《凡人：别人修仙，我练武种田》 第1章 开局先种番薯 深秋，是个晴天，阳光晃眼。 山边坡地，一少年挥动锄头。 随着泥土翻开，露出一块块番薯，表皮红艳。 锄头一扔，少年拿着番薯坐在田埂上，吭哧吭哧的吃起来。 脆、甜……带着生涩味。 吃完番薯，身上的汗水收敛，少年没有立马干活，而是看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盘算着今年的产量。 “嗨，一亩都没有。”少年笑着低语，眼中透露出的成熟，与他的年纪不符。 少年名叫林河，身体里是一具来自其他世界的灵魂。 前世的他，生活在蓝星，是普普通通的上班族。 九九六，经常性加班，导致林河猝死在工作岗位上。 等他再一睁眼，穿越重生了。 这副身体的原身也是苦命人，十岁时父母双亡。 大伯借着照顾他的名义，住进他父母留下的房子。 更是在少年十四岁的时候，彻底霸占了父母留下的房子和田产。 只留给他一间小屋，外加一块坡地。 坡地不到一亩，没有沟渠引水，种不了水稻。 或者说，无论种什么，产量都会很低。 十四岁的少年，在每天忍饥挨饿中病倒，死去。 最终，林河的灵魂在少年身上重生。 “天崩开局啊。” 回想起最初的局面，林河吐出一口浊气。 家徒四壁，米缸里清洁溜溜，只有些玉米棒子。 剥成玉米粒后，再省着吃也就一个月口粮。 想要在一个月时间里种出过冬的粮食，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时，林河做好了准备。 准备当流民，去县城要饭。 好在，每一个穿越者都会有相应的穿越福利。 林河的福利有两个，一大一小。 小的是属性面板，显示力量、速度、精神三项数值。 但是没有提升功能，只是让林河对于自己的实力有直观了解。 另一个穿越者福利，才是实打实的好处。 田埂边上放着水壶， 林河拔开塞子，没有第一时间喝水。 而是…… 他的手心凭空出现一个瓶子。 拇指大小，通体漆黑，看上去平平无奇。 黑瓶藏在手心，悄无声息的将一滴液体倒入水壶。 哗啦哗啦，水壶晃动。 平平无奇的山泉水，泛起清香，沁人心脾。 林河仰头，咕咚咕咚喝个精光。 下一刻，林河体内涌出一股暖流，游走四肢百骸。 翻了半天番薯地的劳累，刹那间消散，林河更是觉得浑身有劲。 意念一动，属性面板出现眼前。 力量 9 速度 6 精神 5 “果然……”林河嘴角含笑。 喝水之前力量是8，现在涨到9了。 黑瓶每天会诞生一滴液体，林河称为灵液。 灵液直接服用，能够强壮身体。 而且……灵液不止一种用处。 啪啪！ 林河拍拍屁股上的尘土，起身站起。 掌心的黑瓶消失不见。 随后，林河一手拿着竹筐，弯腰拽出地里的番薯。 呼啦啦，泥土抖落，番薯个大饱满，最大的像个小西瓜。 两个大竹筐很快装满，林河用扁担挑起。 扁担弯折，有些不堪重负。 林河掂量了下，快有两百斤重。 吱吖吱吖…… 田间小道，林河挑着番薯，扁担上下晃动。 迎面走来两名中年汉子，赤着脚，脚上沾着黑泥。 “李二叔王五叔，吃了没？” “吃了吃了，挖番薯呢。” “嗯。” 李二王五避到旁边，让林河先行过去。 装满番薯的大竹篓在眼前闪过，李二王五露出羡慕神色。 等到林河走远了，两人低声说着。 “林河真是种地的一把好手。” “是啊，咱们种出的番薯哪有这么大。” “林河肯定有窍门。” 此时，王五故作高深，凑上来说道： “我知道，要翻一翻番薯藤。” 林河种的番薯特别大，收成多这件事，早就在村里传开。 在他种地的时候，很多人偷摸盯着呢。 有人发现，林河在番薯藤蔓最旺盛的时候，会把番薯藤翻起来。 “嗨，我还以为啥窍门呢。” “我试过了，番薯是比之前大了些，但跟林河的比，还是差了一截。” “啊？”王五傻眼，藏了许久的秘密结果谁都知道，让他有些失落。 “那你说林河有啥窍门，能让番薯长这么好？” “能有啥窍门，还不是勤……勤啥来着……” “勤能补拙！” 两个大字不识的庄稼汉，凑出一个成语。 “没错，就是勤能补拙。” “林河和咱们不一样，他只有一块坡地，就差睡在地里了。” “伺候的精细，可不就多长番薯。” “嗯。” 王五点点头。 他们除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还佃租了些水田。 每天在水田里除稗草都来不及，怎么会盯着几垄番薯伺候。 “李二叔王五叔，麻烦让一让。” 熟悉的声音传来，李二王五又退到一边，看着林河挑着空担子回来。 一亩不到坡地，林河运了一趟又一趟。 直到太阳西陲，吹来凉风。 由近及远望去，脚下的湿润土地，有一股好闻的清香味。 坡地紧挨着一片水田，即将收割的稻子微微摆动，金灿灿一片。 “要是我的就好了。”林河低语。 实际上……挨着坡地的三亩水田，是林河的。 只不过，被大伯一家霸占了。 远处，小樟村里炊烟袅袅，孩童们跑出村子，站在田边大喊。 “爹爹，回家吃饭了。” “来喽。” 忙了一天的人们，收拾农具，在沟渠里洗干净双脚，往家走去。 等他们走得差不多了，田埂上空荡荡的，林河才挑起担子。 小樟村东侧，散落着几户人家，都是篱笆土墙围成的小院，里面盖着几间瓦房。 唯独有一间茅草屋，隔在土墙外面，灰扑扑的看着扎眼。 土墙另一侧是大伯他们家，五间大瓦房的小院。 呲啦呲啦…… 炒菜声响起，飘来一股油烟。 林河鼻尖嗅了嗅，荤油味道勾起肚子里的馋虫，咕噜噜作响。 “大伯他们家，今晚有肉吃。”林河舔了舔嘴唇，露出笑容“幸好我也不差。” 最后两筐番薯挑进屋里，堆在角落。 林河打开米缸，舀了满满一瓢米。 不洗不淘，倒进锅里直接加水。 随后，林河又挑出一个大番薯，洗洗干净，切成块码在米汤上。 太阳落山，没有窗户的茅草屋黑黢黢一片。 咔哒咔哒！ 林河打着火石，迸射出点点火星。 茅草团引火，再塞进去几根木柴。 灰烟过后，灶口冒出火光，照的林河脸上红彤彤一片，也照亮了屋子。 半晌后，锅盖掀开，水汽腾起，米香番薯香扑面而来。 闲时吃稀，忙时吃干。 今天挖了一亩地的番薯，林河犒赏自己，吃一锅干饭。 粗瓷碗盛起米饭，再盖上几块番薯。 “差点忘了。” 林河拿起墙边的罐子，打开后借着火光看去。 罐子里是黑漆漆的腌菜，没长出白花绿斑。 “成了！”林河露出笑容。 半个月前腌的咸菜，是用番薯藤腌的，看来能吃了。 夹起一根放进嘴里。 入口先是咸，随后是发酵的酸味，最后还有些苦味。 林河买不起精盐，用的粗盐就会有苦味。 “要是买块豆腐，滚一滚咸菜，那才叫……” 林河话到一半，露出笑容。 日子要一点点过，哪能一口气吃成胖子。 端着饭碗，米饭混着番薯咸菜，扒拉进嘴，咸咸甜甜，再闻一口大伯家传来的荤油味。 唱上一句‘皇帝老子不及吾’是吹牛皮，但是…… 比起刚重生的时候，日子好多了。 墙角处堆着满满当当的番薯，林河估摸着有五千多斤。 明天再细细的翻一遍地，还能找出些散落的番薯，加起来一亩坡地的番薯产量，有六千斤。 虽说比不上蓝星亩产万斤的番薯产量，但是对于他生活的时代来说，亩产六千斤是个天文数字。 养活林河一人没问题。 这一切的一切，要归功于黑瓶。 黑瓶中的灵液，兑水喝下后能强壮身体。 同样兑水浇在番薯上，效果比蓝星的化肥都要好。 林河最开始的时候试过，一滴灵液兑一桶水，每天浇灌的话。 原本四个月才能成熟的番薯，十多天时间就长出一块块大番薯。 当时吓了林河一跳。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能让作物快速生长成熟的灵液，在种地为生的村民眼里，是一件大宝贝。 要是让人发现了，别说大伯，村里人都会来抢夺。 幸好，他选择种的作物是番薯，番薯长得再大也是埋在地下，看不出来。 那时候，林河每晚摸黑挖番薯，渡过了最开始食不果腹的艰难时期。 在那之后，林河不敢天天用灵液催生番薯，而是每隔七天，一滴灵液混两桶水，浇在地里。 这样，番薯的成熟时间没有缩短，仍旧是四个月成熟，只是产量比其他人高出一截。 当啷…… 林河放下碗筷，摸了摸肚子，难得吃饱一回。 懒得洗碗，林河趁着夜色躺到床上。 不大的茅草屋，一个角落是土砖砌出来的床，一个角落是灶台，一个角落放着农具。 其余空地，全都用来堆放番薯。 借着灶台里的余火，林河双眼盯着番薯，嘴角泛起笑容。 屋里有粮，心里不慌。 刚穿越重生的时候，原生十四岁。 重生的头几个月食不果腹，靠着黑瓶里的灵液勉强没死。 直到第一茬番薯收获，日子才稍稍好起来。 可那时也是过得紧巴巴的，要想着买农具，买生活用品。 还要攒点粮食过冬。 想起那段日子，林河有些唏嘘，灶台铁锅都没有，支着一个瓦罐煮番薯。 直到第二年，也就是今年上半年，收了一茬番薯，卖得的钱买了铁锅。 掏泥巴做砖，才算搭起灶台煮饭吃。 今天收的番薯，是今年第二茬。 林河躺在床上，心里盘算着，六千斤番薯，要留下多少做过冬的粮食，要卖掉多少。 对了，还有丁税田税。 七七八八一算，好像还能剩下点余钱。 林河的心思活泛起来，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番薯还没换成银子呢，林河心里想出了两种用途。 第2章 县太爷会仙术 这两种用途，都是为了更大程度的利用灵液。 一是找地主佃租几亩水田，种稻谷。 二是去县城的武馆入学，学习武道。 多种地是为了多赚银子，过上好日子。 练武，是为了保护自己的银子和田产。 这片世界的武者，不是蓝星那种打得好看的花架子。 大伯的儿子林有成，就在县城的武馆学武。 年底回家的时候显摆，八十斤的石锁耍的轻若无物，海碗粗的樟树能一刀斩断。 更何况，村民们传言，县里的县太爷会仙术，能腾云驾雾，一剑扔出去，割掉千里外敌人的脑袋。 林河亲眼见到的，再加上有鼻子有眼的传说，这一切让他明白，他所在的世界没那么简单。 多种地多赚银子，也要有保护自己的实力。 否则……赚再多银子，也会被别人抢走。 辗转反侧中，林河迷迷糊糊睡去。 这一夜，他做了个美梦。 林河发大财当了地主，良田千亩，宅院重重。 娇妻美妾更是无数，吃饭的时候一个个花枝招展的走出来。 林河张张嘴，美人夹来大肘子红烧肉，喂到嘴边。 吃得他满嘴流油。 就在这时， 风云变色，怪声四起。 林河朝外一看，一只大公鸡长得奇大无比，像是一座移动的小山。 公鸡四处乱走，踩烂良田，啄坏宅院。 “我的家产啊！” 林河手足无措，对付不了怪兽般的大公鸡。 大公鸡觉得自己胜利了，仰天啼叫起来。 “喔喔喔！” “喔喔……” 土炕床上，林河揉了揉眼睛，看向四周。 黄土墙，茅草顶，家里连个桌椅板凳都没有，最值钱东西就是番薯。 哪有什么良田宅院。 “喔喔……” 鸡鸣声再度响起，林河知道，那是大伯家养的鸡。 一般人家里不养公鸡，只会养母鸡留着下蛋。 大伯家富裕，有多余的粮食。 公鸡养到过年时候，杀了给林有成补身子用的。 住在隔壁的林河也有好处，不会睡过头，天一亮必定起床。 洗脸漱口，挑水煮番薯。 吃过了早饭，林河看了看天气，朝阳从东边升起，天空飘着薄云。 深呼吸一口，满是深秋寒冷干冽的味道。 “好天气。” 林河坐在木墩子上，先是洗干净番薯，随后用擦板擦成番薯丝。 很快，茅草屋前摊开两张竹席，铺满番薯丝。 六千斤番薯，生放着时间久了容易烂，晒成丝好保存，也好挑去县城卖钱。 秋日阳光一天天照耀着，温度也一天天冷下去。 年纪大的老人，清晨时穿上了棉衣。 哗啦哗啦…… 林河抖动草席，晒干的番薯丝发出脆响。 半个月时间，只下了一场雨。 不止方便林河晒番薯丝，对于种稻谷的村民来说，更是个好年。 咔嚓咔嚓！ 村民弯腰收割着稻谷，孩子们跟在后面，捡起漏掉的稻穗。 最是农忙辛苦的时候，每个人脸上却挂着笑脸。 空气里有稻谷割开后的清香，也有钻进鼻子里的痒意。 筛谷壳的粉末，吹的到处都是。 他的大伯，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大伯本来有两亩水田，再加上占了林河家的三亩。 今年一共五亩地丰收，去壳打成米，估摸着上千斤。 别看林河一亩地有六千斤番薯的产量，大伯五亩地才一千多斤。 可林河种的是番薯，粗粮还带水份。 六千斤番薯全晒成干，要晒去四成水份，再加上番薯干和白米不是一个价。 “白米值钱啊。”林河感叹，也有些眼热。 他有黑瓶灵液，如果能种上水田，稻谷的产量起码翻一倍。 此时此刻，佃租水田的心思，压过了去武馆学武。 晒干的番薯丝倒进竹筐，林河挑起担子，去往县城。 出村路上，迎面走来几人。 林河抬头一看，都是村里的熟人，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尤其是站在前头，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 正是他的堂哥，林有成。 林有成穿着合身的棉布衣服，手腕脚腕处打着绑带，脚踩一双黑靴。 一身打扮，和周围的庄稼汉子截然不同。 村里的庄稼汉，大多穿粗麻衣服。 农忙时节，手肘袖子处磨破了也懒得去补。 至于林河，穿的更不像样。 他身上的衣服，还是两年前被大伯赶出门时的那一套。 不说到处破洞，两年时间林河长高了不少，衣服早就小了。 袖口缩到小臂，裤腿露出了脚踝。 还有鞋子…… 深秋时节，林有成穿的是靴子，其他人买不起靴子，也是脚踩一双黑布鞋。 林河脚上是一双草鞋，脚趾头露在外面。 双方在路上相遇，谁也没有出声打招呼。 到了村口的时候，林有成皱眉想起。 “那是林河？” “是啊。” “居然没饿死……”林有成冷笑。 前年把林河赶出家门的时候，林河又瘦又小，头发枯黄。 当时林有成觉得，林河肯定活不到第二年开春。 没想到，马上是第二年的年底了，林河不止活着，还长高长壮了不少。 林有成差点没认出来。 “这小子，靠着那亩坡地种番薯，收成不错。” “何止是不错，我第一次见番薯能种这么大。” “原来是这样。”林有成眯起双眼，转身看去。 村子外的土路上，林河挑担的身影逐渐远去。 ………… 半个时辰后，梁成县。 灰黑色的城墙围成一圈，城门洞前站着两名捕快，正在向入城的人收钱。 入城费，三文钱一个人。 因此，许多和林河一样周边村子来的人，为了省钱，聚在城门外售卖东西。 久而久之，变成了一座地摊集市。 正是秋收时节，多数人卖米卖谷子，也有卖番薯丝的。 林河远远看着，等买家上去问价。 “番薯丝怎么卖？” “四文钱一斤。” “太贵了，两文钱卖不卖？” “不卖不卖，最少三文。” “行，我要十斤。” “好嘞，客人您看着，称高高的啊。” 知道了番薯丝的大致价格，林河没有留下摆摊，而是挑着担子进城。 交过入城费，穿过城门洞。 县城内外，瞬间安静不少，人也没外面集市多。 木楼黑瓦，铺路的石板油光蹭亮。 林河挑着担子，来到一家米铺前。 “番薯丝收吗？”林河问道。 店主上前，翻了翻竹筐里的番薯丝，又拿起几根尝尝。 “还行，晒的挺干。”店主点点头，随后说道：“两文钱一斤，不还价。” “嗯，算钱吧。” 林河没什么犹豫，放下担子，示意店主过秤算钱。 “……” 面对林河如此爽快，倒是店主有些诧异，多看了林河几眼。 十几岁的少年人，看衣着打扮是个穷苦人家。 店主原以为，林河怎么也要还上几句价，指不定还要去其他米铺转转，才会舍得卖掉番薯丝。 然而，林河愿意少一文钱卖给米铺，是有自己的原因。 他没有秤。 想要散卖番薯干，要先去买把称。 更重要的是，林河没有时间。 六千斤番薯，林河留了一千斤生的，六百斤干番薯丝。 余下四千斤番薯，晒出的番薯丝有两千四百斤。 散卖的话，客人十斤二十斤的卖，指不定要卖到过年。 他没时间天天守在城门外摆摊。 有黑瓶灵液在，回去好好种地能产出更多粮食，卖更多钱。 “一百零五斤八两。” “一百一十斤三两。” 两个伙计扛着一杆大秤，店主拨动秤砣，报出两筐番薯丝的重量。 “两文钱一斤，一共是432文。” 算盘珠子噼啪响动，店主算出两筐番薯丝的价格。 “要铜板还是银子？” “铜板。”林河回答。 店主露出笑容，给铜板比给银子方便。 432文折算成银子的话，是四钱三分两厘。 一两银子等于一千文铜钱。 太轻了，到时候要要拿小称来称，又要用剪子戥子一点点分出来。 “来，给你。”店主拿来一串铜钱。 林河一数，一文钱不差。 “谢过店家。”林河拱手。 抬头看去，米铺的招牌挂的是‘康氏米铺’ 想必，店主姓康。 康老板做生意地道，换成其他老板，432文肯定要抹掉零头，只给430 当啷…… 康老板从袖口掏出三枚铜钱，塞到林河手里。 “还有番薯丝的话，记得卖给我。” 林河的番薯丝晒的够干，比起其他人的更粉更面。 因此，康氏米铺的老板康文，想要多收一些。 “有是有，不过……”林河还未说出口，康文就已经猜到。 “入城费是吧？” “嗯。”林河点点头。 城门口的捕快不管你有没有交过钱。 只要出去了再进来，就要收一次入城费。 一次三文钱，林河不舍得。 “不用你送到店里，我让伙计在城门口等你。” “那行，我再挑一些卖你。” 康文的米铺开在县城，早就交过税了，伙计进出城门不用再交入城费。 一个时辰后，林河挑着满满两筐番薯丝出现在城门口。 又一个时辰后，林河再度出现。 太阳从东边落到西边，往返梁成县的土路上，林河挑担的身影不断来回。 米铺老板康文诧异震惊，他没想到林河年纪不大，力气不小。 两百斤重的番薯丝，来回二十几里地，不喊一声累。 倒是他的伙计先撑不住，双腿打颤。 而且…… 伙计只是从城门口挑到米铺，距离短上数倍。 “林河来回四趟都没什么事，你看看你，白吃这么多干饭。”康文摇头说道。 “要不，明天再运？”林河问道。 天色临近黄昏，再运一趟要摸黑回家。 “啊？还有啊？”伙计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眼失神。 光是今天就运了八百多斤番薯丝，没想到明天还要运。 第3章 三脚猫功夫 “你种了多少番薯？”米铺老板康文觉得奇怪。 “有几亩坡地，种不了稻谷，只好种番薯了。” 林河扯了个谎，不敢说真话。 一亩不到的坡地，种出六千斤番薯，实在是骇人听闻。 “行，有多少我收多少。”康文说完，看向瘫坐的伙计“明天换别人。” “谢……谢谢老板。” 店里其他伙计，身子一颤，生怕被选中。 结果，番薯丝运了三天才运完，一共两千四百斤。 康氏米铺店里有三个伙计，算是雨露均沾，全都跟着林河挑了一天番薯丝。 “来，给你。”康文递来银钱。 二两银子和一串铜钱。 算上之前卖得的银钱，林河今年的收成一共是五两二钱银子。 只是……赚来的钱，很快要花出去。 “康老板，我要买七十斤白米，三十斤谷子。” “好，八百七十文。” 康文叫来伙计，白米谷子装进麻袋。 白米的价格，之前是十文一斤。 秋收时节跌了价格，九文一斤。 没去壳的谷子是八文一斤。 总归是比番薯值钱多了。 番薯晒成干才卖两文，生番薯价格更差，一文钱一斤。 这就是粗粮和精粮之间的差别。 “小伙子，明年还种番薯的话，记得卖我。” “康老板放心。”林河拍着胸脯保证。 作为收货的老板，康文为人不错，不抠门计较。 林河运送番薯丝的三天里，还留他吃午饭。 一大碗白米干饭，外加一碗咸菜汤。 吃是吃不饱的，但是林河不敢多要。 康文够大方了，看看其他店铺，收粮的旺季，还给伙计吃杂粮饭呢。 碗里只有一小半白米，掺着高粱、糜子、小豆…… 乱七八糟的混在一起，五颜六色。 挑起两包白米，林河没有出城，而是在城里转悠起来。 辛苦一年，手里有了银子，他要享受享受，狠狠消费！ 和林河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少，猪肉摊前围着几人。 “多少一斤。”有人问道。 “四十文。” 屠夫挥舞着屠刀，重重斩下，劈开骨头。 “嘶……”林河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换算，一斤猪肉可以换四斤半白米。 林河头也不回的离开猪肉摊。 不远处冒出蒸汽，带来肉香味。 “肉包子，刚出炉的肉包子！” 伙计掀开蒸笼，故意让肉包子的香味飘散。 整条街的人都在大口呼吸，有小孩抱住爹妈的裤腿，哭喊着要买个肉包吃。 “肉包子怎么卖？”林河问道。 “有五文一个的，也有八文一个的，客官你要哪种？” “我……” 一个肉包子值半斤多白米，林河还是转身就走。 “林河啊林河，猪肉买不起，肉包子也买不起，说好的狠狠消费呢！”林河自嘲一笑。 往县城后方走去，两侧的店铺越来越少，民居多了起来。 没了诱惑，他的脚步轻快起来。 左右张望着，很快，林河找到了此行最大的目的。 武馆！ 梁成县往北再转东，巷子两侧有几家武馆。 其中，最气派的当属游龙掌吴桂山。 门框上方，吴氏游龙掌五个大字，鎏金闪亮。 院子里传来喝哈之声，还有击打木桩的砰砰闷响。 堂哥林有成，就是拜了吴桂山为师。 林河没去吴氏游龙掌，而是走到巷子尽头，找了一家小门脸的武馆。 追风腿，师父名叫童宝春。 门前台阶上，有个汉子坐着休息，端碗喝水。 “卖什么的？”汉子问道。 他看林河挑担子走来，以为是走街串巷的货郎。 “不卖东西，敢问大哥，您是童氏武馆弟子？” “是，什么事？” “我想问下，收徒怎么收？” “你？想进武馆拜师？”汉子站起身子，一双眼睛在林河身上扫视。 破衣破裤，脚踩草鞋。 在庄稼户里都是穷苦人家。 看到林河点头后，汉子大笑起来。 “小伙子，回家好好种地，少听点说书故事。” 汉子以为，林河是听多了说书先生口中的侠义故事，脑子发懵跑来学武。 “大哥，我是真心想学。”林河认真道。 “谁管你真心假心，一年二两银子，你有吗？”汉子搓了搓手指。 “二两？！” 林河吓了一跳。 四十文一斤的猪肉，五文钱一个的肉包子，此刻变得没那么贵了。 他辛苦一年，才赚了五两二钱。 武馆的学费是他全年收入的一小半。 “别嫌贵，那边的游龙掌，是一年三两。” “我……”林河犹豫。 他身上真有拜师需要的银子，刚好二两。 但是……学不学？ 真的要花一小半身家学武？ “怎么？真想交银子学武？” 汉子看林河没有走，指了指身后说道：“来，跟我进去拜见师父。” 武馆里，恰好走出一名老者，五十多岁，身形消瘦。 “这……”林河眨眨眼睛，来人有点眼熟。 “老俞可不是我们师父，你别乱叫。”汉子摆手，怕林河认错人。 “别担心，我们一个村的，认识。”老者嘿嘿一笑。 “你是林文彦家的孩子，叫……” “小子林河。”林河拱手打招呼。 老者俞平是小樟村人，记得林河父亲的名字叫林文彦，却忘了林河的名字。 “想学武？”俞平问道。 “嗯。”林河点头，随后问道：“您认识追风腿童师父？” 林河想着，大家都是同村人，要是俞平走得通关系，是不是能给学费打个折。 “别想了，我就是个卖草药的，没那么大面子。” 俞平看出林河想法，先一步说道。 “小子唐突了。”林河不好意思的一笑。 “练武这件事，和你没关系。” 作为同村的，俞平知道林河的情况。 “穷文富武，练武每天都要吃肉食，你做得到吗？” “啊？”林河张嘴惊讶。 他真做不到，猪肉要四十文一斤。 看来，就算师父不收学费，他也学不了武。 “老俞，你也是有一手的，不如你教他？”汉子开玩笑道。 “我……一把老骨头，外加三脚猫功夫，就别害人了。” 俞平笑着挥手。 看着俞平离开的背影，林河想起，村里关于俞平的传说。 俞平十几岁出门闯荡，二十几年音讯全无。 村里人都以为他死在外面了。 直到有一年，俞平忽的回来村子。 只是……二十几年时间，父母去世，他的小叔占了房子和田产。 和林河不同的是，俞平打跑了小叔，夺回属于自己的房子和田产。 林河心中想着：俞平在外闯荡的二十几年，怕是学过武。 “拜他为师，估计花不了多少银子，不过……” 林河望去，俞平背影一侧，袖管空荡荡。 俞平自己也说，三脚猫功夫。 再加上断了一臂。 真有本事的话，怎么不来县城开武馆，总好过在村子里种地摘草药。 “贵有贵的道理，便宜不一定没好货，终归不如贵的稳妥。” 林河叹息一声，扛起扁担朝外走去。 还要攒上几年银子，再来想学武的事情。 第4章 包子，肉包子 离城门口不远，包子铺又有一笼包子出炉，热气腾腾，肉香四溢。 林河喉结滚动，肚子咕噜作响。 “二两银子的学费交不起，四十一斤的猪肉吃不起，包子总能吃了吧！” 下定决心，林河走到包子铺前。 “刚出锅的肉包子嘞……” “五文钱的来一个。” “好嘞！” 伙计递来肉包子，滚烫松软。 林河一口咬下，面香混合着肉香。 呼…… 长舒一口气，林河细细咀嚼。 两年了，他第一次吃到正经肉食。 也算不上正经，看了一眼包子馅儿，猪肉碎中混着豆腐、干菜。 想来，八文钱的包子才是纯肉的。 哪怕林河省着吃，到城门口的时候，包子全进了肚子。 城门外，集市仍旧熙熙攘攘。 林河逛了一圈，用两文钱买了油菜种子，五文钱买了蚕豆种子。 临近傍晚，林河回到小樟村，到了家里。 哗啦啦…… 大米倒进米缸，腾起烟尘。 两年来，米缸第一次是满的。 看向角落，堆着一千斤生番薯，六百斤番薯丝。 林河露出笑容。 去年冬天，粮食要计算着吃，不然撑不到第二年番薯收获。 今年不一样，是个富裕年。 菜籽豆种放在床头，林河心中想着，开出两垄地种油菜，剩下的全都种蚕豆。 番薯藤保温保水，用来催发种子。 等打了霜，油菜就可以吃了。 哪怕吃不完，第二年春天可以晒成梅菜干。 至于蚕豆，种是要现在种，收获却要等到开春后。 六天过去， 林河深耕了一遍坡地，重新起垄，准备播种油菜蚕豆。 不远处，李二摆弄着稻草垛，发出感叹：“这小子真能干。” “你也学学。”王五拄着锄头，脚下是翻起的土块。 他也准备种菜，不多，就一垄芥菜。 “难得一个好年，我休息休息。”李二摆手。 今年收成不错，家家户户有余粮。 对于村民们来说，接下来是一年中的农闲日子，休养生息等着过年。 小樟村里，只有林河不知疲倦。 铛铛铛！ 铜锣声响起。 村口，一老者敲锣大喊：“交钱纳粮了！” 进村土路上，走来一队人，县里的捕快带头。 留着两撇鼠须的主簿骑着毛驴。 后面一溜人，是征召的民夫，拉着板车。 出人意料的是，林河的堂哥林有成在收税队伍中，走在毛驴一侧。 很快，村里空地上摆起桌椅。 县衙门的主簿翻开账册，倒水磨墨。 林有成背着双手，站在主簿身后。 捕快们拿来拿来两个木框，放在空地上。 木框一大一小， 小的木框是一斗，装满稻谷是十斤。 大的木筐装满了是五斗，也就是五十斤。 “林立才。” “来了。” “田地一亩，交粮二十斤。”两撇鼠须的主簿，高声唱道。 一亩水田产出的稻谷，在两百斤左右。 田税是粮食产出的一成，二十斤。 哗啦啦…… 金黄的谷子倒在小木筐里，很快装满。 “官爷，您看够了吗？” “够什么够！” 捕快一脚踢在木框上，洒出来不少稻谷。 “倒满倒满！不好好交税，抓你们蹲大牢！” “知道……知道了。” 林立才身子一颤，又往上倒了些，直到木框上的谷子冒尖才停下。 捕快拿出棍子一扫，多余的谷子扫到地上。 “行了，第一框入账。”主簿挥手。 征召的民夫上前，将木筐里的谷子倒进麻袋。 第二筐如法炮制，捕快先是一脚，再用棍子扫掉冒尖的谷子。 “林立才，田税完缴。” 主簿拿着毛笔，在账簿上画了个圈。 “李二。” “来了来了。” 几户人家之后，满地都是谷子，踩上去能陷到脚背。 “收拾下，像什么样子。”主簿皱眉。 民夫赶忙上前，装起散落的谷子。 只是，装地上的谷子，用的另一种麻袋，麻袋上画了记号。 “十斤谷子，洒在地上的有两斤。” “这两斤，是县太爷的私税。”林河站在人群后方，心中暗道。 很快，轮到林河。 “林河，田地一亩，交粮二十斤。” 听到主簿的高唱，林河摇头一笑。 不到一亩的坡地，需要交的田税和一亩水田一样。 二十斤谷子，是一钱半银子。 所以大伯一家如此好心，将他赶出家门后，还给块坡地。 “还有丁税。” 林河往木筐里倒着谷子，心中暗道。 每年开春要交丁税，也就是人头税。 每人一钱银子。 赶他出门后，大伯一家就少交一份丁税。 “王财松，田地二十五亩，山地一座。” “交粮五百六十斤。” 王财松是小樟村的里长，也是村里的大地主。 不仅拥有大片田地，还有村后一座山林。 “严主簿辛苦了，喝杯茶润润嗓子。” 王财松上前递茶，不动声色的塞了一块碎银子到主簿手里。 “嗯。”主簿喝了一口，便不再看他。 塞了银子显出区别，捕快不踢木框，也不用倒的冒尖。 “林理彦，田地五亩，交粮一百斤。” 林理彦是林河的大伯。 “女儿嫁得好，就是不一样。” “少说两句。” 听到耳边传来的低语，林河微微摇头。 捕快们对待林理彦的态度更好，还没倒满呢，就说满了。 林理彦也没塞钱给主簿。 背后的原因，正如村民所说，女儿嫁得好。 林理彦的女儿，也就是林河的堂姐，正是嫁给了严主簿。 当小妾。 据说严主簿四十七岁，比他的堂姐大出二十岁。 也正是这一层关系，大伯一家的日子越过越好。 “严主簿，还有吗？”捕快问道。 “收完了，装车。” 民夫搬起一袋袋谷子，装到板车上。 小樟村的村民们，随之散去。 林河转身后，双眉皱起。 “有些不对。”林河暗道。 收田税的时候，林有成的目光，时不时落在他身上。 要知道，他这位练武的堂哥自视甚高，从不多看林河一眼。 今天怎么了？ 特地回村不说，还不停的打量他。 哒哒哒哒…… 就在此时，马蹄声响起，村口腾起烟尘。 “来了！”林有成露出笑容。 第5章 打马而来 “你押着税粮回县城，你跟我留下。” 严主簿站起，分别对两名捕快做出安排。 “这……小樟村有什么事？”留下的捕快不解。 “别多问！” 严主簿瞪了一眼，捕快赶忙低下头去。 哒哒哒哒…… 三人骑马而来，一人在前，两人在后。 跟在后面的两人，捕快们熟悉，是县太爷身边的心腹。 至于领头之人，他们从未见过。 而且……是个女子。 二十出头年纪，肤白唇红，长发在脑后扎起。 脚踩皮靴，衣服修身服帖，显露出姣好身材。 小樟村的村民们，哪里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 “嘶……太漂亮了！” “比春华楼的姑娘都好看。” “如果能做我媳妇，少活二十年都愿意。” 村民低声说着，双眼在女子身上扫动。 “我好看吗？” 女子俯低身子，浅笑盈盈的问道。 “……”有些村民眉眼一低，不敢再看。 “好看好看。” 也有一些大方承认。 “哼，粗鄙村夫！” 女子冷哼，马鞭挥动。 啪啪啪！ 几声鞭响过后，村民中数人倒地，捂着脸惨叫，鲜血从指缝中溢出。 他们脸上皮开肉绽，正是女子的马鞭抽出来的。 “嘶……”林河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 女子离那些人三四米距离，伸长了手也够不着，马鞭是怎么抽到他们脸上的？ “看了不敢认，虚伪！” “给你们点教训！”女子冷笑。 被女子惩罚的村民，都是先前出声调侃，等到女子问话后，又不敢抬头看的。 “脾气古怪。”林河暗道。 “林有成是谁？出来！” “小的林有成，拜见章小姐。” 一向在村里仰头看人的林有成，在女子面前姿态极低，宛如一个奴才。 “如果你上报的事情有假，我抽你十鞭子！” 女子挥动马鞭，噼啪炸响。 林有成身子一颤，挤出笑容“章小姐放心，绝对不假！” 村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女子三人为何而来，打的什么哑谜。 “章？”林河皱眉低语。 想起梁成县的县令姓章，再看林有成几人对女子的态度。 林河觉得，章姓女子肯定是县令的亲戚。 不过……小樟村全是种田的农户，他们三人来到小樟村，能有什么事？ 想着想着，林河心里一凉，该不会是……冲着我来的？ “三爷爷，五爷爷，请去庙里一趟。”林有成说道。 “啊？什么事？” 林有成口中的三爷五爷，是林家长辈。 林有成爷爷的兄弟。 那么……也是林河爷爷的兄弟。 “让你们去就去，废什么话！”章姓女子不耐烦起来。 “我们去就是。” 林三爷林五爷快七十岁了，可不想被鞭子抽，赶忙答应下来。 “嘶……”林河越发觉得不妙。 “林河堂弟，你也请吧。” 林有成伸手一展，示意林河一起去土地庙。 “果然！”林河双眼微眯。 思索一番后，林河吐出一口浊气。 不管今天设的什么局，逃是逃不掉了，不如坦然面对。 小樟村北面，土地庙建在田地包围中。 村里姓氏复杂，林李王俞各有几家。 建不了祠堂，这才建的土地庙。 先人的牌位供奉在土地庙，开春的时候也会祭拜土地老爷，祈求风调雨顺。 第三种用处，便是用来决断一些事情。 兄弟分家，婆媳吵架，都来土地庙中解决。 至于今天……肯定和林河有关。 等到林河走进庙里，其他人侧目望来。 林河不在意他们的目光，抬头看向土地老爷。 泥塑雕像，脸上画着油彩，身披红布。 章姓女子坐在神像下方，其他人全都站着。 “说吧，什么事？”林河率先开口，看向林有成。 林有成双眉扬起，冷笑：“有几分胆色。” “林河，你父母去世前交代过，将你托付给我们抚养。” “待到十六岁成人加冠后，田产房产转交我们，报答养育之恩。” 大伯林理彦说到一半，看向林三爷林五爷。 “三爷五爷当时就在，作为见证人。” “是啊，你父母临死前的交代，我们亲眼见的。”三爷五爷赶忙点头。 土地庙外，村民们互相望望，欲言又止。 林河的父母六年前去世，他们也是当事人之一，怎么没听过。 太师椅上，章姓女子拄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尤其是主角林河。 “大伯，你大字不识几个。” “什么成人加冠，养育之恩这些话，背了好久硬背下来的吧？”林河笑着问道。 林理彦面色一红，看来被林河猜中。 围观的村民捂嘴憋笑，林理彦和他们一样，都是脚踩黑泥的农户。 刚才正奇怪呢，怎么林理彦讲话文绉绉的。 林河一提醒，他们都明白了。 为了占掉林河最后一点田产，林理彦硬背下来的绕口话。 “林河，怎么和长辈说话？！” “我父亲可是你的大伯，没有我们一家，你十岁时候就饿死了！”林有成怒目指来。 “是要感谢你们。” 林河点头，回想起原身记忆。 “占了我的房子，还让我当牛做马。” “十岁的孩子要下地干活，割草喂猪。” “要不是你们，我光是佃租三亩水田，都能吃饱饭。” 土地庙外，村民们低声议论，不时偷眼看向林理德父子。 都是一个村里的人，做了缺德事是瞒不住的。 大家心里都清楚，林理德一家不是东西，占人房产田产不说，现在还想吃干抹净，一点都不给林河留。 “你……三爷五爷可以作证，林河你要颠倒黑白？”林有成急了，握着拳头上前。 “行了，拿笔墨印泥过来。”林河招手，说道：“一块坡地，一间茅草屋，我给你们。” “……” 林有成愣住，瞪大了双眼。 刚才还在据理力争，怎么又放弃了？ “茅草屋的东西，也是我们的！” 林理彦的媳妇推开人群，闯进土地庙。 她偷眼看过茅草屋里面，满当当全是番薯，值不少钱。 “这娘们太狠了！” “不给人留一点活路。”围观的村民摇头暗骂。 年关将至，到明年入夏前，地里没多少收成。 一点粮食不给林河，和杀他没有区别。 “娘！”林有成皱眉低喝。 章家真正想要的，是那块坡地。 林河的茅草屋不过是附带。 要是在不值钱的茅草屋上纠缠拖延，惹恼了章家小姐章芝云…… 第6章 一群刁民 林有成额头冒汗，偷眼看向章芝云。 “小叔说，农户都是一群刁民，起初我还不信……” “没想到，真如小叔所说。”章芝云浅笑低语。 林有成慌了，嘴唇嗫嚅着想要解释，却被章芝云摆手制止。 “给你三天时间，搬走屋里的东西。” 章芝云说话时候，盯着林河脸上的神情。 林河点点头，正要应下。 “我改主意了，只许你拿一次，多了不给。” “行。”林河照旧点头。 “你是天生冷脸？”章芝云问道。 “为何这么说？”林河不解反问。 “无论是田产地产，还是茅草屋里的粮食，你好像都不在意。” 章芝云从林河脸上，看不出愤怒、悲伤……或是失而复得后的喜悦。 从进入土地庙到现在，林河像是个旁观者，冷眼看着众人。 “呵……我在意有用吗？”林河一笑，看向四周。 章芝云，县令章老爷的心腹，再加上县里的主簿、捕快，还有林理彦父子。 声势浩大啊。 过程是什么不重要，结果已经注定。 最后一亩坡地和茅草屋，注定拿不回来。 “不想报仇？”章芝云问道。 “你觉得，我能成功吗？”林河笑着望去。 “哈哈……有趣，你很有趣！”章芝云捂嘴娇笑。 “哈哈哈……” 在她身旁，主簿林有成几人也笑起来。 土地庙中，章芝云宛如天上谪尘的仙女。 林有成几人，也是衣着光鲜。 钱、权、武力……他们要么占了其中一样两样，要么三样全占。 再看林河，不合身的粗麻衣裤，袖口裤脚露出一截。 脚踩一双破烂草鞋，沾着泥土。 两方对比，一方在天，一方在地。 报仇？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能。”林河主动承认。 “算你识相。” 林有成沉声冷语。 “笔墨印泥呢？”林河招手。 “来了。” 主簿递上毛笔印泥，还有一张早就备好的地契转让文书。 刷刷刷，林河写下姓名，盖上手印。 主簿又取出一张转让文书。 这一次，签名按手印的是林理彦和章芝云。 林河上一刻转给大伯一家的坡地，又被大伯转给章芝云。 “果然。”林河暗道。 章芝云是为那一亩坡地而来，茅草屋无关紧要。 “走。” 章芝云起身，林有成赶忙在前引路。 看来，章芝云一刻也不想等，要去看看那一亩坡地。 “兴师动众。”林河嘴角泛笑。 章芝云为什么非要得到一亩坡地，林河心中猜了个七七八八。 所以，林河一点也不慌。 他回到已经不属于自己的茅草屋，收拾起东西。 先是七十斤白米，随后是晒干的番薯丝。 两个大竹筐里，往死里塞东西。 吭当！ 撬开灶台，林河取走铁锅。 锄头耙子等农具，林河卸去木柄，留下铁器。 不久之后，茅草屋里剩下一堆生番薯，和一部分番薯丝。 林河肩上挑着担子，一手拎着铁锅。 此时，婶婶赶来，堵在门口怒火冲天。 “放下放下，你都快搬空了！” 茅草屋的角落，明明堆着不少番薯，是他半年的耕种成果。 可婶婶仍旧不满足，双眼盯着大竹筐。 “闪开。”林河不惯着她，一把推开。 “哎哟！” 婶婶后仰摔倒，吃痛过后，竟是撒泼起来。 “章小姐说了拿一次，没让你挑着担子走！” “竹筐里的东西，你给我留下！” 村民们听到哭嚎声，伸着脖子张望。 大伯林理彦快步跑来，却是抓起婶婶啪啪两个大嘴巴子。 “臭女人，头发长见识短，给我闭嘴！” 刹那间，婶婶像是一只鸭子，被扼住脖颈。 哭嚎，怒喊戛然而止。 “滚回家去，天黑前敢走出一步，我活撕了你！”林理彦伸手一指，婶婶灰溜溜的跑进家门。 “哼！” 林理彦瞪了林河一眼，转身离开。 一边走，林理彦嘴里嘟囔着。 家里的老娘们，大字不识一个，非盯着那几斤番薯白米。 若是让章芝云心里有了坏印象，根本不是几斤粮食能弥补的。 想到此处，林理彦双手合十，祈求土地老爷保佑。 那一亩坡地，一定是传说中的灵田。 到时候，他们能攀上县令的关系，从此飞黄腾达！ ………… 立冬已过，两天后是小雪。 冬日时节，太阳稍一偏西，寒气涌动。 收割完稻谷的田地，满眼萧瑟。 与之相反的，是林有成的心情。 他的心脏砰砰跳动，后背额头冒出汗水。 前面就是林河的那一亩坡地，看上去没什么出奇地方。 “章小姐，就是此处。”林有成指去。 “嗯。” 章芝云淡漠点头，目光却是放在自己脚上。 上好的鹿皮靴子，沾染了不少泥土。 “回城后扔了它。”章芝云暗道。 哒哒哒…… 马蹄声响起，山坡后腾起烟尘。 “谁？！”林有成心头一跳。 马匹不是寻常人家养得起用得起的。 能骑马赶来，来者身份不一般！ 章芝云嘴角露出冷笑，侧目望去。 枣红色大马，出现在山坡上。 一名男子风尘仆仆，坐在马背拱手问候。 “他乡遇故知，见过芝云小姐。” “韩鹏涛，伏南城离此地两百里，半天时间赶来，真是不辞辛苦。”章芝云说完，挥手示意。 一旁的主簿赶忙取出地契文书。 “看好了，这块地已经是章家的。” “芝云小姐别担心，我从伏南城赶来，不是为了抢地。”韩鹏涛一笑“我来做个见证。” “不为抢地？”章芝云冷笑。 骗小孩子的鬼话！ 别看韩鹏涛说的好听，要不要抢，要看脚下这块坡地，是不是灵田！ “请吧，芝云小姐。”韩鹏涛没有下马，坐在马背上展手。 “哼！” 章芝云冷哼一声，蹲下身子抓起一把泥土。 闭目细细感受，章芝云嘴角泛起细微笑意。 林有成看到章芝云的神情变化，不由得呼吸急促，双眼泛红。 看来，他赌对了！ “拿铲子来，往下挖。”章芝云吩咐。 “好！好的！” 林有成拿来铲子，奋力挖掘，泥土抛飞。 小樟村的村民，远远围观，心中诧异不解。 “林河的那块坡地，有什么古怪？除了章小姐，还有人专程从伏南城赶来。” “底下埋着金子？” “番薯能长这么大，我觉得是块宝地，种什么收成都好。” “你傻啊，收成好算什么宝地，就算种出上万斤番薯来，那也是番薯。” 片刻之后，林有成挖出三尺深坑。 “好了。” 章芝云蹲下身子，抓起最后一铲上的泥土。 泥土湿润，黏腻。 她的脸上露出嫌恶神色，又不得不抓着泥土细细感受。 第7章 是不是灵田? “不对……”章芝云皱起眉头。 一旁的林有成心里咯噔一下。 “再挖，去那一处！” 章芝云指向坡地角落。 “好的。”林有成不敢怠慢，很快又挖出一口深坑。 “不对不对！” 章芝云脸色阴沉，又指了一处地点。 直到阳光西陲，哈气成团。 一亩不到的坡地，到处坑洞。 林有成身上，汗水浸透衣衫，分不清是累的，还是吓出来的。 他不知道灵田的判断标准，但他不傻。 章芝云不断的要他挖坑，就是一直不确定。 挖了十几个坑洞都不能确定，那么……这块坡地很可能不是灵田！ “奇怪。”章芝云双眸闪动。 这片坡地的表层泥土，能察觉出细微灵气。 反而……越往下挖，越是没有灵气。 “别挖了，不是灵田。”远处山坡，韩鹏涛说道。 “哼！” 章芝云冷哼，面色如霜。 她特地从伏南城来到小樟村这么一个乡下村子，手上脚上沾满污泥，结果落得一场空。 不止如此，还要被韩鹏涛嘲笑！ “你敢骗我！”章芝云侧目望去，挥动马鞭。 啪！ 一声脆响，林有成脸上绽放血花。 左脸上狰狞的鞭痕，撕开血肉，鲜血滴答落下。 林有成没有倒地惨叫，而是忍着痛跪趴在地。 “在下错认灵田，请章小姐责罚。” “你是该罚！我说过的，要赏你十鞭子。” 啪啪啪…… 鞭子挥动，打在林有成背上。 每一鞭下去，衣服破开，浮现血痕。 林有成疼得身躯颤动，冷汗滴落。 可他不躲不避，硬生生扛了十鞭。 “嘶！”村民们看到这一幕，都是龇牙咧嘴，身上泛起鸡皮疙瘩。 章芝云的容貌，和她的心肠是相反的。 容貌美丽，心肠古怪狠辣。 每一鞭子抽下，皮开肉绽。 此前那几个村民，挨了一鞭子都受不了，疼得在地上打滚。 林有成脸上挨了一鞭，背上挨了九鞭。 如此重的伤势，林有成要趴在床上过年。 “看来，林河的坡地里没有宝贝。” “那……林理彦父子耍了这么多心机，全落空了？”村民们窃窃私语。 “儿啊……”林理彦浑身瘫软，跪倒地上。 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件天大的好事刹那间变成祸事。 没搭上章家的关系不说，儿子更是挨了十鞭。 “呵呵。” 远处，林河看到这一幕，嘴角冷笑。 “你……”林理彦看到林河，双目泛红，冲上来挥舞着拳头。 “滚！” 林河一脚踢出，踹的林理彦倒地翻滚，衣服上满是污泥。 “费尽心思，强占了我的田地房子。” “结果……呵呵，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要挨十鞭子。” “这叫什么？叫老天开眼！”林河一手指天。 “没错，林理彦一家太缺德了，遭报应。” 村民们纷纷点头，觉得林河说的没错。 “林河……”林有成趴跪在地上，侧目望来，双目满是血丝。 “抬起头来！” 章芝云淡然冷漠。 林有成深吸几口气，抬头望去。 “心中可有怨恨？” “有！”林有成点头，说道：“在下恨自己错认灵田，令章小姐白跑一趟。” “还有呢？” “我……我恨林河！若不是他将番薯种这么大，我怎么会错认！” “哈哈哈，有趣。”章芝云娇笑不止。 “畏威不畏德。” 韩鹏涛摇头低语。 林有成恨自己恨林河，就是不恨打了他十鞭的章芝云。 小人心态。 “韩鹏涛你不懂，这样……才是一条好狗。” 章芝云拿着马鞭，抬起林有成的下巴。 “我缺一个牵马的仆从。” “在下，愿为芝云小姐牵马！”林有成重新跪下，额头贴着泥巴。 “是个人物。”韩鹏涛扬起双眉，对林有成的评价抬高了几分。 随后，韩鹏涛翻身下马，来到坡地查看泥土。 “看出问题了？”章芝云问道。 “嗯。” 韩鹏涛点头，手里抓着两把泥土。 “表面一层有灵气反应，很细微。” “再往下就没有了。” “或许，这处地下有一条极小的灵脉，曾经存在过。”韩鹏涛说道。 “曾经存在？” “对，上古时代，多少大族因为占据灵脉崛起，又因为灵脉枯竭消亡。” 韩鹏涛指了指脚下， 他断定，坡地下曾经有一条灵脉，因为时间流逝逐渐枯竭，直到剩下些许灵气残留。 算不上灵田，只能让番薯之类的普通作物，产量高上一些。 “嗯。”章芝云点头，觉得韩鹏涛的说法没错。 远处，林河看着两人嘴唇张合，却没有声音传出。 看来是用了些手段，不让其他人听到秘密。 不过，看到章芝云点头，林河放下心来。 他猜到，章芝云韩鹏涛两人，给坡地找好了理由。 理由当然是假的，章芝云自己相信就行。 “幸亏正值秋收，又是晒番薯丝又是进城卖货，再加上翻地起垄的几天。” 林河心中庆幸，二十多天没有浇灌过灵液，章芝云两人没察觉出异常。 或者说，察觉出的一点不值得重视。 “以后要更加小心。”林河暗道。 多种出点番薯，都能引来章芝云抢地。 更何况，林河有更大的宝贝。 “散了散了，没什么好看了。” 看到林有成牵来马匹，村民们知道一场闹剧结束，各回各家。 章芝云这等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要回伏南城，捕快主簿要回梁成县。 他们则是回村吃饭。 “林有成这小子厉害，这都能捞回点好处。” “哪是一点好处？好处大了！” “是啊，一看那章小姐就不一般，给她当牵马的奴才，也好过我们在村里种地。” 村民们一边走着，口中谈论不休。 林河默默点头，他承认，堂哥林有成是个人物。 后背血肉模糊，冷汗直冒，可他强忍着不喊一声，还跑去牵来马匹，伺候章芝云上马。 “拿去，抹上之后，三天就能愈合。”章芝云很满意新收的奴仆，扔出去一瓶疗伤药。 “谢芝云小姐赏赐。” 不少村民转头看去，露出羡慕神色。 满背血肉模糊，在村民眼里是重伤，不小心伤口溃烂的话，是会死人的。 但是章芝云给的疗伤药，能在三天内愈合伤势。 “光是看瓶子就不一般。” “是啊，林有成发达了。” 药瓶是白玉雕成，温润莹白。 在村民眼里，这块白玉若是雕成玉佩，够他们当做传家的宝贝。 “儿啊，去了伏南城好好做事。” 峰回路转，大伯林理彦脸上，挂起得意笑容。 “呵呵……” 林河摇头一笑，挑起担子准备离开。 “那块坡地，本来是你的？” 忽的，韩鹏涛打马而来，问向林河。 第8章 佃租荒田 “嗯。”林河点头。 “别打听了，我早就查过，是个普通庄稼汉。”章芝云说道。 “什么？！” 林河心中大惊，面上不敢表露。 原来，章芝云怀疑过他，还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调查过。 幸好……林河暗自吐出一口浊气。 黑瓶介于虚实之间，由他的意念召唤。 章芝云没有发现异常。 “我没想问这些。”韩鹏涛一笑，看向林河：“林有成没有遭报应，反而有新的机缘，你还相信因果报应，老天开眼吗？” 林河一笑，点头道：“相信。” “哼！” “呵呵……”林理彦父子一人冷哼，一人冷笑。 显然，他们不信什么因果报应。 “无聊。”章芝云甩动马鞭，策马离开。 韩鹏涛没再说什么，双脚一夹催动马匹。 他们一行人风风火火的进入小樟村，又如风一般离开。 直到背影彻底消失在土路尽头，林河的眸光发生变化。 哪有什么因果报应。 前身被林理彦一家逼死的时候，他们一家没有报应。 现在，又夺走林河最后一块坡地，他们也没有报应。 林河当然不相信什么老天有眼，因果报应。 一切说辞，是林河故意这么说的。 或者说，他不得不这么说。 土地庙里，章芝云等人转让地契轻而易举，县衙主簿带上了县令的大印。 双方签字按完手印，大印就盖上去了。 什么规矩、流程，对他们来说可以肆意玩弄。 甚至，那一张地契有还是没有，都不妨碍章芝云强占坡地。 但是……等到韩鹏涛前来，章芝云让主簿展示地契，宣布她才是坡地的主人。 “同层次的对手才需要遵守游戏规则。”林河低语。 对付林河，章芝云不需要讲什么规则，道理。 因为她的实力超出林河数层。 “事实如此。”林河心中没有怒火，不忿。 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无能，才会感到愤怒。 林河知道，现在的他，根本不能和章芝云相提并论。 哪怕是他的堂哥林有成，在武馆学艺十年，也比他强出一截。 所以……愤怒、辩驳、据理力争都毫无意义。 只会让章芝云等人，随手将他打杀了。 “我哭喊着苍天无眼，难道真的会降下天雷，劈死章芝云和林有成？” 林河不屑一笑。 他知道，没有所谓的上天，也没有因果报应。 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想要报仇，需要自己的实力够强。 强过林有成，强过章芝云！ “我最需要的……是时间！”林河双目灼灼。 嘴上占便宜没有任何用处，他需要蛰伏，依靠黑瓶灵液，逐渐强大。 直到…… 用自己的拳头告诉他们，这才叫因果报应！ 想清楚一切，林河脚步变得越发坚定，挑着担子朝村里走去。 现在，他没了房子没了田地。 第一件事要做的，是租一块土地，作为立身之处。 里长王财松，也是小樟村的大地主。 他家位于小樟村中心，地势最高处。 青砖四合院，比村里其他人的泥砖瓦房，要好上许多。 黄昏饭点，小院里飘出饭菜香味。 林河鼻尖一嗅，肉香中夹杂着酒香。 放下担子，林河走入小院。 果然，王财松一家人，正在前厅吃饭。 桌子上，除了一碟荤菜，三样素菜，还有一壶黄酒，锡壶锡酒杯。 王财松喝下一口，再夹上一筷子肉菜，吃得啧啧有声。 他的老婆和一双儿女，埋头吃饭，从不去夹中间的肉菜。 “林河，我猜到你要来。”王财松放下筷子，露出笑脸。 王财松今年五十三岁，一张脸干黄瘪瘦，下巴留着胡须，稀稀拉拉。 前厅台阶下，林河站着拱手“王里长，我想佃租几亩田地。” 失去了房子田地，林河的出路有三条。 一是去城里当长工，相当于签一辈子卖身契。 二是成为流民，要饭。 第三种，就是眼下林河要做的事情，成为佃户，租田种地。 “行，今年空出来两亩，你是全要了？还是先租一亩？” 村里田地的情况，林河知道。 空出来的两亩地，是原先的佃户年纪大了，没有继续佃租。 “我要租四亩地。”林河说道。 “啊？哪来的四亩地给你。”王财松瞪眼。 其他水田都有人租着，而且是租了十年八年的老佃户。 难道，要他不租给老佃户，租给林河这样的愣头青？ “不……”林河摇头“我不租水田。” “我要租山上那四亩荒地。” 此话一出，不止是王财松，桌上吃饭的老婆子女都是放下筷子，诧异望来。 王财松是有一座山林，出了小樟村往北三里地左右。 是多年前王财松的爷爷买下的。 王家想要开垦山林，找了不少农夫伐木垦荒。 最终……没有成功，只留下一块荒地在山腰处。 “林河，我和你不同姓，但也是同村人。” “劝你一句，少年人要脚踏实地。” “乌头山的荒地，你种不了，还是佃租两亩水田。”王财松劝说道。 林河暗自点头，王财松为人不坏，比大伯一家有良心多了。 自己家的荒地，难得有人要佃租，他没有一口答应，而是劝说林河去租水田。 “王里长，我心里有数，租荒地不是一时脑热的决定。” “这……”王财松有些犹豫。 荒地有四亩，都荒了多少年没人种。 让林河去种，岂不是害他？ “当家的。”王财松的老婆使了个眼色，送上门的钱哪有不要的道理。 更何况，王财松劝过一遍了，是林河非要租的。 “嗯。”王财松点头“丑话说在前头了，你非要租我也不拦着。” “五钱银子一年，你看如何？” 王财松报出租金，林河心中默默计算。 四亩荒地，一年租金五钱，也就是一亩地租金一钱二分。 至于水田，租金不是用银子来算，而是每年收成的五成。 早稻产量高，三百斤一亩有的，晚稻产量低，两百斤一亩地。 除去里面的一成田税，早稻晚稻两季水稻的租金，能达到一两多银子。 也就是说……王财松给荒地定下的租金，是水田的十分之一。 “可以。”林河点头，接受每年五钱的租金。 “我要先拿租金，再签佃租契书。”王财松提出一个条件。 林河一笑，也答应下来。 他知道，王财松是怕林河种了一年，什么都没种出来，在山上活活饿死了。 到那时，王财松一个铜板都拿不到。 “好。” 王财松站起身子，饭也不吃了，签下佃租契书要紧。 第9章 摸黑上山 “要找你们林家长辈见证吗？”王财松问道。 “林三爷林五爷？不用了。” 林河摇头， 那两位林家长辈，两个时辰前还帮着大伯说瞎话呢。 “也是。”王财松嘿嘿一笑。 天色渐黑，土地庙里点起油灯，昏黄的光线晃动。 庙门口围着不少村民，有些人捧着饭碗，一边扒拉一边朝里张望。 “今天比过年热闹。” “是啊，稀奇事一件接着一件。” “乌头山的荒地，林河胆子太大了，这都敢租？” “便宜啊，一年五钱银子。” “要是种不出东西，一文钱也是亏。” 村民们议论着，都不看好林河。 “呵呵……”大伯林理彦站在旁边，泛起冷笑。 乌头山的荒地，荒了有十几年。 不对，严格来说，自从那四亩荒地开出来，就没种出东西。 十几年前有人不信邪，非要租下荒地。 结果，第二年收成惨淡，饿死在山上。 在林理彦看来，林河会是一样的下场。 “诸位村民见证，今日我王财松与林河签下佃租契书。” “林河租下乌头山四亩坡地，租金一年五钱银子。” 王财松拿起契书，上面有两人的签名和手印。 林河从怀里掏出银子，交到王财松手中。 租金已交，王财松递来契书。 “希望你能开荒成功。”王财松说道。 他们王家从爷爷辈起，就想着在乌头山开荒。 可惜，只开出四亩荒地。 “谢里长吉言。”林河收起契书。 “马上天黑了，今晚在土地庙对付一晚吧？” “不。”林河摇头“我要上山。” “呵呵，真是找死。”大伯林理彦冷笑。 “这孩子，魔怔了。”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村民们觉得，林河年纪小，做事不过脑子，不顾后果。 黑灯瞎火的，又扛着三百斤重的担子。 小心连人带竹筐摔下山来。 林河默然不语，挑起竹筐朝外走去。 庙门口的村民，让开道路。 小樟村里，家家户户亮起灯火，传来叮当脆响。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太阳下山，也吃过晚饭，洗完碗就躺到床上去，结束一天的劳作。 林河不同， 他要上山，去自己租下的土地。 等林河来到山下，天色漆黑。 抬头望去，乌头山与其他大山没什么区别，如同夜幕中的巨兽，静静趴伏着。 好在，月亮从山边升起，照亮上山的道路。 “今天是十一月十六。”林河想起。 吱呀吱呀！ 两个竹筐加在一起三百多斤，扁担上下晃动，吱吖作响。 林河行走在山道上，脚步平稳，身形挺直如松。 直到月亮挂在中天，穿过一片树丛，林河眼前骤然一亮。 月光洒落，山腰处一片开阔，没有树木，地上长着枯黄杂草。 林河知道，到地方了。 借着月光，林河先是转了一圈，在荒地左上角找到一栋半塌的木屋。 是上一任开荒者留下的。 木门敞开，门框歪斜。 林河弯腰走入，看到地上长出杂草，月光顺着屋顶破洞照下。 “总好过睡在荒地里。” 林河一笑，收拾起东西。 先是清出干净空地，找来石头搭起灶台。 放上铁锅后，倒入清水。 “用水是个问题。”林河暗道。 山上有泉水，用来喝没问题，浇灌田地就不够了。 哗啦…… 倒入一小碗白米，两大把番薯丝。 林河点起灶火。 噼啪！ 废弃的小屋重新亮起火光。 林河盘膝坐在灶台前，火光照的脸上通红一片。 咕嘟咕嘟…… 锅里冒出水汽，很快一锅番薯饭煮好。 林河盛出一大碗，坐在门槛上。 扒拉着米饭，看向月光下的四亩荒地。 为什么不租水田，去租荒地？ 林河有自己的考虑。 “要是租水田，和别人的田地挨在一起。” “一到收获的时候，我的产量高出别人一倍，太扎眼了。” 坡地上种番薯产量高就算了，水田种稻谷产量也高？ 别说林有成，随便一个村民都能猜出，是林河身上有秘密，不是田地的问题。 所以，林河考虑之后，选择佃租乌头山上的荒地。 偏僻、安静……不像山下，有无数双眼睛看着。 还有一个原因， 租金便宜，地方也大。 要是租水田，他没有房子，难道睡在田埂上？ 乌头山自带一栋破木房子，修一修就能住。 “重开一局，不过……”林河一笑“比第一次重开时，富裕多了。” 翌日， 天光大亮，林河揉着眼睛醒来。 “少了大伯家的鸡叫，有点不适应。” 林河起身，看向昨晚睡的床铺。 就是地上铺了一层干草。 再看看四周，是到处透风的破木屋。 他的全部家当是床铺边的两个大竹筐。 “荒野开局第一天。”林河伸了个懒腰，走出房门。 山上的早晨，更加寒冷。 哪怕太阳晒了一会，枯草上仍旧一片白霜，反射出晶莹光亮。 林河没有一上来就开垦荒地，而是带上一把柴刀，钻进乌头山的林子里。 先是攀上乌头山的山顶。 山顶处是一块巨大的岩石，风吹日晒下黑黢黢的，因此得名乌头山。 站在山顶朝四周望去。 往北是连绵的大山，一座挨着一座。 往南是一片平原，田地和村庄像是缩小了无数倍，分布在大地上。 平原远处，是梁成县，能看到城墙四四方方，圈起无数房屋。 更远的伏南城看不到，只能看到平原尽头云雾缭绕。 至于往北的大山，林河知道，翻过这一片山脉，是三台城地界。 别看一座座大山荒无人烟，可是……都和乌头山一样，是有主的。 山下的村民进山采些草药，捡枯枝当柴烧之类的，没人会管。 但是，私自开荒，或是砍树卖钱，这是大罪。 山林的主人发现了，绝对让你蹲大牢。 乌头山挨着小樟村，山上能挖的草药，早就挖的七七八八。 枯枝都没剩下多少。 林河想着，这样也好，没人上山瞎转悠。 走下山顶，林河在北面背阴处，找到一处水源。 岩壁下方，山泉水从岩缝渗出，滴滴答答汇聚成一汪清泉。 泉水坑有开凿痕迹，不知道是王家开凿的，还是上一任开荒者做的。 “够生活用水，不够给四亩地浇灌。”林河皱眉，心中思索怎么解决用水问题。 想了半天，没想出什么好主意。 “笨办法，从山下挑水，一桶桶挑上来。”林河低语。 他知道挑水的笨办法是暂时的，种着四亩地，总不能每天挑水。 “先种一些耐旱的作物，能填饱肚子的。” 过冬的粮食剩下两百斤左右，七十斤是白米，剩下是番薯丝。 这么点粮食，撑不到明年开春。 所以，林河要先种出主粮。 第10章 冬小麦 “是种番薯还是……”林河脑中一转，打定主意。 种冬小麦！ 冬小麦耐旱，不用天天浇水，只需要在返青、拔节、灌浆几个阶段浇水就行。 “我还有灵液，能缩短成长时间。” 林河摊开手掌，黑瓶凭空出现在掌心。 山上除了他，别说是人，连只山鸡都看不到。 林河不用小心翼翼，能放开对灵液的使用。 咚！ 林河挥动锄头，翻出第一块土地。 草皮下土壤半黄半黑 ，勉强能够耕种。 林河走遍乌头山，其他地方是掺着碎石的黄土，黄土下一尺是大块的山岩。 唯有乌头山的东北角，眼前这四亩坡地，泥土厚实，能保住水分。 “矮子堆里拔高个。”林河发笑。 一上午时间，林河开垦了半亩地不到。 大块大块的泥土翻起，要等上几天晒干了，再用锄头锄碎，捡去混在泥土中的碎石，草根，才能真正播种。 “开荒种地，没那么简单。”林河拄着锄头喘息。 午饭过后，林河没有继续开荒。 他带上银钱，挑着空竹筐前往梁成县。 说了种麦子，他连一颗麦种都没有，要去县城买一些。 除了麦种，林河要买的东西颇多。 锯子刨子等木匠工具要买，他准备自己修缮木屋。 路过肉铺，林河咬着牙，买下一条五花腊肉，两斤多，花费一百五十文。 共计消费五百文，也就是五钱银子。 “幸亏老子家底丰厚。”林河抚了抚胸口。 卖番薯丝赚到的五两多银子，剩下三两多，林河不算一穷二白。 小心的把腊肉藏在竹筐最里面，林河挑起担子回到小樟村。 他没有上山回家，而是来到村子西侧。 一间平平无奇的小院，竹篱笆围起。 院子里的木架上，晒着许多草药。 “俞叔，在家吗？”林河站在院外，喊了一声。 “谁？” 俞平走出，看到是林河后有些诧异。 “找我买草药？” “不是，能进屋说吗？”林河摇头。 “进来吧。” 屋内陈设简单，散发出苦香药味。 “坐。” 桌子两侧有板凳，林河坐下后，俞平倒上一碗凉白开。 “家里没有茶叶，凑合着喝吧。” 林河挑担走了一路，倒是真渴了，举起粗瓷碗两三口喝干。 “有什么事？”俞平问道。 “我……我想拜您为师，练武。” 俞平侧目望来，越发诧异。 上次在梁平县城里遇到林河，他就想找家武馆拜师。 怎么……最后找上他了？ “俞叔您等下，我去去就来。” 林河起身走到院外，从竹筐里面取出五花腊肉。 “拜师礼？”俞平问道。 “这块腊肉是心意，该交的学费我会交。” “我是三脚猫功夫，没什么好学的。” 俞平挽起袖管，露出断掉的右臂。 右臂断在手肘上方，断口平整，看来是被利器斩断。 俞平想说，要是自己武功高强，就不会被人斩断一臂。 “再说，你不是租了四亩荒地，不好好开荒，练什么武？”俞平问道。 “我试过好好种地，仍旧被夺了田产房产。” “所以，我想练武，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林河说道。 “理是这么个理。”俞平先是点头，随后指向自己的断臂，说道： “不过……世上终归有比你更强的人。” “总要试过了，才肯放弃。”林河声音低沉。 试都没试过，怎么能直接说放弃。 如果林河是这样的人，那他不应该佃租荒地，又交钱学武。 林河应该挑着担子离开小樟村，甚至离开伏南城地界。 找个陌生地方，躲起来当一辈子长工。 “年轻人是该如此。”俞平点点头。 他看向林河，像是看到二十几年前的自己。 “我能收你为徒，不过，我要三两银子一年。”俞平仅剩的左臂伸出手指，三根手指头晃动。 “啊？！” 林河眨眨眼睛，表示不理解。 他选择拜师俞平，一是俞平就在小樟村，学武比较方便，不用跑去梁成县。 至于第二点，就是贪图俞平的学费便宜。 又不开武馆，又是断臂。 林河来之前想着，再贵也就一两银子一年。 没想到，俞平开出的价格，和梁成县最贵的武馆是一样的，都是三两银子一年。 “贵有贵的道理。” 俞平一笑，说道：“你去武馆拜师，头三年站桩扎马，打熬力气，一招一式都不会教你。” “三年过后，才会教你招式。” “记住，这时候教的是花拳绣腿，吓唬吓唬庄稼汉，打几个地痞流氓还行，真遇上武道强者，撑不过三招。” “啊？要学上多久会教真功夫？”林河问道。 “真功夫？呵呵……那是一名武师安身立命的手段，若是收一个徒弟教会一个，徒弟再出去开武馆，岂不是自毁前路？” “在那些武馆里，想让师父教真功夫，要么沾亲带故，有血缘关系。” “要么心性纯良，被师父当成衣钵传人。” “要么反过来，会溜须拍马，逢年过节送礼无数，用银子打动师父。” 俞平搓了搓手指。 “原来是这样。”林河低眉一想，觉得俞平没有骗他。 因为，世上无论是学武还是学其他手艺，都有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说法。 大多数师父，会留几手绝活。 “那……俞叔您是教我真功夫，所以收三两银子一年？”林河问道。 “嗯。” 俞平点头。 林河和他一个村的，什么脾性略有了解。 说纯良老实不一定，但肯定不是林有成那种见利忘义的小人。 再加上， 他年纪大了，又没有子嗣。 一身武艺不教，会随他到棺材里。 “那行，三两就三两！” 林河取出三两银子，双手奉上。 “嗯。”俞平暗自点头。 三两银子不是非要不可，更像是一种考验，或者说试下两人有没有师徒缘分。 些许代价都不愿意付出，就想学习武道真功，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林河捧着双手，见俞平没拿走银子，不解问道： “俞叔，您是答应收我为徒了？” “嗯。” 俞平取走银子，点了点头。 林河一笑，双手拱起就要下拜。 “等等……” 俞平摆手，说道：“先去烧壶水。” “啊？”林河不解，烧水干什么？ “你算是我的关门弟子，若是换成武馆，收关门弟子要摆宴放鞭，祭拜祖师爷，还要请武林前辈见证。” “咱们没那个条件，但是……总不能连口拜师茶都没有吧？”俞平摊开双手。 第11章 百炼门 “哦哦，我去烧水。” 林河挠头一笑，走到灶台前烧火。 趁着烧水的功夫， 俞平拿来一块木板，又从灶台抽出一根柴火。 “呼呼！” 吹灭火头，俞平将柴火当成炭笔，在木板上写字。 “先师关向槐……” 林河看去，猜到此人是俞平的师父，也就是他的师爷。 木板放在案头，俞平理了理衣服，郑重的跪拜下去，磕头三下。 “师父，您临死前交代我，要将百炼门传承下去，发扬光大。” “恕弟子无能……” 俞平叹息一声，眼中泪光闪动。 年少时的图谋、抱负……早已随风消散。 如今的他，是年过五十的老者，断了一臂，武功半废。 就算俞平想找个好苗子来继承衣钵，那些好苗子也看不上他。 谁会拜一个残废老头为师。 收徒一事，拖了一年又一年。 直到今天，收林河为徒弟，是无奈之举。 再不教个徒弟，自己都要老死了。 咕噜噜…… 开水沸腾，俞平舀起倒进茶壶，又往里放了点金银花，算是一壶茶水。 “来，先拜师爷。”俞平招手。 “好的。” 林河先是跪拜师爷，又给俞平奉茶，完成了拜师礼。 “从今以后，你就是百炼门弟子，以后行走江湖……” 说到此处，俞平自嘲一笑。 “估计江湖上，没人记得百炼门。” “起来吧，让我看看你的资质。” 林河起身，俞平让他脱去上衣。 “小看你了！”俞平双目绽放精光，在林河身上扫视。 今年十六岁的林河，身形健硕，古铜色肌肤下，腱子肉块块隆起。 林河能有这副体魄，不像是种地挑水的少年，更像练过两年的武道学徒。 “可惜……” 俞平摇头一叹。 “怎么了师父？”林河觉得奇怪，从师父刚才的神情能看出，自己的身体资质不错。 那为什么师父要说可惜？ “穷文富武。” “练武，不是身体好就行。”俞平说道。 “我知道，要吃肉。”林河记得，练武要每天吃肉，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武道要练出名堂，条件太多了，吃肉是里面最不花钱的一样。” 俞平看向案头，写着‘先师关向槐’五字的牌匾。 “你师爷收我为徒的时候，百炼门还有些家底，肉食丹药不缺。” “如今……”俞平叹气摇头，说道：“我会用心教，至于你能练成什么样，看天意。” “天意？” 林河双眼微眯，心中暗道：我有黑瓶，或许不用看老天眼色。 “以后，每天天亮时分过来，练武两个时辰。” “知道了师父。”林河点头。 咄！ 俞平拿来菜刀，将腊肉一分两份。 “拿去。”俞平递来一半。 “师父，腊肉是拜师礼，哪有往回拿的道理。”林河推辞。 “你是我关门弟子，不用虚情假意。” “让你拿着就拿着，你比我更需要吃肉。”俞平将腊肉塞到林河怀中。 林河愣住，想要还回去又找不出理由。 总不能暴露他有黑瓶灵液这件事吧。 “谢过师父，徒弟以后学有所成，必定报答。” “行了少拍马屁。” 俞平嘴上说着不用虚情假意，但是脸上抑制不住笑容。 终归，人是喜欢听好话的。 随后，俞平问了些山上的事情。 林河让师父不用担心，撒谎说自己还有余钱，能撑到明年开春。 回到乌头山， 林河趁着夕阳余晖，翻了两垄地，这才添水煮饭。 一小碗白米混着两大把番薯丝。 等到煮沸后白米将熟未熟，林河切下四五片腊肉，码在饭上。 减掉炉火，慢慢焖上半刻钟。 时间到了锅盖一掀，蒸汽混合着腊味肉香，弥漫开来。 蒸熟之后，腊肉的肥油晶莹剔透，连带着米饭都散发出油光。 盛起一碗后，林河没有立马开吃，而是端着碗想着。 此时此刻，师父应该和他一样，都在吃晚饭。 并且，米饭上盖着腊肉。 “师父在外闯荡的二十几年，或许有过意气风发的时候。” “至于现在，一切都消散了。”林河暗道。 从俞平家里的摆设来看，他的日子过得清贫，并不比林河好上多少。 吃肉，逢年过节才能吃上那么一两回。 所以，俞平能分回半块腊肉给林河，是真的将他当成关门弟子。 翌日， 天刚蒙蒙亮，小樟村传出叮叮响声。 竹篱小院，俞平坐着马扎，手拿锤子，用脚夹住铁凿，敲打着石块。 俞平不是为了雕刻出形状，而是在石头一侧凿出把手，将石块变成石锁。 “师父，这是为我准备的？” 林河刚来就看到这一幕。 “嗯。”俞平点头，说道：“来，先扎个马步。” “哦。”林河点头，在俞平的指点下扎出四平大马。 两脚分立平行，膝盖弯曲半蹲，脚尖内扣，五趾抓地。 头正颈直，收腹沉肩，双手握拳收在腰间。 重心落于丹田。 “挺腰！”师父俞平低喝，一根细竹抽击。 啪！ 林河后腰火辣辣的疼，不由自主的挺直腰杆。 “说了收腰，没让你挺胸。” “双肩下沉，胸膛要微微含起。” 俞平又是竹鞭抽来，啪的一声脆响。 “师父，不是应该挺胸抬头吗？”林河不解问道。 “武道是杀人技，不是为了出去显摆，你是不是还要走个八字步？！” “啊？”林河仍旧不明白。 俞平摇头一笑，说道：“扎上半个时辰的马步，我再和你说。” “哦。” 太阳渐渐升起，冬日的寒意没有驱散多少。 可是，林河脸上汗水流淌，双腿颤抖。 半个时辰一动不动，林河觉得比翻一亩地还累。 俞平坐在一旁继续凿着石锁，一旦发现林河有不标准之处，就是竹鞭抽击。 “好了，歇一歇。” “呼……” 林河如蒙大赦，一屁股坐下，揉了揉发酸僵硬的肌肉。 “等你真正入门，扎上一天马步都不会酸累。” 俞平吹去石粉，左手掂量了下石锁，五十斤左右，应该够用。 “来，打我一拳。” “啊？” “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要含胸挺腰吗？我演示给你看。” 俞平指了指自己，让林河随意进攻。 “师父，得罪了。” 林河活动活动手脚，挥手一拳打出。 “右手！” 俞平低喝，仿佛未卜先知一般，林河的拳头刚刚抬起还没打出，竹鞭先一步到来。 啪！ “啊……嘶……”林河看着手背上一道红印，火辣辣的疼。 第12章 未卜先知 “皮都没破，喊什么疼。”俞平摇头“想想你的堂哥林有成，皮开肉绽都能忍住。” “他是装给章芝云看，师父，我又不用在你面前装。” “倒是如此。” 俞平摇头一笑，招手让林河再来。 “试试从不同角度，不同的拳头换着攻击。” “哦。” 林河点头，这一回换成左手。 啪！ 师父的鞭子准确无误，抽在手背。 啪啪啪…… 脆响声不断，不久之后，林河双手像是煮熟了一般，通红发肿。 “师父，您是未卜先知？为什么每次都能猜出我的出拳方位？” 被师父狂抽的过程中，林河一开始觉得，是师父的速度比他快。 渐渐的，林河发现，师父的出手速度没有特别快。 而是……每次林河刚一出手，师父就能判断出他出的左拳右拳，从什么方位出现。 所以，能提前挥出竹鞭。 像是在林河攻击的路上等着他一样。 “悟性不错，没有觉得是自己速度太慢。” 俞平放下竹鞭，亲自演示。 “每一拳挥出，力由地起，经腰胯转换，再到肩膀。” “一路传递力量，最后才会是手臂带动拳头。” 俞平以极慢的速度挥出一拳，让林河看到肩膀的转动。 “沉肩含胸，是为了藏住发力的预兆。” “哦，我明白了。”林河点点头，怪不得师父说武道是杀人技。 藏住出招迹象，就能让对手捉摸不透，一拳致命！ “换成在武馆，没人会告诉你，自己慢慢悟去吧。” 看到林河若有所思的神情，俞平露出满意笑容。 他是老了残了，关于武道的理解却没有半点忘记。 正好露一手让徒弟开开眼。 “来，试试你的力气。”俞平指着地上的石锁，让林河抓起来一把举过头顶。 “力气不够别硬来，往旁边扔掉就行。” 俞平出声提醒，生怕林河硬来。 别到时候，徒弟刚收一天，就被掉落的石锁砸死了。 “师父，我晓得。” 林河一笑，扎起马步模样，右手抓着石锁。 “喝啊！” 吐气开声，石锁举过头顶。 林河顺势站直身子，身如一线，石锁在头顶稳稳当当。 “……”俞平瞪大了眼睛。 “咳咳！” 很快，他假装咳嗽，掩饰住惊讶神色。 不同的方式，能扛起的重量是不一样的。 像是挑担，用脊椎骨骼承力，成年男子挑个百来斤，两百斤不是问题。 但是……像林河一样，单手抓着五十斤的石锁，稳稳当当的举过头顶，绝不是一件容易事。 “师父，我力量还行吧？”林河问道。 去年过年的时候，他看过林有成举石锁，更重的八十斤石锁，林有成举起来轻若无物，还能如玩物般耍动，比他厉害多了。 “一般。”俞平憋着一张脸，说出违心的话。 教徒弟第一天，不能让他生出骄傲自满来，否则以后不会刻苦练功。 “来，试试举这个。” 小院一侧，有个石碾子，是俞平用来给药材磨粉的。 估摸着将近四百斤重。 “单手啊？”林河张着嘴巴。 “当然是双手，你以为自己仙佛降世？” “哦哦。” 林河舒了一口气。 “嘿嘿……”俞平暗自一笑，暗道这徒弟还是年轻，不知天高地厚。 石碾子去掉木架，滚落地上。 嘭！ 院子里的泥巴地瞬间凹陷，地面一颤。 林河扎起马步，双手抓着石碾子两侧，试着举起。 此时，俞平默默站在林河身后，怕他失手出现意外。 “记住，举不起来就扔。” “好的师父。” 林河深呼吸几口，喝哈一声，浑身肌肉绷紧。 这一刻，林河明白师父刚才说的，什么叫做力由地起。 四百斤的石碾子，光靠双臂力量是举不起来的。 首先要双脚用力，如扎马步一般五趾扣地。 双脚双腿提供第一股力量，其后腰胯用力，再到后背肩膀，最终到双臂手腕。 “起！” 低喝一声，石碾子举过头顶，投下一片阴影。 这一刻，俞平掩饰不住自己的惊讶诧异，嘴巴张开，双眼瞪的滚圆。 “天生神力？”俞平低语。 他和林河都是小樟村人，不说看着林河长大，但也很清楚他是什么人，平时在做什么。 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从未练过武，只是干些农活。 哪来这么大力气？ 唯一的解释，林河天生神力，是传说中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 “祖师爷保佑。”俞平眼中大亮，心脏急速跳动。 他一直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找林河当徒弟是无奈之举，勉强给百炼门留个传承。 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随便找的徒弟，平平无奇的乡村少年，竟是天生神力的武道奇才。 “师父，能放下了吗？”林河一张脸涨得通红，双臂颤抖。 俞平大惊，才想起林河还举着石碾。 “行了行了，快放下，千万别伤到腰。”俞平手足无措，甚至想帮着林河一起放石碾子。 嘭！ 石碾子落回地上，俞平悬着的一颗心也随之放下。 祖师爷在天有灵，让他找到个武道奇才，千万别第一天就伤了腰骨，废在他手上。 “师父，我力气就这么大，更重的东西举不起来。” 林河喘着粗气说道。 刚才举石碾子，林河使出了全身力气。 “嗯……”俞平沉吟。 “怎么了？” 林河搞不清楚师父这副表情是为什么。 “师父，是不是我的力量太弱了？”林河问道。 “对！” 俞平恶狠狠说道：“一个石碾子而已，就累得你喘粗气，像什么样子！” “身为武者最起码的条件，是能轻易举起六七百斤的重物。” “这样啊，我明白了，师父，我会继续努力的！”林河重重点头，知道自己第一天修炼，表现不好，让师父失望了。 “呼……” 俞平暗自舒了一口气。 差点露馅，千万不能让徒弟骄傲自满。 不断的打击他，让他认识到自己弱得很，还有很多进步空间。 这才能让林河有动力，每天刻苦修炼。 定下授徒计划，俞平板起一张脸，低喝：“继续给我扎马步！” “这一次，双手握拳伸直，拳头上顶两块砖头！” “好的师父。” 林河没什么抵触心理，很快摆好姿势。 师父对他越严格，他才能学的越快。 “坏了，五十斤的石锁白凿了。” 俞平看向地上的石锁，心中可惜。 以林河的力量，八十斤的石锁更适合他平时练力。 同时，俞平眉宇间泛起喜色，林河的力量远超他的预估。 武者入门要做的两件事，站桩扎马和打熬力气。 林河在力气上已经达到入门的门槛，随时可以迈过。 只需要苦练站桩扎马，可以说省了一半功夫。 “天赋好的话，明年今天，林河能成功入门，成为真正的武者。”俞平低语。 第13章 站桩扎马 临近中午， 林河扎着马步，手背上放着两块砖头，汗水浸透衣衫。 “站桩扎马，看似静，实则动。” 啪！ 竹鞭抽来，打在小腿上，疼得林河龇牙咧嘴。 “身体不要僵硬，不要紧绷，你要学会调动每一丝血肉，每一寸筋骨。” “于意念之中，看到体内精气存在。” “啊？”林河张着嘴，不解问道：“看到体内？精气？” 他又不是透视眼，怎么看到身体里面，还是虚无缥缈的精气。 “所以说，你还差得远！”俞平挥挥手“今天先到这里。” “呼……” 林河一屁股坐下，恨不得直接躺着睡一觉。 “起来，换一身衣服。”俞平催促。 冬日寒气凛冽，林河穿着汗水湿透的衣服，对身体不利。 “师父，我就一身衣服，没得换。”林河挠了挠头。 “穿我的，在屋里桌子上。”俞平指了指。 “哦。” 林河点头，去换上衣服。 藏蓝色棉布衣服，配有腰带绑带，地上还有一双布鞋。 “师父，这么多都给我？”林河指了指自己。 “废什么话，穿上看看。” “哦哦。” 林河穿上衣服，稍显宽大，鞋子也是。 扎起腰带，再用绑带缠手缠脚之后，才显得合身一些。 “不错，人靠衣裳马靠鞍。” 俞平扫视一圈，点了点头。 林河的样貌并不差，浓眉星目，鼻梁高挺。 换上一身好衣服后，颇有少年侠士味道。 “师父，怎么你的衣服我穿上还大一些？”林河问道。 身高体态上，师父和他没差多少啊。 “年纪大了，旧伤不愈，身形会一年年矮瘦下去。”俞平摇头一笑。 林河面色一红，知道自己让师父想起伤心事了。 “留下吃饭吧。”俞平看了看天色，正午了。 “不了师父，我还有好几亩地没翻，得回山上去。” 林河赶忙摆手拒绝，凭空得了一套衣服加布鞋，还留下吃饭，他有些不好意思。 “随你，不过，要记得吃肉。” 俞平上前，往林河手里塞了一物。 林河低头一看，是银子，三两银子。 “我的学费……”林河眨眨眼睛，立马反应过来。 “师父我存了点银子，够吃肉的，您放心吧。” 将银子塞回师父手中，林河转身就走，不敢停留。 “唉……” 看着林河离去的背影，俞平叹息一声。 祖师爷保佑赐下一个好苗子，但是……百炼门到他这一代，什么都没剩下。 遥想当年，师父给他入门打基础的时候，每次练完功不止吃肉，还能药浴。 “一把老骨头，你还能做什么？”俞平自问。 想了半天，俞平没想出什么门路来。 只好背上竹篓，拿起木杖。 他唯一能做的，是进山采药，看看有没有活血舒筋的药材，能让林河在练功之后尽快恢复。 另一边， 林河一路小跑，来到乌头山下。 “呼呲呼呲……” 扶着树干，林河大口喘息，双腿打颤。 “呼……练功太累人了。” 林河抬头看，山道蜿蜒。 想起爬上山后，还要挥锄头翻地，他第一次涌出休息念头。 林河掌心一翻，黑瓶出现。 从番薯收获后到现在，有二十多天时间，林河没用灵液浇灌作物，只是偶尔喝灵液恢复体力。 黑瓶里，攒下的灵液有十八滴。 这些灵液，原本是留着催生小麦。 现在看来…… “开垦出荒地，再到播种要三五天时间。” 林河心中计算着，灵液可以先用来练功。 一滴灵液倒入水壶，清香气息蔓延。 林河鼻子嗅动，肚子咕噜噜直叫。 身体本能在告诉他，快点喝下。 咕咚咕咚…… 一壶水喝进肚子里，林河长舒一口气。 “呼……” 随着灵液喝下，肚子里像是落入一股清泉。 先是凉意四散，紧接着化作一股暖流冲刷四肢百骸。 身体酸痛之处酥酥麻麻， 没一会功夫，酸痛消散，林河觉得身体里又充满了力量。 “哈哈！” 林河畅快一笑，迈步上山。 离年底还有一个半月时间，林有成若是回村，肯定会找他麻烦。 “你想报十鞭之仇，我还想弄死你呢。” 林河目光灼灼，上山的脚步越发快起来。 时不我待，他要用好每分每刻。 五天后， “师父，我回去了。” “嗯，注意休息，开荒的事情别急，弄到明年开春也没事。” 俞平挥手送别，口中嘱咐着。 刚过易折，武者练习武道，对身体消耗极大。 正常来说，林河每次练功后，应该泡药浴恢复身体。 只是……他们没这个条件，只能慢慢来。 然而， 林河喝下一壶灵液后，身体上的疲劳消散一空，在山道上健步如飞。 这几日，他每天使用两滴灵液。 练功后一滴，开荒后一滴。 林河从未如此频繁的服用灵液。 以往时候，他的灵液大多用来浇灌作物，催生幼苗。 好在，灵液吃下去不止是恢复疲劳一样作用。 前天时候，他的基础数值全部上涨一点。 力量值更是突破个位数，达到十点。 “身体强壮多了。” 记得灵魂刚刚重生的时候，林河的三项基础数值全是一点。 可以说，在濒死边缘徘徊。 服用了两年时间灵液，基础数值才慢慢涨起来。 “不知道何时能够武道入门。” 五天时间，马步扎的中规中矩，至于师父说的看到身体里的精气，林河是半点头绪没有。 “太玄乎了。” 林河摇头一笑。 迈上山道的最后几级台阶，眼前豁然开朗。 阳光照在荒地上，冬日枯草泛着金灿灿光芒。 “要是麦子就好了。”林河想着。 荒地左上角，木屋前的一亩荒地，开垦了大半，只剩下最后一小块。 杂草茂盛，草根混着石头，光是除草捡石头，要耗费不少时间。 他倒是想一把火烧了，干净利落。 可惜现在是冬天，天干物燥。 怕是一把火点起来，整座乌头山全烧光了。 对了，林河修缮了木屋，勉强能住。 他拆掉木屋一半的木头，将剩下一半的屋顶修好，盖上茅草。 若是要问，为什么不砍山上的木头修房子。 林河起初也是这么想的，他特地去找王财松，说要砍几棵山上的木头修房子。 结果，王财松摆手大笑，劝他别这么干。 原来，木头砍下后需要阴干至少一年时间，才能用来修房子打家具。 否则的话，木头会开裂、变形。 第14章 物我两忘 “先种出麦子。” 林河拿出锄头，在荒地上挥舞起来。 身上就剩几十文铜钱，穷的叮当响。 不说年底过年，明年开春的丁税都交不出来。 得赶紧种出麦子，攒点家底。 锄头挥动下，林河身上冒出细汗， 脚下，大块大块的泥土翻起。 天气越来越冷了，泥土像是冻住了似得，每一次翻动，需要更多的力量。 “师父说过，扎马步是静中寻动。” “可以细细感受身体的每一丝血肉，每一寸筋骨。” “那么……如果我动起来感受呢？” 林河想着，反正开荒挥锄头，闲着也是闲着。 说干就干，林河双腿前后分立，膝盖微曲，像是在侧着扎马步。 锄头抡动，咄的一声没入泥土。 腰胯转动带动手臂，泥土翻起。 “咕呱！” 泥土中，灰色的泥蛤蟆眨眨眼睛，感受到凛冽的寒意后，从洞里蹦出，逃向远处。 “抱歉，再找个窝过冬吧。” 林河先是一笑，随后神色收敛。 刚才的方法，真的有用！ 挥动锄头时，他更能感受到力量在血肉筋骨间的传动。 “再来再来！” 咄咄咄…… 挥动锄头的闷响，在荒寂的山上一声声响起。 林河全神贯注，又好似物我两忘。 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反倒是他的精神，全部集中在身体里，感受着血肉筋骨。 渐渐地……林河看到身体内的五脏六腑，血肉筋骨。 “这就是精气？” 他看到，自己的身体好似火炉，精气如同火焰在炉里熊熊燃烧。 火焰燃烧的根源在丹田，也可以说在胃部肠道。 所以，精气是从食物中来的。 肉类食物蕴含的精气，肯定比番薯稻米要多。 怪不得师父说要多吃肉。 “看到了精气，下一步呢？”林河皱眉思索。 师父说过，能内视身体，看到精气是武道入门的第一步。 林河猜测，下一步应该是控制精气。 “师父说的真功夫，那些武馆不轻易教徒弟的绝活，就是控制精气的功法！” 林河越想越对，可是找不到人求证，心里抓耳挠腮。 看了一眼天色，离太阳下山要一个时辰左右。 “找师父去。” 林河锄头一扔，朝山下小樟村跑去。 “师父……” 透过竹篱笆，林河看到师父俞平坐在木凳上，挑拣草药。 “怎么了？”俞平侧目望来。 “师父，我想问问，精气是不是……” “啧！” 俞平皱眉双眉，摆手打断“想看到精气，你还早着呢。” “精气虚虚实实，一丝契机难寻。” “但是！” “就算是契机，也要有足够的底蕴，要日复一日的站桩扎马，才能厚积薄发。” “你啊，犯了武者大忌，急切焦躁！” 俞平开口就是一顿教训。 精气不是肉眼能看见，双手能摸到的东西，哪有这么容易看到。 随便哪个武者，都得站桩扎马两三年，才能入门。 俞平自己，当年花了九个月，就被师父称为难得的好苗子。 因此，俞平觉得，哪怕林河天生神力，可以省去打熬力气，可真的要武道入门，内视精气…… 进度再快也要半年六个月。 林河拜师学武才五天时间，离看到精气这一步还远着呢。 “不是的师父，我……”林河挠头，说道：“我想问，所谓的真功夫是不是控制精气的功法？” “好啊你！” 俞平腾的站起，拿来竹鞭。 “说你急切焦躁还是高看你了，原来是你好高骛远！” “精气的影子都没看到呢，来问入门功法？！” 竹鞭抽来，林河向后一躲。 唰！ “还敢躲？！”俞平横眉冷眼。 练功也是练心，心性浮躁，注定在武道上走不了太远。 俞平决定今天好好教训下林河，让他明白练武要勤勤恳恳，决不能好高骛远！ “不是啊师父！” 林河摆手，想起自己忘说了一件事，就来问入门功法。 怪不得师父大发雷霆。 “我……我能看见精气了！” 唰！ 竹鞭打到一半骤然停住。 俞平眨眨眼睛。 “你说什么？” “我说……我能看见精气了。”林河重复一遍。 “好啊！你小子学会撒谎了！”俞平低喝。 才五天时间就能看见精气，骗谁呢？ 世上要是有人能在五天内看见精气，那他们这群要花一年两年才能入门的，算什么？ 他们都是猪脑子？ 眼看着竹鞭又要抽下，林河赶紧说道：“精气从丹田燃起，像是火焰烧遍全身。” “嘶！” 俞平倒吸一口凉气，竹鞭猛的收住。 “更准确的说，是肠胃。” “肠胃消化了食物，化作人体精气。”林河补充道。 “……” 俞平彻底愣住。 只有武道入门，以心眼看到精气的人，才能做出如此准确的描述。 “师父？”林河晃了晃手，师父怎么跟中了定身术一样？ “咳咳！你在门外等下……” 俞平转身进屋，关上房门。 “啊？”林河张着嘴，不知道师父是怎么了？ 房门背后，俞平呼吸急促，使劲抚了抚胸口，让心脏的跳动别那么激烈。 “五天！五天内视已身，武道入门。” “祖师爷您是在仙界当官了？” 俞平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幕。 他原以为，林河天生神力，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千里挑一。 但是现在……林河的表现，打破了俞平的认知。 从未听说过，有谁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武道入门。 万里挑一？ 俞平不敢妄下决断，他只知道，林河的天赋远超他的想象。 他捡到宝了，百炼门捡到宝了！ 打开墙角的衣柜，俞平一通翻找，从角落里翻出布包。 里面是散碎银子，估摸着十五两左右。 这是他所有的积蓄。 “不够，差得远呢。”俞平叹息一声。 穷文富武，练武对于银两的消耗是无底洞。 他手上这点银子，远远不够。 “药材买不起，肉食不能缺了。” 俞平想着，正要迈步走出。 “不行不行！” “林河太年轻了，十六岁的少年懂什么，不能跟他说实话！” 俞平想到，本来就缺药少食，再和林河说他是万里挑一的武道奇才。 少年人捧得高高的，会忘乎所以，性子变得懒散。 “祖师爷赐下的好苗子，决不能毁在我手中。” 俞平想好了要怎么做，板起一张脸推开房门。 “师父，怎么了？”林河觉得奇怪，师父把自己关起来半晌，干嘛去了？ 第15章 向祖师爷请罪 “你还敢问！？”俞平瞪起眼睛，说道：“刚才我去向祖师爷请罪！” “百炼门传承到你手上，真是师门不幸！” “啊？”林河张着嘴，想问有这么严重吗？ “五天了才看见精气，资质极差，再加上心性浮躁，唉……”俞平摇头叹息。 “师父……一般人是几天入门？”林河问道。 “武道天骄，一天内就能入门，资质平平的，像我当年，用了三天。” 俞平说完，抬手一指：“你用了五天，你说说你的资质有多差！” “是挺差的。” 林河挠头，转念一想：“不对啊师父，您说过，武馆收徒，头三年站桩扎马，才能入门。” “我才五天……” “还敢顶嘴！”俞平低喝。 “我都说了，武馆授徒不会教真功夫。” “哪能和我一样，一开始就手把手教你站桩，教你何为精气。” “哦，我明白了。” “关门弟子就是不一样。”林河心中暗道，三两银子一年真是赚大了。 不然像那些武馆，也是收三两银子一年，让你站上三年桩再练普通拳脚，最后也不一定教你真功夫。 “你明白什么了？”俞平侧目望去。 “徒弟资质一般，所以要刻苦修炼，勤能补拙。”林河拱手说道。 “嗯。” 俞平淡淡点头，转过身去，刹那间神情变化，长舒了一口气。 总算骗过去了。 “既然你能看见精气，证明你武道入门。” “随为师进来，教你武道真功！”俞平头也不回的招手，走进屋内。 “哦哦。” 林河露出喜色。 自己火急火燎的下山找师父，是莽撞了些。 好在师父刀子嘴豆腐心，没有多计较。 “把门关好。” 吱吖…… 房门关紧，俞平还不放心，走到窗边看了又看。 临近傍晚又是农闲时节，村民们大多在家休息，屋前屋后没有人影。 “你猜对了一部分。” “想要武道入门，的确需要控制精气，进一步锤炼肉身。” “师父，还需要做什么？”林河问道。 俞平指了指四周，说道：“炼气化精。” “气？”林河眨眨眼睛，什么气，空气吗？ “是灵气。”俞平说出答案。 “靠食物消化后产生的精气，是能让一个人逐渐强壮。” “但是……食物中的精气有限，人的消化能力也是有限的。” 俞平说着，林河赞同的点点头。 一个人再能吃，吃到撑破肚皮也就几斤肉食，转化不了多少精气。 “像是火焰，柴火无论怎么烧，也烧不融金铁。” “换成石炭，或是火力更猛的焦炭，才能烧融金铁。” “灵气，也是如此。” 林河明白了，灵气是更高等级的能量。 “那……灵气在哪？”林河左右看去。 刚才看师父说灵气的时候，指了指四周的空气。 “灵气当然是肉眼看不到的。”俞平摇头一笑“所以，武道入门需要先看见精气。” “也就是打开心眼，内视己身。” “师父，我有心眼了啊，怎么看不到？” “灵气比精气更加虚无缥缈，想要炼气化精，需要……” “武道真功！”林河接过话茬。 “嗯。”俞平点头。 随后，俞平打开放碗筷的木柜，在内层暗格中取出一个油纸包。 打开层层包裹的油纸后，露出一本书籍。 两指厚度，灰蓝色书封上，黑墨写出三个大字 劈山拳 “师父，这是咱们百炼门的传承功法？” “你小看师门了，百炼门的武学多着呢。”俞平指着《劈山拳》说道：“这门功法适合入门。” “认识多少字？” “八九成。”林河回答。 “……”俞平侧目望来，有些惊讶。 “爹娘在世的时候，教过一些。” “哦，那就好。”俞平想起，林河的父亲是个识文断字的读书人。 “来，你自己从头到尾读一遍，我给你纠正错字。” “好的师父。” 林河翻开《劈山拳》，头两页是吐纳心法。 之后是站桩扎马的姿势，以及拳法招式。 “多看几遍，把心法背下来。”俞平嘱咐。 “好的师父。” 林河拿着书本坐下，细细读起来。 “下收谷道，上提重楼，或立或坐，吐气于喉。” “以意送上，断至底收，降有降所，气吞俞口。” 对于吐纳心法，林河看得云里雾里。 书上面的字每个都认识，连起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想必，书中的谷道、重楼等词，是指特定的穴位或是人体部位。 到时候，要师父一一讲解。 咔哒咔哒…… 俞平坐在灶台前，打火石点燃一捆茅草，又往灶台里扔去几根柴火。 柴火燃烧得噼啪作响，林河浑不在意，一副心思全在书里。 等到心法背的差不多，鼻尖闻到腊肉香味。 林河侧目一看，师父煮好了一锅腊肉饭，正在盛饭。 “来，吃饭了。” “师父……” 林河愣住，师父俞平递来的粗瓷碗里，盖着满满一层腊肉。 而俞平自己的碗里，只有几片腊肉。 “我一把老骨头，吃肉没用。”俞平又拿来筷子，塞到林河手里“吃吧，我顺便给你讲讲吐纳心法。” “好的师父。” 林河重重点头，也不多言，大口扒饭。 昏黄的夕阳透入窗户，林河帮着师父刷碗洗锅，收拾厨房。 “先回去休息，明天教你劈山拳的站桩扎马。” 俞平挥手，看着林河沿着夕阳走远。 ………… 农历十一月底，距离林河武道入门过去五天。 天气维持冬日的寒冷，却没有下雪。 应该说，林河所住的乌头山下了一场小雪。 雪花落到山下的小樟村，化作绵绵细雨。 山上的残雪很快化了，省了林河挑水的功夫。 木屋前的一亩荒地，开垦完成。 种了一垄油菜两垄蚕豆。 余下部分，全都种了麦子。 林河趴在地上，小心的扒开泥土，露出一抹翠绿。 麦种发芽，林河露出笑容。 正常来说，冬小麦的播种在十月，那时天气不是特别冷，有利于种子发芽。 林河播种晚了一个多月，又是种在气温更低的山腰。 麦种能正常发芽长出嫩叶，全靠每天浇灌灵液。 “灵液不止能催生作物，还能无视气候环境。”林河拿出黑瓶，目光灼灼。 每天浇灌灵液，只需要十来天时间，麦子就能成熟收获。 “灵液足够的话，过年前还能种一轮麦子。” “可是……” 林河皱起眉头。 问题出现了，他的灵液不够用。 第16章 感知灵气 催生小麦需要灵液，每天练功后也需要灵液。 每天消耗两滴灵液，但是黑瓶每天的产出是一滴。 哪怕之前攒了一点，现在黑瓶里就剩下八滴灵液。 八天后会消耗一空，林河要面对抉择，每天一滴灵液是用来催生小麦，还是用来修炼武道。 “想得太多没什么用，船到桥头再看直不直。”林河咧嘴一笑。 再难，还能难过一年前？ 林河记得，去年的冬天特别冷，下了好几场大雪，积雪深到脚踝。 他窝在茅草屋里，身上裹着一层薄棉被瑟瑟发抖。 全部的家当，是堆在角落的一点番薯。 林河要计算着吃，勉强饿不死就行。 否则，番薯撑不到开春融雪的时候。 “等半亩多麦子收获，饿是饿不死的。” “所以……要先感知灵气。”林河低语。 师父俞平说了，开了心眼能看见精气，再去感知灵气很容易。 资质好的半天时间，资质平平的两三天。 而他……过去五天了仍旧没发现所谓的灵气。 “灵气不在体内，在周围的虚空中。” 林河想起关于灵气的描述，伸手往空气中抓了一把。 除了冬日冷风，啥也没抓到。 相比起精气，灵气更加虚无缥缈，难以捉摸。 劈山拳三部分，吐纳心法，站桩扎马，拳法招式。 在修炼最开始的时候，都是为了让武者静下心来。 心无杂念才能更好的感知灵气。 “呼……” 林河吐出一口浊气，两手前后分开，左手前推，右手后拉。 双腿也是，左腿迈出一步，右膝微曲。 劈山拳站桩第一式，青龙探爪。 与此同时， 林河丹田起伏，运转吐纳心法，去寻找冥冥之中的那一丝气感。 半晌之后，林河什么灵气都没感觉到，反倒是山林间窸窣作响。 杂草晃动，钻出来一头野猪，獠牙尖利，两颗黑眼珠提溜乱转。 它看到了林河地里的麦苗，想吃口鲜嫩。 林河听到动静，转头一看，双眼冒出精光。 这头野猪两百来斤重，皮光水滑，一看就是秋天的时候吃了不少野果野板栗，存着厚厚的过冬肥肉。 一人一猪，都是嘴角流出口水。 “咕嗷……” 野猪发出低沉叫声，头颅趴地，双腿前屈。 林河则是走到木屋前，拿起铁铲。 咚咚……咚咚…… 野猪低头狂奔，獠牙朝前。 “过年的腊肉，来吧！” 林河不退不避，铁铲半抬。 双方都对自己很有信心。 野猪觉得它能一下顶翻林河。 林河则是觉得自己的铁铲能劈死野猪。 双方越来越近，直到不足两米。 野猪奔跑带起的尘土吹向林河，他的双眼微眯。 就是现在！ 踏前半步，落脚处泥土凹陷，深至脚踝。 双臂抡动铁铲，发出破空尖啸。 呲啦！ 灰尘卷动，铁铲劈落。 当！ 铁铲砍在野猪背上，却发出敲鼓般的闷响。 林河面色一变，反震之力传来，震得他双臂发麻。 这头大野猪成了精，平时蹭山上的松树，松油融进皮毛间。 一身皮毛宛如铠甲，再加上厚实的肥肉，真能抗住刀剑斩击。 “你的皮毛硬，我的力气也不小。” 林河露出笑容，浑身肌肉绷紧，双臂处青筋鼓起如一条条小蛇。 呲啦！ 铁铲没有斩开野猪最厚实的背部，却顺着身体一侧继续斩下，破开野猪腹部一侧。 “嗷嗷！” 野猪发出一声惨叫，叫声尖利刺耳。 吃痛之下，野猪脚下踉跄，身子歪斜摔倒，擦着林河身体一侧翻滚。 咕咚咕咚！ 野猪化作滚地葫芦，腾起烟尘一片。 林河双眼绽放精光。 他看到，哪怕破开野猪的腹部，伤口处没多少血液流出，而是一片白花花的猪板油。 “油渣炒菜！” 野猪还没抓到，林河已经想好了做法。 “腌个腊猪腿给师父。” 林河转身追去，挥动铁铲再次斩下。 当！ 这次竟然落空，铁铲劈进土里。 没想到，野猪忍住剧痛朝前狂奔，头也不回的冲进树丛。 “别跑！”林河急了，上前追击。 这头野猪看上去两百多斤，除去皮毛骨头，起码一百多斤净肉。 换做银子的话，得有四两多。 哗啦啦！ 山林间，枝条藤蔓阻拦，打得脸上身上生疼。 林河努力追着，不想失去过年的腊肉。 可是……野猪能钻兽道，林河却钻不进一米高的兽道。 没一会，不远处的山林还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却看不到野猪的影子。 “我……”林河想骂脏话。 他也终于理解了，钓鱼佬断线断杆时的心痛，后悔。 “呼……呼……” 用了半天时间，林河渐渐平复心情。 刚才斩向野猪的一铲，倒是让林河体会到什么叫心与意合。 “或许我不适合静静修炼，适合动起来。” 林河想着，死板的练劈山拳招式，不如去锄地。 师父俞平说过，招式是死的，重在融会贯通，灵活运用。 “将拳法和干农活融合起来，两不耽误。” 林河拿起锄头，心中回想劈山拳招式。 劈山拳，共有碎石、裂地、崩山、撼岳四式拳法。 其中裂地鞭拳和挥舞锄头颇为相似。 拳法要点在于以身为杆，手臂为鞭，拳头为锤，向下抡动。 林河转换拳法理念，锄头杆当做手臂，锄头当做拳头。 咚！ 一锄头挥下，再抬手一拉，大块泥土翻起。 “不够顺畅，有些凝滞。”林河低语，觉得发力不够连贯，还需要改进。 好在，荒地有三亩没开垦，够他慢慢练习。 咚咚咚…… 一声声闷响，林河起先在脑中思索，想着改进发力技巧。 随着逐步熟练，林河彻底融会贯通，锄头挥动如风，物我两忘。 垦荒、播种、灌溉、收获。 林河喜欢干农活，喜欢看着番薯麦子一点点生长，直到化作沉甸甸的收获。 能吃饱穿暖，最好年底剩点余粮，手里有点余钱，过个好年。 这便是林河最淳朴的愿望，也是他不大的追求。 渐渐地，林河看到……黑暗虚空中漂浮着一颗颗光点，像是黑夜中的星星，闪耀着不凡光芒。 第17章 吐纳心法 “灵气？” 林河眨眨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灵气，是一切超凡的源头。 武者正是靠着吸收灵气，转化为精气锤炼肉身，才能拥有常人无法企及的力量。 “呼……” 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林河压住极速跳动的心脏。 他知道，自己一只脚踏入了武者大门，现在要做的，是将另一只脚也踏进来。 炼气化精！ “呼呲……呼呲……” 吐纳心法运转，林河丹田起伏，呼吸节奏奇异。 黑暗虚空中的灵气光点，随着林河的呼吸吐纳，渐渐朝他靠近。 直到……第一颗灵气光点从口中吸入，落入肺腑之间。 “成功了一半！” 光点继续下沉，来到丹田位置。 林河集中意念，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操纵着灵气光点，沿着周身经脉作周天运转。 光点开始分解，转换，化作火焰般的精气。 最终……精气强化肉身，林河感觉到自己的力气有了少许提升。 其中，双臂拳头处更加明显。 “怪不得要炼气化精。” 林河细细感受，一颗灵气光点转换出的精气，等同于一斤腊肉。 鲜猪肉四十文一斤，腊肉七十文一斤。 “吸收一颗等于赚了七十文钱。” 林河大喜，继续运转吐纳心法，吸收第二颗灵气光点。 直到第十颗灵气光点化作精气，林河眉心刺痛，眼前全是重影。 “坏了，师父说过，炼气化精会消耗神魂之力，也就是基础属性中的精神值。” “一旦觉得精神倦怠，就要及时止住，否则很可能造成神魂受损，变成痴傻之人。” 刚才林河沉浸在炼气化精的喜悦中，完全忘了此事。 哒哒……哒哒…… 林河脚步踉跄，朝木屋走去。 现在，他像是几天几夜没有睡觉，又像是喝了很多酒。 头痛欲裂，极度犯困。 但是，林河知道，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晕过去睡过去。 艰难的摸进木屋，从水缸中舀起一瓢水。 滴答…… 灵液从黑瓶滴落，混进水中。 咕咚咕咚！ 喝下一瓢凉水，冰凉感觉激得林河身躯一震，脑中清醒了许多。 “这是？” 内视已身，林河看到灵液入口之后，无数奇异能量散发开来。 有些扩散到四肢百骸，强化肉身。 有些来到额前眉心处，补充神魂之力。 更多的……是灵气。 密密麻麻，起码上百个灵气光点。 林河立马集中精神，再度运转吐纳心法。 上百个灵气光点一起运转，化作精气火焰。 哄！ 火焰熊熊燃烧，林河身上冒出一层热汗。 之前修炼的时候，精气火焰比消化食物来的旺盛，像是烧旺的柴火。 现在，林河觉得身体化作一口炼钢炉，通红的炭火散发出热浪，能融金锻铁。 “嘶……” 林河倒吸一口凉气。 他的双臂拳头，正在发生明显变化。 精气火焰灼烧，肌肉像是一块生铁在被锤炼。 血肉中的杂质排出，在皮肤上凝成黑色污垢。 林河目光灼灼，挥动双手一拍。 啪！ 炸雷般的巴掌声响起，双臂震颤，皮肤上的黑色污垢刹那间震飞。 五指一握，手臂肌肉根根隆起，充斥着力量感。 因为劈山拳功法的关系，相较于全身，双臂拳头的提升更大。 眼前浮现属性面板。 力量 15 速度 10 精神 8 或许是突破境界的缘故，或许也有服用灵液的原因。 第一次炼气化精，对实力的提升十分显着。 力量提升五点达到十五点，速度提升三点达到十点，精神值也提升了两点达到八点。 “此前服用灵液，有时候喝上十几滴，都不见得属性提升。” 林河有些心痛。 此前他不会吐纳心法，喝下去的灵液没办法有效利用。 其中蕴含的灵气，应该有八九成直接消散，余下一两成被动吸收。 “炼气化精，成为武者后，我能将灵液中的灵气完全转化，大幅提升实力。” “那么……” 林河低头看去， 因为浇灌过灵液，一个下午间麦苗钻出泥土，两寸高度，在寒风中摇摆着碧绿叶片。 “催生小麦和提升功法同时进行的话，灵液不够。” “要不要放弃？” 林河皱眉想着，脑海中忽的闪过一抹画面。 “章芝云、韩鹏涛……” 这两人，除了实力惊人，背景也是不俗。 可是，他们愿意为了林河的坡地，从伏南城跑来小樟村这么个穷乡僻壤地方。 全都是因为，林河的坡地疑似灵田。 “灵田，在他们眼里十分重要。”林河皱眉思索“灵田上种出来的东西，是否有特异之处？” 记得刚重生的时候，林河连续浇灌过番薯。 催生出的番薯，味道格外香甜，也更饱腹。 林河看着一片碧绿麦苗，只要他每天用灵液浇灌，这片麦地等于灵田，种出来的麦子肯定有不寻常之处。 “试一试。”林河决定，继续用灵液催生小麦。 咕呱！咕呱！ 天色将晚，乌鸦飞过天空，发出叫声。 “炼气化精这件事，要不要下山告诉师父？” 林河想了想，还是算了。 花了五天时间，资质偏差。 不是什么喜事，怕是师父会对他一顿痛骂。 与此同时， 山下，俞平正在生火做饭。 今天的柴火湿了点，冒出灰烟，熏得俞平连打好几个喷嚏。 “谁在背后嘀咕我？”俞平转念一想，露出笑容。 “肯定是林河这小子！” “别怪师父撒谎，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当年，俞平自己花了九个月内视己身，看见体内精气。 再到心与意合，寻到气感，又花了三个月。 也就是说，俞平是用了整整一年时间，成为武者。 什么天骄一天内炼气化精，资质平平者两三天，都是俞平撒谎说的大话。 目的，是怕林河骄傲自满，不会刻苦修炼。 “就算林河的天赋再好，估摸着一个月时间要用吧。” 俞平计算着时间，转头看向屋子角落处， 架子上的竹框里，是各种草药。 这几日，俞平采到的草药，年份不太够。 以武者服用的标准来说，起不到什么作用。 “希望能采到一株够年份的药材，给林河服用。” 第18章 是个暖冬 翌日清晨， 太阳还未升起，天边泛着蓝灰色。 天气没有特别冷，日子却一天短过一天。 林河只好在天亮前起床，先做一部分活计。 哗啦哗啦！ 水桶倾倒，清冽冰冷的山泉水注入水缸。 山崖处滴落的泉水，是他喝水烧饭用的。 浇灌用的水，需要去山下池塘。 不用扁担，林河一手一个大木桶，朝山下走去。 或者说，跳着下去。 蜿蜒崎岖的山道，林河看也不看，足尖一跃，跳下十多级台阶，有时候连跨好几个拐角。 下落速度太快，耳边山风呼啸。 盏茶功夫，林河来到池塘边。 咔嚓咔嚓！ 破开水面的薄冰，木桶按进水里，大股水流涌入。 “今年不太冷。”林河自语。 水面的薄冰只有指甲盖厚度， 去年差不多日子，结出的冰有两指厚，当时没什么力气的林河，要拿木棍子狠砸几下才能破开冰面，取出水来。 “冬天暖和，不知道是好是坏。” 上山途中，林河仍旧脚步飞快。 要知道，和下山提着空水桶不同，现在水桶里灌满了水，一只水桶有八十斤重。 半晌之后，林河提着水桶回到木屋。 “增长五点力量，力气大了好多。”林河放下水桶，活动手脚。 昨天没有突破时，他提着水桶上山后，会有些许劳累，双臂酸麻。 现在……他大气都没喘一口，轻松的很。 哗啦哗啦。 灵液滴入水桶，林河用水瓢搅匀。 油菜和蚕豆不用天天浇灌灵液，明年开春能吃上就行。 掺有灵液的水，专门用来浇灌麦苗。 一株麦苗一勺水。 含有灵液的水一浇下，麦苗无视寒冷的冬天，枝叶摇动着向上生长。 等到麦苗全部浇完，太阳还未升起，天边泛着一抹鱼肚白。 “正好吃个早饭。” 锅里，山泉水和番薯丝混在一起。 林河点燃灶火，烤了烤双手。 等水开的时间，林河拿出黑瓶，思索着灵液到底是何等宝贝。 忽的！ 林河双眼瞪大，瞳孔缩成针尖大小。 他的意念透过瓶身，看到黑瓶里存着九滴灵液。 “不对，昨天瓶子里剩下七滴，再加上今天生成的一滴，应该是八滴。” 林河眼珠转动，很快泛起笑意。 现在黑瓶里有九滴灵液，证明今天新生成的灵液多了一滴。 “难道……随着我的实力增长，黑瓶生成的灵液也会相应增加。” 林河越想越是，不由畅快大笑。 “哈哈！” 每天两滴灵液，解决了灵液不足的问题。 正好一滴用来修炼武道，一滴用来浇灌麦苗。 而且，日后他的实力再度突破，生成的灵液还会增加。 “呼……” 林河大口呼吸，只觉得心胸畅快。 抬眼望去，还有大片荒地等待着开垦。 等到灵液足够多了，就能催生出更多作物。 ………… 泛着雾气的冬日清晨，小樟村各处腾起炊烟。 村民们端着碗筷，蹲在门口闲聊。 林河走路大步流星，没有丝毫停留。 沿路的村民只觉得一阵风刮过，转头再看，只能看到些许衣角消失在路口。 “每天风风火火的，也不知道山上种出东西没？” “大冬天的能种出啥，四亩地能翻一遍就不错。 ” “等到明年开春再种，林河怕是要饿死在山上。” 聚在闲聊的几人摇头，都不看好林河。 此时，又一人端碗走来，有不同意见。 “我觉得不是，林河脸上没什么丧气模样，情况肯定没那么糟。” “猜来猜去，不如去山上看看？”一人提议，去看看林河到底种出什么了。 “好不容易农闲，休息都来不及，不去不去。” “对，不能去！” “咋了？乌头山上有妖怪？” “妖怪没看到，我看到一头大野猪。” 李二扒完碗里的泡饭，露出后怕神色。 昨天他闲来无事，想着去乌头山捡点枯枝。 在山道上走了半截，就听见一旁树丛里窸窸窣窣。 转头一看，一头大野猪钻出兽道，双眼通红。 李二吓得转身就跑，在山道上跌了好几跤，连滚带爬的跑下山。 “大野猪？多大？”王五问道。 “起码三百斤！跟头小牛似的，獠牙有这么长！” 李二比划着，有小臂长度。 “莫不是看花眼了，哪有这么大的野猪。”有人质疑。 李二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绝没有看错。 “那头野猪的一双眼睛通红，嘴里泛着白沫，要吃人似的。” 看到李二形容的如此详细，村民们信了大半。 “简直是一头野猪王！” “我还想着开春去乌头山挖点野菜呢，看来不能去了。” “先别管明年的事情。” “那头野猪千万别下山，我种的芥菜正是嫩的时候。”王五担心种的菜被野猪糟蹋了。 “三百斤的野猪，你还担心菜？要是进村里闹起来，谁也制服不了它。” “岂不是说，林河更危险。” 李二转头一想，住在乌头山的林河，才是最容易遇到野猪的人。 “我就说，年轻人做事欠考虑。” “是啊，非要去租乌头山的荒地，现在好了，乌头山出了一头野猪王。” “指不定什么时候吃了林河。” 村民们聚在一起啧啧有声。 他们没想到的是，李二说了一部分实话，也吹了一点牛。 在乌头山出没的野猪，两百斤左右，哪来的三百斤。 双目通红，嘴泛白沫倒是真的。 那时林河砍了野猪一铲子，疼的它从山上一路狂奔到山下，可不就跑得满嘴白沫。 “师父……” 推开篱门，师父俞平坐着马扎，手里挑选着蚕豆。 “来了。” “师父，您要种蚕豆？” “嗯，今年冬天不冷，晚点种也能发芽。” 俞平挑出虫蛀的坏豆，竹筐里剩下的豆种还有许多，够种一亩地。 “种这么多？”林河问道。 他知道，师父俞平有一亩田地，看样子是准备全部种满蚕豆。 “嗯，天气反常，多种点吃的，有备无患。” “啊？”林河不解，冬天暖和还不好？ “你没去过北方。”俞平摇头一笑“北方春耕缺水，要靠冬天下几场大雪。” “冬雪消融，才有足够的水让麦子返青。” “这样啊……”林河皱眉一想，明白师父担心什么事。 入冬一个多月了，天气不够寒冷，也没有下大雪。 他们是身处南方，可是，北方气候也是如此的话…… 明年北方的老百姓们，会迎来欠收的荒年。 第19章 中下水平 “师父，蚕豆明天就种吗？我来帮把手。” “不用。”俞平摆手拒绝“师父我还没太老，不至于连点蚕豆都种不了。” “你啊，好好练功，早一天炼气化精，我就开心了。” “这……”林河挠头一笑，说道：“正想跟您说呢，昨天我炼精化气，成为武者了。” 哗啦！ 俞平挑拣蚕豆的手一颤，飞出去数颗豆子。 “五天才入门，我知道自己资质不行，师父您别生气。”林河会错了意。 他没注意到，俞平的左手微微颤抖，喉结滚动。 “五天开心眼，五天炼气化精，成为武者只用了十天时间！” 俞平努力平缓急促的呼吸，免得被林河看出自己的激动。 “祖师爷保佑，百炼门传承数代没有完成的愿望，指不定能在林河身上实现。” 俞平放下蚕豆，让林河随他进屋。 关上房门，俞平细细问了一遍，确定林河修炼上没出什么岔子。 当然，林河隐去服用灵液一事。 “师父，第一次炼气化精，是不是效果会特别好？”林河问道。 “没错。” 俞平点头。 有些武者会特地压制境界，厚积薄发。 等到真正突破的时候，实力会突飞猛进，甚至能连续提升一两个小境界。 “看来，你的实力增长不少。” “应该是吧。” 林河有些不确定，力量是增强了许多。 但他不清楚其他武者是怎么突破境界的。 他觉得，那些半天一天就能炼气化精的天骄，实力的增长肯定更明显。 “试试就知道了。” 俞平指向窗外，那块四百斤重的石碾子。 “好，我试试。” 林河推门走出，卸去石碾子的木架。 嘭！ 石碾子落在地上。 林河活动手脚，双手抓住石碾子两侧。 “起！” 这一回，林河举起石碾子不再是拼尽全力。 四百斤的石碾子举过头顶，林河站立如松，腰杆笔直。 “师父，我觉得再重上一两百斤，我也能举起。” 林河说着，举着石碾子半蹲又站起，重复几次。 “小心。”俞平站在一侧，手心冒出冷汗。 他生怕林河力量不够，伤到腰骨。 直到林河大气都不喘一下，将石碾子放回石盘上。 俞平松了口气，又暗自恼怒。 这几日好不容易凿出新的石锁，八十斤重。 看来是白费了。 “估计你用尽全力，能举起六百斤的重物。” “师父，那……算是什么水平？”林河问道。 俞平板起一张脸：“当然是中下水平！” “哦……嘿嘿。”林河挠头一笑。 实际上，武者初次炼气化精后，力量的门槛是双臂举起五百斤重物。 林河的力量超出刚入门者一百斤，强于八成入门武者。 “师父，石台有多重？” 石碾子放置在一块石台上，有三尺（一米）多高，五尺（一米五）见方。 “好高骛远的毛病又来了！”俞平瞪起眼睛“这块石台起码有三千斤重！” 林河咋舌，三千斤重的石台，他别说举起来，就是抬着挪个地方也做不到。 “好好修炼，终有一日，你会举起三千斤重的石台。”俞平出声鼓励。 “师父，修炼到炼脏境就能举起？”林河问道。 “不！”俞平摇头。 “啊？” 林河不解，他看劈山拳的功法书籍里，能修炼的最高境界是炼脏境。 都修炼到顶了，还不能举起三千斤的石台？ “武道境界，远不止炼脏境。” “是劈山拳这门功法属于入门外功，只能修炼到炼脏境。”俞平解释。 “我知道了。” 林河点头，想起章芝云能够隔空用马鞭抽人，她的境界是不是更高？ “没错，章芝云的武道境界，高于炼脏境，达到先天境，所以能够劲气外放，隔空伤人。” “那林有成呢？他是什么境界？”林河问道。 “他啊，应该在锻骨境。” 武者境界有三，炼肉境、锻骨境、炼脏境。 突破炼脏境后，为先天境。 先天境强者也称为武师。 “章芝云的武道天赋好高。”林河感叹。 林有成和章芝云两人年纪差不多，但是章芝云的武道境界高出两层。 “如果普通人在二十年纪成就先天境界，可以称得上天赋出众。” “但是……章芝云是世家子弟，没那么出奇。”俞平摇头一笑。 “啊？为什么？”林河不解。 “咱们小樟村，哪怕是最有钱的里长王财松，也做不到顿顿吃肉。” “可那些世家子弟，从小食补药补，洗澡都是泡在药汤里，能一样吗？” 听师父一说，林河明白了。 古人说修仙需要财侣法地。 ‘财’字排在第一位。 练武也是一样，银钱充足，修炼进度当然会快上许多。 “羡慕吗？”师父问道。 “何止羡慕，我嫉妒的后槽牙都咬碎了。”林河笑着说道。 “真的？”俞平侧目望来，双眉扬起。 “师父您别考验我了。” 林河摆手，笑道： “师父您说章芝云是世家子弟，那肯定自小锦衣玉食。” “我呢，父母死后饭都吃不饱，只能说勉强活着。” “说不羡慕是假的。” “不过……羡慕嫉妒又能如何？难不成我重新投胎，换个好爹娘？” “过去没办法改变，重要的是将来。” 说到此处，林河脸上笑意收敛，目光灼灼。 羡慕别人不如强大自己。 “将来……”俞平点点头，说道：“好小子，说出来的话有几分道理。” “师父您别夸我。”林河挠头。 平日里师父对他严厉，今天忽的夸起来，让林河有些不适应。 “是该少聊两句。” 俞平抬头看向天色，朝阳升起挂在山边。 再不练功就到晌午了。 “来，打一套劈山拳，我看看错漏之处。”俞平招手。 “好的师父。” 林河摆开架势，先是一拳轰出，拳风鼓荡发出嚯嚯响声。 劈山拳四式，碎石、裂地、崩山、撼岳。 对应的拳招分别是炮拳、鞭拳、直拳、横拳。 俞平手里拿着细竹竿，指出林河出拳不对之处。 “崩山直拳，要点在于短距离出拳，骤然发力，力能崩山。” “苦练拳法，不止是练外在，也是练内里。” “以后你要做到，一边练拳一边运转吐纳心法。” “如此，精气对肉身的提升效果更好。” 此时，林河出声问道：“师父，练肉境有突破瓶颈吗？” “你是想快点突破到锻骨境？”俞平反问。 “被您猜中了。”林河一笑。 他想快点突破锻骨境，是因为林有成也在锻骨境。 先不说实际战力如何，总归要在一个境界，才有战胜的可能。 第20章 麦仁饭 “每个人体质不同，突破的门槛是不同的。” “有些人是力量增长到八九百斤，有些人是一千斤，或是一千多点。 “但是……门槛高些，反倒是武道资质更好，证明肉身上限更高。”俞平解释道。 林河眨眨眼睛，想起一个问题。 “师父，那……如果我的力量增长到两千斤三千斤还没有到达上限，岂不是永远突破不了？” “你想得美！”俞平低骂一声，说道：“先不说你有没有这般资质，劈山拳只是一门普通拳法外功，哪能做到无限提升力量。” “原来如此。”林河点头。 “不过……你想着尽快追上林有成，是要多多努力。” 俞平一笑，说道：“皮开肉绽的十鞭子，林有成不是白捱的，当章芝云的牵马奴仆，是许多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指不定林有成年底回来的时候，是炼脏境武者了。” “嚯！” 林河咋舌，想说章家的势力底蕴得有多强，当一个奴仆都能获得好处，能让武道突飞猛进。 中午时分，小院里弥漫着腊肉香味。 “吃饭了。” 俞平端出两口大瓷碗，放在石台上。 “这碗是你的。”俞平指了指。 石台上两碗饭，林河的碗里，白米上盖着腊肉。 师父俞平碗里没有肉不说，白米掺着好几块番薯。 “师父……我在山上有腊肉存着，每天都有吃肉的。” 林河夹起几片腊肉，想放回俞平碗里。 嗒！ 一筷子打来，腊肉落了回去。 “让你吃就吃！”俞平瞪了一眼。 林河拗不过师父，端起碗吃饭。 吃饭的时候，林河想起那头没抓到的野猪。 可惜， 两百斤呢，能吃到明年开春。 林河原本还想挖个陷阱，看能不能抓到那头野猪。 但是，他觉得砍了野猪一铲子，估计受到惊吓跑了，不会再回来。 吃完午饭，帮着师父洗碗收拾完，林河回到乌头山，继续开荒大业。 日子一天天过去， 每天上午练武，下午开垦荒地。 师父虽然严厉，可他是真心为了林河好。 林河什么都不用想。 没有勾心斗角，没有人情世故。 重复且充实。 其间，有一件趣事。 乌头山上野猪出没的事情，越传越邪乎。 野猪的个头从三百斤一路往上，传到俞平耳中的时候，变成一头五百斤的野猪，在乌头山出没。 吓了俞平一跳。 五百斤，不能叫野猪王，算是一头猪妖了！ 听到消息的俞平，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呢，上山去寻林河。 恰好，林河下山挑水，师徒两人在山道上碰见。 “五百斤？” 林河咧嘴一笑，和师父解释，那头野猪最多两百斤出头。 还被他砍了一铲子，没什么危险。 “那你要防着点。” “师父，防什么？”林河不解。 “野猪。” 俞平解释，野猪灵智不低，被林河砍了一铲后，可能会受伤离开。 还有一种可能，等他伤好了回来报复。 “捉贼容易，防贼得防到猴年马月去。”林河皱眉发愁。 那头野猪伤不到他，但是能拱坏麦田，让他没了收成。 难道要林河日夜守着麦田，不能下山？ 林河想了半天，想到一个办法。 “要不，养条狗？” “要对付两百斤重的野猪，一条狗没用，起码得有十条八条。”俞平摇头否定。 “十条八条？算了吧。” 林河摆摆手，这么多狗，他可养不起。 “不用太担心，或许那条野猪已经跑了。”师父安慰道。 “嗯，要是敢来，我打杀了做腊肉。” 林河挥拳，眼中是穷凶极饿的光芒。 ………… 乌头山，昨夜下了一场小雪。 地面上残雪未化，白白的一层。 木屋前，麦田绿油油的，和一旁的雪地形成鲜明对比。 此时，每一株小麦上抽着麦穗，青麦仁鼓鼓囊囊。 不远处山林间，一双黑豆般的小眼睛张望，看向麦地流着口水。 正是那头野猪。 寒冬腊月，居然有麦子成熟，飘来的清香气让野猪口水直流。 “喔喔！” 野猪鼻子轻哼，看了看左右，没有人在。 正当他四蹄迈动，想要去啃吃麦穗的时候。 伤口扯动，疼得野猪身躯一颤。 十天时间，铲子砍出来的伤口还未愈合。 哒哒…… 脚步声传来，吓得野猪往后退去。 山道拐角，林河走来，肩膀上扛着铲子。 正是砍伤野猪的那把铲子。 野猪彻底熄了吃麦穗的念头，转头钻进兽道。 他想着，等自己伤好了再来！ 另一边，林河不知道野猪盯上了他的麦地。 他忙着建设自己的农场。 刚才，林河去挖池塘了。 今年冬天雨雪不多，他怕开春后更加干旱，所以在北面岩壁下挖出一口池塘。 储存岩缝里渗出的山泉水。 “不错不错。” 放下铲子，林河看向麦地。 青麦仁饱满，再浇上两天灵液，就能收获。 其实，这个时候也能吃。 开春青黄不接的时候，许多人会吃青麦仁，比麦仁饭好吃多了。 麦田角落，油菜长出，一指长度，可以摘一些来炒着吃。 至于蚕豆，还是小芽，要等到明年开春才会开花结果。 “麦子估摸有三百斤，就是不知道吃起来……是不是有特别之处。”林河想着。 两天后， 麦子金灿灿一片，山风吹拂，沙沙作响。 收获总是令人心情愉快，林河手握镰刀，咔嚓咔嚓，弯腰割下一把把麦子。 一亩地不到的麦子，半天就收割完成。 嘭嘭嘭…… 麦子铺在地上，林河手拿连枷，甩动后枷头砸去，打出麦仁。 再晒上两天，晒去麦仁中的水份。 腊月初三， 林河将晒好的麦仁倒入竹筐，腾起烟尘。 木屋角落，四个竹筐里装满了麦仁。 “不到一亩地，三百斤麦仁，收获满满。” 林河迫不及待，舀起一大碗麦仁倒进锅里，添水烧柴。 煮麦仁饭吃。 咕嘟咕嘟！ 大火烧开，锅里腾起水蒸气，更是弥漫开一股浓郁的麦香味。 “真的不一样！”林河双目放光。 哪怕是磨成白面的精面粉，也没有如此馥郁的麦香味。 锅盖掀开，锅里的水差不多烧干，一粒粒麦仁煮开后…… 淡黄色麸皮破开，露出雪白麦仁。 林河直接用锅铲舀起，吹了吹放入口中。 第21章 黑瓶的正确用法 咀嚼之后，麦香味更浓。 除了麸皮略显粗糙，影响口感之外，这碗麦仁饭比肉都好吃。 “不止是味道好吃！”林河双目放光。 因为他察觉到，麦仁饭进入肚子后，释放出大量精气。 集中意念，内视己身。 林河看到丹田处，精气之火熊熊燃烧，散发着红光。 红光之中，漂浮着不少蓝色光点，有五六颗。 是灵气！ “嘶！” 倒吸一口凉气后，林河顾不得麦仁饭烫嘴，一铲一铲舀进嘴里。 吃完锅里的麦仁饭，林河盘膝坐下，运转心法。 此时，丹田中灵气共有三十多颗，在意念下进行周天运转。 待到灵气绕行经脉穴位一周，回到丹田时，灵气化作精气，与丹田中的精气汇聚。 哄！ 如同潮水冲破大坝，精气进一步释放，涌向身体各处。 皮肤下血肉跳动，林河能感受到，肌肉正在强化，皮肤变得坚韧。 连脊椎大腿处的筋膜都变得更加有韧性。 “灵液中的灵气，在催生小麦的过程中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多。” “不止……麦仁本身更是蕴含大量精气，远超肉食。” “这些麦子和普通小麦截然不同，应该叫它们灵麦。” 林河深呼吸几口，仍旧止不住狂喜的心情。 直接服用灵液，是能一次性转换上百颗灵气光点。 只是……黑瓶中每天生成两滴灵液，不够用。 林河服用一滴后，余下一滴，只够浇灌一亩田地。 乌头山上的荒地可是有四亩。 林河正发愁呢，余下的荒地很贫瘠，不浇灌灵液的话，番薯都种不好。 现在！ 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黑瓶中的灵液，不应该拿来直接服用，而是全部用来浇灌作物！ “一锅麦仁饭，我放了一斤麦仁，蕴含的灵气精气加起来，相当于四十颗灵气光点。” 林河看向屋子角落，四个竹筐里是三百斤麦子，也就是一万两千颗灵气光点。 “小麦成熟用了十三天，也就是十三滴灵液。” 林河心中计算着成本，催生小麦使用的灵液，往多了算是一千出头颗灵气光点。 收获远超成本，翻了十倍！达到一万两千颗光点。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林河深呼吸几口，看向窗外。 余下的三亩荒地在前几日开垦完成，等着播种。 林河不敢想象，地里种满灵麦，不停的收获。 一天三顿都吃灵麦的话，获得的灵气光点，比一滴灵液要多。 “不行不行！”林河想起一事，觉得不能种满灵麦。 灵液催生出的灵麦太特殊，普通人一吃就能发现区别。 小樟村的那块坡地，每七天浇灌一次灵液，种出的番薯大了一些而已，吃起来没什么区别。 就这……能招来章芝云和韩鹏涛两个世家子弟。 种满灵麦，意味着林河不能卖出去，只能自己吃掉。 可是，生活在世上，不止是吃饱饭，还要存点银钱。 “种上两亩地普通小麦，偶尔浇灌灵液，稍微提升产量就行。” “普通小麦拿去卖钱，灵麦留着自己吃。” 林河挠了挠头，仍旧有些苦恼。 这么做，普通麦子成熟要到明年开春后，那时候才能收获卖钱。 “月底过年，吃饱饭是没问题，就是兜里没几个铜板。”林河一笑。 他现在全身上下搜个遍，顶多三十枚铜板，不够买一斤猪肉。 木屋外。 “麦子呢？”野猪眨了眨眼睛。 前几天看到过，麦穗正青。 怎么忽然没了？ 这头野猪有些灵智，但是不多。 他想不明白，麦子为什么会忽然消失。 野猪走出树丛，来到麦地上。 猪鼻子嗅动，贴在地上寻找。 泥土里，有掉落的几粒麦仁， 野猪也不在意，舌头一卷，混着泥土吃进嘴里。 “噜噜！” 麦仁吃进肚子，野猪尝出好坏，黑豆般的小眼睛绽放光芒。 好吃，太好吃了！ 零散的几粒麦仁，胜过他一辈子吃过的东西。 嘭！ 木门忽的打开，林河手持铁铲冲出。 “果然是你这头大野猪！” “嗷嗷！” 野猪受到惊吓，撒腿就跑。 身后破空声响起，野猪蹄子一跃，身形偏转。 嘭！ 铁铲飞来，插进地里。 就差寸许距离，铁铲会劈开他一身肥膘肉。 “别跑！”林河焦急大喊。 黄昏时分，天色暗沉。 麦地旁就是树丛，眼看着野猪钻了进去。 插在地里的铁铲，林河反手抓起。 双臂抡起铁铲，呲啦！ 寒光在夜色中亮起，一片灌木拦腰斩断，露出漆黑兽道。 林河看到，那头野猪的屁股就在兽道口，鲜血洒落。 “砍中什么了？” 低头一看，地上落着一截猪尾巴，打着卷。 “嗷噜！” 野猪屁股生疼，越发惧怕，铆足了劲向前逃窜。 “只有根尾巴不够吃，多留点肉。” 林河嘿嘿一笑，冲上前去又是一铲子斜斩。 当！ 咔嚓！ 这回轮到林河傻眼，昏暗的林中看不清楚。 铲子劈到树干，铲子头砍进树干，卡住。 至于那声咔嚓，是铲柄断了。 野猪的身影再度消失，林子远处传来噜噜声。 也不知道那头野猪想表达什么。 “唉！” “要是有把刀就好了。” 林河气得龇牙咧嘴，一把扔掉半截木柄。 “事不过三，下回肯定抓住你！”林河大喊，声音传遍山林。 他也不管野猪听不听得懂人话。 “下回……希望你傻一点，还敢回来。” 林河摇头一笑。 从两次接触来看，这头野猪挺聪明的，颇有灵智。 连吃两回亏，估计不敢再来了。 ………… 凌晨，朝阳没有升起，月光挂在天边。 地面覆盖着一层白霜，反射出莹莹月光。 林河半蹲在地上，一瓢一瓢的浇水。 直到地里全都浇了一遍。 哐当！ 葫芦瓢扔回桶里，林河回到木屋前。 这块地里的麦种，是昨天浇的水。 小心的扒开土层，泥土和白霜混杂中，钻出来碧绿麦苗。 四亩地，全都种了麦子。 至于要催生出多少灵麦，林河还没决定好。 起身回屋，林河生火做饭。 哗啦！ 一斤麦仁倒入锅里，又舀上两勺山泉水。 林河想着，问师父借来铁凿，自己做一块石碾子。 有了石碾子，就能给麦仁去麸皮。 再做一副石磨的话，林河能吃上白面烙饼。 第22章 力有千钧 天边微白，正是太阳升起前最冷的时候。 林河站在木屋前，光着上身。 相较于拜师练武前，林河的身形有不小变化。 肌肉线条分明，肩膀宽阔如山峦，双臂紧绷有力。 呼！ 一拳挥出，拳风发出闷响。 吐纳心法运转，林河呼气化作一道白箭。 如今，劈山拳的拳法招式，林河十分熟练，能够一边挥拳一边炼化灵气。 身体内，灵气光点沿着经脉穴窍运转。 一周天后回到丹田，化作精气滚滚散开，锤炼肉身。 林河的皮肤发红，冒出细汗，更有点点污垢渗出，散发着汗腥臭味。 半晌之后，林河吐气收功，打了一盆冷水擦拭身体。 眼前虚空，属性面板显现。 力量 28 速度 21 精神 15 炼气化精，成为武者半个月时间。 林河的基础数值大幅增长。 力量值从刚突破时的15点，增长了13点，达到28点。 速度精神值也有不同程度的增长，速度达到21点，精神达到15点。 林河记得，力量值15点的时候，他的力量是能双手举起600斤重物。 如今，力量值几乎翻了一倍。 林河猜测，自己的力量突破了一千斤。 看向角落，那里放着一块大石头，地上散落石粉。 沙沙…… 搓了搓双手，林河抓着大石两侧的孔洞，低喝一声。 “起！” 没有费多大力气，水桶般大小的山石，被林河举过头顶。 “早知道找块大点的石头。”林河自语。 前两天，林河搬来一块山石，准备凿成石碾子，用来给麦仁去麸皮。 山石本身有一千斤重，是林河用草绳拴住，一点点从山里拖出来的。 那时，林河举不起这块石头，证明他的力量不够一千斤。 仅仅过了两天，林河就能举起石头。 当然，他凿掉了不少边角，石头的重量减轻了些。 “一天三顿吃灵麦，武道实力增长迅速。”林河低语。 靠自己运转心法，引导虚空中的灵气光点，这样修炼像是老太太走路，慢的出奇。 直接服用灵液，一次转换的灵气多上十倍，像是在快跑。 到了现在，林河一天三顿吃灵麦，则是在修炼之路上狂奔。 力量达到一千斤，林河知道，他快要触碰到锻骨境的门槛，随时可能突破境界。 “今天是腊月初七。”林河计算着时间，换好衣服后朝山下走去。 小樟村，年味渐浓。 大娘们聚在一起，手里针线来回往复。 有些在纳鞋底，有些想给孩子缝一件过年的新衣。 孩子们多在村口玩耍，双眼不时瞟向村外的土路，期待着货郎挑着担子走来。 趁着年底家家户户有点余粮，他们能央求爸妈，用余粮换上一两颗麻糖。 “师父……” 林河推开竹篱笆，看到师父裤脚挽起，脚踝处有一抹淤青。 “师父，扭到脚了？”林河问道。 “嗯，昨天上山采药，不小心扭到了。” 桌子上放着几味草药，还有一瓶菜籽油。 在师父的指点下，林河用石臼捣烂草药，混合着菜籽油涂抹在脚踝淤青处。 “舒服多了。”俞平揉搓几下，淤青散去不少。 “师父，马上过年了，您也休息休息。”林河劝说，想让师父别去山上采药。 “是要休息休息。” 俞平一笑，示意林河跟他进屋。 “怎么了？”林河觉得奇怪，师父神神秘秘的有什么事？ “昨天在雁坠山上挖到好东西。” 俞平打开一副纸包，里面是一株草药。 根系上长出三支茎秆，圆鼓鼓的筷子粗细，泛着铁灰色。 叶子翠绿，像是一片片宝石。 俞平的屋子里放着不少草药，各种药味复杂浓郁。 但是……这株草药上传出的清香味，竟能压过满屋药味。 光是闻一闻，林河就觉得肺腑通畅。 “石斛！”林河低喝。 他认出，这是一株名贵药材，石斛。 “没错。” 俞平笑着点头，说道：“这株石斛的年份，超过百年，是难得一见的滋补大药。” 说话间，俞平递来石斛。 林河入手一摸，瞳孔凝缩。 “石斛里有灵气！” 闭目细细感受，石斛里蕴含的灵气不少，一支茎秆中有一百点左右。 三支茎秆合在一起的灵气数量，抵得上三滴灵液。 “赶紧收好，别让村里人看见。”俞平低声嘱咐。 山川有主，俞平挖到石斛的雁坠山，属于伏南城某个大户人家。 你要是在山上挖点金银花蒲公英，几文钱一斤的草药，远在伏南城的大户懒得来管。 但是挖出一株名贵药材，伏南城的大户不会放过你，要找县令捕快，将你关进大牢。 “师父，给我作甚，不如偷偷卖钱。”林河说道。 俞平日子过的清苦，这株石斛肯定能卖不少钱，让俞平过个好年。 “傻孩子，再多的银钱，有你修炼武道重要？” 俞平瞪了一眼，指着林河手里的石斛。 “这株石斛内蕴含的灵气，抵得上你吐纳修炼一个月。” “能节省一个月修炼时间，千金难买！” 一时间，林河身子僵住，说不出话来。 石斛石斛，长在石头缝里。 雁坠山的山势陡峭，多是悬崖峭壁，适合石斛生长。 看师父摔伤淤青的脚踝 ，肯定是冒着危险攀爬岩壁，才能采到这株百年石斛。 林河不想收下石斛，宁愿卖了换钱，让师父过年吃上几顿大肉。 更何况……林河能自己种灵麦。 多吃几顿灵麦，也能抵上石斛蕴含的灵气。 “师父，我……” 正想开口拒绝，林河心中一道灵光亮起。 麦子能种出灵麦，蕴含大量灵气精气。 那么……种石斛呢？ 本身就蕴含灵气的珍贵药材，再用灵液浇灌催生的话…… 林河眸光颤动，越想越觉得可行。 “师父，我会好好修炼的。”林河收下石斛。 “这就对了。”俞平露出笑容。 上午修炼拳法，中午又被师父留下吃饭， 洗完碗筷后，林河赶忙回到乌头山。 打开纸包，对着石斛林河是看了又看。 昨天刚刚挖出，根须处带着泥巴，还有些湿润。 师父嘱咐过，记得晒干石斛，方便保存。 可是……林河想将石斛种起来！ 第23章 种植石斛 “看根系枝叶，还很鲜嫩，可以种植。” “只是，石斛应该生长在峭壁石缝里，我种在泥巴地里，会不会死掉？” 思索间，林河看到一旁的大石头。 为了凿成石碾子，敲掉了不少边角。 说是边角，也有面盆大小，几十斤重。 林河挑选出一块边角石料，用凿子叮叮当当敲打起来。 半晌之后，石料中间凿出凹槽，看上去是个奇形怪状的石头盆。 呼…… 吹掉凹槽里的石粉，林河填进去一捧泥土。 小心的将石斛种入，又压实根系附近的泥土。 下一步，最为关键。 哗啦啦…… 桶里倒上山泉水，一瓢又一瓢。 林河本想倒满，最终只倒了五分之一。 灵液滴入，搅和搅和。 一瓢舀起，顺着石斛根部倒入。 泥土吸收水分，很快只剩下表面湿乎乎一片。 “能成功吗？”林河屏住呼吸。 毕竟，种小麦和种石斛截然不同。 小麦只是普通作物，石斛可是名贵药材。 名贵意味着稀少，稀少意味着石斛的生长条件，极其苛刻。 沙沙！ 几息时间过去，泥土下传出沙沙响声。 林河定睛一看，似乎是石斛的根系在伸长，扎进泥土中。 就在这时，石斛的茎秆叶片发生变化。 叶片摇动，茎秆生长。 看到石斛显露出勃勃生机，林河长舒一口气。 他知道，成了！ 灵液不止可以拿来催生普通作物，还可以催生药材。 “看来，年底不用喝西北风了。” 石斛共有三根茎秆，林河想着卖掉其中一两根，换来的银钱，可以给家里添置用品。 还可以给师父送点礼。 逢年过节，总不能两手空空，去给师父拜年吧。 腊月十一， 木屋前，是一片绿油油的麦地。 麦苗有一掌高度，和小樟村其他人种的麦子差不多。 考虑过后，林河决定不催生灵麦。 每隔七天浇灌一次麦地，让麦子在明年开春成熟。 过年的时候，小樟村人来人往，他怕有人闲得慌跑来乌头山。 到时候，寒冬腊月里看到一片金黄成熟的麦田，谁都知道有问题。 木屋里，石盆放置在窗台前， 过去四天，种在里面的石斛，从根部长出一支新的茎秆。 初生的茎秆不是铁皮色，而是碧绿碧绿，像翡翠一般。 林河上前，用竹片分开泥土，露出根系。 顺着根系，林河分出一支老茎，用油纸包起。 趁着天气晴朗，他决定去县城卖药换钱。 许久时间没来，梁成县的城门外越发热闹。 摆摊的，逛摊的挤在一起，人头攒动。 马上过年了，许多人想着卖点余粮，换块腊肉，年底沾沾荤腥。 林河没有像上次一样，在城门外闲逛。 交过入城费，林河挑着担子走入城门洞。 康氏米铺，倒是冷清了许多。 原本有三个伙计的，如今只剩下一个。 店老板康文当然在，而且……他远远的认出林河，出声打招呼。 “小伙子，来卖番薯丝吗？” “是想卖。”林河一笑，挑着担子走近“现在多少一斤？” “还是两文钱。” 康文拉过林河，说道：“不过，咱们是老生意了，多给你算点。” “行。”林河答应下来。 店里伙计就剩下一个，林河给伙计搭手，两人扛着大秤，店主康文拨弄秤砣。 “一百零四斤五两。” “算你一百一十斤，二百二十文怎么样？” “我还能怎样，多了不要？”林河一笑。 “哈哈！” 康文也是一笑，取来一串铜钱。 林河数了数，二百二十文。 “明年还种番薯的话，记得卖我。”康文说道。 林河双眉微微扬起，装作不经意问道：“我的番薯丝是俏货？” “是啊。”康文没有隐瞒，说道：“你的番薯丝煮熟之后，比其他人的香一些，吃了饱肚子。” “哦，可能是我晒的干。” “可能吧。”康文随口回答。 看到康文没察觉出什么，林河放下心来。 “老板，店里怎么就一个伙计了？” “过年了，长工也要回家。”康文一笑，说另外两个伙计是西面藕池村的，离梁成县七八十里地。 留下的伙计是他家远房子侄，家住梁成县外。 除了农忙收粮的时节，平时收档之后，他的子侄能回家睡觉，倒也不急着放他大假。 寒暄一阵，林河抛出真正想问的事情。 “康老板，打听个事。” “县城里哪家药铺的口碑好些？” 康文一笑，凑近问道：“小伙子，你是要买药还是卖……” “想卖些药材。”林河如实回答。 “知道了，让我想想。” 康文扫了一眼，林河身上没有包袱。 卖掉番薯丝之后，竹筐空荡荡的。 他猜出，林河想卖的药材，绝不是夏枯草金银花之类的常见草药。 肯定是在山上寻到了好货，不敢明着卖。 “西大街瑞草轩。”康文报出一家店名。 “这家药铺出价公道？”林河问道。 “不……”康文摇头一笑，低声道“瑞草轩有底气，敢收来路不明的药。” “明白了，谢过康老板。” 林河拱手道谢，转身想去瑞草轩看看。 “等等。” 康文抓住他的臂膀拉回，低声说道：“城外不太平，小心点。” “不太平？”林河眨眨眼睛。 小樟村到梁成县的路，他来来回回许多趟，没遇到过什么事啊。 “时节不一样，年底了。”康文点出关键。 正如米铺里的伙计，三个走了两个。 县城里有些人，想要在回老家前捞一笔。 若是能捞一笔大的，回家一躲，等过完年再换个地方做工，谁也找不到他。 康文猜到林河要卖珍贵药材，怕他的银钱路上被抢，好心提醒。 “谢过老板提醒。”林河再一次拱手道谢。 “记得明年卖我番薯。” 康文拍了拍林河的肩膀，挥手告别。 随后，林河挑着空担子，来到西大街。 西大街有好几间药铺，瑞草轩在其中并不出奇。 而且……其他药铺都有个胡子花白的老大夫，坐堂把脉。 就瑞草轩没有大夫，也没抓药跑腿的伙计。 一男子坐在柜台后，左手拄着下巴，右手盘着核桃，百无聊赖模样。 第24章 一概不收 叩叩…… 林河敲了敲柜台，男子没什么反应。 “头疼脑热，上火生疮，去其他药铺抓药，我这儿没有。” 男子挥手让他离开。 “收药材吗？”林河没有离开，出声询问。 “车前草五倍子金银花连翘黄连，一概不收。” “好东西呢？” “你有好东西？” 男子这才直起身子，认真扫了一眼林河。 十六七岁年纪，身形健硕。 不过……身上穿的衣服普通，再加上挑着两个大竹筐。 怎么看都是进城卖粮的庄稼汉，能有什么好东西。 “石斛。”林河低语。 “石斛？” 男子一笑，以为什么好东西。 “百年石斛。”林河补充道。 哐当！ 男子身形一颤，险些从凳子上滑下去。 “小伙子，你确定是百年的？”男子变了神色。 “只多不少。” “好！我信你一回。” 男子走出柜台，扫了一眼大街后，关起药铺大门。 “老板你这是？”林河一惊，浑身肌肉绷紧。 “放心，就算黑吃黑，也不能在县城里这么干。” 男子挥手让他放心，随后说道：“鄙人吕辰，来自三台城吕家。” “我叫林河。” 林河点点头，算是放下心来。 怪不得康文让他来瑞草轩，说这家店铺有底气。 原来有三台城世家背景。 梁成县方圆百里的山川，其中九成被伏南城世家买下。 余下一成零零散散，归属于一些小地主，像是小樟村的里长王财松。 “倒是收的心安理得，不怕大水冲了龙王庙，收到自家地里的药材。”林河暗道。 而且，吕辰此人，真有些世家公子模样。 二十五六年纪，面如冠玉，穿着得体，黑色棉袍针脚细密，脖领处围着一圈狐尾毛。 “拿出来看看吧。”吕辰点了点柜台。 林河从怀中取出纸包，放在柜台上摊开。 “好！真没骗我。” 吕辰双眉扬起，林河带来的这支石斛，不用上手光看皮相，就是百年打底的珍贵药材。 手指搭在石斛上，吕辰闭目感知。 林河知道，吕辰是名武者，能看到石斛内部的灵气含量。 “五两银子，我收了。”吕辰睁开眼睛。 “我不卖。” 林河一笑，上手收回石斛。 “别别……”吕辰焦急，抓住林河的手腕。 “八两。” “十两！” 林河仍旧摇头，转身就走。 其实，他不知道一株百年石斛应该卖到什么价格。 林河只是想诈一诈吕辰。 “林小兄弟别走啊，这样……十三两银子！再高我出不起了。”吕辰差点扑出柜台。 “好，十三两。” 林河故作镇定，心里却是诧异震惊。 同样的石斛，家里还有两支呢。 岂不是说，三支全部卖掉的话，能有三十九两银子？ 要知道，大多数百姓家里，拿不出这么多现银。 “水田种上两季稻谷，加起来亩产在五百斤左右。” “按照八文钱一斤稻谷算，师父采到的这株百年石斛，相当于卖掉十亩水田一整年的稻谷。”林河暗道。 吕辰称好十三两银子，交到林河手中。 随后，他取出一口漆木盒，小心的放入石斛。 看到吕辰如此郑重，林河笑着说道： “我觉得，还是卖便宜了。” “不便宜了，我没乱给价格。”吕辰摇头“百年石斛也分品质。” “你这一支品质上乘，我才给到十三两银子。” 林河眸光一转，知道是灵液的功劳。 这支石斛卖给吕辰之前，用灵液浇灌了四天，其中蕴含的灵气光点增加了许多，达到一百五十光点左右。 “林兄，还想出手的话，随时找我。”吕辰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收了几年药材，吕辰当然知道，一株石斛生长百年，不会只有一支茎秆。 很可能有三支五支。 他断定，林河手里还有石斛。 “我会考虑的。”林河点头，随后问道：“你们药铺收了石斛，是卖给什么人？” 吕辰扬起双眉，看向林河有些诧异。 “当然是卖给武者啊。” 他看出，林河身材健硕，双臂肌肉紧绷，步伐有力。 虽说确定不了具体境界，但肯定是名武者。 同为武者，这种事情都不知道？ “乡下小子，我吃不起如此珍贵的药材，只想着卖了换钱，过个好年。”林河一笑。 “家传武道？”吕辰问道。 “是的。” 吕辰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 有些小门小户，祖辈传下一门武学，代代修炼。 “穷文富武，富人练武也有高低之分。” “你看梁成县的武馆，在里面学武的子弟们，大部分是普通富户，家里有个十几亩水田，算是村里的小地主。” “这样的富户，供家中儿郎练武，只能说勉强供着，能到炼气化精这一步就不错了，哪能吃得起名贵药材。” 吕辰说着，指向盒子里的石斛。 “那不是和我一样？”林河扯了个谎。 “算是吧。” “吕老板，您是三台城世家出身，总能吃得起药材？”林河问道。 “呵呵……” 吕辰拱手一笑“林兄别抬举我了。” “富人练武有高低，世家之中也有高低。” “我要真是鲜衣怒马的世家公子，怎么会翻山越岭，跑来梁成县开药铺？” “在吕家，我是旁系末枝，日子过得……指不定还林兄你自在些。” “抱歉。”林河觉得不好意思，没想到聊着聊着，聊到了吕辰痛处。 “没事，习惯了。” 吕辰挥挥手，在吕家不受待见的他，白眼冷语见多了，逼出了一副随意性子。 “林兄真要觉得心里有愧，记得剩下的石斛卖我。” “我考虑考虑。” 他是准备再卖一支石斛，但不能一口答应吕辰。 “行，腊月二十六前，我都在店里。” “够晚的。”林河诧异，从梁成县去三台城，要翻过山脉，路上少说两天时间。 腊月二十六关店，岂不是二八二九才能到家。 “嗨，说什么来着，像我这样的世家旁支，日子过得一般。”吕辰笑笑。 “那……先告辞了。” 林河怀里揣着一笔横财，想着去消费消费。 至少，得吃上两个大肉包！ 第25章 城外不太平 “林兄，城外野路不太平，记得早点回去。” 吕辰出声提醒，和米铺老板康文一样，都说城外有贼人出没，打家劫舍。 “多谢。” 林河拱手，打开药铺大门。 吱呀…… 门外，西大街人流如织。 不远处巷子口，一人探头探脑，看见林河走出，他赶忙躲回墙后。 等林河挑着空担子，汇入大街，那人望向林河的背影，眼珠乱转不知在谋划什么。 “肉包子，刚出炉的肉包子，五文钱八文钱都有嘞。” 包子铺的伙计，叫卖声洪亮，伴随着包子肉香味，传遍整条街道。 “来两个八文钱的。” 林河上前，豪掷十六文，买下两个纯肉大包。 “好嘞客官，您小心烫。” 伙计用荷叶包起，递到林河手中。 临近年底，咬咬牙吃肉包的人，比往常多了不少。 林河放下空担子，和他们一样站在街边。 一口咬开包子，面香混着肉香，满口都是。 林河想着，灵麦是好吃，但是和肉包子相比，还是逊色不少。 也怪林河自己，每次都是白水煮麦仁饭， 哪像肉包子，揉面发面，剁肉馅儿拌上小葱姜末。 对了，还有盐。 包子铺用的细盐，没有苦味。 “是该买包细盐，再买一罐猪油。” 林河的脑海里，冒出无数想买的东西。 “穷人乍富，要稳住！”林河一笑。 吃了一个包子，余下一个包回荷叶。 林河想留着晚饭吃。 很快，现实让他乍富的心平静下来。 成衣铺子里，老板指着一套棉袄棉裤，说出价格。 一两二钱银子。 林河直呼买不起。 可是，他身上就两套衣服，一套是师父给的，另一套是十四岁赶出家门时穿的。 师父给的那套算是合身，至于另一套……已经小的不能穿了。 但是，林河平日里练武，经常是一身大汗，浸透衣衫，需要有件换洗衣服。 “这套呢？”林河指向一套薄棉衣。 藏蓝色，单层棉布。 “小伙子，腊月里穿这身，你扛得住？” “年轻人火气旺，怎么扛不住！” “八钱银子。” “太贵了，五钱。” “小伙子有你这么砍价的？七钱，成本价了。” 最终，这套棉衣花了六钱五分银子。 “老板，这件袄子呢？”林河指着墙上，一件黑色绣暗花福字纹的棉袄。 “三两五钱。” “怎么贵出这么多？”林河诧异。 老板取下衣服，翻出袖口，里面是一圈狐皮。 “别看只有袖子口一圈狐皮，比寻常棉袄子暖和多了。”老板说道。 “也贵多了。”林河撇嘴。 又是一番砍价，最终三两二钱银子拿下。 厚棉袄子，是林河买给师父的。 走出成衣铺，林河算了算花销。 加上一包细盐，些许零碎用品。 总共花了四两银子出头。 本来还想买把刀，林河去铁匠铺一问，最便宜的长刀要三两银子。 算了算了，铲子用起来挺顺手的。 “真是不禁花。”林河摇头一笑，挑起担子朝城外走去。 买了这么多东西，又花时间砍价。 不知不觉，天色临近黄昏。 城门外，摆摊的人早已回家，地上散落着烂菜叶子。 “丁二娃，赶紧回来，关城门了！” 守城门的老捕快大喊。 另一名年轻捕快，搬来城门闩，八尺多长的一根大横木。 林河这才发现，有个八九岁的娃娃，撅着个屁股趴在墙根处，不知在干嘛。 想必，他就是捕快口中的丁二娃。 “小黄别害怕，我明天再来看你。”丁二娃自言自语般的说着。 “这娃子，天天守着那条土狗。”搬门闩的捕快，累得呼呲喘气。“赶明儿抓了土狗，搞个碳炉砂煲，焖狗肉吃。” “你也是馋疯了，剥了皮一两肉都没有，全是骨头。” 老捕快摇摇头，招手再喊：“再不回来，给你关门外了！” 丁二娃不情不愿的起身，朝城门走去。 他身后的墙根处，传来嘤嘤叫声。 “一两肉也是肉，好歹算是荤腥。”捕快舔了舔舌头。 听到此话，丁二娃身子一颤，脚步犹豫起来。 林河一笑，从他们对话中听出事情经过。 “小娃，狗子能给我吗？我养起来。”林河蹲下身子，问道。 丁二娃眼睛一亮，问道：“小叔叔，你真愿意养他？” “嗯。” “太好了！” 丁二娃长舒一口气，说道：“小黄的妈妈被他们吃了，就剩它一个。我想养起来，但是娘亲不让。” 丁二娃穿着黑色棉袄子，袖口衣角处打着补丁。 显然，他不是什么富裕人家。 人都吃不饱，哪来的余粮喂狗。 至于其他人，像是守门的捕快，还想杀了吃狗肉，沾沾荤腥。 “放心，我不会杀了小黄吃肉。”林河摸了摸丁二娃的脑袋。 “谢谢叔叔！等我长大了，我会来看小黄的。” 丁二娃脚步轻快起来，三两步跑进城门口。 守门的年轻捕快听到两人对话，扫了林河几眼。 “就一庄稼汉，还养狗？”年轻捕快料定，林河是骗小孩的 肯定和他一样，想吃狗肉。 “别磨蹭了。”此时，老捕快催促的声音传来。 年轻捕快不情不愿，关上城门。 当！ 城门闩落下，夕阳余晖照耀。 梁成县外，只剩下林河一人，挑着担子站在城墙下。 之前丁二娃趴着的墙根处，是黑黢黢的一口地洞。 没等林河朝里张望，呜呜的低鸣声传出。 “嘬嘬嘬……”林河唤了几声，躲在洞里的土狗没有反应。 林河一笑，从竹筐里取出荷叶包，里面还剩下一个肉包子。 掰下一小块面皮，林河递到洞口。 “你的朋友丁二娃，让我照顾你。” 或许是听懂了林河的话，也或许是单纯的饿了。 泥洞里不再有呜呜低鸣，一条小黄狗半趴半爬，脑袋探出洞口，吃下林河手里的面皮。 林河又掰下一块，小黄狗这回胆大了些，一口吃下。 连吃好几块面皮，林河引着小黄走出泥洞。 “好瘦。” 林河探手摸了摸，小黄狗身子一颤，尾巴夹着摇动。 这条小狗最多两个月大，刚断奶不久。 头身黄色，腹爪是白色，皮包骨头，毛色黯淡枯黄。 钻出洞口后，小黄狗在冬日寒风下瑟瑟发抖。 不过，小黄狗对肉包子的渴望，战胜了一切，凑到林河脚边，还想吃上几口。 第26章 土狗小黄 “不能再吃了。”林河摸了摸狗头。 看小黄狗的模样，肯定饿了不少天。 最多吃点面皮垫巴垫巴，真让它吃光一整个肉包，反倒会拉肚子。 小狗一拉肚子，就离死不远。 “来，跟我回家。” 林河抓起小黄狗，嘴角泛笑。 “公狗。” “丁二娃叫你小黄，那你就是小黄。” 在竹筐里腾出位置，放入小黄。 小黄在竹筐里闻了又闻，似乎明白自己有主了，缩着身子卧起，不吵不闹。 “等回了家，再喂你点饭吃。” 林河挑起担子，朝小樟村走去。 梁成县外十里地处，山边林子里，发出窸窸窣窣声音。 一人从山坡走下，钻过林子，来到一处空地。 此地，已有两人站着。 “来了，估摸着一刻钟后到。” 三人都是二十年纪的男子。 最先说话的名叫方顺子，身形瘦小，一双三角眼发出贼光。 另外两人身材健硕。 其中一人名叫崔安福，在县城的一家商行做长工，干的搬运活计。 另一人名叫李豪，是名武者。 三人是同乡，前洪村人士。 冬日黄昏，他们聚在荒郊野外，当然不是为了吹冷风，而是想打秋风。 方顺子是牙行伙计，手脚没多大力气，眼力是三人中最好的。 也正是他，下午时候躲在巷子口，看到林河进出药铺。 “顺子，你确定是只肥羊？”崔安福问道。 “当然，信不过我？” 方顺子嘿嘿一笑，说道：“瑞草轩干什么行当，我清楚的很。” “尤其是，那小子一进门，瑞草轩的老板就关上门。” “肯定是笔大生意。” “后面我远远缀着，看那小子买了不少东西，兜里有钱。” 崔安福皱眉“那不是说，银钱都花完了？” “花了钱也是换成东西。”方顺子不在意。 抢多抢少都是无本生意。 方顺子看到林河从成衣铺子里买了棉袄子。 等他抢到手，过年回家有件袄子穿也好。 “下回，没有银钱的羊，不用跟着。”李豪说道。 “豪哥，肯定有肯定有。” 方顺子拍着胸脯保证。 三人之中，他和崔安福是打下手的，真正出力的是李豪。 抢来的银钱财货，李豪占大头。 “豪哥，咱们明年还干不？”方顺子问道。 从腊月起，他们抢了不少人，方顺子赚到的财物，抵得上他一年工钱。 老老实实做事，哪有捞偏门来钱快。 方顺想着，每年抢上几回，他很快能攒出娶媳妇的钱。 “不干。”李豪摇头，决定抢到腊月十五收手，明年不再干偏门勾当。 “啊？”方顺子和崔安福脸上都有些失望。 “呵呵！” 李豪暗自冷笑。 他们两人是打长工的，年底结了工钱，明年可以换个县城。 李豪不一样，他在武馆拜师学武，不可能一年换个地方。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年年在梁成县外打劫，总有一天会被抓住，押去城门外枭首示众。 “练武是个无底洞，不然我干这腌臜勾当作甚。”李豪心想。 他家在前洪村算是一方地主，家里有十多亩水田，还有几亩坡地。 以前李豪还想着，咬咬牙多给师父送礼，让师父收作入室弟子就好了。 没想到，成为入室弟子，传授吐纳心法只是成为武者的第一步。 成为武者后的修炼，花费的银钱更多。 能加快修炼，补充灵气的药材，随随便便就要十两银子一份。 家里就十几亩地的佃租钱，李豪哪里用得起药材。 但是，不用药材，靠自己修炼。 运转一天心法，吸收灵气光点七八个。 真是一天天苦熬。 哪比得上服用药材，十两的药材内，蕴含灵气光点百个左右。 相当于一两银子换一天修炼时间。 都是二十出头，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李豪受不了自己苦熬修炼，而同门师弟靠着药材，一年就超过他，成为锻骨境武者。 李豪心里盘算着，到今天为止，抢到手的银钱有三十五两。 再抢几天到腊月十五，估摸着有四五十两银子。 全换成灵气药材，服用后能助他突破锻骨境。 “哼，敢小瞧我！” “年后回武馆，我要让你们惊掉下巴！”李豪紧了紧双拳。 “豪哥，来了。” 忽的，方顺子低呼一声，探头张望。 透过树丛，他看到一道身影从远处走来。 天色昏暗，隐约能看出那人挑着扁担，两个竹筐一前一后。 “肯定是那小子。” “嗯，都准备好。”李豪挥手，三人从腰间抽出一块黑布，蒙在脸上。 山下土路， 林河脚步轻快，不一会走到山林背阴处。 仅剩的夕阳被大山遮挡，入眼处暗蒙蒙一片。 林河原本心情不错，石斛卖了不少钱，又在城门口捡了条狗。 等山阴处的冷风吹来，林河后背汗毛滚动，心里涌起不妙感觉。 “糟了，光顾着买东西，忘记要早点回村。” 林河想起，米铺老板康文和药铺的吕辰都提醒过他，说县城外不安全，有贼人出没。 “汪汪汪！” 竹筐里的小黄吠叫起来。 “这……贼人？”林河皱眉。 狗的听觉嗅觉比人灵敏，小黄吠叫起来，肯定是察觉到不对劲。 林河低头望去，小黄在竹筐里又叫又蹦，想要跳出来。 “你个小豆丁，现在还帮不上忙。”林河一笑，伸手摸了摸狗头。 沙沙！ 山林前后传来声响，是脚踩枯叶的声音。 林河放下担子，左右扫视。 几息功夫，前后山林钻出三人。 前面一人是李豪，后面两人是方顺子崔安福。 李豪负手而立，眼角含笑。 方顺子两人则是手拿木棍。 “小兄弟，哥几个年底缺钱花，想问你借些银子。”方顺子声音尖细。 “什么时候还？”林河问道。 “你？！是装傻还是真傻？”方顺子一时间愣住。 他们之前打劫过的人，大多数瑟瑟发抖，小部分会反抗。 不过，有李豪在。 一些庄稼汉就算想反抗，李豪几拳就能打趴下，让他们乖乖求饶。 像林河这般，神态轻松反问什么时候还钱的，倒是第一次遇到。 第27章 大哥威武 “我看是装傻充愣，打上几棒子就老实了。”崔安福挥了挥木棍，发出呼呼响声。 然而，李豪抬手制止。 “小兄弟，练过武？”李豪问道。 “看来你也是。”林河笑着望去。 李豪三人都蒙着脸，看不清真容。 但是，林河能从体态气势上猜出，李豪是一名武者，练气化精的入门武者。 相应的，李豪也能看出林河练过武。 “啊？”方顺子傻眼。 每次打劫的目标，是他挑选的。 作为牙行伙计，方顺子眼力不差，挑选的打劫对象，都是城外的庄稼汉。 没背景，没实力，方便下手。 林河完全符合要求，十六七岁年纪，衣着普通。 方顺子甚至觉得，林河是打劫以来，最好下手的目标。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林河会是一名武者。 “家传武学？”李豪问道。 “嗯。”林河点头。 “果然……” 李豪并不意外，梁成县里的年轻武者，他不敢说都认识，至少看过几眼，会有印象。 但他完全不认识林河。 一个庄稼汉打扮的少年，也没钱去武馆练武。 所以，李豪断定，林河是家传武学。 “大哥，那咱们是……”崔安福有些犹豫，想着林河是个武者，是硬茬子。 他们要不放过林河？别打劫他了。 “呵呵！”李豪冷笑，看向林河“把身上的银钱交出来，竹筐里的东西也留下。” “然后，你可以滚了！” “大哥威武！”方顺子竖起大拇指。 崔安福也是放下心来。 李豪是他们的主心骨，李豪敢上，他们有什么不敢的。 看到李豪自信满满的模样，林河不禁问道： “你是武者，我也是武者，不怕我的实力强过你？” “哈哈哈……”听到此话，李豪大笑。 “你一个庄稼汉，十几岁年纪，就算你练过武，又能怎样？！” 李豪练武多年，越发觉得，决定武道境界高低的，不是资质而是银钱。 就算银钱少些，苦熬日子倒也能练出些实力。 不过……看林河十六七岁年纪，练武时间绝对不长。 李豪更是断定，林河用不起灵气药材。 “别说药材，这小子估计吃不到几顿肉食，能有几分实力。”李豪暗道。 林河这样的武者，说好听点叫家传武学。 说难听点，就是跟着亲戚长辈学些三脚猫功夫。 “说的在理。” “看到你一心想要打劫，我也放心多了。”林河重新挑起担子。 “什么？”李豪皱眉，不明白林河在说什么。 “给我放下！” 方顺子低喝，举着棍子指来。 他惦记着那件棉袄子呢。 “别担心，我是为你们考虑。”林河一笑，说道：“打家劫舍，总要隐蔽些。” “现在天色没有全黑，咱们又站在路边，万一有其他人往来，凭空添麻烦。” “所以，我想着，咱们去林子里没人的地方。” “打劫起来，更加方便。” 此话一出，方顺子崔安福瞪大了眼睛。 第一次遇到为劫匪考虑的。 “我管你说的天花乱坠，谁更有实力，谁是老大！”李豪冷笑，挥了挥拳头“走，他想去林子里，我们陪他！” “嗯，有老大在，担心什么。”崔安福拍了拍方顺子。 三人前后围拢，跟着林河走入山林。 沙沙沙沙…… 冬日山林，地上落了一层枯叶。 脚踩上去沙沙作响。 几人走了没一会，眼前是一片空地。 “好了站住！交出银钱，我们能饶你一命。”方顺子低喝。 林河没有理他，放下扁担开始整理手脚处的绑带。 “师父说过，武道是杀人技，平时练得再好没用，实战输了半招就是死。” “可惜，我从来没实战过，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实力。”林河说着，看向李豪。 “好好好！你是打定主意要分个高低！” 李豪这才明白林河想做什么。 从头到尾，林河没想过花钱消灾。 “是啊，要是十文八文的，我给了就是。” “一年到头，好不容易富裕了些，存下几两银子，总不能被你们抢走吧。”林河如实回答。 “十文八文？打发叫花子呢！”崔安福怒道。 李豪抬手，止住崔安福。 “人啊，要知道天高地厚。” “既然你想找死，我成全你！”李豪活动手脚，骨节噼啪作响。 “嘿嘿，后面有个山沟，等会把你的尸体往里一扔，谁也发现不了！” “没错。” 方顺子崔安福两人，商量好了怎么处置林河的尸体。 “呜呜……汪汪！” 竹筐里，小黄发出惧怕的呜呜声，也发出吠叫。 “来吧！”林河抬头望去，目光灼灼。 他很期待自己的第一次实战。 “找死！” 李豪低喝，抬掌前冲。 他的步法奇异，并不抬起，更像是贴在地上趟来。 哗哗哗…… 无数落叶因此卷动，遮住林河视线。 呼！ 落叶纷飞中，一掌印出，直取林河胸膛。 “好快！”林河瞳孔凝缩，压下紧张情绪。 嗒！ 后撤一步，反手挡在胸前。 嘭！ 林河拦下一掌，脚步噔噔噔又后退三步。 李豪紧追而来，步法扭转，似游龙般来到林河一侧。 呼！ 又是一掌印出。 这一回，林河没有防住，一掌打在肩膀处。 “好！”方顺子低喝叫好，崔安福露出笑容。 他们知道，李豪占了上风。 “一个庄稼汉，也敢挑战大哥。” “连他自己都说，没有实战过，真是自寻死路。” 两人议论着，觉得林河很快就会落败。 “汪汪汪！” 竹筐里，小黄吠叫着，四爪蹦跳，想要跳出竹筐。 “还有条土狗，晚上炖上一锅！”方顺子嘿嘿一笑，也不管小黄身上没几两肉。 嘭嘭嘭！ 几息时间，林河身上中了数掌。 李豪冷笑，出手越发快起来。 “果然厉害。”林河低语。 他猜出，李豪是武馆弟子，习武年头不浅。 尤其是李豪的身形步法，灵动迅疾。 林河没有实战经验，反应上慢了一些，沦为沙包。 “不过，你的力量好弱。”林河抬头望去。 李豪一惊，身形后撤。 “怎么会？”李豪觉得诧异，他的游龙掌，击中林河数次。 可林河跟没事人一样。 第28章 一力降十会 “原来，实战是这样。” 林河低语，目光灼灼。 和李豪的一番对战，让他明白武道该如何用来战斗。 拳法、步法、身法在战斗中都能起到作用。 “我的身法步法弱一些，不过……” 林河想起一个词，一力降十会！ “武道是杀人技，能杀人就行。” “你？！”李豪皱眉，心中越发诧异。 他一掌攻向林河胸膛要害，但是林河不挡不躲，直愣愣的冲上来。 林河左脚猛地踏出，脚下枯叶腾起。 收在腰间的右拳，猛地轰出。 呼呼！ 这一拳，拳风呼啸，气势刚猛。 崩山 直拳！ 李豪瞳孔凝缩，看出这一拳上蕴含的力道，极为可怕。 嗒！ 足尖一点，身形旋转，李豪侧过身子，抬手架起，以手臂拦挡拳锋。 嘭！ 拳头砸在李豪手臂，发出一声闷响，如同敲鼓。 刹那间，李豪双目瞪大，脸上浮现痛苦神色。 “大哥！”方顺子惊呼。 崔安福张大了嘴巴。 他们看到，李豪被一拳打得身体横飞，摔落在地。 “小兄弟，我认栽，我身上有……”李豪右臂瘫软，在地上挣扎着起身。 同时，他口中说着求饶的话。 但是！ 林河一言不发，踏步上前。 右臂抡起，手臂如鞭，拳头如锤，向下砸落。 裂地 鞭拳！ “不！”李豪瞳孔凝缩。 嘭！ 一拳砸在李豪脸上，血花绽放。 李豪下巴折断脱臼，整个脑袋更是向后扭转，脸朝着背后。 谁都能看出，李豪死了！ 噗通…… 不远处，崔安福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颤抖。 方顺子惊得后退数步，转身就跑。 “呼……呼……” 林河深呼吸几口，扭头看去。 坐在地上的崔安福，两腿之间涌出水渍，看来是吓尿了。 “大哥，大哥别杀我！” “我就是一打下手的，我没干什么啊。”崔安福口中求饶，手脚并用朝后退去。 林河没有理会，捡起地上一块石头。 哒哒哒…… 踩着满地枯叶走去，崔安福已经吓到浑身瘫软，不住颤抖。 “呵……”林河冷笑。 崔安福看似高壮，其实是三人中最胆小最没用的。 石头高举，林河猛的砸下。 咚！ 只是一下，崔安福脑袋开花，红白之物涌出。 “还剩一个。” 林河扔掉石头，看向一片昏暗的山林。 侧耳倾听，不远处传来声响，噼里啪啦。 认准方向，林河迈步跑去。 另一边， 方顺子低头逃窜，慌不择路。 树枝抽打在脸上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方顺子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疯狂跳动，浑身发冷，双手发麻。 他怎么也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胜负逆转，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杀了李豪。 “别追上来，千万别追上来！”方顺子不断默念。 咔嚓咔嚓！ 身后不远处，树枝折断的声音传来。 “你跑得比野猪慢多了。” “啊！”方顺子惊声大喊。 林河的声音，在他耳中像是地府锁魂的铃声。 嘭！ 咔嚓！ 一块石头飞来，砸在方顺子腿上。 方顺子朝前摔倒，结结实实的砸在地上。 忍着疼痛转身看去，小腿折断，骨茬刺出皮肉。 “啊啊……别杀我别杀我！”方顺子大声求饶。 但是，林河一步步靠近，毫不理会他的求饶。 “李豪他抢了不少银子，藏在武馆里。” “我可以带你去，别杀我！”方顺子抛出诱惑。 林河摇头一笑，俯身挥拳。 嘭！ 咔嚓咔嚓…… 一拳打在方顺子胸膛，发出清脆响声。 是他的肋骨根根折断。 噗…… 折断的肋骨插进肺腑心脏，方顺子口中满是鲜血，眼神涣散。 不一会，方顺子彻底没了呼吸。 “你们说的，谁有实力谁是老大。”林河低语。 他很感谢这伙匪徒，让他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少了许多心理负担。 哗啦啦呼啦啦…… 昏暗的山林，传出渗人声响。 是林河，手里抓着尸体的脚踝，在地上拖动。 一路爬上山顶，向下望去，果然是一处陡峭山沟。 抬脚一踢，尸体顺着山坡滚落，坠入山沟底部。 “论来钱快，还是捞偏门。”林河低语。 他从李豪三人身上，搜出来十二两三钱银子。 李豪身上的银子最多，有八两左右。 方顺子临死前说过，他们大哥还有银钱藏着，藏在武馆里。 看来，三人打劫了不少银钱。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林河一笑。 越是危险来钱越快，越是危险死得也越快。 所以，来钱越快死得越快。 “我还是老老实实种田，闷声发财。” 林河擦了擦身上的血迹，重新挑起担子，朝小樟村走去。 半个时辰后，天色全黑。 乌头山上的小木屋里，亮起昏黄火光。 锅里煮着麦仁饭，灶台里柴火噼啪燃烧。 林河看了眼脚边，小黄盘起身子，睡着正香。 等到锅里沸腾，满屋麦香，小黄打着哈欠睡醒，摇晃尾巴。 “饿了是吗？”林河一笑，抓起小黄放在眼前“今天表现不错，马上给你盛饭吃。” 小黄刚刚断奶，豆丁般大小，却也知道林河遇到危险，出声吠叫。 知道护主，是条好狗。 锅盖掀开，扇走蒸汽后，锅里是白花花的麦仁。 前天林河凿好了石碾子石盘，给麦仁去了麸皮。 “算是吃上精粮了。” 林河盛起两碗，一多一少。 少的给小黄吃。 “来，吃吧。” 粗瓷碗一放下，小黄跟饿鬼投胎似的，脑袋埋在碗里，大口大口叼着吃下。 “好吃吧？我也觉得很好吃。” 灵麦去掉麸皮，没了粗糙口感，只剩下满嘴麦香。 而且，纯麦仁软糯无渣，在嘴里咀嚼两下后像是一汪甜水流入腹中。 以往，林河吃一斤左右的粮食能饱。 去了麸皮后的灵麦，林河吃两斤都不够。 一天三顿这么吃，三百斤灵麦只够吃一个半月的。 “原以为能吃到明年开春。” 吃惯了灵麦，再回去吃番薯白米，觉得有点难以下咽。 “由奢入俭难啊。”林河一笑。 好在，多吃灵麦不止是饱腹，还能提升修为。 每天三顿吃六斤灵脉，获得的灵气点数，相当于三滴灵液。 因此，林河的实力增长迅猛，双手力量有一千两百斤。 相较于李豪，林河估计，李豪的力量在八百斤左右。 正是力量上的悬殊，他才能战胜李豪。 第29章 极限在哪? “就是不知道，炼肉境的极限在哪？”林河挠头。 师父说过，寻常武者修炼到千斤之力，便是突破锻骨境的门槛。 前几天，林河就达到了千斤之力，以为自己要突破锻骨境了。 没想到，力量继续增长了两百斤，他没察觉到什么极限、门槛。 “难道，我的资质不错？” 林河有些拿不准，师父可是说过，他的资质一般都不到，是中下水平啊。 “算了，继续修炼就是。” 和李豪一战后，林河明白，实力的增长不止是看境界。 如果林河力量有三千斤四千斤，对手高出一个境界，力量却只有一千斤。 那么，林河照样一拳锤死他。 腊月二十， 天气意外回暖，阳光刺眼。 躲在没风的墙根晒太阳的话，能晒出汗来。 雨水也不多，整个腊月就前日下了一场小雨。 林河觉得，明年开春闹饥荒的可能性，颇大。 所以，林河练完功后的下午，都在后山挖掘池塘。 他要保证灌溉用的水。 只要水源充足，林河就不怕饥荒。 咚！ 百来斤重的大石砸到塘底，林河调整方位，让石头平整的一面朝上。 抬头望去，塘底一半多铺上石块。 石块与石块之间接合紧密，平整光滑。 林河计划着，将整个塘底铺满石块。 这样既能保持洁净，也能防止水源流失。 两丈（六米半）见方的水塘，在不种水稻的情况下，浇灌四亩田地，是足够的。 “就算王里长看见了，也不会说什么。”林河低语。 乌头山是里长王财松的，四亩地也是林河佃租的。 挖出水塘是为了为四亩地浇水，对王财松只有好处。 “这么说来，开荒挖水塘，都是给王财松干活，给他老王家留一份产业。” 林河一笑，想着，要是能买下整座乌头山就好了。 这几日，乌头山闹野猪的传闻是沸沸扬扬，估计没人敢来乌头山。 但等到明年开春，肯定有挖野菜的人，上山瞎转悠。 林河的秘密颇多，不能让别人发现异常。 最好的办法，是买下乌头山。 那他能名正言顺的给整座山圈起围栏，除了他自己，谁也不能上山。 “说得容易。”林河摇头。 田地山地向来有价无市。 你想出钱买，别人不愿意卖。 像是王财松，当着小樟村的里长，有二十五亩水田收租，衣食无忧。 没有卖地换钱的需要。 你想让他出让田地，除非价格给的异常高。 林河想着，一亩水田的价格，在五十两银子上下。 至于乌头山，正常情况下，要三百两银子。 那么，想让王财松转让乌头山，林河估计要四五百两银子。 “好大一笔银钱，林河你是真敢想。”林河自嘲一笑。 卖了一株石斛，再加上搜刮三个劫匪的银子。 林河全副身家一共二十两出头。 想要买下乌头山，零头都不够。 “继续努力！” 林河低语，想着终有一天，他会有自己的田地，自己的房子。 太阳西垂，山里起了冷风。 林河放下铲子，到山崖边用山泉水洗脸擦身。 许久没下雨，山崖滴落的泉水变小了些。 “小樟村地处南方，再干旱，清明前后也会下几场梅雨，到时能灌满水塘。” 林河穿上衣服，扛着铲子回家。 离得还远呢，小黄听到动静，从屋里跑出，围着林河脚边打转。 “行了行了。” 林河低头摸了摸，小黄才停止蹦跶。 十天时间， 小黄不再是瘦骨嶙峋模样，长高长壮许多。 个头和十天前相比，翻了一倍。 能让小黄在十天时间，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靠的是，一日三餐喂食灵麦。 林河没觉得浪费，反而觉得很有必要。 四亩田地和木屋，林河不可能日夜守着，总有离开到时候。 等小黄长成大狗，能帮他看守田地，驱赶野兽。 “野猪野狼估计是赶不走，赶走些獐子野鸡没什么问题。”林河想着。 铲子放在门边， 林河先去看了看石斛的长势。 窗台前摆放着三个石盆，里面种着三株石斛。 其中一株是老根，长有两支老茎。 余下两株是新发的幼苗，林河从老根上分出来的。 说是幼苗，经过十天的浇灌后，茎秆从翠绿色变得灰暗。 看来，再浇灌一段时间，就能变成老茎一样的铁皮色。 “汪汪！” 小黄扒住林河的裤脚，叫唤起来。 “知道了，马上煮饭。”林河一笑。 麦仁山泉水下锅，等林河坐在灶台后，小黄叼来一根柴火。 “没开火呢，引火要茅草。”林河说道。 小黄贪吃归贪吃，机灵还是很机灵的。 听到林河的话后，他扔下柴火，又去墙角叼了一捆茅草。 咔哒！ 打火石引燃茅草，灶台冒出火光。 小黄窝在脚边，温暖的火光下，他的双眼眯起，昏昏欲睡。 噼啪噼啪…… 柴火添入，发出噼啪响声。 林河靠着墙根，等待着麦仁饭煮熟。 就在林河要睡着的时候，脚边传来异动。 小黄闻到了麦仁饭冒出的香气，催促着林河盛饭。 “一条馋狗。” 林河摇摇头，起身拿来两个粗瓷碗，一大一小。 灶台里剩了些余火，林河懒得点灯。 一人一狗，一坐一趴。 就这么在灶台前，吃着晚饭。 “你要是能洗碗就好了。” 放下碗筷，林河伸手摸去。 没摸两下，小黄躺倒在地上，露出肚皮。 “不和你玩了。” 林河起身，粗瓷碗放在锅里，先用热水泡一泡。 “呼……” 走出木屋，吐气腾起一道白烟。 再过十天就是新年，林河抬头看去，乌头山上漫天繁星，山下小樟村，也是灯火点点。 师父和他说过，今年过年，师徒俩一起过。 大年三十的时候，去师父家吃饭。 “送再多礼品，估计师父不会开心。” “最让师父开心的，是看到我突破境界。” 林河想着，在木屋前练起劈山拳。 呼……呼呼！ 拳风呼啸，吐纳心法运转。 麦仁中蕴含的灵气，沿着周天经脉运转。 最近几天，林河的力量增长到一千四百斤，而且，力量的提升越发缓慢。 这一回，他真的觉得，快到炼肉境的极限。 也就是锻骨境的门槛。 第30章 锻骨 灵气运转一周天后，化作精气回到丹田。 哄！ 大量精气释放，奔向全身各处。 “嗯？怎么回事？”林河皱眉。 往日，精气会像火焰一样灼烧血肉，逼出血肉中的杂质。 可是，这一次血肉中没有杂质出现，反而……传来一股酸胀感。 双臂处最为明显。 林河集中意念，感知变化。 冥冥中，他觉得有一层薄膜困住了意念。 下意识的，林河想要挣脱。 念头一升起，刹那间，体内的精气像是寻到出口，冲破了大坝。 轰隆隆！ 林河挣脱枷锁，天地刹那宽阔。 再看向体内，精气不再烧灼血肉，而是涌向骨骼。 呲呲！ 骨头在被煅烧，林河觉得又痒又痛。 “我这算不算厚积薄发？”林河不知道。 他只知道，上一次突破境界时，基础数值大幅提升。 “那时，我服用了一滴灵液。” 林河刚想取出黑瓶。 “瞧我这脑子。”林河一笑。 不是一个月前了，他现在有其他东西能补充灵气。 “麦仁不行，那就是……” 重新煮饭是来不及的，干吃一斤麦仁，怕是要噎死自己。 所以，林河来到窗台前，拔下石斛的一根老茎。 嘎吱嘎吱！ 放入口中大嚼，沁人心脾的清香味直透天灵盖。 石斛老茎有一层灰铁色硬皮，咬开后，里面是冰凉的浆液，顺着喉咙滑下。 很快，丹田中闪耀着一团灵气光点，璀璨夺目。 灵气光点实在太多，林河数不清有多少。 但是……粗略估计，灵气光点在三百点左右。 也就是说，相当于三滴灵液。 林河大喜，立马运转心法。 一周天后，磅礴精气释放，附着在周身骨骼表面。 咔嚓咔嚓！ 精气火焰烧灼骨骼的声音，不再是呲呲声，而是咔嚓声。 这是骨骼被烧碎了？还是…… 下一息，林河低头扫视，目光灼灼。 他察觉到，自己正在长高！ 看来，骨骼不止在破碎，还在重生、增长！ 待到精气火焰耗尽，林河的皮肤上排出一层厚厚污垢。 林河看到，骨骼发生某些变化。 变得更加坚硬，带着点点灰色。 这灰色，不是暗淡的灰色，而是亮灰色。 泛着金属光芒。 “锻骨锻骨，是将骨骼煅烧成铁？”林河皱眉低语。 调出属性面板，林河看到后瞳孔凝缩 力量 51 速度 38 精神 27 突破锻骨境之前，他的力量值在40点。 突破之后，力量值提升了11点，达到51点。 按照力量值推算林河的双臂力量。 现在，他能举起一千八百斤的重物，接近一吨！ “不对，锻骨境的意义，不在于增长力量。” 林河来到木屋一侧，那里散落着不少石块，是凿石碾子留下的边角料。 左手拿起一块，林河右拳猛地攻出。 咚！ 闷响声中，石块从中碎裂。 劈山拳第一式，碎石炮拳，真的做到了打碎石块。 林河看向拳头处，些许破皮，没什么大碍。 能打碎石头，而自己没有受伤。 不在于林河的皮肤有多么坚韧，力量有多么大。 而在于骨骼！ 使出同样的力量，普通人用尽全力，一拳打在石头上，只会让自己的拳头皮开肉绽，骨头折断。 相反的，同样的力量，换成榔头敲击，则是石头碎裂。 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其实更应该说，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你给出多少力量，就要承受相应的反击。 但是，最终谁更强一筹，要看谁更加坚硬。 这便是锻骨境的修炼目的。 “骨骼越坚硬，我的力量能进一步放大，像是把拳头变成铁凿！”林河低语。 随后，他来到木门旁，站直后量了身高。 果然，刚才不是错觉，他真的长高了些许，约有一寸（三厘米） “锻骨境带来的身高变化，应该有极限吧？”林河自问。 否则的话，不断的修炼不断的长高，林河岂不是要化作巨人？ “呜呜……” 脚边传来声响，低头一看是小黄。 他摇着尾巴想要靠近，又龇牙咧嘴。 “是我太臭了？”林河一笑。 突破境界后，他身上糊着一层黏腻的黑泥，臭气熏天。 怕是洗个热水澡，好好搓搓，才能除去黑泥。 ………… 腊月二十五， 林河去了一趟县城，采买年货。 腊肉香肠，麻糖花生，零零碎碎买了不少。 直到装满一筐，林河才心满意足。 “总算有了过年滋味。” 林河想着，上一年的大年三十，他缩在床上被窝里，闻着大伯家传来的肉香味，肚子饿的咕噜直叫。 今年的日子算是好了起来。 “不过……”林河皱眉，再有几天就过年了，林有成没有回小樟村。 第二天去师父家练功的时候，师父俞平告诉他。 “你那堂哥，今年不回来。” “啊？”林河反倒有些失望。 他憋着一股劲修炼到锻骨境，不就是等着林有成。 没想到，林有成不回小樟村。 “林有成寄信回来，你的大伯在村里到处炫耀呢。” “说林有成在伏南城过得很好，章芝云很器重他。”俞平发笑。 当一个牵马奴仆罢了，反倒骄傲的很。 “师父，你不是说，当世家的奴仆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事情？” “终归不光彩，藏着掖着也就算了，哪有像你大伯似得，到处炫耀。”俞平摇了摇头。 “倒是你！”师父忽的转头瞪来“林有成不回小樟村，算你躲过一劫。” “但是！别想着偷懒！” “林有成指不定突破到炼脏境了，你看看你，还在炼肉境！” 咻！ 竹鞭抽来，咻咻作响。 林河后撤一躲，竹鞭擦着身体掠过。 “师父，我会好好修炼的。”林河拱手一笑。 “嗯？” 俞平皱眉，暗道林河的身法敏捷了许多，是被自己打出本能反应了？ ………… 腊月三十，也就是大年三十。 地里的油菜打过霜后，格外脆嫩。 林河拔出几颗，削掉根部，去掉老叶，放在竹筐上。 竹筐塞得满当当的，油菜下面，全是林河带着师父的年货。 “好好看家，晚点回来给你做饭。”林河弯腰摸了摸小黄。 二十天时间，小黄长得飞快，从豆丁般大小，长到林河膝盖高度。 也有了些大狗模样，双耳竖起，目光有神。 “汪汪！”小黄叫了两声，蹲坐在木屋门口。 这是和林河表示，他会好好看家。 “乖。” 林河一笑，提着竹筐下山。 第31章 大年三十 大年三十，小樟村每家每户，早早的开始做饭，肉香味飘得到处都是。 辛苦了一年，大年三十当然要沾点荤腥。 孩子们在村里乱钻，有些炫耀着玩具，有些玩着爆竹。 也有一些孩子，什么都没有，当个跟屁虫。 “师父……”林河推开篱门，师父不在小院，屋里传来炒菜声音。 前两日，林河帮着师父收拾，小院里的草药全都收起，显得宽阔了许多。 提着竹筐进屋，果然，师父在灶台前，翻炒着什么。 “快，帮我加火，腊肉要大火炒出油来，才好吃。” “来了。” 林河看了一眼，锅里是腊肉炒蒜苗，香气扑鼻。 “你种的油菜？”俞平看到竹筐上的油菜。 “嗯。” “不错，看来乌头山的荒地，能种出东西。”俞平点头。 他一直担心，林河每天忙活山上的荒地，最后什么东西都没种出来。 今天看到这几株油菜，俞平算是放下心来。 油菜肥厚翠绿，比山下种的还好。 “剥点蒜，等会炒油菜。”俞平吩咐。 “好嘞师父。” 林河剥了蒜，又舀水洗菜。 放在竹筐上的油菜拿走后，露出下面堆满的年货。 “这……买这么多东西作甚？”俞平转头望来。 他原本以为，林河带来的全是油菜。 没想到，拿开油菜后，下面是腊肉香肠。 “过年了，当然要给师父带点年货。” “师父你不是说过吗，逢年过节送点礼，才会教真功夫。”林河笑着说道。 “你小子……哪来的银钱？”俞平转念一想，瞪起眼睛“你该不会卖了石斛？！” “没有没有。” 林河赶忙摆手，卖石斛这件事是真的，但绝不能和师父说。 “师父，我说过的，爹娘留了些银钱给我。” “那也不能乱花啊！”俞平摇头“等会把腊肉香肠带回去，你留着吃。” “师父，我也有买年货，肉食不缺的。” “不行不行！” 俞平锅铲一扔，宁愿不炒菜，也要让林河将竹筐里的年货带回去。 “师父……” 林河起身，觉得不需要再瞒下去了。 “我突破锻骨境了。” “啊？！”俞平瞳孔凝缩，张着嘴巴。 林河一笑，踏步挥出一记崩山直拳。 咻！ 空气中划过一道拳影， 拳风声尖利，不是呼呼声，而像是利箭破空。 这一拳的威势，让俞平明白，林河没有说谎，他真的成为了锻骨境武者。 “什么时候的事？” “前几日，想着给师父一个惊喜，所以……” “好好好！” 俞平露出笑容。 “师父，您给的石斛我全吃了，平日里肉食也不缺的，所以才能突破锻骨境。” “嗯。”俞平刚想点头，心中念头一转，板起脸来。 “区区锻骨境，花费如此之久，你的资质太差，还需努力修炼。” “你想想林有成，他现在肯定是炼脏境，等他……” “师父！”林河出声打断，指了指锅里“糊了。” “哎哟！” 俞平赶忙回去，翻炒几下后喊道：“快快，倒水。” “来了。” 凉水倒入。 呲啦……烟气水汽腾起。 锅里浮起几片焦黑菜叶。 “你看看，一惊一乍的，浪费了这碗炒油菜。”俞平言语中是气愤，嘴角却挂起笑容。 半晌之后，天色渐晚。 林河擦干净桌子，摆上年夜饭。 南方地界，过年不吃饺子。 桌子上，中间是红烧鲫鱼，一圈围着的，有腊肉炒蒜苗，炖笋干，虾皮萝卜丝，炒油菜。 寻常人家，吃上一顿有肉有鱼，就算是年夜饭了。 林河翻开竹筐，取出一包花生、一壶黄酒。 “师父，过年了，喝点？” “喝点。”俞平点点头。 家里没有酒杯，林河拿来瓷碗，打开泥封，倒入黄酒。 俞平端碗浅尝一口，闭目感受。 黄酒，有几年没喝过了。 年夜饭，这几年也是自己一个人过。 “来，吃菜。”放下酒碗，俞平拿起筷子。 啪！啪！啪！ 屋外响起鞭炮声。 火光在空中乍亮，一闪一闪的透进屋里。 “等明年，咱们也买鞭炮放放。”俞平看向窗外。 “行，听师父的。” 林河笑着点头。 酒过半巡，菜吃了不少。 俞平的脸上泛起红晕。 “徒弟我跟你说，师父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不是寻常人物。” “二十几年前，在乾元城里，我……” 话到一半，俞平摇头发笑，放下酒碗。 “酒是好东西，不能多喝。” 林河没有接过话茬，他知道师父想起了什么，是藏在记忆里的故事。 说出来，就不美了。 “师父，我吃饱了。” “嗯，收拾碗筷吧，大过年的，不能让你半夜爬山。” “师父，我买了一件袄子，您穿上看看，合不合身。” 林河翻开竹筐最底下，找出那件棉袄子。 看到袖口处露出的狐皮，俞平的酒意醒了三分。 “买这么贵的袄子作甚？” “师父您别担心，我真的有不少余钱。” 帮着师父穿上棉袄，林河左右看了看，是合身的。 “有几分地主老财模样。”俞平自己也挺满意，背着双手低头扫视。 “下回别买了，留着自己用。” “知道了师父。” 啪！啪！啪啪！ 不断炸响的鞭炮声中，林河走出小樟村。 沿着山路一级级爬高，等走到一处拐角，林河转身望去。 山下，鞭炮还在放着。 分辨了下方位，林河看出，火光在里长王财松和他大伯家上空。 两家好似在斗富，不停的放着鞭炮。 林河一笑，转身上山。 “汪汪！” 他的身影一出现在麦田旁，小黄摇着尾巴跑来，扒拉裤脚。 “轮到你吃年夜饭了。”林河双手抓起小黄，朝木屋走去。 旧的一年过去，新的一年就在明天。 林河相信，未来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 ………… 大年初三，走亲戚的日子。 林河换上一身新衣服，手里提了包红枣。 当然不是去给大伯一家拜年，而是……去里长王财松家。 其他佃户，也会在这一天给地主拜年。 因此，王财松家门口，人来人往。 每个人手里，不是提着红枣，就是核桃、米糕等物。 第32章 老朋友 拜年的人颇多，林河站在院子外，等人少些再进去。 “林河，你大伯出息了。”李二挤眉弄眼。 林河侧目望去，不知道李二想说什么，难道是大伯显摆信件的旧事？ “嗨！别整那弯弯绕绕，林河听不懂你打的哑谜。”王五双手缩在袖筒里，朝乌头山方向扭了扭脖子“林河待在乌头山上，哪像你天天听墙根，消息灵通。” “什么我听墙根？！”李二没好气模样。 “李二叔，我大伯家到底有啥事，直说就是。”林河打断两人的争吵。 李二正了正神色，正要开口，却被王五抢先一步。 “昨天初二，媳妇回门，你猜，谁来小樟村了？” 林河眨眨眼睛，就听李二赶忙说道：“梁成县的主簿严高，你的堂姐夫。” “怪不得……”林河扬起双眉，听懂两人话里的意思。 他的堂姐嫁给严高，是做小妾，不是正妻。 小妾哪有什么地位，连带着大伯一家也是，严高没有正眼看过，从不喊林理彦一声‘岳丈’ 按理来说，初二媳妇回门，严高应该陪着正妻回娘家。 哪轮得到小妾。 今年如此反常，肯定是因为林有成的缘故。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人什么的成仙。”李二皱着眉头思索。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林河摇头一笑。 “对对对！别说什么得道，当个牵马的奴才，都够严主簿上门巴结，啧啧啧……”李二带着三分感慨，三分羡慕。 “少说两句！”王五低声使着眼色。 林有成当牵马奴才这件事，就算是真的，你也不能到处嚷嚷。 “嘿嘿……”李二脖子一缩，看了看左右。 幸好，说话的功夫，其他人都进去拜年了，院子外就他们三人。 “走走走，给王里长拜年去。”李二连走带跑，进了王财松的小院。 小院正中， 王财松身穿锦缎长袍，袍身墨蓝色，绣着云水纹。 头上是一顶貂皮帽，棕黑油亮。 一身穿着打扮，地地道道的地主老财。 林河知道，这身衣服王财松过年时才会拿出来穿几天，年年如此。 “王里长，新春大吉。”林河递去红枣，王财松的老婆伸手接过。 至于王财松，从袖口取出一封红包。 “林河，乌头山荒地，开垦的如何？” “种了麦子，等明年开春，看看收获。” 林河接过红包，不用掂量，知道里面放了八枚铜钱。 “麦子活了？” 王财松扬起双眉，有些诧异。 老王家从爷爷辈开始，就想在乌头山垦出田地，一直没有成功。 那四亩荒地位于山腰，朝向东北。 泥土也不是黑土，掺着黄泥和石子。 王财松年轻的时候试过去种，种了两亩地玉米。 结果……活是能活，却只长杆子，不长玉米。 土地太贫瘠了，没有足够的养分。 位置朝向也不对，朝向东北，晒不到充足阳光。 但是，林河说什么了，他把麦子种活了？ “今……去年冬天暖和，麦子长势不错。”林河说道。 “我倒是没想到。”王财松一拍掌。 院子里，李二王五露出恍然大悟模样。 “我说呢，乌头山那鬼地方，要不是去年冬天暖和，怎么能种活麦子。” “种活归种活，开春能不能抽穗成熟，还不一定。” 李二不看好，觉得长不出麦穗来。 林河一笑，没有反驳。 乌头山的麦子，他已经收获过一次，每天吃着麦仁饭呢。 “别担心，租约到年底。”王财松倒是出声安慰，说道：“就算麦子抽不出穗来，等到清明后，你改种番薯。” “番薯不挑地，贫些也能种。” “嗯。”林河点头，收了红包就要离去。 “先别走。”王财松唤住林河。 其他人拜过了年，正好院子里剩下林河一人。 王财松让老婆倒来两杯茶水，聊聊乌头山的事情。 林河嘴角带笑，捡些不痛不痒的说。 像是捡草根，捡石子，从后山担水之类的。 问到后面，王财松没了兴致，端起茶碗就要送客。 “里长，我大伯一家红的很，攀上大树了。”林河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王财松一笑，明白林河指的是什么。 小樟村里，其他人都是小门小户。 唯有王财松和林理彦两家，家境富裕。 一山不容二虎，不知道大伯一家会不会后来居上。 “你还担心上我了。”王财松嘿嘿一笑“从我爷爷辈起，就是小樟村的里长，在村里田地最多。” “传了三代人，哪能没点根基。” “林有成攀上章家，去了伏南城又如何。” “我王家，有一门表亲在伏南城当差。” “我那大儿子，也在伏南城习武，还是在武学堂。” 看到王财松得意洋洋的模样，看来真有底气。 不过，武学堂是什么？ 听名字不像是武馆。 林河想着详细问问，可是王财松端起了茶碗。 端茶送客。 林河笑着起身，拱手告辞。 离开王家小院后，林河向李二打听。 “你说里长的儿子？是在伏南城学武。” “武学堂？我哪知道什么武学堂。” “我还想问问王从安那小子，伏南城有什么稀奇事呢。” “可那小子每年回来，白天呼朋唤友，泡在县城的茶馆酒楼里，入夜了才回小樟村。” 李二絮絮叨叨的说着，林河应付几句，脱身出来。 “各有各的门道。”林河没来由的一笑。 从山腰往下看，小樟村是一块块田地，泛着片片绿意。 那是种的芥菜油菜，蚕豆豌豆之类。 旧年已过，新年开春后，春耕时节马上就会到来。 “我也要忙起来！” 林河快走几步，踏上最后几级山道。 木屋前，麦田绿油油一片，像极了韭菜。 “汪汪！” 小黄穿过麦田，在林河脚边打转。 “怎么了？”林河觉得奇怪，今天怎么不摇尾巴不扒裤腿？ “汪汪！” 小黄再度吠叫，朝木屋一侧走了两步，回头张望。 看来，是发现了什么，要林河前去看看。 木屋后侧的林子里，地上有几个蹄印。 小黄的鼻子贴地，不断嗅着，喉间发出呜呜声，显得焦急。 “过了个年，没想到老朋友回来了。”林河嘴角含笑。 地上的蹄印他认识，是那头野猪。 第33章 来吧 林河转身，看向麦田。 “是来踩点，看看麦子熟了没？” 小黄蹦跳起来，咬住林河的衣角。 “你啊还太小，不是野猪的对手，下回我不在的时候遇到，躲屋子里去。”林河摸了摸小黄的脑袋。 “汪汪！” 小黄不服气，转了几圈后朝林子吠叫起来。 “回来吧，多吃点饭，快点长大。”林河招手。 听到吃饭，小黄变了模样，立马转身回来，跟在林河脚边，摇头晃尾。 回到木屋，林河看了看放麦仁的竹筐。 年前收获的三百斤麦仁，如今剩下一百斤左右。 一个月时间，吃掉两百斤麦仁。 原本计划吃到开春清明时节，结果撑不过正月。 “去掉麸皮后，麦仁太好吃了，也太不经吃。”林河一笑。 要变一变计划。 如今，林河突破锻骨境后，黑瓶每天生成的灵液又多了一滴，变成每天三滴。 他有足够的灵液浇灌作为。 略一思索，林河想好该如何分配，一滴浇灌石斛，第二滴轮流浇灌田地。 第三滴，给其中一亩麦地，每天浇灌灵液。 接下来几天，每天浇灌灵液的麦地，麦子快速成长。 三天后长到两尺高度，抽出麦穗。 又是三天，麦穗鼓胀，青麦仁灌浆。 到了第三个三天…… 木屋前的四亩麦地，其中三亩绿意盎然，而每天浇灌灵液的那一亩麦子，则是一片金黄，麦香四溢。 林河摘下一株麦穗，放在掌心搓动。 呼…… 吹去麦芒外稃，麦仁留在掌心。 放入口中咀嚼，嘎嘣作响。 林河细细感受，内里的蕴含的灵气，比起催化十三天的灵麦少了一些。 估计一斤灵麦中，拥有三十颗灵气光点。 “以我目前的修为，每天最多转换三百颗灵气光点，否则会耗光神魂之力。” “那么……缺少的一部分，用石斛代替。” 林河看向窗台。 三盆石斛每天都在浇灌灵液，而且是高浓度灵液。 如今，两株分出的石斛，从嫩茎化作老茎，也长出了新芽。 最开始种植的那一盆，也就是师父从山上采下的石斛老茎。 一支卖给瑞草轩吕辰，一支在林河突破锻骨境时服用了。 最后一支，林河连续浇灌灵液有一个多月。 老茎发生变化，铁皮色之间夹杂着些许暗黄色线条，像是……铜色。 至于其中蕴含的灵气光点，多到数都数不清。 林河感受气机的时候，看到整支茎秆散发着刺眼光芒。 如今，林河不缺灵气补充之物，所以他决定继续浇灌下去，想看看这支老茎会不会有奇异变化。 “会变成仙草？” “或是成了精，化作人形？” 想到此处，林河摇头一笑。 要是种一株兰花、水仙之类。 化形成精后就算不是仙女，也是个女妖精，长得好看。 至于石斛……铁皮铜色。 林河一想，脑海浮现的画面是个干巴老头，皱皮皱脸。 “种出个老爷爷？”林河身子一颤，看向石斛老茎的目光发生变化。 要不，还是吃了？ 就在此时，石斛枝叶摇动，似乎在回应林河。 刹那间，林河瞳孔凝缩，凑上前去。 “草木真能成精，拥有意识？” 林河集中意念，想要和石斛沟通。 然而……石斛没有任何反应，只能看到内里蕴含大量灵气。 “肯定是山风吹动枝叶，害我搞错了。” 林河摇头一笑。 种出个仙女，或是种出个老爷爷之类的事情，离他太远。 现在林河要做的，是收麦子。 拿起镰刀，林河弯腰一扫。 嚓…… 镰刀干净利落，割下麦子。 嚓嚓嚓…… 金黄的麦田像是一幅画卷，林河割去麦子，露出灰褐色泥土。 收获的麦子堆在一起，小黄在麦田里跑来跑去，叼起掉落的麦穗。 接下来的日子，每天日头刚刚升起，小黄会叫他起床。 打麦穗，晒麦仁，碾麸皮。 忙到夕阳晚照，林河才会停下农活，洗手做饭。 当然，林河没有落下武道。 劈山拳的心法招式，他早已熟练，不用师父手把手纠正。 每天一日三餐后，林河一边练拳一边运转吐纳心法，练气化精，煅烧全身骨骼。 从腊月到正月，骨骼上的金属灰色越发明显，渐渐的连成一片。 林河问过师父，当骨骼全都化作铁器般的灰色，是不是意味着锻骨境极限，可以突破炼脏境？ 师父给出的答案和炼肉境时一样，每个人资质不同，境界极限也不同。 突破境界的屏障，只有你触碰到了，才会明白它在哪里。 就这样，林河一边收获麦子，一边修炼。 日子过得重复又充实。 五天之后，三百斤麦仁去了麸皮，倒入竹筐。 “凿个石磨出来，可以磨面粉，烙白面饼吃。”林河自语。 灵麦煮出来的麦仁饭再好吃，天天吃也有点腻，该换换花样。 “汪汪！” “你倒是吃不腻。”林河一笑。 每天三顿饭，小黄最为积极。 当然，含有灵气的麦仁不是白白吃进肚子。 从年前到年后，小黄有了大狗模样，膘肥体壮，一身皮毛油亮厚实。 该给他换个名字，从小黄变成大黄。 林河摸了摸狗头，低声道：“外面有个没吃过的，想来他馋得不行。” “呜呜……”大黄听懂了，喉咙深处发出低鸣。 “哈哈！” 林河舀水煮饭。 今天多放一瓢水，柴火在灶台里噼啪燃烧。 咕噜咕噜！ 大火沸腾，锅盖压不住水汽，朝外滚滚冒出。 麦香味更是飘出木屋。 昏暗的山林，一双黑豆般的眼睛朝外张望，看向亮着灯火的木屋。 野猪鼻尖嗅动，麦仁的香味让他口水直流。 此前，野猪被林河伤了两次，第一次险些开膛破肚，第二次削掉了尾巴。 明摆着不是林河的对手，野猪不应该回来乌头山，应该走得远远地。 但是…… 野猪走遍了周围几座大山，再也找不出麦仁这么好吃的东西。 他有些灵智，却没有人那么聪明。 麦仁里蕴含灵气，野猪并不知道。 是与生俱来的本能，促使他回到乌头山，再尝一尝麦仁的香味。 吱吖！ 木门打开，林河手里拿着锅铲。 锅铲上，是一勺冒着热气的麦仁。 “想吃？那就过来。” 林河手腕一斜…… 啪嗒！ 香气四溢的麦仁饭，就这么掉在地上。 第34章 赤手空拳 四周的山林，黑黢黢一片。 只传来山风吹拂枝叶的沙沙声。 但是林河知道，那头野猪肯定躲在暗处，躲在山林的某个角落。 “怎么，怕了？” 林河一笑，拿起门前放着的铲子。 然后……扔的远远的。 “赤手空拳，这回敢上了吧？”林河摊开双手。 “汪汪！” 大黄冲着一处山林吠叫，趴低身子，龇牙低鸣。 哗啦！ 灌木丛中，野猪低头冲出。 咚咚！咚咚！ 四蹄狂奔，如同闷鼓敲击。 野猪低头拱嘴，一双黑豆般的眼睛，却是看向林河身后，地上那一团麦仁饭。 “哈哈，打赢了我，麦仁饭随便你吃。” 林河搓了搓双手，侧扎马步，身子前倾。 灯火余晖，从窗户照出。 照亮林河一双眼睛。 他直视前方，心中默念：三十米、二十米、十米……三米…… “噜噜！” 野猪像一团黑旋风冲来，速度惊人。 “来吧！” 林河浑身肌肉绷紧。 电光火石之间，林河双手猛地探出，抓住野猪左右两根獠牙。 呲呲！ 双脚向后滑动，深深陷入泥中。 但是！ 林河后退一尺，便止住身形。 “起！” 握住獠牙的双臂用力，向上抛去。 两百斤重的野猪，像是沙袋般飞过夜空，嘭的一声砸落地上。 野猪显然有点懵，脑中天旋地转。 等他重新站起身子，思考着往哪边逃窜时。 呼呼…… 劲风扑面，一道身影已经来到面前。 “这回……你跑不掉！” 林河臂膀抡动，拳头向下砸去。 裂地 鞭拳！ 咚！ 大锤敲击般的闷响，却是林河的拳头，结结实实的砸在野猪脑门上。 这一回，野猪彻底懵了，噗通趴在地上，身体抽搐。 “脑壳真硬，这都不死？” 林河一笑，抬脚踢了踢野猪。 虽说，他刚才不是全力一拳，但是……打碎一块山岩是能做到的。 这头野猪的脑壳，居然硬过石头。 一拳砸下去，只是让他口吐白沫，意识不清。 “汪汪！”大黄冲上来，在野猪腿上撕咬。 可惜，咬了半天，就咬破点血皮。 “好家伙，偏科有点严重。” 林河想想也是，这头野猪的全部本事，都用在防御和跑路上。 要不然，怎么能从林河手里逃走两次。 好在，林河的武道实力，精进迅猛。 和年前相比，他的武道实力翻了一倍有余，对付一头野猪自然不是问题。 “第一次遇到这头野猪的时候，我在馋他一身猪肉。” 林河摇头一笑，年前年后没多久时间，他的生活条件天差地别。 还吃野猪肉吗？ 林河用脚一踢，野猪身子翻转，四脚朝天。 看向野猪两腿间的玩意，林河露出嫌弃神色。 公的，没有骟，再加上是野猪。 肉吃起来肯定又骚又柴。 “要不，现在骟了，再养上一阵，会不会好吃？”林河自语。 野猪的意识还晕晕乎乎，可是，两腿间传来凉意。 他晃了晃脑袋，发现自己四脚朝天，林河正盯着他的身体某处！ “嗷嗷！”野猪大惊，挣扎着起身，向山林逃窜。 “汪！” 大黄一跃，拦在前方。 林河则是探手一抓，扯住野猪的后腿，猛地拽回。 “跑得掉吗？” 林河又是一拳砸在野猪脑门，发出咚一声闷响。 “噜噜……” 这一回，野猪彻底熄了反抗心思。 他浑身颤抖，一双黑豆眼珠四处张望。 “想吃吗？”林河指着麦仁饭。 “噜噜……” 野猪出声回应，眼睛盯着麦仁饭。 显然，他能听懂简单的话语，和大黄不相上下。 “吃吧。”林河一笑，让开身子。 野猪半信半疑，慢慢向麦仁饭靠近。 直到，小心翼翼的吃了一小口，他双眼放光，吭哧吭哧大口吃起来。 只是，林河倒下的麦仁饭就一勺。 野猪三两口吃完。 他有些意犹未尽，连麦仁饭底下的泥巴都舔去一层。 “噜噜！”野猪叫唤着，看向木屋。 他知道，锅里还有麦仁饭。 “想得美，给你吃一勺够可以了。” 林河招手，让野猪上前。 他左右看了看，看得野猪后背发凉，总觉得自己下一刻要被宰掉。 “叫你小黑好了。” “想吃麦仁饭，每天晚上过来，知道吗？” “噜噜！”小黑听到有饭吃，双眼放光。 “行了，自己找个草窝睡觉。” 林河打发走他。 小黑不像大黄，野猪和狗是截然不同的。 对于小黑，林河不觉得一勺麦仁饭，就能把小黑当做宠物养。 要多观察观察。 ………… 林河挥动锄头，大块泥土翻起。 锄尾一敲，泥土散开。 种过一茬小麦后，土地情况改善了许多，不再是结实的硬块。 一天时间，林河翻整土地，重新起垄。 他决定回归老本行，种番薯。 而且，这一亩地的番薯，使用灵液催熟，作为下一轮修炼口粮。 等到番薯藤蔓郁郁葱葱，正月已过。 前几日倒春寒，下了两天冻雨。 今天又出了太阳，暖和起来。 林河拄着锄头，朝山下望去。 天气越发暖和，小樟村的田地里，绿茫茫一片。 有豌豆蚕豆，也有野草和野菜。 稻田里的野菜，主要是苜蓿，正是鲜嫩的时候。 “荠菜，婆婆丁，水芹……又到了吃野菜的季节。” 林河想起，去年春天，他吃了不少野菜。 不过，当时没啥条件，做法是清水煮开加点粗盐。 “要多放猪油，野菜才好吃。”林河想着想着，馋起来。 石磨有了，前几日磨出不少面粉。 不如，吃野菜饼？ 念头升起就止不住，林河放下锄头，要去寻野菜。 开春时节，和林河一样想法的人，自然不少。 乌头山下， 两人挎着篮子走来。 “乌头山有块地方，荠菜特别多，我带你去。”李二说道。 “非要去乌头山，你不是说有野猪？” 王五抬头看去，大山高耸，树木茂密。 一想到野猪，他心里发毛。 “怕什么，林河那小子每天进进出出，都没遇到过。” “我看，那头野猪肯定走了。”李二说道。 “是吗？”王五仍旧有些怀疑。 “瞧你那样，我打头阵，行了吧！” 李二挎起篮子，走在前头。 第35章 加餐 山道两侧，树木挡住阳光，显得昏暗阴森。 李二王五一前一后走着，不一会就气喘吁吁，身上冒汗。 冷风再一吹，两人都是汗毛竖起，不由得打个哆嗦。 “要不，咱去田里摘点苜蓿算了？”王五打起退堂鼓。 “……” 李二也有些犹豫。 许久不来乌头山，总觉得暗处有双眼睛盯着他，心里发毛。 沙沙！ 就在此时！ 旁边矮树丛传来声响，树叶摇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要蹿出来。 事实也是如此。 噼啪！ 一头大野猪冲出，黑眼睛散发凶光，獠牙雪白尖利。 “嗷嗷！” 野猪不由分说，四蹄迈动，冲向李二王五。 “妈呀！” “快跑！” 王五扔掉竹篮，转身就跑。 李二更是连滚带爬。 呼呼…… 狂奔中，耳边风声猎猎，心脏怦怦跳动。 直到跑出山道，跑到乌头山脚下。 两人这才转头，看了又看，确定野猪没有追出来。 “呼……呼呼……” 王五大口喘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李二你特么的，下回再信你，我王字倒过来写。” “还下回？我再也不来乌头山了。” 两人搀扶着起身，颤抖着双腿回家。 想必，他们回到小樟村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大肆宣传野猪出没的事情。 再也不会有人来乌头山摘野菜了。 山林间，林河挎着竹篮，手拿一把小锄头。 竹篮里挖了不少野菜，有荠菜、枸杞苗。 不过，林河最想吃的是水芹菜，拌上鸡蛋，热油炒熟，那叫一个香。 “水芹，得去山下，去水沟边找找。” “噜噜！” 灌木摇动，小黑钻出。 看到林河后，他的拱嘴上下摇动，似乎想要什么东西。 “知道了，算你一份功劳。” 林河一笑，挂在腰间的布袋解开，倒出一把麦仁。 小黑双眼放光，咔呲咔呲的吃起来。 不过， 就一把麦仁，对他来说最多算个零嘴。 肚子里的馋虫才勾起来，就吃完了。 “噜噜……” 小黑上前几步，用拱嘴顶了顶林河腰间。 想让他解开口袋，再倒点麦仁。 “嗯？又不听话？！”林河皱眉。 噼啪噼啪！ 就在此时，上方山林噼啪作响，树枝摇动。 哗啦！ 棕黄色身影猛地扑出，从上而下，冲向小黑。 “嗷噜……” 猝不及防中，小黑倒地翻滚。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爪子按住。 “汪！呜呜……” 大黄喉咙间发出低鸣，龇出雪白尖牙，背部毛发高高竖起。 那些尖牙，就抵在小黑脖子间。 “行了，放他起来。”林河一笑。 “汪！” 大黄收起白牙，走到林河身边。 林河伸手摸向狗头，大黄摇了摇尾巴。 年前到年后两个月时间，豆丁般的小黄长成了身姿威武的大黄。 如今，大黄四肢着地的状态，脑袋能到林河腹部。 体重更是超过百斤，一身皮毛棕黄油亮，四爪雪白。 “噜噜……”小黑起身，低眉顺眼的跟在他狗哥身后。 “去找野菜，找多点晚上给你加餐。”林河一指。 听到加餐，小黑双眼放光，蹄子迈动，摇晃着屁股钻进山林。 不一会，前面传来小黑的噜噜声，看来是找到了野菜。 临近傍晚， 大黄的爪子，还有小黑的拱嘴沾满黑泥。 竹篮里也装满了野菜。 “走喽，回家做野菜饼！” 到家后，先是倒水和面，揉好一个大面团子，放在边上醒醒。 接下来，洗菜切菜，先倒油再放盐。 此时，一颗黑猪头探进木门，拱嘴嗅动。 “噜噜！” 闻到猪油气味，小黑发出叫声，表示抗议。 说好了加餐，为什么放猪油？ 明摆着不给他吃。 “放心，给你摊个白面饼。”林河笑着说道。 小黑这才放心，卧在门槛前。 生火放柴，多余的野菜煮上一锅野菜汤。 野菜汤出锅后，炉灶里没了明火，炭火发着红光。 林河开始擀面，包馅儿，烙野菜饼。 灵麦磨成的面粉，雪白细腻。 烙上一会，面皮焦黄发酥，香气扑鼻。 木屋外，大黄小黑一左一右，都是鼻尖嗅动，口水滴答掉落。 尤其是小黑，口水化作一线，从嘴边一直连到地上。 他有些后悔，想做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尝尝猪油野菜馅儿的麦饼。 铁锅旁，一张张麦饼出锅，摞在盘子上高高的。 半晌后， “开饭喽！” 林河端着木盆走出，却是先给大黄小黑喂饭。 木屋一侧，墙根下放着石槽。 哗啦啦！ 一盆子饭食，热气腾腾，倒进石槽里。 麦子麸皮磨成的粉，混着小半碗麦仁，煮成一大锅糊糊。 小黑看向另一侧，大黄的碗里，撕碎的麦饼泡在野菜汤里。 “噜噜！” “猪就是要吃糠的！”林河一个爆栗，扣在小黑脑门“不过，答应过你的，肯定有。” 林河拿出白面饼，撕碎了撒在糊糊上。 “噜噜……”小黑这才心满意足，脑袋按进石槽，大口吞咽起来。 林河摇头一笑，从屋里端出自己的晚饭。 一手拿饼，一手端着野菜汤，就这么坐在门槛上，吃起来。 烙过之后，灵麦多了一股焦香味，再配上野菜的清香微苦，说不出的好吃。 连吃六张麦饼，喝掉一大碗野菜汤，林河舒服的摸了摸肚子。 再看木屋左右，大黄小黑也吃饱了。 舒服的卧在地上。 今天是二月初三，半轮月亮挂在山头。 月华洒落，化作有形烟雾，在大黄小黑口鼻间吞吐。 不同的是，大黄口鼻间的月华，拇指粗细，光芒明显。 而小黑吞吐的月华细了一倍不止，光芒暗淡许多。 林河知道，这是兽类近乎本能的修行方法。 修炼的目的，自然是成为精怪，或是……大妖！ 至于大黄小黑修炼时的不同，源自他们吃下的灵麦多少。 吃得灵麦越多，灵气越多，修炼效果更好。 林河当然是有私心的， 半路入伙的小黑，终究不如从小养大的大黄。 “我也要努力修炼。” 林河放下碗筷，来到屋前空地。 咻！ 一拳攻出，月色下只能看到一抹黑影划过。 咻咻咻…… 连续出拳，凌厉迅疾。 化拳为掌，短促的拳风骤然变幻。 第36章 来自北方的消息 呼！ 掌风鼓荡，不远处的麦田里，麦子左右摇摆，像是被大风吹拂。 踏入锻骨境一个多月时间，林河的武道精进迅猛。 毕竟，一天三顿灵麦，不是白吃的。 再加上，人为万物之灵。 和动物兽类不同，他们修炼靠的是本能。 林河拥有功法，能更好的转换灵气。 心法运转一周天，精气自丹田爆发，涌向周身骨骼。 劈山拳，既然是拳法，修炼上偏向双臂。 林河的意念看向体内， 周身骨骼中，双臂处附着的精气火焰最多。 修炼效果来看，他的双臂骨骼全都化作铁灰色，像是精铁打造。 至于其他地方，或多或少还有些白色骨骼。 “锻骨锻骨，看来，要把全身骨骼煅烧成铁，我才能摸到炼脏境的门槛。” “就是不知道，我现在具体是什么实力。” 林河调出面板。 力量 74 速度 60 精神 48 从属性面板上看，他的力量速度增长了二十多点。 按比例来算，应当是实力增长了三分之一。 但是，这些都是预估，真的有多少实力，还要看实战发挥。 林河一笑，想起去年他杀掉的那三人。 “我只想过好自己日子，谁也别来惹我。”林河神情变化，双眼眯起。 翌日， 林河揣上银钱，来到县城。 如今是二月初，等到三月底会进入梅雨季，也就是清明时节。 他要赶在梅雨来临前，扩建山上的房屋。 木材铺里，林河挑挑拣拣，又砍了价格。 买下一板车木材，杉木做梁柱，松木做椽子。 一共四两二钱银子。 “小伙子，送去哪里？” “小樟村。” 木材铺子有板车，会帮客人送上门。 林河跟着一起回去就行。 经过西大街时，有人招手唤住林河。 是瑞草轩的店主吕辰。 “少年就是少年，转眼时间长高这么多。”吕辰微微抬头。 林河拱手一笑。 年前年后，他是长高不少。 不过，那是锻骨境修炼的成果。 踏入锻骨境之前，林河的身高是一米七。 现在，有一米七八高度。 “林兄，我可是天天守在店里，望眼欲穿啊。”吕辰说道。 林河一笑，知道他想买石斛。 “还是原来的价格？”林河问道。 “价格好商量，能否……”吕辰侧身展手，示意去店里聊聊。 林河点点头，让送木材的伙计先去小樟村，他会赶上。 瑞草轩， 吕辰递来茶水，琥珀色茶汤里飘着几片茶叶。 林河不懂茶叶好坏，端起来喝个干净。 “林兄放心，如果你手里的石斛，还是年前的品质。” “那么，我的价格绝对比年前要高！”吕辰说道。 林河双眉微扬，心中想着，年前年后一个多月时间，药材价格涨了，什么原因？ “那行。”林河点头。 他种的石斛，每天浇灌灵液之下，长出不少新芽。 也有去年的新石斛，变成了老石斛，正好卖给吕辰换钱。 “林兄，什么时候再来县城？我好准备银钱。” 听到林河应下，吕辰搓着双手，恨不得立马将石斛收入囊中。 “这段时间怕是没空。”林河摇头一笑。 刚买了一板车木材，他要先将山上的房子建好。 “啊？”吕辰有些失落，皱眉一想，说道： “我送你个消息，绝对值得你再来县城。” “哦？”林河双眉扬起，是和药材涨价有关？ 吕辰招了招手，示意林河靠近些。 “粮价马上会涨。” “林兄若是家里缺粮，最好现在买一些。”吕辰低声说道。 “粮价上涨？” 林河瞳孔凝缩，心中闪过无数念头。 去年不太冷的冬天，也没下多少雨雪。 包括过完年的正月到现在，雨水一直不多。 看来，北方也是如此。 师父俞平说过，北方种的冬小麦，要靠雪水返青。 入冬时下雪不足，会让冬小麦颗粒无收。 “北方的开春，会是个荒年？”林河问道。 吕辰点点头“看来，林兄早有察觉。” “去年入冬到今年正月，北地下雪极少。” “许多地方的小麦，开始枯死。” “不瞒你说，三台城往北的几座大城，粮价已经上涨。” “蔓延到南方，只是时间问题。” 林河拱手，说道：“多谢吕兄，三天内，我会来一趟梁成县。” 古时车马慢，消息更慢。 吕辰的消息，比其他人提前一段时间。 如果林河是商贾，能从中赚不少银子。 “屯粮倒卖，我没那个本钱，也没有相应的手段和底气。”林河暗道。 买粮屯粮，既要有本钱买进，还要有粮仓存储。 更重要的……要有保住粮食的底气。 “粮价上涨，正是那些玩得起的人，在囤粮！” 林河摇头一笑，对他来说，守住自己的四亩田地就够了。 乌头山下， 伙计抬头望去，咽了咽口水。 “客官，往山上送，要加钱。” “不用，我自己搬，二位辛苦了。”林河递去几枚铜钱，让伙计将木材卸下。 “自己搬？客官你没有骡子，或是马匹？”伙计眨了眨眼睛。 “不然呢。” 林河一笑，扛起两根杉木，一左一右扛在肩膀上，朝山上走去。 “我滴乖乖。”两名伙计都是瞪大了眼睛。 用作大梁的杉木，每一根有两百斤重，两根就是四百斤。 一般人扛起一根都要用尽全力。 林河扛着两根走山路，却是健步如飞，好像肩膀上没有东西似的。 四两多银子买的木材，最贵的就是四根杉木。 林河准备一根做大梁，三根做廊柱。 余下的松木是做椽子的，不粗不长，十几根一捆。 用了半天多时间，林河运完木材，堆在木屋一侧。 大黄跑来，嗅了又嗅。 小黑不知跑去哪里，应该去执行巡山任务。 也就是吓唬人去了。 “到时候，有多余的木材，给你搭个狗窝。”林河摸了摸大黄。 “汪汪！” 第37章 比牛好使 木屋是上个开荒者建起来的。 林河接手的时候是半毁状态，屋顶能看见月亮，房门都是歪的。 年前的时候，林河没钱买木材，只能拆东墙补西墙。 勉强补上屋顶的窟窿，凑合着能住。 至于现在，口袋里有了余钱，自然要改善居住环境。 第一步，拆！ 林河先是搬出全部家当。 麦仁、面粉、锅碗瓢盆……最重要的，三口石盆。 石盆里种着石斛。 石斛长势旺盛，发出不少新芽。 最老的那支老茎，更是奇异，从铁皮色化作暗铜色。 要不是从茎秆上长出一片片绿叶，谁都不会觉得这是植物，而是一根铜条。 林河数了数，化作铁皮色的石斛茎秆一共有十根，嫩芽七八个。 按照年前的价格来算，石斛全部卖掉，能有一百多两银子。 “巨款啊！” 林河低语，想着离买下乌头山的目标不远了。 前提是……王财松愿意卖。 哗啦……轰！ 林河手拿扒犁，推倒木屋。 烟尘腾起，林河挥手驱散。 “大黄，把小黑找回来，一起帮忙干活。” “汪汪！” 大黄得了吩咐，奔向山林，循着气味去找小黑。 片刻后，一狗一猪出现。 “来，旧木头搬到旁边。” 林河心中定好计划，先清出空地。 一人两兽忙碌起来。 林河用手拿，大黄用嘴叼，小黑则是用鼻子拱。 直到太阳下山，原本木屋的位置，变成了平地。 “噜噜！”小黑的眼中露出不解。 拆了房子，晚上睡哪？ 最重要的是，怎么煮饭吃？ “这几天凑合过。” 林河一笑，找来石头搭起灶台。 铁锅架起，倒水煮饭。 翌日， 朝阳升起，露水重重。 林河晃了晃脑袋，洒落无数水珠。 迈入二月后，天气是不冷，昨晚睡在夜空下没把他冻死。 就是水汽太重，头上被子上全是露水。 “春天来了。”林河一笑。 “汪汪！” 大黄在房子空地上打转，显得兴奋。 他惦记着林河的承诺，盖好房子有多余的木头，会给他搭一个狗窝。 万丈高楼平地起，建一个小房子，也要从地面开始。 咚咚咚…… 敲鼓的声音接连响起，让人心肝发颤。 是林河，他手拿石碾子，在夯实地基。 这块石碾子，是林河用一块千斤巨石凿出的。 去掉边角后，石碾子有六百斤重。 每次砸下，地面凹陷两寸多。 直到地面泥巴坚硬，林河取来石块，一块块铺到地上。 这些石块，是林河在正月里，用凿子凿出的。 早就备好了，用来搭建房屋。 他的想法是，石块铺底，包括墙壁也用石块搭建。 石块与石块之间的粘合，则是用黄泥。 当然，不是单纯的黄泥，需要加入碾碎的麦秆。 最后搭建屋顶，才会用到木料。 “全部用木料的话，太贵了。”林河一笑。 一板车木料花了他四两多银子。 如果整栋房子都用木头修建，需要十多两银子的木料。 那不如用石头，山上到处都是，不花钱。 更重要的是，住在山上寒冷潮湿，石头作为墙体更加实用。 七天时间，破败的木屋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栋石头房子。 灰白色的石头墙体，分出左右两间。 入门后第一间，作用比较多。 有灶台用来生火做饭，角落堆放着粮食、农具。 拐到右边，房间小了半截，用处也只有一样。 那就是……睡觉。 新建的房子，散发着木材香味。 林河躺在土砖搭建的床上，看着屋顶的椽子，不由露出笑容。 房子的搭建比他预想中快了许多。 原因有很多种，提前做了不少准备是其中之一。 还有……身为武者的他，力量强过普通人太多。 四五十斤重的石块，两百斤重的杉木，他能随意拿起。 “真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林河一笑，翻身起床，走出房门。 门口屋檐下，建着一间缩小版的石屋。 大黄窝在屋里，脑袋探出石门。 “小黑呢？又跑哪里去了，叫他回来干活。” “汪汪！” 大黄蹿出自己的狗窝，找回小黑。 建房子的七天里，忙的不行，还要抽时间去县城，兑现承诺。 两支石斛，卖了三十两银子。 回来的路上，林河遇到米铺老板康文，问他番薯丝还有没有。 涨价了，三文钱一斤。 林河摆手，番薯丝是真的没了。 不过……灵气浇灌催熟的番薯，在前几日成熟。 只是，这些番薯不能卖给康文。 “要不是忙，前几天就应该收获。” 林河掀开番薯藤，一两块番薯露出泥土，表皮红艳。 “汪！” 大黄押着小黑，从山林中走出。 “干活。”林河指着脚下的番薯地。 身为野猪的小黑，拱番薯是与生俱来的本事。 “噜噜……”小黑低着一双黑豆眼，情绪不高。 “还闹上情绪了。”林河一笑。 给大黄造了狗窝，木材刚好用完，就没给小黑弄个窝出来。 一人两兽，就他睡在野地里，自然有点小情绪。 “好好干活，今晚不给你吃糠，让你番薯吃饱。” 林河刨出一颗番薯，扔到小黑嘴边。 “噜噜……”小黑发出叫声，似乎在说，番薯有什么好吃的，他想吃麦仁。 “汪！” 大黄吠叫，双眼灵动，露出鄙夷神色。 林河一笑，看来大黄不止实力更强，灵智也强上一截。 大黄知道番薯不一般，里面蕴含着让他们变强的东西。 “吃上两口，你就知道了。” 小黑这才下口，咔嚓咔嚓咬开番薯。 “噜噜！” 第一口刚下肚，小黑的眼神就变了，黑豆般的眼珠放出光芒。 甜、脆都不算什么。 重要的是，番薯里蕴含的东西，和麦仁一样，吃下去后浑身舒爽。 咔嚓咔嚓！ 一块番薯全部下肚，小黑还不满足，拱开泥巴。 “先干活！”林河上去一个爆栗，说道：“煮熟了更好吃，懂不？” 小黑的脑袋上下晃动，表示知道。 半天时间，在小黑的帮助下，一亩番薯地收获完成。 “比牛都好使。”林河叹道。 一头水牛拉着铁犁翻地，不一定有小黑翻的彻底。 地里的番薯，一个不落全都翻了出来。 林河省了不少功夫，只用捡起番薯扔进竹筐。 “噜噜！”小黑发出焦急叫声。 “知道了，会给你煮番薯的，我至于骗一头猪吗？” 林河摇头一笑，走进石屋。 第38章 软糯香甜 灵液催熟的番薯，个头不大。 最大的手掌大小，普遍是半个手掌大小，形状细长，表皮红艳。 因为个头不大，产量也减少许多，亩产两千斤。 但是，林河知道，亩产两千斤的灵薯和亩产六千斤的普通番薯，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一个蕴含灵气，另一个只是寻常粗粮。 咕噜咕噜…… 锅里沸腾，冒出浓郁甜香。 小黑馋得不行，脑袋探进屋里。 “汪！”大黄沉声吠叫，咬住他的耳朵往回拖。 “马上熟了，别急。” 林河揭开锅盖，拿筷子一戳，番薯煮透了。 “噜噜……”小黑站在石槽前，口中不断发出声音。 似乎是想提醒林河，答应过他的，今晚番薯吃饱。 呼啦啦…… 番薯倒入石槽，腾起白雾。 小黑想也不想，脑袋按进去，就是大口吃起来。 “噜噜！”刹那间，小黑浑身颤动，张着嘴巴往后退去。 “都说了别急，番薯芯子烫得很。”林河摇头一笑。 他端着一碗番薯坐在门槛上，先用筷子剖开一个番薯，让芯子里的热气散去。 这才夹起一筷子，放进嘴里。 软糯香甜，细腻无渣。 “就是这个味道。”林河低语。 最开始使用灵液，是用来催熟番薯。 那时，林河靠着番薯，渡过了最开始食不果腹的艰难时期。 转头望去，他不再是住在泥墙茅草屋里的十四岁少年。 过完年后，按照南方说法，他十七岁了。 有着四亩田地，也有了一栋石头房子。 “真算起来，都是王里长的。”林河一笑，看向窗台下的三盆石斛。 希望他们多长新芽，卖出了钱攒一攒，到时候买下整座乌头山！ ………… 二月十三。 稻田里，苜蓿老去，开出一朵朵紫花。 孩童们提着竹篮，在地里捡拾嫩草，来喂养鸡鸭。 今天也是入春祭拜的日子，不大的土地庙里，人头攒动，香火弥漫。 富裕人家摆起桌子，放上咸肉、芋头、笋干等供品，一共九样。 穷苦些的，也凑出三盘供品，摆上红枣、柿饼…… 林河没有准备供品。 一口瓷碗，倒上白米，三柱清香插在米里，烟气袅袅。 他不是来拜土地爷的。 三柱清香供在父母牌位前。 牌位上写的，父亲林文彦，母亲赵荷花。 他们是原身的父母。 来上三炷香，是替原身尽孝。 此时，林河听到耳边传来的低语，摇头一笑。 “昨天去县城，我看到有好几个流民在门口要饭。” “我也听说了，北地没下几场雨，开春要闹饥荒。” “咱们是南方，应该有雨水吧？” “土地爷保佑，今年一定要风调雨顺。”李二跪拜下去，口中祈祷着。 林河抬头望去，受到香火供奉的土地爷，画着油彩的面容藏在烟气中，看不真切。 “你真能保佑风调雨顺？”林河不觉得土地爷能够做到。 北方的那些老百姓，他们也有自己信的老爷，拜的神仙。 他们也有像今天一样，虔诚跪拜，奉上供品。 那……他们的神仙老爷，保佑他们了吗？ 林河不觉得世上有神，有仙。 就算真有，他们也不会在意凡人的死活。 “小河，可以收了。”师父俞平招手。 “来了师父。” 林河点头，去给师父帮忙。 师父和其他村民一样，准备了供品，祭拜土地爷。 六盘供品，再加上一壶老酒。 “中午去我那儿吃饭。”俞平说道。 祭拜过后，算是土地爷享用过供品。 那么，接下来轮到人来享用了。 “哦。”林河点头，有的吃自然不会拒绝。 酒杯里的黄酒倒回壶里，供品收进竹篮。 林河起身走出土地庙，却看见大伯母插着腰，斜眼瞪着他。 “大伯母，落枕了？”林河笑着问道。 “你？！” “没落枕啊，那怎么脖子是歪的？” 大伯母涨红了脸，青筋跳动却说不出话来。 “林河，别以为学点功夫，能有什么用！”大伯林理彦讥笑，在俞平身上扫视。 林河拜俞平为师，早就在小樟村传开来。 对此，林理彦嘲笑过，说俞平断了一臂，有什么功夫。 他儿子的师父，游龙掌吴桂山，才是武道大家。 “大伯……” “我没了房子田产，也没有老婆孩子。” “至于我的功夫有没有用，你想知道？” 林河走上前去，拳头不由得握紧。 大伯今天说的话，不止是在嘲笑他，还是在嘲笑师父，嘲笑百炼门。 反正他现在光棍一条，不如一拳一个打死大伯大伯母两人，卷铺盖远走高飞。 “你？！”大伯身子一颤，不由得向后退去。 大伯母也害怕起来，林河身上传来的杀气，不像是假的。 “林河我告诉你，我儿子在伏南城有权有势，一个手指头就能按死你！”大伯母出声威胁。 “你……给我闭嘴！” 大伯气急，真想给自己老婆一巴掌。 这臭女人，总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 还出声威胁，真不怕林河怒气上脑，当场打杀了他们？ “小河，走吧。” 俞平拍了拍林河的肩膀，向他微微摇头。 “师父……” “不和他们计较。”俞平说道。 人退则进，大伯母听到俞平这么说，越发嚣张起来。 “哼！等我儿子回来，定要给你们好看！” “我告诉你们，我儿子在信里说了，去了伏南城，才知道天外有天。” “小樟村那是小水潭，算不得什么。” “你啊，就是小水潭里的小泥鳅。” “不给我老实点，等我儿子回来，哼！” 林河双眼微眯，心中杀气涌动。 “走吧。”俞平拉了拉林河的衣角，见他身躯不动，低喝一声：“怎么？不听师父的话？！” “听，师父，咱们回去做饭。” 林河挤出笑容，和俞平转身离去。 土地庙前，大伯母像是斗胜的母鸡，趾高气昂。 倒是大伯眼神阴郁，嘴里不知道嘟囔着什么。 周围的村民，有些暗自摇头，有些撇过脸去故意不看。 更多的暗自议论，林理彦一家的威风，在村里超过里长王财松了。 第39章 神仙不换 吱呀， 推开篱门，师父家的小院没什么变化。 架子上晒着草药，角落里两个石锁，落着尘灰。 林河目前的武道境界，双臂能举起两千斤的重物。 百来斤重的石锁，对他来说没什么用处。 “咸肉切大块些，炖芋头。”俞平吩咐道。 “好的师父。” 林河从竹篮中取出供品，忙碌起来。 半晌之后，一桌菜烧齐，俞平倒起黄酒。 “小河，今天拦着你，是不是心里不痛快？”俞平问道。 “是不痛快。”林河如实回答。 “不痛快就对了，你那大伯一家，我也想一拳一个打杀了。” “啊？”林河扬起双眉，嘴角泛笑。 “抢你田产房产，算得上大仇，哪有不报仇的道理。” “只是，时候未到。”俞平摇头，喝下一杯黄酒。 林河挠头，说道：“我觉得没事啊。” “林有才不过是个牵马奴仆，人在两百里开外的伏南城，我报完了仇跑的远远地，他还能找到我？” “哈哈，你把这个世界想的太简单了。” 俞平一笑，用手指沾着黄酒，在桌子上写下一字。 ‘仙’ 林河眨眨眼睛，咋了，世界上真有神仙，还是有仙术？ “真想找到你，有的是办法。” “恰好，章家能做到。”俞平说道。 “师父，你是说，章家有仙人？” “算是吧。” “啊？”林河诧异。 梁成县附近的百姓传言，章县令是仙人，会仙术。 是真的？ 一个县令都会仙术，那……章家还有很多人呢。 像是章芝云他们，都会仙术？ “师父，你会仙术吗？教教我。” 俞平摇头，说道：“我们是武者，百炼门修的是武道。” “不过，咱们百炼门自有玄奥，要等你修炼到炼脏境，师父才能和你说。” “……”林河不解，神神秘秘的。 “有些事情，太早知道，反而乱了你的心。”、 “我只能告诉你，百炼门真正的功法，对天赋要求极高。” “如果你没那个天赋，那不如不告诉你，免得你心有遗憾。” 俞平眸光闪动，回忆起自己的经历。 当年，他心气极高，一心想练成百炼门的玄功。 直到最后，才发现自己离真正的天才，还差数层台阶。 “好好练吧。” 俞平夹来一块咸肉，放在林河碗里。 “开春后，北地注定发生饥荒。” “希望对南方的影响小些，希望下个月多些雨水。” “这样，就是多给你时间，安稳修炼的时间。”俞平皱着双眉。 他说的话，都在祈求将来能变好些。 只是，俞平脸上的神情表明，他的内心不是这么想的。 “师父，不用担心。”林河出声安慰。 “嗯。”俞平点点头。 林河暗自摇头。 他有黑瓶灵液的事情，不能告诉师父。 那么……他只能用结果来告诉师父，不管是林有才，还是未来发生的饥荒，都不会影响到他。 “好好经营乌头山。”林河暗道。 管他山下是饥荒还是兵祸，我在山上自给自足，谁也左右不了我。 ………… 拜过土地爷，新年才算彻底过完。 开始一年中最重要的春耕。 小樟村的村民们，养不起牛，也用不起牛 深翻田地的活，只能自己来干。 他们用铁锹，一锹锹铲起泥土。 长满苜蓿和野草的那一面，翻到来盖到地下。 完成之后，从沟渠引水灌田，泡上几天让苜蓿野草腐烂，化作肥料。 再之后，平整土地，捡去草根。 早春时节，每天泡在冰冷的水里，辛勤劳作。 林河站在山腰处，往下看去。 棋盘般的田地里，无数村民像蚂蚁般忙碌着，就为了七八月最炎热的时候，能够收获金灿灿的稻谷。 “我也想种稻谷。”林河摇头一笑。 山腰处的四亩田地，没那个条件。 更何况，林河隐隐有种预感，北方大旱，南方指不定也会有旱灾。 “保险点，种耐旱的。” 林河脚下的田地，正是收获了一亩番薯后，空出来的。 他准备种土豆。 竹篮里，是林河去梁成县买来的土豆种子。 “不应该叫种子。” 林河蹲下身子，捡起一颗土豆。 比拇指略大的土豆，保存了一个冬天后，表皮皱皱巴巴。 不过，皱皱巴巴的土豆表面，长出几支嫩芽，紫红色。 “汪汪！”大黄刨出土坑，示意林河放入豆种。 小黑卧在自己的猪棚里，眉眼低垂。 他是能偷懒就偷懒。 更何况，他对土豆没什么兴趣。 吃过番薯，尤其是烤番薯之后，小黑觉得烤番薯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看到林河居然没有继续种番薯，而是换了一种作物。 小黑有些失望。 “现在不来帮忙，等种出土豆，不给你吃。”林河说道。 “噜噜……” 小黑不情不愿的起身，耷拉着脑袋。 “哈哈！”林河一笑。 小黑哪里知道，主粮的作物，土豆是最万能的。 土豆既能当菜，也能当饭，做法多种多样。 “倒是蚕豆快成熟了。” 林河看向木屋前，麦田一角，种着油菜和蚕豆。 入春后，油菜变老，快要开花了。 想要物尽其用，老油菜可以用来做梅干菜。 只是……灵液能催熟作物，却没办法催熟梅干菜。 腌好晒干的梅菜，需要放上一整年，第二年才能吃。 林河等不了一整年，想着和麸皮麦仁一起煮了，作为小黑的饭食。 至于蚕豆，正是鲜嫩的时候。 摘下碧绿的豆荚，剥开后，蚕豆没有完全成熟，最多六成。 鲜嫩的绿蚕豆，用猪油爆炒后，临出锅时再撒上一把韭菜。 鲜的掉眉毛，嫩的能带壳一起吃。 林河没有韭菜，摘了把野葱回来。 呲呲…… 野葱下锅，香气扑鼻。 一碗麦仁饭，一碗炒嫩蚕豆，给个神仙都不换。 第40章 淡淡松香 窗台下，一盏油灯散发昏黄光芒。 新打的松木桌子，有着淡淡松香。 林河不时夹起一颗蚕豆，往前扔去。 啪！ 大黄跳起叼住。 “噜噜！”小黑出声抗议。 他也想吃，总是抢不过大黄。 灵麦这些食物好吃，是因为蕴含灵气，能让生命进化，提升到更高层次。 而林河做的蚕豆也好吃。 是因为油盐爆炒，赋予食物多重复杂的味道。 那……更好吃的就是，蕴含灵气的食物再费心思烹炒。 像是上回做的野菜灵麦饼，好吃到咬掉舌头。 月亮升起， 大黄小黑卧在地上，口鼻间吞吐月华。 林河起身站起，也要开始修炼，炼化灵麦中的灵气。 呼……咻咻…… 出拳踢腿，劲风股荡。 林河双眼微眯，虚空处浮现属性面板。 力量 86 速度 70 精神 55 从二月初到今天，十来天时间，属性值中的力量速度，几乎是每天增长一点。 体内骨骼的变化，就剩下些许没有转换。 林河内视己身，细细查看。 没有化作铁灰色的骨骼，剩下脊椎大龙和头颅两处。 “这两处骨骼最为关键，需要慢慢锤炼。”林河暗道‘ ’同时，他心中有着期待。 师父说了，要迈入炼脏境，才会传授他真正的百炼门玄功。 哄！ 灵气运转一周后，化作精气火焰释放。 呲呲！ 精气火焰附着在脊椎处，不断灼烧锤炼。 月光下的石屋前，一人两兽，默默修炼着。 ………… 临近二月底，天空阴云密布，细雨飘落。 清明将至，山下水田里，村民们穿着蓑衣，播撒稻种。 乌头山上， 林河戴着斗笠，在田间除草。 土豆在灵液催生下，生长迅速，一片郁郁葱葱。 其他田地里，隔七天使用一次灵液的麦子，开始抽穗。 林河估摸着，三月底四月初左右，麦子能够收获。 等这批麦子收获，腾出地来…… 林河希望，到时候他能突破到炼脏境。 这样的话，黑瓶每天生成的灵液，能够多上一滴，变成每天四滴。 “多一滴灵液，就能多催生一亩作物。” 林河摇头一叹，看向屋檐下。 大黄小黑，卧在自己的狗窝猪圈中。 “你们两个，太能吃了！” “汪汪！” “噜噜……”两兽都是出声抗议。 他俩加起来，吃番薯能吃掉小二十斤。 这只是一天的量。 再加上林河自己一日三餐。 食物的消耗量接近每天三十斤。 刚收获的两千斤番薯，最多吃两个月。 “我还想养点鸡鸭，猪油煎荷包蛋吃呢。”林河想着，又是一笔粮食投入。 不过， 一直给大黄小黑吃灵气食物，林河没有后悔，反而觉得很有必要。 如今，大黄体重有一百五十斤左右，棕黄色的皮毛油亮，四只爪子大如碗口。 一掌拍去，碗口粗的松木应声折断。 山林间远远看去，认不准的话，会以为是一头小虎。 至于小黑，那可真是不小。 每天吃着满满一石槽的粮食，十斤番薯还要混上麸皮。 小黑的体重从两百斤涨到三百斤，背部鬃毛漆黑如刺，獠牙雪白尖利。 林河看着小黑的獠牙，暗自点头。 等到三亩麦子收了，正好帮他翻地，用来当牛使。 “噜噜……” 看到林河盯着他看，小黑哼唧两声。 他知道，每次林河打量他的时候，都是准备让他干活。 “多干活，才能多产粮食。”林河摇头一笑。 等到黑瓶每天能生成三滴灵液，那就催生两亩田地，余下一滴用来催生石斛。 铛铛铛…… 铜锣脆响，透过树林，从山下传到山上。 林河想起，交丁税的时候到了。 往山下看去，进村的路上，一行人前后走着，严主簿骑着毛驴的身影，格外好认。 “交丁税喽！” “交丁税喽……”王里长敲着铜锣，扯着嗓子大喊。 田地里劳作的村民们，洗去手脚处的污泥，沿着田埂回村。 “唉，又要多交一钱银子。” “李二，你媳妇去年生了个带把的，多交一钱银子怎么了？” 王五有些愤愤不平，谁叫他的媳妇，尽生女儿。 “生女儿好啊。”李二挤眉弄眼，低声说道：“看看林理彦家，生个女儿嫁给严主簿当小妾，一家子跟着享福。” “去你的李二，我女儿不给别人当小妾。” “小点声小点声。” 细雨蒙蒙，小樟村的百姓聚在空地上。 桌子摆在屋檐下，严主簿面前除了账本，还有夹剪，戥子。 “规矩可都清楚？不得瞒报少报，否则的话……” “县衙里的板子，三下就能打死人。” 主簿严高说话间，两尾鼠须抖动，斜眼看向四周。 屋檐两侧，站着六名捕快，手按长刀。 “严主簿瞧您说的，咱们平头百姓，怎么敢瞒报少报。”里长王财松赔笑。 “王里长，忘了和你说，今年的丁税涨了，一钱五厘。” “啊？！”王财松瞪大了眼睛。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临交丁税的时候才说。 他家里有钱，多交些丁税无所谓。 可其他人呢？ “一人多五厘，我们一家要多交三钱银子，那可是三百个铜板！” “我家四口人，多交两钱。” “这……为什么要多交丁税？” “是啊，多出来的银钱，让我去哪儿找？！” 一些村民慌了。 细雨洒落，像是浇进他们心里，冰凉一片。 小樟村里，年年有富余，能省下银钱的人不多。 大多数人，上有父母下有子女。 别说银钱铜板，就是饭食都要省着吃，否则早稻成熟前，家里要断粮饿死。 以往十来年，丁税都是按人头，一人一钱银子。 这份税钱，百姓们年前就备好了。 现在……忽的说多交丁税，许多人根本拿不出多的部分。 “严主簿，昨儿个我去了县城，没看到城门口有贴告示，说丁税上涨啊？” “对啊，忽的涨丁税，我们都没准备。” 村民们的声音越来越大，涌上前去。 “当！” 严高一拍桌子，当的一声响。 “怎么？想造反？！” 屋檐下两侧的捕快，拔起长刀，出鞘两寸。 第41章 多收丁税 “今年多收丁税，是章县令的命令，也是为了你们好！” 本来涌着上前的村民们，看到雪亮的刀身，身子僵住。 许久之后，有人低声说道：“多收银子，怎么是为了我们好？” “对啊，还不是进了官老爷的口袋。” 当！ 严高又是一拍桌子，冷眼在人群中扫视。 “反了反了，一群刁民！” “刚才是谁说的，抽他两板子！” 严高左右，捕快腾的跃出，抓着两人。 正是李二和王五。 “打！”严高一指。 捕快取下腰间长刀，抡动刀鞘砰砰两下，打得李二王五趴在地上，沾满泥水。 “哎哟哎哟！” “嘶……疼死我了。” 李二王五捂着屁股，疼的龇牙咧嘴。 “严主簿，这两人不是刁民，就是嘴碎了些。”王财松出来打圆场，不想事情弄得太僵。 “章县令的命令，是你们能胡乱揣测的？” “不能不能。”王财松赔笑，上前踢了踢李二王五。 “严主簿我们知错了。” “我们不该乱说。”李二王五赶忙求饶。 其他村民退后两步，不敢再说一句。 只是，他们看向捕快，眼神意味深长。 以往来收丁税，严高就带两个捕快。 今天来的捕快有六人，原来是防着村民闹事。 “章县令神仙一般的人物，怎么会贪图些许丁税银子。” “多收丁税，正是为你们这些百姓着想！” 严高站起身子，公鸡嗓尖利。 “北地闹旱灾的消息，应该都知道吧？” “知道知道。”王财松识趣的回答。 “北地旱灾，颗粒无收，已经有几座大城闹了反贼，匪患。” “过段时间，肯定有大量流民翻山过来，到梁成县，到你们小樟村！” “你们想要流民破坏农田？无端惹事？” 听到此处，村民们面面相觑，想起这段时间亲眼看到的，和听到的传闻。 梁成县外的集市，这几日被流民占据，城墙下睡了不少人。 还有一些，在县城要不到饭吃，走到小樟村里要饭。 也有去地里挖野菜的。 他们还听说，有些流民饿极了，会偷会抢。 “我听说，前阮村有个姑娘，被流民糟蹋，毁了清白。” “没错，我也听说了，那姑娘前天夜里上吊自尽了。” 村民们议论着，他们也意识到，多收的丁税，是要做什么事情。 “肃静！”严高拍了拍桌子，止住嘈杂议论。 他的嘴角扯起笑容，知道差不多了。 “看到没有……”严高指了指左右，六名捕快腰杆挺得笔直。 多收的丁税，县里用来招收新的捕快。 以后，会有捕快轮流巡视各个村庄，田地。 一旦发现流民，会带往县城外，统一安置。 “师父，怎么了？”林河挤过人群，来到师父俞平身边。 他从乌头山下来，比其他人慢上一步。 “想法子多收钱呗。”俞平暗自摇头，说出刚才发生的事情。 屋檐下，主簿严高还在滔滔不绝，说以后北地旱情好些了，县里会让流民回去。 又说征召流民开挖河道。 “以工……什么来着？” “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讲话一套一套的。”村民们听得稀里糊涂，反正觉得，多交钱有好处，不会让流民生乱。 “以工代赈。”林河皱眉，真的能做到？ “那是安置流民的事，远着呢。” “眼下的事情还没解决。”俞平低语。 “师父，你是说多收的银钱？” “嗯。” 多收丁税的好处再多，也要村民们交上钱去。 问题是，有些村民拿不出钱了，多一个铜板都没有。 “严主簿，能否宽限几天？” “是啊，忽的说多交丁税，我们没准备啊。” 有村民高喊。 他们是想着，卖掉家中存粮，再去交齐丁税。 “宽限？” “怎么？要我一趟趟的来小樟村，追着问你们要？” 严高一对三角眼抬起，冷光扫视。 “今天交不齐丁税，也不用去县城衙门。” “那去哪儿？”王二捂着屁股问道。 “去河道，和流民一起挖泥巴！” “啊？！” “这……”村民们慌了。 “我有钱我有钱！” 就在此时，林河大伯林理彦钻出人群，手里带着钱袋子。 “都是乡里乡亲的，我借给诸位救急。” 林河摇头一笑，暗道，在这等着呢。 他这大伯抠搜小气，今天忽然变得好心，愿意借人银钱，自然不是白给的。 “公道价，三分利。”钱袋子放在桌上，林理彦又拿出数张白纸，一盒印泥。 “唉……” 人群中发出叹息声，不借不行。 正是春耕播种的时候，难道真去河道上挖泥？ 只有熬过眼下这关。 家里有余粮的，卖了余粮再还上。 没有余粮的，要等到早稻收获，再从稻谷里面抠出银钱来。 “乡里乡亲的，不用急着还。” “到年底再还也没事，我不催着要。”大伯满脸堆笑，看着村民借了银钱后，在借据上按下手印。 “你大伯巴不得别人晚还钱。”师父俞平低语。 “是啊。” 林河点头。 利滚利，欠的越来越多。 到时候，卖稻谷还不上银钱，那只能卖其他东西了。 县太爷多收丁税，是县太爷的手段。 借机让村民写下欠条，就是严主簿和大伯林理彦的手段了。 “阎王小鬼，都是难缠。”林河低语。 庆幸的是，林河不用为多出的丁税发愁。 当啷！ 一粒银子落在秤盘上，发出脆响。 “林河，丁税一份，一钱五厘。”严高挥笔一圈。 “没想到林河有钱。” “是啊，我还以为他和咱们一样是苦哈哈，要借银钱。” 村民们有些意外。 年前时候，林河的房子田产，全被大伯一家夺走。 挑着担子跑去乌头山开荒，众人都觉得，林河身上别说银钱，怕是铜板都没有几个。 没想到，多出来的五厘丁税，林河交的毫不犹豫。 “肯定是俞平借他的。”有人猜测。 “我觉得也是，林河哪来的余钱。” “呵呵……”大伯冷笑，说道：“今天这关过了，以后呢？” “乌头山上的荒地，我不信他能种出东西来。” “迟早有一天，不是饿死在山上，就是和北地的流民一样，要饭吃。” 第42章 吴峰 细雨飘落，有三成村民问大伯借了银钱。 大伯满脸堆笑，小心的收起借据，免得被雨水打湿。 “好了，这几位捕快，你们认识下。” “以后小樟村还有附近前阮村北洪村，由他们负责。” “有发现流民，或是出了什么事，可以找捕快。”主簿严高指着六名捕快。 那六人起身走出，报出姓名。 “鄙人陈大柱。” “王新庆。” “吴峰。” “李力强……” 六名捕快中，一人年纪稍大，四十左右。 他是老捕快，小樟村的村民们眼熟。 余下五人，则是新招收的捕快，二十出头年纪，穿着一身崭新的捕快服，黑底红边。 “诸位，我们十天巡一遍村子，小樟村是每月初五、十五、二十五。”带队的老捕快，上前说道。 村民们互相看看，总算觉得交出去的钱，有些用处。 “其他日子里，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可以先跟林理彦说，攒着一起上报。”严高指向岳丈。 此时，村民们的神情古怪起来，有人看向大伯林理彦，有人则是看向里长王财松。 林理彦脸上堆笑，拱手向村民们说道：“我替大家跑跑腿。” “呵……”林河暗自摇头。 他觉得，王财松的里长位置，怕是不稳。 “行了，去前阮村。” 主簿严高挥手，去下个村子收丁税。 一行几人离开小樟村，顶着细雨走在土路上。 严高骑着毛驴，捕快们当然是靠两条腿，跟在后面。 捕快六人中，吴峰低头看去，新发的捕快靴子，沾染了不少泥点。 他有些心疼，想着回去擦洗干净。 “小峰，机灵点。”老捕快陈大柱落后几步，和吴峰低声说道。 “知道了三舅。”吴峰点头应下。 “说了多少遍，在外面别叫我三舅。” “哦，陈捕头。” 小樟村里，严主簿下令要抓李二王五的时候，是其他两个年轻捕快扑出。 吴峰则是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大家都是新来的捕快，这下，在严主簿眼里，那两名年轻捕快露了脸，留下印象。 到天色擦黑，一行人收完北洪村的丁税，回到梁成县。 城门口外，睡在墙根下的流民，消失不见。 这些流民全部带走，去了永宁河，挖一天河泥喝一天稀粥。 至于吴峰一行捕快，在城门口互相打个招呼，各回各家。 吴峰也是。 细雨过后，石板路黑亮反光。 哒哒哒…… 脚步声轻响，他穿过南城来到北城。 钻进巷子，两侧传来饭菜香味。 筷子碰撞碗筷，叮当作响。 巷子里一间小院。 不大，三间瓦房围起。 “小峰回来了。”父亲坐在屋檐下，手里做着活计。 “哥，当捕快威风吗？” 妹妹从厨房探出头来。 “威风？” 吴峰一笑，低头看去。 淋了一天细雨，衣服湿透，靴子上满是泥点。 或许……披上一身捕快衣服，在乡下村民们眼里，是威风的。 但是，吴峰自己看来，当个小捕快而已，没什么。 家里也不是什么富庶人家，在北街有间小店面，贩卖些南北杂货。 比起乡下种地的百姓，温饱当然不是问题。 可是……十岁出头时候，父母送他去武馆习武，花掉不少银钱。 “锻骨境，一年七两俸银。” “我学了十年武，本钱都收不回来。” “要是能突破炼脏境，或是跟三舅一样当上捕头，那就是一年十两俸银。”吴峰暗道。 父母让他习武，又让三舅拉扯关系，去了衙门当捕快。 是为了将来有出息，能赚回银钱。 “机灵点是吗？”吴峰想起三舅的嘱托。 清明已至，每天都是阴沉沉的，下着小雨。 田间或是山上，不时飘出青烟。 那是百姓们扫墓祭奠，点燃了纸钱香烛。 捕快们沿着山边土路巡视，拐过山脚，朝前看去，有三人蹲在路边，采挖着什么。 “流民。”捕头陈大柱皱起眉头。 这几日，流民越来越多，怎么抓都抓不完。 “抓住他们。” “知道，陈捕头。”吴峰点头，迈步冲出。 “爹，捕快！” 流民三人是一家子，父母两人带个七八岁大的孩子。 孩子眼尖，最先看到吴峰。 “快，快跑！”男子扯起老婆孩子，转身逃跑。 吴峰摇头，纵身一跃，从三人头顶跳过，拦住去路。 “跑得了吗！” 刀鞘一拍，打得男子踉跄，龇牙咧嘴喊疼。 “我们没干坏事，就挖点野菜吃。” 男子求饶道，老婆孩子缩在身后。 三人身上穿着破布袄子，有些破洞露出棉絮。 背着包袱，里面装满了零零碎碎。 “给我去河堤，那里有粥喝。”吴峰皱眉道。 他看逃荒的三人，面黄肌瘦。 阳春三月，天气不冷，三人冻得一直打颤。 光吃野菜勉强能填饱肚子，但是时间久了，会慢慢虚弱致死。 “官差大人，您好心放了我们吧，我们不去河堤。”男子求饶。 “是啊，河堤有吃人的水怪。”小孩躲在母亲身后，低声说道。 “水怪？！” 吴峰扬起双眉。 最近几天，河堤上是死了一些流民。 有些是因为天气湿冷，再加上水土不服，风寒死的。 也有一些是挖泥的时候失足落水。 哪来的水怪？肯定是以讹传讹的谣言。 “告诉你们，现在河堤上还有窝棚可以住。” “等到流民越来越多，窝棚住满了，你们想喝稀粥都喝不上。” “光吃野菜啃树皮，迟早会死。”吴峰扬起刀鞘。 “官差大人，我看你年轻，有些事情……”男子说的支支吾吾。 “废话什么！” 捕头陈大柱走来，点出两人。 “阿强小泰，押他们去河堤。” “知道了捕头。” “别啊官差大人，我们不想去河堤。”男子跪下，不停求饶“诸位大人，我们离开梁成县地界，行吗？” “没那个闲工夫陪你玩，谁知道你们会不会转头又回来。” “给我去河堤！” 阿强李力强，拔刀出鞘，架在男子脖颈上。 “南方一直在下雨，指不定北方旱灾快过去了，在河堤待上一阵，就能回去老家。” 吴峰劝说道。 “就算北地下雨，也和我们没关系。”男子叹息一声“我那一亩地，正月里就卖给地主。” “卖地换来的粮食，一个月就吃光了，这才出来逃荒。” 吴峰瞳孔凝缩，诧异道：“一亩地少说四十两银子，怎么就换一个月粮食？！” 第43章 上涨十倍 “呵呵……四十两？” 男子苦笑，伸出手指比划：“五两银子一亩地，至于粮食，九十五文一斤。” “官差大人，您算算，能换多少粮食。” “五十斤……”吴峰低语，觉得不可思议。 田地的价格便宜了十倍，然而……粮食价格贵了十倍。 “当家的，算了，我们去河堤。”妻子叹息。 东躲西藏的挖野菜吃，也不是办法，去河堤就去河堤吧。 孩子懵懂无知，眨着一双眼睛看向众人。 “早点明白不就好了，废这么多事。”李力强收刀入鞘，扯起男子。 看着男子一家的背影，吴峰皱着眉头，眸光闪动。 他仍旧想不明白，北地到底发生了什么。 旱灾真有如此严重？ “小峰，愣着作甚，我们继续巡查。”三舅陈大柱瞪了一眼。 “哦。” 吴峰点点头。 前面，是小樟村。 巡视一圈后，没有什么事情。 田地里的稻种刚刚萌芽，一指高度。 流民跑到村里要饭，不如去山边挖野菜，就像是刚才一家三口。 一行捕快更重要的事情，是巡视小樟村附近的几座山。 看看有没有流民躲到山上去。 要知道，有几座山的主人，是伏南城里的世家大族。 流民在山上砍树烧地，就是在损坏世家大族的财产。 “陈捕头，咱们真要一座座山巡过去？”有捕快问道。 阴雨绵绵，山道湿滑。 一年七两的俸银，玩什么命啊。 “上半道转悠下就行。”捕头陈大柱回答。 什么结庐而居，归隐山林都是那帮读书人的想象。 真让你跑山上去，什么都不带，下场就是饿死。 流民想要躲山上活着，办法只有一个。 由民变匪，劫掠山下村民，或是守着通商山路，打劫过往客商。 “北方那些遭了旱灾的地方，说是匪患闹得厉害。”有人知道些道听途说的消息。 “是啊，章县令新招捕快，让我们巡山巡村，就是防止流民聚集，变成盗匪。” 捕快们走在荒无人烟的山道上，聊起闲话来。 吴峰跟在后方，言语不多，偶尔笑上几声，作为回应。 春天万物萌发，山道长出野草，挂满水珠。 吴峰低头看去，裤脚早已湿透。 “等下！这……是乌头山？” 陈大柱转头四望。 顾着闲聊去了，都忘记转到哪座山了。 “陈捕头，乌头山怎么了？”有捕快问道。 “我听林理彦说，乌头山有头野猪王，差点拱死村民。” “野猪王？” “是啊，说是有人见过，估摸着有三百来斤重。” “骗人的吧，真有这么大的野猪？” “我看是以讹传讹。”有捕快不信。 吴峰点头，说道：“小樟村的村民说过，乌头山上住着一人，叫……” 一时间，吴峰想不起那人的名字。 他只记得，那人在山上开荒种地，年前就住着了。 “要真有野猪，肯定先吃了他。” “对。” 有捕快点头，看向前后。 能成为梁成县的捕快，他们都是炼气化精的入门武者。 实力境界最差的，也在炼肉境待了三年。 实力强些的，像是吴峰陈大柱，锻骨境武者。 还怕一头野猪？ “有没有野猪无所谓。”陈大柱摇头一笑“早知道是乌头山，咱们不来巡山了。” 俗话说，打狗看主人。 巡山，也要看主人。 乌头山的主人是小樟村里长王财松，见到陈大柱还要点头哈腰呢，给他巡什么山。 “走走走，再去雁坠山转转，咱们回县城。” 陈大柱挥手，转身下山。 其他山可以不转，雁坠山必须要好好巡一圈。 因为，雁坠山属于章家，章县令的那个章。 沙沙……噼啪！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响动。 灌木丛摇动，由远及近。 “不好！真被咱们遇上了？”吴峰皱眉。 “怕什么，还对付不了一头野猪？” 捕快们抽刀出鞘，刀身寒光闪动。 “出来了！” “什么？！” 惊呼声中，捕快四人瞪大了眼睛，瞳孔凝缩。 湿漉漉的灌木丛分开两边，水雾腾起，一头体型硕大的野猪，猛地冲出。 白色獠牙尖利，黑色鬃毛如刺，四蹄奔跑时咚咚作响。 这头野猪，真有三百多斤！ 离野猪最近的捕快，名叫卢成喜，炼肉境武者。 野猪近在咫尺，低头拱嘴。 卢成喜反应及时，没有被吓住。 双臂绷紧，挥动长刀砍去。 呼啦！ 刀刃破空，呼啸作响。 但是……野猪脖子一扭，雪亮的獠牙正好挡住刀刃。 当！ 金铁交鸣声响起。 卢成喜手中的长刀偏转，虎口崩裂，脸上露出痛苦神色。 “不好！”吴峰惊呼。 他知道野猪从山上冲下，趁势而来，卢成喜不是对手。 此刻，吴峰离卢成喜最近，他左迈一步，抓住卢成喜的肩膀，用力一扯。 呼…… 上一息，卢成喜心中狂跳，觉得自己就算不死，也要被野猪撞的筋断骨折。 下一息，他向后腾空飞起，撞断树枝，跌落进灌木丛中。 野猪擦着卢成喜掠过，撞在一棵大樟树上。 嘭！ 三尺粗（一米）的大樟树猛烈晃动，树叶积蓄的雨水刹那间洒落，化成一场暴雨。 呼啦啦…… 陈大柱吴峰等人，只觉得视线模糊，下意识的眯起眼睛。 “噜噜！” 小黑没有停留犹豫，四蹄迈动，转了个方向又冲向一人。 正是吴峰！ 长刀横起，吴峰侧扎马步，双膝微曲。 当！ 刀刃架住小黑的獠牙，吴峰双眉紧缩。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刚才卢成喜一招落败，虎口崩裂。 “好大的力气！”吴峰震惊诧异。 噔噔噔！ 小黑不断前冲，吴峰接连退后，脚步声沉闷。 锻骨境的他，也敌不过小黑一身蛮力。 “愣着干嘛！帮忙啊！”陈大柱高喊。 “上！宰了这头野猪！” 他们冲向小黑，长刀劈斩。 “汪汪！” 就在此时，林中响起犬吠。 吴峰扬起双眉，觉得奇怪。 正和野猪面对面角力的他，看到野猪眨了眨黑豆般的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下一息， 小黑脖子一歪，獠牙侧转划过刀刃。 力量的偏转，带动身形变化，吴峰被推向一侧，小黑四蹄迈动，冲进树丛。 铛铛！ 陈大柱两人长刀落空，劈在地上迸发出火星。 第44章 鸡仔 “追！”吴峰挥动长刀。 刷刷刷！ 灌木杂草纷飞，露出林间兽道。 弯腰看去，野猪没有彻底消失，半截身子在兽道尽头。 “没有尾巴？” 刷刷刷…… 吴峰一路劈斩，迈步追击。 “小峰，算了。”陈大柱摆手，让吴峰别再追击。 这头野猪像是成了精怪，力气大的惊人，能和锻骨境武者一较高下。 此等野兽进了山林，那是它的主场，人类武者反倒处在下风。 吃力不讨好，何必呢。 “你们追不上他。”山林上方，传来男子声音。 一众捕快回头，看到一人一狗下山走来。 “好大一条狗！” 陈大柱等人惊诧，看向大黄。 在梁成县附近，寻常人家顿顿吃饱饭都是问题。 哪有余粮喂狗。 县城里，养狗的那几户人家，也是后院妻女养的小狗，用来逗耍取乐的。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雄壮的大黄狗。 四爪着地，粗壮有力。 耳朵竖起，微微颤动。 一双眼睛看向众人，喉中发出呜呜低鸣。 “是他……” 吴峰双眉扬起，目光却是放在男子身上。 他认得，男子是住在乌头山的小樟村村民。 至于姓名，吴峰记起来了，林河。 “好一个俊朗少年。”吴峰暗自称赞。 林河面有少年气，唇上微须，泛着青色。 身形却挺拔雄壮，如山边青松。 一双臂膀粗壮有力，露出衣服外的小臂处，肌肉道道隆起。 吴峰看出，林河是武者，并且练的拳法一类。 “诸位，日后不用来乌头山巡视，不会有流民的。”林河说道。 “倒也是。” 陈大柱点头。 乌头山有一头大野猪。 一般的流民进了乌头山，和寻死没什么区别。 “小子，你的狗卖吗？我出一两银子。”一捕快说道。 严光启，是县里主簿严高的亲戚。 他买下大黄，不是自己养着玩，而是想转手卖给伏南城的世家大族。 有些大族子弟，喜欢骑马带狗，进山狩猎。 “不卖。”林河摇头拒绝。 “汪！” 大黄吠叫，呲起尖牙，盯着严光启。 “通人性了？！”严光启诧异，抬高价格，伸出三根手指。 “三两银子。” 林河仍旧摇头。 “五两！”严光启咬牙，五指伸开晃动。 五两银子，是他半年多的俸银，也是他出价的极限。 “再多十倍，我也不卖。” 林河一笑，说道：“山林里危险重重，我要靠大黄驱赶野兽。” “……”严光启点头，说的也是。 没有防身手段，刚才那头大野猪是能吃人的。 “林小兄弟，敢问你是什么武道境界？”吴峰忽的问道。 “炼肉境。”林河一笑，半真半假的说道：“我师父是小樟村的，无儿无女，所以收了我当关门弟子。” “俞平？”陈大柱扬起双眉。 “是的。”林河点头。 严光启吴峰好奇看去，陈大柱解释，俞平早年出外闯荡，拜师学过武。 断了一臂后回村里养老，的确是无儿无女。 听到俞平断了一臂，吴峰严光启露出明了神情。 山村里藏着隐士高人的传说，终究只是传说。 断了一臂的俞平，武道高不到哪里去。 收徒更是合情合理。 无儿无女身有残疾，是要收个关门弟子，给自己养老送终。 “哎哟……” 卢成喜揉着腰，扒开树枝走出。 “吴峰，谢了。”卢成喜拱手。 刚才要不是吴峰拉他一把，少说是个筋断骨折。 “无妨。”吴峰摆手，同僚一场，日后免不了互相帮手。 “林小兄弟……” 陈大柱看向林河“要是发现附近山头有流民出没，记得上报。” “知道了陈捕头。”林河随口应下。 随后，陈大柱几人告辞下山。 等走到山脚处，陈大柱说道：“卢成喜，你受了伤，不用巡山了，先回县城。” “谢过陈捕头。”卢成喜拱手道谢。 刚才一屁股摔落，受伤没有多重，有些淤青扭伤。 不过，捕头让他休息，当然要赶紧应下。 “严光启，你送卢成喜回去。还有一座雁坠山，我和吴峰去巡视。” “好的陈捕头。”严光启露出笑容。 一行捕快六人，两人送流民去河堤，两人回了县城。 前往雁坠山的路上，只剩下陈大柱吴峰。 “小峰，以后机灵点。” “三舅？” 吴峰不解，侧目望去。 刚才他很机灵啊，及时救下卢成喜。 “你啊，该出手时不出手，不该出手的时候又往前冲。” “你要学的，多着呢。”陈大柱摇头叹息，和吴峰解释起来。 做一件事，有没有用是其次。 重要的是，这件事情上面要能看到。 像是在小樟村收丁税的时候，严主簿一声令下，严光启和李力强冲出去教训村民。 这才是有用的事情。 至于刚才，深山老林里救下同僚，独自一人对战野猪。 受伤了怎么办？ 他们是来抓流民的，和野猪没关系。 就算杀死了野猪，没有半分功劳。 “三舅，我好像明白了。”吴峰点点头，眸光转动。 “明白就好。” ………… 乌头山。 林河站在山边，朝下望去。 一行捕快，两两分开。 沙沙…… 身后枝叶晃动，小黑浑身湿漉漉的，迈步走出。 “汪！”大黄低吠。 “你啊长点脑子！” 林河挥手一个暴栗，打在小黑脑门。 吭！ “噜噜……”小黑眨眨眼睛，不明白为什么要打他。 “村民和捕快分不清楚，你说该不该打。” “记住，以后看见穿黑底红边衣服，腰挎长刀的，回来找我，别傻愣愣冲上去。” “噜噜！”小黑上下晃动脑袋，学着人类点头。 林河摇头一笑，刚才要不是小黑跑得够快，真被追上的话，少说砍上几刀，皮开肉绽。 “走吧。” 林河转身，一猪一狗跟在身后，走入山林。 清明细雨，万物萌发。 鲜嫩的草芽钻出泥土，铺满山道。 哗啦啦…… 北面山崖，山泉水汇成一股股，流入下方池塘。 “浇灌田地，绝对够用。”林河低语。 清明前后几天，池塘灌满山泉水。 清澈见底，水光荡漾。 回到石屋，林河查看起四亩田地。 其中两亩多的麦子，青麦穗正在灌浆，下个月能够成熟收获。 一亩土豆是用灵液催生。 深绿色叶片间，一朵朵白花绽放。 再浇灌两三天灵液，泥土下的土豆会彻底成熟。 “啾啾……啾啾……” 石屋前一角，传来鸡仔鸣叫。 那里搭着窝棚，里面的十几只鸡仔看到林河回来，纷纷走出，冲林河索要食物。 这块地方，原本是种油菜的。 油菜老掉之后，林河搭起窝棚，用来养鸡。 第45章 荷包蛋 “快点长大，我要吃荷包蛋。” 林河端来木盆，里面装着碎麦仁，混合着切碎的野菜叶子。 “啾啾！” 饲料洒下，鸡仔们争抢起来。 “别光吃麦仁，吃点野菜叶子。” 林河的话没起到作用，鸡仔们盯着碎麦仁吃，野菜叶子动也不动。 万物有灵，哪怕是刚出生的鸡仔，也知道多吃灵麦对他们有好处。 “算了算了，只要你们快点长大，多下鸡蛋就行。” 林河想着，和面揉面，切出面条煮熟，再卧上一个油煎荷包蛋。 早上吃这么一碗手擀面，地主老财不过如此。 “噜噜！” 小黑凑到鸡窝前，看着地上洒落的麦仁碎。 “啾啾……”看到一头大野猪靠近，鸡仔本能的逃开，躲回屋里。 林河摇头一笑，招手道：“别装可怜了，给你加餐。” 倒水入锅，林河煮上几个番薯。 “噜噜！” 有番薯吃，小黑不再盯着鸡饲料。 也不管地上的湿泥巴，小黑卧在门口，等着番薯煮熟。 近几天，流民越来越多，有些想上山挖野菜。 也有一些，是从北地翻山越岭过来的，想找个山洞之类的躲起来。 比起陈大柱等捕快，小黑巡山勤快多了，每天在山上转悠，吓唬靠近乌头山的流民。 “长久下去，不是办法。” 林河走到窗台处，盆子里的石斛，长势茂盛，一支支都是铁皮色老茎。 其中最老的那支，铁皮化作暗铜色，夜里会散发光芒，颇为奇异。 林河想着，不算铜色石斛，其他老石斛加起来，能卖出三百两银子左右， “到时候……去找王里长。”林河想着，最好的办法是买下乌头山。 只有乌头山彻底属于他，林河能建围栏，立告示，不让任何人进入。 ………… 连日的阴云散去， 天空一片蓝色，飘着朵朵白云。 阳光洒下，河堤上晒出阵阵水腥味。 好在，流民们待了不少时日，早已习惯。 趁着难得的阳光，窝棚各处晾晒着衣服，飘飘荡荡。 “连下七八天的雨，要是落在北地该有多好。”一人说道。 “是啊，北地说春雨贵如油，怎么到了南方，不要钱似的下个不停。” “铛铛铛！” 窝棚中间，锣声响起。 刹那间，无论是躺在窝棚里休息的，还是在河道里挖泥巴的，都往敲锣处走来。 呱唧呱唧！ 河边的泥巴黏腻，赤脚走在上面呱唧作响。 “排好队排好队！” 大锅煮着稀粥，负责分粥的衙役，勺子在窝里搅动，米粒沉浮。 “一天比一天稀。” “吃这么点东西，还让我们挖泥巴。” “官差大人，给县太爷说声，多给点米吧。”流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爱吃吃不吃拉倒！” 衙役火气上涌，没有好脸色。 在县衙里日子松快的很，干点杂活，一年有四两俸银。 北地旱灾一闹，他被派到河堤施粥。 要干的活儿辛苦了数倍不说，河岸边的潮气，熏得他浑身发痒。 就这……一帮流民天天闹腾，不是粥煮稀了，就是窝棚漏雨。 破事一堆。 “叫你声官差大人是给你面子，你就是个衙役，甩什么脸色！” “是啊，我们流民也是人。真要饿死我们，那不如反了！” 流民们吵嚷起来。 见到事态闹大起来，看守河堤的捕快们跑来。 嚓啷嚓啷！ 长刀出鞘，明晃晃的刺眼。 “你们这群北地流民，还敢造反？！” “要不是县太爷发善心收留你们，真让你们一路逃荒吃野菜，早饿死了！” “我看谁敢再嚷嚷，休怪我刀下无情！” 老捕快逼上前去，长刀架在一人脖颈上。 刚才，就是他声音最大，带头闹事。 此人，名叫方昆。 刹那间，方昆面色变化，原本激动发红的神情，发白变冷。 “兆捕头，让我们喝粥也行，只要别真的饿死我们。” “等到北地下了雨，能种粮食了，我们自然会回去。” “对啊，我们也不想待在梁成县。”有流民出声应和。 “不过……河堤上真有水怪，害人性命！”方昆目光灼灼，声音低沉。 水怪吃人，不是吓唬小孩的故事。 方昆亲眼所见，临近傍晚的时候，他们在河岸上挖泥巴，河水忽的上涌，伸出一只利爪。 抓走了他的同乡李强。 “知道了知道了！”捕头兆涛皱眉，说道：“我们会安排捕快守夜，如果真有水怪，我们会抓住的。” 先是吓唬，后是安抚。 流民平静下来，拿着粗瓷碗排队，打上一碗稀粥。 一碗稀粥是午饭，吃完之后，流民中的成年男子，又回到岸边。 他们双脚沤在烂泥里，有一铲没一铲的挖着河泥。 河泥最后运到板车上，拉到岸边堆起。 等到风吹日晒，河泥发酵板结。 这些河泥，会是最好的肥料。 “梁成县的章县令真是好手段，一碗稀粥做工钱，换我们不停干活。”方昆扔下铲子，啐了一口。 “少说两句。”一名年纪稍长的，摇头叹息。 他们是逃荒的流民，说出的话没什么用。 直到傍晚时分，太阳西垂。 河堤上的窝棚中，传出放饭的锣声。 “走吧。”方昆挥手。 “看来，要晴上几天。”老者看向天边。 夕阳挂在山边，晚霞赤红，照在河水上，像是泛着血光。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 一直下雨的日子，终于要过去了。 “希望吧，垫在床铺上的稻草，早就湿透了。” “是啊，希望能晴上几天。” “嗨……”有人摇头苦笑。 他们在北地的时候，每天盼着下雨，能让地里的麦苗返青。 没想到，逃荒到了南方，反倒不想下雨了。 入夜， 明月升起，河水哗啦作响。 河堤高处，捕头兆涛巡视了一圈，看到窝棚里的流民都睡了，暗自点头。 这帮流民，就是不能吃太饱。 带着三分饿，才能早早睡觉，省去许多麻烦。 “兆捕头，咱们晚上要守夜？”手下问道。 “你想守夜？”兆涛侧目望去。 “当然不想。” “算你还有脑子。” 兆涛摇头一笑，说道：“哪来的水怪，我看是那群流民饿出幻觉了。” “还守夜？早点睡吧。” 兆涛打了个哈欠，走进临时搭起的木屋中。 其他捕快互相看看，也是摇头一笑，各自进屋。 哗啦哗啦…… 一轮圆月越升越高，河水哗啦作响。 河堤上的窝棚木屋里，大部分人睡得正香。 当然，也有睡不着的。 赵老三翻来覆去，硬板床嘎吱作响。 他有起夜撒尿的习惯，恰好晚上那碗稀粥里，九成是水，一成是米。 满肚子水变成了黄尿，憋的小腹坠胀。 他想起床放尿，又想起方昆他们说过的水怪。 “没那么巧吧？快去快回。” 赵老三想着，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 翻身下床，踩着泥泞的地面，赵老三走出窝棚。 有水怪吃人的传闻，他当然不会去河边撒尿。 沿着河堤走到一处芦苇荡，解开腰带。 滴拉拉…… 赵老三长舒一口气，露出松快神情。 沙沙……沙沙…… 就在此时，芦苇荡中传出声响，赵老三身躯震动，赶忙提起裤子。 “水怪？！” 颤声退后几步，赵老三眯起眼睛，朝芦苇荡中望去。 几息后，水怪没有出现。 反倒是……月光下，一只水鸡跑出。 羽毛黑亮，红嘴黄腿。 赵老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挖河泥的时候，抓条黄鳝都是一顿大餐，更何况是一只水鸡。 赵老三搓了搓双手，朝前扑去。 嘭！ 身子重重摔落，双手什么都没抓到。 赵老三闷声低呼，抬头望去，水鸡受到惊吓，又跑回芦苇荡。 “别跑！”赵老三想也不想，追进芦苇荡。 视线骤然暗去，哪里还能找到水鸡的身影。 只能循着水鸡受惊的鸣叫声，勉强追了几步。 “去哪了？”赵老三环顾四周，黑黢黢一片。 “倒霉！” 赵老三暗骂一声，气得胸膛起伏。 水鸡没有抓到，反倒被芦苇叶割的生疼。 哒哒哒…… 踩着河边烂泥走了几步，赵老三皱起眉头。 回岸边是这个方向？ 伸手掰开芦苇，赵老三越走越心惊。 他迷路了！ 第46章 自己吓自己 芦苇丛长出新叶，和枯枝混在一起。 赵老三穿行其中，露在外面的皮肤割出道道血痕。 然而，他对于身上的疼痛没有半点在意。 春天略显寒冷的夜里，赵老三额头汗珠滚滚，呼吸急促。 迷路是一时的，大活人总不能走不出一片芦苇荡。 让他心脏狂跳，手脚发麻的是…… 赵老三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后背发麻。 “别自己吓自己，没事的。” 赵老三强装镇定，在芦苇荡中胡乱走着。 沙沙……沙沙…… 视线昏暗，迷迷糊糊。 拨开一片片芦苇后，仍旧是一望无际的芦苇。 晚上只喝了一碗稀粥的赵老三，开始双腿发软，喘息声虚弱起来。 “要不睡上一夜？等天亮了再找出去的路？” 正当赵老三这么想着，一片芦苇拨开，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化。 看习惯了绵延不绝的芦苇，当眼前出现空地，月光洒落，赵老三下意识的眯起眼睛。 成片的芦苇踩倒，形成一片圆形空地。 空地不大，一丈见方。 月光下，赵老三看到，空地中间有几道身影，蹲着身子互相围起，发出细密的咀嚼声。 “你们是……”赵老三揉了揉眼睛，仔细查看之后……刹那间，他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 围在空地中间的身影，绝不是人。 因为，他们身上覆盖着青灰色鳞片，背部脊椎处竖起一道鱼鳍！ “水……水怪！”赵老三想要惊呼，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那群水怪没有发现他，赶紧走！ 只要退进芦苇丛，水怪就看不到他了。 小心翼翼的退后一步…… 咔嚓！ 一根干枯的芦苇被他踩断，发出脆响。 空地中间，几只水怪猛地转头，一双双碧绿的眼眸死死盯住赵老三。 水怪的手里，还拿着人类的手脚。 看来，他们蹲在一起，是在分食用一具尸体！ “妈呀！” 赵老三再也忍不住了，惊声大喊。 噼啪！哗啦啦…… 赵老三不管方向，在芦苇丛中狂奔。 身后不远处，噼啪声传来。 他知道，肯定是水怪追来了。 不知跑了多久，脚底板早就被芦苇茬戳穿，鲜血流淌。 赵老三顾不上疼痛，慌不择路。 下一刻…… 哗啦！ 眼前豁然开朗，凉风吹拂。 他跑出来了！跑回了河堤。 不远处是流民聚居的窝棚，路边竹竿上挂着灯笼，烛火微弱。 但是，那点火光在赵老三眼里，简直是救命的明灯。 “呼……呼……我赵老三命不该绝！” “大难不死，必……” 咔嚓！ 身后传来异响，赵老三回头一看。 双眼碧绿，满口尖牙的水怪，扑出芦苇丛。 “啊！” 利爪扣住赵老三的手脚，尖牙撕开他的脖颈，温热的鲜血喷洒。 “谁啊，半夜鬼叫？睡不睡觉了。” 河堤高处，睡在木屋里的捕快起身，朝窗外看去。 只见芦苇丛中冲出一道身影，手脚身形似人，双手趴地飞奔。 “那是？” 捕快使劲揉了揉眼睛，等他真的看清，水怪已在木屋不远处。 “怪物！” 轰！ 木屋破碎，水怪冲入屋内。 除了最先发现的捕快，其他人还在睡梦中，根本来不及反应。 呲啦！ 一名捕快的胸膛破开，鲜血喷涌。 “梁文！” 最先发现的捕快，名叫孙元中，他顾不上穿衣服，抽刀斩去！ 当！ 昏暗的木屋里，亮起一片火星。 刀刃砍在水怪身上，竟像是砍击金铁之物。 “嘶嘶！”水怪口中发出蛇类嘶鸣，碧绿的双眼环顾四周。 此时，屋里睡着的其他人都醒了过来，也在观察着水怪。 “他的鳞片？！” 有人低呼，指着水怪背上某处。 那里被斩了一刀，入肉不深，勉强破开皮肤，流出绿色血液。 “我刚才用了十成力气！”孙元中低语。 他是炼肉境武者，十成力气只能斩开水怪的皮肉。 那么……水怪到底是什么实力？ 嘭！ 木门被一脚踹开，捕头兆涛冲入，挥拳轰击。 嘭！ 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水怪身上，将他轰出木屋，滚落进夜色中。 “穿衣服拿兵器，先出来集合！”兆涛低喝。 “知道。” “得令！” 孙元中等一众捕快穿衣服的时候，木屋外响起连声惨叫。 从窗户看去，数头水怪冲进窝棚里，大肆屠杀流民！ 孙元中瞳孔凝缩，浑身汗毛竖起。 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 ………… 大盛朝，天启十五年。 入冬后，京师及北地数省未有降雪。 天启帝斋戒祈雪，终于在腊月二十，天降大雪。 但是……大雪仅下一日，第二日便化了。 自此，到开春为止，北地数省未有降雪。 大旱已成定局，粮价暴涨，无数百姓成为流民，往南方逃荒。 不愿逃荒的，聚集在北地，形成大大小小的盗匪山寨。 直到天启十六年，阳春三月，北地仍旧滴雨未下，小麦全部枯死。 盗匪之中，已有数伙打出旗号。 等贵贱，均平富。 最大的一伙，甚至杀进县城，自立为王。 三月初五，朝廷出兵平乱。 在思远县城自立为王的土匪头子李顺，正在大肆分封，招民女充实后宫呢。 好日子没过几天，头颅就被割下，送往京师。 最开始的时候，北地的动乱，对南方影响不大。 逃荒的流民，也被各个县城，大城分别安置。 偶有匪患，也很快剿灭。 但是…… 当李顺的头颅呈上金殿之时，一封加急奏报，同时递入金殿。 南方数省，大河沿岸冲出水怪，屠杀百姓，吞吃血肉。 三月初八， 天启帝登天坛祭祀，下罪己诏。 至于有没有用，天知道。 三月十三， 本是春耕农忙时节，但是从山腰处望去， 小樟村前的田地里，空无一人。 育苗的秧田里，禾苗长出一掌高度，茂密浓绿。 其他水田，却是长出杂草，泛着点点绿意。 晴了几天，本是除草平田的时候，村民们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南方种稻谷，河网密闭。 稻田旁就是沟渠，沟渠连着河道。 水怪出没，村民不敢下地干活，生怕被水怪抓走吃了。 山腰处，林河摇头一叹，庆幸当初的选择。 “噜噜！” 小黑发出催促声音。 他低头拱去，泥土翻开，露出一颗颗黄皮土豆。 “知道了。”林河一笑，没想到他能被小黑催着干活。 第47章 红烧土豆 灵液催熟十来天后，土豆迎来收获。 有小黑帮忙，林河只用拿着竹筐捡土豆，轻松不少。 很快，一筐土豆收起。 林河将土豆倒在竹席上，先晾晒上两天，晒去表面水分，更耐存放。 到了下午时分，一亩土豆收获完成。 林河估算一番，亩产有两千斤左右，和番薯的亩产差不多。 “噜噜！”小黑上前，用脑袋蹭了蹭林河裤腿。 “怎么狗里狗气的？”林河一笑。 小黑跟大黄待久了，经常学着大黄动作。 “知道了，马上做饭。” 林河先是煮上一锅麦仁番薯，然后给土豆削皮切块。 盛出麦仁饭后，铁锅洗净烧干，倒入猪油。 “噜噜！”小黑探入脑袋，表示抗议。 “好好好。” 林河换成菜油。 油热之后，倒入土豆，半煎半炸。 直到土豆煎出一层焦黄脆壳，姜蒜倒入煸炒。 最关键的是…… 呲啦！ 一圈料酒，两圈酱油淋入。 刹那间，香气四溢，小黑大黄的鼻子嗅动，哈喇子流出。 “加水闷上一刻钟。”林河盖上锅盖，给灶台添了柴火。 大黄小黑挤在门口，等着开饭。 “出锅喽，红烧土豆！” 最后，撒上一把野葱，翻拌两下。 给大黄小黑倒好饭食，林河的桌子上，摆着一碗麦仁饭，一碗红烧土豆。 “要是有一碗米饭就好了。”林河想着，最配红烧土豆的，是白米饭。 只是，家里的白米早就吃完了。 再去买普通白米，林河觉得没有必要。 普通白米里没有灵气，远不如灵麦碾出的麦仁。 夹起一块土豆吃下，油煎后的外皮焦香，内里粉软。 吃上一块，林河能配着吃两大口饭。 一旁，小黑吃得吧唧作响，猪嘴在石槽里拱来拱去。 “知道土豆好吃了吧？”林河问道。 “噜噜！” 小黑点头回应。 番薯收获后，改种土豆的时候，小黑还有些不满，觉得番薯最好吃。 现在他服气了，不管林河种什么，只要在灶台上一煮，通通都好吃。 “鸡仔快点长大。” 用灵麦喂了几天，小鸡正在换毛，从桔子般大小，长成小鸡模样。 不过，离长成大鸡，还要段时日。 红烧土豆鸡块，比单纯红烧土豆，要好吃上十倍。 想到此处，林河转头看向窗台。 那支铜皮色的石斛，好像停止了变化。 “是催生到极限了？”林河低语。 以往用灵液催生作物，像是土豆麦子，成熟了就收获，最多浇灌十几天时间。 长久不停的浇灌一株植物，是林河第一次尝试。 所以，石斛最终会发生什么变化，林河并不知道。 难道，真能成精化作老爷爷？ ………… 翌日， 林河取出两根普通的铁皮石斛，来到县城。 “小哥行行好吧，我三天没吃饭了。” “要媳妇吗？八两银子……六两就行！” 城门外，集市还在，只是卖的东西变了。 流民在城墙下搭起窝棚，向过路人要饭。 更多的是卖儿卖女，卖自己的老婆。 “小哥，买了我吧，我能洗衣做饭。” 一女子上前，拉住林河的手。 林河看去，女子二十七八年纪，身穿破麻衣服，头发潦草枯黄。 若是洗漱一番，女子模样不差。 女子身后，还跟着八九岁大的女娃，饿的小脸溜尖，一双大眼睛望来。 “买了你，女儿怎么办？”林河问道。 “……” 女子转头望去，不远处的窝棚里，躺着男子，应该是女子的丈夫。 男子露在外面的双腿溃烂，不断咳嗽。 林河摇头一叹，说道：“帮不了你。” 往女子手里塞去一把铜钱，林河转身就走。 “谢谢……”女子以极低的声音感谢，不敢声张。 如今的世道，林河不敢明着施舍，会招来大群流民围着他要钱。 女子也不敢明着拿钱，到手的铜钱转眼就会被抢走。 自从河里出现水怪，哪敢在河边搭窝棚施粥。 流民们，有的跑了，有的聚集到县城门口。 章县令对流民不管不顾，更别说施粥。 “头尾难顾，难办。”林河低语。 既要对付水怪，又要管束流民。 哪怕一直在征召捕快，人手远远不够。 城门处，收入城费的捕快，不再是懒散模样。 手按刀柄，不断来回巡视，防止流民进城。 林河交过三文钱入城费，进入城中。 城门内外，是两个世界。 梁成县内，没了流民，鼻尖闻不到腐烂的腥臭味。 康氏米铺，店里空旷了许多。 原本，货架上堆着大大小小的麻袋，里面装着米麦豆子等各种粮食。 现在……只有店门口放着几袋米。 店老板康文看到林河，起身迎接。 “林小兄弟，要买粮食？” “最近粮价涨得很，我这里也没多少粮食了。”康文摇头说道。 “白米多少一斤？”林河问道。 “三十六。” 康文用手指比划着数字。 “嚯！涨了三倍多。”林河扬起双眉。 “别嫌贵……”康文低声说道：“北地仍旧滴雨未落，咱们南方又闹了水怪，粮价啊，还会继续涨。” “那……”林河皱眉，问道：“康老板为什么卖光了粮食，屯上个把月，岂不是更赚？” “嗨！” 康文瘪嘴，低声道：“你以为我不想，不得不卖啊。” 前段时间，捕快带着县令的批文，买走了康文店里九成粮食。 而且，不止是康文一家店，梁成县所有米铺都被扫空九成。 “章县令说了，粮食是替朝廷买下的，送往北地赈灾。” “那也行，算是做件好事。”林河说道。 “呵呵……” 康文冷笑，声音越发低了。 “林小兄弟，你猜猜看，北地的粮价是多少？” 没等林河回答，康文伸出两根手指晃动。 “两百文一斤米。” 林河瞳孔凝缩，暗道，一两银子只能买五斤米。 “你说说看，我店里的粮食，有没有送去北地赈灾？” “大抵是没有。” “什么大抵，肯定没有。”康文顿了顿，说道：“林小兄弟要买米的话，店里剩下百来斤，全给你了。” “不，我不买米。”林河摇头，说道：“我想卖……” 话在嘴里，康文面色一变，扯着林河进了铺子。 第48章 余粮 进了米铺，康文出声问道： “林小兄弟，家里有余粮？” “不是。”林河摇头：“种了些小麦。” “……”康文双眼放光。 冬小麦，四月初左右成熟，那就是下个月。 “多少？” “四五百斤左右。”林河不敢说死。 “嘶……” 康文倒吸一口凉气。 今时不同往日。 要是去年，几百斤麦子，他毫不在意。 然而，到了眼下时节，粮食代表的不止是价格高。 康文深吸几口气，开口说道：“小兄弟，我劝你别卖，留着自己吃。” “将来的事情说不准，多存上些粮食，能保命。” 林河侧目望去，有些诧异。 四五百斤麦子，对康文来说，转手倒卖能赚不少钱。 可他没有这么做，而是为林河考虑，劝他别卖粮食。 “谢过康老板提醒。”林河拱手，说道：“我那几亩地不是水田，不挨着沟渠河边。” “所以，算是因祸得福。” “收完了麦子，我还能种番薯，不会为粮食发愁，康老板不用为我担心。” 听到林河解释，康文双眸亮起，抓住林河的手臂，说道：“果真如此？” 林河点了点头。 “那好，下个月麦子收获了，一定记得卖我。” “价格绝对公道！” 康文话语刚落，又想起一事。 “收了麦子别往县城送，我们约个地方交货。” “知道。” 林河点头。 像之前一样，挑着几百斤粮食来县城。 怕是在城门口的时候，就被流民抢光了。 从米铺出来，林河朝西大街走去。 转头回看，康文站在米铺门口，愣愣的不知在想什么。 刚才，康文想要给林河十两银子，当做麦子的订金。 林河没有收。 承诺了的事情，林河不会变卦。 只是…… 那几百斤麦子，会像一块石头压在康文心里，直到下个月交货为止。 林河摇头一叹，早知道晚点和康文说了。 西大街，瑞草轩仍旧没有客人。 相比之下，其他药铺生意好的出奇，客人进进出出。 林河看到，那些药铺门口的石板，滴落着暗红色血迹，血迹连绵凝成一片。 南方水网密布，只要在外走动，难免靠近河边水道。 遇上水怪，是迟早的事情。 每天都有被水怪咬伤，咬死的人。 “是我在山上种地的原因，我怎么没碰见水怪。”林河暗道。 满口尖牙，背生鱼鳍。 身上的鳞片能抗住刀剑斩击。 这些对于水怪的描述，让林河十分好奇。 “吕老板，好久不见。”林河踏入瑞草轩。 “林兄！” 原本坐着发呆的吕辰，看到林河后双眸亮起。 “有采到药材？” “嗯。”林河点头。 “好好好！” 吕辰赶忙从柜台后走出，想去关门。 “别，开着门吧。” “啊？为何？”吕辰感到奇怪。 林河一笑，说出年前遭人打劫的事情。 “此地无银三百两，关着门做生意，必定不是小生意。”林河说道。 不如开着门大大方方的卖货卖货，外人看不出区别。 啪！ 吕辰一拍脑门，满脸歉意。 “抱歉抱歉，我怎么没想到呢。” “无妨。” 林河摆摆手，从袖子里取出石斛。 “两根！”吕辰低呼，下意识的看向门外大街。 “吕老板。”林河出声提醒。 贼眉鼠眼的东张西望，意味太明显了。 “嗨！开着门做生意，有些不习惯。” 两根石斛筷子粗细，长度只有筷子一半。 实际上，林河往那一站，能够完全挡住，大街上的人看不出在交易什么。 吕辰将两根石斛放入掌心，细细感受。 石斛里蕴含的灵气，和之前的石斛没什么区别。 吕辰想着，肯定是从同一株上分出来的。 然而，石斛是林河特地挑的。 盆里生长的石斛，有老有新，年前催生的石斛，内里蕴含的灵气，已经超过最开始卖给吕辰的那两支了。 “十七两银子一支。”吕辰说出价格。 “吕老板，粮价涨到天上去了，我的石斛怎么没涨？”林河问道。 正月里的时候，石斛是十五两银子一支，现在涨了二两银子。 “那不一样。” 吕辰摇头一笑，说道：“有人特地屯着粮食，一点点往外漏着卖，才能让粮价上天。” “百年以上的药材可不是粮食，想要屯也没那么多。” “能涨二两银子，还是因为北地动乱，匪患闹得厉害。” “有些武者为了自保，更愿意买药材服用，增进实力。” 林河点点头，吕辰说的在理。 “其实……推高粮价的人里面，有我们吕家。”吕辰叹息一声。 他是三台城吕氏族人。 三台城在伏南城北面，不算太北方，但也受到些许旱情影响。 年后从三台城回梁成县的时候，沿途能看到一队队流民如蚂蚁般，朝着南方逃荒。 “要是这帮世家大族有点善心，流民会少上许多。”吕辰说道。 “吕老板，你也说了，你们吕家也在抬高粮价。” “吕家是吕家，我是我。”吕辰挥挥手“一个旁支族人，那些大房二房的嫡系，看我和族里的仆役没什么分别。” “吕老板，不好意思。”林河拱手。 话题聊着聊着，戳到吕辰痛处了。 “没事。” 吕辰一笑，取出银两。 三个十两的银锭，上方打着天启年号，是朝廷官银，做不了假。 余下四两散碎银子，吕辰用戥子称好。 “真沉啊。”林河感叹一声。 三十四两银子，就是三斤多，放在怀里沉甸甸的。 “林兄……” “采到药材的话，我会卖给吕老板你的。” 未等吕辰说完，林河猜到他要说什么，接上话茬。 “行！一言为定。”吕辰笑着拱手。 林河拱手，算是告别。 就在此时，他想起一事，问道： “吕老板，你说，这株石斛是百年药材，那么……有千年万年的药材吗？” “当然有，极其稀少罢了。” “那……”林河转念一想，问道：“都说世家大族传承千年。” “像吕家这般的大族，千年前种上药材，千年后等着收获就可以了。” “哈哈！”吕辰一笑，说道“林兄你想简单了。” “别说种药材，哪怕是种稻谷麦子，也要除草松土，细心耕耘。” “长了虫缺了水，稻谷麦子就会枯死，更何况药材。” “哪怕大族拥有灵田，又有专人照看灵草，也是经常发生灵草枯死的事情。” 林河点点头，明白吕辰话里的意思。 植物和人一样，会生病，因病而死。 “如果，一株药材从始至终没有病害，一直正常生长呢？”林河问道。 “是有这样的灵草，不过……活到千年万年的，仍旧是极少数。” 说完，吕辰指了指林河，解释道。 万物不同，又有许多地方是相通的。 灵草药材生长，如同人族修炼。 一个人不断修炼，实力是会慢慢增长，但不会无止境的增长下去。 到了某个境界，他一定会遇到……瓶颈。 “灵草似人，也看资质。” “资质好的，突破瓶颈后继续生长。” “资质差的，一直无法突破瓶颈，就会寿终正寝，老死。” 林河眸光闪动，想起家里那支铜皮石斛。 快有七八天时间，铜皮石斛没有变化。 难道，它就处在瓶颈，突破了海阔天空，突破不了会衰老死去？ 林河想着，万一突破失败，那不如提前摘了吃下，不至于浪费。 但是，他又想看看，铜皮石斛突破瓶颈后，会变成什么样。 “难办……” 第49章 不说话会死 林河纠结之中，拜别吕辰。 不远处是肉铺，客人寥寥无几。 粮价暴涨，顺带着肉价也在上涨，一百文铜钱一斤肉。 怀里揣着沉甸甸的银子，林河底气十足，去肉铺割了五斤鲜肉，花去五钱银子。 听到林河不是梁成县人，要出城回村。 肉铺老板先用油纸包起猪肉，又用荷叶包上一层。 “年前的时候抢银子，现在开始抢肉了。”林河低语。 作为一名锻骨境武者，他不怕那些面黄肌瘦的流民。 不过，他也不想用猪肉去引动流民的恶念。 “或许，算不上恶念。”林河一叹。 饿到快死了，抢上一些吃的，不算大奸大恶，只能说被逼无奈。 林河也帮不了他们。 各家自扫门前雪，林河没那个想法，也没那个能力拯救流民。 到了小樟村，林河没有回乌头山。 他提着猪肉去了师父家。 推开篱门，师父正在挑拣草药。 “师父，我买了块肉，分您一些。” 俞平有些诧异，林河手里提着的猪肉，少说有四斤上下。 “听说猪肉要百文一斤，你买了自己吃就是，师父不用。” “师父放心吧，我有余钱。” 为了证明，林河从怀里取出银锭。 “快收回去，你小子疯了，带这么多银子瞎晃悠。”俞平焦急低语。 水怪出没，没人敢下地干活。 今年的早稻很可能欠收，会是个灾年。 别人穷苦没钱的时候，你富贵招摇，会惹人红眼。 人心难测，是善是恶全在一念之间。 猪肉会引起流民的恶念，几枚银锭，也会引起村民的恶念。 “嘿嘿。” 林河挠头一笑，去厨房切下三斤猪肉。 余下两斤，他带回山上吃。 师父又想换肉，少的那块给他吃。 好一番推让，师父才收下猪肉。 “师父，水怪出没，危险的很，要不……” “不用，我在村子里住的习惯。” 没等林河说完，俞平摆手拒绝，不想去乌头山。 “我要是走了，这房子小院，还有我那一亩水田怎么办？” “放心，就算水怪杀进村子。” 俞平咧嘴一笑，说道：“我还剩点武道底子，跑得动。” “也不用跑太快，跑过你大伯一家就行。” “行吧。”林河勉强应下。 “小河，别给师父买东西，多攒点钱买下乌头山。” “不能光靠那头野猪赶人。”俞平低声说道。 听到此话，林河张着嘴巴，一时无言。 原来，师父猜出小黑是林河养的，就为了吓唬村民，不让他们靠近乌头山。 那么，师父应该猜得到，林河身上，或是乌头山上藏着某种秘密。 “师父……”林河望去。 “不该说的别说。”俞平摆摆手。 “嗯。”林河重重点头。 回乌头山的路上，林河遇上陈大柱一行捕快。 林河朝他们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本想擦肩而过，没想到捕快中一人出声，唤住他。 “林河。” “何事？”林河转身看去。 他认出，捕快名叫吴峰，年纪二十出头，相貌寻常。 至于其他捕快，有老面孔，也有新面孔。 自从河里冒出水怪，梁成县的捕快有受伤死亡的，也有主动退出的。 家境富裕的捕快觉得，几两俸银，不值得搭上性命。 像是严光启赵泰，退出不干。 当然，也有一些人，想要富贵险中求。 “梁成县招收捕快，入门武者即可。”吴峰说道。 他想招揽林河。 “他？”其他捕快皱起眉头。 林河容貌俊朗，但是身上穿着普通，不像是有钱习武的人。 “抱歉，我山上有四亩田地要忙，没有时间当捕快。”林河拱手拒绝。 “呵呵，种地？”捕快们发出呲笑。 吴峰没有嘲笑，说道：“捕快的俸银涨了，炼肉境一年七两，锻骨境一年九两。” “若能杀死水怪，一头水怪五两现银。” 林河装作思索考虑的样子，犹豫几息后仍旧拒绝。 “好吧，如果改了主意，随时找我。”吴峰没有继续劝说。 直到林河走远，有捕快问道：“那人是武者？” “是武者又如何，家传武学吧？” 有人从林河的穿着猜出，他的武道不是武馆拜师得来的。 “差不多，林河拜了村里一人为师。”陈大柱说道。 “呵呵……十七八岁年纪，又是半吊子传承，能有几分实力。”有人不屑，觉得没必要招揽林河。 “小峰，你是看中林河的那条大黄狗？”陈大柱问道。 “是的。” 吴峰点头。 林河养的那条大黄狗，除了身形健硕，更是灵性十足。 犬类嗅觉出众，能帮他们追踪水怪。 “算了吧，能防住水怪就行，别主动招惹。”李力强说道。 前几日，他被蹿出的水怪抓住，险些拖进水里。 面临过一次生死后，李力强至今都在后怕。 “说的也是。”吴峰出声赞同。 “走吧，正事要紧。” 陈大柱挥手，带着捕快们前往林理彦，也就是林河大伯家里。 铛铛铛！ 不一会，村子里传出锣响，召集村民集合。 敲锣的不是里长王财松，而是林理彦。 村民们从家中走出，汇聚到村中空地。 “县太爷有令，从明天开始，不许躲在家里，全都去地里干活。”林理彦高声说道。 “啊？” “晴了好几天，要干活也是引水灌田，那不是要……” 村民们低声议论，露出恐惧神色。 引水灌田，必定要在河道沟渠旁架起水车，用人力踩动水车引水。 在河边待着，万一冲出水怪，他们会死无全尸，被水怪吃进肚子里。 “不用担心水怪，我们会在河边巡视。”陈大柱保证道。 “巡视有什么用。” “是啊，捕快都死了好几个。” “说什么呢！？县太爷的命令，你们照做就是！”林理彦伸长脖子，眼睛瞪着村民。 刹那间，议论声止住，村民们眉眼低垂。 “不下地干活，早稻没有收成，你们吃什么用什么？” “再说，佃租可以欠着不给，田税不交吗？”林理彦大声说着。 村民们皱起眉头，暗自摇头。 按照林理彦的说法，哪怕地里颗粒无收，他们也要欠着佃租，要交齐田税。 “遇上水怪是会死人。”吴峰出声，看向村民说道：“稻谷颗粒无收，大家也会饿死。” “唉……”有村民叹息，横竖都是个死字。 “听到没有，官差大人说得对。” “水怪不是天天出现，没粮吃肯定会饿死人。” “所以啊，大家要听县太爷的命令，明天开始，下地干活。”林理彦大声说着。 村民中，李二实在憋不住，低声嘀咕了句：“你个狗腿子不用下地，说得轻巧。” “不说话会死啊！” 王五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小樟村一众村民中，林理彦的五亩水田全都佃租出去。 他和里长王财松两家，是村里唯二不用下地干活的。 第50章 小火慢炖 山下水田的事，和林河没太大关系 他的四亩田地在山上，离河流沟渠远着。 所以，没等大伯抖落完官威，林河悄声离开，回乌头山。 阳春三月，夕阳晚照。 走在山路上，不冷不热，春风徐徐。 山林间，杜鹃花开的正艳，也有一颗颗山莓，藏在刺丛中。 林河摘了一些，兜在树叶里，边走边吃。 离山腰石屋还有段距离，林河看到，大黄蹲坐在山道一侧，耳朵竖起。 林河的脚步声，大黄早已熟悉。 还未抬头去看，尾巴先开始摇晃。 “小黑呢？”林河摸了摸大黄的脑袋。 “汪汪！” 大黄看向树丛。 “噜噜……”树丛中传来两声猪叫，小黑却是没有露面。 “家猪不是野猪，不是吃你的肉。” 林河一笑，手里的猪肉提起。 不管小黑开不开心，猪肉肯定是要吃的。 可惜的是，这年头想吃上一口五花三层的肥肉太难了。 买来的五斤猪肉，只有一层薄薄的肥油，剩下全是瘦肉。 “红烧肉是吃不成了，要不……” 林河想着，剁肉馅和面，做肉麦饼吃。 咄咄咄…… 案板上，两斤猪肉化作肉馅。 放入野葱末，调和咸淡。 擀面，包馅儿，油热下锅。 呲啦！ 饼皮煎得焦黄鼓泡，肉香味混着面香味，香气四溢。 石屋外，大黄鼻子不停嗅动，哈喇子直流。 至于小黑…… 卧在泥地里，大脑袋和猪拱嘴埋入土中。 他在极力抵抗猪肉香味。 “吃饭了吃饭了！” 林河敲着木盆，先给小黑喂饭。 番薯土豆连皮一锅炖，烂糟糟倒进石槽。 “噜噜！”小黑扫了一眼，发出抗议声音。 大黄吃的是肉麦饼，满嘴流油。 他呢？就吃这个？太欺负猪了！ 林河挥手一个爆栗，打在猪脑门上‘吭’一声闷响。 去年这时候，小黑在山里吃野菜啃树根。 现在倒好，吃番薯土豆还嫌弃。 吃完晚饭，天色已黑。 小黑生闷气归生闷气，该修炼还是要修炼的。 毕竟，土豆番薯中蕴含灵气。 呼呼…… 口鼻间吞吐着月华，小黑身上的鬃毛越发油亮。 林河估摸着，小黑的体重，快到四百斤了。 至于大黄，他的体型也在增长，但没有小黑胖的这么厉害。 大黄四肢修长，腰腹处呈现流线型，显得矫健迅猛。 更为神异的，是大黄的双眼，炯炯有神，在黑夜里散发光芒，似乎能看穿黑暗中潜藏的事物。 “万物不同，万物又有相通之处。”林河想起吕辰说过的话。 和人类修炼武道一样，不同的武学侧重点不同。 像是年前劫杀林河的那伙人，那头目擅长掌法身法，辗转腾挪如行云流水，以速度见长。 林河所练的劈山拳，则是刚猛霸道，以力压人。 大黄小黑两兽的修炼，亦是如此，走向不同方向。 “那我呢？”林河自问。 对于武道，他感悟不多，只是想着变强，能够在乱世中吃饱穿暖。 头顶有片瓦，遮风挡雨。 “踏入炼脏境后，师父会告诉我，百炼门到底修炼的何种武道。” 林河想着，挥拳打出。 咻！嘭…… 拳风变化，先是破空声如箭，随着拳头轰击到尽头，拳风压缩空气，化作一声爆响。 集中意念，虚空处出现属性面板。 力量 98 速度 81 精神 65 三项数值中，力量值达到98点，接近百点。 换算成双臂力量，接近三千斤。 林河想起，师父小院里，石碾子下面的石台，说是三千斤重。 估摸着，林河可以举起来。 正是因为强大的力量，林河挥拳时才能发出空爆声。 不过， 林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处在瓶颈。 面板数值在增长，体内骨骼的炼化，脊椎大龙全部化作铁灰色，泛着金属光芒。 全身上下，只剩下头顶些许骨骼，还未彻底转换。 但是……头顶这部分骨骼，林河每天用精气火焰灼烧，效果不大。 “是我卡在瓶颈，需要炼化头顶处骨骼，才能进入炼脏境？” “还是说……这处位置会变成我的要害、死门，永远存在。” 林河想着，吐纳心法运转。 炼气化精，大周天后，精气释放，附着在骨骼上呲呲燃烧。 还未转换成铁骨的头顶，精气火焰最多。 但是……正如刚才所说，这部分骨骼如同顽石，怎么烧都没有变化。 随着功法运转，林河心中涌出烦闷。 炼脏境始终无法突破，那支铜皮石斛也是，每天浇灌灵液没什么变化。 林河眉头皱起，脖颈处青筋跳动。 心中的烦闷如野火蔓延，胸膛憋着一股气，难以释放。 “汪！” 就在此时，大黄仰头吠叫，一双眼睛在黑夜中灼灼发光，看向林河。 犬吠声令林河心中一惊，思绪清明许多。 “这是……瓶颈？还是心劫？” 师父说过，武者修炼除了练出一副强健体魄，也要练心。 心志不坚，会受心魔蛊惑，导致功法运行错乱，五内俱焚。 想明白自己遇到了什么，林河定下心神。 武道修炼，既要有勇往直前之心，也要戒骄戒躁，沉稳从容。 不再执着于锤炼头顶处的骨骼，林河用意念调动精气涌向全身，骨骼在灼烧下发出咔嚓响声。 咔嚓咔嚓…… 响声越发密集，像是一片冰湖正在破裂。 林河知道，这不是骨骼碎裂的声音，而是武道境界正在破开。 他……正在突破炼脏境。 呼呼！ 精气火焰再度运转，绕行经脉一圈后，从丹田释放，涌向五脏六腑。 成了！ 现在，他是炼脏境武者！ 走到窗台处，林河拔出一支铁皮石斛放入口中，胡乱嚼了吞下。 吐纳心法再度运转，将近两百颗灵气光点，在运行一周后化作精气释放。 呲呲…… 心肝脾肺肾，精气火焰正在对其灼烧。 就在此时，林河面色紫红，嘴角溢出鲜血。 “鲁莽了！”林河摇头一笑。 五脏六腑不同于血肉骨骼。 血肉受伤可以缝合，骨骼断了也能接续生长。 可五脏六腑受了伤，没那么容易愈合。 心肝脾肺肾，伤了一点都会要命！ 因此，炼脏境修炼不能像之前一样，大火锤炼。 而是应该，小火慢炖。 “怎么说起来，像是把自己煮了。” 第51章 手起刀落 林河小口呼吸，集中意念操控精气火焰。 五脏六腑上，精气火焰减弱，却是深入脏腑。 滋滋…… 无数脏污渗出体表，腥臭黏腻。 眼前虚空，浮现属性面板。 突破大境界，林河的三项数值都在上涨。 力量值突破百点。 不过，数值上涨的幅度，没有前两次突破那么多。 “炼脏境，不是简单的提升力量速度。”林河低语。 只有真的进入了某一境界，亲身修炼过后，才能理解境界所代表的含义。 “怪不得……” 林河在修炼上，经常产生疑惑，去问师父俞平。 然而……师父说了，哪怕是师徒，对武道也会有不同理解。 为师者，如果坚持自己是对的，要把自己的想法教给徒弟。 那么，徒弟永远不会超过师父。 所以，对于修炼上的疑惑，师父俞平在很多时候，不会和他细说，只是描述一个大致方向，让林河自己修炼，自己感悟。 眼下，林河踏入炼脏境，修炼一番过后。 对于何为炼脏境，林河有了许多感悟。 滋滋…… 精气火焰灼烧，排出脏污之后，心脏跳动更加有力，将更多的血液送往全身。 肺腑呼吸，林河吐气如箭，气息绵长。 至于其他，像是脾、肾、胆、胃、上中下三焦。 五脏器官的强大，带给林河的，不止是表面上的力量速度提升。 “体质！”林河低语，双目灼灼。 如果将人体比喻成大树，力量速度是长在地面上的枝干，看得见摸得着。 力量越大，速度越快，便是枝叶茂盛，远远看去就知道是棵大树。 炼脏境，则是在壮大树根。 五脏六腑藏在体内，树根也是，藏在地面之下，肉眼不能看见。 但是，树根同五脏六腑一样，是人体根基。 影响着一个人的体质。 “更强的恢复能力，更不容易疲劳？” 林河想着，又觉得太简单太肤浅。 五脏六腑的强大，带给武者的好处极多，绝不是恢复疲劳这么简单。 “难道，能影响寿元？”林河心中一跳。 练出一副强大的五脏，是不是能让寿元提升，让他长生不死？ “哪有那么容易。” 林河一笑，嘲笑自己开始胡思乱想。 章芝云二十出头年纪，在武道境界上，高出炼脏境一个大境界。 总不能说，章芝云二十几岁，就能不老不死了？ 想想也不可能。 “稳扎稳打，安心修炼。”林河呼吸和缓，目光坚定。 翌日， “啾啾！啾啾……” 鸡棚里发出吵闹声。 林河揉了揉眼睛，起身下床。 昨晚踏入炼脏境后，浑身上下糊满黑泥。 烧热水搓了数遍，才清洗干净。 一忙起来，忘记给鸡仔喂食了。 哗啦啦…… 往食槽里倒入麦仁碎，一群鸡仔围拢上来，脑袋不停上下，啄食着。 “不能叫鸡仔了。” 林河望去，鸡棚里的十几只鸡，其中五只公鸡头上，长出红冠。 看来，再过段时间，林河能回到以前的日子。 每天早上有公鸡叫他起床。 “想要公鸡好吃，最好是骟了。” 林河看向公鸡，脑海中回想骟鸡的手法。 他在集市上见过骟鸡的老师傅，是从翅膀下割开，用钩子探进鸡肚子里，把鸡佛勾出来。 是个手艺活，绝不是看上几眼就会的。 “算了算了，留着他们的七情六欲，长大了可以和母鸡生小鸡。” 林河想着，转头看向石屋一侧。 猪窝里，小黑侧躺着还未睡醒，两腿之间的玩意格外显眼。 骟鸡是个技术活，阉猪就容易多了。 毕竟，猪的那玩意挂在外面。 手起刀落…… 睡梦中的小黑，没来由的心惊肉跳，吓醒了。 扭头望去，只见林河直勾勾的盯着他。 “噜噜！” “没啥事，接着睡。” 林河一笑。 打水洗漱，煮上一大锅番薯作为一人两兽的早饭。 忙完早上该忙的事情，太阳从山后升起。 “又是一个晴天。” 清明连着下了几天雨，清明过后，却是连续的晴天。 林河走下乌头山，想把突破炼脏境的好消息，告诉师父。 未等林河走到师父家，铜锣声响起。 “铛铛铛……” 大伯林理彦，敲锣声急促，扯着嗓子大喊。 “都起来都起来，下地干活了！” 吱吖…… 小院篱门推开，师父俞平走出。 “师父，我大伯是里长了？”林河问道。 “就差个名头。”俞平摇头一笑。 小樟村真正的里长王财松，反倒躲着林理彦，不在村里走动。 “你这大伯挺会得寸进尺。” “前两天，他去找王财松，要出银子买王家的地。”俞平说道。 “……”林河瞳孔凝缩，问道：“王里长答应了？” “当然不答应。”俞平摇头“王里长又不是穷到没饭吃，怎么会卖田地。” “倒是你……” 俞平没有说完，林河知道师父想说什么事情。 要是早上一个月，没有闹水怪。 乌头山和那四亩山腰处的地，在众人眼里是鸡肋，远不如水田有价值。 林河攒够钱的话，估计能说动王财松转让乌头山。 但是现在，大河里有水怪，种水田有危险。 反倒显得乌头山的四亩地，有了些许价值。 “有钱能使鬼推磨。”林河一笑，安慰自己，只要银钱够多，没有买不下的地。 林河算了算，卖掉石斛能有三百五十两银子。 再加上即将成熟的两亩麦子…… 零零总总加起来，林河能凑出四百两银子。 一座普通山头，没有开垦田地的那种，价值三百两。 林河愿意多付一百两银子，不知道王里长会不会心动。 铛铛铛…… 锣声不停响着，家家户户开门走出。 “要命，我还以为自己当了长工。” “林理彦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 “是啊，王里长从没有这样过。” “少说两句，当心挨打。” “听说章县令要下乡巡视。” “怪不得……” 村民们扛着耙子水桶，走向村外水田。 “师父，我来。”林河拿起耙子。 俞平有一亩水田，也要下地干活。 若是以往，慢慢来没事。 现在有水怪，林河想着，帮师父赶紧做完农活。 突破境界的事情，晚点说吧。 第52章 大妖 二月底三月初的时候，稻种撒在秧田里。 到如今，稻种萌发，秧苗郁郁葱葱，是时候移栽插秧。 但是……这几日闹水怪，没人敢下地干活。 又是连日晴天，田里没水，杂草冒出头来。 每家每户，妇女和大些的孩子，赤脚在水田里捡拾杂草。 家里的壮年男子，则是在河沟边架起水车，用脚踩动。 哗啦啦…… 河水卷动，流入水田。 渐渐地，田里漫起水来，反射着阳光。 俞平就一亩水田，因此没有置办水车。 林河双手拿着木桶，放在河沟里灌水，然后提上来倒进地里。 “小心点。”俞平出声提醒。 “师父，没事的。” 大清早的河沟，河水清澈见底。 水桶扔下去，惊起几只泥鳅，钻进河底。 林河左右一扫，水面上下看得清清楚楚，哪里有水怪。 “小心点好。”俞平仍旧不放心。 “师父，你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遇到过妖怪吗？”林河问道。 俞平弯着腰，独臂的左手捡拾杂草。 听到林河的问题后，俞平皱眉回想。 “山精水怪的传说，听过不少，真的遇见……没有。” “啊？”林河觉得奇怪。 师父在外闯荡二十年，没遇到过精怪。 怎么……现在冒出来这么多水怪？ 哗啦！哗啦！ 林河站在田边倒水，师父俞平刚好抓着一把杂草往外扔。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俞平以极低的声音说道。 “这？” 林河眨眨眼睛。 他一山村小子，最远只去过梁成县。 对于大盛朝廷，国力如何，林河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照师父的说法，水怪的出现，是因为大盛朝的国力在衰弱？ “国力昌盛，能压得住魑魅魍魉，反过来……” 俞平指了指北面，说道：“天灾大旱，也是其一。” “……”林河越发不解。 精怪伤人，算到大盛朝廷上就算了，怎么天灾也算？ 难道一个凡间王朝的兴衰，能影响天道运转？ “天道无常，当然不会管一个凡人国度。” 俞平摇头一笑，低语：“你有没有想过，北地大旱，可能不是天灾，而是大妖引起。” “大妖！”林河瞳孔凝缩，心中震惊。 北地旱灾，影响千里之地。 什么大妖如此厉害，能让京师在内，无数大城干旱。 “是或不是，我的猜测罢了，你也别当真。” “毕竟，离我们太远了，操那份心没用。”俞平一笑，接着捡拾杂草。 林河点点头。 是啊，他现在的武道修为，比章芝云还低一个大境界。 呼风唤雨的大妖，离他太远了。 呼啦！ 一亩田地不大，林河一手一个水桶，每次倒进去百来斤水。 半个时辰过去，田地蓄满水。 林河不再倒水，帮着师父除草，耙田。 “精怪，我没遇到过。” “不过，若说是妖……师父我当年指不定见过。” 俞平眼中，闪烁着回忆光芒。 十五年前，他初出江湖，和几个伙伴四处游历。 一次翻山越岭，错认了方向，入夜了还在山中。 俞平是农家出身，想着垫个草窝，对付一夜。 可那几个同伴不愿意，他们家境富裕，从未在野地里睡过觉。 俞平拗不过他们，只能摸黑走山路，想着找到出山的路，到村里借宿一宿。 没想到，直到深夜，月亮挂在中天，他们还在山中。 就在此时，转过山边后，他们看到，不远处，山腰有一座宅院。 宅院灯火通明，红木黑瓦。 山边露台处，灯笼一盏盏亮起，一女子身穿大红衣衫，靠着栏杆。 “深山现宅院，青灯伴美人……”林河低语。 师父的故事讲到此处，林河猜出，那座宅院肯定有古怪。 “嗯，事后想想，都是不合理之处。” “但是，那时我们又饿又累，一心想着去宅院处借宿。” “师父，你们真的去了？！”林河问道。 “我没去。” 俞平唏嘘一笑，说道：“同伴之中，有一人不想去宅院借宿，说是有危险。” “我们还在宅院门口争执一番，最后分道扬镳。” “四人去了宅院，我陪着不愿去的那人，继续走山路，直到天亮才找到出山的小道。” 林河眨眨眼睛：“师父，不愿去的那人，是个女子？” “嗯。”俞平点点头，大方承认“当时有些爱慕之心，才愿意陪着她继续走山路。” “后来呢？” “后来……去宅院借宿的四人，消失不见。” “他们的家人去山里找过，没找到所谓的宅院。”俞平呼出一口浊气。 哪怕隔了十五年，事后回想，仍旧是心有余悸。 如果当时进了宅院，就是进了鬼门关。 “一念之差，生死两隔。”俞平叹息道。 “深山宅院，那穿红衣的女人，是妖？” “应该是。”俞平不能确定，那一夜到底遇到了什么。 林河转头望去，小樟村后方是乌头山等几座大山。 幸亏那几座山没什么大妖存在。 “都别愣着，好好干活！”大伯的声音响起。 林河抬头望去，只见大伯和王里长站在路边。 远处，土路上走来一行人，为首者穿着官服。 “县太爷来了？”李二放下耙子，伸着脖子张望。 “干你的活！” 大伯转头瞪来。 “啧……”李二低下头去，暗自白了一眼。 “不是县令。”林河低语。 “嗯。” 俞平点头。 一行人中，主簿严高和另一人走在最前头。 在身形上，严高落后半步。 要是章县令，严高肯定要落后一整个身位，不会只差半步。 “小的林理彦，见过县尉大人。”大伯拱手弯腰，脑袋快要贴到地上。 王里长挤出笑容，也是说着客套话。 “嗯。” 县尉谭飞松摆手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随后，在主簿严高的陪同下，一行人在田埂上走了几步。 “春耕事关重大，章县令特地吩咐过。” “陈捕头，你带着兄弟们多多巡视，不要让水怪误了春耕。”谭县尉指着水田，侃侃而谈。 “得令。”陈大柱拱手点头，应下差事。 第53章 县尉 水田里，李二使着颜色。 “干啥？”王五问道，不明白李二挤眉弄眼的做啥事。 “怎么来的不是县太爷？” “谁知道呢。”王五随口应付，忙着手里农活。 “都说县太爷是神仙人物，哪会跑来田里，脚上沾烂泥巴。” “县尉也是大官，能来小樟村转一圈，不错了。” 村民们私下议论着。 一县之地，官职最高的自然是县令县太爷。 再往下，主簿县尉分管文武。 主簿管文，收税收粮。 县尉管武，一众捕头捕快都是县尉的手下。 往日里，若是有偷抢犯事的案子，由县尉带着捕快破案抓人。 至于现在，最重要的是防着水怪伤人。 县尉谭飞松，圆眼络腮胡，身形高壮，藏蓝色武官服，撑得布料紧绷，胸口处的海马补子变了形。 林河多看了几眼，确定县尉是名武者。 至于武道境界，是炼脏境？还是…… “别看了，能当上县尉，穿海马武官服，肯定是先天境武者。”俞平低语。 “严主簿怎么没有官服？”林河问道。 “这就是他要落后县尉半个身位的原因。”俞平低声解释。 主簿不是大盛朝设下的官职，而是县令自己招揽的手下。 更重要的是，严主簿不是武者。 “这世道，以实力为尊。”俞平一笑。 “也是。” 林河点点头。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严主簿再厉害，谭县尉打出一拳，就能让他闭嘴。 半个时辰后， 一亩水田捡完杂草，平整了田地。 “有小河帮忙，省下不少功夫。”俞平感叹。 他缺了一臂，往年靠自己忙活。 除草平田要两天时间，哪像现在，一会就弄完了。 小樟村其他人，有些还在打水灌田。 水车哗啦啦响动，搅动河水变得浑浊。 谭县尉站在田边土路上，对着小樟村的河道指点。 陈大柱等一众捕快站在身后，不时点头答应。 “有什么好看的，还不走？”李二嘟囔着。 他的媳妇年前生了娃，孩子五个月大，正是喝奶的年纪。 因此，其他人家里，媳妇做了饭送到地头。 他没那待遇，反倒要自己回家做饭吃。 “王五，我看二妞长得水灵，不如咱俩定一门娃娃亲？” “二妞？” 旁边水田里的王五，侧目望去。 他家二妞今年六岁，帮着在田里捡拾杂草。 “大六岁，你愿意？”王五问道。 “女大三抱金砖，大六岁是两块金砖。” “有你这么算的？” “爹爹，我饿了。”正说着，二妞喊起饿来。 “也是，快晌午了。” 王五抬头望去，太阳升的老高了。 “媳妇，带孩子洗洗手脚，回家做饭去。” “行。” 王五的媳妇起身，带着二妞去河边洗手洗脚。 水怪吃人的事，说起来可怕。 但是，当众人在田里干了一上午活，什么都没发生。 大家都放下心来。 更何况，谭县尉和捕快们就在一旁。 哗啦哗啦…… 河沟边，王五的媳妇抓了一把杂草，刷洗二妞手脚处的污泥。 “娘，河里有条大鱼！”二妞指着水面。 “哪来的鱼，快点洗干净，回家做饭吃。” 王五媳妇不以为意。 冬天枯水的时候，村里的闲汉子，将河沟来回扫了好几遍，小鱼小虾捞了个干净。 但是！ 当她随意扫了一眼，刹那间身子僵住，浑身汗毛竖起。 浑浊的水面上有一片鱼鳍，高高竖起。 鱼鳍有一掌大小，若真的是鱼，那得是二十斤重的大草鱼。 如果不是鱼，那就是…… “水怪啊！” 一声尖叫，王五媳妇抱起二妞，转身就跑。 哗啦！ 在她身后，浑浊的河水破开，水怪冲出。 王五媳妇抱着二妞，哪里跑得过水怪。 没等她跑两步，水怪伸出利爪，一把抓下。 呲啦！ 后背鲜血喷涌，王五媳妇痛呼出声。 “二妞，快跑！” 王五媳妇用尽全力，将二妞朝前扔出。 “娘！” 二妞六岁年纪，哪里懂得。 她转头望去，看见水怪慑人的模样，吓得浑身颤抖，呆呆愣住。 “水怪？！” “好多水怪！” “跑，快跑啊！” 哗啦哗啦！ 河沟各处，冲出的水怪不止一头。 几息时间，数个村民被水怪扑倒，开膛破肚！ 普通人面对水怪，根本不是对手。 “妈呀！”大伯林理彦双腿打颤，下意识朝后退去。 不止是他，主簿严高和王财松转身就跑，没有半分犹豫。 “哼！” 县尉谭飞松冷眼一扫，露出不屑神色。 “愣着干嘛！给我上！”谭飞松低喝，看向捕快“不会武功的人跑了，我不管他。” “你们谁要是敢退，我先杀退后之人！” “县尉大人您放心！”陈大柱拔出长刀，迈步前冲，吴峰紧随其后。 其他捕快，也是咬咬牙冲了上去。 至于谭飞松自己。 他解开官服扣子，也要上前冲杀！ 河沟边， 王五媳妇已经死去，水怪扯断手臂，吃得嘎吱作响。 “媳妇！”王五浑身颤抖，不知所措。 “娘！爹爹……” 直到二妞哭声响起，王五才反应过来，跑上前去救女儿。 然而！ 哭声同样引来水怪。 他放下半截手臂，碧绿的双眸盯着二妞。 下一息， “嘶嘶！”水怪口中发出蛇类嘶鸣，趴着身子朝二妞扑去。 就在此时，刀光亮起。 吴峰赶到，持刀斜斩。 刀锋斩在水怪鳞片上，迸发出连串火星。 咔嚓咔嚓！ 鳞片破碎，吴峰的长刀勉强破开血肉，渗出绿色血液。 “嘶嘶！” 这一刀没有对水怪造成多大伤害，反倒激怒了他。 利爪挥动，吴峰挥刀格挡。 当！ 水怪的手掌上，四根爪子尖利，竟是直接扣住刀锋！ “这……”吴峰瞳孔凝缩。 都说水怪战力惊人，极其难缠。 当真的交手时，他算是见识到了。 “小峰，退后！”陈大柱大喊。 不远处的河沟里，又有一只水怪冲出，要对吴峰围攻包夹。 “退？”小峰朝后望去，六岁的女娃二妞，就在身后。 他退了，二妞肯定会被水怪吃掉。 就在此时， 不远处，林河抬腿踢断耙子，长长的木柄拿在手中。 身体后仰，举起木柄朝前掷出。 咻！ 木柄如同飞射的长矛，眨眼间划过半空。 第二头水怪刚刚爬上岸，就被木柄命中胸膛。 嘭！ 爆响声中，木柄寸寸断裂，水怪朝后飞退，又砸进水里。 吴峰瞳孔凝缩，心中诧异震惊。 他看到，木柄撞击之处，水怪的鳞片破碎，伤口处血肉模糊，绿色鲜血喷涌。 “好强的力量！”吴峰低语。 他用精钢长刀，近距离斩击才能破开水怪鳞片。 但是，林河在远处掷出一根木头，还是没削尖的木头，对水怪造成的伤害更大。 唯一的解释，就是林河在力量上，强出他许多。 第54章 铁打的身子 “杀！”吴峰咬牙低喝，踏前一步。 双臂鼓劲，被水怪爪子扣住的长刀，发出吱吖响声。 长刀抽出，吴峰挥刀连斩。 铛铛铛！ 金铁交鸣声响起，刀锋斩在水怪爪子上，迸发出点点火星。 “这水怪……真是铁打的身子。”吴峰瞳孔凝缩。 直到此时，王五跑来，抱起二妞。 “快走！” “谢……谢谢官差大人！”王五声音发颤。 哗啦！ 河水搅动，刚才被一棍撞回河里的水怪，重新冲出。 他口中嘶嘶作响，一双碧绿眸子看向吴峰身后，死死盯着林河。 “倒是挺记仇。”林河一笑。 “不好，冲你来了。”俞平焦急，水怪展现出的实力，寻常锻骨境不是对手。 “嗯。” 林河点头，左右望去。 七头水怪扑出，其中六头被捕快拦住，缠斗着。 唯有最后出现的这头水怪，捕快分不出人手。 “愣着干嘛？赶紧走！”俞平催促。 “不！”林河摇头“师父，我来引开这头水怪。” “小河你……” “师父，我踏入炼脏境了。”林河低语。 “……” 俞平张着嘴巴，瞳孔凝缩。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沉浸在震惊中。 “师父，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林河说完，转身朝水怪走去。 “嗯。”身后，俞平点了点头。 武道是杀人技，闷头苦练是没用的，必须要经历实战，生死搏杀。 俞平现在要做的，是赶紧离开，不要成为林河的累赘。 呼啦啦！ 一道身影暴退，踩到水田后失去平衡，后仰摔倒。 是吴峰。 他赶紧起身，抹去脸上泥水。 低头一看，黑底红边的捕快服，胸口位置破开，三道血痕浮现，涌出滴滴血珠。 刚才要是慢上一息，就会开膛破肚。 “要兵器吗？”吴峰侧目问道。 他的腰间挂着一柄匕首，可以借给林河。 “不用，我练拳的。”林河回答。 用不熟悉的匕首，不如用拳头。 “来……” 林河朝水怪招了招手。 “嘶嘶！” 水怪趴低身子，露出满口尖牙。 下一息， 呼…… 水怪四肢迈动，如兽类贴地狂奔，朝林河冲来。 林河则是……转身就跑。 “这？”吴峰诧异。 一人一怪，前后追击着。 双方速度都不慢，很快消失在田地，来到小樟村外的山边。 “速度挺快。”林河察觉到，身后追击的水怪越来越近。 “鳞片防御惊人，爪子的锋利程度堪比精钢长刀，速度也不慢。” “总不能说，你的力量也很强大，毫无弱点？” 咻！ 耳后，破空声呼啸。 林河脑袋一歪，利爪擦着耳侧掠过。 嘭！ 一尺粗的树干，水怪的利爪直接穿透，如刺穿豆腐毫不费力。 呲啦！ 水怪抽回利爪，碧绿眸子看向林河。 林河却没有看他，而是扫了眼四周。 山边树林，入眼处全是松树，郁郁葱葱。 林河认得这片松树林，在小岭山脚下，离乌头山不远。 是个安静不受打扰的好地方。 “师父话里的意思，精怪和妖不是一种。” “水怪应该属于精怪，不是妖。” 林河侧目看去，问道：“你能听懂人话？” “嘶嘶！” 水怪口中发出蛇类嘶鸣，一双碧绿眸子中满是凶光杀意。 也不知道，他这神情是听懂了林河的话，还是没听懂。 “算了。”林河一笑。 吃人的精怪，杀了就是。 “嘶嘶！” 水怪率先进攻，站起身子，双臂挥动利爪，呼啸作响。 林河身子后仰，利爪从眼前掠过。 后退一步，摆臂挥拳。 嘭！ 水怪架臂格挡，林河的拳头砸在小臂处。 “嘶嘶！”水怪口中嘶鸣，似乎在说这点攻击对他根本没用。 呲啦！ 双手挥动利爪，或抓或戳，不断攻向林河。 林河边战边退，不时挥拳反击。 嘭嘭嘭！ 咔嚓咔嚓！ 林中松树遭了殃，碗口大小的松树，被利爪扫中直接断开，树冠倾倒，松针似暴雨落下。 “嘶嘶！”水怪咬牙切齿。 他很自信，只要自己的利爪攻击到林河，就能破开血肉，不死也是重伤。 然而…… 林河在山林中游刃有余，借助树木地形，每次都能躲开攻击。 “陪我练了这么一会，就不耐烦了？”林河一笑。 “嘶嘶！”水怪皱眉，不明白林河话里的意思。 “你的鳞甲防御很强，速度也不错。” “但是，力量一般。” 林河双眼微眯，说道：“不巧的是，我对自己的力量很有自信。” “所以，是时候结束战斗了。” 呲啦！ 利爪袭来，凌厉迅疾。 这一回，林河没有后退，而是侧身踏前。 利爪擦着身侧掠过，林河逼近到水怪跟前一步。 崩山 直拳！ 锻骨境锤炼出如精铁般的骨骼，能让林河毫无顾忌的释放所有力量。 呼！ 嘭！ 一拳正中水怪胸口，恰好是那处木棍砸出的伤口处。 闷鼓般的爆响声中，水怪如炮弹飞退，后背接连撞击在松树上。 咔嚓咔嚓！ 数棵松树折断，仍旧没有卸去林河一拳之力。 水怪摔进灌木丛，化作滚地葫芦，哗啦啦不知道翻了几圈，再撞到一棵大树停下。 噗！ 碧绿血液吐出，水怪捂着胸口龇牙咧嘴。 “看来是有痛觉的。”林河低语。 “嘶嘶……” 水怪抬头望来，双眸露出诧异震惊。 刚才林河那一拳，蕴含的力量太过惊人，差点令他昏死过去。 侧步屈膝，林河迈步前冲，在山林中如黑影划过。 嘭！ 到水怪跟前时，林河重重一踏，强行止住去势。 侧身鞭腿，右腿如大斧劈去。 水怪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趴下身子如狗爬般躲避。 嘭！ 鞭腿踢中树干。 两人合抱的大树，树干处出现半米深的凹陷。 水怪看到后，身子不由一颤。 刚才那一脚若是踢中，鳞片防御力再强也保不住他。 “跑什么？！” 林河紧追其后，右臂抡动，向下砸去。 裂地，鞭拳！ 这一拳，水怪没有躲过。 拳头结结实实的砸在后背处，水怪嘭的一声，整个身子趴在地上，口中又是绿色鲜血喷出。 战局在三招内逆转。 从水怪追杀林河，变成林河追杀水怪。 然而……林河能避开一次次利爪攻击，水怪躲得开林河的拳头吗？ 第55章 沙袋 水怪撑着身子站起，却发现林河已经绕到他前面。 连续 炮拳！ 嘭！ 一拳砸在水怪脸上，尖牙崩断无数。 嘭！砰砰…… 第二拳，第三拳接踵而至，林河双拳轰击，如狂风暴雨般砸下。 刹那间，水怪像是悬在空中的沙袋，身躯狂震。 林河每一拳轰出，破碎水怪体表的鳞片，拳头深深陷入身子，甚至能从后背看出五指形状。 松林外，小樟村水田处，厮杀临近尾声。 县尉谭飞松，挥动长刀，杀得水怪连连后退。 凝神望去，能看到谭飞松的长刀上，覆盖着一层流水般的光芒。 也正是这层光芒，使得长刀更加锋锐，每一刀都能斩入水怪血肉，直达骨骼。 “县尉大人真是勇猛！”卢成喜低呼。 脱去官服后，谭飞松露出一身略显肥胖的身子。 只是，一层肥肉下，能够看出肌肉形状。 再配上谭飞松浓密的体毛，像是一头会用长刀的大熊。 “死！”谭飞松低喝，挥刀横斩。 呲啦！ 水怪头颅高高飞起，绿色鲜血从脖颈处喷涌而出。 啪嗒…… 无头尸体俯身倒下，趴在水田上。 众人看到，这头水怪与其他水怪不同，背上不是鱼鳍，而是长出一根根白色骨刺。 “嘶嘶……”其他水怪发出嘶鸣，转身朝河沟逃跑。 看来，长着白色骨刺的水怪，是他们的头领。 头领死了，低一层的水怪丧失了斗志。 “别跑！”吴峰低喝，挥刀拦在水怪身前。 “嘶嘶！” 水怪目露焦急神色，疯狂攻击。 他知道，再不拼命，真的要死在这里。 呲啦！ 爪子划破吴峰手臂，伤口破开整个小臂，鲜血流淌。 “小峰，算了！”陈大柱瞪大眼睛，沉声低喝。 “不行！” 吴峰咬牙，缠斗了这么久，怎么能让水怪跑了！ “我来帮你！”卢成喜加入战局，和吴峰一同围攻水怪。 “我也来！” “让我攻他下盘！” 其他捕快，纷纷赶来，将水怪团团围住。 刀光闪动，不断斩在水怪身上。 数息时间，水怪浑身刀伤，密密麻麻。 他喘息着，身形动作慢了许多，显然力竭了。 “都闪开！”吴峰大喊，抽出腰间匕首。 呲啦！ 吴峰用尽全身力气，双手抓着匕首，捅进水怪下颚。 匕首从下颚往上，插入头颅。 下一息，水怪双眼翻白，身子疯狂抖动。 噗呲！ 匕首拔出，水怪身躯瘫软，倒地死去。 “呼……呼……” 吴峰大口喘息，胸膛起伏。 从水怪身上喷出的绿色鲜血，沾染在他脸上身上，煞气滔天。 卢成喜等捕快，默默后退几步。 “不错！你叫什么名字？”谭飞松点了点头。 “属下吴峰。” 吴峰拱手，报出姓名。 “今日之战，记你一功。” “多谢县尉大人。”吴峰压制住嘴角笑意，沉声道谢。 小樟村，村民们躲在窗户后张望。 当看到吴峰等人杀死赶跑了水怪，村民们长舒一口气，从屋里走出。 哒哒哒…… 大伯林理彦和主簿严高，更是快步小跑。 “谭县尉威武，力斩水怪！” “小樟村全靠谭县尉，才能保住。” “今日之战，是一场大捷！” 林理彦严高两人，口中拍着马屁。 “林河……”吴峰想起一事，提刀奔向远处山林。 “吴捕快不用去了。” “是啊，林河那小子，肯定让水怪活撕了。”林理彦嘿嘿冷笑。 一众捕快，才杀了两头水怪。 其中一头是先天境的谭飞松所杀。 另一头，是吴峰带着一群捕快围攻致死。 林河一人，引着水怪进山林，凶多吉少。 对于众人的猜测，吴峰没有理会，继续朝山林跑去。 吴峰觉得，林河的武道实力，肯定不是炼肉境，最少是锻骨境。 独自对战水怪，不是必死局面。 沿着地上的脚步痕迹，吴峰提刀在手，进入松林。 “这……” 看到松林内的景象，吴峰露出震惊神色，双眼瞪大。 数棵松树拦腰断开，树冠倾倒。 地面更是一片狼藉，有些地方像是犁过一遍，泥土翻开，露出山岩。 走到一棵大树旁，吴峰蹲下身子，瞳孔凝缩。 一人合包粗的树干上，凹陷进去半米。 凹陷的形状是圆柱形，吴峰猜出，是一脚踢出来的。 “好可怕的力量。” 附近地上，水怪的绿色鲜血，散发出腥臭味。 “人呢？”吴峰环顾四周。 怎么看不到林河或是水怪？ 哒哒…… 脚步声响起，吴峰握紧长刀，横在身前。 “是我。”林河拨开树丛。 “你杀了水怪？”吴峰问道。 “没有。”林河摇头“我住山上，靠着对山林的熟悉，甩脱了水怪。” “至于现在……不知道水怪跑哪里去了。” 吴峰指着周围的战斗痕迹，问道：“甩脱？” “对啊，跑来跑去，难免会撞到东西。” “杀了水怪，有五两赏银。”吴峰说完，摆手一笑：“算了，我会和谭县尉说，你甩脱了水怪。” “嗯。”林河拱手。 吴峰林河，一前一后走出松林。 水田旁的一众捕快村民，都是露出惊奇神色。 他们没想到，林河安然活着。 “小河！”师父俞平上前。 “师父我没事。”林河摊开双臂，表明自己没有受伤。 “好……”俞平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 随后，吴峰主动出声，说林河是靠着熟悉山林，甩脱了水怪。 “原来如此。” “倒是有一份机灵劲。”谭飞松扫了林河几眼。 但是……看到林河的师父，是断了右臂的俞平。 他提起的兴趣，又放下了。 “走，回县城。”谭飞松挥手。 主簿严高赶忙点头，张罗着砍来竹竿，做成担架。 担架不是为了运送伤员，而是将水怪的尸体运回梁成县。 这两具尸体，是邀功的凭证。 “诸位大人，你们一走，水怪会不会回来，接着杀人？”王财松问道。 “是啊，要是水怪回来，我们怎么办？” 村民们担心惧怕。 “放心，今天杀了水怪头目，必定震慑到它们。” “这段时日，水怪是不敢露头的。”谭飞松保证道。 “怎么？要谭大人住在小樟村，帮你们日夜守着？”严高斜眼望去。 “不敢不敢。” 王财松心头一跳，连忙摆手。 “今日谭县尉大展神威，杀退水怪，保住小樟村，还不谢过谭县尉！”严高扯高了嗓子。 村民们弯腰拱手，口中说道： “谢过谭县尉。” “谢过县尉老爷……” “嗯。”谭飞松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走，跟上跟上。” “水怪的头颅呢，我来拿着。”严高催促，捕快们抬着水怪尸体，朝梁成县走去。 水田里，传出哭声。 草席白布，盖在尸体上，血水从底下溢出，晕开一片。 王五抱着媳妇残缺不全的尸体，哭的声音嘶哑。 吴峰转头望去，看了一眼林河。 前段日子，吴峰想要招揽林河，成为梁成县捕快。 当时，三舅陈大柱以为，吴峰是看中林河养的那条大黄狗。 然而，吴峰真正看中的，是林河本人。 第56章 三头六臂 吴峰一行人没到梁成县，严高派人先行一步，通报消息。 很快，梁成县的百姓，都知道了小樟村大胜水怪一事。 等到吴峰等人入城，街道两侧，路边楼上都是人。 他们伸长了脖子，争相观看。 “不是说水怪三头六臂？怎么和人一样是两只手。” “手是两只，脑袋指不定有三个。”有人指着断头的水怪尸体，笃定的说，三颗脑袋都被砍掉了。 “瞎说，就一个脑袋，在严高手里提着呢。” “这回咱们梁成县露脸了。” “是啊，其他县也闹水怪，只听过水怪杀人吃人，还没有过反杀水怪的。” 等队伍行进到县衙门口，一队衙役走出。 “章大人今晚摆宴鸿升酒楼，为诸位庆功。” 衙役手中，拿着全新的捕快衣裤，靴子也有。 “受伤的，衣服破损的，去后衙换洗疗伤。” “总不能血淋淋的去庆功宴。”衙役招呼吴峰等人。 吴峰暗自松了口气。 他身上衣衫破损，手臂处的伤口还在滴血。 这副模样回到家里，爹娘看到后，肯定会伤心后怕。 “来，用这瓶伤药。”谭飞松扔出瓷瓶，吴峰伸手接住。 “谢过谭县尉。” 后衙， 吴峰洗漱过后，赤着上身。 拔开瓷瓶倒出，是一种淡黄色药粉。 药粉接触伤口，迅速融化，传来酥麻冰凉感觉。 呲呲！ 融化后的药粉泛起泡沫，伤口处血肉开始合拢，结痂。 “不愧是谭县尉给的伤药！”卢成喜叹道。 吴峰手臂处的抓伤，又长又深，皮开肉绽。 按理说，要用针线缝合，完全愈合要一个月左右。 然而，用了谭飞松的伤药后，伤口自行合拢结痂。 估计过上三四天，结痂就会掉落，彻底愈合。 “药粉里蕴含灵气。”吴峰闭目感受。 “当然，肯定是灵气药材配成的疗伤药粉。” “一株灵气药材，最少十两银子，更别说配好的药粉了。”其他捕快们讨论着，露出羡慕神色。 吴峰看向药瓶，眸光闪动。 谭县尉随手给出的疗伤药，价值不菲。 而谭飞松本人，之所以能当上梁成县的县尉，是因为他的小姨，嫁给了章家一位实权人物。 “世家大族的外戚，都能出手阔绰。”吴峰想着，怪不得人人都想攀上世家的大树。 吴峰受伤的地方不止手臂，胸口处也有爪痕，只是入肉不深，堪堪破开皮肤。 他收起伤药，不舍得用。 “都穿戴整齐，随我去鸿升酒楼。”谭飞松走来。 他也洗漱换了身衣服。 不再是藏蓝色官服，而是一件黑底刺绣瑞兽的锦衣。 锦衣宽大，衬得谭飞松身形更加魁梧，走路有风。 吴峰看了看自己穿的。 黑底红边，粗布制成的捕快服，在锦衣面前什么都不是。 “总有一天，我也要穿上刺绣锦衣。”吴峰暗道。 鸿升酒楼，在县衙对面，迈步就到。 此时，酒楼上下灯火通明，一楼大厅却没有坐着吃饭的客人。 今天为了给谭飞松等人庆功，章县令包下酒楼。 一楼大厅搬走桌椅，中间放着水怪尸体。 应邀赴宴的客人们，围在尸体旁啧啧称奇，脸上挂着笑容。 这两具尸体，要用盐腌了，送往伏南城，以显示章县令的功绩。 “谭大人来了。” 谭飞松带着吴峰等捕快，走入鸿升酒楼。 “谭大人辛苦。” “听说这水怪头目，是谭大人亲手斩杀，真是居功至伟！” “唐老板谬赞了。”谭飞松拱手，和一众富商寒暄交谈。 吴峰暗自惊叹，没想到面相粗豪的谭县尉，应酬起来游刃有余。 “不知道另一头水怪，是何人斩杀？”有客人问道。 谭飞松转身展手：“众人齐心合力，方能斩杀水怪。” “不过，最后了结水怪性命的，是吴峰吴捕快。” “哦！” “吴捕快真是年少有为。” “是啊，年纪轻轻就立下大功，未来不可限量。” 能参加庆功宴的，都是梁成县的富商，大地主。 他们夸起来人来，自然是情真意切，看不出半分虚假。 吴峰后背冒汗，学着谭飞松模样，拱手说客套话。 “章大人到了。”门外传来一声高呼。 霎时间，客人们抛下吴峰，去门口迎接。 四名衙役，抬着一顶轿子，停在酒楼门口。 衙役掀开前帷，白底黑面皂靴先一步踏出。 鞋帮外侧，绣着祥云白鹤。 “章大人，恭贺大捷。” “梁成县有章大人，真是万幸！” 人未走出，恭维话此起彼伏。 吴峰站在人群后方，抬头望去。 当捕快半多月时间，他是第一次见到章县令本人。 章易，伏南城章家二房族人。 作为一县的县令，章易年纪不大，三十出头。 面如冠玉，双目有神，黑发在脑后扎起，插着枯木簪子。 他没有穿锦衣，一身细棉布文人长袍，米白色。 长袍右侧绣着松竹，绣工精湛，松竹栩栩如生。 第一眼看到章易，只觉得他是文人雅士，而不是执掌一县的青天县令。 “诸位，今日大胜水怪，全靠谭县尉及一众捕快兄弟，在下可没什么功劳。”章易拱手回应，脸上带着浅笑。 “章大人您是一县之长，没有您统筹安排，咱们立不下如此大功。”主簿严高说道。 “是啊，您是将帅，运筹帷幄。” “好了好了。” 章易笑着摆手，似乎不在意吹捧。 “谭县尉他们大战得胜，要好好犒劳一番，咱们先进酒楼，喝上几杯。” “章大人，诸位大人客官，请上二楼！” 人群分开，鸿升酒楼的店主，满脸堆笑，躬身展手，引着章易走上二楼。 等到章易踏上台阶，众人跟在身后，随之走上二楼。 鸿升酒楼的二楼，是宴会所用。 梁柱雕花，桌椅器具比一楼大厅好上许多。 吴峰站在人群中，不知所措。 像今日一般的宴会，他从未参与过。 吴峰不知道此时此刻，是再寒暄几句，还是坐下吃菜。 “小峰，随我坐下。”三舅陈大柱招手。 他已坐在靠楼梯口的桌子处，身边空着位置。 第57章 捕头之位 吴峰看去，明白了。 二楼中心的主桌，是县令和县尉主簿等人坐的。 挨着主桌的位置，县里大富商大地主坐着。 他们这群捕快，则是坐在最外围，靠楼梯的桌子。 “来，诸位与我共饮一杯，为谭县尉庆功。”县令章易起身，端着酒杯。 吴峰刚坐下又起身站起，宴会上其他人亦是如此。 酒水喝入腹中，吴峰皱起眉头。 他极少喝酒，今日的酒格外烈，像是一道火线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 “可以吃菜了吗？”卢成喜低声问道。 他们中午时和水怪大战，饿着肚子回到县城，又捱到晚上的庆功宴。 也就是说，除了一顿早饭，他们一整天没吃东西。 卢成喜早就饿的双腿发软，拿筷子的手都在打颤。 “放下筷子。”陈大柱瞪眼，低声说道：“章县令没动筷子，你先吃？！” “哦哦。”卢成喜露出后怕神情，偷偷放回筷子。 吴峰舒了口气，他也饿的很，想吃上几口凉菜垫垫肚子。 幸亏没有这么做，否则让人看了笑话。 宴会主桌，章县令说完庆功的贺词，谭县尉又举杯站起，邀众人一起饮杯。 接下来是严主簿，还有几名富商，都是说着恭维话。 没人动筷子吃菜，酒水先灌进去六七杯。 “今日大胜，捕快兄弟们功劳颇大。”章县令坐着说道。 卢成喜苦着一张脸，想着又要喝啊。 “不过，我不劝酒了，诸位，起筷。”章县令夹了一颗琥珀核桃，放入口中。 站在楼梯口的酒楼老板，招呼店小二上热菜。 东坡肉、红烧狮子头、清蒸黄鱼、笋干老鸭煲…… 八道热菜接连放上桌子，香气四溢。 捕快们的家境比起寻常农户不算差，要么在梁成县有一两间产业，要么是附近村子的小地主。 平时肉食是不缺的。 但是……他们何曾吃过如此精心烹调的菜肴。 再加上今天实在饿狠了。 霎时间，卢成喜等捕快筷子夹的飞起，狼吞虎咽。 “真好吃，酒楼做的就是不一样。”卢成喜夹着一颗狮子头，大口吃着。 “慢点吃。”吴峰低语。 他偷眼看向其他桌的客人，都是低声聊着什么，偶尔夹两口菜吃。 桌子上，小富人家过年都吃不上的大菜，在他们眼里没什么吸引力。 “不，我要多吃点。” 卢成喜摇头，凑到吴峰身边说道：“你看这大肉丸子，叫什么红烧狮子头。” “一盘狮子头最多用二斤猪肉，两百文本钱。” “吴峰你猜，鸿升酒楼卖多少？” 没等吴峰回答，卢成喜伸着两根手指：“二两银子，翻十倍的卖。” 按卢成喜的想法，他干捕快一年俸银七两银子。 吃光这盘狮子头，值回三个月俸银。 “人参花胶鸡汤，请慢用。” 小二端着托盘，将一盅盅瓷碗，放在每个客人面前。 掀开盖子，人参香气扑鼻而来，光是闻到就令人精神一振。 吴峰低头看去，瓷碗里浮着一层黄色鸡油，参片沉浮。 至于白色似鱿鱼的，就是小二说的花胶？ “吴峰，花胶是什么？”卢成喜低声问道。 “不知道。”吴峰摇头。 鸡鸭鱼肉他吃过，花胶是头回吃，也是第一次见到。 “别管花胶是什么，这一碗鸡汤里用的人参，是百年以上的灵气药材。”陈大柱低语。 “嘶！”卢成喜倒吸一口凉气。 吴峰拿起勺子喝下一口，凝神感受，汤里蕴含的灵气不少。 喝完整碗花胶鸡汤，抵得上他修炼三天。 这一碗鸡汤，不便宜。 吴峰瞳孔凝缩，看向宴会大厅。 二楼大厅摆了五张小圆桌，每桌坐六个人。 一共三十名客人，每人一碗。 再加上之前的冷菜热菜。 章县令为他们庆功所开的宴席，花费最少两百两银子，能买下五亩水田！ 再看宴会上的富商大地主们，之前的热菜没动几筷子，直到上了蕴含灵气的鸡汤，他们才全都拿起勺子。 鸡汤喝完，小二撤去瓷碗，奉上绿茶。 这预示着，宴席到了尾声。 县令章易呷了几口茶水，问起对战水怪的细节来。 谭飞松如实回答，没有夸大自己的战功，也没有隐去吴峰等人做的事情。 “哦！死去的水怪中，有一头是捕快所杀？” “是的，正是吴峰，他作战骁勇，舍命拦住水怪去路。” “随后，在众人围攻之下，吴峰将水怪一刀毙命。”谭飞松回答道。 “好，吴峰何在？” 章易起身，看向宴会大厅。 众人的目光随之转来，齐齐看向吴峰。 “呼！” 吴峰面色发红，身子僵住。 在三舅陈大柱的催促下，他站起身子，来到章易面前。 “章大人，在下吴峰。” “嗯，不错，你做的很好！”章易出声称赞。 “我……全靠谭县尉领导有方。” 吴峰学着其他人的话语，不敢接下功劳，转头夸赞谭飞松。 “行了，该是你的功劳，就是你的，本县令不亏待有功之人。”章易顿了顿，看向县尉谭飞松。 “捕头于东年事已高，前日向我请辞，我已经准了，章大人您看？” “嗯，空出来的位置，由吴峰接替。” 两句话之间，定下吴峰捕头之位。 第58章 前途无量 “吴捕头前途无量！” “是啊，吴捕头的年纪，是我们梁成县最年轻的捕头。” 宴会上的客人们，对着吴峰夸赞起来。 霎时间，吴峰的面色越发红了，呼吸急促。 他做梦都没想过，进梁成县衙门不到一个月时间，就从捕快升到了捕头！ “吴捕头，听闻你对战水怪时受了伤？”章县令问道。 “是的，多亏……” 吴峰刚想回答，眼角余光看见谭飞松微微摇头。 “吴捕头的伤，是为梁成县百姓所受。” “来，这瓶丹药你收下，也是为了庆贺吴捕头晋升之礼。”县令章易从袖中取出一瓶丹药。 “章大人……”吴峰张着嘴，不知所措。 下午时候，县尉谭飞松给了他伤药，伤势也愈合的差不多了。 怎么？章大人又要赐药。 “莫要推辞，日后还要吴捕头多多努力，为百姓多杀水怪。”章易递来药瓶。 “收着。”谭飞松低语。 “谢……谢过章大人。” 吴峰点头致谢，接过丹药。 “吴峰你走运了，这瓶不是伤药。”谭飞松笑着说道。 “不是伤药？” “打开看看。”谭飞松指着药瓶。 吴峰拔开塞子，白玉雕成的药瓶里，是一颗颗黑色药丸，黄豆大小，药香扑鼻。 随着药香味散出的，是浓郁灵气。 “灵气丹药！”吴峰瞳孔凝缩。 在武者之中，他家境普通，吃得起肉而已。 武道修炼，绝大多数时候，是自己运转心法苦修，每天吸收虚空中零散的灵气光点。 像是灵气药材，他也就服用过那么几次。 至于灵气丹药，吴峰更是听过没见过。 据说，灵气丹药，最少要二十两银子一颗。 而且，有价无市。 丹药的炼制和流通，掌握在世家大族手中。 寻常人拿着银子也买不到。 “俗话说宝剑赠英雄……” 章易笑容和煦，拍了拍吴峰肩膀，说道：“希望你不要辜负了这瓶聚气丹。” “多谢，多谢章大人，在下一定当好捕头。”吴峰再度拱手。 他抑制不住的呼吸急促，血液在体内奔涌，浑身燥热。 那些穿着锦衣的富商们，不停的向他举杯道贺，吴峰好像在梦里一般，晕晕乎乎。 一场庆功宴下来，所有人都在夸赞功绩，不是夸章县令谭县尉，就是夸吴峰。 没人提起不远处的城墙外，睡着成片的流民。 也没人提起，今日和水怪一战中，有多少村民死去。 最终，宴会散场，衙役抬起轿子…… 酒楼门口，一群人拱手相送。 轿子转过路口，赴宴的客人们才互相道别。 也有一些人，和吴峰寒暄，说着日后多多照顾之类的话。 吴峰笑了一晚上，脸都僵了，勉强应付着。 直到鸿升酒楼竖起门板，客人们散的七七八八。 “小峰，恭喜了。” 陈大柱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要不是三舅，我哪有今天。” “是你搏命拼来的，和我没关系。”陈大柱顿了顿，低声说道：“以后这种拼命事情，尽量别做。” “三舅，我明白的。”吴峰点头。 “嗯，早点回家，你爹娘应该等急了。” 吴峰挥手，和陈大柱道别。 随后，他一路小跑，朝家赶去。 北城，居住的多是普通人家。 一入夜，巷子里黑黢黢的。 可是，吴峰看到自家小院门口，亮着灯笼，人影晃动。 “怎么了？！” 吴峰皱眉，快步上前。 “吴捕头回来了！” “恭喜吴捕头！”几个伙计打扮的汉子，手里提着礼盒。 “小峰，怎么回事？”爹娘问道。 “哥，你当捕头了！” 妹妹探出身子。 “嗯。”吴峰点头。 “对啊，我是南城福兴商号的，我家老爷送来贺礼，庆贺吴捕头升职。” “我是大乾典当的，这份是我家老爷的贺礼。” 伙计们递上礼盒，大大小小有八九个。 “多谢多谢。” “给你们老爷带个回话，改日必定登门拜访。” 吴峰取出铜钱，给伙计们一人十枚。 “谢过吴捕头，谢过吴捕头！” 伙计们道谢之后，各自散去。 吴峰家门口，这才恢复了清静。 “怎么忽然当了捕头？”吴峰的娘亲问道。 “娘，进去说。” 吴峰看了眼左右，不少邻居在门后张望，露出羡慕神情。 不大的客厅，点起一盏油灯。 各个富商送来的礼盒堆在角落，妹妹好奇的上下张望。 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吴峰说是机缘巧合杀了水怪，立下功劳。 没说自己受伤的事。 “拆了吧。”吴峰说道。 “好嘞。” 妹妹好奇了很久，很快拆开一个个礼盒。 礼盒里，有几个装着灵气药材。 人参、灵芝一类。 也有几个，是玉石挂件，金银首饰。 总的来说，每件礼物的价值在十几两银子左右。 “我还以为有糕点呢。”妹妹有些失望。 “想吃糕点，我明天给你买。”吴峰说道。 “都快嫁人的年纪，就知道吃。” 母亲皱起眉头，瞪了一眼。 “小峰出息了。”父亲点点头，长舒一口气。 “章县令倚重你，让你当了捕头，日后可要好好干。” “知道的爹。” “行了，小峰忙了一天，早点休息。”母亲说道。 “嗯。” 油灯吹灭，一家人各自回屋。 明明累了一天，吴峰躺在床上，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今日发生的事情，不断的在脑海里浮现。 半晌后， 他按捺不住取出药瓶，倒出一颗聚气丹。 吞入腹中，吴峰运转武道心法。 大量灵气从丹药中释放，游走周天经脉。 “嘶！”吴峰倒吸一口凉气，心头巨震，险些功法运行混乱。 待到修炼完成，聚气丹中的灵气全部吸收，吴峰睁开双眼，精光绽放。 一颗聚气丹中蕴含的灵气，抵得上他苦修二十天！ 药瓶里一共六颗聚气丹，加起来是四个月苦修的灵气。 “还有富商送来的灵气药材。” “全部服用之后，我能突破炼脏境！”吴峰沉声低语，不由得握紧双拳。 一天之间，他的人生天翻地覆。 回想起三舅陈大柱的话，吴峰摇头一笑。 “三舅，你的那一套不行！” 陈大柱教过他，小事多在上头面前表现，遇到大事则是反过来，首先要自保。 所以，三舅用了十年时间，才从捕快升到捕头。 而他，是一个月不到。 “乱世出英雄，章县令又器重我……”吴峰双眼微眯，拳头握紧。 吴峰不想十年后，仍旧是梁成县的捕头。 他想要接着往上爬！ “最少，我要穿上海马官服，穿上刺绣锦衣。” 第59章 老情人 小樟村， 许多人家亮着灯火，传出哭声。 水怪败走前，杀了六个村民，受伤的有十几个。 往后两天，村里的土路上必定散满纸钱，许多人的胳膊会挂上麻绳。 “世道艰难，好在你有自保之力。”俞平说道。 “师父，炼脏境就能自保了？” “遇见章芝云，把你的眼界抬高了。”俞平一笑，解释道，二十岁有先天境修为的，是极少数。 也就那些世家子弟，从小不缺药材丹药，才能够做到。 八成武者，会一辈子卡在锻骨境。 “炼脏境是一个分水岭，当然……先天境也是一道坎。”俞平说道。 “嗯。” 林河赞同点头。 当他自己突破炼脏境，才真正理解师父话里的意思。 困住武者的，有境界瓶颈本身，也有药材丹药的原因。 幸运的是，林河在修炼上不缺灵气，也突破了炼脏境瓶颈。 “师父你说过，咱们百炼门自有玄奥。” “现在……我是炼脏境武者了。” “哈哈！”俞平一笑，说道：“你啊怕是在心里憋坏了。” “对啊，师父你卖个关子就走，我当然想知道答案。” “其实……”俞平顿了顿，说道：“你要做一个选择。” “选择？”林河扬起双眉。 不是说百炼门有玄功，选择什么？修炼玄功不就好了。 “你先听我说……”俞平招手，让林河坐下。 看来，是个很长的故事。 武道功法，各有侧重。 像是林河修炼的劈山拳。 拳法，自然侧重修炼双臂。 从炼肉境到锻骨境，双臂处的血肉骨骼，受到精气锤炼更多一些，也比身体其他部位更强。 如此，双臂拳头是林河最强之处。 那也说明……林河身体其他地方，是弱点。 百炼门立派之初，以百炼为名，就是为了补全武道弱点。 “百炼成钢？”林河皱眉低语。 “没错！” 俞平沉声点头，从柜子里取出布包，方方正正。 解开之后…… 是将近二十本不同功法。 林河一扫，瞳孔凝缩。 光看名字，他知道这些功法各有侧重。 身法腿法，刀法剑法，还有几样是偏门功夫。 “这……”林河明白了，百炼门祖师想做什么。 每一门功法像是一块积木，一片拼图。 每修炼一门，林河就会补全一处缺点。 直到林河再无缺点，每一块血肉每一寸骨骼，甚至五脏六腑都被强化到极致。 “怪不得。”林河顿了顿，说道：“要我突破炼脏境后，才肯告诉我。” “我原以为是百炼门的功法，需要炼脏境武者才能修炼。” “然而……是看我用了多少时间突破炼脏境。” “没错。”俞平点头，拍了拍桌子上堆成小山般的功法。 “你要是资质奇差，用了十年八年才将劈山拳突破到炼脏境。” “那么……百炼门真正的玄奥，告诉你也没用。” 林河点头一笑。 想要完成百炼门祖师的想法，必须修炼多门武学。 每一门武学要在短时间内修炼完成。 否则的话，练上两门就老死了，又有何用。 “不对啊师父。”林河转念一想，皱眉说道： “叠加修炼多门功法，补全武者弱点这件事，其他武者应该有想到过。” “像是世家大族，传承千年，武道功法有的是。” “他们还有充足的药材资源。” “难道他们没试过？” 对此，俞平没有否认。 “当然试过。” “那些世家大族，走了另一条路。” “百炼门的百炼二字，是将武者当做一块生铁，反复捶打，最终化作精钢。” “而那些世家，是直接取来一根精钢，拿在手里就用。” “啊？”林河张着嘴。 听师父的描述，怎么觉得世家走的路子更对。 精钢拿来就用，不比叠加修炼多门功法，折磨自己要好？ 事实也是如此，世家大族实力强大。 一提起世家大族，各个都想凑上去。 林河的堂哥林有成，为了巴结章芝云，愿意当一个牵马奴仆。 “不！”俞平摇头，目光灼灼。 “叠加修炼多门功法，不是百炼门真正的玄功。” “它只是……修炼玄功前的准备。” “或者说，是前提条件。” 林河诧异震惊，说道：“咱们的祖师爷到底想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玄功，修炼条件这么复杂？！” “是啊。” 俞平摇头一叹。 所以，从祖师爷创立百炼门到现在。 哪怕祖师爷自己，都没练成过玄功。 “师父你是说，百炼门历代，完成前提条件的都没有？” “没错。” 俞平指了指自己，说道：“我练了三门，百炼门历代中练得最多的，五门。” “但是……仍旧达不到修炼玄功的要求。” “什么要求？如此严苛。”林河问道。 “你要先做出选择，要不要练？” 师父俞平回到最初的问题。 “我有的选？” “当然有。”俞平点头，双眼中满是回忆光芒。 他年少的时候，师父收他入门，传授武功。 那时，俞平自认武道天赋惊人，觉得自己必定是百炼门历代门人中，完成祖师梦想的那个奇才。 然而，随着年岁渐长，俞平看到了更广阔的天地，也明白了自身的渺小。 天才之上还有天才，翻过一座山后，还有更高的一座山。 直到今天，俞平觉得，百炼门历代先师的梦想，或许是无法完成的。 那么，凭什么要林河去走那条注定走不通的路。 “小河，你可以不练玄功。” “百炼门的千古罪人，由我来当。” 说完慷慨激昂的话，俞平摸了摸鼻子，老脸泛出羞红。 “师父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有些人脉，大不了豁出老脸，给你求一部炼气境功法，走那些世家大族走的路。” “你将劈山拳修炼到炼脏境圆满后，就可以转修炼气境功法。” “额……”林河眨眨眼睛。 什么人脉，看师父的神情，该不会是师父的老情人吧？ 师父这把年纪，老情人估计年轻不到哪里去。 孙子都能打酱油了，还上门求取功法？ 第60章 大荒经 “师父，咱就不能做两手准备？” 林河指着自己，说道：“师父我今年虚岁十七，实岁十六。” “我先练上三五年，等到了二十年纪，希望不大的话，再转修您说的炼气境功法。” “不行！” 俞平摆手否定，解释道。 正是因为林河年纪不大，实岁十六能踏入炼脏境。 在世家大族眼里，林河的武道天赋算是出众。 这样，俞平豁出老脸，去讨要炼气境功法的时候，对方能高看一眼。 如果等到林河二十岁，还在炼脏境，只能说资质平平。 俞平都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还有一点……”俞平说道。 武道之心不坚，想着做两手准备，会导致突破瓶颈的时候诞生心魔。 所以，林河必须做出决定，是走百炼门之路，还是世家大族的路。 “呵呵……” 林河一笑，没有思索太长时间。 “师父，我是百炼门的，当然走百炼门之路。” “想好了？”俞平又问了一遍。 “嗯，想好了。” 林河点头。 “师父，想要炼气境功法，只求一人远远不够，咱们要去求很多人。” “是啊。”俞平叹息一声。 师父的那位朋友，将近二十年未见，哪怕俞平自信双方情谊未变。 可是，给出一门炼气境功法，不是一人能决定的。 她背后的世家，其他各房族人，必定会有不同意见。 “换成林有成，他啊，反倒觉得是个好机会，可以借机拜入世家大门。”林河笑着说道。 为了变强，先要忍辱负重，伏低做小。 林有成愿意这么做，林河则是不愿意。 “我自己能做到，为何要去伏低做小。”林河双目灼灼。 “好！” 俞平沉声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拍了拍林河的肩膀。 “师父，我决定好了，能说说修炼玄功的前提条件，具体是什么吗？”林河问道。 刚才，师父只说叠加修炼功法，百炼成钢，补全肉身缺陷。 但……具体的标准在哪，要修炼到何等程度？ “自然有具体条件。”俞平说道。 百炼门玄功，名叫《大荒玄功》 这门功法，是百炼门祖师从一门上古功法《大荒经》中悟出，结合了武者先天功法，也结合了世家大族的炼气功法。 想要修炼《大荒玄功》，有三大前提条件，分别对应炼肉、锻骨、炼脏境界。 “其实，这些境界条件，在上古时代就有。” “只是……时代变迁，天地灵气改变，修炼之道也变了。”俞平说道。 上古时代的灵气比现在浓郁许多，遍地天材地宝。 人族也比现在强上许多，普通人族都有八百年寿元。 在那时，没有所谓的先天、炼气。 而是只有炼肉、锻骨、炼脏三大境界。 不同的是，古人将炼肉等境界又分出三个小境界。 炼肉境，三个境界的区别之处，在于双臂力量能举起三千斤、六千斤、九千斤的重物。 “九千斤？！”林河瞳孔凝缩。 “没错！上古佛陀有掷象之力，便是指佛陀修炼到炼肉境第三境圆满。” 林河暗自点头，一头大象倒是有九千斤那么重。 “锻骨境三个境界，分别是铁骨、铜骨和玉骨。” “炼脏境复杂一些，第一境界要达到气息绵长，久战不累。” “第二境界，血肉伤口快速愈合。” “第三境界，五脏齐鸣，龙吟虎啸。” “小河，这些境界极难达到，哪怕是第一境界，对天赋平平者来说都是天堑。”俞平说道。 什么铜骨玉骨、伤口快速愈合，在寻常人眼里，根本不是修炼武学能做到的。 更像是妖怪，或是仙人才能做到的事情。 “嗯。” 林河点头。 五脏齐鸣是很神异，林河一时间想不到如何能做到。 至于其他，林河说道： “师父，炼肉境第一境界三千斤之力，我已经达到了，锻骨境要求的铁骨，我还差一点。” “啊？！” 俞平张着嘴巴，一时间愣住。 他心里想好了许多话，比如让林河戒骄戒躁，刻苦修炼，也要让他做好准备，百炼门这条路极其艰难。 但是俞平怎么也没想到，林河单凭一门劈山拳，就做到了三千斤之力。 锻骨境中的铁骨，也是差一点圆满。 “小河，你没骗我？”俞平不敢置信的问道。 “师父我骗你干嘛。”林河一笑。 锻骨境的铁骨，林河不能剖开血肉，让师父看看骨头颜色。 但是，炼肉境的三千斤之力…… 吱吖，房门推开。 师徒两人来到小院。 月光洒落，石碾子石台泛着白光。 林河先是搬开石碾子， 紧接着，他双手抓住石台两侧，五指扣紧。 嘎嘣嘎嘣！ 指尖扣入石头，嘎嘣作响，石屑纷飞。 “起！”林河深吸一口气，双腿绷紧，腰腹用力。 三千斤的石台，翻转而起，底部的泥巴簌簌落下。 最后，林河双臂用力，石台举过头顶。 俞平仰着头，嘴巴半天没有合上。 “好了好了，师父信了，快放下。” “不用慢慢放，裂了没事。”俞平焦急，生怕林河因此受伤。 林河一笑，仍旧是慢慢放下石台。 要是撒手一扔，石台裂开，师父用什么碾米。 嘭！ 石台落回地面，发出闷响。 “小河，以你的武道资质，真有可能是我们百炼门历代以来，第一个练成大荒玄功的。”俞平沉声说道。 一个人的武道资质好不好，除了境界突破的速度要快之外，也要看每个境界能修炼到何种程度。 若是一个武者，在炼肉境的时候，力量不足千斤就突破，再到锻骨境，骨骼上没多少铁色又突破了。 那么，哪怕他是炼脏境武者，实力不会强到哪里去，空有其表。 “师父，我是突破炼脏境了，但是颅骨还差一点铁色圆满。”林河想问，不是应该全部化作铁色，再突破炼脏境吗？ “正常。”俞平摆手一笑：“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你做得太好了。” 劈山拳不是什么高深功法，普通的入门拳法罢了。 修炼入门拳法，能让全身骨骼化作铁骨，只剩下头颅顶部少许缺憾，已经是将这门功法挖掘到了极致。 第61章 抢救一下 “所以，祖师想出办法，叠加修炼。” “一门功法做不到的事情，那就多修炼一门。”俞平说道。 “师父我明白了。” “下一门，想修炼什么？” “现在就能修炼了？不需要劈山拳先修炼圆满？”林河眨眨眼睛。 “炼脏境你修炼过了，应该明白，五脏脆弱，修炼上不能急躁，要循序渐进。” “那么……你可以慢慢修炼劈山拳的炼脏境，同时修炼其他功法的炼肉、锻骨境。” “并不冲突。”师父俞平解释。 “哦。” 林河点头，想了几息后做出决定。 “金身功。” “选这一门？”俞平感到奇怪。 金身功是一门横练功法，源自佛门。 从功法名称能看出，这门功法的修炼目的，是练出罗汉金身般的效果，也就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俞平原以为，林河练了劈山拳之后，第二门功法会选择一门腿法。 没想到，林河却是选了较为偏门的金身功。 哗啦啦…… 林河翻动书页，看了功法描述之后，越发满意。 如果林河有一个安稳平和的生活环境，那他会修炼一门腿法。 练了双拳再练双腿，正是照着百炼门祖师的设想，一步步补全缺陷。 但是，世道纷乱。 北地有旱灾有匪患。 他所处的南方，水怪刚在白天杀了不少村民。 在乱世中生存下去，是林河最重要的事情。 “小河，你修炼金身功，是为了遇到危险时，有更多逃生机会？”师父俞平问道。 “肉身坚韧，防御力变强，是能抗住更多伤害。”林河先是点头，随后笑着摇了摇头。 “不过……师父您猜错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您也说过，那些世家大族的手段，能查到他们想找的人。” “所以，一味的防御退让，甚至逃跑是没用的。” “我修炼金身功，目的是为了进攻！” “肉身脆弱，扛不住刀剑一斩。” “白天我和水怪对战，要忌惮水怪的利爪，必须小心避开。” “反过来……如果我的肉身变得坚韧，能做到金身功描述的刀枪不入。” 林河目光灼灼，抬起右拳。 眼前浮现一幅画面，众多敌手挥动刀剑进攻，可他巍然不惧，在刀光剑影中挥动铁拳，一拳一个，锤爆他们的脑袋。 “啊？”俞平张着嘴巴，诧异震惊。 数息之后，俞平反应过来，问道：“小河，你不觉得，这样太过……” 没等师父说完，林河笑着说道： “师父我明白你想说什么。” “什么大侠风范，什么白衣仗剑，一剑枭首，不适合我。” 林河很清楚自己是什么人。 他不是侠客，不是剑仙，他只想安安稳稳种地。 之所以修炼武道，都是被这乱世逼的。 “心思单纯些，指不定是件好事。”俞平点点头。 “行了，功法册子你带走，好好保管。” “以后的路，师父能帮你的不多，你要自己走。” 百炼门历代攒下的二十门功法，俞平修炼过其中三门。 这三门功法，他能指点林河一番。 至于其他的，像是金身功，俞平没练过，一切要林河自己去悟。 拜别了师父，林河走出小樟村。 深夜，村里哭声渐息，静悄悄的。 乌头山就在前方，没等林河走近。 “汪汪！”大黄的吠叫声传出，带着焦急。 林河双眉扬起，心中一跳。 他吩咐过大黄，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能下山。 那……大黄焦急吠叫，是山上出了什么事？！ 嘭！ 屈膝一跃，落脚处化作凹坑。 月光下，林河化作残影，没几步进入乌头山，登上山路。 “汪汪！” 大黄吠叫，朝山上跑去。 林河紧随其后，一人一狗沿着山路快速攀登。 山腰石屋，大黄跑到窗台下，身子蹦动，不时伸出前爪，指向石盆。 “石斛？” 林河瞳孔凝缩。 石盆里，化作铜皮的那支石斛，正在发生变化。 黑夜中，铜皮石斛亮起光芒，碧绿的叶子摇动。 “是在突破？还是在……” 没等林河说完，石斛茎秆上裂开一道口子。 噼啪噼啪…… 裂口越来越多，一股股灵气从中泄出。 大黄仰着脑袋，鼻尖嗅动。 “不好……失败了！”林河叹息一声。 石斛的茎秆在裂开，叶片不再碧绿，开始枯萎变黄。 “抢救下！” 林河没有犹豫，拔出石斛放入口中。 嘎吱嘎吱！ 铜皮石斛的口感更加坚韧，像是在嚼一根老牛皮。 随着咀嚼，清香冰凉的汁液从中渗出，流入林河腹中。 “好精纯的灵气。” 铜皮石斛中除了灵气，还有其他成分。 林河觉得浑身冰凉，像是在盛夏时节，泡进了冰水里。 脑海更是一震，思绪格外清晰。 “能提升神魂！”林河双眸发亮。 哪怕是突破失败的铜皮石斛，服用之后效果好的惊人。 不用运转功法炼气化精，都有莫大好处。 半晌之后，林河吸收完石斛灵气，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总算没有全亏。” 林河一笑，虚空处浮现属性面板。 力量 106 速度 88 精神 82 三项基础数值，力量值在踏入炼脏境后，提升到106点。 精神值，则是在刚才服用石斛后，提升了10点来到82点。 “精神代表神魂，神魂的提升一直是三项属性中最慢的。” “没想到，服用一株残缺的铜皮石斛，能让精神值提升十点，快要追上速度值。” 林河低语，想着：如果是突破之后的石斛，服用下去，效果岂不是更好？！ 目光看向石盆，三口石盆里种植的石斛。 新枝加老枝一共三十根。 其中，绿色新枝十根，铁皮色老枝十根。 还有十根，开始从铁皮朝铜皮进化，枝干上的铜色有的多有的少。 “希望你们之中，能有一个突破成功的。” 失败了一次，林河没有想过放弃，决定继续浇灌石斛，期待能出现一支突破铜皮的石斛。 沙沙…… 小黑走出树丛，肥硕的身躯上满是泥巴。 “噜噜！”猪嘴拱动，问林河讨要晚饭。 “就想着吃，事情做好了没？”林河问道。 “噜噜……” 小黑先是上下摇头，接着扭头朝后望去。 第62章 挖坑填坑 哒哒哒…… 四蹄迈动，小黑带着林河走入山林。 些许月光，透过树丛照入，能看到山林中间挖出一口大坑。 坑洞旁边，躺着一具尸体。 正是水怪。 小黑用鼻子一拱，尸体翻滚着掉进土坑。 哗哗…… 鼻子继续拱动，一蓬蓬泥土落进土坑，盖在水怪尸体上。 “做的不错。”林河摸了摸小黑的脑袋，要他填平土坑。 “噜噜！” 小黑发出不满声音。 挖坑是他，填坑又是他，怎么没个休息。 “我去做饭，等你填完就有的吃。” “噜噜……” 小黑填土的动作快了几分。 半晌之后， 火光昏黄，柴火燃烧噼啪作响。 一阵阵白雾飘出窗口，伴随着番薯甜香。 林河掀开盖子，用筷子戳了戳，番薯土豆软烂。 先盛出一碗放凉。 大黄小黑的那两份放入狗碗猪食槽。 随后，林河端着麦仁碎，倒入鸡棚。 “咯咯……咯咯咯……” 公鸡母鸡们从窝里冲出，围着麦仁碎啄食。 林河一数，怎么少了一只。 拿着油灯往鸡棚里照去，有只母鸡窝着不动，口中发出咕咕叫声。 林河伸手探去，捡回一颗鸡蛋。 刚下的，还温热着。 “明早有荷包蛋吃了。”林河一笑。 早就编好的草篮，放入第一颗鸡蛋。 林河洗了洗手，端起碗坐在门口。 答应卖给康文的两亩麦子，青麦穗饱满，叶子泛起些许黄色。 估摸着再过十来天左右，到四月初能够收获。 鸡棚旁边还有几垄蚕豆，林河想着，是自己留着，还是一起卖了。 还有一亩地刚收获土豆，空了出来。 吃着饭，林河决定好接下来要做什么。 喂鸡的麦仁快吃完了，空出来的地，种回小麦。 蚕豆不卖，留着自己吃。 至于蚕豆收获后，空出来的半亩地。 用来种一些杂菜。 他要种些葱、姜蒜、韭菜。 再种点鸡毛菜小青菜之类的。 “不能光吃主食，也要配点炒菜。”林河一笑。 迈入炼脏境后，黑瓶生成的灵液多了一滴，每天生成四滴灵液。 等两亩麦地收获后，能多催生一亩灵气作物。 “汪！” 大黄朝着月亮吠叫，林河摸了摸大黄的狗头。 “噜噜……” 小黑吃饱饭，四仰八叉的躺在泥地上。 日子越来越好了。 ………… 三月底，天气越发暖和。 出了清明之后，大多数日子是晴天，少有下雨。 正午阳光晒下，田里劳作的人们，额头晒出一层细汗。 嘭！嘭嘭！ 乌头山，山顶处传出一声声闷响。 是林河，他赤着上身，不断用身体各处撞击山岩。 健硕的肌肉，高高隆起，充斥力量感。 每一次撞击，皮肤上汗水震落，腾起白雾。 嘭！ 又一次撞击，山岩表面崩碎，林河皮肤上留下一片白痕。 以意念往体内看去，能看到精气火焰附着在体表皮肤处。 随着每一次撞击，皮肤内的脏污排出，皮肤变得更加坚韧。 这……正是金身功的修炼。 练肉境，金身功称之为石皮境。 要将皮肤练得如岩石般坚硬。 “呼……” 吐出一口浊气，林河缓缓收功。 待到心跳平缓，汗水被山风吹走大半。 林河从腰间拔出一柄匕首，在小臂处划下。 一道白痕浮现，刀刃没有破开皮肤。 用力再度一划，这一回，刀刃破开皮肤表层，渗出少许血珠。 林河默默点头，心里有了大致判断。 用寻常人的力气，无法用刀剑破开林河的皮肤。 若是挥刀的力量进一步加大，达到入门武者的层次，双臂五百斤力量左右，能堪堪破开皮肤表层。 “也不知道，这样的进步速度，算快还是慢？”林河低语。 师父说过，像金身功这样的横练功法，属于偏门功法。 修炼起来难度颇高，进展会很慢。 在林河自己眼里，皮肤能抗住普通人刀剑劈斩，远远不够。 “起码要扛住锻骨境武者，或是水怪的利爪才行。” 练完了金身功，林河取出半截石斛服下，开始修炼劈山拳。 炼气化精，精气火焰附着在五脏六腑上，慢慢灼烧出杂质。 “慢！太慢了！”林河皱眉。 哪怕林河顿顿吃灵气食物，灵气药材。 两门功法的修炼速度，他还是不满意。 毕竟，林河走的是百炼门之路。 师父说过，百炼门历代先师中，功法练得最多的一位，修炼了五门功法，仍旧没有达到修炼大荒玄功的前提条件。 也就是说，林河要修炼大荒玄功。 他需要修炼的功法，最少要达到六门。 时间紧迫啊。 “服用特定药材，能不能加快修炼？” 林河想起，那支突破失败的铜皮石斛，服用后对于神魂的提升颇大。 那么……有没有某种灵气药材，能强化五脏六腑，加快炼脏境修炼。 或是，能让林河的皮肤更加坚韧，金身功的修炼速度也能快上一些。 “有空去趟梁成县，问问吕辰。” 开药铺的吕辰，知道的肯定比他多。 唯一麻烦的是，吕辰如果真的有相应药材，林河要买的话，必须先卖掉石斛换出银钱。 但是……石斛不能继续卖给吕辰了。 前前后后，他卖给吕辰五支百年石斛。 这五支，还能解释是同一株上长出来的。 再多的话……石斛又不是韭菜，哪能长这么多。 “要跑上几天，麻烦。”林河皱眉。 为了遮掩石斛的来路，他想出的办法，是去伏南城周边其他县城，在不同的药材铺卖掉石斛。 麻烦也要做，林河叹了口气。 石斛是肯定要卖掉的，换来的银钱，如果不买其他的药材的话…… “问问王里长，买下乌头山。” 林河走下山顶，来到山腰石屋处。 四亩土地，鸡窝旁的半亩，种着葱姜油菜，杂七杂八。 其他三亩，麦子金黄，随时能够收获。 其中，有两亩是普通麦子，从年前种到年后。 有一亩，是用灵液催熟的灵麦。 “开米铺的康老板，应该等急了。” 林河一笑，看向梁成县方向。 视线渐渐往回，小樟村前的水田里，秧苗已然插好。 只是还未长大，显得稀稀疏疏。 田地里劳作的村民不多，林河仔细分辨，明白那几人在村里是穷苦人家。 而且，年初交丁税的时候，他们都欠了大伯银钱。 “魑魅魍魉，山精水怪，敌不过穷字。”林河低语。 第63章 五两银子很多吗? 北地旱灾没有缓解，流民一批批的涌向南方。 南方的江河里，藏着水怪，不时出来伤人吃人。 甚至……听说一些村子被水怪屠了。 全村上下，全都死了个干净。 或者说，被水怪吃进了肚子。 大盛朝的老百姓们，被迫做出选择。 要么是死，要么也是死。 北地的流民，不逃荒是死。 逃到了南方也是死。 南方的百姓，像是小樟村的村民。 出去劳作有可能被水怪抓走吃掉。 不出去劳作……地主收佃租，县城主簿收田税的时候。 你交不出来佃租田税，他们也会吃了你。 “这么比起来，章县令做得还行。” 林河一笑，想起章芝云说过的话。 ‘小叔说，农户都是一群刁民。’ 章芝云口中的小叔，应该就是梁成县的青天大老爷，县令章易。 比起伏南城的其他县城，章易对手底下这帮刁民，还算尽心。 不断涌来的北地流民，汇聚在梁成县外。 章易派衙役施粥，每天一碗，算是能吊住性命。 至于水怪…… 梁成县招募了四队捕快，分属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不时巡查河道。 因此，在梁成县，水怪吃人的事情偶尔能听到。 水怪屠村没有发生过。 “噜噜！” 树丛摇晃，小黑钻出。 黑麻麻的拱嘴上下摇晃，不知想表达什么。 “啥时候能开口说话就好了。”林河皱眉，看向大黄。 “汪汪！” 大黄吠叫两声，朝山下跑去。 对于大黄的举动，林河更容易理解。 山下出了什么事，跟着大黄走就是。 乌头山，山脚处，一行人沿着山路走上。 他们是一队捕快，穿着黑底红边的捕快衣服，腰挎长刀。 “吴峰，找那种地的小子有什么用。” 队伍中，严光启露出不满神色。 每天巡视河道，担惊受怕就算了。 来乌头山做什么。 他记得，山里有头大野猪，四百斤重，成精了似的。 “吴捕头做什么事，要你指点？”卢成喜怒目望来。 四队捕快，一队六人。 吴峰晋升捕头后，卢成喜严光启等人，归属吴峰麾下。 不过，严光启仗着自己是主簿严高的亲戚，老是用鼻孔看人，自命不凡。 对吴峰也是，从不喊他吴捕头，都是直呼大名。 沙沙…… 就在此时，山林中灌木晃动，沙沙作响。 “大野猪！” “小心！” 捕快们拔刀出鞘，横在身前小心戒备。 “汪！” 树丛分开，蹿出一条大黄狗。 “好大一条狗！”有位捕快是前几日招募的，没见过大黄。 “是林河养的那条黄狗。” “嘶……怎么感觉，比上次见的时候长大不少。”严光启皱眉。 “你眼花了吧，上次见就是条百来斤的大狗，还长大？” 卢成喜翻了个白眼。 “汪！” 大黄的眸子瞪向严光启，龇起尖牙，喉间呜呜作响。 “哈哈，真有灵性，他记得你。”卢成喜发笑。 上回严光启说要买走大黄，看来大黄记上仇了。 “诸位，乌头山荒的很，没有流民。” 林河踏着山道走下。 “林小兄弟，我不是来找流民的，是来找你。”吴峰拱手一笑。 “找我？！” “是啊。”吴峰说出此次前来的目的。 眼下，田里的秧苗是插好了。 但是，没到农闲的时候，不能对田地不管不顾。 稗草不拔，能长得比稻谷旺盛。 还有……长了病生了虫。 要洒醋治病，要人的一双手去捉虫。 只有天天在地里转悠、忙活，才能保证收割的时候，打出来的是谷子，而不是一堆空壳或是草籽。 吴峰想做的，是保证村民的安全，让他们能安心的，每天下地干活。 “诱杀水怪？” “没错！”吴峰点头，说道：“哪有千里防贼的道理。我们要将水怪引出来，杀掉！” “你们愿意？” 林河一笑，看向吴峰身后，那五名捕快。 杀水怪不是杀鸡，搞不好是自己被杀。 吴峰当上捕头没几天时间，就能让五名捕快死心塌地，豁出性命杀水怪？ “水怪残害百姓，我们身为捕快，自当……” “严光启，不吹牛会死？”卢成喜说道。 正在慷慨激昂的严光启，面色涨红，怒目瞪来。 “行了，成喜你少说两句。”吴峰摆手，止住即将斗起来的两人。 “还记得吗？我和你说过，杀死一头水怪赏银五两。”吴峰没等林河回答，接着说道：“现在是八两。” “有兴趣的话，随我们一起杀水怪，换了赏银六人均分。” “不是七个人。”林河皱眉，捕快六人，加上他是七人。 吴峰摆手一笑，说道：“我不要赏银。” “哦？”林河扬起双眉，感到诧异。 辛苦带队杀水怪，到头来自己一分没有，为了什么？ 真是心怀正义，为了百姓？ “林河，我们不会一次性引很多只水怪上岸。” “一个一个诱杀的话，危险性不大。” “其实，我们已经试过了，昨晚杀了三头，赏银二十四两。” “他们五人分了四两八钱银子。”吴峰抛出诱惑。 一晚上四两八钱银子，抵得上捕快半年的俸禄。 富贵险中求！ 所以，哪怕严光启看吴峰不顺眼，却没有反对诱杀水怪。 谁会和银子过不去呢。 “将近五两银子，银钱真不少。”林河笑着点头。 吴峰双眸亮起，暗道有戏。 林河在他眼里实力不差，若是能加入队伍，七个人齐心协力，指不定能围杀水怪头目！ “抱歉，我的武道境界太差了，只有炼肉境，帮不上你们什么忙。” “加入你们是白白分钱，还是不耽误你们了。”林河拱手拒绝。 “哼，算你识相。”严光启冷笑一声。 吴峰皱眉，他没想到五两银子一天的收入，林河能抵住诱惑。 然而……实际上，林河一天吃进肚子里的灵麦和药材，能有三百颗灵气光点。 换成灵气药材的价格，是三十四两银子！ 五两银子，差不多是他每天花费的零头罢了。 很有诱惑力吗？ “林兄弟，能否借一步说话？”吴峰没有放弃，还想劝说林河。 “行吧。” 林河一笑，想看吴峰卖的什么药。 第64章 墟市 “你们先下山，我马上就来。”吴峰转身朝卢成喜几人说道。 “好的吴捕头。” 卢成喜挥手，和其他捕快下山。 不一会，脚步声消失，山林间只剩下风声和树叶沙沙。 “吴捕头，说吧。” “水怪的尸体，卖到墟市的话，不止八两银子，值十两。” “墟市？”林河皱眉。 “林兄没去过墟市？” “乡下种地的，没见过世面，第一次听说墟市。”林河一笑。 “这样……” 吴峰皱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几息之后，他出声解释：墟市是一种地下市场，用来交易一些不好脱手的玩意。 “原来如此。”林河暗自点头。 大盛朝武者数量不少，灵气药材交易是大买卖。 但是……山川有主，大多数采来的灵气药材，来路不明。 想要交易，尤其是大量交易，瑞草轩这样开在路边的药铺，不太合适了。 要寻个安全的交易之地。 看来，墟市的存在，是为了交易一些市面上不好脱手的东西。 包括灵气药材，也包括其他东西。 还有一点，是水怪尸体的价格。 此前，杀死水怪的赏银从五两加到八两。 林河还以为，是官府为了鼓励武者、捕快多杀水怪。 可听到有人私底下购买水怪…… 看来，水怪的尸体不单纯是一具烂肉，有其他用处，所以值十两银子。 “林兄愿意帮我们一起杀水怪的话。” “水怪的尸体不上交官府，卖去墟市，一具尸体多二两银子。”吴峰仍旧是以银钱诱惑。 林河没在意银钱的事情，问道： “吴捕头，墟市开在何地？” “这……林兄，水怪尸体要新鲜的，死去三天内才能卖出价格。” 吴峰会错了意思，以为林河想卖掉之前杀死的水怪尸体。 “呵呵……”林河一笑。 那具尸体，埋在山上十多天了，估计生蛆长虫，烂的不行。 就算有人想买，林河也不想去挖一堆烂肉。 “进入墟市，肯定要某种凭证，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去的吧？”林河问道。 “没错。” 吴峰点头。 墟市里买卖的东西，来路不明，怎么能随便放人进去。 进入墟市，需要一枚圈子内流通的令牌。 “随你们一起诱杀水怪的事情，我考虑考虑。”林河说道。 吴峰点点头，总算不是一口回绝。 “如果林兄想加入，可以去县衙，找……” 没等吴峰说完，林河摆手，指了指山下：“你们平常巡查，是在小樟村附近吧？” “对的。” 四队捕快，吴峰负责梁成县北面几个村子，小樟村就在其中。 “我能找到你们，不用去县衙。”林河说道。 “嗯。” 吴峰看向林河身后，蹲坐着的大黄。 一条通人性的大狗，在几个村子间找到他们，不难。 “那就……静候佳音。”吴峰拱手。 林河也是拱手。 随后，吴峰转身下山，林河则是回到山腰石屋。 “墟市……十两银子一具尸体。”林河眸光流转。 真论起财富，林河的三盆石斛，再加上一屋子灵气食物，是一笔不小财富。 但是， 林河缺少的是，将药材灵麦换成银钱的渠道。 直到吴峰提起墟市，林河知道，在墟市里可以将一应药材卖掉，换成银钱。 所以，什么诱杀水怪换赏银，林河毫不在意。 他更想知道墟市在什么地方，从吴峰手里拿到进入墟市的凭证。 “要不要……相信吴峰。”林河皱眉。 他和吴峰之间，算不上多好交情，只能说认识，点头之交。 而且……吴峰知道林河隐藏实力。 小黑是林河豢养一事，吴峰或许有些猜测。 现在两人之间维持着一种默契，吴峰帮着隐瞒，没有说出林河的秘密。 但是……随着两人交往越多，林河暴露的秘密肯定会越多。 人心难测，林河不能保证，他所认识的每个人都像师父俞平一样，真心待他。 当利益足够大时，能让一个人由善转恶。 “先看看。”林河暗道。 不着急答应吴峰，有大黄在，他可以暗中观察几天。 ………… 乌头山下， 卢成喜等人在树下等着。 “一个炼肉境的农家小子，也不知道吴峰看中他什么，非要拉他入伙。” “多一个人，少分一份钱。”严光启埋怨道。 五名捕快，神色各异。 卢成喜眼含怒意，余下三人欲言又止。 从利益上来说，他们同意严光启的说法，不愿意林河加入，多分一份银钱。 但是……他们不是严光启，有主簿严高当亲戚。 吴峰是捕头，是他们顶头上司。 捕头做出的决定，他们不好当面反驳。 哒哒哒…… 吴峰顺着山道走下，众人抬头望去。 “吴捕头，林河答应了吗？”一捕快问道。 吴峰摇头，说道：“他说考虑考虑。” “哼！”严光启不屑冷哼。 他觉得，林河肯定是拒绝了吴峰，只是碍于面子，扯谎说林河要考虑。 ………… 入夜， 半轮明月高悬，稀薄的白云飘荡，不时遮挡月光。 春浦河边，芦苇荡绵延数里，夜风吹拂，如浪涛起伏。 下风处， 吴峰等人躲在芦苇丛中，目光左右扫视。 “开始。”吴峰低语。 “好的。” 卢成喜点头，从笼子里抓出一只公鸡。 先在公鸡腿上绑起麻绳，随后，拔出匕首割开一侧翅膀。 霎时间，公鸡鲜血流淌，发出咯咯叫声。 “去！” 卢成喜双手一抛，公鸡扇动翅膀，朝前飞落，鲜血也洒的到处都是。 “咯咯……咯咯……” 公鸡茫然无措，左右走了几步便卧在地上。 良久之后， 芦苇荡沙沙作响，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里没有水怪，换个地方。”严光启说道。 “噤声！” 吴峰侧目望去，让严光启闭嘴。 “……”严光启咬牙，强忍着没有出声。 此时，蹲在他身后的捕快，拍了拍他，抬手指向前方某处。 只见芦苇丛中，亮起一对碧绿眼睛。 是水怪！ 卢成喜双眸亮起，扯动麻绳。 “咯咯！” 麻绳另一头连着鸡脚，扯动下公鸡发出鸣叫，不安的走动，翅膀滴落的鲜血更多。 水怪被血腥味吸引，快步上前。 吴峰嘴角含笑，伸手拍向手下几人，让他们从左右方向包抄。 手下几人点头，长刀缓缓出鞘，猫着身子朝两侧走去。 这时，卢成喜快速扯回麻绳，拽着公鸡往回走。 水怪追着公鸡前行，渐渐落入包围。 第65章 苦恶 吴峰没有拔刀，而是取出一枚木哨，放入口中吹动。 “苦恶……苦恶……” 哨子吹出的，是水鸡叫声，在芦苇荡中很是寻常。 但是！ 在一众捕快耳中，这是吴峰下令进攻的号角声！ “哈哈！” 严光启大笑，一刀斩开芦苇。 呲啦！ 骤然亮起的刀光，令水怪心头大惊，侧目望来。 严光启跃身扑出，长刀当头斩下。 猝不及防中，水怪抬起爪子挡住。 当！ 刀锋劈在爪子上，迸发出火星。 “真特码的硬。”严光启喝骂。 左右两侧，余下三人冲出，长刀从各个方向劈斩。 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是四人围攻。 水怪挡住严光启的长刀劈斩，却挡不住余下三人。 呲啦呲啦！ 一刀斩在水怪背上，另外两刀砍在脚踝。 下一息，水怪身体失衡，朝前摔落。 就在此时！ 芦苇荡中一点寒芒亮起，吴峰手持匕首冲出。 噗呲！ 匕首扎入水怪脖颈，透穿至脑后。 “散开。”吴峰低语，松开刀柄朝后退去。 “死都死了，怕什么。”严光启冷笑。 “嘶嘶！” 然而……水怪没有立刻死去，双目迸发出凶光，利爪挥动，扑向严光启。 “什么？！”严光启大惊。 吴峰皱眉，甩手扔出刀鞘。 咻！ 嘭！ 刀鞘命中严光启的肩膀。 “啊！”痛呼声中，严光启仰面摔倒。 飞扑过来的水怪，用尽了死前最后一丝力气，利爪落空，也是摔落下去。 嘭！ 水怪尸体重重的砸在严光启身上，一人一怪来了个脸贴脸。 “没事吧。”捕快王新庆推开水怪尸体，想拉严光启起身。 “别碰我！” 严光启怒喝，起身站起。 他揉着肩膀，龇牙咧嘴。 刚才若不是吴峰扔出刀鞘，他就算不死在水怪手里，身上也会有几道血淋淋的爪痕。 但是！ 吴峰扔刀鞘就不能轻一点？差点打碎他的锁骨。 “吴峰！”严光启低喝，想要说什么。 吴峰抬头望去，拔出腰间长刀，架在严光启脖子上。 “吴捕头你……”王新庆等几人呆住。 好好的，怎么拔刀相向？ “以后再违抗我的命令，我先杀了你！”吴峰冷声说道。 “……”严光启喉结滚动，汗水从额头滴落。 “听清楚了吗？” “嗯。”严光启咬着牙，点了点头。 嚓啷！ 吴峰收刀入鞘，严光启摸了摸脖子，刀锋的凉意还未消散。 “还有！” “叫我吴捕头！”吴峰说完，转身离去。 芦苇荡中，一时间鸦雀无声。 王新庆几人面面相觑。 卢成喜嘿嘿一笑，说道：“愣着干嘛，一起抬尸体。” “哦哦。” “我来我来。” 几人抬起水怪尸体，跟着吴峰离去。 严光启孤零零站着，双拳握紧。 几息之后，严光启暗自啐了一口，迈步跟上众人。 不远处的芦苇丛中，林河摇头一笑。 幸亏没有答应吴峰，他手底下的严光启是个刺头。 “当捕头没那么容易，吴峰今晚拿严光启立威，其他人是服了，不知道严光启吃不吃这一套。” 林河低语，摸了摸大黄的狗头。 “走，回去做饭。” 小黑留守乌头山，肯定饿的噜噜叫唤。 翌日， 万里无云，晴日高悬。 林河手拿镰刀，弯腰割麦。 嚓！ 一把麦子落在手中，麦穗饱满。 双手搓动，吹去麦芒外稃后，一颗颗淡黄色麦仁留在掌心。 吃下几颗麦仁，闭目感受，麦仁中蕴含不少灵气。 “噜噜……”小黑凑来脑袋，拱嘴蠕动，想要尝一尝麦仁。 “新米陈麦，麦子放上一阵更好吃。” “噜噜！” 小黑表示反对。 在他眼里，马上能吃到嘴里的最好吃。 三亩麦子，前后收获。 林河将灵麦和普通麦子，分别晒干。 一时间，屋前屋后晒满了麦子。 好在天气暖和晴朗，三天时间，灵麦晒得差不多了。 “来，试试。” 林河做出一个木架子，放在小黑身上。 木架另一侧，连接石碾子。 “走，转圈走。” “噜噜！” 小黑不情不愿，带动石碾子运转。 他是猪，而且是野猪。 怎么到林河手里，又是跟牛一样耕地，又是跟驴一样拉碾子。 估摸着等麦子去完麸皮，又要用他来拉磨，磨出面粉。 “走快点，晚上给你加餐，加个荷包蛋。” 听到有荷包蛋吃，小黑有了动力，蹄子吧嗒吧嗒响动，拉着石碾子转的飞快。 大黄卧在门前，晒着太阳，半睡半醒。 碾三百斤麦子换一个荷包蛋吃？大黄感到不屑。 他每天摇摇尾巴，照样有荷包蛋吃。 等到灵麦的麸皮去除，倒进竹筐收好。 其余两亩普通小麦，也晒去水分。 林河去了一趟梁成县，和米铺康老板打好招呼。 回来的时候，林河挑着几个空竹筐，上下堆起。 “卖粮喽。”林河嘴角含笑。 城里的粮价又涨了，没去麸皮的麦子，四十三文钱一斤。 两亩麦地收成六百多斤，估摸着能卖出二十五两银子。 “汪！” 就在此时，大黄耳朵竖起，猛地蹿进屋子里。 “吱吱！吱吱……” “老鼠？”林河扬起双眉。 听屋里传出的动静，是抓到老鼠了。 果不其然，大黄走出屋子，嘴里叼着一只老鼠，还没死，吱吱叫着不断挣扎。 “好大的老鼠！”林河有些诧异。 这只老鼠的体型，和家猫差不多大，皮毛油亮，细长的老鼠尾巴像根铁钎。 在乌头山上，这只老鼠应该叫山鼠田鼠更为适合。 不过……哪有田鼠长这么大？ 转念一想，林河明白了。 这只田鼠，应该是偷吃了灵气食物。 “好啊，你倒是过上好日子了。”林河拿过铁锹。 此时，大黄张嘴一松，田鼠挣脱出来，四爪扒拉的飞快，想要逃跑。 但是！ 头顶劲风呼啸，嘭的一声，林河挥动铁锹，将大田鼠毙命。 抓着尾巴提起，林河掂量下，不说十斤，七八斤是有的。 第66章 金鼻白毛老鼠精 “你吃我的灵麦，我再来吃你，合情合理。”林河嘱咐大黄看好田鼠，晚上回来吃了它。 随后，林河看向石屋左右，想找块空地。 如今，他不止要给大黄小黑饭吃，还要喂二十只鸡。 每天粮食消耗很大。 相应的，收获后需要存放的粮食也很多。 他要建一个谷仓，专门用来存放余粮。 平日里谷仓封死，避免老鼠偷吃。 “大黄做的不错。”林河摸了摸大黄的脑袋“幸亏抓住了这只大田鼠，要让他不停的偷吃下去，指不定变成老鼠精。” “等下……”林河转念一想，回忆起蓝星某本名着，里面有只金鼻白毛老鼠精。 书里写了，这只老鼠精长得团团粉面若银盆，朱唇一似樱桃滑，是千娇百媚模样。 还勾引唐僧来着。 “错杀了一位未来的女妖精？” 林河提起老鼠尾巴，仔细看去。 “呸！公的！”林河啐了一口，对大黄说道：“以后看见老鼠，见一只杀一只。” “汪汪！” 大黄吠叫两声，尾巴摇动。 哗啦啦…… 被老鼠耽搁了一会，林河忙起正事。 麦子倒入竹筐，两大筐沉甸甸的，加起来三百多斤。 吱吖！ 扁担挑起，林河朝山下走去。 康文带着店里伙计，拉着板车，来到乌头山下。 “山上能种出麦子？”伙计挠头望去。 树木茂密，一条山道蜿蜒消失在树丛间。 山顶处，黑漆漆的山岩醒目一些，就是看不到田地在哪？ “听林河说，山腰处开垦了几亩田地。” 康文说着，自己也有些不确定。 山上土地贫瘠，要说番薯之类的不挑地，或许能种出来。 麦子可是主粮，不是什么地都能种的。 “就算能种出来，肯定好不到哪里去。”伙计猜测，林河种出来的麦子，麦仁必定又小又瘪。 “老板，要不压压价？”伙计建议，照着市价往下压几文钱。 “什么时候了，现在肯卖给粮，那是给我面子。” 康文瞪了一眼自家伙计。 北地大旱，粮食价格飞到天上去了。 南方正是春耕时节，离早稻收获要好几个月。 如今，南北两地都不出粮。 林河肯卖粮给他，求着都来不及，哪会有压价的念头。 吱呀吱呀…… 扁担晃动声，从山道上传来。 “林兄弟。”康文赶忙拱手。 “康老板，我先全部运下来，你们等等。”林河卸下两筐麦子。 “要不我们一起运？”康文看向自家伙计。 伙计掂量了下竹筐，露出苦色。 一筐麦子一百五十斤，就算是两人扛着一筐，运下山后也会双腿打颤。 “不用，我再运一趟就行了。” 林河拿着扁担，没几步消失在山道尽头。 “懒鬼。”康文低声呵斥。 “老板，这麦子……” 伙计双眼放光，捧起麦仁。 淡黄色的麦仁，颗粒饱满。 “真不错！”伙计说道。 “何止是不错。”康文拿起几颗，放入口中咀嚼“晒得也够干。” “看看你，背后嚼舌根，还想压价？” “老板，我知道错了。”伙计低下头去。 不一会， 林河挑着余下麦子，又是两筐三百多斤。 等到康文称过重量，一共六百二十三斤，算成银子是二十六两七钱八分九厘。 “林兄弟，你的麦子种的真好，四十三文一斤亏待你了。” “来，拿着，这里是二十七两银子，给你凑个整。”康文取出银两。 “这……” 林河眨眨眼睛。 往下去零头的老板见多了，往上凑整的真是少见。 “下回卖粮，记得找我。”康文一笑。 “放心吧康老板。” “那……我们告辞了。” 康文拱手，吩咐伙计拿出篷布，盖好四筐麦子。 “康老板，我送你们一趟。”林河说道。 听到此话，康文露出喜色：“却之不恭，谢过林兄弟了！” 林河能挑着三百多斤麦子，在山道上健步如飞，谁都能看出，林河是名武者。 有一名武者护送，康文放心不少。 毕竟，六百斤粮食在当下时节，代表的不止是二十六两银子。 “回梁成县吗？”林河问道。 “不，去白塔村。” 白塔村在梁成县南面不远，七八里地。 “爷爷那辈儿是白塔村人，后来发了点小财，在县城置办了产业，这才搬到县城里住。”康文说道。 远远地，看到村口立着一座白塔。 白塔不高，七八米高度。 塔身也不宽，三人合抱能围住塔身。 这座塔，人是进不去的。 真正的用处，和小樟村的土地老爷一样，用来祭拜祈福。 林河看到，白塔前的空地，黑乎乎一片，肯定烧过纸钱香烛。 “相传以前有条蛟龙作恶，吃了不少人。” “仙界派下白衣剑仙，一剑杀了蛟龙，村里的百姓……”康文没有说完，林河猜出后续故事。 百姓建造白塔，是为了纪念白衣剑仙，斩杀蛟龙。 久而久之，村子以白塔为名。 “到了。” 板车停在一间小院前，院门打开后，走出来一对夫妻，五十出头年纪。 “爹娘，一起帮忙。”伙计开口喊道。 林河想起，这名伙计是康文的子侄。 几人推着板车进入小院，院门赶紧关上。 “林兄弟，真是多谢了！”康文长舒一口气。 刚才一路上，他一直悬着心，生怕有劫道的匪徒，也怕有水怪冲出来。 直到麦子进了院 ，他才算放下心来。 “康老板，麦子你准备囤起来，涨价了再卖？”林河问道。 “哪敢卖啊，留着自己吃。” “哦？”林河扬起双眉。 作为粮铺老板，康文屯粮留给自己。 这是觉得，南方也会闹饥荒？连他一个粮铺老板都会没饭吃？ 不对啊，最近几天，明明情况好了许多。 像是吴峰他们，每天会杀两三头水怪。 小樟村附近的水怪，被杀的不敢冒头。 第67章 令牌 六百多斤，四筐麦子搬进屋里。 康文放松了许多，闲聊起来。 作为县城里开铺子的老板，南来北往的消息，自然比林河灵通的多。 天色渐晚，村子各处升起炊烟。 婉拒了留下吃饭的好意，林河拱手告辞，走出村子。 白塔村，和小樟村没什么分别。 水田里插完了秧苗，不闲不忙的时节，大多数村民的晚饭，是一碗稀饭。 吃完饭后，收拾收拾碗筷，再洗脸洗脚。 天色擦黑往床上一躺。 如此，能在肚子开始饿之前，安然睡去。 村口处，白塔立在夕阳下，投射出长长的影子。 岁月流逝，塔身上绘制的彩画，刻下的文字早已斑驳不堪，模模糊糊。 林河仔细分辨，依稀能看出，绘画和文字是记录白衣剑仙的事迹。 塔身最高处第九层，绘制着一幅画像。 剑仙白衣飘飘，脚踩祥云，持剑下指。 至于剑仙的面容，那一处颜料斑驳脱落，看不清了。 “这世上，真有脚踩祥云，在天上飞的剑仙？” 林河抬头扫视天空，没看到剑仙，看到几只晚归的大鸟，扇着翅膀排成一行。 摇头一笑，林河朝前走去，离开白塔村。 途经河边，林河看了看水位，下降不少，露出黑灰色河泥。 三月中旬过后，晴天居多，只下过两场小雨。 看天边的晚霞，明后天也会是晴天。 回想起康文说的事情，林河暗自点头。 连日的晴天令河水水位下降，水怪藏身之处随之变小。 再加上，官府对水怪的赏银提高了一两银子，变成杀一只水怪赏银九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如今，除了捕快，许多武者联合起来围杀水怪。 夜里的河堤边，能看到一队队人马拿着灯笼火把，来回搜寻水怪踪迹。 “墟市里水怪尸体的价格，肯定也提高了。” 林河想起吴峰。 康文说的另一件事情，他之所以囤粮食自己吃的原因，跟吴峰有拐弯抹角的联系。 北方地界， 自立为王的土匪头子李顺，没过几天好日子，就被大盛朝出兵平乱，割掉了头颅。 但是！ 杀了一个李顺，又冒出来其他王顺赵顺。 地里没有粮食，吃不饱饭，那就攻进县城、省城，打开富人的粮仓。 一时间，北方地界山头林立，自立为王的数不胜数。 几伙势力强大的，能和大盛朝的兵马打得有来有回。 康文担心的是，这几伙贼人会不会跑到南方。 去年南方是个丰年，也没像北地遭了旱灾。 不说家家户户有余粮，总归比起赤地千里的北地，好上数倍。 反正都是打家劫舍，为什么不来南方抢？ 至于和吴峰的联系，不在吴峰自己身上，而在于梁成县的县尉谭飞松。 康文听到的传闻，说谭飞松要辞去县尉一职，去北地参军平乱。 谭飞松，三十出头年纪，是梁成县县尉，先天境武者。 又是章家外戚，在伏南城地界可以说关系牢靠。 换成其他人，稳扎稳打经营下去。 只要章家不倒，他有一辈子荣华富贵。 然而！ 谭飞松愿意舍弃现有的一切，去北地参军，想要用军功，往上再走几步！ “是个狠人。”林河低声称赞。 那么……对吴峰来说，更是个机会。 谭飞松走了，空出来的县尉之职，作为捕头的吴峰，有机会坐上去。 怪不得，吴峰不要赏银。 吴峰为的是，让手底下的捕快多杀水怪，赚到名声。 “都想往上走，有着远大理想。”林河摇头一笑。 名、利、权……人人都想要，削尖脑袋钻进是非斗争中。 林河不觉得这有什么错，人性使然，谁都想过上更好的生活，拥有更多东西。 只是……林河没那么远大的理想。 “当县尉，当率领千军的大将，还是算了。”林河一想到要和许多人打交道，要赔笑要耍心机，他就头疼。 他一个山村小子，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很开心了。 “倒是应该打听打听墟市在哪，去卖掉石斛。” 林河抬头望去，乌头山在前方不远处。 山下……两盏灯火沿着河道前行。 “那是？”林河眯起眼睛。 提灯之人穿着黑底红边衣服，是捕快。 “林兄。”吴峰拱手。 “吴捕头。” 林河拱手回应，问道：“今晚不去杀水怪？” “我们也想杀，正在找呢。”吴峰摇头苦笑。 赏银五两的时候，杀水怪是件苦差事。 赏银升到八两，富贵险中求，冒点风险可以接受。 至于现在……官府赏银九两，墟市的价格是十二两银子一具尸体。 那么，水怪变成了香饽饽。 再加上，经过这段时间，人们发现水怪的鳞甲能很好的防住劈砍，却防不住捅刺。 近身用匕首捅刺要害，是杀死水怪的最好方法。 “河堤上全是人，一个个红着眼睛找水怪。”卢成喜啐了一口。 “水怪被你们杀光了？！”林河问道。 吴峰摇头一笑：“怎么可能。” 他们杀水怪，是用活物放血，诱引水怪上岸后击杀。 但是，随着水位下降，江河里的水怪退到大河深处。 再加上僧多肉少，捕杀水怪的人太多了。 “背生骨刺的水怪头目，从未有人遇到过。”吴峰说道。 “嗯。”林河心中一想，点了点头。 他们现在杀的，是水怪中的喽啰。 没有发现头目，那就证明还有大量水怪藏着。 所以，吴峰他们想换个地方，看看荒僻点的河段，有没有水怪。 “你们先走。”吴峰挥手。 “知道了吴捕头。” 卢成喜几人点头，提着灯笼离开。 捕快之中，严光启斜眼瞥来，暗道：“又想招揽这小子？” 他心中不快，这几日没杀多少水怪，赏银分的少了。 再招林河加入，岂不是分的钱更少？ “林兄，我有一块进入墟市的令牌。”吴峰低语。 林河扬起双眉，默然不语。 吴峰暗自点头，知道自己猜对了。 前段时间，他想招揽林河加入，林河只说考虑，后面却没有找他。 开始，吴峰以为是自己开出的条件不够好，银钱少了。 直到他记起，那时候林河没有问过银钱的事情，反而在问他墟市在什么地方，进入的方法。 比起银钱，林河更在意墟市。 第68章 狗里狗气 林河思索一番，问道： “吴捕头，今晚去哪里捕杀水怪？” “春浦河尾端，古陵江交汇处。”吴峰顿了顿，问道：“林兄愿意帮忙？一起杀水怪？” 林河一笑，说道：“我山上养了狗，养了鸡，我自己也没吃晚饭。” “若是忙完了事情，还有空闲的话……” “随时恭候！”吴峰笑着拱手。 “先告辞了。” 林河拱手，道别吴峰。 回到乌头山，刚走了几步山路，小黑钻出树丛，噜噜叫个不停。 “不是有番薯土豆？饿了自己啃几个。”林河拍了拍小黑的脑袋。 “噜噜……” 小黑的拱嘴蠕动，似乎在说，想吃煮熟的。 “你也是挑上了，还是不是野猪？” 林河一笑，脚下跃起，腾空数米。 嘭！ 脚下再次一点，两步消失在山路尽头。 “噜噜……”小黑眨眨眼睛，赶忙追上。 山腰石屋， 大黄蹲在门口，双耳竖起。 鸡棚里，公鸡母鸡们也是听到林河上山的脚步，咯咯叫个不停。 “来了来了。” 林河摇头，家里这么多张嘴，等着他开饭。 回家第一件事，倒水煮麦仁，放几个带皮土豆在上面。 又喂完了鸡，林河稍微闲下来。 “那只大田鼠呢？” “汪！” 大黄挪开身子，田鼠在他身后藏着。 “今晚吃烤田鼠。” 林河一笑，拿来麦秆，堆起点燃。 带毛的田鼠扔进火堆。 等到麦秆烧的七七八八，林河用竹竿拨出田鼠。 此时，鼠毛烧的干净，表皮红亮。 林河用刀划开腹部，掏出内脏，清洗内外。 掏出来的内脏不会浪费，剁上几刀扔进鸡棚。 “咯咯！咯咯……” 公鸡母鸡们争抢起来，一只公鸡叼起最肥美的肝脏，四处逃窜，身后一群鸡追着，想要夺下。 “看来田鼠肉很好吃。”林河笑着说道。 平时吃灵麦，没见它们这么争抢。 林河用火钳从灶膛里夹出几块木柴，烧的正红。 田鼠抹上细盐，用竹竿穿好，架在木柴上烤着。 不一会，表皮越发红艳，肥肉烤的滋滋作响，香味四溢。 “噜噜！”小黑凑来脑袋，鼻子差点拱到竹鼠。 “没熟，别给我拱掉了。” “汪！” 大黄扑上去，龇起尖牙呜呜低鸣。 嘭！ 四百斤重的小黑，一下被大黄扑倒，不敢反抗。 “哈哈……”林河发笑。 这个家里，林河排第一，大黄排第二，小黑排到第三去了。 锅盖掀开，麦仁煮开了花，土豆表皮裂开。 熟了。 盛出主食，林河一碗，狗碗猪食槽里也倒得满当当。 不过，大黄小黑没有第一时间去吃饭，而是直勾勾盯着田鼠。 呲！ 表皮烤出的肥油滴落，落在木炭上腾起一道白烟。 大黄小黑也是，嘴角的口水不停滴下来。 林河摇头一笑，拿筷子戳了戳田鼠。 筷子一扎就透，看来是熟了。 扯下一条后腿，林河咬下的第一口，表皮咔嚓作响。 外酥里弹，里面的腿肉口感像虾，又弹又嫩。 肉香脂香满口，林河都舍不得咽下。 “真是好吃。”林河惊叹。 蕴含灵气的作物，像是麦仁番薯，比普通粮食要好吃很多，香气浓郁。 这头田鼠又是吃了灵麦长出的一身肉。 应该叫……灵肉！ 灵肉的好吃程度，是灵麦的数倍！ “灵气含量也是。”林河细细感受，一口灵肉中蕴含的灵气光点，有十多颗，是灵麦的三倍。 “呜呜……”大黄摇着尾巴低鸣，眼巴巴的看着林河。 他的手里，腿肉吃了大半，余下骨头和一些贴骨肉。 “给你。”林河扔出骨头。 大黄仰头一跃，叼住骨头。 另一边，小黑四百多斤的身躯往前蠕动，却是不敢发出声音。 林河摇头一笑，扯下田鼠尾巴，给小黑吃。 “嘎吱嘎吱！” 大黄小黑嚼的嘎吱作响，双眼放光。 显然，他们也惊叹于田鼠肉的美味。 “忽然觉得，田鼠偷吃这么多灵麦，挺值得的。” 八斤重的田鼠，去掉内脏再烤一烤，还有五斤肉。 一人两兽能美美的吃上一顿。 林河端着碗，往鸡棚里看去。 偷吃灵麦的田鼠都这么好吃，那么……他养的鸡，岂不是更好吃？ 天天喂灵麦，这群鸡长得飞快。 母鸡开始下蛋，公鸡的鸡冠血红，尾羽高高竖起，油亮反光。 “不如……杀一只公鸡，炖土豆？”林河舔了舔嘴唇，红烧土豆鸡块，肯定好吃的很。 公鸡们似乎察觉到杀气，纷纷躲回窝里。 “不是吧，连鸡都变聪明了？”林河扬起双眉。 “噜噜！” 小黑发出叫声，黑豆般的眼睛望来，盯着林河手里的骨头。 “狗里狗气。”林河一笑，扔出骨头。 他又掰下田鼠脑袋，整个扔给大黄吃。 不一会，田鼠吃完，骨头渣都没剩下。 林河放下碗筷，长舒口气。 内视已身，丹田处，一团灵气发出光芒。 修炼两门功法，需要的灵气更多。 好在，随着境界提升，林河的神魂也在变强，能够炼化更多灵气。 先修炼劈山拳，灵气化作精气，灼烧五脏六腑，排出杂质。 五脏六腑越发强大，心脏跳动有力，一分钟跳动二十下左右，就能将血液输送至全身。 肺腑也是，林河的呼吸变得缓慢，但是每一次呼吸，都能转换大量空气。 “炼脏境第一境界，气息绵长，久战不累。” 林河低语，不知道要练多久，能达到炼脏境第一境界。 至于金身功…… 在夜色中登上山顶，林河脱去上衣，用身体撞击山岩。 嘭嘭嘭！ 一声声闷响，山岩崩碎落下，林河的皮肤变得越发坚韧。 如今，炼肉境入门武者的力量，破不开他的皮肤。 “还是慢了，要去墟市找找，有没有对应的药材。”林河低语。 功法册子写道，金身功在炼肉境也叫石皮境。 要将皮肤练到如石头一般，寻常锻骨境武者哪怕能斩开皮肤，不会入肉太深。 林河离功法描述的境界，有着不少差距。 擦去身上汗水，朝山下看去。 一条条江河，在月光下倒映出光芒。 在梁成县附近的，名为春浦河，一路向东，汇入古陵江。 想必，吴峰等人正在江河交汇处。 “去看看。”林河穿上衣服，从山石上一跃而下。 第69章 老实了没几天 哗啦啦…… 江河交汇之处，水流湍急，卷起浪花朵朵。 岸边不是芦苇荡，而是一片柳树林子。 榆柳不成材， 柳树长得低矮，树枝朝着四面八方胡乱生长 正值春天，柳叶发芽，千丝万缕般垂下，黑夜里像是女鬼的头发。 “阿嚏！”王新庆打了个喷嚏，露出尴尬神色。 除了遮蔽视线的柳丝，春天还有柳絮，到处飘荡。 “等会再想打喷嚏，也给我忍住。”吴峰低语。 “知道了吴捕头。”王新庆面色发红。 “吴捕头……” 严光启低语，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吴峰止住脚步，转头望去。 “这地方会有水怪？”严光启质疑吴峰的决定。 水怪经常出没的地方，往往靠近村庄，农田。 毕竟，水怪上岸是为了杀人吃人。 但是……眼下这一片江河交汇处，方圆几里没有人烟，全是荒地。 会有水怪吗？ “总要诱饵放出去，试过才知道吧？”卢成喜说道。 “是啊，指不定有水怪呢。” 其他三名捕快点点头。 “我看是白费时间，到时候，一整晚在这里吹冷风。”严光启埋怨。 吴峰双眼眯起，心中冷笑，严光启老实了没几天，又恢复原来那副态度。 本性难改。 “说吧，你想做什么？”吴峰冷声问道。 “我……”严光启顿了顿，梗着脖子说道：“吴捕头什么决定，我一个做捕快的哪敢反对。” “不过……咱们这几天没杀几只水怪，分到手里的银钱太少了，哪里够用。” 说完，严光启看向其他捕快。 除卢成喜外，余下三人都是默默点头。 “少？”卢成喜不屑一笑，说道：“没吴捕头带着咱们诱杀水怪，你还拿着一年八两银子的俸禄。” “这两天杀的水怪再少，也能分你二两银子一晚，这就嫌少了？！” 严光启一时间沉默，说不出话来。 “不能这么说。”王新庆偷眼望向吴峰，说道：“咱们练武的，花钱的地方太多了。严光启也是为了多赚银钱。” “没错。”严光启点头。 “呵呵……多赚银钱？”卢成喜冷笑，说道：“王新庆，你卡在炼肉境两年，怎么前几天突破锻骨境了？” “不正是这几日多赚了银钱，买得起灵气药材服用。” “换成以前，你们吃得起灵气药材吗？” “多赚的银钱，靠的是谁？” 卢成喜连番问话，令王新庆哑口无言，低下头去。 “哼！”卢成喜冷哼一声，挑衅般的看向严光启。 “你！” 严光启咬牙切齿。 一行六人中，卢成喜和吴峰关系最好，平时最为维护吴峰。 “以前是以前，现在不同。”严光启思索着，说道：“是个武者都在杀水怪，赚取银钱。有锻骨境实力的，每天都有几两银子入账。” “行了！”吴峰皱眉，挥手打断。“严光启，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严光启犹豫几息后，说道：“四队捕快，兆泰兆捕头兵强马壮，每天猎杀水怪最多。” “再不济，你三舅陈大柱看守梁成县南面，那里有章家的灵田，没有水怪作祟，日子轻松，还能和章家人混个脸熟。” “好啊！”卢成喜怒的双眸瞪起，指着严光启说道：“你小子是想去其他捕头那儿，对吧。” 吴峰一笑，说道：“别扯上我三舅，你肯定是去兆捕头那里。是不是都谈好了？” 严光启面色一红，支支吾吾。 看来，被吴峰猜个正着。 “人往高处走，吴捕头想必，不会挡着兄弟发财，对吧？”严光启挤出笑容。 “嗯。” 吴峰冷着一张脸，说道：“不过，给我老老实实的过了今晚！明天你要去哪儿，我不拦着。” 听到吴峰愿意放人，严光启露出喜色，拱手说道：“谢吴捕头成全。” 随后，他看向王新庆等人：“兆泰兆捕头那儿我熟，各位要是……” “严光启！”卢成喜低喝。 怎么，自己走就算了，还要拉走其他人？ “嘿嘿……”严光启笑着，不再说话。 吴峰眼里眸光流转，却是没有出声。 沉默了数息，他挥手向前，说道：“去河边猎杀水怪。” “好的。”严光启赶忙答应。 卢成喜皱眉，想说些什么。 吴峰侧目望去，微微摇头。 他在梁成县根基太浅，别说其他老牌捕头，哪怕拿严光启都没办法。 谁叫严光启姓严，和主簿严高是亲戚。 一行人穿行柳树林，不时拨开扰人的柳丝。 直到河水声越发响亮，透过柳丝能看到粼粼波光。 离河边近了，十多米距离。 “放诱饵。” “知道。”卢成喜手里提着竹笼，里面关着一头大公鸡。 和此前一样，放血抛出诱饵。 公鸡咯咯叫着，落在河岸边。 吴峰他们散开些许距离，躲藏在树后，等着水怪出现。 时间渐渐过去，除了水花不时拍向岸边，什么都没出现。 严光启躲在树后，有些不耐。 早说了没有水怪，偏偏不信。 呼…… 夜风吹拂，卷动柳丝，柳絮飞扬。 众人眼前一花，严光启更是鼻头奇痒，下一秒就要打出喷嚏。 他强行捂住口鼻，发出一声闷哼。 吴峰冷眼瞪来，右手不由的握紧刀柄。 就在此时！ 哗啦…… 水声异常，众人双眸一亮，朝岸边望去。 啪嗒！ 覆盖着青灰色鳞片的爪子，伸出水面，抓住河边杂草。 一头水怪探出脑袋。 吴峰皱眉，其他人露出诧异神色。 这头水怪的体型，比起他们杀过的水怪瘦小许多，像是没有长大。 水怪看到公鸡后双目放光，舌头舔舐着牙齿。 吴峰拍了拍卢成喜的肩膀， 卢成喜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收回麻绳，扯动公鸡。 “咯咯！” 公鸡叫唤起来，翅膀上鲜血抖落。 和其他水怪没什么区别，这头水怪追着公鸡上前，浑然不知道自己落入陷阱。 吴峰取出木哨，正要吹响，下令众人围攻。 “阿嚏！” 一声喷嚏声响起，夜色中格外响亮。 是严光启！ 喷嚏声惊动了水怪，它转身就跑，想要回到河水中。 第70章 幼崽 “追！”吴峰低喝。 嚓啷！ 拔刀出鞘，斩开柳丝。 嘭…… 吴峰踏步前冲。 王新庆等捕快知道，此时不讲究什么围攻不围攻了，全都提刀冲出。 然而，离水怪最近的，反倒是严光启。 刀光亮起，柳丝齐刷刷掉落，刀锋斩在水怪手臂处。 噗呲！ 腥臭血液洒落，严光启瞳孔凝缩。 他没想到，自己一刀斩掉了水怪右臂。 “嘶嘶！”水怪疼得嘶嘶鸣响，捂着断臂逃窜。 “拦住他！” “我来。”王新庆脚步踏转，绕到岸边，挡住水怪去路。 举刀斩下，眼看着刀光要将自己斩成两半，水怪也是调转身形，冲向柳林深处。 “追！” “得令！” “这水怪弱上许多。”严光启说道。 若是其他水怪，以他锻骨境的实力，最多破开鳞甲，砍出伤口。 而这头瘦小的水怪，鳞甲防御力差上一截，被严光启一刀断臂。 “别管这么多，先杀了他。”吴峰低喝。 “呵……”严光启暗自一笑，耍什么捕头威风，明天不在你手底下了。 啪啪啪！ 狂奔追击中，柳丝不断拍打，吴峰几人脸上火辣辣疼痛。 反倒是水怪，身形瘦小的它，半趴着像野兽般逃窜，速度极快。 “他熟悉地形！”卢成喜低语。 水怪在逃窜中，能准确避开沿途的柳树。 吴峰皱眉，追了半天，距离没有拉近。 迟则生变！ “拿着，每隔几息吹响。”吴峰将木哨塞到卢成喜手里。 “这是？”卢成喜不解。 “照做就是！” 吴峰说完，持刀上斩。 咔嚓咔嚓！ 柳丝树干一刀两断，吴峰一跃而起，来到树顶。 “我明白了。”卢成喜眸光大亮，继续追着水怪。 站在树顶的吴峰，眼前豁然开朗。 漆黑的夜空，明月高悬。 面前是绵延数里的树林，只能看到茂密的树冠，却看不到卢成喜他们。 “苦恶……苦恶……” 木哨声响起，在西面某处。 吴峰脚尖一踏，树干晃动，化作前冲之力。 他像一只大鸟，在树冠间起落，很快越过木哨声音发出之处。 “吴捕头真有办法！”王新庆称赞。 在树冠上前行，就没有扰人的柳丝，速度快上许多。 “也要有那份实力。”另一名捕快低语。 黑夜中踏着树干起落飞跃，不是凭借蛮力就能做到的。 “嘿嘿……告诉你们，吴捕头踏入炼脏境了！”卢成喜笑着说道。 “什么？！” 王新庆等人先是诧异震惊，随后露出喜色。 吴峰的实力提升，对他们来说好处多多。 “……”严光启咬牙，冷着一张脸不知想些什么。 呲啦！ 就在此时，前方刀光亮起。 模模糊糊中，一道身影从树丛间落下。 “嘶嘶……”水怪发出痛苦嘶鸣。 “吴捕头得手了！”卢成喜哈哈一笑。 “快来！” 吴峰低呼，似乎有新发现。 “怎么了？”卢成喜几人觉得奇怪，不是杀了水怪吗？还有什么事？ “嘶！” 待到几人拨开柳丝，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茂密的树冠遮挡月光，下方是一片空地。 地面染成黑红色，散落着残肢断臂，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吴峰刀下，水怪的无头尸体，脖颈断口处还在涓涓流血。 更重要的，是吴峰身前的景象。 一群水怪都是矮瘦模样。 他们聚在一起，对着吴峰龇牙咧嘴，喉间嘶嘶作响。 严光启目光一扫，露出大喜神色。 一共八头水怪，再加上吴峰杀掉的…… “杀了这九头水怪，卖去墟市的话，值一百多两。”严光启双目放光。 分到每个人手里，是二十多两银子！ 王新庆几人，呼吸急促起来。 这些矮瘦的水怪，实力弱小，严光启能一刀斩断手臂。 那么……他们单对单都能杀掉。 这群水怪，简直是送到手里的银子！ “上啊，全都杀了！” 严光启舔了舔嘴唇，提刀上前。 吴峰双眼微眯，挥手示意，让众人左右散开，包围这群水怪。 “嘶嘶！” 水怪们低鸣着，知道事情不妙。 他们之中，有些朝王新庆几人扑出，有的想要逃离。 “别放跑一个！”严光启低喝，挥刀劈斩。 当！当！当！ 呲啦…… 霎时间，众人和水怪战成一团。 刀锋爪子碰撞声清脆，也有鲜血飞溅的声音。 吴峰没有加入战局，冷眼扫视周围。 地上散落的残肢断臂，全都是人族的。 看来，这片空地是水怪的巢穴。 他们抓来人类，在巢穴中享用。 可是，为什么这群水怪偏瘦小，实力也差上许多。 “吴峰！还不帮忙？”严光启大喊。 矮瘦水怪的实力是差，可是数量是严光启他们的两倍。 跑掉一个就是损失十二两银子。 “闭嘴！”吴峰冷眼瞪去，眼中的杀气令严光启心中一跳。 如果将水怪当做兽类。 巢穴中，发现一群体型偏小的野兽。 那么……这群小野兽极有可能是兽群中的幼崽。 有幼崽存在，就有成年的野兽。 那些成年水怪，他们出去打猎了，是会回来的！ 尤其是幼崽受到攻击的时候。 “嘶嘶……”幼崽水怪齐齐嘶鸣，在呼唤成年水怪！ 吴峰身躯一震，大喊：“撤，都回来！” “啊？”王新庆几人不解。 “吴峰你怕什么？这都不敢？”严光启逼上前去，一刀砍开水怪腹部，内脏哗啦啦流出。 “看，十二两银子到手。”严光启大笑“都随我杀！” “严光启，吴峰才是捕头！” 卢成喜怒喝，听从吴峰的命令，收刀退后。 王新庆三人有些犹豫，不知道是该听吴峰的，还是杀水怪赚钱。 “嘶嘶！” 就在此时……树林中传来水怪嘶鸣。 “嘶嘶！”幼崽水怪出声回应。 “什么？！” 严光启转头看去，利爪破开柳丝，当头落下。 猝不及防中，严光启抬刀格挡。 当！吱吱…… 金铁交鸣，刀锋崩碎，利爪更是在刀身上划出三道凹痕。 噔噔噔！ 严光启快步后退，仰头看去。 这头水怪不是矮小模样，站立起身的时候比他高出一个头，尖利的牙齿滴落着涎水。 第71章 知道错了? “嘶嘶……” “嘶嘶……” 树林各处，不止一处传来水怪嘶鸣。 严光启一颗心如坠冰窖。 几头矮瘦水怪，是唾手可得的银钱。 但是，换做成年水怪，他的性命会丢在这片柳树林。 没有半分犹豫，严光启转身就跑。 其他人亦是如此。 “呵呵……”卢成喜冷笑。 严光启几人不听吴峰命令，现在好几只成年水怪在屁股后面追。 卢成喜不同，他第一时间收刀退后，如今离水怪远得很。 “吴捕头，救救我！”王新庆出声呼救。 吴峰皱眉，眸光闪动。 “成喜你先走。”吴峰脚步一踏，转身向后。 “吴捕头……” 卢成喜张着嘴，脚步慢了下来。 刀光亮起，吴峰一刀斩去，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水怪用爪子挡住刀锋，但是！刀上蕴含的力量，逼得水怪噔噔噔后退数步。 “多谢……多谢吴捕头！”王新庆胸膛起伏，哑着声音道谢。 “快走！” 吴峰低喝，双眸扫视，能看到的成年水怪有四头。 他手底下王新庆等人，一对一都有可能被杀，唯一的办法是赶紧逃离。 “吴捕头！我知道错了！救救我！”严光启呼救。 此时，他已经被水怪追上，被迫迎战。 虽说一时半会能扛住水怪进攻，可是……再拖下去，水怪会越来越多，将他包围！ 到时候，必死无疑！ “反复小人，别管他！”卢成喜冷笑。 严光启现在的危局，是自找的。 “主簿严高是我同姓亲戚，吴峰你敢抛下我？！”严光启说完，看向王新庆几人。 除非他们六人全都死了，只要活着出去一人，就能将今晚的事情说出。 “……”吴峰面色铁青，握着刀柄的手背，青筋跳动。 转身冲向严光启，两人合力逼退水怪。 “快滚！” “好嘞吴捕头。”严光启满脸得意，头也不回的朝前跑去，和王新庆几人会合。 “严光启，你太过了。”捕快陈福看不下去，说道。 “呵呵，你懂什么！这世道……讲的不止是实力。” “你……” 陈福皱眉，还想说些什么。 “小心！”卢成喜焦急大喊，瞳孔凝缩。 他看到，树丛中一道黑影速度飞快，朝几人冲来。 “什么？”陈福转头望去，三道爪光亮起。 噗呲…… “陈福！”王新庆张着嘴，身躯颤抖。 温热的鲜血溅在他脸上，铁锈味浓重。 利爪从陈福肩膀处劈入，深至腹部丹田。 陈福的五脏六腑都碎了，必死无疑！ “我……”陈福面色惨白，瞳孔光芒逐渐散去 。 “是水怪头目！” 杀死陈福的水怪，体型高出常人两头，青灰色鳞片下，肌肉高高隆起。 最为显眼的，是他背部脊椎处，一根根骨刺竖起，惨白尖锐。 “嘶嘶！” 水怪头目低头一扫，凶光锁定严光启。 呲啦！ 利爪挥出，严光启心跳都停滞了，用尽全身力气，反手劈刀。 锻骨境的严光启，哪里是水怪头目的对手。 论武道境界，水怪头目是先天境武者那一层的。 当！ 刹那间，严光启虎口崩裂，长刀脱手飞出。 又是一爪掠过，严光启赶忙后仰躲避，速度却不及水怪头目。 呲啦！ 利爪破开手臂皮肉，深可见骨。 这还不止，利爪一路横扫，严光启胸膛处三道血痕，鲜血飞溅。 好在，胸膛处伤口不深，没有触及肋骨内脏。 “啊啊……”严光启痛呼惨叫，却是不敢停留，踉跄着朝一侧跑去。 王新庆同样痛呼出声，他哪里是水怪头目的对手。 水怪头目像是恶狼冲入羊群，几招之间，王新庆两人都有受伤。 “快跑！分头跑！”吴峰喊道。 “……” “吴捕头救救我们！”王新庆惊恐喊道。 这片柳林是水怪老巢，水怪更熟悉地形。 他们就算是分头跑，迟早会被水怪头目追上。 “吴捕头……”卢成喜低呼，神色复杂。 严光启死就死吧，他浑不在意。 但是，王新庆李成两人，要去救吗？ 吴峰眉头紧锁，一时间无法决断。 忽的！ 他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物握在手中。 “林河！我知道你在附近。” “帮我一次，我会给你想要的东西。不然……” “我扔到河水里！”吴峰高喊，右手举起。 “林河？” 卢成喜不解，看向四周。 黑黢黢的柳林，柳丝密布，视线模糊，哪里有林河的踪影。 还有……吴峰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汪！” 犬吠声响起，一条大黄狗冲出柳丝，将一头幼崽水鬼按倒在地。 尖牙撕咬，破开幼崽水鬼的咽喉，绿色鲜血喷涌。 “大黄狗！”卢成喜瞳孔凝缩。 看到这条大黄狗出现，证明林河真的在附近。 哒哒哒…… 树丛间传出脚步声。 林河出现，一边朝前跑动，皱着眉头望来。 没错，林河暗中观察了许久。 看到水怪头目出现的时候，林河不想趟这趟浑水，准备走了。 没想到，吴峰用墟市令牌，换他出手。 “你真的要救他们？”林河问道。 “没错！” 吴峰点头。 王新庆李成是他的手下，也是同僚。 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变成水怪的食物。 “好！”林河点头，低喝：“都停下，别跑了！” “啊？！” “这是做什么？”王新庆感到不解。 水怪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停下是找死。 唯有吴峰双眼一转，似乎猜出林河的想法。 “其他人挡住水怪，你和我一起，杀了头目！” 林河脚下重重一踏。 嘭！ 落脚处树干折断，反冲之力下，林河如离弦之箭，落在王新庆身前。 重重一踏，落脚处嘭得炸开大坑。 林河摆臂挥拳，呼啸的拳头擦着王新庆面容掠过。 呼呼！ 王新庆下意识眯起眼睛，脸上火辣辣疼痛。 “好可怕的力量！”王新庆震惊万分。 林河这一拳到底蕴含多强大的力量？光是拳风掠过，都能让人面皮生疼。 轰！ 身后传来轰鸣，气浪鼓荡。 王新庆不敢回头去看，脚步快了几分，离开战场。 他知道，和水怪头目的战场，不属于他。 卢成喜看到这一拳的威势，瞳孔凝缩。 林河一拳轰击在水怪头目的利爪上，拳爪接触的瞬间，黑夜里炸开一圈气浪。 柳絮滚滚，柳条震断。 第72章 一拳之力 呲呲…… 水怪头目朝后暴退，双脚陷入地面，在地上倒滑出两道深深沟壑。 后退了十多米，才卸去一拳之力。 水怪头目抬头望来，眼中满是凶光杀意，喉间嘶嘶作响。 “还行。”林河点点头。 没有一拳打成滚地葫芦，手臂骨折，证明水怪头目的实力，比一般的炼脏境武者要强。 至于有没有先天境实力？ 林河不知道。 他也没和先天境交手过，不知道先天武者有什么手段。 “要兵器吗？”吴峰上前，与林河并肩站着。 “不用，没练过刀剑。” 林河活动手脚，发出骨节爆响，炒豆一般。 “你们拦住其他水怪，等我和林河杀了头目。”吴峰说道。 “吴捕头，我明白了。” 卢成喜点头，拔刀调转身形，冲向一头成年水怪。 水怪袭击小樟村的时候，出现过水怪头目。 当时……县尉谭飞松斩杀头目之后，其他水怪不敢再战，自行退走。 看来，林河也是这般打算。 “一边逃一边救人，太麻烦了。不如杀了头目，简单点。”林河说道。 “嗯。”吴峰点头。 铛……砰砰！ 王新庆李成各自拦住一头水怪，奋力厮杀。 “严光启！你干什么？！” 就在此时，卢成喜怒声大吼。 “杀头目？呵呵……我不奉陪了。” 严光启逼退一头水怪，钻进柳林狂奔，头也不回的跑了。 “码的！”卢成喜不由骂出脏话。 “让他去吧。” 吴峰摇头冷笑。 因为，一头成年水怪追在严光启身后，冲进林子里。 “小心。”林河低语。 利爪袭来，发出呲呲尖啸。 “知道。” 吴峰持刀一扫，刀锋迸发出连串火星，照亮水怪龇牙咧嘴的丑脸。 趁此机会，林河侧步一踏，拳在腰间，猛然轰出。 崩山 直拳！ 嘭！ 一拳轰在水怪腰腹 ，刹那间，水怪头目露出痛苦神色，身子弓成大虾。 “好！” 吴峰一笑，持刀上斩。 铛铛！ 一刀拨开水怪双爪，令他空门大开。 咚！ 林河踏步转身，换做左拳攻出。 撼岳 横拳！ 一拳横扫，携着无匹之力，砸在水怪肋骨处。 嘭！ 咔嚓咔嚓！ 拳头爆发闷响，水怪体内则是传出肋骨折断的清脆响声。 噗…… 腥臭血液从水怪口中喷出。 此刻，他眼中凶光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恐惧。 林河吴峰两人的联手，十分默契。 吴峰制造机会，林河挥拳进攻。 几招之间，就让水怪头目受了重伤。 噔噔噔！ 水怪头目倒退几步，口中发出嘶嘶声，向其他水怪传达命令。 “嘶嘶……”正在和王新庆交战的水怪，侧目望来。 有些抛下对手，冲向林河两人。 “呵……都想先杀对方战力最高的。”林河一笑。 “那就看谁更快！” 吴峰低喝，挥刀如风。 铛铛铛！ 一息之间，三刀斩在水怪头目的利爪上。 而且！三刀都斩在同一位置， 坚如金铁的利爪，三刀之后，斩出深深豁口，几乎要被斩断。 林河哪里会放过机会，踏步跃起，拳头轰向水怪面门。 轰！ 一拳结结实实的命中，水怪嘴里尖牙崩断，鲜血飞溅。 这一拳，也让水怪头晕目眩，意识混沌。 “我来！”吴峰弃掉长刀，拔出匕首。 双手握住匕首，刺向水怪咽喉！ 生死之间，水怪心中警兆大响，反手拦在身前。 噗呲！ 匕首刺入水怪掌心，却因此卡住，没有继续捅向咽喉。 “嘶嘶！”水怪目露凶光，反手挥动利爪。 “退开！” 林河低喝，转身一脚踢飞吴峰。 呲啦！ 利爪落空，水怪头目望向林河。 此时，在林河身后，两头水怪扑来。 “嘶嘶……”水怪头目的脸上，露出似人笑意 没了吴峰，林河又是腹背受敌。 现在，他要先杀了林河，再杀死所有人！ “汪！” 大黄冲出，咬住一头水怪的胳膊，左右摆动脑袋，疯狂撕咬。 至于另一头水怪…… “你好像忘了，你受了伤，没剩多少战力。” 林河一笑，没有理会身后攻来的水怪。 嘭！ 踏步上前，林河反而冲向水怪头目！ “林河？！”吴峰惊呼。 卢成喜等人也是瞳孔凝缩，诧异震惊。 在他们眼中，林河要拼着重伤，去击杀水怪头目！ 呼呼！ 林河摆臂挥拳，拳风呼啸。 水怪头目嘶嘶冷笑，插在掌心的匕首拔出，手掌拦在身前格挡。 只要挡住这一拳，林河会被身后的水怪，一爪破开血肉，抓碎五脏。 轰！ 一拳砸在水怪掌心，刹那间水怪面色巨变。 这一拳的力量，再度增强！ “死！” 林河低喝，浑身肌肉绷紧，皮肤下青筋隆起。 此时此刻，拳头像是一枚出膛的炮弹，什么都阻拦不了。 挡在拳锋前的手掌，显得可笑。 咔嚓！ 隔着手掌，林河一拳轰在水怪咽喉处。 没被匕首捅穿的咽喉，却在一拳之力下，发出清脆响声。 下一息， 水怪双目赤红，遍布血丝，嘴巴大张，舌头吐出一尺长。 他的脖颈折断，歪歪扭扭的倒向侧边。 水怪头目，死了！ 呲啦…… 直到此时，身后另一头水怪的利爪挥动，破开后背衣服，在皮肤上抓出三道血痕。 仅仅是血痕。 利爪入肉不深，破开表皮罢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呆住了，包括水怪。 “好强！”卢成喜张着嘴巴。 “怎么做到的？”王新庆万分不解。 水怪收回利爪，低头看去。 他觉得奇怪，自己的利爪如刀剑般锋利。 林河血肉之躯，怎么能挡住他的爪子。 “想不明白？”林河一笑“下辈子慢慢想。” 抡拳砸下，嘭的一声砸在水怪头顶。 裂地 鞭拳！ 嘭！ 刹那间，这头水怪双膝跪地，脑袋更是缩进脖子里。 “嘶嘶……” 头目一死，其他水怪胆寒，不敢继续战斗。 一头头水怪退走，朝河边逃窜。 不一会……传来噗通噗通的响声。 显然，水怪们跳进了河水。 “可惜，多杀几头能换不少钱。”林河低语。 “汪！” 大黄叼着水怪臂膀，邀功似的走上前来。 “这玩意不能吃，只能卖钱。”林河摸了摸大黄脑袋。 “林河，你穿了软甲？” 卢成喜上前，在林河身上张望，透过衣服破口，没看到里面有穿甲胄。 “呵……”林河一笑“我练了横练功法。” “怪不得！” “没想到有人会练横练功法！”卢成喜惊叹。 横练功法偏门，少有人会练。 因为横练功法修炼难度大，修炼几年都可能没什么效果。 “吴捕头……”王新庆犹豫一番后，问道：“严光启怎么办？” 第73章 管他干嘛 “管他干嘛！” 卢成喜啐了一口，愤愤不平。 一颗老鼠屎，死了最好。 “行吧……”王新庆讷讷着低头，不敢再说什么。 严光启做事太过，吴捕头救他性命，他倒好，抛下众人转头就跑。 现在唯一顾忌的，还是严光启的身份。 毕竟，他和主簿严高一样姓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吴峰顿了顿，对王新庆、李成说道： “你们受了伤，先离开此地。” “至于严光启……我们去找找，看看是死是活。” 听到此话，王新庆扬起双眉，有些惊讶。 没想到吴峰能放下仇怨，去寻找严光启。 “那就……辛苦吴捕头了。”王新庆拱手。 “吴捕头你们注意安全。”李成说道。 两人互相搀扶着，离开柳林。 片刻之后，柳树林里剩下三人。 林河、吴峰、卢成喜。 “还要麻烦林兄一次。”吴峰拱手。 林河一笑，拍了拍大黄的脑袋，问道：“找得到吗？” 大黄鼻子嗅动，一双眼睛绽放光芒。 “嘶！”卢成喜倒吸一口凉气，露出诧异神色。 这条大黄狗，成精了吗？ “汪！” 大黄吠叫，朝着北面冲出，钻进林子。 “跟上。”林河挥手。 “嗯。” 吴峰点头，眼中眸光流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稍早时候， “呼呲呼呲……” 严光启心脏砰砰直跳，呼吸声急促浓重。 奋力奔逃一阵后，身后不远处，仍旧传来水怪的嘶嘶声。 “该死！该死！” 严光启低声咒骂。 他的右臂差一点被斩断，胸膛处的血痕火辣辣疼痛。 这么逃下去，迟早会被追上。 “只有一头水怪！不如拼一拼！” 严光启下定决心，止住身形，拔出匕首横在身前。 呲啦！ 爪光破开柳条，一头成年水怪冲出。 严光启半蹲扑向一侧，爪光掠过头顶。 与此同时，左臂持刀斩去。 铛啷啷！ 刀锋划过水怪鳞甲，迸发出点点火星。 然而…… 以严光启的力量，再加上是用的左手。 他奋力一斩，不过破开鳞甲表面，入肉不深，皮肉伤罢了。 “嘶嘶！” 水怪眼中凶光大涨，一点伤势，反倒激起了他的杀性！ 利爪挥动，凌厉迅疾。 严光启慌忙格挡，几招过后，他再也握不住匕首。 当！ 匕首飞出，利爪刺来。 噗呲…… “啊！”严光启惨叫出声。 水怪的利爪刺穿他的肩膀，将他整个人钉在在树干上。 另一只爪子抬起，锋利的爪尖对准他的双眼。 “不！不……”严光启汗如浆涌，面如白纸。 生死之间，他恐惧到了极致。 但是就在此时，水怪身子僵住，侧耳倾听。 下一息， 噗呲！ 水怪拔出利爪，竟然转身离去。 “哈哈！哈哈哈……”严光启癫狂大笑，瘫软着坐到地上。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我严光启是天选之人！日后注定飞黄腾达！” 他以为，水怪的忽然离去是天意，是上天在眷顾他。 片刻后，严光启恢复了些许体力，勉强站起身子。 沙沙！ 不远处传来响动，严光启身子僵住。 “不会吧？！” “汪！” 大黄钻出树丛，朝他吠叫。 “呼……不是水怪。” 严光启松了口气后，露出不解神情，这条狗还活着？ “良禽择木而栖，你也知道挑个好主人？”严光启一笑。 “呜呜……” 大黄趴低身子，龇起尖牙呜呜作响。 “敢龇牙？！找死！”严光启皱眉怒喝。 “汪！” 下一息，大黄前扑跃出，一口咬向严光启的咽喉。 “什么？！”严光启勉强抬起左手。 嘭…… 大黄扑倒严光启，咬住他的左手不断扯动。 “啊啊！”严光启惨叫。 “大黄，回来。” 林河的声音传来，大黄松嘴，退后几步。 “你们……没死？”严光启望去，满脸震惊。 他看到，林河三人走出，不止没死，身上也没什么伤势。 再看他自己，浑身是伤。 右臂差点斩断，胸膛处三道血痕，左肩被利爪刺穿。 就在刚刚，林河养的狗又在左手咬出几个血洞。 “林河，你的狗竟然敢咬我！”严光启满心怒火。 “咬你怎么了？活该！”卢成喜喝骂。 “好好好！” 严光启气极反笑，看向林河几人。 “等回去县衙，我要……” “你要做什么！”吴峰出声打断，声音冰冷。 “……” 严光启张着嘴，一时间愣住。 形势比人强，现在不能得罪吴峰他们。 严光启压住火气，说道：“谢过吴捕头搭救，等回去县衙，我肯定向县令大人，主簿大人好好赞扬一番。” 说完，严光启侧目看去：“卢成喜，扶我起来。” “不用了。”吴峰低语。 “什么？” 嚓啷！吴峰拔刀出鞘，捅进严光启胸膛。 “你？”严光启双眼瞪大，不敢置信的望去。 “哈哈！”卢成喜大笑，也是拔刀捅去。 两把刀插入胸膛，鲜血喷涌而出。 “你们……” 严光启还想说什么，口中泛出血沫，眸光逐渐黯淡。 “这个反复小人，我早想杀了！”卢成喜嘿嘿一笑。 吴峰胸膛起伏，深吸几口气后，转身朝林河拱手。 “林兄，今晚的事情，还请……” “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林河说道。 “多谢。” “吴捕头，他的尸体怎么办？”卢成喜问道。 “扔到河里，水怪会帮我们解决。” “嗯。”卢成喜点头，抓起严光启一只脚，往河边拖动。 片刻之后， 春浦河边，水光粼粼。 吴峰卢成喜两人，一人一边，将严光启的尸身抛进水中。 噗通！ 尸体落在河水中央，溅起大片水花。 但是…… 数息之后，河水恢复原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成喜，你去找一辆板车，拉走水怪尸体。”吴峰说道。 “好嘞。” 卢成喜笑着点头。 他们杀了七头水怪，还有一头是水怪头目，值不少银子。 待到卢成喜离去， 吴峰拿出令牌，递给林河。 令牌是青铜铸成，两指宽，半指长度。 正面是一个‘墟’字，反面则是繁复花纹，估计是用来防止仿造的。 第74章 墟市的位置 “墟市的位置，在梁成县往南九十里地，鹤稷山东面山谷。” “午夜之后，天亮之前，用令牌进入墟市。”吴峰说道。 “嗯。”林河收起令牌，说道：“今晚我出手的事情，我不想太多人知道。” 吴峰微微皱眉“那我和王新庆他们嘱咐一声。” “多谢。”林河拱手。 能少点麻烦事，林河放心不少。 “林兄真是低调。”吴峰有些感慨。 “哈哈……”林河一笑“倒是吴捕头，今晚过后要名声大噪。” “嗯。” 吴峰嘴角泛起笑意。 一口气杀了这么多水怪，还有一头水怪头目。 哪怕死了严光启陈福两人，也是大功一件。 在竞争县尉一职上，吴峰向前走了一大步。 “告辞。”林河拱手。 “林兄，日后若有需要，尽管开口。” “嗯。” 林河点头，带着大黄离去。 等林河回到乌头山，望向山下。 春浦河边，火光如龙，蜿蜒前行。 林河猜测，是一队人马举着火把，前往柳树林。 “发现巢穴，杀掉水怪头目，看来是件大事。”林河一笑。 不过，柳树林中的事情，和他没关系了。 他和吴峰做了场交易，钱货两清。 “吴峰此人……”林河沉默数息，嘴角泛起笑容。 两人交易的，不止是墟市令牌。 还有双方各自的秘密。 当着林河的面，吴峰杀了严光启，便是故意将自己的秘密、把柄，交到林河手中。 林河摸了摸大黄的脑袋：“饿了没？” 大战一场，他是饿了。 “汪！”大黄的四爪蹦跳，显然也是饿了。 “噜噜……” 看到林河烧水煮夜宵，小黑从猪窝里探出脑袋，黑豆般的眼睛望来。 “你又没出力，吃什么夜宵？” “噜噜！” 小黑走出猪窝，绕着屋前屋后转了一圈，似乎在告诉林河，他看家也是有功劳的。 “行了行了，分你一碗。”林河一笑，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 噼啪…… 灶火昏黄，透出窗户。 林河先是煮了一锅麦仁粥，盛出放凉。 然后， 碗里打上三个鸡蛋，放入葱花细盐。 铛铛铛……筷子搅动，打散鸡蛋。 锅热倒油，蛋液倒入后呲的一声。 锅铲翻动几下，蛋香葱花香味弥漫。 屋外，小黑拱嘴蠕动，噜噜作响。 他在表示抗议。 因为除了蛋香葱花味，小黑还闻到了猪油味！ “你还想吃葱花炒鸡蛋？”林河一笑，给小黑喝点麦仁粥就不错了。 “噜噜！” 小黑噜噜叫着，朝林子猛冲几步，又调转回来，反复几次。 他哪里比大黄差，他也可以杀水怪。 “知道了，下次带你去。” “汪汪！”大黄吠叫，用爪子扒拉林河的裤脚。 “一起去行吧。” 林河摇头一笑，分出一半炒蛋，放在大黄狗碗里。 坐在门口，林河端着碗看去。 四亩田地，其中一亩搭了鸡棚，种了些小葱姜蒜之类的杂菜。 余下三亩，麦子刚刚收获，空了出来。 种些什么好呢？ “家里几张嘴，越来越能吃。” 林河思索着，一亩灵田的产出，不够吃了。 二十只鸡，每天消耗的麦仁碎是六斤。 小黑吃番薯土豆，还要混上麸皮，一天吃十来斤才够。 再加上大黄和他自己。 每天消耗的粮食，粗粮细粮加起来是四十斤。 踏入炼脏境后，黑瓶每天生成四滴灵液。 那么……两滴用来催生灵气食物，一亩种灵麦，另一亩种番薯。 余下两滴，用来催生石斛。 “有了进入墟市的令牌，多催生些石斛，去墟市卖掉换成银钱。” 林河决定好后，看向小黑。 “……”小黑眨眨眼睛，不明所以。 “明天把三亩地全翻一遍。” “噜噜！” “菜油给你炒个葱花蛋。” “噜噜……” “也不用现在翻地，睡觉去吧，天亮再干活。” ………… 三天后，梁成县。 今晚在鸿升酒楼，又有一场酒宴。 县城里有头有脸的富商们，纷纷到场。 大街上更是聚着不少百姓，朝里张望。 “嚯！这是杀了多少水怪？” “我数了，是七头！” “都是吴捕头他们杀的？” “废话，不然是你杀的。” “厉害，太厉害了。”有百姓竖起大拇指。 “这有什么，兆捕头他们昨晚杀了六头水怪，没差多少。” “呵呵……能一样？兆捕头杀的六头水怪里，有水怪头目？”有人出声反驳，怼的原先那人哑口无言。 “牛高马大，长着骨刺的，就是水怪头目？” “没错没错，看着就可怕，我伸手才能摸到它的头，吴捕头是怎么杀的？” 酒楼外的百姓议论纷纷，酒楼里也是如此。 一楼大厅摆着水怪尸体，富商大地主们凑在尸体旁，指指点点。 “看，咽喉这里有个凹陷，像是……” “拳印！” “吴捕头真是厉害，一拳打碎水怪头目的咽喉！” “不止……脖子都打折了。” “好大的力气！” “吴捕头来了……”酒楼外响起一声，人群分开。 吴峰走来，穿着黑底红边的捕快服，头戴乌纱幞头。 “吴捕头！” “吴捕头立下大功，可喜可贺。” 一走入酒楼，富商们的称赞，接二连三。 吴峰笑着拱手，不时说几句‘都是章县令领导有方’之类的客套话。 “吴捕头容貌俊朗一表人才，可有心仪的女子？”有富商问道。 “我……” 吴峰一时间愣住。 问起有没有心仪女子，他是没有的。 而且……对于自己的样貌，吴峰心里清楚。 平平常常，称不上俊朗。 “吴捕头，小女年方二八，待字闺中，不知……” “啊？！”吴峰反应过来，面色发红。 娶妻成家，他没有想过，忽然遇到个赶着嫁女儿的，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嘿嘿……”卢成喜一笑，凑近低语：“龚家不错的，县城里有几间铺子，城外还有七八十亩田地。” “就是不知道龚老板的女儿……长得漂不漂亮？” 话音一落，吴峰下意识的看向龚老板。 龚怀先身材矮胖，金鱼眼大蒜鼻，还有些龅牙，嘴唇外翻。 要是他女儿的长相随父亲，那…… 吴峰浑身汗毛竖起，打了个激灵。 “龚老板，在下年岁尚浅，没想过成家之事。”吴峰赶忙拒绝，朝一侧退去。 但是，大厅里不少人怀着同样心思，想要把女儿嫁给吴峰。 有几个甚至带上了画像，生辰八字。 “听说伏南城放武榜的时候，会有人榜下捉婿，估计就是这般场景。”卢成喜笑着说道。 “吴捕头真是前途无量。” 低沉的声音从外传来，吴峰面色一变，知道是谁。 第75章 好大的架子 “兆捕头……”吴峰拱手打招呼。 “嗯。”兆涛点头回应，一屁股坐在长凳上。 大厅内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好大的架子。”卢成喜低语。 吴峰一笑，拍了拍卢成喜的手背，示意他别在意。 空出来的县尉一职，谁都想坐上去。 此前，兆涛升任县尉一职的可能性最大。 他今年四十五岁，在梁成县担任捕头已有十年。 武道境界上，是炼脏境实力。 兆涛自己都认为，等现任县尉谭飞松走后，他接任县尉一职，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没想到的是， 吴峰异军突起，连番立下功劳。 像是今夜的宴会，是章县令为了给吴峰庆功。 “章县令马上就到，诸位随我出门迎接。” 谭飞松走来，身后跟着陈大柱、罗明两位捕头。 衙役抬着小轿，掀开前帷，章县令含笑走出。 今日，章县令穿着一身灰蓝色长衫，下摆处绣着翠竹。 “吴捕头立下大功，今夜可要多喝几杯。”章易笑着说道。 吴峰拱手，正要说几句推辞的恭维话。 “让一下！都让一下！” “嚯……这是杀了多少水怪？” 就在此时，人群外传来惊呼，还有……水怪血液特有的腥臭味。 吴峰眯起眼睛，只有刚刚死去的水怪，血液臭味才会如此浓重。 人群分开， 一队捕快推着板车，来到酒楼前。 他们身上带伤，杀气腾腾。 而在板车上，堆起一摞水怪尸首。 细细一数，有八头水怪尸体。 “章县令，诸位大人，我们在城外寻到水怪巢穴，一番激战后，杀死八头水怪。” 为首的捕快，声音洪亮，传遍街道左右。 “八头？” “那不是比吴捕头他们还多杀了一头水怪。”百姓发出惊呼声，伸长脖子朝里望来。 “好好好！” 章易鼓掌轻叹，看向捕快：“你是哪位捕头手下，怎么没见过你？” “回禀章县令，在下杨云浩，在兆涛兆捕头手下做事。”杨云浩拱手说道。 “杨云浩？” “我知道，是兆涛新招揽的，据说是北地来的武者。” “嗯，有炼脏境修为呢！” 议论声中，将杨云浩的身份来历说了个清楚。 吴峰双眼微眯，看了一眼杨云浩。 三十五六年纪，身形高壮，方脸卷发，眼瞳泛着褐色。 看来，他除了来自北地，还有些蛮夷血统。 “不止是杨云浩，吴捕头你看杨云浩身后那人，也是从北地来的。”卢成喜低声说道。 “嗯。” 吴峰暗自点头。 北地发生旱灾后，最开始逃荒的，是一穷二白的佃户。 家里没了余粮，地里麦子一有绝收迹象，他们会立马收拾东西逃荒。 接着，是有一两亩田地的普通农户，卖了田地还是吃不饱饭，他们才会开始逃荒。 再接下来……是杨云浩等人。 武道修为有炼脏境，杨云浩的家境不会太差，最少有十来亩地收租，是个小地主。 “连这种人都抛家舍业，来梁成县讨生活，北地的灾情到底有严重？”吴峰皱眉。 放牧渔猎的蛮夷，逐水草而居，他们没有家乡，也不在意身处何处。 大盛朝百姓则不同，农耕民族，讲究落叶归根，故土难离。 一亩田地，一间草屋，能让耕种的农民世代守护。 除非真到逼不得已的地步，谁也不会离开家乡，抛下田地。 “炼脏境武者，有些余财的小地主，都没办法在北地生存？” 想到此处，吴峰心中一惊。 城外流民扎堆，人数越来越多。 此前，流民没有闹事，因为全是一群普通百姓，里面没有武者。 若是混入武者，有了带头之人。 那会不会像北地一般，变成一股股盗匪占据山头，甚至攻打县城？ “诸位……” 县令章易虚按手掌，止住议论声。 “杨捕快虽是北人，但入了我梁成县衙门，便是我梁成县捕快。” “今日杨捕快清剿水怪巢穴，连杀八头水怪，是为梁成县百姓造福。”章易说道。 “章大人说的对。”县尉谭飞松点头，说道：“只要为梁成县做事，不分北人南人。” 听到此话，杨云浩和身后那名北地武者，都是拱手下拜。 “谢过章大人，谢过谭大人。” “今日连杀八头水怪，我等出力不多，全靠兆捕头发现水怪巢穴，设下埋伏。” “好！”章易点头“我梁成县真是人才济济。” “章大人领导有方。”兆涛拱手，将功劳引到章县令身上。 卢成喜皱眉，低语：“今天到底是给谁开的庆功宴？” “少说两句。”吴峰侧目一瞪，卢成喜赶忙噤声。 人群分开，章易走上二楼。 望着章县令的背影，吴峰眸光转动，心中思索。 章县令是有手段的，每天派粥吊着流民的性命，能让流民不闹事。 等到北地武者涌入南方，章县令又招揽杨云浩等人进入衙门，不让他们和流民混在一处。 二楼，众人坐定。 这一次，吴峰几人有了准备，在家吃了点东西垫肚子，才来的鸿升酒楼。 倒是杨云浩两人，盯着桌子上的凉菜，口水直咽。 等到上了热菜，宴会开席，杨云浩两人狼吞虎咽，筷子碰撞碗碟，叮当作响。 “都说南方富庶，果然如此，连菜都做得精致许多。”杨云浩身边，名叫曹波的说道。 “慢点吃，别让章大人看了笑话。”兆涛皱眉。 “哈哈，无妨。” 章易摆手，说道：“北人豪爽，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吴峰。” “章大人……”吴峰起身上前。 此时，主簿严高捧上托盘，盖着红布。 章县令掀开红布，客人发出惊呼。 木盘上摆放着一枚枚银元宝，一共二十枚，二百两银子。 除此之外，还有一瓶丹药，是聚气丹。 “不幸去世的陈福严光启，衙门会有抚恤发下。” “这些，是给你和兄弟们的赏银。”章易说道。 “多谢章县令。”吴峰顿了顿：“不过……陈福严光启既是我手下，也是我同僚。” “他们之死，我有责任。” “章县令您赐下的赏银，我会分给陈福严光启的家人。” “好！吴捕头高义。”客人出声称赞。 杨云浩手里抓着一只鸭腿，一边嚼着，看向托盘上的银两。 “四十两银子，分给两个死人？”杨云浩冷笑。 “浩哥，咱们杀了八头水怪，能分到多少银子？”曹波问道。 “一人八两。” 第76章 兆涛要占两份 “这么少？”曹波双眉横起。 “不一样。”杨云浩摇头：“他们杀了水怪头目，我们杀的大多是幼崽。” “还有……” 杨云浩侧目望去，兆涛在和其他桌的富商敬酒，说着什么。 “听说吴峰自己不分钱，兆捕头不一样。” “码的，兆涛要占两份。”曹波啐了一口，说道：“要不咱们去吴捕头那儿？” “说的轻巧。” 杨云浩摇头。 今天拉着水怪尸体入城，在酒楼前邀功的戏码，是提前安排好的。 县令章易和杨云浩几人不是第一次见面。 并且……他们进入衙门，在兆涛手底下做事，是章易亲手安排。 怎么可能说去吴峰那，就能过去。 “别急，我们刚来几天，什么都不熟悉，先耐心做着，摸摸路子。” “浩哥，啥路子？”曹波问道。 “梁成县四名捕头里，陈大柱罗明是锻骨境修为，靠着苦熬资历才当上的捕头。再等上一阵，指不定我能取而代之。” “捕头？咱们是外来户，章县令能信我们？”曹波有些怀疑。 他觉得，之所以分到兆涛手底下，也是因为兆涛的实力资历，压得住杨云浩。 “信不过就信不过，路不止一条。” 杨云浩扔下骨头，砸在盘子上叮当作响。 他从北地逃荒而来，家里的产业田地都没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以他炼脏境的实力，想再挣出一份家业，有的是办法！ “诸位……” 章县令起身，众人止住谈论，宴会厅安静下来。 “北地灾情依旧，赤地千里。” “朝廷准备筹措十万担粮食，发往北地作为赈灾粮。” “所以，春耕尤为重要，诸位明白吗？”章易看向左右。 兆涛率先出声：“章大人放心，我等一定竭尽全力，诛杀水怪。” “没错，我等一定护佑百姓。”罗明附和。 吴峰心中计算，一担粮食一百斤，十万担是千万斤粮食。 想要交出这么多赈灾粮，必须保证今年夏天的早稻，是一个丰收的大年。 “清剿所有水怪？”吴峰皱眉。 否则的话，百姓放不下心去地里干活，必定会影响早稻收成。 “十万担？”北地来的曹波，眼睛都亮了。 “浩哥，南方真能凑出这么多赈灾粮？” “不知道。”杨云浩摇头。 “诸位……”章易再度开口“普通水怪的赏银，上涨一两，十两银子！” “啊？章大人，赏银提到十两，怕是县库的银子不够支出。”主簿严高露出慌张神色。 “多出来的一两赏银，从我章易的私库走账。” “章大人真是青天啊！” “是啊，章大人为了梁成县百姓，付出太多！”一时间，宴会厅里各个富商高声称赞。 曹波双眉紧皱，诧异问道：“南方如此富庶？怎么花起银子来，跟石子一样？” 要知道，他们逃离北地前，粮价飞升，其他东西的价格却是暴跌。 十两银子能买两亩地，一个黄花大闺女。 就算到了没有灾情的南方，十两银子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照南方的粮价，去掉佃租田税，一亩地产出的稻谷全部卖掉，差不多是十两银子。 “……”杨云浩皱眉摇头。 北地大旱后，南方粮价跟着一起上涨，翻了三倍有余。 豆油、细盐等价格，也是上涨。 再加上，为了安抚流民，梁成县一直在给灾民施粥。 就算是清水般的稀粥，每天消耗的大米数量，也不在少数。 章易的银子是从哪里来的？还能提高赏银？ 杨云浩想不清楚里面的弯弯绕绕。 难道……梁成县的县令章易，真的爱民如子？ 为了大盛朝廷，愿意肝脑涂地，献出自己的家产？ 杨云浩觉得不可能，因为在北地，他算得上一方小地主，接触过不少世家大族。 那帮世家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生不出一点善心。 章易这么做的目的，杨云浩猜不透。 “管他呢，有银子赚就行！”曹波舔了舔嘴唇。 “嗯。” 杨云浩点头。 赏银实打实的提高，能落到自己口袋里。 他们背井离乡，不就是为了多赚银钱，东山再起。 宴会厅里，和杨云浩同样想法的人不少。 包括其他捕头捕快，都是盘算着去哪里杀水怪，多赚银钱。 甚至连一些富商，私下议论起来。 他们雇佣了一些护院走镖的武者，若是派他们去杀水怪，指不定比走一趟镖的利润高。 “诸位……”章易举起酒杯“诛水怪，保春耕！” 宴会席上，众人纷纷站起，一时间人头攒动。 他们随着章县令具备，高喊：“诛水怪，保春耕！” 吴峰站在人群后方，眼前是一只只高举的酒杯。 “吴捕头，看来想当上县尉，必须是四个捕头中，杀水怪最多的。”卢成喜低语。 “嗯。” 吴峰点头。 半个时辰后，宴会散场。 这一次，没人在酒楼门口寒暄，许多人匆匆离去。 兆涛竟要带着杨云浩等人，开城门出城，继续猎杀水怪。 “兆捕头真是风风火火。”陈大柱叹道。 “吴捕头，要不咱们也……”卢成喜低语。 吴峰摇头：“不急于一时。” “小峰。”陈大柱走来。 “三舅……” “和你说点事。” “行。”吴峰点头，先是和卢成喜等人告别，随后…… 他和三舅陈大柱沿着街道，走入无人之处。 “小峰，如果你想争县尉之职，三舅手底下那几个捕快，你挑两个走。” “……”吴峰一时间沉默。 他手底下是缺人。 陈福严光启死了。 王新庆李成受了伤，还要休养两天。 能出手的只剩下他和卢成喜。 “三舅，那你呢？”吴峰问道。 “我？” 陈大柱摇头一笑。 第77章 家的灵田 四队捕快，分管梁成县东西南北四个方向。 他分到南面，那里有章家的灵田。 若是以前，这是份好差事，能在章家混个脸熟，清闲没危险。 章家的灵田，自然有章家护卫，他们这些捕快就是用来赶赶流民。 至于现在……县令章易派他去这么一个地方，就是在告诉他，空出来的县尉一职，和他没关系。 不如分两个捕快给吴峰，让他去争一争。 “三舅，我想考虑考虑，明天再和你说。” “……”陈大柱侧目望来，有些诧异。 他原以为，吴峰会立刻答应。 “行，想好了告诉我。”陈大柱拍了拍他的肩膀，在路口离开。 昏暗的石板路，吴峰一个人走着。 街道两侧，店铺竖着门板，偶尔有几间铺子的二楼，亮着灯光，传出模糊的谈话声。 吴峰没有去北城，沿着南城街道走了一段，看到路边有一家糕点铺子。 和其他铺子没有分别，竖起门板不再营业。 砰砰…… 吴峰上前，拍了拍门板。 “谁啊？”二楼传来人声。 “店家，我想买盒糕点。” “关门了，明儿赶早。” 砰砰…… 敲门声依旧，二楼窗户处亮起灯光。 “干什么这是，大晚上的！” 吱吖……窗户打开，老板探出头来，一脸凶相。 吴峰抬头望去，看到老板的神色由怒转笑。 “吴捕头啊，您想买糕点？” “深夜打扰，不好意思，麻烦方老板开下门。”吴峰拱手。 “不麻烦不麻烦，我这就来。” 不一会，门板卸下两片，吴峰侧身走入。 “吴捕头，想吃些什么？” “桂花糕，枣泥糕各拿一盒。” “好嘞。”方老板麻利的包好两盒糕点，用麻绳系起。 “多少钱？” “吴捕头瞧您说的，什么钱不钱的，糕点您尽管拿去。” “不行，银钱你收着。” 吴峰从怀里取出一钱银子，想了想觉得不够，又加上两块散碎银子。 片刻后， 披着衣服的糕点铺方老板，站在门口送别吴峰。 直到吴峰消失在街角，方老板回身进了铺子。 “大晚上的，来买糕点？”方老板耸了耸肩，拿门板重新关铺子。 “少埋怨两句。” 妻子从楼梯走下。 “吴捕头就是要咱们现做一份，你敢不答应？” “倒也是。” ………… 巷子里，吴家小院门口，挂着灯笼。 昏黄的灯光照亮地面。 吴峰收起灯笼，推开院门。 吱吖…… “哥，你回来了。” 爹娘和妹妹还没睡，在客厅挑拣干货。 “哥，买什么了？” “就你眼尖，买的糕点。”吴峰一笑，两盒糕点放在桌上。 “枣泥、桂花……是我爱吃的，谢谢哥。” “嫁人的年纪了，就知道吃。”母亲摇头，倒出一杯热茶。 “喝酒了吧。” “谢谢娘。” 吴峰接过热茶，喝下一口，胃里舒服不少。 “我嫁什么人，我还没嫂子呢。”妹妹一笑，朝旁边使着眼色。 父亲身边有一叠书贴，大红封面格外显眼。 “一些富商送来的，是他们女儿的生辰八字。”父亲说道。 “爹，我还不想成亲。”吴峰面色泛红。 “二十三了，还不成亲？”母亲瞪了一眼，说道：“你爹二十三岁的时候，你都五岁了。” “我……”吴峰一时语塞。 “成亲的事情，慢慢看也行。”倒是父亲没那么着急，说道：“倒是你自己，平时注意安全。” “没错……”说到此事，母亲露出担忧神色。 儿子杀了许多水怪，立下大功的事情，他们听说了。 不过，他们在意的不是功劳，而是另一件事。 儿子手下四个捕快，两个死在水怪手里。 其中一个叫严光启的，尸首都没找回来。 “你能出人头地，爹娘自然高兴。” “不过，咱们普通人家，不用搏命去拼那荣华富贵，你平平安安的，我们才放心。”父亲说道。 “嗯，成亲的事也是，那些富商的女儿我觉得不好。” “不如找个寻常姑娘，像是隔壁豆腐铺老李的女儿，手脚勤快……” “娘！”吴峰摇头，怎么说着说着，又回到成亲的事情上了。 “行了，小峰长大了，有些事情他自己决定。” 父亲起身，让大家洗漱休息。 吴峰如释重负，放下茶水。 “哥，我觉得豆腐铺的小薇姐不错，而且，小薇姐对你，怕是……嘻嘻……”妹妹捂嘴偷笑，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跑开了。 半晌后，吴峰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不断的在他眼前浮现。 “县尉，没那么好当。”吴峰低语。 父母劝他不用太拼，安安稳稳的就行。 可是，这世道，哪里是你想安稳就能安稳的。 流民、水怪…… 北地那些自称义军的匪徒，或许会打到南方来。 哪怕这些都没有发生，吴峰也有自己的野望。 北城的小院，是吴峰的爷爷留下来的，许多地方破败。 邻居家的污水，会顺着墙根溢过来。 他想去南城买新的院子，想给妹妹置办一套好嫁妆，免得被夫家看不起。 深呼吸几口，吴峰下定决心，明天去找三舅陈大柱。 “要是林河肯当捕快……”吴峰叹息一声。 林河的武道境界，绝对有炼脏境。 再加上一身横练功法，实力惊人。 若是有林河相助，压过兆涛杨云浩不是问题。 可是……哪怕吴峰当着林河杀了严光启，故意交一个把柄在林河手中。 林河也没表现出想当捕快的意思。 甚至，连他参与战斗一事，都要隐瞒。 “如此小心，何必呢。”吴峰想不明白。 ………… 翌日， 清晨的阳光刚刚升起， 林间弥漫着淡淡雾气，叶片上布满水珠。 深吸一口气，肺腑间清凉湿润，令人精神一振。 咄…… 林河挥动锄头，重新起垄。 灵液催生的两亩田地，林河决定一亩种土豆，另一亩种回麦子。 比起番薯，土豆更适合做主粮。 “要是有空闲的话，做点土豆粉条。”林河想着，土豆粉条晒干了，能长时间保存。 “噜噜……” 小黑不知从哪冒出，鬃毛上湿漉漉的，沾满露水。 “汪！”大黄冲着山下吠叫。 一狗一猪都在告诉林河，有客人来了。 第78章 瓦罐 放下锄头，林河朝山下走去。 没等走到山脚，吴峰在山道边等着。 “林兄。” “吴捕头……”林河拱手。 “上回所杀水怪，换来的银钱是二百两银子，分成六份，每人三十三两，还有聚气丹一枚。” 吴峰开门见山，递来银两和一枚丹药。 “聚气丹。”林河举起丹药放在眼前。 “章家炼制的灵气丹药，林兄放心服用，不会有问题的。” “嗯。”林河点头，他从未吃过丹药，正好试试。 “吴捕头，银钱和丹药分成六份，你没给自己一份？” “没有。”吴峰摇头“我说过的，我不要杀水怪的赏银。” “那……吴捕头单纯为了名声？”林河感到奇怪。 “哈哈！” 吴峰一笑，说道：“我巡查的范围里，有几处梁成县富商的田产、山林。他们会送我银子，让我照顾一二。” “林兄若是当上捕头，也会有许多人给你送礼。” 林河摇头：“山村小子，没那当官的命。” “行吧。”吴峰知道，还是没有说动林河。 告辞离去，吴峰的身影消失在山道尽头。 林河则是回到石屋，将刚得来的银两放进藏银子的瓦罐。 当啷…… 轻轻晃动瓦罐，林河心中计算着。 年前年后，花了些银子，像是买木材，给师父买年货买新衣服。 也赚回不少银子，卖石斛给吕辰，麦子卖给康文。 还有刚才得来的三十三两银子。 零零总总加起来，林河手里的现银超过一百两，算是小有财富。 “差得远呢……” 林河看向窗台处，那里晒着十根石斛。 石斛晒了三天，叶片脱落，剩下光秃秃的茎秆。 “卖掉这十根石斛，手里的银两差不多够了，找王里长探探口风。” 林河想着，准备起今晚去墟市要用的东西。 入夜后， 林河背着包袱，摸了摸大黄狗头。 “好好看家。” “汪！” 半个时辰后， 梁成县远远在望，像是黑夜中趴伏的一头巨兽。 此时，林河背上没了包袱，也换了一身衣服。 黑衣黑裤，脸上蒙着黑布，一副贼人打扮。 沿梁成县外围的土路继续往南，又走了半个时辰。 一块块田地尽头，浮现几座大山。 这几座山，比乌头山更高，更险峻。 有些山峰如刀削斧凿，直插云霄。 林河认出其中一座，是墟市所在的鹤稷山。 沙沙…… 林河刚一进入鹤稷山，不远处传来响动。 侧目望去，一道黑影在山林间前行，速度颇快。 “是去墟市的？”林河想着，跟上此人。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来到一座山谷。 山谷入口处，山石上坐着一名老者，须发皆白。 若是在白天，老者会有几分仙风道骨模样。 可是， 深夜山谷中，忽的出现一位鸡皮鹤发的老头，显得阴森诡异。 林河学着前者模样，亮出令牌后，扔去一钱银子。 老者接住银子，点了点头，示意林河进入。 “真是黑。”林河暗道。 梁成县的入城费是三文钱，墟市则要一钱银子，也就是一百文钱。 “能买一斤多猪肉。”林河心疼。 山谷内，泛起雾气。 给林河带路的那人，走了没几步，身形隐入雾气。 “这……哪里是墟市？”林河快走几步，想要追上前面那人。 然而，雾气越发浓重，两丈范围外，什么都看不清。 林河胡乱走着，直到灯火出现。 “别踩到我的摊子。”一声低语，林河低头看去。 蒙蒙雾气中，一人戴着兜帽遮住面容，盘膝坐在地上。 在他身前，破布摊开，上面摆着零零碎碎。 最多的是药材，各种花草、树根、茎秆。 还有几个瓷瓶，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药丸。 最角落处，是一些残片，有金属的也有瓷片，还有一块土坯，像是泥塑打碎后的底座。 “收药材吗？”林河问道。 “没看我这一堆都卖不出去，还收什么？”兜帽男子语气不善。 “行吧。” 林河一笑，循着灯火去其他摊子。 一个个地摊大同小异，摆放着各种零碎，用一盏灯笼照亮。 摆摊和逛摊子的人，也是差不多打扮。 每个人都遮住面容，有些和林河一样蒙脸，有些戴着斗笠、兜帽。 逛了几摊，前面的灯火颜色不同，是莹莹绿光。 没等林河走近，闻到刺鼻腥臭味。 “水怪……” 不再是一张破布摆在地上，摊位第一次出现了桌子。 桌子上油灯燃烧，噼啪作响。 而且，灯火的颜色碧绿，像是一团鬼火。 枯瘦男子坐在太师椅上，脸上蒙着白布。 看得出来，他蒙脸不是为了掩盖容貌，而是为了遮挡水怪的血臭味。 在他身后，雾气中堆着十多具水怪尸体。 正有人将尸体装上板车，拉进雾气深处。 “水怪尸体什么价格？”林河问道。 “幼崽八两，成年的十三两。” 林河扬起双眉，暗道：官府赏银涨了一两，墟市的收价也涨了。 “头目呢？” “你能杀掉头目？”枯瘦男子斜眼望来。 “问问价格嘛。” “三十五两银子一具。” 林河瞳孔凝缩，价格涨了三倍。 水怪头目有什么特别之处？ 此时，林河看到，桌子一角放着瓷瓶，有十多瓶。 “这些是什么丹药？” “血灵丹，灵气含量比聚气丹是低了些。”枯瘦男子顿了顿，说道：“不过，胜在便宜，十两银子一颗。” “要不要买几颗试试？” “我考虑考虑。”林河一笑，转身离开。 他没忘记，来墟市是为了卖掉石斛。 一处地摊，摊主是名老者，头发花白，声音苍老。 “有什么药材拿出来看看。” 林河取出一支石斛，递给老者。 “品质不错，将近两百年。不过……就一支？” “我有十支。”林河说道。 老者瞳孔凝缩，低声道：“你胆子也太大了，一次偷这么多出来。” “偷？”林河不解。 第79章 别一次偷这么多 “别装了，墟市里没人认识你。”老者嘿嘿一笑。 林河不动声色，问道：“老伯，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明摆着的事，你是第一次来墟市吧？下回记住喽，别一次偷这么多。” “在墟市里买卖是安全的，就怕你回去后，东窗事发。” “嗯。”林河点头，顺着老者的话头问道：“老伯，我是第一次来墟市，有些不懂的地方，您给详细说说。” “你个后生，给你说说里面的门道也行。”老者顿了顿“不过……你的石斛要卖我。” “价格公道的话，小子一定卖您。” “滑头。”老者一笑，嘱咐起林河要怎么偷药材。 林河双眼微眯，终于明白老者错认了什么。 世家大族传承千年不倒的根基，在于灵田。 灵田在灵脉上开垦，土壤中灵气浓郁。 种植下药材后，原本要百年时间才能成熟的灵气药材，能在十年，甚至一年内快速成熟。 也有一些灵田，能种出灵米灵麦，供世家子弟日常食用。 老者以为，林河是世家大族的灵农，偷了灵田里的药材，到墟市里倒卖。 “倒是跟灵液的效果差不多。”林河暗道。 差别还是有的，听老者的意思，能百倍催熟的灵田是极品灵田，顶级世家才能拥有。 一般的灵田是十倍催熟，也就是百年药材能在十年内成熟。 但是！ 黑瓶中的灵液，如果是一滴灵液兑五分之一桶水，每天浇灌的话，一支石斛从抽芽到长成百年药材，只需要半个多月。 如此算来，灵液的催熟倍数，有两千倍！ “不止……”林河暗道“要是水兑的再少点，催熟速度还能提升。” “所以说，你们这群后生，做事太猛浪。”老者打开了话匣，说得起劲。 “哪能一次偷这么多，要是让管事的发现了，当场打杀都算好的。” “就怕给你剥皮塞草，挂在灵田中央。” “不过……你还有点聪明劲。” “伏南城韩章赵宋四家，没有哪家的灵田种石斛。” “你肯定是从其他府城来的。” “前几年章家有个傻小子，偷了药材跑来这里卖，还是章家独有的金线莲。” “他敢卖，没人敢收，没一会章家的人就来了，抓了个人赃并获。” “听说，这小子剥皮塞草后，挂在灵农住处的院门口，每个在章家干活的灵农，睡醒出门第一眼，就能看到这小子。” 老者嘿嘿笑着，林河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老伯，不是说墟市里买卖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没人会管，安全的很？”林河问道。 “那也看是谁家的东西。”老总伸手指了指上面。 “鹤稷山上有一片章家的灵田，附近几座山峰，有韩赵宋三家的灵田。” “你说，这片墟市背后，是谁？” 林河点头，明白了。 墟市开在鹤稷山脚下，必定是伏南城四大世家在背后维持。 山谷入口处，收银子的鹤发老人，肯定也是四大世家的人。 “后生，别一次卖掉十支石斛，先卖几支，剩下的放回去，过上半年一年再来。”老伯倒是好心，怕林河一次卖了太多，回去后露馅。 “谢过老伯，不过我有办法，不会让人发现。” 林河一笑，他不是灵农，石斛是自己种出来的。 “行吧，拿来看看。” “嗯。”林河取出石斛，放在摊位上。 老者一一探查，确定年份。 “这八支两百年，这两支年份浅些，一百五十年。” 林河暗自点头，石斛的年份是照着内部蕴含多少灵气来判断的。 百年药材，内里蕴含的灵气是一百灵气光点，随着年份增长，灵气光点逐年递增，一年增加一个灵气光点。 “老伯，什么价？”林河问道。 “两百年的二十二两银子，年份浅些的十六两。” 林河微微皱眉，心中比较起来。 比瑞草轩吕辰的价格，便宜一两银子左右，差的不多。 好处是，墟市的老伯不知道他的身份，以为林河手里的石斛，是从大族灵田里偷出来的。 吕辰则不一样，若是林河一口气卖掉十支石斛，吕辰肯定会起疑心。 因为他知道林河不是什么世家大族的灵农。 “老伯，石斛卖你了。” “爽快。”老伯嘿嘿一笑，从怀里取出钱袋“一共二百零八两银子，给你金条行不？” “行。” 林河点头。 两根金条，一根十两重，折成银子是一百两。 余下八两，老伯取出碎银块。 “算你走运，银子不多了，才给你这两条小黄鱼。”老者有些心疼。 林河掂量着金条，问道：“都是一样价钱，怎么……金条要贵上一些？” “南方现在还是一兑十，将来不一定喽，听说北地的金银兑换，是一兑十二，一两金子兑十二两银子。”老者说出一个消息。 “银价跌了？为何？”林河皱眉。 “我哪儿知道，灾年的时候就这样。”老者说完，指着地摊上的瓷瓶，问道：“后生要不要买点丹药，丹药的价格可是一路上涨。” “买几瓶屯着，稳赚不赔。” 付出去两根金条，老者想着从林河身上回血。 “都有什么丹药？”林河随口问道。 老者介绍起来，疗伤的解毒的提神的，说是自己亲手炼制，童叟无欺。 “老伯，没有灵气丹药？提升修炼速度的那种？” “你是说，聚气丹？” “是啊。” “你个后生拿我开涮呢，我要是有那本事，来墟市摆什么地摊。” 老者解释，灵气丹药的药方和炼制方法，掌握在世家大族手中。 像他这般的散修药师，只会炼制些疗伤药。 “所以说啊，世家大族传承千年不倒，除了拥有灵田之外，丹药炼制之术，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老者露出羡慕神情，朝雾气中指去。 林河随之看去，老者手指之处，亮着绿色火光。 “那些世家大族，收水怪尸体，十几两银子一具。” “尸体炼成血灵丹，再拿出来卖。” “后生你说，一具尸体能炼出几颗丹药？” 林河瞳孔凝缩，没想到血灵丹是从水怪尸体中炼出的。 第80章 最少十枚 “血灵丹十两银子一枚，一具尸体最少要炼出三枚丹药吧？”林河猜道。 “三枚？你当世家大族开善堂的？我跟你说，最少十枚！” “将近十倍利润？”林河诧异。 怪不得水怪尸体的赏银涨了又涨，墟市的价格也随之上涨。 原来，再怎么涨，利润都大得很。 “不对！”林河哑然一笑。 十倍利润都不止。 像是梁成县，官府给出的赏银，用的是县衙库银。 上交尸体后，必定落在章易手里，也就是章家手里。 “拿县衙的库银，给自己炼制血灵丹转卖，一本万利啊。”林河不由的佩服。 “后生，买点丹药？” “不是老头我吹，像是我的疗伤药，比起世家大族的丝毫不差。” “皮开肉绽的外伤，十天愈合。”老者继续推销。 林河一笑，他记起章芝云给林有成的疗伤药，是三天愈合。 不过，他还是买下一瓶疗伤药粉，五两银子。 “老伯，我还想打听一事。” “问吧问吧，咱俩做了一回买卖，算是有点交情。”老者一笑。 半晌后， 林河揣着两根沉甸甸的金条，离开老者的摊位，进入雾气中。 路过收水怪尸体的摊位，一人正在和枯瘦男子交易。 两具水怪尸体在他脚下。 卖掉之后，枯瘦男子没有给钱。 相反的，卖水怪的武者递去几两碎银子，换了三颗血灵丹。 “看什么看！”卖水怪的武者瞪来一眼，赶忙钻入雾气。 “呵呵……” 林河摇头一笑，继续前行。 果然是一本万利的好生意。 十三两银子收的尸体，变成十颗血灵丹卖出去。 捕快武者杀得越多，世家大族赚的越多。 走了几步，来到一处地摊。 “有雷公藤吗？” “没有……” “黑玉草呢？” “没有……” 连问了几个摊位，林河想要的药材没有找到。 “果然。”林河摇头一笑。 刚才，他从老者口中，问出适合横练功法和炼脏境的药材。 横练功法练肉境，需要雷公藤乌鬼果此类药材。 至于炼脏境……黑玉草、碧精苔服用之后能护持五脏。 武者修炼时加大精火锤炼，不会伤到五脏六腑。 只是，这几样药材不常见，难以找到。 兜兜转转，林河看到一处熟悉摊位，破布上摆满了零零碎碎。 此处摊位，是林河进入墟市遇到第一摊。 又问了一遍，没想到有意外之喜！ “喏，这是乌鬼果，想买的话，十……九两银子。”摊主拨开药材堆，拿出一颗果实。 核桃大小，通体漆黑。 林河拿过，凝神感受。 乌鬼果中蕴含的灵气不多，二十几颗光点。 但是，乌鬼果是蕴含其他物质，能加快横练功法的修炼速度。 “六两银子卖吗？”林河问道。 “卖！给钱。” 摊主毫不犹豫，摊开手掌要钱。 “额……”林河傻眼，看来自己还价还少了。 横练功法练的人少，这枚乌鬼果，估计压在摊主手里不少时间。 难得遇到有人想买，摊主毫不犹豫就卖了。 说出去的价，不能不给，林河咬牙递去六两银子。 “小哥是修炼横练功法的？”摊主问道。 “嗯。”林河点头。 “劝你一句，趁早别练了。横练功法，越练越后悔。” “哦？为什么？”林河好奇。 “一颗乌鬼果没什么用，横练功法的消耗大着呢。” 收了银子，摊主说出实话。 “行吧。”林河一笑，拱手离去。 兜兜转转，卖了石斛换金条，又买到了乌鬼果。 一趟墟市之行，算是完成大半。 至于炼脏境需要的药材，下次再来寻找。 走出山谷，确定无人跟踪后，林河速度快起来，在树林中穿行，化作一片黑影。 天边泛起微微亮光，梁成县在前方不远处。 一来一回，竟是快要天亮了。 远远望去，城门外密密麻麻的窝棚，居住着不少流民。 没到施粥的时间，流民们都在睡觉，静悄悄的。 但是， 土路上走来几人，大声谈笑。 他们中，有两人扛着一口大麻袋。 滴答滴答…… 绿色血液渗出麻袋，落在地上。 林河知道，麻袋里装着的，是水怪尸体。 这几人都是武者，刚从河边狩猎归来。 林河躲在林中看着，没有出声。 直到几人远去，林河继续前行。 沙沙！ 骤然停住脚步，林河瞳孔凝缩，口中喃喃自语：“我明白了。” 墟市之行，除了买卖药材之外，林河最大的收获，是从老者口中，得知了不少消息。 包括银价跌落，物价会继续上涨，还有世家大族们收购水怪尸体，炼制成血灵丹。 摆摊的老者看到了结果，却想不出原因。 直到此刻，林河明白了其中原因。 为什么银价会跌落。 “是因为，市面上流通的银子变多了。”林河低语。 农耕为主的大盛朝，无论是务农的百姓，还是商贾，都有一种习惯。 存钱的习惯。 父母辛苦一世，省吃俭用攒下银钱家产，交到儿子手中。 儿子亦是如此。 哪怕置办田产，也是为了佃租的租金。 大部分百姓像是松鼠，每天忙忙碌碌囤积着松果。 最终，这些囤积的金银不会在市面上流通。 直到……一场旱灾，或是匪患、水怪。 几代人累积的金银，在几个月内消耗花费了出去，流入市面。 “听说，有北地武者，在梁成县衙门当捕快。”林河双眼微眯。 看来，北地从百姓到一些小地主，都是掏空家产，金银流出。 这些金银，已经带给北地疯狂上涨的物价，迟早也会影响南方。 也就是……银价会继续下跌。 林河摸了摸怀里，两根金条温热。 “赚到的银钱，换成保值的东西囤起来？” 林河思索几息后，摇了摇头。 普通人会想到这么做。 不过……林河看到了世家大族的做法。 他们没有囤积金条药材之类的东西，而是……让银钱变成更多的银钱。 “水怪变成血灵丹，十倍利润。” “那我呢……” 林河没有世家大族的底蕴和根基。 像是章家，靠着县令章易，能让整个梁成县的捕快武者为章家卖命，又从他们身上把银子赚回来。 “我最初的愿望，很简单。”林河摇头一笑。 第81章 像只松鼠 最初的愿望，无非是吃饱饭罢了。 是从林理彦林有成开始，一步步逼着他，佃租荒地，拜师学武。 直到现在…… 林河换回衣服，回到乌头山。 “汪……” 大黄摇着尾巴，凑上脑袋。 林河摸了摸，左右望去。 小黑这货，窝在猪棚里睡得正香，除非林河烧水煮饭，他才会起来。 鸡棚里，二十只鸡咯咯直叫，想让林河喂食。 “说百姓爱存钱，像只松鼠，我何尝不是呢。” 林河一笑，他也是个百姓。 乌头山的四亩田地是他一锄头一锄头开垦出来的。 拆了木屋，自己凿石砖盖起石屋。 还有大黄……看着他从一点点大，长成一条大狗。 农耕的百姓，最舍不得田地家产。 也是这些田地和家畜，带给林河一种安全感。 有地种，有饭吃。 “北地的流民，逼不得已才会逃荒。” “我也是如此，辛辛苦苦攒起来的家业，不能撒手舍弃。” 林河走进屋里，翻出存钱的瓦罐。 铛啷啷…… 一股脑倒出，大大小小的银子滚落。 林河清点称重，一百二十五两银子，再加上……怀里的两根金条。 一共三百多两，是他全部的现银。 阳光从窗台照入，公鸡仰着脖子打鸣。 天亮了，里长王财松应该起床了。 三百两银子不算多，但林河还是想和王财松谈谈，买下乌头山。 ………… 小樟村， 村民们扛着锄头，迎着朝阳出门。 有些相熟的看到林河，点头打招呼。 里长王财松家，院门半掩着。 林河敲了敲门，王财松的老婆半开院门，朝外望来。 “是林河啊。” “婶子，我找王里长。” “哦，进来吧。” 前院客厅，王里长坐在椅子上，双手拢在袖筒里。 旁边的茶几上，一杯茶水冒出热气。 林河双眉微皱，怎么过了正月后，王财松显得暮气沉沉，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他还记得，大年初三来拜年的时候，王财松穿着锦缎袍子，精气神足得很。 “王里长，我自己种的蚕豆，做了点五香蚕豆，您尝尝。”林河递去一个油纸包。 “有心了。” 王财松解开油纸包，捡起一颗扔进嘴里。 泡软了的蚕豆，加上八角桂皮等香料炖煮，又面又香。 “舍得下料，有炖肉味，好吃。”王财松连吃十几颗蚕豆，才算止住嘴。 前厅外，一双儿女探头张望。 “拿去拿去，记得别吃太多，到时候中午吃不下饭。”王财松招手，让孩子拿走蚕豆。 王财松生了三个子女。 大儿子成年了，在伏南城学武，留在家里的二女儿和小儿子，一个十三岁，一个十岁。 “说吧，有什么事？”王财松问道。 林河一笑，说出目的。 “你要买下乌头山？！”王财松瞪大了眼睛，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林河上门拜访，他原以为是想佃租水田。 出人意料的是，林河竟是想买下乌头山？！ “你哪来的银子？！”王财松问道。 别说买下乌头山，就算是买一亩水田，也要四五十两银子。 对于一般的老百姓来说，不是小数目。 “爹娘有留下家底。”林河早就想好了借口。 “嘶……” 王财松默然不语，一双眼睛在林河身上扫了又扫。 林河的父亲林文彦在世的时候，是有些薄财。 但是，买下乌头山最少要三百两银子。 林文彦藏了这么多银子？ 忽的， 王财松起身走出，让媳妇关上院门。 回来坐下后，王财松皱着眉头，不知想些什么，没有说话。 盏茶功夫后，他抬头望来：“你有多少银子？” 听到此话，林河心中一喜。 肯问价钱，说明王财松有卖乌头山的意思。 否则的话……端茶送客就是。 “王里长，您想卖多少银子？”林河反问。 王财松一笑，说道： “年前时候，像是乌头山这样的荒山，上面没有核桃栗子之类的果树，也没开垦田地，市价在三百两上下。” “至于现在……”王财松一顿，说道：“你那四亩荒地肯定开垦出来了，能种东西。” “再加上什么都在涨，山上的四亩田地又远离水怪。” “乌头山值五百两银子。” 林河暗自叹息，价格差的太大，今天是买不成乌头山了，要多攒点银钱，改日再来。 “所以，你有三百两银子吗？”王财松话锋一转。 “啊？” 林河觉得奇怪，王财松前面不是说五百两，怎么又变成三百两了？ “有！”林河点头，三百两现银，他正好有。 “行，乌头山我卖给你！” 王财松愿意卖乌头山，却让林河越发不解。 乌头山的价格，到底是三百两还是五百两？ “容我慢慢跟你说。”王财松一笑，笑容意味不明，不怎么开心。 “乌头山值五百两银子，不过，你现在花三百两，我能把地契转让给你。” “余下的二百两银子，换成粮食，分十年给我。” 林河皱眉，思索着王财松话里的意思。 又要现银，又要一年年给粮食。 “肯定是遇到事了。”林河暗道。 王财松算是一个小地主，有水田二十五亩。 若不是有迈不过去的坎，怎么会卖掉上一辈留下的山林。 但是， 王财松的二十五亩水田好好的，小樟村梁成县也没发生什么大灾。 似乎是看出林河的不解，王财松主动说道： “三百两现银，是给我那大儿子准备的。” “他心比天高，想争一争，武榜留名。” “……”林河眨眨眼睛，武榜他听说过，是大盛朝廷选拔武者的比试，胜出者能担任官职。 王财松说他儿子想上武榜。 这三百两银子，是用来买灵气药材的。 “那……怎么又要一年年给你粮食？”林河问道。 “自家孩子有这份心，想往上走，跃一跃龙门。” “我是当爹的，总不能拦着不让去。” “但是……跃过去了是龙门，跃不过去呢？” 王财松泛起苦笑，说道：“你看看我，从爷爷辈传下来的里长位置，马上是林理彦的了。” 林河点点头，跳的越高摔得越狠。 他理解了王财松的做法，三百两现银是支持自家孩子。 余下二百两换成粮食，是给一家子留的后路。 不过…… 第82章 是半个畜生 “王里长您真看得起我。”林河拱手。 二百两银子分十年还，那也得林河每一年都能还得起。 一年二十两银子的粮食，不是小数目。 “卖给你，总比卖给林理彦好。” 王财松是在赌。 他觉得林河不寻常，用二百两银子赌一次。 随后，两人谈好具体细节。 三百两现银，今天交给王财松。 余下二百两分十年，一年二十两银子。 按照现在的粮价，差不多是六百斤。 那就按照六百斤粮食，白米或是麦仁都可以。 并且，以后无论粮价是涨是跌，都按一年六百斤付给王财松。 “来，按手印。” 契约一式两份，林河王财松分别按上手印。 “小黄鱼……”王财松接过装银钱的瓦罐，从里面拿出两根金条。 “真是爹娘留给他的？” 王财松半信半疑。 买下乌头山的事情还未结束。 刚才按手印的契约，只是约定还粮食一事。 乌头山的地契，要去县衙转让，记录在册。 ………… 梁成县城门外， 流民搭建起的窝棚密密麻麻，只留下中间一条道路通向城门。 “行行好吧，给口饭吃。” “大爷，赏一文钱吧。” 流民们伸着手乞食，声音有气无力。 王财松皱眉诧异，几个月没来县城，怎么变成这样了？ “小哥，要媳妇不？不要银钱，给口饭吃就行。”一女子上前。 林河侧目望去，是上回说要卖自己的女子，身后跟着八九岁大的女儿。 女子也认出了林河，低声抱歉。 “你丈夫呢？”林河问道。 “死了。”女子语气平淡，没什么悲伤神色。 怪不得，这回连银钱都不要了，只求口饭吃。 “带着女儿，你怎么给人当媳妇？”王财松问道。 “我……”女子说不出话来。 “她是个死脑筋，早说把女儿卖了，非带着一起受苦。”一个流民凑上前来。 “是啊，十岁以下的娃娃，无论男女，只要没暗病，章家出五两银子呢。” “不能这么说，送去章家当小奴，那就不是人了，是半个畜生。是死是活，章家随意处置。” “怎么着？咱们流民是人了？你看我跟个畜生没两样。” 流民们议论着，身上虱子飞起。 林河皱眉，沉声呵走他们。 看到林河人高马大，流民们不敢造次，乖乖离去。 “我帮不了你。” 林河嘴上说着，伸手摸了摸女娃的脑袋，转身离去。 “唉……”女子叹息一声。 “娘。” 女娃扯了扯女子衣袖。 “妞妞你再等等，没到施粥的时候。” “娘，大哥哥刚才……”女娃往头发摸去，枯草般的头发间，夹杂着一粒银光。 女子身子一颤，赶忙拉起女儿，躲到窝棚里。 扒开头发，果然是一粒碎银子，估摸着值六十枚铜板，能买两斤米吃。 城门洞里，昏暗一片， 王财松说道：“这么多流民，救不过来的。” 林河偷塞碎银子的事，他刚才看到了。 “是啊。”林河点头。 他没什么远大理想，拯救不了天下苍生。 甚至，乞讨的人换成一个男子，他会直接离去。 女子带着女娃，显得可怜些，林河才会出手相助。 随心为之罢了。 穿过城门洞，阳光照入。 县城内换了一个世界，没有流民，人人穿戴整齐，不是蓬头垢面模样。 县衙门前更是洒扫的干净，两名衙役手拿杀威棒，站在门口。 “二位小哥，严主簿在吗？” 王财松上前，说话的同时塞去些铜板。 “呵……”衙役呲笑，他不用低头去看，知道手里是几枚铜板。 “小哥，我们是来转让地契的，麻烦通报严主簿一声。” 林河看出衙役神情，又塞去一枚碎银，值一钱银子。 “这才像样，你个老头多久没出门了？” 衙役一笑，带着两人进入衙门。 后衙某处，衙役敲了敲门，说道：“严主簿，有两人要转让地契。” “进来。” 不大房间，主簿严高坐在桌案后。 “你们两个？” 当看到是林河王财松两人时，严高一双三角眼吊起，有些诧异。 “转让什么？” “乌头山。”王财松拿出老地契，放在桌上。 “你要买乌头山？”严高看向林河。 “是的。”林河点头。 “契税十两。” 林河拿出银元宝，放在桌上。 “火耗呢？” 林河一笑，又取出五两银子。 严高越发诧异，他明明记得，林河是林有成的堂弟，穷的叮当乱响。 怎么年前年后的工夫，忽的发财了，哪来的钱？ 收走十五两银子，严高拿起老地契看了又看。 “不巧，县衙大印不在，你们过两天再来。”严高说道。 他不想给林河办地契，最少等上几天，等他回去问问林理彦是怎么回事。 “这……”王财松皱眉。 十两银子的契税是给县衙的，五两银子的火耗，可是落在严高自己兜里。 收了银钱不办事？ “让你们等几天就等着！”严高斜眼望来，拔高了声音。 “林河！”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熟悉声音，是吴峰。 吴峰身后跟着一队捕快，卢成喜王新庆几人和他点头打招呼。 “怎么了？”吴峰低声问道。 “找严主簿办一张地契，说是县衙大印不在。” “你等等。” 吴峰上前，拱手对严高说道：“严主簿，林河是我朋友，麻烦行个方便。” “是啊，办张地契的事。”卢成喜跟着帮腔，一行捕快拥进屋子，围在桌前。 什么县衙大印不在，他们上午就找严高盖过大印。 摆明了刁难林河。 “这……”严高眼珠转动，猜测着吴峰林河几人的关系。 不说吴峰自己，看卢成喜王新庆和林河关系不错。 要是严高的心里话被卢成喜听到，卢成喜会说一句：当然不错，林河可是救过他们性命。 “行，我找找，大印还在不在。” 严高假模假样的找起大印来。 当然，没一会功夫，消失的大印出现在抽屉里。 “严主簿，我给你磨墨。”卢成喜嘿嘿一笑，茶水倒在砚台上，卖力磨起墨来。 严高冷着一张脸，不得不拿起毛笔，写出新的地契。 第83章 天启十六年四月初八 墨水一干，先是盖上县衙大印。 经手人位置，严高盖上自己的私印。 林河写上姓名，按下手印。 随后，登记在册。 【天启十六年四月初八，梁成县往北二十里，乌头山一座，由王财松转卖林河】 林河王财松两人又是签字按手印。 至此，林河拿到属于自己的地契。 一张薄薄的纸，几行字，盖着两个红印，一个手指印。 但是，这张纸在大盛朝法理上，证明乌头山属于林河，是他的私产。 “收好喽。”严高冷冷说道。 “多谢严主簿提醒。” 林河一笑回应。 他知道严高话里有话。 年前时候，也是在严高手里，那一亩不到的坡地，先是转给林理彦，又转给章芝云。 一张地契，不是牢不可破的法旨。 它可以属于你，但你也要有相应的能力，保住它！ “放心，我会证明，我是乌头山的主人。”林河暗道。 “恭喜，拥有一座山林，算是一方小地主了。”吴峰道贺。 “多谢。” 林河拱手，看向吴峰几人。 “今日诸位是见证人，中午我请客，一起吃顿饭。” 转让地契一事上，吴峰他们帮了忙，林河请一顿饭，算是还掉人情。 “那怎么行，要请也是我们请。”卢成喜摇头。 上回在柳树林，是林河出手救了他们。 救命的恩情没报答，还让林河请客吃饭？ “听林河的。”吴峰虚按手掌。 “行吧。” 一行人走出县衙，没等林河找好饭馆。 县衙旁，一名商贾打扮的中年人，走向吴峰。 “吴捕头，我那几亩田地，劳烦您照看一二。”中年人塞来一方纸盒。 纸盒细长，显然里面装着药材。 “放心，唐老板的二十亩田地在前阮村，我记着的。”吴峰自然的收下纸盒，放入怀中。 “吴捕头您记得就好。”唐姓商贾舒了口气。 粮价飞涨，又传出消息要涨田税。 若是早稻欠收，别说收不上来佃租，怕是田税都要自己掏腰包补齐。 “吴捕头，水怪闹得很凶？”林河问道。 不是提高了赏银，一个个都去河边杀水怪了？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吴峰摇摇头。 “林兄弟，这家不错。”卢成喜说道。 林河望去，招牌上写着‘罗记饭馆’四字。 正值晌午，店里坐了不少人，多是些穿棉布衣服的普通人。 “行，就这家。”林河一笑。 吴峰一行捕快，加上林河王财松，一共八人。 店家腾出个大圆桌，坐定之后，老板上前问道：“吴捕头，吃些什么菜？” 吴峰没有回话，而是看向林河。 “吴捕头，你来点菜吧。”林河从未在县城下过馆子，也不知道有什么菜。 “行。” 吴峰这才点头，报出几个菜名。 林河一听，都是些家常下饭菜，半荤半素。 “上两壶黄酒。”林河说道。 “不用了林兄，我们下午要巡查河道，不能喝酒。” “行。” 寻常饭馆，没有酒楼那般讲究。 点好菜后，听见后厨传出炒菜声，刺啦作响。 上菜的也是老板，不一会端出六个热菜，一盆米饭。 “诸位不用客气，起筷吃吧。”林河没那么讲究，拿起碗来盛饭。 “林兄爽利。” 卢成喜盛上一碗饭，夹上一筷子白菜肉丝，吃了起来。 “是啊，比在鸿升酒楼吃的舒服。”王新庆赞同。 “啊？” 王财松扬起双眉，鸿升酒楼是县城最好最贵的酒楼。 开在路边的罗记饭馆，怎么比得上鸿升酒楼？ “老伯你不懂，去鸿升酒楼是县太爷请客，规矩太多。”卢成喜扬起筷子。 “县太爷请客还不好？”王财松越发不解，不花自己钱又是去大酒楼吃饭。 “空着肚子去吧，每次先喝上七八杯酒，才能吃菜。” “先吃点垫垫吧，去了又吃不下。不如林兄弟请客，想吃就吃。”卢成喜说道。 “那卢兄弟多吃点。” 林河一笑，拿起饭勺给卢成喜添饭。 一桌人不喝酒，饭菜很快吃完，抹抹嘴唇起身。 林河去柜台结账，老板拨弄几下算盘。 “客官，一共是六钱银子。” “……”林河一时间愣住。 都说粮价肉价都贵了，怎么吃了一桌子菜，只用付六钱。 林河原先估摸着，结账要一两银子左右。 “吴捕头带来的客人，当然算您便宜些。”老板笑着说道。 “谢了。” 林河点头，递上碎银。 饭馆门口，街道边，吴峰拱手告别：“林兄，我们先走一步，下次有空再聚。” “好的。”林河点头。 吴峰他们要巡查河道，一行人快步离去。 沿途遇到的百姓，不时和吴峰主动打招呼，喊着‘吴捕头’ “林河，你有武艺在身，和吴峰关系也不错，怎么不当个捕快？”王财松疑惑。 “哈哈……当不来。”林河挠头一笑。 “你看，有个一官半职多威风，富商赶着送礼，吃个饭老板都会少收钱。”王财松继续劝说。 “王里长你等下，我去肉铺买点肉。” 说起武艺，林河想着切两斤猪肉，回去给师父。 “额……行。”王财松一愣，看向林河的背影，觉得奇怪。 这世道，年轻人想往上走，无非两条路。 一条路是在大盛朝廷里混个一官半职，替朝廷卖命。 另一条则是替世家大族卖命。 或者，两者皆有之。 林有成，他的大儿子，亦或是吴峰，都在这两条路上走着。 但是，林河是个例外。 他对这两条路没有兴趣。 让林河感兴趣的事情，好像是……在山上种地？ 回到小樟村，和师父聊了一会。 等林河回到乌头山，给大黄小黑喂完饭食，已经是下午。 连打了几个哈欠，林河揉揉眼睛。 昨晚一夜没睡，去墟市卖石斛，来回奔走一百多里地。 今天白天又是一阵奔波，早已困得不行。 “师父说，炼脏境第一境界，是气息绵长久战不累。” “我若是达到了，能不能少睡几个时辰？” 林河想着，躺在床上没一会，沉沉睡去。 直到…… “喔喔啼！” 耳边响起鸡鸣，林河眯着眼睛醒来，看到一抹朝阳从窗台照入。 “睡得够久。” 林河伸懒腰，长舒一口气。 “噜噜……”小黑的声音从窗外传来，还能看到他的拱嘴就在窗前，不停嗅着。 第84章 一锅炖不下 “知道了，给你做饭。” 林河一笑，倒水放饭，煮上之后才开始洗漱。 待到太阳彻底升起，林河端着自己的早饭，坐在门口。 身边一左一右，大黄小黑都是脑袋按在饭盆里，吃得吸呼作响。 “喔喔啼！” 公鸡扇着翅膀跃上鸡棚，仰着脖子打鸣。 天天吃灵麦，无论公鸡母鸡，体型比普通饲养的鸡大上两倍。 尤其是公鸡。 朝阳照耀下，公鸡的鸡冠血红，尾羽墨黑油亮。 翅膀张开，和一只大鹅的翼展差不多宽。 体重也是。 估摸着，这只长得最雄壮的公鸡，有二十斤重。 “要是杀了炖土豆，一锅炖不下。” 林河想起土豆炖鸡块的味道，觉得碗里的麦仁饭都香了许多。 似乎是察觉到林河的眼神不对，公鸡落回鸡棚，不敢再出来招摇。 咄！ 碗筷放回桌上，林河站起身子。 吃完一碗麦仁饭的他，浑身暖洋洋的。 天气也是，进入四月后，天气越发暖和，白天可以穿单衣了 林河扫视一圈，三亩地光秃秃的，泛着灰褐色。 “不一样了。”林河叹道。 石屋、四亩地，还有一整座乌头山。 从昨天开始，林河不再是租户，而是这片山头的主人。 心里不再有惴惴不安的感觉，生怕王里长不再佃租给他。 林河也可以筑起围墙，封住乌头山，不让人进入。 “怪不得那些人有钱了就买地。” “拥有土地的感觉，真好。”林河一笑，拿起锄头。 种自己的地，干劲十足。 前两天小黑翻了一遍地，林河重新起垄。 今天，该播种了。 锄头打出窝来，林河在其中一亩地洒入麦种，另一亩地则是放入发芽的土豆块。 挑着水桶，倒入灵液混合。 林河拿着葫芦瓢，一勺勺的浇水。 等他浇完两亩地，回到最初浇水的之处，麦种萌发，从土壤中钻出嫩绿小芽。 至于最后一亩地…… 林河放下水瓢看去，那亩地种麦子，不用每天催发。 “收获的普通麦子，用来还给王里长。”林河想着，谷仓要建起来，用来存放粮食。 好在，他是乌头山的主人了，砍树烧荒不用经过别人同意。 忙完两亩地的活计，到了晌午时分。 烧水煮饭，洗菜切菜。 三个鸡蛋打入碗里，再切碎葱花用筷子搅拌。 搅着搅着，林河又打进去两个鸡蛋。 忙完之后，吃一顿好的，是对自己的犒劳。 呲啦！ 油热下锅，香气四溢。 “噜噜……”小黑的脑袋探进门里，张望着。 “放心，没放猪油。” “汪！”大黄不满意的吠叫一声，他觉得放猪油好吃。 “真是众口难调，各个想着开小灶。” 林河一笑，盛菜出锅。 麦仁饭上，放着两个土豆，表皮裂开。 剥开一个白嘴吃下，细糯绵软，一点都不噎人。 再夹起一筷子葱花炒蛋，香味扑鼻。 “鸿升酒楼的菜，有没有我做的好吃？” 林河想着，大酒楼厨子的手艺，应该很好。 不过……他用的都是灵气食物。 一时间比较不出。 “想这些干嘛。”林河一笑，端起碗来大口吃着。 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昨晚在墟市买来的乌鬼果，不知道效果如何。 吃完了饭，林河端着一盆水来到山顶。 乌鬼果掰开外壳，里面是灰褐色粉末。 林河将粉末倒入水盆，用木棍搅拌。 不一会，混合粉末的一盆水变得油光发亮，像是某种油脂。 林河脱去上衣，取出一些药水往身上擦拭。 “没什么特别。”林河皱眉，涂上去后有些冰凉而已。 但很快……林河察觉出不寻常之处。 几息之后，药水渗入皮肤，冰凉感觉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灼烧感。 “嘶……”林河龇牙咧嘴。 这感觉，像是架在火上烤。 强忍住疼痛，林河运转金身功，朝山岩上撞去。 嘭！嘭嘭…… 灵气化作精气，从丹田涌出。 精气火焰灼烧林河的皮肤，和药水效果叠加，越发疼了。 “简直是上刑！”林河咬牙低语，强忍住疼痛继续撞击山岩。 如果说，药水涂抹上去的疼痛是架在火上烤。 那么现在……是有人拿着烧红的烙铁，往皮肤上按！ 每撞击一次山岩，碰撞之处就像是烙铁灼烧。 但是！ 涂抹药水后的修炼效果，的确强出数倍。 每一次撞击，林河能明显感觉出，点点污垢震落，皮肤变得更加坚韧。 “呼……呼……” 两刻钟后，林河大口喘息，汗水湿透头发。 “总算结束了。” 林河缓过劲来，想起摊主说的话。 横练功法别练，趁早放弃。 先不说修炼和上刑没什么区别，就是消耗，一般人无法承受。 一颗乌鬼果化作药水，涂抹上身和双臂后就用完了。 全身还有一半地方没练呢。 也就是说，一次修炼起码用两颗乌鬼果。 每天修炼的话，一个月是六十颗。 “幸好……”林河端起水盆。 盆地水渍里，躺着三枚种子，西瓜子模样。 “有灵液在，肯定能种出来。”林河小心的收起三枚种子。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这三枚种子，将会长出无数颗乌鬼果。 “让我反反复复的上刑？” 林河一笑，眼神却变得坚定。 玩笑归玩笑，林河知道，没有付出哪有回报。 就像种田一样，不去辛苦的翻田起垄，收成就会减少。 修炼武道也是，现在吃点苦算什么。 等练成金身功后，他能做到刀剑不伤。 “现在练功如上刑，总好过被人乱刀砍死。” 林河一跃而起，跳上山顶大石。 又是一个大晴天，朝北望去，山下的一切尽收眼底。 一块块水田，秧苗墨绿。 百姓们在田间劳作，像一只只辛勤的蚂蚁。 更远处，河道蜿蜒，反射着阳光，就是不知道河水之下，藏着多少水怪。 吴峰一直想招他成为捕快。 里长王财松也觉得奇怪，林河为什么不像其他人一般，不去为朝廷效力，不去攀附世家。 其实，林河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想走的路。 “种好自己的地，养狗养猪，再养养鸡鸭，难道不能在这乱世生存下去？”林河目光灼灼。 如果其他人做不到，那是因为他们种的田不够好，养的猪不够大。 “汪！” 大黄寻上山顶，蹲在林河身后。 “差点忘了你。”林河一笑，摸了摸狗头。 第85章 我的山，我的土地 “呼……” 林河仰面躺倒。 四月的暖阳晒了一天，身下的大石暖洋洋的，山顶又吹来凉风阵阵。 身上的汗水吹干，毛孔舒张。 “这是我的山，我的土地。”林河轻叹，眯眼看去。 晴空碧蓝，纯净透亮。 林河眼前好似散开迷雾，看清未来道路。 踏入炼脏境后，黑瓶灵液每天生成四滴，可以用其中两滴催生药材，两滴催生粮食作物。 “不够！”林河低语。 买下乌头山，花光了林河身上所有现银。 可是，接下来乌头山的建设，需要不少银子购买物品。 能提升炼脏境修炼速度的黑玉草，若是能在墟市遇到，林河必定要花钱买下。 处处是用钱的地方。 如果继续卖石斛换取银钱，那么，林河修炼上会有所短缺。 所以……林河要再找个赚钱的法子。 “杀水怪。”林河一笑。 进入墟市的令牌有了，林河不用和吴峰他们合作，能自己杀水怪再去墟市卖钱。 “灵液催生的药材和灵麦，全部用来修炼。” “不止是供自己修炼，还有大黄小黑……”林河低头，大黄就在他脚边，两只耳朵竖起，倾听着山林中的响动。 “大黄，要你出马。”林河一笑。 其他人狩猎水怪，都是成群结队，互相之间有个帮手。 林河不想和人搭伙。 人心难测，人越多变数越多。 或许，到最后杀死你的，不是水怪的利爪，而是来自同伴的刀剑。 像是吴峰几人之中，严光启就是颗老鼠屎。 上一次，这颗老鼠屎死了，扔进河水喂了水怪。 但是……昨天在县城遇到吴峰几人，他发现吴峰的手下中，多了两个生面孔。 林河不想将自己的后背，交到陌生人手中。 与其相信他们，林河更愿意相信大黄。 “是不是？大黄。” “汪汪！” 大黄听懂了林河所讲的话，趴低身子朝山下吠叫，又转了几圈，护在林河身前。 沙沙！ 不远处灌木晃动，小黑钻出脑袋，黑豆般的眼睛眨了又眨。 狗哥在叫什么？没啥事啊。 “来的正好。”林河招招手， 小黑四只蹄子迈动，四百多斤的身躯竟在山石间蹦跳，来到大石顶上。 “以后晚上你看家，我和大黄出去杀水怪赚钱。” 林河拍了拍小黑，背上的鬃毛像是一根根钢针，摸着扎手。 “噜噜！”小黑仰起脑袋抗议。 他记得，上回大黄杀水怪回来，夜宵能多吃一份炒鸡蛋。 怎么？他就不能去杀水怪？不能吃炒鸡蛋？ “就知道吃。”林河摇头一笑“你看家也是功劳，以后夜宵都吃一样的。” “噜噜……” 小黑满意了，仰面躺在石头上，扭动身躯，蹭起后背来。 大黄扭头看去，眼中流露出鄙夷神色。 “额……”林河扬起双眉，大黄越来越聪明了，会不会有一天成了精，开口说话？ “好在我也不差。” 林河一笑，眼前出现属性面板。 力量 121 速度 92 精神 85 这段时间大部分精力，放在了金身功的修炼上。 横练功法，对于力量速度的增长不多。 但是，靠着每天三顿灵麦，再加上偶尔服用石斛。 近乎海量的灵气灌输下，林河的力量值达到121点。 换算成双臂力量，是四千多斤。 “我有实力，大黄有敏锐的嗅觉视力。” “搭在一起，对付成年水怪绝不是问题。”林河握紧双拳，看向山下一条条河流。 白天的时候，这些水怪躲在河水中，伺机冲出来吃人，入夜了才会上岸休息。 河水泛起水花，反射出波光粼粼。 引动水花的，或许就是水怪。 在林河眼里，更是一枚枚银锭。 ………… 夜空挂着一轮明月， 月光从树杈间照下，带来些许光亮，林河勉强能看清景物. 在他身边，大黄鼻子发出轻微吸气声，双眼绽放光芒。 “翕翕……” 大黄正在寻找水怪的踪迹，不时迈步走动，偶尔又会停下，确认气味。 哗啦啦…… 水声传来，证明春浦河在不远处。 忽的，大黄停下，用爪子扒拉林河的裤脚。 “找到了？”林河低语。 大黄点点头，朝东面走了几步又停住。 他在告诉林河，水怪在东面不远处。 悄声靠近，百米距离后，树丛中出现一块空地，三只水怪围在一起，正在啃吃一具人类尸体。 林河皱眉，看出这具尸体是名老者，大概是白天务农的时候，来不及跑被水怪抓住。 “果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林河暗道。 自从吴峰他们发现水怪巢穴，猎杀过水怪幼崽后。 水怪们变得聪明了起来。 他们不再单独行动， 一旦发现水怪，最少是三只一起行动。 用活物放血引诱的方法，也开始不起作用。 甚至……有水怪成群结队，六七只一起，入夜后反向狩猎捕快武者。 眼前这三只水怪，都是成年水怪，没有幼崽。 林河心中计较一番，拍了拍大黄后背。 “呜呜……” 得到命令后，大黄口中发出低鸣，背部炸毛。 三只水怪听到声音，猛地站起，碧绿眼睛望来。 哒哒哒…… 大黄不再掩饰脚步声，迈步走出。 “汪汪！”低声吠叫，大黄龇起尖牙。 “嘶嘶……” 三只水怪对视一眼，竟是露出诧异神色。 他们在惊讶，为什么树林中会出现一头黄狗。 并且……大黄的体型过于健壮。 他们从未见过，有狗能长到百来斤重。 “汪汪！” 大黄提高了声音，朝前猛冲几步又停住。 如此挑衅，三只水怪终于按捺不住心中杀意， 有一只更是嘴角流出涎水，满目凶光。 躲在暗中的林河，嘴角泛起笑容。 下一息，大黄迈动四爪，朝前冲出。 “嘶嘶！” 水怪放下戒心，利爪挥动，亦是冲向大黄。 但是！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树丛中爆发出一声闷响。 嘭！ 是林河，他一脚反踏树干，化作前冲之力。 咔嚓…… 在他身后，被他踹了一脚的树干从中折断，树冠倾倒。 林河化作一道残影，转瞬间超过大黄，从他头顶掠过。 第86章 先揍你 对面，三头水怪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身躯一震。 林河冲出的瞬间，他们以为自己中了埋伏。 但是……再一眨眼看去，冲出的只有林河一人。 一人一狗，就敢狩猎水怪？ 要知道在数量上，水怪多出一头。 “嘶嘶！” 为首的水怪发出嘶鸣，利爪闪耀着寒光。 他的脸上有一道疤痕，估计曾经和武者交手过，是刀剑劈斩留下的。 “哈哈！先揍你！” 林河大笑，抬脚踏下。 嘭！ 落脚处泥土炸开，身形猛地停住，就在水怪身前两米之处。 摆臂挥拳，横拳拦扫。 呼呼！ 呼啸的拳头砸在利爪上。 咔嚓咔嚓！ 下一息，利爪折断，刀疤脸水怪露出痛苦神色。 “嘶嘶！” 好在，水怪不止一头。 刀疤脸嘶鸣下令，左右两侧，水怪劈出利爪，要将林河撕成碎块。 林河双眼眯起，精光流动。 身形后仰，凌厉的爪光从鼻尖掠过。 “汪！” 就在此时，大黄矮身一扑，从一头水怪脚下穿过。 他身形矫健，转瞬间调转身形，一口咬住水怪的后腿肚。 “呜呜！” 奋力撕咬，这头水怪被大黄拖倒在地，一时间退出战局。 “谢了大黄。”林河一笑，右手拍地身躯站起。 迎面而来的，是水怪张开的大嘴，尖利的牙齿密密麻麻，似乎有很多层。 “你有口臭。” 林河低语，拳头从腰间轰出。 崩山 直拳 咻！ 这一拳速度极快，如雷霆倒挂，一拳轰在水怪下巴处。 嘭！ 咔嚓咔嚓！ 只一拳，让水怪下巴破碎，两排牙齿互相撞击，纷纷折断。 水怪的双眼更是向外凸出，血丝遍布。 再看他双膝发软，恍恍惚惚。 显然，林河一拳让他重伤，几乎失去意识。 咻咻！ 爪光亮起，林河不得不侧身躲避，是那头刀疤脸水怪。 林河一笑，却是没有理他。 “大黄，我来了！” 被大黄拖到地上的水怪，上半身刚刚起来，利爪刺向大黄的脖颈。 就在此时，水怪觉得劲风扑面，眼前视线一黑。 是林河，他爆冲而来，一把扣住水怪的面门。 百来斤重的水怪，在林河手里轻若无物。 爆冲势头不减，林河就这么一直抓住水怪脑袋，在他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冲到一棵大树前。 “死！” 右手抓着脑袋，臂膀后背肌肉隆起。 嘭的一声！ 水怪的脑袋被狠狠按在树上。 哗啦啦！ 树冠晃动，枝杈叶片如暴雨落下。 撒手看去，水怪整个脑袋嵌在树干里，后脑位置炸出一摊绿色血液。 这头水怪已经死了，脑仁震成一团浆糊。 呲啦！ 后背处破空声尖利，林河心头一跳，朝前飞扑。 翻身站起后，后背火辣辣疼痛。 不用看，都知道后背划出三道血痕。 “嘶嘶！”刀疤脸水怪趴低身子，炫耀似的举起右爪。 爪尖沾染着血迹，属于林河。 “你们这些水怪，难道不知道……” “现在一件土布衣服，都要两钱银子嘛！” 刚买的衣服，被水怪撕破了，林河怒火中烧。 “嘶嘶……” 水怪不明白衣服的价格，他只想杀了林河。 呼呼！ 挥动利爪，朝林河当头劈下。 林河侧身避开，右拳挥出。 嘭！ 一拳打在刀疤脸的腹部，打得他后背弓起如大虾。 刀疤脸倒也硬气，强忍住疼痛，反手又是一爪。 “呵呵……” 林河冷笑，三头水怪都在的时候，没拿他怎么样。 一对一，普通水怪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啪！ 伸手抓住刀疤脸的手臂。 刀疤脸大惊，想要挣脱却像被铁钳锁住，纹丝不动。 此时，林河左手一拳，打在刀疤脸手肘处。 咔嚓！ 手臂反向弯折，骨头断裂声清脆，刀疤脸眼中露出恐惧和绝望。 “用你的命，赔我衣服钱。”林河一笑，挥拳轰出。 此时，刀疤脸双手都废了，无法反抗。 嘭！ 一拳正中心口，拳锋处深深凹陷。 刀疤脸口中喷出鲜血，心脏破碎。 “汪！”大黄发出吠叫，满脸都是绿色鲜血。 刚才被林河一拳打碎下巴的水怪，咽喉处血肉模糊，肯定是大黄咬开的。 “做的不错。”林河摸了摸狗头。 “呜呜……” 大黄看向一侧树林，耳朵竖起，双眼绽放光芒。 看来，战斗的声响引来了其他人。 “走，卖水怪去。”林河一笑，从怀里取出麻绳。 三具水怪尸体绑在一处，林河扛在肩膀上，健步如飞。 没多久时间， 树林中走来一伙人，他们穿着黑底红边的捕快衣服，手按在腰间刀柄上。 “头儿，来晚一步，人已经走了。” “肯定杀了好几个水怪。” 一名捕快点亮火折子，地上满是水怪的绿色血迹。 “是吴峰他们？”一名捕快问道。 他身形高大，方脸卷发，正是北地武者杨云浩。 “不是。”兆涛摇头“看不到一处刀痕，杀水怪的人是练拳脚功夫的。” 哒哒哒…… 又一行人出现，吴峰领头，卢成喜几人跟在身后。 “兆捕头，过界了吧？”卢成喜问道。 春浦河这片区域，位于梁成县北面，是吴峰的辖区。 “哼！”兆涛冷哼，没有回答。 “都是为章县令做事，多杀一头水怪，早稻收获能多上一些，何必分你我。” 杨云浩上前，假惺惺的说道。 “你？！”卢成喜皱眉，就要开骂。 吴峰伸手拦住，看向兆涛：“那就祝兆捕头多杀水怪，早日晋升县尉之职。” “借你吉言。”兆涛拱手，带着手下转身离去。 “给梯子就上，真是给你脸了。”卢成喜啐了一口。 王新庆点起火折子，四处照着。 树林里一片狼藉，有树木倒塌，枝杈树叶落了一地。 也有水怪的血液，沾染在各处。 吴峰皱眉，拿过火折子望去。 树干上有一处凹陷，里面不止有绿色血液，还有一些白色的脑浆子。 “看样子，是脑袋撞出来的。”王新庆说道。 “够狠。”卢成喜感同身受，不由头皮发痒，伸手挠了挠。 吴峰双眼微眯，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吴捕头，你说是哪伙人做的？”王新庆问道。 “呼！” 吹灭火折子，吴峰摇摇头：“不知道。” 第87章 公母之分 墟市，浓雾弥漫。 绿色火光处，林河扔下三具水怪尸体。 “成年水怪尸体三具，三十九两银子。”枯瘦男子递来银钱。 两名仆役，过来搬尸体，一人拿着一头。 林河皱眉，忽的想起一事。 “水怪有公母之分吗？” “谁知道呢……”枯瘦男子一笑，说道：“反正都扔进了炼丹炉。” “行吧。” 林河拿到银钱，转身离去。 枯瘦男子问道：“不买点血灵丹？” “不用。” 林河收起银钱，转身离去。 丹药他服用过，吴峰给他的聚气丹。 效果上，是好过灵麦和药材。 差别在于灵气释放上，灵麦吃下一碗，要消化一阵灵气才会释放。 药材的释放速度快上一些。 丹药速度最快，吞入腹中的瞬间，就开始释放大量灵气。 仅此而已。 “应该有其他好处。”林河暗道。 否则的话，世家大族养着炼丹师作甚，直接卖药材不就好了。 “差点忘了，血灵丹就是一种好处。”林河一笑。 水怪的血肉尸体，变成补充灵气的丹药，不知道炼丹师是怎么做到的。 拿着银子，林河在墟市转了一圈。 各个摊位上，杂七杂八东西都有，就是没有黑玉草、碧精苔。 “再找几天，不行的话，去问问瑞草轩的吕辰。” 林河暗道，离开墟市。 三天后，清晨。 林河在鸡鸣声中醒来。 洗漱吃饭，练功耕种，每天过得重复且充实。 给麦地浇完灵液，林河来到石屋背面。 墙根不远处，长着三株幼苗，巴掌高度，茎秆左右长着几片绿叶。 这三株幼苗，正是乌鬼果。 哗啦啦…… 三勺灵液浇下，幼苗茎秆拔高，叶片舞动中不断生长，变得宽厚肥大。 顶部，长出一根细丝，卷动着想要抓住什么。 “原来是藤蔓类。”林河低语。 此前，林河不知道种子萌发后，会长出什么植物。 是草类？还是长成一颗树，像是桔子般挂果？ 现在看来，乌鬼果应该是像丝瓜般长出藤来，然后开花结果。 林河砍来三根竹竿，插在乌鬼藤旁。 乌鬼藤的细丝缠住竹竿，转着圈攀附上去。 “以后要搭个架子。” 林河想着，往水桶中倒入灵液，准备去浇灌石斛。 “等下……”林河止住脚步，脑中涌出一个想法。 掺了水的灵液，能让植物以一千倍两千倍的速度生长。 那么，不掺水，直接倒一滴灵液下去呢？ 念头冒出来，林河忍不住想要尝试。 这段时间，黑瓶中的灵液不是每天都耗尽，有攒下一些，瓶子里有十五滴。 浪费一滴没事， 乌鬼果的幼苗也是，三株拿一株来做实验。 要是成功了，他能更早使用乌鬼果，提升金身功的修炼速度。 手掌摊开，黑瓶浮现。 林河倒下一滴，灵液落入根茎附近，很快消融在泥土中。 眨了眨眼睛，好像没什么变化。 但是…… 几息过去，土壤开始颤动，像是有虫子在泥土下钻动。 林河知道，是乌鬼藤的根系在生长。 茎秆开始拔高，无数细丝长出，缠绕竹竿向上攀爬。 叶片不断长出，又不断枯黄掉落。 随后，绿色的茎秆开始老化，泛起点点褐色。 “不好，忘记了！”林河低呼。 一根竹竿两米多高，乌鬼藤很快爬到顶端，无处可去。 好在，乌鬼藤种下的位置，离石屋不远。 探出的藤蔓细丝，够到屋顶，开始在屋顶攀爬生长。 “能在短时间内长出果实？”林河目光灼灼。 他看到，屋顶边开出一朵小花，六片花瓣洁白，花蕊乌黑。 但是！异变突生。 刚刚绽放的白花，下一秒就发蔫腐烂。 茎秆上，更是长出一颗颗瘤子，黑褐色。 啪啪啪！ 瘤子爆碎，枝叶流淌。 乌鬼藤的叶片全部发黄，开始枯萎。 一刻钟时间，乌鬼腾长到两三米高，开花正要结果。 然而，盏茶功夫，乌鬼藤枯萎死去，化作一根干瘪的死藤。 林河跃上屋顶，查看开花处。 茅草中躺着一颗果实，黄豆大小。 林河用手一碰，咔嚓作响，果实粉碎。 “欲速则不达。”林河摇头一笑。 灵液催生，十几天能成熟收获，已经很逆天了。 至于一天内长出灵果…… “不是灵液不行，而是植物本身承受不住。”林河暗道。 一滴灵液兑五分之一桶水，催熟速度是两千倍。 照此推算，不掺水的灵液，催熟速度能有数万倍。 它也的确做到了，乌鬼藤疯狂生长，盏茶功夫就能开花。 是乌鬼藤承受不住疯狂生长，自我崩溃。 林河看向余下两株乌鬼藤，笑着说道：“你们两个慢慢长。” ………… 梁成县，瑞草轩。 吕辰打着哈欠，半睡半醒。 此时，一道身影挡住门前光线，室内一黑。 “金疮药八两银子一瓶，买不起去其他店。”吕辰挥手。 “吕老板。” 熟悉的声音传来，吕辰猛地抬头：“林兄。” “又有石斛了？” 林河摇头，吕辰眼中明显闪过失望。 “我是来买药的。”林河说道。 “金疮药？还是灵气丹药？”吕辰朝后指了指，低声说道：“我这都有，给你个实惠价。” 林河仍旧摇头，问道：“有没有黑玉草、碧精苔？” “林兄……”吕辰在林河身上扫视，说道：“你是炼脏境武者？” 林河摸了摸鼻子，果然，提起这两样药材，人们会联想到炼脏境武者。 “我说，是给家中长辈买的，你信吗？” “别误会，林兄你是什么武道境界，和我没关系。”吕辰一笑，说道： “不过……” “你买黑玉草、碧精苔，不如买黑玉丹。” 林河皱眉，黑玉草黑玉丹，明显是有关联的。 “黑玉丹是用黑玉草当主药炼制的，对五脏的护持效果更好。” “价格吗，当然贵上一些。”吕辰搓了搓手指。 “多少一颗？” “四十两银子。” “啊？！”林河傻眼，那不是一亩水田的价格。 “这世道，什么都在涨，涨得最厉害的就有丹药。”吕辰一笑。 林河点点头，眼下算是乱世。 乱世中，粮食兵器丹药等物，涨幅最大。 没看到一直清闲的吕辰，也开始推销金疮药了。 “太贵了，那黑玉草呢？”林河问道， 原本，他就没想买丹药。 第88章 黑玉草 “黑玉草的价格是便宜些，不过……不容易买到。”吕辰神神秘秘的模样。 “啊？” 林河觉得奇怪，听黑玉丹的名字，肯定是用黑玉草炼制的。 怎么丹药能买到，炼丹的原料反而买不到？ 转念一想，林河猜测：“黑玉草是某个世家大族独有的？” “林兄聪明。”吕辰竖起大拇指。 “你知道的，我是三台城人士。” “伏南城有韩章赵宋四家，三台城则是吕燕许三家。” “黑玉草，正是许家独有，许家也是靠售卖黑玉丹起家。” “许家灵田里的黑玉草，都拿来炼丹了，极少流出。” 听到此处，林河侧目望去：“极少？” 极少不是没有，意味着有黑玉草售卖。 “嘿嘿，你懂的。”吕辰低声一笑。 林河点头，想起在墟市上听来的故事。 水至清则无鱼，种植黑玉草的灵农，肯定有办法偷一些出来，私下售卖。 “黑玉草价格二十两一株，两株加起来的药效，是比黑玉丹好些。” “不过嘛，在服用上稍微麻烦点。”吕辰说道。 看吕辰知道价格，又知道怎么服用。 必定是接触过黑玉草的。 “吕老板，麻烦您收购些黑玉草，我想买下。” “几株？” “先买三株，我看看效果。” “行。”吕辰点头应下，随后，他心中计算一番，说道：“来往三台城，脚力快些要六天。” “林兄你七天后再来瑞草轩，保证有黑玉草。” “要不要付些定金？”林河问道。 “不用，我信得过林兄。” 吕辰摆手，低声问道：“林兄肯定杀水怪赚了不少银子吧？” “吕老板猜对了。”林河一笑。 “那就……七日后取货。” “好的。” 林河拱手，告辞离去。 走出瑞草轩大门，林河呼出一口浊气。 黑玉草有了着落，炼脏境的修炼，终于不用慢吞吞的苦熬了。 “准备好的银子，没派上用场。” 林河摸了摸怀里，有三十两银子。 七天后取货，银子暂时用不上。 “对了。”林河想起，正好来了县城，买些石灰桐油，用来建造谷仓。 傍晚时分， 乌头山下停着板车，伙计正在卸货。 一些松木杉木，三袋石灰三百斤，一缸桐油三十斤。 加起来一共六两二钱银子。 “真的不用帮忙？”伙计又问了一遍。 一车东西加起来五六百斤，要运到山上。 伙计看了眼天色，想着林河一个人上山下山，怕是要运到半夜。 “不用，我运上两趟就能搬完。” 林河一笑，先是扛起三袋石灰。 这还不够，伸手一捞，抓起装桐油的陶缸。 就这么左手拿桐油，右肩膀扛石灰，两三步跃上，消失在山道尽头。 “原来是武者，怪不得。”伙计自语。 林河回到山下时，手里拿着一根麻绳，将余下木材全部捆起。 “辛苦了。”林河递去些许铜板。 “谢过客官。” 伙计道谢，拉着板车离去。 林河则是扛起木材，回到山中。 没到山腰处，大黄小黑守在道路两旁。 “噜噜……”小黑凑上前来，使劲抬起脑袋，拱嘴嗅着木材。 “不是给你建猪棚的。” 林河抬脚一踢，四百斤的小黑纹丝不动。 “汪！呜呜……”倒是大黄呲起尖牙，小黑识趣的退到旁边。 林河一笑，暗道：以大黄小黑的实力，寻常锻骨境武者，不是对手。 毕竟，一天三顿灵麦，不是白白吃进肚子里。 接下来一段时间， 白天的时候，林河除了耕种练武，还要腾出一部分时间，修建谷仓。 先是在石屋附近清出一片空地。 砍伐树木，清理杂草灌木，夯实地面。 谷仓用石板铺底，石砖做墙。 石灰桐油，则是和黄泥混合，用来搭建石砖，涂抹外墙和各处缝隙。 十天后， 谷仓搭建完成，林河仰头看去。 整个谷仓呈圆形，房顶是个斗笠顶。 直径四米，高约三米，装下几千斤粮食绝不是问题。 更重要的是，林河用石灰桐油和泥，塞住每一处缝隙。 石灰坚固，桐油防水防潮。 大黄小黑的窝棚，更是搬到谷仓门口，日夜守着。 林河不信，这回还有老鼠能钻进去偷吃。 四月底了，两天后是五月，天气不仅仅暖和，而是炎热起来。 尤其是正午时分的阳光，有了几分夏天的灼烧感。 林河看向石屋前的四亩地，灵液催生的麦子和土豆成熟。 小麦金黄，土豆开着一朵朵白花。 “下午先收麦子。” 林河想着，来到屋后。 十天时间浇灌，两株乌鬼藤攀上竹竿，顺着架子生长。 三朵白花绽放，花蕊漆黑。 林河看向白花底部，圆鼓鼓的，是乌鬼果的雏形，碧绿颜色。 细细翻找了一遍藤蔓，林河发现还有几颗花骨朵，明后天就能开放。 林河放下心来， 此前，他生怕乌鬼果长出藤蔓后，只开一两朵花，结一两个果。 如果真是这样，林河为了获得足够修炼的乌鬼果，怕是要漫山遍野的种乌鬼藤。 现在看来不是， 一株藤蔓上能长出不少乌鬼果。 “倒是和丝瓜葫芦很像。”林河仰头看去，正午的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化作点点光斑。 等到了盛夏，可以坐在瓜棚下，吃饭纳凉。 至于黑玉草……在竹架子另一侧。 泥土中毫不起眼处，几根杂草似的叶片长出，嫩绿嫩绿的。 “也种活了。”林河露出笑容。 三株黑玉草，花了林河六十两银子。 拿到手的时候，黑玉草是晒干的， 但是，黑玉草是一整株，连着根须。 为了以防万一，林河切去干叶，留下根须埋进土里。 好在…… 灵液对于植物的催生，可以无视环境天气，晒干的根系也能重新生长发芽。 “一些能扦插的茎秆，应该也能用灵液催生。”林河想着。 “这些今天吃了。” 林河拿出一方纸盒，里面放着黑玉草的干叶。 晒干后的黑玉草，草叶不是全黑，而是褐色叶片中间，有一道黑色纹路，顺着叶梗蔓延。 第89章 拉嗓子 一次服用最少三支叶片。 林河放入口中，大嚼起来。 很快，他脸上浮现一抹难色。 难吃倒是不难吃，淡淡的苦味。 只是……草叶太粗糙了，拉嗓子。 好不容易咽进肚子里，林河拔出一支石斛，接着吃下。 黑玉草是辅助药材，本身灵气含量不高。 想要修炼，必须补充灵气。 石斛的味道口感，好了许多。 嚼开后有胶质感，略有些甜味。 “总比乌鬼果好受许多。”林河一笑，集中意念。 片刻之后，石斛释放灵气， 黑玉草则是在腹中分解，化作一股灰黑气息，附着在五脏六腑上。 呲呲！ 炼气化精，精气火焰灼烧。 与往常不同的是，灰黑气息与精气火焰结合，火焰似乎变得柔和，不再燥烈。 但是，火焰对于五脏六腑的强化，没有丝毫减弱。 “好！”林河双目绽放光芒。 丹田中，灵气转换出更多精气，将五脏六腑围住，灼烧出更多杂质。 半个时辰后，两种药材消耗一空，修炼完毕。 呼…… 林河吐出一口浊气，化作气箭，地上泥土打出凹坑。 “没有花钱的不是。”林河一笑。 仅仅一次修炼，林河明显感觉到，五脏六腑强健了许多，心脏有力，呼吸绵长。 心中估算，服用黑玉草后，林河对于炼脏境的修炼速度，提升十倍有余。 ………… 墟市， “成年水怪一具，十四两银子。”枯瘦男子递来银钱。 “最近的水怪怎么变少了？”林河问道。 “谁知道呢。” 枯瘦男子摇头，看向身后。 雾气中，堆叠的水怪尸体少了许多。 “指不定再过几天，我不用干这糟心活计了。”枯瘦男子说道。 他肯定是伏南城四大家的子弟。 林河拱手离去，没有说什么。 自从开始猎杀水怪后，从最开始的每晚都能猎到水怪，到后面隔三差五。 再到现在……六天来，林河才杀了一头水怪。 要知道，林河有大黄帮助。 其他人找到水怪的可能性更低。 “是不是水位降低的原因？”林河暗道。 开春之后，北地的干旱似乎影响到了南方。 出了清明时节，南方没下几场大雨，晴天居多。 江河水位下降，按理说，水怪的藏身之处是变少了。 “是不是一件好事？”林河不太确定。 水怪出没的少了，河水也变少了。 好在，南方河网密布，耕种所需的水没有断绝。 只是辛苦了百姓，要顶着烈日踩动水车，往水田里灌水。 “老板，这是什么东西？”林河在摊位前蹲下，拿起一柄残剑。 残剑很小，巴掌长，两指宽。 青铜打造，遍布锈迹。 并且，剑尖位置断了一截。 “我哪知道什么东西，五十两银子，要不要？”老板倒也干脆，一副爱买不买模样。 林河拿起残剑，凝神感受。 剑身上是有些灵气，不多。 至于残剑有没有古怪，会不会是某件上古至宝，林河觉得，概率大概是十万分之一。 因为，墟市里的各个摊位，都有这些玩意。 林河拿起一块铜镜，也有些许灵气反应。 “铜镜六十两。” “不用了。”林河起身，钻进雾气中。 在地摊上捡漏，淘到至宝的故事，林河在墟市里听了不少。 信吗？当然是不信。 信自己能捡漏，和赌鬼信自己下一把会翻身一样。 呼呼…… 前面走来一人，也是黑布遮脸。 两人错身时卷动雾气，脚下摊位露出一角。 林河低头瞥了一眼，脚步停住。 这处摊位有些特别，没有摆着药材，瓶瓶罐罐。 而是……放着一张张符纸。 “有什么用处？”林河问道。 能在墟市摆摊，这些符纸总不能是老百姓贴在门上的那种吧。 摊主戴着斗笠，声音从斗笠下传出。 “清净符，贴在墙上后家宅洁净，不落灰尘。” “醒神符，贴在身上能让精神振奋，一天一夜不睡。” “啊？”林河诧异。 这些符箓的作用，十分鸡肋，可有可无。 和百姓贴在门上，求个心安的黄符，没什么区别。 “老板，没有作用大些的符箓？”林河问道。 “照明符，能够提供光亮，只要输入灵气，就能一直使用。” 说完后，斗笠下一阵沉默，看来摊主自己也知道，这些符箓很鸡肋。 “唉，早知道学什么画符，应该去学炼丹的。”摊主低语。 最次的炼丹师，好歹能炼一些金疮药，维持生计不成问题。 不像他，抱着一堆符纸，一张都卖不出去。 “照明符多少银子一张？”林河问道。 刹那间，摊主心情激荡，猛地抬头，又赶紧低了回去。 摆了一夜摊子，林河是第一个问价的。 “是个年轻人。” 斗笠一抬一低之间，林河看到摊主的容貌。 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面容有书生气。 “十两银子一张。”摊主报出价格。 “这……一盏油灯，一个火折子多少钱，你知道吗？”林河反问。 提供光亮而已，十文钱的火折子也能做到，何必买十两银子的符箓。 “不一样，照明符开启后，能亮如白昼。” “再说，我这不是百姓贴在墙上的黄纸，画一张符箓要不少成本……” 摊主说着说着，自己没了底气，声音渐弱。 “行，我要一张。”林河递去银元宝。 “啊？！” 摊主诧异，怎么也没想到，生意成交了！ “多谢多谢！”摊主连声道谢，递上照明符。 林河一笑，拿到符箓后没有离去，问道：“老板，有没有符箓能隐藏踪迹？” “有的，匿身符，能让人隐身。” “更厉害的符箓也有，能隐去一切踪迹，包括气味、脚印。”摊主顿了顿，摇头说道：“我画不出来。” “没事，我就问问。” 林河起身，迈步离去。 然而，就在此时！ 铛铛铛！ 急促的锣声穿透雾气，响彻山谷。 “怎么了？” “一定有大事发生。” “快，收拾东西！” 摊主们慌乱起来，将自己卖的零碎收进布包。 呼呼！ 大风卷动，雾气消散。 林河抬头看去，山谷岩壁上，贴着一圈符箓。 符箓散发光芒，雾气涌入其中。 原来，山谷的雾气不是自然生成，而是从符箓中释放出来的。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没了雾气遮挡后，山谷中的众人面面相觑。 此时，须发皆白的老者跃上岩壁，开口说道： “水怪正在攻打灵波县，距离此地三十里。” “墟市即刻关闭，你们速速离去！” “什么？！”众人瞪大了眼睛，诧异震惊。 这其中，也包括林河。 水怪攻打的，不是一个村子，而是县城！ 第90章 见人就杀 鹤稷山脚下，一行人从山谷走出。 “那里是灵波县？”有人抬手指去。 远方夜空亮起，泛着血红之色。 是火光！ “就是灵波县。”有人肯定的点头。 “天呐，水怪攻打县城，今晚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我更想知道，为什么水怪变聪明了？” 此话一出，无数人低头皱眉，心中思索着。 一开始的时候，水怪更像是野兽，见人就杀。 到了后面，面对捕快武者的猎杀，水怪开始三两成群。 直到现在，竟然能集结出一大群水怪，足以攻打县城。 “前后两个月时间，心智能提升这么多？”林河摇头。 像是大黄小黑，一天三顿灵麦，偶尔吃点石斛补充灵气。 这样……才能在短时间内快速成长。 相比起来，水怪能有天天吃灵麦的待遇？ “水怪中，有幼崽有成年水怪，有头目。” “是不是还有层次更高的水怪存在？像是狼群中的狼王？蜂群中的蜂后？”林河猜测。 山脚下，从墟市出来的众人没有散去，有些相熟的，聚在一起议论。 “要不要去看看？” “去灵波县？” “不然去哪。趁乱……指不定能捞点好处。”一人低声说道。 “嘶！” 其他人对视几眼，有些心动。 “咳咳！” 此时，身后传来一声咳嗽，是那名须发皆白的老者。 “成年水怪的收购价格，提到十八两银子一具！” “什么？”无数人瞪大了眼睛。 林河双眉皱起，前几天水怪价格已经涨到十四两银子。 没想到，今天涨得更厉害，一下子上涨四两！ “这是让我们去灵波县，一起杀水怪？” “不然呢？” “老伯，墟市都关了，我们杀了水怪，去哪里拿钱？”有人问道。 老者一笑，说道：“不用担心，我说出的价格，是伏南城四大家一起决定的。” “就算没有墟市，四大家也会收购尸体！” 老者的话像一颗定心丸，落进众人肚子里。 也像一团野火，勾起众人的贪念。 “十八两！杀一头水怪能换一株灵气药材。”有人目光灼灼。 “码的，杀得越多，药材价格越是往上涨。” “那你不杀？” “杀！我不拿这份钱，你们也要拿。” “没错，富贵险中求！” 无数人望向远方，火光照耀之处。 他们知道水怪攻城有不少危险，可是在利益的驱动下，一个个迈步奔走，朝灵波县赶去。 林河默默退到一旁，隐入山边丛林。 沙沙…… 大黄走出，蹲坐林河脚边。 “大黄，我们去看看，但别掺和战斗。”林河低语。 “呜呜……”大黄低鸣，似人般点头。 三十里地，对于武者来说，全力奔跑的话，两刻钟能够赶到。 慢些速度，保留体力，也能在半小时辰内到达。 林河带着大黄，走的山林小路。 等林河看到黑夜中的灵波县城时，将近一个时辰过去。 但是！ 水怪攻打县城的战斗，没有结束，正是如火如荼。 哗啦哗啦！ 灵波县附近的河水，水面不断破开，一头头水怪冲出。 城外的流民，早就死的七七八八，满地尸体，残肢断臂散落着。 城内也没好到哪里去。 三米高的城墙，根本挡不住水怪。 他们的爪子扣住墙缝，飞身跃起，冲入县城。 “啊啊！” “救命啊……” 惨叫声四起，火光带着黑烟冲向夜空。 “城门已开，各自逃命！” 一声大吼，刀光破开城门。 嘭！ 穿着捕快衣服的男子，一脚踹开城门。 在他身后，跟着不少百姓，随他一起冲出。 林河远远看着，暗自点头。 城墙挡不住水怪，不如开了城门放百姓离开。 “韩县令呢？！”男子大喊。 “韩县令跑了，从北门跑的。” “码的！” 男子啐了一口，左右望去。 城外和水怪交战的武者不少，也有一些捕快掺杂其中。 但是！ 没人带头，将所有人组织起来。 各自为战，是杀不退水怪的，只能一团浆糊似的厮杀到天亮。 “伏南城应该知道消息了，怎么不派人过来？”男子皱眉。 难道，就这么不管，等着水怪屠光灵波县？ “嘶嘶！” 忽的，所有水怪发出嘶嘶声。 无论是武者和百姓，一时间愣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是韩县令！”有人抬手指着。 男子回头望去，瞳孔凝缩。 的确是韩县令，不过是韩县令的头颅。 城墙高处，韩县令的头颅被水怪抓在手中。 他死前双眼圆睁，显然震惊恐惧到了极点。 “完了完了……”男子低语，扯掉捕快衣服，朝外狂奔。 事不可为，只有逃。 其他武者们看到这一幕，也是啐了一口，各自离开。 “这是头领？”林河躲在暗处，目光望去。 杀死县令的水怪，背生骨刺，像是水怪头目。 可是……他背上的骨刺有些不同，尖端泛着黑色，不像骨头更像是黑水晶。 “水怪是在他的组织下，进攻县城的？” 林河的疑惑，没人回答。 灵波县城外，所有人都在逃窜，包括脱下捕快衣服的男子。 他叫范向东，炼脏境修为，是灵波县的捕头。 双眼扫视，范向东躲开一头头水怪，朝山林跑去。 林河皱眉…… 县令死后，无人恋战都在逃命，许多人选择跑向山林，也就是他藏身的地方。 “该走了。”林河拍了拍大黄的脑袋。 嘭！ 就在此时，远处河水炸开滔天水浪，十多米高。 一道身影随着水浪，冲天飞起。 哗啦啦！ 炸开的水浪落下，如同下起暴雨。 那道身影也随之落下，显露在夜色中。 “嘶！”林河倒吸一口凉气。 大黄喉间呜呜作响，背毛竖起。 众人从未见过的一种水怪，出现灵波县前。 和其他水怪一样的是，这水怪身上覆盖着青灰色鳞甲，像是皮肤也像是一件贴身衣服。 不同的是，她有着明显的女性特征和曲线。 一双眼睛泛着红光，面容极像人类女子，有几分妩媚。 与其他水怪最大的不同，来自双脚。 或者说，她没有双脚，而是一条蛇尾，托起上半身，绵延三四米。 “呵呵！”娇声冷笑响彻四野，令人心头发颤。 第91章 水怪首领 “她……是水怪的首领？” “水怪头目有先天境实力，那她呢？” “她在笑？难道会说话？” “跑！” 无数人看到女子水怪的第一眼，就知道不寻常。 “别想跑，都是我的食物！”女子水怪冷笑，抬起右手。 只见她的掌心裂开，飞出一枚骨刺。 咻！ 骨刺破空，凌厉迅疾，快若闪电。 “啊！”一武者发出惨叫。 他根本来不及反应，胸口被骨刺洞穿。 咻咻咻…… 骨刺不止一枚，接连射出，破空声密集。 林河带着大黄，默默后退。 在他面前不远处，山林前的空地，一名名武者被杀死，毫无还手之力。 范向东冒出冷汗，眼看密林就在眼前，再跑上几十米能逃出生天。 可是……身后破空声呼啸。 不用回头去看，他知道一枚骨刺朝他而来。 纵身侧扑，骨刺擦着他的肩膀掠过，刺入泥土中消失不见。 “呼……” 范向东长舒一口气，转头望去。 咻！ 一点寒光在视线中极速放大。 “码的！” 咚！ 骨刺洞穿范向东的头颅，从后脑透出，带着红白之物。 范向东双瞳涣散，仰面倒下。 “先天境之下，不是一招之敌。”林河扬起双眉，心中庆幸。 躲在暗处是对的，否则他身上也要扎出一个血洞。 “这女子水怪，到底是什么实力境界？” 林河想着，一路退到山腰处。 离得够远，起码有一里地。 好在，借着燃烧的火光，能看清县城前发生了什么。 百姓和武者被屠杀，女子水怪手里抓着一具尸体，大口嚼吃。 鲜血顺着嘴角下巴，一路流淌到胸前曲线处。 林河认出那具尸体，正是死在他面前不远处的灵波县捕快。 也就是……范向东。 “武者的血肉好吃，气血充沛。”女子水怪嚼吃的速度很快， 盏茶功夫，范向东变成了她肚子里的食物。 还不满足，女子水怪的蛇尾摆动，又抓起一具武者尸体，吃了起来。 “孩儿们，别放过任何人。” “今晚敞开肚皮吃一顿饱的。” “嘶嘶！” “嘶嘶……”水怪们对着月亮，仰天嘶鸣。 “伏南城四大世家，难道无人来阻止？”林河不解。 任由水怪们杀下去，要变成北地一般，田地荒废，千里无人。 “怡月，尽兴了吗？” 天边传来一声冷语。 林河抬头望去，一道白光在夜空飞行，朝灵波县冲来。 “带着你的崽子们，回到古陵江。” “今晚的事情，我不计较。” 飞掠的白光停在灵波县上空，里面有个人影，模模糊糊，看不清楚面容。 “呵呵……”名为怡月的水怪首领冷笑，抬手就是三道骨刺飞掠。 “找死！” 白光中，那道身影挥手一动。 咻！ 剑光飞出，快若游龙。 铛铛铛！ 三道骨刺被剑光斩断，掉落夜空。 “飞剑！”林河低呼。 剑光斩断骨刺后，悬在一侧，好似有自我意识。 “韩林，我也练了一柄剑！” 怡月掌心钻出一柄骨剑，剑身细长，骨质惨白。 但是……如同那头水怪背上的骨刺。 剑尖位置是黑色的，像是尖利的黑水晶。 “下来，与我一战，否则我让孩儿们，杀光县城里的百姓。” “如你所愿。” 韩林从高空落下，人未至，剑光先到。 怡月抬剑斩击。 当！ 剑锋碰撞之处，发出洪钟大吕般的巨响。 怡月飞身后退，蛇尾扰动。 韩林悬在地面一尺之处，抬手握剑。 直到此时，林河才看清，这是一柄细剑。 剑身修长，好似三尺春冰，亮起蒙蒙白光。 “滚回古陵江！” 韩林低喝，追上前去，持剑劈落。 轰！ 怡月再也控制不住身形，摔在地上不停翻滚。 直到…… 噗通！ 怡月落进河水。 “啊啊！”怡月娇声大吼，破出水面。 只是这一次，她悬在水面上，没有进攻。 “够了吗？”韩林问道。 “哼！” 怡月冷哼，眼眸低扫。 肩膀位置一处剑伤，斜斩而下，破开鳞片血肉，延伸到腰腹处。 绿色血液从伤口处涌出，落进江水。 这一剑，再斩深些，会破开胸膛，伤到五脏六腑。 “今日不同往日，人道衰落，你抖不了几天威风！”怡月恨恨看了一眼，转身扎进河水。 “嘶嘶……” 头领退走，水怪们哪敢停留，也是一个接一个跳进水里。 “人道衰落？呵……你们妖族呢？”韩林低语。 “老祖……” 灵波县，一人快步跑出，口中高呼。 “你是谁？”韩林问道。 “小的灵波县主簿周茂。”周茂跪下，额头贴着地面泥土。 “老祖……县令韩春雨和县尉都被水怪杀死了，我……” “闭嘴。” 韩林低喝，止住周茂的话头。 “天亮之后，伏南城会有人来处理。”韩林丢下一句，包裹身体的白光亮起。 呼！ 他飞身掠到高空，朝伏南城方向飞去。 至于灵波县的惨状，韩林理都不理。 “好可怕的实力，好淡漠的态度。” 山腰处，林河吐出一口浊气，仍是觉得胸膛闷闷的。 水怪怡月是很强，先天境以下在她面前，一招能杀。 但是……韩林更强，两剑逼退怡月。 并且，韩林有飞遁能力。 从他在空中飞掠的速度来看，来往两百里地，从伏南城赶来，一刻钟足矣。 “他为什么姗姗来迟？”林河叹息一声。 师父说过，北方的旱灾，可能是大妖引起。 那么……南方的水怪之灾，都不用去猜。 就是怡月命令子孙后代，上岸杀人吃人。 “那些世家大族，明明有能力杀死大妖。” 林河想不明白，越想越觉得黑暗无边。 第92章 入眼处满是黑暗 梁成县， 夜色昏沉，城墙上亮起一支支火把，来回走动。 吴峰站在火把下，望向远方。 灵波县距离梁成县有百里距离，他看不穿夜色，入眼处满是黑暗。 “吴捕头，去睡会吧，我来看着。”卢成喜低语。 “没事。” 吴峰摆手拒绝，熬一夜罢了。 “这段时间，水怪变少，我还以为是杀光了。” “没想到……”王新庆走来，口中叹息。 水怪攻打灵波县的消息，午夜后传入梁成县。 县尉谭飞松召集一众捕快，看守四方城门。 吴峰他们举着火把，守了一个多时辰。 好在，水怪没有出现。 “不知道灵波县怎么样了？”卢成喜自语般的问道。 “应该没事。” 王新庆说的犹豫。 水怪攻打县城，他们都收到了消息。 伏南城的大人们，肯定也收到消息，会派人去支援。 “希望如此。”吴峰手按刀柄，沉声说道。 已是五月，天气渐热。 吴峰几人守着城门，直到天边亮起，衣服上满是露水。 哒哒哒…… 城外，马蹄声传来，一抹尘土飘扬。 吴峰拍了拍半睡半醒的卢成喜。 “开城门！” “啊？哦！这就去。”卢成喜拉起王新庆，跳下城墙。 门栓放下，城门吱吖打开。 一人策马奔腾，穿过城外窝棚，一路冲进城门洞，朝县衙赶去。 “多谢！”报信之人在马背上拱手。 “火急火燎的，是什么消息？”卢成喜低语。 两刻钟后，一队衙役走来。 “吴捕头，辛苦了。衙门备有早点，请诸位前去。” “这还差不多。”卢成喜露出笑容。 在城墙上熬了一夜，好歹混了顿早饭。 县衙前院， 一屉屉包子摆在桌上，随意取用。 地上还有一口大木桶，里面是豆浆。 “诸位大人，爱喝甜的咸的？”包子铺的伙计问道。 “嚯！肉包子任吃？” 卢成喜双眼放光，也不管豆浆是咸是甜，先拿起一个包子放入口中。 其他人也是如此。 粮价肉价飞涨后，半肉的包子要十文钱一个，纯肉的要二十文。 而且，包子比以前小了。 “县太爷对咱们真不错。”王新庆吃着包子说道。 “吃吧。” 吴峰没有吃早饭，来到陈大柱身旁。 “三舅，灵波县怎么样了？” “不知道。”陈大柱摇头，面色带着疲惫。 他年纪大了，不像年轻人能熬夜。 众人吃过肉包，卢成喜喝了两大碗咸豆浆。 没等到衙役出来通报，众人就这么等着，昏昏欲睡。 直到太阳升起老高，县衙外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 店铺开张做生意了。 “兆捕头，吴捕头……” “章大人请诸位到内衙议事。”主簿严高走出，召四名捕头入内。 “严主簿，那他们呢？” 吴峰看向自己的手下。 “没捕快什么事了。” “行。”吴峰点头。 捕快们纷纷起身，离去。 “早说啊，我还能睡一回笼觉呢。”卢成喜低语。 “少说两句。” “是啊，咱们不足轻重。” ………… 走过长廊，穿过一道月洞门，绿意盎然。 吴峰从未来过内衙，不知道衙门里有一片竹林。 刮过一阵风，竹枝摇摆，竹叶沙沙作响。 一栋木楼，出现在竹林背后。 木楼有两层，刷着朱漆，盖黑瓦。 主簿严高引着众人，走入一楼客厅。 两排太师椅左右排开，主位后是一扇屏风，画着梅兰竹菊。 左下首位，县尉谭飞松已然坐着，手边茶水冒出热气。 “章大人呢？”陈大柱问道。 “先坐。”谭飞松敲了敲茶几。 吴峰几人左右落座，侍女奉上茶水。 又等了一会，屏风后传来声响，是下楼梯的脚步声。 一名侍女十四五岁左右，面容清丽。 她扶着县令章易，缓缓走出。 天气热了，章易不再穿棉衣，而是一身绸缎衣服，宽袍大袖。 头发没有扎起，用丝带随意系起。 看他的衣着，是刚刚睡醒，一副居家打扮。 “抱歉，诸位久等了。”章易和煦一笑，坐在屏风前的主位。 “没有没有，我们也是刚来。”兆泰说道。 “多谢章大人的早饭，下属们十分感激。” 章易虚按手掌，止住众人的夸赞逢迎。 “谭县尉，说下昨晚灵波县的事情。” “好的章县令。” 谭飞松起身，众人定了定神。 水怪攻打灵波县的事情，谭飞松捡重要的说了一遍。 包括灵波县的县令县尉战死，韩家老祖出手，逼退水怪首领怡月。 “嘶……韩县令……”陈大柱倒吸一口凉气。 作为一名老捕头，他见过韩县令一面，没想到昨晚被水怪杀死了。 “呵呵，韩景中，酒囊饭袋一个。”章易嘴角冷笑，带着几分不屑。 众人不敢接话。 章易能嘲笑死去的灵波县县令，他们可不敢。 “好在韩家老祖出手，逼退了水怪首领。” “是啊。”兆泰几人议论着。 要是灵波县被水怪攻打占据，岂不是说水怪无人能敌， “谭县尉，灵波县昨晚死了多少百姓？”吴峰问道。 “多少百姓？” 谭飞松皱眉一顿，随口说道：“五六百人是有的。” “流民算在里面吗？” “当然不算。”谭飞松摇头一笑。 流民死了就死了，还能省下点米粥。 “那……是不是别出去杀水怪，守着县城。”吴峰问道。 “不！” 谭飞松沉声否定。 县令章易则是一笑，让主簿严高上前。 一张地图摊开，上面画着伏南城方圆数百里的地势、河道、县城。 其中，春浦河与古陵江交汇处，方圆五十里地范围，画上了红圈。 “什么意思？”吴峰不解。 那片江河交汇处，夏天发生暴雨洪水的时候，会被淹没。 也有过几次河水改道。 因此，红圈内都是荒地，树林。 没有人烟。 “以后，水怪只会出现红圈内。”谭飞松指着地图。 “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无法理解谭飞松话里的意思。 水怪有手有脚，想去哪就去哪，怎么会固定在一处地方？ 难道……韩家老祖施展了仙术，一夜之间建起万丈围墙，把水怪都困在里面？ “原因不用去想。” “你们只要知道，去这片区域杀水怪就行了。”章易淡淡说道。 “还杀？”陈大柱不解。 既然水怪不离开红圈区域，不用管他就是，还杀什么。 第93章 留一只配种 “要杀！”谭飞松低喝，扫视一圈：“你们应该听到消息了，我要辞去县尉之职，去北地从军。” “至于空出来的位置……” 吴峰双眼微眯，兆泰则是直起腰杆，伸长了脖子。 “想要坐县尉之职，你们的武道境界低了些。” “所以……章大人设下彩头，谁能杀到一百头成年水怪。” “章大人会从章家武库中，取出一门先天境功法，作为赏赐！” “真的吗章大人？”兆泰激动的站起身子。 “戒骄戒躁。”章易一笑。 “章大人什么人物，难道会骗你？！”谭飞松侧目望去。 “嘿嘿，在下唐突了。” 兆泰面色泛红，讷讷着坐了回去。 不怪兆泰激动。 一门先天境功法，价值千金。 并且……有价无市。 梁成县里，一间间武馆的馆主不过炼脏境修为，可想让师父传授功法，要逢年过节送礼不断，平时嘘寒问暖。 更高一层的先天境功法，掌握在各大世家手中，想要传到外姓人手里，更是千难万难。 成为先天境武者，也代表上了一个台阶，和普通武者天差地别。 你看整个梁成县，炼肉锻骨境武者有不少，炼脏境武者也有一些。 但是……先天境武者唯有县尉谭飞松一人。 先天境是一道极高门槛，卡住九成武者。 “呼……” 吴峰没有兆泰那么激动，但也胸膛起伏，五指紧扣扶手。 谭飞松的话，看似对着所有捕头说。 实际上，有资格竞争县尉之职的，只有他和兆泰两人。 三舅陈大柱和另一名捕头罗明，年纪太大，武道境界也低。 “除此之外，杀死一头水怪的赏银，提到十四两银子！”谭飞松笑着说道。 “这……” 陈大柱和罗明都扬起双眉，双眼绽放光芒。 杀死一百头成年水怪，竞争县尉之职，没他们的份。 可是，银子是实打实的，杀一头水怪有十四两。 “诸位，都明白了吗？”章易淡淡问道。 “明白！” 兆泰立马点头，拱手说道：“章大人，属下一定竭尽全力，多杀水怪。” “嗯……” 章易点头，看向主簿严高：“水怪出没区域的地图，和赏银提高一事，等会做成布告，张贴到城门处。” “小的明白。” ………… 走出县衙大门， 吴峰少了几分激动心情，皱眉思索。 “哼！”冷哼声响起，是兆泰。 他冷笑一声，脚步匆匆的离去。 “当兆泰的手下真是作孽。”陈大柱摇头苦笑。 他猜到，兆泰匆匆离去，肯定是去叫醒手下，交代事情。 估计今天晚上，兆泰会带着手下，红着眼睛不停寻找水怪。 “小峰，能斗过兆泰吗？”陈大柱问道。 吴峰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三舅，为什么水怪会在红圈里？” “谁知道呢，或许是那些大人物的手段。” “那……既然能圈起水怪，像韩家老祖般的人物，直接杀光水怪不就好了？” 陈大柱思索了一番，没想出个所以然。 “小峰，事情的真相如何，想通了也没用。” “等你得到先天境功法，成为县尉，或许有资格知道一丝内幕。”陈大柱说道。 吴峰点点头，紧锁的眉头仍旧没有解开。 他觉得，无论是章县令，还是他所代表的世家大族们，对待这乱世，像是在玩一场游戏。 “我们是棋子罢了。” “成为县尉，能跳出棋子身份，成为下棋人吗？” 不知不觉间，吴峰穿过梁成县，来到城门外。 衙役将告示贴到墙上，引来一群人围观。 “十四两银子！” “我的天，好大的手笔。” “码的，南方真是富庶！” “三旺，你说咱们多聚些人起来，能干死一头水怪不？”有流民心动，想着以多胜少。 “咱们？呵呵……咱们不是武者，去再多人，也是给水怪填肚子。” “管他呢，每天喝粥半死不活，不如博一博！” 真有流民心动，想着去杀水怪，他们凑在一起商讨起来，说要去找木棍草叉。 吴峰摇头一叹，这些流民连棋子都算不上。 棋子落下，能压死无数流民。 ………… 正午，日头高悬，阳光正是猛烈。 石屋后的瓜棚下，阳光穿透层层叶片，洒下光斑。 林河躺在竹椅上，睡得正香。 “噜噜……”小黑上前，獠牙蹭着林河手背。 “知道了。” 林河睁眼，伸了个懒腰。 后半夜从灵波县赶回，等吃了夜宵睡下，天都要亮了。 一路睡到中午，算是恢复了精神。 大黄窝在脚边，还在睡着。 林河摸了摸狗头，引得大黄双耳颤动。 引火烧柴，倒水煮饭。 锅里水未烧开，林河端着一盆碎麦仁，来到鸡棚前。 “咯咯！咯咯……” 鸡棚里躁动起来，一个个凑上前。 几只大公鸡更是霸道，啄在母鸡头上，将她们赶到后面。 “能耐了。”林河挥手连拍，打向几只公鸡。 “喔喔！喔喔！” 有些公鸡吃痛，躲回窝里。 然而，最大的那只公鸡，扇动翅膀飞起来。 “汪！” 大黄不知从何处冲出，化作黄色残影，一跃而起。 “喔喔！”大公鸡惨叫，被大黄叼着脖子抓回，不敢造次。 “做得好。” 林河一笑，提起大公鸡。 “不乖乖听话，杀了你炖土豆吃，明白不？” “喔喔……” 大公鸡的脖子被掐住，发出呜咽般的声音。 从他一双眼睛中，看出恐惧和敬畏。 “这样才对。”林河点头，公鸡扔回窝里。 哗啦啦……鸡食洒下。 这回，母鸡先吃，公鸡们在后面等着。 “越来越重了。”林河低语。 最大的那只公鸡，长到三十斤重。 双翅斩开，像一头大鹰。 “那叫韩林的人，能在天上飞。” “等这只公鸡长到六七十斤重，能不能驮着我在天上飞？” 林河摇头一笑。 他不介意骑着鸡在天上飞，但是……鸡能长到六七十斤这件事，不太可能。 “过段时间杀了吃肉。”林河想着，公鸡不下蛋，留一只配种就行，不用养太多。 第94章 畜生比人可靠 吃过午饭，林河练完劈山拳后，没有去忙地里的事情。 他拿上几块银元宝，下山来到师父家里。 “师父……” “小河来了。” 师父俞平的小院，还是老样子。 箩筐里晒着药材，苦香味弥漫。 “最近练得怎么样了？”俞平见到林河，总是先问武道进展。 “金身功炼肉境快要圆满了，随时能踏入锻骨境。” “真的？！”俞平扬起双眉。 偏门横练功法，出了名的难练。 许多人练上三五年，都不一定迈过炼肉境。 没想到，林河在短短两个月时间里，能将金身功炼肉境修炼圆满。 “师父，我骗您干啥。”林河一笑，拿起柴刀递给俞平。 “干什么？”俞平不解。 “来啊师父。”林河伸出小臂，示意俞平砍上一刀。 “这……小河别开玩笑，师父哪怕没剩下几成武道功夫，也有五六百斤力气。” “没事的。” “那我真砍了！” “砍！” 刀光一闪，林河瞳孔凝缩。 师父斩出的这一刀，算不上多快，但是有一股独特韵味，令人避无可避。 呲啦！ 刀锋划过皮肤，留下白痕一道。 “师父你看，没什么事。” 俞平上前，用手搓了搓， 白痕搓去，留下一道红印，几息时间消散。 皮肤恢复如初，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好！”俞平沉声点头。 刚才他用了六百斤力量，砍在林河皮肤上时，反馈给他的触感，像是砍在了厚牛皮上。 “寻常锻骨境武者，不是拿着神兵利器，根本伤不到你。” “至于炼脏境武者，要看刀法练得如何。” “不过……一招能让你重伤的概率很低。”俞平分析道。 金身功练到这般境界，不说万军丛中来去自如，至少是普通刀剑难伤。 “继续努力，不要懈怠。”俞平说道。 “知道了师父。” 林河一笑，上面那句话，都快变成师父的口头禅了。 “师父……”林河顿了顿，说出来找师父的目的。 “我买下了乌头山，您搬去乌头山住吧。” “怎么又说此事，我不想搬。”俞平摆手拒绝。 “师父，昨晚水怪攻打县城了！” “什么？！” 骤然听到消息，俞平瞪大了眼睛。 山村闭塞，消息的传播会慢上半截。 昨晚发生的事情，还没传到小樟村里。 “梁成县？”俞平问道。 “不是梁成县，是灵波县。” 林河说出昨晚所见所闻，也说出自己的担忧。 “若是像昨晚，水怪首领带着大批手下攻来，师父你在小樟村里太危险，山上安全许多。” “韩林……”俞平低语，注意力没在林河说的话上。 “师父。” “啊？这件事……”俞平皱眉，没等他说下去，院门外传来李二的声音。 “出大事了！水怪攻打灵波县，城门都贴上告示了！” “啥？县城被水怪攻破了？” 晌午过后，村民们大多在家里休息。 李二的大嗓门吵醒了所有人，村民纷纷走出，将李二围在中间。 “县令的告示，写了什么？”俞平拨开人群，问道。 “写什么？” 李二挠头，他大字不识一个，哪知道告示写的什么东西。 “听他们说，什么水怪的赏银涨了。” “还有……”李二努力回想着，终于记起。 “对了，说是水怪在什么红圈里不出来，我看见一张地图！” 林河一旁听着，双眉皱起。 昨晚水怪攻打灵波县，他暗中看了全程，不需要从李二口中知道事情经过。 但是！ 县令章易出的告示里，似乎有不同寻常的事情。 “红圈里不出来？”林河皱眉。 “李二不识字，都是道听途说，小河，不如……” “知道了师父，我去一趟县城。” 林河没有犹豫，立刻出发。 以他现在的脚力，来往梁成县用不了多久。 直到林河回来，村民们还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林河一笑，俞平也是一笑，两人回了院子。 “圈出一块地，水怪不出来，武者捕快进去杀。” “如此儿戏？”林河不解。 圈地杀水怪，像是一场斗兽游戏。 水怪和人类武者，双方都是棋子，在棋盘里争斗。 “传承千年的世家们，的确喜欢这么玩。”俞平冷笑。 “倒是我不用搬去山上了。” 水怪只在江河交汇处活动，不会攻打县城，也不会袭扰农田。 小樟村这些地方，恢复成以前模样。 百姓下地干活，再也不用担心。 “师父……”林河苦笑，怎么师父如此抗拒去乌头山。 “小河，师父在在小樟村住了半辈子，临老搬到山上作甚。” “乌头山又不远，就在村子边上。”林河劝说。 “师父不去乌头山，还有其他原因。” “啊？” “昨晚你看到了韩家老祖，觉得他的实力如何？”俞平忽的换了话题，问起韩林的事来。 林河转念一想，回答道：“仙人一般。” 能在天上飞，能操控飞剑。 普通百姓对于仙人的想象，也就是如此。 “没错，高出两个大境界，的确如同仙人。”俞平眸光闪动，在回想什么。 “达到韩林这般境界，有许多手段是你想象不到的。” “例如，他们能挖出你心底深处的秘密，只要是你知道的，都能让你说出来！” 听到此话，林河扬起双眉，看向师父。 “师父一把年纪，武道半废，前路已断。” “当一个山村老头挺好的，不用知道太多秘密。” “师父……”林河欲言又止。 他知道师父的意思。 搬去乌头山，必定会知道林河的秘密。 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隐患。 不如不知道。 这样的话，哪怕韩林这种人使出手段，也不能从俞平口中问出东西。 “你养了条狗？”俞平问道。 “是的，我捡来的一条黄狗，从小养大的。” “嗯，好好养。”俞平点头，说道：“我这辈子，一半时间在小樟村，另外一半在外闯荡。” “回头看去发现，人心难测。” “有时候，畜生比人可靠。” 第95章 先天境之后 “师父，韩林是什么武道境界？”林河问道。 他知道炼脏境之后是先天境，那先天境之后呢？ “韩林不是练武的，你说他像仙人……”俞平一笑“他还真是修仙的。世家大族的嫡系，都是修仙者。” “啊？！”林河眨眨眼睛，没想到这世上，真能修仙。 “能长生不老，飞升仙界？” “哈哈。”俞平摇头一笑：“都做不到。” “但是……在普通百姓眼里，他们能做到的事情，和仙人无异。” 林河挠头：“那咱们练什么武，也去修仙好了。” “说什么胡话！”俞平拧眉一瞪，拿过竹条就要教训林河这个不忠师门的人。 但是， 没等俞平抽下竹条…… 俞平想起，林河练了金身功，刀剑都劈不开皮肤，竹条顶什么用。 “大道三千，谁说武者不如修仙者！”俞平招手，让林河坐下。 他要和林河说说武者一道，免得林河以后叛出师门，改去修仙。 到那时，祖师爷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掐死他这个当师父的。 “你不是问韩林的境界？” “在修仙者中，韩林是筑基境。” 俞平平复心情，说出武者和修仙者的不同之处。 武者，炼脏境之后是先天境，先天境之后是真身境。 修仙者，炼肉锻骨炼脏和武者一样。 但是……炼脏境之后，修仙者的境界是炼气境。 炼气之后是筑基。 至于为何会有区别，要从天地初开说起。 天地初开，灵气浓郁，甚至能化作光雨落下。 那时，是妖族的天下。 各路大妖占据山河湖泊，以人类为食。 人族为了反抗妖族，采摘仙草仙果服用，锤炼肉身。 此为炼体之道。 “炼体之道，也是武道的前身。所以……咱们武者比那群修仙者走在前面。”俞平说道。 “之后呢师父？怎么变成修仙了？” “天地变化，没有长生不老的仙人，连天地都会衰老。” 俞平一叹。 世间的灵气逐渐减少，仙草仙果难寻踪迹。 可是…… 修炼武道需要大量药材，锤炼出一副金刚体魄。 “所以，人族从修武变成了修仙。”俞平垂下眼眸。 三千大道，走任何一条，都可以成为至强者。 但是， 武道衰落，修仙之道变成主流。 证明在眼下的世界，修仙之道更有优势。 “师父，我记得你说过，百炼门的百炼二字，是将武者肉身，反复捶打化作精钢” “而那些世家，是取来一根精钢，拿来就用。” “如此听起来，是世家的修仙之法，更容易些。”林河说道。 “没错。”俞平没有否认，点了点头。 他说出修仙之道的具体方法。 上古时代，灵气浓郁的时候，留下无数奇珍异宝。 这些异宝能作为筑基灵物，让修仙者借用其中力量。 炼气期，修仙者以先天之气温养灵物，建立联系。 待到筑基期…… “筑基筑基，以灵物筑大道根基。”俞平说完，看向林河：“看出其中的好处和坏处了吗？” “……”林河皱眉思索，片刻之后说道：“我明白了。” “修仙之道的好处，在于灵物。” “坏处，也在于灵物。” “没错。”俞平点头。 灵物像是一件神兵利器，握在手中能斩金断铁。 但是……灵物也是一种桎梏，决定了修仙者的上限。 一件好的灵物，能让修仙者上天入地，施展出种种不可思议的威能。 那……如果灵物本身有缺陷，或是后劲不足呢？ 退一万步讲，修仙者所用的筑基灵物，是上古时代遗留下来的。 修仙者再强，也只是照耀着上古时代的余光。 “人为万物之灵，人族的肉身有无限可能！”俞平双目绽放光芒，想起他的师父在世时，经常和他说的话。 “上古时代，人族锤炼肉身，力能拔山断海，手摘星辰。” “那时，异兽大妖都被人族压制。” “你若是能练成玄功，修仙者算得了什么。” 俞平看向林河，像是当年他的师父看向他一样。 “嗯。”林河点头。 大道三千，没有哪条大道是最强的。 修炼者本身，决定了谁强谁弱。 “去吧，回山上好好修炼。” “师父帮不了你太多，以后的路，要你自己走。” “我知道的。”林河一笑，从怀里取出五个银元宝。 一个元宝十两银子，五个是五十两。 “师父，这些银子你收着。” 五月，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粮价涨得又高。 小樟村的村民们，除开干活的男丁。 妇女孩子都是半饥半饿，脸上泛着菜色。 林河不想师父饿肚子。 “杀水怪得来的？”俞平问道。 “嗯，一头水怪十多两银子，一晚上就赚来了。” “哪有这么容易，休想骗师傅。” 俞平摇头，真能一晚上赚五十两银子，市面上的粮价还要涨一倍。 “嘿嘿。”林河挠头一笑。 实际上，俞平猜的没错。 林河杀了这么多天水怪，加起来一共杀了十五只。 算成银子接近二百两。 但是，买三株黑玉草花了六十两。 战斗时破损了不少衣服鞋子，需要更换。 对了，为了建谷仓，还买了石灰桐油。 现在，林河手上剩下的银子，一百二十两左右。 “师父您别管这么多，徒弟孝敬师父，不是应该的嘛。”林河说道。 给师父五十两，他不心疼。 “二十两够了。” 俞平还回去三枚银元宝，死活不要。 “你是我徒弟，师父真到要饿死的时候，会开口问你要银子的。”俞平让他放心。 “行。” 林河点点头， 拜别师父走出小院。 走在小樟村的路上，村民们还在议论，脸上洋溢着喜色。 水怪待在红圈里，他们去田里干活不用担心了。 “百姓们的欲望，其实很低。”林河叹道。 吃饱饭，有些余粮。 百姓就能在一块土地上世世代代耕耘下去，不会想着闹事。 像北地，百姓们吃不饱饭要饿死人了，才会汇集成一股股匪军，攻打城镇，开仓抢粮。 林河的欲望也很低。 因为他也是一个百姓，一个农民。 第96章 绿色麦浪 回到乌头山，山道上走了没几步，大黄下山迎接。 林河离开不过一两个时辰，大黄好似分开很久，摇着尾巴，蹭着脑袋。 石屋前，三亩麦地被山风一吹，泛起绿色麦浪。 林河摘下一株麦穗碾开，麦仁饱满。 灵液催熟的两亩，过上几天就能收获。 望向山下，水田的稻子亦是如此。 一块块水田，被田埂分开，稻谷茂密黑绿。 有村民牵着麻绳，两人一头，绳子在稻谷上来回扫动，赶花授粉。 “说是五月，快到五月底了。”林河低语，算算时间，等到七月初左右，是早稻收获的时候。 林河拿起木盆，来到石屋后。 将近一个月时间，乌鬼藤爬满竹架，有花有果。 果实一颗颗垂下，有些绿有些黑。 乌鬼果没有成熟时，是绿色的。 等到成熟了，表皮会变成黑色。 林河摘下成熟的果子，有四颗，放在木盆里。 随后，他来到木架子另一边，低头看去。 黑玉草种的晚些，十天前第一批成熟。 林河一边摘取服用一边用灵液催生，至今长得不多，有三四十片叶子。 要不是叶片中间的黑线，看起来和寻常杂草没什么区别。 当黑玉草成熟时，黑线会贯穿整个叶片。 林河摘下六片成熟的，放进木盆。 “噜噜！” 石屋前，小黑发出叫声，脑袋伸进鸡棚里。 “咯咯咯！”母鸡吓得逃窜，公鸡则是翅膀微张，上前拦住小黑。 “你的肚子是无底洞？又饿了？” 林河反手敲在小黑头顶，发出吭吭响声。 “噜噜……”小黑委屈低头。 他四百多斤的大体格子，就得多吃点。 “别老想着吃鸡蛋。” 林河跨进鸡棚，摸出三个鸡蛋放在盆里。 “晚上烧猪食的时候，放三斤麸皮，我看你还饿不饿。” “噜噜！”小黑表示抗议，他不想吃麸皮，拉嗓子。 “野猪也是猪！猪就是吃糠的。” “噜噜……” 小黑没了法子，钻回猪窝睡觉。 睡着就不饿了。 林河摇头一笑，家里养的狗猪鸡，饭量是越来越大。 好在，黑瓶每天生成四滴灵液，除开浇灌药材外，还能催生出两亩地的灵麦。 够家里这么多张嘴吃的。 走进石屋，木盆放在桌上，林河查看石斛的长势。 自从上次铜皮石斛突破失败后，一个多月时间，又有两支石斛化作铜色，离突破不远。 “希望这一次能成功。”林河摘下一支普通的铁皮石斛，又拿起两颗乌鬼果。 咔嚓咔嚓！ 乌鬼果捏碎，化作一盆药水。 再用药水涂抹全身。 等待药效发挥的时间里，林河吃下石斛，补充灵气。 几息时间后…… “嘶！”林河疼得倒吸凉气。 乌鬼果的药力，像是把他扔进火堆。 “练吧。” 林河挤出笑容，身体朝山岩处撞击。 功法运转，灵气化作精气，与乌鬼果的药力结合，林河的皮肤上渗出杂质，皮肤变得更加坚韧。 嘭嘭嘭…… 一次次撞击，山岩出现深深的凹坑，地上散落着碎石块。 林河咬牙切齿，忍住烙铁般的疼痛。 但是！ 渐渐地，皮肤的疼痛渐渐平息。 取而代之的，是酥麻痒意。 林河皱眉，猜出这种变化，很可能要突破锻骨境。 “大黄！”林河高喊一声。 山腰石屋前，原本趴着睡觉的大黄，忽的竖起双耳，拔腿朝山上狂奔。 “噜噜……”小黑从猪窝里探出头来，不明白发生什么事。 沙沙！沙沙！ 大黄在山林间穿梭，没一会跑到山顶，林河跟前。 “去，把种石斛的花盆叼来。” 大黄没有半分犹豫，立马转头跑回石屋。 这一次，重新回到山顶花了些时间，因为大黄嘴里叼着花盆。 他怕跑得太快，把石斛颠掉了。 “做的不错！”林河夸赞一声，心神回到金身功上。 皮肤上的酥痒感越发厉害，林河有些忍不住想去挠。 但是，林河知道，正是突破瓶颈的关键时刻，不能掉以轻心。 他忍住痒意，不停撞击山石。 直到…… 咔嚓咔嚓！ 体内像是有什么破开，响声清脆。 原本锤炼皮肤的精气，涌向骨骼。 “突破了！”林河双眸亮起。 他没有犹豫，伸手拔下一支石斛，胡乱嚼了吞入腹中。 炼气化精！ 哄！ 精气火焰燃烧，附着在骨骼之上。 呲呲…… 林河的骨骼再次锤炼，渗出杂质。 然而！ 最大的变化发生在头颅顶端。 修炼劈山拳时，怎么都无法化作铁色的头顶骨骼，借着突破桎梏之力，正在发生变化。 白色骨骼消失，化作铁色！ 至此，林河彻底踏入铁骨境界，头颅顶端不再是死门。 “呼……” 良久之后，林河吐出一口浊气，睁开双眼。 “汪！” 第一眼看到的，是大黄。 他凑上前来，歪着脑袋，在林河身上嗅了又嗅。 伸出爪子扒拉，在林河腿上搓下一大片死皮。 “嗯？这是……” 之前数次，林河突破境界瓶颈后，身上会渗出许多污垢，凝成一片。 但是，那是污垢，和林河的皮肤没关系。 这一次金身功炼肉境圆满，他的身上像是换了一层皮肤。 老皮揭去，露出白皙温润的新皮。 来到后山池塘边，借着倒影看去，林河不由一笑。 平日里，他不是在田里劳作，就是在山顶撞石头，皮肤晒得黝黑。 结果这次突破后，老皮一揭，他像是换了一个人，变成白面书生。 “看着细皮嫩肉。” 林河解下柴刀，往手臂上一划。 两千斤力量，划出一道红印，没有破开皮肤。 “哈哈！”林河一笑。 师父刚说过，以他的皮肤防御，炼脏境才能伤到他。 现在看来，炼脏境想要伤到他，很难！ “水怪靠着鳞甲，才能做到的防御力，我靠金身功做到了。” 林河目光灼灼。 他自己修炼有成后，理解了百炼门祖师的想法。 人为万物之灵，肉身有无限可能。 哗啦哗啦…… 池塘边，林河舀水，冲干净身上脏污。 “噜噜……”小黑钻出树林，冲着他叫唤。 “太阳还没下山，别慌。”林河皱眉。 小黑这货，吃饭最积极。 “一天不干啥事，光想着吃饭。” “噜噜！”小黑有些委屈。 刨土豆翻地，拉碾子拉磨，不都是他出力？ 就这几天农闲，他不能享受享受，睡个懒觉多吃点饭？ 第97章 做饭去 “行了，给你做饭去。” 林河不再逗他，拿起木盆挂在他的獠牙上。 “噜噜！”小黑摇头晃脑，木盆哐哐响动。 “汪！” 大黄吠叫龇牙，让他别摔了木盆。 “回家回家。”林河挥手，大黄小黑顺着山道，很快消失。 林河一笑，没有立刻迈步，而是看向水塘。 多晴少雨一个多月时间，水塘的水位下降了一些，不多。 主要是林河种的土豆小麦，都是耐旱作物，不需要浇太多水。 再加上，池塘位于乌头山北面，四周树木环绕。 背阴，太阳晒得少，蒸发就少。 反过来，像是山下的春浦河，水位下降了一半多，露出大片河泥。 “山下的用水，应该能撑过早稻季节，等到夏天来几场暴雨，河水就能满回来。” 林河低语，期盼世道好起来。 山腰石屋，亮起油灯。 口袋里有了余钱，林河不再抠抠搜搜，该点灯点灯，不差那点灯油钱。 灶膛里木柴燃烧，噼啪作响。 今天的晚饭，林河是一碗麦仁饭，一碟炒土豆丝。 看向一侧的菜地，两株植物通体翠绿，开着白色小花。 这是两株辣椒，刚开花，离结果成熟还要一个多月。 “要是切点辣椒进去，这碟土豆丝更好吃。” “呼噜……呼啦啦……” 小黑说不想吃麸皮，可真到了吃饭的时候，仍旧吃得吸呼作响，整个脑袋埋进石槽。 片刻之后，林河没吃完饭，小黑吃光了十来斤番薯外加麸皮。 更是把石槽舔了个干净，一点渣子没放过。 “噜噜……”黑脑袋凑上前，拱嘴不断蠕动。 没吃饱，还想吃。 林河夹起一筷子土豆丝，扔了过去。 倒是跟大黄学了一手，小黑张嘴一叼，土豆丝没浪费一根，全进嘴里了。 “你现在净吃不长肉，少吃点。” “噜噜！”小黑表示抗议，不吃饱他肚子饿啊。 林河本想发笑，却是想起另一件事，双眉皱起。 窗台处的石斛，有两根化作铜色，快到突破的时候。 他是人族，修炼武道需要突破瓶颈。 石斛每天浇灌灵液，相当于修炼，也会突破瓶颈。 那么……大黄小黑呢？ 他们每天三顿灵气食物，身形涨得飞快。 大黄从豆丁般的小狗，长成百来斤重的大黄狗。 小黑更是，在山里当野猪的时候两百斤出头，现在有四百多斤重了。 但是……最近个把月时间，大黄小黑的体型，不怎么增长了。 是不是也到了瓶颈，需要突破。 “要是突破失败……”林河皱眉。 他最怕的是，大黄小黑突破失败，会不会跟石斛一样？崩溃死去？ “应该不会。”林河低语。 大黄小黑算是动物，修炼方式更接近人类才对。 突破不了瓶颈，就在当前境界卡住，不会危及性命。 “大黄……”林河一唤，大黄凑来脑袋。 “你就是条普通大黄狗也行，能活上十来年。” “汪！”大黄发出吠叫，似乎在表示抗议。 大黄从小吃的灵气食物，心智极高，能理解什么是寿命，也理解十来年代表什么。 “你想陪我更久时间？”林河问道。 “汪汪！” “希望你突破成功。” 林河揉了揉大黄脑袋。 石斛能从铁色化作铜色，铜色再往上变化。 水怪也是，成年水怪成为头目，背后的鱼鳍化作骨刺。 层次再高的，骨刺尖端会化作黑色晶体。 那么……大黄呢？ 大黄要是突破了，会有什么变化？ 变成狼吗？ “噜噜……”小黑一双眼睛，盯着桌上剩下的土豆丝。 意思很明显，不吃给他。 “忘了还有你。”林河抓过小黑的獠牙，掰着脑袋左看右看。 “你已经是一头四百斤的大野猪了，突破后要变成什么？” “总不能拱嘴变长，变成大象吧？” “噜噜！” 小黑知道林河口中的大象，是什么动物。 他发出抗议声音，表明自己是猪，和大象没有任何关系。 “哈哈……”林河一笑，不再猜想未来。 眼下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比如……林河拿着空碗筷回到石屋，查看草篮里的鸡蛋。 自从母鸡开始下蛋后，吃吃攒攒，草篮里有二十几颗鸡蛋。 “吃点好的。” 林河拿出十颗鸡蛋，冷水下锅，煮熟捞出。 捞出后又放进冷水一激，蛋壳敲出裂纹。 “噜噜……”小黑探来脑袋，想吃水煮蛋。 “没做好，乖乖等着。” 林河推开小黑的大脑袋，拿起鸡蛋回到灶台前。 重新加水，烧柴。 水里面除了鸡蛋，再放八角桂皮香叶，细盐冰糖酱油。 最重要的……林河拿出一个小纸包，小心打开。 里面是一两红茶。 抓起少许茶叶放入，盖上锅盖。 没一会，水烧开后，茶叶和香料味飘散。 “是茶叶蛋的味道。”林河一笑。 “噜噜……” “别急，茶叶蛋要煮入味。” 林河撤去灶膛里的大块木柴，武火改成文火。 “慢慢煮着，等我们回来才能吃。” 林河唤来大黄，一人一狗下山，前往春浦河古陵江交汇处。 赏银再度上涨，水怪被圈在某处。 不知世家大族和水怪首领怡月，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 林河想着去看看究竟。 “那片地方……好像叫洪泽原。” 月亮从山边升起，一人一狗在山林间前行，速度极快。 大黄跑在前面，双眼绽放光芒，耳朵竖起聆听四周动静。 离洪泽原还有十里地，附近出现不少人。 大黄的速度慢了下来，不时调转方向，避免和其他人碰面。 距离三里地的时候，大黄停住身形，朝前方呜呜低鸣。 “人太多了是吗？”林河问道。 大黄点了点头。 “呵……跟赶集似的。”林河摇头一笑，拍了拍大黄。 “咱们先不去，找个地势高的地方，看看其他人在做什么。” 第98章 铤而走险 三人环抱的大樟树，散发着香气。 林河一跃而起，几个起落来到树顶。 朝洪泽原方向看去，月光朦胧，勉强能看清些许景物。 林河看到，无数黑影从四面八方而来，朝洪泽原汇聚，像是黑夜中行进的一队队蚂蚁。 “这……”林河皱眉。 居然有人打着火把，是怕水怪发现不了他们？ 树下不远处，有一伙人走来，有二十来人。 他们衣衫褴褛，手里拿着木棍，一头削尖，勉强算是木枪。 “好多人哦。” “是啊，咱们抢得过那群武者吗？” “去了再说。我可先说好了，见到水怪谁也不能尿裤子，都给我上！” “放心吧王哥，烂命一条怕什么。” “是啊，每天喝粥半死不活的，不如杀水怪换点银子，能吃上顿饱饭。” 听到他们的谈话声，林河摇头一叹。 一伙北地流民，为了赏银铤而走险。 想法是很美好，就是不知道，他们真的面对水怪，面对生死的时候，还能不能有现在的无所畏惧。 洪泽原，有荒原有树林，有河滩泥地。 林河站在树顶，看着流民一伙走过荒原，进入树林，也进入了地图里的红圈范围。 默默站着，时间一点点过去。 直到…… “啊！” “救命啊！”数声惨叫传出，划破宁静的黑夜。 林河双眼眯起，看向前方。 哗啦哗啦…… 灌木晃动，一人满脸满身是血，慌不择路的跑出。 他仿佛见了鬼，拼命朝前跑去，没有回头看一眼。 哗啦！ 又是一阵响动，水怪扑出，手里还抓着半截大腿，滴落血液。 “嘶嘶！”水怪想要追上去，杀了那人。 但是，跑了没一会，水怪像是想起什么，口中发出嘶鸣，悻悻调头回去。 “没想到，水怪真的不会离开红圈范围。”林河双眉扬起，心中诧异。 至于那名侥幸逃生的人，林河摇头一叹。 半个时辰前，正是此人夸下海口，说自己烂命一条，什么都不怕。 “生死之间有大恐惧，说不怕的，那是自己没到生死关头。” 林河从树顶跳下，口哨吹动。 大黄走出，来到脚边。 “走了。” 洪泽原热闹的像集市，大量流民、武者涌入，和水怪绞杀一团。 林河觉得，要等上些时日，等门外汉知道了水怪的厉害，再来洪泽原。 此时，洪泽原深处，古陵江边。 卢成喜抓着一人，眉头紧皱。 “快滚出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小的知道了，小的这就走。” 又是一个流民，吓得浑身颤抖，连滚带爬的跑开。 “第几个了？”王新庆问道。 “第……” 卢成喜挠头，他记不清救了多少流民。 今晚来洪泽原，水怪没杀一个，尽在救人。 “总不能见死不救。”吴峰说道。 “是啊，好歹咱们是捕快。”卢成喜点头。 “等消息传出去，这帮流民知道危险，就不会来洪泽原了。” “说是这么说……” 卢成喜挠头，低语：“估摸着，这两天水怪能吃个饱。” “好了，走吧，去找水怪。”吴峰止住议论。 ………… 翌日，梁成县。 叮叮……当当…… 铁匠铺里炉火正旺，几个大汉光着膀子，挥动铁锤。 “客官，可是要刀剑？”老板上前询问。 他看林河身形高大，断定是来买刀剑的武者。 然而…… “老板，你们店里卖铁砂吗？”林河问道。 “铁砂？有是有。”老板点点头。 铁匠铺里当然有铁砂，不然他们用什么炼制刀剑。 “我想买些铁砂，不知多少钱一斤？” “那要看你要多少，三五斤的话，卖你些也没事。”老板如此回答。 林河一笑，觉得自己找错店铺了。 “怎么？你要买很多？” “是的。”林河点头。 “那你要去伏南城，我这小铁匠铺，铁砂全卖你了，我自己用什么。” “行吧，抱歉打扰了。” 林河拱手告辞。 他需要的铁砂远远不止三五斤，而是三五千斤。 金身功踏入锻骨境后，修炼方式与之前不同。 撞击山岩无法锤炼到皮肉内的骨骼，所以……他需要撞击更坚硬的物体。 例如，一面铁墙。 “要去伏南城？”林河皱眉。 伏南城人生地不熟的，买三五千斤铁砂，还要运回小樟村，有的忙活。 “算了，先去瑞草轩。” 林河脚步一转，来到西大街。 金身功锻骨境的修炼，一面铁墙只是基础。 想要加快修炼速度，林河需要新的药草。 “林兄，盼着你来呢。”吕辰双眼一亮，看到林河起身迎接。 “怎么样？黑玉草效果如何，要不要多买些。” 吕辰问起上回买卖的事情，想让林河多买些黑玉草。 比起黑玉丹，买卖黑玉草的利润更大。 因为黑玉丹的价格摆在明面上，大头被三台城许家拿走了。 黑玉草则不一样，半灰半黑的生意，水深鱼多，他能多赚点。 “效果不错，但是……”林河一笑“囊中羞涩，买不起黑玉草了。” “啊？” 吕辰有些失落。 “此次前来，是想问问吕老板，有碎骨果吗？”林河问道。 吕辰眨眨眼睛，心中闪过数个念头。 林河上一句说囊中羞涩买不起黑玉草，下一句又要买新的药材？ “管他呢，有生意做就行。”吕辰暗道。 不过……碎骨果难找。 “碎骨果，林兄你要的东西，真是偏门。” “这样……我先去问几个熟识的药商，找到了货源再和你谈价格。” 吕辰没有说价格，也不敢保证能找到碎骨果。 “劳烦吕老板费心。”林河一笑。 他知道碎骨果难寻，修炼横练功法的人太少了。 毕竟，有需求的人少，相应的货物就会变少。 反过来，像是黑玉草，吕辰能直接报出价格，因为市场上流通的多。 “三日后会有消息，请林兄再来一趟瑞草轩，听听价格。” “到时林兄觉得价格合适，可以成交，我再让药商运来碎骨果。”吕辰说道。 “好的。” 林河点头。 古时车门慢，消息传递也慢。 买一件偏门东西，是需要等上一阵。 林河本想告辞离开，忽的想起铁砂的事情来。 铁匠铺老板说，梁成县地方小，买不到大量铁砂，得去伏南城买。 那么……三台城呢？ 第99章 起兵造反 “吕老板，我想买大量铁砂，您有路子吗？” “铁砂？大量是多少？”吕辰不解。 “三五千斤。” “啊？林兄你要起兵造反啊！买这么多铁砂作甚？！”吕辰瞪大了眼睛。 三五千斤铁砂不是小数目。 要知道，寻常没练过武的普通人，用四斤重的刀就行了。 三五千斤铁砂，能打出一千把单刀。 “您看我是起兵造反的枭雄人物吗？”林河一笑。 “这哪看得出。” 吕辰也是一笑，偷眼看了看门外，没人经过瑞草轩。 “指不定哪天林兄黄袍加身，能封我个护国大将军呢。” “吕老板说笑了。”林河拱手“用途不方便说，只问吕老板有没有路子。” “嗯……” 吕辰皱眉，思索几息后说道：“有是有，三台城燕家有一座铁矿山，我一好友是燕家旁支，在矿山里做管事，能搞出铁砂。” “搞？”林河扬起双眉，这个字不太正经。 “嘿嘿……”吕辰一笑“我不问林兄买了铁砂用做什么，林兄也别问我铁砂是怎么来的。” “当然。”林河拱手，两人一笑，尽在不言中。 铁矿山是燕家的，管事是燕家人。 但是……卖了铁砂的钱，估计进不了燕家口袋。 林河不管里面的弯弯绕绕，吕辰和他朋友怎么赚钱是他们的事。 只要价格合适，林河出钱买下就行。 啪嗒啪嗒…… 吕辰拿过算盘，一边拨动一边念念有词。 “三五千斤铁砂，算是四千斤。” “市面上生铁砂二十文一斤，我按市价算钱，四千斤是八十两银子。” “四千斤不是小数目，运送也要一些成本。” “算林兄个优惠价，加三两银子，一共八十三两，如何？”吕辰抬头望来。 林河皱起眉头，心中盘算。 生铁砂二十文一斤，吕辰没有多要钱。 相反的，还便宜了一些。 他打听过铁砂价格，因为北地匪患，铁砂价格涨了不少，一般是要二十一、二十二文一斤。 如果林河去伏南城买，再加上运送的费用，肯定比吕辰的报价要贵。 “行，四千斤铁砂，拜托吕老板了。”林河拱手。 “林兄爽快。” 吕辰一笑，脸上洋溢着喜气。 铁砂这笔生意，他能赚到不少银子。 因为……铁砂不需要成本，是从燕家牙齿缝里漏出来的。 “碎骨果，我一定替林兄找到！到时给你个优惠价！”吕辰拍着胸脯保证。 “谢过吕老板。” 林河点头，和吕辰细聊铁砂如何交货的事情。 半晌之后，林河拱手告辞，离开瑞草轩。 柜台后，吕辰看着林河离去的背影，暗自点头。 “林兄就算不是起兵造反的枭雄，至少是个心胸大气之人。” 一场买卖是互相的，不能只是卖家赚钱，也不能只是买家得了便宜。 太过精明，做不了长久生意。 铁匠铺前，林河招手唤来老板。 “还买铁砂？”老板问道。 “不是……” 林河一笑，问起锯子斧子的价格。 家里是有锯子斧子，不过都偏小，干不了大活。 铁砂有了着落，接下来要干大活。 片刻之后，林河用四两银子买下一把大木锯，一柄大斧。 拿着锯子斧头，林河感叹，铁砂二十文一斤，打成锯子斧头，价格翻了十倍不止。 换成刀剑等兵器，价格更贵。 要是自己有这一门手艺，真是吃喝不愁。 不过……自古以来最苦的三样活计，撑船打铁磨豆腐，一等一的累。 辛苦钱，多赚点应该的。 ………… 乌头山， 吱吖吱吖！ 清晨叫醒林河的，不是公鸡打鸣，而是知了的呱噪叫声。 “夏天了。” 翻身起床，洗漱吃饭，又给田地药材浇过灵液。 林河拿起锯子斧头，走进山林。 不久后…… 林中发出噼啪爆响，林河高喊：“倒喽！” 啪啪啪……嘭！ 一株杉树倒地，树叶枝杈乱飞。 大黄跑上前，鼻子在杉树上闻了又闻。 林河放下锯子，拿起斧头。 斧头抡动一圈，吭的一声干净利落，劈去杉树的侧枝。 很快，一根圆木出现，林河扛起，运到背阴处，堆放起来。 木头需要阴干一年，才能用来建房子做家具。 林河砍这些木头，不是为了眼下使用。 他需要的，是树木的侧枝。 山腰石屋前，一段段木头摆放在地上，借着阳光晒干。 铁砂过几天运到，想要融化铁砂，必须要用炭火。 林河现在做的，就是烧炭的前期准备。 “还要搭个泥窑。”林河计划着，泥窑能用来烧炭，也能用来烧砖。 砖头烧出来，搭建炉台，用来熔化铁砂。 “等有空了，多烧些砖头。”林河一笑，他要建个青砖大瓦房。 哗啦啦…… 手臂粗细，半米长短的木头洒落在地上，小黑上前用拱嘴顶开。 其他晒得半干的木头，也是小黑翻动。 好在，这几日都是晴天，木头干的很快。 铛铛铛…… 此时，山下传来锣响。 林河眯眼看去，刺眼阳光下，一队捕快走向小樟村。 “没到收田税的时候，有什么事？”林河皱眉。 铛铛铛！ 林理彦敲着铜锣，高喊：“都出来，县太爷有重要事情。” “啥事？王五你知道吗？”李二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王五。 王五摇摇头，没有出声。 自从媳妇死在水怪手里后，王五一人要拉扯两个女儿，还要忙地里的活计。 整个人又黑又瘦，双眼无光。 今日来小樟村的，是吴峰一行人，主簿严高不在。 “吴捕头，您请坐。”林理彦搬来凳子，提来一壶茶水，给各个捕快倒上。 “天气热，特地泡的凉茶。” “谢了。”吴峰喝了一口，点头道谢。 再过两天是六月，天气正热，太阳晒在人身上，如同熬油。 吴峰站在屋檐下，没有晒到阳光，脸上一片阴影。 他抬头望去，屋檐外的百姓好似在另一个世界。 “该说还是要说……” 吴峰深吸一口气，说道：“县太爷有令，田税上涨一成，一亩田地收粮四十斤。” 第100章 涨一成田税 “什么？！” “涨一成田税！” “天啊，不给我们老百姓活路啊！” 吴峰的话刚一出口，小樟村的百姓炸开了锅。 震惊诧异都是好的，有些家境贫寒，勉强度日的村民，更是晕倒在地上。 一亩水田，产粮在两百斤左右。 佃租四成，就要去掉八十斤稻谷，再加上两成田税。 那么……落到百姓自己手里的稻谷，还有八十斤。 八十斤是往多了说。 每次收粮的时候，捕快踢上几脚，洒出来的稻谷少说三两斤是有的。 “种地一亩，只有七十斤粮食。” “我们面朝黄土背朝天，是为了什么啊！”有人哭诉。 “两成田税，余下的粮食，够我们吃到秋粮收获吗？” “这是要逼我们造反？” “当流民每天能喝稀粥吊命，我们天天下地干活，也是喝稀粥。” “那不如全去当流民好了！” 眼看着村民们越来越激动，吴峰皱眉，按着刀柄的右手，不由握紧，指节发白。 “吵什么吵什么！” “县太爷的命令，也是你们能吵吵的！” 林理彦提高嗓子，压住一众村民。 “你们啊，别光想着多一成田税。你们想想……县太爷吴捕头他们，为了春耕付出了多少！” “遍地水怪的时候，是谁赶走了水怪！” “县里的大人们很辛苦的，总不能白干活吧！” 听到此话，李二额头青筋跳动，梗着脖子反驳：“怎么？县里的老爷们，是做生意的商户？” “成本高了，要从我们百姓头上赚回去？” “不是说青天老爷，为老百姓做事是应该的吗？！” “好啊，你个李二！”林理彦咬牙切齿，伸手指来“我看你是想挨鞭子了！” 李二脖子一缩，赶忙往后退去。 但是……等了一会，没等到捕快发怒，拿他杀鸡儆猴。 反倒是，吴峰伸手，按下林理彦。 “行了。” 吴峰冷眼望去，让林理彦熄了火。 “在下吴峰，不是什么大富人家出身，各位村民的难处，我也理解。” “不过……提高一成田税，不是进了县太爷的口袋，而是大盛朝廷要募集十万担粮食，作为北地的赈灾粮。” “我们南方人，凭什么饿肚子给北方人筹粮？”李二问道。 吴峰摇头，说道：“赈灾粮要筹。” “北地匪患闹的正凶，多路匪军混战，要是不赶紧压下去，指不定匪军会打到南方来。” “到那时，咱们想种地都难。” 吵嚷的村民们安静下来，许多人面面相觑。 直到…… “我去城里的时候听说，北地的匪军见人就杀，看见粮食就抢。” “是啊，说是北地十室九空，草根树皮都被挖光了。” “那些流民，若是能有口饭吃，也不会跑到南方来。”村民们低声议论。 幸福或是悲惨，没有一个明确的数字。 比如赚了几两银子就幸福，少于几两就不悲惨。 幸福是对比出来的。 当北地老百姓更加凄惨的时候，就显得南方眼下的生活，算是过得去，没那么糟。 “诸位，我也不想多收一成田税。” “希望各位咬咬牙，共度时艰。” “等北地匪患平息，相信秋粮收获的时候，县太爷会调回一成田税。” “到时候，各位家里能有些余粮，过个好年。”吴峰拱手，言辞恳切。 “唉……” 叹息声响起，不止一处。 小樟村的百姓们，沉默了。 两成田税，他们能拒绝的吗。 吴峰态度算是恳切，没有像其他县里大人一般，拿鞭子抽，拿刀威胁。 能怎么办，只能接受。 “希望如此。”人群后方，林河低语。 “都听到了吧！现在没了水怪闹事，给我好好种地。” 林理彦威风起来，扯着嗓子，一副教训众人的模样。 “行了，散去吧。”吴峰挥手。 事情说完了，不用站在太阳底下，一直晒着。 林河微微摇头，转身就走。 “林兄。”没想到，吴峰出声唤住他。 “林河？！” 林理彦也是看见林河，咬牙切齿。 林河买下乌头山的事，传遍小樟村，自然也传到林理彦耳朵里。 乌头山起码值三百两银子，根本不是林河买得起的。 村民们都认为，是林河父母留下的银子。 所以……林理彦气得不轻，把自家婆娘痛打了一顿。 “码的，在家里养了四年，又在隔壁住了两年。” “几百两银子藏在眼皮底下，这婆娘居然一点没发现！” 林理彦一想起此事，心中火大，恨不得立刻冲回家去，再抽一顿。 “吴捕头，是不是林河犯事了？要抓起来！”林理彦问道。 吴峰冷冷一瞥，没有搭理林理彦。 “老伯，没你什么事了，赶紧回家。”卢成喜扯住林理彦的肩膀，狠狠一推，差点让林理彦摔了个狗吃屎。 “你？！”林理彦想发火，却瞥见卢成喜王新庆，两人右手按在刀柄上，杀气腾腾。 “好啊……” 林理彦咬牙，硬生生把怒火憋了回去。 “看见没……”有些村民看见这一幕，眨眼低语。 “看到了，吴捕头和林河关系不错，倒是林理彦吃瘪。” “嘿嘿……林理彦的婆娘，今晚有苦头吃喽。”李二贼笑。 其他村民也是捂嘴憋笑。 小樟村不大，今晚肯定能听到林理彦媳妇的惨叫，回荡在村子上空。 “能聊聊吗？”吴峰问道。 “当然可以。” 林河一笑，两人走出村子。 “旧事重提，不知道林兄有没有兴趣？”吴峰问道。 “没有。”林河摇头。 他知道，吴峰还是想招揽他成为捕快。 “嗯。”吴峰点头，对林河的拒绝，没什么意外，也没继续劝说。 “有时候，挺羡慕林兄。”吴峰说出没来由的一句话。 “羡慕？” 林河觉得奇怪，他一个山里种田的小子，哪里比得过吴峰。 吴峰是梁成县捕头，带着一队手下出门，威风凛凛。 下馆子吃饭，最少打七折。 “当上了捕快，想当捕头，当上了捕头，又想当县尉。” “人心不足啊。”吴峰摇头一叹。 第101章 独轮车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乌头山下。 山风吹来，树林摇动，吹散身上热汗。 “人都有欲望，很正常。”林河一笑。 他也有欲望，例如，想种出更多药材武道精进，还想锤死大伯一家。 应该说，世上生存的每个人，都在为欲望活着。 流民想要吃顿饱饭，小樟村的百姓想要有些余粮，年底有身新衣服穿。 “是啊，想要得到，肯定要先付出。” “只是……”吴峰欲言又止。 今天来小樟村宣布县令的命令，上涨一成田税，令他心中十分不舒服。 “是我矫情了。”吴峰自嘲一笑。 做捕头的，当然要执行县令的命令。 杀水怪争当县尉，拿先天功法的彩头，他和兆泰削尖脑袋去拼。 总不能换成其他事，就不做吧。 “倒是林兄自由些。”吴峰抬头望去， 乌头山郁郁葱葱，林河独占一山，比他自在多了。 “吴捕头，别人也会羡慕你。” “是啊。”吴峰点点头，拱手：“抱歉，和林兄发了些牢骚。” “无妨。”林河摆手一笑。 “若是林兄改变了主意，随时找我。” “嗯。” 林河点头，两人就此分别。 卢成喜几人在不远处等着，其中，新加入的两名捕快好奇张望。 “吴捕头找他做什么？” “要是林河愿意当捕快，咱们肯定能压兆泰一头。”王新庆说道。 “这么厉害？” “看不出来……”两人看林河年纪不大，估摸着二十岁不到，是个俊朗少年罢了。 会有很高的武道实力？ “懂什么，林河和吴捕头联手，可是……”王新庆正想说。 “咳咳！” 卢成喜咳嗽几声，王新庆赶忙噤声。 差点忘了，他们答应过林河，不将那天的事情说出去。 “走吧，去下个村子。”吴峰挥手。 ………… 白烟腾起，火光明亮。 乌头山一处山边，林河沿着山体搭建出泥窑。 木头晒干后放入泥窑，一边生火，一边是出气口。 看了看火势，还要烧一段时间。 林河坐在石头上，手边放着一碗茶叶蛋。 剥开一个，没等林河吃呢，两对目光眼巴巴盯着。 大黄小黑，一左一右看着茶叶蛋，哈喇子流淌。 自从吃过茶叶蛋后，大黄小黑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鸡蛋最近变少了，省着点吃。” 说是这么说，林河将茶叶蛋掰成两半，大黄小黑各吃一半。 至于林河自己，他要吃一整个。 剥开蛋壳后，蛋白是淡褐色，上面有一道道深褐色纹路。 茶叶味闻不出多少，八角桂皮味更重一些。 一口咬下，蛋白蛋黄在嘴里混合。 蛋白嫩弹，蛋黄粉香。 再加上，母鸡是吃了灵麦下的蛋，鸡蛋里蕴含浓郁灵气，有股特殊香味，像是坚果。 街上贩卖的茶叶蛋，不及它十分之一。 两口吃下茶叶蛋，林河有些意犹未尽。 “是不是天气热了，所以母鸡下蛋变少？”林河想着，要怎么让母鸡多下蛋。 守着泥窑烧了一个多时辰，看到窑里烧的火红。 出气口不再是白烟，烟气变得发青，发蓝 差不多了，窑里的木头开始碳化。 此时， 林河拿起一团黄泥，先是封住生火处。 再逐渐封住出气口。 “好了。”林河拍拍手，起身。 接下来，交给时间。 起码要等上三四天，窑里闷烧，再逐渐降温，才能制成木炭。 这期间，林河去了一趟梁成县。 吕辰说过，三天左右能寻出碎骨果，报个价格。 没想到，等林河来到瑞草轩的时候，碎骨果已经送来了。 “林兄，你运气真好。”吕辰笑着说道：“有个药商收了一批药材，里面刚好有碎骨果。” “而且……你猜怎么着，那药商想来伏南城墟市售卖，真是送到嘴边了。” 吕辰从柜台底下取出一方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两枚晒干的果实。 小指头大小，晒干后表皮皱皱巴巴，泛着暗红色。 “吕老板，什么价？”林河问道。 吕辰伸出一根手指。 “十两银子一颗？”林河觉得价格还行。 “不……”吕辰摇头，盒子往前一推“十两银子，两颗都卖你。” 林河扬起双眉，五两银子一颗，够便宜的。 要知道，乌鬼果是他自己从墟市上寻来的，也要六两银子一颗。 “说实话，铁砂我赚了点，碎骨果算是搭头。”吕辰说道。 “多谢。” 林河拱手。 五两银子一颗碎骨果，估计是吕辰从药商那里收来的成本价，一点银子没赚林河。 至于铁砂…… 他和燕家的管事，能从矿山倒腾出四千斤铁砂，那是他们的本事。 银子是赚了，风险也要担着。 所以，林河觉得这些钱是吕辰该赚的。 回到乌头山后，林河没有服用碎骨果，而是小心的剥开果实，从里面取出种子。 碎骨果的种子很小，和芝麻粒差不多。 一颗果子里有四颗种子。 林河找了个花盆，种下后浇灌灵液。 到了第三天，种子发芽长出，一尺多高。 林河将幼苗移出，种到地里。 算算时间，到了铁砂交接的日子。 林河带上大黄，来到雁坠山附近。 一条山路沿着山谷蔓延，由北往南。 抬头望去，两侧高山耸立，山坡上树木茂密，郁郁葱葱。 林河找了棵樟树，在树丛间找了根侧枝，半躺着休息。 等到日头高悬，正午阳光照耀山谷。 道路远处，传来吱吖声响。 透过枝叶望去，一行车队沿着山路走来。 他们是一群精壮汉子，赤着上身，皮肤晒得黝黑油亮。 除开带头的中年人，余下汉子推着独轮车，双臂肌肉鼓起。 “咳咳！”林河发出咳嗽声。 “谁？！” 领头的中年人皱眉望来，拔刀出鞘。 “接货的。”林河走出，从怀里取出信件。 “阿强。” “来了……” 中年男子没有放下长刀，而是让一汉子上前取信。 “小兄弟，敢问姓名？从何而来？” “林河，伏南城梁成县人士。” “在下万顺镖局卢伟荣。”中年男子拱手。 卢伟荣看过信件，确定瑞草轩吕辰的私章没错，接货人的姓名也对得上。 这才收回长刀，松了口气。 “您是买家，验下货吧。”卢伟荣侧身展手，推车的汉子们揭开油布。 第102章 顿顿吃饱 独轮车两侧，叠放着六个麻袋。 林河解开其中一个，里面是黑漆漆的铁砂，入手冰凉沉重。 一个麻袋里装着一百斤铁砂。 这群汉子，推着六百斤铁砂，沿着谷底山路，从三台城来到伏南城地界。 四千斤铁砂没有问题，林河吩咐他们卸货，搬到路旁。 “林兄弟，不需要继续送吗？”卢伟荣感到奇怪。 附近荒山野岭，四千斤铁砂就这么放在路边？ “没事，我在山上居住，等会自己搬。”林河随手指着雁坠山，说道。 “啊？自己搬？” 推着一车六百斤已经够累了，林河要搬四千斤铁砂上山？ “我力气大，不碍事。” 林河说完，抓起麻袋甩到肩膀上。 麻袋不大，却是实打实的沉。 一袋一百斤，林河甩了五袋叠起。 “劳烦各位，帮我放几袋上来。”林河示意，另一边肩膀还空着。 “原来林兄弟是武者。” 卢伟荣一笑，吩咐力夫搬铁砂。 一袋又一袋，直到林河另一边肩膀也扛起五袋铁砂，一共一千斤。 “去去就来。”林河说完，扛着铁砂进入树林，沿着山道攀登，没一会消失在山道尽头。 “卢镖头，你们武者的力气都这么大？” “真让我举一千斤重物，自然能举起来，不过……”卢伟荣摇头一笑，扛着千斤重物健步如飞，还能攀登山道。 他做不到。 “林河的力量，在两千斤往上，在炼脏境武者中是佼佼者。”卢伟荣低语。 武者突破炼肉境，踏入锻骨境之后，力量的增长会逐渐放缓。 寻常炼脏境武者，双臂力量在一千五百斤上下。 但实际上，林河的力量超过四千斤。 要是他愿意，扛着两千斤重物，也能健步如飞。 不过，铁砂堆得太高容易倒，一个肩膀扛五包刚刚好。 一刻钟后，树林沙沙作响。 林河猛的跳出，没几步落到谷底。 如此反复，四千斤铁砂，半个时辰搬完。 林河递去一袋铜钱，让力夫们分了。 铜钱不是运费，而是给力夫的赏钱。 “谢过东家。”汉子们拱手道谢，脸上洋溢着喜气。 接下这趟活之前，他们原以为要把铁砂运出大山，起码要送到某个县城。 没想到，在山里就完成了货物交接，而且林河不需要他们帮忙搬运，自己就搬完了。 这趟活轻松，东家也客气，一人能分到三十枚铜钱。 “林小兄弟，你的身手不错，若是去北地参军，能从总旗做起。” “稍微立下军功，就是百户了。”卢伟荣说道。 林河一笑“一将功成万骨枯，一次大战能死成千上万人，我连先天境都没有，哪敢去参军。” “是我唐突了。”卢伟荣拱手道歉。 他是三台城人士，属于南北交界处，想法上有些北地风气。 现在的北地，旱灾没有缓解。 不去逃荒留在北地的话，只有两条路，加入匪军，或是成为大盛朝廷的兵马。 所以，卢伟荣察觉到林河实力不凡后，第一个想法是去参军。 “卢镖头，北地真的很乱？”林河问道。 作为镖局的镖头，卢伟荣走南闯北，知道的消息颇多。 正好搬完了货物，时候还早，两人闲聊起来。 关于北地旱灾匪患，卢伟荣多是唉声叹气。 说了无数事情，归根结底是一句话：吃人。 旱灾先是吃掉百姓的田产房产，逼得卖儿卖女，是吃人。 匪军攻打城镇，搜刮粮食，掳劫灾民，也是吃人。 还有…… 精怪大妖出没，以人族为血食，更是吃人。 “听说朝廷会筹措十万担赈灾粮，缓解北地灾情。”林河说道。 对此，卢伟荣摇头一叹。 “就算旱灾缓解，镇压了匪军。” “等流民们回到家乡，也没了土地，只能成为世家大族的佃农。” “佃农想要翻身，千难万难。” 林河皱眉，他知道大灾之年，会有吞并土地的事情出现。 但是……大盛朝廷就这么眼睁睁看着？ “上面的事情，咱也不懂，唉，凑合过吧。”卢伟荣摆摆手。 “希望将来能好起来。” “但愿如此。” 力夫们休整了一番，有些吃了干饼垫肚子，有些喝水。 收干汗水后，卢伟荣一行打道回府。 独轮车上没了六百斤铁砂，力夫们的脚步轻快起来，脸上带着笑容。 “林兄弟，后会有期。”卢伟荣站在山谷口，转身拱手。 “后会有期。” 林河拱手道别。 沙沙……沙沙…… 踏着山道来到雁坠山的山腰处，大黄在此地守着，一旁是四十包铁砂。 林河抬头看了眼天色，离天黑还有两个多时辰，时间充裕。 “汪汪！”大黄吠叫，围着铁砂蹦跳。 “你想一起搬？” “汪！” 林河一笑，拿出麻绳系起两袋铁砂。 “汪……”大黄用爪子扒拉麻袋，示意不够。 “行。” 林河系起四袋铁砂，一边两袋放在大黄背上。 看大黄跑起来没有吃力模样，他放下心来。 来回几趟，铁砂从雁坠山搬到乌头山，堆在墙边。 “万事俱备，就差木炭。” 林河来要泥窑前，一脚踢破封窑的黄泥。 咔咔，呼啦啦…… 扒开口子，尘土飞扬，里面黑漆漆一片。 林河伸手一掏，抓出一截木炭。 木炭表面，还能看出木头纹理，黑亮黑亮的。 “不错。”林河露出笑容。 没想到第一次搭窑烧炭，就能如此成功。 窑里还有许多木炭，够他烧融铁砂。 “接下来，有的忙了。”林河看向夕阳，擦去额头汗水。 翌日…… 艳阳高照，泥炉中炭火熊熊。 林河赤着上身，汗水颗颗滚落。 在他面前的坩埚里，铁砂正在化作铁水。 等到一汪铁水赤红，林河夹起坩埚，将铁水浇灌到山岩上。 噼啪噼啪…… 山岩受热，发出破裂声。 好在山岩巨大，只是表面出现些许裂纹，还是挂住了铁水。 随着一遍遍的烧融，浇灌。 岩壁变成一面漆黑麻赖的生铁墙。 “幸亏买的是铁砂，只用烧融就可以了。”林河摇头一笑。 要是贪便宜买铁矿石的话，要先从矿石里炼出铁来。 那要用到石灰，一遍遍的烧。 林河伸手摸去，铁墙散发着余热，等彻底冷却凝固，还要一天时间。 “不止能用来修炼金身功。”林河暗道。 以他现在的力量，要是拿木头桩对练的话，一拳就能打爆。 这面铁墙，用来修炼拳法腿法之类，也是极好的。 “噜噜！”小黑出现，来催饭了。 林河抓住小黑的獠牙，问道：“从明天开始，让你顿顿吃饱，知道为什么嘛？” “噜噜……”小黑眨动眼睛，在说他明白。 地里的灵麦成熟，又是几天农忙，他要翻地，还要拉碾子拉磨。 “真乖。”林河一笑。 第103章 土豆炖鸡 晴天一天连着一天，林河在地里忙碌。 金色的麦田一点点消失，打出一颗颗淡黄色麦子。 小黑拉动碾子，碾去麸皮，化作白色麦仁。 相反的是， 林河在金身功突破后，长出的一身白皮，渐渐晒回古铜色。 哗啦啦…… 簸箕里满是麦仁，倒入麻袋。 大黄咬着麻袋一角，帮忙撑开袋口。 一袋五十斤麦仁装好，林河用麻绳封口，装入谷仓。 谷仓没有窗户，墙壁厚实，里面反倒阴凉。 林河从肩膀甩下最后一袋麦仁，长舒口气。 哪怕家里这么多张嘴，库库吃粮，他也攒下不少灵麦、土豆、番薯。 谷仓两个角落，一边堆放灵麦，另一边放着土豆番薯。 林河心中估算，灵麦有七百来斤，土豆番薯加起来两千斤。 “粮食存下不少，银子倒是花的干净。”林河一笑。 买铁砂花了八十三两银子，买碎骨果花了十两银子。 还有砍树用的锯子斧子等零碎花费。 现在，林河手里剩下的现银，只有三两多。 “过去这么多天，估计洪泽原没那么热闹了。”林河低语。 是时候去杀几头水怪，换点银子。 “噜噜……” “噜噜！” “汪！” 忽的，谷仓外鸡飞狗跳，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 林河皱眉走出，看见大黄小黑凑在鸡棚前，公鸡母鸡四处逃窜，咯咯叫唤。 “怎么了？” “噜噜！”看来是小黑先发现的事情，拱嘴伸进鸡棚示意。 “汪！” 大黄一跃而起，跳进鸡棚，咬住一只公鸡。 “这是……”林河扬起双眉，看到公鸡嘴上湿漉漉的，沾染着蛋液。 “好啊！我说怎么最近鸡蛋变少了，原来是监守自盗！” 林河抓住犯事公鸡，又看向鸡棚。 余下几只公鸡立马缩起脖子，往窝里钻。 “大黄，全赶出来！”林河低喝。 “汪！” 大黄在鸡窝里一通吠叫，将公鸡母鸡赶到外面。 “还有谁吃了鸡蛋？”林河问完，一拍脑袋。 没抓现行，谁会主动承认。 “汪汪！”大黄鼻子嗅动，在每只鸡身上闻着。 林河双眸亮起，看来大黄能闻出谁吃过鸡蛋。 很快，又一只公鸡被抓了出来。 “好啊，不止一只偷吃。”林河咬牙切齿。 平时吃灵麦不够，还要吃鸡蛋！ “你也有错。”林河抓出鸡群里的首领，那头体型最大的公鸡。 啪啪两下，打得公鸡喔喔直叫。 “叫什么，你只是打两下，至于他们……”林河看向犯事的两只公鸡。 犯了事，一定要让他们改过自新，彻底悔过。 点火烧水，抓住一只公鸡抹脖子放血。 放干净血，水烧的差不多了。 公鸡往木盆里一扔，热水倒下，趁着热劲拔毛。 鸡棚里其他鸡，吓得不敢出声，瑟瑟发抖。 至于另一只犯事的公鸡，吓成鹌鹑样，趴在地上。 “别着急，过几天吃你。”林河想好了今晚这只鸡的吃法，是他期待许久的土豆烧鸡。 至于另一只……他没想好做法。 还有一点，这些公鸡有二十斤重，林河一顿也吃不了四十斤肉。 咄！咄！咄…… 鸡肉斩成大块，满满一盆。 “噜噜……”小黑上前，拱嘴在林河裤腿蹭着。 “知道了，你举报有功，待会给你多吃点。”林河一笑。 小黑是馋鸡蛋，每天在鸡棚门口偷瞄，这才发现公鸡监守自盗。 “汪！”大黄发出吠叫。 “行，大黄抓出另一只公鸡，你也有功。” 呲啦！ 亮黄色的鸡油放进锅里，慢慢煎出油来。 再放姜蒜，鸡肉。 鲜鸡肉不用焯水，直接生炒。 炒到鸡肉变色，肉香味冒出。 酱油料酒，桂皮香叶各种调料放入。 再加开水炖煮。 香料味一出来，满屋飘香，大黄小黑眼巴巴望着。 “别急，早着呢。” 林河拿来几个土豆，削皮切块，放入锅中。 当！ 盖上锅盖，事儿还没做完。 有肉有菜，还要有主食。 “今晚吃顿好的，硬菜。” 倒水揉面，揉得光滑后，分成一段段，抹油醒发。 灶膛里，柴火燃烧，火势渐小。 锅里的汤汁也逐渐收浓，土豆变得粉糯，筷子一扎就透。 林河扯开面片，放在汤汁上。 再闷上盏茶功夫，白色面片吸收汤汁，变得油亮红褐。 “吃饭吃饭！”林河拿出一口大瓷盆，盛出满满一盆。 就这样，锅里还有许多。 二十斤鸡肉，再加上土豆面片，足够他和大黄小黑吃的。 “让我先尝尝。” 林河不用筷子，抓住鸡腿咬下一口。 入口先是鸡肉的香味，随后，桂皮八角的香料味窜上鼻腔。 鸡肉嫩弹，有嚼劲但是一点都不老，不会卡得牙缝里都是鸡丝。 每天吃灵麦长出的鸡肉，更是有一股特殊香味，令人难以形容。 “与其说是香味，更准确的说……是内心深处的渴望。”林河低语。 蕴含灵气的食物、药材，任何生灵都会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渴望，要将它吃进肚子里。 因为，这些食物药材里蕴含的灵气，能让生命进化。 三两口吃完鸡腿，林河又试了试土豆、面片的味道。 土豆面片吸收了鸡肉香味，林河甚至觉得，土豆比鸡肉还好吃。 “噜噜！”小黑等了半天，忍不住出声催促。 “这就给你们吃。” 林河一笑，从锅里盛出剩下的土豆炖鸡肉，倒入他们的碗里。 很快，小黑吃的吸呼作响。 大黄则是啃着骨头，咔嚓咔嚓。 “这段时间太忙，是该好好吃一顿。” 烧木炭，融铁砂，紧接着两亩灵麦收获，真是忙的团团转。 好在……付出终有回报，有了练功用的铁墙，谷仓里满是粮食。 “还能吃上一顿土豆炖鸡，神仙不换。” 第104章 吃肉吃到饱 月上枝头，知了不再呱噪，凉风阵阵。 “嗝……” 林河打出一个饱嗝，长舒一口气。 好久没有吃肉吃到饱了。 尤其是蕴含灵气的鸡肉，吃下后浑身毛孔舒张，灵气往外直冒。 大黄小黑亦是如此，躺在地上，舒服的哼哼唧唧。 呼吸间，他们的口鼻吞吐月华，身上也在微微发光。 “别浪费一肚子灵气。” 林河一笑，起身来到石屋后。 碎骨果长到膝盖高度，长出许多枝丫，乱蓬蓬的。 看上去是某种灌木。 不过，离开花结果还要段时间。 头顶，乌鬼果挂下颗颗果实，成熟的青涩的加在一起十来颗。 林河已经踏入金身功锻骨境，按理说不需要乌鬼果了。 但是……林河发现，修炼时在皮肤上涂抹乌鬼果汁液，还是能对皮肤起到强化作用。 只是没有修炼金身功时的效果那么大罢了。 因此，林河继续用灵液浇灌乌鬼果。 石屋后小小的药园，已经有三种灵药。 此次修炼，林河要用到黑玉草。 拔下三支叶片，放进嘴里胡乱嚼了。 等待片刻时间，药力散发。 林河一跃而起，来到山坡空地。 咻……嘭！ 一拳打出，拳头尽处发出音爆声。 炮拳、鞭拳、直拳、横拳！ 一式式拳法使出，汗水流淌。 练到半途，林河脱去上衣，露出一身健硕肌肉。 古铜色皮肤下，肌肉隆起，线条清晰又不僵硬，呈现流线型，宛如雕塑。 身体内，丹田处精气火焰释放，烧灼五脏六腑。 几轮拳法打出，林河身上渗出脏污，散发腥臭味道。 与此同时，林河的呼吸越发绵长，丝毫没有练功产生的疲惫感。 反而气定神闲。 经过这顿时间的修炼，在黑玉草的辅助下，劈山拳炼脏境，即将圆满。 “是不是快要达到气息绵长，久战不累的境界了？”林河低语。 思索一番，林河觉得，哪怕没有达到炼脏境第一境界，也差的不远。 “要是换成一门养生功法，炼脏境第一境界肯定能达到。” 每一门功法都是独一无二的，也各有侧重。 像是劈山拳，对于力量的提升最明显，也就是着重修炼炼肉境。 锻骨境次之，炼脏境最轻。 身体部位来说，拳法自然是偏向于双臂拳头。 林河记得，师父给他的二十门功法里，有一门《五禽功》是养生功法。 对于力量速度没什么太大提升，是专练五脏六腑，令人延年益寿，百病不侵的。 “第三门功法，要不要选五禽功？” 劈山拳即将修炼圆满，是时候挑选第三门功法了。 “不行……” 思索片刻后，林河否定此前想法，第三门功法不选养生功法。 他要练一门腿法，不是增加身法速度的腿法功夫，而是战斗攻击用的腿法。 “只用双拳，进攻招式单一了些。”林河想道。 呼…… 吐出一口浊气，鸡肉中蕴含的灵气转换一空。 睁开双眼，眸光璀璨。 “嗯？”林河眨眨眼睛，有些诧异。 今天修炼过后，他的视力增强了不少。 “不对！不单是视力……” 林河看向四周，明白过来。 他觉得看得清楚了，是因为他的夜视能力增强。 来到药园，竹棚下本来昏暗无比，只能隐约看到些许景物。 但是……此番修炼过来，林河不能说双眼看去亮如白昼，至少比之前看的清楚许多。 拨开碎骨果的枝杈，看到花骨朵藏在其中，米粒大小。 估摸着，明天后天就能开花。 在灵液的催熟下，七八天时间，应该能结果成熟。 “没想到，五脏六腑的强大，能增强夜视能力，倒是有用。”林河一笑。 他正准备去洪泽原杀水怪，夜里看的清楚些，对他好处极大。 在后山池塘洗去身上脏污，此时大黄修炼结束，端坐在路口等着。 “哈哈，走！赚银子去。” 林河抬脚一踏，身形跃起数米。 嘭！嘭嘭…… 身形在半空连踏，每一脚踩在树干处。 林河在树丛间穿梭，像只大鹏不断起落。 下方，大黄四爪迈动，速度丝毫不慢，化作黄色残影。 ………… 洪泽原，水怪出没的地方，有方圆五十里。 说起来很大，其实也很小。 此前，水怪肆意出没。 江河水渠边，都能蹿出水怪。 因此，想要猎杀水怪的武者，都是随意找个地方。 南方江河水道密布，可以选的地方太多了。 但是……换到洪泽原，截然不同。 整个伏南城的武者捕快，必须来到此处猎杀水怪。 反过来……水怪也都集中在方圆五十里之地。 因此，说起来很大的地方，其实也很小。 惨叫，怒吼声远远传来，不时能听见。 武者们穿行其中，也要时刻小心，指不定某棵树上，某个河沟就会扑出来一头水怪。 甚至，是水怪头目。 没有炼脏境实力，遇上水怪头目，九死一生。 春浦河南岸，一片杉树林子。 杉树笔直高耸，枝叶茂密。 林中昏暗，只有些许光亮。 不止如此…… 呱唧！ 卢成喜身形一歪，右脚陷进烂泥。 这片杉树林靠近河滩，泥土松软，偶尔能踩到烂泥坑。 其实，要不是连日的干旱，这片杉树林是半淹在水中的。 从杉树上的水迹就能看出，水迹最高处有两米。 意味着，水位最高的时候，河水淹过他们头顶。 呱唧…… 又有一人陷进泥坑，拔出来时，靴子上满是烂泥。 吴峰皱着眉头，眸光闪动。 “不如，今晚早点回去，大家休息一晚。”吴峰说道。 “啊？” 手下几人，有人露出喜色，有人则是焦急。 “不行，兆泰他们已经杀了二十几头水怪，咱们就杀了十头。” “吴捕头，还休息的话，你肯定当不上县尉了。”卢成喜说道。 “兆泰手下的杨云浩是炼脏境，剩下那几个北地武者，也跟不要命一样，咱们……”李成欲言又止。 想说双方的实力差距有点大，不好追赶。 “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卢成喜白了一眼。 “说我……”李成撇嘴，说道“成喜你要是踏入炼脏境，咱们还能和兆泰斗一斗。” “是啊。” 吴峰看向卢成喜，问道：“成喜你在锻骨境有三年，这段时间杀水怪又赚了不少银子。” “按理说，银子换成血灵丹，起码有十来颗，够你踏入炼脏境。” 第105章 说了门亲事 “额……”卢成喜语塞。 “是啊，怎么突破不了？”李成等人望来。 卢成喜面色一红，压低声音说道：“家中长辈说了门亲事，赚来的银子，存起来了。” “我说呢，彩礼钱是吧。”李成一笑。 “成喜，姑娘见过没？” “对啊，屁股大不大？” “你……我……”卢成喜面色更红，想要狠狠锤李成几人。 “行了，别开成喜玩笑。” 吴峰摆手，止住众人调笑。 杉树林中，一时间安静下来，吴峰看下手下几人。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吴峰暗道。 猎杀水怪，当然会伴随着危险。 听说，兆泰那边已经死了两个手下。 他们一行六人，王新庆前两天就受伤，正在家中修养。 卢成喜订了亲事，指不定年底能喝他的喜酒。 “今晚休息，咱们回梁成县。”吴峰说道。 “吴捕头，你不争县尉之职了？”卢成喜问道。 “哪有这么好争，再争下去，是把你们的性命绑在我身上。” “啊？” 卢成喜张着嘴，心中思绪万千。 虽说吴峰此话，是在替他们考虑。 但是……卢成喜心中空落落的，总觉得不得劲。 “怎么？你们有其他想法？” 吴峰觉得奇怪，看向众人。 “吴捕头，你说偶尔休息一晚，我是无所谓。”李成挠头，想了几息后说道：“但你说不争县尉之职了……我……” “我还是想让吴捕头当上县尉，提携提携我们这帮手下。” “是啊。”捕快娄朋兴说道：“要是兆泰当了县尉，咱们肯定要被穿小鞋。” “嗯，兆泰那人，对自己手下都很苛刻，更何况我们。”李成点头。 “吴捕头。”卢成喜拱手“无论你当不当这个县尉，咱们几人性命，已经绑在你身上了。” “……” 吴峰愣住，看向卢成喜几人。 当看到卢成喜等人目光灼灼，充斥着期盼神情时。 吴峰胸膛起伏，呼吸急促了几分。 “抱歉，是我对不住诸位兄弟。” 平静下来，吴峰拱手致歉。 手底下这般兄弟如此支持他，而他却心生退缩，吴峰心中满是惭愧。 “有诸位兄弟在，县尉之职，咱们一起拼一拼！”吴峰沉声说道。 “这才像话。”卢成喜一笑。 “吴捕头你一定能当上县尉。”李成拱手，余下两人亦是如此。 “换成在鸿升酒楼，你们这几句恭维话，要灌下好几杯酒。”吴峰一笑。 “哈哈……” 卢成喜几人也是笑出声来。 “等吴捕头当上县尉，记得在鸿升酒楼摆一桌，请我们好好吃一顿。”卢成喜说道。 “一言为定。” 吴峰重重点头。 “那……今晚还休息吗？”李成问道。 “休息个毛，不杀三头水怪，不准回去！”卢成喜伸手一掌，拍在李成后脑。 “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我看你是记上仇了。”李成嘿嘿一笑，说道：“等到你成亲时候，小心我狠狠闹你洞房。” “额……李哥，咱们可是生死兄弟啊。”卢成喜转了一张面孔，搂住李成谄媚一笑。 “哈哈，你小子。” 李成指了指他。 刚才两人的话，当然是开玩笑的。 “行了行了，收收心。” 吴峰虚按手掌，示意众人止住打闹。 洪泽原里水怪出没，颇为危险，不能如此散漫。 “明白！” “知道了吴捕头。” 几人打闹过后，收起笑容。 吴峰带头，卢成喜几人左右散开，跟在身后。 半晌后，树林变得稀疏，脚下泥土也越来越软。 他们靠近春浦河岸。 果然，又走了盏茶功夫，眼前豁然开朗。 月光洒落，河面倒映出一片白光。 河岸两侧，是大片黑河泥滩涂，散发着水腥泥臭味。 “水位下降的太厉害，只剩下三分之一。”卢成喜低语。 “撑过早稻成熟，应该没问题，” “那之后呢，要是再不下雨，晚稻怎么办？” “呸呸呸，什么乌鸦嘴，你想要咱们南方和北地一样。” “三伏天的时候，肯定会下雨，几场暴雨就能涨回河水。” 几人议论着，看向吴峰。 走到河边，要换个方向，肯定要吴峰做出决定。 然而…… 吴峰双眉紧锁，右手握在刀柄处。 “有情况？”卢成喜心头一跳。 吴峰这副神情，明显是发现了什么。 “太安静了。”吴峰低语。 “嘶……”李成倒吸一口凉气。 经过吴峰提醒，他才发觉，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 要知道，眼下是六月，正是入夏炎热的时候。 他们是在河边，林边。 按理说，应该能听到许多叫声。 像是青蛙，蟋蟀…… 但是……周围出奇的安静。 只传来风声，涓涓水声，还有……李成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砰砰作响。 “有大家伙，都小心。”卢成喜低语。 “等会看情况，不行的话分头跑。”吴峰嘱咐。 “嗯。” 卢成喜几人点头。 能让青蛙昆虫噤声，肯定是水怪头目级别的。 有头目，就有手下。 少说四头以上的水怪。 若是不敌，自然是保命为先。 “先撤向树林。”吴峰挥手，几人握着刀柄，慢慢后退。 哗……哗啦…… 就在此时，水面传出水声。 一双双碧绿眼睛浮出水面，反射亮光。 “一二三四……”卢成喜数完，瞳孔凝缩。 水里出现的眼睛，一共七对。 哗啦…… 一头头水怪站起，最前方的两头水怪，背上的骨刺滴落水珠，散发寒光。 看到这一幕，卢成喜只觉得口舌干涩，艰难的咽下口水。 居然是两头水怪头目，带着五头成年水怪。 第106章 两个水怪头目 “码的！”李成低骂一声。 刚说了要多杀水怪，助吴峰夺得县尉之职。 也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是老天在帮他们还是在害他们。 水怪是有了，一共七头。 要是全杀了，能一举追上兆泰他们。 但是……他们哪来的能力杀这么多水怪。 反而，能不能活着逃走，都是问题。 “你们分头跑，我殿后。”吴峰低语。 “吴捕头！” 卢成喜望去，张着嘴巴。 七头水怪中，还有两个水怪头目。 吴峰殿后等于送死。 他是用自己的性命，为其他人创造逃走时间。 否则的话，水怪头目追上任何一人，都是个死字。 李成几人眸光闪动，神色复杂。 谁能想到，前一刻还在闲聊的他们，下一刻会遇到生死危机。 “汪！” 一声犬吠响起，在寂静的河岸边格外明显。 吴峰双眸亮起，侧目望去。 “吴捕头，原来是你们。”林河有些意外。 没想到第一次进入洪泽原，就能遇到熟人。 “怪不得……”林河低语。 此前，大黄搜寻水怪气味，在前面带路奔走。 林河跟在后面，远远的看到河岸，也看到有几个人影。 他还有些奇怪，和大黄说过尽量避开生人。 原来是熟人。 “呼……绝处逢生。”卢成喜抹去额头汗水，脸上的紧张神色却是没有散去。 两个水怪头目，林河和吴峰一人挡住一头，勉强能让卢成喜几人逃命。 “林兄……” “不用说了，我会出手。”林河一笑，找了半天水怪，好不容易遇上，哪能放过。 “行！” 吴峰点头，说道：“你我各挡住一头水怪头目，坚持三十息即可。” 三十息时间，能让卢成喜等人逃离，他和林河也不至于落入水怪包围之中。 “啊？”林河转念一想，知道吴峰会错意了。 吴峰想走，而他…… “你们挡住水怪，我先杀一个头目。”林河说道。 “杀？” “这……”吴峰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没时间了，按我说的做。”林河语气果决。 哗啦哗啦…… 他们几人说话的功法，水怪已经冲出河面，四肢趴在泥地上狂奔，朝他们扑来。 “借一把匕首。”林河几步来到吴峰身边，也不管他同不同意。 拔出吴峰腰间匕首，挥手掷去。 咻！ 寒光破空，黑夜中化作一线。 匕首朝其中一个水怪头目飞去。 不过……林河没练过飞镖，准头有点差。 再加上水怪头目侧身一躲，匕首擦肩而过。 噗呲！ 在头目身后的水怪倒是遭了无妄之灾，匕首插在大腿上，疼的他嘶嘶叫唤。 “歪打正着。”林河一笑。 “嘶嘶！” 水怪头目眼中满是凶光，方向偏转，朝林河冲来。 “好。”林河低语，转身退入树林。 “林兄？”吴峰呼喊。 “挡住他们，我马上回来。” 树林里传来林河的声音，水怪头目追着声音奔去。 “吴捕头，咱们……”卢成喜声音发颤。 水怪就在眼前几丈远，他们是战是逃，还没决定好呢。 “听林河的！” 吴峰拔刀出鞘，横在身前。 “我挡住头目，你们结犄角阵，挡住余下水怪。” “好的。” 嚓啷嚓啷…… 卢成喜几人拔刀，背靠背围成一圈，互为犄角，刀尖向外。 幸好，这次队伍里没有严光启，几人互相托付后背，都是信得过的生死兄弟。 眨眼间，水怪冲到跟前。 利爪挥动劈下，吴峰等人抬刀格挡。 铛铛铛！ 火光四溅，金铁交鸣声四起。 哗啦啦…… 吴峰持刀后退，双脚在地上犁出两道痕迹。 水怪头目实力惊人，只是一招交手，就让他的刀锋上出现豁口，更是被逼退数米。 眼角余光看向树林深处，那里传来一声声闷响，肯定是林河在和水怪头目交手。 “林河踏入先天境了？为何有信心杀死水怪头目？”吴峰不解。 呲啦！ 破空声尖利，利爪寒光在眼前亮起。 吴峰不敢分心，全力对战水怪头目。 树林中，利爪刺来，林河侧头一偏。 噗呲！ 坚硬的杉树，利爪如插入豆腐，毫不费力。 “汪！” 大黄从一旁冲出，龇牙吠叫。 水怪头目侧目望去，一时间被吸引了心神。 “谢了大黄。”林河一笑，左脚重重踏下。 嘭！ 湿软的泥土朝四面八方炸开，林河右拳猛的轰出。 他和水怪近在咫尺，这一拳极快极猛。 崩山 直拳！ 嘭！ 一拳轰在水怪侧肋，刹那间水怪凌空飞起，身形弯如大虾。 他的脸上，痛苦神色明显。 “一拳四千斤的力道，舒服吗？”林河低语，心中也有些佩服。 水怪头目真的抗打。 刚才那一拳，不止是四千斤力道，林河全身骨骼化作铁骨，将崩山直拳的崩字完美使出。 要是将水怪头目换成一块山石，林河都能一拳打碎。 然而……水怪头目只是被打的凌空飞起，没有被一拳打爆。 “力气还是小了。”林河暗道。 另一边，水怪头目落地后，脚步踉跄，捂着侧肋大口呼吸。 显然，这一拳让他受伤不轻，也让他怒火中烧。 “嘶嘶！” 水怪头目利爪挥动，化作一道光网。 林河侧身避开。 咔嚓咔嚓…… 一棵杉树在利爪下化作一段段，树冠倾倒，枝干断裂噼啪作响。 刹那间枝叶乱飞，视线模糊。 呲啦呲啦…… 水怪头目没有放过机会，冲上来不断攻击林河。 沿途遇到的杉树枝干，通通斩断。 几息之间，林河与他对战数招。 双拳击中水怪身体，水怪的利爪命中林河。 呲啦！ 三道爪光破开胸膛，土布衣服绞碎，三道血印渗出血珠。 “省归省，花归花，别拿两钱不当银子。”林河用手抹去鲜血，伤口处火辣辣疼痛。 水怪瞳孔凝缩，露出诧异神色。 他对自己的利爪十分自信，锋利堪比刀剑，再加上他强大的力量。 刚才一爪命中，应该能破开林河的胸膛，让他五脏破碎。 为什么？只是破开皮肤表层？ “呵……” 林河嘴角扯起笑容，修炼金身功的好处，在此刻显现。 “杀！” 低喝一声，林河挥拳扑出。 呲啦！ 水怪的利爪侧向斩来，要将斜斩两半。 林河不退反进，差之毫厘之间，利爪擦着肩头划过，鲜血飞溅。 然而此时，林河以逼近到水怪身前。 第107章 拳出如崩 拳出如崩，力量在方寸间爆发。 崩山 直拳！ 嘭！ 拳锋轰在水怪腹部，发出一声爆响。 刹那间，水怪面容扭曲，口中喷出绿色血液。 他身躯弓成大虾，向后飞去。 这一次……林河乘胜追击，右脚一踏，朝前冲去。 碎石 炮拳！ 双拳挥动如风，极快的速度下，像是无数铁拳同时挥出。 嘭嘭嘭…… 水怪身躯巨震，胸膛腹部各处满是拳印凹陷。 他想要挥动利爪反击，可五脏六腑传来的剧痛令他提不起半分力气。 “死！” 林河低喝，摆臂挥出一记横拳。 一拳打在水怪太阳穴。 嘭！ 水怪的双眼炸开，七窍喷出血液。 呼…… 他整具身体更是化作炮弹，侧飞出去，直到砸中一颗杉树。 对于水怪头目的死状，林河看也不看。 还有许多水怪没杀呢。 河岸边， 卢成喜几人艰难应对。 四个人对战五头成年水怪，偶尔被水怪突破防线，在身上破开血口。 “林河真的能杀死水怪头目？”李成问道。 上一回杀死水怪头目，是吴峰林河两人联手。 而现在，林河在独战水怪头目。 “事已至此，除了相信林河，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卢成喜露出苦笑。 他可是刚谈了门亲事，不会死在这里吧？ 当！ 一声巨响，吴峰身形飞退，直到撞到树干。 嘭…… 吴峰身躯巨震，面色紫红，即将吐出的鲜血，被他强行咽了回去，只在嘴角溢出些许。 咻咻！ 水怪头目不依不饶，利爪寒光在眼前亮起。 “退开！” 林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吴峰双眸大亮。 吴峰没有犹豫，侧身飞扑，躲开利爪。 咔嚓咔嚓！ 一人环抱的杉树，在爪光下一切两半。 杉树正要倒下。 一道身影冲出，双拳轰击。 砰砰！ 树干从中炸开，木屑纷飞。 水怪头目瞳孔凝缩，一记铁拳正朝着面门砸来。 急促中，水怪双臂交叉格挡，拦在身前。 轰！ 爆响声震耳，气浪化圆，朝四面八方翻滚。 水怪头目更是化作滚地葫芦，暴退数十米，才用爪子插入地面，稳住身形。 “你没事吧？”林河侧目问道。 吴峰侧身飞扑之后，刚从地上起身。 “没事。”吴峰点了点头。 “照旧，头目交给我，你去帮卢成喜他们。” “好的。” 嘭！嘭嘭…… 话音一落，林河双腿迈动，每一脚落下，都能让松软的泥地炸开大坑。 反震之力，推动林河的速度越来越快。 当水怪头目抬头望来时，只看到漆黑的膝盖在眼前极速放大。 水怪仍旧只能防守，双臂交叉挡住。 嘭！ 呼啦啦…… 林河的膝盖顶着水怪，在地上暴退十多米，直到撞到一颗杉树。 嘭！ 水怪用后背撞穿杉树，口中吐血。 “什么牲口？”李成瞪大了眼睛。 “说啥呢，应该说天生神力。”卢成喜飞去白眼。 “他的力量绝对超过三千斤，可能有四千斤！” 吴峰低语。 刚才，林河先是两拳打碎树干，还能挥拳打的水怪头目倒飞。 林河的力量，处在碾压水怪头目的层次。 “太强了，怪不得不用兵器，靠着拳头能杀死水怪头目。”卢成喜惊叹。 “收心！” “林河解决了水怪头目，我们不能一分力不出！”吴峰沉声说道。 “明白！” “知道了吴捕头。” 卢成喜等人收回目光，全力对战水怪。 从他们遭遇水怪，到林河出现。 林河想做什么，几人心里明白。 自然是杀光水怪。 现在……林河杀了一个水怪头目，另一个也在对战之中。 那么，余下的普通水怪不能放走，一定要全部杀光。 有吴峰加入，战局逆转。 几人从勉强抵挡，变成主动出击。 “先杀他！”卢成喜低喝，奋力一刀劈退其中一头水怪。 这头水怪，此前被林河飞去的匕首，插中大腿，脚步慢上几分。 “好！” 吴峰上前，持刀低扫。 呲啦！ 刀锋划过，水怪后脚跟腱断开，腿一软跪在地上。 就在此时，吴峰拔出匕首，扎进水怪脖颈。 噗呲！ 匕首一拔，血液飞起数米高，腥臭味刺鼻。 水怪捂着脖颈伤口处，倒地挣扎，眼看着活不成了。 “好！” “哈哈，杀光他们！”卢成喜大笑。 七头水怪，其中水怪头目值三头普通水怪。 若是能杀光，相当于杀了十一头水怪，一举追上兆泰他们。 “嗯！”吴峰也是泛起笑容，挥刀加入战局。 很快，两头水怪接连被杀，余下还有两头，他们眼中有了恐惧，转身逃离。 “拦住！”吴峰低喝。 卢成喜四人散开，左右包抄。 河岸滩涂，五人围攻两头水怪。 他们的双脚全都陷在淤泥里，没到膝盖处。 刀锋与利爪碰撞，河水烂泥纷飞。 终归是吴峰几人占了上风，长刀前刺，捅穿水怪的胸膛。 最后一头水怪，硬抗住数刀劈斩，想钻进河水逃离。 卢成喜跃起飞扑，抓住水怪的双腿。 吴峰上前补刀，匕首从水怪右眼扎入，直透头颅。 “呼……呼……” 吴峰胸膛起伏，呼吸声如同风箱。 他更是觉得喉咙火辣辣的，浑身酸软。 松开匕首后，吴峰仰面躺倒，泡在滩涂泥水里。 “哈哈……”卢成喜忽的大笑，指向李成几人。 “哈哈！” 几人互相望着，都是大笑出声。 在泥水里战斗许久，他们身上糊满烂泥，看不出人样。 吴峰亦是泛起笑意，朝天望去。 月光升的老高，几朵白云飘在一旁。 “咕呱……” 水怪死光了，河里的蛤蟆出声叫起。 紧接着，蟋蟀蝈蝈……各种虫子的吱吖叫声响起，连成一片。 啪嗒啪嗒……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道身影挡住月光，伸出手来。 “谢了。”吴峰伸手，与林河握在一起。 林河一拉，将吴峰拽出泥水。 第108章 喝一杯喜酒 哗啦哗啦…… 水声响动，吴峰几人洗去身上污泥，湿漉漉的走出。 林河坐在岸边，处理身上的伤口。 “用我的吧。”吴峰递来药瓶。 他的疗伤药是谭飞松给的，皮肉伤三天愈合。 “小伤，不用。”林河一笑。 从墟市买来的疗伤药是差了点，不过不碍事。 林河就胸口三道爪痕，入肉不深，破开皮肤表层而已。 “林兄又救了我们一次，多谢。”吴峰拱手道谢。 卢成喜几人也是，郑重道谢。 今天要不是有林河，他们几人能不能跑掉另说，吴峰肯定会死在水怪手里。 林河赶忙起身，笑着摆手：“我是来杀水怪的，碰巧罢了。” “缘分呐。”卢成喜感叹。 “是啊，不然你存的彩礼派不上用场，姑娘还要改嫁他人。”李成笑着说道。 李成赞同点头：“林兄，我成亲的时候，一定要来喝一杯喜酒。” “一定一定。”林河笑着应下。 “呜汪……” 大黄拖出水怪头目的尸体，放在一旁。 “水怪尸体怎么分？”李成问道。 “林兄，两个水怪头目都是你杀的，是你的战利品。”吴峰说道。 “理应如此。” 卢成喜等人点头，没什么意见。 “这……”林河不这么觉得。 若是独自一人带着大黄，遇到七头水怪，里面还有两个水怪头目。 他会转身就走。 要是没有吴峰几人挡着，他没办法独战水怪头目。 因此，林河觉得，两头水怪头目不能全算在他头上，大家都有出力。 随后，林河说出自己的想法，赏银一起均分。 “不行不行，水怪头目我一根毛都没碰到，怎么能分上银子。”卢成喜摇头拒绝。 余下几人也是如此。 “不如这样……”吴峰思索一番，说道：“林兄，水怪头目是你杀的，我按墟市价格给你赏银。” “至于尸体，我们带走。这样，能算一份功绩。” “余下的普通水怪，赏银我们几人分了。” 林河略一思索，点头应下。 扛着两具水怪尸体，跑去墟市卖钱，来回要花不少时间。 不如尸体给吴峰他们。 反正银子一分不少，吴峰也能换一份功绩。 “多谢。”吴峰拱手，说道：“如今墟市里水怪头目能换四十八两银子。” “两个头目是九十六两，等到明日，我换了赏银，送去乌头山。” “行。”林河点头。 他在家里等着收银子就行，当然没什么意见。 “林兄，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吴峰拱手。 “……”林河侧目望去。 “我知道林兄不喜热闹，自由惯了。”吴峰一笑。 招揽林河当捕快被拒绝了两次，事不过三，这一次他有别的想法。 “林兄杀了水怪，也要去墟市卖钱。” “不如这样，水怪尸体卖给我，我按照墟市的价格收。” “吴捕头，好主意！”卢成喜竖起大拇指。 李成几人明白过来，双眼放光。 林河的实力他们有目共睹，一对一能杀死水怪头目，绝对是炼脏境武者中的佼佼者。 若是有林河帮忙，相信他们杀水怪的数量，不止能追上兆泰，还能反超。 “这件事我可以答应，就是……” “林兄放心，知道你为人低调，今夜和以后的事情，我们几人绝对守口如瓶，一个字都不会透露。”吴峰看向卢成喜等人。 其中，卢成喜李成算是林河的熟人，余下两人名叫娄朋兴，陈松。 这两人原本是陈大柱麾下，前段时间才转成吴峰手下。 “林兄弟放心，我连媳妇都不说。” “我也是。”娄朋兴陈松赶忙表示。 花钱买水怪尸体充作功绩，本来就有点作弊嫌疑。 他们还指望着吴峰当上县尉，提拔他们呢，怎么会说出林河暗中帮助的事情。 “行。”林河省的来往墟市，尸体卖给吴峰方便许多。 “多谢。” 吴峰拱手。 “多谢林兄……”卢成喜几人，也是拱手道谢。 “那……今晚的尸体交由你们处理，我先走一步。”林河挥手离去。 “告辞。” 林河招手，大黄跟在身后。 一人一狗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呼……”李成双眼放光，低语“这回发达了。” “是啊，吴捕头当上县尉，十拿九稳！”娄朋兴附和。 倒是卢成喜摇头，看向吴峰：“吴捕头，你要拿一份银子。” “没错没错。” 娄朋兴回过神来，赶忙点头。 一直以来，他们杀水怪的赏银，吴峰不在里面占人头，分银子。 之前这么做没事。 水怪侵扰附近村庄农田，梁成县里的那些富商地主，时不时送礼给吴峰，要他关照一二。 现在不一样。 水怪圈在洪泽原，不在外界出没。 送礼的富商少了许多。 再加上，官府赏银和墟市价格差着几两银子。 吴峰从林河那里买下水怪尸体，是倒贴钱的买卖。 总不能让吴峰一直亏钱赚吆喝。 “这……”吴峰皱眉，说好的事情怎么能变卦。 “吴捕头别多想，你要当上县尉，也要有相应的实力。” “到时候你修炼先天功法，肯定需要丹药。” “万万不能缺了银钱。”卢成喜说道。 “是啊，我们几个不差一份银钱，吴捕头踏入先天境更为要紧！” 李成几人赞同点头。 “……”吴峰一时语塞。 手下弟兄如此支持他，让吴峰心中思绪万千。 现在，吴峰代表的，不止是他自己。 在他身后， 有卢成喜李成……家中父母、妹妹…… “我一定要当上县尉。”吴峰暗暗发誓。 ………… 翌日， 公鸡打鸣了数轮，林河伸着懒腰起身。 揉了揉眼睛，看向窗外天色。 日头挂在山边，还在早上。 要是之前，猎杀了水怪去墟市卖掉，再回到乌头山的时候，基本都要天亮了。 他会趁着天没亮喂鸡喂猪，然后睡到中午。 不用来回墟市，倒是省了许多功夫。 穿衣洗漱，生火做饭。 今天的早饭是水煮大土豆。 不过，单吃土豆嘴里没味。 尤其是昨晚吃过土豆烧鸡之后。 趁着煮土豆的功夫，林河来到菜园里兜兜转转。 摘下两个茄子，拔出蒜头。 “不能没有辣椒。”林河思索再三，摘下两个青辣椒。 辣椒还差点时日成熟，是林河实在忍不住了。 第109章 辣椒茄子擂皮蛋 从灶膛里掏出火红的灰炭，茄子辣椒扔进去，烧的表皮起皱，焦黑。 随后，林河小心翼翼的剥去焦皮，撕碎后放进碗里。 酱油细盐米醋，大蒜剁成蒜蓉放入。 “还差一样……” 林河取出一口陶罐，从里面掏出两枚皮蛋。 皮蛋裹着稻壳黄泥，敲碎后露出黑亮的蛋白，上面一朵朵松花绽放。 放进碗里，通通捣碎。 片刻之后， 桌子上是一碗水煮土豆，一碗辣椒茄子擂皮蛋。 小黑以为做了什么好菜，凑过脑袋发现碗里黑乎乎一团，还散发刺鼻味道。 “噜噜……” “不识货，这碗菜好吃着呢。”林河一笑“就像你，长得丑不代表你实力差。” “噜噜！” 小黑听懂‘丑’是什么意思，叫唤起来表示抗议。 甚至，他扭身转了几圈，表示自己在猪界是美男子。 “哈哈，缺了尾巴，还算是美猪？”林河问道。 “噜噜！” 小黑气得一屁股坐下，遮住自己缺失的尾巴。 这条尾巴，当初还是林河一铲子削断的。 “行了，吃饭吧。” 盛出土豆后，林河又煮了一大锅麦仁加麸皮，满满一大盆，是小黑的早饭。 哗啦啦…… 猪食倒进石槽，小黑化怒火为食欲，拱嘴按在饭里，吃得嘴边泛起白沫。 林河摇头一笑，夹起一筷子辣椒擂皮蛋。 入口先是辣椒的辛辣气，直冲鼻腔，辣味在口中散开。 随后是各种复合味道，有蒜味有醋味，有茄子味，也有皮蛋味道。 “好吃。”林河双目放光。 这株辣椒，他用灵液催生过两天，辣椒里有少许灵气，也有一些特殊的清香味。 正是这股清香味，压住皮蛋的碱味，使得这碗菜格外好吃。 “无论什么作物，只要沾上灵气，都会发生天翻地覆般的变化。”林河低语。 怪不得，那些世家大族将灵田看得很重。 除了修炼所用之外，口腹之欲也是其中很关键的原因。 此时，原本吃着早饭的大黄，忽的转身，看向山下。 “汪汪！” “吴峰来了？” “汪！” 林河放下筷子，朝山下走去。 果然……吴峰就在山脚处，靠着树干休息。 “吴捕头，不用如此，有空了再来。”林河说道。 看吴峰双眼泛着血丝，必定是从昨夜到现在一直没休息。 “将近一百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可不敢怠慢。”吴峰扯起笑容，递来钱袋。 钱袋沉甸甸的，银元宝碰撞，铃啷作响。 林河也不查看，拱手：“多谢。” “应该的。” 吴峰没有多客套，告别后转身离去。 看来，他是真的困了，想早点回县城休息。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想当个县尉，真不容易。”林河摇头一笑，回山上接着吃早饭。 放了一会，土豆温热，配着辣椒皮蛋更好吃了。 一口土豆一口菜，很快吃了个精光。 “呼……” 长舒一口气，林河起身走进石屋，拿出一口盒子。 里面放着的，是两枚碎骨果。 正是从吕辰手中买来的，取走了种子，只剩下果肉的碎骨果。 来到山坡铁墙处，林河伸手一摸。 铁墙冰凉，坚硬。 “试试……”林河拿起两颗果子，放入口中。 甜丝丝带点酸味，很像春天能摘到的莓果味道。 几样灵气药材里，碎骨果最好吃。 但是……林河很快后悔了。 碎骨果能起‘碎骨’两字作为名字，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药力消化之后，林河察觉到，体内骨骼像是被莫名侵蚀，表面裂开道道细纹。 这一刻，林河明白了什么叫做刺骨疼痛。 浑身上下的骨骼，像是挣扎一般。 并且，这种疼痛藏于皮肉之下，摸不着挠不到。 由内向外，疼得林河额头冒汗，双眉紧锁。 “嘶！” 林河倒吸一口凉气，惊叹于碎骨果的药力。 要知道，他已经达到铁骨境界，浑身骨骼硬如黑铁，挥拳四千斤而骨骼无伤。 “破而后立，这便是目的！” 林河目光灼灼，抬臂一肘，撞击在铁墙上。 当！ 金铁交鸣声响起，猛烈的撞击，骨骼上的裂纹越发密集，痛感也是翻倍。 正是此刻，金身功运转，练气化精，精气火焰灼烧骨骼。 呲呲！ 精气火焰钻入裂纹之中，点点残渣从中析出。 随后，骨骼裂纹愈合，铁色变得明亮了些许。 “果然如此。” 铛铛铛！ 林河用身体各个部位，不停撞击铁墙。 骨骼表面出现裂纹后，又不断析出杂质，愈合。 如此反复，当药力耗尽，林河内视已身，发现一身铁骨焕然一新，有了几分精钢模样。 百炼成钢！ “痛并快乐着……”林河一笑。 极致的疼痛过后，林河浑身酥麻，涌起一股轻飘飘感觉，像是泡在热水汤里。 这……既是人体对于疼痛的保护，也是对生命进化的奖赏。 “要快点开花，多多结果。”林河低语。 石屋后的药园里，碎骨果长得枝繁叶茂，即将开花结果。 ………… 六月中旬。 前几天天空乌云大作，雷霆滚滚。 很快……凉风卷动，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 当所有人以为会有一场暴雨时，没想到……雨点落了片刻时间，就云散日出，又化作一片深蓝晴空。 雨水落下薄薄一层，很快被干燥的地面吸收，看不出下雨痕迹。 今日，骄阳似火，盛夏正热。 百姓们几乎全家出动，顶着烈日劳作。 壮年汉子踩动水车，将沟渠底部的一点泥水灌进田地。 半大孩子拿着水桶，一遍遍的舀水。 正是稻谷灌浆的关键时刻，一点水也不能缺。 缺了水，等到收获的时候，全是瘪稻壳，打不出谷子。 要知道，早稻的田税涨到两成。 收税的主簿才不管你收成好坏，一亩地四十斤稻谷的田税，必须交齐。 离洪泽原不远处，山坡树林中。 几个汉子仰面躺着，闭目休息。 有一人醒着，双眼在竹林中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 咄！ 抬刀砍去，竹子破开，一只肥白的竹虫扭动身躯。 舔了舔舌头，那人抓起竹虫，放入罐中。 第110章 好这一口 “阿远，不吃那点虫子你会死？” “吵的人不安生。” 杨云浩坐起，皱眉望来。 显然，被打扰了睡眠，他有些烦躁。 “嘿嘿，杨哥，我就好这一口。”马小伟挠头一笑。 “才来南方个把月时间，把你口味都整变了。” “是啊，咱们北方没竹子也没竹虫，最多烤蝗虫。” 马小伟反驳，说蝗虫他也爱吃。 “你小子，怎么不吃点正经东西？”杨云浩问道。 “我倒是想吃馒头，没有啊。”马小伟摊开双手。 曹波点头，说道：“天天吃米饭，难受。” “没错，就梁成县那家包子铺卖的馒头，居然是甜的。” “来南方前，老子就没吃过发甜的馒头！” 一群北人发起牢骚，有说馒头不好吃的，有说面条不好吃的。 “行了行了，要是还在北地，别说馒头面条，咱们还在挖草根啃树皮呢。”杨云浩虚按手掌，止住几人的牢骚。 “杨哥，南方真能凑出十万担赈灾粮？”马小伟问道。 “难说……” 杨云浩摇头，不敢下定论。 “怎么？有了赈灾粮，你要回北地？”曹波问道。 “当初逃荒的时候，一家老小走散了，也不知道我那老娘小妹是不是活着，总要回去看看。”马小伟叹息一声。 四人中，一直没说话的周半槐坐起身子，说道：“我觉得南方挺好的，不准备回去。” 说完，他看向头顶，竹叶茂密，沙沙作响。 “南方旱了这么多天，河里还是有水，能灌到田里去。” “到处是山是树，就算啃树皮也能啃上几年。” “不像北方……”周半槐说着，摸了摸竹子。 听说这玩意到冬天的时候，能长出竹笋，可以炒菜吃。 要知道，他们逃荒来南方前，北地一片荒芜，连根草都看不见。 地里的草根都被流民拽出来，塞进嘴里。 “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马小伟低语。 “你在老家还有田地房子？” “这……” 眼看两人不对付，杨云浩皱眉看去，马小伟两人立马闭嘴。 “行了，在南方都没站住脚跟，手里没攒下几个银钱。” “别想那么多……”杨云浩说道。 “没错，少说手里攒下百八十两银子，你再考虑去留。”曹波附和。 “说的也是。”马小伟点点头。 沙沙……沙沙…… 竹林满是落叶，踩踏时脚步声明显。 杨云浩几人侧目望去，只见兆泰带着两名捕快走来。 “兆捕头。”杨云浩起身，拱手问候。 “嗯。” 兆泰点头，扔去一袋银钱。 “昨晚杀了三头水怪，不错。” “应该的。”杨云浩一笑。 “还不够！” 兆泰瞪来一眼，沉声说道：“吴峰他们已经杀了七十六头水怪，我们才是七十一头。” “一定要杀得比吴峰他们多，否则的话，我当不上县尉，你也当不上捕头！” 杨云浩面色变得肃然，和兆泰郑重保证，今晚一定多杀追怪，在这几天追上吴峰他们。 “嗯。”兆泰满意点头，带着手下离去。 半晌之后，曹波起身查探，确定兆泰走远。 “杨哥，多少银子？”马小伟搓着双手。 “自己不会算？”曹波摇头一笑“一人六两银子。” “码的！”马小伟啐了一口“我们打生打死才六两银子，就这……兆泰还用鼻孔看人！” 现在，官府的赏银是一头成年水怪十六两银子。 三头水怪，赏银一共四十八两。 但是，这些赏银却要八个人分，分到每个人身上就是六两银子。 “兆泰那厮分两份银子不说，跟他沾亲带故的两个手下，杀水怪的时候都在磨洋工，遇事就跑。” “就这……还要分他们银子！”马小伟愤愤不平。 “熬过去就好了。”周半槐叹息一声，似乎在自我安慰。 他说的熬过去，自然是等兆泰当上县尉，再提拔杨云浩当捕头。 等杨云浩自己当了捕头，虽说还是要看兆泰眼色。 但是，至少在具体怎么做事上，能自己做主。 “我就怕……”马小伟犹豫几息后，说道：“等兆泰当上了县尉，卸磨杀驴。” “要是把我们几个拆开，分到不同的捕头手底下，到时候日子依旧难过。” 此话一出，曹波几人皱起眉头。 马小伟说的事情，很有可能会发生。 他们毕竟是北人，在梁成县是外来户。 “杨哥，怎么办？”马小伟问道。 “没怎么办。” 杨云浩眉眼一低 ，说道：“我说了，别想那么多。” “将来的事情，现在想破天也没用。” “最少，要等到早稻收获，才能看清局势。” “嗯。”曹波点头。 梁成县的县尉谭飞松，早两个月就说要辞去县尉之职，去北地从军。 可是直到现在，谭飞松仍旧在梁成县里。 看来，谭飞松要到早稻收获之后，和赈灾粮一起前往北地。 “现在，不止是南方。” “大盛朝廷，南北两地，无论是民是官，是匪是军，都盯着南方早稻收获。”杨云浩低语。 ………… 乌头山， 两亩土豆长得茂盛，叶子绿的发黑。 鸡棚旁的菜地里，各种各样的蔬菜陆续成熟。 辣椒红艳，蒜苗翠绿。 林河手里拿着菜篮，摘下南瓜尖，还有几朵正在盛开的南瓜花。 中午拿开水一烫，再浇上蒜泥盐水拌开，鲜嫩爽口。 太阳毒辣， 林河除了一会草就浑身淌汗，回到屋里喝下一碗凉水。 “等到七月初早稻收获，才是一年中最辛苦的时候。”林河想到，要顶着烈日收稻谷晒稻谷。 还要提防雷雨…… 有时候，正在地里干活呢，若是看到乌云汇聚，就得赶忙跑回家里收起谷子。 云一散开，又要重新铺开晾晒。 忙完早稻后，事情还不算完。 引水灌田，踩踏稻茬，重新平田，要赶紧种下晚稻。 “七月的时候，一定要多下几场雨。”林河低语。 春浦河古陵江的水位，下降到了最低点。 摆渡的船夫都没了活计。 有些水位浅的地方，挽起裤脚就能走到河对岸。 若是夏天没有几场暴雨，挽救旱情的话，晚稻播种会成问题。 第111章 正在突破 噼啪……噼啪…… 就在此时，细微的响动引起林河注意。 侧目望去，是窗台处的石斛。 那两支铜皮石斛，正在突破！ 两支石斛枝叶摇动，散发出淡淡光芒。 林河皱眉思索，觉得要做点什么。 “我修炼功法突破的时候，要服用药材补充灵气，那石斛这种药材突破的时候呢？” 林河取出黑瓶，在水盆里滴入灵液，搅和搅和。 哗啦……一勺子灵液浇入花盆。 石斛散发的光芒越发璀璨，照的屋里明亮了许多。 啵！ 一声轻响，左边那支石斛率先变化，却是朝糟糕的方向。 茎秆上裂开口子，汁液与灵气泄露涌出。 “要完……”林河咬牙，怎么浇了灵液还突破失败。 “大黄。” 一声呼唤，大黄立马出现在门口。 “你来抢救下。” 林河没有犹豫，失败就失败，发挥下残余价值。 拔下左边的石斛，塞进大黄嘴里。 大黄知道是好东西，嚼了两口就吞进肚子里。 “没有月亮，你能修炼吗？”林河问道。 他之前看大黄小黑的修炼，都是对着月亮吞吐月华。 然而，现在是白天，太阳升的老高。 “汪！”大黄叫了一声，表明没有问题。 随后，他在屋里找了个凉快的角落，闭目躺下。 “别浪费就行。” 林河的注意力，再度回到石斛身上。 两支石斛，一支失败了，另一支能成功吗？ 数息之后，右侧石斛的茎秆没有破开，光芒越发璀璨。 直到…… 呲呲！ 茎秆上铜色老皮剥落，露出一道银线。 这一抹银色亮眼，像是刚打出来的银丝，散发着金属光泽。 很难想象，这般颜色会出现在植物茎秆上。 “这……”林河盯着石斛上下细看，发现每一节茎秆上，都有一抹银线出现。 而这支石斛的光芒慢慢散去。 “突破成功了？” 林河又等了片刻，银线石斛没有发现茎秆破口，灵气泄露的现象。 他这才确定，这支石斛是真的突破成功，进化到下一阶段。 “铁皮铜皮银皮……倒是和人族锻骨境修炼有些相似，又有些不同。”林河一笑。 换成人类锻骨境的境界划分，铜色之后应该是玉色。 不过，石斛是变成了银色。 “药效上，有什么变化？”林河皱眉。 想要知道药效，必须拔下来尝一尝。 银色石斛现在就这么一支，吃掉就没了。 “算了，石斛的银色才一丝，等到全部都是银色再说。” 林河并不着急，想起瑞草轩的吕辰。 吕辰是开药铺的，肯定知道灵气药材发生进化后，会有什么作用。 有空去一趟梁成县，和吕辰打听一番。 “汪！” 角落里，大黄起身站起，一双眼睛绽放光芒。 看来，哪怕是突破失败的石斛，对大黄也有颇多好处。 “石斛变了三个颜色，大黄你要是突破了，也要变颜色？”林河打趣问道。 “呜呜……” 大黄摇了摇头，眼眸极为灵动。 “……”林河扬起双眉，心中诧异。 怎么一会功夫，大黄好像聪明了许多，目光似人。 “对了！” 林河想起，上回他也服用过突破失败的石斛，吃完后精神值提升了许多。 也就是神魂壮大。 人族本就智力出众，神魂上的壮大不会有太明显的改变。 但是对于大黄这种兽类，神魂壮大后格外明显，心智提升了一截。 “噜噜……” 小黑的大脑袋探进房门，叫唤着。 中午了，他来催做饭。 “该给你喂两根，补补你的脑子，别一天到晚就知道吃。”林河摇头一笑。 “噜噜？” 小黑眨眨眼睛，刚才林河说的一串话里。 他听到了‘喂’这个字，以为有什么好吃的，后面又好像是骂他吃太多。 前后矛盾的话语，令小黑转不动脑子，身形愣住，只剩下拱嘴上下蠕动。 “傻猪有傻福。” 林河上前，拍了拍小黑的大脑门。 当初这头猪要不是馋山上的麦子，怎么会在乌头山转悠来转悠去，最后从野猪变成家猪。 “行了，给你做饭。” 林河打开水缸，往锅里倒水。 小黑吃的老三样。 麦仁、番薯，再倒进去两斤麸皮。 “噜噜！”小黑叫唤起来，表示抗议。 怎么麸皮越加越多，吃饭的时候满嘴渣子，一点都不好吃。 “麸皮是你自己拉碾子碾出来的，自己还嫌弃上了。” “都说了多少遍，你是猪，你不吃麸皮谁吃？” 林河才不管他，坐在灶台后点火添柴。 收获了这么多亩灵麦，碾出来的麸皮多少也带灵气，怎么能浪费。 当然是喂给小黑吃。 “噜噜……” 小黑见反抗没用，在门口趴下，脑袋搁在门槛上。 一脸的生无可恋。 吃过午饭，林河例行修炼，转化食物中的灵气。 半个月时间，劈山拳修炼圆满。 再运转劈山拳功法，精气火焰对于五脏六腑的锤炼，微乎其微。 林河知道，这不是五脏六腑的锤炼到了极限，而是劈山拳功法的极限。 师父俞平说过，劈山拳只是入门拳法。 想靠劈山拳修炼到五脏齐鸣，相当于让一个小妖去杀齐天大圣。 根本做不到。 因此，林河换了一门功法修炼。 按照之前的想法，第三门功法是一门腿法，攻击类腿法。 天罡腿 别看名字带着三十六天罡，实际上是入门腿法，最高修炼到炼脏境。 与劈山拳一样，天罡腿共有四式，分别是： 破空 炫影 断山 连云 四式腿法全是势大力沉的踢击招式，很合林河的胃口。 破空！ 林河转胯抬腿，足尖高扫。 当！ 一脚踢在铁墙高处，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这一脚若是对着人使出，是踢向脑袋，再加上林河的力量，能让一个人的脑袋像西瓜般爆碎。 四式腿法中，林河最喜欢第三式断山。 转胯提膝，右脚抬起弹腿，化作一道残影踢向铁墙。 当！ 这一腿凌厉迅疾，速度快力道猛。 “腿法招式上，很像鞭腿。”林河低语。 其实，单从释放的力量来说，第二式炫影的攻击力更大。 但是，炫影需要回转身体一周，抬脚后踢。 招式复杂，动作幅度过大。 武者练得是杀人技，动作过大的招式容易让人提前看出来，心中有防备。 如此一来，炫影不如第三式断山。 第112章 如同红莓 练完腿法，林河体内灵气消耗一空。 他服用石斛，再吃下两颗碎骨果，继续修炼金身功。 五天前，碎骨果成熟，一颗颗如同红莓。 林河吃的是鲜果，一口咬开，微甜微酸的汁液充斥口腔，一口一个。 当然……药力散发之后，刺骨疼痛很快来临，疼的他龇牙咧嘴。 铛铛铛…… 山林中，沉闷的敲击声不断响起。 若是不知道的人，会以为在用铁锤砸击着什么。 然而……这是林河修炼武道的声音。 六月底， 稻谷即将成熟，稻叶泛起些许黄色，谷子也渐渐发黄。 天气也越发炎热。 到了晚上，屋里仍旧热得像一团火炉，躺在床上像是烙饼，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许多人搬到屋外睡觉，一边打着蚊子，一边迷迷瞪瞪的睡着。 乌头山上凉快一些，石屋所处的位置没有朝向正南，太阳不会一天晒到晚。 到了晚上，山风一吹，林河还要盖上一条薄被子。 沙沙…… 夜风吹拂，饱满的谷子互相碰撞，发出沙沙声响。 月光下，一行人走在田埂间，主簿严高提着灯笼，点头哈腰。 “章大人，今年早稻又是一个丰年。” “您看看这稻穗，这谷子……” 灯笼下，稻谷金灿灿的，粒粒饱满。 “天佑大盛，北地的灾民有救了。”严高说道。 “嗯。” 章易微微点头。 严高看出端倪，赶忙说道：“咱们梁成县正是在章大人的领导下，百姓才能安居乐业，种出这么多稻谷。” “什么时候能收田税？”章易问道。 “七月下旬。”谭飞松回答。 稻谷成熟在七月初，算上收割晾晒，再到一个个村子去收田税。 全部收齐，应该到七月下旬，甚至是八月初。 谭飞松知道这批粮食要的紧，所以报出七月下旬。 “尽快，大盛朝上下，无数双眼睛盯着南方四省的粮食呢。”章易嘴角挂着浅笑。 仿佛不是在说一件很焦急的事情。 “小的明白，一定让百姓们尽快交粮。”严高拱手躬身。 ………… 梁成县，县城外的流民窝棚，散发出臭味，来往百姓大多捂住口鼻。 窝棚里，流民们面黄肌瘦，有些躺在床板上，病殃殃的。 也有一些蹲坐在地上，低垂着头颅。 “大哥哥……救救我娘亲。” 林河走过，被人拽住衣袖。 低头看去，是那名小女孩，林河施舍过银钱的。 “怎么了？”林河问道。 “娘亲她……生病了。”小女孩抬手指去。 不远处的窝棚里，躺着那名女子，面色惨白。 听到女儿的声音，女子抬头望来，当看到是林河时，她挣扎起身。 “恩人。”女子胸膛起伏，喘息着。 似乎从床上起身的动作，耗尽了所有力气。 林河鼻尖一嗅，双眉皱起。 窝棚里各种臭味中，他闻到一丝血腥味，腐臭味。 再看女子的胳膊，衣袖下透出血迹。 林河上前，掀开她的衣袖，看到手腕处数道伤口，有些愈合结痂， 有些还在渗出血珠。 新伤老伤交错一处。 “自残干什么？”林河问道。 “恩人，不是自残……是换钱。” 女子低下头去，低语。 官府每天施的粥越来越稀，大人还能勉强扛住，孩子每天都在喊饿。 然而…… 六月过后，有人问流民购买鲜血。 割腕流出一小碗，能换五十文银子，够吃三天饱饭。 女子已经卖了五次鲜血，为孩子换食物。 “这样下去，你会死的。”林河说道。 “我知道。”女子低语，抬头望来：“恩人，听说南方收了稻谷后，会有十万担赈灾粮，是吗？” “……”林河犹豫几息，点头说道：“是的。” 女子双眼中多了些光芒“有了赈灾粮，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北地了？” “应该吧。”林河不忍心说出自己的担忧，只能点头应下。 “那就好，那就好……”女子拉起女儿的手，紧紧握着。 林河暗自摇头，留下几十文铜钱。 县城内，瑞草轩。 林河买下一瓶金疮药，九两银子。 这段时间猎杀水怪，难免受伤。 好在，他的肉身防御出众，大多是皮肉伤，撒上金疮药几天就能愈合。 “吕老板，你说药材按年份算，一百年两百年，那还有年份更高的吗？”林河问道。 “自然是有的。”吕辰点头，说道：“千年万年的药材，也是有的。” “不过要换个说法，不用年份来衡量药材好坏了。” “那用什么？” “林兄，可听过筑基灵物？”吕辰放低了声音。 林河双眉微扬。 怎么？药材和筑基灵物有关系？ “知道的，听说你们世家子弟，修炼需要筑基灵物。” “哈哈……林兄说笑了，我可用不起筑基灵物。”吕辰摆手。 世家子弟里，也有高低之分。 像吕辰这样的旁支，给几本功法和日常修炼的丹药就不错了。 不会让他踏上修仙之道。 “千年以上，或者说体内灵气光点过了一千点的灵气药材，勉强算是草类精怪，有些懵懂意识。” “因此，能用来作为筑基灵物。” 吕辰一笑，说道：“世家大族里有些吃不了修行之苦，又是嫡系的那种子弟。” “大多用灵药作为筑基灵物，学习制药炼丹。” “这些千年以上的灵药，被称为仙草、仙果。” 林河听后，点了点头。 能让人踏上修仙之道，药材的名字里加一个‘仙’字，不为过。 “那……不用来作为筑基灵物，直接吃呢，是不是很补？” “哈哈！林兄猜的没错，当然很补，只是有些暴殄天物了。”吕辰解释。 仙草仙果，服用吞下后，自然有各种妙用。 但是……大多数人不会这么做。 “要么作为筑基灵物，要么……” 吕辰犹豫几息，因为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隐秘，按理说不能到处宣扬。 “吕老板，你们世家的事情，我就是听个热闹。”林河笑着拱手，示意他不用说也没事。 “嗨，我是吕家旁支，不算世家子弟。” 吕辰自嘲一笑，说出仙草的隐秘。 第113章 一座银矿 原来，仙草最大的用途，是拿来炼丹制符。 踏入筑基境界的炼丹师制符师，比同等境界的武者修仙者，地位高出一截。 “高明的炼丹师，炼的不是丹药，是银钱。” “一株仙草放进丹炉，出来十多颗丹药，每一颗都能卖到一株仙草的价格。” “你说可不可怕？”吕辰叹道。 林河点头，十多倍的利润，炼丹师手里的丹炉，相当于一座银矿，能源源不断的产出银子。 “丹药符箓，有各种妙用，能提升修为，辅助突破瓶颈。” “还能杀人，咒人，防身逃遁。”吕辰双眼放光，露出羡慕神色。 他守着一座药铺，每天买卖药材。 要是掌握一门炼丹手艺，能赚许多银钱。 “那……想要炼丹制符，必须要踏上修仙之道，用仙草当筑基灵种？”林河问道。 “那倒不一定。” 吕辰摇头，说道：“不过，总归来说，用仙草筑基，能更好的了解药性，成丹率更高，绘制符箓的成功率也是如此。” “嗯。”林河点头。 他理解了吕辰话里的意思。 和师父俞平说的差不多，修仙者的筑基灵物，相当于取来一段精钢，握在手中。 对于炼丹师来说，像是手里拿着一根捣药杵。 “今天听吕老板一席话，真是大开眼界。”林河拱手。 吕辰摆手，嘱咐林河别外传。 “知道的。”林河点头，又问起一事：“吕老板，人血有什么用？” “人血？”吕辰眨眨眼睛，一头雾水。 “你要是精怪大妖，人血是挺有用的。”吕辰说出一些异闻。 说是北地一些妖怪，喜欢抓了人族后，榨出人血来喝。 林河皱眉，说出在城外窝棚里的所见所闻。 “出钱买人血？”吕辰诧异震惊。 买人血的肯定也是人，他们买血干什么。 “我也奇怪，总不能和妖怪一样，买回去喝吧？” “林兄，我劝你少打听为妙。”吕辰压低了声音。 “下个月南方四省的稻谷成熟收获，无数双眼睛盯着呢，指不定会有大乱发生。” “我知道。” 林河当然有所察觉。 从春耕开始，县令章易所做的事情，都在保证早稻收获。 水怪首领怡月攻打灵波县，韩林将其赶去洪泽原，也是在保护早稻。 “民以食为天，粮食是民生的基石。” “吃的饱饭，许多事不会发生，反过来……” 林河摇头自语，吃不饱饭，就会变成北地那样。 “那……章家韩家这些世家，是希望老百姓吃饱饭，还是吃不饱饭？” 林河想不明白。 走着走着，小樟村就在前方。 烈日炎炎，水田里人来人往。 村民们往田地里引水灌溉，一遍遍的挑着水桶来往。 沟渠里水位太低，已经没办法使用水车。 一些小沟渠里，孩子们弯腰摸索着，希望抓出泥鳅黄鳝，打打牙祭。 然而……这些沟渠已经被来回搜索了许多遍，连只螃蟹都找不到。 “师父，我来。” 林河接过扁担，去河里挑来两桶水，倒在田里。 俞平一笑，擦去汗水坐在田埂上。 哗啦哗啦…… 半个时辰左右，林河挑着水桶来回不知多少次，一亩水田灌满了水。 俞平洗去脚上污泥，起身说道：“中午在师父家吃饭。” “好嘞。”林河没有拒绝。 正午时分，热气滚滚。 俞平走进屋里，从柜子中取出一大把干面条。 “天气太热，咱们吃凉面。” “嗯。”林河一笑。 师父取出的干面条，不是麦子做的，而是米做的米面。 水开放入米面，滚上一会捞出，投进凉水里。 俞平烧水煮面，林河负责切料。 一根黄瓜切丝，南瓜尖撕去外皮，再加上蒜蓉酱油细盐米醋。 两大碗米面拌上料汁，醋香蒜香扑鼻。 呼噜…… 林河夹起一筷子，米面发出响声进入口中。 酸香爽口，凉意森森。 夏天吃上这么一口，暑气全消。 “好吃吧？”俞平问道。 “好吃。” 林河点头。 做一碗凉面不难，难得是凑齐调料。 普通人家烧菜吃饭，酱油细盐都不舍得用，哪会像今天中午这般，各种调料往里放。 “师父，下个月我帮你一起收稻子。”林河放下碗筷。 “行。”俞平点头。 有林河帮忙，一亩水田的稻谷，一天就能割完打出谷粒。 帮忙洗了碗筷，林河关上院门走出。 在回乌头山的路上，却看见李二脚步匆匆。 “李叔，干嘛去？”林河问道。 “出大事了。” 李二拉着林河的胳膊，扯到背阴处。 “王里长的儿子王从安，被人打伤了，从伏南城抬着回来的。”李二压低声音。 “抬着……” 林河双眉扬起。 李二的话里，透露出王从安受伤很重。 “怎么会受伤的？” “嗨，练武的人，肯定是擂台比武受伤的，听说是什么武榜比试。” 林河双眼微眯，心中思绪纷杂。 上个月，王财松卖掉乌头山，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拿一笔现银给儿子王从安，去争一争武榜。 当时，王财松就说过，王从安去争武榜，是鲤鱼跃龙门。 跃得过去，一朝化龙，海阔天空。 跃不过去……便是今日下场。 林河跟着李二，来到王财松家门前。 此时，院门口围了不少人，却没人进去，只是在门口张望。 正当林河想上前的时候，院门里走出几人，王财松也在其中。 “诸位小哥，辛苦各位送从安回来。”王财松从怀里掏出碎银。 “不用不用！” “老爷有过吩咐，王里长的银子不能收。” “王里长，老爷还有吩咐，两家表亲关系算不上多近。” “今次过后，算是仁至义尽，以后别来往了。” 四名汉子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去，只留下王财松站在门口，伸出的手僵住，碎银不知道递给谁。 汉子说的话，声音不低，院门外的村民听得清清楚楚。 下一息，村民们交头接耳起来。 他们知道，王财松在伏南城有一门表亲，此前来往密切。 王从安在伏南城习武，平时也是住在表亲家中。 看来，这门关系算是断了。 第114章 趁火打劫 “唉……”王财松叹息一声，转身进屋。 李二摇头，低语：“王家三代富贵，怕是没喽。” “……”林河皱眉，没有出声附和。 “闪开闪开，聚在别人家门口干什么！” 林理彦的声音响起，分开众人。 “呵呵……” 林理彦一笑，整了整衣冠，走入王家。 村民们没有散去，反而凑到门口，伸长脖子倾听，想知道林理彦是去干什么。 林河默默退后，从人群中抽身。 “林河你怎么走了？不想知道你大伯干什么去了？”李二问道。 林河摇头，转身离开。 林理彦想做什么事，他猜不出具体。 但是……林河知道，林理彦绝对不是去雪中送炭。 第二天，王家发生的事情，传遍小樟村上下。 这几日，伏南城举行武考，一众武者争夺武榜排名。 王从安也在其中。 前几场，王从安一路过关斩将，胜得轻松。 再胜上一场，王从安就能踏入前三十，武榜有名。 然而，坏就坏在这一场。 王从安遇到了一名强大对手，几乎碾压式的被打败。 甚至……王从安来不及喊出认输，对手一剑刺入胸膛。 “一剑穿胸，那不是死定了？” 水田里，村民们一边劳作，一边议论。 “好在是右边，没有刺中心脏。” “现在，王从安是勉强吊着命，还有一口气在。” “意思是，过几天也是死？”李二问道。 “不一定。” 有知道内情的，说道：“你以为林理彦进去干嘛？” “他是趁火打劫去了。” “林理彦要王财松的二十五亩水田，换一枚疗伤丹药，救回王从安的命。” “嚯！” “什么丹药这么贵？值二十五亩水田。” “说是章家的丹药，真要买的话，值千两白银。” “一千两？”村民们起初震惊，毕竟一千两太多了，他们一辈子都赚不到如此多银子。 但是，转念一想，二十五亩水田一千两，那不是四十两一亩田？ 按照现在飞涨的粮价物价，四十两一亩水田，绝对是贱卖。 “真是趁火打劫。”李二感叹。 “千两银子一枚的丹药，不是随便能买的，你就算拿着银子去，不一定卖你。” “所以……想要救回王从安的命，王里长只能认了。” “还叫王里长呢。” “对啊，以后要叫林里长了。” 村民们议论着，唉声叹气。 王家注定没落， 林理彦一家靠着儿子当牵马奴仆，反倒崛起。 消息透风穿墙，自然能传到林河耳中。 乌头山上，林河摇头一笑。 王财松三代富贵，能在几个月内消散。 那么……林理彦一家呢？ “因果报应，会有那么一天的。”林河低语。 当然，他不是等着天道去惩罚林理彦一家，而是要靠自己。 “快了……” 林河集中意念，属性面板浮现在虚空中。 力量 151 速度 112 精神 91 修炼金身功时，基础属性的增长不多。 直到林河开始修炼天罡腿，力量和速度开始提升。 尤其是力量。 练习腿法，强大的不止是双腿肌肉。 精气火焰灼烧，浑身的血肉都得到强化。 按照力量数值换算，林河的力量突破五千斤，很快将达到炼肉境的第二境界，六千斤之力。 “不知道我现在的武道实力，应该怎么界定。”林河自语。 要说境界，他还在炼脏境，没有达到先天境。 但是……寻常的炼脏境武者，根本不是他对手。 如果说水怪头目有先天境实力的话，他也能独战杀死水怪头目。 “不知道先天境武者，最强和最弱之间相差多少。” 林河想起，梁成县的县尉谭飞松，曾经杀死过一头水怪头目。 当时看他和水怪交战，没有很胶着，最多十多招，就将水怪头目枭首。 “或许，我有谭飞松的实力？” 林河想了想，嘴角扯起笑容。 没有真的交手，谁也不知道对方实力有多强。 “要是能和更强的水怪战上一场，就好了。” 水怪攻打灵波县的时候，出现过骨刺化作黑色晶体的水怪，明显比水怪头目要强。 “应该叫什么？精英头目？” 太阳落下，山间吹来凉风。 林河吃过午饭，又在铁墙前修炼金身功。 抬起膝盖撞击，当的一声巨响。 腿部骨骼震荡，刺骨疼痛过后，是舒服的酥麻感。 呼……吐出一口浊气，林河闭目休息。 内视已身，全身骨骼从铁灰色，变得发亮，像是锤打了无数次的生铁，变成了精钢。 尤其是双腿骨骼。 在金身功和天罡腿的双重锤炼下，散发出刀剑般的寒光。 林河推测，要是锻骨境突破境界的话，最先变化的，应该是双腿骨骼。 在池塘洗去污垢，林河换上一身干爽衣服。 “大黄……” “汪！” 大黄跑来，蹲坐在石屋门口。 林河伸手摸向狗头，随后看向趴在地上的小黑。 “好好看家。” “噜噜……”小黑头也不抬，拱嘴动了动表示应下。 林河摇头一笑，朝山下掠去。 大黄跟在身后，化作一道残影。 远处月光下，洪泽原一如往常。 春浦江和古陵江的水位退到最低点，如同两条小溪一般。 银子的诱惑下，武者们哪怕知道危险，仍旧每晚来到洪泽原。 至于水怪…… 有送上门的血食，不吃吗？ 林河有大黄帮手，比其他人有许多优势。 “呜呜……”大黄一番搜寻，对着前方树丛发出低鸣。 看来，他找到水怪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配合，林河基本能听出大黄的狗语。 低声鸣叫，不龇牙，是前方有水怪，但是不多，可以一战。 如果龇牙了，那就是水怪颇多，但是不确定有没有头目，最好小心点。 林河悄声靠近，藏身树后望去。 三头水怪围在一起，正在分食一具尸体。 尸体不远处，散落着一柄长剑。 “谁都可以是猎人，也可以是猎物。” 林河低语，迈步屈膝。 嘭！ 脚步声闷响，林河爆冲上前，挥拳进攻。 大黄伴随身后，亦是冲向一头水怪。 第115章 得了便宜还卖乖 “匕首！”吴峰一声低喝。 “知道。” 王新庆双手握住匕首，从水怪后心刺入，直到刀柄。 噗通！ 水怪死去，尸体倒地。 吴峰几人喘着粗气，上前查看。 “杀水怪头目，真难。”卢成喜甩了甩双手。 刚才他全力劈斩数十刀，双臂发麻，虎口撕裂。 “得了便宜还卖乖。”王新庆摇头一笑。 难得遇到落单的水怪头目，他们几人才能围攻杀死。 “这几天，洪泽原里的水怪多起来了。”李成皱眉。 以前，想要找到水怪，往往要搜寻半天时间。 现在一走进洪泽原，只要靠近河岸，一定能遇到水怪。 “别管那么多了，有水怪杀不就行了。”卢成喜一笑。 “汪！” 不远处传来犬吠，林河扛着水怪尸体走出。 “是有些反常。”林河说道。 “三头！” 卢成喜双眸亮起，掰着手指计算。 他们今晚杀了一个水怪头目，能折算成三个普通水怪。 加上林河的，一共六头。 “吴捕头，我们的水怪数量，超过一百头了！” “呼……”吴峰吐出一口浊气，嘴角泛起笑容。 他记得，兆泰他们的水怪数量，刚过九十。 除非兆泰今晚一口气杀了十头水怪。 否则的话，他赢了。 先天功法，县尉之职，是他囊中之物。 “恭喜吴捕头。”林河拱手道贺。 “以后该叫吴县尉了。” 卢成喜笑着说道。 “是啊，该叫吴县尉。”众人起哄，笑着喊他吴县尉。 “我……” 吴峰面色泛红，胸膛里心脏怦怦跳动，说不出话来。 “多谢林兄。”半晌之后，吴峰反倒向林河道谢。 他们几人，实力弱于兆泰他们。 能在水怪数量上反超，全靠林河。 一百头水怪，有四分之一是林河杀的。 “我卖给墟市也是卖，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林河摆手，表示自己没做什么。 “多谢林兄。”卢成喜拱手。 “多谢林兄……” 卢成喜王新庆几人，也是拱手道谢。 等吴峰当上县尉，他们几人也有好处，当然要感谢林河。 “吴捕头，希望你当上县尉之后，多为百姓做事。”林河说道。 “我……” 吴峰张着嘴，几息后重重点头：“我会做到的。” “咱们不是世家子弟，是知道日子疾苦的。” “是啊，小时候我也下地干过活。” 王新庆几人说道。 “嗯。”林河点头一笑，和几人告辞离去。 树林里，大黄在前面走着，继续寻找。 今晚时间还早，他准备再杀两头水怪。 正如李成说的，洪泽原里的水怪多了起来。 不知道是哪儿来的。 也许，之前水怪躲在江河其他地方，最近聚集到洪泽原。 “呜呜！”忽的，大黄低鸣，背毛竖起。 他的一双眸子绽放光芒，死死盯着前方不远处。 “是水怪头目？”林河问道。 “呜呜……” 大黄仍旧低鸣，小心翼翼的朝前方走去。 “怎么了？” 林河感到奇怪，如果大黄发现许多水怪聚集，他会示意林河离开。 但是……现在大黄在往前查探。 发现了什么？ 林河跟着走去，穿过一片灌木草丛。 此处远离河岸，泥土干燥，落脚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大黄止住步伐，口中不再发出声音。 他回头望来，示意前方有异常。 林河跃上一棵柳树，透过柳丝朝前望去。 树林中央，一片杂草忽的塌陷，露出一口地洞。 沙拉……沙拉…… 洞口不断的抛出泥土，有什么动物要打洞钻出。 “穿山甲？” 呼啦！ 又是一蓬泥土甩出，地洞里钻出一头怪模怪样的东西。 有些像人，身形不高，四尺左右（一米二） 站着身子，双手垂在肩膀两侧， 三根指头并拢后像个小铲子，这点倒是像穿山甲。 又有些不像人，身上覆盖着土黄色甲片，一块块甲片有掌心大小，互相碰撞叮啷作响。 他的五官都小，尤其是眼睛，黑豆似的两颗缀在脸上。 “另一种精怪？”林河皱起双眉。 怎么洪泽原除了水怪，还出现别的精怪。 “会是什么实力？”林河好奇，身形却往后慢慢退去。 他不是官府的捕快捕头，杀了这精怪也换不到银子。 管它什么实力，让别人去试探吧。 “啊！”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惨叫声，估计有水怪和武者交战。 披着甲片的精怪受到惊吓，转身钻进地洞。 只见地面一阵鼓动，洞口塌陷消失。 “妖魔鬼怪，越来越多。”林河摇头低语，转身离去。 他决定，从今晚开始，不来洪泽原猎杀水怪。 这段时间，他将水怪尸体卖给吴峰，赚来的银子有四百多两。 暂时不缺银子，山上谷仓里也堆满了粮食。 有钱有粮，安心在乌头山种田练武。 至于山下的纷争……他远远看着。 ………… 翌日，梁成县。 一辆板车拉着六具水怪尸体，招摇过市。 绿色鲜血滴落，散发出刺鼻腥臭味。 街道两侧的百姓，捂着鼻子，探头张望着。 “厉害！吴捕头昨晚杀了好多水怪。” “一二三……那是水怪头目，加上能算六头水怪！” “那不是……超过兆捕头了？！” “怪不得，你看卢成喜，下巴都快仰到天上去了。” 县衙，卢成喜用力拍向大门。 砰砰砰！ “叫严主簿出来！” 看门的衙役一扫板车，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露出笑容，拱手道：“恭喜吴捕头，升任县尉有望。” “既然知道，还不赶紧的？”卢成喜一笑。 “小的这就去。” 衙役转身进了衙门，叫出主簿严高。 严高起初听到，还有些不信，怎么一夜杀了六头水怪。 直到他亲眼看到，板车上水怪头目的尸体格外显眼，那一根根骨刺闪着寒光。 “严主簿，我们上交水怪尸体，换取赏银，登记入账吧。”吴峰拱手。 “嗯……” 严高眉眼一低，眼珠转动不知想些什么。 “看我这记性，登记的册子忘拿了，容我回去取。”严高一拍脑袋，转身就往县衙里走。 “严主簿，册子我拿来了。” 衙役递来册子。 卢成喜一笑，说道：“严主簿是不是还缺笔墨，我这就给您磨墨。” 第116章 以后该叫吴县尉 衙门口，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等着严高登记水怪数量。 严高朝衙役瞪了一眼，咬牙翻开册子，开始记录水怪数量。 “水怪头目一具，成年水怪三具，折合水怪六具。” “捕头吴峰，一共猎杀水怪一百零一具。” “哇！” “恭喜吴捕头！” “以后该叫吴县尉了。”百姓们上前，围着吴峰道贺。 吴峰拱手，笑着应对百姓。 同时，他偷眼看向严高， 趁着人群拥挤，严高溜走，估计是给兆泰报信去了。 应该说，在记录账册之前，严高就想给兆泰报信，估摸着想让兆泰想办法，使手段。 “现在，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自己亲手记下的一百零一头水怪。” “再想破局，难了。”吴峰暗自一笑。 不多时，人群分开。 来者不是兆泰，而是县尉谭飞松。 “吴峰，恭喜了。” “谭县尉，若不是当初您提拔我做捕头，在下也没有今天。”吴峰拱手。 “嗯。” 谭飞松微微点头。 “此事，告知章县令了吗？”谭飞松左右望去。 衙役们一愣，不知如何回答。 “严高呢？”谭飞松皱眉。 “来了，我在。” 严高推开人群，身后正跟着兆泰和一众手下。 “严主簿，将此事禀告章县令。” “我这就去。”严高点头，走向内衙。 兆泰面色铁青，看着板车上的水怪尸体。 昨天，他的水怪数量刚满九十，而吴峰是九十五。 兆泰还想着，自己有追赶的机会，吴峰不可能一夜杀死超过五头水怪。 没想到……一夜时间，吴峰猎杀一个水怪头目，外加三头成年水怪。 所杀水怪数量，一下子达到一百零一头。 而且……吴峰很聪明，怕有变故，逼着严高当众记账，让县城里的百姓看着，作为证人。 “章大人请诸位入内衙。”严高重新走出。 “嗯。” 谭飞松点头，看向左右，示意吴峰和兆泰一起。 “行了行了，都散开。”严高挥手，让聚集在衙门口的百姓离开。 衙门一侧，卢成喜几人帮忙搬运水怪尸体，脸上喜气洋洋。 而另一侧，杨云浩等人神色各异。 “杨哥……”曹波上前，想问问怎么办。 “走吧，忙活了一夜，回去补觉。” 杨云浩挥手。 “杨云浩，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睡觉？！”一人出声质问。 此人名叫兆天青，是兆泰的子侄。 “杀水怪，我已经尽力了。” “现在结果已定，兆天青你有办法让章县令更改结果，你尽管去。” “我是北人，在梁成县人生地不熟，我可做不到。” 杨云浩冷笑，带着曹波几个北地武者离去。 “好啊！”兆天青咬牙，又无可奈何。 实际上，杨云浩几人没有回去睡觉，而是找了间早点铺。 “老板，一屉包子，四碗豆浆，甜的。”杨云浩说完，招呼曹波几人坐下。 “好嘞。” 老板吩咐伙计做事。 “这些北地武者真能吃，每次都吃一屉包子。”伙计小声说着。 曹波听到此话，摇头低语：“是这帮南方人胃口太小。” 真让他敞开了吃，他一个人能吃一屉包子。 “行了，吃饭吧。”杨云浩拿起筷子，搅了搅豆浆，让沉底的白糖化开。 曹波两口一个肉包，很快吃下四五个包子，喝干了豆浆。 其他人慢慢吃着。 太阳渐渐升起，变得炎热。 没什么人来买早点，老板和伙计去后厨清洗碗筷。 “杨哥，为什么要输给吴峰？”周半槐低声问道。 “周半槐你在说什么？”马小伟皱眉。 他们每天晚上拼死拼活的杀水怪，不就是为了赢吴峰，让兆泰当上县尉？ 杨云浩虚按手掌，示意几人安静。 “没错，我是故意少杀水怪，输给吴峰。” “什么？”马小伟曹波几人，侧目望来，不明白杨云浩为什么这么做。 “跟着兆泰，一步步往上走，太慢了。” 杨云浩语气平淡，一双眸子看向几人。 曹波马小伟面露思索，周半槐则是瞳孔凝缩。 “兆泰当上县尉，是能给我安排个捕头位置。” “但是……接下来呢？” “兆泰年纪四十出头，等他干不动了退下来，起码要十年时间。” “怎么？你们愿意在梁成县待十年？在南方娶妻生子？” 说完，杨云浩看去。 曹波马小伟都是摇头。 真要在南方安家落户，他们是不愿意的。 其实他们想的更多的，是两三年内赚够一笔银子，回到北地，回到老家。 “好了，回去睡觉，不该问的别问。” “我只能告诉你们，跟着我能让你们飞黄腾达，懂吗？”杨云浩低语。 “明白，我跟杨哥混！”曹波第一个保证。 “咱们在南方没什么根基，当然听杨哥的。”周半槐第二个出声。 马小伟挠头：“我有些搞不懂，杨哥你在说什么？” “别管那么多，答应就是。”曹波瞪了一眼。 “哦哦。”马小伟赶忙点头。 杨云浩一笑，起身招手：“老板，结账。” ………… 县衙后院，朱漆木楼。 谭飞松严高，吴峰兆泰分坐左右，手边茶几上，茶水冒着热气。 只是，有人悠闲喝茶，有人心不在焉。 脚步声响起，章易穿着一身官服，走出屏风。 “诸位久等了。” 章易袖子一摆，坐在屏风前的主位。 没等众人开口，他先是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吴捕头，你做的很好。”章易说道。 “谢章大人夸赞，能猎杀一百头水怪，不止我是一人的功劳，兄弟们也出力不少。”吴峰拱手。 “章大人，我有异议。” 兆泰起身，来到大厅中间，拱手作揖。 他知道，再不说点什么，事情真成了定局。 到时候，他一个四十岁的中年人，要给吴峰这小子伏低做小。 吴峰做县尉，他只能做捕头，真是奇耻大辱。 第117章 必有龌龊手段 “哦？”章易放下茶盏，侧目望来。 兆泰后背冒汗，咬牙说道：“吴峰一队捕快的实力，根本不及我和我的手下。” “所杀水怪数量，也不可能超过我！” “这其中，必有龌龊手段。” 此话一出，相当于把矛盾摆在了明面上，大厅里安静下来。 几息之后，谭飞松皱眉：“兆泰，可有实证？” “我……我……”兆泰后背的汗水越来越多，口中支支吾吾。 “我猜测，吴峰一定是私下问他人购买水怪尸体，充作自己的功劳！” “猜测？！”谭飞松站起身子，低喝：“兆泰，没有实证的猜测，拿到章大人面前对峙？” “这么多年捕头白当了！” 谭飞松的斥责，险些让兆泰眼前一黑。 “好了好了，兆捕头是乱了心神，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章易摆手，笑着说道。 “兆捕头，你资历更深，若是真想要县尉之职，在下可以让出。”吴峰起身，大方说道。 “我……” 兆泰咬牙，犹豫半晌后叹了口气。 “章大人谭大人，在下一夜未睡，脑子有些糊涂，说错了话，还望二位大人见谅。” 说完，兆泰转身，朝吴峰拱手：“杀够一百头水怪，得先天功法、县尉之职，是章大人定下的。” “在下服输。” “兆捕头。”吴峰上前，扶起兆泰。 “咱们都是为章大人做事，也是为梁成县百姓做事。” “职位孰高孰低不打紧，只要一心为公。” “好！”章易拍手“说的不错。” 谭飞松点点头，露出笑容。 场中四人，唯有主簿严高缩在椅子里，不敢出声。 当然，严高心里有可惜也有惊叹。 可惜兆泰一把年纪输给吴峰。 也惊叹于吴峰。 要知道，吴峰是在年初的时候进入县衙当捕快，还是靠陈大柱的关系进来的。 那时候吴峰跟着严高去各个村子收丁税，实打实一个愣头青，做事没有眼力。 没想到，短短半年时间过去，吴峰今日的表现，像是混迹官场多年一般。 “先天功法、县尉之职。” “我言出必践。” 章易看向吴峰，后者立马起身拱手。 “县尉之职，要等谭县尉离任后，再上报朝廷，没几个月是下不来的。” “不过，先天功法倒是要赶快给你。” “否则的话，谭县尉一走，我的左膀右臂少了一臂。” “要靠你吴峰，撑起梁成县的一条臂膀。” “在下惶恐。”吴峰拱手躬身。 “行了行了。”章易虚按手掌，示意吴峰不用多礼。 “章大人，吴峰的年纪，正是锐意进取的时候，相信他会很快踏入先天境。” “嗯，谭县尉，麻烦你带吴峰去一趟伏南城。” 章易从袖中取出一份书信。 “章大人放心。”谭飞松上前，接过书信。 先天功法，自然是章家的。 吴峰要去伏南城章家，获得这门先天功法。 “事不宜迟，尽快出发吧。”章易挥手。 早稻即将收获，到时候收缴田税，存粮运粮都是用人的时候。 谭飞松和吴峰，要在早稻收获前，回到梁成县。 “知道，我们下午就出发。”谭飞松说道。 “……”吴峰皱眉。 这么着急？ 他还想着和卢成喜他们庆祝一番，兑现鸿升酒楼的承诺。 “有些事，以后有的是时间。”谭飞松低语。 他看出吴峰想在梁成县留一晚，明天再出发。 “谭县尉，在下明白。”吴峰点头应下。 县衙门口， 卢成喜几人靠在石狮子上，默默等着。 哒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传出，是兆泰，冷着一张脸，匆匆离去 “发生什么了？兆泰那张脸跟死了老娘一样。”王新庆问道。 “嘿嘿……” 卢成喜一笑，低语：“这还不好，兆泰越是难受，证明吴捕头好事将近。” “成喜猜的不错。” “吴捕头！”卢成喜扭头看去， 吴峰走出县衙大门，长舒了一口气。 “事儿成了？！” “九成！”吴峰不敢说死，将县令章易的原话说出。 “哪里是九成，明明是十成。” 王新庆笑着说道：“章家的先天功法都给吴捕头了，章大人一定会给你讨来县尉之职。” “嗯。”吴峰点头，随后歉意拱手，说下午就要和谭飞松出发，不能和卢成喜他们去鸿升酒楼庆祝了。 “说这些……” “当然是去伏南城要紧，我们这顿饭菜，什么时候吃都行。” “祝吴捕头早日踏入先天境。”卢成喜拱手。 “祝吴捕头早日走马上任。” 王新庆几人，也是拱手祝贺。 “多谢各位。”吴峰沉声点头。 没有这帮兄弟跟他出生入死，夜夜在洪泽原猎杀水怪。 吴峰坐不上县尉之职。 “吴捕头，别矫情了，赶紧回家收拾东西。”卢成喜一笑。 “是啊。”王新庆点头：“等吴捕头回来，跟我们说说伏南城是什么模样。” “伏南城算什么，章家才是……”王新庆竖起大拇指。 “我听说，章家的侍女都是闭月羞花，放在外面能当妓馆的头牌。” “又扯远了不是。” 卢成喜转身看去，和王新庆几人再度拱手，送别吴峰。 等吴峰回到北城，家门口已经围满了人。 “吴捕头回来了。” 吴峰刚在巷子口露面，有人高声喊起来。 围在家门口的几人，立马转身朝吴峰走来。 人未到，话先出口。 “吴捕头，我家老爷备了些薄礼，预祝吴捕头升任县尉。” “我是大乾典当的……” 一个个伙计，递上礼物。 看着大大小小的盒子，用棉绳拴好叠起。 怕是里面又有药材，又有金银。 “代我谢过你们老爷。”吴峰从怀里掏出银钱，碎银子大方的分给一众伙计。 “谢过吴捕头。” “谢过吴捕头……”伙计们拿着碎银，千恩万谢。 堵门的伙计散去，吴峰这才进了自家院门。 “给些铜钱就好了，怎么给碎银子。”母亲嘀咕一句。 “娘，不碍事的。”吴峰笑着摆手。 “对啊，哥都当上县尉了，不得大方点。”妹妹笑着说道。 吴峰揉了揉妹妹的头，提着一堆礼物进屋。 “来，一起拆了。” “这么着急做什么？”母亲不解。 第118章 器重你 “娘，我下午要跟谭县尉去伏南城……” 吴峰说出要去章家学先天功法一事。 “章大人真是器重你。”母亲张云芳感叹，又有些手足无措。 儿子马上要去伏南城，该带什么东西？ “小娟，快，去叫爹爹回来。”张云芳挥手。 “不用。”吴峰摆手“我收拾些换洗衣服，再把这些礼盒拆了，我带上里面的药材。” “哥，我来。” 妹妹小娟拆开礼盒，小盒子里多是放的灵气药材。 大盒子里是银元宝银锭。 “哇，好多银子。”小娟双眼放光，掂量着沉甸甸的银锭。 以往那些富商送的礼物，大多在十几两二十几两。 这一回不同，不算里面灵气药材，光是银子，一个个都是五十两起步。 吴峰一笑，取来笔墨，记下各家送的礼物多少。 收了礼物，以后是要还的。 “也没几件好衣裳。”母亲收拾着衣物，翻来覆去是棉布衣服，最多的是捕快服。 “小峰，要不买一件绸缎衣服？”母亲问道。 吴峰转念一想，点了点头。 他平日里穿捕快服，其他是棉布衣服，还都是旧的。 章家是世家大族，不能穿着一身破烂上门，会被人瞧不起。 “娘，我知道的，等会收拾好了，我去南街买两件绸衣。” “哥，银子多的是，买两件好的。” 妹妹小娟笑着，举起手里的银锭。 “你这孩子，咱家还没富到随便花钱。”母亲瞪了一眼。 吴峰一笑，看向手里的账册。 今天送礼的富商一共八位，光是银子收了四百多两。 吴峰心里计算着，此前攒下的银子有一百多两。 够在南城买一套院子。 随后，他将此事和母亲说出，想让爹娘这几天去牙行问问，南城有没有院子出卖。 “是该买一套院子。” 出乎意料的是，母亲张云芳没有反对。 “好诶，有新房子住了。”妹妹小娟欢呼起来。 “没个正行。” 张云芳皱眉，点了点小娟的眉心。 “真买了南城的院子，也不是给你住的。” “我怎么不能住？”小娟觉得奇怪。 “都要嫁人了，要住也是住夫家的房子。”母亲张云芳一笑“买了新房子，当然是给你哥哥娶媳妇用。” “我不嫁人。”小娟摇头，看向吴峰：“倒是哥你……要娶个漂亮媳妇。” “娘……我也没……” 母亲张云芳瞪来一眼，止住吴峰的话头。 “什么岁数了，还说不成亲？男子成家立业，你都快当上县尉了还不成家。” “怎么？要等你当上县令？那我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 “嘻嘻……”妹妹一笑，递来包好的衣服和药材。 “哥。” 妹妹小娟眨了眨眼睛。 “娘，我出门了，谭县尉还在等我呢。” “赶紧去吧，记得买两身绸衣。” “知道了。” 吴峰逃也似的出门，奔着成衣铺去了。 ………… 梁成县和伏南城之间，相距两百里地。 谭飞松吴峰两人，在下午时分骑马出发，每隔三十里在驿站换马。 直到夕阳落下，天色全黑。 前方不远处，月光下趴伏着一座大城。 城墙高耸，巡逻的火把在城头来回。 吴峰粗略估计，伏南城的城墙高有四丈（十三米） 相比起来，梁成县的不能叫做城墙，应该叫围墙。 “谭大人，城门应该关了，咱们是不是在城外找个驿馆，先对付一夜。”吴峰问道。 “不去伏南城。” “伏南城虽大，但是放不下章韩赵宋四家这么多人。” “章家有自己的庄园，在城东不远处。” 谭飞松一笑，缰绳一转，马儿跑向朝东的岔路。 马匹跑了十里地，两侧出现农田，一块块整齐划一，四四方方。 农田尽头，再度出现一道围墙，高度和伏南城的围墙不相上下。 想必，这就是章家的庄园。 离得还远，一队人举着火把拦路。 “什么人？！” “老孔，几个月不见，就不认识人了？”谭飞松笑着，坐在马匹上。 带头之人火把一照，照亮了谭飞松一脸的络腮胡。 “谭公子，奴才老眼昏花，真该抠了去，怎么没认出您来。” “不治你的罪，快快头前引路。”谭飞松挥手。 “好嘞！” 名叫老孔的奴才，拿出木哨吹响，远处大门缓缓打开。 谭飞松吴峰两人策马到了门口，随后翻身下马。 吴峰看着两侧的朱漆大门，心中暗暗惊叹。 这两扇门的木材厚实，外包铁皮，又打着铜钉。 光是开门关门，就要四个人去推。 “谭公子，路上辛苦了。”老孔招手，两名小厮端来热水毛巾。 吴峰学着谭飞松的做法，用热毛巾擦脸洗手。 进了大门，绕过影壁，是一处宽敞的四合小院。 吴峰愣住，却看见谭飞松一路往前走着。 “离住人的地方，还远着呢。”谭飞松一笑，解释道。 这处小院是用来让客人休息等待的，里面只放了茶几太师椅，没有床铺。 “谭公子，这位小爷是？”奴才老孔问道。 “叫吴公子，是梁成县捕头，不过……过段时间要接我的县尉之职。” “哎哟，年少英才啊。”老孔竖起大拇指。 吴峰颔首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他心中微微摇头，怎么见谁都喊公子。 要是他有林河那般样貌，叫公子就算了。 自己相貌平平，没个公子哥模样。 不过……吴峰转念一想，偷眼看向谭飞松。 身材高壮，圆眼络腮胡的谭飞松，老孔也是一口一个公子喊着。 “小姨睡了吗？”谭飞松问道。 “没呢，族里请了戏班，诸位夫人小姐，正在畅春园听戏。” “好，带我过去。” 谭飞松要给小姨请安，吩咐小厮带着吴峰先行入住。 “有什么需要，尽管和下人说。” “明天早上，再带你去书阁。”谭飞松说道。 “谭大人，在下明白。”吴峰点头。 到了章家庄园，谭飞松还有些亲戚关系，他是实打实的外人，听从安排就是，自己做不了主。 “吴公子，随我来。”两名小厮，手里提着灯笼，前方引路。 第119章 不知东南西北 吴峰跟在小厮身后，穿过无数木廊，走道。 绕的不知东南西北，直到转出一道月洞门，远处有一口湖泊，月光下泛着白光。 “嘶……”吴峰倒吸一口凉气。 在来章家之前，吴峰心里早有准备，章家是世家大族，必定亭台楼阁无数，内有林园美景。 但是他没想到，章家的庄园，大到此等地步。 庄园内居然能挖出一口大湖来。 “嘻嘻……”小厮捂嘴偷笑。 吴峰面色一红，不再盯着大湖发愣。 湖边不远处，一间间小院挨着建造，大约三成左右亮着灯火。 想必，这些小院是专门为客人准备的。 吱吖…… 小厮推门而入，点起烛火。 红木大床，被褥枕头一应俱全。 “吴公子，您要先吃晚饭，还是先沐浴洗漱？”小厮问道。 “先吃饭吧。” 很快，小厮提来食盒，里面是四样热菜，一碗热汤。 哗啦哗啦…… 卧房一侧，两名侍女提着水桶，往浴桶里倒水，腾起热气。 “冷水也没事。”吴峰说道。 马上七月了，洗冷水澡不碍事。 “这可不行，您是客人，洗了冷水澡伤风感冒，我们当下人的要挨板子。”小厮赶忙说道。 “行吧。”吴峰摇头一笑，感叹世家的规矩真多。 吃得差不多了，小厮撤去饭菜，奉上热茶。 “吴公子，若是想要侍寝暖床的丫鬟，可以任选一个。”小厮附耳说道。 吴峰听懂小厮话里的意思，面色再红。 再看倒水的两名丫鬟，倒是落落大方，站在浴桶两侧，等着吴峰挑选。 果然和王新庆说的一样，章家的侍女都长得闭月羞花。 看这两名侍女，不到二十年纪，杏眼红唇，透着妩媚。 一想到可以侍寝暖床，吴峰暗自咽下口水。 “吴公子？” “不用了。”吴峰摆手拒绝。 小厮一笑“吴公子，小的先退下了，有什么吩咐，您尽管和小莲春雨说。” 吱吖…… 小厮躬身退后，关上房门。 “吴公子，我们伺候您宽衣沐浴。” 说着，两名侍女一左一右走来，要给吴峰脱衣服。 “不用不用。”吴峰逃也似的跳开，将两女推出房门。 “我自己会洗澡，等我洗完了叫你们，搬走浴桶就行。” 吴峰只觉得后背冒汗，比大战水怪头目还累。 门外，两名侍女传来窃笑， “是个纯情郎君。” “我看呐，是个……” 声音渐远，吴峰摇头一笑。 章家伺候人的手段，过于周到。 翌日，日头还未升起，天边微亮。 换了一处床铺，吴峰一晚上睡得不踏实，早早起床，穿好新买的绸衣。 这件绸缎衣服以黑色为底，没绣什么图案， 只在袖口领子处，绣了几只蝙蝠纹。 “吴公子，您起了吗？”门口传来小厮的声音。 “嗯。” “可要洗漱？” “可以。”吴峰刚一答应，木门推开，小莲春雨两名侍女，端着热水毛巾走入。 吃早饭的时候，小厮在一旁说道：“谭公子昨夜陪着夫人看戏，直到散场后才去休息，怕是不会太早起床。” “没事，我等会就是。” “吴公子，您要是觉得无聊，小奴可以陪您到湖边走走，散散心。” “不用。”吴峰拒绝。 他人生地不熟的，跑去湖边乱逛，万一碰到章家的小姐夫人，都不知道该叫什么。 不如在房间里等着。 好在，没让吴峰等太久，吃完早饭半个时辰后，院门口传来小厮的声音。 “谭公子，您来了。” 吴峰赶忙起身，出门迎接。 “谭大人。” “怎么样？睡得可好？” “挺好的。”吴峰拱手一笑。 “哈哈……不必拘谨，随我来吧。” 谭飞松招手，黑熊般的身躯在前面走着。 又是一段长路，穿过无数回廊花园。 “到了。”谭飞松一句提醒，吴峰抬头看去。 四面围墙高耸，中间是一座塔楼。 说是塔楼，其实不高，只有三层。 只是这栋木楼建造成圆形，屋檐上站着脊兽，共有九头。 龙凤狮子，海马狻猊，最顶端是一尊骑鹤仙人。 九头脊兽用琉璃打造，阳光下熠熠生辉。 从院门迈入，地面不是石砖也不是泥地，而是铺满白色碎石，脚踩在上面，沙沙作响。 吴峰知道，这是防贼的手段， 要是有贼人靠近，会不可避免的发出脚步声。 “飞松，有几年没见了。”塔楼入口处，一老者盘坐在蒲团上，小厮跪坐一旁，伺候着茶水。 “文伯，我去梁成县当县尉，难得回来一趟。”谭飞松拱手。 “嗯，记起来了，三房那小子也是去的梁成县。”文伯抬头望来“怎么，带人来学功法？” “是的。” 谭飞松招手，吴峰上前，学着谭飞松的称呼，拱手喊了声“文伯。” “哪一房的？” “……”吴峰愣住，他不姓章，更不是章家哪一房的子嗣。 “文伯，吴峰不是章家子嗣。” 谭飞松从袖子里取出信笺，递到文伯手中。 吴峰看出，这张信笺不是县令章易的。 信封上盖着火漆，拆开后的信纸上，还盖着章家大印。 “先天功法，不碍事。” 文伯看完信笺，露出笑容，脸上皱纹挤到一处。 “来，伸手。” “我？”吴峰不明白要做什么。 “文伯要摸你的骨相，看你资质如何。”谭飞松解释道。 “哦。” 吴峰伸出手去，文伯握住后，捏了捏手掌和小臂骨骼。 “先天境没有问题，再往上走，要有天大机缘。”文伯说道。 “文伯说笑了，修行之道，越往上走，一步都难如登天。” “吴峰能有先天之资，不错了。”谭飞松一笑。 吴峰愣住，文伯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以他的资质，踏入先天境没问题。 至于再上一层的真身境，几乎不可能踏入。 第120章 失落 吴峰有些失落。 他今年二十三，从小习练武道到现在，包括踏入炼脏境时都没什么瓶颈。 吴峰一直以为，自己的武道资质颇高，再往上走走没有问题。 直到今天，章家看守书阁的文伯，断定他没有真身境的资质。 “一层离位，玄风功，去吧。”文伯说道。 小厮打开书阁大门，露出略显昏暗的房间。 书阁内，一座座书架绕着中心摆放，檀香味扑鼻，青烟萦绕。 看来，书阁里的书架是按照八卦方位摆放。 文伯口中的离位，在书阁正东处。 “失落吗？”谭飞松问道。 “谭大人……” “此地就我们两人，不用藏着掖着。” 吴峰犹豫几息后，点头说道：“当然失落。” “失落是正常的，没有真身境资质更正常。”谭飞松一笑，说道：“修行之路，一步一坎。” “每一道坎都会拦下无数修行者。” “炼脏境是，先天境是，更别说筑基境和真身境了。” “真要一个个努力修炼，就能一步一个脚印踏上去，那天上都是飞来飞去的筑基境高人。” “谢谭大人解惑。”吴峰拱手，又甘心的问道：“谭大人，您是什么资质？” “哈哈……” 谭飞松一笑，脸上的络腮胡抖动。 “文伯说，我有三成机会踏入真身境。” “三成……” “是啊，或许十年八年后，我和你一样还在先天境。” “不会的，谭大人您一定可以踏入真身境。” “少拍马屁。”谭飞松摆手，说道：“为了拼这三成的机会，我才去北地参军。” 吴峰愣住，三成机会都要去军阵中生死搏杀。 那他的资质，的确如文伯所说，没什么大机缘的话，这辈子就是先天境武者。 “那……是不是有天赋更强的，有九成，甚至是十成机会，踏入真身境。”吴峰问道。 “当然有，而且你认识此人。” “我认识？”吴峰皱眉。 “章县令。”谭飞松一笑，说出答案。 “不过，章易走的是修仙之道，文伯断言，章易能迈过炼气境，成为筑基境高人。” “看不出来……没想到……”吴峰愣住。 印象中的章县令，一副书生模样，温文尔雅，不像是修炼之人。 “哈哈，人不可貌相。” 谭飞松一笑，从书架上取出《玄风功》 “功法不能带出书阁，所以，你要熟练背诵，一个字都不能错。” “最关键的……”谭飞松翻开书本，抽出一张图画。 “你要将这幅神意图，刻进脑子里，与功法相融。” 泛黄的纸张上，画着一丛竹子。 “风……”吴峰低语。 风是看不见的，自然不能画出来。 但是，一看到这幅图，吴峰能感受到一股狂风吹拂。 图画里，竹子齐齐弯曲，倒向一侧，竹叶吹得凌乱，似乎在耳边沙沙作响。 “食物饮水，让门口的小厮给你准备。” “其他时间，都用来看书背书，知道吗？” “谭大人，知道了。”吴峰点头。 先天功法，对于章家这般世家大族来说，算不得什么很好的功法。 书阁共有三层，玄风功才放在一层角落。 想必，上面两层，有更好的功法。 但是……对于吴峰来说，这门功法来之不易，是大机缘。 谭飞松离去，留吴峰一人。 他拿着玄风功来到一楼中心，此处有张书桌，两条长凳。 翻开书本，神意图放在手边。 吴峰看了片刻，脑中却是思绪万千，看不进去多少字。 晃了晃脑袋，吴峰想要将纷杂的思绪赶出去。 没想到，念头越来越多，绞成浆糊一般。 “资质……”吴峰一笑。 当谭飞松说天赋更强者，是他认识的人。 吴峰脑子里闪过的……是林河。 “我的资质有那么差？一点机会都没有？” 吴峰想着，文伯说了，除非有天大机缘。 “资质是天生的，机缘呢？” “人生漫漫，谁说我遇不到？” 吴峰低语，目光变得坚定。 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怎么能把自己定死了。 换成半年前，要是跟他说，半年后自己会成为县尉，还能来章家看一门先天功法。 吴峰肯定不相信，觉得是天方夜谭。 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一次。 为什么不能发生第二次。 接下来几天，吴峰废寝忘食，天一亮就来书阁， 直到天黑透了，文伯来催，才会离开。 到了第三天，玄风功里的一字一句，他能熟练背诵。 剩下的，是将神意图刻进脑子，与功法相融。 “一张图画怎么刻进脑子？”吴峰拿着神意图，左看右看。 他能看出神意图中蕴含玄奥，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只是那股感觉懵懵懂懂，始终隔着一层，看不真切。 “倒是不怕别人偷学。”吴峰一笑。 先天功法，哪怕吴峰回去后默写出来，少了神意图也无法修炼。 至于画出一模一样的神意图，更是别想。 吴峰猜测，只有创出这门功法的人，才能绘出神意图。 “文伯伯，我做了些糕点，您尝尝。” “南丫头有心了。” 门外，传来女子声音，娇俏可爱。 吴峰侧目望去，看到几名女子走入书阁， 女子们穿着藕丝纱衫，轻盈飘逸，下身是柳花裙子，露出一双刺绣布鞋。 一时间，吴峰有些慌乱。 这几名女子，肯定是章家的女眷。 他不知该起身打招呼，还是回避。 好在，几名女子走入一旁书架中，消失不见。 等吴峰看了一会神意图，女子脚步声声，又从一侧离去。 吴峰皱眉，这几名女子在书阁里只待了盏茶功夫，别说看书，找一本书也不够时间。 为了什么事来的？ ………… 入夜， 畅春园灯火通明，鼓声锣声密集。 高台上几人穿着戏服，脸上画着油彩，正在演一出武戏。 一时间花枪抛飞，戏子跳跃蹿动，人影重重。 “好！” 台下，有人叫好，吩咐小厮打赏几枚银锭。 看台二楼，围着纱幔，是女眷看戏的包间。 “自己平时不练武，看个花架子倒挺起劲。”纱幔后，一女子说道。 “南玉，又口无遮拦。” “娘，我想看东厢记。”名叫南玉的女子，撅嘴不满。 “行吧，拿戏牌来，下一出演东厢记。” 包间内，地位最高的自然是南玉的娘亲，坐在最前方。 她梳头盘发，发髻上插着朱钗，宝光摇动。 身穿对襟大褂，绣着荷花菱角。 露出的手腕处，戴着翡翠镯子，碧绿透光。 余下几女，坐在身后各处，身上衣着饰品，不是金就是玉。 不一会，武戏演完，挂在戏台一侧的木牌更换，换成东厢记。 第121章 肚子遮不了太久 “肯定是南玉那丫头点的。” “每晚都看，不腻？” “是啊，情情爱爱，小姐公子的，看他们在台上演咱们的事儿？” 看台下，几名男子调笑起来。 “三哥五哥，说什么呢！”南玉掀开纱帐，怒声质问。 “哈哈……得罪不起你，我走了。” “我也走。” “去我那儿喝茶？” “好！” 几个章家的公子哥起身离去。 南玉越发生气，气鼓鼓的回到座位。 不一会，台上传来咿咿呀呀的唱腔，南玉却没了听戏的心思。 “天气越发热了，怎么还不开冰库？”南玉抱怨。 若是在包房里放上一块冰，肯定凉爽许多。 “雯君，给我扇扇风。” 南玉口中的雯君，不是侍女小厮，而是坐在她身后的一名女子。 名叫雯君的女子点头，从侍女手里取来团扇，为南玉扇风消火。 “好了，别捉弄雯君。” 南玉的娘亲长娟夫人起身，挥了挥手：“夜色深了，回去歇息吧。” “好的夫人。”雯君几人起身作揖，告辞离去。 包括侍女小厮，也识趣的离开包房，站在门外守着。 包房内，只剩下母女二人。 “见过那人了？”长娟夫人问道。 “见过了。” “看得上眼？” 南玉摇头：“乡下土包子，长得也一般，我才不要嫁给这种人。” “现在不是挑人的时候！”长娟夫人瞪来一眼，冷光闪动。 “娘！”南玉跺了跺脚。 再着急嫁人，也要从世家子弟中选吧，怎么能嫁给一个县城的武夫。 “你以为你有的挑？”长娟夫人咬牙，低语：“再旁支的世家子弟，背后也站着世家，站着筑基境高人。” “你的事情要是败露，咱们章家会闹出大笑话！” “只有吴峰最合适，就算他发觉了，也要咬碎牙往肚里咽。” “我……”南玉仍旧不服，怒声说道：“我就不能嫁给子明哥哥？” “怎么嫁？宋子明那厮和韩家嫡女有婚约，你要嫁过去做小妾？” 一想到做小妾，南玉抿着嘴不敢接话茬。 在世家大族长大，南玉当然知道小妾是什么身份地位，只比侍女高上那么一点。 那些叔伯带回家的小妾，被主母打死害死了，棺材都没有一副，草席一裹就拉去后山埋了。 “吴峰不会在章家待太久。” “还有你……如今是夏天，你的肚子也遮不了太久！”长娟冷眼一扫，看向南玉的小腹。 “娘……” 直到此刻，南玉才像是做错了事，低头绞手。 “哼！”长娟夫人迈步离去。 年少懵懂，谁没个喜欢的人。 南玉错就错在，有了身孕。 翌日…… 吴峰一如往常，早早起床，洗漱吃早点。 太阳刚刚升起，他踩着沙沙的碎石，来到书阁门口。 “见过文伯。”吴峰拱手问候。 “嗯。” 文伯点头，却是伸手拦住门口。 吴峰脚步一顿，不解看去。 “悟不透神意图？”文伯问道。 “是的，文伯您有什么诀窍？” 文伯一笑“神意图上的每一滴墨水你都看了数百遍，再看没用。” “欲速则不达，去湖边散散心，体会下何为风。” 吴峰点头，拱手道谢。 六月底，盛夏时节。 好在清晨时分，阳光没那么毒辣，湖水清凉，吹来湿润微风。 湖边有一条步道，铺着鹅卵石。 吴峰踩在上面走着，脚底酥酥麻麻。 湖边种了一些柳树樟树，侍从们拿着竹竿，沾走树上的知了，显得湖岸格外宁静。 “世家大族，真会享受。”吴峰看向湖面，生出感慨。 南方数省有两个月没下过几场雨，江河旱的见底。 可眼前的大湖波光粼粼，水位没有半分下降。 章家庄园里的一草一木，一盏灯一根烛，是用无数金银堆砌出来的。 正是这些金银，让章家子弟过着常人无法想象的生活。 不远处，小厮侍女们伺候着几名女子走来。 清晨的太阳不晒，小厮们仍旧举着罗伞，挡在女子头顶。 吴峰停住脚步，站在步道一旁，等着女子们先行走过。 没想到的是，一行人也止住脚步。 “你是吴峰？”几位女子中，一人出声问道。 吴峰有些惊讶，他认出这几个女子，是来过书阁的那几人。 但是……她怎么知道自己名字？ “谭飞松是我表哥，我叫南玉。” 经此解释，吴峰明白了。 谭飞松的小姨嫁给了章家一名实权人物，那南玉就是谭飞松小姨的女儿。 只是……谭飞松一脸络腮胡，圆眼瞪起一副凶相。 再看南玉，琼鼻红唇，明艳动人。 怎么看，都不觉得两人有血缘关系。 “见过南玉小姐。”吴峰拱手问候。 “嗯。” 南玉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鄙夷。 “天气正好，陪我逛逛滴水湖。”南玉说道。 “……” 吴峰不解，为什么要他陪着游湖。但是又不好拒绝，只能点头应下。 “平时喜欢做些什么？”南玉问道。 “练武、杀水怪。” “不是问你捕快要做的事情，是问你有什么消遣爱好。” “消遣……爱好？”吴峰想了又想，白天要巡视农田，晚上要去洪泽原杀水怪。 忙完回到梁成县，最多和卢成喜他们吃个夜宵，就赶紧睡了。 哪来的爱好，也没时间啊。 “没有？”吴峰如实回答。 “平时不听戏，看看绘本小说？” 吴峰摇头。 南玉皱眉，有两名女子更是捂嘴轻笑。 “木头一块。”南玉在心中暗骂。 她本来还想找找话头，和吴峰聊聊。 这下好了，总不能和他聊怎么杀水怪吧？ 一行人沉默起来，自顾自往前走着。 南玉脸色愈发难看，她能感觉到身后女伴在挤眉弄眼，暗自嘲笑她。 “雯君，给我扇扇风。” “来了。”雯君摇着团扇。 吴峰有些诧异，几名女子中，南玉的衣着最为华贵，首饰最多。 余下几人没那么多首饰，倒也珠光宝气。 唯有名叫雯君的女子，穿着首饰明显差了许多，头上朱钗是用旧了的，没什么光泽。 哒哒哒哒哒…… 就在此时，马蹄声响起，几名公子哥策马奔来，头顶鹰隼盘旋。 “吁！” 缰绳一勒，骏马抬脚站起。 坐在马背上的公子，举着手臂，一头鹰隼落下，稳稳停在手臂上。 第122章 几匹骏马 “子明哥哥，你来了。”南玉双眸亮起，看向擎着鹰隼的公子哥。 “哈哈，你眼里还有我们几个亲哥？” 宋子明身后，一名章家公子调笑。 “这几匹骏马，是我从北地买来，要试试嘛？”宋子明挥手，小厮牵出一匹枣红骏马，皮毛油亮。 “好。”南玉点头。 “真是偏心，我们呢？” “都有都有……” 小厮们牵出马匹，每一匹都是难得的骏马。 看着一众人都骑上骏马，吴峰默默退到一旁。 “南玉……”一个女伴出声提醒。 南玉侧目望来，皱起眉头，她不想带上吴峰。 可是……刚说了一起游湖，又不能抛下他。 “南玉，我不擅骑马。” 此时，雯君出声说道。 南玉一笑：“雯君，那你陪着吴峰，逛一逛滴水湖。” “好的。”雯君点头，吴峰也是识趣的拱手。 “我有一颗六百年的东珠，看谁先到西门大槐树下，就是谁的彩头。”宋子明举起一颗珍珠，鸽子蛋大小，阳光下反射七彩光芒。 “彩头不小，看来我要使出全力。” “哼！赢了我再说。”南玉仰起下巴，胜券在握模样。 “哈哈！驾！” 有人甩动马鞭，率先冲出。 “三哥你耍赖！” “驾！” “哈哈……” 骏马接二连三冲出，马蹄抛飞泥土，洋洋洒洒。 小厮侍女们，赶忙迈动双腿，小跑着跟在后面。 吴峰上前一步，挡住泥灰。 “谢过吴公子。”章雯君屈膝一礼。 “算不上什么公子。” 吴峰摇头一笑。 和宋子明他们比起来，自己啥也不是。 吴峰低头看去，花了十五两银子买的绸衣。 还是他咬牙买下的，以为很不错了，不会在章家丢面子。 没想到，和宋子明他们的衣着用度比起来，差的极远。 吴峰左右看去，一众小姐公子走了，侍女小厮也跟着走了。 “雯君小姐，不用陪着我逛滴水湖。” 吴峰看出，今天这出遭遇，不是偶尔。 只不过，中途出了些变故。 然而，章雯君摇头“南玉嘱咐的事情，我要做到。” 吴峰扬起双眉，侧目望来。 章雯君没有解释，笑着问道：“吴公子，能说说练武杀水怪的事吗？” “练武没什么好说的。”吴峰挠头，犹豫几息后说道：“杀水怪倒是有趣些。” 两人沿着湖边小路，边走边说。 吴峰从一开始说起，怎么用活鸡当诱饵，又到去洪泽原。 讲了讲怎么和手下配合，谁来挡住利爪，谁用匕首攻击要害。 “很有趣。”章雯君饶有兴致的听着。 “有趣？” 吴峰不解，生死一线拼来那点银子，不如章家庄园一晚上烧掉的烛火钱。 章雯君一笑，伸手将黑发挽到耳后。 “吴公子，你看这偌大的庄园，像是一处囚笼。” “只不过，囚笼外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 “……”吴峰若有所思，说道：“雯君小姐，你若是看过了外面的世界，或许会觉得章家庄园里更好。” “或许吧。”章雯君寻了一块湖边圆石，侧身坐了上去。 吴峰低头望去，章雯君面相柔和，眉眼温婉。 脸上不像南玉几人涂抹许多脂粉。 “真论相貌，倒是比章南玉漂亮许多。” 吴峰没见过浓妆艳抹的女子，初见南玉会觉得惊艳。 看久了，倒觉得章雯君更加舒服顺眼。 “吴公子……”章雯君面色泛红，低声提醒。 “额……抱歉，在下唐突了。” 吴峰拱手致歉，怎么能盯着章雯君一直看。 一时间，两人沉默起来。 章雯君看向湖面，不知想些什么。 吴峰没什么事好做，也是看向湖面。 呼…… 凉风吹来，湖水泛起波光。 岸边的柳树，柳丝晃动。 吴峰不由低头望去，看到章雯君耳鬓旁，几缕黑发跑出，在风中微微晃动。 “风！”吴峰心中好似一道闪电劈过。 玄风功神意图中的风，是疾风，吹得翠竹弯腰。 湖边吹来的也是风，不过是轻风。 吹得柳丝晃动，黑发飞扬。 “疾风轻风，都是风。”吴峰摸向腰间，却是摸了个空。 他忘了，无论长刀还是匕首，在进入章家庄园的时候被老孔收走了。 吴峰一笑，并指成掌，以掌为刀。 呼…… 一掌劈落，掌风股荡。 连劈几掌后，吴峰双目眯起，眼中精光乍亮。 咻！ 掌势骤然一变，凌厉迅疾。 风声也变得尖利，如同哨声。 吴峰以掌为刀，自顾自练起刀法。 与此同时，玄风功心法运转。 呼呼…… 吴峰脚下，旋风骤起，绕着身躯卷动，衣服吹拂得猎猎作响。 虚空中，灵气光点引动，进入丹田。 “好多灵气！”吴峰瞳孔凝缩。 吴峰原本修炼的功法，运转心法时，每次引入的灵气光点是一颗两颗。 但是！ 玄风功运转之后，一次性引入灵气光点超过十颗。 吴峰激动得心脏怦怦跳动，赶忙炼气化精。 不过，先天功法转换的不是精气火焰，而是……先天之气。 灵气绕行经脉一周，在丹田处化作一股青色气焰。 这股青色气焰，正是属于玄风功的先天之气。 然而……异变突生！ 呲呲！ 先天之气诞生，吴峰却有些控制不住。 几缕先天之气蹿到身体各处，没有锤炼肉身，反倒在破坏肉身，撕裂血肉。 “不好！” 刹那间，吴峰明白了。 他没有真的踏入先天境，强行运转功法，有害无益。 赶忙散功，还是晚了一步。 “噗……” 吴峰面色涨红，口中喷出鲜血。 “吴公子？！”章雯君一阵慌乱。 怎么吴峰上一刻还在练着掌法，下一刻口吐鲜血，身形摇摇欲坠。 上前抬手，章雯君扶住吴峰。 吴峰晃了晃脑袋，回过神来。 “多谢雯君小姐。”吴峰不敢和章家女眷过多接触，谢过之后盘膝坐下，调理体内。 过了半晌，乱窜的先天之气消散，吴峰压制住伤势。 “吴公子……”章雯君递来丝巾。 “谢谢。” 吴峰接过，擦去嘴边血液。 第123章 一块丝巾 “抱歉，污了雯君小姐的丝巾。” “不碍事，一块丝巾，章家多的是。”章雯君顿了顿，问道：“吴公子方才怎么了？” “练功出了岔子……”吴峰一番解释，随后看向章雯君：“雯君小姐你没有练过武？” 章雯君摇头一笑。 吴峰感到奇怪，刚才看南玉几女，翻身上马的身手，不说武道境界多高，至少是有些底子。 怎么同为章家府里的小姐，章雯君却是一点武没练过。 “无论在哪里，人都能分出三六九等，我是没资格练武的那等人。”章雯君眉眼一低。 “雯君小姐……”吴峰张着嘴不知所措。 他无心的问话，勾起了章雯君的伤心事。 “无妨，章家上下都知道的事。”章雯君一笑，说道：“吴公子起先不是好奇，我为什么要听南玉的话吗？” 随后，章雯君说出自己的身世。 原来，她和南玉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论起年龄，章雯君还大上半岁，是姐姐。 不同的是，南玉母亲是明媒正娶的大夫人，而她的母亲是个姬妾。 等级森严的世家大族，妾室的地位本就很低，更何况是小妾所生的女儿。 “十岁的时候，文伯摸过我的骨相，先天有望，真身无望。” “别说真身境筑基境，连先天境都不一定能踏入，只是有那么几分希望。” “所以，我没了练武资格。” 明明话里是不好的事情，章雯君说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容。 她没说的是，南玉和她资质相仿。 不过，南玉的母亲是大夫人，女儿想要练武，学学也不碍事。 “听说，你是梁成县人士？”章雯君问道。 “是的。” 吴峰扬起双眉，怎么忽的问起梁成县。 “梁成县的县令章易，也是三房族人，我很羡慕他。” “为什么？”吴峰不解。 “章易也是小妾所生，不过……” 不用章雯君说完，吴峰明白了。 谭飞松说过，章易的修仙天赋，有十成把握踏入筑基境。 如此可怕的天赋，使得人们可以忽略他庶生子的身份，给予他应得的修炼资源。 “自我记事起，章易的故事就在章家庄园里，被人说了一遍又一遍。” “骨相惊人，资质超绝，引动筑基境高人亲身前来，赐下筑基灵物。” 说到此处，章雯君叹了口气。 “所以，在我去摸骨的时候，我多么希望能和章易一样，听到文伯说我资质超绝。” “可惜……千年的世家，也没出几个如章易一般的人物。” “自然，我也不是。” 吴峰点头，哪来那么多天资卓绝的少年英才。 绝大多数人是和他，和章雯君一样。 资质平平，或者中上之资罢了。 哒哒……哒哒…… 马蹄声响起，由远及近。 南玉宋子明一行人，策马而回，马蹄声中夹杂着笑声。 吴峰章雯君各自理了理衣衫，站在湖边静静等着。 ………… 入夜，宅院各处挂起灯笼， 侍女们提着食盒，给各个院落的夫人公子们，送去饭菜。 一张檀木圆桌，摆放着六菜一汤。 长娟夫人和南玉分作两旁，吃着饭菜。 当啷…… 南玉放下银筷，拿起丝巾擦嘴。 看到南玉碗里还有一半米饭，长娟夫人皱起眉头。 “娘，去年的陈米不好吃。” “这就是今年新收的灵米。”长娟夫人放下筷子，冷声问道：“说了让你接触接触吴峰，你干什么去了？！” “我……” “和宋子明厮混就算了，还骑马？你就不怕……”长娟夫人言语一顿，看向左右。 侍女小厮们心领神会，躬身退下。 “颠掉了也好，省的麻烦！”长娟夫人说道。 “不行！” 南玉摸着肚子，撅起嘴来。 “娘，你想想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你想要生下孩子，只有嫁给吴峰！” “吴峰……”南玉露出嫌恶神色。 在她眼里，吴峰就是块木头疙瘩。 嫁给一块木头？南玉心里一万个不愿意。 “不愿意也行。”长娟夫人取出一瓶丹药“吃下去，流了孩子。” “娘！” 长娟夫人又拿出一瓶丹药，却是章家的聚气丹。 “那就听我的。” “吴峰下午练功受了伤，拿着丹药去看看他。” 南玉在两瓶丹药间看了又看，犹豫再三后，咬牙拿起聚气丹。 “去就去。”南玉起身，让丫鬟带她去吴峰的住处。 此时，谭飞松也来了吴峰所住的小院。 “谭大人。”吴峰站在门外，拱手迎接。 “不必多礼。” 谭飞松摆手，说道：“怪我，没和你说清楚，害你练功受伤。” “些许小伤，不碍事。” “拿去。”谭飞松递来一瓶疗伤药，是内服疗伤的。 “多谢谭大人赐药。” 吴峰双手接过药瓶，说道：“在下能有今天，全靠谭大人一路提携。” “哈哈……莫要客套。” 吴峰谭飞松两人落座，小厮端来茶水。 “四天时间悟透神意图，你的资质比文伯说的要好些。”谭飞松说道。 “惭愧，莽莽撞撞反倒伤了自己。” “不用担心，等你炼脏境圆满，再运行玄风功，踏入先天境是水到渠成。” “谭大人，我踏入先天境不会有瓶颈吗？”吴峰问道。 “不会。” 谭飞松摆手，说道：“你之前的基础打得扎实，玄风功也不是什么高深功法。” “能在领悟神意图的时候，成功运转心法，炼出几缕先天之气。” “你算是半只脚踩在先天境大门里了。” 吴峰皱眉低语：“这样吗？” “有什么疑问，尽管说出来，别到下回又伤了自己。”谭飞松一笑。 “谭大人，能不能踏入先天境，和功法高深程度有关？”吴峰问道。 “当然有关。” 谭飞松喝下一口茶水，慢慢解释。 武者炼体，肉身为一切根基。 武道修炼，简单的说，是在一步步强化肉身。 不过……一口气吃不成胖子，强化肉身也要逐级而上。 “像是很高的台阶，你一步迈不上去，那就先垫几块石头，踩住石头迈上台阶。” “炼肉锻骨炼脏三大境界，就是一个垫石头的过程。” “而功法的高深程度，代表了台阶的高度。” “自然是……越高深的功法，需要垫的石头越多。” 第124章 一步迈上 “我知道了。” 吴峰点头，说道：“书阁众多功法，文伯选了玄风功，是因为玄风功的层次，我刚好能一步迈上。” “没错。”谭飞松一笑。 吴峰暗自叹气，他知道修炼更高深的功法，先天境获得的实力会更强。 但是……他一不是世家子弟，没那么多修炼资源。 二，他也没那么多时间。 早点迈入先天境，才能接任县尉。 “等当上了县尉，再想想办法。”吴峰暗道。 “南玉小姐，您……怎么来了？” 屋外，响起小厮的惊呼。 谭飞松皱眉，转身望去。 “飞松表哥，您在啊？”南玉诧异，她没想到谭飞松会在屋内。 “嗯。”谭飞松沉声点头。 南玉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犹豫了几息，她取出药瓶。 “吴公子，听闻你练功受伤，这里有一瓶聚气丹，补充灵气有助伤势恢复。” “谢过南玉小姐。” 吴峰接过药瓶，心中念头四起。 南玉的态度有些奇怪，说她想和自己交好吧，神色中总是露出几分鄙夷。 但是……南玉白天的时候主动找他搭话，晚上又特地来送药。 吴峰搞不清楚，南玉到底想做什么。 “我还有些事，先走一步。”谭飞松说道。 南玉有些慌乱，赶忙说道：“我……我也有事，不打扰了。” 说完，南玉逃也似的走了。 谭飞松看着表妹离去的背影，皱起双眉。 ………… 竹制贵妃榻，用的是上好紫竹，透着丝丝冰凉。 长娟夫人斜躺着，两名侍女跪在地上，捏手的捏手，锤脚的锤脚。 “小姐回来了。”有小厮进来禀告。 长娟夫人扬起双眉，低语：“才多久？这么快就回来。” “娘……”南玉低眉垂首，站在门口不敢迈步。 “又怎么了？” “去的时候，碰到飞松表哥也在，我……我就回来了。” “你啊！” 长娟夫人瞪去一眼。 “夫人，谭公子前来问安。”又一名小厮走入。 “嗯。” 长娟夫人挥手，让南玉去屏风后躲着。 随后，在两名侍女的搀扶下，她坐起身子，理了理衣服首饰。 噔噔噔！ 谭飞松迈步走入， 不大的内厅，谭飞松光是站着就挡住不少烛火光亮。 “小姨，飞松给您请安。” “飞松，坐吧。” 小厮端来茶水，谭飞松拿起呷了一口。 “这么晚了，何事前来？” “表妹的事情。”谭飞松开门见山，没有弯弯绕。 长娟夫人皱眉一扫，侍女小厮识趣的离开。 “你那表妹刁蛮任性，真是让我头疼。”说着，长娟夫人揉了揉眉心。 “小姨，表妹做过的事情，不是一句刁蛮任性能遮过的。” 屏风后，南玉的呼吸急促几分，脸色涨红。 “行了，好歹我是先天境武者，你那点武道瞒不过我。”谭飞松摇头，让屏风后的南玉出来。 “表哥……” “嗯。”谭飞松点头，却是看向长娟夫人。 “小姨你跟我说实话，南玉又惹了什么祸？”谭飞松问的直白。 以他对南玉的了解，怎么会上门给吴峰送药。 除非有什么事情逼着她，非要这么做。 “飞松……”长娟夫人咬牙，一时间心中犹豫，要不要和谭飞松吐露实情。 她膝下无子，只有南玉一个女儿。 因此，兄长的儿子谭飞松，在她眼里是半个儿子般的存在。 “娘，表哥是自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倒是南玉没什么心思，说出事情的前因后果。 听完之后，谭飞松瞳孔凝缩，右手不由握紧。 “宋子明……怀了身孕……” 谭飞松在南玉小腹处扫视。 “表哥，你帮我想想办法，我……我想生下孩子。” “我……”谭飞松一时愣住，暗道小姨太过宠溺表妹。 私通他人，未婚先孕的事情，在世家大族里算不上罕见。 只是，这种事都放在水面下，不会摆到台面上来。 怀了身孕，吃上一颗红花丸，流掉就是。 谁也不会像南玉一般，非要生下孩子。 “是啊飞松，帮你表妹想想办法，我看吴峰那人不错，又是你一手提拔起来的，若是你去说……肯定有十足把握。”长娟夫人帮着劝说。 谭飞松思索片刻，说道：“我可以帮忙，但是……此事不能瞒着吴峰，要跟他明说。” “啊？”南玉张着嘴，有些不愿意。 长娟夫人亦是。 在母女两人眼里，吴峰就是借来用用的工具，打心眼里看不起他。 怎么能将未婚先孕如此丢脸的事情，告诉吴峰。 “小姨！”谭飞松声音发沉，说道：“吴峰的出身再差，别忘了他是炼脏境武者，不久之后会踏入先天境。” “不提前明说，若是以后吴峰自己发现了，一怒之下……表妹和她的孩子是什么下场，小姨你有想过吗？” 提到此事，长娟夫人眸光转动，点了点头。 谭飞松说的没错。 这片世界，终归是实力为尊。 身份地位是有一定震慑力，但真到了怒火冲天的时候，谁管你是世家嫡女，还是路边的村妇。 “行，就照飞松说的办，吴峰若是答应，我保他一世荣华富贵。” “嗯。”谭飞松点了点头，起身离去。 翌日…… 清晨时分，湖面泛着薄雾。 吴峰沿着石子路走了一阵，从怀中取出一张丝巾。 丝巾角落处，绣着兰花。 丝巾是章雯君的，吴峰洗干净之后想还给她。 只是不知道怎么去还，主动去找显得孟浪，又有些小题大做。 因此，吴峰在湖边逛了逛，想着能不能再遇上。 当然，没有那么巧的事情。 吴峰一笑，丝巾放回怀里。 随后，他去了书阁，向文伯表示感谢。 要不是文伯的提点，吴峰无法领悟神意图。 “无妨，随口一说罢了。”文伯挥手一笑。 想必，提点后辈的事情，他经常做，已经习惯。 “背熟了功法，也领悟了神意图，该回梁成县了。” 吴峰想着，回到小院时却看到谭飞松坐在屋里。 “谭大人，要启程回去了？”吴峰问道。 第125章 这般秘事 谭飞松摇头，招手让吴峰坐下。 “吴峰，有一事和你说。” 哪怕吴峰心中隐隐有些猜测，知道和南玉有关。 但是……听完谭飞松所说之后，他仍旧震惊万分，愣住半晌。 在梁成县，别说未婚先孕，男女之间的婚事大多是父母操办，最多事先见上一面。 然后办酒成亲，两人就这么过上一辈子。 吴峰没想到，能在章家庄园里，听到这般秘事。 而且……这件事要和他搭上关系。 “吴峰，我知道一时间难以接受，毕竟是替别人养孩子。” 谭飞松顿了顿，说道：“不过……你要想想，娶了章家嫡女，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长娟夫人保证，在你修炼到先天境九层之前，每月供你十颗聚气丹。” “如此，能让你在三十岁之前，修炼到先天境九层！” 吴峰眸光闪动，呼吸不由变得急促。 一颗聚气丹，如今价值三十两银子。 每月十颗，一年就是三千六百两银子！ “世家大族，真是富可敌国……”吴峰露出一丝苦笑。 一年三千六百两银子，别说乡村农户，就是县城里的富商大户，也不敢说自己拥有如此多银两。 但是……对于世家大族来说，只是一年所付出的银两罢了。 而且，吴峰得到的不止是字面上的财富，还有武道实力，更有未来。 早点达到先天境九层，就能更早触摸到真身境瓶颈，有更多时间想办法踏入真身境。 “我……”吴峰欲言又止，觉得口舌干燥。 “别急，想好了再说。” 谭飞松推去一杯茶水。 吴峰点头，心中天人交战。 替别人养孩子，头上戴一顶绿帽……还有南玉，世家贵女，必定极难伺候。 不是娶她回家，而是将南玉放在家里供起来。 反过来……除了脸面和尊严，吴峰可以得到一切。 房间里沉默良久，直到茶水变温。 吴峰苦笑，拱手说道：“谭大人，抱歉，我不想答应。” “能说说理由吗？” “理由……”吴峰顿了顿，摇头说道：“理由太可笑了，或许过上十年八年，我会后悔的扇自己巴掌。” “嗯。”谭飞松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谭大人，要杀我灭口吗？”吴峰忽的问道。 “哈哈……” 谭飞松一笑：“你敢说出去？” “不敢。”吴峰摇头。 说出去是真的必死无疑。 “那不就对了。” “先天功法呢？我还能修炼？” “怎么？这个时候患得患失起来。”谭飞松侧目望去。 “是啊。” 吴峰苦笑点头，心中想起一人，林河。 林河一直很坚定，不当捕快就不当捕快，平日里独来独往。 “放心，章家没那么小气。玄风功你都背下了，神意图也领悟在心中。” “如何让你放弃修炼？打开你的脑子挖出功法？”谭飞松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想那么多，以后为章家，为章县令好好做事就行。” 吴峰拱手：“在下牢记心中。” “好了，收拾收拾，下午回梁成县。” “嗯。” 吴峰起身，将谭飞松送出门外。 从上午到下午的几个时辰，吴峰一直惴惴不安，生怕出了什么变故。 心中不时天人交战。 “吴峰啊吴峰，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吗？” 直到…… “吴公子，请随我到庄园南门。”小厮来报。 章家庄园门口，谭飞松已经骑在马匹上。 “谭大人，让您久等了。” “上马吧。”谭飞松挥手。 吴峰点头，从守卫手中接过自己的佩刀和匕首。 翻身上马，两人一前一后，策马离去。 章家庄园，不大的内厅，母女二人相对而坐。 南玉脸上难掩怒意，银牙咬的咯吱作响。 “我要派人杀了他！” 一个县城捕头，居然敢拒绝她！ 真把自己当什么人物了？！ “你惹出的事情够多了，别再节外生枝。” “飞松保证，吴峰不会将此事外泄。” “还有，吴峰已是半步先天境，章易那边需要帮手，所以……到此为止。” 长娟夫人取出药瓶，放在桌上。 “娘……” “吃下去，你没有第二条路选！”长娟夫人声音冷酷。 南玉一时间愣住。 作为独女，她从小到大受尽宠溺，母亲会满足她所有要求。 今天，第一次例外。 她见到了母亲冷酷无情的一面。 “知道了，娘……”南玉取过药瓶，倒出一颗后，当着母亲的面吞下。 很快，药效开始发作，南玉捂着肚子，面色发白，额头冷汗滚落。 “来人！” 长娟夫人拍手，门外走来一名老妇，两名侍女。 她们手里拿着铜剪，端着一盆热水。 “带小姐去里屋。” “遵命，夫人。” 老妇搀扶着南玉起身，走向里屋。 此时，南玉肚子里绞痛难忍，身下有血迹渗出。 “吴峰！是你害了我的孩子！”南玉咬牙低语。 ………… 隆隆…… 噼啪！ 天空乌云密布，雷声滚滚。 云层不时亮起，闪到一道雷霆。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林河伸手接住。 终于下雨了。 看天色，不是一场小雨。 果然，雨点变成黄豆般大小，落在泥地上砸出一个浅坑。 噼啪噼啪…… 雨水也落在树叶，竹枝上，发出密集脆响。 一场雨下个半个时辰，直到地面积起一层雨水，四处流淌。 天色渐渐散开，阳光重新照耀大地。 “对我来说，来的正是时候。”林河一笑。 后山的水塘，原本已经见底。 一场大雨过后，又蓄起半池子水来。 但是……对于山下的百姓来说，这场雨可有可无。 甚至有些烦人。 这两天可以收稻子了，不需要灌溉。 反而是来上几天大晴天更好，谷子晒得快。 七月的日头，猛烈毒辣。 晒上半天，草叶树叶上的雨水蒸干，又热又闷。 铛铛铛！ 锣声响起，是林理彦。 他当上了里长之位，名正言顺的敲着铜锣，催促每家每户下地干活。 “忙了半年，别在这几天偷懒。” “都给我出来，赶紧收稻子！” 第126章 能剩下多少 李二挑着扁担，嘴里嘀咕着：“当个里长，还烧起三把火来了。” “干活吧，交了田税佃租，不知道能剩下多少。”王五摇头叹息，手里牵着二妞。 嚓嚓……嚓嚓…… 双脚踩在淤泥里，镰刀割动，一把把稻谷割下，堆到一旁。 家里孩子大些的，孩子割稻谷，父亲摔打稻粒。 也有一些，是夫妻两人干活。 林河是帮着师父干活，镰刀挥动如风，很快收完一亩地的稻谷。 “真是干活的一把好手。”李二揉了揉腰，看向林河。 再看向其他水田，一个个村民都是闷头干活，鲜少说话。 唯有林理彦在田埂上来回转悠，咋咋呼呼。 原本，今年的早稻收成，算是一个丰年。 没有大风大雨刮得稻杆倒伏，虽有旱情，但是河里的水堪堪够用。 “要是没两成田税，大家收起稻谷来，估计会开心许多。”李二说完，瞥向林理彦。 “就是便宜了他！” 早稻即将收获的档口，林理彦买下王财松的二十五亩水田。 这二十五亩水田的佃租，进了林理彦口袋。 翌日，小院里铺开竹席，晾晒着稻谷。 林河用木耙子翻着，沙沙作响。 “行了，休息会喝点水。”俞平端出凉水。 “哦。” 林河端起碗来一口喝干。 “师父，我回山上了。”林河打了声招呼。 “不吃午饭啊？” “山上有些活。” “嗯，去吧。”俞平挥手。 林河一笑，转身出了院门。 顶着烈日，林河走出小樟村，沿着土路走到乌头山下。 一进入乌头山，凉爽了许多。 山道两侧满是大树，遮住阳光，知了声音吵闹。 “汪！” 山腰处，大黄跑来迎接，摇着尾巴。 大黄的鼻子爪子上，满是泥巴。 “你挖什么土豆。”林河一笑，看出大黄是扒了土豆才沾上的泥土。 “噜噜……” 小黑扭头望来，发出不满声音。 合着他挖土豆是应该的？ “你长了这一对獠牙，就是用来刨土豆刨番薯的。” “噜噜！”小黑甩了甩脑袋，抖掉獠牙上的泥巴。 随后，他朝前猛冲几步，獠牙前顶。 小黑在说，獠牙是用来战斗的，不是干农活的。 “别墨迹，赶紧刨土豆，晚上杀鸡吃！”林河拍了拍他的脑袋。 听到有鸡吃，小黑双眼放光。 什么獠牙是野猪战斗的象征，全部抛到脑后。 他低下头，獠牙插进泥土里，四蹄迈动，一路前冲。 獠牙所到之处，泥土泛起，露出一颗颗黄皮土豆。 “我就说，是干农活的。”林河摇头一笑，捡起一筐土豆。 用水洗干净后，削皮切片，切成薄片。 生火烧水，土豆片下锅一烫就捞出。 “噜噜……”小黑在门口探头探脑，想知道林河在做什么好吃的。 “别急，最快也要晚上吃。” 林河拿出竹箩，土豆片一片片摆上去，放在太阳底下晒。 “中午随便吃点，晚上吃顿好的。”晒完了土豆片，林河开始做午饭。 煮麦仁饭，配着一碗辣椒鸡蛋酱。 吃完午饭，林河来到山坡铁墙前，开始例行修炼。 金身功、天罡腿各练一遍。 铛铛铛打铁般的闷响，不断响起。 呼…… 直到体内灵气消耗一空，林河拿来毛巾擦去汗水。 如今，他在金身功锻骨境修炼了一段时间，天罡腿也在炼肉境修炼了一段时间。 林河隐隐察觉，天罡腿快要踏入锻骨境。 “兼修多门功法，好像没师父说的那么难？” 随后，林河一笑。 能一样嘛。 林河每天的修炼，吸收转换的灵气是肉身能承受的极限。 一天三顿灵麦，外加石斛切片。 还要服用碎骨果黑玉草这些辅助药材。 把这些灵气食物和药材换成银子，可以说挥金如土。 到了下午，日头偏西，小黑刨完了两亩地土豆。 石屋门口的空地上，全都铺着土豆，先晒晒水汽，再收进谷仓。 “让你多活了几天，是时候上路了。”林河从鸡棚里抓出犯事的公鸡。 “咯咯！咯咯！” 公鸡不断挣扎，其他公鸡母鸡则是窝在角落，瑟瑟发抖。 抹脖子放血，烧水拔毛。 这活儿，林河干得利索。 不一会，红烧鸡块下锅，大火猛炖。 林河来到竹箩前，翻动土豆片。 嚓沙…… 夏天的阳光，只用半天时间，就将土豆片晒干，变得硬脆。 “下回切厚一点，不切这么薄了。”林河收起土豆片。 锅里，红烧鸡块的汤汁收浓，变得红艳。 临出锅前，林河洒入一把鲜辣椒，翻拌两下。 “噜噜！” “汪！” 猪头狗头凑在门口，等着开饭。 “别慌，还有道菜。” 林河洗锅，烧干水汽后倒入半桶豆油。 小黑的拱嘴蠕动，想闻出林河在做什么。 闻了半天，只闻到豆油味。 油里插进去筷子，筷子头冒出细泡。 油够热了，抓起一把土豆片洒入。 噼啪噼啪！ 突如其来的油爆声，吓了小黑一跳。 锅里，暗黄色的土豆片嘭起，泛着白色。 林河用笊篱捞出，趁着热劲，洒入细盐。 一手端着红烧鸡块，一手端着洋芋片。 小黑大黄凑在身边，迫不及待想吃上一口。 “乖乖坐好。”林河一说，大黄小黑跑到自己的石槽前，端端正正的坐着。 只不过，小黑的肚子太大，后蹄坐下的时候，半个肚子贴到地上。 分好各自的晚饭，林河先夹起一片土豆，放入口中。 咔嚓咔嚓！满口脆香。 “要是有干辣椒面，那就更好了。”林河想着，多种几株辣椒，秋天的时候晒点干辣椒。 接下来几天，林河和小樟村的村民一样，每天忙碌着。 村民们忙着收割早稻，翻晒谷子。 林河忙着重新翻田起垄，重新播种。 其间，又下了一场雨，好在雨势不急，村民们有时间收起晾晒的谷子。 从山腰往下看去，远处春浦河古陵江的水位，涨回来了一些。 从目前来看，晚稻播种的用水，不会缺少。 似乎……一切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太阳下山，月亮升起。 又是一天过去，林河吃过晚饭，在铁墙前侧身鞭腿。 小腿弹出，化作一道残影。 当！ 闷响过后，铁墙震动，几粒砂石顺着山坡滚落。 铛铛铛！ 又是几声闷响，林河正在修炼天罡腿。 就在此时，小腿撞击铁墙处，又痛又痒，与以往修炼不同。 “难道……”林河双目绽放光芒。 要突破了！ 第127章 铜骨境 噼啪噼啪…… 身体内传出稀碎响声，像是一颗颗火星爆起。 小腿处，泛着寒光的骨骼上，剥落下点点碎屑。 露出……暗铜色骨骼。 锻骨境第二境界，铜骨境！ 与此同时，天罡腿迈入锻骨境，金身功迈入炼脏境。 三道境界，林河一口气突破。 “大黄！”林河低呼。 这次，大黄心领神会，不用林河多说什么，一个眼神自会了解。 大黄叼来石斛花盆，林河从中挑出一根年份颇老，几乎化作铜色的石斛。 石斛吞入腹中，释放出大量灵气，有五百多灵气光点。 先是天罡腿功法运转，精气火焰灼烧全身骨骼。 尤其是双腿处。 呲呲！ 火焰熊熊燃烧，骨骼上的碎屑不断剥落，露出更多铜色骨骼。 “铜骨境，是骨骼更加坚硬吗？”林河自问。 铁骨境的时候，全身骨骼硬如纯钢，已然是坚硬无比。 化作铜骨，是坚硬程度更进一步？ 体内功法运转，林河抬腿侧踢。 当！ 林河双目绽放精光，再度鞭腿。 大腿抬起，小腿如同鞭子般弹出。 当！ 铁墙震荡，后方山石崩碎出道道裂缝。 “是韧性！”林河低语。 刚过易折，如果将骨骼比喻成一把兵器的话，无论是刀是剑，在锻造过程中不会一味的锤打。 生铁锤打的越厉害，刀锋是会变得削铁如泥。 但是……也会变脆，容易崩碎。 锻骨境两大境界，也是如此。 铁骨境变得坚硬，到了铜骨境，坚硬的同时产生韧性，不会刚过易折。 这也意味着，林河可以使出更加极端的力量。 “好！” 林河一笑，摆臂出拳。 当！ 拳锋轰击出，指骨掉落碎屑，露出铜色骨骼。 铛铛铛！ 不断的出拳踢腿，骨骼不断转化， 直到石斛灵气消耗的七七八八，林河体内骨骼像是洒满无数金点。 随着以后的修炼，相信骨骼上的铁色会逐渐褪去，全部化作铜骨。 剩余的灵气，林河运行金身功，开始锻炼五脏六腑。 “呼……” 片刻之后，林河吐出一口浊气，睁开双眼。 “金身功炼脏境，几乎是鸡肋。”林河一笑。 每一门功法都有侧重点，金身功是横练功法，主要提升血肉和骨骼强度，变得刀枪不入，坚不可摧。 因此，对于五脏六腑的修炼，几乎没什么提升。 “服用黑玉草的话，金身功炼脏境很快会圆满，是时候考虑下一门功法了。”林河暗道。 五天后……小樟村前的稻田蓄着水，远远望去像是一块块池塘。 稻谷全部收割，村里的每一块空地都晒着谷子。 正午阳光毒辣，村民们顶着烈日，木耙子翻动谷子。 忽的……天边堆起乌云，很快风云大作，雷声隆隆。 “要下雨了！” “媳妇，快来收谷子！” “麻袋呢？让你拿麻袋啊！” 大人小孩全都忙乱着，将稻谷收回袋子竹筐中。 哗啦啦！ 两刻钟功夫，大雨落下，噼里啪啦。 雷雨来得快，去的也快。 下了盏茶功夫，云散日出。 “玩我呢！”李二刚累出一身臭汗，汗水还没收干呢，又要张罗着晒谷子。 铛铛铛…… 林理彦敲着铜锣，扯着嗓子高喊。 “后日收田税，都把谷子给我晒干些。” 李二听到此话，顿时不想动了。 晒得越干，岂不是便宜了官家？ “别懒着，起来晒谷子。”媳妇过来，踢了一脚李二“严主簿那老狐狸，谷子干不干一摸就知道，别到时候拉去县衙挨板子。” “知道了知道了，真是不给活路。”李二摇头起身。 等到了收缴田税的时候，一大早就听到林理彦敲着铜锣，叫醒每家每户。 直到太阳高高升起，村前土路上才出现严高骑着毛驴的身影。 捕快们护卫，衙役拉着板车。 “严主簿，吴捕头。”林理彦上前迎接“哎哟，瞧我这脑子，该叫吴县尉了。” 吴峰摆手，说道：“谭县尉还未离任，莫要叫我县尉。” “吴捕头真是刚正不阿。”林理彦还想吹上几句马屁，被吴峰打断。 “快些收田税吧，我们好赶往下个村子。” “好嘞好嘞！” 空地上摆好桌椅，放着木框。 严高翻开账簿，喊道：“林立才！” “来了。” “田地一亩，交粮四十斤。” 林立才抬起竹筐，稻谷哗啦啦倒入筐子。 倒满一筐后停下，林立才左右望去，等着捕快上前踢一脚。 然而……卢成喜又拿来三个木筐，都是十斤的木筐。 “这三个也倒满。” 林立才愣了几息才反应过来，赶忙倒满其他三筐。 卢成喜上前，用手晃了晃，摇实谷子。 些许谷子露出，洒落在地上。 “这……不用脚踢了？”人群中，李二瞪大了眼睛。 以往收田税，一筐一脚下去，每一筐都能踢出一斤稻谷，收四十斤田税能洒出四斤来。 至于现在……四筐四十斤稻谷，最多洒了两斤左右。 严高冷着一张脸，手拿着毛笔半天没有落下。 “严主簿，记账吧。”吴峰说道。 “林立才，田税完缴。” 严高咬牙说道，毛笔在账册上画了个圈。 村民们看了又看，确定账册上，林立才的名字画上了圈。 “哇……”村民这才发出惊呼，满脸喜色。 虽说今年的田税涨了一成，好歹不用洒出四五斤谷子。 几斤谷子的差别，也让百姓们开心。 真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穷苦些的村民，甚至会吃掉来年的种子。 播种的时候没有种子，就会去和地主借银子。 如此一步步的借贷，最终田地落在地主手里，变成佃农。 当然，有人欢喜有人愁。 严高不是愁，是心中暗怒。 收田税的时候，洒出来的粮食，一半是县令的私税。 剩下一半，是严高等人的油水。 四斤变两斤，这两斤要全部给县令做私税，落不到他手里。 “吴捕头，真要这么做？”严高忍不住问道。 少了两斤，捕快也分不到其中油水。 “不然要怎么做，严主簿你教教我？”吴峰侧目望去。 卢成喜等人，则是嘿嘿一笑，站在吴峰身后。 第128章 田税的油水 “不敢教吴捕头做事，继续收田税吧。”严高冷着一张脸，心中暗道：这帮捕快，能杀水怪赚银子，玩起清高来了。 严高没本事杀水怪，一年到头收两次田税，是他最大的油水来源。 正是靠着田税的油水，严高才能在南城买得起宅院，还能养一个小妾。 现在……吴峰断了油水，他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一旁的林理彦不敢出声，看出吴峰严高两人不对付。 很快，一个个村民上前交粮，直到林河。 “林河，山地一座，交粮一百二十斤。” 山地交的田税，原本是六十斤谷子。 如今……水田的田税涨了，山地的田税也相应上涨。 林河早就买好谷子，倒入木筐中。 哗啦啦…… 卢成喜倒是一视同仁，也洒了些谷子出去。 一边摇着木框，卢成喜还对林河挤眉弄眼。 “乌头山上能种水稻了？”有人问道。 “你傻啊，这谷子，肯定是林河买了付田税的。” “有银子买谷，看来乌头山的四亩地，林河开荒成功了。” “废话，半年多了，你看林河像是吃不饱饭模样？” “因祸得福啊。”李二感叹。 乌头山的四亩地不是水田，也远离水怪。 上半年水怪肆虐的时候，可以安心种地不受打扰。 这些话，林理彦听在耳中，不由啐了一口。 “林理彦，田地三十亩，交粮一千两百斤。” 每次交粮，大户落在最后。 只是，今年没了王财松。 王家的大门是天天关着，一家五口平时不怎么出门。 “来了。” 林理彦挥手，几名佃户挑着粮食，倒入五十斤的木筐。 一千两百斤粮食，五十斤的木筐也要倒上二十四次。 此时，吴峰走来，眼神示意。 林河点头，两人走到一旁远处。 林理彦看到这一幕，心头一跳。 他知道吴峰想招揽林河为捕快，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林河一直拒绝。 但是……看着两人关系不错的样子，林理彦终归是心中泛起疙瘩。 “抱歉，章大人有令，这段时间所有衙役捕快不得饮酒。” “鸿升酒楼的那顿酒，要等上一段时日了。”吴峰说道。 “无妨。” 林河摆手，心思一转，从吴峰话里听出别的意思。 不得饮酒？ 虽说最近是农忙收田税的时候，但是吴峰他们当捕快的，总不会大白天喝的醉醺醺，收完了田税，晚上喝点酒没什么关系吧。 不让捕快喝酒，是有其他事情？ “林兄，近几日怕是有变故发生，小心些。”吴峰低声提醒。 “明白，多谢。”林河拱手。 另一边，林理彦之后，小樟村所有田税收齐。 衙役们扛起一包包粮食，堆到板车上。 村民们散去，严高林理彦两人聚在一起，聊着什么。 “女婿，林河是找到什么后台了？”林理彦问道。 “没有，只是和吴峰关系好些，估计是两人聊得来。” 严高摇头，冷着一张脸。 提到吴峰，他心里就不痛快。 “那……”林理彦顿了顿，低语：“乌头山，我想搞到手里。” “乌头山！” 严高双眉皱起，思索后说道：“一座山地，有成那边估计看不上眼，不会给咱们帮手。” 上次吞掉王财松的水田，是林有成帮助。 少了林有成，严高怕搞不定林河。 “不用麻烦有成。”林理彦摇头。 为了吞掉王财松的水田，林有成费了不少心思，暗地里使出去的银子不少。 事情是成了，但是到手的银子不是现成的，要靠以后慢慢收佃租赚回来。 至于对付林河，林理彦觉得没那么麻烦。 半年前的土地庙里，吞掉那一亩坡地，他动动嘴皮子，林河就乖乖交出来了。 “你有把握？”严高问道。 “当然有！” 林理彦一笑。 在他心中，林河半年来是练了武道，有些扬眉吐气模样。 不过……和他儿子林有成比起来算什么，最多是初入武道罢了。 不敢对他怎么样。 和上次一样，言语逼迫一番，肯定能让林河乖乖就范。 “行，地契转让这块，你放心。”严高定下自己要做的事情。 替林理彦弄了二十五亩水田，严高有不少好处。 水田四成佃租里，有半成是他的。 现在吴峰不知发什么疯，让他少了一大块油水。 要想办法补回来！ 乌头山不错，不管山上的四亩地能不能种东西。 至少一山的木材，全部砍了卖钱。 还能直接转让整座乌头山，发一笔横财！ “严主簿吴捕头，装好了。”衙役绑着麻绳，说道。 “嗯，去前阮村。” 吴峰几人出发，拉着板车前往下个村子。 原先挤满人的空地，没剩下几人。 孩子们趴在地上，捡拾着地缝中掉落的谷子。 林河转身离去，回乌头山。 然而…… 身后脚步声急促，转头一看，是林理彦。 林河皱眉，眼中闪过凶光。 林理彦脚步一顿，没来由的汗毛竖起。 半年多时间，林河身形拔高不少，身高接近一米九。 古铜色肌肤，硬朗的面容，土布衣服下肌肉块块隆起。 林河只是站在那里，就像是一棵树，一座山，传来隐隐的压迫感。 “敢瞪我！？”林理彦心中闪过一丝惧怕。 可是，他很快又升起怒意，惧怕烟消云散。 林河从小在他眼皮底下长大。 十七年时间，林理彦对于林河的印象，一直是瘦弱胆小，任由他搓圆捏扁。 这般印象存在了十七年，一时间无法改变，刻在林理彦心中。 “林河，山上苦寒，大伯我心疼你，不如回山下吧。”林理彦说道。 “哈哈……” 林河一笑，说道：“有屁快放。” 林理彦来找他，肯定没什么好事，什么心疼他，骗鬼呢。 “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 林理彦冷哼，上前几步，摆出一副凶恶模样。 但是，他一米七的身高，站在林河面前的时候，要仰着头看去。 自以为是的凶恶模样，反而显得可笑。 “大伯我是怕你在山上饿死，这样……你的那间屋子还给你，那块坡地也还给你。” “吃错药了？”林河问道。 第129章 匿身符 “你？！” 林理彦气得胸膛起伏。 怎么他说出去的每一句话，都被硬怼回来。 “一间屋子一块坡地，换你的荒山。”林理彦终于说出真正目的。 听到这句话，林河真是愣了一息。 随后…… “哈哈！”林河笑了，笑得很开心。 还以为是年前，在土地庙里的时候？ 林理彦一人，就这么大喇喇的上来，要用一块坡地一间破草屋换他一座山？ “梁成县里有不少医馆，医术不错，你要不去看看？”林河说道。 林理彦听出话里的讥讽，面色涨红。 不是羞，是怒！ “好啊林河，真觉得自己行了？敢这么对我说话！” “我告诉你，乌头山我要定了，你现在答应还能换回一块坡地，不会饿死。” “否则的话……哼！” “我儿子林有成，现在可是章家的红人，一个指头就能碾死你！”林理彦口中不停的说着。 林河双眼眯起，一步踏出。 右拳挥出，拳锋破空发出呼啸声。 呼…… 劲风扑面，林理彦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小河！”师父俞平的声音猛地响起。 林河收住拳头，拳锋在林理彦面前一尺。 “走！”俞平上前，拉住林河往外走。 “好啊，敢行凶伤人。” 见林河没有动手，林理彦越发猖狂，口中不停发出狠话，不外乎是他的儿子林有成多么厉害。 “别当众杀人！”俞平低语。 “当众？” “不然呢！” 俞平拉着林河回到小院，关上房门。 “小河，大盛朝廷还在，世家大族还在。” “想要报仇，有一万种方法。” “当众杀人，是其中最差的一种。”俞平倒出一杯凉白开，递到林河手中。 “师父，我知道了。” 林河点头，一口喝掉茶水。 “你明白就好。”俞平心中大石落下。 “实力还是不够。”林河摇头，放下茶杯。 “对的。”俞平点头，说道:“实力为尊，当实力能碾压一切的时候，才能无视律法和规则。” “显然，你差得远。” 林河一笑，眼中眸光闪动。 “师父，我会想其他办法。” “嗯……”俞平点头，没有出声阻拦。 林理彦一家，夺了林河父母留下的田产房子。 又夺了他的草屋坡地。 现在，还要夺走乌头山。 事不过三，林河是该想办法报仇。 否则，念头不通达，练武又有何用。 “对了……”林河想起吴峰的提醒，将此事说给师父。 “肯定有大变故会发生，可能和洪泽原的精怪有关。”林河猜测道。 上一次，他在洪泽原里看到其他精怪。 所以，林河提醒师父小心，必要时抛下一切，到乌头山来。 俞平扬起双眉，没有在意自身安危，说道：“或许，是你报仇的机会。” “嗯。”林河点点头。 当夜，林河换上一身黑衣，来到墟市。 水怪去了洪泽原后，墟市重开，仍旧雾气弥漫。 林河兜兜转转，很多摊位看一眼掠过。 直到……一处摊位，摆放着无数符箓。 摊主戴着斗笠，垂首坐着，像是睡着了。 “老板，都有什么符箓？”林河问道。 “清净符、醒神符、照明符……”摊主介绍着。 “还是那些。”林河皱眉。 “对了，我有一张神行符，有兴趣吗？” 摊主从怀中取出符箓，却是有些残缺，符纸上有一片焦黑。 “别看这一块焦黑，这道符箓算是绘制成功的。”摊主也知道卖相不好，主动解释。 “算是？” “日常类的符箓，注入的灵气不断，一直使用没什么问题。” “辅助类的符箓，用个三五次也不是问题。” “至于这张神行符，只能用一次，能让人身轻如燕，最少提升三成速度。”摊主介绍着，想让林河买下。 然而，林河对于神行符没什么兴趣。 “有匿身符吗？”林河问出真正想买的符箓。 “匿身符？我画不出来，也没有材料。”摊主摇头。 林河失望，这制符师也太水了，啥啥不会。 “给你材料，能试着绘制吗？”林河问道。 “你有材料？！” 摊主惊喜，和上次一样下意识抬头，露出书生气的面容。 林河暗自摇头，猜出此人心思单纯。 “不行不行……”摊主叹气一声，说道：“白云纱、虚雨水这些材料我从没接触过，真要绘制，起码试个十几次才能成功一次。” “这么多材料让我练手，不如问别人直接买一张。” 林河双眼眯起，说道：“你能买到匿身符？” “啊……”摊主一拍脑袋，结果打到斗笠，慌忙扶住。 “我怎么没想到，非要卖自己的符箓干什么，转手倒卖也能赚钱！” 林河摇头一笑，问道：“既然老板你有办法弄来匿身符，不知道价格是多少？” “价格……”摊主为难起来，心中思索：二师兄三师兄都能绘制匿身符。 以他们的成功率，三份材料保底能成一份。 若是能一次性绘制成功，那就省下两份材料。 买材料的银子，再加上请师兄出手的辛苦费…… “六十……不不，四十两银子一张！”摊主伸出四根手指。 “行，我先要一张，试试效果。”林河说道。 “啊！” 摊主发出一声惊呼，心情激动。 没什么心思的他，不仅高兴今晚成了一单生意，还为将来开心。 林河可是说先要一张，试试效果。 那不就是，以后还要买。 摊主心中嘀咕着：“要是师兄一次就绘制成功，我能赚三十两银子。三次成功一次，我也能赚十两。” “老板……”林河出声提醒，摊主回过神来，又是下意识的抬头，露出面容。 “哦哦！” 摊主赶忙说道：“明晚有货，我们还是墟市交易，不过……” “要定金是吧？” “嗯嗯，二十两银子。”摊主点头。 制符师炼丹师的起步阶段，一个个都是穷鬼。 兜里有点银子就去买材料制符炼丹。 并且……以新手的成功率，往往是赔钱买卖。 所以，他手里买三份材料的银子都不够，要问林河拿了定金先。 第130章 不是流星 “拿去。”林河没有犹豫，递去二十两银子。 摊主拿着银子，一时间恍惚。 摆摊卖符箓这么多天，终于有了赚钱回本的希望。 还有…… 墟市里，不知道对方身份，就这么给了二十两定金，不怕他明天跑了？ 林河如此信任，让他十分感动。 “宋某定不负嘱托。”摊主拱手。 “宋？” 林河皱眉，难道是伏南城四大世家之一的宋家子弟？ “嘿嘿……我和伏南城宋家没关系。” 似乎是猜出林河在想什么，摊主出声解释。 “以后叫我小宋就行。” “嗯……” 林河点头，告辞离去。 到了第二天晚上，小宋没有拿着二十两跑路，仍旧在墟市摆摊。 “客人，您的匿身符。” 小宋递来符箓，看上去和其他符箓没什么区别。 巴掌大小的符纸上，绘制着各种符文图案。 林河能分辨出的是，匿身符上的符文，颜色暗淡，整张符纸拿起来轻飘飘的。 “使用的时候，和其他符箓的激发方式一样。” “运转你自己修炼的心法，往符箓中注入一点灵气即可。” “这张匿身符大约能使用四次，每次一刻钟时间。”小宋说道。 林河点头，递去尾款二十两银子。 他目前接触到的符箓分两种，日常类和辅助类。 日常类的像是照明符，本身没有灵气，全靠使用者注入灵气。 注入多少就能使用相应时间。 辅助类的符箓，符纸中蕴含灵气，使用者注入的灵气只是作为激发符箓的信号。 因此，匿身符能使用几次，要看制符师往里面存储了多少灵气。 一旦耗尽，符纸会自行销毁。 “多谢信任。”小宋拱手。 “小宋，你能买卖的所有符箓，能列出一个清单吗？”林河问道。 “这！” 小宋又激动了，想要抬头又强行制止住自己。 列清单，岂不是说以后要经常买。 大客户啊！ 不过……小宋有些为难，说道：“客人，没办法列出清单来。” “为什么？” “因为某些材料不一定有。” 小宋解释，制符所需的基础材料，像是符纸朱砂精怪血液等，平日里能买到。 但是……每一种符箓想要绘制成功，需要一种主材。 “像是匿身符，主材白云纱、虚雨水，二者选其一。” “我是恰好知道有人出售白云纱，所以能答应一天内绘制出匿身符。” “否则的话……” 林河点了点头。 能绘制的符箓很多，但是主材不一定能找到。 “若是我能找到白云纱、虚雨水，再交给你，是不是符箓的价格能便宜些？” “那是自然，一张符箓里成本最大的就是主材。” 随后，林河问了白云纱，虚雨水到底是什么东西。 结果，白云纱是某种灵药的根须。 而虚雨水……则是某种精怪的眼泪。 “灵药根须还能找找，眼泪我怎么收集？”林河一笑，难道打死精怪前，逼着他先哭上一通。 “所以啊，有时候想绘制一种符箓，却死活凑不齐材料。”小宋摇头叹息，说道：“如果我真是宋家子弟就好了。” “有世家大族站在背后，获得材料就容易多了。” 小宋指着浓雾中泛着绿光的地方，低语：“十八两银子收一具水怪尸体，世家赚的利润不止十倍。” “我听说，炼制血灵丹只需要水怪的血肉骨骼。” “水怪身上坚韧的表皮，还有眼珠爪子，能用来炼制其他东西。” 林河点头，心中思索着：制符的材料太过稀奇古怪，炼丹呢？主材应该是各种灵气药材吧。 这样的话……他能不能尝试炼丹？ 林河拥有黑瓶，能源源不断的催生药材。 哪怕没有筑基灵物，靠着熟能生巧，是否能硬生生堆出熟练度。 “看似可行，实则少了最关键的一步。”林河暗自一笑。 练武有师父俞平带他入门，手把手教他。 炼丹的师父在哪？ 翌日…… 艳阳高照，晒得稻田里的水发烫。 刚踩进去的时候像是在泡脚，到了淤泥里面才能感受到些许凉快。 早稻收完，开始忙晚稻播种。 村民们有些在踩烂稻根，有些在平田。 热浪滚滚，林河帮着师父平整出一小块秧田，洒下稻种。 忙完后又回到乌头山，给两亩灵麦浇水。 忙忙碌碌，一天很快过去。 等到日头落下，漫天红霞，石屋顶上冒起炊烟。 晚饭过后，林河半躺在竹椅上，在屋前纳凉。 大黄躺在脚边，脑袋搁在前爪上。 “不如试试匿身符。”林河想起，也不知道匿身符效果如何，先尝试一下比较稳妥。 符箓放在怀中，林河运转天罡腿，引动虚空中的灵气光点进入符箓。 嗡！ 匿身符开启，一道光芒释放，笼罩林河全身。 光芒亮起一息时间，立马暗淡，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大黄站起身子，朝林河所在之处望来。 他歪着脑袋，鼻子嗅动。 看来，大黄闻到了林河的气味，却看不到林河的人，感到奇怪。 “真看不到我？”林河拿出铜镜，照向自己。 果然……铜镜里什么都没有。 “有趣。”林河一笑。 “汪！” 大黄吠叫，双眼绽放光芒。 这一次……大黄看到了林河，一道模糊的人影在屋前走动。 “大黄的一双狗眼，有些神异之处。”林河低语。 “小黑你呢，能看到我吗？” “噜噜……” 小黑从猪窝里探出头来，拱嘴蠕动，一双黑豆眼眨了又眨。 看来，小黑看不穿匿身符，只能凭借气味寻人。 “骗过普通人和炼肉境武者，没什么问题。”林河暗道。 这就足够了。 林河没指望四十两银子一张的匿身符，能够骗天骗地。 “汪！” 就在此时，大黄朝远处吠叫，双眼光芒大亮。 林河随之望去，瞳孔凝缩。 远处天空，云层中两道光芒一边飞掠一边下坠。 “肯定不是流星！”林河低语，否则不会引起大黄吠叫。 “是筑基境高人？” “汪！”大黄点头。 大黄看到远处下坠的光芒中，隐隐是两道人影。 “看方向，是去洪泽原。”林河皱眉。 第131章 共诛水怪 赏银二十 嘭！ 嘭！嘭！ 稍近些的梁成县上空，绽放烟花。 烟火组成几个大字，悬在空中久久不散。 【共诛水怪 赏银二十】 更远处的其他县城上空，也有火光闪动，想必是同样的烟火讯息。 “看来，今晚要清剿洪泽原的水怪。” 林河皱眉，过了这么久，等到早稻收获了，才想起清剿水怪？ 梁成县所在之处，点点火光化作一线，朝洪泽原而去。 肯定是吴峰他们打开城门，举着火把前往洪泽原。 其他县城，也有火光亮起，做着同样事情。 “汪汪！”大黄吠叫，在问要不要去洪泽原。 “不慌……” 林河摇头，心中暗道：又不是攻城杀敌，第一个登上城楼的有重赏。 凑热闹的事情，让别人打头阵先。 咻咻…… 两道流光速度最快，片刻时间掠过百里之地，来到洪泽原上空。 下方，古陵江水面翻涌，怡月搅动蛇尾，悬在江水之上。 “还带了帮手。”怡月冷笑，赤红双眼看向高空。 “韩兄，一起诛杀此妖。”光芒中响起浑厚声音。 凭着声音判断，此人是名中年男子。 “嗯。” 韩林点头，撤去身上光芒，露出真容。 没想到，身为筑基境高人的韩林，面容年轻，看上去二十出头模样。 他皮肤白皙，五官线条硬朗，剑眉入鬓，嘴唇细薄。 和韩林一起前来的，也散去身上光芒。 此人长相和嗓音相符，四十左右的面相，阔面厚唇，双眉浓密，有一股久居高位的威严。 此人名叫赵驭，来自伏南城四大世家之一的赵家。 抬手一握，一柄重剑凭空出现，被赵驭握在手中。 这柄重剑，剑身宽厚，四指宽，剑长四尺。 黑漆漆的剑身上，刻着一排暗金铭文，散发光芒。 再看韩林的佩剑，三尺细剑，剑身寒光凛冽，像是一抹冰晶。 两人的佩剑，一看就不是凡物。 面对两名筑基境高人，怡月没有慌张，反而露出不屑神色。 先前攻打灵波县的时候，韩林与她对战，伤而不杀，事后与她约定，以洪泽原为战场，双方互派人马，是死是活各凭本事。 然而…… “用些银钱就能让武者们源源不断的进来送死，他们世家躲在后方操纵。” “而我……死得却是麾下儿郎。” “不止，你们连银钱都不用出，买回尸体后，又能炼成丹药出售，倒赚一笔。” “就是不知为何……”怡月冷笑看去，问道：“怎么又改了主意，想将我们杀光？” 怡月原本以为，洪泽原会一直存在下去，源源不断的给那些世家提供水怪尸体。 没想到……韩林今日带着赵驭前来，一副赶尽杀绝模样。 “以你的脑子，不会懂的。”韩林低语，声音却响彻四野。 “是啊，妖就是妖。” 赵驭一副高高在上模样。 “哼！” 怡月冷笑，说道：“小小人族，上古时代是妖族的血食罢了！放肆什么！” “天地变幻，唯有一事不会改变，那就是……强者为尊！”韩林甩手一剑，三尺冰剑脱手飞出，呼啸声尖利。 上古时代过去万年之久，属于妖族的辉煌早已不在。 如今，人族才是天地之主。 轰！ 江水炸开腾起十几米高的浪花。 浪花中， 她手中骨剑格挡，抵住飞来的冰剑。 然而……韩林的实力太强，怡月在江面上不断暴退，直到沉入江底。 “韩兄，我来助你！” 赵驭手握重剑，倒垂飞落，冲入江水之中。 他要和韩林联手，一起杀了怡月。 “哈哈哈！” 江水中传出怡月的笑声。 轰！ 水面朝四面八方破开，露出黑泥江底，几条鲤鱼躺在泥水中蹦跳。 赵驭却是瞪大了双眼，瞳孔凝缩。 他冲入江水，原本是想前后夹击，直接杀了怡月。 没想到的是……江底除了怡月，还有一妖。 此妖身形枯瘦，鹰钩鼻瘦长脸，容貌像是快要饿死的老者，面皮上没有半两肉。 他的身上覆盖着一层黑羽，泛着油亮光泽，像是鸟类的羽毛。 在他的手中，则是握着一柄铜锏，挡住赵驭的重剑。 “不要以为……只有人族会玩计谋！”怡月冷笑，骨剑刺来。 “赵驭，回来！” 韩林低喝，并指挥动，三尺冰剑受他召唤，与怡月互拼数剑。 铛铛铛！ 一声声脆响中，炸开的江水回涌，即将吞没赵驭。 “你跑不掉！”黑羽老者冷笑。 看似枯瘦的他，挥动铜锏却是势大力沉，和赵驭的重剑对拼丝毫不落下风。 铛铛铛！ 无数次剑招对撞，江水不断炸开又不断回涌，古陵江面像是烧开了一般。 韩林眯起双眼，纵身飞来。 他知道，必须手握冰剑，才能扭转战局。 “不用！”赵驭低喝，面色铁青。 嗡嗡…… 重剑低鸣，散发出道道灰光，也像是一片片灰色雾气。 黑羽老者双眉皱起，速度慢了三分。 与灰光接触的刹那间，他觉得身形沉重，四肢像是被无形的丝线捆住，往下拖拽。 “哼！” 赵驭挥剑下劈，轰的一声爆响。 黑羽老者砸入江水，陷入江底黑泥。 赵驭俯身下冲，欲要斩杀黑羽老者。 “借用灵物之威，你们人族修仙者，也就这点本事。”黑羽老者不屑。 “能杀你就行！” 赵驭双手握剑，灰光不断释放，像是一座大山压在黑羽老者身上。 剑尖破空，下一息就会捅穿胸膛。 然而，此刻异变突生！ 江底黑泥涌动，第三位妖怪出现！ 他身形硕大，身上披着厚重甲片，宛如一座小山。 这头怪物，出现的第一件事，是背过身去，挡住赵驭的攻击。 当！ 重剑刺在甲片上，发出闷响。 咔嚓咔嚓！甲片破碎。 但是……赵驭的重剑没有再进一步。 反而是赵驭露出痛苦神色，握剑的右臂不断颤抖。 力量的作用是相互的。 刚才赵驭刺出的全力一击，猛然挡住后，反震之力险些折断他的臂骨。 “嘿嘿……”冷笑声响起，来自黑羽老者。 赵驭面色巨变，飞身后退。 “晚了！” 黑羽老者从侧面冲出，铁锏挥动。 第132章 彻底断臂 哗啦啦！ 这一锏在水下挥出，搅动江水。 赵驭身形不稳，眼看着要被铁锏砸成一团烂肉。 就在此时，韩林赶到，抓住赵驭的肩膀往后一甩。 嘭！ 饶是如此，铁锏擦中赵驭的胳膊，江水中绽放一朵血花。 “啊啊！”赵驭疼得低吼。 他的左臂皮肉破开，露出惨白骨骼。。 要是再晚上那么一丝丝，会彻底断臂。 “哈哈哈……杀了他们！”怡月大笑，余下两名妖怪点头。 三妖冲出江面，飞身追去。 “先行后撤。”韩林低语，抓着赵驭不断飞遁。 赵驭取出伤药，一瓶药粉倒在左臂伤口处，还有一枚药丸吞入腹中。 “刚才是我托大，给我十息时间压制伤势。”赵驭低语。 他知道韩林的实力惊人，全力出手的话，能以一敌二。 再加上他牵制住一名妖怪，今晚能反败为胜。 “不！他们不止三个！”韩林说道。 “什么？！”赵驭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除开怡月外，竟然有三名妖怪，不声不响摸到伏南城附近，藏在洪泽原中。 而伏南城四大世家，没有丝毫察觉。 “第四名妖怪，擅长隐匿！”韩林解释。 赵驭点头，很快明白过来。 他们是筑基境高人，是修炼者中万中无一的存在。 修仙者炼魂，神魂强大灵诀敏锐。 但是……刚才先后出现的黑羽老者，还有身披厚甲的妖怪，韩林两人没有丝毫察觉。 这证明，有妖怪擅长隐匿之术，帮助他们遮掩气息。 三名妖怪，能无声无息的藏到洪泽原，也是擅长隐匿的那名妖怪所为。 “……”赵驭面色难看，眸光转动。 今晚清剿洪泽原，四大世家中出手的是韩赵两家。 另外两家不是不愿出手，而是韩赵两家给了好处，谈了条件。 所以，韩林赵驭联手前来，杀死怡月和一众水怪后的战利品，自然是韩赵两家占大头。 结果……一名妖怪变成四名，不是他们两人能对付的。 “求援！”韩林没有犹豫，一道符箓从怀中飞起，凭空燃烧化作光芒四散。 这张通讯符箓，意味着之前给出的好处打了水漂，章宋两家还能来分一杯羹。 “我能想到，章家的老狐狸在偷笑。”赵驭咬牙低语。 “先度过眼下危局。” 韩林摇头，撒手松开赵驭。 “嗯。”赵驭点头，重剑再次浮现，握在手中。 十息时间，赵驭压制住伤势，左臂暂时能动，右臂的酥麻也恢复过来，能使出七成实力。 “等人来救？”怡月冷笑。 飞掠速度再快，从伏南城赶到洪泽原，也要两盏茶（十分钟）时间。 “就算你们能等到……我的儿郎们也吃饱了！” 怡月望向下方，低喝：“都出来吧！” “这几天是人族收获粮食的时候，我们妖族也要饱餐一顿！” 咔嚓咔嚓！ 洪泽原四处，传出声响。 地面凹陷，树木倒塌，露出一口口黑漆漆的洞口。 “嘶嘶……” “嗷！” 洞口里跑出无数精怪，他们不止是水怪，还有其他精怪，各有不同。 一种精怪像是人形的乌鸦，身上披着羽毛，脸上长着鸟喙。 另一种，则是身形矮小，一片片厚甲长在身上。 从身形特征来看，其他精怪是黑羽老者，和厚甲妖怪的手下。 “桀桀，人族占据这片天地太久。” “是时候改天换地，恢复妖族荣光！”黑羽老者怪笑连连，挥动铁锏劈砸。 他身上黑羽舞动，在空中速度极快，辗转灵活。 韩林双眉紧缩，冰剑散发出丝丝寒气。 如果说赵驭那柄重剑散发的灰光，能拖慢行动，像是大山压在身上。 那么……韩林的冰剑是瞬间冻结，让对手身形顿住。 “韩家天骄果然厉害。”黑羽老者低语。 要不是有帮手挡住攻击，他对上韩林必败！ 下方，精怪们冲出洪泽原，浩浩荡荡像是大军。 周边几个县城中的捕快武者们，一时间愣住。 原以为今晚是个大赚银子的机会，没想到局势反转。 现在……不是清剿水怪，而是要想办法逃命！ “我的天！怎么会藏了这么多精怪！”卢成喜声音发颤。 远远的，他看到夜色下的洪泽原，精怪们像是成群的蚂蚁，朝他们扑来。 “对啊，我们平时怎么一点都没发现？”王新庆说道。 他们每天晚上都在洪泽原杀水怪，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吴峰皱眉，说道：“人族妖族，都有自己的谋划。现在看来，妖族的计谋更高一筹。”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没想到妖族玩起计谋来，丝毫不差。 “那怎么办？还去杀水怪吗？”卢成喜问道。 “杀个屁！”王新庆瞪去一眼。 “回梁成县！”吴峰低喝，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杀水怪，回去守护百姓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唉……” 卢成喜叹息握拳，摇了摇头。 他们能回去守护梁成县，其他地方呢？ 像是县城周边的各个村子，谁来保护。 “尽力而为。”吴峰低喝。 “明白！” “知道了吴捕头！”卢成喜重重点头。 精怪冲出，不同的人有不同反应。 梁成县内，消息传入县衙。 县尉谭飞松大步流星，走入内衙。 “章大人醒了吗？”谭飞松问道。 “……”严高不知如何回答。 他是通报过侍女，至于章大人有没有睡醒，严高哪里知道。 抬头望去，二楼亮起烛火。 “二位大人，麻烦让一让。”侍女们端来热水，伺候章易起床。 噔噔噔…… 楼梯响起脚步声，章易走出屏风，坐在太师椅上。 他穿着月白色绸缎衣衫，宽幅大袖。 头发用一根丝带扎起，拢在脑后。 侍女端来热茶，章易喝下一口，才看向谭飞松。 “谭县尉，莫要着急。” “哪能不急。”谭飞松说道：“冲出的精怪不计其数，分成数股扑向周边县城。梁成县就在其中！” 算算时间，从消息传来再到此刻，估摸着再过一刻钟左右，精怪们就能冲到城门底下。 如何对抗精怪，守住梁成县，需要章易做出决定和安排！ 第133章 看守粮仓 “城里的捕快都在吗？”章易问道。 “罗明那一队在，其他三名捕头带着手下出城了。”谭飞松顿了顿，说道：“不过，很快会回来。” “嗯。” 章易一笑，说道：“谭大人和罗捕头看守粮仓，其他捕头回来后，守住城门即可。” “这……”谭飞松皱眉，章易的应对方法未免太简单了。 “谭大人，想要救下所有人是不可能的，要知道轻重之分。”章易说道。 谭飞松转念一想，点了点头。 梁成县中，最重要的是粮仓，里面堆满了刚收上来的谷子。 这些谷子，是为大盛朝廷筹措的赈灾粮，不容有失。 第二重要的，自然是梁成县内。 更准确的说，是城里的富商和大地主们。 他们缴纳的各种税收，是平民百姓的十倍百倍。 至于其他……像是城外的流民。 “吃了我几个月稀粥，该派上用场了。”章易吹了吹茶水。 “章大人说得对，那些流民要是没有大人您施粥，早就饿死了。” “他们的性命都是章大人的！”严高拱手说道。 章易一笑，端起茶水。 谭飞松严高两人会意，起身告辞。 ………… 梁成县外，两队人马相遇。 “三舅。” “小峰，赶紧回城。”陈大柱挥手，一起朝梁成县赶去。 “有看到兆泰他们吗？”吴峰问道。 “没看到，或许在我们前面回去了。”陈大柱猜测。 可是，直到一众人跃上城墙，仍旧没看到兆泰几人的身影。 早些时候，烟火讯息释放，捕快先后出门。 接下来……看到洪泽原跑出漫山遍野的精怪时，应该都往回跑了。 怎么没见到兆泰他们？ 梁成县内外，夜色中静悄悄的。 精怪即将攻城的消息，没有大肆宣扬，无论是城外的流民还是城内的百姓，没什么丝毫察觉。 他们只知道，今晚聚众攻打洪泽原去了，也许明天睡醒能看到县衙门口堆满水怪尸体。 在变故没有发生前，谁也没有想到，局势的逆转会如此可怕。 城外十多里地， 树林中，兆泰几人奔跑不停。 身后远处传来噼啪声响，掺杂着古怪吼叫。 兆泰面色一变，低喝：“都给我快点，没吃饭吗！” “兆捕头，我们不是铁打的。”杨云浩说道。 自从输给吴峰后，兆泰行事没了顾忌。 白天收田税的事，全推给杨云浩几名北地武者。 他和两个亲信在家睡觉。 到了晚上，又带着所有人去洪泽原杀水怪，为他赚银子。 杨云浩几人，每天只能睡两个时辰。 “哼！” 兆泰侧目望去，心中暗道：这几个北地武者，事情稍微多点就心生怨恨。 等这场风波过去，要想办法赶走他们。 “我不会等你们，不想被精怪吃掉，就赶紧跟上！”兆泰不留半分情面，速度加快几分。 “嗯。” 杨云浩点头，抓起曹波马小伟两人，追上队伍。 兆天青和另一人看到，露出冷笑。 装模作样什么，这不是有力气跑嘛。 “兆捕头……” “又有何事？！” “有要事禀告，我刚才看到……”杨云浩靠近。 “什么？” 兆泰皱眉，分神之际看到一抹刀光亮起。 是杨云浩骤然发难，拔出长刀朝兆泰斩去！ “你要做什么？！”兆天青惊呼。 “哈哈！杀了你们！”曹波大笑，和马小伟一起出手，围攻兆天青。 后方，周半槐瞪大眼睛，诧异震惊。 从马小伟曹波的默契来看，此事他们早有预谋。 “唉……”周半槐叹气，拔刀冲向另一名兆泰的亲信。 “做得好。”曹波大笑。 呲呲…… 刀锋入肉，血液飞溅。 杨云浩四人骤然发难，兆泰三人哪里是对手。 兆天青和另一人，没撑过三招就被砍成碎块。 哪怕是兆泰自己，也在杨云浩的偷袭下，受了重伤，岌岌可危。 “杨云浩！”兆泰低吼。 此刻，他的腰腹间斩开一尺长的刀口，要不是用手捂住，肠子都会流出来。 身体其他地方，也有数处刀伤，血肉淋漓，深可见骨。 “你们这群北人，逃难到梁成县的时候，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是我收留你们，给你们一口饭吃！” “没想到……忘恩负义的家伙！”兆泰咬牙切齿，单手握刀，边逃边战。 杨云浩脸上挂着冷笑，长刀不断斩出。 铛铛铛！ 刀锋碰撞，每一刀势大力沉，哪怕兆泰挡住，身上伤口在巨震下流出大股鲜血。 “兆捕头的恩情，杨某永世难忘。” “若有来生，必定报答。”杨云浩说道。 “哈哈哈！兆捕头，还是赶紧投胎去吧。”曹波上前，挥刀围攻。 兆泰脸上泛起绝望，四人对战一人，他又受了重伤，今晚必死无疑。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们今夜做下的事情，日后必定会被他人知晓。” “到时候，你们的下场，和我一样，死于乱刀之下！”兆泰嘶哑着诅咒。 “知晓又如何。” 杨云浩冷笑，一旁的周半槐眸光闪动。 周半槐一直猜不透，杨云浩到底想做什么。 如今看来，杀了兆泰不是单纯的取代捕头之位，怕是有其他谋算。 “旱灾、匪患、妖族重现世间……”杨云浩抬头望去，眼中满是讥讽“大盛朝廷已有衰败之象，而你……只想赚那么一点银钱，目光短浅！” 杨云浩左手猛地探出，五指成爪，扣住兆泰的长刀。 “你？！”兆泰瞪大了眼睛。 相处这么久，他从不知道杨云浩会一门爪功！ “兆泰，我来替你看看未来！” 杨云浩右手持刀扫去，兆泰瞳孔中亮起一抹刀光。 这一抹刀光，也是兆泰死前看到的最后一幕。 噗呲！ 头颅飞起，断开的脖颈处鲜血喷涌，洒了杨云浩一身。 杨云浩抓住兆泰的头颅，往后扔去。 一头水怪冲出，抓住头颅啃食起来。 “杨哥，走！”曹波低喝。 袭杀兆泰三人，战斗结束的很快。 但是，终究浪费了些时间，精怪们追上来了。 “别慌，做戏做全套！”杨云浩低语。 他仍由一头精怪攻来，挥动利爪在他胸膛破开三道血痕。 第134章 好多怪物 “兆泰他们死了，我们一点伤都没有，说不过去。” “明白。”曹波几人点头，故意落后几步，让精怪在身上留下伤口。 哗啦！ 冲出树林，梁成县在前方不远处。 城墙上，吴峰皱眉望去，看到杨云浩几人鲜血淋漓，大批精怪在身后追击。 “啊！好多怪物！” “快跑啊！” 城外的流民们，从睡梦中惊醒，等他们睁开眼看到的第一幕，就是精怪在啃食自己的血肉。 一时间，城墙下流民聚集的窝棚，化作炼狱。 精怪们大快朵颐，吃得满身鲜血。 “吴捕头，救救我们！” “开城门，开城门啊，我要进去！” 流民们聚集在城墙下，拍打着城门。 也有一些想搭起人墙，翻过三米多高的城墙。 吴峰手握刀柄，指节捏的发白。 “吴捕头，我来说吧。”卢成喜说道。 “不用。” 吴峰摇头，看向下方，高声喊道： “章大人有令，流民不得入城，你们各自逃命！” “逃？要我们逃到哪里去？” “你们这群狗官，草菅人命！” “放我们入城！我们也是大盛朝的百姓，凭什么我们要被精怪吃掉！” 流民们大声呼喊，没有散去的迹象。 甚至，一群人相互叠起，化作人梯想要翻越城墙。 “杀！”吴峰低喝，率先出刀。 刀光亮起，想要攀上城头的流民斩成两截。 温热的鲜血从头顶洒落，流民们一时间愣住。 爬上城墙是死，想逃又跑不过精怪。 入眼处皆是绝路！ “小峰，果断些是对的。”陈大柱跃上城墙。 他刚从城内回来，杀了十几个趁机打劫的混子。 不敢想象，若是放流民进城，那会乱成什么样。 “我知道。”吴峰咬牙点头。 三米高的城墙，对于整天喝稀粥，面黄肌瘦的流民来说，难以翻越。 但是对于杨云浩他们来说，借力一蹬就能跃上。 “吴捕头！”杨云浩喘着粗气，一副心有余悸模样。 “怎么回事？兆捕头呢？”吴峰问道。 “兆捕头他……”杨云浩叹息一声，说道：“我们离洪泽原太近，陷入精怪围杀之中。” “兆捕头兆天青他们……死在精怪手里。” 吴峰皱眉，目光在杨云浩几人身上扫视。 看他们身上都有伤势，血迹斑斑，不像是说谎。 但……有那么巧？ 一行七人，兆泰三个梁成县人死了，四个北人全都活着回来。 “小峰……”陈大柱微微摇头，眼神示意。 眼下，不是深究兆泰死因的时候。 吴峰点头，对杨云浩几人说道：“你们去守着北城门，不能让一头精怪入城。” “在下明白。”杨云浩拱手，带着曹波几人离去。 “吴捕头，接下来怎么办？”卢成喜问道。 精怪们正在分食流民，偶有几只不开眼的精怪想要爬上城墙，被他们杀退。 但是……这种情况不会一直持续。 流民再多，也会被吃光。 吴峰皱眉，正在思索的时候，王新庆发出一声惊呼，指向下方。 “你们看！” 众人聚齐火把，朝下方照去。 炼狱一般的窝棚间，流民胡乱逃窜，精怪们不断杀人吞吃。 其中，一头水怪四肢趴地，正在啃食一人的脖颈。 随着人类的血液和血肉吞入腹中，这头水怪正在发生变化。 他在突破境界，或者说……向更高一层进化。 咕叽咕叽！ 绿色鳞皮下，肌肉鼓起，身形变壮变高。 最大的变化，出现在水怪背部。 脊椎处鱼鳍溃烂，钻出一根根白色骨刺。 这头水怪，正在变成水怪头目！ “怪不得要吃人。”卢成喜张着嘴巴。 吴峰点头，心中暗道：世家大族用水怪的尸体练成血灵丹，服用后提升武道境界。 这些怪物亦是如此，吞吃人族，以人族精血朝更高层次进化。 “不能让他们肆意杀戮下去，会越变越强。”吴峰说道：“随我下去冲杀。” “三舅，若是情况不妙，要你接应。” 陈大柱点头，说道：“放心，守住城门，也是守住梁成县，你我的家人都在城中，我不会坐视不理。” “成喜、新庆……”吴峰看向卢成喜几人。 “来了。”卢成喜拔刀出鞘。 “慢着！” 就在此时，城内响起严高的制止声。 吴峰转头望去，看到严高快步小跑，身后跟着一台小轿。 县令章易来了。 “章大人，精怪吃人会越变越强，请准我出城冲杀。”吴峰拱手请求。 前帷掀开，章易迈步走出。 今夜，章易穿着官服。 前胸处，蓝色云纹中一只练雀仰头啼叫。 “吴捕头，不用去。”章易从台阶处走上城墙，朝下望去。 城外炼狱般的景象，章易没看到一般，嘴角始终挂着和煦笑容。 “可是……”吴峰皱眉，耳边响起惊呼。 普通水怪突破原有层次，变成水怪头目。 原本是水怪头目的，也在朝着更高一层突破！ 窝棚中，正有一名水怪头目，脊背处的骨刺变得粗壮，顶端化作黑色晶体。 “哼……”章易摇头一笑，眼中满是轻蔑。 “吴捕头，有些事不需要你去做。” 章易伸手挥动，一本书籍凭空出现，悬在身前半空。 哗啦啦！ 书页翻动，书本泛着光芒。 “筑基灵物！”吴峰低语，目光灼灼。 “仙人啊！章县令是仙人！” 梁成县内，百姓们看到这一幕，发出惊呼。 有些人跪在地上，对着章易叩拜。 “章大人，您是筑基境高人？！”吴峰问道。 章易一笑：“筑基境高人，万中无一，我还不是。” “不过……炼气境修士，也能和灵物沟通，发挥出些许威能。” “就是你了。” 章易抬手一点，书页停在某处。 嗡！ 书页上冲出光芒，化作一杆长枪。 枪长七尺，枪头似鹤喙，缀着红缨。 “去！” 长枪破空飞去，化作一道疾驰的流光。 眨眼功夫，从城墙这头出现在窝棚之中。 黑晶骨刺的水怪，根本来不及反应，被一枪刺中胸口。 嘭！ 长枪破碎炸开，化作光芒消散。 水怪倒飞翻滚，哗啦啦撞倒不知多少东西。 第135章 黑晶骨刺 等水怪起身站起，低头望去。 胸口处血肉模糊，腥臭的绿色血液流出。 “嘶嘶！”黑晶骨刺的水怪怒声低吼。 他刚刚突破成功，没有使出一招半式，就被灭了风头。 “嘶嘶……” 水怪抬头望来，盯着城墙上的章易。 好在，灵物凝聚的长枪没有强的离谱，只是伤了他，而不是一枪杀了他。 等他冲上城墙，一定要吞吃了这名人族！ “好坚韧的鳞皮，初入先天境的武者不是他的对手。”章易点头称赞。 “章大人，我来助你。”吴峰握着长刀，就要跳下城墙。 “我说了，不用！” 章易侧目望来，眼中满是上位者的威严。 吴峰心中一颤。 和县令章易见过那么几面，章易总是面带微笑，和煦淡然模样。 这副神情的章易，吴峰第一次见到。 “嘶嘶！”黑晶骨刺的水怪迈步冲来，几百米距离，对他来说只需要几息时间。 然而…… 章易身前的书本再度释放光芒。 咻咻咻…… 这一回，出现的不止是一杆长枪。 十多杆长枪接连出现，前赴后继冲向水怪。 砰砰砰！ 水怪避无可避，被一杆杆长枪命中。 一杆长枪只能伤到水怪，但是……伤势不断叠加之下，终有一杆长枪刺穿鳞皮骨骼，透体而过。 噗通！ 黑晶骨刺的水怪，胸口破开大洞，跪地死去。 “章大人真乃谪仙降世！”严高大声称赞。 “好强！”吴峰胸膛起伏。 他没想到，看似和煦的章易，有雷霆手段。 黑晶骨刺的水怪头目，实力估计有先天四层，仍旧被章易轻易斩杀。 “吴捕头……”章易望来。 “属下在。”吴峰拱手。 “这方世界，强者为尊，你不是强者，我也不是。”章易抬手指向天边。 “今夜的纷乱，要靠那些强者来决出谁胜谁负。” “轮不到你我。” 天边云层中，三道流光疾驰，朝着洪泽原之处飞落。 “又有筑基境高人！” “没错，我章家老祖就在其中。”章易一笑，拿出聚气丹服下。 “守住城门，不许任何精怪流民进入城中。” “除此之外，静静看着，等待他们分出胜负。” 说完，章易挥手，悬在半空的书本合起，缩成光点没入胸膛。 吴峰眼皮一跳，他看到，书本合拢的最后一幕，书封上有一个古朴字体。 歪歪扭扭，隐约像是一个‘易’字。 “章大人姓章名易，这件以‘易’字为名的书本，难道是上天为章大人准备的？”吴峰心中猜测，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武道难练，每一个大境界都能卡住无数武者。 修仙之道更难练，除了突破境界需要天赋和努力之外，拥有一件筑基灵物，卡住世上大部分人。 呼呼…… 身披黑羽的精怪，一跃而起，像只大鸟悬在半空，想要掠过城墙飞入城内。 吴峰抬刀上斩，一刀将其劈落。 “吴捕头，有流民在，暂时没什么问题。”卢成喜低语。 “嗯，听从章大人的命令。” 吴峰点头，随后看向远处。 几十里地外的光点，有些在空中纠缠，有些坠入地面。 是那些筑基境高人在大战。 离梁成县近些的山峰坡地，能看到山头树木摇晃，黑影晃动。 想来，除了攻打梁成县外，也有精怪前往其他地方，像是周围的村落。 “小樟村，乌头山……林河怎么样了？”吴峰暗想。 ………… “汪汪！” “噜噜……” “咯咯！” 兽类的直觉更为敏感，乌头山上，大黄小黑焦躁不安。 哪怕是鸡棚的里的公鸡母鸡，也在叫个不停，上蹿下跳。 “有什么变故？”林河皱眉。 明面上，洪泽原只有怡月一名大妖，世家派出两名筑基境高人。 以二对一，应该没什么悬念。 但是……大黄他们的反应，明显是出了大事。 “汪！” 大黄吠叫着，用爪子扒拉林河的裤脚。 “你要是能说话就好了。”林河摇头一笑。 “汪……呜呜……” 大黄喉咙中发出不同的声音，急得快要讲人话了。 “那是？”林河注意到，洪泽原中腾起数个光点，在空中前后追击。 从光点的数量来看，洪泽原中不止两名筑基境高人和怡月一个大妖。 还有其他高手！ “大黄你是想说这个？” “呜汪！” 大黄摇头。 “汪！” 吠叫一声，大黄朝山下跑去。 “小黑，留下看家。”林河没有犹豫，随着大黄下山。 “噜噜！” 小黑刚发出声音答应，眼前没了林河大黄的身影。 山下…… “大黄，我们不去洪泽原。”林河皱眉。 筑基境高人和大妖交战呢，去洪泽原凑什么热闹。 “汪！”大黄却是头也不回，朝前跑去。 林河思索几息后，选择相信大黄。 跑出小樟村没多远，前方树林中传来响声。 噼里啪啦，树枝折断声响起，似乎有什么野兽在林中狂奔。 “水怪？！” 哗啦！ 就在此时，一头精怪双臂展开，黑羽在月光下泛出莹莹光亮。 他像只大鸟，冲出树林，滑翔一般飞落。 “……”林河皱眉。 除开水怪外，他在洪泽原中看到过另一种精怪，是全身披着厚实甲片的精怪。 而眼前这一头，又有不同，半人半鸟，身形枯瘦如竹竿。 啪嗒啪嗒！ 黑羽精怪跑过水田，口中发出乌鸦般的叫声。 在他身后，树林中冲出其他精怪，粗略一扫，有三四只。 “大黄，我知道了。” 林河拍了拍大黄的脑袋。 一人一狗调转身形，跑回小樟村。 大黄带着他跑下山，是想告诉他，有精怪攻击小樟村。 那么……林河要先救出师父！ “多谢。”林河低语。 要是等他在山上看见了精怪，再下山去救，时间会来不及。 如今……他就在小樟村前的水田里，离师父的小院不远！ 此时，俞平从床上坐起，摩挲着火石，点燃油灯。 “怎么回事？”俞平皱眉。 睡到一半心里怦怦直跳，没来由的醒了。 第136章 晦暗不明 油灯火光微弱，窗外晦暗不明。 俞平眯着眼睛看去，夜色中的小樟村没什么异常，只是耳边响起几声鸡鸣。 “年纪大了。”俞平摇头一叹。 年轻的时候听老人家讲，晚上老是睡不好觉，睡着睡着就醒了。 那时候的他嗤之以鼻，睡觉就睡觉，怎么会无端端醒过来。 等到自己老去，才明白岁月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咯咯！” “咯咯哒……” 鸡鸣声急促起来，俞平皱起眉头。 小樟村里养鸡的人不多，离他最近的只有一户人家，养了三只母鸡。 就三只鸡在吵什么。 就在此时，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惊醒夜色下的村庄。 “有怪物！” “啊……” 惨叫声接连响起，俞平瞳孔凝缩。 “真有大祸事！” 俞平穿起衣服，跑去墙边木柜处翻找。 嘭！ 房屋木门忽的打开，俞平转头望去，手里拿着匕首。 “师父，是我！”林河低呼。 “呼……差点吓死我！” 俞平摇头，继续在木柜中翻找。 “师父，别顾着拿金银了，随我离开！”林河上前，拽过师父的胳膊。 “不行！有一样东西必须带走。” 俞平摇头，从柜子最里面找出一口木盒，放入怀中。 “行了。”俞平点头，两人跑出院子，大黄在门口蹲守着。 “师父，去乌头山。” “好的。” 两人一狗迈步跑去，眼角余光中，有一头怪物翻过远处屋顶，扑进一间院子。 很快，院子里响起惨叫声。 “是李二树家。”俞平低语。 林河眸光闪动，没有说什么。 跑了几息时间，屋子围墙不断闪过，但是离乌头山还有段距离。 “师父……” “知道，师父老了，速度是慢了些。”俞平叹气“你有什么办法，尽管使出来。” “没什么办法。” 俞平的体重一百斤出头，对林河来说没什么重量。 林河一笑，伸手抓住俞平的肩膀，整个提起。 然后…… 嘭！ 落脚处炸开土坑，林河身形前冲，如离弦之箭。 呼呼！ 俞平耳边，风声猎猎作响。 和之前相比，速度起码快了两倍。 他有些睁不开眼睛，觉得自己是像是一片布，一张纸。 片刻功夫，林河带着俞平来到乌头山脚下，三两步跃上山道。 “小河，放我下来。”俞平说道。 “怎么了？” “做自己的事情去吧，我在乌头山不会有什么事。” 林河思索几息后，放下师父。 “这是大黄？”俞平看向大黄。 “是的。” “好狗！”俞平点头。 大黄皮色油亮，双目有神，俨然一副成了精的架势。 “嘬嘬嘬……”俞平伸手一招，大黄上前嗅了嗅气味，随后摇起尾巴。 大黄知道，俞平是林河很重要的亲人。 两人身上的气味多有重合。 “有大黄在，我不会有事，去吧。”俞平挥手。 “嗯。” 林河点头，看向大黄嘱咐了几句。 随后，他转身下山，几个纵跳落回山下。 摸了摸怀里，匿身符仍在。 林河运转心法，激发符箓。 嗡…… 如水般的光芒一闪，林河消失不见。 小樟村内，所有人从睡梦中苏醒，也知道精怪正在杀人。 嘭！ 李二踹开院门，手里抓着包袱，媳妇手里抱着孩子。 “当家的，往哪儿跑啊？”媳妇问道。 “谁知道呢。” 李二随意挑了个路，拉起媳妇跑去。 没跑几步，迎面撞上一道黑影。 “哎哟！”李二撞得晕乎乎的，下意识摸向后腰，拔出一把菜刀来。 “是我！” 王五揉着脑袋。 李二抬头看去，的确是王五，手里牵着大妞二妞。 “你跑哪里去？”李二问道。 “往南，跑出村子。” “为啥？” “怪物是从南面村口来的，一边吃人一边往北，咱们要是往北跑，怪物会一直追在屁股后面。”王五说出自己的想法。 “有道理！”李二点头。 主要是他自己想不出什么法子。 “走啊！”王五低喝。 “哦哦！” 李二王五两家汇聚到一处，沿着巷子往南逃窜。 耳边不远处，不时传来惨叫声，还有嘎吱嘎吱的声音。 肯定是怪物在啃食人肉。 “爹，我怕。”二妞声音中带着哭腔。 “别怕别怕。” 王五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只能拽着女儿往前跑去。 他知道，二妞看到过自己母亲被水怪杀死，对于怪物格外敏感惧怕。 “码的！” 此时，李二暗骂一声，扔掉手里的包袱。 他腾出双手，从王五手里夺过二妞抱在怀中。 “这门亲事你一定要答应。”李二抱着二妞，朝前跑去。 “答应！答应！”王五点头。 “啊！” 后方，李二的媳妇发出一声尖叫，手指上方。 只见一头水怪翻过院墙，挡在巷子口。 水怪的脸上前胸满是鲜血，显然是刚吃了一个人。 “完了……”王五身形僵住。 “我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听你的往南跑！” 李二懊恼说道。 怎么没想起来，往南跑能错开怪物，也能和怪物迎面撞上。 “当家的，怎么办？”李二媳妇浑身颤抖，抱着孩子往后退去。 “……”李二想不出办法。 他们是跑不过水怪的，一旦被盯上，肯定会死人。 “我有办法。” 王五松开大妞，把大妞往李二身边一推。 “亲事我答应了，大妞也交给你。” 说完，王五朝前走去，主动走向水怪。 “嘶嘶……”水怪歪着脑袋，目光中露出好奇。 主动送死的人族，他是第一次遇到。 “一百多斤的人，吃得再快也要盏茶功夫吧。” “趁着水怪吃人的时候，你们跑吧。”王五颤声说道。 “王五……” 李二瞪大了眼睛，只觉得口舌干涩。 “嘶嘶！”水怪伸出舌头，舔舐嘴唇周边的人血。 今晚他吃了两个人，再吃几个，或许能踏入下一层次。 嗒、嗒…… 水怪迈步，就要享用美餐。 王五闭上双眼，双拳紧握告诉自己千万不能逃跑。 嗒、嗒…… 水怪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王五面色涨得紫红。 “王五，快走！” 此时，李二从身后冲出，拽着王五的胳膊往后拖。 “干什么？”王五觉得奇怪。 第137章 你自己看 “你自己看。” 王五转头看去，只见水怪在原地踏步。 水怪自己也感到奇怪，像是有人在背后抓着他的鱼鳍，将他定住一般。 然而，水怪转头望去，又什么都没发现。 “这水怪傻了？”王五问道。 “别管那么多，赶紧走。”李二王五两家人，后退进入另一条巷子。 “嘶嘶……” 水怪鼻尖嗅动，闻到了人类的气味，离他很近。 “脑子不行，到现在才发现。”林河低语。 “嘶嘶！” 水怪大怒，这才明白是有人用隐匿身形的手段，抓住他的鱼鳍。 呲啦！ 转身挥动利爪，却是落了个空。 林河的声音从背后变成身前。 “跟我来。” “嘶嘶！”水怪大怒，朝前扑去。 轰隆！ 撞破一堵院墙，石砖粉屑纷飞。 水怪晃了晃脑袋，看到院子里一家三口抱在一起，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叩叩……” 正当他想吃掉一家三口的时候，脑袋处传来两声响动。 有人用手指点他的脑门。 “嘶嘶！” 再三玩弄之下，水怪大怒，疯魔似的挥动利爪，朝前冲去。 ………… 窗棂纸上，油灯照出晃动的人影。 一声声争吵传出。 “别拿了！赶紧走！” “你说不拿就不拿？！这是我的嫁妆！”林理彦的媳妇翻箱倒柜，翻出一只银镯子。 “臭娘们！” 林理彦咬牙，但是他自己手上不停，往包袱里塞着金银细软。 “啊……” 窗外传来惨叫声，夫妻俩身子一颤。 “地契拿了没？” “拿了！” “走！” 两人大包小包，冲向门口。 然而！ 吱吖…… 房门自行开启，在黑夜中显得诡异。 林理彦夫妻俩大眼瞪小眼，一时间僵住。 “肯定是风吹得。” 林理彦话语刚落。 吱吖…… 房门又自行关上。 “不止有怪物，还有鬼！”林理彦的媳妇头皮发麻，噔噔噔向后退去。 “来的不是鬼，是人。” 林河低语，撤去匿身符。 “林河？！”林理彦张着嘴，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怎么？不认识我了。”林河一笑。 “装神弄鬼，你吓我们干什么？！”林理彦的媳妇抬手指来。 “臭娘们！给我闭嘴！” 林理彦咬牙低喝。 夫妻两人中，他清醒许多，知道林河忽然出现，不是好事。 “放心，我会让大伯母闭嘴的。” 林河迈步前冲，速度快到林理彦看都看不清。 等他转头望来，林河并指成掌，刺穿了他媳妇的咽喉。 咕噜咕噜…… 鲜血从指缝中涌出，洒落在地上。 噗呲！ 林河拔出手掌，甩去沾染的鲜血。 “你？！”林理彦张着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果然，林河是来报仇杀人的。 林理彦的脑子疯狂转动，想要活命！ “林河……杀了你大伯母，算是撒气了。”林理彦顿了顿，说道：“这件事我不会追究。” “我知道，之前我们一家是过分了些，做了不少错事。” “不过你放心，以后绝对不会了。” “你看……” 林理彦从包袱中取出地契和银两。 “三十亩水田，还有这些金银……全都当做赔礼，怎么样？” “想想你的堂哥有成，他在章家做事，飞黄腾达。” “只要你放过我，有成带你进入章家，待你如亲兄弟一般，和你共富贵。” 对于林理彦的一番话，林河没有回应，只是侧目望来。 林理彦身躯一震，浑身汗毛竖起。 从始至终，林河脸上带着笑容，只是……双眼中的目光极其冰冷。 “杀你们两个，是有些没意思。”林河说道。 听到此话，林理彦双眸亮起，嘴角不由得扯起笑容。 “我更想杀林有成。” 林河下一句话，又让林理彦坠入冰窖。 “所以，先杀了你们两个，收点利息。” “你？！”林理彦又怒又怕。 怕的是自己没了性命，怒的是林河还要对林有成动手。 “凭你还想杀有成，你算什么东西！” 自知必死，林理彦没了顾忌，状若癫狂。 “我死了，有成一定会替我报仇！章家是世家大族，你必死无疑！” 林河摇头一笑，抓住林理彦的脖颈，将其提起。 “一个牵马的奴仆，也敢扯章家的虎皮。” 房门外传来响动，伴随着水怪的嘶嘶声。 林理彦的脸涨成紫红色，眼中却是露出一丝求生的光芒。 哪怕来的是水怪，也是一种变数，指不定能让他死里逃生。 “来的真慢。”林河低语，五指用力。 咔嚓！ 林理彦脖颈折断，脑袋歪向一边。 在他眼中，光芒逐渐散去，瞳孔放大。 嘭！ 房门破碎，扑出一道身影。 门外的水怪，下意识挥动利爪。 噗呲噗呲！ 林理彦的身躯像是破布口袋，被利爪刺穿，鲜血内脏涌出。 “嘶嘶！”水怪发出畅快笑容，以为林理彦就是一直戏弄自己的隐形人。 他抓起林理彦的尸体，大口啃食起来。 浓郁的血腥味，吸引来其他精怪。 林河满意点头，重新激发匿身符。 黑羽精怪跃入院墙，嗅着血腥味冲进屋子。 看到林理彦夫妻的尸体，在怪物嘴里一点点消失，林河悄然离开。 屋外，吃着尸体的水怪抬头，鼻尖嗅动。 他有些奇怪，眼下这具尸体的气味有些不对。 而且……他好像闻到了原先的气味。 ………… 小樟村中心，王财松的青砖大院。 院门打开，一家人慌忙逃窜。 王财松夫妻两人，身上背着包袱，手里牵着孩子。 至于他们的大儿子王从安，跟在后面。 “咳咳……”王从安脸色灰白，跑了几步口中咳嗽起来。 “从安！” 王财松转头，满脸担心。 “爹，我是个废人了，不用管我。”王从安挥手，示意王财松他们逃命去吧。 “从安……” “哥！” 母亲眼中泛着泪水，弟弟妹妹更是转身伸手，想要抓着王从安一起跑。 “王家三代家业，在我手里没了，我才是废人。” 王财松苦笑。 “死就死吧，一家人死在一处也挺好。”王财松扔下包袱，另一只手抓起儿子。 呼啦啦…… 此时，前方地面塌陷，钻出一头精怪。 第138章 身材矮壮 这头精怪正是林河在洪泽原看到过的，身材矮壮，披着厚重甲片。 黑豆般的眼睛望来，在王财松一家人身上扫视。 洪泽原四种精怪中，水怪和黑羽怪物速度最快，他的速度慢上许多。 原以为只能吃上些残羹剩饭，没想到一钻出地道，就是一家五口。 大餐啊！ “杀！” 王从安没有犹豫，抽出长刀劈砍。 当！ 金铁交鸣声响起，刀锋迸出火星。 噔噔噔……王从安倒退几步，大口喘息，握刀的右臂颤抖。 再看厚甲怪物，身上没有任何伤势，目光中满是戏谑不屑。 以王从安的力量，就算他站着任由王从安砍上百刀千刀，也是无济于事。 “呵呵……”王从安摇头苦笑。 他重伤未愈，一身实力百不存一，连一头小小的精怪都杀不死。 “废人！我就是个废人！” 当啷…… 王从安扔下长刀，朝厚甲怪物走去。 死就死吧，一身烂肉，不如喂了精怪，换爹娘弟妹的性命。 “别自暴自弃。” 此时，夜空中响起一道声音。 “林河？”王财松抬头望去，一道身影从黑夜中落下。 嘭！ 林河像是一颗大石坠落，砸在地上腾起一圈烟尘。 厚甲怪物觉得地面都在震动，转头望去，看到林河一张充满笑意的面容。 林河当然开心，刚刚杀了林理彦夫妻俩。 大仇得报谈不上，至少收回不少利息，觉得心中畅快！ “起！” 林河双臂伸出，抓住厚甲怪物身体两侧。 一把举过头顶，没等怪物反应，就将他朝夜空抛出。 “往南面逃。”林河留下一句话，屈膝一跃，身形腾起数米高度，消失在夜空中。 “从安。” 王财松上前，抓住王从安的手臂，继续逃离。 王从安一边跑着，不禁扭头看去。 刚才，听到父亲喊出林河名字的时候，王从安才依稀认出，面前此人是林文彦的儿子林河。 “变化好大……”王从安低语。 都是一个村子的，王从安自然见过林河，只不过是小时候断断续续见过几面。 在他印象中，林河是个瘦小的孩子。 没想到…… 小樟村另一边，黑羽怪物像只大鸟，在空中不断飞掠。 他的手里抓着半截尸体，边吃边寻找下一个猎物。 “下来！” 巷子中，林河猛地跳起，抓住黑羽怪物的左腿。 手臂用力，黑羽怪物像是林河手里的一根木柴，被狠狠掼到地上。 嘭！ 闷响声中，黑羽怪物摔了个七荤八素，身上的羽毛震落无数。 “咕嘎！” 黑羽怪物发出乌鸦般的呱噪叫声，挣扎着爬起。 没想到一个偏远村子里，竟会有武功不俗的人族。 然而……他想不到的东西还有很多。 黑羽怪物刚刚爬起，就觉得劲风扑面。 夜色中，林河侧身鞭腿，一腿踢中怪物的胸膛。 嘭！ 又是一记闷响，黑羽怪物翻滚倒飞，身上的羽毛簌簌掉落。 “都是普通精怪。”林河一笑。 刚才若是使出全力，怕是能一脚将黑羽怪物踢爆。 就在此时，林河心中警兆大响，耳边传来破空声。 刹那间，林河瞳孔凝缩，侧身躲避。 呲啦！ 饶是如此，一道寒光在夜色中亮起，划破林河的衣衫。 “嗯？” 低头望去，腰腹处衣服破开，皮肤上有一道浅浅白痕。 再左右扫视，却是没看到任何怪物的身影。 “巧了。”林河不禁发笑。 不久前，他用匿身符杀了林理彦夫妻。 没想到……立马出现会隐身的怪物，暗中偷袭他。 暗处，那名匿身怪物扬起双眉，在林河腰腹间扫视。 他的双手似人，指尖锋利。 比起水怪的利爪，锋锐程度是差了些许。 但是……撕开人族血肉，绝对不是问题。 为什么？破不开林河的皮肤？ “想杀我，那就来吧。”林河挥了挥手，朝乌头山方向跑去。 隐藏在暗处的怪物眸光闪动，思索几息后纵身追去。 很快……小樟村里五头怪物，全都在林河身后，追着他跑入乌头山。 “小河？！” 山道上，俞平诧异望来，看着林河身后跟着四头精怪。 “师父，你怎么不去山腰？”林河问道。 “成累赘了。” 俞平摇头，朝山上跑去。 “不用了师父。”林河摇头，高声喊道：“小黑，下来！” 随后，他转身站定，看向下方四头精怪。 应该说，是五头。 还有一头会隐匿身形，躲在暗处。 噼啪噼啪！ 山林间树木摇动，树枝折断的噼啪声接连响起。 小黑像一块石头冲下山，出现在山道上。 看到小黑的第一眼，俞平愣住。 大黄的体型已经够大了，一百五六十斤的大狗，站起来比一般男子都要高。 至于小黑……他的体型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巨大。 两根獠牙弯曲雪白，背上的黑毛像是一根根黑刺。 再配上四百多斤的体重……可以称得上一声野猪王。 “林河是喂了什么东西？一狗一猪能喂这么大。”俞平暗道。 嘭！ 下方，战斗开启。 明面上的四头精怪，是两头水怪，一头黑羽怪物，还有一头厚甲怪物。 四头精怪配合着，朝林河攻来。 两头水怪打前锋，一左一右。 黑羽怪物一跃而起，从空中下坠攻击。 至于厚甲怪物，他低头猛冲，要正面撞击。 面对围攻，林河不退反进。 嘭！嘭！ 双脚迈动，林河从上坡冲下，势如雷霆。 他第一个攻击的，是从正面攻来的厚甲怪物。 “嘶嘶……”水怪发出嘶嘶声，双目放光。 林河攻击厚甲怪物，在他们看来是最错的决定。 厚甲怪物的防御力最强，能拖住林河，让他陷入围攻之中。 “呵呵……”林河一笑“杂鱼再多，也是杂鱼。” 嘭！ 抬脚一踏，落脚处炸开大坑。 爆冲之力再度提升，林河右脚抬起，膝盖撞去。 厚甲怪物瞳孔凝缩，双手交叉挡在身前。 然而！ 轰！ 爆鸣声中，厚甲怪物双臂折断，甲片如冰块碎裂。 咔嚓咔嚓！ 一记膝撞，蕴含千钧之力。 膝盖撞开双臂，撞击在厚甲怪物的胸膛。 第139章 坠落山林 嘭！ 厚甲怪物胸膛凹陷，口中喷出鲜血。 整副身体更是如炮弹一般坠落山林，噼里啪啦砸断无数树木。 水怪和黑羽怪物露出震惊神色。 他们没有想到，防御力最为出色的厚甲怪物，居然连一招都撑不过。 哒哒！ 他们脚下踏转，身形顿住。 只是一招，就让他们心生惧怕，想要逃离。 “来都来了。”林河一笑，屈膝一跃。 嘭！ 身形如箭，腾空飞起。 半空中正要落下的黑羽怪物，扇动双臂想要躲开。 呼呼…… 林河摆臂挥拳，横拳拦砸。 黑羽怪物避无可避，挥动利爪与之对抗。 然而！ 林河的横拳没有丝毫变化，直愣愣的砸去。 嘭！ 利爪没有伤到林河分毫，反而是铁拳轰击在黑羽怪物的脸上，拳锋碰撞之处发出骨骼折断的脆响。 一拳打得怪物脖颈扭转，如同麻花，脑袋转了一圈又回原位。 又是一招灭杀，两头水怪彻底怕了，调转身形朝山下跑去。 “呵呵……” 林河人在半空，右脚在树干上重重一踏。 嘭！ 落脚处大树折断，反震之力推动林河如离弦之箭，朝一头水怪冲去。 身后传来猎猎风声，水怪头皮发麻，知道是林河在极速逼近。 水怪扭头看去，一只大手极速放大，扣住他的面门。 林河落地一踏，抓住水怪往地上按去。 嘭！ 地面翻起土浪，朝四面八方翻滚。 中心处，水怪的脑袋碎裂，身体四肢还在抽搐。 如今，剩下最后一头水怪。 他已经吓得心惊胆颤，亡命一般朝前奔逃。 就在即将冲出树林的时候…… 沙沙……沙沙…… 前方灌木晃动，小黑猛地冲出，尖利的獠牙朝前顶去。 嘭！ 猝不及防下，水怪身形倒退。 林河咧嘴一笑，转胯踢腿。 小腿正中水怪腰腹，踢得水怪侧向弯折，脊椎断开。 噗通…… 水怪摔落在地，下半身没了任何知觉。 他口中嘶嘶惨叫，双手扒拉着地面想要逃离。 “治好了也是废物，我帮帮你。”林河上前，一脚踏下。 嘭！ 落脚处水怪头颅爆碎。 山道高处，俞平双目放光，激动得双拳紧握。 “数种功法叠加，力量远超寻常炼脏境。” “再加上修炼金身功所带来的绝强防御，可以横扫先天境以下武者。”俞平喃喃低语。 林河修炼的三种武学中，提升战力最多的，正是金身功。 无视攻击，才能做到一招杀敌。 “强到不讲道理。”俞平赞叹。 然而…… 连杀四名精怪，没有让林河放松警惕。 他一直记得，还有一名精怪，擅长隐匿之术。 左右扫视，黑夜中的山林没有异常之处。 山是山，树是树。 声音也是…… 战斗过后，重新响起虫鸣，蟋蟀蝈蝈呲呲叫着。 “跑了？”林河皱眉。 “怎么了？” 俞平出声询问。 “师父，还有……” 林河说话之时，心中涌起不安。 他修炼金身功后，肉身横练，一般精怪根本破不开他的防御。 但是……师父不是。 乌头山上，实力最差的是师父。 沙沙！ 俞平身边，灌木枝叶晃动。 “师父小心！”林河低喝。 “什么？” 俞平皱眉，有些不解。 就在此时，一旁的大黄双目放光，四爪扑出。 “汪！” 大黄吠叫，呲牙咬去。 “啊！” 无人处响起尖叫声，大黄左右晃动脑袋，不断撕咬着什么。 “果然！”林河扬起双眉，大黄能看穿精怪的隐匿之术。 很快，在大黄的撕咬下，精怪现出身形。 比起其他精怪，会匿身之术的精怪更像人族。 他的四肢身形，和人族没有区别。 只是……皮肤上覆盖着一层白色毛发， 五官平坦，像是没有鼻子，嘴巴也只是一道缝隙。 嗡嗡…… 怪物身上的白毛散发光亮，一部分身躯化作透明。 他想重新施展隐匿之术。 不过，在大黄的撕咬之下，隐匿之术一直无法成功。 “呵呵……”林河摇头一笑。 和匿身符一样，施展隐匿之术后不能激烈交战。 “啊！”怪物发出尖叫声，缝隙般的嘴巴咧开，露出满口细密尖牙。 砰砰！砰砰…… 小黑迈步跑动，四百多斤的体重，跑起来咚咚作响。 他低头拱嘴，和大黄围攻怪物。 浑身白毛的匿身怪物，最大的手段是隐匿身形，暗处偷袭。 当匿身之术无法起效，他的力量速度也就炼肉境武者层次。 在大黄小黑的围攻下，完全落于下风。 随后，林河上前，结果了这头怪物。 抓起怪物的尸体，林河看了又看。 这头怪物能隐匿身形的秘密，在于他身上的毛发。 毛发远看是白色，细看才发现是半透明的。 也许，怪物是改变了毛发的颜色，使得自己能融入环境，看上去透明了一般。 “有趣。”林河低语。 不知道这些毛发，能不能用来绘制匿身符箓。 “没想到，我一把年纪跟没活过似得，世上还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俞平也是啧啧称奇。 “师父，以后会有更多妖族出现。” “是啊。” 俞平点头，露出担忧神色。 北地旱灾，盗匪横行。 南方则是妖族丛生，以人族为食。 天下一副风雨飘摇模样。 “今天晚上的乱事，不知道妖族是为了什么？”俞平说道。 “阵仗颇大，估摸着不会像上次一般，对上几招就离去。” 上次，怡月带着一众水怪攻打灵波县，有些虎头蛇尾。 更像是……试探一番。 “师父，咱们先去山上。” “嗯。” 林河带着俞平来到山腰。 俞平看到四亩荒地种满了作物，泥土中长出麦苗。 他有些诧异，在夜色中眯眼查看。 盛夏时节，不是种麦苗的时候。 但是看麦苗的长势，没有什么问题。 下意识的，俞平想要出声询问，又生生忍住了。 “师父，喝口水先。”林河提来茶壶，倒上两碗凉水。 “嗯。” 门口木桌前，师徒两人坐下。 林河在乌头山上半年多了，俞平是第一次上来，看什么都新鲜。 尤其是身后的一栋大石屋。 第140章 横平竖直 “石砖是我从山里凿出来的，房梁椽子是买的杉木松木。” “不错。” 俞平摸了摸墙面，横平竖直。 要知道，外行人砌墙，很容易砌歪了。 “噜噜……”小黑凑上前来，拱嘴蠕动。 刚才，他和大黄一起，将精怪的尸体拖到山上。 “才干了这么点活，就饿了？”林河摇头一笑，知道小黑在讨夜宵吃。 “噜噜！” 小黑转身，跑到水怪尸体旁，用拱嘴顶了顶。 意思是说，他还帮忙杀精怪了。 “好聪明。”俞平啧啧称奇。 小黑表现出的灵智，比一般的小孩要强上许多。 在野兽之中，算是成精了。 林河一笑，想说大黄的灵智更高，和成年人没什么区别。 “行了行了，今晚吃个夜宵。”林河起身走进石屋。 师父难得来一次乌头山，总不能喝一碗凉水就走。 舀水生火，林河倒入两大舀子灵麦。 煮麦仁饭的功夫。 林河去菜地里摘菜，茄子豆角，又拿来几个土豆。 等到麦仁饭煮熟盛出，林河洗锅倒油，放入切好的三样蔬菜。 呲啦！ 热油一炒，香味扑鼻。 “手艺不错。”俞平点头。 本来不怎么饿的他，一闻到味道，肚子不由自主的咕咕叫起来。 灶台里大火猛煮，咕噜咕噜响动。 炖上一阵，土豆绵粉，筷子一扎就透。 “出锅！”林河拿来一口大盆，盛起地三鲜。 “师父，您尝尝看。” 林河递去碗筷。 “嗯。”俞平点头，夹起一块土豆。 土豆入口的刹那，俞平瞪大了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这是？！” 俞平又夹起豆角茄子。 这回他松了口气，豆角茄子只是味道不错，没有蕴含灵气。 直到端起饭碗吃了一口麦仁饭，俞平又不淡定了。 他放下饭碗，左右看去。 大黄小黑的石槽中，也倒着麦仁饭，还有几块煮烂的大番薯。 都是一锅出的，所有麦仁都蕴含灵气。 “怪不得……能长这么大。”俞平看向小黑，他的脑袋埋在石槽里，吃的咂巴作响。 “师父，多吃点。” 林河夹来一块土豆，放在俞平碗上。 “不行不行，你自己留着吃！”俞平赶忙摇头。 一大锅灵气食物，他吃了是浪费。 “师父你放心，这些土豆麦仁，我多的是。”林河看向一旁的谷仓。 “一谷仓都是？”俞平问道。 “嗯。” 林河点头。 “嘶……”俞平倒吸一口凉气。 俞平年轻时候闯荡江湖，吃过灵气食物。 不过，那时是结交了一名世家出身的朋友，跟着他回家探亲，才吃上那么一小碗。 灵气食物，世家子弟中的嫡系，才能每天享用。 层次稍微低点的，每个月都固定的额度，吃完了就没有了。 并且，嫡系子弟也不能敞开了吃。 更不能像林河一样，灵气食物拿来给大黄小黑吃。 “怪不得。”俞平低语，激动的胸膛起伏。 林河在武道修炼上能一日千里，除了自身天赋出众之外，每天服用灵气食物起到不少作用。 俗话说，三分练七分吃。 “小河你记住，千万别不舍得，断了大黄小黑的灵麦。”俞平嘱咐。 “知道的师父。”林河点头。 “噜噜……” 小黑听到俞平的话，讨好似的上前。 四百多斤的身子，噗通一声卧在俞平身旁。 “好好……”俞平一笑，用手摸了摸小黑的肚皮。 一般兽类，肚子是弱点。 但是，小黑的肚皮上覆盖着一层黑毛，摸着扎手。 这层黑毛，寻常武者拿刀来砍，也不会破开。 “师父帮不了你什么，要靠大黄小黑。”俞平说道。 大黄小黑的实力，对上锻骨境武者丝毫不落下风。 哪怕是炼脏境武者，也能战得有来有回。 山上四亩田地，一谷仓的灵气食物，有大黄小黑守着，俞平放心许多。 呼呼…… 此时，远处传来破空声。 林河抬头望去，瞳孔凝缩。 两道光芒一前一后，追击着来到乌头山附近。 轰轰！ 两声爆响，光芒撞在不远处的雁坠山。 “是筑基境……”俞平低呼。 “师父，我去去就来。” 林河说完，朝山上跑去，很快来到山顶大石处。 朝鹰坠山方向望去，两道光芒重新腾起，高空不断响起爆鸣。 筑基期高人和大妖正在交战。 呼呼…… 光芒掠过山顶，林河抬头望去，看到光芒中一前一后两道身影，后方的身影更像人族。 “看来，人族占了上风，在追杀大妖。”林河低语。 随后，林河皱起眉头，看向山腰处四亩田地。 筑基境高人还有怡月等大妖，是会飞的。 刚才他们是忙着搏杀交战，没有时间注意乌头山。 要是日后，有一名筑基境高人从乌头山上空飞过，随意往下一扫，就能看到田地里种满灵麦。 “不能光是防着山下的村民，也要防着有人从上空飞过。” 林河思索一番后，想起墟市里贴的符箓，能释放出迷雾遮掩行踪。 “不行不行。”林河摇头否定。 要是清晨或者下雨天，山上起了云雾，是能够解释的。 总不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无论晴天下雨，山上一直有雾吧。 反而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下回去墟市问问小宋。”林河低语。 卖给他匿身符的小宋，自己制符的本事不行。 但他背后站着一个制符师门，有师兄有师父。 或许他的师兄师父，能绘制出遮掩一块区域的符箓。 前后追击的两道光点，先是朝北撞到雁坠山，重新腾起后，折返往南，朝着洪泽原方向飞去。 在洪泽原上空，数道光芒追击交战。 显然……那一处是主战场。 等林河回到山腰，俞平焦急问道：“发生什么了？” 林河说出所见所闻，猜测双方的大战，是人族占了上风。 “师父，我想去洪泽原看看。”林河说道。 第141章 不会有事 “嗯，记得别掺和筑基境的战斗。”俞平提醒。 “知道的。” 林河一笑。 他目前的实力，离筑基境还远着。 去洪泽原就是远远看着，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真掺和战斗，林河是嫌命太长了。 “大黄。”林河挥手，大黄心领神会，率先冲下山。 “师父，您在山上等着，我回来了再下山。”林河说道。 俞平点头，摸了摸小黑的脑袋。 “去吧，有小黑在，不会有事的。” ………… 梁成县， 城墙处涂满鲜血，有人的鲜血，也有精怪的。 吴峰几人身上带伤，眼中满是疲惫。 城墙下的流民们，是替他们挡住不少精怪。 不过……也有不少精怪想要越过城墙，进入梁成县内。 精怪共有四种，水怪和黑羽怪物速度最快，最先冲到梁成县。 后面两种精怪速度慢了些，却更为难缠。 水怪和黑羽怪物还好，正面突破，奋力拼杀便是。 后面赶到的两种精怪…… 咻咻！ 破空声响起，吴峰瞳孔凝缩，下意识后退半步。 呲啦！ 胸膛处衣服撕裂，留下五道爪痕，鲜血淋漓。 “又来了！”卢成喜低喝，挥动长刀胡乱劈砍。 “码的，真是难受。”王新庆骂出脏话，也学着卢成喜模样，长刀在身体四周胡乱劈砍着。 “听声辨位。” 吴峰摇头，皱眉感知。 “妈呀我粗人一个。”卢成喜苦笑，他哪会什么听声辨位。 “在这里！” 吴峰眼中精光亮起。 在嘈杂的声音战场中，他听到前方不远处有脚步声。 长刀刺出，看似落空，但是吴峰感觉到一股钝感。 “砍中了！”卢成喜张着嘴巴。 吴峰的长刀流出鲜血，一阵光影闪动，浑身白毛的精怪显露身形。 拔刀横扫，怪物的头颅飞起，血液喷洒。 “精怪精怪，真是稀奇古怪，还能隐身。”卢成喜啐了一口。 “对啊，这白毛怪……” 王新庆咬牙，恨的不行。 会隐匿身形的白毛怪，太难缠了，已经有好几名捕快死在他手中。 咔嚓咔嚓！ 县城内，路上石砖塌陷，厚甲怪物钻出。 “又来一个难缠的。”卢成喜摇头。 “我来对付。” 不远处，杨云浩挥手，带着曹波跳下城墙，去围攻厚甲怪物。 “打洞老鼠穿着甲胄，怎么长出来的。”王新庆看向自己。 他的身上，怎么长不出甲片来。 “这些精怪，不叫白毛怪，也不叫打洞老鼠。” 县令章易的声音响起。 这回，他没有坐轿子，迈步走在街道上。 身上也没有穿官服，而是一身淡灰色武服，腰间扎着云白色玉带。 “水怪叫做鳞妖，长着黑羽叫做谷鸦，会隐身的是隐白。” “至于长着甲片的……” 章易身前，再度浮现筑基灵物。 书页翻动，飞出一根金色绳索，将厚甲怪物捆住。 “甲掘，脖子处是他的弱点。” 杨云浩身形一顿，眼中闪过几分忌惮。 梁成县的县令章易，真是深藏不露。 “谢过章大人。”杨云浩点头，双手握刀前刺，破开甲掘的咽喉。 几个起落，章易来到城墙处。 “章大人。”吴峰上前拱手。 “快要结束了。” 章易看向城外。 “什么？”吴峰随之看去，看到精怪们正在退走。 许多精怪两手抓着人族，男女老少都有，并且是活人。 “这是……”吴峰不解。 “上古时代，人族是妖族的食物。” “那时候，人族像是圈养起来的鸡鸭，随时等着妖族来吃。”章易解释。 城墙上，一众捕快愣住，心中涌起凉意。 被精怪们抓走的流民们，要变成圈养的鸡鸭。 “章大人，我想……”吴峰拱手，话说一半就被章易打断。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带队去救回流民是吧？”章易脸上带着笑容。 “嗯，章大人，我知道救不回所有人，但是……能救几个是几个。” “些许流民，死了就死了。”章易挥手，说道：“这些流民，在他们失去土地房子，逃荒到南方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你救回来又如何，他们只会浪费稀粥，或是回北地当佃农。” “行尸走肉，不用去救。” 吴峰身子僵住，嘴唇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哒哒哒…… 脚步声响起，县尉谭飞松几个起落，来到城墙上。 “章大人，粮仓完好，”谭飞松禀告。 “嗯，辛苦谭大人了。” 章易看向一众人，说道：“今夜都辛苦了，不过……未到休息的时候。” “烦请各位打起精神，继续守护梁成县。” 说完，章易往前一迈，跳下城墙。 “谭大人，一起来吗？”章易转头问道。 “嗯。” 谭飞松点头。 章易不用多说，谭飞松知道他想做什么。 人族妖族的大战接近尾声，目前看来，人族占了上风，妖族正在退走。 虽说穷寇莫追，但是有筑基境高人在前面，他们追一追也无妨，或许能遇到机缘。 夜色中， 谭飞松章易两人，跃过遍地残肢碎肉，踏着一地血水远去。 他们两人，一人身形高壮，落脚踏步时砰砰作响。 另一人脚步轻盈，不带丝毫烟火气，朝前飞掠。 直到县令县尉消失在夜色中，卢成喜王新庆等人一屁股坐下，长舒口气。 别管章易他们去洪泽原要做什么，至少梁成县的战斗结束了。 接下来，只要防着流氓混混，趁机打家劫舍。 “吴捕头，你也休息下。”卢成喜揉了揉肩膀。 一放松下来，只觉得浑身酸痛，胳膊都抬不起来。 “不慌。” 吴峰摇头，转身看向城内。 不远处街道上，杨云浩抬头看来，两人四目相对。 杨云浩一笑，点了点头。 吴峰挤出笑容，手里长刀始终没有放下。 “世事如河……波涛暂时平息，河水却是始终流动，不知道底下藏着什么。”吴峰暗道。 死去的兆泰，活着回来的杨云浩几人，没那么简单。 ………… 洪泽原， 大地上满是战斗痕迹，树木折断，数十米长的沟壑遍布。 剑光亮起，刺眼夺目。 轰！ 一声巨响，怡月倒飞坠地，在河滩上哗啦啦犁出一条深沟，才止住去势。 “噗……” 转头吐出一口鲜血，怡月面色难看。 她的手中，骨剑折断，只留下半截断剑。 “韩家天骄，果然厉害。”怡月低语。 第142章 甲掘大妖 咔嚓咔嚓！ 树木倾倒，甲掘大妖石固低头冲出。 他的身上燃烧着蓝色火焰，烧的甲片滋滋作响，发黑变灰。 噗通！ 石固冲进河水中，拍打着身上火焰。 “呵呵……” 上空传来冷笑，一名老者悬在半空，右手托着一炉药鼎，蓝色火焰燃烧。 “束手就擒，饶你们一命！”老者说道。 “章长辛，你一把年纪真是异想天开。”怡月冷笑。 老者姓章，是章家筑基境高人。 洪泽原上空，四名大妖和四名筑基境高人互相对峙。 “签订神魂之约，效力一甲子，便可放你等自由。”章长辛说出条件。 此话一出，韩林几人神色微变。 妖族寿元远长于人族。 人族筑基境，寿元二百年，换成妖族，四百年打底。 有些药草成精的妖族，甚至有上千年的寿元。 相对来说，一甲子时间，六十年而已，不多。 章长辛给出的条件不错，也许真有大妖心动，愿意答应。 “哈哈哈！”怡月从冷笑变成大笑，余下三名大妖，也是露出鄙夷笑容。 沙沙……沙沙…… 四野八方，无数精怪回归，他们要么手里抓着男女老少，要么将人族圈在一处，驱赶着。 “你们要做什么？”赵驭皱眉。 “呵呵……这都看不出来？”怡月冷笑。 世家大族想要收服大妖，作为护族妖兽。 反过来……他们要重塑上古荣光，圈养人族，重建妖国！ “自身性命都难保，还想抓走这么多人族？”韩林手中冰剑嗡鸣，战意滔天。 韩林的想法很简单，杀掉四名大妖，一切问题可解。 “没错。”赵驭点头。 如今，章韩赵宋四大家，各有一名筑基境高人，且都压制住对面的四名大妖。 哪怕是隐匿身形的隐白大妖寒宇，也有宋家筑基境宋英针对。 宋英的筑基灵物是一枚铜镜，镜面光芒四射，能破隐匿之术。 “你们在明，我们在暗。”怡月冷笑，说道：“伏南城四大世家，有几个筑基境，有什么手段，我们会不知道？” 此话一出，韩林四人瞳孔凝缩，心中咯噔一跳。 看来，怡月他们还有后手。 “诸位，速战速决！”章长辛低喝，手托药鼎朝前飞掠。 呼呼…… 药鼎中飞出数道蓝色火焰，化作四股，分别攻向四名大妖。 “老狐狸难得肯出力。”宋英低语。 四名筑基境高人中，章长辛年纪最大，宋英次之。 因此，最为了解的章长辛的，就是宋英。 以宋英的了解，章长辛此人年老成精，最是谋定后动，很少全力出手。 没想到，今晚对战四名大妖，章长辛摆出一副拼命架势。 “好！”韩林点头，人剑合一。 一道剑光刺破夜空，速度极快，快到普通人的双眼无法捕捉。 眼中剑光一亮，再睁眼时，剑光飞过夜空，来到黑羽大妖身前。 “怡月！”黑羽大妖惊呼。 再不出手，他会丧命在韩林手中。 然而……怡月咬牙，暗道：再等等！ 等到宋英四人全部杀了上来，黑羽大妖被韩林一剑刺穿肩膀。 “哈哈！” 怡月大笑，嘴巴张开，口中飞出一抹金光。 “什么？！”众人诧异震惊。 最先做出反应的，是冲在最前方操纵药鼎的章长辛。 灵气灌注，药鼎迎风涨大，化作三丈多高，挡在身前。 “快退！”宋英大喊。 她心头怦怦直跳，直觉告诉她这抹金光绝不简单。 “哈哈，晚了！” 怡月双手催动，金光暴涨，传出龙吟之声。 “嗷！” 龙吟声响彻四野，一股令人心颤的威压弥漫开来。 洪泽原中，无数精怪匍匐跪地，人族的男女老少也是吓得瑟瑟发抖。 “真龙！” 不远处，正在赶来的林河抬头望去，低声惊呼。 他看到，金光中飞出一条真龙，鳞片墨黑，如同水晶，四爪锋利，闪耀寒光。 尤其是黑龙的一对眼眸，好似看向每一个人，透露出高高在上的威压。 “呜呜……”大黄发出呜咽声，四肢微微颤抖。 正如人分三六九等，妖族的等级更加森严。 妖族之中，龙族是绝对的上位种族，龙威凛然。 “别怕。”林河摸了摸大黄的脑袋。 “汪！” 大黄强撑着发出吠叫，挺直腰背。 “那些妖怪，能召唤出一条真龙？”林河不解。 要是有这般手段，不用玩什么计谋，直接去伏南城召唤真龙，将四大世家杀个精光不就好了。 下一息…… 从金光中飞出的墨龙低头一扫，张牙舞爪冲向韩林等人。 此时此刻，滔天龙威之下，韩林等人只觉得身体僵住，动动手指都万分困难。 “啊啊！”宋英低喝，脖颈处青筋暴起。 她用尽全身灵气，调动铜镜挡在身前。 至于其他人，韩林手中冰剑咔嚓作响，凝结出一道冰墙。 四人之中，唯有赵驭一脸绝望，眼看着墨龙朝自己冲来。 轰轰轰！ 洪泽原连番爆炸，金光刺眼，亮的如同白昼。 林河跃上一棵樟树，凝神望去。 爆炸之后金光消散，墨龙也消失不见。 数道身影朝着两边飞落，坠入山林河水之中。 “原来如此。”林河低语。 怡月召唤出的金光墨龙，像是一种攻击性的符箓，只能使用一次。 并且…… 有些敌我不分。 林河看到，坠落出金光的身影中，也有那四位大妖。 其中……召唤出金光墨龙的怡月，身上遍布伤口，鲜血喷涌，其他三名大妖，也各有伤势，口吐鲜血。 当然，相比起来，正面承受墨龙爆炸的人族四人，受的伤更重。 有一名筑基境高人，林河不认识是谁。 但是他看到，那名筑基境高人，身躯四分五裂。 最大的一块躯体，剩下脑袋连着半边胸膛。 “章韩赵宋四家，那人不知道是谁家的。”林河顿了顿，想到“都说筑基境高人和仙人无异，只剩下这么点躯体，还能活吗？” 身躯四分五裂的，是赵家赵驭。 其他三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宋英喷出一口鲜血，眼中满是恨意。 她的筑基灵物，铜镜的镜面上出现三道裂痕，镜面黯淡无光。 心念一动，将铜镜收回体内。 “起码要温养上十年八年。”宋英咬牙说道。 第143章 半截身躯 当啷！ 韩林拄剑站起，看向一侧。 旁边不远处的地上，躺着赵驭的半截身躯。 “赵兄。”韩林苦笑。 任何一名筑基境，都是万中无一的存在，也是各大世家的柱石。 今晚，赵家死了一名筑基境，可谓损失惨重。 此刻，赵驭还未死去，仅剩的右臂握着重剑。 “章……”赵驭偏过脑袋，看向章长辛。 四人中，章长辛受伤最轻。 因为他第一时间放大药鼎，挡在身前。 章长辛身上只有些许爆炸的焦黑，嘴角溢出些鲜血罢了。 其他三人甚至怀疑，嘴角那一抹鲜血，是章长辛故意流出来的。 “赵兄，可有什么遗言，我等一定做到。”章长辛上前。 “你？！” 赵驭胸膛起伏，面如金纸。 要不是章长辛带头冒进，他怎么会中了怡月的圈套，身死道消。 如今还假惺惺的上前关心，赵驭好不容易撑起的一口气，差点泄了。 “韩……韩林兄！”赵驭看向韩林。 “我在。” 韩林上前，捂着胸口。 他没好到哪里去，一道伤口从肩膀处向下撕裂，破开胸膛直至腰腹。 伤口处血肉焦黑，泛着糊味。 “我的重峰，交给赵家族人。”赵驭勉强抬起右手，递出自己的筑基灵物。 章长辛宋英两人，双眼微眯，盯着重峰剑。 每一件筑基灵物都是难得的宝贝，尤其是这柄重峰剑，在赵家传了近千年，历经七八代人。 “赵兄你放心，我一定不负所托。”韩林拿过重峰剑，第一时间却是冷眼看向章长辛宋英两人。 章长辛一笑，退后几步。 宋英暗自啐了一口，撇过脸去。 爆炸过后，洪泽原四处响起声音，窸窸窣窣。 是那些精怪，裹挟着男女老少，重新出发。 哒哒……哒哒…… 火把如龙，马蹄声四起。 一队队人马，汇聚到洪泽原附近。 能骑马赶来，全都是世家大族的子弟。 但是……当看到眼前发生了什么时，世家子弟们各有不同神色。 赵家筑基境赵驭身死，赵家子弟当然悲痛万分，翻身下马，跪地哭泣。 “哭什么！”韩林低喝“赵家主事者何在？” “在下赵云森，赵家大房理事。”一中年男子走出，跪倒在韩林身前。 “起来！” 韩林一把抓起赵云森，将重峰剑递到他手中。 “多……多谢韩真人。”赵云森抱着重峰剑，不停点头道谢。 他没想到，这件家族至宝，还能回到赵家手里。 “老祖，我们……”韩家族人上前，询问下一步打算。 没等他把话说完，韩林挥手打断，说道： “回伏南城。” “……”韩家族人一时间愣住。 来的路上，他们看到无数精怪往东离去，若是能追上去大杀一番，肯定有大收获。 那些精怪的尸体，对于普通人来说价值二十两银子。 但是对于世家来说，价值百两银子。 每一具精怪尸体，能用来炼丹、制符，还有其他妙用。 就这么回去，岂不是打了水漂，之前的努力全都扔进水里。 “我说了，回伏南城。”韩林声音冰冷。 “在下明白。”族人赶忙低头。 韩赵两家族人，调转马匹队伍。 此时，韩林看向章长辛宋英。 “二位，我要护送重峰剑回城，接下来的事情，你们二位忙吧。” “好说好说。”章长辛一笑，脸上白须抖动。 宋英没有说什么，默默看着。 两家人马很快离去，马蹄声四起。 “宋真人，可要追击？”章长辛问道。 宋英挤出一个不咸不淡的笑容，说道：“忙活了一夜，不就等着这一刻吗？” “好。” 章长辛点头，看向章家族人。 “章家子弟，追击精怪！” “遵老祖法旨！”章家子弟齐声拱手，爆发出震天声响。 哒哒哒哒…… 两道火光如龙，往东面掠去。 不远处，林河扯出一块黑布，蒙住头脸。 他默默跟在世家子弟一侧，却没有主动出手。 精怪们裹挟着男女老少，前行的速度略慢，很快被骑马的世家子弟追上。 战斗爆发，喊杀声哭喊声四起。 有流民百姓趁此机会逃离，也有人死在刀剑爪子之下。 “章长辛，真是小瞧了你。”怡月卷动蛇尾，恨恨说道。 她没想到，召唤出龙尊虚影后，章长辛没受什么伤。 反倒是怡月自己，受伤颇重，只剩下三成战力。 “老头我活了快两百年，当然有保命手段。”章长辛手托药鼎，飞在空中。 “你？！”怡月眼中杀意涌动。 “杀了那个老头。” 浑身厚甲的石固说道。 刚才，章长辛的药火，差点烤熟了他。 因此，石固恨的牙痒痒。 “你杀得了他？”怡月侧目望去。 “我……” “石头脑袋。”怡月低骂。 龙尊虚影爆炸，不是不分敌我，而是爆炸威力太强，余波也能他们喝一壶。 四名大妖中，离得最近的怡月受伤最重。 隐白大妖寒宇，身上毛发焦黑，暂时无法隐匿身形，等于半废。 余下两名大妖，谷鸦一族的首领灰鸿还能出手。 石固防御力最强，受伤最轻，但是石固没什么攻击能力，速度又慢。 两相比较……怡月心思一转，暗道：指不定章长辛还藏着什么手段。 再战一场的话，太冒险了。 “怡月。”灰鸿出声，看向下方。 山林中，人族和精怪厮杀正酣，各有输赢。 但是……精怪在搏杀之中，顾不上掳掠来的人族百姓。 那些百姓流民，正在四散奔逃。 “……”怡月咬牙。 今夜所谋划的事情中，最重要的是掳掠人族百姓。 要是让人族百姓全跑了，他们回去交不了差。 “章长辛，你现在退走，我答应不会再来伏南城！”怡月说道。 “哈哈……” 章长辛发笑。 人族妖族各有谋划，他的谋划到了最终收获的时候，怎么能因为怡月的一句承诺就放弃。 “啊啊！” 怡月怒喊，沉声说道：“日后，我必率妖族大军，踏平伏南城，杀光四大世家，占据灵田！” 此话一出，章长辛宋英两人，面色发冷，杀气弥漫。 第144章 心魔降临 到了他们的境界层次，说出的每一句话必要兑现。 否则，突破境界时会有心魔降临。 怡月发下誓言，那么……未来有一天，伏南城四大世家会面对妖族大军。 当然，有避免的法子，那就是杀了怡月。 呼呼…… 药鼎中火焰腾起，章长辛随之上前，与一众大妖交战。 宋英双眼微眯，知道今日必有一番你死我活。 身旁，宋家族人捧来一柄长剑，宋英拿起。 嗡嗡！ 符箓光芒闪烁，托着宋英飞起，冲向谷鸦一族的首领灰鸿。 筑基境在天上和大妖交战，下方山林中，人族武者们也在和各种精怪大战。 血液飞溅，喊杀声哭喊声四起。 有世家子弟催动马匹，挥舞长刀。 也有普通武者浑水摸鱼，期望能带走一具精怪尸体，换取二十两银钱。 更多的……是四散奔逃的百姓、流民。 “嘶嘶！” 一头水怪发出尖声嘶鸣，抓起百姓咬开脖颈，大口喝着热血。 首领怡月交代，要他们多抓百姓，押往妖国。 现在，人族百姓在不断逃离，那还不如就地杀掉，用来补充精血。 咕噜咕噜！ 一位成年男子的精血吞入腹中，水怪咂巴着嘴巴，有些意犹未尽。 他的背上长有骨刺，骨刺顶端是黑色晶体。 作为比水怪头目还要高一层的存在，他更想吃掉一两名先天武者。 “驾！” 林中响起一声娇喝，章芝云身穿红色劲装，胯下黑马皮毛油亮。 四蹄迈动，黑马从黑夜中冲出。 嚓啷！ 黑马一侧亮起寒光，章芝云拔刀出鞘。 她反握刀柄，借着马力横刀抹去。 呲啦…… 一头谷鸦毫无防备，脖颈被一刀破开，鲜血喷涌。 “林有成！”章芝云低喝。 “小的在。” 林有成紧随其后，背上背着两具精怪尸体，再加上刚刚杀死的谷鸦。 很快，林有成身上堆起三具尸体。 “嘶嘶……”水怪头目嘶鸣，眼中交织着杀气与欲念。 他看出，章芝云是先天境武者，体内气血澎湃。 舔了舔嘴唇，水怪亮出利爪。 呼呼…… 水怪迈步前冲，身形在黑夜中穿梭，很快逼近章芝云。 “主子，小心！”林有成出声提醒。 “要你说。” 章芝云冷哼，从马背跃起。 她所用的佩刀不长，四尺长度，形似柳叶，刀身狭细，寒光闪动。 “黑晶骨刺的鳞妖，说是有先天境四层往上的实力。”章芝云低语，战意涌动。 前段时间，她刚好迈入先天境三层，正好拿这头鳞妖试试自己的实力。 呲啦！ 被百姓称为水怪，实则名为鳞妖的头目率先发难。 利爪挥动，三道寒光破开黑夜。 章芝云反手一刀。 铛铛铛！ 三声脆响，夜色中迸发出连串火星。 章芝云后退数步，每一步落脚时深深陷入，才卸去力道。 “不错。”章芝云点头，鳞妖头目在力量上强过她。 “嘶嘶！” 鳞妖头目嘶叫，露出满口尖牙。 “主子，我来助你。”林有成拔出佩刀，一副上前拼命的架势。 “滚一边去。” 章芝云低喝，林有成赶忙低头，退到一侧。 噔噔……噔噔…… 双方再度交手，利爪和细刀不断碰撞，斩击。 章芝云身形灵活，柳叶般的细刀上泛起蒙蒙红光，似乎在着火。 每次和利爪碰撞，红光越发璀璨，直到变得刺眼。 “起！”章芝云低喝，一刀斩去。 嘭！ 刀身上红光炸开，腾起一片烈火。 火焰灼热刺眼，鳞妖头目下意识眯起眼睛，脚步慌乱。 “呵呵……妖就是妖。” 章芝云不屑低语，身形游转，反手一刀抹向鳞妖肋下。 呲啦！ 鳞妖皮肉破开，绿色鲜血喷涌。 “嘶嘶！”吃痛之下，鳞妖低声嘶鸣，咬牙切齿。 他不管不顾，挥动利爪朝章芝云当头罩下。 这一刻，鳞妖前胸空门大开，完全是一副搏命架势，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章芝云双眼眯起，面色不愉。 她若是退后，是能躲开利爪，再找机会杀死鳞妖头目。 但是……章芝云极度自傲，不想和鳞妖头目缠斗太久，免得被宋家子弟看轻了。 “哼！” 章芝云低喝，对于头上的利爪不管不顾，双手握刀朝前捅刺。 既然你想搏命，那我也敢。 这一刻，看是章芝云的刀更快，还是头上的利爪更快。 “芝云，太莽撞了。”章易淡淡的声音响起。 哗啦啦书页翻动，一杆光芒汇聚成的长枪破空袭来，正中鳞妖头目的爪子。 轰！ 长枪在章芝云头顶处炸开，与此同时，章芝云的细刀刺入鳞妖头目的胸膛。 “嘶嘶……”鳞妖头目口中溢出鲜血，却没有立刻死去。 他拼着最后一口气，还想对章芝云出手。 “哼！” 章芝云冷笑，拔刀抽出胸膛，又是一刀刺入鳞妖头目的咽喉。 这一刀，彻底结果了鳞妖头目的性命。 “小叔，没有你，我也能杀了它。”章芝云扔刀，自有林有成接住，拿出棉布擦去血液。 “没有你小叔，刚才你已经死了。” 谭飞松走出。 “谭胖子，要你多嘴。”章芝云瞪了一眼。 谭飞松摇头一笑，没有接话。 “小叔，这具鳞妖头目换了银钱，分你一半。”章芝云说道。 章易摆手：“不用。” “没错，我们从梁成县赶来，不是为了几具头目尸体。”谭飞松说道。 “那是？” 章芝云思索一番，看向上空。 赵驭身死，韩林离开后，余下两名筑基境高人，正在以一敌二，对战大妖。 其中，就有他们章家老祖章长辛。 “小叔你要……” “我想帮老祖分担，杀掉一名大妖。”章易笑着说道。 章芝云双眸亮起，激动得胸膛起伏。 一旁的林有成偷眼打量，目光在章易身上扫视。 他作为奴仆，跟在章芝云身边半年时间。 半年来，林有成熟知章芝云是什么性子。 自傲自大，眼高于顶。 整个章家，能让章芝云服气的，唯有章易。 “章易，你有本事杀死大妖？” 宋家方向，一人侧目望来，言语带着讥讽。 章易脸上带着和煦微笑：“试试就知道了。” 第145章 妖核价值千金 “用嘴说，我也行。” “谁不想杀掉大妖，一颗妖核价值千金！” “章易你别托大，到时候折在大妖手里，你们章家老祖要心疼死。” “何止心疼……怕是章家……嘿嘿……” 宋家方向，调侃讥讽声一句接着一句。 章芝云双眼微眯，冷眼望去：“再不闭嘴，我先杀了你们！” 伸手一握，林有成将细刀递到章芝云手中。 “这疯婆娘……” “这女人真做得出。” “别理她。” 宋家方向安静下来，默默远离，不敢再出声讥讽。 “哼！宋家一帮软蛋。”章芝云低语。 “你也少说两句，别被天上的听见了。”谭飞松摇头。 宋家老祖宋英就在头顶呢。 “哼！”章芝云冷哼一声，随后看向章易：“小叔，加我一个，一起杀大妖。” “不行，太危险了。”章易摇头拒绝。 “好吧。”章芝云有些气恼，却是应承下来。 谭飞松暗自惊奇。 章芝云出了名的骄横，连父母都敢顶撞，唯独听章易的话。 “杀哪个？”谭飞松问道。 章易抬头，看向光芒飞舞的夜色。 “隐白大妖，寒宇。” “好！”谭飞松点头。 章易的选择，和他心中所想一样。 四名大妖中，寒宇原本是最难缠的，会隐匿之术。 但是……在金光黑龙爆炸之后，寒宇身上毛发焦黑一片，有些地方血肉裂开，鲜血顺着流淌。 显然，一时半会他施展不出隐匿之术，所以，现在的寒宇反倒是四名大妖中实力最弱的。 “我去拉他下来。”章易取出一张符箓，注入灵气激活。 嗡嗡…… 光芒如流水一般，覆盖在章易身上。 下一息，章易腾空飞起，悬浮着。 一张腾空符，筑基境高人用起来毫不心疼，因为有整个家族在背后支持。 对于其他人来说，腾空符是符箓中的至宝，价值千两白银。 “看来，你对寒宇的妖核，志在必得。”谭飞松说道。 “自然。” 章易一笑，化作流光飞起。 哗啦啦…… 书页翻动，光芒凝聚成一根金绳，冲寒宇飞去。 半空中，寒宇面色一变。 当看到下方腾起光芒，他以为还有筑基境高人，藏在暗中偷袭。 寒宇吓得侧身躲避，却被宋英抓住机会，一剑斩落，险些斩落他的右臂。 “啊！”寒宇痛呼，这时候才发现，腾空飞起的章易，身上没有筑基境气息，只是一名炼气境修士。 四名大妖中，寒宇最似人族，面容也是，像一个普通中年男子。 若不是满身白毛，谁也看不出他是大妖。 此刻，寒宇捂着右臂伤口，气得面容扭曲。 一个炼气境修士，险些让他丧命。 “呵呵……”章易一笑，继续催动绳索，想要将寒宇捆住。 “小小炼气境，也敢张狂。” 寒宇低喝，伸手抓住绳索，五指用力。 嘭！ 绳索崩溃，化作点点光芒。 然而，章易没有放弃，翻动书页又凝聚出一杆长枪。 “灰鸿，我先杀了他。”寒宇说道。 “嗯。” 灰鸿点头。 一个炼气境而已，几招就能杀了，免得在一旁不断骚扰，不得安宁。 寒宇调转方向，朝章易冲来。 至于章易，嘴角始终带着笑容，身形落入山林中。 寒宇神魂一扫，知道山林中没有藏着筑基境人族。 “任你有什么手段，我毕竟高你一个大境界！”寒宇自信，哪怕他无法施展隐匿手段，也不是一个炼气境能对付的。 再多谋划和陷阱，在一个大境界的碾压下，都是笑话。 寒宇冲入山林，随手杀死一人，夺来长剑。 “死！” 寒宇盯着前方飞掠的章易，挥剑斩出。 呲啦！ 相隔十多米，一道剑气腾空飞去。 咔嚓咔嚓！ 沿途无论是树木还是其他，全都在剑气下分作两截。 哗啦啦！ 书页翻动，腾起无数长枪，凝聚半空。 “呵呵，不想着防守抵挡？”寒宇冷笑。 就在此时……沉重的脚步声响起，谭飞松从一侧冲出，双手握刀，迎着剑气斩去。 刀身上光芒璀璨，谭飞松灌注了大量先天之气。 轰！ 长刀与剑气相击，爆炸声轰鸣，光芒刺眼。 呼呼……余波席卷，像是刮起大风。 周围交战的其他人纷纷躲避，逃窜。 剑气光芒还未消散，破空声猎猎作响。 烟尘中，一杆杆长枪飞去，前赴后继。 寒宇瞳孔凝缩，长剑舞动拦在身前。 轰轰轰！ 一杆杆长枪爆碎，寒宇也在空中不断后撤。 “这……”寒宇诧异震惊。 从书页中飞出的长枪，是光芒凝聚，按理说是虚幻之物，是能量体。 但是……每一杆长枪碰撞爆炸，不亚于一名先天境武者全力斩击。 “可恶！”寒宇咬牙。 他擅长隐匿之术，从来是躲在暗处偷袭，或是帮其他人瞒天过海。 何时正面交战过。 更何况，他现在身受重伤，一身实力只能发挥出三成。 “真让此人占了上风。”寒宇怒火中烧。 一名大妖，半天都解决不了一名炼气境人族，说出去，会让其他妖族嘲笑上百年。 寒宇催动妖核，涌出大股妖力。 呲呲！ 剑身上汇聚白光，寒宇持剑一扫，将来袭的长枪全部斩爆。 “三招内，必杀你！”寒宇低喝，持剑飞冲。 “哈哈！” 谭飞松大笑，屈膝跃起，持刀上斩。 “就凭你？！” 寒宇皱眉，刀剑碰撞。 谭飞松不是寒宇对手，一剑斩落在地，整个人陷入泥土中。 “噗！”谭飞松转头吐出鲜血，面色涨红。 “还要三息时间！”章易的声音传来。 “码的！” 谭飞松抹去胡子上的鲜血，从土坑中跳起。 上百两银子一把的佩刀，早已坑坑洼洼。 他顾不上心疼，再度冲向寒宇，拦在他身前。 “找死！”寒宇声音冰冷，长剑与爪子一同攻击。 砰砰砰！ 几招过后，谭飞松的佩刀碎裂，碎片倒飞而回，插在肩膀处，鲜血喷涌。 要是再偏上一点，会破开他的咽喉。 “好了。”章易说道。 “呼……” 谭飞松吐出一口浊气。 第146章 你没那么好运 呲啦！ 剑气破空落下，谭飞松朝一侧扑去。 轰！ 剑气划破地面，破开深深豁口，长达数米。 刚才，若是谭飞松被剑气斩中，必会分成两截。 “下一次，你没那么好运！”寒宇冷笑，挥剑再斩。 “三招过了。” 章易的声音响起，寒宇侧目望去，瞳孔凝缩。 夜色林中，章易面前虚空，以‘易’为名的书本翻开，一缕缕血光从书页中腾起，血腥味弥散。 “呼……呼……” 章易胸膛起伏，面色惨白。 他的双手虚握书本两旁，神魂之力灌注其中。 “这……”寒宇诧异，书本上冒出的血光，令他感到一丝胆寒。 然而，他是拥有妖核的大妖，堪比人族筑基境强者。 一名炼气境小辈，不可能威胁到他。 “杀！杀！杀！”章易低喝，连道三声‘杀’字。 他双目赤红，似乎失去理智，神魂被杀意淹没。 “装模作样。”寒宇双眼眯起，挥剑冲去。 呲啦！ 长剑劈斩，剑气凌空飞去。 但是！ 书页红光中浮现出两道尖角，随后是一双空荡荡的双眼。 一息之间，一道身影浮现半空，惊呆了所有人。 “什么怪物？”不远处，林河躲在暗处，灼灼目光盯着书页中出现的身影。 浑身赤红，像是被剥去皮肤的尸体。 面似骷髅，头生尖角，直指天空。 他的双手各握着一根骨刺，尖端血红，似乎在滴落血液。 轰！ 那道身影挥动兵器，一击破碎剑气。 “夜叉？！”寒宇皱眉低语，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上古时代过去万年之久，夜叉一族早就消失在时空长河中。 然而，章易居然能召唤出夜叉！ “虚幻之物，不要怕！”上空，怡月出声提醒。 “嗯。” 寒宇点头，他当然知道，眼前的夜叉是法术凝聚出来的。 但是…… “这件灵物，有大来历。”寒宇看向书本，目光火热。 灵物有各种妙用，不止是给人族筑基。 若是落到他手中，能单纯的作为兵器，或者辅助修行的法宝。 “杀了我，什么都是你的。”章易恢复些许清明，嘴角露出笑容。 “如你所愿。” 寒宇双眸发冷。 原以为能几招解决的战斗，拖了太久。 灰鸿独战宋英，渐渐有些不支，要快些解决章易，再杀掉人族筑基境！ 轰轰轰！ 剑气肆虐，夜叉挥动骨刺，左右斩击。 没想到，法术凝聚出的夜叉，能够腾空战斗，和寒宇在空中不断交战。 章易使用腾空符悬在一侧，额头青筋暴起，以神魂之力操控夜叉。 “杀！”章易低喝，书页中涌出的血光越来越多，浓如实质。 血光化作触手，又像是一根根绳枪。 咻咻咻…… 血光四散，没有攻向寒宇，而是冲入下方林中。 噗呲噗呲！ “啊……” “章易你在干什么？！” 惨叫声四起，血光不分敌我，更不分人族妖族。 只要是血肉生物，血光将其扎穿后，汲取其中精血。 咕叽咕叽！ 人族妖族的血液抽取，没入书页之中。 与此同时，和寒宇交战的夜叉，空洞的双眼中亮起眸光，似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意识。 “嗷！”夜叉仰天嘶吼，杀气滚滚。 咻…… 破空声尖利，夜叉身如鬼魅，夜空下化作红色残影，一闪而过。 噗呲！ 寒宇瞪大了眼睛，低头望去。 腰腹处破开巨大口子，鲜血涌出。 夜叉转头望来，眸光冷冽。 血色骨刺在他手中转动。 随后……他仰身掷出一根骨刺。 咻！ 夜色下，寒宇头颅破开，坠落高空。 快！太快了！ 林河只看到骨刺透穿寒宇头颅，随后才听到破空声传来。 “死了！大妖死了！” “章易跨大境界杀了大妖寒宇！” 山林中，无数人发出惊呼，目光盯着章易。 “章易召唤出的夜叉，有筑基境实力？”林河皱眉。 如果章易能做到跨大境界杀敌，那么他能不能做到？ “该死！”怡月咒骂。 “好！不愧是我章家子弟。”章长辛大笑。 “夺回寒宇的尸身。” 灰鸿最先反应过来。 “嘶嘶……” “嗷嗷！” 精怪们得到命令，全都抛下正在作战的对手，冲向寒宇尸身坠落之处。 人族一方，一个个也是双目放光，随之杀去。 一具大妖尸身，全都是宝贝。 更何况，尸身内还有一颗妖核，价值千金！ “都给我滚开！”章易低吼。 此时此刻，他面容狰狞，没了一直以来的儒雅模样。 噗呲噗呲…… 夜叉挥动骨刺，不分敌我杀向人族妖族。 众人看到，一股股血气钻进章易体内，在抽取他的血液。 如此诡异的一幕，令一些想要抢夺尸身的人族停下脚步，唯有精怪不管不顾，朝前冲去。 “章易！”谭飞松大喊章易的姓名。 “小叔……”章芝云也看出章易状态不对，似乎丧失了心智。 “呼呲呼呲！” 章易呼吸声急促，晃了晃脑袋，眼中恢复些许清明。 “回来！”章易低喝，催动血光重回书页。 然而……夜叉在下方不断杀戮，浑身沐浴鲜血。 随着所杀生灵越来越多，夜叉的眸光越发灵动，甚至脸上有了神情。 暗中观察的林河惊叹，猜测道：要是纵容夜叉一路杀下去，该不会要由虚化实，逆着时间长河归来，在这一世重生吧？ 好在，章易竭力催动灵物，将夜叉收回书页中。 章易额头青筋暴起，双手奋力合上书页。 嘭！ 血光消散，章易浑身汗如浆涌，虚脱一般从半空落下。 “小叔！”章芝云上前，接住章易。 “谭飞松……”章易侧目望去。 “知道。” 谭飞松点头，拔出肩头的碎刀。 今夜，他们手段尽出，都受了重伤。 所以……一定要将妖核取回，不能让别人摘了桃子。 “谭胖子，拿去。”章芝云扔去自己的佩刀。 谭飞松伸手接住，低头扫了一眼。 他擅用厚背重刀，不过现在不是挑三拣四的时候，章芝云的这柄柳叶细刀，总好过随便捡来的兵刃。 第147章 势不两立 “寒宇大妖，是章家章易所杀！” “谁敢抢夺，我章家与之势不两立！”章长辛高喊。 宋英双眼微眯，犹豫几息后说道：“宋家子弟，专心杀敌。” 章易所杀的寒宇，原本是和灰鸿一起围攻她。 现在寒宇死了，算是给宋英解决了大患。 要是宋家子弟去摘桃子，太丢世家大族的脸面。 “遵老祖法旨。”宋家子弟拱手。 至于其他散修武者，各有心思。 有些畏惧章家的威势，不敢上前。 也有一些胆大包天的，趁着夜色朝寒宇尸身处靠近。 “呵呵……”林河一笑，看到有些人扯下衣角蒙住头脸，和他一般打扮。 “天上筑基境忙着交战，抢了就跑，谁知道你是谁？” 林河低语。 那些蒙脸靠近的人，都是这般想法。 “大黄，你说我要不要去？”林河问道。 “呜呜……”大黄摇摇头，后退两步。 但是，大黄的双眼放光，盯着寒宇尸身方向。 “听起来很贵的妖核，对你有用？” “呜汪！” 大黄点头，继续后退。 妖核有用，但也危险重重，杀几个精怪换点银钱算了。 林河一笑，摸了摸大黄的脑袋。 若是为了自己卖钱，他会果断退走，不看妖核一眼。 但是……为了大黄，倒是可以试试。 紧了紧脸上蒙着的黑布，林河低声吩咐，让大黄去某处等候，随时接应。 至于他…… “武道是杀人技，一直在山里闷头修炼，也不知道自己什么实力。” “是该找对手练练。” “若是不敌，果断退走。” 林河打定主意，跃下树丛。 弯腰一握，拿起一柄掉落的长刀。 哒哒……哒哒…… 片刻之后，身边脚步声四起，人影妖影重重。 原来林河在战场外围，暗自躲着。 越靠近寒宇尸身掉落之处，人族妖族越聚越多。 呼啦！ 灌木丛中扑出一道黑影，是身披黑羽的谷鸦。 四种精怪中，谷鸦速度最快，利爪攻击稍逊水怪鳞妖。 呲啦！ 鸟爪般的爪子抓出，攻向林河的咽喉。 林河单手持刀，横刀挡住爪子。 随后…… 右拳挥出，没管是不是要害之处，冲着谷鸦身躯砸去。 谷鸦勉强躲避，侧过身子用肩膀抵挡。 但是！ 他低估了林河的力量。 林河也高估了这头精怪的身体强度。 嘭！ 拳锋处血肉炸开，骨骼断裂。 谷鸦瞪大了双眼，脸上浮现出痛苦神色。 然而……拳头没有就此止住。 噗呲噗呲！ 如砸穿豆腐一般，林河拳头势如破竹，直到谷鸦的胸膛整个破开，身躯化作两截。 血水飞溅，稀里哗啦糊在林河身上。 “太不禁打了。”林河皱眉，弄脏了一身衣服。 这些精怪的血液都有股腥臭味，洗也洗不干净，最后只能烧掉。 一拳灭杀谷鸦，没引起什么注意。 所有人的心思都在前方，在寒宇尸身上。 两名谷鸦精怪，身上黑羽泛着寒光，尤其是两肋边缘处的羽毛，如同金铁打制出一般。 想来，这两名谷鸦，是谷鸦中的头目。 他们扛着寒宇的尸体，朝前狂奔。 其他精怪护卫左右。 严格来说，除了谷鸦精怪，就是水怪鳞妖。 因为甲掘和隐白的速度慢，跟不上队伍。 咻咻咻！ 破空声四起，一道道寒光刺破夜色，凌厉迅疾。 是箭矢！ 林河侧目望去，不远处树上，一人白衣蒙面，手持大弓，不断拉弓射箭。 他手中的弓箭和箭矢，在微微发光，身边风声呼啸。 “先天境武者。”林河低语。 林河知道，武者到了先天境，精气化作先天之气，会有发光的异象。 并且……这名先天武者是极其少见的弓手。 扛着寒宇尸体的谷鸦精怪，不能快速闪避，被箭矢命中。 轰轰轰！ 箭矢命中目标，竟是一根根爆炸。 两名谷鸦精怪身上血肉破开，砸出坑洞。 他们口中痛呼，寒宇尸身抛飞出去，被两名黑晶骨刺的鳞妖接住。 咻咻咻……箭矢不断破空，那名先天武者随之靠近。 轰轰轰！ 鳞妖也在箭矢下苦不堪言，很快受了重伤。 “哈哈！”弓手武者大笑，背起弓箭去夺寒宇的尸身。 “抢夺寒宇尸身者，章家与之不死不休！” 低喝声中，谭飞松冲出。 身形魁梧，如同黑熊的他，握着柳叶细刀有些不伦不类。 但是……他身上那股骁勇气息滔天，令人心生畏惧。 柳叶刀上光芒暴涨，双手握刀斩出。 刀气肆虐，呲呲作响。 弓手武者瞳孔凝缩，侧身避开 轰！ 柳叶刀斩地，地面炸开大坑，泥土碎石四溅。 呼！ 谭飞松冲出灰尘余波，数刀连斩。 轰轰轰！ 四周敢靠近的精怪和人族武者，非死即伤。 一番搏命般的拼杀，镇住所有人。 谭飞松胸膛起伏，铜铃般的双眼环视四周。 他伸手抓起寒宇尸身，没有精怪和人族敢上去抢夺。 “好！”林河点头，战意涌动。 哒哒哒！ 林河迈步冲出，挥刀斩去。 “不知死活！”谭飞松低喝。 没想到此时此刻，还有散修武者敢上前。 黑布下，林河嘴角扯起笑容。 当所有人不敢上前时，他才有了与谭飞松一战的心思。 否则的话，一群人和精怪你争我夺，追来跑去的，有什么意思。 轰！ 刀锋碰撞，林河手中长刀刹那间崩碎，刀身碎片倒飞四射。 “一分钱一分货。”林河暗自一笑，仰身避开。 对面，谭飞松身形晃动，络腮胡下的面色泛红。 若是趁着林河长刀崩碎的时机，他可以趁势进攻，杀得林河败退。 但是…… 哪怕林河的刀太差，一碰就碎。 可刀身上传来的力量太过可怕，震的他虎口发麻，身躯一顿。 “先天境？！”谭飞松皱眉，狐疑不定。 林河展现出的力量，绝不是炼脏境武者能拥有的。 不过，林河出刀时，没有先天之气光芒。 “藏头露尾，说！你是哪家子弟！？”谭飞松低喝。 “……”林河扬起双眉，转念一想就明白了。 谭飞松以为他是其他三家的世家子弟，为了隐瞒身份，故意不施展先天之气。 “哈哈，我是章易。”林河用嘶哑的嗓音说道。 “你？！” 谭飞松瞪眼，怒意满胸。 就在此时，箭矢破空飞来，那名弓手武者没有放弃，还想抢夺寒宇尸身。 第148章 齐声低喝 “滚！” “滚！” 林河谭飞松齐声低喝，一人挥刀，一人出拳 轰轰轰！ 刀气铁拳破碎箭矢，林河谭飞松冲向弓手武者，吓得他大惊，慌忙后退。 呲啦！ 谭飞松挥刀，刀气破空杀去。 林河则是一脚踹断水杉，双手抓住树干。 呼呼！ 十几米长的水杉，树干在林河手里化作兵器，当头砸下。 “码的！”弓手武者大骂，拉弓连射。 饶是如此，箭矢破开刀气后，无法挡住林河砸下的树干。 噗…… 弓手武者被砸的口鼻吐血，整个人向后抛飞。 噗通！ 重重落地之后，他头也不回，逃向山林深处。 “要打就真刀真枪，射暗箭算什么武者。”林河说道。 “没错。”谭飞松点头，看向林河：“可要找把兵器？” “不用。”林河活动手腕，双拳握紧发出嘎吱声。 “果然……你不是用刀的。” 谭飞松一笑，确信林河是世家子弟。 山林中，寒宇的尸体躺在地上，没有谁敢靠近。 他们知道，谁敢靠近会面临林河和谭飞松的围攻。 现在，唯有等两人先分出胜负。 “谭飞松我认识，是章家外戚，先天六层。” “那蒙面人是谁？散修还是世家弟子伪装的？”围观之人询问。 “谁知道呢？不过……实力不俗！” “是啊，一棵水杉少说三千斤重，他居然能抡起来当兵器用。” 散修武者们看向林河，精怪们也按兵不动。 一时间，目光汇聚在两人身上。 谭飞松取出一瓶丹药，示意道：“不介意吧。” “无妨。”林河展手。 谭飞松吞下一颗疗伤丹药，说道：“慢慢疗伤就不像话了。” 哒哒哒…… 右手握刀，迈步走来。 每一步走出，脚步声清晰。 咚咚咚！ 脚步声越发响亮，如同敲鼓，听的人心中发闷。 这是谭飞松的手段，积累气势，先声夺人！ “杀！”谭飞松低吼，怒目圆睁，虬髯抖动。 嘭！ 迈步前冲，他从单手握刀变为双手。 双臂肌肉鼓起，刀身泛起蒙蒙光亮。 呼呼！ 握刀斩下，这一刀毫无花哨。 既没有破空刀气，也没有火焰流光。 平平无奇的一刀，却让林河瞳孔凝缩，双眼眯起。 林河看出，这一刀以势压人，若是退了，便会在气势上低一头，落入败局。 “如你所愿。”林河低语，踏前一步。 嘭！ 落脚处土浪翻滚，林河的脚背深深陷入地面。 摆臂挥拳，拳锋呼啸作响。 相比起发着光亮的长刀，林河的拳头更加平常，像是普通武者挥出的一拳。 然而…… 刀锋未至，林河一拳轰击在刀身上。 当！ 洪钟大吕般的碰撞声响起，一股气浪自两人脚下炸开，朝着四面八方翻滚。 围观之人，只觉得疾风扑面，不由得伸手遮挡双眼。 谭飞松双眉皱起，牙关紧咬。 哪怕早有准备，等到两人全力交手的这一刻…… 谭飞松发现，他还是低估了林河的力量。 一拳砸来，掺杂玄铁的柳叶细刀弯折，刀身裂开一道道裂痕。 谭飞松拼尽全部力量，才算握紧刀把，没有让细刀抛飞出去。 饶是如此，他的双手虎口崩裂，渗出鲜血。 “一力降十会。”谭飞松目光灼灼。 林河的武道，正是他渴望达到的方向。 “喝啊！”谭飞松抽刀再斩。 长刀刚刚扬起，没等斩落，林河欺身再进，伸手抓去，五指扣住刀身。 “什么？！” 谭飞松震惊。 刀锋破开林河掌心，鲜血流出。 但是……仅此而已。 “居然没有斩掉他的手掌？！”围观武者瞪大了眼睛。 “谭飞松的刀太钝了？” “你傻嘛，那柄刀是章芝云的扶柳，掺了玄铁的名刀，价值二百两银子。” “那怎么会？” 谭飞松眸光闪动，低语：“铜皮铁骨，你到底是谁？” 他的脑海中想遍了四大世家中的青年才俊，没有一人符合林河的情况。 “我说了，我是章易。”林河一笑，五指用力。 嘎吱嘎吱！ 谭飞松目光一变，面色涨红。 咻！ 扶柳刀脱手飞出，寒光刺破夜色。 笃的一声，刀身插入一棵大树，没至刀柄。 “轮到我了。”林河低语。 听到此话，谭飞松身躯巨震，迈步后撤。 呼！ 拳锋擦着面皮掠过，满脸虬髯晃动，刮得面皮生疼。 谭飞松并指为掌，以掌作刀，斜上劈斩。 嘭！ 拳掌相击，谭飞松噔噔噔又后退三步。 “好强！不用先天功法，居然能压制谭飞松！” “那蒙面人的武道境界，应该有先天九层。” “不一定！” 有人摇头，说道：“谭飞松之前对战寒宇，受伤不轻，一身实力打了折扣。” “不过，单靠肉身力量和武道招式，能够压制谭飞松，的确强的可怕。” “伏南城附近，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名高手？” “听他嗓音沙哑，或许是避世不出的老者。” “怎么可能！”有人否定。 哪怕林河遮掩了面容，身上气息是能分辨出一二的。 林河气血澎湃阳气滚滚，不似中年老年，大概率是青年人。 “青年才俊，到底是谁？”所有人都和谭飞松一样，在四大世家中寻找。 谈话间的功夫，林河谭飞松交战数十招，泥土地面满是坑洞，周围树木倒塌，碎叶纷飞。 呼呼！ 林河侧身鞭腿，快若闪电，腿上更是灌注千钧之力。 谭飞松咬牙，交叉双臂格挡。 嘭！ 一脚踢得谭飞松向后暴退，直到后背撞击树干，才止住去势。 噗……谭飞松吐出鲜血，身形晃动。 呼呼！ 呼啸的破空声，令谭飞松无法喘息片刻。 他矮身躲避，拳头擦着脑袋掠过。 轰！ 一人环抱的大树，被林河一拳轰碎树干，向后倾倒。 噼啪噼啪……轰！ 树干砸落倒地，清风扑面。 但是，对于谭飞松来说，另一道劲风冲向面门。 林河抬腿膝撞，这一记膝撞要是实打实挨上，谭飞松觉得自己的头颅会像西瓜一样爆碎。 嗡嗡…… 双臂处涌动先天之气，散发淡淡光芒。 谭飞松以双臂格挡，整个人在膝撞下腾空飞起，十多米高。 “你赢了！” 人在半空，谭飞松咬牙说道。 再战下去，意义不大，在谭飞松心中，林河已经赢了，毫无悬念的胜者。 第149章 承让 “承让。”林河一笑，说道：“下次等你伤势愈合，再战一回。” “哼！” 谭飞松冷哼出声，侧过脸去。 林河转念一想，知道谭飞松误会了。 所有人包括谭飞松，都以为他是先天境武者，为了藏住先天功法的特征，故意不用先天之气。 所以，谭飞松会主动认输。 因为，不用先天之气就能压着他打，要是用出全力，几招就能杀掉他。 反过来……林河说一句等你伤势愈合，就有些假惺惺。 “先天之气，有可取之处。”林河低语，走向寒宇尸身。 回想与谭飞松的交战，有好几次林河使出全力，攻向谭飞松。 以他的力量，无论谭飞松用什么来挡，都会筋断骨折。 然而……当谭飞松身上亮起先天之气的光芒时，林河的攻击会被挡住大半。 像是穿上了一层护甲。 “谭飞松的先天之气是土黄色光芒，其他的……”林河想起，章芝云和弓手武者的先天之气发红光。 “肯定有不同之处。”林河低语，伸手抓向尸身。 此时此刻……无数目光注视在林河身上，有人类武者，也有各种精怪。 林河看似随意，实际上精神紧绷到了极点。 大妖尸身落在他手里，他就是众矢之的！ 咔嚓咔嚓！ 忽的，林河听到细碎响声，从地下传出。 咔嚓！ 一双铲子般的利爪破出泥土，想要带走寒宇尸身。 是精怪中的甲掘。 林河一笑，没有去抢夺尸身，反倒抓住甲掘的手臂，奋力一扯。 呼啦！ 穿山甲般的甲掘，从地里整个拔出，包括在夜色下。 他身上的甲片半透明，泛着玉色光芒。 显然，这头甲掘是头目一类。 甲掘转身，不管林河想做什么，一门心思扑向寒宇尸身。 他很自信，自己的防御能挡住林河， 接下来，只要将寒宇尸身拖到地下，人族根本找不出来。 “呵呵……”林河冷笑，半步踏出。 崩山 直拳！ 轰！ 咔嚓咔嚓！ 一拳轰击，甲掘身上的甲片寸寸碎裂。 林河无匹的力量，再加上一身铜骨，能将力量发挥到极致，使出寸劲崩劲。 以点破面！ 噗呲！ 拳头破碎甲片，击穿血肉。 甲掘头目面容扭曲，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一拳重伤。 “滚一边去！” 林河低喝，将甲掘抛飞到一旁。 探手抓起寒宇的尸身，林河朝向北面狂奔。 精怪们裹挟人族，一直往东面前进。 而伏南城位于南方。 所以，林河挑了个谁都不挨着的方向，就是北方！ 身后，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不断，人影晃动。 谭飞松输了就是输了，没有追击。 其他人和精怪可不一样，追上林河，大妖尸身有可能易主，落在他们手上。 天空中，两名筑基境和三名大妖同时皱起眉头。 争夺寒宇尸身的结果，出乎他们的预料。 没想到，夺走尸身狂奔的，是一位不明身份的人族武者。 “小辈……”章长辛眸光转动，不知在想什么。 “章真人，别管死掉的寒宇，专心对敌！”宋英提醒。 要是他们两人之中有一个落败，下面章宋两家子弟，会被大妖无情屠杀。 “好！”章长辛望去。 他一人对战两名大妖，其中怡月重伤，没多少战力。 甲掘大妖石固皮糙肉厚，挡住八成攻击。 思索之后，章长辛催动药鼎，一道道蓝色火焰腾空飞舞，冲向怡月。 只要杀了怡月！石固可以慢慢磨死他。 砰砰砰！ 蓝色火焰不断爆炸燃烧，大部分却被石固挡下。 “石固！”怡月低呼。 “还撑得住……”石固咬牙说道。 “呵呵……看你能撑到几时！” 章长辛冷笑。 “偷鸡不成蚀把米，让你们四名大妖有来无回！”宋英说道。 “……”怡月面色阴沉，默然不语。 此战，他们妖族做足了准备，也算好了人族会有哪几个筑基境高人到场。 但是……猜想是猜想，事实是事实。 怡月没有低估韩林的实力，反倒是低估了四名筑基境中年纪最大的章长辛。 “怪不得叫老狐狸。”怡月暗道。 “怡月，要不……”灰鸿出声，想要逃离。 怡月眸光转动，面色越发阴冷。 逃遁的手段，她当然有，也有信心能逃掉。 不过，她们三个大妖逃了，手底下的儿郎们呢？ 尤其是她手下的鳞妖。 鳞妖速度不够谷鸦快，不会挖洞也不会隐匿身形。 她的鳞妖会沦为殿后的精怪，被世家子弟追上，一个个杀掉。 一夜过去，此刻天边泛白，一抹金光刺眼。 “天亮了？！”有人狐疑望去。 那一抹金光的确是从东面升起。 但是……从天黑到天亮，太阳怎么会一口气跳出来？ 等到有人高高跃起，透过树丛望去。 那人瞬间瞪大了双眼，满脸惊诧。 东边升起的不是太阳，而是一头墨龙！ 墨龙盘旋高空，一道道金光围绕龙躯释放，刺眼夺目。 这一幕，十分熟悉。 人们纷纷想到，怡月用来杀死赵家赵驭的手段，便是缩小了无数倍的金光墨龙。 “这……”宋英愣住，一时间没有出招对敌。 “是法术！” 章长辛摇头。 天边的金光墨龙，距离他们不说千里之遥，五六百里绝对是有的。 隔着这么远，仍旧觉得墨龙身长千丈，龙威赫赫。 简直如同上古神话中的巨龙降世。 反过来说，真有如此龙躯，横贯天宇的墨龙，大盛朝廷早就没了，人族全是妖族圈养的口粮。 所以，章长辛断定天边的墨龙是法术。 哪怕真有龙族现世，也不会有千丈龙躯。 “哼！法术又如何，墨龙尊者一招能杀死你等。”怡月冷哼。 此话一出，章长辛没有反驳。 他也反驳不了。 就在此时，洪钟般的声音从天边传来，出自墨龙之口。 “旧天当死，妖日腾空！” “我墨龙，于东海之滨重建妖国！” “若有阻拦者，杀无赦！” 第150章 前往妖国 刺眼金光盖过太阳， 位于其中的墨龙，盘踞千丈身躯，侧目望来。 章长辛宋英两人皱眉，身形停住。 相隔数百里距离，仍觉得墨龙在看着他们。 若是下一息还有异动，墨龙尊者会跨越数百里之遥，将他们二人灭杀。 “绝对有结丹境。”宋英咬牙低语。 “哈哈！还要战下去吗？”怡月冷笑。 宋英章长辛两人默然不语。 “哼……儿郎们，带着人族百姓，前往妖国！” “嘶嘶！” “嗷……” 下方山林，精怪们齐声嘶吼， 章家宋家子弟停手驻足，看着精怪重新抓来百姓，圈在一处往东面驱赶。 天空中，筑基境高人和大妖继续对峙，无人出手。 西面山林，林河身后跟着的精怪逐渐减少，人族武者倒是锲而不舍，脚步声不时响起。 “呵呵……” 林河一笑，看到前方大山挡住去路。 抓着寒宇尸体，林河屈膝用力，嘭的一声高高跃起。 嘭嘭嘭！ 每一脚踏下，林河在树干山石间不断起跳，片刻功夫攀上山顶。 “抓着一具尸体，一直全力奔跑攀爬，他不会累？” 山腰处，一人气喘吁吁，扶腰说道。 “还追不追？” “追！别说价值千金的妖核，大妖的尸身都值不少银子，血肉骨骼都能卖出高价。”那人深吸几口气，迈动酸痛的双腿，继续追赶。 抬头望去，林河此时已来到山顶。 他没有丝毫减速，高高跃起后如一块大石朝山下坠落。 “这……他不怕摔死自己？！”有人瞪大双眼。 呼呼！ 耳边风声猎猎，林河在极速下降。 他没有管自己会不会摔死，而是看向大妖尸身。 “说有妖核，在哪里？” 林河皱眉思索，想着应该在头颅胸膛腹腔这些位置。 只是……要一一剖开寻找，太麻烦了。 呼呼！ 数百米高度，转瞬间就是山底。 一片郁郁葱葱的山林，咔嚓咔嚓树枝折断声接连响起。 嘭！ 林河落到山底，砸出一声巨响。 双腿微曲，脚背陷入地面，这才卸去力道。 惯性作用下，手中大妖尸体弯折。 林河皱眉，低头望去。 刚才那一瞬间，他察觉到尸身内部发出异响，像是……罐子里放了一颗核桃，在撞击外壁。 “在胸膛位置！” 噗呲！ 以手作刀，林河破开尸身胸膛，探手进去寻找。 尚显温热的尸身内，林河摸到一块硬物。 “这就是……妖核？” 林河的掌心躺着一枚核桃大小的物体。 不是圆形，表面有些坑洼，糊着血迹。 甩去血迹后，这枚妖核呈现出玉石般的质地，入手坚硬，微微发光。 凝神细细感受，妖核中存在一股特殊能量，极其庞大。 “不是灵气，也不是血气先天之气，应该是妖族所说的妖力。”林河低语。 确定是妖核没错了，是大妖一身实力的凝结，力量来源。 不远处的山腰，传来声响。 “去哪了？！” “肯定躲起来了，仔细找找。” 追兵锲而不舍，翻过大山寻来。 林河一笑，抓起大妖尸身，仰身掷出。 “追了几十里地，吃不上肉，给你们喝点汤。” 呼！ 三百斤重的尸体在林河手中像是一颗石子，飞出树林朝着山腰抛飞。 “那是？！” “是大妖的尸身。” “怎么回事？” “别管那么多，抢啊！” 一时间，所有人朝着尸身掉落之处冲去。 有些人半路就争斗起来，刀剑碰撞声不断。 位于山脚的林河，将妖核放入怀中的同时，取出匿身符。 嗡！ 光芒一闪，林河消失于无形。 哒哒……哒哒…… 唯有脚步声响起，在山林中渐行渐远。 山腰处， 一名鳞妖头目逼退众人，率先来到寒宇尸身处。 此时，寒宇的尸身趴在地上。 等他反过来一看，胸膛处破开大洞，里面空荡荡的。 妖核被人取走了！ “嘶嘶！”鳞妖头目大怒。 追了几十里地，仍旧是一场空。 最有价值的妖核没了。 这一幕，其他人也看在眼里，顿时一阵咬牙切齿，怒骂取走妖核的蒙面武者。 愤怒不甘过后，武者和精怪们陷入犹豫。 是该继续追击蒙面人，博一博妖核。 还是见好就收。 没了妖核的大妖尸身，也有不少价值。 然而……没等众人做出决定，上方破空声呼啸，两道流光飞掠。 “筑基境高人！” “肯定是章家宋家老祖。” 精怪们抛下尸身，转身就跑。 人族武者亦是如此。 转瞬之间，人人争夺的大妖尸身，从抢手之物变成烫手的山芋，躺在林间无人理会。 “妖核没了。”章长辛声音冰冷。 “定是那名蒙面武者，保大弃小，只带着妖核逃遁。”宋英说道。 章长辛抓起寒宇尸身，面容阴晴不定，不时看向宋英。 “不是我宋家子弟做的。”宋英暗自啐了一口，居然怀疑到宋家身上。 “会是谁？”章长辛皱眉思索。 章韩赵宋四家中，没有膂力惊人，擅长拳法近战的先天武者。 回想林河使出的拳法，并不高深，似乎是一门普通的入门拳法。 难道……不是世家子弟，是散修武者？ 那就难找了，谁知道这名散修武者是伏南城地界的人，还是其他地方来的。 万一是北地来的过江龙呢。 “……”章长辛腾空起飞，眸光在山林间扫视。 此时，天边升起朝阳，金红之光遍洒大地，照的山林明暗交织。 哪里还有林河的踪迹。 “你的照月镜，还能用吗？”章长辛问道。 “不能。” 宋英摇头。 她的筑基灵物照月镜，镜面上裂开三道裂痕，强行使用，会有彻底崩溃的可能。 “若是想找出那人，有别的法子。”宋英说道。 “嗯。”章长辛点头，宋家以符箓之道见长，有窥探天机，追天索地的符箓。 宋英腾空飞起，留下一句：“寒宇的尸身给你了，想找回妖核，来宋家。” 哒哒……哒哒…… 此时，章家子弟策马赶来。 当他们看到章长辛手中的寒宇尸身时，先是面露喜色。 随后……他们看到尸身胸膛破开，老祖面色阴沉。 章家子弟意识到，妖核没了。 “老祖，飞松无能，请老祖责罚！”谭飞松跪地拱手。 章易坐在马背上，面色发白。 手段尽出，没想到最后是一场空。 “章易，灰心丧气了？”章长辛望来。 “章易不敢。” 章易翻身下马，同谭飞松跪在一处。 “起来，跪什么！”章长辛低喝，抬手一扫。 呼呼！ 大风吹拂，章易谭飞松两人踉跄起身。 “走，回伏南城大摆宴席，庆功！”章长辛说道。 一众章家子弟愣住。 “昨夜，章家大败妖族，将妖族驱赶出伏南城地界，斩杀精怪无数，不值得庆祝吗？” “还有，我章家天骄，以炼气境强杀筑基境大妖，不值得庆祝吗？” 此话一出，章家子弟互相望望，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老祖，值得庆祝！”章芝云上前，说道：“小叔跨大境杀敌，是伏南城第一天骄！” “说的不错。” 章长辛点头，看向章易：“一颗妖核，别说价值千金，就是值万金又如何。” “哪比得上我章家后继有人，传承有序！” “谢老祖夸奖。”章易拱手再拜。 这一拜，章长辛没有阻拦。 “回城！摆宴！”章长辛挥手，化作一道流光飞起。 章易望着流光，皱眉不语。 此时，他的耳边想起章长辛的声音：“明日去一趟宋家，或能找回妖核。” 刹那间，章易扬起双眉，眸光迸发。 ………… 往北三十里地， 林河显现出身形，在他手中，匿身符化作飞灰消散。 小宋说过，这张匿身符能使用四次，果然如此。 抬头望去，日头升起，挂在山边。 “连续用了两次匿身符，跑出三十里地，应该不会追来了。”林河低语。 不放心的他，找到一条山间溪流，跳进去洗去身上血迹。 随后，林河打转方向，绕了一个大圈，绕过县城村庄，来到梁成县外的一处山谷。 “大黄。”林河喊了一声。 “呜汪……” 大黄回应，不知从哪里蹿出，扑向林河。 “等等。” 林河摆手，让大黄不要靠近。 附近树洞里，有他藏好的衣服。 换了一身衣服，又点火烧掉旧衣服后，林河取出妖核。 “汪！”大黄双眸发亮，盯着妖核看个不停。 “直接吃下去吗？”林河问道。 “呜呜……” 大黄点头，随后又摇头退后。 他在表示，妖核不该给他吃，应该林河自己留下。 “哈哈……”林河一笑，说道： “别管一样东西价值多高，落袋为安才是最重要的。” 回来的路上，林河思索过，这颗妖核章家不会放弃，必定会使出手段寻找。 那么……怎样才能断绝妖核与外界的联系，令所有人找不到。 林河思来想去，唯有一计。 若是妖核彻底没了，那就无从寻找！ “大黄，张嘴！”林河说道。 大黄犹豫几息后，张嘴接过妖核，吞入腹中。 “这就行了？”林河问道。 “呜呜！” 大黄摇头，露出痛苦神色，龇牙咧嘴。 呲呲…… 一股股气息从大黄体内散出，凝聚成有形之物，像是一缕缕丝带在身体周围飘荡。 这些丝带，很快重回大黄体内，如此往复循环。 “妖力！”林河低语。 嘎嚓嘎嚓！ 大黄体内发出脆响，像是骨头折断的声音，也像是什么东西在钻动生长。 很快，大黄的身形发生变化，皮毛滚动，身形越发壮大，四肢变得修长。 爪子的爪尖伸出，黑漆漆的爪子抠进地里，山石崩碎。 “嗷呜！”大黄仰天长啸，尖牙钻出，闪烁寒光。 林河仔细观察，发现大黄身上的皮毛开始化作青灰色，嘴巴变得修长。 “要变成狼了？” 然而……大黄晃了晃脑袋，双目绽放神光。 皮毛不再变化，重回黄色，其他似狼的特征逐渐消散。 看来，突破之路不止一条，大黄可以选择。 并且，大黄做出了选择。 他没有朝着妖狼方向突破，而是回归本我，仍旧是一条大黄狗。 只是，大黄的双目后方，延伸出一道黑线，显得双目越发有神。 “汪汪！” 大黄跳跃摆尾，围着林河打转，十分高兴。 “成功了？”林河问道。 “呜呜……”大黄摇头。 林河立马明白，大妖的妖核是被大黄吞下消化，并不意味着大黄会立马变成另一个寒宇大妖。 大黄需要时间磨合，走出自己的路来。 “以后，不能随便放你出去。”林河一笑，伸手摸了摸大黄的脑袋。 此前，大黄还能说是一条威风凛凛的大狗。 吞下妖核后，大黄的体型几乎壮大了一倍，四肢着地的时候，脑袋只比林河矮一点。 体重估摸着三百斤多。 这般体型，谁都能看出神异，知道是条成精的大狗。 “汪汪！”大黄摇头。 下一息，他的身形开始变小，尖牙黑爪缩起，化作原本模样。 “厉害，还有这般本领。”林河双目放光。 他要是能学会变化身形的本事，再配合匿身符，简直是打家劫舍……不，行侠仗义，做好事不留名的绝佳能力。 “呜呜……” “饿了？” “汪！” 林河一笑，他也饿了。 想必，小黑在山上早就饿的噜噜直叫。 “不知道师父等急了没？”林河想着，一拍大黄的脑袋。 一人一狗，化作两道残影，消失在山林中。 ………… 乌头山，炊烟升起，番薯甜香味四溢。 小黑埋头在食槽里，吃着咂巴作响。 “慢点吃。”俞平摇头，看向手里的番薯。 甜香软糯，细腻无渣。 更何况，每一颗番薯中蕴含灵气。 吃下一颗番薯，不亚于吃了一片灵气药材。 “别人以为小河在山上过得是苦日子，没想到……”俞平一笑，暗道：世家大族的嫡系子弟，都没林河过得奢侈。 很快，小黑舔干净食槽，抬头望来。 “还没吃饱？”俞平问道。 “噜噜……”小黑的拱嘴蠕动，凑上来想吃俞平手里的番薯。 “不说是人，一头猪的日子，过得都比世家子弟奢侈。”俞平摇头一笑，起身说道：“我再给你煮。” “噜噜！”小黑一双小眼睛放光。 平日里，林河一顿给他吃十斤左右的粮食，里面还要掺一些没有灵气的番薯土豆。 可是俞平不知道啊，觉得小黑没吃饱就一直喂。 等到日上三竿，窗外传来呼唤。 “师父……” “回来了！”俞平放下锅铲，跑出石屋。 第151章 煮了番薯 俞平扫视一圈，看到林河没有受伤，放下心来，露出笑容。 “饿了吧？我煮了番薯。”俞平问道。 “嗯。” 林河点头。 “坐着吧，我来盛饭。”俞平转身进屋。 林河哪会让师父做事，和他一起盛出番薯。 随后，俞平分出一碗，倒进小黑的食槽。 “怎么不吃了？”俞平觉得奇怪。 先前跟个无底洞一样，倒多少吃多少，怎么林河一来，就一口不吃。 “哈哈。”林河一笑，看到小黑圆滚滚的肚子，猜到发生了什么。 “师父，你喂了小黑多少番薯？” “前前后后，小二十斤。” 林河扬起双眉，看向小黑。 小黑心虚知错，四蹄迈动躲进猪窝。 “出来！”林河低喝。 小黑不情不愿，垂着脑袋走出。 “怎么了？”俞平不解。 “师父，平时这货一顿吃个十斤左右就行了，里面还要掺麦麸。”林河摇头，扯过小黑的耳朵：“心眼挺多啊你，连我师父都敢诓骗。” “噜噜！”小黑拱嘴蠕动，疼得叫唤。 “原来如此。” 俞平点头，摆手说道：“没事没事，小黑陪了我一晚上没睡，也有功劳，是该多吃点。” “师父不计较，那就放过小黑。”林河一笑，松手放开。 “噜噜……”小黑来到俞平身边，四百多斤的身躯蹭起俞平来，一脸谄媚。 俞平发笑，摸着小黑的脑门。 不知道为什么，林河养的一狗一猪，他看到小黑更喜欢一点。 或许是小时候家里养过猪喂过猪，看到猪就觉得亲近。 “行了，剩下那点番薯，你也吃去。”林河一笑，让小黑吃掉食槽里剩下的番薯。 “噜噜……” 小黑欢天喜地，又吃下两三斤番薯。 不过，这一回吃完后，他是真的撑到了，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消化番薯里蕴含的灵气。 半晌之后， 当啷…… 林河放下碗筷，长舒口气。 一夜大战，辗转来回上百里地，还是有些疲累的。 “我离炼脏境第一境界很接近了。”林河意念一动，眼前浮现属性面板。 力量 174 速度 141 精神 97 从力量数值来看，他的双臂力量突破六千斤，踏入炼肉境第二境界。 体内骨骼也在朝铜骨变化，是锻骨境第二境界。 然而……炼脏境连第一境界都没达到。 相对来说，是短板。 “下一门功法，要选择一门偏向炼脏境修炼的。”林河暗道，又看向速度和精神值。 这一个月在修炼金身功和天罡腿。 精神值提升缓慢，倒是速度值的提升比力量值还快。 “天罡腿毕竟是腿法，哪怕不是速度身法类的，也能提升速度。”林河内视已身。 双腿处的骨骼，大片铁屑剥落，露出铜色。 更强的骨骼，能让林河能够全力奔跑，不用担心骨骼支撑性不够。 视线上移，丹田处，食物中的灵气释放。 “师父，我去修炼一番，炼气化精。”林河说道。 “嗯。”俞平点头。 林河先是来到石屋后的药园，摘来几颗碎骨果服下。 随后，山边铁墙前，林河转胯踢腿。 当！ 轰鸣声巨大，铁墙震动，连带着山坡上碎石滚落，噼啪作响。 石屋前，俞平听到动静，侧面望来，看向山林深处。 “小河说去修炼，怎么会有这般动静？”俞平诧异。 但是……当他看向大黄小黑。 一猪一狗卧在地上，只是耳朵颤动了几下，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看来，他们对于林河修炼发出的巨响，习以为常。 俞平好奇，循着声音来到山坡下方。 抬头望去，俞平瞪大了双眼。 只见林河赤着上身，露出虬结威武的肌肉。 他侧身鞭腿，不断踢打铁墙。 每一次出腿，铁墙上留下一道凹印。 经过长时间的捶打，铁墙上有些部分变得光滑，不像铁更像钢。 铛！ 又是一声巨响，林河身上汗水震落，腾起一片白雾。 “呼……”吐出一口浊气，林河耗尽体内灵气，修炼完成。 “师父。”林河一笑。 “小河，你现在是什么实力？”俞平问道。 “实力……” 林河思索，想起昨晚几场大战，尤其是对战县尉谭飞松的一战。 “听说，谭飞松是先天境六层，但他受伤不轻，与我对战是靠丹药硬撑。” “那么……” “师父，先天境三层的武者，我有信心战胜。”林河说道。 “好！” 俞平双目放光，沉声点头。 都说大境界难以跨越，如同天堑。 林河的武道境界是炼脏境，却能靠多种功法叠加，战胜先天境三层的武者。 如此实力说出去，是不折不扣的天骄人物。 也证明了……百炼门一脉传承，是一条武者大道。 “师父，你也修炼了三门武学，应该……” 没等林河说完，俞平面色一红。 “天赋各有不同，你的天赋能将每一门功法修炼到极致，我可不行。”俞平摆手，说道：“还有，你屋后药园里的那些宝贝，师父修炼的时候可用不起。” 林河一笑，没有接话。 师父俞平说的没错，一样的功法不同的人去修炼，会有实力高低之分。 有些人每一个境界都早早突破，根基虚浮，自然没什么实力。 还有……林河修炼时，都有辅助的灵气药材。 “师父，这是黑玉草，这是碎骨果。” “天罡腿这门功法我修炼到锻骨境了，刚才就服用了碎骨果。”林河带着师父来到药园。 “这是什么药材？” 俞平抬手指去，竹架爬满藤蔓，垂下一颗颗果实，有黑有绿。 “乌鬼果，能强化皮肤，刀剑不伤。” “不过……现在没什么效果了。”林河摘下一颗成熟的黑色果实。 任何一种药材的药力都是有极限的。 以现在林河的皮肤强度，涂上乌鬼果的汁液，不会再有疼痛难忍的感觉。 对于皮肤的强化也变得微弱。 所以，林河对于乌鬼果，没有每天浇灌灵液，而是隔几天浇灌一次，慢慢生长就行。 当做夏天挡太阳的凉棚。 “小河，我看到你种了石斛，怎么长得有些奇怪。”俞平说道。 “没错师父，我……” 林河说到一半顿足，脑中灵光乍现。 第152章 硬扛先天武者 石斛能从铁皮进化到铜皮，又突破至银色石斛。 那么……其他灵气药材，也能在灵液的浇灌下突破，踏入更高层次。 包括乌鬼果！ 以他现在的皮肤血肉强度，先天境以下的武者只能说勉强破开。 至于先天境武者，他们拥有先天之气，附在兵器上，令兵器的锋锐度大增。 和谭飞松交战时，林河用手硬抓扶柳刀，刀刃破开掌心皮肤血肉，直到被铜色骨骼挡住。 “乌鬼果要的能继续强化的话，能不能做到，硬扛先天武者的斩击。”林河目光灼灼，觉得可以一试。 天罡腿踏入炼脏境的话，就用不到碎骨果了。 灵液正好用来浇灌乌鬼果。 “多谢师父提醒。”林河拱手。 俞平眨眨眼睛，不明白发生什么。 他是觉得石斛变成铜色银色有些奇怪，随口一问罢了。 转念一想，俞平笑着摆手：“无妨……无妨……” 发生了什么他不用知道，对林河有好处就行。 “小河一夜没睡，休息补个觉，我下山回小樟村。” 俞平说道。 他惦记着自己的小院，有没有被精怪破坏。 里面的财物，是不是还在。 林河点头，送别师父。 妖族裹挟着百姓往东边的妖国去了，山下没什么危险。 所以，林河放心让师父下山。 直到俞平的身影，消失在山道尽头，林河转身回屋，躺在床铺上。 “昨晚发生了什么，师父一句都没问。”林河低语。 ………… 小樟村，各处传出哭声。 某些地方残留着血迹，夏天吸引来苍蝇，嗡嗡作响。 俞平回到小院，屋里没什么变化，仍旧保持着离去前的模样。 “自身难保，哪会干出打家劫舍的事情。”俞平摇头说道。 山脚小村，每家每户都是熟识。 若是换成梁成县，怕是会有混混流氓，趁机作乱。 “不好了，不好了！” “林家两公婆死了！”李二的声音响起。 “哪个林家？”有人出声询问。 “林理彦啊！” “啊！？” “出大事了。”有人惊叹。 “林理彦死了就算大事？昨晚谁家没死人！”有人恨恨说道。 昨晚，他的老爹老妈，死在水怪手里。 “好歹是个里长，是不是去县城一趟，知会吴捕头严主簿他们？”李二问道。 众人这才想起，林理彦跟县里的主簿严高，还有一层亲戚关系呢。 “谁去？” “我不去，我要安葬爹娘。” “李二你去。”有人说道。 小樟村许多人家里要办丧事，倒是李二一家，老婆孩子都好好的。 “我？”李二指着自己，不敢答应。 “县城衙门往哪边开，我都不知道，去了梁成县也找不到严主簿他们啊。” “不如，去找王……王财松？” 李二本来想说王里长的，话到嘴边才想起，当了几十年里长的王财松，前几个月被林理彦顶替了。 “李二，你也知道我不是里长了。” 王财松的声音，在人群外响起。 村民们侧面望来。 “看我也没用，谁爱去谁去。”王财松甩手。 “得……”李二缩着脑袋，一溜烟进了自家大门。 剩下村民们面面相觑，又各自散开。 俞平在院墙后看着，嘴角泛起一抹笑容。 到了第二天， 没等小樟村的村民去禀告林理彦死了的消息，倒是林理彦的便宜女婿严高，来到小樟村探望。 不过，他推开房门后，看到的是一屋子血迹。 “出了这么大事情，怎么没人来梁成县知会一声！”严高大发雷霆，一双三角眼看向村民。 村民们原本围在外面看着，此时都低下头去，不敢言语。 “你们……哼！” 严高咬牙，翻身上驴。 啪啪啪！ 竹鞭抽动，灰白色的驴子叫唤起来，朝梁成县跑去。 两个时辰后，严高带着吴峰几人，重回小樟村。 第153章 林家两公婆 “死了这么多人，林家两公婆有什么稀奇的？”卢成喜抱怨。 妖族祸乱才过去一天，衙门里一堆事情，忙的两脚不着地。 严高非要他们一行人来小樟村，查清林理彦夫妻俩的死因。 吱吖…… 推门进入，卢成喜等人皱起眉头。 正值八月，天气炎热。 两天时间，墙上地上的血迹和碎肉发黑，长出白花花的蛆虫，更有无数苍蝇飞舞。 人类死亡后产生的腐败臭味，闻到后会发自内心的厌恶，想要逃离。 吴峰屏住呼吸，左右查看。 除了满屋的血迹碎肉，地上还有一些爪痕，显然是水怪留下的。 桌子上，散落着金银细软，还有几张染血的地契房契。 “村里人老实，白花花的银子没人拿。”王新庆感叹。 “捕快大人，瞧您说的，这血呼啦啦的房子，我都不敢踏进去。”李二在院门外说道。 吴峰挥手，让所有人退出房间，来到院中。 “严主簿，林理彦夫妻被杀一事，没什么好查的，明显是精怪杀人。”吴峰说道。 如今，精怪大妖都去了东海妖国，总不能让他们几个捕快去找妖国讨要杀人凶手吧。 “没有人为的可能性吗？”严高顿了顿，问道：“林理彦的侄子，叫林河的，可是跟林理彦一家有大仇，林河又是武者。” 听到此话，卢成喜翻起白眼，低语：“夺人田产房产，你也知道是大仇。” 吴峰皱眉瞪去，让卢成喜少说两句。 “林理彦夫妻俩若是被人所杀，那家里的金银地契，为什么不拿走？”吴峰指着桌子上白花花的银子。 “吴捕头说的不错，换成是我，肯定搜个干净。”院门外，李二出声附和。 “对啊，也就是精怪一心吃人，不去拿金银。” 村民们也是点头。 “杀林理彦的，肯定不是林河，他没时间。”王从安分开村民，上前说道。 “哦？你说说看。”吴峰侧目望来。 “前天晚上，我们一家人逃跑的时候，是林河出面相救。”王从安说道。 “对对对，多亏了林河，引走好几只怪物。” “我也看到了。” 村民们三言两语，描述出那夜看到的事情。 “都是村民一面之词，算不得数。”严高冷着一张脸。 卢成喜大翻白眼，很想说，你是非要抓林河当替罪羊？ “林河来了！” 院门外，响起村民的惊呼。 人群分开，林河迈步走入。 “林河……”吴峰打了声招呼，林河点头回应。 严高双眸亮起，看向林河问道：“说，是不是你杀了林理彦夫妻？” 林河一笑：“不是。” “还敢狡辩，你和林理彦一家如此大仇，肯定是你做的！”严高死咬不放。 “严主簿，你什么时候兼职捕快了？”林河问道。 无凭无据，总不能凭严高一句话，就定他的杀人之罪。 “我……”严高言语一滞。 林河心中思索，严高向来无利不起早，今天非要给他安一个杀人名头，估计是冲着什么来的。 “大概是乌头山……”林河暗道。 林理彦死前，就在图谋他的乌头山。 这件事，林理彦肯定和严高商量过。 现在林理彦死了，严高还想着乌头山呢。 不过，只是冲着一座山林，林河心中不慌。 “以严高的眼界，猜不出乌头山上有什么。”林河心中暗笑。 猜出严高是虚张声势后，林河迈步上前，指着房间里各处说道：“真是我杀的，这么多金银，我不拿走？” “还有满屋的血迹碎肉，怎么？两具尸体是我撕碎吃掉的？” 严高三角眼转动，辩解道：“是你碎尸藏起来了！” “行了。”吴捕头摆手，说道：“碎尸藏尸不是短时间能做到的事情。” “而且……” “好几个村民见证，昨晚林河在村里出现，引走水怪救下小樟村不少村民。” “林河没有时间杀林理彦夫妻俩。” “从房间里的痕迹来看，是精怪冲入院子，杀害吞吃了两人。” 院子外，村民们点头。 “看这房间里血呼啦啦的，肯定是精怪杀了林理彦夫妻俩。” “也不知道严主簿发什么疯，非要扯上林河。” 村民的议论传入严高耳中，他的面色越发铁青。 “既然吴捕头觉得是精怪所杀，在下没什么好说。”严高咬牙，拱手告辞。 今天在小樟村是讨不到什么好处，唯有写信给伏南城的林有成，看他是什么想法。 严高跨上小毛驴，挥起鞭子催动。 毛驴嗷嗷叫唤，不情不愿的迈动四蹄。 今天，驴子在县城小樟村来回跑了一趟，现在又要驮着严高回城，累得不行。 卢成喜看向严高离去的背影，往地上啐了一口。 “成天想着歪心思，从百姓手里捞钱。” “行了，少说两句。”吴峰摇头一笑。 他们都能猜出，严高是想捞好处，才来诬陷林河。 “多谢诸位仗义执言。”林河拱手道谢。 “说实话而已。”卢成喜摆手，低声说道：“林理彦夫妻俩是罪有应得。” 吴峰招手，和卢成喜几人走出院子。 “林兄，说好了要请你喝酒的，怕是又要延后。”吴峰歉意一笑。 林河摆手，打趣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顿酒什么时候都能喝。” “好。”吴峰点头。 “吴捕头，东海妖国是怎么回事？”林河打听消息。 “东海妖国，嘿嘿……那可比北面造反的几个匪军头子厉害多了。” 没等吴峰回答，卢成喜煞有介事的说起来。 东海深处有大妖，是一条修炼千年的黑龙，自称墨龙尊者。 如今，东海沿岸两座大城鸣泉城石福城，连同周边县城村庄，全都被妖族占据。 方圆三百多里地，再加上海面上的一些岛屿，化作妖族领土，自称妖国。 比起大盛朝一京十三省，墨龙尊者的妖国所占的地方不大，一个大省的面积都不到。 但是…… “两天时间，按理说，京城里坐着的那位，收到消息了，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卢成喜声音压得极低。 林河眸光转动，思索着卢成喜话里的意思。 北地匪患，那些自称起义军的各股势力，只要一占山称王，就会受到大盛朝廷的讨伐，发出平叛檄文。 可……大妖墨龙直接圈地建国，没见京城有什么反应。 第154章 结丹境大妖 “墨龙尊者的实力，能和大盛朝廷抗衡？”林河问道。 卢成喜摇头：“不清楚，只听说墨龙尊者是结丹境大妖，比筑基境还要高上一层。” “到处生乱，朝廷应该是腾不出手。”吴峰顿了顿，说道：“等十万担赈灾粮运去北地，旱灾缓解……” 吴峰没有继续说下去。 占据两座大城外加海上岛屿的妖国，大盛朝廷该怎么应对，不是吴峰能够评断的。 “希望到了秋收的时候，一切能好起来。”林河说道。 “是啊。” 吴峰点头，说北地在入夏的时候下了几场雨，想必旱情有所缓解。 再加上十万担赈灾粮……百姓有了口粮就能重新种地，恢复以往的生活。 随后，吴峰几人道别。 林河拱手，目送他们离开。 “妖国……黑龙……结丹境……太遥远了。”林河摇头一笑。 大盛朝廷和妖国的纷争，对他来说像是天上神仙打架，远远看着就行。 林河转身，看向小樟村，也看向小樟村后方的乌头山。 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 章韩赵宋四大家，在伏南城外有各自的庄园。 但是，伏南城里也有四大世家的府邸，供子弟居住。 章芝云平时不住庄园，更喜欢住在城中府邸。 章家府邸后院，有一处马厩。 林有成提着水桶，刷洗马匹。 这匹黑马从北地运来，身姿矫健，皮毛油亮，是章芝云最近的心头好，要好好伺候。 刷洗完马匹，林有成拿来草料，放入食槽。 除此之外，林有成打开纸包，里面是一斤左右白米。 这些稻谷颗粒饱满，晶莹剔透。 没煮熟的生米，却散发出浓郁的米香味。 黑马闻到味道，伸来脑袋。 “你个畜生！没规没矩！”林有成伸手一掌，打在黑马脸上。 “唏律律……” 黑马晃动脑袋，四蹄迈动，退后几步。 “哼！” 林有成得意冷哼，纸包中的白米倒入食槽。 不过……他倒了三分之二，余下三两白米，收起放入怀中。 这些白米，是章家灵田中产出的灵米。 章芝云养马，隔几天要喂一次灵米，令马匹筋骨强健，能日行百里。 至于喂马的林有成，当然能截留一些灵米，留给自己吃。 “林有成……”招呼声响起，林有成身子一颤，转头过来发现是府里的管事章福。 “福管事。” 林有成挤出笑容，躬身拱手。 “做贼似的，怕什么？”章福斜眼看人，透露着几分不屑。 “是管事您有官威。” “嘴皮子不错，怪不得云芝小姐愿意收你为奴。” 章福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书信。 “有个叫严高的寄来书信，给你的。” “麻烦福管事了。”林有成双手接过信件的同时，塞去一块银子。 银子不小，七八两重。 章福掌心一动，银子落入袖筒中，极为熟稔。 “福管事，您慢走。”林有成躬身送别，等到章福彻底走远，才敢直起身子。 “世代做奴才的种，得意什么。” 林有成啐了一口。 章福不是章家族人，因为世代伺候章家，被赐了族姓。 并且……章福的父亲爷爷再往上，每一代男丁都叫章福。 章家府邸里，许多奴仆都是这般，世代用一个名字。 就是为了主子叫起来方便，不用记。 “我林有成不能如此！”林有成暗道。 他伏低做小，给章芝云牵马伺候，不是为了自己的后代，起一个章寿章喜的名字，世世代代给章家为奴为婢。 “天下纷乱，乱世造英雄！这未来，应当有我一席之地！” 林有成暗下决心，手里拆开信件。 当他看到信纸上书写的内容时，刹那间将刚才的豪情壮志，全部抛到脑后。 “爹……娘……”林有成浑身颤抖，一屁股坐在地上。 严高在书信里写到，林理彦夫妻双双遇害，县城里的捕头说是精怪所为。 但是……严高断定，是林河暗下毒手，杀了林理彦夫妻。 “肯定是林河那厮！”林有成咬牙切齿，两眼流出泪水。 他当然知道，前天晚上妖族动乱，死了不少百姓。 不过，父母的死归到精怪身上，他找不到报仇对象。 唯有认定父母是林河所杀，才能宣泄心中怒火和仇恨！ “林有成，小姐要去一趟庄子，你将乌风牵到前院门口。”章芝云的贴身婢女，前来告知。 “我……”林有成心情激荡，一时间忘了拱手回应。 “愣着干什么，误了小姐的事，再抽你十鞭子。” “在下知道。” 林有成沉声拱手。 章家府邸前院，章芝云身穿细棉武服，剪裁得体，显露出玲珑身段。 哒哒哒…… 马蹄声响起，林有成牵马走来。 “伺候小姐上马。”婢女唤道。 林有成却是躬身下拜，说道：“小姐，家中遭逢巨变，还请小姐赐一天假，让我回家奔丧。” “哦？”章芝云扬起双眉，一双眸子望来“死了什么人？” “父母双亲。” “记起来了，你那父母住在城外村子中，被精怪所杀，倒也在理。” “不是！”林有成摇头，双目冒出怒火：“在下的父母双亲，是被……” 啪！ 马鞭甩来，打在林有成脸上。 这一鞭子抽的不狠，没到皮开肉绽，只是留下一道血痕，火辣辣的疼痛。 “你的父母怎么死的，与我何干。入了我章家的门，要以章家为先。”章芝云声音冷淡。 “小姐说的没错，父母的丧事，让亲戚操办便是。”一旁的婢女出声附和。 “我……”林有成咬牙，低着脑袋说不出话来。 “抬起头来。”章芝云低喝。 林有成抬头，收起眼中怒火。 “知道该做什么吗？”章芝云问道。 “奴才知道，小姐要去章家庄园，奴才为小姐牵马。” “不错，真是个当奴才的好料子。”章芝云笑着点头，用马鞭点了点林有成的脑袋。 下一息，林有成跪伏在马匹一侧，章芝云踩着林有成的背，翻身上马。 “走，两刻钟内赶到庄子，不能让小叔等我。” 啪！ 章芝云挥动马鞭，名为乌风的黑马嘶鸣，四蹄踏动，蹄铁迸发出火星。 街道上，行人商贩纷纷躲避，让出路来。 哒哒哒哒！ 黑马如风，载着身穿白衣的章芝云，掠过街道，冲出城门。 第155章 大房主事 章家嫡系族人，共有三房。 每房有主事一人，理事两人 章易的父亲是大房主事，也是一名筑基境高人。 日上三竿，在婢女的伺候下，章易起床洗漱，束发成髻。 他穿上一身湖蓝色绸衫，发髻没有戴冠帽，简单的插着玉簪。 “公子真是俊朗。”婢女双目放光。 “老了。”章易和煦一笑。 过完年后，他三十三岁。 “换成乡下百姓，我的孩子都有你这般大。”章易摸了摸婢女的脸蛋，惹得婢女俏脸绯红。 “公子为何不成亲？”婢女问道。 “仙道坎坷，亦是孤独。” 章易摇头一笑，迈步走向门口。 婢女会意，提前一步打开房门。 门外，自有小厮领路，走过一道道走廊，穿过无数门洞。 一间花厅，厅前院子里百花争艳。 厅内主位上，坐着一名妇人，穿着华贵。 但是……繁复的装饰，精致的面容也掩盖不住她的老态。 这名妇人，是大房主母，名为华杨夫人。 左首侧位，坐着一名中年男子，四十左右年纪。 他歪坐在太师椅上，手里盘着核桃，一双眼睛在各个婢女间巡视。 “夫人，易公子来了。”小厮上前禀告。 “母亲，孩儿给您请安。” 章易走入花厅，跪在华杨夫人面前。 “起来坐吧。” “谢母亲。”章易起来后，却是看向左首的中年男子，拱手问候。 “大哥。” “嗯。”中年男子点头，不咸不淡，继续盘着核桃。 此人是章易同父异母的大哥，也是华杨夫人的亲子，章志勇。 “用过早膳了吗？”华杨夫人问道。 “回母亲，还未用过。” “来人，上些点心。” “谢母亲。”章易吃过一枚点心，便喝茶清口。 “易儿，乡下县城苦寒，可有好好照顾自己？” “多亏母亲赏赐婢女，衣食住行和在庄子里无异。” 一番问话，章易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对答如流，让人挑不出毛病。 “母亲，今日要去一趟宋家，恕孩儿不能多陪母亲。”章易起身，拱手告辞。 “去吧，正事要紧。” 章易正了正衣衫，再度跪在华杨夫人面前。 “大哥，告辞。” “嗯。” 小厮领着章易离去，花厅里恢复成原来模样。 “小妾生的贱种，一口一个母亲，叫得比我还亲切。”章志勇翻起白眼，核桃狠狠拍在茶几上。 “闭嘴！”华杨夫人冷下脸来“你还不如小妾生的贱种！” 自己亲生的儿子是什么货色，当娘的能不知道？ 这么多年来，为了章志勇的修炼，扔进去的银子少说几万两。 章志勇呢，用尽手段勉强踏入炼气境。 然后，卡在炼气一层七八年，毫无进展。 谁都知道，章志勇的天赋平平，更别提实际战力。 和族里豢养的武者比武，别说先天境武者，炼脏境武者要不是故意让着，都能击败他。 “前日，老祖亲口说了，章家有章易在，后继有人。” “你呢？何时得到过老祖一声夸奖？”华杨夫人冷眼望去，章志勇咬牙切齿，又不敢顶撞母亲。 花厅里沉默半晌…… “以后见到章易，别冷着一张脸。若是章易踏入筑基境，咱们母子俩还要看章易脸色。”华杨夫人说道。 “什么？让这贱种骑在我头上？”章志勇扬起双眉。 “闭嘴！” 华杨夫人低喝，声音在花厅回荡。婢女小厮都低着头，屏住呼吸。 意识到母亲真的发怒，章志勇收敛起吊儿郎当的神色。 华杨夫人心中叹气，章志勇四十岁的人了，心智不如那些十几岁的小厮婢女。 “世家大族延续千年，靠的是血脉，也要看天赋实力。” “章易虽是小妾所生的庶子，但他体内也有章家血脉，再加上天赋强过你数倍。” “老祖都说了，章家传承要看章易，你还不明白？” “明白。”章志勇咬牙点头。 过了片刻，他想起什么，愤愤不平道：“芝云那妮子，偏偏向着章易，到底是不是我亲生的？” 花厅外不远处，谭飞松一旁等候。 看到章易走来，面色有些发白，气血虚浮，谭飞松歉意拱手，说道：“是我无能，辜负你的信任。” “飞松，无妨。” 章易笑着摆手。 不在梁成县衙门，章易不以官位称呼，显得亲近许多。 “天下之大，藏着多少高手天骄，无人敢说自己永胜不败。”章易劝解。 “不一样……大妖的妖核，对你有大用。”谭飞松声音放低。 章易和谭飞松，一个是章家族人，一个是章家外戚。 两人又在梁成县共事多年，谭飞松知道些许章易的秘密。 章易的筑基灵物，若是能吞下一颗妖核，会有意想不到的变化。 “尘埃还未落定，随我去宋家，或许能寻回妖核。”章易说道。 “好！”谭飞松点头“我倒要看看，那蒙面人是世家子弟假扮的，还是冒出来的过江龙！” 章家庄园外，章芝云坐在马背上，林有成牵马侍候。 “芝云小姐，易公子来了。” 城墙上，奴仆老孔吹响木哨，大门开启。 章易谭飞松各自骑马，走出章家庄园。 “芝云小姐，为何不进庄园？”谭飞松问道。 “呵呵……”章芝云不屑一笑“庄园里一群酒囊饭袋，白天策马投壶，晚上戏园听戏。” “章家的灵米用来喂他们，真是浪费。” “和这些人待在一起，我受不了。” “芝云小姐……”谭飞松扬起双眉。 章芝云一番话，骂了太多人，连带自己的…… “没错，我那亲爹也是。”章芝云没有半分避讳。 在章芝云心里，自己的亲爹章志勇要是有章易一半实力，那她还愿意进章家庄园，老老实实给亲爹请安问声好。 “走吧，去宋家。” 章芝云马鞭一指，林有成调转马头。 “敢夺小叔你的战利品，被我知道是谁，定要将其剥皮实草，挂在伏南城的城头。” 第156章 亭台楼阁 章家庄园在伏南城东面，宋家的庄园，则在北面。 三座矮山，建造着亭台楼阁，掩映在参天大树中。 小厮带领下，章易几人登上山道，来到一处阁楼。 “章易公子，岚远符师就在阁楼三层，您请进。”小厮打开木门。 嗒…… 章易迈步走入，却是皱起眉头。 进门第一步，他脚下踩到废纸。 不止脚下有，阁楼各处散落着纸张，墙上廊柱上画着各种符文。 入眼处，尽是杂乱无章。 桌椅，书本，各种材料胡乱堆放。 “和族里那帮炼药的一样。”章芝云发笑。 章家以炼药见长，宋家则是制符。 踩着满地废纸，章易走上阁楼三层。 眼前骤然一空，整个三楼除了廊柱，没有任何家具桌椅。 唯有地上，废弃的符纸铺满厚厚一层。 白发老妪盘膝坐在中心，笑着说道：“章家天骄，章易。” “参见岚远符师。”章易拱手问候，脸上带着和煦笑容。 “你想办的事情，宋家知会过我了。”岚远符师站起身子。 她的身形，偏矮偏胖，却是穿着华贵的绸缎宫装。 站起身子时候，衣袖裙摆全拖到地上。 “劳烦符师出手，报酬方面在下一定满足。”章易说道。 “报酬？” 岚远符师轻蔑一笑。 “找寻妖核，需要布下一座血约符阵。宋家给出的价格是一千两银子一次。”岚远符师一笑“除去材料等一应七七八八，落在我手里是二百两银子。” “我缺二百两银子吗？” 符师药师，是很奇怪的职业。 初入门者，兜里比脸都干净，存不下一分一毫，每天为银两发愁。 可是，一旦略有所成，某种丹药或是符箓的成功率大大提升后，符师药师就会化作一座银矿。 每炼一炉丹，每写一张符箓都是在产出银子。 等到岚远这般地位，金银对她来说意义不大。 每天绘制符箓，是为了报答宋家而已。 “若能找出妖核，在下愿再付一千两银子，作为答谢。”章易拱手。 如此一来，岚远出手一次，赚到的银两就是一千二百两。 “哈哈……”岚远一笑，摇头道：“我不要银子。” “我要看一眼你的筑基灵物。” 听到此话，章易双眉微微皱起，一时间默然不语。 “筑基灵物有什么好看的，别说看一眼，再怎么看也是小叔的灵物，不会变成你的。”章芝云觉得奇怪。 “好奇罢了。”岚远目光灼灼，说道：“你的灵物很有意思，能唤出各类兵器，还能召唤出一头上古夜叉。和符箓之道十分相似。” 一旁的谭飞松暗自点头。 符箓之道，是将法术封入符纸中，需要的时候释放出来。 也可以多张符箓连成阵法，结合成大型法术。 章易的筑基灵物，可以看成是符箓堆叠起的书本，随时释放其中的法术。 “不答应也没事，请吧。”岚远一笑，示意章易三人离开。 “你？！”章芝云横眉怒眼，就要上去和岚远理论一番。 谭飞松赶忙拦住。 作为伏南城最好的符师之一，岚远有底气拒绝章易。 “在下的筑基灵物，没什么稀奇之处，不过是章家先祖偶尔寻得，与我的神魂契合罢了。” “岚远符师若是想看，倒也不用只看一眼，可以好好看看。” 章易伸手一挥，筑基灵物凭空出现。 “此灵物，名为易卦之书。” 此书古色古香，书封为藏蓝色，以黑墨笔走龙蛇，写着一个‘易’字。 书页翻动，纸张上写满文字，和普通书本没什么区别。 章易注入神魂之力，书页上一个个文字亮起，长枪凭空凝结，悬在半空。 “好，果然和符箓之道，有相似之处。”岚远目光闪动，在易卦之术上看了又看。 不过，拥有筑基灵物的是章易，也是他的神魂与易卦之书融合。 无论岚远用什么手段，最多看个表象，看不透易卦之书的内里。 “伏南城所有筑基灵物中，你的易卦之书，能排进前三之位，是一件难得的上古仙器。”岚远说道。 “符师谬赞。”章易拱手，收起易卦之书。 “行了。” 岚远盘膝坐下，说道：“做正事吧，可有带来尸身血肉？” “有的。”谭飞松从怀中取出玉盒，双手递去。 玉盒内，是一块连着皮肤毛发的血肉。 “妖族修炼之道，和人族武道有类似之处，也修肉身。”岚远取出血肉，鼻尖轻嗅。 “筑基境大妖，淬炼肉身，排出后天杂质，肉身血液毫无污秽。” 精怪的血液皮肉有股腥臭味，但是大妖寒宇的尸身血肉，却有一股奇异馨香，介于肉香和药草香味之间。 “年底章家的拍卖会上，会有不少好丹药。”岚远说完，双指并起，指尖发出光亮。 咻…… 岚远袖中飞出一道符箓，刹那间燃烧化灰。 呼呼！ 阁楼内狂风大作，满地符纸卷动。 岚远双指一动，几张空白符纸悬在身前。 玉盒中的大妖血肉分解，岚远袖子里亦是飞出数种材料。 一旁的章芝云美目涟涟，看着空白符纸上绘制出各种奇怪符文。 最后，符纸组合成法阵，齐齐燃烧，光芒刺眼。 “仔细看好！与妖核关联最深者，即将显现！” 章易几人眯起眼睛，望向光芒深处。 “嗷呜！”耳边响起狼嚎，光芒中隐约看出一头妖狼仰天啸月。 嘭！ 光芒炸开，章易几人后退，用手挡住扑面而来的气浪。 再一睁眼，阁楼中恢复如常，符纸落下堆积在地上。 “精怪？还是大妖？”谭飞松皱眉。 “不对啊，夺走妖核的不是人族武者吗？”章芝云不解。 “呵呵……”岚远一笑，说道：“从血约符阵来看，这头妖狼和寒宇的妖核关联最深。” “十有八九，是妖狼吞吃了妖核。” “吃了？！”章芝云美眸瞪起。 那岂不是说，不用找妖核了，反正是一场空。 “难道……蒙面人夺走妖核后，又被这头妖狼伏击，妖核再次易手？”谭飞松猜测道。 “老婆子我该做的事情做了，剩下是你们的事情了。”岚远拢起双手。 “岚远符师，这头妖狼身在何处？”章易问道。 岚远摇头，说道：“不知。” “这头妖狼很聪明，拿到妖核第一时间就吞下服用，否则我真能找出大致方位。” “以我的猜测……” “或许是东海妖国的妖狼，或许……北地也有大妖，和东海的墨龙不对付。” “暗中使绊，夺走妖核也不一定。” “唉……”谭飞松叹息“章易，算了。” 妖核已经被妖狼吞服，找到妖狼又有何用。 “看来，我的扶柳派不上用场。”章芝云拔刀出鞘，刀身密密麻麻的裂纹中，残留着血迹。 这些嵌在裂纹中的血迹，来自林河。 以目前的线索来看，找到蒙面武者更没什么用。 “不！”章易低喝。 第157章 没那么简单 “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章易目光灼灼，拿过扶柳刀。“那名蒙面武者谋定后动，实力惊人。他不是蝉，也不是螳螂，他是黄雀！” 双手捧起扶柳刀，章易请求：“还请岚远大师再布置一次血约符阵，找出此人！” “我倒是无所谓。”岚远一笑，说道：“不过……一千两银子一次，你舍得？” 一颗妖核价值万金，也就是一万四千两白银左右。 为了要出妖核，章易已经花了一千两白银，再试一次加起来是两千两。 而且……寒宇的妖核基本能确定，被妖狼吞吃了，找不回来。 白花花的银子扔进水里，何必呢。 “我意已决。”章易沉声说道。 “好！千金散尽还复来，但求念头通达。”岚远点头，重新布置法阵。 呲呲！ 刀身裂缝中的血液，如同灰尘般浮起，凝聚成一颗血滴。 岚远双指沾着血滴，绘制符文。 很快，符纸燃烧，光芒璀璨。 章易皱眉，双眼看向光芒深处，一道身影逐渐浮现。 “到底是谁？”章易低语。 然而！ 下一息！ 光芒中火焰燃起，炙热逼人。 岚远双目圆睁，暗道不妙。 双手舞动，袖中飞出数道符箓。 嗡嗡嗡…… 符箓化作一道道光芒，如鸡蛋壳一般罩住火焰。 饶是如此……岚远低喝一声：“退后。” 章芝云皱眉，阁楼三层就这么点地方，再退能退到哪里去。 咔嚓咔嚓！ 鸡蛋壳般的光罩上，很快遍布裂缝，火焰即将冲出。 见此情形，谭飞松踏前一步，挡在章易章芝云两人身前。 哄！ 火焰突破屏障，朝着四面八方席卷。 爆炸声响，传遍宋家上下。 阁楼周围的宋家族人，抬头望去。 只见气浪冲破木窗，火焰过后，无数符纸燃烧飘落，腾起黑色烟尘。 “怎么回事？” “是岚远大师的符楼！” “快！去看看！” 数道身影冲向阁楼，没等他们进门，岚远的声音响起。 “法阵反噬，没什么大碍，你们都退下，不得靠近阁楼。” “遵命。”宋家子弟拱手，转身退走。 阁楼三层，火烧后一片焦黑，岚远本人更是狼狈不堪。 满头白发烧掉一半，身上华贵的绸缎宫装，烧的到处破洞。 另一边，谭飞松前胸赤裸，络腮胡上还燃着些许火苗。 啪啪！ 拍灭火苗，谭飞松晃了晃脑袋，转身看向后方。 好在，他的体型壮实，为章易章芝云两人挡住火焰。 “怎么回事？”章芝云问道。 第一次施展血约法阵不是好好的，怎么第二次失败了。 “老身今日开了眼界。”岚远眸光闪动，说道：“血约法阵的反噬爆炸，错不在我，在于你们要找的那名蒙面武者。” “他有一件至宝，隔绝窥探，并且造成法阵反噬。” “至宝？”章易扬起双眉。 “没错……” 岚远点头，看向章易：“你的易卦之书，品级在他的至宝之下。” “什么？！”章芝云瞪大眼睛。 就在刚才，岚远可是说过，小叔的筑基灵物在整个伏南城能排进前三。 那么……蒙面武者手里的宝物，岂不是伏南城第一。 “他和妖狼，是什么关系？”章易皱眉思索。 此前的猜测，他们认为，是妖狼夺走了蒙面武者的妖核。 至于现在，蒙面武者和妖狼之间，或许不是敌对关系。 “妖狼是那名武者豢养的？”章芝云猜测。 “不可能！” 谭飞松摇头否定，说道：“你会把妖核喂给你的乌风？” “倒也是，妖核价值千金，喂给豢养的妖兽，太奢侈了，没人会这么做。”章芝云点头。 “那……”章易猜测道：“蒙面武者和妖狼之间是合作关系，有什么交易存在。” “我觉得是。”岚远点头。 “哈哈哈！” 章易忽的大笑，几人侧目望来。 “小叔，一颗妖核而已，别在太意。”章芝云出声安慰。 妖狼吞吃了妖核，也没有蒙面武者的线索，为此还损失了两千两银子，章芝云以为章易是怒极反笑。 “我不在意妖核！”章易目光灼灼。 “你是说……”谭飞松想起什么，瞪大眼睛。 “章易，你想找到……那么蒙面武者手中的至宝？”岚远问道。 没了妖核，倒是有了另一件至宝的消息。 不过，目前有用的线索太少，只有妖狼这一条线索。 妖狼……怡月他们四名大妖，没有一个符合妖狼模样的。 伏南城附近，也从未出现过类似妖狼的精怪。 那头妖狼从其他地方来的可能性更大，这也意味着，蒙面武者也是从伏南城之外来的。 “终归是有线索，日后慢慢寻找便是。”章易握紧双拳。 “章易……蒙面武者有至宝的消息，我会告诉宋家。”岚远说道。 “岚远大师你？”章芝云气鼓鼓的望去。 他们花银子得出的消息，就这么透露给宋家？ 谭飞松微微摇头，伸手拦住章芝云。 “我是宋家的符师，当然以宋家为先。”岚远顿了顿，说道：“第二次血约法阵的银子，我不收你，还有……修阁楼的钱，也不用你出。” “这还差不多。”章芝云低语。 “咱们没占到多少便宜。”谭飞松摇头一笑。 蒙面武者手里，可是有伏南城排第一的宝物。 这条消息值不少银子。 章易一笑，拱手说道：“岚远大师辛苦了，在下告辞。” “告辞。”岚远挥了挥手，巴不得章易赶紧离开。 作为伏南城最负盛名的符师之一，施展符箓法阵失败，身上脸上满是火烧痕迹，太丢面子了。 山道上，章易几人拾级而下，不时有宋家子弟迎面走来。 当他们看到谭飞松赤裸焦黑的前胸，都是捂嘴呲笑。 谭飞松对于宋家子弟的呲笑不以为意，认真说道：“此事要不要知会老祖？” 他的潜台词是，是否动用整个章家的力量，找寻蒙面武者。 “不用。”章易摇头，说道：“有时候丢了东西，越是努力去找，越是找不到。” “反倒是放下一阵后，那件东西会突然出现在你面前。” 章易和煦一笑，说道：“我有预感，会有那么一天，遇见那人。” 第158章 五禽功 乌头山， 林河一手提着水桶，一手拿舀子浇水。 哗啦啦…… 灵液浇灌下，黑玉草叶片舞动，散发出淡淡香气。 就在此时，林河心中没来由的一跳。 “怎么回事？” 林河看向山下，小樟村一切如常，能看到师父坐在小院里，捣着草药。 “那是……”林河伸出手掌，掌心浮现黑瓶。 意念透入黑瓶，林河扬起双眉。 瓶中的灵液，无端端少了两滴。 黑瓶藏在林河体内，介于虚实之间。 所以，无人可以偷走灵液。 那么……少掉的两滴灵液，一定是黑瓶自己使用了。 “你用来干什么？”林河举起黑瓶。 可惜，黑瓶不会说话，回答不了他。 “难道？”林河想起，师父俞平说过，世家大族有某种手段，能够凭空寻人。 “是林有成想要找出杀父真凶，还是宋家章家想找妖核？” 林河思索一番后，觉得找妖核的可能性更大。 现在灵液少了，是不是说……黑瓶替他拦下了搜寻之术？ “没想到，你还有这般妙用。”林河一笑，以后行侠仗义起来，放心多了。 “噜噜！” 小黑探出脑袋，一双小眼睛透露着渴望。 林河抬头望天，晌午了。 “我就一双手，真是忙不赢。”林河摇头一笑，抓起小黑的獠牙，左右摇晃他的脑袋“这么大头猪了，就不能自己做饭？” “噜噜？”小黑傻眼，表示抗议。 平时耕地拉磨也就算了，还要自己做饭？ 就算他想做……小黑低头看去，一对蹄子怎么做饭？ “行了行了，给你做饭。” 林河一笑，走到石屋前。 晌午的太阳灼热，大黄卧在屋檐下阴凉处，半睡半醒。 吃下妖核后，大黄每天睡觉的时间变多了，或许是一种修炼方式。 很快，炊烟腾起，麦香味弥漫。 大黄鼻尖轻嗅，从睡梦中醒来。 “吃饭喽。”林河呼唤。 三天后…… 妖族祸乱仿佛就在昨天，又仿佛在很久之前。 小樟村的百姓们，安葬死去的亲人，开始新的生活。 梁成县亦是如此。 赈灾粮筹措完成，装在一辆辆板车上，由民夫拉着，运往北地。 这些民夫，本就是北地的逃荒来的流民，现在跟着赈灾粮回返家乡。 不知道的是……在北地的家乡，是否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谭大人，此去一别，祝你前程似锦。”章易举着酒杯，为谭飞松送行。 “谢章大人赠言。” 谭飞松坐在马背上，仰头喝下酒水。 “出发！” 马鞭挥动，啪的一声脆响。 民夫们得了命令，拉动板车，车轮发出吱吖声响。 绵延数百米的车队，缓缓向南。 他们先要去伏南城汇合，再转道向北，将十万担粮食运往北地。 梁成县城墙前，章易等一众人驻足送别，看着运粮队伍越行越远。 杨云浩身后，同为北地武者的马小伟露出羡慕神色。 他很想回北地看看，自己的家人有没有活下来的。 可是…… 马小伟偷眼看向杨云浩。 昨日，县令章易提拔杨云浩为捕头，他们几人也归属杨云浩手下。 “跟着浩哥多攒点银子，再回北地。”马小伟暗道。 ………… 小樟村， 林河提着一篮子鸡蛋，看望师父俞平。 不远处的王五家，传出嬉闹笑声。 “王五新娶了媳妇。”俞平说道。 林河觉得奇怪，王五的日子过得紧吧，哪来的余钱娶媳妇？ “是个北地女子，搭伙过日子，有口饭吃就行。”俞平顿了顿，说道：“省的王五又当爹又当娘的，大妞二妞有人照顾。” 林河点点头。 妖族祸乱那夜，死了不少百姓，北地流民死得更多。 有些女子和家人失散，孤身一人，不如找个男人嫁了，在南方扎根落户。 “小河你呢？可有娶妻的打算？”俞平问道。 “我？” 林河摇头，没那想法。 “是该晚些时日。”俞平点头，说道：“若是你能踏入真身境，寿元有两百年。” “现在娶了妻，你还年轻呢，妻子已经老态龙钟。” 林河一笑，倒是没有师父想的那么远。 “师父，我带了些鸡蛋，你拿着吃。”林河递去篮子。 “不行！” 俞平掀开篮子上的棉布一看，摇头拒绝。 篮子里每一颗鸡蛋都蕴含灵气，他在小樟村里人多眼杂，万一被人发现，对林河只有坏处。 而且……他一个残废老头，吃灵气食物又有何用。 “师父，多吃些灵气食物，总归对身体好，延年益寿。”林河劝说。 “我啊，不用活那么久。” 俞平摆手一笑，说道：“活着看到你踏入先天境，完成百炼门祖师的心愿后，我就能闭眼了。” “那万一我十年二十年都……” “呸呸呸！” 俞平连啐几口，瞪眼说道：“说什么丧气话，你要是十年二十年才踏入先天境，我吃再多灵气食物都没用，得活活被你气死！” “行了……”俞平从篮子里取出两枚鸡蛋，说道：“我尝尝味道就行，剩下的你拿回去。” 林河拗不过师父，提着一篮子鸡蛋回了乌头山。 “噜噜……”小黑看到鸡蛋，拱嘴凑到篮子里，不停嗅着。 “汪！” 大黄一声吠叫，小黑赶忙缩回脑袋。 “待会给你煎蛋吃，别慌。”林河摇头一笑，走入山林。 林下阴凉处，林河双腿分立，双手垂下，五指成爪。 双手缓缓举过头顶，又缓缓放下。 接下来几招，皆是如此，动作缓慢柔和。 林河练了一会，有些按捺不住，跑到铁墙前一顿拳打脚踢，砰砰作响。 “习惯了大开大合、拳拳到肉的功法，练起养生功法来，真是不适应。”林河咂巴着嘴。 就在昨天，金身功炼脏境圆满，意味着金身功修炼到了尽头。 林河思索之后，第四门功法决定修炼五禽功，是侧重炼脏境修炼的养生功法。 今天，林河第一次修炼五禽功，熟悉功法招式。 从怀中取出功法册子，翻阅查看。 五禽功的五禽，指的是虎鹿熊猿鸟。 功法招式，是模仿五种动物的姿态，例如虎举、虎扑。 “虎举虎扑多么威猛，干嘛要慢悠悠的。”林河不解。 第159章 焦黄纤细 八月底，酷暑难耐。 阳光无情的炙烤，田地里的秧苗晒得焦黄纤细。 好在……不时会下几场暴雨，河水尚在，不至于干旱。 林河的田地石屋位于半山腰，有着山下羡慕的清凉。 到了晚上，除了蚊子多些，不至于热得睡不着觉。 小樟村的村民们，晚上大多搬到院子里睡觉。 因为，屋里热的蒸笼一般，在床上翻来覆去如烙饼，怎么也睡不着。 村民中，唯有王五是例外。 李二打趣，取了新媳妇就是不一样，白天晚上都要忙。 王五的媳妇，林河碰见过，是个一眼就能看出来自北地的女子。 长得高，骨相比南方女子要粗上一些。 吃了半个多月饱饭，长胖了些，面如圆盘，声音洪亮。 林河不禁想起，梁成县外的窝棚里，他曾经帮助过一对流民母女。 小女娃十岁上下，饿的下巴溜尖。 只是……自从那夜妖族祸乱之后，梁成县外没了流民的窝棚，林河再也没见过那对母女。 不知道是死在精怪手里了，还是驱赶着带往东海妖国。 “希望她们逃过一劫，随着送粮队伍，回了北地家乡。” 林河低语，说出最不可能的结果。 “呜呜……”大黄喉咙间低声作响，提醒林河。 “差点糊了！” 林河翻动麦饼，雪白的饼子上有几点焦黑，好在不多。 “谢了大黄。”林河一笑，摸着大黄的脑袋。 服用过妖核之后，大黄的灵智有很大提升，双目灵动，聪慧非凡。 “噜噜……”小黑流着口水，一双小眼睛盯着麦饼。 小黑啊，心智上差了些许，十岁孩童左右的智力。 “吃吃喝喝睡睡，你是难得糊涂。”林河一笑，扔去一张麦饼。 小黑没听出好赖，只知道得了一张麦饼，吧唧吧唧吃得香甜。 烙好一张张麦饼，林河继续炒菜。 炒土豆丝，炒鸡蛋，削皮的茄子炖成茄子酱。 三样菜放在麦饼上，这么一卷。 卷饼拿在手里，林河咬上一大口，各种滋味在嘴里混合，好吃的眉毛颤动。 麦子鸡蛋土豆……都是灵液催生出的灵气食物。 不仅好吃，内里富含大量灵气。 几张卷饼下肚，桌子上的菜吃得七七八八。 林河丹田里充满灵气。 放下筷子，起身站起。 林河没有去山边铁墙处修炼，而是站在石屋前，双手成爪，缓缓上举。 此为五禽功中的虎举。 随后，林河变换招式，分别施展出鹿奔、熊晃、猿提等动作。 每一个动作都不激烈。 但是……一套五禽功修炼完毕后，林河浑身冒出汗水，热气蒸腾。 “呼！” 一口浊气吐出，化作气箭，将身前泥地打出坑洞。 “真是神奇。”林河目光灼灼。 半个多月时间，在五禽功修炼上，林河早已入门。 不仅如此，林河更是跨过炼肉境，踏入锻骨境修炼。 五禽功注重炼脏境修炼，前两个境界的修炼十分容易。 像是炼肉境，对于力量没什么增长。 但是！ 等到林河去修炼天罡腿的时候。 他发现，双腿肌肉不再酸痛，自己的体力有所增长。 原来，他在不知不觉间……踏入炼脏境第一境界，气息绵长，久战不累。 等到林河踏入五禽功锻骨境，更为神奇的事情发生。 他惊讶的发现，五禽功不像其他功法一样强化骨骼，而是在淬炼骨髓。 一缕缕杂质从骨髓中排出，连带着林河的气血越发澎湃。 林河知道，骨髓有造血功能，五禽功淬炼骨髓之后，体内的血液随之强化，气血提升。 “五禽功，不在外，而在内。”林河低语。 之前，他修炼的劈山拳天罡腿，都是外功。 五禽功则是内功。 林河越发期待起来，若是五禽功踏入炼脏境，会对五脏六腑有怎样的提升？ “踏入炼脏境第二境界，应该没什么问题。”林河猜想。 第二境界，伤口快速愈合。 ………… 八月中旬， 这一日，林河去后山池塘洗澡洗头，换上细棉单衣，穿上一双黑布皂靴。 可惜的是，家里没有镜子，也不知道头发梳得对不对。 “倒是忘了买一面铜镜。”林河一笑。 平时不在意穿着打扮，就没买铜镜。 可是今天不同。 因为……今天是卢成喜成亲的日子。 去别人家里吃酒，总不能邋里邋遢。 “大黄小黑，好好看家，我晚点回来。”林河吩咐。 “汪！”大黄点头答应。 小黑看向自己的食槽，担心起晚饭没有着落。 “放心，会回来给你做饭的。”林河一笑，下山前往梁成县。 去了县城，林河没有第一时间去卢成喜家，而是去了糕点铺，买上两盒糕点。 一盒枣泥酥，一盒桂圆米糕。 “店家，麻烦用红纸包起来。”林河说道。 “哦，客官要去吃酒是吧？可是东城卢家？” “是的。”林河点头。 梁成县不大，城里的店家都是消息灵通，自然知道哪家成亲办喜事。 东城石板巷，卢家门口已经围了一圈人。 吴峰几人作为同僚，早上的时候就来卢家帮忙，此时已经忙得汗水透背。 “吴捕头，辛苦了。”林河上前。 “林兄来了，快到里面喝茶。”吴峰接过糕点，招呼林河入内坐下。 卢家小院不大，里屋外屋都收拾了出来，摆放桌椅，用来招待宾客。 林河不认识其他人，但他知道吴峰他们今天是忙的脚不沾地，就没去打扰他们，林河独自坐在长凳上，听着卢家亲戚，谈些家长里短。 “好俊俏的小哥，身子骨也壮实。” “怎么看着面生？”卢家亲戚聊了一会，注意到独自坐着的林河。 “肯定是成喜的同僚。” “捕快啊！”有大娘双目放光，上前询问林河的年纪。 “大娘，我不是捕快，是乡下来的。” 林河笑着回应，一句话就打消了大娘说媒的热情。 第160章 左邻右舍 县城里的左邻右舍，倒是和乡下没什么区别。 遇上红白大事，都能搭把手帮个忙。 卢家自己的小院款待客人，厨房设在隔壁院子里。 没一会，亲戚帮忙端上酒菜。 吴峰手里端着几盘子花生，挨个放到桌上。 “招呼不周，林兄担待些。”吴峰说道。 林河一笑，回道：“无妨。” 不一会，门外响起鞭炮声，王新庆高呼：“新娘子来喽！” 林河没有随其他人上去凑热闹，抓了一把花生吃着。 小院里，亲戚家的小孩簇拥着卢成喜和新娘子，讨要喜糖。 “都有都有！”卢成喜笑得开心，从篮子里抓出一把把喜糖，塞到小孩手里。 等到拜过天地父母，卢成喜端着酒杯来到林河这一桌…… 卢成喜的脸上满是红晕，走路都要吴峰扶着。 “林兄……我一定要敬你一杯。”卢成喜舌头打结，双眼迷离。 林河笑着起身，端起酒杯与之一碰。 “一杯不够，起码三杯。”卢成喜示意再倒酒，嘴里说道：“要不是林兄，我……” “喝吧你。”王新庆抬起卢成喜的胳膊，将酒灌进嘴里。 “好！新郎官好酒量！” 周围一阵起哄声，趁此功夫，王新庆架着卢成喜前往下一桌敬酒。 “抱歉。”吴峰上前低语。 “大喜的日子，不用说这些。”林河摆手一笑，示意吴峰赶紧去吧。 不知道卢成喜闹出什么笑话，周围房间传出哄笑声。 等到酒过三巡，桌上饭菜吃得七七八八，林河起身想找吴峰几人告辞。 找了一圈，却是没在卢家院子里遇到一个相熟的，怕是去闹洞房了。 “吃了喜酒，总不能不告而别。”林河又转悠了一圈，总算在伙房里遇到吴峰。 此时此刻，吴峰一手拿着糕饼，一手端着红枣茶，吃喝着。 糕饼和红枣茶，明显是酒宴剩下来的。 “吴捕头辛苦了。”林河一笑。 想必，吴峰帮卢成喜操办婚宴，今天到现在才吃上饭。 “我们几人是过命的交情，和亲兄弟没什么区别。”吴峰顿了顿，说道：“若是林兄成亲，我一定来帮忙。” 林河摆手一笑，说道：“乡下小子，还没人来提亲，倒是吴捕头你……家里的门槛被媒婆踏破了吧。” “爹娘亲戚，是催的紧。”吴峰点头承认。 二十七八年纪，马上要成为梁成县县尉，官服加身。 如此青年才俊，不知道多少人赶着嫁女儿。 “有心仪的姑娘吗？”林河问道。 吴峰摇了摇头，随后又鬼使神差的点头。 看到吴峰这副神态，林河心念一转，猜到吴峰是有心仪的女子，但是不在亲戚和媒婆的介绍之中。 “喜欢就去争取。”林河说道。 吴峰侧目望来，有些诧异。 婚姻大事，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最大。 自己去争取……吴峰眨了眨眼睛，随后一笑摇头。 “哦！” “哈哈哈……” 不远处，哄笑声传来，人声嘈杂。 “别闹过头了。”吴峰皱眉，起身站起：“林兄……” “忙去吧。” 林河一笑，拱手说道：“代我祝卢成喜夫妻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嗯。”吴峰点头，拱手告别。 哒哒哒…… 走出卢家小院，天色已经全黑。 城门肯定是关了，城里倒是没到宵禁的时候。 街道两侧，有些酒楼饭馆还开着，也有一些铺子正在关店，伙计拿着门板，一块块放入。 “得找个无人地方。”林河不能在城里过夜，那乌头山上的小黑大黄没饭吃了。 总不能他在酒席上吃了个肚饱，一狗一猪在家饿肚子吧。 所以，林河要找个角落，跃出城墙。 转悠之间，来到西大街，瑞草轩门前。 啪嗒啪嗒…… 木门半掩，油灯昏黄，里面传出拨打算盘的脆响。 林河心念一动，推开木门。 “收铺了，明儿个赶早。”吕辰头也不抬，照着账簿拨弄算盘。 “吕老板，我来讨口茶水喝。”林河拱手。 听到熟悉的声音，吕辰猛地抬头，双眼放光。 “有有有，等我给你沏茶。” 吕辰张罗着沏茶的功夫，林河看向药铺。 两个月时间没来，药铺没什么变化。 “林兄弟忙什么去了？”吕辰倒出茶水，递来。 “乡下人，无非是种地养鸡。” “哈哈……我可不信。”吕辰摇头一笑，打趣道：“买了这么多铁砂，我以为你去北地占山为王了。” 林河眸光一转，打探起消息来。 原本，他想和吴峰聊聊，最近南北两地的局势。 奈何……婚宴上吴峰忙的团团转，是抽不出一点空来。 好在吕辰的瑞草轩还开着，找吕辰也是一样。 “十万担赈灾粮……呵呵！”吕辰冷笑，又透露出几分无奈。 半个月时间，按理说赈灾粮运到北地，开始发放到灾民手里了。 但在实际上，北地的百姓们，一粒米都没见到。 “该喝粥的还是喝粥……还是掺了麦麸米糠的稀粥。”吕辰说道。 “赈灾粮都被贪墨了？”林河问道。 “没错。” 林河双眉扬起，感到诧异。 十万担赈灾粮，不是一个小数目，是大盛朝廷挽救北地的唯一手段。 就这么轻飘飘的失败了？ “哪有十万担。”吕辰摇头，低声解释。 田税收上去的时候，世家大族们就各自分润了。 运到北地，又分卖到各个北地世家手中，甚至还卖给了占山为王的匪军。 真落到流民手里的，不过是那么几天，发放的稀粥稠了那么一点点。 “这……”林河心中思绪万千。 要知道，大盛朝的京城就在北地。 这都能让赈灾粮消失无踪…… 种种迹象说明，大盛朝廷控制不住局面，管不住手底下这帮人。 “应该说，世家大族割据，在各地自称一系。” “像是一面铁墙，密不透风。”吕辰说道。 哪怕他自己就是世家子弟，也对这世道感到失望。 北地的百姓连口饱饭都吃不到，更别说重新种地，恢复生产。 他们的出路，除了给世家大族当佃户，就是参加起义军，上山落草。 “不过……”吕辰走出柜台，关起木门“墨龙尊者占据两座大城，建立了东海妖国之后，京城里有了不同的声音。” 第161章 京考 “武考知道吧？”吕辰问道。 “嗯。” 林河点头。 伏南城每年都有一次武考，若是能踏入武榜前三十，能出任县尉等武官职位。 “一年一次的武考，只是初试。”吕辰双目放光，说道：“后面还有两年一次的省考，三年一次的京考。” “今年开春三月，便是京考。” “京考进了前五十名，相当于鲤鱼化龙，由凡升仙。” “散修武者想出人头地，除了卖身世家大族，京考成名是唯二途径。” 林河侧目皱眉，问道：“吕老板你是世家出身，怎么听起来，你倒是羡慕的不行。” “嘿嘿……”吕辰一笑“过关斩将，人前显圣，不值得羡慕吗？” “吕老板，扯远了。” “哦哦。” 吕辰拉回话题，说起开春京考发生的事情。 今年的京考，出了不少惊才绝艳之辈。 其中，有不少人递上奏折，提出自己的救国之策。 “啥救国之策？”林河问道。 “那就多了。”吕辰回想着说道。 有人提出，北地旱灾，为了休养生息，麾下田产少于三亩者，不用缴纳田税。 也有人提出，地方官仓放贷，借给百姓一户一百斤粮食，以助百姓回乡种地。 还有提出取消丁税，将丁税并入田税，田地越多者纳税越多。 “……”林河默然不语，眸光闪动。 细数几条政策，有单纯利民的，也有劫富济贫的。 比如取消丁税，按照田地缴纳税款，明显是冲着大地主和世家大族去的。 他们的田产最多，相当于替穷苦百姓缴纳税款。 所有的政策，说到底，是将一部分人的银子拿走，给另一部分人。 第一条第二条，是取走大盛朝廷的银子，给天下百姓。 第三条，就是拿世家大族的银子。 “大盛朝国库空虚，想要银子，那只能从……”吕辰话没有说完，林河知道下面要说什么。 从世家大族手里取出银子来，是唯一办法。 “不好实行。”林河低语。 “没错。” 吕辰摇头一笑，说道：“人的欲望是想通的，无论是平头百姓还是世家大族。” 问百姓多收一成田税，没有哪个百姓会答应。 只是，平头百姓没能力反抗，只能冒着被精怪吞吃的危险，在地里辛勤劳作，指望早稻有个好收成，手里能多余点粮食。 换成世家大族，他们也不想被大盛朝廷多收银子。但是，世家大族有反抗的手段。 “怪不得……”林河摇头一笑。 从北地旱灾，到南方闹了水怪，那些世家大族的表现很奇怪。 有时候在助纣为虐，有时候又帮助一番平头百姓。 “大盛朝廷和各个世家大族，不是简单的上下级关系，而是相互依存。”吕辰说道。 “嗯。”林河点头。 大盛朝廷想要治理天下，绕不过各个世家。 世家大族们想要行使权力，也需要朝廷赐下的名分。 “双方在较劲。”林河叹息。 世家大族们，有时候在向朝廷示威，离了我，你什么都做不成。 有时候，又向朝廷表示，有我在天下才能更好。 只是……苦了百姓，沦为展示的棋子。 “谁不是棋子呢。”吕辰微微摇头，喝下泛凉的茶水。 “吕老板，说了半天，最后的结果呢？”林河问道。 吕辰一笑，说道：“东海妖国建立，割据一省之地。” “如此结果，京城里坐着的那位下了决心。” 话题转回最开始的京考。 吕辰说，京考中表现优异的武者们，都被破格提拔，派往大盛朝各地，要实行新政。 “新政？”林河扬起双眉。 刚才，吕辰可是说了不少政策，像是减免田税，或是取消丁税。 那么……新政到底是什么？ “不清楚。”吕辰摇头，说道：“或许是其中一项，或许京城里那些大官们又想出新的花样来。” “谁知道呢。” 吕辰顿了顿，低语：“伏南城的老知府今年六十七岁。” 林河双眉扬起，很快明白吕辰话里的意思。 伏南城知府年事已高，该退位让贤。 京城会下派新的知府，为伏南城换一换风气。 “不知道新来的知府是何人物。”林河自语。 “若是前两年，我会说，是龙是虎都得趴着，至于现在……不好说。”吕辰说道。 以前，过江龙斗不过地头蛇。 像是伏南城四大世家，盘踞伏南城千年之久，铁板一块水泼不进。 朝廷派来一个筑基境真身境的知府，没什么用。 不识时务的话，没几年就会自行调走。 反过来，想要知府位子坐的长久，必须和各个世家处好关系。 “天下生变，是说不准。”林河点头。 “没错……谁能想到，两座大城被妖族占据。” “北地也是，几个千年的世家被匪军攻破，亭台楼阁付之一炬，灵田也被收割一空。”吕辰的声音有些发颤。 世家子弟的身份，他表面上无所谓。 真到了大是大非的时候，那当然是希望吕家再往下传承千年，而不是被妖族被匪军攻破。 “深夜叨扰，抱歉。”林河拱手。 “嗨，我在梁成县孤家寡人没什么朋友，林兄弟愿意来找我说说话，求之不得。”吕辰一笑。 “好，有空再来找吕老板喝茶。” 和吕辰告别之后，林河回到街上。 一番交谈后，夜更深了，街上看不到行人。 林河钻进巷子，一路摸到城墙根。 梁成县的城墙不高，左右望去没有巡逻的火把。 林河屈膝跃起，三米多高的城墙一跃而过。 呼呼……嘭。 落地之后，林河俯身前冲，速度快到化作一道黑影，没入黑暗之中。 “有人翻墙？” 远处城墙上，一人皱眉站起。 刚才他好像听到动静。 “别管了，又不是精怪攻城。”曹波抱着双臂，坐在城墙上，正在闭目假寐。 今天晚上，是他们一队人巡城。 不过，曹波几人偷懒，跑到城墙上睡觉。 周半槐眯着眼睛，看向远处山林。 看了半天，没发现什么。 哒哒哒…… 脚步声响起。 “是我。” 是杨云浩的声音。 “你倒是没听错，原来是浩哥来了。”曹波起身，点燃火把。 第162章 海兽葡萄镜 周半槐皱眉不语。 他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刚才的动静是有人翻墙出去，而不是杨云浩从城里走来。 “来，吃点宵夜。”杨云浩手里提着竹篮，里面是刚蒸好的包子。 “你们吃着，我去巡一巡城墙。”周半槐不放心，想去巡视一圈。 “不用担心，难不成还有精怪攻城？”曹波摆手。 “有盗匪入城也不好。” “一两个盗匪，都是小事。”杨云浩一笑，拍了拍周半槐的肩膀。 周半槐只能点头，一圈人围坐，在火把下吃着肉包。 “几个月下来，倒是习惯了南方的肉包子。”马小伟笑着说道。 初来梁成县的时候，他是真不习惯南方的面食。 像是包子馒头，没什么面香味不说，面皮发甜。 “怎么？你想留在南方？”曹波打趣道。 马小伟摇头，他还是想回去北地。 周半槐心念一动，看向马小伟几人。 他们四人从北地来到梁成县，凭着身上武艺，有了一份捕快活计，有落脚之处。 但是……四人各有志向。 马小伟是想回北地，他则是想留在南方。 不过……是去是留，要看杨云浩这个领头人。 “你们手里，存下多少银钱了？”杨云浩问道。 “一百两银子。”马小伟回答。 “乖乖，这么多？”曹波瞪眼，说道：“我就四十两。” “废话，你的银子都花在女人肚皮上了。” “嘿嘿。” “半槐，你呢？”杨云浩望来。 周半槐皱眉，问这个干嘛？ 不过，他老实回答：“一百二十两。” “原来你小子存的银子最多！”马小伟侧目望来。 “我想买两块地。”周半槐起身，看向城墙外。 晚稻的秧苗种下没有多久，稀稀疏疏的还未长开，水田里反射着月光。 更远处，还有一条条沟渠河流。 在周半槐心里，南方比北方好多了。 南方水网密布，哪怕一两个月不下雨，河里沟渠存着水，还能用来灌溉。 至于北方……麦子灌浆的时候若是不下雨，立马会绝收。 “你真准备在南方落户？”马小伟瞪大了眼睛。 “有这个打算。”周半槐点头，眼角余光看向杨云浩。 “先别买。” 杨云浩摇头。 “怎么？” “原因暂时不能说。”杨云浩压低声音：“你们手里的银子，全都拿去买血灵丹，用来提升实力。” “啊？”曹波张着嘴。 银子全买了血灵丹，那他…… “管好下面那玩意，让我看到你逛花柳巷，我剁了你！”杨云浩侧目瞪来。 “知道了浩哥。”曹波点头，立马答应。 他们四人虽说都来自北地，但是……他和杨云浩是真正的同乡，一个县城的人。 周半槐马小伟则不是，关系更远些。 尤其是周半槐，平时不善言辞，是个闷葫芦。 “血灵丹，提升实力……”周半槐心中思索，有什么大事要做？ “都知道了吗？”杨云浩再次确认。 “知道了浩哥。”周半槐出声答应，马小伟也是赶忙应下。 ………… 天气炎热，土路上热浪滚滚。 远远望去，景物如在水波之中。 “当……当当！” 脆响声传出，水波般的热浪中走来挑担的汉子，是个货郎。 “山外青山楼外楼，牛角梳梳头不用愁。” 扁担弯弯，两头担子上满是南北杂货，日用之物。 “有麻糖吗？”孩子涌上前来。 “什么天气，我可不敢卖麻糖，到时候化成水了。” 货郎二十出头年纪，头戴一顶草帽，仍旧晒得皮肤黝黑。 他笑着露出一口白牙，从担子里取出一个拨浪鼓。 拨浪鼓转动，咚咚声响。 “十五文铜板，喊你爹娘来买。” “你个货郎心太黑了，十五文铜板够买半斤白米，谁要买你的拨浪鼓。”谁家的婆娘走出，扯起孩子的耳朵带回。 “别走啊大姨，我这还有针线铜镜，牛角梳桃木簪。” 货郎的声音洪亮，传遍小樟村上下。 “难得……半年时间没见过货郎了。”李二啧啧称奇。 王五则是带着新娶的媳妇，一番砍价还价后，花二十个铜板买了一个牛角梳。 “哟，听您口音，是北地人吧？”货郎问向王五媳妇。 “是啊小兄弟，你也是？” “我是青州省益都县人士。”货郎说出来历。 “哦，那隔着远嘞，俺是汝宁省的。”王五的媳妇回答。 哪怕差着一省之地，双方都是北人，也显得亲近。 “在伏南城难得遇到老乡，大姐您收下，算是个添头。”货郎递去一根红绳，能用来扎头发。 “谢谢，谢谢。”王五媳妇欢天喜地，一根头绳也值两个铜板。 话匣子打开，货郎和王五媳妇闲聊起来，小樟村的村民们不时问问价格，也插上几句话，说说村里的事情。 “大哥，山里有村子吗？”货郎问道。 “没有，翻过这片山脉，后面是三台城，山里的路要走上几天。”王五回答。 “哦。” 货郎点头，又问道：“零散人家也没有？” “没有。”王五摇头。 乌头山雁坠山几座大山，黄泥下面是整块山岩，种不出什么东西。 “山上贫瘠，除了林河没人住山上。” “是啊，你想卖货，山下村子转转就行，不用挑到山上去。” “林河……”货郎皱眉，问道：“是猎户吗？可有皮毛肉干出卖？” “你个货郎，做生意倒是上心。”李二摇头一笑，说道：“不是猎户，就是在山上种地的村民。” “小兄弟别想了，附近山里有野猪。”村民们劝说，讲起野猪来煞有介事。 “野猪？” 货郎皱眉，一时间失神，不知想些什么。 此时，光线一暗，声音响起：“有铜镜吗？” “刚说你呢，就来了。”李二打趣道。 “林河？” 货郎抬头望去，有些诧异。 都说北人高大，南方人的身形瘦小些。 但是……村民口中住在山上的林河，身高比他还高出一个头，接近一米九。 皮肤黝黑，面容俊朗。 露在袖子外的手臂，皮肤下肌肉隆起。 “就算不是猎户……” 货郎心中猜测，能在有野猪的山上住着，林河必定有一身武艺。 “有没有铜镜？”林河再问。 “哦哦，有……有……” 货郎翻出一面铜镜，正面锃亮，映出黄光。 反面铸着花纹，七只海兽围绕嬉戏，外圈是葡萄纹饰。 第163章 值不少银子 “有便宜些的吗？”林河问道。 这枚海兽葡萄镜，一看就值不少银子。 “不贵不贵，我从北地便宜收来的，一两三钱银子，如何？” “嚯！好贵的镜子。”李二诧异，村民们也是摇摇头。 用这么贵的铜镜，不如打盆水照照自己。 “不贵。”林河点头，拿起铜镜翻看。 “客官要是真心想要，我便……” “一两三钱，给你。”林河从怀里取出银子，递到货郎手中。 货郎一愣，随后挤出笑容：“谢过客官。” “小河，买这么贵的铜镜，是给未来媳妇用的？”李二问道。 “哈哈，山上日子苦的很，哪有女人愿意嫁给我。”林河摆手一笑。 “客官，您在山上……”货郎话到一半，被林河打断。 林河一手拿着镜子，一手抓住货郎的手臂，问道：“货郎，你是北地来的？” “是啊。”货郎皱眉。 “想问问北地怎么了？朝廷的大军，是不是杀光了山匪盗贼？” “呵呵……”货郎一笑，说道：“哪有这么容易。” “嗯。”林河点头，拿着铜镜转身离去。 货郎皱起眉头，心中有些奇怪。 “针线怎么卖？”有村民询问价格，货郎回过神来。 等到半个多时辰后，小樟村聚着的村民渐渐散去，该买的都买了。 孩子们磨了半晌，也没从爹娘手里磨来铜板，去买拨浪鼓和陶娃娃。 货郎收拾担子，重新挑起扁担，前往下一个村子。 “山外青山楼外楼，牛角梳梳头不用愁。”货郎叫卖着，走出村口后，转头望去。 他打听出来，林河住在村北面的乌头山。 “是那一座……”群山中，货郎的目光看向乌头山。 小樟村，俞平的小院。 “买什么去了。”俞平问道。 “师父，买了一面铜镜。”林河将海兽葡萄镜递到师父手中。 “这可不便宜，花了多少银子？” 俞平瞪大了眼睛。 “一两三钱银子。”林河回答。 “小河，你捡到便宜了。” 俞平摸着铜镜背面的海兽纹饰，说道。 他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比村民们的眼光高上一层。 海兽葡萄镜一入手，他就知道不简单，是富商大户才用得起的日常器物。 值七八两银子。 “买的没有卖的精，那货郎另有所图。”林河摇头一笑，说道：“货郎是武者，起码是个锻骨境。” 听到此话，俞平双眉扬起，看向院子外。 “早走了。”林河说道。 “武者假扮货郎，所图何事？”俞平问道。 “大概是来踩点打探消息的，至于具体要做什么，不清楚。” “怕是个贼人。”俞平低语。 “嗯。”林河点头。 成伙的盗匪，大多有个打探消息的人。 负责选定目标，看看哪家富哪家穷。 “小樟村里没富人，估摸着会选其他地方下手。”俞平说道。 小樟村里，原本王财松一家最富，现在家道中落，田产全卖给林理彦，只剩下一栋青砖院子。 至于林理彦，夫妻两人死在林河手中，家里没了人，只有严高偶尔来村里转转，看看三十亩水田的长势。 “希望是一伙不成气候的匪徒。”林河说道。 ………… 入夜，梁成县外二十里地。 山林中燃着篝火，一伙人围坐四周。 他们在篝火上烤着干饼，配着肉干作为晚饭。 沙沙……沙沙……脚步声响起。 “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一伙人放下心来。 黑夜中走出的，正是白天出现在小樟村的货郎。 “顺子，找到落脚地方没？”有人询问。 “嗯，在一处山上。”顺子一边说着，坐在篝火旁。 “又去山上？！” 有人不愿意，说道：“去县城找个客栈吧？我不想睡山洞，潮的很。” “不行！” 一人往篝火里扔了块石头。 嘭的一声，火星腾起。 众人目光看来，注视在那人脸上。 此人年纪稍大，三十五六，猪腰子脸，挂着稀疏胡茬子。 他叫卢成超，是一行人的头目。 “梁成县的县令章易，不是寻常人物，待在他眼皮子底下，我怕咱们被一锅端了。”卢成超说道。 “怕什么，最多十天时间，大哥那边就过来了。” “是啊，章易不过炼气境。”其他人言语中有着埋怨。 篝火照耀，卢成超脸上却是一片冰冷。 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吃不得一点苦了？ 眼看着气氛不对，顺子出声打圆场：“我寻的地方不错，山上有一户人家，咱们鸠巢鹊占就行，不用睡山洞。” “真的？”一人侧目望来。 “放心，绝对不假。” 顺子举手发誓，说起自己得来的消息。 小樟村后乌头山，有个年轻人住在山上，开垦了几亩田地。 山上肯定是有房子的，指不定还有不少余粮，能舒舒服服的吃喝一通。 “那还等什么？今晚就去，省的睡野地里。”有人提议。 “要不要知会一声那人？”顺子问道。 “一来一回，天都亮了。”有人不愿意。 卢成超皱眉，看向顺子：“点子扎手吗？” 顺子摇头：“是个年轻人，看面相二十不到，一个人住山上。” “看他身形动作，是学过武的，具体境界看不出来。” 听到此话，卢成超放下心来，其他人也是露出笑容。 “就一个人，还是二十不到的小后生，顶天也就炼脏境。” “说高了，最多锻骨境。” “嗯。”卢成超点头，认为林河是锻骨境的可能性更高。 他们都是武者，知道武道修炼有多难。 一个人没有世家大族背景，要么是家传武者，要么拜了个野路子师父。 这帮学武的武者，比普通人是强上不少。 但是在他们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卢成超觉得，都不用自己动手，顺子他们随便派出两人，就能无声无息的干掉林河，占了他的山头和房子。 “也是巧了，村民说山里有野猪，所以没人在那片山附近晃悠。” “天助我也！”卢成超双目放光。 这几日，伏南城内外打探的差不多了，他们要做的是蛰伏下来，静静等待。 一行六人，一直住客栈有些扎眼，露宿野外更不是办法。 如今看来，顺子找到的地方不错。 山上有房子有余粮，附近的村民还不会上山转悠，发现他们。 “卢大哥，还等什么？”有人催促。 卢成超站起身子，一掌拍向火堆。 呼呼……嘭！ 掌风呼啸，火堆刹那间塌陷熄灭。 “走，头前带路！”卢成超低喝。 “好。”顺子点头。 余下四人露出笑容，今晚不用睡野地里了。 第164章 就是这里 深夜，小樟村里灯火全灭，所有人都睡了。 村外的田野里，蟋蟀蝈蝈叫个不停。 露水深沉，一行人趁着夜色靠近，来到乌头山下。 “卢大哥，就是这里。”顺子指了指山上。 “走！” 卢成超没有犹豫，带着手下踏上山道。 上山的路只有一条，众人又是武者，脚力出众。 半刻钟不到，卢成超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眼前一亮。 在他面前是一片田地，种着麦子和土豆。 麦子没有成熟，青绿青绿的。 倒是土豆开出不少白花，在月色下晃动。 “两亩地土豆。”一人眼睛放光，舔了舔嘴唇。 此人名叫于志刚，长得矮壮，饭量极大。 前几日在野地里露宿，吃干饼干肉，他最多吃个半饱。 现在看到两亩地土豆，于志刚的肚子咕咕叫起来。 “哈哈。”卢成超低笑，说道：“别急，待会吃顿饱的。” “咕咕……咯咯……” 就在此时，鸡棚里的鸡们察觉到了什么，发出不安叫声。 “还有鸡！” 这回，不止是于志刚，其他人都是露出喜色，嘴角上扬。 他们看向石屋。 不用想，石屋里除了床铺，还有炉灶锅碗。 “都说南方富庶，总算是见识到了。”于志刚低语。 “是啊。”一人点头，说道：“住在山上的农户，居然养得起鸡。” “哈哈……” 卢成超低笑，拍了拍顺子的肩膀，说道：“做的不错，记你一功。” 乌头山这处落脚点很不错，附近是荒山野岭，不怕被发现。 山上又有房子又有粮食，可以安心蛰伏。 卢成超甚至想着，要不等大哥过来，别对县城动手，就占着乌头山，易守难攻，也是极好的。 “卢大哥，赶紧的。”于志刚催促。 “嗯。” 卢成超点头，左右一看。 一行六人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一个眼神就能领会。 六人分成左右两边，三人一队，朝着石屋包围。 长刀缓缓出鞘，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只在夜色中亮着寒光。 与之相反的，石屋漆黑一片，没有灯火亮起。 正值午夜，那叫林河的年轻人肯定睡了，什么都不知道。 于志刚走在左侧，穿过麦片后是一片菜地。 菜地里种着茄子辣椒，还搭起两个竹架子，一个架子上是黄瓜，另一个架子上挂满了豇豆。 于志刚摘下一根黄瓜，放入口中。 “嘎嘣嘎嘣……” 清脆的咀嚼声，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卢成超皱起眉头，怒目瞪去。 于志刚歉意一笑。 至于其他人，则是满不在乎的神情。 他们六人已经摸到跟前，对付一个熟睡中的乡野小子，可谓是手到擒来。 “这是什么？”于志刚皱起眉头。 石屋两侧，门口一左一右有两个石砖砌起来的小屋，像是放杂物的，也像是……狗窝？ “呜呜！” 就在此时，左侧小屋里传出低鸣。 随后……一双眸子亮起，夜色中反射出绿光。 “有狗。”卢成超低呼，挥手示意。 “好！炖狗肉吃！” 于志刚觉得肚子越发饿了，舔了舔嘴唇，举刀朝狗屋靠近。 等狗屋里的狗一冲出，他便会挥刀斩下！ “呜汪！” 事情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狗屋中传出一声吠叫，黑影冲出，劲风扑面。 于志刚举刀斩下。 呲啦！ 与他预想中不同的是，三道爪光亮起，与刀锋碰撞。 当！ 火星四溅，于志刚瞳孔凝缩，握刀的双手颤动，长刀险些脱手飞出。 “好一条大狗！”顺子惊呼，其他人也是瞪大眼睛。 噔噔噔！ 于志刚后退数步，卸去力道。 此时，他抬头望去，才明白其他人在惊叹什么。 眼前这条大狗，浑身皮毛深黄，体重约有一百五十斤，站起来的时候，比人高出一截。 于志刚举起手里的长刀再看，刀身上三道爪痕，深刻其中。 “这条狗，成精了？”于志刚低语。 “别管，先围住他。” 卢成超低呼，右手一挥。 身边两个手下，顺子和另外一人冲进石屋。 很快，他们探出窗户，说道：“屋里没人。” “糟糕！”卢成超意识到不妙。 事出反常必有妖。 更何况，这条大黄狗就很妖。 “汪！” 大黄吠叫，众人侧目望去，却见一道黑影飞掠，从三人包围中冲出，进入山林。 “没一个有用！”卢成超低喝，说道：“追！” “刚才是我一时大意，否则早一刀剁了那条黄狗。”于志刚低语，迈步冲在所有人前方。 失了面子，他要亲手拿回来。 哗啦哗啦…… 山林越来越密，周围听不见虫鸣鸟叫。 卢成超越发觉得不妙，没等他反应过来，在山林中穿梭的大黄停住脚步，站在一处山石上，低头望来。 “汪汪……”大黄吠叫，眼中竟是露出不屑神情。 “找死！” 于志刚低喝，屈膝一跃。 嘭！ 纵身跃起，于志刚挥刀斩去，破空声呲呲作响。 “汪！” 大黄利爪拍下，与刀锋碰撞。 当！ 这一次，仍旧是于志刚落了下风，倒飞落地。 “怎么会？”于志刚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可是炼脏境武者！居然败在一条狗手里？ “卢大哥……快看！”顺子惊呼，众人抬头望去。 密林中间，稀疏的月光洒落，正好照在大黄所在的山石上。 嘎吱嘎吱！ 大黄皮毛下血肉滚动，身形在不断壮大。 很快，大黄的身形壮大一倍，利爪漆黑，牙齿雪白尖利，站在山石上威风凛凛。 “不好！这条黄狗，有成为大妖的潜质！”卢成超惊呼。 “这……一个山村小子，怎么会养出大妖来？”顺子觉得口舌干涩。 “汪！” 大黄没给众人反应时间，从山石上跃下，冲向于志刚！ “快退！”卢成超大喊，与此同时，其他人拔刀冲去，要一起围攻大黄。 然而！ 于志刚像是中了法术，愣在林中傻呆呆的。 再看大黄，他的双目放光，死死盯着于志刚。 “嘶！这条大狗，日后必定成妖！”卢成超心头发颤。 大黄已经觉醒了妖族术法，且是难得一见的瞳术。 第165章 死得彻底 噗呲！ 尖牙咬开于志刚的咽喉，鲜血喷涌。 “咳呵……” 直到临死的那一刻，于志刚才从混沌中清醒过来，眼中露出绝望。 呲呲呲…… 支援的人直到此刻才赶到，刀剑劈落。 大黄叼住于志刚的脖颈一甩，从容后退。 噗呲噗呲！ 刀剑斩下，却是被于志刚挡住。 刹那间，原本濒死的于志刚被斩成几块，死得彻底。 “快！一起杀了他！”卢成超低喝，看向左右。 树林影影绰绰，谁知道黑暗中藏了什么？ “那叫林河的人，肯定躲起来了！” 卢成超拔出佩剑，防范出现意外。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还是发生。 咚咚！咚咚！ 脚步声响起，如同敲鼓。 “什么东西？”顺子惊呼。 如此沉闷的脚步声，绝对不是人类，是某种大型野兽。 下一息！ 哗啦…… 灌木丛中窜出一头大野猪，皮毛黑亮，獠牙雪白弯曲。 “那些村民没有骗我！”顺子瞳孔凝缩。 下午在小樟村打探消息的时候，村民们说山里有一头大野猪，四百多斤重。 那时，顺子心中呲笑，并不相信。 一头野猪想要长到四百斤，十分少见。 直到现在，顺子亲眼见到这头野猪，并且……正气势汹汹的向他冲来。 当！ 刀锋砍在獠牙上，顺子双手震颤，虎口发麻。 小黑的势头却是没有半分阻滞。 “一狗一猪，怎么力气如此之大？”顺子心中大惊，身形扭转，又是一刀砍在小黑背上。 咚！ 然而……刀锋劈落处发出闷响，顺子觉得，自己像是砍在一张厚牛皮上，没起到丝毫作用。 事实也是如此，顺子全力劈砍，只是斩断了小黑背上几根黑毛，皮都没破开一点。 咚咚！咚咚…… 小黑闷头前冲，直到撞到树干才停下。 四蹄连踏，小黑扭转身子，低头继续冲刺。 “汪！”大黄吠叫。 附近暗处，林河摇头一笑，他知道大黄想说什么。 小黑只会低头来回冲，虽说能对那伙匪徒造成一些麻烦，但是杀不死对方。 “一身黑毛加厚皮，倒是不怕刀剑。”林河低语。 “卢大哥！” 顺子呼喊。 一狗一猪，他们四人有些难以对付。 小黑是皮糙肉厚，来回冲撞。 大黄实力更强，身形灵动，利爪能对抗刀剑。 “知道了。”卢成超回应，手中佩剑嗡鸣，发出淡淡白光。 卢成超目光一扫，迈步朝小黑走去。 但是……没等卢成超出手，树林中响起鼓掌声。 啪……啪啪！ 林河走出，双目盯着卢成超。 “你们是什么人？” “我也想问，你是什么人？”卢成超望来。 住在半山腰，开垦出田地，自给自足不难。 难的是养出一条成妖的大狗，还有一头四百斤的野猪王。 “乡间小子罢了，至于你们……不是简单的匪徒。”林河一笑。 方才，林河躲在暗自观察，发现卢成超六人，最差都是炼脏境修为。 武道境界最高的卢成超，居然是先天境武者！ “啊！”有人发出惨叫。 是匪徒之一，被大黄咬断手臂，疼得打滚。 卢成超皱眉，他还是低估了大黄的实力，在三人围攻下，居然能反伤一人。 “养的狗有这般实力，你的武道境界肯定不低。”卢成超说道。 “哈哈，你猜？”林河一笑。 卢成超双眼眯起，思索几息后说道：“大盛朝廷日渐衰落，天地即将改换。” “小兄弟你年纪轻轻实力不俗，不如加入我们，搏一场滔天富贵。” “卢大哥？！”顺子侧目望来。 余下几人露出诧异神色，为什么要招揽林河？ “呵呵……”林河发笑，从卢成超的话里，不难猜出。 他们这伙人不是打家劫舍的匪徒，而是起义军。 “跑到南方来了。”林河顿了顿，问道：“你们的头领是谁，属于哪一股势力？” “燕巾军，张庭边。” 林河回想，北地那几股起义军势力中，听说过张庭边的名号。 但是……张庭边在里面并不出众，名气没有其他几个响亮。 像是势力最大的陈世成，占据一座大城，宣布称帝。 余下几个，也是给自己封了个王号，割据一方。 唯有张庭边不声不响。 “我家大哥心有大志，你绝对不会跟错人。”卢成超说道。 “……”林河不置可否，暗道：其他人在北地打得你死我活，想着攻进京城坐上皇位。倒是张庭边有想法，把手伸到南方来。 此时，双方的战斗暂时停下，互相对峙。 顺子皱眉问道：“于志刚死在他手里，怎么还招揽他？” “是啊，他可是杀我们兄弟的仇人。”断了一臂的人，出声附和。 “住口！” 卢成超低喝，瞪眼望去。 随后，他看向林河，说道：“你看那些世家大族，当初跟着大盛太祖皇帝起事，凭着从龙之功，打下千年家业。” “你想想看 ，到时候你林家一姓，也可以传承千年。” “呵呵……”林河一笑，说道：“你这么有自信……张庭边会坐上皇位？” “当然！” 卢成超点头，说道：“陈世成等人心思浮躁，打下些许地盘就称王称帝，必定不会长久。” “真正有成龙之资的，是我家大哥张庭边！” 卢成超极力招揽，是看出林河不同寻常之处。 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能不声不响的养出一头成妖的大狗，还有一头野猪，绝对藏着某些秘密。 甚至……卢成超在林河身上看到了某些特质，和张庭边一样的特质。 深不可测，又极度自信，像是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山林寂静起来，顺子几人隐含怒容，盯着林河。 林河笑着说道：“放心，我不会加入什么燕巾军，刚才是打探消息罢了。” “你？！”卢成超扬起双眉。 “当皇帝也好，当什么传承千年的世家也好，我没有兴趣。”林河拱手，说道：“所以……要和你们说一声抱歉。” 此时，林河一拍脑袋。 “倒是不用说抱歉，我不答应的话，你们会杀我灭口。” “那么……我杀你们灭口，算是打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