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外见闻录》 第1章 见鞍思马,睹物思人。忽有所感,偶得一文。嫌烦屏蔽,不喜轻拍。若有冒犯,幸勿生嗔。 我会参与户外登山这项活动,那完全是一个意外。 这里的板栗很好吃,这里的长城很有名。水长城在这里,十八蹬在这里,慕田峪在这里,箭扣在这里,但还有更多我知道或不知道的长城线路也在这里。 小天领队就是他们嘴里常说的那种\"墙队\",他搞得绝大部分登山活动都与长城有关。西起嘉峪关东至老龙头,据说这几年他组织了一两百次的长城观光活动。当然,随着名气越来越大,参加他活动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一般他在周一发布周六或周日的活动,到了周四要还能有空余名额的话,那都得算他组织的这次活动“不成功”! 他岁数不大,看样子能有三十出头。皮肤嘛,户外活动多的人的皮肤都似田间劳作的农民一般,焦黄发黑。不过他的牙很白,第一眼看见时我觉得白得疹人,所以我猜测他一定是洗过牙。他个头大概有一米七五左右,身材比较结实。手臂明显比普通人长一些,这可能是他比较擅于攀爬的一个先天优势。 今天的活动是两车人,一辆五十五座的宇通,一辆二十三座的考斯特,应该是报名的人多了,坐不下了,临时又加了一辆车。 早上集合时因为人多,场面一度也是有些混乱的,但好在路上没怎么堵车,我们在八点四十五就到了一处村口。靠着村边是一条石板路,五十五座的大车是进不去的,宽度不够,于是我们坐大车的人就只好在此下车,需要多走一公里左右的石板路。而他们乘坐考斯特的人则相对舒服一些,可以坐车直接进去,少走这一公里的路途。 石板路是依村而建的,一侧是一条小河,另一侧是村庄,走了一会儿,村庄这一侧就看不到房屋而尽是山地了。在山坡上到处都是栽种的栗子树,此时已是初冬季节,栗子都被采收完了,只有树下还能看到不少毛茸茸的栗子外壳。 在路边竖立着一排铁丝网,明显是防止过路人随意偷摘栗子用的。这些铁丝网高约两米左右,被刷成了绿色或蓝色,每隔几十米或一两百米就换一种颜色,这应该是属于不同的主人,为了区分界限所为。在铁丝网的一些地方还加装上了小门,可以开合供人员进出用的小门。 铁丝网上的警示标语牌不少,所写的内容更是五花八门:“禁止偷摘,违者重罚!”“偷盗是犯罪!”“内有恶犬,后果自负!”“伸手必被捉!”“此处禁止大小便!”…… 正当我边走边欣赏这些警示牌时,手台中忽然传来了声音:“天哥,我是孤星,你得过来一下,这里有村民拦路不让我们走。” “你们和人家客气点儿,不行就绕一下呗。”领队小天在手台中答道。 “不行,绕不了。我本来就是想绕一下的,不行就多走两公里绕一下,可我们刚一下车就被这女的给拦住了。”自称孤星的男人继续在手台中说道。 “哎呀,那你们就和人家好好说说,别和人家起冲突。”小天在手台中说道。 “说不了,她拿大棍子要拍我们呢!” “哦,那你等一下,我赶过去。” 什么?有热闹可看?这哪能不去看看啊!我当即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也加快了脚步向前赶去,行了不到两百米,转过一个拐弯,就看到了那辆考斯特客车。车就停在石板路上,车前车后围着二十来人,应该都是我们今天同行的队员。 司机此时正蹲在前后轮之间的地上朝车底盘下边看着什么,我紧走了几步赶到近前,发现车前空地上扔着一截树干,有人的大臂粗细,约有三米长短,而车下露出了两条人腿,应该是有人正躺在车底下的石板路上。 我不禁吃了一惊:难道还撞人了?撞得是谁呢?难道把拦路的女村民给撞了?那这个司机也有点儿太愣了吧!这是惹上大麻烦了,在人家村子边上把人家村民给撞了,光赔钱就得把司机给赔哭了。于是我随口问站在身边的一个男队员道:“怎么了这是?把拦路的女村民给撞了?” “没有!她自己躺车底下去的!”身边戴鸭舌帽的男青年答道。 旁边一个上了些年纪的男人说道:“就是不讲理,上来就拦人,非说踩了她家的栗子树让赔钱。我们都还没上山呢,哪里踩得到嘛!” 另一个年轻的女队员说道:“可凶了刚才,我们说绕开她走吧,她举着大木头就追我们,我们没办法就退回到车这里,她就直接躺车底下去了。这个人……” “这怎么说呢,感觉就是讹人吧。”队伍中一个中年男人说道。 这时只听司机说道:“大姐,别躺着了,出来吧,我车都熄火了,没动地方,肯定没碰着你。” “你说没碰就没碰啊?!我说碰着了!”车底下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说咱们俩也没冤没仇的,你何必找我的麻烦呢?”司机说道。 “没说找你,叫你们领队来,我和你们领队谈!”车底下的女人大声地说道。 “我就是领队,你和我说行吗?”一个二十多岁高高瘦瘦的男生蹲下身子对车底下的女人说道:“大婶,你先出来吧,我和你说。” 第2章 “那也行,这么着噢,你们这么多人踩了我家的栗子树得赔钱。我也不管你多要,每人二十,不贵吧?你把现钱拿来,我就让你把车开走,否则我也不是吓唬你,我能让你这车今天走不了,你信吗?” “大婶,你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啊!我们刚下车就碰上你了,连山都没上呢,怎么可能踩到你家的栗子树啊?这么多人都看着呢,你也不能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啊!”高高瘦瘦的男人说道。 “哎,小伙子,你可别这么说。大婶我现在是和你好说好量,我还没说你们上个月来偷我们家栗子的事情呢。那事儿我可都报了案了,公安局现在正破案呢!那案值都上万了,我没讹你说是你们偷的吧?我是讲道理的人,你要是不同意你可别后悔!没准一会儿我想明白了,不是每人二十了,我改每人五十了呢!”车底下的女人不徐不疾地说道。 “大姐,你这是想到哪儿是哪儿了,怎么还上个月偷栗子呢?!我们今天刚下车,怎么还和上个月的事情扯上了?”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也蹲下身和车底下的女人交涉道。 “那上个月也是你们这些爬山的,从我家栗子园经过后我家栗子就没了,不是你们偷的那还能是谁偷的?!”这个女人的逻辑似乎很神奇,但只要她能借此要到钱她就觉得没问题。 “大婶,要不你看这样成不?我呢,掏五十,表示一下心意,你也就别难为我们了。”高高瘦瘦自称领队的男人说道。 “五十?你打发要饭的呐?!少说也得五百啊!我这大冷天出来一趟你五十就把我打发回去了,那我以后还怎么见人呐?”女人又一次表明了她的价格。 “哎,孤星,不要搭理她,就让她在这里躺着,我看她能躺多久,我就不信她能躺一整天。”一个穿红色冲锋衣的中年男人说道。 “一天?我最多躺过三天两夜呢!我还不是吹牛,我一会儿把我们家孩子都叫来,我们轮着班和你耗上了,这周你们都别想走了!”女人大声叫嚣着。 “哎,别别别。”司机冲孤星说道:“你们别就这么走了,剩我一个人更弄不了这事了。” “报警,报警解决!”穿红色冲锋衣的男人喊道。 “136xxxxxxxx”女人立即在车底下报出了一个手机号码,“打这个,梁所长电话,他们所离这儿最近,你们打这个吧。不过我可提前告诉你们一声啊,他们那副所长是我姑爷,兴许今天还是他值班呢,到时候你们可别说我们一家子欺负你们啊!你们这么多人一会排队作笔录时可别怕耽误功夫,慢,他们所人少,慢!”女人似乎胸有成竹,一点儿也不在乎报警解决问题。 “我们要报也是报交警,你拦车我们肯定喊交警啊。”一个四十来岁的女队员说道。 “大妹子,我给你补一课啊,这是村内道路,不是公路,这儿不归交警管,不信你就打电话试试吧。”车下的女人很有底气地说道。 “哎,你看这个人还无法无天了,这也太气人了!”队伍中有人说道。 “不是我不懂法,是你们不太了解情况。你们也不打听打听,我在这儿这么多年了……”女人似乎还要继续讲述她的光辉历史业绩。 “嗨,我当是谁呢,这不是甄姐嘛!哎呀,又出来逗我们玩来了?”此时领队小天到了,也蹲下身来和女人攀谈道。 “哟,这是谁啊?我怎么听这声儿这么耳熟呢?”车底下的女人问道。 “我,小天!怎么还把我也给忘了呢?”小天笑着说道。 “嘿,怎么是你啊?你什么时候来的啊?”一个五十多岁身材略显臃肿的女人边说边从车底下钻了出来,起身上前一把拉住了小天的手说道:“走,家走,给你弄点水去。哦……要不你先去,我这儿忙完生意就去。”女人似乎有点分身乏术进退难两全了。 “哎呀,就别家走了,这是我带的队伍,误会啦。”小天说道。 “哎呀!你看我,怎么把你的队伍给拦了,这多不好意思啊!”女人一只手拉着小天的手,另一只手在空中不自觉地随意挥舞着,还有些腼腆的笑着,“闹误会了……哎,不对啊,我昨天还上绿野网查来着,你没发这边的活动啊,只有一个什么新丰队是来这里的,你怎么也改这里了?” “嗨,是这么回事,我这次没在绿野上发活动,其它队的事我也不清楚。”小天解释道。 “噢,那我还以为你们这些人是新丰队的呢,我想这不是也不认识他们嘛,就出来试试呗。”女人笑呵呵地说道。 “你也不对呀,甄姐,这两年不都是柱子哥出来嘛,怎么今天改你出来了?”小天问道。 “这不是那啥嘛,今天他们两口子去参加同事婚礼了,一大早就过去帮忙了。我想闲着也是闲着,这不就出来转转嘛,要不然还撞不上你呢。”女人解释道。 “要不说咱俩有缘份呢,那这么着,你帮帮忙,这两百你先拿着,别嫌少,下次有机会我再补你。”说着小天把两百元钱塞入女人手中。 “哎呀,你每次都这么客气……那,那行,姐这儿先谢谢你了。”女人装好了钱,去车前把那截树干抱了起来,回身对小天说道,“走,姐给你们开门去。”说着她就抱起树干向前走去。 小天和司机说道:“师傅,找地儿调头快走吧,下午到咱们说好的地方接我们。” “行,好嘞!”司机答应着跳上了车,立刻发动了车子。 我们在小天的引领下跟着这个胖女人又向前走了不到一百米,女人打开了铁丝网上的一道小门,向山上一指说道:“走这儿近,省得你们绕路了,从那边绕少说多出二里地去。” “孤星,你带着他们先上,我等等后边的队员。”小天转身对孤星交待道。 “行。”孤星不再多说什么,当先顺着栗子林中的土路向上而行。 “你下次来先给姐来个电话,就省得闹误会了。”女人对小天说道。 “嗨,这不怕打扰你嘛,大冷天的。再说车程说不准,有时一堵车就两三个小时呐,今天是没堵车所以到的早。我估计你说的那什么新丰队最多九点半以前也能到,他们好像是从五棵松那边出发,可能会晚一会儿。”小天边目视着队员们鱼贯而行边和胖女人闲聊着。 “得嘞,那我就再等等,一会再找找他们。”女人拄着树干问小天道:“哎,你和他们队有什么关系吗?” 我这时也随着大多数人走进了栗子林,身后断断续续地还能听到小天和女人的几句交谈:“没有。我不认识他们,你该怎么来就怎么来,千万别耽误了你……” 这条栗子林中的道路就是村民干活时踩出来的土路,现在刚收完栗子没多久,自然是比较清晰好认。刚开始坡度也不大,所以我们行进的速度都比较快,也没什么人说话,耳中只能听到自己和其他人渐渐粗重的呼吸声与脚踏枯枝发出的咔嚓声。 走了不到二十分钟,山坡开始变陡,身边渐渐也没有了栗子树,取而代之的是野生枣树和六棱木以及更多我叫不出名字的灌木。道路也开始变窄,不能再容人并行或超车了。在这样的道路上行走,行进的速度取决于队伍中最慢的那个人,而非体力最好的。 吃力的爬升大约持续了十五分钟,我们终于从狭窄的土路进入到了一片开阔地,地势豁然变得开阔让所有人都心情大好。这时我才发现,前方距我们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就是巨大的墙体,长城的墙体。穿过一片巨石散布的平地,我们就到了墙下。这段长城墙体看上去很新,应该是有人新修葺过的。两米左右低矮的墙体根本算不上是困难,墙下有很多被人搬过来垫脚的巨大石头和一摞一摞的墙砖,我踩着这些石头和墙砖轻松的爬上了城墙。 队员们分做两队在两个地方依次上墙,我爬上城墙之后四下打量着:我们现在应该是处于一处人工修建的景区当中,整段墙体翻修过的痕迹随处可见。一些坡道的地方还在墙体内侧加装了铁制扶手栏杆,给我的感觉是翻修不到十年吧,很新。尤其是脚下平整宽阔的地面,让人有一种行走于柏油马路上的感觉。 孤星立在墙体上接应着正在陆续上墙的队员,有时还要帮爬墙吃力的队员拿背包和登山杖,一时之间还走不开。于是他就向我们先上墙的几个人招呼道:“走那边,一直在墙上走就行。一会儿我等人上来得差不多了就去追你们。”说着他伸手向西边指了指。 我们先上来的几个人点头称是,顺着城墙就向西而行。孤星可能还有些不放心,在我们身后大声喊道:“之村大哥,你帮忙照看一下,把手台开着,有事就喊我!”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点头应道:“好的,放心,有事咱们手台联系。” 我们今天的计划是沿着长城先向西,然后再向南行走一段,最后离开长城。长城很长,走长城的人一般都是从某处上到长城之上或贴到长城近前,沿着长城的墙体走上一段路,或是几公里或是几天,然后离开长城去补给,谁也不可能一直在长城上行走。像我们这样单天出来游览长城的人,自然是只能制订几公里或几十公里的行走计划,如果等到天黑还不离开的话就只能在长城上露宿了。 我们脚下的这段长城大体上呈东西走向,位于山巅,四周视野极好。北边,与北京近郊数一数二的滑雪场隔河对峙。正值初冬,滑雪场营业旺季到了,门前的停车场是车满为患,雪道上也是人来人往的极其热闹。南边,是山地环绕中的一大片村镇,此时正在北方冬季特有的冷雾中缓缓地苏醒着。由于山势的阻挡,这片村镇是西北风不能直达的,相对温暖宜居,因此显得生活气息浓郁。此时叫卖声、车辆来往声、犬吠声此起彼伏,唯一相对幽静之处反而是我们所立足的长城墙体之上。空旷的城墙,高起的山势,足以隔绝纷乱的嘈杂,想来喜欢安静的人一定对此颇感满意。 之村快步走在了最前边,我们跟随着他前行不到五百米就来到了一处下坡路段。从这里向远处望去,只见长城墙体随着山势的起伏形成了类似w型的路段,目光所及之处我们就有两下两上的行程要走。 我不禁摇头叹气道:“这是要折腾死咱们啊,这么反复上下的路,一会儿就腿软了。” 之村闻声边下台阶边对我说道:“你别这么说啊,咱们这刚起步你就没信心了,那一会儿可怎么办?看样子你比我还年轻呢,你要是都腿软了,那我还不得累趴下了?” 第3章 我跟着之村往下行去,边走边顺口说道:“我就是抱怨几句,你可别当真。我叫马克,之村哥,你以前走过这里吗?” 之村答道:“我是前年走过这里一次,这次算是第二次吧。” “那以前这里也是这样吗?”我拍了拍墙上的铁制扶手说道:“这都装上护栏了。” “我来的那次这些就都有了,这里修好能有好几年了吧?少龙哥,你来得多,还能记得吗?”之村扭头向身后一个五十来岁面色红润的男人问道。 “这里啊,”被称为少龙的男人想了想说道:“我记得是零几年修的,大概……是零六零七年那时候修的,反正那段时间我来时这里正动工呢。” “那现在这里算修好了吗?”我望了望安静得有些出奇的城墙,在我目光所及的范围之内,除了我们这几个正在拾阶而下的人之外,什么其他人都没有看到,我不禁有些疑惑地问道。 “这你要说修好了呢,也行,基本上墙体上的路面都修平整了,该复建的敌楼啊,塌方的墙体啊,这些都弄好了。可要说没修好呢,那也还差得远了。这路上没有安垃圾箱,敌楼上的避雷针都没有装,该封堵的上下山土路都没堵死,离做为旅游景区那还差得远了。”少龙答道。 “那就是说以后来这里就必须要买门票才能进来了?”一个戴着花帽子的年轻女孩问道。 “现在还不好说,这自打停工到现在也有五六年了,一直也没见有什么动静,咱不知道人家是怎么安排的。”少龙边走边说道。 “被喊停了。”一个穿蓝色冲锋衣的中年男人接口说道:“这些村民自建的景区都被喊停了,不让他们再建了,短期内也不会让他们营业的。” “为什么啊?”我不禁问道。 “这不是未经批准就私搭乱建嘛,谁想圈块地当景区就当景区那也不行啊,这种事你得办手续的啊。”中年男人答道。 “嗨,靠山吃山嘛,附近村民不就是想挣点儿钱嘛,你也不能挡人家财路啊。”我有些不能理解这种做法,随口说道,“修个景区卖点门票有收入啊,还能解决十几个人的就业吧。你哪怕当个售票员或者安全巡逻员什么的,那每个月也能有笔收入啊。” “话可不是这么说,他们挣钱是一回事,破坏文物就是另一回事了。”这时一个年纪与我相仿,三十多岁的男人在我们身后插口说道。 “啊?破坏文物?”我有些没听明白,不禁问道,“不是,兄弟,你怎么称呼啊?他们怎么还破坏文物了?” “叫我怡龄就好。你看啊,这些村民觉得他们家就在这附近,天天守着这些城墙,因此他们就觉得这是他们自己家的东西了,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了。其实不对,这是国家的,是全国人民的,更是全世界的文化遗产,不能你说破坏就破坏啊!”怡龄似乎挺能说的,继续阐述着他的观点道,“你看这长城啊,咱们今天能在北京境内看到的大多数都是明代的长城,到今天怎么也有四五百年了,都算得上是文物了。你说他们私建景区收费也就算了,可他们不能随意改建明代的建筑啊,而且为了省钱就偷工减料,居然大量用水泥当建筑材料,这简直是太疯狂了!” “水泥?盖房砌墙不都是用水泥嘛。”一个二十来岁的男青年也有些好奇的问道。 “倾城,听人家说,别插嘴。”那个戴花帽子的女孩制止他说道。 “水泥的使用寿命短啊!这都不清楚吗?”怡龄大声地说道。 “这一点他说得对。”之村接口说道,“咱们这民用水泥吧,一般也就用个五六十年,那高标号的军用水泥也超不过百年。也就是说咱们脚下的这段新修的长城,一百年之内就得再次重修,否则就又得垮塌。” “一百年还短啊?”我没太理解他们的意思,忍不住反问道,“有几个人能活到一百岁啊?修成一百年的工程还不够吗?!” “问题是长城不光是我们这代人的啊,它也是子孙后代的啊!你让咱们的后代一百年之后上哪儿看长城去呢?”怡龄说道,“这就是乱用水泥的恶果:一代货,一代毁,不带给子孙留东西的。” “不是,怡龄,那不用水泥用什么啊?”倾城还是没忍住插口问道。 “用三合土就比用水泥强啊!不仅结实,关键是持久,你看古代修长城修城墙基本上都是用三合土的嘛。”怡龄说道。 “那他们为什么不用呢?”倾城问道。 “叫你别插嘴,你怎么还这么多话?”戴花帽子的年轻女孩说道。 “我不是不明白所以才问的嘛,梦冰,你要是明白你告诉我。”倾城有些不耐烦了,那个年轻女孩没说话白了他一眼,两个年轻人都短暂地陷入了沉默。 “哎呀,这就是他们在偷工减料省钱嘛!现在水泥相对便宜,三合土贵啊,关键是用三合土的人工费贵。”怡龄解释道。 “贵很多吗?能比水泥贵多少?”我也有些困惑地问道。 “怎么还和你们说不明白了呢,那个……佩佩,你和他们解释吧,你比我专业。”怡龄向我们身后叫道。 一个二十多岁带着脖套的女人从我们身后紧赶了几步说道:“人工费贵。水泥施工方便,时间短,三小时就初凝,二十八天全部凝固。用三合土要人工反复敲打,施工周期长。你动用那么多工人天天蹲在这里反复敲打,工钱、饭钱、住宿钱,那可都是天文数字,尤其是赶上阴天下雨,工期就有可能要翻倍,工钱也要翻倍,现在没有哪个建筑公司愿意这么干。”这个叫佩佩的女人似乎是干建筑的,对这些东西好像非常地熟悉。 这时我们几个人下到了一处相对低洼之地,接下去是一个大上坡要爬。怡龄指着地面说道:“你们看,他们为了图省事,把墙体上的其它建筑基本都拆除了,也不补建,搞得这里像个小广场,上下台阶就像是爬楼梯,简直会让人以为长城是公园,不是以前的军用工事。这才是最让人生气和着急的地方,都面目全非了!” 我四下看了看,又回头望了望我们刚刚下来的陡坡,有些疑惑的问道:“以前的长城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不是,绝对不是这个样子!”怡龄大声地叫道,他用手边比划边说道:“这种宽度的通道绝对不应该出现在长城上。还有这地面,跳广场舞都够了,以前的长城怎么可能是这个样子!?”说罢,他似乎有些生气地开始向坡上爬去。 “别说,我还真见过以前这段长城的样子。”少龙慢慢地说道,“怎么说呢,按他们以前人说的吧,这长城上应该是地无三尺平,并肩不能行。说的就是人在长城上几乎走不到什么平地,所有的通道呢都很窄,两个人不侧身是不能并排行进或相向而行的。”他边说边指着我们立足之处的西侧说道:“像以前的墙体,这种位置左右两侧一定会有女墙之类的墙垛反复隔断,把整个长城分割成无数个单独的小格子,就像咱们现在的办公室那样,每一个工位都有一个小隔断。” “哦……那就是说现在还没修完,还没有把隔断修上?”我边向上爬台阶边问道。 “不会修的,你在哪个长城景区里看到过修上隔断的?那种女墙隔断很密集的,大概一米五到一米七就有一堵,而且一旦修上了也就不再适合做为景区开放了,太难走也太危险了。”少龙说道。 “有什么危险的?新修的也危险吗?”我有些疑惑的问道。 “两侧女墙一夹,中间就留下几十公分的通道,上边随便掉下来一个背包都有可能把下面的人给砸到,你说危险不危险?”少龙说道,“我也别解释了,这一时半会儿的我也说不清楚,今天咱们下长城的那段路你仔细地看看就什么都明白了。那边有段长城还没怎么大动过,样子保留得完整些。”少龙边说边爬坡,也开始有些气喘吁吁了。 “那么难走还危险,那还修成那样做什么呢?”倾城问道。 “修旧如旧啊!古代建筑的抢救都应该按照这个标准来,不能把旧的建筑一拆了之啊!那不叫保护,应该叫破坏和毁灭。”佩佩说道,“要是把所有的旧建筑都拆了,那咱们的损失可就太大了。” 倾城解释道:“不是,我是说当初修长城的时候修成这么危险这么难走干什么?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嘛,自己人在长城上走来走去地就不危险、不吃力了吗?” “军用工事啊,不是为了让自己方便的,而是为了让敌人不方便的。万里长城万里长,处处设防处处难防。万一敌人从哪个地方也爬到长城上边来了,这城墙上就变成敌我双方同时占据和要反复争夺的战场了。你见过战场上的坑道吧,双方士兵在坑道中那是要拼命地,尤其是同时在一条狭窄的坑道之中。这边是我那边是你,无数个隔断中谁也不知道下一个隔断中有没有人,有人的话是敌是友也不能确定。”怡龄滔滔不绝地说道,“看过战争片吧,有很多城市巷战和废墟争夺战。这长城就是几百年前提前修好的废墟,专门为了对付对方骑兵准备的山巅废墟。马匹上来了也寸步难行,因为地无三尺平;人在城墙上也只能逐个隔断逐个隔断的进行肉搏战拼刺刀,这就是所谓的搅肉机战术,无论你来了多少人,都要一个一个的通过,人多了也有力气使不上,因为并肩不能行啊。这里是战场,没有人会把战场修成操场的。” “对,而且一般的女墙高度在一米八左右,就算是神箭手站在远处也对墙后的敌人束手无策。就是怡龄说的,这长城就是要逼着所有人在城墙上进行类似房间内的白刃作战,不断的通过人员伤亡来消耗敌人。”少龙补充道。 “那自己人就不伤亡了吗?”我问道。 “自己人肯定也会伤亡啊,哪有战争中自己人不伤亡的啊。关键是守长城的都是步兵啊,在古代步兵算低技术兵种,而敌人来的如果是骑兵,那可算是高技术兵种,用低技术兵种去消耗对方的高技术兵种,这是很划算的。而且还能拖延时间,能为后方争取到预警时间那就更有意义了。”少龙说道。 “要按你们这么说,这长城根本就不适合做为景区,太血腥了,也太恐怖了。”梦冰说道。 “你说得有道理。”少龙表示赞同道,“严格意义上的确不适合做景区,因为长城以前就是军用工事,修它不是为了让人参观的,修它的目的从一开始就带有恐吓敌人的军用目的。你们看高处的那个敌楼,”少龙用手指了指高处的一个敌楼说道:“看上去很有威慑感吧,把它修成这个样子就是要起到吓阻作用。” “那有什么用?光凭恐吓能有用吗?”倾城有些不屑地说道。 “心理战嘛!人在看到冰冷的子弹和雪亮的刺刀时所产生的心理反应是不一样的。军队是由人组成的,每个人都有心理活动,敌人也是人,也有心理活动。一个建筑如果在外形上能让敌人的每个士兵都产生恐惧感就是最大的成功,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暴力美学在建筑上的终极体现,最好让敌人在看到这些城墙和敌楼时就联想到痛苦、失败和死亡。如果说现在咱们修建景区时所想体现的潜台词是欢迎光临的话,那么以前在修筑长城时的潜台词就应该是敢来就弄死你!”少龙说道。 “修成那样还能有人来买票参观吗?”我觉得少龙有些言过其实了。 “所以现在都不愿意忠实于原貌的复建了嘛,就是怕修成那个样子没人爱来,至少大多数人是不爱来的。毕竟和平年代没什么人爱看那么恐怖的东西,一般人谁愿意天天看刺刀、看炸弹、看核弹头啊。”之村接口说道,“那话怎么说来着?凡是存在的就有其合理性是吧。这新修的长城景区都是这个逻辑,你得迎合大多数人的心理,不能泥古不化,是不是?” 第4章 “问题这是古代建筑,不能随意改建的,得有保护文物的意识。”怡龄反驳道,“为了迎合游客的心理就去改造古建筑,那是会犯大错的。” “你看你这个人就是顽固,现在哪个景区不是按照改建思路来新建的?哪个是完完全全按照原貌去复建的?真修成原貌的样子还能天天有那么多人去吗?!”之村坚持着自己的观点说道。 “所以这是有争议的事情嘛,双方都有自己的道理,一时半会儿谁也说服不了谁。”佩佩打圆场道,“专家们为这事也没少争论啊。” “要我说,改建一批、保留一批、复建一批,这就都满意了,也省得大家争论来争论去的。愿意看改建的就去看改建的,愿意看旧貌的看旧貌,各取所需好啦。”我插嘴说道。 “你想得是挺好,但实际上做不到。”穿蓝色冲锋衣的男人说道。 “为什么?哦对了,你怎么称呼啊?”我问道。 “叫我异乡人吧。关键是无论你怎么做都有人不满意,他们都觉得自己有理而对方是错的,这就是矛盾扯皮的地方。”异乡人说道,“你看咱们今天走的这里就是这样,有人想改建,有人想阻拦,结果是干到一半直接烂尾了。改建吧没改建完,保留吧也没保留住,到头来双方还都觉得不满意,都觉得是对方搞砸了一切,所以……” “所以就让他们先暂时搁置吧,咱们顺便来免费游览游览,挺好的。”倾城接口说道。 “哦对,这个你说得对,便宜咱们了。”之村笑道。 这时我们爬上了一个高处的平台,从这里向前望去又能看到绵延不断的墙体。之村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指着远处说道:“看,到了那个扁楼那里咱们就算出这个景区了。”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大约两个下降一个上升之后的一处墙体转弯处屹立着一个形状略显不同的敌楼。一般长城上的敌楼大多是方形的,虽说不是标准的正方体,但基本上都是比较方正的长方体。但那个敌楼明显就像是被压扁的样子,看上去非常地怪异。 我不禁有些诧异地问道:“怎么还有这种样子的敌楼?这……这也是他们偷工减料搞出来的吗?” “不是。这个没改建之前就是这个样子了,改建时应该是没怎么动它,以前就是这样。”少龙看了一眼说道。 “这倒有点儿奇怪了,建成这样是为了什么啊?”我继续问道。 “地基,”佩佩这时也爬到了平台上,边看边说道,“地基只能做成那个样子,地基决定上层建筑的高度和形状。这一带的长城大多是修在山巅和山脊之上的,能施工的地基面积都很有限,所以很多时候只能随形就势,没有选择。” “有道理。山顶面积有限,再怎么折腾也得承认现实,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正当我还想感叹几句之时,突然听到倾城在那边大声叫道:“哎,这墙上还有字呢,万历六年德州……这后面的几个字看不太清了。” “是吗?让我看看。”少龙闻声凑了过去边看边说道,“好像是的,这像是以前烧造墙砖时烧制上去的。” “这应该是当时负责制造墙砖的单位标记,有点像咱们今天的某某工厂生产制造之类的。”怡龄也看了看说道,“这在古代叫做物勒工名,便于质保和追究责任用的。” “哥,那这个算是文物吗?”倾城仰头问道。 “应该算啊,万历六年,那应该是……是1578年吧,到今天怎么也有四百多年啦,这应该算是文物的。”怡龄想了想肯定地说道。 听他们这么一说,我也低头到身边的墙上仔细看了看。果然,在不少墙砖上都有字,我边看边说道:“真的唉,这里还有人名呐,李国平永远爱孔珍珍,一九……” “哎呀,你这是什么啊!”身旁的之村笑道,“这是现代人乱刻着玩的。” “嗨,我说怎么读起来这么顺嘴呢,原来是现代人新刻的啊!”我也不禁哑然失笑道。 “这刻的是什么?这是在破坏文物!其实我最恨的就是这种乱涂乱刻了,好好的文物古迹都让他们给毁了。还有那个什么‘到此一游’,也不知道是谁最先发明的,现在走到哪里都能看到,几个字就糟蹋一面墙,简直毫无道德,没素质,不讲公德!”怡龄气愤地说道。 我边听怡龄唠叨边看其它的墙砖,的确,有很多墙砖上都有某某到此一游的刻字,这都快成新时代的标语口号了。 “哦,不过也有不一样的,这段刻的就还挺文绉绉的。”我忽然发现了一段略有不同的刻字就边看边随口念道,“宋皇重文臣胡虏,国运昌六…...国恶秦,风倭寇跨海来长……”渐渐地我又有点儿念不下去了。 少龙凑过来低头看了看说道:“你读错了,这应该是五个字五个字的念。” “啊?五个字五个字……可它这也没有标点符号啊,那我可不是想怎么念就怎么念嘛,谁让它没写清楚呢!”我有些尴尬地狡辩道。 少龙没有再搭理我,自顾自地念道:“宋皇重文臣,胡虏国运昌,六国恶秦风,倭寇跨海来,长城今犹在,羞道狼居胥,中州久无人……” “这是什么?”怡龄也走了过来,蹲下身子看了看义愤填膺地说道,“这种更可恶!那些某某到此一游也就是六七个字,某某某爱某某某最多也就是八九个字,除非赶上了复姓,否则一般都不会超过十个字的。这可倒好,一来就弄出了上百个字,他跑这儿写作文来了?!太没素质了!”说着他从背包中掏出了一小袋东西,里面有小刷子、砂纸、锉刀和几个装了不明液体的小瓶子,蹲在地上就对那几块墙砖是又擦又抹的忙个不停,佩佩也赶过来帮他一起忙。 我摇了摇头说道:“我说你也真是的,这字数少的吧你不满意,这字数多的呢你也不满意,你也有点太挑剔了吧,没必要,反正你都要擦掉的嘛。” 怡龄可能是过于专注的在清除墙上的这些垃圾,竟对我说的话充耳不闻。我感到有些无趣,便跟着之村他们继续向前走去,留下怡龄他们俩在这里忙碌。 长城上这种上上下下的行程很像是在楼梯间做爬楼运动,一会儿上楼梯一会儿又下楼梯,膝盖总是不得闲,时间稍久就会有些酸痛。但和爬楼梯不同的是风景好,毕竟这是在山脊之上行走,两侧也没有树木遮挡视线,只要天气晴好,视野那是非常开阔的。 山北河谷中的河流正值枯水期,河水虽未上冻但河道现在是极窄的,从山上望去可谓只余一线尚存,更衬托出山高水浅之势。南侧山势逐渐走低,但余势不绝,在蓝天之下显得格外地恢宏壮丽。 我们脚下的这段路大体上呈东高西低的态势,虽然常有反复地爬升,但总体上是累计下降大于累计爬升的。经过近一个小时的行进,我们终于到达了刚才之村指示给我们看的那个扁形敌楼。 这是一个只保留了一层的敌楼,在宽的一侧开有三个窗口,窄的一侧只有一道门,连开窗的地方都没有,在形体上真是扁的出奇。进入一层在一个砖柱后面还保留着通往二楼的台阶,拾阶而上就到了二层平台,但二层之上的建筑物都被移除拆毁了,现在只能当做观景平台使用。 之村指了指西南方对我们说道:“那边就是一会儿咱们要走的残长城,还没怎么翻修过,一会儿得开始当心了,路到了那边就开始不好走了。” 我们又下到一层回到墙体上稍做休整,我喝了几口水点上了一支烟问之村道:“咱们在这里等等大部队吗?刚才在楼上好像没看到咱们的队伍跟上来啊。” 之村说道:“等不等都行,反正只要上到长城上基本就不会迷路了,方向没走错你就顺着城墙走呗,问题都不大,后面人肯定也走这个方向,没问题的。” 异乡人说道:“我看别等了,今天人太多了,真要是大队伍上来了肯定会堵车的。那不是还有其它什么队伍今天也要走这条路线嘛,人多更得排队了。” “哦对,一会儿过那块大石头时非堵死不可,光咱们队就有七十多人呢,还不得过一个小时啊。我看别等后队了,咱们先走,不行上车等他们吧,反正都是等,还不如早早地下山在车上等呢,山上这小北风吹得人也挺凉的。”少龙表示赞同的说道。 “那怡龄他们俩呢?”倾城问道。 “他们俩?他们要是想把那墙上的乱涂乱刻都擦干净了,那还不得干到明年去啊!”之村摇了摇头说道。 “不能。他们最多把那一片擦一擦,哪能都擦了,那还不得累死啊!”少龙边起身边对我们说道,“走吧,别等了。” “我抽完这支烟就走,你们先走,完事儿我顺着城墙追你们去。”我坐在地上说道。 “那行,那我们就前边先慢慢蹓跶着。”之村边说边和异乡人起身追随着少龙出发了。 倾城扭头对梦冰说道:“在这儿歇会儿,抽支烟再走,咱们不着急的。” 梦冰说道:“最多给你五分钟。” 倾城点头应道:“没问题!”他边拿出支香烟点上边问我道:“马……马克大哥,你是第一次走这里吗?” “第一次。没事的,之村说得对,一会咱们就沿着墙城走就行,不怕迷路,没什么好担心的,反正我也下好轨迹了。”我心不在焉地应付道。 “我们也是第一次走这里,你说之村他们走过这里的人怎么还会再来这里啊?要是我的话,肯定会换条新路线看看新风景的。”倾城说道。 第5章 “这个真不好说,兴许他们念旧?我反正是更喜欢走没走过的路线,这走过的路线再走一遍似乎也没什么意思,可能这就是我喜新厌旧的缘故吧。”我想了想摇头答道。 “请问你们是跟小天领队一起来的吗?”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我们三个人都回头看去。 我边回头边顺嘴搭音地说道:“对,我们是跟小天……“ 当我回过头的那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呼吸停顿了那么五六秒,因为身后的这个女人绝对不在我喜新厌旧的行列!同时我的内心猛地紧了一紧,暗道怪事,今天来时在车上我怎么就没有看见她呢? 在我们身后三米开外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孩,看样子二十来岁,人长得很白净。身高一米六五左右,体型纤细,属于现下流行的那种瘦美人。上下肢比例匀称,穿一件红色的冲锋衣,戴着一顶棒球帽。至于别的,对不起,我不记得了。 我刚才话没说完就停住了,过了几秒钟还没说话,这个女孩多少有点困惑的看着我。当然,我也正在看着她,但我早就忘了刚才说什么了,或许都忘记了我刚才曾经说过话。这一阵沉默在旁人看来是奇怪的,是尴尬的,但对于我来说是毫无觉察的。 还是梦冰最先反应了过来,一边开口说道:“对,咱们是一个队的。”一边用手狠狠地捅了倾城一下。 倾城被捅了这一下才回过神来,赶紧开口答道:“哦对,一个队的,咱们一起走吧。”话一出口自然是又被狠狠地捅了一下,这次他疼得没能忍住,“哎呦”一声喊了出来。 这些发生在身边的事我都听到了,也都看到了,但感觉这些事似乎又都没听到、没看到。这时我下意识地开口问道:“姑娘,你怎么称呼啊?怎么今天来时车上没看到你啊?” 女孩看到我的样子微微一笑,没有马上回答,反倒是安静地坐了下来。这时梦冰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百世修得同船渡,就不允许人家是和你坐两辆车来的吗?” “噢,原来是……”倾城刚想接口说话,结果又被梦冰狠狠地捅了一下,只好尴尬地闭上了嘴。 按理说我被梦冰这么个不相干的女人嘲讽了,应该感到不好意思、脸红、尴尬、或是恼羞成怒才对,但我此时这些情绪都没有,因为我觉得我心中并没有那种男性对女性的欲望或邪念之类的想法,我只是深深地觉得这个女人长得很漂亮,很清新,很脱俗,但也让我无欲。她应该属于那种只宜远观不宜亵玩的女性,这样的人自从我工作以后见到得是越来越少了。 “你们叫我余生好了。”女孩终于又开口说话了。 倾城本想开口插话的,但看到梦冰严厉的表情只好把张开的嘴又闭上了。这种沉默显得多少有些尴尬,我想了想又问道:“余生?你才多大啊?怎么就叫余生这种名字啊?” “人家那是网名,又不是真名。”梦冰冷冷地说道。 “芋呢是滥竽充数的竽,笙是笙管笛箫的笙,不是你说的那两个字。”女孩自己答道。 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但大脑中根本没能反应出她说的这两个字的写法,最近我感觉我的脑子是越来越不记字了。 “有文化,看看人家这名字就显得有文化。我叫倾城,这位是马克大哥,这是我女朋友梦冰。”倾城似乎已经恢复到正常状态了,从旁搭话道。 “那一会儿咱们就一起走吧,我刚才走了半天就没瞧见一个人,感觉怪怪地,这里好像冷清地厉害。”女孩说道。 “那好,一起走,没问题。”倾城爽快地答道。 我这时把目光从女孩身上收了回来,向来时的长城上望了望,的确,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真不明白他们后边的队员怎么会走得这么慢。之前的路我刚走过,觉得算不上有多难走啊,想到这里我不禁摇了摇头。 “呦,马克,你还不同意了?”梦冰又一次嘲讽我道。 “不同意?我怎么……我那是对后面队员的速度不太满意,他们今天似乎真的是太慢了。”我不得不解释了一句,同时也狠狠地白了梦冰一眼,又瞧了瞧倾城。 没想到倾城也正瞪大眼睛看着我,见我瞧向了他,就眼珠向上翻了一翻,然后又快速地眨了眨眼,似乎是在表示他也很无奈。 没出息的家伙,怎么关键时刻让女人管成这个样子!这个梦冰也是有病,我对着美女发发呆碍她什么事了?她在这儿胡说八道什么!我心中暗暗思忖着,将手上的烟头狠狠地掐灭在了地上,又踩了一脚,顺势站起了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说道:“走吧,咱们也不等他们后边的人了。” 说完我就当先而行,他们三个人也收拾起身,尾随着我继续向前赶路。 出了景区我就发现路开始变得没那么好走了,这一段路虽说也被人修整过,但明显没有达到刚才景区中道路的标准。这里只是把城墙上的各种墙垛、碎砖、倒塌的建筑以及灌木丛和树木给移走了,使得城墙表面大体保持了平整,很多大块大块的老旧墙体得以继续保存在原地。 地面上很多地方都裸露出了黄色的夯土层,我们现在所走的道路就是在这些夯土层上踩出来的。土层中有不少杂草和低矮的灌木正在生长着,所以道路是被杂草和灌木包裹着的。我猜这应该是当初想修造景区的人从一开始就规划要施工的一段路,原先他们可能打算多修几公里的路出来,但被突然叫停了工程,所以这里也就彻底停工荒废了。由于当初施工时把城墙上大一些的树木都砍掉了,所以现在我们在墙基上只能看到杂草和这几年刚刚生长出来的低矮灌木。 思索中我来到了一个保存相对完整的敌楼,还没有进入一层的门洞我就被一股浓重的臭味熏得直捂鼻子。“真够味儿的”我心中暗暗地骂了一句,但由于这条道路就是穿敌楼而过的,所以我只能硬着头皮走进了敌楼的一层。一进门洞就感觉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我低下头仔细看了看,一粒粒细小发黑的东西,很像是小颗的中药丸子。 “这是什么?好臭啊!”倾城在我身后也抱怨道。 “羊粪。”我嘟囔了一句,快步在敌楼中寻找着出口。这种长城上敌楼的两个门洞很少会在一条直线上,即便是在一条直线上,中间也一定会有砖柱阻隔,不会让你一眼就看到另一个门洞的。这可能就是少龙他们说的军用工事的原因,怕有人在一边门洞用弓弩或火枪直接威胁到另一边门洞附近的人。 果然,转过了两排砖柱,我在另一侧看到了敌楼的另一个门洞。 “这里能上二层,咱们上去看看吗?”倾城在我身后问道。 “你想去你就去吧,我受不了这味儿,先出去了。”说着我就冲出了敌楼。这味道真是受不了,估计是附近哪个放羊的村民把这里当成可以临时休息的简易羊圈了,在山上放羊时碰上阴天下雨至少能有个遮风蔽雨的地方休息。 我边跺着脚边向前走去,为的是把鞋底沾到的羊粪震落掉。不承想我这么一阵跺脚,把砖缝草丛中的好几条四脚蜥蜴吓得跑了出来。这些小家伙一般只有五到十厘米长短,对地面的震动极为敏感,在地面上和草丛中跑得极快。虽然不知道它们在长城上以何为食,但这里显然已经成为了它们的乐园。按理说这个季节它们都应该找地方冬眠了,但也许是今天的温度还高,或是还需要几天才到它们的冬眠期?亦或这里本就是它们的冬眠之所,但被我这一阵折腾把它们都给惊醒了?总之,它们开始四处乱窜,有两条蜥蜴竟慌不择路的冲出了墙沿,径直地摔落下了城墙。 我看得有些吃惊,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这绝非我的本意,这些小家伙似乎反应过度了,但愿它们比较抗摔,不过我看这里墙基表面到墙外的地面少说也有六七米落差的样子,估计这么摔一下是够呛啊。 当我正在向墙外地面张望时,身前忽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是马克和倾城吗?” 奇怪,我眼前没有看到人啊,是谁在说话呢?我一边思索着一边答应道:“对,我是马克,您是哪位?” 我继续向前走了几步才发现,出了敌楼所立之处是个小平台,再往前就是一段连续的急下坡,都是台阶路。人站在平台上视线受阻,离得稍远一点就看不到平台下面的情况,此时在平台下方大约五六级的台阶上坐着的人是少龙。 他扭回头看我走到了平台的边沿就有气无力地说道:“是我,少龙。” “呦,少龙哥,您在这儿休息呐。”我边说边下到了他的身边。 这条下降的台阶路只有靠我们右手的一侧还保留着直立的墙体,左侧不要说墙了,连路基都大半无存了,很多坍塌的地方连可以立足的地面都少得可怜。 “唉,歇会儿。”少龙低声答道。 我听他声音有些不对,一点底气都没有的样子,便低下头仔细地看了看他。只见少龙此时无精打采地坐着,脸色显得很苍白。我不禁问道:“怎么了少龙哥?有哪儿不舒服吗?” “没事,就是胃有点不舒服,休息一会儿就好。”少龙小声地答道。 “胃不舒服?是胃炎吗?你带药了吗?”我追问了一句。 “没那么严重,应该就是早饭没吃好吧。刚才有些恶心,吐了几次,但也没吐出什么,就是有点儿难受,歇了一会儿感觉好些了。”少龙低着头答道。 这时倾城他们三个人也到了,看到少龙在这里坐着也觉得奇怪,倾城问道:“少龙哥,之村和异乡人呢?” “他们先走了,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白耽误时间。”少龙摇了摇头说道。 “你们谁有胃药?少龙哥的胃突然有点不舒服了。”我说道。 “胃药?没有。平时也没想过随身常带胃药啊。”倾城摇头说道。 我又看了看梦冰和竽笙,她们两个也一齐摇头。这就不好办了,总不能就这么扔下少龙让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吧。我想了想说道:“那这样,我也在这儿再歇会儿,你们几个先走,我一会儿和少龙哥再去追你们。” “哦……要不咱们也歇儿会再走?”倾城回头问梦冰道。 第6章 “都行,我没意见,反正今天咱们走得挺快的。\"梦冰说道。 “不用,走你们的,我没事。”少龙坐着对我们几个人说道,还挥了挥手,示意让我们超过他先走。 “要不让我看看吧。”芋笙忽然说道。 “你?你懂医吗?”我有些疑惑地问道。 “久病成医听说过吗?”芋笙边说边下到少龙和我立足的地方,这一来搞得我只能再向下走了三四个台阶寻找新的立足点。没办法,这段长城太过残破了,可供人立足的地方太有限了。 竽笙蹲到了少龙的面前,要少龙张开嘴给她看看舌头,又小心地用手翻了翻少龙的两只眼皮,然后问少龙早饭吃了些什么。少龙的回答和刚才告诉我的一般无二,竽笙微微点了点头,将少龙的右手握住,然后低声的对少龙说着什么。由于她说话的声音突然变得很低,我根本听不清她对少龙又说了什么,只能看到她的后背在轻轻地颤动着,而少龙居然微合上了双目,显出了一副颇为享受的样子。 这是在搞什么?我有些困惑了,不禁向站在高处平台上的倾城和梦冰望去,得到的回答却是同样大瞪着的四只眼睛,看眼神就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们两个人似乎也搞不懂竽笙在做什么。倾城还做出了一个耸肩摊手的动作,但又怕竽笙在他下边的位置看见,所以动作很快,还向我又微微摇了摇头。 这难道是什么治病的方法吗?太奇怪了吧,少龙得的也不是什么心理疾病啊,光凭对话就能缓解和治疗吗?这有些超出了我的医学常识。难道竽笙是在安慰少龙?可看样子也不像啊。于是我们就在这种一人低声说话,一人闭目享受,剩下的三个人一脸茫然中度过了接下去的三分钟。忽然,我觉得少龙的脸色在发生变化,由刚才的异常苍白重新又透出了一丝红润。 这是什么情况?我不禁吃惊的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又反复闭合了几下眼睛,确保自己不是眼花或只是一厢情愿的想像。没错,少龙的脸色正在迅速的恢复红润和光泽!这下可把我给看呆了,我下意识的张大嘴巴合不上了。这是什么神奇的事情?我正在目睹什么? 高处平台上方的倾城和梦冰似乎也察觉到了我脸上的表情变化,他们俩时不时的向台阶下张望着。但他们待得那个位置看到的竽笙应该没有什么显着的变化,因为我没有从他们两人的面部读出什么惊讶的信号。 又过了两分钟左右,少龙的脸色是愈发的红润了,和我今天第一次见到他时几乎没有差别。突然,少龙睁开了双眼,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与此同时竽笙也松开了少龙的手。少龙有些诧异地看着在他面前的竽笛没有说话,倒是竽笙先开口说话了:“好了,再喝些水,过一会儿就能恢复了,别着急。” 从我站立的角度看不到竽笙的面部,但我能看到少龙的面部,他现在的脸色绝对不是几分钟前我见到的那个样子,这一点我能百分之百地肯定。 这个竽笙究竟对少龙做了什么呢?她……她是干什么的?是跳大绳的吗?不像啊。听说一般跳大绳的动作会很多,虽说嘴里也不停地念叨着,但肢体语言应该更丰富一些才对。心理医生?也不像啊。心理医生需要和病人面对面的交谈啊,还没听说过全程不需要病人说话就能治愈疾病的心理医生呢。巫医?巫术?似乎也不对。据说那些治疗方法都需要做很多准备工作的,不会是这种什么提前准备都不做,什么道具法器也不使,直接握握手就能把病人治好的。摸顶赐福吗?那个如名所示,至少需要用手去摸病人的头顶或头部才行吧,不会是这样拉拉手就 ok的! 那这到底是什么呢?竽笙她到底是什么人呢?现在的我与其说是困惑不如说是惊讶,准确的讲应该是被竽笙惊吓到了。 倾城在高处忍不住问道:“少龙哥,你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少龙拿出水瓶喝了几口水,朗声答道:“好多了,感觉基本恢复了。”说着就站了起来,看样子是想准备出发了。 说实话,我听他说话的声音就觉得他恢复的差不多了,因为此时的他底气十足,比我都足,已经不是刚才那种有气无力的样子了。于是我试探的问道:“少龙哥,你不是在和我们开玩笑吧,你和芋笙是在演戏逗我们玩吗?” “演戏?演什么戏?竽笙吗?这个小姑娘叫芋笙?小姑娘怎么叫竽笙……”少龙显出莫名其妙的神态,反问我道:“马克,你们怎么还不出发?还需要继续休息吗?” “我……”一时间我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了。 “对,她是叫竽笙,是滥竽充数的竽,笙管笛箫的笙,不是那个余生。”倾城此时在平台上面顺口答道。 “噢,我说嘛,一个小姑娘怎么会叫那种名字。”少龙说着就举步向下朝我这里走了过来。他先是越过了竽笙又来到了我的面前,我在错愕之中下意识地将身子侧了一侧,让他先过去了。在他经过我站立之处的时候,我又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此时的少龙既无撒谎作伪的神态,也无病体初痊后的倦意,更无神志迷失的状态,完完全全是精神正常身体硬朗的样子,看得我是做声不得,他真的这么快就恢复了? “我认识路,你们跟着我就好,需要休息时就喊我停下。”少龙边说边向下走去,我这时反而只剩下原地发呆了。 突然耳边传来了竽笙的声音:“那我也先走了,你们跟上。”说着她就从我身边挤过,向下追随少龙而去了。 此时我实在是压抑不住心中的疑惑脱口问道:“你刚才对少龙做了什么?他怎么能恢复得这么快?你这可比什么兴奋剂见效快多了!” “他本来就没什么病,就是一时不舒服了,休息几分钟就好了,我最多也就是帮他休息了一下。”芋笙边说边走,头都没回。 “我……”我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反驳她了,似乎也没什么证据能证明她是在撒谎骗我,可我怎么就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呢!看着少龙在前方生龙活虎的走着,芋笙静静地在他后边跟着,恍惚间我感觉自己刚才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这时倾城和梦冰也来到了我的身后,倾城忍不住对我说道:“这两个人可够邪的,马克大哥,少龙刚才是装病吗?” 我摇了摇头说道:“好像不是。我主要觉得竽笙够邪的,就这么握了会儿少龙的手,少龙就完全恢复了?这无论如何也让人难以置信啊!” “你听见竽笙刚才嘴里说什么了吗?”梦冰小声地问道。 “没有,声音太低了,我只能听见她在低声地说话,但具体说的是什么我一个字都没有听清。”此时我见少龙和竽笙已经和我们拉开有三四十米远的距离了,就也开始下台阶赶路,边下边问梦冰道:“梦冰,你们俩刚才是面朝着竽笙的,没看见她有什么别的动作吗?” “别的动作?你具体指的是什么?”梦冰问道。 “就是……比如偷偷地喂少龙吃药,或是她手中还有什么能治病的仪器之类的东西。”我解释道。 “没有,绝对没有。”倾城肯定的答道:“我们两个刚才也看傻了,我还以为这是什么心理治疗术呢,但我也没听见少龙哥说话啊!” “少龙根本就没开过口,他是闭着眼睛的。”我边走边补充道:“所以我才觉得奇怪,怎么可能啊!太让人惊讶了,这根本就超出了我的理解范畴了。” “可是少龙哥的确是好了,至少看上去现在是活蹦乱跳的,不是吗?”倾城说道。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啊!我怎么也想不明白芋笙她究竟对少龙做了什么,让一个刚刚还很虚弱很痛苦的人立刻就恢复体力了。这也太神奇了,这要真是门治疗技术那可不得了,比什么医院的强心针也差不了多少了。”我忍不住说道。 “可现在咱们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啊,她能让少龙哥立刻恢复不是件好事嘛,想太多也没必要。少龙哥都没说什么,咱们就不用这么杞人忧天了吧。”倾城说道。 第7章 “我也不是那种爱替别人操心的人,我就是觉得遇到了超出我理解范围的事情应该保持相应的好奇心和警惕性。”我不得不为自己解释道。 “那你可以直接去问竽笙啊。”梦冰插嘴说道。 我向前下方看了看正在不断下降的少龙和竽笙说道:“问她?她能告诉我吗?这里面要真有什么秘密的话她能告诉我吗?再说她就是说了,估计我也不敢完全相信吧。” “不是,马克,你是不是见到美女就想方设法的要搭讪啊,故意在这儿找借口呢?要不要我帮你去问问啊?”倾城也明显有些想多了。 “你看,你也开始误会我了。我还真不是那种见了美女就想上的人,要搭讪我自己早就找好……”我觉得必须要表明一下我自己的清白了。 “你们怎么老爱谈这个?是不是男人都有这个毛病?”梦冰不耐烦地插嘴打断了我们说道,“不过你要说秘密,我倒还真发现了个秘密,关于竽笙的秘密。” “芋笙的秘密?”我边走边问道:“什么秘密?说来听听。” “她的头发好像是……”梦冰正说着,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啊!” 我走在他们两个人的前边,此时猛听身后梦冰惊呼,就停下脚步迅速转身向后望去。我身后大约五米外是梦冰,再往上两个台阶是倾城,他们两个人现在都是原地站立着的,而我的目光被一块正在快速翻滚而下的墙砖吸引住了。 这是一块长约三十公分,宽有十五公分随处可见的长城墙砖,正从我上方的斜坡上急速翻滚着下落,看它移动的轨迹应该是直奔我的胸口或哽嗓而来。好在刚才梦冰的一声惊呼变相地提醒了我,否则这块墙砖会悄无声息地直直地砸向我的后颈或后背。但即便如此,现在留给我做出反应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了。 我猛地将上半身侧着向我右侧的城墙上全力贴了过去,仓促间我的计划是背靠城墙,将身体侧过来躲开这块翻滚着砸下来的墙砖,但问题是我忘记了背包!我出门爬山是背着登山包的,虽然是单天的登山活动,但我也会背一个四十升或五十升的背包,里面有我这一天的吃喝饮食和可供换洗的干衣服,以及很多用得上的户外装备。现在这个五十升的背包就背在我的背上,我全力将背部向城墙上贴去,“嘭”地一声,我的双肩和颈部是贴到了城墙上,但背部和腰部却被背包顶在了距离城墙还有十公分左右的位置上,再也无法靠近城墙一分了。 这个变故超出了我的想象,完全不在我的计划之内,与此同时,从斜坡上方翻滚而下的墙砖已经到了!我眼睁睁地看着这块墙砖贴着我的胸口滑了过去,似乎都能看到自己胸前的冲锋衣已经蹭到了墙砖上携带的灰尘了。我的天呐!这一刻我又一次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生死只在一顺肩”的感觉。 可就在这时,我脑海中突然又冒出了一个念头:芋笙和少龙还在我的前下方呢!这块长城墙砖要是就这么继续飞下去了,中途又没有碰到什么障碍物改变它的方向,那它飞到竽笙和少龙背后时就还是高空坠物。别说是块十几斤重的墙砖了,就是枚鸡蛋也能砸伤人。念及此处我右手一抬,全力向墙砖挥去。匆忙之间只来得及扫到了墙砖的一个边沿,力气虽然没大到可以阻止墙砖下落,但却改变了它下落的角度和轨迹。 只见墙砖在我一拂之下顿时翻滚着朝侧向移动了,离开了我们行走的台阶通道上方的空间,斜斜地向台阶外侧飞去。“啪”的一声撞到了墙体外侧的一棵小树的树干上,彻底改变了飞行方向,随后直直地落向了长城外侧的地面。 “侥幸!”我心中暗道了一声,下意识地抬起头向台阶上看了一眼梦冰,突然,我发现她脸上好像多了些什么东西在动。 “血!”我不禁失声叫道。 “啊?我流血了!”梦冰闻声抹了一把自己的脸也惊呼道。 “什么?哪里受伤了?”倾城急急地跑下台阶凑到了梦冰近前去查看她的情况。 “怎么了?”脚下传来了芋笙的声音。 “没事吧?”少龙这时也转回身朝我们大声地喊道。 “先别谎,是梦冰受了点外伤,我先看看再说,你们稍等一下!”我边喊着边向台阶上走去,去查看梦冰伤得重不重。 此时倾城正在用纸巾帮梦冰把脸上的血水抹掉,原来梦冰的脸上只有淡淡的擦痕,并无出血的伤口。她身上唯一正在冒血的地方是左侧的耳朵,在耳廓和耳垂交界的地方有一块皮被蹭破了。这里的毛细血管比较丰富,但应该没什么大事,既没有骨头内脏也没有大血管,肯定不会是什么致命伤。我心中松了一口气,忙去背包中取出了几片创可贴递给了倾城说道:“应该没大事,擦破了一块皮,快把血止住吧,回去再找地方消消毒。” 倾城一边接过创可贴为梦冰贴住了耳朵上的伤口一边问道:“这是怎么弄的啊?一眼没看到怎么就受伤了?” “是那块砖头。”梦冰指着城墙外那块墙砖坠落的方向说道:“我刚才在下台阶,手就扶着身边的墙走,没想到那块砖头突然就松了,从我头顶上一下子就翻过去了,在翻转的时候好像先蹭到了我的耳朵,估计就是那时候……哎,我耳朵上的伤口大吗?”说着,梦冰又忍不住询问倾城道。 “不大,拿创可贴贴上了,已经不出血了。”倾城安慰她说道。 “刚才真是吓死我了,那块砖头腾地就翻起来了,我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它就翻过头顶砸到了我的肩膀,然后就开始往下落。幸亏马克躲开了,要不然他也得受伤。”梦冰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边比划边说道。 “没错,要不是你的那声喊,估计现在我就该在城墙下边等着你们给我收尸了。那么大的一块墙砖要是砸到我的后背或后脑勺上,那我肯定当时就晕了,接着就是身体失去平衡。这么窄的城墙台阶路,想想我都后怕,我觉得这次咱们绝对算是侥幸成功避险。”我也忍不住说道。 倾城看了看墙砖原先待得的信置说道:“可恶!怎么这么危险?” “这也正常,它们都在这里站了几百年的岗了,你还不允许人家偷懒换个位置啊。这长城上松动的墙砖太多了,根本就数不过来,脚下踩得也是。”不知何时少龙竟然又爬了回来,他站在我们下方不远的台阶上说道,“人没事就是万幸,要不然怎么会有人戴着头盔爬长城呢,就是怕遇到这种事。”说罢他见我们都没有大事,便又转身向下走去。 “戴着头盔爬长城?有那么夸张吗?”我不禁好奇的问道。 “多了,好多人都怕这种落石,就戴着那种骑自行车的骑行头盔。我认识的两个朋友就是这样,只要爬长城就戴着,那头盔还是专门去买的呢。”少龙边走边答道。 “那管用吗?”我见梦冰没什么事了,也就跟着少龙继续向下走,边走边问道。 “这怎么说呢,也管点儿用,反正小石子小石块是能防住的,但大块的墙砖或大石头肯定还是不行。就算能防住外伤不出血,也防不住撞击和脑震荡啊,所以这种残长城走起来就是危险,没办法的。”少龙说道。 “少龙哥,那你走了这几年的长城,遇到过什么危险吗?”我随口问道。 “嗯……有几次,经常走长城的人谁还没遇到过几次危险啊,不过多数时候都没有造成什么大的问题,但有两次我也是印象深刻啊。”少龙沉吟着说道。 “能和我们说说吗?”我说道。 “行啊,反正咱们也没有别的什么事,边走边聊吧。”少龙说着,我们下到了竽笙所在的位置。我们五个人重新排了一下队,一男一女间隔开,还是少龙打头,他边走边和我们念叨起他遭遇到的两次经历,“一次是在十八蹬,那是四五年前了,当时我也是第一次去十八蹬那里。我们那次是倒着下十八蹬,一般多数的队伍都是正着爬,那次我们的领队是带着我们倒着下……” 第8章 “……事后回想起来我都有些后怕,我们那次的那个领队绝对算是脑子进水的,人太实在了,那可真是带着我们去挑战高难度啊。十八蹬的台阶路就那么宽,向下走比向上难。结果有一个女队员,也背着像我今天背得这种四十升的背包,她的登山杖就挂在背包外边。走长城有些路段用登山杖不方便,所以当时她就把登山杖收起来挂在背包上了,结果下台阶时她的登山杖一不小心顶在台阶上了。她当时是侧着身子正向下一级台阶下呢,但她的一支登山杖的杖尖顶在上一层的台阶上了,结果就这么一顶,她身体失去平衡就直接摔下去了。她当时就在我斜上方两级台阶的地方,就像竽笙和我现在的这种距离。等我听到声音不对向上看的时候,她几乎是直挺挺地从我眼前掉下去的,连声喊都没来得及发出,可怜啊。”少龙摇头叹息着说道。 “死了?”我试探着问道。 “死倒是没死,残了。从第几节脊椎以下都瘫痪了,大小便都……唉,反正之后生活都不能自理了。”少龙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哦,那是够可怜的。”倾城也颇为惋惜地说道。 “那她有多大啊?”梦冰问道。 “听他们说不到四十吧,应该也就三十多岁。”少龙想了想说道。 “听着都让人揪心啊。”竽笙也叹息道。 “这个女的好歹是意外,或者说是自己没注意出的事故,怪不得旁人。第二件让我印象深刻的事故那就更是没法说了,那次是在单边墙出的事。我们那队人是由东向西走,结果走到一半时遇到了另一队人,他们是由西向东走,双方都不肯等待或是礼让,结果两支队伍就在单边墙上相向交错而行,吓得胆子稍微小些的队员全都坐在墙上不敢动了。你们要是走过那里的人就都知道,那条路上最窄的地方也就三四十厘米宽,自己走都够悬的,还想在墙上\"错车”?那绝对是开玩笑啊!结果这种事还就让我们给赶上了。最可气的是对方队伍中的一个男的,喝得是醉醺醺的,完全处于醉酒的状态。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反正他和我交错而过的时候我闻着他身上的那股酒味都想吐,结果他刚跨过我就重心不稳摔到城墙下边去了。他摔下去就摔下去吧,自作自受而已,可谁承想他摔下去的时候还把我身后我们队的一个男孩给一起拽下去了,那绝对叫坑人啊!”少龙继续说道。 “这两个人也都……”我忍不住询问道。 “都没大事。那次虽说惊险,但好在没出大事啊。我们队的那个男孩是一条小腿的腿骨骨折,外带肋骨断了两根。最可气的是他们队的那个醉汉,那个家伙居然只是擦破点皮,连骨头都没折一根,真是让人越想越气,不公平啊!”少龙说到这里显得颇为气愤。 “那就这么完了?责任也不用负吗?”我忍不住追问道。 “怎么可能,打官司了,听说最后才赔了一万多块钱的医药费。可问题这就不是钱不钱的事情,太气人了,本来那次的事故完全是可以避免的嘛。”少龙大声地说道。 “怎么你去的地方都是这么爱出事故的地方啊?十八蹬、单边墙,这都是出了名的危险路线啊。”芋笙说道。 “嗨,这不都是名气大的地方嘛,名气越大越想去看看啊。我也和很多人一样,就是想去知名的地方看看,要是没什么名气的地方我还不一定去呢,这可能也是凑热闹的从众心理在作怪吧。”少龙说道。 “这没错,要不然名山大川去的人多呢,越出名就越有人去,越不出名去的人就越少。”倾城接口说道。 “可是这些户外的知名路线都有些危险啊。”竽笙说道。 少龙点了点头说道:“你这句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户外路线越是有名的就越是危险。我一直觉得这些地方的名气几乎就是靠出事故、出意外死人死出来的。不信你们看箭扣那里,这几年几乎年年都出事故吧,可去的人是越来越多。没办法,大家还是爱凑热闹,爱挑战自我,搞得当地政府都要彻底重修那里啦。” “这不成飞蛾扑火了嘛。”梦冰说道。 “你要这么想也行,可能就是很多人喜欢这种刺激吧,越危险就越能刺激自己肾上腺素的分泌,慢慢就上瘾了,习惯了,时间一长没刺激了他还不适应呢。”少龙说道。 “那你也有这个瘾吗?”竽笙问道。 “嗯,说实话,我觉得我多少也是有些的。”少龙想了想说道,“我现在应该是有瘾的,几周不出来爬一次山走一走就难受,要是一两个月不走一次危险点儿的路线,我这心里就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似的,估计这就是上瘾了吧。” “几周不出来爬山就难受?真的吗?”倾城问道。 “对,时间一长不出来就浑身不舒服。身体也形成习惯了,突然一改变它就不适应。有些像……像是抽烟喝酒,有瘾了,一时半会儿的戒不掉了。”少龙答道。 “真有这么厉害啊?那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上瘾的?”梦冰也好奇的问道。 “这个还真说不好,感觉能有几年了吧。”少龙边走边说道,“具体多久真记不清了,关键一开始肯定是没这感觉的,是最近这两年偶尔家里有事情忙,出不来,才慢慢有点儿感觉到的。不过说是上瘾,但这个瘾也不是真的像抽烟喝酒的那种瘾,一上来就要死要活的。这应该是一种……更多算是一种心理反应吧,反正我感觉心理上的反应大于身体上的反应,所以我说它有点儿像烟瘾酒瘾的样子。” “那也够可怕的了,这不等于形成依赖性了吗。”我有些担心的说道:“你是爬了多久之后就有这个瘾了?” “真说不清啊。”少龙摇了摇头说道,“反正肯定不是头一两年,那时候我出来爬山也是偶尔的,断断续续,不像现在这么频繁。所以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上瘾的,我也不知道。” “你是在担心你自己也会上瘾吗?“芋笙回头问我道。 “我……算是吧。我爬山也有一段时间了,我担心我也会上瘾啊。像这种成瘾的东西都不好戒,我现在有个烟瘾就够头疼的了,想戒都戒不掉,这要是再染上个爬山的瘾,那不就更麻烦啦!”我严肃地答道。 “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少龙语气郑重地说道,“我说像烟瘾酒瘾那就是个比喻,没有那么严重的。退一万步讲,就算这爬山成瘾很厉害,那它也比烟瘾酒瘾强多了啊,至少不会带给人那么多种疾病吧!” “总之有瘾的事情都不好,上瘾了就不好戒掉了。”我坚持着自己的观点。 “这话也分怎么说,”倾城插口说道:“体育锻炼也有上瘾的,挣钱也有上瘾的,那当官也有当出官瘾的,干什么事情只要真干进去了,都可能有瘾、上瘾,你不能说有瘾就不好,这话太绝对了。” “哦……你说得好像也有那么点儿道理,不过我觉得你好像是在偷换概念。”我边沉吟着边寻找着反对倾城观点的措辞。 “我看这应该算是一种心理问题,人如果太过痴迷于某一种事物那就叫上瘾,如果自己不加控制就会对自己身心造成伤害。”竽笙说道。 “那锻炼上瘾有什么危害呢?”倾城反驳道:“难道不锻炼反而对身体更好?” “你这是抬杠,不过不要紧,我可以告诉你锻炼上瘾的最大危害是什么。”芋笙笑着说道。 “是什么?”倾城好奇的问道。 “耽误时间!”芋笙一字一句的说道,“每个人每天只有二十四个小时,多一分钟都没有。无论你是什么人,无论你是何种身份地位,无论你从事什么样的工作,你每天都只有二十四个小时。你花在锻炼身体上一个小时,那你花在别处的时间就会少一个小时。天长日久,你或许会比别人身体好一些,但其它方面就会比别人差一些,难道不是这样吗?比如咱们今天出来爬山锻炼身体一共花了十个小时,那就等于咱们比别人少了十个小时的读书学习的时间,或是比别人少了十个小时努力工作的……” 第9章 “你这才叫抬杠呢!要按你这个逻辑,做任何事情都是如此。”梦冰突然插口说道,“就算是努力学习也可以用浪费时间来形容,因为你学习的时候就干不了别的事情了,做不了家务,完成不了工作任务,也锻炼不了身体了,对吗?” “哦……我怎么觉得你们说得这些和上瘾不上瘾这件事无关了呢。”我打断了她们说道:“你们这还是在讨论上瘾和上瘾造成的危害问题吗?” “也是,也不是。”竽笙接口说道,“不加控制地痴迷于一件事物就是上瘾,肯定会有很大的坏处。就算最终能在这件事上有所成就,那也会危害自身的很多方面。” “照你这么说,所有在某一方面有所成就,或是在某一方面投入了很多时间和精力的人都会对自身造成很大的危害吗?”我问道。 “对,肯定的。”竽笙坚定地说道,“甚至可以说一个人的优点有多大,他的缺点就会有多大;强项有多强,弱项就会有多弱。人无完人,就是这个原因。因为每个人的时间都是有限的,不可能面面俱到都很优秀。如果这世上真有什么完人的话,那他一定活不了太久,因为他太累了。” “哎,注意脚下啊。”少龙这时大声地提醒道,“这段路变得更窄了,走起来要更小心。” 我在少龙的提醒下才意识到,我们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走上了一条狭窄的土路,脚下已经看不到长城的台阶和墙砖了,只有土路,严格意义上说是嵌在大石头缝之中的土路。 “少龙哥,这路对吗?怎么咱们不再继续沿着长城走了?”倾城也发现脚下的路况产生了变化,不禁开口问道。 “没错,这段路没城墙了,墙都塌没了,咱们就是要在坍塌的长城路线上行走,这一段咱们是看不到长城城墙的。”少龙停了下来用手指着我们来时的方向解说道,“咱们刚才顺着下坡那段路下到了谷底,现在又要向上开始爬坡了。但这一段的城墙早就塌没了,现在什么墙体遗迹都看不出来了,等咱们爬回到上边时才能重新看见城墙和敌楼。” “原来是这么回事,还是你熟悉这里,否则我还以为走错路了呢。”倾城点了点头说道。 少龙喝了口水说道:“走吧,这段路是连续地爬升。”说罢他就当先开始爬坡。 我感觉我们脚下是巨大的山岩,所谓的土路不过是长年累月累积在山石之上的一些浮土而已,和巨大的山石相比,这点浮土显得太微不足道了。但就是靠着这些山石之上和山石之间累积的浮土,再依靠人或者动物的踩踏,就逐渐形成了现在的这条上山土路。因为土层不深,所以这里别说树木了,就连灌木丛都没怎么看到,偶尔的一两把野草长得还都不高,估计还是因为这里可被植物利用的土壤太贫瘠了。 我们顺着土路不断地向上攀升,坡度不算太陡,但一路上急转弯很多。虽说两侧没有植被阻碍视线,可身处山谷之中,四周围能看到的只有巨大的山体,在这里谈不上有什么风景可以欣赏。这一段上升的道路刚好处于山阴,即便现在是上午,太阳已经升起得老高了,但这里依然晒不到一丝阳光,体感温度很低。唯一幸运的是没有风,巨大的山体不仅阻挡住了阳光也阻挡住了冬季的寒风。 这样的爬升大约持续了二十多分钟,在踩着由两根大木头绑成的木梯子越过了一条大石缝之后,我们才又一次回到了阳光直射的大地上,至此我们也上到了山梁之上。 山梁上的视野重新开阔了起来,阳光和西北风也都回来了。我感觉这里比刚才山谷中上坡时的那段路要舒服一些,山梁上有更多的土层和植被,当我们前行穿过几丛密集的灌木之后就看到了异乡人,他正坐在路边一块凸起的大石头上喝着水。 他看见我们来了就主动地打招呼道:“上来啦,感觉你们走得也不慢啊。” “唉,体力不行了。”少龙说道:“现在走得比以前慢多了。” “可以了,”异乡人说道,“你是和他们几个大姑娘小伙子一起走的,不慢了。” “之村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少龙停住脚问道。 “他走前边去了,应该刚走没有十分钟,”异乡人答道,“我想在这里歇会儿喝口水再去追他。”说着异乡人整理了一下背包站了起来,似乎要跟在我们身后继续前进。 少龙见状回头问我们几个人道:“那咱们接着走?” “没问题,我感觉我还能坚持。”我答道。 “可以,接着走吧。”倾城也应道。 “好。”少龙边说边又开始向前走去,前行不到十几米,只见少龙抬腿迈步上了一块大石头继续向上爬去。 当我随着竽笙也走到这块大石头上之后,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这算是什么路啊?! 只见脚下所谓的路,其实就是一块巨大山石裸露在山脊之上的部分。向上的坡度也从最开始的二十几度,逐渐过渡到远处三十米开外接近五十度左右的倾斜角度。 最让我发怵的还是这块山石的高处,也就是这条路上我们需要落脚的地方。大部分都是尖状的岩石,只有少部分是圆形的岩石,全程就没有平整的路面可以落脚。 这条石头路全长大概有近五十米左右,上面没有任何的树木或杂草。路中间尖凸狭窄,两侧呈一定弧度向外延伸,再往外就是两侧的山崖了。这里的山崖虽说还不是那种壁立千仞的绝壁悬崖,但如果有人从这条石头路上失足滑落下去,估计也是九死一生,因为现在我站在大石头上面根本就看不清山崖下面的情况,连最基本的垂直高度都无法估算出来。 从总体上看,这段石头路的外形就像人们平时吃鱼剩下的鱼骨头架子,还是竖起来放置的鱼骨头架子,而我们需要在这骨头架子般的道路上行走五十米左右的距离。 “这……这就是咱们要走的路吗?”我不禁疑惑地问道。 少龙此时没有回头,大声地答道:“对!这就是咱们要走的路,不长,走过这段就好走了。别怕,小心脚下就行,保持好身体平衡。” “我……这不是玩命嘛!”倾城和梦冰这时也上到了大石头之上,看见了这副情景,倾城也不禁有些犹豫地说道:“少龙哥,你不是和我们开玩笑吧,这路也太危险啦!” “没开玩笑。”这回少龙停了下来,只见他微曲着双膝、弯着腰,双手下垂,指尖几乎都能够碰到石头上了,他转回头对我们说道,“没和你们开玩笑,这就是咱们今天要走的路,不信你们可以看轨迹嘛。我就是为了走这段路才来的啊,要不然今天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报名呢,都是为了走这段路才来的。今天全程最刺激的就这么一小段儿,你们难道不是为了走这段路才来的吗?” “不是,绝对不是!”我当即答道,“要知道有这段路我可能就不来了!” “对啊,我们都是第一次来这里,不知道还有这么危险的路啊。”梦冰也说道,“这段儿路也太危险了!” “你们有恐高症吗?”竽笙回头问道。 我下意识的答道:“没有啊。” 倾城和梦冰也摇头说道:“没有。” “没有就应该可以走,那么多人都能走过去咱们应该也能走过去。”竽笙似乎比较有信心地说道。 “对,芋笙说得对嘛,你们都比我年轻,我都能走你们怎么就不行呢?要对自己有信心!”说着少龙就转过身继续弓着腰向上一步步走去。 “这和年龄没有关系啊,这和……”我还想说一些自己不敢走的理由,却被芋笙打断了。 “这和心理有关,忘不掉自己的生死就忘不掉利害,就更不可能达到忘我和无我的境界。我今天就是要试试,看看自己能不能忘掉这些。”竽笙说着也曲着膝弓着腰向前走去。 “你……你这是唯心主义啊!”倾城大声地叫道,“这不在于我们怎么想,关键是有没有这个能力!” “那你们就回去吧,原路退回去,没有谁强迫你们!但我觉得你们几个人都能行的,坚持一下,试试嘛。”芋笙边走边说,没有回头。 “马克大哥,你怎么样?敢走不敢走?”梦冰忽然问道。 第10章 “我……”我回头看了看梦冰和倾城,又看了看前边的少龙和芋笙,心里着实有点纠结了。走吧,真没有把握。不走,原路回?似乎又真有些伤面子。毕竟少龙都那岁数了还敢走呢,芋笙比我小,还是个女孩子也敢走。我个大老爷们儿居然不敢走掉头回去?不行!裤子湿了可以不告诉别人,但面子可不能就这么丢了。 想到这里我咽了口唾沫说道,“我不怕,试试就试试,我还就不信我过不去了!”说着我就向前迈步开始了这段冒险的行程。 从踏上这条路之后我心里就开始后悔,真是不好走啊。我虽然没有恐高症,但我的身体似乎有严重的不平衡感和不协调感。走在如此狭窄凸起的石头上,我感觉自己的重心始终不稳,不由自主的开始左右摇摆起来,拼命寻找着平衡点。 腰部不由自主地就弯曲了,把重心放低一些我才能有一丝的安全感。我将膝盖尽力曲成九十度角,双手在身体两侧已经时不时地能摸到地面的大石头了。在最开头的这十几米的距离上,我基本上是以半蹲着的姿态在前进。 突然身后传来了“啊”的一声尖叫,吓得我心脏瞬间一阵紧缩,呆呆地顿在了原地。只听身后的倾城大声问道:“怎么了?” 梦冰答道:“没事,刚才突然感觉重心有点儿不稳,所以就……” “没事别乱叫!差点把我给吓晕过去。”我忍不住抱怨道。没敢回头说话,因为我感觉现在脚下道路的坡度在进一步倾斜,坡度还在变陡。 这时还想继续蹲着前进已经不行了,因为重心虽低,但身体还是非常容易向后仰。于是我学着少龙和芋笙的样子,将身体努力地向前倾,双手下探,扶着脚下的石头,屁股撅了起来,双腿尽量向下弯曲着行进,只能用小碎步向前挪动。 但这个姿式坚持了不到十米我就又感觉不行了,因为随着坡度的进一步抬升,身体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双脚的足尖,而上肢的双手已经不能再为下肢分担什么压力了。 额头上渗出的汗水已经开始顺着眉毛和睫毛滴到了眼镜片上,搞得我眼前的视线一片模糊。现在是冬天,我出汗不是因为热,而是因为恐惧,对身体失去平衡的恐惧,或者说是对失足摔落山谷的恐惧,我果然还是怕死的啊! 就在这时,我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你们这么走太慢了吧,能不能停一下,让我先过去啊?”听起来像是异乡人的声音。 “我说你别闹行吗?这里这么窄我们怎么让你过去啊?!”倾城明显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没事的,你们只要停下不动就可以了,我能蹭过去的。”异乡人说道。 “我停下了,你过吧,这么窄你怎么过?”倾城大声叫道。 “稍微低一下身就好,好的,这不就过来了嘛。”听声音异乡人似乎已经超过了倾城,“小姑娘,你也低一些,再低一些,好的。” 听到此时我不禁有些好奇,异乡人真能在这么狭窄的斜坡上完成过人超车吗?我将身子也停了下来,直接双膝着地,干脆跪伏在了地上,然后才勉强转回头向后观瞧。 只见异乡人此时已经超过了梦冰,迈步向我走来,他几乎是在以接近正常的步速走向我。要在平地上这很正常,但现在我们是在坡道上,而且可用于立足的地方宽度还极其有限。异乡人竟然还能踩着小碎步,上身基本保持着直立的姿态走向了我。 “很好,你的这个姿势很标准。”他边说边接近我,一只脚插到我双手和双足之间的石头上,另一只脚直接从我身上跨了过去,落足处已到了我脑袋的正前方,他这一下等于是一条腿迈过了我的全身。我目光扫到了身后的梦冰和倾城,他们俩现在也基本是全身都跪伏在石头之上的姿势。 “好的,你们慢慢走,我先走一步了。”异乡人似乎语带讥讽的说着,迅速地超过了我向前走去。 一股无名大火突然在我的胸中升起,要不是我现在腿软得厉害,就冲他刚才迈步跨过我头顶的这一下,我非收拾他一顿不可。他这简直就是挑衅作死嘛!我要是能在这石头上保持住身体平衡,绝饶不了他。但现在我不能妄动,因为我连最基本的保持平衡都吃力,所以我只能低声地骂道:“臭显摆什么?!没素质!” “这人有病吧!”梦冰也低声地骂道:“非要在这里超过别人吗?” “臭流氓一个!别搭理他。”倾城在梦冰身后说道。 就在此时,我突然感受到了来自侧向的一股力量,几乎将我正在努力保持着的身体平衡彻底破坏掉。我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开始向相反的方向使劲,在我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之际,就听见异乡人在身前十几米处大声叫道:“起风啦!小心啊!” 果然,是风,大风!我感觉这阵风真的是很大。 也许是我们所处的位置是山脊,所以风速较快。也许是因为我现在很紧张,所以各种判断都失常了。总之,我感觉这阵大风足有七八级,就算是在平地上突遭这等大风那也是要停步回避的,更何况现在是在如此狭窄难行的大石头之上呢。 我顿时感到了一阵绝望,这是要我命的风啊,来的可真不是时候,也真不是地方。 念及于此,我的腰不知不觉地就塌了下去。我本来就是双膝跪地双手前撑的姿式,现在腰再这么一塌,我感到胸腹前的衣服已经蹭到地面了。我突然发觉自己好笨,站立着不行,跪着也不行,但我可以彻底地趴下啊!之前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手呢。 人趴在地面上受力面积就可以降到最少,大风对我的影响力自然也就变小了,这样我或许可以撑到这阵大风刮过去为止。想明白了这一点,我就身体前趴,双腿逐渐叉开,将两只脚向后慢慢移动,边趴下边向身后的梦冰和倾城喊道:“趴下!趴到石头上,这样安全。”说实话,喊是喊了,但我不能确定他们俩听没听到我的喊话,因为此时的风太大了! 当我彻底趴在石头上之后,发现风对我的作用力变小了很多,虽然风依旧很大,但我的身体几乎感受不到侧向的推力了,只有我的帽子边沿还在狂风中摇晃着。这时我也顾不上形象了,又大声地喊道:“趴下!趴下安全!别冒险继续走动啦!” 只有狂风在耳边掠过,迟迟没有听到倾城他们的答复。我现在自我感觉是安全的,于是慢慢地手撑地面将肩部微抬,转头向后看去。 只见梦冰和倾城也四肢叉开趴在大石头上,紧紧地贴在地面上,丝毫不敢乱动,看来他们两个暂时也能自保。我又扭头向前上方望去,只见少龙和竽笙两个人也已经蹲下了身,半跪在石头上不能再向前移动了。但一时之间我竟然没有看到异乡人的身影。他去哪里了?难道……他被这阵大风刮跑了?这个家伙虽然惹人讨厌,但要就这么被狂风吹下山崖摔成肉饼似乎也够悲惨的。不过我现在是自顾不暇,无法对他施以援手。要怪只能怪他自己爱逞能,非要在这种路段上超车,这不是找死嘛,怪不得旁人啊。 此时的风力还在加强,我不得不又将上半身趴回到了石头上不敢移动分毫。随着风力的加强,我渐渐地感到背上的背包开始受力了。它一受力,我的肩部和腰部也被牵扯着受力。我的天啊,看来我必须要舍包保命了。 就在我刚打算将背包的背带从肩膀上卸下之时,一阵狂风袭来,几乎将我的上半身掀离了地面。这一瞬间我吓得是魂飞天外,这得是多大的风啊!真要在今天收了我吗?我还不想死呢! 这一次惊吓过后,我紧紧地趴在地上,双臂伸开,尽量增加和地面的接触面积,再也不敢做什么动作了。好在身下的石头是中间凸起两侧向左右延伸,只要将躯干趴在中间,四肢尽量在身体两侧打开保持平衡就还能再坚持一会儿。这就像趴在骆驼背上,虽说趴得不平整、很硌人,但大体上还能承受。 现在的我就是在苟延残喘,坚持一刻是一刻。我还不打算放弃,不打算放弃自己的性命。我能体会到当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时体内所产生的那种应激力有多么的强大,我的求生欲是多么的强烈。 第11章 我突然有了一种排除万难坚持活下去的念头,而且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牢牢地占据了我的大脑,其它任何杂念都被它赶到角落里去了。问题是我怎么才能活下去呢?怎么才能摆脱眼前的困境呢?我可以试着让自己勇敢起来,也可以咬牙继续坚持下去,问题是我能做些什么?我能为改变现状做些什么呢?答案似乎很清楚:除了坚持,我似乎什么也做不了,因为风,太大了。 我突然想起了一句俚语“这风真大,快把我吹回到姥姥家了。”我记得我第一次听到这话时很好奇,就问说这话的那个人,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那个人就和我解释,说这就是形容风大到自己没有任何安全感了,都开始怀念起自己待在母亲肚子里时的安全感了,而自己母亲也和自己一样,也怀念起她在她母亲肚子里的时候了。无外乎就是形容风太大,人被风吹得太难受、太没安全感的意思。当我继续问那个人,一个人的姥姥,就是外婆了,姥姥的姥姥或是外婆的外婆应该怎么称呼时,那人就白了我两眼,然后说我有病。我当时很郁闷,因为对于很多人,你真要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话,他们都会用“你有病”这句话来终止你的请教。 但这些粗俗的回答并不能打断我努力求学的欲望,每当我处于无能为力又无所事事的时候,我就多了一项活动,思考和计算各种亲戚的称谓问题。比如问自己:舅舅的舅舅应该叫什么,姑姑的姑姑又该如何称呼呢,甚至于自己外甥的外甥又该怎么叫他。总之,有些称呼我能查到,但有些称谓,到今天我也没能搞清楚。 现在我孤立无援的趴在大石头上,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如果这大风一直这么刮下去,我又该怎么办呢? 当然,我也听说过飘风不终朝的名言,问题是这个风如果再刮下去,哪怕是再刮半个小时,我都坚持不下去了,因为现在我的右手右腿连带着右半边身体都已经被大风吹得发麻了。这可是冬天,西北风呼啸而来,我右半边身子和右手右腿正在迎风坡这一侧。从一开始的受力,再到后来的发冷,现在都已经被吹到发麻,身体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失去知觉的,到那时我就会手足发麻滚落下悬崖摔死的。 我不可能一直在这里无休无止的和大风对耗下去,身体不允许我这么做。可我不这样趴着我还能做什么呢?起身前行?别开玩笑了,那等于直接送死。那我能不能原路退回去呢?想到这里我打算试一试。 活动了一下右腿,好在它还听话,还能勉强的移动。我想将右腿向下移动就必须将上身和腰部抬离地面,否则无法继续向下移动腿部。就在我刚用双手撑起上半身的那一刻,又是一阵大风从侧向袭来,直接把我刚刚离开地面的上半身重新压回到了地上。失败了,这样起身向后倒退着爬和起身向前爬似乎都一样,都会被这恐怖的大风吹得失去重心。 这种时刻我能不能向旁人求助呢?少龙和竽笙比我要强,他们好歹还能跪在石头上,没有像我这样趴下,但想让他们返身回来帮我显然是不现实的。脚下这条大石头路是向前容易向后难,典型的好上不好下。向上眼睛好歹能看到路,手和脚知道往哪里放;如果往下走,那就是头在上脚在下,绝对看不清落脚的位置,只能凭脚部的触觉去碰运气,太危险了。如果头在下脚在上的往下爬,倒是可以准确的看清楚手脚该放的位置,可那需要绝对强悍的上肢力量和腰腹的核心力量做支撑,没有充分训练的人是肯定做不到的。 我身后的梦冰和倾城也是指望不上的,他们俩和我半斤八两,连自保都困难又怎么可能来帮我呢。这时要有异乡人在或许还能有些希望,因为他的胆量和控制身体平衡的能力比我们强很多了。可惜,他已经被大风吹到山崖下边去了。再说就算他还在,他又会先帮谁呢?看他那个样子,肯定先帮美女再帮少龙,而我和倾城一定是他最后考虑的对象,这个结果我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 似乎只能寄希望于老天爷了,希望他能停下这场大风。一想到老天爷我就不禁又想到了上帝、耶酥、真主、佛陀、菩萨、太上老君和各路神仙以及妖魔鬼怪,但这一众中外神明,他们能帮我吗? 应该能,从能力上来说没有问题。可我平时对他们都不虔诚,也从来没按他们教导的去做人或做事,在这关键时刻他们又怎么会有兴趣来帮我呢。如果换做我是神明的话,是决不会去救助一个平时对我不理不睬的家伙的。 这时我突然体会到了什么叫“获罪于天无所祷也”,真是个人福祸个人修,莫到临头后悔迟。但即便卑微猥琐如我这般的人,在生死关头依然有着强烈的求生欲,这可能也是绝大多数迷茫而不知觉醒的生物的本能,求生的本能。 难道今天被困在大石头之上的五个人里连一个值得被挽救的人都没有吗?这可真是遇人不淑啊,我究竟是在和一群什么样的灵魂一起出行啊。念及于此,我不禁失声大叫道:“我错了!我真的错啦!” “什么?马克,你什么错了?”这好像是倾城的声音,他的声音我能听到了?那我的声音他也应该能听到了,那不就意味着……这时我又听到了倾城在喊叫:“快看,风变小了!” 我的第一反应是这小子被风吹糊涂了,人的眼睛怎么可能看得见风,更不可能看到风是在变大还是在变小。不过他说得情况似乎是对的,因为风,真的是变小了! 身体上传来的感觉在告诉我,风正在不断地减弱。终于,我感觉到风似乎有了要停歇的迹象。谢天谢地,我们终于要有救了。这时在前方传来一声大叫:“抓紧过来,不要等风再来了,那就麻烦了!” 这应该是异乡人的声音啊,我抬头向前上方望去。只见异乡人站在少龙的前边,面向着我们大喊道:“抓紧时间,别拖延啦,快!”他没被大风吹到山崖下边去?真是邪门,便宜这个家伙了。 看来他是赶在大风到来之前就超过了竽笙和少龙,跑到前边相对平缓的路段躲过了这阵大风的袭扰。现在看到安全了,他又跑出来装好人了,刚才干什么去了?现在说漂亮话来了,这谁不会?!我在心里又把他臭骂了好几遍,同时我在奋力的起身,但我突然发觉我的四肢现在多少有些不太听指挥了。 一是因为刚才的大风降低了躯干和四肢的温度,它们太凉了。四肢一旦温度过低就不太受大脑神经的支配了,反应速度开始变慢,肌肉变得僵直,动作极其生硬。二是因为我趴得太久了,血液循环过慢,现在想迅速的恢复活动实在是困难。三是因为现在这坡度比刚上大石头时的坡度大了许多,我在惊魂未定之际实在是无力起身,我需要缓一缓才行。 冬日的阳光在没有狂风打扰的情况下显得格外地宝贵,我在大石头上后背朝天晒着太阳,我身前十几米远的竽笙和少龙又开始继续向前移动了,他们两个人似乎基本恢复正常了。 这时我听到梦冰在我身后喊我:“马克,怎么样?咱们也继续向前走吗?” 我没好意思告诉她我现在是有心无力不能马上动弹,就回问了她一句:“你和倾城有把握继续向前走吗?这坡度是越来越陡啊。” “那……那你什么意思啊?咱们也不能一直在这儿待着啊!不走还能怎么办呢?”梦冰有些疑惑地问道。 “你们能退回去吗?”我问道。 “啊?退回去?”梦冰没明白我的意思。 “什么意思?你要我们退回去?那刚才不是都白爬了嘛!”倾城有些不甘心的说道。 “你们看,咱们三个人在这条路上才爬了十几米,接下去还有二十多米要爬呢,而剩下的那二十多米比刚才的路更难爬、更危险,因为后面路的坡度更陡!另外你们想过没有,万一一会儿再来一阵狂风,咱们还没爬完那二十多米的路,怎么办?前边那块石头比咱们现在呆的地方还危险呐!”我努力向他们阐释着理由。 第12章 “不是,那咱们退回去就没事了吗?咱们彻底放弃了?要走回头路回去吗?”倾城还是有些不甘心地反问道。 “安全第一!好嘛?你们要是不听劝我也没办法。那……那你们就跨过我继续向前去吧,我没意见!”我干脆摆出了耍赖的姿态。 “可……可是退回去也太丢人了吧!”倾城似乎有些动摇了。 “可我.……我不可能跨过你,你不动我也没办法跨过去,我肯定不行的。”梦冰终于承认她没有异乡人的本领了。 “丢什么人?你也不想一想,今天咱们全队七十多人,能个个都像异乡人那样吗?绝大多数人还不如咱们呐!谁让咱们今天遇上了大风天,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就刚才那阵大风,谁来了也过不去啊。现在咱们谁都没有把握这风就不会再来了,你们说是不是?”我继续努力帮倾城寻找着说服他自己的理由。 “那……那我试试,看能不能退回去,稍等一下啊。”倾城终于妥协了,开始慢慢尝试着向后退去。 我回头看着倾城慢慢向后蠕动着,还行,毕竟他走在最后边,是最后一个走上大石头路的,因此他身下那段路的坡度是最小的。看到倾城顺利的移动了,梦冰也开始向后退去,我长舒出了一口气,转回头活动了一下四肢,准备也向后倒退回去。没想到梦冰在我身后又是“啊!”的一声惊呼,吓得我手足一软,又俯身趴回到了大石头上。 “什么情况?”我忍不住回头问道,却看见梦冰还趴在大石头上,似乎没出什么意外啊。 “怎么了?”倾城也停下身子仰头问道。 “不行,我……我左脚刚才踩空了,不敢动了。”梦冰的脸上此时一片惨白,几乎看不到血色,她应该是被吓到了。 “受伤了吗?”倾城关切地问道。 “那好像没有,应该没受伤。”梦冰缓慢地活动着左腿。 从我这里扭头往回瞧也看不清梦冰左脚的位置,于是我试探着问道:“那你还能继续向下移动吗?” “我试试。”梦冰答道,然后她就开始向后挪动起双腿,身体又离开了地面,但似乎出了什么问题,因为我迟迟没见到她的躯干向后移动。几秒钟之后她说道:“不行,我这里看不见落脚点,不敢迈步。” 她说的这个问题是所有向下爬行者都会遇到的难题,头在上边看不清脚下的情况,一般人都不敢随意移动脚步。 倾城在她身后叫道:“你左脚向左边一点,再向下一点,那里有个凸起,能蹬上力。”他在试图帮梦冰寻找落脚的位置,但从梦冰仍未移动的身体判断,这种帮助起到的作用基本就是零。 “不行,看不清就是不敢乱动。”梦冰尝试了几次都没敢再次移动,她转而对我说道,“要不马克你从我身上迈过去吧,你退回去,我……我还是向上爬吧。我感觉我向上爬的把握还大一些,至少我看得见该向哪里下脚啊。” “这……我哪有本事在这里过人啊,有那个本事我早就走了,唉!”我无奈地说出了实情。 “那怎么办?我反正不敢退着走了。”梦冰也摆出了一副癞皮狗的架式,居然反过来威胁起了我。 “不是,你们俩快点儿,统一拿出个方案来,咱们到底是向前还是向后?我不能一直长在这里啊。上上下下的,我体力也有限啊!”倾城有些焦躁了起来。 “我……”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了那几个小家伙,那几只蜥蜴,那几只在长城上被我惊吓得四处乱跑的蜥蜴。它们的脚上没有壁虎那样的吸盘,但它们在地面和草丛间奔跑的速度绝对够快,比体型大很多的人的速度还快。它们虽不能像壁虎一样在直立的墙壁上行走,但对付这种只有三四十度的斜坡应该没有问题。想到这里我重新振作了起来,回头对倾城和梦冰说道,“给我一分钟,我试试,都别着急。” 说罢我就转回头,调整了一下呼吸,四肢用力将身体撑离了地面。把右腿向前屈膝上提半步,凭着脚部的感觉,为右脚寻找到了一处立足点。试了试,感觉这里的摩擦力足以支撑右腿。随后我将左手向前移动了半米,找了一块相对平整的地面重新撑住,然后移动右手,再然后是左腿上提,为左脚寻找落足点。大致顺序是右腿先动,左右手跟着移动,最后再移动左腿。没想到我一试成功,顺利地在斜坡上前进了半米左右,欣喜之下我又重新试了一遍,结果又向前移动出了半米多。 随着身体逐渐适应了这种运动顺序和发力模式,我爬动得越来越顺畅,身躯在左右摇摆中向上、向前平稳地移动着。如果这时从正上方向下观看我的身体运动形态,估计一定会将我看成一只没有尾巴的大蜥蜴,正在摇头摆胯的前进,而且光看移动的姿态就透露出了一种莫名的喜悦之情。 “哦……马……马克大哥,你这是怎么了?吃兴奋剂了吗?怎么突然爬得这么快还这么稳啊?”倾城在身后吃惊的问道。 我停下身子回头对他和梦冰叫道:“我也是才想起来,我以前学过一种功夫,叫壁虎功。多年未操练了,这不刚想起来嘛,一试,果然好用。你们要是走这里费力就也学着我的样子一起爬过去吧,这样相对安全一些。万一在中途再遇上大风,咱们手一松,”说着我双臂一软,将身体又趴在了石头上说道,“就可以趴在石头上,能够随时随地迅速避险,你们看这个办法怎么样?” “你说得是真的吗?不是骗我们吧?”梦冰有些将信将疑地问道。 “唉,你怎么还怀疑我的真诚啊?!不信你看我爬得怎么样,”说着我又将提右腿、移左手、接右手、上左腿的顺序做了一遍,然后停下来回头对她说道,“不瞒你说,要不是今天被这鬼地方和这场大风困在了这里,我连这功夫的名字和练功的姿势都不可能告诉你们,这都是法不传六耳的秘密。你们应该谢天谢地,连学费都没交就能学到真本事,上辈子你们准定没少做好事。” 说完我也不再废话了,继续向前爬去。大概行进了十米左右,我两臂开始在些酸麻了,因为这种姿势的爬行需要身躯离地,对于上肢力量的要求是很高的。但累了也好办,只要松手趴在地上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反正重心压得很低,不用担心身体平衡的问题,更不用担心会有失足摔落悬崖的危险。 在喘息休息之际我扭头向后看去,只见梦冰和倾城果然也学着我的样子在石头上扭动着身躯前进。不过他们的姿势模仿得不太到位,显得非常地不协调,与其说是爬行还不如说是在蠕动。尤其是梦冰,明显平时上肢力量训练不足,爬两步就要休息一下,动作速率非常地慢。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现在很多女性都不愿意做上肢力量的训练,生怕胳膊练粗了被人喊作“女汉子”。但危急时刻上肢没有力量是会送命的,两难啊。我忍不住出言指点道:“保持呼吸的平稳和节奏,牢记动作顺序:右、左、右、左。对,一、二、三、四。反复重复,别着急,慢慢来。累了就趴下休息十秒钟,千万别着急,咱们安全第一!” 说罢我就又开始向前爬去,没过两分钟就感觉这套动作实在是完美,我完全可以依靠它渡过眼下的难关,并且今后我又多了一套遇险保命的方法。欣喜之余我是越爬越顺畅、越爬越快。突然,我的面前出现了两条人腿,穿着棕色的登山裤,两只粉红色的登山鞋大概是三十七码的样子。 是竽笙吗?这时我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这样走路?” 听这声音绝不是竽笙,同时我也想起竽笙的裤子与鞋子的颜色和这个人穿的完全不一样。于是我将腹部贴地,扭着脸向上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黄色冲锋衣的女人站在了我的右前方,她正脸朝下疑惑地看着我呢。 第13章 “你……你是哪位?我好像不认识你啊。”顺口说出这句话时我的确颇为困惑,因为我不记得除了竽笙之外在我们身前还有个女生啊,这个女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女人似乎挺开朗,开口答道:“我也是来爬山的,但和你们不是一个队的。我的方向和你们的正好相反,所以……” “噢,你是别的队的。”我点了点头应道,终于有些想明白了。在一条路线上有正穿的队伍,也有反穿的队伍,这种事不稀奇。于是我尽量保持着男士应有的风度说道,“幸会。我们是小天领队的队伍,这不是刚才遇到大风了嘛,为了保障安全,所以我们决定压低重心……” “可是现在没风了啊。”女人还是揪住我走路姿势的问题不放。 面对这种惹人嫌的家伙我觉得我必须要扞卫自己的形象,于是我郑重地告诉她道:“大风随时都有可能再来,应有的谨慎一点少不得,小心驶得万年船。另外你往下走,过这段大石头路时也要万分小心才行,向下走比向上走更危险!” 话一出口我心头一动,突然觉得这个女人可以啊!她要从上往下走这段大石头路,这种保持身体平衡的能力岂不是比异乡人还要高?关键是心理素质需要非常过硬才行。于是我又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个女人,奈何我现在是趴在地上的,她是站立着的,虽然我仰着脸向上仔细地看,但因为视角的问题,我始终看不清她的眉眼高低,只能看个大概。 她估摸能有三十来岁,没化什么妆,嘴唇不太鲜红,但脸还是相当白皙的。长相……实在是看不出她长得如何,因为我很少从这个角度看女人,所以无法做出美丑的判断。 女人又面朝下看了看我说道:“是你先走还是我先走?” dy first!”我突然冒出了一句发音不太标准的洋文。其实我也是有些累了,正好借机休息一会儿,于是我趴在地上不动,任由这个女人跨步迈过了我的身躯。 她走到了我的身后又慢悠悠地说道:“其实你们要是觉得走这段大石头路吃力的话,只要退回去十几米,从大石头左侧的小土路走就可以绕开这段路,没必要走得这么辛苦的。” 这就是典型的得了便宜卖乖,站着说话不腰疼,当着矬人说矮话,指着鼻子当面骂我。我要是能站着走上来还用这么费劲地爬上来嘛?!我不得不反击道:“你懂什么!我们这其实是在练功呢!正好拿这块大石头练练,检验一下我们这功夫平时练得怎么样,不懂行的人别乱说话!” “噢,好吧,那是我打扰你们了。”女人终于不再刁难我向后走去了,不一会儿又传来了她对梦冰和倾城的说话声:“对不起二位,借过一下,不好意思,打扰了。” 这个讨厌的女人终于是走掉了,不过我刚才有点儿被她气到了,心想我百年难得一遇的在山巅上爬行,还偏偏被这样不识趣的女人撞见,真是够倒霉的。今天是什么日子啊,糟心的事情都赶到一起了。 我边生气边准备继续向前爬,身后的梦冰突然小声的说道:“马克,那个女人刚才说有条小路能绕开大石头,是真的吗?” “啊?!有路能绕开大石头?那……那咱们这……”我失声惊呼道,这时才反应过来那个女人话中的意思。真有其它路可以避开这条差点让我们跌落山崖的石头路吗? “咱们是不是被耍了?”倾城突然生气地说道,“少龙怎么没和咱们提起过呢?他走过这里好几次了,应该知道啊!” “可能少龙也不知道吧,他不是说他每次来这里都是来爬这块大石头的嘛,兴许他从来就没注意到还有别的路线可以绕开大石头。”梦冰有些不相信地说道。 “娘的!”我这下彻底压不住火了,破口大骂道:“少龙这个老东西,装死狗有一套,骗人上当也有一套,算咱们瞎了眼,他肯定知道!他就是装蒜,想看咱们出洋相!你们说,要是刚才那阵大风把咱们几个吹到山崖下边去了,他能负得起这个责吗?!” “我靠!真不是个东西!他的心是不是黑的?!”倾城这时也忍不住骂道。 “算了吧,咱们没有证据,他完全可以否认的,他死不承认自己知道有别的路咱们又能怎么办呢?”梦冰还能保持理智地说道。 “我上去非捶这个老东西一顿不可!”我咬牙切齿地说道,“太可气了!” “不行。你捶他,别人会说你欺负老人、欺负病人。万一他再讹上了你,下半辈子他都吃上你了。”梦冰劝道,“冷静。咱们要报复也得找机会,不能这么直接来硬的,那会吃亏的。” “嗯,你说得对,是得防着他讹我。但我不抽他一顿我出不来这口气啊,他太可恶了!”我既赞同梦冰的观点又有些不甘心地说道。 “别急,慢慢想办法。”梦冰说道。 “马克大哥,听梦冰的,她主意多,肯定能想出办法来收拾这个老东西的,别着急。”倾城也出声解劝道。 “好吧,听你们的,一会儿我先不动手,等你们的好消息。”我想了想也只能先忍耐下来,毕竟直接动手会让不知内情的队友觉得我不仗义,于是我对梦冰和倾城说道,“你们有合适的计划就告诉我,要是有动手的事情就全都交给我。” 我们三个人又趴在地上小声地讨论了几分钟,定下了伺机报复少龙的意向,随后我们就接着向前爬去。越过了几丛低矮的灌木,我就看到了少龙、竽笙还有异乡人,之村也和他们在一起。他们几个人正坐在地上吃东西呢,见到我们的到来脸上都露出了惊讶之色。 之村抢先问道:“马克,你们这是怎么了?干嘛爬着走啊?” “不爬着走还能怎么走?这大石头坡度太陡了,危险!”倾城在后边抢着说道。 “就是,爬着走虽然累些,但安全啊。”梦冰也接口说道。 少龙边摇头边说道:“但这么走太脏了啊,你们的衣服都弄脏了。” 老东西!还敢说漂亮话。别说衣服了,老子刚才差点让大风吹山崖下边去,哪里还管得了衣服脏不脏!我在心里大骂少龙的祖宗十九代,但嘴上还是很平静地答道:“练功嘛,衣服脏点儿算什么,关键是它安全,而且不怕刮大风,还能顺便复习一下当年学过的功夫,一举多得嘛。” 芋笙没有说话,站起来直接跃过了正在爬行中的我,走到了我的身后,伸手去搀扶梦冰。 “哎,别!起来危险!”梦冰惊呼道,“我怕保持不了身体的平衡。” “你们是不是累糊涂了?”芋笙双手扯着梦冰说道:“现在这里是平地了,站起来没有危险的!” “什么?平……平地了吗?”我不禁脱口问道。 “早就是平地了,你才发现吗?我说你们怎么还爬着走呢,原来真是累糊涂啦!”异乡人笑着说道。 “这……”我有些不敢完全相信他说的话,于是慢慢地停了下来,尝试着向上起身。嗯,好像是比较平稳的平地了,似乎向上倾斜的坡度也消失了,我们真的是已经顺利地爬过了那段倾斜的大石头路了。我缓慢地站了起来,活动了活动累得发酸的肩膀。在地上爬的时间久了,手臂和肩膀用力过度,一时半会儿还真就缓解不过来。 梦冰也被竽笙扶着站了起来,倾城看到我们都站起身了,他也慢慢地站了起来。回头看了看我们来时的路,终于忍不住抱怨道:“我去!咱们在平地上又多爬了几十米啊!” “嗨,看出来了,他们这不是累糊涂了,是被吓糊涂了!”少龙大声地说道。 我此时觉得脸上无光,还被少龙这个老坏蛋嘲讽了,于是只好狡辩道:“我这就是想多复习一会儿功夫,顺便也多教教他们俩,让他们记忆深刻一点儿。你们不懂的人别乱说,教不会他们俩你们能负责吗?!”我边说边朝倾城和梦冰挤眉弄眼,表示我是在和少龙斗嘴,希望他们俩千万别生我的气。 第14章 虽说他们两个未必能读懂我的面部动作语言,但好在刚刚爬过险路重上坦途的喜悦让他们两个人没有发脾气迁怒于我。倾城活动了一下腿脚,一屁股坐到了路边说道:“真是累死人了,这路走的,太累了。” 梦冰和芋笙手拉手地坐到了一起,她还朝我微微点了点头,似乎是在示意她理解了我刚才的用意。我见状找了块干净的平地坐了下去,顺口试探道:“刚才路上遇到个女的,她说……” “哦对,那个女人你们也看到了?”之村接口问道。 “看到了,那么个大活人还能看不到嘛。她是朝下走,我们……”我刚要接着说下去。 “活人,你能确定吗?”之村突然问道。 “什么……什么意思?不是活人还能是什么?能说能动,腿脚……”我本来想说腿脚比我还利索呢,但转念一想就改口道:“腿脚比咱们所有人都利索,不是活人还能是什么?!” “就是,你这话问得有毛病吧。”倾城也在一旁插话道。 之村和少龙与异乡人对视了一眼,似乎是松了一口气,顿了一顿说道:“活人就好啊。” “哦,不是,你这话怎么说得让我有点糊涂了呢。”我被之村说话的语气搞得有些莫名其妙,就忍不住说道,“你们有事就直说,别老绕来绕去欲言又止的,打什么哑谜啊!” “我们几个刚才正在这里说那个女人的事情……”之村说道。 异乡人忽然打断了之村的话说道:“刚才少龙看到那个女人觉得面熟,但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嗨,见到美女都觉得面熟。”倾城顺口搭音地说道。 “别乱说!”梦冰制止道,“你听人家说。” 异乡人将口中的食物完全咽了下去才接着说道:“我让少龙哥这么一捉醒吧,我也觉得那个女的是有点儿面熟,但就是想不起来以前在哪里见过了。开始我还以为大家都是经常出来爬山的人,可能之前见过几次但互相不认识,也就没多想什么。可谁承想少龙哥翻手机翻出那个女人的照片了。你们看,就是这张。”说着他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我,让我看手机里的照片。 我伸手接过他的手机扫了一眼,没错,应该就是我们刚才遇到的那个女人,衣服穿得都和照片里的一样。不过面容我不能确定,因为当时我看她的角度有些问题,但我没好意思提起这个细节。 我漫不经心的将手机递给了梦冰,口中对异乡人说道:“好像是这个女人,衣着都一样。你们还给人家拍照了?不是,少龙有她的私房照,你怎么也有人家的照片啊?看来你们这岁数还都没有丧失对美……对美的追求啊!” “不是!这不是我们拍的,这是网上的照片!”少龙接口说道,边说边还边将他的手机也递给了我。 我接过来一看,是同一张照片,同一个人同一个背景拍的照片。于是我说道:“什么意思?这是一张照片啊,干嘛给我看两遍啊?”我见没什么别的异常就又将手机还给了少龙。 “问题就在这里!”异乡人接口说道,“这是网上传的登山失事者的照片,就是今年春天出的事!” “什么意思?”倾城从梦冰手里接过异乡人的手机看了一眼,听到异乡人的话后开口追问道,“你是说咱们刚才遇见今年春天登山失事者了?那不是好事嘛,赶紧把她找回来啊,联系她的家属啊!” “你脑子怎么了?失事者,不是失踪者!听清楚了。”梦冰说道。 倾城毫不在意地说道:“失事……我听清楚了,失事者是不是就是说出事……” “失事者指的是死人!”之村说道。 “也有可能是被别人误以为死掉的人!”倾城提高了嗓门,将手机扔还给了异乡人继续说道,“以前就出过这种事情,大家以为某个人死了,结果人家没死,活着呢,活得还挺好呐!这有什么可稀奇的吗?” “我……这……”之村被倾城反驳得接不上话了。 “对啊,那个鲁宾逊的故事是不是说的就是这种事啊?”我忍不住赞同道。 “可问题是她的尸体早就被找到了,不可能还活着啊!”少龙忽然说道。 “那……那你还念叨她干什么啊?!”我借机发怒道,“一个连尸体都被找到了的死人,你说你还拿她出来说事,有意思嘛?吓唬小孩子玩吗?!” “你是不是头脑不清楚啦?!我问你,你刚才见到的女人是不是这个人?”少龙也提高了嗓门冲我喊道,边喊他还边举起自己的手机,冲着我晃了晃屏幕。 “是……是啊。”我多少有点儿被少龙的气势逼住了,不对,是我的大脑开始有点儿混乱了。一个尸体都被找到了的死人怎么可能刚刚被我们遇到呢?这中间好像是有那么点儿小问题,我一时想不明白陷入了沉默。 “尸体也有可能被错认啊!脸被摔得血肉模糊了,谁能分得清呢?你们是不是都没在殡仪馆干过啊?这种……”倾城还要继续说下去。 “少说两句,你怎么总是抢着说话啊?!”梦冰又一次打断了倾城的话。 不过少龙听了倾城的话之后愣了一下,沉吟着说道:“这……这错认尸体的事情我倒真没有想过,但死者家属和警方都确认过了,难道真有可能错认了?” “你怎么了少龙哥,”异乡人开口说道,“就算是家属和警方都错认了,那尸体是别人的,那个女的还活着。可她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还不联系她自己的家人啊?就算她不联系家人,玩人间蒸发,那她还能有兴致继续出来爬山吗?还穿着同样的衣服,走出事当天同样的路线?这……这可能吗?反正我是不信!” “我也觉得这种事不可信。就算她和她家属串通起来玩诈死,那她也不可能再跑出来爬山乱转了。这才半年多的时间,她就不怕暴露吗?”之村也点头赞同异乡人的观点。 “问题是如果咱们相信她已经死了,那咱们就得相信是她的鬼魂又出来爬山了,还刚刚撞见咱们了。”少龙边说边摇头道,“这不是更难以置信的事情嘛!” “鬼魂?”我吃惊地说道,“你说我们刚才撞到的是鬼魂?不可能!那女的能说能动,怎么可能是鬼魂!” “等等,你把手机再给我看一眼。”倾城对异乡人说道。 异乡人不知道他什么用意,但还是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倾城又仔细地看了看手机中的照片,然后缓缓地说道:“别的我不敢说啊,但我能肯定一点,咱们刚才遇见的女人就是这张照片中的这个女人!你们看她的左耳,上边有三颗耳钉,这个错不了,我刚才看得是清清楚楚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将少龙的手机又拿了过来,对着照片仔细地看了看,又将照片放大了一些,就清楚的看到照片中的女人左边耳朵上的确是镶了三颗耳钉,还都是在耳廓上。 倾城继续说道:“我当时心里觉得这个女孩挺酷的,上了三个耳钉。因为她们女生一般的耳环耳钉都是戴在耳垂上,只有少数特别年轻的女孩才把耳钉戴在耳廓上,她还一口气戴了三个,所以我印象比较深。” 听倾城这么一说,少龙和异乡人都拿回了各自的手机仔细看照片,之村也凑过去看了看说道:“要按你这么说,咱们真撞上鬼魂了?” “我说了,不可能是鬼魂的。”我一口否定了之村的判断。 “为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肯定……”之村似乎有些不服气,还想同我争论一番。 “中午,中午好嘛,现在是中午啦!哪个刚死半年的鬼魂能在中午跑出来啊?!再说她还有影子呐!你听说过哪个鬼在大白天出来还能在太阳底下有影子的?你要是听说过,我把我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我忍不住大声地说道。 第15章 “我……鬼在太阳底下没有影子吗?这我可不知道啊。”之村将信将疑地说道。 “你确定你看见她有影子吗?”少龙插口问道,“我们几个当时可没注意这个细节。” “确定!你们想啊,当时她站着,我趴着,我清清楚楚地看见她有影子,我离她影子很近的嘛!”我肯定的答道。 “马克,那你看清楚她有几个影子了吗?”梦冰突然问道。 “我看……什么?几个影……”我真的被梦冰问懵了,不禁说道,“你什么意思?咱们每个人都只有一个影子啊……哦不对,有时也能同时拥有好几个影子,不过那需要同时有好几个光源才有可能。比如在球场或者舞台上,四面八方同时存在有好几个强光源。但像是现在这种大白天,天上只有太阳一个光源,地上肯定只有一个影子啊!” “可我刚才好像看到她有两个影子。”梦冰缓缓的说道。 “什么?两个影子?!”我和倾城不约而同地叫道。 “这怎么可能?!”我率先反应了过来说道,“绝对不可能!无论她是人是鬼,都不可能白天出来两个影子啊!她要是鬼,没有影子;她要是人,一个影子。怎么可能出来两个?!” “我看到的也是两个。”这时竽笙突然开口说话了,她的声音虽然不高,但语气很坚定,“一大一小,两个影子。” “对。我刚才就想说是一大一小两个影子,但担心是我自己没有看清楚,所以就一直忍着没敢说出来。”梦冰冲芋笙点了点头说道。 听她们两个女的这么一说,我们剩下的五个男的都彻底傻眼了,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时之间都作声不得。过了约有一分钟左右,之村才开口问道:“竽笙,你要是刚才就看到她有一大一小两个影子,那怎么不和我们说呢?为什么要瞒着我们呢?” “哦,对啊!”异乡人也反应了过来开口说道,“我们和少龙在这里讨论了半天那个女人是人是鬼,这些你也都听到了,你怎么一直不说她有两个影子的事情呢?” “我不和你们说不是要瞒着你们,是我一直觉得奇怪,没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马克说得没错,是鬼的话,她应该没有影子;是人的话,她应该只有一个影子。她为什么会同时有两个影子,我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刚遇到那个女人时我就发现她有两个影子,我当时没说是怕她伤害你们,后来她走远了我还没说,是怕吓到你们,不是要瞒着你们。” “伤害我们?你是说那个女人会伤害我们?”少龙惊讶地说道。 “她会不会是妖精啊?”倾城忽然说道,“大白天带着两个影子出门,她……她这是要干什么?!吓唬人玩吗?还是要找吃的东西填饱肚子?” “哦……”之村的脑子似乎还够用,冷静了一下说道,“可咱们大家现在都好好的啊,她应该不是要伤害咱们吧。” “这世上真有妖精吗?你们能确定吗?”异乡人问道。 没有人能回答这种问题,至少现在是没人能回答。众人在沉默中思索着,似乎都没有什么头绪。 忽地,我头脑中好像闪过了一丝光亮,于是慢慢地开口说道:“少龙,你们要是能确定那个女人就是今年春天失事死掉的人,我觉得我就能确定她不是鬼。一来鬼在白天是没有影子的,二来才死半年的鬼也修炼不到中午就能出来乱转的境界。” “那要是妖精呢?”倾城问道。 “妖精倒是能变幻人形,也能制造出幻觉让咱们误以为看到了影子。但既然是要迷惑咱们,都变幻出人形来迷惑咱们了,那它为什么还要制造出两个影子来呢?这不是自相矛盾嘛,反倒把自己给暴露了。要骗人肯定伪装得越正常越好,弄出两个影子谁还会相信她是个正常的人呢?所以我觉得它也不是妖精。”我越说越有自信。 “那它是什么呢?”异乡人开口问道。 “我说不好,但我觉得它有点像是……”我感到自己的大脑不够用了,只好停下来开始拼命地抽烟。 “那它为什么会有两个影子呢?还一大一小?”少龙问道。 “一大一小……对!一大一小!”我一拍大腿扭头问梦冰和芋笙道:“你们看到一大一小两个影子,那个小影子是什么样子的?或者说你们觉得那个小影子像……像是什么东西吗?” “哦……”梦冰看了芋笙一眼后才慢慢地说道:“我觉得啊,那个小影子像是……像是……” “婴儿,应该像是一个婴儿。”芋笙说道。 “对!像是个婴儿,在大影子的身前。”梦冰听了竽笙的话后也坚定了口气说道,“但不是被大影子抱着,倒像是它在抱着大影子。” “孕妇!”我猛吸了一口烟点了点头说道,“怀孕的孕妇。死掉的那个女人应该是个怀着孩子的孕妇。” “什么?孕……你……你是怎么知道的?!”之村显得有些难以置信,转头问少龙道,“少龙哥,失事的那个女人是孕妇吗?照片上可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啊!” “这……这我也不知道啊!我……我估计除了她的家人谁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孕妇吧,当时网上也没人说起过她是孕妇啊。”少龙摇着头说道。 “对啊,当时网上只是传有人失足摔死了,根本就没听说有孕妇的事情啊。要是知道出事的是个孕妇,那当时不得更轰动了嘛!”异乡人也补充道。 之村点了点头说道:“这倒也是,除了她的家人以外应该没人知道。如果是孕妇,应该怀孕的时间也不长,从外表上看不出来外人就不会知道,出事后她的家人肯定也不会再提这伤心事了。” “对,即便警察后来知道了,也没必要对外说这种事。”倾城也赞同道。 “等等,那不就是说还是鬼嘛!只不过是一大一小两个鬼魂,不是一个而已。”异乡人想了想说道。 “和你说了,鬼没有影子!说多少次了,你怎么就是不信呐!”我觉得异乡人根本听不进别人的意见,他太固执己见了,不愿意相信别人。 “如果不是鬼,那是什么呢?”异乡人反问我道。 “我还不知道。”我转头问少龙道:“少龙哥,你能把那个女人出事的大概情形和我们几个人再讲一遍吗?” “哦……没问题。”少龙愣了一下,但还是爽快地答应了:“今年春天,大概是四月份的时候吧。我在网上,其实就是我经常参加活动的那几个群里,看到他们有的人在说,说有人从这块大石头这里失足掉下去了,生死未卜。当天夜里最开始有人说这里出事了,但没说掉下去的人怎么样了。第二天早上六七点钟他们就有人“人肉”出了是谁出的事,当时就有人上传了这个女人的照片到网上,说出事的人就是她,那时我才确定这里真出事了。但没想到到了晚上,等于是第二天晚上了,他们群里人说救援队还没找到人呢。这不就等于说人还有可能活着呢嘛,只是摔伤了,或是暂时被困在哪里了。他们群里有人就起哄说要是明天早上还没有找到人或者尸体,他们就也上山来一起帮着找。你们想啊,如果多发动点儿人来找,不是找到的可能性就大嘛,至少找到的速度快啊。人要是只受了伤但没有死,那越早找到生还的希望就越大啊,所以当时他们好多人就到处传失事者的照片,说比对着照片找人才方便,否则上山了都不知道该找谁。我就是那天晚上把这张照片下到手机上的,我还去别的群里上传过这张照片呢,所以我对这件事和这张照片上的女人有印象。当时我也仔细看过照片,我肯定是不认识这个女人的,以前肯定也没有见过。但我当时对这个女人的相貌大致有了个印象,所以今天再次见到她本人……她……再次见到这个女人时,我就感觉面熟嘛!” “那这个女人最后到底找没找到啊?”倾城忍不住问道。 第16章 “肯定是找到了,尸体都找到了嘛,你听我慢慢说啊。这等转过天来,上午了,他们群里有人说还没有找到人呢,群里有几个闲得无聊的家伙就真上山找人去了,但也没有找到。这时我才更加关注这个事情,反正听说是还有其它很多群的人也都上山找人去了。但我没去,因为那几天它不是周末,我还要正常地上班呐,不可能和他们一起跑山上找人去。而且我一直认为,专业救援队都找不到,凭我们这些业余爬山爱好者怎么可能找得到呢。这又不是一次性有好多人同时遇难,专业救援队人手不够了,这业余人员能临时充当个劳动力去帮帮忙的事,所以我压根就不打算跟他们上山凑这个热闹。但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又过了四五天,他们说还没找到人呢,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好几天了,这算怎么一回事啊。还有人说出事这个女人的家属围着这一带山下的各个村子,在村口和公路路边到处张贴寻人启示呐。结果到了出事后的第一个周末,这条路线就彻底人满为患了,好多户外队伍都发这里的活动,还怎么规划路线的都有,简直变成热门路线爆红景点了。据说那个周末两天的时间里吧,得有二十多支队伍,上千人来这一带爬山找人。我是没敢来啊,怕人太多回头一不小心再有谁把谁给挤下山去的事情发生。” “我来了,就是那个周末。”异乡人插口说道:“我就是那时候才知道这个事情的,当天上车以后我们领队就给我们发了这个女人的照片,要求人手一张,下载到自己的手机里,说今天让我们顺便找人。结果就是瞎胡闹,那普通的爬山路线怎么可能找到摔到山崖下边的人呢?那不成笑话了嘛。还是少龙哥说得对,要是好找,人家专业救援队早就找到了,还能轮得到我们嘛?!” “你们啰嗦了半天,能不能直接说重点?什么时间找到的?谁找到的?在哪里找到的?找到时的具体情形又是什么?你们漫无目的的说来说去还都是道听途说,对咱们解决现在遇到的情况是一点帮助都没有啊。”我有些沉不住气地说道。 “我……我基本都是道听途说的啊!出事时我不在现场,后来也没有亲力亲为的参与搜救。反正我听说找到的时间应该是五一之后了,大约离最开始传说出事的时间得有一个多月了,将近四十多天的样子。”少龙颇显无奈地说道。 “出事后四十多天才找到尸体?”倾城略感意外地说道,“这时间间隔也太久了吧。” “谁说不是嘛,但这个时间是错不了的,就是四十多天后才找到的尸体。当时我都快把这件事给忘了,是听他们群里有人说发现尸体了,说是当地村民最先路过时看到山坡上有鲜艳的衣服,然后才有人喊来的警察和救援队。至于后来怎么通知的家属,怎么确认的身份,那我就不知道了。你想这种事到了警察局基本也就是闲人莫问了,他们群里也没人能说清楚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说实话,要不是我刚才觉得那个女人面熟去翻手机,这件事我都快忘得差不多了。”少龙絮絮叨叨地说道。 我感觉什么重要的信息都没有,至少对我们有帮助的信息是什么都没有,白耽误半天的时间听他们瞎唠叨了。 “咱们好像把重点搞错了。”梦冰开口说道:“她是谁不重要,她是什么也不太重要,我觉得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做才是最重要的。” “哦对!咱们怎么做才最重要嘛!”倾城点头赞同道。 “怎么做?咱们什么都没做啊!因为咱们都不知道遇见的是什么,自然也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之村说道。 “要不咱们追上去问问?”异乡人突然提议道。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我抽了口烟点了点头说道:“也行,你去追吧,正好你平衡能力强,体力也不错。换成我们几个人,追到大石头那里就得停下,只有你能去追,我看行,我支持你!” “就……就我一个人去追啊?”异乡人见状又有点犹豫了,没有动地方。 “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倾城说道。 “你傻啦?!不怕吗?”梦冰出言反对道。 “怕什么?她不是鬼我怕什么!马克不是说了嘛,那女的一不是鬼二不是妖精……”倾城居然一本正经地开始解释起来。 “三还不一定是人呐!你没听出这是马克他在……在开玩笑嘛!”梦冰有些生气地说道,“你脑子里是不是缺根弦儿啊!?” “问题是你们追上了又能怎么样呢?难道你们还能……还能把她怎么样了吗?”少龙这时开口说道,“那个女人现在要真是什么可怕的东西,还不得回来连我们也一起给收拾啦!我看你们还是少去惹麻烦吧。” “也对,那女的要是个正常的人呢,仅仅是因为长得像照片里的人,你们就追过去,那很容易让人家误会你们这是在骚扰人家。万一她真是什么咱们都不知道的东西,那……那收拾起咱们来肯定不费劲。”之村比较赞同少龙的观点,也倾向于不能去追。 “我说你说话之前能不能先过过脑子啊?!”我冲异乡人说道,“就你还去追那个女的?她没来追咱们你就烧高香吧!你这念头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啊?”提到念头这两个字时我心中一动:难道是那个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还有怨念吗?不甘心就那么死去?想到这里我不禁脱口低声说道:“行走在大地上的怨念吗?” “什么?行走的……怨念?”异乡人没听明白我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没什么,我胡说的。”对于自己都没有绝对把握的事情自然是无法对别人解释清楚的,我只好摇头敷衍道。 “我看咱们还是走吧,离那个女人越远是不是应该就越安全一些啊?”梦冰说道。 “对,我看也是,咱们快走,少惹麻烦为妙。”少龙说着就起身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要出发。 “那咱们用不用跟孤星他们后面的队员说一声啊?让他们也提高点警惕啊。”之村问道。 “提高什么警惕?咱们什么情况都没搞清楚还让人家提高警惕?他们要是问咱们为什么呢,咱们怎么说啊?你总不能说咱们遇到个女的,是半年前就失事死掉的人,但她现在好像既不是鬼也不是妖精,更不像是正常的活人。这话你说出去谁能信啊?人家还不得觉得你有病啊!”异乡人摇头反对之村的计划。 “对,有道理。我看也是,咱们走咱们的,反正那女的也没动咱们,咱们也没必要非……非去举报她嘛。她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呗,咱们安全了就行。”倾城说着也站了起来准备出发。 “那她要伤害咱们后边的队员呢?”之村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说道。 “你要这么不放心后队的话你就回去呗,没人阻拦你。不过你怎么总爱把别人看成坏人呢?就算那女的现在不是人了,那她就一定是坏……坏妖怪或坏鬼吗?她就不能是好妖怪或好鬼吗?”倾城说道,“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都没有意见,反正我们是要抓紧赶路的。”说着他就走到了梦冰的身边。 少龙这时走上两步拉住之村的胳膊语重心长地说道:“走吧,别再担心别人了,要出事早就出事了,你还是赶紧带着我们走吧。”边说他边拉着之村向前就走,根本不容之村再坚持己见了。 异乡人见少龙和之村率先出发了,忙起身跟随而去。我见状反而没有急着起身,继续坐在地上抽烟。 “马克大哥,你还不准备走吗?”倾城问道。 “不着急,你们也不用害怕。刚才那女的都未必是个实体,而且刚才她没对咱们下手就证明她对咱们没什么敌意,否则咱们现在早就不知道在哪里了。”我正说着话,忽然发现竽笙向大石头那个方向走出了几米,找了块干净的平地盘腿坐了下去,上身保持得笔直。 我觉得竽笙的举动有些奇怪,刚想开口问问她这是要做什么,耳中就听到了一连串地声响:“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利天为母说法,尔时十方无量世界,不可说不可说一切诸佛及大菩萨摩诃萨皆来集会……” 第17章 “她这是在干嘛?”倾城有些困惑的问道。 “好像是……是在念经。”我顺口答道,因为芋笙发出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当我听到“如是我闻”这几个字时还是比较耳熟的。 “师傅在诵经,你们都别打扰,咱们先走吧。”梦冰拉起倾城就走,同时还对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跟着他们一起走,我只好掐灭了烟头起身出发。 我们三个人在沉默中走下了山梁,开始了又一段的下坡道路,不久我们就重新回到了长城的墙基之上,又开始顺着长城前进了。 大概走了十多分钟之后,我终于忍不住问道:“师傅?梦冰,竽笙什么时候变成你的师傅了?” “哦对啊,我怎么不知道呢?”倾城也好奇地问道。 “谁说她是我的师傅了?我喊她师傅是对她的尊称,尊称。”梦冰说道,“你们进到寺庙和道观里,见了僧人不就是叫师傅嘛,见了道士就喊道长或神仙,对不对?” “可她也不是僧人啊。”倾城说道。 “我觉得她就是僧人。”梦冰说道,“她头上戴的那是假发,你们都没看出来吗?” “假发?呦,这个还真没看出来。”我闻言不禁一愣,之前的确是没有注意观察这个细节,于是我想了想说道,“哎,那也不对啊,戴假发就能说明她是僧人吗?” “另外那也不叫僧人吧,那应该叫尼姑。”倾城插口说道。 “不管具体叫什么吧,总之不能因为她戴了顶假发就认定她是僧人吧。”我说道,“兴许人家只是头顶发量有些稀少,想……” “气质!行为!我认定她就是个出家的僧人。”梦冰说道,“相信我,我的感觉很准的,肯定没错。再说你们有谁会诵经吗?普通人有这个本事吗?” “这……这当然没有了,我肯定不会。”倾城似乎提不出反驳的意见了。 我没有马上说话,一边走路一边回想着:要说气质嘛,可能,非常有可能;行为嘛,难道之前她给少龙治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过倒是体现了她有慈悲心,这个不能否定。还有什么呢?思索中我有些走神了,不知不觉就和倾城与梦冰拉开了十几米的距离。 “哎,马克大哥,来,过来!”倾城忽然在前边大声地招呼我过去。 “怎么了?”我紧走了几步追上了他们俩。 他们两个此时正蹲在地上察看着什么,我靠近他们朝地上看了看,除了一些散落于地的墙砖和乱石之外也没看到什么稀奇的东西。 “有什么?是什么小动物吗?”我不禁问道。 “不是,是字!你看这个。”说着倾城抄起半块墙砖递到了我的眼前。 “噢,看见了,砖头上是有字。这是……嘉靖三十一年……”我边看边小声地念道。 “对,这和咱们上午看到的那些砖头一样,有字!”倾城略带兴奋地说道:“当时我问这算不算是文物,怡龄不是说应该算嘛。” “哦对,有印象,他当时是这么说的。”我点着头回想起了之前的情景。 “既然是文物,是不是就应该有点价值啊?你说咱们能不能让这些文物也下山去发挥发挥余热呢?”梦冰忽然幽幽地问道。 “有道理!你怎么不早说啊?!”我突然有了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脱口说道,“真是这么回事,与其让这些文物在这里抛尸荒野,不如让它们下山去发挥发挥贡献嘛!”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倾城笑着把手中的半块砖头放进了自己的背包。 “上午人多时不太方便,我怕他们有些人理解不了……”梦冰见状似乎还想要解释几句。 “现在没时间解释了,咱们赶紧分头行动吧,能多挽救一批文物就多挽救一批吧。”我顾不上再听她说什么了,立刻展开了行动。 不找不知道,一找才发现,原来这带字的墙砖和石头也不好找。而且即便好不容易找到了那么一两块,要么还被砌在墙里很难取下带走;要么就是字迹模糊,很难判定价值的高低;或者是有字的墙砖与石头体积和重量过于庞大,明显就不是一两个人能抬得动的。 但最关键的还是倾城他们两个人。我是一个人,他们俩在前我在后,这里即便有什么好东西肯定也会让他们俩先捎走了,基本不会有我的什么机会。而且我又不好意思和他们争抢,因为这毕竟是他们想出来的点子嘛,我纯属是跟着人家发财的,总不能和人家直接抢生意吧。 到最后我干脆借口饿了,在长城上找了个地方休息吃饭,先不和他们俩一起寻宝了。 看着他们两个人在前边走走停停地搜寻着,越走越远,我啃着面包忽然想起了一个我小时候听过的故事。 故事讲得是路边李子的事情,说是有一群小朋友在路边看到一棵树上结了一堆李子,于是都纷纷跑去采摘,唯独有一个小朋友不为所动。别人问他为什么不去摘,他说这么显眼地方的李子要是好吃的话,早就被别的过路人摘走了,哪里轮得到咱们来摘呢,所以现在咱们能摘到的李子一定是不好吃的。其他的小朋友自然是不相信的,结果他们采摘之后一吃,果然是又涩又苦很不好吃的李子。 我这时觉得这些带字的墙砖就很像那个故事中路边的李子,它们要真是很值钱的话,别人不早就捡走了嘛,能轮到我们今天来捡拾吗?毕竟这些墙砖在这里好几百年了,路过的人也不止我们几个,之前见到它们的人都是笨蛋不识货吗?都是有觉悟不贪财的好人吗?他们为什么没捡走这些墙砖呢? 想到这里我觉得不用着急了,这些有字的墙砖应该不值什么钱。当然,这仅仅是我个人的猜测,毕竟我不是文物鉴定专家。我觉得把包里的那两块有字的墙砖背下山带回家就够了,别的先不捡了。如果回去问了,它们不值钱,那就算我白忙一场,反正我也没什么大的损失。如果值钱,那我随时可以回来再捡嘛!这里又不是什么不好找的地方,随时都能再来。 打定了主意我就安心地吃饭,毕竟一上午的奔波再加上在大石头上吹了半天的凉风,体力消耗了不少,不补充一下是绝对不行的。 我吃完了午饭就继续沿着城墙前进,倾城和梦冰一直没有再看到。他们到底是比我年轻了几岁,腿脚更利索。现在最拖累我行进速度的就是背包中的那两块墙砖,它们每块都有六、七斤的分量,背着它们赶路走得时间稍长就是负担,相当于多背了好几瓶水在行走。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一段路基本都是在下降,断断续续的在残破的长城墙基上下降,很少有爬升,所以我还能坚持。 大概走了四十多分钟,我来到了一处连续急下坡的路段。这段长城应该就是之前他们说的没有经过修葺,保留得相对完整的残长城。两侧每隔不到两米就是一堵女墙,左右皆是。这些女墙高大坚厚,仅看剩余的部分就能想像它们完好时有多么的坚不可摧。就算手持长刀大斧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摧毁它们,更何况还有人驻守于此,这绝对是难以轻易逾越的天堑。 这段连续急下坡的路大概能有五十余米,光我还能数出来的女墙在单侧就有十八堵,两侧都算上的话应该是三十六面女墙。中间可供人通行的台阶路宽度不超过七十公分,如今台阶上的砖头松动的不少,好在我身前身后都没有人,不用担心别人踩落砖头砸到我。 可即便如此,这段路我走得也是提心吊胆的,生怕踩到松动的砖头失足摔倒。这里台阶路的坡度太陡,人一旦摔倒就会顺着斜坡一路翻滚下去,不滚到坡底根本就停不下来。快到斜坡尽头时我已经是满头大汗了,身上的衣服又一次从里到外全都湿透了。 这时我忽然听见远处有人喊叫的声音:“喂,走这边!”我抬头循声望去。 因为此时我仍处于山上较高的位置,所以视野相对开阔,能望得很远。前方脚下再下降二十米左右就是这段长城最后一个相对完整的敌楼了,在它的左侧有一大片稀疏的树林,我看到异乡人此时正在那片林子里冲我这个方向挥手喊叫呢。他应该是在提醒我,在离开长城之后要朝着他那个方向前进。 第18章 于是我也冲他挥了挥手喊道:“明白啦!” 十几分钟之后,我在离最后一个敌楼还有一两米处,在半坍塌的墙体上找到了一个离开长城的豁口。我顺着豁口下的土路离开了残长城,进入到了那片树林之中。 这应该是附近村民栽种的一片果树林,大多数都是栗子树,但也夹杂着少量的柿子树。在柿子树的顶端还能看到一些剩余的黄澄澄的柿子。应该是位置太高了,所以没人愿意费事去摘,就这么便宜了生活在附近的小动物们。 我沿着树林中不太明显的土路向前走着,隐隐地听到前边有说话的声音在不断地传来。有男人的声音也有女人的声音,这声音是高一声低一声的,像是有人在喊叫,又像是有人在谩骂着什么。是梦冰、倾城和异乡人他们吗?想到这里我不觉加快了脚步。 当我转过一片坡地,看到了一条相对宽敞的土路,在这条土路右侧的林子里聚集着七八个人,他们聚成一团似乎在争吵着什么。我举步走了过去,在我接近他们的过程中发现: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我都不认识,看穿着应该就是常见的村民打扮。但被他们围在当中的一个人我却认得,因为这个人的衣服我很眼熟,这应该就是异乡人啊,这么会儿的功夫他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只见异乡人此时面目完全浮肿了起来,脸上衣服上全都是尘土和泥印,尤其是嘴角和鼻孔下方还有不少的鲜血在滴淌着,身边的那几个村民还在边叫骂着边殴打着他。虽说异乡人也在拼命地抵抗,可无奈对方人多,而且还有两个男村民手持铁锹和木棒在不断的敲打着他。最终异乡人被那几名村民打倒在地无力再反抗了,被人掐着脖子扭住双臂按在了地上,再也不能动弹分毫,身上还被踩上了几只脚。 看到这情形我不免吃了一惊,心想这些人未免也太嚣张了吧,大白天的就敢拦路打人,这是要抢劫吗?还有没有王法了?!不过也好,现在我吃饱喝足了,正好拿这几个家伙活动活动腰腿,就算打伤他们几个人也算是见义勇为了,不会因此追究我什么责任的。 想到这里我快走了几步,边走边将背上的背包解下丢在了地上,准备冲向树林中的人群。正当我跨步要进树林和那几个村民撕打之际,冷不丁从一棵粗树的后面转出了一个人,横身拦住了我的去路,同时对我低声地说道:“别!马克大哥,你别过去凑热闹,让他们折腾吧。” 我被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听他开口说话时才看清楚这个人竟是倾城。他怎么也在这里?我忍不住张口问道:“倾城,这什么情况?他们这么打异乡人你怎么也不……” “别激动,马克大哥,这事要从头说起,你千万别冲动。”说着倾城就拉住我的手朝远离树林的方向后退出了七八米,还顺手将我丢在地上的背包也捡起来又交还给了我。 他脸上一直带着笑容,这可真把我给搞糊涂了,难不成这件事和倾城有关系?那我就更要问个明白了。 “你这是……”我不解的问道。 “听我说马克大哥,计划,这是计划。”倾城压低了声音对我说道。他此时是面朝着我,背对着树林中的人群,村民们肯定看不到他的脸也听不到他说的话。 计划?什么计划?我被他的话说得有些糊涂了。这算什么计划呢?不过我见倾城一脸的轻松还保持着微笑,心中隐隐觉得他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似乎早有把握。于是我也压低了声音问道:“什么计划啊兄弟?咱们队的队员都被打成这样了你也不去帮忙,你是想让异乡人讹这些村民的钱吗?我看他们这架势可不像是怕被讹钱的样子啊。” 这时那些村民中有一个年纪四十来岁的女村民喝止住了还在打异乡人的另外几乡村民,开口大声地说道:“先别打了,光打也不像个样子,这事还是要以教育为主。你不让他认识到错误不行,你得让他明白咱们为什么打他,得让他心服口服才行!” “哦对,听二婶的!”一个年岁稍大一些的村民也喊道。 “对,都听村长的。”另一个精壮的年轻村民开口说道,此时他正用双手按着异乡人的一条胳膊呢。 “先把他拽起来,对,至少先让他立起来再说。”四十多岁的女村民发话说道。 几个村民闻言七手八脚的又拉又拽,把趴在地上的异乡人扯了起来。现在的异乡人可能是气力全无了,身体又被好几个村民分别控制住了,想自己动弹也做不到,最后只能是被人架起了上半身,跪在了女村民的面前。 我在树林外的土路上看见村民已经停手不再殴打异乡人了,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大半。只要不再打了就不会出什么大事,否则按刚才那半分钟的殴打强度,我真担心用不了两分钟异乡人就会被打得骨断筋折昏死过去。我见异乡人那边一时半会儿不会致命,自然要向倾城问个明白。 没想到这时倾城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便宜这小子了。” “什么意思啊?我彻底被你弄晕了,这怎么回事啊?你和我也说说呗。”我低声问道。 “本来我和梦冰是要收拾少龙的,没想到异乡人非要搅和进来冒充好汉,结果把他给打了,活该!”倾城忿忿地说道。 “哦,收拾少龙的?”我不禁有些疑惑了,又朝四周望了望,既没有看到少龙也没有看到梦冰,一时之间还真理解不了倾城话中的意思。 这时听见女村民开始对异乡人进行思想教育了:“我说你眼睛是不是瞎啊?!你看看这是哪儿,什么地方你就敢踩啊!” “他眼睛不瞎,他还能从树上摘柿子呢,他就是故意的,找死!”一个男村民插口说道。 “对,打他!”另一个村民叫嚣道。 “应该弄死他!”另几个村民立刻开始了起哄。 “都别吵!让我把话说完!”那个女村民大声喊道,“都嚷嚷听得清楚吗?把他打死了还怎么教育啊?!”说着她向旁边几米外的几个土包处走了过去,边走边招呼道,“把他架过来!” 几个村民将异乡人拖拽到了一个土包的近前,女村民不耐烦地喊到:“这边,架到这边来!”于是异乡人又被他们像拖死狗一样的拖到了那个土包的另一侧。 “他踩什么了?”我问倾城道。 “踩人家坟头了。他踩着人家坟头够树上的柿子,还大呼小叫的。”倾城说道,“本来梦冰是假装求少龙去摘树上的柿子,想让少龙惹上麻烦,结果异乡人想在女人面前逞能,他非要去,结果让人村民看见他了。” “嗨,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心中不禁好笑,看来异乡人这顿打挨得有点冤啊,算是替人受过了。 “你看看!这是什么?别人家的坟头你也敢踩?你真是有病啊!精神病!你也不睁眼看看这周围,这附近这么多的石碑呢,你都看不见吗?!”那个女村民冲异乡人喊道,“你这眼睛是白长的啊?!” “它……它这个边上没有石碑啊。”异乡人终于开口说话了,看来他的耳朵和舌头还没有被彻底打瘫痪,但从他说话的内容判断,他的脑子一定是被打出脑震荡了,已经不太清醒了。都这个时候了,不赶紧道谦请求原谅,居然还要和人家村民纠缠坟头前有没有石碑的细节,这绝对是找抽的表现。 果然,女村民也激动了。一抬腿把自己左脚上的鞋脱了下来,手拿鞋子朝着异乡人的头顶就是一下,口中怒吼道:“你妈死了可你爸还活着呐!你能立碑嘛?!你不光是眼瞎啊,你的心也瞎!”她打了一下似乎还不够解气,又狠狠地补了一鞋底子。 在女村民的带动下,异乡人又遭到了新一轮拳脚的倾泻,被打得重新又趴在了地上。好在村民们这次没有动家伙,只是用拳脚“教育”异乡人,否则他能不能挺过去还真就不好说了。 第19章 我见异乡人已经至少挨了两轮胖揍了,就有心去帮他一把,让那几个村民别再打了,至少不能当着我们的面把异乡人打出个好歹来。否则别人怎么样我管不着,我脸上可就太无光了。这件事要是传扬出去,说我见死不救,不管同行者的死活,那我今后还怎么继续参加户外活动呢。想到这里我就又放下了背包,要去制止村民们的暴行。 没想到倾城又一次拉住了我说道:“没事,让他再多挨几下,死不了的。马克大哥,你不能比女人还心软啊。再说异乡人这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在山上他跨过咱们头顶的事情你忘了?他特么当时可没少看梦冰的屁股,这事儿我还没找他算帐呢!” “啊?还有这种事?!”我只能惊讶地说道,“这小子也够恶心的,真是挨打也活该。”没办法,当着倾城的面我只能表示极度的愤慨了。 不过这样一来我还真就不能出手帮异乡人了,谁让他被倾城以这种理由恨上了呢。但异乡人用眼睛看女人屁股这种事倾城又是怎么发现的呢?再说这种事好像很多男人都曾经干过吧,似乎也算不上有多么的恶心,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不过当着梦冰的男朋友我自然是不能这么说的,看来今天我想和这几个未经训练的村民大打出手的机会是没有了。 想到这里我忽然又觉得很不妥,就这么围观村民们围殴异乡人很无趣,而且万一一会儿异乡人看到我们俩就在这里站着,他要朝我们大喊救命怎么办?到时候就算我们不去救异乡人,也会被这几个气头上的村民误认为是异乡人的同伙的,他们要是打过来我又该怎么办呢?和他们对打吗?那会让倾城觉得我是在变相地帮助异乡人。不和他们动手转身就跑?虽然我自信跑得过这几个村民,但问题是太丢人了。其实丢面子还是小事,要是再被不明真相的旁观者怀疑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那麻烦可就大了,哦不对,应该是太冤枉了。所以我立刻对倾城小声地说道:“这个……咱们俩站在这里围观似乎也不妥当,很容易惹火上身的。我看咱们应该假装没看见这件事,快走吧。” “别啊,这好戏还没开场呢,咱们怎么能走呢?!”倾城阻止我说道,“等等,一会儿请你看出比这更精彩的大戏。” 啊?比这还精彩的?难道倾城还指望这几个村民一会儿会吊打异乡人吗?还是有比吊打更夸张的什么惩罚项目?这个倾城是不是有点心理问题啊?他这么喜欢看折磨人吗?不过这些疑问我只能在肚子里想一想,不能当面询问他啊。于是我暗暗打定了主意,一会儿村民要是真来找我们的麻烦我就先跑,要是他们追不上我们,我就只当是锻炼身体了。要是他们追上倾城了,那我就有正当的理由和村民们动手了。到时候我就说这是在解救倾城,这样倾城就不能怪我是在帮助异乡人了。想明白了这一点,我就沉住气继续和倾城站在树林外边看热闹。 这时那个四十多岁的女村民又一次喝止住了村民们对异乡人的殴打,让人把异乡人再次架弄着跪到了坟包前面。 “我告诉你,你今天必须给人家赔礼道歉!还必须得诚恳!”女人声嘶力竭地喊道。 “磕头!让他磕头道歉!”有几个村民大声地吼道。 “对!罚你给人家本主磕头道歉!”女村民主持着局面说道,“我告诉你,必须要磕响头,不响不算数!我数着,先磕四个。”说着她就拉着长音喊道:“一~……” 异乡人这时应该是被打老实了,没敢再开口和人家争论什么细节问题,听那个女人开口喊道“一”就直挺挺的趴下去磕了一个头,结果引得那个女村民愤怒地又给了他脑袋一鞋底子,同时骂道:“让你给坟主人磕头道歉呐!你给我磕什么?想咒我死嘛?!”其它几个村民这次倒没有继续打骂异乡人,反而是爆发出了一阵哄笑。 看来异乡人是真的被打懵了,连应该给谁磕头都搞不清楚了。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一般头部没有经过抗击打训练的人如果在短时间内连续多次被别人胖揍之后,都会有些头脑不清醒的举动,这属于正常现象。 正当我和倾城在观看异乡人给坟包磕头之际,突然侧后方的来路上传来了一个女人的问话之声:“呦,这是在做什么呢?怎么有这么多人啊?” 我回头一看是梦冰,她走得不快却有些微微地喘粗气,头上也隐隐地冒出了汗水。但让我感到最奇怪的是她此时脸上的表情,既没有显出疑惑也没有惊讶或是焦急,反而带有一种闲庭信步般的轻松与自信。只见她笑着冲我微微抬起了右手,在大腿前边摆出了一个不显眼的ok的手势。这一下可把我给看傻了,什么意思?这个ok的手势是在暗示什么吗?可我没明白她的意思啊,正当我要开口询问之际,就听见身边的倾城大声地说道:“我们也不清楚啊,好像是闹什么误会了。”同时他的左手在腰腹前竖起了大拇指。 原来这是他们俩的暗号啊!这时我才算明白了几分,他们两个人正在用这种方式交流着什么不可明言的信息。 “噢,是这么回事啊。”梦冰装腔作势的大声应道,边说她边走到了我们的身边站定,也望向了林子中的那群人。突然她惊呼了一声道,“哎呀!那是什么?是烟吗?好浓的烟啊!”同时她抬手指向了林子的侧后方。 梦冰的这一声惊呼声音非常之大,我能确定在林子中的那几个村民也都听到了,因为他们和我一样,立刻扭头向林子后面看去。 果然是烟,黑色的烟,黑色的浓烟!我觉得也许是我的心理作用,在看到黑烟之后我似乎还闻到了焦糊的味道,像是燃烧塑料和各种垃圾时所产生的那种刺鼻呛人的焦糊味道。 “火!着火啦!”倾城大声地喊道,“那边有什么东西着火啦!” 他这一嗓子几乎喊醒了所有人,林子中的那几个村民立刻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是哪里着火了吗?” “是谁家啊?” “不知道啊,要不去看看?” 毕竟他们几个是当地人,地理环境还是比较熟悉的。几秒钟之后,那个四十多岁的女村民率先反应了过来,朝其中一个五十来岁的男村民喊到:“四哥,是不是你那个养鸡的棚子啊?我看好像是那个方向。” “啊?哎呦!我孙子还在那里玩呐!”那个五十来岁的男村民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然后调头就向冒烟的方向跑了过去。 其他的几个村民似乎都有些惊讶,面面相觑地愣在了当场。这时那个四十多岁的女村民冲他们大声地叫道:“还愣着干什么啊?还不赶紧过去帮忙看看啊!都是死人吗?!”在她的提醒之下,另外的几个村民也急忙跟着朝起火冒烟的方向跑了过去。 见其他村民都跑远了,那个四十多岁的女村民转回身对异乡人说道:“你也赶紧起来吧,净添乱!你说我家里的事情忙不过来,村里的事情又这么多,你还跑人家坟地里来大喊大叫,这不是没事找事嘛!刚才要不是我拦着,他们还不得把你打出个好歹来啊!”转身她又冲我们三个人喊道,“你们几个也是,刚才不会过来替他说几句好话啊?!就知道傻站着,我想找台阶下都找不到。真够可以的,赶紧的,赶紧把他带走!别再让人家看见他了。”说完女村民就蹬上了鞋,也朝冒烟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和倾城对视了一眼,见他没有动地方的打算,但我觉得现在无论如何也得过去扶异乡人一把了,真把他丢在这里不管似乎也不好。万一那几个村民救火回来了,还不得接着拿他当出气筒啊。我刚要迈步走进林子,谁承想这时异乡人就像上满了发条的木偶玩具一般,动作虽然僵硬无比,但速度却是奇快。只见他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也顾不上整理和收拾什么了,大概辨别了一下方向就蹿出了树林,沿着宽敞的土路狂奔而去,对于站在路边的我们三个人是恍如未见一般。 第20章 我看到异乡人这么迅捷的行动也是暗吃了一惊,行啊!原来这小子刚才还是保存了一部分实力的。都被打成那个样子了,居然还能这么快的起身奔跑逃命,这说明他没什么大事,至少腰腿上什么大伤都没受。 不过他这么一跑倒让我有些尴尬了,真后悔白替他担心了半天。于是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对倾城说道:“看来还是他身体好啊,挨完打还能跑得这么快。”边说我边退回到了土路上。 “你那是没看见少龙当时跑得有多快,才一个村民朝这边过来时,那个老东西就一溜烟地没影了,连声招呼都不带和我们打的。”倾城恨恨地说道,“算那老小子捡了个便宜,下次再找机会收拾他!” “少龙哥那是经验丰富,见势不妙撒腿就跑,比异乡人可聪明多了。”梦冰插口说道,“想整他可不容易。” “没收拾到少龙收拾了异乡人也行,反正这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迟早都是要收拾的。”倾城边走边说道,我们三个人就这样顺着土路继续向前走去。 “还是不太一样的,少龙那是坑过咱们的,这个异乡人最多是气过咱们,这还是要区别对待的。”梦冰说道,“刚才要是少龙在挨揍,我才不会费劲吧啦地去救他呢。” “少龙要是挨了这么一顿揍,估计就该直接进医院icu了吧。”我调侃道,“他虽然跑得快,但抗击打能力肯定比不过异乡人,毕竟年龄在那里摆着呢。” “哦……你刚才去忙活的时候都收拾干净了吧?没留下什么痕迹吧?”倾城忽然扭头问梦冰道。 梦冰白了他一眼说道:“想什么呢?!这又不是第一次了,哪回失过手?你还信不过我吗?!” “不是信不过,我是刚才听他们村民瞎喊,说什么还有个男孩在那边,怕闹出人命来,到时候消防和警察不都得过来嘛。”倾城解释道。 “来就来呗,就他们那套调查程序我又不是不知道,还能诬陷到我头上?真是小瞧人!”梦冰颇为不屑地说道,“有孩子正好,谁家还没个爱玩火的男孩儿啊。” 听着他们两个人的谈话,我又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景,不由得同时竖起了两根大拇指赞叹道:“罢了,这一招釜底抽薪用得真是漂亮!要不是这么办,还真救不了异乡人,你们二位真是有勇有谋啊!” “马克大哥,你怎么还捧上了?这么点儿小事算什么啊。”倾城谦虚地说道。 “就是,举手之劳而已。这不过就是赶猪下河再下水救猪崽的把戏,没什么创意。”梦冰也自谦地说道,“咱们还是去前边看看热闹吧,瞅瞅那些村民火救得怎么样了。” “好,我也是这么打算的。”我表示赞同道,说着我们就向起火冒烟的地方走了过去。 其实起火的地方是在村外林子后边的空地上临时搭建的一处养鸡场,四周围都用铁丝网和木栅栏圈了起来。中间有三个长长的铁架子塑料大棚,起火的地方不是这三个大棚,而是在大棚旁的几间砖房。这几间砖房应该是看鸡场的人临时休息做饭和堆放饲料用的,房后空地上还堆放了许多杂物,看着火后的样子,估计之前这里堆放了不少废旧塑料和从各处收集来的树枝以及木条木板,大概都是扩建养鸡场时能用到的东西。由于这些东西都是易燃物,说句实话,一个小小的烟头就足以引发火灾了。 我们到达现场时火势基本被控制住了,唯一还在冒着火苗的地方就剩下两间砖房的屋顶了。这是前几年到处可见的那种老式彩钢板屋顶,两层铁皮中间夹的是泡沫。据说近些年都换成阻燃棉了,但到底能不能阻燃,那就只能看厂家的成本和良心了。老式的这种屋顶最怕的就是失火,所以当火苗蹿上屋顶之后就只能等着它自行燃尽了。 院子中的七八个村民正在往屋顶泼着水,奈何这里能找到的水太少了,只有从远处接过来的一根细细的自来水管子能出水。那点水流洗个手洗个脸是够用的,但想用来救火那可就万万不够了,太小了。所以人虽然多但没什么用,只能任由这两间砖房的屋顶烧完为止。 好在这不是村民永久居住的民房,想来屋中也没什么太值钱的东西,所以村民们也不是真的着急忙慌拼命扑救,能有效控制住火势范围就足够了。更多的村民虽说不是来看热闹的,但只是不想让火势蔓延和殃及到自家而已,因此众人忙乱中并没有出现什么额外的伤情。 此时在离起火房屋二十多米远的一块大石头上坐着刚才那个五十来岁的村民,他膝头蜷缩着一个小男孩,估计这就是他之前说的自己的那个孙子吧。见这爷孙俩都没出什么大事,我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毕竟是没闹出人命啊,这户人家今天就算是破财免灾了吧。 倾城看了看情况低声嘀咕了一句:“怎么连只鸡都没烧死?这场面也太小了点儿吧。” 他话音未落,让我震惊的事情就发生了,一阵西北风突然从天而降。虽说我们几个人此时是面朝着西南方,不是正面迎风,但饶是如此我们也被这阵大风吹得是东摇西晃站立不稳。匆忙惊慌之中我急忙边伸手捂脸边弯腰屈膝下蹲,尽量稳住自己的身形。 空地上还在扑火的那几个村民也顿时手忙脚乱了起来,他们基本都被大风吹得睁不开眼了,没头苍蝇般的乱跑乱蹿。最让人无语的是本已行将熄灭的火苗在这一阵大风的帮助下又重振了声势,几个火星更是借势从空中直直地飞落到了那三座塑料大棚之上,迅速地点燃了大棚上的塑料布和覆盖物,火势瞬间失控扩大了起来。 人群中有反应快的人大叫道:“快回村喊人来,把所有人都喊来!有灭火器的也都拿来,快啊!” 那个四十多岁的女村长也大叫道:“老五,你去村口盯着,消防车来了你就带他们过来,快去!到了电话通知我!” 立时就有三四个村民分头跑出了空地,拼命向村子的方向跑去。这次他们是真的着急了,有一个男村民脚下不利索还摔了一跤,但他迅速地爬了起来又接着飞奔而去。 剩下的几个村民这时也架不住火势蔓延的威力,纷纷跑出了养鸡场远离了那三座燃烧起来的塑料大棚。我们三个人也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出了二十多米远,退到了路边的一棵大树下继续观看火势。 这三座塑料大棚不仅棚顶是塑料的,还在棚顶上覆盖了很多的草帘子和棉被,应该都是冬季保温用的。这些覆盖物都是见火就着的,现在又有大风这么一助力,那火苗子顿时就蹿起了好几米高。真起了大火,一般人根本就做不了什么,院子里现在已经没有人了,只剩下那根还在不断淌水的自来水管子,已经没人敢冒险再去接水救火了。 现在最可怜的要算是大棚中的那些鸡了,没人敢去火堆中拯救它们,只能任由它们自生自灭了。虽说鸡禽之属应该都能扑腾两下飞个几米远,但那指得是散养的走地鸡,这些长期圈养的鸡显然已经失去那个能力了。平时吃饱了就睡也没地方可去,一个个养得是白白胖胖的,上秤一称份量都不轻,但这时想自救实在是难为它们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我鼻中就闻到了羽毛和皮肉被烤糊的气味,有点像烧烤店里烤肉的味道,但没有那么浓郁的香气,反而带有一丝臭味。估计很多鸡在烈火焚身之时也会失禁吧,其中不乏还有一两只在濒死之际发出了“咕”“咕”“咕”的哀鸣之声。 不知为什么我忽然想到了芋笙,这场面要是让她看到了会作何感想呢?她是不是又要为这些无辜被害的鸡们再念一段经文或做一场法事超度呢?正当我陷入沉思之际,忽听头顶上方传来一句喊话:“走啦,别送!” 我闻声先是一呆,惊讶之余迅急抬头向上望去,心中暗忖道:难不成树上有人?可我刚才怎么没注意到呢?! 第21章 现在已经是冬天了,树枝上几乎没剩下什么树叶了,横七竖八黑乎乎地枝条空荡荡地高悬在我们的头顶上方,哪里有什么人啊?眼前的这一幕让我又是一呆。我应该没有听错啊,刚才的那一声喊绝对是从我头顶上方传来的,怎么会没有人呢? 倾城和梦冰也在抬头观瞧,他们两个人似乎也感到有些迷惑,很明显,他们俩刚才也听到了那一声喊叫。 正当我们三个人错愕之际,又从树上传来了那句喊声:“走啦,别送!” 就在我还未发现说话之人藏身于何处之时,一只黑色的鸟儿突然从高处的一段树枝上纵身跃上了半空,展翅迎风向西飞去。 这一幕情景看得我是惊骇莫名,不禁脱口叫道:“我靠!乌鸦能说话!这是妖怪啊!”说着我就反手去拔背包上的登山杖。我可能是被吓坏了,觉得在面对这种能说人话的妖怪时还是手里有件武器比较安全。 倾城见我这般举动,当下也弯腰伸手去地上捡起了两块石头。事后回想起来,他还是比我更镇定一些,知道登山杖再长也够不到天上的东西,要对付来自天空的妖怪,还得靠能扔得出手的家伙才行。 梦冰见我俩都这般如临大敌的紧张,也本能地后退了一步,不自觉地就躲到了倾城的身后。 好在那只鸟跃上天空之后并没有飞下来找我们的麻烦,因此十几秒钟之后我缩成一团的心才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还是梦冰首先恢复了镇定,开口问道:马克,你确定那是只乌鸦吗?” “啊?不是乌鸦是什么?你们刚才也都看到了,全身乌黑,好像只有嘴巴和爪子不是黑色的吧。”我边回忆边说道。 “可我看它飞行的姿势不像是乌鸦啊,而且……体型好像也不对。”梦冰犹豫着说道。 “无论是不是乌鸦,它都不应该说话啊!”我有些不耐烦了,高声强调道,“重点是它能说人话!鸟说人话正常吗?!” “哦……等等,马克大哥,鸟是能说人话的啊。”倾城好像神志突然失常了,居然开始反驳起了我。 “什么?鸟能说人话?!”我被他的奇谈怪论惊呆了。但倾城神色自若,不像是在和我开玩笑,难道他说得是真话?但一时之间我还是接受不了一只乌鸦在我们头顶连说两句人话的事实,总感觉这个场面太过魔幻了。 “对,鸟能说人话!”梦冰这时从倾城身后走了出来,大声地对我说道:“鹦鹉就能说人话啊,对不对?” “哦……”我不得不承认我刚才的确是被吓坏了,直到梦冰说出“鹦鹉”两个字时我大脑的思考能力才慢慢地恢复到了正常的水平。对啊,鹦鹉是能说人话的,于是我脱口问道,“可刚才那只鸟是鹦鹉吗?黑色的鹦鹉?全身黑色……”说到这里我又不得不住口了,因为我在这方面真没见过什么世面,真是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全身乌黑的鹦鹉。如果真有全身乌黑的鹦鹉,那它说人话就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了,可到底有没有呢? “我明白了,那只鸟可能不是鹦鹉,是八哥,黑色的八哥!八哥也能学人说话。”倾城这时似乎彻底恢复了,边用手比划着边对我说道,“还有那种鹩哥,也能说人话 。对了,它们还都是全身乌黑的羽毛,没错的。我记得以前我住的那个小区门口饭店的老板就养了一只,平时就挂在饭店门口,有客人进出时它还能喊‘你好’呢,错不了。” 看着他们俩说话很有底气也很镇定的样子,我也逐渐冷静了下来,似乎刚才的确是我误判了形势,想到这里我不禁脸上一红尴尬地说道:“真是的,刚才我还以为是乌鸦开口说人话了呢,吓死我了,所以我……我应该是紧张过度了。” “没事的,这种事常有,我刚才也没反应过来。”倾城安慰我说道,“咱们之前光顾着看火情了,刚才听你那么一喊,我也以为是乌鸦开口说人话了呢,也吓得够呛。” “关键咱们当时谁也没看清那只鸟到底是什么,要是看清楚了就没这事了。”梦冰说道。 “要说人也是挺奇怪的,鹦鹉和八哥说人话咱们觉得好玩,可要真遇上一只能说人话的乌鸦或者麻雀,任谁都会被吓坏的。”我只能这样给自己开脱找台阶了。 “别说乌鸦和麻雀了,就连家里养的猫啊狗啊的,真要是哪天突然开口说出人话了,那肯定会吓死人的,谁听见谁都得发傻。”倾城顺口搭音地说道,“不信你们看那些鸡,它们这时候要能开口说话,还不得骂死咱们啊!”说着他还瞅了梦冰一眼,梦冰闻言也白了倾城一眼。 看着他们俩居然在这里打情骂俏,我觉得我必须要转移一下话题了,于是我假装咳嗽了一声说道:“死了这么多只鸡,一会儿竽笙来了是不是又得念经啊。” 倾城和梦冰看了看我没有说话,眼神中居然透出了迷茫之色。我以为他们俩没听清我说什么,就又重复了一遍说道:“这里烧死了这么多只鸡,一会儿芋笙来了是不是又要念经啊。” 没想到这次倾城和梦冰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问道:“芋笙是谁啊?” “芋笙……”我一时还真就被他们俩给问愣了,想了想说道,“芋笙就是和咱们一起来爬山的队友啊,刚才在山上不还给那个带着两个影子出来爬山的女士念经超度来着嘛。就是梦冰说的,是那位尼姑师父。” “尼姑师父?”梦冰瞪大了双眼,她的眼睛虽然不大但这时却瞪得浑圆,眼神中闪现的全是迷惑和不解之色。 “马克大哥,你说的那个带着两个影子的女士我们是知道的,但你说的什么念经超度的尼姑师父,那我们可真没见过。”倾城也一脸困惑地说道。 嘿,这两个人是不是在逗我玩呢?那么个大活人他们能这么快就给忘了吗?简直是岂有此理啊!我不禁有些生气地说道:“不是梦冰说的嘛,竽笙戴了顶假发,应该是位尼姑师父,她在山上还给少龙治好了病呐,你们这么快就都给忘了?你们是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啊?!” “马克,你说得这些我都没有说过啊!你什么时候听我说得?我怎么可能会说这些呢?要真有这么一个人,我能不记得吗?”梦冰坚定地说道,表情中没有一丝作伪的痕迹。 “就是,我们拿这种事和你开什么玩笑啊!咱们队伍中要真有个尼姑,我们能不围观嘛,怎么可能给忘了啊!再说了,要有人给少龙治好了病,那咱们能不算计着连她一起收拾了嘛,那就更不可能给忘啦!”倾城一脸诚恳地说道,看他的样子着实不像是在逗我。 我又一次觉得自己的大脑不够用了,这两个人一定是在当面撒谎!但是为什么呢?他们撒这种谎的意义何在呢?有没有竽笙这么个人其实一问旁人便知,比如之村、少龙或者是异乡人。当然,去问小天和孤星也可以,他们肯定能证明有这个人存在的。所以我现在很奇怪为什么倾城和梦冰要当着我的面极力否认他们曾经见过芋笙,这是为什么呢?难道他们真的是突然失忆了?还是要伪装成失忆的样子呢?或者是……是要把我说成是突然失忆的那个人?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将手中握着的登山杖又紧了一紧说道:“咱们的关系都不错,我这个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嘴严!知道的秘密我是转头就忘,这一点你们完全可以放心。至于有没有竽笙这个人嘛,其实我是无所谓的!你们说没有就没有呗,我也可以说从来就没有见过她。” 倾城和梦冰似乎都有些不耐烦了,又对视了一眼,再次异口同声的问道:“你说的芋笙究竟是谁啊?!” 第22章 我们的原则会保护我们,指引我们,帮助我们,但同样也会惩罚我们。 初冬时节的温度还经常是忽高忽低的,以至于早起出门时穿的羽绒服穿不住了,连下车前才换上的冲锋衣穿着也嫌热了。 我们顺着这条盘山柏油马路走了将近半个小时,大多数人都开始用脱去外衣的方式来应对身体的不断冒汗。 我用袖子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 ,向走在我身前的一位男队员问道:“大哥,这条路还要走多久啊?咱们是不是下车太早了?大车应该能开上来的吧。” 这个男队员回身扫了我一眼说道:“哎呀,不瞒你说啊,兄弟,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实在是不熟悉这里的情况。你稍等,我帮你问一下啊。”说着他转头向身边的一个二十来岁的男队友问道,“贪吃蛇,这公路咱们还要走多久?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贪吃蛇摇头答道:“央哥,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我哪儿知道还要走多久啊。我只知道今天咱们这总行程大概是十三四公里左右,别的我是真不清楚了。要不咱们问问领队?他准保清楚。” “算了吧,领队走得多快啊,上哪儿问他去啊。”央哥摇了摇头说道。 我这时才发现领队早就走到前边去了,离我们到底有多远我是看不出来也看不清楚的,现在我只能在山脚下抬头仰望接近山腰部位的前队,猜测我们领队的位置。看来只需要半个小时左右,体力好的人和体力稍差的队员就会拉开一两公里的距离。 我灵机一动说道:“那要不咱们用手台问问?手台肯定能喊到领队。”说着我就要按住手台讲话。 央哥一摆手制止了我的举动说道:“别!没必要的,别为了这种无足轻重的事情麻烦领队了。你在车上没听领队交待过嘛,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要占用手台频率聊天。那手台是进山后重要的联络工具,不是说闲话用的,要保证有重要的事情时前后队之间能及时沟通情况,传递……” 我有些不耐烦听央哥再把领队在车上的话重复一遍了,就张口打断他说道:“对嘛,我现在这就是要和领队及时沟通情况传递重要信息嘛,这正是用手台的时候,现在不用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再用呢?咱们背个手台出来不就是为了用的嘛,否则背个沉甸甸的手台出来干嘛?又不当吃不当喝的。”说着我就按住手台按键说道:“领队,能抄收吗?我是马克。请问咱们这柏油马路还要走多久啊?咱们怎么不让大巴车开上来啊?”放开手台按键我边走边等待着答复,过了半分钟手台中迟迟没有人答复我,于是我又一次按住手台按键喊道:“领队,能抄收吗?请问这柏油路还有多远啊?” 过了十几秒钟还是没人在手台中搭理我,就在我要用手台喊第三次的时候,手台里终于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那个马克,你是有什么事情吗?如果你是累了、走不动了,或是看不到前边的队员担心迷路走错了,你可以原地等待,我们后边有收队,一会儿就能赶上你,你可以和收队一起走。” “哎呀,不是。我就是想问问这条公路还要走多久。你是领队吗?”我用手台问道。 手台里那个人答道:“我不是领队,我是收队小统。” 我闻言继续说道:“那收队,咱们怎么不让大巴车送咱们上来啊?这公路走得让人心烦啊!还不知道要走多久,领队他又一直不说话。” 小统在手台中说道:“领队现在可能没时间处理你这事。我说了,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原地等我,没别的事情你就不要老占用手台频率了。走多久要看每个人自己的状况,车不上来自然有不上来的道理,这些都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 “我……”我有些不高兴了,打算在手台里回敬他几句难听的。不想这时我身旁的一位女队友对我说道:“你到底有什么事情啊?是走不动了还是有哪里不舒服了吗?” 我只好扭头对她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走这柏油马路走烦了,想唠叨他们几句。领队这脑子不好使,眼睛和耳朵也不好使吗?不知道这条路可以用大巴车直接拉咱们上来的吗?问他什么事情他也不回话,就知道找个收队出来应付我。收队还这么大的架子,居然说什么这都不是我该操心的事情,他觉得他操这心操得够吗?!真是可笑!” 我身旁这位四十来岁的女队员说道:“我当你有什么事呢,就这些抱怨啊,那我也不想听。有意义吗?多走两步公路有什么的啊,咱们出来不就是为了活动身体来的嘛。再说一下车就爬大陡坡对身体不好,不如先走个几公里这种缓坡路好,至少可以把身体都活动开了再做剧烈运动,这样安全!” “严姐,你这话我赞同。其实每次爬山都应该先活动开了再爬,否则容易受伤。不活动直接下了车就爬,身体不适应,得难受好半天呢,而且还爱岔气。”另一个三十来岁年轻一些的女人顺口搭音地说道,“我上次和他们去那个哪儿就是,下了车就直接爬大石头,中间一直就没缓过劲儿来,直到快中午了,我才喘匀了第一口气,真是累得不行。” 我见这两个女的颇有些东拉西扯的意思,就不打算继续和她们废话了,按住手台按键说道:“可你们到底也没有解决我的问题啊!这路究竟还要走多久呢?” 严姐这时又开口说道:“人家收队刚才不是说了嘛,让你有事情等他上来,没事就别老占用手台频率了。你怎么这么不识趣啊,这可不好。” “这倒是,别招领队他们烦你了。”央哥这时边擦汗边对我说道,“马老弟,别着急。这么多人不都跟着队伍走着呢嘛,你又没受伤没迷路,你着急问这些有什么用嘛,跟着走就是了,随大流,懂吗?” “我这不是觉得咱们走得是糊涂路嘛,所以才问一下的,怕大家吃亏。”我解释道。 “还是心急。” 三十来岁的的女人插嘴说道,“马克,你着什么急啊?不着急你管它有多久呢,走就是了,迟早有走完的时候。如果今天都是这种路那倒好了,用不了四五个小时就可以走完全程了,你又有什么可着急的呢?” 我见手台里领队和收队小统都迟迟没有再回复我,就只好对身边这几个不询问情况也不着急的队友说道:“那行,那我也不着急了。但你们有谁来过这里吗?今天这路是一直这么好走吗?有谁了解这里的情况吗?” 没有人回答我,我的问题没有人回答。我见他们都只是默默地走路,就颇为不耐烦的说道:“你们都是慢性子吗?还是都太有自信了?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去问呢?车上领队也没有介绍这里……” “信任,这叫信任,懂吗?”此时我身后的一个男人插嘴说道,“你啊,归根到底是对咱们领队不信任。你是头一次跟这个队出来活动吧?” 我回头见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正对我说话,就答道:“对啊,我是第一次跟这个队走,不过这和我信任不信任领队有关系吗?你怎么就认定我不信任领队呢?还有,你怎么称呼我还不知道呢,你常跟这支队伍活动吗?” 男人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就叫我都成吧,你叫马克对吧,我说两句你不爱听的,你多包含吧。你的疑问多问题多是因为你前期的准备工作做得不够细致,所以很多基本信息你都不了解。你自己的准备工作没做呢,问题也不大,但你又不信任领队他们,所以你就爱不断地询问。一旦不能得到及时回答就非常的焦躁,就是严姐她们说的着急。你表现出来的着急就是源于你对领队的不完全信任,你不相信领队的准备工作比你做得细致周全,你不相信他们的计划能照顾好所有的队员。我说的这话大致没错吧,你仔细想想对不对?仔细想想。” 老实说我心中对他颇为不满,但还是假装思索了一会儿才答道:“嗯……就算你说得有些道理,可我觉得我也没做错什么啊。有不明白的事情就问,这有什么不可以吗?这不对吗?我觉得队员有了疑问就应该马上联系领队询问清楚,这样才叫坦诚相待,也有利于问题的解决嘛。而且你说的信任,我觉得应该是在双方不断交流的过程中逐步产生的,它不可能无缘无故凭空产生。难道我第一次见到领队就应该完全信任他吗?要真是那样,恐怕我的智商就该是负数了吧。” 第23章 都成说道:“这和智商没有关系,这和你想花最少的时间解决最多的问题有关。你想在自已从来没有走过这里的情况下,在一两分钟之内就了解这里的所有详细情况。你的这种想法在你自己看来或许没有什么错,但在其他一些人眼中这就叫犯懒,是投机取巧,甚至是过于自负和自私的表现。” “什么?!投机取……还过于自私?!”我实在是没忍住立刻反驳道:“这些都和我刚才问的问题有关系吗?你也太能给我罗织罪名了吧,我声明,我坚决不认可你对我的污蔑!别看咱们是第一次见面,但我第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什么好人了,可我一路上也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把你是坏人的结论说出口啊。你现在这么直接恶毒地攻击我,那我就只能揭露你了,这可是你逼我这么做的。” 都成笑道:“你看,你也听不得别人的实话和真话,一听就冒火。你要能冷静下来呢,我就接着讲;你要是冷静不了呢,我也可以先不说。不过你的困惑还是解决不了。” “难道我听你对我的污蔑就能解决我的困惑了?”我不屑地说道,“你骂我、诋毁我、污蔑我,还不允许我反驳和冒火吗?真是异想天开!” “行了,你们俩都别说了。”严姐这时忽然插口说道,“都是坏脾气,还没说两句呢就吵上了,再说下去还不得打起来啊!都别再……” “哎,别啊!”那个年轻一些三十来岁的女人却说道,“让他们俩接着争论嘛,真理不是越辩越明嘛,我还想弄明白到底谁对谁错呢。” “繁华,你怎么那么爱凑热闹呢?安安静静地走路不好吗?听他们俩争来吵去的有意思吗?”严姐说道。 央哥插口说道:“哎,别的我是不敢多说什么的,但有一点我敢断定,这个真理到什么时候它都不是越辩越明的!那个到处传播福音的人怎么样了?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了吧。那个坚持日心说的人又怎么样了?被活活地烧死了吧。那个一生信奉……” “打住吧,央哥,你怎么净举那些悲惨的例子呢?”都成笑着说道,“合着我们这些讲实话的人就一个好下场的都没有吗?” “什么叫你们讲实话的人啊?”我这时反应了过来忙插口说道,“应该说像我这样讲实话的人!你什么时候成了讲实话的人了?污蔑他人那可不叫讲实话!我是遇到了问题就问,有什么就说什么,这叫实在。而你呢,充其量是借题发挥而已!我就问你一句话,你知不知道今天咱们这盘山公路要走多久?如果你也不知道,那你为什么对我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行为这么的不满意呢?你有什么动机非要阻拦我追问真理和答案呢?你凭什么推断我是不信任领队投机取巧的自私者呢?这些你对我的诬蔑也能称之为讲实话吗?” “你这是一句话吗?”贪吃蛇从旁打岔道,“马克,你算数没学好吧,这是好几句话啦。” “你别打岔,这不是算数问题,这是道德品质问题!”我说道,“一个张嘴就说别人品质有问题的人,他本身的品质才有大问题呐!咱们普通人谁会天天认为周围的人都是坏人啊,只有那些本身品质就有问题的人,才会天天觉得……” “行啦!你们还有完没完啦?为了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就能互相攻击半天,都是吃饱了撑的吗?”严姐这时大声地说道,“都消停会儿吧。马克, 一会儿遇上领队和收队你再问你的问题。都成,你也别再和他争论了,人家不爱听你说的那些东西你就别说了。怎么连点儿起码的眼力价儿都没有啊?没看出别人不爱听了嘛,那你就别再说啦!” 央哥点头说道 :“对对对,团结,团结最重要。别因为一点儿小事就闹矛盾,那不好,也不明智。领队不也常跟咱们说嘛,出来爬山团队合作最重要,遇到了困难还得靠大家团结互助才行。” “团结?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最难!”贪吃蛇忽然亢奋地说道,“个人利益谁都不会轻易放弃的。团结?很多时候那就是一句正确的废话,不信你们看……” 贪吃蛇这时走在我们这几个人的最前边,不知为何他突然住嘴不说了,这倒也没什么,可他还突然停步不前了。我就在他身后,他这突然一停步,害得我也不得不跟着他停下了脚步抬头张望。 原本平整的两车道柏油公路到了这里突然被一大堆土堵塞住了,车是肯定开不过去的,因为路上突然多出了一道大土堆。之所以说是一道而不是一个,是因为这一大堆土又高又大占据了整条公路,而且还是连绵不绝的,似乎是沿着公路一直从山上堆到我们眼前的。至于它到底有多长,我们站在它下面是根本看不清的。即使爬上了土堆应该也很难看清楚,因为我们现在的位置还算是半山腰,不可能看清山上高处的全貌。这道大土堆就这么顺着公路蜿蜒曲折的堆在路上,很明显,大多数人对这个情况都颇感意外。 贪吃蛇愣了一会儿说道:“这是谁堆的这么多土啊?央哥,咱们现在怎么办?爬上土堆接着顺公路走吗?” 央哥还没有回答,都成却得意的对我说道:“怎么样,马克,现在知道咱们的大巴车为什么不开上来了吧。这条路已经被堵死啦,到了这里大车连个调头的地方都没有,到时候想下去就只能一直倒车下去啦!” “还真是的。”繁华点了点头说道,“别说大车到了这里没法调头了,就是小车来了也挺费劲的,看来还是咱们领队有先见之明啊。” 我现在很是不开心,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形势变化也不得不承认他们说的是事实,可我的内心还是无法允许我就这么承认自己的无知和他们的明智。因为在我看来,领队的决定或许是正确的,但都成和繁华却是比我更愚蠢的家伙,而且还有心甘情愿被愚弄的倾向。于是我故作轻松地说道:“领队那不叫有先见之明,那是他提前知道信息,这和智力无关,只和信息有关。难道还想靠这些把戏装神弄鬼吗?也不看看这都什么年代了。我要是领队,早就把这个情况通报给所有队员了,根本就不会让大家感到有任何的意外。” “你就不会是领队的。”严姐皱着眉说道,“你要是领队还能有人跟你出来活动吗?一两句不中听的话都听不进去,谁还敢跟你一起活动啊。你啊,只能看见别人身上的缺点,根本就看不到别人的优点,更看不见自己的缺点。” “我……”我见他们都是如此的愚昧,就动了和他们几个彻底争论一番的心思。但转念一想:且慢!他们都这么维护领队,我如果非说领队的坏话,估计他们会记恨我的,甚至会向领队打小报告说我的坏话的。我是第一次跟这支队伍活动,队伍中的人际关系我还不清楚,别他们和领队都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密切关系吧。真要是那样,我岂不是当真有些冒傻气了。于是我想了想就改口说道,“也对,你们说的也对。那现在咱们怎么办?要开始爬这土堆吗?” 央哥擦了擦汗说道:“爬啊,不爬怎么过去啊,接着走吧。”说着他就举步上了土堆,一步一步艰难地向上走去。 我见央哥已经带头向上走了,就打算跟着他也向土堆上爬去,没想到都成一伸手拦住了我说道:“等等吧,你长眼睛是干什么用的?”说着他还扭头冲央哥喊道,“央哥,停下,别走啦,咱们不能这么爬土堆。” “你……”我被都成拦住了去路又被他挖苦了,就恼怒地对他说道:“你什么意思?央哥不都说了应该爬上去嘛,什么叫长眼睛是干什么用的,长眼睛当然是看路用的,难道还是看你脸色用的吗?你又不是领队,还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地乱指挥!”说着我一抬手就格开了都成拦阻我的手臂,继续向前走上了土堆。 都成在我身后大声地叫道:“那你倒是看看路再走啊!你低头瞧瞧,眼前除了央哥的脚印之外还有别人的脚印吗?这土堆的土很松软,如果有人刚刚踩过肯定会留下痕迹的吧,你倒是动动脑子啊!” 第24章 听他这么一说我不得不停下了脚步,的确,我眼前的土堆上真的只有央哥一个人的脚印。这土堆又高又大但表层的浮土却很松软,并不像寻常的土路那般结实紧密,人踩上去是很容易留下脚印的,央哥刚刚留下的脚印就显得异常地醒目。 我看了看央哥的脚印,又看了看我自己脚下的两三个足印,不得不缩住了脚,举目向土堆其它的地方打量 ,我想搜索找到我们前队队员们经过这里时留下的痕迹。都成这小子说的意思似乎没错,至少我们前队走得不是央哥和我刚刚走的这条路线,我还是慢点儿往上爬吧。 贪吃蛇这时也反应了过来说道:“对,央哥,他们前队走得肯定不是这里,如果他们也是这么爬上去的话,那土堆上应该留有他们前队队员的脚印。可现在只有你的脚印在这土堆上啊,咱们走得不对。” 央哥闻声停下了脚步,向身后自己的脚印看了看,又扫视了身旁一圈说道:“那……那你们的意思应该怎么走呢?我好像也没看见别处有他们前队的足迹啊。” 严姐说道:“要不咱们看看轨迹吧,看着轨迹走总错不了吧,之前领队不是让咱们提前都下过轨迹了嘛。” 繁华点头附和道:“对,严姐这主意对,跟着轨迹走出不了错。”说着就去兜里掏手机。 都成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根本用不着,不用看轨迹,咱们们直接沿着路边的斜坡向山上爬就可以了。你们想想,前队在山上,他们没爬这松软的土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啊,就是顺着公路边的斜坡直接切上去的嘛,这还能有第二种可能吗?动动脑子!”说着他就向公路一侧的斜坡走了过去,开始直接向山上更高处的公路斜着切了上去。 我觉得都成分析的很有道理,就退下了土堆,尾随着他向山上爬去。 严姐还是有些不放心,打开手机边看边说道:“算了吧,还是看看轨迹放心,别再走了冤枉路。你们不能只靠自己的瞎琢磨就行动,那样不靠谱。” 都成边爬坡边说道:“严姐,你这就有点僵化啦,你想一想, 这土堆的土这么软,说明了什么?说明它是最近几天才新出现的,是被人新堆放在这里的。咱们下载的轨迹不是上周的就是更早以前的,这土堆当时很可能还不存在呢。你看的轨迹很可能还是沿着公路向上走呢,难道你还能相信那死的轨迹而不相信我……我这个活人吗?再说了,你就是不相信我,也应该……应该相信……相信领队他们……他们前队队员嘛。他们……他们应该就是这么斜着……护坡堤……爬上去的嘛。”因为爬坡喘息,都成说的话开始有些断断续续了。 公路旁的斜坡应该是护坡堤兼绿化带,坡度比公路的坡度要大,明显更难走一些。其上没有明显的道路或路径,相反,还有不少的巨石和树木以及树坑之类的障碍物。人走在这样的坡上多少是比较吃力的,呼吸都开始变得粗重起来。 我边走边说道:“都成这次说得没错,应该就是这么斜着切上去的。放心吧,错不了。至少……至少他……他这次……错不了!” 繁华这时居然还固执地说道:“可是轨迹上显示应该继续沿着公路走啊,没显示直接这么斜着往上爬啊。” 严姐问道:“央哥,你怎么看?都成他们走得不是轨迹显示的路线啊,咱们怎么走?” 都成停下了脚步回身叫道:“你们自己决定吧,反正咱们领队他们肯定是没爬这个大土堆。你们要非想爬我也没意见,但你们可想清楚了,爬这个大土堆鞋里容易进沙子,你们要是不嫌脏就去爬吧。另外这个土堆很长,你们会在上面走很久的,比我们这么爬斜坡上去更累,也更耽误时间。不信你们就试试吧,反正咱们大方向是一致的,到前边迟早还能汇合。现在连马克都相信我了,你们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我不甘心地说道:“声明一下啊,我不是相信你,我是相信……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那……那土堆上……真的没有前队的足……足迹啊。严姐,央哥,你们……你们别犹豫啦,直接切上来吧。至少……至少这么……这么切上来咱们……咱们大方向没错嘛。”我由于呼吸越来越急促,说话也开始不连贯了,只好停下脚步扭头向身后喊道,“就算走错了,咱们事后也可以赖都成嘛,是不是?是他带错了路,咱们到时候全怪他就好了。” 都成笑道:“对,事后可以赖我,是我出的馊主意。马克连背黑锅的替罪羊都替你们找好了,走吧,就跟着我走吧。” 说完他转身继续向坡上爬去。 我也跟在他身后向上爬,同时大声地喊道:“上来吧,别犹豫啦,错不了的。我都不怕跑冤枉路了,你们还怕什么啊?” 贪吃蛇应该是想明白了,对央哥说道:“央哥,咱们还是跟着都成走吧,我看是这么回事。本来咱们就可以这么斜着切上去的,只不过之前的公路没有被堵住,好走,所以咱们才一直沿着公路走上来的,前队他们肯定也是这么走的。”说着他就跟在我和都成身后开始爬坡了。 央哥和严姐以及繁华明显是缺乏主见,见我们三个人都坚定地出发了,也就默默地跟在了我们的后面。 这个护坡堤兼绿化带的坡度有近四十度左右,挺不好走的。人走在坡上虽然并不危险,但吃力感来得却非常的快,尤其是心肺压力猛然变大,使得呼吸明显急促了起来。我除了自己的呼吸声还能隐约地听到身前不远处都成粗重的喘息声,一下一下地就像是个漏了气的破风箱,可偏偏他还能一直坚持着走在我的身前,一步都不带停歇的,似乎是在向我宣示着他比我更有耐力。 坡上种得都是些松树和柏树,或许是这些树种在这里比较好成活吧,所以这一带的山上数这两种树最多。这两种树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树的主干从很小的时候就被层层伸出的横枝保护着,过路的行人很难用手去搂抱树干借力。相反,还经常会被横生的松枝或柏枝干扰到视线,很多时候还不得不绕开它们行走,在山坡上频频地走出了类似字母s形的路线,这也在无形中增加了我们行走的距离与难度。 好在再难走的路也有终点,我们在斜坡上爬了十几分钟后终于上到了另一段公路上。先爬上来的都成站在公路边喘息着,见我也爬上来了就对我说道:“看来这土堆是绕不过去了,咱们还是得爬它啊。” 我停下来擦了擦汗打量着四周,这段公路上依旧堆满了土,把整条路都塞得满满当当的。我们原本希望通过走公路旁的绿化带绕开这些土堆,可现在看来是行不通的,因为前队队员们的足迹清晰地摆在眼前,就是要从这里爬上这些半人多高的土堆。 我不禁有些恼火地说道:“究竟为什么要在这里堆这么多的土啊?这等于是用土把这段公路全都给堵死了,这可不像是施工,就是专门堆放渣土的填埋场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吧!” “我勒个去!这里也有土啊,这也太坑人了吧,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啊?是要专门报复咱们这些爬山走路的人吗?!”贪吃蛇这时也爬上来了,见到眼前这副场景也忍不住开口抱怨道。 “谁知道啊!这么堆土的我也是第一次见,反正不像是在修路。”都成摇头叹息道,“咱们也甭管它是为什么了,接着爬咱们的吧。”说着他就开始爬上了土堆,看样子他是打算在土堆上横穿过这段公路,到公路的另一侧去接着爬高侧的绿化带。 这时央哥也爬了上来问道:“要开始爬土堆了吗?路线没问题吧?” “没问题央哥,放心吧。”我边向土堆上吃力地走着边用手指了指脚下说道,“这儿有好多的脚印呢,应该都是咱们前队队员刚刚留下的,跟着走肯定错不了。” “哎呀,这可太坑人了。放着好好的公路不让人走,堆这么多土堵路,真是缺德带冒烟儿的。”身后传来了繁华的抱怨声。 抱怨或许能让人的心情暂时舒畅一些,但解决不了眼前的麻烦。我们只能继续喘着粗气接着朝土堆上走,然后再去爬公路另一侧的绿化带。 第25章 尽量走直线,走最短的距离,尽量减少在土堆上停留的时间,减少跨过土堆的数量。公路上的土堆其实不是一个,而是一群,由数不清的一个个小土堆共同构成。单个的土堆并不难爬,也不难越过,但问题是它们的数量太多了,成百上千一眼望不到头,堆满了整条公路,谁也没有毅力沿着公路去连续翻越它们。 凭这些土堆的外形我推断它们是被人用推土机成批成批运送到这里来的,但顺序我还不能确定。究竟是从山上开始一直堆到山下的呢,还是从山下开始慢慢堆到山上的呢,这需要等我们爬到高处之后看了上面的情形才能判断。我一直相信一句话:这世上只有奇怪的现象,没有奇怪的原因。 土堆很松软,越过几个小土堆后鞋子里就进了很多的细沙和小土块,我必须尽快把它们全都倒掉,否则这些硌脚的东西就会在鞋袜之间来回乱窜,搞不好还会磨破脚部皮肤。每次到达绿化带时我都要解开鞋带倾倒一次鞋子里的垃圾,如是者三,当我再次爬上公路时,土堆终于望到了尽头。 在左侧大约三十米开外,我重新看到了平整的公路路面。开心的越过了最后一段土堆,再次踏上平整的柏油马路之后,我才将注意力放到了面前出现的一道类似过街楼般的大门之上。 这里有一道横跨公路的石头墙,墙下开了一个门洞,刚好容公路从下方通过。墙高约有七八米的样子,墙上边的平台处还建有几间中式的房屋,飞檐斗拱煞是醒目。墙体一侧接着山体,另一侧一直修到了公路侧向的绿化带里,盘山公路在这里被它一分为二。我在门洞处没有看见有大门之类的东西,只看见有两个人正站在门洞那里抽烟交谈。 我跟着都成向门洞走了过去,都成向其中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打招呼道:“哎呦,山哥,你这也是刚爬上来吗?今天这段儿路可是有点不好走啊。” “什么啊,我早到半天了,要不是领队非让我在这儿等等你们后队,我早就跑前边去啦!”这个被称为山哥的男人一本正经地答道,“你今天怎么走得这么慢啊?老啦?腿脚不灵便啦?不应该啊,我记得你比我还小几天呢,要真是走不动了,我劝你还是趁早回家哄孙子去吧,别继续给咱们领队添乱啦!” “嘿,你可太能吹了,就你那体力还早到半天了?别胡扯啦!”都成反驳道,“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脸,那上面的汗水还正流淌着没干呢!你最多比我早到两分钟,连三分钟都到不了。不服咱们就打个赌,让陶大哥替咱们当裁判。还领队非让你等后队?别糟尽咱们领队的智商了!让你等?你自己是后队还差不多!” “哎,你小子怎么睁眼说瞎话啊。我到的比你早这是事实吧,咱们俩谁是后队?”山哥不依不饶地说道,“你让陶大哥说句公道话,我哪次不是跑得比你快?”说着他转头对身旁那个六十多岁的男人说道,“陶大哥,您告诉告诉他,我今天是不是早到这里半天了,否则这小子还不服气呢!” 那个六十多岁的陶大哥笑着说道:“早嘛当然是老兄你早啦,捷足先登嘛,这自然是谁都能看得见的。但人家都成年轻啊,这后生可畏嘛,肯定能比咱们先到终点的,至少能比咱们更有后劲。我看这样吧,咱们俩抽完这根烟就把在这里等后队的重任交给都成吧,他们几个人刚好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会儿,顺便等等后队嘛。” 我见他们几个人聊得挺热闹,自己和他们都不熟,自然是插不进话,就停下脚给自己点上了支香烟,又给都成递上了一支,然后就打算继续沿着公路慢慢向前走。没想到经过陶大哥身旁时,他一伸手竟将我拦住了,问道:“等一等,这位帅哥,你这是要干什么去啊?” 我愣了一下,冲他点了一下头说道:“陶大哥,我这不是打算笨鸟先飞嘛,想慢慢先向前挪几步,省得到时候赶不上你们的……” “想进去接着赶路是吧?”陶大哥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办。第一,把烟留下;第二,把路条拿好。”说着他伸手递过来一张宽约五厘米、长约十厘米的纸条。 我多少有些发傻了,犹豫着接过了纸条开口问道:“烟留下?不是,你们几位都没烟了吗?可我今天出门也就带了这一盒出来啊。”说着我有些不情愿地将口袋中的香烟掏了出来,缓缓地伸手将它递向了陶大哥。 陶大哥见状愣了一下,没有马上伸手接烟。山哥在一旁笑道:“哎呀,你想什么呐!陶大哥是让你把手里的烟掐灭了再进去,这里边不让吸烟,没看见前边就是防火检查站嘛!”说着他伸手向我身后的门洞方向指了指低声地说道,“别自找麻烦!” 我闻言向门洞那里望了望,见穿过门洞再往里走上二十几米的路旁,有两间简易的活动板房,估计那里就是山哥嘴中所说的防火检查站了。我这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说道:“嗨,误会了,我理解错了。”说着就想将伸出去的手缩回来。 没想到陶大哥的手比我快,一把就将我手中的烟盒抢了过去,从中抽出了两支,一支递给了山哥,一支夹在了自己的耳朵上,然后才把烟盒扔还给了我说道:“送上门的东西焉有不取之理啊。谢谢啦,帅哥,你怎么称呼啊?” “马克,您叫我马克就行。”我手忙脚乱的接住了烟盒顺口答道。 “马克?你就是刚才那个在手台里东问西问的人吗?”山哥插嘴问道。 我愣了一下答道:“东问……我刚才只是用手台问了一下领队,咱们今天这……” “哎呀,你这毛病可不好啊!”陶大哥摇着头说道:“不该问的就不要瞎问,否则会给自己惹麻烦的。你知道吗?刚才领队对你可是很不满意的,你以后要注意啦!不要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记住啦,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年轻人最忌轻浮急躁,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说完他又转头对都成说道,“你把这些路条发给后面的队员,记住,每人一张,务必做到人手一张。让大家千万拿好了,咱们出来的时候可还要用到呐,人家会逐个检查的!”说着他就又从兜里掏出了一沓子纸条交给了都成,看样子就是他刚才递给我的那种纸条。 都成点头答道:“明白了,人手一张,我一定办到,您就放心吧。陶大哥,我在这儿一直等见到了收队小统再走。” “嗯,这就好。”陶大哥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脸对山哥说道:“怎么样,咱们出发吧?” 山哥连忙将烟头扔下又踩了一脚答道:“好,我跟着您,咱们走。”说完他们二人就一前一后的进了门洞沿着公路向前走了,再也没有搭理我一句,甚至都没有再看我一眼。 我见他们二人对我的态度前后变化竟然如此巨大不免有些诧异,望着他们俩的背影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转头对都成说道:“不是,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啊?怎么好像我犯了什么弥天大罪似的。这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吧,我可是什么得罪他们二位的话都没说过啊。” 都成看了我一眼,又望了望陶大哥他们远去的背影,又向我们来路的方向瞧了瞧。见贪吃蛇这时才刚刚爬上了公路,离我们俩这里还有几十米的距离,这才冲我一招手,低声地说道:“过来,过这边来我跟你说。” 我见他神态郑重不似在开玩笑,就举步走了过去。没想到刚走到都成身边就被他伸手拉住了胳膊,将我扯得跟着他一起向后又倒退出了几步,直到门洞旁的墙体将我们和陶大哥他们从视线上彻底挡住了之后他才开口低声地对我说道:“你完啦,知道嘛?领队讨厌你啦,甚至有可能恨上你啦,所以大家都不敢搭理你了。就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一幅无所谓的样子,要是有人再到领队那里说上你小子两句坏话,你就彻底歇菜啦!没听陶大哥说嘛,轻浮急躁,这就是给你的定性评语,你小心点儿吧,别再没心没肺的了。” 第26章 我被都成的这番话彻底说晕了,但看他谨小慎微的样子又不像是在和我开玩笑,于是我也压低了声音说道:“都成大哥,有这么严重吗?我到底哪儿得罪领队了?又哪儿得罪其他队员了?就算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他们也不至于这样对我吧。我和他们可以讲是萍水相逢啊,没有宿怨的。怎么陶大哥还给我整出了个‘轻浮急躁’的评语呢?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我的确是莫名其妙啊!” “说你傻你还真就冒傻气!还没明白吗?这哪儿是陶大哥给你下的评语啊,这肯定是……”都成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向左右望了望,见没人靠近我们俩才接着说道,“这肯定是领队对你的评价,陶大哥才不会告诉你这是领队说得呢。” 我脑子有点乱了,是被都成给说乱的。一来是没想到‘轻浮急躁’居然会是领队讲的,并不是陶大哥说的。二来是没想明白领队为什么会对我有这么大的意见,我到底哪里得罪他了呢?三来我多少有些不开心,觉得就算领队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那其它队员也没必要这么闻风而动群起而孤立我吧。四呢,我心里也有些好笑,心想就算我得罪谁了,那又能怎么样呢?大不了以后我不参加这个队的活动了,今天之后你东我西各不相扰也就是了,何必搞得大家都不开心呢。尤其是这个都成,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至于为了和我说两句话就怕成这个样子嘛,这人当真太会烘托紧张气氛了,那些胆子小的人还不得被他吓出个好歹来啊。 由于这一瞬间我脑子里想得东西比较多,所以一时之间就没能说出什么话,面部表情估计也显得比较呆滞。都成见我没什么反应,就又开口说道:“兄弟啊,我看你这工作……嗨,算了,不提工作了。我看你这样子,当初在学校里也不是什么优等生吧,这个我没看错吧。” 我这下是彻底糊涂了,眨了眨眼睛吃惊地说道:“神了,大哥,你这可太神了!你怎么猜出我学习不好的啊?这回你猜得可真对,我的确是学得不……” “什么叫猜啊,这还用猜啊?”都成吸了一口烟说道,“这叫观察,懂吗?察言观色,听说过吗?留心细节,推理,逻辑推理。” 我见他颇为得意就点了点头说道:“对,你说得没错,至少结论是对的。不过我能问一句吗?你是凭什么猜……哦不是,凭什么推理出的这个结论呢?”我下意识的扶一下眼镜框继续问道:“就凭我这副眼镜的度数不够深吗?” “笑话!”都成笑道,“这和你戴不戴眼镜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和你这个人表现出来的领悟力有关。学习好的人都是领悟力强的人,懂吗?” “什么?这怎么又扯出什么领悟力了?”我费解地说道,“你这都快赶上算命先生了,动不动就搞出这么多玄而又玄的名词来唬人。这学习好不是主要依靠勤奋努力和脑子好使嘛,怎么还和领悟力有关呢?再说我哪里表现出领悟力差了?你这不会是在蒙我吧,猜对了一次就接着唬,直到把人唬晕了为止。大哥,你的工作不会真和算命有什么关系吧?要真是,能请你帮我算算这妻财子禄什么的吗?这卦金我肯定是照付,你放心,我绝不要求你打折优惠。” “嗯……那你就不想再算算寿数啦?算这个我还是比较拿手的。”说着都成一手拿着路条,另一只手将香烟塞到了嘴里叼住,腾出的那只手掐了个指诀问道,“你自己的生辰八字自己知道吗?说来听听,我帮你掐算掐算……” “打住吧!别信他那套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时贪吃蛇边向我们立足之处走来边大声地喊道,“他那些都是骗人的把戏,别信!” 我闻言不禁一愣,都成脸一沉,有些不满意的对贪吃蛇说道:“哎,你不懂就别乱讲。这是占卜,推算,沙盘推演,是科学。你什么都不明白瞎说什么?我这可比那计算机算得准多了!” “大哥,你说的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是不懂,这一点我承认。可你这手势一上来就摆错啦,地盘的起始点它得是在无名指下边,不能……”贪吃蛇边走过来边说着,见都成正准备将手中的路条换到另一只手上便接着说道,“左右手都一样,你怎么倒腾都是一回事。我们村的那位三爷爷,当年就是这么出去蒙事骗钱的。结果怎么样?被人打断了一双腿,只能回村哄小孩玩了,所以我大概知道一些这里面的事情。再说你那个什么八字更是有限地紧,一共就一千多万种排列组合,可今天地球上都多少人了?也别说全世界了,光咱们国家就都多少亿人口了吧?用它能算出每个人不同的具体情况吗?你还别不服气,看见我没有?哎,按我那个三爷爷给我批的八字,我去年就该死啦,可我到现在不还活得好好的嘛!所以我劝你们也别信这个,真的,我都把我三爷爷给熬走啦。给他出殡的那天,我还突然想起这件事来了,当时我都差点儿笑场了呢。这可真不是我不懂礼貌不孝顺,实在是太可乐了。” 我听得是一阵阵地发呆,过了片刻忍不住问道:“要照你这么说,算命都是骗人的了?这未免也……” “什么就骗人?什么就骗人的了?!你们那是没见过真正会算的。”都成打断了我的话说道,“你们这都是愚昧的想法,没见过真的就以为这世上没有真的,肤浅,懂吗?肤浅!不过冲你们这么一说啊,我看也用不着替你们算什么命了,都是贱命、烂命,活该一辈子都不发迹,趁早自己找地儿把自己给埋了吧。”说着他就把一张路条递给了贪吃蛇并嘱咐道,“拿着,收好,别丢啦!” 贪吃蛇顺手接过纸条看了看问道:“这是什么?你给我拿张纸做什么?” “看看纸上有什么!”都成说道,“办事这么不仔细,看清楚了再讲话,不要这么毛躁。”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忍不住低头去看手中的纸条,刚才净忙着跟都成说话了,一直就没来得及细看这纸条上有什么。此时仔细端详,发现这是张有些发黄的白纸,上面用黑色的墨水写着一个字,不过由于书写的比较着急或是人家写的比较潦草,总之是个我不认识的字,不过看着倒还像是个汉字。于是我抬头问道:“这个路条上干嘛还写个字?是标记吗?防伪验证用的吗?这是个什么字?你们认得吗?” “你别管它是什么字,领队让咱们拿着就拿着,让咱们收好咱们就收好。”都成一边答道一边转头向门洞那边的防火检查站望了望,然后压低声音说道,“我估计他们是给了防火值班员什么好处啦,这算是进出大门的凭证,就相当于咱们买的门票啦。估计出来的时候人家还会逐个查验这张纸条呢,都收好就是了。” 我觉得都成分析得对,就忙把纸条放进了背包最上边的顶包里。这时贪吃蛇也把纸条塞进了背包之中,顺手掏出了香烟,我见状忙用打火机给他点上烟说道:“看不出啊,老弟,你对算命的这些东西还懂得不少嘛!” 贪吃蛇还未答话,都成就插口说道:“他懂什么?他刚才自己都承认不懂啦,你没听见他刚才怎么说的嘛。” 贪吃蛇吐出了一个烟圈然后说道:“是,我是不敢说懂啊。不过大哥,你要是真懂的话,能不能给我们支个招啊?你不是刚才说我们都是贱命、烂命嘛,那有没有什么办法帮我们改改命啊?你可别说不会,这本事可是算命先生们挣钱,甚至是挣大钱的必备技能。你也不用多说,给我们俩支一个招就行,怎么样?有办法吗?” 都成被贪吃蛇问得一愣,支吾着说道:“你……你这态度……就你还想改命啊?别做梦了!我看你只有洗心革面下辈子再说啦!” “哎,别啊!”我慌忙插口说道,“怎么一杆子给我们支到下辈子去啦?下辈子能不能做人还不一定呢,我还是更关心这辈子的事情。大哥,帮忙想点儿办法吧。再说……再说我们也不是什么坏人啊,你总不能放着好人不管不问吧,那不成见死不救了嘛!” “他啊,不是见死不救,是没有这个能力!”贪吃蛇说道,“你以为改命就那么容易呐,别拿那些留须、剃头、易容、整容、改名、换衣服、配法器的把戏骗人啦。我还告诉你们,那些都是不靠谱的笨法子,一旦大限到了,那些把戏根本就不管用!” 第27章 都成听完眨了眨眼说道:“要按你这么说,那就是没法子了呗。可你也别忘了,圣人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矣。你要是真不信这些,那我也只能劝你君子慎其独也了,加强日常个人修养吧。” “废话,那还用你劝啊!”贪吃蛇不屑地说道,“做个好人,吾日三省吾身,上千年前的人就都说过了,我要是……这要真能做个好人,那还算什么命、担什么心啊?不就是做不了好人才着急找人来算命的嘛!像那各路的神灵,他们想让咱们做的,咱们不是做不到嘛;他们想给予咱们的,咱们不是不想要嘛;他们想从咱们身上拿走的,咱们不是舍不得给嘛!” “等等。”我听贪吃蛇说得有些似是而非就忙开口问道:“什么东西是神灵想要而咱们又不想给的呢?有吗?神灵怎么还打咱们凡人身上这点东西的主意呢?” 贪吃蛇看着我咽了口吐沫说道:“你……你这个人好像是有点儿呆。你身上这么多缺点神灵都想拿走,你舍得给他们吗?比如这吸烟,你戒得掉吗?比如你刚才嘴里说的心里惦记的,那什么妻财子禄,你舍得全不要吗?” “呦,聊什么呢?还妻财子禄?你小子连媳妇儿都还没娶呢,就惦记上这些东西啦?太贪心了吧。”这时我才发现央哥和严姐与繁华他们也走到了我们的近前。央哥接着说道,“怎么?都在这里歇脚喘气啊。” 都成见状连忙将纸条递了过去,一人发了一张说道:“这是咱们领队让大家拿好的,一人一张,出来的时候可能还要查看呢,千万别弄丢了。” “什么?出来?”严姐接过了纸条问道,“那咱们今天这算是折返路线了?” 央哥笑着对她说道:“你什么记性啊,不刚看完轨迹嘛,咱们今天这是环穿,环穿路线。” “嗨,忘了,真是忘了。你看我这记性,真是越来越差了。”严姐也笑了。 “不要紧的,不是还有我们大家呢嘛。”繁华说道,“大家一起走就不怕,不认识路都不用怕,有领队还有他们前队队员嘛。” 都成想了想说道:“对了,央哥,要不您在这儿歇会儿,顺便等等他们后队?您在这队伍里认识的人多,正好不容易漏人。我把这分发路条的重任就移交给您得了,您看可以吗?” “啊?那……那你干什么去啊?”央哥迟疑了一下说道,“这不是领队交给你的任务吗?” 都成笑着说道:“嗨,您这不是能者多劳嘛。再者实话跟您说吧,我在这里站了有一会儿了,身上这汗一落觉得挺冷的,又不想再来回换衣服折腾了。您这是助人为乐,为了自己也为了别人。到时侯您要是也站冷了,可以接着往下传嘛,这也算是咱们队的优良传统了,一代接一代、生生不息、后继有人啊。”说着都成就把手里的纸条全都塞进了央哥的怀里,然后转身就朝着门洞的方向小跑着冲了过去。 央哥明显是没有准备,仓促之间手忙脚乱地接过了纸条,冲着都成问道:“这……这不合适吧,那……那我得在这里站多久啊?” “你还站什么多久啊,”严姐笑着说道,“都成这小子占你便宜呐。什么一代接一代、后继有人……他比你小!这小子的坏水太多啦,你应该收拾他!” “哎,你小子找捶是不是?跑这儿来占我的便宜来了?!”央哥似乎有些生气地朝着都成大声地喊道。 都成边加快脚步狂奔边大声地说道:“不是啊央哥,别听他们挑拨离间,我是突然内急,刚才那是用词不当!回头我找机会再替您干活。”说着他就跑进了门洞,没两分钟我们就看不到他的背影了。 “这是尿遁啊!”贪吃蛇笑着说道:“不过这发路条的工作是得央哥你来,换我们谁都不合适,都没你长得敦厚,不容易取信于人。”说着他将手中的烟头扔下转头问我道,“你怎么样?歇够了没有?够了咱们就接着走吧,我这身上也开始有点儿发冷了,不想多站了。” 我闻言点头说道:“好,走着,我也歇得差不多了。”我说着也收拾了一下,冲央哥他们说道,“那我们俩就先慢慢溜达着了,咱们一会儿再见。”说完我就和贪吃蛇一前一后地走向了那个门洞。 当我走近门洞之时才发现,这个门洞比之前看上去的要深,意味着这堵墙相当的厚实。我粗略地估算了一下,这堵墙得有六米多厚,基本上都是用大石块做为建材垒筑而成的。虽说石头看上去并不整齐,尺寸形状差别不小,但用料也算相当的考究了,在山上修这样的一堵墙花费恐怕少不了。 穿出了门洞我边走边问贪吃蛇道:“你说这堵墙修这么厚有什么意义吗?当景区大门是不是有些太浪费了?况且它也没有按门啊。” 贪吃蛇回头看了看,又打量了一下左右说道:“我估计这是道防火隔离墙,专门用于防御山火的。”说着他指了指我们脚下的柏油公路道,“这条公路也算是条防火通道,山上万一着火的时候,消防车能直接开上来,墙修得厚些火烧不过去嘛。” “啊?防火隔……”我颇感意外地说道,“就咱们今天走的这路还是消防通道?别逗了,那路上堆了那么多的土,什么车也开不上来啊!再说山上真要是着起大火来,石头墙固然是烧不坏也烧不着,但山上的树木和野草可是漫山遍野连着的,大火能被这么一堵墙拦住吗?你的这个说法我觉得不对。” 贪吃蛇说道:“你看你这个人就是这点不好,你问我,我就按我知道和我猜想的回答。你自己要是知道答案或是有自己的猜测,那又何必问我呢。我的观点那只是我个人的看法,对不对的我可不能打保票。” “不是否定你的观点,”我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防火墙这个说法有点勉强。” 我们对话之际正好经过那两间简易板房,透过玻璃窗似乎能看到房中有人正坐在窗前,但由于窗户比较肮脏所以看不太真切,也没搞清楚屋里到底有几个人,分别都长什么模样。 这时贪吃蛇边走边说道:“怎么勉强了?我觉得挺合理的。山火真着起来了,这山上必须得有么一片空地。一是阻挡火势蔓延,二是好在这里集结救火人员和装备。另外你没看见咱们刚经过的那个门洞嘛,高有近五米呢,基本上什么大车都能开进来,宽度也够用。还有石墙两侧的山上,你注意到没有?都没有成片的树林,这就是预防着大火提前做得准备。有点草不怕,临时就能铲掉它。至于咱们来时路上的土堆,那肯定是临时有人堆放的,不会一直长期存在的,兴许过几天就又移走了呢。” “那你说这里算什么呢?说它是景区吧,它没有售票处。说它是荒山吧,它又修了这么多的路,还弄了个防火值班室,简直有些不伦不类嘛。”我说道,“这附近好像也没有什么村庄和常住居民吧,你说要就是这几天着起把大火来,这消防车也上不来,到时候这灭火不及时的责任算谁的?” 贪吃蛇笑道:“怎么你的想法还这么多啊?要我说这就是处荒山,估计也没什么开发的价值,所以就一直这么荒着了。至于这路和防火措施嘛,那可能是各级政府安排的。总得有个提前布置,否则等真出了事再弄那也来不及了。不过你说要就这几天出事的这种话,我劝你少说,因为这世上的好事往往盼不来,坏事可都不禁念叨。” 我不禁笑道:“嘿,你还挺迷信,把我当乌鸦嘴了?刚才你不是还劝我别信算命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嘛,怎么现在你反倒信上了?” “我刚才那是劝你别信都成那套骗人的把戏,他一看就是个外行,什么真本领都不会。”贪吃蛇说道,“不过算命这东西现在都不在于你怎么算了,而在于你怎么说,那你想还有几个人会认认真真的去学怎么算啊,都只去学怎么会说话了。因为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人啊,都只想听自己爱听的东西,根本就不想知道真实的东西,也不在乎那真实的情况怎么样。所以这些‘上帝’,也就是消费者吧,决定了算命的这些从业者的工作态度。哎,你只要说得好、说得巧就行,那比你算得准要混得好得多!” 第28章 我想了想问道:“那你们村口的那位三爷爷,他是算得准啊还是说得好啊?” “他?他属于算得不太准说得更不好的那种。要不然也不能让人家把两条腿都打折了啊。”贪吃蛇摇了摇头说道,“高危职业,真的,凡是这算命的,都属于高危职业。” 我吃惊地说道:“噢,合着你那位三爷爷还真是因为给别人算命被打断了腿啊?我刚才还以为你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呢。这谁啊?这么凶残。就算人家没算准,也不至于要把人家腿打断吧!是遇到了地痞流氓借故讹钱吗?” “不是。”贪吃蛇摇头说道,“那次啊,他还真不是没算准,而是算准了才挨的揍。” “什……什么?算准了也挨揍?这……这未免也太欺负人了吧!”我惊讶地说道。 “是啊,要不我怎么说算命这行业是个高危职业呢。你算准了但不会说话也不行,照样挨打。而且你要是敢掏良心讲实话,那你绝对更倒霉!”贪吃蛇说道,“要说我那个三爷爷呢,也算正经拜过师学过艺的,出徒以后也在城镇和乡村之间来回流动经营过一段日子,慢慢地这名气也有些了,后来仗着蒙对了几桩大买卖,才在省城站住脚了,之后就不怎么常回村里待着了。据他说,那次的生意就是以前认识的一个老板给介绍的,去给另一位更有身份的老板算卦。一进门才知道,不是给那位老板本人算命,是给那位老板还未出生的孩子算。” “算什么?孩子还没出生算什么?”我颇感意外地说道,“这没出生八字都定不下来,也就更不可能看相模骨……噢,明白了,是不是人家要算算这孩子是男是女啊?” 贪吃蛇摇头说道:“不是。要是算是男是女那倒好了呐,因为他们常干算命的这些人都有一套两头走的活话好用,不在乎你是男是女,都能给你算,而且还能不得罪人。你比如问他怀的这孩子是男是女,他就观察和猜测你想要男孩还是想要女孩。一般这头胎啊,比较讲究传统的人都想要个男孩,所谓传宗接代嘛。他就说这胎是个男孩,至少按现在科学的角度讲,是男孩的可能性有百分之五十吧。猜对了自然不必说了,万一,万一猜错了,生出来的是个女孩,也不怕。因为算胎儿是男是女的时候离分娩肯定还有一段时间呢,没见过产妇都进产房了才现找算命先生算是男是女的,那就不叫算命了,那叫有精神病! 中间空出这么一段时间就好办了,那没什么经济实力又经常流动经营的,你就抓紧时间挪挪地方呗。反正在哪儿不都是混饭吃嘛,咱没实力就借故暂离一段时间好了。找不到你,这个事情拖个几年不也就这么过去了嘛,最多你回来的时候再低调点儿,遇见熟人就说自己出去云游拜访高人去了,这不就得了嘛。至于有固定营业地点的人就不一样了,万一人家苦主找上门来你可得能装蒜,稳住神儿,千万别慌。先得表示惊讶万分,然后就是诚恳地道歉,假意要退还卦金,但可不是真退,真退就等于认栽了,招牌都得让人给你摘走了。然后借故打听这孩子的出生时间,听了时间之后就得故作惊讶和神秘了。最后是道喜,神秘兮兮的道喜。就说这女孩是个贵人,大贵之人,长大之后肯定会如何如何。 这人嘛,一般都爱听吉祥话。而且咱们中国人还一直都愿意相信这男生女相、女生男相、南人北相、北人南相这些反常之事多是吉兆。所以你就咬定这女孩本是男命,今为女身,未来一定可以大富大贵兴旺家门。你想啊,就是再想要男孩的家长,这时候还能回家把他闺女掐死吗?犯不犯法咱先不提,这感情上它也说不过去吧!不如留个长女今后还能拉扯一把弟弟妹妹呢,是这个道理吧。所以这些算命的真不怕你问胎儿是男是女,他们早就有应对之策了。 还有专门那么一路算命的,遇上问胎儿是男是女的,他一概说是女孩,这是最狠的一种!你想啊,他说是女孩的正确可能性也有百分之五十啊。万一他说错了,他也不怕!谁家添了个大胖小子还会回去砸他的算命摊子啊,那不成丧心病狂了嘛,打官司都是他占理。可为什么说这路人最狠呢?因为有人会选择堕胎,这可是最操蛋的!如果堕下来的是个女胎,那么当事人是不会怪他的,他也不会承担任何的法律后果,因为他没动手堕胎,谁也不能追究他的责任。可万一堕下来的是个男胎,他就算惹上麻烦了。你要回去找他拼命,他就拉着你去见官,反正他没动手堕胎,判的不会比你更重的。你要跟他讲理,他就耍无赖,说你无凭无据,当面管你要证据。总之最多私下里赔你些钱算到头了,反正他不在乎你家死的是男是女,所以说这路人都心狠。 不过随着时代的进步,b超技术的普及,现在也用不着找算命先生算胎儿是男是女了,直接找医生问就得了。 我三爷爷那次遇到的那个老板,是请他帮着推算个时间,孩子出生的时间。现在不都是可以剖腹产了嘛,孩子出生的时间都可以人为操控啦。就是让算命的帮着找个吉时,图个吉利嘛。这种活儿对于他们算命的来说,基本就跟白捡钱一样容易。先得问清楚怀孕几个月啦,主要是担心孩子早产,万一自己推算的吉时还没到,这孩子着急自己溜达出来了,那就对大家都不好啦。所以凡是找算命先生推算吉时的产妇,没有一个是能足月再剖腹产的,就是这个道理。算命的也怕遇上早产儿,那样自己的功劳就没啦,还会惹人笑话。 至于这吉时嘛,就照着黄历给人家推荐几个呗,反正这都是他们早就背熟了的。当然了,为了照顾孕妇和医生护士,最好别挑夜里或是饭点儿,省得孕妇遭罪,或者是弄得医生护士手忙脚乱的,那也不好,容易出医疗事故。 我三爷爷就这么给人家一口气推荐了三个所谓的吉日吉时,然后就拿着卦金回家了。在他看来,这就相当于出门捡了个钱包,白赚一笔钱的事。可没想到过了几个月这个老板又找回来了,这次是专门来道谢的。说我三爷爷算得准,孩子出生了,还是对儿双胞胎,大人孩子都平安。而且俩孩子也都另外找人看过了,都说生得好,将来肯定能继承家业光大门楣。这个老板很开心,就专门来谢谢我三爷爷。这次还送来了重礼,足够我三爷爷和他那几个孩子每人都在城里弄套小别墅住的了。 那你想我三爷爷能不开心嘛,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而且还是连着掉两个都砸自己脑门上了嘛。他这一高兴就忘了一句古话了,乐极生悲啊!他在往外送这个老板的时候就多了一句嘴,说您这两位千金肯定是大贵之人,将来一定能助您飞黄腾达。您虽然命中无子,但必定是有贵女盈门啊。 这话一说就给他招祸了,因为老板家添的是两位少爷啊!而且之前这个老板还和别的女人有一个大儿子呐,那年都快十八啦!只不过这事我三爷爷他当时不知道而已。你想人家老板一听这话能不跟他翻脸急眼嘛,当时就亲自动手暴打了我三爷爷一顿。要不是身边有人拦着怕闹出人命来,真能把他打死或打残了,只打折了他一条腿那都得算他捡了个便宜!不过万幸的是这个老板也是个讲规矩的人,知道咱们国家做事讲究打了不罚、罚了不打,所以打归打,那谢礼人家是没往回收的,就只当是包赔他的医药费了。 可我三爷爷觉得自己委屈啊,他之前给人家孩子推算吉时的时候问过这个老板的生辰八字,当时他也是认真算过的,这个人就应该是一生无子啊。怎么自己掏心掏肺的说了句实话反而换来了一顿胖揍呢?这也太没天理了啊!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麻烦还没完呐! 没过半年,他的腿刚养好,才能正常下地走动了,那个老板娘又带着人打上门了,因为那个老板和老板娘离啦!这一离婚他多嘴说出去的那句话就传进人家老板娘耳朵里了,那你想人家能饶了他嘛! 第29章 外加那个老板离婚时坚决要求做什么亲子鉴定,不做就不付孩子的抚养费,现如今那俩孩子的奶粉钱找谁要去?!老板娘要不恨我三爷爷那才见鬼了呐! 我三爷爷一看形势不妙撒腿就想跑,可人家带来的都是身强力壮的棒小伙啊,专门为打架来的嘛!他没跑出去两步就被人家给撵上了,就在大马路上啊,这顿毒打他也没跑了。 最可气的是由于当时打得太狠,鲜血溅得到处都是,围观的群众中有一两个心软看不下去的,就偷偷地打电话报了警。这一来这事就算见了官了,到了警察局就不是你想私了就能私了的事情了。 我三爷爷的腿又被打折了一条反倒算是小事啦,他之前收的那谢礼,还有卦金,都算人家夫妻共同财产。老板娘主张那都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由那个老板私自处置的,她现在要求收回属于她的那一份。另外在警察眼中,这些钱都不属于我三爷爷的合法收入,应该算诈骗所得,还属于数额特别巨大之列!算命?谁承认你这工作是合法的服务行业啊!最可怕的是我三爷爷以前那些算命收入和财产,也有好多被人家警察查出来了,都不能算合法财产。 这一下我三爷爷是出了医院进监狱,一蹲就是三年多啊。最后钱没少花,财产也所剩无几了。好在当时他身体还硬朗,愣是挺过来了,没死在里边。可经过这么一闹,他的名声就算是臭了,在城里站不住脚只能跑回村里避祸了,另外听说那个老板的好多情人还在排队等着找他算账呢。” 我听得多少有些吃惊,过了一会儿叹息着说道:“唉,看来你这位三爷爷也是个实在人啊,可他怎么就忘了给自己算上一卦了,要是提前知道有这飞来横祸,他也可以提早回避啊。” “大哥,这个,真不行!”贪吃蛇摇着头说道:“医者不自医、卜者不自卜,这是这两个行当自古传下来的行规,甚至可以说是铁律都不为过。那些久病成医、自学算命的人除外,凡是正经拜过师父的,有师徒传承的人都挺信服这个规矩的,不能胡来,否则容易惹祸上身出大事的。一句话:这学来的本事不能往自己身上使。” “不对吧。”我想了想反驳道:“那不是都说文王演八卦,诸葛孔明自己算出过自己本应有八十四年的寿数嘛,这不都是自己给自己身上使本事嘛!” 贪吃蛇瞥了我一眼说道:“大哥,那你怎么不提这两位最后都是什么结局啊!你要是真能舍得出去自己和自己的家人,那……那你就试试吧,我也没意见,反正最后出了事我又没什么损失。” 我闻言连忙摇头说道:“哦不不不,我又没学习过这些本事,当然不可能对自己使这些本事了。不过老弟啊,你难道就没跟你这位三爷爷学些个皮毛什么的吗?你们是亲戚,多少也能学些个真本领吧。” “什么亲戚啊,他和我们家也没什么血缘关系。”贪吃蛇说道:“农村嘛,一个村里的人多多少少都能攀出个亲戚关系来,但你要仔细一打听就能发现,很多人其实早就出五服了,要是一男一女的话,就是想结婚政府都得批准。这说是亲戚,其实也很难说得上什么血缘关系了,只不过见了面讲个辈份,别叫错了就行。我和我那三爷爷也没什么特别的交情,更何况他没事就蹲在村口石头上吓唬我们这些小孩,搞得我小时候就对他有心理阴影了。这长大离开家乡了,更是只有逢年过节回家的时候才能见上一两面,实在是谈不上什么亲情和交情。再说你看他最后这下场,学什么也不能跟他学啊,那不是等着倒霉呢嘛!” “嘿,嘿!你们俩干嘛呢?走路也不上点儿心,都走哪儿去啦,出门没带眼睛吗?!”路边忽然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我和贪吃蛇闻声停步四处搜寻说话的人,几秒钟之后我才在路边的草丛之中看见了都成露出来的脑袋,他正瞧着我们俩呢。 我没好气地撇了撇嘴说道:“我说你上厕所放茅也不知道找个远离路边的地方吗?不知道你这个位置容易污染环境还爱暴露吗?一会儿后面还有咱们队的女队员要经过这里呢,你是没带草纸啊还是……”我话还没说完就停住了,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我到此时才发现,在都成脑袋旁边又多出了另一个人的脑袋。看头发的式样和长度以及这颗脑袋上的五官模样,它好像是属于一个长相还不错的女生的。这可当真让我有些发傻了,这……这是什么情况?难道上个厕所还能…… 就在我胡思乱想不得头绪的时候,这个长相还不错的女生正拿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我呢,而都成也大声地叫道:“你瞎说什么呢?!别胡说八道了,赶紧下来!你们都走错啦,没看见刚才那个岔路口绑着咱们队的路条吗?你们俩走错路啦!” 我和贪吃蛇这时才前后仔细打量了起来,原来在我们现在行走的这条柏油马路的左侧还有一条小路,一条低于柏油马路的土路,也就是都成他们现在站立的位置。那条土路和柏油路的交汇之处我和贪吃蛇刚刚走过了,因为我们刚才一直是在边聊天边走路,不知不觉间就错过了路口。此时回身仔细搜寻才发现了路口,在土路路边的一棵小树上绑着几个不起眼路条,其中也有我们今天这支队伍的路条。只不过由于绑得位置不显眼,所以我们俩刚才就没能及时发现。 见到这个状况,我和贪吃蛇连忙调整了前进方向,踏上了这条柏油路旁的土路。这条土路一开始时就在柏油路的路旁,几乎是平行延伸的,只不过土路的地势明显低于柏油路,所以刚才我在柏油路上透过路旁的草丛只能看见站在土路上都成的脑袋。 在土路上前行几十米后,我们的脑袋就几乎和柏油路的路面持平了。显然,我们脚下的这条土路是越走越低的,看样子我们现在不是要爬坡上山而是要下行进沟。 我跟贪吃蛇快走了几步赶到了都成的身后,贪吃蛇开口问道:“都成,你真能掐会算啊,提前就知道我和马克一定会走错路吗?你这是专程在这儿等着看我们犯错误吗?” 都成回头轻蔑地扫视了我们一眼说道:“谁有功夫等你们啊,堵车啦,没看见大家都在这里排着呢嘛!至于你们俩,我不用掐算就知道你们迟早会误入歧途的。什么都不会脑子又不好使,还特别的不虚心,你们不走错路那才叫不正常呢。” 听他这么一说 我抬头向前望去,只见这条只容一两个人并行的狭窄土路上此时真是拥堵上了。都成前边的那个女人,就是刚才恶狠狠瞪我的那个,她此时也站在原地安静地等待着,她的身前是一个又一个的队员。 我踮起脚尖努力向前又望了望,似乎还看到了山哥和陶大哥的身影也混在等待的队伍之中。我放下脚后跟问道:“都成,这是因为什么堵的啊?前边出什么事了吗?好像没听见有什么喧哗吵闹的声音啊,大家的秩序这么好怎么还会堵车呢?” “我也不知道啊,我也是刚到这里没两分钟。”都成说道,“我估计前边是遇到什么难走的地方了,否则也不会一直这么堵着的。有可能是要爬个悬崖或者过个……” “听说前边是在过河,路可能不好走。”都成身前的那个女人忽然开口说道,“大概都堵了快十分钟了。” “什么?过河?冬天过什么河?”我诧异地问道,“咱们今天不是来爬山的吗?怎么又改过河了?再说……” 贪吃蛇打断我说道:“你能不能问重点?美女,你怎么称呼?我叫贪吃蛇,他是马克,这位是都成。”他一口气把我们仨都介绍给了都成身前的那个女生。 我不满地说道:“问美女的名字是重点吗?我觉得帮你找对象才是重点吧!咱们这是出来户外活动的,你少想点儿自己的七情六欲吧,好好专心……” 第30章 “少打听!”这时都成身前的那个女人冷冷地说道。 都成笑着回头对贪吃蛇说道:“听见了吧,人家烦你了,让你少打听人家叫什么。你啊,就是想了太多不该……” 没想到都成身前的那个女生这时彻底的转回身来冲着都成说道:“我的名字就叫‘少打听’!不行吗?你怎么那么烦人呢?麻烦你离我远些可以吗?我实在是闻不惯你身上的某些味道。”说完她就又转回了身。 这下轮到都成有些尴尬了,他迟疑了两秒愤怒地说道:“哎!我说你这个人怎么……” 贪吃蛇这时站在我和都成中间,他快速的一扯都成和都成换了一下位置,站到了那个自称叫少打听的女人身后对都成说道:“行啦,人家不愿意和你多说什么你就得有点自知之明,别这么小肚鸡肠的。美女,哦不是,少打听,你觉不觉得奇怪,冬天过河为什么还会路不好走呢?按理说冬天这河面都冻上了,直接踩着冰过去不就完了嘛,怎么可能还会因为这个堵车呢?” 少打听还未回话,少打听身前一个戴眼镜的姑娘回头说道:“那可就不好说了,兴许月老 一高兴就把这河水又给解冻了,不等到有缘人见面它就不上冻,哎,你说这可怎么办?” “哦……这……”贪吃蛇被她说得一时接不上话了。 这时少打听捅了那个戴眼镜的女生一把说道:“就你话多,走路啦,前边的人都走啦。”然后她转头对贪吃蛇说道,“不一定,这几天温度起伏不定,我估计有的地方水面还没有完全冻住,或者夜里上冻了但白天又化开了,这得到了近处看见了才能知道。前边的队员也不傻,肯定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否则也不会耽误这么半天,咱们过去就知道了。”她边说边随着身前的队员开始向前移动,我们的队伍这时终于又开始动了起来。 我们随着人流向前挪动着,几分钟之后脚下就传来了不一样的感觉。我低头看了一眼不禁说道:“这是什么?难道咱们现在是走在木头上吗?怎么这么多的木头渣子?” 都成用登山杖戳了戳脚下说道:“嗯,好像是木头,估计是谁在这里垫了一层木屑,可能是为了防……” “为了破坏环境浪费资源吗?”少打听接口说道,“着急下什么结论啊,往前走走不就都明白了嘛。” 这时少打听身前的那个戴眼镜的姑娘抬起手中的登山杖指着前方路旁的一块小木牌子上的字念道:“观光栈道。这是条观光栈道,是用木头一根根铺出来的。”她边走边看着脚下猜测道,“这条栈道应该是由许多细小的圆木棍一排排铺出来的,只不过很多木头现在都烂掉了,所以咱们看见这么多木头渣子。” 都成被连续顶撞了两次,很不高兴地说道:“你们的见识也不比我高明,只不过位置比我靠前而已。用不着给我上什么课,我要是早看见那块牌子我也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边说他还边回头冲我抱怨道,“你也是的,有不明白的事情就不能等会儿再问吗?自己多观察一下再说话!” 贪吃蛇说道:“都成,你急什么啊,这不咱们是在探讨嘛,谁也没把这个当成什么大事嘛,你何必为了这么个……” “他那是自尊心受伤啦!”少打听阴阳怪气地说道,“自以为高明的人最受不了别人有更正确的见解,那样的话他还怎么俯视别人啊。” 少打听身前的那个女生回头扶了一下眼镜说道:“是吗?大叔?你真是这么想的吗?年岁比我们大一些,见解就一定比我们高明吗?这种想法好像有些落伍啦,你得抓紧时间改换一下思路,尽快跟上时代的潮流啊。” 我见她们两个女生似乎是在故意的气都成,就把本来要和都成斗嘴的那几句话暂时咽回了肚里,满脸堆笑假意地说道:“我看算了吧,大家还是要互相体谅一下。人一上年纪这思想就容易僵化,你们年轻人不要这么对待都成老大哥,他这也是符合历史和自然规律的表现嘛。互相帮助才是讲团结、讲大局的……” “借过,借过一下。”都成摇晃着脑袋向贪吃蛇说道,“我得去前边看看,队伍怎么走得还这么慢啊!”他边说边加快脚步超过了贪吃蛇和少打听以及那戴个眼镜的女生,快速地向前挤了过去,搞得前边队伍中好多人不得不停步侧身让他急匆匆地超了过去,其中有几个人还忍不住低声抱怨了几句。 看着都成渐渐远去的身影,贪吃蛇回头望了我一眼说道:“哎呀,你们这是把都成得罪惨啦。不知道很多北京人最听不得别人喊他老嘛!” “哎,打住!你这话我可不敢苟同。”我反驳道,“是全国各地的中老年朋友都不爱听别人喊他们老!你不要以偏盖全好不好。再说我也不知道都成是不是北京人啊。” “就是。”戴眼镜的女生回头笑道,“我们又不会精准杀伤,只能是机枪扫射,打上谁算谁。” “反正让他不好受、不爱听就对了。”少打听坦率地说道,“目的达到了我看挺好,早就烦他烦得要死啦,他不在眼前晃悠正是求之不得。” “噢,合着这是你们几个人商量好的计划啊。”贪吃蛇困惑地说道,“不对啊,你们不也是才见面的吗?你们什么时候开会制定的这个计划……” “这是心意相通好嘛!”我自鸣得意地说道,“心意相通。早就对他不满的人们不用密谋就能体会到彼此的意图,是吧,两位美女。还没请教前边那位美女的高姓大名呢,怎么称呼你合适呢?” 戴眼镜的女生还未开口答话,少打听就抢先说道:“补一刀,叫她补刀也可以。有时候补一刀不行还得多补几刀才行,是吧。” “对,我这也得慢慢练习,以后尽量争取补一刀就好。”戴眼镜的女生笑着说道。 贪吃蛇问道:“可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你们都这么反感都成呢?总得有个原因吧。” 我笑道:“老弟,你脑子里的智商是不是在见到美女的那一瞬间就化为零了?你以为就你会打听美女的姓名和称呼啊?他都成就不会吗?刚才他还指不定怎么跟人家姑娘们起腻呢,要不人家也不能这么烦他啊!” “就是。”补一刀说道,“关键他那人还特别自以为是,总觉得比我们知道得多、见过的也多,总把别人当小孩子看。他也不想想,谁希罕听他的啊!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让人一见就生厌。我不管他多大岁数,反正我不喜欢这样的人。我在家里听父母唠叨得就够多的了,谁还想听他说什么啊!” “主要是他的好多想法也未见得对。”少打听接口说道,“在这个世界上谁的观点都不是绝对正确的,谁的想法都不应该自称为真理。如果一个人总自以为自己是对的,别人是错的,那大家还有什么好谈的吗?都要求别人改正错误向自己看齐,那最终只能是相互指责互不服气。我觉得所有自负的人最终一定会犯下大错的,至命的大错。” “可我觉得还是不要和人把矛盾闹到互相怨恨的地步才好,毕竟是一道儿出来的嘛,关系弄得太僵有好处吗?”贪吃蛇说道。 少打听反驳道;“这话不该你说,应该是他自己心里对自己说才对。他不知道他那个样子实在是讨人嫌吗?让别人烦他烦到不能忍受了他自已还不知道,你说这样的人能不和别人把关系闹僵吗?当然了,你也可以选择忍耐,那是你的自由,随你的便。” “贪吃蛇,你得换个角度想这个问题。”我接口说道,“刚才都成不高兴之后的表现你也看见了,他那时有想过不把关系闹僵吗?没有,没有啊!要不是挤兑他的是两位美女,这里又有这么多人看着呢,他都有心把咱们生吞了呢!他没有你希望的那份涵养,你对他就别抱什么幻想了。和他闹翻是很多人最终必然的选择,只是时间早晚的问……” “哎,小心脚下!从这里开始上冰了,大家都小心点儿,很滑的。”补一刀忽然开口提醒道。 第31章 这时我才注意到,我们脚下的路上出现了成片的薄冰,这些冰覆盖在木头栈道和周围的土路之上,脚一踩上去就“嘎吱”“嘎吱”地作响,稍不留意就会引发鞋底打滑和身体倾斜。这种冰层覆盖路面的路况在冬季的北方有个比较形象的称呼:地穿甲。 走在这样的路面上时间稍久就会觉得疲劳,主要是不省心,注意力必须高度集中,否则很容易脚底打滑摔倒。 我见到这种状况就不再犹豫了,连忙把包里的两支登山杖都取了出来,帮助自己保持身体平衡,毕竟四个支撑点要比两个支撑点稳妥得多。 贪吃蛇边走边说道:“咱们现在还没看见河呢,怎么水都漫到这里来了?难道河水也会涨潮落潮吗?这路走起来比爬山还累啊,关键是这心老得悬着。” 少打听说道:“这应该就是古人说的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吧,主要是心里压力大。不过我觉得这水未必是从河里涨过来的,它很可能是脚下这些木头平时吸收了周围环境中的水份,到了温度升高时它就又从木头里渗出来了,出来以后一遇冷就又冻成了冰。估计再过些日子等天气彻底冷下来了,这些冰反而会变少变薄,甚至彻底消失的。” “你说得那是海棉,不是木头。”我稳住了一次鞋底打滑带来的身体摇晃后说道,“咱们其实没必要知道这些冰是从哪里来的,关键是它们最好消失。我不知道你们的情况如何,反正我这鞋底对付冰面可没什么把握,早知道今天有这种路,我就该把我那副简易冰爪带来了,去年花十五买的,才穿了一次就……” 贪吃蛇忽然停住了脚步叫道:“嗨,你不说我还给忘了呢,我带了,我带冰爪了!”说着他就回身去背包中翻找起来。 补一刀也停步转身问道:“什么?你还带冰爪了?你来过这里吗?知道这里会有水有冰吗?我怎么记得领队在群里好像没提过这事啊。” 我停在贪吃蛇的身后说道:“肯定没说过啊,要是说了我能不带嘛。 这就是渎职,严重的渎职!该说的从来不说,该问的也从来不让别人询问。咱们今天这领队有点儿脾气,还不是小脾气,要不怎么人们都说现在靠谱儿的领队不好找呢!” “你这话敢当着领队面儿说吗?!”少打听说道,“不会只敢在我们这些人面前发发牢骚吧。我们又不是领队,你再怎么说也没用,改变不了什么的。” 我听她这么一说急忙敛容正色地说道:“你这个态度就不对了,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当不当领队面儿说,那是个策略问题。你真觉得我把领队得罪的越狠就对咱们全队越有利吗?我看不见得。我就是觉得凡是队员们遇到困难和难题了,其实都跟领队的工作没做好、没做细致有关。正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你真不能怪队员们无能和准备不足。队员们不都是听领队的嘛,他不提前通知到了,咱们上哪儿知道和做准备去?!我一直认为领队这两个字价比千金也不为过,他应该和全队队员安危与共、生死相托,最好任何人都不要玷污了这两个字的荣誉!” “看不出啊,你都这岁数了还挺理想主义的。”补一刀语带嘲讽地说道,“不过我觉得咱们还是应该现实一些的好,凡事多依靠自己不才是户外活动的精髓之一嘛。” “你这话没错,不过我觉得互相帮助也应该是户外那什么之一吧。”贪吃蛇终于从他的背包中取出了一个小布包,将两只简易冰爪从中掏了出来,一手一只递向了少打听和补一刀说道,“来吧,女士优先,你们一人脚上穿一只,多少总比没有强些啊。” 少打听接过了一只冰爪说道:“这不好吧,那你穿什么啊?” “他?他穿着爱情就能飞渡银河啦!”我有些嫉妒地说道,“贪吃蛇,我就纠正你一个字的谬误。你这不是互相帮助,是定相帮助!看看我,我脚上也没有冰爪啊!” 贪吃蛇笑道:“你又不是女生,自己克服一下困难吧。另外纠正你一个字,相和向是不同的两个字,不是一个字。” “我……”我被他说得有些发愣,只能眨着眼睛回忆着这两个“相”字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又到底是不是贪吃蛇所说的是两个字而非一个字。 补一刀和少打听穿上了冰爪试了试,似乎当真是稳当了许多,她们转身又开始了前进,行进速度比刚才快了不少。 少打听忽然开口问道:“贪吃蛇,你还没说为什么你会知道今天需要带冰爪呢,难道你是听别的队友提前说什么了吗?” 贪吃蛇边走边回答道:“不是,没人和我说什么。我是昨天在下轨迹的时候看了看他们之前轨迹上的照片,有一条轨迹是他们有人夏天时来这里上传的,照片中有游泳和在岸边捞鱼的场景。我当时脑子里就想了一下,到了冬天这里会不会有结冰的问题,所以就把冰爪找出来顺手放进了背包。其实我也没有把握,就是以防万一才带上的。” “准备工作做得细致,这个习惯好。”补一刀走在前边说道,“不像我们,前天报的名,昨天都差点儿把这事给忘了,几乎什么准备都没有做,到了晚上才想起来去超市买了点吃的,简直就是仓促上阵啊。” 少打听对补一刀说道:“你居然还学会谦虚啦?昨天晚上你不是还说什么没有准备才叫说走就走嘛,什么都准备好了那就没有惊喜了,也太不刺激了。” “这不叫谦虚,这是承认各有所长。”补一刀反驳道,“没有惊喜和刺激就没有吸引力,但没有充足的准备又的确会很难受、很麻烦,这就要看你更喜欢哪一种出行模式了。我觉得至少现在的我还是更倾向于前者,我更喜欢惊喜和意料不到的刺激。” 我摇摇摆摆的跟在他们身后说道:“理解,这就叫躁动,就是很多人嘴里说的疯,疯狂的疯,疯癫的疯。” “听见了吧,别人都叫你疯子啦,疯丫头。”少打听笑道。 补一刀不以为意地说道:“随你们怎么说吧,疯就疯呗。其实真正让我发疯的是那些从未发疯过的人,他们让我觉得他们从未真正的活过,从未真正真实的在这个世界上活过。人这一生总该疯几次才好,否则就太压抑、太不真实了。” “哎呀!”随着一声叫喊,一个走在补一刀身前的女队员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估计是她脚底打滑摔倒了。 补一刀连忙向前紧走了几步,和前边退回来的一个男队员同时伸手去搀扶这个倒地的女生。那个男队员开口问道:“怎么样,没摔坏哪里吧?” 被扶起的女生起身后活动了一下腰胯,又跺了两下脚慢慢地说道:“好像没事。”说着又抬起脚去跺地面,似乎她对这又滑又不好走的地面颇有恨意。 这时在前边驻足回首观望的一个男队员突然冲她喊道:“停!美女,别跺了,停!你再跺几脚我可就危险了。也不光是我,咱们这些人都有危险。你最好看看,咱们现在这是在哪儿。” 听他这么一喊我才环顾四周,发现我们在聊天之中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之上,说开阔是相较于刚才我们经过的木栈道而言。那条木栈道是修在左侧山崖和右侧渐渐隆起的山体之间的一条低窄的通道,而现在我们好像已经置身于一处四周被巨大山体包围的山谷之中了,而山谷中最为开阔的一片空地就在我们的脚下。前边的很多队员在空地上摇摇晃晃地前进着,我此时走在队伍的最后边,望不见走在最前边的队员和领队。 注目脚下的地面片刻,我就发现此时的地面与刚才的大不相同。首先是颜色,它是以灰白色和暗蓝色为主,不似木栈道的那种黑褐色。其次是质地,它不是土也不是石头,而是冰,是水结成的冰。 我们脚下的地面其实就是冰面,我们一行人在不久之前已经走上了一条穿梭流淌于山谷中的河流之上,只不过现在的河面已经被冻成了冰面。 我用登山杖轻轻地戳了戳脚下的冰面说道:“咱们这是在河面上行走啊,有什么危险呢?冻得挺结实的嘛。” 刚才那个喊话的男生叫道:“你拿耳朵仔细听听再说!告诉你们,小心,别乱闹!加快速度赶紧过河,到了河岸那边再说。”说着他就转身向前走去,步速很快但下脚时却小心翼翼,好像生怕踩坏了脚下的冰面似的。 我们见他走得如此匆忙都有些发傻,不自觉地停止了交谈,过了几秒钟贪吃蛇才小声地说道:“听,好像能听见水声,水流的声音。” “什么?水流的声音?”我诧异地说道,“河水不是都被冻上了嘛,哪儿来的水流……” “冰层下边,”少打听也低声说道,“这里的冰层很薄,下边的河水应该还在正常的流动。咱们还是快点过河再说吧,那个男生应该是怕这里的冰层不够厚,所以才说危险的。” “等等,要按你的意思,那咱们是不是应该分开走,拉开些距离啊?”补一刀这时问道,“人多了聚在一起是不是更危险啊?” “我靠!海德,你不够意思!扔下我你自己先跑了?太不仗义啦!”那个刚刚扶起摔倒女生的男队员冲着之前离开的那个男生大声喊道。他的声音非常响亮,在山谷之中回荡了起来,惊得远处树上的几只乌鸦都叫唤着飞了起来。 在前方快步疾行的那个男生没有回头,笑着叫嚷道:“你哪儿那么多废话!赶紧跟上我过来。别在这儿败坏我的名声,有这个时间你都可以过河了,快走啦!” 那个被扶起的女生突然说道:“要我看,危险的不是人多人少,也不是咱们闹与不闹,而是时间。时间对咱们最危险,咱们得快走!” “什么?时间?”我疑惑地问道,“时间有什么可危险的?你现在是不是头脑还不清醒啊?不过刚才你只摔到了屁股,没摔到脑袋啊。” “哎呀,她说得对!快走!”补一刀边说边拔步前行。 “对,快,快走!”少打听也附和着他们,马上向前快步冲了出去。 在她们两个人的带动之下,那个被扶起的女生和扶她起身的男生也都立刻行动了起来,连贪吃蛇也跟着他们一起向前冲去,瞬间只把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了原地发呆。 第32章 人们常常因为很多事情而着急,有为钱少而着急的,有为家庭不和睦着急的,有为感情着急的,还有为健康和寿命着急的。但是为了时间,单纯地为了时间而着急的人似乎并不是很多。 我知道时间很宝贵,一寸光阴一寸金的谚语我也听说过,但这世上真正只为了时间,纯粹的为了时间而着急的人真是不多。大多数的人其实都是为了时间可以利用和交换到的东西而着急,他们并不真正理解和享受时间本身,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今天、现在,我似乎遇到了几个真正理解时间和真的为了时间流逝而着急并马上采取行动的人,这可当真把我给看傻了。 我承认在一开始的时候,在他们几个人一开始发力向前狂奔的时候,我是没有反应过来的。我当时真的没有意识到时间为什么是危险的,为什么是对我们不友好的。当我看到他们踉跄着向前奔去,尤其是补一刀和少打听因为一只脚上有简易冰爪,而另一只脚上没有冰爪,她们就这么一脚高一脚低地在冰面上迅速奔跑时,我由衷的觉得到这个画面非常的滑稽好笑,以至于过了几秒钟之后我才意识到他们是在逃避和恐惧什么。 在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眼前的一切都不再好笑了,一点儿都不好笑。是的,因为我也意识到了潜在、巨大和马上就有可能到来的危险是什么了。 我觉得唯一好笑的只有我自己,自己的反应是如此的迟钝和麻木。我不是不想马上模仿他们跑过这片冰面,只是忽然发现如果我像他们一样快速的向前奔跑,那带来的后果很可能是灾难性的。 冰层在他们几个人刚才的一阵快速奔跑之后产生了变化。首先就是声音。一开始我们能听到的水流声极小,只有当大家都安静下来不说话的时候才能听到低低的、叮叮当当的碰撞之声。但是现在,我已经可以清晰的听到“哗啦”“哗啦”的流水之声了。这只能证明一件事,在这片看似完整的冰面之上,一定是哪里出现了裂缝或缺口,可以把流水的声音清晰地送到我的耳中。其次是颜色。我脚下的冰层原本是乳白色、灰白色和深蓝色。但是现在,我发现冰面正在逐渐变得越来越清澈透明。这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因为我越来越能看清冰层下面有什么东西了,这肯定是脚下冰层正在变薄的缘故。这一切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气温在随着时间流逝而上升。 现在是白天、上午,太阳正在越升越高,温度自然也是越来越高,脚下的冰层一定会越来越薄的。而我,正呆立在这样的一片冰层之上焦急地思考着自己应该何去何从。 我现在有三种选择:第一是退回去,退回到我们刚才来时的土路和木栈道上去,至少退出河面退到河岸上去,这样最稳妥但其实也最麻烦,因为会耽误过河的时间。就算我身后还有其他的队员会陆续赶到,可到了那时我们要面对的冰面一定是更薄更脆弱的,而且还会显得我这个人太过胆怯。第二是大着胆子跟着贪吃蛇他们向前走,走他们刚刚踩踏过的冰面。这样最快捷但也最危险,一旦这些冰面碎裂了,那我就有失足跌入河道的可能。这个季节这个温度,冰水混合物的温度绝对是零度左右。冬泳我可从来没尝试过,光想想那个画面我就知道自己没有那份能力和的胆量,更何况我压根儿就不会游泳!第三是选择一条与贪吃蛇他们不同的路线穿越冰面跨越河道,这需要我自己凭能力寻找出一条新路,一切靠自己的经验和运气,成功与否的机率基本上是一半一半。 硬币有两面,必须把它们都看清楚了才能全面的了解它。人心只有一颗,但我永远也看不透它。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了解自己永远是最困难的。 我沉默了几秒,就几秒钟,我否定了第一种选择。不是因为面子和虚荣心,而是基于最起码的物理常识。过河这件事,现在是越早越好,拖下去只会更加不利。继而我放弃了第三种选择,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我想起了刚才的“堵车”。 走在队伍最前边的人,包括我们的领队,他们不是傻瓜更不是笨蛋。虽然我很不喜欢他们,但他们绝对不笨,至少不会比我更笨了。我眼前的这条路是他们花了至少十几分钟才找出来的一条路,应该是他们认为最安全最稳妥的一条路。我想在短时间内另找一条新路出来的成功概率一定不高,所以我只能选择第二种方法。在这条前队队员走过,贪吃蛇他们奔跑踩踏过,现在正在变得越来越不安全的路上继续我的行程。 将两支登山杖在身体的两侧呈“八”字型展开,用它们和自己身体拼凑成一个\"小\"字。用登山杖的杖尖轻轻点着身体左右的冰面,尽量保持着身体的平衡。两只脚前后的距离控制在二十厘米左右,小步慢踱不能着急,更不能发力,绝对不能猛跑。目光紧盯着地面,就是冰面,看到有冻在冰面上的各种杂物就果断地踩上去,无论它是石头、木头、还是杂草或垃圾。因为这些被冻在冰面上的东西,此时的摩擦力都比冰面本身的摩擦力要大,大很多。 我认为现在一要继续持续向前移动;二要保持身体平衡;三要做好万一有紧急情况出现的心理准备,想象自己万一出现落水的情况之后该如何自救。 神经高度紧张的时间一长就容易疲劳,我也不例外。我认为我此时出现了某种幻觉,真真正正的幻觉。因为我似乎能看见冰层下面的石头、流水,甚至是鱼群了。 一种长度只有两三厘米全身乌黑的小鱼正成群结队的在水中游动着,它们时而聚成一大团,时而分散为几小群,在冰层下面快速地移动着,似乎在追寻着什么东西。它们似乎在追寻着光影的变化,又似乎在等待着冰面开裂有食物落入水中的那一刻的到来。 终于,我发现它们其实是在水中追寻着我移动的身影和脚步。我的身体在阳光照射下有影子,黑色的阴影,我不停移动的双足正在时时刻刻的制造遮蔽阳光的阴影。这些光线上的变化似乎正刺激着鱼群,使它们竟然放弃了往常逆流而行的习性。 大多数生活在河流中的鱼往往喜欢逆流而动,这不是它们天生爱挑战、不惜力、脑子笨,而是因为逆流而动好取食,容易发现新鲜的食物来源。这是常在河边捕鱼人的常识,也是许多人设置捕鱼陷阱的原理。在投放饵料的地方捕捉到的鱼,往往都是下游游过来的鱼,上游的鱼基本不会来到这里上当受骗的。 我现在不想管这些鱼究竟是为了新鲜的空气,还是臆想中的美味,亦或只是单纯的精力无处发泄的乱窜。我只是觉得它们很烦,很打扰我,分散了我的注意力,但我却想不出赶走它们的办法。 虽然我们之间隔着一层冰,但我觉得它们越来越像夏季时常骚扰我的苍蝇和蚊子,总是在身旁不断地折磨着我的精神。这一切都不太正常,合情合理下的不正常。 我此时走在一条其它季节里根本就不会存在的道路之上,忍受着一群生活在水中的鱼的骚扰。荒谬,我能想出形容这一切的文字只有这两个字:荒谬! 若是在平时,我大可以往水中丢一块石头吓走它们,或是撒下一片面包并准备好一把抄网,将敢来的小家伙们一网打尽。如果冰层能冻得再结实一些的话,我也可以蹲下身用脚或登山杖反复敲击冰面,直到把这些小家伙累到吐血为止。可是现在,我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敢做,只能任由它们在冰层下面继续摇头摆尾的尾随我、骚扰我,直到我接近河岸边为止。 “你走得这么慢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吗?”站在岸上的补一刀开口问道。 我在距离岸边不远的冰面上停下了脚步,故作轻松地望着她说道:“没有啊,我能在这里找什么啊。不过倒是你们,你们跑得那么快是在追寻什么或是逃避什么吗?我觉得你们刚才那么着急既没有必要也不安全,毕竟这里是冰面,很滑的,稍不留意就会重心不稳摔倒,很危险的!” “我们那是怕冰层融化,所以想快些过河嘛,”补一刀解释道,“不管怎么说你刚才过来的时候样子看起来很奇怪,好像是在……” “看,快看,冰下边好多的鱼!”站在补一刀身边的少打听突然叫道,并用手指着我站立的冰面。 “是啊,有这么大一群啊!这是什么鱼?这么小的个头数量却有这么多,”贪吃蛇也在一旁叫道,“这密密麻麻的怕不下数千条吧。” “不止,我估计能有上万条,甚至数万条呢。”刚才那个摔倒的女生此时也开口附和道。 第33章 我见他们几个人说得挺热闹,就不免又低头向脚下望了一眼,这一望让我也大吃了一惊。鱼,成千上万,甚至是数以万计的黑色小鱼正在我立足之处的冰层下面聚集着。我实在搞不懂这是为什么,难道这些鱼认定我必将落入河中可以被它们分而食之吗? 不过我现在既不慌张也不恐惧,因为我离河岸边只有两三步之遥,而且我还知道之前担心的落水遇险其实是自己多虑了。透过越来越薄的冰层,现在我已经能够清楚地看到水底河床的位置与河床上的石头了,河床到冰层的距离我也能大致的推断出来了。 这终究只是一条小河,没有多深,充其量只有几十厘米的水深而已。就算是失足落入水中,最多也就是被冰冷的河水淹到小腿肚子而已,连膝盖都沾不到水的,所以我才能这么镇定的站在冰层之上和他们几个人对话。如果这是条足以没顶的深溪或是水流湍急的大河,那我肯定是要先上岸再说闲话的。 问题是大多数人永远也无法知道自己将会遇到什么,就像我们在路上开车,自己明明是遵纪守法恪守交规的一方,但保不齐有人会违规,而且还会祸及到我们的身上。 在人生这条道路上,最不敢说的大概就是“知道”这两个字,但最让人不能接受的恰恰又是不知道自己人生的结局和遭遇。 我知道自己不聪明,至少不是很机灵的那种人。但我认为我的情感和智商,以及认知水准还属于正常的范畴,是可以做为合格人类继续存在的那种水平。所以当我目睹到怀抱着一块几十斤重的石头,一步一步向我迎面走来,从河岸上又走回到冰面之上,慢慢地靠近我的那个曾经扶起过摔倒女生的男生之时,我没有反应过来他想要干什么,当时真的是没有反应过来他这是在抽什么疯。 抱块石头练习负重行走吗?没必要吧,这块石头连一百斤都不到,似乎没什么锻炼的价值。抱块石头来吓唬我、恐吓我?不应该啊,我从来没有得罪过他,甚至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呢。抱块石头到冰面上来当座位?为了看这些黑不溜秋不知道为什么聚集起来的鱼群吗?好像也太小题大做了吧,不值当啊,直接站在冰上或蹲在冰上看两眼不就完了嘛,何必还费力气搬个这么沉重的座位来呢,再说它这么重也不安全啊!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胡思乱想之际,这个男人突然站住了脚,将怀中的石头努力地向上举了举,然后就顺势向下砸了下去,狠狠地砸到了地面上,也就是我现在立足的冰面之上。 这一记狠砸当真是用尽了他的全力,也当真是吓到了我!我承认,我被他的举动惊吓到了,可以说我被他这狠狠地一猛砸震惊到了,以至于我都没能在第一时间做出逃命的举动。我只是在这一瞬间确定了一件事,一件让我深信不疑的事情:这个世界上是有疯子的,绝对是有疯子的! 损人利己的事我见得多了,损人不利己的事我这辈子也见过不少,甚至自己也曾经做过,可唯独这种损人又损己的事情我是很少遇见的,因为它不符合我做人和做事的逻辑与原则。这……这大有同归于尽报复社会的疯狂倾向啊!这个疯子他自己现在也站在冰面之上呢,他用石头这么猛砸冰层……万一砸裂之后他自己就不会掉进水里吗? 但我现在来不及也不想仔细考虑他的动机和行为逻辑了,我决定跑,先跑上岸去再说。因为此时我看到这个疯狂的男人正在弯腰屈膝准备再次去抱起那块石头,似乎有再次用它猛砸冰面的打算。 我脚下攒劲,三步并作两步尽力地向岸边蹿去。这两步跨越奔跑绝对是全力而为了,速度不敢说有多快,但绝对可以用敏捷来形容,至少我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饶是如此,我后背上的背包也在一阵惊呼声中被溅上了不少冰冷的河水,因为有少量的水珠还是溅到了我的脖子上。真是冰凉刺骨啊,冬天的河水即使没有结冰也冷得让人皮肤发颤。 直到我的双脚都在岸边石头上站稳之后,耳朵才能清楚的听到他们几个人的对话之声。 “天啊,你这是要做什么啊?” “你疯了吗?砸它干什么啊?!” “我的天啊,这溅得到处都是水,我的裤子!” “都别说废话了,快把他拉上来吧,”贪吃蛇大声地叫道,“他人都掉水里啦!” 我稳住身形回头观瞧,见那个抱起石头猛砸冰面的疯男人现在还待在原地,只不过是一只脚高一只脚低的站立着。他脚下的冰面已经被他抱来那块石头砸开了一条大裂缝,他的一只脚已经落进了水中,另一只脚还站在没有彻底断裂开的冰面之上。好在冰层下的河水不深,此时他落进水中的那只脚应该已经站在了河床之上,所以身体暂时稳住了。唯一让我感到意外的是那块石头,他用来猛砸冰面的石头,居然还完好的立在冰面之上,并没有落入河中。 这时贪吃蛇边说边又重新走回到冰面之上,看架势他是打算去把那个男人拉回到岸上。可也就在他一只脚踏上冰面,另一只脚刚刚抬起准备向前迈出之际,他立足的那块冰面突然“啪”的一声脆响,裂开了。贪吃蛇立足不稳身体向后一晃,就势蹲坐在了冰面上,惊得岸上的几个女生纷纷惊呼。 片刻的慌乱之后,少打听和补一刀双臂齐出,拉住了贪吃蛇的两只胳膊,使劲地将他往岸上拽起,贪吃蛇借势起身仓惶地退回到了岸上。 站在岸上刚才摔过跤的女生这时冲还站在冰面上的那个疯男人叫道:“你怎么样?受伤了没有?没有就快回来,上岸啊!” 不得不说她的大脑现在还算清醒,没有贸然地下到已经破碎的冰面上去拉人。那个疯子似的男人似乎愣住了,经她这么一呼喊才反应了过来,连忙费力的把泡在河水中的一只脚拔了出来,踩着支离破碎的冰层跑回到了岸边。 由于他这次回来时跑得飞快,导致他鞋上和裤子上的许多水珠飞溅了起来,弄得到处都是。贪吃蛇的脸上,包括我的身上和手上也都溅上了不少。 他刚一上岸站稳,补一刀就冲到了他的面前吼道:“你疯了吗?!为什么要拿石头把冰面砸破啊?你有病吗?!” 男人听了一愣,见补一刀气势汹汹就也不甘示弱地大声说道:“那不是你们说的嘛,冰层下面有好多的鱼,可我刚才压根儿就没看清楚有什么,所以就想找块石头把冰面砸开仔细看看冰下边到底有什么。怎么了?不行吗?砸碎块冰你还心疼啦?你没事吧,我看你才有病呢!”说着他就不管不顾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开始解鞋带脱鞋,把鞋子里的积水往地上倾倒。 “你!”补一刀应该也没有料到这个男人会有这样的回答,就又提高了调门说道,“那你没看见冰上还有人吗?再说你把这一片冰面砸裂了,那咱们的后队怎么办?他们还怎么走这里啊?你这不是搞破坏嘛!怎么还这么理直气壮的呢?真是脑子有病!你让大家说说,有你这么做事的嘛!” “哎呀,好了。”少打听见补一刀非常激动就插口说道,“他也掉进水里啦,你就少说两句吧。”顺手扯了补一刀一把,转头问贪吃蛇道,“你没事吧?摔到哪里了吗?鞋都湿了。” “没事,什么事都没有。就是刚才那块冰一裂开我没有站稳,别的什么事都没有。”贪吃蛇摇头说道,“光是鞋子外边沾了些水,里边一点都没湿,我这鞋面是防水的。” 坐在地上脱鞋倒水的男人开口说道:“你们啊,就会大惊小怪的瞎咋呼。我刚才砸开冰面一看,什么都没有,白忙活一场。我劝你们一句,以后看清楚了再说话,刚才我还以为咱们遇见什么稀罕玩意儿了呢。一开始过河的时候你们就这样,非说什么时间啊、融化啊、危险啊,结果怎么样?我拿石头砸了两回才给冰面砸开,证明你们之前的判断都不对。” 不知为什么,我现在不太生气,就是觉得这个男人的思维模式有点与众不同。于是我走过去蹲下身掏出支香烟递了过去,自己也顺手给自己点上了一支说道;“我说老弟,你刚才砸冰面的时候,是不是没想起你自己也在冰面上站着呢?你当时是不是把自己给忘了?” 男人接过烟点上吸了一口说道:“你可真逗,那怎么可能啊!你当我是傻子吗?我告诉你吧,我会游泳,还游得棒着呐!一千米也好,两千米也罢,都没问题,知道吗?这么个小河沟算个屁啊。长江知道吧,我在长江里还游过泳呢,横渡万里长江,哎,那说得就是我!你信不信?” “你在冬天里横渡长江啊?”之前那个被他扶起的女生插嘴说道,“你吹牛能不能也稍微上点儿税?那样咱们国家也能早点步入发达国家的行列。” “那哪儿行啊,你也得为咱们国家一线税收工作人员的生命健康考虑一下,千万别把他们给累坏了。虽说每次金额都不大吧,可架不住他次数多啊!”少打听插口说道。 第34章 “你们还有完没完了?我听出来了,你们这是在讽刺我呢。”男人倒空鞋子里的水之后又穿好鞋子站起身来说道,“不就是溅你们身上点水嘛,这么点小事儿至于的吗?看看这位大哥,”说着他一指蹲在地上的我继续说道,“人家说什么了?什么都没抱怨。你们啊,好好学学人家吧,心眼儿别太小了。” 补一刀忍不住反驳道:“对,他是什么都没抱怨,可他给你投毒了啊。抽一支烟少活六分钟你知道不知道?他已经偷偷地让你早死六分钟啦!” 我见不能再沉默了,就张口对补一刀说道:“哎,你不要这么说,我还没有那么狠,我自己不也正抽着呢嘛。什么叫我要他早死六分钟啊,难道我也想早死六分钟吗?你这也太偏激……” “昂的不,你小子干什么呢?怎么还不过来啊?都等你半天了,又让美女给缠住啦?快走啦!”这时站在离我们二三十米远的那个叫海德的男人大声招呼道。 “哎,来啦,来啦!催什么催,别急,这就来!”眼前这个叫昂的不的男人边答应着边转身快步离开了我们,向前走出了几步还不忘回头对我们几个人说道,“回见,一会儿咱们找机会再聊。”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补一刀余怒未息地说道:“这人是不是有神经病啊?!办事不过脑子的吗?怎么自我感觉还这么良好啊?这就是极度自恋型人格吗?” “行啦,咱们这不是也没出什么大事嘛,算了吧。”贪吃蛇劝道,“这人倒也不像是什么坏人,就是做事有点儿欠考虑。” “欠考虑?我看他压根儿就没有考虑!”少打听说道,“这人绝对应该直接被送进精神病医院,还是终生不能出院的那种待遇才适合他,简直太气人了,什么都不管不顾啊!” 我起身想了想说道:“知足吧,这幸亏是到了岸边他才想起来砸冰,要是刚才在河道中间他就开始砸,那咱们不全都得陪着他下河洗澡啊。这个人好像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太受外界的干扰,别人说什么都对他影响有限。”说着我转头望向那个曾经摔倒过的女生问道,“美女,还没功夫打听你怎么称呼呢,我叫马克,这是贪吃蛇、少打听和补一刀。” 那个女生扫了我们一眼点头说道:“噢,叫我花满天吧。你们还不走吗?准备继续在这里抱怨那个昂……昂什么不吗?” “什么啊,我们这是打算离那个家伙远点儿,怕被他下一次发病再连累到!”补一刀气哼哼地说道,“最少离他五十米以上,这是最低的安全距离啦,否则很容易被他误伤到。” 花满天边转身前行边摇头说道:“那你们的这个办法欠妥啊,走在他后边更危险。万一他一会儿又想砸开冰面找东西了,那咱们就真得趟水过河或者另寻它路了,我看还是赶到他前边去比较稳当。” 我跟在她身后不以为然地说道:“不见得。万一他下次不是拿石头砸冰面了,而是扔石头砸树上的鸟窝呢?那走在他身前岂不是更危险嘛,因为看不见他要干什么,所以都没办法提前做准备,我看还是尾随着他比较好。” 贪吃蛇他们几个人也跟着我们俩继续开始前行,贪吃蛇边走边说道:“你没事吧,马克,咱们为什么非要尾随一个精神病人啊?这有什么乐趣吗?咱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聊了?” “这就是你不懂了。”我反驳道,“只要队伍里有一个这样的神经病,你就会遇到这种为难的困境。走在前边你随时都得提心吊胆,因为你不知道他下一秒会给你带来什么样的麻烦,也不知道会怎么连累到你。走在他身后呢,那就成尾随了,也不会让人省心的。最关键的是咱们这些正常人根本就体会不到他的兴趣和快乐,当然,也体会不到他的痛苦与愤怒,所以就无法提前预警和避险。保持距离,哎,就是补一刀刚才说的,保持距离是最好的方法,没有别的法子了,这是事实。” 少打听插口说道:“马克,你怎么知道这些的?你以前就遇到过与神经病同行吗?户外活动中也经常能遇到这样的人吗?” “除了今天刚才的那位,我在户外活动中倒是没怎么遇到过,不过我在家乡的时候遇到过。有一个精神病人就经常出来活动腿脚锻炼身体,他平时表现得比较正常,但有时却会突然发作,发病的时候情绪很激动,又是打人又是骂人,有时还会自言自语的,那样子很吓人的。”我随口说道,“我们那附近的人都躲着他走,不敢沾他的边儿,生怕一不小心把他给惹怒了会伤到自己。记得是两三年前吧,那天有个过路的,非拦着他问路,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话就把他给惹恼了,这人就犯病了。口吐白沫又喊又叫,追着那个问路的人一路狂打啊,最后冲进商店还抄了把菜刀要砍人家呢。幸亏当时有两个巡逻的警察路过,把他给按住送医院了,否则非闹出人命来不可。关键是这些人一旦发病,你根本就没办法和他们讲道理,他们根本就听不进去,也听不明白了。” 花满天接口说道:“你说的那种是武疯子,有暴力倾向,是挺可怕的。我以前住的那个小区有个文疯子,还是个女的,也天天神神叨叨的。没人理她的时候还好些,一旦周围有很多人的时候,或者有人靠她比较近了,她就开始犯病。她倒是不打人,只是一犯病就开始说话,慷慨激昂滔滔不绝的说。她要是说些别的,大家也还能接受,当个乐子听呗。可她讲的都是那些个几十年前的旧东西,动不动就是什么新动向啦,什么又有坏人搞破坏啦,或是指着某个人喊人家什么什么分子啦。你说那周围的人谁还敢老听她说这些啊,都怕给自己惹麻烦犯忌讳嘛。所以无论哪儿的人群一见到她走过去就赶紧散,生怕惹她犯病。就连经常去我们楼下晒太阳聊天儿的那些个大爷大妈,见到她来了也赶快挪地方走人。渐渐地,她都快成我们那一带的净街虎了。 但就这样的一个人也有遇到对手的时候,那天在小区大门口她就撞上个文质彬彬的老先生,看样子挺有文化挺斯文的那么一个人。也不知道人家怎么刺激到她了,她就不停地冲人家说啊说啊说啊的,满嘴都是那些诬蔑人家的言论,还搞得跟审判词似的。好多进进出出的人都觉得她太过份了,想劝几句。可她属于那种人越多越来劲的,围观的人一多她精神头就更大了,嗓门也更高了,而且说话都不带重样儿的,就那么一直说啊说的。最后旁观的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拉着那位老先生走了。咱惹不起就躲呗,遇上了神经病,普通人又能拿她怎么样呢。 可她似乎找到感觉了,第二天又去大门口蹲守啦,结果那位老先生不知道是出去啊还是回来,真就又被她给堵上了。一见面她就又是一顿说啊,就跟训斥自家小孩子似的,搞得人家进,进不来,出,出不去,结果又被她数落了两个多小时才算完。 按理说事情闹到这一步就算可以了吧,哦不!第三天她是接着来,感觉像是说上瘾了。这一下事情被她搞大了,从早上六七点钟就开始说,一直说到我下班进大门时还没停呢。我粗略一算,这得有小十一二个小时啦,她怎么会有那么大的精神头啊?这体力也够棒的啊! 刚好那天我有个快递放到门口保安室了,我就进保安室取快递,顺便问问他们那个保安队的队长姜师傅。我说这个人闹起来没完没了的,你们保安队这么多人也不出去干预干预吗。 结果姜师傅摇着脑袋跟我说:“小姑娘,你是没看见啊,今天这事还真不是这个女的一直在说,大部分时间都是那位老先生在说,这个女的是在认真的听,而且他们俩还开始交谈上了。你说一会儿我说一会儿,然后还你一句我一句的争论交流呢。我们在这保安室里面从早上开始听,他们俩说到现在也没能消停一会儿,这两个人应该都一天没吃没喝啦,体力精力那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我自认为自己也一把年纪了,经的见的也算够多的了,可他们二位讲得那些个东西我是真没怎么听说过,算免费上了一天的课吧。再说了,我们出去制止谁呢?现在这两个人看样子都挺神经的,我们以前连一个女的都对付不了,现在他们是两个人了,我们就更不敢招惹啦。随他们去吧,估计到夜里他们饿了就该家走了。反正除了我们几个保安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受害人,更没有人投诉,我们也就别自找麻烦了。” 他这么一说我才明白,完了,这位老先生也被那个女的带得犯病了,这以后我们小区由一个神经病变成两个了。但谁承想我还是想错了,原来这神经病它也能传染!过了没几周的时间,他们这病友的队伍就又扩大了,由两个人变成五六个人了!而且也不再是光站着说话了,改为边走边讲了,变成流动的了。打头的一个人说的是口沫横飞,后边的几个人是边听边做记录,然后过一会儿就换一个人到前边去讲,其他人跟在他的后边,秩序保持的很好,队伍排得也非常地整齐。除了噪音有些扰民以外,也没再闹出什么别的邻里纠纷来。 我有两次路过时还偷听了几耳朵,好像内容也变了,都是以往我没有听过的,多少是有些新东西了,开始能紧跟时代潮流了。不过没过几个月这些人就都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开始我还以为他们是被集中收治到哪个精神病医院去了呢,可后来有一次听他们小区里有人聊天说起这些人才知道,他们是被人邀请到外地办班讲课去了。” “什么?办班讲课?讲什么?讲怎么犯病、怎么胡言乱语吗?”补一刀不解地问道,“什么人会请这些神经病讲课啊?!” “哎,话可不能这么讲。”花满天说道,“这得看你在什么时候听他们讲的是什么内容。你要是不了解他们以往的表现和经历,光听他们讲得特别投入,声情并茂的时候,你还真就分不出他们是不是有病。只要不让你和他们长时间的密切接触,你就不能断定你遇到的是不是精神病病人。就比如咱们刚才遇到的那个什么布,他要是不搬石头砸冰面,你能对他那么有意见吗?能那么讨厌他吗?我估计不能吧。我在他搬石头砸冰面之前对他的印象一直很好,很感谢他,觉得他挺热心的,还是个挺帅的小伙子。可结果怎么样?这你们都看见啦,你们不是都说他有病嘛,这就是个很典型的例子!” 我点了点头若有所悟地说道:“噢,你的意思我好像有点听明白了,就是说咱们普通人不是专业的医生,不可能一眼就分辨出谁有病谁没病。但你说的那几个人去外地办班以后又怎么样了呢?他们就这么一直冒充正常人没有再犯过病吗?” 花满天晃了一下头说道:“什么呀,人家现在都发啦,还犯什么病啊!我们那个小区的人之所以又谈论起他们来,不是因为想他们了所以才念叨起他们,是羡慕人家都挣了大钱换了大房子啦。有两个人一年之内就赚了大钱直接去隔壁小区买别墅了,那个女神经病还有那位老先生倒是没怎么往家里寄钱,但是直接把全家人都接过去一起干事业去啦。据说在那个什么广西哪儿来着,人们都管他们叫老师,还有直接喊他们教授的呐,混得可好了。搞得我们那个小区有好多闲人都特别地后悔,后悔当初自己有眼不识泰山,没跟着他们二位一起去创业呢。” “广西?”我困惑不解地说道,“难道广西那边就没有精神科医生了吗?这么长时间就没人能识破他们其实是精神病病人在冒充……” “等等,等等吧。”贪吃蛇忽然开口打断了我说道,“花满天,你说的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是前几年的事啊还是现在的事?大概的时间你还能记得吗?” 第35章 花满天停顿了一下沉吟着说道:“哦……不是最近的事情,应该是有几年了。我想想啊,大概……大概得是六七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才刚找到工作没多久,所以我记得比较清楚。” “那你说的这两个人是不是一个姓邹,另一个姓苏?”贪吃蛇继续问道,“那个女的是不是四十来岁,圆脸,常年留着个齐眉刘海儿,短发,声音特别地高亢,底气十足。那个男的能有六十岁出头,秃顶,头发只剩下四周围有一些,中间都掉光了……” “贪吃蛇,难道你以前见过这两个人吗?”少打听这时插口问道,“否则你怎么能描述的这么清楚呢?” “让我想想啊……他们到底姓什么……噢,对!那个女的好像是姓邹,对,对,那个女的姓邹,这事我好像听他们谁说起来过。至于那位老先生姓什么我是真不知道,我也从来没打听过啊。”花满天边回忆边说道,“我和他们两个人没有直接打过交道和说过话,至于你说的那个男的是不是秃顶我也不敢断言,因为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总是戴着个帽子,所以我不能确定他头顶秃不秃。不过年龄你说得都对,差不多是那个年纪。那个女的你描述的也差不多,好像就是那么个形象。怎么,你还真见过他们俩吗?在哪儿见到的?是广西吗?” 贪吃蛇说道:“这还真就对上了,就是他们俩。我何止是见过啊,我还亲耳听他们给我上过课呢,两次,每次都是两三个小时中间不带休息的。尤其是那个邹老师,太能讲了,特别有激情,总能把别人说得热血澎湃忘乎一切。我后来还总结了一下呢,这位邹老师是有感染力,能调动大家的情绪。那个苏教授是特别的理性,注重数据分析,有条有理,很有搞科学研究的气质,绝对是专家。我记得他的口头禅就是:我们只应该相信上帝和数据。他们俩前几年在广西那一带别提多火了,想听他们的课都得提前好几周预约……” “等等,打断一下啊,贪吃蛇,”补一刀插口问道,“你听他们给你讲什么啊?难道……难道就是听他们讲那些几十年前的……历史吗?那能有什么可听的呢?你是不是也太……” “什么啊,”贪吃蛇解释道,“人家不讲历史,人家讲销售,商业销售。销售你们都懂吧,至少应该是都听说过吧。就是如何把商品或服务推销给顾客,哎,他们就是讲这个的。后来由于他们太有能力了,连具体的销售课程他们都不亲自讲了,升级为培训销售讲师的讲师了。” “什么?销售讲师的讲师?”少打听疑惑地说道,“贪吃蛇,你觉得你说的这还是人话吗?有这么个职业吗?你脑子现在还清醒吗?用不用先冷静冷静再说?” “嗨,不是。我刚才可能是语言表达能力比较差,没说清楚。这就像……哦对,就像那师范学校里的老师,是专门培养老师的老师,我这么说你们能听明白吧。那普通的销售人员想上岗之前不都得经过培训才行嘛,那参加培训不就得有老师或者是前辈来上课嘛。他们俩就是专门给这些老师和前辈们上课的教授,还负责编修和制定培训教材呢,那好多教材上都印着他们俩的名字呢,要我说都应该能算是作家了。咱不说别的啊,光那教材一年都能卖出去好几万本呐,你说人家厉害不厉害?”贪吃蛇边走边比划了一下说道,“我前前后后花了能有大几百块钱买过他们编修的五本教材,到现在还有三本在我家里放着呢,都那么老厚!没个几周的时间根本看都看不完,更别说理解和记忆了,一看人家就特别的专业。” “这……这可能吗?”花满天回头望了一眼贪吃蛇,诧异地说道,“你要说他们俩能说能讲我还可以相信,但你说他们俩还特别的能写,这个我可真挺难接受的。至少那位邹女士我是真没看出来,她就不像是个文化人啊!一般长年伏案写作的人脸上都挂相,没有长成她那个样子的。她那声音条件更像是个唱歌或唱戏的,不像是天天趴在桌上写东西的人啊。你说的这两个人和我说的那两个神经病是一回事吗?我听着可有点儿玄乎。” “哎,你也不能总用老眼光看人嘛。”我插口说道,“还不允许人家现在又进步了啊?这种事谁也说不准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活到老学到老……” “打住吧!”少打听说道,“正常人就没有几个能到六七十岁了还进步的,更何况是两个神经病了。你有社会常识吗?你见过几个六七十岁的人才开始改行创业的?还能一口气写出那么多东西来?要按贪吃蛇讲的,那些书加起来还不得有几千万字啊,那可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写出来的,你就是抄,也得抄个几年呢,工作量在那儿摆着呢!” “那……那就不能是找人代笔的吗?”我颇为不服气地反驳道,“现在有很多职业代笔人,随便花几个钱就能雇来人,凑字数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嘛。” “不对,你说的不对。”贪吃蛇摇头说道,“他们那些书绝对不像是随便找人代写的,因为我听过他们俩的讲座,也看过他们的书。他们俩讲的很多观点的确是书中有的,但是又不止书上的内容,还有很多书上没有的东西呐。就算是找人代笔,那也是代笔人先把他们俩讲的东西记录总结下来,然后再形成的文字。这主要的思想内容和观点应该还是他们本人的东西,这应该错不了。而且他们讲话的时候基本都是脱稿,绝没有照本宣科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出他们对自己所讲的内容了然于胸,那是做不了伪的。另外我也不瞒你们说啊,那段时间我在那里也不止听过他们俩的讲座,我还听过不少别人的讲座呐。说句实话,真没有人比他们俩讲得更好、更深入浅出的了。其他人那充其量就是讲,只有他们俩能叫讲座,或者叫讲演也不为过,只要是亲耳听过的人绝对能分出水平高低来。在我心目中他们俩就是演说家,现在电视里好多的什么讲演啊辨论啊脱口秀什么的,和他们俩的讲座一比,那简直就应该叫做笑话,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我也不是替他们俩吹牛啊,真正能把讲话讲成一门艺术表现形式的,他们俩的排名绝对应该都能排进前三去!不信找机会你们就去听听,据说现在网上还有他们的讲座录音能搜到呢,那是绝对的精彩,你们听过一次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哎呀,要照你这么说这是两位特殊的人才啊,属于‘一门灵’的专家。在其它方面可能显得不太正常,但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那专业水平很高啊。”我边想边说道,“社会上好像是有这么一种人,我记得以前还有个电影专门拍的就是这种事情。哎,对了,贪吃蛇,这两位老师现在还在那里吗?还在那里继续办班开讲座吗?” “怎么?你也想去听听了?”贪吃蛇说道,“不过可惜啊,你现在去是听不到了,他们俩头两年就离开广西啦。现在你去最多能听到他们的徒子徒孙开的讲座,不过那些人基本都是模仿他们俩,还有好多人是直接抄袭他们的讲话内容,或者干脆就是照着他们编的教材念,那根本就是糊弄人啊。” 补一刀问道:“那他们俩去哪儿了?你后来还见过他们吗?” “没有,我后来再也没见过他们,至于他们去哪儿了我更是说不清了。”贪吃蛇摇头说道,“只有各种谣言和传说,有说他们去湖南的,也有说去湖北的,还有说去江西或者江苏的,最夸张的是还有人说他们俩去了国外给外国人办讲座去了。不过我觉得那都不太可能,因为没听人说起过他们俩还懂外语啊,见了外国人他们俩也没办法交流吧。难道还专门给他们配个翻译吗?关键那翻译也未必能把那么多的方言俚语和俏皮话都准确的翻译过去吧。” “哦对,你说得这是个大问题,是语言文字的一大致命硬伤。”少打听接口说道,“本来很多人以为语言文字的发明和使用是为了方便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可事实上使用不同语言文字的人之间是越来越难以交流的。因此有些人就认为,很多语言文字的发明其实是为了阻碍人际交流的,就是为了把人们人为的分割开来,所以依赖语言文字工作的人往往很难跨越语言文字带来的障碍和鸿沟。我估计你说的那两位老师不会轻易出国的,倒不是说他们没有勇气闯荡未知的世界,而是他们缺乏某种能力,缺乏操控不同语言文字的能力。我想用一个成语来形容他们或许比较合适……” “作茧自缚?”补一刀插口说道。 “嗯……我觉得还是善泳者溺吧。”花满天沉吟着说道。 我有些不满地说道:“我说,你们这是不是也太急于贬低人家啦?虽说他们看起来不太正常,但好歹也算是人才啊,就不能让他们在演讲领域继续他们的伟大事业吗?别忘了,他们只是暂时的离开了某个地方,不是消失了,更不是永久的失踪。你们……” 贪吃蛇开口打断了我说道:“哦……不是啊,他们两个人的下落的确是比较难以说清楚的,广西当地也有好多人正在找他们呢,连政府都发广告找他们了。电视报纸杂志上那几个月全是找他们俩的寻人启事和有奖征集信息,搞得大街小巷各个路口都贴有他们的画像和照片,几乎就没有人不知道他们俩的存在,几乎都快成当地的名人了。” “什么?政府发广告找人?”我不禁诧异地问道,“等等吧,你说的那个有奖征集信息不会是……是什么通缉令吧!如有知情者请联系某某警官,电话多少多少……” “行啊,马克,你对这个还挺熟的啊。怎么,你以前也上过通缉令吗?”贪吃蛇笑道。 我连忙摇头道:“没有!我还真没有这个荣幸呢。不是,这两位他不是演说家嘛,怎么够得上上通辑令的呢?花满天,你不是说他们俩不是武疯子嘛,是文疯子,这文疯子怎么也要被通辑啊?!” “那你刚才不是还说不能总用老眼光看人嘛,谁能知道他们俩后来做过什么啊。”花满天强词夺理地说道,“文疯子就不能转成武疯子吗?这谁说得准啊!反正当初我见到他们俩的时候他们都不是武疯子,都没有表现出暴力攻击他人的倾向。” “你们俩脑子是不是也不正常了?你们见过几个武疯子神经病砍死人了还知道逃避法律打击亡命天涯的?要是那样了还能叫神经病吗?神经病一般砍完人都不知道跑的,根本也不在乎法律会怎么惩罚他。”少打听插口说道,“想想,是不是这个逻辑?那凡是知道撒腿跑路的人,十有八九都没有神经病!” 我一时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就说道:“不是,要照你这么分析,这两位特别能演说的老师压根儿就没病,他们是一直在装有病,一直伪装成神经病欺骗周围其他的人。可这……这是为什么啊?他们以前住的那个地方也不是什么监狱拘留……花满天,你们以前住的是什么小区啊?不会是什么特殊场所吧?” “你干嘛老问我啊?我哪里知道为什么啊!我今天也是第一次听说他们两个神经病被通缉了,我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花满天慌忙辩解道,“哎,不对啊!我又不是专业的医生,我也不能确定他们俩是不是神经病,我也是听别人那么说的。这事和我也没关系啊,你别什么事都扯上我,我和他们俩没关系,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 “你看你,你怕什么啊,咱们这不是在分析嘛,又不是要找他们的同谋或者同伙,你紧张什么啊,你心里没鬼你紧张什么?”我安慰花满天道,“再说我们也不是警察啊。” 第36章 花满天站住了脚回头说道:“你们就算是警察也和我没关系,我跟那俩人没关系。至于紧张嘛,那也是正常反应。”她边说边又转回身接着走路,“谁乐意和通缉犯扯上关系啊,我只知道他们好几年以前表现得就很不正常,像是有病的样子,后来他们……等等吧,这事你们应该问贪吃蛇啊,他还听那两个人讲过课呢,他比我跟他们更熟,你们还是问他吧。” 贪吃蛇急忙谦虚地说道:“我熟什么?听课的时候我离他们那讲台少说还有好几十米远呢,他们就是喷口水都够不到我,我能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你别乱攀扯我啊,我可是奉公守法的好人。” “打住吧,你们几个人怎么都这么无知和可笑啊!”少打听不屑地说道,“幸亏你们几个不是警察,否则还指不定闹出什么笑话来呢。有哪个警察局会通缉神经病啊,有吗?仔细想想,你们见过吗?” “对啊,你的意思不就是说他们俩是冒充的神经病病人嘛,这一点我现在是想明白了。但我没想明白的是为什么,他们为什么非要冒充神经病呢?是为了逃避法律打击吗?”我边走边问道。 补一刀插口说道:“马克,我看你快成神经病了,真的,不远了。你长脑子了吗?仔细想想前因后果再乱发言吧。贪吃蛇,你实话实说,就你刚才说的那什么销售和销售人员的培训,是不是只有你们自己人是这么理解的?在外部,尤其是在政府工作人员那里,是不是都管你们这种培训活动叫做传销啊?” “嗯……好像也有你这么一说,不过我一直都是不相信这些流言蜚语的。”贪吃蛇不为所动地说道,“我们内部人一般也不理会他们别人对我们的诬蔑,我们一直都是实实在在的在搞商业经营,卖东西挣钱天经地义嘛!” 少打听笑道:“这不在于你怎么想,你说了不算,懂吗?法律说了算。我估计你说的那两位老师也是因为干传销才被通缉的,估计还是主要的组织者,至少也是重要的参与分子。贪吃蛇,你在你们团队里主要是负责干什么的?是负责……” “别问这些没用的了。”我忍不住打断她说道,“你应该直接问他是几级会员,这层级才能直接决定他的收入和地位呐。你们一看就是什么都不懂,想打听他的收入直接问就好了,何必还在乎他具体干什么工作呢。英雄不问出处,都是劳动人民,你看贪吃蛇像是那种只凭动脑子耍嘴皮子混饭吃的人嘛?贪吃蛇,你用不着紧张,我以前也干过这个。因为这个进警察局也没有多大的事,只要不是骨干和首脑分子,最多写份交代材料再交几个钱就行了。有的待遇还不错呢,能直接被送回家,连车费都省了。所以你也用不着急于否认,传销就传销了,不就是拉人头嘛,这也没什么可遮遮掩掩的,都是公开的秘密了。是不是你们一群男男女女同吃同住在一起,互相鼓励互相洗……” “没有,大哥,没有!我们不是那种组织。我们那都是男女分开的,除了开会和听讲座以外,我们都是同性和同性的住在一起,没有你说得那么混乱。”贪吃蛇一本正经坚决地否认道。 我听后不禁愣了一下说道:“什么?那你们那里岂不是更乱了!我们当初那可都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充其量只会被别人误解,我和你嫂子……哦就是我老婆,我们当初就是在……” “行啦!让你们俩跑这儿交流心得体会来啦?!”花满天严肃地说道,“说正题!” “正……正题就是我认为年轻人误入传销组织有时候也是有得有失的。”我略一沉吟就正色地说道,“只要你目标明确立场坚定,在传销组织里找到自己另一半的概率比参加什么婚恋相亲活动的概率要高,还高不少呢!只不过我没有一手的调查数据,所以我说的结论你们不信。但我认为你们其实也拿不到真实的婚恋相亲活动的成功数据,所以你们也无法……” “马克,你参加传销组织的目的就是为了去相亲谈恋爱吗?不是为了去挣钱的吗?”补一刀傻乎乎地问道。 我无奈的说道:“妹妹呀,你这人也真是的,怎么脑子突然也不好使啦。现在好多事情都是说一套做一套的,指东打西那更是常态化的事情。凡是跟你谈感情的,其实都是想跟你谈钱。所有说让你省心放心的,其实都是从一开始就打着蒙你骗你的主意呐,能让你省心了才怪!你进入一个天天和你谈怎么挣钱的组织,要是还真幻想着能挣到钱,那你的脑子才真叫进水了呢,最后肯定是人财两空!听我的没错,他们说什么你就别信什么,这你就等于成功了一半,另一半不就是咱们该奋斗的事情了嘛!我当初就是嫌参加相亲活动的成本太高而成功率又太低,动不动第一次见面喝个酒聊个天就得花个万儿八千的,实在是吃不消。所以后来我看电视上播出取缔这种传销组织的节目时就留神注意了,他们经常把参与活动的这些人都聚拢到一块儿,还同吃同住的。我想这样挺好,它特别适合我这种单身汉,只要没什么钱,基本上就吃不了什么亏,兴许还能有所收获呢。结果怎么样,我统共花了不到六千就找到对象了吧。当然了,逃出来的时候还多亏了警察同志赶到的及时,否则我还得亲自动手收拾那几个负责维持纪律的小子。” “你说他这是不是也算精神不正常啊?”补一刀回头对少打听说道,“有他这么干传销的吗?他这不是去祸害人家传销组织嘛!” 少打听说道:“你用不着正义感爆棚,我相信人家那传销组织内部也会拉个黑名单的,估计现在警察同志都排不到第一名啦,马克他这样的绝对是最招人恨的那一种。” “立场,立场啊!你们的立场到哪里去了?”我反驳道,“最起码的同情心还是应该有的吧,这男欢……哦不是,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仅是个人的大事,它也是国之根本,不能放任不管啊!这天天把男女分开那是违反人性的,是注定不会长久的,不信咱们就走着瞧!” “嗯,这话倒也有点道理。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这倒不是今天才这么说的。”花满天开口赞同道。” “你们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贪吃蛇不满地说道,“你们这都是不务正业,是方向性的错误。我们当时那真是要干一番事业的,没你们这么多污七八糟的想法。我们很纯洁的,就是一门心思想着要把生意做大,多赚些钱而已。” 我摇头叹息道:“看见了吧,这就是中毒太深的表现。兄弟,你真以为只凭那几本教材就能把生意做大吗?错啦!咱们这门生意要想做大、发大财,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多拉人,拉来的人越多咱们才越有可能赚钱。可问题是人从哪里来呢?人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不是!人都是娘生父母养的,没有男女结合这世上就不会有人。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还我们方向性的错误?我看是你没看清楚问题的本质。人,一切问题的关键还是人!首先要有人,之后才有其它的一切。” 少打听突然说道:“哎,我其实一直有一个问题没想明白,你说这搞传销的要是把所有人都拉进了他们的组织,那……那还能有钱可赚吗?是不是到那个时候组织就得自行解体了?因为最后已经没有新人可以拉了嘛。” “幼稚,太幼稚了!”我笑道,“要真把所有人都拉进组织了,那就不用再靠传销拉人头挣钱啦,直接靠税收就可以啦。” “你才幼稚呢!”补一刀反驳道,“所有人都进传销组织了,那还能有税收吗?税收最后会变成零的。你什么脑子啊,没有一点儿经济学常识。财富是靠人们劳动创造出来的,不能依靠简单的财富转移产生社会财富。一个人或许可以通过巧取豪夺发家致富,但如果社会上所有人都靠巧取豪夺去生存,那大家到最后一定是一起完蛋,因为所有人都得饿死!人是不能只靠吃草活着的,而获得粮食还是要靠大家去地里辛辛苦苦耕种的。” 贪吃蛇不以为然地说道:“算了吧,真去地里种地打粮食那也就只剩下辛苦了。这些年有多少本应在地里种粮食的人都往城里跑啊,你们还数得过来吗?这是为什么啊?还不是挣钱多少决定的嘛!大道理谁都会讲,可这落进兜里的钱只能是自己想办法去挣。不是我功利现实,就拿咱们来说吧,现在的工作要是发不出工资了,你们谁还愿意接着干?有吗?有几个人是纯粹的为了做好事天天上班忙活的?所以要我说,如果世界只拿钱的多少衡量人的能力和贡献,那就得接受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现实。传销怎么了?那也是有本事的人想出来的一种挣钱方式,一没偷二没抢,还要怎么样啊?它怎么就招惹得你们不高兴……” “哎呀,你这人就是爱钻牛角尖。说啦,它现在不合法,懂吗?”少打听说道,“这种模式其实很早就有了,最近这些年的还是从外国传进来的呢。不过这不是辩论和讨论的事情,这是法律规定的问题。” 我想了想说道:“不过从事法律禁止的行业好像一般都有暴利,真正的暴利啊。贪吃蛇,你现在还干吗?还在继续干这种商业销售吗?现在你们具体是销售什么商品或者什么服务呢?能跟我们交流交流吗?” “我看不是和我们交流交流,是给你透露透露吧。”花满天插嘴讽刺我说道,“不过你们也先别交流什么暴利发财的经验了,还是先看看路吧,这两条路咱们该走哪一条啊?” 冷不丁听她这么一说,我们几个人都站住了脚抬头向前观瞧。刚才我们一直是边聊天边走路的,走路时只注意自己眼前脚下那几步路的状况,压根儿就没怎么关注行进方向和周围的情况。一直都是花满天走在最前边,她往哪里走我们就依次跟着往哪里走,现在她突然停步不前了,我们才发现我们几个人此时已经来到一个三岔路口。 脚下土石结合的小路现在左侧紧依山石,右侧临水,准确的讲是临冰,现在河面上大体还结着冰呢。面前有两条路可以选择,左侧紧贴着山石有一条路,路面从这里开始变成完全由石头拼接而成的石头路。它似乎是人为设计和施工的道路,比较平整,但很窄,最多容两个人相遇错个身的宽度。另一条路在右侧,不过想走上这条路需要我们先跨越一块巨大浑圆的石头,然后才能走到石头侧后方的小土路上去。这块大石头约有半间屋子大小,看尺寸和个头少说也有个几十吨重,就这么孤零零地立在河水当中,把本就不太宽的河道一分为二,显得很是突兀。 大石头旁的土路入口处还立着一块蓝底白字的告示牌,牌子上用白色油漆刷写着几个大字:未开发区域,游客止步!似乎这里是景区和非景区的一个临界点。 土路那个方向上有一些稀疏的树木,路的两侧还是起伏的山体,我们总体上还是处于山谷之中,所以无论选择走哪条路都是在群山环绕之下。而从刚才起就一直伴随着我们的河水也在这里一分为二了,左右都有一条更窄的河道延伸出去。 我看了看说道:“这还用问嘛,肯定是走右边那条啊。右边那条这一看就是野路,咱们户外队伍一般都会首选野路走的嘛。” 贪吃蛇立刻反驳道:“别这么武断,咱们还是先看看哪条路上有咱们队的路条吧。” 补一刀忽然说道:“你们听!我好像听见那边有人说话的声音,肯定是咱们队的队员吧。咱们过去看看,我估计错不了。”说着她抬手指了指右侧的土路。 第37章 少打听一撇嘴说道:“你们都不带手机不下轨迹的吗?看看咱们今天的轨迹再说嘛,领队不是让咱们都下载了嘛!”说着她就掏出手机去看轨迹。 花满天说道:“看轨迹也得等咱们先走出去十米二十米之后才能显示出走得对不对,光站着看是不好确认的。我这不是腿懒不想再来回跑冤枉路了嘛,你们看吧,看好了我跟着你们走。” 我听花满天这么一说就自告奋勇的越过了她,手脚并用的向右侧河道中的大石头上爬去,我打算先爬到这块大石头上面去看看情况再说。另外我认为贪吃蛇说得对,或许在这种岔路口他们前队的队员会在行进的方向上挂上本队的路条,等我爬到高处自然就一目了然了,所以我当先扎手扎脚地去爬大石头。 这块石头个头不小,但全身上下有不少凹凸不平的地方,很容易找到落脚点和手扶之处。看来它不像是长年累月泡在这河水之中的,一般常年留在水中或水边的石头,上面的棱角都会被流水慢慢地磨平,往往呈现出圆形或椭圆形,所以也被称为鹅卵石。这块石头虽然总体上也是圆形的,但在很多边缘处依旧保留有不少分明的棱角。我估计它是最近这几年才从山崖上边掉落下来的,无意之中滚落到了这里。或许再过几年它就会被风吹日晒和河水浸泡的作用撕裂开来,现在可能是它最后保持完整巨大的一段时光了。 我爬上了石头顶端,回身发现贪吃蛇也跟着我爬了上来,我向土路那边望了望,在距离路口不到十米远的一棵树上挂了不少五颜六色的路条。刚才我们被脚下这块大石头挡住了视线,所以没有看到。于是我回头冲石头下边的几个人叫道:“这边,土路这边有好多的路条呐,咱们应该是走这边。” 贪吃蛇看了看说道:“你能确定吗?在那些路条中你看见有咱们队的路条了吗?” 我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向紧贴着石壁的另一条石头路上望了望才边伸手指示着边说道:“你看,那边路上连一个路条都没有看到。我觉得咱们领队也不傻,要真打算走左边的那条路他肯定得做个明显的标记吧。这边土路上有这么多的路条,证明很多户外队伍都走过这边,咱们也走这边错不了的,至少这边肯定是有路的,这是肯定的。” 补一刀在石头下边叫道:“你们俩就别再费神讨论了,先朝土路那边走出个几十米再说,看着点轨迹,要是发现没错再喊我们,我们到时候再跟过去。” 贪吃蛇答应了一声就向石头下边爬去,我见他如此勤快就对他说道:“你先去树上看看路条吧,看完了再看轨迹,我就在这儿等你的消息。我在这上边看得清楚,不行再改换路线走左边的那条石头路,省得走错了咱们俩还都得回来爬这块大石头。” “没问题,你先在这儿等着,我这就过去。”贪吃蛇边下大石头边不假思索地说道。看他动作的敏捷程度,似乎体力依旧很充沛。 少打听这时在石头下面对我说道:“你怎么那么懒啊,马克,多走两步道儿都不乐意了?还让贪吃蛇一个人过去看路条,你们俩都过去不就完了嘛!” 我见被她看穿了小心思就连忙解释道:“哎呀,你急什么嘛!咱们刚才不知不觉地和前边的队员拉开了些距离,过一会儿还指不定有多少路口需要咱们自己确定行进方向呢。这试探性的多走几步探路也得有个具体的分工嘛,一会儿再轮到我去嘛,这叫从一开始就精打细算节约咱们每个人的体能,不能浪费,懂吗?不过花满天你也是的,怎么走着走着就看不见前边的队友了呢?害得咱们得自己分辨前进的方向,这样又费时间又费体力,走起来很慢的,相当于咱们几个人变成探路前行的前队啦!” “你还有脸说我啊?!”花满天不甘示弱地反驳道,“你就在我身后不到两米,你怎么不看着点儿前边的队友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呢?白戴了副眼镜还什么都看不见!别忘了,你还是个男的呢,这打头探路的事情你好意思都推给我们女生啊?!” “哎,这男女平等都多少年了,你这思想怎么还这么保守落后呢!什么叫我好意思啊,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吗?!”我大声地叫道,“刚才不是你非要走第一个的嘛,这走在一行人中最前边的一个人是不是就应该负责行进方向的问题啊?这难道不是常识吗?火车跑得快全凭车头带,咱们现在出了问题,你不应该推卸责任啊!这和是男是女没有关系,和责任心与能力有关,你不能只享受权力不承担义务啊!这个世上不怕笨的,也不怕懒的……”我正在努力滔滔不绝地阐述着我的道理,却发现花满天没有再出言反驳我,而是突然弯下腰去似乎在系鞋带。我觉得她应该是理屈词穷了,就想见好就收,找个由头收住话头好让她下台。 没料到她忽地又直起了身,手一抬就向我扔出了一物。东西是什么我没有看清,因为我的眼神不太好,不过看样子那个东西的体积不大,但飞行速度却极快。“嗖”的一声从我身旁掠过,“啪”的一声撞在了我身后不远处的一块山崖上,随后就似有无数细小的石屑扑簌簌地落到了地上。 到了此时,就是比我还笨的人应该也反应过来了,她这是在向我扔石头呢!我心中一沉,暗骂道:这个疯婆娘,太狠了!说不过我就动手,连个提示缓冲都没有,简直比我还不要脸,真是个无耻之辈! 我本来还想大声叫骂几句发泄一下心中的愤怒,但转念一想不妥啊,恐怕她不是我三言两语就能说服和恐吓住的。我现在虽然站在大石头上看得远,但正因为高,所以目标也很明显,而且大石头上什么遮挡都没有,脚下可供我立足躲闪的落脚点也非常地有限。除非我能像贪吃蛇刚才那样迅速地爬下大石头,否则我是无法避开花满天接下去的石头攻击的。可问题是我没有贪吃蛇那样灵巧敏捷的身形步伐,仓促之间我都未必能安全地爬下这块大石头。 就在我站在大石头上转念头的功夫,花满天又弯腰从脚下抄起了两块小石头,看也不看地就又向我扔出了一块。这次我的注意力非常地集中,看这块石头来势不善,似乎掷向了我的上半身。我只好急中生智的一伏身,尽量缩头弯腰蹲在了大石头之上,将这第二块投向我的石头闪了过去。 与此同时我下意识地大叫道:“大姐,停!我错了,我错了!” 很明显,我的大脑在这一瞬间大大地滞后于自己的求生欲望了,但顽强的理性逻辑还是及时地发现了我自己新犯下的错误,于是我又忙不迭地大叫道:“哦不是,是妹妹,哦也不是,是美女!美女,住手!我错了,真的,是我错了!你先停下来吧,我承认我错啦!咱们君子动口不动手,有什么事都好商量。我刚才脑子进水了,都是胡说八道的,你别生气,我错啦!” 在我一连声的哀告之下花满天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手举着石头一手指着我问道:“说,你哪儿错了?不说清楚了不行!” “我……我哪儿都错啦!”我无奈地说道,“第一,我态度错了。第二,我方式方法错了。第三,我想法错了。第四,我立场错了。第五,我……我……我认为我自我检讨的时机错了。第六,我……” 少打听开口对花满天说道:“我怎么觉得他这是在敷衍你啊,花满天,你可别上当。” “没有!绝对没有!”我连忙分辩道,“我打小就不会敷衍别人,真的,我连敷衍这两个字都不会写,你说我拿什么敷拿什么衍啊!” “你先改改你这说话姿势的错误吧。”补一刀忽然插口说道,“哪有人一直蹲着做检讨的?站起来,你先站直了再说话。” “啊?站……站不直了,真的!”我犹豫了一下说道,“站起来有心理阴影,所以站不起来了。我还是蹲着吧,蹲着的时候我脑子还能清醒些,我一站起来脑子就不好使,净爱乱说话,我觉得我这辈子可能还是更适合蹲着。” 花满天又看了看我说道:“行啦,少装蒜了!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说!” 第38章 我心里想:我现在打算臭骂你一顿,然后再向你也丢几块石头。但话可不敢这么说啊,毕竟自己现在处于劣势,不敢再讨什么口头上的便宜了。于是我只好勉强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我现在打算做深刻的自我批评,自我检讨,然后,如果你满意并且批准的话,我想爬下石头去前边给你们几位探路开道,干点儿我力所能及的工作。我不能眼睛里没有活儿啊,是吧,我计划用实际行动改正我的……” “哎,是这边,过来吧。我看见咱们队的路条了,轨迹也对。”此时我身后传来了贪吃蛇的呼喊之声,他应该是走到土路路口的那棵树下面了。 我心中暗骂道:贪吃蛇这小子很会装蒜,刚才怎么不出声呢,非等我洋相出尽了他才跳出来打圆场,热闹看得全还能装好人,顺便再送我个人情。娘的,这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都给老子等着,有你们吃苦头的时候。不是不报,时辰未到!但我嘴上可没敢这么讲,我立刻抓住时机假装向石头下边的花满天她们几个人低声问道:“三位,你们看咱们是现在就过去赶路呢,还是让我继续在这里……” “算你捡了个便宜!”花满天将手中的石头狠狠地砸向了我脚下立足的那块大石头。“啪”的一声脆响,她手中掷出的小石块在大石头上撞得粉身碎骨,石头渣子四处飞溅。这一声响吓得我汗毛倒竖心头一紧全身一震,双眼不受控制地眨动了好几下。估计这是我高度紧张的后遗症,神经系统已经有些不受自己大脑控制的表现了。 少打听见我愣愣地没有动地方,就冲我叫道:“听见没有啊?让你赶紧去前边开道呐,你倒是快走啊,别挡着路啦!你蹲在石头上我们怎么上去啊?” 我这时才反应了过来,连忙点了点头转身要下石头,不过为了再次确认她们不会在我背后下毒手,我又扭回头假意问道:“哦……那你们几位上来时用不用我拉……我扶一把吗?这块石头也不太好上呢。” “走你的吧,”补一刀说道,“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笨啊!” 我见她这么说就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然后赶紧全力以赴地向石头下面爬去,心中一个劲儿地大骂她们三个人不是东西,都是坏蛋。并且再次确认了一件我一直坚信的事情:好人身边总是会有坏人的,而且还往往不止一个呐! 当我走上土路来到贪吃蛇近前时,他递给了我一支香烟,语带嘲讽地说道:“可以啊,老哥,看不出来你还有见风使舵的本事啊,识时务的反应速度也快得很嘛。别人都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唯独你是人在石头顶上也会把身蹲。嗯,有点儿能屈能伸大丈夫的本色了。怎么样,吓破胆没有?先抽支烟压压惊吧。” 我接过香烟点上吸了一口,刚想开口和贪吃蛇斗上几句嘴给自己找找面子,猛得想到还有些不妥,就忙回头向身后望了望。见少打听她们三个人这时才刚刚爬上大石头,离我们还有十几米的距离呢,才将悬着的心放下。低声对贪吃蛇道:“你少幸灾乐祸,要不是看你拼命地巴结少打听,不想得罪你的追求目标,我刚才早过去……” “你早过去干什么?”贪吃蛇笑着打断了我的话说道,“过去找死吗?我巴结少打听和你被花满天吓得尿了裤子有关系吗?这是两回事。你真去找花满天的麻烦,少打听也不会插手阻拦你的。不信你试试,一会儿她们过来了你就可以试试,真的,用不用我现在就替你向花满天单独下一个战书?这次你们俩改在平地上进行决斗,公平……” “打住吧!”我没好气地说道,“和一个女神经病决斗,我疯了?不过你也别得意,你难道还没看出现在这个大趋势吗?口头上喊着追求男女平等的女性,其实早就不满足于真正的平等关系啦。她们越来越强势,根本不是只想顶半边天,而是要顶整个天!你呀,等娶了老婆进门就知道了,那可都是些母老虎啊!” 没想到贪吃蛇听完没有回答我,而是大声地向少打听她们三个女生问道:“少打听,你们三个人是同岁吗?是不是都属虎啊?” 少打听闻言一愣,没有马上回答。她身后的补一刀却叫道:“你疯了?说什么胡话呢?我告诉你啊,我们就算是都属羊也能收拾你!” 我这时已经明白贪吃蛇想干什么了,他这是打算出卖我,想落井下石陷害我啊!他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想让我和她们几个女生接着闹,他好趁机瞧热闹捡便宜。 可问题是我闹不过她们啊,更何况我是什么人,岂能甘心被贪吃蛇当枪使。我不知道他的阴谋也就算了,现在既然猜到了他的险恶用心,那我当然要垂死挣扎一番。于是我连忙大叫道:“贪吃蛇他说你们几个都是母老虎,不能幻想着和你们平等相处。还说你们不甘心于只顶半边天,想顶整片天。”说着我还把香烟扔到了地上又踩了一脚说道,“兄弟啊,不是我不够意思,也不是我不够爷们儿,实在是我见不得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大男子主义!你这是错误的,极端错误的危险思想!” 贪吃蛇应该是没有料到我会率先污蔑他,惊讶之余便大声地喊道:“胡说!他是在胡说!这些都是之前他说你们几个人的坏话,他还说花满天是女神经病呢。” 我知道现在必须要坚决的反击,否则我会更加被动。之前我已经得罪花满天了,现在搞不好会得罪其余所有的人,所以我马上瞪大双眼冲贪吃蛇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你不要胡说八道乱造谣!我知道你为什么恨花满天,不就是她把你心目中偶像的真实面目揭露出来了嘛,所以你才倒打一耙说花满天是神经病,对不对?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想为你的那两位老师出头,是不是?!” “胡说!我为什么恨花满天?我和她无冤无仇。”贪吃蛇反驳道,“是你恨她,刚才她拿石头砸得是你不是我,是你说她是神经……” 我连忙辩解道:“拉倒吧,刚才她没有砸到我,只是砸石头来着,我一点儿伤都没受,我凭什么恨花满天?我们充其量只是有些小分歧而已。你少挑拨离间我们……” “行啦!你们两个都够可以的了,不嫌丢人啊?!”花满天边下大石头边叫道,“狗咬狗一嘴毛,你们这样你们的家人知道吗?都快闭嘴吧!” 听她这么一喊,我和贪吃蛇都住了嘴,看着她们三个人下了大石头快走到我们近前时,我还是忍不住又开口说道:“不是我小肚鸡肠啊,真是贪吃蛇对你们有意见,刚才他就一直不满意自己在队伍中的位置,要不然他能这么积极的跑到前边来探路嘛。他就是想取代花满天走在第一的位置,他这点儿小算盘能瞒得过谁啊。” 少打听忽然对我说道:“那你满意你刚才的位置吗?要是满意的话你为什么还在石头上胡说八道呢,其实那已经暴露出你的真实想法了。” “是啊,这话说得对。其实一直以来都是他马克对咱们大家不满意,所以才闹出这么多的事情来。”贪吃蛇开心的说道,“他就从来没有真心悔改过,一直都在伺机报复呢。实话说吧,他刚才低声骂你们几个人的话可难听了,我都不敢学。” “诬蔑!彻头彻尾的诬蔑!三千年来从未停止过的诬蔑!”我大声反驳道,“少打听,你可看清楚这是个什么人,他翻脸之后可是六亲不认的。想想我之前对他多够意思吧,现在他就这么对我。就算我背地里说你们的坏话啦,那他也不应该出卖我啊!我又没得罪过他,他为什么要出卖我呢?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是他想讨好你们。问题是我和你没有矛盾啊,最多我和花满天有点儿小过节,可贪吃蛇为什么说我骂了你们三个人呢?这从逻辑上它也讲不通啊,我为什么要骂与我没有矛盾的人呢?我疯了?生怕得罪的人少吗?这都是为了利益,为了他巴结你讨好你的利益,为了这个利益他可以牺牲掉我。但你想过没有?他今天可以为了巴结你而牺牲掉我,明天就有可能为了巴结别人而牺牲掉你!” 第39章 “打住!”少打听一抬手制止了我继续控诉贪吃蛇,扭回头对补一刀和花满天说道,“看见了吧,咱们从一开始就没有看错,这是两个既不能共患难也不能同富贵的人。你们看怎么安排他们合适?让他们继续这么闹下去咱们看个乐儿呢,还是让他们离咱们远点儿,别再打扰咱们了?” 补一刀说道:“要我说让他们死得远远的,没心情看他们这低劣的表演,让人恶心!” “对,我也这么认为,让他们滚远点儿,省得看见他们就反胃。”花满天表示赞同道。 说实话,她们俩的这个想法我是比较满意的,我能接受。自打花满天开始向我扔石头之后,我就巴不得离她们这几个女人越远越好呢,早就不想继续和她们同行了,我现在别提有多讨厌她们了。正好,双方离远些我才好肆无忌惮的多骂骂她们出口恶气,甚至多诅咒诅咒她们。 但这些心里的真实想法不能公开说出来啊,更不能表现出来,所以这时我就选择用沉默来表示‘赞同’她们的这个决定。 可贪吃蛇却不是这么想的,他立刻表示了反对,大声地说道:“别啊,我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把我也赶走啊?得罪你们的人是他,马克,把他赶走不就行了嘛,把我留下来吧,我还有用呢。真的,我保证今后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我不说话了怎么样?相信我,我只干活不说话。” 我心里明白贪吃蛇这是舍不得离开少打听,他啊,现在是意乱神迷。老话说得好:势利迷人眼,色相动人心,真是一点儿都没错。 可我嘴上不能讲这话,只好换了套说辞说道:“拉倒吧你,牲口才只干活不说话呢。你是人,你能做到不说话吗?事出反常必有妖,发这种违背人性的誓言本身就是心里有鬼的体现。还你有用?那我就没用啦?告诉你吧,这世上连垃圾都有用,就没有彻底没用的人和彻底没用的东西。” “那你到底有什么用?你自己说说吧,我们也听听。”补一刀突然开口打断了我问道。 “我……”我被她这突然的反问打断了思路,不免停顿了下来,但看见其他四个人的八只眼睛都一齐瞧着我,又不好就此打住什么都不说,那样未免显得自己过于无能了。于是我咽了口唾沫想了想说道:“我啊,我的用处多了,比如这……可以帮你们监督和监视他啊!”说着我用手指着贪吃蛇道,“可以随时把他的一举一动都汇报给你们。而且我了解他,尤其了解他思想中阴暗的那些想法。我也不怕你们不爱听,你们虽说能力强、本领大,但对某些人龌龊见不得人的想法还真是不太了解。可这方面我在行啊,我了解啊,我可以帮你们……” “那我们要是不需要了解这些呢?”花满天说道,“我们要根本就不想见到你们,也不想搭理你们呢?那你会的这些是不是就没什么利用价值了?” 我假装迟疑地说道:“那……那我……你要这么说我当然是无话可说了。”说完我就闭上了嘴,看她们打算怎么办。反正我觉得对于我来说最坏的结果就是像现在这样继续和她们一起走,除此之外的任何结果都比现在的要强。我啊,还真就不怕出现什么别的状况。没用也好,不需要也罢,老子早就想和她们说拜拜了,无所谓!某些人总是太自恋,自恋的人总以为自己很重要,总是被别人所需要。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地球上的人这么多,缺了谁都能照转。 “你怎么不说话了,想什么呢?”补一刀捅了一下少打听说道,“说话啊,等你拿主意呢。” 少打听似乎从发愣中缓过了神,扫了我和贪吃蛇一眼说道:“我看啊,咱们还是得废物利用一下,否则容易上了某些别有用心人的当,如了某些坏人的意。我看让马克在前边负责探路,让贪吃蛇跟在后边,把他们俩暂时分开一下,省得他们俩斗嘴斗个没完。” “什么?不行!”这次是我和贪吃蛇异口同声的反对。 “我体力好为什么要我走在后边?这不是浪费嘛,我应该走在前边负责探路啊!”贪吃蛇心有不甘的说道,“再说马克他走前边也让人不放心啊,他不行!” 我想了一秒说道:“对啊,我走在前边我自己都不放心我自己,为什么非让我走前边啊?这是赶鸭子上架哪壶不开提哪壶嘛。你不能这么乱安排嘛,放着个年轻力壮的壮劳力不使用,非让我这个老弱妇孺打头阵,你忍心吗?再说这也不科学啊!” “你是老弱妇孺吗?”少打听反驳道,“有哪个老弱妇孺像你这么有自知之明啊。你别老想着偷懒,更别想捡便宜。想脱队?做梦去吧。老老实实走第一个去,我们不怕你慢,更不怕你快,就跟在你后边,看你什么时候能追上他们前队。” “不是,你这是为了什么啊?”我颇感无奈的说道,“人都说物尽其用人尽其才,你整个给弄颠倒了,这不合理啊。我本来走得就慢,要是再负责探路那就更慢了。我要是走第一个,那咱们几个人今天就别想再看见前队啦。” “就是,他走不动的,让我走第一个吧,我体力好。”贪吃蛇这次表态赞同我的观点,他似乎对于走在队伍前边很有积极性。 “你做主我做主?”少打听冲贪吃蛇说道,“你光体力好但脑子……爱冲动,不适合走第一个。这是走路不是比赛,更不是去探险,你走最后边才合适。那叫什么来着?后备,你做后备队员,做替补更适合你。” 这下我多少有些好奇了,终于没忍住问道:“不是,让体力好的人做替补?你……你这是什么逻辑啊?!我可真不是吓唬你们,我走路可没谱儿,万一走错了路,拐错了岔路口,那咱们几个人可都得遭秧,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另外我眼神儿还不好,搞不好走着走着就找不到路了。另外我……” “知道!所以你心眼儿多,贪生怕死,不敢冒进啊。”少打听似乎早有了她的一套想法,对我继续说道,“而且你体力有限也走不快,不可能甩掉我们自己跑路的。当然了,这不是你不想,而是你没有这个能力,做不到,所以你这样的人最适合走在队伍的最前边。至于走错路我们不怕,反正要错大家都错,最后先累垮的人一定是你,这事你自己掂量着办,我们是无所谓的。你要什么时候真走不动了,我们会不会帮你,那就只有靠你猜了,连老天爷都不一定能知道。” “我……”不得不承认,我被少打听的这套奇怪的想法震惊到了。这婆娘简直太黑太狠了,她似乎知道了我的真实想法,把我能投机取巧的路都给我堵死啦,简直太可气啦!想到这里我忽然脑子转了个弯,眨了眨眼睛说道,“少打听,我怎么觉得你这不是在安排走路,你这是在讽刺啊,讽刺之前……” “对,就是在讽刺你呢!”补一刀插口说道,“你哪儿那么多废话,快走!因为你在这儿捣乱咱们都耽误多长时间了,你不在乎时间我们还在乎呢!”说着她也弯下腰从路边捡起了一块石头,抬手冲我虚掷了一下,示意她也敢向我扔石头。 这下可把我给气坏了,这都是些什么烂人啊,个个都是只爱动手不爱动口的。看来我想脱离他们几个人的计划只好暂时搁置一下了,回头找机会再说吧。 想到这里我不情不愿的走到了最前面,开始沿着土路向前行进。其实在跟随大队伍出行当中,很容易遇到这种在一段时间之内既看不见前队队员又等不到后队队员的情况。如果你耐性好,大可以等等后面的队员赶上来。如果你体力好,体力好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因为你可以一直紧跟前队队员。如果真遇上了这种情况又不想等人,那就只能自己边走路边找路前行了。依靠提前下好的轨迹找路,确保自己和前后队队员都走在同一条路线上。 当然,有些时候也可以依靠前队队员留下来的路条和标记物走路,这样可以大大节省自己找路和做判断的时间。比如在刚才的那个岔路口,如果我们队的路条绑在更显眼的位置,我们就可以大大节省做判断的时间。不过前队队员也是人,他们有时也会累,有时候路条绑得也不是那么的及时和恰当。 第40章 我知道边走路边找路是很辛苦的,也是走得相对较慢的。比如正常情况下一个人一小时可以走三公里左右的山路,但如果需要按着轨迹边走路边找路的话,那就有可能一个小时只能走两公里、甚至是一公里。因为要不断地花时间去看轨迹,再依照轨迹结合现实中的路况和路境去寻找自己可以走的路。 另外,在边走路边找路的行进中最怕遇到各种岔路口,每到一处岔路口都要停下来判断一下究竟要走哪条路。有时候前队队员真就没在路口绑路条做标记,那就需要我们自己按照轨迹寻找正确的行进方向。问题是所有的轨迹显示都有一定的滞后性,我们必须要走出几十米后才能看明白轨迹上自己的位置是不是还在原本计划的轨迹之上,如果走错了就还要退回去,换条路再去尝试。最麻烦的是有些岔路口不止有两条路可以选,有可能是三条,四条,甚至是更多的选择。 今天我们要走的路其实不算很难,毕竟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山谷中行走,只要不是突然地向上开始爬山,大体上是不会走错方向的。问题是山谷中可供人通行的道路有很多,而且没有哪一条路是特别明显的。 山谷中的道路大多都是伴随着溪流河水前行,地上到处都是石头,各种各样的石头。有的是常年累月被水流冲击的河滩石或鹅卵石,有的是从两侧山崖上坠落下来刚刚进入山谷的石头。有许多石头很小,很不起眼,但很硌脚。有些却又非常的巨大,大到可以阻断道路分割河流,遇上了只能不断地绕行。 这里的石头大体上分为两种颜色,在两侧山崖上裸露出的各种岩石大多呈现黄褐色或米黄色;分布在谷底与河道旁的石头,无论体积大小,多是呈现出青灰色或暗蓝色,两者可谓是泾渭分明很好区分。 我边看着轨迹边向前行进,一只手要不断地掏出手机看轨迹,所以就将一只登山杖收回放进了背包,只拄着一只登山杖前行。现在最让我头痛的是两件事:第一是找路,第二是走路。 说找路难主要是这里的道路都不清晰完整,有时走着走着脚下的路就消失不见了,这时就需要我在方向大体保持不变的状况下去周围搜索其它可供替代行走的道路。有些路根本就不能称之为路,完全就是在石头上行进,这种路不同于土路那般清晰好辨认。还有些时候我们干脆就是在巨大的河滩石上爬上爬下,甚至是跳来跳去,稍不小心就会重心不稳身形摇晃,皮肉和石头发生磕碰也在所难免。多添几道伤口流点儿血倒不算什么,关键是下肢关节承载过大,膝盖和踝关节都开始隐隐叫苦了。 最让我感到无奈的还是这山谷中的水。所有人都知道温度一低水就会结冰,水一旦冻成了冰就变得坚硬起来,也就不再具备往低处流的特性了。生活在水边,尤其是生活在北方冬季水边的人都明白,到了冬季水就开始展现出它不断切换的态势。从液态流动的状态一夜之间就能切换到固态坚不可摧的样子,又在白天随着温度升高而再次松动软化,直至恢复到涓涓细流随地势徜徉流淌的姿态。 我现在也说不出是喜欢固态的水还是喜欢液态的水,它们各有各的烦人之处。固态的水就是冰,它们呈灰白色或乳白色,可供人立足落脚,可以在本来没有路的地方生生地冻出一条或无数条的道路来供人行走。但它们很滑,很不好走,尤其是我这种没穿冰爪的人,大多数时候都是战战兢兢一走三滑的在它上面行走着,更别说有时还要在冰面与岩石之间做跳跃和跨跃的动作,这绝对是极其危险的尝试。而刚刚融化成液态的水给我带来的麻烦更大。它们不仅会弄湿我的鞋袜和裤角,还会降低我脚部和腿部的温度,更可气的是它们会让原本可以通行的地方突然变得不能直接行走,还会使本来就稀少的土路变得泥泞难行。 但最让我恐惧的还是河面上出现的很多条裂开的冰缝,在这些冰缝中我们可以看到清澈的溪流在欢快地流淌着,似乎它在享受着越来越难得重见天日的喜悦。可有时我们需要在冰缝两边的冰面上来回进行跨跃,对于我来说这都快赶上杂技表演的难度了。有些冰面已经开始松动软化了,稍有不慎就会让踩踏它们的人付出代价,痛苦的代价。 我在来回跨跃河道冰面的过程中打过三次趔趄,彻底弄湿了一只鞋。而跟在我身后的几个人也大呼小叫了好几次,我能肯定的是有人摔倒过,还有人失足落入过水中。虽说还不至于湿身洗澡,但却足以湿鞋洗脚的了。 要是在平时我绝对会驻足大笑或嘲讽他们几句,至少也要在心底里幸灾乐祸一番。但是今天,现在的我,居然毫无这等兴致,因为面前遇到了一个更让我头大的麻烦:需要开始攀爬一道石壁了。 说是石壁其实就是几块垒叠在一起的大岩石,不知是一块大岩石碎成了几块小岩石呢,还是水流切割和搬运的力量在发威,几大块青灰色的岩石构成了一堵七八米高的石崖断壁矗立在我的面前。 我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现在溪水在这块石壁上大多呈冰挂的形态僵立着,只有中间部分开始融化了,在汩汩流淌着。石壁上的许多凹槽缝隙处还留有不少杂物以及新鲜的泥土,看来是我们前队队员攀爬时留下的。 我见这里并没有其它道路可以绕过,就只好将登山杖全都收了起来,仔细看了看石壁各处的缝隙和凹槽,在脑海中想像着自己的落脚点和着手之处。 这时身后赶上来的少打听说道:“这块大石头不太好爬,贪吃蛇你行不行?先爬上去看看情况,等会儿到了上边也可以拉我们一把。” “行啊,我没问题。”贪吃蛇的积极性很高,丝毫不以这点困难为意,说着就收起了登山杖来到石壁下边开始找地方攀爬。 我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敏捷地向上爬去就转头问少打听道:“你不是让我走在前边嘛,怎么这么会儿功夫又改主意了?不怕我现在趁机脱队啦?” “你脱吧,随便。”少打听笑道,“这里只有爬石头这一条路可走,你能怎么脱?怎么脱你都得走这条路。另外告诉你一件你还不知道的事情,咱们用不了多久就能和前队汇合啦,你的利用价值基本快归零了。” “什么?你做梦娶媳……哦不是,你做梦没睡醒呢吧!”我颇感惊讶地说道,“就咱们刚才这行进速度还能追上前队吗?别逗啦!不被前队甩得更远就该念佛啦。我虽然是比较会自吹自擂的,但也不好意思说我能追上前队啊,你这牛皮吹得都没边了。” 补一刀也从旁说道:“是吗?咱们马上能追上前队了?不太可能吧。”说着她忽然停了下来,似乎在侧耳倾听着什么。估计她的耳音平时比较好,能听见很远的声音。但过了一会儿她一脸迷茫地摇了摇头说道,“好像没听见什么动静,没有说话的声音啊。” 其实别说她没听见了,我认为谁都没听见附近还有其它的人声。这里地处山谷,稍大一些的动静往往都能引发回音。此时我只能听见融化的溪水涓涓流淌的声音,天上偶尔飞过的几只山鸟也不鸣叫,只能时不时地听见鸟儿掠空而过时拍打翅膀的声响。此时风不大,最多能有个二三级的样子,这或许和我们是一直行走在山谷之中有关,复杂高耸的山形阻挡住了冬季的西北风。其实即便今天狂风呼啸,山谷这里也不会有什么树叶和枯枝在空中与之唱和。因为这里的树木异常稀少,大部分还都是荆棘灌木,最粗的树大概只有我小臂粗细,树上的叶子也早就不知道飘落到哪里去了。 我猜这里或许不太适合树木生长,不是因为缺水,而是因为地贫,土壤实在是太少了。生命力再顽强的树也无法在光秃秃的石头上生根啊,毕竟只有土壤才是大多数植物的根基所在。 第41章 这时花满天瞥了我一眼说道:“脑子,动脑子想一想啊!哦对了,你脑子的确是不太够用。算了吧,告诉你,时间,看看时间,快到吃午饭的时间啦。咱们前队的队员也会饿,也要休息吃饭的。” 听她这么一说我也感到了饥饿,是啊,现在已经时近正午了。刚才那段路搞得我一直是提心吊胆的,过度的紧张不仅使我体能快速地下降,也让我忘记了饥饿。现在稍稍松弛下来,一阵又一阵的饥饿感就开始攻击我的大脑,使我整个人都心烦意乱了起来。 我跟在他们几个人身后吃力地向石壁上爬去,希望尽快赶上前队好吃午饭,但问题是脚下的道路似乎并不是这么想的。 我在石壁下边看它是一道石壁,可等爬上了这道石壁之后我才发现,它似乎是一连串石壁的起点,我们需要一次又一次地向更高处的石壁上爬去,根本就望不见尽头。 这些石壁之间的间隔都不太大,爬上一块大石头之后走不上几米就又要再爬下一块大石头。这段路就像自然形成的梯田,唯一不同之处在于这里没有什么土壤和田地,有的只是一层又一层的岩石,连绵不断的石崖断壁。 我觉得这样的路线比较适合擅于攀爬的人走,比如像贪吃蛇这样的。他总能三下两下就爬上一块大石头,然后回身拉拽和帮助少打听她们几个人,显得非常的轻松。或许他平时就经常进行攀岩训练,反正在这里他丝毫没有吃力的表现,而且还大有越走越快的趋势。看着他站在更高一层的石壁上四处张望的身影,我不禁感叹自己真的是老了。 俗话说得好,人过三十天过午,身体是一天天的在走下坡路。虽然有些人不服老、不甘心,但衰老终究还是会来的,一天天的来到每一个人的身上。或许有的人可以通过锻炼暂时延缓一下衰老的进程和速度,但只要是没有锻炼到的地方,衰老依旧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奔而来,人终究是不能逆转自然规律的啊。 我现在喘着粗气冒着热汗,忍受着不断骚扰我的饥饿感,在这一大片石壁之间奋力前进着,完全是抱着一种尽人事听天命走到哪里算哪里的颓废心态。我似乎都忘记了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要跟着这几个我不喜欢的人不断地攀爬石头并越过一个又一个的障碍,为什么还能忍受腹内空空却依旧还要赶路的处境。 对啊,我为什么不停下来先吃点儿东西再赶路呢?虽然这里路不好走,但方向还算清晰,我大可以在这里先把午饭吃好然后再赶路的,那样的话我还可以顺便摆脱掉这几个烦人的家伙。 想到这里我就开始用目光扫视四周,希望可以找到一块向阳背风稍为开阔又不挡路的地方来吃午饭。或许等我吃得差不多了,后面的队员也就赶到了,到时候我可以跟着他们一起走。反正前队的速度我是跟不上的,勉强去跟反而会让自己非常地吃力。 正当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块令我满意的午餐地点时,站在前上方石崖上的贪吃蛇突然大声地冲石崖下的我们喊道:“看见了,他们前队就在前边那里吃饭呢,咱们加把劲,再走几步路就能赶到了!” “哎呀,可算是盼到希望了,我感觉我马上就要坚持不下去了。”补一刀此时叉着腰喘着粗气说道。 花满天走在她的后面也感叹道:“是啊,我腿走得都快麻木了,胳膊累得也快抬不起来了。今天这段路简直就是全身四驱运动,手和腿都得使力,这强度可不低啊。” “别泄气,就这么点儿困难咱们克服一下就过去了。”少打听边安慰着她们俩边走到石崖前停住了脚步,抬起头向石崖上的贪吃蛇说道:“你这不是在画饼充饥欺骗我们吧,我可告诉你,如果发现你在撒谎,那我……” “哎呀,我怎么可能骗你呢!你们上来就看见了。”贪吃蛇回头向自己身后又看了一眼说道,“我目测不到一百米以外就是他们前队啦。”说完他还转身冲身后大声地喊道,“领队,我是贪吃蛇,我们五个人到啦!马上就过去。” 领队有没有听见以及回应他,我是不知道的,我想即便回应了我也听不到,毕竟一百多米的距离也不近呢。很多人对距离没有概念,一百米的距离可以互相看清对方的存在,但喊话声却未必能听清,尤其是在野外。贪吃蛇的底气谈不上十足,兴许他的喊叫声对于百米以外的人就相当于蚊子的动静,根本就引起不了什么注意。 可不管贪吃蛇说的是真是假,他这几句话倒是打消了我就地午餐的打算。不管怎样,我还是跟随着他们几个人爬上了这最后一道石壁,上到了更高一层的地面。 眼前的地势稍稍宽阔了一些,虽说我们还处于山谷之中,但这里两侧山体之间的距离比刚才要远了一些。山谷中部的低洼处依旧是河道,道路分布在河道的两侧。 站上石壁之后我就发现离石壁约五米远的一丛灌木枝条上挂着一个路条,我们队的路条。此时我心中一阵恼怒:这个路条绑的位置也太扯蛋了!早不绑晚不绑,非等我们爬完所有的石壁他绑了,这还有什么用处吗?是安慰奖吗?这个路条本应绑在第一道石壁那里,绑在这里根本起不到指路的作用,真是没有头脑的浪费行为。绑这个路条的人,脑袋一定是让门给挤坏了,什么都不懂啊! 可这些心里话我没敢公开说出来,谁让绑这个路条的人比我走得快在我的前边呢,更何况兴许这个路条还是领队亲手绑的呢,我要是再多说上两句不中听的,那不又得罪人了嘛。想想还是算了,反正也没耽误我什么,我没必要再树敌了。 不过这件事让我在脑海中形成了一个模糊的印象,看来我们前队中也不全是经验丰富的‘老驴’,也有这种脑子不好使做事糊涂的家伙。体力的好坏并不是决定一个人有没有户外能力的关键,头脑和经验才是不可或缺的东西,可惜,这些东西不是人人都有的。 我感到我现在的火气很大,可能是饥饿感造成的,肚子一饿我脑子就开始不清醒,脾气也会随之变坏。所以当我们走到河岸右侧的一片高地之下时,我快速的找到了一片平地坐下,打开背包开始烧水煮面条吃,我这时已经有些饥不可耐了,连一步路都不想多走了。 在我们之前到达的队员大部分坐在高地之上吃饭,但也有几个人是在高地下边靠着河道边休息边吃饭的 昂的不见我们几个人到了就主动的冲我们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几个人走得也不算慢啊,我还当你们得再过半个小时才能赶到呢。” 贪吃蛇问道:“你们到这里有多久了?都吃完饭了吗?” “大概十多分钟了吧,”昂的不看了一眼手机答道,“吃饭还不快嘛,几分钟就搞定。这是在户外,不能太讲究啦,随便啃个面包就齐活儿。” 这时坐在他身边的海德拿手捅了他一下,用下巴向旁边一甩,示意他看。他们俩身旁不远处坐着一个穿红色羽绒服的年轻女生,正在把一个塑料饭盒里的肉片、丸子和几样切好的蔬菜往烧开的锅里放。她用的是筷子,下东西时是小心翼翼慢条斯理,没有一点着急的样子。 昂的不瞧了几眼之后终于没忍住说道:“美女,你这是在涮火锅吗?搞得这么丰盛,太……太奢侈了吧。吃完饭你还走得动吗?” 这时少打听和补一刀她们几个人也在附近找了块空地坐了下来,补一刀没好气的说道:“人家吃什么关你什么事啊?怎么,眼馋了?那你自己也可以带啊。” “什么叫眼馋啊,他那是嘴馋了。”少打听接口说道。 “你们这都是小人之心。我就是觉得出来爬山没必要这么麻烦,吃顿饭还搞得这么隆重复杂,太耽误时间啦。”昂的不反驳道。 这时穿红色羽绒服的女生开口说道:“这不叫复杂,这是情调。看风景需要有好的心情,吃饭更要有好的心态,匆匆忙忙地吃口东西就出发太没意思了。再说领队刚才不也说有时间让咱们大家吃中午饭的嘛,有时间你们还着什么急呢?着急赶路,着急吃饭,又着急回家,那咱们还出来做什么呢?享受,享受这个过程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另外在户外活动中老吃凉的东西对身体不好,尤其是对胃很不好。你们现在年轻觉不出来,以后慢慢就明白了,还是要尽量吃口热乎的东西才好。” 第42章 “有道理,美女,你这是既有情调又有健康,还有……有……有知识。”贪吃蛇赞叹不已的说道。 “有水平啊你。”少打听对贪吃蛇说道,“没看出来,连恭维话你都能讲得这么有高度。” 贪吃蛇慌忙解释道:“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人家讲得有水平,真有……” “你这就是在拍美女的马屁,还不是什么啊不是。”昂的不插嘴说道,“你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呢就一个劲儿地拍马屁,一准儿没安好心,色鬼一个!” “哎你……”贪吃蛇竟被他说得一时语塞了。 这时海德笑着对昂的不说道:“大哥,你要点儿脸行吗?难道你知道人家美女叫什么吗?你这人真是……” “不知道啊,”昂的不大声说道,“我也不知道啊。怎么了?但不知道我可以问啊。”说着他就转头向那个穿红色羽绒服的女生问道,“美女,我叫昂的不,他是海德,能打听一下你怎么称呼吗?” 女生抬起头眨了眨眼睛说道:“一小的,你们就叫我一小的吧。” “一小的?”昂的不愣了一下说道,“哎,那咱们俩当年离得就不远,我北大附的,很近的啊,咱们俩离得……” “什么就很近?你什么就很近啊?!”海德插口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以为人家说的是中关村一小啊?兴许人家说的是实验一小呢。再说中关村一小和你们学校之间还隔着个医院太平间呢,你瞎套什么近乎啊?” “什么叫我瞎套近乎啊,难道……哎,不对啊,”昂的不略一思索说道,“实验一小在哪儿啊?不是就在和平门你们家那边嘛,你这是……” 海德笑道:“对嘛,是我和人家离得很近。”说着他转头对一小的道,“你别搭理他,咱们俩的学校才算离得近呢,出了实验一小紧挨着就是我们学校,师大附……” “你快拉倒吧!”这时一个坐在稍远处的中年男人忽然插口说道,“实验一小紧挨着的那是和平门,和师大附还隔着一条马路呢,你这个年纪当年上的是哪个学校自己心里还没数啊?” 海德闻言一愣说道:“哎你……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们学校好多年前就合并……” “行啦,没看人家姑娘一直都没怎么搭理你们嘛,还在这儿翻老黄历呐,再翻一会儿连四十三的都该跑出来了。”不知何时山哥从高地上走了下来说道,“贪吃蛇,你们几个刚才看见后面的队员没有?央哥他们怎么还没上来啊?” 贪吃蛇正在啃面包,闻声忙将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答道:“没有,刚才我们几个人走路的时候前后都没看见别的队员,就我们五个人是一起过来的。兴许央哥他们还得再等一会儿?” 山哥皱着眉头说道:“央哥今天走得是够慢的啊,平时他不是这速度啊。” “嗨,这谁说得准啊,我看他今天状态不是很好。”贪吃蛇解释道,“另外这不是天冷了嘛,他应该是多少有些担心他那膝盖了,不敢快走。怎么了?是领队着急催了吗?” “没有,领队催什么啊,你们踏踏实实地吃你们的就是了。前边队伍中有几个人不是着急想走呢嘛,”山哥突然压低了声音走到贪吃蛇近前蹲下身子说道,“他们有几个人根本就没带什么正经的午饭,更没带厚衣服。坐下一会儿就觉得身上冷了,打算不吃午饭接着走呢。领队被他们几个人唠叨得挺烦的,就让我过来看看,说是小统他们后队要是到了,就让那几个人先走,也省得再把他们给冻坏了。如果现在就让他们出发,这不是又担心前后队拉开得太脱节了嘛。” “噢,是这么回事啊。”昂的不点了点头插口说道,“那也简单,那就让那几个人自己先走呗。反正路就这么长,先回去的就先上车等着大家呗,我看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哪次出来前后队不都得差上好几个小时嘛。” 海德摇头说道:“你不懂就别乱说。你不是领队,讲这种话不用担责任,当然是轻松了。万一半路上出了什么事情,甚至是丢了一个伤了一个的怎么办?到时候你负责啊?所以你不在其位就不谋其政,少乱出馊主意。领队不比你考虑得周全?少操那不该你操的心!” 山哥点头说道:“德子这话说的对,有那闲功夫把自己管好就是了。每个队员都把自己管好了,全队自然就好了,也省得咱们领队操心了。” 我这时煮上了水并点上了一支香烟,边等水开边插口说道:“哎,对了,怎么冬天出来还有人不带厚衣服啊?既然都知道没厚衣服坐不住,那就应该随手带上一件嘛,也省得把自己给冻病了嘛。” 山哥瞟了我一眼说道:“你就是见识浅,没带厚衣服的人多了去了。”说着他伸手一指少打听道,“不信你问问看,这位美女是不是就没带。还应该带?应该的事情多了。” 这时少打听和补一刀也正在烧水准备煮东西吃,她闻言一愣问道:“哎,你怎么知道我没带厚衣服的?你是猜的还是蒙的?” 山哥笑着站起了身说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嘛,你背的那个小包塞不下什么东西。走路倒是轻巧不占地方了,可东西带的一定不齐全,不信咱们就拉张单子算一算,你带的装备肯定不全。” “你说这话时没考虑一件事吧。”花满天捧着饭盒边吃着东西边说道,“她们两个人是一起出来的,可以各背一部分东西,不一定需要每个人都把东西带得那么齐全。” 山哥点了点头说道:“对,也对,互相分担嘛。”说着边向高地上走去边小声嘀咕道,“好多东西背出来一百次也不一定能用得上一次,用不上其实是最好的,是吧。”说着他就又走上了高地,估计是找领队回话去了。 这时一小的突然小声地说道:“我怎么觉得刚才那位大哥好像有些话没说完就走了,是不是有点不开心或者是有点儿闹情绪了?” “嗨,这就叫深沉,说什么话都得留一半,这才显得人家高深莫测嘛。”海德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昂的不则不以为然地说道:“算了吧,这叫油滑。留一半就是为了推卸责任做准备,到时候好改口、好圆场,便于他见风使舵。如果一次性把话都说明白了,万一说错了,他还怎么改口下台阶呢。” “哎,大哥,原来你不傻啊!”海德笑道,“这些伎俩你不是门儿清嘛,那你平时说话干嘛还那么直率鲁莽呢?明知故犯啊?是想故意气我们吗?” 昂的不说道:“我那是耿直,懂吗?耿直。就是实在,你少调侃我。” “你那是还没到岁数。”花满天插口说道,“摔得跟头还少,经得挫折多了还能保持耿直那才叫实在呢。你的路还长着呢,别现在就自我吹嘘了。” 补一刀点头说道:“有点道理,俗语说人老奸马老滑,指的就是这个。失败的次数多了,人就胆怯了、成熟了,但也颓废保守甚至圆滑了。这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问题,是全社会普遍的问题。就像这河里的石头,棱角迟早得磨平了、磨没了,这很正常,但并不值得夸耀。” “那你不迟早也得这样嘛,还说人家干什么?”少打听说道。 补一刀不徐不疾地答道:“是啊,我是迟早都得变成这样,所以我更得时常提醒自己注意这个问题嘛。不要到了某一天,我衰老得已经听不进别人的意见了,还盲目地相信自己以往的经验,甚至开始恐惧一次又一次失败的风险。那个样子的我,现在想想都让我自己反胃,这就叫时刻注意自我批评和自我检讨嘛。” “没用,能避免的那就不叫规律了。”贪吃蛇边吃东西边说道,“规律性的东西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你也跳不出去。今天的老人就是昨天的青年,今天的青年也必将成为明天的老人,谁都别笑话谁,最终都会成为后来者必须要跨越的标杆和障碍。从本质上说,咱们大家……” “你才多大啊就这么老气横秋的。”我边将面条放入烧开的水中边插嘴说道,“想这些干什么?人活得太明白没什么好处,也没什么乐趣了。我看你啊,再这么下去就不是还没有女朋友的问题了,而是还需不需要有女朋友的问题了。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这是前人说的吧,但是大多数人谁听、谁信啊?要是都信这个,人类是不是就快绝种啦。四大皆空当然是好,问题是有多少人能做得到呢,甚至是想去做呢?你年纪轻轻地就要看破红尘,我看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第43章 “对,大哥,我赞同你这种观点。”昂的不开口说道,“这人啊,就应该按着自己的真性情活着,不能……” “他这叫观点吗?”一小的忽然说道,“他这就是发泄情绪,说牢骚话。你也太能给他脸上贴金了,哪本书上告诉你这些东西能上得了台面的?有功夫好好读几本书学习学习再乱说吧。” “哎,你这叫讨论问题吗?”我瞪大眼睛对一小的说道,“你这分明就是抬杠啊!你这人怎么那么爱贬低别人……” “哎呦,算了吧,大哥,”海德连忙插嘴说道,“你怎么还和人家小姑娘吵上了。” “什么叫抬杠?不就是斗嘴嘛,”一小的不甘示弱地说道,“咱们有理讲理,没理才吵架骂人呢。你不服气可以,那就说出你的道理啊,没人拦着你。” 我被她说得颇为恼火,就忍不住“嚯”地一下站了起来,顺势将一只手插进了裤兜。没想到还没等我做下一步动作呢,贪吃蛇就丢下啃到一半的面包冲到了我的面前,张开双臂挡在了我和一小的中间说道:“算了吧,马克,你还真要和人家姑娘动手啊。” 海德这时也站了起来,横身站在了一小的前边对我说道:“不至于吧,你怎么还没说两句话就急眼了呢,再说你打女生也不用抄家伙吧,那也太过分了。” 昂的不的反应似乎比别人慢了半拍,但这时也开口对我说道:“我支持你们俩辩论或者是争论,吵架也可以,但打架我认为不妥,再说你也不能当着我们这么多人的面儿打一个女生吧。” “你什么意思?难道背着没人知道就能打女生了?!”花满天不满地说道。 “你们几个都闪开,借给他两个胆子看他敢不敢打,我还就不信他敢动手了。”少打听不失时机的在一旁拱火道。 补一刀也对我叫道:“对,我还可以借你把刀子,去吧,看你敢不敢。”说着她就把一串钥匙上的折叠水果刀举了起来,向我示意道,“来,拿去用,省得你拳头练的不够硬。” 我见他们几个男生这么万众一心的护着一小的,就开始有些后悔自己太冲动了。可我现在站都站起来了,总得为自己找个台阶才能再坐下啊。于是我假意在裤兜里反复摸了摸,自言自语地说道:“刀没用,我这儿找打火机呢。你们都少起哄,我什么时候说要和女生打架了?别乱给我扣帽子。结婚之后我才是那个男女不平等的受害者呢,你们各自的那点小算盘真当我不知道啊?说你呐,”说着我对贪吃蛇道,“把你的打火机借我用一下,我点上烟再和这个一小的辩论。今天要是不给她个深刻的教训,她就不知道我是武校毕业的!” “什么?你也是五小毕业的?看不出来啊,学弟嘛。”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我闻声忙回头观瞧,见央哥和严姐打头的十几个队员此时离我们已经不到十米远了,看来我们久等的后队终于是赶上来了。 我见说话的这人是严姐,就明白她一定是误会了,不过这也无所谓,我现在只要能找个借口把眼前这骑虎难下的局面渡过去就行。于是我笑着接口说道:“哎呦,不会吧,您是哪届的学姐啊?我这儿正和他们一小的学生争论呢,您来的正是时候,替我和她辩论辩论吧,否则他们老是瞧不起咱们非重点的,总是自以为高人一等。” 央哥笑着说道 :“要团结,不要分裂;要激情,不要冲动。大家是一起出来的,要和睦互助嘛。” 贪吃蛇这时边递给我打火机边对央哥说道:“央哥,你们可算来了,刚才领队还让人来找你们呢。哦对了,收队,领队也正找你呢。” 一个走在队伍最后边三十岁上下的男人点头应道:“好的,我这就过去。”随后他对其他那十几个刚赶到的队员说道,“大家就地休息吃饭,抓紧时间啊。”说完他没有停留就匆匆地向高地上走去,应该是去找领队询问情况了。 其余的队员纷纷就近找地方坐下休息和准备午饭,我也趁乱重新坐了下来,边抽烟边等着锅里的面条煮熟 。 没承想昂的不脑子比较一根筋,居然揪住我不放地说道:“哎,别停啊。你们不是还要辩论嘛,怎么突然就停了,继续啊,我还想听个结果呢。” 补一刀也故意凑趣地说道:“对啊,辩论还没有结果呢,怎么能停啊。马克,你确定不用刀也能打赢一小的吗?你要确定那我可就收起来了。”说着她就把水果刀连带着钥匙又揣回了兜里,眼带讥讽的瞄着我。 我见他们几个人都是想看我的笑话或者是想看一小的出丑,就没敢马上应答,心下暗自思量:动手估计是不行了,动嘴看样子我又说不过这个一小的。怎么办呢?直接认输吗?不行,那也太丢面子了。看来我只能东拉西扯把大家的注意力分散开才行,否则又得当众出丑一回。 正当我打主意的时候,央哥坐下后边喝水边开口问道:“怎么,你们要辩论?辩论什么呢?让我们也听听吧。” 海德这时在一旁插口说道:“辩论什么啊,您就别跟着凑热闹了,刚才他们都快动手打起来了。这男的和女的在一起的时候就不适合辩论,只适合一个人讲话……” “适合什么?只适合一个人讲一个人听吗?”花满天不屑地说道:“你们这大男子主义也早就该改改了。” “你看你,怎么这么爱激动呢,一个讲一个听不是正好嘛。哦当然了,我是主张女生讲男生听的,真的,我是真心实意拥护这种模式的。”海德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没好气地对海德说道:“我说你怎么那么‘贱’啊,什么都还没说呢你就投降了,整个就是一个叛徒啊,男人的脸都被你给丢光了。”我又转头对央哥说道,“您别听他们乱讲,我刚才正和他们几个人讨论人生态度和人生观呢,这个女人就半截腰横插进来开口嘲讽我,那您说我能对她客气嘛。这不我刚打算回敬她几句,让她也知道知道什么叫起码的礼貌。结果您猜怎么着,我这一起身才发现,原来咱们这男生里面见了女人就变节的实在是太多了,简直是数不胜数啊,骨头都变酥啦,争先恐后的吃里扒外啊,我都替他们脸红!” “哎,我可没变节啊。”昂的不说道,“我一直坐着没动,也没帮着她们女生说话。” 海德横了他一眼说道:“你倒是想呢,有机会吗?刚才我那是主持正义,我是帮理不帮人,不管男女,我只认对错。你们话没讲完就要动手,那的确有点不合适嘛。” 贪吃蛇这时又捧起吃了一半的面包说道:“我那是担心你们情绪失控,那样不好。你们要是心平气和的讨论问题,我肯定洗耳恭听。” “你刚才那是要辩论吗?有搞辩论非要站起来辩论的吗?你想干什么当我不知道吗?”一小的这时又开口攻击我道。 “你知道什么!”我恼怒地对她说道,“你以为我站起来是要打你啊,姑娘,你想的太多了吧!我那只是个人习惯而已,我一向有站着辩论的习惯,站起来说话才能声音宏亮气息通畅。怎么,这也不行吗?” “有理不在声高,别说站起来了,你就是跳起来叫唤也没用。我还告诉你,辩论不是演讲,更不是骂街,不是站着讲就会更好的,你学习过吗?”一小的依旧不依不饶地说道,“再说你连最基本的论点和论据都没有,根本就不值一驳。” 我抽了一口烟努力让自己平静了一下,然后对她说道:“我说你怎么那么讨厌啊!既然我不值一驳,那你还和我废什么话啊,你不会闭上嘴吃你的饭吗?这矛盾都是你挑起来的。” 一小的立刻反驳我道:“谁和你废话了?我刚才那是反对他捧你的场,因为你不配!至于我说不说话和说什么,那是我的权利,你管不着!看你不顺眼还不能说你两句了吗?你以为你是谁,老虎屁股摸不得吗?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啦!” 央哥见状忙插口说道:“好了好了,我算听明白了,你们俩这是闹情绪了,都有怨气,这样是无法讨论问题的。我看你们都先冷静冷静吧,等心情平复了再讨论。你们不要以为冬天气温低人就不爱上火,恰恰相反,冬天有时候人的火气会更大的,更不好控制。” 第44章 我此时正巴不得就坡下驴呢,听央哥这么一说我当即闭嘴不再言语了,开始假装冷静。但一小的似乎不打算见好就收,她见我不敢回嘴了就转而去挑衅央哥:“您这话讲得也对也不对,冬天的气温固然是低,但现在北方很多地方都有供暖了,到了冬天屋子里的气温其实不低,相反还更高了,有时比春秋天的温度还高呢。所以很多人的火气就是他们本来的样子,和冬天不冬天的关系不大,这就叫本性难移!” 繁华这时不知是想缓和一下气氛还是故意要搅进来帮谁,突然开口说道:“对,自打开始供暖以后,很多北方人就等于没机会接触到冬天应有的温度啦。尤其是那些天天需要在室内工作的人,一天十几个小时都蹲在有暖气供暖的屋子里,根本就体会不到什么叫冬天的温度。好不容易等到下班了呢,也是该开车的开车,能坐车的坐车,完全都是在人工环境当中,和自然温度彻底绝缘了,久而久之身体就真的不适应自然界冬天的温度了。要我说这也不好,一年四季各有各的优缺点,人还是应该都经历都适应才好,否则体质肯定会变差的。” “嗯,说得有道理。其实也别说人了,就连我们家养的那些花花草草也是这样。一年当中根本就体会不到有四季,只有三季,到了冬季室内一供暖,气温一回升,它们就误以为又到春季了,直接开始长花骨朵准备开花了。搞得每到春节前后屋里的花都开得特别旺盛,但真等到了春天来时,它们反而都有点打蔫儿了,因为养份都消耗得差不多了。再等到一停暖,室内温度一下降,它们就又误以为是直接由春天过渡到秋天了,整个生物钟都被弄得彻底紊乱了。所以这些常年养在室内的花草必须要精心打理,还需要经常的追肥,否则这温度高高低低的变化就能把它们折腾得够呛。”严姐似乎也被撩拨起了闲谈的兴致,一开口就讲个不停。 “是吧,我就说这样不好嘛,就是这么回事儿。我们家养的那小白也是这样,每逢秋末和开春就爱闹病,不是太活跃就是太消沉,总是情绪不稳定,动不动就得去医院找医生看看,否则真就是不行。我看这些都是因为人工调节温度闹得毛病。”繁花继续说道。 花满天忍不住插口说道:“要照你们这么说,那生活在热带和亚热带的动植物还怎么活啊,难道要天天看病和治疗吗?这未免也太夸张了吧。你们要真觉得冬天有供暖不好,可以把自家的暖气拆了嘛,这样就恢复自然了,你们也就放心了。” “哎,话可不是这么说。”海德忽然说道,“她们二位的意思是说冬季供暖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咱们得辩证的看待问题,不能单向思维,更不能偏激,是不是呢。” “哦对,我就是这个意思。”繁华点头说道,“还是他能够理解我的意思。”说着指了一下海德道,“他这理解力水平能跟得上我的思路,有水平。” “啥?他这就叫有水平?哎呀,你们也太能互相吹捧了。”昂的不摇头说道,“这也太拉低咱们城市的综合形象和……” “行了吧。”少打听边吃东西边说道,“我来北京这几年发现了一个真理:这越是大城市里的人就越有自信,越觉得自己见的多知道的也多,其实呢,恰恰相反。越是大城市里的人见识就越浅,不知道的事情也就越多,越显得没见过世面。所以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千万别过于自信甚至是自恋。不要以为经常能见到或接触到大老板,自己就和大老板是一个样了,其实这两者之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还外带一个十万八千里西天取经的过程呢。一个是普通的凡人,另一个可能是神仙甚至是妖怪,他们在本质上是有质的差异的,不要看不见或者装做看不见。” 她这番话一说,之前那几个人都不得不暂时停止了议论,互相瞅了几眼。还是昂的不比较实在,率先开口说道:“不是,你这个理论倒是挺新颖的,但是为什么呢?你能详细讲讲吗?也让我明白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为什么大城市里的人反而比小地方的人见识浅呢?要按你这套说法,大家反而都应该去小地方待着啦。” 少打听倒也没有退缩,继续边吃边说道:“嗨,这就叫天上事人间做,城墙修得高全凭地基打得牢。你以为城市为什么能出现,还不是因为城市外的人有需要嘛。为什么大城市会出现呢?那就是因为小城市太多和发展得太好的原因。按她们刚才那套什么暖房温室理论来讲,这生活在大城市里的人好日子过得一久就忘了什么叫真实的现实生活啦。连带着养的花花草草和宠物也都一起犯迷糊,分不清一年之中应该有几季了。一句话,人是为了活得舒适、舒服才来大城市的,不是因为大城市能增长自己的见识才来的。当然了,大城市嘛,来的人多管理的水平自然也高,所以很多比较夸张和极端的事情一发生就有人管有人问,能及时地解决。这本来是好事,但也能变成坏事。人活在太干净的环境中久了,自身免疫力肯定会下降的,也就慢慢地变成温室里的花朵啦。你们刚才讲的不就是这个意思嘛,我只是把它总结了总结再用个比较夸张的说法说出来。怎么样,有点儿耸人听闻吸引你们注意力的效果吧。不过你们也不用紧张,相比较而言还是生活在大城市的好处多些,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多人纷纷往城里跑了。大家谁也不是傻子,对吧,再说现在很多人觉得在小地方自己的发展空间有限,上升的机会少,自然就想到大城市来碰碰运气。不过最终能不能如意,那就只能看自己的本事和运气了。不过有一点是真的,你们可千万别觉得从小地方出来的人没本事没见识,那样可是要犯致命错误的。” “哦对,这话我赞同!”补一刀说道,“很多城市新居民或者他们嘴里说的什么北漂,那素质可比原住民要高很多呢,这是事实。否则他们也不可能从原来的地方跑出来,又在大城市里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处啊。简单点说这就叫做能力,真真正正的生存能力,适者生存,对吧。” “这话也分怎么说。”央哥此时似乎是歇够了,边掏出张烙饼啃着边插口说道,“这素质吧,挺难说得清的,它不是能用具体的数据和确定的模式来体现的。你就拿我们家门口的那个镜子店老板来说吧,那个人的素质就挺难评定的。 我们家那里有一大片平房,他租了间临街的门面房开了家镜子店,专门定做各种镜子,据说这是他在家乡跟长辈学的制作镜子的手艺技术。但这几年城里人都直接买镜子了,大的小的一般都是直接买现成的,很少再有人量尺寸自己定制镜子了。他见买卖不太景气就拓展业务,开始搞起门窗玻璃的生意了。这路货挺畅销,现在无论平房楼房都有需求,从什么铝合金塑钢窗再到断桥铝,玻璃也从单层透明磨砂反光一直到中空双层。总之吧,后来他基本就靠给人安装和更换窗户玻璃维持生计了。有时候生意好他就干到很晚,甚至直接睡在店里,反正他老婆孩子都在老家没接过来,他在城里也像个单身汉,只要能吃饭睡觉,在哪儿都能忍一宿。 那回是个夏天的晚上,大概齐得有十点多钟奔十一点了,他还在店里忙活一单生意呢,没承想那么晚了还能有生意找上门。当时他正在干活,店里进来了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看起来像是夫妻或是情侣。他们说是刚在街对面的小区里买了套二手楼房,准备重新装修一下,需要换换门窗。 老板一听就明白这是财神爷找上门了,他干这个现在是太熟练了,肯定没问题啊。当下他就想先放下手里的活儿跟着这两个年轻人去他们房子那里量量尺寸,然后再让他们挑材料定式样,他就好算数据订原料开始做了。没想到那女的是个很精细的人,已经把尺寸量好带来了,不用麻烦他再跑一趟了。说着人家就拿出了好几页纸和纸上的一大堆数据,逐一告诉这个镜子店的老板。他一边听一边记,很快就帮这两个人算好了用料尺寸,然后就开始推荐起他的产品了。 第45章 当然了,他是想多赚几个,所以推荐的都是自己利润比较高的产品。没想到这两个年轻人一点儿没犹豫都答应了,还马上付了他三成的订金。但人家也有个条件,那就是要他快做,有多快呢?只给他三天的时间。他当时手头活儿不少,但他贪图多赚这一笔钱,因为这笔生意他实际的获利更丰厚,所以他也没犹豫就答应了。心想大不了把别的活儿先往后推一推,先做这两个人的,实在不行他再找个帮手小工过来一起干,时间赶得及就没问题,谁让这两位让他挣得多呢!这应该就是他动了贪心了。当时他觉得哪儿有把送上门的生意往外推的道理呢,于是也就没多想别的。 可等他把这两位顾客送出店门回来的时候,他好像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究竟有哪里不对他一时又想不清楚,就是觉得刚才有哪里不对。他站在店里又仔细地回忆了回忆,还是想不出为什么自己有这种感觉。他是做生意的,最在意的当然是生意和钱,于是他马上把店里的钱重新过了一遍数,没错。又把刚才那两个人付的订金看了个仔细,也没错。数目没错,真伪也没错,不是假币。既然钱还在数目也都对,那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当时他认为自己可能是神经质多疑了,或许是自己兴奋于大生意上门,情绪过于激动了?于是就照常干活,当夜就睡在了店里。 等第二天早上他打电话把那两位顾客要的窗户和玻璃都买到了手,又喊来了一个平时经常一起干活的小工来店里一起忙活生意。这一天他们两个人干的是热火朝天,一直忙到晚饭后才让那个小工回去的,还和人家约好第二天早些过来接着干。 那个小工是个实在人,更是个平常不爱多说话的闷葫芦,但这天临走时却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奇怪”。 店老板听见了就回问了一句:“哪里奇怪?”小工也没有回答他,自顾自地骑车走了。他当时也没有多想就接着忙活了,等到晚上十点多钟,昨天下订单的那两个年轻人又手拉手的来店里了,似乎是来看看他们订的东西做得怎么样了。 店老板当然是热情招呼了,告诉他们放心,自己正优先干他们这单生意呢,这不都忙活一天了嘛。两位顾客看得很仔细,问得也很多、很详细。老板当然得边展示边解说了,这一来花的时间就长了一些。 店老板说着说着突然又产生了昨天晚上那种觉得哪里不对的感觉,这已经是第二次有这感觉了,他就加上小心了。心里有了异样的感觉,他不自觉得就开始仔细打量起眼前的这两位顾客了,当然是边解说边偷眼打量。 这个男青年呢是中等身材,体态有些偏胖,长得是白白净净一团和气,穿着打扮看上去比较时髦。女青年则相对矮小一些,但人样子长得不错,衣着很像是刚从家里出来遛弯的样子,很是休闲。 店老板偷偷端详了一会儿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就慢慢地又放松了警惕。心里告诉自己别多想了,应该就是自己犯了疑心病。他这时脑子里停止了猜测和担心,注意力就全部都集中到解说自己产品和工作上了。但他讲着讲着又觉出不对来了,不是别的不对,是自己做的这东西好像不对。 他平时做的是门窗安的是玻璃,这些年门窗玻璃的式样、材料和做工都变了不少,可以讲是三年一小变五年一大变,细微处的小改动那更是年年都有。但有一个大的原则和方向是没怎么变过的,那就是形状。现如今这门窗无论是楼房、平房或是别墅,门窗的形状基本上都是长方形为主的,或许有个别的是梯形甚至是正方形,或者是不规则的多边形,但绝大多数还是各种比例的长方形,不信的可以自己去看看是不是这么回事。如果不是长方形那一般得叫特形,特殊形状单独制造。既然门窗是长方形的,那安在上边的玻璃往往也以长方形的居多,这也比较好理解,简单易操作嘛。 可店老板此时才发现,这两位顾客订制的这些门窗中居然有近一半是圆形的,还不是椭圆形的,而是正圆形的。这么大比例的圆形门窗实在是不多见,更关键的是他自己昨天怎么就没意识到呢?而且今天干了一整天了,竟然也没反应过来。这时他才想起那个小工临走时说的那句“奇怪”来了。是啊,做了这么多年的门窗玻璃生意,一下遇到这么多圆形的订单难道不值得奇怪吗? 问题是这订单的尺寸数据都是眼前这两位顾客提供的,他们一下子做这么多特形门窗要干什么呢?你说这门偶尔做个月亮门还能理解,装潢装饰用嘛,可那么多的窗户也都做成圆形实在是比较另类。就算现在年轻人追求时尚搞个性化差异,但要在家里安这么多圆形窗户也实在是罕见罕闻,更何况施工的时候这活儿可不好干啊。 想到这里他就旁敲侧击的问这两位年轻人为什么要做这么多的圆形门窗,是为了追求装修效果吗?没想到这二位没有直接回答他,就是问他能不能做,还有就是能不能按时完工。 他见人家不想告诉自己原因就没再多问,毕竟自己是拿钱干活的,人家顾客掏钱让自己做什么样式就做什么样式的呗,说到底这是人家的事情,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不是有那么一句老话嘛:办事不由东,累死也无功。自己的钱一分不少就可以了,别的事与自己无关。他当即表示能完成,绝对能在规定时间内完工。他说这话的时候是边说边转念头,眼睛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工作台下边。就是这一眼,让他大吃了一惊。 他租的这间门面房的面积本就不大,最多有二十几个平方,还被他打了个隔断,变成一大一小一里一外的两间了。外边是接待客人和干活的地方,里面那个小间只够放一张桌子加把椅子的,算是他平时算账记数用的办公室。在外面这间屋子的中央是一张大桌子,就是工作台,平时做门窗边框,切割打磨玻璃全在这张工作台上干。这台子有点像大号的台球桌一般,也是个长方形,他有时在店里睡觉就是睡在这台子上面。工作台四周围靠墙堆放的都是各种式样门窗的样品,供顾客挑选的样品。 这些日子他生意不错,很多没做完的门窗边框和玻璃堆得到处都是,都快把房间堆满了。工作台四周只剩下四条狭窄的过道儿供人通行,但在靠北边的那面墙的地上还有一块横躺着的镜子呢。 这面镜子是他以前刚到城里时亲手做的,阴差阳错的这些年也没有卖出去,他也没舍得扔。这几年他都快改行成专门做门窗玻璃生意的了,都快把这面镜子给忘了,这面镜子就静静地躺在角落里吃灰吃了这么久。镜子外侧堆放的都是门窗边框和各种玻璃,但镜子本身还是完好无损的,还能正常的照出东西来。 让他吃惊的是现在这面镜子里照出来的景象。店里现在加上他自己一共是三个人,三个人就应该有六条腿,这不是数学问题而是常识,连三岁小朋友都知道的常识。但现在这面镜子里照出来的却是八条腿,八条人腿,八条穿着裤子的人腿! 店老板这一下就傻眼了。这不可能啊!他下意识的又看了一眼,没错,是八条腿,他没有看错,更没有数错!他又扭头四下里扫了一眼,店里的确是只有三个人,自己加上面前这两位年轻的顾客嘛,绝对是三个人,没看见有第四个人啊! 这一来他可就慌了。他是来自农村的,以前在家乡听过不少老人讲的妖魔鬼怪的故事,这一瞬间他都回忆了起来。难道今天自己这是撞上什么鬼了?又或是遇到什么妖怪了?自己是凡人,肉眼凡胎看不出来,但镜子不会撒谎,镜子还能把这妖魔鬼怪照出个形状来。 他从小本来学的就是做镜子,不是学的做门窗安玻璃。他们做镜子的现在都是用银粉或铝粉稀释后涂抹到玻璃上,然后再烘干,这就是所谓的镀银。当然,也可以直接从大工厂里批量采购,回来再切割成小尺寸的镜子直接安装。但他听他师父讲,以前做镜子的也有用铜直接磨的,所以古代流传下来了很多铜镜,到今天都能当古董了。但不管镜子的材质和工艺怎么变,镜子所追求的真实映照现实的目标没有变,哈哈镜属于故意反其道而行之除外。所以一面合格的镜子一定是能真实反映出现实世界的景象才对,这个是不会有错的。 第46章 现在墙角这面镜子是他亲手做的,当年自己也是认认真真一丝不苟做出来的,所以他相信这面镜子是不会欺骗自己的。镜子里照出有八条人腿,那店里现在就一定应该有四个人。至于自己为什么会看不见这第四个人他还没有想明白,但他笃信现在店里是有四个人而不是三个人。人有时就是这样,越是看不见的就越想去看,越是想不明白的就越要去想。 他想通过这面镜子再看看这个他看不见的人究竟是谁,长什么样子,到底现在是站在哪个位置。因为他只看见有八条人腿,一时之间还分不清这几条腿都分别是属于谁的。于是他就开始活动,又是踮脚尖又是向下弯腰屈膝,无非就是想看清楚镜子中的这几个人和搞清楚自己在镜子中现在的位置。 问题是这面镜子是一面窄条的衣帽镜,现在又是横躺着放在墙边,当初放置时压根儿就没考虑过用它来照店里的人。现在镜子外侧又堆放了不少其它的杂物,所以这面镜子的角度只能照见店中人员的腿部。下起小腿上至大腿,既照不见人们脚上穿的鞋袜也照不见人们的腰部以及上身,这应该是一个摆放位置和角度的问题。 好在他这一阵折腾让他搞清楚了自己在镜子中的位置,现在在镜子最里侧的应该是他自己,是自己的两条腿,这个他算看明白了。接着他就开始向外侧挪,想看看紧挨着自己的是哪个人。 在现实中他看见离自己最近的应该是那位女顾客,刚才一直在认真听他讲述工作进程嘛。他之所以是挪过去而不是走过去,是因为他担心首先撞上的是那个他看不见的人。那个他看不见的人或许不是人而是什么妖魔鬼怪呢,他当然不敢直接凑上去了。所以他只好一点点的挪过去,发现有什么危险他也好马上再撤回来嘛。 但这么一来他这动作就显得比较古怪了,很有些鬼鬼祟祟不怀好意的味道。你们想那两位顾客也不是傻子,从他刚才又是踮脚尖又是屈膝弯腰开始,人家就觉出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估计他可能是身体突然不适了?或者是来了内急了?人家那两位正在猜测之中呢,就又看见他这么一点点的朝女顾客身边凑,这一来人家那两位能不奇怪嘛。都不光是奇怪,可以讲人家都开始怀疑他居心不善了。见他还是一个劲儿的往身前靠,那个女顾客就赶紧说今天已经天晚了,工作进度也挺满意的,明天抽时间再来看看吧,说着就和那个男顾客一起匆忙地出店闪人了。 这一下店老板有些发傻了,心想还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而且万一这个他看不见的第四个“人”没走,还留在店里呢,自己岂不是要一个人面对妖怪了嘛,那可大大的不妙。想到这里他就也冲出了店门,装做是去送顾客出店的样子。看着两位年轻顾客慢慢离去的背影,这个店老板人在店外还真就有些为难了。他现在是不敢自己一个人回店了,怕真撞上什么妖魔鬼怪他对付不了。 碰巧此时他一眼瞥见躺在马路边凉椅上正在乘凉的邻居戚大爷了。这一带很多平房居民到了夏天因为房屋矮小闷热又舍不得开空调,往往就有在室外乘凉到半夜再回屋睡觉的习惯,这个戚大爷就是其中之一。他们住得近,平时见面也经常聊上几句,所以关系还算不错。店老板急中生智,走过去和戚大爷打招呼,让戚大爷帮忙看一眼。看什么呢?就先看看那路上走的是几个人,是两个年轻的一男一女呢,还是三个人,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店老板此时还有个疑心,他怀疑那第四个他看不见的人是不是跟着这两位年轻顾客一起来的,现在他们又一起走了。他倒不是对自己有多大的信心,而是觉得自己店里以往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怪事。昨晚和今晚自打这两位顾客来了之后自己就感觉不对劲,今天又发生了镜子中照出的人腿数对不上的怪事,这些事情很有可能都和这两位顾客有关,所以他当然先怀疑顾客了。 戚大爷此时正睡得迷迷糊糊,被店老板叫起来帮他看人,虽说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吧,但也就帮他看了一眼。借着路边路灯的光亮戚大爷仔细望了望,说那既不是一男一女两个人,也不是三个人,而是一个人牵着一条狗在遛狗呢。戚大爷还问店老板这是怎么了,是认识那个遛狗的人吗? 店老板一听这话就觉得坏了,他这是撞上妖怪了,这妖怪应该就是那条狗,那条狗已经能修炼出人形来人间作乱了。他有心告诉戚大爷这件事的原委,让戚大爷帮自己一起对付这个妖怪。但转念一想不行,这戚大爷一来是年岁大了,今年都七十多了,万一有个闪失自己这不等于害了老人家嘛。二来这戚大爷是个土生土长的城里人,胆子小。这越是大城市里的人胆子往往越小,因为日常有个大事小情总会有人管的,久而久之这人的胆子都变小了。往好了讲是知法懂法守法,但往坏了讲就是自己应对突发事件的胆量不够,兴许一着急他只能想起有困难找民警这句话来,所以这半夜遇妖怪的事情戚大爷估计是帮不上自己什么忙了。 那他自己能找民警来帮忙吗?显然不能啊!有哪个警察能相信自己这遭遇啊。三个人八条腿?自己看见的是一男一女两个人,戚大爷看见的却是一个人牵着一条狗。这话说给警察听,人警察也不能信啊。那……那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于是他就编了个借口应付戚大爷,说是他看那边那个人的背影有点重影,还以为是两个人呢。看来是自己这几天干活干得太多了,累的,眼睛都花了。之后他就慢慢踱回了店里,又特意走到那面镜子前照了照。没错,现在镜子里只有自己的两条腿,看来刚才就是那条狗在作怪。但它修炼得还不够,在镜子面前还是现出了四条腿的原形,让自己在无意中发现了。但接下来他就考虑自己能怎么办呢?或者说自己应该怎么办呢? 按理说自己是个做生意的,干活就是为了挣钱,和气才能生财。这种事可以看破不说破,由它去,只要不耽误自己挣钱就行。别人家的狗是不是妖魔鬼怪与自己无关,自己大可以在一旁冷眼看热闹,不去惹麻烦冒风险。但转念一想不行,自己不能太自私了。在农村有句俗话叫好汉护三村好狗护三邻,在城里邻居之间也得讲个守望相顾,否则就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件事自己没撞上或没发现也就算了,既然发现了怎么能不管不问呢。再说自己一个外地人来城里这些年,吃的穿的都是从身边这些顾客手里挣出来的,到了危急时刻不帮顾客一把也实在是说不过去,自己良心上它也不安啊。 于是他打定主意要管这件事,但怎么个管法他一时还真就拿不定主意了。毕竟他只是个卖门窗安玻璃的,最多以前学过怎么做镜子,可没学过怎么降妖捉怪,他没那个本事,完全不懂啊,纯外行。找别人来帮忙吗?身边好像也没听说有谁会捉妖怪的本事啊,这些年这种把戏在城里基本都被加以破除快销声匿迹了,自己又能去哪儿找呢? 想了一会儿他忽然回忆起小时候在家乡好像听人讲过,以前有用黑狗血当做武器去对付妖魔鬼怪的说法。但现在又让他上哪里去找黑狗血呢?那黑狗血还得是热的才好用,就是说最好是现场宰杀一只纯黑色皮毛的活狗,然后用这狗的血去泼妖怪,可以破除妖怪的妖法。问题是现如今城里养狗的人基本都把狗当成宠物,有的甚至把狗当成自己的家人,谁又能让人家宰杀自己的‘家人’来捉妖怪呢?狗贩子倒是不在乎自己买了狗就杀掉,但那得花钱啊,而且城里的狗贩子大多为了赚钱只贩卖那些名贵的好狗,那些便宜的不值钱的黑狗他们手头还未必有呢。 最重要的一点也是他最担心的是他这次要对付的妖怪就是只狗,是一只狗妖或者狗怪,这狗妖狗怪怕不怕黑狗血他是完全不知道啊。对付其它的妖怪或许用黑狗血就可以了,但对付狗妖能成吗?万一这妖怪本身就是只黑狗呢,那自己用黑狗血去对付它岂不是弄巧成拙了。刚才也忘了问戚大爷一句了,他看见的究竟是不是条黑狗。不过估计问了戚大爷也未必能答得上来,黑灯瞎火的,一来可能没注意到狗的颜色,二来就是想看也未必能看得真切。 第47章 思来想去他一时竟然没了主意,他没想到自己想为民除个害也这么难,即便自己不怕风险不怕牺牲也会束手无策。没办法,谁让自己没学过这能耐呢。懊恼之余他见已经十二点多了,就打算先洗洗睡了,明天还得早起干活呢。他这屋里有个水龙头,有上下水,但没有卫生间,所以睡前想方便一下还得去不远处的公厕解决。 他到了公厕刚蹲下就又跳了起来,还顺手给自己来了一巴掌。哎呀,自己怎么就这么笨啊,眼前脚下这不就是对付那妖怪的武器嘛!” “打住!”我失声叫道,“我说央哥,您今天带得好像只有烙饼,吃起来太干。我正好是用水煮面,您看您要不要也来点面汤?干稀结合它好消化嘛。”说着我就往一次性杯子中倒了一些面汤递了过去。 央哥笑着伸手接过杯子说道:“这……这多不太合适啊,那多谢你啦马老弟,看不出你这觉悟还挺高的嘛。”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趣爱打岔呢?”海德忽然不耐烦地插口说道,“没看见我们几个人正听央哥讲得入神呢嘛,你也太没眼力见儿了。” 我明白他这是在说我呢,就白了他两眼说道:“你们几个是吃饱饭脑子变迟钝了,可我们几个人还没吃完呐!你没听央哥都把人讲进厕所了嘛,接下去会说什么你心里还没点儿数吗?咱们俩谁没眼力价儿啊?!”说完我就扭头对央哥道,“央哥,麻烦您一会儿用词稍微含蓄点儿吧,否则我这半锅面条和面汤可就没法往嘴里送了。” “哎呀,你这是想哪儿去了。”央哥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我能为了口吃喝就现编出这么一大套东西来讹诈你吗?真是的,你太多心了。”说着他就喝了一口我刚递给他的面汤,边点了点头边吧唧了吧唧嘴,显露出一副颇为享受的样子。 “什么意思啊?”昂的不开口说道,“之前那些都是央哥编的故事啊?我还以为都是真人真事呢。” 花满天笑道:“你这人……哎呀,行吧,你就当是真人真事吧,反正对于你来说也无所谓。” “哎,什么叫当是真人真事啊,这就是真人真事!”央哥狡辩道,“我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因为我就是那个镜子店老板的房东,他这间门面房就是租我的,所以我才知道的这么详细。为了这件事我还损失了一大笔……” “央哥,央哥!”不知何时山哥又走下了高地,快步来到了我们面前对央哥说道,“你吃得怎么样了?领队说下午得麻烦你一件事,让你走在队伍最后边临时充当一下收队,把走得慢的队员收拢在一起走,别弄丢了谁。” 央哥稍微愣了一下答道:“哦……好,没问题。我走最后一个,把咱们后队的人都看好。告诉领队,我一定把这收队的工作干好。” “得嘞,那我们这就和领队先出发了。”山哥点头转身准备向高地上走去。 “等等,你们这就打算出发了?”繁华插口说道,“怎么这么着急呢?我们这些人才刚到几分钟啊,连午饭都还没吃完呢。” 山哥说道:“哎呀,没人催你们,你们该吃就吃你们的,等你们吃完了再和央哥一起出发嘛。现在是早到的前队和已经吃饱喝足的人要出发,当然了,如果你们之中有人不饿不累,或者说已经吃完饭的,也可以现在就动身。现在出发的这部分人其实只能算是中队了,由领队负责带着一起走。你们都看看自己的情况,可以自主选择嘛。” “哎,山哥,那收队小统呢?他一会儿就不和我们一起走了吗?”严姐这时开口问道。 “小统啊,他刚才就出发了。那不是有几个待不住冷得难受的人嘛,领队刚才就让小统领着他们先走了,都走了有十多分钟了吧。”山哥说完又转身对我们这些人说道,“有谁现在就想出发的,尽快收拾东西吧,咱们马上就要出发了。” 随着山哥的这通喊话,有几个到的比较早或是已经快速吃好午饭的队员纷纷起身收拾背包东西,准备和领队一起出发。 我是因为没有吃完午饭自然不能现在就起身出发,更何况我觉得和比我行进速度快的人一起走路会很痛苦、很吃力的。这就有些像是在学校学习考试或是在体育场上比赛一样,有时绝对成绩和努力程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相对成绩和互相之间的攀比与比较。落后的人永远有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如果不能把这压力转化为改变的动力,很多人迟早会被这种压力压垮,压得心理崩溃。我不想把自己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之中,所以我宁愿选择和体能略逊于我的后队一起行动,这可能就是有些人讲得‘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意思。 海德这时也站起了身准备出发,却发现身边的昂的不坐着没动,就伸手拍了昂的不的肩头一下说道:“你怎么了,准备出发啦,别发呆了。” 昂的不抬起头冲他说道:“你先走吧,我等会儿再走。我这儿还等着听央哥讲完故事呢,反正今天咱们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你急急忙忙地跟着他们走在前边有什么用啊。” “哎,这话我爱听。”严姐搭话说道,“这就叫做享受过程最重要,那结果其实并不重要,而且还早就是注定了的。你早走就早回到车上,还是得等后队不是。这走前走后其实它根本就不重要,不要为了单纯的追求速度而忽略了我们身边最美的……” “噢,合着您一直以来都是能走快也不走,就是故意的要拖咱们全队的后腿啊。”海德忍不住笑着调侃道。 补一刀突然开口对海德说道:“就你还老说他傻,我看你才是真傻呢!”说着她伸手一指昂的不道,“他好歹还知道什么人重要什么人不重要呢,不信你再仔细看看,还有谁也没走呢。” “什么人重……”海德闻言迟愣了一下,又看了看周围一直坐着没动地方的这些人,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只见他又蹲下了身子重新坐回到了原来的地方,不再开口说话了。 这下昂的不反而有些好奇地问道 :“你怎么又坐下了?不是要走嘛,怎么又不着急了?” 海德白了他一眼说道:“大哥,我看你不是真傻,是真能装傻!你以为就你会撒谎啊?我也会!你不是说打算听央哥讲完故事再走嘛,那我还说我一会儿打算帮央哥照看一下咱们后队的队员呢。怎么样?比你的那个理由高尚些吧。” 央哥笑道:“哎呀,那敢情是好,看来还是你的觉悟高,那一会儿就要多麻烦你啦。我正发愁自己能力不足难以胜任呢,要是有你的帮助,那我就有底气多了。” “对,一会儿你就照死了使唤他,千万别对他客气。”贪吃蛇边吃东西边对央哥说道,“他年轻,身体也不错,一看就是干力气活儿的好材料。再说又是免费义务劳动,不使白不使嘛。我看一会儿出发时你的包就让他替你背着吧,先锻炼锻炼这些年轻人,咱们队伍发展壮大的重担也应该慢慢地往他们身上压一压了嘛。” “有道理,我看这个法子好。而且一会儿应该让他把咱们后队队员所有的重东西都背上才对,这样锻炼效果才能更好,而且还能有效地缓解咱们那些走得慢的队员的压力,能让大家走得都快一些。这才叫互相帮助,对不对?海德,否则你就成傻小子说大话自吹自擂了。”少打听也凑趣地说道。 我吃了口面又喝了一口面汤说道:“你们别吓唬他了,真把他当成猪仔苦力啦?告诉你们吧,这小子也不傻。你们的东西交给他,那可就指不定背到哪里去了。空麻袋背米听说过吗?反正我的背包绝对不能交给他背,我不放心!” “哎呀,你们就知道瞎打岔,都安安静静地吃你们的东西吧。”昂的不这时不耐烦地说道,“央哥,您接着讲您的故事,后来又怎么样了?” “好,那我就接着讲。”央哥啃了口烙饼思索了一下问道,“哦……我刚才讲到哪儿了?” “厕所,讲到那个店老板跑进厕所了。”昂的不似乎记得比较清楚,马上出言提醒道。 央哥点了点头说道:“哦对,他进了厕所突然想起了另一个对付妖怪的土方子。在他家乡还有一种传说,说这很多的恶鬼,包括能变化出人形的妖怪,除了怕黑狗血以外还怕人的屎……人的这些排泄……哦就是这些污秽之物吧,你们能听明白就得了。他现在搞不到黑狗血还可以用这些污秽之物临时顶替一下嘛,这是没办法的办法,但总比自己赤手空拳的去对付妖怪要好嘛。 第48章 所以他也不上厕所了,打算从厕所里多弄出一些污秽之物准备好,如果明天晚上那个妖怪要是再敢来他店里,他就拿这些东西招呼那个妖怪。只要妖怪一现出原形,他就可以当场动手解决掉那个妖怪为民除害了。可让他为难的是现在城里的好多公厕都改造成冲水式的厕所了,不再是以往的那种旱厕了,不好直接下手收集这些污秽之物,这让他一时之间感到……” “央哥,我和你商量一下吧。”花满天忽然开口说道:“这些恶心的过程你能省略就省略一下吧,我们这么多人还在吃饭呢,连你自己也还在啃烙饼呢。你就真这么不在乎吗?我觉得你再怎么着也得比马克有操守吧,他可以边听边吃还饭量不减,可你不能也这样啊!你要接下去全是这些恶心的东西,那我看还是先别讲了,太让我们倒胃口了。” “哎我怎么就没操守了?!我这儿吃的好……再说我饭量有多少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啊?哎,你这是想当然啊……”闻言我当即就要同花满天争论上两句。 “算了,算了。那我过一会儿再讲,大家先吃东西吧。”央哥很大度地说道,“等一会儿大家赶路累了的时候我再讲。” “别啊!”昂的不连忙说道,“你接着讲,我这大冷天蹲在这儿就是为了听完它,别讲一半儿就没下文了啊,让人太难受了,我最讨厌说话说一半儿的了。” 海德点头说道:“也是,还是讲完吧,您就把那些恶心的部分都省一省,直接讲主要部分吧,让我们听个大致的故事梗概就行。” 我忍不住说道:“那还有主要部分吗?这故事的主要部分就是恶心,你们要想把这些都省略了,那就不用听了,可以直接pass掉啦,结束啦。” “什么?”昂的不诧异地说道,“主要部分是恶心……谁说的?你听谁说的?!你别乱起哄啊,让央哥接着讲,净乱打岔,太没素质了!” 央哥不慌不忙地喝了口面汤说道:“嗯……让我想一想啊……也成,那我再组织组织语言,跳过这一段儿,咱们直接到第二天的白天吧。 到了早上,店老板终于盼到了环卫公司的抽粪车,他没费什么力气就从环卫师付的车上搞到了足量的污秽物。他编的借口是他想要种菜,房子后面有块空地可以种菜,他需要这些东西做底肥。环卫师付一想这也无所谓,反正他要的也不多,就只当送他个人情吧。于是他就这么拎着满满一桶的脏东西回到了店里,还忙着用保鲜膜把桶口封好,怕跑味儿。这倒不是说他自己怕臭,而是怕提前暴露了这一桶秘密武器,如果让妖怪有了提防那就不好使了。 可等他忙活完了这些他又发现新问题了,这一桶脏东西到底应该往谁身上招呼呢?是招呼那个男顾客啊,还是招呼那个女顾客呢?换句话讲,到底这妖怪是那个男的还是那个女的呢?这个问题搞不清楚他可没办法动手啊。 他这时又多少有些后悔昨晚没问问戚大爷看见的那个遛狗之人到底是男是女了,这要是搞错了可就坏了,他倒不是怕误伤了好人,而是怕妖怪见势不妙跑掉,或是反应过来直接把自己给害死。但他转念一想,问了也没用。这妖怪既然都能变化成人形了,那保不准就还可以随意转换男女性别呢,凭普通人的肉眼根本就看不出妖怪的性别,因为妖怪会变化嘛。 他琢磨来琢磨去最终下了个狠心,干脆,连人带妖怪一起招呼吧!把这些准备好的脏东西往那两位顾客身上都来上这么一些,这样就保险了。总之一句话,宁可误伤不能漏网。事成之后被误伤的人还应该感谢自己的举动呢,因为他这是在救人而不是害人。人和妖怪待在一起久了肯定要遇害的,他现在急于救人,管不了那么多细枝末节的东西了。于是他又仔细地盘算了一个计划,反复考虑了半天,觉得计划没什么漏洞了才放下了心。 等到干活的小工来了之后他就简单的编了个瞎话,让小工先回去,晚上再过来,然后他直接回家睡觉恢复体力去了。对于他来说,今晚才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在此之前他必须把体力和精力都恢复到最佳状态才行。 晚饭之后他吃饱喝足也休息好了,这才重新来到店里开门营业。他是边干边等,主要精力没放在怎么干活上,全都放在等妖怪上门这件事上了。果然,十点半刚过,那两位年轻的顾客又肩并肩的来了。 他现在心里多少是有些紧张的,不知道对方是妖怪的时候不紧张,可等知道对方是妖怪以后他要再不紧张那才是瞎话呢。他现在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自己:这个妖怪的本领还不大,所以每次都只敢在半夜三更出来。没什么好怕的,自己是好人,正在做的是好事,所谓邪不压正嘛,自己肯定能胜利。再说自己这次是有准备打无准备,一定能成功! 可等这两位顾客进了店他就发现和上两次来的时候不一样了,以往都是那个女顾客走在前边,和自己交流的也比较多,靠自己更近一些。可今天是男顾客走在前边,总把自己和那个女顾客有意无意的分隔开来。他猜想这或许是昨晚他的那些怪异举动引发的后遗症,让人家起疑心了。不过不用管它,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因为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把这两个人身上都淋上些污秽物,所以谁在前谁在后也就无所谓了。 但问题是他今天基本就没怎么干活啊,工作上没什么进展,人家顾客看了两眼就发现了,问他这是为什么,还能不能如期完工了。好在他的应对之策早就想好了,指着顾客留给他的数据单子说发现了几处明显的错误,要和顾客当面核实之后才能继续开工。说着他就假意要在工作台上和顾客商讨他发现的问题,说话之间他还假装失手把笔和尺子碰到了地上。他蹲下身子假意去捡东西的时候又看了一眼那面镜子,没错,这时店里是三个活人,可镜子里却还是有八条腿。 这是他最后一次确认,既然对方肯定是妖怪,那就不用再假装客气了。他当即把藏在工作台下边的那个装有污秽物的桶抄了起来,迅速地撕掉了桶口的保鲜膜,随着他站起身的一瞬间,猛地将桶中的污秽物泼向了离他比较近的那个男顾客。 店里堆积的东西和杂物本来就多,留下来供人走动的过道非常地狭窄有限。别说这位男顾客没提防他有这么一手偷袭,就算是提前有所准备,也未必能在这么狭窄的空间里躲开他这又是干又是湿的一堆污物啊。 这一下男顾客身上脸上头上全被污秽之物给泼中了,连眼睛都被那污水给糊住了,整个人瞬间都傻了,呆立在原地不能动弹了。店老板他一不做二不休,顺手还把空桶也扣在了这位男顾客的头上,他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彻底降伏住妖怪。 男顾客身后的那位女顾客当时愣了几秒,估计是被眼前的这副场景吓得不轻,惊呼了一声转身就向店外跑去。她这应该是被吓坏了,但她哪里知道,店外还有人等着她呢! 她刚跑出店门迎面就撞上了那个干活的小工,这个小工手里也拎着个塑料桶,见面二话不说就也是这么一泼。半桶的污秽物一点儿没糟尽,全泼在这位女顾客的身上了。好在这位女顾客的脸上没溅上多少,眼睛也没有被糊住,她见形势不妙忙避开小工换了个方向撒腿就跑啊。 小工接到的任务就是往冲出店门的人身上泼粪,没有后续的工作了。他也不知道什么妖怪不妖怪的事情,只是以为这是一对搞诈骗不肯付工钱的坏蛋,给他们身上泼点儿恶心的东西出口恶气罢了,其余的事情他是一概不知也一概不管,所以他见这个女的跑了也就没有再去追。 可这时店老板手中擎着根桃木棍子风是风火是火地冲出了店门,原来他是发现留在店里的男顾客被污物泼中好几秒钟了,怎么什么形体上的变化都没有啊。他心想坏了,看来这妖怪还是那个女的,于是他忙踩着工作台绕过了男顾客追出了店门。见那个女顾客慌不择路的跑出去了,他也来不及细说什么,当下是举着棍子就在后边猛赶啊。他是怕这个妖怪今天跑了,日后会回来报复他,于是就动了斩草除根永绝后患的念头。 第49章 这个小工见老板就这么冲出去了,他就打算留下来看店,等老板回来结完账再走,他答应今晚干这件事那是要另外收钱的。没想到他还没进门呢,店里那个男顾客就头顶着脏桶慌手忙脚不管不顾地冲了出来,和他迎面撞了个满怀。这下撞得可不轻,两个人都摔倒在地上迷糊了半天。过了几秒钟还是那个男顾客率先抹了一把脸,挣扎着爬了起来。这倒不是说他的身体有多结实,而是因为他更惊恐,他这是忙着逃命呢。估计他长这么大就没遇到过这种事情,当时真的是慌了,这打劫不是打劫,杀人不是杀人,他做梦也想不到会遇见这种情况啊。 看着那个男顾客踉踉跄跄跑远的背影,这个小工骂着娘忍着痛爬起了身,心想自己可够倒霉的,这什么钱都还没挣到手呢,先搞了自己一身脏,这叫什么事情啊。正当他呲牙咧嘴准备检查一下自己身上有没有受外伤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原本躺在路边凉椅上乘凉的那个戚大爷,正双手过顶,高高举着那把三十多斤的凉椅在移动呢。 这个小工也知道戚大爷今年有七十多了,是个标准的老人家了。那把椅子正经是实木做的,上秤称一称绝对三十斤朝上。平时那把椅子就放在路边,根本不往家拿,嫌沉,谁没事天天搬进搬出的折腾它啊。今天这大晚上的老人家这是抽疯了吗?怎么没事举椅子玩啊?难道是在锻炼身体吗?看来老爷子这体格够棒的,估计活到九十多那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啊。 其实他这是没理解戚大爷的苦心。戚大爷今天照旧在街上乘凉,不过他今晚没什么困意,正边听收音机边看天上的星星呢。店里发生了什么他老人家是一点儿没看见,但自打听见那个女顾客发出了一声喊叫之后,他就把注意力放到了店门口。接下来这个小工朝女顾客身上泼污水,女顾客夺路而逃,店老板举着棍子紧追而去,这些事情他都看得清清楚楚。然后就又瞧见头上扣了个脏桶的男顾客冲出店门撞倒了小工,起身后又一言不发的朝另一个方向跑了。 戚大爷当时以为这是闹了什么纠纷,可能是顾客和开店的老板因为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打起来了。但看架式这场架已经打得告一段落了,自己也用不着过去劝架和看热闹了。 但他转念一想不好,店老板凶神恶煞的举着根棍子撵那个女顾客去了,这怕不是要闹出什么人命案吧。他虽然从头到尾没有参与这件事,但这个打架的过程他可看见了不少,万一日后有人追究调查起这件事,让他怎么说呢?他和这个店老板的关系还算不错,到时候总不好说人家什么坏话吧,说真话呢很容易得罪人,说假话呢搞不好还会惹祸上身的,总之非常地麻烦。于是他就起了个躲清净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的心思,哎,我不在现场,什么都没看见,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你们谁都别找我问东问西的,我最好谁也别得罪。 想明白了这些他就打算起身家走了,但又心疼起自己这把椅子了。平常他无所谓啊,即便下雨都不在乎,可今天不行啊,因为他已经闻见臭味了。那两桶脏东西泼得到处都是,那味道不用细想就能知道,好不了。戚大爷是担心有人沾到了脏东西又跑到他这把椅子上来坐,那到时候自己这把椅子还能要吗?于是他就一时贪心,非要搬着这把椅子一起回家。 这把椅子挺大挺沉的,拖着走呢又担心把椅子的底部给磨坏了。于是他就一狠心,干脆,把它举起来,打算就这么一直举回家去。 可他就忘了一个事实,这人老不以筋骨为能。他今年都七十多岁了,就算年轻时有一把子好气力,可现在毕竟是老了,不能再这么蛮干了,结果当真出事了。他刚举起椅子走头几步的时候还能坚持,但时间一久他就撑不住了。最后椅子撒手砸在了地上,他人也把腰给扭伤了,当时就疼得趴在地上不能动弹了。 那个小工见状忙过来想扶他起来,但看他这情况很不乐观,只好掏出手机打电话喊120来车把他拉医院去了,小工不放心也跟着一起去医院了。 当店老板拎着棍子回到店里时既找不到小工又看不见那个男顾客,想找门口的戚大爷问问情况又找不见戚大爷人了,只看见戚大爷平时躺的那把凉椅歪倒在了地上。当时可把这个店老板给急坏了,心想别是自己打错了算盘吧,这妖怪还是那个男顾客?只不过刚才它比较能坚持能忍耐,把自己给骗了,等自己去追那个女顾客时这个妖怪才借机跑掉的。自己那头没追上女顾客,这头又放跑了妖怪不说,还把小工和戚大爷都给连累了。毕竟他们二人都不知道内情,没有心理准备,不知道那个男顾客是妖怪嘛。他们俩手上又没有避邪的桃木武器,很容易吃亏的。 这么一想他一时之间真没主意了,最后一着急还是选择打电话报警找警察来帮忙了。毕竟一口气丢了两个大活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那是两条人命啊!再怎么说也都是自己认识的熟人,不能让他们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妖怪抓走啊。 110的效率还是很高的,不到十分钟就来了辆警车,下来了两位警察同志。这俩警察看了看这脏乱的现场,又听店老板大概齐地说了一下情况,就安慰他先别慌,让他想想有没有什么联系方式能联系上戚大爷和那个小工。一个警察店里店外的四处查看,另一个警察可就把这个店老板给看牢了。这也不能怪人家警察,换谁都得怀疑这个报警的人神智不正常,别是什么神经病报假警消遣警察玩呢吧。 这时候店老板也有点缓过神来了,刚才他还是精神太紧张了,连打电话问一下小工或戚大爷的事都给忘了。电话一通他就知道小工陪着戚大爷去医院看急诊了,现在两个人在医院正做检查呢,都没什么大事,就是戚大爷的腰伤得不轻,估计得住一阵子院。 按理说这就等于一天云彩满散,什么事情都没了嘛。可人家警察不能就这么走啊,这二位警官怎么瞧这现场怎么不对劲,又听这店老板满嘴妖魔鬼怪还什么狗精变人形的胡话,实在是觉得他很可疑,最后就以回派出所做份笔录的借口把这个店老板带回了最近的派出所。 这个店老板吧,平时干活挣钱时是个挺精明强干的人,可他这脑子一遇到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就特别地倔、特别地轴,怎么都不开窍。你说你都进了警察局了,还高谈阔论什么妖魔鬼怪啊,人家警察就算能耐心地听你讲完,人家还能按你讲的这些往上填写笔录吗?那成什么啦?那还能叫报案笔录吗?那不成……成民间故事大全了嘛!搞得派出所的同志很无奈也很为难,最后一生气直接把这个店老板也拉医院验血做检查去了,人家说这是怀疑他饮酒过量或吸食毒品后出现幻觉了。 就这么折腾了大半天,到第二天下午才把他给放回来,还警告他随传随到,再也不许往别人身上泼污水了。如果那两个顾客找回来,马上来派出所报到,由派出所负责给他们调解,不许他们再自行动手打架了,否则就如何如何。让他有点儿法律意识,想想自己应负的法律后果。 这个店老板挨了一顿训后心里还挺不服气的,觉得自己见义勇为就算不发面锦旗吧,至少也应该口头表扬两句啊。怎么现在自己反倒成了没理的一方了,这真是太冤枉了。 他气鼓鼓地回店打扫收拾,这些事咱就先不提了。我是他的房东,这件事发生之后我是第三天听有的邻居议论才知道有这么一档子事。不过我当时以为这也不算什么,不就是买卖双方发生纠纷打了一架嘛,至于理由和借口那肯定是各说各的理,都不一定是真的,旁人听听就好,千万别当真。后果嘛,该怎么着怎么着,反正我的房钱一分不少就可以了。现在这些开门做生意的,从来不打架的也少见,没什么好奇怪的,所以我就没理会这事。 可过了一周多,也就是打架这事发生两周之后吧,有一天早上,我刚要出门去菜市场买菜,迎面就遇见他们派出所的柏警官了。 这个老柏是我们这一带的老民警了,人熟地熟,算是他们所里为数不多年纪大了还坚守在一线工作的老同志。他就是吃亏在学历低不会说话上了,所以这么些年了,从民警干到民警,混到快退休了也没熬上个一官半职,一直就是这么个基层民警。他问我要去哪儿,我说我去买菜啊。他说正好,他也要去菜市场买东西,顺道儿一起吧。我见他穿了身便装没穿官衣,也就没多想什么,那就和他一起走呗。 第50章 但这一路上他这张嘴可没闲着,东打听西打听,最后就转到前两周镜子店老板和人打架这件事情上了。我这时才弄明白他的意图,原来他这是来调查情况的。 他们这些警察吧,说话有两个毛病:一是好打听,什么都想知道什么都爱打听,连人家七大姑八大姨姓什么叫什么家里几口人分别住在哪里都恨不得问个一清二楚的。二就是说话从来不直奔主题,总是要东拉西扯的,把他们最想问的那几句话藏在一大堆乱七八糟无关紧要的话题之中问出来。要我说这就叫职业病,有时候挺招人烦的,真的,我当时觉得我又不是犯罪份子,你何必跟我来这套呢,没必要啊! 于是我就找了个人少的地方站住了脚,直接和他敲破壁板说亮话,问他到底想干什么,有什么要问的就直接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看你是个警察,就看你是个老熟人,我也会有什么说什么的。这镜子店老板人挺实在的,他一个人在城里干活挣钱,他老婆和两个孩子都没来。过年的时候他回老家过去,五一十一她老婆有时会带着两个孩子来城里看他。他租我这房子开买卖到今年是第七个年头了,一直也没拖欠过我的房租。至于和顾客打架闹纠纷嘛,我记得以前也有过两三次,但事情都不大,没闹出过什么大事。这回的事情算是闹得比较邪乎的,至于他到底为什么往人家顾客身上泼污水,那我的确是不知道。 你说这事又没真搞出什么人命来,犯得上让你老柏穿便衣化装来摸情况吗?你要真想收拾这个店老板,直接把他抓进去削他呗。他也不是什么钢筋铁骨,一打就什么都会说的,又何必跑到我这儿来迂回啊。多大点儿的事儿啊,整他还用找我凑黑材料吗。怎么着,那两个顾客和你有什么关系吗?托你过来讨公道来了?那也不叫事儿啊,你直接喊店老板过来赔礼道歉包赔损失呗。这么恶心人的事情怎么着也得让他掏个大几万的啊,再多……再多我估计他一时半会儿真就掏不出来啦。你总不能非因为这点小事就把他送进去判个十年八年的吧,真想那么搞你也别拉我去做伪证啊。我这人心软,怕到时候看不下去耽误了你们的大事。 老柏见我这么说就劝我冷静,说事情不是我想的那个样子。他今天来既不是办公务查案子,也不是受人之托来找场子的,完全是个人行为,是他个人对这件事情感兴趣,想弄个明白,和利益无关,甚至和案子本身的是非曲直也无关,完全是他个人的决定和事情。他说他也是前两天才听同事聊天聊起这件事的,当时他听完觉得挺好笑,就顺口问了一句,问这两个受害人,就是那一男一女两位顾客,他们来没来咱们派出所报案啊?或者回没回去找镜子店老板讨说法啊? 同事们都说不知道,没听说,反正肯定是没来派出所,也没有人再为这件事报警,否则他们所里肯定应该有人知道啊,因为他们这个派出所离出事的这家店最近嘛。老柏当时就觉得很奇怪,这个店老板迷信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两位顾客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怎么也不声张呢? 往明了说,他们可以选择报案报警,甚至是打官司上法院,以现在这种情况看起来,怎么也得让这个店老板当面道歉并再掏几个钱赔偿一下吧。往阴暗了讲,找几个哥们儿弟兄回那店里大闹上一场,再胖揍这个店老板一顿也不为过,人之常情嘛,不稀奇。可最不应该的就是无声无息地不理会这事了,这不合情理啊。现在的年轻人知法懂法,也都不再那么迷信了,怎么可能就这么忍气吞声了呢,这里边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事啊。 于是老柏第二天就跑到镜子店周围找人打听去了,一圈问下来发现那两个顾客这些天就真没再找回来,好像从此就人间蒸发了。那个店老板倒是一切如故,依旧是天天蹲在店里干活,也没再出什么幺蛾子事。 老柏他越想越不对,就又跑到街对面那个楼房小区的物业把装修登记表找出来了,让物业的工作人员陪着自己挨家挨户家的都过了一遍。虽说业主没见到几个吧,但装修现场他可都进去看了,这一共就七八家在装修,就没有一家是要安什么圆形门窗的,更别说是要安近一半的圆形门窗的了。 他当时问了好几个正在干活的装修工人,工人们都摇头说不可能。现在这楼房哪儿有安那么多圆形门窗的啊,真要安还得重新砌砖砌墙才行呐,太麻烦了,成本高还费工时。要真有这种情况,他们干活的工人肯定能有印象,就是几年前干的也能有印象啊。 老柏倒也没放弃,转过天就买了个果篮上医院看戚大爷去了。他和戚大爷也是熟人,平时经常见面,可以讲是无话不说。这次戚大爷伤得不轻,在医院里躺了十多天愣是还下不了地呢。不过他这伤只能算是个意外,没人打没人碰,纯属是自己一时着急给弄出来的,实在是怨不得旁人。那个镜子店老板倒是来看过他两次,说是可以负责医药费。可戚大爷觉得不能这么干,那不成了讹人钱了嘛,就没要,光收了笔护工费,在医院里雇了两个护工帮自己搞了搞个人卫生。 戚大爷见到柏警官来了,还以为又出什么新情况了呢,还没等人家问呢,就把自己知道的那点儿事情全都给说了。其实他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都不知道,纯属是自己吓唬自己。 老柏见状倒也没问他别的,就是想问一问他头一天晚上看见的那个遛狗的人,是那个男顾客呢还是那个女顾客。戚大爷想了想,说他的确没看清。当时天黑,光线不好,最关键的是离得太远了。他被店老板喊起来帮他看人的时候,那个遛狗的人离他少说也有五六十米远了,他实在是没看清那个人是男是女,只是模模糊糊地见到有个人影,身边地上还有个来回乱动的小黑影,所以他想当然的就认为那是个人在遛狗呢。至于那狗是什么品种什么颜色,那他就更不知道了,你想他连人都没看清楚能看得清狗嘛。 事情到了这里似乎也就没什么好追问的了,事儿不算大,但的确有几个地方让人想不明白。老柏今天来找我就是想让我和他一起去店里再看看,他可能还想当面问问店老板。我估计他是不好意思当着我的面直说,他应该已经开始怀疑店老板是在撒谎编故事了。 我当时就多了两句嘴,说你这又不是办公务,苦主也没找回来,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啊?再说就算苦主找你们警察主持正义,那你们就公事公办呗,你又何必这么跑来跑去调查这些细节呢,它似乎也没有必要啊!这里边没大事,那个店老板我多少也了解一些,他没胆量一口气弄死两个人,真的,你没必要非把他查个底儿掉。 老柏听我说得挺直接就笑了,说这件事的确是不大,他也不是闲得没事非要找这个店老板的麻烦。主要是这件事让他忽然想起了他以前遇到的一桩旧案,那是他刚穿上警服进派出所当民警时的一件案子。当时那件案子也有些古怪,也是跟一面镜子有关。这回这件事又跟一面镜子扯上了关系,让他不能不深究一番。他现在眼瞅着就要退休了,不能再让这种怪事从自己眼前滑过去了,要不然日后他非后悔不可。 我听他这么讲就不好再说别的了,那就陪他去店里找那个老板呗。不过我在路上也提醒他了,从他老柏年轻刚进警局那时候到如今,可都有小四十年的光景了,这个店老板的身份证我以前见过,到今年还不到四十呢。这两件事它……它不可能都和这个店老板有关吧,这人不可能在没出生之前就先学会怎么撒谎骗人吧。 老柏说他明白这个道理,他就是想搞清楚这里边的细节和门道。他坚信事实不会撒谎,更不会不能理解,无论结果是什么,他都想弄个水落石出。这人撒谎不要紧,为什么撒谎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必须符合情理符合逻辑。就算按他们迷信的说法,这里面有妖怪,那这妖怪为什么来找这个店老板做门窗啊?被这个老板泼了一身的污水它能就此善罢甘休吗?这些事情都必须要搞明白他才能放心,也才对得起自己穿得这身制服。 我这时才明白敢情这个老柏也是个一根筋的家伙,爱钻牛角尖啊。好些人都有这个毛病,遇上了自己在意的事情都会显出那么一种执着,这可能就叫做当局者迷吧。 第51章 我们俩到了店里就见到了店老板,老柏这回倒是没隐瞒,直接就亮明了自己的身份。说是来问一下,这几天那两个被泼了污水的顾客回来没有,还有就是店老板有没有遇到别的什么奇怪的事情。我呢就从旁说些场面话,也算是个见证人呗。毕竟老柏他今天没穿官衣,这也不是什么正式的警方讯问,有我这么个见证人在场也好,省得日后双方闹了不愉快再各执一词。 店老板倒也没在意这些,就说没有人找回来,当然了,也没有妖怪找回来。他也正有些奇怪呢,按他自己想的,这个妖怪是被他收拾了一顿,兴许一时半会儿不敢回来了。但那个人呢?那个人应该找回来啊。懂事的应该来找他表示感谢,不懂事的应该来报复他,怎么两周多了什么消息都没有呢?他怀疑,哦其实就是他自己的猜测,那个人搞不好可能已经遇害了,或是被那个妖怪现出原形吓得精神失常了,所以他希望老柏他们警察能仔细地查查这附近最近有没有这两种情况发生。 老柏见这个年轻人说得是真挺迷信的,也真挺自信的,就耐着性子又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问了一遍。店老板似乎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按前些天在派出所做笔录时的话又对老柏白话了一遍。他看老柏比较有耐心肯听他细讲,就把很多细枝末节也都仔细地叨咕了叨咕,我就是通过他们这一次详谈才弄明白了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在此之前我也不知道这里面的很多细节。 老柏听得很认真,但他内心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反正我当时觉得这个店老板不像是在撒谎,如果真是在撒谎,那他这个谎编得可挺圆乎的。而且戚大爷和那个小工也都住在附近,随时都可以找来对证啊,他想骗人也没那么容易。 老柏问那两位顾客订做的门窗呢,店老板就指着地上的一堆门框窗框说都堆在店里呢,现在连下脚的地方都快没了。说着他还举起个圆形的窗框向我们展示,说这种东西他平时也不常做啊,完全是按照那两位顾客的要求才做的。那个顾客要是不回来,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东西了,这种圆形的框架也没法再卖给别人啊。 老柏又问这些门窗的尺寸和数量像是用来安在楼房上的吗?如果是安在楼房上的,那这些东西是适合几居室用的呢?店老板见老柏问得详细,就也认真的掏出个小本子算了算,算完之后他说要是对面小区的那种楼房,按他以往的经验来看,应该是适用于三居室的。当然了,如果人家有更多的房子,那他就无法猜测上限了。比如说人家有一百套房子,但就让他做了这么点东西,或者人家同时还找了别的商家预定了不少的门窗,那他也没法知道全部的信息。总之,除了圆形的门窗造型比较特殊以外,其它的和装修普通三居室的用量也差不了太多。 老柏也真是不怕麻烦,愣是招呼我们把这些门窗都翻腾出来搬到了店门外,然后挨个拍了照记了数,最后他还问店老板这些就是他和那个小工一天做出来的吗?他们俩一天能做这么多东西吗?店老板看老柏不相信他,就解释说,这些门窗框架都是买来的半成品,他们主要是负责按照尺寸再加工,所以进度快。这些东西就是他和小工一个白天再加上他自己晚上又单独干了三四个小时搞出来的,要是不信可以随便另找一家门窗店老板问问看,看他是不是在撒谎。也可以把那个小工喊来对质,或者是给他进货的上家打电话核实啊。 老柏听完没再说什么,又慢慢地踱回了店里。这次他不再问别的了,就蹲在北墙前面的那面镜子前边看了半天,询问店老板说的是不是在这面镜子里看到的三个人八条腿。店老板说对啊,他店里现在就剩下这一面镜子啦,就是这面镜子照出来的那个妖怪,否则他还不知道那两个顾客里有一个是妖怪呢。 老柏在镜子前又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招呼我们两个人站过去,就按那两个晚上店老板和两位顾客的位置站立,他想看看当时这三个人站立的位置和情况。于是店老板按照他的记忆让我们三个人找好各自的位置,然后还把屋里的灯也全都打开了,因为当时我们是白天去的嘛。站好之后我们三个人都瞧着那面镜子,别人我不知道啊,反正我看见的是三个人六条腿,准确的说我只能看见镜子里有六条人腿,上半身还看不见,至少从我站立的角度我是看不见三个人的上半身的。 老柏问店老板现在他看见的是什么情况,店老板说他现在看到的就是六条腿,很正常,没什么奇怪的景象。老柏又和店老板互换了一下位置来验证他所说的,看老柏的样子应该他也看见的是六条腿。 看着老柏异常认真的样子,我当时都有些想笑,但没好意思笑出声。这个店老板脑子迷信好理解,可你说你个社会经验丰富的老民警怎么还会相信这些说辞呢。但我转念一想也对,既然是调查嘛,那就应该认真一些一丝不苟,否则咱凭什么说是这个店老板在撒谎骗人呢,你得让别人心服口服嘛。 就这么又折腾了半天,至少我是一直没看出什么奇怪的情况,镜子里一直都是三个人六条腿。最后老柏又招呼我们把镜子前的杂物挪开,把镜子也搬到了店外,摆在了阳光底下,又找了块破抹布把镜子上的灰尘都擦干净。等都弄利索了一看,这就是一块普通的衣帽镜嘛,如果后面再加个镜架子完全可以直接搬回家用的,除了式样略微有些过时以外,别的毛病是一点儿没有啊。 我跟着忙活了这么半天,说句实话,我当时心中就认准了一条:应该是这个店老板在撒谎。就这面镜子,怎么可能把三个人照出八条腿呢,开玩笑啊!你就是干活忙晕了眼花也不能连着两天晚上都眼花吧,肯定是店老板撒谎骗人嘛。当然了,他为什么要撒这个谎,我的确是没想明白。要是就我一个人在场,我肯定得和这个店老板好好说道说道了,哪儿有他这么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当我们都是不懂事的三岁娃娃吗?笑话! 但人家老柏没发话,所以我也不好发作,毕竟人家是专门干这个的,他不表态我也不好说什么。可让我没想到的是老柏围着这面镜子转起来就没完了,转了得有一刻钟都不止。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不下十几遍,都快赶上去博物馆看文物的劲头了。最后你们知道老柏说了句什么吗?他张口问店老板这面镜子打算卖多少钱! 好家伙,这下别说我了,连店老板都被他给问懵了。想了想说没打算卖,以前没出妖怪这事呢,谁给个二三百块钱他就可以卖了,反正留着也没什么用嘛。但现在不行啦,店老板现在有些担心那个妖怪没死会回来报复他,所以他打算留下这面镜子了,就当它是个警报器。万一妖怪来了他也好用镜子给自己提个醒儿,好作准备嘛。 老柏倒也没生气,就接着问他,说你怕妖怪来报复你,那你是怕它白天来啊还是晚上来啊?店老板说白天不怕,就是有些担心晚上,因为他有时候收工收得晚,还一般都是一个人在店里干活,要担心就担心晚上,尤其是夜里。 老柏说这样,他现在把这面镜子临时借走,拿去找专门的机构做个鉴定,晚上赶在晚饭前后一准儿把镜子给你送回来,不会耽误你防范妖怪的大事,问店老板可以不可以。店老板一个劲地摇头说不行,说万一你不送回来怎么办,又或者你把这面镜子磕了碰了甚至是打碎了怎么办,反正就是坚决的不同意。无论老柏怎么说,店老板总是不答应,反复协商就是谈不拢。 我见这两个人闹得实在是不像话,就忍不住插嘴了。我跟店老板说,人家这位柏警官是为了查清你这个案子来的,不把你说的这些证据都调查清楚了怎么给你破案啊?另外你放明白些,这协助警方办案是你的义务!再说人家不是说了嘛,今天晚饭的时候就给你送回来,你这面镜子又不值什么钱,人家柏警官还能抱着你这面镜子跑路吗?简直是开玩笑啊!你这样,我既当见证人又当保人,我替你证明这面镜子是柏警官借走的,今天晚上指定还给你。万一,万一这面镜子出现了什么损耗或是损失,你找我,我家你知道啊,就住在后边嘛,我包赔你的损失,这总行了吧。实在不行你还可以晚上不营业嘛,最多损失一个晚上的收入,这笔钱也算我的,行不行? 第52章 我当时之所以这么大包大揽的主要是烦了,被老柏折腾烦了。他拉着我这么折腾了两个多小时了,什么重大发现和进展都没有,还非说要给这面镜子做什么鉴定。要我说啊,这纯属是有病,我看还不如把这个店老板拉去做鉴定呢。老柏现在似乎也有些不正常了,干脆,有什么事都算我的,赶紧了结他们这场荒唐的谈话吧,我好买菜去,再不去,那菜市场里就剩不下什么新鲜的东西了。 店老板见我这个房东都这么担保了,就只好松口同意了。但他一再叮嘱老柏别忘了,今天晚上一定要把这面镜子给他送回来。老柏拍着胸口打了保票,然后立马挟起镜子就跑了。 我见没事了,就也转身奔菜市场了。谁知道晚上八点刚过,就听见“哐哐”地有人砸我们家门。我出去一看是镜子店老板找来了,他一见面就让我赶快联系柏警官,说到现在了老柏还没把镜子给他送回去呢,他有点儿担心了,不敢再在店里待了。 我说你急个什么劲啊,人家警察同志天天公务那么繁忙,早点儿晚点儿还你又能怎么着。我话是这么讲,但这件事的确是我做的保,我就得管啊。于是我掏出电话给老柏打了过去,电话响了,但那头一直是没人接听的状态,打了得有三四个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店老板着急了,他赖在我家不走啊。我见这也不叫事儿啊,就说这么着,我和你一起去你的店里等,边等边打电话。今天非给你把他找回来不可,否则我就一直陪你在店里待着,这总可以了吧,有什么危险也算我一份! 我这么好说歹说的店老板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了,就这,他临走时还非要把我们家衣柜上的一面镜子拆下来一起带回去呢。我说你傻啊?我这面镜子有什么用啊?你那面镜子就算是面宝镜,那也是你亲手做的啊,实在不行你再做一面不就成了嘛。你拆我家这面买来的镜子有什么用呢?你说你是不是急糊涂了? 哎,我这么一说他就想明白了。对啊,那面能照出妖怪的镜子是他自己做的嘛,他有这个手艺还怕什么啊,别说一面了,就算是再做个十面八面的都不成问题啊。当下他也不回店里了,直接回家找做镜子的工具和材料去了,说是明天就再做一面一模一样的镜子。 我把他打发走了就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我当时认定老柏是让什么事情绊住了脚,所以才没能按时归还镜子。估计到了明后天他工作闲下来了就会去还的,谁还真把那面旧镜子当回事儿啊,这两个人都太爱小题大做了。 可等到了第二天晚饭后我出门溜弯的时候,遇到了我们街坊华大姐。她问我知道吗,说老柏出事儿啦,听说是让人给撞啦,还是交通肇事逃逸呐,撞人的那个司机还跑啦。我说您别逗了,昨天我还和老柏见着了,我跟他忙活了一上午呢。华大姐说她知道,昨天上午看见我们俩站在一起说话来着。但老柏是昨儿晚上出的事儿,大概七点钟前后,就在离这儿不远的那个丁字路口撞上的车。那车撞完人连站都没站就跑了,老柏躺在地上都没等到急救车来就走啦。据说当时他怀里还死死地抱着一面撞碎了的镜子,那镜子的碎玻璃渣子把他的脸划得是血肉模糊的,样子老惨啦! 我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坏了,估计这事儿是真的了,因为镜子的事情华大姐应该不知道,她肯定编不出这个情节。看来老柏是昨晚去还镜子的路上遭遇的车祸,所以昨天晚上我打他电话一直没人接听,想来那个时候他人已经不在了。一想到昨天还和自己聊天说话的一个大活人今天就再也见不到了,我当时心里是空落落的,挺难受的,顿时就没了出门瞎转的兴致。但我转身往家走了两步就又想到了一个事,我觉得老柏出车祸还不了镜子的这个事情还是应该去和店老板说一声的,毕竟这件事和我有关嘛。 现在老柏走了,镜子也碎了,这件事的确应该告诉店老板一声,有什么损失就让我来赔吧。以前光听人讲人有旦夕祸福,今天真遇上了才感到自己对这句话的体会还是不够深刻啊,于是我边琢磨着心事边来到了镜子店。 一进门就见店老板还在那儿忙着干活呢,看来他这生意是一直没断啊。我开口和他讲你那面镜子还不了了,柏警官昨晚遇到车祸去世了,当场连你那面镜子也一起被撞碎了。我说这话时下意识地朝墙角扫了一眼,发现在墙角又码放上了一面新镜子,和昨天老柏抱走的那面是一般无二。想来这就是店老板今天新做的,看来对于他来说做这种镜子并不费力。 店老板听了我说的这个消息之后也挺吃惊的,连称没有想到,太意外了。听到我说还要赔他镜子钱时忙说不用,说那面镜子也不值什么钱,碎了就碎了吧。要不是前几天突然发现它能照出妖怪来还有些用,他自己都有可能顺手给扔了呢。这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不,今天他自己又新做了一面嘛,款式做工用料都一样,估计作用也差不多。有一面镜子摆在这里装装样子就够了,主要也就是给自己壮壮胆儿,谁还能真指望着一面镜子降妖捉怪啊。 我们俩正在这儿说话的功夫,店里又走进来两位女顾客,岁数都不大,看样子也就二十多岁。她们俩东瞅瞅西看看,见地上堆着不少的窗框和门框,有一位女顾客就指着一个圆形窗框问店老板这是干什么用的,他这里还能售卖和制作圆形窗户吗?店老板说这是之前有位顾客订制的,还没来提货呢。这种圆形窗户他也可以做,就是费时多一些罢了,但做是肯定能做的。 我见这是人家又有生意上门了,就想走了,省得耽误店老板和顾客谈生意嘛。但就在我刚要转身出店门的时候,我目光无意中又扫了一眼那面镜子,就是这一眼,就彻底地把我给吓懵了!我当时惊得都没脉了,双腿就像灌了铅似的钉在了地上,根本无法挪动分毫。 我之前进店和店老板交谈时看过这面镜子,当时一切正常,我和店老板是两个人四条腿出现在镜子里。可现在这两位女顾客也进了店,还就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其中一个离我还不到两米远呢。可现在这面镜子里照出来的依然是四条腿,还是只有四条人腿,这两位女顾客似乎压根儿就没带着腿进店!我的个天啊,我这是遇见什么啦!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之前我听店老板讲什么镜子里出现三个人八条腿的事,我是压根儿就没信。我一直认为不是店老板在撒谎就是他眼花看错了,再不然就是他站立的角度有什么问题,就从来没想过这世上真能有什么四条腿的妖怪。可现在我是什么都信了,这怎么还有什么腿都没有的妖怪啊!这回这两个妖怪又是由什么变化而来的啊?这世上真有什么人或动物是没有腿的吗? 我当时由于过度的紧张,眼睛似乎只能死死地盯着那面镜子看,仅能用余光看到那两位女顾客,也就是那两个女妖怪,在店里走来走去,和我的距离是一会儿近一会儿远。可镜子里无论何时都只能看见有四条人腿存在,多一条都没啦。但当时最让我奇怪的还是店老板的反应,他似乎就一直没意识到镜子里只有四条腿存在,他和那两个女妖怪是你一句我一句地交谈了半天,似乎他们当真是在谈什么生意呢。 可能还是因为我太紧张了,他们具体说的是什么我根本就没听清,或者是听清了但我什么都没记住。过了多久我是计算不出来了,那两个女妖怪终于是一前一后地出了店门扬长而去。店老板原本还想跟出去送送人家呢,但我还站在工作台旁边的过道上呢。他要到门口去,要么绕到工作台的另一侧过去,要么就得侧着身子从我身边费劲地挤过去。他见我还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觉得挺奇怪,就问我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要和他讲。 说来也怪,自打那两个女妖怪出了店门,我感觉我的身体慢慢地开始恢复正常。我的眼睛可以从那面镜子上移开了,脖子也能缓缓地转动了,似乎刚才我是被什么妖法给定在了原地。这时我全身上下突然有了一种苏醒过来的感觉,于是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了一只手,指着墙角的镜子喊道:“看!镜子!四个人四条腿,那两个女的都是妖怪啊!” 第53章 这句话说出口的同时,我也不怕你们笑话,我才意识到我的裤子已经全湿了,我已经被吓尿啦,吓尿的时候我自己都没觉出来。我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真是不记得上次被吓尿裤子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但那天晚上,我的确是被吓尿了。 店老板被我这么一喊惊得是一愣,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地上的那面镜子,过了几秒钟他才反应过来说道:“不能够啊,大哥,不能!那俩女的进门的时候我看了,是两个人四条腿进的店,刚才店里一直都是四个人八条腿,我看得是清清楚楚的。您是怎么看的啊?难道您一直看见的只有四条腿吗?” 我说对啊,要不是看见只有四条腿,我也不可能把自己吓成这样啊。这话说完我和店老板先是对视了一眼,然后又都转头望向了墙角的那面镜子。过了大概能有三五秒钟,还是店老板年轻胆子大,他快步绕过了工作台向店门口冲了过去。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抄出了根桃木棍子握在了手里,看样子他是打算到店外再看看情况去。 我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身后也出了店门,左右一望,就在我们左手的方向看见了几条人影。不过现在我能看见的不止是两个人,而是四个人的背影,三个大人一个孩子的背影。当然,也有可能是三个身高正常的成年人和一个身材矮小的侏儒。他们四个人似乎在边交谈边向前走着,看走路的形态,那三个大人应该是一个男的和两个女的,那个小孩或是侏儒我就看不出性别了。 店老板相对冷静,他拎着棍子看了几秒后扭头问我,问我看见的是不是三个大人和一个孩子,其中那三个大人是两个女人与一个男人。我说和我看到的差不多,可刚才那个男的和那个孩子,或者是那个矮个子侏儒,都没进屋啊,至少咱们俩是没看见他们俩进店,难道那两个家伙一直都埋伏在店外准备接应吗?另外我下意识地问了店老板一句,你能确定那四个人中的两个女人就是刚才进店的那两个吗? 我这么一问店老板愣了一下,忙又四下里看了看。说来也怪,那天晚上也不晚,才七点多钟不到八点,平常那个时间段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多得是。可那天晚上似乎净街了,除了那四个人之外,我们在街上就没再看见有别的行人。这个情况当真让我们俩面面相觑,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发生什么了?这晚上七八点钟的大街上怎么比夜里十一二点的时候还要肃静啊?城里人什么时候都养成这么早就回家睡觉的习惯了,这也太不正常了。现在是夏天,不是那三九隆冬,平常很多人应该还在外边聊天乘凉呢,今天这些人都跑哪儿去了? 可这些问题谁能回答我们啊,没人,就是没人啊。我们俩又互相望了望,实在是都没能鼓起勇气追过去看看那四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傻站了那么两三分钟之后我们俩灰头土脸的退回到了店里,这回轮到店老板蹲到镜子前仔细端详起来没完了。我是傻呆呆地站着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和该想什么了,感觉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和四肢异常的乏力冰凉,就像刚刚大病了一场似的。 过了十几分钟店老板站起来说这面镜子是今天刚做好的,应该没有问题啊。今天凡是有人进店,他都仔细地用这面镜子看过了,都正常,连大哥你刚才进来的时候我也看了,真没毛病啊。那俩女顾客进门时他也看了,也正常啊,怎么大哥你就看出不正常了呢?这也太邪乎太吓人了,大哥你不是在吓唬我玩呢吧。 我听了他这话恨不得立马冲过去扇他两个嘴巴子,这小子根本就不知道我刚才都经历了什么。好在我忍住了冲动抬起手抽了自己两记耳光,然后借着这股痛劲儿,使劲地晃了晃脑袋说道:“兄弟,我吓唬你什么啊?我快被吓死了才是真的呐!我现在就想问你一句话,你到底是招惹上谁啦?怎么这么多有腿没腿的妖怪都往你这儿跑啊?它们是看上你什么了?这房子可是我的,你别到时候见势不妙撒腿跑了,不租了,结果这帮妖魔鬼怪还来这儿找你,那我可就惨啦,非让它们给折腾死不可,经常闹鬼闹妖怪的房子可没人敢租!” 店老板一听这话也不乐意了,他说他现在担心的是人命,自己的命和邻居们的命,说我怎么还担心这房子租不租的出去呢,这觉悟是不是也太低了。至于招惹谁了他更是不知道,唯一算招惹的就是前些天那一男一女俩顾客,那两个人到底谁是妖怪谁是人他现在还没弄明白呢,原本还指望警察能帮着查一查,结果柏警官还出事了。这一件接一件的事情实在是让他理不出个头绪,再说他也没什么啊,除了这几年挣了点钱之外他是什么也没有啊。大笔现金早就存进银行了,强盗来了都抢不走什么,难道这年头连这些妖魔鬼怪也开始来收保护费了?可它们从来也没提过钱的事儿啊。再说真要是那样儿了,这些妖魔鬼怪的档次是不是也太低了点,真不要脸面和素质了吗?老话儿只说过有钱能使鬼推磨,可从没听人讲过有钱能使妖怪为自己效力的,咱们好像也没这传统啊! 我听他越扯越远就止住了他的话头,让他回忆回忆,刚才那俩女妖怪跟他说什么了,或者是让他做什么了。店老板说没说什么啊,就是问了问做门窗玻璃的价格和工时,别的什么也没说啊,她们俩也没下订单,说是回去商量商量再说。当时他估计人家是想去别的店铺再比较比较性价比,所以就没再说什么,等于就是个简单的咨询,问了问价钱,没谈成生意。另外他从头至尾也没觉出有什么异常,他在镜子里的确看到的是四个人八条腿,什么异常都没有。说到最后他反而怪我,说我既然发现有异常为什么当时不马上告诉他,为什么非等妖怪走了才说,这不是养痈遗患贻误战机嘛! 我被他说得是哑口无言,当时没好意思承认我是被妖法给定住了,都失禁了,哪里还能开口讲话啊!但他的这顿埋怨倒是提醒了我,让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店老板这小子似乎真是挺厉害的,他怎么就没被妖法定住呢?他怎么能在遇到两拨妖怪之后还能安然无恙呢?这太不科学啦!他还胆敢往妖怪身上泼大粪,而且还成功啦。更关键的是那上一拨的妖怪到今天都没敢再回来找场子,连三成的订金都不要了,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啊!普通人平时遇上个地痞流氓黑社会什么的还难免破费几个呢,这个店老板怎么连妖怪的钱和货都敢白占不还呢?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啊?简直都快赶上钟馗了。难道……难道是我肉眼凡胎不识真神? 我正肚里寻思呢,店老板忽地安静了下来,用鼻子四处嗅了嗅,似乎是觉出空气中有某些不同寻常之处。我这时裤子还是湿的呢,自然明白他是在闻什么,于是忙开口打岔问他知不知道什么妖怪是没有腿的,今天这俩女妖怪最大的特点就是没有腿。咱们要能知道她们是由什么变化而来的,是不是防范起来也能有些针对性啊。 店老板想了想,说这没腿的东西可多了,动物之中比如象鱼啊蛇啊的,都是没有腿的。可问题是对付这没腿的妖怪和对付有腿的妖怪有什么不一样的方法吗?至少他是不知道的。他打小学的是做镜子不是捉妖怪,这些细微的区别他是完全不懂啊,当年师父也没教过啊。所以这个问题对于我们来说是没什么意义的,他打算以后还是一视同仁,继续用污水招呼它们。 我见他思路比我清晰,也就没什么可建议的了。于是我打算马上回家,一是去换条裤子,二是尽早远离这危险之地。按理说这是我家的房子,可现在却成了妖魔鬼怪常来光顾的地方,这谁还敢久留啊。 店老板看我要走就喊我稍等一下,说是要把今年下半年的房钱给我。我当时忽然生出了一种共患难的感情,说今年下半年的房钱你不用付了,算是我赔给你镜子的钱吧。另外你为戚大爷也花了不少,这些钱都让你掏不合适,你当初也是想着为民除害助人为乐嘛,不应该再让你破费了。我现在还不困难,还能从别处想办法弄钱呢,这房钱就算是我出的一份力吧。 第54章 店老板听我这么一说当然是很高兴了,连忙说谢谢。毕竟这些天他也花出去不少,正心疼呢。出了店在往家走的路上,我忽然觉得这个店老板其实也挺有意思的。你说他最近虽然招惹上了不少的妖魔鬼怪,可他不怕,而且还有胆量和妖怪斗上一斗。更关键的是他本可以不用这么做的,他完全可以按着妖怪的要求干活赚钱不就完了嘛。看今天这个架式,这些妖怪似乎也没有打算为难他啊,店老板本可以和妖怪愉快的合作,闷声发财的嘛,何必非要冒着生命危险去得罪妖怪呢?所以我觉得这个店老板有点意思。” “这话你可就说错了。”严姐突然接口说道,“要我说啊,有意思的不是这个店老板,而是那几个妖怪。你说这妖怪都修炼成人形了,它们这么大的本事还做什么门窗啊,还要自己花钱?这不是纯属有病嘛。” 我忍不住反驳道:“这怎么能叫有病啊,人家那叫体验生活,体验人类的基本生活,所以一切都得照着人的样子来,那当然就得自掏腰包做门窗了。” “你这人说话也不过过脑子,妖怪们做了门窗安哪儿?”繁华这时从旁对我说道,“做好了它们还能把这门窗安到自己的窝里和山洞里吗?你见过这样的妖魔鬼怪吗?” “您的想法太落伍啦,妖怪们就不能住民房买楼房盖别墅了吗?它们来钱的办法肯定比咱们普通人要多,搞不好妖怪家里有好几套大别墅等着装修安门窗呢,您也得理解人家。”补一刀忽然调侃道。 海德说道:“你的意思是这些妖怪就在咱们身边,只不过咱们普通人有可能看不出来而已。你这个理论未免也太……太骇人听闻了吧。” “行啦!”昂的不说道,“你们怎么总爱乱打岔啊,让央哥讲完嘛,你们乱哄哄东一句西一句的耽误什么时间啊。央哥,你接着讲,我还等着听下文呢。” “下文?下文就是这些日子吓得我是再也没敢去店里乱转啊,连溜弯时我都故意躲着那店门口走。”央哥说道,“我心里打算等等看,看那店里还能闹出什么故事来。说句实话,我是真有点不放心,这店老板要是出了什么事走了或是完蛋了,我好歹还能另寻别人出租。但我那房子要是出了什么事,那我可就抓瞎了,到时候拆了重盖都没人敢接手,卖都不一定能卖得出去呢。谁敢买一座爱招妖魔鬼怪的房子啊,那不是疯了嘛!” 昂的不闻言一愣说道:“什么?这就完了?你这……这叫什么事儿啊,有头无尾啊,这人物和结局都不完整嘛。” “生活,这就是生活。”少打听这时插口说道,“你没听央哥说嘛,这就是他真实的生活,店老板还活着呢,央哥也活着,这生活就还要继续,怎么可能现在就有结局嘛。你呀,还是接受现实吧。” “嗯,这话讲得对。”一小的也开口说道,“这人还没有盖棺论定之前就没法有结局,昂的不,你还是把这事当成故事了,你就从来没有真正的相信过央哥。他之前不是就告诉你了嘛,这是他遇到的真人真事,不是编出来的故事。” “行了吧,你们这些人也太坏了。”花满天这时开口说道,“央哥一个人都能把昂的不骗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你们这么多人还一起来逗他。昂的不,甭信他们的,他们唬你呢,这故事指不定是从哪里抄来的呢,还没有抄全,所以没有结尾。” “哦对,我也是这么觉得,”昂的不点头说道,“还是你的分析靠谱。这变戏法的最厉害之处就是有帮手,有托儿,他们这些撒谎骗人的也是这样。哎,你们几个是不是都是央哥雇来的群众演员啊?跑这儿一个接一个的糊弄我来了。” 补一刀板起面孔说道:“嘿,你这人真是的,我们糊弄你为了什么?再说谁给我们发工资啊!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是只相信自己希望相信的东西呢?还得让别人都顺着你的意思来,你才觉得别人是好人,你这叫自恋,懂吗?自恋!很危险的。” “行啦行啦,你们别闹了。”央哥说道,“我看你们这是吃饱喝足又有力气了,那咱们大家是不是也该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出发了?毕竟他们前队走了有一会儿了,咱们和他们落得太远也不好,你们看呢?咱们也收拾一下就出发吧。”说着他站起了身向四周拍了两下巴掌喊道,“大家准备一下啊,咱们后队的队员也马上准备出发啦!” 虽然说是后队,但仔细算算也有二十多人呢,快到我们今天队伍的一半了。看来无论在哪里,体力好的和体力差的队员的比例都大体相当。正所谓有第一名就一定会有倒数第一,有高个子就有矮个子,有人哭就有人笑,你有多倒霉别人就有多幸运,什么都是配套设计好的,老天爷造物也是这个套路。平衡,要我说这就是平衡的含义。 在少打听和花满天的坚决要求与我的坚决反对之下,贪吃蛇终于成为了我们这支队伍中的第一名。由他负责按照轨迹走在队伍的最前边寻路前行,一小的、海德与昂的不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少打听、补一刀和花满天走在了我的身前。 老实讲,我觉得这种行进顺序非常的不合理,但没有办法,我人微言轻,没人在意和理会我的感受与想法,谁叫贪吃蛇和央哥的关系好呢。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有时候往往能左右人的判断和决定,虽说这与事情本身的是非对错并无直接的关联。 午饭后的路程是枯燥与乏味的,因为一路上尽是石头,或大或小,或圆或方,或好走或不好走,或好爬或不好爬的石头,数不尽又望不到头的石头。我们在山谷中不断地与石头和石头路打着交道,土路变得越来越少,树木也变得越来越少,甚至连灌木荆棘也看见的是越来越少了。我真是非常地怀疑,我们今天下午要走的这条路是不是就是在一堆石头中前进。 这条路很有可能是这山谷中流水造就的,因为溪流是一直断断续续地出现在我们的身旁和脚下,无论它是水还是冰,它都一直伴随着我们前进。 之所以说它乏味是因为视线被遮挡,视野不够开阔。行走在山谷中的时间一长,人难免感到莫名的压抑,因为四周围高大的山体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人类的渺小与无足轻重,这与平常在山脊或山腰处漫步的感受截然不同。在高处的人们可以极目远眺一畅胸怀,可现在目光所及之处往往只能是数百米外巨大冷峻的崖石,它们在为山中行人阻挡着冬季西北风的同时也阻挡着人们不羁的欲望和野心。 走路,埋头走路,似乎成了在这里唯一务实和正确的选择。一时间我竟然产生了一种机械麻木的懒惰思想,眼中只有脚下的石头与路面,唯一能吸引我追随的也只有走在我身前队友的鞋子和脚步。所以当花满天驻足停步的时候,我也只能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只见少打听正在和补一刀站在前边对着我们左前方的河道议论着什么,花满天和我算是被她们俩阻挡住去路的人,而贪吃蛇他们几个人已经走到几十米外的远处了。 少打听说道:“我敢确定。这个我是有印象的,我觉得必须要告诉贪吃蛇一声了。” 补一刀边掏手机边说道:“我看还是先看看轨迹吧,我是彻底走晕了,凭感觉我现在是有些转向了,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花满天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补一刀边看手机边说道:“她说咱们走错路了,现在走得路不对。” “什么?走错路了?你确定吗?”花满天转头问少打听道。 少打听没有看手机轨迹,而是将目光盯着前方的河道坚定地说道:“我说走错的意思不是说咱们脚下的路不对,我是说现在这条路咱们之前来过。” 第55章 “什么?来过?不能够。”我边掏出保温杯喝水边说道,“今天这里我是第一次来,以前绝对没来过。你们几个我不敢说啊,连央哥和贪吃蛇他们今天都是头一次来这里,之前绝对没来过……” “你听明白了再说话!”少打听白了我一眼说道,“我是说咱们刚才来过这里,咱们现在是第二次走到这里了!” “第二次……”我愣了一下,眨着眼睛琢磨着她这句话的意思。 花满天的反应到底是比我快,沉吟着说道:“你是说……咱们都走迷乎了?在原地……兜上圈子了?”她边说边去怀里掏手机,看样子是想比对着手机上的轨迹再确认一下。 少打听点头答道:“对,就是原地兜圈子,咱们刚才肯定在哪里走错了。” 我这时弄明白她的意思了,但多少还是有些不服气,见她语气如此地坚定,就问道:“你凭什么这么说?你看轨迹了吗?”说着我也伸手去衣兜里掏手机准备看轨迹。 “我不用看轨迹就能知道咱们之前来过这里。”少打听依旧很笃定的用手指着河道说道,“看见那是什么了吗?我记得不久之前我看见过它。”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见前方不远处的河道此时是流水潺潺,可河道周边并没有什么显眼之物,甚至连棵高大的树木或是块样子独特的巨石都没有,不禁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看……看见什么?我只看见有河道有流水,至于石头和山崖我看它们长得都差不多啊。难道你能分辨出某一段河道的形状和其它地段河道的形状有明显的不同吗?” “你想得很复杂,但观察得却太粗糙。”少打听说道,“河道中间的那几棵植物看见了吗?就是那几棵植物我之前见过。” 我在她的指示之下又重新将目光投向了河道,果然,在不太宽阔的河道中间有一处微微隆起的地方,在那一小片高地之上生长着几棵类似野草般的植物,根株都不高大,所以我刚才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它们的存在。这几株植物的根部现在都泡在水下,不能直接看到,而它们露在水面之上的部分此时也随着冬季的到来显现出了枯黄的颜色,和周遭岩石的颜色更加接近,无怪乎刚才匆忙一瞥之下我将它们忽略掉了。 我指着那几株植物说道:“你是说你能确定这几棵野草你之前见过?这……这未免也太神奇了吧。你什么眼睛啊?哦不对,你是什么脑子啊?这天底下的野草恐怕数以万……数以亿计,你怎么敢只凭这么几根野草就断定咱们走错……” “她说得对,咱们是走错了。”花满天这时看着手机说道,“轨迹上显示咱们在这里转圈子了,这里有很多轨迹线条重合的地方。” 我听花满天这么一说就不敢再和少打听抬杠了,连忙低头去看自己的手机轨迹。难道我们当真走错路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耽误了时间和体力还是小事,关键会和领队与前队队员拉开得越来越远的。 轨迹在手机屏幕上是以线条的方式呈现出来的,而手机当前的位置,就是我本人现在的位置,是以黑点的方式表示出来的。现在代表我位置的那个黑点正处于几条重合的线条之上,这说明之前我已经多次来过这里了。我下车开始徒步之前曾经下载过一条领队让我们下载的轨迹,如果没有走错路,那么屏幕上最多会出现两条线,一条是之前下载的计划轨迹,一条是我本人行走之后所产生的轨迹。而现在我手机屏幕上的线条不止两三条,它们相互纠缠和叠压在一起,这只能说明我曾经来过这里,而且还来过了不止一次。 正当我尝试着理清头绪之时,就听补一刀叫道:“坏了,看来咱们在这里转了还不止一圈呢,我估计咱们至少是转了两圈以上,否则我手机上的线条也不会这么多、这么乱。” “什么?咱们已经在这里转了两圈了?我还以为最多是一圈多一点儿呢。”少打听闻言也诧异地说道。 “嗯,好像的确是不止一圈,我手机轨迹上有四条线,现在这里应该是咱们第三次经过了。”花满天接口说道,“贪吃蛇他是怎么带的路啊,这简直是胡闹嘛!赶紧把他叫住吧,别再乱走了。” “贪吃蛇,站住!别走啦,咱们走错路啦!”补一刀向走在前边的贪吃蛇喊道。 我这时结合她们几个人的分析,也慢慢看明白自己手机上的轨迹了,看来我们这些人是在刚才的某个地方误入歧途走上了错路。可这条错路似乎又自成一个环形,居然让我们这些人围着这个环形不断的在转圈,现在这里应该是我们这些人第三次光临了。而少打听眼尖,通过观察河道中那一蓬乱草似的植物发现了我们是在原地不停地转圈,这才让我们意识到了问题。 我见此时贪吃蛇他们几个人并没有停步的意思,应该是补一刀喊话的声音太小,没有让他们听到,于是我就按住手台喊道:“贪吃蛇,你带错路了!停下,快回来吧,别再瞎跑啦,回来!” 这下贪吃蛇应该是通过手台听到了我的喊声,他们走在前边的几个人都站住了脚,纷纷回头向我们这边张望。可还没等贪吃蛇用手台回话呢,手台中就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什么?走错路了?哪里?哪里走错了?是只有贪吃蛇走错了还是咱们全都走错了?那我们现在还要不要接着走了?” 另一个男人也在手台中说道:“走错了吗?央哥,央哥呢?咱们走错路了吗?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央哥回话,央哥,我们需要停下来吗?是走错路了吗?”另一个女人也在手台中叫道,“不过我现在还能看见前边有咱们队的队员呢。” 这时贪吃蛇的声音也在手台中响起了:“马克,是马克吗?是你刚才说咱们走错路了吗?不是在开玩笑吧,你能确定吗?” 我没好气地用手台叫道:“能!能确定。你赶紧回来吧,是走错啦,没开玩笑。”说着我还抬起一只手在空中做了个向后摆动的动作,示意走在前边的贪吃蛇他们几个人调头往回走。 贪吃蛇似乎和海德他们几个人开始交流起来,没有马上向我们这里靠拢。而此时手台中传来了央哥的声音:“什么情况贪吃蛇?你们前边的人走错路了吗?现在能确定吗?我们后边的队员需不需要马上停下来啊?” 还没等贪吃蛇回答,少打听就对我抱怨道:“你这个人怎么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啊?在事情没有彻底搞明白之前不要用手台瞎喊,会扰乱大家心情的,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吗?你刚才不会大声地喊贪吃蛇他们回来吗?即使用手台喊话也可以找个借口让他们几个人先停下来嘛,走错路的这个原因不用说出来的啊,真笨!现在让所有人都开始担心了吧,这要是再有人趁机起哄怎么办?你想过吗?” 我被她连续训斥了几句,心中有些不满,就忍不住反驳道:“这怎么也怪我啊?咱们的确是走错路了嘛,这还有什么不能明说的吗?这也要对大家保密吗?你难道是空姐吗?飞机都要坠毁了你还想在这里隐瞒真相欺骗群……” “这不是隐瞒真相,这是权衡利弊!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明白吗?不是所有人都需要知道真相和原因的,有些人知道的越多就会越添乱的!”补一刀说道。 “不是,你等等吧,我怎么觉得你没把自己等同于一般的人民群众啊?!”我忍不住反驳道,“大家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什么,难道不应该由他们自己来决定吗?还需要一些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家伙们替他们做决定吗?你这种思想未免也太落伍了吧,而且也太自负啦!” “算了,和你这种人讲不明白。”少打听摇了摇头伸手去掏手机看轨迹,不再搭理我了。 这时贪吃蛇用手台喊道:“央哥,还没最终确定呢。大家都别着急,我们这里正在研究情况,稍等一下啊,大家都别乱跑。” “不是,那我们现在是应该接着往前走啊,还是原地休息呢?亦或是马上调头往回走,后队改前队?”有人在手台中问道。 第56章 另一个人在手台中说道:“你没听人家说嘛,还没有最终确定呢,你着什么急?不会等会儿再说吗?” “等到什么时候?还要等多久?”又有一个男人在手台里抱怨道,“我现在是一只脚在河这边,一只脚在河那边,你们打算让我就这样等到什么时候呢?” 另一个男人在手台中笑道:“那你就这么一直坚持到天荒地老吧,用不用再发你卷手纸?看把你给能的,还不够你给人家出难题的呢,有本事你以后永远别走错路。” 刚才那个抱怨的男人不满地说道:“这叫什么话?是人就会犯错,就会有走错路的时候。我为什么就不能走错路了?今天这是谁带的路?带路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看仔细些呢?” 花满天听着听着有些不耐烦了,就按住手台喊道:“都闭嘴吧!别占用手台频率了。有本事就找找正确的路,都少说几句废话,现在不是说闲话的时候,你们怎么净说些没用的啊。” “那你说的有用吗?我看你说的也没用!现在应该搞清楚咱们是在哪里走错的路,咱们大家需不需要马上往回走。”有个女人立刻在手台中反驳道。 “你们有乱讲话的时间不会看看轨迹吗?咱们应该赶紧想办法解决问题,现在不是互相抱怨和胡扯的时候,时间耽误久了咱们所有人都会有危险的。”补一刀用手台喊道。 “什么?危险?什么危险?哎,你把话讲清楚,有什么危险?”有个女人在手台中问道。 “这不是废话嘛,走错路了还能没有危险啊?”另一个女人在手台中说道,“搞不好一会儿咱们就彻底迷路啦,找不到正确的路出不了山了,咱们大家都会渴死、饿死在这里的!” “对,还有可能因为山石坠落或者是遭遇洪水猛兽而死呐。”又有一个男人也在手台里添油加醋地起哄道。 “放屁!你在哪儿看见的洪水猛兽?今天这山谷中能见到的最大的猛兽就是咱们这些人,你是想承认你自己就是猛兽吗?”另一个男队员在手台里反驳道。 一个嗓音沙哑的男人在手台里笑道:“还猛兽?我看他是禽兽不如,别自我美化啦。” 刚才那个添油加醋的男人反击道:“你们会说人话吗?不会说就闭嘴,有拿人比禽兽的吗?” “怎么,高抬你了?你是不是有点儿受宠若惊了?没事儿,习惯习惯就好了,听别人拍自己马屁也得有个适应的过程嘛。”又有一个男人用手台调侃道,“真的,慢慢适应一下就好了,大多数人最终都能适应的。” “好了,好了!”央哥在手台里大声叫道,“大家都静一静!现在全都原地休息一会儿。贪吃蛇,你们走在最前边的人抓紧时间搞清楚状况,别让大家久等。另外大家都别乱跑啊,和身边的队友聚在一起安全些,千万别自己一个人乱走乱跑。” “抄收!”贪吃蛇用手台答道,“五分钟,给我五分钟就ok!” 我看了看轨迹,还是没能想明白我们之前是在哪里走错的,关键是这条错路为什么刚好又是条环形路线呢?这实在是让人迷惑。我们今天这不是在森林或沙漠中迷路之后的乱走,按理说不应该在原地自行绕起圈子的啊。 我想问问少打听的想法,因为我觉得她的脑子似乎比我的好使些,于是我就说道:“你们发没发现一个问题,就是咱们在手台里吵了半天了,但却没能……” 没想到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花满天抢过了话头道:“对,我也发现了。咱们闹了半天了,领队怎么一直都没有出声啊?他怎么那么沉得住气呢?” “领队?他……他那不叫沉得住气,他那是装死呐!”我愣了一下,随即发泄起自己不满的情绪道,“今天你什么时候听见过咱们领队说话啊,我看啊,他应该是属哑巴的,你不把他惹急了他轻易是不会开金口的。没听他们中午吃饭时怎么说的嘛,这就叫深沉,他在装深沉呐!” “你说的不对。”补一刀摇头说道,“就算领队不爱说话,那收队小统呢?他总应该出来说几句的吧。更何况现在有这么多的队员都走错路了,这不是小事,领队无论如何也不能不闻不问的。” “收不到,收不到手台信号了。”少打听头都没抬,边看着手机边说道,“领队和咱们后队之间的距离可能太远了,现在根本就收不到咱们的手台信号了。那个收队小统出发得更早,应该离咱们更远,更收不到了。更何况这里是山谷,手台信号被两侧的山体屏蔽得很厉害,根本就传不了多远的距离。” 我这时才意识到她们在说什么,虽然和我刚才要讲的不是同一件事,但却让我吃惊不小,于是我忙说道:“你们的意思是说咱们现在成为失去领队和收队的孤军了?没人管咱们这些人的死活啦?” “别胡说!谁告诉你的?我和央哥不是还在呢嘛。”说话之间贪吃蛇竟然走回到了我们的身前,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小的、海德和昂的不,他们几个人也都跟着退了回来。 我见到贪吃蛇没好气的说道:“你快打住吧,没有你还不至于走错路呐!你的作用大概就相当于蒋干盗书中的那个蒋干,净帮倒忙儿了!” “你怎么说话呢?那你算什么?刚才探路的时候不出力,现在遇到了一点儿困难就知道抱怨,什么德行啊!”一小的突然对我发难道,“人品太差了!” 我恼羞成怒的叫道:“放屁!我从一开始就不主张让贪吃蛇走在最前边,他体力……他有时候太自信了,不适合当领队。应该让少打听走在最前边的嘛。” “你还好意思说这话啊,”昂的不插口反驳我道,“你个大老爷们儿不走前边,还要把人姑娘家家的往前推,你要点儿脸吧,求你啦,别给咱们男同胞丢人啦!” “我……”我被昂的不顶得好生恼火,只好为自己找借口道,“这真不是要脸不要脸的事儿,同胞,不要让性别蒙蔽了我们的双眼!很多事情它不能只谈性别不谈能力。领队探路这是专业能力问题,不是玩过家家,还搞什么男主外女主内封建旧模式的那一套糟粕,那是行不通……” “你闭嘴吧!除了添乱你啥也不会。”一小的继续驳斥我道。她似乎对我中午的言行依旧是耿耿于怀,根本就不打算和我做什么深入具体的交流,甚至都不打算和我交流。我认为她想打击报复我,抓住一切机会打击报复我。 海德接口说道:“行了,马克,你少说两句,咱们先看看怎么退回到正确轨迹上的事吧,这才是正事,现在不是互相报复的时候。” 我见他们几个人似乎挺团结,心想这一定是一小的这个女人在从中作梗。但考虑到他们人多我人少,只好暂时先不再同他们争论了,心中开始盘算着怎么找机会报复一下他们。尤其是这个一小的,人长得一般还这么的烦人,实在是让我恼火,可恶至极! 这时少打听终于又开口了:“我看咱们不是要退回去,而是要接着往前走,接着在这条错路上走下去,这样才比较好,也能比较……” “什么?”昂的不话没听完就忍不住失声叫道,“走错了还要接着走下去?你这不是……你真是比我还傻啊!” “你冷静一下,别乱叫!”花满天怒斥昂的不道,“少打听说得有道理。这条错路害得咱们刚才在这里转起了圈子,但是看轨迹,咱们现在继续向前走比退回去能更快地回到正确的轨迹上。不信你们看看轨迹再说话,别动不动开口就搞人身攻击。” 听她这么一解释,我们其余的人都低下头去看手机轨迹。似乎少打听和花满天说的是对的,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如果沿着这条错路继续走下去,大概只要再走不到一公里就可以回到正确的轨迹上,而如果往后退,那就还有近两公里的路要走呢。 “那你们怎么不早说呢?害得我们几个人还往回白跑了这几十米。”海德低声嘀咕道。 “废话,要不是少打听发现得早,咱们还指不定在这里瞎转到什么时候呢。白跑几十米你就不满意啦?我看就应该让你们在这里转到天黑了再告诉你们。”补一刀说道,“你们几个人也真是的,仗着年轻体力好就知道一个劲儿的往前赶,就不知道随时随地看看轨迹再走路吗?” 第57章 贪吃蛇说道:“我刚才真是疏忽了,一直觉得脚下这条路非常地明显,所以就没多想别的,光考虑着快点走,早点追上他们前队,我也是怕央哥着急啊。不过我刚才真没留意到哪里有岔路口,你们看见了吗?咱们怎么就会跑到这条错路上来了呢?” “算了,估计是刚才哪里有个不显眼的岔路口,咱们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少打听说道,“还是把大伙儿聚到一起再走吧。我总感觉这山谷里的道路看着挺明显,但实际上可能还有不少的岔路呢,别有的队员自己跑到哪个岔路上走远了还不知道呢,那样可就麻烦了,到时候还不够咱们找人着急的呢。” “嗯,有道理。咱们队伍中还真有不少不管不顾自己瞎跑的家伙呢。”花满天表示赞同道。 少打听突然转头对我大声地说道:“你还愣着干什么?用手台喊人啊!刚才你用手台添乱的那个劲头去哪儿了?说话啊!” “我……我说什么啊?”我迟疑着说道,“谁知道我是谁啊,我说什么他们能听我的啊。刚才不是你们说的嘛,民可使由之不可……” “哎呀,你这人……真是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说起来没完。”补一刀皱着眉头一脸鄙夷地看着我。 “好了,我来说吧。”贪吃蛇用手按住手台按键说道,“大家注意啊,我们的问题搞清楚了。大家按照刚才走的路继续向前走,不要和周围的队友分开,大家继续向前走,我们这几个走在前边的人现在就停在这里等大家。大家不用着急也不用慌,继续向前走,等咱们都汇合了再一起行动,我们就站在这里等大家。” “不是,你的意思就是让我们接着走路呗,是不是?”有人在手台中问道, “对,就是这个意思。”贪吃蛇用手台答道。 “不对吧,那咱们到底走对没走对啊?走的不对应该赶紧往回走啊,怎么还能接着往前走呢?那不是越走越错了嘛。你们到底搞没搞清楚情况啊?”有人在手台里质疑道。 “你哪儿那么多废话!让你继续走你就继续走,瞎问什么!你负责领路吗?你不负责就少说废话!”我用手台吼道,“这负责领路的人还不够跟你们浪费唾沫的呢!” “哎,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你是谁啊?这也太不像话啦!”有一个男人立刻在手台中不满地说道。 另一个女人也在手台中说道:“这是谁啊?说话怎么这么粗野呢?太没教养了吧!” “就是,你有种报个名儿,你叫什么?有你这么和队友讲话的吗?!”手台中又有一个男人叫嚣道。 我按住手台按键恼火地说道:“你们全都吃顶着啦?都特么少啰嗦!想尽快安全地走出这里就听话,赶紧往前走。不想走出去安全回家的,你们就往回走,随你们的便。反正你们死了我又不心疼,死光了才最好……” “你怎么说话呢?”花满天这时突然靠近我一步,一巴掌拍开了我按着手台按键的手,让我没法继续用手台骂人了,同时她对我吼道,“有你这么和队友讲话的吗?你以为你是谁啊?连唬带吓的,怎么连脏话都冒出来了?!” “他这人就这德性,没素质!”一小的趁机诋毁我道。 贪吃蛇也对我说道:“马克,你……你太冲动了,别这么说话。大家都是一起出来的,别动不动就骂人,那样不好。一会儿见了面你说咱们还怎么和人家……” “你们还讲理不讲理了?”我恼怒地说道,“我这不也是为了让大家尽快汇合才这么说的嘛!否则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瞎吵吵,你光解释就得解释到明年这个时候去,不信你就等着瞧吧,不够你浪费唾沫的,气也能把你给气死!” 海德不以为然地对我说道:“那你也不能张口就骂人啊,形象太不好了,显得咱们跟土匪似的。形象,形象还是需要在意的。” 我见他们几个人一起针对我发难,就愤怒地说道:“在意个屁形象啊!老子就这样儿,看他们能怎么着!就骂他们了,怎么的,不服就过来收拾老子,看特么谁弄死谁!我特么好心都被当成驴肝肺了,我找谁说理去?!你们不好意思骂人,我替你们骂了,你们还好意思说我不对啊?你们摸着良心想想,你们可能早就想骂人了,是不是?”我边说边掏出香烟点上了一支吸了一口,然后伸手指着一小的继续说道,“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你还跟我这儿算旧账,我警告你,你再敢对我落井下石,我就对你不客气!” “什么?!”一小的闻言愣了一下,随后就怒道:“你还要对我不客气?好啊,你来啊!你什么东西!” 我向前一步怒骂道:“我什么东西也比你强!你少特么在这儿装……” 贪吃蛇不出所料地冲了过来,一把搂住了我,边把我向后推边叫道:“行啦,都少说两句吧。咱们的困难不是其它队员造成的,要解决的麻烦也不是自己的队友,你们俩都闭嘴吧。” 海德这时也一把拽住一小的一只胳膊向后拉,同时解劝道:“消消火儿,消消火儿。他就是那么个浑人,你跟他置什么气啊。” “我说你们俩也真是的,怎么从中午见面就闹别扭,一直闹到现在都不消停啊。”昂的不开口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呢,听我一句劝吧,都别计较了。” “我没打算计较,是她一个劲儿的跟我这儿来劲!”我边被贪吃蛇搂着向后退边说道,“不信你们自己算算,刚才就这么会儿的功夫她踩我几次了,少说有三次了吧。这是我在挑衅她吗?全特么是她在惹我,我特么这是在自卫呐!” “胡说!谁会踩你?没人会故意踩臭狗屎的!”一小的不甘示弱地反驳道,“全是你不长眼,哪儿有热闹就往哪儿凑,不想踩你都不行,踩了还让人恶心,因为你本身就是恶心!和你一起出行就是今天所有人最大的不幸、最大的灾难! “你长得就像灾难!还我狗屎?我看你还不如狗屎呢!”我反唇相讥道,“狗屎好歹还能肥沃一下土地呢,你只会挑拨离间污蔑好人。不幸那也是你自己的不幸,你不幸了是好事,天大的好事,你不幸大家就都幸福啦!” “哎呀,马克,怎么你个大男人还和人家女孩子对骂上了,行啦,歇歇吧。”贪吃蛇出言劝解道,“你少说两句也掉不了肉。” “听见了吧,他就会诅咒和谩骂别人,还会不会别的了?”一小的此时依旧不依不饶地说道,“有本事你也办点正事,帮大家办点正事儿。社会垃圾一个!” “我特么现在就是在办正事儿呢!”我继续说道,“骂你就是现在最大的正事儿!你还别不服,我这才是刚开始,接下去还有的是呢!今天不骂到你……” “停!”补一刀突然大喊了一声,这一声喊的确声音够大也够突然,我们几个人谁都没料到她会突然来这么一下,于是都安静了下来,齐齐地将目光投向了她。只见补一刀侧了侧头,似乎在认真倾听着什么声响。但此时我们吵架的人都闭嘴了,连劝架的人也不出声了,整个山谷一下子陷入到了一种安静当中,似乎没听到有什么其他的声响。 正当我们这些人惊疑不定之时,补一刀忽然笑了,边笑边说道:“听见了吗?其实你们不吵架的时候,这山谷里挺宁静的,我看你们还是到此为止吧。” 我们几个人一时都有些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钟才慢慢明白她这是在给我们双方找台阶下呢。正当我要开口讲两句场面话收蓬的时候,花满天却突然开口说道:“不对,好像有哪里不对啊。”她边说边摇晃了一下自己的手台,小声地问道,“你们刚才有谁听见自己的手台响过吗?” “什么?手台?没有,我好像没听见手台响。”海德略一思索说道,“你呢?”说着他转头问昂的不。 “我……我没注意啊,我刚才光顾着看他们俩吵架了,就没在意手台。”昂的不老实地答道。 贪吃蛇想了想说道:“好像没有,至少我的手台应该没响。怎么了?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第58章 “手台是干什么用的?不就是用来互相联系的嘛。”花满天说道,“咱们几个人的手台都同时不响了,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少打听这时开口说道:“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没响就是刚才没人用手台讲话呗,这也不算什么稀奇……” “看见了吧,这很多人就是贱的,你不骂他们几句他们就不会消停的!”我这时福至心灵,忙为自己争功道,“骂完了他们就全都老实了。放心吧,一会儿人就都聚齐了。” “你是不是太自信了?”海德摇了摇头说道,“人家是不在手台里和你对骂了,可心里还指不定怎么骂你呢。你刚才那么做太得罪人了,现在还敢沾沾自喜啊?” “我看也是,没素质的人一般还都没什么脑子。”一小的接口说道,“等一会儿大家都到这里集合了,肯定会有人要联合起来收拾他的!” 我恼怒地说道:“哎,你又挑衅我!怎么着?你还想打我吗?一个人打不过我,就想多找几个帮手一起来揍我吗?小人,你这就是典型的小人做派!” “行啦!你们俩还有完没完啊!”花满天转头对我说道,“她要是想打你还用自己动手啊,直接把你的名字在手台里一说不就结了。现在想揍你的人不要太多啊,估计都得排队等着叫号啦!你有点儿自知之明好不好,一小的不是那种人。” “她得是那种人啊!”海德不甘寂寞地插口说道,“不把马克供出去,咱们这几个人可就都有危险了,生命危险啊!” 一小的愣了一下反驳道:“什么叫我得是那种……我是哪种人啊?” 海德连忙解释道:“你别急,听我解释啊。你不出卖马克会有什么后果啊?第一,他不会感激你的,更不会向你赔礼道歉。第二,一会儿大家到齐了肯定会追究刚才是谁在手台里骂人的。你不说我不说他也不说,但问题是咱们前边就这么几个人啊,搞不好咱们人人都是嫌疑犯,所以人人都有挨揍的可能性和危险,这我说错了吗?所以咱们不如直接把马克…… 我越听越怒,忍不住叫道:“不如就把我卖了保住你自己?嘿,我看还是你小子最坏啊!现在就打上卖友求荣的小算盘啦?刚才你出卖我好歹也算是卖友求色,那我倒还能理解。可一会儿你再出卖我……” “他这逻辑说不通,他出卖不了你。”昂的不插口说道,“你以为其他队员会像他一样傻吗?人家听得出刚才在手台里骂人的是个男人,男人的声音嘛,这还听不出来嘛。” “你才傻呢!”海德反驳道,“听得出是男人的声音岂不是更危险?咱们这几个男的更危险!你动脑子想一想啊,咱们这里就这么几个男的,一二三四,多一个都没了。” 贪吃蛇笑道:“想什么啊,就不能让他们动手打人。咱们这还没回到正确轨迹上呢,怎么能互相残杀了呢。好歹也得等……” “你等等吧,我是看出来了,你是不怕,因为刚才你也在手台里说话了,所以你认为大家能把你和马克的声音区分开,所以你不怕。”海德这时显得颇为冷静地分析道,“昂的不,那只有咱们俩有危险了,咱们是唯一有可能被误伤的人。不行,咱们必须……” 昂的不不耐烦地说道:“哎呀,要不我平时说你笨你还不信,还老动不动就说我傻,我看你这脑子才真是不好使呢。一会儿你不会自称是贪吃蛇吗?不认识你的人谁会留意你是不是贪吃蛇啊,这不就蒙混过去了嘛。” 贪吃蛇闻言假装惊讶地说道:“不是,那你冒充谁啊?他冒充我了,你冒充谁啊?” “我?我冒充他啊!”昂的不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冒充海德就可以了。” “你冒充海德?你冒充海德有什么意义吗?”贪吃蛇忍不住追问道。 “有意义啊,我冒充海德那马克不就可以冒充我了嘛。”昂的不不慌不忙地说道,“张冠李戴听说过吗?也可叫做偷梁换柱。这么一来咱们几个男的就都安全了,谁都不会挨揍的。” “你这个人是语文没学好,代数也没学好吧!来回这么一换名字别人就认不出你们了吗?”补一刀笑着说道,“脑袋钻进了沙子,可屁股还在外边呐,不管用的!” “掩耳盗铃,他这才叫标准的掩耳盗铃呢,”花满天说道,“亏他还能想出这招来。哎,我问你,要是别人不问谁是马克,只找刚才说话的那个男人,你们怎么办?换名字还有用吗?动脑子好好想想吧!” 昂的不迟愣了两秒说道:“噢……这样啊,那也好办。那一会儿大不了我们几个男的都装哑巴不出声不就可以了嘛,不出声他们就分辨不出谁是谁了,你们看怎么样?” 我抽着烟不禁点了点头对昂的不说道:“行,兄弟,也就你还算够义气。无论一会儿怎么样,我都得先谢谢你。不为别的,就为你替我操的这份心。你的人品可比海德高了不止一个档次,真的,绝对仗义,够交儿!” 一小的不屑地说道:“怎么,现在就开始安排起后事啦?看不出来啊,你也有害怕的时候。我一会儿倒还真想看看你是怎么被别人打得哭爹喊娘的,放心吧,我们这儿有的是人替你收尸,到时候连急救车的车费都替你的家人省了。” 我闻言咽了口吐沫恨恨地说道:“你怎么又说风凉话?我还告诉你,你别以为你就能置身事外。信不信一会儿我能连你一块儿拉下水,让你也知道知道什么叫贼咬一口入骨三……” “什么?你还要咬人?你属什么的?”一小的说道。 “他属王八的,咬住了人就不撒嘴。”少打听插口说道,“我看你们俩都消停会儿吧,咱们一会儿还得接着赶路呢,不能打架也不会打架的。” 听她这么一说我诧异地问道:“什么?不能打架也不会打架?为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说?你能确定吗?” 少打听白了我一眼说道:“你想啊,人家连隔空和你对骂的兴致都没有,还能有当面胖揍你的兴趣吗?人家还怕弄脏了自己的手呢。你啊,就把心放回到肚子里吧。再说了,咱们这几个人谁又能那么不要脸当面出卖你啊,你以为别人都像你一样啊!” 我想了想,转头盯着一小的说道:“那……那背后出卖我也不行啊。小人们最爱干这种事了,背后捅刀……” “你才小人呢!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小的怒道,“你少在这里诬蔑我,我不是那种人!我从来不在背后下手害人。” “你看,你自己都承认了吧。”我针锋相对地说道,“你以前害过人,而且还不止一个呐!你们大家可都听见了,连她自己都承认了,这可不是我造的谣,是她不打自……” “闭嘴!”少打听冲我吼道,“你还有完没完了?再胡说我们就一起收拾你,让你在这队里永远混不下去。你已经得罪不少人了,要是再把眼前我们这几个人也得罪了,你想想你自己能有什么下场吧!” 我被她说的心里一寒,只好暂时闭上了嘴。没想到这一来一小的颇为得意地说道:“看见了吧,他这种人就是色厉内荏,见了厉害的就拉稀。” “你也少说两句吧,没看见这么多人都拦着呢嘛,所以你到现在还没挨上揍呢。你真以为他有什么绅士风度不敢打女人吗?你想多了吧!”少打听对一小的冷冷地说道,“别忘了那句老话,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退一万步讲,就算他打不了你,但凭他那张破嘴到处去散播你的流言蜚语你也吃不消。不信咱就试试,不出一年,半个北京户外圈的人都能把你当成破……当成那不正经的坏女人看,你信不信?” “什么?他敢!”一小的闻言怒道。 “他有什么不敢的啊。”补一刀从旁插嘴说道,“他这样的人最爱传这种破事儿了,而大多数户外人呢,又都最爱听这种八卦消息了,你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现实吧。你今天把他收拾惨了,他能不伺机报复你吗?造你的绯闻丑闻是最不费成本也是最便捷的方法,我看啊,你的名字很快就要传遍大街小巷了。真的,不骗你,到时候你是改名呢还是不改名呢?” 第59章 “你……”一小的似乎被她描绘出的那副情景震惊到了,一时之间没能接着说下去。 贪吃蛇说道:“你们俩这是劝架啊还是支招啊?我怎么听着那么……” “哟,这还没怎么样呢你就先心疼上啦!你们这才认识几个小时啊,就迷得你连路都看不清了。你啊,好好看你的轨迹找你的路吧!”少打听不阴不阳地说道,“劝架?劝了半天你们谁劝住了?他们俩不还是互相咬住不放嘛。我看他们俩倒是挺般配的,一副不是冤家不聚头、不打不相识的样子。” 海德连忙说道:“你这话可说得没边儿了,他们俩完全就不是一路人,还般配?” “我看坏事就坏在你们这些假劝架的人身上了。”少打听继续说道,“没你们在中间拦着,他们这架早吵完也早打完了,更不会一直闹到现在了。你们不嫌闹腾吗?还有心情仔细找路和看风景吗?咱们出来就是为了听他们俩吵架的吗?想想!” “哦对,还是她说得对。我也觉得他们这么一直闹下去没什么意思,有点儿烦人了。”昂的不点头说道,“我看算了吧,你们就握手言和吧,其实你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过节。” 海德说道:“大哥,你哪儿头的啊?怎么谁说话你都觉得有理啊?他们俩言归于好了,还有咱们什么事儿啊!” “合着你一直打算乱中取利啊。”补一刀说道,“看不出来,你人长得五大三粗的,可心眼儿还不少。行,是个当坏人的好胚子。一小的,你可听见了,留神,有人惦记上你了!” “什么?还惦记上她了?”我假装恼怒地说道,“当我是傻子吗?让我打头阵做恶人,你们好在后边卖人情讨女孩儿欢心,做什么娶媳妇的美梦呢,我……” 一小的说道:“你以为我能像你这么傻,到现在才看出他们不是好人吗?我那是不爱搭理他们,等着的,有机会收拾他们!” 花满天打岔道:“行啦,我看你们都是……” “哎,你们这就是前队吗?咱们是在这里集合等后边的队员吗?”身后突然传来了问话的声音,我回头看见了三个队员已经来到了我们近前。 “哦对!”贪吃蛇慌忙应道,“这就是前队,准确的讲是咱们后队中的前队。大家都休息一会儿,一会儿人到齐了咱们再一道儿走,省得再走错路了。” “你们带的这叫什么路啊,在山谷里还能走错路?简直都成笑话了!”一个中年女人喘息未定就开始抱怨道。 贪吃蛇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不是,我估计刚才是因为……” “估计?走路能靠估计吗?你们是前队,你们走错了,我们这些后边的队员可就都会跟着走错的。你还是趁早把你那个‘估计’收起来吧,我们受不了!”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也插口说道。 “说得对,走路哪儿有靠估计的,那轨迹不是早就下了嘛,你们走路时怎么不看看轨迹呢,不能这么不负责任啊。”另一个年龄稍小一些的男人接着说道,“小伙子,责任,责任啊!你们不能……” 我听着实在是有些不高兴,而且他们还经常用‘们’字把我们这几个人都包括上了,似乎我们这几个走在前边的人都有过错似的。于是我忍不住开口说道:“别老你们你们的,是咱们!咱们是一个队的,还分什么彼此啊。我说句不见外的话,这走路靠别人不如靠自己的道理咱们有谁不明白吗?轨迹人人都应该下了,凭什么只让走在前边的人看啊?大家都应该看啊!这又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事情,是所有人的事情,人人都应该有责任!要是对责任这两个字的理解有所不同,咱们可以互相交换交换意见,不要一见面儿就指责别人,与其把过错都算在别人身上,不如从自己身上挑挑毛病!别忘了那句老话:批评别人永远是容易的,但只有批评自己才能使自己进步!” “哎,你怎么这么讲话呢,你是谁啊?有你这么阴阳怪气说话的嘛?!”那个中年女人立刻反击道,“这走错路本来就是你们前队的责任和错误,怎么还不许人说不许人批评了?你这是什么态度啊!” “就是!”那个五十来岁的男人也从旁帮腔道,“素质太低了!明明是你们做错了,怎么还倒打一耙把我们这些没犯错的人也给捎带上了。我们说两句你们就受不了了,那我们白跑了这么半天的冤枉路怎么算,算谁的?!” “大哥,别理他。”那个年龄稍小的男人说道,“和他说不着,一会儿央哥来了让央哥说他们。太不像话了,没他们这么领路的!” 我见他们似乎还觉得自己很有理,就恼羞成怒地说道:“少在这里装蒜了,不满意有本事你们自己走前边去,没人拦着你们。爱去哪儿就去哪儿,随便!我还告诉你们,就特么没人想给你们领路。还素质?有素质我还在这儿跟你们混啊?我特么早上天当神仙去啦!还央哥?央哥他就是来了也不能……” “哎!你这人怎么还骂人呐?”中年女人大声叫道,“你还敢骂人!?” “我……”我闻言愣了一下,想了一秒,就一秒,然后继续说道,“谁特么骂人了?我特么这是在和你们讲理呢!我告诉你,你少特么在这儿胡搅蛮缠!你们这号人我见得多了,没特么一个好人!” “哎,你还敢骂人!”五十来岁的男人插口说道,“太不像话啦,有你这样和队友讲话的吗?太不像话啦!” 此时另一个男人伸手拉着这一男一女向后退了半步说道:“行了行了,大哥大姐,别搭理他了,这就是一个臭流氓,和这路人没理可讲的。” 我突然觉得这就是几个外强中干无理取闹的家伙,于是脱口骂道:“我流氓?我要是流氓那你们就是无赖!少特么在这儿装好人啦,你们都特么干过什么你们自己心里清楚!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吗?别总想占我们的便宜,没门儿!”我边说边向前迈出了一步,还抬手做了个撸袖子的动作,摆出了一副要和他们打架的姿势。 “哎呀,马克,你……你这是做什么啊!”贪吃蛇见状连忙冲过来拉住了我说道,“有话好好说嘛,怎么……怎么你见了谁都要吵架啊!” “放开他!”少打听突然上前一步推开了贪吃蛇说道,“让他们打,把人脑打成狗脑就都消停了。打啊,别犹豫。你也是,分不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了吗?” 补一刀此时也在一旁起哄道:“对,让他们打一架。马克,你一个打三个,以少敌多,我这把刀送你了。上吧,我们给你们当裁判,看看到底谁能赢。”说着她就把她的那把水果刀掏出来直接丢向了我。 匆忙之中我下意识地伸手接过了她丢来的水果刀,低头看了一眼就又丢还给了她说道:“太小了,不称手!”说着我就反手把一支登山杖从背包中抽了出来,向前指着那三个人说道,“你们几个要是不服气,咱们就在这里干一架,我也不打算欺负你们,你们三个人一起上吧。打赢了我就算你们有理,怎么样?” “哎呀,你可真是个臭流氓,简直是无法无天了!”五十来岁的男人大叫道。 另一个男人忙拉着他们俩又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对我说道:“我警告你啊,你不要乱来,打人是犯法的!打出人命是要……是要挨枪子儿的!大哥,你快打电话报警,就说这里有人要打死人啦!” 这时那个中年女人突然对贪吃蛇他们几个人叫道:“你们不是一起的吗?还不快拦住他!一会儿打出人命了你们也有责任!”然后又对我喊道,“你冷静点儿,马……马克,冷静!讲理归讲理,不带动手打人的!大家都是一个队出来的,不兴这么解决分歧矛盾,听见没有?冷静!”说着她转身拉住那两个男人又向后退出了几步。 我见他们三个人不断地向后退却,就不免有些得意,放下了原本悬着的心。刚想向前走两步讲几句场面话光光自己的脸面,不想突然被一左一右两个人架住了胳膊,猛地向后倒拖了出去。我手中的登山杖也失手落在了地上,连两只脚上的鞋也因为拖在石头地上摩擦的缘故先后从脚上掉了下去。这一来吓得我连忙向左右一望,见是海德和昂的不正在不管不顾地拖着我向后退,于是我忙大声地叫道:“松手!松手,我的鞋,鞋!” 第60章 “行了,你们俩住手吧。”一小的在一旁看了看叫道,“再拖一会儿他的脚就该磨秃了,到时候你们俩打算背着他赶路吗?”她边说边捡起了我掉在地上的登山杖,又看了看我遗失在地上的两只登山鞋,没有动手去捡,而是直接用脚将鞋子一下一下的向我们三个人所在的方向踢了过来。 这时海德和昂的不见我和那三个队员之间的距离拉远了,又听见一小的喊他们俩住手,就停下脚步将我放开了。我因为脚上没了登山鞋,只能慢慢地向鞋子的方向走过去,同时嘴里不停地抱怨道:“你们俩都吃错药啦?!拼命拽我干什么?我还没动手呢鞋就让你们给搞掉了,你们有病……哎呦,我靠!这地上有带尖的石头!还不少呐……”脚底突然传来的剧痛让我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一小的见我离我的两只鞋还有好几米远,就走过去又各踢了一下。她的本意估计是要把鞋踢得离我近些,好让我去地上捡起穿上。没想到她最后这两脚力气用大了,没掌握好分寸,一只鞋踢到了我的身后,离我反而更远了。另一只鞋竟然被她直直地踢进了路旁的河道,“扑通”一声落进了正在流淌的河水之中。 “你!”我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不免心中冒火,就对一小的地说道,“你这是在报复我吗?我可自始至终没动过你一个指头,你这么干未免也太狠了吧!我跟你说,我鞋要是没了,今天你就负责把我给抬回去,否则你也别想走!”说完我就急忙转身踩着脚下凹凸不平的石头去身后寻找那只还没被她踢入水中的鞋子。我是真怕她再一次发狠把那只鞋也踢进河里,那我的麻烦可就更大了。 海德见我有些狼狈就忙解释道:“哎呀,你别误会,马克,我们都是好心,是不希望你把事情闹大。大家都是一起出来的,不能说动手就动手啊,一小的那也不是故意的啊。” “谁说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故意的!看他能怎么着!”一小的边说边气鼓鼓地将我的那支登山杖甩向了正在地上捡鞋的我,她似乎是在故意发泄着不满的情绪。 昂的不这时快步奔向了河边,一弯腰伸手将我落入河中的那只鞋提了起来,拎着鞋带走了回来,将它放在了我的面前说道:“还好现在这河水的水流不大,没有冲走,否则你今天还真有点儿麻烦。快穿上吧,地上不平别再把脚给扎破了。” 我无奈地将鞋子中的积水倒了倒,又握住鞋子底部猛地向地上甩了两甩,同时低声咒骂道:“小人,这就是得罪小人的下场。等着的,我跟你没完!别以为你是个女的我就不敢动你。” “什么?你要干什么?你来,你来啊!”一小的似乎听见了我的话,毫不示弱地说道,边说还边向我这边走了过来。 海德见状连忙横身挡住了她说道:“算了算了,他这也算是接受教训了,是吧,你就高抬贵手饶过他这一次吧。”说着他还压低了声音说道,“他吃亏了,你占便宜了,见好就收吧,回头再收拾他,回头。” 我将脚塞入冰凉的湿鞋子之后说道:“海德,帮凶,你就是帮凶!见色忘义的东西,有你倒霉的那一天,咱们走着瞧!我可都听见你说的……” “贪吃蛇,怎么个情况?搞清楚了吗?”这时央哥带着十几个队员也赶了上来,边朝我们这里靠近边冲贪吃蛇大声喊道,“咱们刚才是不是在哪里拐错路口了?可我过来这一路上好像也没看见他们前队留下的路条和标记啊,怎么就错过了呢?” 贪吃蛇忙开口答道:“没事的央哥,可能就是哪里走错了。现在咱们继续往前走,走回到正确的轨迹上就可以了。我们都搞清楚了,放心吧!” “还能放心吗?这都走错多长时间了,是不是得有两个多小时啦?”一个胡子拉碴的男队员开口说道。 另一个头发略微有些花白的男队员也说道:“就是,我们都走累了。拜托,拿出点认真的态度好不好?不要再这么折腾我们啦!眼瞅着再过一会儿太阳就要落山啦,难道你们还打算让我们在山里过夜……” “我们打算让你们两位走在最前边,好不好?来吧,你们两位带着我们大家走路吧,我们都没意见,真的,来,大家给这两位队员鼓鼓掌,鼓励一下他们。”少打听突然大声地说道。 补一刀也马上附和道:“说得对。不满意的队员最好都走到前边去,这样才公平,省得出了错就让别人背黑锅,找替罪羊谁不会啊,说风凉话我最擅长了。” 刚刚那两个发牢骚的男队员见她们两个女生竟敢如此肆无忌惮的顶撞自己,一时之间都没心思再继续责备贪吃蛇了,都瞪起了双眼开始上下打量起少打听和补一刀,似乎马上就要对她们两个女生发火了。 “哎呀,不是这个意思。”央哥见状忙打起了圆场说道,“大家都不容易,走错了路大家都耗费了体力,都挺累的,难免就有些牢骚嘛。哦当然,这个责任第一在我,我首先应该向大家道歉,是我没照顾好大家,对不起啦!大家都多多包涵啊!” “哎呀,央哥,你别这么说,你有什么责任啊,你一直在最后边照顾我们这些走得最慢的队员嘛。”繁华此时开口说道,“这走错路也不是什么大事,常出来户外的人谁还没走错过两回路啊,大家说是不是?” “哦对,不是什么大事,你别太在意了。”一个上了些年岁的男队员也对央哥说道,“关键是咱们及时发现了错误,可以马上纠正嘛。放心吧,没人会怪你的。包括贪吃蛇,他也是好心,临时被拉来领路,犯点儿错误也正常,谁还没有犯错的时候啊,知错能改就是好同志嘛。贪吃蛇,你也表个态吧。” 贪吃蛇刚开口说道:“哦,是我刚才一时疏忽……” “你等等再表态吧。”一小的突然插口说道,“如果表态就是道歉的话,那我觉得还真就不应该是由你来说,因为你压根儿就没有犯错啊!该领路的人没有站出来领路,凭什么要让你来承担这个领路的责任呢?另外你们想过没有?贪吃蛇这个岁数也不像是户外经验丰富的老驴啊,咱们队伍中这么多前辈都在,干嘛都缩在后面等他犯了错再站出来说话啊?你们应该走到前边去,给队伍中的年轻人竖立个榜样嘛,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锻炼新人也不是这么个锻炼方法啊。不用宽恕,更不用原谅,只要以身作则就好!” “哦对,这话说得有理!”昂的不接口说道,“凡事贵在以身作则!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总要求别人做到,那也太不厚道了。你们说对不对?” “大哥。你能少说两句吗?”海德拽了一把昂的不说道,“你疯啦?非让大家吵起来你才开心吗?你就别拱火啦!” 严姐这时开口说道:“我觉得你们几个说的不对。贪吃蛇走在咱们这队人的最前边,的确应该负责找路。这路走错了,要说他一点责任都没有,那实在是不能让人心服。不过他也的确没有当领队的经验,今天这纯属是热心肠帮忙。热情值得表扬,但能力还要锻炼。我看大家还是应该多鼓励少批评,不要把他的积极性都……” “行啦,你也别再说啦,再说这就快成批斗会了,咱们都多少年没干这事儿了。”一个样子看上去六十多岁的老男人说道,“火药味儿太浓了不好。我说句滑头的话啊,谁都没有责任,谁都没有过错,我看就这么算了吧。好在咱们谁都没受伤,谁都没什么大损失,咱们团结起来接着走路不就完了嘛。一会儿大家都上点儿心,互相帮衬些就可以啦。央哥和贪吃蛇出力最多,压力自然也最大,这个大家心里都明白,只不过那句谢谢没当面儿说出来而已。你们几个年轻人也都不错,不是你们率先发现走错路了,咱们兴许到现在还在这里转圈子傻走呢,你们大家说是不是?我看当务之急是人数,咱们应该把人数点一点。我总是有些担心,刚才咱们这么一乱,别再走丢几个,那麻烦可就大了,找都不好找。” 第61章 央哥恍然大悟点头说道:“哦对对对,这才是眼下的大事!大家先都看看自己的周围,看看有谁认识和熟悉的人少了没有。贪吃蛇,你从你身边前队的那几个人数起,我从最后边我们这几个人数起,咱们还是先把人数数清楚再说别的吧。” 大家被他们两位老队员这么一唱一和地搞得顿时安静了下来,都开始纷纷左右张望,搜寻起自己熟悉的队友。 贪吃蛇居然也装模作样地用手一个个指点起我们这几个人,当他最后指到我的时候问道:“马克,刚才你身后的人是谁啊?还有印象吗?” 我闻言愣了一下,随即不满地说道:“我身后哪儿有什么人啊,没有!” “不对。马克,你不是咱们全队最后一个人,最后一个人肯定是和央哥他们在一起。你刚才身后一定应该还有人,你再想想,肯定有人才对。”昂的不开口说道。 我虽然被昂的不说得有些恼火,但感觉他说得似乎也有几分道理,所以只好低下头努力回忆了回忆:刚才我身后跟着的人是谁呢?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呢…… 正当我思索之际,花满天开口说道:“好像刚才马克是咱们这几个前队队员中走在最后边的一个人,他身后应该是没人了,至少是没有人紧跟着,搞不好在视野范围之内都没有人。咱们靠前边的这八个人应该是相对独立的一队人在行动,反正我印象中是这么回事。要非说有人嘛,那刚才差点和马克打起来的那三位可能就是跟在马克身后的人。” “对,我觉得就是花满天说得这个情况,我身后没有人紧跟着了。咱们是停下来说话说了半天之后,那三个人才跟上来的嘛!”我这时也慢慢地回想起了刚才的场景,然后转头冲央哥叫道,“央哥,你那里有名单吗?照着名单点一下人名不就好了嘛。这么靠脑子记,真是记不住几个人啊。而且好多人今天都是头一次见,根本淡不上什么印象不印象的……” 补一刀在身旁推了我一把说道:“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要是有名单还用得着大家这么费力地去想吗?” 央哥回头对我道:“对嘛,我哪儿有什么名单啊,我这个所谓的收队也是中午吃饭时才被临时委任的,你当时不是也在场看见了嘛。我要是有名单早就按名字点人啦,这里有好多人我也是今天头一次见,没印象的,以前不认识。” “哎呀,整个一抓瞎!”海德摇头说道,“贪吃蛇,反正咱们前边这八个人是都在这里了,至于其他人我是真不知道,你看怎么办吧。” “这……”贪吃蛇一时也有些点不下去了,看来他在这支队伍中认识的人也是很有限。 少打听这时突然说道:“贪吃蛇,找纸笔重新写一份名单吧,这样一会儿点名找人也方便些。另外补一刀,你把这里现有的人数直接点一个准确的数目出来,快点。”说着她还拿起手台用手台喊道,“有能听见声音的队员注意啦,还没有和央哥汇合的队员马上出声喊一句,还没有见到央哥的人马上出声说一句,快点儿!” 央哥似乎也反应过来了,连忙抄起手台喊道:“我是央哥,大家都注意一下,现在还没有见到我的人马上用手台回话,马上!” 过了十几秒钟见手台中没有人回话,央哥就又用手台喊了两遍,还是不见有人在手台里回话。花满天忍不住说道:“这是不是就能证明咱们后队的人都在这里了,并没有人走丢。” 少打听想了想说道:“但愿是这样吧。其实我不担心那些经验丰富的老队员,就是担心像贪吃蛇和昂的不这样的,什么路都不认识也敢乱跑的人。” “哎,你这叫什么话。”昂的不急忙为自己辩解道,“我什么时候乱跑了?我刚才可是一直乖乖地跟在贪吃蛇的后面走路呢,不信你可以问……” “你那不是跟着贪吃蛇走路,你那是跟着一小的走路,当我们眼瞎心也瞎啊?”我趁机挖苦道,“还有那个海德,他两只眼睛就一直没离开过那谁,别以为我没看见!” “你……你胡说!”海德恼羞成怒地叫道,“你刚才一直走在我们后边,你上哪儿看见我的眼睛去?撒谎都撒不圆,你们千万别信他说的!” 我镇定自若地说道:“我不用看你的眼睛,我只要看你的心就行了,你的心在哪里你的眼睛就会看到哪里,这个道理你都没听说过吗?另外再送你们俩人两句话:真诚才是打动心上人的法宝,虚伪不是!” “你这是一句话还是两句话?我怎么听着不像是完整的句子啊?”昂的不居然也急不可耐地开始推敲起我说的话了。 我瞥了他一眼之后才继续说道:“情敌是最危险的敌人。这是完整的句子吧?” “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一小的终于忍不住对我怒道,“再胡说我把你整个人都踢河里去,你信不信?!” “信!我有什么不信的啊。你什么事干不出来啊!”我借机说道,“不过你可别忘了,你喜欢的男人可能不喜欢过于强势的女人,这个问题你考虑过吗?美女,你是不是……” “马克,你是不是又闲得没事可做了?这回可是你先挑衅的,我们大家都看见了,一会儿要是再闹出什么事情来可都是你的责任。”花满天打断了我说道,“一小的,你别搭理他,他就是这么个烂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这就是在伺机报复你呢,别理会他的胡说八道,回头再收拾他。” 这时补一刀清点完人数走回来说道:“点清楚了,现在咱们这里一共是二十二个人,十四个男的八个女的。十六岁以下的一个没有,六十五岁以上的,看样子只有一位……” “你跑这儿做体检相亲来了?怎么还带顺便搞清楚别人年龄的呢?这……这都是隐私!”我诧异地说道,“再说我也没听见你开口询问谁啊,这人的年岁能都挂在脸上吗?常出来户外爬山的人,那脸上的皮肤都……看不准的!” “你哪儿那么多废话!”补一刀不满地说道,“我估算一下不行吗?我是得看一下有没有需要特别照顾和关注的队员,太老太小的那都是累……都是需要咱们格外关爱的人。比如你吧,今年怎么着也得有六十多了吧,估计马上就有资格在公交车上让别人给你让座了。” 昂的不忽然说道,“哎,贪吃蛇出来爬山怎么还带着纸笔呢?这太不正常吧。你们有谁带纸笔出来爬山的吗?再说少打听,你又是怎么知道他带着纸笔出来的呢?你们以前就认识吗?是一家人?” “胡说!你们才是一家人呢。”少打听反驳道,“我猜的不行啊,我能掐会算,料定他包里有纸笔。怎么了?不服气吗?另外我猜马克也带着纸笔呢,你信不信?不信咱们就赌一百块钱的,你敢吗?” “这……”昂的不有些犹豫地说道,“你确定吗?马克这样儿的还带什么纸笔啊……” “哎,你什么意思?”我忍不住说道,“我哪样儿了?我怎么就不能带纸笔了?什么时候带不带纸笔出门也成为区分人们三六九等的标准了?你没事儿吧你!” “你又不认识什么……就是认字也认得不多,还带什么纸笔啊,浪费,纯属浪费。真的,你说你出来爬山有什么机会能用到纸和笔啊?难道你也能掐会算?提前知道咱们今天会走错路需要临时点名记人数吗?那就更不对了,你要是提前知道为什么不提前提醒大家一下呢?”昂的不依旧喋喋不休的唠叨着。 我点了点头说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是打心底里就看不起别人啊,我就是提前知道了什么也不会提前说的。第一,因为你们不相信我,我说了也是白说。第二,我得等你们掉进井里之后再去捞你们,这样才能既看了你们的笑话又当了好人,你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提前说了你们还能掉进井里吗?我这个好人还怎么当啊,再说那样你们也不会感谢我的啊。” “阴险,太阴险了,你这个人的想法太阴险了。”昂的不说道。 第62章 我恼怒地说道:“我怎么就阴险了?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的真好人啊。” “甭听他胡说,他就是虚张声势,他能知道个屁!”海德插口说道,“他要能提前知道咱们今天会遇到什么情况,他自己的鞋还能掉进水里吗?他就是包里有纸笔也是冒充文明人摆样子用的。就像以前电影里的那些个坏人,不都是鼻梁上架副眼镜,胸口别根儿钢笔什么的嘛,那些都是欺骗人民群众的道具,道具!其实他们既不看书也不写字,最多就是记记仇人的黑名单和算算自己家的钱粮,有纸笔也都被他们给糟尽了,真的,不信你们让他们……” “你哪儿那么多废话!”我实在是忍无可忍地打断了海德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说的都是真的呢,我这点儿老底都被你……你这些所谓的社会经验都是……都是看电影看电视得来的吗?哎,你告诉告诉我,哪部书上是这么教你的?以讹传讹,道听途说!你偷看人家姑娘屁股的事情还没交待清楚呢,少妄图在这里转移话题诬赖好人了!” “他最多是隔着衣服看两眼,看不出什么大罪过的。可你呢?你和你老婆婚都结了,床也都……孩子应该都有了吧,你这又是什么级别的罪恶呢?”补一刀突然插嘴对我说道。 我没想到她能有这么一番说辞,不禁有些张口结舌地说道:“哎……你……我……我们那可是合法夫妻,你们管得着吗?可他这是……你……你管得着管不着?怎么你个女孩子也这么爱……” “好了,好了。央哥,人名我都记下来了,我马上再给你抄一份吧。”贪吃蛇这时手里拿着纸笔走回来对央哥说道。 “好,再抄一份,这样我一份你一份,到时候再要点名就方便多了。”央哥点头应道。 “央哥,”严姐这时开口说道,“是不是现在咱们这就算人齐了?收拾收拾东西就可以继续出发了吧?我在这儿站了一会儿就感觉有些凉了,这山谷里虽然没风,但温度还是有些太低了。” 央哥略一沉吟说道:“对,这人呢就算是齐了吧。不过我到现在也没搞清楚咱们中午出发时到底有几个人,这准确的人数我真是心里没底……” “这不能怪你,你也是临时接手的嘛。”繁华说道,“反正现在把咱们眼前这二十二个人看好了就行,别的咱们也顾不上了。你们刚才不是也用手台喊了嘛,没人……哦等等,央哥,领队他们怎么一直没回话呢?他们那里有多少人咱们问一下不就把人数都对上了嘛。” “哎呀,大姐,你这脑子怎么比我的还慢啊。”昂的不开口说道,“领队和他们前队早就收不到咱们的手台信号啦,太远啦。要是能收到刚才他们能不说话嘛,想想,对不对?” 繁华愣了一下说道:“那……那就是说咱们前后队之间已经脱节了,咱们现在只有靠自己了呗。要是这么说,我看咱们现在应该抓紧时间出发了,否则咱们会和他们前队离得越来越远的。” “抓紧也没有用,而且现在还不能催促大家快走了。”一小的忽然开口说道,“咱们为什么是后队啊?不就是因为走得慢才成为后队的嘛。咱们现在就是抓紧赶路也未必能追上他们前队,更何况咱们现在走错路了,和他们前队差得不是一点半点的路程啦。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要一起行动,不能再像刚才那样仨一群俩一伙的走路啦,那样很容易弄丢人的,太危险了。咱们一会儿的第一要务就是要聚在一起慢慢地赶路,千万不能少人丢人,因为天快黑啦。” 听她这么一讲我们不少人都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天,现在应该是下午四点钟左右了,但谁都明白,在冬季,白天天亮的时间是比较短的,在山区更是如此。一般在这个季节大约下午五点多天就开始黑了,想在山里继续赶路就要准备打开头灯辅助照明了。真到了晚上六七点钟,那绝对可以说是黑暗笼罩一切的时候,因此我们现在只剩下最多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还可以借着天光赶路。 “是啊,这是咱们遇到的第一个难题,两难的困境。”少打听点了点头提高声音说道,“走慢了肯定要走到天黑以后才能走出去;走快了队伍又容易走散,很可能会有队员走丢的。我想请问一下,咱们队伍中有谁以前来过这里吗?有哪位队员以前走过这条线路吗?” 大家在短暂的沉默中用目光左右打量着其他队友,看样子是没有人来过这里,因为没有人开口表态。 过了片刻,央哥忍不住开口问少打听道:“听你刚才的意思,咱们要面对的还不止一个难题,那你能说说还有什么别的难题吗?趁大家都在这里,让大家一起想想办法呗,人多力量大嘛。” “对,有什么难处大家一起出力克服,说吧,我们都听着呢,大家都会出力的。”有一个五十多岁的女队员接口说道,“这本来就是大家的事嘛。” “第二个麻烦就是……万一,我是说万一啊。咱们后队的人其实不止咱们二十二个,如果还有别的队员已经和咱们走散了,咱们现在聚在一起朝正确的轨迹走的过程,很有可能就是远离他们的过程。咱们和他们离得越远,想找回他们的可能性就越小,咱们这就等于是彻底放弃寻找他们了,是让他们自生自灭的行为。”少打听声音低沉缓缓地说道。 “这……可这都是你的推测啊,咱们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掉队,刚才咱们用手台喊了半天了,没有人回答啊。没人回答咱们就只能默认是没有人掉队了,咱们总不能为了可能存在或可能不存在的人再去浪费时间和体力了吧。”严姐说道,“我觉得这不能说是一个难题,最多是一种可能性,或者说是一种额外的担心而已。” “嗯,我觉得也是。另外即使有个别的队员真的走错了路,又和咱们失去了联系,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失去的联系,他们手机上应该也下载了正确的轨迹。只要他们发现自己走错了路,偏离了正确的轨迹,那他们就一定会做两件事:第一,尝试着和咱们或者和领队联系。第二,自救。就是像咱们这样,重新找路退回到正确的轨迹上。所以我认为咱们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安全快速地退回到正确的轨迹上,到了那里看情况再决定下一步的计划。先保证咱们这些已知队员的安全,以咱们这些人为主,咱们只有自己安全了才谈得上顾及旁人和帮助队友,你们说呢?”花满天边说边扫视着众人。 “有理,我赞同她的说法。”一个男队员立即表态道,“我看也是应该先确保咱们自身的安全之后再说旁的。哦当然,咱们一会儿可以边走边继续用手台在山谷里喊人嘛,如果真有走散的队员被发现了,那咱们到时候再考虑如何和他们汇合的问题。” 央哥点头说道:“嗯,这个办法好,搂草打兔子,稍带手的事。咱们边走边喊就可以了,用不着专门为这件事发愁。海德,一会儿你就负责在路上用手台喊人的事情,每隔三分钟……哦不!每隔两分钟你就喊一次,确保尽最大可能让山谷中所有的队员都能听见。” “那……我倒是没问题啊,可你们不嫌烦吗?”海德迟疑地说道,“我大不了嗓子喊哑了,但到时候你们耳朵起了茧子可别怪我,我声音可难听,破锣嗓子。” “哎呀,怎么一提干正事儿你就推三阻四的呢,没出息!”一小的不屑地说道。 “就是,你不干我来,我不怕。反正这是大家的事情也是我的事情,我来喊吧,央哥,”昂的不插嘴说道,“我保证比海德喊得好,我每隔一分钟就喊一次。” “不行!你绝对不能那么干。”补一刀突然开口说道,“你要那么干会害惨咱们大家的。” 昂的不有些不满地说道:“什么?你认为我的嗓音比海德的更难听吗?你也太小看……” “你理解错了。”少打听开口解释道,“她不在乎你的嗓音和嗓子,她是在乎咱们大家手台的电量!你要真是一直用手台喊话,那我们所有人的手台光是接收信号和发出声音就会损耗不少的电量,时间一久就会有手台因电量不足而自动关机的。手台待机时和使用时的耗电量是不同的,这和手机是一个道理,接收信号和发出声音的时间一久电量消耗会很快的。” 第63章 “那……那你说怎么办?到底是喊还是不喊了?”昂的不似乎有些为难了。 央哥想了想说道:“喊,还是得接着喊,不过咱们有手台的队员可以先把手台关上,全队只留下两三部开着就好。反正咱们这些人一会儿是聚在一起走路的,在一起的队员没必要把所有手台都开着,有什么事情咱们直接开口喊人就好了,离得都近嘛。” “对,还是央哥的这个办法高明,节约资源,合理使用。”海德立刻表示赞同道,“那行了,还有别的事情吗?没有咱们就马上启程吧。我现在身上也开始发凉了,汗一落就开始觉出冷了。” “那好,大家收拾一下马上出发。记住了,都别离得太远,尽量聚在一起走路!”央哥向四周的队员们大声说道,“贪吃蛇,名单抄好了没有?咱们要出发了。” “好了,好了。”贪吃蛇慌手忙脚地将一张刚刚抄好的人名单递给了央哥,同时问道:“那我还是沿着这条错路接着……” “你快打住吧!”我忍不住叫道,“还你沿着?我看咱们还是换换人吧,你这领路的能力我们大家已经是有目共睹啦。央哥,我提议咱们还是换个人在前边领路吧。我这可不是针对贪吃蛇他个人啊,我是为了大家好,咱们应该找个领路能力强的人当领队,你们说是不是?咱们同舟共济的这条船要是真沉了,咱们所有人都得完蛋。所以我认为……” “那你说让谁当领队,说吧,我们大家都听听。”央哥看着我说道。 我犹豫了一下说道:“我看少打听比较合适,她脑子……” “不行!我当不了领队。”少打听立刻拒绝道,“我有缺陷,肯定当不了。别的不说,我体力不够好,看轨迹的能力也不足。另外一会儿万一再有个蹬高爬下的路要走,我也走不了第一个啊,我的攀爬能力也不强。” “这……”我被她的这番话给说愣了,因为我忽然觉得她说得好像都对,她的确是缺乏走在队伍最前边的某些个人能力。 “那要不我来吧,我毛遂自荐,你们看怎么样?”昂的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道。 “哦……”央哥刚要说话就被补一刀打断了:“别逗了,你这样……让你领路那还不如让贪吃蛇接着干呢。我反对!我反对让昂的不领路。他这个人太神经……太不管不顾了。” “好了,我看要不让我来试试吧。”一小的此时忽然开口说道,“我认为我的体力不比贪吃蛇差,另外一会儿咱们大家是聚在一起走路嘛,可以互相帮助。我走在前边让花满天和少打听帮我看着点轨迹,万一出错了也可以马上喊我停下,你们看可以吗?反正咱们一会儿也不能全力快走,就算是集体领路了,怎么样?” “反对!你哪儿有能力当领……”我急忙开口要反驳她。 “你闭嘴!”没想到花满天呵斥我道,“就知道挑别人的毛病,这也反对那也反对,你想自己当领队吗?真让你走第一个你能行吗?少把你的个人恩怨和情绪带出来,你的反对无效!” “我同意,一小的体力不错,够资格。”昂的不居然点头同意了。 贪吃蛇也点了点头说道:“我没意见,一小的应该没问题,我赞成。” 央哥见状立刻表态道:“那就让一小的走第一个吧,咱们这就算是全票通过啦。”说着他还带头拍了几下巴掌,在他的带动下,还真有不少队员也傻乎乎地跟着鼓了两下掌。 说实话,一小的领路能力似乎还不错。她一直咬牙走在队伍的最前边,速度掌握得也可以,每当队伍有要脱节散开的苗头时,她都能及时发现并把走在前边的人喊住,让大家停下来等等后边的队员。而且她选择下脚的路径比贪吃蛇选的要好走很多,似乎她能在满地石头当中找到棱角最不分明的那些石头来落脚,这的确是她的一大神奇之处。 但我总感觉让她做领队有些不合适,至于是哪里不合适我又说不出来,总之感觉是怪怪的。或许是因为我一只脚凉一只脚热、一只脚干一只脚湿的缘故。又或许是对女性固有的偏见,对所有女性领导男性的现状有所不满。当然,更有可能是我内心深深的忧虑,忧虑一个自己曾经开罪过的人如果威信日隆、号召力大增之后会对自己更加不利。 这一切的一切,伴随着昂的不越来越嘶哑的叫喊声在山谷中回荡着,也在我的心底反复激荡着。我第一次意识到出门在外还是要保持一颗清醒的头脑,用这颗清醒的头脑去思考,去思考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用这个切实可行的办法将自己讨厌的人也是讨厌自己的人搞垮,搞得尽可能狼狈,甚至声名狼藉一些。只有这样我们才不愧为一个心智健全的人,一个能立于不败之地的人,一个将爱自己胜过于爱他人的意志贯彻始终的人,哪怕这些想法不适合大白于天下。 正当我搜肠刮肚地思考如何才能找到一小的领路犯错的证据之时,忽听得走在身前的少打听说道:“好像到了,咱们回到正确轨迹上了。” 走在靠前的几个人应该也都听见了她的声音,纷纷住了脚回头张望。贪吃蛇问道:“是吗?回到正确的路上了?” “对,回到了。”花满天也开口说道,“看看轨迹,咱们现在这算是走回来了。” “哎呀,可算是走回来了。刚才咱们等于一直在来回瞎转圈子,浪费体力不说,关键还耽误了不少的时间。”海德感叹道。 “海德,替我一下吧,我嗓子喊得都快冒烟儿了。”昂的不嗓音嘶哑地说道,“你先替我喊一会儿,我歇会儿再替换你。”说着他就去包里掏保温壶喝水。 海德不满地说道:“你说你瞎逞什么能啊?这一路喊一路走的苦差你非往自己身上揽什么劲啊,没看见那么多比你聪明的人刚才都不吱声儿嘛!记住啦,要是好事儿早就一堆人抢着干啦,能轮到你吗?你要是累了就歇着吧,反正我是干不了,谁爱干谁干去,这简直就是免费使唤傻小子啊。” “你怎么说话呢?”补一刀说道,“本来就应该是你喊,刚才央哥指名点姓安排的人本就是你,你要不干你刚才怎么不拒绝呢?这会儿发起牢骚想撂挑子了?不行,晚了!你要敢不喊,信不信一会儿央哥到了我们向央哥汇报,说你在讽刺他是想免费使唤傻小子。这可是你刚说的,这么多人可都听见了,看央哥知道了会怎么收拾你。” “哎呀,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海德连忙解释道,“我那不就是随口开的一个玩笑嘛,你还真要打小报告啊?得得得,我喊不就是了嘛。真是的,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走路连个玩笑都不能开了。”说着他就打开了手台按住按键喊道,“还有没有一直没看见央哥的后队队员了?有的话赶紧说话,听见了马上回话。”他就这样站在原地连喊了两遍。 过了几秒见手台中没有回音,贪吃蛇边朝四周打量边问道:“按理说这里的地形也不复杂啊,刚才怎么就迷路了呢?我当时怎么就走错了呢?” “不是这里,你应该不是在这里走错的岔路口。”少打听低头看着手机轨迹说道,“你仔细看看轨迹,你应该是在前边,大概还有五百米左右的地方走错的,咱们现在还没到呢。” “哦……那咱们一会儿可得当心,千万别再走错了。”我插口说道,“一小的,你怎么又停下不走了?是不是体能到极限走不动了?需要换个人替换你吗?” 一小的这时咽下了一口水白了我一眼说道:“放心吧,我体能就算是到了极限也轮不到你来当领队。没看出我这是在等央哥他们嘛,这里有岔路,最好把所有队员都聚齐了再行动。”她边说边用手台喊道,“咱们后队的队员们注意啦,尽快跟上来,咱们快到岔路口多的地方啦。央哥,能听到吗?催一下他们后边的队员吧。” “抄收,马上来,稍等。”手台中立刻传来了央哥的答复。 第64章 听到身后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就知道原本离得不远的队员们正在迅速地靠近我们,于是我大声地说道:“一小的,你别总对我抱有敌意。现在是大家团结一心的时候,一会儿你真得小心一点才行。我看轨迹上咱们大概还有七八公里才能走出去呢,不轻松。” “什么?还有七八公里要走啊?”身后那个爱抱怨的女队员说道,“太累了,我走到现在就感觉挺吃力的了,还有七八公里,这简直就是看不到希望啊。” “没事的,别灰心,接下去的路应该会好走很多的。”花满天回头说道,“看轨迹的颜色,后半段的线条基本都是绿色的,应该是平地或好走的下坡路,估计咱们用不了两个小时就能搞定,七八公里就是小菜一碟儿。” “话可不要说得太满,轨迹上是绿色那可不代表咱们走起来就会很轻松。那条轨迹走到这里还没有出现走错路的情况呢,可结果怎么样呢?咱们刚才不是照样走到错路上转了几个小时嘛。”我反驳道,“所以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要看人挑担不吃力。” “你什么时候这么爱说泄气话了,”花满天瞥了我一眼说道,“怎么,如果咱们换个人顶替一小的领路,你就有信心无怨无悔了?笑话!” “哎,你不要总是抓住我们以往的那点恩怨大做文章嘛!”我见被她看穿了心事就急忙辩解道,“我和一小的其实早就言归于好亲如一家了……” “什么?你们俩什么时候亲如一家了?”海德忍不住插口问道,“我怎么不知道啊?” 一小的闻言立即冲海德说道:“这里有你什么事啊?”随即又转头对我说道,“你少套近乎,我和你不熟!你放聪明些别给我找麻烦,否则有你好看的!” 我连忙说道:“我什么时候给你找麻烦了?我刚才不是一直都接受你的领导,老老实实地走在后面嘛,你不能总是记仇不记恩啊。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咱们应该放下过往的恩怨抬头向前看,真的,我觉得人活得是希望,是未来,而不是过去。你不要总是沉浸在以往的那些不愉快当中不能自拔,那样不值得,人生……” “这是你做了错事以后在家里对你媳妇儿念的台词吗?”补一刀插口说道,“我看你这套词儿背得挺熟啊,面部表情配合得也挺到位。是不是一会儿就该送花加献吻了?告诉你,别演了,没人会再相信你这套把戏了。” “有道理,一小的,别信这小子的鬼话,他指不定在打什么坏主意呢。”海德也说道。 我见眼下是拆台的比搭台的人多,看热闹的比劝架的人还多,就知道一时半会儿搞不定这件事,更搞不倒一小的,于是我干脆就不讲话了,冒充起无声的冤屈者和抗议者。 可我心里却在暗自琢磨着:看来想要把一小的换下去,就必须要先铲除掉海德和昂的不这两个铁杆支持者,否则他们俩会一直坚定地站在一小的一边。可问题是找个什么理由和借口才能让他们俩滚蛋或是开不了口呢? 另外就是这几个女生,自从一小的这个女人当上了领队之后,似乎她们几个女生的积极性就上了一个新台阶,表现得异常地团结友爱,这一时半会儿还真就找不到离间她们的突破口了。 之前还可以利用一下的贪吃蛇现在也不会帮我了,因为刚才正是我提议换掉他的领队一职的。真到了我们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刻,他能帮助我吗?我现在就是再没脑子也能想明白形势于我非常地不利,所以我只能权且忍耐静待时机。 有人常爱用农夫与蛇的故事来教育别人,但其实他们绝大多数人都没有,甚至从未站在蛇的立场上考虑过这个问题。自己在寒冷濒死任人摆布的状态下,被一个素不相识的家伙以一种极不尊重的方式抓起来并捂在黑乎乎的怀里,自己稀里糊涂的从昏迷当中醒来,第一要务当然是自保,用尽自己全部的力量去自保。我认为这才是符合绝大多数生物本能的反应,在自保的过程中发生的误伤的确让人遗憾,但绝不能因此就说明蛇是卑劣和残忍的动物。 相反,这件事恰恰体现出了蛇做为一种和人一般无二的生命体的生存之道和顽强的抗争精神。没有谁会想放弃自己的生命安全,蛇也是如此而已。我认为弱势的一方往往需要像蛇那样,在形势对自己不利的时候暂且忍耐,然后再伺机反扑或报复,除此之外别无它法。 或许有人会置疑和鄙视这种做法,但如果设身处地换位思考,请问,还有其它更好的选择吗?没有!至少我现在还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所以我只能压抑着胸中的怒火和种种的不甘,暂时保持沉默,等待事态的发展和变化。我就不相信一小的能一直这么顺风顺水的走下去! 人的成功必然和好运相伴左右,但人的失败却一定是基于自身能力上的不足。人没有完美的,能力也没有全面的,运气迟早会发生变化和迁移。当好运离开一小的或好运开始垂青于他人之时,就是一小的全面失败的开始。对于这一点我深信不疑,就像我对自己的信仰一样,确信不移! 我心中所想未必会被别人猜中,其实也没有人有兴趣来猜测我此时心中做何感想。就像千千万万的普通人一样,这个世界上除了极个别关爱他人的人之外,是没有人有时间有兴趣去了解和关心他们的所思所想的,这也是互相理解无从谈起的根源,更是许多自以为是的家伙失败的伏笔。 一小的这时冲刚刚赶到的央哥叫道:“央哥,人都到齐了吗?现在可以出发了吗?” 央哥还未答话贪吃蛇就抢着说道:“齐了,二十二个,都到了。我数了两遍了,都齐啦。” 央哥说道:“那好,那就出发。一会儿你们得再慢些,刚才还是有些快,我们走在最后的几个人还是被拉开了一段距离。天越来越黑了,你们走得快的人也要小心,注意脚下,别摔倒了。” “明白啦!”一小的边走边说道,“海德,接着喊你的,别停,别偷懒!” “唉,知道啦。”海德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于是我们一行人就伴随着海德破锣嗓子般的呼喊声继续向前赶路。 打开地图就会发现,北京这个地方的纬度高,相较于许多历史名城的纬度都要高,更偏北一些。杭州南京成都就不用讲了,甚至是洛阳西安开封都远远低于北京的纬度。但生活在北京的人却明显能感受到温度其实并不算太低,至少和同纬度的许多城市相比,北京冬季的平均气温又是相对比较高的。去过辽宁山西内蒙新疆的朋友一定能有更深的感触,到了冬天,北京的气温绝对算是常年偏高的了。 究其原因实在是太多了,我也不是什么专业人士自然是说不清。不过依我看,北京北部和西北部的群山绝对帮北京阻挡住了不少冬季频繁南下的冷空气。 也正因如此,这些山中的温度要比城里低很多。其实只要是在山区,太阳一落山甚至只要一开始偏西,温度就开始直线下降,哪怕是在盛夏的三伏天里也是如此。现在是冬天,虽然还没到数九呢,但温度却在急剧地下降。 别的不提,就连在山中陪伴了我们好几个小时的流水都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声息全无了。似乎每到傍晚时分它就要以一种更加安静的方式休息,或许到了明天上午它才能重新以流动喧嚣的姿态见人,又或许在不久之后它就该彻底地进入冰封的状态了,到了那时我们只能看到它坚毅刚硬的外表。从这个角度讲我们这些人是幸运的,因为我们在一天之内目睹到了水的‘龟蛇二象’并存和相互转化的景象,这在很多地方并不是经常能见到的。 伴随着流水声的消失,在山谷中行进的我们纷纷打开了头灯,因为天色真的暗了下来,而且是越来越黑。原本几十米外清晰可见的山崖石壁此时渐渐地模糊了起来,似乎正逐渐融为混沌的一体,像是厚厚的幕布垂挂在我们的四周,将我们这行人与周遭的世界分隔开来。只不知我们是幕布后即将登场的演员呢,还是在台下焦急期盼的观众。总之,我忽地产生出了一种莫名的兴奋,感觉马上将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 第65章 要不是脚下坑洼不平的道路和生硬硌脚的石头,我几乎立刻就要四下张望主动搜寻一番了。而就在此时,我听到身前的少打听开口叫道:“停一下,一小的,停一下,咱们好像又走错了!” 听到她喊声的队员们都纷纷驻足不前了,一小的在队伍最前边转回身问道:“怎么?又走错了吗?” “对,错了,你看看轨迹。之前咱们就是从这里走上的岔道儿,这里就是贪吃蛇之前没注意走错的地方。”少打听语气坚定的说道。 “稍等,我看一下。”一小的不得不应道。 这时停止喊叫的海德四下张望了一下说道:“没错吧,咱们不是一直沿着路在走呢嘛,脚下的这条路挺明显的啊。” “你笨啊,就是因为它明显所以咱们之前才走错的,它要是不明显兴许咱们还错不了呢。”补一刀说道,“这就跟吃东西一样,所有垃圾食品都好吃,不好吃的一般都不叫垃圾食品,明白了吗?舒服的生活才让人发胖,不舒服的生活你也胖不起来。不信你看看那些天天累死累活干体力活的人,有几个是能真正发福的啊。” “你这个人吧,说话就爱一套一套的,是不是不这样你就怕自己没有说服力啊?”昂的不插口说道,“不就是找个路嘛,用的着引用这么多不相干的例子吗?” 补一刀白了他一眼说道:“这么费劲还跟你们说不明白呢,谁能用三两个字就让你们信服啊,可能吗?你们也好好看看轨迹吧,今天这地方咱们算上这次至少来过三次了,刚才要不是少打听提醒你们,你们不就又都走错了嘛。” “已经三次了吗?我怎么没印象啊,哎,这可真有点邪兴了,咱们能在同一个地方连续犯三次错误吗?这不太可能吧。”海德忍不住叫道。 花满天边看手机边说道:“你能不能先别说话了,消停会儿,让我们仔细看看轨迹。” “不行,得让他接着喊人啊,怎么能停呢,兴许这附近还有咱们队失联的队友呢。海德,接着喊你的,别停。”我幸灾乐祸地插口说道,边说我边去背包中掏出了保温壶喝了一口水。 “那你怎么不喊呢?轮也该轮到你了吧。我和昂的不可喊了一路了,你一句都没喊呢,这公平吗?咱们都是一起出来的队员,还都是男生,你凭什么就可以坐享其成不劳而获呢?谁给你的特殊权利呢?这能让人心服口服吗?”海德反驳我道。 “你这人觉悟太低了,助人为乐懂吗?以帮助他人作为自己的快乐,你达到了吗?”我笑着说道,“没达到也不要紧,现在我把这个机会让给你了,让你在实践中不断磨炼自己的意志和品质,不断提升自己的觉悟和认知水平。否则你今后绝对理解不了什么叫利他主义,什么叫高尚而……” “行了吧。”一小的突然说道,“我看海德说的也没错,是该轮到你为大家出出力了,喊吧,你也应该拥有一次助人为乐的机会。打开手台像昂的不和海德那样的喊,快,别停,兴许那些失联的队友现在正等着你的喊声呢。” 我慌忙拒绝道:“你这叫什么话啊,你现在的本职工作是探路和领队。这喊不喊、由谁来喊的问题都不应该是你操心的事情。你把路找对了,队伍领好了就够……” 花满天插口说道:“马克,你怎么那么自私呢!领队让你现在喊话你没听见吗?不打算服从领队的领导了吗?你知道你这种行为的危害性和恶劣之处吗?你想没想过你会因此遭到什么样的处罚和报复吗?在这么多群众的……” “打住!你怎么也帮着他们说话啊?”我打断了花满天说道,“这边走路边喊话的工作是央哥吩咐海德做的,不是吩咐我的。只不过刚才昂的不逞能,他非要替……” “我现在把这个任务正式交给你啦!”不知何时央哥他们也赶到了,似乎这一段路我们前后队队员之间并没有拉开什么距离。央哥一脸严肃的继续对我说道,“马克,你现在接替海德用手台喊人,不用每分钟都喊,间隔三分钟喊一次就好。口齿要清楚,语气要温柔,感情要真挚,内心要焦急,准备一下,马上开始喊吧。一、二、开始!” “我……”我努力咽下一肚皮的不满意,勉强陪着笑脸说道,“不是,央哥,这……这内心焦急要怎么体现出来啊?这表演课我可从来没上过,光凭声音就能把内心活动体现出来?这……这个我可真来不了,达不到那个水准啊。我看我还是只体现到感情真挚这个档次吧,这就是我现在表演能力的天花板啦。” “你怎么一说干活就那么多的废话呢?快,赶紧喊!央哥都下命令啦,”补一刀开口对我大声叫道,“我们大家都等着呢,没时间听你臭贫,快喊!” 我见状只好满心不情愿地打开手台喊道:“还有一直没见到央哥的队员吗?有的话赶紧用手台联系我们,我们找你们找得好苦啊!”停顿了大约两秒之后我又用手台重复地喊了一遍。 央哥看我喊完了两遍才转头问一小的:“怎么了?怎么又把队伍停下了?” “好像又走错了。”一小的抬起手指了指前方河道旁的一条看上去比较宽阔明显的道路说道,“咱们已经在这里走错三次了,这里最明显的道路好像是条错路,就是引导咱们反复在山谷里绕圈的那条错路。” “啊?那……那正确的路是哪一条啊?”央哥说着用头灯照了照前方那条错路,又转头向四周望了望,似乎在寻找别的路径。 “我们也正在找呢,好像就应该在这附近啊。”一小的又低下头去看手机轨迹说道,“不过我刚才没看见有什么别的明显的路啊。” “应该是没有,要是有,我也不会连续两次在这里想都不想的就犯错啊。”贪吃蛇抬起头眨了眨眼说道,“这里如果还有别的路,那肯定也是比较隐蔽和不明显的,咱们得认真的找一找。不过现在天黑了,肯定更不好找了。刚才要是早发现走错路就好了,那时候的能见度还高呢。” “别说那些没用的了,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昂的不开口说道,“我看轨迹应该是那个方向。”说着他就离开脚下最明显的路向右手边河滩旁的一片高地走了过去。 少打听边看轨迹边抬头望了望昂的不的前进方向说道:“是那边吗?我看好像不对吧,方向不对,好像应该是那个方向吧。”说着她抬起手指了指另一个方向。 她所指的方向是位于我们左侧的一道山崖石壁,有一条细小的河流分支贴着石壁蜿蜒流淌,看样子这股水流可能会在山崖远处的某个地方倾泻而下,不过现在天色已晚,河水冰封之后已经听不到什么水声了。 海德望了一眼就笑道:“我说美女,你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想让咱们穿山而过吗?咱们连普通的砖墙都穿不过去。别瞎想了,我看轨迹线条在这里有也些凌乱,想来当时上传这轨迹的人也在这里犹豫徘徊过。这里如果有什么隐……” “海德,别瞎聊了,过来帮忙!”昂的不这时大声喊道,“过来在底下托我一下,我上去看看轨迹对不对。” “什么?那上边有路吗?”央哥率先向昂的不所在的地方走了过去,他这么一带头使得队伍中的大多数队员都跟了过去。 昂的不现在所处的位置是离开河道十多米远的一处高地的下方,想上到这处高地之上似乎只能直接爬上去,因为附近没有看到可供行走的道路,只能用手抠着错落叠压在一起的石头缝隙一点点地爬上去,大概要向上爬个七八米才能到达高地的上方。 昂的不应该是认为高地上边可能有另外的一条路,就是我们轨迹上的那条正确的道路。他这时已经爬上了一堆石头,但再想向上似乎够不到更高处的石头缝了,所以才想到让海德也上去帮忙。 海德闻声走过去向上边看了看便骂道:“大哥,我说你是不是真傻啊!这……这特么能上的去吗?你以为这是攀岩训练场啊?再说你看见有保险绳了吗?岩钉岩塞咱们谁也没随身带着啊。你要是想上去送死可别拉我去垫背,我特么还没活够呢,我劝你趁早下来吧!” 第66章 “怂货!”昂的不扭回头朝下边喊道,“你又没有恐高症你怕什么?这么个三层楼的高度对于我来说就是小儿科,你上来托我一把我就上去了,又没让你上去你怕什么啊?没叫你打头阵,快上来吧,别废话了。” “你是真傻啊!”海德没好气地说道,“那地方你睁眼好好看看,它……它就算能上去,但它可下不来啊。凭你我那点儿本事咱们上去了还下得来吗?咱们没带绳子,就算带绳子了那上边可能也没有可以绑绳子固定的地方啊。你别瞎逞能了,赶紧下来吧。” “你才傻呢!你想过没有?这上边如果有轨迹里那条正确的路,那咱们还用爬下来吗?就不用啦!不用你还绑什么绳子啊,有病!”昂的不反驳道。 海德无奈地说道:“哎呀,大哥,你这思路太让人佩服了,高,兄弟我是甘拜下风啊!可你怎么就不想一想,万一那上边没有路你怎么办呢?到时候你人上去了又下不来,怎么办?这地方就是典型的好上不好下,上去了可就没后悔药啦,我劝你快下来吧,千万别冒险,否则没人能救得了你。” 昂的不忽然生气地骂道:“你小子也太消极了,怎么就不往好的方向想一想呢?光特么悲观有个屁用啊!咱们现在如果找不到正确的路,不还是死路一条嘛,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不如冒险拼死一搏。死中求活听说过吗?咱们现在已经是快死的人啦,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不信你们睁眼朝四周围看看,除了无尽地黑暗你们还能看得见什么?静下心来听一听,除了咱们这些人以外,你们还能听到有别的人声吗?前队现在也特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咱们必须自己想办法救自己。你们以为咱们现在是躺在家里的沙发上轻松做选择题啊?这是在为咱们自己的死活拼一条生路呐!都特么少说废话吧,上来一个不怕死的托老子一把,先让我上去看个究竟再说,快点儿,不会都是特么怕死的软蛋吧!” 大家被他突如其来的这一番脏话骂得都是一愣,但愣过之后还当真有两三个人要向上攀爬去帮昂的不。这时少打听忽然开口说道:“昂的不,你先别激动。咱们现在还没到你说的那么悲惨的地步,还不是走投无路呐!” “什……什么?你还有别的办法吗?”央哥连忙插口问道,“你快说说,咱们还能怎么办。” “昂的不,你太激动了,你先站在那里别动,先听听我的分析,如果不对你再往上爬也不迟啊。”少打听没有搭理央哥,而是继续对昂的不说道,“你头上那片高地上有没有路现在是两可之间,谁也说不好,对不对?可咱们的人要是上去了,万一发现没有路,那就不好下来……” “你这都是废话,又念叨一遍有意义吗?这个情况大家都知道了。你有什么新想法就有话直说有屁快放,别磨磨叽叽地耽误老子爬石头找活路。”昂的不这时变得极其不耐烦起来。 少打听咽了口吐沫冷静地说道:“咱们可以退啊,转身向后退着走啊,按来时的路退回去不就成了嘛,干嘛非拼命爬这里的大石头啊,咱们走回头路不就能安全地退回去了嘛!” “对啊!”补一刀赞同道,“咱们原路回去就好了,何必非要在这儿和这堆石头较劲呢。没必要啊,而且还危险,光是向上爬就挺危险的了,更别说还有可能要退下来呢。” “等等,等等吧!”我眨了眨眼睛思索着说道,“我……我突然想起个事儿啊,咱们来的路上好像也有这么一段儿不好爬的地……” “对!不能往回退!”严姐突然大声地叫道,“午饭前那段连续爬石壁断崖的地方你们还记得吗?当时我爬上来的时候就费了九牛二虎的气力,现在要是再往下爬……我先声明啊,我可真没有把握。现在天也黑了,搞不好一失足人就可能从上边掉下去,我可不敢倒着走那段路。”说着她转头问繁华道,“你说是不是?太危险了!” 繁华点了点头接口说道:“对,那段路是挺危险的,向上爬都吃力,更何况是要向下爬呢。那里和这里挺像的,都是好上不好下,咱们现在想原路退回去其实也没有把握。” 补一刀愣了一下说道:“呦,忘了这事儿了。那地方是不好下,我觉得我可能也没有什么把握。”说着她望了望少打听问道,“那里咱们也不一定能下得去啊,你说怎么办?” “是啊,我还真把这事儿给漏了。”少打听也不得不陷入了沉默。 “别急,都别急,咱们遇事别慌,冷静下来才能想到办法。”花满天这时大声叫道,“央哥,你问问大家,看有谁带绳子了没有,如果有足够的绳子,咱们就有把握原路退回去了吧。” 其实也不用央哥再开口问了,就冲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肢体语言就能知道答案了,至少这里的这些队员是都没有人带绳子的。沉默了几秒之后央哥开口说道:“如果没有绳子,咱们大家解腰带行不……” “央哥,可我这裤子它没有腰带啊,松紧……。再说腰带那东西它也不结实啊,百十来斤的大活人挂上去……实在是没把握,万一中途断了,那……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我立刻表示了反对。 海德也点头说道:“对,关键有的地方一两根皮带腰带也不够长,可绑得腰带一多又难免良莠不齐,只要其中有一根儿有问题,那人可就瞎了,我也觉得解腰带这招它不靠谱儿,不保险。” “都是你们男生太沉啦,要都是我们女生这体重轻一些的倒也好办。”繁华抱怨道。 我忍不住反驳道:“你说这话亏心不亏心?现在有的那女孩比男的可……” “行啦,没人让你来这儿比较体重。”一小的开口打断了我说道,“我觉得解腰带绑绳子是个办法,但那是最后迫不得已的办法,不是咱们的首选……” “什么叫迫不得已?”我立刻抓住机会反问她道,“你说的迫不得已是什么时候?咱们现在进退无路不就是迫不得已嘛!你头脑还清醒吗?当个领队连正确的路都找不到,还有脸说什么迫不得已?我看就算有迫不得已也是你造成的!你不是领队嘛,你的首要责任就是给大家找到正确的路,你做到了吗?你的责任感在哪里呢?!” “好了,好了!”央哥插口对我说道,“我看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咱们应该团结,团结才是最重要的,不要再互相闹矛盾了,那不利于咱们的团结。”说着他扭头问一小的道,“你接着说,解腰带绑绳子不是首选,那什么才是首选呢?” 一小的狠狠地白了我一眼之后对央哥说道:“我刚才想了想,凭解腰带临时绑条绳子,或许可以送一两个身手敏捷腿脚好的队员原路退回去找前队。可那应该是咱们所有的尝试都失败之后的选择,就是我说的迫不得已。换句话讲,咱们现在还没到最后山穷水尽凭咱们自己的力量无法脱身的地步呢。” “哦……你说得很有道理,可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呢?”央哥耐心地追问道。 “找路啊,接着找路啊。”一小的说道,“轨迹上明明是有路的,而且前队他们应该就是沿着轨迹上的路刚刚走过这里,咱们应该也能找到那条正确的路。咱们刚才可能是太心急了,又赶上天黑能见度下降,所以一时才没有找到正确的路。我看咱们现在沉住气,让大家在这里散开,仔细地找一找,我觉得一定可以找到轨迹上那条正确的路,这一点我是坚信的,因为它就应该在这里嘛,路不会凭空消失的。” “我不是一直在找路嘛,可你们谁也不肯帮忙啊,光知道在底下分析来分析去的瞎耽误时间,有你们说话讨论的这功夫,我早就上去找到路啦!”昂的不大声地叫道,“赶紧上来个人帮我一把啊,海德你个怂货不敢上来就滚一边去,贪吃蛇,要不你上来托我一把。” “哎,好。”贪吃蛇爽快地答应道,举步就要走过去。 “等等,你不能去。”一小的突然开口对贪吃蛇说道,“你留下,你还有别的用处呢。” 贪吃蛇闻言一愣停住了脚步,海德忍不住困惑地问道:“他为什么不能去啊?他还有什么别的……” 第67章 “这还看不出来嘛,”我趁机插口说道,“心疼啦!别人上去她不心疼,你什么眼力价儿啊。昂的不,你稍等,我上去托你一把。”说着我就摇摇摆摆地朝昂的不所在的石壁那里走了过去,边走还边大声地念叨道,“这亲戚有厚薄,朋友有远近,没人疼的打头阵,死了也没人埋!”边说我边挤过了人群。 “你说什么?”一小的恼怒地说道,“你有本事再说一遍,就知道造谣生事!” 我没有停下脚步,三下两下爬上了石头来到昂的不的身边,然后才回头冲一小的大声说道:“说就说,我说你一将无能累死千军,不配当这个领队!还让大家散开仔细找路?那特么你算干什么的啊?你要是打算光动嘴不动腿的话,那就趁早把领队的位置给别人倒出来,有的是比你有能力的人想当呢!昂的不的计划就是再有风险,可他好歹也是冲在第一个,没当缩头乌龟,更没有让别人替他去冒风险,这才是领队应有的素质呢。身先士卒听说过嘛?就冲这一点我就不服你!怎么着,不行吗?你让大伙儿评评理,你配当领队吗?你把大家对你的信任都辜负啦!所以我不满意你!” “不当就不当!”一小的仰起脸愤怒地冲我叫道,“这个领队你以为我不当了你就能当得上吗?我看你更不够资格,你还不如昂的不呢。要我说,只要不是你当,谁当我都同意!” 我立即大声地叫道:“我完全同意你的观点!只要不是你当,谁当我都同意!另外我再补充一点,你应该向大家公开地道歉,正式承认你自己的无能!” “行了吧,马克,你这人怎么这么能折腾啊。一小的无论如何那也是为大家服务出力,不能这么卸磨杀驴的。”严姐忽然大声地说道,“我看刚才这一段路她领得就不错。” “对,马克,你这纯属是借机报复泄私愤呢。另外话也不能那么说,不能光看别人的缺点不看别人的优点。这里的确是路径不明,否则之前咱们也不会连续在这里走错了。”海德这时也帮腔道。 “我觉得你们都不要激动,也不要闹情绪。”贪吃蛇说道,“我在这里犯了错这是事实,一小的在这里也有些吃力,这也是事实。但这正说明现在是需要咱们大家齐心协力的时候,不是内部闹矛盾的时候。我看还是让一小的接着干这个领队吧,现在咱们也没有别的更合适的人选啊。” “你先等等,别误会啊,”昂的不突然开口说道,“一小的,我不是反对你当领队啊,我不是马克,但我得问你一句,刚才你为什么不同意贪吃蛇上来帮我啊?是你不赞同我爬上去找路的计划啊,还是要区别地对待我和贪吃蛇啊?这个……这个理由你总应该讲清楚吧,难道真是马克说的,没人疼的打头阵?” 我见状连忙说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嘛,还用问嘛,她能直接承认这是区别对待吗?她肯定能编出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糊弄你。她们这号人全凭那张嘴活着呢,说白了,就是全靠骗啊。不信你让她闭嘴试试,光看她的行动能力谁能信服她当领队啊。你们就是太善良了,千万别再上当了,她可会骗人啦。” “马克你先闭嘴!”花满天对我叫道,“哪儿有不让人说话的道理。一小的,别听他的,你说吧,我们相信你。” 我见事情要糟就大声地叫道:“你都无条件地相信她了还让她说什么呢?这不是心甘情愿的上当受骗嘛!她说她自己是天使你也信啊?这简直就是开玩笑嘛,自欺欺人啊!” “哎呀,马克,你话可不能这么讲,有理没理都得允许人家为自己解释两句吧。”央哥终于开口说道,“就是上法庭打官司也得允许被告为自己辩护吧,不能问都不问就直接宣判吧。” 一小的此时镇定地说道:“我不让贪吃蛇上去是怕他上去了下不来,万一一会儿咱们真找不到路,让谁从原路退回去找人来救咱们呢?让马克去吗?他有那个能力吗?他有那个意愿吗?” 我立刻反驳道:“噢,那昂的不和我上去你就不怕我们下不来了?听你这话的意思不还是要把我们扔在上边不管了嘛。这难道还不叫区别对待吗?我们受困无所谓,你喜欢的人不能冒一点儿风险,这话说白了不就是这么个意思嘛,我哪点冤枉你了?再说你怎么知道我就没那个意愿呢?你猜的啊?你凭什么这么猜啊!” “是区别对待,”少打听忽然插口说道,“但这是根据个人能力和擅长领域做出的区别对待。可以换个词,应该叫做量材使用,人尽其才物尽其用。贪吃蛇他得留到最后跑腿送求救信时再用,明白了吗?” “不明白!我也可以去送求救信啊,凭什么非让他去啊?”昂的不不满地说道。 “人家长得比你帅,还会讨女孩子的欢心,明白了吗?”我忿忿地说道,“我就最后再提一个问题啊,要是咱们在这儿找不到那条正确的路你们打算怎么办?难道到时候你们还打算继续让一小的当领队吗?还打算把咱们大家的命运交到她这个不合格的领队手里吗?” 繁华对我说道:“你这人讲话太难听了,什么都没做呢就光想着内讧,心理太阴暗了。我支持一小的继续当领队,咱们大家都好好找找路,我坚信咱们一定可以在这里找到路的。” “对,马克,你不要再胡搅蛮缠了,快专心找路吧,别再故意气一小的了。”严姐这时也开始对我施压了。 “什么叫我气她,是她一直在耽误咱们大家好嘛,我是气不过才仗义执言……”我刚要继续发表我的意见。 没想到央哥这时突然高声地对我叫道:“马克,你少说两句,咱们大家都尽心找路吧,别再纠结过去的事情了。我看咱们遇到的问题有一多半都是态度问题,不团结闹矛盾归根到底还是有些人太无组织无纪律了。这不行,从现在开始咱们也得讲讲服从讲讲奉献了,不能什么事都一上来就质疑领队、质疑队友,这个不良风气必须得改一改了!听见没有?马克,就先从你这里改起!不要总是那么多的怨言,想提建议可以,但必须要注意态度和方式方法,绝不能随意造谣和诬蔑领队与队友。你得用实际行动来改变你在大家心目中的丑陋形象,你得有自知之明!” “我……”我见央哥这个老家伙居然敢摆出一副老资格的架势来训斥我,心中不免火起。本想开口同他争吵上几句,但转念一想不妥。现在我得罪的人已经不少了,要是再把央哥这个老东西得罪了那就更不好办了。他很可能是墙头草,观察到支持一小的人多就乐得顺势卖个人情给她。而且刚才我言多语失,很可能哪里无意中也戳中了他的软肋,他心里或许也正对我颇为不满呢。想到这些我就马上点了点头说道,“好,央哥,我服从领导安排,您说吧,让我干什么我都无条件的服从。” “那你就先帮昂的不爬上去吧,让他上去找找也好,那边也是个寻找的方向,上边有没有路上去看了就知道了。”央哥说道。 “好的,没问题。”我假装爽快的答应道,心中却在大骂这些人糊涂和不开窍。他们居然还把希望寄托在一个找不到路的人身上,这简直太荒谬可笑了。对于我这样敢于提出质疑的人又这么冷嘲热讽,实在是太让我寒心和生气了。 一小的她有什么了不起的啊,不管她是男是女,在我的眼中她都是个不合格的领队。凭什么让她当领队呢?凭什么我就得听她的安排呢?这太不公平了。不行!我得继续找机会把她拉下马,非换个人当领队不可。这不光是为了我自己,也关乎到全队所有人的利益,更重要的是它与我的虚荣心和自尊心息息相关。 我就算再无足轻重,就算再不值一提,我也有我的存在价值。就像这河滩地上的每一粒微小的石头,都有它存在的意义,谁都不能无视它。如果谁要敢无视它的存在,它就会用自己微小但坚硬的外表和内心将对方绊一跤,至少也要硌对方一下。哪怕对方是大象般的庞然巨物,哪怕对方可以将自己彻底的碾碎,但今天、现在、此时此刻,它都会不顾一切的向对方发起冲击,倾尽全力要给对方一个难以磨灭的痛苦记忆,这才是每一个小角色与生俱来应有的骄傲和愤怒。 第68章 想到这里我就开始仔细打量起我们立足的这座石壁,正所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想要扳倒一小的,我就需要从眼前脚下做起,抓住每一个机会持之以恒,我就不信一直斗不过她! 这座石壁大体上可以分为三层,我和昂的不所立之处是从下往上数的第一层,上面还有两层。最上边的第三层顶部就是那一片高地,也是昂的不打算爬上去探看有无道路的地方。 第一层是最好爬的,一是它绝对高度低,只有两米不到,二是可供上手和下脚的地方多。第二层则相对难爬一些,因为高度更高,大概有三米左右,人需要在斜坡上提前找好落脚点,然后再连续爬个三四步才能到达第二层,毕竟是接近七十多度的倾斜角度,谁在上面攀爬都要小心。最难爬的还是第三层,因为从第二层到第三层有三米多高,而且它似乎是一整块巨石,石头上也没有什么可以下脚踩踏的地方。一般遇到这种情况就需要多人合作了,比如人踩人的搭人梯。问题是这里上去了就不太好下来,这就是之前海德所担心的事情。 不过我现在考虑的是这里会有我们一直希望找到的路吗?我认为可能性是有的,但不大,因为难度摆在这里。我们前队队员应该也有二三十人呢,他们能人人都是攀爬岩壁的好手吗?可能性不大。像今天这种带着大队伍出行的活动,一般的领队都会尽量回避这种路线的。毕竟风险高,出了事故摔伤了人不是闹着玩的。队员一多能力就难免参差不齐,万一队伍里有两三个死活爬不上去的队员怎么办呢,这不是给领队自己出难题嘛。到时候走,走不了,背,背不动,老天爷来了都没咒念,所以一般的领队不会这么设计行进路线的。 但当我联想到我们今天这位领队的种种高傲和莫名其妙,我还真有些担心他敢于选择这种不管不顾不计后果的路线。这几年有些领队就爱以自我为中心,根本就不考虑队员的能力和接受程度,似乎从来就没替别人着想过。要真是那样,我就不敢断言什么了。 昂的不见我爬上第一层石壁之后就一直站着发呆,可能以为我是产生了畏难情绪,就大声地对我说道:“马克,你别担心,这冒风险的事情不会让你先上的。这样,咱们俩先上到第二层石壁那里,然后你吃点亏在底下托我一把,我爬到那最高的第三层石壁上边去,有什么困难都让我第一个来。万一上边有路,我就返身回来再拉你和大家上去;万一没有路,我再自己想办法下来,不会让你为难的,你看怎么样?” 我见他脑子虽然不好使但人还算是实在,就点头说道:“行,那就按你说的来吧。你先上,我跟着你。” 于是我们两个人在头灯光亮的帮助下,小心翼翼地爬上了第二层石壁。昂的不在这种爬石头的行动中胆子似乎格外地大,虽说他攀爬能力一般,爬行速度和姿势都不佳,但胜在胆子大真敢上。没有把握的岩缝和石头边沿他都敢下脚和上手,所以他很快就爬了上去。 我在下面看着,记住了他落脚的每个位置,所以我爬起来就轻松了许多,用了不到三分钟我们俩就来到了第二层和第三层石壁的缝隙之处。这里立足之处相对宽敞,至少比第一层那里宽了许多。 昂的不抬头看了看上边岩石的高度,又端详了端详我的身高,对我说道:“马克,我看你蹲下吧,我踩着你的背差不多就能够到上边岩石的上沿了。” 我看了看说道:“上去应该不成问题,关键是下可真不好下。你踩着我肩膀肯定能够爬上去,但你可想好了,到时候你无论怎么下都不好下。” “哎呀,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昂的不忽然亢奋地说道,“这不也是大家的事情嘛,豁出去了,赌一把,万一上边有路呢。再说下边这么多人都看着咱们呢,我说什么也不能现在打退堂鼓啊,那样我这张脸还要不要了?你就在这儿蹲下吧,我先上去再说。下不下得来回头再考虑,反正最多把我一个人扔上边,损失也不大。” 我听他说得还挺爽快,也不禁有些佩服他这股子傻劲儿,就点了点头不再讲废话了,面对着石壁半蹲着扎了个四平大马,让昂的不踩着我的大腿爬上了我的肩头。昂的不也是面向石壁,两只脚在我的肩头站稳了之后双手向上试了试,低头对我说道:“够不着,还差一点儿。你得再往起站起来一点儿,大概还差半尺左右。” 我没敢开口讲话,双手向前扶住了石壁,腰腿发力慢慢尝试着向上起身。感觉膝盖没什么不妥之处后就又加了三分力,缓缓地叉着腿站了起来。我这一站起来昂的不的手应该就够到上边石头的上沿了,他兴奋的叫道:“好的,稳住!够到了,上边有个边儿,我能抓牢了。” 说到这里他就在我的肩头动了起来,应该是双手上举同时去够上边石头的边沿之处,试了试觉得足够结实之后就尝试着上身全力向上一挺,然后双脚同时猛地向下发力一踩,全身腾空离开了我的肩头。 他这是在做爬墙头的动作,只要手指能找到着力点,上肢力量足够,那么全身就都能被带上去。我刚觉得身上一轻,想着昂的不应该可以顺利爬上去的时候,不料他在上拉发力的时候手指手腕力量似乎略有不足,因此他的双脚就开始在石壁上拼命的乱蹬乱踩起来,希望以此增加些摩擦力帮助他向上攀爬。其中的一只脚正好踏中了我的头顶,踹得我脖子一晃眼前一黑,同时我的脸部直直地撞向了石壁。慌乱之中我急忙将双手在胸前使劲一撑,这才避免了鼻血长流或面部毁容的惨剧。 不过昂的不经过这一阵双脚乱蹬之后终于是爬上了石壁,他胸腹越过了石头上沿,先把上半身平铺着压了上去,双腿在上半身的带动下最终也越过了石头的上沿。与此同时石壁下传来了一阵窃窃私语之声,似乎大家在看到这个结果之后都有些兴奋了。 这时海德在石壁下边高声叫道:“可以啊,大哥,你还真有两下子啊!怎么样?那上边有路吗?” 沉默了能有五六秒钟之后,昂的不才又将脸从石壁上方探了出来,这时他应该已经彻底站起来了。昂的不冲海德叫道:“催什么催!我这刚上来还什么都没看呢,这上边也黑着呐,我得慢慢找找看。” “用头灯照着,看仔细些,别有遗漏。”央哥在下边大声地提醒道。 花满天也喊道:“对,看仔细了,向前边多走几步对照着手机轨迹看清楚。” “先别吵吵了!”昂的不将头缩了回去,过了片刻又探出头来说道,“我这一盏头灯亮度不够,马克,你的头灯也借我用用吧。还有海德,你把你的头灯也扔上来,最好再多搞几盏上来,能见度高些我找路的把握也大些,这上边似乎比下面还黑呢,看不清脚下我也不敢乱走乱动啊。” “好的,你先别动地方,我们马上给你把头灯送上去。”一小的这时叫道,“贪吃蛇,多找三五盏头灯给昂的不送上去。”说着她就把自己的头灯解下来递给了贪吃蛇。 贪吃蛇接过头灯点头说道:“好的,我这就上去,和昂的不一起去找……” “别,你别上去啊!”少打听连忙开口劝阻道,“你上去了那昂的不上去就没意义了,因为不想让你上去,所以才让昂的不上去的。你只要把头灯给他扔上去就行了,你就千万别再上去了。听见了没有?现在不是攀比积极性,更不是表现个人英雄主义的时候。算了,还是海德去送头灯吧,贪吃蛇你还是在这儿歇着吧,一会儿你还有别的用处呢。” “这……”贪吃蛇被她说愣了,就站在原地没有动窝。 海德想了想说道:“得,那还是我去送头灯吧。不过我也不上去,我就把头灯给他扔上去,我人不上去。”说着他接过了一小的和贪吃蛇的头灯,又把少打听和花满天的头灯也要了过去,边走向石壁边大声地喊道,“昂的不,稍等,马上就把头灯给你扔上去。你先别乱动啊,小心别摔着。” 第69章 他走到了石壁下面就要开始向上爬,我见他爬石头的样子似乎比昂的不还要蠢笨,就忙开口制止他说道:“海德,你也先甭上来了,直接把头灯扔给我,我再替你扔上去吧。你现在爬上来意义不大,等确定上边有路之后你再爬也不迟。再说这里也不宽敞,你上来了就更挤了,搞不好一会儿连我都还得下去呢。” 海德闻言停下想了想说道:“也对,那我就先不上去了。你稍等,我把头灯扔给你。”说着他就把自己头上戴的头灯和那几盏头灯捆绑在了一起,然后一抬手猛地朝我掷来,同时大叫道:“接着!” 我连忙凝神仔细观瞧,这绑在一起的几盏头灯在黑暗中翻滚着朝我面门撞来。本来这不算什么,因为它们既不沉重也没什么杀伤力,但它们此时都是打开的,亮着光呐。这一甩起来在空中来回翻转晃动,灯光四处乱射,有时还刚好晃到了我的眼睛,害得我双眼在黑暗之中一时不能准确定位它们。好在它们绑在一起体积大了许多,仓促之间我正好有一只手的两根手指头挂住了一盏头灯的带子,这才将绑成一团的五盏头灯接住了。我稳了稳神对海德骂道:“有你这么扔东西的嘛,你以为这是扔石头砸人吗?耍暗器呐?不会向上抛过来吗?” “你哪儿那么多事儿啊,”海德满不在乎地叫道,“我是怕力气小了扔不到你那里,你别废话了,赶紧把它们给昂的不扔上去吧。” 我只好抬起头朝上边叫道:“昂的不,接好……” “等等!”少打听这时突然在下面叫道,“马克,你一盏一盏的抛上去,别一起扔!我怕你失手,那咱们就会一下子损失五盏头灯的。一盏一盏的扔,听见没有?千万别犯懒图省事。” “你……”我本能地想反驳她几句,怪她不公平,但转念一想她说得也对,万一昂的不在上边立足之处比较狭窄或者有什么树木之类的障碍物,这一团东西都一次性的扔上去,出了什么意外那我们的损失可就大了。于是我只好耐下性子开始慢慢地给这几盏头灯松绑,将它们再一一分开。 这一来时间难免就有些长了,昂的不等了一会儿又探出头来向下朝我抱怨道:“干嘛呢马克,让你跑这儿绣花来了?直接抛上来就好啦,怎么那么慢呢?我这儿还等着它们探路干活呢!” “你急个屁啊!”我恼怒地说道,“海德这小子冒傻气,还特么给这几盏头灯的带子绑成死扣儿了,我这儿解起来都费劲,你稍微等一会儿吧,别特么催我了,越催越慢。” 海德听见我在说他的坏话,就站在石壁下边叫道:“你才冒傻气呢!马克,怎么少打听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啊?怎么着,你看上她了?我可告诉你啊,出轨可是要犯错误的,严重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少打听在他背后叫道,“你干活不认真不动脑子还就爱瞎贪,迟早是要倒霉的。你给我等着的,下次就让你第一个爬这种危险的地方。” 补一刀也从旁帮腔道:“对,一会儿原路回去送信正好让海德和贪吃蛇一起去,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正好,我们还正愁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呢。” 海德不以为然地说道:“你说让谁去就让谁去啊,你有这个权利吗?你以为你是领队……你是央哥吗?我不去你能怎么样。真是的,你也就会在这里帮他们恐吓恐吓我,有困难了你怎么不上呢?有本事你去啊,你去送信就不行吗?干嘛非叫我去啊。” “行了,你们都少说几句吧,吵了半天对咱们找路有帮助吗?”央哥这时开口说道,“海德,你先少说两句,在石头底下看他们上边还有什么需要随时帮忙。”说着他转身对其他队员说道,“大家也都别闲待着了,有头灯的队员在注意脚下安全的情况下在四周围看看,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别的路。有什么发现马上告诉我,都别走得太远啦,注意安全!” 我这时终于将头灯的带子解开了,把五盏头灯一盏一盏地抛给了上层石壁上的昂的不。不过我留了个心眼,没把自己的头灯也抛上去。这倒不是说我小气舍不得,而是我感觉在黑暗之中自己脚下可供移动的立足之处太窄了,如果没有头灯光亮照射着,我心里真有点儿恐慌。 我一直认为自己没有恐高症,但多少有些恐黑症。越是在黑暗之中我内心的安全感似乎就越弱,这可能也是一种心理疾病吧,因为真正的危险从来都不是以光线的强弱来衡量的。只要不乱动,即便站在悬崖峭壁之上也不会有生命危险;如果乱动,哪怕是在太阳底下也一样会难逃噩运。比如交通事故,据说白天发生的意外就远高于夜晚,谋杀好像也是如此。 我此时站在第二层和第三层石壁中间的缝隙处等待着昂的不探路的消息,一时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就不自觉地掏出了香烟要给自己点上一支。没想到站在石壁下边的海德瞧见了,就又冲我喊道:“马克,给我也来一根儿,反正在这儿干等着也没事可做。” 我朝下瞥了海德一眼,为自己点上了一支烟,吐出了一口烟气,刚要开口讥讽他两句解解闷儿。忽地有什么东西好像在我身边晃动了一下,快速地划了过去。我心中一动,连忙稳了稳心神,将手中的烟盒和打火机扔向了海德,避免他此时再继续出声打断我的思考。我又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嗯,的确是有什么东西在刚才打火机火焰点亮的那一瞬间让我看见了,也让我想明白了。 昂的不在石壁上边的探路会有什么结果吗?我认为不会。如果说在他爬上去之前我认为他有百分之十的可能能找到轨迹中的那条正确的路的话,那么现在,我连百分之一的希望也不会再抱有了。不可能,他绝对不可能在上面找到那条正确的路。就冲他刚才那么吃力的爬上去的过程,我就能断定轨迹中的那条路绝对不会在石壁上边,因为我们前队中的很多队员比昂的不还差。 如果比脑子,或许前队中没有几个人比昂的不更笨了。但如果比年轻力壮,比身手敏捷,比胆大敢为,那我认为前队中至少有一半的人都比不上昂的不。昂的不爬上这个石壁都这么费劲这么危险,那前队的那些人又要怎么通过这里呢?所以我可以断定昂的不这次上去是空去白回瞎折腾一趟。 另外让我心中一动的东西是刚才打火机火光一闪之际我眼角余光无意中扫到的一截晃动的条状物。路条,我认定那是一段残余的我们队的路条,就在我立足的这处石壁的左侧。 我现在是背靠着石壁面朝着石壁下的队员与河道和山谷,那个路条就在我左手边不到三米远的地方。我现在想不明白的地方有两点:第一,这个路条究竟是绑在哪里固定在这石壁之上的呢?石壁上没有树,也没有大丛的荆棘和野草,路条是塞在石头缝中固定的吗?这好像不太常见,而且也没办法彻底固定住啊。第二,这个路条是残破剩余的一小段儿。可这是我们队的路条啊,我们前队中的某个人,或许是领队又或许是其他什么人,今天才刚刚留在这里为后队指路用的路条啊。就算这路条再廉价再不结实,它也不可能在一天之内就变得如此残破如此短小啊!所以我认定这应该是被人为破坏过的一个路条。 显然,有某个人或某几个人有意无意地破坏过它,所以它现在才只剩下这么一小段儿还留在石壁之上。可问题是如果有人故意破坏,那为什么不直接取走它呢?为什么还要遗留这么一小段路条在这里呢?这才是真正让我奇怪和想不明白的地方。取走它应该一点儿也不难,至少比固定它要容易得多。为什么?这其中的动机又是什么呢?如果说是无意中的损坏,那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把一个路条揪扯损毁到如此地步呢?此时我当真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了。 正当我费力思索之际,海德点上了烟,又傻子般的冲我大叫道:“马克,接住!”说着他就又把打火机和烟盒朝我先后抛了回来。打火机还好说,多少是有些份量的,我弯腰伸手就接住了。可香烟盒就不行了,份量本身就轻,体积还大,结果被海德抛到了第一层石壁和第二层石壁之间的缝隙处卡住不动了。 第70章 海德见状又大呼小叫地要爬上第一层石壁给我捡回来,我忙开口劝阻道:“不用了,一会儿我下去或者大家上来时自然能捡到,不用你现在专门爬上来捡,就先让它躺在那里呼吸呼吸这山谷里的新鲜空气吧。”海德闻言这才不再乱喊乱叫了。 我见他不再出声了,就蹲下了身子关闭了头灯,蹲在大体漆黑的石壁上默默注视着脚下山谷中四处寻找道路的队友。山谷中此时大概有十余处晃动的光亮在向四周围慢慢地扩散和移动着,最远处的两三点光亮应该已经越过了河道,接近河道另一侧的山体了。 看来队伍中还是有积极寻找出路的人,问题是我现在知道他们是在做无用功,他们的搜寻注定是没有结果的。因为我现在就站在轨迹中那条正确的道路之上,那条路就在我的左手边,看样子它是在石壁上先走出十几米或几十米后转到山崖的另一侧去,然后再在石壁或半山腰处继续延伸。我猜想只要转过了这处石壁,我们就可以清晰地看到那条路了。 花满天之前说的可能没错,接下去的路应该很好走,至少比上午和白天的路要好走。现在这处隐蔽的岔路口已经被我发现了,唯一的问题是我应不应该现在就告诉大家呢? 我想了想,又仔细地想了想,觉得不应该。我被派到这石壁上来是给昂的不当垫脚石用的,是在我和一小的争斗失败之后被迫接受的这项工作,甚至叫惩罚也不为过。我凭什么给一直在冒傻气的昂的不当垫脚石呢?我有病吗?我心不甘情不愿,可他们有人在乎吗?没有,至少现在山谷中的人是一个在乎的都没有。 那我凭什么要把我的这个发现告诉他们呢?我有病吗?没有,至少我认为我没有。我没有为这些不在乎我的人谋取利益的冲动和义务,我不欠他们什么,所以我认定我不应该把我刚刚的发现告诉他们。 我不是领队,没有领队应负的责任与义务,更没有领队拥有的利益和荣誉。我们这些人现在的领队表面上是一小的,其实是央哥。而他们两个人似乎都看不上我,本来这也没有关系,因为我也看不上他们,彼此彼此了。 但一小的和我有矛盾,她当领队我就不高兴、不满意。她要是能顺利的带着我们这些人找到路走出去,那她的地位就稳固了,威信会比现在更高的,会更有资本看不起我的,到时候我肯定会比现在更难受的,所以我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决不能! 想明白了这一点我就只剩下另外两个问题要考虑了:第一,我不说出来会不会有别人说出来呢?暂时不会。他们其他人都没有爬到我这里,现在天色已暗,站在石壁下边的人是看不见这剩余的半截路条的。只要没有人爬到我这里仔细搜索,就不会有人发现这个路条和这个岔路口。昂的不会发现吗?我觉得未必。他刚才一心一意急着要爬到石壁最上边去找路,没注意到这里其实就是他要找的那条路,他已经错过了。即使一会儿他又下来了,可能也会在心情沮丧的影响下无心仔细搜索这里,所以我不担心会有别人发现这条路,至少暂时不会。 第二,我不说,别人也没有发现,那我们这些人最后会怎么样呢?或者准确的讲我会怎么样呢?我自己沿着这条正确的路偷偷走掉肯定是不行的,队伍里突然少了个大活人就是傻子也会发现和寻找的,那显然行不通。那我就只剩下和大家一起困在这里找路或者找路失败后按原路退回去了,而这个结果我认为我是可以接受的。因为一旦出现了这个结果,那就意味着一小的领路失败,她就会成为这次失败行程的第一责任人,这是我最希望见到的结果,我会非常满意的。 对,就得这么办,让她失败,让我们这里所有人的行程都失败,包括我自己,也失败。这就叫两败俱伤,虽然不是最佳的选择,但于我而言也绝不是最差的结果,我能接受。到了那个时候我就可以再次公开贬低和否定一小的,再次谴责和抨击她的无能与无耻。嘿嘿,到时候看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忽然觉得这世上其实没有什么是难事,如果有,那也一定是大家不够团结造成的,或者说是缺乏一种将大家团结起来的机制和利益,所以互相掣肘与拆台就出现了,所以困难也就出现了。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我现在也是这庸人之一,那就接着扰吧,谁让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呢。 当然,我知道我没必要再搞什么破坏活动了,不用伸手去把那剩余的半截路条扯掉,就当我也没有看见它就好了。这样到时即便有人发现它了,我也可以为自己开脱。昂的不因为着急没有看见它,我也是因为着急所以也没有看见它。这可不能怪我,谁让我不是领队呢,没有领队应有的能力;这也怪不到我,因为找路这件事就不应该是我的责任,是一小的责任嘛。 想明白了这些我忽然觉得很轻松,一身的轻松。虽然我知道今天我的这次行程将不得不以走回头路收场,但我依然觉得很轻松,甚至是很开心。一想到我最终还有机会再次指责和痛斥一小的,我就高兴的不能自已。要不是怕被别人发现,我几乎现在就要在这黑暗的石壁上放声大笑起来,真是苍天有眼啊! 正当我蹲在石壁上暗自得意之际,忽然听到有人在远处高声地叫喊道:“找到啦!央哥,找到路啦!这里,这里有路。” 我闻言一愣,忍不住脱口叫道:“什么?!这……这不可能啊!” “哎呀,我早就说了嘛,咱们的路怎么可能在那么高的石头上面嘛。”海德闻声也开口说道,“现在好了,赶紧把昂的不喊下来吧,让他别在上边瞎折腾啦。马克,别愣着了,你还是要相信有头脑的人。” 我真心没功夫搭理海德这路人,他虽然比昂的不有些头脑,但他似乎更油滑,更让人厌烦。于是我大声地叫道:“你先别吵,等他们过去看一下再说,先别急着下结论。” 我话是这么说,但心里一时也没了底。难道我之前的判断错了?我认定轨迹上的那条正确的路不在我这里,而是在别的地方吗?这……我几乎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冲动,想马上就冲过去亲眼看一看,验证一下。我不是想去别处看一看,而是想去自己左手边的石壁上看一看。 关键时刻还是理智制止了我的盲动,因为石壁下边有几个人根本就没动地方,只有央哥带着几个人马上向刚才发出喊话的地方移动了过去。贪吃蛇、花满天、少打听、补一刀和海德都没有离开,甚至一小的也没有动。他们不动我也不敢动,我不能在他们的注视下去察看那小半截剩余的路条,那是暴露我阴险内心世界的证据,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也不敢暴露的。 当然,我明白他们不动地方的原因。他们应该不是在怀疑和监视我,他们是没有头灯了,他们的头灯都交给石壁最上边的昂的不拿去找路用了。在一片漆黑的夜里,如果没有头灯照明的辅助,在山谷中乱走是异常危险的,何况山谷中间还有一条河呢。河水现在虽然已经重新封冻上了,但冰面肯定是湿滑异常。凭一般人的目力想在黑夜中自由行动是非常困难的,更何况今夜星月无踪,天上的云层似乎也异常地厚实。我们所在的这处山谷之中绝对够黑够暗,而这黑暗刚好可以掩盖我现在内心的惊慌和手足无措。 我猜我现在的脸色一定不好看,眉头肯定也挤在了一起。我实在不希望我之前的判断是错的,也实在是不希望其他人能在这里找到那条正确的道路,更不希望一小的可以成功领着大家走出这里。可一切的一切我都做不了主,也无力阻拦。娘的,老天爷似乎又把一切的决定权都收了回去,它老人家难道还要继续庇护一小的吗?真够邪门的,她一小的何德何能啊,怎么总能这么幸运呢? 贪吃蛇这时也开口说道:“用不用把昂的不喊回来?他不会走出去很远吧。那上边要是没有路我怕他会乱跑,跑的越远错的就越远,到时候想找他回来都费劲。” 第71章 “你沉住气,别听风就是雨,到底路在哪边还不一定呢。”一小的说道,“现在一切都还说不准,咱们之前在这里看见的那条最明显的大路不就是个例子嘛,那就是条错路。就算他们在那边又找到了条新路,又有谁敢断定就是咱们要找的轨迹上的那条正确的路呢?所以咱们还是先等等看吧。” 少打听看着手机屏幕说道:“他们找到的路正确与否不好说,不过我觉得昂的不上去的这个地方实在是够戗,因为它太难爬太难上了。路要真在上边,咱们这些人能都上得去吗?” “那倒没问题。”海德接口说道,“真说非得上去的话,咱们这么多人可以互相帮助啊。上边有人拉下边有人托,怎么也能把你给弄上去,这不成问题。” “那你呢,你怎么上去?”补一刀说道,“我们体重轻的好拽,你这心宽体胖的人谁拉得动呢?别再把上边的人给拽下来。” “哎你……你别看不起我啊。”海德连忙说道,“我体重大是不假,可力气也足啊,就这小石头,我玩着就上去了,根本就不用人拉,不信你们待会儿看我的表演。” “干嘛还待会儿啊,我们现在就看你的表演得了。”补一刀顺势说道,“你现在就爬上去吧,正好可以顺便帮昂的不找找路。” “别逗了,他找什么路啊。”海德不屑地说道,“他那就是哗众取宠,想在大家面前显摆一下自己男子汉的英雄气概。你们瞧着吧,一会儿他下不来就变狗熊了。” 花满天说道:“你们俩不是一起出来的嘛,怎么你还看不上他了。要这么说你们俩的关系也不好啊,简直是貌合神离嘛。” “我一向是帮理不帮人,说几句实话而已。”海德立即为自己辩解道,“我刚才就劝他了,可他不听啊,非要玩命儿上去,你说他这人脑袋是不是有点问题。这种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啦,我一直都忍着呢,可今天我真有点儿忍不住了。你说他既不是领队又不是收队,他跟这儿瞎起什么急啊。” “你这话说得不对。”一小的开口说道,“大家的事情就应该大家出力,昂的不在这点上就比你有觉悟。” “得得得,我不说了,我不说他了,成吧?”海德悻悻地说道,“一会儿你们想办法把他弄下来就算是积德行善了,咱们走着瞧吧,有你们头疼的时候。” 贪吃蛇沉吟着说道:“听你们这话的意思,少打听和海德都认为路不可能在石壁上边,可路不在那上边又能在哪里呢?为什么他们那边说发现了新路你们又不太确信是正确的路呢?” 一小的解释道:“不确信不是否定,只是有些疑虑。你也再好好看看轨迹,我总觉得……” “马克,马克,你也得上来。”昂的不这时突然从石壁上边又探出了头叫道,“上边走出去不远还有一处小断崖呐,我一个人上不去,还得让你上来帮我一把。” 我们几个人闻言都抬头向上望去,这回我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立即把头晃得像个拨浪鼓,坚决地说道:“哦不不不,我上去不合适,也不是不合适,是没必要。准确的讲我也上不去啊,我爬不上去。我看你要不然就下来吧,我们多数人都认为你找路的方向不对。” 昂的不立刻说道:“胡说!谁说我找路的方向不对?我这马上就要有所收获了……” “你收获个屁啊!赶紧下来吧。”海德在石壁下叫道,“别在上边瞎折腾啦,你没听见刚才他们有人喊吗?人家在那边都找到路啦!” “什么?找到……”昂的不闻言愣了一下说道,“不可能吧,他们已经找到路了吗?那他们怎么……” “废话,你耳朵聋啦?他们刚才在河那边喊的不就是这个事情嘛,这还能有假啊。不信你用手台问问央哥,看我说谎没有。”海德说道。 “昂的不,你先别着急。他们那边是有人说找到路啦,但究竟是不是咱们要找的路还没定论呢,一切都还没有结论呢。”一小的这时说道,“你先和我们说说你在那上边看见什么了,那上边有路吗?” 昂的不晃着脑袋说道:“嗨,别提了,这上边除了石头就还是石头,没有特别明显的土路或石子路。不过倒还能走,我打着头灯照亮往前走出去二十几米就又遇到了一处小断崖,比现在这里还要高些。但我觉得还挺好爬的,倾斜角度没这里的这么陡,所以我就想接着爬上去到上边再看看。可谁承想上到一半又碰上个自己上不去的地方,所以我才退回来找马克帮忙,想让他上来再帮我……” “等等昂的不,我问你,你在上边看没看见什么痕迹,咱们前队今天经过这里的痕迹。比如像这个……垃圾啊,脚印啊,总之就是近期明显有大队伍经过的痕迹,你看没看见?”我故意插嘴说道,“咱们前队毕竟也是好几十人一起走路呢,怎么也会留下些人为经过的痕迹吧,包括折断的树枝,踩坏的……” “路条,你看没看见咱们队的路条。”贪吃蛇这时也忍不住叫道,“上边有没有咱们队的路条,看见路条了没有?” “哦……这个好像没注意。”昂的不愣了一下说道,“糟了,刚才光顾着在黑地里找路了,就忘了看有没有咱们队的路条了。” “哎呀,你这个人简直就是瞎耽误功……”花满天似乎要抱怨几句,但说到一半又止住了,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她的意思我们其他人都听明白了。 这时昂的不有些不满地说道:“那也不能怪我啊,我上来的时候你们谁也没提醒过我要找路条啊!这不是你们现在才说的嘛,其实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我回去再找一遍不就行了嘛,你急什么啊!”说着他就把头缩了回去,似乎马上就要回去找路条。 少打听见状连忙高声叫道:“等一等,昂的不,等一等!” “什么?”昂的不又把头探了出来说道,“你们有什么事一起说,别这么来回折腾我,说吧,你还有什么事?” “我就问你一件事,你仔细想一想再回答。”少打听说道,“你觉得你在上边找到的路,无论它明显不明显,你认为它适合像咱们这样的大队伍行走通过吗?像我这样的女生,包括像央哥那样上了几岁年纪的老队员走起来吃力吗?走起来有没有危险?凭你自己的感觉你觉得难走不难走?” 昂的不想了想说道:“这个……这个的确是不太好走,至少我个人走起来不轻松。不过刚才爬这里的时候也不轻松啊,”说着他伸手指了指他的脚下说道,“刚才你们不也看见了嘛,我还得让马克在下边托我一把才能爬上来呐,估计你和央哥会更费劲的。” “还是的啊,大哥,你这不是有脑子可以思考问题嘛!”海德叫道,“咱们领队就是再有胆量也不会挑这种路线领着咱们大队伍走的嘛,这不合常理啊,不能把所有人都当成攀岩爱好者看待啊。” “那好,昂的不,我再问你一件事。你说你刚才没有注意观察有没有咱们队的路条,那在你的印象当中,有没有看见别的队的路条呢?别的队的路条你刚才看见了吗?”少打听继续耐心地问道,“这条路如果是正确的路,那一定不止有咱们一支队伍走过,以前肯定还有别的队伍也走过。今天咱们这一路上不是见过很多别的队的路条嘛,你刚才在上边见到过其它队的路条吗?什么颜色的路条都算,你见到过吗?” “哦……”昂的不似乎陷入了回忆,一时之间没有再吭声。 我忙抓住时机劝说道:“昂的不,我觉得大家说得有道理。如果你找的这条路太难走太危险了,那就是小众路线啦,不适合像咱们这样的大队伍通过,咱们前队走这里的可能性也就不大了。另外你想过没有?万一,我是说万一啊,咱们这些人爬上去的时候有一两个队员没抓牢失足摔一下,那时候咱们怎么办呢?咱们就是想抬着他们赶路恐怕都做不到吧。比如刚才这里,你是踩着我的肩膀和脑袋上去的,你上去的时候都那么吃力,那我们呢?可能根本就上不去。而且万一有人在这里受了伤,咱们谁能有本事把受伤的队员弄上去接着去爬你自己都上不去的那个小断崖啊,这样的计划明显有些太疯狂了吧。” 第72章 昂的不似乎有些把我们的话听进去了,将手一摆制止了我说道:“你先别说了,你们的意思我听明白了。少打听,我刚才的确是没注意路条的事情,一是没留意二是天黑,这上边也看不太清楚。这样,我现在回去再找一次,找没找到路条我都回来告诉你们一声,这样总可以了吧,也稳妥些。我现在也被你们说得有些动摇了,好像这条路的确有些过于难走了。” “好的,我们就在这里等,你别着急,回去仔细再找一次,我们等你的消息。”少打听立刻点头表示同意。 看着昂的不又把脑袋缩了回去,我悬着的心才慢慢地放下。我暗暗告诫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跟着昂的不上去冒傻气了。这小子脑袋里少根弦儿,他似乎就没意识到户外有‘危险’二字的存在,也全然不知为他人考虑为何物,这么自我的家伙能活到现在都应该算是人世间的奇迹了。 贪吃蛇这时说道:“刚才还忘了问昂的不了,他在那上边都走出去几十米了,那他手机轨迹上是怎么显示的啊,对不对的轨迹上都应该能显示出来了吧,一看不就能确认了嘛。” “未必,未必啊。”补一刀摇头说道:“如果他在上边做的垂直方向的运动多于前后水平方向的运动,那就很有可能显示不出来,咱们的手机轨迹软件在这方面还是不够先进,有时只对前后水平方向的运动做记录,而上下垂直方向的运动往往只能显示出一团乱麻般的线条,根本就看不出是不是走在正确的轨迹上。” “反正我觉得他走的路肯定不对,太难了。”海德说道,“而且就算是对的我也不太想走,太危险了,真摔着了可不是闹着玩的。我看实在不行咱们还是原路回吧,至少那是条肯定正确的路啊,而且白天咱们还都走过。” “贪吃蛇,你们那边昂的不找路找得怎么样了?有结果了吗?”手台中突然传来了央哥的声音。 贪吃蛇忙按住手台答道:“央哥,还没最后确定呢,不过我看有点玄,不像是很有把握的样子。” 手台里这时又传来了昂的不的声音:“央哥,别着急,我这儿正找着呢,一会儿马上就出结果,别急。” 央哥在手台中说道:“要不这么着,贪吃蛇,你和一小的先过来一下,先看看我们这边的这条路。这条路看着倒是挺明显的,就是……就是还得先爬个大坡。” 贪吃蛇用手台喊道:“抄收,我们马上过去。”说着松开手台对一小的说道,“那咱们先过去看一眼吧,兴许那边那条路是对的呢,多爬一个坡不算什么的。” “你脑子也不会思考了吗?”少打听摇头说道,“要真就是多爬个坡的事情,央哥还会这么犹豫吗?你们过去看看就知道了,肯定还有别的麻烦等着你们呢。” 贪吃蛇愣了一下说道:“这……你也能掐会算吗?这都是你的猜测吧。”说着他仰起头冲我喊道,“马克,先把你的头灯借我用一下,我和一小的过去看一眼再说。”边说他边走到了石壁下边。 我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找不到什么好的借口推脱,只好把头灯打开,看准了方位抛了下去。贪吃蛇接住头灯在前边照路,和一小的一前一后向对面山崖人群聚集处走了过去。 看着他们俩渐渐走远的背影,海德低声说道:“你们觉不觉得奇怪,央哥现在似乎只信任贪吃蛇和一小的,别人他谁都不信。你说贪吃蛇年轻体力好又是个男的也就算了,谁让他跟央哥熟呢,可这个一小的好像今天才……” “你不就是觉得央哥没喊你过去,所以有点失落和不满意嘛。”花满天语带讥讽地说道,“换作我是央哥啊,我也想不起你来。不为别的,就冲你有事情从来不冲在前边的这个态度就不能喊你,喊了也是白喊。你表现出来的架势比泥鳅还滑,见了困难就躲,谁能信任你这样的人啊,还不如昂的不实在呢。” “哎,你这可是偏见,我什么时候见了困难就躲了?”海德反驳道,“我不冲在前边是因为我认为那样做没有意义,所以不想去前边冒傻气送死,昂的不他那是……” “其实也不是信任,是依赖,无奈的依赖。” 补一刀这时开口低声说道,“你们还没看出来吗,其实央哥的户外能力也很有限,兴许还赶不上咱们几个呢。他不依靠贪吃蛇和一小的他还能依靠谁呢,难道你让他指望那几个年岁比他还大,腿脚比他更不好使的大哥大姐吗?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央哥要是自己能干的话,他早就自己爬到那坡上探路去了,还用喊什么贪吃蛇和一小的啊。” 花满天略感意外地说道:“你的意思是说……” 补一刀继续低声说道:“刚才马克骂一小的那些话的确是难听,而且也不对,极端的不对。尤其是其中有一句话,那绝对是骂错对象啦。无能累死千军的人不是一小的,也不是贪吃蛇,那个人应该是……” “应该是你!”少打听打断了她的话说道,“你怎么也开始爱背后议论别人了。” “我没有背后议论他们啊,我现在一直是当面议论他们呢,只不过因为他们离咱们远所以听不见罢了。”补一刀狡辩道,“反正我没说假话,不信你们想想看,要是央哥走在咱们这些人的最前边会是什么结果,兴许咱们到现在还在原地兜圈子呢,之前他压根就没发现出了迷路的问题。咱们到达这里得有十多分钟了吧,可他呢,除了让别人找路以外他都干什么了,他自己不会找路吗?有能力的领队能这么半天还找不到正确的路嘛,这就是没能力的体现。” “也对啊,”海德点头赞同道,“是这么个道理。央哥要是真有能力,咱们现在就不会还在这里四处找路探路了,早就该继续接着赶路了。” 花满天说道:“可央哥是收队啊,还是被临时委派的,一般收队的能力差一些也正常吧。” “不对,你这话可真是不对。”补一刀提高了嗓门说道,“一支真正好的户外队伍中的收队才是能力最强的那个领队呐,因为他是负责留后应对一切突发意外的人。不出事的时候显不出来他,出了事时最后一道保险就是他,有点像是足球队里的守门员,危急时刻能顶半支队伍呐,就是这个性质。咱们现在吃亏就吃亏在央哥这个收队啥能力都不行,全靠一帮普通队员在这里找路和探路,你们想,这还能有个好嘛,简直就是……就是咱们这些普通队员户外自助游嘛,什么都得靠自己。” “哎,要照你这么说,是咱们领队中午吃饭时犯糊涂了,就不应该让央哥当这个收队,应该找个能力强的人来干收队。”海德接口说道,“看来再聪明的人一天也有三次犯迷糊的时候,咱们领队今天可真是失算了。” 少打听对海德说道:“我看是你现在还迷糊着呢!还领队犯糊涂了?我看人家一直都比你聪明比你清醒,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乱分析了,有那功夫你也好好看看轨迹找找路,省得大家都得站在这里喝凉风。我觉得再过一会儿要是还找不到路的话,咱们都得被冻病了,天黑以后这里温度下降得会很厉害的。” 花满天突然抬头对我说道:“马克,你发什么愣呢?怎么我们一谈央哥你就不言声了,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呢?” 我明白她的用意就只好开口说道:“我没发愣,我就是蹲在这里看他们在山谷那边瞎折腾什么呢。” “折腾什么?人家那也是在找路呢。”海德说道,“没听刚才央哥把贪吃蛇和一小的都喊过去帮忙了嘛,怎么,你眼神不好耳朵也聋了?” “找个屁啊他们找,就凭他们那几块料,就是找到了也是条死路!”我轻蔑地说道,“瞧着吧,准没什么好事。还央哥,你们听他这名字就好不了,遭殃的殃,那还能有个好啊!” “你快拉倒吧,央哥的那个央应该是插秧的秧吧,什么时候变成遭殃的殃了。”海德反驳道。 “哎呀,你傻啊,这两个字不就是一个字嘛!”我说道,“遭殃插秧都是一个央。” “啊?是……是吗?”海德被我说得一愣,自言自语地嘟囔道,“哎,这个我还真没注意过……” 第73章 “别胡说!”少打听说道,“兴许人家是央求的央、泱泱的泱呢。你们少拿别人名字开玩笑,一会儿让央哥听见了又该怀恨报复你们了,你们得罪的人还少啊!” “他就是不怀恨报复也对咱们好不了!”我这时想起了央哥之前对我的态度就生气地说道,“他是照顾自己都费劲的人,哪里还有心情和能力照顾咱们啊。我看还是那句老话:求人不如求己。咱们把自己照顾好就行了,别的,真是管不了。谁爱替他出力谁就去出吧,反正我是没那个兴致,因为我铁定得不到什么好处,还容易生一肚子闷气。” “对,我也是这个主张。”海德说道,“所以我说昂的不脑子不好使还净冒傻气,这么高的石头他非得往上爬,万一他摔着了甚至摔伤了,这个责任算谁的呢?谁会负责包赔他的损失啊?真是的,他就是想不到这一点。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又没办法和他直说,只能劝他别爬……” “你们俩怎么那么多的牢骚啊!”花满天这时说道,“人家央哥怎么得罪你们俩了?你们跑这儿来编排人家,行了,都少说两句吧。我看现在咱们还是要以大局为重,团结起来才能找到出路,不要再互相攻击了,至少在没找到路之前都先消停一会儿吧。” “你呀,就是还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所以才会这么说。“我忍不住说道,“你们想过没有,就算现在真找到路了,咱们又能有什么好处呢?能给咱们每个人发一朵大红花吗?还是月末发奖金时多给咱们发个三千五千的?都不可能!这个功劳肯定都得算到央哥和一小的头上,咱们连个屁都捞不着!” “你才屁都……你还有完没完了?又欠收拾了吧!”花满天发怒地说道。 “哎呀,好了好了,”海德忙打圆场道,“你们俩就别吵啦,都是普通一兵还有什么可吵的啊。咱们听喝就是了,他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咱们跟着走不就完了嘛。 “关键是你想跟着走也得有路可走才行啊,现在就是找不到路了嘛!”我说道,“因为他们无能找不到路,所以咱们才在这里停下来的。你们算算,咱们在这里浪费多少时间和精力了,我肚子现在都有点饿了,晚饭还不知道能在哪里解决呢。” “我压根儿就没带晚饭,我以为今天下午三四点钟咱们就能回去了呢。”海德忽然对我抱怨道,“马克你也真是的,这个时候提什么吃的啊,被你这么一说我现在也觉出饿来了,感觉一点体力都没有了。” 补一刀忽然问道:“你们说他们前队这么半天没联系上咱们也没看见咱们,他们是不是应该已经发现咱们迷路遇到困难了?他们有没有可能正在顺着路往回走,来找咱们呢?” “嗯……这种可能性有,不过得有个前提,那就是他们前队得基本走完全程之后才有可能有这个心情来寻找咱们,否则够戗。”少打听思索着说道,“如果他们大部分队员现在都还没走完全程呢,谁会有决心立刻返身来找咱们啊,除非是领队断定咱们这些人遇上大麻烦了,才会…… “你净会做美梦!”我忍不住反驳道,“就咱们今天这位领队,甭指望了。连在手台里多问他两句话都能不高兴的主儿,你还指望他能回来救咱们?没戏!估计到现在他都没想起还有咱们这二十多个大活人呢。” 花满天有些不满地对我说道:“你怎么总这么消极啊,要照你这么说,连领队咱们都指望不上了,那咱们应该怎么办呢?就在这里等死吗?那样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我不是消极,我这是务实!你仔细回想一下,你今天一共和咱们领队讲过几句话,一句?有吗?连话都懒得主动对你讲的人,你……你就别指望他会为你做什么了吧。另外你可别忘了,你好歹还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呢,他连你这样的人都不在意,那还能在意我和海德这样的傻老爷们儿吗?美女,认清现实吧,真不是我消极,实在是这形势不乐观啊。我也是受害者,比你更惨的受害者,对不对?”我借机继续发泄着对领队的不满。 “你……”花满天一时也没能再反驳我。 “马克,那你是什么打算啊?咱们要真是找不的到路又等不到他们前队回来接咱们,那咱们应该怎么办呢?”补一刀抬起头问道。 “我……要真是那样,那我就支持海德说的,咱们趁早原路返回,”我趁机提议道,“越早往回走越好。一是天越晚路越不好走,而且温度还会越来越低的。二是咱们有很多队员都没带晚饭,拖得越久体力会越差的,饿着肚子谁还走得动路啊。再说疲劳感也会慢慢累积的,你们说呢?” “就怕他们那几个人不死心啊,不愿意过早地放弃。”少打听此时缓缓地说道,“再说回头路也不是那么好走的,真说倒着下那一大段石头路也危险得很呐。其实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咱们有没有什么办法不看轨迹也能找到正确的路呢?比如凭方向。我记得咱们今天一开始是由西向东走的,之后是由南向北又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吧,再然后才是由西北向东南……”她边说边低头去看手机轨迹。 “行了吧,美女,别这儿算方位了。”海德插口说道:“咱们现在这不是在城里,没有那么多正南正北正东正西的路,这山里的路基本都是曲里拐弯的,咱们能迤逦歪邪的走着就不错了,谁还能分得清东南西北啊。再说你见过有几个领队是靠东西南北来计划和设计路线的啊,这不是在地图上画线,这是在山里找路……” “等等,等等!”花满天突然开口打断了海德的话,过了两秒她才继续说道,“那你们说流水呢?流水的方向对咱们找路有帮助吗?” “你的意思是……咱们一直顺流或是逆流而行?”补一刀问道,“可轨迹上的路线不是一直沿着河道走的啊,它很多时候都是离开河道的,甚至是完全远离水流的。” 花满天解释道:“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如果不考虑轨迹,咱们完全就是沿着河道走呢?那会不会找到条新路呢?这水流总有上下游,咱们就顺着水走呗,一直走,最后肯定能……” “肯定能到大海!”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就开口说道,“花满天,美女,你这智商怎么也开始下降了,我看一会儿你就该成为咱们队女版的昂的不了。这水就是条山沟里的小河小溪,不是什么大江大河,兴许流着流着就断流啦,没啦,消失啦!又或许直接流到地底下去了,到时候咱们上哪儿找它去啊?” “你说话能正经点行吗?”花满天不悦地说道,“我认为一直沿着河道走肯定能找到出路,虽然不一定是轨迹上的路线,但一定会是条出路。这里没有地下河更没有地下溶洞什么的,这里不是房山,地质结构比较单一稳定,应该不会出现你说的那种情况。只要咱们认准一个方向,比如往上游走或者是往下游走,咱们就一定可以走出去,走出这片山区的。只要咱们能咬牙坚持,就一定能……” “一定能饿死!”海德这时也插嘴说道,“你想没想过时间问题啊?就算你的判断是正确的,但咱们的物资携带量很有可能不足以支撑你宏大的计划啊。万一你需要走上三天三夜才能走出去呢,咱们有几个人能坚持三天三夜不吃东西一直跟着你走呢?走不到一半就得有人跳出来反对你或是干脆当逃兵开小差儿,不信咱们就试试,到时候你连队伍都拢不住。” “别试,不用试,肯定不行的,我连今晚都不一定能撑过去呢。”补一刀边把冲锋衣的领子向上立了立边接口说道,“我现在就觉得挺冷的了,肯定坚持不了那么久的。” “你也真是的,冷了就穿衣服啊。”少打听连忙打开背包掏出排骨羽绒服递了过去。 补一刀迟疑着接过羽绒服说道:“我穿你的,那你穿什么呢?你难道就不冷吗?” “我抗冻,比你脂肪厚。”少打听说道,“叫你平时少减肥少减肥,就是不听,现在知道胖点儿也有好处了吧。”说着她又扭头对花满天说道,“不到万不得已咱们不能一直沿着河道走,那样太危险了,而且还容易迷路。” “什么?迷路?”花满天诧异地说道,“不能吧,沿着河道走不会迷路的啊,最多……” 第74章 “你看,你说的那是沿着大江大河走不会轻易迷路,但咱们这是山区里的小河沟。那些大江大河无论向哪个方向流,它们主河道的方向大体上都比较清晰好辨认,比如像个几字或是像个对勾,又比如像个一字或是像个人字。可山区里的这些小河沟的河道却复杂得多,因为它们必须要随山形高低变化而变化,这些河道的样子有可能像个中字,也有可能像个申字,还有可能像个网字。你说,要是那样咱们跟着河道走不就很容易越走越晕了嘛。”少打听耐心地解释道。 “哦对,而且现在到晚上了,河水基本又都上冻了。不信你仔细听一听,已经听不到什么河水流动的声音了,想分清上下游也没那么容易了。咱们总不能走一会儿就砸开一次冰面分辨一下河水的流向吧,那……那咱们就人人都成昂的不了。”我也连忙补充道。 “你小子又在背后议论我,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昂的不这时突然又从石头上边探出了头说道,“行了,少打听,我看过了,什么路条都没有。咱们队的我没看见,别的队的我也没看见,我在这上边什么路条都没看见。” “明白了,那就意味着你找的那个地方不是正确的轨迹。下来吧,你先下来咱们再想别的办法。”少打听镇定地说道。 昂的不看了看脚下的情景对我说道:“马克,那你还得再站过来托我一把,我踩着你的肩膀下去……” “别,我可告诉你,我没安好心。你踩着我下来万一摔着了还得算是我的责任,你还是另请高明吧。”我立刻摇头说道,“海德,不行还是你上来接他吧,你们俩关系好,他应该能信任你。” “可我不信任他,不去!”海德在石壁下笑道,“把我踩傻了谁负责啊?让他自己想办法去吧。昂的不,我告诉你,以后再搞这种出风头的举动之前,你提前想好自己怎么擦屁股,没人有义务替你断后和扫尾。你想风光就凭自己的真本事去风光,我也没心情次次都提醒你了。” “别啊,”昂的不叫道,“你们不能这样啊,这不是上房抽梯嘛,我怎么……” “什么叫上房抽梯?你懂吗?不懂就别乱用成语。”海德大声地说道,“你就欠这样收拾你几次你就老实了,谁让你爬那么高的?活该!下不来你今晚就在那上边过夜吧,那上边风景一定好,还凉快呢。不多说了,我还有事情要忙呢,晚安,明儿见。”说着海德就离开了石壁,朝着稍远处的花满天她们那里慢慢地走了过去。 我见状也忙站起了身,假装开始要找路爬回到第一层石壁那里。 “哎,你们别都走啊!我爬上来这也是为了咱们大家啊,不是为了自己出风头,真的,天地良心啊!”昂的不大声地叫道,“你们就算不看我的功劳,也得念及我大小是条性命吧,不能就这么扔下我不管啊。见死不救可算不上好汉,再说这么多女士还都看着呢,你们俩……” 我停下笑道:“你们今后谁要再说昂的不傻,我就跟他急。你看他现在多聪明,连社会舆论都搬出来了。哎,昂的不,想叫我过去托你也行,先叫声好听的。别敷衍我,要长一辈儿的称呼,快点儿,要不然我也跟你说拜拜。” “哎……你……姨夫,咱们俩这关系就不用再满世界的张扬了吧,有事儿咱回家再说不行吗?”昂的不这次反应挺快,立刻就改口了。 我笑着走回到了他的脚下说道:“行,你小子有点儿出手的。就冲你这副能屈能伸的厚脸皮,我这做姨夫的也不能不管你啊。来吧,先把背包递下来,减轻些份量你人再下来。” 正当昂的不蹲下身子将背包丢下来给我的时候,海德在下边高声叫道:“马克,你别上当。他哪儿有什么姨父啊,就是有,估计也早都成死鬼了,而且还指不定埋在哪儿了呢。他那是咒你呐,你可别犯傻!” “你别挑拨!不帮忙还净使坏,你小子等着的,我下去就收拾你。”昂的不冲海德嚷道。 我接过了昂的不的背包转身冲海德说道:“海德,你还得过来一趟,把我们俩的包都先接下去,我们还是空身下去方便些,安全。” 海德极不情愿地又慢慢踱回到了石壁的下方冲我说道:“要我说就不应该搭理他,让他也彻底清醒清醒,知道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 我见海德先后接住了我和昂的不的背包,就站起身抬头对昂的不说道:“孩子啊,我还得再问你一句,你爸有兄弟吗?你看我这年龄是不是给你当个叔叔也差不多啊?” “不是,你……你什么意思啊?”昂的不说道,“关键是咱们俩也不同姓啊,你当不了我叔,只能当姨夫,真的,别的它不合适。” “看见了吧,这里边一准儿有鬼。”海德叫道,“这小子心里一定在咒你呢。马克,你就得当他的叔叔,别的咱还都不能当了呢。” 我笑着点了点头对昂的不说道:“昂的不,你小子放老实点儿,少拿你姓什么说事儿。你亲叔我当不了,表叔我还当不了吗?甭废话,喊我声表叔我就接你下来,否则你自己想办法蹦下来吧。” “这……哦好好好,算我们家亲戚今天倒霉,行了吧,表叔,麻烦您再托我一把吧。”昂的不无奈地说道。 就在此时,手台中传来了贪吃蛇的声音:“少打听,昂的不,你们那里路找得怎么样了?有结果了吗?见到有路条了吗?” 少打听用手台回答道:“没有,什么路条都没看见。我们正帮昂的不下来呢,你们那边儿怎么样?一切顺利吗?” “还行吧。要不这样,你们几个人和其他在那边的队员也都过来吧,咱们大家到河这边来集合,我看这边的路应该更靠谱些。”贪吃蛇在手台中说道。 少打听用手台答道:“好吧,稍等一会儿,我们接昂的不下来以后就过去。”随后她冲我和昂的不说道,“你们快点下来吧,别闹了。估计他们那边的麻烦也不小呢,咱们过去了可能还要继续折腾呢,你们现在都省些气力吧。” “什么?麻烦?什么麻烦?”海德忍不住问道。 “大家注意一下啊,我是央哥,大家向我这里集合,尽快向我这里集合!看着点脚下的路,天黑别摔着。”这时央哥的声音在手台中传来,“咱们大家尽快集合一下啊!” “你动脑子想一想嘛,要是一切顺利的话,他们不早就喊找到正确的路了嘛。说得越是含糊或语焉不详就越是有麻烦,估计还是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的麻烦呢。”补一刀对海德解释道,“凡是不正面直说的都有嫌疑,都是打着埋伏呐。” “那……那要有麻烦他们为什么不直说呢?而且还急吼吼地叫咱们所有人都过去是为了做什么呢?难道是想集思广益解决困难吗?”花满天困惑地问道。 “还集思广……你啊,把别人想得都太善良了,你太天真了。”我这时用头顶和肩膀依次接住了昂的不的双脚,让他慢慢地下到了我们立足的第二层石壁之上,边活动着边对花满天说道,“可你如果不了解什么是罪恶以及罪恶的由来,那就是愚蠢了。所有的众人拾柴火焰高都是让别人去拾柴干活,自己坐享其成。哎,不信你就看着吧,等过去了准保又有新任务要分配给咱们了。” “人家说什么了就引得你这么恶意的猜测,光说集合呐,没说让咱们干活。”花满天说道。 昂的不这时没有停留就接着向第一层石壁处爬去,边爬还边说道:“不用在这儿乱猜测了,过去就什么都知道了。干活就干活呗,咱们这么大的人最不缺的就是力气。” “哎,我可告诉你昂的不,不许你再冒傻气出风头了。”海德连忙叫道,“忘了你刚才是怎么上去和怎么下来的了?这么会儿功夫你小子可就多出了一个姨父外加一个表叔。” “你……那是你们瞎胡闹,没你们拦着我早就找到路了。”昂的不忿忿地说道。 我见昂的不没有在这里停留搜索,其他的人也没有注意到那个残存的路条,就默不作声地也爬回到第一层石壁处捡起了烟盒,从昂的不那里要过了贪吃蛇的头灯,跟在他们身后向河道另一侧央哥他们那里走去。 我认为所有的决定都需要决心,所有的决心一旦下定就不应该动摇。我现在又一次坚信一小的的失败即将到来,上天这一次没有再无缘无故地眷顾她。 第75章 人群聚拢最密集的地方就是央哥和贪吃蛇与一小的立足之处,贪吃蛇这时正对央哥说道:“人都到齐了,央哥,二十二个一个不少。” 央哥点了点头说道:“嗯,那一小的,你来说吧,把你们之前看见和发现的情况都跟大伙儿说说,也听听大家的意见。” “好。”一小的扬声说道,“是这样,刚才我和贪吃蛇顺着刚刚发现的这条土路往山上爬了一段,看到坡上有个岔路口,在岔路口那里有一棵树上绑了好几个路条,看样子是四五支不同队伍的路条,唯一的遗憾是没有看见咱们队的路条。” “那无所谓啊,有路条就证明这是条以前有人走过的路嘛,别人能走咱们应该也能走,而且有四五支队伍的路条证明有很多不同的队伍都走过这里,那咱们走肯定也没问题啊。”繁华略带兴奋地说道,“这不问题就解决了嘛,咱们找到路啦,应该庆祝啊!” “你别急啊,让一小的把话说完嘛。”央哥开口说道。 一小的继续说道:“我们当时看见有这么多路条之后,一是原地搜寻咱们队自己的路条,没有找到。二是对照着手机轨迹看了,好像不是咱们之前要找的那条路,就是说这边的这条路不是咱们领队今天计划要走的路,所以我和贪吃蛇就原路退了回来。” 沉默了两秒之后见没有人说话,昂的不忍不住开口问道:“所以呢?没下文啦?就是这么个结果吗?” “就是这个结果。”一小的说道,“这条路肯定不是咱们领队原先计划要走的路,所以我们赶回来告诉央哥和大家一声。” “那……那你们急急忙忙地把大家都集合起来干什么呢?既然没找到正确的路就应该接着找嘛,所有人都聚在这里有什么用啊?”昂的不继续说道。 海德这时在昂的不身边捅了他一下说道:“哎呀,你先闭嘴!听央哥怎么说。怎么哪儿都有你乱发言啊,先听着!” 央哥咳嗽了一声,然后大声地说道:“我刚才和他们几个人合计了一下,咱们在这里找路已经找了快半个小时啦。除了这里这条路以外,就是昂的不刚才爬的那处石壁那里像是有路。但昂的不那边的石壁不光难爬,而且一直就没有发现任何路条之类的标记物,所以我们是想问问大家的意思,咱们接下去应该怎么办。本来可以在手台里问的,但考虑到现在天黑了,大家分散在这河滩山谷里离得远了很危险,所以我才让大家集合过来。大家的事情大家商量,这既是民主也是集思广益,大家不聚在一起不行,万一意见有了分歧,咱们在手台里是没办法讨论清楚的。” 贪吃蛇接着说道:“对,接下去应该怎么做咱们大家得商量个办法出来,否则没法继续统一行动嘛。” “还能怎么办,没找到正确的路就还得接着找啊。”有人在人群中说道。 “不对,你说得不对,我反对!咱们找了半个小时了都没找到,继续找下去会找到什么时候啊?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天越来越黑了,咱们找到路的可能性是越来越小的。”有人当即表示了反对。 “甭管找到几点都得接着找啊,不找到正确的路咱们怎么办啊,难道困在这里等死吗?这就不是一个时间问题。”另一个人反驳道。 忽然有人开口说道:“难道不能原路退回去吗?接着走下去的路找不到,可原路回的路一直都在啊,咱们转身调头再走几个小时不就走回去了嘛。别忘了,咱们今天这是个环穿路线,起点和终点是在一起的一个地方啊。” “哦对,我也觉得原路回好。与其在这里死找找不到,不如安全地退回去,走回头路它安全可靠啊,先保证咱们大家能安全回家才是最重要的。”我大声地叫道。 “是这个道理,我同意。”海德也叫道,“咱们在这儿折腾半个小时了,我都饿得不行了,再找下去就是有路也快走不动了。我看咱们还是原路回吧,安全第一。” “可问题是原路回它也不安全啊!”花满天开口说道,“原路回咱们就得连续下那处石壁断崖,那里也是好上不好下。现在天黑,咱们又有这么多人,谁能保证全都能安全的下去啊?再说万一有人下到一半卡在那里了怎么办?到时候也麻烦的很。” “那……那你说怎么办?前进找不到正确的路,后退又不能保证所有人都能退回去,这不是两头堵咱们嘛!”有人高声抱怨道。 人群中顿时一阵混乱,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开了。人多一齐说话的效果就是谁的声音都听不太清,没办法,这个世界上人人都长了一颗脑袋一张嘴,人人都有自己的利益和主张,人人都想在关键时刻表达一下自己的想法和诉求,那就只能是乱哄哄地吵闹了。 我点上了一支烟慢慢地吸着,看看香烟快抽完了,大家发言的热情似乎才慢慢地消退了。央哥又一次提高嗓门叫道:“大家静一静,先都静一静,听我再说两句,静一下!” “安静!安静!”贪吃蛇也大叫道,“听央哥说话,大家都先静一静!” 在他们俩反复地叫嚷之下,人群终于又一次安静了下来。央哥大声地说道:“我总结了一下,大家现在主要就是两种意见。一是继续在这里找路;二是原路回。但问题是这两种方案都有风险,都有咱们一时可能克服不了的困难。咱先说原路回,就那处连续断崖石壁那里,咱们谁能在现在天黑的状况下,在没有绳子帮助的情况下,安全的爬下去,有谁可以?举个手,我统计一下,请举手!” 沉默了大概能有三五秒钟之后,人群中有人开口说道:“我,我应该可以。” “我也可以。” “嗯,我也差不多吧。” “你差不多个屁!你差不多会摔死,还差不多?” “举一下手,真的,把手都举高点,我统计一下人数。”央哥又一次大叫道。 我在人群中也高高地举起了手,虽说我知道自己未必有能力安全地退回去,但是现在我依旧要支持原路回的计划,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一小的和央哥的无能与错误。如果在这里接着找下去,万一有谁找到了那条正确的路,那对我可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央哥借着头灯的光亮仔细地数了数举在空中的手臂后说道:“嗯,七个,哦不对,八个,就是八个。只有八个人有把握吗?可咱们这里是二十二个人啊,那剩下的十四个人怎么办呢?把他们扔在那里不管了吗?” 昂的不将举着的手臂放下说道:“哪儿能不管啊,我的意思是咱们可以互相帮助嘛。到时候上边有人拽着,下边有人托着,互相帮衬着一起下去嘛。” “你能保证一个不落的把人都带下去吗?”一小的突然发问道。 “那……那当然不能了。”昂的不犹豫了一下说道,“保证我当然是不能保证了,我只能说我会尽力一试的,我肯定竭尽全力也就是了。” “所以啊,万一有人走到了那里下不去,咱们这队伍就等于在那里被分为两半儿了,到时候你说怎么办?”一小的追问道,“把谁扔下留在那里合适呢?” “当然扔下谁都不合适了。”海德忍不住插嘴说道,“你不能在这里把假设做为讨论问题的依据,我觉得咱们应该走到那里具体地试一试才行,不能光站在这里凭空想像,行不行的都要实地检验一下才好说。兴许有的人现在以为自己不行,到了那里一努力又行了呢。有时候人就是个信心的问题,关键时刻一逼,身体里的潜能就会爆发出来,咱们所有人都是有潜能的。” “可也有些人现在以为自己行,等到了那里又不行了,这种可能性也有吧。”一小的冷静地反驳道,“这两种人在咱们队伍中可能都有。” “你这话说得不对。”我不满地说道,“实在不行咱们还可以像央哥之前设想的那样,解腰带绑皮带,临时弄条绳子出来嘛,咱们这么多大活人还能让尿给……” 第76章 “你这是下策!万一绳子断了呢?”一小的突然打断了我的话大声地说道,“万一有人摔在那里了呢?那里可是一个连续的断崖,在那里万一有人摔伤了就彻底下不去也上不来了。你有想过这种可能性吗?你有补救和救助的方法吗?” “你……你这是抬杠!”我被她激怒了,大声地说道,“你怎么总是设想最坏的结果呢?难道就不能有好的可能吗?你这是在打击大家的积极性,是消极,是失败主义!什么都还没做呢就认定会失败,那咱们所有人还活个什么劲儿啊,直接自我了……” “好了,你先别说了。”少打听从旁拍了我一把,继而转头对一小的说道,“一小的,那你有什么打算呢?说出来让大家听听呗。” 一小的停顿了一下说道:“还是听央哥的吧,央哥,你接着说吧。” 央哥点了点头说道:“好,我是这么考虑的。咱们这些人最好不要分开走,那是下策,咱们先不考虑。我的意思呢,咱们还是应该把精力放在找路上边。要是找到了呢,那自然一切都好;万一找不到,咱们再原路回。把原路回当做最后的备选方案,如果原路回时真的有人下不去了,那到时候咱们再让一两个身手好的队员原路退回去,喊咱们的领队派人来接应咱们。” “央哥,你的这个计划和半个小时前的计划一样啊,没有区别嘛。刚才就是这么制订的计划,咱们大家就是这样在这里来回又折腾了半个多小时,结果还是没能找到路嘛,再接着找下去恐怕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我看咱们现在是到了认真考虑原路回这个备用计划的时候了。我不是想反驳你啊,关键是继续拖下去对咱们只会更加不利的。”补一刀边说边耸着肩膀跺了跺脚,表现出她现在即便是穿着羽绒服依旧有些冷得难受的样子。 “是啊,可这不是又出现新情况了嘛,”央哥耐心地说道,“咱们这不是又发现了一条新的路了嘛。”说着他抬手指了指山崖上的一处缺口道,“从这里爬上去走不了多远就能见到他们说的有好几个路条的那个岔路口……” “什么?央哥,你是说咱们还要走这条路上山?”海德诧异的说道,“这……这条路不是贪吃蛇他们刚刚探过了嘛,是条错路啊,咱们怎么能走错路呢?这不是开玩笑……” “错路是相对于正确的路而言的,”一小的接口说道,“但这条错路并非是一条不能走的路。别忘了,看路条就可以断定,这里以前至少曾经有四五支队伍走过呢,而且还都是大队伍,否则也用不着绑路条了。一句话,这错路也是条能走得通的路!” “这……这错路也是……”海德一时有点不太能接受地说道,“你这不是玩文字游戏嘛,能走的路还叫什么……关键是它不能到达咱们要去的地方啊!它不是咱们今天计划要走的路!” “是啊,可它只要能让咱们大家安全地走出山去就行啊!你不用管它是不是之前计划好的路,只需要管它能不能走得通就行,只要它能让咱们走出去不就可以了嘛。”一小的镇定地说道,“咱们要的是最终的结果,过程和之前的计划都不是最重要的,结果才是最重要的。这才应该叫大活人不能让……条条大路通罗马嘛,做事和做人都要灵活一些,思维上不要禁锢自己,更不要掉进思维盲区!” “你的意思是咱们要尝试着走一条新路出来?”昂的不问道。 “不是新路,是别的队伍曾经走过的成熟的老路,只不过咱们没走过,也不是咱们今天原本计划要走的路。”贪吃蛇解释道,“这和探一条新路出来是完全不一样的,没有那么难。” “等等,我大概听明白你们的意思了。”少打听插口说道,“但问题是这条路咱们谁也没走过啊,风险和困难咱们现在谁也说不准。我是说万一,万一咱们在这条新路上也遭遇到了咱们现在遇到的困难怎么办?要是又碰上一个好上不好下的断崖石壁之类的路段怎么办?到时候咱们恐怕就没有勇气再继续走下去了吧,而且到那时咱们的体力和物资肯定会剩下的更少。大家的手机轨迹上有人有这条新路的轨迹吗?有人下载过它吗?”说着她踮起脚尖转头四下张望,似乎在寻找回应和答案。 有时沉默就是回应,也就是答案,现在大家的沉默表明没人有这条新路的轨迹。 补一刀见状说道:“我觉得这太冒险了,天都这么晚了,咱们现在再去尝试着走一条新路的风险太大了。而且你们想过没有,一旦前边领队他们发现联络不上咱们了,回头来找咱们怎么办?他们肯定会沿着之前正确的,也就是计划好的轨迹路线来找咱们。如果咱们都走这条新路离开这里了,那……那不就完全错过了嘛,谁都找不到谁了。我觉得你们的这个计划太过于想当然的乐观了,不周全。” “嗯,你们分析得都对,很有头脑。不过这些事我们之前也想过了,”央哥点头说道,“所以我考虑再三觉得咱们在这里只能暂时分头行动。一队身体好能爬下断崖的队员原路回去,找领队他们去报信,让领队他们尽早派人来接咱们大部队走出去。另一队人尝试着走一走这条新路,万一要是能走通,甚至能走回到咱们计划要走的那条正确的路上,那咱们大家也可以跟着走这条新路出去嘛,有时候很多路都是走着走着到前边就又汇合了。当然,剩余的大部分队员,不能爬断崖的,也没有体力继续爬坡探新路的队员,咱们就在这里原地等待,看他们这两路人谁能先替咱们找到出路或者是找到救援回来。大家看这个计划怎么样?我之所以这样安排就是担心万一找不到路怎么办,甚至这条新路咱们也走不通怎么办,所以走原路回去送信的人就相当于咱们这些人最后的那道保险。只要有几个腿脚好的队员,那就肯定能走回去联系上咱们的领队和前队队员嘛。” “我看成,这个计划可以算是万全的了,”昂的不说道,“我赞成这么干。另外央哥,我表个态,我可以爬下那个断崖,没问题的。不行你就让我负责回去找领队送信吧,我指定能完成这个任务。” “你能完成什么任务啊?”海德立刻大声地叫道,“你忘了你刚才是怎么爬下那个断崖的啦?你姨夫和表叔可还都在这儿站着呐!你怎么又脑子一热乱吹牛啊!央哥,你别听他的,他这纯属是瞎逞能,根本不靠谱。” “你别乱说,回去的那个断崖咱们之前走过,我心里有数,我自己有什么能力我自己知道。”昂的不反驳道,“另外你刚才不是也说了嘛,这人的潜能是可以逼出来的。现在这么多人都等着咱们回去送信呢,我这全身上下都是潜能了,我愿意为了大家的利益赴汤蹈火!央哥,看我的吧,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好,勇气可嘉!这才是好样的!”央哥似乎也有些激动了,大声地叫道,“还有谁敢去?和昂的不搭个伴儿,两三个人最好,互相之间可以有个照应,速去速回。” 沉默,大家又一次用沉默回应了提问。显然,不是人人都像昂的不那么耿直或者是那么傻的。在这大黑天里,一队人一起行动和三两个人一起行动,那所面临的风险是明显不一样的,成功的概率也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更何况昂的不这么坚定的想去,那就意味着领队回来救援是一定能等得到的事情,只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既然是这样,那大家自然都会为自己打算,谁也不想去干冒险送信的苦差,更何况这苦差还不是人人都能干的,风险也比较大,所以选择保持沉默不出声就成了大家的一种共识。 央哥扯着嗓子连喊了两遍见无人应答也颇感无趣,就又转回头对海德说道:“海德,你和昂的不关系好,一直都是形影不离的,我看这次还是麻烦你……” “哦不不不,这么重要的任务我可没能力完成。真的,央哥,你另选能人吧,我是真的不行,能力不够。”海德连忙真诚地推辞道,“再说正是因为我和昂的不的关系不错,所以我更得主动让贤了,免得别人怀疑我们俩这是私相授受嘛。我推荐马克代替我去,他能力不错,刚才就是他帮助昂的不在那边的石壁上爬上爬下的探路,我看他肯定能行。而且他和昂的不还是亲戚呐,他们俩一起去正是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第77章 “什么就我们是亲戚啊?”我闻言连忙否认道,“我告诉你海德,你别在这儿信口雌黄的诬蔑好人,我跟你和昂的不今天都是头一次见……” “马克,我觉得海德的这个提议不错。”央哥开口打断了我说道,“你能力是还可以,应该能胜任这个任务,而且刚才征询意见时你也举手表态啦,说自己有能力走回头路的。再说咱俩掏心窝子说几句真心话,你说这都一天了,你光给大家添麻烦添堵了,好多队员现在都对你有看法有意见啦。到了这关键时刻你也应该抓住机会扭转一下大家对你的印象,不能再耍滑头闹情绪了。付出,只有付出才能赢得别人对你的尊重。我看就这样吧,我同意你和昂的不一起回去送信。” 我见央哥想就这么安排我去干送信的苦差,当然要坚决反对了。不光是我怕吃苦怕付出,更是因为我知道自己的斤两,我明白凭我自己的能力是搞不定那处连续断崖的,即便是和别人互相合作,我也很有可能下不去。这还真不是我个人态度的问题,而是能力不够的问题,所以无论是谁让我去都等于是赶鸭子上架难为我啊。更何况还是和昂的不一起去,这小子爱冒傻气,自我感觉过于良好,关键时刻又从来不替别人着想,和这样的人一起行动那才真是有病呢。于是我立刻大声地叫道:“央哥,我……” “我不同意!”没想到还没等我发表反对意见呢,昂的不先说话了,声音还挺大:“海德,你给我们家留几个亲戚吧,不能让他们在一天之内都死绝了吧。马克这小子喜欢占我的便宜,你又不是没看见,我不爱和他一起合作。我觉得还是咱们俩一起行动的好,本身互相熟悉还能有个照应。央哥,我跟海德一起去,否则我也不去了。” “我……”我听他这么一说只好把下边要说的一堆话都咽了回去,看来昂的不对我还是很有意见和看法的,他压根儿就不屑于与我合作。虽说这是件让我挺恼火的事情,但在眼下这个当口我也不好因为他这个态度就和他吵架啊,于是我只能在原地张嘴不发声,默默地发呆。 可我不讲话有人讲话了,海德对昂的不说道:“你不去最好,我早就说你不应该去,没那金钢钻儿你揽什么瓷器……” “海德,你这态度太成问题了!”央哥突然大声地叫道,“自己什么都不做还净给别人泄气。叫你去怎么了?别说昂的不乐意叫你去了,就冲你们俩这关系你也应该去!责无旁贷听说过吗?不要什么事都一推六二五,拿出点儿担当来嘛。别忘了,你也是个男子汉,真想让别人叫你一辈子滑头吗?这最起码的哥们儿义气还是应该讲的吧!你要非不去也行,那这探新路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你能干吗?你有本事带着大家走出一条新路来吗?这任务我找人也挺困难呐,要不你来这个吧。”说着央哥转头对贪吃蛇道,“贪吃蛇,那麻烦你跑一趟吧,你挑个同伴和你一起回去送信。你挑谁都行,要是他们不想去那就咱们俩跑一趟,让他们在这里等,海德去探路,我看这么分工也成。” 贪吃蛇还未开口回答严姐就抢先说话了:“那哪儿行啊!央哥,你别赌气啊,你走了我们这些人就更没主心骨了,你可不能擅离职守丢下我们大家不管啊。”说着她转头冲大家叫道,“咱们这些人的收队是央哥,既然让央哥做收队咱们就得支持央哥,听央哥的安排,不能谁想怎么干就怎么干,那不成一盘散沙了嘛,那样是最危险的。一个团队必须要有一定的纪律,现在有困难了咱们要更加团结才行啊!” “对!严姐这话有道理,我支持!央哥,我们听你的,你来安排。”繁华也大声地叫道。 贪吃蛇开口说道:“央哥,我听你的,你怎么安排都行。实在不行我自己跑回去送信也成,没问题的,你用不着为难,大家还得你来带嘛。” “我看咱们大家现在还是得表个态,央哥这收队干得不错,但也挺辛苦挺为难的。如果大家有别的人选不如说出来,谁觉得自己可以胜任这个收队也可以站出来,毛遂自荐嘛!”一小的大声冲大家叫道,“有吗?有谁有这个打算吗?现在就可以站出来。” 她这问话没人回答,也没法回答,谁也不好意思直接说自己可以顶替央哥啊,更何况眼前这个烂摊子怎么收场啊?支使谁谁都不配合,拔拉谁谁都不动窝,换谁当这个收队都够头疼的。我虽然对央哥不太服气,也知道正确的道路在哪里,可我现在没法直说啊。我总不好说我是为了看央哥和一小的失败出洋相,所以才一直隐瞒真相不说,那不显得我的人品太次了嘛,所以我也只能继续保持沉默了。 “那好,如果没有人想顶替央哥,我觉得咱们就应该支持央哥的工作。”一小的见无人应答就继续说道,“央哥分派的工作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咱们大家共同的利益,咱们每个人都应该全力以赴的去完成,不能总打自己的小算盘,不能让央哥为难啊!海德,你先表了态,你支持央哥的工作吗?” 海德愣了一下说道:“我……我支持啊,我从来也没反对过啊。” “好!这是你说的,我们大家也都听见了。”一小的转头对央哥说道,“央哥,海德表态说他支持你的工作,你现在就给他下任务吧,我们大家都是见证人。” 央哥刚要开口却被昂的不抢先说道:“哎呀,海德,你早这样不就结了嘛,也省得让央哥生气了。央哥,那还是我和海德回去送信吧,放心,我们俩一定能完成任务,你就等着看我们的表现吧。” “你……你别胡来啊!”海德马上插口叫道,“谁说要和你一起回去……” “海德!你怎么又出尔反尔了?”严姐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刚说完支持央哥工作就反悔了?你还是不是个男子汉了?!” “海德,我还是那句话,要么你和昂的不一起回去送信,要么你就去探新路,二选一,你自己挑,这样总可以了吧。”央哥终于开口说道,“不过我觉得你和昂的不一起去送信比较好,毕竟他也愿意和你一起去嘛。再说这也显得你有情有义与朋友患难与共啊,你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那……那马克呢?他干什么?”海德指着我问道。 我闻言不禁恼怒地说道:“你管我干嘛呢?你又不是央哥,你凭什么……” “马克?他也和你们一起去,这总可以了吧?”央哥爽快地说道。 “不行!央哥,我不乐意和马克一起去。他这个人好贪小便宜,迟早会因为这个坏事的。更何况他牢骚太多,还总有负面情绪,我真不想带着这么一个负担走路。”昂的不又转头对海德说道,“海德,你别再犯傻了,如果咱们带着马克一起回去,那送信成功之后的功劳和荣誉到底算谁的呢?到时候咱分不分他啊?这些都是麻烦事,你有想过吗?咱们还是自己干活自己得好处吧,肥水不流外人田。” “你特么……”我本想破口大骂昂的不几句泄愤,但考虑到他这个态度现在对我比较有利,所以我就立刻换了套说辞道,“……你和海德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顾虑啊?没事,直说,都直说出来吧,我能帮的一定帮你们,能做的一定做……” “不用!你离我们远点就好,不用你帮忙,谢谢,你离我们远些就足够啦,到时候千万别和我们抢功劳那就承情了。”昂的不大言不惭地对我说道。 我被昂的不气得不轻,见他当真是不可理喻就不再对他说话了。海德这时却说道:“等等,马克,把你的打火机和香烟借我一下,兴许一会儿我们还有用呢。” “什么?”我皱着眉头说道,“你抽烟也算完成任务的一部分吗?你想抽烟你自己没带吗?” “我不打算抽烟,但以防万一我需要带个火种走路,今天出门忘带了。”海德解释道。 我顿了一顿无奈地说道:“好,打火机借你没问题,送你都行。”说着我就将兜里的打火机丢向了他。 “那烟呢?你的香烟呢?”海德接过打火机后继续追问道。 我睁大双眼反问道:“你不是说不抽烟嘛,你不抽烟那你要我的烟干什么呢?明抢啊?你跑山里打劫来啦?有病吧你!” 第78章 “我是不打算抽,但我也不乐意看你抽!凭什么我们得去送信,你就可以什么活都不干还在这里抽烟逍遥呢,甭想!你把烟交出来我这心里才能平衡一点儿,否则我就不去了,昂的不也甭去了。”说着他就将打火机又抛还给了我。 我忍无可忍地说道:“你……你这不是报复社会嘛!噢,合着你不高兴了就得让别人也不……” “哎呀,行了行了。”贪吃蛇插嘴说道,“马克,你就别再刺激他了。海德的这个说法也对,咱们是应该同甘共苦。你就把香烟和打火机都给他吧,这也表明你和他们是在一起付出一起努力嘛。真的,给他吧,不要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现在时间很宝贵的。”说着他还冲我摆了摆手,示意我快些。 我觉得很愤怒也很无奈,有心不给又怕海德以此拉我下水和他们一起去送信。可要是给他,我又实在是有些不甘心。想了几秒之后我还是决定妥协,将打火机和香烟都扔给了海德没再言语。这倒不是我不敢和他们翻脸,而是我忽然意识到了一个我原本没有注意和想明白的事情。这个老话讲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昂的不之所以和海德的关系好,看来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两个人都有着某种我不太能理解也不太乐于接受的心态和想法,在此之前我还真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央哥见我乖乖地配合了,就开口说道:“那好,昂的不,海德,你们两个人小心在意马上出发吧,我们在这里等你们的好消息。” “没问题。”昂的不爽快地应道。 “等等,我还有个事情要说。”海德开口说道,“央哥,绳子或腰带支援我们几根吧,真到了那上不去又下不来的地方它有大用啊。这可不是我故意给你出难题,是我们真的有可能需要用到,无论如何你也得给我们找几条。” “哦……”央哥略一沉吟就说道,“对,这个你说得对,是正事。我看这样,绳子我没带,不知道大家有谁带了没有,要有就借一下吧。”说着他转头冲大家大声地问道,“咱们有谁带绳子了吗?长的短的都行,结实的最好。” 沉默了几秒之后有人开口说道:“没有啊,要有就借给他们啦,真没有啊。” 又有一个人说道:“是啊,谁也不知道今天会用到绳子啊。咱们领队提前也没说啊。” “就是,要有也都在家里扔着呢。那绳子怪沉的,谁会没事一直背着它爬山啊。”另一个队员在黑暗中说道。 “哦……不要紧,不要紧。”央哥一摆手制止了众人的报怨,想了想说道,“这样,我带个头,皮带借给他们。”说着央哥就去腰上把自己系裤子的皮带解下来递给了海德,又转头对大家说道,“大家都看一下自己的情况,能暂时克服一下困难的朋友就先把皮带或腰带支援他们一下,这也是为了咱们大家共同的利益,谁也别小气啊,都是为了咱们自己的事情。” 别说,在央哥的这一番带动之下,还真就有五六个人慷慨的解下了腰带,其中还不乏有像严姐这样的女士,当真有些共渡时艰的气氛。 海德这时也不客气,一股脑地把这些腰带皮带都接过去放进了自己的背包,收拾了一下就和昂的不打亮了头灯转身朝我们来时的大路慢慢走了回去。 看着他们俩头灯光线越走越远越走越暗,补一刀突然开口对央哥说道:“央哥,你说以昂的不和海德的性格和能力,他们俩能胜任这个任务吗?别到时候把他们自己和咱们大家都给耽误了。” “哎呀,你别乱说话。”少打听捅了她一下说道,“你不放心刚才怎么不讲呢?难道现在你还想追过去和他们一起去吗?” “我当然不去啦,不过我不去不是因为我不想出力,实在是我爬不下那个断崖。我去了只会成为他们的累赘,真的,我是有心无力,不像马克,他是有力无心。”补一刀答道。 “哎!我招你惹你了?我怎么就有力无心了?我也是有心无力!”我忙为自己分辩道,“我的平衡能力最差了,爬上爬下特别地笨拙,今天上午你们不都看到了嘛,否则我也不会心甘情愿的给昂的不当垫脚的肉垫了。” “好啦,你们几个就别闹了,还是听央哥的吧。”花满天及时制止了我们的辩论,转头对央哥说道,“央哥,你接着做安排吧,我们都听你的。” “嗯,那好,那咱们接下来就商量商量这探新路的事情。”央哥说道,“贪吃蛇,一小的,看来你们俩还是得能者多劳啊。顺着这条路继续爬上去看看,要是能走得通是最好的。刚才一小的说得对,计划不计划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咱们大家能走出去,只要能让大家安全的走出去就是胜利。无论最后走到哪里,先走出这个山谷才是上策,咱们现在困在这里时间越久越不利。” “好,没问题。”贪吃蛇说道,“我们这就沿着这条路爬回去,这次不探出个究竟来我们就先不回来,接着一直走下去看。咱们随时保持手台联系,要是我们确定能走通了,那我们就用手台通知你,到时候你再带着大家一起爬上去。”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央哥点头说道,“咱们多数队员的体力有限,不能再来回折腾了,一切等确定了之后再带他们行动,那样才稳妥安全。” “等等吧,央哥。”繁华忽然开口说道,“要是咱们都顺着这条新路走了,等昂的不他们喊来领队回来接咱们,那不就什么都接不到了嘛。他们那不就等于白折腾……” “哎呀,这就是两头下注,哪边顺利咱们就走哪边,一切以咱们大多数人的利益为准,你怎么连这个都不懂啊。”严姐从旁说道,“脚踏两只……明白了吗?” “哦……其实应该叫双保险才更合适。”央哥纠正道,“为了咱们大家的利益,必须如此安排,咱们不能把鸡蛋全放进一个篮子里嘛。” “高,高啊,央哥。”黑暗中有人由衷地赞叹道,“您这才真是老而弥坚谋定而后动啊。” “可是央哥,光凭一小的和贪吃蛇他们两个人去探路,这力量是不是单薄了些?”少打听忽然说道,“我看还是再找几个有能力的队员跟他们俩一起去吧,也好帮他们打打下手啊。” 央哥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正有此意啊。大家看看,还有谁自告奋勇和一小的与贪吃蛇一起跑一趟啊?这可是利己利人利大家的壮举啊。” 我这时肚里暗自好笑,觉得央哥是不是老糊涂了,又或者是真把别人都当成傻子了。他刚才自己都说这是什么狗屁双保险了,那谁还愿意为了当别人的备胎去冒险啊。这么个虚假的利人利己的头衔能打动的了谁啊,真是顾头不顾腚,连骗人的谎话都说不圆。 可正当我认定没人会应声之时,没想到花满天开口了:“我去吧,我和一小的他们一起上去探路。有了事情我们也好互相有个照应,否则他们一男一女恐怕也不方便。” “好!这样最好!”央哥笑着说道,“女中豪杰啊!咱们队伍中真是有人才啊,这样我也能放心了,一小的一个女孩子上去我刚才还真有些不放心呢。怎么样,还有谁想为大家出份力,多做些奉献的,还有没有了?” 这次队伍中不再有人搭声了,看来傻瓜已经挑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基本都是神智正常的人了。眼看又要冷场,严姐忽然开腔了:“其实我也挺想和他们一起去的,无奈我体力有限,而且刚才我的腰带也借给昂的不他们了……” “你不能去,真的,”繁华劝道,“咱们这体力差的人去了还不够给他们拖后腿的呢,是不是?咱们跟不上他们的节奏啊,去了反倒耽误了大事。央哥,我看还是得找那些体力好年轻一点的队员去,否则去了也没用啊!” “哦……”央哥用目光扫视了一下在场的众人,犹豫了两秒之后转头对贪吃蛇说道,“要不这样吧,贪吃蛇,你自己再挑个人当帮手,这样你们四个人一起去我们大家也能放心。毕竟这是探新路嘛,比走那回头路要更难。”随后他又冲我们大声地说道,“这是咱们大家的事情,谁也不应该推卸责任。无论是谁被贪吃蛇挑中了都别找借口,否则就是逃避,是不负责任,更是对不起咱们大家!如果谁敢那样,可别怪我……” 第79章 我这时心下雪亮:娘的,这几块料这是明摆着做局要坑我啊!还什么体力有限吧,腰带借人了吧,还什么体力好年轻一些的吧。谁体力好?谁年轻?跟得上谁的节奏?拖谁的后腿?能耽误什么大事?现在还有什么大事可耽误吗?逃避责任?对不起大家?他们这是连罪名都提前替我拟定好啦。 让贪吃蛇选人,他能再选个美女跟他一起去吗?不可能!一小的就够漂亮的了,花满天长得也不错。午饭之后走在队伍靠前的这几个人里面,除了昂的不和海德之外就剩下我一个男的了。除了挑我,贪吃蛇还能挑谁?挑个和我曾经吵过架的五六十岁的大哥一起去吗?贪吃蛇他还真就拉不下他那张脸来。 让贪吃蛇挑人,那是央哥这个老家伙不想再直接得罪我了。娘的,他们还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吗?!像我这种经常踩狗屎却很少走狗屎运的人,这点儿社会常识还是有的。但我还是决定保持沉默继续装傻,因为毕竟贪吃蛇还没开口挑人呢。万一他真挑了个年长的大哥或是漂亮的美女同行,我也就别自作多情误人好事了。 另外我还在考虑一件事,这个探新路一旦成功了,会对谁有好处呢?一小的和贪吃蛇以及花满天到时候都会有些功劳,都能被其他队员高看一眼。但对于我而言没有什么积极的意义,因为我现在已经知道正确的道路在哪里了。我现在期盼地是昂的不他们能把领队喊回来,只要领队回来了,那就证明央哥和一小的是笨蛋,是饭桶,是最无能的…… “马克,你怎么样?体力还能坚持一下吗?要不咱们搭伴走一趟?”贪吃蛇终于还是对我开口了。 我假装犹豫了一下答道:“哦……我体力是没问题啊,可这人员……要不就咱们俩走一趟吧。这大晚上的咱们两个大男人带着她们两位年轻的女士爬山走路,恐怕多有不便吧。” “什么?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搞歧视女性。”一小的怒道,“我告诉你,我们的体力不比你差,意志力更比你强……” “那上厕所解手咱们在一起方便吗?”我立刻反击道,“别说我没提前通知你啊,咱们这出来可都快一天了,谁还没个内急的时候啊。走着走着为这种事还得互相回避,是不是很耽误时间啊?再说这山上兴许也没有那么……” “哎呀,行啦,马克,你说的那都是极端的例子。”央哥连忙插嘴说道,“没喊你去探路的时候你也想不起内急来,我看你就牺牲一次吧,为大家也尽点力。” “尽力没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问题是有的人从中作梗,她不让啊!”我扫了一眼一小的继续说道,“这人际关系处理不好,老有人扯我的后腿怎么办?我不能前边为大家出力……” “你不能去就别去,哪儿那么多废话啊!”花满天这时不耐烦地说道,“你和一小的这架都吵了半天了,也没见你少吃一口肉或多掉一斤膘,怎么一说到为大家出力你就这么在乎起人际关系了?” 我立刻反驳道:“哎,话可不能这么说。平常的时候关系不睦,面和心不和的问题不大,可真等到了那路狭难行爬沟过坎的时候,这互相算计互相坑……” “这互相监督互相提醒是必要的。”少打听忽然插嘴说道,“马克,我看你和一小的他们一起去正好。因为你们俩意见相左,所以刚好可以互相督促及时指出对方的错误。你们这毕竟是去探路,既需要一小的这样有勇气有担当的人,也需要你能保持冷静保持清醒。你去正好可以做为挑毛病的,类似于质检师、检查员。”说着她还朝我走近了两步低声说道,“关键你可以以一个普通队员的身份去实地检验一下这条新路,这条路如果也太过难走的话,那咱们这里的大多数队友都是走不了的嘛,所以你去最合适。”说完她还冲我眨了一下左眼,似乎在向我传递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信息。 由于我一时间没能理解她的真实意图,所以我就忘了继续陈述我不能去也不应该去的理由,而这片刻的沉默使得一直伺机而动的央哥找到了机会。只听央哥大声地说道:“对!少打听说的对。马克,你去的任务不是探路,是查验难度,替我们大家去查验一下这条新路的难度。万一是连你都走不了的路,那我们这里的很多人肯定也走不了啊,所以你必须要去,这既是你的使命也是你的光荣职责啊。大家为马克他们鼓个掌,鼓励和感谢一下他们。”说着他就带头拼命地鼓起了掌,掌声震得我耳朵都嗡嗡地有了回声。而其余的那十几个不打算动腿冒险的人也纷纷开始鼓掌以示庆贺,庆贺他们自己的幸免于难。 我见已然势成骑虎,估计自己是无法推脱了,就忙大声地叫道:“去可以,但咱们要约法三章,缺一不可!”我这一声大喊使得正在鼓掌的人们瞬间安静了下来。 “说吧,你说,我们一定支持你们。”少打听情绪饱满地说道,“谁不支持就让他顶替你们去探路,这样公平吧。” “马克,你有什么困难尽管提,我们肯定会全力以赴地帮助你们的。”央哥也说道。 “第一,在我们上山探路的过程中,你们这些人可不许走,不许你们私自抛下我们自己跑路。即使是领队派人回来接你们,你们也应该马上通知我们,我们回来了你们再撤,不能扔下我们几个人不管!”我大声地叫道,“别背信弃义,别把我们几个人当成那破风筝,放上去就剪线不管了!” “那不能,不能够的!”央哥大声地说道,“这个你太多心了,我们不会那么干的,一定会等你们的……” “不用一直等,只要能及时通知一下我们就好,让我们知道情况有变可以回撤就好了。”我认真地说道。 “好!这个我可以保证。我代表大家表个态,肯定能做到和你们同呼吸共进退。”央哥挺了挺胸膛大声地叫道,“咱们用手台随时保持联系。” “第二,我们这是去探路,不是百分之百肯定能成功的。万一我们找路失败了,你们可别抱怨我们。我们也是人,和你们一样的人,有时也会找不到路,有的路有时也会走不了、走不通的。别到时候又怪我们无能,把责任都推到我们几个人身上。这条路能探成功的概率应该在百分之五十以下,你们现在就想明白了,谁要是不满意现在就可以站出来顶替我去,我绝无怨言!”我继续说道,“一句话,我们去是去,但可不能保证一定成功。” “明白,理解。”央哥点头说道,“只要你们尽力了,大家就会感激你们的,不会抱怨和责怪你们的,这个我能保证,大家也能做证。” 我见央哥一直在敷衍我,就沉默了两秒后大声地叫道:“第三,我们缺物资,探路的物资不够,需要大家支援我们。既然这是大家的事情,是为了大家谋利益,那大家就都应该出些力,力气不出东西总该出一些吧。” “你们还需要什么就直说吧,”央哥说道,“能满足你们的我们大家一定尽量满足你们。不过……不过腰带实在是不够了,刚才就已经都给……” “不要腰带。碰上那必须要绑腰带的路我们就回来了,那就算探路失败了。”我说道,“我们需要的是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你说吧,我们都听着呢。”严姐说道。 我边伸着手指头数着边说道:“吃的、喝的、穿的、手台、头灯、充电宝、指南针、登山杖、备用手机、药品、绷带、打火机、香烟……” “等等,等等吧。”少打听忍不住打断了我的话说道,“你这是要搬家啊还是要准备全套的户外用品啊?这些东西你出来时不都带着呢嘛,他们几个也带着呢,怎么还要呢?” “对啊,是带着呢,可现在有的东西消耗光了,有的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还有的人偷懒,出来时他没带全啊!不信你检查一下我们几个人,肯定有些装备不齐全。”我坚定地说道,“如果我们跟着大家一起行动,这些东西有没有无所谓,因为队伍中肯定有人会有的。但如果是我们几个人单独行动,那就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缺了什么都不行。” 第80章 “嗯……有道理,明白了。那这样,你慢慢说,一样一样列出来,我们大家给你凑一凑,可以吗?”央哥想了想说道。 “那咱们就先说说这吃的吧。我们几个人晚饭都还没吃呢,我带的东西也……”我刚要仔细地和央哥细说,却被一小的开口打断了。 “央哥,别让他去了。他这些都是借口,推脱的借口。”一小的说道,“你还没看出来吗?你给他多少物资都满足不了他的。他要东西是假,不想去才是真。我们三个人也要去探路,可谁也没像他似的这么要东西啊。马克,你不想去就说不想去,少拿携带的物资不够当借口搪塞。我问你,没有这些东西你就不能走路了吗?没有这些东西你刚才怎么也没掉队啊?你不一直活蹦乱跳地活得好好的嘛。你装什么蒜啊,谁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啊。现在不用你去了,你还需要这些东西吗?” 我愤怒地说道:“你……你要是能做主不让我去,我当然可以不要这……” “马克,时间宝贵,咱能不能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大家在这里等得久了也不好。别忘了,天越晚气温就越低,咱们的困难也会越来越大的。”贪吃蛇也插口对我说道,“我看咱们还是速去速回别再耽搁了。” 花满天这时突然朝我走了过来,对我冷冷地说道:“马克,你少废话,出发,就现在,走!最多允许你要一样东西,多了没有。你要敢不去就让大家收拾你,现在收拾你准保没人拦着,你信不信?你简直是太可气了!” “我……”我犹豫了一下没敢再坚持,只好极不情愿地说道:“我的烟和打火机没了,这个可以补充一下吗?谁有?借我一下。” “我有。”贪吃蛇说道,“我包里带着呢,一会儿全都给你,成了吧?” “你的烟太次,我抽不惯。”我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就是上刑场之前还得让犯人吃顿好的……” “拿着,这包烟和火机全都送你啦。”央哥上前一步把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塞进了我的手里说道,“速去速回,有什么发现和情况随时手台联系。”说着他又转头对贪吃蛇说道,“路上小心,天黑,看着点脚下。你打头,让马克走在最后边,别让她们两个女生冒太大的风险,我们就在这里等你们的好消息。” “放心吧,央哥,这事包在我身上了。”贪吃蛇边说边拧亮了头灯当先向山坡上爬去。 我一直认为小队伍走路有小队伍的好处,但没料到今天我只能发现小队伍走路的坏处。就像我一直认为我才应该是这支探路小队伍中的破坏分子,但其实不是,我同样想错了。很多时候命运不会提前告诉我们它的决定,直到你正面撞上它或是撞上麻烦时才能明白。我现在唯一能弄明白的就是当低温真正掌握世界之后,我们今天的爬山之旅才算正式开始。 之前我们一直是在山谷中行进,虽然也是冬季,虽然也有冰封,太阳西斜之后温度也下降了不少,人们停步之后用不了三五分钟身体就会感到发凉难受。但那些都仅仅是在山谷之中的麻烦,现在我们才是真真正正的在冬季的黑夜中开始登山,困难比我想象中来得更早。 首先就是风。一阵又一阵的寒风从四面八方开始包围我们,攻击我们,似乎它们一直潜伏在这山上,只等有人到来就蹿出来骚扰和袭击。它们的出现使我们的呼吸更加困难,本来就是连续的爬升,四十多度的斜坡爬升让我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这时再被小风一吹,更使得我气息散乱呼吸不畅。 随着高度的提升,我已经能够借着头灯的光亮在黑暗之中清晰地看见从我鼻孔中喷出的两道白气了。它们在空中交融混合之后再以薄雾的形态散开,直至消失在我的身边。 紧握登山杖的双手已经渐渐地感受不到肌肉的紧绷与手心的潮热了,取而代之的是凉麻与僵直。我的右手似乎气血稍旺,还能感到握杖姿势越来越僵硬,而左手现在居然出现了隐隐发痒的感觉。我不得不暂时先将登山杖收起挂回到了背包上,将两只戴着毛线手套的手反复摩擦用来加热。我真有些后悔没带毛皮手套出来了,要怪就只能怪它们的份量和自己的懒惰,以及今天白天那不正常的高温。 我还是低估了冬天和黑夜的威力,当然,也许这才是冬季北方群山魅力之所在。除了我们这几个人之外,似乎整座山岭都不再有闲人搅扰了,连一向恼人的溪流冰面和不识趣的山鸟此时也都藏匿了起来,生怕破坏了这份肃静,也生怕干扰到我们的行程。 持续约十五分钟的爬升之后我们来到了一处三岔路口,在左侧路口的一棵树上我看到了几个路条,红的,黄的,蓝的,彩色的路条,唯独没有我们队的路条,没有。这是我之前就听他们说过的情况,也是我预料之中的情况,我只是再次验证了一下,这里应该不是我们队原本计划要走的路线。 走在我身前的花满天在路口停住了脚步喘息着问道:“这就是你们之前来过的地方吧,你们之前是到这里就回去了,是吗?” “对,刚才我们就是在这里看见的这些路条,”一小的答道,“所以我们断定这里是条有人曾经走过的路,好几支队伍都走过的路。” “可是这里有两条路啊,一条有路条,另一条没有路条。你们想过没有,那条没有路条的路通向哪里呢?”我开口问道,边问我边用手搓着露在外边的脸皮,似乎它也正在发僵。我担心再不搓一搓的话,它都很难再继续配合我开口说话和保持正常的面部表情了。 “废话!没路条谁还会去考虑它啊,咱们只需要走这条有路条的路。”一小的不耐烦地说道。 “我这是提醒你,也是在检测你,”我狡辩道,“看看你的头脑还清醒不清醒。” “别废话了,马克,去把树上的路条解下来,快。”花满天出言指挥我道。 “什……什么?解路条?”贪吃蛇疑惑地问道,“咱们为什么要解路条啊?你这……” “花满天,你也要报复社会吗?!”我抓住机会说道,“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我不干,我人品就是再渣也还没到这种地步啊!解了为人指路的路条,那今后经过这里的所有户外队……” “你们脑子都不会思考了吗?”花满天解释道,“这是咱们遇到的第一个岔路口,天晓得前边还有没有别的岔路口了,还有没有路条了。咱们没有这里的轨迹,那就最好在走过的路线上多留下些标记。可咱们几个人又谁都没有咱们队的路条,所以只好解别的队的路条临时充当一下咱们几个人的路条使。别忘了,万一走不通咱们还要原路退回来呐,回来的时候咱们就可以顺着这些路条快速地摸回来了。” “那……那要是走得通呢?一会儿央哥他们跟着上来,看不见路条岂不是会在这里出现混乱和耽误时间嘛。”贪吃蛇问道。 “哎呀,你怎么了,留一个,留下一个嘛。”花满天继续说道,“我又没说把路条全都给解了,咱们就是为了自己能安全地退回来也得留下一个嘛。” “那……那留哪个?”我为难地问道,“你们觉得哪个路条最显眼?咱们就留下那个最……” “你们有人够得到那个路条吗?”一小的抬手指着树枝最高处的一个黄色路条说道,“你们俩谁长到一米八了?这还用想啊,只能留下它啦!和你们交流起来真是费劲,快点吧。” 我和贪吃蛇尴尬地对望了一眼,只好默不作声的去树上解那几个路条。没办法,和女人一起干活时男人往往只能动手干活,不能开口讨论,连提意见的机会都不多,否则麻烦会更多的。 但即便如此,我和贪吃蛇费了半天的劲也没能解下两个完整的路条。这倒不是说我们俩不尽力,实在是手指冻得有些发僵。而这几个路条不是绑得太紧太结实不好解,就是绑的时间太过久远了,一碰就碎成破布条子和碎布片了,明显就是无法再次利用了。 这一来搞得花满天和一小的也有些着急了,把我和贪吃蛇推到了一旁,自己去树上解路条了。我看着她们俩焦急笨拙的动作有些好笑,就抽出支香烟为自己点上了。 没想到刚点上烟,在一旁的贪吃蛇忽然叫道:“哎呀,忘了,忘了!”说着他就回手去摸自己的背包。 第81章 我闻声不解地问道:“忘什么了?你要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咱们现在就回去拿,还来得及,咱们这才刚出发不到二十分钟。” “不是,我是说忘了路条的事了,咱们不用解这些了。”贪吃蛇边掏东西边说道。 一小的回头问道:“你什么意思?你有咱们队的路条吗?随身带着呢吗?” “一根两根可不够使,”花满天并没有停手说道,“咱们现在需要的路条是越多越好。” “不是咱们队的路条,我的意思是咱们可以自己动手做些路条出来用嘛。”贪吃蛇边说边从背包里掏出了两只白色的长筒袜举在胸前比划了一下。 “不用,坚决不用!”一小的看了一眼就皱着眉说道,“哪儿有用臭袜子做路条的,你这想法也太恶心了,反正我是坚决不会用的,你快收起来吧。” “哎呀,你别误会,这是干净的,我今天没穿过。真的,”贪吃蛇连忙解释道,“不信你可以闻闻……” “打住!”我伸手制止了贪吃蛇说道,“你包里怎么还会有袜子呢?是备用的吗?这出来爬山的单天活动一般最多有带件干衣服当备用的,你怎么还会多带了双袜子备用呢?这也太奇怪了吧,你脑子没毛病吧。” “我不是上午就说了嘛,我提前看过咱们今天的轨迹,知道这里有河,可能还会有水,”贪吃蛇耐心地解释道,“所以就多带了双袜子以防万一……” “不对啊,哎,你小子这可不对!”我忍不住叫道,“那下午的时候,我的鞋被一小的踢进河里的时候,那时候你怎么不说你还有备用袜子呢?害得我一直是一只脚干一只脚湿的在走路,到现在我这只脚冻得都快木了,你怎么……” “你的问题不是袜子的问题,它是鞋子的问题。”贪吃蛇狡辩道,“我就是再多送你十双袜子也没用,因为是你的鞋湿了,从里到外都湿了,不是袜子湿了。能听得明白吗?你需要换一双鞋才行!” “我……”我被他驳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就只好恨恨地说道,“可谁出门爬山会多带一双登山鞋备用啊!我看我需要换的不是袜子也不是鞋,我需要换的是队友,现在我这处境全是拜你们所……” “行了,别唠叨了。”花满天这时解下了一个完整的路条转头对我们说道,“有剪刀吗?把贪吃蛇的袜子剪开,剪细些,多弄几个路条出来,咱们一会儿或许要用到好几个呢。” “剪刀没有,这个我出门可没带。”贪吃蛇说着转脸望向了我。 我只好如实答道:“我只有打火机。刚才你们要是不催我,兴许我能想起管补一刀要把水果刀带来。现在我既没有刀也没有剪子,要不我用牙把它们撕开吧。” “哎呀,你们俩怎么都那么恶心啊,”一小的说道,“真是没法和你们交流。拿着,用它吧。”说着她就从兜里掏出了把剪指甲用的指甲钳丢了过来。 贪吃蛇接过看了看为难地说道:“这……这也太小了吧,不好使啊,有劲也使不……”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挑剔这些,没让你弄成那么整齐的,只要想办法把它们分开多弄几条就行了,快点动手吧。”一小的催促道。 我忍不住从旁说道:“你说得这么容易你怎么不干呢?动嘴是容易,你有本事自己动手给我们做个示范看看。现在天这么冷,手冻得都快掰不开了,谁能分得开啊。” “你……”一小的不高兴地说道,“这要不是他的臭袜子我早就自己弄好了,根本就用不着你们俩。” 我生气地说道:“对对对,你什么干不了啊。探路这件事想必你也可以一个人搞定喽,那我们几个就在这里恭候你的佳音好了,省得一会儿再拖了您的后腿。” “你……”一小的怒道,“你这是捣乱!搞破坏……” “行啦,别搭理他了。”花满天拍了拍一小的后背,转身冲我说道,“马克,你端正点态度。你看大家都在为探路流汗出力,就你在拆台说风凉话。你不是说手冻得掰不开了嘛,那你这烟怎么还能夹得住呢?不是我说你,你自己想一想,这一路上你为大家做过什么?光剩下招惹别人结仇做对的了。做人不能这样,你要真不想去探路就回去吧,我们不勉强你。走吧,真的,我们三个人也能完成探路。” “这……”我犹豫了一下,我当然是不想接着去探路的,而且巴不得让这次探路行动失败。但现在才出发十五分钟我就一个人跑回去,实在是有些不好交待,难道我回去说是因为闹了矛盾所以我才一个人提前回来的吗?不行,那样央哥肯定对我不满意,其他队员也会怪我不出力的,犯了众怒我可吃不消。于是我努力地换上了一副笑脸说道,“你说的对,其实我也想为大家出力,只不过我跟一小的脾气性格有些不对付,不经意间就又斗上了嘴。这样好吧,我保证今后一定注意,尽量少惹她。即使她冲我大喊大叫撒泼耍赖,我也尽量包容她……” “谁撒泼耍赖?!”一小的恼怒地说道,“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一直都是你在惹我,你不惹我我才懒得搭理你呢!” “哦行行行,咱俩以后不直接说话了,行了吧?省得闹误会闹矛盾,这总可以了吧。”我为自己找着台阶说道,“其实很多时候咱俩没有根本的利益冲突,就是你火气太大……” “你别说话了行吗?干活!”花满天打断了我说道。 贪吃蛇这时居然用指甲钳在袜子上剪出了一个小口,然后慢慢地将袜子撕开,我也只好上前帮着他去撕袜子。几分钟之后我们俩终于将两只长筒袜撕成了七八个布条,虽然边缘极不齐整,而且还有的宽有的窄,但毕竟是七八个独立的破布条了,临时充当一下路条也算凑合了。 贪吃蛇看了看说道,“这样差不多了吧,临时绑一下我看也可以了。” “嗯,就这样吧。”一小的看了一眼说道,“拿着它出发,咱们在这里浪费的时间够多的了,走。” 说罢我们几个人就又继续沿着山石土路向上走去。说句实话,这条路算比较清晰明显的,即便是在黑夜,我们凭着头灯微弱的光亮也能看清并找到脚下的路。这条路似乎是一直向山上盘旋前进,不断地爬升让我们几个人都越走越慢,喘息声越来越大。虽说这条路的坡度不是很陡,但难在它一直处于上升之中,只要前进就是在爬坡,只要不停地爬坡心肺压力就会很大,时间一久疲劳感是越来越强烈。 我走在最后一个,咬牙坚持了二十多分钟之后实在是有些走不动了。见他们三个人虽然也已经是越走越慢甚至是一步一挪了,但就是不肯停步。于是我便率先停了下来,张开嘴狂喘了几口粗气之后吃力地说道:“贪吃蛇,你……你刚才看……看没看见……有……有岔路口,有吗?” 贪吃蛇这时也有些走不动了,听我喊他就也站住了脚回头说道:“什么?岔路?没有,没看见,怎么了?” “这……这都二……二十多分钟了,一……一个……一个岔路都没有,也……也一个路条都没再出现,这……这正常吗?”我断断续续地问道。 由于贪吃蛇此时站住了,这条路又比较狭窄,只能容一个人正常通过,所以一小的和花满天也不得不停住了喘气。花满天没好气地对我说道:“马克,有什么你就直说,没说的你就闭嘴喘气。” 我又喘了两口粗气,平稳了一下呼吸说道:“你们想过没有,这条路除了一开始的那个岔路口之外,一直没有再看见有别的岔路口,也没再见到有别的路条。而这条路又是这么一直地向上爬升,那它会通到哪里去呢?咱们这么一直爬升岂不是会爬到山顶或山崖上头去了嘛。问题是咱们去山顶上边干什么呢?咱们是想找路出去,回家啊!我记忆中咱们来的地方好像没有这么高吧,至少没有这么多的下降,不信你们打开手机轨迹看看,咱们今天在探路之前没有特别大的下降路段,现在却有这么大的向上爬升,它……它能让咱们走回到咱们来时的地方吗?我可真有点儿怀疑啊。” “你是不是因为累了所以就想放弃了,这是你找的借口吧。”一小的冷冷地说道。 第82章 我撇了撇嘴说道:“我现在不跟你斗嘴,我说的这可是正事。有下降才会有爬升,反之亦然。咱们来时没有这么多的下降,回去时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爬升呢?这不合理啊!今天来时咱们是沿着河道走的,我记得有几处爬升,还有几个断崖,但没有大的下降,所以我觉得……” “明白你的意思了。”花满天点了点头说道:“你是想说咱们回去时应该有很多的下降路段才对,而如果还有大的爬升路段反而是不对的,是不是这个意思?”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我忙点头继续说道,“别忘了,咱们今天原本的计划是环形路线,起点和终点是在一起的。按这个道理讲,有多少爬升就会有多少下降,这才合理嘛。咱们现在探的这条新路还一直在爬升,那……那它会把咱们带到哪里去呢?咱们不能不想一想啊。从咱们和央哥他们分开到现在,有四十多分钟了吧,咱们可一直都是在爬升呢。” 贪吃蛇想了想问道:“你是担心咱们一直这么走下去,会回不到起点?” “他那是盲人摸象不识大体。”一小的插嘴说道,“你别以为这条路只有爬升没有下降,也许一会儿在前边就会出现大的连续的下降呢,这种可能性也有啊!不要只看眼前脚下,你得把眼光放长远些。” “你的自信又是从何而来呢?”我不满地说道,“我虽然是只看眼前,只看之前走过的路,但你又是依据什么做出的推论呢?不能光凭你自己的想像就继续走下去吧,万一前边没有你说的那什么大的下降呢?” “没有就退回去嘛,这不才叫探路嘛。”一小的镇定地说道,“我的依据是之前看见的那些路条,我的自信是我自己的体力,有什么不对的吗?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消极悲观呢?再者一说,你说这条新路不对,那你退回去就能有什么新的希望吗?不最多还是和央哥他们困在山谷里等前队回来救援嘛,那还不如咱们自己努力为自己找一条新路出来呢。咱们也不比别人笨也不比别人傻,咱们怎么就不能找到条路走出去呢?你有怀疑和置疑的时间与精力,兴许早就找到出路啦。” 不得不承认,一小的这番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如果我不是已经知道正确的路线在哪里了,如果我不是故意要破坏她的探路计划,我或许当真会被她的话说服和打动。可惜,我现在对她有看法,有敌意,所以无论她怎么说我都不会赞同她的。我现在就是要证明她错了,她很无能,所以我当然要反对她的一切啦。 于是我换了角度谈这个问题:“好,就算你说的对。可你想过没有,万一,我说是万一,咱们走了很久之后,还是没能走到这条路的尽头,也没能回到咱们之前的起点,怎么办?这条新路究竟通向哪里,有多远,咱们可谁也不知道。就算它前途光明肯定有终点,但……但它有可能很长,长到一二十公里啊。到了那时候咱们可就尴尬了,向前不知还要走多远,走到哪里去;向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央哥他们交待,是让他们跟上来呢还是继续等待呢?另外,也是我最想和你们私下说的一件事,就是咱们几个人探路可以,为别人为大家出力也应该,但可千万别让别人把咱们当成弃卒给放弃了,那咱们可就太惨了。刚才你们也都听见他们是怎么打算的了,脚踏两条船,两头下注,双保险……” “你这是挑拨离间。”一小的说道,“那些人当时就是那么一说,你别拿这个当借口。” “好,算我挑拨。那我问一下,和央哥关系最好的人是谁?咱们这里是贪吃蛇吧。”我冷静地说道,“贪吃蛇,你敢用人格替央哥担保吗?担保他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放弃咱们,在任何情况下都会派人及时来山上通知和搜寻咱们吗?会在找到咱们之前自己不和他们大部队先行离开吗?你敢打这个保票吗?” 贪吃蛇应该没有料到我会有此一问,愣了一会儿迟疑着答道:“这……你突然这么一问我还真……真不好说这个话了。我和央哥也不是什么知己的亲戚朋友,就是以前一起参加过几次户外活动,算是熟人吧。但这用人格担保……不好说,凭良心讲我没有绝对的把握。我只是觉得央哥不会有故意坑害咱们的打算,但如果在切身利益上有冲突……”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我接口说道,“如果他们山下情况有变,有对他们更为有利的情况突然出现了呢?你们以为他们会首先为咱们这几个人考虑吗?反正我觉得是够呛。不说别的,就冲刚才没有几个人主动请缨去送信和来探路我就看出来了,大家啊,也是聪明人多实在人少,咱们还是得替自己多留个心眼儿,别太实在了。” 一小的不为所动地说道:“你还是不放心别人,总是为自己打算,你这是极端自私的表现。” “我……”我刚要反驳却被花满天拦住了话头,她缓缓地说道:“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马克的确是有些小人之心了。不过……不过咱们也是得为自己打算一下,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嘛,咱们也不能让自己置身险地……”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我见花满天似乎有些被我打动了,就赶紧补充道,“我最怕的是咱们几个人在山上出力流汗的探路,他们那头却扔下咱们自己走了,那咱们到时候可就真成了没人疼的孤……” “那你有什么打算吗?光在这里凭空猜测吗?”花满天转头问我道,“人心是不能光凭猜的,你有什么具体的计划没有?” 我假装迟愣一下慢慢地说道:“那……你们想听吗?主要是她,”我用手指了一下一小的说道,“别我说完了她又给我扣帽子,或者一不高兴了就向央哥他们告我的黑状。” “你……你什么人啊,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吗?”一小的不屑地说道 “我当然会这么想了。”我颇为无奈地说道,“不是你们说的嘛,我小人之心啊。小人嘛,当然认定其它人也是小人了,难道你让我认定你是君子……” “行啦,别斗嘴了,有话直说吧,站在这里也挺冷的。”花满天插口说道,“一小的不会出卖你,我们也不会。” 贪吃蛇见我这时又瞅向了他,就开口说道:“我也不会打小报告的,我发誓!咱们这里只有四个人,什么话都是这儿说这儿了,不会外传的。我保证,用人格保证。” “好,那我就说。”我点头说道,“要我看咱们探路最多走出去两公里,别到三公里就停下,停下之后就用手台联系央哥他们,把咱们见到的情况告诉他们,看他们怎么说。如果他们要说放弃呢,那咱们调头就回去。三公里不算太远,咱们体力还都能坚持。如果他们还想让咱们继续向前探路呢,可以,但他们必须马上另派一队人上山,也得走出一两公里,跟咱们保持在一定的距离之内才行,别想把咱们几个人像傻子似的扔在山上不管了。他们不再派人上山,那咱们就一定不能再向前走了,这是咱们的底限。否则距离再拉远一些,手台都会互相联系不上的,那咱们就太危险了,他们就是偷偷地溜掉了咱们都会不知道的。” “嗯……”花满天沉吟着点了点头说道,“似乎有点儿道理。手台联系的标准距离一般也就是三公里左右,咱们和央哥他们是不能断了联系。” “要是央哥他们让咱们四个人分开呢?让咱们两个人一组,其中一组继续向前探路,另一组……”贪吃蛇慢慢思索着说道。 “不行,坚决不行!千万不能上这个当!”我大声地叫道,“这就是典型的切豆腐片,温水煮青蛙,咱们绝对不能答应。现在不是白天,是黑夜,咱们四个人在一起走路我都觉得力量太单薄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分开了。他们要是这么提议,咱们就拿男女不能分开走路的借口顶回去,总之就是不能再分散力量了。谁提这种建议谁就是没安好心,没把咱们几个人的生死安危放在心上。那样的话咱们应该二话不说立即原路返回,别人不心疼咱们,咱们自己不能也不心疼……” “行了,不用说了,明白你的意思了。”一小的说道,“你就是担心你自己的安全呗,胆小寸步难行,都像你这样咱们还探什么路?直接在山谷里等待救援好了。” 第83章 “你……你这不是傻,也不是勇敢,是逞能!是自负!”我愤怒地说道,“你想过没有?央哥为什么不自己来探路而是叫你来探路,他就是体能再不好也不会比你差多少的。而且让你探路又不让你当这个探路小队的队长,还……还找了我这么个人跟着你,这是为什么,你仔细想过吗?” “你……”一小的被我说得一愣,勉强支吾道,“谁让你来了,我压根就没想让你来,是贪吃蛇选你来的……” “是啊,贪吃蛇是选了我,可我也明确地推辞拒绝了。可为什么央哥最后还是让我来了呢?你以为他这是为了报复我,等我犯错误出洋相吗?你想错啦!我犯的错误够多的了,洋相也已经出的比你们所有人都多啦,用不着再这么收拾我啦。他坚持让我来其实就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你不要太顺利,不要太得意,不要太成功,否则他这个领队钦点的收队就被你给比下去了,就是这个目的。你最好放明白些,”我抓住时机拼命地挑拨她和央哥的关系道,“女士,清醒些吧,现在最不希望你取得全面胜利的不是我,而是央哥!” 贪吃蛇忍不住对我说道:“行了行了,马克,你别这么激动,我们都明白你的想法了,你也用不着一直抹黑央哥。我看咱们就在保持好距离,保证自身安全的基础上继续探路吧。否则咱们爬上来一趟什么结果都没探出来,回去也没法和大家交待啊,央哥他们还盼着咱们传回去好消息呢。” “你啊,就没明白什么是好消息。对于央哥而言,咱们没有找到出路,探路失败就是他最想听到的好消息。还好消息?你想什么呢你!”我说道。 “什么?没有找……你凭什么这么说?有什么依据吗?”贪吃蛇不满地反问道。 “当然有了,我的依据就是人心和个人的利益。”我坚定地说道,“如果探路对于央哥来说是最希望也是最迫切的事情,那他一定会亲自和你们一起上来找路的。他没来反而把我派来了,那就证明他的内心其实是不想让这次探路成功的,至少不希望你们成功。打个最形象的比喻吧,去领工资和奖金甚至是领个荣誉奖状的时候,咱们谁不是屁颠屁颠自己亲自去的?谁会让不相干的旁人或陌生人替自己去领啊,有吗?没有!这就是咱们普通人的正常心理。入洞房当然是要自己……哦,好事当然是归自己,坏事才不妨让别人先上去顶缸呢。比如我吧,就是这次探路失败的罪魁祸首,替罪羊,央哥他早就替我安排好角色啦!你们以为自己是栋梁,实际在别人眼里你们也就是那烧火的木炭,用过就可以扔掉啦,连回收的价值都没有。别自恋啦,都醒醒吧!现在能为咱们几个人考虑的也就是咱们这几个人啦,因为只有自己才会真正的对自己好。山谷里的那些队员,不是咱们的亲爹亲妈,你们相信他们会像父母对待自己亲生子女那样……” “你啊,就是从来不相信别人,只相信自己。”一小的打断了我说道,“极端的自私还足够的心理阴暗,把别人想得比自己还坏,你是谁都不信任。我都有些奇怪了,你究竟是怎么混进户外这个圈子……” “好啦,别再说了。”花满天开口说道,“自己怎么想不重要,怎么说也不重要,咱们还是应该尽自己的力量把事情往好的方向推进。事情最终的结果也罢,内心的猜测也罢,那都是后话,到时候咱们走起来看,现在不是还没到三公里呢嘛,那咱们就接着走,走到三公里再说。” “对,我也是这么打算的。”贪吃蛇赞同道,“咱们也用不着把别人都想得那么坏,当然,咱们为自己的安全考虑考虑,这也没错,只要心里有数就好了。” “那行,有你们这些明白人说的这两句明白话就成,”我见好就收说道,“我就算没白费吐沫。你们就是再看不上我,再觉得我是个小人、坏人,但有一条你们可别忘了,是我现在和你们在一起,咱们几个人现在才是患难与共的队友。我就是再坏、再自私,我总不会害我自己吧,我总不会牺牲自己的利益吧,我现在才是你们的同志加战友,别人不是!” “好的,同志、战友,走吧!”一小的边说边推了身前的贪吃蛇一把道,“你要是再白话几句,我们就都要冻僵在这里啦。” 一小的这话说的没错,温度是越来越低了,尤其是山上的风,似乎也是越来越大了。其实我们的累积爬升没有多少,至少我觉得应该没有多少。一共上山爬坡的时间也不到一个小时,海拔能上升几百米呢。可这山上的风却是越来越大,越刮越冷了。 如果说山谷中有微风二三级,或者最多是三四级的话,那我们现在在山腰处遇到的风就应该有四五级,甚至是五六级了。冬季的西北风一起就会让人体感温度暴跌,尤其是迎风逆行,那感觉绝对痛苦。 虽然我戴着眼镜,眼睛却依然被风吹得生疼,很多时候我更愿意低着头跟在前边队友的身后行进。脸部肌肉是越来越僵硬,越来越难展现出笑容。唯一还能感到温暖的是呼吸,口鼻处喷出的白色雾气还在提醒着自己,我依旧拥有一腔热量,但却很难再说有没有热情了。 由于头上戴着毛线帽子,所以头顶散发的热气不会直接消散到周围的空气当中,遇冷后只能化成水滴顺着头发向下淌,流到露出帽子的发梢末端,被冻成了一缕缕细小的冰坨子紧贴在脖颈的后侧。一仰头就冰冷地刺激一下自己的皮肤,似乎是在反复地告诫自己,在这样的环境下爬山上坡,低头看路才是最明智的选择,抬头找路那不是我这样的人能做和该做的事情。 痛苦的风中爬升又持续了约二十多分钟,我身前的花满天站住了脚,抬头问道:“怎么了,贪吃蛇,怎么又停下了?” 贪吃蛇回头说道:“前边好像有间房子,就在路边。” “什么?房子?”一小的抬头向前望了望说道,“嗯,是有间房子,不过黑乎乎地看不太清,过去看看吧。” “有房子好啊!”我叫道,“甭管有人没人,咱们可以先进去避避风啊。这阵风有点大,吹得人实在是难受,我手脚都有点儿冻疼了,咱们进房子歇会儿再走吧。” 我们几个人在黑夜中顺着脚下的路摸到了房子近前,在头灯的照亮之下,我们发现这就是一间用碎石垒砌的小屋。没有院墙,也不见了门窗,就剩下三堵半的石墙孤零零地矗立在路旁。屋内黑漆漆地,没有一丝光亮。 贪吃蛇说道:“这像是一间废弃的民房,应该没人。” “什么民房啊,谁家的民房能就这么一小间啊。”一小的反驳道,“我看像是堆杂物或者是放东西的工棚,还是临时搭建的那种,所以连门窗都没有。” “哎呀,你们管它是干什么的呢,咱们先进去避避风再说嘛。”说着我就越过他们几个人要当先进屋去。 不想花满天一伸手扯住了我的衣服说道:“别着急!越是着急就越容易犯错。要进也得慢点进,我怕屋里有什么别的东西。” 我闻言不禁一愣说道:“什么?别的东西?它爱有什么有什么,咱们又不是贼,不动它的不就成了嘛。咱们就是进去歇个脚避避风……” “活的东西!”一小的反应比较快,对我说道,“她是担心有什么动物也躲在里面,别冒冒失失地闯进去,小心受伤!” “活的……”我这时才冷静了下来,或者说被冻木的大脑这时才反应了过来,于是踌躇着说道,“不会吧,这么冷的天……能有什么动物还在这山上活动啊?这……除了咱们几个傻瓜之外,谁还会在这大风天里……” 不过说到动物,那就不能按人类的标准来判断了。人不能去的地方,有的动物却能去,人觉得不适应的环境,有的动物兴许刚好喜欢,这的确是说不准的事情。可这毕竟是间房子啊,人类搭建的房子,再简陋再破旧也是人搭建的。按理说这房子能证明之前这里有人,而且还经常在这附近活动,否则也就没必要搭什么房子了。不过也背不住多年不用荒废后会被山里的什么动物占据为巢穴,这种可能性也有。现在又是晚上,什么都瞧不真切,冒冒失失地闯进去的确有风险。 第84章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地将背包上的两支登山杖都抽了出来,又将杖帽也拔了下来,向下蹲了蹲身子,回头问他们几个人道:“那……那咱们怎么办?不敢进去似乎也太丢人了吧,咱们不能因为害怕就不进去看看啊。要不我一个人先进去探探虚实?” “你去吧,我们在这里静候佳音。”一小的冷冷地说道。” 我听出她这是在嘲讽我呢,虽然心中有气,可还真就不好就此打住了。我要是不敢头一个进去,估计更得被她看不起了。于是我稳了稳心神,猛地跺了两下脚,对着那黑洞洞的房子开口大叫道:“屋子里的东西听着!看见你啦,快滚出来!否则老子就进去掏你啦,别躲了,都看见你的尾巴……” “行了吧,你这人怎么就这么点儿出息啊,连个空屋子都不敢进,太没胆量啦。”一小的说着就要越过我走进那间屋子。 “等等!你们俩都够可以的了。”花满天一伸手拉住了一小的胳膊说道,“就不会先投石问问路吗?”说着她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两块石头,一抬手将两块石头先后顺着门窗的位置丢进了那间破屋子。第一块石头落地的声音比较清脆,像是砸到了砖石地面。第二块石头落地的声音有些发闷,不知是砸到了什么杂物或者是土地之上,总之不像是石头碰击砖石的声响。但毕竟两块石头都投进了屋里,两块石头落地后屋内似乎还是安静如初,并没有出现什么变化。 我见花满天这一手显然干得比我漂亮,心下不免有些惭愧,不过好在现在是黑夜,我脸上的肌肉也已经冻得发僵了,更不会有什么颜色上的变化,于是我放心地说道:“我看你这才是多余呢,我刚才那是逗你们玩……” 没想到我话音未落,就猛听得从屋内传来了一阵脚爪摩擦地面的急促声响,接着这声音似乎就由近及远冲出了屋子,往我们右手边的黑暗处奔去。这个变故可大大地出乎了我的意料,一是没料到这屋里真有动物。二是没料到这个家伙似乎还挺鬼的,并没有在两块石头落地之后马上冲出屋子,而是稍稍等了一会儿才趁我们不备猛地蹿了出来。 我被它吓得连忙倒退了两步,边向后退边将脑袋上下左右地晃个不停,想利用额前的头灯光亮照到这个动物,看看它到底是什么,是不是真的已经跑远了。如果没跑远我也想看清它到底在哪里,好做准备去对付它。不承想我这一下退得急了,一小的没能躲开,被我狠狠地踩中了一只脚,痛得她张口大喊了一声“啊”。 她这一声喊叫绝对比我刚才说话的声音要大,连我都被她这一声喊吓了一跳,连忙在踉跄中停步说道:“不好意思,真不是故意……” 可我道歉的话还没说完呢,就又听见屋内传来了一阵动物脚爪移动的声响。唯一不同的是这次的声音似乎是从屋内向我们左手边的黑暗处逃去,速度似乎比刚才的那只更快。 “小心!还有!”贪吃蛇伸手扶住了此时正一只脚站立的一小的,同时摘下了头灯向左手边的黑暗处照去。 石屋这里应该是更接近山顶的位置,海拔高度比山谷那里要高很多,土壤也比山谷中的多,所以山上这里的植被反而比山下河谷中的要多、要密。虽说现在是冬季,北方多数的落叶乔木已经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了,脚下的各种野草也已枯黄凋零了,但地上毕竟还有不少的枯枝落叶,无论是什么动物经过都会有响动传来的,我们就是凭着这些声响去定位动物奔跑的位置和方向。 可惜,无论是我还是贪吃蛇,都没能用头灯照到跑出屋子的动物。头灯光亮毕竟有限,远非汽车的远光灯那么明亮,照射范围更是只有十几米左右,远了根本就照不清楚了。我们俩用头灯在枯枝乱草堆积的屋子两侧晃了几十秒钟,什么动物的踪影都没看见,而刚才动物奔跑逃蹿的声响也消失了。又过了几秒,屋内屋外似乎又彻底地恢复了平静。 贪吃蛇转头问一小的道:“怎么样?脚伤的严重吗?需不需脱鞋检查一下?” 我忙开口说道:“别小题大做了,踩一脚算什么。我一百八十斤都不到呢,又不是故意的,哪里就能把她……” 一小的一把推开了贪吃蛇冲我吼道:“你胆小如鼠!就知道祸害队友。离我远点儿,别再靠近我了,差点让你把骨头踩折了。”说着她就放下了那只抬起的脚在地上踩了踩,似乎是在察看自己的脚有没有受重伤。 我刚要再解释两句,说我真不是故意的,刚才那只是出于本能,想先退后几步看看冲出来的是什么动物,怕它伤到咱们。可我还没开口呢,花满天却一猫腰又从地上捡起了两块石头说道:“看这架势屋里的东西还不少呢,再看看,别还有没出来的吧。”说着她就又将两块石头扔进了屋里。 这一次两块石头都传来了响亮的落地声,没有什么差别。我们在屋外静静地听着,同时四盏头灯也都照向了屋门那里,谁也不知道屋中还会不会有动物跑出来。大约又过了十几秒钟,屋里屋外再也没有听到有什么声响传来,只有西北风一直忽忽地刮着,我们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花满天点了点头说道:“应该是没了,估计刚才是什么野猫野狗之类的东西。” “应该不是野猫,猫一般走路都轻,而且它爪子能收回去。”贪吃蛇说道,“听刚才的声音有可能是野狗。” “不像。一般狗被打跑时都会先叫两声的,最起码也会呜咽几下。可刚才那俩动物什么叫声都没发出就跑了,不像是野狗。”我思索着说道,“另外狗似乎也没有分头逃窜的智慧吧。” “那能是什么?狐狸?刺猬?或是兔子吗?”一小的随口问道。 “嗨,甭管是什么了,反正咱们是把它们赶走了,现在轮到咱们进屋看看了。”说着花满天就当先迈步走向了石屋。 我见她一个女人都敢大模大样的走进去,我是个男的就更没必要过于谨慎了,于是跟在她的身后将头灯从头上摘了下来,亦步亦趋地走进了石屋。 这间屋子实在是不大,据我目测也就十来个平方。正面墙上的门窗全都不见了,只剩下半堵破墙了。屋中黑乎乎的,借着头灯的光亮,我发现这屋中唯一剩下的东西只有靠着对面墙边孤零零立着的一块破石头了。这块石头大约有一米三或一米四的高度,一米来宽,边角还残破的很厉害。走近了才发现这块石头好像是某个雕像残存的一部分,因为在这块石头上我还能看出雕刻有一条人腿的样子。当然,说是人腿也很勉强,因为只有膝盖以下的部分了,膝盖以上的部分还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有脚底下的靴子倒是还能一眼就分辨出来。 走在我身后的贪吃蛇说道:“呦,这还有块石雕碎片,看样子当初这应该雕的是个人呐。” “不对,应该说雕得是尊神。没看见这人脚上穿的是靴子嘛,现在穿靴子的人少了,这应该雕的是古代人物的形象,不像是现代的人体雕塑。”一小的分析道。 “神像?”我随口说道,“按你的意思,这里应该是座寺庙了?可要是寺庙的话,未免也太小了点吧。咱们四个人进来都显得拥挤了,而且也没看见有贡桌和香炉啊。” “有神像的地方就一定是庙吗?你脑子不会拐弯吗?那雕好的神像放在庙里,这没雕好的或已经残破不全的还用放进庙里吗?动脑子想一想,别以为长脑袋就是用来吃饭的。”一小的轻蔑地对我说道。 “那……那要照你这么说,这里是博物馆?是废品回收站?不过博物馆也不收这一条腿的石雕吧,要收藏也收藏那头像或整身的雕像,谁会只收藏一条残腿啊。”我忍不住反驳她说道,“要说是废品回收站嘛……这里又太小了,而且也太干净了,除了这块石头之外它就什么都没有啦。你们有谁见过这么整洁的回收站啊,连个空瓶子废纸箱都没见到一个。” 这时花满天忽然说道:“马克说得对,这里是太干净了。似乎除了这块大石头之外就没有其它的东西了,而且也有点儿太整洁了,像是有人经常来打扫的样子。” 第85章 “什么?打扫?别逗了。”贪吃蛇边说边用脚跺了一下地面道,“你看,全是灰!而且这都见天了,谁会来打扫这里啊。”说着他又抬起头向屋顶指了指。 我顺着他头灯光柱的指引将目光投向了头顶上方的屋顶。这间屋子当真是够破的,屋顶现在只剩下一根横梁和数根椽子做支撑了。问题是还有两个巨大的破洞也出现在了屋顶上,透过这两个破洞我好像隐约地能看到天空以及天空中稀少但明亮的星星。想来是西北风刮了这老半天,天空中厚重的云层也被它刮跑了许多,所以我站在这里已经能看见天上的星光了。 一小的边用头灯照向屋子的各个角落边沉吟着说道:“是有些古怪。说是小庙吧,可这屋子太破了。说是临时堆放杂物的工棚呢,又太干净了,都不太像。而且你们看,这屋子的墙角几乎到处都是洞,好像是老鼠之类的动物打的。”说着她就用头灯光线照了照墙角和地面上的好几个细小的黑窟窿。 我扫了一眼说道:“你们说这里都破成这样了,老鼠还跑进来干什么呢?来了也没什么吃的可偷啊。住嘛……连住都不能挡雨了,简直就是不适合居住,不宜居,连老鼠也不宜居。哎,等等,”说着说着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就问道,“你们说刚才跑出去的会是老鼠吗?不过老鼠能发出那么大的声音吗?我刚才听那动静可不像是老鼠弄出来的,应该比老鼠大得多吧。” “那兴许是大老鼠呢。”一小的说道,“老鼠也有大的,跟小猫一般大小的也有……” “不对,那么大个的老鼠它钻不进去啊。\"花满天插口说道,“这屋里老鼠洞的洞口可就这么大的尺寸,大老鼠可钻不进这些洞。” “这……”一小的有些被问住了。 “哎呀,你们管那些做什么,爱是什么是什么,反正被咱们吓跑了,而且咱们也没受伤。”贪吃蛇说道,“咱们在这里歇一会儿避避风,一会儿就接着走了,这屋子是干什么用的对咱们无所谓,能有几堵墙挡挡风就足够了。” 我点了点头将登山杖插回了包里,掏出香烟点上了一支,又递给了贪吃蛇一根说道:“这话我爱听,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用去多想了,多费脑子会多损失脑细胞的,而且对身体不好,对健康更不利。” “你……那你吸烟就对身体有好处吗?”一小的反驳道,“脑子是越用越灵的,你那脑子里的脑细胞是不是都被你自己懒死了?” 我见贪吃蛇也点上了香烟正忙着过瘾呢,就对一小的说道:“你说话就是想当然,你脑子比我好使,这我承认,行了吧。但我问你,这块石头雕像雕得是尊什么神,这你知道吗?你刚才不是说这是神像嘛,那他到底是山神啊还是土地神呢?又或者是什么佛祖观音,你能分辨的出来吗?” “这……这怎么分辨,就剩下一条腿了,还怎么分辨啊。”一小的说道。 我说道:“哎,话可不是这么讲的。你就拿咱们几个人来说吧,你低头看看,仔细看看,咱们四个人每个人的腿都不一样,每个人穿的鞋子和袜子以及裤子也都不一样,款式颜色牌子都有区别,只观察这一个细节就能区分出咱们四个人谁是谁。神像也是这个道理,没有乱雕的,都是有讲究的。光看这一条腿也应该能认出雕得是什么,这个道理你想过吗?你不是说脑子越用越灵嘛,那你……” “别吵了,你们俩一停下就吵,难道不嫌烦吗?”花满天打断了我说道,“不管这神像是什么,我看它都是残破以后被人移到这里的。”说着她就走到石像前蹲了下去,用头灯仔细照着石像,似乎是在察看着什么。 “移到这里的?你肯定吗?”贪吃蛇也凑了过去低头看了看说道,“为什么这么说?难道这块破石像还是什么重要有价值的文物吗?需要放到这屋里保护起来?” “你没病吧,这屋子就够破的了,都可以和这块石像比一比谁更破了,”一小的反驳道,“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我笑道:“这话有道理,似乎还有些幽默。要我说到底是神像保佑人还是人保佑神像,这有些时候的确不好讲。你们说……” “你们俩就会打岔,”花满天蹲在石像前说道,“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里乱讲。我之所以讲是被移到这里来的是有依据的,你们看这石像的尺寸,再看看这间屋子和门窗的尺寸,要是这尊神像是完整的,它能进得来这间屋子吗?” 听她这么一说,我们三个人又四下看了看我们所待的这间石屋,的确,这屋子统共才四米多高,恐怕不到五米。门窗也很普通,尺寸都是一般民居常见的尺寸,门的宽度应该也就一米左右。而这个石像虽然只剩下一条腿了,但尚有一米三或一米四高,还有一米多宽。这要是完整的一个石像得有多大?估计最矮也得有个四五米高吧,宽度恐怕最少也得两米多。 想到这里我不禁说道:“还真是的,它要是完整的,估计得把这间屋子顶破了。难道这尊完整的神像当初真有两层楼高吗?那可称得上是大尺寸的石雕了。” “嗯,差不多,搞不好真是很大的一个石雕呢。”贪吃蛇用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说道,“四五米高,两三米宽,再有……嗯,差不多几十厘米或者一米来厚,这几乎是成年人两到三倍的体积了吧。这么大的一个石像要是完整的,可能……哎,不对吧,这么大的石雕是完整的一块石头雕出来的吗?那这个工程量可不小啊,不太像是普通庙里的神像。而且现在庙里的神像一般都不是石头雕的,都是泥塑的。你们见过几个庙里供奉的神像是拿整块石头雕出来的啊,还能有这么大的尺寸,这……这未免也太奢侈了吧,什么庙供得起这样的神像啊。” 我仔细想了想说道:“有理,贪吃蛇说得有理。这神像是有些尺寸过大了,这么大要还是用一整块石头雕出来的,那……那的确是少见。我记得城里那个团城里面好像有个大佛像,个头儿虽然没有这个大,但也不小。不过人家那是拿什么玉石雕出来的,很值钱的,我当时去看的时候还隔着个……” “又扯远了,谁问你那个了。”花满天不满地说道,“咱们眼前这个石像是石头的,但也不像是什么名贵的石头,更不会是玉。”说着她还用手摸了摸石像说道,“感觉这用料就是附近的山石,应该是就地取材吧。而且这里是山区,交通不便,也不太可能从别处运来这么大的石料,还要搬到这山上来,太不划算了,谁也不会那么傻,搞得运费比材料费还贵。所以我觉得这石像是有点奇怪,尺寸不小,工程量也不会小,可价值似乎并不高,一般的庙里肯定不会供奉和摆放这种石像的,它似乎不合适啊……” “那你是什么意思呢?这石像不是神像?是干别的用的?”我问道。 “你们想过没有?也许是你们把尺寸想错了呢。”一小的说道,“谁说这石像就一定得是站姿了?它也许是坐姿呢?那就没有那么大的尺寸了。” “你这是抬杠,那你怎么不说是卧姿呢?真是的,想什么呢。”我反驳道,“就算是坐姿,那这尺寸也绝对不算小了。” “行啦,我看咱们也别争了,没意义。”贪吃蛇说道,“咱们连它是干什么用的都不知道,光争论尺寸和姿势意义不大。要我说,咱们也歇得差不多了,抽完这根烟咱们就走人。它是什么都与咱们无关,不耽误咱们走路就好。” “还走?我看差不多行啦,咱们就到此为止吧。”我连忙说道,“别再往前走啦。” “啊?为什么?”贪吃蛇微微一愣说道,“咱们现在走了还不到三公里呢。”说着他掏出手机去看轨迹。 “你管它到不到呢,差不多得了。”我劝道,“距离或许还不到,可爬升已经不少啦,咱们对得起央哥他们啦,这么冷的大风天咱们都折腾一个多小时啦。另外你们想过没有?即便咱们现在就原路回,是不是最少还得再花半个多小时才能回到山谷那里见到大部队啊?这一来一回就是将近两个小时的路程,不近啦。我现在肚子咕咕叫得厉害,饿得都快不行了,你们难道就不饿吗?” 第86章 “谁说不饿了?但饿也得接着走啊。”一小的说道,“咱们刚才不是说好了嘛,走出三公里再联系央哥他们看情况,你不能出尔反尔啊!” “对,说到就应该做到,不能食言自肥。”花满天也站起身说道,“我看咱们现在就出发吧,省得越歇越没斗志,越歇越累。” “那……”我见他们三个人还都挺坚决,就只好应付道,“那就接着走呗,我也没说要反悔。可你们就不想先吃点儿东西再走吗?现在七点多了吧,晚饭时间啦,朝廷还不差饿兵呢,咱们先填饱肚子再赶路不算是罪过吧。” “可……可我没带晚饭啊。”一小的有些无奈地说道,“今天就没带晚饭出来。” “我也没带。”花满天说道,“现在包里只有两个桔子了,你们吃吗?估计也快冻成冰坨了。”说着她就去背包里摸桔子。 我本想说我包里还有一个面包呢,但转念一想不能说,现在我也不好意思拿出面包自己吃独食啊,恐怕还得和他们分享。可那个面包本来就小,我一个人吃都嫌少不够呢,再分给他们,那我就等于什么都没吃到了。于是我只好顿了顿撒谎道:“我的东西也没了,中午都吃光了。现在还空背了一个炉头和锅,什么都煮不了,白占份量。刚才要不是你们拦着我,兴许还能从央哥他们那里搜刮出一些食物呢。现在好了,咱们仨都只能继续饿着了。你呢?”说着我扭头问贪吃蛇道,“你带晚饭了吗?” “晚饭没带,糖行吗?”贪吃蛇边说边去包里摸出了块糖递了过来。 我顺手接过用头灯一照说道:“呦,还是巧克力啊,不错。”说着我伸手剥去了包装纸就往嘴里塞。 贪吃蛇慌忙伸手扯住了我的胳膊说道:“别!我统共就带了这么一块儿,你一口都吞了,那我们呢?好歹也给我们留点儿啊。” “啊?就这么一小块儿啊。”我咽了口吐沫无奈地说道,“那还分什么分啊,给谁吃都不够塞牙缝儿的。”话是这么说,可我还是从上面狠狠地掰下了一大块,将剩余的另一半交还给了贪吃蛇。一抬手将掰下的那部分吞入了口中,匆忙地咀嚼了几下就咽了下去,然后说道,“量是少了点,不过味儿还挺正的,看来的确是正经的巧克力。” 贪吃蛇边将剩余的那部分巧克力递给一小的边说道:“那是自然,不正经的我还不带呢。这东西只能冬天带,夏天容易……” “不吃!你们俩摸来摸去手都不带洗的,太恶心了。”一小的摇晃着脑袋拒绝了贪吃蛇的好意。 花满天倒没有嫌弃这个,将那剩余的半块巧克力从中掰断了,自己吃了一半,另一半还给了贪吃蛇。她边吃还边自我安慰道:“没事儿,这么冷的天,他们手上就算有什么病菌估计也都没什么活力了。咱们现在就像是在冰箱里面,还是冷冻的那一层。”说着她还将两个冻得梆梆硬的小桔子递到了我们面前。 我们见这俩桔子现在都能当台球打了,就都一齐摇头拒绝了她的好意。 贪吃蛇嚼了两口巧克力说道:“怎么样,走吧,没有晚饭也没带吃的,咱们还是别在这里久留了,接着探路吧,拖久了肯定更不利。” “走。”一小的当先转身迈步出了屋子,我也只好跟着他们再次走出了石屋。 说实话,如果说刚才在石屋中我们算是在冰箱冷冻室的话。那现在到了屋外,我们就相当于在冰箱冷冻室里吹电风扇了,还是最高档不带摇头的那一种。在越刮越猛烈的顶头风中,我们缓慢艰难地又爬升了二十多分钟。 突然一小的停下脚步说道:“看,这里又有路条了。” “有路条?那好啊,证明咱们之前走得路是对的。”贪吃蛇停下了脚步用头灯向前边照了照说道,“哦……好像还不止一个呢,不过……” “不过什么?不止一个就对了。刚才上一个岔路口咱们不是一口气看见有五六个呢嘛,这有什么可奇怪的。”我在后边叫道。 “别乱说话,你没看清楚就别乱说,这回的不一样。”花满天在我身前说道。 我被她制止了话头颇为不满,就向前又走了几步,和他们三个人几乎是肩并肩地站定,向一小的说有路条的地方看了过去。 我们脚下的路在这里忽然又出现了岔路,一条向右边山上继续延伸,路的宽窄和之前的路并无分别。另一条路是靠左手边延伸出去的,这条路上还出现了几块大石头,看样子要先爬上石头才能继续向前。让贪吃蛇感到犹豫的可能是在两条路左右两侧的树木上都绑有路条,一共能看见的是五六个路条。右手边这条路的路边树上有三个路条,左手边那条路的路边树上也有两个路条。 花满天抬手指着左边那条路说道:“看,前边不远的那棵树上也有路条。” 我循声望去,见在那几块大石头的后方约五六米远的地方,路旁有一棵大树的枝条上也绑着一个路条。那个路条似乎是红色的,绑路条的那根树枝刚好横在道路的上方,所以路条在风中来回飘摆,即使是夜晚在头灯光亮的照射下也显得异常醒目。 常出来户外的人都知道,前队在岔路口绑路条是为了给后队标明行进的方向,所以绑路条时一般都是行左绑左,行右绑右。以这个路口为例,如果我们是前队在这里绑路条,我们走右手这条路,就会在右手这条路的右侧寻找树木枝条或是可以固定的地方绑上本队的路条,或是干脆在越过路口不远处显眼的地方绑上本队的路条。一句话,路条应该绑得及时、醒目,起到让后队队员一眼就能识别应该往哪条路走的目的。从这个角度讲,我们眼前的这几个路条绑得都算合格,但我们的困惑也由此产生了。 “看来这些队伍在这里的选择各有不同啊,左右两条路都有人选。”一小的说道。 “你这不是废话嘛,是路就会有人走,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不失时机的讽刺她道。 “奇怪是不奇怪,问题是咱们应该走哪条路呢?”贪吃蛇沉吟着说道。 “看样子两边的路都应该能走通,所以我认为哪条路都可以吧。”花满天思索了一下说道。 “那你怎么不说它们到前边还可能重新汇合呢,问题是咱们应该怎么选,总不能闭着眼睛赌运气瞎选吧。”贪吃蛇说道。 “怎么会瞎选,咱们走哪边就在哪边绑上咱们自己的路条,这样做好标记就可以啦,无论之后发生什么都有标记好寻找。”一小的自信地说道。 “那你现在打算选哪条路呢?左边这条还是右边那条?”花满天问道。 “还选个屁啊!既不能选左边的那条路也不能选右边的,咱们应该往回走啦!”我迎着风大叫道,“你们都被冻傻了吗?这两条路的轨迹咱们都没有,谁知道还会走多久呢?会在路上遇到什么困难呢?所以我认为咱们到此为止吧,别再往前走啦,回,这才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你怎么又要打退堂鼓啊?咱们刚从那间屋子出来不久,怎么这么会儿的功夫你就又要往回走呢,”一小的不满地说道,“要回你回吧,我不回!” “是啊,咱们刚出来没走多远就回,这……这的确不合适。”贪吃蛇也为难地说道。 我有些急了,大声地叫道:“你们都怎么了?怎么都这么固执啊!现在这两条路看上去都可以走,但实际上对咱们四个人来说都不能走,因为存在变化的可能性太多啦。咱们更不能分开,谁也不能确定哪边的路好走,一定能走得通。所以我才说咱们应该……” “好了,都别争了。”花满天开口说道,“我看咱们还是妥协一下吧,现在就……” “什么?妥协?”一小的反对道,“这哪儿能妥协啊,我不同意!” “别急,听她说完啊。”贪吃蛇从旁劝解道,“花满天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要咱们几个人分开行动吗?” “不是,不能分开,”花满天说道,“连马克都知道咱们现在不能轻易分开。我是说咱们现在就可以联系央哥了,问问他是什么意思。这里是咱们上山之后遇到的第二个岔路口,接下去还会遇到什么,遇到几个岔路口,咱们都不能确定。所以我说先联系一下央哥,不行让他们再上来几个人最好,反正从山下到这里的路挺明显的,也没什么太多的岔路。” 第87章 “对!花满天说得对,我完全同意她的想法。”我叫道,“咱们也别太傻太实在了,也让他们动动腿吧。这路不算难走,他们要还想让咱们继续向前探路,那就必须再上来几个人和咱们一起走。另外你们想过没有?万一咱们走错了,需要再退回来,那时间就会耗得更久的,天知道央哥他们那里出没出什么变化。我看现在就联系他们吧,让他们支援咱们,我需要吃的,还有喝的,最好再给我带件厚衣服上来,我现在冷得厉害呐。” “那毛毯你需要不需要?暖气你需要不需要?土豆炖牛肉你吃得惯吗?饮料你是要红茶啊还是咖啡?要不要再加些糖啊?”一小的语带讥讽地对我说道,“你以为你跑这儿度假来了?咱们这是探路,是为大家找到一条可以安全脱离困境的出路,别太矫情了!不满意你随时可以回去,没人强迫你留下。” “你……”我有些生气地说道,“你这是打肿脸充胖子!难道你现在就不饿吗?不冷吗?还让我回去?我回去你又该说我是破坏探路行动的自私鬼了。怎么着都是你有理,我怎么做都是坏人。你也太自负了,现在连合理的建议都听不进去了,我看你离倒霉不远啦!” “好了,好了。”贪吃蛇走到我和一小的中间说道,“我看就按花满天说的吧,联系央哥,咱们现在就联系央哥,看看他们是什么意思。”说着他就要按住手台说话. “等等!着什么急。”花满天连忙阻止贪吃蛇说道,“想好怎么说,说什么,要说最好也是让一小的说,你说不合适。” “啊?我说不……为什么?”贪吃蛇松开了手困惑地问道,“我说和一小的说有什么区别吗?不都是如实说明情况,征询央哥他们的意见吗?” “废话,当然不一样了。”我忍不住插嘴说道,“你说你需要帮助和一小的说她们女孩子需要帮助能一样吗?我站在大街上喊救命会有人搭理我吗?换个漂亮姑娘喊一声救命,你看会从犄角旮旯里跳出多少条色狼来……” “行啦,你乱讲什么!”花满天开口打断了我,转头对贪吃蛇说道,“让一小的说比较方便,可以让大家理解咱们现在遇到的困难程度。而且你和央哥关系熟,我觉得他反而不会太重视你的意见,还是让一小的说比较合适。” “可我说什么呢?我觉得我没什么可说的啊。”一小的搪塞道,“咱们这还什么结果都没探出来呢,有什么可说的呢?” “你傻啊!你就说你饿了、你冷了,你需要他们男的……”我刚要发泄一下自己的不满,就被花满天用力推了一把,身体摇晃着后退了一步,话自然也就说不下去了。 花满天对一小的说道:“如实说。就说咱们经过一个小时的艰难爬升之后发现了第二个岔路口,这个岔路口两边的路上都有路条,证明都有大队伍曾经走过,咱们现在也吃不准应该往哪边走了。另外咱们手台联系的距离也快到极限了,需要他们现在就做出决定。如果要让咱们继续探路,他们那里就必须开始往山上派人来接应咱们,否则咱们和他们之间很快就会失去联系的。另外得和他们讲清楚,这山上的风大,风寒效果明显,咱们这几个人的确是饿着肚子吹着冷风,再坚持一会儿或许还可以,但时间长了谁也受不了。这都是咱们遇到的真实困难嘛,没有夸大,更没有要退缩的意思。就是需要他们那里做出决定,看咱们接下去应该怎么办,怎么做才能让咱们大家的利益最大化。你看呢?” 一小的听完之后想了想说道:“就是三件事呗,岔路应该怎么走,手台联系距离的问题,物资有点不充足……” “其实就是一句话:这么走下去不行,让他们找人来替换咱们。轮岗,明白吗?”我急忙补充道,“轮换着干活,咱们这晚班该下了,让他们夜班的同志赶快上来……” “你闭嘴!”花满天冲我吼道,“怎么什么都有你啊!一会儿你别说话,少惹人烦。”说着她又转头对一小的说道,“对,就按你总结的说。另外别忘了强调一点,咱们现在人少,的确是不能再分散力量了。” “好,明白了。”一小的终于点头答应了,用手按住手台按键说道,“央哥,能抄收吗?我是一小的,我们四个人在探路,能抄收吗?”她松开手等了五六秒,见没有动静就又一次按住手台按键说道,“央哥,能抄收吗?我是一小的。”这次又等了七八秒,手台中依旧是无人应答。一小的又一次用手台喊道,“央哥,山谷里的队友,有人能抄收吗?我是一小的,我们几个人……贪吃蛇、花满天,还有马克在一起,有人能听见吗?请回话。”停了几秒,手台里还是无人应答。 贪吃蛇这时忍不住说道:“是因为距离太远了,他们听不见了吗?” 花满天低头看了看手机轨迹说道:“不应该啊,咱们现在这才走了二点七公里多,还不到三公里呢,不应该收不到信号啊。” 一小的又一次用手台喊道:“央哥,我是一小的,有人能听见吗?听见请回话!” 还是无人应答,这回贪吃蛇没忍住,也抄起手台喊道:“央哥,我是贪吃蛇,能听见吗?听见请回话。”说完松开手台按键等了几秒,手台中依旧沉默无声。 我想了想说道:“不会是他们把咱们甩了,自己跑了吧?让咱们上来探路送死,他们转身找路走出去了,这不是坑咱们……” “不会的。原路回他们有人退不回去,正确前进的路又找不到,他们能往哪里跑呢?”花满天颇为镇定地分析道,“别忘了,他们人多,人一多心难免就不齐,真要有什么集体行动肯定会有人通知咱们的。刚才这一路上你们有谁听见手台里有动静吗?” 我和贪吃蛇以及一小的都被她说得一愣,面面相觑。的确,自打我们上山之后就没在手台中听到过什么动静。 贪吃蛇犹豫了一会儿,又用手台喊道:“央哥,少打听,能听到吗?我是贪吃蛇,听到请回话,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你们。” 沉默,手台中依旧只有沉默。贪吃蛇想了想对我们说道:“要不是距离的问题,难道是地形的问题?可咱们现在这是在山上,离山顶肯定更近,按理说不应该有什么信号屏蔽的问题,站得越高信号应该越好啊。” “难道是他们那里的地形问题?”花满天思索着说道,“也许是央哥他们那里山谷的地形问题?也许山谷中收不到咱们这里的信号?又或者是他们能收到咱们的信号,但他们回话时的手台信号被山谷屏蔽了,咱们收不到他们的信号了?” “你们这都是猜测。”我说道,“有没有可能,我是说可能,昂的不和海德他们把领队找到了,领队他们回来……” “时间不够。”一小的摇了摇头说道,“这才一个多小时,他们俩走不回去的。咱们上午那也是走了好几个小时的路程呢,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回去的。” “我……”我被她说得哑口无言了。的确,昂的不他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用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就原路退回去的。更何况现在还是晚上,天黑能见度差,走路肯定会更慢的。 “有没有另一种可能?”花满天慢慢思索着说道,“领队他们前队的人终于发现联系不上咱们了,就派人回来找咱们……” “对!一定是这个情况。”我双手一拍大声地叫道,“央哥他们那些人一看有前队来接他们了,自然是争先恐后的一起跟着前队走了,谁还会管咱们几个人的死活啊。” “不能吧,”贪吃蛇摇头说道,“要真是那样,央哥至少也会在手台中喊咱们一句的啊。再说还有少打听呢,他们能谁都不说一声就走……” “幼稚,你啊,太幼稚了!”我打断了贪吃蛇说道,“你以为你在他们心目中很重要吗?你以为你自己帅就是真的帅……” “不会的,马克,你别乱猜了。”花满天冷静地说道,“在手台里喊一句又不废什么事,这种顺水人情还是会有人送的。不过我倒是担心他们有人喊了,可咱们却因为他们的地形问题而没有收到,要是那样的话,咱们的情况就比较糟糕了。前有岔路后无援助……” 第88章 “那怎么办?要真是收不到央哥他们的信号那麻烦可就大了,等于咱们和大部队之间失去联系了。”贪吃蛇终于有些焦急了。 “怎么办?当然是马上撤啦!咱们往回走啊。”我叫道,“许他们不仁,就别怪咱们……” “猜测,这都是你……是咱们的猜测。”一小的还是不肯死心,对我说道,“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还不清楚呢,你别老在这儿动摇军心。什么就往回走?那不等于就是放弃探路了嘛。那咱们刚才这么半天辛辛苦苦地爬坡算什么呢,都白爬了吗?!” “哎呀,你……”我停顿了一下,耐心地换了套说辞说道,“我也不想白折腾,但现在这是情况有变,咱们也必须随机应变。至于为什么联系不上央哥他们,咱们不知道,也不确定。至于央哥他们现在在哪里,干什么,是不是还在原地等待,咱们也不清楚。但是有一件事是明确的,那就是咱们几个人和央哥他们大部队已经联系不上啦,咱们失联啦,这可是事实啊。而这个事实对咱们非常地不利,咱们必须赶快想办法摆脱这种困境。我没有胡说吧,咱们总得先保证自己安全之后才能考虑继续探路的事情。如果你有办法联系上央哥他们,那就赶快说,我一定配合你。我只是想保证咱们这几个人的安全,真的,我不想和你吵架,更不是要当逃兵。”说完我就一脸严肃地盯着一小的,看她如何作答。 一小的似乎被我的这番话将住了,愣了一愣,迟疑地说道:“那……那联系不上咱们就继续联系啊,兴许多喊几次就能联系上了。可能是这里的信号不好,咱们分散开再试试。”说着她就往右手那条路上走出了几步,按住手台按键说道,“我是一小的,有人能抄收吗?央哥能听见吗?回话。” 我们几个人见她如此地固执,就只好四散分开,各自找自己认为信号好的地方用手台喊话。如此又折腾了能有五六分钟,手台中除了我们四个人轮流呼叫的声音,并没有听到其它的动静,似乎我们成了对着空气乱喊乱叫的傻子,而我们的手台也都变成了砖头。 又忙活了几分钟之后,花满天终于停下来开口对我们说道:“我看不行,至少在这里不行,联系不上央哥他们。” “嗯,我也觉得不行。”贪吃蛇说道,“可能真是哪里有信号屏蔽的问题,我看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再试试吧,在这里肯定是不行的。” “那咱们就向前再走一段试试。”一小的伸手指了指右手边的路说道。 “哦……恐怕不妥吧。”我忍无可忍地说道,“那会越走越远的,离央哥他们也是更远了,联系上的概率岂不是越来越……” “的确,前边这两条路都应该是离央哥他们和离山谷越来越远的,信号联系也会更困难的。”贪吃蛇想了想说道。 “一小的,我不是要放弃。”花满天缓缓地说道,“但我现在建议咱们往回走,边走边喊话联系央哥他们。联系上了咱们就按原计划讨论问题,联系不上咱们就必须回到山谷中去找他们。咱们不能再这么处于和大部队失联的状态中了,这样对咱们大家都没有好处。” 贪吃蛇点头说道:“没错,我赞成这个办法,相对稳妥安全一些。” “我也赞成这么办,出门户外安全第一,不仅对别人,对咱们自己也应该这样要求。”我顿了一顿又对一小的说道,“你不要有什么负面想法,更不要有挫折感,其实探路失败不是你的责任,也不是咱们不尽力。我认为对于咱们这些从来没走过这条路的人来说,迷路也好,探路失败也罢,一点都不丢人。只有走过这里,认识这条路的人在这里迷路或是探路失败了,那才叫丢人呢。就像咱们普通人飞不出地球,到不了太阳,那不丢人。那些科研工作者也飞不出去,也上不了太阳,那才叫丢人呢。再比如拿我来讲吧,我没什么保健知识,也没什么良好的生活习惯,我活不到一百岁,正常,不丢人,应该的。那些有保健知识,没有不良嗜好的人也活不到一百岁,那才叫……” “行啦,明白你的意思啦。你这人就会给自己找台阶下,按你这个逻辑,有能力的人把事情办砸了算丢人,你这没本事的人把事情也办砸了就不丢人啦?可笑,太可笑了!你这都是什么心态啊。”一小的不屑地打断了我说道。 “哦……我觉得马克的这个比喻是不太恰当,但他的这个意思还是想安慰你……安慰咱们大家。咱们都尽力了,现在的确应该考虑一下自身安全的问题了。”贪吃蛇在一旁劝解道,“我看咱们还是先往回走吧,边走边联系……” “明白了,那就这么办吧。”一小的极不情愿地说道,“边走边喊,咱们轮流喊,先联系上央哥他们再说,兴许联系上之后咱们还会回来再接着探路呢。”说完她才转身向来路走去。 我没有再开口同她斗嘴,只是心里在想:你还回来个屁!这次探路失败就是失败了,哪儿还有什么兴许啊。我现在先不批评你,等回到山谷之后再找机会当着众人的面揭露你无能的本质。这个一小的本事平平却自命不凡,从骨子里就透出那么一种讨人厌的味道,真是屎壳郎上…… “马克,你倒是喊啊,别停!”一小的走在前边冲我叫道。 我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赶紧用手台说道:“央哥,能抄收吗?回话。” 我们四个人就这么边往回走边用手台尝试着联系央哥他们,说实话,回去比来时要容易得多。因为来时是上坡,回去是下坡;来时是顶头风,回去是顺风;来时我是不情不愿,回去时我是欢欣鼓舞。所以我用手台喊话的声音都比平时要高了八度,纯粹是因为开心。但我心里也明白,现在还不是开庆功宴的时候,我还得克制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不能让一小的发现和察觉出我的喜悦。否则她要一发蛮非回头接着去探路还真就不好办了,主要是我不一定能说服花满天和贪吃蛇全力地支持我,因此我还得假装保持理智,保持我是为自己也是为大家的安全考虑的正常思维形象。说句良心话,我根本就不在乎他们会怎么样,我只在乎一小的探路一定要失败,我实在是见不得她再继续得意下去了。 大约十分钟之后,我们回到了那间破石屋那里。这一来一回花费了半个多小时,我们谁都没有打算在此停留,就顺着石屋前的道路继续向山下走去。我边走边朝石屋黑乎乎的门窗扫视了一眼,同时用手台继续机械地喊道:“央哥,能抄收吗?回话。” 我现在喊这句话已经很熟练也很麻木了,很有些老电影里那些打更人喊“平安无事喽”的感觉,完全是处于一种自欺欺人应付差事的状态。可谁承想这次我松开手台按键的那一瞬间,居然立刻就听到手台里有人声传了出来:“谁啊?马克吗?是马克吗?” 由于事发突然,我闻声一愣就站住了脚。我身前的几个人也都站住了,纷纷转回头望向了我。我还没想好应该怎么回答呢,我手台中就又一次传来了声音:“马克,是你小子吗?我是都成啊,回话。” 都成?这不是上午我们一开始一起赶路的那个都成嘛,这时能听到他的声音当真让我有些意外。我记得他后来是嫌我们几个人嘲笑他老,就离开我们跑到前边去了。后来他应该是一直跟随着前队在行动啊,至少午饭以后我们是再也没看见过他,他现在这是在哪里呢?他怎么会突然…… 正当我还在犹豫思考之际,贪吃蛇已经反应了过来,抓起手台喊道:“都成,我是贪吃蛇,我和马克我们在一起呢。你在哪里?你和谁在一起呢?回话。”他松开手台按键等了几秒,见手台中迟迟没有回音,就又抓起手台叫道,“都成,能抄收吗?我是贪吃蛇,我们几个……” “你等等,慢些说!”一小的这时出言制止了贪吃蛇,对他说道,“你一次说得太多,人家可能听不清,手台信号也有可能接收不全。” 贪吃蛇点了点头,调整压缩了一下语句,又用手台喊道:“都成,我是贪吃蛇,听到回话,听到请回话。” 过了几秒手台中还是没有声音,一小的也有些沉不住气了,用自己的手台喊道:“都成,能抄收吗?我是一小的,听到请回话。” 沉默,手台中的回复依旧是沉默。这时花满天忽然开口说道:“不对啊,好像有哪里不对,我怎么觉得……” 第89章 这时手台中突然又传来了都成的声音:“马克,能抄收吗?回话!” 这次就连我也反应了过来,是不对,不对就不对在一直以来只有我自己的手台中传来了都成的声音,而贪吃蛇和一小的以及花满天的手台根本就没传出过都成的声音。 我这次没有再犹豫,立即按住自己的手台按键喊道:“我是马克,我是马克。都成大哥,能抄收吗?” 我松开手台按键没有两秒,手台中就又一次传来了都成的声音:“马克,我是都成啊,你小子现在在哪儿呢?哦不对,应该是你们后队在哪儿呢?怎么一直都没看见你们啊。我们前队都到车上半天了,怎么你们后队还看不见人啊?手台也抄不到,电话又打不通,你们都死哪儿去了?就差……” 我手台中的声音突然又中断了,我忙用手按住手台按键喊道:“都成,说短句,短句,说的短一些!” 这次间隔的时间稍长了一些,大概隔了七八秒钟之后,手台中才又一次传来了都成的声音:“马克,对,咱们都尽量说简短些,简洁。你现在在哪儿?在哪里?” 我被他这么一问还真有些迷茫了,是啊,我们现在这是在哪里呢?我也不知道我们现在这是在哪里,反正我是无法用简洁明确的话语表达清楚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就在我发呆之际,贪吃蛇走到了我的身旁,用手按住我的手台按键说道:“都成,我是贪吃蛇,我们迷路了,我们都迷路了!” “什么?贪吃……你也和马克在一起吗?迷路?你们迷路了?几个人?几个人迷路了?等等……能听见吗?贪吃蛇,能听见吗?”都成在手台里断断续续地说道。 “能听见!别急,你慢慢说,说短些,说短句。”贪吃蛇抓住我的手台说道。我见他一直这么揪住我的手台不放,说起话来姿势非常地别扭。于是就动手去解绑在背包带上的手台挂绳,将手台从背包带上解了下来。这下贪吃蛇拿着我的手台讲话就方便多了,还可以随意移动位置了。 这时都成在手台中说道:“你们有几个人迷路了?回话。” “我们所有后队的队员都迷路啦,二十二个人呐,都迷路啦!”贪吃蛇用手台大声地答道。 “什么……你等等,别急,别慌。那……那央哥呢?他在吗?回话。”都成问道。 “不在,现在这里只有我们四个人。我、马克、一小的、花满天,我们四个人在一起呢。”贪吃蛇如实地答道。 “什么?四个人……那央哥他们呢?那十八个人呢?回话。”都成继续问道。 “那十八个人还在……”贪吃蛇还要解释,却被一小的从旁推了一把,将手台拿了过去。 一小的用手台说道:“都成,我是一小的,你能让领队联系我们吗?听见请回话。” “一小的……哪位?哦不是,领队他不在啊,我现在暂时也联系不到领队。回话。”都成在手台里说道。 “那收队小统呢?他能和我们说话吗?听见请回话。”一小的继续用手台问道。 “小统?他爸出事了,他跑回老家去了,也不在。回话。”都成在手台中答道。 “什么?这……”我在一旁忍不住惊讶地说道,“那还是找领队吧,让领队回来接咱们比较稳……” “你别说话!让一小的集中注意力慢慢地说。”花满天在一旁低声制止了我的发言。 一小的又一次用手台说道:“都成,我们四个人和央哥他们暂时分开了,明白吗?” “噢,明白了。那你们是四个人迷路了还是央哥他们也迷路了?回话。”都成似乎并没有马上听明白一小的的意思。 “都迷路了,我们二十二个人都迷路了。需要让领队回来接我们一下,明白吗?”一小的说道。 都成在手台中说道:“你别急,听我细说啊,不用你说话,听我慢慢说。是这样,是领队家里先出事了。大概是下午四五点钟吧,领队家里人来电话了,是小统他们走在前边先出去的队员接到的电话。当时是说领队他爱人,他爱人突然临盆了,被拉进医院手术去啦。让家属,就是咱们领队了,叫他快去,说是情况好像有点不太乐观。领队当时是在手台里听到的这个消息,完后他就着急忙慌地跑着走了。在山下应该是找了辆车,临时雇车走的。当时事发突然,什么都来不及细说,就让收队小统临时负责一下了。这不刚才几点啊,七点不到吧,小统接到他家里的电话,说他们家老爷子好像突然病了,还挺严重的,医院那边都下病危通知啦,他家里人挺担心的,这不打电话赶紧告诉小统一声嘛。小统一听就急了,他也马上动身回城了。他更惨,家都不在本地,还得现买票往家乡赶呐!你说这谁能拦他啊,搞不好他都来不及见他爹最后一面啦。所以我们现在这前队就等于……等于没有领队啦。大家临时决定让年龄比较……”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贪吃蛇听着听着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怎么那么乱啊?” “一点儿都不乱,就是领队家要添丁进口,收队家可能要送老人出殡。不就是这么点儿事嘛,不乱。”一小的低声对贪吃蛇说道。 “别听他胡说八道,他这分明就是在玩咱们呢!”我忍无可忍恼怒地叫道,“哪儿特么这么巧啊!红白喜事全赶一天啦,还刚好这一天咱们迷路了。这话说出去谁能信啊?你把手台给我,我骂他几句,他……他特么这就是上午怀恨在心,现在这是在报复我和贪吃蛇呢。当时我们和少打听与补一刀得罪他了,他现在这是耍咱们呢!”说着我一伸手就将手台从一小的手中夺了回来,按住手台按键大声骂道,“都成,别特么撒谎啦!我们都识破你的谎言了!你这谎话让领队和收队小统知道了,他们能饶了你吗?想想!能饶过你吗?!别扯谎啦!赶紧让领队和小统跟我们通话……” 我正要接着往下说呢,却被花满天劈手将手台抢了过去,她冲我大声地吼道:“你傻啦?!咱们现在处于弱势,更不能得罪人啦,你闭嘴!别说话,动脑子好好想想。这么半天了,领队和小统他们都没说话说明了什么?其他前队的队员也没有出声,这都说明了什么?你想一想!” “我……”我被她的这几句话问得有点晕头转向了,一时没能明白她的意思,不由得愣在了当场,没能再说出什么来。 这时手台中沉默了几秒,之后又传来了都成的声音:“我靠!马克,你脑子没病吧!这种事我能开玩笑吗?我要是撒谎,让我……让我也不得好死!我这说得都是实话啊,你们得相信我!领队走了以后就一直没有消息,谁也不知道他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而且谁也不敢主动去问啊。要是人家生了个大胖小子那还好说,要是弄不好一尸两命,那……那谁问谁不是傻子……” “都成,都成,听我说,我们相信你,相信你!”花满天用手台说道,“刚才马克那是冻傻了急糊涂了,我们已经严厉地批评他了。” 又沉默了几秒,都成才在手台中说道:“哪位?是……是花满天吗?这样,你们要相信我,请相信我!我说的都是实话,领队和收队都临时有事不在这里啦。” “都成,那你们前队那里现在是谁在负责呢?”花满天冷静地用手台问道。 “哦……严格意义上没有人负责了,最多只能说是几个年龄大一些的,和这个队出来活动次数频繁一些的老队员在一起商量着在维持呢。那个……那个陶大哥,哎,还有山哥,他们几个人,还有几个我也不太熟悉的,他们在一起边聊天边等你们后队呢。说是后队出来了咱们就回城,有什么别的事以后再说。他们……他们这算是集体临时负责一下吧。”都成在手台中断断续续地讲述着。 “那你看这么着行吗?你把手台交给陶大哥或者是山哥,让他们跟我们说几句。”花满天用手台耐心地说道。 “哎呀,行是行,不过那你们可得等一会儿了。我这也是单独跑出来的,我现在没和他们大家待在一起。”都成在手台里说道。 花满天略感意外地用手台问道:“哦……那你现在身旁还有谁呢?还有谁和你在一起吗?” 第90章 “没别人啦,就我一个。”都成在手台里说道,“我刚才是在车里等你们后队等烦了,觉得这么半天都没人出来有点奇怪,又看这么长时间了,手台里怎么也没有你们后队队员的消息和声音呢,我寻思着不应该啊,所以我才顺着原路往回走,走出来这得有三四里地了吧。我现在等于和陶大哥、山哥他们也联系不上了,刚才咱们在这手台里说了半天了,你看陶大哥他们没人插嘴说话吧,等于我这里用手台也喊不到他们啦,我现在这里就我一个人。你们要是想和陶大哥他们说话没问题,我这就回去找他们,稍等啊,估计得有个二三十分钟……哦不对,需要一来一回呢,搞不好得有四五十分钟吧。从我这儿回到车那里是下坡路,但他们走过来可是上坡,还得爬上来呐。” “别!你先别回去找他们了。”花满天忙用手台叫道,“你先别移动位置,我担心会和你失去联系的。你先别动了,让我们好好想想,想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不是,我暂时不动没问题,让我回去找陶大哥他们过来也没问题,问题是你们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啊?在哪儿迷的路啊?你们几个为什么又和央哥他们分开了呢?接下去咱们应该怎么办啊?这些事都得咱们先商量个办法出来啊。另外我可提前告诉你们,”都成在手台中絮絮叨叨地说道,“我回到车那里传话,转达情况和意见都没有问题,但我在那里可什么都不是,没人会听我的。我就是个最普通的队员而已,我的想法不重要,他们怎么决定我也左右不了。这一点你们必须先做到心中有数,想好了让我怎么说,我回去就怎么说。” “他这是在推卸责任。”我忍不住说道,“什么事都还没干呢,先把自己择得干干净净的,整个滑头一个!” “你别说话!”一小的对我说道,“就知道瞎得罪人。现在是咱们有求于人,别再说什么废话了,动脑子好好想想应该怎么说吧。” “是有点麻烦。”贪吃蛇思索着说道,“真正能负责管事的人都不在啊。” “都成,你这样,稍等两分钟,让我们想一下,再组织一下语言,一会儿咱们再商量该怎么办怎么说,可以吗?”花满天用手台问道。 “好的,没问题,我就在这里等着。不过稍微快点儿啊你们,我这儿可是个风口,冷风吹得也厉害着呢,你们快点商量。”都成在手台中说道。 花满天看了看我们三个人问道:“应该怎么办?咱们怎么说才合适呢?” “我看这样,就让都成回去告诉他们关于咱们这里的实际情况,然后让陶大哥和山哥他们派两个认识路的人回来接咱们一下就行。他们回来这么一接,咱们后队这些人就能跟着他们走出去了。”贪吃蛇说道。 一小的缓缓地摇了摇头说道:“想当然了,你有些想当然了。我担心这么说他们那边准定会有扯皮的事情发生,肯定不会像你想的这么简单纯粹,搞不好连都成也会另做打算的。” “嗯,我也担心这个,就怕咱们后队这些人里没有和陶大哥与山哥关系特别好的人,他们帮咱们纯属是人情,不帮是本分,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他们的帮忙上。万一他们嫌麻烦怕担责任,无论如何也挑不出两个愿意回来接咱们的人呢?又或者这回来的人能力不足,中间再犯点错耽误了时间怎么办?这里面可能的变化太多了,咱们没办法一一……”花满天边说边低下头思考了起来。 “那……那你们是什么意思?难道不让他们回来救援咱们了?”贪吃蛇困惑地问道。 “对!救援啊!”我双手一拍叫道,“让他们喊救援,这样最保险。” “什么?喊救援?”一小的和贪吃蛇异口同声的叫道。 “对,就是喊救援!”我坚定地说道,“让都成回去请求他们前队打电话喊救援,这样他们前队的每一个人就都不用担责任了,也不用再往返奔波受劳累了。喊救援就是打两个电话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讲不怎么费事的。你们可以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咱们是一群不想受累帮助别人也不想承担任何责任后果的人,咱们是不是也会选择打电话喊救援啊?这么做对自己最安全,也最没有风险,无论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咱们都不会有法律责任的,这才是置身事外的首选。有时候这看起来最合法的方法就是最不负责任的方法,但也是大多数人心里最想使用的方法,这才是事实!” “用不着吧,就几公里来回多跑一趟路的事情,怎么还让你搞得这么勾心斗角的,而且也太正式了吧。”贪吃蛇似乎对我的提议有些不太赞同。 一小的想了想说道:“问题是打电话喊救援慢啊,救援队就是接到电话以后立刻往咱们这里赶,那也需要时间啊,无论如何都会比他们前队队员返身回来接咱们要更慢的。” “哎呀,你们啊,怎么就那么不相信人心都是自私的啊!”我有些焦急地说道,“你说事情小,你说时间慢,可它对于不想帮忙的人来说这就是天大的风险和责任,这就是一分钟都不想花和浪费一两个小时的事情。你们还别不信,有时最慢的方法反而是咱们这些人能得到的最快的帮助。慢,慢就是快!”我嘴上是这么说,但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因为此时我忽然意识到,比前队派人回来接我们更加丢一小的和央哥面子的事情就是打电话喊救援。 救援电话只要一打,那就表明我们队伍今天的这次活动是出事了,出大事了。那么事后大家回想起来,出事的罪魁祸首当然要算央哥和一小的,是他们二人的无能才导致的这个结果,稍带着连领队的不负责任和用人不察观人不准也会被人们所诟病的。嘿嘿,轻浮急躁是吧,我记得这是领队对我的评价。好,好极了!今天我就让他尝尝什么叫真正的轻浮急躁!我成事不足败事还是有余的,我连他也一起报复了,让这么多人日后都记得他是个多么不负责的领队。人多口杂,肯定会有人把今天这么多人喊救援的事情传扬出去的,看他日后还怎么吹嘘自己作为领队的能力。对,就这么干,喊救援,一定要喊救援! “可我总觉得喊救援有些小题大做了。”贪吃蛇还是反对我的提议,“咱们后队一个受伤的人都没有,体力差到走不动路的人也没有,只是一时找不到……” “哎呀,贪吃蛇,你……你有盲区,明白吗?思维盲区!”我只好继续做他的思想工作,耐心地解释道,“你误以为别人都像你,都是像咱们一样的实在人,其实不是。没有人想在这大晚上冒着西北风回来接咱们啦,没有!你认清现实吧。你非要让他们回来,他们就会想出各种各样的办法来扯皮和拖延时间,到最后肯定比喊救援更慢、更低效。这不是能力的问题,是主观态度的问题,他们其实是不想帮咱们的。你听见刚才都成是怎么说的了吗?他是在车上等烦了,所以才想起咱们了。那陶大哥呢?山哥呢?车上前队那么多人难道就他都成一个人等烦了吗?不会的。只不过其他人更精明更自私,谁也不提这件事,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家伙。这年头谁比谁傻啊,他们那么多人能不知道后队有可能遇到麻烦了吗?就算不确定,但心里多少也有点数了。但就是不说,哎,自已绝对不会首先说出来的,自己不说自己就没有责任也没有压力,都在等别人发现问题等别人先说呐。别人说了自己再看情况发言,最多是提提合理化建议就到头啦。真说让自己顶着责任流着一身热汗回来找人和接人,别想,别做那美梦啦,没戏!所以我说让他们喊救援,因为打电话喊救援就可以让他们所有人身上的责任都卸下来了,这个办法是他们最没有抵触情绪的,想一想,是不是这个逻辑?救援费用也不用他们掏,要掏也是咱们这些被救援的队员掏啊,实在不行还可以让领队掏一部分嘛,他们前队只剩下做好事接受感谢的任务要完成了。这种安排他们有谁会拒绝吗?不会!你以为的小题大做恰恰是他们前队队员现在唯一能愉快接受的方法,没有第二种办法啦,这才是事实!你到现在还没有认识到这一点,所以我才说你有盲区,思维上的盲区。” 第91章 “马克,我怎么觉得你是在胡说八道啊,这好好的救援怎么被你描述的这么……这么不堪了呢。”一小的插嘴说道。 我假装苦笑道:“哎呦,我的大领队啊,你怎么也犯起糊涂啦。连我这个户外经验不丰富的人都明白一个最浅显的道理:最快速最高效的救援一定不是打电话喊来的救援,一定是同行者的援手和帮助,因为它最及时也最便捷嘛。真正在户外能依靠和救命的,除了自己和自己的装备以外,一定是同行的队友。可问题是现在咱们缺少这样的好队友好领队啊,连咱们领队都跑产房陪老婆孩子去了,谁还会管咱们啊。这有其父必有其子,上梁不正下梁……” “行啦!别白话了。”花满天不耐烦地打断了我说道,“我看你先交待一件事情吧,说,为什么咱们四个人之中只有你一个人的手台能联系到都成,而我们三个人的手台既收不到都成的声音也喊不到都成,这是什么原因呢?难道你和都成之间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吗?” “这……这我也不知道啊!”我被她这个突如其来毫不相关的问题问得是一愣,只好想了想说道,“也许是咱们手台的牌子不同?接收信号的范围自然也有可能不……” “都是一个牌子的,我刚看过了。”花满天说道,“连型号和我的都一样。” 一小的闻言也走过来把我的手台拿到了她自己的手中,用头灯光线照了照,贪吃蛇也凑过来看了看说道:“是一个牌子的,都是这种样式的嘛,连按键的颜色都一样。哦……不过和一小的手台牌子不一样。” “嗯,我手台的牌子和你们的不一样,但马克的和你们俩的是一模一样的啊,这还真是有些奇怪了。”一小的边看边说道。 “我……我说,咱们这儿说正事呢,你们怎么总爱打岔说别的呢?这手台的事情不重要,咱们喊救援救大家救自己才是眼下的大事。”我见他们几个人拿着我的手台看起来没完就说道,“我和你们所有人今天都是初次相识,跟都成也是头一次见。不信你们问贪吃蛇啊,我今天上午连都成叫什么都不知道呢,我们私下能有什么……” “等等,你这手台在哪儿买的?网上还是实体店?”花满天似乎对我说的什么大事并不关心,好像只对我的这部手台感兴趣,不断地盘问着我。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忘了。这种东西……消耗品嘛,随用随坏随买,这谁还记得是哪里买的啊。” “是吗?可我看你这手台挺新的啊,屏幕上的保护膜都还没撕掉呢,看样子最多也才用过三两次吧。”花满天转头盯着我的双眼说道,“你再看看你自己,从头到脚有什么东西比它还新呢?有吗?这手台要是你新买的,你能忘得这么快吗?想想,估计一个月的时间都不到吧,你能就给忘了?你老实说,这是你新买的吗?在哪里买的?实体店有地址,网站有网址,这么好使的手台我们人人都想来一台呢,你能不能给我们透露透露你这手台当时是花了多少钱买的,我们回去就都去买一个。” “这……这我真给忘了,真的。你说我这天天这么多的事情要忙,谁还能记住它啊!”我焦急地说道,“再说这不就是个手台嘛,能有多大点儿事儿啊,你干嘛非揪住这个不放啊。你……你是干什么的?警察吗?怎么还这么在意细节啊。我花多少钱买的干嘛非告诉你们啊,个人隐私,保密不行吗?我……我不愿意告诉你们,不行啊?”说着我伸手就想去拿回一小的手中的那部手台。 没想到一小的一缩手,将手台向后一收,对我说道:“等等,现在你的这部手台暂时充公了,等联系结束了才能还给你,现在它是公用的了!” “什么?你们……你们都是土匪强盗吗?怎么还带明抢的啊!我可告诉你……你们这么做是不对的,如果你们非要看上它了,那就是送给你们也无所谓。不过你们应该把你们谁的手台给我一部,就只当是互换了,这才合理嘛。”我见硬抢不成就只能把语气放缓和了一些说道。 “马克,我可奉劝你一句,”花满天这时冷冷地说道,“一部手台虽然不值什么钱,但小偷小摸的习惯……” “你说什么?!”我忍不住叫道,“你说谁是贼?哎,你这人怎么平白诬人清白啊!你看见我偷啦?你看见我偷谁的了?你说!我可告诉你,我也懂法律。你没有证据是不能乱说话的,否则我可以反咬……反过来告你的!” “哎呀,算了吧,别为这么点小事伤了和气。”贪吃蛇打岔道,“马克,你也别生气,别误会,我们就是有些奇怪,怎么同样牌子的手台,我们的就接收不到信号,你的就能联系上人呢。我们就是好奇嘛,你说是不是。” “那……那兴许你们买的是假牌子或者是贴牌生产的假货呢,我这是正品,是真货呢。”我努力平稳了一下心情说道,“你们买东西不能光看外表和价格,这真的和假的质量能一样吗?质量不一样使用起来的效果当然就不一样嘛。” “不对。别人的手台怎么样我不知道,可我这部手台买的绝对是正品,原厂完整包装买过来的,如假包换。”贪吃蛇摇了摇头说道,“怎么咱们俩这同一个牌子的手台接收范围就不一样呢?真的,马克,你这手台哪儿买的?怎么质量比我这正品真货还好啊。” 我不耐烦地说道:“这我真忘了,那……那兴许我买的是假货呢,这假货你还能因为它质量过硬找回去投诉吗?那不闹笑话了嘛。咱们还是聊正事吧,都成那边还等着呢,那老小子可也自私着呢,等得时间长了他能自己溜了或者假装接收不到咱们的信号,这损招他可想得出来,真的。” “现在不是他怎么办的事,是咱们想怎么办的事。”花满天说道,“他就是再自私,只要咱们的方法对他有利无害,他也不会坑咱们的。从这个角度讲,我支持喊救援,至少打电话喊救援对于前队大多数人来说没有害处。你们看呢?我现在也有些担心,他们那边有人不想负责任或者不愿意受累回来帮咱们。” “你也认为情况严重到这种地步了?”一小的惊讶地问道,“他们前队连一个急公好义的好人都没有了吗?” “有当然是可能有啦,但问题是咱们在这件事情上不能赌啊,”花满天冷静地分析道,“咱们需要的是百分之百的保障。我不敢确保他们那里一定会有人愿意回来,万一有人假装肚子疼脚崴了不肯来还好说。要真有那么一两个家伙假装回来找咱们,实际上却找了个背风的地方蹲上一会儿再回去,推说找了但没有找到怎么办?那咱们这二十几个人岂不是真要被撂在山谷里过夜啦。要是那样的话,那咱们还不如现在就让他们帮忙打电话喊救援呢。再慢,它总归是有人会来找咱们的啊。” 贪吃蛇想了想说道:“你这是被马克的猜测吓怕了吧,我觉得他们前队队员不会是你们想的这样,至少不会都是。马克的那种想法太极端了,不至于的。” “我极端?我认为你才是极端呢!”我开口反驳道,“你不能把咱们大家的安全寄托在别人良心大爆发上,你这是无知!是盲目!是一厢情愿……” “行啦!知道你的意思了,我们都知道你的意思了。”一小的打断了我的话说道,“我看这样,让都成帮咱们回去问问,如果有人愿意回来主动接咱们那是最好的。如果没有,那就求他们打电话喊救援吧。把打电话喊救援当成是最后的保险,这样不就行了嘛。” “对,我支持这么做,”贪吃蛇说道,“我就不信没有见义勇为的队员了。再说这对于他们体力充沛又刚刚走过这条路的人来说,这又不是什么难事嘛,最多就是有些麻烦而已。” 我见无法说服他们俩就不免有些恼羞成怒地说道,“你们俩就是什么都不懂,还自以为什么都懂。我告诉你们,不管你们怎么想,我是需要喊救援的。我要求都成立刻回去帮我打电话喊救援,110,119,120,蓝天救援队,护林防火员,有多少来多少,我需要他们的救助,一刻都不能再耽搁了。我现在已经是饥寒交迫、缺衣少食…… 第92章 “我看你这是精神病大爆发吧!”一小的冷冷地说道,“想打电话你自己出去打,没人拦着你。可你做不了我们的主,我们优先考虑让前队回来接我们,你随意。不想和前队一起出去你自己想办法,我们也没有意见。”说完她就关闭了自己的手台,对花满天和贪吃蛇说道,“把你们的手台也关了吧,节约电量。”然后她拿起我的手台对都成说道,“都成,能抄收吗?这里是一小的。” 我见她如此不管不顾的,就想蹿过去将我的手台抢回来由我和都成通话。没想到我的这个企图被贪吃蛇和花满天提前料到了,他们两个人齐齐地挡在了我和一小的中间,搞得我不得不收住了脚步,惊讶地望着他们两个人。 花满天此时低声对我说道:“你就让他们试试吧,我觉得成功的机率是一半一半,你要非拦着肯定会闹矛盾的,现在咱们还是应该团结。” 团结?又是这老生常谈的笑话。问题是我们无法团结,因为我和一小的有矛盾,怎么团结?要团结我现在也不会在这山上吹凉风冒傻气了,要团结我现在应该快走到车上考虑回城的问题了,要团结我现在就不必浪费时间和精力与他们讨论如何脱离困境的问题了。真是笑话,要是能团结,这世上就没有那么多的困难了。 此时手台中传来了都成的声音:“我是都成,说吧,回话。” 一小的用我的手台说道:“都成,你现在回到车那里,告诉前队陶大哥他们,我们后队迷路了。问一下,看看有没有人能返身沿着来时的轨迹回来接我们一下。如果有,那就是最好的了,这是最快也是最优的选择……” 我此时灵机一动,直接站在原地大声地喊道:“都成,打110喊救援!119、120也成,都打一遍喊救……” 一小的松开手台转头冲我怒吼道:“你瞎喊什么?!谁让你乱喊乱叫的!?” “废话!你这是自作主张,我不同意你的计划!”我不顾一切地叫嚷道,“你代表不了我,也代表不了大家!山谷里那么多队员要是真有一个出事的,你负得了这个责任吗?你连最起码的世道人心都不懂,还瞎制订什么计划,你迟早会害死大家的!” 贪吃蛇半推半拥的把我向后推去,嘴里说道:“哎呀,马克,你别激动。咱们现在这里是三比一,你应该少数服从多数嘛,咱们这可是民主表决,不存在谁强迫谁的问题,我看你还是暂时接受一下大多数人的意见吧。” “你懂什么啊,这真理往往……”我闻言还要再争辩几句。 “真理不一定在你的手里!”花满天突然对我吼道,说着她转头叮嘱一小的,“让都成说得成说不成都一定回来告诉咱们一下他们那边最终的结果。”说完她就和贪吃蛇在并不宽敞的山路上一左一右的推搡着我,一直把我推进了那间破败不堪的石屋。 我耳中只能听到手台中又隐约地传来了都成的问话声:“什么?110?什么意思?你们那边出什么事了吗?喂,你们那边有什么事情发生……” 我被他们俩推搡得不断后退,脚下一绊,差点被石屋残存的破门坎绊倒在地。无奈之下我踉跄着倒退进了屋中,稳住身形后恼怒地说道:“你们干嘛?这是要暴力非法拘禁我吗?我可警告你们,你们这是非法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是……是不对的!我是可以告你们的!你们不要做法盲,更不要当帮凶!尤其是你,贪吃蛇,你小子危险啦!不要被女色迷失了心智!” “哎呀,你说什么呢,我就是不想让你们俩接着吵架了。”贪吃蛇为自己辩解道,“你说你和一小的,你们俩自从见面就掐,从白天一直闹到晚上,你们不烦我都替你们烦了。真的,要不是我知道你有老婆了,我都得怀疑你这是故意找茬调戏人家女孩子呢。我劝你一句啊,马克,算了,让一小的办这件事吧,她不会乱来的。你想啊,她就是对不起谁,也不能对不起她自己啊,她也跟咱们大家在一起呢不是,她肯定要为自己的安全考虑的。” “她考虑个屁啊考虑!我不是怀疑她的主观意愿,我是怀疑她的能力!”我大声嚷道,“从头到尾我质疑的都是她的客观能力!她没有当领队的能力,否则她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啦,咱们大家也不会被她连累到……”我正要继续阐述我的理论,却看见花满天一声不吭地从地上捡起了几块石头,站在屋外用一只手举起一块石头向我虚瞄了一瞄。 我见状只好连忙改口说道:“你……你们不要这么冲动,大家都是一起出来的队友,团结友爱才能渡过难关。其实我一直都是赞成团结的,就像花满天刚刚说的,团结、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团结。我打算为了团结暂时搁置我和一小的矛盾,我现在只是在提一点合理化的建议,你们不要总是……总是无视我这样愚者的千虑嘛。”说着我将身子又向后退了两步,背后的背包撞到了墙边残破的石像才停住了脚。 不过说句实话,在这么狭窄的空间中,在这么短的距离内,在这么昏暗的头灯光线照射下,我对于自己能躲开花满天手中的石头是一点信心都没有,更何况现在她手里的石头还不止一颗呢。 “看不出啊,你还是条好汉,还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啊。”花满天向前走了两步,堵住屋门说道,“那你就先在这屋里冷静冷静吧,等冷静完了再考虑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合理化建议了,我们就在这儿等你,不着急。” “这……这其实也没什么可提的了,我就是担心咱们把别人想得太过高尚了,那不现实,也很危险。”我勉强笑了笑说道,“其实这屋子也不错,至少还有三堵墙呢,比外边强,不用吹冷风了。我看要不这样,你们也进来一起等吧,等他们前队回来接咱们。” 说着我就去背包中将泡沫防潮坐垫抽了出来,在石像边的空地上坐了下来,安安静静地坐了下来。点上了一支烟,慢慢地吸着,表示我打算接受现实不会再阻挠一小的了。其实我这也是无奈,手台在一小的手中,我人又冲不出这间石屋,她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现在当真是无能为力了。 我觉得我只能期盼一件事,那就是他们前队中一个负责任有爱心的队员都没有,只有这种情况出现,那才有可能会有人去打电话喊救援。不过我认为这种可能性也不大,林子大了什么鸟没有啊,人,人多了也是如此,备不住还真有哪个像昂的不似的人出现呢。 对了,想起昂的不我忽然觉得有另作文章的机会了,于是我假装无意地说道:“你们说昂的不和海德他们俩这个时候能到哪里了?会不会比咱们见到前队更晚回到车上呢?刚才一小的没在手台中提到他们俩,我觉得还是应该考虑一下他们的情况。否则他们俩见到前队还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情来呢,他们还不知道咱们已经和前队取得联系……” “用不着你操心这个了。”一小的忽然在屋外大声地冲我说道,边说她还边走到屋门处,站住了脚对屋外的花满天和贪吃蛇说道,“和都成都说好了,让他回去报信,就说咱们后队全体队员迷路困在河谷中了。让他们前队出两个人回来接咱们一下,如果实在找不出人回来就打电话替咱们喊救援。另外我告诉都成关于昂的不和海德回去送信的事情了,让他也转告前队一声,见到昂的不他们就把他们俩留在车那里,别让他们再来回瞎跑了,不安全,而且他们俩肯定也都累坏了。” “那你有没有说让都成无论如何都一定回来告诉咱们一声他们前队讨论的结果呢?”花满天问道。 “说了,这条我刚才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诉他了,他也答应了。不过我现在有些后悔了,不应该加上这一条的。”一小的答道。 “为什么?为什么不该说呢?”贪吃蛇问道,“咱们需要尽快知道确切的消息嘛。” “你想啊,和他说完这条以后咱们怎么办呢?”一小的说道,“都成一会儿如约跑回到现在他所处的位置和咱们联系,那咱们呢?咱们不也得在这里死等都成的回信嘛。咱们这里是山上,风大,温度又低,咱们等于要在这里等很久的。”说着她就把我的手台放到了残存的的窗台上,双手合拢在一起搓了搓,又用嘴对着手心哈了几口热气。她面前瞬间升起了一片白雾,而这白雾刚到空中就被凛冽的西北风迅速地吹散开来。 第93章 花满天见状就扯着她迈步走进了石屋,贪吃蛇也跟着她们俩进到了屋中。花满天对一小的说道:“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我觉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猜这里是因为地势高,所以手台信号才能无意中联络上都成。要是咱们还在山谷当中,就是一起喊破了嗓子都成他也听不到啊。你看咱们在这里用手台说了半天了,央哥他们那里也没见有什么动静吧,所以我认为现在咱们得兵分两路啦。一路人留在这里等都成的回信,另一路人回到山谷中去见央哥他们汇报情况。我现在最怕他们久等咱们没有消息会沉不住气乱跑乱撞的,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什么?要分开行动吗?这恐怕有些不合适吧。”贪吃蛇犹豫着说道,“这大晚上的,咱们一共只有四个人,人再一分开那力量就更单薄了。” “怎么?你怕了?”一小的说道,“我看花满天说得对,咱们现在是应该分头行动了。一队人在这里等消息,另一队人赶快回山谷安抚和确定央哥他们那边的情况。不能让他们等着急了,更不能让他们自做主张地乱跑乱走,无论是前队回来还是打电话喊救援队来救援,他们最好呆在山谷中聚在一起等待,不能让他们再分散开了,否则大晚上的上哪里去找他们啊。” 我见她们俩这么轻率的就做出了决定,心中难免有气,就开口问道:“那你们打算谁留谁回呢?这苦差是不是肯定有我的一份儿啊?我可把丑话说在前边,你们仨要是打算让我一个人干苦活累活,那可就别怪我到时候会旷工,别想只坑我一个人!” “你这人真是够脏心烂肺的,我们这儿还什么都没确定呢你就……”一小的不满地说道。 “行,不让你吃亏,也不让你一个人干苦差。”花满天平静地说道,“你挑,让你挑,你挑是留还是回,我们都没有意见,而且还让你挑谁和你一起干活。怎么样?这样算公平吗?咱们四个人分做两队,每队两个人,你觉得这样合理不合理?” 我说道:“那我当然……我当然……”我突然觉得这两件事都有一定的难度,也都有一定的风险,一时之间我真就想不明白应该挑哪件事来干了。 如果是选择留下来等消息,那摆明了就是要在这间破屋子附近忍饥挨冻傻等,要被这山上的西北风再吹上个把小时,那个滋味绝对好受不了。更何况就算一会儿都成带来了什么确定的消息,我不是还得急急忙忙地往山下河谷里赶嘛,等于要走的路一米都不会少,而且下山的时间还会比现在更晚。可如果是选择现在就下山去找央哥他们,顺利找到了还好说,万一找不到呢?万一央哥他们真的有什么变化甚至是已经改变原计划扔下我们另找出路了呢?这可说不准啊,我最不放心的就是这种情况的出现。如果真发生了这种事怎么办呢?别的不说,搞不好我还得跑回到这山上来通知他们留守等消息的人,并且还要赶快告诉前队关于我们后队的情况变化。我的天啊,那就意味着我很有可能下山之后还要再爬回来一次,那可绝对是累吐血的苦差,绝对不能干。问题是我现在不能确定一会儿到底会发生什么情况,我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啊,我真不知道应该怎么选才能让自己最受益。 一小的见我犹豫了半天也没能接着往下说什么,就笑道:“怎么?是舌头冻僵了还是脑子冻僵了?怎么当然起来没完了?快点选一个,我们没时间等你长考。” 我尽量让自己冷静了一下说道:“你着什么急?我说我当然会和贪吃蛇一起行动了。我们俩男的在一起方便些。至于到底选哪个我听他的,他说干什么就干什么。但有个前提,你们不许误导他,听见没有?不许你们俩引诱和误导他,否则我就和你们对调,哎,对调,看你们还耍什么花招。” 花满天点头说道:“好,一言为定。”说着就扭头问贪吃蛇道,“你说吧,你们是去送信找央哥还是留在这里等都成的回信?” “我……我其实都可以,无所谓的。”贪吃蛇想了想说道,“不过我和马克我们俩男的还是分开的好吧,毕竟你们两个女生这大晚上的单独行动是不是有些太危险……” “没事,没事的。”一小的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我和花满天我们俩女生一起行动一点问题没有,我们在一起还更方便一些呢,这个你就甭操心了。你就说你打算干哪样工作吧,快点儿,马上决定。” “我……还是你们说吧,我觉得我干哪样都可以。”贪吃蛇答道。 “别,你不选我们选了,回头马克又认为是我们在误导你,让你们俩吃亏了,你还是挑一样吧。”一小的说道,“快点儿挑吧,没看我们都在这儿冻着等你呢嘛,快点儿吧,别再磨蹭了。” “哦……那要不然你先把这件羽绒服穿上吧。”贪吃蛇说着伸手去包里掏出了一件羽绒服递给了一小的。 花满天这时开口对贪吃蛇说道:“你没事吧,怎么你们两个男的都这么肉啊!那好,我来挑。我看我和一小的适合留下来等都成的回信,刚才一直都是一小的在和他沟通,一会儿还是我们和他沟通起来比较合适。你们俩没意见吧?没意见你们俩就赶紧出发回山谷里通知央哥他们去吧,别在这儿继续耽误时间了,真是的,能急死谁。” 一小的一把推开了贪吃蛇递过去的羽绒服说道:“我不用。听见没有?我们留下你们去送信,你还有什么不同意见吗?” “我……我当然没有不同意见啦。”贪吃蛇说道,“不过你们留下冷,这件衣服还是应该你们留下用嘛……” “等等!”我想了想插口说道,“我有不同意见。我认为应该是我们留下来等消息,你们俩回山谷去送信!” “什么?你怎么又要出尔反尔啊!”一小的说道,“刚才你不是还说……” “让他说,”花满天开口说道,“马克,你为什么认为应该你们男生留下而我们女生应该去送信呢?你有合理的理由吗?能讲一讲吗?” “我……我当然有理由了!”我顿了一下边想边说道,“第一,我和贪吃蛇我们俩和都成比较熟,至少比你们跟他的关系熟。第二,一会儿无论都成传回来什么消息,基本上都不需要咱们再讨论和思考了,只需要下山去传达给大家就好。这种传声筒的工作是个人就能完成,谁干都行。第三,你们两个女生能说,至少比我和贪吃蛇能说。你们回到山谷那里可以把央哥他们安抚住,这一点我对你们比对我自己都有信心。第四,这个……这个贪吃蛇和央哥的关系更亲近一些,真到了危急时刻,央哥他们要放弃别人单独逃生时,他对贪吃蛇或许会多考虑一下的,把他留在山上能保证……” “行,就按你说的办。”花满天没有再和我争论,也没有丝毫地犹豫,直接爽快地说道,“那我和一小的现在就下山去找央哥,你和贪吃蛇留下等消息,咱们随时手台联系,万一有变化咱们再随机应变,你看可以吗?现在可以行动了吗?” “这……”我被花满天干脆利落不争不吵的态度吓住了,大脑努力飞快地思考着:难道我又想错了?又上当受骗了?留在这里比下山送信更难更危险?因为一时想不明白这个问题,所以我就没能继续说话发表意见。 见我迟疑不决,一小的笑着说道:“看,他大脑死机了,算不出怎么对自己更有利了。我说,不行你就先睡一觉,就值当是让大脑重新开机了,省得内存不够再烧坏了主板。” 我听出了她话中的嘲讽之意就无奈地说道:“你少讲风凉话,我知道你就是个耍嘴皮子的,真干实事你什么都不行。我还告诉你,你甭狂,一会儿就有让你哭的时候。” “行啦,马克,到底怎么着?”花满天催促道,“给个痛快话,别让我们在这里久等,你到底是留是走?说!” “走你们的吧。”我嘟囔道,“反正怎么着都是老子吃亏。” 这回花满天没有再说话,一小的也没有再同我争辩什么,她们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屋子朝来路走去。只有贪吃蛇愣了一下然后又马上追了出去,边追边说道:“等一下,等一下啊。衣服,这衣服你拿着啊。” 第94章 说实话,自打花满天和一小的出发以后我就有些开始后悔了,后悔不该一时糊涂选择留下来等都成的回信。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冷,是真特么的冷啊。 之前在山上爬坡探路吹西北风时的确难受,的确吃力,的确像是在冰箱里吹冷风,但那好歹都是动起来遭罪,可现在却是静止下来挨冻,这个滋味更不好受。在屋子里不用吹冷风,但温度可是一点都也不比屋外高,门窗没了不说,连屋顶都破了两个大洞,现在屋里屋外基本就是一个温度。去屋外可以走几步甚至是跑上几步,但却得面对无休无止的西北风,五六级的西北风,那感觉也不好受。 我感觉自己和贪吃蛇越来越像风箱里的耗子,怎么着都不舒服。在抽完了两支烟之后贪吃蛇终于决定在屋角靠着墙壁先闭目养神歇一会儿,而我则借口出去方便一下跑出了石屋。 围着这间破屋子转了两圈,我哆哆嗦嗦地走到相对背风的一堵残墙后面,将仅剩的一个小面包掏出来三口两口地吃掉了。可能是由于温度太低了,我感觉我的嗅觉和味觉此时都退化失灵了,根本就尝不出它是什么味道的,只知道咽下去的东西好像比周边空气的温度还要低。嗓子,食道,包括胃部都在挣扎中抵抗着低温。但没有办法啊,我现在没有可以加热面包的办法和材料。 我背包里的炉头和气罐还可以正常地使用,但是水却所剩不多了。冬天出门带水基本只能依靠保温杯和保温壶,空杯空壶的份量本身就不轻,灌满水之后就更沉了。我中午就将热水消耗了大半用于做午饭,饭后到现在我又喝了有一升多的热水,所以现在我只剩下不到三百毫升的热水了。天晓得我们还得在这山上呆多久,就算他们前队赶回来接我们,我估计要走回到车上至少还得再有两三个小时吧,我这三百多毫升的热水能不能支撑到那个时候都要打个大大的问号,所以现在我无论如何都舍不得喝它们,更舍不得用它们去加热面包。 另外由于刚才我曾当众撒谎说自己没带吃的,要是现在生火加热面包让贪吃蛇闻到了也不好,显得我的人品太垃圾了。所以我只能躲在没人的地方吃掉这个凉面包,只当是消灭自己撒谎的罪证了。面包下肚了证据就消失了,现在谁都不能再说我刚才撒谎了,这才是圆谎的关键,毁灭证据。我舔净了嘴角的面包渣,又吧唧了吧唧嘴,解开裤子强行挤出了一些尿液到墙上,这才算是把出来方便的谎话圆上了。 提上裤子我小跑着冲回了屋里,见贪吃蛇还歪在墙角犯着迷糊才把悬着的心放下。我将背包放到了地上,从包中把备用的干内衣取出来换上,再将已经泛潮的抓绒内胆套好,把一直背着的排骨羽绒服穿上,最后再将外皮已经冻得笔挺的冲锋衣套在了最外边。将自己早上下车时脱掉的两条绒裤重新套好,又把换下来的湿内衣扔进塑料袋包好放回背包里。 趁着换衣服折腾的光景,我问贪吃蛇还用不用再抽根烟聊两句了。贪吃蛇低声哼哼了两声表示拒绝,看他的意思是想偷懒小憩一会儿,让我负责听着手台里的动静。本想冒个坏把他喊起来值班的,但想想他这一天也够辛苦的了,从午饭后就一直顶在队伍的最前边负责找路和瞎带路,能力虽说有限,但难能可贵的是他敢于胡干乱来的精神,估计他现在也是累坏了。更关键的是一会儿我还得和他一起搭伴儿下山呢,现在还不能把他得罪的太狠,否则会给自己找麻烦的。 贪吃蛇不是一小的,他和我的矛盾还没有那么大,我得拉拢拉拢他,集中精力收拾一小的。想到这里我就把背包拎到了墙边,自己也靠着墙坐了下来,与贪吃蛇中间隔着那块破石头神像,点上了一根烟慢慢地吸着。别说,还是得抽这种好烟,别看是在这么低温的环境之下,烟头的火苗已经明显暗淡了许多,但这烟的味道仍旧很淳正。 还是特么的当房东的有钱,尤其是这几年大城市飞速发展扩张,各个行业都如火如荼的发展着,但这些相对低调的传统行业依旧是财富的聚集地。城市发展少不了人,人多了就得有地方住,需要住处就需要房子,有多余房子的人就可以靠出租房屋赚取房租。而出租房子收房租又比经营其它生意要省心得多,所以越来越多手中有闲钱的人都开始聚集到花钱买房出租的这条路上来,大有把城里有房当房东变成是以前乡下有地当地主的趋势。真不知道是时代在变化前进呢,还是人们的智商在退化萎缩,总之是给人以一种新瓶装旧酒的感觉。 我认为这就是我一直不能发迹的主要原因之一,脑子里有空白,思维上有盲区,看问题永远不够全面。不说别的,就拿我身边的这尊破石像来说吧,我认为我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它。到底是先有的这石像呢,还是先有的这间屋子呢?到底是这石像只剩下一条腿了呢,还是这石像原本只有这一条腿呢?到底这屋子上的两个破洞是这石像搬进来以前就残破了呢,还是这石像其它部分飞升上天时撞破的呢?到底是我靠着这石像在避风休息呢,还是这一条腿的石像在靠着我取暖呢?这些问题纠缠着我,骚扰着我,让我不能停止在寒冷的黑夜中继续思考着。 既然合不上双眼就干脆起身吧,我从香烟盒中倒出了仅剩的三根香烟,将地上花满天扔进来的一块石头捡过来垫在了烟身的下边。用嘴把三支香烟依次叼起来点着,再并排放到了这个只有一条腿的石像面前的地上。没办法,现在这里既没有香炉也没有沙土,更没有正规的香,只能用这样的方式给这尊神像烧香了。 我觉得我现在有三件事需要解决,可这三件事凭我自己的实力和能力似乎又都没办法马上解决。所以我有了一种无力感,有了无力感就会寻找寄托,无论这寄托是否真实,是否虚无缥缈。有,似乎总比没有好,至少我现在是这么认为的。 如果这一条腿的石像以前是某个神像的一部分,那它或许也曾享尽人间香火的供奉,或许也曾阅尽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以及三教九流各色人等的心机算计。想来它对我的一举一动也不会感到陌生,更不会有半分的不解和嘲笑。 第一,我希望我今天所有撒过的谎言,隐瞒过的真相,永远不会被人揭穿和发现;第二,我希望我能安然的走出这里,安全地回到家中;第三,我希望我讨厌的那些人,以及讨厌我的那些人,都麻烦不断甚至是倒霉不止。 当然,我知道想得到神灵的保佑只凭这三支香烟是远远不够的,毕竟神灵有时候拿钱办事也是要讲个对等原则的。如果,只能说是如果,事成之后我会回到这里,将牛羊猪三牲的三颗头颅供奉给神灵,那神灵一定会认为我是在撒谎欺骗他。因为牛头羊头猪头的份量很重,尤其是完整的三颗头颅加起来很可能会超过十五公斤,而且外形还极不规整不好携带,所以我不能许那样的假愿,实现不了的假愿是欺骗不了神灵的。 于是我又仔细地想了想,认为凭我的体力可以在下次来的时候背上鸡鸭鹅这三禽完整的尸身上山,我可以把这三样东西给这一条腿的神像带来。当然,也可以搞来熟鸡熟鸭和熟鹅,不过我想神灵可能不会太挑剔生熟问题的,毕竟完整的弄过来才显得我更加心诚嘛。所以我在这一条腿的神像面前慢慢地合上了双眼,将我心中的祈求和许下回报的承诺默默地叨念了一遍。 叨念完了我又想起了一件事,如果这神像不帮我怎么办?当然,他不帮我我自然不会回来给他带鸡鸭鹅了。但……但我现在烧得这三支香烟岂不是白白地便宜他了,这似乎极为不妥,很不妥!于是我发了发狠,又对着这一条腿的神像低低地说道:“如果你敢拿了东西不帮忙,白占我的便宜,那我下次回来的时候就不带贡品了,而是带一把铁锤子,将你剩下的这一条腿也细细地敲碎,让你再次品尝一下粉身碎骨的痛苦。” 就在我与神像窃窃私语之际,鼻中突然闻到了食物的香气,某种食物,准确的说是某种肉类被炙烤后的香气。由于这香气是如此的淳正和诱人,以至于它马上就引得我的肚子开始咕咕乱叫了起来。 第95章 我下意识地睁开了双眼,见地上的三只香烟还在燃烧着,屋内除了墙角的贪吃蛇以外就没有别人了。我愣了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这很可能是我自己的心理作用。我刚才一个劲地许愿,心里先是想到了牛羊猪,后来又想到了熟鸡熟鸭熟鹅,这些好吃的对于现在饥肠辘辘的我来说实在是过于有诱惑力了。 我无奈地轻叹了一声,默默地爬回到石像的身边重新坐下。熄灭了头灯,在黑暗中静静地盯着地上的三根香烟的烟头,看着它们慢慢地燃烧,缓慢的燃烧。因为没人吸食,所以它们比平时烧得要慢很多,也不会有明显的一明一暗的光线变化。 忽然,贪吃蛇嗅着鼻子在黑暗中开口问道:“不是吧,马克,你小子背着我吃什么好吃的呢?怎么,你还带肉啦?哪儿呢你?”说着他就挣扎着从墙角爬了起来,拧亮了头灯,开始四下里找寻我。 由于我是在黑暗中蜷缩在石像的另一侧,因此贪吃蛇一时之间并没有马上找到我。我心中好笑口中应道:“你小子那是做梦在梦里梦见肉了吧,还带肉?我连个肉馒头都没有!再说我要是有好吃的也早就偷偷地吃了,还能让你闻见味儿吗。” “啊?”贪吃蛇这时才发现了我的踪迹,他见我也是枯坐在墙边,手中并没有什么吃的,就又转头四下里看了看,又提着鼻子在屋子中闻了闻说道:“哎,可我刚才是闻见肉味了啊,真的,是肉味儿。不信你也闻闻,现在还有呢,就在这儿!”说着他还边闻边四下走动了几步,似乎是在空气中继续搜寻着肉香的味道。 我刚想说你别闹了,这都是咱们的心理作用,咱们都是因为长时间没吃东西所以大脑开始产生幻觉了,或者说是产生幻嗅了。可我这句话尚未出口就觉出某种异常不对了,我这时倒是没有再闻到什么肉味,不过我好像忽然听到了什么声响,细微但却清晰的声响,很像是树枝折断和燃烧时发出的那种噼啪作响的动静。仔细倾听之下,其中好像还夹杂着人声,似乎是低低耳语的交谈之声。 这一下我也坐不住了,慢慢地起身走到了屋子中央站在贪吃蛇的身旁对他低声地说道:“嘘……你小声点儿,我好像听见这附近有人声,有人说话的声音。” “啊?”贪吃蛇吃惊地问道,“人声?我怎么没听见啊,你能确定吗?这山上除了咱们俩还能有谁呢?最多是一小的和花满天吧,可她们俩刚才不是……” “嘘!别说话,让我再听一听,光知道一小的和花满天。”我出声制止了贪吃蛇继续说话。 他一住口石屋中就恢复了安静,除了我们俩的呼吸声似乎世界再一次归于了寂静。当然,所谓的寂静并不是指什么声响都没有,我此时依然可以听见四面八方穿梭不止的风声,忽紧忽慢地没有片刻止歇。但在我努力倾听之下,似乎当真又听到了人声,人们交谈的声音。这声音似乎是随着恼人的风声传过来的,或者换个说法,是这无休无止的寒风把这人声送到了我的耳中。 我又听了几秒,虽然没有听清任何一个字,但我可以确定我听到的一定是人声。有人声就意味着这附近有人啊,而且还不止一个呐。以我和贪吃蛇目前的状况,当然最好是能找到这些说话的人了,一来可以问问情况寻求帮助,二来或许还可以混口吃喝呢。 想到这里我也顾不上自己咕咕乱叫的肚子了,连忙回到墙边收拾起东西背上了背包,打开了头灯拉着贪吃蛇一起快步走出了石屋。临出门时还将窗台上我的那部手台抄起来别回到了背包上。这东西可不能丢,还得指望它联系都成和前队呢。 刚出了屋就被刺骨的西北风吹了个踉跄,似乎这风是越刮越大了,天越黑它吹得就越欢,而且温度也越来越低。我大致地辨别了一下方向,西北风既然没有变,那么上风头就还是向第二个岔路口走的那个方向。声音应该是顺着风传过来的,那么这声音的发出者就一定是在上风头,这个是错不了的。于是我在前贪吃蛇在后,我们两个人低着头迎着风,在缓慢上升的山石路上吃力地向前捱着。 大约走了不到十分钟,我就被路旁树丛中升起的两堆篝火的火苗吸引住了。这倒不是说我的眼神有多好,而是它们实在是太过显眼了。在一片漆黑的山林之中,如果说我和贪吃蛇倚仗行走的头灯能算做是手电筒的话,那这两堆火苗有一人多高的篝火简直就可以算是两个巨大的探照灯啦。它们不仅明亮显眼,而且还传递和代表着温暖。 贪吃蛇在我的身后低声叫道:“看!人家的脑子就是比咱们的好使,知道天黑了要点起两堆篝火,不光目标大而且还能取暖,你说咱们怎么就一直没想到这个呢。打火机咱们俩也都带了啊,可就是没……” “你傻了?!”我没好气地说道,“这是点不点火和有没有打火机的问题吗?这是谁去找柴火谁去抱树技的问题!咱们连饭都没得吃了,哪儿还有力气去搞柴火啊。另外你看见没有?点火的这帮人胆子都大,不怕引发山火,一会儿咱们说话时都得注意些,别惹得人家不高兴。咱们能蹭着烤烤火问个路就不错了,兴许还能讨口吃食呢。” “哎,不对啊!”贪吃蛇在身后扯了我一把说道,“马克,刚才咱们经过这里时好像没看见这儿有两堆篝火啊,怎么这么会儿的功夫就冒出来……” “哎呀,你是不是被冻傻了?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这些人或许是在咱们走后才来到这里的,怎么,不允许吗?”我不耐烦地说道,“别废话了,咱们先摸过去看看再说。记住了,随机应变,一定要随机应变。多说拜年的话,咱们是来求人家帮忙的。” “哎呀,这还用你嘱咐啊,这套词我比你熟,你以为我是昂的不吗?”贪吃蛇颇为不屑地说道,“倒是你,得改改脾气了,别老见谁就和谁来,记住啦,病从口入祸从口出。” “嘿!你小子还给我上课啊。”我低声嘟囔着。不过考虑到我们俩是来找人寻求帮助的,那自然要客气一些,所以我从此时开始就努力地把僵硬的脸部肌肉尽量向两侧提了提,力争让别人能看出我在这寒冷的大风天里依旧是保持着微笑的。 离开土路越过枯黄的野草与光秃的荆棘丛,低头猫腰避开了低垂的树枝,我们俩慢慢地走到了两堆篝火的近前。这两堆篝火旁分别围坐着两堆人,每堆篝火旁都围着几个人在坐着吃东西并私下小声交谈着什么。可能是因为我们俩是从下风头和黑暗中偷偷摸索过来的,所以在火堆旁烤火吃饭的这十几个人竟然都没有马上发现我们俩的到来。 我见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我们俩,就信步走到了一个离我们较近,周围围坐的人又比较少的火堆旁蹲下了身,冲着火堆旁的几个人点头致意,微笑着低声说道:“哎呀,幸会啊几位。我叫马克,他是贪吃蛇。”说着我伸手指了一下在我身侧跟着我蹲下的贪吃蛇说道,“我们俩刚才和前队走散了,迷路了。看见你们在这里生火吃饭所以过来问一下,请问你们是哪支队伍的啊?打算去哪里呢?” 火堆旁的几个人这时闻声都停下了交谈和吃饭,借着火光开始打量起我们俩,我和贪吃蛇这时也才有机会近距离地仔细观看这几个正在火堆旁烤火吃饭的人。说来也巧,不知道是物性使然呢,还是我们相对比较幸运,火堆旁的这几个人竟然清一色的都是女生。虽然相貌装束各不相同,但看五官轮廓还都挺年轻的,没有特别上岁数的。 沉默了片刻,其中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女人看了看我们开口说道:“我们是北辰的,现在打算回天津。你们是跟着谁出来的?怎么人丢了你们队长也不知道找啊,你们这又是打算去哪里啊?” “嗨,别提了,就我们那队长……”我刚要借机挖苦一下我们的领队,顺便在户外圈子里散布一些关于他能力差不负责任的流言蜚语,好以此报复他一下。 没想到我身旁的贪吃蛇抢着作答,打断了我的话说道:“我们领队是临时有紧急的事情耽误了,他压根儿还不知道我们俩迷路了呢。你们是天津的?那正好,咱们同路啊,我们正好也要回天津呐。” 第96章 我闻言不禁一愣,用眼角余光斜瞟了贪吃蛇一眼,心想回天津?你没病吧!咱们回什么天津啊,天津距这里少说也有一百多公里呢,咱们回哪门子天津啊! 不过贪吃蛇根本就没有在意我的举动,只听他继续说道:“我看要不这样,咱们搭伴一起走吧。我们俩跟你们一起走可以吗?省得大晚上的我们俩还得在这山里现找队伍,等到了山外我们再和我们前队的队员联系,到时候不会拖累你们的,你们看这样可以吗?” 当我听到“等到了山外”这几个字时我才反应了过来,敢情贪吃蛇这是在骗她们呢。不过想想也对,无论是我们俩回市区还是这些人回天津,我们都必须要先走出这里,到了山外才行。等到了那个时候,嘿嘿,她们走她们的,我们走我们的,各奔前程嘛,最多感谢感谢她们就可以了。至于我们去哪里其实和她们并没有什么关系,现在说同路回天津只不过是套近乎增进一下感情而已。看不出,贪吃蛇这小子在撒谎骗人这一套上还当真是有两下子,比我的脑瓜灵,会说话。 想到这里我连忙把目光从贪吃蛇的身上移开了,生怕别人发现我刚才对他的发言表现出的惊奇。但目光这个东西就是这样,只要你不闭眼,它总会找地方去的,所以我就隔着熊熊燃烧的火堆开始仔细打量起火堆旁的这几个女人了。 嗯,别说,现在边烤火边说话,我的头脑似乎比刚才在昏天黑地里好使多了。我发现这七八个女人除了和我们对话的那位算中年人以外,其余的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女性,身材还都不错,没有特别臃肿肥胖的,一看就是经常参加体育锻炼的人。当然,这肯定也跟她们的年龄和代谢水平有关。但……但问题是我怎么觉得这几位女性长得都挺漂亮的呢,这几位的颜值水平可都不低啊,综合水平那更是相当的高。 这真不是我为人龌龊脏心烂肺,因为在我固有的印象当中,一般特别漂亮的女人好像都不爱主动和其他特别漂亮的女人厮混在一起,至少也会刻意保持些距离才对。可眼前的这几位女士怎么都这么有自信这么有心胸呢,这好像有哪里不对,不过究竟是哪里不对我一时又想不明白。这些人不会是什么演出团体或是某支模特队的成员吧,不过好像现在这些团队都不组织集体爬山了。 正当我脑子里转着这些虽说不算肮脏但也不能明言的念头时,那个中年女人又开口说话了:“你说的太客气了,咱们这些出来户外的人都应该算是兄弟姐妹,谈不上什么拖累不拖累的。既然你们也要回天津,我觉得顺道一起走没问题。不过这件事我还是得先和我们队长说一声,不能在夜里队伍中突然不明不白地多出两个大活人啊,你们说是不是?这样,你们俩在这里稍等一会儿,我去找我们队长说一声。”说着她就扭头叮嘱身边的一个年轻女队员道,“小凤,你照看一下这里,我去去就回。”说完她还隔着火堆冲我们俩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起身向黑暗中走去了。 我和贪吃蛇见状也忙起身点头,口中一个劲地道谢,我说道:“那可太谢谢你了,我们就在这里等消息。” 贪吃蛇也说道:“没问题,我们在这里等你回来。慢点儿啊,天黑,看着点脚下。 我见那个中年女人去得远了,就边重新蹲下身子边向小凤问道:“小凤姑娘,你们队长不在这里吗?难道没和你们在一起吗?你们那位大姐怎么还要去别处找队长啊?” 小凤闻言一笑说道:“我们队长在前边一点呢,坐在这里看不见他们。不过最多也就百十来米远吧,中间有个拐弯,他们那边的火光应该是被山体遮挡住了。你们别着急,在这里稍等一会儿吧。” “噢,是这么回事啊。”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心想看来我们刚才这只是误打误撞,看见的也仅是人家这支队伍的一部分而已。 贪吃蛇这时忽然说道:“小凤妹子,不好意思啊,问一下,你们这里还有多余的吃的吗?不瞒你们说啊,我们俩这都饿了大半天了,实在是挺难受的,身上也冷得厉害,在火堆边烤火都觉不出暖和来。” 我听他这么一说更觉得肚内饥饿了,忙连声附和道:“是啊,我们今天吃的喝的都带少了。要不你看这样行不?我们花钱买你们一些吃的,哎,买一些吃的,我们付钱。这不吃东西走路实在是有些难……” 没想到我话还没说完呢,小凤就笑着说道:“嗨,早说啊,这有什么的啊,快别说买不买的。我们这里还有一些吃的呢,都是吃不完剩下的,你们要是不嫌弃就拿去吃吧。”说着她一伸手就从火堆底部抄起了几根竹签子,上边都插着被火烤过的食物递向了我。 我感激得连忙伸手接过,口中说道:“哎呀,太谢谢你了,太感谢了!这真是让我们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贪吃蛇这时也从身旁的两个女人手中接过了几根插满食物的竹签子,笑着说道:“太谢谢了,你们太热情了,这简直就是……你们就是我们的大救星啊!” 我看着贪吃蛇一脸谄媚的笑容不觉心中有气,这倒不是说我认为他比我嘴甜会讨女人的欢心,也不是嫉妒他比我年轻帅气,实在是冰冷残酷的现实让我对于人生遭遇的不公感到了无比的愤慨!刚才我忙着说客气话表示感激,自然就没能留心注意细节,现在我住了嘴才发现,我手中这几支竹签子上挑着的不过是两片烤得焦黄泛黑的馒头片和半颗土豆,而贪吃蛇伸手接过的却是明晃晃散发着诱人香气的两根鸡腿,还都是大腿! 此时我们都是迷路落魄的男人,但即便如此,命运却还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提醒着我,让我意识到,无论到了何时何地,真正的公平是不存在的,至少在男女关系上是绝对不存在的! 当然,我知道在饥饿状态下馒头片和土豆也是可以充饥的,也是非常诱人的,也是值得我感激涕零的。但问题是它们和鸡腿,两只鸡大腿,是无法比拟的啊!这种不满和痛苦完全来自于内心比较和待遇上的差异,我似乎突然感到了愤怒,冲天的愤怒感在此时击败了饥饿感占据了我的大脑。一时之间我竟然忘了张口吞咽已经骗到手的食物,我的眼中全是鸡腿,而心中全是怒火,比篝火更大的熊熊怒火已经快无法压抑了。现在唯一能让我保持理智的恐怕就是我一直铭记的两条职业精神了:讨饭的是不能挑食的,更不能在施舍者面前内讧! 贪吃蛇显然不知道我此时内心的波动,其实就算知道了他也未必会在乎,美食到手的饿鬼还能做什么呢。于是他客气话说完之后就在饥饿感的驱使下张口去咬手中的鸡腿,可就在他牙齿和嘴唇接触到鸡皮的那一瞬间,一个坐在火堆旁的女人却发出了一声惊呼:“住口!你怎么不做祷告就吃啊?” 祷告?什么意思?我和贪吃蛇都被她这一声并不算高的喊叫吓住了,一齐停住了开口吃东西的动作。我想可能是刚才我的愤怒战胜了饥饿的原因,所以我率先反应了过来,至少是比贪吃蛇的反应要快一些。 对啊,有些人,有些虔诚的教徒会在进餐前虔诚祷告的,这是与他们的信仰密切相关的大事,一点儿都马虎不得。我们做为被他们帮助的人,理应入乡随俗尊重他们的信仰和习惯,这才叫人情世故嘛。 另外提起祷告我就回想起了我以前看过的一本外文小说,好像叫什么血字的研究,是个侦探破案的故事。故事还挺长的,但让我印象深刻的有两件事:第一,我是通过这本书才第一次知道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叫做摩门教的教派。那个教派中的男的好像可以娶好几个老婆,还是同时,这个印象我是有的。第二,故事中的一个人物,一个挺重要的人物,他在饥寒交迫中遇到了一队摩门教的信徒。为了获得他们的帮助,为了自己能够生存下去,他选择临时加入了摩门教,否则他就得不到他们的帮助。而之后他的养女又因为违反了摩门教的教规,和非摩门教的男人相爱而引发了一系列的灾难。这件事让我认识到,对于有些宗教的信徒,虔诚的信徒,他们会把世人分为两类,一类是与自己拥有相同信仰的人,这是他们的兄弟姐妹,可以互相扶助;另一类是与自己信仰不同的人,可以统称为异教徒,基本上等同于异类,不需要用对待同类的方式去对待他们。 第97章 当然,我一直认为这么思考问题和行事是有些欠妥的。但问题是我改变不了别人的想法,他们也不会听我的啊。我现在之所以想起这件事,是因为我担心我们遇到的这些人之中可能也会有类似想法的人存在。如果是这样,那我和贪吃蛇最好要表现得乖巧圆通一些,否则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虽说坐在我们面前的都是女人,但虔诚狂热的女人能爆发出多么大的能量,那可是谁都无法预测的。于是我立刻将手中的竹签子向下放了放,收敛起笑容说道:“对,祷告,饭前祷告不能少。我们现在就来做祷告吧,我……” 说实话,我此时真的很想像许多影视剧中的人物那样平静坦诚带着感恩之心去背诵一段祷告词的,因为我既不打算得罪谁也无意与谁为敌,更何况现在我对这些帮助我们的人还心怀感激呢。可我实在是不记得饭前祷告词具体是什么了,不是因为饥饿、寒冷、愤怒、恐惧、虚伪和健忘,仅仅是因为无知。我是真的不知道饭前祷告词是什么啊,我这一生似乎就从来没有念过。 当然,我承认我看影视剧的时候也没有特别留意节目中的演员究竟背的是什么,所以我只知道有饭前祷告和饭前祷词这么一回事,但真要是让我自己背诵,那我可就背不出来了,因为之前我就从来没学过也从来没背过这些东西。 这就相当于管秃子要头发,管姑子要孩子,纯属是难为人啊。可问题是别人不知道这些啊,我周围的这些人不知道我其实是不会饭前祷告词的啊。而我此时又已经开口说话了,这……这我总不能停下来告诉她们其实我不会祷告词,其实我不信教,其实我只是为了应付她们在装样子而已吧。这些实话我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啊,那怎么办呢?怎么收场呢? 不知道是饥饿的原因还是对于生存过于痴迷的缘故,我忽然想到了另一件与信仰相关的事,那就是听僧人们念经,听一群僧人诵念经文。记得有一次是在哪个寺庙里游览,我听到一群僧人念经时的感觉就是“嗡嗡嗡嗡”地一阵低沉的声响。由于我也没学过他们所背诵经文的内容,所以在我听来那就是含糊不清的低声齐唱或是小声嘀咕。现在我忽然回想起了那种低沉的吟唱之声,对,那种含糊不清的声音启发了我,启发了我的某种心智,我似乎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了! 于是我果断地调低了自己声调,在口中快速叨念着自己也不清楚的词句,但尽量不发出清晰的声音,以此种方式来冒充自己在做虔诚的饭前祷告。 没办法,谁让我以前没学过呢,其实这也不能全怪我,因为从来就没有人认真的教过我这些啊。碰巧我又是个平凡的普通人,不是生而知之的聪明人,我现在这也是无奈和被迫的。有时无知的普通人只能被迫装傻、装蒜、装懂,不如此就不能获得继续生存下去的食物,就不能获得周围人的理解和接纳。我认为这种伪装是不高尚的,是不明智的,也是不道德的,但它有时却是必要的。为了生存而撒谎,我认为是可以被理解和同情的,为了生存以外的利益而撒谎,那好像才是应该被唾弃和鄙视的。 在这种快速而含糊的叨念过程当中,我具体念了什么内容并不重要,关键是要让别人相信我在念着什么,这才是最重要的。我大概连续叨咕了十几秒钟之后就停顿了一下,因为我知道这种饭前祷告有一个特别明确、特别好记、特别重要的结尾,那就是在祷告的最后一定要大声地呼喊一句“阿门”,随着这一声\"阿门\"的出口,我知道我的表演结束了,我终于可以安心地进食了。 可不承想我刚将手中的馒头片和土豆举到唇边,刚刚反应过来的贪吃蛇却在此时也大声地补喊了一句“阿门”。他的声音惊人,估计他是着急也是想要尽量表现得虔诚一些,所以他喊得是格外地卖力。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喊吓得手腕一抖,馒头片落到了地上。不用看了,肯定沾上了不少灰尘和浮土。 我没忍住斜了他一眼,将地上的馒头片慢慢地捡了起来。好在火堆旁的这几位年轻女士没有再挑剔我们什么,她们似乎也没有识破我们之前拙劣的表演,她们又开始边吃边小声地交谈了起来。 我默默地啃着焦糊的馒头片和半生不熟的土豆,心中竟然升起了一种大难不死之后的轻松愉悦感。看来求助的第一道难关我们算是蒙混过来了,接下去我们还得小心在意,天晓得我们还要面对什么难题,和这些有信仰的人在一起我感受到了莫名的压力。 一是因为我对她们的信仰不清楚,也不了解,生怕哪里不注意触怒了她们。二是我这个人平时自由散漫惯了,脑子又不好使,经常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想怎么干就怎么干。这些习惯虽然不是刻意地针对谁,但现在和这些生活上有自己一套清规戒律管束的人呆在一起,多多少少是有某种压抑感存在的,这种心理压力实实在在是有的。 就在我暗暗提醒自己一定要小心谨慎之时,贪吃蛇又开口说话了。不知道是火堆温暖的作用,还是鸡腿能量的补充,亦或是面对漂亮异性的本能冲动,贪吃蛇似乎变得亢奋了起来。 他一边大口咀嚼着鸡腿一边含糊不清地问道:“不好意思啊,我……我一直有一个疑问没有搞清楚,以前也没机会弄明白。今天这不是正好撞见你们了嘛,所以我就特别想问一句,这个……这个祷告,饭前祷告,你们是每顿饭前都要祷啊,还是只有晚饭或者是夜宵之前才祷啊?” 随着他这句问话出口,火堆旁的一众女人都一齐住了口,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贪吃蛇,我甚至觉得连另一个火堆旁聚集的人也都扭头瞅向了我们这边。 我此时真想从地上猛跳起来狠踹贪吃蛇两脚,你说你吃肉就吃肉吧,烤火就烤火吧,看美女就看美女吧,你还瞎问什么问题啊!它和咱们跑过来求助有什么关系吗?她们什么时候做祷告、怎么做祷告、祷告什么,关你屁事啊?!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嘛,有病吧你! 可问题在于我现在不能这么做,身旁的十几个人可都看着呢,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因为一句问话就把自己的同伴兼队友胖揍一顿啊。所以我只好停下了进食,将口中的食物慢慢地咽了下去,等待着我们未知命运的到来。 沉默了大约能有两三秒钟,火堆旁的一个女人朗声答道:“这个问题好像不应该是你问我们吧,应该是我们问你们才对啊,刚才是你们两位在做饭前祷告啊,难道不是吗?” 她的反问让我颇感意外,但又无法反驳,刚才的确是我带着贪吃蛇装模作样地做了一次所谓的饭前祷告,但我那是被她们及时“提醒”之后才不得不做的啊,怎么此时她们反倒认为我们俩才是主张这么做的倡议者呢?这似乎有哪里不对吧。不过我的这番心路历程此时能不能公开地说出来,这……这我一时之间还真是拿不定主意了。 让一个人承认自己撒了谎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让一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公开承认自己撒了谎是一件更难的事情,让一个刚刚得到了救助的人在救助者面前承认自己撒了谎是一件难于上青天的事情,让我这样的人在这么多救助过我的陌生异性面前承认自己刚才一直是在撒谎欺骗她们吗?我真没有这样的勇气啊,这可比我欺骗熟人甚至是欺骗家人要难多了。 人思考的东西越多反应速度就越慢,至少我是这样的,所以面对反问的沉默时间相对也就越长。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大约能有四五秒钟,贪吃蛇才开口说道:“可刚才是你们说……是你们中的某一位提醒我们要做饭前祷告的啊。” “对,没错,是我说的。”一个坐在我们斜对面的女人隔着火堆开口说道,“可那是因为我看见你戴着十字架啊,看,”说着她抬手指着贪吃蛇道,“他胸前戴着的不就是十字架嘛,金乎乎的,不是吗?” 贪吃蛇不知何时已经把自己冲锋衣的拉链拉开了半尺左右,估计是他坐到火堆旁烤火之后拉开的。我之所以这么猜测是因为我此时也有些发热,身体正面有些燥热,后背则没有这种感觉,这肯定是火堆就在我们身前不远处的缘故。透过贪吃蛇半敞开的冲锋衣缝隙,一条细细的黄色的金属链子悬垂了下来,不算太长,大概能有几厘米左右,链子的正下方还连接着一个十字形的装饰物,估计这就是那个女人说的什么十字架了吧。 第98章 这东西我也是第一次见,今天这一路上我和贪吃蛇聊天赶路时从来没发现过也没有留意过,可它现在就挂在贪吃蛇的脖子下边。每当他身体前倾说话或是做动作时这条链子就随之前后晃动,非常地显眼。这条链子是不是金的我无从得知,但我能肯定的是贪吃蛇应该没有每顿饭饭前都做祷告的习惯。因为中午我们很多人是聚在一起吃的午饭,那时他肯定没念过什么祷告词,甚至到现在为止我都认定他可能和我一样,根本就不知道祷告词是什么。 如果这只是一枚普通的装饰品或首饰,对贪吃蛇而言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之前那个女人的出声提醒只是善意的多管闲事,那么这个误会我们又该如何解释呢?毕竟刚才我们俩都装模作样地祷告了一番,而且还是我带的头,这……这似乎又要涉及到一个我一直不想明言的人生习惯了,习惯性撒谎。 我这一生撒了很多的谎,多到数不胜数,多到几乎天天都在撒谎,多到无时无处不在撒谎,多到我自己都有些麻木甚至是习以为常了。越是面对亲近的人或是想讨好的人我撒的谎就越多,从天气到对方的气色,从自己做过的事情到最近街头巷尾的闲谈议论,我几乎时时处处都会撒谎。似乎撒谎已经成为了我生活的一部分,也是我赖以生存的一种方式,更是我这一生后天养成的生活习惯之一,甚至可以称之为最重要的一种习惯也不为过。 可是撒谎对吗?好吗?应该吗?对自己最亲近最重要的人撒谎合适吗?对帮助过自己并且正在帮助自己的人撒谎会被理解和原谅吗?我不知道答案,我认为可能也没有答案,但我有一种负罪感,因撒谎而产生的负罪感,这种负罪感时常伴随着我。 我们会原谅那些撒谎欺骗过我们的人吗?会原谅那些为了各种目的和利益欺骗过我们的人吗?会原谅那些我们曾经无比信任或全力帮助过的人撒谎欺骗我们吗?我知道答案,但我从来也不愿意去面对它。 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应对这种负罪感的,但我最常用的手段就是保持沉默,用沉默来迷惑和欺骗他人与自己。希望对方不能识破我的谎言,希望自己不会因为深深地负罪感而做出什么傻事。这一招在以往屡试不爽,可今天不好使了,因为我们现在有两个人。我和贪吃蛇之前没有就这个问题进行过沟通,没有提前统一过口径和说辞,我担心贪吃蛇和我在这个问题上的说法会不一致,会露馅的。 于是我不等贪吃蛇再次开口就抢先说道:“哎呀,你说得太对了。我这个兄弟他今天可能是冻着了,现在脑子都有点儿跟不上趟儿了,所以要是有得罪之处还请你们多包含多海涵。其实你们应该也能看得出来,我们俩啊,都是脑子里没什么东西的笨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实在,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有点儿缺心眼。这么一说你们就应该明白了,是吧,哎,别往心里去,他有时不知道该怎么和美女搭讪交流,所以就爱冒胡话,你们千万别……” 就在我低头伏小想把刚才的事情含糊过去之时,突然看见刚才说去找队长询问的那个中年女人回来了。她见我已经发现她了,就没有走到我们身前,而是在火堆旁站定冲我招了招手说道:“你们俩跟我来一下,去见见我们队长吧。”说着她转身就在前边开始带路。 我连忙笑着冲火堆旁的这几位女士点头示意,同时伸手一扯还坐在地上吃东西的贪吃蛇,拉着他起身向前去追赶那个中年女人。似乎她们队长待得地方离我们这里还有一段距离,我们俩在中年女人身后七八米远的地方尾随着她,离开火堆在树丛中的小土路上缓缓而行。 我见中年女人一直没有回身留意我们俩,就忍不住推了贪吃蛇一把并压低声音对他说道:“你特么有肉吃都堵不住你那张破嘴吗?一会儿别特么再多嘴多舌了!” 没想到贪吃蛇在我身后低声说道:“你以为我真傻啊,我刚才那是试探一下她们。这些人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你才应该别多嘴呢!” 我听了他这话心中有气,心想刚才要不是我一个劲儿的道歉赔小心,咱们俩可能早被人家撵走啦,这会儿只能再回到那间破石屋子里蹲着去了,哪儿还能围着火堆伴着美女吃好东西啊。这个贪吃蛇怎么也这么肉烂嘴不烂的,还试探人家?试探人家什么?关键你自己得有东西才能试探别人。 比如我是个泥瓦匠,我可以试探别人会不会干泥瓦活,我让他垒个鸡窝砌个猪圈,我就可以看出他干得好不好,用时用料掌握得如何。如果我自己都不会干,那我还怎么判断别人干得好不好呢?开玩笑嘛!外行怎么有资格试探别人的专业水平呢,难道全靠道听途说咨询旁人的意见吗?全靠运气蒙吗?全靠装蒜吗? 正当我越想越气的时候,贪吃蛇又伸手捅了我一下低声说道:“马克,要不咱们还是别跟她们走了,吃点东西就回去等都成的消息吧。否则一会儿都成回来用手台联系不上咱们,还不得以为咱们又出事啦。” 我压低声音没好气地说道:“咱们特么的已经出事啦,还用他以为吗。你们早就……”我本想说你们早就迷路了,早就遇到大麻烦了,但想了想觉得不能用“你们”二字,那样会显得我好像已经提前知道正确道路似的,于是就临时换了套词说道,“早就应该明白一件事,咱们在不在山上接收都成的回信意义都不大。接收了,也无非是提早知道他们前队会不会派人回来;不接收呢,兴许还能让他们……” 突然此时脚下的土路转过了一道山环,在我们眼前又出现了四五个大火堆和四五十个围坐在火堆旁的人。我见这里有这么多的陌生人在场就不得不住了口,伸出一只手在身后摆了摆,示意贪吃蛇先别和我说话了,我们之间的事以后再谈,先应付这些人的什么狗屁队长吧。 看这架式人家这队人的人数不少,兴许一辆大轿子车都拉不下呢。真是够可以的,这些人怎么这么沉得住气呢,天都这么晚了他们也不着急赶路下山,反而颇有兴致地在山上生火做饭,真是不得不佩服这些人的户外精神和气概,在这方面我真是自叹不如。 倒不是说我贪恋妻儿老小,也不是我迷恋万丈红尘,实在是这几年我越来越发现自己骨子里缺乏那么一种以四海为家与山岳同乐的精神,我想这可能就是我很难在精神层面上成长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纯粹的户外人的原因。我缺乏的不是经验和胆识,缺乏的是气质和天赋。这个东西是没法欺骗自己的,我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儿。这就像精雕细琢的朽木归根到底还是朽木,人家那未经开凿的美玉终归是美玉,二者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也压根儿不是一种材料,再怎么伪装也有露馅的那一刻。 这时我们身前的那个中年女人来到一个火堆旁站定,冲着一个高大的背影低下身去弯腰小声地嘀咕了两句,然后直起身来转头冲我和贪吃蛇一招手,示意我们俩过去。甭问了,这位坐着的人应该就是他们的队长或领队了。 我忙将手中吃剩下的小半个土豆贴着裤线悄悄地丢到了地上,将手在衣服上胡乱地抹了抹,准备一会儿握手时好用。快走了几步来到火堆旁冲着那个坐着的人点头微笑鞠了半躬,然后才开口说道:“队长您好,我叫马克,他是贪吃蛇。我们俩和我们的队伍……” 还没等我把话说完呢,这个坐着的男人就转过头来看了我们一眼说道:“听说了,你们和队伍走散了。我刚才就有点奇怪,你说你们两个人也都老大不小的了,怎么出门还能和自己的队伍走散了呢?这简直都快把自己活成笑话了!真是的,你们的队长平时是怎么教的你们啊?你们平时是不是从来就没有认真学习和训练过啊?还有脸跑到这儿来自报家门啊?” 我听他一见面就这么不留情面的一顿训斥和嘲讽,不免心头无名火起,心想这个人也真是的,太势利了吧!我们出门走散不走散的关你屁事啊?轮得到你多管闲事在这里瞎议论吗?再说我们领队和队长是什么样的人你也不了解啊,凭什么你就认定他平时会认真地教我们东西呢?你这未免也太想当然了吧。这也就是今天我们俩遇到困难来求你们帮一个小忙,看把你给神气的,简直都把我们看成是臭要饭的了,由着性子的谩骂。我要是不给你小子点儿颜色看看,你还真以为我是被从小吓大的呢。 第99章 想到这里我就收敛了笑容,翻眼皮瞅向了这个男人,准备就势直起腰来时顺手给他脸上来一记响亮的耳光,让他也知道知道出门在外应该与人为善谨言慎行。就在我已经力贯掌心准备屏气收腹抖肩发力的一瞬间,眼前这个男人的脸让我立刻又冷静了下来。 这是一张中年男性的脸,三十岁出头,一双大眼睛光彩照人,似比身前熊熊燃烧地火堆的火焰光亮还要璀璨夺目,两道剑眉直抵鬓边,鼻梁高挺似有山柱之势,阔口上下是一部络腮短胡子茬,头顶长发随意地绑了个马尾辫垂在了颈后。要不是他脸上那两道明显的伤疤,我都能把他当成是从戏台上走下来的花脸演员了。嘿,这可真是龙出苍海携腥气,虎在深山动松风啊。 这个人长得也特么太帅了吧!我多少年都没见过这么有男人气概的男人了。我自认为自己还算是一个有正常审美取向的人,但见到这个队长居然长了这么一张脸之后居然也顿生倾倒之意。 刚才要对他动手的打算现在被我彻底地抛诸脑后了,我立刻重新在脸上堆起了笑容,小声地答道:“队长您说得是,我们俩别看年纪都不小了,可却都是刚参加户外活动没多久的新人,以前也没怎么出过门,经验和知识更是少得可怜。不瞒您说啊,我们的队长要是有您十分之一的……哦不,百分之一的气量和才干,我们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般境地……” “你甭听他那套,”不承想贪吃蛇突然插口说道,“他这是怕得罪你惹你不高兴说的假话。其实走散了也好,迷路了也罢,都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小题大作。走散了就找回去,迷路了就去找路,谁这一辈子还能不犯错不摔跟头啊。要是每次犯错后都要挨人训和陪笑脸,那我耳朵里起的茧子估计比脸皮都要厚了。” 贪吃蛇这番话一出口我就又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寂静。周围四五个火堆旁的几十个活人似乎在这一瞬间都变成了木雕泥塑,山岭荒野间除了风声还敢和着火堆中树枝燃烧的噼啪声呜呜作响以外,其余的声音是一概皆无,我似乎连自己的喘气声都听不到了,当然,别人的呼吸声我也听不到了。 我不由自主地闭了一下眼,心中大骂贪吃蛇疯啦。这是什么场合,这是什么形势,你难道就没有看出眼前这位坐着都快赶上咱们俩站着的队长一只手就能捏死你小子吗?你难道以为老子我的脾气就真的比你的小吗?你难道以为我不敢动手抽这个队长纯粹是因为他长得比我帅吗?笑话!我那是知道咱们俩就是绑在一起也打不过他! 更何况他现在还带着这么多的队员呢,而咱们现在正是站在这几十号人的中间和他对话,就是想撒腿跑路都难啊!这个贪吃蛇到底长脑子没长脑子啊?这么会儿功夫两次要连累死我了。没办法,看来一会儿双方吵起来动上手之后,我们要想幸免于难全身而退,恐怕只能是擒贼擒王拼死一搏,先把这个队长打趴下再说了。 可问题是我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队长不好对付,无论是力量、速度、反应、肌肉、筋骨,甚至是眼珠转动的速度和呼吸的频率,我都认为他比我们要强悍、要完美、要厉害,我们几乎是毫无胜算啊。 世人都认为荆柯比秦武阳更加勇敢,更加视死如归,但我却认为秦武阳比荆柯的武功更高,更能知己知彼。他不用接近秦王就知道秦王的功夫比自己和荆柯加起来的还高,自己和荆柯的刺杀行动是不可能成功的。所以他从他专业技能的角度提前知道了他自己的命运以及荆柯的命运,后面发生的事情不过是验证了他的专业判断而已。荆轲,很勇敢;秦武阳,更专业;燕太子丹,有情报上的盲区;秦王,不仅有战略头脑,还有一流的近身格斗技能。 所以很多时候已经发生的事情都有其内在的不可更改的原因,都不是偶然的巧合,只不过这世上很多非专业人士经常无视专业水平问题而爱乱发感慨。我认为这种风气很不好,专业问题还是要谈专业能力的,不能脱离实际空谈理想和抱负,那样既不科学也不明智,想明白了这些我觉得我已经能够预见到我们悲惨的命运了。这个出门户外啊,还是得挑一挑领队和队友的,否则后患无穷啊! 就在我心如死灰准备束手就擒之际,我听到了这个队长的回答:“看来你小子比他有骨气啊,不错,话讲得也硬气,还有那么点精气神。坐吧,你们就暂时跟着我们走吧,等回头见到你们队长之后再说别的。”说着他冲边上摆了摆手,立时就有一个他们队的队员过来引着我们俩走到了另一个火堆旁找空地蹲下了。 我这时脑子里几乎是一团乱麻,蹲下了半天之后才理出了个大概的头绪。娘的,敢情这人都是贱的,全特么的是欺软怕硬!你越横他就越觉得你有实力有胆识,就对你越好越客气。这事闹得,要早知道是这样,刚才那记耳光我打了不就完了嘛,何必还浪费唾沫跟他说那么多客气话呢,效果不咋样还让人瞧不起,这不是里外不是人嘛! 想到这里我就在肚子里暗骂自己窝囊没用,同时又有些钦佩起了贪吃蛇。他怎么就敢那么无知者无畏呢?还运气这么好,正好撞上了一位大人不记小人过的队长。嘿,今天我出门真是没看黄历啊,遇到的都是我平时很少见到的人和事,这新鲜啊,大了。 再一次目睹到贪吃蛇有肉吃而我只有土豆裹腹的时候,我的内心已经平静得不起一丝涟漪了。每个人的待遇都是自己挣来的,真不能怪老天爷不公,更不能怨恨旁人,谁让我们遇到的是这样的一帮人呢,要怪就只能怪自己领悟力不够,社会经验不足,没有洞悉人心的能力。 正当我边啃土豆边暗自埋怨自己的时候,身旁一个他们队的男队员突然低声地对我说道:“大哥,你怎么称呼啊?” 我抬头看见的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小伙子,白净的面皮上还带着几颗青春痘似的东西,我连忙将口中正咀嚼的土豆咽下答道:“叫我马克就好,小兄弟,你怎么称呼啊?” “叫我水根吧,”年轻人说道,“你们这是从哪里来啊?” “我……”我刚想说我们是从市区来这里爬山的,蹲在我身旁的贪吃蛇就抢着说道:“天津啊,我们是要回天津的嘛,当然是从天津来的了。” 我这时也反应了过来,对,刚才贪吃蛇说我们俩也要回天津,所以要和他们搭伴同行,这个时候可不能说漏了,于是我也说道:“哦对,我们就是从天津出来的,你们不也是从……” “那你们俩玩户外有多久了?”火堆旁的另一个男人插口问道,“我看你们俩身上的装备挺齐全的,不像是新手啊。” “嗨,我玩户外的时间那可……”我本想说我玩户外的时间那可不短了,有些年头了,绝对可以算得上是老驴了,顺嘴再吹嘘吹嘘自己以往辉煌的户外经历。其实这套说词都是我平时听他们其他户外老驴聊天时学来的套话和小把戏,吹牛嘛,尤其是面对不知自己根底的人,那是想怎么吹就怎么吹,有骆驼就绝不吹马,张口就来,一点都不用担心对方能识破自己。但此时我转念一想不行,至少今天我不能这么吹。我和贪吃蛇是来求助的,之前说我们迷路了,刚才在他们队长面前我又装得那么可怜,这种状态下我怎么能肆无忌惮地吹嘘自己的户外才能和经验呢,那不是自相矛盾了嘛。 于是我只好连忙改口说道:“哦……那可是一言难尽啊。其实我们参加户外活动没几次,只能算是个新手呢,否则我们今天也不会迷路了。” “那你们都去过哪里啊?跟着队伍走过什么经典路线没有啊?”水根多少有些不识趣地继续追问道。 我见他还挺健谈,就只好应付道:“经典路线……”其实我此时挺纠结的,因为我不知道水根他们经常在哪里活动。天津地区水系发达,但辖区内的山地比较少,我知道的好像只有一个什么盘山那里有山。另外我现在不确定水根说的户外路线是不是指的就是爬山路线,所以我只好含糊其辞地说道,“嗨,我是新手嘛,什么都不懂,哪儿哪儿都没怎么去过。之前参加活动也就是跟着队伍走,我们队长和领队说去哪里就去哪里,其实我也无所谓,去哪里几乎都是第一次嘛,都有新鲜感。所以我也不知道什么路线算是经典路线,什么路线算是非经典路线。对于我来说它们好像都差不多,只有难度大与难度小的区别。” 第100章 由于我讲得这些都是谎话,本身就没有什么底气,以前也没有反复演练过,所以此时面对水根的突然盘问就有些慌乱了。其实我平时最擅长撒谎的领域是金钱利益和男女关系,真不是这些户外路线的问题,这可能也算是术业有专攻的代价吧。 好在贪吃蛇这时看出了我有些慌乱,就马上开口帮腔道:“水根兄弟,你参加户外活动很久了吧,都去过哪些地方啊?” 水根闻言立时露出了得意之色说道:“我?我虽然参加户外活动的时间不算很长,也就四五年的光景吧,但我去过的地方可真不少,还大多都是经典路线呐。这么说吧,这几年我跟着我们队长大江南北基本上都转遍了,凡是你们能说出来的地方我应该都去过了。就上个礼拜,我们还跑了趟江西和安徽呢,那个最近几年特别有名的景点是叫什么来着……哎,熊大哥,咱们最后去的是安徽哪里来着?那个地名我还给搞忘了。” “安庆。”火堆旁另一个男人含糊不清地答道。我循声望去,见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中年人,满下巴的胡子茬七长八不短也没有刮一下,看上去样子有些猥琐,此时他正在啃食着什么东西。 “不对。”水根说道,“安庆我还能不知道嘛,我是说咱们是从那个什么地方临时改道走的,那个地方好像是叫什么……” “哎呀,你们现在怎么还有精力说这些,吃饭走路休息还占不住你们的脑子和嘴吗?”这时又有一个男人开口呵斥道,“忘了司马大哥是怎么说的啦?少闲聊、多学习、一切听队长的,这些你们都忘啦?” 水根似乎被这个人的几句话给唬住了,闭了嘴低头不再言语了。这个人还假意地冲我们笑了笑说道:“让你们见笑了,你们先吃东西吧,有什么事我们队长会告诉你们的。”说完他就又点了一下头,不再搭理我们了。 我见这个人生得有四十来岁的年纪,瘦骨嶙峋的一副骨头架子,肩膀显得有些别扭,总给人以一种端着肩膀来回乱晃的感觉。不过我还是象征性地冲他也笑了笑,没再开口说什么,抽空和贪吃蛇飞快地对视了一眼,然后我们俩就都冲着火堆默默地吃起了东西。 沉默的气氛虽然有些尴尬,但也有它的好处。我们虽然打探不出他们的底细,但他们也不好再盘问我们什么了。在我看来这就是撒谎者面对撒谎者常见的情景:没话。也没必要再说什么了,因为双方都不打算说真话嘛。 趁着这个光景我开始偷眼打量起火堆旁的这几个人,细看之下才发现这个火堆旁的这几位全是素和尚,净是男的了,一个女人都没有。嘿,看来我们这待遇在无形中还是下降了不少,还不如一开始我们待得那个火堆呢,好歹在那里我们还可以和年轻的小姑娘们没事搭讪几句闲话呢。现在可倒好,一群傻老爷儿们聚在一起还不能乱说话,真是要多枯燥有多枯燥,没劲透了。 就在我痛苦于男女比例失调之际,一道黑影蹿到了火堆旁,冲着那个瘦骨嶙峋的男人低声说道:“收拾一下,准备出发了。”说完就又迅速的离开朝着另一个火堆奔去。 这个四十来岁的瘦男人立马起身招呼道:“都别吃了,收拾一下,咱们出发。”说着他就第一个背起了背包,并开始用脚将火堆旁的土踢向了还在燃烧中的树枝。 这一来自然是谁都无法继续吃喝了,我们也只好随着他们起身收拾好东西开始灭火,最后还一齐向没有完全熄灭的树枝撒了泡尿,算是斩草除根将事情做绝了。其实这也是户外活动中没有办法时惯用的一种手段,出来爬山嘛,很多时候水源不太好找,而队员们携带的饮用水又比较宝贵,不可能用来灭火,所以熄灭火堆的最后一个环节往往就是人工灭火,走到哪里都是如此。 一切就绪之后我们就跟着他们开始了徒步,这也是我和贪吃蛇摸过来最大的目的,希望他们可以把我们顺便带出山去。到了山外我们自然可以联系到前队和车辆,到时候我们俩的个人安全也就有了保障。 我和贪吃蛇咬紧牙关紧紧地跟在水根身后不敢有半点分神,这是因为他们这群人人数虽多,但却不是人人都有头灯的缘故。在野外漆黑的夜里只凭自然光行走那绝对不是我这样眼神不好的人所能胜任的事情。 不过水根他们似乎很擅长这个,不知道是平时眼睛保护得比较好呢,还是常走夜路对山区的道路比较熟识,总之他们走得飞快,即便是没有头灯照亮的人也能在坑洼不平障碍物众多的山路上疾行甚至是奔跑。这样赶路的速度当然是很快,但人却很遭罪。在我看来他们这都应该算是越野拉练的强度了,路上没有停歇,也没有站住脚喝水的功夫,一个人挨着一个人,都在闷声赶路。你只要一停歇,身后的人一准会撞上来,所以我和贪吃蛇作为刚加入且是来求人帮忙的新队员自然是不敢怠慢,只能是边赶路边脱衣服。 刚才无论是在石屋中等待消息还是来到火堆旁找人求助,我们基本上都是静态的活动。即便是之前的爬坡探路,那我们走得也是极慢的,因为路不熟怕走错了嘛。所以身上穿的衣服虽然很多很厚,但当时我们谁也没有要冒汗的意思。 可现在不一样了,这些人基本都是在快走或慢跑,时间稍长我们身上的厚衣服就穿不住了,后背额头和腋下的汗出起来就不停,衣服不脱都不行了。 我应该比贪吃蛇更惨,因为我腿上现在套着四层裤子呢,想脱一时都没法脱掉,因为山路狭窄我不能停步,一停下就会导致身后所有人都停下,所以我出得汗肯定比贪吃蛇出的要多。 但说来奇怪,凭这些人现在的这个行进速度,我估算他们一个小时应该能跑五六公里的距离。现在还是晚上,要是在白天光线好的时候,那他们一个小时还不得干出七八公里啊。问题是以这样的行进速度他们为什么在天黑之前还没能走出这片山区呢?难道他们选择的路线更长?更加有难度和强度?又或者是他们原本就计划着在山上野餐结束之后再下山?可那样的话他们坐车回到家的时候恐怕就会很晚了,搞不好都要拖到第二天凌晨了。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早上来这里的时候路上遇到了堵车,来晚了,要是这么想倒也能解释得通。 其实这些年在北京境内的很多山上都能见到河北天津甚至是内蒙辽宁的户外登山队伍,倒不是说这里的山有什么名气,实在是人们心中的那种这山望着那山高,总想去陌生的地方转一转的心态在作怪。 有时人们就是在自家附近熟悉的地方转久了,觉得无聊了,所以想出去走走。这种想法很多人都有,包括我自己,因此有时我见到有去外地活动的队伍也会优先考虑一下的。当然了,时间是个巨大的障碍,去的地方远了,路上来回坐车的时间就会很长,搞不好一天的时间根本不够用,就需要两天甚至是三天的时间,这就是跨地区异地游的代价。所以我知道在北京附近的山上乱转的队伍可不止是北京的队伍,那些队伍的队员也不一定都是生活在北京地区的人。 我现在心中就算有再多的疑问都只能是自问自答,一来是怕人家嫌弃我们多嘴多舌乱打听;二来是他们队伍行进的速度太快了,我只能用嘴来帮助喘气,实在是没功夫开口讲话。人有时就是这样,极度饥饿时是无法思考太复杂的问题,极度疲劳时就连最简单的问题都会答错,我感觉我现在就已经陷入到了这样的一种境况当中。 已经走了多远了?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了?没概念。走到哪里了?对不起,真的是没注意。其实就算我注意了也没用,因为第一我眼神不好,现在根本就看不清周围的环境;第二我今天是第一次来这里,哪儿哪儿都不认识,我实在是不知道我们现在身处何地。 由它去吧,我只知道跟着身前队友的背影疾行狂奔就对了。别的?一概不知,也不想知道了。我唯一企盼的就是队伍什么时候可以停一下,能让我把这口岔着的气喘匀就好,否则一直这么岔着气奔跑,我真担心我会把之前吃下去的那几个土豆再吐出来。 我现在感觉实在是太累了,这帮人也太能跑了,简直就是来给我上体能训练课的。这支队伍绝对不适合我,综合素质太强了,按我现在的体能估计最多只能去当那个拖后腿的队尾。 第101章 现在的户外队伍有很多,但适合自己的其实并不多。每个人在选择队伍时要考虑的因素也有很多:时间、地点、费用、新驴老驴的比例、有无熟人同行、有无跟队经历,这些都是要慎重考虑的事情。但每支队伍队员的体能状况也是要重点考虑的一个因素,因为它直接决定了我们能在这支队伍中所处的位置和活动过程中的心情与心态,这也恰恰是很多人容易忽视的一个方面。 对于刚刚加入一支新队伍的人来说,磨合所产生的痛苦也是活动中的乐趣之一,调整心态拥抱它就好。我现在就是抱着拖得一时是一时,熬得一刻是一刻的心态在努力坚持着,因为我没有更好的办法。 谁让我与一小的闹矛盾了呢,谁让我发现了正确的道路不愿意说出来呢,谁让我没办法摆脱央哥他们的心计呢,谁让我说服不了他们提早放弃探路呢,谁让我算不清是该走还是该留呢,谁让……唉,一切都只能怪自己,怪自己的无能,怪自己的傲慢,怪自己的自私,怪自己的愚蠢,怪自己的懦弱,怪自己……算了,不去想它了,想了也没用,我还是集中注意力赶路吧。 我总是固执地认为人们摄入身体的能量在一段时间之内是有限的,大脑消耗的能量多一分,身体能消耗的能量就会少一分,当然,反之亦然。现在我需要的不是大脑如何去思考,而是身体如何能跟随,跟随身前队友的脚步,这才是眼下我必须要做的事情,而脑子不是我现在最急需的东西。 队伍突然在狭窄的山路上停了下来,我仓皇地收住脚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心想前队中可算有正常的人了,再这么无休止的奔跑下去我只好考虑主动离队另做打算了。真是快到我体能的极限了,现在我连弯腰脱去两条裤子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正当我刚刚将气息喘匀,开始脱裤子准备轻装前进的时候,顺着队伍前边传过来了一把条状物。这东西有点像是荧光棒,可以在黑暗中微微发光,在头灯光线的照射下显出了惨白偏绿的颜色。 我接到手中时发现这就是一把布条,还没等我明白这是要干什么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在身前低声地说道:“每个人留一根绑在左胳膊上,剩下的往后传,一会儿下山时拉开些距离,别互相碰着了。以这个带子做为标记,看着点身前身后的队友。” 我心下暗自惭愧,看来自己还是见识太浅薄了,人家这种经常走夜路的户外队伍考虑问题就是周到细致,用的装备也专业。这种发光的布带子就相当于夜晚上路值勤的交警身上穿的荧光马甲,不光轻便好穿脱,而且安全性也能大幅地提高,最关键的是还能一物多用。 于是我边留下了一根布条边将剩下的一把布条转身交给了贪吃蛇说道:“看看,这才是专业的装备呢,比咱们刚才那种临时剪的袜子强太多了。我看以后咱们的路条也应该全用这种材料制作,这看起来多明显啊,即便是在夜里离老远一眼就能看见……” 贪吃蛇刚接过带子还未开口答话呢,他身后有个队员却在黑暗中张嘴低声骂道:“你是不是狗脑子啊,记吃不记打的东西,忘了上次用这东西是去干什么的了?还全用这种材料,我看你全家老小上天堂的时候才应该全用这种材料呢。” 我闻言一愣,顿时心中火起,觉得这个人好生无礼,居然比我还粗俗恶毒了三分,当即准备用三字经回击他。没想到贪吃蛇的反应比我快了半拍,一伸手重重地捅了我的肩膀一下,示意我稍等。他转身将那一把带子递给了身后的人说道:“大家都别激动,白天用这种东西当路条的确不合适,效果不好,而且颜色也不讨喜……” 我身前的水根没等贪吃蛇说完就开口说道:“大哥,你们别吓我了。这俩月我可经常做噩梦,每次还都能梦见这东西,太可怕了。” 黑暗中另一个队员忽然插口说道:“你小子就是胆子太小了,没出息。有什么好怕的,一只眼水蛇腰又怎么样,还不是说收拾就给收拾了嘛。这做人就得胆子大,胆小不得将军……” “放屁!”此时黑暗里又有一个人骂道,“是你收拾的吗?要不是有二哥……” “闭嘴!你们又都不累了?让队长听见了还不得撕烂你们的臭嘴啊。”听声音这应该是那个坐在火堆旁曾经呵斥过水根的瘦男人说的话。 “你就知道拿队长吓唬我们,队长是你表弟这事我们大家都知道。”后队中有个男人不满地说道,“但你也不能每次都干得比我们少吃得比我们多吧,还时不常的打我们的小报告,你这么做队长知道吗?你可别忘了,队长平时可没少了……” “你特么混蛋!姓梁的,你少在这儿诬蔑我!”瘦男人似乎被激怒了,低声骂道,“我不是那号人!打小报告的从来就不是我,更何况还有人打我的小报告呢,这事你怎么不说呢?你这分明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自己心里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哎,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怀疑是我打的小报告吗?我特么就是想打也没人听啊!”那个姓梁的男人生气地说道,“我狗屁不是,连打小报告的资格都还没有呢。你居然怀疑我,真特么是瞎了眼了。” “你说谁瞎了眼?”瘦男人愤怒地说道,“我特么今天跟你没完,非特么弄死你不可!”说着他就要从前边反身向我们这边冲过来,前边队伍里好像有人被他挤倒了,人群中顿时出现了一阵混乱。 这时前边可能有人在阻拦他,边阻拦还边劝说道:“哎呀,你行了吧,别再自己人打自己人啦,再闹下去咱们都好不了。” “哎呀,云哥,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黑暗中有人趁机起哄道,“你难道不知道他上次打小潘的小报告得了多少好处吗,他现在就指着这个发财呐!” “胡说!你特么也不是好东西,你和姓梁的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吗!”瘦男人似乎被其他人缠住了,没能从前边冲回来,只能是不断地张嘴谩骂那些指责他的人。 我见这些人现在互相对骂得很凶,搞不好一会儿还有可能要动手打起来呢,就暂时息了要骂刚才那个人三字经的念头。心想看来凡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凡是人多的时候就一定会心不齐闹矛盾。这支队伍是这样,我们那支队伍不也是这副德性嘛。天下的乌鸦可以说是一般黑,自己也是其中一只,只不过很多时候自己没有觉察,或者是即便明白了是这么回事但也不想承认罢了。我也不比这些人好多少,甚至比他们表现得更糟糕。 想到这里我的火气也没了,就抓紧时间整理衣服,边听他们对骂边把脱下来的衣裤又塞回到了背包之中。现在让我发愁的反而不是跟不上队伍喘不上气了,而是停留的时间一久怕身上又会觉出冷来。毕竟刚才那一阵奔跑让我出了不少的汗,而我包里这时已经没有多余的干内衣可以替换了。 这时贪吃蛇突然靠近了我,贴着我的耳朵低声问道:“你觉得他们谁说得是真的,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呢?” 我明白他问得是这几个正在对骂的人,就小声地答道:“无所谓,他们闹得越凶越好,闹急了就更没功夫搭理咱们俩啦。” 我这时抱定了坐山观虎斗的心思,这些人有矛盾那就吵吧,实在不行再干上一架,那样我才高兴呢。不为别的,就冲他们队长刚才对我们冷嘲热讽的那份酸狂劲儿,让他的队员也给他添点堵吧,这我看着心里才舒服呢。 另外自打我遇上这些人之后就光剩下啃土豆吃馒头片的待遇了,这份不公我还没机会找他们算账呢。不是我这个人天性凉薄,也不是我不懂得知恩图报,实在是我不想一直跟着这些人啃土豆吃馒头片。太素了,照这么吃下去,全国的三高患者都得被他们吃痊愈啦,真到了那个时候不就显出我是个胖子了嘛! 生活中的幸运与不幸基本都是比较出来的,没有绝对的标准。如果所有人都只能活到三十岁,你要是能活到三十一岁,那你就是最高寿最健康的世界纪录保持者了。可惜,这个道理很少有人在意。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也不希望这些人马上就因为闹矛盾而导致队伍就地解散,毕竟我现在还得指望着他们把我们带出山去呢。这就是所谓的舟子上打架船不能弄沉的道理,弄沉了对所有乘船的人都没有好处,要沉也最好等我上了岸再沉。 第102章 就在我正得意的拨拉着自己的小算盘的时候,队伍突然又移动了起来。这次是开始下坡,下连续的陡坡,一个接一个的陡坡,是那种登山杖放到最长尺寸都使不上什么力气的大陡坡。我们就这么一个接一个的在陡坡上挣扎着下行,有时干脆就是坐在地上往下打出溜。不是那种在冰面上的滑动,是在土石混杂的斜坡上下滑。由于这里的沙土很细碎,坡度又很陡,所以人想站着往下走是非常困难的,甚至是危险的,因为重心不好掌握。 另外现在是晚上,我除了脚下几米的路况以外根本就看不清前方远处地面的状况,所以很多时候我完全就是模仿,模仿身前水根的动作和举止。他下蹲,我也下蹲;他伸手去扶路旁的树枝借力,我也伸手去拉拽树枝帮助自己平衡身体;他蹲在地上慢慢地伸脚去找前下方的着力点,我也坐在地上伸直了双腿去够下一个落脚点;以至于当他站起来提裤子擤鼻涕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下陡坡的路程结束了,而是也去一手拽裤子一手摸鼻子。 再难走的路也有走完的时候,走完一段难行的道路之后一般人的反应是开心或如释重负,而我却产生了如梦方醒般的感觉:嘿,这不是又回到了我们今天上午路开始的地方了嘛,接下去的路我好像知道该怎么走了! 其实说完全知道是不对的,因为今天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对这里谈不上有多了解,更不敢说熟悉,我想用似曾相识来形容比较恰当吧。尤其是那几个高高翘起的飞檐,在黑暗的石头墙上静静地伫立着,檐角无一例外的指向了暗无星月的天空,似乎是在嘲笑今晚的天空还没有地面的灯火明亮一般。靠着石头门洞不远的地方,那两间简易房正亮着灯,光线从窗户里透出,照亮了房前的一小片地面。 门洞那里似乎和白天我们经过时有些不太一样。一是当时我不记得门洞里有安装什么灯具,现在门洞里却有光线传出,似乎有光源在门洞里照明。二是门洞前后似乎都有人影在晃动,虽然不多,但看样子也不止有一个人在门洞那里徘徊。距离还是有些远了,从我这里望过去现在只能看见这些。 身后的贪吃蛇也从坡上滑下来了,站稳了脚后他开口对我说道:“咱们白天好像来过这里吧。” “对,这不就是你当时说的那什么防火隔离墙嘛,应该就是这里了,出去了就是那条堆满土堆的公路。”我小声地说道,“你说陶大哥他们现在在哪里呢?是在山下的车上呢还是上山去找咱们后队去了?” “这个说不好,我觉得他……”贪吃蛇犹豫着说道。 “兄弟,你们今天白天来过这里吗?”黑暗中那个瘦男人突然凑过来开口问道。 “对啊,来过,我们上午就是从这儿进来的。”我随口答道,“怎么,你们不是走这条路进山的……” “那你们俩跟我来,”瘦男人走到了我们的身边招呼道,“去和我们队长说一下情况。” “情况?什么情况?”贪吃蛇问道。 “哎呀,来就是了,怎么那么多的话啊。放心,不会让你们吃亏的。”瘦男人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说完他就转身在前边引路,要我们俩跟着他去找他们的队长。 我和贪吃蛇对望了一眼,都没能想出这是要去干什么。但借故推脱不去似乎也不好,白吃了人家的东西总是要还人家的人情嘛。另外他们的队长离得也不远,真把他惹急了走回来找我们的麻烦似乎更不妙。于是我只好跟着这个瘦男人去找他们的队长,贪吃蛇也默不作声地跟了上来。 果然,没走出三十几米就听见那个瘦男人对他们队长小声地说道:“队长,这俩人说他们白天来过这里,要不你先问问他们?”说着他回身冲我们一招手,示意我们俩赶紧过去,走近点儿说话。 我和贪吃蛇只好又向前走了几步来到队长的身前,我首先开口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队长。” 黑暗中队长的眼睛还在闪烁着光芒,他低声问道:“你们白天从这里经过的时候都看见什么了?细细地和我讲一遍。” “哦……”我一时有些迟疑,心想看见什么了,当时看见的东西多啦,看见的景色有不少,人嘛就更多了,难道还让我和他都一一细说吗?显然不可能嘛。这个队长问这句话肯定有他的考虑和打算,或者说是有他的目的在里面,我没搞清楚之前最好不要漫无目的的乱讲话,因为我以前就吃过这种亏。 比如公司招聘,他们问你姓什么叫什么,多大年纪,家乡哪里,现在住在哪里,从哪里毕业,以前在哪里工作过。其实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他们要搞清楚你能不能胜任这里的工作以及你对工作报酬的心理价位。说旁的没有用,说多了不仅让人笑话还会让人厌烦,觉得你是个分不清重点的笨蛋。所以现在这个队长的问题让我有些为难,因为我没弄明白他到底想问的是什么,他重点关心的又是什么,搞不清他谈话的目的我是不好贸然作答的。 因此我只好试探的问道:“这个……你指的看到的是什么呢?是景色还是……” “废话!让你跑过来聊天侃大山啊?”队长明显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当然是人了,有多少人,分别都是谁,还有就是那墙里墙外墙上墙下的具体情形。” 我这时才弄明白了他的用意,就开口答道:“这人当然是有的,应该都是……是防……”这次我结巴不是因为弄不清重点,而是我发现我压根就不知道他所问内容的答案。 上午我经过这里的时候没看见队友之外的任何人,至少没清楚的看到任何一个陌生人,看见的都是我们队的队员。那两间防火值班室里当时好像有人,但具体有几个人,分别都是谁,这些我的确是不知道,因为当时我没在意这些。 现在这个队长突然这么一问,我如果直接说我什么都没有看清楚,似乎显得自己过于草包饭桶了。但要是信口胡说上几句,说什么我看见了三个人或五个人,分别是张三李四王五等等,似乎也不妥,因为我现在不是一个人啊,贪吃蛇也在身边呢,他当时和我一起来的嘛。我在这里胡说八道不要紧,万一他一会儿一张嘴说不对,当时咱们没看见这些,那我不就被当场戳穿谎言了嘛。不行,我不能干这种傻事。 于是我灵机一动说道:“还是让我兄弟来说吧,他脑子灵记性好,嘴巴也比我利索。”说着我伸手一拽身旁的贪吃蛇,把他推到了队长面前。 我的用意很明确,第一,有麻烦让贪吃蛇先顶一下,谁让他刚才的伙食比我好呢,干活的时候也得让他多挑挑重担。第二,我这也是在暗示他:别慌,咱们俩得统一口经,我以你说的内容为准,我不会公开和你唱反调的。咱们俩是一伙的,能把他们糊弄过去就行,你放心说你的,怎么合适你就怎么说,撒谎也不要紧,我完全支持你。 “嗯,那就你来说,说重点,别耽误时间。”队长在黑暗里对贪吃蛇说道。 贪吃蛇显得比我要镇定,可能是他刚才在一旁听我和队长问答时想得比较充分了,这时他点了一下头说道:“队长,人是真没有几个。这个墙下门洞那里最多也就三五个人,墙上的我们当时没看清,印象中是没有人在房子外边乱晃。那墙上的房子也不大,就是都塞满了也到不了十个人。至于都是谁,我不瞒你说,真是不认识,一个我们认识的都没有。你担心的是不是他们会盘问咱们找咱们的麻烦啊?这个你放心,我们有路条,他们发的路条,我们这都带在身上……” “路条?什么路条?”队长插口问道。 贪吃蛇说道:“就是进出那个门洞的路条啊。一张纸,上面好像还有某个人的签名。说是路条,其实就是个凭证,证明我们是在这里办过手续的,不是没登记私自跑进跑出的。”说着他就回身去背包里把早上从都成那里接过的那张纸取了出来,然后递给队长看,并继续说道,“你看,我这里有一张,马克手里也有一张。有这两张路条在就足够了,咱们可以说其它的路条当时嫌麻烦没有下发到每一个队员的手里,后来在山上的时候负责拿路条的队员失手把剩下的一部分路条掉进水里冲跑了。这种死无对证的谎话他们是没法核实的,实在不行咱们再私下补给那些看门人一点钱,让他们放咱们过去不就结了嘛,没什么的。”说着贪吃蛇还冲我一扬下巴,示意我也把路条找出来给队长看看,我当即会意也从背包中取出了那张纸质路条递了过去。 第103章 队长一伸手把我的路条也拿了过去,他借着我们俩头顶头灯的光线将两张路条拿在手中反复地看了看,过了几秒钟之后问道:“这上面究竟写的是个什么字啊,你们俩认识吗?” “哦……这……这个……”这下贪吃蛇也卡壳了,看来他也没认真看过那张纸上写的是个什么字,或者是他看了,但也不认识。 我见状忙从旁帮腔道:“队长,它这个字八成是写草了,我们俩也是肚子里没什么墨水的人,真不认识。不过这路条的确是今天上午从那里领出来的,保真,这一点你放心。再说这东西凭我们俩就是想假冒也假冒不出来啊,你说是吧。” 队长还未答话,他身旁的那个瘦男人就凑过来说道:“队长,我看这个字和上次咱们见到的那张纸上的落款中的一个字差不多,都是先这么一转,然后再这么一扭,差不多,真的,挺像的。” “你能确定吗?是同一个字吗?”队长扭头问道。 瘦男人尚未回答,黑暗中突然有个陌生的声音响起:“队长,你别听他胡说,他瞎子不识字,他能认识什么啊,听他的咱们连年都能过错了。” 瘦男人生气地反驳道:“胡说!谁说我不识字的?我虽然不认识这个字,但我能识得笔体和笔迹,是不是同一个人写的字我一眼就能辨认得出来。再说这个字我见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遍了,这还能有错嘛,你们才真的是什么都不懂呢。” “行了,都别瞎吵吵了。”队长开口打断了瘦男人说道,“我看就按这两位兄弟说的,咱们试试。”说着队长就将那两张路条分别还给了我和贪吃蛇并交代我们道,“那你们俩就再辛苦辛苦,走在队伍最前边去应付那几个看门的。”说着他转身对身边的其他队员说道,“你们在后边跟上,别乱讲话,能蒙混过去最好,都放机灵点儿,一会儿凡事听我的招呼再行动。咱们也得学会随机应变,都做好准备,快点吧。”说完他一挥手,示意我和贪吃蛇走到队伍的最前边去。 我和贪吃蛇见这个差事肯定是不能推脱的,就只好收起路条走到了队伍的最前边。不过对于我们俩而言,这段路反正也得走,出门洞和看门人打交道的这件事躲是躲不掉的,于是我们俩干脆大摇大摆地开始沿着脚下的大路向门洞那里走去。 有人爱用“望山跑死马”来形容看着近走起来远,其实在黑夜中朝着有光亮的地方赶路也是这个效果。门洞那里的光亮明显,所以离得很远我们就能看见它,但真等走到近前却也足足花了我们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好在脚下的道路宽阔易行,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高低起伏,比之前在山上时要好走了许多。更关键的是这里更接近山谷,刺骨的寒风此时似乎也变小了。 我现在竟然又有些微微冒汗了,回想起刚才在山上被冻得哆哆嗦嗦地情景,感觉现在又回到了秋天一般,当真一天之内就领略到了季节的反复变化。怪不得以前那些好清静的人都爱往山里钻呢,这环境越艰苦的地方人就越少,自然也就越肃静。大冬天的往山上一住,搞不好几周之内都见不到一两个陌生人。 我一直有一个朦胧的认知,似乎这世上大多数的神仙和神明,尤其是那些善良美好的,人们崇拜崇敬的对象,大多都传说他们是住在天上的,都是在高处呆着的,偶尔才会来地上和人间转一转,帮助一下像我这样的普通人。我认为这些传说似乎都反映了一个朴素的真理,就是那些非凡之人都是不怕寒冷也不怕寂寞的,否则他们在上面是待不习惯也待不住的。而像我这样又怕冷又耐不住寂寞的俗人恐怕今生是无缘一睹仙境了,那里太冷也太肃静了,我就是去了肯定也要跑回来的。 当然,我的这个想法不一定对,也从来没对别人讲过,因为这纯粹是我个人的胡思乱想,别人自然也没兴趣听。 正当我边走边瞎想的空当,贪吃蛇突然贴近我低声说道:“马克,一会儿你别乱讲话,就跟在我的身后,交涉的事我来说,你最多帮衬一下就好。” 我有些不悦地说道:“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吗?撒谎骗人的勾当我干得不比你少,平时老子就是靠这个挣饭钱找姑……” “你哪儿那么多废话!”不知何时那个队长已经来到了我们的身后,用手猛推了我的后背一把,将我直直地掼了出去,害得我手刨脚蹬的趔趄出去六七米远才将将地把身子稳住,脸和鼻子离地面可能连五厘米都不到了。 我无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连衣服上的土都没敢掸就冲着队长和贪吃蛇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明白了,我一定把这下手给你打好。放心吧队长,我刚才就是那么一说,我跟他开玩笑呢,我们俩一直都是这样。” 我觉得这倒不是我太过怂包,实在是这位队长刚才那一下力气太大了。我觉得他可能还没发全力呢,他要真使足了力气兴许能把一二百斤的大活人随手推出去八九米远。这我哪里是他的对手啊,我在他面前还是老实点吧。就算我对他不满意想收拾他,那也得智取,不能力敌来硬的,因为来硬的我还真就是不行。这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直着过不去的地方那就得绕路走。可问题是绕路走它麻烦啊,麻烦很多的,而且我还不一定找得到能绕过去的那条路呢! 屋子里好像没人,光线透过门窗照到了屋外,我们快速地经过了那两间简易房来到了门洞前。门洞中的人似乎这时才看到了我们,又或许是他们这时才听到了我们这一队人的脚步声。有人在门洞内大声地叫道:“谁啊?谁这么晚了还跑这儿来乱转?” 听声音应该是个中年男人在说话,他的相貌我完全看不清,不是我眼神不好所以看不清,再不好现在我们只相距不到三米远了,我也应该能看清楚了。问题是他现在是背光,我们是逆光,他身后的光源很强,我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形黑影来到了我们的身前站定。 门洞里有些拢音,所以这个人的声音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地清晰有气势。贪吃蛇显得比较镇定,边点头靠近边说道:“大哥,您辛苦啦。我们这些人是今天上午打您这里经过的,这不是在山上有事给耽搁了嘛,现在才刚赶回来。不信您看,我们身上还有您这里开的路条呢。”他边说边去包里将那张路条取出来递了过去。 这时我也接近了这个问话的男人,双方离得近了,眼睛也逐渐地适应了他背后的那个强光源,慢慢地我也能瞅清楚他长什么样子了。五十岁左右的年纪,中等身材,比我还略矮了一些,但他的肩膀比我的要宽,脖子是又短又粗,脑袋就像颗老倭瓜直接连在了肩膀上一般,看上去多少是有些别扭的。五官嘛只能用抱歉两个字来形容了,长得比我还丑呢,和他一比我都敢叫自己帅哥了。尤其是他的那一口大黄牙,一开一合之际不仅喷出了令人作呕的口臭气味,还时时地提醒着人们什么叫做“地包天”。 他接过贪吃蛇递过去的纸质路条看了一眼就说道:“你这儿糊弄鬼呐?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你跑这儿来找我们穷开心吗?”说着他扭头冲身后喊道,“老倪,过来一下,看看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他身后的门洞中立时有一个男人答应着跑了过来,冲我们扫视了一眼之后就伸手将这个倭瓜头男人手中的路条接了过去。我和贪吃蛇觉得这个倭瓜头男人的反应有些不对,就忙飞快地对视了一眼,贪吃蛇开口问道:“怎么了大哥,有什么不对吗?这就是你们这里开的路条啊,今天上午刚开……” 这时那个刚跑过来姓倪的男人抬起头打断了贪吃蛇的话说道:“什么?路条?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路条,全是人名啊,这就是一张人名单嘛,哪里有什么路条啊!”说着他就把那张纸质路条丢还给了贪吃蛇。 纸张毕竟很轻,在空中来回这么一飘摆,我和贪吃蛇两个人四只手谁也没能在空中抓住它,最终它还是斜斜地落在了我们的脚边。贪吃蛇见状只好躬身弯腰将那张纸又捡了起来,我也借机扫视了一眼,见上面密密麻麻地开列着一二十个人的名字,其中好像还有我的名字呐。这一来我心下了然,忙开口解释道:“嗨,兄弟,你拿错了。二位,别上火,我这兄弟他一着急掏错东西了,把我们后队的人名单当成路条了,稍等,稍等啊。” 第104章 贪吃蛇这时也反应了过来,急忙又去背包里掏路条,刚才他不知把路条顺手放在了哪里,现在匆忙之间居然一时还找不出来了。 我看着贪吃蛇蹲在地上慌乱地翻腾背包的样子就想缓和一下气氛,不自觉得将手伸进衣兜去摸香烟,打算给眼前这两位辛苦值夜班的人分别孝敬一根香烟,让他们也松弛一下。但一摸之下才想起我的香烟早都抽完了,最后的三支烟也敬给那个一条腿的石像了,我现在也处于断烟的窘境当中呢,最后只能从兜里摸出了一个打火机攥在手中。于是我又低头对贪吃蛇说道:“兄弟,烟,你还有烟吗?” 贪吃蛇正手忙脚乱地找路条没来得及答话,那个脑袋长得像老倭瓜的男人就冲我大声地吼道:“什么?烟?什么烟?你们还抽烟?!不知道咱们这里的规定吗?不许抽烟!这都是多长时间了,你们这恶习怎么还不改啊!不知道现在上面三令五申的强调禁烟吗?你们怎么还敢阳奉阴违啊!这还了得,说!你叫什么?你叫什么名字!?” 他突然这么气势汹汹地一通嚷嚷当真吓了我一跳,不过我转念一想也对,这些人是干护林防火的,对吸烟这种事可能一向比较敏感,对抽烟的人更是比较警惕,生怕引发山火嘛。看来我还是太着急了,光想着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了,就把他们的职业和工作这件事给疏忽了。也难怪对方的反应如此激烈,可能这就是他们的一种职业习惯或者是职业病吧。 于是我只好陪着笑脸尴尬地解释道:“两位大哥,别误会。我是看我兄弟掏东西手慢,怕你们二位等着急了,这不就想临时讲个笑话逗你们放松一下嘛。千万别当真,我们其实都不吸烟的,真的,不信你们可以搜我的身。要是我身上有烟,我把它生吞了都可以,你们把我生吞了也行,我绝没二话。我这戒烟都多少年了,真的,都快小二十年了还不止呐……” 正当我打算继续扯谎瞒过这两个人时,后脑勺上被一只大手猛地拍了一下,我脑袋不由自主地向前一低,与此同时耳中听到了队长的声音:“别说废话了,快把你的那张路条也掏出来给两位大哥检查检查,快!” 我知道队长这是有些担心也有些不耐烦了,于是就不敢再多说什么了,连忙去背包里掏路条,和贪吃蛇一前一后地把两张路条都递了过去。 那个老倪伸手接过了我们的路条就着门洞中射出来的光线仔细地看了看,然后对倭瓜头说道:“大哥,我看都对,是上午签发的路条。” 那个倭瓜头闻言看了一眼老倪,又低头扫视了一眼两张路条说道:“嗯,既然没问题那就让他们过去吧。”说着抬起头又冲我们抱怨道,“你们以后注意点儿时间,别老拖到这么晚,你们不困我们还困呢。”说着就将身子向边上闪一闪,示意我们可以进门洞离开这里了。 队长连忙点头说道:“记住了,谢谢二位啦。”说着他就当先迈步走进了门洞。 我和贪吃蛇见状也紧紧地跟在了队长的身后,其他的队员也跟着我们陆续走进了门洞。这个门洞大约有六米多长,我们走到一半时看见门洞另一侧的出口处也站着几个人,似乎和那个倭瓜头与老倪是一起的,他们见到我们走过来就纷纷地向两侧闪避,似乎是要放我们过去。 可就在此时,身后的那个倭瓜头突然提高嗓门喊了一句:“等一等!” 他的这一声喊很突然,也很用力,门洞里又非常地拢音,所以我们这些在门洞中的人都听得是清清楚楚。队长似乎有些不甘心,不过还是停下了脚步,扭回头望向了身后。 而我们身前的那几个家伙听到喊声后又重新站到了门洞中间的路上,把去路给挡住了。显然,他们在情况没有搞清楚之前又不打算放我们过去了。 这时我也只能扭回身看那个倭瓜头又要找什么麻烦来刁难我们,难道这个家伙现在反应过来了?想起两张路条不能带一队人出去了?这的确是我们的软肋,唯一的软肋。要是真盘问起来,我们只好用贪吃蛇之前想好的说辞去碰碰运气了。 倭瓜头离我们打头的这几个人只有三四米远,他缓缓地向我们走来,走得很慢,可以用踱步来形容比较合适。他边踱步边用两只眼睛上下打量着他身边的这些队员。他看得似乎很仔细,眼珠转得很快,幅度也很大。那个老倪就跟在他的身后,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却一言不发,他也在仔细端详着我们身后的队员。 终于,倭瓜头走到了我们几个人的面前,一抬手将那两张路条塞到了贪吃蛇的手中说道:“怎么,连路条都不要啦?太粗心了吧你们!”说着他又仰起头仔细打量起了队长。 说实话,我这时本来悬着的心已经放下了,可见倭瓜头又一个劲地打量起队长来了,就不得不又把心揪了起来。 丑男人看帅哥往往都是越看越来气,越看越有……想到这里我忙开口打岔道:“哎呀,谢谢,太谢谢您了!我们刚才这还真就是粗心大意给……” “你们这是什么?”倭瓜头突然开口问道,“胳膊上绑的这玩意儿是什么?”说着他伸手指了指队长手臂上绑着的带荧光效果的白色布条,自言自语地说道,“我怎么看这东西有点眼熟啊?好像之前在哪里见过啊……” 贪吃蛇闻言忙开口解释道:“噢,这个啊,它是我们赶路时用的……” 就在此时,倭瓜头身后的那个老倪突然惊呼了一声叫道:“哎呦,不好!这不是之前……” 可惜,他的话到此为止了,我认为我今天美好的户外活动也到此为止了,这是我事前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 人这一生会遇到很多事、很多人,会讲很多话,会撒数不清的谎,但几乎没有人会知道自己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最后一句话会讲什么。我认为我不知道,这个老倪也不会知道,但我现在知道老倪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的最后一句话没有讲完,因为他现在已经死了。 看着他胸口前突然闪现出的刀尖以及他的身体缓缓瘫软倒地,我的大脑几乎在这一瞬间陷入到了一片空白之中。我盯着站在老倪身后的那个瘦男人手中握着的一把类似军刺的东西有些发呆,看着从老倪伤口处喷涌而出的鲜血将瘦男人和他身边其他队员的衣服瞬间染红。 这时我才反应过来几件事:第一,老倪被瘦男人一刀捅死了。这不会有错,这种军刺匕首之类的武器的致死率绝对比砍刀斧头之类的凶器要高很多。也正因为如此,很多靠打架恐吓勒索钱财的黑社会群殴往往会选用后者,因为砍刀斧头虽然会把别人砍得鲜血淋漓甚至残肢乱飞,但致死率却很低,不会轻易闹出人命的,打架斗殴的目的如果不是为了杀人,那就绝对不会选用军刺匕首之类的武器。这也就是战场上长矛宝剑刺刀匕首绝对比大片刀好找和好使的原因,穿刺伤更易致命啊。第二,瘦男人手中的这把军刺锋利是锋利,但它的血槽设计似乎不太合理。所以老倪身体中的鲜血随着军刺离身就喷溅而出了,大面积的喷溅出来,搞得到处都是老倪的鲜血,红色刺目的鲜血。不仅在空中飞舞着,甚至还把几个队员胳膊上的布条也染红了,红色的斑点撒落在白色的布条上分外醒目。这醒目刺眼的颜色对比让我意识到了第三件事: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呢!瘦男人他为什么要一刀捅死老倪呢?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呢?我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啊。太平绿林无收场,他难道就不知道这个道理吗? 可悲的是现在不止有我一个人,因此也不止有我一个人在思考。这里有很多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脑子,都会思考。反应较快的人之中绝对有倭瓜头,他大概只迟愣了不到一秒钟就要开口并有所举动。看样子他是想迈步开始跑,边跑边呼喊些什么。 可惜,他似乎比老倪还要悲惨,因为老倪死前好歹还说了一句没有结尾的话。而他,连一个字都没能再说出口就永远地闭上了嘴,因为队长的一只拳头已经砸中了他的倭瓜头。 他的身子几乎是平平地飞了出去,就像是一颗出了膛的炮弹,头前脚后的撞到了门洞内的石壁之上。这一下我想只能用鸡蛋碰石头来形容了,结果自然也是可想而知。 第105章 唯一让我感到有些意外的是队长的全力一击竟然能有这么大的力量,可以把一个一百五六十斤的大活人直接双脚离地平着打飞出去三四米远。估计倭瓜头的脑袋就算没撞碎在石壁上,他的颈椎也绝对在碰撞之前就已经折断了。看来我之前没招惹队长的决定还是正确的,是明智的。 如果说在老倪和倭瓜头死亡的过程之中有什么意外的话,那这个意外就应该是贪吃蛇。他先是被老倪的鲜血喷溅了一身,接着又被飞起在半空中的倭瓜头的身体狠狠地撞了一下。这一撞直接把贪吃蛇也连带着撞向了门洞内侧的墙壁,他也狠狠地撞到了墙壁之上。不过他没有直接撞到头部,而是身体躯干先撞上的墙壁,由于撞得这一下太猛,力量太大了,他的身体又被墙壁反弹了回来,直挺挺地摔倒在了地上。 我出于本能刚想冲过去扶起贪吃蛇,看看他撞得如何,伤到了哪里没有。不承想身旁的队长这时对身后的队员们猛地大喊了一句:“冲过去!”吼声未绝他就率先向门洞另一侧那几个正在看门挡路的人冲了过去,赤手空拳的冲了过去。 是的,他似乎更相信自己的一对拳头,刚刚一拳打死了倭瓜头的拳头。这可能就是世界上所有强者的思维盲区,他们似乎永远更相信自己的优点和长处,虽然这未必明智。 一支队伍中有这么勇猛疯狂的一位队长,又有那么冷血果断的队长兄弟,那其他队员的表现就可想而知了。他们也跟随着他们的队长疯了一般地向另一侧的门洞冲了过去,大有踏平一切敢于阻挡他们的敌人和障碍物的气魄。 可惜,我好像就是这些障碍物中的一个。我不是故意想去阻挡他们,我也不敢尝试着去阻挡他们,但问题是我为了去查看贪吃蛇的伤情不得不在门洞中做横向移动,从门洞中的一侧移动到贪吃蛇所在的另一侧。而他们,这些原本跟随在我们身后的队员,他们现在是在门洞中做纵向运动,他们是从门洞这边的入口向另一边的出口冲去。 我在横向移动中脚下一滑,不知是踩到了老倪流到地上的鲜血,还是心里压力过大所导致的手脚酥软,又或许是有人在无意中踢到或绊到了我的脚。总之,我突然就摔倒了,摔倒在了他们冲击前进的道路上,我变成了这些举止疯狂的队员们前进去路上的一道障碍物了。 他们大多数人都和我与贪吃蛇不熟,之前连话都没说过,更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了。在这种情况下我根本就不可能指望他们能停下来,或者是为了我的安全绕路而行。 所以在接下去的几分钟里我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的就是踩踏,几十上百只脚的踩踏。我以前每次听到有人在踩踏事故中受伤或死亡都会不以为然,认为那些人似乎都是身体过于羸弱的家伙。人倒下去之后不会马上爬起来跑开吗?可今天我亲自尝试了之后才明白,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一旦你真的倒下去了,你基本就爬不起来啦。你身边的人会一个接一个的冲过来踩你,一下接一下的踹你,踹你的头,踹你的背,踹你的腰,踹你的腿,踹你的脚,踹你的手……你身上所有能踩不能踩的地方都会有人来踩、来踏、来踹,这才是事实,真真正正的事实。 没有人会对你网开一面,也没有人会为你的安全考虑,更没有人会为你停留片刻。他们只是嫌弃你、鄙视你、甚至是厌恶你。嫌你挡了他们的路,认为你只配做为弱者倒在地上任人踩踏,并对你被踩踏之后的惨状加以唾弃,这才是他们真实的举动和心理。 不能怪他们,我原本也和他们一样,是他们中的一员,所以我能理解他们,知道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自保和自私而己,这才是大多数人日常所做的事情,我们都会为自己的利益考虑。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危急关头我没有失去意识,自我保护的意识还在,这可能就是我最终能幸免于难的原因之一。我用尽全力护住了自己的脑袋,用双手双臂抱紧了头颈,用双腿夹紧了裆部,两条腿蜷缩了起来,身体微侧,尽量把自己躺成一个虾仁的形状。 熬、捱、忍、咬牙、坚持、祈祷,这是我现在能做和不能做的一切,当这一切都过去之后我发现我还活着,真真切切地还活着。 再长的队伍也有过完的时候,再多的人也有走净的那一刻,我躺在地上再也感受不到地面的震动了。我猜他们应该是都冲过去了,而我,幸存了下来。 我挣扎着想去地上摸索和寻找我的眼镜。见鬼,不知道它掉到哪里去了,摸了半天也没能摸到。不过好在我知道我的两只手还在,还有知觉,这绝对是一件应该举杯庆祝的大喜事。 我想起身,尝试了两次都失败了。主要是全身上下的剧痛打败了我尝试起身的勇气。还知道痛就不是坏事,证明我全身上下主要的神经系统还都正常,这又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我尝试着深吸了一口气,睁着什么都看不太清楚的双眼勉强辨别出了方向。现在我的左侧应该就是刚才贪吃蛇倒下的地方,当然,也是那个倭瓜头尸体躺倒的地方。我的右侧不远处是老倪和他流了一地的鲜血,他和倭瓜头都是无可挽救的人了,就不用我去操心了。 现在的我心中还有一丝执念,那就是想去看看贪吃蛇,看看他怎么样了,是死是活是伤是残我好歹都想知道一下。毕竟我们俩是一起出来的,虽无深交也不是什么实在亲戚,但我有义务第一时间了解他的安危啊。如果他安然无恙,我会开心地乞求他救我一救,帮我一帮,至少我们俩可以抱团取暖一下;如果他没能躲过这场劫难,我也可以帮他合上双眼,顺便再去他身上找出根香烟来点上。 现在的我实在是太郁闷了,本以为在山上遇到这么一队人可以帮我们走出困境,可谁知道这些人也太疯狂了,为了屁大点的事情就可以闹出这么大的一场风波,真是得不偿失啊。 我奋力挣扎着在地上蠕动着,向贪吃蛇身体所在的方向慢慢地爬了过去。没办法,我现在已经站不起来了,更不可能走动了,只能在地上吃力地蠕动着。 现在的门洞应该依旧还是那么长,那么宽,那么高,那么亮。可趴在地上的我对于高度和空间的认知好像发生了变化,我似乎觉得门洞比之前的更高大了,显得更空旷了,也比刚才更安静了。门洞两边的出口处现在都没有人了,至少都没有能站立和走动说话的人了。 这份难得的安静与空旷并没有让我感到欣慰,相反倒让我产生了一丝担忧和恐惧。我怕现在这里唯一还能喘气的活人就只有我自己了,如果真是那样,我估计我也快坚持不了多久了。因为现在毕竟是寒冷的冬季,冰冷的地面,寂静的深夜,人烟稀少的山区,凭我一个人,一个受了不少外伤连站都站不起来的人,怎么才能摆脱这种困境呢?我毫无头绪,更是毫无把握。 我挣扎着爬到了贪吃蛇的身旁,还好,他的身上还有热气,身体还是温的。他还活着吗?我不敢确定,因为很多刚刚死去的人的身体也是热的、温的、暖的,仅凭这一点是无法判断的。我想了想就伸出手去摸他的脖子,我想先探探他的颈动脉。人只要还活着,那颈动脉就一定还在工作,摸这个比摸鼻孔探呼吸要准确得多。 当然,我这么做其实也是担心贪吃蛇在刚才的碰撞中昏晕了过去,甚至是伤到了肋骨和肺部。那样的话他的呼吸很有可能会暂停或者是极度的微弱,以我现在受伤和不断颤抖的双手恐怕根本就感觉不到他的呼吸。 就在我的手越过了贪吃蛇的肩膀马上就要碰到他脖子的时候,我耳中忽然听到了一声低沉而又严厉的警告:“住手!别乱动!” 这……这个声音好耳熟啊,怎么好像是……就在我还未完全想明白之时,躺在我面前的贪吃蛇好像忽然睁开了双眼,紧接着我就又听到了他的声音:“闭嘴!别动!连装死都不会吗?!” 第106章 我靠!这时我才彻底弄明白,原来贪吃蛇这小子是在地上趴着装死呐!他可真有耐心,就这么一直安静地趴在地上等待着那些人远去,枉我刚才还一个劲地担心他的生死安危呢。可我转念一想又不免怒上心头,这小子也太缺德了,我刚才在地上辛辛苦苦地朝他爬过来的时候,他应该能看到也能听到,至少可以感觉到啊,怎么刚才我爬的时候他不出声制止我和提醒我呢?非等我爬到他身边要动手摸他脖子了他才说话,他的这个举动也太可恶了吧,这不是分明在耍我嘛,躺着看老子出洋相啊! 想到这里我就要破口大骂他两句然后再踹上他几脚泄愤,但就在此时,我似乎又听到了其它的动静。准确的讲不是听到,而是感受到了。因为此时我和贪吃蛇都是趴卧在地面上的,因此对于地面传来的震动就格外地敏感。 是的,或许现在的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也什么都没有听到,但我身体的肌肉和神经却在真切地提醒着我:在不远的地方,好像有人正在走动。 人们常说失明盲人的听觉似乎更灵敏,而我现在也和盲人差不多了,因为眼镜掉了,我的近视眼算是彻底大暴发了。现在又正值黑夜,能见度比白天差了很多,虽说门洞中有灯光在照明,但那点光亮和日光相比还是相去甚远的。视力的突然衰减使我身体其它的感知系统变得异常亢奋,我现在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地面传来的震动。应该是人,而且还不止一个人,他们似乎正在向我们这里靠拢,速度虽然不算很快,但方向却坚定而执着,有人正在朝我们这里走来。 我此时忽然意识到贪吃蛇倒地之后装死的举动虽然很恶心,虽然很没有男子汉气概,虽然对我更像是一种戏耍,但他的这种随机应变的能力当真比我要高明,是的,比我高明。考虑到之前我们的遭遇和目睹到的一切,我认为现在似乎没有比就地装死更高明的办法了,因为我们实在是无法直面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有人死了,被残忍的杀害了。无论凶手是谁,是因为什么,无论是什么样凶残的手法,毕竟现在是有人被杀害了,而杀害他们的人恰恰是曾经帮助过我们,给予过我们吃喝,曾经和我们一起在山野间徒步的队友。 更重要的是这些人是我和贪吃蛇一起领到这个地方来的,用我们带来的人来形容他们似乎是一点错都没有。尤其是现在躺在地上的倭瓜头和老倪,他们俩一定是这么认为的,他们就是到了阴曹地府也会这么去和阎王爷申诉的,是我们俩带来的人杀死了他们,或者换一个说法更恰当,是我们这一伙人杀害了他们俩! 虽然我和贪吃蛇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没有预谋,没有动手杀人,甚至我们俩也是这场冲突的受害者,但问题是旁人恐怕不会这么想,凡是有正常思维的人应该都不会认为我们俩与这件事彻底无关。这就是我和贪吃蛇将要面临的困局,是的,几乎所有人世间的困局都是针对活人而言的,死人的困局……那似乎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了,反正死人是不用再去面对活人的困局的。 因此装死,装死就成了当前我们破解困局的一种选择,一种高明的选择。当然,装死的时机很重要,很微妙,也很关键。我们应该假装在什么时刻死去呢?或者说我们应该假装在什么时刻失去的意识呢?这其实是逃避诘难和惩罚的关键。早了,不可能,也不可信;晚了,没必要,也没有意义了。 唉,这个事情我一个人是想不清楚的,想清楚了也没有用,因为这需要我和贪吃蛇我们两个人商量之后才能决定,统一口径或者订立攻守同盟都是要提前沟通的。 就在我打算开口询问贪吃蛇关于这个事情的时候,忽然听见离我们不远处有一个男人开口说话了:“我靠,这里还有呐!” 另一个男人说道:“什么?还有?活的死的?” 刚才那个出声的男人说道:“瞧你这话说的,活人能一直在这儿待着嘛,肯定是死的啊。” “特么的,这下热闹了,这是多大的事情啊。”后说话的那个男人说道,“都特么破纪录啦,这回报告咱们可有的写了。” “写个屁啊写!”又有一个男人粗声粗气地说道:“你们俩赶紧过去看看,都别说废话了,我带人再去那边看看。” 糟糕!我和贪吃蛇还没来得及沟通好说词呢人就来了,这可怎么办呢?一会儿要是有人询问我关于死人的事情和经过我又该怎么说呢?实话实说恐怕有些不妥啊,我怕惹祸上身。可不说实话我又该如何编瞎话呢? 其实编个瞎话骗人这种事我常干,这个社会上凡是有些社会经验的人都常干这种事。从来都不讲瞎话和谎话的人恐怕比濒危动物还要稀缺,人嘛,就是用谎言来生活和生活在谎言之中的,不能太认真了,那样太极端了,不好。 就比如我吧,经常对孩子们讲我爱他们,可其实呢,有很多时候我都恨不得拿鞋底子抽死他们!能把我气死都不用偿命的家伙们我凭什么还要天天说我爱他们呢。可这就是生活,为了让生活能够继续下去,我们很多人都要适当的撒点谎和说几句瞎话。 可现在的问题是我不是一个人啊,贪吃蛇和我是两个人,两个人就有两个脑袋和两张嘴,我们俩没有提前沟通过,一会儿被询问起来肯定是两套说词。要是我们各编各的谎话,搞不好就会有冲突和不统一的地方,那就更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和猜测。麻烦,这可真是个天大的麻烦。 我紧闭着双眼斟酌着对策,认为对我而言现在最好的办法是后发制人,就是后说话,晚说话,先听听贪吃蛇这小子是怎么说的。他脑子应该比我好使,想出来的主意应该比我的好用,比如装死这招,我刚才就没有想到嘛。 所以我打定了主意继续趴在地上装死不动,为了把这个装死表演得更加逼真一些,我还努力地将呼吸调整到了尽可能微弱的状态。不能闭气,闭气就太假了。别忘了,最终我还得苏醒过来呢,毕竟我还没打算被他们装进裹尸袋拉进火葬场火化呢,假装昏迷才是我现在要做的事情。 刚才说话的那两个男人逐渐靠近了我们,他们应该是先去察看的贪吃蛇,怎么看的我没有睁眼,自然是不知道。但过了半分钟我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让我气馁和好笑的谈话。 “没了,这人的呼吸和脉搏全都没了,应该是死了有一会儿了。看看那个吧。” “还看什么看啊,不是早跟你说了嘛,活人能一直在这儿待着嘛。” “你这人怎么那么……” “哦好好好,看,看还不成嘛!” 随着说话声一只手就摸到了我的面门,在我鼻子下方短暂停留了不到两秒钟就又移开了。 “没了,呼吸都停了,这也是个死人。” 我这时心中好生有气,要不是我还记得我正在装死装昏迷呢,我真想爬起来臭骂这两个男人一顿。这都是什么人生态度啊,也太敷衍了事了吧,死人活人都分不清吗?现在地上分明是两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在装死呢,你们怎么能如此草率地就下结论呢?不负责任,太不负责任了! 可我现在又不能真的爬起来提醒他们我和贪吃蛇还活着,那不成诈尸了嘛!那么一来我之前装死装昏迷的把戏就穿帮了,更何况我想到贪吃蛇这小子还在继续装死呢,他没动我就不能动啊,我得等他起来之后再起来,否则我还怎么后发制人呢,于是我只好继续耐着性子趴在地上装死。 身边的这两个男人没有再说什么,似乎转身又去不远处察看了。我猜他们应该是去看地上的倭瓜头和老倪了,不过我认为那两位才没什么好察看的呢,他们那才真叫死翘翘了呢。一个心脏被捅穿了,一个脑袋被撞碎了,根本不用细看,直接抬走就ok啦。但这些话我同样不能说啊,得等他们自己去发现。 我忽然感觉我此时有点像幼儿园或者是小学的老师,必须得等着孩子们自己去发现这个世界的精彩。这个等待的过程其实对于老师而言真的是挺无聊也挺着急的,急性子的人是不适合当老师的,尤其是不适合当幼教老师,一旦遇到几个头脑不灵光的孩子,搞不好自己的心脏病和高血压先犯了,不值得啊。 第107章 终于,他们决定停止察看开始准备抬人了,哦当然,对于他们而言应该是抬尸体。听声音他们好像还弄来了几副担架,这个待遇比我预料的要好,我似乎可以考虑一下自己被抬上担架之后的安排了。如果是停尸袋的话,那我就要考虑一下进不进去的问题了。那个东西挺闷挺不透气的,有点像用保鲜膜把人包裹起来的感觉,极不舒服。 但我还是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对待我身体的态度。当然,这不能责怪他们,因为他们真的是把我当做一具尸体来对待了。有一个家伙直直地走向了我,这回可就没有探鼻吸和摸脉搏这一套程序了,直接就是弯下腰伸手来拽我的脚脖子。 一开始是一只手握住了我的一只脚脖子开始拖拽,看他的意思是要偷懒,想把我直接拖拽到担架旁,而不是把担架抬到我的尸体旁。这我可就要遭罪了,虽说我没有睁开眼,不知道自己离担架还有多远,但任谁都不想自己像条死狗般被别人在地上拖着走吧。我也不想啊,可就在我要开口说话放弃装死之时,这个人又突然停手了。 过了两秒我才明白他为什么要突然停手,只听他喃喃自语地说道:“我靠,数特么这小子最沉,我都快拖不动了。小葛,过来一下,帮忙搭把手。” “哎,来了。”另一个声音稍显稚嫩的男人答应了一声,由远及近地跑到了我的身旁。 我刚要幻想着这两个男人会一个人抬腿一个人抬肩膀把我抬上担架,就被冰冷的现实唤醒了。我猛然觉得自己的两只脚腕子同时一紧,跟着就是全身在地上被拖拽滑行的感觉传来。由于这一下事发突然,我根本就没有做好准备,我的双手和双臂一下子就打开了,直接被甩到了头顶的斜上方,就这么摊开着在地上被拖拽滑行着,整个身体这时呈现出了一个大写的英文字母x的形状。 身体的姿势再不雅观我也能忍受,问题是我的衣服和裤子明显不适应这种在地面上被粗暴摩擦和拖拽的运动方式。最终它们是上的上、下的下,从腰部开始分裂了。我的腰部和背部皮肤在冰冷的地面上摩擦着,这个滋味实在是太痛苦了。别人怎么想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不能再继续忍受了,对不起,我决定不再装了,这个死人我是再也装不下去了。 “疼……疼……”我被冰冷粗糙的地面打败了,只好开口低声呼喊着。 我觉得我还是有几分表演天赋的,即便是在放弃装死的时候我还能注意到一开始说话时要小声一些,要把自己伪装成一个由昏迷状态刚刚苏醒过来的人,不能一上来就大喊大叫,更不能一开口就亲娘祖奶奶地乱骂人,那样会让别人怀疑我之前是在故意装死。虽然我对这几个负责收尸的家伙非常地不满意,但我还是忍住了,并没有大声痛骂他们。 我话一出口就觉得两只脚腕子同时一松,两条腿重重地落回到了地面上,那两个拖拽我的家伙也迅速地开口说话了。 “我靠!这人还能说话呐,他不是死人啊!”那个小葛大声地叫道。 “靠!吓死我了!这特么是诈尸还是他又活过来了?刚才是谁说的他没脉了?这死人怎么还能说话呢?!” 无奈之下我只好挣扎着慢慢起身,试图坐起来再同他们讲话。反正装死的把戏不能再继续演下去了,干脆起来再说。我本以为起身会很困难,至少会很痛苦。但不知是什么原因,这次我尝试着起身竟然一下子就成功了。虽说现在全身上下每一个骨头节都生疼生疼的,但我好歹还是坐了起来。 我勉强地睁开了双眼,让眼睛尽量适应着略显刺眼的光线。朦胧之中看见了我身前有两个人,一个是站着的,离我稍远一些,另一个在我身前不远处蹲着,他似乎也正在仔细地盯着我看呢。 我坐起身后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尽量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水,有水吗?” 这其实是我在哪部电影中看来的情节,现在活学活用一下而已,以此表明我也是这场惨剧的受害者。另外我努力表现得虚弱一些也是有用意的,万一一会儿有什么让我为难不能回答的盘问出现,我还可以假装再次昏迷嘛,这也算是为以后打算,有点未雨绸缪的意思。 但现实永远比电影要残酷,电影中的人物要喝水就会有人递给他水,至少也会有人来慰问扶助一下。可现实中的我索要水喝,只招来了一声大吼和无情的无视。 “队长,快来,这里还有个活的呐,他特么还知道要水喝呢!”小葛站在远处大声地喊道。 蹲在我身前的另一个家伙看了看我说道:“嘿,你能听见我说话吗?你叫什么?你和那些人是一起的吗?” 那些人,哪些人啊?我和哪些人是一起的是一个非常重要非常敏感的问题,我当然不能这么轻易地告诉他们了。这关系到我在这件事情中的立场和责任,搞不好我可是会为此坐大牢的,我当然不能随便乱讲话了。 所以我继续假装很虚弱,虚弱到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我微合着双眼摇了摇头,又低声重复道:“水,有水吗?” “噢,要水喝。成,你稍等一下,我去找找看。”说着这个蹲在我眼前的男人就站起了身,走到我的身后去了。 我一时没能弄明白他这是要去哪里找水,就假装痛苦地低着头慢慢地左右摇晃着脑袋,表明我现在依旧是介于清醒与昏迷之间。其实我这是在借机四下里找寻贪吃蛇呢,这小子怎么有这么好的耐心一直不说话呢?难道他没看见我都被迫结束装死坐起来了嘛,他也应该起来了,至少也应该假装呻吟两声替我分散一下注意力吧。否则这些人一会儿一句接一句地问我问题,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们。 在我四下里寻找贪吃蛇的过程当中,我发现我所躺的地面居然发生了变化。我记得门洞中的地面应该是柏油马路,是比较正规的那种马路地面,由沥青浇筑而成的。可现在我身下的地面似乎是石头的,由碎石拼凑而成的,很多地方不仅凹凸不平,还有一些小的棱角突起呢,这可能就是我刚才腰部和脊背摩擦地面时产生剧烈疼痛的根源之一。 奇怪,我不记得门洞附近有这种地面啊。我这是被他们拖到哪里了?接着我就又发现了令我惊讶的事情,这个门洞的宽度好像也变了,明显变窄了。本来能并排跑汽车两车道六七米宽的道路现在好像变得只有三四米宽的样子了。 我实在是有些困惑了,就扭头向身体的一侧尽力望去。墙,石头砌的墙,碎石缝隙很多的石头墙。虽说内侧也用沙浆水泥找平了,但裸露出来的部分依然清晰的表明这堵墙是用很多相对细小的碎石垒砌而成的,这也和我记忆中的那个门洞用的建筑材料很不一样。 我忽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假设,为了证实这不是我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我沉默了两秒,攒足了勇气,抬头,抬头向上望去。 天空,两大片不规则但却明亮的天空同时映入了我的眼帘。天啊!我这是在哪里啊? 第108章 车刚驶入县境,雪就开始断断续续地下了起来,最初掉落的是细碎的冰碴,半小时后才逐渐地开始飘落成形的雪花。 两个多小时的车程足以让人昏昏欲睡,要不是领队纵横不停地唠叨着雪天上山的各种注意事项,我绝对可以一直睡到膀胱达到最大容量为止。 停车方便之后我们的车就驶入了最后五公里的盘山公路,这最后几公里的公路非常地狭窄,是典型的双向两车道。上坡的路上有三个连续的胳膊肘似的急转弯,稍大一些的车辆根本就走不了这里。直到此时我才明白为什么我们一路上只能委屈的坐在这辆二十来座的中巴车上,即便是连车内过道上都挤满了超载的队员,领队也不肯换一辆稍大的车。 司机在雪天窄路上小心翼翼地驾驶着,嘴中一直抱怨不断,不是在骂对面车辆不懂安全行驶,就是在嘲讽前车龟速挡道制造拥堵,似乎全世界就剩下他这么一个合格的司机了。听着他和领队两个人不停的说话声,我此时感受到的是压力之下能力不足者的喃喃自语。 车终于停了下来,就在这条两车道的公路上停了下来。这里的公路是没有紧急停车道的,因为路太窄了,我们只能在行车道上直接停车下人。 纵横催促大家尽快下车,注意来往车辆。我刚下车就被脚下的情景吓了一跳,车停的位置距离路边不足三十公分,再往前就会离开路基摔下幽深不见底部的斜坡了。这个司机停的这叫什么车啊!我小心翼翼地贴着车身走到了车前的公路上。 好在今天是个雪天,路上来往的车辆还不算多,我们迅速地越过了公路来到路边的山脚下。贴着公路在山石上有一条不起眼的小路,开始几步的落脚点应该就是人为在石头上凿出来的小石坑。 “就是这里,上吧。”纵横招呼大家道,“核心,你在前边先走,小心点儿。” “好的。”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当先沿着这条小路开始上行。 这条路的坡度很陡,最难行的地方有接近六十度左右的斜坡,我们需要不断攀拽着道路两侧生长的树木的枝条和树干才能上行。脚下路上的沙土非常地松滑,稍不留神身体就会重心不稳开始下滑。唯一幸运的是现在降雪时间还不长,我们尚且不用担心积雪将路面搞得进一步湿滑难行。 大概咬牙坚持了十多分钟的爬升之后,我们就跨过了一道半米多高的墙垛,踏上了长城内侧的台阶。这段长城在当初修建刚才我们车辆所走的那条盘山公路时被截为了数段,有的部分被全部拆除移走了,有的路段在几百年的风吹日晒下坍塌损毁的不成样子了。但我们脚下的这段长城墙体还算保存得相对完整,它是连接山巅高处的一段长城。站在其上我们不仅可以俯视脚下的那条盘山公路,还可以向东看到两三公里外山体上起伏不绝的另一段长城的墙体。 我在拾阶而上的过程中发现这段长城两侧的城墙墙垛依旧完整坚固,最为难得的是脚下的台阶基本都得以保全。这些台阶是随着墙体依附于巨大山石之上的建筑,它不像很多景区那样凿山石为台阶,而是在山石之上垫土垒砖修墙,而后在墙体上铺设砖头台阶。这种墙体和台阶最容易损毁,一旦墙体坍塌或者台阶大面积松动脱落,此处路段就彻底无法通行了。 我走在这些长城原有的台阶上不久就感觉到这些台阶与台阶之间的高度大部分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最适合身高在一米七五到一米八五之间的人行走。因为人的身高步幅和抬腿高度是大体成比例的,身材过高或过矮的人行走在这里都会感到或多或少的不适。 连续不断地爬台阶搞得我气喘吁吁,从下车之后我们就没时间活动一下身体,直接就切换到了不断爬升的模式当中,这实在是容易让人感到身体不适。另外车内温度高达二十七八度,室外现在仅有零下六七度的样子,骤然进行这种超过三十度温差的切换也让我有些不太适应。 看着他们前边的几个年轻人迅捷攀升的背影,我不禁有些感叹自己果然是老了,不能再像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那样快速地适应各种环境的变化了。 这段连续地爬升大概持续了三十分钟还没有止歇的迹象,我有些快坚持不住了。可是要想停下脚步也不容易,因为这段长城上的道路非常地狭窄,只要我一停步,身后所有队员就都得被迫停步,这个心理压力实在是有些大了。于是我只能边张着大嘴拼命地喘气坚持着上行边祈祷他们前队中能有一两个人停一停脚步,让我也能找一个借口歇一歇再走。 终于,我迈上了一处平台,这里地势稍微开阔了一些,是一处城墙转角拐弯的地方,有点类似于楼梯间两段楼梯的衔接之处。我将身体紧贴在靠右手的墙上停下喘息,让身后还能继续爬升的队员在这里超过我。 我低头摘下了手套拿出手机看了看轨迹,在过去近四十分钟的爬升过程中,我们前行的距离不到一百五十米,但累计爬升却已经达到了三百六十多米。如果按三米一层楼计算的话,那就相当于我们已经爬了一百二十层的楼。这是个让我惊讶的数据,但想到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把今天总路程的累计爬升完成了三分之一,我又有了那么一点点地自信,毕竟只要再完成两次这样的爬升就能把今天所有的爬升强度全部搞定了。 正当我在心里计算着这些事情的时候,猛听到一个刚刚超过了我,停步在我左前方喘息未定的男生大声地喊道:“蛇!” 我闻声下意识地将身子猛地向后一缩,迅速退步躲闪。虽说我根本就没有看到什么蛇的踪影,但出于对蛇本能的恐惧还是瞬间支配了我的身体动作。让我没有料到的是我的身后还有人,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我的身后突然响起:“啊!” 此时我才意识到我的后背好像撞上了一个人。我现在的立足之处是刚上平台向前两步左右的平地,但刚才迅速地后退躲闪使我又退回到了平台的边缘,很可能就是这个快速后退的动作让我将一个刚刚登上平台的女队员又撞了下去。 想到这里我的左手就猛地向身后抓去,与此同时我顺势转过了身子向后张望。仓促之间我的左手好像摸到了什么衣服,但其实什么都没有抓住。 我心头一凉,暗道要糟!我的目光向台阶下扫去,只能看到头发、背包和蓝色的衣服,慌乱之中我急忙弯腰前倾右手向下猛抓。还好,没带手套的右手抓住了蓝色衣服的衣领。随着衣服被我抓住,手上传来下坠的力量陡然开始变大。 这是个活人,活生生的女人。虽说现在的女性都很注意保持身材苗条,但一个成年女性的体重一般也会达到八十到一百二十斤。我在两次惊吓之余反身单手抓住了一个一百斤左右的大活人,这实在是已经达到了我自己能力的极限。 在她身体下坠力量的带动之下,我的身体也开始快速地前倾,膝盖不由自主地下蹲并弯曲到了九十度。这时我本能地腰部发力,臀部后坠,同时左手探出,想都没想就抓住了她身体上最高也是最明显的东西:头发。由于这时我左手还戴着毛线手套,生怕手滑抓不住她,于是就更加用力死死地攥住了手中握住的那几缕头发。 在我两只手死力的拖拽之下,这个女人的身体停止了下坠。几乎与此同时她身下台阶上传来了另一个女人的声音:“你脚站稳,对!就站在这里,站稳!” 不消片刻我两只手上传来的下坠之力就几乎完全消失了,我猜这个女人应该已经站稳了脚步,所以我也慢慢地松开了双手。同时嘴里赶紧说道:“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刚才我是被吓到了……” 随着我将双手松开,我蹲在平台边缘向下看到了一张仰头向上的脸。面色惨白没有一丝的血色,头发非常地凌乱,眼角似乎已经有些湿润了,不知是被吓的还是疼的。 这是一张二十来岁长相还不错的女人的脸,由于此时我是蹲着的,所以我们两个人的脸相距不会超过四十公分。这个距离多少让我感到有些尴尬,于是我连忙起身向后退开,想让她重新上到平台之后再向她说明情况。 但就在我撤步后退的时候,我猛然又想起刚才有人大喊有蛇,蛇在哪里?今天天气这么冷,怎么可能还会有蛇出没呢?蛇会在大雪天里出来活动吗?它们现在不都应该冬眠了吗? 第109章 想到这里我立刻再次转身,看到刚才那个喊有蛇的男青年此时正用他的登山杖从城墙外侧小心翼翼地挑起了一条长长的灰白色的类似塑料布般的东西,随后他又慢慢地将登山杖收回到城墙内侧,将这串灰白色的东西轻轻抖落到了地上。 我警惕地倚靠在城墙上盯着地面上的这串东西,这好像不是我见过的任何一种蛇类啊,它怎么能这么地轻薄呢?而且也不知道反击和逃跑,难道是一条死蛇吗? “呦,难得啊,还很完整啊。”不知何时,从上方台阶上又走回来一位四十多岁的男队员,他应该也是被刚才男青年的喊声惊动了,返身回来查看情况。 我不禁有些诧异的问道:“这是什么?我看它不像是蛇啊!” “蛇蜕,一味中药。”中年男人边说边蹲下了身子仔细地观看地上的那串东西。 “蛇蜕?”我不由自主地低声重复了一遍,“那它是不是……” “这是谁的手机啊?刚才从上边掉下来的。”脚下台阶上忽然传来了一个女人的问话声。 我闻声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口袋,手机不见了,于是我急忙向台阶下喊道:“我的!麻烦您帮我拿上来吧,谢谢!” 我的手机应该是刚才我用右手去抓那个女人时掉落的,当时情况紧急容不得多想什么,只想牢牢地抓住人就好,手机肯定是在那一瞬间掉落的。 看见穿蓝色冲锋衣的女孩再次上到了平台之上,我连忙半鞠了一躬说道:“实在是对不起,刚才被他们喊有蛇吓到了……” “蛇?!”这个女孩似乎也很惧怕蛇这种动物,闻言也下意识地向后一闪。好在她只是上身向后躲闪,腿脚并没有跟着移动,但就是这个举动也让她撞上了刚刚登上平台的另一个女队员。 那个被撞上的穿红色冲锋衣的女队员明显反应更快一些,一伸手扶住了穿蓝色衣服的女孩叫道:“别动!你再动我也掉下去了!” “哎呀,你们别慌!也不看看这都什么季节了,蛇怎么可能现在出来嘛。这不过是一副蛇蜕,不要自己吓唬自己。”中年男人冲我们站在平台边缘的几个人喊道。 我有些尴尬的向他身后走了两步,将平台上的空间尽量让给后面上来的队员。虽说我不怕让别人知道我惧怕蛇的事实,但刚才我的表现确实是有些过度紧张了。女孩子怕蛇似乎没什么,但我一个大男人也闻蛇色变就多少有些让人汗颜了。为了缓解尴尬,我只好壮起胆子也蹲下身子看了看地面上的这副蛇蜕。 现在这幅蛇蜕卷曲成了一团,蛇身上的鳞片状痕迹还都很清晰,居然还大体保留着蛇头和眼睛的形状。样子非常狰狞可怕,这也是我第一次在野外近距离亲眼看到完整的蛇蜕。 中年男人打开背包取出了一个保鲜袋,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这团蛇蜕收入袋中,再将袋子口扎牢。 之前发现蛇蜕的男青年看着他的举动问道:“这东西是不是就是蛇蜕下来的皮啊?有什么用吗?” “能治病,是味药材。”中年男人收好了蛇蜕微微一沉吟还是将保鲜袋递给了男青年说道,“你拿回去吧,回去卖给药店换钱也行。这东西现在虽说不太值钱了,不过今天这副比较难得,一是完整二是大,三呢它是野生蛇的蛇蜕,不是养殖场的那种,生长慢,药效应该更稳定。” 男青年接过保鲜袋放入了自己的背包说道:“大哥,你懂得还不少啊,怎么称呼?” “叫我文泰吧。”中年男人边说边站起身看了看我们几个人。 我也只好站起身自我介绍道:“我叫马克。”说着向文泰和身后的两个女人点了点头 “喊我艾米好了。”穿红色衣服的女人说道。 “梧桐。”那个穿蓝色冲锋衣的女孩说道。 “我叫凌空。”首先发现蛇蜕的男青年说道,说着他还向艾米和梧桐挥了挥手示意。 我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就问文泰道:“你刚才说大的意思是不是指蛇蜕大啊?究竟是长还是大呢?” 文泰听了一愣说道:“哦……是长,所以就大,足够长份量自然就重……” 我插口追问道:“那就是说蛇蜕的主人个头一定也不小喽?” “哦……主人?”文泰好像一时没有理解我的意思。 “就是那条蛇。”我补充道。 “噢,对,那条蛇应该也小不了。大概……”文泰想了一下说道:“大概最少也得有一米七或一米八吧,能不能到两米还不好说。” “你是说这附近有条近两米长的大蛇?”艾米算是听明白我话的意思了。 “啊?这么大的一条啊?!”梧桐多少还是有些紧张了。 “你不用紧张,它就算是在这附近,现在也一定是在冬眠呢。”文泰镇定的说道。 凌空点了点头说道:“对,冬眠了,没什么可担心的。” 我也点了点头示意我能保持镇定,但我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我觉得我必须要记住这件事,记住这条路线,等开春天气暖和之后我绝不再来这附近溜达了。太可怕了,两米长的野生大蛇,我的天啊,想想都让我止不住的冒凉气! “这是谁的手机?”这时一个刚爬上平台的女人嚷道。 “我的,谢谢!”我急忙答道,伸手接过了这个五十来岁女人递过来的手机。 “捡是捡回来了,但屏幕好像碎了。”女人说道。 “哦……”我低头看了看手机,屏幕已经不亮了,两处明显撞击留下的痕迹清晰可见。从这两处撞击点向全屏蔓延出了无数条裂纹,看着就让我心疼。不过我嘴上还得表示感谢,“没事,回去换个屏幕兴许还能用。谢谢了姐,我叫马克,您怎么称呼?” “叫我似水流年吧,或者喊我年姐也行。”女人随口答道,“你们几个人聚在这里做什么呢?我可就捡到了一部手机,你们还想要我可没了。” “您可真能讲笑话,他们刚才在这儿捡到条蛇皮。”艾米说道,“他们一停在这里,我们也走不了啊。” “哦,挡道了,不好意思啊,我把这事给忘了。”文泰说着连忙转身向台阶上爬去。 我见状也赶紧将身子向边上又挪了挪,对他们几个人说道:“你们走前边吧,我还是走在后边安全些。” “那好,那咱们走吧。”艾米和梧桐当即超过了我继续向上爬去,凌空和似水流年也跟随着他们出发了。 我站在原地开始脱衣服,刚才这一阵连续的爬升搞得我浑身冒汗,在车上静止时穿的衣服到这时已经穿不住了。我将冲锋衣的抓绒内胆脱掉,又将裤子脱去了一条。 北方的冬天很少会下雨,所以我喜欢把那种不用系皮带的运动裤几条套在一起穿在身上。这样的好处就是穿脱方便,冷了就多套一条,热了就脱去一条,连鞋带都不用解,也不用太在意周边有无异性,反正裤子里边还是裤子。我今天就是穿了三条运动裤来爬山的,现在脱去一条感觉轻快了一些。 但这种运动裤也有很多缺点,一是怕沾水,沾上了水之后就不爱干,而且还会变得很沉重。二是怕树枝剐,一剐蹭裤子上就容易开洞。但北方冬季树枝干枯脱落得很多,所以这两点暂时都能回避。 脱去一层衣服让我感到了些许的轻松,正当我靠在墙上准备享受这片刻的惬意之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低低地问询:“大哥,你换好了吗?” 我闻声立刻回头,看到平台下面的台阶上冒出了两颗女人的脑袋,四只眼睛正在盯着我看呢。这应该是她们俩还没爬上平台就看到我在脱衣服呢,所以就在平台下的台阶上站立等待。 这多少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我连忙将脱下的衣服往背包里塞,边塞边说道:“好了,好了。不好意思啊,挡道儿了,我马上就出发。”说着我就狼狈的背起了背包继续向上爬去。 第110章 真是的,在这种狭窄爬升的路段稍一停留就会挡住后边队员前进的道路,没办法,只能继续向上爬了。这种连续不停地爬升大概又持续了十多分钟,当我的双腿都开始感觉到有些发酸之时,这段长城似乎也达到了一个阶段性的高点,一座称得上巍峨壮丽的敌楼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循着敌楼上前队队员的指引爬进了敌楼上到了二层,现在这里还有我们队的十几名队员,他们正在拍照留念。我向来时的方向望了望,雪天的能见度很差,但大体上还能看出我们停车之处算是山谷中半山腰的位置,那条盘山公路就是修建在这座山谷中唯一的道路。 山坡上树木的树干和枝条此时仍旧显露出深黑色,而地面上大部分的区域都已铺满了白色的雪花。远处的整个世界似乎正从彩色切换到黑白,唯一提醒我这依旧是那个我熟悉并热爱着的鲜活的世界的证据是近处城墙上泛着黄褐色的古旧墙砖。 我换到敌楼的另一侧向我们即将前往的方向望去,纷纷扬扬飘洒的雪花与浓重升腾的雾气阻挡住了我的视线,现在只能看到敌楼近处有一段连续的下坡路,能够看清的距离只有一百米左右。在这段缓慢下降的长城上有三四个我们队的队员正在吃力地前行着,把他们与周围世界区分开来的只有他们身上鲜艳的衣服和略显笨拙的移动姿势。 我呼出了两口哈气,查看它们的大小和消散的速度。凭经验判断,现在的温度应该还在零下十度以上,这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下雪不冷化雪冷。现在的雪明显比我们下车时的大了一些,想到接下来的道路会在降雪的影响下变得更加难行,我就决定立刻出发,不在这里停留和耽搁时间了。 正当我要离开敌楼二层回到下层时,艾米开口喊住了我:“马克,来,帮我们拍张合影吧。” 这是个不好拒绝的要求,我只能走过去用她的手机给她和似水流年拍照。不过由于此时山上雾气渐趋浓重,背景中的远山以及长城都拍不清晰,只能把近处的人和漫天飞舞的雪花拍了下来。 “你说你们,光知道赶路,连个看风景的时间都没有,那你们出来还有什么意思啊?”似水流年不停地唠叨着,“咱们是出来玩的,不是为了走路而走路的。” “可不是,我刚才看他刚上来没两分钟就又要走,真不知道急着要去干什么。”艾米也从旁附和道。 我见被她们无端指责了,就只好为自己分辩道:“嗨,我这不是怕一会儿雪下大了,路不好走嘛。” “哎呦,那也不用你担心啊,这儿不是还有这么多的队员呢嘛。”似水流年不以为然地说道,“再说雪天也有雪天的乐趣。”说着她用手指着敌楼城墙上的一处垛口道,“你看这个,还不错吧。”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垛口处立着一个小雪人,高不过二十厘米左右,头上扣了一个瓶盖作为帽子,嘴上叼着根短树枝,左右两只手各执一根枯草杆儿,齐齐地指向了我们要前进的方向。小雪人身前墙砖的积雪上还被什么人用手写下了一行小字:高能预警勿谓言之不预也。 “这是你们堆的吗?不错嘛,很有艺术气息啊!”我不禁由衷地赞叹道。 “什么啊,不知道是他们谁堆的,我们也觉得堆得不错,有意思。”艾米接口说道,“应该是他们前边的某位队员堆的吧。 “噢,这个有点意思。”文泰这时也凑了过来看了看雪人,还掏出手机给这个小雪人来了个特写拍照。 “哎,出发了,别再耽搁了。”敌楼下的城墙上传来了领队纵横的呼喊:“咱们接下去的路程还很长呢,出发吧。” “唉,好的。”二层敌楼上的十几个人纷纷答应着向楼下走去。 我们又开始了在城墙上的行程。下降,上升,再下降,我们在长城上行走着。雪中长城上的风景很美,照片效果往往奇佳,但雪中长城上的道路很难行,也很危险。越来越多的墙砖和台阶被愈来愈厚的积雪覆盖和掩埋,使我们看不清脚下的路,尤其是无法分辨出哪块砖头是松动的,哪块墙砖仍旧是牢固的,是可以用手扶或脚踩的。 我们只能在缓慢地行进中试探着,最省力的方法似乎是走前边队友刚刚走过的地方,有脚印可循。但这其实也很危险,因为有些前队队友走过的地方,那些落脚处的墙砖其实是松动的。如果不加分辨地快速踩上去的话,人照样会立足不稳,甚至是跌倒。一切都还要靠自己的双脚去踩踏试探才行,前人的足迹在这里只能当做参考,不能当做安全的标识。 渐渐地我已经计算不出自己走了多远的距离,因为积雪和不断涌起的雾气阻挡着我的视线,干扰了我对距离的判断。我只记得在过去的两段下降和一段上升的路途中我滑倒了两次,一次摔得我屁股生疼,尾椎骨都要哭泣了。而在另一次的滑倒中我左腿内侧的肌肉被拉扯得极不舒服,感觉腿筋有些扭伤。在我身前身后摔倒和滑倒的人次足有十二次之多,这还只是我目力范围之内发生的事情。 更让我感到有些吃力的是风雪正在变得越来越大,雪花的尺寸已经变大了很多,而降雪的速度也在不断加大的风力的帮助下愈来愈大。帽子上的积雪也是越来越厚,靠内侧的一层是被头顶热气融化后又重新冻住的一层薄冰,薄冰的上边才是积雪。冲锋衣内侧是身体散发出的汗水和凝结的水汽,而外层现在已经被冻得硬梆梆地笔直僵立了。 天上的云层似乎也正在变厚,降雪根本没有要停歇的趋势。我见状忍不住抱怨道:“今天预报的不是只有零星小雪嘛,现在这都够得上大雪级别了吧。” 走在我身前的似水流年没有回头说道:“人家说的零星小雪那指的是市区,咱们现在这里是山区,你得自动往上升一级,应该算是中雪。” “是不是大雪咱们说了不算,那得看积雪厚度和降雪速度,尤其是雪融化成水之后的量级。现在咱们只能是凭感觉,反正我觉得今天这场雪绝对够中到大雪的级别了。”文泰在似水流年的身前边走边说道。 “说这些都没用,什么级别的雪咱们都得坚持啊,这就叫上了贼船就下不去啦。”艾米似乎心情不错,仍旧在开着玩笑。 凌空突然叫道:“你们都不累吗?怎么还有力气聊天啊,我现在都饿了,走着走着就饿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的大脑也反应了过来,对啊,我也感觉到了饥饿,突然就饿了。真真切切的饥饿感从胃部传导进了我的大脑,我顿时就感到了痛苦,回头向身后远处的领队纵横大声喊道:“领队,咱们什么时候开饭啊?” “什么?你说什么?”可能是此时风太大的缘故,纵横似乎没能听清我在喊什么。 “咱们什么时候吃午饭啊?”我提高了嗓门又喊了一遍道。 “噢,吃饭啊,等等,我问问他们前队,看他们在前边能不能找到一个避风的地方。”纵横开始用手台呼叫前队,“核心,核心,能抄收吗?你们现在到哪里了?” “我是核心,纵横吗?我们前队再有一段爬升就到那个最高点的敌楼了,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很快手台中就传来了核心的答复。 “那好,你到最高点附近的那几个楼子看看,要是合适咱们就在那里吃中午饭吧,在楼子里至少没有雪,还能挡点风。”纵横在手台里说道。 “没问题,抄收。”核心立刻答应道。 听见纵横与核心在手台中安排着吃午饭的计划,有的人在手台中当即表示赞同,甚至高兴的欢呼了起来。可我却有点咧嘴皱眉了,因为天晓得我们这些后队队员和核心带领的前队队员现在离得有多远。一公里?两公里?还是三公里呢?在这种残长城上行走,一般人一个小时也就走个两三公里的距离,连四公里都很难达到。遇到路况较差或者像今天这种恶劣天气时,有可能一个小时只能走一公里左右。但对于少数体能极好路线熟悉的队员而言,有可能一个小时就干出去三到四公里远。 第111章 从上山开始到现在我就再也没看到过核心的背影,他们几个走在最前边的队员的体力都不错,还很有可能以前走过这条路。所以即便他们五分钟之后就找到地方开饭,等我们赶到他们吃饭的地方那可能也是一两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可我的肚子现在就很饿,一两个小时以后再吃饭?那绝对是对我的折磨啊!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在这种风雪交加的天气里站着吃饭或者边走边吃会更难受的,搞不好还会喝风闹肚子,而且现在脱离队伍停留在这段我自己从来没走过的路线上也绝非明智之举。 想明白了这些我只能继续埋头走路,现在真成艾米说的了,这贼船上了还就不好下了。人一旦认清了自己的现实处境后大多都会奋发努力,怨言也会变少,因为抱怨和牢骚真的帮不了自己,只有咬牙坚持才能有机会走向更美好的境况。 在风雪中我又坚持行进了近一个小时,终于爬上了一处平台,站上平台时风显得更大了。迎着风我有些睁不开眼,但在视力变差的情况下我感觉我的嗅觉和听觉处于灵敏度上升的阶段。我隐约能听到前方二十米左右的敌楼中似乎有人声,同时我还隐隐地闻到了一股香气,不是香水的那种浓郁芬香,也不是山中花草的淡淡清香,而是我渴望已久的食物的香气。 我又仔细地闻了闻,青菜、葱姜、卤蛋、米面、酒精挥发出的气息、等等,好像还有肉的味道,还有…… 这时领队纵横也爬上了平台,他用手指着前方的敌楼对我们后队队员说道:“他们前队应该正在里面大吃大喝呢,这怎么还有酒味啊?这帮家伙肯定又喝上了。” 听到前边就是午餐的地点,而且还有酒有肉,我们这些气喘吁吁的后队队员顿时精神为之一振,都迈开大步向着前方敌楼抢去。未进敌楼就先闻到了阵阵酒臭味,耳中还听到了一个粗鄙沙哑的声音在叫嚣着:“杯儿须满酒休停,欣逢知己醉生平。山中客,世间情。回首千峰雪中行。” 纵横当先迈步踏入敌楼叫道:“又特么喝多了吧,吃饭也不说等等我们。” 敌楼中此时大概拥挤着十几个人,有站着的也有坐着的,见我们后队来了都纷纷打起了招呼。核心起身对纵横说道:“你们可算是来了,我们在这儿都吃完二十多分钟了,你们要是再不来,锅里的水都该冻上了。” 这时我才注意到地上支着四口锅,锅中都有水,水面上还泛着油花,这应该就是他们前队队员刚才吃饭时剩下的。 纵横看了一眼说道:“留下两口锅,剩下的你们带走吧。你们吃好饭的队员就先出发吧,我们后队少说也得在这里歇二十分钟吃饭,你们就别在这儿冻着等了。” “好的。”核心答应了一声就去收拾背包,其余的十几个队员也纷纷开始整理东西准备出发。 “哦……这肉还剩两斤都给你们留下吧,”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对纵横说道,“带着也怪沉的,不背了。” “行啊,不过只有两斤是不是少了点啊。”纵横说道。 “你不是还背了五斤嘛,你们十几个人吃七斤肉还不够吗?”核心背起背包说道。 “今天下雪,雪天,我们每个人还不得照着两斤肉造啊!”纵横笑道。 “别逗了,你当这是吃大餐啊。不信你就试试吧,一会儿小风一吹你们坐都未必能坐得住呢。”核心也笑着说道。 “少废话!走你的吧。”纵横说道。 “哦……你们的水还够吗?”核心问道,“我们刚才吃饭的时候水基本都用光了,没给你们剩下什么水。” “应该够吧。”纵横打开背包开始向外掏东西,一会儿就从背包里拎出了两个保温壶说道,“反正我带了三升热水,剩下的队员们再凑一凑,估计吃饭的水是够了。” “那行,那我们就先走了。”核心点了点头举步就要走出敌楼。 纵横见状忙又叫道:“哎,还有酒呢?你们剩的酒呢?” “都让他们几个给干完了。”核心停步转身说道。 “三瓶白的都干完了?”纵横闻言忍不住抱怨道,“你们下午都打算醉着赶路吗?” “这不是你刚说的嘛,雪天!还有那个女孩,”核心抬手向人群中一指说道,“刚才她一个人就灌了一瓶,跟没喝一样!我中午一口都没喝上呢,不信你问他们。” “领队,要不你们几个人把这几听啤的喝了吧。”此时一个四十来岁戴着眼镜的男人拎过来一个塑料袋,里面大概有六七个听装啤酒。 “拉倒吧!都冻成冰坨子了吧。”纵横低头扫了一眼说道。 “没有。我们刚到这里时是冻住了,这不吃饭的时候我在锅边烤了半天了嘛,应该化了有一多半了,你们一会儿再烤一烤,应该还能喝不少呢。”男人说着就将塑料袋放到了纵横的脚边,转身跟着其他队员走出了敌楼。 纵横坐在防潮垫上冲核心叫道:“你们路上小心点儿,有事就用手台抄我。” 核心回头说道:“那我们就还按着计划的路线走?” “对,按咱们商量好的走。下午爬升相对少了,小心点就行。”纵横嘱咐道。 “好的,走了。”核心也不再多说什么了,转身出了敌楼就去追他们前边的队员了。 我在一个砖柱下边放下了背包,首先掏出泡沫防潮垫放到了一摞墙砖上。我们所在的这个敌楼从外表看上去还很完整坚固,但内部的许多地方已经开始出现裂缝和垮塌。这就导致很多松动的墙砖脱离墙体掉到了地上,现在敌楼内部的地面上有许多散落的墙砖。地面很凉,而且太低,坐着并不舒服,所以很多队员就把这些散落的墙砖摞起来当成了临时休息用的凳子。 我坐下以后将一路背着的一瓶一点五升的矿泉水水瓶拎了出来,本想用它给锅里加点水的,可等拿出来时我才发现,这瓶矿泉水己经冻成了冰葫芦,中间的大冰坨子冻得很结实,整个瓶体也变形鼓了起来。这还怎么往锅里加水呢,我一生气就将它扔到了地上。 纵横看见后对我说道:“拿过来,放到锅边烤一烤,做饭时是用不上了,等出发前能烤开多少算多少,到时候加热一下再倒进保温壶里背着走。”他边说边打开他带的保温壶开始往锅里加热水,然后点燃气罐开始烧水。 我按他的吩咐把这瓶冻住的矿泉水向锅边挪了过去,然后又去包里翻找其它的饮料。果不其然,另外两瓶饮料也都冻上了,一瓶可乐一瓶橙汁,也都已经冻得梆梆硬了。 文泰见状说道:“冬天别带这种瓶装的饮料,即便没冻上也会很凉的,喝进肚子里准定难受。”说着他打开自己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水。 “关键是没想到今天能这么冷,连含糖的饮料都给冻住了。”我多少有些懊恼地说道。 “今天这温度是低了点儿,估计能有零下十度了,否则包里的水也不会冻成那样。”似水流年插口说道。她此时蹲下身将地上的一个饭盒中的肉片不断地挑进一口锅中,扭头对纵横说道,“领队,我盯着这口锅吧,你看着那口就行了。” “好的,多谢,正说盯着两口锅手忙脚乱有点儿吃力呢。”纵横边说边向旁边挪了挪身子。 “谢什么啊,我们还没谢谢你呢。背着这么多好吃的,还背了好几升水,这得多累啊。”似水流年说道。 “人家领队这是能者多劳嘛。”文泰说着也走到锅边蹲下身开始分发一次性餐具。 “嗨,其实就是习惯了,不背几斤东西走路就总感觉不踏实,好像少了点什么似的。”纵横谦虚地说道。 “五斤肉,三升水,那你这包得有多少斤啊?”我看了看纵横一路背着现在放在地上的七十升的登山包忍不住问道。 “还有他自己爬山要带的东西呢,”艾米这时插口说道,“我看少说也得十公斤吧。” “十公斤?说少了!”文泰摇了摇头说道,“我自己不替别人背东西每次出来爬山我这包都得七八公斤呢,冬天出来衣服还得多带两件吧,所以领队的这个包我保守估计至少十五公斤起步,只多不少。” 第112章 我有些惊讶地说道:“十五公斤?那就是三十斤了,有吗?”说完我看着纵横。 “哦……差不多吧,不过也不能每次出门都上秤称这个啊,具体是多少我也没算过。”纵横说道。 “可以!你这份量可以了。”我不禁竖了竖大拇指说道,“背着这么沉的东西翻山越岭可不轻松,有点能力。” “要不说人家是领队呢,这份量就是咱们队员吃喝的保障!什么都不背的领队你敢和他走吗?他自己都照顾不了他自己。”似水流年也顺势拍起了马屁。 “哦……你们还要水吗?我这里还有一瓶热水呢。”梧桐这时插口问道。 “先不用,你的先留着吧,万一不够了再说。”纵横看了一眼说道。 凌空这时脱掉了冲锋衣换上了一件排骨羽绒服说道:“领队,咱们下午还有多少爬升啊?还得走多久呢?” “下午的爬升少了,下降多。我看看轨迹,”说着纵横掏出了手机边看边说道:“咱们上午这是累计七百多米的爬升,走了还不到六公里,下午应该是还有四百多米的爬升,大概还有八公里左右的路要走。” “不对吧,我这轨迹上怎么显示咱们才爬了六百多米的累积爬升,走了五公里多一点呢?”文泰也看着自己的手机轨迹问道。 “啊?不会吧。你把你手机给我瞧瞧,怎么会呢,不应该啊。这条路我走过好几次了,应该不会有错啊。”纵横疑惑地说道。 我边听着他们的对话边去包里掏自己的衣服。冬天走路爬山时照样会出汗,身体出汗发热的时候觉不出冷来,但一旦停下来汗落了,冰冷刺骨的感觉就会从四面八方涌来。 我们所在的这个敌楼虽然能挡雪,但门洞和窗洞现在既没有门板也没有窗户,正在忽忽地往敌楼里边灌着寒风。再加上冬天本来就冷的空气,这时我们停止走路快十分钟了,我感到贴在身上的速干衣传来的尽是寒意。 今天我特意带了两件上衣备用,所以我决定现在就换上一件,留下一件等活动结束后再更换。于是我起身退到敌楼的一处角落里尽快地将湿衣服脱下来换了件干上衣,再把背着的冲锋衣抓绒内胆和排骨羽绒服都穿上了。这时我才感觉到了些许的舒适,干燥的衣服带来的是温暖的感觉。我从包里掏出保温壶喝了两口热水,感觉身体基本恢复正常了,这才将背包中的面包拿出来准备开吃。 这时似水流年招呼我道:“马克,来,你先来这盘肉,不多,趁热快吃,我再煮下一锅。” “先给他们吃吧,我自己带吃的了。”我忙推辞道。 “哎呀,快来吧,一会儿就凉了,他们人人都有。”似水流年催促道。 “吃吧,别客气了,咱们十几个人的任务是要消灭掉七斤牛羊肉,平均每人半斤呢,能吃的就多吃啊。”纵横这时边用筷子从锅里往一次性盘子中捞肉边说道,“尽量都吃光,我可不想下午再背着它们下山了,都替我减减负啊。” 我见他们似乎真的是很热情,就走过去接过了似水流年递过来的一盘肉转身递给了我身后的凌空说道:“你先吃吧,我歇口气再吃。” “呦,那谢谢了。”凌空点了点头接过盘子拿起散落在地上的一次性筷子就吃上了。 文泰边吃着肉边对我说道:“看不出来啊,你还挺先人后己的。” “你别拿我开玩笑了,我这是气还没喘匀呢,有点吃不下。你们先吃你们的,我一会儿自己来,我真不是要和你们客气。”我解释道。 纵横说得没错,现在敌楼中的十四个人要消灭掉七斤肉片,平均每人要吃半斤,也不能算少了。不过这种用水煮肉的方法进餐会使肉上的很多油脂都溶进锅中的汤里,所以一般人吃涮肉能吃得最多,而吃烤肉则吃得最少,因为烤肉的油大,不好消化。 我先吃下一个小面包垫了垫肚子,然后搬过两块墙砖当做凳子,最后才坐到了锅边正式开吃。虽说今天我们吃饭的人不少,但奈何是女多男少,而且女士们不知是要保持身材苗条不敢多吃呢,还是因为有男士在场需要保持矜持形象的原因,她们几个人真是没吃多少肉,最后肉吃得最多的三个人就是我、纵横和凌空,我们三个男生。 其中我应该是吃得最多的,保守估计是消灭了两斤多。到后来我也不分是羊肉片还是牛肉片了,一齐往嘴里划拉。别说,还真有那么一小会儿的功夫让我吃出了东来顺涮肉的感觉。 最后肉盒空了,锅里也再捞不出什么肉了,我才恋恋不舍地又举起自己带来的面包啃了起来。说实话,真没吃饱。其实我一直告诫自己出门在外要少吃一些肉,可有时这馋劲上来了真就是管不住自己的手和嘴。没办法,我就是肚子指挥脑子的那种人,饿意涌来时看见什么都像是吃的,真就像是个饿死鬼投胎一般。 “你看怎么样,我就说肉不够吧。”纵横抹了抹残存在嘴角的肉沫说道:“这走后队就是吃亏,什么好东西都让他们前队的人吃完了,咱们是什么都吃不到。” “他们不是也给咱们留下两斤肉了嘛。”艾米说道。 “是只剩下两斤肉了。那么多的豆腐、白菜、胡萝卜、西红柿、土豆片、粉丝他们都给打扫干净了,还有六个鸡蛋也一个都没剩给咱们吧。他们前队少说吃了十斤肉十斤菜还有六个鸡蛋,要不是我背着五斤肉还不知道他们能给咱们剩下什么呢。”纵横一边说着一边将锅中煮肉剩下的肉汤泼到了敌楼的窗户外边,然后重新又点燃了气罐,将地上锅边堆着的那几听啤酒逐个打开,将已经化为液体的啤酒倒入了锅中,然后对似水流年说道,“你那口锅烧点热水,看他们谁要就灌给谁,下午赶路时好带着喝。” “好的。”似水流年答应着把锅中的肉汤也倒掉了,点上了火对我说道:“马克,就先用你这瓶吧。” “没问题。”我说道,“它化开了吗?” 似水流年拿起那瓶冰坨子晃了晃说道:“化开了一小部分,能用多少是多少吧。”说着就拧开瓶盖将冰水倒入了锅中,同时她向周围的队员招呼道,“谁还有这种瓶装的矿泉水赶紧拿过来,我加热一下灌到你们的保温壶里,下午咱们带着热水出发。” 在她的询问下还真有几个人将背着的这种瓶装矿泉水拿了过来,但大多也都是半结冰的状态,一时半刻倒不出多少的液态水,只能放到火边先熏烤着化冻。 我啃着面包看着他们几个人忙碌的身影,忽然想起上午刚起步时的那一段爬升,就对纵横说道:“领队,咱们今天刚开始的那段路可真够累的,下车以后什么热身活动都没有,上来就是一个大爬升,那段爬升都加起来得有四百多米了吧。” 纵横看着锅没有抬头说道:“应该是四百八十米左右,那段爬升和居庸关的那段差不多,是有点难度。但今天这段爬升的路主要是在山坳里边,所以背风,也不算太难。” 文泰此时忽然插口说道:“领队,你一提居庸关我就得谢谢你。自打前年你告诉我接待外国人别去八达岭,应该去居庸关以后,我就按你说的做了。你猜怎么着,真像你说的那样,两个爬升之后他们都乖乖地跟我go back eat duck去了,没有一个人坚持要再走下去了,真是神了,比去八达岭轻松多了。” “那是,居庸关的爬升大啊。你走八达岭那么缓的坡他们开始觉不出累来,等他们觉出累来再往回走,少说四五个小时就过去了。都是陪同观光,当然挑时间短的来了。”纵横笑着说道,“不过你也没遇到那体力真好的,要是遇到真能走的你也头大,关键是居庸关后边那段连着残长城呢,那边可是真险,尽量少去,容易出事。” “那不能够。我们公司接待的都是对方公司里的头头脑脑,岁数普遍都大,腿脚也都不行了。陪他们出去转转就得了,谁还真陪他们爬山啊,到时候我还得替他们背东西,能累死我。”文泰点头说道。 “领队,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啊?”这时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队员开口问道,“在这里待着也挺冷的。”边说她还边来回地在敌楼里溜达着。 第113章 “哦……那走吧,咱们现在就出发。冷了,走,走起来就能好一点了,你没带干衣服是吧。”纵横见状急忙开始收拾东西,将锅里没烧开的半锅啤酒倒进了几个一次性杯子,把锅和气罐都收进了背包,抬头对大家说道:“都准备一下,咱们要出发了。” 我端起一杯半温不烫的啤酒喝了一口说道:“领队,你们先走吧,我吃完这个面包再去追你们,可以吗?” “行啊,想走的现在就准备出发,还没吃完饭的等一会儿出发也行。我先跟着他们出发。”纵横收拾完东西起身背上了背包又对文泰说道,“那你一会儿把那口锅背上,别忘了,应该也不太沉,空锅。” “好的,这个交给我了,到了车上记得管我要啊。”文泰爽快地答应了。 纵横没有再做停留,匆匆地和他们几个人走出了敌楼。 “怎么说走就走,这也太着急了吧,水还没烧开呢。”似水流年忍不住小声抱怨道。 “你不用急,慢慢烧,没人催你啊。”艾米说道,“我们几个人不都没走呢嘛。” 文泰看了看锅说道:“不用着急,下午路好走。你慢慢烧你的,烧开了水咱们再走。” “你们两个不出发吗?”似水流年扭头问还坐着的另外两个女生道。一个是梧桐,另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子我还不认识,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 梧桐说道:“我两条腿这会儿还酸着呢,我还是一会儿和你们一起走吧。他们那些人出来爬山都不带休息的吗?怎么刚吃完饭就走啊,连多休息一会儿都不肯吗?” 另一个女孩见状说道:“我得等水开,我的水上午都喝光了,我得灌上热水再出发。我不着急,等你们一起走。” 我叼着啃到一半的面包,抬手举起两杯啤酒递给了她们俩,边吃面包边说道:“先喝杯啤酒吧,边喝边等。美女,你怎么称呼?” “叫我小鲤鱼吧。”那个我不认识的女孩随口答道,喝了一口啤酒后皱眉说道,“这啤酒加热以后怎么味道有些怪啊。” “啊?是吗?”文泰闻言也举起一杯啤酒喝了一口,把酒在嘴里咂巴了咂巴然后咽下说道,“好像是有点怪。” 似水流年这时也喝了一口说道:“似乎有点发酸,还有点苦。 艾米见状也喝了一小口说道:“是啊,不会是坏了吧。” 我笑着将手中杯子里的啤酒一仰脖喝了个精光说道:“没坏,热啤酒就是这个味道,发酸发苦就对了。” “真的假的?你不是在骗人呢吧。”艾米疑惑地说道。 “骗你们干什么,要是坏了我还能把这杯都喝了嘛,我打小就是喝热啤酒的,家里从来就不喝凉啤酒,这个味道我再熟悉不过了。这酒要是坏的,那我这么多年的啤酒就算都白喝了。”我边吃着面包边说道,“这股怪味儿才是啤酒应该有的味道呢,啤酒就应该热着喝。不信你们细品,发苦那应该是啤酒花的味道,发酸证明这酒是发酵酿造的,不是现在流行的勾兑出来的。” “有这么多讲究吗?”似水流年有些将信将疑起来,不过她还是又喝了一口杯中的啤酒。 梧桐也又喝了一小口说道:“不过我还是接受不了这个味道,总感觉怪怪的。” “这喝酒呢就像是喝汤,不喜欢这个味道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今天这啤酒是真的不错,这么热着喝味道体现得最明显。热着喝啤酒还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酒精吸收得快,也就是醉得快,但是一般没什么后劲。不信你们看着表,十分钟之内这酒劲就上来,但是过了一刻钟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我这时终于将面包吃完了,顺手把最后一杯啤酒灌进了我的保温壶。 “你还没喝够啊,”文泰说道,“怎么还要带着啤酒路上喝呢?不怕走到一半醉倒了啊。” “这不都是温的嘛,我壶里还有热水呢,兑在一起就是给白水加点味,醉不了人的。再说我看你们都不爱喝,扔在这里也是浪费嘛。”说着我就开始收拾背包。 “哎,水开了。”似水流年招呼道,“快,谁要灌水?” “给我来点儿。”小鲤鱼打开保温杯凑过去倒水。 “你怎么就带这么一个小杯子啊,太少了吧。”似水流年忍不住说道。 “没事,我喝水也喝的少,一直都少。”小鲤鱼解释道。 我将羽绒服和抓绒内胆又收回了包里,重新穿上了冲锋衣,收拾好东西等着他们几个人。这时我透过敌楼窗口看到空中的雪花依旧很大,下的还很急,山脊两侧越来越多的水雾还在慢慢地生成汇聚,它们正随着不易察觉的微风酝酿着移动。先行出发的领队纵横他们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敌楼外的世界呈现出了一片无人的寂静。 “走吧。”文泰终于收拾好东西当先走出了敌楼,我连忙紧紧地跟上了他。前边队员留在雪地上的足印此时已经变淡变浅了很多,照这个降雪强度,今天绝对能称得上是大雪了。 虽说饭后的上升路段比下降路段要少,但并不意味着没有爬升,我们出发后先是一段下降,而后就又是一大段的上升。这时我感到异常地吃力,一是雪天路滑不好走,二是此时我的血液大多优先去供给肠胃了,留给四肢和心脏的血量明显不足。好在大家都是刚吃过饭,走得都不快,文泰又没有核心和纵横那样的体力,所以我还能勉强跟上他的节奏。 在这段艰难爬升结束后的高点,文泰站住脚喘息着,用手指着前面对我说道:“咱们一会儿再翻过了那个坡,我估计今天就还剩不到二百米的爬升了。”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我们面前又是一个典型的u字型路段,先下后上,坡度还都不小。于是我点了点头说道:“坚持吧,只有咬牙坚持了。” 文泰说道:“对,就是得坚持。”然后他回头又看了看还在爬坡中的似水流年她们几个女生,大声地叫道,“加油!再坚持一下就上来了。”说完就和我一前一后地开始了下坡路段。 这段下坡路很陡,走得我是心惊胆颤浑身冒汗,主要是紧张得很,脚下经常打滑,手扶着身边的城墙也很吃力。当我和文泰还剩二十来米就要到达最低的一处低谷时,我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喊我们。 “文泰,马克,回来一下!”听声音似乎是似水流年的。 我不禁回头张望,因为雾气的干扰,我在立足之处向上看不太真切,只能大概地看到她们几个女生似乎正站在我和文泰刚才喘息说话的位置上。 于是我扯着脖子喊道:“怎么了年姐?有什么事吗?” 文泰见状忙提醒我道:“用手台啊,现在离得有点远了。” 我这时才反应了过来,忙按住手台按键问道:“年姐,有什么事吗?” 手台中很快就传来了似水流年的声音:“文泰,马克,你们俩得回来一下,艾米好像把脚给崴了,受伤了。” 我和文泰对视了一眼,随后用手台答道:“好的,稍等,我们这就回去。” 说完我和文泰就返身向回爬,等我们俩到达坡顶时发现梧桐和小鲤鱼两个人是站着的,艾米一个人坐在地上,似水流年正蹲在艾米身前将艾米的左腿抬起放到了自己的膝盖上,左右微微晃动着问道:“还能活动吗?” “哦疼!自己动不了。”艾米略显痛苦地说道。 “那脚趾还能活动吗?”似水流年关切地问道。 “好像有知觉,能……能屈伸,就是脚脖子这里疼得厉害。”艾米过了几秒缓缓地答道。 “怎么了?什么情况?”文泰喘息未定就皱着眉头问道。 “说不太好,我觉得可能是骨折了,但也有可能就是脱臼,我现在还判断不了。”似水流年焦急地说道。 “脚腕子肿起来了吗?”文泰追问道。 似水流年把艾米左腿的裤子向上翻了翻,撑开袜子看了一眼说道:“好像有点肿,但不是很明显,还不是特别地肿。” 第114章 “这是怎么弄的啊?”我不禁有些奇怪地问道,因为我觉得我们立足的这处平台地面相对平整,不像刚才爬坡或我们刚下的那段陡坡那么崎岖难行,艾米怎么会在这里出事呢。 “我们也没看见是怎么弄的,爬上来的时候就看见艾米姐坐在这里了,说是脚崴了。”梧桐说道。 “好像就在这里,我脚下一绊跟着就是一阵巨痛,我也没搞清楚怎么弄的呢。”艾米说着用手指了指她所坐位置的左侧地面。 我又低下头仔细地看了看,在地面上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虽说这些残长城比不得学校操场那般平整,但艾米所指的这个区域的地面也不是特别地凹凸不平,没看出有什么特别危险的地方。她怎么会在这里扭伤了脚踝呢,真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应该就是受力不均衡,一个巧劲就……”小鲤鱼边用手比划着边对我们解释道,“意外,应该纯属是意外。” “那你还能继续走路吗?”我忍不住问艾米道。 “能走路还叫你们干什么,我们又不是死人,她要是能扶着走还用喊你们啊!”似水流年听我问得不着边际有些发怒了。 “我……”我本能地想反唇相讥几句,毕竟我也是刚爬回来的,什么情况都还不清楚呢,你冲我发什么火啊,再说这个局面也不是我一手造成的啊。但是看到艾米一脸痛苦的样子,似水流年可能和她关系比较好,所以我就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没好意思再说什么。 “那……那我们几个人扶着你走呢?你看怎么样?”文泰低头询问艾米道。 “行,那就试试吧。”艾米说完就要尝试着起身。 似水流年见状慌忙制止道:“不行!她脚用不上力,一沾地就疼得厉害,现在不能勉强走路,那样很有可能会加重伤势的。”说着她又向台阶下边看了看补充道,“就算要扶着走,这段下坡路也绝对不行,到了平地再说扶着走路的事情吧。” 似水流年说得没错,这段下坡路艾米现在自己绝对是下不去的,而且我们也没办法在这么狭窄的城墙上搀扶着她走。这里的路太窄了,两个腿脚健全的人都不可能并排行走。更何况搀着走路时艾米的左脚也不可能保证永远不着地,真要是反复触及到了伤处,那的确会加重她的伤情的。 “那怎么办呢?年姐,你是不是……要不我们背着艾米走?”我一时头脑发热脱口问道,“至少先背下这段陡坡再说。” “嗯,我也是这个意思。”似水流年点头说道,“至少背过了这段再说。” “哦不!等一等,等一等。”文泰努力稳定了一下情绪说道,“我觉得现在下不下这个陡坡先不急,咱们得先想一想一会儿咱们应该怎么办。” “一会儿怎么办?”似水流年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不是要甩手不管吧,你不愿意出力就走开,别找借口!” “哦不不不,”文泰急忙解释道,“不是不管,你别着急啊,也别误会我。我是想说咱们要有一个全盘的计划,否则就会像我和马克刚才那样,只要出了一点事情就又得返身爬回到这个大坡上来一样,白做无用功。” “你!”似水流年的表情表明她此时就是觉得文泰是在狡辩。 “年姐,我明白文泰大哥的意思了。”小鲤鱼这时插口说道,“他是想说接下来咱们走什么路线还不一定呢,咱们不一定要下这个陡坡,不能急着行动。” “哦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文泰连忙接口说道。 “走什么路线不一定?”我忍不住疑惑地问道,“难道你们是想退回去吗?走回头路?” “哦……我现在也拿不定主意呢。你们都别急啊,我刚才想到一件事,咱们接下去怎么走都应该先放到一边,咱们现在应该马上和领队纵横他们联系一下,问问他的意思。他毕竟是领队,经验比咱们丰富,这条路线也走过好多次了,是不是?”文泰慢慢地按着自己的思路说道。 “对,应该让纵横知道咱们的情况,看他怎么处理。”似水流年终于点头赞同道,说着她就抄起手台喊道,“纵横,纵横,我是似水流年,能抄收吗?” 过了大约能有半分钟,手台中才传来了纵横的回答:“我是纵横,怎么了似水流年,有什么事?说。” “艾米的脚受伤了,走不了啦!你看怎么办。”似水流年用手台问道。 “哦……严重吗?原地休息一会儿缓一缓还能坚持吗?”纵横在手台里问道 “不行,坚持不了!我们估计是骨折了,走不了路了。”似水流年答道。 手台中沉默了十几秒之后纵横才说道:“那么严重啊,那你等一等啊,让我想一想怎么办。你们现在走到哪里了?” “我……我们走到……”似水流年似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我们现在离开吃午饭的那个敌楼大概有二十分钟了,我估计走了不到一公里吧。”文泰用手台替似水流年答道。 “哦……是文泰是吧,你和似水流年她们在一起吗?”纵横在手台中问道。 “对,我是文泰,我们这儿一共有六个人,都在一起呐。”文泰用手台说道。 “那以你的经验看艾米还能坚持吗?”纵横在手台里问道。 “不行,她肯定是走不了路了。我看只能是我们搀着她走,或者……或者是背着她走了,她自己肯定动不了地方了。”文泰用手台答道。 “我勒个去!这可麻烦了。那你们打算怎么办啊?”纵横在手台中问道。 “我们也不知道啊,这不是得和你商量嘛。”文泰用手台说道。 “纵横,我们喊你就是让你想办法,要不你现在调头回来看看怎么办。”似水流年这时似乎又有些着急了,声调在不断地提升。 “不是,我回去没问题,关键是我这里的几个队员怎么办。现在我这里联系不到核心他们前队,我不能扔下这几个队员自己回去吧。他们这几个人自己去追核心我也不放心啊,他们几个人也都没走过这里啊。”纵横在手台里说道。 “那你也不能不管我们了啊!”似水流年用手台大声地喊道。 “年姐,你别着急。”梧桐从旁劝道,“你问问领队咱们接下去应该怎么办,不行咱们一起退回去行不行?” 文泰也插口对似水流年说道:“对,我来问吧,你太着急说不清楚,我来问纵横,他那里肯定也有为难的地方了。”说着文泰就用手台问道,“纵横,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走回头路退回去行吗?” 沉默了大概能有半分钟,手台中才传来了纵横的声音:“文泰,你和似水流年都别激动,也别慌张,听我说,你们退回去肯定不行,不行的!” 我们几个人听纵横在手台中这么说都安静了下来,互相望了望,只听纵横在手台中继续说道,“如果艾米是骨折了,根本走不了路了,那你们带着她是退不回去的。别的不说,就咱们刚下车之后的那个大爬升你们怎么办?那段路不光坡度陡,而且路很窄,谁能有本事背着个大活人从那段路下去啊?今天还是雪天,下了这么半天的雪了,台阶路肯定比咱们刚才上山时更滑了!” 我想了想觉得领队纵横说得是对的,那段路不光是爬升大,关键是还很狭窄,一个人走都不宽敞,更别说再背着个大活人了。再说我们想要退回去,那就是下台阶而不是上台阶,有时候爬山就是这样,向上爬容易向下爬难。那段路如果说向上爬的难度是一点零的话,那向下走的难度应该就是一点二,如果再考虑上雪天路滑的因素,绝对是一点五以上的难度。再加上还要背着个活人下那个陡坡,那就绝对不是我们能完成的难度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我们几个人就都彻底地安静了下来,现在就是想不冷静都不行了,困难就摆在那里,大家此时才真正清醒地认识到了我们的处境。 “那纵横,我们要是克服困难坚持带着艾米去追你们呢?你们在前边稍等我们一下,这样怎么样?”文泰有些迟疑地用手台问道。 “问题就在这里,我刚才第一反应也是想让你们这么做,但我现在觉得这样也不行,行不通!”纵横在手台里说道。 “为什么?我们带着艾米追上你们以后,咱们人多一起想办法嘛,人多力量大啊!”文泰也有些沉不住气了,用手台大声地说道。 第115章 “文泰,冷静!你想想你今天为什么来走这段长城,不就是为了最后倒着下那段比较险峻的路线嘛,你想想,咱们今天计划路线的最后一段,那段的难度比箭扣也差不了多少吧,咱们谁有本事背着艾米从那里下去啊!”纵横在手台中说道,“咱们现在一定要冷静,千万别慌,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呢,难就难在这里,向前和向后都有一段特别危险不好走的路,咱们都不可能背着人走下去的。” “我……”这下文泰也安静了下来,似乎他现在才真正理解了纵横的意思。今天这段长城最难也最刺激的路段不在上山,而是在最后下山的那段路,这可能也是吸引文泰和其他走过这条路线的驴友再次来走这段长城的原因,但是现在这也成了我们不能带着艾米按原计划继续坚持走下去的原因。文泰看了看似水流年,又看了看艾米,张开嘴似乎要说些什么,但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梧桐有些忍不住了,开口说道:“难道咱们被困在这里了吗?后退不行,前进也不行吗?” 似水流年这时也不激动了,开口解释道:“梧桐,你可能是第一次来这里,不知道今天咱们最后下山的那段路有多险峻,那段路咱们带着艾米肯定是下不去的。” “那……那喊救援啊!让人来救援咱们。”梧桐大声地叫道。 小鲤鱼拉了她一把说道:“手机没信号,自打上山以后手机信号就没了。” “这……”梧桐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又把手机放回了怀中说道,“我手机自动关机了。” “你那肯定是水果手机吧。”我忍不住顺嘴说道。 “水果手机怎么了?”梧桐白了我一眼说道。 “冬天上山最好别带水果手机,天一冷它就爱自动关机,变成冻水果了。”我边说边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 “你这是在嘲讽我吗?”梧桐有些生气地说道。 “小姐,我这是在善意的提醒你!躺在海岸上晒太阳的设计师是不会为零下几十度的使用者考虑生存问题的。”我本想再多说几句,但忽然想起上午我差点把她撞下台阶的事情,就忍了忍又闭上了嘴。为了缓解突然住嘴的尴尬,我只好蹲下身子抽我的烟不再言语了。 “你!你这个人是不是神经有问题啊?!”梧桐指着我就要对我开骂。 似水流年见状不耐烦地说道:“你们都消停会儿吧,没看见我们这儿正烦心呢嘛,你们不帮忙也别添乱啊。” 小鲤鱼闻言拉着梧桐退后了一步说道:“别理他,这个人脑子有病。”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呢?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困在这里吧,至少也得有个行动方向啊,哪怕是冒险试一把下山也好。再说艾米的伤也不能一直这么拖下去啊,拖不起啊。”文泰用手台对纵横说道,“我觉得实在不行咱们就是冒险也得赌一把,无论如何也得往山下走,你说呢?” “嗯,你说得有道理,这样,你给我五分钟,让我也冷静地想一想,总应该有稳妥的办法。咱们现在都不能慌,更不能着急。”纵横在手台里说道。 “那好,那我们等你的决定。”文泰用手台说道。随后他看见我正在抽烟就对我说道,“还有吗?给我也来一支吧。” 我默默地递给了他一支烟,并帮文泰点上了火。这时我也冷静了下来,觉得如果非要拼命选一头下山的话,那还是走回头路的把握大一些,毕竟那段路我们上午刚刚走过,即便是第一次来这里的人多少也能有些印象。继续往前走的话至少我是没走过的,还要走多远,路况如何,哪里有危险,我都一无所知,再带着一个受伤的艾米赶路,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哎,哎!”艾米伸手捅了我一下说道,“叫你呢,怎么假装没听见啊。” “啊?叫我?谁叫我?”我从沉思中反应了过来,急忙问道. “我叫你!”艾米皱着眉忍着痛吼了我一句道,“给我也来一支。” “来一支?来一支什么?”我似乎还是没有完全清醒过来,茫然地看着她问道。 “烟啊,来支烟。”艾米说道。 “嗨,你早说啊!我根本没反应过来。”说着我连忙递给了她一支烟,并给她点上了火。 “你走神走的厉害,在想什么呢?”似水流年忽然问我道。 “我?我刚才在想咱们到底应该怎么走呢。我觉得要是走回头路回到咱们上午上山那里,至少得有五六个男生才能帮助艾米安全地下去,否则够呛。而且最好还得有绳子或者是担架什么的,否则还是太危险了,主要是那里太窄了,站不下那么多人同时使劲。”我不得不解释道。 文泰抽着烟摇了摇头说道:“即便有绳子也没有可以固定的地方啊,难道真要把绳子绑在咱们腰上吗?那可真成玩命了,那里太窄也太陡了。” “你们别总说泄气的话,想想办法啊。”似水流年似乎有点嫌我和文泰说的话不够积极乐观了。 “我要是有办法早就说了,还能在这里干耗着嘛,”文泰无奈地说道,“这不就是没想到什么好办法嘛。主要是没料到会出这种事,咱们还是大意了,提前没考虑周全。” “这种事你没法提前考虑周全,意外,这是意外,你能料到的事情还能叫意外嘛。”我安慰文泰说道,“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打死你的永远是你看不到的那颗子弹。” “我看你也就会耍嘴,能不能想点实际的办法解决困难?”梧桐不失时机的讽刺我道。 “他?他怎么可能会有办法,本事全长在嘴上了。一是能吃,二是能吹。”小鲤鱼居然也帮着梧桐开始挖苦起了我。 “哎,你们怎么说话呢?难道现在的年轻人说话都这么真诚直率了吗?我怎么觉得你们是在揭露我的本质呢?我可告诉你们俩,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也是最大的缺点就是记性好,尤其是谁骂过我,谁损过我,我能记他一辈子!你们俩可想好了再说话,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我这时多少有些恼羞成怒了,心想我今天也没干什么坏事啊,至少没故意干什么坏事,怎么还是把她们两个人得罪了呢,这可多少有点冤枉,平白无故地多出了两个仇人。 “原来你记不住谁对你好,就记得住谁对你不好。这就是典型的记仇不记恩啊!那谁还能对你……”小鲤鱼斗嘴的本事似乎在我之上,准备继续挖苦我。 好在艾米这时开口阻止了我们的争论说道:“都安静一会儿吧,刚才走路的时候也没见你们这么能说啊。怎么我刚一受伤你们反而都这么能说了呢,见我倒霉你们都亢奋了,是吧?” 见艾米都这么说了,我和梧桐以及小鲤鱼只好暂时都闭上了嘴。 这时似水流年说道:“我看啊,咱们还是得团结。我刚才听纵横话的意思我也算想明白了,他对咱们多半是爱莫能助了。接下去无论怎么走怎么办都得靠咱们自己,靠咱们这几个人。文泰和马克,我可告诉你们俩,把艾米弄下山这件事你们得出力,你们要敢甩手不管我可饶不了你们,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和你们没完……” “哎呀,你想哪儿去了,我们怎么可能不管呢,我这不一直在想办法呢嘛!谁说不管了?!”文泰连忙辩解道。 似水流年见我没有说话,就和他们几个人一齐盯住了我的双眼。我见状只好表态说道:“放心吧,我不会临阵脱逃的。这样,你们要是不相信我,我可以赌咒发誓啊!”我本以为我都这么说了,他们就应该相信我了,可他们几个人还是直勾勾地看着我,谁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地方。我不禁有些疑惑了,忍不住问道,“怎么了?你们都被定住了?怎么都不说话了呢?” 他们还是没有说话,又盯着我看了能有十秒钟,最后还是梧桐率先开口说道:“我们都在等你发誓呢。” “啊?现在就发誓啊?”我多少有些无奈地说道,“你们也太不相信人了,怎么还能强迫别人发誓呢?再说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们也太迷信了吧!” “你看,我就说他这个人有问题吧,你们刚才还不信,现在怎么样,暴露……”小鲤鱼借机说道。 似水流年冲小鲤鱼一摆手制止了她继续说话,转头对我说道:“马克,你要真有心帮忙就起个毒誓,也好让我们大家放心。” “好好好,我现在就起誓还不行嘛!”我此时肚里好笑,觉得这些人不光是迷信,还非常地天真,要是起誓就能约束人心的话,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坏人了。在我看来,这些人只有两个字的本质:愚昧!山盟海誓千千万,守诺遵约有几人啊。 第116章 虽说我心里是这么想的,但也得先把他们几个人应付过去才行。于是我略加思索就说道:“这样,我发个誓你们看看行不行。我,马克,发誓:今天要不能把艾米、把你们安全地送下山、送上车,就让我马克惨死山间,暴尸荒野,永世不得超生!”说完我就静静地等待着他们几个人的反应。 又是几秒钟的沉默,这次是小鲤鱼率先开口说道:“这……这还是有点问题,感觉他这是在耍滑头……” “算了,我相信他了。”艾米开口说道,“别弄得那么郑重,我这又不是什么大伤大病,没那么严重的。” 文泰点头说道:“我看马克兄弟很真诚,可以,我也相信他。咱们只要团结,眼前这点小困难是不难克服的。” 似水流年也点了点头,她的目光终于放过了我,移向了梧桐和小鲤鱼说道:“你们两个人要走现在就走,去追纵横他们吧,他们应该离咱们这里不远,最多也就两三公里。要是你们不打算走,还想和我们一起行动的话,那就别再制造矛盾破坏团结了。有什么恩怨你们等下山之后再算账,在山上和我们一起走的时候不许你们继续内耗了。” “哎呀,年姐,你怎么这么说啊。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刚才就是看马克他太不像话了所以才说他几句的,没有要制造矛盾的想法。”梧桐连忙替自己分辩道。 小鲤鱼没有马上开口表态,似乎是在心里盘算着什么。我猜她是在算计和我们几个人一起走合适还是去追纵横他们合适。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运行法则,聪明人往往都很自私,会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她要是有把握安全地追上纵横他们的话,她早就拔腿出发了,她才不愿意给自己找麻烦呢。但既然似水流年刚说了要团结不要闹矛盾,我也就不好当面揭穿她心里的那点小秘密了。 似水流年等得有些烦躁了,就开口问小鲤鱼道:“你呢?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吗?我当然是和大家一起行动了。你们这么照顾我,我怎么能在有困难的时候抛下大家呢。放心,我肯定和艾米姐还有年姐你们在一起。”小鲤鱼的这番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发自肺腑般的真诚。 特么的,又撞上一个影后!真是没办法,看看人家这话讲得多漂亮、多自然、多真诚,关键人家还这么年轻,我怎么就学不来呢,真是后生可畏啊! “好!真是我的好妹妹啊。”似水流年似乎有些激动了,居然拉住了小鲤鱼的胳膊摇晃了两下,表示亲切和感动。 正当我极为佩服地看着小鲤鱼表演的时候,手台中又传来纵横的声音:“文泰,文泰你能听见吗?” “我是文泰,能听见,你说。”文泰抄起手台应道。 “这样,你现在打开你的手机,看看轨迹。我记得中午吃饭时我看过你的手机,你轨迹下得挺全的,你现在看看手机。”纵横在手台中说道。 “好的,稍等,我马上看。”文泰掏出手机看着屏幕,对着手台说道,“我正看着手机呢,你说吧。” “你先找到你们自己现在的位置,然后向西看,我觉得大概离你们那里前后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应该有一条轨迹,是一条临时下撤的轨迹,你手机上有那条轨迹吗?你不行在咱们中午吃饭的位置那里先找一找。”纵横在手台中说道。 “哦……你等一等,我看看啊。”文泰这时开始用手触碰手机屏幕慢慢找寻着。 纵横的声音继续从手台中传来:“先找到中午咱们吃饭的地方,因为咱们都停下逗留了一会儿,所以轨迹上一定有一小团的混乱。找到那团混乱的线条,那就是咱们午饭的地点。然后你在午饭地点和你们现在位置的附近看一看,看看有没有一条向西去的轨迹。我中午看你手机时好像看到你下过这条轨迹,你现在能找到它吗?它的轨迹编号应该是……” “噢,看到了,是有一条向西去的,大体上向西南方向的轨迹。我有,我手机上下了这条轨迹了。”文泰似乎找到纵横说的这条轨迹了。 “太好了!你先别激动啊,这是一条他们以前有人走过的路线,正好能作为咱们今天计划路线的备用下辙路线。前半段和咱们走的路线都是一样的,但后半段它这条路线就离开长城了,不走咱们今天计划的路线了,它是直接往山谷里切下去的一条路。它这条路线的好处就是总体强度低,但距离不短,应该比咱们今天计划的路线还长了有三四公里呢。不过它后边应该没什么大的爬升了,基本都是下降,而且我看数据它后边也没有什么急速下降的数据,所以我觉得它应该没有断崖式的急下坡。”纵横在手台中耐心地说道。 “纵横,你是说我们带着艾米走这条路下辙就行吗?”似水流年拿起手台问道。 “我现在是这么想的,这条轨迹应该是现在你们和艾米最好的选择。虽说它路途长了三四公里,但应该比在长城上好走。它有可能是那种土路,而且没有这么多反复的上上下下的路段。另外它直接切进山谷里,应该比在长城山脊上走起来轻松,风也会小很多的。”纵横在手台中说道。 “那太好了!我们就走这条路。你早说多好啊,省得我们刚才担心了半天。”似水流年终于开始有些高兴了。 “不是,你别急啊,我也有担心的地方。第一啊,那条路线我没走过。虽说我有这条轨迹,文泰手机里也有这条轨迹,但我们应该都没有走过那条路。文泰,你以前也没走过那条路吧?”纵横在手台里问道。 “没有,从来没走过那条路。”文泰用手台说道,“以前都是走你今天发的计划路线,从没中途提前下辙过,所以我肯定没走过那条路。” 纵横在手台中继续说道:“另外我看这条轨迹上传的时间可是挺早的,反正我现在看是四年多以前有人上传的这条轨迹。我担心那条路可能平时走的人少,路上的各种痕迹啊路条啊都少,我也不敢保证那条路上有没有什么灌木丛啊树林啊,是不是障碍物非常地多。虽说现在是冬季,没有那么多树叶了,但有可能那条路也不是特别好走,这个心理准备你们可得有。第二啊,文泰,我问一下,你们那里除了你一个男生以外还有几个男生啊?我担心你一个人弄不动艾米啊。” “哦……除了我还有一个,马克也是男生,就我们两个男的。”文泰用手台答道。 “马克?哦……是不是中午吃肉吃得特别多的那个?”纵横在手台中问道。 “对,是我,我跟文泰在一起呢。”我第一次意识到居然有人还能记挂着我这个“饭桶”,不禁有些沾沾自喜起来,对领队纵横又多了几分好感,“领队,你放心,艾米这事包在我和文泰身上了,没问题的。”我抓起手台说道。 “我……不是,可我还是觉得你们的力量单薄了一些。这样吧,我这里原本是八个人,除了我以外他们几个人谁都没走过这里,而且我这里加上我也才只有两个男生。我刚才让一个年轻的男生凌空回去找你们了,你们到了那个下辙路口那里等一等他,他反正是沿着长城往回走的,肯定能遇见你们。你们一定等他到了再和他一起下撤,我带着剩下的六个女生继续往前去追核心他们。这样你们三个男生互相替换着帮艾米下山,我觉得把握能大一些,你们看怎么样?”纵横在手台中说道。 “那就是说你不回来带我们了呗。”似水流年用手台问道。 “不是我不回去,我要是回去的话就得换文泰过来,还是三个男生帮艾米下山。我这里也不可能让六个没走过这条路的女生自己去追核心他们啊,那样我也不放心啊!再说更关键的是我这里的几个女生她们都冻得挺难受的,不可能再让她们在雪地里冻半个多小时等文泰过来了,她们坚持不住的!衣服带得都少,再冻下去搞不好冻病几个或体力下降了,再有一两个出意外的咱们可怎么办啊?到时候文泰一个人能应付得过来吗?”纵横似乎是在不断强调着他的为难之处。 第117章 “行吧,反正我也听出来了,大家现在都有难处,都有点儿自顾不暇了。”似水流年在手台中发起了牢骚。 “似水流年,我觉得这就是眼下最佳方案了。你要非叫我回去也不是不行,那就让文泰快点过来,我也不是躲懒怕多走路的人。我说了,你们提前下撤的那条路大概率是好走的,强度肯定比在长城上继续走要低。我也不能只关心你和艾米啊,那其他人怎么办啊?”纵横在手台里说的话也有些带着情绪了,“你总不能让我因为一个人出事了,就带着所有人马上都回去吧,那也太过分了,没有这个道理啊,对其他队员也太不公平了吧,我怎么和人家解释啊?!” “哦……年姐,我看纵横那里也有难处。”文泰对似水流年说道,“咱们也不用把他想成见死不救的坏人吧。” “我就是觉他把困难都留给咱们自己解决了,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我心里有点不高兴。”似水流年忿忿地说道。 小鲤鱼这时对似水流年说道:“我觉得咱们怎么说都没有用,他不想回来你还能把他揪回来吗?再说他不是还让那个男生凌空回来帮咱们了嘛。你在手台里和他吵起来,万一他真不管咱们了,再把凌空喊回去了,那咱们怎么办呢?现在咱们不能发火,也不能发牢骚,否则只会更吃亏的。” 梧桐走到似水流年的身边说道:“年姐,咱们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不用总想着依靠别人。别人帮咱们那是咱们的运气好,咱们感谢别人;别人不帮咱们,咱们自己也得能自己解决问题克服困难,咱们用不着埋怨别人。我觉得现在就按领队纵横说的办,没什么大问题。就算他返回来又能怎么样呢?就能让咱们的情况更好一些吗?我看未必。”说着梧桐又转身对文泰说道,“文泰,你就用手台告诉纵横,就按他刚才的计划办吧,挺好的。” “那好,那我就这么告诉纵横。”文泰点头应道,随后就用手台对纵横说道,“纵横,我是文泰。我们几个人就按你说的办吧,没问题的,一会儿我们和凌空汇合以后就往山谷里切。” “那好,我也觉得这样最稳妥。”纵横在手台里说道,“另外文泰,还有两个事情得和你交代一下。第一是一会儿咱们分开走,距离越来越远,咱们两拨人会失去联系的,手台也会互相喊不到对方的,这个情况你得提前有个心理准备。第二就是你们下山的速度我也确定不了,反正你们要是到了公路上有手机信号的地方就给咱们中巴车司机打电话联系,我们要是先下去我们也给他打电话联系。无论谁先联系上他,就叫他开车过去接人。你到时候跟他客气点说,让他别怕绕远多跑路,不行我最后再给他补点钱。大冷天的你们别在路边冻太久,容易生病。” “好的,这两件事我都记住了。”文泰用手台答道。 “那好,那你记一下司机电话,xxxxxx。”纵横在手台中把司机的电话号码告诉了文泰,他们两个人又反复地核对了两遍电话号码。 “行,那你就多费心了文泰。似水流年,还有马克,你们几个人也多帮着点文泰和艾米,好吧,自己也多小心在意一点。”纵横在手台里又嘱咐了我们几句。 “没问题,领队,你就放心吧。”我用手台说道。 “知道了,我们会小心的。”似水流年也用手台答道。 手台终于又安静了下来,沉寂了一会儿之后我忍不住开口问文泰道:“那咱们现在就出发吧,别在雪地里冻着了,我觉得走起来还能暖和暖和,好受点,咱们应该怎么走?” “哦……我刚才看了,这个陡坡咱们还是得下。我感觉到了坡底就应该是那条切入山谷的轨迹和咱们计划轨迹的分岔路口。咱们先下到坡底我再去找路,现在在这高处我也看不清。” “对,咱们到坡下面让文泰去找路,咱们顺便在下边等凌空回来。”似水流年赞同道。 我见其他几个人也没有异议,就把背包放在了地上说道:“文泰,咱们两个人的包得让年姐、梧桐和小鲤鱼替咱们背了。”随后我又转头对艾米说道,“艾米,你的包也得卸下来让她们帮你背着。咱们三个人得什么东西都不拿才行,我们两个轮流背你下去。” “哦对,背包都交给我们三个,你们俩就负责背艾米下去就行。”似水流年说着就去地上拎我的背包。 文泰和艾米听我这么一说也各自卸下了自己的背包交给了梧桐和小鲤鱼。 “我的天,你的包怎么还这么沉啊?里面装什么了?午饭不是消耗掉不少东西了嘛。”似水流年拎起我的背包有些嫌沉就抱怨了起来。 “年姐,都是我的衣服和登山时用的装备。我这人又没傻实心儿,不会背着没用的东西爬山的。更何况今天还是个雪天,都是我用得上的东西。”我连忙向似水流年解释道,因为我有点担心她想图省事,会把我的背包直接从高处扔下去,那样我的包和包里的东西可就全毁了。 “不行,你不能这么抱着。”文泰这时对梧桐说道,“抱着背包下坡太危险了,你会看不清脚下的路。你必须把包背在身后,那样走路才安全,我们走在前边的人也才能安全。” “那为什么不让我们走前边呢?”小鲤鱼忍不住问道。 我无奈地咽了口吐沫说道:“我……我先声明我只是说实话啊,不是想同你们制造矛盾,我也无意冒犯你们,让你们走后边是对你们的安全负责。我和文泰背着艾米走下坡路,万一……我是说万一啊,要是有个闪失滚下去了,是不是会连累到你们走在前边的人啊?等到走爬升路段的时候再让你们走前边,好吧?” 小鲤鱼脑子转得挺快,想了一下就明白我说的意思了,于是没再同我争论什么。但让她背着自己的背包,然后再去背艾米的背包的确有些吃力。她反复调整着艾米背包的背包带,长度总是不合适,她总是不能把艾米的包背在她自己的背包上面,搞了三分多钟都没有搞定。艾米看她如此吃力就忍不住说道:“要不还是我自己背着我的包吧,省得你……” “别!”文泰连忙制止道,“你背什么都等于给我和马克背上加份量。咱们三个人现在必须要减重,减重再减重,什么重的东西都不拿才最好呐,连手台都交给似水流年她们三个人帮咱们拿着。说实话,我可真没信心能背着你下这段陡坡,太危险了。我们刚才只是背着自己的包走这段下坡路都挺吃力的,更何况再背上你走路了,那会更吃力的。” 小鲤鱼和梧桐以及似水流年现在也理解我们的处境,都没有再抱怨什么,纷纷帮着我们三个人背包和拿手台。 我见大家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就对文泰说道:“文泰,你先走前边,帮我踩踩路,前边路上有什么不牢靠的地方发现了就马上提醒我,我来这第一棒吧。一会儿我累了再让你换我,你走前边到时候咱们俩互换位置时也方便些。” “哦好,就这么来,累了你就喊我换你。”文泰爽快地答应了。 看着他举步向下迈出了第一步,我蹲下了身子将后背对着艾米说道:“年姐,梧桐,帮艾米趴在我背上吧。” “好的,稍等。”似水流年她们三个人连忙过去扶艾米起身,帮她趴在了我的背上。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尝试着缓慢地起身。身上突然多了一个百十来斤的大活人,我怕下肢关节不适应,不敢做剧烈的动作,只能是一只手扶着城墙慢慢地站了起来。 还行,艾米比我想象中的要轻,这算是今天最幸运的事情了。凭经验我觉得艾米可能连一百斤都不到,看不出来啊,个子不算矮的艾米竟然这么轻,估计她平时应该是很注意控制体重的。 我调整了一下身体平衡,把手离开了城墙,尝试着向前迈出了一步。感觉腰胯膝盖脚踝都没有什么不舒服之处,心头一阵暗喜:看来可以背着艾米走一走,这个份量对于现在的我问题不大。 这时艾米的双手从后边搂住了我的脖子,但她也不敢太使劲,生怕影响到我的呼吸。她的双腿尽量在我身体的两侧夹住了我的肋部。但由于双方衣服的摩擦力都不大,所以她的双腿总是在向下滑,因此我感觉她整个身体在向下坠。这可不行,走不了两步她就又要双脚沾地了。 第118章 艾米本身比我矮不了多少,我们这时又是准备下坡,她的双脚要是拖到地上我是无法顺畅行走的。想了一想我只能放弃自己双手的自由了,用两只手在身体的两侧搂抱住艾米双腿膝关节的后方,这样才能让她稳定地趴在我的背上。我试了试这个姿势还比较稳妥,就向前走到下台阶处,尝试着向下迈出了第一步。 下坡比我想象中的要难,难很多。每一次向下迈步都是一次对下肢双腿力量的考验,总有那么一刻我是单足单腿站立的,膝关节的每一次弯曲和伸直都是压力巨大的。有人说上山时人体膝关节承受的压力是人体自重的三到四倍,而下山时承受的压力是自身体重的六到八倍。 平时我对这些话不以为然,但现在我是深有感触。膝盖和脚踝处传来的吃力感迅速地占据了我的大脑,我本能的第一反应是用手去扶墙或者是借助登山杖来支撑身体。平时爬山走路时这两种方法都能用上肢的力量替下肢分担压力,但今天这两招我都用不了,因为那样的话艾米的身体很快就会滑落到地上,我们也就不得不停止前进了。 此刻我只有克制住伸手扶墙和用登山杖的欲望,虽然城墙就在我身边不到二十厘米远的地方,虽然我的双杖就在身后似水流年的背上,但我不能用它们。我必须集中注意力于脚下,于自己脚下的每一节台阶,于脚下每一块被积雪覆盖的墙砖。每一块松动不稳定的墙砖都是一处陷阱,都足以让我打滑、崴脚、受伤、摔倒。 这一段长城上的台阶宽度不足一米,右侧是高大的墙体,摔向右侧或许只会受伤。可左侧是坍塌消失的墙体,原本的城墙墙体早就不知去向了。我们立足之处距地面少说也有七八米高,如果我脚下打滑摔向左侧,那我和艾米恐怕都将掉下城墙墙基,就相当于我背着她从四楼窗口一跃而下,后果可想而知。所以我只能在心底不断地提醒着自己:保持平衡,看好脚下,万一……万一要摔倒也要向右侧摔。 注意力的高度集中让我很快就陷入到了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之中,我似乎听不到身后似水流年不停地询问关于我是否还能坚持、是否需要停步休息的声音,我也感受不到扑面而来的满天雪花在我身前身后的纠缠,唯一不时干扰到我的是汗水,我自己的汗水,从我自己额头不断淌下来的汗水。它们流入眼角,让我的双眼阵阵难受;它们跑上镜片,将我的视线搞得一片模糊。但是我不想停下脚步,也不敢停下脚步,我怕一旦停下就会失去再次担当的勇气,一旦停下就会让畏难情绪占据上风,一旦停下就会被自私自利的欲望再次控制。但我终究还是停下了,因为我身前的文泰摔倒了。 文泰一直走在我的前边,他既要替我探路不断提醒我注意脚下松动的墙砖,又要照顾他自己的脚下行程,不断地瞻前顾后让他不停地分神两处。终于,他脚下打滑摔倒了。唯一幸运的是他这次摔倒仅仅是坐了个屁墩儿,人是跌坐在了台阶上。如果他是向左摔倒,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文泰身形突然一矮跌坐下去的情景马上被我看到了,出于本能我停下了脚步,愣愣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竟然想不起要问候文泰一声有事无事。可能是我太累了,大脑已经没有平时正常的反应速度了,我就这么呆呆地站在台阶上,背上还背着艾米,愣愣地弓着身子站立着。 我这时距离文泰只有两级台阶的距离,直线相距不到三米,可我就这么愣愣地看着他跌坐在冰冷的地上,是一言未发,没能像正常人一般走上前去伸手相扶,我只是冷漠地看着他狼狈的样子。 这时我身后的似水流年高声叫道:“文泰,你没事吧?怎么样?没摔坏哪里吧?”由于她不敢在如此狭窄的台阶上越过我和艾米,所以只能在高处大声的吼叫。 梧桐和小鲤鱼都在似水流年的身后,她们俩自然更不可能赶过去帮忙了。而我这时似乎还没有从极度的疲劳中恢复过来,只是傻乎乎地站着,一时之间文泰只能自救了。 过了大约能有五六秒钟,文泰晃了晃脑袋,又活动了一下腿脚,高声地叫道:“没事!我没大事,感觉还行,没觉得伤到哪里。”说着他就在狭窄的台阶上缓缓地起身。 这时趴在我背上的艾米对我说道:“马克,你先把我放下来吧,你也歇一会儿。” 我闻言下意识地要下蹲后仰把她放下来,但突然我停住了动作说道:“不行,这里太窄了,放下容易,但想再起来就困难了。似水流年她们在这里还都帮不上忙,到时候你就不能爬回到我的背上了,还不能放下。” 我感觉我的意识在恢复当中,我的理智在回潮。走上这条狭窄的下坡路之后我就很难再将艾米这个负担放下了,因为一旦放下就很难再次将她背起了。 这才是我的现状,也是我和艾米共同的艰难处境。一旦将负担和自己分开,我不敢保证自己还有勇气和决心再次将这份责任担起,我不敢和真实的自己对视,深恐那样会让我重新变回到现实世界中那个虚伪自私的自己。我宁愿像现在这样,在困境中负重站立艰难前行,哪怕是在走下坡路,哪怕这不是平时真实的自我应该表现出来的行为。我甚至有些享受这种极度疲劳中虚幻的自我坚持感了,哪怕我知道它终将逝去,终将不可持续。 因此当我耳中听到起身后文泰痛苦地哀叹声:“哎呦,我的腰好像扭到了。”这句话时,我的心中没有泛起一丝涟漪。 我只是平静地催促他道:“还能走下去吗?慢慢走走看,帮我看着点脚下就好。” “哦好,我应该还能坚持。”文泰边说边缓慢地开始继续下行。 我与他保持着大约两到三级台阶的距离,我又开始移动起来了。其实我这也不是盲目的逞英雄冒傻气,年轻时我曾在嵩山工地上背过五十公斤一袋的水泥。 那是山上要修一座庙,修建队中有一位五十来岁的老汉,我为了向他学习一进一退的两步步法,在山上替他扛了十天的水泥。当时我们是每人出发时背负两袋水泥上山,每袋五十公斤。先将一袋水泥扛在肩头向上步行五十到一百节台阶,然后放下,再空身回到启点去背另一袋水泥上来。如此反复上下就能一次将两袋水泥运上山去。一次大约需要两个小时,一天多时能跑三趟,少时也要走两趟。所以我一直觉得背负百十来斤的重物上山应该不是一件不能完成的任务。 但今天的现实再次提醒了我,背人和背东西不是一回事,尤其是背活人和背死物那绝对不是一回事。活人他首先会动,不好固定位置。其次你不能像对待死物一样任意搬动和随手乱放。每一次艾米身体的滑动我都要停下脚步再次调整她在我后背上的位置,每一次停歇我都得考虑她的身体和周边城墙与地面的距离。这些困难都是我之前没有遇到和没有考虑过的,因此让我感到压力倍增、痛苦不堪。 但痛苦绝对不是痛苦历程的终点,我们的终点是前方,前方脚下的坡底。我咬着牙一步一步地向下挪动着脚步,祈祷着这段下坡路能变得短些、再短些。 记忆中我一共停歇了三次,除了文泰倒地的那次我还停下过两次,都是因为要调整艾米身体的位置。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身体就是无法稳定地趴在我的背上,总是不断地在向下滑动,搞得我不胜其烦。 区区几百米的路程,不到六十几米的下降高度,却足足让我走了二十多分钟,每一分钟都像一年般漫长。当我的双脚最终站立在平坦地面上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已经走完了这段下降的陡坡。 我连忙招呼身后的似水流年过来帮忙,扶着艾米从我背上下来,我真的需要好好地喘一口气了,实在是太累了。 放下艾米的我就像卸下包袱获得新生般的自由轻松,回首这一段算不上漫长的下坡路,回想起在这段路上我心底冒出的各种虚幻杂念,我不禁感叹自己的意志不够坚强,身体不够强壮,最关键的是头脑不够灵活。你说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自摔一跤来逃避沉重劳作的诡计呢?我这脑子怎么就比人家差了这么多呢? 第119章 我去似水流年那里取出保温壶喝了两口热水,听文泰在前方冲我们喊道:“就是这里了,你们看,这边有条土路向西去,咱们一会儿就走这边。” 看着他一手扶着腰一手拿着手机找路的样子,我心中感到的不是气愤而是佩服,看来智慧真的可以帮助人们摆脱困境,但偏偏我是缺少智慧的人。和聪明人呆在一起最大的坏处就是会吃亏,吃各种各样的亏,吃各种各样意想不到的亏。吃得亏多了就不会怨天尤人了,就不会心生不满牢骚满腹了,就不会认不清现实和梦想的差别了。 我在原地转着圈活动着脚踝和膝盖,我得确保它们在接下去的路途中还能维持正常的运转不出故障。 “哎,是文泰吧!”头顶斜上方的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叫喊。 我们几个人抬头望去,看见沿着长城从另一侧山上向下走来了一个人,我猜应该是凌空到了。他走得很快,在白雪覆盖的长城上下降的速度极快,感觉是三蹿两蹦地在向下疾进。 似水流年见状冲他喊道:“慢点儿!千万别摔着,你慢点儿下!” 文泰边看边点了点头说道:“生力军来了,咱们有希望了。不愧是年轻人啊,腿脚上一点老伤都没有,下坡都能跑着下,不错。” 我趁机点上一支烟,又递给文泰和艾米各一支。这时我喘匀了气对文泰说道:“你一会儿就只管探路领队吧,背人的事情就交给我和凌空吧。” “哦……这不合适吧,我也应该替你们分担一些啊。让我试试,我兴许也能行呢。”文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别客气了,这条路咱们谁都没走过,没个人在前边领着多少让人有些不放心,现在就你有这条路的轨迹,你就先负责领队吧。万一到时候我和凌空真顶不住了你再来换我们,这样可以吧?”我说道。 “那好吧,那咱们就先这样分工吧。”文泰愉快地答应了。 我回头对艾米说道:“你刚才在我背上好像总是固定不住,总是在往下滑,走不了几步就要停下来重新调整一下。我感觉一会儿你得使点儿劲,让身体最好能稳定地趴在我们的背上,那样我们走起来才舒服,也省劲儿。” “我也觉得老往下滑,其实我也使劲了,可就是不断地往下滑。估计还是咱们穿得这些冲锋衣和羽绒服的面料问题,它们表面材料的摩擦力都太小了,光考虑防风防水了。我一会儿再多使点儿劲,我也不想给你们添麻烦的。”艾米皱着眉头说道。 “谈不上添麻烦,我就是和你商量一下看怎么做咱们才能更省力,你别往心里去,这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关键这背人爬山我也是第一次,没什么经验。”我忙安慰她说道。 “文泰,我到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凌空刚下到坡底就积极地问文泰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行,小伙子就是体力好,跑这么半天你不累吗?”文泰拍了拍凌空的肩膀,似乎对他很是满意。 “还行吧,回来这段路是下坡多上坡少,所以没觉得有多累。你们怎么样?刚才怕你们等着急了,所以我是着急忙慌地往回赶。”凌空边喘着粗气边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先歇口气再说。”似水流年开口说道:“我们也是刚从那边坡上下来,文泰找到路了,一会儿咱们就从这里直接往山谷里切。” “好的,我听你们的。”凌空爽快地答应道。 凌空的觉悟为什么这么高啊?听说我们吃力就主动回来帮忙?我多少有些钦佩这样的凌空,不由自主地问道:“凌空,你以前走过这条路吗?” “没有啊,今天是我第一次来这里,怎么可能走过嘛。”凌空想都没想就脱口答道。 “那你为什么放弃不走原先计划好的路线呢?就是为了专门回来帮我们吗?”我还是有些好奇,为什么凌空这么仗义呢?我们今天真遇见大好人了吗? “谈不上放弃不放弃,你们要走的路我也没走过,对于我来说都是新路线,无所谓的,能帮上忙就帮一把呗,这也不算什么吧。”他话说得很谦虚,让我更加钦佩了。 “看看人家这境界,不像咱们有些人,就知道自……”梧桐似乎又想借机贬低一下我,但可能觉得此时再主动制造矛盾有些不合适,所以就住口不再往下说了。 她虽然是住口不说了,但我已经大概猜到她的意思了,因此我也不好再继续盘问凌空什么了,只能冲梧桐翻了翻白眼球。这个女人的头脑似乎简单到病态的程度了,让我也生不起什么气来。 可凌空这副急公好义的样子真是让我在感动之余又多了几许疑虑,现在唯恐天下不乱的年轻人不少,但真说愿意雪中送炭的可不多啊,难道我们今天真能这么幸运吗?对此我是深表怀疑的。 领队纵横不回来帮艾米帮我们的理由是要照顾其它队员,那个理由虽说让似水流年很不爽,但也算说得过去,是能拿上台面讲一讲的。毕竟一支队伍不可能只围绕着一个人的利益转,其它人的利益和安全也是领队要考虑的。可凌空在这大雪天里又跑回来帮我们的理由就是一句“能帮上忙就帮一把”吗?这实在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说句实话,凭我以往的经验摸着自己的良心认为:我、文泰、小鲤鱼、包括梧桐,要不是刚好和艾米走在一起,正巧遇到她崴脚骨折的事情,我们这几个人肯定不会像凌空这样为了一个并无深交的队友往返奔波的。毕竟是人嘛,遇到事情都会先为自己考虑考虑的,这才是正常的心理,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人情事故。真说先人后己无私奉献的人又有几个呢,所以我决定先观察观察凌空再说,也让他尝尝辛苦的滋味再看。 于是我对似水流年和文泰说道:“那咱们收拾收拾就出发吧,天太冷了,不能等大家身上的汗都落了再走,那会更冷的。” “好的,我随时可以出发。”文泰说道。 似水流年对凌空说道:“你把背包交给梧桐。梧桐,你把文泰的包还给他,让他自己先背会儿,你先替凌空背会儿包。” 梧桐闻言说道:“好的。”说着就要把文泰的背包放下。 文泰连忙出言制止道:“用不着来回折腾了,我替凌空背他的包,一样的。”说着他就去接过了凌空卸下的背包。入手一沉,应该是不轻。文泰有些无奈地说道,“可以啊凌空,你这也是没少背东西出门啊。这不得有……”不过他刚才表现得过于随和大度了,现在也不好立刻改变主意让梧桐来背这个明显更沉的包了。 凌空将身子一蹲,招呼我们帮艾米趴在他的背部。我和似水流年一左一右地将艾米扶了上去,看她趴好后我还提醒了一句说道:“得稍微用些力,别往下滑。” 艾米点头说道:“我明白。” 凌空慢慢地站起了身,调整了一下艾米的位置,对文泰说道:“我跟着你走。” 文泰见状赶紧点头迈步,带着我们几个人向西边那条白雪覆盖着的道路走去。我跟在似水流年的身后,将我的背包取回来自己背上了。这倒不是说我心疼似水流年,而是我现在觉得后背没有东西挡着很难受,雪天的小北风吹得我后背一阵阵地发凉,尤其是我刚才也出了一身的热汗。 这条他们说的临时下撤路线比我想象中的要好走很多,至少比在长城上走起来轻松了许多。没有垮塌的墙体,没有松动的墙石,也没有起起伏伏上上下下的折腾。这就是一条缓慢下降的土路,而且相对于长城上狭窄的台阶路而言,这条土路就像高速公路一般宽阔。路两边虽说也有树木,但都不密,对我们没有太多的干扰,不像钻林子的路径那般难行。 老天爷似乎也开始改变主意了,它不打算继续用大量的降雪来给我们制造麻烦了。雪是越来越小,又从成形的雪花变回到了细碎的冰碴。 小鲤鱼小声地嘀咕道:“估计再过一会儿雪就会停了。” 似水流年听到后说道:“停了好,省得一直下咱们连路都看不清。” 第120章 她说得是对的,道路在不断降雪的影响下愈发地不明显了,这让原本只能靠轨迹辨识方向的文泰找起路来更加费力。遇到林木略微密集的地方就要停下来仔细地分辨方向,确保我们能行进在正确的轨迹之上。 其实这也怪不得他,这条路可能平时走得人太少了,所以根本就看不到一般山野路径上很多户外队伍悬挂捆绑的路条。又由于降雪覆盖的原因,地面上的土路和路边的界限也不分明了,看上去都是白茫茫地一片没有差别。 在户外路线上最常见的各种垃圾,比如食品包装纸,喝完的饮料空瓶,人为遗弃的塑料袋,在我们行走的这条路上都没有见到。不知道是最近无人路过还是即便有也被白雪掩盖住了,反正我们今天是完全没有发现。 走了不到三百米队伍就停了下来,凌空似乎到了一个体能的临界点。我和似水流年赶上去扶着艾米下来,我将背包交给了凌空,伏下身替他背起了艾米。别看只走了几百米的距离,凌空应该算是尽力了。 一般人负重行走的能力都没有自己想像得那么强,人体的合理负重有人说是自身体重的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再重就会严重影响到体力、动作灵活度、甚至是自身的健康。不过这些基本上都是胡扯,没什么参考价值。我记得以前在电视上看到过一位在山城干挑夫的“棒棒”,专门用扁担帮人家搬东西挑货。一条扁担能挑四百斤的重物,平地不用歇脚,上坡路一公里,下坡路大约是两公里多才需要停下来歇一口气。一句话,生活塑造了人们。 平时身不动膀不摇就不愁吃喝的人突然背上多了百十来斤的分量走山路,任谁都会不适应的。这其实就是个适应的问题,习惯了,每天都要如此生活,过一段时间人也就适应了。不过长年负重行走的体力劳动者一般都不怎么爱得骨质疏松,这可能也算是一种补偿机制吧,如此看来上天倒也算公允。 不过道理归道理,真轮到自己头上一样吃力。我背着艾米,跟着文泰在雪地里缓慢地行走着。不知是我低头赶路的缘故,还是不断出汗体力迅速下降的原因,我好像觉得周围的光线是越走越暗,能见度是越来越差。我不禁有些奇怪地问我背上的艾米道:“艾米,是变天了吗?我怎么感觉天光突然暗下来了?” 还没等艾米开口回答,我身后的似水流年就说道:“咱们开始进山谷了。” 我勉强地抬起头看了看周边,原来沿着道路我们已经开始进入到群山环绕的山谷地带了。两侧的山体是越靠越近,巨大的山体似乎能遮蔽天日阻挡阳光。不过我记得今天是个雪天,一直都没有阳光露面啊,怎么走到这里光线还能变得更暗呢,真是有些奇怪。 正当我有些纳闷的时候,小鲤鱼在后边说了一句:“雪停了。” 嗯,的确,我这时也发现刚才就变成冰渣的小雪现在已经彻底地停歇了。与此同时我感到有一阵阵地冷风在身边掠过,这就是山谷中的穿堂风吗?可真够阴冷的。虽说我是背着人在走路,身上还在不断地冒着热汗,但还是被这一阵冷风吹得打了个寒颤。我不得不尽量加快了脚步,想用更加剧烈一些的行走抵挡住这阵风寒。 刚转过一个山坳,走在我前面的文泰就停住了脚步。这里的光线似乎比刚才更暗,以至于我几乎没有注意到他突然停步,险些就撞到了他的背上。我还没来得及抱怨什么就听到身后的似水流年说道:“凌空,来,换一下马克,他累了。” 我刚想说不是因为累了想让凌空替换我所以才停步的,但转念一想也行,借这个机会正好可以歇口气喝点水,我也没必要非逞什么英雄。刚才这一段路保守估计就算没有一公里也有六七百米的距离了,我算是对得起他们几个人了,我也得保留点体力一会儿再用。今天这摆明了是场持久战,不是速决战,不可能毕其功于一役。 正在我心里转念头准备将艾米放下的时候,忽然听见文泰在前面说道:“难道咱们走错了吗?这里怎么会有堵墙啊?” 我将艾米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地上,似水流年和凌空扶着她先站在了路旁。我抬头举目向前望去,正如文泰所说的,我们面前的道路上矗立着一堵巨大的石墙。 我们脚下的这条路本来就是在山谷的底部自然形成的低洼过渡地带,走得人稍微一多就变成了一条路。可现在在两侧山体之间不知道被什么人修建起了一堵墙,将谷底彻底地截断了,我们所走的道路也就此中断了。 这时梧桐和小鲤鱼也转过了山坳,看到了这堵石墙都不禁有些惊讶,梧桐脱口问道:“这是什么?墙把路给堵住了?” 我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了墙下仔细地看了看,这还真是一堵巨大的石头墙。现在我们所处的这处谷底的两侧山体之间的距离大概能有十几米,这堵墙死死地封堵住了谷底,说明它的宽度至少有十几米。 我抬起手比划了一下高度,目测这堵墙少说也有五米多高。但最让我惊奇的是这堵墙不是我们一般常见的砖墙,也不是山村常有的夯土墙或是用碎石垒搭起来的碎石墙,而是由整块整块的黄麻石和青条石砌起来的石头墙。 这种垒墙的方式很像长城敌楼的修建方式,但一般的长城敌楼只是在最下部用黄麻石和青条石垒起一米五到三米左右的高度,上面基本还是以砖头和夯土作为主要的建筑材料。那几层黄麻石和青条石是用来防范敌人刀斧劈砍掏挖长城地基用的。可我们眼前的这堵墙却是从下到上整体全部用条石垒砌,这得有多么地坚固耐用啊。 我记忆中现在好像很少有建筑物会采用这样的墙体,在深山穷谷之中谁会用这么不惜工本的方式垒出这么坚固的一堵墙呢?这也太不合常理了,关键是有这个必要吗? 文泰他们几个人似乎也被这堵石头墙的规模和形制震惊到了,纷纷围拢过来仔细察看,只有似水流年在稍远的地方扶着艾米站立着。 看了一会儿还是凌空率先开口了,他对文泰说道:“你确定路没有走错吗?咱们是要从这里通过吗?” 文泰已经看了半天的手机轨迹了,可以讲自从他担任我们这几个人的领队开始就一直在看手机。他听凌空这么问就语气肯定地答道:“当然没错啦,轨迹就是这条路啊,我一直都是看着轨迹走的。在转过刚才那个山坳之前一直都是很正常的啊,谁知道这里怎么会突然有一堵墙挡道啊。” 我和凌空走到他身边看了看他的手机轨迹,没错,我们还在轨迹上呢。轨迹上那个箭头显示的就是手机当前所处的位置,轨迹路线没有错,路线显示的是我们要走的路,线条显示继续向前走出几百米之后才会有转弯发生,可现在这堵石头墙却把我们的去路给挡住了。 这时似水流年说道:“有没有可能这里还有其它的路啊,手机轨迹上显示不出来,因为两条路在水平方向上相距得太近了,所以显示得不明显。” 她说的这种情况也是有的,因为现在我们常用的这种手机轨迹软件都是利用卫星定位的方式来描绘路线和轨迹。在山区,尤其是一些地形复杂的山地,山上山下同时存在的两条道路,从高处的卫星角度来看它们的位置或许是高度重叠的,反映在手机屏幕上就是同一条线。但到了现场才会发现,可能一条路是在山脚下的低处,而另一条路则是在山顶上的高处。这就好比我们是在楼房里用这种手机软件记录行走轨迹,它在屏幕上只能显示出一团团乱麻状的线条,无法直接体现出我们到底是在一楼原地转圈还是在十楼原地转圈。 想到这里我就抬起头向两侧的山体上望去,虽说现在还能看清两侧山体的大致形态,但是明显的道路却毫无踪迹。 “年姐,你是说咱们要走的路不是在谷底,而是在两侧山崖的上边?”我边看边问道,“这两边的山崖上边有可能还存在另外的一条路,只不过咱们现在还没有发现而已?” “对啊,有没有这种可能呢?”似水流年说道。 “不会吧。”文泰想了想说道,“如果真是咱们走错了,那咱们刚才走路的时候这条路离两侧的山体都还很远呢。如果那时候咱们就已经走错了,那轨迹应该会马上体现出咱们已经偏离正确道路了,怎么会到现在还显示咱们一直处于正确的轨迹之上呢?” “文泰说得也有道理。”小鲤鱼点了点头说道:“刚才土路宽敞易行的时候,距两侧山崖少说都有上百米的距离,那时候没显示咱们偏离轨迹就说明咱们一直是在轨迹上按正确轨迹行走的。就算现在这里有两条路,那这两条路的交汇路口只能是在这附近,不可能离这里很远的。咱们分头找找看,如果有就一定是在这附近。” 第121章 “嗨,咱们真是被冻傻了。看平面轨迹分不出这里有没有两条路,但可以看等高数据图啊!文泰,你翻到数据那一页,看看等高数据那一栏,有没有两条路不是一目了然嘛。这就好比咱们是在海拔为零的一楼不停地转圈,不用管轨迹线条它怎么记录,但它的海拔数据肯定会显示是零的。可等到了十楼,它的海拔数据肯定会显示是三十米或者是四十米的,对不对?”凌空这时好像突然来了机灵劲,大声地说道。 “对啊!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真是被冻傻了。”文泰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激动地叫道,“应该看海拔数据啊。” 文泰是不是被冻傻了我不知道,但他的手机似乎真的被冻僵了,数据页是迟迟地刷不出来。搞得文泰只能无奈地对我们几个人说:“稍等,可能这里信号不好,要多等几分钟才行。” “这里根本就没有手机信号啊。”梧桐说道。 “没有手机信号不等于没有卫星信号,如果什么信号都没有咱们也就没法用手机导航和寻找轨迹了。”凌空镇定地说道,“可能就是手机在低温条件下反应变慢了,咱们都别着急,再等一等。” “那你的手机呢?看你的手机数据不也一样嘛。”梧桐忽然问凌空道。 “可我的手机没下轨迹啊。”凌空无奈地说道,“看不出什么数据的。” “你出来爬山怎么不下轨迹呢,这是很危险的。”似水流年插口说道。 “也不是不下,我本来用手表下了领队纵横给大家的轨迹。但咱们现在走的这条路的轨迹我之前是真没下过,所以也没办法循迹,更无法查看数据。”凌空耐心地解释道。 我认为凌空说出了一个严肃的问题,我们这里的这几个人谁都没有走过这条路,现在只有文泰手机上有这条路的轨迹。万一他的手机出了什么问题,那我们可就全都抓瞎了。想到这里我急忙对文泰说道:“文泰,你的手机可得保护好了。现在咱们几个人就靠它指路了,它现在非常地重要,甚至比你都重要。” “明白,我这不是一直捧着它呢嘛。”文泰答道,“出来了,数据页刷出来了!哦……不过好像又出错了。” “什么?”我和凌空忙都凑过去观看,本来应该显示海拔高度和移动速度的页面似乎是出了什么数据故障,数据坐标轴图一片混乱模糊,显示出的各种数据不是夸张的几百公里上百小时就是累计爬升和下降了数千米,最让我们关心的海拔数据此时竟然显示出了负数。 “这是手机出毛病了吗?”我忽然有了一种怕什么来什么的不祥之感,就对文泰说道,“你手机不会真出什么问题吧?” “不能吧,我这一直当宝贝似的供着呢。不过今天这天气是真的有点冷,也可能是数据出问题了。”文泰也有些焦急地说道,“要不咱们还是找找这附近有没有其它的路吧,看来光靠手机数据分辨不出咱们走得是不是正确轨迹了。” “那好,那咱们就分开找找看吧。”凌空率先点头表示赞同道。 我们几个人除了似水流年扶着艾米在原地坐下休息外,剩余的五个人迅速地分开到两侧山体近前仔细观察,希望能找到另一条可以行走的道路。随着一米一米的搜寻,时间也在慢慢地流逝。 十多分钟后我不禁有些焦躁起来,对似水流年嚷道:“年姐,你说有没有可能,我是说可能啊,咱们走的路没有错,手机轨迹也没有错,是这堵墙错了呢?” “什么?墙错……你也被冻傻了吗?”文泰忍不住插口说道,“脑子不好使啦?”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墙怎么会错呢?”似水流年应该也没有理解我的意思。 “我是说这堵墙,这堵墙它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我感觉自己的头脑的确是有些被冻得迟钝了,或者准确的说是我的语言表达能力此时出现了问题,“这堵墙是不是以前没有,现在才有的啊?” “哦……你是想说这堵墙可能是最近才出现的,是这个意思吗?”此时小鲤鱼好像有些理解我的意思了。 “不像啊,”凌空这时就站在墙脚下,他又看了看这堵高墙说道,“这堵墙不像是最近才砌的啊。”边说他还边用手摸了摸墙上的石头。 “我不是说最近几天。我说的最近是指最近几个月,或者是最近一两年,都算是最近。”我费力地解释道,“咱们今天用的这条轨迹,听纵横讲是好几年前有人上传的,那在这几年的时间里如果有人来到这里砌了这堵墙,都算是最近出现的。” “哦……你说的这种可能性或许也有,但是……”文泰闻言停下了搜寻其它道路的脚步,又打开了手机仔细地端详起了轨迹。 “那会是谁呢?谁这么缺德啊!偷偷摸摸地跑到这里莫名其妙地砌了这么一堵墙,难道他有病吗?!”似水流年有些激动地说道,“要真是这样,那这不是故意坑人嘛!” “还真有可能是这样。”文泰用手指着手机轨迹说道,“你们看啊,原来这条轨迹在这里没有逗留停歇的痕迹,没有一团团乱麻的线条,证明原本上传这条轨迹的人是迅速正常地通过了这里。而咱们从刚才到现在已经在这里停留了好几分钟了,现在我的轨迹记录上已经出现乱麻状的线条了。我看真有可能是有什么人在最近这几年里跑到这儿来新砌了这么一堵墙,这也比较合理的解释了为什么咱们刚才一路上都显示是按照正确的轨迹在行走,直到这里才出现问题的原因。” “就是说有人先上传的轨迹,之后才有人来到这里砌的这堵墙?”凌空问道。 “对!我觉得只有这个解释才是最合理的。”我接口说道,“说明咱们没有走错,是这堵墙错了!” “这堵墙错没错咱们先不用管它了,问题是咱们怎么办,”梧桐说道,“这才是重点,咱们接下去应该怎么办呢?” 是啊,梧桐说的是我们要考虑的重点,也是个难题。 “咱们能怎么办啊,”文泰这时有些沮丧地说道,“这谁能想得到出现了这么个变化啊,也别说咱们几个人了,就连领队纵横也不知道这条路上会突然多出了这么一堵墙啊。” “反正咱们现在是被这堵墙挡住了,往回走肯定是不行。往回走等于还是要走长城,下那两个下不去的陡坡。”似水流年说道。 “对,不能往回走。”小鲤鱼也点头说道,“现在往回走,那之前的路等于是白走了不说,咱们的体力还都下降了很多,更关键的是咱们现在很有可能已经联系不上领队纵横他们了。” “我试试。”文泰抓起手台喊道,“纵横,纵横,能抄收吗?我是文泰,听到了请回一声儿。” 手台中没有任何的回答,看来是收不到信号了。 “离得太远了,现在咱们和他们离得更远了。而且咱们这里是在山谷的底部,信号在这里被屏蔽的很厉害,他们肯定听不到咱们了。”我思索着说道,“我觉得咱们还是趁早断了走回头路的念头吧,不就是多了堵墙嘛,咱们就不能翻过去吗?它也就是堵石头墙而已啊。” “那咱们不再找山上的路了?”梧桐问道。 “还找什么找啊,你看看这两侧的山崖,别说没找到路了,就算是找到了,咱们怎么背着艾米爬上去啊?我看这山崖上边就算是有路也是那种爬上爬下的断崖路,身体健全的人走起来都很费力,更别说咱们还要背着艾米了。我认为没必要再考虑找别的路了,咱们干脆就翻过这堵墙吧。”我边思考边说道。 “可这墙不好翻吧。”凌空站在墙下向上边望了望,又伸手试了试高度说道,“这至少得有四五米高呢,咱们怎么翻啊?” “不好翻也得翻啊。这堵墙不好翻,可你看看这两侧的山崖,它们更不好翻啊!咱们不能见了困难就躲啊!”我觉得他们几个人此时都有些畏难情绪了,必须得激励激励他们才行,于是就继续大声地说道,“长城怎么样,咱们不照样是说走就走说翻就翻嘛,就眼前这么一堵破墙就能把咱们难住了吗?!” “你说得简单,这么高的墙怎么翻啊?你是能飞过去啊还是能爬上去啊?”梧桐反驳道。 第122章 我没有马上说话,而是走回到了墙下试了试墙上石头凸起和凹陷的位置与尺寸。不行,要么是凸起的程度不够高,要么是凹陷的程度不够深,根本不足以让人的手脚在上面借力和支撑身体,就连石头与石头之间的缝隙都紧密到无法上手抠抓。这墙砌得够有水平的,似乎就是专门在防着有人攀爬呢。 看到我在墙上来回地摸索尝试,凌空也开始四处摸索着石墙,良久之后他说道:“不行啊,这墙修得太平整了,根本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不像攀岩训练馆里的训练场地,没有那么多下脚和上手的突起物啊。” 我这时也有些恼怒了,不禁破口大骂道:“这特么到底是谁砌得这堵墙啊,还砌得这么平整,快赶上镜子面儿了。你们有谁带锤子和凿子了?我特么给它凿出几十个坑来,咱们就能抠着上去了。” “没有,谁爬山还带着锤子和凿子啊,你要非想这么干那咱们只能捡石头试试了。”文泰说着就低下头四处查找,似乎是想要给我捡几块石头当锤子用。 “你们俩是不是都急糊涂了?小石块凿得动这大石头吗?就算是有锤子有凿子,咱们要想凿出几十个凹坑来也不是几个小时之内就能办得到的啊,你们的这个方法不可行。”似水流年这时也走到了墙下,否定了我和文泰的想法。 “那……那怎么办?过不去墙不就得走回头路嘛。”梧桐说道。 “哦……我有个想法,不知道行不行啊。”凌空忽然犹豫着说道,“要不咱们搭人梯试试吧,那或许能成。” “人梯?”文泰有些迟疑地说道,“你是说像电影里那种上边人踩着下边人肩膀往上爬的那种人梯吗?” “对啊,那种人梯如果搭得好的话能搭十几米高呢。这堵墙才四五米,肯定上得去。”凌空似乎越说越有把握了。 “哦……可我没搭过啊,光在电影电视里看见过,但自己可从来没干过啊。”文泰还是有些犹豫地说道。 “我也没搭过,但咱们可以试试啊,总比不试一下就放弃要好吧。”凌空说道。 “我看行,我也愿意试一试,万一咱们成功了呢。”我这时也觉得凌空说得对,应该试一下。 “不行,这办法根本就不行。”似水流年开口反对道,“你们想过没有,就算你们三个男生能成功地爬上去,可我们几个女的能上得去吗?更何况还有艾米呢,她的脚现在用不上力,能这么爬上去吗?” “这……”我被她说得哑口无言了。的确,我们几个男的都未必能爬得上去,更别说她们几个女生了,受伤的艾米更是绝无可能了,一时间大家又都沉默了下来。 突然文泰说道:“我觉得咱们一直都太着急了,有几个问题没有想清楚。这堵墙为什么要修在这里呢?又是谁修的呢?更重要的是这堵墙的后面有什么,你们知道吗?” 我们几个人面面相觑都没有出声,这几个问题我们是真不知道啊。文泰摸着石墙,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堵墙后面究竟会有什么呢……” “有人啊。对!一定应该有人啊!”我这时似乎是灵光乍现,边肯定着自己的判断边继续说道,“他们费了这么大的成本修了这么一堵墙,肯定是有目的的,肯定有用处。修墙的人肯定不会修完墙就甩手离开,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做的,他们没有这么白痴。人做事情都是有目的的,不管是什么人,也不管他们躲在墙后边想干什么,这堵墙的后边一定应该有人!” 凌空点头说道:“有道理,这墙修得这么结实肯定是有原因的,我也觉得墙后边应该有人。” “有人没人咱们都过不去啊,至少艾米过不去啊。”似水流年提醒道。 “年姐,你脑子怎么还没转过弯儿来啊。”我忍不住说道,“有人就意味着有一切啊。只要墙后有人,咱们找到这些人,咱们就等于有了帮手。咱们可以请他们帮忙啊,他们那边兴许有梯子、有担架,搞不好还能有车呢。到时候艾米还怕过不了墙吗?连出山去医院都方便的很。”我这时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兴奋地向似水流年解释道。 “对,马克说得没错。有人咱们就可以求他们帮忙,到时候咱们就能顺利地把艾米姐送下山了。”梧桐似乎也被我描绘的场景打动了。 “哦……可就算是这样,咱们过不去不还是一切都白搭嘛。”似水流年这时显得思维很迟钝,有些跟不上节奏了。 “年姐,咱们不用都过去的,过去一两个人就足够了。”凌空对似水流年解释道,“只要有一两个人过去喊人来帮忙就可以了,不用艾米自己爬这堵墙的。” “那万一墙后边没人呢?”小鲤鱼忽然问道。 “没人?不可能!”我想了想说道,“墙后边肯定有些什么,没人还能没屋子吗?还能没干活用的架子和梯子吗?我就不相信这堵墙后面什么都没有!真要是什么都没有,他们还修这么一堵墙做什么呢?!” “有理,我也觉得这堵墙后面肯定会有些什么的。”文泰也表态支持了我的观点。 “我觉得咱们还是要翻墙过去看看,至少让一两个人翻过去看看墙那边有什么。大概率是有人,就算没人咱们也极有可能可以从墙那边找到些东西,能用的东西。你们说呢?”凌空说道,他现在也觉得应该翻墙过去看看情况再说。 似水流年此时终于有些明白我们的用意了,于是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过去看看,最好能喊来人帮忙,总比咱们在墙底下这么耗着强,那就翻吧。” 我见大家终于统一了思想,就考虑了一下应该怎么翻这堵墙。看来还是凌空说的搭人梯的方法靠谱一些,于是我对他们道:“咱们得先做点准备,可能还要准备一到两个背包当做垫脚的沙包,还得要两个人在最下边当人梯。” “垫脚的沙包?干什么用?当垫脚石吗?”文泰问道。 我用手指了指墙的上方说道:“咱们现在在这里看,墙上边似乎没有铁丝网,但一般墙头没有电网和铁丝网就很有可能会有倒立的碎玻璃碴子或者是倒立的铁钉之类的障碍物,都是防人随意攀爬用的。我估计这堵墙的上边是平的,很有可能也会有这些东西。到时候咱们人爬上去了,但没有可以安全立足或者是跨坐的地方,就需要垫上一两个背包,人到时候可以坐在或趴在背包的上面,在墙头上边使劲拉下边其他的人上去,否则没地方使劲啊。” “那用我的包吧。”凌空说道。 “好,我的包也用上,这样有两个就差不多了。咱们先把东西掏出来,重要的和有用的东西掏出来放进其他人的包里,肯定用不上的东西继续放在包里当做填充物。”我点头说道。 我和凌空刚要去清理背包,文泰却开口问道:“那一会儿谁上墙呢?谁在下面当人梯呢?” “我上啊,我出的主意当然是我上了。”凌空不假思索地说道。 “我上。这种爬墙上房的勾当我以前没少干,现在也经常……反正我的经验比你丰富,我上。”我忍不住对凌空说道。 “我上。”凌空毫不退让地对我说道,“我比你年轻。” “可我体力比你好啊,刚才我背着人走得距离比你远。”我也不甘示弱地说道。 “正因为你刚才背着艾米走得远,所以现在得我上。你体力消耗得比我多,我现在体力比你充沛。”凌空寸步不让地反驳我道。 我当真是有些着急了,这个凌空哪儿哪儿都好,可怎么就这么爱和我争呢,但我一时之间还真就是想不出什么更好的理由来说服他了。突然我想起了影视剧中的一句经典台词,脱口而出地说道:“我是党员,有困难当然是我先上了!” “你……”凌空这下被我给镇住了,愣在当场接不下去话了。 我见状不禁有些得意,不过也有些暗自脸红,因为我这是在骗他呢,如果凌空这时继续追问我上次是什么时候交的党费,估计我就要露馅了。不过现在顾不上这些了,能先唬住他就行,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第123章 其实我这么做也不光是为了自己出风头,因为我明白解决困难事情的人首先要考虑的就是自己接班人的问题。因为事情困难,所以时间往往会拖得很久,万一自己倒下了还完不成的话,那就只有靠接班人继续奋斗了。今天背艾米下山就是我们面临的最困难的事情,万一我受伤了,或是有特殊的事情发生,不能再继续背艾米了,那谁可以做为我的接替者呢?只有凌空比较合适。一是他年轻身体好,二是心肠热肯帮人,明显比其它几个人更靠谱一些。所以当下爬上墙头这件危险的事情就得让我先去尝试,万一出了意外我们好歹还能留下一个凌空可以指望,这才是我真实的想法。 “我不是和你们争啊,不过你们想没想过,这最底下的那个人压力得有多大。你们两个人加起来少说也有二百五六十斤吧,我一个人在底下可撑不住你们。更何况我刚才还把腰给扭了,我现在连自己站着都腰疼,更别说要扛起你们两个人的份量了。”文泰这时捂着腰说道。 “文泰,你不能这个时候撤火打退堂鼓啊,你刚才不是同意翻墙的嘛。”我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我不是不同意翻墙,我是说我在底下撑不住你们两个人。要不咱们换换位置,你们俩在下边托我上去,我也能翻墙过去找人来帮忙啊。”文泰狡辩道。 “你不能当人梯反倒能爬上墙吗?你往墙头上爬的时候腰就不疼了吗?你从墙头上往墙那边跳下去的时候腰就肯定能没事吗?”我有些恼火了,当即对文泰是一顿揭露和曝光。 “我……你怎么能这么讲话呢,我……”这一来文泰也有些不高兴了,脸色都变了,眼看着就要和我翻脸吵起来了。 “都别争了,听我的!”似水流年连忙出言制止道,“文泰说得有道理,这种人梯不是谁强壮谁就应该在上面,恰恰相反,应该是体重轻的人到上面去翻墙头,身体好能负重的人必须在下面当人梯,否则真撑不住。三个人摞起来的人梯只有最上边的一个人能爬上墙头,如果你们让我这样的人在最下面,那我肯定撑不住上面两个人的重量,非把我压散架了不可。我看这样吧,你们男生当人梯,我们女生上去翻墙。” “这……”我看了看文泰和凌空,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了。 凌空也有些犹豫地说道:“年姐,你就算是能爬上去,可到时候你怎么往墙那头下啊?你能从四五米高的墙上往下蹦吗?我怕你……” “你瞎操什么心。”似水流年打断了凌空的话说道,“谁说我要往墙那头蹦了?我先上去看看情况再说嘛。咱们现在第一步是要有人上墙头去看看墙那边的情况,先观察观察再说,过不过去还不一定呢。你们那么着急做什么?万一墙那边不是咱们预想的状况,咱们还得另做打算呐。” “那你上去等于就是去观光的,后面真有什么变化你还得下来,那还不如直接让我们上去能随机应变呢。”我觉得似水流年的计划不是最佳选择,就脱口说道。 “你!”似水流年好像嫌我说的话过于生硬直白了,她明显也有些生气带情绪了,对我严厉地说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看不起别人啊?我怎么就不能随机应变了。随机应变靠得是脑子,你带脑子出门了吗?就带了张破嘴出来,见谁得罪谁,除了招人恨你还能干什么啊?!” “可我这说得都是实话啊,你不能……”我忽然觉得有些委屈,他们总是在考虑自己的内心感受,却忽略了眼前最根本的问题。现在翻过墙去寻找帮助才是压倒一切的大事,他们却要把自己的利益和面子放到根本大事之前去考虑,讲不出道理就用大帽子压人的方式来否定我,不行就给我贴标签,搞得我不像好人似的。天下有多少事都是坏在这些人的手里啊,真是让人痛心疾首又无可奈何。 “年姐,你现在明白他是什么人了吧。不光是精神有问题,关键是他已经自大到自恋的程度了。缺了他咱们就什么都搞不定了,这才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呐。”梧桐此时抓住时机又开始中伤我。 “哦好好好,听你们的,我听你们的,你们安排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刚才脑子被冻住了,没反应过来,我错了。从现在开始我一定听你们的安排,绝对没有对你们不尊敬的意思。”我见得罪的人太多了,就赶紧开始道歉,想避免他们几个人联合起来收拾我。 虽说我不怕和他们闹僵,但要是被他们几个人今后到处散播对我不利的的言语,我觉得也是很不划算的一件事。再者一说,让他们吃点苦头也好。 凭文泰的体格上墙和过墙虽说没有多大的问题,但是他漏掉了一个关键的环节,他自己过去了,我们要是过不去,凭他自己能应付得了墙那边的情况吗?不过他倒是有可能会甩下我们自己下山去,他有可能自己跑路,这的确是个潜在的危险,我一定得找一个借口把他的手机留在我们这里,否则我们就有可能失去唯一的轨迹。 至于似水流年其实不用担心,她上了墙头就得后悔,她自己没能力下来还得找我们帮忙呢。她怎么就不想一想,能扶她上墙的人可不一定还想再扶她下墙了。真是没事找事的家伙,到时候我也假装腰疼腿疼,看她怎么办。 由于我脑子里在琢磨着这些事,就没再同他们争执什么。但我内心觉得好人可能就是这么被别人变坏的,人真不是打娘胎里就学坏的,都是被人挤到坏人这条路上的,当好人的那条路实在是太不好走了。 似水流年见已经压伏住了我,就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凌空问道:“你还有什么不同的想法吗?” “我……我从来就没有不同的想法,我怎么安排都行。”凌空挺乖巧,见势头不对也立刻表态屈服了。 “那好,那就我先上去,你们在下边撑好。”似水流年说是这么说,但她明显没干过这种事情。 她以为这是在搭积木,只要我们把她捧在肩头往上一举就ok了,其实哪有那么简单啊。这种搭人梯只能一个一个往上搭,必须先有一个人让另一个人蹲到自己的肩头,然后底下这个人扶着墙站起来,而上面的那个人要蹲在第一个人的肩头等着第三个人站上自己的的肩头之后再缓慢地起身,如此反复上搭,否则最底下的那个人根本就吃不消。 可似水流年根本不管那一套,她的计划是让上边的两个人一起站到最底下的那个人的肩头,等上边的两个人都站好之后再由最下边的那个人起身,这样她就能直接够到墙头了。 她指着墙边的一块空地对我说道:“马克,过来,你就蹲在这里。”然后又冲凌空说道,“凌空,你先爬到马克的肩头蹲好,然后我站到你的肩头,等我站好以后你再起身,马克他最后起身。” 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只能开口打断了她的布置说道:“年姐,不是我不肯出力啊,但人梯真不能这么搭。肩上站着两个人就意味着要负重两百多斤,一般人要想背着两百多斤往起站太吃力了。再说要是搭五六个人或七八个人的人梯呢,最下边的那个人就是大力士也不可能肩上负重一千多斤往起站啊。” “你什么意思啊?你不就是不肯出力嘛。年姐,他这就是在变相地反对你的计划,他这是要以罢工相威胁。”梧桐义愤填膺地说道。 “你还有完没完了?除了挑拨离间你还能干点别的吗?!”我也有些忍不住了,一个乱指挥的似水流年就够让我头疼的了,再加上这么一个煽风点火的梧桐,她们两个人是要把我折腾死在这里啊。于是我恼怒地说道,“你动脑子想一想,你什么时候见过搭人梯时最下边的那个人是驮着一群人往起站的,就连杂技团的演员也不能这么表演啊。我还把话放在这儿了,别说我做不到,咱们这几个人谁都做不到,那特么非累坏了不可,不信你们就试试!” “哎,你怎么说话还不干不净的呢?你不干也不能骂人啊,你这个人的素质实在是太差了!”似水流年对我不按她的意志行事非常地恼火,开始挑剔起我用词不当了。 “马克,你不能这样。你踩着我们上去就可以,我们踩着你向上爬就不行,你这未免也太自私了吧。”文泰此时也借机开始表达对我的不满说道,“合着你只能占便宜但绝对不能吃亏,要你多出些力你就撂挑子不干了,你这叫什么人呐,简直太不像话了!” 第124章 “这根本就不是谁占便宜谁吃亏的事情,这是方法对不对的问题。你们不能认为我主观态度有问题,我只是对我认为错误的方法有不同的意见,你们不应该总是对我进行人身攻击啊!”我也是真生气了,干脆走回到艾米的身旁去我的背包里把烟找出来点上了一支,我是不打算继续听他们几个人的乱指挥了。 “马克你不干正好,我们没有你也一样能行。”似水流年赌气地说道,“那凌空你在最下边,让文泰站第二个,我站第三个,我还就不信咱们上不去这个墙了。” 艾米这时偷偷地捅了我一下,低声对我说道:“你不会好好和年姐说话啊?干嘛把关系搞得这么僵啊。” 我没有吭声,静静地蹲了下去,看着凌空在墙根处蹲好,然后让文泰爬上了自己的肩膀,继而似水流年就扎手扎脚地要踩着凌空的背部向上爬。我看到这场面有些好笑,心想这都是些什么自创的姿势啊,就这样,她能爬到文泰的肩头就该谢天谢地了。 果然,无论似水流年如何地努力,她连凌空的肩头都上不去。原因其实很简单,凌空的肩头已经被文泰占据了,此时已经没有什么空间可以下脚了。可她似乎就看不明白这一点,还不断地责备文泰站的不是地方,凌空蹲得不够稳,总是摇晃所以才导致她上不去。 不过让我自愧不如的是凌空的好脾气,真是对似水流年百依百顺。虽说无论如何调整她都不会成功,但凌空自始至终都没有一句怨言和牢骚。这一点真让我服气,我在这方面就不行,容不得别人对我指手划脚地乱指挥。可能我是属于那种脾气比能力大的人,一到关键时刻坏脾气就管不住要跑出来闹腾一下。而凌空应该属于刚好相反的那种人,能力比脾气大,谁能不喜欢他这样的人呢。 这时一直爬不上去的似水流年似乎有点开窍了,招呼梧桐过去帮忙。她让梧桐和凌空并排蹲下,她先爬上梧桐的肩头,然后再向文泰身上爬去。这次她成功地爬到了文泰的肩头,又颤颤巍巍地从文泰的肩头由蹲姿变成了站姿,双手紧紧地扶着墙,显出很紧张的样子。 这时在她脚下的文泰开口问道:“我现在能往起站了吗?” “嗯,可以了。不过慢点,你慢点往起站。”似水流年嘱咐道。 于是文泰缓缓地向上起身,不过他脚下也站立不稳,因为他此时是站在凌空肩头的,不是站在平地之上,他起身时身体自然会来回地摇晃。虽说他也双手扶墙,身体不会前后晃动,但却仍然会左右摇摆。 这一来站在他肩上的似水流年就受不了了,立刻大呼小叫了起来:“不行!你晃得太厉害了,停下,停!我要摔下去了!” 她这么声嘶力竭地一嚷,搞得文泰只能停在了那里,半蹲半站的,起又没起来,蹲又没蹲下,吃力地停在了那里。 过了几秒文泰慢慢地说道:“年姐,怎么办?我不能一直这么撅着啊,我还是继续向上起吧,我现在好像也蹲不下去了,主要是怕你摔着。” “别催!让我想想!让我想想。”似水流年对于突然身处半空之中,脚下却站立不稳的情况准备不足,看来她平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所以显得很紧张,甚至都有些惊慌了。 梧桐此时站起身在旁边看了看,对似水流年说道:“年姐,你稳住,别慌。文泰必须继续起身,他现在这样是坚持不了多久的,他也蹲不下去了。” “那好,那让他慢点起身。”似水流年努力地保持着身体平衡说道,“一定慢点,我在上边这里没抓没挠的,很危险!” “好,我慢点儿。”文泰边说边缓缓地起身,他用双手扶着面前的墙,尽力让身体的摇晃程度降到最低。终于,文泰站了起来,而站在文泰肩头的似水流年这时离墙头大概只有三四十公分的距离了。 其实此时她只要将手臂向上伸直就可以够到墙头了,但她似乎有些胆怯,不敢伸直双手全力地向上去够墙头,这可能也是她上肢力量不够强壮导致的。经常练习单杠的人这时仅凭上肢力量就足以翻上墙头了,不过似水流年显然不是这类人,所以这剩下的三四十公分对于她而言还是解决不了的难题。 她这时好像逐渐适应了这个高度,感觉脚下文泰直立之后也不再摇晃了,就又向上看了看,觉得离胜利上墙只有一步之遥了,自然要继续努力。于是她开口招呼凌空道:“凌空,起身吧,慢点起。” 凌空这时蹲在最下边听见似水流年发出了信号,当即手扶着墙壁想向上起身,将似水流年送上墙头。但他似乎忘记了一点:他的双腿没有这么大的力量。 经常去健身房的人或许都见过扛着杠铃做深蹲的训练者,肩上的杠铃越重,对下肢和腰腹力量的训练就越强。现在凌空就是在做负重蹲起,唯一不同的是他现在不是下蹲而只是负重起立。 文泰和似水流年两个人虽说都不胖,但二百四五十斤还是有的,这就意味着凌空是在做负重一百二十公斤的杠铃起立。而实际情况比他扛着杠铃要难得多,因为此时他肩头扛的是活人,两个连站都无法站稳的活人。 凌空腰腿刚一发力,站在他肩膀上面的文泰就开始不停地摇晃,而最上边的似水流年顿时就慌了,大喊着停下。 凌空平时应该从没做过这种重量的训练,甚至可能连负重深蹲这种运动都没怎么练过。现在别说文泰和似水流年重心不稳对他肩头施加的力量极度不稳定,就算文泰和似水流年是不会来回摇摆的杠铃,凌空他也站不起来,因为他的下肢绝对力量不够。 凌空的确比较年轻,但他还是有些偏瘦弱了。我估计他的体重不到七十公斤,想扛起接近自身体重三倍的重量,那需要长时间刻苦的训练,没有平时的刻苦训练谁也做不到。 他们三个人这时的局面极度地尴尬和窘迫,凌空第一次起身不成,自己原先的身体平衡也被破坏了,身子被向下压得更加蜷缩了起来,而站在他肩头的文泰和似水流年更是左右摇摆不停。 似水流年首先坚持不住了大喊道:“停!停下!我要下去!” 文泰在她脚下说道:“没动!我们没动。” 其实他们都没有大动作,只是身体不太稳定而已,但这已经足以让身在最高处的似水流年感到地动山摇般的恐惧了。 似水流年大声地喊道:“动了,你们动了,我现在根本就站不稳。文泰,你赶快停下,静止!” 文泰无奈地说道:“做不到啊,凌空他总是在动。” 凌空这时在最底下被压得更加难受了,好像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只能含糊不清地闷哼道:“下来,快!” 显然凌空连现在这个姿势也快维持不了多久了,如果凌空支撑不住身子向侧面一歪,那文泰和似水流年的结果可想而知:高台跳水。文泰或许还能好一些,但似水流年一定会被摔得很惨。 梧桐这时也看出不妙了,一边小跑着离开了他们所在的位置一边向他们大声喊道:“你们快下来吧,凌空他快撑不住啦!” 小鲤鱼此时也在墙边,只见她沿着墙体迅速地向远离似水流年他们的方向撤离,从头到尾始终是一言未发。 我这时正在边抽烟边看热闹,心中多少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这就是乱指挥的后果,似水流年马上就要品尝到她自己亲手酿造的苦果了。 正当我脑子溜号之际,腿上又被艾米狠狠地捅了一下,只听她有些焦急地说道:“快去帮忙啊!年姐他们要是摔坏了,不还得你背着嘛!” 艾米的这句话提醒了我,真是的,无论他们折腾出了什么麻烦都需要我们所有人买单,这是无理可讲的事情。我如果坐视不管他们,他们摔伤之后还得要我出力背着。我去管他们吧,他们又会觉得我多事,态度不好。不过现在他们还是最好别出事,一个受了伤的艾米就折腾得我们进退两难了,要是再伤了一个似水流年或文泰,那我们今天可就谁都别想下山了。 第125章 想到这里我立马就扔掉了手中的烟头,跑到墙边大声地喊道:“凌空,再坚持一分钟!年姐,蹲下,你蹲下!” “蹲不下!我现在站不稳蹲不下!”似水流年明显有些惊慌过度了。 “那你就扶着墙站好别慌。文泰,你蹲下,快!别磨蹭了!”我边喊边贴近了他们搭建的这个人梯,抬头向上盯着似水流年的一举一动,为她失足向侧面摔落做着准备。 其实她这时要真摔下来我是不会伸手去接她的,不是我心硬,是地不平。墙边的土地也不平坦,在不平坦的地上我自己能够站稳,但绝对不敢用全力去接高空坠物,那样很容易造成自己受伤。与其我受伤她安全,不如她受伤我安全,至少我还能背着她走路,她可不能背着我走路,这个简单的道理我心中还是明白的。 文泰这时也意识到人梯随时会散架,他的体格不错,危急时刻居然能在站立不稳的情况下扛着一百多斤的似水流年完成了一个难度极高的负重深蹲。这一下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赞叹之余我也在心中暗骂了一句:老狐狸!他的腰是一点毛病都没有啊,这下他的狐狸尾巴算是彻底暴露了出来,看他一会儿还怎么继续跟我装蒜。 等文泰彻底蹲下了,似水流年的高度也降低了不少。她此时没有那么惊慌了,可以大胆自如地做动作了。不用再等我出言提醒了,她立刻下蹲,然后搂着文泰的脖子和肩膀快速地向下攀爬。 我见状连忙上前用双手去托举她,将她平稳地扶到了地上。我刚要去帮文泰从凌空的背上下来,没想到似水流年脚一沾地就挥拳捶打了我的胳膊两下,打得还都不轻,与此同时听见了她对我怒吼:“叫你在一边看热闹,差点害死我啦!” 我见文泰很利索地跳下了凌空的肩头,就转头陪着笑脸对似水流年说道:“年姐,你真是冤枉我了。我刚才那是累了,就是抽口烟歇口气的功夫,谁料到你们这么快就搭好人梯上墙了。等我反应过来了,这不立刻就赶过来保驾护航了嘛。” “反正你不是什么好人,别解释。”似水流年余怒未消地说道:“第一个搞分裂闹不团结的就是你!” 艾米这时见大家都安全的落地了,就赶紧打圆场道:“行了,马克认识到错误了。你们几个也都检查一下,看伤到哪里了没有。” 我转身将蹲伏在地上喘粗气的凌空扶起后对他说道:“赶紧走两步活动活动吧,别压坏了,多走几步活动开了才行。” 文泰闻言也扶着墙走了几步,我见状忍不住对他说道:“文泰,我看你身体是真棒,能在凌空肩头扛着大活人做负重深蹲,这可真让我开了眼了,平生第一次见,你可真不是一般的牛。” 文泰此时可能也累得够呛,居然没有开口搭理我,只是不停地喘气和走动。我见凌空也能正常活动行走了,而似水流年喝了几口水之后也基本心神稳定了,就开口问道:“那接下来怎么办?咱们还接着爬墙吗?” 我这句话出口以后他们几个人都用沉默作为回答,显然,对于继续搭人梯爬墙这事他们几个人都心有余悸了,都有畏难情绪了。可不爬墙又能怎么办呢?不爬墙就找不来帮助,回头路又走不得,所以他们只能沉默以对。 这时梧桐突然开口问道:“小鲤鱼呢?她去哪儿了?” 我闻言四下看了看,没见到小鲤鱼的身影。我记得我最后一次看到她是在人梯快支持不住的时候,她那时正沿着墙边向后退,难道她不告而别独自跑路了吗? 正当我暗自思忖之际,靠近山体一侧的墙边角落处传来了小鲤鱼低沉地喊声:“快来帮帮我,我在这儿呢!” 我们几个人都有些发傻了,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我们这时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地面上、墙角处并没有看见小鲤鱼的人影。可怎么那个墙与山体的夹角处会传来她的声音呢?难道她会隐身术?在众目睽睽之下说不见就能不见吗?这好像是科幻片里才有的技术吧。 我大着胆子向那个角落走去,边走边开口说道:“小鲤鱼,咱们都是一起出来的,你别逗我们了,我……我们怎么看不见你啊。” “我就在这儿呢,快来扶我一把,我掉沟里了。”小鲤鱼说道。 我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地走到角落近前才发现,石头墙与山体连接处的地面上居然还有一道土沟,沟里枯枝落叶不少,此时又被积雪盖住了一大半,所以我们之前都没有发现这条不起眼的土沟。现在小鲤鱼是仰面朝天地摔倒在了沟中,因为枯枝纠缠住了她的手脚,尤其是划碰到了她的脸颊,使她不敢用力挣扎,只能大声地呼叫我们过来帮忙。 这番情景看得我是惊讶不已,这个小鲤鱼是什么时候跑到这里的呢。不过由于沟挺深的,所以我只好招呼身后的凌空和梧桐也过来帮忙。 我尝试着慢慢地滑下沟底去扶小鲤鱼起身,为了把成堆成团的枯枝落叶抱起来扔到旁边,我胸前的衣服和两臂的袖子上全都沾满了肮脏湿滑的杂物,不过最终我还是顺利地扶起了小鲤鱼。她主要是怕树枝将自己的脸面划破,所以一直不敢发力乱动。其实这条沟大多数的地方并不算深,离地面最多只有一米不到。只不过由于枯枝落叶堆积过高和积雪覆盖的缘故,我们之前把它看成普通的平地了。 小鲤鱼在沟边梧桐和凌空的拉拽之下爬回到了地面上,她边拍打着衣服上的浮土和落叶边对我们说道:“这条沟靠近墙角那里好像有个洞,你们仔细看看是不是。我刚才顺着墙退着走的时候忽然觉得这堵墙有些倾斜角度,墙头上边也不是一样的高。当时我正看着墙头的高度时,脚下一打滑就栽进了沟里。” 有洞?我向石墙和土沟的连接处看了看,好像是有个黑洞洞的窟窿,不过有太多的杂物将它挡住了。要是墙底下真有一个窟窿,那我们是不是能从窟窿这里钻到墙后面呢? 想到这里我便和凌空站在沟中将一团团的杂物向后方清理开,最终在我们的眼前露出了一个洞口。这是在墙体下方紧靠着山石的地方开凿出的一个洞,洞口宽有将近一米,高有六七十公分,不过洞口不是圆形而是扁平的矩形。 “看样子这像是一条排水沟的洞口。”文泰蹲在沟边观察着说道,“你们看看能进去吗?” 我蹲下身子还是看不清洞里边的情况就说道:“得拿头灯,现在在这里还看不清。”说完我就返身回到沟上去自己的背包中取出了头灯戴上,然后又跳回到沟底向洞口里面望去。 借助头灯的光线,我看到离洞口边缘大约五十公分的地方垂直竖立着四根拇指粗细的铁条。看样子这很可能是一条排水沟,但由于这几根铁条的存在,我们这些人是无法自由进出的。不过由于这个洞是和墙内侧相贯通的,所以我能隐约地看到墙那头有微弱的光线存在,虽然微弱,但还是能看到的。 我身旁的凌空这时说道:“看样子这堵墙有两米多厚,比我预想得要厚实的多啊。” “真搞不懂修这么厚干什么,防范咱们这些过路的人吗?这也太不惜本钱了吧。”我忍不住抱怨道,“看来这里也进不去,洞里面有钢筋铁条拦路,人肯定是过不去的,猫啊狗啊的或许还能试试。” 文泰闻言也跳了下来,在我身后观察了一番说道:“这几根钢筋像是个铁篦子。” “篦子?这篦子能篦什么?连这些枯枝落叶都挡不住吧。当然了,那粗的树干是能挡住。这么大号的篦子我还是头一次见,我觉得这不像是篦子,更像是牢房铁窗上的铁栏杆。因为一米宽的洞里安上四根铁条,每两根之间的距离刚好是二十多公分,它挡不了什么小动物,只能用来挡人这样的大动物合适。”我边看边随口说道。 “这几根钢筋能想办法拆掉吗?能拆掉咱们就能爬进去了。”梧桐蹲在沟边说道。 凌空看了看摇头说道:“够呛吧,这么粗的钢筋拿什么拆啊,咱们现在也没有电锯,弄不动它们吧。” “你们有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啊?”这时小鲤鱼也戴上了一盏头灯跳回到了沟中,在我们的身后说道。 “有什么不对吗?我就是觉得在洞里安这么几根钢筋不对。说是防杂物用的吧,它们似乎又太稀疏了,安上它们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啊。”我一边思考着一边说道,“难道真是用来防人爬进爬出的吗?” “你们不觉得杂物的位置不对吗?这沟里的杂物停留的位置不对。”小鲤鱼耐心地分析道。 第126章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这些杂物不应该停在这沟里吗?”我还是没能理解小鲤鱼的意思。 “可这就是条排水沟啊,排水沟里有些杂物也是正常的吧。”凌空插口说道。 “方向不对,是方向不对。”小鲤鱼冷静地说道:“如果这是一条排水沟,那这条排水沟是向哪边排水的呢?” “这……”我们几个人闻言又向身前身后看了看,都有些莫名其妙了。小鲤鱼她是什么意思呢?怎么就方向不对了呢? “噢,我明白了!”梧桐忽然叫道,“小鲤鱼,你是说这条沟不是从墙里向墙外排水用的,而是从墙外向墙里排水用的,是吗?”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小鲤鱼点头说道。 我感觉被她们俩彻底搞糊涂了,便困惑地问道:“这有什么区别吗?往哪边排水不都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啦。一般人家修排水沟都是要把水往外排,谁会修条沟把雨水往院里灌啊,你见过有谁家是这么干活的吗?”小鲤鱼反问我道。 我被她说得一愣,不过我得承认她讲得有道理,的确是有道理,可眼前的这条排水沟似乎还真是往墙里排水用的。 “你怎么确定是往墙里排水用的呢?”文泰仍傻子般地问道。 “杂物啊,大团的杂物是在咱们墙外这一侧,而铁条那边靠近墙里那一侧没有大团的杂物。”小鲤鱼边说边用头灯向洞里照了照。 果然如她所言,墙外这边的杂物很多,一直都堵到了洞口,以至于我们一开始都没有发现这个洞口。可钢筋隔绝开的另一侧却并不见有什么大团大团的杂物存在于洞内。 “这也不稀奇,这里是山区,这条沟有可能是条泄洪用的泄洪沟,它的存在就是为了防止水流太大冲毁这堵墙而设计的。”似水流年这时也来到了沟边说道,“这只能证明两件事:一是墙内比咱们墙外的地势更低;二是咱们现在待的地方有可能在雨水大时就是条水沟,四面八方山上的水都会向这谷底汇聚,咱们现在是在一条泄洪沟里。不过好在现在不是雨季,所以咱们不用担心雨水和积水的问题。” 我这时好像有点想明白了,又看了看这堵墙说道:“要按年姐的意思,我猜这堵墙有可能是某个水库坝体的一部分,挡水用的,所以才修得这么厚这么结实。” “不对,不会是水坝,水坝不会在坝体的最低处留泄洪口的。这更像是山区常见的梯地梯田,一层一层向下的梯田,在每一层的边缘都留一条排水泄洪用的沟槽,防止水大时把梯田冲毁。”文泰插嘴说道。 梧桐这时说道:“不过你们说这些对咱们都没什么用,关键是这几根钢筋拆不掉咱们还是过不去啊。” “肯定拆不掉啊,你看这几根钢筋都是嵌在墙体里的,这墙又是石头的,谁能拆得动这么结实的钢筋啊。”凌空无奈地说道,。 “上边是嵌在墙体里的,可下边呢?下边好像是土吧。”小鲤鱼用头灯光线照向了钢筋的下部说道。 “对啊!要不咱们试试下边?”文泰若有所悟地说道,“万一下边能成呢。” “你们是想向下挖土吗?但这几根钢筋到底有多长咱们可不知道啊,埋在土下有多深也不好说,再说咱们拿什么向下刨土呢?又刨多深才合适呢?”凌空问道。 “这……这谁说得准呢。”文泰挠了挠头说道。 梧桐也摇了摇头说道:“就算钢筋在土下埋得不深,可咱们这几个人要想通过的话,那至少要在钢筋下沿再向下挖四五十厘米才行,咱们现在没有趁手的工具肯定干不了啊。” “要我说咱们还是接着爬墙吧,这回就按马克说的来。他有经验就让他爬上去,我在下边当人梯。”似水流年在沟边说道,“别和这个洞较劲了,咱们进不去。” “等等!咱们好像掉进了一个思维盲区。”我这时头脑有些混乱,但还是挑我认为最重要的事情说道:“盲区,对!咱们思维上有盲区。钢筋又怎么样,别忘了,有的钢筋是软的啊!” “什么?软的钢筋?”文泰听了之后有些不解,“软的钢筋能做什么用呢?马克,你是不是急糊涂了?” 我把头灯戴在了头上,又调整了一下它的位置,便趴下身子对他们说道:“让我爬进去试试再说,我觉得运气好的话咱们能过去。”说着我便脸朝下匍匐着爬进了洞口。 洞口到钢筋竖立的地方也就五十公分左右,我只是上半身爬进了洞口,下半身还在洞外就已经来到了钢筋的近前。我仔细地看了看这几根钢筋,似乎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可能是安装的时间不长的缘故,看上去还都挺新的,至少没见到有什么铁锈。 我双手向前握住了当中的两根钢筋,准备将它们向左右掰弯。这倒不是我自我膨胀要用蛮力去挑战钢筋的硬度,而是因为我想起了十几年前有一次去陶然亭公园的所见所闻。 那次我买票入园闲逛,走到公园临街的一处铁栅栏近前,看见有几个小学生居然在铁栅栏上掰弯了两条并排直立的钢筋,然后利用自身骨架子小的优势直接从开口处钻进了公园。当时看得我是惊讶不已,我好奇地上前也去试了试。原来是公园怕有人撞到铁栅栏上受伤,所以那些铁栅栏都是用硬度低韧性好的熟铁制造的。只要有人稍加用力,那些铁栅栏就会弯曲变形。当然,成年人的骨架子大,两根铁栅栏无论弯曲到何种程度都不足以通过。但这件事我是一直有印象的,我今天想试试运气,万一中间这两根钢筋也是硬度低韧性好的熟铁做的呢,那我们只要在中间掰开一条宽约五十公分的通道就足够了,哪怕只有四十公分可能也行,能让小鲤鱼和梧桐爬过去找人就可以了。 我想着这些就开始向左右使劲发力,结果出乎我的意料,这两根钢筋并没有弯曲分毫,而是齐齐地随着我的双手向左右分开了,它们被我从墙下土上彻底地移开了。这是一个让我震惊的结果,也引得洞口外借着缝隙观看的几个人一阵兴奋的欢呼。通向墙内侧的通道似乎就这样被打开了,简直是应手而开啊! “马克,你太厉害了,你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啊!”文泰在洞外喊道。 “牛!马克,你真牛,太猛了!”凌空也忍不住赞叹道。 我这时头脑有些发懵,感觉肯定有哪里不对。我根本就没有这种力气,再说我刚才还没发力呢这两根钢筋就掉下来了。我本打算是慢慢地发力,用持续的力量掰弯钢筋,不是靠这种一瞬间的爆发力拉断钢筋。而且这两根钢筋好像也不是我掰断的,它们应该是已经断掉了,只不过是被我随手取下而已。 想到这里我就靠近钢筋断掉的地方仔细地看了看,断口处有明显的人为锯锉的痕迹,最关键的是这两根钢筋断掉的地方都留下了一段半公分左右的钢筋豁口,这几个豁口都是“t”字型豁口,从而保证了钢筋向左右可以轻松地取下,但前后却不能够移动分毫。 我又向剩下的那两根钢筋看去,边上的那两根钢筋非常地完整,我上手用尽力气也无法撼动分毫。果然,中间的这两根钢筋应该是之前有人刻意锯断并留在这里的。 这可就邪门了,有人锯断了钢筋却还要把它们装样子般的留在这里,这是为什么呢?欺骗我们这些过路人吗?想让我们知难而退?要是抱着这个想法那他们可就打错算盘了,因为我碰巧属于那种撞了南墙也不愿意回头,到了黄河岸边也不死心的人,今天这运气算是让我给撞上了。 我拿着两根断掉的钢筋退着爬出了洞口,将看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大家,他们几个人对于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也是一头雾水。 我们讨论了半天最后还是梧桐说道:“先别管为什么了,咱们能过去就行。我看中间少了两根钢筋咱们就都能爬过去了,咱们这就行动吧。” “嗯,我也倾向于先过了墙再说。”文泰表示赞同道。 “好,那咱们收拾收拾就出发。”我也觉得不用管别的了,只要能到了墙那边就算成功地迈出了第一步,这总比翻墙要省事,而且还安全呢。 第127章 我们几个人把背包放在身前推着,人跟在包后边脸朝下鱼贯地爬进了这条泄洪沟,包括艾米都用这个方法轻松地穿过了这堵厚达两米多的石头墙。 当我们顺利地从墙的另一侧爬出洞口起身站立之后才发现墙后是一小片空地,身后的这堵石头墙在内侧显得比外侧看起来还要高大和难以逾越。因为墙内侧的小空地的地势更低,距离墙头就更远。如果说我们在墙外侧时从地面到墙头有四五米高,那在墙内侧地面到墙头的距离就有五六米了。 我们环顾四周,什么房子、工具和人都没有看到,小空地上只有一个一个挖好的土坑,看深度大约能有一米到一米五左右,密密麻麻地散布在空地之上。 “这……这像是要种树挖得树坑吧。”文泰思索着说道。 “嗯,像,像是树坑。”凌空点头赞同道。 似水流年拍打着身上的土和沾上的杂物说道:“幸亏咱们是爬洞进来的,要是翻墙的话,这么老高的墙咱们都不知道该怎么下来呢。” 梧桐看了看四周说道:“这附近也没见到有什么人啊,咱们怎么办啊?” 小鲤鱼扶着艾米站起身后说道:“文泰有轨迹啊,看看轨迹怎么走,咱们可以继续沿着轨迹走啊。” “对对对,怎么把轨迹给忘了。”文泰连忙掏出手机看了看轨迹说道,“向这边走,好像再走一段就会转弯。”说着他还伸手指了指朝西偏南的方向。 “那我们就跟着你走。”我背上了背包准备出发。 “等等!马克,你还是把那两根钢筋原样放回去吧。”小鲤鱼这时对我说道,“虽说咱们搞不清楚为什么它们会是这个样子,但既然咱们都过来了,那就还是把它们按原样摆好吧,省得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我迟愣了一下,不过还是觉得她言之有理,就放下背包又返身爬进洞去将拆掉的钢筋原样安了回去。不过我心里总觉得这两根钢筋断了还摆在这里肯定有蹊跷,只不过我们现在仓促之间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只能随它去了,反正我们是平安地过墙了。 一切收拾停当之后凌空背上了艾米,文泰打头,我们跟着轨迹向前出发。这些土坑都应该是秋末或冬初时节挖好的,估计是想等着开春以后往坑里栽树苗用的。但轨迹上传时肯定没有这些土坑的存在,所以我们只能绕着脚下一个个的土坑向轨迹所指示的方向艰难前进。 前行了两百多米后我们就来到了轨迹所指示的转弯处,这也是小空地和山体交界的边缘。从这里能够看出我们所处之处是这座巨大山体的半山腰的位置,脚下有一条宽约近十米的土路盘山而下,向山下的一道山谷中延伸。 看来轨迹上标明的应该就是这条宽宽的土路,它转山而行,下降坡度不大,所以距离应该稍长,估计能有几公里,但只要好走就不成问题,我替换了凌空跟着文泰继续向下而行。 这条转山而下的土路路面宽阔但不平整,除了常见的山石树根之外,还在路面上和两侧的山坡上布满了一个个的坑洞。这些坑洞规格深浅相差不多,唯独间隔不同,有的地方密集一些,有的地方又稀疏一些。但如此之多的坑洞分布在路上增加了我们行走的难度,我们需要不断地绕着一个个的土坑行走,这在无形中又增加了行走的距离。 我身上背着艾米更觉得绕着土坑走来走去非常地吃力,就忍不住开口抱怨道:“种树挖坑也应该挑个时候啊,大冬天的挖这么多的坑还就这么摆在路上,实在是讨厌,让人怎么走路啊!专门要坑别人让别人崴脚吗?谁这么缺德啊!” “你怎么还没看明白啊,以后这里就不再是道路啦,要改造成一片树林啦。”似水流年在我身后说道,“他们把路面都都种上树了,不就是一片小树林了嘛。” “人家最多是说封山育林,可他们这里却搞成了毁路育林,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我不满地继续说道,“再说这山地上一般的树也长不活长不大啊,土层不厚的地方土下就是岩石,树木的长势也肯定好不了啊。” “这你就不懂了,这是一笔经济账。”文泰在前边一边走一边说道,“现在种树有国家补贴,有政策鼓励,能赚钱。还有好多个人和公司专门做树苗的生意呐,找一块地方大量地培育树苗,等长大一些就拿出去卖树苗,很赚钱的。” “文泰说得对,你们看这里满山遍野的挖坑种树,肯定不是单纯为了绿化那么简单。不信你们看看那边的山上,也都是这样,就是离得远些现在看得不是那么清楚。”小鲤鱼在后边说道。 我们几个人停步向四周观瞧,随着我们不断地沿山路下降,我们这时正逐渐地走入向下的山谷之中,四周围的山体看得是越来越清晰了。只见这一带的山体上大多只有一些稀疏的林木,剩余大片大片空荡荡的山体上似乎近些时候被人挖了成千上万个树坑。这些密密麻麻的树坑在远处基本不易看清,但由于树坑边往往都有一些高起的土包,都是留着栽种树木后回填所用的土壤,现在积雪一覆盖就显得有些颜色深浅不一了,高高矮矮的能被远处的我们用肉眼分辨出来。 我粗略地点了一下数目,不禁咋舌道:“这一眼望去,光对面那座山上恐怕就不下三千多个土坑吧。”我碍于双手被占用着不能指明方向,只能用下巴指示左前方近处的一座山体说道。 “三千都是保守的,上万也有可能啊。”文泰看了看说道,“能挣钱的事情自然有人干,一棵树苗少则几十多则数百,你算算,这是多大的一笔生意啊,他们就是种上几十万上百万株我都觉得很正常。” 我们惊叹感慨了一番之后继续赶路,突然我有些好奇地说道:“可是在山地上种这么多的树苗,他们怎么给树浇水施肥啊?这里的土层本来就浅,北京又是缺水严重的地区,它的成活率肯定低啊,他们这生意搞不好能赔了。” “成活率低就涨价啊,反正是由掏钱买单的人承担。他们之前没尝到甜头能这么大张旗鼓地扩大种植面积吗?肯定是以前赚了不少。”小鲤鱼分析道,“再说咱们不是看见那条排水沟了嘛,那不就是引山上的水进来给这些树苗浇水用的嘛。而且我估计这附近的其它山坡上可能也有不少的地方有类似的设施呢。” “那就是说山上的很多山谷山沟都被他们修上墙堵住路了?”凌空插嘴说道,“那这事干得有些坑人了,他们不能为了引水就把别人走的路都给堵死啊。” “这还真有可能,他们指不定修了多少道墙堵了多少条路呢。这些人除了挖坑种树赚钱以外就什么都不管了。”似水流年忿忿不平地说道。 “凌空,替会儿我,我得歇会儿了。”我开口招呼凌空过来替我背艾米。 我这时有些累了,从似水流年的身上取回自己的背包找水壶喝水。由于我和凌空一直是背着艾米行进,我出的汗比平时自己走路时要多,喝的水自然也多,这时我保温壶中的水快见底了。中午吃饭时我把冻住的两瓶饮料遗弃了,没办法,背着两块冰坨子走路又喝不了实在是负担,所以现在我的饮用水快要耗尽了。想到接下去少说还有好几公里的路要走,我水要是没了那可就糟了。不背人时出汗少我或许还能坚持坚持,可现在要和凌空替换着背艾米赶路,那就不可能不大量出汗,要是再没有及时的补水搞不好我会在这大冬天里缺水休克的。 现在除了雪地上的雪我就只剩下找文泰他们借水喝了,但一来他们的水可能也所剩不多了,二来户外爬山的人很忌讳向同行者借水的。别人辛辛苦苦背着沉甸甸的水翻山越岭,你为了图轻松少背水还要向别人借水喝,这实在是说不过去。再说危急时刻那可真是有水者活、无水者死,所以经常出来户外爬山的人几乎都把不借水当作一条铁律来看待和执行。 虽说今天艾米受伤这件事是个意外,几乎打乱了我们所有人的计划,但大家似乎还没有惨到可以随意打破传统规则的地步。再者一说我一直固执地认为,所有传统规则绝不是某些人眼中就是用来打破的,它的存在一定是有着某种深刻内涵意义的,一旦被打破肯定会让打破者付出惨痛的代价,所以我不想以身犯这个险。 正当我焦虑水不够又无计可施之时,梧桐突然在身后大声地叫道:“你们看,那边是不是有亮光啊?那会是灯光吗?” 第128章 我们闻声纷纷向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梧桐所指的是我们脚下山谷的方向,在接近山谷底部的地方的确是有那么几处微弱的亮光,虽然亮度不大,但可以看出光源很稳定,很像是灯光。现在还是白天,大概下午三点半前后,要是在往常我们是不可能在这么远的山腰位置就看到山脚下山谷里的灯光的。可今天是雪天,而且云层极厚,很有点白天似傍晚的感觉,虽说雪已经停了一会儿了,但天色仍旧是很暗。我们离开长城之后向山下走的路线是引导我们进入到一条山谷之中,而这条山谷似乎也是阴面多而阳面少,因此光线一直都很暗淡,所以我们能在此时望到山谷里的灯光。 “好像是灯光。”文泰点了点头说道。 “有灯光就意味着有人和有人家啊,那咱们或许还能找他们帮帮忙呢。”凌空有些兴奋地说道。 “对啊,咱们为了过墙搞得这么辛苦,不就是为了能找到人帮忙嘛。咱们快走几步吧,去那里问问路也是好的,省得这么走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儿都不清楚。”似水流年也点头说道。 小鲤鱼看了看说道:“要真是处村庄有人家的话,那兴许还能有车呢。到时咱们能花钱雇到一辆车就好了,直接送艾米姐出去多方便啊。” 艾米这时也开口说道:“有人家最好,就算是只能进去暖和一下也好。被你们背了一路我也冻得够呛,一直都不能动弹,真是挺冷的。” “嗨,你倒是早说啊,我包里还有一件羽绒服呢,你先套上吧,你一路上都不能动,肯定是冻坏了。”文泰说着就将自己包里的羽绒服掏出来让艾米套在了最外边,然后对我们大手一挥说道:“走,进村找人去。”说着他就当先沿着土路下行。 我这时也是信心大增,毕竟只要能找到村庄找到有人家的地方我们就会更安全,而且还能得到一定的补给,至少搞点水来喝还是不成问题的吧。哪怕是再给我半壶水,我也就有信心把艾米背出山去了。 这时山脚下的那几点光亮对于现在的我们就像是望梅止渴中的梅子,画饼充饥中的大饼,别管最终的结果如何,至少它现在给我们这几个狼狈奔波的人带来了巨大的精神动力。 人有的时候就是靠精神力量支撑活着的,我们这时也觉不出疲劳和寒冷了,争先恐后地向山下走去,憧憬着能到村民家里寻找到帮助。但望山跑死马的道理人人都明白,真等到我们从半山腰走到山脚下的时候那也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走到接近山脚时我们才发现,这是一座修建于山谷底部的村庄,沿着山谷两侧修建在梯地平台上的房屋错落有致,随山势的起伏而排列,粗略估算了一下大致能有三百多间房屋。 文泰说道:“看来这是个不小的村子啊,估计得有三四百人吧。” “不止,光房子就几百间,搞不好上千人都有可能。”凌空说道。 “我看不像,真有那么多人为什么亮灯的人家就这么几户啊?”似水流年摇着头说道。 直到此时我才注意到,村子中的房屋虽然不少,但真正亮灯的却不多,其余绝大多数的房屋现在都处于黑着灯的状态。 “村民是为了节约还没开灯吧,现在还不到五点呢。”这时我背着艾米边走边说道。 背上的艾米突然轻拍了我头顶的帽子一下说道:“节约什么?你看清楚了,这里的村民住的可都是别墅,能为了节约两个电钱就不开灯嘛。再说今天天黑得这么早,早就应该开灯了。” 听她这么一说我举目细看才发现,原来这些房屋大部分都是二层小楼,有些还是三层或四层的楼房,有的楼外还有一个小院子,建筑风格也显得很洋气,不像是传统的那种乡村民居风格。 “这……这怎么看着像是别墅区啊,像这几年城里新修的那种高档别墅小区。这附近的村民都这么富裕了吗?”这多少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了,我忍不住小声嘟囔道。 “你才知道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了啊,这几年乡亲们的生活那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像我们老家就是,村里给每家每户都修了小洋楼,还带小花园呢,比这儿的可气派多了。”梧桐语带嘲讽地对我说道,“你不要总是用旧观念旧思维想象农村。” “哦……好吧,算我是井底之蛙吧。”我一时之间还真不好同她争论什么。一是这些年报纸电视新闻中的确报道过很多乡村日新月异的发展,现在村民住房以及生活质量是在飞速地提高,这是铁一般的事实。二来我也不了解梧桐她到底是哪里人,兴许她家乡那里早都脱离小康奔富豪了呢,这也不算稀奇。 “那这村里为什么只有几家点灯呢?其他人都出门不在家吗?”小鲤鱼似乎有些疑惑地问道。 “大冬天的都出门了?下雪天出去能干什么呢?”似水流年表示不认同地说道,“我看不像,搞不好这里真有可能是别墅区,别墅区的入住率一般都比较低。” “别墅卖得才好呢,年姐,这几年就没有卖不动的别墅,怎么可能别墅区的入住率低啊。”文泰当即表示反对道。 “买别墅的人没时间住别墅啊。我有钱买五套别墅,可我能同时住在五套别墅里吗?所以我说别墅的入住率低。卖,肯定都能卖出去,但业主不一定来住啊。”似水流年解释道。 “啊?!年姐,你已经入手五套别墅啦?那你是真土豪啊!你这也太低调了吧,我真没看出来啊。”文泰故作吃惊地说道。 “你少拿我穷开心,我那就是打个比方,真有五套别墅光打扫卫生就能累死我。”似水流年没好气地说道。 “您要真那么有钱还用自己打扫卫生啊,雇人帮您干活啊,哪有自己打扫卫生的富翁啊。”梧桐忍不住说道。 “要真是那样,那房子还不都便宜打扫卫生的人啦!他们干活时你又看不见,你的房子他们倒是随便住随便用,想想我就心疼。我就是有钱也不能干那种傻事啊,凡事还是亲力亲为的好。”似水流年似乎有她自己的一套想法,只听她继续说道,“钱是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这勤快的传统还得代代传下去才行,不能老想着偷懒省事,否则儿孙们都会变……” “我说,你们是不是趁天黑之前再多做一会儿白日梦啊?我这儿可冻得挺冷的,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呢?赶快拿个主意行吗?”我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我看还是找一户人家问问吧,找一家亮着灯的问问。”小鲤鱼说道。 “对,就这么办。”似水流年点头说道,“咱们一会儿就问问到离这儿最近的公路应该怎么走。” “同意。”文泰边说边带头领着我们一行人向离我们最近的一处亮灯的房屋走去。 这是一栋带小院的二层楼房,可能是设计的问题,主人家的两辆车都停在了院子外面。而所谓的院子其实就是由一圈低矮的围墙构成,属于防君子不防小人的那种院墙,只有一米来高,而且墙上还没有安院门。倒是院子里面正对着门口处立了一面影壁,这倒是我看着颇为熟悉的农村传统建筑风格。 我们在院门口向里面望了望,对于这种不安院门的人家我们反倒是不好意思不打招呼就进入人家院子去敲房门的,那显得太无礼了。 我向院子里一瞥之际,目光就被摆在院子角落里的一溜溜酒瓶吸引住了。虽说瓶子上现在都有或多或少的积雪,但我还是一眼就分辨出了不少酒瓶。这些可都是好酒啊,哦不对,应该是好酒的空酒瓶。轩尼诗、马爹利、芝华士、人头马、还有更多我叫不上名字的洋酒酒瓶一排排地堆在地上,这里我认识的最便宜的酒瓶应该就是五粮液的了。 我不禁小声地说道:“这家人也够有钱的啊,都喝这么贵的酒吗?这家人要是劳动人民我可绝对不信。” “你未卜先知吗?你怎么知道人家有钱没钱呢?”梧桐说道。 “你看看地上的那些酒瓶,就没见到有五百以下的空酒瓶,这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够几瓶酒钱的呢。”我解释道。 小鲤鱼看了看说道:“那就不许是别人送的吗?” “那……那不更说明这家主人不一般了嘛。送礼都送这么高档次的,还把空酒瓶放在院子里,这不就是暗示送便宜货的人压根儿就别进门嘛!”我突然觉得这家主人绝对聪明,或者应该叫做幽默。这可真是一种变相的提示牌,把自己喜欢和看得上眼的酒瓶摆在外面,让所有登门者都能一眼看见,光这份心机就够我学上一阵子的了。 第129章 “你怎么总爱猜测人家啊,咱们是来干什么的?不是来打探人家有钱没钱的,咱们是来求人帮忙的。你一会儿别乱说话,省得惹人家不高兴。”似水流年嘱咐我道,“记住,别乱讲话!” 我只好点头说道:“得,那我就背着艾米在这儿站着,我装哑巴总行了吧。” 似水流年见我还挺听话,就不再唠叨我了而是提高嗓门对着院里喊道:“您好,有人吗?有人在家吗?”如是者三,院里楼中无人应答。 “是不是没听见啊?要不我来试试?”文泰见状说道。 “那你试试吧,我觉得我够大声儿的了,这都算是扯着脖子喊了。”似水流年说道。 “您好!我们是过路的,请问家里有人在吗?”文泰大声地叫道,但楼里依然是无人应答。 我们几个人看到楼上楼下好几个房间的灯都是亮着的,但却一直没有看到有人影在窗前晃动的迹象,文泰又大声地喊了一遍,还是没有人回应。 凌空想了想说道:“是不是他们听不到啊,在屋里关上门窗后听不到咱们在这里喊话,要不咱们进院去敲敲门吧。” “哦……也好,只能这样了。”文泰当即前行进了院子,凌空他们几个人也跟了进去。 我刚要迈步跟着进去,却被似水流年伸手拦住了,她对我说道:“你老实在这儿待着,等我招呼你你再背着艾米进去。” “我……”我有些莫名其妙了,难道进院去敲门我都不能去了吗?我刚要出声反驳,就被艾米拍了一下后脖梗,只听她说道:“听年姐的话,咱们就在这里等着,你别和年姐顶牛。” 就这样,我背着艾米在院子外边等待,他们几个人绕过影壁墙去敲房门。“嘭嘭嘭”连续三下,然后又是连续三下,接着是似水流年的声音:“您好,家里有人吗?” 我此时虽然看不见门口的情况,但凭声音判断房中应该无人应答。随后他们几个人又是连续地敲门,文泰也大声地叫道:“请问家里有人吗?”结果还是一样,根本无人回答。 “人不在家出去了吗?”梧桐说道。 “不会是睡着了吧,我再试试。”小鲤鱼说着又敲了两下门,大声地喊道,“有人在家吗?我们想问问路。”她得到的回答依旧是声息皆无。 “可能是出门没关灯吧,”只听文泰说道,“会不会是去村里谁家串门去了,咱们要不要等等?” “可咱们也不知道得等多久啊。”似水流年有些犹豫地说道。 “我看没必要等,去别家看看吧。咱们也不知道哪家人能帮上咱们,与其在这里傻等不如换一家去试试运气。”小鲤鱼提议道。 “也对,反正在这里咱们谁都不认识,干等也没什么意义。”梧桐赞同了小鲤鱼的观点。 “那好,那咱们就换一家看看。”似水流年也同意了,他们几个人说着又退回到了院门口。 我跟着他们向四周打量着近处还有哪家是亮着灯的。 “去那家看看吧,那家离得近些。”凌空伸手指向了我们右手边高台上大约有五十多米远的一家亮灯的房子,和我们现在这个院子间隔了五六栋房屋的距离。 我们跟着凌空向那个院落走去,到了近处发现这是一户三层小楼的房子,院子是用木篱笆扎成的,所以院内基本是一览无余,唯一和刚才那家相似的是同样在院中正对着院门的地方立有一面影壁墙。楼房的外部装修风格却是洋派气息浓郁,很有点欧洲法式建筑的风格。几根立于门侧的浮雕廊柱让人印象深刻,三楼顶部的老虎窗也让我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户人家很有创新融合精神啊,中西风格都集于一身了,有想象力,有魄力。”我不禁开口赞叹道。 “你懂什么叫融合精神吗?”梧桐非常不屑地说道:“这是审美错乱,好好的西式洋楼别墅还修什么影壁墙啊,这根本就不般配。” “人家这叫不忘本,你懂什么啊。”我当即反唇相讥道。说实话我早就看梧桐不顺眼了,路上已经忍她很久了,现在她居然在审美这种毫无硬性指标的话题上挑起争论,我立时觉得自己是立于不败之地的,所以立刻决定开口反击,“不尝试就不会有进步,我看人家这两种风格就安排得挺好。这叫视觉冲突,懂吗?强烈的视觉冲突!这才是更高层次的追求呐,你没学过建筑学就别乱评价人家。” “你这叫香臭不分!拿着狗屎当黄金,举着尿布做幌子,丢死人了。”梧桐快速地将这几句脏话砸向了我。 我震惊了,这个女人的词汇中怎么还有这么多恶心龌龊的语句啊,简直是太气人了。我骂人都快骂不过她了,这还有天理嘛。我马上大声地叫道:“你这人的灵魂也太肮脏了,怎么开口就是屎尿屁啊,你在哪儿学的这些话啊?你的语文老师会以你为耻的!” “你们两个都闭嘴吧!还能不能安静会儿了?咱们跑人家门口吵架来了?脑子都不清醒了吗?!”似水流年低声对我们吼道,“都不许乱说话了。文泰,你喊喊看,看这家有没有人在家。” “您好,请问有人在家吗?”文泰这次的声音足够大,显得中气十足,震得我耳膜都嗡嗡地有了回音,可院里房中还是无人应答。过了十几秒他又鼓足力气喊了一遍,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 我们几个人对视了一眼,凌空忍不住说道:“还是得进去敲敲门,这么喊看来不行啊。” “行,凌空文泰你们两个去敲门,客气点啊。”似水流年反身对我和梧桐说道,“咱们几个都在这里等,先别进去了。” 我见这次不光是我被剥夺了进院子去敲门的权利,连梧桐和小鲤鱼也失去了率先去见房屋主人的机会,心里多少有些找到平衡的感觉,就低声地说道:“这就对了,我要是这家的主人啊,我也不欢迎对我家建筑风格指指点点的人进门!” “我还真不是对人家的建筑风格不满意,我是对你不满意!到哪儿都是想什么就说什么,不懂还要装懂,这才叫人不满意呢。”梧桐似乎是打算和我杠上了,寸步不让,一句话的亏都不打算吃。 “我不懂但我好歹知道不懂也应该顺情说好话,哪儿像你啊,一开口就说人家不好。你懂什么啊,我看你也就是敢跟我这儿耍耍嘴,一会儿你敢当面对这家的主人说他们家这是审美……审美错乱吗?”我见和梧桐的矛盾已然公开,就针锋相对地说道。 “嘭嘭嘭”,“你好,家里有人吗?”凌空和文泰走到门前用力敲了敲紧闭的大门,等了几秒后见没有回音,文泰就又尝试着敲了几下喊道,“家里有人吗?我们能打听点事儿吗?”过了一会儿还是无人应答,房里一直都是声息皆无。 “这家人也出去了?”似水流年多少有些泄气地说道,“怎么咱们进村找个人都找不到啊,这么点儿背吗。” 文泰和凌空失望地退回到了院门口,这时小鲤鱼忽然说道:“会不会是村里有什么事情或是活动啊,大家都去开会啦?” “这都快五点了,该做饭啦!”我忍不住出言提醒道。 “你就知道吃吗?这和几点有什么关系啊。”小鲤鱼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他吃得多,估计是又饿了,所以老想着开饭。”梧桐趁机落井下石地说道,“这也不能全怪他,饭桶们一般都是这副德行。” 没想到被她这么一说,我肚子里立刻就涌起了一阵阵的饥饿感,大脑就像是突然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亢奋起来,于是我想都没想地就叫道:“我还真就是饿了,怎么着吧,你们俩这一路上是没有背着人赶路,要不咱们换换,你们也背着艾米走上几个小时试试,我看你们到时候饿不饿。” “行了马克,你别激动。咱们这不是正找人呢嘛,找到人家问人家买点吃的不就行了嘛,到时候先让你吃还不行嘛。”文泰连忙解劝道。 “要不咱们去别处看看?也许真是村里有事正开会呢,估计村民都集中在会场那里呢。”似水流年思索着说道。 “你们都在农村住过吗?”我这时在饥饿感不断地刺激下忍不住说道,“什么会非赶在饭点前开啊,就算有再重要的会要开,村民家里也会留一个人在家做饭的。你们以为这是在公司开大会啊,还得所有的人都必须到场。村里开会各家各户去一个人就够啦,现在这家没人就说明是没人在家,不信一会儿饭点儿你们再回来看看,准定还是没人。” 第130章 “马克,你的意思是这家人到晚饭时都不会回来了?”凌空问道。 “应该是的。否则现在就应该准备饭菜开火下锅了,现在还没人就是不打算在家里吃晚饭了。再说一般的村民吃晚饭都早,现在这就是饭点儿了。”我想了想说道。 “咱们怎么这么巧啊,连着两家都是出去吃晚饭的,还都让咱们给撞上了。”文泰摇头叹息道。 “可出去了怎么不关灯呢?按理说家里没人不是应该关灯的嘛。”小鲤鱼有些不甘心地说道。 “为了防盗吗?家里没人故意不关灯?”梧桐猜测道。 我立刻反驳道:“要按你这么说,那些关着灯的屋子反倒都是家里有人在的了?那咱们就去黑着灯的人家试试呗,我也没意见啊。” “我有意见!哪有去关着灯的人家找人问路的啊,那不是去问路,那是去偷东西!让别的村民看见了还不得把咱们当贼给拿了啊!”似水流年立刻明确表示了反对。 “马克那是开玩笑的,咱们怎么能去黑着灯的人家找人呢。”凌空连忙解劝道。 “哎,你还真别这么说,我觉得这不失为一种思路。你们难道没有发现吗?自打咱们进村以后就没有看见过一个人,开着灯的还都是家里没人的,那真就有可能黑着灯的家里是有人在的,这谁说得准呐,备不住隔壁这家就有人在家呢。”说着我用下巴指了指隔壁一栋黑着灯的三层楼房说道,“没准儿这家就住了一位盲人呢,根本就不需要开灯,咱们去试试吧。” 我这一番话还真把他们几个人给说愣了几秒,不过也就是几秒,小鲤鱼就反应了过来说道:“家里有盲人就不用开灯了,那……那他们家里能全是盲人吗?有一个不是盲人的就还得正常开灯啊。你这个人真是信口开河,想怎么胡说就怎么胡说。” “那你就不许人家一家人都是盲……”我还要和她强词夺理下去,可这时我背上的艾米却开口说道:“你们别闹了,隔壁这家的男主人很有情调,女主人应该很幸福。” “完了,艾米姐,你也被马克传染了吗?怎么也是想什么就说什么啊。”梧桐说道,“你怎么知道人家有没有情调啊,还知道人家幸福不幸福。” “是啊,你的这个判断未免有些太武断了吧。”文泰也说道。 “你们看院里地上啊,有那么多的花呢。”说着艾米用一只手指了指隔壁那户人家的院内。 我们这时才向这户人家的院内望去,因为刚才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亮灯的那家上面,对于黑灯瞎火的隔壁这家就没怎么留心观察,至于人家院子里暗处有什么东西,那真是没注意过。这时仔细观瞧才发现这户人家院中墙边的地上堆放着一堆堆的花束,不过与其说是花不如说是枯枝败叶更合适,反正花瓣是看不见几片了,只剩下枯枝与残叶了,还都被积雪覆盖了大半,若不是仔细观察,我们一时半会都看不出它们曾经也是鲜美的花朵。不过数量还真是不少,都堆到有膝盖高矮的一大堆了,所以艾米才能发现。 “别人家都是收集树枝做柴火,这家人收集一堆这个能干什么啊,我看这家的男主人是惯老婆惯出毛病了,就这还叫有情调啊?我看这是有毛病啊!”我忍不住张口说道。 “不过能堆这么多倒也是不容易,看来这家人平时是真没少买花啊。”文泰忽然有些感触地说道,“这一点我就做不到啊,除了生日和纪念日,我总是记不起要买花回家讨老婆开心。” “嗯,我家那口子也是,我不提醒他他就想不起来买这个回家,都是不走脑子的人,跟人家这家的男主人没得比。”似水流年居然也跟着发起了感慨。 凌空看了看说道:“还是你们女生观察得仔细,艾米要是不说我真就没发现这些居然都是花束。” “你先别说那些没用的了,你来替替我吧,我又有点累了。”我对凌空说道,“这肚里没食儿真是影响体力,我先吃点东西一会儿再换你。”说着我将艾米交给凌空背上,我则去背包里摸出午饭时剩下的一个小面包狼吞虎咽的吃上了。 我这么一吃东西他们几个人也都觉出不自在了,似水流年说道:“咱们还是得接着找人啊,再换一家看看吧。” 文泰点头说道:“对,再换一家,走吧。” 凌空这时忽然说道:“我看咱们刚才是失误了,咱们不能光看屋里亮灯没亮灯,还应该听听有人没人,有声音传出来的那一定是有人在家的,什么声音都没有的那可能就是没人在家。” “对,凌空这个主意出的好,咱们边走边听,听声音靠谱,无论是说话声还是做饭声,只要有声音那就是家里有人的。”文泰点头赞同道。 我边吃面包边补充道:“看影子也行,窗前灯光有人影晃动的应该就是有人在家的。这冬天咱们在屋外有时候未必能听清屋里有没有声音,这……” 突然小鲤鱼挥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打断了我的发言,似乎她在侧耳倾听着什么。我被她的这个举动搞得作声不得,正要开口询问为什么,不过就在此时我好像也听到了有什么声音正从什么地方传过来,似乎是某种音乐的声音。 “好像是从那边传过来的。”梧桐用手指了指左手边地势更低的一片房屋说道,“我听到的是那边。” “嗯,我听着也像是从那边传过来的。”似水流年点头说道。 小鲤鱼将手一摆说道:“走,过去瞧瞧。”说着她就举步当先而行,同时低声嘱咐我们道,“都小声点儿,咱们都听着点声音,我怕它突然停了。” “明白。”凌空背着艾米也跟上了我们。 在音乐的指引下我们朝着谷底又走出了百余米,停在了一处四层楼高的别墅门口。这家绝对称得上是别墅了,之前我们去的那两家还可以说是改造后的乡村民居,但这家绝对是按照别墅的标准施工建造的。 高高的铁制护栏围成的院墙,间隔几米就是一根石柱。院内居然栽种的是草坪,虽说现在是冬季了,但积雪裸露之处还能看到绿色的小草。这栋四层楼房应该是由几十个房间组成,修建成了影视剧中英式城堡的模样。占地面积广不说,而且楼建得还很高,相信在楼上住都觉不出自己是生活在山脚下的谷底当中。 不过这户人家是安装了院门的,高有三米多的两扇铁栅栏门阻止了我们继续前进的脚步。铁栅栏门两侧的石柱上分别浮雕了一只狮子,其中一根柱子上还安装了一台可视门禁对讲机。 音乐声就是从这栋房子里传出来的,更让我们确信屋中有人的是灯光中有人影的晃动。虽说别墅大厅门前有一座假山似的浮雕喷泉阻挡住了我们大部分的视线,但大厅中射出的灯光还是被不断移动的人影扰动着。 “这家肯定有人啊,应该还不少呢。”文泰略带兴奋地说道。 “我就说嘛,这人都跑哪儿去了,看来是都来这里聚会了。你们看,这么大的房子能同时招呼开上百人的聚会呢。”似水流年也自言自语地说道。 梧桐听了听说道:“怎么只有音乐声却听不到人们说话的声音呢?” “离得远听不见人声正常,音乐可能是音箱放出来的。”凌空解释道。 “不对。这音乐不是音箱放出来的那种录音,是有人演奏的。”梧桐摇头说道。 “废话,音乐都是人演奏的,别的动物也不会演奏啊。”我借机讽刺她道。 梧桐狠狠地白了我一眼说道:“我说的是现场演奏!这房子里现在有一支乐队正在现场演奏呐!” “啊?现场演奏?你……你确定吗?胡说呢吧你。”我有些不能相信梧桐的判断,这种没有歌声的纯音乐她凭什么判断是现场演奏还是录音或录像播放呢?她这才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呢。 “当然能确定了。因为他们有好几个地方演奏错了,这你都没听出来吗?”梧桐轻蔑地看着我说道,“你是不是都听不出他们现在演奏的是什么音乐啊?” “哦……我……我怎么会知道这是什么音乐呢,别人演奏的音乐我怎么可能知道是什么呢。难道你还能知道别人午饭吃的是什么吗?”我话是这么讲,但看梧桐现在得意的神色,搞不好她还真就知道这是什么音乐。要是那样的话我可要栽,怎么就撞到她擅长的领域上了呢。不过她很精通音乐吗?这个我可真是不知道啊。 第131章 “这是世界名曲,小施特劳斯的南国玫瑰圆舞曲。这都不知道吗?”小鲤鱼这时插嘴对我说道,“你是不是没上过音乐课啊?!”随后她扭头问梧桐道,“你听出他们演奏出错了?这我可真没听出来,还是你的耳朵厉害。” 我本想回敬她们几句难听的,但小鲤鱼提到的那个什么小施特劳斯我还真就是没听说过。其实也别说小施特劳斯了,大施特劳斯我也没听说过,我唯一听说过的似乎只有罗尔斯罗伊斯,不过那好像是发动机和车,不是音乐。看她们两个人现在的样子似乎也不像是在做局骗我,难道她们俩当真都懂音乐吗?这我可真看不出来啊。 想到这里我只能先忍下一口恶气任由她们俩嚣张一会儿,但我心里一直就没想明白一件事,为什么这些外国人的名字前面也会加上一个小字或大字呢,难道这也是他们的网名或绰号吗? “有错,还不少呢。听,这里有一支圆号进晚了,而且还总有一支双簧管跟不上节奏。这乐队里肯定有人是新手,练得不好,磨合得也不好。”梧桐边听边对小鲤鱼低声说道。 看梧桐装模作样说得跟真事儿一样,我实在是快忍不下去了。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我们这些人现在离房子少说还有二十多米远呢,梧桐她就能听出谁来晚了谁是新手?打死我我也不信啊!但这时我要开口揭露她是在装蒜吧,又担心她会因此憎恨我一辈子,似水流年估计也会认为是我在搞矛盾破坏队伍的团结。面对这种装样子的人有时真没办法,关键她还带了个擅于捧场的小鲤鱼,她们俩一唱一和就跟演戏似的。怪不得以前的童话里要讽刺国王的新衣服呢,都是让她们这路人给逼的。 于是我只好转移话题打岔,对凌空说道:“这个什么小施特劳斯今年有多大了?来咱们国家表演过吗?” 凌空闻言一愣说道:“这个……马克,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平时也……也没怎么关注过外国艺人来华表演的事情。我一般喜欢听歌,这纯伴奏的东西听得少。再说咱们国家的歌手我还关注不过来呢,哪有时间关注外国的歌手啊。” “都一百多岁啦,还没来过咱们国家呢。”这时趴在凌空背上的艾米开口说道。 我点了点头,为自己点上了一支烟,还给艾米也递了一支过去说道:“还是你知道的多。不过我估计他这辈子是玄了,再不抓紧时间连坐飞机都来不了了。” 艾米接过烟也点上了答道:“对啊,再不抓紧时间身体就要垮了,就是来了也没法表演了。” 小鲤鱼瞪大双眼看着我们,注意力似乎已经不在听音乐上了。我见她这么盯着我们看就对她说道:“我们就是可惜这么一位有才华的音乐人不能来咱们国家表演,要是能来,你和梧桐不就可以去现场观摩表演了嘛。” 凌空说道:“不过都一百多岁的人了还能表演得动吗?我看够呛吧。恐怕来了也……” 小鲤鱼突然接口说道:“不怕,现在医学发达了,一百二十岁的老人都还能表演唱歌跳舞呢,只要上台前打针吃药就行,你们得相信科学的力量。” “哦……我说,你们几个年轻人怎么什么都敢乱说啊,我记得这个小施特劳斯那可是上个世纪的人了。”文泰这时插口说道。 “对啊,一百多岁可不是上个世纪的人嘛。”我觉得我数学虽然不好,但年头还能算个大概,于是就随口说道。 “一八几几年到今天得有……”文泰的数学显然也不太精熟,居然伸出手指开始掐算起了时间。 “一八几几……什么一八几几年啊,应该是一九几几年吧。”我想了一下忍不住说道,“上个世纪应该是一九几几年,你搞错了。” 文泰点了点头说道:“对,是我搞错了,不是上个世纪,应该是上上个世纪。这个人早就死掉了,他死了都有……” “什么?死掉了?你确定吗?”我闻言颇为惊讶地转头看向了凌空和艾米。 “我不知道啊,我从来就没关注过这个。”凌空连忙解释道。 艾米则睁大眼睛说道:“死了?最近没听新闻里报道过啊。音乐界这么大的损失怎么都不报道一下呢?现在这些媒体人啊,懂音乐的太少了,根本就不关心音乐界的动态。” 小鲤鱼插口说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我记得大施特劳斯死的时候他们也没报道过,这应该算是一视同仁吧,公平对待,不能厚此薄彼啊” “可大施特劳斯的表演我亲眼看过啊,没什么可遗憾的了。但小施特劳斯的表演我还没来得及到现场观看呢,真是太可惜了。”艾米摇头叹息道。 “小鲤鱼,你就和他们一起胡闹吧,有你这么干的嘛。”梧桐这时开口说道。 “那也不是我先开始的啊,是艾米姐先起的头。”小鲤鱼说道。 艾米说道:“我在这儿闲着也是闲着,我看你们还是赶紧按门铃找人吧,也省得我继续吹冷风了。” “对,光听你们胡扯耽误时间了,咱们是来找人问路的。”似水流年说道,“文泰,你来吧。” “哦好,我来。”说着文泰走到门前按响了对讲机的按键。 这次我们没有失望,很快就有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您好先生,请问您找谁?” 听声音是个中年男人在里边说话,文泰急忙回答道:“您好,我们是过路的,想问一下从这里去公路的路应该怎么走。” 沉默了一会儿,对讲机中那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对不起,我也是新来的,恐怕帮不上您。” “哦……那我们能问问您屋中其他的人吗?他们应该有知道的吧。”文泰急忙改口说道,“肯定有常住居民吧,他们应该能知道啊。” “那您能提供一下名字吗?”中年男人问道。 “文泰,叫我文泰就行。”文泰答道。 “我是问您要找的人的名字,不是您自己的名字。”中年男人说道。 “哦……随便哪位认识路的人都可以啊,名字我是叫不上来的。我们是过路的,在这里谁都不认识啊。”文泰有些无奈地说道。 “那就非常抱歉了,恐怕帮不到您了。”对讲机中的声音停了下来。 “我……不是,麻烦您随便找一位认识路的人帮忙问一下就好。”文泰有些着急地说道。 但对讲机那头的男人似乎已经挂断了对讲机,等了半天也没有回音。 “哎,怎么这就给挂了啊,”文泰忍不住抱怨道,“这人也太不好沟通了吧。” “还是我来吧,你太着急没说清楚。”似水流年走过去按下了对讲机的呼叫键,不到三秒钟那个男人的声音就再次响起了:“您好女士,请问您找谁?” “我找你!”似水流年朗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抱歉女士,不方便提供我的名字。请问还有其它什么事情可以帮到您的吗?”中年男人冷冷地答道。 “那你们这里有车出租吗?我们想雇辆车出山。我们有人脚受伤了,需要雇辆车,可以吗?”似水流年换了个话题继续问道。 “对不起,我们不提供这类服务。对于您同伴的受伤我们深表同情,但我们也是爱莫能助。”中年男子依旧是冷冷地说道。 “不是,什么车都行啊,汽车,摩托车,电动车,都行,哪怕是三轮车也行啊。”似水流年不得不妥协地说道。 “非常抱歉,实在是帮不到您。”随后对讲机那头就再一次陷入到了彻底地沉默中。 “哎,你急着挂断做什么啊,咱们再商量商量啊。”似水流年有些焦躁地说道,“什么都还没细说呢他就给挂了。”说着她就要再去按按键,却被小鲤鱼上前一把拦住了。 小鲤鱼对似水流年说道:“年姐,你没听出来吗?这声音不像是人声,应该是那种提前录制好的智能语音,是专门负责应答来敲门的语音服务系统。你和它说话得找重点词,否则它就总是推脱,直到挂断为止。” “哦对,我说我刚才怎么觉得有点熟悉呢。没错,应该就是智能语音应答系统。刚才咱们太着急了,都没反应过来。”这时文泰点头说道,“还是小鲤鱼反应的快,咱们现在这不是在和真人讲话。” “那……那咱们的重点词是什么呢?问路?雇车?有人受伤?这几个词我刚才都说了。”似水流年有些迷茫地说道。 “找人呢?”凌空说道。 “找人也说了啊。”文泰说道,“刚才我就说要找人,可它非问咱们找谁,那咱们哪里知道应该找谁啊。” “哎呀,你刚才那是没准备好,这次换我来。”说着凌空将艾米放到地上站好,然后自己走到门边按下了通话键。 第132章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您好先生,请问您找谁?” “您好,我找村长。”凌空说道。 “抱歉,我们这里没有村长。”自动语音系统答道。 “那你帮我找村支书也行,或者是会计也可以。”凌空冷静地说道。 “抱歉,我们这里也没有村支书和会计。”自动语音系统冷冷地答道。 “什么?连会计都没有吗?你们这么大的一个村子怎么连个管事的人都没有啊,这也太不合理了吧。”凌空似乎失算了,忍不住开始抱怨了起来。 自动语音系统又例行公事地说道:“非常抱歉,帮不到……” 凌空闻声急忙改口说道:“那我找你们房子的主人,他现在总应该在家吧。” “是的,主人在家。请问您怎么称呼?”自动语音系统说道。 “我叫凌空,请转告你家主人,我们是专程来拜访他的,请他务必赏光见我们一面,谢谢。”凌空沉着地答道。 “好的,请稍等。”接下来对讲机的那一头是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我们几个人都纷纷伸出了大拇指称赞凌空随机应变的能力。又过了一会儿,对讲机的声音再次响起:“对不起凌空先生,主人说他现在非常地忙,不方便见您。”随后就传来了挂断通话的声音。 这次凌空明显没有防备,被说得一愣,等听到对方挂断了通话才反应了过来,忍不住对我们抱怨道:“这家伙也太智能了吧,这种理由它也能想得出来?!” “它不是想出来的,应该是提前录制好的录音。”小鲤鱼说道。 “不会吧,它刚才停顿的那几秒钟不是去找这房子的主人回话和询问吗?”凌空有些疑惑的问道。 “肯定不是。都说了,是程序,程序不会替你去询问主人的。它就是设计好这么应对所有人的,都是提前设计好的。沉默也好,停顿也罢,都是提前设计好的。”小鲤鱼说道,“这就像是戏剧表演,台词都是提前设计好的,不会轻易允许演员临时加词和改词的。” “现在这些语音系统已经这么智能化了吗?”文泰也有些惊讶地说道,“连对话中的停顿和语气都是提前设计好的?这也太可怕了。” “先不管可怕不可怕,关键是咱们说什么才能通过这个语音系统呢。只有先过了它这一关咱们才能见到屋里的活人,见到活人咱们才能得到想要的帮助,否则什么都是白搭。”凌空皱起眉头说道。 “是啊,之前咱们三个人都没能通过,现在咱们得好好想想应该说什么和怎么说才能通过它。”似水流年对我们说道。 是啊,我们到底应该说什么呢,怎么说才能通过这个智能语音系统找到活人呢。否则就算是砸了这个语言系统也没有用,况且它还不怕疼也不怕死。 “咱们是不是找到谁都可以啊?只要是一个在这间屋子里的活人就行啊?”梧桐忽然问道。 “对啊,谁都行,只要不是这个智能语音系统就行。咱们见到活人就好沟通了,我觉得只要是个人就比这个语音系统有人情味,就能帮上咱们。咱们擅长的沟通技巧全是针对活人的,对这个所谓的智能系统根本就不起作用。”似水流年点头说道。 “那我试试。”梧桐上前两步按下了对讲机的按键。 智能语音系统又开始运行了:“您好女士,请问您找谁?” “我找指挥,乐队的指挥。”梧桐大声说道。 “对不起,指挥先生正在忙,不方便见您。”这次语音系统的回答也颇为干脆。 “他必须见我!是他叫我来的。他常用的那根指挥棒忘带了,我是专程来给他送指挥棒的。”梧桐居然开始一本正经地扯谎了,说着她还伸手拍了拍自己背上的背包,示意自己的背包中就装着那根不存在的指挥棒。 “那请您稍等,我马上替您去传话。”语音系统似乎做出了让步。 “好的,谢谢。”梧桐边说边反手向我们做了一个ok的手势。 我们大家都感到有些惊喜,看来关键时刻还是得让年轻的小姑娘过去扯谎,她扯谎的成功率高啊。 大约过了十几秒钟之后对讲机的声音再次响起:“女士,撒谎是没有用的,请您离开吧,谢谢。”紧接着就是挂断通话的声音。 “嘿!难道这个语音系统还成精了不成,连咱们撒谎没撒谎它都能知道吗?”我此时既有些恼火又有些惊讶地叫道。 “这……这好像有哪里不对吧。小鲤鱼,你不是说这些都是它提前录好的录音嘛,怎么它还能临时分辨出我撒没撒谎呢?”梧桐也困惑地问道。 “这……这个我可真不清楚了,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啊。它怎么可能知道你撒没撒谎呢,不可能啊!难道它还连接着一个测谎仪吗?真没听说过还有这么先进的语音系统在销售啊。”小鲤鱼这时也有些费解了。 “等等吧,我觉得这不仅仅是个智能语音系统,应该还有人,或者说既有语音系统自动应答,也有人为操作在应答,这样它才能随机应变。而且……而且我觉得这个系统它的主旨好像就是要拒绝咱们提出的一切要求,你们觉得呢?”凌空边思索着边说道。 “我觉得也是。你们看啊,咱们无论是问路、雇车、找人、求救,这个系统它都是在拒绝,一点想帮忙的意思都没有。”似水流年似乎很赞同凌空的想法。 “那可有点麻烦了,如果这个系统在设计之初就是在考虑如何拒绝提供任何的帮助,那咱们说什么都没有用,它永远能找到各种理由拒绝咱们。”文泰也有些焦躁地说道,“这可怎么办呢?咱们就是哭天喊地它也不会心软啊,因为它压根就没有感情可言。” “关键它还能分辨男女呐,见到你和凌空它就喊先生,看见年姐和梧桐就喊女士,它这么先进可不好对付啊。”我这时边思索边说道,“如果再加上幕后还有个活人在操纵,那咱们怎么说都不管用,因为操纵它的人也是不愿意帮助咱们的。有他在后边使坏,咱们要是还能叫得开这道门那才叫不可思议呢。” “要不咱们放弃这家吧,换一家再去碰碰运气?”艾米犹豫地说道。 似水流年摇了摇头说道:“关键是就这里人多,别的人家要是还没有人怎么办呢?就跟咱们之前去的那两家一样,可能那两家的主人也都来这里聚会了呢。” “对啊,放着人多的地方不找人帮忙,难道还让咱们去没人的地方喊救援吗?这没有道理啊!”我觉得艾米的想法不可取就忍不住说道,“无论是用什么方法,咱们都得让屋里的活人出来和咱们对话,无论是什么方法都行。” 小鲤鱼忽然走到门前边伸手按下了对讲机的通话按键边说道:“让我再试试。” 很快语音系统就响起了:“您好女士,请问您找谁?” “我找艾米小姐,她的英文名应该是amy,a、m、y、谢谢。”小鲤鱼语气平静地说道。 “好的,请稍等。”语音系统答道。 我们几个人都有点没反应过来,艾米现在不就在我们身边嘛,怎么小鲤鱼还要语音系统去找艾米呢。难道这屋子里还有一个叫艾米的女人吗?就算是有,可小鲤鱼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这可真有些奇怪了。 沉默了没多久语音系统就再次响起了:“对不起女士,现在这里人比较多,我们正在寻找之中,请您再稍等一下,实在是抱歉。” 小鲤鱼马上又开口说道:“或者你们找马克先生也行,他们两个人谁都可以,麻烦你们请快一些,我现在有紧急的事情要立刻找到他们,谢谢!” “好的,马上去办。”语音系统答复后就再次陷入了沉默。 “什么意思,你是在逗它玩吗?”凌空有些困惑地对小鲤鱼低声说道,“不过你就算把它玩死机了也没用啊,还是解决不了咱们要找到活人面对面沟通的问题啊。” “他们这里正在举办聚会,所以人就会很多很杂的,喜欢参加这种聚会的人大多很洋气,十有七八还都会有一个洋文名字,人这么多保不齐就能撞上一两个重名的。”小鲤鱼压低声音对我们解释道,“只要是能找个活人过来应答就比这个语音系统和操控它的人好沟通,我这就是在赌运气,你们都别急,千万沉住气,也别乱说话。” 第133章 我们几个人弄明白她的用意之后一齐点头称妙,觉得还是小鲤鱼有头脑。 这次足足等待了能有三十几秒之后语音系统才再次响起:“对不起女士,请问您怎么称呼?我们能否在找到人之后让他们主动联系您呢?” “我……”这回小鲤鱼犹豫了几秒之后就连珠炮般地答道,“我的名字微不足道,但请你转告艾米小姐,让她在最短的时间内通知亚历山德拉·费奥多萝芙娜,她的丈夫正身处于一场巨大的阴谋之中。彼得·阿尔卡季耶维奇·斯托雷平的计划挽救不了我们大家,格里高利·叶菲莫维奇·拉斯普京及其走狗也徒有其表,阿列克谢·尼古拉耶维奇·库罗帕特金只会吹嘘,但他在东方取得的胜利不足以熄灭西方朋友的怒火。我们必须审慎地对待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的建议,因为格奥尔基·叶夫根尼耶维奇·李沃夫的保证一钱不值!他手下的亚历山大·弗多洛维奇·克伦斯基早就对我们心怀怨恨了。如果我们还想掌握自己命运的话,就必须在今晚采取行动!哈巴洛夫的人马缓不济急,要想扭转局面有时只需几十个手持利剑的勇士。虽然维亚切斯拉夫·康斯坦丁诺维奇·冯·普勒韦留在城中的遗产已经不多了,但请相信我们的忠诚。我现在需要得到授权,一个可以拯救我们所有人的临时授权,时间越快越好!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们明天日出时分就能再次听到人们在街道上高唱《主啊,拯救你的人民保佑你的子民》的歌声了。噢,该死!停下这愚蠢的音乐吧,它帮不了我们,我们现在更需要枪炮和弹药!” 这番话说完语音系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其实也别说是语音系统了,就连我们几个站在她身后的人大多也是一头雾水。小鲤鱼说的这些都是什么啊,怎么她提到的人名都这么拗口呢。 “我这辈子能记住最长的人名就是尼古拉·阿列克谢耶维奇·奥斯特洛夫斯基,小鲤鱼,你是怎么记住这么多这么长的名字的啊?”似水流年颇为好奇地失声问道。 还没等小鲤鱼回答呢,语音系统就再次响起了:“您好女士,请问您还有什么要转告给马克先生的吗?” “让他放下酒杯从酒桶中站起来吧,圣彼得堡大街上的漂亮女人比他身上的跳蚤还要多,但如果他不能在三天之内赶到莫斯科召集他的手下,那他就等着上绞刑架吧。我敢对天保证,那里一定会为他预留一副绳索的!”小鲤鱼边说还边用手狠狠地砸了对讲机一下吼道,“一字不落的转告给他,否则我让你们全都后悔为什么会出生到这个世界上来!” “好的女士,我们马上就去办!”随后语音系统就再次归于了沉寂。 “这……你这么说有用吗?”梧桐忍不住诧异地问道。 “当然没用啦。转告就是不转告,找人就是不找人,这种糊弄小孩子的谎话谁还能相信呢。我就是有些生气,故意让它多录一会儿音,浪费浪费它的存储硬盘罢了。但我的计划失败了,还是过不了语音系统这一关,还是找不到屋里的人来面对面地交流。”小鲤鱼无奈地后退了一步说道。 “你说了这么半天都没能成功,那……那咱们接下去应该怎么办呢?”文泰颇感为难地说道,“难道真要放弃这里吗?” “问题是放弃了这里咱们又能去哪里呢?到别处哪里还能找到人呢?”凌空皱紧眉头问道。 “是不是你们能想到的那些文明的办法都用完了?要不让我试试那些不文明的办法?咱们大活人不能让……”说到一半我觉得有不文雅的字词就停下不说了,但我的意思他们几个人应该都听明白了。 “不文明的办法?你有不文明的办法能把屋里的活人叫出来吗?那……那也行啊,总之先把人叫出来再说,后面的事情咱们见到活人就好说话好商量了。”文泰似乎比较愿意让我尝试一下。 “也对,这叫事急从权嘛,我看行。”凌空也表示了同意。 似水流年点头说道:“可以,有办法就试试呗,咱们这么做不光是为了咱们自己,更是为了帮助艾米啊。” 梧桐突然对我说道:“你不是要在这里骂大街吧,你要是骂得太难听那我可得先把耳朵堵起来才行。” 文泰愣了一下说道:“哦……骂人这招倒是也行,不过得注意分寸别太伤众了。否则村民们都被你骂出来找咱们算帐也不好办,毕竟咱们还得求人找帮助呢。” 他们两个人这么一说我反倒不好张嘴开骂了,那样会显得我很没有水平,但是为了自己的面子我又不能承认自己无能为力,于是我只好假装地说道:“骂人谁不会啊,不过我今天还就不骂了。关键是咱们在这里骂人他们在屋里也未必能听得见,我想……我想的这个办法自己干不了,需要你们几个人一起帮忙才行,你们听我指挥就能行。” 凌空说道:“行啊,马克你就说怎么办吧。” 似水流年也说道:“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干什么都行,你说吧。” “好!出了什么事咱们大家一起承担,别到时候让我一个人背黑锅就行。”说着我就低下头去地上找石头,边找边对他们几个人说道,“找砖头,找石头,只要是能扔进院子的就行。太大的不要,太小的也不要,能从这里扔到房子那里的最好,越多越好,越趁手越好。” “这……你是想砸人家的玻璃吗?这可是骚扰啊,”梧桐说道,“人家是可以告你的啊!” “不骚扰他们他们能出来搭理咱们吗?告我好啊,我正等着他们来告我呢!最好他们把警察和法官一起喊来,那样咱们就能坐着公车出山啦。这里手机还没有信号吧,咱们就是想打电话喊救援都不行,正好让他们屋里的人帮咱们打电话喊警察来。你们赶快找石头啊,都别闲着了,能不能找到援助就看咱们能不能砸碎这家的玻璃啦。”我边捡着石头边说道。 “你这招是不是损了点儿?”艾米这时插嘴说道,“这大冬天的,你把人家玻璃砸了……” 我不耐烦地对她说道:“我损?他们装死狗不搭理人这招才叫损呐!回头你的伤势耽误了他们也不用负任何的责任,你残疾了他们最多表示一下同情,我们几个人就算是冻死在这里他们都只能算是无辜的围观群众。他们这才叫损呐,见死不救才叫真损呐。和他们这些伎俩相比,我砸玻璃这招都能算是助人为乐的义举啦。听我的没错,砸坏了他们的玻璃咱们可以照价赔偿啊,咱们要是真冻死了谁赔偿咱们啊,这个道理你怎么还想不明白啊。跟他们讲道理说好话都没有用,我也就是没带汽油,要不然我非先点它几间房子烤烤火不可。” “咱们是来求人帮忙的,不是来找麻烦的,绝对不能放火!”似水流年坚定地说道。 “年姐,这求人也分怎么求。你以为光凭刘备自己跑三趟就能把诸葛亮求出山吗?他还得带着两个杀人不眨眼的万人敌一起去才行呐!请得出来那叫请、那叫顾,请不出来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卧龙岗这个村子啦!”我耐心地劝说道。 终于在我的动员下他们几个人也开始找石块搬砖头了,很快我们就凑起了一小堆砖头瓦块,毕竟再先进再干净的村庄也不会缺少这些东西的。我心中计算了一下,估计她们几个女生是投掷不到房子那么远的距离的,不过也得让她们手里都拿上些石头壮壮门面,表明一下我们不达目的誓不收手的决心。 于是我对似水流年说道:“年姐,你带着女生准备好石头,要大一些沉一些的,一会儿我们几个男的负责扔石头砸玻璃。万一院里有人放狗出来咬咱们,你们可别慌,一块一块地朝狗扔石头。一般这村子里的狗都挺害怕石头的,尤其是不间断的扔石头,到时候我们男的可就全靠你们女的保护安全了。” “啊?!他们还会放狗来咬咱们吗?”梧桐明显有些担心了。 “对啊,很有可能啊!放狗出来就可以不用出来人了,咱们必须做好打退恶犬的准备,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出动保镖和打手,到那时候咱们才能见到活人呐!想见这屋里的活人一面儿哪有那么容易啊,这也是要过五关斩六将才行的。他们要想见咱们早就出来见了,还用咱们这么费力嘛。”我故意把情况说得凶险一些,无非是让他们几个人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同时也为自己将来邀功打好伏笔。 似水流年似乎也有些犹豫了,对我说道:“怎么这里还会有保镖和打手呢?至于吗?” 第134章 “年姐你可真逗,那不是刚才你们说的嘛,别墅,这里是高档别墅小区,住这么大别墅的人还能雇不起保镖打手嘛。万一真有坏人要对他们下手怎么办啊?束手待毙吗?所以这些保护自己安全的小钱是不能省的。放心吧,肯定有,就是现在火候还不到而已。咱们要是现在灰溜溜地转身一走,那他们当然用不着出来了,他们得等咱们打退了恶犬之后才会粉墨登场的。”我继续瞎编乱造着谎话,以此来为一会儿可能轻松到来的成功做着铺垫。 “可是咱们打不过他们啊。那些家伙是专业打架的,咱们肯定不是人家的对手啊。”文泰也不无忧虑地说道,“咱们这不是拿着鸡蛋往石头上碰,找死嘛!” 为了让他们几个人能全力地支持我砸玻璃的计划,此时我只好摆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姿态激励文泰说道:“这世上的人呢,迟早都会死,但有很多种死法。无声无息地被冻死是死,被他们活活打死也是死,你自己挑一样吧。你要是想选第一种死法,你现在就可以走了,屋里人正盼着咱们挑这种死法呢。那样他们既不用动手省了力气,又能留下个好名声,何乐而不为呢。但我觉得咱们为了自己也为了艾米,不能就这么窝窝囊囊的去死,咱们得趁着自己还有体力的时候选第二种死法。就算最终肯定被打死,也得折腾一番再死啊,不能让他们继续戴着伪善的面具欺骗世人了。你看这屋子的主人搞得这个智能语音系统用词多文明啊,就差直接喊咱们爹地和妈咪了,但它的本质却是冷漠,你就是马上要冻饿而死了,它依然对你很客气,但就是不伸手帮你。再说如果所有人都选第二种死法,就是累也能把他们累个半死吧。所以我强烈建议咱们选第二种死法,临死前也得让他们知道知道咱们也是有知有觉的人,是和他们一样的活生生的人,对于他们这种无视他人疾苦见死不救的行为咱们是极其鄙视和唾弃的,我想这才是咱们做为一个人生存的意义和价值所在,你说呢?” “马克,你可太能白话了。我听你的,就这么办吧。”凌空没等文泰表态就率先表示赞同我的观点了。 “哦……我怎么听你这么一说觉得咱们这不是在做坏事而是在做好事啊,要是做好事那也算我一个吧。”似水流年好像也被我说服了。 不过梧桐还是有不同意见的,她大声地说道:“你们别听马克的,他这是精神错乱胡说八道呢!天底下哪有砸人家玻璃算是干好事的道理,从来就没有!你们别信他……” 我见梧桐要动摇大家刚刚被我煽动起来的热情,就慌忙出言反驳她道:“梧桐,你可搞清楚状况,你可以不参与但你要弄明白两件事:第一,你不砸玻璃,屋子里的人也不打算让你进去。你刚才谎话说得那么好也没能混进去,这证明了什么?证明人家根本就没打算帮你。第二,万一艾米的伤势耽搁了,甚至是加重了,你是要负责任的!万一我们几个人被人家打了甚至是打伤打残了,凭你一个人能安全地带着艾米走回去吗?咱们才是一条船上的人,别人都在岸上呢,你就是抛弃了我们你也上不了岸,不信你就试试,不过到时候你可别说我没提醒过你。”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梧桐生气地对我嚷道。 “我这是提醒和警告你!关键时刻做叛徒的人会有什么下场你应该清楚!”我也大声地叫道。这个时候我觉得必须有理没理都要声高三十分才行,否则还真就说服不了梧桐。她要是继续鼓动其他人不支持我,那我的计划肯定不会成功。 “你……”梧桐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小鲤鱼及时制止了。 只听小鲤鱼说道:“梧桐,这屋里的人是挺可恶的,我看让他们知道知道厉害也好,要不然他们更不拿咱们当人看了。咱们在这门口都折腾有十多分钟了吧,他们有一个人出来过吗?可见他们是多么地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既然是这样,那咱们干嘛还对他们那么客气呢,尊重也是相互的啊,不是吗?所以我赞成砸玻璃的计划。” “你们这是为了我,我绝没二话。砸,出了什么事都算我一份。”艾米也表态说道。 “怎么样文泰,你是什么态度,是选择被吓死还是选择被打死啊?”我这时胸有成竹地问道。 “那……那你们要是都敢干,我有什么不敢的啊。砸就砸,我第一个来。”文泰话音未落就将手中的一块石头投进了院子,同时说道,“我也早窝了一肚子火了,让他们不搭理人,就欠这样收拾他们。” 我真没想到文泰能是第一个出手的,不过见他投出的石头连房子都没有沾到,就不得不攒足了力气将自己手中的半块砖头向屋子扔了过去。力量虽然是够了,可惜准头欠佳,只砸到了房子的外墙上面。“啪”的一声砖头落地,并没有砸中任何一块玻璃。 “看我的!”凌空运足气力将一块石头投向房子,“砰”的砸中了二楼的一扇窗户框,离玻璃只有数厘米的距离。 “可惜,就差了那么一点,加油,继续。”似水流年在一旁叫道。 文泰这时扔出了第二块石头,直直地飞向了一楼大门的方向,但可惜还是力气小了一些,最终只砸到了门前的喷泉假山石上。假山倒没怎么样,投出的石头反而被撞得粉碎。 我从地上挑了几块轻重称手的石头,掂来掂去选了一块,瞄了瞄二楼的一扇玻璃,正准备出手之际,突然门前的对讲机响了,又传出了智能语音系统的声音:“住手!你们这些野蛮的家伙。住手!否则要你们付出代价!” 艾米惊讶地说道:“它好像还真知道咱们在做什么呢,这些话也是提前录制好的吗?这也太先进了吧。” “它什么都知道就是不肯帮忙,所以才说它可恶!”小鲤鱼说道。 我倾尽全力投出了第二块石头,力气不小但准头还是偏了。这一次石头重重地砸在了二楼窗户上方的墙上,“咚”的一声听起来格外地真切。 “又偏了,你们怎么都扔不准啊!让我来试试。”似水流年将一块石头也投向了房子。但她的臂力有限,石头没到房子就落地了,气得她直跺脚。 语音系统这时好像也有些愤怒了,传出了高声地喝斥:“你们这是违法行为,必须马上停止!” 我两次投掷都失手了,心头也正自懊恼,听它这么说就忘了它是智能语音系统的程序了,忍不住高声回答道:“等我们一会儿破窗而入时你再讨论我们犯得是什么法吧,现在我们没时间和你对话,正忙着砸你主人的门窗玻璃呢。” 凌空这时第二块砖头也出手了,这块砖头很准,砸中了一楼的一扇窗户玻璃的中部,“咣当”一声巨响传进了我们所有人的耳朵。 我们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喊出了“好”,但让我们惊讶的却是玻璃没有碎,砖头居然被那块玻璃弹到了窗外的地上,而玻璃还是完好无损的在窗户上待着。这一下实在是出乎我们的意料,我们几个人瞬间又都安静了下来。 “这是什么玻璃啊?怎么这么结实呢?”似水流年忍不住问道。 “难道是钢化玻璃吗?”文泰自言自语地说道。 “就是钢化玻璃也能砸碎,只要力量够重次数够多角度够刁就行。”我边说边将手中挑好的一块石头投向了二楼的窗户。谁想这次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阴。“咣”的一下砸中了一楼的一扇玻璃。但力量还是不够,石头也被玻璃弹落到了地上。 这一来气得我一跺脚说道:“不行,咱们得爬进院子直接到近处砸玻璃才行,在这里扔石头还是太远了,根本使不上力,一时半会儿砸不碎玻璃。” 说完我就当先揣上了两块石头,开始向铁栅栏上爬去,凌空也紧跟着我爬上了铁栅栏。作为围墙的铁栅栏其实并不高,只有三米不到,而且它上面还有不少装饰用的花纹,这些装饰花纹到了此时就是我们上手和下脚的地方,所以铁栅栏就显得愈发地好爬了。 我和凌空迅速地翻过了栅栏,对还在栅栏外边的几个人说道:“年姐,你和梧桐就在外边看护着艾米吧,其他人也进来帮忙。小鲤鱼你也进来吧,万一一会儿需要交涉还得靠你,我们这几个人都拙嘴笨腮的不行啊。” “好。”小鲤鱼的积极性很高,二话不说也爬上了铁栅栏。 没想到这时文泰又犯起了犹豫说道:“这么做成吗?这算不算是私闯民宅啊?” 我皱起眉头说道: “你怎么了文泰,有一就有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啊。一会儿咱们可能还要闯进屋子去找他们当面交涉呢,你这么胆小怕事肯定被人家看不起,他们看不起咱们就更不会帮助咱们了。再说你又不是第一个爬进来的,你有什么可害怕的啊。” 第135章 我尽量鼓励着文泰,同时招呼似水流年和梧桐把石头从栅栏缝隙处再递进来几块,要大的。既然是走到门前和窗前去砸玻璃,那就挑大个儿的,确保能砸穿钢化玻璃的大石头大砖头才好用呢。在我看来钢化玻璃更好,砸碎了还不太容易伤到人呢,我们站在近处下手也不用太担心自身的安全。 在我的劝说之下文泰终于也跟在小鲤鱼的身后翻进了院子,我们每人都带上了几块大石头,开始向房子走去。此时那个语音系统又一次虚声恫吓道:“你们这是在犯罪!我们已经报警了,警察很快就到,你们必将为……” “咣”的一声,对讲机被一只脚着地跳过去的艾米砸了一砖头,就此不能再发出任何的声响了。 “讲这么多废话干什么,有能耐就赶快出来个活人。还报警?谢谢啦,我们早就在这儿等得不耐烦了。”艾米也有些生气地说道,“我今天还就非要看看这屋里到底都是些什么货色,怎么能这么卑鄙无耻,真是不知道害臊。” 我们已经翻进院子的几个人不到两分钟就来到了别墅的大厅门前。说来也怪,我们之前已经砸中了玻璃,也打坏了院门前的对讲机,几个人还都翻进了院子走到了房子门前,可院子里到现在为止居然还是什么人都没有出现,连我之前假想的狗也没有跑出来一只,这实在是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大厅的门是紧闭着的,屋内除了音乐声听不到任何其它的声音。现在除了二楼窗户上偶尔晃动的人影外我几乎感觉不到这个院子和屋子里有人的存在。这些躲在屋子里享受音乐的家伙可真够有耐心的,我们都这么折腾了他们还能忍得住,就凭这一条就比我强百倍。要是换做是我,早就蹦出来找我们干仗了,这份涵养可真是没得说,简直比泥人还少了三分土性,真能忍啊。 站在门前我们几个人反倒都有些迟疑了,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呢。文泰首先说道:“咱们是直接砸玻璃还是先敲敲门再说?” “我看还是先敲门的好,最后再来一次先礼后兵嘛。”凌空提议道。 小鲤鱼却摇头说道:“估计没用,敲门他们也不会开的,要想出来早就应该出来了。” 我把心一横将手中的一块完整的砖头直接砸向了大厅的玻璃门,同时说道:“都到这儿了还讲什么礼貌啊,砸吧。”其实我本来还想再补充一句的:这世界上最通俗易懂的语言就是粗俗不堪的举动。可我这句话还没说出口呢,让我惊讶的事情就发生了。“咣”的一声巨响,我刚扔出去的砖头又一次被大厅门上的玻璃反弹开来,掉到了地上。 由于这次我用的力气比较大,我们几个人又离门很近,砖头被反弹得挺远,几乎快要砸到我们的脚上了,吓得我们几个人连忙后退躲闪,几乎快要撞到了一起。 “我说,这是什么情况啊?这门上的玻璃有这么结实吗?”文泰惊讶地说道,“你用力了吗?马克。” “我用啦!没用力砖头能被反弹得这么远嘛。”我这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刚才这一下投掷虽说没有用尽全力,但至少也用了七成气力,砸碎块玻璃应该不成问题啊。我记得以前砸汽车前挡风玻璃时连五成的力气都没用就碎了,现在玻璃的质量都这么好了吗?看来我还是小看这里的人了,他们连玻璃都做得这么不惜本钱啊。 “还是我来吧。”小鲤鱼颇为冷静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砖头走到玻璃门前,双手举起砖头向玻璃边缘处使劲地凿去。 她没有撒手扔出砖头,而是把砖头当做锤子一般使用。“嘭嘭嘭”一连好几下,只能听见砖头和玻璃的碰撞之声,玻璃却始终不见有碎裂的迹象。 “你有没有搞错啊!这都变成用砖头敲门了。”我又气又恼地说道,“你们都闪开,让我再试一次。”说着我就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另一块石头狠狠地砸向了大厅门上的玻璃。 这一下我可是用足了力气,但结果却还是失望。扔出去的石头依旧被玻璃远远地弹开了,还直接落到了我们几个人的身后。这一来我们几个人都看呆了,这玻璃也太结实了,我们砸了好几下居然连个白点都没在玻璃上留下。 我此时恼羞成怒抬脚就想向玻璃门踹去,刚才接连两次都失手了,难道我真是饿得连人家玻璃都砸不碎了吗,这要是传出去我今后还怎么混啊。 凌空却一把拉住了我说道:“没用的,马克,我猜这都不是钢化玻璃,这八成可能是防弹玻璃吧,踹不动的,估计得用炸药才能炸得开这玻璃。” “啊?”我吃了一惊问道,“防弹玻璃?你确定吗?” “有可能。”小鲤鱼这时接口说道,“刚才我砸玻璃边角时,要是钢化玻璃就应该有裂纹了。可是你们看,它居然什么痕迹都没有,这真有可能是防弹玻璃。”说着她还用手指了指大厅门上的玻璃边角让我们观看。 “咣咣”,文泰也走过去用手中的石头狠狠地砸了两下玻璃的边角,然后点头说道:“真是的啊,一般的钢化玻璃照这么砸好歹也应该有点裂纹了。” “这可有点麻烦了,连玻璃都做得这么结实,看来屋子里面的人平时是没少做准备啊,估计早就把咱们的这种举动考虑到了。不过这么一来咱们的计划就又要泡汤了,”小鲤鱼边思索边说道,“砸不碎玻璃屋里的人就可以一直不出来见咱们,咱们又跟他们耗不起时间……” “怎么办马克,你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凌空问道。 说实话我有些没主意了,眼前的情形完全出乎我的意料,还是太轻敌了,连这第一关砸玻璃都搞不定,后面的计划更是无从谈起了。但我们又不可能就这么放弃走人,那还能怎么办呢。我想了想说到:“都先别灰心,也别犯懒怕麻烦,咱们挨块玻璃都试一遍,别被门上这一两块玻璃唬住,我就不相信这么多玻璃它能全是防弹的。我和小鲤鱼把一层所有的玻璃都砸一遍试试,凌空、文泰,你们俩挑着二层三层的也试几块。万一有不是防弹玻璃的咱们就能砸碎它几块,你们看可以吗?” 说干就干,我们四个人立刻分头行动了起来。十几分钟之后我们又回到了门前汇合,看神情就知道还是不成功。 “我砸了四块都不行。”文泰有些无奈地说道。 “我砸的七八块都不是普通的玻璃,但二层三层的玻璃即便是钢化玻璃咱们这么投掷也可能砸不碎。”凌空颇为冷静地分析道。 小鲤鱼摇了摇头说道:“看来砸玻璃这招不管用,咱们得另想办法了。” “可还有什么办法啊?放火?可咱们没带燃料啊。骂人?他们忍耐性极强就是不搭理咱们啊,真是没辙啦。”我有些懊恼地说道。 凌空缓缓地说道:“我觉得有些奇怪,你们说屋里的这些人是不是有病啊。咱们这么明目张胆的进院子折腾,他们就是能忍得住,就是不出来制止咱们,这是为什么啊?要是这里是我的家,我无论如何也会出来看看的,至少也要问一问为什么吧。就是不肯帮忙也应该出来吼两句骂两声吧,怎么能就这么任由咱们砸来砸去的呢。” “我看这已经不能叫奇怪了,应该叫变态才对。怎么能有这样的一群人呢,他们也太能装死了吧。我算是脾气好胆子小的人了,但也肯定没有这屋里的人这么能忍、这么能装,这也太不正常了。”文泰也点头说道。 小鲤鱼思索着说道:“是挺不对劲的,就算他们不出来收拾咱们,可我刚才砸玻璃的时候屋里的人连骂都没有骂一句,这真是不对劲。” “兴许他们骂了可你没有听见,这要真是防弹玻璃,那肯定特别的厚,隔音效果也好。”我随口说道。 “可音乐声到现在都没停过,音乐声咱们在屋外能听到,他们骂人的声音怎么可能听不到呢。所以我觉得是屋里没人骂,至少没有一个大声骂人的,否则我肯定应该能听到啊。”小鲤鱼摇头反驳我道。 凌空接口说道:“对啊,小鲤鱼说得对!咱们能听到音乐声,那肯定也应该能听到说话声和骂人声,甚至是他们走路的声音啊。可这么半天了,我好像除了音乐声以外什么其它的声音都没有听到,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对,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是。除了这音乐我也是什么其它的声音都没有听到,这可真是怪事。”文泰也忍不住点头说道,“难道这屋里的人全都在静静地听音乐演奏吗?不过……不过看交响乐表演时倒是也有这种情况……” “不对,这是舞曲,按理说屋里现在应该是在开舞会才对啊。就算是在开演奏会的表演,那咱们这么砸门窗砸玻璃他们不觉得吵吗?无论如何都应该能听到啊。就算不出来制止咱们,但抱怨几句总应该会有的吧。”小鲤鱼分析道,“再说大厅里晃动的人影又该怎么解释呢?都是服务人员吗?一般的演奏会表演需要这么多的服务人员来回走动吗?” 第136章 “等等,你们越说我越糊涂了,你们的意思是这屋里现在除了演奏的人以外就没有别的人了?”我有些疑惑的问道。 “可没有听众他们还演奏什么啊,难道演奏给空气听吗?”凌空也困惑地问道。 文泰想了想说道:“是排练吗?有可能是排练吧,一般乐队正式表演之前总会有几次合练排练的。” “那更不可能了。”小鲤鱼摇头说道,“按刚才梧桐说的,这里有人有明显的演奏失误。如果是排练的话,那指挥还能发现不了吗,发现了能不纠正嘛,一纠正音乐能不停止吗,除非这音乐本身就是录制的一次有失误的演奏。” 我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就插嘴说道:“那就不允许这里面的这位指挥也是一个混事的嘛,滥竽充数的家伙,根本就没听出来,他听不出有错误还纠正谁去啊。” 小鲤鱼看了看我显得颇为无奈地说道:“这些乐队指挥的耳朵应该是最好的,不可能和我一样听不出失误。连梧桐这种音乐爱好者都能听出来的失误,乐队指挥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啊。当指挥可不是只拿根小棍站在队伍前边乱比划一通就行的,那是整支乐队的总指挥,是灵魂人物,没点水平是当不了的。” “咱们一开始凭什么判断这屋里是有人的呢?”凌空突然问道。 “声音啊,咱们听到的音乐声啊。”文泰想了想说道,“还有就是晃动的人影,哦对了,还有那个对讲机里的语音系统也承认主人在家嘛。哦不过……不过那个语音系统说的话咱们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就先暂且只算音乐声和人影吧。” “关键是梧桐说这里有人在现场演奏。”小鲤鱼低声说道。 “难道是梧桐听错了?其实这就是一段录音而已?”凌空迟疑地说道。 我这时一想到梧桐就忍不住低声骂道:“这个白痴的女人,就会说大话误导咱们。说得好像她多懂音乐似的,其实她才是混事的那个人呢,连录音和真人演奏都分不出来还非要冒充什么音乐爱好者。现在怎么样,露馅了吧,我看她就是故意在误导咱们,她就是……” 小鲤鱼突然打断了我的话说道:“那人影又怎么解释呢?难道这些不断晃动的人影也都是假的吗?” “这……”我立时变得无言以对了。是啊,大厅玻璃透出的光亮中明显有人影在不停地晃动,难道这些也都是假的吗?难道我们全都眼花了?都集体出现幻觉了吗?这也不太可能啊。 “走马灯。”文泰忽然叫道,“如果是走马灯的话,灯中有一个强光源,那就也能出现人影不停晃动的效果。” “什么?走马灯?这就是走马灯吗?咱们看到的这些人影都是走马灯上假人的影子?”我诧异的问道。 文泰边思索边说道:“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如果有人精心这么布置的话,咱们就会被不断晃动的人影所迷惑,误以为屋里有人。” “不是可能,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凌空说道,“你们看,这些人影虽然在不断地晃动,影子也有长有短有胖有瘦,但它们从来不交错,影子与影子从来不互相叠压。”凌空边说边指着大厅玻璃道,“如果是走马灯,那这个走马灯可能是非常大的一盏灯,几十个人物剪影或上百个人物剪影在灯上围着光源转动,咱们一时半会儿分辨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文泰点头说道:“对,其实投影仪也能做到这些效果,只是刚才我首先想到的就是这种灯笼,现代的投影仪比走马灯的效果要更好更逼真。” “可梧桐说是有人在现场演奏啊,当时她说得是很肯定的样子,”凌空犹豫着说道,“怎么才能证明是梧桐听错了呢?” “先不考虑梧桐的对错。如果这屋里真没有人在,那你们想过为什么会有这种布置吗?这家人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布置呢?他们的目的又何在呢?”小鲤鱼忽然发问道。 “这.……这可真不知道了,他们的目的我就是想到明年也想不明白啊,总不会是他们闲得无聊要拿过路人穷开心吧。”我费解地说道。 文泰皱着眉说道:“是啊,他们似乎没道理这么做啊。家里没人还放着音乐开着投影仪,这是为什么啊。” “不能理解,我觉得无论是谁这么做都很奇怪。这么做只会把咱们这种不明真相的过路人吸引过来,但也没有什么意义,因为门前对讲机里的录音又是拒绝一切请求的设置,所以也不会是陷阱。陷阱的话应该是主动开门放咱们进去才对,有什么阴谋诡计等咱们进屋以后再使用多方便啊。”凌空冷静地分析道。 小鲤鱼想了想摇头说道:“先不管为什么了,咱们还是先回到院门口找年姐她们吧,在这里咱们也想不出什么来。” “咱们这都到屋子门口了,不进去看看吗?”我有些不甘心地说道。 文泰伸手拉住了我的胳膊说道:“不行,咱们不能进去。一来是咱们打不破这些防弹玻璃,进不去。二来这屋子里要真是没人,咱们贸然闯进去那可就真算是私闯民宅了。咱们一开始冲进来是因为咱们以为这屋里有人,他们是见死不救的坏人,那好歹在道义上咱们还站得住脚。现在咱们知道这屋里没人了,要是还硬闯进去,那咱们成什么人了?那不真成强盗小偷了嘛,这肯定不行。” 我这时头脑很乱,想不明白的事情和疑问太多了,可心里的怒火却基本消失了。的确,人家家里没人那就谈不上什么见死不救了,也说不上什么人心冷漠。我们要是就这么冒冒失失地闯进这户主人不在家的屋子,那无论如何都有些说不过去了。 想到这里我也只能跟着他们三个人灰溜溜地退回到了院门口,又一次翻出了铁栅栏,和似水流年她们把我们在院子里见到和猜测的事情都说了,问她们有什么想法。 对于我们推论最感意外的人是梧桐,她有些固执的说道:“怎么可能呢,按你们猜测的,这是有人把有重大失误的演奏录下来在反复地播放,可这种事我怎么从来就没听说过呢。小鲤鱼,你听说过吗?纠正错误也没有用这种方法纠正的啊。” 小鲤鱼摇头说道:“我也没听说过,所以我们一直都不敢下结论。我想问一下,如果这是录音,是一段录有重大失误的演奏录音,那是不是这其中的失误部分也会反复地播放出来呢?你能不能再次听到呢?” “那是当然,但需要安静地从头再听一遍才行。刚才忙来忙去的就没有再认真听。不过不要紧,这曲子不长,十来分钟就一遍,如果只是反复地播放这一段录音,我再听一遍就能找到。”梧桐不假思索地说道,随即她就不再说话了,开始认真地听起了音乐。 我点上了一支烟,静静等待着她们的判断。果然,三分钟以后梧桐轻声的“嗯”了一下,随后对小鲤鱼说道:“还真是的,刚才听到的两处错误又都出现了,这还真的是录音啊,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录音呢?不对,应该说天底下怎么会有人把有这么明显错误的演奏录音反复播放呢?这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似水流年说道:“别管它奇怪不奇怪了,如果这家也没人那咱们还得接着走,要不再换一家去看看?” “年姐,我觉得咱们别换了,直接走吧,离开这个村子。咱们就按轨迹走,最多再有几个小时咱们也能走出这条山谷。我现在觉得这个村子里实在是奇怪的事情比较多,我有些开始担心了,别回头咱们真遇到什么怪事不好脱身。”文泰这时有些不安地说道。 “是啊,要不然咱们别找人了,我觉得咱们今天运气不好,找了三家了都没人。”凌空也表示赞同文泰道,“趁咱们现在还有力气,直接走吧,要是再耽搁一会儿气温会更低的。现在都五点多了,再不走就更晚了,天也会越来越黑的。” 我却有些不太情愿地说道:“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村子,咱们却连个活人都没遇到,什么帮助也都没得到,这事我怎么想怎么窝火,传出去会显得咱们很无能的。要是没遇到村子也就算了,遇到了咱们却什么都没得到,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好歹找个活人问个路也算是一回事,现在这么一走咱们也太狼狈了。再者一说我也不瞒你们,我包里吃的喝的都没了,一会儿还要背着艾米走路,实在是有些吃力。我本来想找个商店或村民家买点或者借点吃喝的,现在如果直接离开村子,那就再也搞不到补给了。” 第137章 小鲤鱼开口说道:“我也倾向于离开,这个村子的确有点奇怪。虽说是冬天了,但自打咱们进村以后就没看见一个活人,想想都有些瘆人。亮灯的这家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找了个带失误的录音反复在这里播放,还弄出那么多人影来骗人。我现在实在是有点害怕了,我看咱们还是早走为妙吧。” 似水流年略微沉吟了一下说道:“马克,你也别着急,大家都想直接离开,我看咱们就离开吧。在出村的路上要是有商店咱们就买点水和吃的,要是没有也没事儿,我包里还有个面包,水也还有一些,咱们互相接济一下能撑到出山的时候。今天这是特殊情况,大家互相多理解多互助吧。” 我见她都这么说了就只好接口说道:“我不是要反对离开村子,刚才就是陈述一下我现在遇到的困难。大家要是都决定走,那我没二话,现在就离开这里。说实话我也觉得这个村子挺怪的,至于到底是哪里有问题我也说不上来,反正我肯定和大家共进退就是了。” “那好,那咱们就出发吧。”说完似水流年带头沿着村中的石板路向山脚下走去,我则背起艾米跟着她和文泰也向山下走去。 这个村子的房屋好像是由山脚下一层一层向山上修建起来的,越向下走我们经过的房屋修建的年代似乎就越早,显得就越陈旧,样式也越传统越中式。但和高处的房屋一样,下边绝大部分的房子都没有亮灯,黑着灯的房屋占了至少八成以上。 我们向下又走了十多分钟来到了村中的一个岔路口,从这里向下望去,离山谷底部大约只有不到二十几米的垂直落差了。 文泰看着轨迹说道:“山谷底部应该是条路,咱们下到底部就沿着它走,估计最多再有六七公里就能走出去了。” “好的,有盼头就好。”似水流年停顿了一下又大声地说道,“梧桐,你和小鲤鱼在看什么呢?走啊。” 我和凌空闻声回头向坡上望去,只见梧桐和小鲤鱼此时正站在岔路口向路旁的一栋二层小楼观望,似乎还很出神,根本就没有理睬似水流年的招呼。 “怎么了梧桐,小鲤鱼,怎么不走了呢?”凌空也顺口喊了一句。 可梧桐和小鲤鱼还是没有开口回答,也没有移动脚步。我这时把艾米放了下来,招呼凌空替我背会儿。我也朝梧桐她们望的方向望了望,那是一栋没有院子的二层小楼,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至少和周边其他的房屋相比没有明显的不同。此时那栋小楼黑着灯,我看不出它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就想开口问问梧桐和小鲤鱼她们究竟是在看什么呢。但就在此时,我似乎又听到了有音乐声传来,有音乐声正从那栋黑着灯的二层楼房中传出来。 声音虽说不大,但却很清晰。我忍不住脱口说道:“怎么这家也有音乐声啊?难道这也是在放录音吗?这个村子里真有这么多音乐爱好者吗?” 可我这话一出口就觉出不对了,刚才那家人是亮着灯在放录音,这家人怎么黑着灯也要放录音呢?现在这栋黑着灯的楼房里到底有人没人呢?这音乐又究竟是放给谁听的呢?这一连串的疑问让我不得不思考,但我又想不出能说服自己的合理答案,我又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想不明白了。 似水流年和文泰这时也转身走回到了梧桐和小鲤鱼的身边,他们应该也听到了音乐声。似水流年有些诧异地说道:“真是怪了,这家连灯都没开却也在放音乐,和刚才那家正好相反啊。” 文泰思索着说道:“不会真被马克说中了吧,这村里凡是亮灯的人家都没人,这不开灯的房子里反倒有可能有人在?” “不能吧,哪有这样的道理啊。”凌空表示怀疑地说道,“这家可能也是人不在家,只是在放录音而已。” 梧桐这时有些犹豫地说道:“可我怎么觉得……我怎么觉得这家的音乐也像……也像是真人在现场演奏啊。” 小鲤鱼也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觉得,主要是这个人弹得实在是一般,我都听得出他弹得很吃力,断断续续地真的很像是有人正在屋中弹琴呢。” “什么?有人正在屋里弹琴?这太不合理了吧,”文泰说道,“黑着灯怎么弹琴啊?盲弹吗?这……这比较少见吧。” “怎么可能啊,哪里有关着灯弹琴的道理啊。”似水流年也忍不住说道,“我看还是录音,放录音就不用考虑开着灯和关着灯的问题了。” “我看这就是在耍咱们呢!”我突然觉得有些恼怒,自打进村以后我们是连吃了三个闭门羹,这次又撞上了一个黑着灯放音乐的人家,怎么这个村子总出这种让我们费解的事情啊。于是我接着说道,“那开着灯放音乐的或许还可以说是临时有事出门了,或者是什么特殊的防盗措施,但这黑着灯也在放音乐的人家是要干什么啊?难道是在娱乐大众,丰富村民的文化生活吗?我怎么觉得这是和上一家串通好了一起在开咱们的玩笑啊,这也太邪门了吧!” “我看别管它怎么样了,咱们走咱们的就好。”文泰说道,“它爱放什么就放什么,跟咱们无关,咱们不找人了还不行吗,咱们走咱们的路和它无关。” 我这时有些不甘心就转头问梧桐道:“现在你能确定这是录音还是真人现场演奏吗?录音中的错误不是会反复地出现吗,你应该能听出来吧?” 梧桐却面露难色地说道:“按理说是的,但……但这次不行,这首曲子有些长,要想确定就需要花很长的时间。” “很长吗?要多久?”我追问道。 “要听完整的话估计要一个多小时吧。”梧桐想了想说道。 “那么长啊!算了吧,等不起,咱们还是走吧。”似水流年说道。 小鲤鱼却颇为肯定地说道:“可这次我真觉得是有一个新手在弹琴,真不像是录音,谁会把弹的这么差的录音反复播放啊。” 梧桐也赞同地说道:“是啊,要不是刚才那间房子里的事情,这一次我都敢百分之一百的确定这就是有人正在屋子里弹琴呢。” 我见她们俩都这么肯定就肚里寻思:难道当真是关着灯的屋里才有人?这的确是我们之前没有料到的情况。不过好像今天我们没有料到的事情比较多,再多这么一件也不能叫稀奇了。 文泰见我站着发愣就拍了我一下说道:“走吧,难道你还要在这儿欣赏音乐吗?” 我反应过来对他们说道:“你们稍等,我去这家看看,不看个究竟我这心里还真有点儿放不下了。”说着我就举步走向了这栋二层小楼。 “哎,走吧,别去找麻烦了。”文泰在我身后劝道。 似水流年也说道:“回来,马克,人家屋里黑着灯你去做什么啊?” “我去找人!”我头都没回就随口答道。说完我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今天遇到的新鲜事太多了,我现在竟然要去黑着灯的屋子里找人,真是莫名其妙。屋子里虽然黑着灯,可音乐声却还在不停地从屋里传出来,这本身就是一件很荒谬的事情。 “马克,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吧。”凌空放下了艾米从后面追上了我。 我们两个人快步走到了屋子门前,这是一扇防盗门,看样子应该有些年头了,式样也很陈旧。音乐声就是从屋里传出来的,没错。 我抬手就拍门,“啪啪啪啪”连着四下,当我准备再拍四下的时候,音乐声突然停止了,这一来我不禁有些愣住了。我走过来拍门与其说是找人不如说是发泄情绪,我其实没打算能找到人。刚才在那间灯火通明的房子里我们几个人都没能找到一个活人,现在怎么可能在黑灯瞎火的房子里找到人呢。我就是有些生气,关着灯的屋子里还在不停地放音乐,这到底是放给谁听的呢,真是可笑又可气。但在我拍门之后音乐声竟然停止了,那就说明这屋里真的是有人。这……这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难道这次我又蒙对了? 凌空率先从错愕中反应了过来,竟然在我身旁比较镇定地喊了一句:“你好,我们是过路的,请问家里有人吗?我们想问问路。” 沉默,屋中的回应是沉默。这时梧桐和小鲤鱼也跟了过来,她们也发觉屋里的音乐声停了,就也凑过来想看个究竟。 屋里的沉默持续了十几秒钟,我和凌空对望了一眼。我又抬手拍了四下门,这次加大了力量,“砰砰砰砰”,随后我便大声地叫道:“屋里有人吗?我们想问问村里的商店在哪里,还有就是在哪里能雇到车。” 第138章 回应依旧是沉默,十几秒钟的等待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回头看了看凌空、梧桐和小鲤鱼,低声对他们说道:“这是什么意思啊?屋里有人就是不搭理咱们吗?” “你能确定屋里有人吗?”小鲤鱼低声问道。 “当然了,我刚才一敲门屋里的音乐声就停了,这不就说明屋里有人嘛。”说着我又拍了四下门,“砰砰砰砰”,然后冲屋里喊道:“开下门!我们想问点事情,问完就走。” 凌空在一旁帮我补充道:“您好,我们是爬山过路的,有人受伤了,想请您帮帮忙,能开一下门吗?” 屋里的人似乎打算用沉默作为唯一的回应,还是一声不发。 梧桐也扯开嗓子叫道:“您好!我们需要您的帮助,能帮我们一下吗?” 小鲤鱼见还是无人应答就大声地说道:“您不能帮忙也不要紧,能告诉我们在这村子里哪里还能找到其他人吗?谢谢啦!” 依旧是死一般的沉默,这下我多少有些不高兴了,就大声地说道:“你好,出来一下,我们找你有事!”说着我就用力地去砸门“砰砰”。 凌空却一把扯住了我的胳膊说道:“别,马克,咱们是来求人帮忙的,不是来找人打架的,这样不合适。” 梧桐也扯着我的衣服把我强行向后拉开了两步说道:“你别再站在门前了,万一人家看见你还以为我们都是坏人呢,更不会给咱们开门了。” “什么?我像坏人?你这是主观武断先入为主吧,我哪里像坏人了?”我有些不满地对梧桐说道。 梧桐冷哼了一声没有作答,倒是小鲤鱼在旁边说道:“言谈举止太粗鲁就像坏人,衣着又这么邋遢,不像好人那可不就像是坏人了嘛。” “我……”我真是打心里不服小鲤鱼的话,不过在她的提醒之下我倒是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和裤子。别说,是够邋遢的,或者应该说是够脏的。不过这也不能全怪我,一路上又是雪又是汗,刚才还钻了一条排水沟,又没来得及打扫,现在我的衣服上裤子上到处都是污渍、雪水和泥土,还有不少的枯枝败叶也都沾在了身上。这要是真细看,我现在挺像是一个逃难要饭的,形象的确是有点惨。 我只好无奈地向后退了几步,伸手去拍打身上的尘土和沾到衣服上的落叶,任由他们几个人去叫门。 “您好!麻烦您开一下门,我们就是想问些事情,然后马上就走,不会耽误您太长时间的。”梧桐轻声细语地说道。 小鲤鱼也在一旁补充道:“您要是不放心我们,那不开门也行,能回答我们几个问题就行啊。” “是啊,我们问完了就走,绝不多打扰您。”凌空也大声地说道。 回答依旧是无声的沉默,我这时站在他们的身后拍打着身上的尘土,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怎么样,这狼外婆没那么好当吧。你们以为你们像好人,我看和我也差不多啊,人家还是不愿意给你们开门嘛。” “你怎么这么烦人啊,离远点儿,不开门也是因为你!”梧桐低声说道。 “这屋里的人有可能是被你给吓到了,以为我们都是坏人呢,所以才不开门的,你现在还好意思说这话。”小鲤鱼则趁机将叫不开门的责任全都推给了我。 凌空忙打圆场说道:“我看这屋里不会又是没人吧,咱们叫了这么半天怎么也不回一声啊。” “没人刚才谁停掉的音乐?难道音乐开关和门连在一起吗?你见过这样的录音设备吗?”我忍不住反驳道,“这屋里就是一帮变态!关着灯弹琴,叫门也不出声儿,这摆明了就是不搭理人嘛,装死狗呢。” “那你说怎么办,你有本事把门叫开吗?”小鲤鱼的话颇有激将之意。 我想了想说道:“我也没什么好办法,我只会砸门,别的不会。你们能叫就叫,省得我砸门时你们又怪我粗俗不像好人。” 凌空说道:“要不还是让马克试试吧,万一行了呢。” 梧桐有些无奈地说道:“咱们这么和气都叫不开,他哪能叫得开啊。”不过她话是这么说,但还是主动让出了门前的位置,和小鲤鱼一起向后退出了几步,暗示我过去砸门。 我再次走到了门前,这次我没客气,一上来就用拳头捶门,边捶边大吼道:“开门!别装死狗啦!都看见你在屋里了,不开门有你好瞧的!”然后就又是一阵猛砸,“咣咣咣咣”,“开门!你要再不开门我就拆了你的狗窝,信不信今晚我就让你无家可归!” 凌空见状连忙拉住我向后退,边退边说道:“算了吧,这么叫门不行。” 我假装很愤怒的样子,一边被凌空拉扯着向后退一边抬腿踹了门一脚,“咣”,同时大声地叫嚷道:“你给我等着,我非拆了你的门进去抽你不可!” 梧桐和小鲤鱼见我这样折腾,二话不说转身就向似水流年他们那边走去,看来她们两个人是彻底死心放弃了。我则小声地对还在拉扯我的凌空说道:“行了,松手吧兄弟,砸也砸了,骂也骂了,咱们也撤吧,这家人肯定是不会给咱们开门了。” 凌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笑着说道:“马克,你怎么还会演戏呢,这是演给谁看啊。”说着他就松开了手。 我轻叹了一声说道:“不演一回也出不来这口恶气啊。这户人家也真够可气的,有人在家但就是不搭声,你说他讲几句话能累着还是怎么着。” 我和凌空边说边往回走,走出几步后我回头又看了看这栋黑沉沉的房子,突然生出一个龌龊的想法,于是返身回到房前开始解腰带准备脱裤子。 没想到凌空这时反应奇快,跟着我又跑了回来,还一把从身后抱住了我向后就拖,嘴里还说道:“不行,马克,人家没欠咱们的钱,不能把大号抹人家门上,这不合规矩啊!” 我边挣扎边低声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呐,我这是憋了一路了,看这屋子旁边的阴影里光线暗,我想方便一下,小的,你瞎喊什么!” “我……小的?嗨,我理解错了,误会了。”凌空讪讪地松开了手。 “这里不是还有个花池嘛,我这也算是施肥了。”我又仔细看了看周边小声地说道。 凌空也小声地说道:“那我也正好方便一下。” 似水流年他们几个人站在岔路口那里,光线比我们这里要亮一些,她此时一边听着梧桐和小鲤鱼的转述,一边不时地向我们这边看过来。这一来搞得我和凌空都有些不自然,因此方便的时间就拖得比较长。 似水流年终于忍不住朝我们这边喊道:“走吧,叫不开门就走吧。别闹了,咱们自己想办法。” 我在匆忙中答道:“好,马上就来,马上!” 我刚提上裤子准备迈步去和似水流年他们汇合,就听见屋中这时又有声音传出。不过这次不是音乐声,而是好像有人在低声地抽泣。声音虽然低沉,但我在屋外还是能清楚的听到哭声。 这是我听错了吗?我扭头看了凌空一眼,凌空似乎也听到了这声音,低声对我说道:“有个女人在哭,好像就是从这屋里传出来的。” 我不再犹豫了,一个箭步跃回到门前,抬脚猛踢了防盗门一下吼道:“开门!不开门我就拆门啦!” 这次回答我的不再是沉默了,而是一个语带哭腔的女人的声音:“别,别拆!求你别拆门。” “不拆也行,你开门,我问你几件事,你要是肯帮忙我们也不会难为你的。”我大声地叫道。 “这门我也打不开,我没有钥匙啊。”女人在屋里说道。 “什么?你住在这里你却没有钥匙?你骗傻子呐!我看你就是不老实,我非进去收拾你不可!”我此时觉得她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凌空忽然从旁拉了我一把,还做了个手在胸前下压的动作,然后他开口说道:“女士,您别误会,我们不是坏人,就是想向您问个路,从这儿去最近的公路怎么走才最快啊?” “去公路你们得先下到谷底,那里有条水泥路,沿着水泥路一直走就行,大概七公里不到就能到达乡道了。”女人在屋里小声地答道。 “村里有商店吗?”我见女人肯开口回答问题了,那她不开门就不开门吧,于是就接着问道,“还有在哪儿能雇到车呢?我们有个同伴脚受伤了,想雇辆车送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