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无言》 第1章 婚姻危机 等陈一晨回过神来时,坐在她对面的好友黎珊珊已经从「养老规划」扯到了「老年再创业」,又从「老年再创业」扯到了「ai护工」。 一晨叹了口气,看了看手上的腕表,时针正指向两点一刻,距离丈夫周净下班还有4个多小时,不知为什么,她觉得今天的时间过得特别慢,就像被强行凝滞了一样,尤为难熬。 发现一晨心不在焉,黎珊珊一个箭步窜了过去,一双明眸大眼就这样怼到了一晨跟前,吓得她一激灵。 “你不专心。” 黎珊珊的语调里透着些孩子气,“说好的,咱们三闺蜜以后抱团养老,凌语负责出钱拿地盖楼,我负责规划咱们的养老生活,你负责当监工,并全力配合我们的工作!现在倒好,凌语去法国出差不能到场咱们的小组会议就算了,连你也不专心!” “我,我……” 一时间,一晨有些语塞,不知该如何解释。 可,又该怎么解释呢? 告诉闺蜜们,自己是因为怀疑相守十年的老公出轨才心神不宁? 告诉她们,因为收到一封直指丈夫出轨的匿名信,所以才情绪抑郁,不在状态? 很明显,这种事在未确定前是万万不能说的。 换句话来讲,就算是确定了,一晨也不一定说得出口。 “要不,咱们改天再议吧,或者等凌语回临阳了我们再讨论抱团养老的事?”一晨有些不好意思地提议道。 “可是——” 珊珊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以视频方式参与会议的凌语打断,“也好,今天我也有些累了,不如大家早点回去休息,等我出差回来咱们再聚。” 作为出资方的凌语都发话了,珊珊自然不再反驳。 一晨松了口气,忙起身收拾东西,临到要出会议室时,凌语叫住了她。 “一晨,你没事吧?” 一晨回过头,强压住心底的闷气道,“放心吧,我没事。” 可,怎么能算没事呢? …… 从黎珊珊的工作室出来后,陈一晨并没有着急回家,而是寻了个人少的咖啡厅坐下。 她小心翼翼地从包里掏出一封信。信封是卡其色的,没有寄件人的名字,只有用卡纸打印出来四个字——陈一晨(收)。 刚收到信的时候,一晨还在纳闷,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用这么古老的方式寄信,可当她打开信封,看完信中所有内容后,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信件内容是用打印纸打印下来的,每一段文字都清楚的记录着周净和同公司的另外一个女人的亲密时光,甚至毫不避讳的将两人交颈相卧的画面描述的全面而周详。 一晨不知道这封信是谁寄的,也不知道信中的内容是否属实,但女人天生的敏感让她明白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既然有人敢寄这样的信来,肯定不会是空穴来风的。 她犹豫了很久,思考到底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丈夫周净,可思来想去,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一来,她害怕事情真如信中所说的,周净有了别的女人,她不敢想象会有那么一天;二来,倘若这些信并非属实,那么她的质问只会让周净觉得自己对他不信任。 恋爱六年,结婚四年,陈一晨不希望被这件不确定的事,破坏两人相守十年的感情,但做为女人,与生俱来的好奇心又让她不得不去探索真相。 就在她考虑该如何做时,一个惊人的念头从脑海里蹦了出来。 去周净公司看看! 是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是真是假,去看看就知道了。 想罢,一晨迅速将信件塞进包里,然后将及腰的长发挽了起来。 离开咖啡厅后,径直拦车直奔周净所在的公司。 她的运气不错,到达公司时正赶上保洁人员例行扫楼。 她混在保洁的队伍里躲过了安保人员的排查,又一路畅通无阻地混到了周净所在的楼层。 当她戴着口罩,套上保洁的工服和帽子穿梭在工位与工位之间假装清扫时,并没有人看出她的异样,所有人都在忙碌着,忙着工作,忙着开会,忙着商讨小组方案。 这里,就像是另一个世界,一个一晨不曾企及的世界。 有那么一瞬间,一晨也会想,如果当年她没有一毕业就嫁给周净,如今的自己是不是也跟这些officedy一样,过着繁忙又充实的办公室生活。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多想,一个熟悉的身影就朝她走来。 是周净。 一晨赶忙低下头,将视线放在手里的抹布上,等周净与她擦身而过回到办公室后,她才敢重新将目光投向周净所在的方位。 接下来的时间里,一晨都蹲守在周净身边不出3米的位置,他去哪儿,她就打扫到哪儿。从会议室到拍摄间,从拍摄间到品牌开发部,再从品牌开发部到个人办公室。 她默默观察着这个让她爱了十多年的男人。 她发现,工作时的他和生活里的他是完全不一样的。工作时,他雷厉风行处事果断,来来往往与之接触过的同事无不叹服,而生活里,他温柔体贴,对自己总是细语软言,举手投足间全是爱与呵护。 这样一个公私分明的男人,他真的会干伤害自己的事? 真的会把专属于自己的温情给另外一个女人? 一晨有些不相信。 直到快下班了,一晨拧紧的情绪才慢慢松懈下来。 令她松了一口气的是,周净并未如信中所指的那样和某位女性关系暧昧。 那么,到底是谁故意给自己寄这种匿名信的?又是谁想要离间他们夫妻间的感情? 一晨想了很久都没有头绪,唯一能想到的解释是,这可能是一场职场斗争。 就像晚间八点档连续剧里的男主角工作时被同行暗算,恶意举报一样,因为嫉妒周净事业顺遂,短短几年就坐上公司中高层这把交椅,所以那些求而不得的人才想尽一切办法破坏他们夫妻间的感情,以达挫伤周净的目的。 真阴损呀。 想明白后,一晨的心情又轻松了一大截,悬在心尖的大石头也落了地,回家的路上,她甚至愉悦的跳起了舞 …… 晚上,等周净下班到家时,一晨早已准备了满满一桌菜。 有红烧肉,芥末虾、清炒时蔬,外加一盅清热补益的鲜鱼汤。 都是周净爱吃的。 而一晨则缩在沙发里和珊珊熬着电话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聊到最后,珊珊突然没来由地问了一句,“一晨,你真的不后悔吗?” “后悔什么?”一晨有些疑惑。 “后悔一毕业就结婚,一结婚就宅在家里当全职太太呀!”珊珊惋惜道,“念书那会儿,你可是各科老师们的心头肉,功课是门门拔尖,有想法有实力,要是一毕业就杀进职场,指不定现在比你们家周净混得还好。” 一晨笑道,“没什么可后悔的,两个人过生活嘛,总归有一个人要更顾家些。” “那凭什么是你顾家?周净为什么不在家当个家庭煮夫!” 珊珊有些忿忿不平。 电话那头的声线也拔高了好几个分贝。 一晨无奈道,“好啦!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只我不像你志向远大,要当咱们临阳市的女首富,也不像凌语,打定主意要做个不婚族,全身心投入艺术。我没什么大愿望,婚姻美满,家人健康就够了,更何况,我妈老跟我说,女人还是要以家庭以丈夫为重……” 珊珊“嘁”了一声,打断道,“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你妈说你妈说。我看呀,你就是被你爹妈的老思想给荼毒了,如果我们女人生下来就是为了结婚生子,伺候公婆,那还念个什么书,囫囵长大再囫囵嫁个人得了……” 一晨本想反驳,回头就看见周净换了一身居家服,从身后将她搂住。 脑袋搁在她的肩上,语气有些慵懒又有些疲惫。 “跟谁打电话呢。” 周净问。 想到白天丈夫工作时繁忙的状态,又想到自己因为一些没来由的信件就怀疑他,一晨的心有些羞愧地软了下来。她迅速跟珊珊道了声歉,然后在珊珊鄙夷的语气中挂了电话。 “见你没回来,就跟珊珊多聊了会儿。” 一晨回过身,钻进周净的怀里。 “吃饭了吗?我做了你最爱吃的芥末虾,吃一些?” 周净没答,两人抱了好一会儿才分开,然后一个坐到桌前用餐,另一个去厨房盛饭,等将盛好的饭放在周净跟前后,一晨又转身去卧室收拾周净换下来的衣裳。 衬衫是要洗掉的,西装得挂烫好,方便周净下次再穿。 一晨对待周净的态度,就像陈妈妈对待陈爸爸一样,一切以男人为主。 好似生下来,她们就是为了伺候丈夫和孩子的,然后一代传承一代。 然而,当她如往常一样,准备将周净的衬衫抖一抖送到洗衣机里清洗时,一股子性感又香甜的味道猛地闯进她的鼻息。 香水味? 一晨稍稍一愣,又抱着衬衫仔细嗅了嗅。 是香水味没错。 可是,哪儿来的香水味? 自结婚以后,一晨再也没有碰过香水了,不是不喜欢,而是周净不允许她使用。 周净觉得使用香水的女人都是轻佻、廉价的,所以严令禁止一晨使用香水香氛类的产品,连带着香气的身体乳也成了禁忌。 一晨一直以为周净是讨厌这种化学合成的味道,所以并未在意。 夫妻之间嘛,相互理解、相互谦让才能更长久。 可现在,周净的衬衫上,为什么会有女人的香水味? 如果不是自己的,那又会是谁的? 一晨的心咯噔一下。 再联想到早上的匿名信,不禁有些脑子发麻,警觉心又起。 “怎么了?”用过晚餐的周净见一晨抱着自己的衬衣发愣,忙从身后搂住小娇妻。 “没,没事。” 一晨心下沉沉,强忍着无数个疑问的推着周净去洗漱,然后转身将衬衫丢进了洗衣机里,倒进了大半的洗衣粉。 可强烈的洗衣粉味似乎仍旧掩盖不住衬衫上张狂的香气。 那种独特的暖调脂粉香似乎专为勾引所调制,即便是女人闻了也会忍不住神魂荡漾,更何况是男人? 陈一晨觉得有些疲惫。 但仍拖着疲乏的身心为周净取出干净的衬衫长裤,烫好挂在衣挂上,又去收拾周净没吃完的晚餐,捡了些蔬菜随意吃了几口,有些食之无味。 “身体不舒服吗?怎么脸色发白?” 似乎发现一晨的异样,周净有些担忧的询问。 一晨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尝试着又吃了几口菜后,就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 周净摸了摸一晨的额头,又探了探自己的额头,见体温并无差异,便一把将一晨揽进怀里,亲昵地吻着她的脸和嘴角,“宝贝,你可别吓我,要是不舒服,明天我请个假陪你去医院看看。” 一晨的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却依旧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周净看出了一晨的小别扭,语气又添了些温柔,“要不,我明天翘班带你出去玩?你不是一直想去山顶的摩天塔吗?咱们明天就在摩天塔住一晚不走了,夜里再去吃个烛光晚餐,就像咱们念书那会儿一样,翘课去约会……” 一晨望向周净。 只见周净满眼关怀,一如两人刚相爱时那样。 在一起数年,一晨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一直没有变过,偶尔有些大男人主义,偶尔又有些孩子气,偶尔直男的让人厌恶,偶尔又贴心的让人沉迷。 他们在一起经历了许多许多,好不容易有了今天,一晨还是不相信他会移情别恋。 或许…… 一晨想,或许这也是一场误会,就跟早上收到的匿名信一样。 与其惴惴不安,不如摊开了明说。 想罢,一晨还是婉转的将心里的疑问问出了口:“我记得你不爱用香水的?为什么你的衬衫上……会有香水味?” 问完,一晨悄悄的抬头,想要看周净的表情。 周净倒是回答的干脆利落:“香水?哦,你说的应该是我衣服上的香味吧,今天同事打翻的香水恰好是公司要拍摄的新产品,我正在现场指导工作,刚好撒了我一身,怎么了?” “没什么。” 一晨如释重负:“我只是问问。” 周净嬉笑着凑到一晨跟前:“吃醋了?以为我在外面有了别人?” “才没有吃醋。” 一晨扭过头有些羞涩。 “傻瓜,我刚升的部门经理,每天忙得晕头转向,哪有时间干那种混账事,你呀,也不要成天胡思乱想的,就安心的做我身后的女人,好不好?” 周净一把揽过一晨的肩,耐心的解释。 一晨点了点头,心底那团不安也在周净温柔的言语中化为乌有。 第2章 要个孩子 夜里,一晨睡得并不安稳。 梦一个接着一个,全是跟周净有关。 她梦见自己被周净抛弃了,站在雨里声嘶力竭地大哭。 又梦见陈妈妈在她身后埋怨,“让你早点要个孩子拴住丈夫的心,你不听,现在好了,老公都跟外面的狐狸精跑了……” 还梦见周净妈妈环着胸的冷嘲热讽,“结婚4年都没给我生个大胖孙子,要你有什么用……” …… 一晨是惊醒的,醒来的时候,眼角还挂着泪珠。 她侧头去看周净,周净睡得正酣。 一晨想,是不是自己错了,如果当时早点听爸妈的要个孩子,或许现在也不会整日胡思乱想。 还好,一切还来得及。 想毕,她又沉沉睡去。 …… 次日,用过早餐后,一晨送周净到门口,临到出门前,犹豫了许久的一晨还是拉住了周净的衣袖:“老公,咱们要个孩子,好吗?” “怎么忽然想要孩子了?” 周净迟疑了片刻,随即笑道:“好!听你的。” 送周净出门后,一晨的心情大好,一想到未来将有个小宝宝一半像自己,一半像周净,忍不住就喜上眉梢,整理起家务时,也会忍不住地哼上两句最爱的调子。 只是她的快乐不过持续数十秒,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响铃声从客厅里扩散开来。 是周净的手机在响。 兴许是走得太急,他竟忘了拿上自己的手机。 一晨无奈地摇了摇头,她估算着周净应该没有走多远,这会儿快步下楼给他送去,似乎还来得及。可当她的手刚触碰到手机,屏幕忽然亮了。 一个备注名为小师妹的用户发来的一小段暧昧文字,就这样闯进了一晨的眼帘。 “早安,我想你了。” 一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看完所有信息的,只依稀记得她的胸口狂跳着,脑子里一直在嗡嗡作响,无数次想要吞咽的口水就这样卡在了喉头,怎么也吞咽不下去。 其实信息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内容,最暧昧的一句不过是今早刚收到的:我想你了。 而周净的回应也并没有什么不妥,多数是工作交流,少有几条是日常问候。 但让一晨感到尤为不舒服的是,他们的信息交流每天都会有,即便是忙碌的出差和专属于她和周净的纪念日都不曾落下,从早安晚安,到分享吃过的美食,看过的风景,畅聊共同喜欢的某首单曲,再到某本书籍的周边,某个电影人物的人设…… 甚至连送给一晨的纪念日礼物,周净也买了一份同样的,送给了这位小师妹。 如果说,匿名信和衬衫上的香水是阴差阳错,是误会,那周净和小师妹的每日分享、交流是什么? 是暗恋? 还是两个人的暧昧? 或者说,是不能说的秘密恋情? 一晨这样想着。 她的太阳穴开始一阵阵发紧,拿着手机的手也变得绵软无力。 “宝贝,你看到我的手,机——了吗?” 周净匆忙打开家门时,正看到一晨对着自己的手机发呆。 他脑子里一阵警铃大作。 但想到自己早已将那些出格的内容删除时,又强装镇定的走到一晨身边,拥住妻子道,“看什么呢?再不把手机给我,上班就要迟到咯。” “她是谁?” 一晨将手机举到周净跟前,语气中带着些哽咽地将那条暧昧信息放大数倍给周净看。 周净佯装不在意道,“她呀?一个小我几届的师妹而已,她们公司最近跟我们公司合作密切,她又是甲方的负责人,所以你懂得,职场嘛合作嘛,多少要搞好关系,套套近乎才更方便日后工作上的配合不是,至于这条信息——” 周净轻笑,“大概是发错了吧。” 然后在一晨的注目下,很自然的回复了对方一条消息:发错信息了? 很快,对方也回复了一个大笑脸:抱歉了师兄,发错消息了。 周净大方的将信息展示给一晨看。 一晨的脸上顿时火辣辣的,她觉得自己糟糕透了。 心底的愧疚感疯狂发芽生长。 十年的相爱相守,十年的柔情蜜意,这十年来,他从不曾对她红过脸,也从不曾与其他女人有过绯闻或私交,她怎么能一次又一次的怀疑他会出轨? 她觉得自己真像个疯子。 一个总是胡思乱想,无理取闹的疯子…… “宝贝,我真的得去上班了。”周净从一晨的手里抽出手机后,温柔的覆上她的嘴唇。 转身离开前,一晨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角。 眼神里莫名带着泪光,像个倔强又脆弱的孩童。 “老公,我们要个孩子吧。” 一晨又说了一遍。 周净没说话,他沉默了一会儿后,狠狠将一晨按进怀里。 “我爱你。” 他说。 …… 中午,陈妈妈给陈一晨送新鲜蔬菜来的时候,一晨正在晾晒换洗的衣裳。 陈妈妈放下菜篮,第一时间奔到女儿跟前,拽着手问道:“怎么样了?跟周净说了吗?” 一晨羞涩地回答:“说了,他同意了。” 陈妈妈听后,这才松了口气的念叨:“妈早就跟你说了,让你赶紧要个孩子,你非不听,拖了这么久才肯要,如果当初听我的,这会儿你跟周净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一晨安抚陈妈妈道:“周净一直处在事业上升期,我们哪敢要孩子呀,这不,他刚升了部门经理,我们才敢要。” 其实,一晨并没有跟陈妈妈说实话。 如果不是最近出的这一档子事,一晨觉得,再晚些要孩子也没什么,毕竟自己和周净都还年轻,也想多过过二人世界。 陈妈妈的想法却和一晨截然相反, 陈妈妈觉得孩子就是维系婚姻的纽带,越早要孩子,于婚姻来说就越好。 尤其是自己的这位女婿,模样好,性格又温和,还是把潜力股,短短几年时间,上升了好几个咖位,稳坐公司中高层这把交椅,未来前途必是不可限量的。 一晨晾晒完衣裳,收拾东西准备进客厅。 陈妈妈仍在身后喋喋不休的细数孩子存在的十大好处,生怕自己这傻闺女又哪根经搭错了位,反悔了。 一晨倒好,早习惯了亲妈的处事方式,任由她跟在身后翻搅那些长篇大道理。 临到午餐前,一晨想留陈妈妈一起吃个午餐。 陈妈妈却连连摇头,嘟囔着还要回去给退休的一晨爸爸准备饭菜,一晨不好多留,只好陪着母亲一起走到了门口。 离开前,陈妈妈仍不忘提醒一晨:“晨晨阿,听妈的话,赶紧要个孩子,现在花花世界诱惑太多了,有个孩子,你和周净也能稳稳心……” 一晨一边应着,一边亲自将母亲送下楼。 偏巧,母女两人一前一后刚走出电梯,就遇到到了负责派送信件的物管员,本该塞进信箱的信件最后一封不落地全落到了一晨的手里。 如书本般厚厚的的一叠,有附近商超赠送的广告单,有银行寄来的账单,有两张凌语从挪威寄来的明信片。还有一封没有寄件名字,只留下收件人的卡其色信封。 看着手里这封没有寄件名字的信封,一晨的胸口不自觉紧缩起来。 怎么了?” 陈妈妈见一晨迟迟没跟上来,回头一看,只见闺女一张小脸惨白,握着信件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忙冲上去关心道:“怎么了晨晨?是哪里不舒服吗?” 一晨强托住胸口那团无限下沉的闷气,想着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母亲知道匿名信的事。 于是摇摇头道:“可能是肚子受凉了,我上楼热敷一会儿就好,妈,我就不送您了,您到家了给我打个电话,成吗?” “需要妈妈陪你去医院看看吗?” “不了,一会儿就好,您还是先回去吧,爸爸还等着您做饭呢。” 陈妈妈虽然担心一晨,却也知道她性子执拗,只好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一晨见母亲逐渐走出自己的视线后,飞速的逃回升降电梯,按下闭门按钮,然后寻了个角落,双眼死死的盯着手上那封匿名信。 为什么,这封匿名信又来了? 按理说,如今的周净已顺利的晋升成部门经理。 事已至此,应该不会再有所谓的职场斗争,可为什么还会有人给自己寄信? 是恶作剧,还是真的——确有此事? 一晨屏住呼吸,将信封打开。 信件依旧是用打印纸打印下来的,信件内容和上一封差不多,记录的依旧是周净和某个女人的点点滴滴,工作、亲吻、做爱、还有两人彻夜的狂欢。 若非收件人是自己,一晨压根不相信,信中的男人会是自己的丈夫周净。 在一晨的印象中,周净是干净的、是温柔的。 虽有一些些大男人主义,却绝不是信中那样狂野的形象。 再加上有了前面几次闹误会的前车之鉴,比起看上一封信时难过的心情,这一次,一晨的情绪并没有太大的浮动。 她冷静地回到家,又冷静地拨通了周净的电话。 不是为了质问,也不是为了求证信件的真伪,求证他到底有没有背叛自己,有没有爱上别的女人,更多的,是为了寻求内心的安定。 其实,经历了这一波又一波乱人心境的污糟事,一晨早就想通了。 无论周净有没有爱上别的女人,只要他不离开,自己就绝不会背弃。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久到早已融进对方的身体里骨血里,成为了密不可分的一部分,只要周净对她还有一丝丝情分,她会紧紧抓住这一丝情分,将他从任何人手里抢回来。 但倘若,他不爱她了不要她了,她会松手,毫不犹豫的松手。 就算父母反对,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反对,她也依旧会离开。 如此,这封匿名信不管是谁寄的,不管是真是假,都没有了意义。 很快,周净接通了电话。 温柔的语调从电话那头响起;“怎么了,宝贝?” “没事,就是想你了,顺便问问晚上你想吃什么菜,我给你做。” 一晨回答。 周净沉吟了一会儿,似乎正在计算时间,稍过几秒后回复道:“今天有些忙,我可能会晚点回,你随意做些你爱吃的吧。” “你,不回来吃饭了?” “当然得回来吃饭呀,你是想饿坏你老公吗?我在公司先吃点面包,简单垫垫肚子,回来前给你打电话,你帮我热热菜就成。” “吃面包哪行,要不,我给你点外卖吧?你要是不想吃外卖的话,我给你送便当也行。” “傻瓜,不用这么麻烦,你这样辛苦我会心疼的,乖乖呆在家里,等我回来。” “那好,我等你回来。” 是了,一如既往的宠溺,一如既往的温柔。 甜甜的电话结束后,一晨越来越笃定,他还是爱她的。 也开始庆幸自己没有像之前那样傻傻的去怀疑他,去质问他。 对于他们的关系,她也有了新的盘算。 她不想只做他的妻子,她还想做他孩子的母亲,做他生命里不可或缺的女人。 她想牢牢抓住他,不让他飞向任何一个女人的怀里。 也想用孩子绑住周净,劝退那些想要接近他的其他女人。 一切想妥后,一晨觉得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挺起身体,将那些恼人的信件一股脑的塞到了床下的收纳箱里,就好像把所有负面的情绪都抛进了箱子里一样。 一瞬间,海阔天也空了。 …… 晚上,周净下班回到家时,已经是深夜1点。 他打开家门,室内一片漆黑。 他有些纳闷,以往不管自己加班到几点,一晨都会为自己留灯,怎么独独今夜…… 难道是因为早上看到小师妹安娜发给自己短信,她生气了? 其实周净也很生气。 他和安娜的爱情游戏,他很早以前就拟定好了规则,他们可以有身体上的放纵,可以有感情上的碰撞,可以玩得疯狂玩得火热,但不能破坏他的家庭,也不能让一晨知道。 安娜也答应了。 可最近,她却越来越不安分。 她好像知道自己越来越离不开她,所以故意的不安分。 以前看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瑰》时,周净觉得嗤之以鼻。 什么叫男人一生中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一个是白玫瑰一个是红玫瑰,一个是圣洁的妻,一个是热烈的情妇。 那时候,他觉得张爱玲写得太绝对了。 不谈其他男人,至少他周净不是这样的。 打他从学生时期遇到一晨时,他的心就只属于这个女孩一人。 可是,当他遇到安娜,遇到这个自称小她几届的小师妹,遇到这个家境、学识、身材、能力几乎完美的天之娇女时,他动摇了。 他情不自禁的被她诱惑,情不自禁的被她牵着鼻子走。 他爱安娜吗? 他承认,他是爱的。 那他爱一晨吗? 他也承认是爱的。 这两份爱,同等重要。 如果可以,这两份爱他都想拥有。 只是当下,安娜不乖了,而一晨似乎有所察觉。 他还没想好,该怎么解决。 就在他摸索着,准备开灯时,一个柔软的身体猛地扎进他怀里。 紧接着,一双炙热的唇覆在了他的唇上。 她紧贴着他的身体,一双手慢慢探进衬衫里,笨拙的挑逗着,引得他大脑一阵酥麻。 即使下班前已经被安娜缠得精疲力尽,此刻的周净仍旧被一晨撩得浑身燥热。 黑暗中,他将她抵在墙角,反客为主的疯狂入侵。 …… 第3章 引蛇出洞 等一晨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折腾了大半个夜晚的一晨全身酸胀,右腿险些抬不起来。 周净去上班了。 临走前,还贴心的为她准备了早餐。 一颗鸡蛋,两块三明治,还有半杯温牛奶。 牛奶杯下面压着一张粉色小纸条,上面写着:baby,i love u. 这样的场景,让一晨忍不住回想起刚结婚那段日子,一样的甜蜜,一样的让人心神荡漾。 一晨红着脸将牛奶一饮而尽,然后坐在餐桌前,一边啃着三明治,一边细心地将纸条折成爱心形状,夹在了新买的备孕指南里。 …… 珊珊打电话给一晨时,一晨正准备下楼取快递。 除了取快递外,她还为自己和周净预约了孕前检查,周净的检查安排在周末。 而她的,她不想再等了,她想早一点迎接属于他们的孩子,所以安排在明天。 珊珊一听一晨准备要孩子,一整个乐了。 一会儿嚷着要当干妈,一会儿又问一晨喜欢男孩还是女孩,一会儿又输出了一大堆的小名,问一晨哪个好听,一会儿又闹着说养老抱团的计划要重新做规划,小朋友也必须参加! 孩子还没怀上,一晨反倒有些担心自己未来的崽崽会不会被珊珊这个小妮子带坏。 …… 拿完快递后,一晨转身就要走。 刚踏出驿站不过两步,就被快递小哥追了上来。 “这封信好像也是你的。” 快递小哥将一封卡其色的信件递到一晨跟前,“我正打算送去物业由他们统一派送呢!刚好你来了,我也省得跑这一趟。” 一晨紧蹙着眉头,不安地将信接了过来。 这已经是自己收到的第三封信了。 依旧是卡其色信封,依旧是没有寄件人名字的匿名信。 如果说第一封信是误会,第二封信是故意。 那这第三封信—— 它无疑是在告诉一晨,信中的一切可能都是真的,寄给自己信件的那个人正企图抢走专属于她的幸福。 她们之间就像进行着一场无声的较劲。 一晨在这一头,那个人在另一头。 奖品则是周净。 这一次,一晨并没有拆开信件,而是冷笑着将信塞进了包里。 看或者不看,又能怎样呢? 她和周净已经结婚了。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会携手共度一辈子,会有自己的孩子,会一起经历风风雨雨,一起经历人生的大起大落,直到走向生命的尽头。 转念一想,如今的遭遇又何尝不是他们这场经历的一环呢? 她有信心将周净抢回来,并且已经开始付诸行动。 她也相信,周净一定会回到自己身边。 于是,调整好呼吸后,一晨开始向珊珊打听,最近市里开了哪些网红餐厅,周边有没有什么适合伴侣度假的景点,她甚至还在网路上下单了好几件她从未尝试过的性感内衣。 等做好这一切后,才匆匆赶回家。 将那封没有拆开的信件塞进了床下的收纳箱里。 接下来,她还有很多事要忙。 比如,为丈夫做爱心便当。 比如,策划一场浪漫的约会。 比如,去会一会她那位躲在背后,蠢蠢欲动的情敌…… …… 临近中午,博凯广告传媒的茶水间坐满了正在就餐的员工。 一晨被助理小米引到周净办公室时,周净还在为下午的方案研讨会做准备,办公室里围坐着一圈的下属,三男两女。 一晨忍不住向那两位女下属看去,一个身材高挑,皮肤白皙却长相一般,戴着副黑框眼镜默不作声;另一个个头不高,面色黝黑眉眼弯弯,长得不错却是见谁都一副喜笑颜开。 不是她们! 一晨直觉地认为,那个女人不应该是这样的。 男人不是傻子,倘若真的为了某个女人冲破道德底线,冒着被天下人唾弃也要偷偷藏娇,那个女人一定是有过人之处的,不单单是美貌那么简单…… 一晨定在小米身后,若有所思。 “你怎么来了?” 周净见一晨来,有些惊讶。 很快,他压下那丝讶异,迎了上去。 “我不能来吗?” 一晨回过神,笑着拎起便当盒道,“给你带了午餐。” 又将另外一个袋子递给了小米,“我还给大家准备了下午茶,麻烦小米帮我给大家分一下。” 小米乐呵呵地接过袋子,几个下属见状也忙不地起身,笑闹着道了声谢后,跟着小米一起推门离开,留下一晨和周净两人独处。 这是一晨第二次正式来周净的办公室,上一次来,还是周净刚进公司的时候。 那时的周净只是个普通的员工,没有资格拥有独立办公间,两人的见面还是缩在狭小的储物室。而今再来,情况截然不同,他不再是公司最底层的小喽喽,他步步攀升,有了自己的团队,有了自己的助理,也有了专属于他一人的办公区。 这一路走来,并不容易。 就像他们的爱情,能走到今天,同样也不容易。 一晨细心的将便当从袋子里取出来,“我给你炖了甲鱼汤,还做了你爱的木须肉。” 然后将便当一盒一盒摆在周净跟前,每一道菜都是色香味俱全,营养配比全面。 周净心中一阵暖意。 联想到昨夜折腾的大半宿,不免又心疼道,“怎么不多睡会儿?腿还酸吗?不做便当也没事,助理会给我定盒饭的。” 一晨轻轻一笑,低头点了点周净的鼻子,“不碍事。” 又道,“你是我老公,我当然要全面喂饱你啦。” 言语行动间,全是小女人的娇媚。 周净有些难为情地的抓住一晨的手,瞥了一眼半开的百叶窗,见没人注意才轻声道,“好啦,等我回去再收拾你,在公司我还是要形象的。” 一晨娇嗔一笑没说话,却在几秒后故意吻上了周净的嘴角。 停留短短数秒后,又装作没事人一样继续为周净夹菜。 周净内心多少是有些惊慌的。 他并不擅长在大庭广众下秀恩爱,相较于明目张胆的示爱,他更倾向私下的放纵,于是他一面压住惊慌,一面又瞥了一眼百叶窗,确定没人注意后,才将手从背面绕到一晨侧腰轻轻一掐,“调皮。” 偏巧,这一幕被窗外几个眼尖的下属逮了个正着。 一个说,“卧槽,老大跟嫂子还真恩爱,这又是亲又是掐的。” 另一个回:“我听说两人结婚有6年了吧,这么长时间还能保持这么甜蜜,真难得。”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我以后结婚,能一直跟老婆这么亲密就好了。” “你?你怕是没有老大有福气,能遇到这么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女人……” “我听说他们从学生时期就在一起了,还是彼此的初恋…… …… 唯独某个角落里,一个女人蹙紧了眉头,半天没有吭声。 半秒后,她拿出手机一顿疯狂输出。 …… 陪周净用过午餐后,一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临行前,她请小米带自己去茶水间清理便当盒,却意外发现,为周净下属准备的下午茶还有一份静静地摆在咖啡机旁的台面上。 “还有谁忘了拿吗?” 一晨指着仅剩的那份下午茶有些疑惑地问小米。 “喔,那是给安娜留的。” 小米笑眯眯地回应,“她是甲方代表,下午过来碰方案,我们组跟她关系不错,就给她也留了一份。” 安娜?甲方代表? 一晨心下了然,这个安娜大概率就是周净昨天提到过的小师妹,也是那个和周净每天分享日常,需要维护关系的甲方负责人。 “我知道她。” 一晨开口道,“她和我爱人是校友。” “真的吗?” 小米双手一拍,一副恍然大悟的笑道,“怪不得她跟周总关系那么好,两人还经常一块打球……” 话到一半,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多嘴,小米赶紧抿起嘴角,眼神游移地尴尬解释,“我的意思是,怪不得她总跟我们组一块儿去打球……” “没事,你不用紧张。” 一晨温柔地拍了拍小米的肩膀,撒了个善意的谎言,“部门团建的事,你们周总都会提前告诉我的。” 小米这才松了口气的随便找了个借口逃离现场。 …… 等小米离开后,一晨心事重重的清洗着餐具。 她承认今天是故意的。 故意给周净做爱心便当;故意请周净的下属们吃下午茶;也是故意在周净下属跟前不留痕迹的秀恩爱的。 甚至就连现在在茶水间清洗餐具,也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为的就是引蛇出洞,让那个女人按耐不住地来找自己。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将三十六计运用到争抢男人身上。 只是可惜了,她的激将法似乎并没有起到作用,那个给她寄匿名信的人压根就没有出现。 她是怕了?还是看到自己和周净这样恩爱,所以退缩了?又或者是,她压根就不在公司?甚至,并非是信中所指的公司职员…… 不过,这一顿午餐倒是牵出了另一桩事,作为跟了周净数年的小米,竟然不知道安娜是周净的师妹,这一点让一晨忍不住有些怀疑。 而小米无意间透漏出两人经常约着一块儿打球的消息,也让一晨警觉的认为,周净和安娜之间的关系可能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难道—— 安娜就是那个给自己寄信的人? 可如果真的是安娜,为什么她会否认那条暧昧短信?如果真的是安娜,为什么自己看两人的聊天记录时,周净却表现得那么坦然?可如果不是,他们的关系似乎有好的有些异常。 一想到这里,一晨就觉得有些头疼。 正打算收拾便当盒离开,身后传来一个娇媚的女声。 “新来的?” 一晨下意识回头,就看到一抹明艳的身姿侧身从门外走了进来。 那人皮肤白皙,五官很精致。 精致得就像定制的芭比娃娃一样,360度无死角的美丽。 她没有穿职业装,一袭低领红裙将凹凸有致的身材包裹得恰到好处,来回走动间,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她也没有像其它女职员一样,将头发循规蹈矩地盘于脑后,而是仍由那头金棕色大波浪自由地散落在肩头,一眼望去,随性又妩媚。 真是个漂亮的女人,一晨忍不住感叹。 “你是新来的吗?” 女人绕过一晨,动作娴熟地从柜子里抽出咖啡杯,又动作娴熟地将杯子放置在咖啡机的冲泡口,然后轻轻按下按钮,等研磨好的液体缓缓流入杯子里后,才悠然开口道,“我好像没有见过你,你是哪个部门的?” “我,我不是,我……” 没等一晨解释完,她似乎认出了一晨的身份。 打量片刻后试探道,“你是——陈一晨?” 一晨抬眼,有些惊愕,“你认识我?” 女人轻轻一笑,没有回答,拿起研磨好的咖啡小小抿上一口才道,“怎么可能不认识,周师兄的办公桌上摆放着你们的合照,整个策划组都见过,我自然也是见过的。” “你是——安娜?” 一晨问。 “是,我是安娜,师兄跟你提到过我?” 安娜放下咖啡杯,一改刚才的距离感,“我小他几届,也是临阳大学毕业的。” 然后笑眯眯地握住一晨的双手,热情道,“嫂子,你好呀。” 一晨只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刚才还在思忖周净和安娜的关系,现在安娜就忽得出现在眼前,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机械地任由安娜握着,嘴角上还挂着没来及反应过来的尬笑。 “嫂子今天怎么想着来公司了?” 安娜好奇地发问。 一晨指了指正收拾的便当盒,神色故带羞涩,“给他送午餐便当。” 又忽然想起台面上还放着小米留给安娜的下午茶,忙取了过来递给安娜,“我还给大家做了下午茶,生椰拿铁和提拉米苏,听小米说你要过来,特意给你留了一份,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尝尝看。” “谢谢嫂子。” 安娜娇滴滴地接了过来,嘴里止不住的夸赞,“总听师兄说,嫂子的手艺一绝,今天看来,师兄说得果然没错,这提拉米苏的样式,比我常光顾的那家甜品店做的还好。” 一晨客气的笑了笑没说话。 安娜继续补充道,“不怪师兄藏着掖着不许我们见嫂子,嫂子这么贤惠温柔,搁我,我也要藏着掖着,不让别人看到。” 又低头看了看提拉米苏,“瞧瞧这手艺,我要是也有这么一手好厨艺,肯定会早早找个像师兄一样的好男人嫁了,安心做个全职太太,可惜呀……我没这本事。” 不知为什么,一晨总觉得这话说得夹枪带棒,不像是夸奖,正犹豫该怎么回时,安娜突然看了看手表,急匆匆告辞道,“哎呀,我得去开会了。我可没有嫂子这么好的福气,有老公养着,我得先走了。” 然后尾指勾起起一晨递给她的下午茶悠悠离开茶水间。 临走前,还不忘发出热烈的邀请,“嫂子,你以后可得常来呀。” 一晨礼貌的朝着她点了点头。 等安娜扭着腰肢走远,一晨估算着自己要等的人今天肯定不会现身了,这才收拾东西,准备驱车回家。 第4章 一晨的反击 回家的路上,一晨忍不住回忆起自己和安娜在茶水间的谈话,企图从两人交谈的细枝末节中找出一丝可疑之处。 不知为什么,一晨总觉得这个安娜不太对劲,但又谈不上是哪里不对劲。 她似乎对自己有着隐隐的敌意,可是——又好像是自己多想了。 或许,她就是这么个热情又尖锐的性子,对谁都一样。 至于安娜和周净的关系,一晨也仔细思考过。 以自己对周净的了解,安娜并非周净喜欢的类型。 安娜美得太过张扬,性格也属于锋芒外露的那种,而周净从学生时期就很内敛,喜欢的类型多数以低调含蓄为主,所以,即使安娜对周净有意,周净也不可能爱上像安娜这样的女人。 更何况,周净只是个小小的部门总,还结婚多年,美艳如安娜这样的女人不去攀附公司高层权贵,反过来勾搭周净这样一个需要靠自己一步步往上爬的男人,实在有些反常。 更重要的是—— 像安娜这么招摇的性子,倘若真的是她,一晨更愿意相信她会主动挑衅自己,而不是偷偷摸摸寄出一封又一封的匿名信。 所以他们的关系,一晨更倾向于周净所说的,为了工作而刻意走近。 至于匿名信的主人,一晨改变了想法。 最初,她想用激将法将她逼出来,然后两人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而现在,一晨却并不着急找到她。 既然会给自己寄信,必然是做好了打破这层关系壁垒的打算。 而迟迟不愿现身,一晨猜想,那人大概率是希望自己收到匿名信后找周净大闹,等闹到不可开交,生活不下去时,再无痛接盘,和周净双宿双飞。 一晨不傻,自然不会如那人所愿。 相反,她已经准备好了反击。 …… 晚上周净下班回来,客厅时钟已经走向11点半。 平日里若是加班回得晚,一晨会先休息,第二天醒来再清理周净头一天换下来的衣衫,但现在,婚姻出现危机,一晨怎么可能还会跟往常一样早早入眠。 她提前准备好了一桌的宵夜,还买了周净爱喝的啤酒,预先放进冰箱里冷藏,自己则心机得换上新买的蕾丝软裙,松开长发,慵懒地坐在桌边慢悠悠烤着新研究出来的肉串。 等周净到家时,扑鼻的香气一阵阵冲击他的味蕾。 “怎么突然想着给我做宵夜了?” 周净笑着放下公文包坐到一晨身边,搓了搓双手后迫不及待的捻起一块肉塞进嘴里。 “哪里是是突然,我以前也经常给你做呀。” 一晨起身贴心地为他倒酒,又贴心地将烤熟的果蔬肉串捡到他的盘子里,“最近你好忙,总是加班到深夜,我想着做些烧烤小食吃一吃,让你放松放松缓解下工作上的压力。” 说着,一晨坐到了周净的怀里,将一颗洗净的葡萄含进嘴里,又渡到周净唇边。 周净一怔,愣了好一会儿后才一口吞下。 紧接着,一晨又将身体柔软处紧紧贴在周净的胸膛摩挲,唇手不自觉开始上下游移,亲吻纠缠。 两人缠绵了好一阵,她才缓缓松开。 …… 夜里,周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一来他最近确实是太过疲惫,既要工作,又要同时应付两个女人,二来,他觉得妻子最近越来越不一样了,他们的关系似乎回到了刚结婚时的状态,亲密、黏腻,甚至比刚结婚时还要热情大胆。 是一晨察觉到什么了? 不可能! 周净自认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的。 但是联想到一晨最近的变化,又是主动挑逗勾引,又是贴心的准备爱心便当,又是想要生养孩子,他不得不怀疑,他极力隐藏的那件事是不是被发现了。 他开始有些不安,倘若真的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他该怎么做? 是选择相处十年的老婆陈一晨,还是那个家境、学识、身材、能力几乎完美,又能给自己的事业添砖加瓦的甲方千金安娜? 忽然,他又想起白天里,安娜摇曳着身姿出现在他办公室里的场景。 那天她本不该出现的,却因为一晨的到来而故意更改了会议时间,随后又勾着一晨做的点心袋子,漫不经心地甩到自己跟前,将手指插进翻倒的甜品里旋转、搅动、玩乐,最后又含进嘴里道,“你老婆也不过如此嘛,除了会做一些保姆做的事,她还会干什么?” “她会向我这样撩拨你吗?” 她将双手搭在他的肩上,一个跃升后,双腿紧紧缠住他的后腰。 “或者……她能帮你拿下千万的合同?” “还是,可以参与你的事业与你同进退?”她讽刺道,“不过是一个家庭主妇而已,除了会做饭会做家务,她还能做什么?” …… 是的,一晨什么都好,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是最适合的贤妻良母人选,可跟安娜相比,却又差了好大一截。安娜家境优渥,学历、能力、身材全都在线,重要的是,她不仅能跟自己并肩奋斗,还能从家族里拿到最好的资源。 倘若当初娶的是安娜,也许现在早就坐上了最高的位置,而不是一个区区的部门总。 想着想着,他有些后悔这么早就踏入婚姻的坟墓。 搂向一晨的手也不自觉收了回来。 躺在周净身边,早已沉沉入睡的一晨并未察觉丈夫的想法,翻了个身后,又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熟睡。 …… 次日一早,不等周净醒来,一晨就钻进厨房忙着准备早餐。 她为自己的反击做了充分的计划。 先利用两人多年的情分抓住丈夫的心,再用高超的厨艺抓住丈夫的胃,然后用孩子维系夫妻间不可分离的关系,最后,再不动声色的向所有人展示她和周净的恩爱,好让第三者知难而退。 她勒令自己每一步都要做到极致。 其实保卫婚姻这件事,她并没有系统的学过,当然,也没有正规学习的地方。她结婚结得早,没有谈过几段恋爱就被匆匆拖进婚姻里,所有想法都来源于陈妈妈的多年教导和抖音上刷到过的“如何挽回男人”的小视频。 按照目前的状况来看,她自认为自己做的还不错。 却忘了时代在变化,人也在变化,现在的婚姻早就不是6、70年代,父母爷爷奶奶那辈,女人只要扮演好贤妻良母的角色,就能牢牢抓住一个男人的心。 …… 周净起床后,餐桌上早已摆好一桌丰盛的早餐。 有牛奶、鸡蛋、三明治和一小碗切好的玛徳琳沙漠蜜瓜。 而他的西装、公文包则提前挂在玄关的衣挂上,衣挂旁的换鞋凳下,黑色皮鞋被擦得蹭蹭发亮。 “你醒了?” 见他走出卧室,一晨笑着将便当盒提到他跟前,殷勤讨好道,“你看,我还给你准备了午餐,都是你喜欢的菜式。” 周净皱着眉头没有回答,只是象征性的点了点头。 一晨只当他刚睡醒闹起床气,并没有在意,而是先一步替周净挤好牙膏,递到他跟前。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周净的脑子里不自觉又回想起安娜的那句话,“不过是一个家庭主妇而已,除了会做饭会做家务,她还能做什么?” 一股厌恶之气从心底升腾而起。 “撒尿。” 周净绕过一晨,径直走向洗手间。 解决完生理需求后,他并不着急离开,而是坐在马桶盖上玩起了手机。 手不自觉就点到了安娜的头像上,打开聊天界面,两人暧昧的交流在昨晚回家前已经被自己删得一干二净。 最近的对话还停留在昨日白天讨论新方案的决策上,她提出的建议很有意思,也很新意,不愧是临大毕业,又出国留学多年回来的高材生,周净很满意。 一想到有这么个有实力,有背景,又身材傲人的尤物会看上自己,周净就止不住的满足,手不自觉的打出一串文字,又不自觉的发了出去:“真想一醒来,就能看到你。” 很快,那边就发来一张性感的床照。 女人穿着蕾丝低胸吊带裙,露出隐约的双峰,慵懒又迷离地侧卧在云被上,完美的身材曲线被勾勒得一览无遗。 周净俨然成了陷入热恋中的小年轻,忍不住就凑到屏幕跟前亲吻起来。 他越来越后悔,自己这么早就结婚了,如果再晚几年,如果娶的是安娜,现在该有多幸福。 想着,他又有些自私的期盼陈一晨早一点发现他和安娜的关系,早一点捅破这层窗户纸,再早一点闹着和自己分开。 想罢,他将准备删除照片的那只手收了回来,然后把手机丢回兜里,对着镜子整理了好一会儿发型后就要开门出去。 只是手刚刚碰到门把手,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肯定是安娜发来的。 周净心想着,嘴角也忍不住勾了起来。 可当他打开手机,率先看到的,却是银行发来的催缴房贷的信息。200多万的婚房,当年靠着父母凑了个80万的首付,现在每个月要还好几千的房贷,今天恰巧就是缴存房贷的日子。 说起来,当年他和一晨一毕业就结婚还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家里实在拿不出多余的钱来装修了,而他又因为工作缘故不得不提前入住这套房子。想着和一晨感情稳定,又交往了好几年,迟早是要结婚的,于是在家人的建议下,两人提前办了婚礼,用一晨的嫁妆填补了装修款。 如果真的闹到要离婚那一步,按照法律规定,婚后房子增值部分以及一晨出的装修款都得退还过去,而作为过错方的自己还得给予一定的经济补偿。 周净有些无法接受,原本期待一晨发现自己出轨的想法又缩了回来。 他重新坐回马桶上,掏出手机,毫不犹豫的将那张安娜发来的性感照删了个一干二净。 就算为了这套房,他也绝不能被一晨发现出轨的端倪。 至于和安娜的关系—— 从长计议吧。 …… 另一边,一晨并没有发现周净的反常。 她耐心地等周净洗漱完后,又贴心的为他拉开凳子,贴心的将早餐放到他跟前,最后将2张医院预约的回执单放到周净跟前。 “一张你的,一张我的,我特意打印下来方便咱们去孕检。” 周净拿起其中一张扫了一眼时间,“26号?周六一早?” 一晨点头,“我的时间比较充裕,所以我今天去,你周末才休息,我就给你约在了周末早上,这家医院很难约的,你可不许推脱。” 又道,“等检查完后,咱们还可以去附近的动物园逛逛,上一次去还是咱们念书的时候呢,也不知道那只爱吐口水的小羊驼还在不在……” 周净没说话,他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看了看手机里的日历。 每个月6号、16号、26号是固定要陪安娜的日子,这是他和安娜提前约好的,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得履行他的承诺。 但现下,他绝不能让一晨发现自己和安娜的约定,于是对一晨点点头道,“知道了”,心里却在盘算着该如何跟安娜解释。 今天安娜家的公司有新品推介会,怕是没空来博凯,而自己要参与公司高层的三个重要会议,也没时间去安娜那儿解释周六要爽约的事,可他实在不想安娜误会自己说话不算数,于是出门后主动拨通了安娜的电话。 没过一会儿,电话通了。 “喂……” 那头传来软绵绵的声音,似乎还没起床,“现在给我打电话,不怕被你老婆发现了吗?师兄——” 周净尴尬的咳了两声,正色道,“我在车里,这会儿准备去公司。” “喔。” 电话那头慵懒地应了一声,声调又突然抬高地调笑道,“怎么忽然想起一大早就给我打电话,是想我了?还是想咱们昨夜在停车场里玩的小游戏?” 周净一愣,脑子里猛地想起昨天安娜因一晨的到来,吃醋后的疯狂。 但眼下,不是调情的时候。 他有些不好意思道,“跟你商量个正事,周六家里有急事要处理,怕是不能陪你了,要不,咱们改个时间?” “周六你要干嘛?” 电话那头明显不乐意了,语气里带了些愠怒,“说好了每个月6号、16号、26号,你是属于我的,我不管,你不能爽约,你答应过我的。” 周净有些无奈,“家里的事实在有些急,不能不去。” 又压低了声音的安抚道,“这样,我周日陪你一天,算是弥补咱们之间的约定,你不是一直想看那个什么歌剧《魅影》吗?晚些我让小米去订票,就看27号晚上那场。” “不要,不要,不要!” 安娜依旧不依不饶,语气里全是撒娇,“忙完了也能陪我嘛,这样,你忙完后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咱们一起去看26号晚上《魅影》的首场,好不好?” 面对软硬不吃的安娜,周净有些无可奈何,只好硬着头皮先应下。 至于周六,见招拆招吧。 想罢,周净踩下油门,缓缓朝着公司开去…… 第5章 周妈妈的盘算 一晨给周净预约孕检的时间是周六早上十点。 时间选得不算早,也不算晚,既给了工作一周的周净睡到自然醒的机会,又不错过早上检查身体的黄金时段。再加上有了昨天孕检时的经验,一晨并不着急起床准备早餐,两人躺在床上睡到快九点才醒转。 等一晨半睡半醒地拖着身体去取门外送来的鲜牛奶时,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晨晨,醒啦?” 一晨恍恍惚惚地回头,恍恍惚惚地朝着声音来源处看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客厅里坐着择菜。 是周净妈妈。 一晨吓得清醒了大半,赶忙整理衣裙,将半露在空气中的香肩遮了起来。 “妈,您怎么来了。” 她殷勤地小跑过去,想要帮忙,却被周妈妈亲昵地拍开,“去,去,再去睡会儿,这事妈来做就好,你再去睡一会儿,今天妈给你们做早饭。” 又喜气洋洋道,“昨天亲家母给我打电话了,说你们准备要孩子了?” 一晨红着脸点了点头,老实回答,“昨天我先去做了孕检,今天周净去。” “今天孕检?” 周妈妈惊愕地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这都九点了,那小子还没醒?” 说着,周妈妈霍得起身就要往卧室冲,一晨忙拦住婆婆,“预约了早上十点,开车过去就十分钟,来得及的。” “你就宠着他吧。” 周妈妈笑着点了点一晨的额头,“那小子要检查结束后才能吃早餐,晨晨你可别跟着饿坏了肚子,妈熬了玉米排骨汤,你先去喝点。” 一晨只好点了点头,朝着厨房走去,任由周妈妈暴力推开房门,暴力地拉开遮挡阳光的窗帘,又暴力地朝着正熟睡的周净怒吼,“还不起来?这都几点了?” 周净是被阳光刺醒的。 醒来就看到亲妈站在床尾发火,他下意识地捂住被子。 见母亲没有气到像小时候一样掀开铺盖,才头疼道,“妈,你来家里前能不能提前给我打个电话?” “打什么电话?我可是你亲妈!” 周妈妈一边收拾掉落在地上的衣服,一边止不住地叨叨,“这都几点了,还在睡!不是说要去检查身体吗?早早检查完再回来休息也是可以的呀……” 周净实在受不了母亲的念叨,缩在被子里套好短裤后打算逃离房间。 刚掀开被子,就见周妈妈神秘兮兮地凑了上来,将一封折成三角形状的符牌塞到儿子手里,“这个,你帮我放在晨晨常穿的衣服或者包里,保准一击即中,给我生个大胖孙女。” “什么玩意?” 周净好奇地想要打开看看,周妈妈连忙制止道,“这可不兴拆!我可是求了好久才从送子大师那儿求来的,拆了可就不灵了。” 又道,“这事你别跟晨晨说,我怕她压力大。生儿生女都行,但我跟你爸商量过了,还是先要个闺女好,又乖又听话,以后养着也省心,等过两年,你工作再稳妥点,趁年轻再要个儿子,凑一对儿女双全。” “为什么一定要先生女儿?” 周净把玩着周妈妈给的送子符牌,有些好奇,“我还以为你们更想先要个孙子。” “女孩好,女孩听话。” 周妈妈朝房门外看了看,见一晨没在,便压低声音道,“等女儿长大一些,还能帮着照看弟弟。你知道的,我跟你爸年纪大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你这工资还要还房贷,一晨又一直不上班,没个稳定收入,以后咱孙子长大了要结婚买房可怎么办?有个姐姐,也好帮衬一二。” 周妈妈的算盘打得哐哐作响。 周净没说话,但心底还是认同亲妈的想法,倘若他当年也有个姐姐帮衬自己一些,或许就不会早早和一晨领证结婚,说不定现在又是另一番境遇。 只是这符牌—— 周净看着周妈妈给的符牌又好气又好笑,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信这些有的没的,但他又实在架不住亲妈的威逼利诱,只好勉强塞进兜里,并再三保证一定会照做。 但,说归这么说,他却没想好到底要不要这么做。 当下并不是要孩子的时候,他和一晨的关系也只是单方面的稳固,不排除未来会有新的变化,比如,和一晨离婚后娶安娜入门…… 至于为什么他会答应一晨要个孩子,不过是眼下的权宜之计而已。 周净这边还在各种魂游、思索。 周妈妈却开始自顾自地感慨,“刚开始我还气你为什么非要让晨晨在家当全职太太,出去工作多赚些钱回来,早点缴清房贷不好吗?现在想想,全职太太也有全职太太的好处,不仅家里收拾得干净清爽,如今准备要孩子,也是说要就要的。” 又道,“你知道隔壁老张家的媳妇吗,就是非要当事业女强人的那个?这都进门快十年了,死活不肯要孩子,说什么生孩子工作就丢了,笑话,工作哪有孩子重要?所以我说呀,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分不清主次。” “对了,还有你三叔家的儿媳妇,就是周承的老婆,和你同一年结婚的那个,每次催生就说自己还年轻,不急着要小孩,想多过过二人世界,瞧瞧,这都多少年了?我看呀,她就是生不出来。” 周妈妈一脸的嫌弃,全然忘了周净和一晨刚结婚那几年里,她也曾对一晨各种不满,如今倒是将一晨捧得高高的,“还是我儿媳妇贤惠听话!我听说,要孩子这档子事儿,还是她先跟你提的?” 不等周净回话,周妈妈忍不住笑着自答,“不过现在生也好,你这会儿升了职,工作薪资也算稳定,晨晨全职在家带孩子,你俩一个主外一个主内也挺好的,要是两个人都上班,一边忙工作一边带孩子,指不定就把生活过得一地鸡毛了,还不如现在这样的搭配呢。” 周妈妈的话,周净别的没怎么听,但是最后一句话,倒是听得真真切切。 一边带孩子,一边忙工作? 倘若,他娶的是安娜,安娜真的能接受这样的生活? 她会为了自己而妥协,像一晨一样在家当个全职太太? 不,她不会。 以周净对安娜的了解,她甚至压根就不会生孩子。 至少,30岁以前都不会生。 想罢,周净有些头疼。 周妈妈仿佛听到了周净内心深处的纠结似的,开始掰着指头算年龄,“妈给你算了算,你今年26进27,现在怀孕,28岁就能当爸爸了,等孩子20岁,你48,还年轻着呢,要是像你堂哥那样35岁才生孩子,等孩子20岁,你都60了,还是早点生比较好……” 周净没发话。 但周妈妈叨出的事实却一阵阵传进他的耳朵里,涌到心底最深处, 在一晨和安娜的选择天秤上,他的心开始往一晨这边挪了挪。 不是因为爱,而是现实。 …… 第6章 三个人的约会 孕前检查的流程并不算复杂,相较于女性而言,男性只需要简单的做个常规筛查,评估精子的数量、活性以及形态;然后再确定血型,筛查传染病的可能,以防止新生儿得溶血症,或是其他遗传性传染疾病;最后再查一查内分泌,是否有无各类炎症,等等,就算结束了。 周净和一晨是十点出发的,十一点不到,就做完了所有的项目。 两人按照一晨提前计划好的,买了2张动物园的门票,拉着手在园区内闲逛,偶尔会聊一聊学生时期翘课约会的小趣事,或是回忆刚结婚那会儿,两个人的小吵小闹。 周净的手机时不时会有铃声响起。 响得频繁了,他干脆地静了音。 “是不是公司出了什么事?” 一晨温柔道,“没事的,你可以接电话。男人嘛,以工作为主很正常!实在不行,咱们改天再来逛也是可以的。” “不用!” 周净摇头笑了笑,揽住一晨的肩膀,“今天我老婆最大,天塌下来也要陪我老婆度过一个愉快的周末。” 其实他知道,那些信息都是安娜发的。 早在做孕前检查的项目时,安娜就给周净发过信息,询问周净在哪里,自己好驱车去见他。 只是,周净没有回,而是将信息一一删除。 男人跟女人不同。 男人理智、现实,当他发现这个女人并不能给他他所想要的,那么,他会毫不犹豫离开。 虽然周净喜欢和安娜在一起的感觉,喜欢和安娜之间的爱情游戏,但他也明白,他现在需要的是一个贤内助,一个能给他生孩子,并且一切以他为主的贤内助。 很明显,这些都是安娜给不了的。 甚至,安娜的存在还会打破他和一晨的关系,一旦陷入离婚风波,他的房子,他的储蓄都会被迫分走,这些,是他绝对接受不了的。 …… 此刻的一晨并不知道周净脑子里的那些弯弯绕绕。 她的想法很简单,挽回丈夫,生个小朋友,然后重新回到以前的生活。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她觉得自己的想法似乎并不难。 “老公,我去洗手间补个妆,你帮我拿一下外套可以吗?” 一晨心情大好,将衣服塞到周净怀里后,头也不回地朝着洗手间走去。 周净见一晨走远,这才敢掏出手机,细细查看。 果不其然,收到的信息全是安娜发来的,近百条未读。 周净皱着眉头翻看到最后一条,就看到安娜发来一张照片,照片上是自己和一晨合吃一支冰淇淋的画面。 多年前,在他和一晨还是学生时,两人都穷,买了动物园的门票后兜里的钱只够买一支冰淇淋,所以常常这样合吃一支,如今故地重游,一晨提议再回味一下过去,周净没理由不答应,于是就有了这一幕,只是没想到竟然被安娜抢拍到了! 所以,安娜也在这附近? 周净有些紧张地朝着四周看了看,正准备询问安娜到底在哪儿时,一晨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带着些轻快,“你在干什么呢?” 周净下意识回头,瞧见是一晨,瞬间松了口气地将手机重新塞回兜里,“没什么,呃……,刚看到有卖气球的路过,在想要不要给你买一个,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海绵宝宝的气球,每次来都会眼馋好久。” “原来你还记得?” 一晨面露喜色,笑得眉眼弯弯。 “怎么不记得?那会儿你眼睛都快粘在气球上了,我又怎么会忘记?”周净勾起嘴角回应道,“走,给你买100只,把那个时候欠你的,全补上!” “100只也太多了吧,一只就够。” 一晨挽起周净的胳膊,将头自然地靠在他的肩膀上,语调软软道,“老公,谢谢你这么多年来一直陪在我身边。” 周净本想说什么,但裤兜里的手机自一晨靠在他的肩膀开始,就一波接着一波疯狂震动着,每震动一次,他的不安就多一分。他知道那是安娜在发疯,按照他对安娜的了解,如果再不做些什么,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拼个鱼死网破。 他绝不能让这事发生。 趁着一晨挑选气球的间隙,周净慌忙掏出手机,点开屏幕。 安娜的信息就这样一条接着一条地发了过来,不停歇。 一会儿是周净和一晨呆过地方的定位,一会儿是周净和一晨两人亲昵的互动照片,一会儿又是一些阴阳怪调的文字: “你答应过我的!说每个月6号16号26号都会陪在我身边的,现在这些又算什么?” “这就是你说的爱我?让我看着你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的约会?” “周净,你个浑蛋!你不让我好过,我也绝不让你好过。” “师兄,你答应过我的……你别逼我……” …… 周净看得心乱如麻,眉头不由自主地拧成了麻花。 “老公付钱——” “老公?老公?……” 一晨叫了周净好几声,周净才回过神,他尴尬地朝着一晨淡淡一笑,扬起手机道,“刚公司内部群发了些消息,没注意到你叫我,对不起啊宝贝。” 迅速付完款后,周净改变了计划。 他带着一晨到附近的咖啡厅坐下,买了2杯冰美式后对一晨说,“宝贝,你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去外面打个电话,这里声音太嘈杂,我安排完公司的事就回来。” 说完,不等一晨同意,就转身离开。 一晨见周净着急忙慌的样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 临阳市动物园并不算大,十多年前,在周净和一晨还是学生时,占地面积不过500亩,两人逛上几圈,就能把园区里的动物认得门清,后来应市内发展,动物园也开始改造升级,重开时,面积已达70公顷,大小是以前的一倍有余,除了动物观赏区、互动区,也多了些娱乐休闲、欣赏风景的地方。 周净从咖啡厅出来时,故意寻了个远离人群的角落。 他掏出手机想要给安娜打个电话,询问她在哪里,也想解释解释今天突发的意外情况。 至于两个人的未来,他还没有想好怎么跟安娜说。 安娜是好,家境、身材、能力几乎无可挑剔,如果能在一起,在事业上必然是一大助力,但除了这些,安娜也给不了其他的,她不可能像一晨一样安心地在家相夫教子,也不可能像一晨一样默默守在他的大后方,让他心定。 倘若仅仅只是维持恋爱关系也就罢了,但以安娜现在的疯狂举动,倘若不加制止,安娜迟早会闹到一晨跟前,这是周净绝不愿看到的。 就在周净思考着该怎么跟安娜开口时,一个柔软的身子突然紧紧贴向他的后背,一只手将他环抱住,不等他反应过来另一只手已绕过肩膀,将他的下巴移向右侧方,紧接着,一双香唇猝不及防的贴了上来。 撩拨、入侵、缠绕……安娜每次都能给周净带来不一样的体验,让他心跳加速,让他欲罢不能。 如果爱欲有段位,那安娜给周净的就是最顶级的。 他顾不得之前的所有想法,什么贤妻良母,什么合适不合适,什么生儿育女、相夫教子,一切都去见鬼吧!此刻,他只想好好感受现在。 周净猛地转身,反客为主地将安娜抵在树干上,一手将她圈于身下,另一手环抱着女性娇小的躯体,将所有的欲望和热情都投向眼前的尤物。 安娜微喘柔柔,激吻间仍抽空问道,“我和陈一晨,你更爱谁。” 周净没答。 唇却沿着安娜的脖颈下移,轻咬在她的锁骨上,“这世上,没人能逃出你的手掌心。” 安娜很满意,喘息中带着轻笑。 两人的互动也越来越火热…… 就在周净全心投入和安娜的亲密游戏时,突然,一个熟悉的女声传来。 “老公?” 周净一下怔住了。 他整个人僵在那里,一颗心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第7章 背刺 和安娜在一起后,周净曾设想过无数次出轨曝光后的画面。 他想到过自己实在受不了良心的谴责,主动向一晨摊牌;也想到过安娜不愿继续当地下情人,选择直面和一晨竞争;还想到过自己因为爱惨了安娜,决定抛弃一切与之私奔;却从未想到过有一天,会被一晨抓到他和安娜出轨的现行,还是在他考虑放弃安娜的时候。 他紧张的身体都快僵硬了,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得很快。 安娜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紧张,有些茫然地问,“怎么了?你——” 话还未说完,就被周净捂住了嘴。 他朝她做了个“嘘”的姿势,然后深吐一口气,缓缓从树的背面探出头去。 只见一个和陈一晨身形差不多的女人从树林边上的小路上小跑而过,然后拥进一个体型稍胖的男人怀里,“老公,你猜我买到什么了……” 就连声音也和一晨很像。 好在,她并不是陈一晨。 周净松了口气,捂住安娜的手也松了下来。 “你怕什么?” 安娜整理好衣裙,望向周净的眼神略带不满,“就算被看到又如何?她能怎么样?不过是一个只会做家务的家庭妇女而已,离了你,她什么也不是。” “你少说几句。” 一场虚惊彻底把周净从情欲中拉扯出来,他有些烦躁地扶住额头。 “怎么,你不乐意我说她。” 安娜又贴了上来,高耸着傲人的事业峰紧紧粘在周净的手肘处,撒着娇地说道,“难道你不想永远和我在一起?不想娶我、拥有我?咱们的事,她迟早是要知道的呀。” “怎么在一起?” 周净索性不藏着掖着,直奔主题,“她能给我一个孩子,你能吗?你舍得放下大好的青春,大好的前程做我背后的女人,为我生儿育女?” 安娜愣住了,她没想到周净对自己忽冷忽热竟是这个原因,心下明了的同时也有了对策。 “谁说我不愿意?” 她挺起身子,将自己整个缩进周净的怀里,轻靠在他的胸前安抚,“师兄,她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甚至更多。” 又打铁趁热道,“师兄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周净一听,心中震动。 安娜愿意给自己生孩子?她竟愿意! 一瞬间,内心又欢喜又悸动,但表面仍旧装作波澜不惊地谨慎询问,“你真的愿意?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为什么不愿意?”安娜仰起头反问。 然后故意玩弄着食指,在周净胸前画了一个又一个圆圈,声音也夹杂着魅惑,“我说过了,只要是师兄想要的,我有的,我都会给你。不过是个孩子而已,还是为我爱的人生孩子,我又怎么会不愿意呢?” “你确定?生孩子可不是简单的事,要备孕要产检,还要补充很多营养,你不仅要面对一系列琐碎的事,甚至还要面对身材走样的风险,你这么一个爱美、爱自由的性子,真的能接受?” 周净担心安娜只是随口说说,他一脸认真地提醒,“而且,一旦有了孩子,你不可能像现在这全心投入工作,随时随地下午茶,或者和你的姐妹飞世界各地购物看展……” “别说了,我愿意!” 安娜捂住周净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她含情脉脉吻上他的嘴角,柔情百转千回:“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 眼见困扰自己的难题就这样被解决,周净难掩欢喜。 “安娜,我爱你。” 他说。 说完紧紧抱住安娜,恨不得将她一整个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嘴里情不自禁自语,“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安娜听后,唇角一勾。 她明白眼下是最适合提条件的时候,于是试探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她说?” “说什么?” 周净有些疑惑。 “当然是离婚的事呀!” 安娜不自觉提高分贝,语气中带着些委屈,“你都想让我给你生儿育女了,总不能让我们的孩子成为人人唾弃的私生子吧!何况,就算我答应给你做小,我爸爸也不乐意呀。” 想起安娜的父亲——嘉成文化的总裁魏建军那张不苟言笑、气场全开的脸,周净就浑身一颤。据传,魏建军就只有安娜这么一个女儿,打小就宝贝的紧,要什么就给什么,就算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尽办法满足。 这么一个风行雷厉,驰骋商圈多年的男人,他真的会看上自己? 会同意让宝贝女儿嫁给一个有过婚史的男人? 周净的心里又打起了退堂鼓。 “你在想什么?” 安娜见周净半天不说话,双眉紧蹙。 她将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你家人真的愿意让你嫁给我?一个有过婚史的男人?”周净不安道。 安娜“扑哧”一笑,“原来工作上这么有决断的师兄也会有担忧的时候!放心吧,只要是我喜欢的男人,我爸爸不会阻拦的,更何况——” 她朝着周净暧昧一笑,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循循善诱道:“等以后有了孩子,就算他不答应也没办法。但前提是——,你必须在孩子怀上以前,把你家那位保姆给解决掉。” 周净答应了,但面色仍有些迟疑。 他还没想好如何跟一晨提离婚的事,也在纠结,如何才能合理地让自己的财产不被一晨分走一半,还有双方的父母,又该怎么交代。 安娜见周净面露犹豫,冷声哼道,“怎么,你不愿意?你舍不得跟她离婚?” “不是,你别多想。” 周净赶忙解释,“你得多给我一些时间,离婚没那么容易,要解决的事也不少,但你放心,我一定会在你怀上孩子前把这件事解决掉的。” 安娜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又重新将脑袋靠向周净的胸前,“师兄,以后你就是专属我一个人的了……。” 周净没再回话。 他静静地抱着安娜,眼睛开始不由自主地环看四周,这个曾今带一晨来过许多许多次的动物园,这里有专属于他们的回忆,也有年少时的快乐和对未来的期许,那个时候他还大言不惭的说,这辈子只爱陈一晨一个,也只会对陈一晨一人好,而今,却为了现实低头,做了他年少时最看不起的事。 他开始有些鄙夷自己,但很快又释然了。 人生只有这么一次,他现实点怎么了? 和一晨在一起,他什么都得靠自己;必须努力工作才有晋升的机会;必须疯狂赚钱才能提早还清房贷;必须做出成绩才会被高看一眼。 但和安娜在一起就不一样了! 有安娜的帮助,他可以顺利地从博凯转至嘉成,从小小的乙方部门总摇身一变成为甲方副总裁,可以不用辛苦白手起家就能接管市值过亿的上市公司;可以不用花光积蓄,就能住进市中心最好地段的大平层;可以不用努力就拥有旁人艳羡的人生。 这样的生活,他现实一点怎么了? 更何况,跟只会做家务的陈一晨相比,安娜太优秀了。 不说家境,仅凭那傲人的身姿,绝美的脸蛋,只要是个男人都会毫不犹豫选她,就算不为自己,为后代也是会毫不犹豫的。 这样说来,他觉得自己也不全是现实,不过是被基因牵着鼻子走的傀儡而已。 想到这里,周净的愧疚感逐渐消失…… …… 安抚好安娜后,周净准备先回咖啡厅找一晨。 临走前,安娜拉住周净的手腕,娇嗔道,“既然你是我的了,那你不许跟她卿卿我我,不许跟她吃一支冰淇淋,也不许你搂着她,不许你……” “好!好!好!” 安娜说的每一句话,周净都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晚一点我去找你,你不是想看《魅影》吗?晚上我带你去。” 安娜愉快地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地放周净离开。 等周净重回咖啡厅时,已接近中午12点。 一晨还坐在他离开前坐着的位置。 桌上的冰美式喝了大半,另外一杯仍旧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 周净松了口气,看来一晨并没有发现他和安娜的事。 他重新整理了衣衫,又检查身上是否留有安娜的痕迹,等一切稳妥后才绕到一晨背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回来了。” 一晨笑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喔,公司出了点紧急状况,阿洋他们不知道怎么解决,我让小米去帮忙看着点。” 周净说出提前准备好的借口后,一屁股坐在了一晨身边。正准备提议早些回家休息时,一晨突然将脸转向他,一双眸子定定地看着他,一动不动的,看得周净心里有些发毛。 “怎,怎么了?” 周净问。 一晨没回,而是语气平和的反问,“你去林子那里做什么。” 周净一怔,大脑发条瞬间拧紧,“你,你怎么知道我在林子那里?” 又故作轻松的解释,“那边安静些,我去那边打的电话。” 一晨轻轻一笑。 在周净眼里,那笑容似乎带着一丝诡异。 紧接着,他听到一晨缓缓说道,“因为我看到你了呀!” …… 第8章 秘密恋情 一晨的一句话,吓得周净连呼吸都凝滞住了。 她看到了? 她看到什么了? 她看到自己和安娜在一起?还是看到和安娜的亲吻拥抱,以及做的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事? 周净只觉得头皮发麻,一时间整个人都僵硬住了。 该怎么解释? 是摊牌?还是囫囵骗过去? 就在周净还在思考如何破局时,一晨忽然哈哈笑道,“我骗你的。” 然后在周净的注视下,她轻轻从他的发间抽出一小片金红色的树叶,“红枫只有林子那一块儿才有,我又不傻,你头发上夹着红枫叶,自然就暴露了你的行踪呀!” 原来如此。 周净舒了口气,紧张的神情这才松懈下来。 “调皮。” 他假装宠溺地点了点一晨的额头,然后从她手里接过那片红枫叶,扔掉,“我还真以为你看到我了。” “怎么?你害怕我看到你?” 一晨反问。 两人的对话看上去稀松平常,似乎又充满着博弈感。 周净想不了那么多,他揽过一晨的肩膀,表情自若,“哪有,怎么会!你是我老婆,我怎么会害怕你看到我!我想说的是,如果你看到我的话,可以直接去找我呀……” 一晨笑了笑没说话。 周净准备再次提议早些回家时,一晨突然说道,“咱们再去逛逛吧,我记得林子边新开了个水族馆,我想去看看。” 提议的话到嘴边,就这样生生咽了下去。 周净只能点头。 他跟在一晨身后朝着林子那走去,内心却无比紧张,他不知道安娜是否乖乖听他的话先回去了,倘若还没有回去,碰到了又该怎么解释? 短短一截路,周净走得战战兢兢。 他一边要注意一晨的动向,一边又四处张望,担心安娜会突然杀出个回马枪。 好不容易熬过了林子那截路,周净提心吊胆的小心脏才平复下来。 他跟一晨随便扯了个理由就朝水族馆外走去,他打算跟安娜打个电话,确保安娜已经平安回到家里,可就在他绕过人群最嘈杂的地段时,一个细腻柔软的手掌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拖进了一个狭小黑暗无人的夹缝里。 紧接着,那熟悉又柔软香甜的唇就覆了上来。 是安娜。 她竟然还没有走。 安娜在亲吻的间隙中还不忘娇叱着,“坏蛋,你答应过我的!不许你跟她卿卿我我,也不许你揽她的肩、拉她的手——” “宝贝别气别气,我不拉了!我保证我不拉了!再跟她拉手,我就是小狗。” 周净小心哄着。 唇手还不忘在安娜身上流连,全然忘了来时的胆战心惊。 或者说,那些胆战心惊在此刻早已化作两人激情的肥料,让这段秘密恋情变得更加疯狂。 两人在夹缝里细细喘息着,情欲在黑暗中一波接着一波翻滚,直至消失在安娜身体最深处,才停下。 周净将安娜抵在墙角,从背后轻咬着她的耳垂,然后没有片刻犹豫地将周妈妈给的符牌从兜里捞出,塞进了她的事业线中。 “这是什么?”安娜有些好奇。 “我妈给她儿媳的,说是能一举得子。” 周净在她耳边轻声道,“安娜,给我生个孩子,好吗?” “给她儿媳的?” 很明显,安娜并不吃这一套,她转过身将符牌重新扔回周净手里,“是给那个保姆的东西?我才不要。” 言语中多少有些醋意。 周净知道她是故意的,故意引自己哄她。 他赶忙搂了上去,“乖,我都给你了,你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安娜将脸撇开,不理会。 “说明你才是她的儿媳妇呀!” 周净将嘴凑了上去,“小笨蛋。” 安娜这才娇媚一笑地放过了他。 随后,她一边把玩着周净给的符牌,一边又重新靠在了他的胸前…… …… 接下来的时间里,周净身体在一晨这里,心却飘向了安娜的所在之处。 安娜并没有提前离开。 而是以一副得胜者的姿态,隐藏在一晨和周净身边。 他去洗手间,她就拽他进深谙无人的隔间;他去人潮涌动的园区,她就装作无辜的路人撩动他身体的敏感处;他去停车场取车,她就将他拖进黑暗的角落…… 周净也从最开始的紧张,变得兴奋、期待。 他渐渐着迷这种躲在背后,让人脸红心跳的激情,也无比享受这种紧张又刺激的情欲游戏。即便是结束了和一晨的动物园之旅,他的心也依旧久久无法平静,甚至开始期待和安娜的婚后生活…… …… 从动物园回到家后,周净随意找了个理由就出门了。 一晨并没有过多的询问,她有些心不在焉。 在动物园林子里看到的那一幕,一直在她脑海里徘徊。 当时,周净说要找个人少的地方打电话安排公司上的琐事,一晨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他回来,她有些担心地去寻他,却在红枫林的老树下看到了他的身影。 她叫了他一声,却在叫他之后,看到一抹红色的身影依偎在他身边,是安娜。 不知道为什么,一晨退缩了。 她捂住嘴巴朝后退了一步,紧接着转身离开,脑子里有两个人小人在不断吵嘴。 一个说,“别走,去揭穿他们!去分手!去离婚,不要再忍耐了。” 另一个说,“别冲动!别冲动!说不定是误会,静下心来,好好思考一下该如何解决。” …… 一晨重新回到坐位,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相爱容易,婚姻不易。 她不能稀里糊涂地去质问,她得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才能再做决断。 更何况,从小母亲就告诫过她,这世上就没有十全十美的婚姻,作为女人,若想要幸福就要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做个聪明的糊涂人。 她不知道母亲是否遭遇过跟她相同的经历,但她没有经验,也没有脸去寻求他人的帮助,只能按照母亲告诫过的,慢慢摸索。 周净回来后,她强压住心底的难过,想要引他开口。 但他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并没有提及安娜为什么会出现在动物园里,也没有透露他和安娜的关系到底是简单的师兄妹,还是有更深一层的联系。 她只能将所有的疑问重新压回心底,然后笑着拉他继续逛园子,企图用两人曾经美好的回忆唤醒周净的爱与对家庭的责任。 她不知道做这些是否有用,但又别无选择。 两人回家后不久,周净就出门了。 一晨将自己埋进被窝里,脑子是乱糟糟的。 她想休息一下,却怎么也睡不着。 突然,黎珊珊给她打电话了。 她浑浑噩噩地点开接听键,只听黎珊珊贱兮兮地开口求道,“简,我需要你,是时候让你现身了!” 第9章 一晨的另一面 陈一晨有个别名叫做:简。 知道这个别名的只有三个人,除了一晨以外,就是好姐妹黎珊珊和凌语。 当年,刚大学毕业的陈一晨决定嫁给周净,为爱宅家做全职太太时,除了两个好姐妹反对以外,所有人都是支持的。 一晨的父母思想古板、守旧,他们认为女孩子迟早是要在家相夫教子的,早一些晚一些都没差;周净也希望一晨能做自己背后的女人,照顾好家庭,好让自己更有精力深耕事业。 唯独黎珊珊大闹着,“做什么全职太太?!怎么不让周净在家给你当全职主夫!” 就连一向不爱多管闲事的凌语也难得地拉着一晨叨叨,“你要考虑清楚,一旦选择成为全职太太,你的一生就系在了这个男人身上。他要是爱你,你们的家庭、你的生活相安无事;他要是有一天不爱你了,要跟你离婚,你将一无所有,等到那时再重新回归职场,你只会被嫌弃,被碾压……” 后来,一晨还是在重重压力下选择做全职太太。 只是偶尔也会在闺蜜们的强烈要求中,参与一些跟职场有关的工作,比如陪凌语参加一些艺术酒局、美术馆展览、拍卖场的活动;或是帮刚开摄影工作室不久的黎珊珊打些下手,研究拍摄方向、寻找商机等等。 既能照顾好家庭,又不至于让自己和外面的世界彻底脱轨。 通常,在做这些工作时,她会对外宣称自己的叫做“简”。 没什么特殊的含义,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代号,用以区分不一样的自己。 在生活里,她是深爱着丈夫和家庭的全职太太——陈一晨;在工作中,她是闺蜜们最得力最忠实的助手——简。 …… 黎珊珊给一晨打电话时,正忙得焦头烂额,“姐妹,江湖救急!赶快切换你的小号上线帮我个忙,我需要你的支援!” 一晨缩在被子里,情绪在崩溃的边缘游移。 她的脑子里不断思考着周净和安娜的关系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安娜是否就是匿名信中与周净翻云覆雨、交颈相卧的女同事?之前的种种出轨痕迹到底是不是安娜在作祟? 又在思考,该不该和周净坦白,如果坦白了,是离婚?还是原谅?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继续生活下去?还是争个你死我活,谁都别想获得幸福! 也在思考,他还爱自己吗?还是说,比起爱自己他可能更爱那个风情万种的小师妹安娜。 曾经,一晨想过,无论是谁,只要周净还爱自己她都会将周净从那人手里抢回来,但对手若是安娜,一晨的心却彻底没底了。 她那么美,就连同为女人的自己也忍不住被她的美貌和身材吸引,更何况是男人? 该怎么做? 到底该怎么做? 一晨的头疼得厉害。 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压根就听不进黎珊珊在电话那头的江湖求救。 她下意识地想要借口身体不舒服拒绝黎珊珊的请求,可话到了嘴边,她又改变了主意。 眼下的难题,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与其一直陷入痛苦的怪圈,不如放一放,把心思投向别处,或许心情会好过点。 “我去找你。” 一晨说完,挂断了电话。 她强行提起精神洗漱、化妆、换衣裳。 犹豫了片刻后,她还是给周净发了条短信:晚上和闺蜜小聚,晚餐你自己解决。 没过一会儿,周净那边回了个“嗯”。 一晨扫了一眼,没再回复,而是迅速将手机塞进包里,驱车赶往黎珊珊的工作室。 …… 姗姗的工作室坐落在临阳市的一处5a级风景区旁,与珊爸珊妈依山傍水的山庄相比,姗姗那百来个平方的工作室只能算作蜗居。 蜗居归蜗居,但这工作室却实打实的归姗姗所有,红色的不动产证明上,也实打实的刻着她黎姗姗的大名。 当初珊爸珊妈要送她去美国念书,她死活不同意,最后被爹妈押着上了飞机。 也不知使了什么高超手段,珊爸珊妈前脚刚走,姗姗后脚就从飞机上提溜下来,窝在凌语家寻寻觅觅了小半个月,又花费了姗爸姗妈提前给她的留学生活费买下了这套几十平的房子,一半居住,一半用做摄影工作室。 姗姗虽是个小二代,却也算个争气的小二代。 仅仅一年的时间,她的工作室就在临阳市的小众圈子里火了起来。 新一代网红品牌的拍摄任务基本都交由她和她的团队完成。 她这百来个平方的工作室也开始蓬勃发展——成功购入工作室两边的闲置空房,打通、改建、安装,到了第三年,她的工作室已成为这栋大厦家喻户晓的私人订制大平层。 陈一晨驱车来找黎姗姗的时候,姗姗正在会议室开会。 助理lisa说最近工作室接了一单大项目,但是报上去的拍摄方案全部被否。 十几份拍摄方案呢,全是资深策划师和摄影师合做的,竟没有一份通过,珊总又急又气,恨不得冲到甲方公司问问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一晨以为lisa只是夸张的开玩笑,没想到刚进会议室,就听见珊珊的咆哮,“十几份方案全被pass了?!他们到底想要什么样的风格?小白,你去查查,看这次竞标背后有没有什么空降兵,或者是内定人选!” “米米,你和露西两个人去阿兰黛的总部探探,看看那个老巫婆到底想要什么样的拍摄本子!记得,别被他们发现了,易容也好,变装也好,这事儿咱们得偷偷打探……” 顿了顿,接着道,“再来两个人,去合一传媒把他们那个过了初审的方案给我copy一份出来,我就不相信了,他合一能过,我凭什么不能过!我倒想看看他们玩的什么花样!对了,合一门口的发财树,我看着碍眼,copy完方案,记得把他们的发财树给处理了……” 又道,“这次参与竞标的公司有哪些,查到没?名单给我,让lisa去中药馆买几斤巴豆,我拉死他们我!” …… 好好一场会议,聊的全是偷鸡摸狗。 一晨忍不住感叹:果然,最高端的商战,往往采用最朴实的手段。 就在黎珊珊沉浸在激动的情绪里不可自拔时,lisa轻轻叩了叩会议室的门。 “珊总,简过来了。” 黎珊珊大喜,望向一晨的眼神闪烁着晶晶亮光。 “你特么的,终于来了。” 然后,不由分说的拽着一晨到会议室中央,“这个是简,我大学时最好的姐妹!资深策划人,师从营销策划泰斗李广军、魔鬼推手深一群!这两个人大家都知道吧,咱们熊猫国响当当的人物!策划top榜单排行前10的佼佼者!” “不仅如此,我这姐妹涉猎甚广,精于各类广告策划、方案策划、展示展馆策划,大家知道法国的《烟火》展吗?就是那个获国际大奖,由大画家凌语牵头的美术展!就是我这姐妹亲自设计策划的!这次,我特意请她过来做外援,相信有了简的加入,我们这次一定能成功拿下阿兰黛的项目……” 一晨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名字前会有这么多前缀。 什么李广军,深一群,她听都没有听过,怎么可能会是师从这两人。 至于凌语那个《烟火》的展,一晨承认这确实是由她主策划的,但除了她以外,参与策划的还有其他好几个资深策划师,没有他们的配合,自己也绝对完成不了如此大体量的展览。 一晨有些惶惶不安。 她一边努力微笑一边用黎珊珊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我谢谢你,别给我戴高帽子,我几斤几两,你还不清楚吗……” 黎珊珊也用同样的方式回答,“姐妹,江湖救急,十几份方案全被否了,我军势气低迷呀,我只能拉你出来鼓舞士气,提高我军的战斗意志!” 一晨一脸无语,只能在众人的喝彩中,尴尬微笑。 …… 第10章 难题 珊珊的团队,人数并不算少。 参与这次竞标的小队就有6组,每一组都配备了一名策划师、摄影师,外加两名助理。而每一组的主要成员都有着丰富的实操经验,单拎出来,都是可以成为小公司扛把子般的存在。 6个小组18个方案。 阿兰黛的项目,珊珊以为自己是势在必得的,却没料到16个方案没有一个突破重围。 公布第一轮初审结果时,黎珊珊被坐在下首的合一负责人岳旻嘲笑了近半个钟头,说这次参与阿兰黛的竞标公司有11个,提交的方案有46份,仅珊珊工作室递交的作品就占了三分之一,却没有一份被选上,实力可见一斑。 气得黎珊珊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 她强忍住想要掐断岳旻脖子的念头,冷声道,“急什么,三轮初审,这才是第一轮而已。何况你只是过了初审,后面还有复审和终审,到时候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是吗?” 岳旻看着黎珊珊,语调故意拉长,嘲讽意味明显。 黎珊珊不是省油的灯,头发一甩,谁也不爱地说道,“再说了,我还有杀手锏没上呢,这些方案不过是开胃前菜罢了,你还是多关注关注自己,别到时候被刷下来,哭着叫妈妈。” 说完,黎珊珊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话是放出去了,但珊珊心里压根没底。 她有点琢磨不透阿兰黛的品牌总监到底想要什么样的作品。 是时尚潮流、复古传统?还是极简老钱?抽象艺术?当初就是因为拿不准对方的想法,黎珊珊才决定多管齐下,碰碰运气,现在倒好,递交上去的作品不仅全军覆没,还成了同行的笑柄。 11家公司46份方案,第一轮的初审仅有3家公司拿到晋级牌,一个是岳旻的合一,一个是博凯传媒,还有一个是刚出道的个人摄影师。 输给这三家,黎珊珊实在心有不甘。 回到工作室后,她越想越生气,召开了三次紧急会议,又call来了一晨帮忙,如果不是lisa拦着,怕是要亲自杀到阿兰黛总部问个一清二楚。 看着好姐妹被项目折腾的几近崩溃,一晨只好安慰道,“不是还有两轮初审吗?你别急,咱们还有机会。” “不是机会不机会的问题,而是——” 黎珊珊瞪着双通红的眼睛望向一晨,“而是我黔驴技穷了!” 说完,她将被毙的16份方案全扔到一晨跟前,“我就不明白了,我的方案到底输在哪里!你看看,时尚的、复古的、浪漫的,这些方案基本涵盖了当下所有的潮流!我还特意检查了好几次,看有没有遗漏的,结果还是被毙了。” 一晨没说话,她开始仔细翻看这些作品。 确实如黎珊珊所说,作品风格多样化,呈现出来的元素角度也很有意思。 但不知怎么的,一晨觉得这16份方案都缺少灵魂,倒是像摄影流水线出来的作品,唯美、精致却没有辨识度。如果只是用于应付平时的普通人物拍摄,或是要求不高的广告录制是够够的,但要角逐像阿兰黛这样的国际品牌中国区的广告代理权,确实是差点意思。 一晨没有看到那些入围的作品是怎样的,但如果她是阿兰黛的品牌总监,她也不会选择珊珊递交上来的本子。 有些事,一晨看得明白,却绝对不能说出来。 这是珊珊的工作室第一次尝试正式转型,由人物摄影扩向广告摄影。 万事开头难,她自然不能挫伤她的积极性,于是一晨道,“有没有可能,阿兰黛看中的并不是当下火热的主题呢?” 珊珊一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看,阿兰黛也算是活跃了近百年的轻奢护肤品牌,对吧。” 珊珊点头。 一晨接着说道,“百年品牌最看重的是什么?无非是消费者对品牌的信任以及品牌自身的可持续发展性,是不是?当然,还有一些产品的开发和定位,但那都是面对公司内部的,由公司内部解决即可。” “咱们做策划推广的目的是什么?目的就是为了吸引消费者购买,而消费者看中的不过也就这两样:对公司产品的信任,和日后的可持续发展性。” 黎珊珊皱着眉头,用吸管搅动着桌上的咖啡,“说人话。” 一晨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我的意思是,策划方案可以从信任和传承着手。” “信任?传承?” 珊珊愣住了,“你再说细一点儿。” 想了想,又道,“还是别说了,直接开干吧!” 说完,她招来了几个得力的策划师就要协助一晨写方案。 一晨倒是不急着开工,“别慌,我得先弄明白阿兰黛这次参与产品的底层逻辑,以及你说的那位品牌总监的核心需求……” …… 一晨回到家时,已经是深夜。 这是她结婚四年来第一次这么晚回家,也是第一次没有给周净准备晚餐。 她轻轻推开卧室的房门,周净已经睡着了。 一晨没有进去,而是蹑手蹑脚地进了书房。 书房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桌子一台电脑,旁边摆着一张小型的儿童床。 她走到桌子前,静静打开电脑,开始消化白天在珊珊工作室吸收到的有关阿兰黛公司的所有情况。 忽然,桌面的绿色泡泡软件闪烁了一下。 是珊珊。 珊珊发来一个文件包,文件包下面还有一小段文字,“我靠,一晨真的被你说对了,你快看看合一过审的作品,还真的跟你猜的一样,他们应该就是从你所说的信任着手,主题产品结合了原生态,以自然和安全为基调,怪不得会拿下晋级牌!” 一晨回了珊珊一个笑脸,“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把我让你查的,有关阿兰黛总监的个人资料也发给我。” 珊珊没发话,好一会儿才回,“别了,我还是明天再发你吧!这会儿都要转钟了,你不是正在备孕吗?赶紧去睡!我还指望你给我生个超可爱的干女儿呢。” 一晨愣住了。 备孕? 呵,她都忘了自己正在备孕呢。 可当下这样的情况,这孕还需要备吗?就算是要备,也该是安娜备吧。 一晨有些难过。 她合上电脑,双手抱腿的将下巴抵在膝盖上,眼泪就这样顺着眼角慢慢往下淌,滴在腿上,滴在地板上。 过了好久好久,她重新打开电脑,给珊珊发了一条信息:“我是不是长得很丑?” 她以为珊珊睡了,没想到下一秒就收到了珊珊的回应:“谁眼瞎说你长得丑?拜托,你超美的好吗?谁要是说你丑,姐们分分钟给他一巴掌,让他亮亮眼!” 一晨被珊珊的话逗得“扑哧”一笑。 笑过之后又觉得自己有些悲哀。 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loser,一个怂蛋,遇到婚姻危机只敢逃避,不敢面对。又觉得自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瓜,还信誓旦旦地认为自己能从任何人手里将周净抢回来。 自嘲、怀疑、否定…… 糟糕的情绪开始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渐渐把一晨包裹住,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她知道不能再这样被情绪吞噬,一晨努力甩了甩头自我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既然不知道怎么解决,那就再缓一缓吧,缓一缓…… 第11章 竞技场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一晨把所有的心思都投入到阿兰黛的项目策划方案上。 她和周净的关系比起夫妻,更像是同一屋檐下的同事。 她为他准备早餐、晚餐,打扫房间,清洗、挂烫衣裳。他也会向往常一样,定时定点提交工资,一部分还房贷,一部分留用,另一部分交给陈一晨打理。 他们见面的时间逐渐减少,周净基本天天都要加班,而一晨的心思也在珊珊的项目上,周妈妈和陈妈妈打电话询问两人要孩子的进程,都被两人心照不宣地敷衍过去。 一晨不知道周净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跟自己提离婚?还是就这样囫囵着过下去?她不想把过多的心思放在揣测周净的想法上,同时,也不愿意再和周净亲热。 有几次早上,周净搂着她索要亲吻时,她都不动声色的躲了过去。 她觉得他很脏,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他摊牌,或者说,她有些害怕去面对接下来的婚姻走向。 次月月中的时候,阿兰黛的项目策划案和拍摄工作全部完成。 这一次,珊珊工作室递交了3个方案,2个由一晨策划监督完场,另外一个出自工作室其他设计师之手,一晨看过,方案很有新意,值得一搏。 等到第二轮的初审结果公布,意外的,三个方案全员通过。 一时间,珊珊的尾巴翘到了天上。 她亲自带队带装备,集合了工作室所有的工作人员,包含助理、保洁、兼职,全员到合一门口露营烧烤,把合一的负责人岳旻气得跳脚,又无可奈何。 一个月后,复审结果出来了。 珊珊的工作室成功甩掉老对头合一,晋级复审。 出结果的那一天,合一传媒特意全员休假,为的就是避免珊珊在其门口载歌载舞,故意讽刺。 珊珊哪里肯善罢甘休,嚷嚷着要拉个横幅,请个舞龙舞狮队到合一门口闹腾闹腾,再找个摄影师全程跟拍,制成vlog传到网路上。 一晨阻拦道,“你消停点,接下来还有终审呢,就算是要庆祝,也得等终审过后呀。” 珊珊这才打消念头,全心为终审做准备。 …… 第三轮终审是在阿兰黛总部举行。 由策划师亲自带队,向品牌总监汇报项目的作品理念和创意,以及执行目标、计划和预期的效果。 珊珊的团队有3份方案晋级,其中2份由一晨操刀,所以这一次的终审一晨也参加了。 临出发前,她特意为自己买了一套职业装,一双高跟鞋,还修剪了一下发型。 她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穿职业装的样子发愣。 “怎么,是不是快要被自己迷晕了?” 珊珊笑着凑到一晨跟前打量道,“我就说嘛,你早就该出来拼事业!瞧瞧你,能力满分,长相满分,职业装也是满分!你们家周净就是个罪人,好东西愣是要藏在家里。” 一晨被珊珊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即便是到了阿兰黛的总部,也总觉得自己怪怪的,既紧张又不惶恐。 她借口补妆,悄悄去了一趟洗手间。 本想深呼吸,给自己打打气,却意外地在洗手间里,碰到了同样来补妆的,周净的助理小米。 “嫂子?” 小米有些惊讶地喊住一晨,“嫂子,你,你怎么在这里?怎么是——这个打扮?” 又补充道,“周总这会儿也在这里,我帮你去叫他。” 一晨忙拉住小米,朝着她做了个“嘘”的动作,然后拉她到角落道,“别告诉你们周总,你看到过我。” 见小米一脸茫然,又追加了一句,“我是陪朋友过来的,你们周总不知道,我也不想让他知道。” 听后,小米了然的点了点头。 正准备离开时,忽然想到什么,小米又重新折返回来,掏出一个全新的口罩递给陈一晨,“周总现在就在门外呢,如果嫂子不想被周总看到的话,这个,你带着。” 一晨接了过来,谢了又谢。 等到她随着珊珊团队赶到终审会议厅时,一下子傻眼了。 百来个平方大小的会议厅坐满了各个公司的团队代表,好巧不巧,她们就被安排到博凯传媒的对面,珊珊的位置正对着安娜,一晨的位置则对着周净,而小米就坐在周净的身后,时不时朝着一晨挤眉弄眼。 一晨努力将头低下来,尽量不去看周净那一边。 珊珊倒是表现得自如,她悄悄靠近一晨,小声道,“诶,你对面坐着的那哥们看着挺眼熟,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此刻的一晨,白眼翻上了天。 后来一想,打从学生时期起,珊珊就对周净有敌意。两人见面的机会,除却婚礼那一次,几乎为零,也就能理解珊珊为什么没能认出周净了。 她没说话,只是顺着珊珊点了点头。 “咦,你怎么戴口罩了?” 珊珊好奇的发问。 一晨小声答,“鼻子有些不舒服,可能是小感冒,就戴着了。” “严重吗?要不要让lisa给你买点药?” 一晨拍了拍珊珊的肩膀,拒绝道,“不用,小问题而已。你别开小差了,听听别人的策划案,说不定下次咱们也能借鉴一下。” 珊珊这才点头,重新将身子转了过去。 一晨叹了口气,下意识朝着周净的方向看了一眼。 巧的是,周净也朝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两人对视了数十秒。但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忽然,一直坐在周净前面的安娜转过头来。 她亲昵地将嘴凑到周净耳朵跟前,不知道说着什么悄悄话,两人的互动看着暧昧极了。 一晨没说话。 但脑子里仍忍不住联想起动物园那天,周净和安娜在林子里搂搂抱抱的场景,眉头不由自主地拧紧。 坐在周净身后的小米似乎也发现了安娜和周净的互动过于亲密、频繁。 她急得团团转,目光时不时看向一晨,又看向安娜和周净。 后来,干脆地豁了出去,从包里掏出一份方案,假模假式地将周净从安娜身边拉了回来,努力用身体将安娜和周净隔得开开的, 一晨知道小米的用意。 她朝着小米轻微的点了点头,以示感谢。 接下来,就再也没有关注周净和安娜的动向了。 第12章 庆功 & 抓奸 一晨是以简的名义参与会议的。 会议主持人介绍她时,用的也是简这个名字。 汇报抽签时,简被安排在周净的前面,周净有些好奇的询问小米,“这个简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以前没有听说过。” 小米望了一晨一眼,道,“说是云珊文化的策划师,云珊文化最开始是做人物人像摄影的,今年才正式进军广告摄影业,所以您不知道也很正常。” 周净点了点头,没说话。 回报台上,简正在向阿兰黛的品牌总监介绍自己的作品以及策划理念。 不知怎么的,周净总觉得这个简看上去非常熟悉,虽然她戴着口罩,看不清面容,但声音也好,身材也罢,周净总觉得好像自己在哪里见到过她,却又毫无头绪。 安娜回过身来,跟周净说道,“这个简,倒是有点意思。” 周净没有回她,眼神一直投向汇报台。 安娜有些吃味,“怎么,你看上她了?” 周净这才回过神,“说什么呢,我只是觉得好奇,她为什么要将两种元素结合到策划方案里而已。” 安娜努了努嘴角没说话,悻悻转头不再搭理周净。 周净知道安娜又吃醋了,讨好地小声道,“除了你,我谁也看不上。” 安娜,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 …… 汇报台上,一晨正在向众人讲解自己的方案。 紧张是有的,但当她看向台下的周净和安娜时,那股紧张劲多少有些化作愤怒的力量。 她承认,感情上,她或许是输了。 但这次的项目策划,她不想再输下去。 一晨的汇报风格很简洁。 简洁归简洁,但用词却很幽默,时不时会逗得其他团队哈哈大笑,节奏风格也很严谨,浅入深出,逻辑性极强。 再加上她提前了解过阿兰黛公司的创立背景,以及品牌总监和阿兰黛的缘分,还有总监年少生活时所遭遇过的故事后,她的汇报自然而然的融入了一些心理学知识。 能否打动别人,她不清楚,但她却知道,她一定能打动阿兰黛的品牌总监。 她确实有些投机取巧,她承认。 汇报以前,她有思考过到底应不应该这样做。 但,当她看到周净和安娜在台下密切的互动时,心底的倔强不自觉推着她这样做。 后来,理所应当的,她赢了。 阿兰黛的品牌总监非常看好她的策划项目,并且同时选择了她设计的两个方案。 从一开始,仅仅只是报复周净,到后来,她意识到自己真的凭借实力,获得了阿兰黛品牌总监的认可后,她的心情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好像一切在成功面前,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爱情、婚姻…… 一切的一切都变得如此的渺小。 终审会议结束后,珊珊抱着一晨疯狂大笑。 她扬言要去合一找岳旻,然后疯狂的、十倍百倍地去嘲讽回来。 不少公司的负责人主动走到一晨的跟前,递名片的递名片,恭贺的恭贺。 就连周净也不例外的走到一晨跟前,伸手向她道喜,“你好,我是博凯文化的品牌策划总监周净,你今天的表现真的很棒,恭喜你拿到阿兰黛的广告项目,以后,我又有一个强劲的对手了。” 一晨朝他点了点头,礼貌地握住他的手,“谢谢。” 然后又快速地收了回来。 很奇怪,这种并非亲密关系的握手,似乎更让一晨有满足感。 小米也在周净身后悄咪咪的跟一晨打招呼。 又是挤眉眨眼,又是暗送秋波,离开前,还偷偷朝着一晨竖起了大拇指。 …… 晚上,珊珊请客,全员庆功。 一晨作为这次项目的最大功臣,自然而然的坐在了最中间的位置。 有人向她敬酒,都被珊珊一一拍了回去,“喝喝喝,喝什么喝!咱们公司走新时代路线,没有什么酒局、酒文化,大家一起吃好、玩好就够了,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其实一晨知道,珊珊是在给自己解围。 她以为自己正在备孕,才主动帮忙推掉这些敬过来的酒。 一晨笑了笑,“没事,少量喝一些还是可以的。” 然后举起酒杯,主动朝着道喜的其他人道,“谢谢大家,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杯酒我先干了,大家随意。” 珊珊想要过来抢一晨的酒杯,一晨故意转过身子,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很快,一股子辛辣的口感在一晨的嘴里蔓延开来。 她被呛得干咳了好几声,又强行灌下一大杯温水才将那股辛辣感压了下去。 珊珊虽然不知道一晨到底经历了什么,但还是担忧的让服务员撤下所有的白酒,改上鲜榨果汁和牛奶。 吃过庆功宴后,大家都散场了。 一晨也重新换上了自己的便装,和珊珊摇摇摆摆的走在大街上。 她没怎么喝酒,但仍旧觉得自己似乎醉了。 不是酒醉,而是心醉。 “我不想回家。” 一晨望向珊珊,眼睛里闪着一丝丝的泪花,“咱们不回家好不好,去学校!对,回学校去!去上学,去重新开始。” 珊珊哄道,“好好好!咱们不回家,咱们去上学。” 但她的手已经不自觉的摸向一晨的口袋。 她打算给一晨的家人打个电话,回家也好,不回家也罢,至少得让一晨的家人知道她是安全的才行。 可就在她刚刚摸到一晨兜里的手机时,一晨突然定定的站住了。 顺着她的目光,珊珊看到十米开外停着一辆车,车型和车牌号看着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她迅速的在大脑里过了一遍,突然如梦初醒。 是了!那是陈一晨老公的车! 上次,她们几个好姐妹聚会玩的有些晚,一晨的老公,就是开着这辆车来接走她的。 可现在,这辆车怎么会在这里? 她眯着眼,歪头朝着驾驶室看了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见驾驶室里的男人和副驾驶上坐着的一个女人正在激情拥吻,那男人的手正慢慢移向女人的胸部。 珊珊指着那辆车,问一晨道,“那是周净的车?” 一晨没说话,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珊珊看到后,心下彻底明白了。 她强行拉着陈一晨走到车子跟前,先是暴力踹开驾驶室的门,后又把周净从驾驶室里强行拽了出来。 嘴里还不忘输出一些不堪入耳的骂声,“好你个周净,你个负心汉,我姐妹为了你在家甘愿当全职太太4年,为你洗衣服,为你做饭,你特么的在外面给她戴绿帽子,你还是不是男人,你个孬种,你个傻缺!” 周净有些懵圈的被珊珊从车里拽了出来。 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一晨站在珊珊的身后,泪流满面。 “不、不是的,一晨,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 他赶忙向一晨解释。 一晨没说话,只是捂着嘴一边摇头一边向后退。 另一边,珊珊已经把安娜从副驾驶里拽了出来,“好你个小贱人,敢偷我闺蜜的男人,真特么的不要脸……” 安娜是被珊珊拽着头发,强行拉出副驾驶室的。 她疼得龇牙咧嘴地尖叫着,“老公,老公!救我,老公救我……” 周净听到安娜的叫声后,不再像陈一晨解释,而是头也不回地朝着安娜奔去。 珊珊更气了,“叫谁老公呢!这特么的是你老公吗?那是我闺蜜的男人!” 说完,一巴掌就招呼上去,将安娜打坐在地上. 珊珊还不解气,还想再来一巴掌,却被赶过来的周净护住。 周净一边护着安娜,一边跟一晨求情,“别打了,别打了!我认错还不行吗?安娜她现在有了身孕,经不起这样的伤害。” 一句话,一晨彻底愣住了。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眼泪一串一串的往下掉。 身孕,孩子。 安娜竟然有了周净的孩子。 一晨只觉得身体开始发软,精神似乎在一瞬间被统统抽走。 珊珊是率先反应过来的。 她气得怒吼,“孩子?你特么的弄大了小三的肚子?” 说完,一个头槌砸向周净的肚子,周净疼得跌坐到地上。 珊珊得意地看着周净和安娜双双被自己揍倒在地,解气了,这才满意地朝着一晨望去。 却发现,一晨早就晕倒了。 周围的路人一圈一圈围在陈一晨身边,有人在大叫,“快,快,快!原配晕倒了。” 也有人在拨打急救电话,寻求医护的帮助。 安娜本想借着这波伤势,获取周净的怜惜,可当她看到周净虽然搂着自己,眼神却焦急地望向一晨时,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也假装晕了过去。 很快,又有人喊道,“快快快,小三也晕了。” …… 第13章 真相大白 陈一晨醒来的时候,珊珊正眨巴着一双大眼看着自己。 见她睁开双眼,珊珊惊喜地握住一晨的双手,“宝贝,你知道吗,我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 一晨虚弱地问道。 珊珊拉着她的手轻轻往下,放到腹部上,“医生说,你有小宝宝了,还不足三个月。” “小宝宝?” 一晨一震,语气里多少带着些欢喜,“是真的吗?” “当然是的真的啦!医生说了,崽崽在肚子里健康得很。” 珊珊笑眯眯的回应,“这下好了,我有干女儿了!不行,我得跟凌语打电话,告诉她这个好消息,让她这个二干妈赶紧回来支援。” 一晨拉住珊珊,又轻轻问道,“那——他呢?” “他?” 珊珊一愣,“哪个他?” 过了一会儿才明白一晨说的那个他,指的到底是谁。 当下气不打一处来,“你说周净那个王八蛋啊?你刚晕倒,他那个小三就晕了,这会儿,他怕是守着那个小贱人哪里也不敢去呢。” 一晨听后,没再说话。 哀莫大于心死,既然他已经选择了安娜,那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良久,一晨才道,“如果,他来找我,别让他进来,也别告诉他,我有孩子这件事。” 珊珊明白一晨的心思,她郑重地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不会放他进来打扰你的。” “也别跟我父母提这些事,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好。” 珊珊一口答应。 接下来,一晨没再说话,而是闭上眼睛,将脸侧到无人的一边假装睡去,眼角的泪却一滴一滴滑了下来。 …… 市中心医院的另外一间病房里,周净正在给躺在床上休息的安娜喂小米粥。 安娜脸上、身上、手臂上有好几处珊珊留下来的抓痕,头发也被抓掉了好大一片,好在并没有伤害到根本,仅仅只是皮外伤而已。 “你答应过我的,说在我怀孕前解决掉那个保姆,跟她摊牌跟她离婚,结果呢?” 安娜娇嗔着,眼泪真真假假的往下淌,“结果我平白无故挨了打就算了,还要连累我们的孩子,要是我们的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周净,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抱歉,宝贝!抱歉,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处理好这件事。” 周净心疼的抱住安娜,“我原本想着,等这次阿兰黛的项目结束后,就跟一晨摊牌的,离婚协议书我都准备好了,只是没想到,今天竟然意外的被她们给碰上了,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安娜不依不饶道,“道歉有什么用,现在怎么办?大家都知道我是破坏人家庭的小三了,要是让我爸爸知道这件事,我可怎么办呀?” “你爸爸不会知道的!宝贝,放心放心!我不会让你爸爸知道这件事的。” 周净耐心哄着,“等你好些了,我就去找一晨谈离婚的事,绝对不叫你再受委屈。” “等等等!又要等!你还要让我等到什么时候?” 安娜不乐意了,“如果你再让我等!这个孩子我就不要了!我去把他打掉,我要让他知道,不是妈妈不要他,是他爸爸先放弃的。” 周净吓得赶紧安慰道,“说什么胡话呢!爸爸怎么会不要他?我去,我现在就去跟他摊牌,跟她离婚!” 安抚好安娜后,周净在无人的楼梯间狠狠抽了支烟。 既然一晨已经看到了自己和安娜的事,那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 离婚吧,大不了他吃亏些,房子肯定是不能给的,他就只有这一套,存款可以全部留给一晨,也算是弥补自己对她的亏欠。 想了想,周净决定出发去找陈一晨。 一晨所在的病房离安娜的病房并不算远,两人是一前一后同时被一家医院两辆不同的救护车送到急诊室的。 周净赶到一晨病房时,就看到珊珊守在门口,对着他冷嘲热讽道,“哟,我瞧着是谁呢,原来是那个忘恩负义的出轨男呀。” 周净皱着眉头,一脸严肃,“我没空跟你掰扯,一晨呢?我有事找她。” 珊珊话锋一转,满脸嫌弃道,“她不想见你。” 然后将手拦在病房前面,“你哪儿凉快上哪儿去,别给我家晨晨添堵,滚蛋!” 周净不信邪,还想强入。 突然,两个身穿西装的彪形大汉将他架了起来,一个低沉的女人声音从他背后传来,“没听到吗?我闺蜜说她不想见你。” 说话的是凌语。 接到珊珊发来的消息时,她刚回国。 前脚下了飞机,后脚就来了医院。 珊珊见凌语回来了,赶忙蹦跳着搂了上去,“你可回来了。你都不知道我们陈一晨被这个浑蛋欺负成什么样了。” 凌语没说话,她望向周净的眼神带着浓浓的警告。 周净自知理亏,他挣扎着从彪形大汉的手里挣脱出来,然后讪讪离开。 离婚的事稍后再议吧,眼下,还是先安抚安抚安娜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吧。 …… 凌语和珊珊重回一晨病房时,一晨并没有睡着。 她知道刚刚在外面闹腾的是周净,但她仍然一点儿也不想看到他。 “你还好吗?” 凌语坐到一晨床边,“你和周净的事,我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听珊珊说了。眼下,你是怎么打算的?” 一晨不语。 凌语知道她难过,不想说话。她默默地帮一晨理了理发型,“没事的,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和珊珊都会支持你,你安心休息。” 一句话毕,一晨早已泣不成声。 她断断续续道,“我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当初就不该听父母的话、听周净的话,一毕业就结婚,一结婚就在家当全职太太……我现在,我现在后悔极了!我,我真傻!自顾自地以为周净和别的男人不一样,自顾自地认为我们的爱情可以抵过千难万难,抵过这世间所有所有的诱惑……我真傻……真傻……” 凌语和黎珊珊一左一右将陈一晨抱住,眼中的心疼再也抑制不住了。 一晨仍旧在哭泣,“他跟我说过的,他会爱我一生一世,会陪我一生一世,会照顾我一生一世的,他说过的。他还说……他永远不会骗我,永远不会离开我,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我身边,他骗我!他骗我!他说的那些,统统都是骗我的……他为什么,他要骗我……” “我想……我以后再也不会相信爱情了……” 泪水浸湿了一晨的脸。 那些压抑在她心底很久很久,得不到解脱的情绪在这一刻全部都释放了出来。 不明所以的医护人员,以及看热闹的病友统统被凌语的保镖拦在了病房外。 病房内,一晨哭的像个孩子…… 第14章 争取 从医院出来后,一晨并没有回到她和周净的家,而是随着凌语一块儿回到了凌语在市中心买的大平层里,一同跟来的,还有黎珊珊。 安顿好一晨后,凌语和黎珊珊在客厅里小声聊了起来。 “现在怎么办?” 珊珊道,“一晨不允许我告诉任何人她和周净的事,也不许我告诉周净,她肚子里怀了周净的小宝宝。” 凌语没有回答黎珊珊的问题,反倒好奇地问珊珊,“周净和他小三的事,你了解多少?那个小三的背景、来历你清楚吗?” 这一问,倒是把黎珊珊问住了,“啥?” 很快,她反应过来。 “我明白了!你倒是提醒了我。” 说完,她打开电脑疯狂的给自己的所有朋友发去消息,一边发消息一边喃喃自语道,“我就说昨天在阿兰黛的终审会议上,看周净那个浑蛋那么眼熟,原来是一晨的老公呀!那个小三我也瞧见了,大概是一个公司的,两人在会议上你来我往,没少秀恩爱。只有一晨那个大傻子,还傻乎乎地忍耐着,要是我呀,肯定一个笔记本就朝着那对狗男女砸过去,不把他们砸成植物人,我就不信黎!” 凌语好笑地拍了拍珊珊的肩,“还好你没有及时认出来,不然一晨昨天的高光时刻,就被你这一砸给砸没了。” 黎珊珊冷哼一声,“什么玩意儿,狗东西!一对男盗女娼的狗男女!” …… 一晨在房间里并没有睡着。 她环抱着身体,将自己蜷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的。 大概是哭过,把所有的委屈和泪水都哭了出来,所以,此刻的她大脑无比清醒,她忽得想起来凌语在医院问她的话:接下来,你是怎么打算的? 是的,是该做打算了。 离婚吗? 陈一晨想,如果离婚了,孩子怎么办? 是生下来?还是—— 打掉? 一晨将手轻轻捂住肚子,捂住那个小小生命发芽的地方,她曾几何时无比期待着这个小生命的降临,如今他来了,她又怎么舍得打掉他? 生下来? 可如果生下来,他问她爸爸呢?爸爸去哪里了? 她又该怎么回答? 一晨鼻子有些微酸,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 更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因为没有爸爸的守护和陪伴而被其他小朋友欺负。她不能让他和别的孩子不一样。 就算不为自己,为孩子,她也要争取争取。 午时,趁着黎珊珊和凌语出门处理工作的档口,一晨悄悄换回了自己的衣裳。 她想回家一趟。 相爱容易,婚姻不易,如果可以的话,她想跟周净好好谈谈。 至于周净和安娜的孩子,若是安娜愿意生下来,她会视如己出,就像爱自己的孩子一样深深地爱着那个孩子,倘若安娜不愿意生下来,一晨能接受给予安娜一定的补偿,多少钱都可以,砸锅卖铁给也是愿意的。 想着,一晨心里多少又愉快了一些。 回家的路上,她情不自禁的抚摸着肚子里的孩子,小声道,“宝宝,妈妈带你回家了。” 可当她兴致冲冲地开门回家时,就见到安娜穿着一条性感的蕾丝睡裙,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安娜以为是周净回来了,声音里带着些娇媚的慵懒,“老公,你帮我看看肚子,是不是咱们的孩子又长大一些了。” 一晨愣在了原地。 安娜瞧见回来的是一晨,反倒坦然得很,“喔,我还以为是周净回来了,原来是你啊。” 一晨强忍住心底的不适,她冷静道,“这里是我家,请你出去。” “你家?” 安娜笑道,“怎么,周净没跟你说呀?” “既然他没跟你说,那就由我来做这个坏人吧。* 安娜重新走回房间,再出来时,手里拿着厚厚一摞离婚协议书。 她随意扔到一晨跟前,“师兄早就想要跟你离婚了,只是碍于些情面,不好意思开口罢了。现在你也看到了,我和师兄有了孩子,跟你离婚后再娶我是迟早的事,我劝你呀,别再执着了,体面一点,自己走吧……” 陈一晨没答话。 散落在脚边的离婚协议书,她看也没看,而是言语冰冷地询问,“周净在哪里,你让他出来,离婚也好,让我滚蛋也好,我要他亲自出来跟我说!” 安娜见一晨油盐不进,冷笑着,“你又何必自取其辱呢?周净替我去城南买点心去了,一时半会儿他回不来,你要是不嫌累,想等就等着吧。” 说完,安娜挺着个还没有隆起的小腹悠悠走到客厅里,东扯扯西看看,看到阳台的窗帘时,她嫌弃的拨通了周净的电话,语调里带着些骄纵,“喂,老公啊,你在哪儿呢?我要的甜粥你买到了吗?” “喂——” 很快,电话那头传来周净的声音。 大概是故意的,安娜打开了公放,还特意将音量调制到最大声。周净的声音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扩散至整个客厅,“喂,老婆!嗯,买到了,是你最喜欢的西木家的甜粥。” 安娜挑衅的看了一晨一眼。 一晨紧咬着牙关,死死盯着安娜手里的手机。 紧接着,安娜又道,“哎呀,客厅里的窗帘丑死了,老公,咱们换个颜色吧,我喜欢tiffany蓝,换成tiffany蓝好不好,然后下面再缀一层蕾丝,蕾丝要用双绞纹那种……” 电话那头的周净殷勤道,“好好好,只要是我老婆喜欢的,我都给你买。” “沙发也要换掉,我喜欢月氏家居的沙发,坐上去更加柔软,茶几和餐桌我要木几的,更有品质,你说呢?” “听你的,都听你。” …… 安娜和周净还在聊着甜甜的电话粥。 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安娜都毫无顾忌地一一展示给陈一晨看。 一晨只觉得心底闷闷的,情绪早已坠落谷底。 她看着眼前这个充满回忆的房子,想起了刚和周净结婚时的点点滴滴。 那时候他们没什么钱,很多东西都是用最便宜的价格跟老板拉扯许久才买到的,有些甚至出自于自己和周净之手,比如,这个被安娜嫌弃的不能再嫌弃的窗帘,是一晨熬了好几个大夜,亲自手缝的;比如被安娜讽刺的这个没有质感的餐桌,是一晨和周净亲自去家具厂画图定制的,再比如…… 一晨不愿意再想了。 胜负已定,结局已定,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她浑浑噩噩的转身准备离开。 安娜忽然在她身后说道,“其实,你早就发现周净不对劲了吧。” 一晨回过头,定定地看着她,没发话。 “我是故意的。” 安娜道,“故意留下破绽,让你发现,故意让你知道,周净现在到底有多爱我。” “你赢了。” 一晨面无表情地回她。 “爱,没有所谓的赢或者输,也没有所谓的对和错。”安娜道,“以前或许他是爱你的,只是现在他不爱你了,他爱上了我。” 一晨朝她笑了笑。 内心一个声音在狠狠嘲讽:爱?什么是爱?呵…… 即将踏出房子的那一刻,安娜又道,“你别怪我抢了你的男人,要怪,就怪自己抓不住这个男人的心。” …… 第15章 决定离婚 凌语忙完工作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陈一晨。 可当她推开卧室的房门,却发现一晨的房间空空的,床上还凌乱地放着她穿过的睡衣。 凌语心里一个咯噔,坏了,一晨十有八九去找周净了。 她正打算给黎珊珊打电话,约着一起去找陈一晨时,黎珊珊就推门而入,脸上还挤满了甜甜的微笑,见到凌语的一瞬间,话还没来得及说,嘴就已经乐得快要咧到耳垂边上。 “卧槽,凌语,你猜我查到什么了?” “查到什么了?” 凌语一边有条不紊的换着便装,一边道,“你要说的事等会再议,一晨不见了。” “什么?” 黎珊珊大惊,“她去哪儿了?” 凌语道,“我担心她去找周净了,她现在身体得静养,不能再受任何的打击。” 两人正准备推门出去,就看见一晨拖着疲惫的身体,耷拉着一张丧气十足的脸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她没说话,面色却如死灰一般难看。 凌语和黎珊珊不敢问,只是静静的跟在她身边,陪着她进门,陪着她换鞋,又陪着她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过了好久好久,一晨突然开口道,“我——” 顿了顿,“打算跟周净离婚。” 黎珊珊和凌语并不觉得惊讶,闹成如今这不可挽回的地步,离婚是必然的,只是这孩子—— 一晨似乎知道姐妹们是怎么想的,她又继续说道,“这个孩子,我想要生下来——” 紧接着,室内是长久的沉默。 好一会儿,珊珊和凌语才反应过来。 “好呀!” 珊珊拍腿叫好道,“生下来,咱们一块儿养!以后崽崽的奶粉钱,我包了!尿不湿归凌语出。” “我出,当然由我出。” 凌语也笑着回应,“学生时期咱们就聊过这事儿,我是不打算结婚生子的,以后你们无论是谁生的孩子,我都得当这个干妈,干妈不养,谁来养!” “那是自然的,我记得你当时还说赚了钱要给干儿子盖大别墅,你可不许说话不算话。” 珊珊打趣道,“这事儿你必须得认。” “我认!我当然会认!” 很快,客厅笑成一片,就连状态不太好的一晨也难得的露出了笑脸。 …… 晚上,一晨先回房间睡觉了。 折腾了这么几天,她看上去清瘦了许多。 黎珊珊和凌语坐在吧台上,一边喝着红酒,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忽然,凌语问道,“白天。你要跟我说什么来着?我记得当时你说你查到什么了?” 珊珊大脑一拍,“好家伙,我差点忘了这茬事儿。” 说完,她打开电脑,将一个ppt展示到凌语跟前。 ppt里详细的描述了安娜的身份,从出生到上学,从上学到就业,再到勾搭上一众名流、创一代、富二代的所有经历,要照片有照片,要视频有视频,整个ppt涵盖了安娜的63段恋情,包括并不限于被老头包养,勾引有妇之夫,以及当外围女、快餐女的经历。 更重要的是,为了**自己,她还下血本去国外镀金,回国后更是斥巨资上了所谓的名媛培训班、情人修炼班、拿捏男人情感进阶班,等等。 珊珊吐槽道,“以前我老觉得一晨眼瞎,看男人的眼光不咋地!现在看来,这个周净比我们晨晨的眼睛还瞎,错把野鸡当成宝!” 凌语细细地品着这份ppt,嘴角也忍不住勾了起来。 尤其是看到安娜为了勾搭一个富二代,伪造名媛的身份,忍不住笑道,“我一直听说,有女人为了嫁进豪门,故意去上所谓的名媛班,把自己**成富二代,没想到,这还是真事儿。” “你不知道的事太多了!” 珊珊将ppt提前翻到第23页,指着一堆女人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挎着一模一样的包包,摆着一模一样的造型,拍着一模一样的照片说道,“最牛掰的是,她们为了稳住名媛的身份,衣服是共享的,包包是共享的,摄影师也是共享的,就连丝袜都要共穿一条!要是有人有脚气怎么办?那可真要命呐!” “丝袜也穿一条?” 凌语面露惊讶,表情透着不可思议。 “那可不。” 珊珊将手里的红酒一饮而尽,“只是,我唯一想不明白的是,像安娜这种人,她高低得去骗个富二代才对,怎么就看上周净那个穷光蛋了?” “因为——爱情?” 凌语问。 珊珊不屑道,“我谢谢你,都花大价钱上名媛培训班了,还会是为了爱情?你知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名媛班多少一节课?3个w好吗!一套下来差不多要40个!花40个就为了爱情?她是疯了吗?” “总不能是因为看上周净的钱了吧?” 凌语道,“周净只是个工薪阶级,我记得他和一晨住的这套房子还是按揭的呢,没升职以前工资不到1万,现在的工资大概在年薪50-60个之间,算得上中级打工仔。” “那可能瞧上他是潜力股了呗~” 珊珊哈哈笑道,“这都什么年代了,00后的小姑娘都不信潜力股了,她一个摸爬滚打好几年,还重金**自己的捞女竟然相信潜力股?!” 凌语没说话,她将酒杯抵到唇边,深思片刻道,“我总觉得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这样,你明天找人去打听一下周净在公司里的风评,有的时候,我们了解的真相不代表别人也了解,既然她安娜能下场主动勾引周净,我相信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那——安娜的情况,我们要告诉一晨吗?” 凌语想了想,灵机一动,“咱们不说,电脑就留在客厅里,她如果有意,她自己会点开,她如果无意去了解,我们说不说都没差,只会让她心情更糟糕,她这会儿还怀有身孕呢,不能在让她再有大的情绪波动……” “那周净那边呢?” 珊珊一脸坏笑,“我们要不要把安娜的情况透露出去,让他瞧瞧自己到底找了个什么玩货色?” 凌语翻了个白眼,“然后呢?让他浪子回头的继续缠着一晨?以我对一晨的了解,周净一回头,她一定会心软!离不了婚就算了,还得强行回去咽下周净这坨屎?” 担心珊珊坏事,凌语又嘱咐地添了一句,“别告诉任何人,至少现在别告诉!这件事就只有咱们知道。是好是坏,就让周净自己去承担,他是个成年人,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们护好一晨就够了。” 珊珊点了点头。 两人举杯碰了碰,将眼神一齐投向窗外的夜景。 她们不知道的是,一晨根本没有睡着,而是靠在门后将珊珊和凌语的对话,听了个全部…… 第16章 谈判 次日一早,一晨就出门了。 电脑摆在餐桌上,她没有看。但是故意换到了客厅的茶几上,制造出自己已经知晓安娜所有情况的样子。 其实,知道不知道又能怎样呢? 她的心早在昨天听到周净和安娜的对话后,死了。 安娜是怎样的人,跟她没关系! 周净是不是上当受骗,也跟她没关系。 凌语有一句话说对了,如果周净真的回来求她,她可能真的会心软。 她了解自己,她会回头,会看在双方家人的面子上,看在未出生的孩子的面子上,不仅会回头,还会继续咽下那坨被老鼠啃过的,屎一样的婚姻。 但理智告诉自己,她不能这么做,她必须跳出来,必须解救自己。 所以一大早,她就给周净发了短信:“我们离婚吧,我放你自由。” 周净回道:“对不起。” 又补充了一句:“你在哪里,我们谈谈。” 一晨把谈判的地点约在了离动物园不远的一家咖啡厅里,那是他们学生时期常常光顾的店,价格不贵,口感却很丝滑。 一晨到的时候,周净还没来。 她点了一杯卡布奇诺,点了一份提拉米苏,静静地坐在窗边餐桌等着。 周净到的时候,她已经将提拉米苏吃了个一干二净。 “怎么没见你点冰美式?我记得你从学生时代起就最爱喝冰美式了。” 周净热切地问道。 “你记错了。” 一晨的眼神温柔又坚定地看向周净,“我一直以来都不喜欢冰美式。学生时期点它,不过是一众饮品里属它最便宜,你没钱,我也舍不得花你的钱。后来等我们有钱了,你没有再问过我想要喝什么,因为你自顾自的认为我喜欢的就是冰美式。” 周净低下头,表情有些愧疚,“对不起。” 一晨坦然一笑,“你不用跟我道歉,咱们既然已经走到了如今这一步,就算道歉,又有什么用呢?” 周净没说话,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安娜希望他能尽快解决和一晨的关系。 趁着他们的孩子出生以前,也趁着安娜的父亲这会儿同意他们的婚姻,并许诺婚后送一套市中心的大平层作为两人的新婚礼物。 他必须赶在魏建军,也就是安娜的爸爸改变主意以前解决掉他和一晨早已腐烂的婚姻。 所以,当一晨提出要离婚时,周净高兴极了。 他立刻答应了下来,甚至迫不及待的要跟她断绝一切联系。 一晨见周净没说话,干脆的开门见山道,“我同意离婚。但我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 “我要你把你名下那套房子过户到我的名下,至于家里的车,我不常开,就留给你。 “你说什么? 周净震惊地抬起头。 一晨一字一句道,“离婚可以,但我要咱们住的那套房子,以及家里一半的存款。” “那套房子,是我爸妈出资付的首付,我怎么可能能给你?” 周净皱眉拒绝,“别的都行,这件事绝对不行。” 又加了一句,“我可以把存款都留给你,所有的。” 一晨摇头,“装修款是我家出的,家具家电,以及一众软装也全是我买的,怎么就不能给我了?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这婚我不离了,晚上我就搬回家,麻烦你和你的安娜动静小一些,我喜静。” 说完,一晨拿起没喝完的卡布奇诺就要走。 “等一下。” 周净拦住一晨,心想着,反正和安娜结婚后,魏建军会给他们一套新房子,这套住了几年的旧屋也会被闲置下来,给她就给她吧,万一她真的回家住了呢,安娜不得把自己给撕了。 更何况,等日后娶了安娜,成了魏建军魏总的女婿,还怕以后没房子住吗? 想罢,周净咬牙道,“我答应你。” 似乎早就知道周净会同意,一晨重新坐了下来,她从包里抽出2张离婚协议书递给周净,“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如果没有的话,就签一下吧。” 周净拿起那份离婚协议书仔细看了看。 时间填的是今天,协议书应该也是今天临时起草的,写的内容和一晨跟他谈的,差不离。 “我没问题。” 周净接过一晨递过来的圆珠笔,迅速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换另外一份,也从容地签下。 “房子什么时候过户,我们就什么时候去民政局登记离婚。” 一晨道,“按照《民法典》的规定,申请离婚要冷静30天,我能等,你的安娜能不能等,我就不知道了。” 周净心一横,硬着头皮道,“我今天工作不忙,下午就可以去办理房产过户,只是还有几十万的房贷,我也转到你名下?” 一晨笑道,似乎早有准备,“我记得,咱们这几年的存款应该够还剩下的房贷了吧?” 周净没料到一晨对家里的存款了如指掌。 也是,在他和安娜的恋情还没有公布以前,他们是互相信任的家人。 周净每个月都会把除贷款外的所有收入都交给陈一晨打理。从最开始只有几千块,到后来他慢慢升职,从几千到几万,再到现在年薪半百,生活也渐渐由紧紧巴巴过得稍微宽裕些。 再后来,他看不得一晨这么节俭,主动提议让一晨多花些,买衣服、鞋子、包包都行,大不了自己再努力赚就是了。 一晨却心疼得不愿意。 钱是一晨提议存的,储蓄的那张银行卡就在两人卧室的衣橱抽屉里,密码是她的生日,她自然什么都清楚。 周净艰难的点了点,答应道,“好。” 一晨又道,“还完剩下的,我要一半。” 周净有些不耐烦,他没想到如今的陈一晨变得这么贪婪,但他还是点了点头说“行。” 说完,他拿起公文包就要离开,毫无留念的。 “你爱她吗?” 一晨在他离开前,突然问道,“你爱安娜吗?” 周净停住了脚步,脸色有些复杂,“爱吧。” 他不想欺骗陈一晨,毕竟两人曾那样亲密过。 于是,他坦然道,“只是——比起爱,她能给我的更多。” 又补充着,“人生太难了,每个人都想要走捷径,我也想。和她在一起,我不用再辛苦地加班,也不用再左右逢源,讨好每一个狗眼看人低的关系户,我可以轻轻松松的过想要的生活,拿到想要的东西。权利也好,资源也好,金钱也好,我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你问我爱不爱她,这世上,爱有那么重要吗?如果是十年前,我会毫不犹豫的说:重要!但是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爱情在物质面前,一文不值……” “一晨,你别怪我……” 一晨没再说话了。 周净也扭头离开。 等周净的背影从一晨的眼里彻底消失时,一晨才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对着肚子里的宝宝柔声道,“崽崽,不要怪妈妈,妈妈已经努力过了。现在,妈妈能给你争取的只有这一套房子了。” “以后,就剩下咱们娘俩了,你怕不怕?” …… 第17章 彻底结束 房产证是下午过户的,存款的一半也是下午到账的。 周净看起来很着急和安娜领结婚证,所以办事效率极快,等完成了一晨要求的所有事后,周净就迫不及待地发来短信:“明天去民政局申请离婚,好吗?” 一晨看了一眼,回了一个“ok”的表情。 等两人第二天赶到民政局时,瞬间傻眼了。 长长的队伍,从东市排到了西街,周净不甘心地问工作人员,“怎么现在离个婚也要排这么长的队?” 工作人员叹了口气,摇摇头道,“现在的年轻人呐,结婚离婚跟吃饭喝水一样容易,今天结婚,明天离婚,后天又和好,大后天又闹着要离婚……” 她看了看周净穿着一身职业装满脸焦急,身后还站着陈一晨,于是善意地提示道,“你们要是没时间排队,可以在小程序上先拿个号,或许速度会快一点。” 周净连连道谢,想也没想的就按照提示登录政务局小程序。 原以为能快速解决当下的难题,没想到小程序的预约,排到了下下个月的周一。 “艹!” 周净不耐烦地骂了一句。 一晨见现在这个情况暂时也解决不了,于是对周净道,“我有事先走了,你处理好后再叫我。” 说完,不顾周净异样的目光,转身就离开。 只是,她刚走出民政局所在的东市,正准备拦车去医院做检查时,周净追了上来。 “等、等一下。” 陈一晨回头,只见周净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叫住了她,“刚,刚安娜从黄牛那里买了个号,咱们今天,今天就能……就能提交申请。” 一晨愣了愣,她听说过演唱会可以找黄牛买票,听说过收购国内外的特殊藏品可以找黄牛代购,但没想过现在离婚拿号都能找黄牛。 “好。” 一晨应了下来。 她缓缓跟着周净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她忍不住好奇地在网路上搜了搜,好家伙!还真有黄牛代取号,时间越靠近,价格就越贵,而安娜买的这个代叫号,竟然要花近三千块。 一晨忍不住感叹,安娜为了让周净离婚,竟然这么舍得。 也不知道她是否清楚周净为了快速摆脱前妻,竟然把房子过户给自己这件事,如果知道了,安娜会如何? 陈一晨懒得再想。 她摸了摸肚子,比起想这些有的没的,倒不如安心地把所有心思放在未出世的宝宝身上。 …… 提交离婚申请的流程并不复杂。 准备好夫妻双方的各类证件,以及离婚时的财产协议书、婚姻证明等等,再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简单回答几个问题,最后现场填写《离婚申请登记书》即可。 接下来,要等登记处的工作人员对夫妻双方的离婚意愿,以及相关材料进行审查,然后就是30天的离婚冷静期了。 若这30天的冷静期结束后两人依旧要离婚,重新回到登记处拿离婚证就可以。 一晨和周净从民政局出来时,两人都有些感叹。 上一次来还是4年前,那时候他们刚结婚,两人还是蜜里调油的新婚小夫妻,而今再来,时过境迁,两人的关系早已不复从前。 周净抬头看了看日头正烈的阳光,随口问一晨道,“等会儿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一晨答,“不用了,我叫个出租车就行。” 周净半天没说话。 良久,久到一晨准备离开时,他突然表情凝重的说道,“一晨,照顾好自己。” 陈一晨回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你也是。” 然后两人背对着背,朝着反方向越走越远,远到彻底地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一晨泪流满面。 怎么能不流泪呢? 那是她从学生时期就爱过的男人啊。 他们一起经历过的种种,一起遭遇过的所有快乐和不快乐,都是她人生中不可磨灭的记忆…… 从医院做完检查后,一晨并没有回到周净和她曾经的家里。 她和周净提前商量过了,等冷静期结束后,也等周净彻底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并搬离这个家后,她再回去。 所以她回到了凌语住的地方。 回去的时候,凌语和珊珊正在准备晚餐。 桌子上摆着一堆丰盛的食材,有乌鸡汤、红烧排骨、粉蒸肉,等等,全是营养。 “你回来啦!” 见一晨进门,珊珊傻笑着冲了上来。 她一边拉着一晨往餐厅走,一边殷勤地说道,“瞧瞧,我和凌语亲自下厨做的,比不上你的手艺,你可别嫌弃哈。但是!这也是我和凌语的心意,主要是为了——” 她低下头,看着一晨的肚子,满脸期待道,“主要是为了欢迎崽崽的到来。” 一晨轻笑着拍了拍珊珊的小脑袋,“我怎么会嫌弃呢。” 深吸了一口气,又道,“我——今天和周净去民政局申请离婚了。” 此话一出,不仅珊珊愣住了,就连正在厨房忙活的凌语也忍不住探出了头。 “真的?” “真的?” 两人不约而同地惊呼。 “真的!” 陈一晨坐到椅子上,佯装不在意的说道,“迟早是要离的,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区别呢。” “那——” 珊珊本想问问关于财产的分配,以及孩子的抚养权。 却被凌语提前抢过话头,“那要庆祝一下了!” 说完不忘朝珊珊丢了个眼神,珊珊了然地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也是,人家刚离婚就问东问西,确实不礼貌。 一晨知道珊珊想问什么,对于这些真心为她好的闺蜜,她没什么可隐藏的,主动提起,“孩子的事,我没有告诉周净。既然他和安娜准备组建新的家庭,安娜又有了身孕,那这个孩子的存在,我也没有必要告诉他,就当是我一个人的,我会好好照顾孩子的,” “至于财产分割方面——” 一晨道,“我故意用激将法,让他把房子转到我的名下,以后不管这个安娜是真心要跟他过日子,还是虚情假意的要从他身上捞到点什么,都跟我没有关系,房子我会留给我的孩子,就当——就当是他这个爸爸给宝宝留下的最后的保障吧。” 凌语听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果然,女人一旦拔掉脑子里的那颗恋爱毒瘤,智慧就会重新生根发芽。 她主动举起酒杯道,“为一晨摆脱渣男重获新生,干杯!” 珊珊也附和着,“为晨晨肚子里的小崽崽,干杯!” 一晨正准备举杯同饮,却被凌语先一步拦住,“你就别喝酒了,喝点鸡汤吧。” …… 很快,餐厅里一片热闹。 周净忙完一天的工作回到家时,安娜正在客厅里刷着连续剧。 见周净回来,她忙迎了上去,“怎么样,离婚了吗?” “嗯,登记了。” 周净放下公文包,松了松领带,“已经办理了离婚申请,冷静30天后就可以去领离婚证了。” 安娜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将身子贴到周净怀里,语气里带着些获胜者的得意:“终于,终于,你终于是我一个人的了……” “是呀。” 周净有些疲惫,但仍笑着抱住她,“今天,肚子里的宝宝乖吗?” 安娜皱了皱眉,“你只知道关心宝宝,也不知道关心关心我,我还没吃晚餐呢。” 又道,“我们出去吃吧,南鼓街开了一家火锅店,我们一起去打卡?” “怀着身孕呢,出去吃什么?也不怕吃坏了宝宝。” 周净敲了敲安娜的额头,“想吃什么,老公给你做。” 说完,周净挽了挽袖子,就要进厨房。 “我想吃糖醋里脊和芥末虾。” 安娜撒着娇道。 周净征住了,记得以前,一晨也很喜欢给自己做芥末虾。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再却想陈一晨,于是点头道,“好,老公给你做。” 安娜有些无奈地重新转回客厅,“要不,咱们找个保姆吧。” “你每天上班这么辛苦,下班还要给我做饭,不然,咱们找个保姆,这样你也轻松些,我在家里也有人照顾。” 安娜提议道。 周净答,“等搬家后再找吧。” “搬家?为什么要搬家?”安娜有些莫名其妙。 周净将厨房里的火关掉,走到安娜跟前解释,“她不肯离婚,除非我把房子过户到她的名下。” 安娜大惊失色,“你答应了?” “我不能不答应。” 周净一脸的不情愿,“如果不答应,她今晚就会回来跟我们同住。我了解她,她性格固执,一旦决定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安娜气得将茶几上的水杯扔了出去,“你把房子给她,那我们住什么?流落街头吗?” “你爸爸不是说,婚后给我们一套房吗?” 周净安慰道,“我们先住着,等过阵子宽裕些,咱们再买一套新的,也好叫老爷子安心的把你嫁给我。” 提起父亲许诺的房子后,安娜沉默了。 这本是她用来催促周净快速离婚,然后再和自己结婚的幌子,没想到,倒是成全了陈一晨那个只会做家务的小保姆。 这也就算了,问题是,倘若真的到了那一天,她拿不出房子来,该怎么办? 安娜将所有的不满压了下来。 她婉转地跟周净说,“我现在怀着身孕呢,哪里能住爸爸给的新房,何况那房子还在装修,等装修好要过好一阵子才能搬进去。” 周净点了点安娜的鼻头,“没事儿。办法总比困难多。大不了咱们先租房子住一阵,等散够了气,咱们再搬进去。再说了,你老公我的能力也不差,等过些时间,咱们再买一套面积更大,地段更好的来住。” 安娜只好点头。 她轻轻地依偎在周净的怀里。 两人靠得很紧,却各自心怀鬼胎。 第18章 离婚收尾(上) 30天的离婚冷静期很快就结束了。 一晨的小腹也开始微微隆起。 周净见到一晨的第一句话就是,“一个月不见,你长好了。” 一晨看着周净满脸的疲态,也笑着附和,“一个月不见,你倒是憔悴了不少。” 两人领了离婚证后,各自离开。 周净车里坐着安娜。 而一晨则上了珊珊开的城市越野。 “怎么样,再见前夫,是不是恍若隔世?” 珊珊打趣道。 “那倒不至于,” 一晨翻看着刚领到手的离婚证,“也不知道这一个月发生了什么,他看上去很疲惫。” “怎么?你心疼了?” 珊珊眼波流转,八卦的小眼神频频向一晨投来。 一晨翻了个白眼,“想什么呢,都离婚了,要心疼也不该是我心疼。” 珊珊“喔”了一声,语调故意拉得长长的。 “别闹了,先陪我回一趟家。” 一晨道。 珊珊油门一踩,狗腿子意味十足:“得嘞~” …… 时隔数十日,再回到她和周净曾经的家里,一晨感触良多。 原本属于两人的卧室,现在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所有跟周净有关的东西都没有留下,书柜里是,鞋架上是,衣橱里也是,就连曾在洗手间台子上摆着的,周净专用的剃须用品也没了踪影。 但除此以外,客厅还是那个客厅,餐厅也还是那个餐厅,就连阳台,也依旧是那个阳台。所有陈设都没有动过,包括安娜当时嘲讽的,没有质感的茶几和餐桌,以及她亲手缝制的,被数落难看的窗帘也还在。 一晨忍不住冷笑了一下。 片刻后,她拨通了家具回收站的电话。 她将安娜碰过的、住过的、用过的所有东西都打包卖给了家具回收站,一些床上用品,以及水杯、碗筷则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里。 珊珊本想说,没必要做得这么绝。 可后来一想,如果这事儿落到自己身上,她指不定连这幢房子都想烧掉。 多恶心呀,自己和爱人的房子就这样被第三者水灵灵的住过、摸过、使用过,而这个第三者还是在特殊行业呆过的,一想起这些,珊珊帮着一晨扔东西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清理到最后,一晨从床下捧出那个装有匿名信的收纳箱。 珊珊好奇地凑了上去,“这是什么东西?” 陈一晨打开其中一封,递给了黎珊珊。 一些不堪入目的文字就暴露在空气里,闯进黎珊珊的眼帘。 一晨又打开了一封,还是类似情节,类似的行文风格。 “我的天呐,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 珊珊大惊,她翻来覆去地看了看,“这寄信日期——天呀!也就是说,半年前你就知道周净出轨的事了?” 一晨点头,缓缓说道,“是呀,那时候还觉得一定是别人在恶作剧,故意要离间我和周净的关系,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可真傻啊。” “那这些信,都是谁寄的?” 珊珊问。 “应该是安娜吧,” 一晨表情从容,眼里却藏着一丝嘲讽,“那天我回来找过周净,原本想要挽回他的,为了孩子。结果碰到了安娜,安娜跟我说,她是故意的,故意露出破绽,故意让我发现周净出轨的。” 黎珊珊听后,气不打一处来,撸起袖子就要去找安娜干架。 陈一晨拦住她,“这事已经过了,既然我和周净如今已经离婚,一切都不重要了。” 说完,她找来打火机,一封一封的,将这些曾经刺伤过她的信件全部烧掉。 火焰在匣子里,窜得很高。 火红的,火红的。 就像一晨被婚姻和爱情背刺后,强行剜出的心脏一样。 …… 解决完这些事后,一晨和珊珊驱车去附近的家具城重新选购了一些家具。 付款的钱是两人登记离婚前,周净给她转的。 缴清房贷后,周净将剩余的存款一分为二,一份留在自己的账户里,一份转给了陈一晨。 陈一晨统共收到了36万。 她仔细算了算,买一些基础的家具设施,再生个孩子,这笔钱大概能用2-3年左右。 为了小朋友,她是不打算再婚了。 所以接下来她得重回职场,具体该怎么做,她还没想好。 慢慢来吧,她安慰自己,办法总归比困难要多…… …… 临走前,一晨例行去楼下清理邮箱。 一个多月没去查看信件,信箱里早已堆叠满了厚厚一摞书信。 依旧跟以前一样,有银行发来的账单,有附近商圈送来的折扣消息,有凌语从国外寄回来的明信片,还有—— 还有好几封,没有寄件人名字的匿名信。 最近收到的一封,时间上刻着今天的日期。 一晨看了看珊珊,珊珊也同样看了看陈一晨,两人面面相觑。 “不是都离婚了吗?” 珊珊暴跳如雷,“那小三儿也算是如愿以偿了,怎么今天又寄信过来?故意给人添堵?” 一晨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轻轻拆开其中一封读了起来,跟之前的内容依旧差不离。 又拆开一封,还是一样的。 看完信件后,珊珊望着一晨,眼神里流露出另外一种可能,“该不会——” “你那个前夫除了小三以外,还有小四小五小六吧?” …… 夜里,陈一晨依旧回的是凌语家。 凌语接到新工作去了海市,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 临走前,她强调了好几次,说周净转到一晨名下的那套房子如今换了新家具,一定要通风散气,不可提早住进去。 又让珊珊多陪陪一晨,说一晨刚离婚,又怀有身孕,绝不能放任她一人在家。 所以这几天,珊珊也跟着一晨一块儿住到了凌语这里。 两人坐在沙发上,一个在学织小朋友的毛衣,一个抱着薯片在疯狂刷剧,客厅里的投影仪正循环播放着珊珊最爱的动画片《喜洋洋与灰太狼》。 两人偶尔一句话也不说,偶尔又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跟前一阵子相比,这个夜晚难得的安静。 安静到让一晨有一种错觉,一种回到了还是学生时期的错觉。 那时,她们同住一个寝室,陈一晨在手工diy要送给周净的礼物,珊珊一边敷着面膜一边刷着台湾偶像剧,而凌语则是出去参加她老师的画展还没有回来…… 时隔多年,好像一切都没变。 又好像一切都变了。 原本以为毕业后就会结束的友情还在,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会在一起的爱情却渐行渐远。 想到这里,一晨有些想笑。 笑自己竟然以为会和周净在一起,直到永远。 结果这个永远,也就仅仅持续了四年。 …… 突然,黎珊珊的手机响了。 简短的几个字:“发您邮箱了,请查收”挑起珊珊八卦的兴趣,她放下手里的薯片袋子,一个箭步冲到客房拿出笔记本查看邮件。 不一会儿,她笑了起来,接着是哈哈哈大笑。 一晨有些好奇地将目光投了过去。 只见珊珊嬉笑着朝她扑了过来,“你猜,那个捞女小三儿是怎么盯上周净那个王八蛋的吗?” 第19章 离婚收尾(下) 陈一晨没想到黎珊珊会去调查周净。 还是请她工作室做事最机灵那个小姑娘去的。 那姑娘假装成实习生,潜伏在周净所在的博凯传媒,这一呆就是整整一个月。 这一个月时间里,她为了打听消息,把所有同事都试探了个遍。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周净家境优渥,是个官、商圈皆有人脉的二代,不仅有实力,还有颜值有担当,很多女同事都暗戳戳地对他有好感,碍于已婚的身份又不得不退缩。 “二代?” 一晨脱口而出,“他们家没有当官的呀!他爸爸只是个普通的狱警退休而已,倒是有个远房叔叔在沿海一代经商,做点贸易类小生意。” “这你就不懂了吧!” 珊珊叭叭着小嘴解释,“这叫立人设!立人设知道吗?就是专门做给外人看的,你常年在家当全职太太,不懂社会上、职场上这些弯弯绕绕。现在欺软怕硬的人多了去了,你家境优渥有实力,别人就端着敬着,晋升的机会也是多多的给;你若是没钱没背景,大把的人打压你、轻视你,强加给你一些不属于你的工作。” 又道,“其实他这样立人设也没什么毛病,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之前跟我合作的几个小老板哪个不是这样的?流动资金没几个,吹起牛就是一个小目标上下!问题在于,周净他名下有一辆车,你知道吗?不是咱们那天看到的那辆,而是一辆10年产的帕拉梅拉,一直停在博凯传媒楼下的停车场里。” 一晨摇了摇头,很明显她并不知道周净还有这样一辆车。 珊珊把电脑放在茶几上,一屁股坐到了陈一晨跟前,将那小姑娘拍下的照片放大给一晨看,“你看,就是这辆!传闻是他那经商的长辈送的,因为开不习惯,所以常年丢在地下停车库里。” “价格嘛,倒是不贵,二手的,全盘下来的话40-50个左右!是不是全款还有待考察。” 珊珊一副了然的姿态看向一晨,“现在,你明白周净那个王八蛋是怎么被盯上的吧。多亏有凌语的提醒,我就说嘛,周净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仔,怎么就这样被捞女瞧上了,人家又不傻……” “当然,也不排除他周净就是故意的,故意**自己,营造牛掰的人设,为的就是吸引白富美少走几年弯路,只是没想到白天鹅没吸引到,倒是吸引了闻着味来的苍蝇……” “好在咱们运气够好,反应够快,早早就发现了他出轨的事。要是再晚一点,指不定他就要起心思转移家财了……” 没有凌语拦着,黎珊珊的嘴巴一张一合,能说的不能说的,统统都说了出来。 最后还不忘总结一句:“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两人凑一起,一个装腔一个敛财,真是王八配绿毛龟,天生一对!” 陈一晨听后沉默了,半天没说话。 她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挫败感。 好像睡了4年的枕边人,她到现在才真正第一次了解。 还是——,从别人的嘴里了解的。 她忽然又想起跟周净谈判那天说的话了。 他说他不想再左右逢源,讨好每一个狗眼看人低的关系户,想轻轻松松就过上想要的生活、拿到想要的东西。说人生太难了,他想要走捷径。 一晨那时能理解他。 可现在想来,谁的人生不艰难? 谁又不是从头开始,从低做起的呢? 当年珊珊为了开工作室,一个从小被捧着长大的姑娘又是单闯酒局,又是低声下气的奉承甲方,不辛苦么?凌语为了参加比赛拿到通稿,没日没夜的画了近半年的画,又被退回无数次,不也辛苦么?……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些都跟她无关了。 他们既然已经离婚。 那他走他的阳关道,她就过她的独木桥罢…… …… 黎珊珊见陈一晨半天没发话,以为她在难过。 她轻轻地抱住她,安慰道:“晨晨,你别难过了,恶人自有天收,他那样欺负你、伤害你,以后肯定会遭报应的。” 又讨好般地提议道,“等阿兰黛的项目结束后,我陪你去散散心吧,国内国外都行!对了,凌语在海市的一个依山傍水的小村落拿了一块地,说是要盖田园风情的养老山庄,已经开始筹建,等建好了咱们一块儿去看看?” 一晨点了点头。 她放下手里正织着的小毛衣,摸了摸微隆的肚子,声音温柔地似要掐出水来,“我现在不想去猜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也不想思考他到底会不会遭报应,我现在只希望我的孩子能顺利的出生,健康的成长,这样就够了。” 珊珊忙不迭跟着附和,“放心吧,我干女儿一定会健康、顺利的出生!到时候我要给她买好多好多的玩具,好多好多的小衣裳……!” “只求你呀,别带坏她就好。” “怎么会!” 珊珊嘟起小嘴,“我是那样的人么我……” 很快,客厅里一片欢声笑语。 一直循环播放的《喜羊羊与灰太狼》也成了两人聊天的背景板。 夜,逐渐深了。 …… 晚上,一晨躺在床上很久都没有睡着。 事实上,相较于前2个月来说,这一阵子她的睡眠都不太好。 崽崽在肚子里已经满16周了,没有刚怀孕时的疲惫和嗜睡,进入孕中期后,她的身体各项情况开始逐步稳定。 只是情绪变得难以掌控,很容易瓦解、崩溃,尤其是在夜晚。 可是,能不崩溃吗? 几个月前还是举止亲密的夫妻,现在却成了陌路人;相恋了6年成婚了4年的丈夫,如今却搂着其他的女人同塌而眠;而本该幸福的一家三口,也只剩下自己和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 想着想着,一晨的眼泪又情不自禁的流了出来。 小声的抽泣也变得越来越大声,到后来,干脆缩在被子里嚎啕大哭着。 睡在隔壁客房的珊珊听到了动静,她悄悄地起床,站在一晨的房门口急得团团转。 进去安慰? 还是在门外守着? 她犹豫不决。 终于,她小心地打开了手机,给凌语发去消息。 不消片刻,凌语回道,“别去打扰她,让她好好哭一场吧!从离婚到现在,她一直僵着不肯发泄出来,我还挺担心的,现在这样我倒是放宽了心……” 珊珊这才放下了手机。 正准备当做不知道的回房睡觉,想了想,又窜去客厅烧了一壶热水。 心想着:万一,她哭累了,哭渴了呢? …… 第20章 我不同意你们离婚 次日一早,珊珊还没起床,陈一晨就已经在餐厅准备早餐了。 这是她多年来的习惯,虽然现在已经和周净离婚,但这习惯却是一时半会儿改不掉。 等珊珊睡醒到客厅找水喝时,一晨早已准备好一顿丰盛的早点。 看到珊珊一脸的睡眼惺忪,她笑着邀请道,“起来了?可别再去睡了!快过来吃早点,我做了烤吐司和牛油果酱,还给你温了牛奶。” 珊珊大惊,“不是,你一个孕妇怎么能乱动呢!还做早餐!?” 说完,珊珊忙推着一晨到沙发上坐下,“快!快!快去沙发上休息会儿,其他的让我来。” “哪有那么娇贵!” 一晨笑着回应,“这都已经到孕中期了,上次产检时医生还说可以适当地多运动运动,不能总坐着休息……。” 经历了昨夜的发泄,今天的陈一晨心情好了许多。 除了眼睛哭得有些红肿外,面色反倒红润了不少。 珊珊哪管那么多,她没怀过孕,也不知孕妇该如何将养,于是干脆按照自己的想法将一晨按在了沙发上休息,然后挽起袖子开始切水果,嘴里还不忘嘟囔着,“医生说那是医生说的!只要你在我这里,我肯定不能让你,还有我的干女儿累着。” 一晨好笑地摇了摇头,也不再拒绝珊珊的好意。 两人一边吃着早餐一边闲聊。 “等会儿你有什么打算?需要我陪你吗?”珊珊问。 一晨摇了摇头,“你先去你忙你的工作,我等会儿回家去清理一下昨天没清理完的东西就回来,你不用总陪着我,我没事的。” “嗯,好吧。那——。”珊珊答,“你父母那边你是怎么打算的?这事儿你还没告诉他们吧。” 一想起父母,一晨有些为难地皱起眉头。 关于和周净离婚的事儿,她还没想好该怎么跟父母说。 一晨的父母行事封建古板,于他们而言,女儿离婚是天大的丑事,必然不会同意的,指不定还会拉着陈一晨去和周净和解、道歉。 如果是以前,不管父母说什么,一晨多少会听进去一二,如今闹到这个地步,陈一晨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回头了。想了想,她道,“还没来得及跟我父母说,缓一缓吧,等孩子月份再大一点,这事又实在藏不住了,再去跟他们摊牌。” 一想到一晨父母的执拗劲,黎珊珊也只能跟着点头,“以叔叔阿姨那性子,要是现在告诉他们,指不定房顶都给你掀了。” 又小声问道,“都过了这么久,你前公公婆婆知道这事吗?没跟你闹?难道,周净那个王八蛋也没有跟他父母说?” “这我就不清楚了。但看老两口的朋友圈,像是在云南度假,可能他们也不知道这事。” 珊珊小眼一眯,心里不知再打什么鬼主意。 她迅速吞掉最后一口吐司后,换上衣服立马推门而出。 临走前,还不忘跟一晨打招呼道,“你先忙着,等会儿忙完了q我,我去接你。”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12月的临阳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马路两边的红枫落下最后一波红叶后,就陷入了深深地沉睡。 等陈一晨抱着新买的窗帘,重新回到她和周净曾经的家时,已经快接近中午12点。 继昨天家具换新后,她今天的目标是换掉所有的软装。 窗帘也好,墙纸也好,她统统都不想要了。 人生都要重新开始,那房子自然也要重新布置。 她还特意给即将出生的宝宝留了个房间,做婴儿休息室,而原本的卧室她则改造成一体式书房,左边用来办公,右边用来做衣帽间,自己则搬去了次卧。 等陈爸陈妈来探望亲闺女时,一晨已经一个人完成了所有窗帘的换新。 她拖着下巴正欣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忽然,门外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密码锁的按键在滴滴答答。 一晨有些好奇地打开了房门,就瞧见陈爸陈妈提着行李在门外研究密码锁。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怎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 一晨有些好奇的询问。 她记得自己明明给父母报了海南的旅行团,今天出发才是,怎么这会儿父母不再候机厅,反倒来自己家里了? “呵,还不是你妈,舍不得冰箱里的蔬菜水果,想要带到海南去吃,临出发又后悔,说拎来拎去太麻烦,丢了又浪费,还不如直接送到你这里来。” 陈爸爸一边把行李往房子里挪,一边问道,“周净呢,今天周日,在家呢吧?等会儿还得麻烦他把我们送到机场去。” 一晨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闭嘴不答,帮着父母把行李拖了进来。 “咦?你们重新装修啦?” 陈妈妈看了一眼客厅里的家具后,提着蔬菜水果直奔冰箱,“好端端的折腾个什么劲?那旧家具不要啦?怎么装修这么大个事儿也不跟我和你爸说?” 一晨还是沉默不语。 这下,陈爸陈妈也看出了不对劲了。 原本放在主卧里的那张双人床不见了,换成了几个办公、收纳的家具;原本半空着的次卧倒是摆放得整整齐齐,一张1米5的小床赫然摆在次卧中央,两边的床头柜放着的都是女士用品;厕所里也干干净净的,没有半点使用过的痕迹,连洗手台下面的拖鞋,也只剩下一双粉红色女士的, “这——这是怎么回事?周净呢?” 陈爸陈妈有些纳闷地问,“你们这是要搬家?还是?” 眼见离婚的事铁定是瞒不住了。 一晨只好摊牌。 她将离婚证从包里掏出,递给了陈妈妈,“我跟周净,离婚了。” “你说什么?” “什么?” 陈爸陈妈明显不相信,一个在房内到处找周净,另一个则拉着一晨的手说道,“晨晨,你这不是骗我们的吧!你们好好的怎么就离婚了?我和你爸,不过是去你叔家小住了几个月,怎么一回来你们就离婚了?不是说好准备要孩子的吗?怎么就突然不过了?是出了什么事——?” “晨晨,你跟妈说说。” 一晨叹了口气,“妈,别问了。” “你们先去海南玩几天,等回来了我再跟你们解释,好吗?” 一晨安抚道,“我这会儿还有事,不方便送你们去机场,我给你们叫个车过去,你们好好玩儿……” “还玩什么玩?” 陈爸爸不乐意了,他气得一脚将行李踹开,“你跟周净离婚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我们说?谁允许你们离婚了?你让周净出来,我倒是要问问他,我女儿怎么就惹到他了!” “爸——” 一晨有些无奈,声音略带哭腔的祈求,“爸,别说了。你们先去海南旅游,好吗?等过阵子,过阵子我再跟你们解释,好不好?” “好什么好?还去什么海南!?这么丢脸的事,你叫我们怎么有脸出去玩?还有你,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我们商量?长大了?翅膀硬了?不把爹妈放在眼里了?” “不是,我——” 一晨觉得此刻身心俱疲。 陈爸爸却继续说道,“我平时是怎么教育你的?女孩子就要在家相夫教子,以男人为天!好好伺候丈夫儿子,伺候公婆,你是怎么做的?你要是真的做好了,周净还会跟你离婚吗?” 说完,陈爸爸掏出手机,就要跟周净打电话,“你现在!现在去跟他道个歉,跟他说,这个婚,咱们不离了!听到没——” 一晨哪能让陈爸爸就这么打过去,她鼓起勇气从父亲的手里抽出手机,紧紧攥在手里,“您不能跟他打电话!” 又担心自己的行为过于偏激,她低声下气的继续求着陈爸爸,“爸,我是成年人了,不是孩子,这件事您让我自己解决,好吗?” 陈爸爸却什么也没有说。 下一秒,一巴掌就扇在了一晨的脸上。 瞬间,好大一个五指红印从一晨巴掌大的脸颊浮了出来。 “好端端的,打孩子做什么?” 陈妈妈朝一晨扑了过去,心疼地护住她,“晨晨还好吗?疼不疼?” 一晨则死死咬着嘴唇看向陈爸爸,不发一言。 第21章 争执 小的时候,陈一晨很害怕陈爸爸。 他古板、固执、控制欲强,脾气还很臭,每次不如意就会动手打人,是个典型的大男人主义。 陈一晨小时候没少挨揍,再加上她脾气好,性子软,所以从小到大都不敢忤逆父母,父母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父母让她好好念书,在临阳考个好大学,她听了,自此以后,放下所有爱好,一心向学;读大学选专业时,父母让她学艺术,说艺术生毕业了好嫁人,她听了,放下心心念念的法学,选了艺术设计;再后来,周净向她求婚,想要一毕业就结婚,陈爸陈妈高兴极了,说女孩迟早要嫁人,要在家相夫教子的,于是她也听了,乖乖的在家做全职太太,这一做就是4年。 可,结果呢? 丈夫出了轨,自己一无所长,差点被社会抛弃掉。 而接下来,她漫长的一生都会遗憾,遗憾年少时没有做尽想做的事,念书时没有选择想要选的专业;遗憾结婚后因为一直呆在家里洗衣服做饭,错过了最好的职业生涯…… 原来,父母的话,也不是标准答案。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将他们话奉为圣旨? 倘若当年的她叛逆点,倔强点,面对人生的分叉口自我点,或许现在又会有不一样的境遇。 想到这里,一晨的眼神充满了悔意和怨恨。 但这悔意在父母辈看来,更像是挑衅、不服。 陈爸爸训斥,“看什么看?不服气?!” 说完,又对着一晨扬起了手掌,就像小时候一样。 每次一晨提出异议,他都会将掌心高高地抬起,面对着一晨的方向满脸怒意。 陈妈妈见状,赶紧挡在女儿跟前,死死护着一晨。 一晨却将妈妈轻轻推开。 她径直走到陈爸爸跟前,“打呀!您打!您干脆打死我算了!从小到大,只要我不听您的话,您就要动手打我!可您怎么能确定,您说的就是对的呢?” “如果您说的真的是对的,那为什么我的人生还会这么糟糕?您看看我,看看我现在,没有工作,没有梦想,什么都没有的像一个寄生虫一样,寄生在男人身上,现在连男人也没有了——” “我做错了吗?我做错什么了?您说的每一句话,我都照做到了呀!我走的每一步,做的每一件事、每一个选择,都是按照你们的要求……” “可结果呢?……” 这是陈一晨第一次情绪这么激烈的反驳陈爸爸。 她哽咽着,泪水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控制不住的落下。 从小到大,父母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她听从父母的意见,顺从老师的教诲。 她是朋友眼里的乖乖女,是老师同学眼中的好学生,是父母们喜欢的孝顺孩子,是邻居口中所说的“别人家的孩子”。 唯独,她不是她自己。 见陈爸爸一直不说话,愣在那里,扬起的手掌迟迟没有落下。 陈一晨声音嘶哑得又继续说道,“从小,您就跟我说,女孩子要乖、要温柔、要听话,这样以后才会有男人要。等结婚了,您跟我说,要我在家伺候丈夫、伺候公婆,不能发脾气,万事要忍耐,对丈夫要体贴要理解,在婆家要多看眼色多干活……” “我就想问问您,你生我下来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伺候别人,给别人家做媳妇的?还是为了让我成为受气包,任人欺负?” “每一次和周净吵完架,我哭着跑回家,您从来都没有问过我,有没有受委屈?是不是被他欺负了?您只会逼着我回去,去道歉、去和解,您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一晨看向陈爸爸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冰冷。 语调也开始冷漠,她嗤笑道,“就像现在,我和周净离婚,你们不去问问他犯了什么错,不问问他是不是伤害了我,而是嫌弃我丢了你们的脸,而是一味地让我跟他和好,让我不要离婚,让我跟他重新来过,我就想问问你们到底是什么居心?为什么要把我往火坑里推?我真的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吗?” 陈爸爸没说话。 但女儿的话如刀子一般刺进他心里,扬起的手掌也变得绵软无力。 陈妈妈也没说话,眼泪却一个劲的往下淌。 一晨转过身,将爸爸的手机放到餐桌上,最后补充道,“现在,我和周净已经协议离婚了,他犯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的错误,我想我这辈子也不会再回头!您也别想着让我去跟他和好,跟他道歉,就这样吧——” 说完,她转身离开。 将自己锁进了次卧的房间里。 客厅里反应过来的陈爸爸又气又怒:“家门不幸,真是家门不幸呐!” 虽然自知理亏,但大男人主义一辈子的陈爸爸仍旧不愿承认自己的问题,他拍着大腿怒吼,“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不孝的女儿!……” 陈妈妈只能哄着老伴,“再给孩子一点时间吧,咱们先走,先不打搅她……” 又转而扬声对次卧里的闺女道,“晨晨啊,爸妈先走啦,你在家好好休息,回头给你打电话,啊——” …… 接下来,房内一阵沉默。 良久,一晨听到客厅里传来关门的声音。 父母,终于离开了。 黎珊珊来接陈一晨的时候,陈一晨正双手抱膝的缩在次卧的单人沙发上流泪。 眼泪一滴一滴的,缀满了委屈。 珊珊巡视了房子一周,她看到客厅里的窗帘已经换了,旧壁纸却还没来得及揭开,原本应该干净无物的茶几和冰箱里塞满了蔬菜水果,心下肯定,大概是陈爸陈妈来过了。 “你还好吗?” 珊珊给一晨递了杯温水,“刚刚是不是——你爸妈来了?” 一晨点了点头。 珊珊有些心疼的抱住陈一晨。她和一晨高中三年大学四年,一晨父母是个什么德性,她太了解了。 陈爸爸迂腐古板,重男轻女,脾气还臭!陈妈妈性子过于温顺,没有主见,丈夫说什么就是什么,把丈夫看作天,一切都听陈爸爸的。 他们来这一趟,大概已经知道女儿离婚的消息,怕是没少让一晨受气。 平时也就算了,现在一晨怀着身孕,哪里经得起老两口这么折腾。 想罢,珊珊提议道,“晨晨,要不我陪你出去散散心吧。” 一晨将脑袋埋在膝盖里,轻轻摇了摇,“没事儿,迟早要跟他们坦白的。” “而且,我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局,他们那一代的人思想传统,总觉得离婚丢人,觉得婚姻有磕碰很正常,就算其中一方犯了天大的过错,为了家、为了孩子,也要忍耐,但这种忍耐,又有什么意义呢?大人不开心,孩子也不开心,不过是一个人的委曲求全罢了,我不想要这样的婚姻,也不希望我的孩子生长在这么一个畸形的家庭环境里。” 珊珊没说话,她将手放在一晨的肩上,无声的安慰着。 一晨感受到来自闺蜜的担忧,她努力装作不在意道,“这点事算什么,未来还会有更大的困难,人生不就是这样吗?总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一蹶不起吧,接下来,我还有很多事要做,要努力生活,要养孩子,要工作,还要将以前丢掉的梦想都一一捡起来……” “人生那么长,我不想再过以前那样围着男人转的日子。” 又道,“阿兰黛的项目是不是已经准备开始了?让我跟吧,趁着现在肚子还不算大,就当是为未来重返职场做铺垫了……” 珊珊点了点,答应道“好,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第22章 争执(下) 陈一晨以为送父母去海南旅游一阵子,可以暂时躲过陈爸陈妈的追问。 却没想到,陈妈妈一下飞机就给她打来电话,“喂,晨晨呀,你没事吧?你爸爸就是那个臭脾气,你别放在心上,回头我会好好劝他的。” 又压低声音,悄咪咪打听,“你和周净到底出了什么事?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就闹得要离婚了?你跟妈说说,是不是受委屈了?是不是周净他欺负你了?是不是……” 一晨有些无奈,“妈,您就别打听这事儿了,您让我缓缓行吗?等您跟爸爸回来,我再解释给你们听,好不好?” 陈妈妈哪里肯依,她还想说什么,却被一晨打断道,“我这会儿正忙着,回头闲下来再给您回电好吗?我先挂了……” “嗳……,晨晨,你先别挂,别挂,妈还有重要的事要问你。” 陈一晨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没忍心按下挂断键。 她耐着性子问,“您还要问我什么?” “你跟周净真离了?真不过了?” 陈妈妈苦口婆心,“不是妈说你,这婚姻啊,哪有那么容易的,两个人在一起多少会有些磕磕碰碰,牙齿和舌头在一块儿不也经常打架不是?他要是哪里做得不够好,你也别太在意,男人嘛,不都是那样,哄一哄就好了,你们俩呀,好说好商量,也别把话头说太死,这个婚就算离了,也能再复合嘛,听妈的话……” 一晨实在听不下去了。 说来说去,妈妈还是希望自己能和周净重归于好,可现在这个情况怎么重归于好?周净身边已经有了安娜,而安娜也有了孩子,她再回头算个什么事儿? 二女侍一夫? 呵,就算把她杀了,她也不会干那件事。 一晨的语气变得冰冷,“妈,你不要再劝我和周净和好了,如果您没有别的事,那电话我就挂了。“ 说完,无论陈妈妈再说什么,一晨依旧果断地挂了电话。 很快陈妈妈的电话又打了过来,一波接着一波的。 一晨干脆设置了静音,将手机丢到沙发上,眼不见为净。 然后仰头半躺在了客厅的旋转椅上,情绪肉眼是可见的低迷。 珊珊有些好奇地探头问,“你为什么不告诉你爸妈,周净出轨的事?这样你也不用天天被他们骚扰了呀,总不可能女婿出轨了,还逼着女儿继续过日子吧。” 一晨答,“说了更糟糕,还是先缓一缓吧。” “怎么个糟糕法?” 珊珊饶有兴致,“总不能杀到周净工作的公司,大闹着找他讨要说法吧。” 一晨叹了口气,“十有八九,他们干得出来。” 又道:“小时候,我被高年级同学欺负,带着伤回到家里,我爸妈二话不说,直接冲到学校找校长讨要说法,逼得校长把当时带我的代班老师给辞退了。” 一晨的声音有些疲惫,语调慢慢的,像是在回忆过往,“那个老师对我很好,所有同学都很喜欢她,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再过半个月,她就要转正了——,结果却因为我父母的原因在临阳待不下去,半年后,听说她去了另外一座城市发展,只是很长一段时间,所有同学都很讨厌我——” 珊珊沉思了片刻,“那件事,你父母确实做得不对,冤有头债有主,要找也应该找欺负你的那个高年级同学呀,找代班老师有什么用?” 但很快,她又道,“一码事归一码事,你跟周净离婚这事儿,确实是周净那个王八蛋不地道,背着你乱搞男女关系,还搞大了小三的肚子!要是你父母闹到周净所在的公司,把他的工作给搅黄了,这也不算是你的问题,谁让他做人不厚道的。” 一晨却说,“没必要了,何必让父母多跑一趟去起一些没有意义的争执呢。既然已经协议离婚,他也如我所愿的把房子过户到我名下,就好聚好散吧,我也不想跟他有太多的牵连,不希望离婚后也闹得不愉快,毕竟在一起那么多年。” “好吧。” 黎珊珊隐隐觉得,自己就此错过了一场好戏。 …… 晚间,两人正在餐厅用餐时,很突然的,周净打来电话。 这是两人领了离婚证后,周净第一次给陈一晨打电话。 一晨将手机屏幕转向珊珊的方向,满脑问号,“他给我打电话做什么?该签的协议已经签了,该分割的财产也已经分割了,他这是——” “后悔了?” 珊珊抢过话头,“该不会发现那个安娜是个情史丰富的捞女,他后悔了,想要跟你复婚?” 又戏谑道,“那这个电话咱不能接,被老鼠啃过的东西,就算是顶级美味,咱也不能要。” 一晨敲了敲珊珊的小脑袋瓜,“你这小脑袋成天都在想什么呢,如果他真的那么轻易就发现安娜的真实情况,怎么可能这么多年没有发现任何端倪?所以,应该不是这事儿。” “也对。” 珊珊了然的点了点头,“就他那样,也不像个聪明人。那这电话,你还接吗?” 一晨想了想,“接吧。” 即便离了婚,也不是非要老死不相往来的。 更何况,他还是崽崽生物学上的父亲。 想到这里,一晨拿起手机独自走到阳台处接通,很快,周净的声音就从话筒的另一边传了过来,“喂——” 他的嗓音并没有太大变化,语气依旧是温温柔柔的。 可能是太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也可能是妊娠期的女人情感更容易波动,一晨有点难过,又有点想哭,她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让声音不掺杂一丝丝情感。 “有事吗?”她问。 “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事。” 周净还在加班,他瞧了一眼身后的会议室,“刚刚妈——,呃,陈阿姨给我打电话,询问咱们的事,你——,你还没跟他们说吗?” 一晨愣了一下,她没料到妈妈会打电话给周净。毕竟他们结婚数年,每次有什么事,都是陈妈妈传达给陈一晨,再由陈一晨跟周净商量着来。 “实在不好意思,我会跟我爸妈打电话,让他们不要打扰到你的生活。” 一晨有些尴尬道,“最近事情有点多,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们有关我们的情况,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你,其实你不用那么客气。” 周净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毕竟曾是那么亲密的人,如今却要这么生疏,“我能理解你,我爸妈暂时也不知道咱们的事,我送他们去旅行了。” 一晨听后愣怔了一会儿,轻笑道,“我懂。” 见周净半天不说话,她又问,“还有事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就挂了。” “一晨——” 临到要挂断以前,周净突然发话,“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跟我说一声,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 一晨点头,“好,我知道了。” 说完她挂断了电话。 强行崩紧的情绪在挂断电话的那一瞬间终于瓦解,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双手捂住脸颊,隐隐低泣…… 第23章 闹剧 自那日周净和陈一晨通过电话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陈爸陈妈见电话攻势也无法从两边套出消息,只能暂时放弃,全身心投入到旅行中。 陈妈妈时不时还会分享一些旅行中拍得好看的照片给女儿,偶尔也会发一些跟婚姻有关的名家语录,但一旦涉及到来自父母的教育,一晨就会沉默。时间长了,陈妈妈也彻底放弃。 陈一晨的生活开始步入平静。 除却每隔一阵子要去医院做产检以外,她的大部分时间都在阿兰黛的项目上。 阿兰黛的品牌总监项菀极喜爱陈一晨,数次在众人面前夸赞一晨细心,对产品拍摄时的物料、走位等细节把控很到位,甚至暗示了好几次,希望一晨生产结束后能到阿兰黛帮她。 珊珊也从最开始担心好姐妹怀着身孕还忙于工作,不利养胎,到后来完全放开,只要不是太累太苦的工作,任由她折腾。 一晃大半个月过去了。 阿兰黛项目的第一期即将收尾。 陈一晨掐算着日子,父母也该从海南旅游回来了。 经过数十天的心理建设,她已经做好完全的准备跟父母摊牌。 她对周净是彻底死心的,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回头了。至于未来,她有自己的考量,活了25年,当了25年言听计从的乖乖女,她当够了。 现在,她只想做自己。 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告诉父母。 一晨摸了摸已经隆起的小腹,崽崽快5个月了,是该让他见见外公外婆。 但愿,看在肚子里宝宝的份上,爸妈能少折腾自己一些,至少不要再逼着自己和周净复婚就好…… …… 中午吃过午餐后,一晨例行午休。 等她睡醒从休息室出来时,整个行政大厅的气氛异常诡异。 明明所有人都在忙工作,可不知为什么,一晨总觉得大家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 她有些闷闷地推开珊珊的办公室,珊珊正窝在沙发上刷手机。 桌上的文件层层堆叠,她看也不看,一颗心全投入到手机的世界里,嘴角还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刷到有意思的地方,还会不时转头跟身后整理文件的助理lisa交流分享,两个人时而瞪大了双眼地盯着手机不放,时而乐得前仰后翻,大笑不止。 “你们在看什么,笑成这样?” 陈一晨语气轻快,带着些好奇地走过去。 见好姐妹推门而入,来得突然,珊珊大惊。 眼见藏手机是来不及了,她灵机一动,迅速按下锁屏键,将手机扔给lisa,然后朝着一晨迎了上来,“没,没看什么,就,就是随便刷刷。” 又故意转移话题道,“晨晨你睡醒啦?早上工作累不累?别站着了,来来,坐一会儿。” 说着,她殷勤地找来椅子,要扶陈一晨坐下。 一晨撑着腰,摆了摆手拒绝,“不坐了,不知道是不是孕中期子宫增大压迫到膀胱,我总想去洗手间,午睡半小时,已经去了两趟,这会儿又想去……” “要我陪你吗?” 珊珊关切地问。 一晨笑答,“不用,你好好工作,别老带头刷手机。” 说完,陈一晨转身离开,朝着洗手间缓缓走去。 去往洗手间的路程并不远,穿过行政厅右拐不足2米就是。但这一路陈一晨却走得很慢,她时不时会回头,每次回头都能看到一些或熟悉或不熟悉的面孔对着她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就好像所有人知道一个了不得的秘密,且这个秘密和她有关,唯独她自己不知。 她带着疑惑缓缓走进洗手间,缓缓拉开洗手间的推门。 刚拉开推门不过半指的缝隙,就听见洗手间内传来阵阵笑声,她好奇地探头望去,就瞧见保洁阿姨坐在洗手间内隔断旁的旋转阶梯处刷手机。 也不知是看到什么有意思的内容,引得她笑声连连,嘴里一个劲的叫好。 一晨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果然有什么样的老板,就有什么样的员工,珊珊爱上班刷手机就算了,就连她雇的保洁阿姨也爱上班刷手机。 一晨有些无奈地撑着腰,想要绕过去。 刚跨上台阶不过三两步,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保洁阿姨的手机里传来,“就是你勾引我女婿是吧?害我女儿跟女婿两口子闹离婚,你这个小贱人…… 一晨愣住了,这声音—— 怎么像极了自己在外省旅游的妈妈。 她停住脚步,下意识回头朝着保洁阿姨的手机看去。 手机里正在播放一小段视频,视频内容应该是某个婚礼的现场。 保洁阿姨见陈一晨感兴趣,她热情的举起手机朝她分享道,“嘿,你看看现在的年轻人,太不不是东西了,知三当三,竟然抢人家的老公,好啦!现在被丈母娘抓到揍了一顿,真是太解气了!!今天所有人都在看这个,听说还是我们临阳发生的事呢,打得好!就该这样!” 说完,也不管陈一晨看不看,保洁阿姨站起身,主动挪到一晨身边,殷勤地将手机视频递到她跟前,又重头播放一次。 视频是截录的某段户外婚礼的直播画面,画面上还有不少的吐槽弹幕,地点是临阳市的某个私人花园。这个私人小花园,一晨曾有幸去过,那时她和周净刚举行婚礼不久,正值新婚燕尔,她挽着周净来这里做客,得知小花园能承接户外婚礼的消息后,一晨满脸惋惜,“早知道临阳有这么浪漫的场地,我们就应该选在这里举办婚礼。” 周净笑着回应,“下一次吧,咱们下次结婚一定选这里。”气得陈一晨皱着眉头好几个小时都没有理他。 现在再回想这段过往,一晨觉得有点心酸,又有点难过。 但,那都是过去式了,人生总归是要往前看的。 她重新将目光投向手机里的视频画面。 视频里的婚礼场景布置得很唯美、浪漫,一对着盛装的新人正手挽着手踩在翠色的草坪上,他们在朋友们的见证下完成了所有的仪式后,被伴郎伴娘嬉闹着推进一道道由春藤和植被编制的拱门里,门上缠绕着白色的蕾丝轻幔,点缀朵朵娇粉的玫瑰。 本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婚礼,可当新郎携着新娘转过身来正对着直播拍摄处时,一晨愣住了—— 是周净, 她惊然发现,新郎正是前不久和自己离婚的前夫周净。 第24章 闹剧(中) 一晨知道周净会和安娜结婚,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还是—— 在这个自己曾和周净提到过的婚礼现场举行的。 心里不免觉得有些讽刺,又有些恶心。 安娜就站在周净身边,她的小腹微微隆起,身上穿着一条看上去极其奢华的宫廷风露肩拖尾婚纱裙,裙子前短后长,设计感十足,拖尾的纱面上还点缀着数不清的迷你水钻,在阳光的照射下,发着淡淡的银光,显得整个人看上去华贵又气质。 两人的手十指紧扣,言笑晏晏。 不知周净在安娜耳边说了些什么,安娜忽然娇羞的双手轻锤周净的胸口,而周净则顺势将安娜拉进怀里,两人拥抱着、亲吻着,现场一片呼声、叫好声,礼花也跟着一簇一簇地升起,整个婚礼现场已接近尾声。 即使一晨早就对周净彻底死心,但此刻的场景仍旧刺痛了她的心。 她的胸口猛地抽痛了一下,那一下子疼得她几乎要呼吸不过来。 肚子里的孩子大概感受到母亲的难过,有些不安地动了动身子,小拳头一下一下的。 一晨强压住身体的不适,她努力调整过心情后,用手拍了拍小腹,轻声安抚肚子里的崽崽,“没事,没事,妈妈没事。” 等抬头再看屏幕时,她惊呆了! 一群中年女人忽地闯入了婚礼现场。 瞬间,婚礼陷入一片混乱。 打头的中年女人力气很大,她一把拽住新娘的头发就往下扯,边扯边怒气冲冲的大吼着,“哪里跑出来的小贱人,敢勾引我女婿?你知不知道他是结了婚的?怪不得他俩要闹离婚,原来是你这个贱女人在背后偷人,搅动是非!好你个小娘养的,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 又道,“今天,你妈不教你,我就好好教教你,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破坏人家庭的狗东西,一点羞耻心、良心都没得,还做什么人,做畜生去!” 说着,那大妈拽着新娘的头发就往外拖。 安娜疼得尖叫起来,“老公,老公……” 周净想要上前帮忙,却被另外几个大妈死死拦住。 其中一人丝毫不客气道,“当年你和我们晨晨结婚时,你是怎么说的?说了要照顾她一生一世,不让她受半点的委屈,你现在做的又是什么?在外面搞女人,还搞大了小三的肚子,逼着我们晨晨跟你离婚!周净,你他妈的真不是个东西,不要脸的王八蛋,我们家一晨算是瞎了眼,竟然跟了你!” 另外两个大妈则从包里掏出周净和一晨的结婚照,指着结婚照上的陈一晨,挨个跟宾客解释,“我们也不是随便欺负人的那种混账,主要是这对狗男女太过分了!瞧瞧,这是我大侄女,长得多标志呀,却跟了这个王八蛋十年,被骗着一毕业就结了婚,一结婚就在家伺候这男的,又是洗衣服做饭又要伺候公婆,这男的倒好,穷的时候骗着我大侄女过苦日子,现在富了,就把我大侄女一脚踢开,找了这个骚货,还搞大了她的肚子……” …… 宾客们一个个皱着眉头,不发话。 安娜还在尖叫,周净则被大妈们团团围住,有心无力。 场面过于混乱,声音过于嘈杂,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竟没有一人敢上前去帮忙。 周净和一晨的结婚照被宾客们传阅着,很快就传到了拍摄录制的摄影师手里,一瞬间,照片被放大到镜头跟前数倍。 保洁阿姨忽然觉得这张婚纱照的新娘看上去尤其眼熟,好像是在哪里看到过。 她正准备问问陈一晨,却惊然发现,照片上的倒霉新娘,不正是眼前的这位小孕妇么?看着这肚子的大小,倒是和小三的肚子大小差不太多。 冤孽啊! 保洁阿姨瞬间明白了过来。 就连她这个旁观者都忍不住想对那新郎吐一口唾沫。 只是这视频,还能给她看吗? 她小心翼翼的朝着一晨看去,只见陈一晨眉头紧皱,有冷汗从发鬓里频频滴出。 这怀着孕的女人,哪能受这么大的刺激? 想着,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想要将手机缩回来,却被一晨一把抓住。 “等等” 她的语调清冷,“我想看完。” 保洁阿姨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只好僵着身体,陪着陈一晨继续看下去。 婚礼现场依旧是混乱的, 大概有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报了警。警察到场后想要打圆场,毕竟是家庭纠纷,闹事的又是一群年过半百以上的大妈,只能循循善诱。 可那中年妇女团们哪里肯依,一个个见了警察后,又是委屈,又是哭诉,又是阻拦。 两方就这样僵持着,僵持了好一会儿。 直到陈一晨的前公公婆婆赶到现场,场面才稍微缓和些。 “儿子,这是怎么回事?” 周妈妈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现场,“你,你这是……要跟谁结婚呢?晨晨呢?” 周净有些难堪地低下头,“妈,别说了——,我,我跟一晨离婚了。” “你,你说什么?” 周妈妈大惊“你说——你跟谁离婚了?” 不等周净再解释下去,陈妈妈已经拽着安娜的头发走了过来,“亲家,这就是你养的好儿子!背着我闺女在外面养女人,还搞大了这贱人的肚子,现在倒好,逼着我闺女离婚,要娶这个女人进门!你们把我们家当什么了!招什么即来,挥什么之去的,我们家就是这么好欺负的吗?我们晨晨就活该被你们欺负?” “还有,当初你们是怎么跟我们家承诺的?说要待我闺女像亲闺女一样,如今你的亲闺女要是被人这么做贱,这么欺负,你心里会怎么想……” “亲家母,消消气,您消消气,我得先问问。” 周妈妈赔礼道,“两个孩子离婚这事儿,我跟我老伴儿确实是不知情的,您也看了朋友圈,这段时间,我跟老周出去转了转,家里发生什么事,也是不清楚的,这样,你先别气,我去问问周净。” 说完,她看了一眼被亲家母拽着头发的年轻女人。 那是一张极美的脸蛋,妆容也很精致,但看上去过于媚态,不太像会安分于室的女孩,周妈妈打心底有些不喜,如果真的要选择,她还是觉得陈一晨才是最好的儿媳人选,她安静、乖巧,又孝顺听话,哪个当婆婆的会不喜欢? 但她还是悄悄将周净拉到一边,低声呵斥,“儿子,这是怎么回事?” 第25章 闹剧(下) 面对亲妈的质问,周净没法,只能如实交代。 “妈,这事确实是我的不对,但我跟安娜是真心相爱的,这事儿我已经和一晨说清楚了,我们是协议离婚的,房子我已经过户到她的名下,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我……” 周净的话还没说完,周妈妈大惊失色地打断道,“你说什么?房子?什么房子?你把房子过户给谁了?” “过户给一晨了。” 周净答,“我和安娜这事儿确实是我做的不对,我认,但是我……” “你疯了吗?” 周妈妈的声音突然抬高,她脸色苍白,表情是掩饰不住的狰狞,“那套房子是我跟你爸省吃俭用,好不容易存下来付的首付,你怎么说给就给了?你这一声不吭的离婚也就算了,怎么能一声不吭的把房子也给出去了?” 再看一眼一直站在周妈妈身边的周爸爸,也是同样的面色难看。 “不行,这房子不能给。” 说着,周净妈妈就要回去找陈妈妈理论。 周净却一把拉住亲妈,“妈,房子的事是小,以后你儿子升职加薪,年薪百万,想要什么房子都能买到,只是现在安娜被她们扣住了,我实在没有办法。而且安娜现在怀有身孕,肚子里住着的可是您的亲孙子,您不能不管啊。” “怀孕了?” 周妈妈回过神来。 是了,刚刚亲家母也是这么说的,说那小三肚子大了。 “几个月了?” 她沉声,没好气地问道。 虽然她不喜欢这个叫安娜的女孩子,但儿子说的若是真的,她怀了自己的大孙子,那就算再不喜,怕是也只能接受。 “快五个月了。” 周净忍不住笑了起来,脸上洋溢着为人父的喜悦,“下半年的预产期。” “嗯。” 周妈妈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 她又朝着安娜那边望去,确实肚子已经隆起。 只是,能做出这种破坏人家庭,靠着魅惑男人的方式小三上位的女人,能是什么好东西,就怕,孩子出生也会给带坏。 想着,周妈妈还是忍不住埋怨,“晨晨那么好的女孩子你不要,非要找这种整过容的科技脸结婚,还把房子给赔了出去。” 又不甘心地追问,“真过户了?还有回旋的余地吗?” 周净知道亲妈不情愿将房子给出去,只好拉着妈妈到角落,低声商量,“如果不把房子给一晨,她哪里肯离婚呀。不过,您也别担心,安娜的爸爸是嘉成文化的总裁魏建军,嘉成文化您知道吧?就是那个跟我们公司合作了多次的甲方公司。魏总他老人家承诺,等我跟安娜结婚后,就会赠给我们一套市中心的大平层做嫁妆,所以房子的事,您别担心,儿子心里有数。” “嘉成文化的总裁?” 周妈妈又朝着安娜那边望去。 这一次,脸上的颜色好看了许多。 也是,相较于破坏他人家庭的小三,总裁千金这个身份更容易让人接受吧。 “是的。” 周净点头,“等我跟安娜结婚,以后还会愁升职加薪的事儿吗?您放宽心吧,再说了,我和安娜已经领了证,她就是您的儿媳妇,你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吧,就算是为了儿子好,您也得帮帮您的儿媳啊,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有你们的小孙子呢,你们不是一直吵着嚷着要抱孙子吗?” 周妈妈沉思了片刻,她望向周爸爸。 两人眼神交流了好一会儿后,周妈妈才正式决定,认下安娜这个儿媳妇。 临走前,她忽然想到什么,回头问周净,“今天结婚,你们不跟我和你爸说就算了,亲家公、亲家母呢?怎么没瞧见?” 周净解释,“安娜的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安娜的爸爸,呃……魏建军魏总这会儿还在意大利出差,来不及赶回来。” 说完,周净指着摄影师所在的方向道,“所以安娜找摄影师录了下来,说是等婚礼结束后就传给她爸爸看。” 周妈妈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整了整儿子的西装,“等下一回再见到安娜的爸爸,可不能张口闭口叫魏总了哦,你们既然已经领了证结了婚,记得改口,别叫旁人看到了,说我们老周家不懂礼数。” 周净笑着应了。 周妈妈这才理了理衣服,往陈妈妈那边走去。 另一边,陈妈妈依旧和警察叔叔们僵持着,面对这群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们,警察叔叔实在有些无能为力,说也说了,劝也劝了,可她们依旧拽着新娘的头发死活不肯撒手,那新娘尝试挣脱了好几次,却又好几次被重新拽了回去。 “亲家母,你看,我们要不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聊聊孩子们的事,您这样站着、拽着,多累呀。” 周净妈妈走到陈妈妈跟前,笑着打圆场,“刚刚我也问了我儿子,周净跟我说,他和你们家晨晨是协议离婚的,还把房子过户给了晨晨算作赔礼,虽说这件事确实是我们不对,但是,你看,我们也接受惩罚了不是?” 周净跟在身边也补了一句,“是啊,存款我也给她转了一半,日后若是有我帮得到她的地方,我也一定尽全力帮她!妈,这事儿确实是我不对,但是安娜是无辜的,请你看在安娜肚子里孩子的份上,高抬贵手吧。” 存款也给了一半? 周妈妈还没从周净把房子过户给一晨的挣扎中走出来,又听到儿子说,存款也给了陈一晨一半,一瞬间,脸色又重新复杂起来。 她强行给自己打气:不要紧,不要紧,都娶了总裁千金,那点小钱算什么,以后还会赚回来的,百倍千倍的赚回来更多的…… 于是也跟着附和道,“是啊,亲家母,你看他们小两口都谈妥了,该给的也给了,该分的也分了,您是不是也该松松手,我这大孙子还在肚子里呢,我盼星星盼月亮,盼了这么多年的大孙子,可不能出一点儿事啊。” 听了周净和周妈妈的话,陈妈妈的脸都要气绿了,她怒火中烧,“别叫我妈,谁是你妈?” 望向周净妈妈的眼神也变得毫不客气,“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女儿生不出来?当初可是你儿子说要先过过二人世界的,这会儿又给我整这么一出,当我女儿好欺负,当我老陈家好欺负的? 又朝着周净讽刺道,“我还指着你父母是个明事理的,没想到你们一家子都是这种欺负人的王八蛋,我呸。” 周净妈妈听后大怒,“你说谁王八蛋呢!” “我说你了,怎么的!” 说着,两人扑向对方,很快就扭打到一起。 看到这一幕,一晨整个心都揪了起来。 旁边的保洁阿姨更是心慌,她全程盯着这个小孕妇看,生怕她会出事。 安娜不知怎么的,也被牵连进这场战斗中。 陈妈妈每往前输出一次,安娜就被迫拽着头发往前扑倒一次,这样来来回回,她已经疼得脸色都开始泛青,身上的高定婚纱裙也被踩得面目全非,小水钻落了一地。 就在众人努力劝架,想要分开周净妈妈和陈妈妈时,一个硅胶装,类似于人皮肚子的东西,自安娜的裙底,掉了出来。 “这是什么?” 有人好奇地捡了起来,摸着软软的,略带厚度。 另一人接了过来,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笑道,“这不就是传闻中的假孕肚吗?淘宝上有卖,几百块一个,看着还挺真。” 周净听后,怔住了。 很快,周妈妈和陈妈妈也齐齐停了下来,两人都朝着安娜看去。 再看安娜,此刻的她脸色苍白,原本隆起的小腹变得一马平川。 第26章 做戏 “假孕,新娘假孕!” 很快,人群里有人开始起哄,紧接着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安娜。 就连一直拽着安娜头发的陈妈妈也惊讶地松开了手。 她愣愣地看了一眼安娜,又愣愣地看着那个将假孕肚拿在手里揉捏的路人甲,最后将目光投向亲家母——周净的妈妈,撂下一句杀人诛心的话:“你这个大孙子可不是我扯下来的哈!是它自己掉下来的,跟我可没关系——” 来往看热闹的人多了起来。 一人道:“你还别说,现在的高科技技术真不错,这肚子摸着倒还挺逼真的。” 另一人将那肚子贴在自己的下腹上,笑着感叹,“还是现在的年轻人会玩,也不知这东西从哪里买来的……” 第三人已经开始在手机上疯狂搜索,高兴的大喊:“我找到了!桃子app上有卖的,还不便宜呢!大小能定制,想要做几个月大的肚子,就能做几个月大的肚子,对了,上半身也能定制喔……” …… 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嘲笑的人也越来越多。 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在这假孕肚上,就连安娜也盯着那肚子,不发一言。 陈妈妈和她的老年团们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再闹下去,毕竟,连帽子叔叔们的目光也被那假孕肚吸引了过去。 周净妈妈傻眼了。 周净也傻眼了。 他缓缓将目光投向安娜,眼神里全是失望和不解,“安娜——” 安娜听到声音,她抬头看向周净。 此时的周净面色铁青,眼睛里似乎要冒出团团火簇来。 “这是怎么回事?” 他气的声音都有些发抖,额头上的青筋根根暴起,似要炸裂,“你说怀了我的孩子,孩子呢?” 他紧握双拳,缓缓抬起,指着路人甲手里把玩的孕肚,咬牙切齿道,“那就是你给我生的孩子?” 安娜能感觉到周净的怒气值正在飙升。 他快要爆发,快要失去理智了。 但安娜却并不在意。 她知道怎么做能够让眼前的男人怒火全消,她了解他,事实上,她了解所有的男人,不过是一场心理游戏而已,很早以前,她就已经熟练的掌握了这项技能。 想罢,安娜抬眼看向周净,目光带着湿漉漉的柔情,又带着些许的委屈,那都是她不曾表现过的情绪,“如果我不这样做,你觉得,我爸爸会答应我们俩的婚事吗?” “你不过是一个有过婚史的男人,而我呢,我年轻,我漂亮,我家境优渥、能力出众,感情简单还从未结过婚,这样的我凭什么要想尽一切法子欺骗你,嫁给你?我不傻,我的家人也不傻!” 她笑中含泪,声声低泣,“还不是因为我爱你,因为我想要一辈子跟你在一起啊……,如果不这么做,你以为我爸爸会同意我们的婚礼,同意我们在一起?你好好想想——” 她的语气平淡,但每一字每一句都说进周净的心坎里。 原本还怒火中烧的周净在听到安娜的深情表白后,一瞬间,他心软了。 是啊,他一个有过婚史的男人,何德何能能娶到安娜这样家境、身材、能力全都出众的总裁千金!如果不是安娜骗她的家人怀了自己的孩子,自己又怎么可能有机会得到她呢? 想到这里,周净心底升腾的怒火瞬间消散。 对安娜的失望和不解也立刻化作无尽的怜爱和疼惜, 此时此刻,更是什么责备的话语,都说不出口了。 安娜知道周净已经心软了,她打铁趁热道,“何况——我本来确实是有身孕的,医院的单子也给你看过了,如果不是那日你气到我,害我流产,我又怎么会想到买假孕肚去骗我爸爸——” 那日? 周净突然想起,是了,那天他休假在家,和安娜一起在沙发上窝着看连续剧,当时有些口渴,碰巧安娜要去门口接收快递,于是顺嘴说了一句,“一晨,帮我倒杯水。” 说完,他忽然就清醒了,赶忙改口道,“宝贝,帮我倒杯水。” 但安娜哪里肯依,她大声质问周净是不是还放不下陈一晨,是不是还爱着她的前妻,她气得将桌子上的水壶、水杯全砸了,还撵着周净出门,让他不要再回来。 周净哄了好久,又是送礼物,又是发毒誓,这才让安娜消气, 原本以为,她发一通脾气就会好的,哪能想到,孩子却因此没了—— 周净懊悔极了。 他缓缓走向安娜,将她拥进怀里。 声音带着无限的柔情,“傻瓜,你怎么不跟我说,孩子的事我也有责任啊,对不起,是我的错,是老公的错——” 安娜突然就哭了,她低头埋进周净的怀里,娇嗔着,“你让我怎么说嘛,你总跟我说你父母一直想要抱孙子,连求子符牌都请了一箩筐,又说你年纪到了,想要当爸爸……,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我还怎么告诉你,孩子流产的事?” 周净不再说话了,他只是将安娜紧紧地抱在怀里。 安娜还在小声哭泣。 但心里已经明白,这场游戏,她又赢了, 周妈妈看着眼前的场景,眼睛也略带湿润地安慰,“没事啊,以后你们小两口的日子还长,还会有孩子的,没事没事……!” 唯独陈妈妈,和一起看热闹的中年妇女团们最是清醒。 这小三流产跟她们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她们逼着流产的! 重点是!小三上位,始终是小三,总不可能为了小三和渣男的爱情,拿自己的宝贝闺女献祭吧。 想到这里,率先清醒过来的陈妈妈大声道,“你们那些乱七八糟的故事,我也懒得再听,我现在就想要为我女儿讨个说法……” 说着,陈妈妈和她的姐妹团又一次扑了上去。 这一次,连带着周净和她的小三也一并跟着遭了殃。 …… 保洁阿姨,一边看,一边拍手叫好,还不忘以过来人的身份点评道,“这小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学的什么旁门左道,也就这男的肯信。” 视频弹幕上也飘着一连串的文字: “哎呀,这个小三一看就是演的嘛,这么好的演技,不去当短剧演员,实在是可惜了。” “这男的眼睛是瞎了吗?都假孕骗他了,还能有什么真话。” …… 也有人评价: “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这么漂亮的妹妹,怎么就去当小三了……” …… 保洁阿姨更是看得兴起,早已忘了身旁的陈一晨就是视频里的倒霉前妻,“叫我看啊,还是那个前妻丈母娘得劲,破坏人家庭的小三,管她什么爱情不爱情的,就该胖揍一顿,还有那个负心汉,也该揍……” 见一晨迟迟不回应,她侧头看去。 只见陈一晨强撑着后腰,她脸色泛白,鬓间的冷汗一滴一滴往下淌。 “这,这是怎么了呀……” 吓得保洁阿姨赶紧收起手机,扶着一晨找了个平坦的位置坐下。 “疼,我的肚子,隐隐地疼……” 一晨皱着眉头,一边捂住肚子一边抓住保洁阿姨的手,她咬紧牙关,努力不让喉咙深处的痛苦声涌出,“帮,帮我去,去叫你们珊总来……” “好!好!你撑住啊!我去叫,我现在就去叫珊总来。” 说完,保洁阿姨迅速地冲出洗手间,朝着黎珊珊所在的办公室跑去—— 第27章 质问 保洁阿姨去办公室找黎珊珊时,黎珊珊正和助理lisa商讨这次策划的闹剧。 她早就打听到周净和安娜要结婚的消息。 于是,她故意请人把正在外省旅游的陈妈妈接回了临阳,又想尽一切办法地帮着陈妈妈召集了这些花白老太太团们一起去周净的婚礼上闹事。 物料是她出的,点子是她出的,摄影师也是她安排的,就连搭车去婚礼现场的车辆也是她提前找好的。 她知道好姐妹陈一晨不愿意和这个前夫有任何的瓜葛。 但她实在忍不下这口气。 凭什么她的姐妹被渣了以后,要一个人艰难带着孩子重新开始,而渣男却要和小三拥抱新的生活。 她实在看不下去。 既然作为好姐妹,她没办法名正言顺地帮陈一晨报复渣男,那就让有资格的前丈母娘去干这件事吧。 为了让这场闹剧越燃越烈,达到黎珊珊心底的期望。 珊珊甚至找人特意去提醒了周净的父母,帮着周净的父母提前从外地赶了回来。 只是可惜了,周净的父母再怎么看好陈一晨这个儿媳妇,却始终是站在亲儿子这边的。 好在,结局不算差。 坏人至少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而且,网络上的视频热度已经越来越火,点赞、转发、讨论更是不在话下,单凭网友们的唾沫星子,都能将周净和安娜这两个渣滓给淹没。 唯一让珊珊担忧的是,她害怕陈一晨知道这件事了。 她还怀着孩子呢,绝不能让她受任何的刺激。 想罢,珊珊有些担忧地问,“一晨呢?她应该没发现这事儿吧。” lisa摇头道,“放心吧,珊总,应该暂时发现不了。只是晚一些就说不定了,按照现在的发酵速度,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传到一晨小姐的耳朵里。” “那可不行。” 珊珊从老板椅上跳了起来,“赶紧赶紧,找公关把这些视频下了,不能再继续发酵下去,也绝对不能让一晨知道这事儿!” lisa点头,“珊总放心,已经在做了。” 珊珊想到什么,又说,“不行,我不放心,我得去找一晨,我得看着她,不能让她看手机。” 说罢,珊珊就要推门出去。 还没来得及碰到门把手,就瞧见保洁阿姨火急火燎地推门而入,声音带着喘息带着焦急“珊,珊总,您快来,刚咱们公司新来的小姐,就是怀着孕的那个,脸色苍白,说她肚子疼,让我来找您…… “你说什么?” 珊珊打断道,“她在哪儿?” “在,在女士洗手间!” 珊珊听后,一秒不停的就往洗手间跑去,lisa紧紧跟在身后,焦急间还不忘打电话给楼下停车场的司机,“喂,我是lisa,请把车开出来,等会儿珊总要用车。” 又迅速指挥2名身材壮硕的员工跟在她们的身后。 等黎珊珊推开洗手间的门去找陈一晨时,陈一晨早已疼得蜷缩着身子,靠在洗手间的后墙上,她脸上苍白,呼吸急促,一只手紧紧抓着后墙的拐角处,指关节因紧张和疼痛而泛着青白,另一只手则重重托着肚子,似要把所有的力量都传输给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见珊珊赶来,她艰难地发出声音,“快,快送我,送我去医院。” 珊珊不敢耽误,忙指挥着两名身材壮硕的员工将陈一晨抱下楼。 她一路跟着,紧紧握住闺蜜的手安慰她,“晨晨,别怕,我在!我会一直一直在你身边的……” 陈一晨看了珊珊一眼,失去颜色的脸颊努力朝她笑了笑。 下一秒,她晕了过去。 …… 等陈一晨再醒来时,黎珊珊正瞪着一双明眸大眼朝她看着。 眼睛红润,眼眶微湿,明显是哭过了。 见陈一晨醒来,她愧疚极了,“晨晨,你还好吗?肚子还痛不痛?现在饿不饿?要不要和吃点什么?喝点什么?” 一晨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肚子还是隆起的。 还好,还好,她的孩子还在。 她点了点头,“还好,肚子不痛了,我现在也不饿,你不要担心。” 珊珊声音带着哽咽,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旋转,”医生说了,还好咱们送来得及时!小宝宝在肚子里没事,但是以后,以后你可不能再受任何的刺激了。” 一晨点了点头,这一次,她也害怕了。 孩子已经在肚子里满五个月了,他有心跳,会动会闹,会跟自己玩耍,他们已经朝夕相处了许久许久,她跟所有的准妈妈一样,无比期待着他的出生,无比想要和他见面。 倘若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大概会后悔一辈子吧。 还好,还好,有惊无险。 一晨顿了顿,她将眼神望向珊珊,“周净婚礼上的闹剧,是你做的吧,” 珊珊就跟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头小声道,“你知道拉?” 一晨轻笑,“能不知道吗?现在,整个网路上都传疯了,就连保洁阿姨都刷到了,你又能瞒我到几时?” 珊珊不满道,“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嘛,凭什么受委屈的是你,被渣被绿的是你,春风得意、快活逍遥的却是他们!” 一晨并没有责备珊珊,她知道闺蜜是为自己好,于是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这事儿有些过了,不过……算了,我妈,她没事吧?” “放心吧,阿姨没事!” 珊珊回应道,“我找人送阿姨和她的姐妹团安全回去了,你放心。” 一晨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珊珊知道自己这次多少是有些做过了,害得一晨差点小产,于是有些理亏的想要补偿,“我,我去外面给你买些好吃的,就算你不饿,看在肚子里宝宝的面子上,你也要随便吃两口嘛。” “好。” 一晨答应。 珊珊这才一步三回头地推门离开病房,留一晨一个人在病床上休息。 应该是入夜了。 病房的窗台上铺满了如薄纱般的银色月光。 一晨闭着眼,想要小睡片刻,忽然,她的手机铃声响了。 她摸索着,从兜里掏出手机。 打来的,竟然是周净。 难道,他知道自己入院了?那孩子的事,他也知道了?—— 一晨有些纳闷,她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接听, 可当她点开接听键,电话那头却传来周净的怒吼声,“陈一晨,这事儿是你做的吧!” “把你妈叫来我的婚礼现场闹事,又让人把视频扩散出去,叫所有人看我周净的笑话,这事儿是你做的吧!你知道不知道安娜现在压力多大!要面对多少人的辱骂!当初离婚,我们是说好的,是和平分手!协议还在我这里,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房子和钱,我也已经如你所愿,都给你了,你还想要怎么样?” “我承认,这事,是我先做错了,但安娜她并没有错,你要想做什么就冲着我来,安娜是无辜的,别做欺负安娜的事……” …… 第28章 心疼 电话那头还在怒斥。 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狠狠插入一晨的胸口。 她和周净相爱六年,结婚四年,两人的感情一直很好,从来没有为什么事红过脸。即便周妈妈好几次明示暗示一晨,让他们早点要孩子,周净也从未逼迫过陈一晨,或是跟她闹别扭,反而事事维护,努力周旋。 可这一次,周净却为了安娜,将自己说得如此不堪。 一晨忍不住有些想笑。 原来,十年感情到最后终究抵不过一个安娜。 那些曾经的过往,那些美好的誓言,那些共同度过的浪漫,经历过的快乐与悲伤……那些曾经的曾经,现在看来,不过是春花秋月,一场空罢了。 一晨静静地听完了周净所有的斥责和控诉。 最后—— 她语气平淡的问道:“周净,我们在一起这么久,认识了这么久,就算不是恋人,也是朋友,你觉得,以你对我的了解,这事儿真的会是我做的吗?” 周净听后,一时语塞。 他好半天都没有再说话。 他认识陈一晨多年,从学生时期就在一起了。 他了解她,她温柔善良,是所有人眼中的乖乖女;她脾气极好,就算旁人做再过分的事,她都会笑笑了之,不与之较真。他们在一起多年,她从来没有说过自己一句不是,即使是亲眼发现了自己和安娜的爱情,也并没有过多的指责…… 也正因为他了解她,所以此时此刻,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真是气昏了头,竟然会认为婚礼上的闹剧是一晨做的。 “对不起,一晨,我……我只是太生气了,导致失去了理智,安娜回家后就一直哭、一直哭……我,这次确实是我的错,我没有弄清楚就打电话骂你……” 周净语气愧疚,不断道歉:“对不起……我不该给你打这通电话的……” 一晨躺在床上沉默不语。 伤害已至,说再多,道再多歉又有什么用? 一滴眼泪就这样从陈一晨的眼角滑落至脸颊,最后落在了洁白的床单上,消失不见。 就像一晨的爱情,也消失不见了。 “没事。” 一晨突然发话了,她说,“听说你和安娜结婚了,恭喜你们。” 又道,“祝你们幸福。” 周净“嗯”了一声,犹豫了片刻,还是将电话挂断了。 …… 下午,接近黄昏时分。 陈妈妈赶来医院的时候,一晨正躺在病床上休息。 珊珊则抱着她的薯片在旁边的沙发上坐着刷剧。 “哎呀,我女儿,我女儿在哪个病房?……啊,对,对,一晨,她叫一晨……” 陈妈妈人还未到,声音已经先一步回荡在医院的走廊上。 她是冲进来的。 冲进来的一瞬间,眼睛就迅速在房间里搜寻一晨的身影。 见陈一晨躺在病床上,一张小脸惨白,毫无血色,瞬间心疼得不得了,忙扑上去一把将亲闺女搂住,“晨晨,妈妈的宝贝,这是怎么了?” 一晨醒来,就看到亲妈抱着自己在哭。 好像自己得了什么了不得、又无药可救的大病似的。 场面看上去又局促,又尴尬。 一晨知道,一准是珊珊给妈妈报的信,这事儿也只有她干得出来。 她皱着眉头望向黎珊珊。 珊珊自知自己又做错了事,立刻开始找补,“送你来医院的路上,我害怕极了,担心你会出事,就提前让lisa给阿姨打了个电话,这不是没想到,你有惊无险嘛……”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语气里充满了歉意。 一晨叹了口气,没再责备珊珊。 她明白,终归到底,珊珊也是为了自己好。 于是,一晨轻轻拍了拍陈妈妈的背,安抚道,“妈,我没事。” “怎么没事!” 陈妈妈反驳,“珊珊给我打电话,说你在急诊室,可是把妈妈吓坏了,如果真的没事,还会来医院吗?”又道“你哪里不舒服?让妈妈看看?医生是怎么说的?是哪里出了问题?全身检查做了吗?单子给妈妈瞧瞧?……” 一晨打断妈妈的话,“妈,我真没事儿!” 说着,她主动下床,转了一圈展示给陈妈妈看,“你看,我好好的,活蹦乱跳的。” 这不展示还好,一展示,陈妈妈瞬间吓了一大跳。 只见自己的宝贝女儿小腹隆起。 看那身子,约莫有好几个月了。 她吓得连话都变得结结巴巴,“你,你,你这……这是……这是吃胖了?还是怀……怀孕了?” 得到一晨的答复后,又心痛无比,“冤孽啊!这是几时的事?这孩子几……几个月了?” 一晨故作轻松地笑着,“5个月了,还没来及跟您说呢。原本是想等着您和爸爸从海南旅游回来,再告诉你们,给你们一个惊喜的,结果——” 她看了一眼黎珊珊,无奈地笑道,“结果你们提前回来了,现在知道也不算晚。” 陈妈妈却红了眼眶,“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爸爸妈妈说。” 说着,她假装生气地要拍打一晨,却在扬起手的一瞬间在空中轻轻一转,变成了一个拥抱。 陈妈妈终究是舍不得打女儿的。 她抱着她,满心满眼都是怜惜,“我女儿,怎么就这么傻!周净那个浑蛋就是个负心汉,他不值得你这样做……” 说着说着,陈妈妈忍不住又哽咽起来,“这可怎么办呀,我的女儿……,以后,以后你可怎么办呀,一个人带着孩子……” 一晨轻轻拍了拍妈妈的背,语气平静,“一个人带孩子怎么了?我不是还有你们,还有凌语和珊珊吗?” 又笑着说,“妈,等孩子出生了,你可就是外婆啦!到时候,还得请你教教我,怎么养育小朋友呢!” 陈妈妈佯装生气道,“傻子,你这样带着个孩子,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一晨答,“那就不嫁了,人生也不是非要结婚不可的!如果能遇到那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伴侣是再好不过了,但是遇不到,我也不会强求,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依旧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把孩子健健康康带大!” “你说的什么傻话,以后不结婚,老了怎么办?” 陈妈妈用指头戳了戳女儿的额头,语气里是宠溺的责备,“以后,爸爸妈妈走了,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要是有个三病两痛的怎么办?谁照顾你?谁陪着你?” 说着,陈妈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她拉住一晨道:“不行,这孩子,咱不能要!为了我闺女未来的幸福,这孩子绝对不能生下来!走,跟妈妈去找医生,看能不能把他打掉!” …… 第29章 逃离 陈一晨听到妈妈要打掉肚子里的崽崽,吓得赶紧从陈妈妈手里挣脱出来。 就连站在一旁一直不敢插嘴的珊珊,也吓得站起了身子。 “妈,这个孩子,我是不可能打掉的。” 一晨向陈妈妈表决心,“我已经做好准备一个人把他养大!再苦再难我也不会放弃的。” 陈妈妈依旧苦口婆心地劝道,“晨晨,你说什么傻话呢!现在周净已经和那个小三领了证,结了婚。你这孩子出生了以后,问起他爸爸,你该怎么回答?而且,你带着孩子,以后还怎么嫁人呐?哪家愿意娶一个离了婚带着孩子的女人回家做媳妇?” “那就不结婚!” 一晨坚定道,“婚姻,我已经有过了!除了给我带来不可磨灭的伤痛以外,又能为我带来什么?结婚四年,在家呆了四年,也脱离社会了四年,以后,我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什么全职太太,什么为家庭做牺牲,凭什么我是女人,我就要为家庭牺牲自己的事业,牺牲自己的人生?我不要!接下来,我想要为我自己而活,我要去工作,去实现自己的梦想,去一步一步走完属于我自己的人生,就算再苦再难,我也不怕!” 又道,“至于孩子长大后问起他爸爸的事,我自然会如实交代,不管他多大,他都有知情权。就好比现在,即使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生命体,他也有活下来见世间的权利,就算是母亲,也不能剥夺这权利。” 见女儿态度坚决,陈妈妈叹了口气。 其实婚姻好不好,她自己也很清楚,但那个年代,不结婚就是大逆不道,结了婚又离婚,就是丢人现眼,所以,即使过得再糟糕,他们那一代人也会将就着过下去。 如今,时代在变,社会在变,人也在变。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女儿的选择也可能会成为时代的趋势。 人们不再执着于婚姻,执着于为爱牺牲,而是合作共赢,将更多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也不再拘泥下一代的养育必须要由双方共同完成,而是启用一种新型的教育方式…… 想到这里,陈妈妈也没再劝下去。 一晨松了口气。 至少妈妈这一关,算是过了。 可还没等到她高兴起来。 就听见陈爸爸的声音出现在病房里。 “什么鬼话!什么不结婚!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不结婚,不相夫教子,你想做什么?” 一晨全身一震。 来自父亲的压迫感就这样出现了。 她回头看过去,只见陈爸爸拎着一大袋水果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表情严肃,目光里带着不容反驳的坚定,“你跟周净的事,我们知道了。周净确实不是个东西,他的种,肯定是不能要的!等你打完胎,就去相亲……” 又道,“你王叔叔的儿子,为人老实,性格也不错,还是个工程师,他刚离婚不久,你抽空去见见……” 一晨看向爸爸的眼神,变得不可置信。 她已经在婚姻上吃过亏了,难道,还要让她再吃一次?再找个男人随随便便嫁了,继续在家相夫教子,依附于男人生活?然后被抛弃被伤害,最后一无所有;或者是,为了维系家庭,即使丈夫有过错,也依旧忍气吞声,委曲求全? 她不想继续那样的人生。 她的人生就该掌握在自己手里。 “爸……” 一晨哽咽了,“您怎么能这样——” 陈爸爸道,“我怎么了?我这是为你好!你看哪个女孩在外面打拼的!不都是男人在外拼搏,女人在家相夫教子吗?从古至今都是这样,我跟你妈在一起这么多年,你妈妈也是这样做的啊!她说什么啦?怎么到你这里,就这么多话。” 陈一晨没再说话了。 她噙满泪水,看着妈妈无奈地朝着她摇了摇头。 是的,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 爸爸的话就是圣旨。 然后,她看着陈爸爸和陈妈妈亲自去科室找医生商量打胎的事。 忽然觉得,她的人生好像跌入了谷底。 一点点的希望,就这样被古板固执的父母踩在脚下。 珊珊有些担忧地凑了上去。 “晨晨,你没事吧?”她问。 一晨摇了摇头,没说话。 怎么能算没事呢? 她觉得自己压抑得快要不能呼吸了。 她想逃! 逃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 …… 怀孕20周以上的宝宝,并不能进行一般的人工流产手术。 此时胎儿的器官,骨骼,以及各类系统已经发育成型,如果需要终止妊娠,必须进行中期引产手术,通过将药物注入羊膜腔内,促进胎儿的死亡和子宫收缩,来帮助孩子和胎盘分娩出体外。 这个手术过程,对女性而言很危险。 一不小心就会出现:出血、感染、子宫穿孔、羊水栓塞等危险发生,甚至可能会影响未来的生育能力。 所以,当陈爸爸和陈妈妈咨询引产手术时,医生并不建议此时做手术。 她将孩子的四维彩超递给两位老人,“胎儿在肚子里很健康,你们看,她已经可以在母体里做一些小动作了,比如吃手手、打哈欠……” 可陈爸爸却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这孩子不能留。孩子要是生下来,我女儿以后怎么办?她以后还怎么嫁人?哪有男人会娶一个离了婚,还带着孩子的女人!” 陈妈妈却担心一晨的身体,问了医生一遍又一遍,“这手术,会伤害我女儿的身体吗?她以后,还能怀孕生产吗?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面对这样古板又固执的父母,医生有些无奈道,“多少会有些伤身体的,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是不建议做这引产手术的,至于未来——” 医生笑道,“现在都是21世纪了,新时代,婚姻不是人生的必需品,不能为了让女儿好嫁人,就逼着女儿打胎啊!如果女孩自身本事不错,一个人一样能把孩子养大,甚至过得风生水起,您瞧,我不也是女人吗!我也是个单亲妈妈呀。而且,男人若是真的喜欢你女儿,她是否离婚是否带孩子,都不会影响对方的爱,不是吗?” 医生也劝了陈爸陈妈好久,可陈爸爸依旧不为所动。 他就像古时候,厕所边上的鹅卵石,又臭又硬,怎么劝说,都无动于衷。 陈妈妈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时,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 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女儿这个消息。 她实在不想看到女儿失望的眼神,可又不知如何劝说丈夫。 等老两口缓缓回到陈一晨所在病房时, 他们忽然发现,一晨不见了。 床上只留下了一张小小的纸条:「爸,妈,我走了,你们不要来找我,我想要静一静。」 黎珊珊也不在病房里。 陈爸爸拨通了一晨的电话,却迟迟没有人接。 两人驱车前往一晨和周净曾经的家里,房间也是空荡荡的。 陈妈妈在那一瞬间,彻底崩溃了。 她无法接受女儿再出现任何的危险!第一次,也是人生中唯一的一次,她朝着陈爸爸怒吼道,“陈和平!都是你的错,非要逼着女儿打胎,逼着女儿相亲嫁人,我女儿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也别想好过!!!” …… 第30章 重新开始 入春后的临阳风景宜人。 没有冬季的寒冷,暖暖的阳光洒在街道两旁,给人一种安静又舒缓的感觉。 珊珊带着一晨,驱车行驶在市区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开着。 车速不快,30码的速度,给了两人喘口气的机会。 她们一个心情姣好,偶尔抚着肚子哼着小曲,偶尔又闭目养神,修养身心;另一个则心绪不宁,愁容挂满一脸。 “咱们现在去哪儿?回工作室,还是回凌语那儿?” 黎珊珊一边开着车,一边哆嗦着问坐在后座的陈一晨,“我就这么把你带走了,你爸妈不会去我工作室闹吧?这要是闹起来,不得惊动我家老爷子老太太吗?我这好不容易溜出来的,他们还以为我在漂亮国留学呢……” 一晨笑道,“你这么害怕被你爸妈抓到,那你还敢带着我跑路呀?” “不带你走,我干女儿可就没有活路了!” 珊珊没好气地说,“你那老爹真是固执到了一定的境界,他是旧社会的产物吗?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天天喊着嫁人、相夫教子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从古代穿越回来的呢。” 一晨扑哧一笑,她的手越过座椅,轻轻敲了敲珊珊的后肩,语气里带着些亲昵的嗔怪,“他要是从古代穿越回来的老古董,那我就是老古董的女儿,你还要继续跟我玩吗?” “这可不一样,咱们的关系谁跟谁!你就算是活了千八百年的老妖精,我也跟你玩。” 珊珊笑着回应,“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我看你爸爸那架势,怕是逃到天涯海角,也要抓你回去相亲、再婚。” 一晨长叹一口气,“其实这事儿我也不怪他,听我妈说,我爸爸年少时吃了不少的苦,我爷爷走得早,奶奶带着他这个遗腹子生活得很艰难,也不怪他希望我打掉孩子重新生活,我想——他只是害怕我走奶奶的老路而已,只不过……他表现得太过于强硬了。” “什么老路!” 珊珊听后,忍不住叨叨,“今时不同往日,他怎么能拿你跟你奶奶相提并论,你们可是不同时代的人呀!更何况,那个年代的女人,哪个不辛苦?我爷爷奶奶还不是上山、下地、干农活!时代嘛,大家不都是在顺应时代在变化吗?等到了我爹妈和你爹妈那一代,他们就开始折腾工作,或是自己下海做生意开厂子了……” 珊珊说得头头是道,一晨哪能不明白? 只是陈爸爸太过于迂腐,是个保守派而已。 “算了。” 一晨摆了摆手道,“我爸的观念,我是不指望他能改变的。既然他不愿意改变,那我就改变我自己吧。” 说完,她按开窗户,任由微风抚过她的脸颊和长发。 “我想出去走走,不想呆在临阳了。” 一晨缓缓说道,“呆在临阳,我老觉得不安心。” “那你想去哪儿?” 珊珊眉头一挑,“我陪你一起呀?” 一晨瞥了一眼珊珊,“你去?你的工作室怎么办?阿兰黛的项目怎么办?” 又道,“我是为了躲父母养清闲去的,等孩子出生了,我就回来,我还得给她赚奶粉、尿不湿的钱呢,至于阿兰黛的项目,我在网上跟吧,也麻烦你帮我跟项总监说一声,我现在的情况,确实是有些不太方便……” 珊珊只好讪讪点头,“好吧。” 又补充道,“那你打算去哪儿?想好地方了吗?是国内还是国外?你说个地点,回头我和凌语忙过这阵子也好去看看你呀。” “国内吧,我不想去太远的地方。” 一晨双手交叠,下巴抵在手背,轻轻地趴在窗户前继续说道,“我记得上次你跟我说,凌语在海市的一个小村落拿了块儿地,说是要盖田园风情的养老山庄,盖好了吗?如果盖好了,我想先去看看。” 一提起凌语的养老小院,珊珊不淡定了。 她情绪高涨,开心得不得了,“好呀好呀!去年年底就盖好了好几栋呢,今年年初在做园林规划,你这会儿去刚刚好,风景秀丽,不冷不热!我听凌语说,有一栋是特意留给我们三姐妹的,依山傍水,院子里还种了好多好多橘子呢,到时候呀,咱们扎个吊床,再做个……” 一晨一声不吭。 她静静听着珊珊描述着有关养老小院的一切。 …… 晚上,一晨和凌语通过电话了。 凌语因为工作的原因,已经从海市转移到另外一座城市。 当她得知陈一晨要去养老小院小住几日时,高兴极了。 高兴之余,还不忘将周边离得最近的医院,以及跟生活相关的市场、超市定位给陈一晨。 “山庄我已经去过几次,也住过了好几天,除却进山庄的道路还不够完善以外,生活以及基础的医疗资源,还是够的。那里的空气好极了,民风也淳朴,你要去的话,就住在t6栋,那是我给咱们三人特意留下来的秘密基地,不会对外租售的。屋子里有你喜欢的diy,也有珊珊那个好吃佬爱的薯片和动画片……我已经提前跟管理员打好招呼了,你先住过去,等我和珊珊忙完工作,再一起陪你小住几日。” 一晨点了点头,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感谢的话。 她的眼眶忍不住又有些泛红,心底的暖流层层上涌,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包裹着,释放不出来,却又温暖倍至。 她知道,那是感动。 自她和周净闹离婚,再到现在怀孕,逃离父母的掌控以来,似乎每一个艰难的节点,黎珊珊和凌语都陪在她的身边,与她同进退。 她想,她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吧。 所以这辈子,上天才会派珊珊和凌语这样的好姐妹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良久。一晨哽咽地说道,“凌语,谢谢你。如果没有你和黎珊珊,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傻瓜,说什么胡话呢。” 凌语在电话那头,声音变得异常柔软,“我们之间,还说什么谢不谢的!你忘啦?还是你跟我说的,说闺蜜就是自己选择的亲人。既然是亲人,那还说什么谢谢?” 一晨“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了。 但眼泪还是忍不住滴滴下落。 珊珊见状,也静静地抱了过去。 窗外。 夜空中。 一颗流星迅速划过…… 第31章 你好,我是深一群 深一群从飞机上下来时,整个人都是晕晕沉沉的。 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一场梦。 梦醒以后,银行卡上的30万余额就这样没了。 明明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在出发飞往海市前,接到一通航班改签的电话。 对方明确地告诉自己,因为航班机械故障,导致不能按时飞往海市,需要他做出改签或是退票的选择。 想想自己已经抵达机场,不想再来回折腾,于是深一群答,“那就帮我改签吧,改签最近一趟去海市的航班。” 毕竟这次去海市,除了疗养和散心以外,他还需要帮朋友一个忙。 电话那头的客服礼貌地回应他,“先生,如果您要改签的话,那么航班会赔付您一个300元的航程延误费,您只需要打开收款码,截图给我们中国民航官方网址的网络客服即可,我们的官网网址是 “不用了,赔付就算了。” “先生,您若放弃赔付,我们也没办法帮您改签呀,这是公司规定,请您理解……” 深一群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于是想也没有想的,只能依照电话客服的指引,先是登录那网址,又按照步骤下载了某个云端app,最后遵循对方的要求输入了账号和密码…… 等他回过神来时,短信已经开始一遍遍提醒,说他的银行卡在海外消费数笔账单,总金额已达30w。 他愣住了。 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怎么银行卡里30万余额就这样没了。 他打电话想要询问助理西西,让她查查有关账户资金往来的情况,顺便看看航班延误的具体原因,以及客服帮他改签后的最新航班消息。 可电话还没来得及拨过去,就听到机场广播处在催促他定的那趟航班的旅客迅速登机,“各位旅客,请注意,飞往海市的mu5398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乘坐该航班的旅客前往3号登机口……” 深一群看了看手里的机票,mu5398,是这趟航班,没错呀? 怎么刚刚客服给自己打电话,说这趟航班延误改签了? 他担心自己听错了,急急找了个工作人员核实航班信息,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压根就没有什么机械故障导致的航班改签。 而是—— 他被骗了。 骗了整整30万。 深一群没有什么生活上的经验,平时工作上的琐事由助理西西打理,生活上的琐事则有专业的保姆负责,每次出行几乎都是众星捧月,就算没有合伙人在身边,也会有几名下属随时跟着。 唯独这一次海市之行,是他一个人来的。 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也只能靠他自己一个人解决。 好在这次被骗的数目并不算多,报过警后,深一群理了理随身携带的行李,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上了飞机。 ………… 临阳离海市并不算远。 高铁过去3个半小时,如果是坐飞机的话,1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就能从一座城市抵达另外一座城市。 深一群下飞机的第一件事就是拨打电话给他的助理西西。 可前后拨打了数十通电话,西西都没有接。 眼看着手机电量告急,他有些不耐烦地开始思考要不要换掉这个助理,可当他打第11通电话过去时,他忽然想起,最近一个月,公司应该是在全员休假中,西西也在这次休假的行列里,还是自己特批的,自然是没有空接听工作电话的。 想罢,他只好放弃求救,一个人拖着行李箱走到机场大厅。 他想找个地方先紧急给手机充个电,有了电才能联系来接机的工作人员,可摸遍了全身,充电宝没带,数据线没带,更糟糕的是,连现金也没有带,全身上下,除了手腕上的那块名表以外,半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他有些郁闷。 早知如此,就该让西西跟自己一块儿来的,至少现在也不用这么窘迫。 想到这里,他的情绪一整个崩溃住了,心情也糟糕到了顶点。 更糟糕的时候,他的手机忽然就关机了,怎么也打不开。 也在这一刻,他第一次意识到什么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什么叫做船迟又遇打头风。 真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倒霉到了极点。 但眼下,事情还是得解决。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法子—— 他理了理身上的高定西装,又呵了口气在掌心闻了闻,确保口腔里无异味后,朝着人群里一个坐在花坛边刷着手机的小姑娘走去。 “你好。” 他清了清嗓子,尽可能地保持微笑,让自己看上去可信度高一些,“美女你好,我是——” 他还没来得及介绍自己,那小姑娘就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不加微信。”然后转过身背对着他,继续刷着她的手机。 “不是……我。” 这次,又不等深一群说完,女孩干脆起身离开,头也不回。 深一群第一次感受到不曾有过的挫败感。 或许,换一个人就好了! 想了想,他又将目光瞄准离他最近的一个女孩,可结果跟上一次一模一样,甚至不等深一群走近,就大喊着,“不买保险!”然后迅速跑开。 他有些气馁。 但就算气馁,也得继续。 想着,他又开始搜寻第三个目标。 他将站在他附近的所有的人都细细研究了一遍,排除掉年龄太小,没有助人能力的,排除掉年龄太大不好沟通的,又排除掉看上去不太好相处的,最后他把目光放在了一个孕妇身上。 那孕妇看上去年纪并不算大,二十五六岁上下。 保养得不错,皮肤白皙嫩滑,看上去温温柔柔的,不是个胡搅蛮缠的模样。 他走上前去,礼貌地说,“你好,请问能借我点钱吗?” …… 陈一晨自下了飞机后,就有点心绪不佳。 她在出发来海市前,还是给陈妈妈打了通电话。 电话那头,陈妈妈得知女儿一切都好,心疼得直流眼泪,也答应了一晨,一定会劝说陈爸爸接受一晨肚子里的宝宝,以及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但陈爸爸似乎还在生气,气自己不听他的话一走了之,也气自己没有告诉他们怀有身孕的事。 电话原本聊得好好的,可聊着聊着,老两口又吵了起来,且吵得不可开交。 一晨劝解了好几次,都没有劝解成功吗,最后只能强行挂断电话。 她拖着行李,刚走出托运处,正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去凌语的养老小院时,凌语就给她打来电话,说已经为她订好了接机服务。 所以,当穿着正装的深一群来找陈一晨搭话时,一晨下意识的反应是:这是凌语提前订好的接机服务吧。 结果还没等自己开口询问,就听到那男人对着自己说,“你好,请问能借我点钱吗?” …… 第32章 云月山庄 一晨仔细打量了这个开口找她借钱的男人。 他个头很高,长相不错,看上去年龄在40岁上下,头发略显灰白。 身上穿着一套面料考究,剪裁得体的深蓝色西装,领带是藏青色暗纹的,整个人看上去低调气质,不太像个骗子。 但来往的人群众多,商街小贩也不少,机场巡逻的警卫更是一批接着一批。 他不去找其他人,为什么偏偏找自己求助? 一晨长了个心眼。 她摇了摇头,语气柔和,“不好意思,你找别人吧。” 说完,拖着行李离开。 深一群哪能轻易地放她走,好不容易看到一丝希望,又怎么能将希望放走。 他跟在陈一晨身侧,一边解释一边脱下手腕上的机械表递给了过去,“这位太太,你听我说——我也是不得已的,你看,我手机没电了,身上也没有带现金,这会儿是实在没办法了才会开口找你借钱,如果你要是不信我,这块手表先放在你那儿,等我到了朋友所在的地方,就给你转账,赎回来,你看怎么样?” “当然,你借我的钱,我一定会双倍还给你,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 他语气平缓,说话的速度很快,条理却很清晰,只是脸上透着一丝无可奈何。 也不知这无可奈何是真的,还是为了获取同情伪装的。 一晨并没有接过他递来的手表,但她还是下意识看了一眼。 rplex(劳力士)。 她认得那个手表的品牌,去年周净升职的时候,她曾在他的电脑网页上刷到过这个牌子的手表,一看就知道是走高端路线的品牌,价格不菲。 而男人递过来的这块儿,白金色嵌底,搭配午夜色表盘,盘内还是双色指针,如果是真品的话,少说也要6位数往上。 尽管如此,一晨还是没有接。 她不相信天上会有掉馅饼的好事,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个不认识的男人身上。 她礼貌地拒绝道,“不好意思,我不太懂表。” 又补充了一句,“我现在有点忙,急着离开,您可以找其他人帮您。” 说着,她已经提着行李走出了机场,深一群跟在她身侧,还想争取一二。 忽然,一个身着休闲装的男人举着名牌朝陈一晨走来,“您好,陈小姐是吗?我是来接您去云月山庄的。” “云月山庄!?” 不等陈一晨反应过来,深一群惊呼,“是建在月牙山上的那个?集养老度假于一体的云月山庄吗?” 男人点了点头,有些莫名其妙,“是啊。” “对!我们就去那。” 说着,他也不管一晨同意与否,率先接过陈一晨的行李放进了后备箱,又把自己的也放了进去,然后打开车门,对陈一晨道,“陈小姐,我刚好也要去云月养老山庄,还得麻烦你带我一程!等到山庄后,我将车费双倍转给你,可以吗?” 一晨愣了愣,但看到眼前的男人一脸真诚,并非说谎的样子,而自己的目的地确实也在云月山庄,只好点头答应。 …… 凌语的云月山庄建在海市三环外的一座小山丘上。 山叫月牙山,泉叫月牙泉,是个风景秀丽、空气宜人,又适合旅居的好地方。 之所以会选在这里,除却地理位置以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这里是陈一晨、凌语、黎珊珊正式建立深刻友谊的地方。 那时她们还在念大学。 几人随着导师一块儿来月牙山采风画画。 为了找到最完美的构图地点,他们走的是最崎岖难行的野路,四周不仅没有任何保护措施,还杂草丛生,临近悬崖。 登山的途中,长期营养不良,体质较弱的凌语差点跌落山崖,是珊珊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是一晨大声呼救,引来了其他的同学和老师来帮忙,凌语才捡回了一条命。 经此一遭,原本还有嫌隙的三个小姑娘倒是玩在了一起,最后还成了最最要好的闺蜜。 时隔多年,重回旧地,一晨有些恍然。 等她站在云月山庄的大门口时,她好像又回到了学生时代。 回到了云月山庄还未建成时的那片空旷草坪上;回到凌语对着夜空中的星星许愿的那一晚,她说,“我希望凌语、陈一晨、黎珊珊做一辈子最好的姐妹,不离不弃,永远在一起。” 而珊珊则是对着这片空地大声规划着,“以后等我有钱了,我要在这里建好大一栋房子,房子要盖三层,最顶层要有阳台,阳台上要盖一座超美的玻璃花房,花房里种满我爱的丹东大草莓!房子边还要有大大的院落,院落里要有草坪、池塘、要种满橘子树、柿子树,然后等我们三个老了,就在这院子里养老,一起种菜、一起荡秋千……” 后来,珊珊没来得及实现的愿望,却被凌语实现了。 她在这里盖了不止一栋房子。 每一栋都有好听的名字,每一栋都有大大的院落、花园、水池和果树,每一栋都承载着她们年少时的梦想。 看着陈一晨定定地站在山庄门口发呆,深一群笑着问道,“我住在t8,竹林舍,陈小姐是住在哪一栋?” 一晨看了看管家给的手牌,语气淡淡的,“t6,云月居。” 深一群环顾一周,视线落在了最中间的那一套院落上,仿古的砖墙,搭配金属和玻璃等材质而建,既保留了中式的细腻典雅,又注入了现代独特的元素,好一个文化交融,中西合璧的艺术美,不愧出自于大艺术家凌语之手。 深一群不禁拍手称赞,“好地方!你的云月居算得上这片最好的位置!” 一晨点了点头,不再和深一群闲聊,而是撑着后腰往云月居走去。 折腾了一天,她也有些疲惫,晚上还要给凌语和珊珊报平安,她实在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这个不熟悉的陌生人身上。 “等等。” 深一群叫住了一晨。 他从西装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今天还是要感谢陈小姐,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有什么需要,可随时跟我联系。” 一晨接过名片扫了一眼,多维策划的执行总裁——深一群。 她突然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悉,好像是在哪里听过,又始终想不起来。 “不好意思,我没有名片。”一晨答,“你叫我陈一晨就好。” “没事,今天还是要感谢你的帮忙,麻烦你留个账号,稍后我会将今天的车费转给你。” 一晨听后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本来就是好友给我叫的接机服务,我没有花钱的,你不用给我,就当,就当是你帮我拿行李的感谢。” 深一群见状,也不再客气,他朝着一晨点点头道,“我就住在你隔壁,你有事随时可以来找我。” 一晨回答,“好。” 可没想到,两人各自回房没多久,深一群就按开了陈一晨的房门铃。 一晨拖着疲惫的身子打开房门,就瞧见深一群一脸的生无可恋,“陈小姐,实在不好意思,我就想问问你,这个水壶怎么用啊!” …… 第33章 烦人的邻居 陈一晨来山庄最初的想法,是来躲清静的。 她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扰,父母也好,前公公婆婆也好,周净和他的新欢也好,她就想一个人安静的和宝宝呆在一起。 没想到,清静没躲成,倒是招了个烦人的邻居。 她刚收拾好行李,坐在沙发上小歇不久,就听到门外的敲门铃在响。 还没得及换下舒适的家居服,她就匆匆去客厅开了门。 “陈小姐,请问这个水壶怎么用啊?” 深一群一脸的生无可恋,“现在太晚了,附近也没瞧见有卖热水的,这智能烧水壶我又实在没有用过,所以想问问你使用方法。” 一晨看着眼前这个年龄约莫在40岁左右的男人,陷入了沉思。 他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且不说,这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水壶,就算是大白天,也没有人会烧热水卖呀! 想着,一晨还是耐着性子告诉他使用方法,“先在壶内注入饮用水,再插上电源,最后按下烧水按钮,等它自动断电冒出热气,水就开了。” 深一群礼貌地道过谢后,离开了。 一晨这才重新回到餐厅,她一边拨通了三个人的群聊视频电话,一边在冰箱里翻找一些用于晚餐的食材,大概知道她要过来的消息,凌语已经提前让管家准备好了很多新鲜的果蔬和肉类,冷冻区还有一些补充蛋白质的海产品。 珊珊是最先接通电话的,她语气轻快,时刻保持着满满的活力,“嗨,晨晨,你到了吗?感觉怎么样呀!” 一晨一边清洗蔬菜,一边回过头笑道,“环境真的很不错,空气的新鲜度,城市是完全比不了的,最重要的是,她完全按照你曾今的梦想建造的,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 “真的吗?!那室内装修怎么样,房子里还有味道吗?” 陈一晨放下手中的果蔬,拿起手机绕着房子内部简单走了一圈,“倒是没有什么异味,我看了室内悬挂着的测试仪,空气质量是没问题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凌语也接听了进来,“放心,我过来小住以前,已经请专业的测试团队来过了,各项报告都是正常的,放心住吧!” 又道,“目前山庄还属于内侧中,应该没什么人来,一晨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直接打电话给山庄的魏管家,也可以跟我说,我在你房里还放了个小型机器狗,主要是用来监测你肚子里宝宝的健康的……” “好。” 一晨爽快的答应了。 三人正聊得起劲,敲门铃忽地又响了起来。 一晨有些纳闷地去开门,来人还是深一群。 “实在不好意思,我想问问……你这里有没有什么吃的,例如泡面、面包什么的。”深一群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一晨有些不解,“冰箱里应该有新鲜食材呀?你可以简单做几个家常小菜来吃。” 她记得凌语说过,只要有人预定,管家就会提前准备相应的食材在房内,每隔2天换一次,没理由让客人一直饿着肚子。 深一群道,“我…不太会做饭,平时在家都由阿姨来做的。” 他的话刚说完,一晨彻底明白了,怪不得连烧水壶也不会用,原来是来了个少爷。 她叹了口气,“我这里也没有面包和泡面,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留下来吃个饭,不过,要等一会儿就是了。” “可以吗?” 深一群眼前一亮,“那实在是打搅了。” 说着,已经跟在一晨的身后进来了,肚子,还不合适应地叫了两声。 他大方一笑,“今天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一晨摇了摇头,将他引到餐厅坐下。 手机里,凌语和黎珊珊还在闲聊,见餐厅多出一个人来,珊珊还在好奇来人到底是谁。凌语率却已经礼貌地打起招呼,“深先生,好久不见,欢迎您来云月山庄。” 深一群探头看过去,发现手机视频里的人竟然是国际上炙手可热的大艺术家凌语。 再联想到陈一晨所居住的云月居,当下就明白了个大概,“凌语老师,好久不见,没想到在这里又和您见面了,您和陈小姐是——” “她是我的闺蜜。” 凌语道,“她现在怀着身孕呢,我不在身边,还请深先生能多多照顾一二。” 深一群点头,“那是自然的——” …… 紧接着,室内是长久的一阵沉默。 深一群有些尴尬的说,我去帮帮陈小姐,黎珊珊也随便找了个借口挂断电话,凌语笑了笑亦退出了视频聊天界面。 剩下深一群和陈一晨在厨房里各自忙碌着。 说是忙碌,更像是陈一晨向深一群传授洗菜、择菜、切菜的经验。 他什么都不会,又不好意思干坐着,事事要帮忙,又事事做不好。 好好一顿晚餐,平时只需要半个小时就完成的菜品,有了深一群的帮助,一晨愣是花费了一个半小时才完成。 两人坐在餐厅里,一晨心累半截,深一群倒是吃得欢快。 “话说,陈小姐为什么会一个人来这里?你先生呢?舍得放你一个人出来呀?” 深一群主动打开话匣子。 第34章 尬聊 深一群不是个多话的人,但拿人手软,吃人嘴短,蹭了人家的饭,总不能吃完就拍拍屁股走人吧。 一晨也不是个多话的人,尤其是面对陌生人。 虽然眼前这个男人和凌语多少有些交情,但两人的交情看上去并不算深厚,回应他的话说多了不免显得过于热情,说少了又略显高冷,不说更是失礼。 想到这里,一晨斟酌着回答,“我已经离婚了。” 深一群没料到一晨会这么直接,一时有些语塞。 他尴尬地咳了两声,想要缓解当下窘迫的氛围。 一晨心知肚明,也没再吭声。 餐厅在这一刻安静得可怕,只有碗筷交错时发出的轻轻声响。 过了好一会儿,深一群有些撑不住了。 他主动开口打起圆场道,“陈小姐长得这么漂亮,厨艺也是一顶一的好,只能说你的前夫实在是没眼色,竟然会愿意跟你离婚。” 一晨知道这是客套话,她夹了筷蔬菜放在碗里,语气平静,头也没抬地说,“是他先出轨了,爱上了别的女人。” 这下,深一群的表情彻底凝滞住了。 他觉得自己有种拍马屁拍到马腿上的既视感。 强行干笑两声后,他宽慰道,“没事的,你这么优秀,以后一定能找到更合适、更专一的好男人。” 一晨却答,“我不打算再婚了。” 深一群:“……” 好好的一顿饭,两人吃得都有些憋屈。 一晨的回应,更是彻底地把深一群逼入了聊天死局。 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尴尬到脚趾扣地,抠出了个三室一厅。 ……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都默默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默默地咀嚼着饭菜。 深一群几乎是以最快速度吃完的,吃完后他匆匆向陈一晨道过谢,就逃也是的离开。 回去的路上,他不断在思考,要不要做一次小人,收回昨天让西西和所有员工休假的话,赶紧安排西西和保姆阿姨来云月山庄上工,他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可刚掏出手机,他又想起了好搭档陈锋猝死的画面。 多年轻,多鲜活的一条生命啊,明明上周才和自己一起去香港出差,结果回来没多久,就接到他妻子的电话,说他工作到深夜突发心肌梗塞,还没来得及送到医院,人就没了。 他才36岁,正是男人拼事业的最好时候,也是人生最圆满的时候。 他还有个深爱丈夫的妻子,和一个不到3岁的儿子,没有他的庇护,以后她们孤儿寡母又该怎么办? 他还记得自己刚赶到医院时,他的妻儿撕心裂肺地哭着扑倒在自己跟前,央求自己把她的丈夫还回去,说他们什么都不想要了,只想要陈锋好好活着,好好陪在她们娘俩身边。 那一瞬间,在生命面前,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 什么功成名就,什么权利财富……一切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 事发生以后,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未来,他不想再有任何一个伙伴倒在自己跟前。 想罢,他以最快的速度安排全公司所有员工参与体检,自己也顺便做了个全面的检查。 紧接着,他又发出全员休假的通知,凡公司满六年以上的员工均带薪休假两个月,满三年以上的员工带薪休假一个月,剩下的员工朝九晚五,处理公司内部基础工作即可,同时暂停所有新业务的对接。 而他,则带着朋友的嘱托来到云月山庄,边休假,边完成手头上最后一份策划方案。 想到这里,深一群终究还是将脑袋里要找回助理和阿姨的想法打消了。 他顿了顿,最终还是将手机重新放回裤兜里。 算了,再忍忍吧。 等帮朋友把这份策划方案写完,他再走。 …… 深一群走后,一晨开始收拾碗筷。 手机像是掐点似的,突然短暂地发出一声鸣响。 一晨猜测,十有八九是黎珊珊发来的,三姐妹中就属她最八卦。 果不其然,当她点开手机屏幕,就看到三人小群里,黎珊珊发来的消息,“姐妹,快交代,那个帅气的中年老男人是谁?” 一晨笑着摇了摇头,无奈地回复道,“你这个小八卦!他呀,应该是过来度假的客人。” 说完,低头去翻找深一群给自己的名片。 “他叫深一群,是多维策划的执行总裁。” 一晨这边还没有找到名片,凌语倒是率先回复了珊珊,“他是我们山庄投资方的朋友,这次过来,应该是为了云月山庄的推广方案而来的!” “深一群!?” 珊珊发出2张惊呼的表情,“就是国内那个牛掰的职业策划人?和营销泰斗李广军齐名的、号称魔鬼推手的——深一群?” 评语:“是呀,就是他。” 珊珊:“我艹!那得抱紧大腿了!一晨,你赶紧释放你的女性魅力迷死他!等他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以后我升官发财指日可待呀! 一晨丢了个白眼表情包,“你见哪个孕妇能迷死男人的?又不是网络爱情小说!什么霸道总裁爱上离婚怀孕的我!何况,他这么优秀的男人,多的是女人前赴后继地扑上去,哪还轮得到我这个怀胎5个月的待产孕妇?” 凌语,“我记得他是个丁克,好像结过婚又离了,前妻跟我是同行,也是个艺术家,后来嫁去了美国,目前在美国定居。如今,他应该是单身,传闻中的黄金单身汉。” 珊珊,“多大多大?我还有机会吗?为了我的工作室,我豁出去了,就算他80岁,我也要拿下!这个老北鼻就留给我吧……” 一晨:“留给你,留给你,你什么时候过来?他就住在我隔壁那一栋。” 凌语:“具体年龄不清楚,应该在40岁上下吧,如果珊珊你真的感兴趣的话,回头我问问我的投资人,帮你打听打听,不过,你做好准备,我可听说,他的风评不太好。” 珊珊,“怎么个不好?你展开说说。” 凌语,“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说他这人重利益,为达目的无视规则,不择手段,方法几乎是不近人情的,只要是他看上的项目基本都能拿到,当然,工作上的事我也不好评价,商人重利嘛,能理解!但在做人这方面,他有点欠意思,苛刻员工,剥削他们的休息时间,导致其中一人猝死,这件事,整个策划圈子都传开了……” 珊珊,“我艹,这不是把员工当牛马吗?我已祛魅,姐们就算穷到街头讨饭,也要离这种男人三百米远,溜了溜了!一晨,你也不许靠他太近!” 一晨:“……好吧。” …… 三人的聊天逐渐进入白热化。 正聊得起劲时,门铃又响了。 不用猜,一晨就知道是谁。 果然,当她放下手机去前厅开门,就看到深一群全身裹着厚厚的浴毯哆嗦着站在门口,湿漉漉的头发上还滴着串串水珠。 “怎么了?”一晨问。 就瞧见一个40岁左右的大男人,眼神充满了无助,身体还不停地打着哆嗦:“陈小姐,我的浴室里好像没有热水了……” 第35章 求助 陈一晨不知道凌语说的那些话,可信度有几分。 当然,她是百分百相信凌语这个人的,只是流言未经证实,是真是假也没人知道。 至少在她看来,眼前这个男人实在不像凌语刚刚所说的:不近人情,把员工当牛马。倒像个不谙世事,缺乏生活经验的落魄老爷。 见对方一副可怜巴巴的姿态向自己求助。 一晨有些头疼地询问,“是不是燃气没有开?跟山庄的管家有联系过吗?” 深一群道,“打过电话了,可现在太晚,管家还没有回复。” 一晨看了看手表,指针正指向23:33分,这个时间,管家怕是已经下班休息。 想了想,一晨道,“应该不是没有热水,可能你忘了开燃气,或是疏忽了其他的地方,你等等,我披件外套,跟你一块儿去看看。” 深一群感激地点了点头,等一晨准备妥当后,他走在前面引路,一晨则在后面慢慢跟着。 两人居住的小楼隔得并不算太远。 道路两边燃着小小的灯笼,一路蜿蜒,从云月居直至竹林舍。 深一群所住的竹林舍就坐落在一晨所住的云月居的左侧靠后方。 同样是以中西混搭为主的建筑风格,竹林舍以纯白和原木为主要基调,搭配中国风的雕花屏、竹帘,更是显得奢华低调有韵味,门口还摘种着一簇簇绿竹,颇有一种武侠独居客的感觉。 等推开门走进去,内里的装饰又更偏向于城市现代风,一应家具,应有尽有。 这是陈一晨第一次走进独居男士的家里,她有些好奇地小心张望着。 干净!整个房间都是干净整洁的。 即便是入住了一下午,却依旧像是刚来似的干净。 “浴室在2楼。” 深一群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真是麻烦你了,我在生活这方面确实不太行,平时都是由保姆阿姨打点照料的……,过两天,过两天我就会在网上挂招新的阿姨上门,到时候就不会再打搅到你。” 一晨摇了摇头道,“没事!我闺蜜是这山庄的投资人之一,你既是来做客的,有什么问题跟我说也可以,我能帮则帮,帮不了的,我会向我闺蜜转达,她会替你解决。” 深一群感激道,“那我就先谢谢陈小姐了。” 一晨点了点头,以笑回应。 接着,她不再吭声,而是主动走到浴室里打开水阀。 一股冰冷刺肤的凉水喷涌而出,她往出水口探了探头,确实没有冷热的标识,又朝着吊顶处瞧了瞧,也没有挂装智能热水器的地方。 想着以凌语的性格,和她对未来生活趋势的把控,山庄大概率会搭载安装ai智能全系统。想罢,她围着浴室转了一圈,又上下摸索了好一会儿,终于在浴缸旁的可触显示屏上找到了水温调节按钮。 果然是ai智能温控,她笑着回过头指给深一群看,“这里可以调整水温,既可以选择手动,也可以选择声控。” 说着,她率先示范道,“调整水温45度。” 果然,原本冰冷的出水口开始冒着腾腾热气,不一会儿,浴缸里氤氲一片。 深一群惊喜地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一晨点点头,又道,“打开浴室花洒!” 她的话音刚落,浴室吊顶两边的双头花洒同时出水,一晨没料到浴室淋浴区,两边都有花洒,等她反应过来时,第一波热水已经将她全身浇个透湿。 深一群见状,飞快地将裹在身上的毛毯扯了下来,盖在陈一晨的头顶,挡住了第二波攻势。 又揽过她的肩,将她稳稳地带离淋浴区。 “你没事吧。”他焦急询问。 一晨摇了摇头,又抚了抚了肚子,“我没事。” 深一群这才松下一口气,“那就好。” 说着又取来干净的浴袍披在陈一晨身上,“你还怀着孕,千万别着凉了。” 一晨点头拢了拢浴袍,心里一阵暖意。 她抬起头想跟深一群道谢,却发现男人此刻光着上身,水珠从他的头发滑向脸颊,又滑向脖颈,直至胸膛。 他虽然年近四十,但身材却保养得很好,没有松弛和赘肉,没有发福的油腻感,相反,他肌肉线条分明,看上去结实而健硕,给人一种健康沉稳的感觉。 一晨一时看得有些失了神,直到肚子里的小宝宝踹了她一脚,她才如梦初醒。 霎时间,她脸上有些发热,内心一个声音在不断提醒自己,“你都已经是孩子她妈了,还发什么花痴!冷静冷静!” 想罢,她强装镇定,大声道,“关闭浴室花洒!” 水停了,只留下浴室浓浓的水汽。 深一群见状,提议道,“晚上降温了有些冷,要不你在这里洗个热水澡再回去?” “不了。” 一晨摇了摇头,“我住的地方离这里并不远,一会儿回去洗就好,先不打搅你休息了,浴袍等我明天清洗干净就还给你。” 深一群道,“浴袍的事不急,今天还是要感谢你的帮忙,等从山庄回去,还请陈小姐赏脸一起吃个饭。” 又看了看腕上的手表道,“现在有些晚了,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吧。” “好——” 说完,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浴室。 …… 第36章 失踪了? 次日一早,不等第一缕阳光穿透云月居的落地窗,陈一晨就从睡梦中醒来。 她伸了个懒腰,下床准备早餐,然后清洗前一天换下来的脏衣裳。 手机自来到云月山庄的那一刻起,她就关了机。 现在用的是珊珊给她的备用机,新手机里,只有黎珊珊和凌语的联系方式,就连微信号也是最新申请的。 没有父母的强制关心,没有前夫的电话质问,也没有各类烦心事的叨扰,她的睡眠质量都好了许多。 下午和珊珊对接完阿兰黛的项目没多久,凌语就给她发来语音,希望她在休闲之余,能帮自己找找养老度假山庄的不足,待完善以后,以便未来能够顺利推出市场。 终归到底,能让三人悠闲养老的前提是——赚足够多的钱,做足够多的准备。 一晨欣然接下了任务。 除此之外,她还给自己做了份日程表,清晰地记录着每天要做的事,比如插花、绘画……还有给宝宝做胎教。 以往一晨要烦心的事较多。 除了要跟阿兰黛对接项目以外,还要时不时应付周净和他的小三安娜,以及掌控欲爆表的陈爸陈妈,更要时时刻刻地提防着猪队友——珊珊给自己挖坑。 现下,她乐得清静,也是该给肚子里的小宝宝提前做胎教了。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她将晒过的棉被和清洗好的衣裳收回房间,等将自己的事都整理妥帖后,这才把深一群昨天借给她的浴袍小心折叠,放在干净的袋子里。 她伴着夕阳缓缓地朝着竹林舍走去。 沿途的风景很好,每一帧都是足以用作手机壁纸的存在。 山间的空气也格外新鲜,呼与吸之间都能闻到丝丝清甜。 可当她刚刚踏进竹林舍的院子,就瞧见一个身着黑色燕尾礼服,持白色手套的管家正在门口着急地踱步。 一晨记得,最初和珊珊、凌语讨论山庄的配套服务时,珊珊高举着手机上英式动画片里的管家制服道,“如果要设置管家,答应我,高低得弄这么一套燕尾礼服做管家专属制服!穿着多拉风呀!” “中式风的度假养老山庄,配套英式管家制服?” 凌语皱着眉头道,“不好吧,不伦不类的——” “有什么不好的,这叫混搭!”珊珊仍旧坚持,“不然,再整一套中式老管家的制服!咱们中西换着穿?” …… 没想到,凌语到最后还真就给她实现了。 她掏出手机,想要拍照分享给黎珊珊。 还没来得及按下拍摄按钮,管家就看到她了。 紧接着,他朝着一晨焦急走来:“陈小姐您好,昨天看您和这位先生是一起来的,请问,您能联系到他吗?” 一晨摇了摇头道,“我也是昨天才同他认识的。” 又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管家面露难色,苦笑道,“是这样的,昨天晚上23:31分,这位先生给我们服务部打过电话,早上等我到服务部给他回电时,他那边却一直显示占线未接,我担心出了什么事,就过来查看,可敲了好几次门,这位先生都没有回应。” 一晨抬头扫了一眼二楼卧室的阳台,推门被拉开了一小半,卧室里的灯还亮着,说明室内是有人的。 她问道,“你什么时候过来敲门的?等了多久?” 管家答,“早上11点过来的,中途来敲过4次门,深先生都没有回应。” 一晨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现在是下午16:22分,也就是说,从早上到现在,深一群都没有现身过。 难道是失踪了? 再联想到昨天,他连烧水、做饭都不会,今天却没有巴巴地去找她蹭饭,确实有些可疑。 一晨指着大门处,问道,“您这边有备用钥匙吗?开这个房门的?” 管家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备用房门牌,犹豫了一下,道“有是有的,只是没有经过客人的同意,我们服务部也不敢贸然开门,已经向上级请示过了,但上级还没有给予回复。” 一晨心下了然,她点了点头。 这是服务人员的基本职责,未经允许不可擅自进入客人的房间,她能理解。 只是现在,深一群没有接电话,敲门也没有任何反应,为了客人的安全,必要的时候,自然是要打破这规则的,只是暂时不能由他们来做。 想罢,一晨接过管家手里的房牌,她缓缓走到大门前,先是高声呼叫深一群的名字,后又按了按房门铃。 等了好一会儿,见迟迟没有反应,她不再犹豫,迅速刷卡,推门而入。 屋内是一片长久的安静。 大厅里依旧跟昨天她来时一样,干净整洁。 管家不敢越职,他牢牢地跟在陈一晨身后,她走一步,他就跟一步。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梯,朝着深一群的房间走去。 深一群的卧室在二楼主卧处。 房内宽敞明亮,整个房间以黑白灰为主色调,搭配原木色家具和绿竹植被,风格倒是和竹林舍这个名字相得益彰。 室内设又专门的卫浴和一步式衣橱,靠近露台的位置还建有一个小型吧台和储酒柜。床是放置于最中间靠墙的位置,墙上还挂着一副中国风的版画。 一晨昨天跟着深一群一起来过,自然知道地点。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朝里探头望了望。 跟昨天的干净整洁相比,今天的卧室简直让一晨大为震惊。 床上床下堆叠的全是衣服,厚的薄的,什么都有;鞋子、浴巾、一些私人用品被翻得乱七八糟…… 床头柜上的有线电话,接听线被拔掉了,听筒则掉落在地毯上,怪不得管家打了好几通,还是显示占线…… “看到深先生了吗?” 跟在身后的管家小声询问。 一晨将目光放到床上,果然,深一群还在床上睡觉。 厚厚的被子盖在他的身上,形成一个小小的鼓包。 她叹了口气,慢条斯理道,“还睡着呢,可能之前工作太过辛苦了,今天才这样疯狂地补眠。” 说着,一晨将房门牌还给管家,抱着装有浴袍的袋子,转身准备离开。 浴袍肯定是要当着主人的面还的,等深一群醒来,她再过来吧。 只是她刚离开不过三两步。 管家忽然叫住了她,“不对呀,陈小姐——” “怎么了?”一晨好奇地回过头。 管家指着床上的男人道,“深先生不像是在补觉,倒像是——生病了,您看,被子上还堆叠了不少的衣物……” “生病了?”一晨有些疑惑。 她缓缓地走上前去,只见深一群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 他呼吸急促,面部潮红,脸上湿漉漉的,不知是汗水还是什么,整个人似乎介于半睡半醒之间,嘴里还不住地喊着,“冷…我好冷……好冷,冷……” 一晨下意识地用手碰了碰他的额头,一股灼热的体感从她的手心传来。 “他——他好像发烧了……” 一晨惊愕地望向管家,“现在,咱们怎么办?” …… 第37章 我不是女流氓 陈一晨没料到深一群会生病。 明明昨天还是活蹦乱跳的一个人,还腆着一张脸找自己讨吃的,怎么今天就病得躺在床上起不来? 后来一想,这病来得也不算蹊跷。 昨夜他来找自己时,已经是被冷水浇过后的湿漉漉,仅裹着一条浴毯就出了门,还冻得直打哆嗦。接着,两人又在浴室里遭遇双边花洒的攻击,又是他主动把浴毯和浴袍让给自己的,最后送自己出门时,他还光着上身,前胸后背全是水渍。 这样被冷热水接连浇洒过,又光着身子送自己出门受了寒,能不发烧感冒吗? 想来想去,一晨觉得深先生会生病发烧,或多或少都跟自己有关系。 她有些良心不安地询问管家,“房间里有备用药吗?治疗感冒退烧的那种,当然,有消炎药也是可以的!” 管家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暂时还没有,咱们养老度假山庄目前还在内测中,很多项目都来不及开发,一些生活设施设备也不算全面,而两位又是我们山庄入住的第一批客人,实在是抱歉,我们还没有想到这一点。” 又信誓旦旦道,“等我回去,我立刻向上级报告,这医疗用品是必须马上给安排上的!” 一晨叹了口气,“现在上报哪里来得及,人都病成了这个样子。” 又皱眉问,“那这附近有医院吗?远不远?” 她记得来云月山庄的前一晚,凌语特地给她发过有关附近生活设施的定位,以备不时之需,她依稀记得,这附近应该不止有医院,还有药店、超市、菜市场,中小学……,一切跟居民相关的配套设施都是有的。 管家有些尴尬,“有是有,但是——距离咱们山庄有些远。您也知道,我们海市是一座小城,这月牙山又远离市区——。” 一晨将目光转向管家,表情认真,“有多远?开车过去大概要耗时多久?咱们车库里是有备用车的吧!” “备用车是有的!距离最近的医院,大概要140公里。” 管家抓耳挠腮,掐算着时间,“开车过去最少要花两个半小时,还不算下山的时间。” “这么远?” 一晨愣住了。 以深一群现在的状态,2个小时以上的车程肯定是熬不住的,再加上太阳即将下山,晚上山间空气稀薄,气温偏冷,这样来回折腾,指不定病情还会加重。 想罢,一晨只好改变主意,“那附近呢?附近有药店吗?我记得这附近应该是有村庄的,既然有村庄,那自然是有人住的,有人住的地方必然会有药店。” 管家点了点头,表情严肃,“有是有,但是需要下山。” 说着,他拿出手机,打开地图指给陈一晨看,“咱们月牙山下面有个村子叫做刘家湾,我就是这里的村民,我们湾子里有两家小卖部,一个在村头一个在村尾,村尾这家就有售卖一些基础药品,算是个小型药店。” 一晨将地图放大,仔细看了看,“这样看上去,倒是不太远的样子。” 管家摇头,解释道,“地图是地图,实际走下去,还是不近的。尤其是走大路,少说也要1个多小时,车子需要从山上绕下去,再绕回村里!倘若是走近道,那就需要爬山了,上下来回怎么着也需要近2个小时。” “这么远吗?” 一晨看了看床上的深一群一眼。 此刻他仍旧满面潮红、呼吸急促,大概是梦魇了,他皱紧着眉头,嘴里也不知在咕噜些什么。 眼看着病势越来越急,一晨觉得不能再等下去。 当即发话道,“既然你是村民,那你知道怎么走近路吗?看他这样子,如果再不解决,我担心会越来越严重,可以的话,能否麻烦你下山替他买些药上来?” “可以的,我现在就去。” 管家拍了拍胸脯道,“我会带着药尽快赶回来!这期间,还麻烦陈小姐多多照看深先生一下。” 一晨点了点头,“可以的。买药的事,就拜托给你了。” …… 等管家关门离开后,一晨重新将目光投向了深一群。 她有些担忧。 且不说,深先生是因为自己的原因间接生病的,就谈他跟自己一起来的山庄,都是山庄内侧的第一批客人,职业又是策划人。一晨猜想,他十有八九是来为凌语的山庄做推广方案的,如此,就更不能放任不管了。 看了看墙上的时钟,17:38分。 如果就这么干等着管家送药上来,少说也要等上1个小时,而这1个小时里,也不知他的病情会不会发生新的变化,若是烧坏了身体,那她可就罪过了。 想来想去,一晨决定放手一搏。 能不能治好是一回事,若是能减轻深先生的痛苦,那也是好的。 想罢,她学着视频里的内容,先是找来两条干净的毛巾,又接来两盆水来。 一盆温热,一盆稍凉。 然后将其中一条毛巾放进冷水里浸泡,半秒后拧干,折好覆在了深一群的额头上,算作物理降温;紧接着,又将另一条毛巾放进温水里,拧干,然后—— 她愣住了。 她站在深一群的床前,犹豫了好一会儿。 最后还是鼓足了勇气,掀开了深一群的被子。 如她所料,他又没穿上衣,下半身也仅着一条男士短裤。虽年近四十,但肤色健康,身材却保养得很好,给人一种沉稳强健的感觉。 一晨咬了咬唇,不断地自我安慰道:我不是女流氓!我只是——,我只是在救他的命。 想罢,她又重新将毛巾浸入水中,轻轻拧干后给他擦拭身体,一遍一遍地。 直到温度没有那么滚烫,直到他不再梦魇,才重新为他盖好被子。 夜幕逐渐降临。 一晨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此刻已经是晚间6点。 掐算着时间,管家应该也快回来了吧。 想着,她走到阳台前,轻轻拉开推拉门,想要出去透透气。 月色朦胧,星光点点。 看着山间的景色,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心情都变得柔和了。 正坐在阳台的吊椅上小歇。 忽地,房内又传出动静。 是深一群。 他好像又梦魇了,嘴里正不断念叨着,“别、别走……你别走!” 第38章 亲密接触 一晨重新回到深一群的床边。 她摸了摸他的额头,病情似乎又反复起来。 不知梦到了什么,整个人情绪激动,眉头紧锁。 双眼虽是紧闭着的,但额顶和脖颈处的青筋却开始一一爆起,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着,嘴里还不住地发出呢喃,“别、别走……你别走……” 一晨赶紧更换额头上的毛巾,重新放进冷水里浸泡,拧干后,又再一次敷上他的前额。 做好这一切后,她又将他的被子再次掀了起来。 果然,刚退烧时发出的汗渍又一次被吸收,身体里的熊熊烈火萌芽、生长,又从体内蔓延开来。 他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牙齿也发出咯咯的声响,皮肤上更是泛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嘴里仍不住地重复着,“冷……好冷……我好冷,我好冷……” 一晨焦急地将目光投向卧室的房门,祈祷管家能够速去速回。 可等来等去,还是没见到管家的身影。 也是,外面天都黑了,除了山上度假山庄的一点亮光,和山下村庄的点点火光,整个月山都陷入在黑夜里。这样,来回地爬山赶路,又怎么可能快得起来,只求他平安带药回来,就好。 想罢,她只能再次使用刚才的老办法,用温水擦拭深一群的身体,让他的体温尽快下降。 可当她的手,刚刚触碰到他的皮肤时。 他不受控制的一缩,下一秒已经紧紧拽住了一晨的手臂,整个人都贴了上来。 一晨先是吓了一大跳。 很快,她冷静下来。 是了,之前看过的备孕指南里有提到过,受雌激素水平的影响,孕妇的体温通常会略高于普通女性,这样看来,这位深先生大概率是把她的手臂当成「暖宝宝」了吧。 想到这里,她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这样当「暖宝宝」也不是办法,治标不治本,没有药物的帮忙,还是得想办法靠其他方式物理降温才行。 想着,她努力地把手臂从他的怀里抽出来。 但他抱得实在是太紧了,即便使上浑身解数,也依旧无动于衷。手臂反而被抱得越来越紧。 无奈之下,她只能凑到他的耳边,轻轻跟他说,“深先生,请你松松手…松松手……” 她的声音轻轻的,微暖的气息呵在他的耳边,令他的耳朵一阵发痒。 他下意识的,想要用手去拨开。 刚抬手,一晨就顺势将胳膊抽了回来。 耳朵是不痒了,但身体似乎又落入了冰窟。 深一群本能地去寻找温暖的来源。他顺着手臂抽离的方向摸索着,然后起身一把将陈一晨揽进怀里,拖到了床上,紧接着又拽进了被子里。 床下盛满温水的水盆被陈一晨的脚踝不小心碰到,撒了一地;用来擦拭身体的毛巾也落在了地板上,和水渍混在了一起。 一晨一动也不敢动的,连大口呼吸都谨慎着。 她就这样被他环抱着,抱得紧紧的。 整个前胸都牢牢贴在她的后背上,好像要把她身体里所有的温暖都吸走。 她能感受到他男性的体温,湿湿的、灼热的,就连耳边的呼吸都喘着热气。 但这个姿势太暧昧了。 他整个身子都抵着她的,她甚至能感觉到某个禁忌之地的变化。 陈一晨活了二十几年,除却和周净有过这么亲昵的举动外,还没和其他男性这样亲密接触过。 她脸颊微红,心里砰砰直跳。 想要挣脱出来,可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深一群怎么也不愿意放过这么个大暖壶,调整了个姿势,手臂环得更紧了。 一晨担忧地摸了摸肚子,还好,肚子里的宝宝没有什么大动静。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万一管家回来,看到她这样被深先生抱着,那真是有口也说不清。 想着,她又尝试动了动,深一群又紧了紧。 无奈之下,她转过头企图跟深一群打个商量。 不转还好,这一转,她的唇就贴在了他的唇上,一股湿热微软的触感吓得她一惊,迅速将脑袋转了回来。 “深——,深先生……” 一晨低着头,脸颊红彤彤的,“能…能放开我么…我,我……” 深一群无动于衷。 …… 等管家从山下重新返回山庄的竹林舍时,整个二楼卧室都不见陈一晨的踪影。 “陈小姐?陈小姐?……” 刘管家一边小声呼唤陈一晨的名字,一边围着卧室转了一圈又一圈,依旧没有找到一晨的踪影。 他有些纳闷,“难道陈小姐先回云月居了?” 转念一想,这陈小姐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冷漠寡义的性子,可能,可能真有什么事给耽搁了……,想罢,刘管家决定还是先给深先生喂些药,稳定病情后再做其他打算。 正当他从药箱里取药,准备热水的间隙。 他突然听到一抹微弱的声音从房间里的某一处传来,好像……好像是陈小姐的声音。 “这里……我在这里……” 刘管家听着声音寻觅了好半天,这才在床上,看见一个白皙纤细的手臂从被窝里伸了出来,手指还是张牙舞爪的。 “陈小姐?” 刘管家好奇地走了过去,他掀开被子,只见陈小姐被深先生紧紧环抱着,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头,他修长的双腿紧紧夹着她的大腿,整个画面看上去暧昧极了。 “这……这……” 这哪是他一个管家能看的? “对,对不起。” 他迅速将掀开的被子又盖了回去,“我,我什么也没看到……我……我。” 一晨艰难地在被子里发出声音,“刘管家,快拉我起来……他把我当成人形暖水壶了!我,我实在挣脱不开……” 这一刻,刘管家才彻底清醒。 是呀,深先生这会儿正病着,他能做什么? 自己真是糊涂,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乌七八糟的玩意!想到这里,刘管家又重新将被子掀开,然后试图从深一群怀里,将陈一晨剥出来。 “没,没用的……我试过了——” 一晨艰难道,“越掰他就抱得越紧,你赶紧喂他吃药,等病好了,他不再畏寒,就会把我松开。” “好——好!” 说着,刘管家去拿药倒水。 可到了喂药的关头,药却怎么也塞不进去。 “不行啊,陈小姐,他侧着身子,头也是侧着的,这药喂不进去,就算喂进去了,水也灌不进去啊。” 刘管家急得满头大汗。 “你,你将他的头侧回来正对着你。”一晨指挥道。 刘管家试了试,“不行,还是不行,深先生应该是靠着您取暖,这会儿整个脑袋都贴在你的脑后,掰不开呀!” 一晨咬了咬牙,“我来!” 又补充道,“你把药放进我嘴里,等我将药喂到他嘴里后,你再给我灌些水。” 刘管家点了点头,然后将药放进了一晨的嘴里。 一晨咬紧牙关,眼睛一闭,转过头,就用嘴将药丸渡进了深一群的嘴里,接着又用同样的方式,朝着他的嘴里灌进一大口温水去。 她的嘴还没从他的唇上离去。 忽然,他睁开了双眼。 一双眸子定定的朝着陈一晨看着。 第39章 是梦? 陈一晨没料到深一群会突然睁眼。 她吓得一口水呛到了喉头,咳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正准备开口向深先生解释,没想到下一秒,深一群的双眼又沉沉闭了下去。 “没事吧,陈小姐?” 刘管家开口问道。 一晨回过头,“我没事,只是刚刚差点被呛到。”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刘管家点了点头,识趣地坐在一边,没再说话了。 …… 过了没多久,深一群的手忽然松开,身体也渐渐离她远了些。 看来,烧应该是退了。 想着,陈一晨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动了动胳膊,又动了动肩膀,微酸,好在并无大碍。 “陈小姐,您还好吧!” 刘管家见陈一晨起身,焦急地走上前来,“深先生刚没有弄伤您吧。” “我没事!”一晨摇了摇头。 “今天的事,还麻烦你守口如瓶,不要告诉任何人。” 刘管家忙不地答应道,“放心吧,陈小姐,这事儿一定烂在我肚子里,不会告诉任何人。” 谢过管家后,她看了一眼身后的深一群。 吃过药,他开始发汗了。 想来,今夜睡上一觉,大概率明早就能彻底好起来。 于是一晨道,“时间也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麻烦刘管家再照看一下深先生,过了今天晚上,他明天应该就没什么事了。” “好的,您放心。” …… 次日一早,深一群从床上醒来时,整个身体酸软无比,胳膊上还有些许指甲的划痕。 他皱着眉头环视了卧室一圈。 房间内一片狼藉,床边的地板上堆积了一些衣服和毛毯;另一侧还有踢翻的水盆和沾有水渍的毛巾;门口处,身穿燕尾服,皮肤黝黑的管家正靠在凳子上睡着了。 “我这是——怎么了?” 深一群扶住额头,努力回想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依稀记得昨日凌晨,他是被冻醒的。 醒来时只觉得头疼得厉害,没过一会儿就全身泛起冷意,他缩在被子里,冻得发抖,明明窗子已经关了,阳台推拉门只留了一条小缝,却仍旧觉得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 他奔下床来四处翻找,好不容易在柜子和行李箱里翻找到一些备用的毛毯、衣服来,可就算统统盖在被子上也无济于事。 算了,睡吧,等天亮太阳出来,就不会冷了。 他强行入眠,睡是睡着了,却睡得并不踏实。 他做了很多梦,乱七八糟的。 梦到过和前妻和雅离婚的场景,和雅指着他的鼻子,表情有些忿忿不平,“这么多年来,你是怎么对我的?如今要分开了,你还要摆我一道……” 也梦到过好搭档陈锋倒在自己跟前,不管自己怎么挽留,他都决绝离去。 离谱的是—— 他还梦到了隔壁云月居的陈小姐,梦到自己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她温柔亲昵地吻着他的双唇,为他渡药渡水,那触感柔软湿润,香甜难耐,让人沉醉,让人忍不住的流连忘返。 想到这里,深一群的手情不自禁碰到自己的双唇上。 昨夜那个吻,实在是太真实了—— …… 此时,睡在门口的管家因不当的睡姿而惊醒,醒来就发现昨天还病得不轻的深先生,此刻正半坐在床上,摩挲着自己的嘴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刘管家又想起昨夜陈小姐为深先生嘴对嘴渡药的场景。 不禁又叹服了一遍:还是陈小姐大义,有活雷锋精神。倘若这事换做自己,不一定能亲得上去。 又想到陈小姐离开前的叮嘱,别的他或许做不到,但保守秘密这事儿,就算是为了陈小姐的清白,他也定能做到。 下定决心后,他这才起身朝着深一群走去。 “深先生,您醒了?身体好些了吗?” 说着,刘管家从药箱里掏出计量器递给深一群,“昨天您发烧了,我和陈小姐喂你吃了些退烧药,您看看,现在还烧着么,还需要再吃些药吗?” “陈小姐?” 深一群愣住了,“陈小姐来过?” 刘管家点了点头,“是呀,她昨夜照顾了您大半宿,快凌晨才回去的。” 又道,“如果不是陈小姐,我们服务部的管家,哪能未经允许就私自进入客人的房间?是陈小姐下的决断,我这才敢跟在她身后进来的,进来就瞧见您生病了,躺在床上冻得直发抖……” 是她啊,那昨夜的梦—— 突然,深一群呆住了。 他耳根通红,脑子里一阵混乱,那昨夜的梦——,到底是真的,还是…仅仅只是个梦? 想到这里,深一群有些艰难,又有些难以启齿的问道, “昨,昨晚……是谁喂我吃的药?” 刘管家眼波一转,低头道,“是我喂您吃的药。” 深一群这才松下紧绷的情绪,“谢谢你。” …… 山间的早晨宁静而开阔,空气里处处弥漫着松竹和各类植被的气息。 偶尔有虫、鸟的啼鸣,和潺潺溪流触碰礁石发出的清脆声响,但相较于城市的喧嚣和繁忙,这里更显生机。 送走刘管家后,深一群去浴室冲了个热水澡,洗去一身的疲惫和黏腻的汗渍。 换了身宽敞舒适的运动服后,他准备下楼去晨练。 刚踏出竹林舍,就瞧见陈小姐抱着个袋子朝自己走来。 他朝她点了点头,脑子里却无法抑制的想起昨夜梦里,他抱着她,她亲吻他的场景。 “深先生好些了吗?头还疼吗?” 一晨主动发话道。 深一群有些不好意思的将思绪从昨夜的梦里拖了回来,“好多了,谢谢陈小姐的关心。” 又道,“刘管家已经跟我说了,昨晚还是要感谢陈小姐的帮忙,不然,我也不会好得这么快。” 一晨听后,一时有些语塞。 她有些拿不准刘管家到底跟深先生说了什么,昨夜自己为他镀药的事,到底是说了还是没说。 她有些窘迫道,“没,没事,我们一同来的山庄,你又是我闺蜜请来的客人,自然是要多关照些,而且——,你会生病,跟我也有一定的关系,如果不是你前天晚上把浴袍让给我,也不会冻发烧呀……” 说完,一晨将袋子里的浴袍递了上去,“衣服,我已经洗干净了,那天还是要多谢你……” “不、不、不,是我要谢谢你。” …… 两人谢来谢去,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陈一晨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嘴一瓢,发出了邀请,“你,你吃过,吃过早餐了吗?要,要不…去我那儿吃个早餐,我,我熬了小米粥……” 深一群顺着话道,“好,好…好啊。” …… 第40章 结伴同行 看着深先生坐在餐厅等早餐的场景,一晨忍不住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自我埋怨道:你疯了吗?怎么邀请人家过来吃饭,万一刘管家没守住嘴,把昨天自己给他渡药的事说了出去,多丢人呀…… 深一群坐在餐桌前,也有些局促。 原本他打算先围着山庄晨跑5公里,等对山庄有个大概的了解,再做接下来的工作规划,怎么就鬼使神差地接受了陈小姐的邀请,跟着一起来吃早餐了? 还有,关于昨夜的那个梦,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怎么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 两人各怀心思,又强行镇定。 “早餐来啦!” 一晨带着轻快的语调,将一碗小米粥端到深一群跟前,又将几道小菜推了过去,“尝尝看,这小米是管家昨天送来的,说是山下村子里的村民种的,果蔬是山庄后侧的园子里自然生长的,没有喷洒化肥和农药,比城市里的蔬果更新鲜健康。” “是吗?咱们山庄里还种了果蔬?” 深一群从一晨手里自然的接过碗筷,“我来的时候,只听说这里集养老、度假于一体,划分双区,一边是年轻人的度假区,一边是中老年人的疗养区,倒是第一次听说,这里还有种植的菜园子。” “不止有菜园子,未来还会有小型农场、果园、ai护工,和更加全面的配套设施,包括帮助退休老人再创业等一系列项目。” “退休老人在创业?” 深一群瞠目结舌,他实在想不出来,那将会是一副怎样的情形。 “人生不能就此荒废嘛,有创业需求的老人也是可以重头开始的!当然,那是后话了。” 一晨笑着解释,“最开始,我闺蜜只想做一个简单的养老山庄,等她退休了就归于田园,拉着我们几个好姐妹一块儿搬到这里小住,偶尔养养花草,养养小动物什么的,后来又考虑到,等我们老了、退休了,都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与其闲置着,不如留给有需要的人。于是,除了云月居以外,又拉来投资扩大整个园区,让想要提前隐于田园的人,不被打扰;让想要避世的朋友拥有属于自己的世外桃源:也让退休疗养的老人,能有个好去处……。” 看着陈一晨眼里闪烁着星光,深一群抿嘴笑道,“你们倒是想得全面。” 又道,“我来的时候,你们的投资人可是什么都没有跟我说,只说让我好好去感受,我让助理提前查了山庄的资料,才知道这里是集养老、度假于一体的休养中心。今天倒是多谢你跟我介绍这么多,不然,我还要好一阵忙活。” “深先生是过来工作的?” “算是吧——” 深一群将碗里的小米粥喝了个干净,“你们投资人是我的朋友,这次来,一是为了帮朋友的忙,给山庄做个详细的推广方案,好吸引更多的游客来旅居,二来,我也想放下一切,好好休息一阵子,不想把人生过得太累——” 一晨看着他深深叹了口气,总觉得他心里似乎藏着什么事。 可哪个成年人,心里没藏着几件事呢? 就连她自己,也是有的。 一晨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她没再吭声,而是安静地喝着碗里的小米粥。 “陈小姐,还能再给我添一碗吗?” 深一群将手里的空碗递了过去,打趣着说道,“陈小姐的手艺实在是太好了,这小米粥好喝到让我有些停不下。” 一晨笑着接过碗,无比坦诚,“哪里是我做的好喝,是这山里的食材品质好!” 深一群摆了摆手,夸赞,“不不不,没有高超的烹饪技巧,有再好的食材也是没用的,陈小姐不用妄自菲薄。” 一晨笑而不语。 她重新又盛了一碗,递给了深一群。 深一群接过后,也不再客套,而是正色道,“你刚刚跟我说的那些,有关小型农场、果园之类的计划,有具体方案吗?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实施?” “既然敢说给你听,自然是已经在做后续的准备了。” 一晨答,“你要是感兴趣,我们可以一块儿去看看。” “我是没问题。” 深一群将目光放向陈一晨隆起的肚子,笑眯眯道,“倒是陈小姐,你这还怀着孕呢,未免也太拼了吧。” 一晨这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好好养胎。 不过,山间空气清新,阳光温暖,偶尔走动走动,对孩子也是大有裨益。 想罢,她轻轻一笑,轻描淡写的说,“没事,我来这里也是为了给自己放个假,顺便帮好姐妹看看进度,就算不带着你,我一个人也是会去的。” 深一群听后,忙颔首道,“那我就先提前谢谢陈小姐了。” “不会。” 一晨摇了摇头,礼貌应答。 …… 两人吃过早餐后,约定午后出发。 临到出门前,一晨突然叫住了深一群。 “那个——,刘管家有跟你说些什么吗?” 一晨有些不好意思的发问。 “刘管家?” 深一群看了一晨一眼,有些不明就里,“没有——。” 又问,“他应该跟我说什么?” 一晨有些尴尬的摆着双手道,“没,没有,没有什么。” 嘴里却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嘀咕:“没说就好,没说就好!” 说完,她尬笑着赶客,“那,咱们等下午见,拜拜!” 留下深一群一脸懵的推门离去。 …… 下午,等一晨吃过午餐,准备出门时,深一群早已准备妥当,侯在了云月居的门口。 明明已经年近四十,但他看上去,却依旧像二十几岁的小伙,宽肩窄腰、身姿挺拔,皮肤保养得白皙细致,倒有几分玉面书生的味道。 若不是眉间和鼻翼两侧延伸的纹路,和那双饱经岁月的双眸,一晨都有些怀疑,凌语给的情报是不是出现了错误。 “实在不好意思,我出来晚了些。” 一晨有些不好意思的向深一群道歉。 “没事,我也刚到。” 深一群并不在意,“刚刚刘管家来过了,说他有点急事需要处理,给我们安排了其他人做向导。” “其他人?谁?” 一晨好奇的询问。 深一群刚想开口,一个爽朗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就从他身后传来,“深先生,深太太是吗?” …… 第41章 深太太? 深太太? 谁? 他在叫谁? 我吗? 一晨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深一群牢牢抓住她的胳膊,语调关切,“陈小姐,没事吧?” 一晨朝他摇了摇头,“我没事”,然后不动声色地将胳膊从他手里抽了出来。 她尴尬得想要向新来的向导解释。 还没来及开口,就看到深一群朝着对方伸出右手,微微一笑,“你好,我是深一群,这一位是陈小姐,我们——只是朋友。” 对方明显没料到两人的关系仅仅只是朋友这么简单。 毕竟,没有哪个男人会将怀孕的妻子一个人丢在大山里,也没有哪个待产的女人不好好在家里养着,跑来人烟稀少的地方盯项目。 他自作聪明地以为两人是难舍难分的新婚夫妻。 没想到—— 倒是闹了个乌龙。 他嘴巴微张,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实,实在不好意思,我看两位……还以为是夫妻,抱歉抱歉,实在是抱歉。” 又双手握住深一群的手道,“叫我老张就行,我跟刘管是同一个村子的,现在负责打理山庄的果园和茶田,等会儿就由我带你们去参观体验,如果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两位直接跟我说,也是可以的。” 深一群看了陈一晨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 一路上,老张都在为二人介绍果园里的种植品类。 海市地处中部,虽说是个十八线的小城,但可培植的水果种类却不少。 苹果、梨、葡萄、李子、桃……应有尽有。 尤其是梨,以香气浓郁,口感脆甜闻名于全国。 更重要的是,它成活度高,对土壤的适应能力强,基本是包种包活,唯一的不足就是——成熟期在夏末到秋初,要等果子成熟,还有等上好几个月。 好在,除了梨以外,老张还在果园里种了些蜜桃和柑橘,又圈了一块地养了些樱桃和覆盆子,掐算着时间,也快到成熟季了。 遇到阳光好的地方,已经提前熟了一小片。 老张从草丛里随手一摘,将一粒小小的红色果实递给陈一晨,“尝尝看,这就是覆盆子,你们城市应该是有卖的。” 一晨小心接过,放在嘴里轻轻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这些覆盆子通常生长在一定的海拔处,咱们月山的土壤环境非常适合繁殖,过两天,等过两天大丰收,我给你们送到山庄里去,保准你们吃了还想吃!” 一晨笑着提前道了声谢。 深一群没说话,但看向四周的表情却越来越凝重。 “你没事吧?”一晨小声询问。 深一群摇了摇头,道,“没事——” 三人继续朝着林子深处走去。 …… 云月山庄配套而建的果园坐落在半山腰处,距离山庄倒不是很远。 但山路未经开发,并不好走。 林子里枯枝落叶,杂草丛生,还有不少磕脚的石子。 一晨每一步都走得艰难,好几次想要打退堂鼓,却又坚持了下来。 深一群和老张两人,一前一后护着一晨,一个在前面引路,一个在后面断尾。 好不容易走到接近果园的位置,三个人都傻了眼。 满园的凌乱,满地的狼藉。 被啃食的果树树皮,被折断踩踏的断枝残叶,被压扁丢弃的果核果肉;还有被拱翻的土壤,和遍地撕扯咬烂的树根……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一晨双手捂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老张则是一整个崩溃住了,大声嚷嚷着,“呀!呀呀呀呀!这是谁干的!谁干的?别让我逮到!要是让我逮到,我一定要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又心疼地跪倒在地,捧着果汁和果肉混淆的泥土,嚎啕大哭,“我的水果…,我的水果可怎么办呀!精心打理了这么久,怎么就全没了…,这些,这些还没熟的怎么也被咬了……” 深一群没发话。 他紧蹙眉头,将手指放在已露白心的果树的树根上摸了摸,又将断枝拿在手里研究了好一会儿,转头询问老张道,“山里有野猪?” 老张一愣,断断续续地说,“有…是有,就几只,一般都在山下呀,山下有庄稼,有……” 说到一半,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是野猪搞的鬼!” 深一群点了点头,“看这齿痕和被拱翻的泥土、咬断的枝叶,十有八九是野猪干的!我之前在佛罗里达住过一阵子,当地野猪成灾,被破坏的庄稼不计其数,不少农场主发布悬赏狩猎活动,我曾参加过几次,对比破坏后的现场,不能说基本一样,也是八九不离十的!” 说着,他从兜里翻出曾拍摄的照片,放大给一晨和老张看。 “野猪的繁殖能力、生长速度都很强。雌性野猪一般一年内能生产两次,平均每次产出7-8只幼崽,一年就是14只左右,而每只幼崽的体重在次年就会增加数百倍,它们吃得多,食物范围广,再加上没有自然天敌的控制,很快,这里的野猪也会泛滥成灾。” 他看了一圈园子里受破坏的面积,“这附近少说也有数十头以上,得想办法阻止它们继续繁衍下去,不然山下村子里的村民,山上度假山庄里的游客,都有一定的危险。” 老张大掌朝着腿根一拍,“哼,野猪而已!我回去就叫几个村里的汉子来把他们灭了!敢糟蹋我的水果,我就不信灭不了它们!” 深一群拦着老张,“别冲动!野猪虽然不在「三有保护动物」的行列里,但也没那么好对付!一猪二熊三老虎,它们的攻击力、爆发力,就算是狮子老虎这类猛兽碰到了,都要绕道走,更何况,就算是要猎杀,也需要取得县级以上人民政府野生动物保护部门核发的狩猎证……” “那你的意思就是暂时不让我报仇呗。” 老张不乐意了。 “那我的水果怎么办?我从去年开始就在为这园子做准备,辛苦了一年,好不容易有了成果,结果被野猪破坏成这样……” “也不是不让猎杀,只是暂时需要……” …… 深一群和老张争得热火朝天。 一晨不太懂这方面的一些政策,她只能一个人无聊地撑着后腰,围着园子转了转。 突然,她发现前面堆积起来的草丛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动。 她好奇地走上前去,用手轻轻扒拉了一下。 一窝毛茸茸的小动物出现在陈一晨眼前…… 第42章 遇袭(上) “这是什么?” 一晨有些好奇地想要伸手去摸。 却被发现不对劲的深一群及时制止,“别碰!” 深一群赶到陈一晨跟前。 他蹲下身子,从地上随手捡起一根枯树枝,挑起草丛中的一角,很快,那窝小小的动物被暴露在空气里。 七八只毛茸茸的小野猪不安地窝在一起,你挤挤我,我挤挤你,一只只被养得胖乎乎的,又小又可爱。 “好啊!竟然敢把猪窝搭在我的果园附近,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老张看到后心生不爽,他不顾深一群的阻拦,执意将草窝一脚踹开,一左一右抓起其中两只小野猪就拎了起来。 那两只小家伙从睡梦中惊醒,一个个张牙舞爪、哼哼唧唧地想要从人类的掌心挣脱出来,却又无济于事,叫得凄惨无比。 其他几只听到同伴们的叫喊,惊恐地四处乱窜。 一晨有些于心不忍,“你别这样,它们会害怕的,就算要算账,也不能向这几只无辜的小家伙算账呀!” 深一群拍了拍一晨的胳膊,眉眼带笑,“他们可不无辜,再过几个月就能长成几百斤的庞然大物,到时候危险的可是我们。不过,现在这样打草惊蛇确实不是明智之举。” 他向老张挥了挥手,“别抓了,赶紧放下!幼崽在这附近,母猪应该也不会走远,你这样只会把附近的母猪给引出来,弄不好,还会吸引长了獠牙的雄猪。” 老张哪里肯依,一心只想为自己的果园报仇。 “现在放了,以后长大了还得了?不得把我的庄稼和果子全啃了呀?你们城里人不懂,这些都是我们的心血,看到心血被糟蹋,那种心情你们是体会不到的——” 说完,他将其中一只野猪幼崽慢慢举高,一个用力后狠狠往下摔。 只听哼唧一声,小野猪就断气了,鲜血霎时间从小家伙的身体里蔓延开来。 一晨吓得整个人都呆愣住。 她下意识护住肚子,傻傻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么血腥的画面,刚还活生生的小家伙就这样安静地躺在地上,纹丝不动。 紧接着,老张已经开始举起另一只手…… 深一群感觉不妙。 他表情忽变,连忙扶住陈一晨,带着她往园子外走,“这里是不能呆了,你怀着身孕,得赶紧先离开。” 说着,又回头朝着身后的老张警示道,“你也快走,幼崽尸体等我们联系野生动物保护部门再做处理……” 老张却打断道,“你们先走吧!我们村子在这些野猪身上吃了不少亏,这回被我逮住了,怎么能放过!” 说着,他一门心思全放在抓小猪上,不消片刻,又抓起两只。 深一群知道,当下要阻拦肯定是来不及了,与其三个人都耗在这里,不如先把孕妇转移出去。于是,他扶着陈一晨,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一晨有些不明就里,来时已经不算容易,为什么这会儿又着急离开?就算要走,也得跟向导一块儿走才是。 她有些好奇地问,“咱们不等老张一起吗?” “来不及了。” 深一群神情紧张,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野猪的攻击力极强,又天生嗅觉灵敏,只怕母猪已经闻到自己幼崽的血腥味,正在赶来的路上。” 听到母猪就在附近,一晨的情绪也跟着紧张起来,脚下的步子不自觉快了不少。 深一群又接着说道,“一只母猪就算了,若是来了一群就糟糕了。它们是群居动物,当下又处于繁殖旺盛期,独居的雄猪们为了寻找配偶,会加入雌猪的群体…… 他的话还未说完,不远处的草丛一阵动静。 等陈一晨和深一群再次回过头时,老张已经「哎哟」着被一只成年野猪撞倒在地,手里还不忘紧紧的拽着另一只小野猪的脖颈。 一晨倏然一惊,吓得不自觉拽紧了深一群的衣袖。 眼见自己的幼崽死的死,伤的伤,那只野猪气急了。 它不断地冲刺着撞向老张,无论老张怎样抵抗,或逃跑,或对抗,或脚踹,它都死死盯着他不放,直到将他撞倒在地,无力还击,它开始张嘴撕咬起来。 即使老张是个常年干农活,力气不小的壮年男人,此刻也完全不敌这只身材壮硕、体重已达数百斤的成年母猪。 他尖叫着嘶吼着,先是企图用双脚踹开母猪,以此抵挡它的攻击。渐渐地,他有些精疲力竭,应付的速度也缓慢了不少,剧烈的疼痛和恐惧感瞬间侵蚀他的大脑,他开始不断地呼救,“救我!救我!快来个人救救我……” 此刻,深一群护在陈一晨前面,额上的冷汗一滴接着一滴。 他深知,如果再不去帮忙,老张必死无疑。 见死不救,他做不到! 但如果他走了,身后的孕妇又该怎么办? 想了想后,他开始环顾四周,待确定附近只有这一头母猪后,朝着身后的陈一晨叮嘱道,“等会儿我去救老张,你赶紧往回走,别回头!等回到山庄,如果半小时后我没有带着老张跟回来,迅速报警,带警察和救援来园子这边找我……” 说完,他拍了拍一晨的肩膀,又低头对着一晨的肚子小声说道,“小朋友,叔叔要去救张伯伯了,你可要好好保护妈妈,别调皮喔。” 等做完这一切后,他从脚下的灌木林里挑了根趁手的木棍,拿起来转身就要走。 不知怎么的,一晨突然拉住了深一群。 深一群回过头,就瞧见陈一晨一脸紧张地望向自己,想说什么,却又始终开不了口。 一双眸子水汪汪的,写满了担忧、 “我没事。” 他拍了拍一晨的手,安慰道,“我在佛罗里达有猎野猪的经验,你先回去,乖,听话。” 语气不自觉地带着些宠溺。 口吻像亲友、像兄长、也像相濡以沫多年的伴侣。 一晨摇了摇头,拽着他衣袖的手越来越用力,不知怎么的,她就是不想让他走,明明他们什么关系也没有,明明他们只是普通朋友,但在此刻,她却害怕他会出事,害怕极了。 深一群没再说话,他能感觉到一晨的不安。 于是大大的手掌抚在她的额头上,细心地宽慰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你快些回去!” 说完,他将她的手轻轻推开,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老张的方向跑去。 一陈望着他离开的方向。 一颗心被紧紧揪着,好像下一秒就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第43章 遇袭(中) 深一群说自己有猎杀野猪的经验,并不假, 他在佛罗里达旅居3年,每年都会应邀参加附近农场主发起的狩猎活动,通过猎杀泛滥成灾的野猪,保证当地农场的安全。 但国内和国外不同,临阳和佛罗里达也不同。 按照国家现有的规定,猎杀野猪需要遵守一定的法规法律,不可擅用枪支,也不可随意投毒,相较于国外的硬核猎杀方式,国内更接近保守处理。 此刻就算深一群再有经验,也无济于事。 但当下迫在眉尖,若是不去,老张肯定有生命危险。 深一群太了解这群野猪的攻击力了! 他在佛罗里达的好友billy就是被野猪咬伤的,整个左腿被截肢,这一生都要靠安装机械腿生活。 想到这里,深一群咬紧牙关,朝着母猪和老张的方向奔去。 趁着母猪攻击老张的间隙,一根木棍狠狠朝着那头母猪的头颅拍了下去! 双眼之间,额头之上是一头成年野猪最脆弱的地方,如果力度够大,部位足够准确的话,那么野猪被击毙的概率在百分之八十五以上。 深一群不想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也不想拿老张的生命开玩笑。 从始至终,他只有一个目标:迅速击毙母猪,带老张离开! 可哪有那么容易。 气急了眼的母猪根本不会等着人类来绞杀。 它聪明极了,不会轻易将脆弱的部位暴露在人类跟前,虽用力撕咬着老张的身体,却又不停地摇摆着头颅和躯干,通过更换攻击点,来混淆人类的攻击方位。 深一群的第一棍并没有入愿砸在母猪的脑袋上,反而落在了脖颈朝后的位置。 引得那头母猪暴烈不已,调转方向就朝着深一群攻去。 一晨站在百米开外的进园处,望向深一群和老张的的眼神充满担忧。 那只野猪凶残极了,似乎早已失去理智。 它一遍一遍冲刺着、叫嚣着朝着深一群的方向突袭,深一群则拿着棍子防御,好几次不敌母猪的猛烈撞击,差点摔倒在地。 陈一晨的心在那一刻好像被无形的双手紧紧掐握着,快要呼吸不上来。 怎么办? 是离开?回到山庄找外援? 还是去帮忙? 她急得团团转,害怕自己离开后,深一群和老张就魂落母猪之口,可若不离开,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她总不能带着小宝宝去冒险吧! 又在想,深山里没信号,手机的作用就跟板砖似的! 现在回去找外援,肯定是来不及的。要从山路走回度假山庄,不迷路的情况下少说也要大半个小时,再回来,又是大半个小时,他们两人哪里撑得住。 就在她纠结无比,考虑到底该怎么做时,她看到不远处的草丛里有什么东西,在阳光下闪烁着钻石般的光芒。 什么东西? 金属?玻璃?还是…… 这鲜少人来的山野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不管了,先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或许能用得上。 想着,她小跑过去半蹲在地上扒了扒,竟然是把修剪枝叶的大剪刀,剪刀身长足有50公分,刀口是波浪形的,刀尖锋利无比。 “深先生,看我找到什么了!” 她兴奋地举起大剪刀,朝着深一群的方向高兴的呼喊着。 下一秒,却看到那头母猪将深一群手里的木棍咬断,看它张开一个血盆大口朝着他了冲过去,看到他被母猪逼着紧靠大树,双手用力抵着母猪的脑袋使劲往外推,看着那母猪退后进攻,又退后,又进攻…… 而躺在一旁的老张,血流不止,早已昏厥了过去。 一晨举起剪刀的手瞬间变得绵软无力。 她内心煎熬了半秒,又摇了摇头告诉自己:不能再纠结了!人命关天。 于是低头摸着肚子,语气温柔的不能再温柔地跟肚子里的小宝宝打着商量,“崽崽,妈妈现在要去救深叔叔和张伯伯,你乖一些,等会儿别给妈妈添乱,好不好?” 说完,她鼓足勇气,拿起手里的大剪刀,就朝着深一群走去。 …… 此时的深一群已经被那头失了理智的野猪撞得有些头晕目眩,他强撑着意志,死死用手抵住野猪朝他张起的獠牙。 无论如何,他都得坚持下来,想方设法的赢过眼前这场硬仗! 这么多年来,无论是在工作,还是在生活,他都是这样的。 一个人强抵千军万马的艰难。 不管是被亲人无情地抛弃,还是被最好的兄弟算计,或是被相爱多年的伴侣放弃,被最信任的下属背叛,最后又背负上巨额的债务…… 每一次都深陷在泥潭里,又每一次顽强地从泥潭里爬了出来。 他相信这一次,他也可以! 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身体内部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同他一起抵御眼前的困境。 就在母猪退后,再一次发起新的攻击的一瞬间,他侧身躲了过去。 没有了制衡,母猪一头撞在了树干上,“哗啦”一声,大片的树叶从天而降。 他趁着母猪来不及反应,迅速从地上又抽起一根木棍,狠狠砸了下去。 这一次,他砸对了地方。 可糟糕的是—— 这一次的反击并没能将眼前的野猪放倒,它不过踉跄了一阵,又调转过身子,重新朝着深一群撞来。 和野猪周旋太久了。 深一群终究是有些精疲力竭,想再一次躲过去,却已经来不及。 他被野猪撞倒在地,眼看着那张龇着獠牙的血盆大口朝着自己冲了过来,他半撑着身子,双手开始在附近摸索,好不容易摸到了一块巴掌大的石头,他紧紧拽在手里。 来吧! 让暴风雨来得再猛烈些! 要么獠牙被我打断,要么手臂被你咬断。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大不了,他也向billy一样,给自己换一个钛合金钢铁麒麟臂。 想着,他开始数着拍子: 3、2、1—— 正打算跟眼前的野猪硬碰硬时。 一个女人“啊——”的声音突然响彻了大半个林子。 等深一群回过神来时,就瞧见陈一晨双手倒握着一把钢制大剪刀,狠狠刺进了那头母猪的头颅里,一瞬间,鲜血喷洒了她大半个脸颊和身子,就连懵圈的深一群也没能避免以血洗脸…… 那头伤人的母猪挣扎了两下,终于重重地倒了下去。 …… 第44章 遇袭(下) 深一群惊讶的看着陈一晨。 此刻,她像是刚反应过来似的,双手猛地松开了那把钢制的大剪刀,吓得后退了好几步,待完全确定那头伤人的母猪已经被自己刺死时,才心有余悸的冲到深一群跟前,查看深一群的身体是否有受伤。 “没、没事吧!深先生……” 她的语气里带着些惊恐,带着些哽咽。 但望向深一群的眼神却充满了关切。 深一群定定的看着她。 眼神里满是震撼。 他记得,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温温柔柔的站在那里,看上去那样的弱不禁风,那样的小心翼翼,又是那样的需要被人保护,就像初春的梨花、立夏的白露,仿佛一阵清风都能将她吹倒。 可现在看来,他觉得自己错得离谱。 她哪里是梨花,哪里是白露,她更像是高山之巅的雪莲,逆境绽放,顽强勇敢! 虽说是细若扶风,却有松柏之姿。 忽得,一阵山风而过,吹起她凌乱的发丝。 即使是满脸的泥泞和血渍,也无法遮挡她那张初见平淡,再见已然惊鸿的脸颊。 不知为什么,深一群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异常好看。 好看到即使阅览中外无数的美女,也仍旧会为她怦然心动。 可当他将目光再往下一移时,那隆起的小腹却刺痛了深一群的双眸。 这么好的一个女人,怎么就怀上了别人的孩子,偏巧那个家伙还不懂得珍惜? 这么好的一个女人,怎么就不是自己先认识她的? 带着些许惋惜,深一群强扯着笑容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说完,他丢掉手里的石块,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后站了起来,以同样关切的眼神看向陈一晨,语气里带着小小的责备:“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先回去的吗?身体还好么?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又将目光投向她的肚子,“宝宝没事吧?” 一晨摇了摇头,“我没事,宝宝也没事。” 深一群这才松了口气道,“今天是我小看你了!巾帼不让须眉,你虽然是个女人,战斗力倒是不比我这个男人差,我想尽一切办法都没办到的事,倒是被你轻而易举拿下了。” 这话虽是笑着说的,但深一群看向陈一晨的眼神充满赞许。 一晨没说话。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没料到自己的爆发力会这么强。 原来人在面对生死时刻,真的会爆发出无穷的力量…… “谢谢你,一晨。” 深一群突然向她道谢,“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有同伴的感觉,真好!不过——,如果有下次的话,我希望你能安全地离开这里,你还怀着身孕,以后可不能再这样冲动了,知道吗?” 一晨点了点头。 她知道,这是他在关心自己。 两人简单地检查了一遍老张的伤势。 老张依旧处于昏厥中,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额上全是冷汗。 跟深一群相比,他明显要严重许多。 他的右手中指和食指的中指骨以上全被咬断,左腿脚踝和大腿膝盖旁的皮肤也被那头母猪咬掉了一大块。 此刻,鲜血已经沾满他整个衣裤,汩汩不止。 深一群将身上稍干净的衬衣撕开一大片递到陈一晨手里,“一晨,麻烦你先帮老张简单包扎一下。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我去拿插在母猪身上的剪刀,如果再有野猪出现,至少还能防身用。” 一晨表情凝重的点了点头。 虽然,她的内心仍旧余惊未熄,但还是强撑着身体撕开老张破损的衣裤,将受伤的地方用干净的衬衣紧紧包扎起来。 可被包扎好的那一片,很快又被鲜血浸湿。 “咱们现在怎么办?” 一晨焦急地望向深一群所在的方向,不自觉提高声线,“老张伤得太严重了,一直一直在流血,怎么办?这样下去,他会没命的,我们得想办法找救援……” “小声点!” 深一群从母猪身上取出剪刀后,迅速走到一晨跟前,冲她做了个「嘘」的手势:“国内的野猪不比国外的,被枪支大面积绞杀后会害怕人类,一听到声响就躲起来。国内的野猪一直受法律保护,没有被猎杀过,野性较强,再加上咱们伤害他的幼崽在先,要是再遇到,肯定会跟我们拼命的。” 一晨吓得噤了声。 一想到刚刚深一群和母猪搏斗的惊险场面就脊背发寒,蹭蹭冒汗。 一只野猪就够他们喝一壶的,若是再来几只,怕是小命都要搭在这里。 深一群皱着眉头,探了探老张的伤口,确实血流不止。 这样下去,即使等来救援,小命也不一定保得住。 想到这里,他朝着林子周围看了看,又用剪刀在草地里扒了扒,终于,他在一处灌木矮林里找到一片熟悉的身影。 他迅速将它们拔了起来,放在嘴里嚼了嚼后敷在了老张受伤的地方。 “这是什么?” 一晨看着那段嚼烂的草药,有些好奇的询问。 “旱金莲,国外管它们叫tropaeolum majus,专门用来止血的,一般户外爱好者用得比较多,除了旱金莲以外,三脉紫箢、刺耳草都有止血的功效,刺耳草的效力更强大,只是现在没得挑,找到什么就用什么。” 深一群耐心地跟陈一晨解释着。 一晨没料到深一群在生活上一窍不通,什么也不会,但到了户外,却又成了行走的百科全书,什么都懂,什么都会。 反差属实有些大。 替老张处理好伤口后,血确实没有再继续渗出来。 一晨满脸的惊喜,“真的耶!真的没有再出血了耶,你好厉害!” 深一群没发话,但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咱们现在怎么办?老张这样一直昏睡不醒也不是办法,要不,你在这儿等着,我先回山庄去找救援。” 一晨提议道。 “来不及了,我们现在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说着,深一群已经着手抱起老张的身体,同时还不忘对一晨道,“快来搭把手,把他的胳膊挂在我的肩上……” 一晨有些迷惑,但仍旧乖乖照做。 等到将老张整个搭在深一群的肩上以后,才捡起地上的剪刀,跟在深一群身后,一深一浅缓缓离开园子…… 第45章 同生死,共患难 一路上陈一晨都没有说话。 她时而帮着深一群扶住老张的身体,时而查看老张的伤口有没有再继续渗血。 深一群知道陈一晨满脑都是问号,碍于当下的处境比较艰难,迟迟没有开口发问而已。 他稳住气息后,主动为她解答,“你是不是好奇,我们为什么要马上离开?” 一晨将目光投向他,“是有些好奇,相比较现在这样缓慢地带着老张回去,我先一步回山庄找救援,不应该更快一些吗?” 深一群早料到她会这么说,轻轻一笑,“如果你没有怀孕,且有一定的战斗力的话,你说的方法是可行的。但问题就出在,你是孕妇,回去的速度肯定没有普通人快,二来,这座山上应该有不少的野猪,野猪觅食最活跃的时间通常在早晨和黄昏,你看看现在,已经是下午5点一刻,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先回去,万一路上遇到野猪怎么办,太危险了!” 一晨一直觉得自己还算谨慎,但听到深一群的分析后,只觉得头皮都在发麻。 当时她能刺死那头母猪完全靠的是运气, 倘若再来一次,她没办法保证还会有相同的好运。 “那,那你先回去找救援,我陪在老张身边呢?”一晨开口假设道。 “那就更不行了。” “为什么?” 深一群答,“你注意到没?除了被摔死的那三只小猪以外,其他的小猪都不见了!要知道野猪可是群居动物,极少会单独出行,你说,它们不见了会去哪里?” 一晨一惊,“你的意思是,它们回去找其他的同伴了?” 深一群沉重地点了点头,“野猪主动攻击人类其实并不常见,除了疾病引起的被动袭击和因觅食需求误入人类领地引发的冲突以外,它们几乎都会离人类远远的,可一旦涉及到自己或者后代被威胁,就会出于保护的本能,表现出主动的攻击性,如果我们再不走,后果,可想而知——。这也是我为什么不让你碰那窝小野猪的原因,它们的嗅觉太过灵敏,保持安全距离对你我都有好处……。” 听完深一群的话后,一晨忍不住朝着那片刚刚搏斗过的地方看了看。 不知是错觉,还是太过疲惫引起的眼花,她总觉得那一块儿聚集了越来越多的野猪。 它们在咆哮,在四处搜寻杀害它们同类和幼崽的凶手…… …… 想到这里,一晨有些害怕的不自觉加快了步伐。 连同催促的声音也变得颤抖,“那,那我,我们快些回去。” 说完,不等深一群回答,她已经伸手一边扶住老张的身体,一边轻推深一群的后背,试图加快三个人的速度。 手刚用上力,深一群“嘶”得一声,疼得拧紧了眉头。 “怎么了?哪里疼?是哪里受伤了吗?”一晨焦急的询问。 这可是在深山里啊,要是连深先生也受伤了,她可怎么办?她一个孕妇该怎么把这两个大男人弄回去? 深一群摇了摇头,苦笑道,“没事,不是什么大问题,后背应该是擦掉了些皮,那头母猪力气太大了,把我抵在树干上摩擦了半天,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野猪欺负……” 一晨没吭声。 但那只推向深一群后背的手却放了下来。 “没事,不要害怕,我们不是还有把大剪刀防身吗?”深一群开玩笑道,“大不了,你再巾帼不让须眉一次,再斩杀一头野猪?” 剪刀? 陈一晨愣住了! 剪刀去哪里了? 她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双手,“剪刀呢?” 对了,剪刀应该还在果园的入口处,那里有一段上坡路,刚刚深先生驮着老张登上去时,险些摔倒,她一急之下,将那把剪刀丢在了脚下,双手去扶深先生他们了——。 想到这里,她懊恼极了,忍不住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你这个猪脑子,怎么能把防身的东西给扔了? …… 深一群见一晨迟迟没有跟上来,回过头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一晨两眼泪汪汪地望向深一群,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对不起,深先生,我把防身的大剪刀给弄丢了……。” “丢哪儿了?” “果园入口的那个陡坡上——” 深一群沉了沉声道,“现在回去拿肯定是不行的,既然这样的话——” 他嘴角一咧,笑眼弯弯,“那我们可得加快速度回山庄!不然,等会儿就成了野猪的盘中餐!到时候,我可不去救你……” 一晨不知道他是开玩笑故意吓自己的,还是为了缓解自己的内疚感说的玩笑话。 但那一刻,她的心暖暖的,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一样。 小的时候,她不敢犯错,如果做错了,就会被陈爸陈妈批评:“你看谁谁谁家的小孩,跟你一样大,为什么人家没有出错?” 学生时期,她也不敢犯错,一旦有一件事没有做好,所有人质疑的目光和背后讨论的声音就会向她投来:原来乖乖女也不过如此嘛…… 结婚后,她更不敢犯错了,她是靠丈夫吃饭的全职太太,家庭地位本就矮周净一截,倘若再出什么问题,她那个得理不饶人的婆婆又怎么轻易会放过? 而现在,他的一句玩笑话却让她明白—— 原来,做错了也没事。 做错了也不会被惩罚、被责备。 想着,她不自觉走到了他身边,语气也轻快了许多,“深先生——” 她说,“为什么你懂得这么多?了解野猪的习惯,了解它们的性情,还了解那么多户外的知识?什么刺耳草、旱金莲……,但是在生活上,却什么也不懂?” 深一群听后,停住了步子。 他难得认真地将目光转向陈一晨,眼神越发的凌厉。 看得一晨也不自觉紧张起来,怀疑是不是说错了话。 终于,他发话了,“陈一晨,咱们也算是同生死、共患难的好战友,你怎么还叫我深先生?叫我一声阿群,或者一群,会掉块肉吗?” 陈一晨没料到深一群的侧重点竟然是在称呼上,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沉默了。 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在他的注目下轻声叫道,“深——阿群。” “叫阿群就行,姓就别带了,听起来的怪怪的。” 深一群笑着,又将话题重新绕回到一晨刚刚的提问上,他答,“我在国外呆了很多年,无聊的时候就爱参加那种户外俱乐部,跟着俱乐部的同伴探险,去过不少地方,秘鲁的提提卡卡湖、加拿大大熊雨林……还有伯利兹的大蓝洞,你知道吗?我还在那里撒过尿……” ……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在山林间。 此刻,有了彼此的陪伴。 即使早已精疲力尽,即使情绪已达崩溃的边缘,也依旧能支撑着他们前行。 第46章 又遇危险 随着最后一缕阳光消逝,夜幕逐渐降临。 山峦也开始吝啬起来,时而隐于黑暗中,时而又在星光里露出半张轮廓。 陈一晨抬眼,就看到天空中点缀着无数如钻石一样闪耀的星星。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星空,像璀璨的画卷,像耀眼的珍珠,又像每一个凝望众生的温柔眼眸。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深山里夜游。 虽然是被迫的,却又收获到别样的人生经验。 她从小出生在城市,有记忆以来,就已经和父母搬进了单位分发的小楼房里。小时候坐在楼栋的顶层还能看到星光点点,后来城市光污染,她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么美的星河了。 深一群见陈一晨抬头看着天空沉默不语,也一同抬眼望去。 “很美,对吧!” 深一群开口道,“比城市的夜空美多了。” 一晨点了点头,附和,“是呀,好久没有看到这么美的星空了,上一次——,还是在小时候,差不多五六岁的样子……” 深一群笑道,“要不是这些星星,咱们在这深山里瞎走,迟早会迷路。” “你会用星星辨别方向?” 一晨面露惊讶。 她向前迈了一步,指着天空数不清的星星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我记得小时候课本里有教过,一直没有机会验证,长大后早就忘光了,你真厉害,记忆力真好,竟然还记得课本里的知识,能活学活用!” “不是我记忆力好。” 深一群无比坦诚,“是我足够倒霉——” 一晨瞪大了眼睛的盯着深一群,听他缓缓说着,“我那时和同伴去大熊雨林探险时不小心把包给弄丢了,所有导航工具都放在那包里。迷路后,我们实在没办法,只能用这种古老的方式辨别方向,好在我的同伴经验足够丰富,我们才得以获救——,自那以后,我开始有意识地加强这方面的练习。其实要找到方向并不难——” 说完,他绕到一晨右侧。 左手仍旧揽着老张的腰,右手则环过陈一晨的肩,将她的左胳膊轻轻抬起,指着天空上的某一颗星星说道,“你看,那边的几颗星星就是北斗七星,形状是不是像勺子? 一晨笑道,“真的欸!” 他又指着另一个方向道,“那边那颗最亮的星星就是北极星,再下面一点是天鹅座的北十字星……,这些星星所在方位都是北方。我们山庄坐南朝北,现在确定了北方后,就能找到回去的路了,对吧?至于正南边的星星,你看那里,那就是南十字星……” 一晨随着深一群的指引,将天空上闪烁的星星研究了个遍,有牛郎织女星、大熊座、猎户座、天鹅座…… 两人靠得近近的,像一对贪玩的孩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一种发自内心的愉悦感从陈一晨心底升腾而起。 好像再多的疲惫,再多对深山、野猪、黑夜的恐惧都在这一刻淡化了。 她笑着侧过头,想要问问深一群,哪颗星星是黎珊珊的狮子座,那颗星星是凌语的摩羯座,那颗星星又是自己的巨蟹座。 可刚转过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瞧见深一群的侧脸与自己相隔不过5公分的距离。 太近了…… 她觉得,他们离得太近了。 近到她能听到他的呼吸声;能清楚的看到他皮肤上的毛孔;闻到身上略带泥土和青草混合着的淡淡香味。 也近到——让自己的一颗心脏砰砰乱跳。 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一步,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却在下一秒,撞上了他的胸膛。 “怎么了?” 深一群低头侧望向陈一晨。 陈一晨不自觉地抬头想要回应。 一瞬间,两人就这样吻在了一起。 他的下唇碰到了她的上唇,她的上唇紧紧贴着他的下唇。 柔软的触感从唇上蔓延开来,彼此的呼吸声、心跳声也紧紧缠绕在了一起…… …… 短时间的大脑宕机后,两人尴尬的迅速跳开。 一晨的脸颊上铺着些许的红晕,她咬着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刚、刚刚实在不好意思…我,我是不小心的……” 深一群却在回复她的前一秒,发现周围似乎有动静。 他轻声打断道,“先别说话!” 一晨愣住了。 她抬眼好奇地看向深一群,只见深一群神情紧张,半天没吭声地死死盯着前面的林子深处——有什么东西,好像正朝着他们走来。 陈一晨有些毛骨悚然。 她顺着深一群的目光看去,虽然看不清前面到底有什么,但直觉却告诉自己,那里正潜伏着危险。 “阿群——” 她有些害怕地躲在他身后,双手紧紧拽着他的袖子。 就连肚子里的小宝宝似乎也感受到来自母亲的恐惧,有些不安地动了动身子。 深一群一手紧紧揽着老张的身体,另一手则展开护住了陈一晨。 两人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的。 此刻,整个山间安静极了。 安静到——能听到风吹草动的声音,听到山间潺潺而过的溪流和某种生物发出的深沉而粗狂的咕噜声,以及某个体型不小的野生动物拂过草丛的嘶嘶声响。 没过一会儿,一只野猪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那只野猪体型庞大,约莫200公斤左右,通体是灰褐色泛着些许点青的鬃毛,拱鼻两旁还呲着一对长长的獠牙,嘴里不停地发着“咕噜咕噜”的声响。 那是一头雄性野猪。 比刚刚陈一晨无意刺死的那头更大、更强壮。 深一群紧张地蹙紧了眉头。 这不是他第一次遇见野猪,却是最紧张的一次。 他死死地盯着眼前那头野猪的动向。 而那头野猪似乎也发现了人类的存在,同样一动不动的朝着深一群和陈一晨的方向凝望着。 一晨有些腿软。 更让她腿软的是,没过一会儿,又一只雄性野猪从林子里窜了出来,接着是第三头、第四头、第五头…… 气氛在这一刻,忽然变得异常紧张。 深一群的呼吸声也开始粗重起来,他小声对着陈一晨道,“如果等会儿野猪攻击过来,你别管我,你先走!按照我刚刚教你的方法,朝着南边走,应该很快就能回到山庄……” 第47章 快走,别回头! “我走了你怎么办?” 一晨死死拽着深一群的袖子,她清晰地看到他额间有汗珠不断在渗出,看到他全身紧绷,双手握拳,随时为即将到来的一场恶战做准备。 “你在,我更麻烦,我没办法同时护住你和老张两个人,明白吗?” 深一群解释道,“等会儿我会想办法吸引野猪的注意,你趁着它们不注意从上面绕过去,野猪有领地意识,它们既然出现在这一片,那你回去的路上应该不会再遇到其他的危险,等到了山庄后,再派人来接应我,明白吗?” 一晨仍旧有些犹豫。 眼前的野猪大约有十来只左右,有公的也有母的,多数是成年雄猪,体型都在200公斤以上,甚至有几只已经超过一晨的预估,看上去又大又壮,长长的獠牙锋利无比,就算是身经百战的猎狗都不敢轻易靠近。 她若是走了,深一群一个人单枪匹马的面对这些野兽,铁定没有胜算。 她若是不走,两人一起对抗这十几头野猪,怕是也赢不了半分,指不定还会伤及肚子里的小宝宝,万一宝宝出了什么事,她根本无法想象自己会崩溃成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她稍稍挪动了些许步子。 横竖都是一场死局,不如赌一把!若是回去得及时,还能找人来救他们,总好过三个人一起被困在这里。 可就这么走了,她觉得自己又实在不够仗义。 深一群三番四次地护着自己,每次遇到危险,都让她率先撤离,她怎么能丢下他,一个人先走?万一—— 她想着,如果万一野猪并没有攻击他们呢? 他们是不是可以等着野猪离开后,再继续往回赶路,只是,不知老张的伤还扛不扛得住。 就在一晨陷入两难之际,深一群发现身后的陈一晨迟迟没有动静,还傻乎乎地杵在那里,他微带怒意的呵斥道,“别想些有的没的,听我的!现在赶紧走,快走!” 说完,他将老张轻轻放下,把他的身体架在了一棵大树的树叉上,自己则朝着和一晨相反的方向挪了挪,双手在草丛里来回摸索着,故意发出声响,引起野猪们的注意。 果然,所有的野猪都朝着深一群看来。 “走!别回头!” 深一群又对着一晨复述了一遍。 这一遍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一晨咬了咬牙,她不再犹豫,而是顺着深一群刚刚指给她的方向小跑着离开。 她步子很轻,再加上身后有深一群为她打掩护所发出的“沙沙”声响,野猪并没有把过多的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它们开始有意识地朝着深一群看去,双方就这样对峙着,僵持着。 一晨不敢回头,她努力向前小跑着,一边跑一边哭,眼泪一串串往下掉。 早知是这个结局,她一定不会邀请他一起来果园里看项目进度的。 至少,至少他就是安全的,不会为了救自己和老张,跟母猪周旋,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一个人要面对十几头雄猪的攻击。 他的后背还受着伤呢…… 而且—— 一猪二熊三老虎,这还是他告诉自己的,说野猪凶猛起来,比老虎还要厉害…… 可那里有那么多、那么多的野猪,比熊、比老虎还要凶的野猪,他一个人可怎么办呀…… 一晨自责极了,哭着跑了很久很久。 生怕慢一步,深一群就没了。 直到眼泪模糊了双眼,直到山庄就在眼前。 …… 陈一晨哭着跑进山庄的时候,刘管家正在山庄门口着急地来回踱步。 下午他要去给深一群深先生面试一个住家保姆阿姨,结束后,还要参加山庄内部优化改进的会议,所以就把原定要陪伴陈小姐、深先生探访果园的任务交给了负责打理果树的老张。 按照原定计划,老张会带着深先生和陈小姐先去探访果园,接着是茶园,完成所有探访项目后,应该会在下午4点左右返回到山庄。 可他等来等去,等到天黑了,也没瞧见三人的身影。 他尝试用对讲机跟老张联络,却发现自负的张同志压根就没把对讲机带在身上。 他想给陈小姐或者深先生打个电话,询问两人是否改变了探访计划,去了别的地方游玩,可电话那头永远是礼貌的提示音:“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刘管家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山上开发有限,如果真的改变计划去山下游玩,没理由打不通电话呀?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他们迷路了。 倘若只是单纯的迷路,那还好!但若是遇到野猪…… 现在正值春季,万物复苏,野兽交配的时节,再加上这山里,没有天敌的制衡,野猪成群,万一碰到了,不慎被袭击,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刘管家迅速从山下的村子里招来十几个村民,把他们分成两拨人,一拨带着家犬和农具去山里寻人,另一拨留在原地做替补,同时还不忘将村子里唯一的老医生请到了云月山庄坐镇。 很快,他的猜想得到证实。 第一拨去寻人的村民用对讲机给他发来讯息,说在果园附近看到三具野猪的尸体,一大三小,地上还有明显的搏斗痕迹,果园入口处还遗落了一把带着血渍的钢制剪刀…… “那人呢?见到老张了吗?还有一个差不多40岁左右的男人,穿着很讲究,和一个年轻的孕妇,你们看到了吗?” 刘管家语气焦灼。 对面却回应,“没有,没看到!一路走过来,压根就没有见到什么人嘛!” 难道,难道他们是走别的路回来? 还是迷路了,找不到方向? 刘管家正思考着,要不要让第二拨小队进山寻人时,他听到山庄最外侧的大铁门“轰”的一声,发出重重的响! 是有人回来了? 等他闻声小跑到门口时,就瞧见陈小姐抚着肚子,满头大汗,跌跌撞撞地冲到他跟前,“快,快报警,我们遇到野猪了,很多很多的野猪,就在半山腰——” “深先生呢?老张呢?” 刘管家扶住陈一晨,沉声询问,“怎么陈小姐一个人回来了?其他人呢?” 提到深一群,一晨一个没忍住,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她哽咽着说道,“他——,他让我先走,老张,老张受伤了,受了很重很重的伤…,腿,腿上全是血,止不住的血……” 又想起什么似的,抓住刘管家的衣袖道,“现在,就现在!咱们现在赶紧去找他们,赶紧的,不然,他们肯定会有生命危险,那里有太多太多野猪了,有十几只,全长着长长的獠牙……” 话还未说完,陈一晨拽着刘管家就要走。 刘管家抓住一晨的胳膊,努力稳住她道,“陈小姐,陈小姐您别急!您先听我说,这样,您先在山庄休息,告诉我具体位置,我带人去找他们,您放心,我一定会安全的把深先生和老张给您带回来的!” 一晨摇头,她断断续续道,“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只知道,我是从林子里回来的,一路小跑着——,但,但我可以找到回去的路,我带着你们去!” 刘管家看着眼前心急如焚的陈小姐,想着人命关天,没有陈小姐的指路,怕是找一晚也不一定能找到深先生和老张。 于是,只能点头同意。 第48章 拥抱 夜色越来越沉。 当月光再也无法穿透茂密的枝叶后,此刻的山林幽暗得有些可怕。 四周是死一样的寂静。 偶尔会传来一串串虫鸣声,偶尔会窜出一只或是一群不知名的小兽,打破这让人倍感窒息的宁静。 忽然,一小圈光源由远而近地扩散在这寂静的黑暗里。 光源最中心的位置—— 一个男人半扛着另一个男人,像神明般地缓缓从冷光里走了出来—— 是深一群。 深一群没料到自己还能活着从野猪的围攻中走出来。 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护着陈一晨先走的。 接着,他把老张架在了略高于野猪的树杈上,至少,在自己和野兽搏斗的过程中,能保证老张不被其它野猪攻击,或分食。 他是男人,关键时刻保护女人、孩子和伤员,是作为一个成年男人必备的责任,这也是他自小接受的教育。 等做好这一切后,他才松了口气地找了根木棍用作防身。 野猪很多。 约莫有十五六头左右,雄猪的比例远远超于雌性野猪,攻击力可想而知。 他不敢轻易招惹它们。 他知道,若是不小心引起野猪的恐慌,只会增添它们的斗志。 野猪也弄不清深一群的路数,同样是一动不动的盯着这个人类看去! 一人,一群猪就这样僵持了好几分钟。 就在野猪群觉得了无生趣,准备离开时,老张的一条腿不知怎么地,就从树杈上滑了下来,大概是碰到某个受伤的部位,他疼得大叫了一声“啊呀!”,就醒了。 野猪被老张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打头的那只更是毫无征兆地,突然就朝着深一群冲了过来。 深一群抓紧了木棍。他思考了无数种防御的可能,可当那头壮硕的雄猪朝着他逼近时,他还是本能地躲了过去。 “开灯!开灯!他们怕光,用光照它们的眼睛!” 清醒过来的老张看到树下的情形不太对劲——十几头野猪正围着深一群蓄势待发。他赶忙提醒道,“山里的动物都怕火,都怕光,你赶紧用光照他们的眼睛……” 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深山老林,哪里去找光源? 深一群握紧了手里的木棍,他屏住呼吸,时刻保持着战斗的姿势,一双眼警惕地盯着眼前野猪的动向,嘴里发出嘶哑的声音问道,“我身上没带光源,你那里有吗?” 老张沉默了半秒,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音色低迷,“我也没带……” 空气又重新凝滞住了。 深一群额上的冷汗一滴接着一滴,老张受伤的腿又重新开始往外渗血,血珠顺着树干往下淌,也是一滴接着一滴。 而那只打头的雄猪已经开始酝酿着下一次的攻击。 千钧一发之际,深一群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大声询问道,“手机自带的电筒可以吗?” 说着,不等老张回应,他已经率先从兜里掏出手机,迅速打开电筒。 一道光就这样在黑暗里绽放开来。 瞬间,四周都亮了。光源所到之处的野猪纷纷逃离,就连攻击过深一群的那头接近300公斤的雄猪也开始一步步往后退,直到彻底消失在丛林深处。 深一群松了口气,紧绷的情绪这才缓解下来。 “你还好吗?还坚持得住吗?” 深一群走到老张跟前,老张面色惨白的摇了摇头,“深先生,今天真是多亏了您,不然我这条老命铁定交代在这里,只是现在,我怕是要撑不住了……” “别说丧气话,再坚持一下!我们就快到山庄了。” 说着,他将手机叼在嘴里,两手用力地将老张从树杈上扶了下来。 有点糟糕。老张的腿又开始血流不止。 天,太黑了。 即使有手机电筒的光亮,深一群也没办法从草丛里再次找到能为老张止血的草药,只能寄希望于陈一晨顺利回到山庄后,带着刘管家和医生过来接应他们。 但愿,她不会来得太晚。 …… 野猪群被驱离后,山间又重回寂静。 深一群咬着手机,一手拽着老张的胳膊,一手揽着他的腰,两人艰难地朝着山庄的方向前进。 为了保持清醒,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老张聊着天,什么都聊,家庭、工作、孩子…… 老张回复得很慢。 渐渐地,他又疼得昏厥了过去。 空气又重新变得沉默。 深一群拖着疲惫的身子,一步一步往前走。 前方还是一望无际的黑,手机电筒里的灯光一闪一闪的,有些冰冷,冰冷得像极了多年前的一个夜晚,他半昏迷着被送进手术台上,等他挣扎着张开双眼,哭喊着要找爸爸妈妈时,没有一个人理会他。 等他再次醒来时,爸爸妈妈都没了,只留下他一个人。 那一年,他9岁。 那一年,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绝望,什么叫做痛不欲生。 一个人,一条路,一直走到黑。 就像现在一样。 他感觉自己,快要走不动了。 肩膀越来越沉,脚步越来越重,整个人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徘徊,随时要爆发。 不然—— 他心想着,不然就算了吧,回去了又能怎样,还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一个人一间屋子,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生活,一直一直都是一个人…… 没有期待,没有关心,什么也没有…… 他越来越疲惫,也越来越绝望,好几次停下了步子,又好几次艰难地抬起脚,继续往前走…… …… 突然,前方亮起一束光。 有人似乎在呼唤他的名字,声音软软的,带着哭腔。 是谁? 他半眯着眼,想要寻求答案。 下一秒,一个柔软的身体,扑进了他的怀里。 他空荡荡的心脏,突然就这么一下,撞进了一团暖光。 还没来及反应过来,就听到那抹柔软的声线关切道,“阿群,你没事吧?我还以为…还以为你没了……” 说话的是陈一晨。 此时,她哭花了一张脸地望向自己,漂亮的脸颊上全是泪痕,鼻头红红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安和愧疚,“我就不该,不该丢下你们一个人先走的,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那群野猪有没有攻击你?……” 紧接着,他肩上一松。 刘管家带着一群人,将他肩上的老张抬上了担架。 他空出手来,鬼使神差地就抚向了陈一晨的脸颊。 他将她凌乱的头发理了理,语气温柔得似要掐出水来,“我没事,你别哭——,我没事。” 一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双眼通红,身体微颤着掰看深一群的身体,左右检查他到底有没有哪里受伤。 深一群内心动容。 此刻更是什么也顾不上了,他一把将她揽进怀里,紧紧地抱着。 “我没事,我没事……” 他说,“你别哭……” 一晨听后,这才放心地将所有的不安,全都释放了出来。 第49章 情之所起 陈一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当她看到深一群架着老张从黑暗里走出来时,她什么也顾不上,一颗心全在深一群身上,担心他有没有受伤,担心他会不会出事—— 她没有料到自己会扑上去抱住他,但她确实这么做了。 还抱着他嚎啕大哭。 哭了很久很久。 等她哭累了,清醒过来时,才发现自己的脑袋正埋在深一群的颈窝里,整个人都被他圈在怀里,就连隆起的小腹也没有放过,宝宝在肚子里有些不舒服地动了动,很快又适应地平静了下来。 一晨有些尴尬。 更尴尬的是,她发现所有人都没有打扰他们,任由他们拥抱着,也任由陈一晨哭泣着。 她干咳了一下,想要缓解尴尬。 然后小声跟深一群说,“既然,既然你没事的话,那我们先回去?” 深一群并没有回她,仍旧那个姿势紧紧抱着,力道越来越重,陈一晨的身体也跟着越来越重。 “阿群?” 她又叫了一声。 他还是没发话。 她觉得有些不对劲的拍了拍他的后背,一股湿意沾上她的掌心,她好奇的伸手看了看,是血!他的后背全是血! 她惊叫了一声,挣扎着要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她想知道,他到底哪里受伤,伤得是不是很严重?可他的力气太大了,大到自己根本无力挣脱。 刘管家发现不太对,赶紧叫人来帮忙。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将陈一晨从深一群怀里剥出来时,才发现深一群早已晕了过去,后背上全是血,一大片的。 刘管家不敢耽误,迅速找人把深一群抬上了担架。 和老张的担架一前一后送进了山庄的医疗室里。 救护车还在赶来的路上。 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老医生,等待他的诊断。 “老张是一定得送去医院的,我们这里设备不齐全,帮不了他什么,好在伤口处理得不错,手和脚踝的血是止住了,但手指肯定是保不住的!大腿膝盖的那一块必须送到医院去处理才行……” 又道,“至于这位深先生——” 一晨瞪大了眼睛地望向老医生,老医生轻笑道,“皮肉伤而已,我已经给他包扎好了!最近这段时间,不要吃发物,不要吃辛辣,不可做剧烈运动,休息一阵子就好了。” “皮肉伤?” 一晨有些不敢相信地张大了嘴,支支吾吾道,“可,可他,他刚刚都晕过去了,后背上全是血,怎么可能只是皮肉伤,您可以再检查看看吗?看看是否哪里有遗漏。” 老医生挥了挥手,“这哪里是晕过去的!是太累啦,睡着咯!等会要不要去不去医院检查,看他的个人意愿,小伤而已,后背就破了些皮……” 陈一晨听后,看了一眼参与包扎工作的刘管家。 刘管家也冲着她点了点头,一晨这才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还好,还好,他没事。 如果,他要是出了什么事,她不敢想象自己会自责成什么样子。 是她主动邀请他去果园的。 也是她发现那窝小猪,引起老张的怒意,后又引来母猪的报复,接着才会有后面一连串糟糕的事发生。 结果到最后,却是他救了自己和老张。 是他抗住了一切的一切。 如果没有他的话,可能现在躺在担架上昏迷不醒的就是自己了。 想到这里,一晨忍不住又朝着深一群看了一眼。 此刻,他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地平躺在那里,呼吸缓慢而均匀,像是一尊易碎的瓷娃娃,让一晨忍不住有些心疼。 “去休息一会儿吧,陈小姐。” 刘管家拍了拍一晨的肩,关切道,“您今天也累了一天,照顾深先生的事就交给我,您放心,他醒来我一定第一个通知您。” 一晨摇了摇头,“我不困,也不累,我来照顾他吧——” 事实上,从她回到山庄,打定主意要跟刘管家一起寻人时,她就没了困意。 后来,她带着他们走出庄园,恰巧遇到了去山里寻人的第一梯队村民,他们是扛着野猪的尸体回来的,尸袋展开,那一大三小的野猪尸体就这样被曝光在众人跟前。 惨不忍睹的尸身—— 肚皮那一块被啃噬了一大半,内脏和肠子都被掏了出来,暴露在身体以外,场面血肉模糊,可怕至极。 一个经验丰富的山人摇了摇头道“野猪干的!真是不通人性的畜生,什么都吃!自己的同类也吃,只要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东西,啥都往嘴里吞!还有咱们村子里的庄稼也都是它们害的……” 一晨吓坏了,她抓住那个山人的衣袖问道,“如果人类受伤晕在路上,野猪也会吃吗?” “吃!咋地不吃?一个畜生嘛,这不,同类都吃了,还有啥不吃的!” 那山人朝着野猪猝了一口,又补骂了一句,“畜生玩意儿……” 一晨彻底呆住了。 她什么也听不清,满脑子都是野猪吃人的画面。 怎么办?刚刚山里那么多的野猪,有十几只之多,她无法想象,深一群该怎么面对那些恐怖的野兽。 顿时,她困意、倦意全无。 一颗心只想尽快找到深一群和老张他们—— 好在,有惊无险。 他们都好好地活着回来了。 …… 深一群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 阳光明媚,一缕日光穿透轻薄的纱帘照在了深一群的脸上。 他睁开眼,下意识地动了动,背后是一阵钻心的痛。 对了,他背后应该是有伤的。 昨天和那头母猪干架时,被按在树桩上摩擦了好一会儿,后背的皮怕是蹭掉了不少,能不疼么!好在,小命还在,有惊无险地活着回来了。 想罢,他不再乱动,努力僵着上半身,打算起来找点水喝。 刚转过头,就瞧见陈一晨趴在床沿边熟睡着。 她侧着脸,发丝有些微乱,睫毛上还挂着隔夜的泪珠。很明显,她照顾了自己一夜。 深一群的心软了下来, 他又想起昨天,她扑进自己怀里的画面,软软的,带着哭泣,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和他第一次见她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第一次,她清冷疏离,有着不容靠近的距离感;后来,她虽然愿意帮助自己,但每一次相聚都带着些拘谨;再后来,她救了他,一把钢制的剪刀插进了野猪的身体里,那一刻,他对她有了新的认识;再再后来,她不顾一切的折返回来寻他,扑到他怀里,将他从绝望中拉了出来—— 这样好的一个人,他怎么能错过? 深一群忍不住轻抚一晨的脸颊,从眼角滑到鼻梁,又滑到唇边——那个拥有无限柔情的地方。 说起来,有些好笑。 明明只认识不到一周的时间,他却吻了她两次。 一次是在梦里,另一次则是在看星星的时候—— 那绵软,那柔情,是让人忍不住的魂牵梦绕,想到这里,他又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将唇轻轻覆盖在了她的唇上。 第50章 狩猎计划 一晨醒了,但醒的时间有些尴尬。 她睁大了一双眼,就瞧见深一群的唇朝着自己盖了上来。 一时间,她有些愣住了。 这是躲,还是不躲? 但眼下,躲肯定是来不及了。 她迅速闭紧双眼,假装自己还在熟睡中。想着,等他亲完了,了事了就赶紧离开。 ——就装作,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囫囵过去算了。 可等了好久,他的吻依旧还在。 像是要把所有的柔情和爱意都倾注在自己身上一样,温柔且深情,像一首缠绵悱恻的诗歌。 短短长长,黏黏腻腻的,时而旖旎浅吻,时而缠绕深吸。 一晨被亲得越来越羞,她觉得他,真的是太会了—— 明明只是在唇瓣探索,舌尖不曾深入,却仍旧吻得她心惊肉跳,满面潮红…… 一晨彻底装不下去了! 她猛地后缩,像乌龟一样将自己从他的亲吻中抽离出来。 “——我,我去给你倒杯水。” 说着,她逃也似的从床上爬了起来,转身就要走。 深一群却跟在她身后下了床,三两步就拉住了她的手腕。 “我不渴。” 他说。 然后一个回收的力道,把她卷进自己怀里。一晨就听到他声音轻轻的,带着些许沙哑,“谢谢你,一晨——” 陈一晨有些不明白他到底在谢自己什么。问,肯定是不会问的,她只能不自然地摇了摇手,回答,“没,没事。” 说完,她挣扎着想走,他却仍旧将她拴得紧紧的。 “我……” 一晨想说什么,深一群却突然温柔地打断,“别说话,就这样让我抱一会儿,好吗?” 接着,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了。 房间里安静极了,安静到能听到墙上挂钟滴答滴答的摇摆声。 或许—— 一晨自欺欺人的想着,或许是身体没好全,人还病着,所以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来。 这样想着,一切都合理了。 …… 回到云月居补了好几个小时的睡眠后,等一晨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一刻。 她肚子有些饿,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下楼给自己准备餐食。 手机里有好几通未接来电,全是凌语和珊珊打来的。 有关野猪袭击人这件事,一晨估算着刘管家应该已经告诉凌语她们了。想到这里,她打开常用的聊天软件,在三人小群里发了条消息,报平安:“我没事,刚刚只是睡着了。” 很快,黎珊珊就回复道,“终于回消息了,你是要急死我吗?给你打了无数的电话都没接,正准备订票往你那里冲呢!” 接着,不等一晨回信,黎珊珊已经发来视频。 屏幕里,她妆容精致,像是刚从某个会议室出来似的。 lisa就跟在她身后,接过她的会议夹,路上还有人不断的跟她打招呼,她统统无视,一双眼紧盯着好姐妹一晨,眼神里流露的,表情展现的,全是担忧,“晨晨,你没事吧?我听凌语说,你在山庄被野猪袭击了?现在生态环境这么好啦,连野猪都这么猖狂?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崽崽呢?我的干闺女也没事吧?” “没事,没事,都没事。” 一晨轻笑着,将手机的屏幕对准隆起的小腹,“你看,你干女儿也好好的,午休的时候,她还在肚子里打组合拳呢。” “那就好。” 珊珊松了口气,“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你了!或者,等下周的竞标会结束,我去找你?阿兰黛的项目也完成的差不多了,我刚好有空休假。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 黎珊珊的话还没说完,凌语忽地也加入了群聊。 显然,她是有备而来的。 在确认好姐妹一晨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后,她拿出刚报批的文件道,“我已经向有关部门提出申请,野猪的事必须得解决,只是当下还有一件事没有着落,申请材料需要提交捕猎方案,我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你们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 自刘管家告诉凌语,陈小姐和深先生在果园里差点被野猪袭击后,凌语吓了一大跳。 当初,她会答应让一晨过来小住,主要是环境不错,风景不错,既无人打扰,个人安全和食材安全又是放心的,留她在这里养胎是再好不过的。却没想到,生态环境好也会出纰漏,竟然闹出野猪袭击人的事。好在有惊无险,并没有发生大的伤人事件,果园老张虽然出血过多,好在性命无忧。 只是,这件事肯定是要解决的。 且不说未来山庄是要对外开放的,就算不对外开放,仅仅只是接待关系不错的亲朋好友,野猪的存在也会是一大危险。 更何况,山下有村民,半山腰的茶田和果园都由这些村民来打理的,为着村民的生命安全,这事儿也不能不管。 所以得到消息后的第一时间,凌语就开始着手研究解决方法。 最后,却卡在了如何有效狩猎野猪,以及如何无公害处理的提案上。 国家明文规定,狩猎野猪不得使用枪支、毒药,捕到后需要科学管控、无公害处理,不可随意售卖或是烹饪,或将其流向餐桌…… 相当于只能活捉,活捉后还不能随意处置。 凌语是个艺术家,让她画一头野猪,或捏一尊野猪雕像容易,但让她处理山里快要泛滥成灾的野兽,着实有些吃力。 而山庄的其他投资人,一个个都是些跟艺术圈沾边的大佬,生活在云端里,十指不沾阳春水,面对野猪更是束手无策。 凌语实在无法,只能寻求两个好姐妹的看法。 珊珊率先开口,“狩猎野猪容易,民间能人多!网上找找专业的捕猎团队呗!” 珊珊小表情一变,她嘿嘿笑着开口道,“只要钱到位!还有啥做不到的!凌语,你打算出资多少钱?要是多的话,我不介意改行,让我的「云珊文化」改名叫「云珊猎人」,全员出动,清剿野猪!反正都是赚钱,办公室里坐着还不如出来打猎,多有意思!” 凌语似乎早就预料到珊珊会这么说,她一本正经地打趣道,“好呀,你带着你那群摄影师过来,猎到一头野猪我奖励2000块,一头猎不到,住宿费和打猎费,你都得缴一下……” 珊珊“嘁”了一声,“市侩!凌语,你可是艺术家,怎么能老想着坑我的钱……” …… 三人在视频里笑闹着,陈一晨煮的小米粥也开始冒着腾腾热气。 室内是一团的温暖…… ——忽然,门铃响了。 一晨一震。 现在这个时间,谁会过来? 她有些纳闷的拿着手机走到前厅。 刚推开门,就瞧见深一群身着舒适的家居服,手里拿着一只小碗,对着一晨傻笑道,“一晨我饿了,你那里有吃的没?” 第51章 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陈一晨记得刘管家跟自己说过,说已经为深一群安排了保姆阿姨,一日三餐都会提前替他准备好。 怎么现在他又没饭吃了? 深一群似乎看出了一晨的想法,他嬉笑着解释,“我有点吃不惯那位阿姨的菜式,已经和刘管家说了,麻烦他重新再给我找一位,所以最近这几天,还是得麻烦你。” 一晨摇了摇头,“不会。你过来吃不过是添一双筷子的事,怎么会麻烦。” 说着,她将深一群带到餐厅,请他坐下。 三个人的聊天小群在这一刻变得鸦雀无声。 黎珊珊开小窗问一晨道,“他怎么来了?你老实交代,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一晨有些好笑地回应道,“人家是大企业家,是老板!我是什么?我只是一个离了婚,独自带娃生活的准单亲妈妈,他能看上我什么?人家又不傻!” 又道,“他人很不错的,昨天如果不是他先护着我回山庄,这会儿我应该躺在医院里等着你们来看望我了。” 珊珊没再说话。 但视频里的她,明显地撇了撇嘴角。 一晨好笑地用手指,指了指她的小脑袋瓜,无声地警告,“你等会儿可别语出惊人。” 珊珊吐出舌头,故意朝着一晨做了个鬼脸。 凌语仍旧保持微笑。 她没发话,但手指却飞速地在键盘上敲击着,也不知在打些什么。 陈一晨将手机放在桌子上,转身就去给深一群盛小米粥。 等她重新再转过头来时,就瞧见深一群正主动地,对着屏幕里的黎珊珊和凌语打起招呼道,“你们好,又见面了。” 凌语的回答依旧很官方,还是那一句,“好久不见,深先生。” 说完,就没再说话了。 珊珊臭脾气摆在明面上,自她知道深一群苛待员工,剥削他们的休息时间,导致其中一人猝死后,对待深一群的态度跟看到电视剧里,旧社会的周扒皮似的,没有一点好脸色。 一晨本想打个圆场后挂断手机,等招待完深一群后,晚一些再跟姐妹们视频小聚。 没想到深一群并不在意珊珊的臭脸色,反而礼貌地主动询问,“你们刚刚在聊些什么?我没有打扰到你们吧?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珊珊下意识要拒绝,凌语却抢先一步道,“确实有件棘手的事,不知道深先生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 深一群饶有兴致,“说来听听。” 凌语道:“山庄附近野猪成灾的事,我想深先生应该知道吧,如今山庄即将营业,我想赶在对外开放前解决野猪的问题,已经向有关部门提出申请,却卡在了狩猎方案,和狩猎后无公害处理这件事上……” 深一群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头发表自己的看法,时不时又托腮思考。 一晨没有打扰他们。 她将做好的小菜一盘盘摆在餐桌上,收拾完厨房的用具后,又匆匆去取蒸锅里的最后一道菜——清蒸排骨玉米汤。 没曾想,那汤锅太烫了,取出来的一瞬间,烫得陈一晨的手不自觉缩了回去。 霎时间,汤锅倾斜,大半的汤汁撒了出来。 一晨吓得闭紧了双眼,缩成一团。 身后视频里的珊珊惊叫道,“一晨小心!” 凌语吓得也双手撑桌,站起身子来。 等陈一晨再次睁开双眼时,就瞧见深一群一手揽着自己的肩,另一手挡在了汤锅跟前,滚烫的汁水撒在了他的小胳膊上,瞬间一片红晕。 “你没事吧?” 而他的第一句话却是在问陈一晨的安危。 见一晨摇了摇头,确认她的身上并没有被滚烫的汤汁溅到后,深一群这才有条不紊地脱去上衣,打开水龙头,任凉水不断冲刷红晕的地方。 手臂肯定是疼的。 一晨小时候也被烫伤过,小小的一片就已经疼得她抓耳挠腮了,更何况是深一群。他的胳膊肘以下,几乎全被汤汁溅到了,红彤彤的一片,看起来很吓人。 “有烫伤药吗?” 深一群突然开口道。 一晨这才如梦初醒,“有,有的。”说着,她慌慌张张的去取医药箱。 身后传来深一群的声音,“我没事,你不要慌。” 声音沉稳,语气并无责怪之意,甚至在冲刷伤口的时间里,他还在为凌语想解决野猪的办法,“无公害处理确实很麻烦,国内目前只有那么几种方式,且费时费力。相较于国外来说,他们对于野猪的狩猎方式、处理方式,并没有太多的限制,一些狩猎人会把猎到的野猪带回家去皮制靴,也有做成肥料的等其他用品的,国内的话,处理方式比较保守,当然,这也是为了国民的安危做考量,毕竟野猪身上携带的病菌太多了。嗯……,倒是可以尝试送去生物实验中心,我有几个朋友是做科研的,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去问问他们的意愿……” 凌语低头沉思了片刻。“你这个方法倒是不错,但野猪数量太多了,不完全统计,这座山上至少有数百头野猪,即便送到全国的实验室,也是绰绰有余的,那余下的呢?” “送去有专业资质的动物园可以吗?” 取来烫伤药后的陈一晨听到两人的对话后,小心翼翼的插嘴道,“国内的无公害处理方式太残忍了,总归是一条生命,我们可不可以把剩下的野猪送到动物园里,这样一来,小朋友可以增添趣味知识,野猪也能有个好去处。” “这个方法好是好,但是……” 凌语还有些犹豫。 毕竟国内的公立动物园缺什么也不会缺野猪。 她正想跟一晨解释,没想到下一秒,她却看到了深一群揉了揉陈一晨的头发,“你这个方法倒是不错,可以一试!回头我跟几个野生动物园的负责人联络一下,让他们各自接收几十头过去……” 瞬间,凌语要说的话,就这样卡在了喉头,怎么也说不出来。 珊珊则是瞪大了眼睛地瞧着眼前的场景。 好半天,她才单独发消息给凌语,“这是出什么事了?我没看错吧??这才几天,怎么就举止这么亲密了?又是以身相护,又是揉头发,又是帮忙处理问题,这个深一群,该不会真的对我们晨晨有意思吧?” 第52章 一晨的方案 接下来的聊天里,凌语的眼神和语气带着探究,黎珊珊一整个八卦脸,从最开始对深一群的厌恶,爱答不理,到后来满脸的趣味,就差怼到两人跟前,直接发问了。 ——用大量的冷水冲刷过后,深一群的胳膊不再红肿。 烫伤药本是可用可不用的,但他还是压低了语气朝着一晨轻声道,“你帮我涂药吧,我自己不太方便。” 声音透着些许的撒娇和慵懒感。 说着,他主动凑到一晨跟前,将胳膊递了过去。 一晨有些无奈,红晕已经被大量冷水冲散,胳膊上又恢复成还未受伤时的状态,仅有丝丝红晕,还不到拇指盖的大小,这药膏,她该往哪里涂? 犹豫了片刻后,她悟了。 反正不知道涂哪儿!干脆全涂上! 想罢,她拧开药膏,用棉签点蘸,凭借记忆力的位置,想到哪里就抹到哪里,不一会儿,整个小胳膊被涂得满满当当。 深一群斜靠在餐椅上,用手撑着脑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正低头给他抹药的陈一晨,唇角带笑,意味分明。 屏幕里的珊珊眼珠都快瞪出来了。 晨晨不是说这哥们对她没意思吗? 都这样明目张胆地偷看了,这还叫没意思? 凌语倒是坐得住,她皱眉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看着深一群离一晨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干咳了两声,故意岔开话题道,“无公害处理这件事我已经让助理申报上去了,回头还要请深先生说到做到,帮忙处理掉捕抓到的野猪。” 深一群点头,“没问题。” 凌语又道,“至于狩猎野猪的方式,大家还有其他好的建议吗? 一晨听后迅速抬起头,“阿群有狩猎野猪的经验。” 说着,她将头转向深一群,“对吧!我记得你说你在佛罗里达猎过野猪……” 深一群眉眼带笑,抬头看了一眼屏幕后,又低头望向正在给自己包扎的陈一晨,“是,我每年都会应邀参加农场主举办的狩猎活动,不过,国外可以用枪支弹药,国内的话,还是保守为好!嗯……比如民间常用的诱捕方式就挺不错的,利用食物设置陷阱,再挖掘深坑或是围笼直接抓捕,唯一的bug就是需要等待期……” 黎珊珊哪里听得进深一群的发言。 她满脑子都是好姐妹陈一晨亲昵的呼唤深一群为「阿群」的画面。 她气得拽紧了身后lisa的衣襟,指着屏幕里的深一群和陈一晨,一副「你看他们,你看他们」的小表情。 凌语依旧稳坐不动。 眉头是紧锁的,但面色却毫无变化,眼神清明,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诱捕太慢了!而且野猪不是傻瓜,我们需要花大量的时间去做诱捕它们的规划!我想要的方案是能够快速解决的,类似于悬赏狩猎,但悬赏金额我这里出不了太多。” 凌语道,“有没有一种以最低成本,解决最多野猪的方式?” 这下,深一群也沉默了。 物欲时代,没有足够的资金,谁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来做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或许会有人觉得有意思,呼朋唤友参与一两次,时间久了,参与者只会越来越少。到最后时间浪费了,成效不一定能达到。 他沉思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悬赏金额你能出到多少?我在想,如果设置阶梯式奖赏,有没有可能在有限的资金里解决掉这件事……” “怎么个阶梯悬赏?能说来听听吗?”凌语问。 “很简单。” 深一群清了清嗓子,“设置不同金额的目标,做出相应的赏金对策,比如,猎捕一只超过500公斤的雄性野猪可获得最高奖金3000元,接下来依次是300公斤雄猪,金额为1000元,而200公斤以下的则是200-300元价格不等。所有被赏金吸引而来的参与者,肯定以捕获500公斤以上的雄性野猪为主目标,但500公斤以上的无论是在咱们月山,还是其他山林,都属于凤毛麟角。所以,大部分捕猎者为求不空手而归,会将遇到的其他野猪一并抓获——。” “你这个方法,不就是把诱饵扔到了人群里嘛!也太不厚道了吧!” 珊珊眼角一挑,不客气地讥讽道,“果然是奸商。” 深一群耸了耸肩,双手一摊,没发话。 一晨却心念一动,“为什么要把所有的野猪都抓起来?” 她抬眼道,“这座山本来就是它们的家园,为什么要把它们从家园里驱逐出去?如果只是为了防止野猪伤人的话,完全可以分区域管理,然后定时派人去做绝育,以防止野猪群泛滥成灾。” “分区域管理?” 深一群兴致来了,这个方法他倒是第一次听说。 凌语也起了兴趣。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陈一晨。 一晨开口继续道,“月山占地面积广,就算要开发,也不会全山开发,资金不允许是一回事,生态保护管理局也不会批准。既然这样,不如直接划分双区,一边是自然保护区,各类动植物自由生活,另一边为度假游览区,就跟普通景区一样,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保证两边互不打扰就行!来往的游客进山以前,每人分发一张小卡片,表明那些地方能去,那些地方不能去,以防止误入自然保护区——。” “想法不错!但是野兽不是人类,不可能明白哪些地方能去,哪些地方不能去,我们也没办法在山里起一道墙,将两个区域划分开来。” 凌语率先提出质疑。 一晨倒觉得不是什么难题,她转头问深一群,“你知道野猪讨厌什么吗?” 深一群不明白一晨到底想要表达什么,但还是认真回应道,“除了天敌以外,他们应该讨厌刺目的亮光,或者是很大的噪音!我记得之前在佛罗里达狩猎野猪时,曾用高强度噪音和大量的烟火驱赶过它们,除此之外,有些植物的气味,他们也会受不了,比如茴香,紫薯之类的,有一些农场主会大量种植茴香来防止野猪糟蹋农庄……” 说到这里,他忽然明白了陈一晨的用意,“你是想要通过种植野猪讨厌的植物,来划分双区?” 一晨点了点头,她重新将目光投向凌语,“你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吗?” 又补充道,“为了避免野猪泛滥成灾,山庄里可以定期聘请专业的动物医生,给野猪做绝育,或者请医生来授课,教授山下村民,或者打点山庄的农人、山人一些基本的野猪绝育方式,这样也能省掉额外聘请医生的费用……” …… 第53章 我们是不是见过? 一晨还在侃侃而谈自己的想法。 她没料到,此刻的深一群,正一双眸子定定的看向她。 眼神里带着欣赏,也带着诧异。 对深一群来说,一晨的想法很有意思。 虽然有些地方尙有欠缺,不算完全合理,但修整一番,还是能达到不错的效果。至少,她的想法,确实符合甲方凌语最初的计划,以最少的资金解决最头疼的难题。 ——没毛病。 而上一个让深一群觉得有意思的提案,还是在去年参加阿兰黛的项目上。 他是以竞标者的身份参与的。 但那一次,他并没有打算角逐阿兰黛的项目,而是过去看看行业里的年轻团队中,是否有能力不错,简单来说,他是为了挖人而去。 确实,他看上了一个年轻的后生。 还是个女人。 他记不清她叫什么,只记得她皮肤很白,身材不算高挑,整体看上去纤细柔弱,因为戴着口罩,所以看不清面容,但一双眼睛大大的,神色清明。明明很有想法很有天赋,眸子里闪烁的光芒却又带着迷茫和无措。 那位年轻的后生替团队拿到了阿兰黛的2份项目offer,所有人都上前恭喜她,深一群也去了。 他将自己的名片递了过去,原以为对方也会回一张,没想到她匆匆将自己的名片塞进兜里后,就随着团队的同事一道离开了。 深一群想,那天,她的口袋里一定塞满了各式各样的名片。 后来,他向阿兰黛的总监打听过她。 只记得她的名字叫简,其他的一概不知。或者说,是阿兰黛的总监不愿意告知,她甚至还打趣的跟自己说,“老深,你要谁都可以!简不行,我打算把她挖到我们阿兰黛的品牌总部呢!” …… 这件事,他差点就忘了。 如果不是今天听到了陈一晨的想法,他都快忘了曾今也欣赏过这样么一个类似的女人。 突然,脑子里的一个念头「唰」的一下,一闪而过—— 有没有可能…… 深一群心想着,有没有可能,她们是同一个人? 想到这里,他仔细打量起陈一晨来。 同样的皮肤白皙、身材纤细,同样有一双大大的眼睛,和把控市场、把控方案的天赋。 他下意识的拿起手机横了起来,然后将手机平移到陈一晨的下半张脸。 像! 这样遮盖住半张脸后,确实更像了! 唯一不像的,应该是发型和穿着。 深一群记得,简的发型似乎更干练一些,穿着也更偏向于officedy。 但情况不一样么。一晨现在怀有身孕,不可能把自己打扮成事业型女强人。不排除孩子一落地,她就披上战袍重回事业战场,也是有可能的。 一顿饭下来,深一群满脑子都在想:陈一晨到底是不是简!简到底是不是陈一晨! 又在想,自己的猜想,到底对不对?该怎么开口去问她。 而视频另一头的黎珊珊和凌语,也在偷偷发着私信。 珊珊:“你看看那个深扒皮的脸,他就一直盯着我们晨晨看,你说他是不是看上我们一晨了?” 凌语,“这不是很明显吗!一晨的脸都快被他看穿了!我也有点担心,如果一晨未婚未育还好说,年轻男女么,男欢女爱很正常!问题是,她现在还怀着身孕呢!这样都被惦记,我严重怀疑这个深一群有问题。” 珊珊:“凌语,你想想办法嘛!好不容易从周净那汪泥潭里爬出来,别又掉进了深扒皮的陷阱!我看这个深一群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还说什么救了晨晨,鬼才信他的话。” 凌语,“我已经给合伙人发去消息,稍后他会给我答复。刘管家那边,我也开始催促了,让他近期多面试几个保姆阿姨,省得这个深先生天天来找我们一晨蹭饭。别到时候天天见面,没感情都见出感情来了。” …… 吃过晚餐后,一晨送深一群到门口。 临到要离开前,深一群突然望向陈一晨,试探道,“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比如在某个会议上,或者参加过同一场活动?” 深一群打着手势,似乎想要激起陈一晨的回忆。 一晨却摇了摇头道,“应该没有见过,我以前不怎么爱出门的,除了和姐妹们小聚,再就是回父母家探望父母,其他时间都在家里。” 她的声音软软的,似乎回忆起某个不堪的过往,语调都有些委屈,“我以前……是全职太太,我前夫不太希望我出门工作,希望我以家庭为主,所以大学毕业后,我就一直在家里照顾家庭,极少出门!” 深一群听后,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他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怀疑过自己认错了,也怀疑过一晨早就把自己给忘得一干二净,却没想到,得到的答复竟然是:前夫希望她以家庭为主,希望她在家做个安分守己的全职太太。 真是荒谬。 他不敢想象,这都21世纪了,怎么还有男人会大男人主义到这个地步,竟然限制妻子的自由。 良久,他说道,“这婚离得好!以你的天赋,如果不是一直宅在家里当全职太太,一定会有一番自己的事业。” 说完,他摆了摆手,说了一句,“别送了。”就转身离开。 陈一晨愣住了。 呆了还一会儿,才重新回到餐厅里。 手机仍旧摆在餐桌上,凌语和黎珊珊也依旧在线。 见一晨送完深一群回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的不发话。珊珊好奇的询问,“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回来就一脸的郁闷?” 一晨拿起手机,语气带着些叹息,“刚刚阿群跟我说,如果我没有一直宅在家里当全职太太,现在一定会有自己的事业,我只是感慨这句话而已。” 珊珊不乐意了,“这话我跟凌语早就同你说过,怎么我说的时候,你就不在意了?” “不是不在意,而是……” 一晨声音低落,“那个时候我爱他,所以他说什么我都觉得是对的,都愿意为了他去尝试。现在回想过去,就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实在是错的离谱。” 珊珊听后有些不忍心再怪罪。 她转移话题道,“宝,这事儿已经过去了,接下来咱们重头开始,赚他一个小目标!” 又谨慎道,“不过,在这之前,我有个问题要问问你,那个深一群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口一个阿群的叫着,叫得这么亲密!你知不知道这顿饭,他盯着你,从头盯到尾!比厕所里的绿头苍蝇还惹人烦!” 凌语也难得的开口问道,“一晨,你是不是喜欢这位深先生?” 原本还在感慨的陈一晨,听到凌语说的这句话后,脸上瞬间铺满一层薄薄的红晕。 她结结巴巴得赶忙反驳,“没,没有的是!” 又道,“我跟他只是朋友而已!昨天在果园里,他救了我,所以关系熟络了一点,仅此而已!” …… 第54章 决定 其实,陈一晨撒谎了。 她对深一群或许还达不到爱的地步,但有好感是板上钉钉的事。 他那样优秀,成熟又有魅力,还三番四次救自己于水火之中,怎么可能会对他没有好感。 何况,他们还有过几次亲密接触。 一次是他生病时,她被他环抱在怀里,嘴对嘴地为他渡水渡药;一次是在深夜的山林里,他教她看星星,两人不小心触碰出一个吻来;最后一次则是在今天早上,她趴在他的床上睡着了,他的唇轻轻覆盖在了她的嘴唇上,那个吻是那么的温柔,带着情欲的温柔。 她不傻,她能感觉地出来,他对自己也是有好感的。 想到这里,她觉得脸颊一阵发热,那股热流从眼下延伸至耳后。 一晨脸红了。 红得像颗熟透的苹果。 黎珊珊看到了,凌语也看到了。 女孩子的心事就算不说,大家也能看得出来。 但她们却笑不出来。 凌语难得严肃地向陈一晨发问,“晨晨,等孩子出生后,你是怎么打算的?” 凌语这话倒是把陈一晨问住了。 她记得,打从最开始准备离婚时,她就跟两个好闺蜜商量过,孩子出生后,她肯定是要去工作的,周净留给她的钱她算过,只够孩子用2到3年,接下来她必须靠自己赚钱去养大这个孩子。 这是早就商量好的事,一晨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现在凌语又再一次提出这个问题? 但这一次,她依旧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肯定是要出去工作的,我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依附于男人,我会靠自己的努力,将崽崽抚养长大!” “那深一群呢?你跟他,打算怎么办?” 凌语声音清冷,语调平静极了,“我们能看得出来,你和他互相有好感。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珊珊也在一旁不断地点头附和道,“对呀,对呀!你还说他对你没意思,尽骗我!就他那小眼神,就差把你给生吞活咽了!” 一晨沉默了。 好半天才语气淡淡道,“我跟他是不可能的。” 她抚摸着隆起的小腹,神态冷静地开口道,“——我承认,我对他确实有好感。他幽默风趣,聪明能干,又有绅士风度,遇到危险会护着伤员、妇孺先离开,面对这样的男人,我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但,也正是因为他的优秀,我更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了。” “为什么?” 说到这里,珊珊忍不住插了一嘴。 虽然她讨厌深一群,觉得他是个苛待员工的奸商,但如果晨晨喜欢,她愿意保持沉默,就像当年的周净一样,只要不伤害她的好姐妹,她都能忍。 怕就怕在,两个人不能在一起的主要原因是一晨觉得自己离异带个孩子,配不上对方。 如果是这样,她黎珊珊绝对无法接受。 她的姐妹天下第一好,只有男人配不上她的,绝对没有她配不上的男人。 一晨知道珊珊的想法,她微笑着继续说道,“不是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而是——,我不想耽误他,也不想被他耽误。” 她语调很慢,声音却很坚定,“我有孩子,未来肯定是要以孩子和自我发展为主的,我不想再陷入一段新的感情里。也不想像上一段婚姻一样,为爱迷失自我,为家庭甘愿付出。我了解我自己,心软又敏感,把控不了男人,也把控不了爱情。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碰了。好不容易来这世间一趟,总不能天天围着小情小爱转吧!我想做一些有意义的事,一些会让我开心的事,一些能够提升自我的事,至少等我七老八十躺在摇椅上,也不会后悔白来这世间一趟……” 听完一晨说的话,凌语的眼神软了又软,“你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就好。我什么也不担心,就担心你会像上一次一样迷失自我,被他人伤害。” 一晨知道凌语嘴里所说的上一次指的谁。 但那段失败的爱情,失败的婚姻,永远都不会在她身上重演了。 一个人在一个坑里跌倒过一次就够了,她绝不会让自己在同一个坑里跌倒第二次。 “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一晨安抚两个好姐妹道,“我不是傻瓜,不会让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入困境。” 凌语点了点头,“那就好。” 便不再担忧。 三人又简单聊了一小会儿后,凌语就先一步下线了。 珊珊仍旧八卦着一张脸,静静地看着陈一晨。 一晨知道,她铁定是有事要跟自己说的,等凌语离开后,她干脆开门见山道,“看你这迫不及待的小表情,说吧,你刚刚想要告诉我什么事?” 珊珊大眼珠一转,眼神游移,表情略带狡黠,“你猜猜我打探到什么消息了?” 不等一晨回应,她拍着屏幕前的桌子哈哈大笑道,“周净那个傻缺,娶了个不会下蛋的母鸡,还错把母鸡当成宝,天天上赶着往医院跑!” 一晨稍稍一愣。 周净—— 再次从好姐妹嘴里听到这个名字,她觉得自己有一种恍惚感。 一种过了许久许久的恍惚感。 好像,这个人早已退出自己的世界,滞留在上一段的回忆里。 …… 一晨没吭声,她静静地抚摸着隆起的小腹,笑眯眯地听着珊珊说话。 珊珊又继续说道,“前些天我不是接了咱们市玛利亚妇产科医院的项目嘛!去对接项目的时候,你猜猜我看到谁了? 安娜!! 就是你那个渣男前夫周净娶的小三儿,捞女那个! 她呀,偷偷摸摸地去医院检查身体呢,被我撞了个正着。我还在纳闷呢,如果真的怀孕了,需要偷偷摸摸来看医生么?你那个前婆婆不是天天喊着要抱孙子,抱孙女么,怎么着也要大张旗鼓地拴着一大家子一块儿来呀!我好奇得很,就随便找人调查了一下。” “你猜怎么着?” 珊珊眉开眼笑,一脸的幸灾乐祸,“那个安娜根本就生不了,她在玛利亚妇产科医院已经治了好多年,我估计呀,她还没和周净好上的时候,就已经不能生了。我让lisa拿着她的检查报告去找私人医生,你猜人家怎么说的?人家说她多次手术后,子宫内膜早就变得异常薄弱,瘢痕化了,精子根本无法着床,这辈子都难以生出孩子!呵,她当时还说她怀孕了,也就周净那个傻缺相信……这样也好,真是天道有轮回,苍天绕过谁,报应终于降临到这对狗男女身上了,活该……” 第55章 暧昧 一聊起周净和小三安娜的八卦,珊珊就异常兴奋,聊得手舞足蹈,唾沫横飞,没完没了。 一晨倒是没有发话。 她仍旧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时不时地抚摸着她的肚子,偶尔和肚子里的小朋友互动一下,偶尔认真地点点头,让珊珊知道,她有专心地在听她说话。 关于周净和安娜的事,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如果换做以前,她可能会难过,会心痛,会和珊珊一起咒骂这对狗男女。可自从认识深一群后,周净就已经彻底从她的心底退了出去。 不爱了,自然不管他遭遇了什么,她都是无动于衷的。 这样想来,或许深一群的出现,还是有好处的。至少,自他出现以后,陈一晨对于周净这两个字不再觉得敏感,也不会一想起来就胸闷难过…… 珊珊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她打听到的,有关安娜和周净的八卦,“你知道吗?周净一直觉得自己有问题,两个人都在偷偷摸摸地去做身体检查,一个在私立医院,一个在公立医院,真的快要笑死我了!有的时候,真的看着周净都觉得他可怜,要不是凌语拦着,不准我参与这件事,我铁定一封邮件发到周净公司,让他感受感受社会的险恶……” “凌语是对的,随他们吧。” 一晨缓缓说道,“路是他们选的,人也是他们选的,不管是对是错,都要为自己当时的选择买单。” 珊珊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什么的,她有些担心地问道,“眼下,安娜这个小三儿肯定是生不出来的。万一,我说万一周净和他妈妈知道你肚子里的宝宝是他的,你说,他会不会跑过来跟我们抢崽崽?” “他凭什么跟我抢?” 一晨难得的冷笑一声,“我跟他已经离婚了,白字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他凭什么认定我的孩子就是他的?就算长得再像又如何?我不认,孩子也不认,他就算把天翻过来也没有用。” 珊珊“嗯”了一声,反应过来,“也是,谁叫他当初眼瞎的……” …… 两人又小聊了一会儿后,就各自挂断了视频。 临睡前,一晨收到珊珊的短信:“晨晨,我刚刚忘了问你,你什么时候回来?要是你近期不回来的话,我去山庄找你玩吧!阿兰黛这边用不着我,我闲着也是闲着。” 一晨算了算日子,再过一周,她就要去医院做例行产检,虽然不需要在同一所医院做检查,虽然海市也有不错的三甲医院,但保险起见,她还是想要回临阳一趟。 想罢,她回消息道,“我应该是下下周回去做产检了,你要是无聊的话,可以随时过来找我玩,就当是休假了。” 珊珊回了个大大的笑脸。 两人各自休息,都没有再说话了。 …… 次日一早。 深一群端着他的饭碗来敲陈一晨的大门时,一晨还在床上熟睡。 她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子,就听到门外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起身想要下床去看看,看看到底是谁,敢一大早就扰了自己的美梦。 结果刚起身,就瞧见窗外有人影一闪而过。 她吓了一大跳!瞬间,脑子都变得清醒了许多。 一晨蹑手蹑脚地走到落地窗边,撩开窗帘的一角,想看看到底是谁在她窗前溜达,就瞧见深一群端着饭碗,正端坐在她??地落地窗台上晒太阳。 一时间,陈一晨又好气又好笑地拽开窗帘,微叱道,“你在干嘛呢?” 深一群朝着一晨望去,笑得一脸荡漾,“我饿了,饿得实在睡不着。” 又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我想吃你做的早餐,小米粥、小笼包、面条……什么都行。” 一晨撇了撇嘴角,有些不理解,“我听刘管家说,他给你找了好几个保姆阿姨,早餐、中餐、晚餐都会给你做各种口味的菜式,怎么,那些保姆阿姨做的菜,不好吃吗?” “不是他们做得不好吃!” 深一群双手一摊,干脆将死皮赖脸进行到底,“而是你做的菜,太合我胃口了,两边一对比,我还是更喜欢吃你做的菜。” 一晨知道深一群是在胡扯,但胡扯归胡扯,人家既然已经到了门口,没理由堵着不让人家进来,想着,她还是换了身衣裳,将深一群请了进来。 深一群倒是不客气,进门后直接就往餐桌边一坐。 坐了一小会,又觉得自己这样二大爷的行为太不对了,指不定一晨一生气,吃了这顿没下顿。想到这里,他又巴巴地站起身子,将袖子往上拽了拽,跟在陈一晨身后,她掰菜的时候,他也跟着掰菜,她洗菜的时候,他也跟着将手放进去洗洗搓搓。 主打一个会不会,不要紧,但帮忙的态度要诚恳。 起先,一晨还觉得他挺不错的,至少还知道帮帮忙,打打下手。比珊珊那个只知道吃的小妮子好多了。 渐渐地,她的脸色越来越黑,越来越黑。 他哪里是打下手,完全是添乱嘛,外加趁乱吃自己的豆腐! “要不,你还是坐在旁边等一等吧。”一晨无奈道,“你这样乱帮忙,这顿饭本来半小时就能完成的,现在怎么着都要一个多小时了。” 深一群头也没抬的,乐在其中道,“没事,我帮你,慢就慢一点吧!我能忍。” 说着,他搓着菜的手慢慢游移到一晨的手上,轻轻的摩挲着,有意无意的。 就像两个暧昧期的年轻男女一样,一方试探着另外一方,来回拉扯,柔情不断, 一晨觉得这种感觉酥酥麻麻的,好像回到了初恋时期。 朦朦胧胧的,爱意就这样从身体里飘了出来。 她的小心脏也开始不受控制地乱了节拍。 深一群见一晨没有太大的排斥,他逐渐大胆了一些,干脆随意扯了个理由地将另外一只手绕过一晨的腰,间接地将她揽在自己的怀里。 他将下巴抵在她的发丝间,细细嗅着那抹淡淡的发香。 然后,他的唇忍不住缓缓下移,缓缓下移,最后贴在了她的脸颊上,唇上。 他揽过她,想让这个吻深一点,再深一点。 下一秒,陈一晨却猛地将他推开了。 第56章 压抑情感 深一群没料到一晨的反应会那么大。 他以为自己已经做足了功课,她应该不会那么排斥自己才是。却没想到,她还是拒绝了。 不过没事,他不急。 他可以等,也可以慢慢来。 毕竟,他们的情况不一样,她会对自己有所防备,也很正常。 而此时的陈一晨内心却有些焦灼不安。 她前脚才答应了闺蜜们,好好把控自己的情感,把重心放在自己身上。这才不过一个夜晚,她却又被深一群撩拨得七上八下,情绪起伏,差点把持不住。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缓了缓,她对深一群道,“不好意思,我——” 话说一半,又停了下来。 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拒绝对方吗?可对方好像什么也没有对自己说呀!没有告白,没有求爱,就这样顺其自然的就—— 想到这里,她有些气恼的撇过头,没再说话了。 深一群倒是老油条的很。他神态自然的取来毛巾,替她擦拭湿漉漉的双手,语气温柔而缓慢,时不时还会注意陈一晨的反应,“菜,我来冲洗,你去做其他的,我不打扰你,我保证!” 一晨这才尴尬的离深一群远了些。 等所有菜式准备妥当后,两人就着简单的小食,一起吃了顿早餐。 用餐时,深一群不说话,一晨也不说话。 他们一个埋头使劲干饭,一个边吃边目光灼灼得盯着眼前人。 一晨被看得有些发毛,这顿饭吃得也倍感痛苦。 就在她考虑,饭后如何不动声色的逐客时,深一群突然说话了,“老张醒了,等会儿要不要一起去看看老张?” “真的?” 一晨惊讶的抬起干饭干了一半的小脑袋,面露惊喜,“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刘管家怎么没告诉我,他还好吗?被野猪咬断的手指还能修复吗?” “昨夜就醒了,那会儿你应该睡着了。医生说他的求生欲很强,身体素质也不错,各方面恢复得都很好,至于被咬断的手指,修复的概率很低,具体,咱们到了医院才知道。”说着话的期间,深一群还不忘伸出手来,想要擦拭一晨嘴角的酱汁。 他的手刚刚碰到她的嘴角,她却下意识地往后一缩,巧妙地躲开了。 深一群倒是无所谓,收回手,继续道,“我已经和刘管家打好招呼,让他给我们留一辆备用车,等吃过饭,你要是没什么事,我们一起去。” “——好。” 一晨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可答应后没多久,她又有些后悔。 如果一起去的话,两人一车,单独在一起的时间那么长 万一…… 万一像之前一样,不小心亲密接触了,她又把持不住的脸红心跳怎么办? 如果他会错了意,她又该怎么办? 昨天还下定决心,不再拘泥于情情爱爱,今天却又答应和对方一同前行。 陈一晨忽然有一种背叛了自己的感觉。 她抚摸着肚子,脑子里恍恍惚惚的,一顿饭吃下来,有些食之无味。 …… 早餐结束后,深一群先去取车了。 他们的目的地在海市的市中心。 原本老张最开始是被送到离月山不远的县医院就诊,后因医疗设施不够齐全,县医院连夜将老张转至海市中心医院就诊。中心医院跟县医院相比,离月牙山倒是远了不少,大概140多公里,开车过去走高速的话差不多1个半小时就可以到。 鉴于昨天和闺蜜们讨论的结果,一晨决定还是尽量和深一群保持距离,能远离就远离。 所以,当深一群亲自为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时,她并没有坐上去,而是转身坐到了副驾驶后面的座位上。 一路上,她闷不作声的,无论深一群主动发起什么类型的话题,她都不接茬。不主动、不回应、不说话,全程靠在窗子上,假装自己在熟睡。 深一群见她没反应,也没再打搅,关掉音乐,一门心思地认真在前面开车。 霎时间,车厢内安静极了。 安静到陈一晨能听到,窗外的车子接踵而过时发出的「呼呼」声响。 其实,她不是有意要晾着深一群的。 如果他们只是朋友,就像刚认识那会儿一样,一切都好说。他们可以愉快畅聊,可以毫无防备地诉说自己的过去和现在。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觉得他们的感情有些变质,好像都不再单纯了。 她是。 他也是。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不管他是认真的也好,是虚情假意的也罢,这都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想要的很简单。 正如她昨天和闺蜜们聊天时所说的一样:她不想再拘泥于爱情,不想再天天围着小情小爱打转,她想把时间留在有意义的事上,想做一些能让自己开心,能提升自我的事,这样,就算有一天,她白发苍苍的躺在摇椅上,也不会后悔自己白来人间一趟。 但想归这样想。 她还是无可救药地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即使到后来,她发现自己不对劲,开始疯狂地压抑住那丝情感。 可她却又不得不感慨,爱情这种东西真的很奇妙,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也很奇妙。 明明知道不可以,却又疯狂地生长发芽。 明明是陌路人,却又在短短几天里生出别样的情愫。 还有感情—— 感情这个东西,如果不戳破,就这样模模糊糊的或许还好,可一旦戳破,就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就像现在…… …… 一晨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想着想着,她就真的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来时,深一群已经从后备箱取出探望病人用的水果和牛奶,又敲了敲她靠睡着的窗子,小声提醒道,“一晨,我们到咯!” 陈一晨仍旧有些恍惚。 她恍恍惚惚的下了车,恍恍惚惚的跟在深一群身后。 他去哪儿,她就跟着去哪儿。 绕了一圈又一圈,转了好几个拐角后,又上了楼。 可当他们按照刘管家给的地址打开病房的门时,却并没有看到老张的身影。 深一群皱着眉头望了一眼一晨,“老张不见了!” 一晨这才忽得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她愣住了,“你说什么?” 第57章 探病老张 陈一晨完全不敢相信老张会不见。 从他受伤昏迷到现在送来医院治疗,再到深一群说他已经醒了,这前前后后不到3天的时间里,他怎么可能有能力独自下床离开? 可问题在于,不管是管床的护士小姐姐,还是深一群为老张找来的主治医生,所有人都说没有看到老张的身影。医生甚至还主动提醒道,“病人现在这样的身体状态还不适合回家疗养,你们要是找到他,请尽快将他带回医院。” 一时间,连深一群都不免觉得有些奇怪:老张的身体还没好全呢,能跑去哪里? 他尝试拨通了刘管家的电话,刘管家说老张没回山庄,也不在家里。 又找来了同病房的病友询问,病友也是不知情地摇了摇头。 一晨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却又始终说不上来。 他一个受了重伤的中年老男人,不好好在病床上躺着养伤,能去哪里呢? 回家? 可刘管家说老张的家人并没有见到他呀! 回山庄了? 他们刚刚一路从山庄驱车赶过来,如果路上有遇到,不可能不知道。 倘若这些都不是,那他会去哪里,又能去哪里呢? 想了想,陈一晨轻扯深一群的衣角,问道,“医院有监控吗?如果能调来监控的话,或许我们就知道他去哪儿了。” 深一群环顾病房四周一圈,确定好监控定位后,他匆匆找来医院后勤部负责人要当日所有的监控记录。 ——老张果然是离开了。 监控视频里,他先换掉了医院的病号服,接着又拖着还未好转的身体,缓缓走出医院。 他走的速度并不快。 从医院北门出去后,顺着中心路的方向一路前行。 最后一次在视频里见到他,是在中心路旁的车站里,他坐在那里小歇。 核对了下时间。 老张走得并不算早. 他前脚刚离开医院,后脚,深一群就带着陈一晨进了医院的大门,只不过,他们一个是从北门出去的,另一个则是从正门进来的。 看到这里,深一群和一晨简单交换了下眼神,两人迅速放下探望病人的水果和牛奶,不约而同地往停车场的方向赶去。 刚开车出北门不到500米的距离,就瞧见老张晕厥在半路上,受伤处有鲜血溢出,裤子早被染红了一大片,他的身边围了一圈又一圈的行人,既不敢靠近,却又离得不远。 深一群下车拍了拍老张的脸,老张短暂地清醒了一小会儿,见到深一群后,瞪大了眼睛地抓住他的衣襟,断断续续道,“深先生,快!快送我回去!回村里,再晚一点就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你都伤成这样了,还回去干什么?” 深一群气不打一处来。 可他的话刚说完,老张又晕了过去。 他想也没想的,抱着老张就往驾驶室后座去,一晨跟在他身后,也莫名紧张了起来。 两人重回医院,接着老张又被推入了抢救室。 深一群和一晨两人安静地坐在抢救室门口,谁也没有说话。 良久,久到陈一晨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深一群突然开口道,“我知道他为什么要回去了。” 一晨愣愣地看向深一群。 深一群突然抬头望向她,表情有些无奈,“今天是15号,3月15号。是他们村和农收贸易公司合作签约的日子,每年就这么一次,错过今年,就要等到明年了。” “农收贸易?” 一晨有些不解,“这跟他必须回去,有什么关系吗?” “有关系。” 深一群叹了口气,缓缓道,“海市并不算大城市,跟临阳相比,也不过是个三四线的小城而已。月牙山又地处这座城市的最边缘,算得上地理位置偏僻的山区,在这里扎根的山村也算是偏远的小山村,村里的人以农耕和买卖山货为主。老年人居多,因为年轻人早就在城市定居不回来了,就算回,也只会在年节期间短暂地回来小住片刻而已,所以这里的中老年人,他们主要的生活来源除了拿国家微薄的补助外,就是靠出售农产品赚些小钱,而那些专业的农收贸易公司会替他们**,代售农产品,抽取一定利润后,就是他们的所得!每年,这些农收贸易公司会辗转各个山村,每座村子都会来一次,通常是在3月15号这一天。” “你的意思是,老张想回去和农收贸易公司签订合作的契约?” 深一群点了点头,“应该是的。那天我架着他回山庄的路上,因为担心他会失血过多再次昏迷,所以不断跟他拉家常,这也是他告诉我的。“ 一晨听后沉默了。 好一会儿,她问道,“现在是21世纪啊,他们为什么不在网络上兜售自己的产品?宁可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回村里和农收贸易公司做合作?难道那些公司给他们的钱,会比自己卖出的钱更多?” “贸易公司需要运转,需要收提成的,农民辛辛苦苦种植的蔬果到了他们手里,先要抽取第一波提成,接着再高价卖给城市的人,来抽取第二波提成,不然,他们以什么来获利赚钱?难道免费做搬运工?公司是要挣钱的,自然就不能给他们丰厚的报酬,他们能拿到的利润,少之又少,够生活而已。” 深一群道,“再说了,网络售卖农产品,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不容易,对于那些完全不精通网路的中老年人来说,他们需要做的事太多了。比如,他们要选择合适电商平台,比如,他们要自己开启网络店铺,自己拍摄产品照片,再自己上传产品简介,还有售卖后的**,以及和各大快递运营商的合作,等等。你觉得,对于这些年龄在50岁上下,从没有出过大山,就连大字都认不出几个的农人来说,现实吗?” 深一群把一晨怼得哑口无言。 她好半天都没再说话。 直到医生推开抢救室的大门,直到陈一晨听到主治医生跟深一群嘱咐道,“暂时没事了,血也已经止住了,病人这会儿醒着,你们想说什么可以跟他说,但是他哪里也不能去,腿上的伤还需要静养几日,切记,千万不能再像今天这样到处乱跑了……” 第58章 合作 老张被重新被送回了病房。 等深一群和陈一晨赶过去时,就听到护士小姐姐正在安抚挣扎着要回家的老张,“您别想着回家了,腿上的伤才刚刚跟您包扎好,你再乱动,伤口又会崩开,到时候大罗神仙都救不了您。” “我没事!我真的没事,刚刚那只是个意外!” 老张还在跟护士小姐姐极限拉扯,希望能为自己争取到一丝机会:“这样,我先回去一小会儿,就一小会儿!晚上我就回来,我保证办完事就回来!你看怎么样?” “不行!” 护士小姐姐仍旧不松口。 老张还在祈求。 深一群有些看不下去了,连忙推门进去,喊了一声,“老张。” 老张见是深一群来了,像是见到救星似的,眼睛都瞪圆了地说道,“深先生,你来的正好!你快帮我跟他们说说,我这身体没问题的,不碍事的!我保证我回去一小会儿就回来!你帮我跟医生护士说说,说说!” 他面色紧张,生怕深一群不帮他,努力抓住深一群朝着他伸过来的手! “老张,你别急!” 深一群安抚道,“你先听我说,好不好?你现在确实不能乱走!医生刚跟我说了,你的伤口还没有完全养好,本来就失血过多,底子薄弱,今天又擅自离开,牵动了伤口,如果创面再裂开,你的生命就会有危险,懂吗?” 老张见深一群也不可帮忙,彻底急了! 他挣扎着,想要靠自己的力量坐起来,“说来说去,你们就是不肯帮我!既然你们都不愿意帮我,那我就自己去!等事办完了我再回来!一下子就回来。” 面对老张的牛脾气,深一群也有些生气。 他当初拼了命的把老张拖了回来,吃尽苦头,不是为了让他这样糟践自己身体的。 深一群气极了。 他的气场瞬间飙升,低沉着嗓音厉声呵斥道,“你现在回去,是不是为了和农收贸易公司谈合作?如果是的,你现在就听我的,乖乖的呆在医院哪里也别去,合作的事,我会替你解决!我保证帮你搞定所有的事!” 听了深一群的话,老张这才消停了些。 他有些不相信的小声试探道,“你真的能帮我?你没骗我? 深一群坚定的看向他,“既然我说了,那就证明我能!相信我。” 老张短暂地停止了挣扎。 可没过一会儿,他还是嚷嚷着要回家,“你们城里的人,我可信不过!不行,这事儿,我还是得自己亲自去一趟,才放心!” 说着,他掀开被子,就要去拔手臂上的滞留针。 护士小姐姐吓得连忙按住他,满面焦急的看向深一群和陈一晨。 “我保证!我向你保证行不行!” 深一群第一次觉得人生如此艰难,他堂堂一个执行总裁竟然会被一个农民大业质疑自己的能力。 想到这里,他又好气又好笑,就差跪在地上,对天发誓了。 老张仍旧铁了心的要回家。 陈一晨不知道老张到底经历过什么,但她能理解老张的想法。等到一定年龄,经历了一堆大大小小的的琐事后,才发现这世界上除了自己,谁也靠不住!父母孩子也好,妻子丈夫也好,朋友亲人也好!真正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想到这里,她做了一个决定, 一晨主动上前跟老张搭话道:“如果你不相信别人的话,那你相信自己吗?” 老张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废话,我自己当然是相信的自己呀!” 说完以后,他又有些后悔了。 陈小姐并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开口这么粗鲁,确实是自己的不应该, 想罢,他收了收自己的大嗓门,尽量用普通话解释,“没办法,我也是被人坑怕了!不是我不相信你们,只是这件事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一年到头来,盼的就是这一天,盼着他们来签合作、付定金,然后年末盼着着他们来给尾款!我不打紧,钱不钱的不重要!但我孙子还小,他马上就到了要上学的年龄,我必须得为他考虑,给他多攒点钱,他可是我唯一的希望啊!” 一晨听后,点了点,“我能理解你,你们也不容易!” 又提议道,“您看这样行吗!您的产品我全收了,您卖给他们也是卖,卖给我也是卖,他们付给您多少,我也付给您多少,您看如何?” 老张听完,愣住了 深一群听到后,也愣住了。 趁着老张还没反应过来,他拉着一晨就走到病房外,沉着脸说道,“你疯了吗?你收?你怎么收?收到了又怎么帮他卖出去?要是卖不出去怎么办?钱赔了,货也赔了,到时候,你又该怎么办?谁来帮你解决这个窟窿?” 说着,他又环胸拖着下巴的来回踱步,思考几分钟后,深一群道,“要不这样,我去联系几家贸易公司,看能不能帮你把货卖出去!生鲜不比普通商品,它是有时效性的,一个不好,全赔了!我不可能让你去冒险,也没办法看着你去冒险!我这就打电话让助理帮我联系几家贸易公司……” 话音刚落,深一群已经掏出手机,准备给公司打电话。 “阿群,你先别急。” 一晨将他的手机从手里抽了出来。 不等深一群说话,她主动说道,“你别担心,我既然开口跟他提了这件事,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解决的…” 说完,她将自己的想法简单的和深一群聊了一下。 深一群皱起的眉头,这才缓缓地松了下去。 “行吧,你先试试……” 他说。 但说是这么说。深一群跟陈一晨说出这句话时,脑子里已经迅速的准备了三个备用方案。 他是商人,他有公司要养,有一大堆的员工要养,他做的每一个选择都是生死存亡,所以他不能出一丁点的错,一旦出错,等待他的就是千军万马的难。 因此,每做出一个选择,他的脑子里就会自动生成出无数的备选方案。 这是刻在骨子里的! 一晨并不知道此刻深一群的打算。 但她明白,深一群之所以会阻止她,终归是为了她好。 不管他对她到底是什么打算,是真心的,还是玩玩而已,至少到现在,他从来没有害过自己,甚至处处为自己着想, 想到这里,一晨忍不住对他又亲近起来,语调都温柔了许多,“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不会把自己陷入到为难当中的!” 说着,她推着深一群,重新回到病房里。 第59章 合作(下) 病房里的老张显然已经回过神来了。 他心里清楚得很,当下,医院里的护士和医生肯定不会轻易放自己回去的,就算说动了医生和护士,现在匆匆赶回去,也不一定能赶上村里和农收贸易公司的合作。 反正是死局,不管回不回去都一样,还不如直接的接受陈小姐的好意,至少辛辛苦苦努力了一年,也不至于赔个底朝天。 他知道陈小姐是好人,他不能坑好人! 但如果没人收,他辛辛苦苦种了一年的蔬菜瓜果就只能烂在田地里,一年到头赚不到钱就算了,小孙子的学费也会没有着落,他自己没吃没穿没问题,但孙子的学业是绝对不能落下的。 想到这里,他只能自私一点,不管陈小姐卖不卖得出去,他都管不了了, 大不了—— 大不了少收陈小姐几个钱,明年再努力努力多种一些火热的品种,赶上和农收贸易公司的合作,把今年缺的那一部分钱给赚回来就是了! 想到这里,他做出了决定! 等陈一晨和深一群重新回到病房里后,老张大声说道,“陈小姐,您说的方法我答应了!就按您说的办!您可不许反悔喔!” 说完,他又担心陈一晨清醒过来不再愿意再帮自己的忙,他忙起身想要翻找纸笔,“那,那咱们赶紧签个合同!有了合同,您也不能说话不算数了……” 一晨看了一眼深一群,又看了一眼老张,她忍不住笑着点头道,“放心吧,我不会反悔的!” 说完,她找护士小姐姐要来纸笔后,开始起草合同。 老张却突然主动道,“我来写,我来写!我有经验,每年村里的合同都是我来写的!” 一晨笑了笑没发话,直接将纸笔递了过去。 等她再收回来时,纸上已经歪歪扭扭地写了两行字,其中还有三个错别字,外加一个拼音:“呈小姐答因收够老张的nong产品,全部!” 合同写得并不规范。 落款处填写了老张和一晨的大名. 深一群作为见证人,名字也被填了上去。 合同一式两份,一份在陈一晨手里,一份在老张手里。 老张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手里的那份合同,等到一晨将定金打进他的账户里,这才安心地重新躺回了病床上。 一晨也细心地将合同叠好,收进了口袋里。 两人的心也都同时落了地。 临到要回去前,陈一晨又补充道,“您的货我是收了,但是卖货的时候,还需要您配合我一下?可以吗?” 老张大手一挥,大方的不得了,“那是自然的!到时候陈小姐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保准配合得妥妥当当!” 一晨点了点头,从兜里拿出那份合同,朝着老张扬了扬,“到时候如果卖得好,您也可以选择不履行这份合同自己亲自来售卖,选择权在您手上!” “我自己售卖?” 老张一怔,他晃了晃脑袋道,“算了吧!我要是自己能卖得出去,还会每年巴巴地等着那些农收贸易公司上来收货嘛!我又不傻,要是好卖,早就自己来卖了!” 一晨没再跟他解释,而是意味深长的朝着老张回了个甜甜的笑容。 …… 晚上,深一群和陈一晨回到了山庄里。 原本深一群还想像早上那样赖在陈一晨的云月居混一顿晚餐的。 好不容易,她对自己卸下了防备,晚上回来的时候主动坐到了副驾驶室,还喋喋不休地分享了好多自己对于直播售卖农产品的计划。 结果,他的计谋并没有得逞。 他刚跟在陈一晨身后混进了房间里,就被一晨发现了。 “深先生,今天我就不留您吃饭了!不管保姆阿姨做的饭好不好吃,也都麻烦您忍耐着吃下去!这会儿我还有事,我就不留您了,趁着天还没有黑,赶紧回去吧!” “深先生?你怎么又叫我深先生?” 深一群不满地嘟囔着,“你还是叫我阿群吧!阿群,我听着顺口一些。” 又耍无赖道,“要不,你也别做饭了,我让阿姨来云月居,给咱们俩做饭,你想吃什么?我让她给你做!刚好,我还能帮帮你梳理一下你的计划,你看如何?” 一晨笑着看了一眼深一群后,什么也没有说地将他推出了门外。 深一群还想进来,他一边敲门一边高声喊道,“一晨,要不我等会儿给你送饭过来?你喜欢吃什么菜,你跟我说说?” 一晨没回。 深一群又跑到客厅的落地窗处,强行露脸,“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我可是国内出了名的魔鬼推手,一个人可比一个团队……” 一晨依旧没发话,她打开客厅里的吊灯,然后一言不发地拉下了落地窗的窗帘,任由深一群在外面瞎折腾。 其实,帮老张网上卖货这件事,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但七八成还是有的。 而这七八成的自信还是来源于好姐妹黎珊珊。 自上一次黎珊珊将周净和安娜的婚礼推上网络热搜榜单top前10以后,一晨就在想,如果这波流量不是用在八卦上,而是全部用在工作上,指不定会得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碍于当时并没有产品供她实际操作,这件事一晨也就仅仅只是想想,并没有太在意。 今天如果不是老张,她可能早就忘了这一茬。 现在想来,冥冥之中,似乎有一个推手正在把她慢慢推向这条路。 想到这里,一晨拨通了黎珊珊的电话。 珊珊很快就接了,语气仍旧是一如既往的欢脱,“晨晨,怎么突然想到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想我啦~~” 听到黎珊珊的声音,陈一晨忍不住就嘴角上扬,“是呀,我想你了!除此以外,我还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当然可以呀!你开口,我自然是要帮的!” 珊珊想也没想地一口答应了下来,又疑惑道,“你需要我帮你什么忙?该不会——,是让我帮你摆脱深扒皮那个牛皮糖?”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一晨有些哭笑不得,“不是这件事,是我需要你帮我起一个号,准确来说,是帮我的货品起一个号……” 第60章 新的麻烦 “起号?起什么号?” 珊珊听得有些云里雾里,她不明白陈一晨到底在说什么,歪着头满脸的不解,“货品?什么货品?你哪儿来的货品?” 一晨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跟她解释不清楚,干脆避轻就重地捡了些重要的话来说,“是这样的,我呢,想做一个网络账号出来,特意给你打电话就是想向你取取经!” “向我取经?” 珊珊一愣,但很快,她抓住了重点,“网络账号,你要那玩意干嘛?” 不等一晨回答,姗姗大眼珠滋溜溜一转,嘿嘿一笑后大道猜测,“该不会——,你想开了?打算曝光周净的渣男行径?撕开小三安娜的真面目?让所有人知道他们干的那些恶心事?没事儿,你交给我呀!这事儿我熟,你不用插手,我保管做得让你满意!” “不是——” 一晨有些无语地扶住额头,“不是你想的那些——,我呀,是想自己做一个账号出来直播带货!现在不是很流行网络上直播带货嘛!我想试试。” 一晨也不隐藏了,干脆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月牙山这里资源丰富,我闲着也是闲着,想试试通过网络直播的方式,将月牙山的产品推销出去,一来可以帮助当地的村民多开发一些赚钱的渠道,二来,生完孩子后,我不是要出来工作嘛!现在带带账号,就当是涨涨工作经验了,一举两得不是。” “嗯……” 珊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虽然她不明白一晨到底抽了哪门子的风,打算直播带货,但还是认真地跟她分析道,“原来你是想要带货呀!产品准备好了吗?你说的这个领域我还没来得及涉足呢,但如果是你要做的话,我倒是愿意无条件帮你,咱们这关系,谁跟谁!只是,你需要我做什么?我能为你做什么?” 听到黎珊珊一口答应了下来,一晨顿时开心的双手一拍,“你能做的实在是太多了!但现在,你得先告诉我,你是怎么把周净和安娜他们结婚的视频发酵到全网都知道的?当日的热搜排行榜可是占据全国前十呀!几乎整个临阳市都轰动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呵,那算什么,你是不知道我当时废了多大的劲儿……” 话说一半,珊珊停住了嘴。 她瞪大了眼睛,直直地说道,“你怎么知道他们的视频是我发的?你又怎么知道是我幕后操纵,把他们推向风口浪尖的?我记得当时是偷偷进行的,谁也没告诉的呀!难道是lisa出卖我了?” 说着,珊珊转头就要去找助理lisa。 一晨连忙拦住她,“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你,我还不了解吗!不是lisa说的,是我猜的,但现在也都无所谓了,我并不是要怪你。相反,我现在需要你帮我,把我即将要做的事推流到风口浪尖,有流量,才有希望嘛!” “你打算卖什么?” 珊珊直截了当地问。 “一些农产品吧,比如瓜果蔬菜之类的。”一晨答。 珊珊听后大惊,“你疯了吗?卖点什么不好,偏偏要卖这么难保存的东西!保存得好皆大欢喜,保存不好,赔得你底朝天!” 珊珊说的并没有错,一晨刚开始也没有想到这些问题。 只是想着,有了珊珊的流量密码,老张的果蔬肯定是不愁卖的!但问题是,果蔬不比普通商品,它们保鲜的时间短,运输路程近还好,倘若要花个两三天的时间,怕是还没到买家手里,就坏在了半路上。 倘若选用真空处理,时间需要成本,人力也需要成本,还不论其他的! 这都是问题。 “那——” 一晨想了想道,“如果把新鲜的果蔬制作成可存放的商品,是不是就有希望了?” 珊珊这才点头肯定道,“那自然是可以卖得出去的!至少减少了大面积的退货率和投诉率!只是,水果可以做成果干,什么芒果干呀,桃子干!蔬菜怎么搞?蔬菜干?咸菜?泡菜?会有人买嘛?咱们又不是什么专业做泡菜几十年的老网红,哪里拼得过人家卖了几十年的老字号。” 听了珊珊的话后,一晨半天没再说话了。 当初决定收购老张的农产品时,她并没有想那么多。 只单纯想着,如果打开了网上通道,有了更多人的关注,自然而然就能卖出去了!没想到,不管是哪一行,都没有那么简单容易,里面的弯弯绕绕都需要去解决、去排查。 见一晨半天没吭声,珊珊安抚道,“也没事儿!你不是老跟我说办法总比困难多嘛!大不了咱们想想别的办法!你老实跟我交代,你是不是收了山民的农货,想要帮他们卖出去?没事儿,实在不行我去找找我那些狐朋狗友,他们有做酒店生意的,我跟他们吱一声,你的这些果蔬存货我们都要了,回头让他们空运过去,这样损耗小一点,对两边都友好,只是……空运费用增加,估计卖不上什么大价钱,保个本还是可以的,你看怎么样? “不行,不能这样。” 一晨摇了摇头,敛起笑容道,“你这个方法确实好!但是,只会是一锤子的买卖,酒店方是看你的人情,你的面子来收购的。等我们离开后,这里的农产品还是会被那些农收贸易公司收走,然后低价付给村民们微薄的利润!我想要做的不是一锤子买卖,而是长久的,可以让他们自力更生的,甚至能赚到更多钱的买卖,让农民们不再像以前那样辛辛苦苦工作一年,却拿不到几个钱……” 珊珊噎住了,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些说什么。 她心想着,以前晨晨老是说自己和凌语志向远大,一个要做女首富,一个要走知名女艺术家,没想到今天听了晨晨的一番话,才发现她才是那个志向更远大的人! 陈一晨倒是没有心思想其他的事,她来回地围着客厅转了又转。脑子里飞速旋转着,企图找到其他的解决办法。 珊珊见状提议道,“要不你先去找村里人了解一下那些待售的农产品有哪些吧!这样咱们也好做个应对!” 一晨颔首道,“也是,目前只能先这样了!” 想罢,她挂断了和珊珊的电话,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第61章 直播带货 一晨犹豫了很久,她看了看墙上挂的时钟,已经是下午七点十五分。 按理说,这个时间医院里的病人都在休息,不该去打扰。 所以,电话到底打还是不打? 现在打,还是明天打,她都小小纠结了一下。 后来想了想,终究是一桩好事,若是办成了,也算造福整个村子里的人。想来想去,她还是拨通了刘管家的电话,从刘管家那里又要到了老张的联络方式。 老张还在病房里躺着输液。 接到一晨的电话后,他先是一个诧异,后又心中了然。无论陈一晨问他什么,他都会如实回答,有些问得不够全面的,他还会自己补充解答。 一通电话下来,陈一晨对于村子里生产的果蔬农产品都了解得七七八八。 哪些产品可以制成食品小吃,哪些产品可以鲜榨食用调料,哪些可以锁鲜售卖,哪些又能衍生其他周边,她都细细地记在一个笔记本上。 做完这一切后,又开始和黎珊珊商讨农产品的拍摄推广计划。 原本,她想着以拍摄记录村民们的日常生活和日常工作为主,比如栽种果蔬、松土、浇灌田地等等,她甚至提前和老张打好了招呼,让他随时配合拍摄,也算是走三农赛道的一种,但珊珊觉得农村生活、农业赛道不够炸裂,不够吸睛。 她认为,流量的王道在于噱头,没有噱头做支撑很难出彩! 两人商讨来商讨去,极限拉扯又拉扯极限,最终决定尝试赛道叠加。 以三农为主,叠加手工艺为辅,每一个小视频里都会穿插一小段手工制品的制作流程,以及相关的小故事。既可以用来吸睛,也可以为了后期的直播带货做基础铺垫。 两人拍板后,说干就干! 月牙山的拍摄装备不齐全,珊珊就特意从公司给一晨寄了一套!一晨不会构图,不了解拍摄手法,不会使用单反摄像机,她就边学边练,一支片子拍不好,她就多拍几次,两天下来,她学习成果进步极快,就连从来没有碰过的剪辑软件,也在短短2天之内拿下! 深一群有好些天都没有见到陈一晨了。 他去找她的时候,她要么不在家,已经出门下山去了,要么正在家里修剪片子,怎么呼叫她都叫不应,后来,他干脆加入了她的工作。 她拍摄的时候,他就站在旁边打光。 她剪辑的时候,他就在旁边为她整理素材。 一周不到的时间,两人竟然拍摄了近百支短视频。 累,肯定是有些累的。 但相较于以前过着的那种全职太太日复一日的生活,一晨宁可过现在这样累并充实快乐的日子。不用把男人、把家庭看作天,不用担心婆媳关系,不用时时刻刻看对方的脸色,甚至不用为了挽回出轨的丈夫而日日研究三十六计,只需要做好自己手头上的工作就可以了,与之前相比,轻松的不止一点点。 一晨把账号的名字取为:云月小居。 每天会定时定点发布6条视频,早中晚各发2条。 刚开始,视频的效果并不算理想,一天下来只有零零散散几条小点赞、小收藏、小回复,慢慢的,量越来越大,吸引到的粉丝也越来越多,等老张出院回村子里时,一晨所经营的云月小居账号已经有3万+的粉丝量,店铺也随之开通了。 等到了直播带货的第一天,粉丝同时在线人数达到6万+。 老张从来没有在手机里看到过这么多的人同时抢购自己的商品,笑得几乎要合不拢嘴!一直守在直播间做场控的陈一晨和深一群也因为场面过于火热,而不得不出镜帮忙。 一天下来,老张上个季度种植的所有存货都被卖得干干净净,还有些预约甚至排到了下一个季度和下下个季度。 晚上收拾直播间残局的时候,老张抵在门口,半天不愿意离开。 等到一晨和深一群忙完了,才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开口道,“陈小姐,咱们当初签合同的时候,您说要是有一天我不想履行这份合同的话可以随时反悔,您这话还算不算数?” 一晨没有回话,但深一群却气得快要跳起来。 当下更是眉头紧锁,声音阴沉得似乎要掐出水来,“当时答应要卖给一晨的是你,现在看货品供不应求,跳出来要反悔的也是你,你这样做未免也太不厚道了吧,过河拆……” 深一群话还没有说完,一晨已经拉住了他的胳膊,冲着他摇了摇头道,“没事,我来跟他说吧。” 说着,她走到老张跟前,将合同从兜里掏了出来,递过去给他,“这纸合同,你确定要作废?如果要作废的话,你剩下的果蔬农副产品我就不会再售卖了,需要你自己来售卖,你可以做到吗?” 老张还是有些不太好意思。 这种过河拆桥的事说出来确实不大好听,但他只是个穷种地的,因为云月山庄的建造而多了一份打理果园的收入,可这份收入对于他计划的,为孙子筹存的学业存款不过只是杯水车薪,更重要是,他因为野猪已经失去了好几根手指,日后也做不得其他的工作,与其想些别的心思,不如好好把握现在陈小姐的这条路,等多赚几年钱后,孙子再大一些,也不用担心以后还能不能赚大钱了,自己嘛。够活够用就行。 想到这里,他踌躇着说道,“这事确实是我不地道,但我也没有办法不是,合同的话,您要同意就先不做数吧!但是……” 老张眼神游移了一会儿,还是硬着头皮的说道,“但是这网上直播卖货,我也是第一次,能不能麻烦陈小姐再多带带我几天,等我学会了,我就可以自己来直播,您看可以吗?” 深一群不屑地朝着老张抛了个眼神后,就再也不看他了。 一晨倒是没太在意这些,最开始,她计划直播带货时,就已经做好了以后将要全部交给老张自己来做的打算,现在不过是提前了一点而已,并没有脱离她原定的计划。 想到这里,一晨点了点头道,“没问题,只要我在山庄里,你随时可以过来,我随时教你,有什么不懂不会的,也可以跟我说!但我有一个小要求。” “什么要求?” “直播带货这件事,不能就你一个人来做,你要带动村里其他的村民一起来做,你看如何?” “没问题!” 老张爽快地回应道。 第62章 我要当奶奶了? 陈一晨的助农直播做得很成功。 成功到远在临阳的前婆婆也得到了消息。 周六一早,周净妈妈去菜市场买菜,常光顾的那家卖肉阿婆一见到她就热情地打招呼道,“周家的,恭喜你呀,要做奶奶了!” 又道,“我就说你是个享福的命,儿子事业那么成功,没想到儿媳妇也是个能赚钱的,这一波没少赚吧?少说有六、七位数了吧?” 周妈妈听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等她询问,卖肉阿婆又接着道,“那个…,老周家的呀,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就是你儿媳妇卖的产品——老张萝卜干,能不能给我多留一些?那口感真的是太好了,酸脆可口,太下饭了!我本来想着拿出来卖的,没想到东西到了以后自己一尝,啊呀妈!太好吃了吧!” 说着,卖肉阿婆从身后提出一小桶腌制的萝卜干,腆着一张脸笑道,“就是老买不着!我跟我老伴儿年纪大了,玩不转年轻人的东西,什么抢购啊,什么加购啊,统统都不会!好不容易找邻居家的小姑娘帮忙抢,就抢了这么两罐,昨天一个没收住,愣是给吃完了一罐!咱们都是街坊邻居,你看,你能不能跟你儿媳妇打个商量,给我多留几罐,省得我们在那个直播间蹲守半天,啥也买不着。” “直播间?什么直播间?” 周净妈妈一脸的迷惑,“我怎么没听我儿子儿媳妇说起?” “啊哟,敢情你还不知道呢吧?!”卖肉阿婆大腿一拍,“肯定是你儿子儿媳妇要给你个惊喜,还没告诉你。” 说完,她掏出手机,翻出当下最火的短视频app,指给周净妈妈看。“你瞧瞧,就是这个直播间,每天都有好几万人看呢!刚开始只是播一些教人种菜做食物的视频,最近又开始搞直播带货啦!那叫一个紧俏,我还没点开,直播间就说卖完了……” 周净妈妈探头一看。 这个直播间有些眼熟,她似乎也刷到过,只是没有在意而已。 “你看看,这个是不是你儿媳?瞧瞧着身子,再过几个月,你就要当奶奶了吧!恭喜恭喜啊,到时候请满月酒,可别忘了叫我!” 奶奶? 周净妈妈一愣,最近这段时间也没听儿子提起自己即将要当奶奶这件事啊? 安娜那姑娘自上次结婚典礼后,一直到现在肚子都没个消息,还说当奶奶?自己这是当哪门子的奶奶。 “认错了吧?我儿子儿媳妇还年轻,他们打算晚几年再生……” 周净妈妈想囫囵过去。没想到,话说了一半,就瞧见手机屏幕里,出现了许久不见的前儿媳陈一晨。 她突然出现在直播间里,挺着个大肚子向大家展示着直播间产品的配料表,声音软软的,皮肤状态很好,重点是!她小腹隆起的样子少说也有5、6个月了。 一时间,周妈妈有些呆住了。 这…… 这该不会真的是她的孙子吧? 他们才离婚几个月? 如果要是真的,那不管怎么样,这孩子她肯定是得要回来的! 她老周家的孩子,怎么能流落在外边! 想到这里,她菜也没有买的,匆匆就往家里赶。 身后传来卖肉阿婆的声音,“老周家的,我跟你说的那件事,你放在心上啊!我也不要多,就要3小罐就可以啦——” 听到一半的周妈妈又折返了回来。 她找卖肉阿婆要了个一晨所在直播间售卖的农产品空罐后,又急急往回赶。 一路上,她都在掰着指头算日子。 算了算去,她都觉得一晨肚子里的一定是她老周家的种! 回到家后,周净妈妈一脸的喜庆,她拍了拍正在客厅看电视的周爸爸道,“老周,告诉你个好消息,你可别太开心,开心到高血压都犯了,我给你打个预防针先!” 周净爸爸见妻子难得的开心,也有些好奇,“什么好消息?出去买个菜,在地上捡到500万了?” “不是,你再猜!” 周妈妈仍旧保持神秘感,但脸上的兴奋和开心完全止不住,不等周净爸爸再猜,她已经大笑着说道,“我们老周家有后了!我要当奶奶了!而你,你马上就是爷爷啦!” 周净爸爸一听,也开心了起来,嘴角都带着笑意,“什么时候的事?几个月了?怎么没听周净那小子提起?这么大的喜事,还藏着掖着,不像话!” “几个月?” 周妈妈摇头,“我也不知道几个月了,我看她那身段,少说也有5个月了吧。大概过不了多长时间就要去医院生产了!不行,到时候,我一定得去医院看看,孩子生出来,我一定要第一个去抱……” “什么跟什么?你先打住!” 周妈妈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未来孙子出生以后的打算,周爸爸却听出了不对劲,他连忙拦住妻子道,“什么叫做你也不知道几个月?怀孕几个月这件事,还能从身段上预估出来?你都半截身子要入土的人,说话怎么还颠三倒四的?” “啊哟,瞧我。” 周净妈妈也意识到自己开心过了头,说话没个逻辑,这才拍了拍胸脯地慢慢解释道,“我不是去买菜嘛!楼下卖肉的老李你知道吧!我一去她就叫住了我,说恭喜我当奶奶,我当时还纳闷着呢,你说我当奶奶我怎么自己不知道?反倒要让你一个外人来提醒,我正打算跟她解释来着,结果你知道么!她把手机就那么一递过来,我一看,当时就懵了!” “懵什么“” “一晨怀孕了呀!你说我看了能不懵?” 周爸爸一愣,语气加重,“你说谁?” “陈一晨啊!” 周妈妈笃定道,“我看得清清楚楚,我们一晨肚子那里隆起得高高的,少说也有5、6个月了吧!” “呵,结婚好几年没个动静,一离婚人家就怀孕了!” 周爸爸冷笑一声,“你高兴个锤子,陈一晨那是你前儿媳!不是你现在这个儿媳妇!你现在的儿媳妇叫安娜!魏安娜!” 说完,周爸爸又盯着老伴儿看了一眼,“你这脑袋没问题吧?我看你是想孙子想疯了吧!要不带你去医院看看?” “我没疯,你听我说!” 周妈妈干脆挤到周爸爸身边坐下,掰着手指头跟他算着,“你看,儿子和一晨几月离的?这才不过5个月的时间,一晨的肚子就那么大了,你说,不是我儿子的,能是谁的?” 周净爸爸彻底沉默了。 第63章 周净的疑惑 周妈妈还在跟周爸爸诉说自己的猜想。 她甚至还特意将陈一晨所在的直播间给翻了出来,放大好几倍,指给老伴儿看。 “你瞧瞧,是不是看起来有5到6个月了,肚子隆起得这么大,一看就是个闺女。” 又笑眯眯地猜测,“孙子也好!我现在不求什么先女孩再男孩了,孙子孙女都可以,我一样都喜欢!” 周爸爸却半天没有发话,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道,“你跟儿子打个电话,看看他怎么说。” “这还需要打电话确认吗?” 周妈妈将手机收了起来,嘴巴撇了撇,一脸的不情愿,“再说了,今天儿子说要加班呢,我这电话打过去,打扰到他的工作怎么办?我不打,反正他过两天要回来看我们的,到时候再问问吧。” “是工作重要,还是眼下的事重要?” 周爸爸不乐意了。 很多时候,男人和女人的思维是不一样的,相较于女人的感性,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男人要更理智一些。毕竟周净和陈一晨已经离婚了,自己的儿子能再找,不代表人家闺女就找不到。 想到这里,周爸爸沉下脸来,语气也严肃了不少,“你先去打一个,问清楚,别到时候白高兴一场。” 周妈妈哼了一声,还是转过身乖乖地给儿子打了个电话。 周净接到亲妈电话的时候,正在公司开会。 他犹豫了一小会儿,想着爸妈给自己打电话肯定是有什么急事,于是给小米投了个眼神后,就匆匆退出会议室,走到无人的楼梯间里接通了电话。 没想到,周净刚接通电话,就听到亲妈劈头盖脸地一顿发问, “儿子,妈问你个事儿,你跟一晨是怎么回事儿?你们当时到底是为了什么要离婚?你把房子和钱过户给晨晨,是不是因为她有了你的孩子?但是你又想跟安娜结婚,所以才……” 周净被亲妈问得一头雾水,连忙制止,“妈,妈!打住,你先打住!什么孩子?什么房子,您到底再说什么呀?” 见儿子确实不知情,周妈妈心里也有些悬了。 她压低了声音地问道,“晨晨怀孕这件事,你不知道吗?” “怀孕?你说谁怀孕?一晨?” 周净呆住了,这才离婚不到半年,她竟然怀孕了?怀的谁的孩子? “是啊!你不知道吗?看那个样子,怀了都有好几个月啦!” 周妈妈小声问道,“难道,不是你的?” 说完这句话,还不等儿子回应,周妈妈觉得自己的内心拔凉拔凉的,有种空欢喜一场的既视感。 周净认真想了想,说道,“我们离婚的时候,她确实什么都没有跟我说,如果真的怀孕了,更是没有理由会瞒着我,她一个全职太太,没有钱没有工作,拿什么养孩子?” 又道,“妈,你是从哪里打听到一晨怀孕的消息?她妈妈跟你说的?” “害,自从那天亲家母大闹你和安娜的婚礼现场,我跟她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手机号微信号都删除啦,还打听个什么消息!是楼下卖肉的阿婆跟我说的,说她在什么什么直播间看到一晨了,说一晨怀了孩子,还恭喜我做奶奶,要过来喝满月酒呢,原来白瞎了,是别人做奶奶,不是我!” 冷嘲热讽的间隙中,周妈妈还不忘阴暗安娜,“你那个买假肚子的老婆是怎么回事?这都几个月了,当初答应得好好的,说结了婚就要孩子的,怎么到现在也没个影,是不是她生不出来啊?” 周净眉头一皱,叹了口气,“妈,你给我们一点时间好不好。我最近工作忙,安娜也忙,我们不可能天天盯着要孩子,您别急,好不好?” 自周妈妈得知一晨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自己的孙子后,彻底没了心思,跟儿子叨叨了没两句,就要挂电话。 周净却赶在亲妈挂断的前一秒,犹豫再三后还是问道,“您说看到一晨的那个直播间,是哪个直播间?” “好像是那个什么务农,还是农产品的?我也记不住,听说最近还挺火的,我都刷到过好几次,就是没瞧见陈一晨。”周妈妈道,“对了,我找楼下卖肉的阿婆要了个空罐子,就是从一晨直播间买的,我等会儿拍下来发给你看!” “好。” 说完,周净挂断了电话。 没过一会儿,周妈妈给他发来一张照片,巴掌大的玻璃罐子上贴着一张红色的小卡片,黑底白字地写着「老张的萝卜」几个大字。 深一群觉得这个罐子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看过,却又记不起来。 等会议结束后,他准备去休息的冰箱里拿上午冰好的冰美式时,就瞧见冰箱的最里侧赫然放着两罐「老张的萝卜」,同样的玻璃罐子,同样的贴了一张红色的小卡片,也同样是白底黑字,跟亲妈发给他的照片一模一样。 他打发小米来询问,不消片刻就问到了结果。 云月小居! 注册人果然是陈一晨。 他坐在办公室里,对着窗外的景色看了半天,最后挣扎了许久,还是在短视频app里,搜索有关云月小居的信息。 点开的一瞬间,恰巧碰到云月小居正在直播。 两三个农民打扮的工作人员在解说产品。 周净好奇的点开,全是一些手工制农产品,比如王爹爹菜籽油、老张的萝卜,杨婆婆手工梨糕、小鱼的酸辣泡菜等等。 点开购买链接,下面还有不少的评论。 例如:“八叔公的红薯条能少一点糖吗?我喜欢吃微甜的。” 例如:“杨婆婆的手工梨糕比孙婆婆的手工梨糕好吃,甜而不腻!但孙婆婆的辣萝卜无人能敌!” 又例如:“王爹爹的菜籽油是真的好!一看就是纯天然的!”…… 每一个评论下方都有回复,“收到!八叔公说他下回多做几个版本的,甜的咸的,都有!”、“杨婆婆的手工梨糕添加的是蔗糖,孙婆婆添加的是白砂糖,入口的口感不一样的!”、“王爹爹的菜籽油是用油菜籽榨出来的,每次只能榨5斤,但保证纯天然”…… 看到这里,周净忍不住笑了起来。 确实,是一晨的手笔,就连回复的语调也是一晨的口吻,不经意间总会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他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就在他打算放下手机休息时,一晨突然出现了。 第64章 醋意 一晃好几个月没见。 再见陈一晨,周净有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她看上去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仍旧是皮肤白白的,身材纤细温柔,眼神里透着一股亲和暖意,一颦一笑间都带着丝丝的软甜,像一株冬日铃兰,又像春日里的野山茶,清冷中带着温软,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保护。 这种感觉,就跟学生时期刚认识她一样。 唯一的变化是,她怀孕了。 小肚子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隆起得很明显,整个人闪烁着一团母爱的光。 大概是做了母亲,她看上去又多了份坚韧。 从前两人还没有离婚时,她连一瓶5l装的饮用水提起来都有些费劲,每次都会扎进自己怀里,让自己帮忙,而今,却能单手拎起一大罐菜籽油,甚至还能抱在怀里跟视频里的粉丝互动解说。 再看她的肚子—— 周净分不清到底怀了几个月,只瞧见那肚子高高地隆起,像一座小山丘,压得她纤细的身子笨重极了。 因为行动不便,每次更换产品时,她都会小心翼翼地,尽可能地放缓动作,尽可能不碰到肚子里的小宝宝。 周净看着有些心疼。 他想,如果当时他们没有离婚,她没有见到自己和安娜在车里拥吻,没有发现自己出轨,或许现在,她会拥有不同的人生,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受苦了。 至少在她怀孕的时候,他绝对不会让她这样抛头露面,为了赚这点辛苦钱,拼尽全力。他会把她好好娇养着,给她准备均衡的营养膳食,陪她去产检,去买很多很多孩子的小玩具、小衣裳……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们已经离婚快半年,他和安娜也结婚了好几个月。 他和陈一晨之间,终究是再无可能的。 安娜不会允许自己再去找她,也不会认下这个孩子。甚至,她甚至会因为一晨和这个孩子的存在,跟自己大发雷霆。 他不想再跟安娜吵架了。 婚后这几个月,他吵够了,吵累了,也吵怕了。 安娜动不动就会发脾气,每次周净向她提及她爸爸给她的那套婚房,她就会生气地骂周净没用,婚后总惦记着老丈人的财产;每次和她聊起辞职转到嘉诚去帮她,减轻她工作上的压力,安娜就会阴阳他没本事,说自己从来没有交往过这样窝囊无用的男人。 好,他不提了,都不提了。 那就要个孩子吧! 当初要说孩子时,她也是答应了的,可现在,肚子里却迟迟没有消息。 这就算了,每次他不堪父母的重压,提出要和安娜一起去医院做检查时,她都会小题大做地怪自己,说生不出孩子是因为自己上班熬夜,工作应酬导致精子质量太差,才怀不上的,又会扯上上一次流产的伤心事…… 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周净也觉得自己有问题,犹豫着要不要偷偷去医院做个检查…… 想到这里,周净又有些难受了。 如果当初没有离婚,如果还和陈一晨在一起,他也不至于这样日日煎熬。 安娜是漂亮是有能力,家境是好!可一旦涉及到婚姻,涉及到两个人的生活,就算再有能力再优秀再漂亮,家境再好,帮不上自己又有什么用?还不如娶个温柔贤惠的,甘愿在家相夫教子的好! 他又忍不住看了看屏幕里的陈一晨,看了看她显怀的肚子。 大概有五个月了吧!看上去又好像是六个月。 周净特意从网络上,翻找出一大堆孕妇的照片,对着一晨的肚子比了又比,他有些拿不准具体怀孕的时间,但算来算去,他觉得这个孩子,肯定是自己的。 当初还没有离婚前,他和一晨也考虑过要孩子,因为安娜的存在,他还没有想好到底该不该要。 虽是如此,他和一晨也有好几次因为情动,并没有做安全措施,他估算着,孩子大概就是那个时候怀上的吧。 再联想起两人去民政局领离婚证时,他明显觉得一晨胖了,那时还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单纯觉得对方可能是心情不好多吃了些,现在想来,倒觉得自己蠢得可以。 周净叹了口气。 想再多也无用,事已至此,他只能尽量地帮帮一晨,减轻点她的负担。 至于父母那里,在安娜还没有怀孕以前,他不打算告诉父母,一晨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的,省得惹麻烦。 做出决定后,他重新将目光投向陈一晨的身上。 接着,他打开购物车,将所有可以买到的产品统统加入了购物车里,每一份的数量都选择10,地址填写的是公司的地址,但收件人这里,他犹豫了一下,思来想去,他觉得还是不能用自己的手机下单,万一回家安娜查手机查出不对劲,又会是一番新的争执。 于是,他叫来小米。 用小米的手机登录短视频app。 正下完单,支持完前妻的工作时,周净忽然看到一个中年男人蓦地出现在屏幕里。 高大、成熟,不像是从事农业的样子,倒像是个生意人。 他揽着她的肩,帮她托起其中一件售卖的产品,两个人有说有笑的,看上去很是熟络。她会不经意地帮他整理衣襟,他也会在她搬不动产品时,帮她一整个举起来。 男人的直觉告诉自己。 屏幕里的这个家伙绝对不仅仅只是一晨的同事。 他们之间一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周净想来想去,也没想到这个男人到底会是谁,只觉得他看上去有些熟悉,好像是在哪里见过,却又始终想不起来。 正待周净思考,一晨和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时,他看到他摸了摸她的肚子,关切地问了一句,“宝宝还好吗?累不累?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宝宝? 他在叫谁? 看到这里,周净气得握紧了双拳,下一秒,他把小米的手机给扔了出去。 手机重重地砸在了文件柜的玻璃上,又掉了下去。 可能是不小心砸到了音量键,一瞬间,周净的办公室传来一晨软糯的声音,“我没事,阿群你帮我把王婆婆的卷芯菜拿过来,我好上链接……” 第65章 周净的醋意 阿群?阿群? 她竟然叫他叫得这么亲热! 她还让他摸自己的肚子,帮自己搬东西! 他还叫她宝贝!替她整理发型? 周净越想越生气,他开始怀疑一晨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自己的! 他们已经离婚了好几个月,没准她陈一晨前脚跟自己领了离婚证,后脚就跟这个男人双宿双飞,还被搞大了肚子,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他气急了。 眉头紧锁,站起身子,双手环胸地围着办公室转了一圈又一圈。 他周身散发着浓浓的怒意,空气在这一刻,凝结成团。整个办公室因为周净的怒意,变得沉重而压抑,气温都降了好几个度数。 他们这才离婚几个月,她就这么耐不住寂寞地和别的男人搞在一起了? 还被弄大了肚子? 现在更是为了这个男人,又是做视频,又是上直播,又是带货卖农产品。 她是疯了吗?她到底看上他哪里了? 还有—— 让她一个怀着这么大肚子的孕妇干这些事儿,他又能是什么好男人!果然,离开了自己她就找不到更好的了。 周净冷笑着,既然孩子不是自己的,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地照顾他们的生意。 他捡起地上的手机,又重新进入到购买的页面,将刚刚下单的十几份农产品一一退货,做完这一切后,他把手机扔到了一边,不再搭理。 可越是不搭理,他就越生气。 越生气,他就越想发泄出来。 凭什么,他要看着他们秀恩爱?凭什么,他要让他们得偿所愿,双宿双飞? 最后,周净一气之下,工作也懒得做了,全权交由助理小米打理,自己则安心地坐在沙发上打开直播间,一门心思地当黑粉水军。 只要深一群一出现,他就在屏幕里疯狂输出,“后面那个男人看着真碍眼,能换一个主播上吗?”、“穿西装的那个是老板吧!真油腻,长得这么丑还敢出镜!”、“上次买了西装男推荐的泡菜,难吃死了!大家避雷”、“解说就解说,还时不时飙几句英文,怎么,会几句英文就了不起?”…… 终于,在他的不懈努力下,深一群黑着一张脸,被陈一晨劝下了直播间。 周净这才心满意足地不再继续输出。 他关了屏幕,将手机还给了小米。 小米看着自己的备用机后壳伤痕累累,陷入了沉思。 临到下班前,周净又觉得,单靠猜测来确定一晨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实在有些不靠谱。他想了想,想到了一个更不靠谱的法子。 他在网上找到一张和陈一晨肚子差不多大小的孕妇照,放大给小米看,“小米,你看这张照片,这个孕妇的肚子大概是几个月呀?3个月?4个月?还是?” 小米随手拿过来一看,脱口而出,“这一瞧就知道是孕晚期嘛!差不多5到6个月左右,肚子都隆起得这么明显了,小朋友应该已经可以和准妈妈互动了。” 又好奇地问道,“周总,您问这个干嘛?这是您的亲戚?朋友?” 周净并没有回答她。 他满脑子都是小米刚刚说的话:5到6个月了,小朋友已经可以跟准妈妈互动了—— 如果小米说的没有错的话! 周净几乎能百分百确定,一晨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自己的。 他们那个时候还并没有离婚,甚至还有好长一段时间都过着如胶似漆的生活。 这样想来,他又觉得自己刚刚做的那些事,有些过于冲动了。 一晨本来就长得不错,年轻漂亮又极具女人味,如今又是个单身的,多少会被一些恶心的苍蝇骚扰暗恋也很正常,自己就不该起那么大的反应,将所有错都怪在了她的头上。 她一个女人,还怀着身孕,本来就不容易。 反思半秒后,周净又从小米的手里将手机抽了出来,转身回到了办公室里。 他再次打开了直播间,想把刚刚退掉的产品,再重新下单一遍。 没想到,等他再回到那个页面时,一晨早已下播,购物车里的产品也全部售空下架了。 周净愣了愣。 握着手机,半天没再说话。 小米趴在周净办公室的门口,就看着周总一脸的后悔自责,瘫在沙发上不发一言。 …… 同样不发一言的,还有深一群。 自他在直播间收到黑粉网友的言语攻击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好几次想冲到直播间跟黑粉干架,都被村里的爹爹婆婆们拦住,强行拉出直播间后,就再也不让再踏进去一步。 “小深呀,你消消气!他们说他们的,我们不搭理哈……” “你一个大老板,跟他们这些网络里的小孩子生什么气,你休息休息,今天就在旁边指导我们工作就行……” …… 深一群无奈的很。 他闷闷不乐地端坐在村子里临时搭建的摄影棚外,脸阴沉得可怕。 米米粒。 他记得这个id。 就是这个id的网友,每次他上播帮陈一晨的忙时,这个米米粒就会突然冒出来说他的坏话,句句戳心,气得他抓耳挠腮,想扑到屏幕里跟他干一架。 一晨安抚了他好半天,说网络就是这样的,她以前也经常遇到过这类一言不合就戳心窝子骂人的网友,不搭理就是了,当下,还是要以工作为主,毕竟他们的直播间才刚刚火起来。 深一群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他始终弄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这个米米粒,让他咬着自己死死不放。 直播结束后,所有参与直播的爹爹婆婆们围坐一团,复盘今天的工作成果,以及接下来需要改进的地方。 作为整个直播的带动人,老张坐在会议桌的首席,他看了一眼旁边端坐着的深一群道,“小深呐,不是我说你,你平时就喜欢端着,这上了直播间,你可不能一直端着呀,你得活跃起来,你得展现出你的亲和力,这样咱们的货才好卖嘛!你看看小陈,多有亲和力啊,我们都喜欢她!” 深一群“嘶”的一声,将目光投向老张,假笑着控诉,“我这叫没有亲和力?我还没有亲和力?我每天笑得嘴巴都要开裂了,你们还说我没有亲和力?” 老张也有些不好意思地安抚道,“改进!改进!咱们再稍稍改进一下!” “改不了一点,我不播了——” 说着,深一群双手环胸,气得直接走出会议室。 一晨见状,朝着老张和其他的爹爹婆婆们扔了个眼神后,跟了上去。 第66章 深一群的告白 陈一晨出门去找深一群的时候,深一群正在打电话。 他的语气带着些愠怒,一副誓要找到黑粉不罢休的态度,跟电话里的下属发着命令,“帮我去调查一个人,网络id是米米粒,我要你以最快的速度摸清对方的底细……” 电话那头的下属,弱弱发话道,“深总,公司骨干全员休假,西西姐去马来西亚度假了,整个行政组只有我一个人,我,我只是刚招进来的小助理而已,没有那么多的权限去调查……” 声音不大不小,偏偏被一晨听了个全部。 一晨在他身后,听到他们的对话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深一群皱着眉头,闻言朝后看去。 看到身后站着的是陈一晨,他有些尴尬地挂断了电话,朝她走来,“你怎么出来了?好不容易下播,怎么不去休息一会儿?累不累?” 又主动扶着一晨的胳膊,贴心地问道,“今天,肚子里的小家伙没闹腾吧?” 一晨摇了摇头,看了一眼隆起的小腹,语气温柔,“没有,他今天很乖。” 她的声音软软的,像一团甜甜的。 一瞬间,深一群没脾气了。 面对陈一晨,他总能很快地消气。 将手机重新放回兜里后,两人就着附近的一个石凳坐下,偶尔路过三两个村里的行人,都会朝着他们点头微笑,礼貌寒暄,“下播啦?今天真是辛苦你们了。” 两人均会点头回应。 其实,深一群知道一晨为什么来找他。 他毫不在意地率先开口道,“我不是在闹别扭,只是那些黑粉实在是太过分了!我怎么招惹他们了,要这样对我步步紧逼?我怀疑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故意针对我,故意对我泼脏水!不排除是我那些死对头干的!有种别让我抓到,要是让我抓到,绝不姑息,我公司养的那群法务,也不是白养着的……” 一晨看穿了他的心思,不过是大男人死要面子的闹别扭而已。 直播间那么多人,将近数十万的在线率,他又算得上半个公众人物,偏偏黑粉只针对他,处处诋毁,故意抹黑,他自然心生不爽,吵闹着要发泄出来。 她能理解。 一晨安慰道,“你不要去在意别人的看法,越在意就越容易被拿捏,我们的目的本来就只是为了打开市场,帮助这些农产品能够有更好的去处,帮助这些辛苦耕种一年的农民能有个好的收益而已,那些黑粉,要说就让他们说去吧,嘴长在别人身上,手也长在别人身上,我们解决了这一个,后面还有千千万万的,又该怎么去解决?” 她的声音温温柔柔的,总给人一种春风拂过的暖意。 深一群活了这么多年,怎么会不懂其中的道理,他只是被驳了面子,想要找回点男人的尊严罢了。 她肯定是懂他的,但仍旧担心自己心里会有芥蒂,所以特意跟出来安慰。 …… 深一群没发话,他突然将目光转向一晨。 好半天。他开口道,“一晨,你觉得我怎么样?” 一晨愣怔了一会儿,她有些不明白深一群这句话的意思,想了好半天,她答,“温柔,善良,又有责任心,遇到危险,会护着妇孺病残先离开,虽然有时候做的事让我有些琢磨不透,但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很好很好的人。” 深一群皱了皱眉,“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适合做你的伴侣吗?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我——” 一晨没料到他会这么直接,一时半会儿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深一群知道自己有些唐突,他笑了一下,缓和道,“你不用着急回答我,你可以想想再回答,我不急,我可以等你。” 说着,他起身,准备离开。 一晨却叫住了他。 “等一下。” 深一群回过头,就瞧见陈一晨缓缓走到他跟前,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皮上。 肚子里的小家伙有一下没一下地乱动着,深一群的手也随之起伏。他微微张开嘴,看向陈一晨,眼神发亮,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直观的感受到生命的活力,以前总听别人说,未出生的孩子能听懂父母的话,也能跟父母互动,这一次,他是真的信了。 “他,他在动。” 深一群惊讶地看向陈一晨,眼神里有惊讶,有惊喜,也有小小的惊慌。 “是。” 一晨温柔地冲着他笑道,“是不是觉得,生命就是一个奇迹?明明他还没有出生,我们却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深一群点头,他没有发话,而是忍不住地蹲下身子,侧耳贴在了一晨的肚子上,他没有过孩子,所以有些好奇,小宝宝在肚子里会说话吗? 一晨没在意深一群的动作,而是缓缓道,“阿群,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也是一个很棒的伴侣,如果我没有结过婚、离过婚,没有这个孩子,我想我一定会被你深深吸引。你这么优秀,我又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你呢?只是,我现在的处境不一样,我有孩子,我还是一个单亲妈妈,我不可能像未婚少女一样,把所有心思都放在爱情上,未来,我有我的打算,我也有我的人生。接下来的路,我需要靠我自己一个人走下去……” 深一群听出了一晨的意思,她这是在婉转地拒绝自己。 他急切地打断了她的话,“我可以陪你一起走下去!” 趁着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深一群道,“你别把我想得太好了,我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即便是在爱你这件事上,我也有我的自私。我太孤单了,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工作是一个人,生活也是一个人,直到你的出现,我才觉得自己孤单的人生并没有那么难熬。最开始,我也犹豫过,你离过婚,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但那样怎样呢?比起一个人在黑夜里独行,我宁可祈求拥有一道光,而你就是那道光。” 又道,“而且,你不要在意你离过婚,我也离过婚呀,我们的区别,只是你有孩子,我没有孩子而已,以前我不喜欢小孩子,一直觉得丁克更符合我的人生状态,可自从认识了你,认识了你肚子里的小家伙,我忽然觉得有个孩子,似乎也不错。” 他将手轻轻抚在她的脸上,眼神里全是温柔,“一晨,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让我照顾你和肚子里的宝宝。 第67章 深一群的告白(下) 一晨没想过深一群会跟自己说这么多。 她一直觉得他对自己的喜欢,不过是蜻蜓点水,浅尝辄止。毕竟他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算来算去也不过大半个月罢了。若是没有当初那些意外的发生,或许他们根本就不会认识,就像两条平行线一样,永远不会有相交的可能,更不会有后来的接触了。 很明显,她低估了他对自己的感情。 不过,无论现在他对自己的感情到底是深是浅,也都无所谓了。 一晨都不会在意,也不会为之改变最初的想法。 她已经在感情上吃过一次亏,又怎么可能会再吃第二次亏? 就像她之前跟凌语所说的一样,她有孩子了,未来肯定会以孩子和自我发展为主。她把控不好感情,也把控不了男人,但她能把控自己呀!既然如此,那就把所有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过自己一直以来想过的生活就够了。 不然,她又何必处心积虑的从临阳逃出来,从父母的催婚中逃出来? 想到这里,一晨向后退了一步。 深一群的手从一晨的脸颊上落了下来,他皱着眉头看向她,依稀觉得,接下来自己可能要失望了。 果然,陈一晨一脸认真的看向深一群,“我们还是做朋友吧,对你、对我,还有肚子里的宝宝,都好。” “为什么?” 深一群不解,“我能感觉得出来,你对我也有好感,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给我一次机会?我知道你以前受过伤,但我不是那个伤害过你的人,你不能将我们一概而论啊!这样太不公平了吧!” 一晨笑道,“我没有一概而论,你是你,他是他。只是,我累了,不想让自己再陷入一段新的感情里。我现在只想好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帮老张他们卖卖农产品,和凌语、珊珊经营好云月山庄,然后顺利平安的生下一个健康的宝宝,仅此而已。” 深一群没发话。 一晨接着道,“阿群,有没有可能你对我的喜欢只是因为吊桥效应?因为一起遭遇紧张刺激的环境,导致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血液升高,让你误认为对我滋生别样的情感?……” 陈一晨的话还没说完,深一群已经激动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声音低沉,周身散发出一抹别样的压抑感,“所以,你想说什么?说你对我的好感,也是因为吊桥效应?” 一晨疼得拧紧了眉头,她望向深一群的眼睛,此刻,他的眸子深不见底。 “不,不是……” 她挣扎着,小声颤抖道,“我,我只是担心你会不会是一时脑热,弄错了自己的想法而已……” 深一群依旧没说话。 他心里清楚得很,说来说去,陈一晨还是不相信自己会对她产生情愫。 如果她一直不相信,就算自己说破了天,也是无用的。 想到这里,深一群突然就坦然了。 他松开一晨的手腕,眉头舒展,“算了。” 然后话锋一转,笑眼弯弯,“眼下老张他们直播带货也算走入正轨了,接下来,你怎么打算的?还要继续帮衬他们吗?” 一晨有些不明白深一群到底在抽什么风,前一秒还是气势压人的对她进行各种逼问,后一秒又跟没事人一样,开始讨论其他的事,真是个神经病。 “等老张他们彻底走入正轨,能独自直播、上链接、发货后,我就退出来,不能总跟他们一起,不然他们总会依赖咱们。” 一晨摸了摸手腕,没好奇道。 “那接下来呢?接下来你怎么打算的?你还想做什么?”深一群问。 “接下来应该会帮凌语跟进狩猎野猪的事吧!而且,我还得抽空去医院做个产检,已经半个月了,差不多该到产检的日子……” “那我陪你一起去?” “不了吧。”一晨下意识拒绝,“那里都是孕妈妈,你去也不方便呀。” “怎么不方便?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朋友陪着一起去产检不行吗?”深一群死皮赖脸道。 陈一晨,“……” 接下来的几天,老张他们开始独自直播,一晨不再参与,而是从旁协作。 慢慢的,没有陈一晨的指导和帮忙,老张他们已经完全能够应付直播时发生的所有意外。 一晨也算松了口气。 她拟定了明天一早的机票回临阳做产检,本来今天就该去的,因为一些小事耽误了,才推迟到明天一早,好在海市离临阳并不远,她做完检查小住2后天,就能回云月山庄,到时候珊珊也会跟着一起来。 原本计划得好好的,等盯完最后一次直播,她就回去收拾行李。 却没想到意外频出。 先是直播间涌进一大波的黑粉,开始无差别地攻击所有的直播人员,村子里年纪稍大的爹爹婆婆们没几个识字的,会识字的老张和老丁头看着屏幕都快气晕了。 清一色的全是恶意评价,什么泡菜里吃出指甲壳,什么菜籽油里有不明物,什么梨花糕里有小虫子的尸体,什么萝卜干是去年的陈货,什么辣白菜不新鲜…… 还不断抹黑村子里的老人,说他们不爱干净,做出来的东西吃了肯定会生病…… 就连新卖出去的几十单产品都出现了各式各样的售后问题,差评一波接着一波。 老张又气又委屈。 辛辛苦苦种的果蔬,辛辛苦苦制作成可以售卖的产品,又辛辛苦苦的一个个检查,一个个**,一个个放进快递盒子里,送到快递站点,到头来却被人恶意诋毁,恶意抹黑。 怎么能不生气不委屈? 深一群和一晨两人盯着屏幕,皱紧了眉头,没有说话。 很明显,这些黑粉是有人故意指使的。 性质和当初抹黑深一群的那个米米粒完全不一样。 “怎么办,这一看就是有人故意找的水军。”深一群望向一晨。 一晨想了想,从容道,“先下播吧——” 第68章 黑粉(上) 犹豫了许久,陈一晨还是决定先下播。 比起和那些黑粉发生冲突影响到其他人,还不如先下播妥善解决,再做新的打算。 想到这里,陈一晨果断提出了下播。 老张几人没什么经验,当下只能按照一晨所说的,匆匆收尾后关掉了直播间。 几人聚在了会议室里,七嘴八舌地开始讨论那些黑粉的攻击点。 无一例外的都是对产品的不信任。 向来谨慎爱干净的王婆婆因为黑粉的质疑,甚至开始检查起自己耗费好几天心血,精心制作的糕点和泡菜。她翻看了十几份样品,几乎没有一份出任何问题,村里的其他爹爹婆婆们也开始纷纷效仿自查。谁都不愿意成为这件事的背锅侠,也不原因因为自己的疏忽,害大家少一分收入。 陈一晨没说话。 她细细地翻看直播间的录屏,翻看每一个黑粉诋毁时说的话,查阅每一个黑粉在购买链接里发出的评价照片和疑问,她细细回复,又细细比对。 深一群看到这里,有些不耐烦了。 “你明明知道这些都是恶意的诋毁,何必要跟这些造谣者周旋?” 他把一晨的手机夺了过来,扔到一边,“别比对了,一看就是有人故意找来的水军,你就算一个个解释,也没有用,下一回他们还会这么干。” 说完,他问老张,“咱们村子里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或者是,经常上播的几个人背地里惹了仇家,我们不知道?” 会议室里的爹爹婆婆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统统摇头。 “我们一辈子在这大山里生活,哪儿来的仇家?” “是呀,是呀!就算是有死对头,也是跟我们年龄差不多的老头老太太,他们能有几个会写字的,更何况是在网上当坏人? …… “如果不是——” 深一群托腮沉思了半秒,“那极有可能,就是同行故意陷害栽赃?” 他将头转向一晨,“咱们这才直播了几天,就被同行盯上了?” 一晨没什么经验。 毕竟直播带货,她也是第一次做。 她有些忧心道,“如果是同行,那就糟糕了。网络这么发达,跟我们类似赛道的主播就算没有成千上万,几百几十也是有的,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背后的主谋是谁!敌暗我明,就算想要找对方讨要个说法,或是和谈,也不知道到底该找谁谈!” “更何况,好不容易做起来的账号,好不容易才有这一丝丝的气色,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账号就这样被人恶意抹黑掉。” 说着,陈一晨重新拿起手机,想要拨打电话。 深一群好奇的拦住她,“你跟谁打?” 一晨回过头,一张小脸愁得皱在了一起,“你说,报警有用吗?我现在给警察叔叔打电话——” “报警?” 一时间,深一群有些哭笑不得,“你前几天还安慰我来着,怎么今天轮到你们被黑,一下子就没了主张?你报警有什么用,网上的黑粉成千上万,警察怎么管得过来?” “那你说怎么办?报警也没有用,又不知道这些黑粉到底从哪里来的,我们就这样干坐着等死吗?” 说道报警儿子,一晨突然灵机一动。 既然现实生活了遇到不平的事可以报警协商解决,那么网络上,平台应该也有监管人员吧!想到这里,她迅速打开手机,翻找平台的管理员举报点,将那些恶意诋毁的人全部截图,移交上去。 深一群看到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反应还挺快。” 又提醒道,你看看这些黑粉的id,看是不是同一个地区,如果是同一个地区,那应该是公司作案,如果不是同一个地区,那有可能就是网上雇佣的水军。 “有什么区别?”一晨问. “至少能缩小调查范围。” 说着,深一群随意点开一个黑粉的id,id的定位地址在楠东,一个距离海市不算远的市区,又点开一个黑粉的id,定位地址依旧是在楠东。 深一群和陈一晨对视一眼后,将所有黑粉的id打开,果不其然,那些黑粉的ip地址统一都在楠东。 两人坐在沙发上,想来想去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到底是谁在楠东操控着一切。 突然,老张有些怀疑地问道,“该不会,是每年来我们村子里收农副产品的公司干的吧!?我记得他们公司的总部就在楠东,明明离我们月山这样近,以前求了他们好几次,让他们一年多来两次收货都不乐意。该不会这件事,就是跟他们做的吧!看到我们赚钱,就眼红?” “不排除。” 深一群挺起身子,开始指挥道,“大家现在把所有黑粉的id名字都抄录下来,稍后我会让人顺着网线去查,我就不相信我会查不出来!我倒是要看看是哪路牛鬼蛇神敢挡我的路。 …… 自那日得知陈一晨肚子里的孩子,十有八九是自己亲生的以后。 周净一直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里。 一是因为,他没有料到陈一晨竟然会怀有自己的孩子。现如今,更是为了要养活肚子里的孩子,竟需要靠直播带货来赚钱。 他有些心疼,又有些不知所措。 二来,他发现陈一晨身边有了其他男人,而这个男人跟他的前妻举止亲密,情分非同一般,他怀疑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却又没办法分开他们。 即使已经离婚好几个月,他仍旧醋意疯涨,恨不得冲到陈一晨跟前,将她迅速带走,远离那个男人,远离一切。 但他又不能这么做。他还有安娜,不管安娜做了什么,她都是他的妻子。 对于陈一晨,周净是有愧疚的。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去弥补她,在她的直播间里多买一些东西,多花一些钱,至少能让她提成多一些,工资也多一些,不至于挺着个大肚子日日操劳…… 下午,公司的会议结束后。 周净又如往常一样打开手机,去看陈一晨的直播间。 也如往常一样,将所有能买到的产品统统加购,5份10份的下单,地址仍旧填公司的。 只是这一次,他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以前屏幕上的互动都是温暖打气的句子,比如:“王婆婆的泡萝卜超好吃!买它买它买它!”比如:“老张的酸菜口感巨带劲!一顿不吃心慌慌……”比如,“支持爷爷奶奶们创业,已经回购好几次啦!超级好吃!”等等。 可今天,10句互动里就有3到4句带着恶意的诋毁。 周净不怎么玩网络,却也知道网上水军黑粉的厉害。 按照这个势头下去,一晨的直播间根本就没办法继续播下去。果然,不到半小时,她下播了。 看着黑黑的屏幕。 周净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第69章 黑粉(中) 最近一阵子,一晨的心思几乎都放在了直播间的恶意黑粉上。 她绞尽脑汁地想要赶紧解决这件事,于是将回去的机票改签到了下一个产检日,然后抽空请深一群帮忙,带着她开车前往海市市中心的一所三甲医院做检查。 孩子并没有什么大碍,但医生见到一晨憔悴的样子,嘱咐再三,“千万不要劳累,不要多思,不要熬夜,你辛苦,宝宝也会跟着不舒服的……” 一晨点头,道理她又怎么会不懂,只是最近确实有些辛苦,她一边要担心黑粉骚扰,一边又要面对大面积的退单,同时还要安抚担忧生计的爹爹婆婆们。 她静静地抚摸着肚子,没回话。 但医生的话,深一群倒是全听了进去。 回到云月山庄后,他强行让一晨先休息,“最近这几天你先别去村子里了,就在家好好休息,当下没有什么事是比孩子更重要的!其他的事就交给我,我会帮你办妥,你放心。” 一晨争不过深一群,只好欣然同意。 但她不知道的是,除了深一群以外,凌语、黎珊珊也在得知直播间有黑粉涌进的消息后,做出了动作,甚至,就连远在临阳的周净,都开始着手调查黑粉的来源。 下午,等她午休结束,再打开直播间时,黑粉少了许多,互动也少了许多。 由于黑粉的存在,直播间的人数再也没有达到万人上线的火热度了,很多人都持有围观看看的态度,面对吃进嘴里的东西,大家都不敢轻易尝试。 一晨虽然有些着急,却也知道着急没用。 她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一个不错的法子,不至于将自己陷入自证的怪圈,却又能让大家重拾对于老张他们的信任。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跟深一群商量可行性,电话还没有来得及打过去,就接到了珊珊的视频电话。 她刚刚接听,就瞧见珊珊一脸怒气的小表情,“一晨,你被欺负了,怎么不跟我说!?我还是刷你直播间才知道,你被人盯上了!明德农收贸易公司你知道吗?就是他们那一群人渣,竟然在你背后捣鬼!” “明德农收贸易公司?” 一晨喃喃自语,“这个公司我倒是不熟悉,应该没有得罪他们才是呀。” 又有些好奇地问珊珊,“你怎么知道是他们做的?” 珊珊双手一摊,“查呗!我有个朋友是黑客,一查就查到了!一群小人而已,屁大点公司,流动资金倒是不少,这些年没少坑农民伯伯的钱吧,我估计呀,他们就是看你们直播间火了,挡了他们的财路,才让人恶意诋毁你们的,真是小人行径!” 听了珊珊的话,一晨忽然想起来了。 明德农收贸易公司不就是以前和老张他们合作的贸易公司吗?一晨记得,她当初刚下山,和老张商讨直播助农的方案时,她无意间看到老张的抽屉里放着这么一小叠合同,她好奇地询问老张能不能看看,老张随手就扔给了她。 合同的甲方就是这个明德农收贸易公司,在联想起黑粉id的位置,以及老张和深一群的猜想,一晨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会被这些黑粉攻击,根本就不是什么树大招风,而是因为挡了他人的财路,被恶意报复。 珊珊看着一晨的神情越来越沉重,她有些担忧道,“宝,你别担心,这件事有我和凌语呢!我已经跟凌语通过气了,我负责帮你解决掉那个垃圾农贸公司!” 说着,她拍了拍手,身后所有的员工都齐齐站了起来,都是一晨熟悉的面孔,他们冲着一晨热情的打招呼,叫一晨的另外一个名字,“简,你放心,珊总说了,咱们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们怎么欺负你的,我们等会儿就帮你欺负回来!” 另一个说,“简姐,你还记得我吗?我小章!我做视频可是有一手的!他们敢黑你,我就把他们黑到怀疑人生……” 还有一个甚至打起了坏主意,“那家公司也学着你在做直播呢,我有事没事就去举报他们,让他们看看,敢欺负我们简姐是个什么后果……” 也有人走温情路线,“简姐,加油!我们都支持你,还有你的直播间!你知不知道大家有多喜欢你的创意,还有这些爹爹婆婆们做的小吃,价格不贵,又干净,我们公司都买了好几回当下午茶了!” …… 一晨听到这里,忍不住有些感动。 霎时间,眼眶湿润,泪水在眸子里转了又转。 “你别哭呀!”珊珊安慰道,“这才什么跟什么!凌语还没发功呢!等她一发功,估计你的直播间也就没什么事了!” “凌语发功?什么功?” 一晨被珊珊说的话逗笑了,“你当她是武林高手呢,还发功!尽说胡话!” 珊珊小嘴一翘,还没来得及解释,凌语忽地加入了群聊。 “凌语你来得正好!你快说说你的计划,省得一晨都不相信我说的话!” 珊珊连忙朝着凌语娇嗔道。 凌语微微一笑,将目光转向陈一晨,“上次直播间的事,我看到了。一晨,我有些担心你,你还好吗?有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崽崽没事吧?” 一晨摇了摇头,“我没事。” 又将屏幕对准自己的小腹,“你看,崽崽也没事。” “那就好。”凌语松了口气,“黑粉的事,你不用担心,只管去做你想做的就好!等珊珊解决那家公司,过些天我就开一场新展,届时会有新闻发布会,到时候咱们来一场直播联动,彻底将这件事解决掉,免得你有后顾之忧。” “新展?发布会?” 一晨有些不明白凌语的意思。 凌语细细解释道,“你直播间的货本来就没有任何问题,被黑粉诋毁后,购买者肯定会因为害怕而不敢再下单,所以,我想用我的知名度帮你打开市场,这样,你以后的发展不会再受到阻碍……” 第70章 黑粉(下) 听到这里,一晨忍不住又想哭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妊娠期的缘故,她的情绪很容易受到波动。 最开始得知有孩子时,她忍不住想哭,后来深一群受伤昏厥在她怀里,她又忍不住想哭,现在珊珊和凌语想尽一切办法为她解决眼前的难题,她还是想哭。 自从怀孕以后,她好像变得越来越容易哭,也越来越脆弱了。 这样一碰就碎的性格,她自己看了都觉得讨厌,以后还怎么照顾孩子,照顾自己? 人生这条路本就该自己来走呀,不能每次遇到困难就麻烦亲朋好友,毕竟他们也有他们的生活,他们也有他们的人生。 一晨摇了摇头,“凌语,没事的,你不用特意为了我的事开展,直播带货这件事本来就是我要做的,所以,不管遇到什么问题,也该由我来解决,不能每次都靠你和珊珊来给我「擦屁股」呀。何况,就算打着你的旗号,会迎来一波流量,但最初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掉!那些担心食品安全的人还是会对我们的产品有所怀疑,与其这样,不如从根本上打消他们的后顾之忧。” 凌语听后认真地点点头,又若有所思地发出提问,“那你打算怎么做?需要我配合你吗?其实开展、开新闻发布会这件事倒不是什么麻烦事,顺手的而已,刚好我也有一批画,风格与大自然相关,借着采访的机会将我们的关系公布于众,至少也让那些故意要诋毁你的公司好掂量掂量他们到底惹不惹得起。” “是呀,是呀!反正互不干扰!而且还会带动一波新的流量,对于那些辛辛苦苦耕种的农民伯伯来说也是大有好处的,他们的东西卖出去了,生活的压力小了,我们也会因为添的这一份力而开心呀,说到底,也不完全是为了你嘛~” 珊珊也跟着起哄起来。 凌语顺着珊珊的话头,继续道,“这样,你按照你的方式来解决,我们按照我们的方式来处理,互相不干扰,你觉得怎么样?”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一晨也不再拒绝。 她点了点头,答应了。 但她心里清楚得很,她的小姐妹这样做,就是为了让自己能够毫无顾虑地接受她们的帮助,为了不给自己压力,所以才撒了这么个善意的谎言。 想到这里,一晨喉头有些发紧,想哭的欲望又一波接着一波开始涌上心头。 可对着好姐妹哭,多丢人呀。 她已经是成年人了,还是她们三姐妹里唯一一个即将当妈妈的,又不是小孩子,说哭就能哭的。 一晨轻咬着下唇,强行将那股感动之意压在心底。 三人也开始正式商讨各自的对策和打算。 一晨的想法比较简单,她没有太多的工作经历,做直播带货也是头一遭,遇到黑粉诋毁的事,她相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时间迟早会证明一切。除了尽心尽力做好本职工作以外,她还想将更多有关月牙山的一面展示给网络大众看,除了山人和农民的艰辛,还有更多更多跟大自然有关的一切。 黎珊珊和凌语并不看好她的想法。 珊珊重利,喜欢速战速决!她觉得陈一晨的解决方式太慢了。而凌语小小年纪早已摸透人性,她压根不相信只要努力就能得到收获。但她们都没有打击一晨的想法,而是循循善诱,从旁协作,尽可能地帮助姐妹渡过难关。 三人正讨论得热火朝天,突然深一群推门而入。 “一晨,你猜猜我查到什么了?” 他心情大好,手里举着一叠文件,冲着一晨就笑道,“我跟老张猜的果然没错,就是那个明德农收贸易公司干的!他们的总部就在楠东,跟黑粉的ip地址全对上了!” 说完,也不等一晨发话,就将那叠文件放到了陈一晨的跟前,一一指对给她看。 “哟。现在才找到黑粉总部呢,晚了点吧!” 屏幕里的珊珊忍不住冷嘲热讽道,“不过,也就比我晚了半个钟头而已,还行!不算太差。” 深一群这才发现,一晨和她的两个好姐妹正在用手机视频聊天。 他尴尬地望向陈一晨,陈一晨也将眼神投向他。 两人相视一笑后,一晨替他解围道,“没事,我们也才刚刚开始聊,关于明德农收贸易公司找黑粉攻击诋毁我们直播间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又道,“你来得正好,我刚好也有事要跟你商量来着。” “好!” 深一群大方一笑,一屁股坐在了陈一晨的旁边,坐的时候,还不忘跟屏幕里的珊珊和凌语打气招呼,“好久不见啊,两位。” 凌语微笑回应,珊珊则是小嘴一撇,哼哼唧唧道,“你该不会又是来找我们晨晨蹭饭的吧?” “那倒不是。” 深一群笑着看了一眼陈一晨,打趣道,“我是来找晨总汇报我的调查结果的!刚刚说的那些,你们应该也都听到了吧,明德干的!我已经让公司的人收集好证据,由法务部出面来解决这件事,以后。谅他们也不敢再犯了。” 珊珊小嘴一翘,“还行,办事速度倒挺快的,也不枉吃了咱们晨晨那么多顿饭。” 凌语听后,忍不住轻笑出来。 一晨尴尬得想要捂住屏幕里珊珊的嘴,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皱眉假装生气地沉声道,“朋友之间吃顿饭怎么了,就属你嘴快。” 深一群倒是不在意这些。 他本就是故意的,甚至为了故意蹭饭,将刘管家特意给他找来的保姆都一一辞退。君子行径自当光明磊落,就算是喜欢一个女人,也没必要藏头藏尾,遮遮掩掩的,想着,他干脆利落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想蹭她一辈子的饭……” “哇欧~” 珊珊的起哄声越来越大。 四人的聊天也开始偏题的越来越远…… 临阳,博凯传媒 周净正在和下属商讨新一届季度的推广策划提案。 小米敲了敲门,将一叠文件递给他后,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周总,已经查到了,是明德农收贸易公司干的,所有黑粉id的注册手机号和他们公司内部成员的手机号都能链接得上。” 周净皱了皱眉头。 很快,他冲着办公室里的下属挥了挥手,“你们先出去,各小组提案再深化一下,晚一点我们再议。” 等所有下属纷纷离开办公室后,他才着手翻看起小米交给他的文件,“这个明德农收贸易公司,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 “周总好记性!” 小米一笑,“他们之前和我们公司合作过,案子是您手下的阿垚接的,也是阿垚跟进的,虽然公司体量不大,但资金到账很快,最近他们也在跟我们接洽新的合作,说是想要打开媒体和新媒体的市场。” 周净听后,想也没想地说道,“不接了。以后他们公司的负责人过来谈合作,统统拒掉。” 又气急道,“什么东西!靠着坑害农民血汗钱发家,还做那些小人才做的事,真是一点脸都不要了!回头你跟各个小组说一下,这家公司的案子都不接,李总那里,我自有交代。嗯…,还有,帮我跟其他合作的友商打个招呼,这家公司直接封杀掉吧,我不想再看到他们出现在我眼前……” …… 第71章 后果 坐标楠东。 此刻,明德农收贸易公司特设的摄影棚里快要闹翻了天。 早上十点开的直播,从十点到十二点,仅仅两个小时,直播间被人黑了四次,被恶意举报了六次,就算换号直播也没用,换一个黑一个,换一个又黑一个。 主播和运营快要崩溃了。 助播和场控每隔几分钟就要精神瓦解一次。 他们上一秒拿起产品,准备解说,下一秒账号被投诉,直播封禁。 高价招来的投手,还没有开工,直播间就黑屏了。 底下乱作一团。 正坐在沙发上刷着自家直播间的明德负责人康总,气急败坏地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他扬起手机,大声嚷嚷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昨天不是还播得好好的吗?怎么今天就一闪一闪的,一会儿上播,一会儿又下播的,你们一个个都是我花重金请来的,都是死人吗?怎么这么不顶用,还不如隔壁海市的那群种地的老头、老太太们……” 明德农收的负责人康启明今年40来岁,地痞流氓出身。 十几年前,家里拆了迁,他一人独吞了兄妹6人的回迁款,躲到楠东做起了生意, 生意不大,利润却很丰厚,赚的都是农民、山人的血汗钱。 以倒卖为主,从中获取差价。 最开始,他也是做传统买卖的,将自己从农民手里收到的果蔬卖给各个城市的商超、果批、农贸市场,赚取一些小钱,后来,他学聪明了,低价收购的果蔬不再直接送往商超,而是经过美化、**后再高价售卖出去。 这生意原本做得好好的,他也赚了不少。 即使网络发达,同行多,赛道又拥挤,想要分一杯羹的人不少,但他的生意却一直货如轮转、收益颇丰,甚至还越做越好,越做越大。 直到有一天,常和他合作的刘家湾突然撤走合同。接着,越来越多的农民、山人不再跟他续约。经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些人不知是听了谁的意见,竟然自己开通了直播间,自产自销。 如果他们真的自产自销成功了,那他康启明的生意怎么办?以后靠什么来赚钱? 眼看着那些老头、老太太的直播间越来越火热,康启明彻底坐不住了。 他想了个阴损的招数。 从网上招来一大批会电脑高手,先是让他们扮演黑粉去攻击老张他们的直播间,后又不惜花重金买来产品,故意刷恶意评价混淆视听,让其他人不敢再购买。 同时,他也开始效仿老张和一晨的直播间,做起了带货的买卖。 只是—— 他明明请来的都是有着丰富经验的专业人员,为什么销量却一直平平。 已经连续播了好几天,赚来的钱还不够发放这些工作人员的工资。 这也就算了。 偏偏今天连直播间都开不起来,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 他怒极了,忍不住开口骂骂咧咧道,“一群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运营有些委屈地说道,“康总,不是我们故意不上播的,是有人在黑我们的账号,换一个黑一个,换一个又黑一个,我们也实在是没办法呀。” “没办法没办法!你们只知道说没办法!他黑我们,我们就黑他们呀!一个个蠢的跟头猪似的,我花大价钱请你们来,是让你们给我解决问题的,不是让你们在这里干坐着,问我怎么办的?我要是会,还要你们这群人来做什么?” 运营听后,吃了瘪似的不发一言。 他将眼神投向漂亮的女主播,女主播也无奈地低下头去。 两人各自腹诽:以后再也不跟这种傻缺老板了,明明是搞直播的运营,却天天逼着自己干这个又干那个,万恶的资本家…… 康启明见两人没说话,他冷哼一声,没再继续骂下去。 好一会儿,他才压着火气的说道,“去查!你们现在就去给我去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浑蛋敢动我老康的生意,怕是腿不想要了吧!” 摄影棚里的其他工作人员们也不敢再发话,一个个垂着头干自己的事。 运营只能假装狗腿子般地答应,接着又重新回到了摄影棚里。 康启明也将手机塞回兜里,转身坐回到办公室的沙发上,一边冲泡着茶饮,一边又燃起一支香烟。 不消片刻,一个年轻的女秘书敲门而进。 她将一封信递给康启明,“康总,这是刚收到的法院传票,您看看。” 康启明有些莫名其妙地接了过来,“什么玩意?什么传票?” 他拆开一看,有些懵。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a4大小的纸张,上面写着「楠东市人民法院传票」几个大字,下面几栏清晰地印有案件的案号、传唤地址、传唤时由、传唤时间等等。 “这是什么?谁发来的?”康启明抬头问道。 秘书耐心地解释,“这是法院送来的传票,有人要告您!法院已经受理了,这张纸相当于是通知,告知您一些案子的基本情况,更具体的事,还需要您去法院和对方沟通才能知道。” “谁?谁要告我?” 康启明刺拉拉地大叫起来,“我做了什么犯法的事,他们要告我?不去!我哪里也不去!” 说完,他干脆地将那张传票撕得粉碎。 秘书看得目瞪口呆。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不懂法的土老板。 看来,这家公司也呆不了多长时间了,想着,她朝着老板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可她刚刚推开康总办公室的玻璃门,就瞧见几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性,朝着康总的办公室走来。她吓得退了两步,又退回到康启明的办公室里。 “康总,有人来了。” “什么人?” 康启明抬头一愣,“我没有找任何人呀。” 说着,他推开秘书,又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就瞧见一个身着正装的男人朝他递过来一张名片,“康总,您好,我是老张的代理律师,这次前来,主要是跟您谈谈,有关您前几天故意诽谤,重伤我当事人这件事的。” 康启明愣住了。 他觉得这件事越来越魔幻。 先是他的直播间被人投诉,迟迟上不了播,后来又遇到老张的代理律师来谈话。 老张是谁? 他歪头问了问秘书,“谁是老张?你知道老张是谁吗?” 秘书有些头疼地回答,“老张就是隔壁海市,刘家湾种地的那个——” 第72章 后果(下) 种地的? 康启明一愣,脱口而出,“现在连种地地老头也有代理律师了?” 秘书小姐不敢发话。 就听那代理律师对康启明道,“康先生,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规定的侮辱、诽谤罪,即以暴力或者其他方法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实诽谤他人,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 “等,等等,咱们进去说,进去说!” 康启明虽然没听明白律师到底说的是什么,但还是从字里行间里听到了有期徒刑、拘役、管制等跟法律法规有关的字眼,他忙拦着那位打头的律师,将他们一并全推进了办公室里。 …… 一场谈话下来,康启明有些脑仁疼。 说实话,他就是个粗人,哪里懂得什么法律法规,只知道生意出了问题就要想法子解决,他的法子也是简单粗暴的,让他们卖不出货,知难而退就行。反正几个老头、老太太也成不了什么大事,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到头来,还不是会跟当初一样,巴巴地来求自己收购他们的农产品。 只是没想到,他这一踢,倒是踢到了钢板上。 这几个老头、老太太也算是有出息了,竟然跟自己玩起了法律!还特意请了代理律师,来跟自己谈判,让他康启明在网上公开发表道歉声明,否则定当追究法律责任。 呵,有意思。 真有意思。 他老张请得起律师,难道我康启明就请不起? 送走律师一行人后,康启明拿起桌子上刚刚那位打头律师给的名片,干笑一声,“行,跟我玩这一套是吧!你们要玩,我就奉陪到底!” 说着,他将名片扔给了秘书小姐,“查查这个律师的底细,顺便也帮我请个律师。想让我道歉,没门!” 秘书小姐应了声后,推门离开。 康启明又掏出手机,想看看直播间的状况。点开他老康农收的账号,依旧是黑屏一片,他“艹!”了一声,将手机扔了出去,嘴里骂道,“一群只拿钱不干事的废物东西!” 看来网络直播这条路不好走了。 想来想去,他还是想试试最传统的推广方式,收费贵是贵了点,但至少有成效,投出去的钱,大多也收得回来。想到这里,他拨打座机,叫来了负责市场对接的虎子,想问问他和博凯的合作怎么样了,什么时候他的产品可以上线新一波的推广。 虎子却欲哭无泪道,“康哥,我正准备去找你呢,咱们的案子,博凯传媒说不接了,以后咱们的案子统统都不接了。” “你说什么?” 康启明听后,气得站起身子来,“为什么不接?之前不是已经合作过好几次吗?每次说要打款的时候,我二话不说就把款项给打过去了,几时拖欠过他们的钱?就算拖欠那些种地地老头、老太太们的钱,也都没有拖欠过他们的——” “哥,不是拖欠款项的事。” 虎子无奈道,“我跟他们内部人员打听过,说是——,说是因为您得罪了他们策划部老总的太太,老总发话了,只要是您的案子,他们都不接。” “得罪他们策划部老总的太太?” 康启明有些不理解了,“我什么时候得罪了?他们老总长的是圆是方我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老总太太是谁?真是笑话!” 又道,“实在不行,找其他公司吧!只要咱们出得起钱,他们不做,有的是公司会接!” “呃……” 虎子沉默了半秒,叹了口气道,“收到博凯的退案以后,我自作主张地找了其他几家承接推广的公司,清一色的,都统一把我们给拒了——” “你说什么?” 康启明彻底不淡定了。 他眉眼紧皱,叉着腰来回踱步道,“他们为什么又把我们给拒了?怎么,总不可能,我也得罪了他们的太太吧?” 虎子不敢发话,好半天才唯唯诺诺道,“说是从博凯传出来的消息,整个推广行业已经把我们给封杀了,只要是我们的案子,跟博凯有合作的公司都不敢承接,您也知道,博凯算得上这个行业里数一数二的公司,又是大企业,我们以后怕是没有活路了……” 康启明听后,气得不轻,一个扬手又把手机给砸了出去。 只听“啪”的一声响,不堪重负的手机终于和屏幕分了家。 “好!好好好!好得很。” 康启明气得脸部涨红,眼睛里都快投射出愤怒的火光来。 他双手拍打着叫好,但心里却气得恨不得将桌子都掀起来扔掉。; 虎子一句话也不敢说,站在办公室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不一会儿,秘书小姐轻叩玻璃门。 得到康启明的首肯后,她为难地朝着康总摇头道,“康总,我试过了,也不行。” 康启明气笑了地回答,“怎么,是整个律师行业也把我给封杀了?还是我也得罪了他们律师老总的太太?” “都不是。” 秘书小声道,“刚才来的那位律师是国内律师事务所里数一数二的人物。一听说对方律师的名号,就没人有敢接咱们的案子,他们说——,说是必输的案子,接了还不如不接——” 康启明心下突然就明白了。 他这一次怕是惹到了某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平时欺负欺负那些无权无势,弱小的平头百姓也就算了,毕竟他们翻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来。但这一次,他怕是惹到了那个小人物背后的大人物了。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在给老张他们撑腰? 康启明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他猛地瘫下身子,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脑子里开始想这两天所发生的事。 先是他的直播间大面积出现黑粉,紧接着账号被人举报了一次又一次,后来,律师找上门警告,合作了多年的推广公司突然就推掉了所有的合作—— 老天,他康启明这次到底得罪了哪一个姑奶奶,好歹发句话呀—— 一时间,康启明的办公室安静极了。 安静到,能听到三个人的呼吸声。 突然,楼下直播间一阵沸腾,康启明招了招手,让虎子下去看看情况。 等虎子再回来时,只见他紧张兮兮地拿着一部手机递给了康启明,“哥,你看,咱们前一阵子黑的账号,好像是这个国际大艺术家凌语闺蜜的账号,今天,这个大艺术家竟然特意开发布会解释黑粉的事——,哥,你说,咱们公司不会完了吧——” 康启明看完发布会后,吊着一口气,抬起手道,“快,快,赶快安排一下,就按照那个律师所说的,道歉,咱们赶紧先发布公开道歉视频……” …… 第73章 告一段落 一晨没想到凌语还是去开发布会了。 她抱着手机,看到好姐妹坐在发布会的演讲台上,为自己解释创办「云月小居」这个账号的初衷,也跟广大网友坦白,其实最开始她并不支持自己做这个助农直播的。 一来,自己怀孕了,为着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该过度操劳,二来,她不了解网络直播带货这个新兴行业,作为最好的姐妹,她也会担心自己会不会被骗、会不会被网络喷子伤害。 可当她知道自己把直播间带货做火了以后,她又会由衷地为自己感到开心…… 凌语在发布会上,说了许多许多、 一晨看到视频的弹幕上飘了许多友好的留言,有关于她们姐妹关系的, “直播间怀孕的小姐姐原来是凌语大大的闺蜜呀~” “天呐!神仙姐妹情!” …… 也有为助农直播鸣不平的: “原来真的是助力农业的账号啊,也算是好事一桩,看来是我错怪了。” “动了那些小资本家的奶酪了呗,所以才被黑得那么惨,好在,有这么好的闺蜜鼎力相助。” “哭死,老张萝卜真的很好吃!我还以为真的如黑粉所说的不干净,全扔了,现在又要重新买。” …… 当然,也有人依旧在质疑,或保持中立: “噱头而已,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赚钱。” “质量有保障,干净又卫生,还是会有人买的,强行洗白无用。” “小账号,大背景,如果是素人开的直播间被黑,肯定是投诉无门的。” …… 互联网世界,各执己见,也各有各的理。 作为好姐妹,凌语能为自己做到这个份上,一晨已经很感激了。 她知道她还在发布会的现场,肯定没空看手机。 可一晨还是悄悄给凌语发了条讯息,“宝贝,谢谢你,有你真好。” 信息前脚发过去,后脚,珊珊就打来电话。 她依旧是一惊一乍的性子,大大咧咧地笑着问道,“晨晨,你看到凌语的发布会了吗?果然还是公众人物好,一个半小时不到的发布会,你瞧瞧你的账号增加了多少粉丝,多少流量。凌语也太牛掰了吧!你也可以放心了,直播带火继续搞起!我看还有谁敢黑咱们的账号。” 又道,“估计那个明德贸易也被我的团队黑怕了,今天早上发了道歉视频,你看了吗?原来明德的老总长那个鬼样子啊,一看就是欺软怕硬的狗东西,平时肯定没少欺负老张他们,还好老张遇到了我们,以后应该不会有人再欺负他们了吧。” 一晨听了珊珊的话后,也开始搜索明德贸易公司发出的道歉视频。 视频出镜的,是明德贸易的负责人康启明——康总,他对着镜头痛哭流涕,说自己是被猪油蒙了心,才请人当黑粉水军故意攻击老张他们的,说自己不过是一小本买卖,如今科技发达,互联网彻底走入大家的生活,一些农民也开始在网上自产自销,导致他们这样的小贸易公司没了活路,才想险中求生存的…… 他说话时,又是捶胸顿足,后悔不已,又是抓心挠背,愤恨交加。 虽然做戏的成分居多,但一晨也能理解他,没有直播带货以前,他可以赚个盆满钵满,有了直播带货后,相当于一部分的收入就这样没了,能不想方设法的找人麻烦么! 可这是社会发展的趋势,如果当初他没有剥削农民太狠,也不至于逼着他们揭竿起义,断了这条收入,终归到底,还是害人害了己。 一晨看完道歉视频后,想了想,还是在对方的视频下方留言道:不管是直播带货,还是其他新兴行业的涌现,都是社会发展的趋势,你应该做的是想办法适应变化,或者转型升级,保持持续的竞争力,而不是用这种阴损的手段去造谣,去诋毁对方呀。 很快,一晨的留言获得了几百的点赞。 等她烧个水的功夫,点赞量已达3.8万+ …… 下午,等深一群从老张那里回来时,他一脸的得意,眼神都透着些轻快。 “猜猜今天,我们卖了多少?” 看着深一群一脸的笑意,一晨心里也知道了个大概,“卖空了?” 深一群答,“卖空了!全卖空了,之前的退单也都卖完了,老张下午笑得都合不拢嘴,王婆婆转身就要回家,说是要回去再多做一些腌制菜,因为网上的小朋友们爱吃……” 一晨原本还想着接下来的洗白之路应该没有那么容易。 至少要经过时间的洗礼,才能逐渐被大家重新认可。 没想到凌语的发布会一出,网络流言立刻朝着她一边倒。接下来,明德贸易公司的负责人发出道歉视频,将剩下的一波,持中立或质疑态度的网友也推到了自己这边。 这件事,总算是彻底解决了。 深一群见陈一晨半天没说话,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他好奇地探头靠近她,“你在想什么呢?在那里闷闷地笑。” 一晨没料到深一群会靠得那么近,她清醒后,猛地往后一缩,“没,没笑什么,只是感慨了一下而已。” “感慨什么?”深一群追问。 “感慨我的运气为什么会这么好,为什么身边会有这么多好姐妹、好朋友帮我,陪着我!有凌语,有珊珊,还有——你。” 深一群神色暗淡地撇了撇嘴角,“谁想当你的好朋友——” 又转过身喃喃自语道,“只不过,做不成恋人,才不得不做朋友而已……” 第74章 领路人 黑粉事件结束后,一晨的直播带货彻底进入正轨。 在加上凌语的名人效应,和康启明道歉视频的推波助澜,云月小居这个账号的粉丝量,在短短3天的时间里就突破了100万+。每周2次的直播活动,也额外增加了3场。 除了月牙山下刘家湾的村民以外,其他村子的村民也闻讯赶来加入。 看着村子临时搭建的会议室和摄影棚里里外外围了数百人,老张犯了难。 如果农产品少还可以,大家多少还能忙得过来。 可这几百号人的东西,他们又要加工,又要直播,就算夜以继日的赶工也忙不过来呀,更何况,他们几乎都是年过半百的老家伙。 老张站在会议室的桌子上,呼吁其他村庄的村民们不要再把果蔬往刘家湾送,建议他们也学着一晨开个直播间账号,自己经营,自己售卖。 可这些远离繁华市区的山村跟刘家湾的情况差不了多少。 年轻人早就外出学习、打工、成家,再也不回来了,村子里剩下的都是一些没有什么文化的老年人和留守在村子里的儿童,别说玩网络了,能写几个字都算是好的。 老张无奈极了。 他垂着头,实在不知怎么办才好。 拒绝肯定是拒绝不了的,他们的情况,老张太清楚了,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如今有了一条新路子,比以前的老路子好走许多,他们说什么也不会放弃的。 “要不——” 一晨提议道,“要不先留下一批人来,跟着你学直播带货的流程,另一波人跟着王婆婆他们学习腌制蔬果、糕点,以及**、运输的手法,第三波人由我和深一群带着,负责去办理一些卫生许可证和其他的必备材料,这样,速度就快了许多。等把他们教会了,老张,你就可以自己做自己的了,你看如何?” 又补充道,“至于果蔬的品种和数量,咱们先登记在册,肯定是要不了那么多的,让他们一部分送来加工,另外一部分还是按照以前的老样子交给农收公司代理!等我们这边的售卖出去后,按比例给他们发钱——” “什么?农收公司?还给农收公司做什么?” 老张挑眉,不屑道,“农收公司的那些人,都是些做人不地道的家伙,吃相太难看了,我可不想再跟他们打交道。” “这次的事,他们确实做得很过分。” 一晨长长地叹了口气,“只是,社会变迁,行业变迁,他们还没来得及回过神而已。咱们做人留一线,不要把那些人往绝路上逼,给他们留一口喘息的机会,未来是选择行业升级,还是转行做其他的,就是他们的事了。当然,不把他们逼急也有一个好处,至少可以避免他们反扑!” 关于这一点,深一群的看法和一晨一模一样,他也缓缓说道,“上次一个黑粉事件,已经把我们搅翻了天,差点就收摊停播了,若是这次又惹急了,指不定又想出什么招数来对付我们,当然,我也不怕他们对付!只是,没必要而已。等过一阵子,行业彻底转变,他们赚不到钱,自然而然就走了。” 老张听后沉思了半秒,然后双手一拍,“行,就按照小陈小深你们说的办!等其他村子里的人摸清了,学会了,我们就自己单干自己的,互不打扰。” 做出决定后,老张迅速开始安排工作。 偌大的一个刘家湾变得异常热闹。 跟陈一晨刚下山时的萧条模样完全不一样。 “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深一群笑着靠近一晨道,“一个人烟稀少,只剩下老弱病残破落村庄,倒是被你给盘活了,我真是小看你了,小小的身材大大的能量。” “这哪里是我盘活的,明明是他们自己盘活的,我只是提供建议,做了个领路人而已。” 说完,一晨独自走到直播间的门口。 她靠在门沿上,看着老张娴熟的和直播间里的网友亲密互动,一口一个宝贝,一口一个宝宝们;又看着老丁头龇着个缺了门的大牙跟大家讲解产品的配料表和制作工艺…… 终于,即使没有深一群和陈一晨在旁边协助,他们也能自己自如地上播下播,给商品上链接、上库存,遇事也不再像刚开始那样着急忙慌,不知所措。 旁边站着的,其他村子里的村民,无不向他们投来既崇拜又羡慕的目光。 看到这里,一晨忍不住唇角上扬,笑了起来。 “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深一群跟了上去,他靠在一晨对面的门沿上,两人肩并着肩,小声说着话。 一晨似又想起什么的问道,“对了,上次凌语说的狩猎野猪的计划,怎么样了——” “哟,记起来了?” 深一群瞥了陈一晨一眼,露出了个欠揍的小表情,“放心吧,早就解决的差不多了,前两天还送走了一批野猪,你当时忙着黑粉的事,我忘了告诉你……” “——嗯,那就好。” 一晨点了点头,将眼神投向自己隆起的小腹,语调温柔,“那接下来,我就什么也不做了,好好的陪着我的孩子,等他出生,陪他长大。” 深一群看着陈一晨一脸柔软的模样,也忍不住朝着她的肚子看了过去。 5个多月,快要6个月了。 再过不久,这个孩子就会出生。 然后在某一天,走到他的面前,抱着他的腿叫叔叔。 他会抱着他,他会给他买糖,买很多很多好玩的,好吃的—— 不知道为什么,深一群一想到这里,就觉得身体暖暖的,好像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包裹着一样。明明自己跟这个孩子什么联系也没有,明明自己最初的想法就是丁克,一辈子不要孩子,可现在,他却无比期待着他的出生。 深一群想,是不是所有当爸爸的,都有这种感觉。 既期待,又害怕。 期待他的出生,期待他软软小小的样子,却又害怕他被这世间冷暖伤害。 突然,深一群开口了。 他说,“一晨,如果这个孩子出生了,我可以不可以当他的爸爸?” “啊?” 一晨愣住了,“你说什么?” 深一群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得不够精准,他尴尬地背起手,低头笑了笑,“我是说,我能不能当他的干爸?” 第75章 进山 一晨愣愣地看着深一群。 看着他向自己投来的目光,带着真诚,带着柔软,又带着一丝丝微微的祈求。 她点了点头,眉眼弯弯道,“当然可以。你救了我和崽崽好几次,等他出生后会说话了,我一定让他叫你干爸!到时候,你可别嫌他烦喔!” 深一群听后,心里纠起的那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笑着说道,“喜欢都来不及呢,怎么会嫌他烦。” 说完,他低下头摸了摸陈一晨的肚子,又对着肚子里的小宝宝温柔道,“你好呀,我是爸爸。” 一晨总觉得他这话有些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 下午,深一群带着其他村的村民去食品卫生处申报材料,留陈一晨在村子里稍作休息,等他晚上办完事,带着她一并回山庄。 一晨也不客气,欣然答应了。 等她例行午休完,从床上醒来时,就瞧见一个八、九岁大的小女孩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一动不动的。 一晨吓了一跳。 她拍了拍胸口,安抚情绪后问道,“小妹妹,你在这里做什么?干嘛看着我?” 小女孩奶声奶气地回应道,“阿姨,我想去月牙山,但村子里的叔叔伯伯们说,月牙山现在进不去,下面戒严了,说是里面正在抓野猪。所以我就想来问问你,什么时候可以进去?现在去可不可以?” 一晨听后,好奇地从床上站起身来。 她扫了一眼小女孩的身高,就算踮起脚,也还不到自己的腰腹部,小小一个又瘦又弱的,怎么能去大山里?这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虽然野猪被清退了一大批,但山里仍旧还有余存,要是不小心碰到了,又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一晨细细劝道,“不行,山里太危险了,你还小,不可以去山里!” 又追问道,“不过——你要去山里做什么?” 小女孩有些难过的小声回答,“我要去采蓼蓝、五倍子、落葵,还有龙节草给外婆做植物染。” “植物染?” 一晨愣怔了一会儿,她有些不太了解小女孩嘴里说的植物染是什么,但山里的危险她却是见识过的,说什么也不能让这小女孩独自进山,于是她又问道,“那你外婆呢?她怎么不来?你年纪太小了,就这样进山,是有危险的。” 提及外婆,女孩子的声音透着些哽咽,“我外婆生病了,躺在床上起不来。如果我不去,外婆就什么也教不了我了,我们家传承了六代的古法工艺就全没有了……” 说着,女孩小声抽泣起来,“我想去山里,可是他们不让,村支书爷爷说让我来找您想想办法,说现在只有您能帮我了。” 又道,“外婆没生病的时候,带着我去过山里,还去过好几次呢!我认识路,知道怎么走,我保证我采完就回来,阿姨,你就让我去吧,好吗?你跟那些戒严的叔叔们说一声,放我进去,我去去就回,一会儿就回……” 说着,小女孩拉着一晨的胳膊摇了又摇,不停地撒着娇。 一晨有些心软。 自从怀孕以后,她的内心变得异常柔软, 看不得孩子冲着她流泪,也看不得孩子冲她撒娇。 她稳了稳心思,说道,“你让我想想,想想……” 一晨将胳膊从小女孩手里抽了出来。她扶着后腰,坐在了床沿边上,脑子里仍旧在思考,女孩跟她说的那些话,忍不住脱口而出的问道,“那个植物染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你说的,你们家传承了六代的古法工艺又是什么意思?跟你进山有关联吗?” “有关联,我需要进山采集合适的材料研磨熬煮成各类色彩,采用敲击、竹夹,或者其他方式染至布料上,有些材料非常稀有,过了这个季节,可能就没有了……” 小女孩一五一十地解释道,“从我出生以来,我们家就靠着这门手艺过活,到我外婆这一代,说是已经传承到第六代了,原本外婆答应我,等我再大一些,她就将这门技艺传授给我,可现在,来不及等我长大了,外婆她生病了,病得很严重。村里的医生说,外婆的病放在这村子里,就是绝症……” “绝症?什么绝症?你知道是什么病吗?如果送到外面的大医院,有救吗?” 女孩呜呜哭泣着,“我也不知道,我知道她一直躺在床上起不来……” 一晨沉了沉心。 自她听完小女孩的解释后,就做了个危险的决定。 她打算亲自带着孩子一起去山里寻找她们要找的植物。 深一群没有回来,老张和村里其他青壮年都在直播,但刘管家应该在云月山庄,如果再叫上对月牙山有一定了解的刘管家一起,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想到这里,她看了看时间,此时正是下午两点一刻。 如果速度够快的话,能赶在天黑前赶回来。想到这里,她拉住小女孩的手道,“要不这样,阿姨带你去!但你得保证,无论今天采不采得到,天黑以前,咱们都要回来,你能做到吗?” 女孩听后,郑重地点了点头答应道,“我能做到!” 说完,陈一晨带着小女孩,两人一车直奔山庄去。 凌语的山庄是建在半山腰的,离原始区域较近,与其花时间走山路进山,一晨觉得开车回山庄再出发,速度会更快。 她算得很准,开着开到一半,她听见小女孩指着离山庄不远的丛林道,“阿姨,就在那里,我要的龙节草和落葵就生长在那里。” 一晨扫了一眼,小女孩指的地方,竟然是她和深一群第二次遇到野猪的地方,她稍稍一惊,又沉静下来,“我知道了。咱们等会儿就去。” 车,开回了云月山庄。 但糟糕的是,刘管家却不在山庄里…… 第76章 采集植物 “阿姨,现在怎么办?刘叔叔不在这里,我们还能去山里吗?” 一晨沉吟了半秒,“去,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过去。” 说完,她给服务部电话留言道,“刘管家,我是一晨,如果你听到这通留言,请你去上一次我和深一群遇到野猪的地方来找我——” 说完,她打算挂断电话,却在挂断电话的前一秒,看了小女孩一眼后又谨慎地补充道,“我去山里采集植物了,和村里的——” 她将手机移开,问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小言,刘小言。” “——我和村里的刘小言一块儿去的。” 说完,她迅速挂断电话,回到客厅里翻找工具。临行前,她将一切能用得上的工具都放进了双肩包里,匕首、电筒、甚至还塞了几块巧克力。 有了上一次的前车之鉴,这一次进山,一晨慎重了许多。 刘小言看着一晨的举动,小声怯懦懦道,“阿姨,咱们采植物很快的,用不着带这么多东西,有小铲子就够了。” 说着,刘小言将随身带着的斜跨小竹篓举起来,展示给陈一晨看,“你瞧,我带了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她一边细数自己的小工具,一边解释道,“比如,这个是用来挖植物的,这个是用来扫除植物根部灰尘的,这个则是……” 跟一晨相比,刘小言的装备要简单许多,一个斜挎的小竹篓,竹篓里放着塑料袋和几把小型铲子,就算全部家当了。 “阿姨我这是未雨绸缪,懂吗?” 一晨傲娇地揉了揉刘小言的小脑袋,“山里危险多,带着总比不带好。” 说完,她拉着小女孩坐上了山庄门口停着的摇摆车。 自上次被野猪袭击后,凌语广发英雄帖,招到不少团队和爱好者上山狩猎,为方便那些狩猎者,和未来住进山庄的客人,凌语在网上订购了好几台小型摇摆车。 没想到旁人没用上,一晨倒是先用上了。 两人携风相伴,一路摇摇晃晃,很快就到了小女孩来时指给一晨看的位置。 一晨跟在她身后下了车,缓缓下坡,缓缓朝里走着。 两边野草丛深,半人高的蒿草随着她们的步子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里,一晨来过,和深一群一起。 上一次误打误撞进来的时候,还是在深夜。 两人背着老张路过这里时,被野猪群拦了道。这一次再来,一晨感触良多。 没了野猪的叨扰,丛林里又恢复了最原始的状态。 茂密、幽深、宁静。 闭上眼,好像置身于另外一个世界,清新的,不被打扰的世界。 一晨情不自禁张开双臂,仰头呼吸。 忽然,刘小言高兴地大叫起来,“找到了!找到了!阿姨,我要找到就是这个,蓼蓝。” 一晨好奇地探头望去,就瞧见刘小言蹲在一小片植株跟前,那片植株看上去并不起眼,绿的叶,红的花,一串一串的,有点像一晨小时候见过的串红串紫,但又比串红串紫的花苞小了许多。 “明明开着红色的花,连根茎都是红色的,为什么却叫做蓼蓝?” 一晨有些不解,她低下头用手碰了碰花苞,花瓣随手而落,看上去脆弱极了。 “因为叶子是蓝色的呀。”刘小言一边摘一边解释。 “叶子是蓝色的?” 一晨听后更迷糊了,是她眼瞎?还是刘小言眼瞎?这明明就是绿色,翠翠的绿色,她发出疑问,“不对呀,这叶子的颜色明明就是绿的,你确定,你没有找错?” “没有找错,我来过很多次了。” 刘小言也不恼,她耐心地递给一晨一片小小的叶子,自己又从蓼蓝根茎上取下另一小片。她一边对着一晨示范地揉搓着,一边奶声奶气地讲解道,“阿姨你看,放在浅色衣服上揉搓一会儿,颜色不就出来了吗?是蓝色的喔!” 一晨也小小地跟着尝试了一把,果然是蓝色的。 但又比蓝更青一些。 青出于蓝,又胜于蓝,大概就是这个感觉。 “我外婆说了,除了蓼蓝以外,木蓝、马兰、苋蓝也可以做出相同的颜色,只是相较于其他的来说,我更喜欢用蓼蓝一些,煮沸了再取汁,留下的颜色好看极了,像夏天傍晚要黑不黑的天空。” 一晨没想到刘小言小小年纪,却懂得这么多,忍不住夸赞道,“你真厉害,连这些都懂。这些植物染的技巧,是你外婆教你的吗?” “是呀,除了植物染,外婆还教了我许多许多,比如锤草印花,将植物放在织布上,轻轻地敲打,就能染出特别好看的印花,连植物的根茎都印得丝丝分明,她还教我蜡染,传闻是从苗族那边传过来,用蜡液绘制图案,等到图案凝固以后,再放到染液中浸染上色,煮沸后去蜡,就会出现漂亮的图腾花样,还有扎染和套染,这些我都会。” “厉害了。” 一晨忍不住感叹,“那,你跟我说的,你们家传承了6代的古法工艺也是染布咯? “是,也不是。”刘小言答。 一晨有些迷惑。 怎么这孩子小小年纪,说话这么高深莫测。 正当她打算问个清楚,刘小言又道,“我们家是以植物染为基础的,传承下来的也是植物染的技法,通过草本植物的提炼混合,可以还原各式各样的颜色进行下一步的浸染,外婆教给我的,就是植物取色、混色,等做好这一切后没再进行糊染、蜡染、夹染,我最喜欢的就是糊染,用白面糊糊画图,晾干了再染色,可好玩了。“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你们家传承下来的技法是利用草本植物取色?” 刘小言点头,“是呀,取色、混色、调色、最后再染色,但染色不算我们的绝招,我们的绝招在于取色和混色。” 一晨有些明白了,就类似于之前逛过的民宿博物馆里,所展出的各色植染面料,刘小言他们家做的就是取这植物之色,做最基础的调色和混色。在古代,这一技法被称呼为草木染,和矿物染一样都是中国古代非常了不起的染色技艺。 “我外婆还说了,我的曾曾曾曾曾祖父以前就是给朝廷做官的,替朝廷取色染色,可厉害了!那个地方叫什么来着,好像是蓝靛署,还是蓝靛所,我记不清了。” 一晨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但看向刘小言的眼神,忽然就多了一丝敬意。 第77章 草木染 “除了蓼蓝你还要找什么?需要我帮你吗?” 一晨看了看手机里的时间,已经是下午4点了。 现在正值春季,虽然不像冬天那样,五点半就太阳落了山,但也晚不到哪里去。她掐算着时间,怎么着都要赶在6点半以前回到刚刚下摇摆车的地方,不然,深山夜露重,若是遇到什么危险,就算叫破嗓子也没人应。 “我还需要五倍子和落葵,我想混出漂亮的深紫色……” 刘小言收起装满蓼蓝叶的塑料袋后,又起身往丛林深处走去。 一晨不敢留她一人去深山里,也赶紧跟了上去。 一路上,刘小言指着各色的草木给一晨看,“你看这株,这个是白背叶,可以染出漂亮的黄绿色,还有这个,这个是山麦冬,能染出蓝绿色,类似于雨后的天空,也很漂亮。咱们等会儿要找的落葵你应该也见过,我外婆说落葵叶可以吃的,用来烧菜煮汤最香了,不过,我要找的,是它的种子,它的种子可以提炼出紫色,染出来的小裙子特别好看,放到集市上,能卖不少钱……” 一晨跟在她身后,倒也学了不少草本知识。 她没想到,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竟然懂得这么多。 “你一直都跟外婆住在一起吗?你的父母呢?” 见刘小言张口闭口都是外婆,一晨还是有些好奇的忍不住问道。 “外出打工了!我刚出生不久他们就走了,把我托付给外婆养着,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回来过,偶尔会给我和外婆打钱,但打的也不多。我听说,他们生了小弟弟,现在带在身边在城里生活呢。不过也没事,我有外婆。平时我会和外婆一起取色染布,等染好了就送到集市上去卖,卖来的钱刚好够我们生活。” 一晨听后有些心疼,“那,你父母不用传承这个草木染的技艺吗?” 刘小言道,“我妈妈会,但她不愿意回来做植物染,她说这是旧社会的产物,学了也没什么鸟用,赚不了大钱,还要为了材料一直闭塞在村子里,哪儿也去不了。现在是新时代,是科技时代,想要过得好,就要摒弃掉这些没什么用的东西,她还说,等她赚了大钱,在城市里买了房,就接我和外婆去城里同住——” “怎么会是旧社会的产物?” 一晨据理力争,“你们做的这些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呀,是中国文化的财富,也是世界文化的财富,不能单看眼下的。而且,我们国家现在对于这些非物质文化的保护已经开始采取了各类的措施,等咱们今天采集完回去,我就帮你查查,看能否申请到国家的扶持和帮助,除此以外,咱们还可以将这些技艺传授给民俗爱好者,让所有人都了解草本染呀。” 说完,她半蹲下身子,双手扶着刘小言的双肩,郑重道,“小言,你听我说,这草本染的技法,你一定要跟着外婆好好学,然后像你外婆一样代代相传,把它传承下去,把它发扬光大,让所有人都知道草本染是中国的瑰宝,是世界的瑰宝,好吗?” 刘小言有些不明白一晨话里的意思,也不明白,为什么外婆教给她的植物染就成了中国瑰宝、世界瑰宝了。她只知道,她喜欢外婆教她取色技艺,也喜欢大山里的各类草本植物,因为喜欢而偏爱,因为偏爱而不舍,因为不舍,她哪里也不想去,只想留在这月牙山里。 一晨见刘小言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忍不住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自语道,“你这个傻瓜,这才多大的孩子,就跟她提什么非物质文化遗产,什么中国瑰宝、世界瑰宝,她哪里懂。” 想了想,她冲着刘小言笑了笑,“没事,你不懂也没事,阿姨懂就行了,相信我,我会帮你的。” 说完,她牵着她的小手,两人肩并着肩,往丛林深处走去。 等刘小言采集到所有的草本植物后,天已经暗了下来。 一晨看了看口袋里的手机,时间是下午5点45分了,再过不了多久,天就要黑了。 想到这里,她抓紧了刘小言的手就要往回走。 可当她回头一看,身后野草一片,来时的路早已抚平,没了方向。 一晨呆住了,她悻悻地问道,“小言,你知道怎么回去吗?” 小言一手抓着采集好的草本袋,一手抓紧了一晨的手掌心,此刻也有些拿不稳的说道,“大概知道——吧!” 又不安地随口提了一句,“怎么今天暗得这么快,以前和外婆来的时候,我们采好了往回走,天还是大亮的。” 一晨反思了一下,可能,可能是自己的问题太多了,导致刘小言采集的速度也跟着慢了许多,想到这里,她不声不响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不管怎么样,总归是要赶在天黑之前离开才行。 虽然现在遇到野猪的概率不大,但若是遇到其他的蛇虫鼠蚁,一晨不敢想。 两人一前一后,趁着天还没有全黑,摸索着往回走。 忽地,一晨脚踝一紧,一股钻心的刺痛从脚下蔓延到全身。 她“嘶”的一声,停住了步子。 “怎么了,阿姨?”刘小言听到一晨的声音后,回头问道。 “脚下,我脚下有东西……” …… 傍晚,等深一群带着其他村子里的村民办理完材料回到刘家湾时,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老张和老丁头正准备下播。 深一群见半天没有找到一晨的踪影,摸出手机给他打了通电话。 电话那头显示不在服务区,他瞬间慌了神。 跟老张丢了个眼神示意后,老张匆匆下播赶了过来,“怎么了小深?” “老张,你见到一晨没?” “小陈?” 老张歪着脑袋想了想,“今天下午好像还真的没有见到她,是先回山庄了吗?我记得你走的时候,她还在会议室的休息间午睡呢,” 深一群摇了摇头,若有所思道,“她答应我晚上一块儿回去的,如果没有特殊的事,她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先走。” 说完,深一群又问了问直播间的其他人,其他人统一地摇头表示,并没有见到陈一晨。 深一群有些纳闷。 难道,她真的先回去了? 想罢,他转身去车库里寻找山庄的备用车,果然,他们早上开下来的那一辆电车就这样消失在停车库里。 一晨可能真的先回去了。 正当他打算先开村里的车回山庄时,刘管家突然给深一群打来电话,“深先生,陈小姐和您在一块儿吗?你们在哪里?” 深一群有些莫名其妙,“一晨不在山庄里吗?我们并不在一起。” 刘管家听后,语气都焦灼起来,“完了完了,陈小姐又去山里了,还是跟我们村子里的刘小骗子去的——” 第78章 刘小骗子 “刘小骗子?谁是刘小骗子?” 又道,“一晨去山里干什么?你怎么知道她又去山里了?” 被刘管家的语气感染,深一群也跟着紧张起来。 “肯定是被刘小骗子忽悠到山里采植物去了!那小姑娘总是让人不省心。哎,也怪我,如果下午不去山庄菜园子里巡查,肯定能把他们拦下来。” 刘管家的语气里充满了悔意,叹息声一波接着一波。 “等等,你先告诉我,你怎么知道一晨去山里了?” 深一群又问了一遍。 刘管家答,“我回山庄时接到了她打给我的留言,说她去山里了。让我听到留言后去上次野猪袭击你们的地方去找她!可现在山里是去不得的呀!她不知道吗?山里到处都是抓野兽的铁夹子,这要是被铁夹子咬到,那还得了?!我一接她的留言就赶紧给她回电,想提醒她让她赶紧回来。可这山里信号不好,她没接。我又有些担心,这才给你打来电话,看你们是不是在一起——” “我没跟她在一起,我现在还在刘家湾这里。” 深一群沉着脸,握紧了双手,“你说的那个刘小骗子,又是谁?” “哦,她呀!一个满嘴谎话的小姑娘而已。”刘管家道,“差不多八、九岁大小,家里是做染布生意的,爹妈都去市区打工了,留她和她外婆两人在村里相依为命。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那小姑娘太爱吹牛了,总说她家祖上是做大官的,说她家后院的染缸是大清皇帝亲赐的御用,这不一整个瞎胡扯嘛,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还御赐不御赐的,所以村里的人都管那小丫头片子叫刘小骗子……” 刘管家说着话的期间,深一群已经驱车在山道上,脚下加快了油门。 等他赶到云月山庄门口时,正碰上坐摇摆车准备去山里找陈一晨和刘小骗子的刘管家。 从云月山庄出发,去半山腰的原始生态区并不好走。 开车是不可能的,只能两人驾驶一台小型摇摆车,摇晃着过去。 去的路上,刘管家坐在驾驶室把控方向,深一群则靠在他旁边的位置上。 天,已经彻底黑了。 路上并没有见到一晨和那小女孩的身影,这意味着,她们可能已经出事了。如果不是碰到野猪,那就是遇到了猎人的陷阱,或者是其他的……,不管是哪一个都够她们喝一壶的。 想到这里,深一群不免又担忧起来。 整颗心都悬在半空中,久久不能落下。 再这样下去,还没找到一晨,就自己把自己给吓坏了,想到这里,他干咳了两声,主动搭话刘管家, “那个刘小骗子为什么要忽悠一晨去山里?” “采集植物呗。” 刘管家道,“他们家好像是做植物提取色彩的,等染到布料上,再裁剪出衣服来售卖。每周都要去山里采那花花草草去。现在不正封着山呢嘛,大半个山头都是狩猎野猪的,危险得很,哪里敢让她去!” “另一边不是还有野生保护区吗?” 深一群道,“她们可以去野生保护区采集植物呀!何必非要在狩猎区采集。” “去不得!野生区更危险!我们老一辈的山人都不敢轻易进野生区,更何况她一个半大的奶娃娃,万一出事了怎么办?她还有个快80的外婆呢——” “她一个人去采集?” 深一群惊愕的张大嘴巴,又复述一遍,“你是说,她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一个人进山里采集植物?” “是啊。” 刘管家倒是见怪不怪,“山里长大的娃娃,六、七岁就能跟着进山,八、九岁已经可以自己去山里挖山货了,比你们这种城里来的小年轻胆子还要大!只是现在戒严了,不方便让她们去,她外婆又还病着,这才拦着。没想到,她竟然胆子大到带着陈小姐一块儿去了,这小兔崽子——” 两人一来一回聊了好半天。 深一群也彻底明白这个刘小骗子的基本情况。 不过是一个靠着手艺生存的留守儿童而已,不管做什么都是情有可原的。反倒是戒严狩猎这件事,确实是他们考虑不周了,忘了山下还有一群靠着山货生活的村民。 深一群半天没吭声,他开始在思考,如何能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戒严狩猎这件事。 就在他脑子里盘算着各种法子时,刘管家突然惊呼道,“是陈小姐她们的摇摆车!她们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深一群探头望去,一辆小小的白色摇摆车就停靠在坡子上, 摇摆车的车型和刘管家开的是同一款。空间不大,仅能够坐下两个人,一个操控方向盘,一个是副驾驶。 深一群他们走过去的时候,副驾驶上还放着陈一晨的背包。 他打开看了看,有手电筒,有各类刀具,还有好几块巧克力。 ——装备确实齐全,却忘了带在身上。 刘管家小声嘀咕着,“原来我老婆说的一孕傻三年是真的呀!陈小姐这包,她怎么没有背在身上?” 深一群扶住额头,从嗓子里挤出一丝干笑。 …… 另一边,一晨和刘小言还在采集五倍子的地方。 一晨的脚被一个重重的铁制捕兽器咬住,削尖的铁齿扎进她的脚踝里,血肉模糊,疼得她几乎要说不出话来。她跌坐在地上,背靠着一大团野草,一手撑着地,一手安抚着肚子里的小朋友,她的脸色是苍白的,冷汗一簇一簇往下掉。 好在,好在现在还是春天,没什么蛇虫鼠蚁,不然遇上几条小辣条(蛇),一晨怕是会疯掉。 “阿姨,你没事吧,是不是很疼?” 刘小言守在一晨身边,看了看她脚踝上的伤,泪珠子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掉。 天是彻底的黑了。 林子里暗极了,是月光都撒不进来的暗。 一晨摸索着想从背包里掏手电筒出来,却忽地想起,背包还落在摇摆车的副驾驶上。 “啊,真笨!” 她拍了拍脑瓜,自嘲了一句。 突然,她想来了,手机里也自带电筒功能呀! 想到这里,她忙从兜里掏出手机,按开了电筒功能。很快,一小团亮光照清了这一片空地。 “——阿姨没事,你别怕,别哭。” 一晨轻轻安慰着刘小言道,“你知道回去的路吗?如果你知道的话,你先回去,路上要是遇到刘叔叔,你带着他来找我,可以做到吗?” “我不走,我不走,我不要丢下阿姨一个人走……” 刘小言颤抖着身体,小声哭泣着,“我哪里也不去,我就跟在阿姨身边。” 一晨拍了拍她的小肩膀,没再说话了。 她是希望她先走的,以自己现在的情况肯定是走不了了,只能等着刘管家和深一群来救援。可刘小言若是听了她的话先走了,她又会担心,小言会不会也跟自己一样踩到捕兽夹,然后被困在另一个地方。 与其这样,不如守在一起, 想罢,她揽过她的肩,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第79章 深夜独处 “阿姨,你身上真好闻。” 刘小言靠在一晨的怀里,声音软软的,“有妈妈的味道。” “后来,你有再见过你妈妈吗?” 一晨强忍着疼痛地和刘小言说话,企图用聊天来忘却身体的痛苦。 “视频见过算吗?” 刘小言仰头望向一晨,“自她去城里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她平时工作忙,我想她的时候给她打电话,她就会用手机给我回视频过来,我们可以对着屏幕聊天。” “对着屏幕聊天?” 一晨有些诧异,“也就是说,她生下你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是呀。” 小言点头,“外婆想让她留在村里继承植物染的技法,但妈妈不肯,两人吵架吵得很凶,她一气之下就走了,走了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不过,她还是会问我外婆的事,外婆生着气呢,不许我告诉她。” “那,你会想念你妈妈吗?会想要抱抱她吗?” “想,怎么不想。” 刘小言抱住一晨道,“我每次想要抱着她的时候,就会抱起妈妈曾用过的枕头!那上面有她的味道,这个方法还是隔壁的馒头告诉我的呢。” 一晨稍稍一愣,“馒头是谁?她的妈妈也在外地吗?” “馒头比我小两岁,他爸妈也在外地打工,比我妈妈去的地方还要远,好几年才回来一次……” 一晨摸了摸刘小言的额头,没有再问下去了。 她第一次切实体会到留守儿童的苦。 一晨自小生活在城市里,从没有离开父母身边半步,就连念大学都是在临阳念的,她那时天天想着逃离陈爸陈妈,逃离他们的控制,即使到现在,也依旧这样想着。 而刘小言和馒头呢,他们却是一年半载也见不到父母几面,想要拥抱,却只能抱着枕头寄思亲。 想到这里,一晨突然也有点想念爸妈了。 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还有没有因为自己的离家出走而生气。 等这次平安回家,一晨想也想回家看看自己的爸爸妈妈。 可以的话,她也想抱抱他们。 …… 夜,深邃到极致。 气温也开始骤降。 糟糕的是,一晨的手机快要没电了。 如果再这样继续耗下去,等手机彻底没了,她和小言只会在黑暗下彻底迷失方向。 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想罢,她拍了拍刘小言道,“小言,咱们现在必须得想办法出去,刘叔叔他们还没有来,我们不能一直这样干等着,我们得想办法往回走。” 刘小言懂事的点了点头,她率先站起身子来,然后扶起陈一晨的手,想要帮她起身。 一晨笑了笑,“没事,我可以自己起来。” 可当她稍稍移动那只受伤的脚踝一小会儿,那股钻心的疼又向她袭来。 她疼得好似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不行,不行……我的脚实在使不上力,太痛了。” 一晨喘着粗气的又退坐到刚刚坐下的位置,“小言,阿姨怕是不能跟你一块儿走了,你拿着阿姨的手机先回去,如果路上没有遇到刘叔叔,你就先去山庄,去山庄找一个姓深的叔叔,告诉他我的情况,让他来救我……” “不要。” 刘小言摇着头,迟迟不肯离开,“阿姨,我走了,你怎么办…我不走,我不走……” “傻瓜,你要是不走,咱们俩今天就得在这里呆一晚上,你要是回去了,我们还有一线希望,懂吗?” 说着,一晨将手机塞到刘小言的手里,叮嘱道,“你去找一根木棍帮你探路,别像我一样被当作野兽夹住,停在这里哪儿都去不了?” 刘小言还是不肯走。 一晨只能佯装生气道,“你要是再不走,我们今晚都得呆着这里,以天为被,以地为盖,可你要是先回去了,至少我们还有希望回到暖和的床上睡觉,乖,听话。” 一晨半哄着刘小言先离开了。 等小言彻底消失在她的视野以后,一晨的世界也彻底暗了下来。 黑乎乎的一片,没有光亮支撑,没有月光洒落,一晨觉得自己好像被囚禁在黑暗里。 这黑暗骇人无比,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摸不着,只能听到耳边沙沙的声响,偶有一阵风呼啸而过,带来无尽的寒意。 黑暗酷刑。 她脑子里突然就蹦出了这么几个字。 如果,如果今夜没有人来,那她不就是在承受黑暗和孤独的酷刑吗? 如果,如果一直没有人来。 她就算死在这里,也没人知道吧—— 想着想着,她有些恐惧地缩成一团,可脚踝处刚刚移动半分,那难以忍受的刺骨之疼又开始直通大脑。 她疼醒了,肚子里的宝宝似乎感受到母亲身体上的疼痛,也醒了。 他不安地动来动去,一晨只能强忍着痛意,先安抚孩子。 女性本弱,为母则刚。 她第一次体会到这个词语的含金量。 不行,她必须要离开这里,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等重新睁开双眼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后,她一鼓作气地忍着撕心的疼痛,移动着她那条受伤的腿。 脑子里那股坚定的信念是孩子给的。 她暗暗给自己加油打气。 一步一步往外挪。 额上的冷汗早已浸湿两鬓的发丝。 很好,至少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她强忍着疼痛开始在四周搜索可以用的木棍。 回去的路上,没有木棍肯定是不行的,她不知道这条路上,还有多少个捕兽器,如果再遇到一个,今天怕是彻底要交代在这里了。 终于,当她终于找到一根可用的木棍时,她听到不远处传来刘小言的声音,“阿姨——” 第80章 交心(上) 一晨一回头,就瞧见一小团虚弱的光亮在她身后闪烁,是刘小言。 她又回来了。 “阿姨!” 刘小言冲着一晨招了招手,又叫了她一声。 一晨又气又想笑,她提高声线冲刘小言喊道,“你怎么又回来了?我不是让你先走吗?” 难道,难道她迷路了? 走来走去又走回了原来的位置? 刘小言并没有回答一晨的话,反而向她喊道,“阿姨,你别动!我们现在就过来。” 说着,刘小言蹦跳就往一晨这里冲了过来。 “别!”一晨惊叫着想要拦住她,自己却一个没站稳,往前扑了过去。 就在她以为自己铁定要摔倒的下一秒,有人从身侧将她搂了回来,耳边响起熟悉的声线,“小心——” 一晨侧头望去,就看到一脸紧张的深一群已经紧紧将自己搂住。 等她站稳以后,他忍不住朝着一晨发脾气道,“你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吗?挺着这么大的肚子还这样冲动!如果不是刚刚我接住你,你要是摔出去了怎么办?受伤了怎么办?孩子怎么办?” 陈一晨呆住了。 她愣愣看着身旁的深一群,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阿群,你,你怎么来了?” 深一群皱眉看了她一眼,又瞧了瞧她脚踝处的伤,“我接到刘管家的消息就赶回来了,怎么这么不小心……野兽夹?你疼不疼?” 说着,他半蹲下身子,用手碰了碰一晨被捕兽器咬住的伤口。 一瞬间,她疼急了。 疼得闭上了双眼,龇牙咧嘴地大叫起来。 明明一个人时还那么勇敢。 明明她已经做好了一个承担一切的准备。 可见到深一群的一瞬间,那些勇敢都瓦解了、崩溃了,只剩下一盘散沙…… 此时,刘小言也蹦蹦跳跳地朝陈一晨扑了上来,“阿姨,你刚刚没事吧?吓坏我了。” 刘小言的身后则跟着刘管家。 两人一前一后来的。 因为夜色太暗了,带着光源的刘小言吸走了一晨的所有目光,所以直到刘管家走到自己跟前,陈一晨这才看清,原来,他跟在小言的身后。 见一陈晨无碍后,刘小言指着身后的刘管家,跟一晨解释道,“我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刘叔叔,就带着他一块儿来找你了,阿姨,你没事吧?还疼吗?” 又摇了摇刘管家的手道,“刘叔叔,这个捕兽夹子可以给阿姨打开吗?” 听了刘小言的话,深一群和陈一晨同时将眼神投向了刘管家。 刘管家半蹲下身子看了看捕兽器的型号,琢磨了一小会儿摇头道,“不行,这是老式的野兽夹,需要用开夹器才能打开!老张那里应该有开夹器,现在,咱们应该想办法先送陈小姐回山庄才行,这玩意的咬合力太强了,纯铁打造,收紧的部分是钢制的,耐磨耐造,完全不能靠蛮力解开……,而且解开后还需要尽快送往医院检查、消毒、缝针——” 深一群点了点头。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一晨,“还能走得动吗?” 一晨咬着下嘴唇道,“能走,就是太疼了,走的每一步都疼,疼得我脑子都要崩溃了。” “那我抱你。” 说着,他半蹲下身子,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她还怀着身孕,一个人是两个人个体重,深一群抱得明显有些吃力,他喊了一声刘管家,刘管家会过意后,忙托住了一晨的后背和大腿窝,两人这才彻底将一晨给抱了起来。 只是没想到,还没来得及离开,就瞧见一晨脚踝的捕兽器上还拴着长长的链条。 链条差不多有2米左右,死死地拴在了一棵足有三人粗的大树的树干上,怎么拉扯都拉扯不断。 深一群和刘管家两人忙得满头大汗,那链条却依旧纹丝不动。 “不行,咱们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 深一群发话道,“老刘,你先带着刘小言回山庄,去拿开夹器的同时,再多找几个人过来帮忙,工具室里我记得有担架,比起人力抱着她走出这林子,不如让担架抬着走,速度会更快。” 刘管家听后,很快做出反应,“行,我先回去,你和陈小姐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说着,他拉起刘小言的手准备离开。 离开前,深一群又补充道,“回山庄后记得打急救电话,我担心救护车上来也需要耗费时间。” “好——” 说着,刘管家已经带着一步三回头刘小言离开了。 丛林里很快又只剩下深一群和陈一晨两个人。 深一群重新将一晨放了下来,又脱掉身上的外套披在她的双肩上。 “疼吗?”他心疼地问。 一晨点点头,小声道,“疼。” “疼你还一脑热就敢往山里跑?” 深一群气不打一处来,语气都加重了许多,“上一次被野猪袭击的事,你忘了?这才过了几天,你就全丢脑后了,还什么都不带地就往深山里跑?不要命了!还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 一晨嗫嚅了好一会儿,迟迟没有发话。 深一群看着一晨的脚踝,忍不住又哑声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踩到这玩意?好在,流血不多,不然你的小命哪够你这么造的!” 一晨还是不敢说话。 她明显感觉到深一群的怒气值正在飙升,明明自己也是有理的,此刻,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饿不饿?” 深一群见一晨一副受伤小兽的模样,看着自己的眼神都带着些委屈,终究还是不忍心继续骂下去,他转移话题道,“晚上没吃东西吧,饿不饿?” 一晨小小的点了点头。 深一群冷哼一声,从身后的包里掏出两块巧克力递了过去,“抐。” 一晨看他递过来的巧克力,熟悉极了。 ——beryl’s的榛子牛奶巧克力,正是她常吃的那一款。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一晨忍不住脱口而出。 深一群却没好气地回答道,“我何止知道你爱吃这款巧克力,我还知道,你出门前带了不少的装备,什么手电筒,什么各类刀具的——” 说着,深一群将一晨的双肩包拿出来放到她的跟前,“既然带了双肩包,为什么不一直背在身上?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刘小言叫了你的名字,我差点就错过你了!你周边一丝亮光都没有,这么黑,你不害怕吗?” “我忘了……” 一晨怯怯的回答,“当时只想着赶紧帮小言采集植物,然后赶紧回来的,没想到,没想到……“ 说着说着,她忍不住哽咽起来,“对不起嘛——” 深一群看着她眼眶里打转的泪珠,终究还是没忍心,轻轻替她擦拭了去。 “算了,没事——” 他说。 第81章 交心(中) 简单的垫了垫肚子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天太黑了。 黑到一晨只能看清他的半张脸部轮廓,黑到两个人越缩越紧,越缩越紧,紧到他轻轻拦住了她的肩膀,这一次,她并没有逃开。 而是忽然开口,“那天——,你为什么会选择想向我求助?” “哪天?” “咱们第一次认识那天。” 一晨道,“你忘了?你还问我借钱来着。” 深一群这才想起了,他“哦”了一声,思绪迅速飘回两人刚认识的时候。 “我那个时候实在是没法了。手机没电,兜里没钱,问了好几个人,不是把我当推销保险的,就是把我当无耻骚扰客的,后来我寻寻觅觅,就寻觅到了你。” 深一群说着话的间隙,嘴角忍不住上扬了起来,“你看上去温温柔柔的,一看就是会对我施以援手的那种,我自然就盯上了你,现在想来,是缘分啊!所有人都对我嗤之以鼻,只有你向我伸来援手。” 一晨听后,轻笑出声来,“哪里是我向你伸来援手,是你偏要跟着我走的。” 说完,她又好奇的问,“你为什么当时不去找机场的工作人员求助?或者是候机室里做买卖的商户求助?你这样一本正经的到处问人借钱,人家没有把你当成神经病,已经算是好的了。” “我哪知道那些!平时出门都是助理跟着,这次是意外,公司集体休假,总不能还让助理加班吧!没事,已经都过去了,在他们眼里我是不是神经病不重要,只要在你这里,我不是就行了。” 说完,他将眼神投向陈一晨。 黑夜里,他的目光灼灼,像是燃烧的星光。 一晨看着看着,似有一些要沉沦。 眼瞅着深一群的唇即将靠了过来,一晨忙收回眼神,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公司集体休假?会休很久吗?” “算是吧。” 深一群答,“凡公司满六年以上的员工全带薪休假两个月,满三年以上的员工,带薪休假一个月,剩下的朝九晚五,处理公司内部基础的工作就够了,西西跟了我多年,也在这一次休假的行列里……” “休这么久?” 一晨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她记得凌语曾跟她提过,说深一群这个人的风评不太好,为人重利益,为达目的无视规则,不折手段,方法几乎是不近人情的,除此之外,他还苛待员工,剥削他们的休息时间,导致其中一人猝死—— 怎么他和凌语跟自己所说的完全不一样? 那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 一晨有些好奇的发问道,“公司休假这么久,那业务怎么办?全停了?” 看了深一群一眼后,又小声问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一个公司会休息这么久?为什么呀?方便说说吗?” 深一群沉默了半天,没说话。 许久,他才回道,“我最好搭档没了。” 一晨“啊——”了一声,迟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喉头卡了半天,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深一群叹了口气,倒是自己解释起来,“他叫陈锋!是我最好的兄弟,也是我最好的搭档,我们一起合作过很多次,每次都能拿到最好的成绩!他人很努力,不管做什么都很拼,这一点倒是跟你很像,但是也因为他太拼了,我才忽略掉他的身体……” “他病了?” 一晨小心翼翼的询问。 “猝死。” 深一群答,“他走得很突然。明明上一周才和我一起去香港出差,明明前几天还一起对了方案,探讨了方案的可实施性,结果没多久,他人就没了。” 说到这里,深一群的语气都带着些悲痛,“他太太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他的恶作剧,毕竟他才36岁呀,正是男人最好的时候,而且他才结婚没几年,孩子也才3岁,怎么可能就……” “他原本就有基础疾病吗?还是,仅仅是因为天天熬夜加班,才导致的突然猝死。” 深一群答,“应该是后者!我认识他的时候,他的外号叫拼命三郎,不管接了什么案子,他都会拼命的做到最完美,最极致,常常到深夜两三点不睡,或是短短睡上两三个小时后又出门去公司,他这样拼命,就算是机器人也受不住啊——,也怪我,没有好好提醒他身体……” “所以这件事之后,你主动的放所有员工休假?” “是。” 深一群将眼神投向丛林深处,“我实在不想看到任何一个伙伴再像陈锋一样,突然就倒在我跟前,我希望我的公司里,每一个人都是用能力去壮大它,而不是强行透支生命去壮大它!我希望我公司里每一个伙伴都能活得好好的,见证公司的成长,我也希望公司成功的背后,是因为他们的热爱,而不是为了钱,或是权……“ 一晨没再说话了。 她深思半秒,也在这半秒里彻底弄明白了,那个跟深一群有关的谣言,以及谣言的前因后果。 深一群并没有想到一晨脑子里的弯弯绕绕。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语调里全是悔意,“哎。什么功成名就,什么权利财富……,其实在生命面前,真的是一文不值啊!尤其是当我看到他的妻子儿子,抱着他撕心裂肺的痛哭时,我就会为他感到不值……” 深一群没再说话了。 他缩在黑夜里,一晨觉得他比黑夜还要孤单落寞。 她有些不忍心看到他这样。 想罢,她轻轻靠了过去,靠在他的肩上。 她的淡淡的发问道,“为什么,你那天会问我,要不要和我在一起?你看,我怀着别人的孩子,又离了婚,你到底看上我哪里了?” 第82章 交心(下) 听了一晨的提问后,深一群倒是提起了兴趣。 他转过头,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向陈一晨,“怎么?如果我告诉你了,你就会愿意跟我在一起了?” “什么呀——” 一晨听后佯装生气地撇过脸嘟囔道,“我只是好奇的问问而已,没有别的意思。你要是不想说,也可以不说的。” 深一群没有再继续逗弄下去,而是将目光投向远方,声音清润地缓缓说道,“因为你身上有一股暖意,一股只要有人靠近,就会情不自禁被你温暖到的暖意。而这股暖意正是我所渴望的。” 深一群说得有些抽象。 一晨听了半天,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听明白。 深一群看她一脸的迷惘,轻笑着解释,“就像是渴望万物复苏的虫兽,渴望降下甘霖的沙漠,与我而言,你就是我的渴望!当然,不仅仅是渴望,还有向往,就像飞蛾向往火焰的那种向往,没什么理由,就只想要靠近……” 又道,“我这个人呢,比较自私,喜欢的东西也好,渴望的人也罢,我只想她能够永远属于我一个人……” 说到这里,他又扭头望向一晨,“这就是我的答案。” 没有提爱,却又句句是爱。 一晨红着脸半天没接话。 深一群也不再戏谑她,只是细心地拢了拢披在她身上的外套。 其实,他说给一晨听的并非他全部的想法。 他是男人,追求喜欢的异性自然要说一些漂亮的话来打动她!鸟类求偶都知道展开翅膀高歌热舞,何况他这样一个人类佼佼者。 可他说给一晨听的也并没有错,陈一晨身上确实有他渴望、向往的东西。 他一个人生活太久了—— 吃饭一个人,工作一个人……不管做什么也都是一个人。 曾经也有过一场短暂的婚姻,但他不知珍惜已然错过。错过就错过吧,那时,他觉得或许自己就适合一个人过,这样就不会因为工作繁忙而忘了伴侣的感受,这样,也不会因为自己的一点疏忽,就会对对方产生愧疚,她自由了,他自己也自由了。 可时间久了他才发现,他终究是高估了自己。 说到底,他也不过只是个普通的男人而已。也需要家庭的支撑,也需要伴侣的陪伴,也需要他一回头,就有那么一个人永远都在。 他一直以为自己不会找到那么一个人。 直到某一天,他遇到了陈一晨。直到他与她相识、相知、再相熟,直到他看到她不遗余力地去保护自己,不遗余力地温暖着每一颗封存在冰窟里的心。 他就知道,是她了!就是她了。 她温柔而坚韧,就像一株带刺的野玫瑰,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刮风下雨,她都站在那里,不卑不亢,不屈不挠。 就算有一天,自己若是不在了,她也能很好地扛起一片天…… 但这些想法,他仅仅只是自己想想,并没有打算告诉陈一晨。 两人都没再说话,都静静呼吸着,对着空气沉默。 偶有几阵寒风刮过,深一群被冻得缩了缩脖子。 一晨见状,将披在肩上的外套撩了起来,披在了深一群的肩上,“外面冷,你穿着单衣,别冻感冒了。” 深一群也不客气,他主动地挤到一晨身边,顺势揽过她的肩膀。 一晨想挣扎,想了想,却又始终没有挣扎。 空气里飘着一丝尴尬。 一晨有些不自然的开口问道,“我听说,你离过婚?” “是。” 深一群并不诧异一晨了解自己的情况,她的闺蜜是凌语,她们那么要好,凌语不可能不去调查自己,也不可能一直瞒着一晨。 他坦白道,“我们是家族联姻,也算是自由恋爱。” “既然是自由恋爱,那为什么还会分开?” 一晨有些不解,“你们谁出了问题?是谁想要离婚的?她?还是你?” 深一群倒是直言不讳,“我的问题,所以,她主动提的离婚。” “你的问题?” 一晨有些难以启齿地试探道,“难道你也出轨了?” 一句话,将情绪早已酝酿到位的深一群破了功,他冲着一晨瞪了一眼,语气里带着些咬牙切齿的调子,“你当谁都像你那个不长眼的前夫,好好的老婆不要,跑去外面宠幸小三!?” 陈一晨缩了缩脖子,没再吭声。 深一群接着道,“是我工作太忙了,没办法时时刻刻陪着她!她是个艺术家,有很强的情感需求,这一点我没办法满足。我理智、现实,对她而言,就像是一个机器人,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她需要我的时候,我出差,她想念我的时候,我在公司和同事对方案……,就连她家破产,急需资金挽救,我也是跟她冷静分析问题,劝她放弃……” 他叹了口气,“可能是我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所以她受不了了。也可能是我的冷漠,让她彻底死了心!某个下午,她跟我提了离婚。我以为她只是闹小孩子脾气,过一阵子就会回头,就随口答应了她。她说离婚,那就离!她说分割财产,那就分割。她说什么我就应什么。没想到财产官司上,我随口指派过去的律师赢了那场案子,她从我这里分不走一分一毫就算了,还要将她婚后所得的财产分我一半……” 一晨听后瞠目结舌,她犹豫了一会儿后轻声问道,“为什么她还有给你钱?你却可以不用给她?” 深一群低下头,右手扶额道,“我的所有婚前婚后财产都交由信托处理,不是我安排的,是老爷子安排的,我一直没在意……,而她的婚后财产属于我们的共同财产,所以离婚后,需要拿出来平分……” “能问问,是多少钱吗?” “大概几百万?几千万?我也记不清了,我那时太忙了,这件事全权交由我的代理律师负责,等我忙完所有事,回过头再去找律师问清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时,她已经出发去了美国……” “那后来,你有去找过她吗?” “找过了。等我去找美国她,想跟她解释清楚,想要挽回她时,她已经结婚了,孩子刚满月。” “孩子……刚满月?” 一晨有些错愕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去找的她?或者说她是什么时候怀孕的?” 深一群低沉着嗓子开口,“2年后吧……等我忙完手上全部的案子,差不多2年后才去找的她!我想着,都2年了,她怎么着也该消气了,没想到她却成了别人的妻子,别人的妈妈。” “2年后?” 一晨忍不住张大嘴惊呼道,“2年?这么久?” “是呀。” 似乎回想起那段过往,深一群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一晨知道他有些难受,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努力安慰,“2年时间确实太久了,不是每一个人都会站在原地等着另外一个人回头的。” 听了她的话,深一群接着说道,“那你呢?你不愿意接受我,不愿意接受新的感情,是不是也在等那个人回头?” 他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探究。 “回头?回头做什么?回头去吃被老鼠啃过的蛋糕?回头去接受背叛过自己的男人?我又不傻。” 一晨冷笑道,“我暂时不愿接受新的感情,只是因为我在那段失败的婚姻里总结出了一条人生经验而已,靠谁都不如靠自己,与其整日沉溺于情情爱爱,不如去广阔天空找寻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而且,我真的不想再一次被迫困在家长里短里,每天思考给老公做什么菜,如何讨好公公婆婆,如何叫婆家的人都喜欢我,众口难调,太累了——” 深一群听后迟疑了半秒,还是发问道,“如果我答应让你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呢?” “那你会一直这样吗?” 一晨反问,“当你需要我时,如果我正在工作呢?我可以不用到你身边去吗?你确定不会生气吗?或许刚开始,一次两次你能够忍受,时间久了,你真的能够忍受得下去?” “我可以!你忙的时候,我也去忙,你不忙的时候,我可以推掉所有的工作来陪你。”深一群抢答道。 一晨却摇了摇头,“你不可以。” 她声音清亮,像是从泥土里生长出来的小苗,因为洞察过泥土下的世界,而深知每个人心底的欲望,“如果你真的可以,你就不会再去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因为你知道,就算全世界上只剩下你一个人,你也可以活下来。偏巧你不愿意,偏巧你还是想要有人陪伴,还是想要爱和被爱,说明你就是个普通人,所有的普通人都一样。那么,既是普通人,又怎么可能跳出普通人的怪圈?” 深一群哑然。 他觉得她太聪明了,聪明到即使自己没有表达,她也知道他心底的欲望。 良久,他们都没有再说话了。 就在一晨觉得,他们应该会一直沉默下去时,深一群突然又开口了,他语气悠悠的,“你想不想听我的故事?” 一晨将脸转向他,想了想,还是朝着他点头道,“想。” 第83章 深一群的过往 “我的父母是美国华侨,在我11岁以前,我一直生活在洛杉矶——” 可能是提及到不堪的过往,深一群神情有些怅然。他有些不安地抬起头,舒了口气后,这才缓缓地继续说道,“11岁那年,父母带我穿越南加州时出了车祸,等我醒来后,躺在病床上才知道,他们都没了,我因为坐在驾驶室的后侧,侥幸逃过一劫。” 说着,他将手腕上的衣袖拉了起来,一道狰狞的伤疤蜿蜒在皮肤之上,看上去可怕极了。 11岁,还是个孩子。 却要承受那样的痛苦…… 一晨看着有些心疼,她轻轻地用指腹触了触那道伤疤,“疼吗?现在还疼吗?” 深一群看到一晨眼里流露出的心疼,他的眉眼也软了下来,“现在不疼了。但那个时候,疼得几乎想要跟着父母一并死了算了。等到我成年后,再回想起那段日子,也开始有点分不清当时是因为疼得想去死,还是因为父母突然的离开,打击太大,接受不了才想去死。” “不过——” 深一群自嘲地笑了笑,“跟疼相比,那时的我更害怕去死。” “后来呢?” 一晨问,“后来你怎么办?你还那样小,才11岁。” “后来,我被送去了孤儿院。但我在孤儿院呆的时间并不久,不到一周,老爷子就来接我了。” “老爷子?” “我爷爷。” 深一群答,“他是这么跟我说的。说我奶奶当年因为受不了爷爷为了事业在外应酬,偷偷带球跑路,跑到了美国定居——。这个设定是不是有点玛丽苏?我爷爷跟我说时,我还觉得他是在诓我,没想到,等我跟着他回到国内的老家,还真就在他的卧室里看到了我奶奶年轻时的照片,更有意思的是,直到老爷子离世,他们都还没有离婚。” 一晨听后,微微张开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闭上了,没再开口。 深一群并没有注意到一晨的小动作,他继续缓缓的讲述着他曾经的过往,语调很慢,声音里带着些嘲讽,“你知道吗,我爷爷除了我爸以外,还有其他的儿子。非婚子,也算是私生子,一共有6个,不加我爸,整整6个!4男2女!每一个都是不同的女人生的。想着真是可笑,我奶奶念了他一辈子,他的一辈子却和另外6个女人纠缠不清,更恶心的是,他还将我扔到那堆豺狼虎豹里生活,美其名曰是为了历练,实际上,就是在养蛊。” 深一群讥讽道,“对他而言,孩子不是孩子,孙子,也不是孙子,都是他壮大企业的养料罢了。我从15岁起就开始明白,这些跟我有血缘关系的叔叔姑姑都不是亲人,也从15岁起开始明白,人生没有战友,无能何时遇到何种危险,都得靠自己来解决。这一点觉悟,托老爷子的福,是他那几个私生子教我的……”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一晨有些好奇。 “你应该问问,他们没有对我做什么!” 深一群冷哼一声,“电视里的那些情节还是保守了些!从我回国开始,我经历过大大小小无数次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事,什么车祸呀,绑架呀,栽赃嫁祸呀,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经历不到的……” “车祸?绑架?……” 单听这几个词语,一晨已经有些后怕的缩了缩身体,她听说过有钱人的宅斗很厉害,却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然经历了这么多可怕的事,“那你爷爷呢?你爷爷不管你么?” “管呀,给我多派了2个保镖而已。” 深一群无所谓地回道,“可能,可能也象征性的警告过他们。至少接下来的一年里,我没有再出现过什么大的事情。” 一晨,“……” “像我们这样的家族,这种事情很正常,尤其是,每一个继承人都来自于不同的血脉,自然而然会因为竞争而不择手段。也因为这个原因,完成学业后,我的所有心思都扑在了工作上,让她——也对我彻底死了心。” “她?你的前妻?” “是。” 第84章 深一群的过去(下) 深一群摸了摸口袋,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来。 正欲点燃时,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陈一晨后,又重新塞回兜里。 “不好意思,我差点忘了你还在孕期。” 他敛着眉头说道。 一晨摇头,“没事。” 她没想到深一群也会抽烟,认识他那么久,这还是第一次见他抽烟解愁。 她知道自己不该继续问下去,可仍旧好奇心作祟地开口问道,“那——,你和你的前妻,是怎么认识的?我记得你说你们是商业联姻?” “是,也不是。” 深一群深吸一口气道,“可以算作自由恋爱,也可以算作是,我处心积虑的接近她——” 一晨没答话。 深一群继续说道,“我跟她第一见面是在一场商业宴会中,那时,她是宴会的中心人物,是所有人的焦点,是每个到场的继承人争相结交的对象。你想想看,艺术家的身份,国内某龙头企业的家庭背景,父母恩爱,没有兄弟姐妹的独女,谁要是娶了她,相当于吞下一整块肥肉。而我呢,我那会儿凄惨得不行,正是被老爷子和他那群儿子压榨得最厉害的时候。” “所以,你故意接近她?” “是。” 深一群直接坦白道,“要是能得到她,我接下来的路会好走许多。接下来,我故意接近她,转学去她所在的学校,参加她会参加的活动,了解她的所有喜好,然后再投其所好。为了追求她,我用了很多的招数,什么三十六计,什么心理学的各类催情效应。包括你之前跟我提到的吊桥效应,我也用过——,所以很快,我就跟她就在一起了,毕业后不久又顺理成章地拿到她父母的首肯,结了婚。” 说到这里,深一群清了清嗓子后问一晨道,“我是不是很可怕?” 不等一晨回答,他又道,“其实男人跟女人不一样,女人感性,需要爱才能踏入婚姻。但男人不同,只要这个女人长得不丑,身材大差不差,背景再优渥些,对事业对男人的发展有一定的帮助,只要是个男人,都会选择娶她——” “那她知道,你是故意接近她的吗?” 一晨小心问着。 但内心对于深一群告诉她的这些,又带着些许的惊讶和质疑。 她的恋爱经验并不丰富,身边的两个姐妹对感情也不太重视,父母过于古板老实,自然不会和她探讨关于婚姻,关于男人和女人思维上有所不同的想法。 所以,这是她第一次从一个异性的嘴里听到的,有关男人对于婚姻的解答和看法。 也因为深一群的坦白,使她忽然又想起了和周净谈判的那天,周净跟她说的话了 他说,“你问我爱不爱她,这世上,爱有那么重要吗?如果是十年前,我会毫不犹豫地说,重要,但是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爱情在物质面前,一文不值……” 他说,“人生太难了,每个人都想要走捷径,我也想。和她在一起,我不用再辛苦地加班,也不用再左右逢源,讨好每一个狗眼看人低的关系户,我可以轻轻松松的过想要的生活,拿到想要的东西。权利也好,资源也好,金钱也好,我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 周净说的做的,和深一群说的做的,似乎在某一观点上,又不谋而合。 突然的,一晨觉得自己好像又有那么一丝了解男人了。 现实、理智、利己—— 没等她继续在脑子里总结想法。 深一群开口回答道,,“我一直以为她不知道,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直到离婚的前一晚,我们大吵一架,她才彻底地跟我摊牌了。其实她一直知道我是带着目的接近她的。或许最开始她还不太明白,简单地认为我们的相遇、相知、相爱是命中注定,可她傻,她的父母不是傻子呀!一个在商业领域摸爬滚打几十年的家族***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其中的猫腻?她的父母警告过她,也想过要强行拆散我们,是她主动坚持下来的,坚持要跟我在一起,坚持要嫁给我,这才有了我们的后来——” “那再后来呢? “再后来,有了她和她父母的帮助,我很快就拿到老爷子手里一半的权利,用这一半的权利把那些伤害过的我的人,一个不漏的全解决了。” 说到这里,深一群的眼神里透出半分的狠戾,“他们疯得疯傻的傻,有意思的是,老爷子从头至尾就没有露过面,他站在高高的地方,静静地看着我们几个在他的蛊里相互争斗,斗来斗去,斗得你死我活。他不说一句话,也不做任何的反应,现在看来,这不就是养蛊么?不过,也因为这场争斗,她彻底对我失去信心了——” “她也参与了你们的争斗?” “她没有,但她家的生意因为这场争斗而受到了牵连,他们家破产了。破产前夕,她闯进我的办公室求我帮帮她——,其实我也很想帮的,但那个时候正是我事业的关键期,我不能让老爷子对我失望,所以我拒绝了。当时我的想法很简单,只要我拿到了整个公司的经营权决策权,她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她,只需要她再等一等,再等一等而已。” “结果,她并没有等我,而是在她父母破产自杀殉情后,跟我提出了离婚,再后来的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我的代理律师和她打完官司后,她就丢下一张银行卡,远赴美国了……“ 说完,深一群没再说话了。 他低下头,将所有的落寞都藏在了看不见的地方。 一晨却沉默了。 这一次,她好半天没再说话,也没有再问下去。 作为女人,她没办法接受深一群的做法。作为朋友,她也没办法站在深一群这一边。 尤其是,当她将自己带入到深一群前妻的视角里,她觉得眼前的人,简直是没有心的魔鬼。为了一己私欲不折手段,凌语的判断并没有错。 想着,她忍不住离他稍远了一些。 深一群却像是感知到她的想法一样,忽然的握住了陈一晨的手。 他说,“我跟你说这些,你是不是会害怕?害怕我也会像对待她一样的,对待你?” 一晨不语。 深一群却突然将脸转向一晨,眼神里满是诚恳,“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害怕我,也不是为了让你远离我,而是想要把我最真实的一面剥开给你看!确实,曾经的我确实很不堪,为了权利不择手段,为了权利可以牺牲一切,牺牲爱情、牺牲家庭、牺牲她和所有帮助过我的人,但现在我已经悔悟了。事实上,等我回过头发现她早已不在身后时,我就已经悔悟了。” 一晨仍旧不语。 深一群却继续道,“或许,人只有在得到过,失去过,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就好比,我以前觉得人生够艰难了,还要孩子做什么!所以当她跟我说,她想要一个孩子时,我并没有同意,可现在——” 他将眼神移向一晨的小腹,“可现在我觉得,有个孩子也不错。我经历了太多的分离和骨肉相残,现在倒是期待有一个新的生命能跟我建立全新的关系——” 一晨发现深一群正看向自己的肚子,她下意识地用手护在前面,“这个不行,这是我的孩子……” 第85章 救援 深一群有些后悔跟陈一晨说这么多了。 原本,他是想要通过扒开自己的伤口,去感动眼前的女人的。 没想到,他越说,她就越害怕,甚至偷偷地挪动屁股,挪动了好几次,彻底拉开了最开始,他们亲密无间的距离。就连盖在两个人身上的外套,中间也多了一拳的缝隙。 深一群反思一下,看来自己真的不适合打温情牌。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干脆地冲着一晨说道,“我说再多你也不会相信,不然,你就看我的表现吧,我若是表现好一点,你能不能也对我好一点……” 一晨本来还想继续跟他掰扯下去。 突然,一道光束朝着他们打了过来,深一群下意识的用手挡在了晨一晨的跟前,接着,他们听到有人在大声呼喊,“这里,这里!他们两个在这里!” 刘管家一共找了5个人来,加上深一群和刘管家,一共是7个人。 他们在替一晨打开她脚下的捕兽夹时,她仔细地看了看他们的脸,好家伙,跟上一次参与深一群的救援是同一批人,他们一个个皱紧了眉头,全神贯注地把所有心思放在链条上,但一晨总觉得,他们在偷笑,笑自己傻傻的被他们救了一次又一次。 没过一会儿,链条解开了。 可当他们打算替一晨解开脚踝处的野兽夹时,有人忽然发话道,“这伤的太深了,都见了骨,解不得!得赶紧送到医院去!” 深一群琢磨了一小会儿后,也同意了。 几个人将一晨抬上了担架,一晨疼得几乎要晕厥过去。好不容易熬到了山庄,救护车却还在赶来的路上。 刘管家做事细微,除了找来帮手以外,还请人接来了村子里唯一的老医生。 那医生看了一看一晨的脚踝,眉眼蹙到了一块儿,“怎么是老式捕兽器啊?这伤口肯定得缝针,创口创面太大了,钢齿的咬合也很深,如果能去三甲医院,就去三甲医院,附近的县医院怕是没有三甲医院医疗水平高,处理得当。” 刘管家也跟着说道,“那可能就跟老张那会儿一样,先由救护车送到山下的县级医院,再由县级医院转至省内的三甲医院。” 一晨听他们说的,脑瓜子嗡嗡的。 只觉得就由他们这样转来转去,自己怕是会被疼晕过去。 “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可以直接转到三甲医院?”深一群问道、 “自己开车送过去,或许会更快一点。”刘管家道。 可再快,也要好几个小时。 深一群眉心微微一动,“海市有空中医疗救援吗?” “什么?”在场的人都稍稍愣住了,“什么救援?” “算了。” 深一群懒得跟他们解释,他转身走到一晨跟前,握住她的双手道,“你先忍一忍,相信我,我会想办法让你得到最好的医疗救助。” 说完,他拿起手机,转身就将电话拨打到公司。 公司已经是下班的时间,并没有人接听。 深一群没有办法的思考,他又拨通了远在马来西亚度假的助理西西的手机,很快,西西接了,她声音清脆,语气带着欢快地回复道,“boss,您不是说休假期间绝对不会给我打电话的吗?之前的打赌还算数吗?这一次,您可是输给我了哟!” 深一群却并没有接茬,而是语气严肃地回答道,“你现在帮我查一查海市这边有没有空中救援,如果没有的话,帮我定一架直升机,嗯,对!在云月山庄这里,让他们想办法过来!对了,还要专业的救护团队……” 西西在电话那头认真听着,临到末了,才担忧地问道,“boss,您没事吧?” “我没事。” 深一群朝后看了一眼陈一晨所在的位置,“——是要帮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又担心西西会八卦,他迅速补充道,“别废话,我现在需要你半小时之内帮我把这件事解决。” 西西在那头感受到了boss的压迫感,已经着手开始工作。 还没等深一群挂断电话,西西那边已经快速回复道,“boss,海市暂时还未启动专业的航空救援服务,所以我已经给您定了一架直升机,直升机上配备了专业的私人救援团队,能够保证患者在直升机上是绝对安全的!稍后直升机会送您去海市最近的一所三甲医院,航程路线已经规划好了,我现在发到您的手机上。” “好。” 深一群满意地挂断了电话。 在所有人的惊愕中,他主动走到陈一晨跟前,握住她的手道,“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一晨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他到底答应了自己什么事。 但现下,她也懒得再去思考。 她太疼了,原本在林子里久坐不动,还能忍忍,可当她被抬上担架,又在担架上被颠簸了一路,她的脚踝起起伏伏,疼得一阵一阵的。 如今她什么不想想了,只想赶紧去医院,让她的痛苦少一些。 想到这里,她朝着深一群点了点头,“好。” 第86章 空中救援 一晨被送上直升机时,整个人都是懵圈的状态。 直升机上有专业的救援团队,她刚被抬上机舱,他们就围坐了过来。还未送达医院时,救援团队里的医护人员已经迅速为她取下捕兽夹,并做了基础的消杀处理。 整个过程,一晨感受不到一丝的疼痛,稍有些许不适,他们就会停下来询问一晨的感受,直到她点头说不疼了,他们才会进行下一步操作。 从头至尾,服务态度满分,服务速度满分,服务质量也是满分,就连抵达医院后,都有专门的记录人员和医院专属医护交接一晨的全部情况。 怪不得,一些女人削尖了脑袋也要嫁入豪门。 有钱能不能使鬼推磨,她不知道,但有钱确实能解决生活中很大一部分问题。 深一群见一晨半天没说话,脸上泛起一阵一阵古怪的颜色,他有些好奇地问道,“怎么不说话?是还在疼吗?” “不是,不疼了,只是在想,我现在经历的这些,有点像是在走霸总剧情。” “爸总?”深一群眉锋微挑,“什么爸总?” 一晨脱口而出,“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戏码——” 深一群听后却是扑哧一笑,眼角都笑爬出了一道鱼尾纹,“你脑子里想得都是些什么?什么霸道总裁爱上我,这只是空中医疗救援而已,全国有很多城市都设有这类救援措施,临阳有,浦西有,很多城市都有,只是海市这边还在建设中,我实在没办法,才让助理给我单独定了直升机和私人医疗救援的服务而已,不是什么昂贵的项目,我的月收入,暂时还负担得起……” “月收入?你不是什么家族的继承人吗?继承人也每个月领工资?” 一晨有些好奇,不对呀,霸总电视剧里可不是这么演的。 “老爷子走后,公司的所有经营权、决策权确实在我手里,不过,我对公司已经彻底失去兴趣了,那些年干的那些事,我已经受够了!接手后没多久就全部交给和我关系不错的小叔打理,准确来说,他才是霸总。而我,不过是一个创业公司的小小负责人而已,每个月和所有员工一样,拿着相应的工资和提成——” 深一群解释完后,凑到一晨跟前道,“怎么,你喜欢霸总啊?你要是真的想当霸总太太,我可以考虑从我小叔手里抢回来。” “什么呀……” 一晨耳根通红,身体猛地往后一缩,“我只是问问,没别的意思。” 又支支吾吾的岔开话题道,“这才短短几年时间,外面的科技已经这么发达了?租借这个直升机贵吗?多少钱?还有这医疗救援的价格是……” 其实,问完家族继承人这个问题后,一晨确实很快就后悔了!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并没有问到关键地方,他是不是霸总,他拿不拿月收入,其实都跟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跟自己有关系的是,租借直升机的价格自己是否能负担得起。总不能,自己享受到救援服务,反倒要别人来承担开支吧。 “单独租借,还是有些小贵的,我的月收入可以负担得起一两次,所以,你以后可不许再受伤了!” 深一群冲着一晨眯眼笑了笑又道,“——不过,我们公司跟他们有商业合作,每年他们会提供给公司免租金的固定时长,一年差不多有几百个?或者几千个小时?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合同是我助理去谈的,所以你不用有压力,也不要给我钱,账单走公司的时长就可以了。” 一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冲着他重重的点了点头,道“谢谢你,阿群。” “我们之间还说什么谢谢。” 深一群眸子里带着一丝笑意,继续回答她提出的其他问题,“现在国内的科技发展可是走在世界的前端呀!什么无人驾驶出租车,什么空中evtol(飞行汽车),还有全屋智能ai……,很多高科技早就深入到普通人生活里了,只是咱们俩一个前呼后拥,处处有人负责解决生活琐事,另一个待在家里一直当全职太太,没有摸清现在社会的科技动向而已!” 他爽朗一笑,“要改!咱们都要改改!” 两人正说着话的期间,一晨的主治大夫出来了。 “陈小姐是吗?我是您的主治大夫,我姓李。是这样的,考虑到您的体质特殊,正处于妊娠期,一些麻醉药品可能会对胎儿产生影响,我们想要征求您的意见,是否能接受无麻醉缝合伤口,或者是等一等,我已经紧急调剂安全指数更高的麻醉剂过来……” “要等多久?” 一晨问,“等的话,会对我的伤口有损伤吗?” “原则上来说,缝合伤口的时间越早越好,一来可减少感染的风险,二来,伤口边缘相对新鲜,缝合效果更显着,对于后期缝合好的伤口愈合来说,也是有好处的——只是等的话,可能要等好几个小时,会错过最佳的缝合时间。” 一晨摇了摇唇,狠心道,“那就不等了,我忍着。” 不等李医生做出反应,深一群却拦住一晨道,“不打麻醉,你怎么可能受得了?” “受不了,也得受着!” 一晨态度坚决,“崽崽已经6个月了,我可以冒险,但他不可以。” 深一群沉思半秒后,转头看向李医生道,“你们的麻醉剂是从哪里调剂过来的?是否能接受私人参与加快调剂速度?” 李医生犹豫了下,谨慎道,“我只是个医生,关于药品的调剂,医院会有专门的后勤人员来处理,如果你们真的有能力的话,可以试试以最快的速度送患者去附近的新一线城市就诊,那边的药品会比我们这里更齐全,医师质量也远超海市这座小城市——” 深一群听后,直接将目光转向一晨,“你怎么想?” 一晨犹豫了。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决定,如果没有选择,当然是无麻醉缝合是目前最适合自己的,但若是有选择,谁又想白白的疼那么一遭呢? 深一群见一晨脸上挂着纠结,干脆地问道,“你信我吗?如果信我,我来解决这件事。” 一晨看了看深一群,他的眼神里填满了担忧,那抹担忧是真真切切的,没有掺杂一丝的虚假,于是,她点头道,“我信你。” “好!” 深一群得到一晨的答复后,很快,他从兜里掏出手机,转身离开病房。 第87章 再见前夫哥 等深一群再回来时,他身后跟着一批救援人员。 她是怎么被抬来医院的,就又是怎么被抬出医院的。 他们重新回到直升机的驾驶舱,那群医护人员又一窝蜂地聚到了一晨的身边,每个人都在忙碌着,尽可能替一晨维持最好的身体状态。 “我们现在去哪里?” 一晨有些不安的碰了碰深一群的肩膀,深一群回头朝她眨了眨眼,“带你感受一下霸总的爱。” “啊?” 一晨听得有些云里雾里。 深一群微微一笑,“刚刚给我小叔打了电话,借用一下他的私人商务机而已,等会我们就直接回临阳,下了机场就上直升飞机,一路飞过去会更快一些,航线已经确定好了,临阳医院那边也提前沟通对接过,你的检测报告也事实传输了过去,等我们抵达临阳,差不多一切都准备妥当,你安心休息,我都安排好了,一切有我!” 陈一晨觉得为了腿上的伤,实在有些小题大做。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要不,还是算了吧,你可以直接让这些医护人员给我缝针,我忍得住,而且,就算现在飞过去,时间也来不及呀,海市到临阳要三个多小时呢。” 深一群听后,却难得认真的将目光定定的投向陈一晨,“你在说什么呢!怎么会麻烦,如果你只是普通的受伤,我肯定不会这样兴师动众,可你现在怀了孩子,正在孕期中,我不可能让你们冒险,一丝都不可能!更何况,你答应过的我的,孩子出生后会叫我做爸爸,即使这样,那他也是我的孩子,我不管怎么对待我的孩子,都不为过……” 一晨听后沉默了。 深一群的话铿锵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不管她说什么,他似乎总有办法堵住她的嘴。 算了,当下,还是以孩子为重。 深一群见她没再吭声,这才松下眉头,解释道,“时间来得及,高速私人飞机的速度会比普通商用飞机的速度更快,相信我,我们可以赶在最佳的缝合时间抵达临阳,你不用忍受痛苦,你会得到最好的医疗救助。” 说完,他又轻轻安抚她躺下,“等会儿还要飞一阵子,全程会有工作人员抬着你下去,你安心睡一会儿吧,不然,我担心你身体受不住……” 一晨点了点头,乖巧地躺了下去。 等她再醒来时,他们已经成功抵达临阳市机场。 她被工作人员抬着下了飞机,送往直升机所在的方向时,她模模糊糊地看着深一群和一个年龄跟他差不多大小的男人在寒暄。 那个男人看上去不太像纯正的中国血统,似乎有一半混了白种人,很好看,也很熟悉,一晨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却又实在记不太清。 紧接着,她模模糊糊地被送到直升机上,又模模糊糊地进了临阳市医院。 深一群一直跟在她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 她很安心。 又安心地睡着了…… …… 但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她的前夫周净也在这所医院里。 周净加了大半个晚上的班,直到下了班才有空驱车,来医院偷偷来拿他的检查报告。报告刚刚拿到手,还没来得及去找医生给自己看看,他就瞧见一群人从直升机上接下来一个孕妇,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好几个穿着白大褂,挂着主任医师工牌的医师迎了过去。 打头对接的人看着有些眼熟,周净想了半天,大脑一拍,是了!就是那个和一晨在直播间打情骂俏的那个男人。 等他回过神,再去看时,周净忽然发现,那个躺在移动病床上的女人不正是自己的前妻,陈一晨吗! 此时,她正打着肚子侧躺在病床上小憩。 肚子看上去大极了,好像是要生产的样子。 难道,她要生产了? 想到这里,周净压根来不及去找医生翻看自己的检测报告,他赶忙跟了上去,跟着他们走进医院内厅,又跟着他们上了电梯,接着是抢救室,等到他百分百确定病床上躺着的就是他的前妻一晨时,他冲了上去,嘴里还不断喊着,“一晨!一晨!我是周净——” 他的声音很快引起了那群人的注意。 尤其是深一群。 他转过身,将目光投向周净的所在之处。 眉头是紧锁着的,眼里闪烁着一丝不悦。 同行的2个人看到周净即将闯过来,赶忙挡在了深一群前面。 周净还在叫着一晨的名字,但一晨太困太累了,早已睡得深沉。 队伍,也因为周净的闯入而停了下来。 一个医生轻轻问道,“深先生,深太太我是先送进去,还是?” 深一群没回头,他声音清冷,声线突地上扬,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回答道,“先送我太太进去处理伤口——” 果然,在听到深一群的那句话后,周净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毫无血色。 他愣愣地呆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脑子里乱哄哄的,一会儿在想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结婚了?还是恋爱中?一会儿又在猜陈一晨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自己的。 如果不是自己的,那是谁的? 是这个深先生的? 不对呀,掐算着日子,应该是自己的没错呀?可如果是自己的,那为什么这个男人声称一晨是他的太太?难道,自己和安娜在一起的是时候,这个姓深的,早就截了胡,把他的后院点着了?…… 周净想了很多,却独独没有想过,为什么陈一晨会大半夜被直升机送到医院来,也没有想过,深一群口中的「送我太太去处理伤口」的伤口到底是哪里。 他的关注点永远在自己身上。 以前是,现在也是。 深一群看着周净的脸色从红润到惨白,再从惨白到尬绿,心下突然就明白了个大半。眼前的这个男人,十有八九就是陈一晨她那个出了轨的前夫吧。 等到医护人员将一晨推入急救室后,深一群才缓缓走上前,“你认识我太太?” “你太太?” 周净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将这三个字说出口的。 第88章 较量 听了周净的回答,深一群挑眉一笑,“对呀,她是我太太。“ 又开口故意问道,“我看你的样子,你认识她吗?你是——,实在不好意思,她身边的朋友我都见过,你的面孔有些生,倒是第一次见。” 说着,深一群主动伸出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深一群,多维策划的执行总裁。” 多维策划?执行总裁? 等等,他说他是谁? 深一群? 传闻中的魔鬼推手深一群? 周净瞪大了眼睛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同为策划行业的从业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深一群是谁,又怎么可能不了解多维策划在国内的轻重。 没想到和自己分开后,陈一晨倒是钓了条大鱼。 亏得自己还觉得是自己有错在先,和安娜一起做了对不起她的事,甚至还将房子和存款的一半都给了她,没想,她倒好,竟然早就有了下家,还为对方怀了一个孩子。 指不定,指不定还没离婚,他们就搞到一块儿去了! 想到这里,周净气不打一处来。 他拧紧了眉头,语气里带着愤怒,“不好意思,可能看错了,我并不认识你太太。” 说完,周净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深一群看了他一眼,轻蔑一笑。 半秒后招来身后的人,小声道,“替我查查,他来医院做什么。” 等到做完这一切,深一群才重新回到急诊室门口的长凳上坐下。 不等一晨手术结束,凌语和黎珊珊已经先后赶到医院来。 珊珊动作最大,“晨晨呢,她在哪儿?到底怎么回事?是怎么伤到的?我刚接到电话就赶过来,她还好吧——”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深一群有些答不过来。 好在,凌语也来到及时,跟珊珊相比,她应该是提前了解过前因后果,安抚住黎珊珊后,凌语朝着深一群道了声谢谢,“谢谢你把一晨送回临阳,刘小言和狩猎野猪的事,我已经从刘管家那里知道了个大概,我会尽快解决的,尽量保证山下居民能够正常生活、工作。” 说完,凌语探头朝急诊室看了看,面色铺上一层担忧,“一晨她还好吗?” “提前请了医院最好的医师给她缝针,麻醉也是国内安全系数最高的一款,不会伤害到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放心吧。” 凌语听后,这才松了口气。 她拉着黎珊珊坐到了深一群对面的长凳上。 百无聊赖之际,深一群也开始偷偷打量着一晨的这两个闺中密友。 凌语,他很早以前就见过,虽然不算熟,却也在小叔的嘴里听了个大概,是个气质清冷,理智与聪慧并存的女人。 同为艺术家,她跟自己的前妻和雅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类型,和雅浪漫多情,喜欢热闹,喜欢被一大群朋友从簇拥着,而这个凌语,却看上去让人琢磨不透,是个外表谦和有礼,内心深似一潭枯井的人, 听小叔说,她一直独来独往,没什么朋友,直到大学时期遇到了陈一晨和黎珊珊以后,才像个正常的女孩子一样,有了喜怒哀乐…… 至于黎珊珊,深一群倒是第一次线下见,性格是咋咋呼呼的,着急的时候说出的话倒是有些像机关炮,突突的一串接着一串,很有意思,能看得出,她应该是个没多少坏心思的女孩。 可能是从小被父母娇宠着长大的,开心或是不开心都挂在了脸上。 比如现在,黎珊珊对着自己的眼神,就充满了敌意。 而一晨—— 深一群一想到陈一晨,心下就柔软一片。 跟凌语的清冷,珊珊的孩子气相比,一晨看上去是温温柔柔的,一副毫无公害的样子,内心却比谁都坚强,看上去不起眼,却是最耀眼的存在。 温暖而耀眼。 像深一群的太阳。 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对她动心的,可能是她一脸惊恐地举起剪刀插进了野猪的身体,也可能是在他毫无生存意志时,她忽然就出现在他的面前,也可能是星空下的一吻—— 深一群想着想着,嘴角忍不住上扬起来。 黎珊珊嫌弃地瞥了一眼后,给凌语投去一个眼神,两人开始偷偷用手机交流着。 珊珊:「你看你看,看他是不是有点像油腻的神经病。」 凌语:「安分些,别对他太有敌意,如果不是他把一晨平安带回来,就冲着海市的医疗环境和设备,一晨怕是要吃不少苦头。」 珊珊:「(ˉ▽ ̄~)切~~」 凌语无奈地笑了笑,收回手机后,目光又重新放在了急诊室的大门上。 没过一会儿,医生出来了。 珊珊率先冲了过去,绕过医生直奔病房,目的十分明确。 凌语则走向医生,跟他了解一晨的基本情况。 医生摘下口罩道,“没什么大碍了,伤口是有些深,创面复杂,好在没有伤及筋骨,在医院休息一阵子就能好。” 又道,“消杀处理做得不错,也确实给我们争取了更多的时间做缝合处理。” 说完,医生朝着凌语和深一群点了点头,就先离开了。 深一群是跟在凌语身后进去的。 进去时,陈一晨已经醒了,正和黎珊珊闲聊着,“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就不能来吗?” 珊珊娇嗔着,“2个小时前,我接到一个陌生号给我打来电话,说你在临阳医院,我还纳闷呢,你不是好好的在海市的云月山庄嘛,怎么会突然出现到临阳了?我肯定是不信的,就给你打电话,结果你电话不接短信不回,没办法,我只能找凌语商量,没想到,凌语也和我一样,接到了陌生的电话。” 说完,珊珊对着凌语道,“对吧——” 凌语点头。 深一群这时才从容回答,“是我叫人通知你们的,实在不好意思,我担心一晨的安危,所以一上飞机,就遣人给你们打电话,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你们是女生,比我会更细心一些。” 珊珊听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难得的冲深一群竖起了大拇指。 第89章 犹豫 一晨的面色仍旧有些苍白,但好在并无大碍。 她被推送进病房里。病房是vip的单间,无人打扰,一应设施俱全。 钱是珊珊付的,凌语和深一群都被珊珊挤在了身后。 可临到病房,一晨却不肯了,好几次要下床找医护换到普通病房去。珊珊却说什么也不愿意,叉着腰对一晨道,“你就安心住着,别担心钱的事!阿兰黛的项目尾款已经到账了,策划是你做的,项目也是你跟进的,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怎么着也要好好感谢你!工资我会打给你,作为老板,你住的院,我请了!” 黎珊珊豪迈的发言,很快惹得整个病房里的人都轻笑出来。 就连深一群也跟着笑了起来。 忽得,他一征。 阿兰黛的项目?他犹豫的将目光投向黎珊珊,又投向陈一晨。 他记得阿兰黛的项目是由云珊文化承接的。云珊、黎珊珊,果然!一晨就是自己一直要找的那个神秘策划师。 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然发现他要找的人,一直在身边。 深一群不禁紧张了起来。 原来他的猜测并没有错,陈一晨和简,真的是同一个人—— 另一边,一晨并没有猜到深一群此刻的想法,而是半坐在病床上和两个姐妹闲聊着。 黎珊珊一会儿要看伤口包扎得好不好,一会儿又担忧地问一晨,“疼不疼?缝了那么多针,肯定很疼吧!” 一晨摇了摇头,声音软软的,“不疼,一点儿都不疼,能感受到针扎在皮肤上的触感,但是没有一丝痛觉,就是看着有些骇人而已,我半闭着眼睛就过去了。” 说完,她朝着深一群道谢,“阿群,今天真的是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提议带我回临阳就诊,我肯定选择在海市不上麻药就缝合了,到时候肯定是疼得龇牙咧嘴,死去活来……” 深一群并没有意识到一晨正在跟自己说话。 他定定地看着她,眼神里全是惊喜和惊讶。 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是她!就是她! ——果然是她! 她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自己不知道的? 一晨见深一群一脸奇怪的表情看向自己,忍不住又叫了一声,“阿群?” 深一群这才如梦初醒。 他尴尬地笑道,“不好意思,失态了,刚刚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而已。” 又道,“怎么了,你刚刚跟我说什么?” “没事。”一晨微微一笑,眸子里仍旧暖暖的,“只是想谢谢你而已。” 深一群半天没发话,终于,他扬起嘴角发话道,“我也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 次日一早,一晨从睡梦里醒来时,天还没有完全亮。 她双手撑着,半坐起身子靠在了床边。 黎珊珊还没醒。 仍旧在一旁的陪护床上酣睡着,还是和学生时期一样,睡相难看!每隔几分钟就会动一动身子,每隔几分钟又会动一动手脚,似乎不动那么一下,体内的细胞就怀疑身体是不是坏掉了。 一晨无奈地摇摇头,没去吵醒她。 昨夜其实可以不用陪护的,她做的又不是什么天大的手术,身边不能离人。不过是脚踝缝合的小型手术而已,依靠着医护用具,上下床也能自如,只是肚子大了,没那么方便而已。 黎珊珊说什么也不愿放一晨一个人在医院,她自告奋勇地留了下来。 但率先睡着的是她,雷打不醒的也是她,晚上,她睡得倒是比自己沉了许多—— 不过,一晨习惯了。 珊珊就是这样一个人,大大咧咧中带着细心,细心中又有些粗枝大叶。 是个复杂又可爱的女孩。 一晨不再将目光投向黎珊珊,而是侧靠在了床边,掏出柜子里放着的手机把玩着。 她正犹豫要不要给爸妈打个电话,毕竟,她也回了临阳,毕竟是亲爸亲妈,一个月多没见,还是会想念的。可若是打了,免不了要挨一顿臭骂,不听话带着孩子离家出走就算了,还把自己给弄受伤,她都能想象到妈妈会哭成什么样…… 她犹豫着打开了手机的通讯。 通讯里只有凌语和黎珊珊的电话,后来又加了深一群、刘管家、和老张,其他的电话统统存在了以前的旧手机里,旧手机放在云月居没有带出来。 算了,可能是天意吧。 她这样想着,又在犹豫中重新将手机放回到柜子里。 就在她准备缩回被子,再睡个回笼觉,等觉醒后再做打算时,她就瞧见黎珊珊瞪着一双明眸大眼,朝着她看来。 “你,你醒了。” 一晨吓了一跳,她干笑着道,“现在还早,你再睡一会儿吧。” 黎珊珊却像是一晨肚子里的蛔虫似的,喃喃说道,“你刚刚,是不是想给阿姨打电话?” 果然是十多年的好姐妹,一晨动动手,珊珊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嗯。是犹豫了一会儿,在想要不要给他们打。” 一晨感叹道,“不打又有些想念,打的话,又担心他们气急了会骂我,会逼着我打掉崽崽,我现在受着伤,没办法像上次那样跑掉。” 珊珊倒是一脸无所谓,“打不打随你,反正你回临阳的事,你妈知道了!” “什么?” 一晨微微一震,瞳孔放大,睡意瞬间全无,“你怎么知道,我妈知道我回临阳的事?” “当然是——” 珊珊眼珠一转,一副邀功的姿态,“当然是我告诉阿姨的呀~昨天一得到你的消息,我就给阿姨打电话了,她说她今天一早就过来看你,给你准备一些你爱吃的水果和家常菜。本来她想晚上就过来的,这不是没办法嘛!你那个固执爹要是知道你回来了,指不定就冲到医院逼着你干一些你不想干的事,所以,我和阿姨考量了一下,就改在今天白天来看你!” 虽然黎珊珊这类临时叛变倒戈的事没少干,但听完她的话,一晨仍旧有一种想要掐死眼前这个猪队友的想法。 她扶着额,半天没发话。 这倒好,自己犹豫了半天的事,原来早就尘埃落定。 一晨有思考着,等会儿见到亲妈,该怎么解释最近发生的事。 然而,还不等她想明白,理清思路,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陈妈妈拎着一大袋水果,一大盒保温桶就进来了。 “晨晨……” 第90章 与母亲和解 “妈——” 一晨弱弱地喊了一声。 当初走的时候,她没打一声招呼就走了,现在再见亲妈,心里总觉得有些理亏。 珊珊见到陈妈妈,倒是殷勤不少,“阿姨,这才7点,您怎么7点就来了?天才刚蒙蒙亮呢” 又压低了声音地说道,“叔叔不知道吧?没跟来吧?” “没有!他今天约了隔壁老张头去钓鱼,一大早就出门了,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早些来,给你们带些早点,外面卖的,哪有家里做得干净健康。” 说着,陈妈妈将手里的水果、食盒都放到了病床边的柜子上。 还不等陈妈妈打开食盒,黎珊珊已经从看护床上窜了下来,围在了食盒边,“阿姨,有包子吗?我和晨晨都爱吃你做的白菜粉丝包——” “有!有!都有。瞧这孩子——” 陈妈妈干脆地让出位置来,由着珊珊去打开食盒。 自己则坐到了女儿的床边,看着宝贝女儿挺着个大肚子,脚踝上还绑着纱布,一个月不见人清瘦了不少,瞬间心里一软,眼眶蓄满了泪水,“晨晨,你别怪妈——” 她的声音都带着些哽咽,“妈也是没办法,妈也是希望你过得好,才逼着你去打掉孩子的,女儿家家的,以后一个人带着孩子,可怎么活呀……” “妈——” 一晨也跟着眼圈微红。 终归到底,父母还是为了孩子好的,只是他们用错了方法而已。 时代在变化,社会也在变化,以前的女人受教育有限、选择有限,只能困于厨房和闺房之间,她们遵循未嫁从父,嫁后从夫,夫死从子的旧规矩,然后在父母的催促下,趁着年轻找个好归宿,把自己的一辈子都投入到家庭里,生儿育女,相夫教子,背负着维持家庭秩序,繁衍后代的职责,一切以丈夫和孩子为中心。 她们没有自己的人生,永远是别人的附属品。 而现在的女人不一样了。 她们接受了良好教育,有了更多的选择。她们可以是别人的太太,是父母的女儿,也可以是站在各个行业尖端的翘楚。 虽然也有压力,却又能在重重的重压中杀出一条血路来。 她们能做到的,自己凭什么不能做到? 凭什么,自己要把自己的人生交托在别人手里? 想到这里,一晨脸色苍白,语气都带着凄苦,“妈,难道你真的还希望我过以前那样的生活吗?每天呆在家里,洗衣做饭,送丈夫上下班,每天巴巴地等着他回家,等着他开心了,给我转那么几千块的生活费?就算他出轨了,也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继续过下去?然后受尽一辈子的委屈,为了孩子,为了家庭忍受一切?” 陈妈妈道,“可你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太辛苦了,妈妈只是怕你累着——” “妈,我不怕苦,我也不怕累!我就怕自己掌控不了自己的人生,就像以前那样,像个没有思想的奴隶,你们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他开心我就开心,他不开心我也跟着难过,我好像变得不是我自己了,倒像是依附你们身上的寄生虫,这不是我想要的——” 一晨缓缓地跟陈妈妈述说自己的想法,“从小到大,我一直很听你们的话,不管做什么都会以你们的意见为主,现在可不可以让我自己来做选择,不管过得好还是不好,我都能承受……” “哎……” 陈妈妈长长叹了口气,“依你,依你,都依你,大不了妈妈来养你……我怎么舍得让我的宝贝乖乖受苦,只要你以后别一声不吭地就消失不见,让妈妈着急,也别像现在这样动不动就受伤躺在医院,妈妈就安心了……” “妈——” 母女俩哭抱在了一起,一旁的珊珊实在不忍心打搅,等到两人都止住了泪水,情绪不再崩溃,才重新打开了陈妈妈带来的爱心早餐。 早餐还冒着腾腾热气,上下共分三层,最上面一层是陈妈妈亲自包的,也是一晨和珊珊打小就爱吃的包子,馅料是白菜粉丝和蟹黄的;中间一层则放着自家阳台培育的小白菜和超市里购买的新鲜春笋,陈妈妈给做成了下饭菜,合着包子一块吃,味道更鲜美;最底下一层装着两小碗带着盖的汤汁,一碗是黄豆猪蹄汤,特意给晨晨煲的,另一碗是番茄蔬菜汤,是珊珊那个小妮子爱喝。 “阿姨,这也太好吃了吧!您是不是咱们国内的某个神秘退役大厨?这口感,这味道,绝了绝了!我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 珊珊发出一声声惊呼,夸得陈妈妈嘴角都快合不拢了。 一晨也跟着笑出声来,“珊珊你也太会夸了吧!我妈的厨艺怕是你给硬夸出来的。” “哪有,我说的就是实话呀!” 珊珊娇嗔着反驳道。 很快,病房里笑声一片…… 病房外。 深一群站在走廊边,已经站了有一会儿了。 他的手里也拎着一份食盒。只是跟陈妈妈的爱心食盒相比,他的这份五星级酒店外卖早餐稍显欠缺。 他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敲了敲门,敲门的同时不忘对着门内喊了一声,“一晨,是我,我可以进来吗?” 听到门外的声音,陈妈妈和珊珊都愣住了。 这么早,会是谁来了? 正吃着早餐的陈一晨也愣住了。 是深一群。 他怎么也这么早就来了? 一晨看了看时间,七点四十,也就比妈妈晚来一小会儿而已,也不知道她和妈妈说的话,他听到了多少…… 算了,听到就听到了吧。他听到了也是好事,至少不会再问自己他们之前是否还有可能。 一晨清了清嗓子,声音淡淡的,“是阿群吗?进来吧——” 深一群听到后,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轻轻推开了病房的门。 果然,陈妈妈和黎珊珊都在。 他看了一眼一晨后,又将眼神投向陌生的中年阿姨,他猜到了这位中年阿姨的身份,却还是恭敬地问道,“这位是?——” “是我妈妈。” 一晨会过意的解释。 深一群听后,马上甜甜地叫了一声,“阿姨,我是深一群,是一晨的朋友。” 又道,“阿姨看着真年轻,如果不是一晨说您是她的妈妈,我还以为您是一晨的姐姐呢……” 陈妈妈受用极了。 马上笑眯眯的和深一群闲聊起来,“哎呀,我知道你!我在视频上,看到你和晨晨一起卖萝卜,卖大米,你是晨晨的老板吧!小伙子长得真俊……” 一晨一脸错愕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而黎珊珊则白眼一翻,嘴里阴阳怪调的,无声的,复述着深一群的那句马屁话,“阿姨看着真年轻,如果不是一晨说您是她的妈妈,我还以为您是一晨的姐姐呢……” 第91章 坦白 一晨发现,深一群在讨好长辈这一方面特别擅长。 不出半个小时,已经把陈妈妈夸得五迷三道,一口一个小深。 “小深呐,你是做什么的呀?结婚了吗?有孩子吗?多大呀!” 深一群恭恭敬敬的回答道:“阿姨,我是做策划的,今年36岁,目前手里开着一家小公司,总部就在临阳,您要是有兴趣,我可以随时带您去看看……。” 又道,“——至于婚姻,我年轻不懂事,有过一小段婚姻,不足3年就离了,前妻在美国已经嫁了人,有了孩子,我和她没有留下子嗣,我目前还单身……” “小深,你带来的这个灌汤包很地道欸!是我们临阳的街巷老风味,你做的吗?年纪轻轻的可真有能耐,又会赚钱,又会做菜,以后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这么好运,能拿下你这样的小伙子……” “见笑了阿姨,我做不出这样好吃的灌汤包,是从季和酒店买的,厨师和我很熟,他做了三十几年的临阳老风味,所以我常去他那里吃早点!不过,还得是阿姨厉害,竟然一口就吃了出来!” “小深呀,你和我们晨晨是怎么认识的呀?我怎么没听晨晨提起过你?” 深一群看了一晨一眼,眼神总闪烁着奇怪的暧昧,“我很早以前就见过一晨一次,但是她应该不记得我了。后来一直想认识一晨,又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再后来,我接了山庄的推广方案,这才在云月山庄和她重逢了,也算是缘分,我们就这么认识了……” …… 一来一回之间,深一群和陈妈妈的关系越聊越畅快,越聊越熟络。 陈妈妈大有一种丈母娘看女婿的眼神,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满意。 倒是把一晨和黎珊珊两人有些目瞪口呆。 珊珊凑近了一晨的耳朵,小声嘀咕着,“36岁?他36岁?怎么长得这么着急,倒是像40岁——” 不等一晨反应,她又凑上来嘀咕道,“你俩啥时候见过?我怎么不知道??你们不是在云月山庄认识的吗?难道——还有我也不知道的故事?” 一晨哭笑不得,“你够了啊——,他说的那些,我自己都不清楚,你问我也是白问,倒不如,你自己去问他吧。” “我问?” 珊珊不削道,“我才不问!我看他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初你在云月山庄的时候,他没少揩你油!如果不是这一次,他想尽一切办法把你送回临阳,你以为,他还能站在这里?” 说完,她又忍不住警告一晨道,“晨晨,你可千万别喜欢他,我调查过他的往事,他可不是周净那款傻缺,轻易就被一个捞女拿捏捕获。他可是狼!一个从家族最不受宠的子嗣里摸爬滚打拿到最高权利的笑面狼,听说他会娶她那个前妻,完全是冲着前妻的家产去的,愣是把人家家里搞得家破人亡,才离婚远赴漂亮国的……” 听了珊珊的警告,不知怎么的,一晨又想起那个夜晚,深一群同她说的往事了。 她正欲开口。 还没来得及跟珊珊说什么,就听到陈妈妈叫了珊珊的名字,“啊呀,快9点了,我也不能多留,珊珊呀,你能不能送送阿姨,阿姨这会儿还得赶回家打扫卫生呢。” 珊珊知道陈妈妈是故意给深一群和一晨留下单独相处的机会,虽然她非常不愿意放着这头笑面狼和自己的小白兔闺蜜在一起,却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陈妈妈的要求。 临走前,她目光灼灼的看向一晨,眼神示意:离他远点!离他远点!离他远点! 一晨无奈极了。 她冲着珊珊指了指自己受伤的腿,又摊开手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珊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被陈妈妈推拉着先一步离开了。 珊珊和陈妈妈走后。 深一群主动走到一晨跟前,关切地问道,“昨晚睡得怎么样?脚踝还疼吗?” 一晨摇了摇头,“麻药醒了后有一丝丝的浅痛,倒是没有那么难熬,能睡着,睡得不够沉而已。” 深一群眼神柔柔的,他低下头轻轻查看了一下一晨的伤口,缝合的应该还不错,没有再往外渗血了,这才温和道,“等主治医生来了,我问问看,有没有让你彻底不痛的法子,睡眠还是很重要,睡得好,脚踝才养的快。” 一晨点头。 深一群又道,“渴不渴?饿不饿?要不要吃个水果?” 一晨想摇头,却看到深一群主动拿起一个苹果开始削了起来。 她不想驳了他的面子,于是没再拒绝。而是话锋一转,开口问道,“我们之前真的见过?还是,你仅仅只是随口说说,糊弄我妈妈的?” 深一群头也没抬,一边专心削苹果,一边回答语气平淡道,“当然见过,只是你不记得了而已。” 一晨想半天也没想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时候见过深一群的。 怀孕以前,她只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全职太太,就算出门,也只是和黎珊珊,凌语两个好姐妹小聚,怎么可能会有机会认识深一群。 难道,他是框自己的?可是—— 她想来想去,始终想不明白。 深一群看她一脸的迷惑和不解,终于开口道,“几个月前,我去阿兰黛参加竞标活动时,见过你,你那个时候留着短发,穿的是职业装,化名为简,在演示台上展示你的创意,那个时候,我也在台下!后来阿兰黛竞标结束,你成功拿下项目,所有人都去恭喜你,我也去了,还给你递了名片,可能你不记得了!当时,会场的人太多了,你不记得也很正常。” 一晨一怔,她没想到,竟然是那一天。 也是那一天,她发现了周净和安娜在车上拥吻,发现安娜坏了孩子,自己也坏了孩子。 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明明记得自己戴了口罩,为什么,深一群还能认出来? 莫非—— 他有透视眼? 第92章 深一群的透视眼 一晨试探地开口道,“你怎么知道简是我?难道,你有透视眼?” 深一群听后扑哧一笑。 他停下手里削苹果的动作,一脸打趣地看向陈一晨,“我怎么到今天才发现,你还有这么娇憨可爱的一面!难道你真以为这世界上有奥特曼和漫威超级英雄啊?” 一晨耷拉着一张脸。 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除了怀疑深一群有透视眼以外,一晨实在想不到还有其他的可能。 难道—— 不是透视眼,是顺风耳? 深一群见一晨神色复杂,料定此刻她的脑子里一定是浮想联翩,忙伸手拍醒她,语调亲昵,“你这脑子里成天想的都是些什么?我哪儿来的透视眼!” 又解释道,“是在云月山庄和你们商讨野猪狩猎计划时,察觉出你的策划风格和阿兰黛项目的策划风格相似而已。当然,那个时候也仅仅只是猜测,我试探地问过你,你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真正确定你是简,还是昨天听黎珊珊说的,说阿兰黛的策划项目是你做的,项目跟进也是你跟的,我这才彻底确定,你就是简——” 一晨没想到,深一群心思这么细腻。 竟然能够通过一个简单的策划雏形,就能分辨出,出自于谁之手。 不怪他年纪轻轻就是国内数一数二的人物。 一晨觉得,她就算努力一辈子,也达不到深一群这样的高度…… 正魂游着,深一群突然向她投来橄榄枝。 “怎样,你要不要来我的公司工作?你不是一直跟我说,想要活出自我,活出自己的价值吗?来我的公司,我给你机会!保准把你的价值发挥到最大。” 说这话时,深一群的声音带着笑意。 他哪里管陈一晨是不是阿兰黛总监看上的内定选择,也哪里管一晨是不是黎珊珊的御用策划师,更是懒得去想,自己现在的行为算不算是公然挖墙脚。 算就算吧! 挖就挖吧! 总之,这墙角,他是挖定了。 一晨下意识想要拒绝,但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拒绝。 深一群大概是看出一晨面露难色,一副犹豫着想要拒绝的小表情。 于是,他故意嬉皮赖脸地说道,“你总不能一次性拒绝我两次吧!那我也太惨了。” 又补充道,“要么选择我,成为我的伴侣,要么加入我的公司,成为我的同事,你想选哪一个?” 说着,他将削好的苹果递了过去。 一晨顺手接过,只见那果肉被削得坑坑洼洼的,难看极了。 能吃的地方也不多。 深一群看到后,有些尴尬地从陈一晨的手里又抢了回来,麻溜儿地扔进了垃圾桶,“这个你别吃了,我再重新给你削一个。” 一晨道,“没事儿,反正再削一个还是这样,我来吧。” 深一群却死活不同意,“你是病人,我是来照顾病人的,怎么能让你亲自动手。” 接下里,他什么话也不说了,干脆一门心思地跟眼前的苹果杠到底。 一晨重新躺回了病床上。 她抬眼,两眼放空地说道,“我不是拒绝你,而是在拒绝我自己。有些话,本来我并不想告诉你的,现在,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什么话?” 深一群一愣,放下削苹果的小刀,难得认真地听着。 一晨缓缓道,“上一次,在云月山庄,凌语也曾问过我同样的问题。问我会不会和你在一起,我实话告诉她了,我说我确实对你有好感,你那么优秀,我怎么可能抵得住?但我也知道自己的性格,我把控不了感情的,既然我把控不了,那我就不碰了。所以,即使我再喜欢你,我也不会回应你。” 说完,一晨顿了顿,又道,“是不是感觉这样的我很拧巴?其实我自己也这么想的,可能是——我太害怕了,害怕再一次受伤害,所以干脆地躲了起来。也可能是我累了、乏了,不想再投入新的感情里,不是你不好,你很好!是我有问题,是我不想再走一条曾今走过的老路。“ “你看,我现在过得很好,有你,有珊珊,有凌语,还有肚子里的宝宝,接下来,还会更好,有工作,有新的朋友,新的人生……拥有这些,我已经很满足了,你明白吗?” 深一群并没有反驳一晨的话,他知道,就算反驳了也没有用。 她现在就是头受伤的小兽,谁靠近都会挨两爪。 与其挨两爪疼得呲牙咧嘴,不如默默陪伴着,等她的伤口愈合、结痂,重新有了爱人的勇气,他再重头来过。 反正,他不急。 一生还长,还有好几十年呢,他可以慢慢等,也可以慢慢追。 “我知道了。” 深一群默了默后,低沉着声音回应一晨的话。 “至于,你邀请我去你公司上班这件事,我会认真考虑的。难得有这么欣赏我的老板,我自然不会错过,只是——” 一晨拍了拍她隆起的小腹,“只是,这件事还得排在生宝宝之后才行。” 深一群笑道,“那是自然。” …… 下午,等一晨午睡时,深一群从病房走了出来, 他掏出手机,打给了曾经老爷子留给他的下属,“我让你查的事,查到了吗?” 电话那头的回答,干净利落,“查到了,所有调查到的信息已经发往您的邮箱,他叫周净,27岁,博凯传媒的策划总,目前在临阳市好几所医院检查「精子的常规活跃度」,报告不太理想……” “呵。” 深一群冷笑一声。 那人又道,“少爷,对方也在调查我们,需要干扰吗?” “不用。” 深一群冷冷地回答,“随他查,他想看什么,就让他看什么。他查不到的,我们自动奉上,我倒想看看,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另一边,周净也在想方设法打听有关深一群的消息。 自从得知前妻陈一晨被旁人唤作深太太后,他一整个都不淡定了。脑子里的问题一波接着一波,孩子、前妻,前妻的新欢……折腾得他几乎快要崩溃。 晚上,他加完班后并不着急回家,等所有人都离开办公室后,他才悄悄打开邮箱,看黑客发给自己的资料。 资料很长,从深一群被带回中国,到他上过的学校,学过的课程,认识的朋友,谈过的生意……几乎每一段过往,对方都替自己调查得清清楚楚。 周净并不在意那些旁的,他一门心思翻看深一群的婚姻记录。 终于,他在他配偶的那一栏里看到了「离异未再婚」几个字。 他松了口气。 第93章 周净的试探 已经是深夜十点半,周净的办公室仍旧亮着灯。 安娜给他打了好几通电话,他通通都没有接。过了好一会儿,才回了条短信道,“我还在加班,你先休息。” 安娜有些不耐烦,她迅速回了个生气的小表情,很快,一小串文字就追了上来,“成天加班,天天早出晚归,你妈还催着让我们赶紧生孩子,这样下去,我怎么生?我一个人生得出来么我?” 又补充一句,“实在不行,就跟妈摊牌算了,你的精子活跃度不高,就算强行要孩子,后期受苦的还是我,保胎保出来的孩子根本就不健康,未来更是会麻烦一辈子,如果婆婆真的实在是喜欢小孩,我可以替她安排安排,让她去幼儿园做个保育员,每天围着小朋友转,你看这样行吗……” 周净并没有再回安娜的消息。 他简单看了一眼后,就将手机扔到了一边。 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才结婚这么短短几个月,她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明明以前的她,性感大方,温柔体贴,聪慧可人,怎么现在却变得这么咄咄逼人,不可理喻。 婚后,周净和安娜吵过很多次架。 为了要孩子的事吵,互相把责任都推到对方身上。 为了房子和前妻的事吵,安娜怪他把房子和存款的一半就这么白白送给了前妻,怀疑他依旧对前妻情根深种。 为了婆婆干预小家庭的生活琐事吵,安娜不喜欢周妈妈每个周末都来打扰他们的生活…… 好像每一天,他们都在争吵中度过。 但也有温情的时候。 比如两人为了要孩子,去医院检查身体时,周净被查出精子活跃度不高,他以为安娜会看不起他,会跟他闹情绪,闹别扭。没想到安娜却耐心地宽慰,“我看中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单纯为了生孩子而选择你。” 比如两人在闺房情趣这方面,安娜永远是高位者,她轻轻松松就能将周净拿捏。这种感觉,是他和陈一晨在一起时,根本体会不到的。 他还是会为安娜怦然心动。 只是这怦然心动中,带着些许自卑。 时间久了,他也开始怀疑备孕失败是自己的问题。 他不想剥夺父母做爷爷奶奶的资格,也不想剥夺安娜做母亲的资格。他偷偷去了很多家医院做检查,但所有的报告都显示:精子质量偏弱。 他和安娜之间之所以会没有孩子,责任全在自己。 周净疲惫又失望,他不敢将真实情况告诉父母,只能一次次往后拖延,直到有一天,周妈妈给他打来电话,说一晨怀孕了,问是不是他的孩子。 当他在视频里,看到前妻挺着个大肚子时,他先是欢喜,后又开始怀疑,最后认真思考,安娜迟迟不孕,真的是自己的问题吗? 有没有可能是医院出了错? 或是其他的可能性? 后来,他又偷偷的,陆陆续续地去了好几家医院做检查,结果仍旧和之前一模一样。 他尝试着跟医生沟通,他问,“我现在的老婆一直没有怀孕,但是前妻却怀上了,这种情况是有可能的吗?” 医生答,“如果是在精子活跃度不高的情况下,同时和两位女性发生关系,你说的这种,可能性不会很高,但若是错开,其中一人是在你精子状态较好时着床的,可能性会更大……” 周净听后高兴极了。 他掐算着时间,确定一晨肚子里的孩子只有可能是自己的种以后,开始做起新的打算。 一晨一个人带孩子,肯定是辛苦的。她没有工作经验,也没社会经验,自己留给她的一半存款也支撑不了多久。未来要么一边带孩子一边打工,要么就得重新再嫁其他男人。 可带着孩子就算再嫁人,也没有那么容易。 倘若把孩子交给自己和安娜来抚养呢? 一晨就不需要做个辛苦的单亲妈妈,她可以嫁人,也可以选择一个人生活。 她轻松了,他也轻松了。 父母能当奶奶,安娜也不用在担心怀孕会身材走样,一举多得! 他想得好好的,甚至开始计划,等孩子呱呱落地时,他去医院求求一晨。 一晨是个心软的,肯定会同意。 只是没想到,因为深一群的出现,彻底打乱了周净的计划。 他又开始怀疑,一晨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自己的。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他决定调查深一群。 如果一晨真的是嫁给深一群后有的孩子,那他就认了。 可倘若这孩子是自己的呢? 他绝对不允许孩子叫别人爸爸! 想到这里,周净又看了一眼深一群的履历,再厉害又如何?能力再强大又如何?他只要没有和陈一晨结婚,一晨就还是他周净的女人,一晨肚子里的孩子,还是他周净的孩子。 想到这里,周净的心情好了许多。 他收拾收拾东西,打算抽空回父母家一趟,一晨怀着自己孩子的事,他肯定不会再瞒着父母,一来,他需要父母的助攻,二来,也是该让他们高兴高兴了。 至于安娜那边,他打算先不说,等孩子出生以后,再跟安娜商量把孩子带回家养的事。 可刚刚推开办公室的大门。 周净又犹豫了一会儿。 虽然现在已经能够确定,陈一晨和深一群并没有再婚,但肚子里孩子还没有确认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种。 这件事,不能冒险。 万一告诉父母后,发现孩子不是自己的呢?到时候白白让父母空欢喜一场。 意识到这一点后,周净做了个决定。 他深吸一口气,从兜里掏出手机,开始翻找前丈母娘,也就是一晨妈妈的手机号。 直接去问一晨肯定是不行的, 她指不定还气着自己和安娜出轨的事,就算孩子是自己的,也不会如实相告,但一晨的妈妈就不一样了,她思想传统,稍稍一试探,就能将答案试探出来。 想罢,他又退回到办公室里,轻轻拨通了陈妈妈的电话。 很快,陈妈妈接了。 “喂,哪位啊?” 看来,前丈母娘已经把自己的电话给删了,周净嘴角撇着一丝不悦,顿了一会儿后还是恭敬地叫了一声,“妈,我是周净。” 陈妈妈在电话那头很快就反应过来。 她重重地关了身后的房门,然后冲到无人的空气大声嘶吼道,“你叫谁妈呢?谁是你妈?!你妈搁在你家呢!你个负心汉。” 周净压着火气道,“妈,我承认之前那件事是我的错,但我已经尽力的补偿晨晨了,她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她,多少钱都行。” 陈妈妈气不打一处来,“这是钱的事吗?你以为你赚了几个小钱就了不起?你欠我们晨晨的,你这一辈子也还不上,滚蛋,你赶紧给我滚蛋,以后都不要再给我们家打电话了!” 说着,陈妈妈就要挂电话。 还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周净哪里肯挂。 他忙追问道,“妈,妈,您先别挂,您给我个机会认错可以吗?一晨现在还怀着身孕,她把我的联系方式都删除了,我想给她转钱也转不过去,您跟她说说,让她同意我的好友申请,您看行吗?不管怎样,我都是孩子的爸爸呀——” “孩子的爸爸?你还有脸说自己是孩子的爸爸?” 陈妈妈呸了一声,“等他长大了,知道他爸爸为了外面的野女人抛妻弃子,你看他会不会恨你一辈子……” 说完,陈妈妈猛地将电话挂断了。 只听电话那头“啪”的一声响,周净也重新将手机塞回到兜里。 果然—— 他唇角上扬。 果然,孩子是他周净的。 第94章 周净探病 转眼,一晨已经在医院养了将近一周。 她的身体回复能力还不错,脚踝处已经能简单地做做动作,医生说,再过一两周,就能下床活动活动筋骨。 养病之间,她也没有闲着。 先是请深一群帮忙,安排刘小言的外婆去医院治疗身体,费用由自己先垫着,又请老张带着刘小言拍摄跟草本染有关的基础教学推广视频, 短短几天时间,刘小言的视频被扩散到全网皆知,一个不到10岁的草木染传承人就这样走进大众的视野。 老张打铁趁热地问一晨,要不要安排刘小言开视频做直播带货。 他甚至还惭愧地在电话里跟一晨道歉道,“啊呀,我还真是个不识货的!没想到刘小骗子,啊不,刘小继承人的视频发出去后,真的被扒出来,她的曾曾曾曾曾祖父是以前宫里当大官的!哎呀妈,小陈你是不知道,我们整个村子都震惊了!原来刘小骗子,啊!不对,刘小继承人说的那口御赐大染缸是真的大清皇帝御赐下来的啊!昨天村里来了人,已经帮刘小继承人把那口大染缸供起来了,你是不知道,那场面,真的是绝了……” 一晨嘿嘿一笑,“先不要让刘小言开直播,就每天拍摄1-2条视频上传就够了!她还是个孩子,当下应该以学习为主……“ 一晨的话还没说完,老张又忍不住打断道,“小陈啊,网上的力量可真强大呀!你知道吗,刘小言她妈回来了,我的乖乖,这都走了快八、九年了吧,女儿一火,就拖家带口地回来探亲,呵,真是现实得很……” 刘小言的妈妈? 一晨突然又想起了那个夜晚,那个刘小言抱着自己,说自己身上有妈妈的味道的那个晚上。 不管怎样,不管是母爱,还是现实,至少刘小言真的可以抱着妈妈一起睡觉,而不是想念妈妈时。抱着妈妈的枕头思念亲人。 挂断和老张的电话后,一晨掏出珊珊给自己准备的小本子,开始为刘小言和她的草木染做未来的规划。 国家现在对非物质文化遗产非常看重,一晨想尝试着替刘小言和外婆申请非遗,接下来,她还想要让更多的人了解草木染,接触草木染,让草木染能够更灵活地运用在生活中。接下来,除了在云月山庄开设草木染的学习班以外,一晨还额外想出了好几个点子。 她细心地将自己的想法写在小本子上,想等着珊珊下午来探望自己时,和珊珊,凌语一起探讨她这次推广草木染的可能性。 然而,她还没有来得及等到珊珊,却等来了周净—— 一晨正在病床上写写画画时,突然听到门外有敲门声。 她意外是珊珊来了,提声道,“门没锁,直接进来吧!” 很快,她的耳边响起了开门声和关门声音,她没有抬头,细细地看了看自己的方案后,开口道,“珊珊,那天我跟你聊的事,你还记得吗?就是那个小继承人的事……”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响起,“一晨,我是周净。” 陈一晨听后,猛地抬起头来。 果然是周净。 此刻,他拎着一筐果篮站在一晨的正对面。 几个月没见,周净看上去清瘦了不少,轮廓都变得分明,下巴处还多留了一圈精修过的胡须,精英味十足。 “你怎么来了。” 一晨扫了他一眼后,又将目光重新投回到自己的小本子上,她的声音不温不火,平淡极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周净见一晨开了口,忙热络起来,“喔,那天我无意间路过医院,恰好看到你被朋友送到医院来。当时有些要紧的事要处理,也不方便追上来问问你的情况,这不,今天下午外出办事,特意绕到医院来看看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需要我帮忙,要是有的话,你别客气。” 说到「朋友」二字时,周净故意加重了语调。 一晨并没有在意周净的小细节,她简单地回道,“我没事,谢谢你的关心。” 又礼貌地下了逐客令,“暂时还没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你的心意我领了,你先回去吧,工作要紧。” 周净哪里肯轻易离开。 他将果篮提到病房边的柜子上,取出其中一颗水果,主动做到一晨身边,边剥边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之前的事,都是我的错,夫妻一场,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冷淡,何况,我还是孩子的爸爸——” 一晨听后,眉头一皱,“谁跟你说,这孩子是你的?” “你别骗我了,我去医院打听过,你这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满6个月进7个月,早在我们还未离婚前,你就怀孕了,这孩子不是我的,还会是谁的?” 周净见一晨不说话,他又道,“你放心,我是孩子的爸爸,我会负责的。不会让你跟他吃一点苦,交给我吧。” 一晨听到这话后,却努力,她猛地抬眼看向周净,目光里透着深深的寒意,“交给你?怎么交给你?你是想要金屋藏娇,把我跟孩子偷偷藏起来?还是跟安娜摊牌离婚,再重新和我在一起?” “一晨,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了。” 周净慌忙解释,“我的意思是,孩子生下来,如果你带着吃力的话,我可以帮你养着,这样,你也可以开始新的生活,想工作也好,想嫁人也好,不管做什么,都会比当单亲妈妈来得舒服。而且,你也知道,我父母一直盼着有个孙子,现在,你肚子里的这个不就是现成的小孙子吗?由我父母帮忙带着,你也可以轻松些不是吗?至于安娜,你完全可以放心,我会说服她的,毕竟,你肚子里的孩子,终究是我的,我相信她会爱屋及乌的……” 一晨听完周净的话后,一时间觉得他有些可笑。 她冷冷地望向他,语气凌冽,“我的孩子,凭什么给你和安娜来养?” 周净知道一晨生气了,他也不敢再继续说下去,而是婉转地回答,“我这也是为你好,这些年,你也没有工作,没有收入,等孩子生下来,你还得重头开始,带着孩子,不是累赘吗!由我和安娜帮你养着,你也可以减轻不少的压力,不是?” 一晨沉默。 她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神色有些复杂, 以前还爱着他的时候,她从来不觉得他有什么问题。 现在,当她以旁观者的身份再去看待这件事。 她觉得周净真的是蠢透了。 一蠢,他竟然认为一个母亲会放弃自己怀胎十月的孩子。 二蠢,相信安娜会爱屋及乌。 三蠢,和安娜朝夕相处这么久,竟然还没有发现她的真面目。 蠢,蠢透了。 “你走吧!” 一晨强压住火气,赶客道,“我不想看到你。” 第95章 统一战线 “一晨……” 周净还想争取,“我现在也不需要你立刻就回答我,你可以好好考虑看看!我也是为了你好的呀……” 陈一晨并没有回周净的话,反倒是刚刚推门而入的黎珊珊,皱着眉头不悦地看向周净,“回答什么?你让我们晨晨回答你什么?” 珊珊将包重重的扔到沙发上,一副母鸡护鸡崽子的模样冲到一晨跟面,对着周净就是一顿不客气的逼问,“你来这里做什么?一个负心汉!你很闲是吗?你老婆呢?她知道你巴巴地赶过来探望前妻吗?还是,你是偷偷摸摸过来的?” 周净被珊珊怼得没办法,气势都弱了好大一截,“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特意来看望一晨的,只是跟她商量商量孩子的事,你也知道,一个离婚的女人带着孩子有多不容易,等孩子生下来,我可以帮忙养着呀!这样,她也能轻松许多不是?” 又补充道,“你是她闺蜜,你也帮我劝劝她!我是为她好呀!” “哟!感情你是在打这个主意呢!” 珊珊也不客气,她朝后看了一眼陈一晨,丢给她一个“瞧我的”的小表情。 又立刻戏谑地转头望向周净,一步步逼近,“怎么,是你老婆不能生,还是你不能生呀?自己没本事,巴巴地跑来抢别人的孩子,你可真不要脸!” “你,你……” 周净被珊珊气得说不出话来。 珊珊哪里给他喘气的机会,她的话越来越可破,句句往周净的心窝子里戳,“更何况,谁说我们晨晨肚子里怀的是你的种?你哪只眼睛看到的?你和她,可是离婚了!离婚前她还小腹平坦呢,倒是你的安娜,我记得当时,你说她怀了你的孩子,孩子呢?在哪儿?生了吗?该不会,你说的就是前阵子视频里大火的假孕肚吧!怀来怀去,怀了个假肚子出来!你们夫妻俩,也是挺有能耐的,一个怀不出崽,一个巴巴地抢别人的崽,蛇鼠一窝的狗东西!” “你,你……” “你、你、你,你什么你!难道我说的不是对的吗?” 周净气的捂住胸口,嘴巴都快气歪了,“我……我说不过你,但孩子我肯定是要定了!我的种,只能跟我回老周家,我不可能让他流落在外面受苦!” “哟,你这是家里有王位继承呢!还是家里有石油和矿田?还流落外面。” “呵。” 珊珊冷嘲热讽地干笑一声,“一个穷得叮当响的普通家庭,一个靠着自己赚点碎银的打工牛马,一个指望着让白富美带着鸡犬升天的软饭男,你有什么资格说孩子跟着我们晨晨会吃苦?” “我……” 很明显,珊珊和周净的对决,周净输得彻底。 在吵架这上面,黎珊珊吵遍天下无敌手,根本没人能干得过。 “一晨……我希望,你能好考虑我说的这些。” 见吵架吵不过黎珊珊,周净探头又望向陈一晨,眼神和语气都软了不少,“确实,我确实只是普通家庭的出身,也确实是个只能赚几两碎银的打工牛马,我和安娜的事,我也很抱歉,是我现实又自私。但我也没办法不是?不管你们觉得我没用也好,觉得我是软饭男也好,至少…至少一晨,我们的孩子以后会得到更多呀!我和安娜的,以后都会由他来继承,由我这个爸爸在前面为他开道,成为他的肩膀,日后,他也会过得很轻松不是?” 周净循循善诱,“我这个方法,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们的孩子,都是好的……” “不用了。” 一晨的声音冰冷,“孩子不是你的,也不需要为了他考虑。他的未来,自然有我替他做打算,谢谢你,你走吧!” “不是——” 周净挣扎道,“不是我的,还能是谁的?一晨,你别这样意气用事……” 这一回,不等黎珊珊和陈一晨发话,刚刚踏入病房的深一群回答了他,“孩子是我的。” 一瞬间,病房内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深一群。 周净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黎珊珊倒是难得的没有反驳深一群的话。 相比较深一群这样的资本狗来说,她更讨厌周净这种软饭男,两厢一对比,还是深一群靠谱一些。 一晨则知道深一群是在替自己打圆场,她没有再发话,算是半默认了。 周净脸色青白,他张了张嘴,半天没说话。 不可能的,不可能是深一群的。 他查过深一群的资料,也掐算过一晨怀孕的时间,两人没可能那么快就在一起,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在说谎。 “说谎……你们是在说谎!” 周净有些语无伦次道,“我调查过深一群,半年前,他根本就不在国内,你怎么可能怀上他的孩子……” “那是我跟阿群的事。” 一晨答。 深一群也走到一晨身边,故意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晨晨和孩子,我都会好好照顾,就不劳你费心了!有这个时间过来抢别人的小孩,不如,去医院好好看看身体。” 深一群缓缓道,“听说,你在十几家医院都检查过男科?精子活性度都不理想?我倒是有个不错的朋友,学医的,专治男性的疑难杂症,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把他的名片推给你……” 又道,“不用谢,应该是我谢谢你,把一晨这么好的女人留给了我。” “你,你……” 周净咬牙切齿道,“你竟然调查我!” “不是你先调查我的吗?”深一群微微一笑,看向周净的目光全是冰冷。 第96章 出院 跟深一群这个纵横商界的老狐狸相比,周净还是稚嫩了些。 仅仅只是一句话,就气得周净的胸口隐隐作痛。 再加上黎珊珊的推波助澜。 周净活了二十几年,从来没有一天像今天这样憋屈过。 他半天没发话,最后狠狠剜了一眼深一群后,推门离开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黎珊珊就拎起周净买来的水果篮追了出去,不一会儿,vip走廊里传来黎珊珊响亮的声音,“走可以,把你带过来的垃圾也一并带走!渣男的水果,我怕吃了的报应……” 珊珊的话刚说完,深一群就冲着一晨笑道,“你这姐妹,真是个人才。” 一晨也跟着忍俊不禁,“珊珊就是这样,小孩子脾气。” “那你呢?” 深一群蹲下身子,忽地靠近一晨,他的眼神里透着暧昧不清,“什么时候,你也在我面前,表现得像孩子一样?” 一晨唰的一下,脸红了。 她迅速转过头来,不再看深一群的眼神,嘴里语无伦次道,“什,什么呢,你说什么呢……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怎么可能会像孩子一样。” 深一群扬起嘴角,起身揉了揉她的头发道,“在我这里,你可以像孩子一样。放心吧,一切有我——” 一晨有些不明白深一群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明明记得,自己已经很明确地表达过自己的想法,他应该明白自己的处境才是,为什么,还会说出那样情感模糊的话来。 不等一晨深想,珊珊已经推门回来了。 她是笑着回来的,眉眼弯弯的,一副得意的表情,“哈哈哈,晨晨,你是不知道,刚刚周净的表情真的是太逗了!我敢打包票,你跟在他在一起这么多年,绝对没有见过他那么狼狈又憋屈的样子!真想拍下来,高清放大十倍挂在我的办公室里,我见一次,笑一次……哈哈哈哈……” 一晨看着珊珊的表情。 也开始好奇此刻的周净会是怎样的心情。 他们在一起那么久,从学生时期到结婚,再到离婚,她见过他各式各样的神情,高傲的、专注的、愤怒的、祈求的……,唯独没有见过他狼狈的样子。 珊珊靠近一晨,“还好我来得早!周净那个混蛋没欺负你吧?” “没有。” 一晨摇头,“他想要孩子而已,想劝我放弃孩子,把孩子交给他和安娜来养……” “没门!” “不行!” 深一群和黎珊珊同时开口道。 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珊珊率先发话,“虽然我不怎么喜欢你,但今天,你的表现不错,就冲着你把周净那个浑蛋怼得哑口无言,我也得给你加上十分!” 深一群朝着珊珊拱了拱手,“承让,承让,今天你的表现也不错,最后那一句,神补刀!” “不过——” 黎珊珊突然又说话道,“但是,你也别得意!你和晨晨在一起这件事,我坚决反对!以后,麻烦你离我们晨晨远一点!” 说着,珊珊已经插到了深一群和陈一晨中间的位置,一把揽过一晨道,“你做人太不地道了,可别把我们晨晨带坏了。” 深一群一楞,“我怎么就不地道了?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又道,“这样吧,我也不解释了!你就看我的表现吧,我一定会努力让你同意的。至于一晨,我志在必得!” 说完,深一群眼神柔和的望向一晨的方向。 一晨瞪大了眼睛。 她脑子里一阵大混乱。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之前明明跟深一群聊过那么多次,也明明跟他表达过自己的想法,怎么,怎么……感觉自己好像聊了个寂寞。 她有些头疼地扶住前额,“要不,你们都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下……” …… 一周后,陈一晨出院了。 出院那天,阳光大好,空气里,连微风都带着笑意。 正收拾东西时,一晨妈妈来了。 她神神秘秘地从包包里掏出一大叠,被报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现金,塞进了一晨的手里,“这病房应该挺贵的,这钱妈来出!妈来出!你好好养胎就行。” 一晨将钱又还回到陈妈妈的手上,“妈,我有钱,这钱我出得起。” “你哪有什么钱?这些年,也没个工作没个收入的,哪儿来的钱!周净给你的那部分,以后还得养孩子。”陈妈妈将钱又退了回来,苦口婆心道,“以后,妈妈给的钱,你就拿着!爸妈就你这么一个闺女,钱不给你花,给谁花?听话,拿着。” 一晨仍旧不愿意拿父母的养老钱,正考虑该怎么开口时,黎珊珊和凌语来了。 她迅速向珊珊投来求救的眼神。 珊珊一见眼前的架势,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一个箭步冲到陈妈妈和一晨跟前。 “阿姨,您这样不行,您不能老惯着孩子呀,您都给钱了,咱们还出不出去打工呀?!这钱,咱不能要。” 黎珊珊站在一晨身边,将这钱又推回到陈妈妈手里。 陈妈妈“诶、诶”了两声,反推回去,“不行不行,这钱必须由我来出!晨晨,听妈妈的话,乖,拿着啊!” 说完,陈妈妈又给了珊珊一个示意。 珊珊会过意来,马上又站到了陈妈妈这边,跟着附和道,“对对对,晨晨,你得听阿姨的话,这钱,你必须得收下!” 一晨看着珊珊来来回回,一副桥头草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 凌语也实在看不下去了,劝一晨道,“既然是阿姨的心意,一晨,你就先拿着吧。” 说完,又好奇地问道,“不过,阿姨说要替晨晨出的是什么钱?” “住院费呀!” 陈妈妈脱口而出,“这住院费,肯定不便宜,vip病房呢,我不能让我女儿一个人承担,只要她好我就好,这钱我来出了。” “住院费?” 珊珊将头转向陈妈妈。“住院费已经缴了呀!晨晨刚来医院时,我就去缴了。” 陈妈妈一听,恍然大悟,“喔——,原来是我们珊珊缴的呀!” “谢谢你,珊珊,回头阿姨再给你包白菜粉丝包,给你包100个,让你一次性吃个够!” 说完,陈妈妈将那沓钞票又扔到了珊珊手里,“那这钱我就给你了,珊珊你看看够不够,不够阿姨再去取!这钱肯定不能让你来垫付。” 珊珊吓得后退了一步,那沓钞票就像烫手山芋一样又重新回到了陈妈妈的手里。 “阿姨,你给我干什么呀!钱是晨晨赚的,我只是感谢她,才帮忙缴而已。” 珊珊又接着说道,“住院费您完全不用担心,晨晨前阵子帮了我个大忙,替我拿下了阿兰黛的项目,现在款项已经全部结清了,作为报酬,住院费我请了!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您再给钱我,那不就是驳了我的面子嘛!更何况,我代缴的住院费,也是你闺女晨晨赚的呀!” 陈妈妈一征,有些不相信,“晨晨赚的?她,她不是一直都在家里照顾家庭嘛,怎么,怎么你们的工作,她也会做?” 说着,陈妈妈将头转向女儿。 一晨也点点头,肯定道,“是我做的,妈,你放心,你女儿就算离婚了,也能好好工作养活自己和孩子,就算不靠男人,也可以好好地活下来,还能活得更好。” 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动到了陈妈妈,陈妈妈的眼眶忽然就湿润了。 “是妈的错,当年妈妈就不该听你爸的话,让你结了婚就在家相夫教子,做全职太太。什么鬼全职太太,差点毁了我女儿一辈子……” “妈,您别这样。” 一晨搂住陈妈妈,声音柔软却又带着不容置疑坚定,“以后,以后会过得很好很好,绝不会让你和爸爸失望的……” 第97章 山庄变化 在家休整一周后,一晨又重新回到了云月山庄。 这一次,除了她以外,珊珊和凌语都来了。 三人实现了学生时期的小愿望:拥有一栋大房子,房子里住着最好的闺蜜。 …… 深一群因有旁的事在身,这次并没有跟一晨一块儿回来。 一晨临走前,深一群单独约她见了一面,神神秘秘的告诉她,他为她准备了一份出院大礼,礼物就放在云月山庄,等她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另外,还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是——云月山庄正式对外开放了。 除却主楼云月居和给深一群预留的竹林舍以外,所有的小楼都被预定满了。 一晨做完基础孕检,重新回到山庄时,整个山庄热闹极了。到处都是游客,有年轻的,有年纪大的,有情侣,也有姐妹,还有相约而来的学生。 刘管家忙得脚不沾地,强烈要求凌语多给他招几个管家来做帮手。 可现在,去哪里找新的管家? 山下的村民大多已经投入到直播卖货中,另外一部分的村民则是热衷于,在山庄附近摆摊售卖山货…… 不过,山下的直播,倒是越做越红火。 当黎珊珊、凌语随着一晨一起下山探望老张他们时,珊珊惊呆了,反手就是一个大拇指向一晨伸了过来,“晨晨,你也太厉害了吧。这些大爷大叔都被你给盘活了!我知道你做直播挺成功的,没想到这么成功!要不,你带带我吧,我也转行做直播卖货算了!” 一晨知道珊珊是玩笑话,她并不在意,而是神秘兮兮地跟她们介绍起她的新朋友来,“等会儿带你们去见一个小朋友,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会的东西可多了。” 说着,一晨向老张打听刘小言。 老张有些奇怪地回应道,“今天周末,刘小继承人不是去云月山庄授课了吗?” “授课?” 一晨稍稍一愣,“授什么课?” “不是你让她去授课的吗?老刘,不对,刘管家说,是小陈你的方案,让刘小继承人不忙的时候,和她外婆一块儿去山庄授课,教山庄里的游客辨别山里的草本植物,用那些草本植物染做一些漂亮的衣服、包包,一来可以将他们家的草木染发扬出去,二来,刘小继承人的外婆也不用每天辛辛苦苦地染布裁衣,再辛辛苦苦地拖到集市上去卖了,一举两得……” 老张道,“确实是个好办法!还是小陈你厉害,脑子灵光。” 说着,老张又止不住地称赞起一晨来。 一晨却有些愣住了,这个方案确实是她在住院时想的没错,她记得自己明明只是记在小本子上,还没有来得及细化,也没来得及和珊珊、凌语商讨是否能成,怎么就—— 她有些莫名其妙地将眼神投向凌语和珊珊。 珊珊明显是知情的,她两手一摊,“这事儿我不太懂,深扒皮提出来的,说是看了你写在本子上的方案,觉得很棒!凌语也没有异议,那就做呗,反正我也帮不了什么大忙。” 凌语道,“深先生让我们不要告诉你,等着你自己去发现……嗯,我看过方案,晨晨,你的想法很棒,有一些不合理的细节,深先生已经替你做了些许处理,回头如果不合适,咱们可以再改。” 一时间,一晨也不知道该说写什么。 她的内心情绪,一层一层的往上波动。 原来,原来深一群说的出院大礼,就是这个呀! 她心里暖洋洋的。 有一种说不来的感动。 想到这里,一晨忍不住拿出手机来。她给深一群发了条消息,“礼物我收到了,谢谢你!我很喜欢。” 很快,深一群回了一条消息,“你喜欢就好。”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一晨过得很开心。 早上和好姐妹一起参加云月山庄的活动,采茶、制茶、喝茶;下午午休后,和姐妹们一起去听刘小言上草木染的基础课;晚上又被珊珊和凌语拉着去顶楼的摇椅上,躺着数星星看月亮。 闲暇时,姐妹三人会一起唠曾今的八卦,也会商讨着,等一晨肚子里的崽崽长大后,该取个什么样的名字。 珊珊道,“不如叫包子吧!反正咱们三个都爱吃陈妈妈做的白菜粉丝包。我还记得上大学那会儿,我和凌语没少跟着晨晨回家,蹭包子吃……” 凌语道,“包子这个名字,会不会太土了?回头小朋友抗议,我就说是你珊珊干妈取的,到时候小朋友不理你,你可别怪我~” 一晨道,“包子确实单调了些,不然,叫小笼包,小笼包听起来比较可爱~” 凌语:“你就惯着珊珊吧!回头小笼包不理你们两个,我就带着她去巴黎度假!” 珊珊又道,“万一是男宝宝呢?男宝宝叫小笼包是不是不够霸气?” 一晨答,“那叫大笼包?” 凌语:“……” ……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一晨的预产就快到了。 临预产期还有一个月的时候,凌语和珊珊带着一晨一块儿回了临阳。 为了生产方便,一晨依旧和珊珊一起住在凌语的大平层里。 三个姑娘,一人一间房,一晨睡得那间,提前放置了一张粉蓝色的婴儿床。 婴儿床是凌语准备的,珊珊则提前买了一堆宝宝穿的小衣裳。 陈妈妈和深一群偶尔会来瞧瞧一晨,深一群来的最多,每次来都会给一晨带一些小玩意,缓解她的产前焦虑。 他没有再提追求她的事,但不管做什么,都处处留意她的想法。 离预产期没几天的时候,一晨突然收到了阿兰黛的邀请函。 这张邀请函,珊珊有,深一群也有。 是阿兰黛的品牌总监发来的,说是新品发布会,也是年度颁奖典礼。这一次的年度策划方案,由一晨夺魁,阿兰黛的总监希望一晨能亲自来现场领奖。 一晨犹豫了一小会儿后,决定去看看。 黎珊珊吓得不轻,“不行,你不能去,你这么大的肚子,都快临盆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或是突然要生产,怎么办?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一晨努力争取,“你和阿群都在,我能怎么样!有你们护着,不会出事的……” 第98章 阿兰黛的邀请会 珊珊终究还是抵不住一晨的软磨硬泡,答应带着她一块儿去。 深一群得知后并没有阻拦,只是宠溺地笑了笑,说晚宴的当天会亲自过来接一晨和珊珊一道同去。 珊珊撇了撇嘴角,两手一摊,一副随你们的小表情。 倒是把一晨高兴坏了。 自大学毕业后,她还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的颁奖晚宴。 以前周净也参加过几次,她那时羡慕极了,好几次央求周净,能不能带着她一起去看看,她还没有见过晚宴是什么样的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和电视剧里拍的一样。 而每一次周净都会温柔地拒绝道,“那些宴会不是什么好地方,人多嘴杂,三教九流的,什么人都有,披上个礼服就以为自己是个人了。你去了我也没办法好好照顾你,你就在家里看会儿电影吧,乖,等宴会结束,我开车回来接你去吃法式料理,怎么样……” 那时,不管一晨再怎么失落,都会强颜欢笑地冲着他点头,“好,那我等你回来。” 现如今,她再也不需要央求别人带自己参加晚宴了。 她自己也有一张小小的邀请函,上面用好看的文字,印刻着只属于她的名字:陈一晨。 一晨小心地将那张邀请函放在了卧室的床头柜上,夹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每一次经过时,她都会忍不住看两眼,每一次看到,内心都会忍不住的悸动。 那张小小的卡片,承载了太多太多,只有一晨才懂得含义。 …… 下午,她心血来潮地拉着珊珊去试礼服。 她记得这些晚宴是要着正装或礼服参加的,只可惜她怀着身孕,肚子太大了,很多好看的宴会服穿不上,最后挑来挑去,在凌语的意见下,选了一套墨绿色缎面鱼尾长裙,颜色低调显贵气,胸口还镶嵌着细细的深绿色水钻。 珊珊一向不爱参加这类活动,她简单挑了件黑色赫本风小短裙,嬉笑着跟一晨解释,“短裙好,遇到啥事也方便跑。” 一晨不解,“为什么要跑?你就安安心心地坐在那不行吗?” 珊珊却漫不经心地叹了口气,“你是不知道,我们家那些同辈亲戚,有多爱凑这类热闹,回头被他们抓到我在国内,还不得去我爹妈跟前戳泡泡,说我坏话。” 说着话的期间,珊珊已经随手拿起一副黑色大框墨镜,戴在了脸上,瞬间,她的小脸被遮挡住了一大半。 一晨和珊珊认识了近十年,也玩在一起近十年,又怎么会不了解珊珊的家庭情况。 惹是生非的亲戚,暗暗较劲的父母,表面亲厚,背地里戳人脊梁骨的堂兄弟表姊妹。一个个的,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想罢,她也跟着点头附和道,“嗯,短裙也行,鞋子要不要穿个低跟的?要是发现不对,你给我打个暗号,你先走,我稍后就跟上……” 两人相视一笑,都没有再说话了。 …… 宴会的当天是个周五。 珊珊一边换礼服一边感叹还是阿兰黛人性化,搞个什么活动也不折腾打工的牛马,周五活动完毕,周六周日该休假休假,该玩耍玩耍。 一晨没有正式坐过班,她还体会不到珊珊嘴里的人性化,但以前和周净在一起时,即便是周末,周净也会很忙,要么是回公司加班,要么是陪客户吃饭,当然,保不准也会在周末安排和小三来个偷偷约会。 总之,一晨看着他忙碌来忙碌去,心疼极了。 不过现在倒是无所谓,他们已经离了婚,就算要心疼,也不该是她来心疼。 就在一晨和珊珊两人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深一群来了。 他没有料到一晨已经选了晚礼服,他也为她带了一套。 深一群选的是一套银白色的品牌高定,款式简约优雅,面料华丽轻盈,和他身着的西装,隐约出自同一设计师之手。 “哟,你带来的这套,一晨要是穿了,那不就跟你配了套情侣装?” 珊珊倚在吧台边上,挑眉轻笑着,“啧啧啧,瞧你这算盘珠子打得框框响,可惜呀,晚了一步,我们晨晨已经提前选了礼服……” 一晨有些抱歉地看向深一群,“不好意思啊,阿群,今天这个活动对我来说,很重要,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穿上自己选的礼服。” 深一群也不恼,反而温柔回应,“那是自然,你不用对我说抱歉,这事是我的问题,是我没有提前问你。” 又道,“既然礼服你已经为自己挑选好了,那这套珠宝,你就不要再推辞了,戴我的吧。” 说着,深一群从礼服的内盒里取出一套木质暗纹珠宝盒来,将盒子递给了陈一晨。 一晨踌躇了一小会儿,还是接了过来。 珊珊也有些好奇地探头望向那套珠宝盒子。 一晨轻轻打开,一套设计独特的祖母绿宝石项链映入眼帘,璀璨夺目的耀眼,项链旁边还搭配着同款祖母绿耳坠,看上去同样奢华昂贵。 “这,这不是之前那个女明星带过的那套珠宝吗?我艹,深扒皮,你可真大方,这一套好几亿呢。”珊珊小嘴一张一合,脱口而出。 深一群干咳几声,“不是她那套,她那套是蓝宝石镶嵌,我这套是祖母绿,款式和镶嵌工艺都与那款不同……” 深一群话还没说完,一晨就吓得把盒子重新塞回到他的手里。 “这套珠宝太昂贵了,我,我不能收。” 一晨脑袋瞬间摇成了拨浪鼓,“我就戴平时戴的那款小项链就可以了,你这套,你收回去,我不能要……” 深一群早就知道一晨会拒绝,他笑道,“不是送你的,只是借你戴一戴,这套珠宝是我老爷子的收藏,你知道的,老爷子的家产现在都归了我小叔,这套是我向小叔借的,你不用有压力,瞧,我也戴着同款的胸针和耳钉呢。” 说着,深一群撩开发丝,露出耳垂给一晨看,“我一直在你身边,等宴会结束,我就把这套珠宝送回去,放心吧,没事的!这是你第一次参加晚宴,我希望你有个特别的回忆……” 一晨犹豫着,还想拒绝。 珊珊倒是看不下去了,她走到一晨跟前道,将那套珠宝从深一群手里拿了过来,又重新塞到了一晨的手里,“戴着吧!不花钱就能享受到的高定,干嘛不享受~” 一晨却小声道,“万一丢了怎么办,我可赔不起,就算把我卖了,我也赔不起呀…” 珊珊一边替她戴上,一边小声回答,“放心吧,丢不掉的,有我在呢。” 第99章 冤家路窄 很快,一晨就意识到珊珊为什么会跟她说,这条项链绝对丢不了了。 当她戴着这条祖母绿项链走进阿兰黛的典礼会场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她投来,有艳羡的,也有嫉妒的,更多的是好奇,好奇这条项链的女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会场里的安保系统,自一晨进来后,就有一大半跟在了她附近,暗中保护。 也不知是他们自行安排的,还是深一群暗中打点的,确实,一晨觉得安全极了。 而一旁的黎珊珊早已白眼翻上了天。 她腹绯了深一群一路。 从上车,到下车,再到一同前往会场。 她先是感叹深一群不愧是条老狐狸,知道一晨不会答应和自己穿情侣礼服的,于是在珠宝上留了后手,一晨戴着那套珠宝前脚刚踏进阿兰黛的晚宴会场,深一群后脚就把那套项链的同款胸针挂在了他的胸前。 不管是远看,近看,还是随意看,都觉得这两人是一对儿,明里暗里,都告诉了所有人,这个女人是我的,谁也别想靠近。 就连阿兰黛的品牌总监项菀,也有些奇怪的看了两人一眼后,眼神问问珊珊,到底是什么情况! 好手段! 真真是好手段呀! …… 阿兰黛的活动是下午三点正式开启的。 不到两点,已经有不少的受邀者陆陆续续赶到了。 一晨除了黎珊珊和深一群,她谁也不认识。 珊珊倒是见到了不少老熟人和死对头,就连合一的负责人岳旻也来了。两人见面,新仇旧恨全摆在了明面上,说起话来不是夹枪带棒,就是暗嘲热讽…… 深一群算是行业数一数二的领头人,他站在一晨身边,即便是一动不动,也有不少人前来寒暄,每来一个人,他都会认真地向对方介绍一晨。 一晨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样,一晨总觉得,他们看向自己和深一群的目光怪怪的,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感。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于是干脆地和深一群打了声招呼后,就托着肚子,独自去了自助茶点区。 只是没料到的是,冤家路窄,她竟然在茶点区遇到了周净和安娜。 安娜仍旧是一副明媚动人的模样,她身穿着凹凸有致的红色镶钻晚礼服依偎在周净的怀里,反倒是周净好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小米跟在他们两人身后,白眼翻来覆去,覆去又翻来。 一晨认出了他们后,赶紧将身子背了过去。 她不想在这种时候,还要和那两个人纠缠不清,可以的话,她希望自己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这两个人。 正抬步打算离开时,一晨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叫她,“嫂……不对,一晨姐!” 一晨习惯性回头。 叫她的,是小米。 可她刚刚回头,就后悔了。 小米认出了她,周净和安娜自然也认出了她。 “一晨?”周净甚至疑惑地叫出了声。 安娜不爽地看了周净一眼后,目光又重新回到了陈一晨身上,一副她怎么也来了的表情,眼神里尽是不屑。 小米则是毫无心机地蹦跳到陈一晨跟前,“一晨姐,果然是你,我差点就没有认出你来,今天真的是太漂亮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穿晚礼服的样子,宝宝是不是快要出生了?前阵子,我一直在刷你的直播视频,看到你的怀孕的样子,我惊了好久呢,还有,你们直播间卖的那个泡萝卜,真的巨巨巨好的,一晨姐,你真的是太厉害了,什么都会……” 一晨含笑道谢。 小米小声凑过去,悄咪咪问道,“一晨姐,你是过来领奖的吧,我听说阿兰黛这次的首奖给了云珊文化,我们周总被上面的骂了个半死。” 一晨笑而不语,但心下,算是明白,为什么周净一脸的苦瓜相了。 小米倒是门清,“放心吧,我懂的,我什么也没有说喔!你之前帮云珊文化拿下项目的事,我也一直守口如瓶!等会儿,我倒是想看看周总和那个安娜到底是个什么表情……” 小米还想继续和一晨唠嗑两句。 安娜却有些不耐烦的抬声道,“小米,早上让你做的报表,做得怎么样了?” 小米听后,白眼一翻,正准备回去。 又听到安娜冷嘲道,“别跟没用的人聊太久,小心没用会传染的……” 安娜的声音尖锐又刺耳,她想表达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一晨知道她是故意暗讽自己的,暗讽就暗讽吧,左右不过一个毫无干系的人,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小米拍了拍一晨的胳膊后,转手回到了周净身后。 一晨也想转身离开。 没想到,刚托着肚子走两步,就被身后赶来的安娜拦了个正着。 “你来这里做什么?有邀请函吗?” 安娜扬起眉头,看了一眼一晨脖上戴着的项链,冷笑道,“哟,这是勾引了哪个老男人,竟然弄到一套宝格丽高定。” 一晨不想搭理安娜,她侧身想要绕过她。 安娜却不依不饶,她拽住一晨的手,厉声道,“离周净远一点,永远不要出现在我们跟前!既然,你们已经离婚了,就该要有离婚的样子。” 离婚的样子? 什么是离婚的样子? 一晨忍不住冷笑着回击,“你以为我想见到你们吗?呵,你们一个是不要脸的小三,破坏他人的家庭,一个是无能的负心汉,你以为,我多想见到你们吗?我呸,看到你们,都嫌眼睛脏……” 说完,一晨再一次绕过安娜就要离开。 安娜却气疯了。 她抓住一晨的手腕,说什么都不让她走,另一手则高高地扬了起来。 眼看着巴掌就要打在一晨的脸上。 周净看到后,匆匆上前,想要拦住安娜,却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第100章 晚宴风波(上) 只听重重的一声巴掌响,安娜精致白皙的脸颊上,瞬间多出了一个五指红印。 很明显,安娜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她的一只手仍旧紧紧拽着一晨的手腕,另外一只手则是高高地扬起。 这一巴掌原本是安娜想要打在陈一晨脸上的,现在,反倒被黎珊珊先下手为强的,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打完,黎珊珊还故作惊讶地不安道,“哎呀,不好意思,我以为你要打我,就习惯性的先自卫了!你没事吧,疼不疼呀!瞧瞧我,刚刚也没个轻重的……” 黎珊珊的那一巴掌,又快又准又狠,打得安娜的脸一片火辣辣的疼。 “你——” 安娜捂着脸,咬牙切齿地想要还手,却被赶来的深一群抓了个正着。 “这位女士。” 深一群声音低沉,语调里带着浓浓的警告,“请注意你的言行举止,今天参加典礼的人可不少。” 说完,他向安娜示意了一下周围人的目光。 安娜这才忍下那股怒意。狠狠看了一眼冲着自己做鬼脸的珊珊,又剜了一眼站在一旁表情平淡的一晨后,转身离开。 离开前还不忘挑衅地对一晨说道,“我当你是有什么真本事,能受邀参加这样的典礼。原来不过是跟着男人来的!也行,保姆就是保姆,除了伺候一个男人,到伺候另外一个男人,你也做不了其他的。” 一晨紧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她身边的黎珊珊却不乐意了,“怎么说话的?你一个捞女,倒是捞出了成就感,怎么,你不也是跟着男人来的吗?” 安娜轻蔑地扬了扬手里的宴请函,暧昧地朝着深一群看了一眼后,对黎珊珊说道,“捞女?呵,你这好姐妹不也一样么。” 说完,她又对着一晨道,“你看男人的眼光不错,周净我用得很好,不过,你这次选的男人比周净更合我的胃口。” 说完,安娜扭着腰肢头也不回地朝着周净走去。 珊珊气得不轻,随身携带的手拿包扔给一晨后,就要冲上前跟安娜对峙,一晨忙将她拦了下来,“珊珊别去,何必跟这种人争论个你死我活呢。” 珊珊哪里肯听,她怒火冲天,恨不得将安娜的嘴给撕下来,“她都那样对你了!都欺负到你头上了,你还要忍着不反击?晨晨,你是忍者神龟吗?忍多了,可是会得内伤的!你要是不好意思跟她理论,那我去,姐们就不是忍气吞声的性格,你在这儿等着看好戏吧。” 说着,珊珊已经往前冲了两步。 一晨忙拉住她的手腕,压低声音道,“你忘了我们今天来的目的了吗?” 珊珊一愣,她回过头看向一晨。 一晨轻声道,“我们是来领奖的,是来向所有同行证明自己实力的,你又何必耗费时间精力去跟他们争论呢?等会儿颁奖的时候,我们到底是靠自己,还是靠别人,所有人都会知道,谣言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可是,可是她欺人太甚了,我忍不下这口气呀!”珊珊忿忿不平。 一晨却道,“以后这样的事多了去了,那时候,你不可能挨个挨个地去找他们自证呀?更何况,现在人多嘴杂,你就不担心这事被有心人放大了,捅到你爸妈那儿去?” 提到珊爸珊妈,珊珊难得地沉默了。 她心里思忖了一下,一晨的话说得确实有理。她犹豫着要不算了,饶了对方一次? 深一群也发话道,“听一晨的吧,先别冲动,至于那个安娜——” 他冷笑一声,话里有话,“想收拾她的,可不止我们。” 说完,深一群拉着一晨的手准备离开。 珊珊心有不甘地跟在了深一群和一晨的身后。 可想来想去,心底那口气始终压不下来。 “等一下!” 珊珊急声道,“虽然你说的没错,但我还是觉得我的办法更解气……” 等一晨再回过头时,她就看到黎珊珊拿起一个法式小糕点朝着安娜扔了过去。 她扔得很准。 那糕点一个小小的抛物线飞过去,正巧砸在了安娜的头上。糕点上的奶油和糖稀糊在了她精心打理过的发型上,她“阿”的一声惊叫,回过头想要找始作俑者时,珊珊却早已推着深一群和陈一晨进了典礼会场。 …… 会场的人越来越多,目光投向陈一晨的也越老越多。 她怀着身孕,脖子上又挂着那么大一颗祖母绿宝石,就算不想引人注意,都难。 她跟在深一群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大多会把她认作是深太太,她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倒是有些后悔听珊珊的话,戴着这套绿宝石项链了。 “阿群。” 一晨开口道,“要不,我先找个地方坐一会儿?” 深一群下意识看了看手表,柔声道,“还有二十多分钟就开场了,你是不是有些累了?来,我陪你去坐一会儿。” “不用,不用,你和你的朋友们先聊着。” 一晨道,“我自己找个地方坐着就好,等会儿珊珊和她的朋友寒暄完,自然会来找我的,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深一群仍旧有些不放心。 他身后的同行们见到这一幕,无不笑着打趣道,“深总,你就放你太太一个人歇会儿吧,没人敢动她的……” “是呀,是呀,谁不知道深太太是跟着你来的。” “难道深总是妻管严?……” …… 一晨有些尴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实在不好驳了深一群的面子。 她微低着头尽量不说话。 深一群的目的倒是达到了,却也懂得见好就收。 他轻轻抬起一晨的下巴,温柔地笑道,“这么漂亮的一张脸,总低着头可不好。去吧,你先去休息会儿,稍后我忙完过来找你,你要是有什么事,随时叫我,我在。” 一晨听后松了口气,不等那些八卦好事者继续调侃他们,她已经一手托着肚子,一手提起裙摆,朝着人少的地方走去。 阿兰黛这次举办发布会和颁奖典礼的会场很大。 就算同时邀请上千人,也能一整个容纳下。 她提起裙摆,一个人走走停停逛了一大圈,对这个会场也大致有了一些了解, 会场划分好几个区域,有茶点区、交流区,也有小歇的地方,颁奖台和新品发布台坐落在大厅最中央的位置,可能时间还没到,台下的座位上只是零零散散坐了几个小歇的人。 一晨闲着没事,寻了个人最少的角落坐下。 她细细打量着整个会场,又趁着无人注意,小心翼翼地拍了好几张照片留作纪念。 原来,参加颁奖典礼,就是这种感觉呀。 感觉大家好像是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人物,一个个穿着精致的西装礼服,谈笑风生、觥筹交错。 虽然有点小无聊,却又觉得新鲜有趣。 就在她一个人傻笑着,自娱自乐时。 不知什么时候,她的身后坐了两个年轻女孩子。 两人交头接耳地议论着自己和深一群,她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落进了陈一晨的耳朵里。 第101章 晚宴风波(中) “看到深先生身边的女人了吗?长得可真一般呀,一股子白莲花的味道,跟和雅老师相比,气质差了一大截。”女孩a说道。 女孩b也开始附和,“是呀是呀,怀着这么大的肚子,还要巴巴地跟着男人来参加宴会,安得是什么心大家都知道。” “肯定是来耀武扬威的呗!或者,是害怕深先生被别的女人盯上,故意带着孕肚来露脸的!就是可惜了和雅老师,和深先生早早就离了婚,什么都没有得到,最后全落在了这朵白莲花情妇身上。” 说着,女孩a又道,“你没看她脖子上挂着的呀,那可是宝格丽华彩永续系列最贵的款式,和深先生胸前戴着那块祖母绿胸针是一整套。当年可是深先生他爷爷,也就是宁老先生花大价钱从佳士得拍下来的,说是要送给住在美国的儿子和儿媳做新婚礼物,最后没送成,都留给了深先生……” “宁老先生?为什么深先生姓深?他爷爷却姓宁?”女孩b语气略带不解。 “随他奶奶姓呗。他们这种有钱人家里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听说,就是因为宁老先生玩得太花,生了一堆的庶子庶女,才气得原配,也就是深先生的奶奶去了美国,一去就再也不回来了。” 女孩a答,“没想到吧,这个年头,咱们还能听到庶子庶女这几个字眼,感觉跟穿越到古代似的。” “那应该叫私生子吧?” “害,都一样。” 女孩a又答,“指不定,和雅老师会跟深先生离婚,也是因为深先生玩得太花了,把她气到了美国再也不回来,所以才让这多白莲花情妇有机可趁,这不,两人还没结婚呢,肚子都这么大了,里面住着的应该是第四代庶子庶女了吧。” “不对,应该是新一代私生子!” 女孩b反驳,“深先生是原配的孙子,算是嫡长孙,但没领证结婚的话,白莲花肚子里的不能算作嫡子,应该是新一代的私生子……” 两人就着一晨肚子里崽崽研究了好半天。争论他到底是第四代庶子庶女,还是新一代私生子而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一晨又好气,又好笑。 她实在听不下去了,干脆地起身走到那两个女孩的身边,指着自己的肚子道,“这个孩子是我一个人的,他既不是你们口中所说的宁家第四代庶子庶女,也不是深一群的私生子!他是我的孩子,我一个人的孩子!” 两个女孩显然没料到,自己聊个八卦也能聊到正主身上,吓得半天没有发话。 一晨又接着说道,“还有,我和你们口中所说的深先生只是朋友,普通的朋友!并非你们所说的白莲花情妇,至于今天我戴着的这款珠宝,不好意思,我还真不知道它的来历,深一群只说借给我戴戴,戴完了,我还是要还回去的,你们放心吧,我拿不走的,也没兴趣拿走。至于你们说的和雅老师,我听说她已经在美国再婚生子了,孩子不是深先生的……” 说完,在两个女孩子的目瞪口呆中,一晨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这一刻,她突然能感受到珊珊所说的,那种极致爽感了! 原来真的是爽毙了! 她有些小小的兴奋,想要去找珊珊分享此刻的状态。 珊珊没找到,倒是遇到了周净。 有了上一次他来医院找自己商量孩子的事后,一晨并不想跟他再有什么瓜葛,反倒是周净主动的靠近一晨道,“一晨,对不起啊,刚刚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没想到安娜她的反应会那么大,还好…还好她没有动手打到你,不然……” 一晨冷冷地看向周净,语气冰冷,“不然怎么样?不然你会替我打回去吗?” 见周净嘴巴微张,一脸语塞,一晨冷笑道,“如果当时不是珊珊和深一群赶来救场,刚刚那一巴掌就不是落在她的脸上,而是我的脸上。你现在跑过来跟我说这些道歉的话,又有什么用?让我原谅她,原谅你们对我做的这些事?不好意思,我原谅不了。” 说完,一晨提起裙摆就要走。 周净哪能这么轻易地就放一晨离开。 好不容易安娜不在身边,好不容易有机会单独和陈一晨说会话,他怎么可能放她走。 “一晨,你别走,你听我说……” 说着,周净已经拉住一晨的手腕,半拽着又半抱着的,将一晨拖进了距离最近的vip休息室里。 他将她推坐在身后的软沙发上,然后转身去关休息室的房门。 听到一晨发出一声痛呼后,才想起一晨此刻正怀着身孕呢。 “没事吧,晨晨。”周净扑了过来。 他半跪在地上,双手握住一晨的手,神情看似焦急地询问一晨的安危,“痛不痛?有没有伤到哪里?” 如果是以前,一晨一定会软软地躺在周净的怀里,娇嗔着说痛,让他给自己呼呼。 可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 她和周净也不一样。 尤其是,当一晨彻底看清周净的嘴脸后,她对他,越来越厌恶。 “我没事。” 说完,一晨不动声色的将手从周净的手里抽了出来,“你想要说什么,就赶紧说吧,我还有事,不想跟你一直耗在这里。” 周净犹豫了好久,终于开口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一晨一愣,“故意什么?” 周净答,“故意和那个姓深的在一起,就是为了让我吃醋,让我不甘心?对不对?” 第102章 晚宴风波 一晨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周净。 看着他目光灼灼的拉着自己不放手,看着他一脸恍惚地冲着自己说道,“我们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从高中到大学,再到毕业后结婚,十年,整整十年啊,我们在一起整整十年,有着十年的感情基础,你怎么可能会轻易的爱上别人,又怎么可能地轻易跟别人在一起?要么,要么只有一种可能——” 他目光里带着坚定。 “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你是故意跟他在一起的,就是为了报复我的,对不对?其实你心里还有我的,对不对?” 说着,周净已经朝着一晨拥了上来。 一晨挣扎着想要甩开他,却被他禁锢得死死的,想动也动不了。 她还怀着孩子,为了孩子也不敢动作太大,她只能被迫埋在周净的怀抱里。 他身上依旧带着那股让一晨熟悉的味道,但这股熟悉的味道里掺杂着一丝陌生又香甜性感的香氛味,这两种味道掺和到一起,就变成了背叛的味道。 一晨熟悉周净的味道,更熟悉那抹 这抹香氛味不就是当初她怀疑他时,从他的衬衣上的闻到哪款么。 一晨一动不动的,冷声道,“安娜呢?她去哪了?她知道你过来找我吗?” 周净听到安娜的名字后,一征。 紧拥着一晨的手突然就松了下来。 “她,她有点事,先走了。”周净结结巴巴道。 走了? 一晨冷哼一声。 她哪里是走了,她应该是去清洗珊珊砸在她头上的糕点了,不然周净也不会偷偷摸摸的来找自己,当着安娜的面,他一个字也不说,安娜离开了,倒是一句话接着一句。 呵,真讽刺。 一晨想到这里,只觉得眼前的人越来越令她感到恶心。 她后退一步,绕开他,想要离开。 周净哪里会轻易放她走。 “一晨!” 周净喊出声来,“你现在是不是很恨我?是不是再也不想看到我了?” 恨? 哪里来的恨? 有爱有才恨,没有爱,哪里有恨? 一晨回头,“我不恨你。” 想了想又道,“相反,我能理解你。和你分开后,我也尝试独自做了一些事情,确实没有那么容易,确实处处都是艰难,很多时候单凭自己根本无法拿到理想的结果。所以,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些,我都能理解。能理解你想要走捷径,能理解你想要轻轻松松的生活,想要简简单单就能拿到想要的东西,这些都没有错!大家可能都是这么想的,所以,我不怪你,我也能理解你……” 一晨的话并没有说完,但周净却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似的,双眼都亮了,“你的意思是,你不怪我,也不恨我了?” 不怪了,不恨了。 却对你越来越看不起。 一晨心里想着,却并没有将这番话说出口,她只是定定的看着周净,觉得有些他有些可怜。 周净却会错了意, 他高兴极了,立刻走到一晨身边,一把抱住她,“一晨,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怪我的!我就知道你还爱着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一定会好好弥补你们娘俩的……” 周净还想说。 一晨却在听清他的话后,谨慎地退后一步打断道,“我能理解你,不代表我会支持你,我不恨你,也不代表着我还继续爱着你。” 又道,“周净,我们已经离婚了。如今你已经和安娜再婚,你有你们的小家庭,我也有我的小世界,我希望我们能够互相不打扰,可以的话,就算再见,也不要点头微笑,就当个陌生人吧——” “陌生人?” 周净听后脸色大变,声音也跟着激动起来,“你让我当你是陌生人?我怎么可能当你是陌生人!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你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我都抚摸过,我怎么可能当你是陌生人,更何况,我们还有孩子,他马上就要出生了,难道你忍心看他缺失父爱?难道你忍心看他长大后,被别的小朋友欺负,就因为他没有爸爸的疼爱?一晨,你太自私了,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怎么能这样对咱们的孩子?” “我自私?” 一晨被气笑了,“当初出轨的是你,急着要离婚的也是你,做错事的还是你,凭什么要我咽下这口气?凭什么我不原谅你,就要带上自私这顶高帽子?呵,行,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都随你……我累了,至于孩子的事,你不用担心,他会过得很幸福,就算没有父亲的疼爱,也会有外公外婆,叔叔阿姨和妈妈的宠爱,你放宽心吧。” 说着,一晨扭头就走。 周净眼看着目的是达不成了,他嗖地一下,从背后紧紧将一晨搂住,声音带着些许癫狂,“别走,别走一晨,别离开我,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爱你,我真的爱你,好爱好爱你,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我保证不会再做对不起你的事了。我后悔了,真的!我真的后悔了。” 他的语调里,似乎带着无尽的悔意。 就像每一次,他惹一晨生气,一晨不搭理他以后,他都会这样低声下气地去求她,去爱她。这一招用在一晨身上,永远是百试百灵。 这一次也不例外。 确实,一晨听了他低声下气的语调后,确实不再挣扎了。 周净稳下心思,开始诉苦道,“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我…我不该背叛你的!我不该图那一时的新鲜感,我只是…我只是太累了,工作太辛苦,压力也很大,想要升职却一点机会也没有,就算每日每夜的努力也比不上关系户,赶不上伞降兵。你天天呆在家里,不会懂我们这些职场人的辛苦……,是她,是安娜她主动接近我,主动勾引我的,说她能帮我,说她能跟我同进退,能成为我事业和人生上的好搭档,我才,我才不受控制的…,一晨你相信我,一晨我真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一晨没发话。 周净继续道,“我跟她再婚后,我过得一点也不快乐,我和她总在吵架,为了一点小事就会吵个没完没了……晨晨,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保证,我这次保证一定不会辜负你和孩子的,好不好?” “你怎么保证?” 一晨松开周净的手,转头看向他,目光仍旧冰冷。 “你想要我给你机会,我怎么给你机会?做你和安娜之间的小三吗?还是,偷偷被你养在外面,做个见不得光的女人?” 周净一愣。 一晨继续道,“这话,我只说一次,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们已经离婚了,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伤害过我的背叛者——” 说完,不论周净怎样的祈求,一晨都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103章 颁奖典礼 安娜清理好头发上的奶油和糖稀后,重新换了身礼服,又重新回到了颁奖会场。 她回来的时候,颁奖典礼已经快要开场了,所有人都已经陆陆续续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安娜和周净被安排在一起,坐在第四排的最中间。 是个好位置,却又不是最好的。 她回来的时候,恰巧路过第一排最好的黄金地段,赫然看到了周净的前妻陈一晨和传闻中的魔鬼推手深一群正坐在那里,两人看上去亲近极了,时而谈笑风生,时而交头接耳,看着,倒是有些般配。 呵,她还当她是个什么好货色,原来也不过如此嘛,还不是靠着男人坐上了最好的位置。 安娜冷哼一声后,不声不响地回到了周净身边。 此刻的周净低垂着一张脸,看上去丧气十足。 能不丧气吗? 周净原本还想着,一晨应该对自己还是有情谊在的,毕竟两人在一起那么多年,想要挽回,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等他先挽回了她,稳住了她的心思,再想办法拿到一晨的口供,确定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孩子。没想到从始至终,不管他用什么办法,使用什么手段,一晨都不接茬。压根就没有说出周净想听的话来。 甚至到最后,她还直接跟周净断交了。 周净思来想去,都没想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对呀,没可能呀。 明明以前百试百灵的招数,怎么到了今天,却一点用都没有。 见安娜回来后,他也没说话。 脑子里继续再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能挽回眼下的局面。 安娜的心情也不太好。 自看到周净的那个前妻托着个孕肚,戴着那套价值不菲的宝格丽高定珠宝,依偎在那位深先生身边时,安娜就不淡定了。 凭什么,凭什么她一个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的三无女人能够得到有钱人的青睐?而自己长得好看,身材完美,却要委身于一个想吃软饭的高级打工仔。 想到这里,她气不打一处来,“呵,我当她是有什么能耐,原来还是跟以前一样,换了一个男人依附而已……” 又道,“我刚刚清洗头发时,可没少听到你前妻的闲话!说她现在是深一群的情妇,想靠着肚子里的孩子,爬进深一群家的大门,还听说,她脖子上挂的那套珠宝,就是深一群爷爷送的……呵,有钱人的门槛,几时这么容易就能攀上的,她还当自己怀的是个金胎么,一生就能生个儿子……” 安娜的话还没说完,周净却不耐烦地回了一句,“你闭嘴吧,少说些!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场合。” “你说什么?你让我闭嘴?好啊你,你出息了是吧!敢让我闭嘴。” 安娜有些不耐烦道,“你什么意思,是不是我说你前妻,你不开心了是吗?” 眼看着安娜的声音越抬越高,越抬越高,已经有人向他们屡屡看来。周净忙不地的捂住安娜的嘴道,“你没看到现在的人越老越多了吗?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安娜这才挣脱周净的手掌,不耐烦的撇了周净一眼后,没再说话了。 坐在一旁的小米倒是有些幸灾乐祸。 她是这场大戏的唯一知情者,能不幸灾乐祸么。 …… 很快,典礼开始了。 新品发布会被安排在最开始的阶段。 预告片和广告片都是由云珊文化策划的,两支片子都是由一晨盯着完稿的。 对她而言,这两支广告片子,就像是她的孩子一样。 此刻,一晨的内心有些激动,也有些紧张。 她有点担心,会不会自己的创意,不被众人喜欢,也有点担心,要是他们不喜欢,自己该怎么办? 深一群明显感受一晨的不安。 他笑了笑,将手覆在一晨的手上,安抚道,“别紧张,放心吧!你的创意我看过,很有新意,目前国内,能比得上这创意的人,不多。” 又道,“除了我以外。” 一晨知道深一群是在安抚自己的小紧张,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突然,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动手解开了脖子上的那套高定珠宝,还给了深一群,“这个,先还给你,今天,还是要谢谢你接我戴着它,很好看,我也戴够了。” 深一群一愣,拿在手里迟迟不肯收回,“怎么,你不喜欢?还是觉得太重了?戴着脖子累?” “不是。都不是。” 一晨道,“今天戴着它围着会场赚了一圈,你是不知道,背后全是议论我的,有的说我是你的白莲花情妇,拆散了你和你的前妻,有人议论我,说我是你未过门的太太,准备靠着肚子里的孩子,爬上你们家族的门楣,还有人议论我,说我这样的素人,能来这样的颁奖宴会,全靠你……” 深一群皱眉,“他们说他们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还是你跟我和黎珊珊说的,说不要在意旁人的目光,让他们说去,怎么,你现在倒是在意起来了?” 一晨听后,认真的回答,“如果他们只是诋毁我这个人作风有问题,人品有问题,我肯定仍由他们说去,但是,我不希望我的作品也被人议论,不希望他们在背后说,说我有今天的成绩,是因为你的原因。” 深一群听后沉默了,没发话,但他明白一晨的意思。 想罢,他收回了那条高定项链。 一晨又去摘耳垂上搭配着的同款耳坠,深一群阻拦到,“那个你带上吧,就当是,就当是我送给你礼物,庆祝你这次夺魁。” 一晨摇头道,“不了。如果我不知道这套珠宝的来历,或许我会收下,但是阿群,我不能,我现在还没想好未来该怎么走,所以,我也没办法给你答复。你明白吗?” 说完,陈一晨毅然决然的取下那套耳钉,郑重的放在了深一群的手里。 深一群没再继续和她解释。 只是微笑着,将那套珠宝紧紧攥在手里。 下一秒,颁奖台上。 阿兰黛的品牌总监项菀大声邀请一晨上台:“下面,有请我们这次的项目策划师——简上台领奖……” 第104章 颁奖典礼(下) 听到一晨的名字后,珊珊兴奋极了。 她挑眉激动地两手抵在胸前,做出跑步的动作,唇角都笑开了花,“晨晨,你听你听,是在叫你的名字诶!快,快!是时候向大家证明,你有多牛掰了!别忘了提一嘴我的云珊文化哈,以后发财全靠你了,宝贝——” 深一群也微笑地发话道,“这条路我们可没办法陪你走过去,需要你自己过去,注意脚下的安全,慢慢来,别急。” 一晨点点头后,将眼神投向颁奖台上的项总监,项总监也朝她温柔的颔首。 一晨这才站起身子,一手托着隆起的小腹,另一手牵起长长地裙摆,小心翼翼的朝着颁奖台走去。 因还怀着身孕,又是在孕晚期,所以她走路的速度并不快,项总监见状,拿起话筒开始大声介绍起一晨来。 她说,“简是我遇到过的最有天赋的女策划师,这次我们阿兰黛的新品策划方案都是出自于她之手,她的作品和我们阿兰黛的产品理念高度契合,将爱和传承刻画的淋漓尽致。在现实生活中,她也是一位让我非常欣赏、非常尊敬的女性,对待工作,认真细致,对待生活,勇敢乐观,现在的她,还是一位准妈妈……” 项总监说着话的期间,一晨已经站到了台下。 她有些紧张地做了两次深呼吸,可胸口的小心脏还是忍不住多跳了几拍。 项菀见她已经准备好了,调转话锋道,“——下面,请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邀请miss jane(简)上台领奖!” 很快,台下掌声此起彼伏,一晨的小心脏又不自觉地狂跳起来。 她拉着裙摆缓缓走上领奖台,又缓缓接过主持人递给她的话筒。 项菀知道她肯定是有些紧张的,于是将奖杯递给她后,又主动揽过她的肩膀道,“简,你可是打败了台下一众策划届大佬的新兴之星,随便跟我们说两句吧。” 一晨拿着话筒,双眼朝着台上看去,台下是一片乌泱泱的人群,他们或熟悉或陌生,或有过过节,或彼此信爱过,此刻,全都安静地坐在了台下等她发言。 唯独珊珊,听到项总监的话后,倒是有些着急。 她将头转向深扒皮道,“怎么办,我忘了还有上台发言这一环,晨晨没事吧,不会怯场的吧?” 深一群没说话,好一会儿才目光灼灼地望向台上的一晨道,“放心吧,她可以的。” 果然,下一秒,一晨开口了。 她说,“首先,非常感谢阿兰黛的认可,在这么多策划圈作品中独独选择了我们云珊文化的提案,也谢谢项总监,谢谢你对我的认可,以及对我作品的喜欢,让我这个曾今的全职太太对未来的生活,对今后的事业发展,有了一些小小的信心。” 她深吸两口气,摸了摸隆起的小腹后,又道,“其实,我并不是什么新兴之星,在此之前,我只是一个感情失败,婚姻失败的单亲妈妈而已,我的丈夫爱上了别的女人,后来又组建了新的家庭,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为了我未来的生活,我才不得不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这个项目上,谢谢我的好闺蜜珊珊给了我这次重生的机会,也谢谢每一个在我陷入低谷时,陪伴守候在我身边的朋友,谢谢你们,没有你们,就没有现在的我。” 说完,一晨托起肚子,朝着台下鞠了一躬。 台下响起海浪般的掌声。 和项菀简单拥抱过以后,她正准备下台。 突然台下有人喊道,“假的!假的!都是假的!她是魔鬼推手深一群的女人,策划方案肯定是深一群提供的思路,否则她一个全职太太,怎么可能第一次就能拿到阿兰黛的首奖!” 紧接着,又有人高喊,“对!我看到她跟深一群来的,脖子上还戴着深一群爷爷留给他孙媳妇的高定珠宝呢!一个靠着男人获奖的情妇,有什么资格上台……” “对呀对呀!什么首奖,就是为了讨好深一群的女人嘛……” …… 很快,台下开始骚动起来。 一些质疑的声音,愈来愈大,越来越多。 项菀见情况不对,赶紧和主持人一起呼吁大家不要激动, 一晨看着台下一片混乱,甚至有人脱离自己的位置,边抗议边朝着领奖台涌来。 她紧张的捂住了肚子,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黎珊珊和深一群见情况不对,赶紧朝着一晨奔去,一个护在了一晨的身边,紧紧抱着她颤抖的身体,另外一个则迅速从主持人手里抽出话筒,拿在了自己手上。 “都给我坐下!” 深一群沉声怒道,“如果你们不想未来的事业受阻的话,现在都给我安静地坐着听。“ 他的话一出,松动的人群开始镇定下来, 他是行业内数一数二的龙头人物,在圈子里结缘甚广,背后又有庞大的家族企业为他做支撑,他发话,自然没有人敢不听。 见所有人都不再发出质疑,不再抗议阿兰黛颁奖典礼是作假的以后,深一群这才继续发话道,“今天真是谢谢大家啊!谢谢大家这么认可我的能力,觉得今天阿兰黛展出的这两支获奖的片子是出自我之手,但我明人不说暗话,我承认我的策划能力不错,在座的没几个能比得过我。不过,实在不好意思,这两支片子确实不是我提供的思路,也不是出自我之手,我更擅长使用高科技和特殊叙述手法,了解我的人应该都懂!至于这种温情走向的风格,根本就不是我的style,你们就算想起哄,至少也要提前做做功课吧。更何况,阿兰黛的终审会议我也参加了,那个时候,我还不认识这位简小姐,又哪里来的机会,给她提示?” 深一群的声音冷漠、疏离,还带着鄙夷和嘲讽。 珊珊听完后,抱着一晨道,“虽然他说话有用,但我真讨厌听他说话,一股子不知从哪儿来的自信腔调,怪不得他之前没少被人暗算,我看他是活该,晨晨,你以后还是得离他远点才行,不然容易被他牵连,惹祸上身……” 一晨没发话,她看到深一群回头朝着自己无声的说了句“放心吧,有我,”后,又回过头,重新面对台下的观众。 他将手里攥紧的珠宝项链展示给台下观众们看,“你们刚刚是谁说的?说她是我的女人?是我的情妇?我谢谢你们啊,感谢你们在嘴上给我上分,强行替她补给了我名分!我深一群打从认识她开始,到追求她一共求爱了三次,次次都被拒绝了,今天好不容易哄着她戴上了这套珠宝项链,也不知道是哪个爱嚼舌根的发了话,导致她在上台前,把项链还给了我,让我白筹谋了一番!所以,到底是你们谁在嚼舌根?来,出来,让我看看你到底是谁!” 见台下半天无人回应,也无人站出来,深一群冷笑一声,“如果不敢出来,有种,别被我抓到——” 说完深一群跟项菀道了声歉后,带着一晨和珊珊重新回到了座位。 台下,周净脸色煞白地对安娜说,“现在的结果,你满意了吗?” 第105章 真相 “什么叫我满意?” 安娜咬牙切齿道,“我说的就是事实啊!她一个在家呆了那么久的全职太太,怎么可能单靠自己就拿下阿兰黛的两个项目?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帮了她,如果不是深一群的话,肯定,肯定是她的那个什么好闺蜜……” “够了。” 周净冷声道。 安娜却用异样的眼光看向周净,“你凶我?你为了那个保姆,竟然敢凶我?” 周净懒得再搭理安娜,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坐席,任由安娜生气地乱发着脾气。 周净走到吸烟区,点燃一支香烟。 猛吸一口后,他突然又回想起刚刚一晨走向领奖台的画面了。 他那个时候还在猜测,简到底是谁? 他和简曾有过一面之缘,那时,还是她刚从阿兰黛终审会议的演讲台上下来,所有人都围在了她身边,周净也不例外,他们简单的握了握手,本来周净还想再多聊几句,下一秒,她却被一起来参加会议的同事叫走了。 周净觉得有些可惜,毕竟他们这一行的设计师大多喜欢在策划方案上套用固定的公式,而这个简却用一种全新的方式打破了策划圈的乱象, 他欣赏她,也很看好她。 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邀请简来自己的手底下工作,他保证不会让明珠蒙尘,会给她大量的机会崭露头角。 后来,他旁敲侧击地去找过阿兰黛的总监项菀,项菀却告诉,“简,你就别打主意了!打她主意的人太多了,除了你以外,还有你们策划圈里的好几个大佬,不过,你们都晚了一步,她已经是我内定的人选了,过一阵子等她生产完,我会直接招她来我们品牌总部……” 那时,周净还觉得有些可惜了。 这样有才华的人,被大家争相抢要,也很正常。他思忖着,只能等着以后有机会了,和这个简混熟后,再向她投去橄榄枝。 所以,当阿兰黛品牌部给他递来邀请函时,他想也没想的就决定参加,为的就是揭开那位简小姐的真面目。 可当阿兰黛总监项菀在台上叫出miss jane(简)这个名字时,他却亲眼看到了穿着晚礼服的一晨,一手托着肚子,一手牵起裙摆,走上了台阶,然后亲自从项菀的手里接过了那座所有人都想得到的奖杯—— 她—— 是简? 一晨竟然是简? 他的前妻陈一晨,怎么可能会是简呢! 周净整个人都蒙了。 这,这完全没可能嘛! 他认识一晨十几年,朝夕相处了十几年,她性格温婉软弱,又从来没有上过班,一直都由自己娇养在家里,这样的她,怎么可能会是台上那个,演讲风格娴熟的简小姐! 她怎么可能会是简! 简又怎么可能会是她!? 周净怀疑自己可能是看错了,有没有一种可能,可能一晨恰好认识那位简小姐,所以代替她来领取奖杯? 想了想,他拍了拍小米的肩膀道,“一晨是过去代领吗?” 小米却压根没听到他的话,一整个兴奋状态的盯着领奖台,好像早就知道了简就是一晨这件事。 周净愣在了原地。 他突然回想起参加阿兰黛终审那天的场景了。小米确实看上去有些反常,好几次故意地挤在自己和安娜中间打乱他们的互动和交谈,又好几次神神秘秘朝着简的方向看去。 现在想来,周净觉得,一切有迹可循。 “你早就知道了?是吗?” 周净认真望向助理小米。 小米冲着周净吐了吐舌头道,“嫂子…啊,不对,是一晨姐!一晨姐那天的口罩还是我给的呢,她让我不要告诉你。” 听完小米的话后,周净彻底呆住了。 再回想起一晨在台上说的那句:丈夫有了外遇,又组建了新的家庭,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为了我未来的生活,我才不得不把所有时间和精力都放在这个项目上……。 …… 原来,她早就知道自己和安娜的关系,只是并没有戳破而已。 原来,在她还怀着身孕的时候,就得知自己外遇的消息。 怪不得,怪不得那段日子,周净觉得一晨好像在忙碌什么,她不再亲近自己,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总围着自己和家庭打转,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全新投入到阿兰黛的项目策划方案上。 只是那个时候的自己一颗心都放在了安娜身上,并没有发现一晨的异样而已。 再后来,她带着口罩出席了阿兰黛的终审会议,亲眼看到了自己和安娜在会场上的亲密互动,再再后来就是车里的相拥热吻…… 一瞬间,周净觉得自己糟糕透了。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 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是她质疑手机暧昧短信那次?还是衣服上香水那次?又或者,是动物园那次?还是…… 周净心里愧疚极了,他干的都是些什么事啊!原来,她的心里一直都跟明镜似的,她懂,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或许,她也在等着自己回头。 可等到确实亲眼看到丈夫和其他女人在车里拥吻。 周净没再继续想下去,他强压住心里一抽一抽的难受,重新目光投向一晨。 这时,一直坐在周净身边,低头玩着手机的安娜似乎也发现了异样。 她抬头看向领奖台,整个瞳孔都是放大的!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是她——” 安娜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的颤抖。 小米却突然回到,“怎么不可能,简就是一晨姐呀!” “不是,她不是!” 安娜迅速反驳,“我见过她好几次,她除了会做家务,会做一些便当、甜点外,她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家庭妇女而已,怎么可能会是简!搞错了,肯定是搞错了!” 安娜不相信的望向周净,“怎么回事?怎么她跑到台上去领奖了?” 见周净没有回话,安娜猜测,“肯定,肯定不是她做的!她一个在家宅了好几年的全职太太,怎么可能会做策划方案,还得了阿兰黛的首奖!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说着,安娜不顾周净和小米的阻拦,对着领奖台高喊道,“假的!假的!都是假的!她是魔鬼推手深一群的女人,策划方案肯定是深一群提供的思路,否则她一个全职太太,怎么可能第一次就能拿到阿兰黛的首奖!” 有了安娜的推波助澜。 台下越来越多人开始质疑。 就连周净也开始有些怀疑,一晨手里的这个奖项的真实性。 直到深一群亲自下场解释,又亲自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周净这才彻底清醒了。 原来,一直一直,都是他让陈一晨这颗明珠蒙尘的呀。 第106章 生产 再回想起曾经的过往,一晨也曾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也曾被父母、老师夸赞聪明,有能力,也被同学们围绕着,被男生们暗恋过,告白过。 是他,是周净一毕业就跟她求了婚。 结婚后,也是周净软磨硬泡地央求一晨就呆在家里相夫教子,做他背后的女人。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一个事业无成的啃老族,靠着父母攒的首付买了房,靠着一晨的嫁妆装修添置了家具,他也会担心,出了社会后,一晨会不会爱上别的男人,会不会被别的男人骗了去。 于是周净想尽一切办法,将一晨留在了身边,留在了家里,留在了他的背后。 后来他事业有成,有了更多的欲望,也开始羡慕身边那些迎娶了白富美,或者是迎娶了同样事业有成的太太的同事们,他们的前途上升得比自己更快,他们拿到的结果比自己更多,他羡慕了,也开始对一晨有了小小的嫌弃。 为什么,她不是家境优渥的白富美? 为什么她只是一个呆在家里,除了做家务,除了洗衣服做饭,除了会做一些点心下午茶以外,就给不了自己任何帮助的全职太太? 或许是时间太久了。 久到周净早就忘了最初,是他自己选择把一晨圈禁在家里。 等遇到了安娜后,遇到了这个家境、能力、学识、身材、样貌个个都拔尖的富家女魏安娜后,周净开始对比、开始嫌弃,也开始暗暗再做新的打算。 他从来没有正视过一晨的能力,也从来没有考虑过,倘若一晨当初没有嫁给他周净,没有答应他留在家里做全职太太,会不会也有一番自己的事业。 他只像个孩子一样,需要的时候把喜欢的东西紧紧握在手里,不需要的时候,就远远地抛开…… 还是那句话,原来一直一直让陈一晨这颗明珠蒙尘的,从始至终都是他自己。 想到这里,周净又深吸了一口香烟,然后转身将烟头掐灭。 他又回到了会场。 但这一次,他发现了不对劲。 会场一片混乱,他看到深一群正抱着一晨朝着会场的大门走来,旁边是一脸焦急的黎珊珊,和正在用对讲机讲话的阿兰黛总监项菀,为他们开道的,是原本会场负责安保系统的保镖。 周净和他们擦肩而过。 他看到一晨疼得皱紧了眉头,冷汗一波接着一波往下淌,他看到她捂着肚子,裙摆间有液体沿着一晨的小腿往下滴,滴到了地板上,滴到了深一群的裤腿上。 他还听到黎珊珊路过他时,嘴里还在担忧地安抚好姐妹,“晨晨,别怕,别怕啊!我们马上就去医院,马上就去……” 一大群人跟在他们身后,有的是真紧张,有的单纯是为了看热闹。 小米也在后面跟着。 周净连忙拉住小米道,“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不是刚刚还好好的吗?怎么就——” 小米看了周净一眼,又一副冷冷的表情朝着身后安娜的方向看去,才回话道,“周总,您要问就问她去!问我干嘛呀,又不是我干的,是安娜姐干的,是她不甘心地推了一晨姐,害得一晨姐羊水破了……” “什么?” 周净大惊,“羊水破了?” “是。” 小米点头,又道,“周总我想跟您请个假,我想去跟去医院看看一晨姐,我有点担心她。” 周净看了看正双手环胸??,站在原地等自己的安娜一眼后,想也没想的就同小米说,“走,我跟你一起去。” 说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留下安娜气急的声音,“周净,你去哪!你给我回来!你不许去,不许你去……” 一晨他们是坐的深一群的车走的。 项菀的车在前面开道。 周净赶过去时,他们刚刚驱车离开。 他二话不说,拿出车钥匙就去开车门,小米熟门熟路地打开了副驾驶。 两人紧紧地跟在了深一群的车后面,亦步亦趋,既不过分靠近,也不过分远离。 “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净一边开车,一边开口问道,“我不过只是出去了一小会儿,安娜怎么就和一晨起了冲突?” 小米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记得您刚刚离开会场没多久,一晨姐就准备离开了,她和那个云珊文化的负责人,还有深先生是有说有笑地走的,我本来想跟她打个招呼,没想到我还没来得及起身,安娜姐就先过去了——” “她过去干嘛?” 周静问。 小米顿了顿道,“我也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一晨姐并没有搭理安娜姐,反倒直接从安娜姐身边绕了过去,紧接着,安娜姐气极了,她就上前推了一晨姐一把……” 周净听得心惊肉跳,迅速打断道,“她推一晨做什么?一晨呢,一晨没事吧?没摔着哪里吧?” 小米摇头,“人是没摔着,被发现不对劲的深先生给抱住了,但因为惯性朝下扑倒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能是惊吓到了,也可能是别的,一晨姐就开始喊肚子疼,紧接着羊水就破了,再后来的事,您也就知道了。” 周净听后,半天没有发话。 小米也不敢插嘴。 两人跟在深一群和项菀的车后面,驶进了临阳市医院。 他们下车的时候,一晨已经被一大群白大褂推着送进了急诊室,深一群和珊珊、项菀,紧紧跟在那群医生的后面,等周净和小米赶到急诊室时,急诊室的医生开口问道,“病人的家属呢?病人的家属在哪里!现在情况紧急,需要尽快进行剖腹产手术。” 正当珊珊开口,准备说家属的母亲正在赶来的路上时,深一群和刚赶到的周净同时开口道: “我,我是孩子的爸爸!” “我来,我是孩子的爸爸!” 医生看了两人一眼后,又问了一句,“你们两个,到底谁是患者的家属?” “我!” “是我!” 两人又同时开头道。 周净看了深一群一眼,迅速赶到医生跟前,“需要做手术是吗?我可以签字,我是孩子的爸爸……”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珊珊鄙夷道,“谁跟你说,孩子是你的了?” 说完,珊珊对着医生道,“我是孩子干妈,我来签字!” 深一群也挤了过来,“我是孩子的爸爸,我也可以签!” “家属!家属!我们说的是患者的合法家属!“医生气急了,干脆将口罩摘了下来,划重点地说道,“什么孩子的干爸干妈都不算,她的丈夫呢?父母呢?” 就在几人沉默时,急诊室里传来一晨虚弱的声音,“我离婚了!我来签,我自己来签就可以了——” 医生狠狠剜了一眼病房外的众人后,重新进了急诊室。 第107章 小笼包的破壳日 产房外,小米和珊珊紧张的来回踱步。 项菀因为公司有急事,一晨的手术还没有结束就提前回了阿兰黛总部。临走前,她跟珊珊交代再三,等孩子出生了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自己,珊珊答应后,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先离开了。 深一群坐在产房的门口,双手握拳,紧张得半天没有说话。 周净则靠在了楼梯间和产房的交界处,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烟。 时间过了很久,却也算不得很久, 终于,有医护人员抱着孩子从产房里出来了,“恭喜恭喜,母女平安,生了个7斤6两的小公主。” “生了?” 珊珊率先反应过来,忙冲到医护人员跟前,“大人呢?大人还好吗?” “放心吧!母女平安,稍后,你们可以去产房看看孩子的妈妈。”说着,那护士将孩子抱到了珊珊跟前,珊珊拉开襁褓,就看到一张粉粉软软的小脸蛋露了出来,她的眼睛很漂亮,像一晨一样漂亮,眼角上还挂着泪珠,看上去又可怜又可爱。 小米和深一群也凑了上去,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 唯独周净,想上前,却又有些不好意思。 他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偷偷看着襁褓里的孩子。 “我能抱抱她吗?我是孩子的干妈。”珊珊跃跃欲试。 可真当医护人员将孩子递到她手里时,她又害怕了,“深扒皮,深扒皮,你,你来,你先来!我还没准备好。” 深一群笑着接过了小宝宝、 其实抱刚出生的小朋友,他也是第一次。 他有些紧张地将孩子一整个圈住,可能是发力不当,很快小朋友就哭出声来,嗷嗷地,声音清脆响亮。 “不是这么抱的,你把孩子的屁屁托着,嗯,对!不需要用很大的力气。”医护人员耐心地指导着深一群抱孩子,可不管怎么抱,孩子都依旧嗷嗷哭泣。 哭久了,珊珊心疼,小米心疼,就连深一群也跟着心疼, 周净上前,腆着脸道,“要不,我来试试吧?” 深一群将眼神投向周净,周净一脸的诚恳,“可以让我抱抱她吗?” 珊珊哪里愿意,她连忙拒绝道,“不行!谁都可以抱,唯独你不行。” 周净伸出去的手,就这样尴尬地落在了半空中。 深一群看了眼襁褓里哭泣的小朋友,她确实长得很像一晨,却也有一半周净的神情,无论如何,她和周净都是血脉相连的亲父女,如果周净只是想要抱一抱她,他觉得也没什么,但若是想要把孩子从一晨手里抢走,深一群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他警觉地又看了一眼周净,但此刻的周净,眼神里并没有任何除了温柔以外的情绪。 深一群这才不顾黎珊珊的反对,放心地将孩子抱到周净跟前, 周净眼前一亮,他小心翼翼的接了过去,又小心翼翼地哄着正在哭泣的小朋友。 他抱孩子的姿势也很怪,并没有比深一群好到哪里去,但神奇的是,孩子确实没有再继续哭下去了,她闭着眼,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深一群看到后,跟珊珊示意道,“我进去看看一晨,你先看着孩子。” 珊珊慎重的点了点头,眼神略带敌意的望向周净,似乎在随时提防着他会把孩子抢走。 深一群走进产房时,一晨正一脸惨白的躺在床上休息。 他走到她跟前蹲了下去,“辛苦你了,小朋友长得很可爱,很像你。” 一晨虚弱极了,她强行挤出一抹笑容道,“这话怎么说的……跟孩子爸爸似的。” 深一群嘴角上扬,“我就是孩子爸爸呀,你答应过的。干爸也是爸嘛!” 一晨笑了笑,没再说话。 深一群却道,“你前夫来了,他在外面,正抱着小朋友。” 又担心一晨会不放心,深一群又道,“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现在就去把孩子抱回来!” 一晨摇了摇头,“没事,让他抱一会儿吧,毕竟,他是宝宝的亲生父亲。” 深一群没再说话了,他替她理了理额上的碎发,又理了理身上的被褥,等她累极了,睡着了,这才重新走出产房。 一晨则由护士推着,回到了产妇的专属房间。 深一群出去的时候,周净已经不在了,孩子被黎珊珊小心地抱着怀里逗来逗去,凌语不知何时,也赶了过来,正陪在珊珊身边。 “他呢?”深一群问。 黎珊珊知道深一群说的是谁,她漫不经心道,“走了,走之前把孩子给了我。” 想了想,珊珊又道,“他应该是想进去看晨晨的,抱着小笼包在门口犹豫了很久,估计没脸面对晨晨,就没有再进去了,在门口呆了一会儿,带着他的助理一块儿走的。” 深一群点头,没再继续问下去。 晚上离开医院前,他下楼缴费,却被告知,陈一晨的生产费、住院费已经全部缴清。 深一群没再继续追问到底是谁缴的。 或许,那个人也不想被人知道。 …… 3年后。 陈一晨的变化很大,云月山庄的变化也很大。 自从生了小笼包以后,陈一晨大部分的时间都宅在了云月山庄里,偶尔也会回临阳,但回去的时间并不多。 阿兰黛的总监项菀和深一群都向陈一晨投来过橄榄枝,都被她以孩子年纪还小,给拒绝了。 她仍旧跟以往一样,把大部分的时间都留给了山庄和小笼包,偶尔也会帮珊珊和凌语一些小忙,接点外快。 但更多的,是把时间都留在了陪伴小笼包的成长上。 小笼包现在已经快3岁了,能自己跑来跑去地找刘小言玩耍,也能奶声奶气地跟深爸爸告状,说妈妈今天又揍她了。还能偷偷给凌语干妈,珊珊干妈打电话,让她们给自己寄好吃的小零食,偶尔老张他们直播时,她还会故意去直播间捣乱。 所有人都喜欢小笼包。 就连一直不接受女儿单身的陈爸爸,看到小笼包也会笑得一脸褶子,声音都软了十几分。 周净没有再来打扰过一晨。 也没有再像以前那样,让一晨把孩子交给自己来抚养。但是…他会偷偷地来探望小笼包,或者是打发小米过来,给小笼包带礼物。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下去了。 等小笼包满3岁时,一晨决定带着小笼包回临阳。 一来,小笼包到了上幼儿园的年龄,二来,她也要开始为自己的未来做准备。 第108章 新的开始 一晨重新找了份策划师的工作。 既不是深一群旗下的公司,也跟阿兰黛没有任何关系。 珊珊叉着腰,实在有些不理解,“来我的公司帮我,不好吗?实在不行,深扒皮那里,项菀那里,你都可以去呀!非要找这么一个小公司窝着,潮和策划传媒?这个公司我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什么时候开的?才50万注册资金?它这注册资金比我的小工作室还少,能发得出来工资吗?以后不会坑你的钱吧……” “你天天都在想什么呢。” 一晨笑着回应,“如果你还考虑往广告策划方向转型,我肯定是要去帮你的呀!但这几年,你对广告策划兴致缺缺,除了接阿兰黛的那一个项目后,就没有再做其他的项目了,还是干回了你的老本行,我又何必去你那里扰了你的方向。” 珊珊反驳道,“我能有什么方向!有钱就赚,有活就接!你坐月子期间我也尝试带着团队继续往广告策划上发展呀,这不是没发展成功嘛,真的是奇了怪了,我养的那些策划师一个个的都不行,换了一批又一批,还是缺了点意思。一晨,要不——” 珊珊眨巴着一双大眼眸,央求道,“要不你还是回来帮帮我呗!你可是拿过阿兰黛年度首奖的人!这样去一家小公司工作,未免也太可惜了吧!要不,你还是回来,小笼包我带着,上学下学我去接,你看如何!工资方面好说,绝对不会比现在的低,而且,你想什么时候上班什么时候下班,都可以,随你!” 一晨明白珊珊的意思,她宠溺地看了她一眼,“我明白你是为我好!但是,我不可能永远在你们的羽翼下生活呀!那跟当全职太太有什么区别?其实,你跟我说的话,深一群也同我说过,我拒绝了,这一次,我想我靠自己试试。” 又道,“至于阿兰黛的首奖,说实话,我拿得并不是很安心!那是我第一次尝试做策划,我承认,我有投机取巧的成分在,并不能完全算是靠实力赢下的,所以这一次,我才决定重新开始,从头来过,到底是真有天赋和才华,还是靠运气得来的成果,试一试,不就知道了么!你说呢?” 珊珊知道不管自己再说什么,一晨都不会再改变自己的计划。 只能惋惜地点点头道,“也行吧!反正我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你爱怎样就怎样,等你想通了,随时可以来我公司。” 说完,珊珊冲着一晨哼着歌道,“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 唱着唱着就推门准备离开。 “不留下吃个晚餐了?” 一晨问,“等会儿我去接小笼包,你不要一块儿吗?” 珊珊两手一摊,眉头皱成了八字,“今天家里有点事,我得先去机场,假装自己刚回国,等会儿我老爹老妈去机场接我,所以来不及去见小笼包了,下回再吃吧。” 临要出门前,又道,“我给她买了稻香村的点心,放在桌子上了,记得告诉她呀,是珊珊干妈买给她的。” 一晨笑着答应了。 珊珊留下一个鬼脸后就风风火火地推门而出。 等陈一晨驱车去幼稚园接小笼包的时候,深一群已经在幼稚园门口抱着小笼包,两人有说有笑地聊着天。 她悄悄走近,就听到小笼包一边吃着棒棒糖,一边奶声奶气地抱着深一群道,“深爸爸,昨天妈妈又揍我了,你能不能跟她说说,不要老打手掌心,打屁股行不行,屁股肉多不痛……” 深一群还没来及回答,就看到一晨柔柔的站在了小笼包身后。 三年时光,她仍旧没有太大的变化。 如果真的要说,那就是多了一圈温暖的母爱。 一晨从深一群手里接过小家伙,语气是带着亲昵的责备,“怎么又向你深爸爸告状啦?昨天可是你先不听话的,非要用手手去碰插座里的小孔,妈妈是怎么跟你说的?说了,不可以碰危险的地方。” 小笼包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委屈,眼睛一闭就往深一群怀里钻,一晨怎么掰都掰不开。 深一群一边哄着小笼包,一边将车钥匙扔给了助理西西。 然后和一晨一起驱车回到了一晨的家里。 他将两份文件递给了陈一晨。 “这是什么?”一晨有些纳闷。 深一群答,“你上次不是说要找一个保姆吗?这样你上班的时候,就有人替你照顾小笼包上下学了。这个呢,是我为你找的保姆人选,人很年轻,刚刚大学毕业没什么工作经验,所以薪资你应该能够承担得起,人品的话,我做过基础背调,没什么大问题,其他的就看你和小笼包了。” 一晨一愣,她不过是随口一提,没想到深一群竟真的放在了心上。 她打开一看,简历上贴着一张年轻女生的照片,看上去年龄并不大,“00后?” “对。” 深一群道,“现在的00后可跟我们80后90后不同,他们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这姑娘护理专业毕业,不想进医院消磨,所以选择深耕家政行业。她能力不错,嘴皮子不错,未来不一定能留得住她,但现在,她却是最好的人选。” 一晨也很满意,她看了一眼正趴在小桌子上玩耍的小笼包道,“如果小笼包喜欢的话,我没什么意见。” 又望向深一群,由衷的感谢道,“阿群,谢谢你。” 深一群嘴角一咧,“先比急着谢,还有一件事呢。” 说着,深一群将另外一份文件递了过去,“你上次不是说,想要证明自己的实力吗?机会来了。” “机会?” 一晨半信半疑的接过文件,半信半疑的将文件打开来看,“竞标书?” “对,菲尔企业的竞标书。” 深一群解释道,“你不是一直想要证明自己,想要知道阿兰黛项目的成功到底是实力还是运气吗?你可以试试参加菲尔的竞标活动呀!菲尔的创始人是德国人,比起国内一些弯弯绕的人情关系,他更在意实力,如果这次,你的提案能成功的话,那说明,你在这方面真的有天赋……” 一晨有些心动。 她将竞标书翻了又翻,看了看又看。 深一群知道,她肯定是上套了。 他故意趁着她着迷时,将她抵在墙角,“如果——” 深一群说,“如果成功的话,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小笼包眨巴着大眼睛,问道,“深爸爸,你跟妈妈在说什么悄悄话呀,小笼包也要听。” 第109章 新的开始(下) 一晨到潮和策划传媒报道时,已经是上午9点。 总助说,老板还没来。 随意给她找了个工位后,就打了个哈欠地朝着休息室走去。 一晨环顾一周,她发现这里和珊珊的工作室完全不一样,珊珊的工作室无时无刻都充满着朝气和激情,而这里却是一片死气沉沉。也和周净所在的博凯传媒不一样,博凯传媒更偏向于传统的大厂,所有人都是精英打扮,而这里,她还能看到穿着睡衣来上班的同事。 可能—— 一晨心想着,可能每个公司的状态都不一样吧。 下午,老板还是没来公司。 一晨尴尬的坐了一上午后,只能问总助有关自己工作的安排。 总助这才将一堆的文件抱到她的工位旁,“老板还没来,这些案子,你先看看,挑一个顺手的就先做了吧。” 一晨呆了一呆,看着眼前堆满工位的文件。 难道,大家的工作都这么随意的吗? 她正准备开口,想问问公司有没有参与德国菲尔的竞标。刚一抬头,总助早就消失不见了。 她一脸头疼地望着眼前的场景。 坐在她隔壁,穿着睡衣的女孩子凑了过来,“新来的?” 一晨点头。 她好心地从文件里抽出一沓最厚的递给了陈一晨。“选这个吧!资料厚要求多,做这个方案起码要花半年以上的时间,对接呀,策划呀,商谈呀,老板就算不来,你也有活干,重点是,你还能带薪出去遛弯儿。” 一晨愣愣地看向睡衣女孩,“公司的工作,都是这么随意安排的吗?” 女孩道,“对呀!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她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注意她们后,又压低了声音的解释,“我们公司根本就不是靠业务赚钱,是靠我们老板赚钱,所以放心吧,只要是老板在一天,我们公司就垮不了,工资照发!” “那工作?需要汇报什么的吗?”一晨好奇地问, “汇报?跟谁汇报?”睡衣女孩笑道,“老板一个月来2回,月初一回,月末一回!总助每天都在休息室打游戏,每个月15号去总公司搬一些活回来,就丢在总助办公室,大家挑自己喜欢干的干就行,成了有奖金,不成也不会扣钱。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公司呆这么久。” 说完,她从兜里掏出一支棒棒糖递给了一晨。 一晨想了想,还是礼貌地接了过来,又回了几颗小笼包塞在她包里的爆汁软糖。 “咱们公司会参加德国菲尔的竞标吗?”一晨向睡衣女孩打听道。 “德国菲尔?”女孩疑惑了一小会儿,“好像没听说过,不过,你要是有兴趣,可以自己做呀,报上去的时候,报我们公司的名字就可以,反正老板他也不会关注,只要你看上去每天都有认真工作就行。” 说完,她指了指斜对面的摄像头,“注意那个方向,你懂的。” 一时间,一晨有些哭笑不得。 原来,她一直期待着的职业生涯,竟然是这样的工作模式。 她理了理工位上的文件夹后,从包里掏出了深一群给她的菲尔竞标书。 菲尔和阿兰黛一样,都是国际上的知名品牌,不同的是,阿兰黛的产品更倾向于女性用户,以女性护肤养肤为一体,而菲尔旗下的产品多,分支广,护肤、美容仪器、家用家电等都有涉猎,根本没办法按照以前应对阿兰黛的方式来做策划。 再加上,这次参与竞标的产品是符合国家械字号的美容射频仪器,一晨没怎么研究过,就更有些拿不准了。 她想了很久,做了很多的方案草稿,依旧觉得每一个方案都看上去平平无奇,想要拿出去角逐,基本上毫无胜算。 她有些气馁,怀疑上一次阿兰黛的项目可能真的有运气的成分,因为运气好,恰巧被阿兰黛的总监看上,因为运气好,才获得了阿兰黛的年度首奖。 想到这里,她有些气馁。 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压根就不合适做策划,怀疑自己是不是就只适合做一只被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直到某一天晚上,小笼包深夜从床上爬起来,看到一晨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她蹑手蹑脚地给一晨披上的外套。 一晨是惊醒的,抬头就看到时钟正指向深夜1点半。 “你怎么还没有睡?小朋友不可以熬夜喔!”一晨抱着小笼包回卧室。 小笼包却突然道,“妈妈,你是不是作业没有写完呀?如果没有写完,小笼包帮你写,好吗?” 看着女儿乖巧的样子,一晨突然就眼眶湿润了。 “妈妈不哭,不会咱们可以学!等学会了,就不用再熬夜写作业了。” 小笼包的一席话,倒是给了一晨提示。 一晨并非策划传媒专业出身,当初会做策划,一来是为了帮助珊珊,所以赶鸭子上架,二来是为了走出前夫出轨给自己带来的阴影,同时,也想要证明自己,并非只是个伺候丈夫伺候家庭的全职主妇。 而现在跟以前不一样,现在的她需要一份工作养活自己,养活小笼包。 她必须往前走,也只能往前走,再苦再难都得往前走。 不会,她可以学,不行,她可以再尝试。 办法终归是比困难要多的。 想到这里,一晨抱住了小笼包,“宝宝说对,不会咱们可以学!等学会了,就不用再熬夜写作业啦……” 接下来的日子,一晨将所有的心思都投入到工作中。 白天她会先送小笼包去幼稚园,然后再回到公司开始做方案初稿,晚上由保姆小姐姐去接小笼包下课,然后做晚餐,一晨则窝在书房里学习,从最基础的传播与写作开始,再到方案的推广和运营。 三个月后,她终于做出了让自己满意的初稿。 对比了菲尔往年的策划作品风格后,一晨又稍稍做了些许的调整、润色,赶在截止日的最后一天递交上了自己的方案。 第110章 入围菲尔 快要公布菲尔入围结果的早上,一晨收到了深一群送来的花束——3枝开得正好的向日葵穿插着十几枝白色、香槟色的玫瑰,好看极了。 睡衣小陈依旧穿着她的卡通睡衣,不过今天倒是换成了**熊的款式,相比昨天的红色碎花,更显青春童趣一些。 她一脸慵懒地坐在她的工位上,见一晨进公司后,一双八卦的小眼神频频向着一晨投来,“你来了?刚有人给你送花了!我擦,我活了二十几年,还从来没有收到过花呢!你一个单亲妈妈隔三岔五,不是有人送你花,就是有人接你下班。” 她贴近了一晨悄咪咪道,“看在咱们共事了3个月以上的情分,一晨呀,你能不能传授点秘诀给我?” “什么秘诀?” 一晨看到工位上的花以及标有深一群名字的贺卡后,愣了一愣,正猜想着,今天是什么特殊的节日,怎么突然送花过来时,又一个外卖小哥抱着一大捧香水百合,站在潮和策划传媒的门口高声喊道,“请问谁是陈一晨?” 一晨回头,就见睡衣小陈已经兴奋地指向一晨的工位,“这里这里!放在这里就好,” 外卖小哥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后,将那束香水百合,并着一盒**精美的点心放在一晨跟前。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睡衣小陈兴奋不止,“两个男人,公平竞争?一晨,还是你有手段!” 一晨哭笑不得,红着脸解释,“你天天都在想什么呢!是朋友,是我的朋友送的,好吗。” 她的话音刚落,手机就收到来自珊珊的短信,“晨晨恭喜你呀!点心收到没?我亲自挑的,吃不完的话,可以分给你的同事!ps:不用留给小笼包,我给她买了别的~” 看完,一晨顺手将短信递给了小陈。 小陈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怎么是女人送的?我还指望着你能教我几招驭男的法子呢,看来是没戏了。” 一晨笑道,“我要是驭男技术好,怎么会混到现在这样,和前夫离了婚,又独自带娃工作。” 小陈长长叹了口气后,不再说话。 一晨倒是有些纳闷了。 今天不是什么特殊的节日,怎么一个两个都送花来。 正打算开口问问珊珊,到底是什么情况。 很快,又有快递员送来新的花束。 送礼人是凌语。 睡衣小陈朝着一晨望了一眼,耷拉着眼神道,“不会又是女人吧?” 一晨笑眯眯的回答,“是呀!也是我的好姐妹送的。” 睡衣小陈听后,彻底不说话。 一晨不再刺激她,坐在工位上后开始给珊珊发消息,“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都送花过来了?恭喜我什么?” 珊珊回:“都?除了我和凌语,还有谁?深扒皮呀?” 一晨:“是。” 珊珊依旧没有正面回答一晨的问题,倒是侧面发了一句感叹:“哟,他的消息也挺快的呀!” 说完,无论陈一晨怎么询问,珊珊依旧保持神秘,死活不愿意开口。 等一晨打开电脑,收到菲尔的邮件时,她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今天的大家,都这么反常,原来—— 原来她过了! 过了菲尔的初审。 一晨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小嘴也跟着微张。 整个大陆区,只有三家公司过审,一个是深一群的多维策划,他能过审是板上钉钉的事,无论是德国菲尔,还是雨林博士,或是其他的高奢大牌,只要深一群有心,基本都能拿到最终合作。 而菲尔头几年的策划几乎全是由深一群亲自操刀,今年,极有可能还是他。 第二家公司,是周净所在的博凯传媒。错失阿兰黛的项目后,博凯传媒就开始疯狂角逐其他品牌的竞标,近两年来,除却深一群的多维策划,就属博凯传媒势头最猛,囊括好几家公司的方案。 最后一家公司,就是一晨所在的潮和策划,一个注册资金50万,老板常年不在办公室的三流策划所。 有时候,一晨都在怀疑,潮和策划到底是靠什么活到现在的。 公司开了3年半,谈成的项目不超过10笔,价格最高的策划费是22.45万,最低的3500块,要不是每个月工资按时发放,一晨都怀疑公司会不会随时倒闭,自己会不会随时就成了失业人员。 她也试着像睡衣小陈打听过公司的情况。 睡衣小陈两手一摊,嘴里的话也不知真假,“老板出去卖屁屁养我们呗,不然我实在想不出来,大环境这么差的情况下,我们公司为什么还能坚挺到现在。” 一晨有些无语,就不再继续问下去。 终归是工资照发的,问来问去,时间浪费了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在一晨还沉浸在入围菲尔的喜悦中时,突然,一直窝在休息室打游戏的总助推门而出,她拍着手的高声大喊,“大家准备一下!老板今天要来公司!该收拾的就收拾收拾,该装模作样的就装模作样,大家别露馅!” 一晨眼看着十天半个月不梳头的睡衣小陈竟然扎起了马尾辫,看着她对面工位,每天刷剧的小杨收起了她的刷剧神器,又看着大家开始疯狂整理桌面上的杂物,顿时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学生时期,老师查岗前的一刻。 就在大家风风火火地忙碌时。 总助又发话了,“大家准备好!老板已经提前到楼下停车场了,倒计时报数,十、九……” 随着数字越来越靠近,整个办公区的氛围变得微妙而紧张。 一晨的心也跟着砰砰直跳。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激动,但还是不可避免的,跟着同事们一起上蹿下跳。 等最后一个数字从总助的嘴里发出后不到1分钟,老板准时地出现在了公司的门口。 这还是一晨来公司三个月,第一次看到传闻中的老板。 50多岁的中年老男人,长得不算帅也不算丑,白白胖胖地挺着个啤酒肚,脑袋上最中间的一圈没有头发,不过,看上去并不滑稽也不凶狠,倒是很有亲和力。 一晨看着他挺着大肚子缓缓走进公司,看着所有人都站起身冲着他叫了一声老板后,一晨的脑子情不自禁想起睡衣小陈跟自己说的那句八卦:老板出去卖屁屁养我们呗,不然我实在想不出来,大环境这么差的情况下,我们公司为什么还能坚挺到现在…… 第111章 莫名其妙入职嘉成 正当一晨想入非非时,老板突然发问话道,“谁是陈一晨?”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一晨,眼神里带着疑惑。 一晨清醒过来,她弱弱地举手道,“是我。” 总助也将老板引到一晨的跟前,“老板,她就是咱们公司新来的策划师陈一晨,刚转正不久。” 又试探地问道,“您找她有什么事?” 老板上下打量了一晨一番,眸光里带着些善意又带着些欣赏,“原来就是你呀!” 他高兴地握住了陈一晨的双手,声音就像夹着屁股摇摆的唐老鸭,沙哑中带着一丝不该有的甜美,“你就是那个替我们公司争光的小晨晨呀?” 一晨浑身鸡皮疙瘩抖了一抖。 她突然就明白了睡衣小陈说的,老板出去卖屁屁养我们的意思。 有点讽刺,但是,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尴尬地笑了笑。 老板又道,“我听说了,整个策划圈知道我们潮和也挤进了菲尔竞标的三甲之列后,一个个都跟绿眼睛王八似的不相信,呵!怎么了,我们公司小就瞧不起人呀,我们这叫低调不张扬,不爱与人起争执而已,要是知道我们背后的大boss,我看他们还敢不敢瞧不起人。” 说着,他又道,“晨晨呀,有人想见你,她马上就来,等会儿别害怕哈!她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会为难你的~” 一晨柔和地点点头。 大肚子老板还想说什么时,又有人来。 这次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位打扮精致的富家女,全身上下都是香奈儿和miumiu,一看,就贵气逼人。她的身后还站着两个保镖打扮的年轻男子,墨镜配西装,像极了韩剧里财阀保镖的装扮。 “英英?” 女人开口叫道。 就瞧见啤酒肚老板翘着兰花指迎了上去,“宝贝,你来啦?” 一时间,整个公司都震惊了。 睡衣小陈望向一晨,嘴巴上下一张一合,用一晨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老板的金主是香奈儿美少女?没事吧!美少女的口味有够重的呀……” 一晨听后,手扶半张脸有些无语的同样小声回应,“别说了……” 她刚抬起头,理了理发型,就瞧见那香奈儿美少女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你就是——陈一晨?” 一晨点头,没发话。 香奈儿美少女围着一晨转了一圈,琢磨了一会儿道,“嗯……你跟我来吧。” 说完,她扭着腰肢走进了总经理办公室,那走路的方式,倒是和安娜有几分相似。 一晨愣愣地看了老板一眼。 老板热情地催促道,“去呀!大小姐叫你呢,快去吧。” 大小姐? 一晨这才恍恍惚惚地跟了上去。 总助则跟在了一晨的身后,等她进了办公室后,迅速为她们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只听“砰”的一声,一晨有些不安。 香奈儿大小姐倒是并没有为难她,开口就问,“我听说,你代替我们潮和入围了菲尔的竞标?” 见一晨点头,她又问“但我记得,我们公司并没有接到标书呀,你是怎么拿到的?” 一晨答,“是我朋友给的,我想试试看,就以公司的名义投了过去。” 香奈儿大小姐满意的点了点头,围着一晨转了一圈后,直截了当道,“好了!我没有问题了,你把东西收拾收拾,跟我来,明天开始,就不用来这里上班了。” 一晨怔了一征。 她这是什么意思? 自己,这是被辞退了? 还是? 见一晨半天没有动静,大小姐又道,“还愣着做什么?你没有东西要收拾吗?还是——,我们可以直接走?” “去哪儿?” 一晨有些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香奈儿大小姐倒是爽快,她笑道,“去嘉成,去见我爸爸!” “你爸爸?” “对呀!他是嘉成的负责人,等会儿你见了就知道了。” 嘉成? 一晨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香奈儿大小姐倒是没有太在意一晨的表情,她揽着她的肩走出办公室,“我爸爸一直说我成天对工作不上心,只知道出国旅行,滑雪、冲浪、买包包。没想到这一次,你倒是替我争了一回光!你都不知道,这次菲尔的竞标,嘉成最精英的策划师都参与了,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入围的!气得我爸爸一大早开会发火,说几百号人的嘉成,比不上多维和博凯就算了,就连潮和一个不入流的策划所都不如……” 香奈儿大小姐一边推着一晨走出公司,一边亲昵地继续跟她说道,“我一听,潮和!怎么这个名字这么熟悉,问了英英才想起来,潮和不就是我名下的策划所嘛!你是不知道,我当时那个心情,一整个雄赳赳气昂昂,第一次!我第一次跟我爸爸叫板,他连吱都没有敢吱一声的!” 大小姐越说越开心,越说越兴奋,“你是不知道我当时多有面子!我就站起身子来,指着我爸爸说道,你凭什么说潮和不入流?你见过潮和的策划师吗?你知道他们有多努力吗?我爸当时就懵了!你想想,从小到大,只有我爸爸指着鼻子骂我的,几时我凶过他呀!然后我就继续说,作为潮和负责人的爸爸,你怎么能这么贬低你女儿的公司!你是不是看不起你女儿啊!!我就这么一说呀,我爸眼睛都亮了,当即就站起身来问我,潮和是不是我的!我刚刚说的是不是真的!我肯定说是呀,这不,现在就让我带着你去见他!” “见他做什么?” 一晨被香奈儿大小姐的热情包围着,整个人有些晕晕乎乎的。 “当然是给我们嘉成争一口气呀!”她往后座椅上一靠,“你是不知道,现在嘉成压力多大!一个多维,一个博凯,都快把圈子里的活瓜分干净了!这才几年时间,断断三年,我们嘉成竟然落后给了博凯——” 说完,香奈儿大小姐道,“不过,也算皇天不负有心人,没想到我们潮和倒是蹦出来了你这么号人物!你以前做过吗?我怎么没听过你的名字?” “以前……以前倒是用化名参加过一次竞标。” “化名?什么化名?竞标的是哪家公司?” “我的化名是简,当时……竞标的公司是阿兰黛。” “什么?” 香奈儿大小姐惊讶道,“你就是那个简?听说当年阿兰黛的首奖是你拿的?” 一晨有些不好意思道,“碰运气而已。” “碰运气?”香奈儿大小姐笑道,“哪有那么多的好运!你这是有天赋傍身,又很努力,才得到现在的结果,如果真的只是运气,你以为,你能通过菲尔的考核?” 一晨没再说话。 但香奈儿大小姐此刻却做出了新的打算。 她需要靠一晨扭转自己在父亲面前的形象。 第112章 真正的嘉成千金 两人到嘉成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 一晨跟着大小姐一起走进嘉成的专属大楼,随着她进电梯,然后一层层上升,窗外的风景也一点点缩小、下移。 “忘了介绍一下。我不常去公司,你应该还不认识我!” 大小姐将手伸向陈一晨,“我叫魏一一,你叫我一一就行,我爸爸是魏建军,你应该知道吧!他算是你们策划圈的老人了,你应该听过这个名字。” 魏一一? 魏建军? 一晨将手回握了过去,礼貌地点点头。 但脑子里却一直翻来覆去地在思考,魏一一?魏建军?嘉成文化?怎么这几个名字这么熟悉! 忽然,她想起来了。 是了,当初她打算跟周净离婚的时候,黎珊珊曾找人调查过安娜。 几十页的ppt里,安娜从小到大的经历都被调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大学读的是临阳,因为同一个姓氏而搭上嘉成的千金魏一一,和魏一一做了最好的闺蜜后,又认嘉成总裁魏建军做了干爹,接下来,她开始利用魏一一的身份去勾搭各类创一代、富二代,就连干爹魏建军也没有放过,两人的关系也一直不清不楚。 再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安娜又勾搭上了周净,利用嘉成千金的身份和周净有了首尾,又结了婚。 虽然黎珊珊也调查过周净,她认为安娜会勾搭上周净完全是被周净的人设所迷惑。可周净的人设哪里抵得过一个魏建军,再加上,安娜是那种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女人,不可能不了解各类高奢高定、豪车名表,也不可能就这样被一辆过时的帕拉梅拉迷惑,只有一种可能,她在退而求其次。 具体是因为什么原因退而求其次,一晨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跟他们的世界早已划清距离。 只是,她有点好奇,这个魏一一知道安娜做的这些事吗?如果知道了,她会怎样?最好的闺蜜勾搭自己的父亲,又利用自己的身份破坏别人的家庭…… 想到这里,她又重新看了一眼魏一一。 也就是说,这个魏一一才是真正的总裁千金,才是周净真正想要去娶的人。 魏一一见一晨看向自己,她微微一笑,“怎么啦?我看上去很奇怪?” 一晨摇头,“不是,你很漂亮,所以忍不住想看看你。” 这话,说得一晨有些心虚。 不是魏一一不漂亮,而是,她心中另有所想,却为了掩盖,违心地说了夸赞的话。 “你也很漂亮呀!又漂亮又有实力!”魏一一倒是没有大小姐的架子,“我在国外就听过你的事,我爸爸也向我提起过你好几次,说你比我大不了多少,却能一举夺魁,先是双项目获得阿兰黛的认可,接下来又拿到了阿兰黛的年度首奖!” 她顿了顿,用肩膀碰了碰一晨自来熟的模样,“听说你和那个魔鬼推手深一群在一起?你怎么不进他的公司,而是跑来我的潮和?我还特意看了一下,潮和给你的薪资是七千块的底薪,你这身份要是进了深一群的多维,指不定7万块都拿得到!” 一晨有些无语。 怎么全世界的女人都喜欢八卦。 珊珊喜欢,凌语嘴里不说,也会偷偷打听,现在来了个魏一一,怎么也喜欢。 “我和深一群,只是朋友。”一晨有些哭笑不得的解释。 “朋友?”魏一一明显不信,“我看过那一年阿兰黛的颁奖视频片段,分明看到你一直站在深一群旁边,我记得,你好像还怀了他的孩子,挺着一个大肚子……” 一晨彻底无语了。 她道,“孩子不是深一群的。” “什么?”魏一一大惊,嘴巴都情不自禁张开道,“这是我能听的吗?” 又试探着,“所以你们才离婚?” 魏一一记得,她去潮和找一晨时,曾让英英给她调来一晨的基本信息。 她离婚了,还带着一个3岁左右的孩子。所以说,她的这个孩子是背叛深一群时怀上的?因为背叛了深一群,所以被行业封杀,才被迫苟在了自己的小公司? 魏一一越想越兴奋,且不说深一群本来就是嘉成的死对头,现在更是天助我嘉成,把这么一个实力干将送到了她的跟前,还是一个伤害过深一群的实力干将,以后两人见面,那得多不对付呀! 想罢,魏一一拍了拍一晨的肩膀道,“你放心吧!来了我嘉成,我肯定会护着你的!他深一群再有本事,再能呼风唤雨,到了我嘉成的地界,一样也没办法,你就安心呆在我身边,我保证,你过得不会比在深一群的多维差!” “不是的……我,我和他只是朋友……我的孩子不是他的,是别人的,我……” “我懂,我都懂……” 魏一一打断,她满脸信心地安抚,“没事的,有我。” 陈一晨隐约觉得这个魏大小姐应该是会错意了,再解释下去,可能会越解释越混乱。 一晨干脆破罐子破摔,“谢谢你,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了,接下来,我只想把所有的心思放在工作上。” 魏一一听后,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心疼。 她想着,深一群的人品得是有多差呀,能让这么一个看上去温柔的姑娘从伤心到背叛。 她叹了口气,自我带入道,“我以前也遇到过类似的事,很爱很爱一个男人,爱到想要为他永远的留在法国,结果他却背叛了我!为了报复,我当着他的面亲吻了其他的男人……所以,你的感受,我懂,我能懂…… 一晨尴尬到彻底语塞。 她决定,与其越来越混乱下去,还不如嘴巴闭紧,什么也别说的好。 见一晨没再说话,魏一一也不再继续询问。 两人停在了嘉成大楼的最顶层,也是魏建军办公的地方。 一晨跟在魏一一身后,亦步亦趋。 她看着她越过助理,越过秘书,越过所有行政工作人员后,直接打开了魏建军办公室的大门。 “daddy,你猜我把谁带来了?” 第113章 成为安娜的上司(上) “你就是那个入围了菲尔的陈一晨?” 一晨点头,“是。” 魏建军坐在老板椅上,一动不动的皱眉看着跟在魏一一身后的陈一晨。 她看上去弱小极了,一副随时会被摧垮的模样,跟想象中的实力干将相差甚远。魏建军觉得有些可惜了,相由心生,他看人一向很准。如果是这样弱小的花朵入围,极有可能,运气的成分含百分之八十。 不过,运气就运气吧,总比什么也没有的好。 魏建军道,“我看过你的入围方案,确实还可以,就是资历尚欠,除了这一次的方案以外,没有什么拿可以得出手的作品!——但我们嘉成向来珍惜人才,你来了,我们肯定会好好培养的,会给你崭露头角的机会,也会让你继续成长下去!从今天起,你就留在嘉成吧,潮和就不用回了!至于你的方案,我会派公司最优秀的团队跟你一起做深化,你跟在旁边打配合就可以。” 深化?打配合? 意思是,这个项目,自己被边缘化了? 一晨有些不愿意。 这是她熬了好几个通宵才做出来的成果,怎么能说被边缘化,就被边缘化? 她正欲开口。 魏一一却先她一步,不愿意了,“爸,你再说什么呢!她才是这个方案的主创呀!你这说的,怎么变成她一个主创去给深化部门做配合了?” 魏建军见自己的女儿提出异议,他的神情严肃又带着些温柔,“傻闺女!你当菲尔的项目是普通项目啊!这一次有多少公司角逐这个项目,又有多少公司被刷下来了?我们嘉成盘踞临阳几十年,几次受过这样的侮辱和我诶去!这一次,说什么也要扳回来,你不用说了,全权听我的吧。” 说完,又道,“我累了,今天早上气得都快把肺吐出来,你现在带着你的人先下去,让李秘书跟你一起安排一下……” 魏一一哪里肯听,她直接打断道,“你确定要让她一个得了阿兰黛年度首奖的优秀策划师去给那些垃圾深化师打配合?” “什么垃圾,那是你……” 魏建军正想反驳,他突然意识到,重点在于前面半段时,这才凝神指着一晨,一副完全不相信的表情道,“你是说,她得过阿兰黛的首奖? 魏一一点头。 她嘴角噙着笑,“你那会儿可没少跟我提过她,还说她年纪轻轻的,有天赋有实力,挺着个大肚子还能干项目,要是她是你的女儿,你可能要笑到天上去!” 魏建军有些不可置信地站起身子来,他朝着一晨走近了两步,眼神带着探究的上下打量。 这么说,她确实看上去有些眼熟。 “你,真的参加过阿兰黛的策划?”魏建军问道。 一晨点头,“三年前帮朋友的忙,确实参加过一次。” “三年前,那个挺大着肚子上颁奖台的策划师,就是你?”魏建军还是有些不信。 “是。” 一晨轻声答,“那一年拍摄的两个方案都是我做的,阿兰黛的高层通过会议敲定,两个方案同时进行,一个主要投放在大陆,另外一个是海外……” 魏建军仍旧觉得不对, 一个这么厉害的策划师,为什么要呆着他的倒霉蛋女儿公司里?还是一家整体员工平均工资不到一万的三流策划所。 她是傻子吗? 深一群的多维,隔壁的博凯,哪个都会抢着要她的。 怎么偏偏就来潮和了? 他叫来秘书,从秘书送来的资料里对比翻看了半天,又和照片里的miss简对照了好一会儿,虽然和三年前有些许变化,但这张脸还是这张脸,确实,她们是同一个人。 看到这里,魏建军不禁眉开眼笑起来。 他这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倒霉蛋女儿,原来也有运气好的一天,竟然瞎猫逮到死老鼠,无意招来一条大鱼! 但,魏建军是谁! 盘踞临阳市多年的老狐狸,哪里轻易相信会有这么好的事。 他直接开口问道,“你既然有这么强的实力,为什么偏偏选择我女儿的潮和?其他大厂能给你的,应该更多吧?!” 一晨沉默了。 魏一一以为一晨不好意思开口,正准备替答时,魏建军一个眼神投了过去,“你闭嘴,我让她答。” 魏一一努了努嘴角,不再说话。 一晨这才缓缓扒开自己的伤口道,“我以前是全职太太,大学毕业后就嫁给当时的男朋友,后来也一心把所有的想法都放在了家庭上,以照顾丈夫和家庭为主。只是我的努力换不来他的爱。他,出轨了——” 魏一一正在想,那个出轨对象是不是深一群时。 一晨突然将眼神转向她,“刚刚你问我这些事时,我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想着工作上的事是工作上的事,家事是家事,所以你说什么我就答什么,也不愿意过多解释。我很抱歉,我不是有意隐瞒的,我出轨的前夫,并不是深一群,孩子的爸爸也不是他。” 魏一一见一晨满脸的真诚,她微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还是没有打断她的话。 一晨继续说道,“他出轨后,我就怀孕了,为了让自己不去想被丈夫背叛的事,我答应了帮朋友的忙,替她角逐阿兰黛的项目,只是没想到鬼使神差地就拿到阿兰黛的认可,还获得当年的年度首奖。入职时我没有说这些,是因为我没有信心,阿兰黛是我第一个正式项目,如果是凑巧成功的,是凭运气成功的,怎么办?所以,我不敢接受朋友和认可我的人投来的橄榄枝,也不敢告诉大家我曾今的经历,害怕大家对我期望过高,所以才选择重新开始,于是我就来了潮和——” 一晨说完,没再说话了。 魏一一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原本以为一晨和深一群有感情纠纷,互相为死敌。没想到,倒是她想太多了。不过,也都无所谓了,无论她和深一群到底是什么关系,这都跟她来嘉成无关。 深一群多鸡贼多骄傲的一个人啊,总不可能安排朋友来她的小破公司做卧底吧。 魏建军倒是松了口气。 这个姑娘确实没什么心眼子,跟他让秘书调查到的基本资料差不多。 重点是,现在像她这样谦虚的年轻人不多了,大部分为了得到一份体面的工作,先是美化个人履历,又添油加醋地写上一大堆的工作经验,最后招进公司,一顿操作二百五! “行了,我知道了。” 魏建军说道,“你的基本情况我已经了解,至于你的个人那能力,我看过你的方案,上次阿兰黛的,这次菲尔的,都看过,风格不同,但从底蕴来看,确实是出自同一个人,跟老牌策划师相比,稚嫩了些,但是多了份新意,也是件好事。” 又道,“你应该不是正经科班毕业的学院派吧!上一次阿兰黛的项目完全是没有任何框架的野路子,很有看点!这一次菲尔的作品,倒是能看出来你恶补了不少的策划传播专业领域的知识!可以,比我这个不成器的女儿要好上很多,有上进心,有天赋,还肯努力,我看好你,” 说完,他对着女儿魏一一说道,“一一,以后你跟着她好好学,别整天往巴黎飞!也是该收收心了!” “那,她什么职位?” 魏一一问道。 一晨也跟着紧张起来。 第114章 成为安娜的上司(中) “把3组给她吧!如果这次菲尔的项目能够拿下,整个策划组都给她,让她带!” 魏建军情绪高涨,他双手撑着桌面,认真地看向一晨,“只要你能拿下菲尔的项目,什么都好说!我们公司不像那些年轻人的企业,要学历要资历,要外企的经验,要海归名校毕业……,在我这里,这些统统都不需要,只要你有能力,我的位置都可以让给你来坐。” 一晨目瞪口呆地看着魏建军,心想着,这饼画得实在有些大,自己不过刚拿到入围的资格而已,怎么可能说拿下,就能拿下菲尔的项目。 魏一一此刻却另有她想。 她上前一步,打断亲爹的话,“爸,3组是由anna带的,要不,您把5组给一晨吧。” 魏建军却慎重地摇头道,“5组不行,太年轻了!团队里没有几个能拿得出手的作品,还是3组好,3组的几个策划师都是资深的老面孔,如果方案有什么不对,也可以快速察觉出来进行修正,你也别说了,就3组。” “可anna那性子……” 魏一一还想说什么,却被魏建军皱着眉头呵斥,“她有什么能力?要不是看在她是你大学同学的面子上,我会把3组交给她?” 说完,魏建军似乎想起了一些令他发恼的事,他继续对魏一一道,“我劝你也少跟她混迹在一起,什么闺蜜花蜜的,就你那点心眼子,迟早会被她耍得团团转。” “爸——” “够了,我也累了,你带着她先去3组认认脸吧。” 说着,魏建军朝着魏一一和陈一晨挥了挥手,李秘书立刻向两人做出了请的动作。 魏一一只好拉着一晨一起离开了。 路上,一晨就在思考,这个魏千金嘴里说的anna,该不会就是插足自己和周净之间的第三者魏安娜吧! 正当她还有所怀疑时,魏一一已经拖着一晨走进了3组的策划室。 一晨进去的一瞬间,就看到安娜正惊讶的看向自己。 只是惊讶过后,她又迅速的敛起脸上所有的表情,等到魏一一朝着她走去,她才重新笑了起来,亲昵地搂着魏一一道,“你怎么回来了?几时回来的?也没提前跟我说说,我好去机场接你呀。” 魏一一叹了口气,“哎,别提了。我爸去法国出差,顺便把我强行带回来的,护照收走了,卡也被没收了,近一段时间没办法再回法国。现在只能听我爸爸的话,先在公司窝一阵子……” 一晨清楚地看到安娜在听说魏一一暂时无法回法国时,脸上闪过的一丝惊慌。 但那丝惊慌,在安娜发现一晨的眼神投向自己时,忽地消失了。 魏一一并没有察觉这些小细节,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搂住安娜道,“anna,有件事我得跟你说声抱歉。” “什么事?” 安娜挑衅地看了一眼陈一晨后,不经意的笑答,“我们之间谁跟谁,哪里需要你来跟我说抱歉。” 魏一一小声婉转道,“刚刚我爸发话了,说,说让这位新同事来负责咱们3组!” “你说什么?” 安娜不自觉抬高声线。 她有些不可置信的指着陈一晨道,“凭什么让她来负责我整个3组?她算什么东西!” 3组的其他同事听到后,也开始将目光投向陈一晨的身上。 魏一一赶紧按下安娜的手,细细安抚,“anna你先别激动,这是暂时的!都是暂时的!” 又压低声音道,“前阵子不是菲尔竞标嘛!咱们嘉成连第一轮入围都没有通过,我爸都快气出心脏病了,骂了我一早上,说我没用!这不,他想法子把入围菲尔的策划师招了过来,目的是为了什么?还是不是为了不让我们嘉成这次能抬起头来,不被隔壁的多维和博凯看不起!——等这次的项目过了,3组,3组我还是会想办法让爸爸交给你的。” 魏一一不敢告诉安娜,一晨是自己邀功挖来的,只能将这顶帽子扣到了亲爹魏建军的头上。 安娜仍旧压着火气地咬牙切齿道,“凭什么?凭什么要让她一个要学历没学历,要资历没资历,要经验没经验,只会在家洗衣服做饭的全职太太来负责我们3组!难道就因为她这次入围了菲尔?我不服!” 魏一一听到,倒是一愣,“你怎么知道,她以前在家做全职太太?你们认识?” 安娜听后,这才察觉出自己竟然说漏了嘴。 她神态慌张地看了一眼陈一晨,见她并没有戳穿自己后,才慌乱地圆谎,“我,我,我看她的穿着打扮,猜,猜的……” 魏一一笑道,“猜的?没想到你猜得还挺准!一晨以前确实在家当过一阵全职太太,不过运气不好,遇到渣男出轨,现在不一样了,她现在可不是只会洗衣服做饭的宅家太太,而是除了博凯和多维以外,第三个入围德国菲尔的实力派策划师!” 说着,她拍了拍手,将整个3组的同事都召集过来,“大家先停一停手上的工作!我跟大家介绍一下!她是陈一晨,是我们新来的组长,以后呢,3组就交给她来负责了!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跟她交流沟通。” 魏一一的话刚说完,底下就有人发出不满的声音,“她来负责我们3组?凭什么呀!看上去就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能干出什么事儿!” “是呀!她来负责3组,那anna姐怎么办?……” “……” 很快,底下有人开始起哄。 安娜不露声色地提唇笑了笑,心里倒是得意极了。 这么些年,她没少打点这些3组的同事们,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是有点用处。 魏一一刚从国外回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她有些无奈地将目光投向了魏建军的秘书李云。 李云见魏一一满脸无奈,正准备上前压制。没想到她刚抬起脚,就瞧见一晨先她一步踏上了会议室的演讲台。 她的声音并不大,语调柔和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大家好,我是陈一晨,也是3年前获得阿兰黛项目年度首奖的miss简,我知道大家对我来负责3组有异议,觉得我面孔生,没有经验没有实力来领导大家!确实,我在来嘉成以前做过的策划项目并不多,能说得出来的,除了阿兰黛以外,就是今天刚拿到的菲尔的入围通知,以及多年前参与过策划的法国《烟火》展…… 第115章 成为安娜的上司(下) 一晨知道自己不说些什么,台下的那群人是压制不住的。 就算没有什么太多的职场经验,她却也明白,如果压制不住这些人,即便当了领导也没有什么用,久而久之,只会被架空被淘汰,甚至连自己作品的决策权也会被剥夺。 她能做的,就是在该高调时高调,该严肃的时候严肃。 想到这里,她说话时,就连表情都带着一丝凌厉。 果然,她的话还没说完,台下一片窸窸窣窣的交流声: “她就是当年那个拿下阿兰黛年度首奖的策划师呀?我记得那年的方案做得还不错,两支作品都被拍了出来,一支专供大陆,另外一支投放到了海外,反响都不棒,算是我们广告策划行业近10年里top前20的作品了……” “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厉害!阿兰黛的首奖,咱们公司还没有人拿过吧!即便是提案被选上,也达不到拿首奖的资格,能混个2奖3奖已经算是很牛掰了……” “入围了菲尔?咱们这次6个组都参与了竞争,好像还没人收到入围通知吧?听说只有3家公司入围,一个是多维策划,一个是博凯,另外一个倒是没有听过,咱们魏总从另外一个公司把她挖过来的?” “这么强的实力,怪不得上面会这么重视,一来就给安排到我们3组当头儿。” “《烟火》展?是不是那个获得国际大奖的展览?那个由大艺术家凌语牵头的?我记得那个展览很火的,一票难求啊!” “《烟火》展是什么?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你不知道《烟火》展很正常,是我们策划行业的分支,主要以展示展馆为主要方向。没想到新来的这个组长还是挺有两把刷子的,要么不做,一做就是最牛的项目……” 台下越聊越火热。 就连魏一一听了一晨提到的《烟火》展,都双眼发光地忍不住朝着她扑来,“一晨,《烟火》展是你设计的?我的天呐!你也太厉害了!我算是明白我老爹说的,在天赋面前,努力一文不值了!我靠!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渣男竟然把你拴在家洗衣服做饭??他可真有眼无珠呀!” 又道,“你知不知道你设计的《烟火》展,有多火热!你知不知道我去看了几次!!3次好吗!整整抢了3次的票!全是加价抢的!就是为了看那个展览!太震撼了,你是怎么想出那个点子的?就是正厅里突然爆闪的烟火……” 魏一一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一晨压根就来不及回答。 安娜站在一旁,始终没发话。 但魏一一对着一晨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深深地刺痛了安娜的心。 当年她是怎么攀上魏一一的,她太明白了!没想到这个陈一晨倒是有贵人缘,一而再再而三地让魏一一对她刮目相看。 会议室里其他好奇的同事,也开始纷纷发问。 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朝着陈一晨抛了过来,一晨险些招架不住。 安娜看到眼前的场景,脸色铁青,她双手握拳,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就瞧见那些平日里对着她安娜姐长,安娜姐短的下属们一个个满脸崇拜的望向陈一晨。 她气急了,气得恨不得冲到台上去,把一晨的脸给撕下来,然后把她的身体千刀万剐,五马分尸,最好让自己永远也看不到。 还有周净! 为什么陈一晨的这些事,周净都没有跟自己说过? 他只说她从来没有过任何的工作经验,毕了业后就结婚,结了婚后就在家里当全职太太,除了洗衣服做饭,就是洗衣服做饭。可一个只会洗衣服做饭的女人,怎么会去参加法国的展览设计?又怎么会去参与阿兰黛的竞标,后又入围了德国菲尔? 这个陈一晨的底细,到底是周净真的不知道!还是装的,为了故意迷惑自己? 安娜,越想就越难受。 另一边,一晨也没料到,她只是提了一嘴之前参加过的项目,就被这些组员们另眼相看。 他们围在她的身边,问东问西,连魏一一也跟着掺和了进来。 李秘书走的时候,除了安娜一个人站在角落,恨恨的看着陈一晨的背影,其他人全都在一晨的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那些她曾参与过的项目。 …… 下午,安娜收拾完东西后,就离开了组长办公室。 她被降职了。 虽然魏一一没有说,但整个策划3组,只有一个组长的位置。 她一晨来了,她安娜就自然地退出去。 明明她什么错也没有,却平白无故地降了职。还成为了她讨厌的那个人的下属。 凭什么! 她只是抢走了她的男人而已! 她却把自己的一切都躲走了。 引以为傲的工作,专属的办公室,同事们的崇拜,还有,她曾挖空心思也要靠近的闺蜜——魏一一。 临走前,安娜愤愤地看了一眼与她擦肩而过的一晨,“你先别得意!到最后,谁赢谁输还不知道呢。” 一晨没说话。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本身就无意要跟安娜争个输赢,她只想好好工作,好好赚钱,再好好的把小笼包抚养长大,其他的事她都不想掺和,也不愿意掺和。 但她的出现,却让安娜又起了新的敌意…… 安娜走后,一晨将办公室的门关上了。 她围着这间组长办公室小小的转了一圈,心里的感觉有些奇奇怪怪,酥酥麻麻的。 明明这间办公室并不算大,跟周净的相比要小不少,跟深一群和黎珊珊的相比,更像是蜗居,但她仍旧觉得满意! 这种满意感,就像是她第一天入职潮和策划后,拥有了一张小小的工位一样的满意。 在乎的并不是大小。 而是终于,她也能成为她想成为的那种女性! 第116章 安娜的手段 陈一晨刚坐下来,她的手机就开始嗡嗡作响。 点开屏幕,就瞧见聊天app里,原来潮和策划的同事群早已炸开了锅。 一炸,整个策划界名不见经传的潮和策划所竟然是嘉成文化旗下的子公司,一直以为靠着老板卖pp拿到的工作资源,原来都是总助直接从嘉成总公司搬过来的! 二炸,籍籍无名的小策划师陈一晨竟然是拿过阿兰黛年度首奖的天赋型策划师miss简,更重要的是,这次,她又拿到了国际大牌菲尔的入围通知,整个中国大陆,只有三个人拿到了,可见实力不一般…… 这种感觉,就好比一个正在沿街乞讨的乞丐,先被告知自己住了数年的破落庙宇其实埋藏着财宝,后又得知一同沿街乞讨好几个月的好友同僚,其实是皇室的后裔…… 大家能不讨论得热火朝天么。 一下午,从陈一晨离开潮和到嘉成入职,整个潮和的内部群就没有停止过。 就连一晨的私人微信都被潮和那几个同事围攻了。尤其是睡衣小陈,她几乎是每隔几分钟就像一晨发一条消息: “一晨,原来你就是那个简?那个获得了阿兰黛首奖的简!我艹,你也太牛了吧!” “刚刚听老板和总助聊天呢,说你已经入职嘉成了?还成了嘉成最厉害的一个策划组的组长?” “我艹,感觉跟做梦一样,原来每天坐在我身边的竟然是策划圈的大佬。” “晨晨,现在抱你大腿还来得及吗? “姐妹,回头嘉成再要人的时候,考虑考虑我!” …… 一条一条的信息,一晨都有些看不过来。 她忍俊不禁地回复道,“我只是个普通人,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接下来,回复她的,又是一大串一大串的消息。 办公室外,安娜并没有坐在她的新工位上。 而是走到无人的楼梯间,点燃了一支香烟。 她紧皱着一张小脸,一口接着一口地急抽着。 安娜完全没料到陈一晨会卷土重来。 3年了,整整3年了。 安娜以为陈一晨隐退了,以为她还会像以前一样,找个男人把自己嫁出去后,乖乖地在家相夫教子,洗衣服做饭。没想到,她超乎了自己的想象,不仅杀了回来,还成功入职嘉成,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更是抢走了自己的一切。 安娜怀疑一晨是在故意地报复自己。 报复自己当初抢走了她的丈夫,报复自己在阿兰黛的年度晚宴上推了她一把,导致她早产。 是的,肯定就是这样的! 接下来,她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指不定还会告诉周净,自己并不是魏建军亲女儿这件事。 安娜越想就越紧张。 她不知道陈一晨对自己的了解有多少,也不知道周净跟陈一晨说了多少关于自己的家庭背景和个人的情况。 她和周净的婚姻才持续不过三年,她还没有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她绝对不能被周净察觉自己骗了他。 想到这里,安娜咬了咬牙。 虽然有些舍不得,但嘉成肯定是不能呆了。 她的离开,得赶在陈一晨告诉周净自己并非魏建军女儿以前离开。 做出决定后,安娜掐灭手里的烟头,一扭一扭地重新回到了工位上。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她就向魏一一提出辞职申请,无论魏一一怎么道歉挽留,她都态度坚决地表示不再考虑。 临到下班时间,整个策划3组都知道了安娜要离开的消息。 一晨也知道了。 所有人都在跟安娜道别,只有一晨侧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看着窗外的场景一动不动的。 一晨不是一个喜欢揣测他人的人。但面对安娜,她却下意识地怀疑,安娜不会这么轻易地就离开。 果然,第二天一早,策划3组又有两位跟安娜交情匪浅的资深策划师离职了。 一个礼拜后,整个策划3组陆陆续续离职了不少,留下的全是近半年才来3组的新人。 魏建军得知后气急了,气得指着魏一一骂了一个礼拜,说她遇人不淑,身边玩的都是什么垃圾货色,做人还不地道…… 魏一一哭得眼睛都肿了一圈,每次路过空荡荡的策划3组时,都会唉声叹气好一会儿。 一晨向珊珊打听了从嘉成离职的那批人的近况。 珊珊抱着薯片侃侃道,“去博凯了呗!这几年,那个叫安娜的没少给周净培养得意门生,不然你以为周净为什么能在短短3年内拿下那么多项目,赚那么多钱?博凯能从策划届第三跃升到嘉成之上?都是有原因的好吧!只可惜,魏建军这个老狐狸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时,整个嘉成除了你,都快成空壳子了……” 珊珊打听的消息并不假。 安娜离职后的当天晚上,就开始给周净吹枕边风。 “老公,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那天,安娜难得的早早就回了家,趁着周净还没下班,她提前点了好几份外卖,都是周净爱吃的,有芥末虾,木须肉等等。 精美装盘后,她又换上了一套漂亮的蕾丝睡裙,喷上香氛,等着周净回来。 周净有些纳闷,结婚三年,安娜很少为自己下厨,怎么忽然今天就不一样了?虽然纳闷归纳闷,但他还是夹了一筷子到嘴里,夸赞道,“没想到宝贝的手艺这么棒!以前怎么没瞧见你为我露两手?” 安娜抱了上去,声音软软的,“还不是因为,现在有事求你嘛!” “什么事?”周净顺势将安娜抱进了怀里。虽然结婚三年,他们一直没有孩子,但在夫妻关系这上面,她给自己的体验,确实是任何人都给不了的。 安娜道,“我去博凯帮你,好不好?” “来博凯?为什么?你爸爸会答应你来博凯工作?”周净笑道。 安娜娇嗔着,“他不答应也得答应!我已经提出离职了,东西都从公司搬回家了。” 周净这才意识到安娜说的都是真的,他开口问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安娜哪里肯说真话,她仍旧抱着周净,装作委屈地撒娇道,“谁让他天天凶我了,说我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所以我干脆就离职了!要不,我去你那里吧!好不好?” “这……” 周净有些为难。 安娜轻轻一笑,“不止我,我还想把我的团队都带去帮你,你看怎么样?” “你的团队?” “对!” 周净一愣,他轻轻点着安娜的鼻头道,“那你爸不会气得心脏病都犯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