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读心术后，真千金她杀疯了》 第一章 庄子里的真千金 大燕朝。 京城南边的一个偏僻小庄子最东头的土屋里，主仆两人正在收拾行礼。 丫鬟红豆梳着双丫髻，圆脸圆眼睛，十分可爱。 主子林芊芊素衣宽袍，乌黑长发披散在身后，未戴任何钗环，简单又随意。 红豆嘟囔道：“姑娘，今日就会有人过来接咱们入府了，可那林府可是龙潭虎穴啊！明明姑娘是府中的嫡出大小姐，她们却不知从哪里弄来个假千金，顶了姑娘的身份，非要说姑娘是二小姐。” 林芊芊点点头。 林府确实凶险。 她一出生就差点被亲生父亲害死，亲生母亲也被林府害得不知去向。 现在林府需要她嫁给傻子侯爷，所以才来接她入府。 这次回陆府，便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连续下了三天的雨，庄子里的路满是泥泞。 绵绵细雨中，一辆驴车缓缓从庄外驶入。 车上坐了一个婆子一个丫鬟。 婆子头插金簪，穿戴十分体面，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管事嬷嬷。 这嬷嬷皱眉抱怨说，“夫人故意挑这样的天派我来接二小姐回府，可不就是想折辱二小姐吗？可怜我老太婆一把年纪了，却被这晦气二小姐牵累遭了秧。” 确实晦气，那林芊芊明明是嫡出的大小姐，却被定性成了庶出二小姐。 若不是还有利用价值，说不定早被老爷夫人派人抹杀了。 “孙妈妈，您再忍一下，很快就到了。” 丫鬟小桃举着油伞帮孙妈妈挡雨，伞几乎全部罩在孙妈妈头顶，小桃自己半边身子已经淋湿，手也累麻了，却还要安慰孙妈妈。 没办法，谁让孙妈妈在夫人那里得宠呢。 孙妈妈呸了一口，说出了豪言壮志，“我既倒了霉，便不会让那扫把星二小姐好过。” 可惜她不知道，很快就要被这话给打脸了。 孙妈妈是侍郎府的管事妈妈，极得夫人信任，平时吃香的喝辣的，出门好歹是能坐上普通马车的，这回夫人为了恶心那位“二小姐”，特意让车夫赶着驴车过来。 车上连个遮雨的地儿都没有，只能一路打着伞，好在雨下得不太大，只打湿了鞋子和裤角。 孙妈妈咬牙切齿，自己何时受过这样的罪？都是拜那位二小姐牵累，决心不让二小姐日子好过。 到达目的地后，孙妈妈在小桃的搀扶下跳下驴车。 感觉骨头像是散架了一样，全身酸痛。 这尼玛驴车，真不是人坐的。 孙妈妈打量眼前破旧的院子。 总共只有三间低矮屋子，纯纯的土坏房，潮湿的土墙上都生绿苔了，实在是腌臜。 果然穷乡僻壤，还不如侍郎府下人住得好。 “小桃，你在外候着，我一个人进去就行了，好好打伞罩住我先前坐的软垫，别让雨水把车身淋透了，到时候我便没法坐了。” “是，孙妈妈。” 屋门是开着的，孙妈妈一脸嫌弃，捂着口鼻走进去，却发现屋里充斥着很好闻的薰香，略带一丝丝甜气。 孙妈妈放开捂住口鼻的手，深深吸了一口气。 好闻！真好闻！比府中宝珠小姐用的味道还要清雅。 闻之神清气爽，一路被驴车颠得头晕症状完全消失了。 不过孙妈妈觉得这也没啥奇怪的，庄户人家认识很多奇怪花草香料是很平常的事。 孙妈妈抬头看向坐在小竹塌上的姑娘，这位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二小姐”林芊芊了。 杏眼琼鼻柳叶眉，再加上白皙如玉的肌肤，真真是个美人儿。 披散着长发，一身月白色广?更显头发浓密漆黑，全身上下无一件饰物，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 整个人看起来气质静雅，比起家里那位养尊处优的宝珠小姐更胜一筹。 要她说，一个偏僻庄户人家长大的姑娘，怎么可能是这种高贵样子？ 肯定是装出来的，哼！你装得了一时，却装不了一世，总归是泥腿子养大的，本质必然粗鄙不堪。 宝珠大小姐的外祖可是当朝左相呢，而你外祖姜家已经彻底败落了。 但是吧，这二小姐坐的小竹塌有些特别，上面竟然铺了一整张黄白相间的虎皮，这玩意可是很稀罕的。 孙妈妈内心还是有一点点疑惑的，林府从未往这里送过钱和东西，而且听说其养父母早就不在了。 那么，这林芊芊日常花销是哪里来的？ 但不管有多疑惑，孙妈妈依旧还是瞧不上林芊芊。 明明是嫡出的大小姐，却一出生就差点被亲父杀死，现在又被亲父定性成了庶出二小姐。 其亲生母亲生产后不久，就失踪了。 而且养父母又籍籍无名，这二小姐现在是无依无靠的浮萍，将来也只会代替宝珠小姐嫁给一个傻子侯爷，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孙妈妈瞧不起林芊芊，所以并未请安问好，而是直接开口催促，“时间不早了，二小姐赶紧上路吧。” 听起来倒有些像是催着上黄泉路一样。 林芊芊身后的丫鬟红豆噗哧一声笑了，“我家姑娘是正经的嫡出大小姐，到你这婆子嘴里怎滴就成了二小姐？” 孙妈妈也笑了，一个穷乡僻壤长大的小姐算哪门子的小姐，进府后就是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待宰的羔羊而已。 到时候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肯定过得比下人还惨。 “二小姐以后进了府，需得仰仗府中父母长辈过日子，我劝二小姐还是听话顺从些好，不然下场会很惨。” “哦，会比你更惨吗？” 孙妈妈终于听到了二小姐的声音，如同天籁，但却不是什么好话，是在咒她这老婆子呢。 “我老婆子在府中很得宠的，劝你识相些，莫要与我为难。” 孙妈妈不想在这穷酸地方多待一刻，直接伸手去扯林芊芊的素手，内心是一点尊重都没有。 却不知道林芊芊是有读心术的。 林芊芊9岁那年发高烧，昏迷了三天，鬼门关里走了一遭，醒来后便有了读心术。 坊间传说有一部分人濒死时能看到异象，得到异能。 林芊芊便是那个幸运之人。 两手接触的一霎那，林芊芊读取了孙妈妈的一部分记忆，得知了一个秘密。 “孙妈妈，我过得好不好不劳你费心，倒是你，上个月偷了库房里的一个玉件，偷偷卖了用来还儿子的赌债，王氏最是看中钱财，你说要是她知道这事，会不会让人打死你？” 孙妈妈听了这话吓得腿直哆嗦，都快要站不住了。 王氏就是孙妈妈口中时刻念着的夫人，也是林清云续娶的平妻。 林清云的嫡妻姜氏虽下落不明，却还不能确定已经死亡，白白占了个位置，所以续娶最高规格也只能是平妻。 这王氏在家时深受左相宠溺，性格养得飞扬跋扈。 尤其对于不忠的下人特别狠戾，遇上不忠心的都是打死了事。 若被王氏知道偷玉的事，便死定了。 第二章 糖衣炮弹 孙妈妈吓得面色惨白，“你、你你……” 这二姑娘什么鬼？住在这偏远乡下，竟然能窥得府中的秘密，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在夫人那里总共就做了这么一件不可饶恕的事啊，这二小姐却一下子就拿捏住了她的死穴。 孙妈妈正在惊魂中，却被林芊芊一脚给踢清醒了。 “嘭”一声响，孙妈妈屁股着地，摔得生疼。 来时坐驴车本就受了老牛鼻子的罪，现在又猛地摔到地上，疼得简直是撕心裂肺。 “哎哟哎哟，疼死老婆子了。” 这一脚可真重啊！孙妈妈感觉骨头快要摔残了。 二姑娘太可怕了，力气大得惊人，跟温柔可亲的宝珠小姐完全不一样。 真没见过这么疯癫的大家小姐！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才好？孙妈妈脑海里瞬间想了一千一万种对策。 总不能为了隐瞒偷玉的事杀掉二小姐吧？关键是想杀也杀不掉啊，二小姐半点都不简单，这一脚差点送她这老婆子归西了。 而且二小姐现在还不能死，还有利用价值，夫人接二小姐回府是想让二小姐给宝珠小姐替嫁，嫁给傻子侯爷。 红豆双手叉腰立在孙妈妈身边：“你可想明白了，若是愿意归顺我家姑娘，便暂且放过你。” 这老太婆对小姐没半分尊敬，要不是还有利用价值，真想直接送这老太婆去西天。 “到底愿不愿意，赶紧给个话。” 孙妈妈听明白了，这是让她给二小姐当眼线呢，帮二小姐监视府中其它主子。 关键根本没得选择啊。 这二小姐若是再给她补上一脚，怕是今日就要归西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啥也比不得小命重要。 打不过，那就只能选择加入。 孙妈妈赶紧恭敬行了个大礼，“还请姑娘高抬贵手，不要将老奴的秘密抖出去，老奴日后一定唯姑娘马首是瞻。” “这可是你自己亲口说出来的话，日后你若敢背叛我家姑娘，我就将你千刀万剐。” 红豆手里比划着一只银亮的匕首，在孙妈妈眼前晃来晃去，把孙妈妈给吓坏了。 “定不会背叛二小姐，哦不，说错了，是芊芊大小姐。” 林芊芊扔了一张纸在孙妈妈面前，“既然同意了，就在这张纸上按个手印，以后你若背叛我，就将这纸拿给王氏看。” 红豆收起匕首，强制孙妈妈按下手印，完了之后仔细把纸叠了四下塞进随身戴的香囊里。 林芊芊站起身，披上与衣服同色的斗篷，笑着说：“红豆，既是府中来人接了，咱们便回去吧。” 回去会一会那个渣爹，看看到底长得是方是圆，竟然能对刚出生的亲生女儿下毒手。 至于要将她嫁给一个傻子，那也要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孙妈妈看呆了，芊芊小姐笑了，笑得可真好看。 从来没见过笑得这般好看的女子，令周围的一切黯然失色，成为这清冷雨天里唯一的光。 孙妈妈看到林芊芊从墙上取下弓弩拿在手上，联想到竹塌上铺的完整虎皮，猜测林芊芊是靠打猎赚钱。 笑得再美，也只是粗鄙的猎户啊。 但这回孙妈妈只敢在心里嘲笑，却不敢表现出来，面上特别恭敬。 “姑娘，让老奴帮您拿吧。” 红豆扑哧又笑了：“孙妈妈，不是我看不起你，这弓看着简单，你却未必拿得动。” 孙妈妈忍不住腹诽，不就是一张普通的弓弩嘛，有啥了不起的。 等孙妈妈出来时，驴车上等候的小桃看呆了眼。 孙妈妈进屋时雄赳赳、气昂昂，很了不起的样子，出来时却像个打败仗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 而且来的一路上都在抱怨芊芊小姐晦气，现在却对芊芊小姐恭恭敬敬。 奇怪，真奇怪。 孙妈妈走到驴车边，查看来时坐的软垫，还好有小桃打伞罩着，并没有淋湿。 可惜这软垫现在不属于她专享了。 孙妈妈痛心疾首做出决定，打算把驴车上的软垫让给林芊芊。 哎哎，这该死的驴车坐起来特别难受，颠得骨头都快散架了，若是没这软垫，更折磨人。 孙妈妈指挥车夫趴在驴车旁，“姑娘，您踩着他的背上车吧。” “不必，我自己有车。” 孙妈妈转过头，发现大门外已然停了一辆马车。 马车还很豪华，车帘处缀着一串串水晶珠子。 一阵风吹过，珠子发出清脆好听的碰撞声，如仙乐一般。 这也太奢侈了。 现在的猎户都这么赚钱吗？ 可惜这趟差事算是办砸了，夫人本想让二小姐坐驴车受罪，结果愿望落了空，回头她这个管事婆子免不了要受罚。 林芊芊坐上马车，掀起车帘对孙妈妈说：“孙妈妈，我先走一步了。” 马车扬长而去，车轮溅起泥渍，甩得孙妈妈满身满脸都是。 孙妈妈恨得咬牙切齿，却没有任何办法，只厉声吩咐车夫，“还不快点赶车追上去。” 小桃慌忙帕子帮孙妈妈擦拭身上的泥渍，“孙妈妈，你不是说要惩治二小姐吗？为何见了面却对二小姐那般好？若是被夫人知道肯定要责怪的。” “你个小丫头懂什么，我那是糖衣炮弹，用来迷惑二小姐的，让二小姐放松警惕，夫人才好收拾二小姐。” 小桃撇撇嘴：好吧，什么都是你说了算。 马车进城后，雨便停了。 雨后的空气特别清新。 京城的景色比乡下美多了，可车里的林芊芊却并不稀罕，只因她并不是第一次进城。 林芊芊吩咐车夫绕北城走一圈。 “红豆，如果咱们今天运气好，说不定能赚到一千两银子。” 红豆很激动，“姑娘，姑娘，这次赚银子需要我做什么？” “你只需坐在窗边，一直掀起窗帘就行，能不能抓住飞天白狐，只看运气好不好。” 红豆：飞天白狐！那可是京城正在通缉的要犯，悬赏金额高达一千两银子。 现在满京城都在谈论这个人，只等着看什么人有本事得到悬赏。 这飞天白狐不杀不盗，但却招了很多达官贵人的恨。 只因他喜欢拦住坐马车的贵女，当街做出轻薄贵女的动作。 当朝太傅的孙女被轻薄后削发为尼了，陈翰林的女儿被轻薄后上吊了，还有好几家高门贵女因此走上绝路。 现在人心惶惶，大户人家的小姐没哪个敢轻易出门的。 朝臣们便给燕帝施压，希望能早日将那恶贼早日抓住，绳之于法。 第三章 英雄救美 燕帝下令，限五城兵马司一个月内捉到飞天白狐这个要犯，否则正副统领全部撤职，而今天是期限的最后一天。 林芊芊的二叔林清平正是在五城兵马司任职，努力了十多年才爬上了副统领之位。 他和大哥林清云不一样，是个正直之人，又在五城兵马司里养成了豪爽性格。 此刻林清平无头苍蝇般骑马满大街乱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完了，完了，今天是最后一天，再抓不到要犯，官职就到头了，十几年的努力算是泡汤了，以后拿什么养老婆孩子啊！ 林清平为了飞天白狐这事一个月没睡好觉了，整个人胡子拉碴，特别憔悴。 肚子饿得咕咕叫，却没心情吃东西。 林清平抬头望向天空，心里暗暗许诺：若是哪个能在今天抓住飞天白狐，日后一定把人当活菩萨供着。 林芊芊这边，马车刚进入北城就和另一辆豪华马车遇上了。 对面的马车车帘是粉色的，林芊芊猜测里面坐的大概率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在两驾马车相向而行的时候，林芊芊突然感受到一阵疾风。 街右边屋顶突然跃下一个白衣白发之人，动作极致轻盈。 那人脸戴白狐面具，握白色折扇的手如玉一般白嫩，手背上还画有一只白狐，和面具一模一样的白狐。 这装扮和官府通告中的飞天白狐完全符合。 是他，就是他了，行走的一千两白银。 今天运气很不错。 林芊芊握紧手中的弓弩，蓄势待发。 另一辆马车里的人是吏部尚书家的千金章含烟。 她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玩的。 章含烟看到赶车的汉子被打倒，又看到戴白狐面具的人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想死的心都有了。 就因为这飞天白狐，所以她才憋了很多天没敢出门，没想到今天一跑出来就遇到了这个恶贼。 这该死的运气啊！ 完了完了，被这人轻薄后，她这一生算是毁了。 章含烟拿起提前备下的剪刀，抵在自己脖子上，宁可死也不受辱。 丫鬟青菊赶紧阻拦：“小姐不要啊，就让奴婢替您去死吧。” 章含烟轻轻摇头，“没用的，那飞天白狐欺辱的每一个都是千金小姐，我现在立刻死掉，好歹还能保留清白之身。” 冰冷的剪刀触感让章含烟忍不住颤栗了一下，她鼓足勇气手上正要使力，却听到“嗖”一声破空声音，然后就听到有人欢呼—— “飞天白狐中箭啦！” “飞天白狐落网啦！” 章含烟放下剪刀，拍拍疯狂跳动的小心脏，一阵后怕。 这是遇到了英雄救美吧？正好还未定下亲事，希望对方是个未婚的美郎君。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到时候肯定会成为一桩美谈。 章含烟酷爱粉色，抬手把头上的粉宝石步摇扶正，面上羞得通红，一身粉衣衬得巴掌大的小脸更红了。 “太好了，小姐得救了。”青菊掀开粉色车帘，惊讶地说道：“小姐，救下你的竟然是个姑娘家。” 章含烟赶紧朝车外望去，发现几米远处，手持弓弩的是个和她差不多年岁的姑娘。 那姑娘年岁虽不大，却身姿笔直，气势不俗，真正诠释了什么叫英雄出少年。 哎哎，这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啊！救她的竟然不是英雄，而是美女。 好吧，做不成夫君，那便做好姐妹吧。 红豆远远看到了官兵，扯着喉咙大喊：“兵爷快过来啊！我家主子抓住了飞天白狐。” 满心绝望的林清平听到这话，立刻满血复活，因人多，只能弃马跑过去。 饿了一整天的人，却跑得飞快。 林清平跑近一看，确定以及肯定中箭倒地的真的是飞天白狐。 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太好了，他向老天爷许的愿竟然成真了。 不知道是哪个活菩萨捉了这飞天白狐，帮他把官位保住了，以后必须把恩公当活菩萨供着。 林清平将飞天白狐禁锢住，惊奇地发现飞天白狐双腿被一支竹箭贯穿了，跟烤串似的。 真是厉害啊！ 这至少得是五石弓才能做到。 他只听说过冠军侯从前能使五石弓，可惜冠军侯现在已经成了傻子，连吃饭都要人喂，又如何还能使弓弩呢？ 不知道大燕国什么时候又出了个能使五石弓的能人，厉害啊！ 很快他就见到了使五石弓的人，竟是个俊俏小姑娘，十三四岁的样子，而且看起来似乎有些面熟。 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本领，后生可畏啊！ 他想亲自感谢那姑娘，却见那姑娘被人围得水泄不通，根本挤不进去。 章含烟站在林芊芊面前，眼里星光点点，“这位妹妹，我姓章名含烟。今天若是没有你，我必然受辱难逃一死。真是太感谢你了，你住在京城哪里？明日我让爹娘亲自去你家道谢。” 红豆声音清脆如黄鹂：“我家姑娘是侍郎府嫡出大小姐，就是玉板桥那里的吏部侍郎林清云府上。” 林清平很吃惊：？啥？这姑娘住的地方不正是他家吗？难道这就是大哥新寻回来的女儿林芊芊？ 这般厉害的女娃竟是他的亲侄女！ 要说这侄女还真是他的福星啊！一回来就解决了压在他头上的大难题。 关键十几年前，他也是靠着这侄女的外祖家才能成功进入五城兵马司里当差。 林清平对两个手下说：“你们把犯人先押到五城兵马司的监狱里去，记得把事情上报给统领大人，我今天有很重要的事，先回家了。” 这么有福气的侄女回归，他作为长辈必须去买件像样的见面礼才行。 章含烟不仅受穿戴粉色东西，性格也是粉粉可爱的。 “玉板桥？真巧，我家也住玉板桥附近，而且我爹也在吏部当官，真是太巧了，林妹妹，咱们结伴一起回家吧。” “好。” 出了飞天白狐这事，章含烟受了惊吓，没了继续逛街的兴致。 她是个自来熟，主动挤进林芊芊的马车。 这姑娘看到马车里的桌子竟然可以折叠收起一点都不占空间，十分感兴趣，对着桌子摆弄个不停，竟把先前受到的惊吓彻底抛到了一边。 “林妹妹这马车内部做得真是巧夺天工，能不能让我家工匠仿做一个？” “好。” “太好了，到时候我让工匠把折叠小桌染成我喜欢的粉色。” 红豆眼睛瞪得滚圆：天呐，竟然有人这么喜欢粉色，瞧这位章姑娘，衣服、鞋子、步摇、耳坠、荷包全是粉色，竟然连桌子也要染成粉色！ 林芊芊看向章含烟苹果一样红的脸蛋，那脸上溢满幸福的笑容让人感觉很舒服。 很明显，这位章小姐一定是从小就生活在阳光下，没受过任何委屈和磨难，才会这般单纯可爱。 第四章 我来了 玉板桥林府，去庄子里接人的孙妈妈已经回到府中了，不过她没敢多提林芊芊的事，只在王氏面前随意胡弄了几句。 “夫人放心，二姑娘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小丫头片子，回到府中之后还不是一切都您说了算。” 王氏点头，她已经安排好，等林芊芊一回府，就给林芊芊一个下马威。 这王氏穿一身正妻才能穿的大红色，细眼薄唇，脸上的粉很厚重，却遮不住憔悴之色。 只因这些天，一直在为接林芊芊回府的事烦心。 既想让林芊芊为林宝珠代嫁，又不乐意林芊芊回归林府，可惜两难全。 不多时，就有人过来汇报，“夫人，二小姐到了。” 王氏正在斗绿毛鹦鹉玩，脸上挂着笑，听到林芊芊三个字，笑容立刻就散去了。 “来人，去几个婆子到大门外，帮我教训一下那丫头，必须让那丫头明白自己的卑微身份。” 卑微二字咬得特别重。 帮夫人出头这种事是有赏的，下人们通常抢着干。 很快就有两个婆子站出来摩拳擦掌，还邀请孙妈妈一起去。 “孙妈妈，这种好事怎少得了你。” 孙妈妈赶紧推诿道：“我坐驴车累坏了，你们两个去应该足够了。” 心里话却是：好事？这种好事还是留给你们自己吧。我去庄子里接人，倒了大霉，现在终于轮到你们了。 那位芊芊小姐邪乎得很，可不敢再招惹了，讨不到便宜不说，还惹得一身腥。 林府大门打开，陈婆子和方婆子走出来，你一言我一语抢着说话。 “二姑娘请走侧门。” “顺便跨个火盆去去晦气。” “吃块豆腐去去煞气。” “再用柚子叶洗个澡，洗去一身的晦气。” 红豆双手叉腰，“你才晦气，你们全府都晦气。” 章含烟从车里寻了根黑漆漆的棍子，准备拿它打人，却发现拿棍子的手有点麻，完全不听使唤。 林芊芊把黑棍子接到手里，“这是千年雷击木，不能随便接触的。” 章含烟懵了：我怕黑棍子弄脏手，还特意隔了一张帕子拿的棍子，结果手都麻了，但林妹妹直接接触棍子，却不见异样，牛啊！ 章含烟下了马车，冲在最前面。 “你们这些狗奴才，竟然让府中嫡出的大小姐走侧门？” “敢欺负林妹妹，看我不扒了你们的皮。” 两个婆子错把跑在前面的章含烟认成了林芊芊，大声对章含烟说：“二姑娘需得认清自己的身份，想进府就左转去侧门。” 其中一个婆子竟要对章含烟动手，被林芊芊一棍子抽在手臂上。 “敢动我的人，这是你自找的。” 被打中的陈婆子像是被闪电击中一般，顿时四肢麻木抽搐，口吐白沫。 我的人仨字，让章含烟心里甜蜜蜜，她现在是林妹妹的人了。 林妹妹威武！ 地上的陈婆子挣扎着想起身，可在四周的人看来，她却是在四肢扭曲，阴暗爬行。 方婆子被陈婆子的惨状给吓坏了。 完了完了，陈婆子中邪了。 方婆子赶紧逃回府，跑进王氏院中。 “夫人，夫人，那二小姐果然是乡下长大的野丫头，我们跟她讲理，她却直接动手打人，陈婆子快要被打死了。” 孙妈妈暗暗庆幸：得亏我聪明，找了借口没跟你们一起出去，不然可就惨了。 王氏笑了，乡下野丫头，越野越好。 若是一回家就打死了下人，那便更好，以后那丫头的恶名会传遍整个京城，正合她心意。 “我这主母该去迎一迎，亲自教教那丫头做人的道理。” 王氏还未跨出府门，“大胆”二字已经传到了门外众人的耳朵。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章含烟：听这声音，不像个好人呐！ 等王氏跨出大门，章含烟发现：嗯，听着不像好人，长得也不像好人。 王氏第一眼看到的是一脸愤怒的章含烟。 她和先前的两个婆子一样认错了人，还以为眼前的人就是林芊芊。 不知这丫头走什么歪门邪道弄来的钱，穿戴倒是精美。 一身粉里粉气的，比她的亲生女儿宝珠穿戴还要好。 王氏这辈子最讨厌的人，就是那个去山上礼佛失踪的姜氏，还有姜氏的亲生女儿。 王氏只比姜氏晚一年认识探花郎林清云，为了林清云差点与丞相父亲决裂，结果也只能当个见不得光的外室，未婚生女。 尽管努力争取，也仅仅争到个平妻身份，受尽世人嘲笑。 王氏把一切的一切的不幸，全都算在了姜氏和姜氏的女儿身上，控制不住恨意，抬手就朝章含烟打去。 手却被人握住了。 握住王氏手的人正是林芊芊。 林芊芊之所以会同意回林府，主要是为了寻找亲生母亲，想从林府得到母亲失踪的线索，养父母也支持她寻找亲生母亲。 两手接触的一霎那，林芊芊读取了王氏的记忆，发现王氏并不知道母亲姜氏的去向。 但也得知了一件事，当初扔她去雪天乱葬岗的决定，是王氏和林清云一起做的决定。 这王氏和林清云真是天生一对，一样的恶毒。 老天爷不收你们，但现在我来了。 你们夫妻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王氏右手被捏得生疼，定定看着捏住她手的人，突然发现刚刚可能认错人了。 握住自己手的人，长得跟从前的姜氏一个模子似的。 这丫头穿一身月白袍子，打扮得清汤寡水，却难掩好颜色。 神态冷冷清清，也和从前的姜氏极为神似。 很明显，这才今日是要进府的林芊芊。 奇怪了，那么她刚才抬手要打的那个又是谁？ 很快就有人解了王氏的疑惑。 章含烟的丫鬟青菊气哭了：“大胆，竟想动手打我家小姐，我家老爷可是吏部尚书，林侍郎府是吧，就等着被我家老爷弹劾吧。” 章含烟重复道：“就等着被我爹弹劾吧。” 王氏面色惨白，右手微微有点发抖。 她刚刚想打的人，竟然是吏部尚书的女儿，幸好没打成。 尚书虽比她爹王丞相官职小那么一点点，但却是她夫君林清云的顶头上司。 听说章尚书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对唯一的女儿宠爱异常。 若是真打了章小姐，怕是章尚书日后会暗地给夫君穿小鞋。 芊芊这死丫头真是丧门星，一回来就给她这个主母带来了大麻烦。 才回京城就结识了尚书府千金，是个有心机、有手腕的，看来以后不能轻视这丫头了。 第五章 平妻 王氏辩解说：“章小姐莫生气，我刚才没想打你，只是右手臂有点酸，活动一下而已。” 章含烟很同情林芊芊：“林夫人可真行！这般睁着眼睛说瞎话，满京城找不出第二个，妹妹，你以后要多加小心啊。” 林芊芊：是啊！王氏这脸皮，真不是一般厚。不过该小心的人可不是她，而是王氏和渣爹。 王氏头脑还算清醒，知道入了府中再修理林芊芊不迟，眼下安抚章小姐才是最紧要的事。 “章小姐请见谅，我刚才一时不察认错了人。” 章含烟更不乐意了：“认错了？那你想打的人是我的好姐妹林芊芊吗？有你这样做母亲的吗？” “她不是我母亲，她是林侍郎娶回来的平妻。”林芊芊声音清冷。 既回了林府，她便要给渣爹和王氏的平淡生活加些色彩，要让罪恶之人得到应有的恶报。 打蛇要打七寸，你王氏不是最在意嫡妻的身份吗？那咱们就来说叨说叨你这不入流的身份。 章含烟听到平妻二字，脸上表情更轻蔑了，“平妻啊，咱们大燕国可不兴娶平妻，平妻说得再好听，也不过是个妾而已。当然你也可以说自己是贵妾，但贵妾也是妾！” “你，你你……” 王氏最讨厌妾这个字，整日穿着正妻才能穿的大红色，却还是免不了被说成是妾。 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拿章含烟没办法。 若是普通人污蔑她是妾，必然打死了事。 但对方是吏部尚书最宠爱的千金，那便不能随意处置了。 虽然治不了章小姐，但是林芊芊这丫头她却是能治住的，等人进了府再治不迟。 “章小姐，你年纪轻，容易受人蛊惑，我不跟你计较。” 老二林清平已经买好礼物，带着妻子一起过来送礼。 今天终于把陛下交下的任务给完成了，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这得多谢芊芊丫头。 “媳妇，我跟你说，芊芊丫头虽是乡下长大的，但通身的气派可不一般。而且她是咱们的大福星，今天若是没有她，我可就要被撤职了。” 二夫人柳氏露出感激的笑容：“那咱们得好好感谢芊芊丫头，当初你能进兵马司靠的也是姜家呢，不能忘了姜家的恩情。” 林清平点头：“是是是，当年我能进五城兵马司，多亏了姜家。大哥做的事很不地道，明明已经娶了亲，得了姜家天大的好处，却暗地里跟王氏搅在一起，还差点害死芊芊。” 柳氏柔柔弱弱，走起路来如弱柳随风一般，走到府门外，一眼就认出了林芊芊，只因长相和那失踪的大嫂姜氏特别相似。 芊芊，可怜的芊芊。 柳氏想到姜氏和芊芊的不幸遭遇，眼眶立刻红了。 从前姜氏在府中时，待她这个弟妹极好。 林清平心疼福星侄女，催促道：“太阳快下山了，芊芊丫头远道而归，肯定累坏了，赶紧进府休息吧。” 正巧尚书府有人过来接章含烟了。 章府距离林府近，大概早就听说了林府外面闹的一出。 林芊芊：“章家姐姐，你家来人了，快回去吧，别让家里人担心。”对付林府中人，她一人足矣。 章含烟恋恋不舍告辞，“林妹妹，我改日再来找你玩。” 一大群丫鬟婆子拥着章含烟离开了。 王氏狠狠舒了一口气，却见柳氏含泪上前把一串南珠套在林芊芊手上。 王氏立刻又被气到了。 这柳氏真是的，哭哭哭，成天就知道哭，有什么好哭的。 南珠成色真不错，老二这对夫妻第一次见面就送这么贵重的礼物。 他们可是从来没给宝珠送过这么值钱的东西。 重金巴结一个没背景的小丫头，真是一对拎不清的蠢货。 柳氏声音极尽温柔，“芊芊，第一次见面，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买了一串南珠送给你，日后有困难就来找婶婶。” 林清平跟老大林清云不一样，是个知恩图报的。 靠着芊芊外祖家得来的兵马司职务，这人情总归是要还的。 “芊芊，你外祖家的事，我会尽力帮忙的。” “多谢二叔二婶。” 林芊芊做事是有原则的。 你对我善，我便还你善。 你对我恶，我同样也会双倍奉还。 老二夫妻怕林芊芊舟车劳顿，想让林芊芊早点进府安歇，送完礼物便告辞离开了。 现场只剩下林芊芊和王氏两方人马。 王氏本想让孙妈妈帮忙处置林芊芊，四下扫了一眼，没瞧见孙妈妈，便指了丫鬟小桃，“你带二小姐去住处。” 林芊芊毫不在意二小姐这仨字，随你们怎么称呼，反正她从未承认过自己是林家人。 养父母给起的名字是欧阳芊芊，她可以姓欧阳，也可以随亲母姓姜。 孙妈妈是个聪明人，出门一看到林芊芊，立刻就躲在角落里，缩成了鹌鹑。 尤其当她看到地上扭曲爬行的陈婆子时，万分庆幸没当出头鸟。 太可怕了，芊芊小姐太可怕了。 等林芊芊走远，孙妈妈才出来向王氏表忠心：“夫人，您怎么轻易就放过那丫头了？” 王氏笑了，“不急，她现在进了府，就像是鸟儿被关进了笼子，以后还不是任我捏扁搓圆！” “夫人说得对，夫人就是这林府的天，谁也逃不过夫人的五指山。” 孙妈妈嘴里极尽奉承，内心却在腹诽：以她去庄子接人的可怕经历，再加上陈婆子的恐怖症状来看，王氏想要把人捏扁搓圆怕是没那么容易。 王氏一边走回院子，一边安排道：“老爷就快回来了，让厨房那边认真些，老爷最爱吃鱼，晚上做个清蒸鲈鱼，再做个酸菜鱼片，记住，谁都不许给二丫头送饭。” 饿她个几日，再倔的人也是要屈服的，到时候一准会主动下跪求饶。 “再去青风观请个道长过来，看陈婆子那样我怀疑那丫头可能会些邪术。” “是，夫人。” 孙妈妈早就想好了，她是墙头草，谁占上风就朝谁倒。 林芊芊跟着小桃丫鬟七拐八拐，她早就预料到王氏不会给她分配好院子，却没想到，带路的小丫鬟直接把她引到了马厩旁的房子里。 这里只有两间石头屋子，其中一间还塌了一面墙，摇摇欲坠随时都会倒塌的样子，瞧着根本不能住人。 站在院中还能闻到马厩传来的嗖味。 不难猜测，这两间石屋从前大概是给打扫马厩的下人住的。 小桃一脸为难地说：“这便是夫人给二小姐安排的住处。” 二小姐的悲惨遭遇府中下人之间已经传遍了。 小桃很同情这位二小姐，也觉得夫人这般安排对二小姐不公平。 但她只是个下人，不敢妄议夫人，更不敢违背夫人的命令，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幸好二小姐并未为难她一个丫鬟。 第六章 救命恩人 王氏安排的石屋虽塌了一间，却还有一间勉强完整。 林芊芊仔细检查了没塌的那间石屋，从外面看起来这屋子似乎不太安全，但主体结构没有问题，一时半会塌不了。 可以当作暂时住处，反正她也不会在林府待太久。 太阳就快要落山了，必须抓紧打扫出来才行。 “红豆，咱们一起打扫屋子。” 红豆对院子很不满，但姑娘让打扫便打扫。 日后若有人来府探望姑娘，正好瞧瞧王氏是如何虐待姑娘的，让王氏声名扫地。 带路的小桃没离开，挽起袖子帮忙收拾屋子。 她是自己主动想要帮忙的，心里对这位新入府的芊芊小姐除了同情之外，更多的是好奇。 孙妈妈是夫人身边最得意的婆子，平时眼睛都是长在头上的，日常对小桃等人非打即骂。 可先前去庄子接人时，这位芊芊小姐竟然短短时间就把孙妈妈给收拾住了，也算是帮小桃出了口恶气。 小桃刚从角落找到一把破扫帚，院里便来了一个脚部蹒跚的老婆子。 老婆子虽是个瘸子，却跑得很急，冲到林芊芊面前便跪下了。 “大小姐，我是吴婆子。” 小桃年纪虽小却也明白，想要活得久，知道的秘密越少越好。 她把破扫帚递到红豆手里，“红豆姐姐，我还有事先走了。” 现在没外人在了，吴婆子真情外露，一边哭得凄凄惨惨凄凄，一边诉说往事。 “……夫人不知去向，好在姑娘还好好地活着。” 林芊芊听得明白，母亲的身边人都被林家发卖了，眼前的吴婆子并不是母亲身边的人，而是当初那个被林清云指派扔孩子，然后起了恻隐之心救下孩子的下人。 而她林芊芊便是那个命运多舛的孩子。 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尚且起了恻隐之心，但那个人渣父亲却没有。 林清云根本不配为人。 今天见不到林清云，过几日总能见到的，到时候不知道忍不忍得住，直接把那狼心狗肺的家伙给宰了。 林芊芊手里把玩着一支箭矢，因为想到了林清云，心中愤怒，手中箭矢立时折成了两截。 吴婆子自责道：“都怪我当初不忍夫人受蒙骗，把真相告知了夫人，导致夫人伤心欲绝，日日都去城外礼佛，才会导致失踪。” 当时吴婆子把真相说出来后，被林清云命人打了10板子，所以右脚瘸了。 得亏吴婆子和林老夫人是远亲，不然会被当场打死。 林芊芊把吴婆子扶起来，“吴婆婆，母亲失踪之事并不是你的错，我还要感谢你的善心，不然我肯定会冻死在雪天的乱葬岗。” 吴婆子算是她的救命恩人。 真正做错事的人是林清云，一切一切罪恶的始作俑者都是林清云。 她回归林府，一是为了寻母亲线索，二便是让林清云付出应有的代价。 当年林清云蓄意谋杀亲生女儿的事情暴露后，竟然对外狡辩说以为生下来的是死胎，才让吴婆子帮忙处理的。 后来林清云没受到任何惩罚，反而还因做了王丞相的女婿而步步高升。 现在她来了，林清云的青云路便要到头了。 吴婆子哭着向上天祈祷：“夫人心善，一定会吉人天相。” 林芊芊又何尝不想念母亲，二婶说母亲是个很善良、很美好的人，而且和她长得特别像呢。 “嗯，日后一定能寻到母亲的。” 林芊芊和吴婆子聊了一会，得知了很多事。 母亲姜氏失踪后，王氏以平妻的名义嫁进府中，进府后便把夫人留下的人全都发卖了。 王氏想夺取母亲的嫁妆，但没能争过林老太太，目前母亲的嫁妆现在掌握在林老太太手里。 林清云考取功名之前，林家只是远在江南的破落户，林老太太吃了不少苦，所以对钱财很是看中。 姜氏失踪后，林老太太立刻就把嫁妆握在了自己手里。 至于老二林清平的五城兵马司职务，是母亲刚嫁进府中时，外祖父帮忙安排的。 那时姜家人还未被发配边疆。 好在老二林清平是个知道感恩的，同老大林清云性格完全不同。 “吴婆婆不要再哭了，咱们一切向前看。” “好，一切都听姑娘的。” 林芊芊视吴婆子为救命恩人，若是没有吴婆子，她早死在了雪天的乱葬岗。 吴婆子不仅腿被打瘸了，人也饿得特别瘦，头发更是一大半都白了，在府中应该是受了不少的虐待。 林芊芊对吴婆子承诺：“吴婆婆，日后我会帮你和家人一并赎身。” 自从吴婆子救了林芊芊的事被发现后，吴婆子的儿子就被调去了城郊庄子里做苦事。 吴婆子赶紧推辞：“不用不用，我儿本就是庄户人家，现在也依旧在庄子里做泥腿子，没什么不好的，姑娘你能活着是你自己的造化。” 善良的人总是这样做好事不求回报。 吴婆子还叮嘱说：“姑娘现在进了府，一定要处处小心，这林府就是虎狼窝。” “多谢吴婆婆提醒，我会小心谨慎的。” 林芊芊三人一起动手，总算赶在天黑前把房子简单清理了一遍。 到了饭点，根本没人送饭过来，可能是王氏有意为之。 不过这根本不算个事。 真用这府中的饭菜，她才不放心。 内宅阴私手段防不胜防，饭菜里下毒是很常见的事情。 正好第一次见到吴婆子这个救命恩人，吴婆子又不愿意收银子，总要弄些好酒好菜来招待吴婆子才好。 “红豆，你出去买壶酒，并几样下酒菜。” 至于油灯，被褥之类，全都不缺，从庄子过来时都带进了马车里。 车夫阿大已经把东西送进府里，然后赶着车去了提前在附近租住的院子。 “好的，姑娘，我这就去买酒菜。” 红豆内心雀跃，以前住偏远乡下，来一趟京城很不容易，现在就隔着一道墙而已，随时都能出去玩了。 这马厩小院在林府西南角，墙头低矮。 红豆轻轻一跃翻出了府，走出一小段路便到了醉仙楼。 醉仙楼灯火通明，大门外一串串红灯笼随风摇曳，一看就知道不是便宜地方。 玉板桥这一带住的基本都是当官的，所以附近的酒楼档次都很高。 红豆知道姑娘是想要下酒菜招待救命恩人，买了油炸花生、卤牛肉、白切羊肉、果木烤鸭。 四样菜每样皆买了两份。 第七章 令人羡慕 双份的吃食买回来后，吴婆子推辞不过，又心疼林芊芊长途归家辛苦，不想继续打扰，便提着四菜一壶酒回了她住的大通铺。 大通铺住着8个婆子，有4个正在当差，余下的正围坐在油灯下做针线活，有说有笑，十分融洽。 坐在灯下说笑的人，见吴婆子回来，立刻住了声。 吴婆子提着吃食走进屋里，香气飘得满屋都是。 她平时多受这些人欺负，自然不可能把自己的好菜贡献出来给这些人享用。 便没理会这些人，直接把吃食摆开，开始喝酒吃菜。 林府不管是林老太太还是王氏，全都很扣门。 所以林府下人伙食很差，一个月都吃不上一次肉，围坐在油灯旁的几个婆子闻到肉味，馋得直吞口水。 吴婆子吃得那叫一个认真，唯恐浪费了芊芊小姐的一番心意。 这卤牛肉好吃是真好吃，听红豆丫头说出自醉仙楼，那可是一顿饭能花掉老百姓一辈子积蓄的地方啊，味道果然很不一般。 同屋的人平时都喜欢欺负吴婆子，她们知道吴婆子因救下府中嫡长女而处处被夫人针对，所以经常合起伙来欺负吴婆子。 几个婆子欺负习惯了，这回又想抢吴婆子的吃食，她们刚站起来抢了一盘牛肉，就被人呵止了。 “你们想干什么？快把东西给我放下。” 来人是孙妈妈。 孙妈妈刚才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悄无声息的红豆，红豆传达姑娘的命令说让来下人房照应一下吴婆子，所以孙妈妈才来了吴婆子住的大通铺这屋。 结果孙妈妈一进来就看到众人在为难吴婆子。 孙妈妈感叹：芊芊小姐真是料事如神啊，竟能预料到下人房里发生的事。 看来日后要更加小心些，千万不能被芊芊姑娘抓住把柄，不然可就惨了。 去庄子接人时芊芊小姐一脚就踢掉她半条命，今日府门外又一棍子将陈妈妈打四肢扭曲、中邪一般，真真可怕。 “都给我滚到一边去。” 孙妈妈可是夫人面前得脸的管事妈妈，屋里的人不敢不听孙妈妈的，把抢到手的牛肉还了回去。 “白天陈婆子在大门外扭曲爬行的样子，你们没看到吗？陈婆子当时得罪了什么人，你们应该都听说了吧？吴婆子是救过芊芊小姐的，若有人胆敢欺负，芊芊小姐一定不会放过。” 听孙妈妈提起陈婆子今日在府门外的遭遇，众人个个吓得不轻。 听说陈婆子瘫了，那是因为陈婆子得罪芊芊小姐才导致的惨烈下场。 夫人本想给芊芊小姐一个下马威，却没想到整个府的人都被芊芊小姐反手送了个下马威。 太恐怖了，没人想跟陈婆子一样倒霉。 原先想抢吴婆子吃食的人个个都退到了角落里，缩成了鹌鹑。 油灯旁空了下来。 吴婆子是个心善之人，感谢孙妈妈帮忙解围，邀请孙妈妈坐下一起喝两口。 “来来来，孙妈妈一起喝杯酒解解乏。” 孙妈妈正好馋了，就没推辞，在吴婆子身旁坐下了。 她随意扫了眼装酒的壶，发现上面竟然写着醉仙楼桃花酿。 孙妈妈惊呼出声，“这酒？竟然是醉仙楼的桃花酿，那可是要10两银子一壶的！”芊芊小姐出手可真是大方。 屋子角落里的几个婆子惊讶地瞪大眼睛。 10两银子一壶啊，真奢侈！她们在林府做了十几年，却也没能存够10两银子。 吴婆婆子很不好意思，“我老婆子哪里配喝这样的酒，本是拒绝的，芊芊小姐身边的红豆硬塞给我。这些菜也是从醉仙楼买的，这卤牛肉听说叫什么神仙牛肉，死贵死贵的。” 屋里其他人羡慕地不要不要的。 像吴婆子这种吃福，是她们几个存一辈子钱也享受不到的，做梦都是梦不到的。 人比人，气死人啊！ 不过二小姐无依无靠，应该斗不过丞相府出身的夫人，等二小姐落了下风再整治吴婆子不迟。 孙妈妈吃得很开心，她在王氏身边十几载，异常辛苦，却从来没尝过醉仙楼的菜是个什么滋味。 没想到，真正让她尝到醉仙楼滋味的竟然是芊芊小姐。 从前的姜氏也是很好的人，若是王氏没嫁过来，说不定府中下人个个都过得极滋润。 孙妈妈塞了两片牛肉进嘴，这牛肉卤得十分有滋味，口感爽弹却不塞牙，简直好吃到爆啊！ “吴婆子，下次再有醉仙楼的吃食，可别忘了我。” 此刻，林府老太太住的长寿院内，灯火通明。 屋内陈设相当豪华，壁上的青铜羊头灯、桌上的玉白菜摆件、还有一整套的漂亮青釉茶具，全是出自姜氏的嫁妆。 老太太正在用燕窝粥，桌上摆了十几样菜，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有八个之多。 儿子没中探花郎之前，她这老太太在乡下从来没吃饱过饭。 所以如今手中有了钱财，便对自己极为大方。 丫鬟小杏正在给林老太太回话。 “二小姐已经进府安置了，住在咱们府中西南角的马厩那里。” 林老太太自然知道马厩那里的房子有多破，不过并不觉得亏待林芊芊。 对于一个一出生就差点死掉的丫头来说，能活着已经是林府给那丫头的莫大恩典。 “二丫头能住马厩已经算优待了，她从前住在穷乡下，环境肯定更差，回头让人告诉二丫头，每天早上就不必来给我请安了，眼不见心不烦。” 姜家已经没落了，姜氏的女儿在林老太太眼中自然没了利用价值。 唯一的价值便是代替宝珠嫁给傻子。 现在王氏生的一双儿女才是她真正的孙子孙女，毕竟王氏的父亲多年来在丞相位置稳如泰山。 林老太太现在握着姜氏的嫁妆，按京城世家的规矩，姜氏的嫁妆日后是属于姜氏女儿的。 林老太太早将姜氏的嫁妆视为自己所有，看到林芊芊这个嫁妆主人会让老太太心里不得劲，还不如不见。 “冠军侯虽傻掉了，但身份可不是一个粗鄙乡下丫头能配得上的，记得让人通知二丫头先学学绣花针线活，日后我让老大同族学那边说一声，让她去读书识几个字， 14岁了，好歹培养两年再嫁去冠军侯府，也不算咱们薄待冠军侯了。” 第二日，林芊芊起来洗漱后，正准备翻墙出去用早点，却见一个面生的小丫鬟过来了。 第八章 偶遇 林老太太派过来传话的丫鬟名叫小杏。 小杏每日里吃老太太的剩菜过得也算滋润，因此眼睛长在了头顶上，进来后也不行礼，直接对林芊芊说：“老太太说了，二小姐以后都不用去老太太那里请安。” 林芊芊：我本来也没想过要去给老太太请安。 慈孝慈孝，长辈要慈，晚辈才能孝啊！ 林老太太眼里从来没她这个嫡亲孙女。 十几年前林老太太就从吴婆子那里得知了真相，却从来没想过要接她这个亲孙女回林家。 现在需要她给林宝珠替嫁了，才让人接她回府。 小杏因服侍的是府中辈分最高的林老太太，不免有些心高气傲，“二姑娘，老太太还说了，让你先学学绣花，等过些日子送你去林氏族学，好歹学几个字，免得太过粗鄙，嫁去侯府连累林府被外人嘲笑。” 不过是老太太身边的一条狗而已，竟敢当面说她家姑娘粗鄙。 红豆可不是个好脾气，一把就将小红给推倒了。 “我管你是杏子还是桃子，敢骂我家姑娘就是不行。我家姑娘日后是要考女学的，就是太后老人家创办的那个贞德女学，才没闲功夫去上那劳什子的族学。” 小杏从地上爬起来，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向红豆。 考贞德女学？ 宝珠小姐学识渊博，却从十岁考到十四岁，已经考了四五次也没能考中。 一个乡下长大的粗鄙姑娘又如何能考进贞德女学？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小杏回到长寿院，把红豆的话添油加醋说给林老太太听。 林老太太笑得前俯后仰，头上的碧玉簪子差点掉落下来。 “她一个穷乡僻壤长大的竟然还想考贞德女学，那便让她考吧，等过几个月就是春天，到时候就是贞德女学招生的日子，我等着看她如何被打脸。” 厨房小丫鬟过来询问：“老太太，您中午想吃什么？” “感觉最近口味有点清淡，给我炖个佛跳墙，葱烧海参烧辣一点，鱼翅和燕窝也做起来，高低整十几个菜就行了。” 小杏很开心，那么多菜老太太肯定吃不完，她这大丫鬟又有口福了。 “老太太您这是天生的富贵命啊，奴婢以前在侯府当差，便是那侯府老太君也没您这般有口福。” 林老太太被哄得开心，便多用了些饭菜。 “也是我吃习惯了这些好东西，若是那乡下丫头，你给她吃她也吃不了，毕竟乡下人吃饭几乎没什么油水，突然吃上油水大的，铁定是要拉肚子的。” 乡下丫头指的是谁，林老太太院中的丫鬟婆子心里都明白着呢。 马厩这边的石屋里，林芊芊对老太太的传话完全不理会。 正好现在是饭点。 “红豆，走，咱们去醉仙楼吃午饭。” 反正府中是不会给她提供饭菜的。 哪知去醉仙楼的路上，却遇到了一个意外之人。 这人正是傻掉的冠军侯，也是林家想让林芊芊代替林宝珠嫁的人。 林芊芊仔细欣赏眼前的俊脸，这脸好看得天怒人怨，如玉雕一般，长长的睫毛，挺翘的鼻梁，棱角分明的嘴唇，无一不美。 可惜现在变成了傻子，实在是令人惋惜，这可是被陛下亲口称赞勇冠三军的冠军侯啊。 这冠军侯脑子正常的时候，引得京城贵女人人爱慕，现在变成傻子，就无人问津了。 林芊芊正在心里惋惜，突然迎面走来两个猥琐公子拦住了冠军侯。 其中一个穿蓝缎子的小公子脸上满是嘲弄，“哟，这不是傻子侯爷嘛，今日怎么没带仆从出门啊，来，你给爷跪一个，爷把手里打包的下酒菜送给你吃。” 这冠军侯好歹是保家卫国的英雄，怎能容这些宵小如此羞辱？林芊芊看不过去，伸出脚把穿蓝段子的小公子绊给倒摔了个狗吃屎。 傻子也是能分辨好坏的，冠军侯扯住林芊芊的衣服，一双眼睛可怜兮兮望向林芊芊。 这冠军侯虽傻了，但一点都不脏，只是智商看起来犹如儿童一般。 林芊芊走了几步，冠军侯便跟了几步，不愿撒手，也不发出任何声音。 红豆决定跟傻子讲讲道理：“我家姑娘吃完饭是要做正经事的，不能带着你。” 林芊芊感念冠军侯为守护疆土百姓才受伤成了傻子，于是掐住冠军侯好看的下巴，往其漂亮的嘴巴里塞了一小粒丸子。 “送你吃颗糖豆，听话，快把手松开。” 正巧冠军侯的随从追来了，“侯爷，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快跟小的回府吧，老爷夫人等您吃饭呢。” 冠军侯却紧紧抓住林芊芊的衣角不放手。 在四个随从合力掰扯下，林芊芊终于重获了自由。 等距离林芊芊远了，冠军侯突然开口说话了，“饿，饿了。” 随从双手合十：老天爷啊，你终于长眼了。 侯爷傻了三年，在此期间未曾说过一个字，今日却突然能开口说话了，等回了府，老爷夫人见状肯定会高兴坏的。 醉仙楼吃了午餐后，林芊芊去了外祖家——姜府。 姜府很萧条。 写着姜府二字的门匾已经掉落在地上，被虫蛀了许多洞。 走进府中，里面生满半人高的杂草。 十多年没人住，窗户已经漏风了，屋门也是摇摇欲坠。 “外祖父，外祖母，舅舅，我一定会救你们的。” 若不是当年姜家出事被抄家，估计林清云也不会那么快暴露出邪恶嘴脸。 在林芊芊出生前，姜家就被抄了，资产全部充公，姜家人不论男女全部被流放边关苦寒之地。 所以林清云才够胆杀害他和姜氏的亲生女儿。 阿大：“姑娘，阿二已经按你吩咐去边关照应姜家人了。” 林芊芊希望事情能出现个转折，好把姜家人从边关接回来。 边关苦寒，身子弱的人难以在那里存活，外祖父和外祖母年岁大了，再继续留在边关，会熬不住的。 “阿大，这宅子的售价打听清楚了吗？” 阿大说：“回姑娘，这处宅子目前在官府手中，要价八千两银子。” 八千两啊？按京城的地价也不算贵。 虽然养父母有钱，但林芊芊决定自己赚银子买姜宅。 她算了一下，手头的银子已经让阿二拿去边关用了，抓了飞天白狐能得一千两银子赏钱，虽然还没到手，但官府不会赖账。 那么就只差七千两了。 林芊芊已经决定，七千两银子就从王氏那里下手。 既然王氏爱财，便让王氏尝尝破财的滋味，她手上刚好有王氏的把柄。 林芊芊回忆进林府时在大门处和王氏冲突，抓住了王氏的手腕，当时使用读心术得知了王氏的一些秘密。 林宝珠根本就不是林清云亲生的，而是个彻头彻尾的假千金。 王氏和林清云通奸时，姜府还未倒下，那时林清平还给嫡妻姜氏一些面子，不经常陪伴在王氏身边，几个月才同王氏滚一次床单。 王氏幽怨之下喝多了酒，同一个叫朱强的酒楼掌柜睡在了一起。 第九章 喜报 按照时间推算，林宝珠就是那个酒楼掌柜的孩子，偏偏林清云被戴了绿帽子，却一直自信林宝珠是他亲生的。 在王氏不断哭求下，林清云才会在林芊芊出生时，悄悄把林宝珠换入府中，让林宝珠成为名符其实的千金大小姐。 她完全可以利用王氏的这个把柄，让王氏出血七千两，这样便能凑够买姜宅的银子。 到时候一准能看到王氏气得跳脚的样子。 林芊芊安排道：“阿大，等我从官府手中把姜宅买回来后，你就常住姜府，日后这姜府由你全全负责修缮。” “是。” 姜家犯的案子，林芊芊已经打听过，可以肯定那绝对是冤案。 姜家是大燕国的开国功臣，世代从武，为抵御外敌贡献出无数族人性命。 因国库空虚，她的外祖父经常拿府中银子接济边关将士，又怎么可能会贪墨军饷？那是绝无可能的事。 等修好房子再想办法，看能不能把外祖一家接回京城。 过了几日，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一大早，林府大门外来了一群官兵。 这些官兵身披红绸，敲锣打鼓。 下人报信给林老太太后，林老太太高兴坏了。 这些天没什么大事，要说有什么大事，那便是童生考试要放榜了。 “一定是宝玉那小子中了童生，十二岁的童生还是很为林家争光的。” 老太太口中的宝玉是林宝珠的弟弟。 这些年林老太太过得太过顺遂如意，以至于考虑问题有点随心所欲，没有任何章法可言。 她嘴里说着宝玉中童生，便真的以为宝玉中童生了。 老太太红光满面，立刻换上最好的衣服，在小杏的搀扶下走出府门。 “真热闹啊！宝玉真是给林家涨了脸。” 小杏也跟着不着边际地附和，“老太太，宝玉少爷真争气，说不定日后会帮您请封老太君呢。” 大儿子林清云倒是请封过，不过他请封的是王氏，不是林老太太，所以林老太太为此记恨了好几年。 闻讯赶来的王氏，听了老太太和小杏的对话，还以为外面敲锣打鼓真是来送喜报的，赶紧吩咐孙妈妈：“快，拿喜钱出来。” 很快就有个官兵头子走出来，对林老太太等人说：“我们是五城兵马司的，过来给林芊芊姑娘送赏银，林姑娘真厉害，协助我们五城兵马司抓住了朝廷要犯。” 他们送过来的不仅有朝廷的一千两赏银，还有五城兵马司正副统领送的两箱子礼物，用樟木箱子装着的，另外还有一张锦旗。 多亏林芊芊，正副统领才不至于被革职，这份大恩大德不是两箱子礼物就能抵消的。 林老太太得知真相很失望，那丫头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协助官兵抓到了要犯。 二儿子也是个拎不清的，有钱不孝敬她这个老娘，竟然拿去讨好一个小丫头片子，下回见到老二必须好好说叨说叨。 王氏很生气，因为赏钱已经发出去了。 全都是红线串起来的铜钱，足足8大笸箩，散了一百多两的喜钱啊。 心里那个火。 孙妈妈见势不妙赶紧缩到丫鬟小桃身后。 昨晚还在思考夫人和芊芊小姐到底谁能占上风，结果今天就见到夫人又吃亏了。 夫人虽然年岁长芊芊小姐许多，但宅斗本领根本不行啊！ 也不知到时候请来青风观的道长，能不能压得住芊芊小姐。 王氏忍不住抱怨：这些个送赏银的官兵真是的，多大点事，干嘛要身披红绸啊！” 不过这事其实更应该怪老太太，她刚出府门时打算问清楚来着，是老太太告诉她宝玉中了童生，这些人是来送喜报的。 “娘，刚才您为何要说这些人是来送喜报的？” 林老太太狡辩：“我也没说错啊，这些人确实是来送喜报的，只不过送的是芊丫头的喜报，你自己不把事情弄清楚就乱撒钱，还有脸怪我！” 王氏心里堵得难受。 林老太太却不理睬，冷哼了一声，由丫鬟小杏搀扶着回去了。 王氏心里憋屈得厉害。 一百两虽然不多，但拿去给林芊芊长脸就是不行。 决定趁着林芊芊不在，先将一千两赏银收到自己手里，出出心中的恶气。 王氏：“赏银先交给我。” 官兵头子赶紧拒绝：“那不行。” 他来之前得了副统领林清平的嘱咐，一定要亲自把银子和礼物交到林芊芊手里。 林芊芊今日出府又遇到了傻子冠军侯，冠军侯像上次一样粘住她了。 好不容易才摆脱冠军侯回到林府，一回来就听到了赏银的事。 好消息啊！她现在急缺钱用来购买姜宅，赶紧到大门处收赏银和礼物。 林芊芊见二夫人柳氏也在府门外，当面向二夫人道谢：“二叔真客气，还送了这么多礼物。” 柳氏笑着说：“当初是你外祖家把你二叔弄进五城兵马司的，要不他一个粗人怎么可能进得去。” 虽然姜府倒了，但五城兵马司的统领曾是林芊芊外公的手下大将，这些年一路将普通小兵的林清平提上了副统领职位，当然也离不开林清平本人的努力。 待官兵离开后，林府关上了大门。 大夫人想给林芊芊找不痛快，但碍于二夫人在一旁跟着，只能作罢。 大不了晚点再动手便是。 反正人是在府中的，到手的鸭子飞不了，只是早点晚点而已。 王氏甩着脸子往自己院里走去，打算等二夫人离开后，再让人去搬银子和礼物。 她是当朝丞相的女儿，嫁妆本身就很丰厚，根本不缺那一千两银子，但内心无法忍受林芊芊得好。 只要是林芊芊的东西她都要抢，要让林芊芊和姜氏一样，一无所有。 若是连这种没有任何靠山的小丫头片子都治不住，她这个主母不当也罢。 二夫人柳氏这次时间充裕，打算去看看王氏给芊芊安排的住处。 “芊芊，婶婶今儿正好有空，去你住的地方看一看，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 柳氏走啊走，走到了马厩旁，气得眼睛都红了。 “这里根本住不得人，芊芊，你住去我家吧。” 老二林清平和老大林清云已经分了家，现在老二住在离林府不远的一处宅子里，地方虽没林府大，却布置得很温馨。 “不用不用，婶婶不用担心，我以前在乡下住的还是土屋呢，这好歹是石头屋，住着还不错。” 柳氏泪点低，赶紧拿起绣凤仙花的帕子按住眼角，“可怜的芊芊丫头，从前肯定受了很多苦。” 晚间，林清云回府，被弟弟林清平拦住了。 第十章 白忙一晚上 林家兄弟两人长得一黑一白。 老二林清平是国字脸，经常太阳底下操练，所以晒得很黑，又留着胡子，看起来便有些粗犷。 老大林清云在吏部任职，经常待在屋里，面白纤瘦，比他亲弟弟看起来年轻十岁不止，看起来人模狗样的。 正因为俊俏，当年燕帝才会指他为探花郎。 引得京城贵女注目。 林清平过来是来为林芊芊抱不平的：“哥，你太过分了，怎么能让芊芊丫头住马厩呢。” 林清云不以为然地解释说：“我那都是为她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那你怎么不让宝珠和宝玉吃苦？” 林清云自然是舍不得两个宝贝吃苦的，“她一个乡下长大的粗鄙丫头，我能安排她嫁给冠军侯已经是她天大的福气，二弟你就不要胡搅蛮缠了。” 说完一甩袖子离开了。 林清云本想回自己院子的，但心情很不好，决定出去和同僚一起喝花酒，调剂一下心情。 老二林清平在五城兵马司待得久了，性子特别直，朝林清云的背影大喊道：“还天大的福气呢！芊芊才不稀罕这福气，有种你把宝珠嫁给傻子侯爷！” 林芊芊听到林清云回府的消息，特意守在不远处的树下，刚巧把林清云兄弟两人的话听了去。 她看着林清云的背影，双手暗暗捏成拳头。 终于见到了不靠谱的亲爹。 到底是什么样的污浊水土才能养育出林清云这种败类？ 这种人渣根本不配当爹。 天已经黑了，府里黑灯瞎火的，正适合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王氏安排了几个力气大的婆子去马厩抢银子。 其实她根本不缺那么点银子，主要是为了争口气。 “你们大胆些，给我狠狠修理那丫头，出了什么事全都由我这个主母来扛着。” “是，夫人。” 王氏不知道的是，林芊芊在庄子里时就收服了王氏身边的孙妈妈，所以早得了孙妈妈的暗中报信。 孙妈妈这些日子老欢喜了。 自从芊芊小姐来了林府，她经常能在吴婆子那里吃到来自醉仙楼的美味，小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好。 王氏派去的六个粗使婆子翻了个底朝天，啥也没翻到。 至于林芊芊和红豆，这两人当初进府的时候就未戴任何首饰，现在也是一样。 方婆子狐假虎威：“二小姐，夫人说了，未嫁女不得有私财，官府赏的银子和礼物是属于整个林府的，你主动把钱财交出来，我们便不与你为难。” 林芊芊：“银子和财物全都赠给我的车夫阿大了。” 反正阿大住在外面租的宅子里，王氏休想把财物抢走。 王氏听婆子汇报说财物已经被转移出府了，感觉天要塌了。 这可是她掌握下的林府，按理说府中有任何动静都瞒不过她，可是转移财物这么大的事，竟然没有人向她汇报。 这说明啥？说明她已经失去了对林府的控制权。 这可是天大的事情。 王氏本来都要睡下了，又重新梳妆一番，亲自去了马厩旁的石屋，让人喊来守大门的汉子。 “我吩咐过，不得让二小姐和她手下的人出门，你们是怎么看大门的？” 守门汉子表示很委屈，“那个车夫力气大，我们四个守门的一起也治不住他，又怕夫人怪罪，便没把事情报给夫人。” 王氏：原来这丫头的车夫那般厉害，怪不得能帮助五城兵马司抓住要犯，原来靠的是那车夫啊。 “二丫头，你把阿大的卖身契给我，现在林府是我当家，一应奴仆的卖身契全部上交给我，由我统一管理。” 林芊芊早就料到了这一出，“阿大是自由身，并未卖身于我。” 王氏气得差点咬碎一口银牙，看着眼前肖似姜氏的那张脸，心里的怒火又多了几分。 “那就把老二夫妻送你的南珠串交上来。” 几个婆子上手去抢，却见林芊芊手腕上空空如也。 林芊芊避开了手，没和几个婆子有身体接触。 读心术很耗神，每次使用读心术后都精疲力竭。 她可不想在这几个婆子身上浪费读心术。 9岁高烧昏迷三天三夜后，醒来发现自己有了读心术。 养父得知她有读心术后，叮嘱她千万不可让外人知晓。 现在林芊芊屋中只有一些日常用的东西而已，值钱的东西早就安置在阿大外面租的可靠宅子里了。 那里平日除了阿大，还雇了两个可靠的护院帮忙守宅。 等姜宅修缮好后，所有东西都会搬去姜宅。 不过这次也不能白白被王氏欺负，正好买姜宅还差七千两，既然王氏这么喜欢搜刮钱财，今晚便让王氏出血七千两，好早点凑够买姜宅的钱。 王氏白忙了一晚上，一点劳动成果都没有，很不甘心，命令婆子说：“把被褥全部搬走，我看她晚上如何安睡？” 二夫人柳氏不放心林芊芊住马厩，带着两个小丫鬟过来送日常用的器物，正巧撞见了这辣眼睛的一幕。 你说说你，堂堂吏部侍郎夫人，做这种丢人的事，也不怕被人笑话。 “大嫂，我劝你还是冷静些为好，若是你做的这些事传了出去，怕是京城贵妇圈再也没了你的地位。” “哼。”王氏白了柳氏一眼，气呼呼离开。 她这段时间听说了，老二的官职可能还会往上升一升，所以不得不忌惮老二媳妇。 王氏回屋的路上想起最近听人说孙妈妈和吴婆子走得很近，便当场质问孙妈妈： “孙妈妈，听说你和吴婆子要好，经常一起喝酒，你该不会是想巴结二丫头吧。” 孙妈妈赶紧表忠心，还顺带往自己脸上打了两巴掌，“夫人冤枉啊！老奴对夫人的忠心天地可鉴。老奴同吴婆子走得近，是为了帮夫人打探消息啊。” 这话说得极有道理，王氏便没再追问。 孙婆婆则是一身的冷汗。 虽说芊芊小姐每次打擂台都占了上风，但她这个老婆子的卖身契可是握在王氏手里的，小心为上。 “行了，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你的忠心我还是知道的，孙妈妈你年岁大了，早点回去歇着吧。” 孙妈妈犹如得到大赦，赶紧离开了。 王氏回到屋里，发现大红的锦被上躺着一封信。 真是活见鬼了，她刚才离开的时候床上什么都没有啊！ 第十一章 少东家 信封上面写着王嫦亲启。 王嫦是王氏的闺名，鲜少有人知道，所以王氏极为惊讶。 “小桃，什么人进过我屋子？” “回夫人，没有任何人来过屋里。” 王氏明白：能把信送进她屋里，还不被看守的丫鬟发现，送信的人不简单。 不知为何，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王氏怀着忐忑的心情拆开信，读了信里的内容后，手有些哆嗦。 她捂住心口位置，狂灌了几口茶才缓过神来。 “小桃，老爷还没回来吗？” “回夫人，老爷没回来。” 王氏舒了一口气，幸好这信是她第一个发现。 若是被林清云看到，一切都完了。 她曾给过宝珠的生父一笔银子，把人打发远走了，没想到，人竟然又回来了。 而且还以宝珠的生父身份威胁，要她拿七千两银子出来，否则就要揭发真相。 小桃补充道：“不过老爷身边的小厮回来过，说是让给夫人传话，老爷因为应酬跟同僚一起去了翠莺楼。” 翠莺楼是京城有名的妓院。 小桃怯懦说出这话，很怕夫人生气，然后往她这个丫鬟身上撒气。 往日里老爷去那种地方，夫人都会狂砸屋里的东西，屋里下人总会因此受伤，没想到今日夫人听了之后却特别安静。 “小桃，你去屋外守着。” “是，夫人。”小桃庆幸，逃过一劫。 王氏亲眼看着小桃出去关好门后，才颤抖着手拿出信中夹着的画像。 上面画的正是宝珠的生父，曾经的醉仙楼掌柜朱强。 虽然脸长得不错，却是个不太靠谱的。 朱强那张脸和林宝珠长得十足相似，而且连嘴角的痣都长在同样的位置。 相信若是被林清云看到信，都不用滴血验亲，便会肯定宝珠是朱强的女儿。 她和朱强的事，只有她和朱强两人知道，连她亲爹王丞相都以为宝珠是林清云亲生的。 所以她现在完全相信，这信绝对是朱强写来勒索钱财的。 不行，绝不能让真相被抖露出来。 王氏走到窗户旁，向外张望了片刻，确定四处无人，伸手打开壁柜，从里面抱出钱匣子。 拿出钥匙插入铜锁，咔嚓一声响，钱匣子打开来，里面装得满满的，全是银票。 王氏满眼的不舍，最后还是忍痛数了七张千两面值的出来。 信中说了，要七千两面值的大通银庄通兑银票，明早卯时藏于林府后面第三棵树的树洞里。 王氏想了想，取出笔墨，恳切写信给朱强，告诉朱强，虎毒不食子，拿了钱之后远走高飞，千万不要留在京城祸害自己的亲生女儿。 王氏想了一夜，还是不放心，决定亲自去送银票，顺便再叮嘱叮嘱那可恶的朱强，希望朱强远走高飞，不要再滞留京城。 一夜无眠，王氏顶着黑眼圈，喊孙妈妈一起陪同，一大早卯时准时把银票放入指定的树洞里。 她以为能遇到朱强，结果在旁边守了很久都没遇到，跑去树洞旁边查看，发现银票和她写的信全都没了。 奇怪，都没见有人过来，银票怎么就消失了呢？ 林芊芊就这样不费一兵一卒得了七千两，加上官府给的一千两赏银，正好够买下姜宅了。 章含烟来了林府数次，都没能找到人。 她是个跳脱性子，现在飞天白狐已经捉拿归案，可以天天出门玩了。 便约了表姐冯姝一起逛街。 两人坐在马车里，商量去哪里逛。 冯姝：“过几日是良平县主生辰，我想买一盒胭脂送给良平县主。” 章含烟：“既是送给良平县主的，那当然要买咱们大燕国最好最贵的，就去倾城胭脂铺，正好我想买一盒胭脂送给我的林妹妹。” 章含烟下了马车，发现铺子外面排队的人和平日一样多。 两人老老实实排队，好不容易轮到了，结果今日供货竟然全部卖光了。 白排了一上午的队。 这倾城胭脂铺果然名不虚传，来这里买东西真是太难了，难比上青天，如果能认识这里的东家就好了，说不定能破例买到。 没买到的人垂头丧气离开了。 章含烟有点自责：“表姐，都怪我拉着你东聊西聊，浪费了时间，不然说不定是能抢到一盒养颜水粉的。” 她正要失望离开，却在铺子里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日思夜想的林妹妹。 立刻飞奔过去，抱住林芊芊：“林妹妹，我可想你了，去林府找了你好几次，都没能见到你。” 章含烟拉来冯姝，一脸自豪地向冯姝介绍说：“姝表姐，这位就是我先前同你说的林妹妹，多亏了她，我才不至于绞了头发做姑子。” 冯姝弯腰给林芊芊行了一礼，“大理寺卿之女冯姝，多谢林姑娘救下我表妹，中午我做东，请林妹妹到旁边的天香楼吃饭。” “冯姐姐客气。” 冯姝皮肤偏白，柳眉大眼樱桃嘴，穿一身浅紫色襦裙，整个人看起来娴雅端庄，和跳脱的章含烟完全是两种性格。 章含烟：“林妹妹，你也是来这里买胭脂水粉的吗？” 林芊芊：“哦，不是，这是我养母开的铺子，我今日刚好有空，过来盘一下账。” 养父和养母出去游山玩水好几年了，这几年都是林芊芊在帮忙管理铺子的账务。 “啥？我没听错吧？”章含烟惊讶地张大嘴巴，嘴里都能塞下一个咸鸭蛋了。 “闻名遐迩的倾城胭脂铺竟是你养母开的，林妹妹，你本人已经够厉害了，没想到你背景也这么强大，竟然是这铺子的少东家。” 京城贵女们都爱光顾倾城胭脂铺，只因这里的胭脂水粉质地轻盈，上脸很自然，比其它铺子卖的都好。 且还能护肤，用了之后皮肤一天比一天光滑。 可惜每天限量66盒，就算是公主来了，也是要排队购买的。 听说周边邻国很多千金小姐们也托人来此代买，这二十两银子一盒的倾城胭脂，到了南昭国能卖二百两银子呢。 很多人好奇这里的东家是什么灵巧人物，能制出独一无二的胭脂水粉，可惜铺子的东家特别神秘，没人见过。 没想到，林妹妹竟然是这里的少东家。 章含烟觉得，这足够她吹好多天的牛了。 第十二章 王庆 章含烟：“真是想不到，林妹妹你竟是这里的少东家。” “嗯，我养母精通医术，顺带研制了胭脂水粉之类，因为制作精良，所以每日限售66件。” 章含烟今日没能抢到限量的水粉，颇有些遗憾：“所以啊，像我这种起床晚的懒鬼根本买不到这铺子里的宝贝，明天能给我留一盒吗？” “不用等明天，刚巧养母让掌柜给我留了一套放在铺子里，胭脂水粉样样都有，我送你们一人一样。” 章含烟和冯姝得到了想买的东西，自然是开心的。 冯姝：“伯母现在在这里吗？我们拜见一下。” 以她们跟林芊芊的关系，于情于理都该拜见一下对方的长辈。 “我养母不在铺子里，她喜欢游历万里河山，已经出游好几年了。” 养父和养母真正天生一对，两人都酷爱游历大美山河。 不过每个月林芊芊都能收到养父母寄来的书信，顺带还有各地的风味小吃和各种好玩的小玩意儿。 林芊芊叫来铺中女掌柜，对女掌柜说：“冯小姐和章小姐是我朋友，以后她们和朋友过来买东西都可以打七折。” 倾城胭脂铺不仅限量每日一盒，而且从来不打折，就算是公主来了也是不能打折的。 章含烟：“怪不得我出门的时候，在大门外听到了喜鹊的叫声，今天果然有好事，天大的好事。” 没想到她竟可以享受七折的特殊待遇。 这不是省不省钱的问题，关键是说出去倍有面子啊。 三个女孩子正开心地聊着天，铺子里进来一男一女。 女的穿着暴露，大红肚兜外面罩着几近透明的红纱。 男的很胖，脸上扑了很厚的粉，大燕国读书人很多都喜欢敷粉，是以读书人又被称为白面书生。 红纱女子声音嗲嗲：“王公子，听说这里的水粉是整个大燕国最好的，你一定要买来送给奴家。” “好好。” 冯姝看清女人口中的王公子后，赶紧问林芊芊：“林妹妹，我去后院躲躲可以吗？” “好。” 林芊芊吩咐伙计带冯姝去后院，可惜还没能过去，就被那王庆认了出来。 “哟，冯小姐也在，真巧啊。”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冯姝便没了藏起来的必要。 林芊芊很好奇，这肥胖的男子是谁，为何让冯姝如此忌惮。 章含烟解释说：“那胖子名叫王庆，是丞相府嫡长孙，平日横行霸道惯了，经常纠缠冯姐姐，烦死了。” 原来是王丞相的嫡长孙，也就是王氏的亲亲侄子，怪不得看起来一脸油腻，不像好人呐。 林芊芊自从发现王氏没参与姜氏失踪之事，就开始怀疑有可能是王丞相找人做的。 王氏失踪，他那丢人现眼的女儿才能寻个前程。 早就想找机会接近丞相府了。 对于生意人来说，来者都是客，女掌柜客气地迎上前：“客人，本店胭脂水粉每日限量供应，若要买明天可以早点过来排队。铺中现在只陈列有雪花膏，头油之类的货物，姑娘若是喜欢，可以随意看看。” 红纱女子抱住王庆的手臂撒娇，“不嘛，奴家不想要普通的东西，奴家要的就是限量的胭脂，今天就要。” 王庆：“好好好，小宝贝，爷今天就买给你。” 倾城胭脂铺待客极好，铺子里有桌有凳，会给每位客人都端上一杯花茶。 当伙计把花茶端给王庆时，王庆直接把茶杯扔到了地上。 哗啦一声响，漂亮的红梅白瓷杯碎了一地，滚烫的茶水没溅到了伙计脚上。 “告诉你们，小爷我可是王丞相的亲孙子，你们今天必须把限量的胭脂送给爷一盒，哦不，一盒太少了，送我6盒，六六大顺。” 林芊芊：活脱脱的强盗行径，王庆这傻子莫不是话本看多了，学了书中那些恶霸行径。 正好，她也想学学书中的英雄，为民除害。 “王庆是吧，你立马给我铺子里的伙计道歉，赔偿医药费，赔偿你摔碎的这只茶杯。” 王庆：“从来没人敢威胁爷，爷的祖父是当朝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现在爷不想要你的胭脂了，从今天开始，这倾城胭脂铺属于爷了。” 冯姝：“王庆，你不要乱来。“ 王庆猥琐地看向冯姝。 “爷不乱来，你就愿意嫁给爷嘛？上个月我爹找人去冯府提亲，你家为何不同意？” 章含烟挡在冯姝前面，“王庆，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今日还偏就要吃了，你们能奈我何？” 王庆见铺子里面全是弱女子，心里没了顾虑，“来人，把人给老子控制住。” 他带来的家丁全是身高体壮的男子，一下子就把冯姝和章含烟带来的丫鬟婆子都给拦住了。 王庆一脸猥琐，朝冯姝伸出咸猪手，“冯小姐，你就从了我吧，我发誓，娶了你之后再也不去勾栏之地。” 没想到，王庆会如此大胆，光天化日就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章含烟心想，要是有林妹妹的千年雷击木就好了，让这王庆也尝尝扭曲爬行的滋味。 “林妹妹，你今日没带雷击木？” “没带。” 章含烟有些遗憾，这雷击木和弓箭都没带，怎么办？如何对付王庆？况且王庆还带了四个强壮的家丁。 而她们几个女孩子家带的全是丫鬟婆子，打起来根本占不到便宜。 冯姝：“林妹妹，含烟妹妹，你们先行离开，不要受我牵累。” 王庆：“你们当我傻吗？会放你们出去报信？今日你们谁也别想离开，等爷成了好事，自然会放你们离去。” 王庆的目光从冯姝身上转移到了章含烟身上，“穿粉衣的是你表妹吧，性子泼辣，爷同样很喜欢。” 说完调转方向，朝章含烟的脸摸去。 红豆无奈摇摇头：哎，不作死就不会死。 林芊芊握住章含烟颤抖的手：“我作为倾城胭脂铺的少东家，有义务保护客人的安全。放心，没有武器我也能收拾这龟孙子。” 林芊芊抬手，将距离越来越近的王庆一巴掌扇倒在地。 隔着手帕扇的，主要是怕弄脏手。 第十三章 太好了，我家主子打人了 王庆长得胖，倒地声音特别响亮。 扑通一声，剧烈的撞击直接导致他昏死过去。 和王庆一起来的红纱姑娘吓得跌坐在地，太可怕了，怎么会有力气这么大的女子？ 也不知这女子是什么人，竟然如此大胆，敢打丞相府的嫡长孙。 冯姝同样吃惊，“林妹妹力气真大。” “表姐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林妹妹就是抓住飞天白狐的人，若不是飞天白狐被抓，京城哪家姑娘敢出门。” 只不过当时林妹妹用的是弓箭，现在啥武器也没用，赤手空拳就将王庆给揍倒了。 现在王庆摔倒无法还手，章含烟可不会放过这种痛打落水狗的机会，抬脚朝王庆手上连踩了两脚：“活该！把你咸猪手踩废掉，看你以后还怎么欺负女子。” 也是巧了，出门帮王氏买桂花头油的孙妈妈恰好看到林芊芊打人的一幕。 看完立刻就跑走了，孙妈妈已经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却跑得比兔子还快，跑到很远的地方才停下，惟恐被林芊芊发现。 我滴的老天爷，二小姐竟是倾城胭脂铺的东家，那铺子可是个聚宝盆啊，跟那铺子相比，林府可就不够看了。 夫人一天到晚还提防着二小姐，怕二小姐占府中的便宜，真是可笑。 不过孙妈妈不准备把这事告诉夫人，二小姐连丞相亲孙子都敢打，若是把这秘密告诉王氏，怕是她这老命要交代在二小姐手里了。 倾城胭脂铺里，三个姑娘正在讨论如何处置王庆，就见铺子里又进来一个人。 高高大大的身材，却一进来就抓住林芊芊的衣角，表情如稚童一般。 这人正是冠军侯。 章含烟围着冠军侯转了两圈。 “可惜，真可惜，冠军侯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可惜却成了傻子。” 冯姝也道：“要说冠军侯真是可惜，当今太后的亲侄子，四代单传，明明出身高贵，却偏要舍命守边关，关键人家真有本事，立下无数大功，被陛下称赞勇冠三军，因此年纪轻轻就被加封冠军侯。” 林芊芊也觉得可惜，再次掐住冠军侯下巴，给其喂了一颗“糖豆。” 嗯，下巴滑溜溜，手感非常不错。 王庆好大一会才醒过来，一脸懵，在家丁的搀扶下，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眼前这丫头力气真大，好汉不吃眼前亏，必须回去搬救兵才行。 “记住，我可是王丞相的亲孙子。” 红豆摆出双手叉腰的招牌动作，拦在门口：“我管你是亲孙子还是龟孙子，我家姑娘说了，你必须给店里的伙计道歉，还要赔偿损失，不然休想走出这个门。” 这一巴掌就把少爷伤成了这样，若是再打几巴掌，把少爷的小命给打没了，他们这些跟随少爷的家丁回到丞相府铁定完蛋。 家丁赶紧掏出银子付了。 王庆急着回去搬救兵，敷衍地朝伙计说了声对不起。 等他被人扶出铺子后，才敢回过头挑衅：“你、你这丫头给我等着，我可是王丞相的亲孙子。” 他何时受过这等污辱！ 等搬到救兵后，必须把这倾城胭脂铺给拆了。 章含烟：“滚吧您，谁死谁手上还不一定呢。” 王庆上了马车后，隔着车窗朝林芊芊挑衅：“死丫头，你早晚死在我手里。” 话音刚落下，就突然被一只手从车窗拉了出来，摔到地上。 动手的人竟是冠军侯。 冠军侯的随从每次都来得恰是时候，这回刚到就发现他们家侯爷正在动手打人。 随从们开心坏了，“我家主子打人了。” “太好了，我家主子打人了。” 边上看热闹的百姓懵了。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家丁，主子打人惹事他们竟然还兴高采烈，当真是嚣张。” “你知道什么啊！人家冠军侯傻了三年，听说这三年间从来不曾说话，也不曾打人，前几日竟然突然开口说话了，今日又动手打人了，你们说，他的随从们该不该开心？” “该，反正人家冠军侯是太后的亲侄儿，打了人也是没关系的，就不知道哪家儿郎被打，只能自认倒霉喽。” 冯姝：“林妹妹，今日都怪我连累了你，那王庆的祖父是丞相，姐姐又是陛下的宠妃……” “没关系的，我和王家对上是早晚的事。” 冯姝很过意不去，“林妹妹，都是我连累了你，若是日后铺子遇上麻烦，让人去冯府通知我，我。” 林芊芊倒是不太在意，“没事没事，我和王家本就是仇人。” 就算没有冯姝，王氏也视林芊芊为眼中钉肉中刺，照这情况发展下去，早晚和丞相府对上。 另外，林芊芊怀疑母亲的失踪可能跟王丞相有关。 因着王氏做出丑事，王丞相是最想姜氏失踪的人，好让他女儿名正言顺嫁给林清云。 所以早就想见王丞相了。 随从们带着冠军侯回到府中，立刻就向兴国公汇报了这件天大的喜事。 “国公爷，今日少主子在外打人啦!” 兴国公不敢相信，用力摇着随从的肩膀，“你在骗我对不对？” “没有没有，属下并未骗您，陈五几人也可以作证。” 兴国公见陈五等人也全都点头，确定以及肯定他没听错，儿子今天真的打人了，千真万确。 兴国公突然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老天爷有眼啊。” 兴国公夫人也开心地哭了。 “瑄儿，我可怜的瑄儿，终于又能打人了。” 兴国公仔细听陈五讲了今天的经过，发现儿子这几日都遇到了同一个姑娘，听说一直拉着人家姑娘的衣角不撒手，今日可能也是因为下意识保护那姑娘才动手打人。 怎么听起来，感觉儿子的病情有所好转全是那姑娘的功劳呢。 那姑娘今日得罪了王丞相的孙子，应该会惹祸上身，不过这种小事于兴国公府来说，根本就不算个事，他决定帮忙摆平。 只要太后一句话，王丞相必不敢再追究其他人。 兴国公安排道：“陈五，你去趟宫里，把瑄儿会说话、会打人的事报给太后，让太后也跟着开心一下，顺便再再把太医院的胡院正请来，帮瑄儿诊治一下。” 第十四章 林府来客 宫中太后是兴国公的亲姐姐，司瑄的亲姑姑。 得知司瑄突然能说话、能打人的消息后，也是感动地流下泪水，泪水滴嗒嘀嗒落进手中的茶杯里。 一旁的温嬷嬷忙劝道：“您快别哭了，这是喜事。” “哀家这是太高兴了。” 高兴地哭了，司家三代单传，当初太后听到司瑄变傻的消息，半年都没睡好觉。 这下好了，只要有好的改变，就有治愈的可能。 “来人，宣太医院张院正前往兴国公府诊治冠军侯。” 太后仔细阅读了弟弟兴国公写来的信，更加欣慰，对身边的温嬷嬷说：“瑄儿虽然傻了，却还知道喜欢女孩子呢，这几日天天都牵着一个姑娘家的衣角，赶也赶不走，哀家相信瑄儿的眼光，那姑娘一定很不错。” 温嬷嬷听太后说相信傻子的眼光，心里明白傻子能有什么眼光？可能只是巧合罢了。 温嬷嬷也不反驳，只要太后高兴就行。 “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有机会哀家一定要见见。” 太后想到弟弟拜托她的事，于是安排道：“温嬷嬷，你让人收拾些礼物给丞相府送去，就说哀家帮瑄儿给丞相府赔罪了，不必再追究其他人，若是王丞相依旧还想要追究，就来宫中追究哀家。” 丞相府，王丞相看着被打成猪头的孙子，心中着实恼怒。 虽然这嫡长孙确实长歪了，但看在他是丞相的面子上，也不能把人打成这样。 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到底是什么人打的庆儿？” 负责保护王庆的家丁回道：“回丞相大人，大公子在倾城胭脂铺遇到了冯家姑娘……刚开始动手打大公子的是一个陌生姑娘，奴才不认识，不过那姑娘只打了大公子一巴掌，后来那傻掉的冠军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把大公子给打狠了。” 冠军侯背景深厚，不好惹，但家奴口中的陌生姑娘倒不妨事，既然陌生，那肯定不是熟知的那些个高门贵女。 他一国丞相惹不了冠军侯，难道连个陌生丫头都不敢惹吗？ 首先要把那个什么胭脂铺给抄了，然后让那陌生姑娘生不如死。 敢招惹一国丞相，就要承担可怕的后果。 王丞相刚要命人去拆铺子，宫中就来了旨意，是太后的旨意。 太后赏了些东西，让人传口谕说此事不得再追究。 既然太后发话了，王丞相便歇了拆铺子的准备。 虽是一国丞相，却也不能明晃晃跟太后对着干。 只是，这心里刺挠一样，十分不舒服。 放过是不可能放过的，只等过段时间太后老人家将这件事遗忘了，再找由头把那家铺子给拆掉便是，还有那个打宝贝孙子的丫头，一定要千刀万剐。 ~ 章含烟缠着林芊芊，一定要来林府做客。 翌日一早就和冯姝一起过来了。 丫鬟婆子带来一大堆。 这些个丫鬟婆子穿戴很阔气，相比之下，林家下人看起来档次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孙妈妈远远看到，不由感叹：林府好久没这般热闹了，林宝珠虽也是千金，但来往的贵女并不多，无非就是丞相府的那几个姑娘，但林芊芊这乡下长大的，却认识这么多贵女，厉害啊！ 章含烟一见到林芊芊就关切地问道：“王丞相那边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王家可能根本不知道我是谁，我来了林府这些天，连王氏生的林宝珠也未曾见过面。” 要说认识的，估计王庆的跟班们只认得冯姝，不知王丞相有没有找冯家的麻烦。 “冯姐姐，王家有没有找去你家？” 冯姝摇头，“没有，据说是宫中太后下了旨意，不让王家再追究此事。” 林芊芊知道，宫中太后是冠军侯的亲姑姑，昨日冠军侯下手最狠，太后这是帮冠军侯扫尾善后呢。 三个女孩子在大门外聊了几句便要进府了。 一大群人跟在林芊芊身后拐来拐去，最后拐进了马厩旁边。 章含烟：“林妹妹，咱们来这里做什么？” 林芊芊：“我就住这里啊。” 章含烟瞪大眼睛。 “啥？这一路走过来你们府上到处都是好房子，侍郎夫人竟然让你住在这低矮石头屋？而且这两间石屋有一间还塌了，怎么能住人呢？万一这间也塌了呢？” 一向稳重的冯姝也是皱起了眉头，“侍郎夫人出身丞相府，做事却这般小家子气。” 两个小姑娘性子耿直，立刻就要找王氏的麻烦，却被林芊芊拦住了。 “不必不必，石头屋也不算最差的，我以前还住过土屋呢。” 章含烟：“林妹妹，你也太善良好欺了，不行，这事不能这样算了，回头我要跟我娘说，让我娘帮忙想办法。” 章含烟说到这里，立刻就要回家说这事。 刚出马厩就撞上了一个圆润的小姑娘。 这姑娘穿一身湘妃色襦裙，正是和林芊芊同一年出生的林宝珠。 面上粉扑得很厚重，白得渗人，用的口脂色泽极其鲜红，衬得右嘴角的一颗黑痣特别醒目。 林宝珠衣服上的绣花竟然用的是银线，光泽闪烁。 那王氏倒是舍得在女儿身上花钱。 林宝珠一露面就指着章含烟的鼻子骂道，“你个野种，还当你多有骨气，还不是要住回家里来。” 很好，完美地继承了王氏的大嗓门和无脑。 第一次见面时，王氏也是把章含烟错认成了林芊芊。 章含烟嘲讽道：“和你娘一样，一个两个的全都跟泼妇似的，而且全都眼瞎认错了人，真是没教养。” 马厩这边一吵起来，王氏那边立刻就得了信。 孙妈妈：“夫人，不好了，宝珠小姐在府中和人吵起来了。” 王氏想了想，这府中敢跟宝珠吵架的人只有一个，就是林芊芊。 这回，必须让那丫头吃亏长记性。 “孙妈妈，让人带上棍子，咱们去马厩那边。” 孙妈妈装模作样吩咐王氏院中的四个丫鬟：“赶紧的，拿上用来打人的棍子，立刻跟着夫人走。” 至于孙妈妈自己，那是万不敢拿的。 别说是拿棍子，她就算是拿杀猪刀，也是伤不到芊芊小姐的。 第十五章 新鲜荔枝 王夫人去了马厩旁一看，立刻认出了冯姝。 怎么大理寺卿的千金也来了？ 王氏经常参加京城贵妃圈的宴会，所以能认出冯姝。 这冯姝很有大家闺秀的气质，她娘家嫂嫂一早就看中了冯姝，想娶冯姝当儿媳。 王氏想到身后四个丫鬟气势汹汹拎着棍子，若是被冯小姐和章小姐看到，该不好解释了。 赶紧小声吩咐孙妈妈：“快，赶紧让人把棍子收起来。” “是，夫人。” 王氏想到冯家和章家的背景，感觉很可惜，宝珠和章小姐、冯小姐年岁差不多，如果能处好关系，于夫君升迁有益。 结果第一次见面就结仇了，哎！真不让人省心。 “没礼貌的东西。” 王氏说完抬手朝林宝珠脸上打了一巴掌，打得很虚，只作作样子给章含烟看而已，没使多少力气。 林宝珠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捂着脸哭诉：“娘你竟然打我，你为了几个外人打我。” 王氏懊恼得很，宝珠这丫头怎么一点脑子都没有，这个时候服个软就行了，偏偏还要继续哭闹。 她只得暗中掐了林宝珠一把，提醒道：“还不快给章小姐、冯小姐请安问好，不然立刻给我滚出这个家。” 林宝珠跺跺脚，心有不甘，但又不敢违背王氏的命令。 章含烟赶紧摆手，“别别别，千万别给我问好，我可不想跟这种小人扯上关系。” 林宝珠已经明白弄错了人，另外一个才是林芊芊。 她不情不愿给章含烟、冯姝问了好。 要知道，她的外祖父可是当朝丞相，面前这俩人的父亲官位都比丞相低，没什么了不起的。 比起章含烟和冯姝，林宝珠更讨厌林芊芊，这种时候她都还有心情挑衅林芊芊。 “乡下地方长大的就是不懂规矩，见到主母都不知道下跪问好。” 林芊芊笑了：“动不动就把下跪挂在嘴边，那我便成全你。” 红豆：姑娘笑得好阴险啊，又有人要倒霉喽。 林芊芊随意踢了脚下的一颗石子，那石子准确打在林宝珠的膝盖处。 林宝珠吃痛，扑通一声跪下了。 红豆：“哟，你这外室生的女儿还挺懂规矩，一见到嫡姐就主动跪下了。” 王氏气坏了，外室这俩个字是她的禁忌，听到就想发疯。 但又要强忍着，不能发火。 章含烟：“林妹妹你别怕，若是你受到欺负就和我说，我让我娘给你撑腰。” 章含烟的娘是嘉善郡主，从前在太后跟前长大的，跟太后像亲母女似的，因此在京城一众贵妇人中颇有地位。 王氏努力压制心中的怒火，柔声说道：“芊芊丫头也是我的女儿，我自然不会让她受委屈。” 林宝珠从地上爬起来，无脑反驳：“娘你怕什么，昨日你还说弄死林芊芊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今日就怕了她。” 王氏暗中掐住林宝珠手臂，“蠢货，给我闭嘴。” 碍于冯家小姐和章家小姐都在，现在不好动手，等府中没外人了，必然要帮宝珠出那口恶气的。 章含烟看到王氏母女的虚假作态就烦，再次威胁王氏：“我娘可是经常带我进宫的，你这毒妇若是敢使后宅的阴私手段对付林妹妹，我就告诉太后她老人家。” “章姑娘放心，我也是有身份的人，自然不会使那些个肮脏手段。” 闹了这一场，王氏感觉头痛的很，回到自己屋里立刻让孙妈妈去请了郎中诊治。 ~ 兴国公府书房。 陈五禀报说：“国公爷，少主子这几次情况好转都正巧遇到一位姑娘。属下已经查明，那姑娘正是林府千金。” 兴国公：“那可真巧了。” 兴国公夫人：“那姑娘竟是林家的？这可真是太巧了，正好咱们家跟林府有婚约。” 想了想又道：“这么巧，咱们瑄儿遇到那姑娘后整个人情况好了许多，若是把那姑娘娶回府中冲喜，说不定瑄儿就彻底好了。” 兴国公夫人一高兴，便派人给林府送了一车礼物过去。 ~ 王氏刚看过郎中，感觉头还是痛得厉害。 可怜孙妈妈，正站在王氏身后，不停地帮王氏揉捏肩膀，揉了一个时辰了，也没人喊停。 门房突然来报：“夫人，兴国公府派人送来一车礼物。” “赶紧搬进来。” 王氏头立刻就不痛了，笑着从锦凳上站起来，“兴国公府送来的东西必然不差。” 孙妈妈终于得到了解放，腿都麻了，扶着墙才不至于摔倒。 很快，屋里便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礼盒。 林宝珠一个个打开盒子，眼睛都亮了。 “兴国公府果然是大户人家，送的礼物真好看，娘，这棵红珊瑚盆景我很喜欢，归我了。” 王氏拿起漂亮的紫玉璎珞戴到林宝珠脖子上，“好看，真好看，宝珠，不要再跟娘置气，娘白日打你都是为了你好。” “嗯，我都知道，不怪娘，全是那林芊芊不好。” 得了国公府送来的贵重礼物，王氏母女算是得到了安抚。 正在热闹地讨论哪样礼物摆在哪里更好看。 林宝珠突然想到了和冠军侯的亲事，“娘，国公府送来的东西我很喜欢，但若要我嫁给那个傻子，门都没有。” 和冠军侯的亲事是王氏父亲极力促成的，那时候冠军侯风光无限，是门顶顶好的亲事，谁知事情却发生了变故，好好的人突然受伤变成了傻子。 王氏向女儿保证：“放心，你以为我为何要把那乡下丫头接回府，为的正是代替你嫁给那傻子。” 林宝珠乐了：“粗鄙丫头配打人傻子，绝配啊！” 王氏母女很开心，马厩那边，林芊芊却遇到了麻烦事。 红豆正在转述阿大的话：“姑娘，阿大已经花钱把姜府买下了，但手续有点麻烦，官府的人知道咱们没有背景，手续拖了多日都没给办好。” 林芊芊点头：“明日我亲自去看看。” 第二日林芊芊出了林府没行多远，便遇上了冠军侯司瑄。 这家伙一靠近，就塞了个油纸包在林芊芊手里，“吃。” 林芊芊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新鲜的荔枝。 这玩意可不是一般人能吃得起的，从南方运来京城，至少跑死好几匹马。 司瑄的随从赵小六说：“这是太后派人送到兴国公府的，主子一拿到手就到处找林姑娘。” 第十六章 一言不合就送礼 林芊芊一直都知道，林家接她入府是为了让她代替林宝珠嫁给傻子司瑄。 以前她并不打算跟司瑄有交集，只想做完该做的事，便天高任鸟飞，离开京城，去诗情画意的江南。 不过这傻子倒是挺有心的，得了好东西眼巴巴给她送过来。 等他神志清醒，变回无敌高冷大将军后，知道自己傻的时候做过这样的事，不知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赵小六提前得了兴国公的嘱咐，和林芊芊打过招呼后，便后退几步，和其他三个随从一起跟在不远处。 他内心不禁感慨：从前主子正常的时候，对女人那是退避三舍，没想到现在竟然这般缠着林姑娘，希望主子病好了之后，可别忘了人家姑娘啊。 林芊芊拿司瑄没办法，只当是跟小孩子说话：“我今日有正经事要办，你先回家好不好？” “不好。” 前几日扯住她衣角一声不吭，现在是会说话了。 哎，赶也赶不走，就只能由他跟着。 念在他一片赤诚之心的份上，再赏他吃一颗“糖豆”好了。 现在有这家伙有随从跟着，就不能暴力掐司瑄那好看的下巴喂糖豆了，只能商量着来。 “来，张嘴。” 某人乖乖张开嘴，如稚童一般听话。 林芊芊往司瑄嘴里塞了一颗“糖豆”，叮嘱说：“你要听话，不要扯住我衣角，不然就赶你走。” 司瑄似乎比前几次都懂事了一些，听话地放开了手。 不过他并没有闲着，而是动手剥了一颗荔枝，趁林芊芊不注意，一下子塞到了林芊芊的嘴里，“甜。” 接下来便顺理成章有了第二颗、第三颗…… 这画面看呆了了不远处的赵小六。 赵小六：主子虽然傻了，但怎么感觉比他这个不傻的人还会讨女人欢心。 荔枝很甜很新鲜，林芊芊吃得很满足。 她抬头看了眼太阳，都快中午了，耽误了不少时间，得抓紧了。 立马安排司瑄坐上她的马车，依旧由阿大当车夫，紧急赶路。 很快，马车就到了负责宅子买办手续的衙门——买办司。 买办司门外人挺多的，好些个平头百姓被士兵拦在外面，满脸焦急的模样。 衙门外面看守的士兵们穿着银亮的铠甲，手上拿着长矛，十分威武。 其中一个士兵小声给众人指路：“这办事有办事的规矩，要想办得快，就得送礼。” 林芊芊终于知道阿大为什么办不成手续了，原来是没送礼。 给官员送礼，那可不是小数目。 若是送三四千两银子才能办成事，那岂不是够买一半的姜宅了。 这冤枉钱她可不会出的。 林芊芊指着司瑄问士兵，“他可以进吗？” 那小兵认得司瑄，被突然出现的司瑄给吓了一跳。 这位可不是一般人啊。听说前几日刚把王丞相的孙子打了个半死不活，关键这位背景够硬，王丞相拿这位没有丝毫办法。 连王丞相都束手无策，他们这些个毫无背景的普通士兵就更无可奈何了。 惹不起，咱躲得起。 “当然，侯爷当然可以进去。” 然后林芊芊招呼大门外的平头百姓全都进入了买办司。 人家百姓买房卖房都是交了税的，你官府拿了钱却不办人事，实在是说不过去。 既然遇上了，便顺手帮一下。 守大门的士兵想拦来着，结果看到司瑄一脸不高兴，就不敢上前拦了。 回头被这位爷打个半死也找不到地方说理。 敞亮的买办司衙门里，坐了十来个办事的官员，每个人桌上都放着厚厚的一撂文书。 但他们并不处理文书，而是聚在一起聊天喝茶，好不自在。 他们聊的正是京城现在最火的话题，王丞相孙子被揍的事。 “你们听说了吗？王丞相的孙子被打得起不来了，听说特别惨，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传宗接代了。” “我知道，是傻子冠军侯打的，结果太后下了旨，不让追究，哈哈，可以想象王丞相那颗破碎的心啊……” “可不是嘛，现在京城里人人都怕了傻子冠军侯，万一被傻子打了，打也是白打，还手是不可能还手的，连丞相家都不敢还手，还有谁敢还手？” “所以一定要躲远一点，万一被傻子打了就惨了。” 结果他们说着说着，就见到了傻子司瑄本人。 一众官员吓了个够戗，我的天，果然是闲时莫议人非。 其中一个官员惊得碰掉了桌上的砚台。 官员们正在想着该如何哄傻子，就见林芊芊把姜宅的契纸拍在桌上。 “买下姜宅的银子早已经交齐，你们偏不帮忙办齐手续，说吧，到底要什么条件才肯帮忙办事？” 司瑄见林芊芊生气，便也跟着生气，重复道：“帮忙办事。” 那官员刚捡起掉落的黑漆漆砚台，被司瑄一吓，又再次失手掉落地上，摔成了两半。 真可惜啊，好好的砚台！ 幸好伤的是砚台，若伤的是他本人可就惨了。 “别，侯爷您千万别动怒，我们现在就帮着办手续，放心，很快就能办好。” 七八个官员签字的签字，盖章的盖章。 结果多日没能办的手续，半个时辰不到就办完了。 跟着他们一起进来的普通百姓也顺利办成了手续。 一堆人围着林芊芊感谢。 林芊芊指着司瑄说：“你们要谢就谢他，都是他的功劳。” 今天这手续办得太顺利了。 林芊芊开心，走出买办司后又塞了两颗“糖豆”到司瑄嘴里。 “今日多亏有你在，不然没这般顺利，这是奖励给你的。” 林芊芊招手叫来不远处的赵小六四人，“赵小六，我还有其它事，不方便带外人，快把你们主子领回去吧。” “是，林姑娘。” 赵小六护着司瑄回到兴国公府。 兴国公得知傻儿子又去找人家林姑娘了，看来是真喜欢人家姑娘。 正好跟林家有婚约，要不早点让两人成亲好了，说不定到时候傻儿子的病好得更快。 “侯爷，您是不知道，主子现在可聪明了，竟然知道剥荔枝给林姑娘吃呢。” 兴国公听了这话，心里更高兴了。 现在的司瑄如同稚童，每一个小小的成长，都能牵动兴国公这个父亲的心。 兴国公不仅有钱，还很大方，一言不合就送礼。 立刻又安排了四箱礼物，让送到林府。 林府，老太太也是个爱财的。 她听说兴国公府送礼物来了，全是值钱的好东西，赶紧来了王氏屋里。 把四只箱子里面的东西仔细看过摸过一遍后，林老太太才开口说话。 “既然兴国公府有意早点娶儿媳过门，那便先把庚帖换了。” 林宝珠表示反对：“娘，我才不要嫁给一个傻子，表姐她们为这事笑话我很多次了。而且那傻子还喜欢打人，把表哥打了个半死，回头嫁过去，会把我打死的。” 林宝珠的表哥便是丞相府的王庆。 王氏：“没说让你嫁，咱们在庚帖上写林芊芊的名字，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接她入府，当然是让她替你受罪，那傻子喜欢打人，打的也是她，不会是你。” 第43章 打进县衙 第二日天亮后，林芊芊发现村子里的树很奇怪，树皮差不多被剥光了。 看来村民们真的已经饿得吃树皮了。 住牛老太太隔壁的是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正拿着比他人还高的砍柴刀在剥树皮，剥下来直接就放进了嘴里嚼，看那嚼树皮的样子，跟吃什么山珍海味一样。 牛老太太解释说：“这是狗蛋，家人全都被山贼杀光了，他躲在地窖里才躲过一劫。” 赵小六泪点低，觉得狗蛋很可怜，哭得稀里哗啦。 “姑娘，我以我家侯爷的名义去桐县找县太爷搬救兵。” 林芊芊没有阻拦，“好，去吧，早去早回。” 不过她不抱太大希望，那县太爷要是想管早就管了，不至于让牛家庄成了现在模样。 林芊芊和红豆熬了一大锅白粥，又煎了鸡蛋饼。 “牛婆婆，你把全村人都叫来吃东西吧。” 结果牛老太太出去转了一圈，总共只带回三十多个人。 每个人都是骨瘦如柴，走路晃晃悠悠，一点力气都没有，随时都会倒下的样子。 牛老太太解释说：“我们村本来是有两百多人的，被山贼杀了一大部分，然后又饿死了一部分，只剩下这些人了。” 过来的人手里皆拿了破碗，畏畏缩缩，看向大铁锅。 锅里的白粥熬煮得又香又粘稠。 眼前的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 他们根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连官府都不管他们的死活，竟然还能有人赠他们吃食，是观世音菩萨派来的吗？ 没错，笑得那般好看，一定是观世音派来的。 林芊芊赶紧招呼众人，“都饿了吧，趁热吃。” 村民们还挺纯朴，没人愿意拿鸡蛋饼，觉得那太贵重了，只每人打了一碗粥准备拿回家。 “多谢姑娘大恩大德，这碗粥我们拿回去加水煮一煮，至少够活三天。” 牛老太太也盛了一碗粥，却没舍得吃，放在了正屋几个牌位前面祭拜。 拜完死去的亲人后，才拿去厨房里加水重新熬煮。 一下子就加了八碗水，煮出来的粥稀得都能照镜子。 林芊芊能够理解牛老太太，饿过肚子的人格外珍惜粮食。 她同牛老太太聊起了山里土匪的事。 大致了解到山贼有几百人，平时藏于附近的大山里。 但这大山绵延数百里，几百人藏进去，是十分难找的。 而且这伙人特别胆大，前些天竟然打劫了一个朝廷命官。 那些山贼擅长打游击，而林芊芊这边人数少，正面打肯定吃亏。 以少胜多，就应该同山贼一样打游击战，分批击破山贼。 到了中午时分，赵小六回来了。 如林芊芊预料的一样，赵小六一脸垂头丧气模样。 “桐县县令太过分了，朝廷规定的入城人头费是一文钱一个，桐县竟然收十五文一个，普通人根本进不起城。而且想见县太爷就更难了，我刚说是京城来的，就被人轰了出来。” 红豆气坏了，“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赵小六你平时不是很能耐的吗？为何不打进县衙？” 赵小六：“侯爷给我下了命令，说我从今以后就是林姑娘的人了，要绝对听从林姑娘的话，所以我必须问过林姑娘才能动手。” 林芊芊：“既然是我的人，我必然是要护着的，走，我去桐县县衙为你讨公道。” 那些山贼人数众多，且能在附近嚣张数年，必然是拥有很多耳目的。 就让那些耳目看看，有肥羊进入桐县了，最好是把山贼引去桐县县衙。 “等着我，我先打扮一下。” 林芊芊很快换了衣服从马车里出来，一改往常的素净打扮，穿上了织金束腰长裙，头上插了好几只名贵簪子，脖子上戴了很粗的金项圈，项圈上面镶满金刚石，在太阳下闪闪发光。 连红豆头上也插了几根金灿灿的簪子。 “走，出发。” 林芊芊没坐马车，而是选择骑马，一路往桐县城门而去。 她身上的黄金和宝石熠熠生辉，惹得路人频频回头。 “这小姑娘完全是行走的小金人啊。” “小姑娘阅历浅，不知道这世道人心险恶，露财会害死自己的。” 到了城门外，在官兵排查时，林芊芊特意让阿大从马车里抱出一只箱子，当众打开。 箱子里全是金银财富，亮瞎了众人的眼睛。 林芊芊不仅被山贼盯上了，同时也被县太爷的人盯上了。 守城门的一个官兵悄悄回县衙向县令汇报：“县太爷，咱们桐县来了只大肥羊，全身都是金子，连骑的马上面都装饰了金叶子，还带了一箱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她现在正往县衙方向过来了。” 县太爷名字叫程发，听到小兵的汇报，双眼放光。 他之所以能在这样混乱的小县城里坐稳位置，全靠每月给山贼行贿。 收上来的税银，其中一半都贡献给山贼了。 程发是真的喜欢钱，两年前他一上任就把桐县入城的人头费改成15文，比进京城还贵了好几倍。 他还在桐县增加了各种名目的收费项目，路过桐县的商人无不被程发扒下一层皮。 林芊芊到了县衙大门外，被官兵拦住。 “我们京城来的，想拜会一下县太爷。” 衙门的守卫眼睛长在头顶，“京城来的也没什么了不起，我们县太爷就相当于是桐县的土皇帝，可不是随意谁都能见一面的，识相的就滚远一点。” 林芊芊挥挥手，“不动手，还留着他过年吗？” 红豆早就等这一句了，抢在赵小六前面出手，两拳打出，就把其中一个守卫打成了熊猫眼。 真太喜欢这种疯批的感觉了。 回头见到贪官县令，若是也能打上几拳，那才真的爽歪歪。 另一个没挨揍的官兵赶紧跑回去上报。 “县太爷，不好了，先前小的跟您说的大肥羊，她已经到县衙大门了，说要拜会您。” 程发脸上露出笑意：他还没去找肥羊，肥羊竟然主动送上门来了。 “这是好事啊，都送上门了，还不赶紧把人请进来，我倒要看看这大肥羊到底多有钱。” “县太爷，她很凶的，动手打了两个守卫。” 程发毫不在意，桐县天主皇帝远，这里没人能大过他。 “赶紧把人带进来，既然打了咱们的人，正好让她把财物全部留下用作赔偿。” 第十七章 挖坑 章含烟自从去林府看了林芊芊的住处后，就特别气愤。 她等啊等，终于等到了方便说话的时机。 先是故意往左脸狠狠掐了两下，才去母亲——嘉善郡主房里。 正好她的父亲——吏部尚书章之同也在。 “爹、娘，你们还记得上次我说的，林家妹妹救了我的事吗？” 嘉善郡主笑得一脸宠溺，“娘当然记得，早就备齐了谢礼，是你说先不要送去林府的。” “嗯，先不要送，送去也会被人抢走，落不到林妹妹手里。” 章含烟咬牙切齿：“娘，你知道吗？那个毒妇竟然让林妹妹住在恶臭的马厩里。” 京城很大，但有点身份的人自然是听说过林家的。 嘉善郡主自然也知道王氏的底细，知道王氏和已婚的林清云苟合，后来嫁入林家当平妻的事。 这事已经传烂了。 王氏本身都已经很没脸了，竟然还敢做出这般没脸没皮的事，真是太过分了…… “含烟，改天你邀芊芊丫头到咱们府里来玩，到时候我好好感谢她。” “好的，娘。” 章含烟凑到章之同面前，摆出可怜表情，“爹，你看我的脸，到现在都没好，正是那林夫人打的，都说夫妻是一休的，这林夫人这般丑恶嘴脸，林清云肯定也不是个好东西，爹你可要好好监督你那手下。” 章之同生了四个儿子才得了这么个女儿，平日最疼爱小女儿，看着女儿的小脸，心疼得厉害。 第二日，章之同就给林清云穿了小鞋。 他随意翻了几本林清云负责整理的册子，发现了好几处问题，把林清云叫来痛骂了半个时辰。 林清云辩解：“属下要整理吏部那么多册子，事务繁杂，出现一星半点的纰漏也是正常的，毕竟人无完人。” 章之同表情严肃：“陛下经常强调说，做官的一定要严谨再严谨，你却说出现纰漏是正常的，你把陛下的话当什么？” 抬出陛下，林清云也不敢再说什么。 若是说错什么话，折辱了陛下，那可是大罪。 “章大人，属下知错了。” “嗯，你能知错就好，听说你把亲生女儿丢在雪天的乱葬岗，你这是人品有问题啊！” 林清云惊出了一身冷汗，终于明白为何被尚书大人穿小鞋了。 原来是因为芊芊那死丫头的缘故。 “章大人，您莫听信坊间传闻，我那样做是因为那孩子生下来便没气了，误以为已经死了，怕姜氏伤心才把孩子丢掉换成健康女孩来安抚姜氏。” 扔孩子这事，林清云十几年前就想好了说辞。 不怕别人不信，就算真的不信，也没人能拿出证据来，能奈我何？ 大燕王朝并没有规定臣子不能狎妓，所以林清云每日在吏部衙门里受气，便找几个同僚一起去妓院里喝花酒调剂心情。 王氏那般小心眼，得知林清云每日都去些腌臜地方，心里自然是不痛快的。 ~ 这日，章含烟早早守在林府外，硬是拉着林芊芊，想给林芊芊买首饰。 主要是每次见面林芊芊都未戴任何首饰。 既然没人疼爱林妹妹，那就由她这个姐姐来疼。 “林妹妹，听说明月银铺新上了很多首饰，特别好看，你快陪我去看看。” 马车开路，很快便到了目的地。 林芊芊进入银铺后看中了一支簪子，羊脂玉做的，通体洁白，无一丝瑕疵，摸在手里极其温润。 “林妹妹，你喜欢这个，我买给你，伙计，这个玉簪多少钱？” “回客人，这玉簪品相极好，价格不菲，要二百两银子。” 章含烟正要说给我包起来，没想到被人截了胡。 “我出三百两。” 来人正是林宝珠，第一次见面掐过之后，林宝珠就恨上了章含烟和林芊芊。 这回也不是正巧遇上，而是从章含烟在林府外面等林芊芊时，就被林宝珠派去的丫鬟盯梢了。 一路尾随过来。 既然林芊芊喜欢这玉簪，她当然要抢了，绝不让林芊芊如意。 “掌柜，我出三百两，卖给我。” 章含烟想着林妹妹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件首饰，必须不能让林妹妹失望：“我们先看中的。” 林宝珠：“买东西都是价高者得，掌柜你说是不是？” 能在京城开首饰铺子，自然也是有背景的，掌柜啥也不怕，一门心思想要多赚钱：“自然是这个道理，哪有有钱不赚的道理！” 林芊芊按住了章含烟要竞价的手，“让我来。” “掌柜，我出四百两银子。” 林宝珠不甘落后：“我出五百两银子。” 就这样一百两一百两加上去，你不让我，我也不让你。 价格加到一千两时，跟在林宝珠身边的方婆子不淡定了。 若真花一千两买价值二百两的东西，回到家里宝珠小姐自然没事，但她们这些跟在宝珠小姐身边伺候的人，肯定少不了打板子。 “宝珠小姐，这般夫人怕是会不高兴。” 林宝珠已经杀红了眼，一把将方婆子推倒在地，“你这狗奴才，快给我滚开。”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方婆子根本拦不住林宝珠。 …… 林芊芊：“我出一千七百两。” “我出一千八百两。”林宝珠一脸得意，等着林芊芊再加价，却没想到林芊芊笑着说：“掌柜，这位林姑娘出的价格非常合算，东西就卖给这位林宝珠姑娘吧。” 章含烟终于发现，林妹妹这是给林宝珠挖了个坑啊，林妹妹威武。 一千八百两银子？方婆子受不了这打击，两眼一翻昏过去了。 章含烟：“看吧，人都吓晕过去了，买不起就不要出这么高的价。” 林宝珠见四面聚集了很多千金小姐，这么多人面前，说什么也不能丢了面子，“谁说我买不起！掌柜，你直接安排人把东西送去玉板桥林侍郎府上，我母亲会付钱的。” 既然是侍郎府，自然不会赖账的，女掌柜高高兴兴安排去了。 林芊芊问伙计：“你们这里还有比刚才那件更好的羊脂玉簪吗？” “有，当然有。” 伙计拿出了另一件，雕工和材质都比先前竞价的那支更好。 “这支白玉簪只需280两银子。” “好，给我包起来。” 林宝珠脾气犟驴一样，再次上前竞价，坚决不让林芊芊买到心仪的东西。 这回价格抬到了两千五百两，东西再次落到林宝珠手里。 掐了人中苏醒过来的方婆子，得知第二支簪子花了两千五百两，气得两眼一翻，再次昏了过去。 这时林芊芊又看中了一个彩玉璎珞，丫鬟小桔死死拉住林宝珠，“小姐，我的小姐喂，真得不能再竞价了，回头夫人该生气了。” 这回林芊芊终于顺利买到手。 她对林宝珠说：“其实我一进入铺子就相中了这彩玉璎珞，至于那两件白玉簪，我不过是顺口问问价格而已，既然你喜欢抢东西，我就陪你玩了一会。” 林宝珠听了这话，就算是猪脑子，也意识到上当了。 “你你你——” 章含烟：“你什么你，你是在承认自己很蠢吗？” 第十八章 四千三百两银子 林府里，王氏刚付了白玉簪的一千八百两，银铺后脚又送了两千五百两的第二支白玉簪。 整整四千三百两啊，王氏的心都在滴血。 几天前才被宝珠的生父坑走七千两银子，这回又是四千三百两。 明明只值二百多两，却非要花几千两银子买，宝珠这丫头真是个败家子。 “来人，方婆子几人护主不利，拉下去打二十板子。” 很快，院子里便传来丫鬟婆子的惨叫声。 听得孙妈妈冷汗连连。 芊芊小姐这回竟然把宝珠小姐给坑得这么惨。 夫人心里肯定对芊芊小姐恨之入骨，可惜却不能拿芊芊小姐如何，因为那位章小姐的母亲嘉善郡主送了芊芊小姐一个贴身丫鬟。 王氏：“宝珠，你知错了吗？” 林宝珠却不认错。 “娘，兴国公府送来那么多好东西，价值肯定不止四千三百两。” “你这丫头诨说什么呢，那些个好东西是有钱都难买的，以后你出嫁的时候用来当嫁妆，婆家肯定能高看你。” 林宝珠因为这事被禁了足。 王氏特别特别想狠狠收拾林芊芊，可惜现在还不是收拾那丫头的时机。 过了两日，林宝珠的表姐王雨嫣过来林府探望被禁足的林宝珠。 王雨嫣是王庆的妹妹。 说是来探望，其实是来笑话林宝珠的。 一见面就说：“宝珠妹妹，恭喜你，这回你可算是出名喽，整个京城都是关于你的传说。” “听说你在明月银铺里被人坑惨了，当时铺子里有很多大家闺秀，所以你这事现在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 提起四千三百两银子的事，林宝珠就来气。 禁足了两日，脑子清醒了些，心里终于明白那日是上了林芊芊的当。 林宝珠气得脸通红，恨恨地说道：“我不过是吃了一次亏而已，来日方长，最终吃亏的人是谁还不一定呢。” 王雨嫣：就知道这丫头是个不服气的。 她给林宝珠出了个主意，“祖母快要办六十六岁大寿了，到时候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基本都会来王府，到时候，咱们就……如此这般可好？” 林宝珠点头，“表姐这点子很不错，到时候看她哭不哭。” ~ 章含烟这些日子都沉浸在坑了林宝珠的喜悦之中，“林妹妹，我请你去茶楼听书。” 两人要了个二楼的单间。 一楼说书先生讲的是冠军侯边关抗敌、以一敌百的英勇故事。 章含烟倚在二楼的凭栏上听书听得入迷。 林芊芊则在和阿大商谈事情。 “姑娘，现在姜宅的手续已经齐了，正在联系修缮的人，初步估算简单修缮姜宅可能需要一千两左右，如果要住的舒适些，至少三千两，如果要豪华些，五千两打底。” 这时雅间的门被敲响了，进来的人是傻子司瑄。 对此，林芊芊已经见怪不怪了，几乎每次出门都能遇到这家伙。 跟着便跟着，倒也不妨事，反正这家伙小孩子一样。 林芊芊嘱咐阿大，“要豪华的。” 反正银子不是自己出，这次林芊芊打算让渣爹林清云来出钱。 渣爹做了那么多缺德事，却平步清云，这不公平，必须给渣爹添点堵。 把亲生女儿扔雪天乱葬岗，是个人都干不出来。 从他身上榨多少钱出来都不过分。 林芊芊一直有派人监视林清云。 最近林清云经常被章尚书穿小鞋，下了衙之后心情不好便去妓坊小倌馆等地方消遣调剂心情。 这一来二去，竟然看中了一个小倌，养在了外面。 现在两人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 正好，借此机会让王氏和林清云狗咬狗。 “阿大，银子的事，我来想办法。” 司瑄听到银子俩字，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张银票，塞给林芊芊，“给你。” 是一张五千两面值的巨额银票。 林芊芊当然不会要，坑傻子钱这种事她做不出来。 所以强行把银票塞给了守在雅间外面的赵小六手里。 雅间桌上摆了茶水和几样干果。 林芊芊剥了个开心果吃到嘴里，脆脆香香的，真好吃，就是剥起来太麻烦了，便懒得再剥，专心听说书先生讲故事。 等说书先生的故事告了一个段落，林芊芊伸手去拿开心果吃，发现盘子里的开心果已经全部剥好放在她的面前。 司瑄的手尖微微发红，面前桌上全是开心果的壳。 很明显，这些开心果全部是他剥的。 这司瑄傻起来其实也挺好的，没傻之前是十足冷酷的，决干不出帮女人剥坚果这种事。 “林妹妹，托你的福，我竟然能吃到司瑄亲自剥的开心果。” 章含烟也凑到桌边，一边吃剥好的开惦果，一边仔细打量司瑄。 “林妹妹，托你的福，我才能这样近距离观赏司瑄的俊脸。你是不知道，从前司瑄不傻的时候，冷着一张脸，任何女人也休想接近三尺之内。” “好看，真好看，怪不得有大燕国第一美男的称号，我从前也爱慕过他呢。” 林芊芊也觉得好看，然后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动手捏了下司瑄的脸，很滑很弹。 趁这家伙傻赶紧多欣赏几眼，等他恢复正常了，岂不是又要变回生人勿近，到时候想再欣赏可就难了。 这家伙的睫毛好长啊！比她睫毛还长，真怪好看哩。 ~ 林芊芊急等着从林清云那里弄银子，想要用来修缮姜府。 当然，林清云是不可能心甘情愿给她钱的，这事只能靠智取。 林芊芊给了一串铜钱赏给小乞丐，让小乞丐去林府传话，把林清云养小倌的事给抖了出来。 王氏一听这消息，心里那个火，立刻带着几个粗壮婆子，以及林府的护院，浩浩荡荡去了粟水巷。 闹得那是鸡犬不宁。 然后整个京城传遍了，吏部侍郎林清云竟然好男风。 大燕王朝好男风的有，但都只能藏着掖着，因为陛下明令禁止好男风，好男风于传宗接代不利。 林清云脸上被王氏抓了好几道血印子，还被王丞相给叫到丞相府中，骂了个狗血喷头。 最近真的太不顺了，林清云打算空闲时去城外庙里烧高香，让佛祖帮忙改改这霉运。 他从丞相府回到林家门口，遇到了要出府的林芊芊。 这是两父女正儿八经的第一次见面。 第十九章 到账一万两 父女两人的第一次面对面。 林清云肤白清瘦，虽然脸上有几道抓痕，却不影响美观，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样子。 明明已经三十多岁年纪，看起来却像是二十多岁一样年轻。 林芊芊感叹：这个渣爹长得白净好看，怪不得能引得王氏当了外室。 可惜外表人模人样，内里那颗心却是黑得不能再黑了。 林清云看到林芊芊的那一刻，仿佛看到了姜氏一样。 太像了。 所以虽然还没见过新入府的女儿，但他已经能够肯定，这丫头便是姜氏亲生的那个。 “一个姑娘家老老实实待府中学学针线活就行了，每日出去乱逛像个什么样子！” 林芊芊：我一出生就差点被你害死，很想问问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那也比你好啊，林侍郎，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你好男风，林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林清云现在最怕别人提起他好男风的事，一生气就抬起手想打林芊芊巴掌。 然后手就被林芊芊握住了。 林芊芊今日特意等在府门处，等林清云回来时故意迎上来，要的就是激怒林清云，以此来达成目的，就是对林清云使用读心术。 这短短的接触瞬间，林芊芊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不是关于生母姜氏的，而是林清云贪污受贿的信息。 彭县县令宋河曾送过一坛酒给林清云，很小一坛，那坛酒不值什么钱，但酒坛子里装的不是酒，而是一只七百年的人参，都有些成形了。 一百年的人参尚且难寻，更何况是七百年的人参，有钱都没地方买。 最终那棵人参被林清云卖去外地，得了一万两银子。 吏部负责官员考核和升迁，因此林清云暗中操作帮助宋河升任京官，促成宋河在户部任职。 户部掌管着大燕王朝的财政大权，在户部任职十分吃香。 林芊芊说出了很想说的事：“林侍郎，我真得特别讨厌你。” 林清云也不喜欢这个亲生女儿，“死丫头，我是你爹，给我放尊重些，不要开口闭口净说些大逆不道的话。” 又说：“其实你应该感谢我，若是我再狠心一点，你一出生就被我亲手掐死了，而不是让吴婆子帮忙扔掉那么简单。” 林芊芊气极反笑。 这渣爹脑回路真是不一般。 合着我一出生你就想弄死我，结果我还要感谢你。 好，很好，我会好好感谢你的。 反正现在也掌握了林清云的一个贪污事件，正好可以利用起来。 林芊芊像惩治王氏一样，给林清云整了一封勒索信。 本来她只想勒索林清云5000两银子，但现在被林清云气到了，决定价钱翻倍，勒索两银子。 当然字迹和上次写给王氏的不一样。 信里向林清云勒索两银子，除了姜宅豪华修缮的费用，还有剩余。 信是用如厕的粗纸写的，就丢在吏部衙门大门左侧，写着林侍郎亲启几个字。 当林清云看到信里的内容后，一身的冷汗。 得亏捡到信的人是他本人，若是被其他人捡去可就麻烦了。 正庆幸没人在场，迎面就遇到同僚了。 钱大人跟他打招呼：“林大人，今日要不要一起去万花楼喝酒？” 林清云赶紧把信藏到身后，“哦，抱歉，今日我还有事，就不去了。” 等钱大人走远了，林清云才拿出信又读了一遍。 这信竟然把他收受宋河贿赂的事写得十分详细。 宋河送的酒坛子他拿回林府中，在林府地下室里一个人偷偷拆开的，绝对没第二个人知道。 可是写信的人竟然知道坛子里面装的是什么，甚至连人参多少年份都知道。 而且还知道他把人参卖到了遥远的金陵城，总共卖了一万两银子。 到底是什么人？竟然知道那么隐蔽的受贿事件？ 宋河现在官运亨通，应该不会自掘坟墓，那么有没有可能是宋河身边的亲信？ 既知道内幕，又特别缺钱花，所以才写下威胁信，勒索两银子？ 这数字刚好是他能给得起，且不会特别心疼的。 卖人参的银票还没花掉，现在藏在书房的暗格里。 假设要是勒索的人要10万两，那是根本拿不出的，只能破罐子破摔。 这一晚，林清云没去喝花酒，也没去王氏屋里，而是待在书房里，一夜无眠。 到了上早朝的时间，林清云双眼青黑。 好在思索了一晚上，他终于做出了决定，决定选择拿银子出来息事宁人。 最近章尚书处处找他麻烦，若是再闹出个收贿贪污的嫌疑，日子铁定更难过。 不如拿钱买个安心。 送银票这件事，林清云打算自己亲自做。 他不想让任何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 下了早朝后，林清云按信中指定的位置，去了距离吏部衙门一条街的破土地庙，按勒索者的要求，把5张千两的通兑银票压在放贡品的碗下面。 林清云放了银票后，躲在暗处观察了半个时辰，并没有见人过来。 可是当他凑近那只缺了口的贡碗，惊讶地发现，碗下压着的银票竟然不翼而飞了。 见鬼了这是！ 林清云慌慌张张离开了土地庙。 等林清云走远了，阿大掀开贡桌的布挡，拿着银票从桌下爬出来。 “大小姐真是料事如神，让我提前藏身在贡桌下面，等林清云真正离开再出来，结果还真是这般。” 阿大扯下了蒙在脸上的黑布。 大小姐考虑得很周到，让他用黑布遮住脸，说若是林清云发现有人藏在贡桌下面，那便直接出手，一个手刀把林清去砍晕。 银票很快就送到了林芊芊手中。 红豆脸上乐开了花：“姑娘真是厉害，轻易就从王氏和林侍郎那里弄到了钱。” 又说：“林侍郎和王氏那样黑心肝的人，活该大出血，不过，比起他们做的恶毒事，这惩罚太简单，真是便宜他们了。” 林芊芊看向窗外金黄色的银杏树叶。 这棵银杏树枝繁叶茂，据说活了七八百年了。 林府什么都不好，但这棵树是真的好。 “放心，这只是利息而已，将来我会让他们付出比这多千倍万倍的代价。” 渣爹面对她的时候，毫无愧疚而言。 那么她出手时，也不必心存愧疚。 第二十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自从买下外祖家的旧宅，林芊芊每日都去盯着修缮。 满心期待姜府修好后，能把外祖一家接回来住。 边关苦寒，听说发配那里的人每年都会死很多，所以必须想办法让外祖一家早日离开流放之地。 大理寺主管官员案件的重审事宜，到时候看看能不能帮外祖家翻案。 姜家几代驻守边关，为保家卫国牺牲无数，不可能做出贪墨军粮的事。 这些日子，林芊芊让阿大找了很多外祖父曾经的下属询问，没人相信姜家会贪墨军粮。 相反，因为朝廷经费不足，姜家每年都会额外补贴一大笔银子购买物资送往边关。 当初在朝堂上指责姜家贪墨的正是以王丞相为首的一批人。 这王丞相，并非没有缺点。 王氏一族仗着王丞相稳坐丞相位置，到处欺压百姓，尤其王丞相的儿子王庆，完全就是恶霸一个，想推倒王家，或许可以从王庆身上入手。 红豆送了冰糖燕窝过来，“姑娘，这是赵小六送来的，说是宫里御厨做的极品雪燕。今日王氏想拦截兴国公府送来的礼物，结果赵小六直接送到了姜宅这边，可把王氏给气死了。” “嗯，红豆，你跟阿大说，把姜宅这边的伙食安排丰盛些，修缮宅子是体力活，必须吃饱吃好。” 红豆得了吩咐出去了。 宫里御厨熬制的冰糖燕窝确实美味，司瑄有心了，她吃了司瑄那么多好东西，自然也会回报一二。 林芊芊吃完一碗后，继续神游。 她内心怀疑，是王丞相和渣爹林清云一起谋害姜家的。 林清云，你平生的最大愿望就是平步清云。 所以我一定会毁了你的梦想，让你跌落泥坛里。 想要找丞相府的罪证，首先要先找机会接近丞相府。 林芊芊等啊等，终于等来了机会。 王丞相的母亲办70岁大寿，广邀宾客。 京城有头有脸的都在邀请之列。 林家和王家有亲，自然是要去的。 上到林老夫人，下至最小的主子，王氏的小儿子林宝玉都是要去王家贺寿的。 唯独没打算带林芊芊去。 林宝珠向王氏提议：“娘，不是说傻子冠军侯也会去吗？干脆让林芊芊见见她那傻子夫君，看她日后还笑不笑得出来。” 听说那傻子平日最爱打人，她表哥王庆差点就被那你傻子给打死了，说不定到时候林芊芊会当众挨傻子的打。 想想就觉得解气。 而且她和表姐还有另外的算计，那算计少了林芊芊，会很没意思。 “好，让那丫头一起去吧。”对于王氏来说，这么小的事，既然能让宝贝女儿开心，那便允了。 至于新衣服首饰就不必给那丫头置办了，虽然府里不缺钱，但给那丫头花银子，相当于是剜她的心头肉。 冯姝本不打算跟家人去王府贺寿，但听章含烟说林芊芊也去，想着几个小姐妹可以坐一起聊聊天，便打算跟随长辈一同去王府贺寿。 寿宴正餐是放在晚上的。 白日里宾客可以看戏，也可以在王府花园自由游玩，享用瓜果小食。 这丞相府占地面积特别大，而且景色相当怡人，亭台楼阁全都修得很豪华。 王庆伤没完全好，脸上还带着淤青，但他脑子没被打傻，一眼就认出了林芊芊。 “是她，当日在倾城胭脂铺就是她先动手打我的，来人，给我狠狠打她，打死为止。” 家丁们正想上前打人，却被一旁路过的王丞相给拦住了。 太后可是不让再追究孙子挨打的事，自然不能忤逆太后。 且今日寿宴来的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肯定不能在这些人面前失礼。 要打也是私下打，而不是这样在寿宴上堂而皇之地打。 “庆儿，今日不许喊打喊杀。” 王丞相严肃起来面上表情挺吓人的。 没吓到林芊芊，倒是把王庆吓到了。 王庆赶紧应道：“是，祖父，孙儿谨遵祖父教导。” 林宝珠四下转悠，看到傻子司瑄跟兴国公一起来了，赶紧凑到林芊芊面前嘲讽： “林芊芊，我跟你讲，这是你日后要嫁的傻子侯爷，你就好好得意吧。” 最好是傻子一个不高兴，把林芊芊给打死。 林宝珠正在心里念叨着，却见傻子正怒目瞪着她。 这傻子该不会是想打她吧，林宝珠吓得赶紧逃去了表姐王雨嫣身边。 拍着胸脯一阵后怕：“吓死我了，表姐你不知道，刚才傻子瞪我的眼神怪吓人的，他是想打我呢。” 王雨嫣今日穿的很喜庆，是一套石榴红的湘裙，她面相平常，但一双眼睛凌厉精明，满是算计。 “表妹，镇定，咱们按计划行事，现在先跟我哥通一下消息。” 王雨嫣和林宝珠一起把王庆叫到园子深处，偏僻无人的地方，小声同王庆商量事情。 章含烟陪冯姝去如厕了，林芊芊无聊，嘴里叨着狗尾巴草，走了一段路后，背靠一块大石头仰望天空。 却没想到，竟然听到了一个秘密。 石头后面，王雨嫣和林宝珠正在给王庆出坏主意。 林宝珠：“表哥，你不是想娶冯姝吗？求娶是求不到的，冯家根本看不上你。但若是那冯姝掉进湖中，被你救上来，这般有了肌肤之亲，她便只能嫁给你了。” 哼，林芊芊你不是同冯姝、章含烟很要好吗？ 那就让你亲眼看着好姐妹嫁给一个下三滥，看你气不气。 我要让你亲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霉，而又无能为力。 “表妹出的主意妙啊！”王庆发出渗人的笑声：“冯家狗眼看人低，连咱们这么高的门第都看不上。上次冯姝还联合一个丫头一起羞辱我，等我把她娶回府，看我不天天羞辱她。” 王雨嫣赶紧提醒：“嘘，哥你小声点，不要被人听去。” 等三个鬼鬼祟祟的人离开后，林芊芊从巨石上站起身。 既然被她听到这些人要害冯姝，那自然是要帮冯姝化解险境的。 林芊芊走出小树林后，终于被司瑄发现，然后司瑄就紧紧跟着。 她喂了一颗“糖豆”给司瑄，“乖，等下跟在我身边注意避着人，不要被别人发现。” “嗯嗯，”小司瑄乖乖答应了。 林芊芊状似随意在园子里逛着，其实一直在盯着冯姝，还有不远处正紧盯着冯姝的鬼鬼祟祟跟踪三人组。 且还要防着被那三人组发现。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林芊芊便是那只黄雀。 第21章 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章含烟和冯姝如厕完后，一起走回湖边。 两人还不知道，已经成为猎物被人盯上了。 章含烟四下张望，嘴里念叨说：“林妹妹走去了哪里？我怎么都看不到她呀。” 她不知道，林芊芊一直在不远处跟着呢，只不过不能被王雨嫣三人组发现，所以不方便现身。 正巧这时，嘉善郡主身边的小丫鬟过来寻章含烟：“小姐，郡主喊您过去说话。” 章含烟便跟着母亲身边的小丫鬟走了，还回过头跟冯姝说：“姝姐姐，等下找到林妹妹，带林妹妹一起去找我。” 林宝珠躲在一棵粗壮的罗汉松后面观察，发现冯姝落单了，而且这处位置很偏僻，没人能察觉这边的情况，简直是天赐良机。 她赶紧提醒王庆：“庆表哥，机会主动送上门了，只看你抓不抓得住。” 王庆很自信：“放心，爷出手，从来都是手到擒来，永不言败。” 林宝珠说话从来不经大脑，“永不言败？上次是谁被人打成了猪头，我劝庆表哥还是小心些为妙。” 冯姝带着小丫鬟走在湖边，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想看看林芊芊在哪里。 斜里突然冒出一个壮实的婆子，朝冯姝撞过来。 若是被撞到，肯定会跌入湖中，万一被男子救上来，这辈子算是完了，亲事将身不由己。 在这关键时刻，林芊芊突然闪现，把冯姝拉到了安全距离。 那撞人的婆子惯性收不住，把跟过来的司瑄给撞进水里去了。 王庆躲在大树后面，本打算等冯姝落水立刻施救的，却发现他的安排出了岔子。 那婆子竟把司瑄给推进湖中了，当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王庆做贼心虚，唯恐司瑄落水这事怀疑到他身上，赶紧跑走了。 司瑄虽是个傻子，却是个不能惹的人物，不然兴国公府还有太后那里都不好交代。 王雨嫣和林宝珠，也害怕惹祸上身，三十六计，逃为上策，两人全都逃得无影无踪。 丞相府很大，司瑄落水的位置又很偏，根本没人发现这边的情况。 人群距离这边很远，呼救也是来不及救人的。 那掉进水里的婆子会水性，却不救人，而是快速游走，看不到踪迹了，这是害怕所以跑了。 眼见着司瑄快不行了，罢了罢了，林芊芊只能选择跳水救人。 这司瑄本不该落水，因着她把冯姝救了，才导致司瑄被牵连落水。 秋日的湖水还是挺冷的，尤其大燕朝的京城本就处在北地，冷上加冷。 林芊芊跳入水里，感觉全身冻得直哆嗦，手脚不太听使唤。 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人救上来。 把人放在什么位置好呢？ 林芊芊四下看了眼，心里有了主意，直接把司瑄拉到了一处假山后面，这样，便没人能看到她和司瑄了。 大燕王朝对女人十分苛刻，若是湿身的样子被男人看到，就麻烦大了。 “阿嚏——” 冯姝听到林芊芊打喷嚏，赶紧解下自己的淡紫色披风披在林芊芊身上。 这披风镶了一圈雪白的兔毛，瞧着倒是好看。 “林妹妹，我让人去煮姜汤。” “不用，我身体好，不会得风寒的，冯姐姐，帮我看着点四周，如果有人过来及时提醒我，司瑄快不行了，我救治一下。” 救治？冯姝想起上次在倾城胭脂铺里，林妹妹说她养母懂医术，所以有可能林妹妹也跟着养母学了医术。 看司瑄那样子，躺在草地上一动不动的，不知道还有没有气，但愿林妹妹能把司瑄给救活。 林芊芊把司瑄摆放好，救人要紧，管不上男女授受不亲了。 她先是给司瑄做了人工呼吸。 司瑄的唇温暖又柔软…… 等等，想哪里去了，美色误我，救人要紧啊。 林芊芊拿出银针，一根根插入，额头沁满了汗珠，消耗很大的样子。 半炷香功夫后，林芊芊把银针一一取下。 人算是救了回来。 不过虽有气息，人还在昏迷中。 “冯姐姐，我先回林府了，你帮忙喊兴国公府的人过来，让他们把司瑄带回去好好照顾。你的披风改日再还给你。” “我知道了，林妹妹放心回去吧。” 司瑄被抬回兴国公府后，陷入沉睡，一直不曾醒过来。 太后把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派去了兴国公府。 所有太医对于司瑄的病症都是束手无策。 兴国公夫妻脸上满是愁云。 这可是司家三代单传的男丁！ 谁知三天后，司瑄竟然醒了，傻病也突然就好了。 兴国公本来正在皇宫里跟皇帝议事，听说司瑄醒了，立刻回了府中。 刚看到儿子，就听到儿子喊了一声“爹”。 自从儿子伤了头变傻掉后，已经三年没听到儿子喊爹了，兴国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用力掐住赵小六的手臂：“小六，疼不疼？我这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赵小六疼得呲牙咧嘴：“疼，特别疼，国公爷您没做梦。” 兴国公抚着小胡子，激动地差点跳起来。 “我儿子会喊爹了，我儿子会喊爹了。” 已经三年没听到这声爹了，兴国公有些手舞足蹈。 司瑄一脸疑惑地看向兴国公：“爹，你没事吧？要不要请太医来帮你瞧瞧。” 兴国公听了这话，再看儿子清明的眼神，心里彻底明白过来，儿子的傻病好了。 掉一次湖里，傻病竟然就好了，早知道这样，应该早点把儿子踹进丞相府的湖里去，然后让林姑娘帮忙把人救上来。 “儿呀，你被林姑娘救出水，然后傻病突然就好了，看来林姑娘果然是你的福星，做人要懂得感恩啊。” 兴国公看着司瑄冷酷的面容，严重怀疑，儿子变正常后又是从前对姑娘家冷冰冰的样子，大概不会再缠着林姑娘了。 多好一姑娘啊！要是能早点娶进府里就好喽！ 司瑄是个聪明人，他不相信被湖水泡一下傻病就能好，这件事肯定另有隐情。 奇怪的事不止一件，他现在一听到林姑娘三个字脑海就出现一个姑娘的脸，头上扎了两个发包，娇俏可爱，往他嘴里塞糖豆。 他甚至忍不住想要立刻去那姑娘身边。 这种感觉特么奇怪。 兴国公：“儿呀，你先好好休息一下，为父让人给林姑娘备礼物送过去。” 等兴国公出了屋，司瑄问赵小六：“林姑娘是怎么一回事？我和她很熟悉吗？” 赵小六：“当然熟了，您的傻病没好之前，天天都粘在林姑娘身边，还眼巴巴地把太后送来的好东西送给人家林姑娘，还帮林姑娘剥荔枝，剥坚果，还帮林姑娘打人。” 司瑄：？？？赵小六说的那个人真的是我吗？ 第22章 初入冯府 冯姝得知司瑄的傻病竟然好了，大为吃惊。 天呐！当时林妹妹说随意救治一下，不能让司瑄死掉，结果这救治可真是不一般啊。 连宫中的太医院全体出动都治不好的傻病，林妹妹竟然一出手就给治好了。 怎一个厉害了得。 林妹妹曾说她养母擅长医术，所以林妹妹的养母到底是什么人？ 冯姝去了冯老太太院中，此刻家里长辈全都在老太太屋里。 冯老太太病得很严重，因前些日子冯姝在丞相府差点被设计陷害，而急火攻心，陷入昏迷，饮食全都喂不进去。 吃不进东西，就只能等死。 冯远的几个弟弟坐在老太太床前，个个愁容满面。 该请的名医全都请了，但老太太的病还是不见起色，现在已经到了滴水不进的地步。 若是老太太没了，他们的大哥冯远便只能丁忧三年，为老太太守孝。 三年后，官职能不能起复还不一定。 大哥这么多年辛辛苦苦才爬到了大理寺卿的位置，他是全家的仰仗，若是丁忧三年，冯家注定要败落了。 冯远安慰几个弟弟说：“我已经找人另寻名医了，相信娘的病一定能治好的。” 冯姝也很担心老太太的身体，她想了想，悄悄把父亲叫出屋，把林芊芊会治病的事说了出来。 冯远很惊讶：“你是说，她把冠军侯救出水后，给冠军侯施了针。” “父亲，我当时就在一旁帮忙望风，对此事看得一清二楚。” 冯远吃惊得不能再吃惊了：这几年太后派了宫中全体太医帮冠军侯诊治，却无一点效果，而且兴国公还大江南北、四处找寻名医，都没能把儿子的傻病治好，结果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竟然随意施了几针，就把傻病给治好了，这姑娘已经不是厉害两个字能形容的了。 冯姝叮嘱父亲：“林妹妹并没有明着说她会医术，她大概是不想宣扬此事，咱们暂时先不要把林妹妹会医术的事说出去。” “行，那你悄悄问一下，看她愿不愿意过来咱们府中帮忙医治，若是愿意，治好之后，条件随便她提。” “知道了，爹。” 冯姝在姜宅里找到了林芊芊。 “林妹妹，你可真厉害，随意施了几针，就把冠军侯的傻病给治好了。” “他其实不是什么大病，扎针疏通一下就好了。” 那么多名医都束手无策，林妹妹竟然说不是大病？那什么样的病在林妹妹眼里才是大病？ 祖母的病，林妹妹应该可以治吧。 “林妹妹，不瞒你说，上次丞相府赴宴后，我把王庆要害我的事告诉了家里，祖母得知后，怒火攻心，陷入昏迷，请你帮我祖母诊治一二。” “好，但现在还不是公开我会医术的时候，我最擅长的是针灸术，那玩意很费神，以我现在的体力，每半个月只能医治一个病人。” “好，我会守口如瓶的，连含烟也不告诉。” 林芊芊替冯姝说出了心里话：“冯姐姐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医术吧？上次在胭脂铺里跟冯姐姐说过，我养母会医术，其实我养母是神医娘子洛雪。” 神医娘子洛雪？那是仙人一样神通广大的医者，连皇帝想请都请不到的人物，竟然是林妹妹的养母。 各地虽然有神医娘子的传说，但没几个见过神医娘子的真面貌。 听说酷爱四处游历，难寻踪迹，所以上次在倾城胭脂铺里，林妹妹说她养父母在外游玩好几年了。 ~ 午时，冯家男女老少、一大家人等候在冯府大门外，神情紧张。 冯府看大门的汉子心想，这一天又是全府打扫，又是各种采买的，隆重又神秘，搞得跟过年一样。 咱大老爷这样的人物，能带着全家在外隆重迎客，那客人肯定极为尊贵吧。 结果等了又等，却看到马车里下来一个小姑娘，十三四岁的模样。 这？竟然是全府列队欢迎的人物？真是让看大门的汉子大为吃惊。 他只在心里好奇，却也不敢议论。 因为府中大老爷说了，不得妄议今日的贵客。 林芊芊进入林府后，被冯姝引到待客厅里。 桌上摆了十几样水果点心。 冯夫人亲手捧了香茗递给林芊芊，“好孩子，秋季干燥，喝茶润润喉咙。” 林芊芊接了水杯放在一旁的桌上，站起身来，“夫人不必如此客气，都是自己人，咱们还是赶紧去看老太太吧。” 母女两人陪着林芊芊一起走进老太太屋里。 因老太太怕冷，屋里烧了炭火，窗户关得严严实实。 林芊芊赶紧让人把窗户全部打开了。 “老太太这病，需得呼吸新鲜空气才行。” 冯夫人小心翼翼问道：“那老太太这病治不治得？” “治得，若是再拖个几日，神仙来了也是束手无策。” 林芊芊感觉说得有些重了，于是又轻言安抚冯夫人：“其实老太太的病并不难治，只是急火攻心，血气上涌，导致梗塞，用银针疏通一下就好了。” 冯夫人：太医也是这般说的，但针也扎了，药也吃了，人却不见好。 但愿这位林姑娘真能帮老太太治好，她愿意在佛祖那里帮林姑娘点一盏长明灯，日日为林姑娘祈福。 冯夫人见林芊芊取出一排银针准备治疗了，赶紧拉着冯姝出了屋子，亲自在外面看守。 冯夫人知道，医术高明的人最怕医术被人学了去，所以主动帮忙做好保密工作，不让任何人接近这间屋子。 一炷香功夫后，林芊芊说道：“冯姐姐，让人拿一个水盆过来。”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 冯姝想起，那日林妹妹帮冠军侯医治后，也是很累的模样，看来施针对于林妹妹来说，是很耗费心神的事。 冯姝亲自拿了水盆进屋，却见老太太并没有睁开眼，而是由林芊芊扶住老太太的头，让老太太侧身吐了很多黑血出来，整盆水都被染黑了。 冯姝看得害怕，手抖得厉害。 老太太就不停地呕吐，不停地吐黑血，这场景是让人极为震惊的。 冯夫人吓坏了，吐出这么多血，完了完了，该不会一命呜呼吧？ 正吓得厉害，却见老太太停止了呕吐。 接下来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昏迷数日的林老太太竟然睁开了眼睛，然后扶着丫鬟的手站起来了。 冯夫人不敢相信眼睛看到的，她赶紧抬手揉了几下眼睛，再次睁开，发现老太太真的在走路，只是有些力不从心模样。 冯夫人高兴地哭了，老太太的病终于好了，她的夫君依旧能稳坐大理寺卿的位子。 大理寺卿这位子，审的全是大案要案，得罪的人数不胜数，若是突然失了位置，一定会被很多仇家找上门痛打落水狗。 林芊芊见冯夫人看着木盆眼眶湿润，解释道：“冯夫人别担心，盆里是老太太吐出来的淤血。” 冯夫人点头，“好孩子，你是我们冯家的大恩人，我给你跪下了。” 林芊芊赶紧把冯夫人扶住，冯夫人是她好姐妹的母亲，是长辈，自然不能给她这个晚辈下跪。 第23章 人傻话不多 没人比林老太太屋里的丫鬟婆子更高兴。 若是老太太人没了，她们这些下人不知将会被发卖还是其它什么下场。 很多大户人家老人没了之后，都会把下人转卖给人牙子，只有特别得宠的下人才会被主家放籍。 伺候老太太的小丫鬟很激动，朝着候在院子里的人喊：“老太太能走路了，老太太能走路了。” 冯远的几个庶弟和弟媳听到丫鬟的话，全都涌进屋中。 看到老太太的病好了，个个都高兴地又哭又笑。 一方面是出于孝心，另一方面则是庆幸，庆幸他们冯家的依仗冯远，不需要丁忧三年。 一时间，屋里热闹极了。 林芊芊叮嘱小丫鬟：“先扶老太太坐着休息一下，老太太多日未曾进食，现在不宜走太多路，会力竭的。另外再给老太太弄些吃食，要软烂易嚼的。” “是。”小丫鬟很听话，赶紧扶老太太到椅子上坐下。 老太太张嘴说话了，“我有些饿了。”声音沙哑无力。 冯姝：“祖母莫急，已经吩咐厨房送吃食过来了。” 屋里人多，太过拥挤。 冯姝把林芊芊拉到自己屋里说话。 “林妹妹，真没想到，你的医术如此高超。” “冯姐姐，我会医术的事先保密哦。” 冯姝见林芊芊满头的汗水，赶紧拿出帕子帮忙擦拭。 这样干燥清冷的秋天，自然不是热出汗的，而是因为刚才施针时消耗太大的缘故。 “知道知道，林妹妹放心，我不告诉别人，我爹也会约束我们冯家的人，不让他们把事情传出去。” 冯姝是很感激的，听林妹妹说放针很耗费精力，半个月才能施一次，但现在距离林妹妹救治冠军侯还不足半个月，对林妹妹的身体伤害肯定很大。 回头得跟母亲说，把府里的百年人参送给林妹妹用来调养身体。 林芊芊离开的时候，被冯夫人强塞了三千两银票，并一只褐色小木匣子，匣子里装的正是百年人参。 “林丫头，我们给的东西有点少，只表表心意而已，希望你不要嫌弃。” 毕竟林芊芊不仅救治了老太太，而且还在丞相府寿宴上帮冯姝化解了灾难。 若是冯姝当日掉入湖中被那王庆救下，除了嫁给王庆，但只能绞了头发去做姑子了。 冯远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对林芊芊说：“我答应过只要你治好我母亲的病，便许你一个条件，随便提。” 林芊芊笑说：“这个条件先保留着，日后再提。” 大理寺卿主管大案要案的审理。 林芊芊想要为外祖姜家翻案，但心里明白此时还不是最佳时机，不能强人所难。 一大家人亲热地把林芊芊送到大门外。 等人走远后，冯夫人眼眶微湿，“多好的孩子啊，怎么就有人不珍惜呢。” 一出生就被丢掉，听姝儿说林家丫头现在林府住在摇摇欲坠的马厩里。 造孽啊！那姓林的忒不是个东西，早晚会有报应的。 林夫人对冯远说：“老爷，林家丫头在丞相府寿宴上救了姝儿，现在又救了娘，咱们冯家承了林丫头的大恩，日后若是林家丫头有困难，你能帮就帮。” 冯远想的却是：人家小姑娘有这等本事，可能根本不需要他的帮助。 昨日冯远同五城兵马司秦统领吃饭，秦统领说他和副统领的职务都是多亏那林家丫头才保住的。 听说五城兵马司又得了新的任务，这次的案子更棘手，是官员被杀案，足足死了两个官员，影响巨大。 若是那林清平做得好，这回应该能升任正统领了。 那叔侄女关系应该还不错吧，可惜那亲爹林清云，傻子一根筋，这么有本领的亲生女儿却一直往外推。 蠢货一个。 冯家几兄弟浩浩荡荡走回府里。 冯远叮嘱所有人：“千万不要把林姑娘会医术的事说出去。” “大哥放心，我们自不会说出去的。” 全家只有老大冯远官位最高，全都仰仗冯远，自然不会违逆冯远的话。 冯远：“林姑娘这回来到咱们府上，只是来做客的。” 几个庶弟连忙附和：“没错，冯姑娘来咱们府上，只是来做客的。” ~ 兴国公府。 太后又让人送了特级贵妃芒过来，是用花篮装的，南方上贡过来的。 司瑄出于本能，提起篮子就往外走，走出几步又退了回来。 他很郁闷：这到底是怎么了，看到好东西第一想法竟然是亲自给林芊芊送去。 肯定傻病把他给整傻了。 兴国公夫人促狭地说道：“我和你爹年岁大了，都不爱吃甜，你拿去给林姑娘吃吧，人家林姑娘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可不能忘恩负义。” 兴国公夫人又说：“湖水冷得刺骨，人家姑娘却毫不犹豫就跳进湖里救你了，儿呀，咱们做人可要有良心啊。” 正在姜宅看修缮图纸的林芊芊打了个喷嚏，这是谁在说她呢。 若是她听到兴国公夫人说的毫不犹豫，肯定是要心虚的，因为她跳进湖水之前，可是犹豫了好大一会呢。 ~ 兴国公：“正好，我让人整理了一车礼物，儿呀，你亲自去谢救命恩人吧。” 待司瑄离开后，兴国公皱眉道：“瑄儿病好后，还是跟以前一样，依旧是个冷面小将军，这样根本讨不了小姑娘的欢心。哎，真是可惜，一点都没继承他老子我的甜言蜜语，” 司瑄从前没傻的时候，京城的贵女们很多都倾慕他。 现在王雨嫣见过一回正常的司瑄，心里爱的种子又发芽了。 她去了林府。 “宝珠表妹，你还不知道吧，司瑄的傻病竟然好了，又像从前一样，成了冷若冰霜的美男子，那气度比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宝珠表妹，我已经让人去打听司瑄的去向了，回头咱们一起去瞧瞧他。” 两人还没出林府大门，就听说司瑄来了。 林宝珠躲在大门内，偷瞧大门外的司瑄。 白衣广袖，头戴白玉冠，星眸琼鼻，真正的仙章玉姿，不是简单的好看两个字能形容的。 王雨嫣和林宝珠躲在一起，她同司瑄对视了一眼，突然感觉全身酥软，像被电流击中一般。 赵小六也赶来了林府大门外，拦住司瑄。 “主子，林姑娘现在在姜宅，不在林府。” 司瑄大手一挥，吩咐调头，把礼物全部送到姜宅去。 行了一段距离后，司瑄问赵小六：“我傻的时候当真每日都缠着林芊芊？” “是呀，比真金白银还要真，您可喜欢林姑娘了，各种好东西都拿来送给林姑娘，连吃饭的时候，都帮人家林姑娘挑鱼刺呢。” 司瑄为自己现在的怪异行为找到了理由：怪不得现在总是想见到林芊芊，应该是习惯使然。 傻病好了，但傻习惯不是一时半会能全部改过来的。 赵小六是个嘴碎的人，说起话来像是开了闸的水坝，根本停不下来。 “那时候主子人傻话不多，虽然总缠着林姑娘，但林姑娘却对主子很有耐心，不像别人那般嫌弃主子，林姑娘是个好人。” “而且主子之所以打王庆，也是为了保护林姑娘……” 第24章 坊间传说 司瑄离开林府后，王雨嫣对林宝珠说：“表妹，我记得你说不想嫁给司瑄的，不如我代替你嫁过去吧。” 林宝珠直接炸毛了，“谁说我不想嫁了，那时候他变成了傻子，我才嫌弃他的，现在他已经好了，我自然是要履行婚约的。” 林老太太拄着拐杖来到大门处，正好听到了两个小姑娘的对话，“晚了，你们俩都嫁不成，前些日子送去兴国公府的庚帖，上面写的名字是林芊芊。” 林老太太很不高兴，听说兴国公府又送了很多好东西过来，特意换了一身体面衣裳，结果来到大门外一看，司瑄那小子竟然连林府大门都没进，直接调头离开了。 林老太太心中忿忿，嘴里嘟囔着：“倒是让姜氏生的那个丫头捡了门好亲事。” 在丫鬟小杏的搀扶下，回自己屋里去了。 林宝珠则去找了王氏。 “娘，司瑄的病好了，我决定依旧嫁给司瑄。” 王氏自然也是这般想的，“这门亲事是你外祖父好不容易促成的，既然司瑄的病好了，自然不能便宜姜氏生的丫头，放心，今日娘便让人去兴国公府换庚帖，免得夜长梦多。娘会让孙妈妈说前面一时大意，送错了。” 孙妈妈得了王氏的命令，拿林宝珠的庚帖送去了兴国公府，对兴国公夫妻说了王氏让她说的话。 结果兴国公夫人沉着脸，很不高兴。 兴国公夫人发现林家两个姑娘竟是同一天的生辰，十年前丞相府说合两人的娃娃亲时，夫妻两人本是不想同意的，但拿去给庙里的无为方丈看了一下，说两人的生辰八字是天作之合，所以才同意的。 林家打的好主意，儿子傻的时候，就安排没娘疼的小姑娘嫁过来，现在儿子傻病好了，她又想把亲生女儿嫁过来了，可惜晚了。 林府前些日子送来林芊芊的庚帖，她是十分满意的，所以拒绝了孙妈妈送的第二张庚帖。 “你回头跟你们府上的夫人说，婚姻岂是儿戏，既已送了芊芊丫头的庚帖过来，那我儿便会娶芊芊丫头。” 孙妈妈回林府的路上，很是头痛。 事情没办成，回去少不得要受罚。 说起来，芊芊小姐可真是好运气，把芊芊小姐的庚帖送过去后，那冠军侯的傻病竟突然痊愈了，当真是有福之人，以后嫁了冠军侯，那是享不完的福啊。 孙妈妈回去后，把被拒绝的事告诉了王氏。 王氏自然不高兴，只说：“兴国公府不愿意收宝珠的庚帖也是无用的，咱们是有婚书在手的，最初的婚书上写的是宝珠的名字。” 以往夫人不高兴的，都会体罚下人，孙妈妈正想着夫人会不会因为不高兴而体罚她，结果就遇到方婆子过来打小报告。 方婆子：“夫人，最近二小姐总是出门，老奴让人跟去过，发现二小姐去的是姜府。” 王氏纠正说：“这京城哪里还有什么姜府，富贵门第才能算是府，那姜家全家获罪还在边关熬着呢，不知驴年马月才能解脱，所以那破宅子充其量只能算是姜宅。” 方婆子附和：“是是是，夫人说的都对，那破宅子不是姜府，是姜宅。” 王氏深深吸了口气，感觉心里烦躁得很，“行了，你们都退下吧，不用理会那丫头的事。” 现在冠军侯的傻病好了，用不到那丫头代嫁了，不在跟前碍眼也是好事。 免得天天看到心烦。 ~ 户部，那个曾经向林清云行贿的宋河病了。 病得不轻，脸肿得像猪头，眼睛只余一条细缝，看东西都看不清，身体更是浮肿不堪，走路都走不了。 他遍寻京城名医，结果不见任何效果。 宋河躺在床上干着急，心烦之下把宋府的管家朱大常给骂了个狗血喷头。 他能不着急吗？好不容易溜须拍马爬到如今的位置，现在正是享受荣华富贵的时候，却啥福也享不了，全身肿痛难忍，说不定哪天就会死掉。 宋府的管家朱大常平日是个很八卦的人，闲了就爱去茶馆里听些小道消息。 他向宋河献策说：“老爷，最近老奴听说了一件离奇之事。坊间都在传，说林侍郎家的千金是个有福之人，当日冠军侯落水被林家千金给救了，结果您说怎么着？傻了三年的冠军侯突然就变回正常了。” “老奴跟冯府看大门的老李是远亲，那老李说，冯家老太太前些日子病得很重，都做好寿衣准备后事了，结果您说怎么着？那林家千金过去冯府做客一趟，结果冯老太太的病竟然好了，而且身子骨比没生病之前还要健壮。” “老爷，现在外面传疯了，都说那林家千金是有大福气的人，老爷不妨试试看，若是林家千金来了咱们府上做客一次，说不得老爷的病就好了呢。” 宋河一听，那冠军侯和冯老太太的事确实稀奇，于是心里又燃起了希望。 在毫无其它办法的情况下，决定活马当死马医。 直接让管家朱大常去往林府求助，说不得沾沾林家小姑娘的福气，他这重病能好也说不定。 “大常啊，你多带点好东西去林府，把我最近新得的上品端砚送给林大人，顺便把婉贞带去林府，就以婉贞的名义结交林小姑娘，邀请其到咱们府上做客一次，花多少钱都没关系。” 宋河虽然只是个户部主事，但户部是个油水很大的衙门，而且从前他在彭县任县令的时候，存了好多银子。 都说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全靠着彭县弄来的银子铺路，他才得以在户部这么好的衙门里任职。 宋河妻妾成群，子女众多。 宋婉贞是宋河的嫡出二女儿，是个很聪慧的女孩子，也是做生意的能手。 家里兄弟每日走狗斗鸡，母亲忙着斗小妾，长姐已经出嫁，所以家里偌大的产业全是她一个人在打理。 她觉得女子都喜欢漂亮的东西，便直接到明月银铺里买了一顶镶有金刚石的金冠，当作送给林芊芊的礼物。 那金冠上面的金刚石在太阳下闪闪发光，能闪瞎人的眼睛，希望那位芊芊姑娘能喜欢。 第25章 一万两 林清云正赶上休沐，前面偷偷养小倌的丑事发生后，被他的岳父大人好一顿教训之后老实多了。 今天休沐不用去衙门的日子，他也不敢出门了，只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听门房来报，说户部宋大人的千金过来做客，林清云心下感觉有些奇怪。 他从前虽然受了宋河的行贿，但平时两人之间故意装得像陌生人一般，不怎么来往的。 为何宋家人突然来了林府？ 既来的是女眷，他便让门房把客人带去了王氏那里。 至于宋府的管家，就带到书房里来，他好问问到底是什么风把宋家人给吹来了。 宋婉贞是个直接不能再直接的人，给王氏行礼问好后，把送给林府每个人的礼物一一拿出来。 送给老太太的是名贵薰香，送给王氏的是绣七彩茶花的小插屏，送给林宝珠的是倾城胭脂铺售卖的养颜雪花膏，送给林芊芊的却是十分漂亮的金冠。 只看上面闪闪发光的金刚石，就知道这金冠多值钱了。 其他人的礼物都是由丫鬟拿着，唯独给林芊芊的却是用红色锦盒单独装的，而且是由宋婉贞亲自捧在手里的。 王氏心里很不高兴，觉得宋家姑娘不会来事，连孰轻孰重都分不清，把一个养在庄子上的小丫头当成宝，却把她这个林家真正的主母当根草，同时也没把她的亲生女儿宝珠当回事。 宋婉仪说话超直接：“听说贵府二小姐是个有福之人，我想结交一番。” 王氏笑得有些勉强，“芊芊那丫头白日经常都外出的，成天乱跑，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厮混。” “那晚辈便先告辞了。” 那宋婉贞说完捧着装金冠的盒子，头也不回地出了屋子。 “孙妈妈送客。” 王氏脸色铁青看着宋婉贞离开的背影，心里十分不爽。 孙妈妈把宋婉贞送到府门外，却得了两颗金花生的赏钱，高兴之下，把林芊芊的行踪告知了宋婉贞。 宋婉贞离开后，孙妈妈走到府中偏僻角落，把金花生放嘴里咬了一下，牙印很明显，这是真金的。 全是沾了芊芊的光，那位宋小姐若不是想从她这里打听芊芊小姐的行踪，断不会出手这么大方。 没过多长时间，林清云便回了主屋，把宋家管家说的话告诉了王氏和林老太太。 王氏一脸嘲讽之色：“有福之人？宋大人以为姜氏女儿去宋府做个客，就能把他的病给治好？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林老太太也道：“如果那丫头是个有福之人，那么生她的姜氏便不会无缘无故失踪了，如果那丫头是个有福之人，她外祖一家便不会全家获罪了，我看明明就是个灾星才对。” 林老太太心里门儿清，当时姜家得知林清云扔掉芊芊丫头的真相后，一直在找林清云的麻烦，王丞相才不得不出手让姜家获罪。 姜家所有人的不幸，皆是因为那个丫头。 林清云：“我已经派人去盯着宋府那边的动静了，倒要看看那丫头到底是福星还是灾星，听说宋河病得很重，见了那丫头后不日归西也说不定。” 宋婉贞在姜宅里见到了林芊芊。 当时林芊芊正在和修缮房屋的负责人讨论图纸。 宋婉贞突然有种见到同类的感觉，这位林姑娘和她一样，都是做生意、理家业的好手。 等林芊芊忙完，宋婉贞才道： “林姑娘，我父亲听人说你是福星，希望你能去我们家做客，他想沾沾林姑娘的福气，去除身上顽疾。” 这话说得直白得不能再直白了。 林芊芊喜欢跟这种直来直去的人说话，不费脑子。 她知道宋河就是向林清云行贿的那个，如今在户部任职。 会行贿的人，自然少不了贪污。 从宋河手上弄钱，不亏良心。 “一万两，我要一万两银子，不如你先回去同宋大人商量一下，如果宋大人见了我之后病没好，一文钱都不收，如果真沾了我的福气病好了，便给我一万两银子。” 宋婉贞笑了，林芊芊比她还直接。 这样很好，很节省时间。 “芊芊姑娘，请容我先回去跟父亲说一声，若是父亲同意，我便立刻派人过来接林姑娘，可以吗？” “好，一言为定，银子的事是要签协议的，我怕你们宋府事后不认账。” “那是自然。” 宋家的铺子都是宋婉贞打理的，她平日做生意也十分认可签协议。 宋婉贞回到宋府，把一万两银子的事说给宋河听，宋河觉得很划算。 他的病不好人家小姑娘一文不取，好了才收一万两。 老实说，如果要花5万两才能治好他的病，他也是愿意的。 毕竟手里是真的有钱。 “婉贞，用咱们府上最豪华的那辆马车，接福星入府。对了，听大常说冯府当时是全家出府迎接贵客的，你安排一下，咱们不能比冯府差。” 林芊芊几日前在街上见到过乘坐马车的宋河，当时宋河已经病得有些严重了。 所以她去宋府之前，提前带上了一种黄色的小药丸。 到了宋府一看，大门外站着风情不一的妻妾，足足十几个，宋河的儿女也有十几个之多。 十几个子女同时给林芊芊行礼，那阵仗真还挺有声势的。 “婉贞，让你们府上的人不要弄得太复杂，我赶紧见见宋大人，姜宅那边还忙着呢，离不开我。” 林芊芊见到宋河后，趁人不注意悄悄往宋河喝的茶水中放了小药丸。 小药丸放入茶水中便融解了，茶汤的颜色没有任何改变，反而茶香味更浓了。 林芊芊端起茶杯送到宋河面前：“既然我是有福之人，那便给宋大人端杯茶吧，让宋大人沾沾我的福气。” 林芊芊就只端了一杯茶便离开了。 她离开宋府后的当晚，宋河开始腹泻，一晚上都没离开过恭桶。 连着腹泻了四天，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林府这边，林清云一直有派人盯着宋府的情况，所以及时得知了宋河连续腹泻四天的情况。 一般人连续腹泻三人估计都吃不消，更何况宋河本就有重病在身，估计人快不行了。 林老太太：“我就说那丫头是灾星，害了整个姜家人，看吧，现在又害了宋大人，到时候可别连累咱们林府。” 第26章 行走的摇钱树 林芊芊去过宋府后，宋河连续腹泻几日，据说情况不乐观。 这可把林家人给整开心了。 王氏哼了一声：“还说什么有福之人，灾星还差不多。” 林宝珠叹息：“若是宋大人因为见过那丫头而死亡，那以后便没人敢娶那丫头喽，真是可怜哟。” 林清云则说：“放心，我今日已经跟同僚们说了，咱们府上已经跟那丫头断绝了关系，以后那丫头做任何事都跟林家无关，咱们不会受她牵累的，夫人，麻烦你抓紧把那丫头赶出府。” 王氏早就想把林芊芊赶出府了。 现在冠军侯的傻病已经好了，不需要找人代嫁，那丫头已经完全没利用价值了。 不赶出去难道还留她过年吗？ 王氏威风凛凛，带着孙妈妈并一众丫鬟们去了马厩。 林宝珠也跟去了，想在撵人的时候耍耍威风，谁知到那里一看，屋子已经空了。 她们还没赶，人就已经离开林府了。 方婆子打小报告说：“近日二小姐主仆总是议论说要搬去姜宅，估计应该是搬去了那里。” 林宝珠遗憾地跺跺脚：“算她识相跑得快，不然今日铁定让她颜面扫地。” 谁知翌日早朝时，林清云却见到了请假多日的宋河。 这太让他惊讶了，不是说腹泻几日已经不行了吗？看来传言有误啊！ 随便看一眼，就能发现宋河整个人都瘦下来了，而且看起来年轻了十岁不止。 这可真的是神奇啊。 林清云开始自我怀疑了，难道芊芊那丫头真的是福星？ 早朝时间还没到，陛下也还没来，一群大臣在宣武殿上聊得很热闹。 宋河满面春风：“我跟你们说，我这回病的是真重，以为自己要死了，没想到闺女孝顺，竟为我请来了传说中的福星，我一见到福星，就无药自愈了。” 很多大臣都知道宋河请假多日的事，也有好些人去宋府探过病，知道宋河病得有多严重，都感觉宋河要归西了，没想到人家见一面福星竟然就痊愈了，真是神奇啊。 最神奇的地方在于，宋河整个人年轻了好些岁。 千金难买人年轻。 众人纷纷打听宋河口中的福星是谁，结果竟然得知是林侍郎家的千金。 便有很多人走到林侍郎身边套近乎，抢着想要林侍郎家的千金去府上做客，好话跟不要钱似的。 “我早就看出林侍郎博学多才……” “以林侍郎的才智和能力，前途无量……” 林清云非常享受这种被众人追捧的感觉，虽然他已经坐上了吏部侍郎的位置，但所有人都觉得他是靠岳父王上位的，先是借助姜家得了官位，然后又借助王丞相青云直上，所以平时也没几个人真正瞧得起他。 像这样被众星捧月是头一次，捧得他都有些飘飘然了。 但这第一次的美好众星捧月却被吏部一个官员给打断了。 “你们求错人了，昨日林侍郎当众宣布已经同他那位福星女儿脱离了关系。” 四周全是唏嘘声。 众人都觉得林清云是个傻子，别人要花一万两银子才能沾上福气，而林清云明明可以免费沾福气，却硬是把福气给赶走了。 当真是蠢到了极致。 林清云当众反驳：“我昨日说的是玩笑话。” 就如当初他让人把刚出生的女儿扔去雪天的乱葬岗，被人发现后却说是因为女儿一生出来就是死婴才让人扔掉的。 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十分有水平。 然后还真有几个人相信了林清云的鬼话，“就说呢，父女之间哪有隔夜仇，林侍郎，麻烦请令爱去我家做客，我出一千两银子，现在就给你。” “我出两千两银子，还请林侍郎早点安排令爱去我家。” 没有人不爱钱，况且这钱干干净净赚来的，跟贪污沾不上边。 他每贪污一点小银子都惶恐好多天，脏钱不好赚啊！ 直到皇帝来了，宣武殿里才安静下来。 …… 林清云总共收了一万多两银票，神清气爽回到府里。 他直接在书房里把林芊芊哪日去哪家的行程直接安排好了，清清楚楚写在纸上。 想起自林芊芊入府后，两人只见过一次，而且话不投机半句多，估计林芊芊根本不屑于听他这个父亲的。 于是林清云决定把事情交给王氏办，他回了屋里，把收到的银票也拿了一小半出来给王氏看，把王氏给惊到了。 “就这你就吃惊了，我可听宋河说了，那丫头去宋家做客收了一万两银票呢，那就是一棵行走的摇钱树。” 林清云顺便把宋河病好的事说给王氏听了。 “夫人，我跟你说，现在到处都在传芊芊那丫头是福星。” 王氏：那丫头是福星？若真是福星怎么会克得她亲生母亲失踪？怎么会克得她外祖家全家获罪流放？ 在王氏想来，那些个传言不过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巧合而已。 但既然有银子赚，自然是要赚的，前面被朱强那厮坑了七千两，又被宝珠丫头败了四千三百两，真是想起来就难受。 既然芊芊那丫头能帮她赚钱，有这么高的利用价值，必须不能放过。 孙妈妈站在一旁，听了林清云绘声绘色的讲述后，突然觉得身子骨舒坦了许多。 当初是她去庄子里接的芊芊小姐，而且还悄悄给芊芊小姐报过几次信，算起来差不多跟芊芊小姐接触了五六次，真是得了大福报。 越想越感觉全身都舒畅。 虽然芊芊小姐搬走了，但没说不让她继续当内应，回头瞅到机会必须悄悄去姜宅报个信，多找机会见见芊芊小姐，身子骨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孙妈妈沉浸在美好的畅想之中。 林清云把列好的表格交给王氏：“现在人人都相信那丫头是福星，赶在谎言没被揭穿之前正是咱们赚银子的大好机会。我已经安排了那丫头每日去往哪家，你是家中主母，家中的姑娘都必须听你的，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王氏：“昨日你不是让我把那丫头赶出去嘛？那丫头已经自行搬走了，我让人打听过，说是搬去了姜宅。” “夫人，这件事还得依仗你，从前你能把她从乡下庄子接回林府，现在人在京城，接起来更方便些。” 王氏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都能把人从偏远的乡下弄过来，更别提现在人现在就在京城了，没啥难度。 第27章 夜闯闺房 王氏心里明白林清云交代的事有些难办，但想到钱，想到林芊芊是行走的摇钱树，便觉得就算是下跪把人给求回来也是值得的。 王氏连晚饭也没来得及吃，就去了姜宅那边。 可是到了姜宅大门外，却见外面围了乌鸦鸦一大片人，听这些人的议论声，都是来求林芊芊去府上做客的。 这丫头的名气这么快就打出去了？ 也好，站得越高，到时候摔下来就越疼、越惨烈。 趁这丫头还有用，就先利用个彻底，等这丫头摔下神坛，自然是要同这丫头撇清关系的。 眼前这些人吵得王氏很头疼，王氏：“你们安静些，我是你们口中福星的嫡母。” 可她说了好几遍，都没人睬她。 王氏在姜宅大门外等了一个时辰，大门终于开了。 出来的人却不是林芊芊，而是红豆。 红豆：“大家请安静一下。” 可别小瞧一个小丫鬟，说得话比王氏有用多了，热闹的众人立刻就安静下来。 “我家姑娘身子乏了，要多休息些时日。” 众人听到这话，便有些失望，然后红豆接下来的话又给了他们希望。 “不过我家姑娘说了，想请她去家里做客就先递名帖，姑娘会筛选有缘之人，半个月外出做客一次。” 其他人递了名帖之后便老老实实离开了，并没有纠缠，只有王氏还留下来没走。 她努力挤出笑容，“红豆啊，你跟芊芊说，先前府中其它小院没收拾好，所以委屈她住在马厩这边，今日我已经让人收拾了桂花院，晚上我就让人帮你们一起搬过去。” 红豆：“不去，我家姑娘说以后都住在姜宅里。” 王氏见软的不行，决定来硬的。 直接把林清云给的表格扔在红豆面前。 “我是林府的主母，未出阁的姑娘若是不听嫡母的话，会名声扫地的，总之我让她做什么，她就必须做什么，让你家姑娘按照这些表格上的日期，一一去那些高门里做客。” 王氏说完就离开了。 三人成虎，原先就有冠军侯和冯老太太的例子在，现在又多了宋河。 全都验证了林芊芊的福星传闻。 连林老太太听了传言都不免有些心动了。 林老太太年岁大了，身上不免多了许多老毛病。 尤其是晚上睡眠不好，这个毛病特别让她困扰。 所以听了传闻后，心里有些后悔了。 早知道芊芊丫头是个福星，从芊芊丫头回府的第一天就该见一见才是。 可惜，芊芊丫头都入府这么久了，她都还未曾见过，未曾沾到芊芊丫头的福气。 林老太太晚间通常歇得早，今日却不着急，直接让小杏几人打着灯笼，陪她去见林芊芊。 结果到了马厩一看，四处都黑灯瞎火的。 难道芊芊这丫头比她这个老人睡得还早？ 询问了才知道，说是芊芊丫头昨日就被逼走了。 老太太当即就冲到王氏屋里，指着王氏的鼻子骂：“你个毒妇，把我林家好好的福星给逼走了。” 王氏：论起来，你这老不死的从前比我还狠，孙女都入府这么久了，也没见你关心，现在听人乱传说那丫头是福星，你才上赶着巴结，可惜晚喽。 不过王氏只在心里想想，不敢当面指责长辈。 “娘，您消消气，什么福星不福星的，不过都是以讹传讹罢了。” “哼，你要是不把人重新接回林府，休想我再认你这个儿媳妇。” ~ 林芊芊在姜宅住的小院古色古香，院中搭了花架秋千。 比起住在林府的时候，简直不要太自在。 她正躺在床上神游的时候，突然听到屋顶有响动，是打斗的声音。 林芊芊一跃而起，追上屋顶，发现司瑄正在被8个黑衣人围殴。 虽然司瑄本身是个高手，但对方八个也全都很强，明显对方占了上风。 不过林芊芊加入后，风头便逆转了。 两人合力伤了对方的领头人，可惜还是被对方逃走了。 林芊芊见司瑄左臂和后背都受了刀伤，便把他叫到屋里包扎。 进到屋里，林芊芊很直接：“脱衣服。” 司瑄脱衣服时，脸上竟然出现了红晕。 “侯爷放心，医者眼里是没有男女之别的，别人可能不清楚，但你知道我会医术。” 没错，林芊芊知道，她去冯家做客、去宋家做客时，司瑄都有派人监视，所以她会医术的事瞒不过司瑄。 “林姑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既会医术，又会武功，如你这般的女子很是少见。最巧合的是，在下每次都是被林姑娘救下。” 别人都是英雄救美，轮到他这里，却每次都是美女救英雄。 而且司瑄清楚知道他的傻病不是突然好的，也是林芊芊帮忙治好的。 但既然林芊芊选择隐瞒，他便也没揭穿她，毕竟是救命恩人。 林芊芊：“怎么？你觉得我厉害，所以爱慕我？被贼追着也要过来看我一眼。” 纵使司瑄平日冷峻无比，却也被逗笑了，“被追来追去，追到了这里，巧合而已。” 林芊芊芊已经看出那八个黑衣人不是中原人，应该是北兹国的人，他们身上有羊的气味，且用的是弯刀，说的话也是北兹国的语言。 林芊芊曾跟着养父母游历天南海北，也去过北部边关，所以懂一些北兹国语言。 那些黑衣人大概是听说了司瑄傻病好了，想除掉司瑄。 不过司瑄是个聪明人，这事根本不需要她提醒。 司瑄脱光了上身，接过林芊芊倒的茶水，一口饮下，结果整个人软塌塌倒在桌上。 是那种全身无力的感觉，连手都抬不起来，只有眨巴眼睛的力气。 这很难不让司瑄产生疑或，才脱下衣服，就被毒得全身动弹不得，这姑娘该不会是馋他的身子吧。 “林姑娘对我下毒是想对我做什么？林姑娘你流口水了。” 司瑄那双眼睛映着烛光，好看得不可思议。 林芊芊扑哧笑了，“我流口水？我只是喝茶喷了出来而已。” 她看着眼前那张绝美的脸，忍不住用食指勾起那好看的下巴，和司瑄四目相对，一脸痞坏的模样：“谁让你身材这么好，当然是要把你吃干抹净了。” “开玩笑的啦，你中毒了，很明显对方的刀是涂了毒的，我要帮你剜去一部分伤口，这样才能保住你的小命。” 因为林芊芊提前用了麻药，所以剜肉时并不是很痛。 司瑄感觉不到疼痛，还有心思打量屋子里的陈设，他发现桌上的东西，除了坚果还是坚果，这姑娘挺爱吃坚果的，尤其是杏仁。 第二日，司瑄让人送来了许多杏仁，奶香味的。 红豆：“我瞧着冠军侯病好后挺冷酷的，没想到只是外冷内热，竟然知道姑娘爱吃杏仁，然后送了这么多过来，真是有心了。” 第28章 陌上人如画 一大早，秋风瑟瑟，京城里却十分热闹。 很多人都在围观搬运树木的人。 只因运的树木不一般。 这是五百年的银杏树，出自皇宫里。 这棵银杏树枝繁叶茂，且现在是秋天，银杏叶金灿灿的，别提多好看了。 街上人正在热烈讨论这棵银杏树的来历和去向。 “你们知道吗？听说这树是冠军侯特意从皇上那里讨来的，说是要送给林姑娘，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福星林姑娘。” “我还听说冠军侯跟林姑娘有婚约在身，这冠军侯平时看着怪冷峻的，但是对未过门的妻子那是真的宠啊。” “可不是吗？听说每日都往姜宅里送好东西呢。” “那位林姑娘可真是有福气啊，未婚夫婿是大燕朝第一美男子，位高权重，关键人还特别懂烂漫。” 硕大的树身，连同根部厚重的泥土，抬起来是很费事的。 足足用了五十多人抬树，喊着整齐划一的号子，“哼嗨哼嗨”的，从大街上走过，特别壮观。 而且冠军侯亲自骑马来送树。 同先前的傻模样完全不一样。 今日的冠军侯，气宇轩昂，穿一身织金白袍，如高岭雪松，将冷峻气质发挥到了极致。 不愧是大燕国第一美男子，惹得姑娘家频频回头观望，却又隔着一定的距离，只因怕亵渎了那份美好。 这么大的树，行走之间，大街上免不了落下一些金黄的银杏叶。 很多人弯下腰捡拾银杏叶。 皇宫里出来的东西，本就贵气，而且听说是送给福星林姑娘的，算是和福星也扯上了一点点关系，捡上一些说不得能沾沾福气。 几个姑娘一起蹲下身捡漂亮的银杏叶，不免一起感叹。 “我那未婚夫婿，若是能做到人家冠军侯百分之一的好，我这辈子值了。” “谁说不是呢，我那未婚夫婿跟块木头一样，别说是皇宫里出来的五百年银杏树了，就算是想让他送我一盆廉价的花草也是奢望。” 林芊芊正在府中制作杏仁奶豆腐，听红豆说司瑄让人送了一棵树来，只以为是一棵小小景观树，没太在意。 姜府正在修缮中，弄棵景观树来倒也贴切。 可当她过去看时，才发现，这树是活了几百年的银杏树，密枝遮天，树身至少三个人手牵手才围得过来。 竖在园子里，漂亮得很，甚得她心。 林芊芊抬头看向上方的密枝：“太美了，这树得有好几百年吧？” 司瑄：“也就五百多年。” 赵小六心说：本来主子向皇帝讨一千多年的那棵呢，结果皇帝不乐意，只忍痛给了五百多年的这棵，要不然林姑娘你会更惊讶的。 林芊芊挺心疼这银杏树：“都说人挪活，树挪死，这树都五六百岁了，挪过来万一死了多可惜。” 那皇帝也是好性子，怎么就随便让冠军侯把树弄出宫了？都不带心疼的吗？ “不会死的，我让人把树根连同土一起挖了过来，有原先的土壤在死不了的，而且别人都说你是福星，有福星在，树又怎么会死呢。” 林芊芊：啥福星不福星的，别人说我是福星那是误解，你明明知道真相，知道是因为医术救人的关系才被误解成福星，却还跟着瞎起哄。 林芊芊在看树，司瑄则在看林芊芊。 银杏树又高又壮，十分壮观，林芊芊仍旧同往常一样一身月白色广袖，站在树下看着银杏叶一片一片落下，成了美景中最亮眼的一道风景。 司瑄曾打听到林芊芊是乡下长大的，这丫头平日里总是这一身打扮，明明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但通身的气派却不一般，站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辨识出来的那种。 有一句诗叫做腹有诗书气自华，用来形容林芊芊再合适不过。 “我从宫中弄来这棵银杏树，用来报答林姑娘的救命之恩，好在林姑娘看起来十分喜欢这树，也算没有白费力气。” 林芊芊：救命之恩？“哦，侯爷你的命还是很值钱的，用这稀罕的银杏树来报救命之恩，也不为过。 司瑄抬头看了眼日头，说道：“正好是午饭时间了，林姑娘不如留我下来用膳吧。” 赵小六很惊讶：从来没见过主子如此厚脸皮讨饭吃。 司瑄不想回府吃饭，因为那对亲生父母总在他耳边念叨说让他报救命之恩。 所以他今日大张旗鼓报了，而且还准备留在恩人家里吃饭。 林芊芊：“你不怕我再给你下毒吗？” “若我说怕，林姑娘你就不下毒了吗？” 本就有救命之恩在那里，现在又吃人嘴短，司瑄决定露一手。 “林姑娘，我会做饭的，我做个烤羊腿给你尝尝。” 都说君子远庖厨，但司瑄在边关打仗经常自己动手做吃的。 孜然烤羊腿烤的是炉火纯青，就在银杏树下烤的。 林芊芊远远望过去，司瑄那样清冷潋滟、貌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物，却是在烤羊腿，感觉特别不协调。 司瑄烤完后细心地切成小块摆到林芊芊面前，“请林姑娘赏脸，尝尝我的手艺。” 赵小六主打一个只看不说话，心里活动却特别多，心道：主子也就在林姑娘面前话多一些，平时可是惜字如金的。 林芊芊吃得津津有味：“手艺不错，给你点个赞，都说想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先要抓住那个人的胃，冠军侯为了我还真是费心了。” 司瑄也是服了：“林姑娘脸皮怎么就这般厚呢，哪有姑娘家主动调戏男子的？” “有啊，就是我。” 侯爷和林姑娘这是在打情骂俏吗？赵小六悄悄拉着红豆走远了一些，来到了拱门旁，免得待在银杏树下碍事。 红豆被拉走有些生气，“赵小六，你拉我做什么？我还要帮姑娘挑鱼刺呢。” “挑啥鱼刺？哪里还有鱼让你挑？” 红豆远远一看，真的没鱼刺可挑了，冠军侯三两下就把鱼刺给挑好了。 司瑄把挑好鱼刺的肉放到林芊芊面前，感叹：“没想到我挑鱼刺的手艺这么熟练。” 林芊芊好心解释说：“我喜欢吃鱼，你傻病还没好的时候，天天缠在我身边，抢着帮忙挑鱼刺，所以手艺练得挺不错，那时候你好像很喜欢我，不过你现在不傻了，不知道还是不是像傻的时候一样喜欢我？” 司瑄干咳了两声，回答说：“大丈夫志在报效家国，不在儿女情长。” 银杏树下吃饭的只剩下林芊芊和司瑄两人。 林芊芊伸出白嫩的手指，勾起司瑄的下巴。 “原来你不喜欢我，可是我喜欢你。”喜欢欣赏你美丽的皮囊。 司瑄只觉得下巴痒痒的，有些酥麻的感觉，赶紧歪头避开了。 “好好一个姑娘家，怎么总是动手动脚的？” 林芊芊反问：“为什么你每次来都被调戏，却还是要主动送上门来？” 司瑄在林芊芊这里是一点都不计较，他早就让人调查过，知道林芊芊一出生就差点被亲爹杀死，在逆境中长大却还能如此乐观，挺让人心疼的。 远处拱门旁，赵小六：“红豆，我怎么瞧着你家姑娘跟个街溜子似的，若换成其他女人这般对待侯爷，早就死了八百回。” 红豆摆出双手叉腰的招牌姿势：“难道只准你们男人调戏女人，却不许女人调戏男人吗？” 第29章 渣爹的惦记 林芊芊坐在院中花架下，面前的木桌上摆着很厚一叠拜帖。 仔细看了一下，只有孔翰林的情况有些危急。 孔翰林陪老母亲去城外拜佛，滑下山坡摔至昏迷。 孔家人说家中无钱，但宅子价值两千两，愿双手奉上。 拜帖上所有孔家人全都按了手印，以示同意拿宅子救孔翰林。 这家人还挺重视亲情的，不像林府，为了钱、为了升官发财连女儿都能杀。 而且听说孔府为人极善，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在孔府大门外施粥。 这样的人，值得她出手相救。 “红豆，你安排一下，明日咱们去孔府。” “好嘞姑娘。” 毫无意外，孔翰林沾了林芊芊的福气，苏醒了。 孔家全部人没有食言，而是打包了简单不能再简单的行李，准备搬去破庙里住，把宅子送给林芊芊。 但这回林芊芊却没急着收。 她发现孔翰林一家挺清贫的，清官很稀少，所以难能可贵。 “这宅子先挂账吧，你们孔家人先住着。”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户部主事宋河听说了孔家的事之后特别气愤，凭什么孔翰林只要两千两，而且还可以无限期赊账，而他这个冤大头却要付一万两现银。 宋河让朱管家找到姜宅。 红豆接待的朱管家。 “红豆姑娘，你家主子做事不公道，收了我家老爷一万两，却只收孔家二千两，结果还让孔家先欠着。” “哦，我家主子说那是因为宋大人的命比孔翰林更值钱。” 宋河听了朱管家传的话，挺开心，福星说他的命更值钱，心里便舒服了。 老实说，他贪了很多钱，一万两对于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让朱管家去姜府争论也只是因为气不过而已。 人活一口气嘛！ 结果人家福星可是说了，他值一万两，孔翰林却只值2000两，连他五分之一都不到。 这真是让人神清气爽啊。 不仅宋河知道了孔翰林的事，林家那边也得了消息。 林清云特别气愤：“这丫头真是大手大脚，让孔家先欠着，欠来欠去可就不还了，真是个败家女。” “还有这么多天的时间全都浪费了，我安排她去做客的她一家也没去，若是去了，这几日至少能赚一万多两。” 林清云越想越气愤，傻子才放着一万多两银子不去赚。 “夫人，你再去一趟姜宅，跟那丫头说未嫁女不得有私财，让她把宋家做客赚的一万两交上来。” 林芊芊搬到姜宅后哪哪都好，唯一不好的是，林家人总是找上门。 林芊芊去了趟倾城胭脂铺理账，刚回到姜宅大门口，就被王氏拦住了。 她待在马车里没出来见王氏。 王氏只能对着红豆说话：“我朝律法规定未嫁女不得有私财，让你家姑娘把宋大人给的一万两先交给我，我帮她先收着，等她出嫁的时候给她当嫁妆。” 这话说得真好听，出嫁的时候当嫁妆，姜氏的嫁妆都还扣在林老太太手里呢，林老太太和王氏为了争姜氏的嫁妆现在是势不两立。 王氏隔着车帘教训说：“芊芊，你这丫头见到主母都不知道下马车请安问个好。” 林芊芊：我问你个鬼。 红豆依旧是双手叉腰经典姿式，输啥也不能输气场：“我家姑娘现在是福星，别人为了见我家姑娘一面那是至少花费几千两银子，你想白蹭我家姑娘的福气，门都没有。” 王氏也是气了，谁稀罕沾你家姑娘那福气。 林府离姜宅的距离还怪远的，要不是看在银子的份上，根本不屑走这一趟。 王氏自认讨不到那一万两，只能回去再跟林清云商议一下，到时候想个好对策，让芊芊丫头主动把钱吐出来。 王氏刚离开没多久，林老太太又登门了。 红豆打开大门，故意装作不认识。 “你们是谁？为何想见我家姑娘？” 丫鬟小杏依旧趾高气昂，指着林老太太道：“这位是林府的老夫人，是你家姑娘的亲祖母，还不快让你家姑娘出来迎接。” “不好意思，我可不认识什么林老夫人，我家姑娘进府半个月有余，从来没见过府中有什么林老夫人。” 小杏待要发作，却被林老太太拦住了。 “芊芊丫头生气也是应该的，都怪我，自从她回到林府，我身子骨不舒服，怕过了病气给芊芊，所以一次都未曾见她。” 红豆也就只是装模作样拦一下而已，毕竟姑娘说了，是要见林老太太的，有事同林老太太商议。 “林老太太，既然您诚心认了错，便随我进府吧。” 小杏想跟进去，被红豆一把推出大门。 以前住在林府的时候，这小杏没少跑去马厩那边颐指气使，拿着鸡毛当令箭。 “我家姑娘可是有福之人，你这什么桃啊杏啊的，休想沾我家姑娘的福气。” 林老太太进了屋，也不拿架子，对林芊芊那是笑容满面，慈爱有加。 “芊芊丫头，我是你祖母，来来来，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 见面礼是一只银镯子，样式老旧。 这老太太手里握着林芊芊母亲的嫁妆铺子，一年下来赚的出息至少几千两银子，却拿一只老旧的银镯子打发她。 真是守财奴。 “芊芊丫头，我最近总是失眠，熬到天亮都睡不着觉。” 林芊芊动手换了屋里的薰香，换成了助眠效果的。 “老太太，你今晚回去应该可以睡个好觉，若是下次还想沾我的福气，就把吴婆子一家的卖身契送给我。” 吴婆子于林芊芊有救命之恩，林芊芊当初刚入林府时，便答应要帮吴婆子全家赎身。 林老太太出屋的时候，已经感觉到睡意了。 结果回林府的路上老太太在马车里睡着了，这一睡便睡到了大天亮。 林老太太感觉精神抖擞，吃麻麻香，干什么都有力气。 然而过了几日后，她又开始失眠了。 若问人生什么事最痛苦，对于林老太太来说，失眠绝对是最痛苦的。 她想起林芊芊提出的要求。 算起来若从人牙子手里买吴婆子这样一大家7口人，少不得要百两银子。 林老太太虽然舍不得，但还是拿着卖身契去了姜宅。 第30章 羡慕 林老太太的失眠症状再次犯了，想起上次见过林芊芊一面后，沾了福气睡眠相当不错，决定再去一次姜宅。 老太太考虑了很久，万分舍不得，但还是把吴婆子一家的卖身契拿去了姜宅。 一见到林芊芊就亲热地说道：“芊芊丫头，你可是我的嫡亲孙女，这几张卖身契给你我不心疼。” 嘴里说着不心疼，手中的卖身契却握得更紧了。 双手交缠，死死握在手心里，吴婆子七口人那可是价值百两银子呢。 林芊芊：母亲的嫁妆还握在老太太手里呢，先收了吴婆子一家的卖身契，以后嫁妆也是要拿回来的，不能便宜这老太太。 眼前的这位老太太可是个狠人，当初她出生的时候，老太太直接让产婆把她溺死在水盆里。 渣爹林清云觉得府中死人晦气，所以才让吴婆子把她扔到雪天的乱葬岗，也正因为吴婆子的善心，她才幸存下来。 这次，林芊芊直接给林老太太用了重剂量的安眠茶水，一步到位，免得林老太太总过来烦她。 林老太太喝完一杯茶后，整个人迷迷糊糊，感觉快要进梦乡了。 对于长久失眠的人来说，这种昏昏欲睡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老太太迷糊之际还不忘感叹：这芊芊丫头果然是个福星，见上一面，便能让人安然入睡。 以前找了无数的郎中，也没能治好这失眠之症啊。 “老太太，把咱们提前说好的卖身契交给我。” “芊芊丫头，你不愿意喊我祖母，我也不怪你，从前是我做得不够好，早晚你会喊我一声祖母的。” 林老太太虽然迷糊想睡觉，却舍不得手里的卖身契。 “老太太，一百两虽然不少，但寻常人想见我一面需得花费至少千两，而你用一百两就见了我两次，没有比这更合算的了。” 林老太太想了想，是这么回事，便松开了手。 待到第二日早间醒来，后悔已经晚了。 老太太气得差点拍断大腿，“整整七张卖身契啊，十多两银子一个，值百来两银子呢。” 丫鬟小杏不敢相信，竟然有人能从铁公鸡老太太身上拔毛，“老夫人，您该不会是被芊芊小姐下了迷魂药吧，迷惑您的神志，然后让您听从于她。” 林老太太只抱着装卖身契的匣子哭个不停，这匣子里还有几十张卖身契，打定主意再也不给任何人。 这边屋子里的人伤心，正在出府的人则是十分欢喜。 吴婆子挎了个破包袱，昂首挺胸走出林府大门。 她抬头看了眼东方，太阳火红火红的，突然感觉生活充满了希望。 外面阿大已经赶着马车来接了，红豆从马车里跳下来，上前搀扶吴婆子。 “吴婆婆，您是我家姑娘的救命恩人，姑娘已经帮您在南城平民区里买了一间榨油坊，以后您一家人就以那为生吧。” 吴婆子要下跪感谢，被红豆拦住了。 “哪能让您老人家下跪。” 吴婆婆声音里带着哭腔，“替我多谢你家姑娘，她的大恩大德，我吴婆子永世难忘。” 孙妈妈看得眼红。 那芊芊姑娘说要给吴婆子一家赎身，结果还真的赎走了，真是个重情义的。 果然自由就是好啊，这吴婆子弯腰驼背的毛病竟然一下子就好了！ 而且芊芊姑娘知道吴婆子的儿子会榨油，还给开了家榨油坊，这里可是京城啊，虽是南城平民区开的铺子，也便宜不到哪里去的。 这吴婆子当初一时心软，竟结了这天大的善缘，以后的日子想不红火都难，可惜不是她。 和吴婆子同住一屋的方婆子冲出大门，热情地往吴婆子手里塞了一把铜钱，“老姐姐，你这走了，我也没能给你践行，这些钱是我的心意，你必须收下，不许推辞。” 待马车离去后，看热闹的孙妈妈和方婆子并肩回府。 “吴姐姐吴姐姐叫得可真亲，以前最喜欢欺负人家的也是你。” 方婆子脸上笑成了一朵花：“那是以前的事啊，都过去了。” 方婆子掏出一把瓜子，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唠叨，“听说吴姐姐的孙子读书特别好，现在脱了贱籍，说不得以后考中进士做了官呢，提前巴结巴结总没坏处的。” 孙妈妈开玩笑说：“哎呀，你说这吴婆子，命可真是好，如果当初老爷把扔孩子的差事交给我就好喽。“ 方婆子呸了一口：“把孩子交给你？怕是还没到乱葬岗就被你弄死了，我还不了解你？你和我一样都是茅坑里的屎壳郎，坏得很。不过我以后打算洗心革面，做个好人，因为吴姐姐这事让我明白，好人还是有好报的。” 王氏听下人说老太太在哭呢，说是被林芊芊坑走几张卖身契。 王氏心里不免有点幸灾乐祸。 林老太太不仅把持着姜氏的嫁妆，还经常到她这里搜刮好处，她早就烦死那老太太了。 只不过碍于对方是长辈，没有办法而已。 再说林清云，他最近在衙门里被章尚书欺负得太惨了。 打算多拿些银子出来贿赂章尚书，好把日子过得舒坦一些。 在官场上，没有什么事是行贿不能解决的，如果不能，那肯定是给的钱不够多。 “夫人，你给我五千两，我要用来给上司送礼。” 王氏被朱强勒索了七千两，又被宝珠坑了四千三百两，手上的余银并不多。 “我没钱。” 林清云：“你嫁过来时，不是陪嫁了一万两银子吗？” “这么多年，府上开销处处都要银子。” 林清云：“不是有姜氏的嫁妆吗，拿姜氏的嫁妆开销就行了。” “你说得简单，姜氏的嫁妆全都握在你娘手里，到了她手里的东西，谁也别想扣出来。” 王氏和林清云两个为了银子的事愁眉苦脸，最后全都想到了林芊芊那里。 眼看着林芊芊得了巨额银子，他们夫妻却得不到任何好处，心里自然是难受得很。 林清云咬着牙说：“当初那丫头一出生，就该溺死在盆里，省得让人烦心。” 王氏娇媚一笑，她早就等着这话了。 “哟，清云，那丫头可是你亲生的，你若当真舍得，我便出手治治她，不都说她是福星吗？我看她应该是用了什么邪术才治好宋大人的。对付这种邪术，只需请来天机道长便可。” 那天机道长非同一般。 第31章 小把戏 天机道长是个很厉害的存在。 他擅长卜卦、看风水、驱邪，甚至还有人说天机道长能呼风唤雨。 当初嘉善郡主连生了好几个儿子，一心想生个女儿，怀胎后请天机道长帮忙卜卦，算出是女儿，结果真生出了章含烟。 还有当今圣上，没登基前只是个四皇子，天机道长算出他将来是皇帝，结果还真就登基做皇帝了。 王氏越想越觉得天机道长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一定能压制林芊芊的邪气。 记得林芊芊刚回林府的时候，就把家里一个婆子整得四肢扭曲，阴暗爬行，所以那丫头肯定邪门。 “孙妈妈，上次让你请青风观的天机道长来家里做法事，为何这么久还没音信？” “夫人，青风观观主从不踏出青风观，倒是逍遥子道士会出来帮忙看风水宅邪那些，但排队的人多，老奴再派人去青风观催一催，估计也快要轮到咱们了。” 等了几日。 青风观的道士逍遥子终于来了。 逍遥子长相清秀，手里拿着银白色的拂尘，一身天青色道袍，道袍上印着阴阳八卦图，看起来像模像样。 但王氏觉得这逍遥子太过年轻。 而且听人说逍遥子只是观主收养的无数孤儿中的一个而已，怕是没多少道行。 结果就听到逍遥子对她说：“女师主，善恶到头终有报，我劝师主回头是岸。” 王氏心道：这年轻道长说得倒是挺准，不过我那么多恶都已经做了，再多做一件又如何，多一件不多，少一件也少不到哪里去，回头是不可能回头的。 却不知逍遥子只是欺她而已。 毕竟内宅阴私手段多样，高门大户的主母们没几个手上是干净的，所以每次到高门大户里拿钱做法事，他说的千篇一律，大都是劝主母向善，一说一个准。 “道长，我府中二丫头的亲母失踪了，现在二丫头中了邪一般，刚进府时就打伤了府中下人，现在虽然搬去了另一座宅子，但非说自己是福星，麻烦你帮我做个法事，把她身上的邪秽给驱走。” 逍遥子应得很爽快，“施主请放心，做法事驱邪于贫道而言并非难事，不过做法事需要一百两银子。” 王氏送上一百两面额的银票，同逍遥子一起去了姜宅，同去的还有孙妈妈。 孙妈妈害怕林芊芊，把逍遥子带到姜宅大门外，便躲去了墙角。 王氏则藏在马车里没出面。 逍遥子做事效率很高，直接在姜宅大门外摆出了祭坛，开始跳大神，嘴里嗯了吧唧说些让人听不懂的咒语。 加上看热闹的人多，就显得特别吵闹。 林芊芊正在午睡，被吵醒了，就有点起床气。 红豆从屋外进来，她已经打探过外面的消息了，“姑娘，林府那边请了个道长，在外面施法呢，竟把小姐给吵醒了，我现在就找他们算账去。” 说完从屋里拿起铜盆，准备砸晕那老道。 “红豆，最近日子有点平淡，我一起去看看热闹。” 红豆开了大门后，林芊芊就见外面的年轻道长手里握着一张符纸，念了一句咒语，符纸就烧了起来。 四周看热闹地全都跟着喝彩叫好。 “道长好厉害！” “道长会仙术！” 王氏隔着车帘子观察到这场景，感觉这逍遥子还是有点子本领的，念一句咒语就能点燃符纸，这难不成真是仙术？ 所以她这回算是找对人了。 这逍遥子应该可以制住芊芊那邪气丫头。 王氏感觉挺稀奇的，大胆地走下马车，近距离看热闹。 谁知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王氏大吃一惊。 只见林芊芊飞起一脚就将跳大神的逍遥子给踹倒了。 逍遥子有点懵，他作为道士，经常强身健体，却被这年岁不大的小丫头一脚给踢趴下了。 不过他还有后招，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拿起搀杂迷药的香灰朝林芊芊撒去。 没想到林芊芊躲得倒是快，香灰全撒到看热闹的王氏身上了。 王氏只觉得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孙妈妈等人赶紧上前搀扶王氏：“夫人，夫人，你没事吧。” 逍遥子有点尴尬，没办成主人家交待的事，倒是把主人家给迷晕了。 他干咳两声，“无妨无妨，你们把夫人扶回马车里，喂些热水，不出一个时辰夫人便能醒来。” 孙妈妈害怕林芊芊，把王氏扶上马车后，赶紧让车夫赶车回林府。 现在姜宅大门外围观的人分了两派，一派觉得道长没用，被人一踢就倒。 另一派则觉得林芊芊不尊重仙人。 两派吵个不停。 林芊芊从人群中捞出一个小道童，这小道童是和逍遥子一起的。 她说：“道长那手仙术我也会。” 说完抢了小道童手里的水晶凸镜，把凸镜举到另一张符纸上。 太阳光透过水晶凸镜后，汇聚成了一个小光点，一下子就把符纸给点着了。 这种小把戏，她在乡下庄子里不知玩过多少回。 红豆双手叉腰，“哼，这点小把戏根本逃不过我家姑娘的法眼，你这臭道士还仙人哪？仙人个串串，不过是装神弄鬼罢了。” 事实摆在眼前，这下说林芊芊不尊重仙人的那一派人全都住了嘴。 逍遥子当场被揭穿，立刻就要逃走，却被阿大提着衣领给拎了起来，拎到了林芊芊面前。 “姑娘，这作妖的臭道士如何处置？” 逍遥子警惕地看向林芊芊：“你、你想怎么样？” 说话声音里带着恐惧，再也不像先前那般自信从容。 他去过很多高门大户，从来没见过这般厉害、这般精明的千金大小姐。 他那百试百灵的点符仙术，从来就没失过手，没想到今天竟被这大小姐给揭穿了。 “臭道士，你经常坑蒙拐骗，一定得了不少钱财吧？” 确实，逍遥子这些年不辞劳苦，一手燃烧符纸的仙术是走到哪里都吃香，一直都被百姓当成仙人奉承着，瞒着观主从高门大户一共赚取了五千多两银子。 怕被观主发现他坑蒙拐骗，所以把银子全都换成大额银票藏在道帽里。 逍遥子想到这里，赶忙伸手摸向头顶，却觉头顶一凉，道帽飞到了林芊芊手中。 藏于隔层里的银票被林芊芊搜了出来。 这姑娘眼睛真是毒辣，他想了好几年，才想出隔层藏银票的法子，却被这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一眼看破。 第32章 小祖宗 林芊芊数了数，一共五千一百两银子。 这道士随身带了这么多银票，还挺有钱的。 逍遥子看着自己的毕生积蓄被别人捏在手上，别提多难受了。 这位大小姐看样子也不像很穷的样子，看那双眼睛看钱的样子，可真是眼里只有钱了。 完了，完了，他的银钱可能守不住了。 然后果然就听到林大小姐说出了想要占有的话。 “逍遥子，你在大门前摆祭坛没经过我的同意，是你无理在先，扰了我午睡，必须赔偿。” 逍遥子表示很冤枉，就在大门口摆了一会祭坛而已，竟然要赔光多年来辛苦骗来的银钱。 “那个，这位姑娘，哦不，姑奶奶，小祖宗，请您高抬贵手，这么多银钱，请好歹给我这臭道士留一点。” 林芊芊觉得外面人多，说话不方便，直接带逍遥子进了姜宅里。 “我也不白拿你五千多两银子，你是不是频繁夜起如厕？” 逍遥子面露诧异之色：这小丫头竟然连他频繁夜起的毛病都知道，什么鬼？ 林芊芊：“臭道士，我刚才踢了你一脚，从今天起你的老毛病好了。” 踢逍遥子的那一脚刚好落在一处重要穴位上，顺便治好了逍遥子的病。 逍遥子不相信，一点都不相信，他的毛病都十多年了，连观主都瞧不好，这样一个黄毛丫头又如何能一脚把他的毛病给踢好？ 真会说大话。 “你记住，不许多嘴，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逍遥子捂住先前被踢的位置，越发感觉疼得厉害。 “别，别打我，我这臭道士从来不多嘴。” 逍遥子心里明白，眼下打是打不过的，只能先回道观，改日再想办法把五千多两银子抢回来。 那可是他毕生的积蓄啊！ 绝不能乖乖拱手送人。 谁知遥子回了道观后，一整夜都未起床如厕。 困扰他多年的毛病竟然真的好了。 那黄毛丫头真是神了。 要说现在是秋天，夜里起床如厕可冷了，而且青风观又在高山上，比山下冷多了。 那位林家姑娘可真是她的福星啊！ 一大早，逍遥子高兴地在道观里跑来跑去。 道观里的人都以为逍遥子疯了。 “快去禀报观主，逍遥子大师兄疯魔了。” 逍遥子被拖到了观主天机道长屋里。 天机道长才是真的仙风道骨，盘坐在木床上纹丝不动，坐如钟三个字用来形容他十分恰当。 这道长头发眉毛胡子全白，却鹤发童颜，一双眼睛似是看尽了人间疾苦。 逍遥子被推倒在天机道长屋中地上，抬起头关切地问候：“师傅，你今日有没有舒服些？” 天机道长最近闭门谢客的主要原因是，因为生病了。 一到秋风起的日子，天机道长便全身起风疹，又疼又痒，十分难耐，这是老毛病了。 道家本就精通医术，可惜他医者不能自医。 逍遥子是弃儿，是被天机道长养大的，虽然经常坑蒙拐骗，但对天机道长还是抱有感恩之心的。 “师傅，我替你去请神医娘子吧。” 天机道长无奈叹息道：“神医娘子洛雪？不用了，为师已经派人出去寻了多日，完全没有神医娘子的行踪。” “不是啊，我昨日新认识了一个小娘子，她只踢了我一脚，竟把我多年频繁夜间如厕的毛病给踢好了，师傅，等我把她请来，让她也踢你一脚，保管药到病除。” 老观主：踢一脚？“你这逆徒，竟想殴打为师，当我不知道吗，你成天招摇撞骗，记住为师的话，把骗来的钱全部用于做好事，不然为师就把你赶出道观。” 逍遥子表示冤枉：“冤枉啊师傅，我说的全是真的，我真的只被踢了一脚，十多年的老毛病就好了，不信你问小青山，我昨晚真的一次都没夜起。” 小青山便是跟在逍遥子身边的小道童。 听逍遥子提到自己，赶紧点头，“是的，观主，逍遥子道长昨晚一次也没夜起。” 天机道长有些不敢相信，这逆徒的老毛病真的好了！多少名医都治不好的毛病，竟然一夕之间就好了！ “快快与我讲来，那人是如何给你治病的？” “……师傅，就是这般，我被她踢了一脚，然后毛病全好了，现在感觉神清气爽，身体无比舒适。只可惜，我这么多年骗来——哦不，辛苦赚来的钱全都被那小姑娘抢走了。” 天机道长：“你那是不易之财，本就不属于你。” “那也不能全部拿走啊？” 逍遥子想想就心疼，那么多银子，打也打不过，还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把钱讨回来，只讨回一部分也好啊。 天机道长计算了一下：逍遥子花了五千一百两才治好，但他这观主视金钱如粪土，手上余钱总共不过三千两，岂不是请不来那小姑娘。 皮肤上的风疹奇痒难耐，真想快点挨那小姑娘一脚。 “师父放心，我一定将那小娘子请来帮你看病。”说完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天机道长叹了一口气，唉，这逆徒虽然时常行骗，但对他这个师傅倒是万般真心。 罢了罢了，以后对这逆徒更加严格管教便是。 逍遥子多年积蓄化零，但好在手里还有一样好东西，便是桃木剑，这桃木剑是青风观里800年的桃木制成。 观主对逍遥子也是真疼爱，因逍遥子经常夜起如厕，怕他夜里撞邪，才把800年桃木剑赠与他。 这是他手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了。 虽然很舍不得，但师傅的身体更重要，只希望姜宅里的那位小祖宗能看得上眼，答应来道观踢师傅一脚，那便一切都值得了。 王氏听说逍遥子再次光临了林府，赶紧迎了上去。 道长肯定是想到了制住芊芊丫头的法子，所以才二次来府上的。 “逍遥子道长，怎么样了？想到更好的办法了吗？” “夫人，贫道这次过来，是来退钱的，你家二姑娘根本不是邪秽。” 王氏郁闷啊：“你这道士不过是个混子而已，被人家当场揭穿骗人把戏，再也骗不下去了吧，哼，以后我家会找来真正有本领的道士来驱邪的。” 逍遥子：“随你吧，我现在还要去姜宅，就不在此多留了。” 第33章 求踢 王氏听逍遥子说还要去姜宅，便派孙妈妈跟过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结果孙妈妈到了姜宅一看，却发现逍遥子扑通一声跪在了大门前。 “林姑娘在上，贫道逍遥子有事相求……” 孙妈妈：这逍遥子被芊芊姑娘打怕了？所以才跪下求饶？ 果然还是她这个老婆子有先见之明啊，昨日见到这逍遥子，就感觉到逍遥子不是芊芊小姐的对手啊。 林芊芊听阿大说逍遥子又来了，心里不想见那骗子道士，便没理会。 谁知一个时辰后，阿大又来报说：“姑娘，逍遥子已经在大门外跪了一个时辰了，说有事相求。” 跪了一个时辰？诚意还挺足的。 林芊芊决定出去看看，看逍遥子想要做什么？ 逍遥子听到大门打开，赶紧抬头望去，正巧看到林芊芊走出来，心里便有点小激动。 “小祖宗喂，请随我去青风观踢我师傅一脚。” 林芊芊：“不去。”青风观的位置是在城北山顶上，爬山最累了。 孙妈妈：？竟然连小祖宗都喊出来了？我勒个去。 这逍遥子该不会是昨日被芊芊小姐给踢傻了吧？ 这挨了一脚，还被抢了五千多两银子，结果今日竟然跪求芊芊小姐去往青风观踢他师傅一脚？ 他师傅不是天机道长吗？ 真是天机道长要见芊芊小姐吗？听说前几日七皇子想见天机道长，都被拒绝了。 芊芊小姐竟然不想见? 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芊芊小姐竟然不要。 逍遥子被拒绝也不难过，心想：高人若是能轻易被请动，便不是高人了，幸好早有准备。 他忍痛拿出桃木剑，双手捧到林芊芊面前。 “这是我们青风观八百年桃木制成的桃木剑，开过光的，能驱邪避秽。” “贫道愿将此物献给小祖宗，只求小祖宗随我去青风观里，给我师傅来上一脚。” 林芊芊接过桃木剑，打量桃木剑上的纹路。 没错，确实是八百年的桃木。 桃木是所有木材中最有灵的。 这八百年的桃木真正是宝贝，千金难寻。 而且上面的符纹刻得十分精细。 “逍遥子，你虽是个坑蒙拐骗的，但对你师傅倒是真心，念你一片真心的份上，说错了，念在八百年的桃木剑上，我便去一趟青风观。” 马车到了山脚下后，林芊芊跳下马车，早有两个青风观的道士等候在此。 逍遥子：“小祖宗，您请上滑杆。” 原来是要抬她上山啊，这逍遥子倒还算细心。 坐了接近一个时辰的滑杆，终于到了青风观，见到了天机道长。 世人把这天机道长说得神乎奇神，却也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啥也没多出来。 不过这天机道长倒是挺像一回事的，尤其那双眼睛，仿佛装尽了世间所有的智慧。 很明显，是个有大智慧的人。 可惜风疾缠身，怕是每天都在饱受煎熬，若不根除，随着年龄增长，这风疾每年会越来越重。 不过，这病她是能治的。 林芊芊在打量天机道长。 天机道长也在打量林芊芊：我那徒儿该不会是上当受骗了吧？被这十三四岁年纪的女娃踢上一脚病就能好？ 天机道长虽然对林芊芊抱有怀疑，但身上奇痒难耐，决定还是闭眼尝试一下。 毕竟那逆徒逍遥子只挨了一脚，十多年的毛病便好了。 踢一脚而已，就算治不好风疹，也是无妨。 这么多年，每年秋天都会得风疹，太折磨人了。 逍遥子比天机道长还着急，“小祖宗，这位就是我师傅了，请小祖宗赏脸踢我师傅一脚。” 天机道长：主动求踢，听起来感觉有点犯贱，而且挺好笑。 哎，风疹实在太过煎熬，只要病能好，贱一点、好笑一点也没关系。 逍遥子举手发誓：“只要神医愿意为我师傅救治，贫道在此发誓，从此再也不行坑骗之事，否则就让我折寿十年。” 虽说这逍遥子行为不端，但对师傅当真孝顺。 林芊芊见桌上有一盏油灯，赶忙让边上的小道童帮忙把灯点亮。 “好了，你们可以出去了。” 逍遥子：不就踢一脚吗？为何要把我们全都赶出去？ 但又一想，高人难免有些怪脾气，出去便出去。 屋里只剩下天机道长，和林芊芊主仆。 林芊芊转过身，挡住天机道长的视线，拿出一颗褐色小药丸融入茶水中，然后把茶水递了过去， “道长先喝一杯茶。” 天机道长不是傻子，看到也只当没看到。 他喝完茶后，只觉得眼前人影重叠，然后陷入昏迷。 林芊芊拿出一排银针，每施一针，都是先在灯上将针烧烫。 一炷香的时间后，所有银针全部拔除。 又想起逍遥子求她踢天机道长一脚，便抬脚往道长衣服上按了个脚印。 然后又给天机道长吃了颗小药丸，天机道长幽幽醒转。 “红豆，打开门。” “好嘞，姑娘。” 门打开后，逍遥子冲了进来，焦急查看天机道长的情况。 只见天机道长精神不是很好，且全身是汗，道袍已经湿透了，但道袍上的脚印还挺明显。 那小祖宗果然按他所求，踢了他师傅一脚。 只是不知这一脚效果如何。 “师傅，您感觉怎么样？” 还没等天机道长回答，逍遥子便发出惊叹：“师傅，您脸上的风疹消了大半。” 天机道长点头：“我感觉全身通透，似是排清了体内的污浊。”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的舒适，奇痒难耐的感觉完全消失了。 但他可不像逍遥子那般头脑简单，他直觉，刚才陷入昏迷后，这位小姑娘出手帮他治了病。 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一脚就把他的风疹治好。 所以他身体现在如此舒适，都是眼前这小姑娘的功劳。 林芊芊打断两师徒的谈话，“先换身干衣服吧。”说着便走出屋子。 山顶的风很大，吹起了林芊芊身上宽大的袍子，感觉有点冷。 太阳已经西下，时辰不早了。 “我也该下山了。” 天机道长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姑娘既治了我的病，我便免费帮姑娘算上一卦。” 逍遥子：“林姑娘，千万别小瞧我师傅，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天机道长一卦难求。” 第34章 反噬 林芊芊见红豆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便说，“那就请天机道长帮我家红豆算一卦吧。” 若真算得准，便也请道长帮忙算算亲生母亲的去向。 天机道长问了红豆的生辰八字，掐指一算，从容说道：“你家中有三个姐妹一个弟弟，三个姐妹全被父母发卖，只留下一个弟弟养在身边。” 红豆很惊讶：还真准呢，她被父母高价卖与妓院老鸨时，正巧被姑娘撞见，花钱买下。 所以一直当姑娘是再生父母。 林芊芊也挺佩服天机道长的，竟然算得这般准。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逆天的事。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就像她拥有读心术一样，很多事是无法解释的。 在她9岁高烧昏迷的三天里，她还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那里的人穿着清凉，那里的铁盒子能在地上跑，还能在天上飞。 那里有新奇绚丽的美食，那里人人平等，那里言论自由，可以出言痛骂总统却安全无忧，而在大燕朝，你敢当众骂皇帝，肯定会全家抄斩。 红豆好奇地问道：“观主，你说的这些都是已经发生的，请问你能看到未来吗？” 天机道长又是掐指一算，道：“红豆姑娘的命是好命，虽然小时候凄惨，但后面全是好的，以后还会成为官夫人。” 红豆羞红了脸，人家年纪还小，怎么就提到了成亲的事呢。 林芊芊也乐了，同红豆小丫头开玩笑说：“哟，我家红豆以后会成为官家夫人哦，我先巴结巴结你，以后成了官家夫人可要多多照拂你家小姐我。” 两人一边笑闹着，一边往外面走去。 天机道长贼心不死，还是想要帮林芊芊算一卦。 这小姑娘年纪轻轻，便医术惊人，肯定有大造化。 真的很好奇这小姑娘的命格，不卜一卦太可惜了。 “林姑娘请留步，贫道受你大恩，今日必须还你一卦。”一边说，还一边追出了屋子。 林芊芊：天机道长这是想强买强卖啊，今天不算这一卦，怕是不会放她下山。 道长这么有名气的一个人，不应该啊。 逍遥子第一次觉得师师傅有点丢人，从前师傅可是他仰望的存在啊。 师傅啊，以往您都是高高在上的，都是别人求着让您帮忙卜卦，今儿个您竟然再三主动求林姑娘卜卦。 拜托拜托，您别这般自甘堕落行不行？咱们能不能表现得值钱一点呀。 天机道长兴趣来了，挡都挡不住，拦在林芊芊面前，再三询问林芊芊的生辰八字。 林芊芊无奈，只得说出了生辰八字。 “道长既然能算准红豆小时候的家境，说不定能算出我亲生母亲的去向。” 天机道长默念了一遍林芊芊的生辰八字，掐指一算，咦？为何脑子一片空白？ 逍遥子见师傅面色苍白，担心地问道：“师傅，您怎么了？” 天机道长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叹息说：“奇怪，什么也算出来。” 逍遥子：咦，还有师傅算不出来的命格？ 天机道长不甘心，回屋拿出刻满奇怪纹路的龟壳，念念有词摇了几下，然后倒出龟壳里的五帝钱。 他正准备观察王帝钱，突然吐了一口血出来。 那血鲜红鲜红的，特别醒目骇人。 天机道长心下大惊，被卦象给反噬了，他这辈子第一次被卦象反噬了。 我这是被林姑娘的命格反噬了，只要我不再执着林姑娘的命格，便会无事吧？ 既然老天不让看卦象，不让窥探天机，天机道长便没敢看五帝钱，直接将五帝钱收回了龟甲中。 五帝钱收回后，胸口的绞痛感觉立刻消失了。 果然，天机不可泄露。 “贫道算不出太多，只知道林姑娘命格奇特！” 逍遥子：这还用说，一脚就能踢好我多年的老毛病，当然命格奇特，师傅您老人家这次卜卦水平欠佳呀。 林芊芊本来还想请天机道长帮忙算一下亲生母亲的去向，见天机道长都吐血了，而且看样子，站都有些站不稳的样子，便有些不忍。 看来这卜卦挺费神的，等天机道长恢复些时日再说吧。 林芊芊催促道：“逍遥子，快扶观主上床休息吧，时间真的不早了，告辞。” 天机道长却挣扎着，不愿意去床上，而是拿出所有积蓄，两千多两银票，递给林芊芊。 “我们道家讲究一报还一报，作为贫道病愈的回报，请林姑娘一定收下这钱。” 逍遥子那颗伤痛的心啊。 本来还想把五千一百两讨回一部分，哪知师傅竟然又多送了二千多两银票。 师傅，您真的不把钱当钱啊。 既然不当钱，送给徒儿也好啊。 林姑娘踢您那一脚的钱，徒儿已经帮您付过了，用八百年桃木剑付的，可不便宜。 见钱不收是傻子，林芊芊乐呵呵收了钱，朝天机道长抱拳告辞“观主，时间真的不早了，这回我们真的要走了。” 等林芊芊主仆走远了，逍遥子才敢心疼银子。 “师傅，她都没讨要，您为何要主动送上银子？”是不是傻啊！ 要说以天机道长的能耐，不可能只存这么点积蓄。 那些找他卜卦的人全都贵不可言，每一卦都价值千金。 但祖师爷留下的规矩，卜卦窥探天机本就折寿，所以得来的钱，只能留下一点点零头，大头是要用来做善事，与天换寿的。 不然活不过而立之年。 所以天机道长这些年即便赚了天量的银子，手头也只这么二千多两而已。 可他没了全部的积蓄，却开心地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贫道一生卜卦无数，终于遇到了无法卜的卦，这辈子值了。” 逍遥子：师傅真的疯了，钱全部没了，应该伤心才是，可师傅脸上却是从未有过的开心。 “徒儿，为师要闭关三个月，这三个月内任何身份的人想卜卦都不得接受。” “是，师父。” 天机道长想了想，又回过头叮嘱了一句话。 “林姑娘除外，如果林姑娘来，一定记得去闭关的地方寻我，记住了，一定要寻我。” “是，师父。” 第35章 黄道吉日 一大早，窗外有喜鹊在唱歌。 红豆笑得眉眼弯弯，“姑娘，喜鹊在报喜呢，今天肯定有好事。” 林芊芊翻开老黄历，上面写着：初八，大吉，出门遇贵人。 果然是个好日子。 “红豆，咱们去茶楼，中午在茶楼里吃饭。” 茶楼是最容易打探消息的地方，所谓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掌握最新的消息，才能规避利害。 林芊芊去的这家茶楼叫同庆楼，总共三层，一楼搭了圆台，圆台中间摆张桌子，说书先生声情并茂站在桌边说书。 下面的人有的听书，有的三五个一桌聚在一起议论纷纷，有说家国大事的，也有说市井小趣的。 林芊芊听到了一个和她有关的消息。 天冷了，北兹国又侵扰边关了，不知道战争会不会扩大。 林芊芊很担心远在边关的外祖一家，不知道边关打仗他们会不会有危险，看来把外祖一家弄回京城的事，要尽快了。 “小二，帮我来一个二楼的雅间。” “好嘞，客官请跟我来。” 林芊芊跟在店小二身后走上二楼，坐进二楼的包间没多久，便看到林宝珠带着丫鬟小桔进来了。 林宝珠上次在首饰铺里被林芊芊坑了四千三百两，一直记着仇呢，想要扳回一局。 让人在姜宅外面守了好几天，终于今天成功跟了过来，想找机会报仇。 林芊芊刚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便听到隔壁包厢里传出了吵闹声。 其中一道声音不太对，听着像公鸭嗓，公鸭嗓可是太监专属的。 隔壁真的是太监吗？ 林芊芊走去隔壁一看，发现是两个男子正在被店小二指责。 “没钱还要包间，还点了最贵的茶水，若是人人都吃霸王餐，我们茶楼早就倒闭了，今儿不付钱就不许走。” “麻烦小二通融一下，我二人今日出门钱袋被人偷了，等回到家里，一定会让人把钱送到茶楼里来。” 说话的年轻男子穿一身书生常穿的青衣，头戴书生帽，打扮很普通。 但看起来并不普通，林芊芊直觉这人带着一股贵气。 而且这青衣男子身边还跟着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 这中年男人真像太监啊。 太监只有宫里才有，那公鸭嗓声音便是这中年男子发出的。 林芊芊可以确定，这中年男子十有八九是个太监。 听说燕帝很喜欢微服私访，这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该不会是燕帝本人吧。 至于是不是，只需使出读心术便知道。 店小二问道：“既是想赊账，你便说一下是哪个府上，若是说不出便是骗子。” 结果那年轻男子嗯了吧唧好大一会，也没说清楚是哪个府上的。 应该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店小二扯了年轻男子的衣袖要告官，“看吧，连自己是哪个府上的都说不清楚，果然是骗子。” 林芊芊见年轻男子差点被椅子绊倒，赶紧伸手扶了一下。 两手接触的瞬间，林芊芊使用了读心术。 读取了男子的一些信息，是早朝时争论采买军粮的场景，原来这人真是燕帝。 当你知道对方是皇帝，而对方却不了解你的底细，这操作空间可就大了。 今儿个果然是黄道吉日，一出门就瞎猫遇见了死耗子，运气不一般的好，怪不得一大早喜鹊就在窗外叫得欢。 给皇帝一点小恩小惠，总不会有坏处。 “等一下，不用报官，他们俩人的花销由我来出。” 结果林芊芊刚拿出钱袋准备付钱，就被冲上二楼的林宝珠给抢了钱袋。 按说，以林芊芊的身手，不该被林宝珠抢走钱袋才是。 没错，她就是故意让林宝珠抢走的。 林宝珠义正言辞：“未嫁女不得有私财，你所有的钱都属于林府，不许你胡乱充大方。” 燕帝今天真的是出门不利，没想到那些个宵小竟然偷到了他这个皇帝身上。 想结账离开雅间时，才发现，两人的钱袋全被偷走了。 这好不容易遇到善心人发善心，结果又有个蛮横丫头出来阻拦。 这是犯了小人啊。 燕帝很关心那个要用来帮他付钱的钱袋子，咬牙问道：“所有的钱属于林府？是哪个林府？” 火已经烧起来了，林芊芊要做的就是添一把柴，让火烧得更旺一些。 她指着林宝珠说：“公子千万别惹这姑娘，她可是吏部林侍郎的亲生女儿林宝珠，咱们无权无势，惹了她不会有好下场的。” 林宝珠被芊芊报了家门，下巴抬得更高了。 “怕了吧，怕了的话，就跪在我面前求饶，还要把前面坑我的四千三百两银子都还给我。” 买首饰被林芊芊坑了四千三百两这事，经常被母亲王氏拿来说教，还被认识的小姐妹嘲笑。 若是她将这四千三百两讨回来，母亲大概就不会经常念叨了，小姐妹们也不会再嘲笑了。 燕帝急等着想让林芊芊帮忙付钱解围，急得脸都红了，“那林侍郎当真会教女儿，竟然教出这样粗鄙无理的女儿。” 林宝珠火了，“我什么样？还轮不到你这穷酸书生来出口教训我。” 她娇蛮惯了，只以为燕帝是个普通书生而已，拿起桌上的茶杯便砸到燕帝身上，洒了燕帝一身的茶水。 燕帝倒还算理智，并没有动手，只咬牙说：“你你你，你这丫头好大的胆子。” 闹了这一场，林芊芊有些烦了，另外拿了银子出来买单，帮燕帝一起买了，不理会林宝珠的无理取闹，也不理会燕帝问她姓名，直接坐马车离开了。 第二日早朝时，林清云傻眼了。 他前些日子只是在吏部衙门被尚书大人针对，现在更惨了，竟然被燕帝给针对了。 “吏部林侍郎，你连官服都不会穿戴吗？官帽都戴歪了，像什么样子。” 早朝大殿上十分安静，落针可闻，燕帝清朗的声音显得特别大。 其它官员也有很多帽子戴歪的，趁机赶紧整理好。 “林侍郎，你哭丧着一张脸做什么，是朕亏待你了吗？” 其他没笑的大臣一听这话，赶紧扯出一丝笑容来。 “林侍郎，你笑什么，议事殿上岂容儿戏！” 其他大臣的笑容全僵在了脸上。 林清云郁闷啊，不让哭，也不让笑。 他做什么都是错的。 可大殿上很多官员都和他一样啊，为什么独独针对他一个人呢。 第36章 留着长线钓大鱼 林清云在朝堂上触了霉头，没往自己身上找错，也没敢责怪皇帝，毕竟皇帝是惹不起的。 所以林清云把一切都怪在了亲生女儿林芊芊身上。 那丫头机灵鬼一个，现在想把那丫头赶出京城可没那么容易，请神容易送神难。 最好的办法便是除掉她，让世上再无这个人。 “自从那丫头入京以来，我是天天倒霉，一天安生日子也没有，林富贵，你去跟踪那丫头，看那丫头每天都在做些什么。” “是。” 林富贵别看名字土得掉渣，却是林清云手下最精明能干的一个，很得林清云信任。 他跟踪的当天就被林芊芊发现了。 阿大：“姑娘，最近有个中年男人，鬼鬼祟祟游走在姜宅四周。” “你打探一下，看他每日忙完后回哪里，这样咱们便知道他是谁的人了。” 第二日，阿大汇报：“姑娘，那人名叫林富贵，是林清云的手下。” “嗯，先留着那林富贵，猫抓老鼠，太容易反而无趣，咱们留着长线钓大鱼。” 林富贵跟踪了几日，回林府报告给林清云。 “老爷，最近林芊芊收购了很多京津码头的仓库。” 结果没过两日，京津码头的仓库突然就火了。 朝廷发布公告，军粮绝不买京城粮商的，只采买京津码头的，而且必须是江南渔米之乡运过来的粮食。 军粮那可是个大生意啊。 北疆守兵20万，按每人每天半斤粮，也只能吃个七分饱，这样下来一天的粮食消耗至少10万斤。 一个月算下来就是300万斤，这个数字是惊人的。 若是从京城粮铺采买，粮价会被推得很高，普通百姓便没了活路。 所以朝廷通告发布后，商人们蠢蠢欲动，全部涌进京津码头。 连京城的大户人家也想分一杯羹。 大量的粮食通过水运到达京津码头后，需要大量的仓库用来放粮食，所以京津码头的仓库价格水涨船高。 当爹的眼看着女儿手里的仓库价格翻了一倍，心里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林清云对王氏说：“码头仓库还会继续涨价，听说你娘家大嫂喜欢做生意，你同她合计一下，看能不能一起赚些银钱。” 王氏听说有钱赚，比林清云还积极，立刻就回了娘家，同她娘家嫂嫂鲁氏商议合伙事宜。 鲁氏出身商贾，做生意的眼光是有的，“京津码头的的仓库价格已经翻了一倍多，肯定还会疯涨，咱们要抓紧了，时不待我。” 王氏心一横，决定把手里的现银梭哈，全部投入到合伙生意中。 最近亏了不少银子，被勒索信弄走七千两，宝珠又被林芊芊坑了四千三百两，再加上其它七七八八的开销，银子用得如流水一般。 必须多赚些回来弥补才行。 可惜王氏凑银子的动作还是慢了，只耽搁两天而已，等王氏凑出大笔银子买京津码头仓库的时候，价格已经是原先的三倍了。 鲁氏有些迟疑了，但王氏很坚持。 于是王氏和鲁氏合伙花了三万两银子，收了数间仓库在手，只等着坐地涨价。 另外两人还参股了运粮的生意。 而林芊芊手里的仓库已经出清了。 她那日在茶楼里遇到燕帝，提前得知了军粮采买的事，所以才能提前布局。 她让阿大收购仓库时，价格还是原始价格，现在直接按三倍价格全部清空，小赚了一大笔银子，利润足足有三万两之多。 能赚到大钱的，永远都是那些提前得知内幕消息的人。 林芊芊让阿大把赚到的钱全部拿去做运粮的生意去了。 “运粮的事，最重要的就是要快。” 阿大：“知道了，姑娘，我立刻安排人手。” 京津码头参与南下运粮生意的，都需在采买司做登记。 采买司的主事许丙良平日很吃香，但这回燕帝对军粮看得紧，他不敢有任何小动作，以免脑袋搬家。 最让他为难的是，最先一批运粮过来的粮商集体涨价了。 原本十二文一斤的粮食，这些个粮商联手统一要价十五文。 一斤三文的差价虽不算太多，但问题是军粮量大啊。 其实走江南运粮成本只有十文左右，卖十二文也是有赚的。 许丙良想起最近燕帝心情貌似不太好，每次都在朝堂上逮着林侍郎骂，变着花样的骂，若是他这军粮采买没做好，是不是林侍郎被解放，然后轮到他被骂了。 这事，估计也只有神通广大的天机道长能帮上忙了。 天机道长那可是个神人啊，他算准哪个皇子登基，便真的是哪个皇子登基。 许丙良去了青风观，想求天机道长帮忙卜一卦，求个破解的法子。 结果人家天机道长闭关了。 许丙良只能垂头丧气回了采买司。 采买司里排了长队，阿大刚进入采买司，逍遥子便寻来了。 “阿大兄，我可算找到人了。” 逍遥子已经去过姜宅，结果姜宅紧闭，听说林姑娘出门了，他想打探林姑娘去了哪里，可看大门的人根本不告诉他。 然后他看到一辆马车从姜宅侧门出来，他便一直跟着，结果发现里面坐的人不是林芊芊，而是阿大。 这阿大逍遥子是认识的，知道阿大在林姑娘面前很有地位。 “阿大兄，我想找你家姑娘。” 采买司的主事许丙良，一眼就认出了逍遥子，这位可是天机道长的爱徒啊。 今日他去青风观，看到青风观里作主的的人正是这逍遥子。 认识了天机道长的爱徒，便离天机道长不远了。 许丙良立刻把登记的事交给了其他人，笑脸迎上逍遥子。 “什么风把逍遥子道长给吹来了，道长请随我去里屋喝茶。”最重要的是聊一聊，天机道长什么时候能出关，看来不来得及帮他破灾免难。 逍遥子摆摆手，对喝茶不感兴趣，“唉，我今儿没空喝茶，我正在寻人。” 逍遥子说罢亲热地拉住阿大的衣袖，“阿大兄，我师傅说他有新的领悟了，想找你家姑娘试试，也许这次真能帮你家姑娘算命了。” 许丙良惊讶得不能再惊讶了：多少达官贵人在青云观排队卜卦，都轮不上，这个壮汉的主家姑娘是什么人？竟然被天机道长主动求着卜卦？ 第37章 阿大兄 逍遥子对阿大十分客气。 “阿大兄，拜托了，我师傅真的很急着想要见林姑娘。” 阿大是个死脑筋，“我家姑娘最近很忙，不过我会把你的话带给我家姑娘的，去不去青云观，全由我家姑娘自己做主。” 许丙良心道：这壮汉名叫阿大呀，魁梧的身形跟名字还挺般配的。 听这阿大的语气，他主家姑娘似乎不怎么在意天机道长卜卦的事。 别人求都求不到的好事，这阿大的主子怎么竟然可以不在意呢？ 要是能把卜卦的机会让给他这个采办司主事该多好啊！ 真的，整个大燕国谁都知道天机道长算命那是一算一个准，若是预测客人有难，还会帮忙想办法破解。 那简直就是半个神仙呐。 许丙良特别想让天机道长帮忙破解一下眼前的困境。 逍遥子想了想，决定退而求其次，“不去青云观也行，你家姑娘若是忙，我师傅是可以上门服务的。”反正师傅说了，只要能见到林姑娘，啥条件都可以。 阿大还是那句话，“跟你说了，这事我做不了主，我会跟我家姑娘汇报的。” 许丙良羡慕嫉妒地差点把大腿给拍断了，达官贵人们求上青云观也未必能求到天机道长一卦，而这位阿大的主子却能让天机道长亲自上门服务？结果还不乐意天机道长上门。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有的人一出生就在罗马，有的人劳其一生也到不了罗马。 所以这壮汉的主子到底是哪家姑娘？简直逆天啊。 逍遥子见说尽好话也没用，只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阿大主动跟采办司主事许丙良搭话。 “我家主子也派人南下贩粮了，粮食已经收足，最多再过五日，便可到达京津码头，主子说了，成本涨了，我们的粮食算起来成本是十一文钱。” 许丙良心道：说这么多费话，还不是想涨价卖给朝廷嘛，跟其他黑心的商家一样黑。 别的商人已经联合起来了，非要卖十五文，你家总不可能比十五文还高吧。 阿大接着又说道：“我家主子说，愿意以十一文的成本价，把运过来的粮食全部卖作军粮。” 许丙良激动地说不出话。 成本价卖军粮？这位阿大的主子真是活菩萨呀。 但如果数量少，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你家主子大概贩了多少粮食？” “不多，三万两白银的粮食。”正是炒作码头仓库赚的三万两，所以相当于贩粮这事一文钱的成本都没出。 许丙良简直不知道该说啥好了：三万两白银还不算多？ 三万两白银的粮食，好啊！太好了。 许丙良也学逍遥子唤起了阿大兄，“阿大兄，你家主子在哪里？我看有必要亲自同她签一份协议。” 那么大笔的粮食，成本价出售？可不能反悔啊。 不行，必须找她本人签个简单协议，同朝廷签了协议后，想反悔可就不成了。 结果就是，许丙良不放心，直接追阿大追到了姜宅。 他望着姜宅的门匾，怔愣了片刻。 “你家主子住在姜宅？” “嗯呐，我主家姓林。” 许丙良想起从前，姜家每年都要都要捐大量军粮的，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因为贪墨而全家流放呢？ 很快，许丙良就见到了想要见到的人。 只是没想到，阿大兄的主子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这姑娘与京城的高门贵女打扮完全不一样，穿一身月白色宽袍，头发只简单束在身后。这打扮看似普通，但不知为何，让人觉得这通身气度比那些打扮华丽的贵女们还要高贵。 尤其那双眼睛，一眼看不到底的深。 不过这年岁也太小了些？真能自己作主吗？ “许某人冒昧来府打扰，还望林姑娘见谅，不知林姑娘长辈是否在家？” 林芊芊已经从阿大口中得知了许丙良来此的目的。 “许大人放心，目前我是这个宅子里唯一能做主的，许大人请喝茶。” 茶真的是好茶，但许丙良的心可不在茶上面。 “林姑娘，阿大兄说你会把粮食全部以十一文的价格卖与朝廷，我想着空口无凭，所以想跟林姑娘签个简单的协议。” 林芊芊笑了：“许大人别急，我手上的粮食并不能解决你的全部难题。” 许丙良突然变得拘谨起来：这小姑娘怎么什么都知道啊，坐在这小姑娘面前，感觉就像是小书生站在夫子面前呢。 “我有一计，能帮许大人解决眼下的困境，不知许大人想不想听？” 想听，当然想听，许丙良心想，被天机道长求着想见上一面的人，肯定是有特别之处的，不妨听听这姑娘怎么说。 “林姑娘请讲。” “如今国库空虚，许大人若是以十五文一斤的价格购进军粮，大概率会被陛下责难。” 许丙良：不是大概率，是确定以及肯定，百分百会被责难，说不定还会丢了乌纱帽。 “我建议，许大人可以先用黄土稻草冒充粮食，至少80车，在大庭广众的注目下，先行运往北方。这都是做戏给商人们看的，后面我的粮食到了后，会在京津码头大张旗鼓十一文每斤卖与你，然后你就可以说军粮收得差不多了，其他商人手里的粮食总不能留着过年，他们便不得不把粮食降价销售。” 这般，王氏手中的仓库和粮食全都要折价出售了。 林芊芊打探到，王氏这回折现了很多嫁妆用来做军粮生意。 到时候赔了钱，不知道夫妻两人会不会在一起抱头痛哭。 许丙良想了想，林姑娘这个主意很妙，但难点在于，人人都知道这次负责押送军粮的是冠军侯，那可是个冷面无私的阎王，谁能有本事说通他一起弄虚作假？ 没有人能做到。 所以林姑娘这提议根本不可行。 “林姑娘，感谢你的好心提议，可惜此事行不通，你说的虚张声势运假粮这事，冠军侯那里是说不通的。” 林芊芊想也没想就说道：“冠军侯那里交给我。” 许丙良眼睛一亮，“此话当真？” “当真，许大人要对运假粮的事上心些，那些个商人很聪明，假粮的重量体积，路上的车轮印深浅，他们都能看得出来。” 第38章 许爱卿大才 采办司的许丙良得了林芊芊的许诺，却还是十分不放心。 虽然林姑娘出的主意非常好，若是成功，便能化解他的危机，让他不至于因为没办好差事而掉脑袋。 但问题是，不好操作啊。 他最担心的是，林芊芊承诺的说服冠军侯这件事做不到。 所以许丙良愁得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连最貌美的小妾撩拨都被他挥手打发走了。 直到假粮当众运出城这天，许丙良亲眼看到冠军侯配合押送，才放下心来。 那位林姑娘可真是神人啊，竟然能说动冠军侯配合，这下那些个黑心商人总要相信运的粮食是真的了吧。 林芊芊安排得很真实，运粮的马车在大庭广众面前不小心掉下一袋粮食。 袋口摔开了，围观的百姓能看到，里面全是上等的粮食。 很快，几个大粮商便聚在了一处。 李姓粮商：“让人打探清楚了，车上确实全是真粮，整整100车。” 陆姓粮商：“不会错的，从车辙印可以判断确实是真粮，而且还有冠军侯押运，冠军侯是什么人？那是铁面绝不做假的人。” 宁可相信太阳从西边出来，也不相信冷面冠军侯会做假。 温姓粮商一脸疑惑，怀疑起屋内的几个同行：“咱们几个口径一致，全都没卖，不知是哪个没脑子的卖的。” 几人相互打量，怀疑自己人当中有内奸。 李姓粮商性子有些急，说道：“怎么办？咱们要降价卖吗？” 粮商们发愁是有原因的，万一军粮收购完成，他们这些人放在京津码头仓库里的粮食可就不好卖了。 粮食这东西，越放越不值钱，而且京津码头老鼠不少，老鼠会祸害粮食，让粮食越放越少。 赵姓粮商提议：“咱们要不降价卖给买办司吧？” 粮商中的领头人，鲁姓粮商说：“咱们不要慌张，自乱阵脚，再等等看。” 几大粮商惴惴不安离开了议事的屋子。 又过了几日，京津码头一下子就来了十几只粮船，不知道谁这么大手笔，这十几只船的粮食至少价值三万两白银。 温姓粮商等人全都派人盯着呢，见供应的粮食越来越多，越发着急了。 阿大直接在众多探子面前，将粮食直接交接给买办司了，卖得轰轰烈烈。 其中有些粮食特意来回搬运了两次，让粮食看起来特别多的样子，给那些囤粮的商人们更多的压迫感。 许丙良当众宣布：“军粮已经收购得差不多了，如果各位粮商手里还有余粮，可尽快卖与我，三日之内，所有军粮发往边关，三日之后，不再收粮。” 这是给了粮商们最后的期限。 只给三天期限，会加重恐慌感。 这也是林芊芊出的主意，你不出期限，粮商们会拖得你怀疑人生。 三天的期限，也意味着，三天后京津码头的仓库价格会暴跌。 有实力不足的小粮商见状沉不住气了，把粮食以同样十一文的价格卖给买办司。 按这个价格，运粮早的人也是不亏的，早的那批人成本算起来只有十文左右，略微赚了一点，算是没白忙活一场。 许丙良很忙，忙着收粮，但却忙得很高兴，收的粮食越多心里越踏实。 这位林姑娘的法子真是不错，竟把这些个小粮商全都吓住了。 别看小粮商手里的粮不多，但小粮商的人数多，收到手的粮食真不少，为朝廷节省了大笔的银子。 一下子收了这么多的粮食，且是十一文一斤，就算其他粮商坚持十五文一斤，所有粮食的平均价也不会太高，至少不会因为办不好采买军粮这事而掉脑袋。 当然，若是所有军粮都能以十一文成交，他大概率是可以得到陛下赞誉的。 因为有三天的限期，很多小粮商卖了粮之后，就赶紧把仓库给卖掉了。 不仅许丙良收到了大量粮食，连京津码头的仓库价格也开始降了，每过一个时辰，价格就会降一些。 王氏沉不住气了，她手上的仓库本来涨了一点点钱，但因为贪心不足没卖出去，现在价格亏了三分之一，若是再不出手，说不定亏得更多。 卖仓库的前提是把仓库里的粮食全部出手。 她去找了鲁氏：“大嫂，咱们赶紧把粮食和仓库都出手吧，再晚些，怕是要亏得倾家荡产。” 鲁氏倒是沉得住气。 “先不要着急，再等等看。” 王氏急起来说话便有些不好听，“大嫂，你鲁家是皇商，家底丰厚，不在乎这么点钱，我可比不上你，我把自己的那部分先卖掉。” 两人不欢而散。 王氏手里的粮食不少，随着王氏卖出粮食，李姓大商人沉不住气，也把粮食卖了。 粮食卖给买办司，京津码头的仓库空出来更多间，价格又降了三成。 关键没人敢在高位接盘，王氏只能降价出售仓库。 她手里的仓库不少，这一降，把仓库的价格打得更低了。 眼见限期只剩下最后一天，其它大粮商也开始恐慌，卖出一部分粮食。 最后半天期限，大家争先恐后出售粮食和仓库，卖在最后的人竟然以原先的成本十文一斤卖与买办司。 许丙良完美地完成任务，终于可以去向陛下交差了。 燕帝的眼线多如牛毛，早就听说了，许丙良被那些个奸商们逼得整夜整夜都睡不着，却没想到最终结果却是让人喜而乐见的。 “许爱卿有大才啊！” 还赏了许丙良一张墨宝，上面写了三个字——大智慧。 说实话，皇帝的字真不是特别好看，但皇帝的东西就算是夜壶也是香的啊。 许丙良被皇帝陛下亲口赞誉，还被赏了东西，笑得见眉不见眼。 回到府里也没心思去小妾那里了，只对正头娘子说：“夫人，多准备些礼物，送去姜宅。” 完了不放心，又叮嘱说：“夫人你亲自去，把咱们燕儿也带去。千万不要因为对方是小姑娘而轻视，结交好林姑娘，咱们以后算是找到了大靠山。” 王氏卖粮卖得早，投入的钱，卖粮这块没亏，但仓库却亏了三分之二，整整亏了两万两银子。 两夫妻一起坐在书房里，气得是七窍生烟。 本来想跟风大赚一笔的，结果赔得惨不忍睹。 第39章 大义灭亲 王氏这回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赔了钱，跟娘家大嫂还闹翻了，气得拿手帕不停地抹眼角。 林清云最近很受燕帝嫌弃，想着燕帝号召大臣捐款，指望能靠炒作粮食赚点银子，狠狠捐一笔出去，好让燕帝有个好脸色。 结果赔了二万两白银，哭都没有眼泪，哪里还有大笔的银子捐给皇帝看！ 他把一切的一切都怪在了林芊芊身上，“都怪那丫头，自从那丫头入京以来，咱们没一件事是顺利的，那丫头天生克我。” 这时林富贵来了。 “回老爷，已经打探清楚了，是姜宅那边搞的鬼，最先大手笔卖粮给买办司的正是姜宅那边，最先买下京津码头一半仓库的，也是姜宅那边。” 林清云气得狠，用力拍向桌子，把手都拍麻了，“我就说吧，果然那丫头天生就是我的克星。她一点背景都没有，竟也敢炒作军粮，看我不整死她。” 林清云把王氏和林富贵请出书房，然后坐到桌前，写了一份大义灭亲、文采斐然的奏折，揭发林芊芊炒作军粮赚钱的大罪。 姜宅，林芊芊每天都让人盯着同庆茶楼那边呢。 “最近去看过了吗？同庆茶楼一切正常吗？” 阿大回答说：“回姑娘，同庆茶楼一切皆如往常。” 林芊芊觉得有些奇怪。 燕帝在同庆茶楼里被林宝珠羞辱一番后，可是在朝堂上对林清云骂了个狗血喷头的。 但燕帝是在同庆茶楼里受了污辱，却没把茶楼给查封，怪哉，是因为仁慈吗？ “红豆，走，我们去同庆茶楼里吃些点心。” 其实主要是去打探消息，茶楼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南来的、北往的，都喜欢在茶楼里歇脚聊天。 这回，一踏进茶楼，就能感觉到，今日比往日热闹多了。 说书先生正在说北疆打仗的事，说的是边关战士不畏牺牲、保卫边关、保卫百姓的英勇事迹。 很多人都感动地哭了。 说书先生讲完后，便有几个户部官员拿出捐款箱募捐。 原来今日有募捐活动啊，这户部官员还挺会想点子的。 “诸位，朝廷帮将士们定做的棉衣，只有付了尾款才能提货送往边关，现在国家有难，希望众位与国家一起共度难关。” “南来的，北往的，大家有钱的出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一定要支持守卫疆土的将士们。” 林芊芊正想往二楼雅间去，却看到一楼有个熟悉的身影。 她认出了微服私访的燕帝。 这回燕帝又混在了人群里，衣服同上次穿的不一样，换成了天蓝色的衣服，嘴边的小胡子粘得也跟上次位置不同，身边带来的人也换了另一个太监。 怪不得这皇帝不查封同庆楼，原来是因为皇帝自己喜欢来同庆楼。 隔三差五就来一趟，每次还都换装束，整得跟探子似的。 也是，做为皇帝，他若不出来，就只能听大臣们说外头的消息，但大臣们说的肯定跟百姓说得不一样。 皇帝来这种市井地方听百姓谈论事情，便能做到兼听则明，也能看到民间疾苦，这是好事。 燕帝也认出了林芊芊，正是上次在这里帮他解围的人，是个好人呐。 “这位姑娘，上次你帮我付的茶钱，今日我还给你。” “不用不用，我今日是来捐钱的。” 今天算是来巧了，在皇帝面前捐钱，正好为姜家捐个好名声，为把姜家从边关接回来做个铺垫。 燕帝没太在意，以为林芊芊会像其它姑娘家一样，捐个百八十两的。 “请问姑娘贵姓？” “哦，我是罪臣姜立元的外孙女，名叫林芊芊。”划重点，罪臣姜立元的外孙女，这是她想让燕帝听到的。 但凡钱能解决的问题，那都不叫问题，花这些钱能帮上外祖一家，值得。 “啊，原来你也姓林啊。” 正好求捐的户部官员到了林芊芊附近，林芊芊拿出银票举在手里，故意当着燕帝的面数了又数。 “我捐三万两，若是我外祖父姜立元没获罪的话，姜家每年也是要给边关将士们捐大笔银子的。” 这话，果然让燕帝想起了姜立元。 每年冬天北兹国就会侵扰边关，打仗是最费钱的，可姜立元每年都主动捐一大笔银子出来，比其它官员大方多了。 不过，姜立元一家获罪是在他登基前就发生的事。 燕帝亲眼看到林芊芊数了三万两银票，放进募捐箱里，心里是很感动的。 这可是大燕王朝捐款最多的人呐！ 就算富裕如王丞相，也不过捐了五千两而已，人家姜立元的外孙女却一口气捐了三万两。 而那个他最讨厌的林清云到目前为止才捐了五百两银子，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燕帝回去后，让人调查了林芊芊。 打听到林芊芊竟然一出生就被亲父林清云派人扔到雪天的乱葬岗。 燕帝有点同命相怜的共情。 他从小是在冷宫里度过的，跟林姑娘的命运何其的相似，一样的不受父亲待见，就算你再优秀再厉害，也无法得到父亲的认同。 第二天早朝时，林清云把奏折送到燕帝手上，满怀期待，认定林芊芊这回难逃一死。 燕帝不动声色把奏折当堂读了出来。 “林侍郎好文采啊！” 其他大臣有些摸不着头脑，啥意思？ 燕帝这到底是在夸林侍郎？还是在讽刺？ 要说这林侍郎奏折写得还真是声情并茂，不过众人更加吃惊于林侍郎竟然大义灭亲，揭发自己的亲生女儿倒卖粮食，获取巨额利润。 这是想置自己的亲生女儿于死地呀。 要说林侍郎的女儿，还真是厉害，竟然在原始价买入大量京津码头的仓库，并且卖在了最高点，就算是久经商战的老狐狸也未必能做到如此！ 那姑娘胆量也是惊人！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竟敢做这么大的生意！暴赚几万两白银，后生可畏啊！ 吏部章尚书硬着头皮出列，“陛下，林丫头年岁小，可能因不受林大人待见，才出去自己赚钱养活自己的，请陛下从轻发落。” 他的宝贝女儿含烟，当初若不是得林丫头相救，现在极可能绞了头发做姑子了。 林丫头是女儿的救命恩人，他若知恩不报，枉为人！ 林丫头竟然提前买下京津码头一半的仓库，真是大手笔，难怪被人查到。 这事可大可小，端只看皇帝会不会追究。 只能先保住林丫头的命，后面再想办法把人捞出来。 却没想到，他这是多此一举了，人家根本就不需要他帮忙出头。 第40章 心腹大患 王丞相是真没想到，章尚书平时不爱多管闲事，竟然会为一个小丫头说话。 章尚书是吏部的一把手，他站出来后，吏部便有几人跟着站了出来，纷纷为林芊芊求情。 这有了第一拨人站出来后，陆续又有很多人站出来为林芊芊说话。 冯姝的父亲——大理寺卿冯远，也是个感恩的，老母亲被林芊芊救治过，所以竭力为林芊芊说话。 被林芊芊救治过的孔翰林也站了出来，他是个很正直的人。 当初他摔下山后晕迷不醒，太医们都让准备后事了，结果林芊芊去了一趟孔府后，孔翰林便好了。 兴国公也站了出来，三代单传的儿子傻了三年，那三年里他是真的绝望啊，可儿子落水被林芊芊救出来后突然就变回正常了。 要知道兴国公可是当今陛下的亲舅舅啊！ 有几个跟兴国公关系好的，纷纷站出来为林芊芊求情。 买办司的主事许丙良也站了出来，说出采买军粮的不易，多亏林芊芊出谋划策，才得以完成任务。 更让人意外的是户部的宋河。 这宋河平时主打一个明哲保身，为什么要站出来为林芊芊说话？ 林清云早朝正好站在宋河身边，悄悄用手肘撞了撞宋河，小声说道：“你从来都不为别人出头的，这次是吃错药了吧。” 宋河撇撇嘴：你才吃错药了，你全家都吃错药了，明明有个福星女儿，却拼命往外推。 老子当初全身浮肿，比死还难受，要不是福星去了家里，让老子沾了福气，说不定现在还在饱受折磨。 但这不是重点，宋河之所以想保福星的命，那都是为了他自己，万一福星被斩首，下次他的病复发了怎么办？找谁去。 王丞相面色不太好看。 没想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竟然会有这么多人站出来为她求情。 不可小觑啊！ 关键这丫头于他来说是敌非友。 当初姜家的罪名就是他扣下的，所以这丫头肯定是仇视他的。 这丫头现在才十四岁，竟然那般有勇有谋，帮助许丙良顺利完成了军粮的采买。 若放任下去，这丫头日后必会成为心腹大患。 王丞相决定趁此机会，除掉这个隐患，一了百了。 他手持玉制笏板上前一步，义正言辞说道：“陛下，收军粮之所以不顺利，正是因为林姑娘把仓库炒得价格太高的缘故，她的投机行为起了很坏的影响，不罚不足以服众。” 王丞相扎根朝廷多年，自是有很多的拥护者。 很快就有数人站出来，慷慨激昂地批判林芊芊，一心要把林芊芊往死里整。 整个朝堂为了个小姑娘吵得不可开交，这是头一次。 宣武殿上乱哄哄的，跟菜市场一样。 许丙良整个人精神焕发，“原来林姑娘就是从前你们口中的福星啊，听说见福星一面很难，可是采买军粮时我见了林姑娘好几面呢。” 许丙良转念一想：我夫人和女儿去姜府送礼也见过福星，这回赚大了，回头告诉夫人和女儿，她们一定会和我一样开心的。 “哎哟，怪不得我最近觉得身体突然轻省了许多，全身使不完的力气，原来是因为我见了福星的缘故。” 宋河还真嫉妒上了，“姓许的，瞧把你得意的。” 当初宋河为了见福星一面，可是花了万两白银的。 不过福星说过，他花一万两是因为他值一万两，哼！听说别人都不值这个价呢。 燕帝干咳两声，“安静，全都给我安静，吵得跟菜市场一样，像什么样子。” 宣武殿内突然就变得安静了。 燕帝说出了让所有人都震惊的话，“林姑娘炒作粮食和京津码头仓库的事，都是我指使的。你们若是对她有意见，便是对我有意见。” 王丞相大惊，没想到那小丫头竟然靠上了陛下这棵大树。 林芊芊是何时认识陛下的？ 看来以后想扳倒那小丫头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许丙良三呼万岁：“那些收粮计策完美吊打了商人老狐狸，为朝廷省下不少银钱，原来那些超尺的计策，竟出于陛下之手，陛下圣明！” 然后满殿都是高呼陛下圣明的声音。 燕帝有些飘飘然，自从他登基以来，像这种被所有人认可的时候屈指可数。 这次是托了林姑娘的福啊。 国库很缺钱，燕帝决定趁此机会忽悠臣子们多捐一点。 “王丞相，这次军费募捐，你只捐了五千两，而林姑娘捐了三万两银子。” 林清云听到三万两，气得差点吐血。 那三万两本该是林府的，要捐也该以他的名义捐出来，这样陛下肯定会高看他一眼。 林清云决定再努力一下：“未嫁女不得有私财，那三万两也相当于是臣为边关将士们捐的。” 章尚书：这位林侍郎可真不要脸，一边把闺女往死里整，一边又想沾亲闺女的光。 “臣可以作证，林侍郎曾在吏部衙门里当众说过，他已经同女儿林芊芊脱离父女关系。” 然后吏部好多官员纷纷附和章尚书的话。 林清云气得在心里骂娘。 燕帝：“林侍郎，你污蔑骨肉至亲，且办事不利，罚你官降两级，且罚俸半年，你可知错？” “臣知错。”林清云感觉血气上涌，赶紧拿手捂住嘴，随即吐了一口血出来，染得双手鲜红。 王丞相看燕帝脸上愤怒的样子，知道眼下根本不是帮女婿求情的好时机。 现在谁开口说话都是在找骂。 最好的处置方式就是装鹌鹑，啥也不说。 燕帝叹息：“这一年到头又是修大坝，又是各种震灾，国库余银不多，林姑娘大善。” 众大臣都明白，燕帝罚了林侍郎还不够，依旧逼着众人捐钱呢。 章尚书和兴国公等人家里钱财不少，于是便响应燕帝号召，又追加了捐款。 王丞相看别人都追加了，不得已也追加了三千两银子的捐款。 连林清云也追加了一千两的捐款，只是心疼得直抽抽。 早朝结束后，一群大臣先后离开宣武殿。 林清云走在人群中，像只斗败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 章尚书：“林侍郎，哦不，现在你官降两级，已经不是侍郎了，林小子，你这哪里是大义灭亲？你这分明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怎么样？很疼吧。” 第41章 送别 林清云不仅被降了职，罚了俸禄，还被岳父王丞相私下教训了一顿。 “清云，今儿这事你做得太过鲁莽，以后若想做什么事，先问过我，我点头才能做。” “是，岳父大人教训得全对。” 王丞相打发走女婿后，叫来了手下一个叫李奎的，叮嘱说：“派两个可靠的人去盯着姜宅里的那个丫头，有什么动静及时通知我。” “是，相爷。” 两天后，王丞相正在书房里跟几个门生谈事情，有人汇报说：“相爷，京城里很多贵人突然都去西城门那里了，属下打听过了，说是天机道长在西城门那里，所以贵人们都一窝蜂跑去。” 天机道长那是半个神仙。 上至皇帝，下至平民，能找天机道长算上一卦，那就可以吹一年的牛了。 关键人家算的是真准，不但帮你算卦，还会告诉你挡灾的法子。 问题是天机道长从来不下山的，没想到竟然会在西城门那边。 王丞相想到前些天，他的宝贝孙子王庆被冠军侯打得差点没命，感觉王家最近气运不佳，还是需要算一卦的。 必须抓紧啊，去晚了别找不到人了。 王丞相草草结束了谈话，乘车往西城门去了。 结果他到了西城门外面一看，天机道长竟是在送别一个小姑娘。 这小姑娘是什么大人物？竟然能劳烦天机道长亲自相送？ 李奎低头回道：“回丞相，那姑娘便是林芊芊。” 原来这小丫头就是林芊芊，王丞相没想到这小丫头不仅跟年轻的小皇帝关系很好，竟然还攀上了天机道长，连王公贵族去了青风观也未必能见得到，却主动下山送别这丫头。 这小丫头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呢？ 王丞相细细打量林芊芊，一身素衣，头发简单束于身后，这打扮再普通不过，但给他的感觉确是一身傲骨，十分与众不同。 一个小丫头而已，哪里来的傲骨？ 城门外的长亭边，天机道长和林芊芊交谈甚欢，羡煞旁人。 “天机道长，你怎么来了？你算出我要远行？” “没有没有，我是算出红豆要远行，以此推测你要远行。” 哦，原来是算出红豆要远行啊，这天机道长算得还真准。 天机道长拿出一个红色的三角符，亲自挂到马车门上。 “这是开过光的，可以保佑你此行平平安安。” 还是逍遥子说话够直接，“林姑娘，我师傅算出红豆姑娘此行凶险，你们路上一定要多保重。” 林芊芊点头，她的要去的是正在打仗的边关，自然是凶险的。 但又不能不去，要早点把外祖一家接回来才能安心。 送礼讲究礼尚往来，既然天机道长送了东西过来，那她便回一样礼物。 林芊芊接过红豆递来的一罐茶叶，递给天机道长，“这是我亲手炒制的养生茶，送与道长。” 逍遥子想替师傅效劳，打算帮师傅拿茶叶，却被天机道长推开了。 天机道长双手仔细把竹制的工茶罐捧在手里，十分宝贝。 “好好好，贫道最喜欢喝茶。” 逍遥子：“师傅，你以前不是说最讨厌喝茶吗？” 毫无意外得了天机道长的白眼。 “那是以前，从今天开始，我喜欢喝茶了。” 林芊芊抬头看了眼太阳，“天机道长，时间不早了，我要出发了，等我从边关回来，给你带特产。” “好，我等着你。” 林芊芊这次去边关，一共两辆马车，为姜家人带了厚棉衣，及食物和一些日用品。 天机道长静静看着两辆马车走远。 王丞相想趁机上前搭讪天机道长，却见很多人已经先他围了上去。 “天机道长，我想算卦。” “天机道长，先帮我算吧，我最近运气很不好。” “天机道长，先帮我卜卦，我有钱。” 天机道长拒绝众人说：“不好意思了，各位施主，贫道还需要继续闭关，暂不卜卦。” 王丞相没能算上卦，心情不太美，“李奎，让你派人打听林芊芊，你竟然不知道她今日要远行？” “是，小的知错，刚刚已经派人跟上去了。” “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竟也敢去边关，不知能不能活着回京，多派些人手一路跟着，找机会把人作掉。” 王丞相说着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 林芊芊之所以急着在北兹国入侵的时候去往边关，是有原因的。 冠军侯司瑄告诉她，姜家人在不翻案的情况下也是可以回京的。 大燕王朝从几百年前建国开始就有个规定：发配边关的犯人，只要能在战场上斩杀10个敌人，便能获得自由身。 这回无论如何都要把姜家人从边关接回来。 司瑄运粮早走了5日，但司瑄是押运了两百车粮草，走得肯定没那么快。 林芊芊若是赶得快，说不定能追上司瑄。 在林芊芊出发三天后，京城前往关西附近上任的一个县令逃回了京城。 可怜那官员一条手臂没了，家眷也全部惨死，他本人在忠仆的掩护下，好不容易才逃出生天。 据说是山贼做的。 年轻皇帝得知消息后大为恼怒，当场拍板：“关西的山贼也太大胆猖狂了，竟敢打劫杀害朝廷命官，传朕旨意，立刻派千人去往关西剿匪。” 林家老二林清平自请剿匪，“陛下，微臣愿带人前去剿匪。” 主要他知道侄女往边关去了，路上是要经过关西的，心里担忧侄女的安全。 王丞相劝道：“陛下请三思，关西多山，旱匪在山里盘踞多年，他们精通游击战术，朝廷多次派兵都未能将其歼灭，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朝堂上，一群大臣讨论来、讨论去，最终也没想出个万全的法子来，只能留后再议。 王丞相回到府里后，吩咐李奎：“也是巧得很，正好闹出了土匪劫杀官员的大事件，李奎，你再多派些人手过去，把人杀掉后，推给关西土匪就行了。” 林芊芊，在晚间到达了关西地界，一个叫桐县的小县城。 时间太晚，进城是来不及了，只能在城外小村子歇脚。 今日是十五，月亮很圆，借着月光依稀能看清眼前的小村子。 酉时刚过，时间还早得很，整个村子却一点灯光也看不到。 是桐县这边的百姓睡得太早吗？ 阿大连敲了两户人家的门，都没人开门。 但阿大看得出来，这两家木门是从里面插上的，说明屋里是有人的。 第42章 不太平 阿大在村里敲了第五家，才终于有人开门，开门的是个老太太。 老太太手里举着油灯，看到阿大腰间配刀，吓得直哆嗦。 阿大特意压低了声音，让声音听起来温和些，“老人家放心，我们不是坏人，我家姑娘路过此地，能不能借我们一间屋子？我们给钱。” 姑娘？老太太往阿大身后看，看到主仆俩女子，两人手里都举着灯笼，特意照在自己脸上，把脸照得清清楚楚。 这客人倒是识礼，故意亮出脸让看清楚，这是君子坦荡荡啊。 老太太舒了一口气。 就她家这漏风的破木门，成年人随意一脚就能踹开，这些人还有礼有节地敲门，看来不是坏人呐，坏人是没必要这样麻烦的。 人家身上有大刀，完全可以明抢，没必要好言好语借宿。 “东边屋子空着，客人若是不嫌弃便住在东屋吧。” 阿大递出一块碎银，“老人家，这是借住的钱，还请收下。” 老太太看了眼碎银，却摆手拒绝了，“不过是借宿一晚而已，山村破屋，不值什么钱的。” 屋里传来孩子的哭声，大概是被开门的吵闹声给惊醒了。 老太太回屋抱了孩子出来，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提醒了一句，“我们牛家村不太平，客人睡警醒些，若是发现情况不对，及时逃命要紧。” 老太太嘴里的不太平指的是有鬼？或是有土匪？或是附近有大恶人？ 林芊芊发现，老太太和怀里的孩子都特别瘦，是那种缺少营养的廋，至少是三天没吃饭的那种。 既然老太太不愿意收银子，她便让红豆从马车里取了两包点心出来，一包桃酥，一包豌豆黄，都是老人孩子能咬动的。 “老人家，您不收钱，吃食是一定收下的。” 老太太怀里的小女孩看起来三岁左右的样子，本来还在哭着，闻到桃酥的香味立刻吸了吸鼻子，嘴里喃喃，“饿。” 老太太接过点心，感激不尽，“多谢恩人，多谢恩人，我去给恩人烧热水。” “不用，我们自己烧就行了。” 这时小女孩肚子咕咕叫起来。 老太太面露尴尬，赶紧拆开桃酥喂给孩子吃。 林芊芊：“老人家是有什么难处吗？” “我、我没什么难处。” 老太太不说太多的话，也是不想牵累客人。 人家好心的姑娘只是路过，平平安安离开就行了。 说那么多也没用，看客人这样子，人手就那么几个，就算客人好心帮忙，对上数百人的悍匪，无异于以卵击石。 白白害了这位好心的客人。 老太太没多说话，林芊芊也不好强逼着人家说。 ~ 牛家村果然不太平，半夜里突然来了二十几个蒙面人，直奔林芊芊所住的院子而来。 老太太为了保护孙女，每天晚上都是不睡觉的，只敢在白日里眯一会，因为山贼通常都是晚上来的。 寂静无声的夜里，一点点小动静都会被放大无数倍。 老太太听到外面有动静的时候，立刻把孙女藏到床底下，然后大声呼喊：“山贼来了，快跑啊！” 一边喊一边往外跑，只希望送她食物的好心人能及时逃生。 月光下，闪着光的大刀直直砍向老太太的脖子。 老太太临死前眼里并没有恐惧，反正她这年岁、黄土已经埋到了脖子，早死晚死都是一样的，早点到地府跟儿子团聚也是好的，只是可怜了小孙女。 孙女早死也好，免得长大后又被山贼掳走，受尽屈辱。 在刀锋距离老太太不足三指的时候，被林芊芊拿剑挡下。 哐铛一声金属碰撞声响，黑衣人手里的大刀被震掉，落到地上。 林芊芊拔地而起，长剑直刺贼人的心脏位置，一剑便把面前的黑衣人解决掉了。 老太太看到小姑娘一把长剑舞得虎虎生风，身形移来移去，看得人眼花缭乱。 另外，这姑娘带来的人身手也是不错，很快就把二十几个蒙面人杀了大半，只留下两个活口。 林芊芊笑着说：“老人家，天还早呢，您再睡会。” 老太太望着林芊芊脸上的笑，感慨万千。 这姑娘的笑容让人有种说不出的舒服感。 老太太不识字，想不出更好的词，只觉得像春天，野草钻出泥土，花儿努力绽放，让老太太心里突然就生出希望来。 这姑娘一行人能杀死二十多个山贼，而且做到无一人受伤，说不定真能帮到牛家村。 老太太扑通一声跪倒在林芊芊面前，立刻就被一双温暖的手扶了起来。 “老婆子我姓牛，我们牛家村真的太惨了……” 牛老太太把牛家村的惨烈遭遇说了出来。 原来牛老太太的儿子被山贼杀了，儿媳妇被山贼抢走了，秋收的粮食交完官府的税粮后，剩下的也全被山贼抢走了。 整个村子已经开始吃家禽吃的野草了。 “你们没报官吗？” 牛老太太哽咽道:“报官了的，根本没用，衙门朝南开，有钱无钱莫进来，桐县的县衙没钱开路是进不去的，倒是听说隔壁梧县的父母官是个好人，可惜梧县距离我们村七八十里路，太远了。” “姑娘肯定出身大家，能不能帮忙叫更多的人手过来帮忙，若是剿灭了山贼，姑娘配离太庙。我们村明年收了粮食，便给姑娘盖座庙，日日供奉。” 林芊芊：“不用不用。” 庙里供的都是死人，她一个大活人，建庙太招摇了。 林芊芊故意用轻松的语气安慰牛老太太：“老人家您早说啊，剿匪朝廷肯定有赏钱的，我们最喜欢赚赏钱。” 当然，若是山贼的头颅也能用来换姜家人的自由就好了。 听牛老太太说山里至少有六七百山贼，按十个人头换一人自由来算，能换姜家全部人自由了。 在这里耽误些时日，并不会影响行程。 既然遇到了，自然是要帮助这些村民的。 她这次带的人手也不少，除了阿大和红豆，还有赵小六三人。 赵小六三人全是高手。 司瑄押送粮草离京前，把赵小六三人留给她，理由是贴身保护她，以报她的救命之恩。 说起来，真没见过比司瑄更能报恩的了。 每日都会给她送很多好东西，就算是押粮走了，人不在京城，还是提前安排了人手每日往姜宅送东西，报答救命之恩。 第44章 林小旗 很快，程发在会客厅里见到了林芊芊。 发现眼前的人比他想象得更有钱，连衣服都是织金的，连鞋子上都缀了美玉。 这不是妥妥的冤大头嘛！ 而且听手下说，这姑娘随身带的箱子里还有夜明珠呢，那玩意儿可是价值连城啊。 终于轮到他发财了。 都说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他履职的桐县却穷得要死 别人一年能捞10万两，而他，都上任两年多了，连一万两也没弄到手。 日后想要升迁也是需要银子打点的。 得了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便什么都有了。 程发打量完闪闪发光的黄金宝石，目光同林芊芊对视时，却突然感觉心慌慌。 怎么回事？这小姑娘见了他这个土皇帝居然一点都不害怕，而且眼神竟像是久经沙场的将军一样，特别有威慑感。 县太爷本来提前准备了很多话，要用来震慑小姑娘，结果却被小姑娘一个眼神便给反向震慑住了。 留着山羊胡子的师爷见县太爷似乎是魔怔了，便站出来厉声道：“尔等见了县太爷还不下跪？” 程发终于回过神来，将下巴抬高了几分，等着林芊芊一行人下跪。 先夺其尊严，再夺其财物，总之所有的财物都将是他的囊中之物。 林芊芊发现，程发和师爷身体都有些发福，看起来挺胖的，平日油水应该挺足的。 但她一路走来，发现桐县百姓个个瘦骨嶙峋。 看来是穷了百姓，肥了县太爷呀。 师爷声音宏亮，“大胆刁民，还不快快跪下。” 林芊芊敢来县衙，是有依仗的。 她拿出证明身份的木牌，亮给程发看。 “我是小旗，从七品，而你只是一个九品的小县令，该谁给谁下跪？” 未出京前，在林芊芊捐给朝廷三万两，国库里的钱还是不够用，她便给皇帝提了个小建议。 建议便是：若捐一定金额的银子，便可以封个没有实权的小官职。 结果竟然被皇帝采用了，大臣们也很拥护这个提议，因为皇帝有钱了，便不会再每天逼迫大臣捐钱了。 这个提议效果超好，很多人为了买官，捐了大量的银子，现在国库里银子已经多得使不完了。 林芊芊补捐了5万两，一共8万两，得了个从七品的小旗职务，相当于比当兵的品阶稍大些。 这个小官职更方便她去边关打仗，收割人头为姜家人的自由作铺垫。 “瞪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我这官牌是真是假。” 程发被林芊芊的气势给震慑住了，听话地瞪大眼睛，看得很仔细。 没错，确实是朝廷监制的官牌，用来证明官员身份的，七品以下是木牌，七品以上三品以下是铁牌，三品以上是玉牌。 可这不对啊！ 从来没听说本朝有女子当官的！ 山羊胡子师爷也不相信，“陛下怎么可能给女子封官？” 林芊芊：“你这话是在质疑天子吗？” “没有没有。”质疑天子就是藐视天子，是要被杀头的。 山羊胡子师爷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声音子顿时小了几分，“小人绝对没有质疑天子的意思。” 只是无法相信而已。 相信女子能做官，还不如相信太阳能从西边出来。 红豆挺直了胸膛：“没错，我家姑娘是第一个女官，也是当朝唯一的一个，不过咱们大燕王朝最初打下江山的时候，也是有女子封了将军的。” 赵小六神补刀，拿出冠军侯的令牌。 “我是冠军侯的下属赵小六，我以侯爷的名义来证明，这位林姑娘所说的话全是真的，而且林姑娘还是冠军侯的未婚妻。” 程发高抬的下巴不自觉低了下来。 原来这小姑娘竟然真的是从七品的小旗啊？还是冠军侯的未婚妻，真是不简单，怪不得敢如此招摇。 怪不得让感觉气势逼人。 不过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跑来这山贼横行的地儿，当真不怕死吗？ 程发让人叫来夫人曾氏，“好好照顾林小旗，最好是劝她不要随意出门。” 林小旗这样的身份是不能抢了，不但不能抢，还必须保护好，不然他小命可不够冠军侯折腾的。 既不能抢了林小旗，还要把人劝住，让林小旗不要出去亮瞎别人的眼睛，不然被山贼盯上杀进县衙里，不是给他这个县太爷找麻烦吗？ 虽然县衙每月都有给山贼进贡，但财帛动人心，这位林姑娘穿戴太过富贵，又有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在手，万一招了山贼进县衙来打劫，可就麻烦了。 程发已经是不惑之年，但他娶的正妻曾氏却只有十七八岁，只比林芊芊大几岁而已。 且这曾氏长得是花容月貌。 “林小旗，妾身已经安排了县衙里最好的屋子，请跟随妾身去看看屋子。” 林芊芊安心住进了县衙里最好的房间，摆摆手，把曾氏打发走了。 昨晚贼人中留的两个活口吞毒自杀了，很明显，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山贼。 这意味着现在的敌人不仅有山贼，还有一股不知名的势力。 面对多方敌对势力，自己这边人手便有些少了。 “赵小六，先前你说桐县有冠军侯的人？” “是的，林姑娘，有十来个退役老兵，从前对我家侯爷都是十分忠心的。” 既然从前是兵，那么应该是能扛揍的，可以先叫过来当帮手。 “赵小六，你抓紧联系一下，把人手聚集起来，还有牛家庄咱们杀死二十几个山贼的事，也派人报去朝廷。” 有功不报是傻子。 两天后，朝廷那边炸锅了。 拿银子捐官的名单出来了，王丞相看到林芊芊成了从七品的小旗，气得肺都快要炸了。 他带一群人下跪请命，“女子为官不符合常理，请陛下收回成命。” 皇帝却不理会王丞相，只道：“当初草拟圣旨的时候，你也在场，你也没提议把女子排除在外。” 章尚书也道：“陛下金口玉言，许诺捐银为官，你这是想让陛下失信于天下百姓吗？” 王丞相心里懊恼，当初拟圣旨的时候大意了，没在圣旨上注明女子不得捐官，所以被林芊芊给钻了空子。 第45章 慧眼识珠 女子做官，很多大臣还是接受不了的。 宣武殿里议论纷纷，燕帝被吵得头都大了。 突然有人过来送急信。 “陛下，三百里急报。” “快呈上来。” 燕帝接过信，一目三行。 看完信之后，心情十分愉悦，当人众把密信的内容说了出来。 “林小旗歼灭山贼二十三人，立下大功一件。” 那位从山贼手里死里逃生、断了右臂的官员崔显今日也来上早朝了。 听说歼灭了二十三个山贼，崔显当场就泪奔了，口中三呼万岁。 上次听说陛下要派兵剿匪，结果被王丞相阻拦了，没想到陛下并没有忘记他的惨遇，派了林小旗过去帮他报仇，陛下圣明啊！ 燕帝十分满意，这么多年，朝廷也是派人去剿过几次匪，可惜那些个山贼跟泥鳅一样滑，他们到处都眼线，根本抓不到人。 没想到这次林芊芊竟然能一次歼灭二十多人。 买办司的许丙良很会拍马屁，也跟在崔显后面高呼万岁，“陛下英明，陛下慧眼识英才，林小旗威武。” 把燕帝夸成了识千里马的伯乐，令燕帝心情大好。 王丞相一脸不屑：哼，马屁精，两个马屁精。 他昨夜接到了密信，那二十几人正是他派去暗杀林芊芊的，结果反被林芊芊给干掉了。 白白为林芊芊做了嫁衣，被混淆成了山贼，成了林芊芊的战绩。 可怜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若是揭穿林芊芊，便要自暴派人刺杀的真相。 现在林芊芊虽然只是个从七品，却也算是朝廷命官了，刺杀朝廷命官是重罪。 许丙良继续给燕帝戴高帽，“陛下火眼金睛，独具慧眼，一早就能看出林小旗是个人才。说不定那林小旗能将山贼尽数剿杀。” 王丞相腹诽：你就吹吧，使劲吹捧，那姓林的小丫头只带了那么几个人，不被人家团灭就不错了，还想把盘踞多年的山贼一窝端？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林清云站在一群官员之中，双手合十，暗暗在心里祈祷，希望林芊芊死于山贼之手。 只要林芊芊死了，一切都会变好的。 林家老二林清平则十分担忧侄女的安危，手持笏板出列，请示道：“陛下，林小旗身边只带了三五个人，怕是人手不够，不如臣带一千人前去桐县支援，协助林小旗一起剿匪。” 王丞相自是不会让林清平带那么多人去支援的，赶紧站出来反对。 “陛下，最近京城这边也不太平，一个月前刑部官员被杀的案子到现在还没水落石出，破案也是需要人手的，臣建议林副指挥使带300人去往桐县支援。” 王丞相做了十几年的丞相，门生遍布大江南北。 他的提议说出来后，立刻就有很多官员跟在后面附和。 “王丞相所言极是。” “臣赞成王丞相的观点。” 燕帝：“好，那便派林副指挥使带300人，去往桐县支援剿匪。” ~ 桐县。 晚间，县太爷程发刚进入爱妾的屋子没多久，山羊胡子师爷就来打扰了。 “大人，属下有急事汇报。” 程发被打扰了雅兴很不高兴，但还是披上外套，打开门。 “大人，您下了命令，让尽量拦着不让林小旗出门，可根本就拦不住啊，林小旗不仅白日里出门炫富，晚上也出去了。” 程发很烦躁，一个女孩子家家真是不像话，大晚上出去乱逛啥？ “她晚上出去做了些什么？” “林小旗是捧着夜明珠出去的，快把咱们小县城走一遍了，逢人就夸手里的夜明珠，唯恐别人不知道她手里有价值连城的夜明珠。” 程发：这林小旗当真是险恶，拿着鸡蛋大的罕见夜明珠到处招摇，这明显是想把山贼引到县衙里来啊。 他气得一拳头捶打在木门上，把屋里的小妾给吓到了。 这程发是个笑面虎，还从未见到程发这般生气模样。 半夜里，大山深处的石屋里亮了灯。 这石屋里面空间极大，至少有三间屋子那么大，是天然形成，后期又经过了人工雕琢，里面石椅石桌都有。 高处的石椅上还垫了一块黑漆漆的狼皮。 一人坐于其上，身高八尺，虎背熊腰，脸若圆饼，眼似铜铃。 此人名叫朱大力，便是关西山一带赫赫有名的山大王。 朱大力之所以名字叫朱大力，正是因为他从小力气就大，五岁时便能抱起喂牛的石槽。 他平时使的武器是把很重的流星锤，重达百斤。 一锤下去便可取人性命。 朱大力前面不到3米的地方，站着一高一矮两个探子，正在向朱大力汇报情况。 高的说：“老大，我们今日发现一个很有钱的姑娘家，她手里有一颗夜明珠，价值连城，若咱们得到那夜明珠，便可以金盆洗手，做个富家翁了。” 矮个子蠢蠢欲动，：“老大，那姑娘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不足为惧，听说是住在县衙里，咱们今夜要不要去抢了那颗夜明珠？” 朱大力四肢发达，头脑却并不简单，他想了想，说道：“让兄弟们再跟踪两天，摸清楚再动手不迟。还有，跟其他兄弟们说，这两天哪里都不要去抢。既然有了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何必再费力气去抢那些不值钱的鸡鸭鹅和粗粮？” “是，老大。” 两人离去后，一个女人走进来，依偎到朱大力身边。 这女人叫孙三娘，擅长使双刀，是山贼的三当家，同时也是朱大力的相好。 “大哥，我今日也在县城里看到夜明珠了，发着绿莹莹的奇幻光芒，真正好看得紧。” 朱大力很爽快：“既然三娘喜欢，过两日抢回来让你把玩。” 县衙那种地方对于朱大力来说并不可怕。 上一任县令掌权时，他为了手下的兄弟们能平平安安，每个月都会给县令送礼。 可这个程发上任后，竟然反过来主动给他这个山大王送礼。 这说明什么？说明程发是怕他的。 不过，夜明珠对朱大力的吸引力相当大，决定不顾程发送礼的情义，势必拿下夜明珠。 第46章 山贼来了 桐县县衙前面院子用来办公务，后面院子是用来住的。 林芊芊捧着夜明珠从后门进入县衙的时候，被县令程发带人拦住了。 “林小旗如此招摇，怕是在找死，回头别把山贼给招来了。” 红豆气坏了，“咒谁呢，你才找死，你全家都找死。” 程发被红豆吼得脑仁疼，“你你你——” 林芊芊伸手把程发拨到了一边。 程发站立不稳，一头撞在了石头墙上。 “程大人有空在这里瞎批批，还不如想想如何让桐县的百姓吃饱饭，长眼的都能看到，桐县百姓个个面黄肌瘦。” 程发被山羊胡子师爷扶起来，抖了一下大肚腩，狡辩说：“瘦什么瘦，那是健康，像我这样胖才不健康。” 林芊芊回到屋里，却并没有睡觉。 知道有人监视，悄悄灭了灯。 等监视的人确认她已经睡下，离开后，她才走出屋子，一跃而起，上了房顶。 从高处可以看到，县衙前面办公务的地方还亮着灯。 那县令程发可不是个勤于政务、爱民如子的好官，所以半夜里一定不是在忙公务，那么他在忙什么呢？ 林芊芊去了亮灯的屋顶，悄悄挪开一个瓦片，看到屋里的程发正在数银票。 就那么十多张，数了一遍又一遍，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程发不去陪美妾，却在这里耐心数银票，可见对银子才是真爱啊！ 程发摸来摸去，足足摸了半个时辰的银票，才将银票夹到一本书里，放回书架上。 书架上有很多本书，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银票的存在。 林芊芊早就看不惯这个狗官了。 回头若山贼真的来了，就把狗官的宝贝银票趁乱偷走，让狗官日后没有银子数。 林芊芊回到屋里，立刻就睡了。 养足精神，明天继续炫富，不相信招不来山贼。 现在边关在打仗，本就人手不够，所以朝廷基本不会派大批人手过来剿匪。 对于林芊芊来说，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问题。 关西山脉绵延数百里，她手底下只有这么几个人，去大山里寻山贼的大本营简直如大海捞针，难度极大。 但是她可以利用炫富，把山贼引出来。 林芊芊白天也炫富，晚上也炫富，不知疲倦地炫耀夜明珠。 功夫没白费，两日后，负责监视城门的阿大汇报，“姑娘，今日进城的总人数出现异常，足足比前几日多了八十多人。” 赵小六一脸崇拜：“林姑娘大才，竟然真的通过炫富把山贼给引来了。其实朝廷以前也派人来剿过几次匪，可惜都无功而返，若是他们能有林姑娘的才智，老百姓早就得到解脱了。” “就算是天上的月亮，我家姑娘也有办法弄到手的。” 红豆成功把牛皮吹上了天。 林芊芊猜测，新混进城的八十多人，再加上城里本来就有山贼的探子，估计总共可能会有上百号山贼。 “传令下去，所有人做好准备，晚上会有一场激战。” 到了晚上，林芊芊等人并没有待在屋里，而是聚在一处黑灯瞎火的屋里议事。 “……所有人按我的部署行事，记住，优先保全自己的性命，咱们的命比山贼更值钱。” 赵小六带来的老兵们内心有点小感动。 以前在战场上的时候，上官只会让他们冲冲冲，不许后退，从来没人说他们的命重要。 虽然只是一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话，却让心里暖暖的，十分熨帖。 赵小六：“你们先别感动，林姑娘可大方了，等你们完成任务得了大笔银子奖赏再感动不迟。” 林芊芊等人出了屋子之后，有的隐藏在县衙前院、后院的树上，有的藏进了没亮灯的屋子里。 黑夜是罪恶的源泉，那些心思邪恶的人，通常喜欢选在漆黑的夜里释放内心的丑陋。 亥时，山贼果然如林芊芊所料，直奔县衙而来。 林芊芊隐在一棵大树上，没急着动手，而是等这些人全部进入县衙后，统计了人数，共计98人。 这些人进入县衙后，大多数都朝亮灯的几间屋子围了过去。 亮灯的基本都是程发的妻妾，程发有一妻八妾在县衙后院。 林芊芊早就察觉到程发同山贼有染，所以这些山贼大概率只会吓唬人，不会伤害程发的妻妾们，应该还会抢些财物。 寂静的夜，到处都是细微小心的脚步声。 四处走动监视状况的少数山贼，很快就被林芊芊和阿大等人射杀。 这些山贼分了好几拨，先是进了亮灯的屋子里抢东西，然后又分头到各间没亮灯的屋子里寻宝。 赵小六带过来的退役老兵，都是刀口舔过血的人，实力还是很强的，且纪律严明，严格按林芊芊的指挥做事。 他们提前藏在屋子里，将闯进屋里的山贼消灭。 林芊芊还趁乱把县太爷贪污的银票偷了，模仿山贼的作风，故意把书架上的书乱七八糟扔在地上。 狗官程发，让你贪污，让你欺压百姓，你不是最爱钱吗？我偷光你的银子，看你伤不伤心。 她把狗官的银票藏到了树上的鸟窝里。 半个时辰的激战后，林芊芊一伙总共消灭了八十多个山贼，只余十多个山贼往城门的方向退走。 现在城门处于紧闭状态，除非那些山贼有内应才能打开城门逃离。 赵小六：“林姑娘，不好了，夜明珠被他们抢走了。” 那可是他家侯爷送给林姑娘的，价值连城。 林芊芊面上却一点也不见慌张，“没事，我是故意让他们拿走夜明珠的，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他们拿了夜明珠，自然要带回老巢，咱们只需跟在山贼后面，便能找到山贼的大本营，到时候再把夜明珠抢回来便是。” 赵小六心服口服：“林姑娘高明。” 等林芊芊一伙追到城门处，发现城门果然大开。 守城门的几个官兵喊道：“是内奸陈禄打开城门把山贼放走了，陈禄也跟着逃走了。” 虽然有内奸，但也有忠勇之人，有两个守城门的小兵因为阻拦山贼而受了重伤。 林芊芊扔给两人一瓶伤药，便头也不回地冲进夜色里，继续追击山贼。 第47章 贼窝 牛鬼蛇神都喜欢在黑夜里出没。 半夜里，京城丞相府书房的灯还亮着。 屋里的人说话声音，小如蚊蚋。 王丞相手里握着公文，却半点也没看进去，“第二批人手应该快到桐县了吧？” 李奎：“相爷放心，上回是因为轻敌才失手的，这回人手加倍保证万无一失。” ~ 林芊芊几人出城后，足足跟踪了两个时辰，终于来到山贼的大本营。 这里是一处天堑，属于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那种，特别险要，巨大的两块石头挡住了去路，两块巨石中间的石缝只能容纳一人通过。 所以只要一人守在里边，就算是一百人也未必能打进去。 等那十几个山贼拿着夜明珠一个个通过天堑进入后，林芊芊通过细长的竹筒朝看守天堑的人吹出迷药。 看守人没来得及反应，立刻软软倒在地上。 赵小六压低声音，发出惊叹：“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奇景，这处天堑真是神奇。” 林芊芊第一个通过天堑。 她警惕心很高，一进入立刻就飞到一棵树上隐藏了身影。 林芊芊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就像是世外桃源一样，石屋，茅草屋，古井，凉亭样样都有。 可她先前大致观察过关西山脉，却没发现这样的好地方，可能这处风景被巨石挡住了。 不过此刻不是赏景的好时机，林芊芊跳下树，朝着亮灯的石屋走过去。 躲在石屋门口的树上，偷听里面的谈话。 空间极大的石屋里，刀疤脸二当家手里捧着夜明珠，把偌大的石屋照得如白昼一般。 “老大，我们不负重托，总算是抢到了这价值连城的宝物。” 朱大力等留守大本营的人，全都被夜明珠吸引了，挤在夜明珠四周。 都跟没见过世面似的，盯着夜明珠，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孙三娘把夜明珠接到手里，发出惊叹：“这夜明珠果然漂亮非凡，发出的绿色光芒就像是无数的萤火虫聚在一起，如梦如幻。” 过了好大一会，朱大力才问起一件事，“老二，你带去的其他兄弟呢？”声音宏亮。 二当家经此一问，脸上才浮现出伤心之色，“兄弟们、兄弟们全都死了，只有十几个兄弟成功逃了回来。” “娘的——”朱大力很伤心，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然后一拳砸向身边的酒坛。 酒坛瞬间破碎，酒水洒了一地。 “可恶，为了一颗夜明珠，竟然一下子牺牲了八十多个兄弟。” 孙三娘长得好看，却是个蛇蝎美人，她一点都不为死去的兄弟伤心，反而哈哈大笑：“活着的人越少，咱们能分到的财物就越多，岂不是好事。” 不知为何，朱大力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他觉得县令程发胆小如鼠，一上任就主动给他这个山贼上贡，肯定不敢动手杀他手下的人。 那么，谁有能力一下子杀死八十多个弟兄呢！ 最近县衙里也没多出什么英雄豪杰出来，不过多了个炫富的小丫头而已，难不成是那小丫头做的？ 应该不会吧，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有杀人的胆量？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让他折损了八十多个手下？ 这么多年，从未发生这么大的伤亡。 朱大力突然有种无力感，觉得事情正在向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他沉默了许久，才再次开口说话：“抢了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势必会引人注意，咱们明日吃个散伙宴，把这些年打劫来的财物全部分掉，以后各自散去，做个悠然自得的富家翁、员外爷。” 二当家心里有些不乐意，你自己金盆洗手可以，但不能逼着所有兄弟都金盆洗手，再没有比当山贼更赚钱的了，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呢。 林芊芊感觉石屋里的人快要聊完了。 她怕被发现打草惊蛇，赶紧离开了石屋范围，轻飘飘摸去了其它地方，发现这山贼的大本营里有很多天然的山洞。 其中有三个山洞很大，里面睡了很多人，数都数不清，有的人睡觉手里还握着大刀。 现在不是灭掉山贼的好时机，林芊芊没动手。 她摸到了一处贮藏东西的小山洞，这里东西很多，尤其白酒最多，有二十多坛，看来山贼们挺喜欢喝酒的。 既然明日山贼要吃散伙宴，肯定是要喝酒的。 林芊芊往每个酒坛里都加了料。 仓库旁边的茅草屋里，地上铺了稻草，二十几个女人，被绑了手扔在稻草上，挤成一堆，不知道其中有没有牛老太太的儿媳妇。 这整个山贼大本营，只有一口枯井能藏人。 留了赵小六藏到枯井里，监视山贼，林芊芊便离开了。 此刻才寅时，外面还黑着，离天亮还有一个半时辰，距离山贼们的散伙宴，更是需要很长时间。 她要趁天还没亮，把所有人手都带到山贼大本营附近隐藏起来。 等山贼们喝酒倒下后，赵小六会发信号弹，然后所有人一起进攻，到时候一举拿下山贼大本营。 林芊芊离开后不到一刻钟，看守天堑的胖子便醒了。 胖子有些后怕。 他看守这么重要的地方，竟然不小心睡着了，若是被三当家看到，一定当场就会被砍了脑袋。 胖子朝自己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打起精神来。 林芊芊回到县衙，被知县程发给拦住了。 “林小旗，你半夜出去做什么了？” “哦，我听说有山贼洗劫县衙，所以我就逃走了，现在又听说山贼逃走了，所以就回来了，程大人，你为何半夜三更还不睡觉？” 程发气得嘴都歪了，夜里那些山贼过来，直接把他给吓晕了。 等他醒过来，跑去前面办公务的屋子一看，发现他辛苦两年贪污得来的一万多两银票，全都被裹走了。 这事肯定是山贼做的，但山贼是林小旗炫富引来的，所以一切都是因为林小旗的缘故。 “都是你的借，到处炫耀你有夜明珠，把山贼引了过来。” 林芊芊笑了：“是啊，都是我的错，所以我那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被抢走了。” 程发嫉妒得脸色越发惨白：林小旗这是多有钱啊，价值连城的夜明珠被抢，竟然还笑得出来，人比人气死人啊！有的人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而有的人，奋斗一生却摸不到别人的起点。 第48章 援兵来了 程发想到被抢走的一万多两，感觉心痛得无法呼吸。 “林小旗，今日县衙遭此横祸，都是你的错。” 林芊芊反问：“程大人，你这么生气，难道你也被偷走值钱的东西了？” 她偷着乐，料想程发丢了银票不敢说出来，只能憋在心里白白生气。 果然程发突然就结巴了，“没、没，我在这穷、穷乡僻壤任知县，能有什么值、值钱的东西？我只是想说太危险了。” 他辛辛苦苦贪来的银子全都没了，但又不能说，说出来林小旗肯定会质疑他的巨额银票来历不明。 林芊芊感叹：“还好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程发郁闷极了，这都死了八十多人，还说没人伤亡？ 不过细想，林小旗说得其实也对，死的都是山贼，县衙里还真没人伤亡。 听一个县衙护卫说那些山贼是林小旗杀的，他是不相信的。 肯定是吹嘘，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有那般大的本领？ 程发当时在屋里被山贼给吓晕了，所以什么也没看到。 至于他的亲信山羊胡子师爷，更是吓晕现在还没醒。 程发感觉处处都很怪异，这林小旗不过才来了三天而已，怎么感觉桐县已经不在他掌控了呢。 真相到底是怎样的？程发猜测可能是冠军侯的属下赵小六带人干的。 说不定冠军侯还悄悄派了人手过来援助。 这冠军侯对自己的未婚妻还真是体贴。 这位林小旗住在县衙的三天，每天都能收到冠军侯派人送来的礼物，怕是整个大燕朝没第二个男人能做到这种程度。 程发发现，同林芊芊对话一点便宜也占不到，“林小旗，你是朝廷亲封的武将，若真有本领，便去追击山贼吧。” 说完一甩袖子走了。 爱财如命的他急着去其它屋子里清点字画古董，统计损失。 程发以为林芊芊不敢去，他的预料大错特错。 林芊芊火速召集剩下的人手出城而去，这回把红豆也带上了。 红豆跟着她习武好几年，自然也是会些简单拳脚的。 “姑娘，我又多带了几包迷药。” “红豆，你想得很周到。” 一共十几人，出了城门，消失在黑暗中。 先前守城门受伤的两个小兵，其中一个正是牛家村的，名叫牛铁锤。 他顾不上伤重，也顾不上天黑，骑着骡子去了牛家庄，是去报喜的。 牛家庄的人都知道山贼喜欢夜间出没，所以都是白天眯一会，夜里个个都强迫自己警醒着。 铁锤到达牛家庄后，很快就把牛家庄的幸存人口召齐了。 “铁锤，你怎么半夜过来了？” 铁锤眼睛里有光，“我来是给大伙通知个天大的好消息，那些山贼去县衙里抢东西，被林小旗带人杀了八十多个，大伙晚间不用再熬着了，可以安心睡觉了，那些山贼今夜肯定没有精力再来牛家庄。” 众人激动地呜呜哭起来。 他们等了太多年，终于等到山贼被杀的消息，原来朝廷并没有抛弃他们这些忠诚的子民啊。 能一下子杀那么多山贼，这位林小旗一定是很大的官员吧？ “铁锤，林小旗是多大的官？” “林小旗是小旗，从七品，虽然不算特别大的官，但却是咱们大燕王朝第一个女官。女子当官可不是容易的事，世间对女子多有苛刻，所以女子肯定要比男子拥有更多的能力、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当上官。” 牛铁锤又补充说：“听说她前几日还在咱们牛家庄住过呢，手下只有少数几个人手，却杀了八十多个山贼。” 村里人听了这话，立刻就知道他们的救世主是谁了。 就是那个给他们施粥的姑娘，笑起来特别耀眼，让人看一眼就忘不掉。 那小姑娘手下寥寥几个人而已，没想到竟然能杀死那么多敌人。 牛老太太年岁大了，本来以为活着的时候是看不到大仇得报了，没想到林小旗帮他们实现了愿望。 “林小旗是牛家庄的大恩人，咱们要让牛家庄世世代代的子孙都不忘林小旗的恩情！” 村民们不仅没有意见，反而都很积极。 “林小旗杀了八十多个山贼，这是个好兆头，明年一定会是个丰收年，到时候咱们收了粮食，便给林小旗盖座庙，日日供奉。” 连3岁稚儿也跟着喊：“盖庙盖庙。” 山贼被杀了八十多个，他们亲人的仇也算是报了。 牛老太太瘸着腿回到家里，走到儿子的牌位前，哭成了泪人。 “儿呀，你的大仇已经报了，林小旗替你报了，你且安心去投胎吧。” ~ 林芊芊一行人摸黑来到关西山脚下，却遇到了大批人马。 因不知对方是敌是友，林芊芊立刻下令：“所有人，立刻藏到左边林子里。” 等人都藏好，林芊芊独自行动，靠近大部队。 她仔细观察后，发现对方竟然是林清平带队。 是朝廷派林清平来剿匪的吗？来得真是太及时了。 “二叔，你怎么来了？” 林清平被突然出现的林芊芊给吓了一跳。 “芊芊，这天还黑着，你怎么会在野外？” “二叔，我已经摸清了山贼的大本营位置，打算藏到附近，等机会一到，便把山贼一网打尽。” 林芊芊见林清平带来的人中，一部分人举着火把赶路，立刻提醒：“二叔，山贼就在山上高处，路上这么多火把，会引起他们警觉的。” “芊芊，你说得对，是我大意了。” 火把很快就灭掉了。 林芊芊同林清平细谈，得知这次朝廷一共派了300援兵。 虽然只有300人，也是意外之喜了。 毕竟边关在打仗，很多军队都调去边关支援了，这个时候还能派来300人，已经很不错了。 林清平：“山贼老窝在哪里，二叔现在就跟着你去踏平贼窝。” “二叔，人不能带太多，怕会打草惊蛇，这样吧，你选20个精兵，我一起带去山贼大本营。其他人暂时躲到山下林子里，等我发信号再上。” 林清平一点质疑都没有，直接按林芊芊的说法，给她配了二十个精兵。 林芊芊带人摸到天堑位置时，天还没亮。 她安排带来的三十五人分散藏在天堑外面各处。 有藏在小河沟里的，有藏在树上的，有藏在巨石后面的。 第49章 好死不如赖活着 林芊芊安排三十五人分散藏在山贼的大本营外面，她自己是要溜进贼窝里，近距离监视的，以防出岔子。 取下脖子上挂的细竹筒紧紧握在手中，这个是有大用途的，用来吹迷药的。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堑看守人怕自己不小心再睡着，会被蛇蝎心肠的三当家砍头，所以不停地拿刀柄砸自己的屁股，正砸得用力，突然就起风了。 风吹过后，看守人他又陷入了沉睡。 林芊芊扯了一下看守的胖脸后，再次摸进了山贼的大本营。 这个时候除了用来关女人的茅草屋，整个贼窝都灭了灯，看样子所有人都睡觉了。 林芊芊摸进了做饭的灶房里。 感觉只给酒里下药还不是万全之策，看到做饭的地方有六个大缸，里面装满了水。 她干脆给六个大缸里也加了料。 这药药效慢，吃进身体要一个时辰才起效果。 这样有一个好处，先吃中毒的人，完全没异样，不会引起其他人的警觉。 做完这些，林芊芊找到了一处理想的藏身地。 没想到山贼还供奉关公，这贼窝里有一座关公像，前面摆着香炉，香炉里的香还没燃烬。 这关公雕像是放在一张长桌上的，桌子上铺了很大的黄色桌布，把桌子下面的空间全都遮住了。 所以这桌子底下是很好的藏身处，信奉关公的人，掀开桌布看桌底的机会微乎其微，因为那样做会对关公不尊敬。 你就算是烧一万次的香，也抵不过一次的不敬。 林芊芊靠墙躲在桌底，等啊等，结果太大意，等得睡着了。 那些山贼吃完早餐一个时辰后，就全都倒地不醒了。 赵小六发射了信号弹。 林芊芊听到信号弹的炸裂声，才清醒过来，幸好赵小六比她靠谱。 提前藏在天堑外面的三十五人也看到了信号弹，一个个通过天堑冲了进来。 大伙提前带来了绳子，把昏迷的山贼一个个捆绑起来。 这个仗特么好打，竟然一点都不需要厮杀。 林芊芊：“阿大，你去山下报信，让我二叔上来运人。” 阿大离开后，林芊芊去了关女人的茅草屋。 这些女人被反手绑在身后，嘴巴也被塞了布。 有两个更是用铁链锁上的。 这其中大部分女人都遭受过无数次的非人折磨。 山贼真是太可恶了。 女人们被绑着，还不如家里养的鸡鸭鹅自由，大小便只能随地放，整个屋子里充满了酸爽的异味。 有两个没入睡的女人看到林芊芊手里提着一把银亮的剑，惊恐地瞪大眼睛，想发声，结果因为嘴巴被堵住，只能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 “你们别害怕，我是来救你们的。” 这些女人有的已经被绑进来许多年了，一直都活得暗无天日，早就对未来不抱希望了，没想到今日竟然等来了救援的人。 感觉像做梦一样，如果真的是梦，希望这个梦永远不要醒来。 林芊芊刚解开一个女人，那女人就一头往木头柱子上撞去。 被林芊芊一把扯住衣服，及时拯救。 “都得救了，为什么还要寻死？” 女人哭道：“没用的，谁都救不了我们，我们这些被掳来的女人已经不干净了，回到家里也会被人指指点点，嫌我们脏，还不如现在死了干净。” 林芊芊当然知道，世道对女子是苛刻的，但她还是希望这些女人能活下去。 “为什么要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这不是你们的错，是山贼的错。好死不如赖活着，每一个人都很重要，如果你们真的不想回家，就跟我去边关帮忙。” 女人死寂的眼睛终于转动了一下，恢复了一些生机，口中重复道：“我很重要，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错的是山贼……” 其中一些家里有孩子的女人，自然是想回家照看孩子的。 也有的还没成亲，怕被吐沫星子淹死，想着跟着林芊芊远离这个噩梦之地也是可以的。 林芊芊一个个给女人们解绑，正好带来的绳子不够用，解下来的绳子又可以用来绑山贼了。 正忙着，隔壁石洞里突然传来呼喊声，“快快快！有人逃跑了。” 林芊芊才解开了5个女子，只能对女人们说：“我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状况。你们帮忙把其他人解开，完了之后先不要出去，外面危险。” “千万不要死啊，回头我给你们递刀，让你们每人朝山贼砍一刀，报仇。” 女人们眼里的光更盛了。 被山贼折磨成这个鬼样子，不想报仇是假的。 林芊芊跑进山贼们睡大通铺的山洞里，发现有两个手下受了重伤。 其中一个因为流血太多，黑衣被血浸透，已经陷入昏迷。 若是让这血再接着流，此人便会没命了。 必须立刻止血。 林芊芊拿出银针，扎入5大穴位，成功给昏迷的兄弟止了血。 “已经止血了，来两个人，抓紧先把他们两个抬回县城，红豆你跟过去，拿我们手上的百年野参片吊着他们的命，我忙完立刻回去救治。” “是，姑娘。” 目送两个伤员被抬走，林芊芊才专头问道：“赵小六，怎么伤了两个？”问题是没看到有敌人在啊。 赵小六对于突发状况也很懵：“好像是昨晚议事到很晚的几个山贼头头，他们睡得晚就没吃早饭，所以没中迷药，这事怪我，是我大意了。” 现在这种紧急时候，可不是追究责任的时机。 关键是要及时出击，把那几个山贼头子给抓回来。 虾兵蟹将是次要的，抓住山贼们的三个当家才是最重要的，以防他们东山再起，再次纠集人手出来害人。 “小六，山贼头子现在逃去哪里了？” 赵小六指着一个很小的洞口说，“他们钻进这里逃走了。” 林芊芊仔细打量洞口，这洞口确实小，只能容一人通过。 但又不能冒然追进去。 这么小，万一刚钻进去，就被躲在里面人的人给砍了呢？ 她先是贴着耳朵听动静，里面传来人的奔跑声，但似乎已经跑远了。 不过还是不能大意，林芊芊用竹筒往里面吹了迷幻粉。 正准备钻进去，就被赵小六给喊停了。 “林姑娘，万一有危险就麻烦了，你身份尊贵，还是让我先爬进去吧。” 没时间瞎耽误了，林芊芊直接推开赵小六，钻了进去。 第50章 你跑我追，你插翅难飞 林芊芊钻进狭窄黑暗的小洞，大概钻了5米左右，前方突然豁然开朗，变成空间很宽敞的山洞。 山洞弯弯曲曲，不知通向何方。 好在山洞里并不漆黑，隔着十尺左右就有一盏壁灯，用来照明。 林芊芊朝小洞的另一头喊道：“赵小六，可以进来了，你和曹七进来帮忙就行了，其他人在外面继续捆绑山贼，我二叔的300援兵很快就到了。” 曹七也是冠军侯送的人手，身手不错。 加上赵小六、林芊芊一共三人，沿着未知的山洞一直往前追。 这山洞很长很长，好像一直走不完。 山洞里的景色浑然天成、令人十分震撼，全是白色的钟乳石，千姿百态、尤为壮观。 不过林芊芊可没心思欣赏美景，只不停地往前奔跑。 跑出去很久很久，发现距离敌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林芊芊：“能留活口最好，实在留不了，便把他们三人全都杀掉，把尸体带回去。” 很快，就将山贼三人拦住了。 这三人中，山贼大当家朱大力身高八尺，看起来十分威猛。 他是个左撇子，左手使的是流星锤，就是粗铁链吊着一个大铁球。 朱大力力气惊人，所以使用的这件武器重达上百斤，而且形状如同刺猬一般，伤害拉满。 若是被这玩意儿砸中，基本就可以去见阎王了。 朱大力手里甩着流星锤，力气像是使不完一样。 这般林芊芊便无法靠近敌身了。 山贼二当家范近是个黑矮瘦，用的是飞镖。 三当家蛇蝎美人孙三娘，使的是双刀，双刀在她手里灵活翻转，跟耍绣花针一样简单，看样子是个使双刀的高手。 两人皆躲在朱大力身后，伺机而动。 赵小六心急，忽进忽退，想找机会干掉朱大力，一个不小心，差点就被流星锤砸中，十分惊险，幸亏林芊芊推了他一把，才躲过见阎王的宿命。 可他躲过了流星锤，却没能躲过范近扔过来的飞镖，被飞镖打中左肩膀。 赵小六一身冷汗，忍住疼痛，直接将飞镖拔掉扔到地上，看向主心骨林芊芊，“好险，林姑娘，现在怎么办？” 林芊芊想到先前受重伤的两个手下，那两人若不及时治疗很可能会一命呜呼，所以必须早点杀掉、或是活捉这三个山贼头子。 竹筒里的迷幻粉已经用掉了，弓箭也没带，那只能有什么就用什么。 地上有范近扔来的2支飞镖，她捡到手里。 范近隔着七八尺的距离笑了，“这位姑娘，不是人人都能使飞镖的，范某人练了十多年，才有今日的成就，你就不要东施效颦了。” 话语里满是嘲弄。 这是瞧不起谁呢！林芊芊：“哦，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有种东西叫做天赋，现在就让你瞧瞧什么叫做天赋。” 赵小六心道：狗山贼，你趁着还有一口气在，就使劲嘲笑吧，以前嘲笑过林姑娘的人，可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林芊芊抬手扔出一支飞镖，准确打中朱大力的左手臂。 范近笑得更厉害了，“我就说你打不准吧，若打得准，应该直接插脑袋才是。” 孙三娘也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两人都以为朱大力壮得很，被飞镖打中手臂不是多大的事，然而两人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朱大力中了飞镖后只觉得手臂麻得厉害，完全不受控制了，手里的铁链脱手而出。 流星锤砸在石壁上，发出“轰”一声巨响，碎石落了一地，可见其威力巨大。 再大的威力也是无用了，因为朱大力的手臂不听使唤了。 范近见状笑不出来了，孙三娘也是一脸惊诧，跟吃了屎一样难受。 现在轮到赵小六笑了，“哎呀，我五岁就到少林寺习武，可还是白费了那么些年的功夫了呀，原来必须会医术、懂穴位，才能成为真正的高手。” 范近脸色很难看：难不成这小姑娘准确刺中了老大的穴位，所以老大才会失去对手臂的控制。 ~ 没了流星锤，这是吊打山贼的好机会。 曹七使的是刀，提刀来了一个飞旋，一刀砍掉了朱大力最重要的左臂。 孙三娘既是山贼的三当家，还是朱大力的相好，见状歇斯底里喊了一声“大哥——” 朱大力却没有精力回应她，只扯着嗓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活生生被砍掉一条手臂，痛得他快要晕过去了。 朱大力横行关西山一带，虽不是英雄，却也算得上是一代枭雄，因为力大无穷从来没遇到过敌手，却不成想今日栽在了一个小丫头片子手里，万分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 既生瑜，何生亮！ 他只能右手紧紧捂住流血的伤口，靠着石壁坐下，这般才不至于流血而死。 这朱大力算是彻底废了，完全没了威胁。 孙三娘和范近见状赶紧扔下朱大力逃走了。 可林芊芊手里还有一支飞镖没用呢，她抬手甩出飞镖。 这飞镖扔出去后，削落了范近的头发，让范近头顶一片冰凉。 他摸了一把头顶，只觉冷汗连连，这、这只差一点点就取了他的小命。 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可怕了吗？ 范近自恃一手飞镖绝技无人能敌，打遍天下无敌手，没想到却还比不上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他练习飞镖的年数都比这小姑娘年纪还长很多呢。 果然是败在了所谓的天赋上面了吗？ 孙三娘手握双刀拼命奔跑，发现对方跟得特别紧，总感觉下一秒就要被追上了。 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难道还是逃不掉吗？ 孙三娘紧张之下，朝后面扔出一把刀。 这刀寒光闪闪，紧贴着林芊芊的脸飞过，插入了一旁的石缝里。 林芊芊正愁手里没武器了，赶紧从石缝里拔出刀，瞄准范近扔了出去。 大刀裹挟着疾风，插中范近的衣服后，没入钟乳石里。 范近赶紧挣脱，衣服被刀割破了。 没办法，只能弃了上衣逃命。 范近心里满满的抱怨，这小丫头片子做事完全不讲道理啊，明明是孙三娘朝你扔刀，你得了刀不用来对付孙三娘，却朝我丢过来，太可恨了。 第51章 白捡的 让范近特别气愤的是，不管是飞镖，还是大刀，这小姑娘捡到手后，都能使得很好。 尤其孙三娘送的那把大刀，那小姑娘扔得特别准。 害他丢弃了衣服，只能光着膀子跑路。 看来这姑娘不管拿到什么武器，都能用得顺风顺水，那么不给她送武器就行了呗，只拼命跑就行了。 范近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拼命奔跑。 溶洞里面冷的厉害，先前夏天的时候待在里面都打颤，何况现在是秋天。 若不是一直在逃跑，铁定都冻得哆嗦了。 范近一边跑一边喊话孙三娘，“千万别再给她送武器了，我连飞镖也不敢扔了，先前就是我的飞镖害了大当家，然后你的第一把大刀，害得老子的上衣都没了，只能光着膀子跑路。” 可范近的喊话还是迟了一步。 孙三娘手里的第二把刀已经朝林芊芊扔了过去。 范近那个气呀，这没脑子的孙三娘，怎么又给那小丫头片子送武器！白瞎了你的蛇蝎心肠。 果然，片刻后，范近回过头，就看到那小姑娘捡了第二把刀，依旧是朝他的方向扔过来。 范近被大刀插中左腿，扑通倒在地上。 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这小姑娘跟他有仇是吧，怎么就只挑他动手呢？ 明明是孙三娘朝她扔的大刀，她却捡起来扔向他。 林芊芊叹息：“哎，我这破习惯总是改不了，打架时总喜欢先打男后打女。” 范近听了这话，简直气得想吐血了。 眨眼间，伤了腿的范近就被赵小六按在地上。 赵小六感觉被飞镖扎中的肩膀隐隐还有些疼，“狗东西，敢朝老子扔飞镖，看我不打死你。” 赵小六朝范近脸上砸了好几拳，打得鼻青脸肿。 这模样，就算是范近的亲爹娘也是认不出的。 范近很后悔：若是早知道最终逃不过被抓的命运，干脆就不逃了，也不扔飞镖，起码不会落到现在这个惨状，左腿被砍废了，脸也被打肿了。 手里没了武器的孙三娘还在拼命逃跑。 林芊芊决定速战速决，还要赶回县城救人呢。 然后赵小六就看到林芊芊像阵风一样飘到了孙三娘身边，一下子就把孙三娘按倒在地。 赵小六哭笑不得，“姑奶奶，你明明可以跑得这么快，为什么先前还慢吞吞的，你是在拿他们当猴子耍吗？” “没有啊，刚才他们三个人都有武器在手，太危险了，所以我才慢慢消耗他们的。” 赵小六：好吧，你是老大，你说啥都是对的。 林芊芊动手把孙三娘给绑了，从孙三娘身上搜出鸡蛋大的夜明珠。 这东西只是借给山贼们观赏一下而已，现在再次物归原主了。 两个时辰后，林清平带人把所有山贼都押到了山脚下。 他是完全没想到，不费一兵一卒就大获全胜了，白白捡了一个大功劳。 要是被京城里其它武将知道，非羡慕死不可。 想当初，燕帝第一次说要剿匪的时候，那些个武将都觉得是个棘手差事，没一个人愿意站出来。 回头，那些个武将肯定会后悔死的。 林清平想跟林芊芊说几句话，四处望去，却没能找到林芊芊。 赵小六：“林大人，因有两人受了重伤，林姑娘急着去救治了，她走之前说过，让林大人把这些山贼和财物全部押运回京。我这边的人则负责将山贼劫掠来的百姓送回家。” ~ 一天半后，山贼被押解到京城。 燕帝和众大臣全都惊呆了。 这速度！真神速啊！ 先前燕帝第一次说派兵剿匪时，不仅王丞相反对，一众武将也反对。 因为关西山一带的土匪太狡猾了，从前朝廷多次剿匪都失败了，便没人想接这个麻烦的任务。 却没想到，被林清平捡了个大便宜。 林清平站在大殿上，意气风发。 “陛下，这都是林小旗的功劳，臣带去的300人未伤一人。”话里话外，主打一个不争功劳。 众官员更加沸腾了。 啥？这怎么可能？ 活捉了三百多个山贼，朝廷兵马竟然无一人受伤。 这是前所未有的事！ 那些山贼都是傻的吗？站在原地不动等你抓？ 不都说关西山一带的山贼特别凶险吗？ 要知道，前些天去履职的那个官员一行四十多人，只活了一个，而且还是侥幸。 林清平：“陛下，那群山贼横行桐县一带多年，积累了大量的金银珠宝，微臣全都带回来了。” 燕帝有心给林芊芊涨脸，吩咐道：“命人立刻抬上来。” 很快就有四个大箱子被抬上宣武殿。 箱子打开，里面全是金银珠宝，璀璨夺目。 燕帝大喜：“国库这下更充盈了，林爱卿做得好，还有林小旗，你们全都立了大功。” 此林爱卿非彼林爱卿，另一个姓林的，林清云，缩着脑袋正在装鹌鹑。 林清云现在每日上朝不求表扬，只求不要被燕帝针对，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林清云心里很不是滋味，明明立大功的是他的亲生女儿，可是大家却把他当成了透明人，全都在恭喜他的二弟。 燕帝当场宣布：“传朕旨意，林小旗立下大功，官升两级，封百户。林清平官升一级，擢升为五城兵马司正指挥使，其余人等，按功行赏。” 很多人心里都酸得厉害，但却找不到理由反驳。 人家这叔侄两个抓了几百个山贼，人头是拿够了的，完全符合晋升条件。 这林小旗呀，不对，现在官职已经是百户了。 这林百户当真是好运啊！ 这出发去往边关，人还没到边关就已经连升两级了。 堪称史上最牛升官速度。 常人难以望其项背啊！ 先前强烈反对女子做官的官员们，全体噤声了。 会拍马屁的买办司许丙良又上场了，手拿笏板上前一步，口中大呼：“陛下圣明！陛下慧眼识英才，林百户能立下如此功劳，都是因为陛下用人得当啊！” 瞧这马屁拍的，燕帝听了这逢迎之词，乐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果然要论拍马屁的功夫，还是得买办司的许丙良啊！ 一众大臣们别无选择，只能跟着高呼：“陛下圣明！” 第52章 你变了 林清平还当场呈上了一个账本，“陛下，这是林小旗，哦不，林百户交给我的，是桐县县令程发贪污的证据。” 这账本正是林芊芊在山贼夜闯县衙那晚，乱糟糟的情况下，从县衙里偷来的。 燕帝随手翻了一下，气得脸都青了。 这狗县令必须砍头啊，在那么穷苦的桐县都能贪污一万多两，若是在江南富庶之地，还不得贪个几十万两！ “王丞相，我记得这桐县县令程发，曾是你的门生。” 王丞相垂下头：“是本官失察，本官有罪。” 但其实只是门生而已，并不会真的需要王丞相一起承担罪责。 王丞相以为终于可以下朝了，可林清平却没完没了，炫耀上瘾了。 林清平眼里闪着光，“陛下，那山贼头子朱大力能横行关西山一带数年，也是有通天本领的，他靠的是天生神力，使的武器是一百多斤重的流星锤，陛下要观赏一下吗？” 别说是燕帝了，便是满殿的文武百官听了这话也全都起了兴致。 要说关西山一带的山贼，其实早就闻名朝堂了。 每年梧县都有上报山贼作恶的大事件，朝廷也派过几次兵，全都无功而返。 所以这群山贼是很让朝廷无比头疼的存在。 大臣们不仅想看山贼头子的武器，还想看山贼头子本人长什么样子？是不是传闻中的三头六臂？ 燕帝脸上满是期待：“好，命人呈上来，给朕的文武百官长长见识。” 那流星锤子是四个士兵一起抬上殿的。 单是看那刺猬一样的外表就知道，这圆球杀伤力必然很大。 真是想不到，林小旗面对这种武器竟然能让所有士兵全身而退。 大臣们虽然没能亲眼看到剿匪的场面，但可以猜测，必然是轰轰烈烈。 燕帝做戏上瘾了，指着一旁装鹌鹑的林家老大林清云说：“你去试试能不能抱起这流星锤，若是能抱起来，我让你官复原职。” 官复原职便能做回原来的吏部侍郎，林清云蠢蠢欲动，还真去试了。 结果清冷的天气里，他累出了满头的大汗，也未能撼动流星锤分毫。 亲生女儿面对这流星锤，不仅全身而退，还活捉了使流星锤的人，这亲爹却是一无是处。 反差太大了。 王丞相有些后悔了，后悔找了这么个没用的女婿。 早朝终于结束了，王丞相黑着脸回到家里。 手下李奎汇报说：“相爷，咱们派去的人手没找到机会下手。” 王丞相挥挥手，“罢了，真动起手来，说不定又是白白送人头，人头送得多了，到时候可就不止是百户了，人还没走到边关就升成千户了。” 不过王丞相还有大招在后面呢。 在冠军侯傻掉的三年里，边关大元帅已经换成了他的女婿。 等那丫头到了边关，有得苦头吃呢。 等老二林清平回到小宅子里，柳氏看到夫君完完整整，一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先前听说夫君要去剿匪，而且是很厉害的山匪，是朝廷多次派人都没能铲除的山匪。 虽然知道很危险，但姜家、还有侄女都对夫君有恩，不能不报，还是让夫君去了。 但心里担心得厉害，导致这几日晚间无法入眠。 现在好了，人终于回来了。 “夫人，我不仅毫发无伤，而且又升官了，我现在是五城兵马司的一把手了。” 柳氏喜极而泣。 “好好。” 林清平：“都是拖侄女的福，我带着官兵赶到那里，山贼都已经捆好了，我直接押回来就行，白捡了这么大一个功劳。” 柳氏对儿子平安说:“你可记住了，芊芊姐姐是你的亲姐姐，以后等芊芊姐姐回到京城，你一定要对姐姐恭恭敬敬。” “是，母亲。”林平安才八岁，行礼的动作却已经有模有样。 林清平风尘仆仆，刚洗了个澡还没来得及休息，林府就来人了。 “二老爷，府里老太太说想您了，让您去一趟。” 林清平其实从前很不受老太太待见，老太太从前眼里只有老大林清云。 但现在老二升了官，老大反而被降了职。 老太太便对老二比从前和颜悦色多了。 一见面就对老二各种嘘寒问暖。 老大林清平坐在一旁，心里酸得厉害。 这些关心原本只属于他呀。 “娘，二弟现在可是陛下眼前的大红人，忙得很，咱们还是不要耽误他的时间了。” 老太太却没听出这话里的讥讽，只道：“对对对，老二现在出息了，自然是忙的，老二，你先去忙吧，有空多回来看看娘，娘这心里日日都念着你呢。” “好。” 林清平从老太太小院出去后，被老大林清云拦住了。 林清云心里十分嫉妒。 他被降职了，可老二却反而升官发财了，老天爷真是不公道啊！ “老二，芊芊那丫头把我害成了这样，害我被陛下降了职，你竟然还带人去桐县帮她剿匪，帮她连升两级！你还是不是我的亲兄弟了？” 林清平看着面色扭曲的亲哥，心里不免有些伤感。 从前，哥哥新中探花郎时，风光无限，也曾立志要做个勤政爱民的好官的。 可不知什么时候起，大哥就变了，变得面目可憎。 是被金钱腐蚀了心？还是色令智昏？ “大哥，你变了，我还能叫你一声大哥，都已经算是很尊敬你了，说实话，你做出的事还真是让人无法认同。” “大哥，不管你信不信，这回不是我帮芊芊，而是芊芊帮了我，不是她沾了我的光，而是我走运，沾了她的光才升官的，连她身边的护卫阿大，都升了小旗……” “大哥，这回剿匪全是芊芊的功劳，那边的百姓都当她是活菩萨呢，我若是你，现在回头说不定还来得及。” 老二林清平知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但还是忍不住想劝唯一的哥哥回头是岸。 两兄弟争吵的声音很大，孙妈妈站在远处的假山后面，听得一清二楚。 我滴乖乖，真是了不得啊。 听二老爷这话，芊芊小姐竟然做官了。 真没想到，大燕朝女人也能做官了！ 真为女子争脸面啊！ 这件事完全颠覆了孙妈妈的认知。 第53章 消息灵通 孙妈妈特意去了一趟吴婆子经营的卖油铺子。 铺子里正在磨芝麻油，香味飘了一整条街。 孙妈妈眼瞅着这铺子生意还挺红火的。 客人络绎不绝，躺着不动都能发大财。 心里就很羡慕。 这吴婆子真是好命啊！上辈子肯定烧了很多高香，然后这辈子才发善心救了芊芊小姐，得了这旺铺。 “老姐姐，我来了。” 吴婆子见到老熟人，赶紧上前热情打招呼，“孙妈妈来了，快去后院里喝杯茶。” 她先前同孙妈妈一起喝过几次酒，也在府中得了孙妈妈几次庇护，对孙妈妈倒也客气，赶紧引了孙妈妈进后院里喝茶吃点心。 两人聊着聊着，便提起了林芊芊。 吴婆子叹息：“姑娘走了这些时日，我日日担心着。” 孙妈妈通过偷听林家两兄弟的对话，得了很大的信息量，今日是特意过来显摆自己消息灵通的。 “老姐姐，你担心啥，芊芊小姐吉人自有天相，我可是得了最新消息的，芊芊小姐做官了。你能想象到吗，芊芊小姐竟然做官了。” 女子做官真是头一回听说。 吴婆子觉得是大喜事，赶紧从屋里端了一大筐新做的红薯糖块，分给了铺子里的客人。 别人家的孩子中个童生都要大肆庆祝，而她主家姑娘更是做官这样天大的事，当然要庆祝一番。 “我们主家有喜，这是免费送给客人吃的。” 铺子里挤进来更多的客人，热闹又拥挤。 个个都说着讨喜、恭贺的话。 孙妈妈拉了红光满面的吴婆子回后院，“哎，我还没说完呢，你接着听我说，后面还有更让你惊讶的。” 孙妈妈学着那些个大老爷喝茶的模样，拿杯盖抹了一圈茶杯，喝下两口茶水，才接着说道：“咱们芊芊小姐呀，一到桐县就抓住了盘踞关西山多年的大山贼，听说那山贼老厉害了，使的是什么锤，一下子能打死十几个人呢，连朝廷都拿那伙山贼没办法，结果呀，被咱们芊芊小姐一下子就给整成废人了。” 吴婆婆听得开心，脸上乐开了花，“哎哟喂，咱们芊芊小姐还真是厉害呢。” 孙妈妈同样是满心自豪，“咱们芊芊小姐这才出京没几日就已经官升两级了，然后呀，那些个村民都把芊芊小姐当成活菩萨呢。” 吴婆子见茶杯空了，赶紧又帮孙妈妈斟满，“孙妈妈，你消息还真是灵通呢。” 孙妈妈被夸得很高兴，决定下次得了最新的消息，依旧还是第一个来同吴婆子讲。 她还悄悄告诉了吴婆子一个秘密。 “老姐姐，不光你是芊芊小姐的人，其实我也是芊芊小姐的人，先前去庄子接小姐时，我同小姐签了契约，小姐让我做她的眼线。” 吴婆子：“原来咱们都是一家人，孙妈妈，你晚上若是不当值，就留在这里，我弄些好酒菜，咱们喝上两杯。” 孙妈妈离开的时候，是吴婆子的儿子赶驴车送走的，还得了吴婆子送的一小罐现磨芝麻油，外加一小罐芝麻酱，收获满满。 另一边，自从林芊芊离开京城，章含烟便没了精神，每日也不出门了，只待在家里唉声叹气。 饭量也一日比一日少。 这可愁坏了那对爱女如命的父母。 嘉善郡主便让人请了冯姝来府里玩，让冯姝帮忙开解一下女儿。 冯姝一见面就送了章含烟一个装首饰的盒子，看着体积不大，也就脸盆的一半大小。 但却分上中下三层，打开来里面藏了18个小暗格，做工十分精巧。 “含烟妹妹，上次林妹妹送我的生辰礼物，你不是说很喜欢吗，我找了好多工匠才做出来相似的首饰盒，还特意刷成了粉色，怎么样？喜欢吗？” 冯妹为何费那么大的功夫，找很多工匠仿制？自然是因为原件舍不得送人。 “喜欢。” 但凡啥东西只要能跟林芊芊扯上关系，章含烟自然是喜欢的，尤其还是粉色系的。 “含烟妹妹，你天天不出门，消息怕是不灵通，我把林妹妹最新的消息告诉你。” “好啊好啊。” 嘉善郡主见女儿脸上露出笑容，才放下心来，回了自己的小院，给两个小姑娘留下私密空间。 “含烟妹妹，你知道吗？林妹妹竟然做官了，怎么样？吃惊吧，我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很吃惊。” 林芊芊当初离京匆忙，拿银子捐官也很匆忙，并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两个好姐妹。 所以章含烟从冯姝嘴里听到消息，眼睛瞪得滚圆，显然吃惊不小。 就好像有人告诉你这世上真的有神仙一样，让人无法相信。 冯姝脸上全是羡慕，“而且林妹妹一出京就灭了一伙悍匪，得到了陛下圣口称赞，官职连升两级呢……” “真羡慕林妹妹能做官，羡慕林妹妹能出去看广阔的大好河山，而我们只能困在京城里，等嫁了人会更加失去自由，可能这辈子都无法离开京城。” 章含烟跟冯姝一样，向往外面广阔的天地，“要是我们也能像林妹妹一样自由就好了。” “我父亲虽疼我，却不可能拿银子给我捐官，而你不一样，你母亲在银钱这块有实力，且他们又宠你，说不定你是有希望的。” 冯姝只是随意说说而已，却没想到听者有意，章含烟真的对这话上心了。 冯姝离开后，章含烟到嘉善郡主跟前撒娇，说也要捐个官玩玩。 嘉善郡主吃惊不小，“小祖宗哎，当官一点都不好玩。” 章尚书下了朝，正好听到媳妇和女儿的对话。 他是个宠女狂魔，只因为女儿一句话，就锲而不舍一直在给林清云穿小鞋。 现在听说女儿要做官，想着女儿这段时间整日焉焉、没有精神，或许给女儿捐个官玩玩，也不是不行。 于是夫妻两一合计，还真捐了八万两白银。 嘉善郡主是皇亲国戚，出入皇宫并不太难。 她特意进宫求见燕帝。 “陛下，我拿那泼猴实在无法，就给她捐了官，不过千万别让她当小旗之类的，打仗太危险了，你就给她弄个清闲的小官做做就行，我看翰林院就很不错，都是搞书籍研究之类的，让她去那里帮忙打打杂就行，好过每天待在府里无精打采。” 燕帝很高兴，国库里又多了八万两。 连明年的军费都有了。 第54章 乌烟瘴气 嘉善郡主是皇亲国戚，自然是有点脸面的，厚着脸皮给女儿讨封。 “这件事就麻烦陛下了，一定要翰林院里的闲差。” 燕帝：“不麻烦，不麻烦。” 就算是翰林院里没有空缺，他也能整个清闲的空缺出来。 官位他手里有大把，根本不缺，唯一缺的是银子。 人人都以为做皇帝是多么牛批的事，但皇帝有皇帝的苦啊，每年都会发生很多出乎意料的事，什么旱灾、水灾、雪灾、蝗灾、人祸，样样都需要银子，尤其是打仗，真的特别费银子。 花银子那就跟流水一般，让他想起来就头痛。 不过现在已经不用头痛了。 若是人人都像林百户和章姑娘这般大手笔，大燕王朝必将越来越富足。 但是，当王丞相等人得知消息的时候，全都意见很大。 在王丞相看来，就好比天塌了一般严重。 这些小姑娘怎么人人都争着来当官，以为当官是过家家吗? 当官可是很严肃的事情，想当年，他寒窗苦读数年，多次风餐露宿上京赶考，才考中进士做了官。 此后更是花费了二十多年的努力，才位列三公九卿，成为当朝丞相。 他容易嘛他。 朝堂上，王丞相手里捧着玉笏板，倔强出列，“陛下，我们这些老臣大都经历了艰难科举，才站到这殿堂之上，而那些小姑娘竟然什么都不用付出，就坐享其成，这不公平。” 燕帝笑了，“既然不公平，那朕就下旨，日后准许女子寒窗苦读，参与科举。” 王丞相急了，他只是不想女子做官而已，结果这皇帝根本听不懂人话。 若是准许女子参加科举，那岂不是更加乱了套，那些个后宅女人还不得翻了天。 女人不过是传宗接代的工具罢了，岂能给予她们科举机会？ “陛下，不行啊，这违背老祖宗的规矩，万万不能准许女子参加科举。” 燕帝也不是真心实意准许女子参加科举，只不过故意拿话来揶揄王丞相罢了，好让王丞相讨不了好。 王丞相见说不动燕帝，于是把矛头指向了章尚书。 在殿上公开怒怼章尚书：“姑娘家就应该待在后宅里绣绣花，让她们出门做官，那还不得天下大乱。那林百户年岁小不懂事也就罢了，章大人你一个尚书，怎么也跟着凑热闹。” 王丞相一派立刻有人站了出来，“就是就是，这绝对是把我们这些男人的脸面放在地上踩，以后女子都热心于做官，谁来生孩子，谁来抚育教养孩子，谁来服侍我们？” 林清云也站出来支持岳父王丞相：“有这俩小姑娘开了坏头，接下来会有越来越多的女子产生野心，大燕王朝将会被女子弄得乌烟瘴气，国将不国。” 章尚书距离林清云近，直接朝林清云踹出一脚，“你才乌烟瘴气，你全家都乌烟瘴气。” 整个宣武殿里吵得不可开交。 这回，站在章尚书一方的人少之又少。 就连与他有亲的冯远也没敢站出来帮忙说话。 还是观念问题，很多人都无法接受女子作官。 林芊芊做官是个意外，但你章家不该跟风。 结果就是章尚书一人舌战群儒。 燕帝也不帮着章尚书说话，免得惹火上身，总要有人承受众怒，那些个大臣把矛头指向章尚书，总比集体攻击他这个皇帝强。 这回的事儿真的大，所以皇帝我坚决不多话。 吵归吵，章含烟还是如愿当了官，去翰林院里打杂了。 现在整个京城的百姓议论的都是女子做官这件事，有抨击的，有羡慕的，有添油加醋不嫌事大的。 林芊芊一时风头无二。 就连茶馆里的说书先生们，说的也都是她的传说。 尤其林芊芊大战山贼头子的故事，被说书人添油加醋，说得神乎其神，偏偏有人喜欢听。 章含烟自在得很，中午出了衙门便去了茶馆听书。 官老爷们喜欢泡茶馆，而她现在也是官老爷了，自然也是有资格泡茶馆的。 进了二楼雅间，点上一壶上好的花茶，便靠在凭栏上听说书先生讲故事。 楼下，说书先生讲得是绘声绘色，“……那山贼头子乃是猛虎所化，附近牛家庄近百人都被那妖物吃掉了……如此凶兽祸害百姓，连观世音菩萨都看不下去了，派了林百户前去捉妖……” 说书先生说到关键处，手中的快板摇得啪啪响。 “……林百户乃是天命凤凰神女，自然是不怕妖兽的，她喷出的凤凰真火，可让妖兽连同魂魄一起燃烧殆尽，魂飞魄散，再也不能转世投胎。那虎妖化成的山贼头子也被震住了，自断一只虎爪以示投诚。” “连山贼头子都投降了，剩下的山贼更加不足为惧。所以只林百户一人便震住了所有的山贼，让朝廷不费一兵一卒，就铲除了为害一方的毒瘤………” 哗啦啦，台下观众掌声十分热烈，如潮水一般。 章含烟听得开心，直接打赏了十两银子一个的小元宝。 说书先生得了如此大手笔的打赏，心下感慨，果然老百姓喜欢夸张且神乎奇神的故事。 他决定日后把这故事改编得更神奇一些，到时候一定更加能赚得盆满钵满。 林芊芊神女降妖的故事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事情的发展，正如王丞相所说，京中其他女子也都不安生了，产生了非分之想，都想要不属于女子应得的东西。 王丞相的孙女王雨嫣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到府中书房里乞求：“祖父，聪明人都是打不过就加入，不如咱们家也帮我捐个官，不能让林芊芊一人把风头全占了。” 王丞相本来正在写字，手一抖，纸上黑了一大团，他气得拿起镇纸追着孙女打。 “我打死你个不孝孙女，免得你痴心妄想，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王雨嫣第一次同家人之间产生了隔阂，凭什么别人可以梦想成真，而到了她这里，就变成痴心妄想了。 王丞相气得干脆请了病假。 好好好，皇帝你一意孤行。 少了我这个顶梁柱，看你怎么办？ 甚至王丞相一派众多人都跟着罢朝了，用来向皇帝施压。 可皇帝一点也不难受。 现在国库里银子越来越多了，他说话的底气都足了。 而且这些人每天都为了女子做官一事吵得人心烦，突然少了许多人上早朝，倒也算清静。 第55章 世道艰难 林芊芊进入桐县县城的时候，只带了寥寥几个人，离开桐县的时候，身后却跟着三十多人。 浩浩荡荡，阵仗不小。 除了原本跟在她身边的人，还多了许多从山贼那里拯救的女子。 愿意送回家的都送回家了，这些留下的全是没脸回家的。 桐县城门外，过来送别的人更是特别多。 牛家村、孙家村，朱家村等村子，都是被山贼祸害严重的村子，全村幸存人口都过来送行了。 个个手里都拿着礼物。 有的是两个鸡蛋，有的是野菜，有的是路边采的野花。 这些人已经穷得快吃不上饭了，所以这些礼物对于他们来说，已经相当昂贵。 “百户大人，这是山里野鸡下的蛋，您一定要收下。” “百户大人，这是我早起采的野菜，十分鲜嫩，您一定要尝尝。” 县令程发站在城墙上，望着下方的人群，心里不免有些酸。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野菜嘛！不就是野鸡蛋嘛！真是寒碜。 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他想吃多少就有多少，根本不需要别人送。 程发没想到，富贵如林百户这样的人，手里握着天价夜明珠的人，竟然会收这些寒酸的小礼物。 林芊芊微笑着，伸出手一一接受礼物。 在这清冷的深秋里，她的笑容治愈了很多人的不幸。 收了礼物自然是要回礼的，林芊芊让人打开随身带的四个大筐，里面是提前备好的白面馒头。 每人回礼8个馒头，外回一吊钱。 弄得百姓们怪不好意思的，他们明明是来送礼的，却反过来得了大便宜。 但这钱真是救命钱啊，还是百户大人更懂他们的心，知道他们缺钱缺粮，什么都缺。 有了这些钱，省着点花，说不定能熬过寒冬。 送行的百姓跟在林芊芊的队伍后面走了好几里路，眼泪花花，舍不得离去。 林芊芊再三相劝，他们才停下。 “百户大人的恩情，我们永世难忘。” “百户大人，我们会让后代也全都记住您的大恩大德。” 狗蛋这小家伙却舍不得离开，扬着小脸蛋望向林芊芊的座骑。 “百户大人，您记得我吗？那天早上我快要饿死了，正在啃树皮，您递给我一碗香喷喷的粥，那绝对是我喝过最香的粥……百户大人，你一定会成为大燕王朝最厉害的大将军，等我长大了也要当兵，给你当兵。” 这铁蛋，全家只幸存他一人，还是个孩子。 林芊芊想起这小家伙用比他个头还长的砍柴刀砍树皮的画面，于是跳下马，递给小家伙一个匕首。 “小家伙快回去吧，等到来年春天，花儿依旧会绽放的。” 等送行的人离开后，队伍中许多女子纷纷取下遮面的帕子，望着乡亲们的背影伤心垂泪。 若非是逼不得已，她们也不会选择离开故土，离开亲人。 她们都是被山贼欺辱过的未成亲女子，怕人言可畏，回家受不了别人的吐沫，所以自愿跟随林芊芊去往边关。 她们在熟人面前都是半遮面的，怕被人认出来，毕竟她们被山贼脏了身子，这个时代，脸面比什么都重要。 林芊芊再次向跟随的女子们确认。 “我是要去往边关的，边关危险，可能会有性命之忧，你们若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这些女子其中一个叫巧红的，鼓起勇气回答说：“我本是要寻死的，百户大人你鼓励我们活着，既然我们连死都不怕，到了边关肯定会为大人拼上性命的。” 另一个叫翠花的也说：“我们的命是百户大人救下的，以后我们会为百户大人拼上性命的，决不后退。” 林芊芊可不是想要这些姑娘的命。 “不用为我拼命，命只有一条，何等珍贵，我要你们做的事，恰恰是好好保住命。” 林芊芊想过了，这些女子基本不会功夫，但可以在伙房里帮忙，或是帮士兵们缝补衣服，都是可以的。 既然不会功夫，那可以暂时先让她们学些简单的对战阵法，用以自保。 一双筷子轻轻被折断，10双筷子牢牢抱成团。 只要够团结，就能够最大限度的保命。 边关士兵数量惊人，说不定这些女子能遇到人生中的另一半，忘记旧伤，重启新的生活。 林芊芊正想着找机会去寻几本对战阵法书籍，就见赵小六过来了，手里捧着几本书。 “林姑娘，我家侯爷命人送来几本阵法书籍，说多谢您当初的救命之恩。” 这冠军侯报起恩来，真是没完没了啊。 不过今天的礼物倒是十分合林芊芊的心意。 林芊芊随意翻看了几眼，觉得这书上的阵法正好简单合用。 这书来得很及时，正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红豆，你有时间把这几本书看一下。咱们白日赶路，到晚上休息时，你可以教她们识字，练习简单阵法。” “是，姑娘。” 红豆眼里闪着激动的光。 哎呀，让人怪不好意思的，姑娘一下子就让她管这么多人手，好大的脸面啊。 跟着姑娘有肉吃，阿大哥山贼一战，已经当上小旗了。 若是日后她管的这些女子上阵杀了很多敌人，她这个领头的，岂不是也能赚个小旗当当。 林芊芊：“时间不早了，大伙赶紧上马车，咱们抓紧赶路。” 现在林芊芊和红豆都是骑马的，那些救来的女子则是坐马车，马车不够用，临时从桐县雇了一辆。 红豆和阿大一起骑马跟在林芊芊身边。 她转过头，眉眼弯弯恭喜阿大，“阿大兄，恭喜你，已经是官身了。” 阿大被红豆弄得红了脸，“这都是托了姑娘的福。” 林芊芊一眼就看穿了小丫头的心思，“红豆，你在山贼突袭县衙时，杀了5个人，我都帮你报上去了，等你到了边关，杀够30人，就能升小旗了。” 平日最爱笑的红豆，眼里泪光点点。 这世道，女子比男子艰难许多。 红豆家所在的村子生了女儿基本都是被卖的命运，她和两个姐姐都被卖了。 只是她运气好，跟了姑娘。 若是日后能做官，荣归故里，到时候村民们应该会很大程度地改变固有想法，觉得女儿也是金贵的。 以后村子里卖女儿的情况应该会少很多吧。 第56章 牧羊人 县令程发好不容易送走了林百户，以为可以继续贪污，把丢失的一万多两找补回来，结果朝廷来了人，直接给他戴上了一副木制枷锁。 这下完犊子了，怕是砍头的罪啊。 程发被关进囚车，押往京城，囚车出桐县的时候，跟送别林芊芊时一样热闹。 不一样的是，百姓们骂声连连，不停地往囚车上吐口水、扔烂菜叶子。 还有的竟然朝囚车砸石头，把程发砸得头破血流。 一旁的官兵也不阻止。 这一刻，程发无比后悔自己犯下了贪污枉法的坏事。 听说贪官死后是要被打下十八层地狱的。 十八层地狱，每一层都会让鬼痛不欲生。 ~ 接下来的路程，林芊芊主打一个买买买。 日后这些女孩子都是要效劳她的，自然要好好养着。 女孩子们缺衣服，她就买衣服。 女孩子们缺日用品，就买日用品。 顿顿饭都有肉。 这些女孩子都是遭过大罪的，很能吃苦，每天晚上都跟着红豆学排兵部阵到很晚的时间。 林芊芊看在眼里，十分满意，希望这些女孩子早日拥有自保的能力。 “等你们到了边关帮我做事，我会发月钱给你们的。” 翠花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啥？都包吃包住了，还发月钱？” 巧红也说：“百户大人，您能收留我们，管我们吃住已经是天大的恩德，我们绝不能收您的钱。” 林芊芊：难道我是吸人血的恶地主吗？ 看来大燕国很多百姓都被奴役习惯了，包吃包住就已经感恩戴德了，竟然连工钱都不愿意要。 “劳动就必须获得报酬……” 林芊芊简单给这些人灌输了付出就应该有所回报的理论，日后这些女孩子们去了其它地方生活，不至于被奴役得渣都不剩。 数天后，林芊芊一行人到达了业城。 这里距离战火纷飞的北月关只有不到一天的路程。 粮草运起来比普通赶路是要慢些的，所以她在这里赶上了押运粮草的冠军侯。 两个队伍合二为一。 中午，天气阴霾，没有阳光，这是即将要下雪的节奏。 但两边队伍的人都很心情不错。 冠军侯司瑄带了两千官兵护送军用粮草，这两千个官兵全是男子。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男人们听说新来的马车里全是女孩子，有二十几个呢，多日的劳累再也不觉得苦了，顿时变得精神起来，总忍不住往马车瞅上一眼。 马车里的姑娘们也掀开车帘，大胆地探出头去眺望远处的男人们。 这里没有人认识她们，没有人了解她们屈辱的过去，所以无需害怕。 男男女女们，你看过来，我望过去，十分有趣。 马车里的女孩子们更感兴趣的是骑马并行的林芊芊和司瑄两人。 “同百户大人并肩共行的男子是谁啊！长得真是俊美，天神一般，跟咱们百户大人还真是般配。” 红豆随口解释道：“哦，那是姑娘的未婚夫，冠勇三军的冠军侯。”这些女孩子们既然跟了姑娘，也该知道姑娘的未婚夫是谁。 “原来这就是冠军侯啊，果然如同传闻一般，是个冷酷绝伦的美男子。” 虽然司瑄傻了三年，但他的威名整个大燕王朝百姓都是知道的。 所以马车里的几个姑娘也全都知道。 翠花被山贼掳走前也是在大户人家当过差的，识得几个字，赞美道：“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好像叫玉树芝兰，玉树临风，从前只觉得那词儿美得很，却派不上用场，今日终于知道是用来形容什么样的人物了。” 红豆是识字的，读了一句恰如其分的诗句，“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咱家未来的姑爷，便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真实写照。” 女孩子们叽叽喳喳，为枯燥的行军生活增添了几分乐趣。 中午停下做饭时，司瑄拿来三张雪狐皮，递到林芊芊手里。 “这个送给你，用来报答林姑娘的救命之恩。” 林芊芊笑了，觉得救司瑄这件事是她做的最明智的事，换来的是无穷无尽的报酬。 或许这报酬到死都会每天送来。 每天都有惊喜。 司瑄：“林姑娘，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笑容能征服一切。“ 林芊芊举着手里的雪狐皮回应说：“是这东西征服了我，这世上我最喜欢的东西就是钱，还有值钱的东西。” 她展开雪狐皮，发现这皮毛是完整的一大块，雪白一片，无一丝瑕疵。 这种极品雪狐皮极少见，市场上是买不到的，再多的钱也买不到，偏偏司司瑄这家伙一送就是三张， 红豆发出惊叹：“这毛皮也太好看了，像雪一样白，姑娘，这三张拼在一起正好可以帮你做件雪狐披风。” “红豆，你先把这些皮子收起来。” 红豆从林芊芊手里接过雪狐皮，小心翼翼放进马车里。 林芊芊马车里带的吃食不少，成功征服了那些押运粮草的粗汉们，他们熬了多日，终于美餐了一顿。 粮草耽误不得，吃完饭，立刻就起程了。 边关行人比内地少了许多。 但一路上还是能遇到寥寥几个人的。 大部分百姓看到官兵都吓得垂下头，不敢直视，匆匆离开。 但有个骑马的女子却大胆地向司瑄看过来，还看了不止一眼。 那女子长相十分艳丽，粗眉大眼，头发至少扎成了几十个小辫子，穿一身暗红色的胡服，手里的鞭子正在驱赶羊群，看起来像是牧民。 林芊芊知道，假设有人对这些军粮产生了兴趣，那么必然是要先派人过来打探的。 所以今日，她特别留意路人。 想要知道这牧羊女是不是探子，也不难。 林芊芊骑马靠近牧羊女，直接交上了手。 赵小六瞪大眼睛：“林姑娘这是吃醋了吗？” 司瑄却知道不是，林姑娘和他在一起时，眼神十分平静，没有其他姑娘的狂热，也没有倾慕，甚至可以说没有一丝兴趣。 既不图他的身子，也不图他的家世。 是一个对他完全无所图的姑娘。 林姑娘之所以来边关，跟他没有一点关系，完全是奔着外祖姜家来的。 第57章 身在曹营心在汉 牧羊女甩出鞭子回击林芊芊，两人打在一处。 众人这才发现，原来这个普通的牧羊女关不普通，竟然会武功。 果然还是林姑娘厉害，一下子就发现了这牧羊女的异常。 赵小六：“侯爷，咱们要上前帮忙吗？” 司瑄：“不必，以林姑娘的身手完全不成问题。” 牧羊女手里的武器是鞭子。 林芊芊左手握剑，剑却不曾出鞘，可见是有十分的把握。 而且看林芊芊的样子，似乎和牧羊女打斗是件很有乐趣的事。 曹七见赵小六还要啰嗦，赶紧阻止：“小六哥，你怎么沉不住气呢，看看人家红豆，再看看阿大，人家林姑娘的手下多沉稳，你连人家的一半都比不上。” 赵小六：老七这意思是嫌我丢侯爷的人了？ 你曹七难道不丢人？跟着林姑娘吃饭时，看人家的饭菜好吃，就跟个牲口似的，吃得特别多，就好像从前被侯爷这边受了虐待一样。 两千多官兵在一旁观战，十分热闹。 林芊芊站在那里，特别冷静持稳的样子，待牧羊女挥出第三鞭时，她抓住鞭子，用力一扯，就将鞭子扯在了手里。 这鞭子到了她手里变得更加灵活，挥出去之后，像蛇一样捆住了牧羊女。 赵小六忍不住拍掌喊了声“好——” 林芊芊转过头，喊赵小六：“小六，这人是个探子，你过来把人绑紧，然后问侯爷该如何处置。” 林姑娘喊我呢，都没喊你，赵小六得意地瞪了曹七一眼，摇着尾巴跑上前去。 曹七：牧羊女竟然是探子?现在的探子都这么专业了吗？为了假装放羊，竟然带了几十只羊。 那晚上岂不是可以吃羊肉了。 曹七看着赵小六屁颠颠的样子很不爽，“侯爷，六哥的心已经偏了。” 司瑄：“那你呢？” 曹七被问懵了，他想起前些日子，被侯派去保护林姑娘的日子，杀山贼受万民拥戴的好日子，那感觉简直是从未有过的爽。 打山贼时，天生神力的朱大力被林姑娘一下子就给控制住了，然后他只跟在后面捡人头就行了。 林姑娘还偷偷取了一部分山贼的脏物分给他们，说不拿白不拿，这种事情，正直的侯爷是不会去做的。 林姑娘分财物时说了，说必须让跟着她的人都能有钱娶上媳妇。 听听，这话多美好啊。 曹七26岁了，已经算是老光棍了，早就盼着娶媳妇了。 总之林姑娘这样的主子，跟过之后就像着了魔一样，再也无法回头了。 这样的人物，真待在边关打仗，说不定日后会成为同侯爷一较高下的战神级人物。 再者，林姑娘还说，要想抓住下属的心，就得抓住下属的胃。 所以跟着林姑娘时，每日吃的食物都令他回味无穷。 林姑娘总会在煮食物时往里面放上一些药材，说是香料，那加了香料的饭菜可好吃了，味道比京城的聚仙楼还要妙。 要是林姑娘在京城开酒楼，一定会生意爆满。 如果让他选择，他当然想日日都吃到那样的美食。 但，他也不是背主的人呐。 “侯爷，属下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司瑄踹了曹七一脚，“滚犊子，我看你分明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等到了北月城，你和赵小六依旧跟随保护林姑娘。” “是，侯爷。” 曹七很欣喜，却不敢太表现出来。 车队继续前行，就好像牧羊女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 林芊芊主动提及：“侯爷，那牧羊女是北蛮探子，目标是军粮。” 冠军侯：“嗯，她是个嘴硬的，已经服毒自杀了，接下来我会让手下们加倍小心的，。” 林芊芊就有点纳闷：我说牧羊女是北蛮人的探子，你竟然丝毫也不怀疑我说的话吗？ 好歹也问我几句。 这世间有很多反常之事。 有的人天生过目不忘，也有的人天生阴阳眼能看到鬼，像朱大力此人则是天生神力， 而林芊芊9岁大病一场得到的能力则是读心术。 只不过她这读心术使用时是有条件的，必须通过身体接触才能窥探对方心机，而且十分耗费心神。 她刚才使了读心术，探得这牧羊女的心思。 这人果然是北蛮人的探子，北蛮人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毁掉军粮，断掉边关将士们的补给。 北月关守兵十万，北蛮人的探子却能自由深入北月关后方的邺城，看来这北月关不牢靠啊。 “侯爷，你有没有不好的预感？我觉得今天可能会有危险？” 司瑄应了声，“今天可能会不太平，在你出手制服牧羊女之前，我也是想出手的。” 读心术十分耗费心神，林芊芊额头起了一层细汗，被寒风一吹，一片凉意。 司瑄倒是细心，及时发现了这些，把深灰色的大氅脱下，披在了林芊芊身上。 “林姑娘，你先进马车里休息一下，放心，我会让人高度戒备的。” 林芊芊没客气，直接坐进了马车里。 但她心里还是不太安稳。 虽然牧羊女被她识破了，但那些表现正常的百姓里，未必没有探子。 说不定北蛮人已经掌握了粮草的行踪，正准备动手呢。 到了下午，大片大片的雪花突然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半柱香功夫，地面就雪白一片了。 林芊芊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若是遇到危险，怕是马车里的女孩子要遭殃。 “红豆，咱们是中午时分经过邺城的，你和阿大护送马车里的女孩子们往回走，先回邺城过夜。” “是，姑娘。”红豆从来都是百分百服从，不反驳，也不问缘由。 那些女孩子们虽然担心百户大人，但跟随百户大人的这些天，她们学会的第一样本事就是服从军命，而且是绝对服从。 曹七：“六哥，你学学人家红豆，人家红豆只会严格执行命令，从来不会像你一样废话连篇。” 赵小六：“你曹七也好不到哪里去。” 赵小六团了一个小雪球，扔到曹七身上，惹来曹七怒骂，缓和了紧张的气氛。 人可以坐马车加快赶回邺城，但粮草车行得慢，就算是现在往回赶也来不及了。 况且，林芊芊只是预感而已，并不能确定百分百会出事，若是预料有误，反而耽误了粮草运输。 反正司瑄也是个聪明人，应该有他自己的主意。 但愿是她想多了，但愿今日不要遇到敌人，但愿军粮能顺顺利利运抵北月关。 林芊芊望向司瑄，那家伙面若冠玉，站在皑皑白雪中，十分赏心悦目。 第58章 野猪夹 半个时辰后，雪已经淹没了鞋子。 到处都是咯吱咯吱的踩雪声。 树叶已经掉光的树木改头换面，披上了银装。 好一副大美雪景图！ 只可惜雪下得太大，阻慢了运粮队伍的行进速度。 天黑之后，运粮队伍依旧身处野外，不管是前进还是回头，距离城池都很远。 关键漫天飞雪，拿着火把都无法辨别方向，只能停下来先解决饿肚子的问题。 两千多人选了一处避风地，扫雪搭帐篷。 然后驾起火堆开始烤羊肉吃。 这是牧羊女白送的羊，不吃白不吃。 林芊芊信奉的是活在当下。 管它晚上有没有危险，吃饭就必须要吃好。 尤其这些押运粮草的将士们，风餐露宿半个多月了，必须做点好吃的犒劳一下他们。 林芊芊一共带来六辆马车，其中两辆拉着女孩子们回邺城避险了。 还剩下四辆马车，里面全是好东西，还有些装的是稀奇古怪的东西，拿出来会让人大吃一惊的。 马车里各种调味料具全，甚至还从上一个城池里采买了很多新鲜菜蔬。 边关环境恶劣，菜比肉贵。 林芊芊帮着随军的伙夫一起做晚饭。 反正现在大雪纷纷，无法前进，干脆把晚饭往完美整。 不仅做了孜然烤羊肉，还做了热乎乎的羊肉汤，喝到肚子里全身都暖和。 前两日将士们也喝过羊肉汤，但味道跟今日的相比，真是差得太远了。 将士们惊喜地发现，晚饭竟然还有海鲜，是一道干烧大虾，整整一大盆，浇了蒜泥，味道简直不要太好。 林姑娘说日子要过得甜甜的，还给他们做了拔丝苹果，吃到嘴里又香又甜。 就算是京城里享福的三品大员，也未必能有他们这口福。 将士们心里那个热乎啊！ 一口一个百户大人，纷纷拿起装羊汤的碗，当成是喝酒一样，跟林芊芊碰杯。 先前还有人瞧不上女人做百户，不拿正眼瞧林芊芊。 现在托林芊芊的福，吃上了这么丰盛的晚餐，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日后也不知什么人分到林百户手下当兵，那肯定是很幸福的事，顿顿都能享用美食。 司瑄发现手下的兵士们跟了他接近二十天，今天是笑得最开心的一天。 他没察觉到，自己也笑了。 冷酷不爱笑的冠军侯，笑起来真是“闭月羞花”，十分的赏心悦目。 林芊芊最喜欢看美人美景，不免多看了两眼。 吃完晚饭，众人进帐篷里休息了一会，雪终于下得小了一些，又能继续赶路了。 司瑄一边派了快马去北月关请求来人接粮草，一边下令继续赶路。 这里距离北月关不到100里路了，越往前走距离北月关越近，到时候受到袭击就更容易等来援兵。 其实他一大早就派了人，快马加鞭去北月关送信了，想让秦川大元帅派人来接应粮草，但到现在天都黑了，还没有任何消息。 到了半夜里，雪又下大了，实在无法前进，便停下安营扎寨。 这里距离北月城更近了一些，只剩下七十里左右的路程了。 林芊芊冒着大雪四处查看，挑了好大一会，挑了一处距离湖边不远的地方。 因为冷，湖面上已经结了冰。 北方鲜少有湖泊，这块地方算是风水宝地了。 她同司瑄说：“水多的地方可以聚财，咱们背靠这大湖扎营，可以最大限度守住粮草。” 这是连玄学都整上了，司瑄却没有反对。 “好，就在这处风水宝地安营扎寨。” 林芊芊打的主意是，晚上天黑看不到，如果真的来了敌人，就把敌人带到湖面上，把冰给弄破，让敌人洗个冰水澡。 这湖绝对能埋葬许多敌人。 帐篷扎好后，便开始布置巡逻防守事宜。 说起防守，林芊芊可是带了好东西来的。 她带司瑄去看带来的东西，整整一马车的野猪夹。 司瑄纵然平日十分冷静沉着，这一刻心里也是乐了，“第一次遇见有人来边关竟然带了这么多野猪夹，林姑娘还真是特别。” 特别是吧？还有更特别的给你看呢。 林芊芊又带司瑄看另一车东西，里面全是铁钉耙，足足50件。 上面的铁刺锃亮锃亮的，有半根筷子那样长，还带倒刺。 放在雪地里，人若踩上去，脚算是废了。 这些全是夜间防守利器呀。 不仅司瑄表情诧异，那两千将士也是惊讶地目瞪口呆。 原来还可以这样操作啊！ 怪不得一个女子竟然能当上百户。 单是这智商，就让他们望尘莫及呀。 林芊芊解释说，“我带了那么多手无寸铁的女子，自然是要有些心眼子的，不然可护不住人。” 这些野猪夹是出了桐县之后买的，先前没和押运粮草的队伍遇上时，林芊芊一行多是山贼那里救来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 每日晚间林芊芊都让阿大带人，把野猪夹和铁钉耙分散布置在帐篷四周，用来保护女孩子们。 今天这些东西正好用来保护粮草。 林芊芊敢给，司瑄就敢用，把放野猪夹和铁钉耙的事交给了曹七。 现在是晚间，寻常百姓不会随意出门，所以即便在雪地里藏了野猪夹也不会伤到无辜之人。 等明早起来后，再把野猪夹和铁钉耙收起来便是。 “最重要的是，让两千多自己人都清楚这些利器安放的位置，不能让自己人因此受伤。” 曹七：“林姑娘放心，已经交待下去了。” 野猪夹和铁钉耙放置到雪地里后，很快就被大雪给淹没了。 多了这两样东西，倒也算是多了两道安全保障。 林芊芊想到旁边有一条干涸的小河沟，于是提了一个建议：“为了以防万一，我提议，把一部分粮车藏到河沟里，用雪埋起来。” 北方缺水，除了附近那个大湖泊，其它地方鲜少有水。 所以这小河沟里没有水，只有今日新下的雪。 而且运粮车上面是盖了防雨油布的，埋在雪里完全不用担心粮食会受潮。 她以为司瑄至少是要考虑一下的。 但司瑄没有任何迟疑，立刻就吩咐下去，让将士们照做了。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爽快。 把马车埋到河沟里，不过是多费些力气而已。 若是晚上没有敌人来袭，也没什么损失，明早把马车弄上来就行，反正人手足够，到时候她再做些美食犒劳一下将士们便是。 第59章 多重准备 林芊芊睡的是一顶小帐篷，她自己马车里取下来的，是一顶羊皮帐篷，来边关的路上现买的。 在帐篷里铺了一块防雨油布隔绝湿气，又在油布上铺了一块黄白相间的虎皮，身上盖着雪白的羊羔皮便睡下了。 这样贴着地睡觉的好处是，若是有批量人马过来，能听到地面传来的声音。 她躺下没一会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司瑄进来，拿手碰触林芊芊的额头，发现额头热得烫人，“丫头，你发高烧了。” 原来神医也会生病。 林芊芊艰难地撑开双眼，怪不得感觉头很重，原来是发烧了。 可能是白日里流了汗，又吹了寒风，所以才生病的。 她挣扎着起身，从随身带的瓶瓶罐罐里取出两颗小药丸子塞进嘴里，又接过司瑄送来的热水喝了一大碗。 司瑄想着，红豆带女孩子们回邺城安置了，现在整个行军队伍中都是粗汉子，找不到女孩子来照顾林芊芊。 他顾不上男女有别，干脆在林芊芊旁边铺了皮子，睡在一旁，方便照顾林芊芊。 夜里，司瑄多次醒来触碰林芊芊的额头。 “嗯，这么快就不烧了，这丫头病来得快，去得也快。” 司瑄听着林芊芊均匀的呼吸声，放心了许多。 到了后半夜，风大雪大，天又黑，什么也看不到。 林芊芊却被惊醒了，睁开眼，跟司瑄对个正着。 两人都醒了。 见司瑄要说话，她快速用手按住了司瑄的唇，“嘘”，指腹传来温软的感觉。 林芊芊把耳朵贴在地上，仔细辨别，发现确实有情况，除了风声雪声，还有其它声音。 是马蹄声。 声音阵仗很大，绝对是千军万马的那种。 来人不是北蛮人，便是北月关的官兵。 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但提前作好准备总是对的。 司瑄表情凝重，作为战神级别的人物，他也听出了异常。 大氅一裹，就出了帐篷。 林芊芊伸手扬起虎皮，裹在身上，动作行云流水。 跟上司瑄，来到外面，被寒风吹得一激灵。 外面依旧是大雪纷飞。 外面巡夜的几十人，已经快要冻成冰块了。 司瑄发出军令：“岳将军，灭掉所有明火，叫醒所有人，紧急备战。” 若来人是敌人，藏起粮车却来不及了，幸亏已经提前藏了一半。 说实话，现在也不是打仗的好时机，大雪下得很大，天又黑，除了凭声音盲打，别无它法。 这样打仗死亡人数是无法控制的。 司瑄是有实战经验的，立刻命令道：“先把马车排成一排，当成掩体。” 北蛮人擅射，这些马车可以当护盾使，减少队友的伤亡。 司瑄凭借马蹄声，已经估算了来人的大致数量：“听这马蹄声至少五千人。” 而自己这方只有两千人。 敌我悬殊巨大，且气候恶劣。 若来的真是北蛮人，他们是从小生活在这种恶劣环境下，自然比大燕国的人更能适应。 但愿来的是北月关过来接应粮草的兵马。 马蹄声越来越近，林芊芊很快就能看清来人了。 来人是举着火把的，很多很多火把。 靠近后，他们直接往这边扔了许多火把。 火把有的砸在马车上，有的砸中了帐篷，有的砸在在雪地上。 这下可以确定是敌人了，自己人绝对不会这么做。 北月关守兵十多万，这么多蛮兵不可能绕过他们的眼线。 难道是三军元帅故意把人放进来的？ 等敌人离得更近后，能看清这些敌人的穿着，大多数穿的都是皮子，有的手拿弓箭，有的手拿弯月大砍刀，确定是北蛮人无疑。 火把上是浇了油的，帐篷一下子就被点燃了。 帐篷是救不回了，但装粮的马车还是能抢救一下的。 司瑄的手下分工有序。 有的躲在马车后面朝北蛮人射箭，有的拿着铲子铲雪往粮车上盖去，用雪灭粮车的火。 伤亡是在所难免的。 但我方有马车当护盾，对方没有，所以伤亡比对方是少很多的。 尤其敌人冲近后，有的马蹄被野猪夹夹到，直接把马背上的人甩到了雪地里。 前面倒下的人，把后一排的人给绊倒了。 一时间哀嚎连连，全是北蛮人的怒骂声。 林芊芊小时候跟随养父母来过边关，能听懂北兹国的语言。 这些人骂的是：“该死，竟然有野猪夹，谁家打仗还放野猪夹！” “这些南蛮人真是不讲武德。” 你们北蛮人半夜过来偷袭，竟然还有脸说人家不讲武德。 很快，北蛮人就到了第二道防线，是一排排铁钉耙，给北蛮人造成了二次伤害。 战马踩到铁钉耙被扎到，立刻发了疯，又蹿又跳，把马上的北蛮人甩了下来。 掉在地上的人被铁钉耙插到，只听到哇呀呀的一大片惨叫声，地上的白雪染成了鲜红色。 赵小六：“林姑娘威武。” 这野猪夹和铁钉耙竟然废掉了上千个北蛮人，把两边的人数差距拉近了许多。 北蛮人真是被气惨了，这都什么鬼啊！ 这大燕国的人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啊。 从来没见过打仗时还安放野猪夹、铁钉耙的，这还没接近对方，就已经倒下了千人左右。 北蛮人的头目大喊：“冲啊。” 他们志在烧毁粮草，这么多粮草，无法带着安全通过北月关回到北兹国，只能毁掉。 毁掉粮草，对于整体战争来说，影响巨大。 经历两道防线的伤害，终于有北蛮人冲到了距离马车很近的地方。 正好风是朝北蛮人方向刮的。 林芊芊举起提前准备好的大宝贝，是一只两米长的大竹筒，中间全部打通，里面装的是迷幻粉。 她鼓着腮帮子一吹，离得近的北蛮人很快就倒了一地。 一旁的岳将军惊呆了：原来还可以这样操作啊！林姑娘竟然有这么多手的准备，这投机取巧的办法，可别把北蛮人给气死才好。 在他震惊的时刻，赵小六等人已经吃了林芊芊给的解药，提刀跳出去收割人头了。 林芊芊吹了几竹筒的药，又干掉了上千个北蛮人。 这下变成两千对三千北蛮人了。 岳将军心里那个佩服：林姑娘凭借一己之力，让敌我双方人数差距更小了，让这场仗变得更有把握。 第60章 疯批女射手 药粉吹完后，林芊芊手持弓箭，借着火把的亮光，不停地朝北蛮人射箭。 这是她第一次参与这种大规模的战斗，只要能多杀一个敌人，就能多救一个队友。 脸上沾染了鲜血，在火光的照映下，如同来自地狱的修罗。 身边所有队友全都卯足了劲，有的躲在掩体后面射箭，有的提刀上阵杀敌。 有的则负责把重伤的队友背到安全地带。 纵使场面极度危险，却一切井然有序。 可见冠军侯虽然因为受伤变傻失去了对三军的控制权，但依旧是练兵有方。 可惜，有三辆马车的粮食彻底烧起来了，没能拯救回来。 真的很让人心疼，这是将士们历经半个多月，辛苦跋涉才运到这里来的。 岳将军只能带人把没烧的马车同燃烧的分开来，免得受到波及。 打了那么久，很多人都精疲力竭了。 赵小六先前提着大刀跟提着鹅毛一样轻松，毫不费力，现在则觉得手里的大刀千金重，快要提不起来了。 这是累得脱力了。 怎么办？还有那么多敌人要杀呢？ 今天怕不是小命要交待在这里了。 要是上天能赐予他一些力气就好了。 好想活着啊，因为现在心里有盼头了，林姑娘给分了不少财物呢，他早就计划好了，要用来娶个可爱的小媳妇。 没成想他的祈祷竟然成真了。 林芊芊从腰间小布袋里取出小瓷瓶，给身边队友分药丸，“快吃，这些是补药，补充体力的。” 赵小六吃了补药丸子，感觉瞬间又有了力气，提刀上阵，手起刀落，一下子砍倒两个敌人。 感叹有个医术精绝的队友真是好！ 回头若是打到最后断胳膊断腿，希望林姑娘也能帮他接回来。 一个时辰后，燃烧的三驾粮车烧完了，北蛮人的火把也全都灭了，整个战场陷入黑暗。 但战斗并没有停止。 开始了伤亡更大的盲战。 看北蛮人这架式，不把粮草全部破坏掉决不离开。 现在到处漆黑一片，完全是凭声音盲打。 林芊芊决定要发挥一下那个大湖泊的作用了。 她从地上摸到一块坚硬的圆形盾牌，一手持盾，一手拉着巨大的枯木枝，往没人的地方跑。 这是一整棵的枯树，枯树枝滑过雪地，发出无数“唰唰”声，就好像是很多人在跑动一样，引得北蛮人紧随其后，不停地射箭。 无数箭雨落到手里的铁盾牌上。 林芊芊此举至少吸引了一半的敌兵，跟在她后面狂追，很快就把火力引到了一里外的冰湖上。 这片湖泊有个很美丽的名字，司瑄对北地很熟悉，告诉她湖的名字叫仙女湖。 先前扎营的时候她已经试过，这湖面上结了很厚的冰，能承受身体的重量。 她打的主意是把北蛮人引到湖中央，然后破掉冰面，将跟过来的北蛮士兵全部送上西天。 对敌人心慈手软，就是对队友无比残忍。 身后的很多北蛮士兵，用北兹国的语言叽里咕噜辱骂着。 林芊芊能听得懂这些人的话。 “杀了大燕士兵。” “杀掉大燕朝的两脚羊，回头拿来炖肉吃。” 北蛮人一直把大燕人当成食物，当成两脚羊。 甚至抓了大燕朝的俘虏回去，也是脱光衣服用绳子牵着，让其在地上跪着爬行，俗称牵羊礼，十分之羞辱。 林芊芊一口气把北蛮人带到了湖中央位置，瞬间点燃了树枝，逃走了。 燃烧的树枝照亮了四周。 北蛮人终于发现上当了，他们五六百人追着动静跑了这么久，结果竟然只是在追一棵枯树和一个年轻姑娘，害他们以为在追很多大燕士兵。 而那个拿枯树戏耍他们的姑娘，完好无缺，滑跟泥鳅似的，已经溜上岸了。 这小姑娘是把他们当成猎物逗着玩呢。 北蛮人感觉受到了很大的污辱。 等北蛮人调转方向，准备回到岸边的时候，发现那小姑娘回退了几步，抬脚在冰面上跺了一脚就跑开了。 可那一脚竟然把冰面跺裂了，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有那般大的力气？就算是他们部落的勇士也未必能在这么厚的冰面上一脚跺出裂缝。 小姑娘那一脚带来了大麻烦。 五六百北蛮人，重量可不轻，只听到咔嚓咔嚓的响声，冰面瞬间出现了无数条大裂缝。 这是天要亡他们啊。 一时间，北蛮人全都眼睁睁看着同伙掉进冰凉的湖水里。 掉进湖水里后，发现这湖水很深，而且凉得刺骨。 衣服被水浸湿变得很重，北蛮人行动变得迟缓。 水性不好的，扑腾几下就沉下去了。 水性好的，拼命往岸边游去。 游到岸边，然后就见到那小姑娘正守株待兔，借着树枝燃烧的光亮，举着弓弩朝他们射箭。 竟然是五石弓，是他们部落的勇士才能使的弓，一个年岁小小的姑娘竟然使得动。 这姑娘到底什么鬼！ 林芊芊没有心软，犯我大燕者，虽远必诛。 北蛮人的残忍是出了名的，每打下一座城池都会屠尽城中百姓。 所以，每个游到岸边的北蛮人都成了她箭下的亡魂。 北蛮人被整得都没脾气了，再也没有吃两脚羊的想法了。 这特么真的是在打仗吗？ 又是野猪夹，又是铁钉耙，又竹筒吹毒药，现在更是把他们送进了结了冰的湖水里。 中原人的孙子兵法他们也是学过的，但也没这么多让人痛不欲生的招数啊。 就从来没打过这么衰的仗。 这小女子完全不讲武德啊。 老天保佑，若是这次能死里逃生，下次千万别再让他们遇到这小女子。 可惜没有如果，他们没一人活着爬出湖面。 真是可惜了仙女湖这么好听的名字，却埋葬了这么多的侵略者。 林芊芊决定，等天亮，要把湖面上的尸体全部捞出来，不然会白瞎了仙女湖美丽的名字。 这场仗打得很残酷。 有林芊芊一人引走五六百人，剩下的队友们压力减轻许多。 双方一直激战到东方发白。 天亮了，雪也下得小多了。 双方的激战变得明朗起来。 战争是残酷的，银白色的雪地上，到处都是鲜红的血，和死尸。 第61章 中箭了 天亮了，北蛮人死了差不多四千人，还余下不到一千人，而冠军侯这边，两千人还剩下一千七百多。 现在我方队友在人数上占了优势，自然是要将敌人屠杀殆尽的。 敌人的尸体很快就堆成了小山。 林芊芊战了一夜，补药早就吃完，现在已经完全力竭，速度比先前缓慢许多，射出的每一箭都力不从心。 射杀完最后一个敌人，感觉如释重负。 终于可以休息了，林芊芊一屁股坐在地上，累得根本不想起来。 其他大燕朝的士兵也全都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最初听说敌人来了五千人的时候，个个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上阵杀敌的。 完全没预料到，能在敌我人数悬殊巨大的情况下，获得胜利。 这是他们打过的最特别的一场以少胜多的战斗，第一次见识到野猪夹和铁钉耙的威力，以及林姑娘竹筒吹出的迷药也很关键，为最终的胜利做了很好的铺垫。 若是没有林姑娘，今日这战必会全军覆没。 尸体堆成了小山，众人却没留意到有个诈死的北蛮士兵，正悄悄从地上捡起一把弓弩。 林芊芊一个没注意到，便被那北蛮士兵射中肩膀。 可恶，本以为战斗已经彻底结束了，却没想到有个诈死的。 林芊芊想提剑杀掉那诈死之人，却感觉一阵头晕眼花，无力地倒在地上。 这说明她中的这一箭是有毒的。 司瑄已经发现了这边的情况，拔地而起，动作犹如秋风扫落叶一般行云流水。 不愧是曾经的战神，在大部分人都力竭的情况下，他依旧战力惊人，只一刀就解决了诈死的北蛮兵。 “林姑娘，你感觉怎么样？” 林芊芊想回答，却说不出话来。 司瑄没有任何迟疑，赶紧把林芊芊拖进马车，放在马车里的软垫上。 情况危急，必须立刻对林姑娘进行救治。 外面岳将军汇报：“侯爷，敌人已经全部被歼灭，属下亲自查看过，没有诈死之人了。” 司瑄听到消息，神经放松下来。 脸上又变回平时的冷峻模样，一身黑衣衬得目若寒星，清冷而又矜贵。 “余下的事有劳岳将军了。” 外面的事全部交给岳将军就行了，他必须立刻救治林姑娘。 第一次和姑娘家距离如此亲近，司瑄紧张之下，手竟然不受控制地发抖了。 “林姑娘，得罪了。” 说完，扯下箭头，掀开林芊芊的衣服，露出如玉的肩膀，还有发黑的伤口。 司瑄虽然年纪轻轻，但在礼数方面却是个老古板，在男女之事上犹其严肃，从来不让任何女子近身。 他口中默念了两遍，“非礼勿视，非礼忽视。” 谪仙一般的人物闭了一下眼睛，又立刻睁开了，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看起来比女子还要灵动。 救人要紧，箭头四周的肌肤已经发黑了，必须赶紧把毒吸出来才行。 吸毒之前，他需要先给林芊芊喂解药。 虽然不道林芊芊中的是什么毒，不过他有离京时林芊芊赠的百毒丸，说是能解百毒。 他尝试把药放进林芊芊嘴里，却发现喂不进去。 看来只能以嘴渡药了。 林芊芊想说话，却感觉嘴巴完全不听使唤。 司瑄先把药丸子嚼碎，然后俯下身，嘴对嘴一点点渡到林芊芊嘴里，强迫她吃下去。 一向清冷白皙的冷峻脸庞此刻却是红了。 司瑄其实骨子里是个很传统的男人，这么些年一直克守礼制，从未做出任何越矩之事。 “林姑娘，司某毁了你的清誉，也是逼不得已，希望你见谅。” 喂完解药后，司瑄趴下来，用嘴巴帮林芊芊吸毒，吸一口毒血，吐到一边，再吸一口，再吐掉。 如此反复。 林芊芊吃下百毒丸后，已经恢复了大部分知觉，只觉得肩膀酥酥麻麻的，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 等司瑄吸完毒抬起头，林芊芊才发现，司瑄的嘴巴肿成了香肠。 “林姑娘，抱歉。” 林芊芊终于能张开嘴说话了，“没什么好抱歉的，我是医者，医者眼里是不分男女的，你做这些都是为了救我，我还要谢谢你呢。” 在林芊芊把衣服往上拉的时候，司瑄突然发现了一件令他惊讶的事，林芊芊右手臂上赫然有一个月牙形状的胎记。 这胎记位置很眼熟。 让他记起10岁的上元节，他和家人一起看灯会，却因为人太拥挤，被人群冲散了。 后来他被人贩子用帕子给捂晕了，醒来后发现是在一辆马车里。 同车的还有五六个孩子，有男有女，全都被捆住了手脚。 大部分人都吓得哭哭啼啼，只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不哭也不闹，一脸平静。 穿一身鹅黄色襦裙，梳着双丫髻，好看得紧。 那小姑娘不知何时竟悄悄挣脱了绳子的束缚，听到他肚子咕咕叫，还拿出一块点心递塞到他嘴里。 同时也取走了他头上的发簪，朝他作了个嘘的手势，“嘘，我有用。” 后来，两个男人走上马车，往那些哭闹的孩子嘴里塞帕子。 那一脸平静的小女孩却突然暴起，两手同时挥出发簪。 一个男人被插中喉咙，另一个男人被准确插中胸口。 司瑄当时注意到了女孩手臂上的红色月牙胎记，印象特别深刻。 两个男人很快就倒下了，一个捂住喉咙，一个捂住胸口，在惊讶中死亡，且是死不瞑目的那种。 大概是不甘心以这种死法死去，不甘心死在一个几岁的小女孩手上。 那小女孩一脸平静，拔掉簪子，在人贩子衣服上擦干净，又把簪子还给了司瑄，另一支则插回了自己头上。 车里的孩子们全都被这一幕给吓到了，直到那手上有血的女孩子给他们松了绑，喊了一声“跑”，大家才争先恐后冲下马车逃走。 司瑄跟在那沉静的小女孩后面，发现女孩子虽然腿短，却跑得比他还快。 跑着跑着，就不见踪迹了。 司瑄本是皇亲国戚，什么都不做就可以躺平好几辈子的那种。 可自从有了这次被人犯子掳走的经历后，司瑄突然决定要习武，让家里帮着请了很有名的师傅，后来才有了勇冠三军的冠军侯。 第62章 众里寻她千百度 司瑄定定地望向林芊芊，“林姑娘，你小时候是不是杀过人贩子？” “你怎么连我小时候的事都知道？那是上元节时候的事，人太多，我和家人被冲散了，落了单，被人贩子盯上，后来我用簪子把人犯子给扎死了。” 司瑄不敢相信，他找了这么多年的小姑娘就是林芊芊。 他心里一直念着小时候的小姑娘，那小姑娘是他的心头的白月光。 司瑄后来特意找人打听那小女孩的下落，却一直没能找到人。 没想到却是近在眼前。 正是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说起来，跟这位林姑娘还真有缘分。 小时候被林姑娘救，长大了还是逃不过被林姑娘救的命运。 在押粮出京前，他还特意让家里把林府的婚事退掉，因为他心里被上元节的小姑娘占据了，而且他也知道林芊芊对他并无想法。 之所以给林芊芊那么多的厚礼，正是因为不想欠医治的恩情。 看来必须尽快寄信给家里，希望来得及阻止退亲。 岳将军又在外面汇报：“侯爷，北月关大元帅派人过来了。” 距离北月关这么近，可是几次派人去北月关请援兵，却没有任何回应。 现在把北蛮人全部击杀后，北月关的援兵才姗姗来迟。 司瑄很清楚秦川的为人，这秦川一直都是个奸滑的。 若不是他生了三年的傻病，这三军大元帅的位置根本轮不到秦川。 司瑄暗暗决定，这秦川为难他本人倒也无所谓，若是为难到林姑娘身上，那便别怪他不客气了。 林芊芊裹紧身上的虎皮，把头探出马车看向北月关来人。 发现来的竟然男女老少都有，明显不是北月关的守兵。 这些人该不会是被发配北月关的罪犯吧？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姜家人？ 林芊芊赶紧跳下马车，四处张望。 还真被她预料到了，很快就有一大家子人朝她跑了过来。 “像，真像。” “跟姑母真像。” 姜家今日来了十几个人，全都围在林芊芊身边。 同林芊芊岁数差不多的是姜家嫡出的大女儿姜月瑛，因在边关受了磋磨，皮肤粗黑，一双手满是茧子，但眼里满是见到林芊芊时的惊喜之色。 站在林芊芊面前的是姜老太太，一脸不敢置信，口中喃喃：“你、你是？” “我叫林芊芊，我母亲名叫姜玉荷。” 她失踪多年的母亲名叫姜玉荷，是个如荷花一般灼灼其华的女子。 众人听了林芊芊的话语，终于可以确定以及肯定林芊芊的身份。 姜月瑛：“表妹，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满是粗茧的手紧紧握住林芊芊。 而姜家老太太则哭晕过去，被林芊芊的两个舅妈搀扶住。 “先把外祖母扶到我的马车上。” 等人扶上马车后，林芊芊朝姜家人打量了一圈。 姜家人穿得全都是补丁衣服，个个瘦得皮包骨头。 可见在边关不仅要当苦力，还吃不饱、穿不暖。 林芊芊一下子就落泪了。 她已经打听过真相，知道姜家之所以会沦落到今天的苦境，都是因为姜家知道她被林清云扔到乱葬岗，出于气愤，同林家和丞相府强烈对峙的结果。 姜家武将出身，可惜武官耿直，玩不过文官的奸诈，最终被王丞相一伙给陷害了。 所以姜家人现在这么惨，都是因为她的缘故。 “外祖父、大舅舅、二舅舅……我一定会接你们回京的。” 林芊芊的外祖父姜渊是个顾全大局的人，催促众人，“大事要紧，立刻把粮食运回北月城才是最重要的事。” 到了北月城，林芊芊终于见到驻守在这里的三军大元帅秦川。 这秦川长相微胖，脸上带着少许傲骄之气。 毕竟现在他是北月城最有权势的一个。 先前司瑄几次派人搬救兵，秦川却置之不理，可见是个心胸狭隘之人。 虽然不喜秦川，但未来几个月，可能经常要同这家伙打交道。 秦川望着司瑄一行人，该死的全都没死，真挺让人惊讶的。 这次北月城外的两千人全歼北蛮人5000人，关键冠军侯一方伤亡人数超低，只有几百人。 可见冠军侯病了三年，归来依旧不减战神风采。 不过，冠军侯似乎同以前不一样了，他竟然看到冠军侯笑了，这可是第一次看到。 冠军侯你笑得这么好看做什么？ 你不是平日最喜欢装酷的嘛，今日为何要笑？是在笑我吗？笑我秦川没能在北月城外一战中分得战绩？ 但你冠军侯虽然全歼敌人，却还是没能完整地保护好粮食。 秦川一言不合就开撕，“冠军侯，你押运的粮草被北蛮人烧掉了三车，这件事我会如实向朝廷上报的。” 司瑄才不管，你爱报便报，怕你个鬼。 只要你不招惹我的小姑娘就行。 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笑容，沉浸在找到心爱小姑娘的喜悦之中。 “秦大元帅尽管放心，我会补双倍的粮食回来，让人从外面买6车粮食，很快就能送到北月城。” 秦川知道对上冠军侯就只能过过嘴瘾，根本不能拿冠军侯如何。 毕竟冠军侯有太后当后台呢，而且皇帝是这家伙的表哥。 不过这位林姑娘，可是他岳父王丞相的眼中钉，肉中刺。 现在林姑娘是他的手下了，近水楼台，收拾起来不要太简单。 秦川早就收到了王丞相的秘信，让他想法子除掉林芊芊。 此刻秦川却假装不认识林芊芊，故意问道：“这位姑娘是？” 耿直的岳将军赶紧介绍说：“是林百户，只北月关城外一战，林百户杀敌人已经过千，收割的人头足够升任千户，只等朝廷的公文发下来，便是千户大人了。” 语气里带着无与伦比的自豪。 岳将军对林芊芊的感激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 这回押运粮草的两千多人全是他的手下，这些士兵是手下，同时也是手足。 本以为面对5000北蛮强兵，会全军覆没，结果林姑娘那些奇奇怪怪的点子，保护了他这么多的手足。 这份恩情无以回报。 第63章 外祖姜家 秦川仔细打量林芊芊。 这姑娘娇娇弱弱，真不像是会打仗的样子。 也不似说书先生传的那般神乎其神，拥有三头六臂。 就只是个普通小姑娘罢了。 唯一不普通的是，这小姑娘一身傲气，显得气度非凡。 按秦川所想，应该是小姑娘最近过得太顺利，又升官太快，所以才故意装出一身傲骨。 人啊，爬得越高，失势时就会摔得越惨。 “哦，原来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林姑娘。” 第一次有人升官速度这么快的，还没到边关，就从小旗升成千户了。 不过他觉得这里面水分很大。 听说冠军侯是林姑娘的未婚夫，猜想肯定是冠军侯在暗中帮助，不然这林百户一个姑娘家，哪能有那个本事？ 现在的女子啊，已经不满足于待在后宅里了，竟然还想挣军功，真是痴心妄想。 女人天生就应该被困在后宅里，绣花管家生孩子，其他都是异类，为世间所不容。 林芊芊客气地回了一句，“秦大元帅，有任务尽管委派我去便是。” 虽然她不喜欢秦川，但姜家一众人的管辖权却在秦川这里。 只能暂时维系表面和平。 秦川心道：这小姑娘一见面就求着让委派任务？这般着急立军功，一定是看冠军侯还在边关，急着想让冠军侯帮你挣军功呢。 你都千户了，再升上去就是万夫长了。 我偏不给你机会，等冠军侯回京复命后我再给你个危险任务，让你有去无回。 看冠军侯到时候如何帮你。 林芊芊其实并不着急挣军功。 正好手下的人还很弱，需要多多练兵。 成长之后，打起仗来才更有把握。 这闲下来的时间，正好可以同姜家人多多相处，弥补这么多年的遗憾。 从官衙回去后，林芊芊去了姜家。 姜家住的小院又小又破，一大家子，连同姜氏的族人在一起，共五十多人，住在6间低矮土房子里。 平均每间小房子里要住下10个人，不是一般的拥挤。 听说姜家人夏天都是睡在屋外的，现在天冷没法子，才挤在屋里住。 根本住不下，甚至可以说，还不如牲口住得好。 林芊芊现在已经是千户，手底下可以管很多人，她第二日便尝试着请求把姜家人要到自己名下，但秦川不同意。 这也算是在她意料之中。 此路不通，那便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秦川是北月城的老大，不管是士兵还是发配到这里的犯人，最终都是秦川做主。 不过她现在人已经在边关了，将姜家人看在眼皮子底下，总能保护好的。 过了一日，林芊芊又来了姜家，这次是有备而来，让红豆采买了好些东西。 姜家男人们全都上工去了，这么冷的天虽然不需要种田，但是要修城墙，活儿并不轻松。 家里只留了女眷和10岁以下的孩子，女眷们也是有任务的，要织布，达不成任务的就会克扣食粮。 林芊芊抬脚迈进姜家院子，就听到数台织布机转动的吱吱声。 女眷们看到林芊芊，全都停下手头的活，从织布机前站了起来。 姜家茶是没有的，但却有自己晒的野沙棘，除了泡茶的，剩下的已经用牛皮纸包好，准备等林芊芊离开的时候给带上。 虽然院子很小，但姜家还是在院子里搭了个小草棚用来养鸡，现在天气冷，鸡下的蛋极少，总共才下了6颗蛋，也装在小篮子里，准备给林芊芊拿走。 还杀了两只鸡，准备烧鸡肉招待林芊芊。 这些东西虽然微薄，却全都是林家的心意。 林芊芊一点都没有客气，一切照单全收。 姜家老太太握着林芊芊的手，“我们芊芊长大了，若是玉荷还活着就好了，便能看到你现在的模样。” 林芊芊的亲生母亲姜玉荷，已经失踪十几年，没有任何消息。 这种情况，基本上可以推定人已经不在世间。 但林芊芊内心总觉得母亲还活着，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里。 等林芊芊喝下一杯酸甜可口的沙棘茶，红豆过来了，带来了两马车的东西，有肉有菜还有日常用的东西，有药材。 甚至还有冬天穿的棉服。 这雪天本就冷，姜家人穿得又单薄，她看到姜月瑛和几个舅母一直在打颤。 而且女人们手上都有冻疮。 幸亏她有让红豆带冻疮膏来。 秦川虽然能控制不让姜家人调到她手下做事，但却管不到她给姜家人送东西，也管不到她给姜家送仆人。 所以这次丫鬟婆子也送了四个过来，这些人可以帮忙一起织布做任务，姜家女眷们便能空出时间来，做自己想做的事。 而且林芊芊还将旁边的两个小院买了下来，送给姜家人住，再也不用十多人挤一间屋了。 东西卸完后，连马车也送给了姜家。 姜月瑛眼里闪着泪光：“表妹，谢谢你。” “月瑛表姐，有空带外祖母她们去我府里玩。” 林芊芊现在是千户，在北月城里有自己的小宅子。 有了马车，姜家人便能随时去她那边做客了。 “表姐，日后我一定能让你实现上战场的愿望。” “嗯，我等着。” 姜家是将门出身，就连姜月瑛也是从小习武的，可惜没有机会一展拳脚。 姜月瑛自然也是想上战场的，若是立功拿下10个人头，便能获得自由身。 更想像表妹一样，为天下女子做表率，让天下男人不再鄙视弱女子。 现在出入千户府最频繁的是司瑄。 这小子本该立刻回京复命，却拖了好几日还未开始动身。 司瑄今日依旧是一身黑衣。 黑色的锦服走动间暗纹流动，衬得整个人清冷又矜贵。 唯一跟往日不一样的是，司瑄一看到林芊芊就笑了，人逢喜事精神爽的那种。 “芊芊，” 司瑄第一次喊芊芊两个字，从前都是喊林姑娘的。 “其实我就是上元节灯会那次，一起被拐子掳走的人，你当时看我饿，还塞了一块桂花糕到我嘴里。” 说实话，林芊芊只记得当时杀了两个人贩子，至于一起被人贩子关在马车里的人，她已经完全没印象了。 “啊？哦。” 司瑄心里明白：这回答相当于是没回答，原来只有他一直记挂着这件事，对方早就忘了。 这些年，只有他一直活在过去。 第64章 灼灼其华 若问林芊芊喜欢什么？ 美食、美景、美人，但凡美的事物，她都是喜欢的。 冬日的北方是萧条的，林芊芊住的小院成片枯木。 两人面对面站着。 在枯木的映衬下，眼前的司瑄，笑起来如明媚春光一般，衬得俊脸越发如玉如琢，灼灼其华。 好一个赏心悦目的美男子！ 老天爷真是偏心啊，给司瑄的这副皮囊精致绝伦，笑起来也同样好看得紧。 从前都是面色冷寂，清冷又矜贵，让人不敢亵渎，现在这般笑起来，终于变得接地气了。 “侯爷，每次见到你都是一身黑衣，有没有想过换一种颜色？说不定让人更加赏心悦目。” 谁知，当天就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赵小六、曹七等人竟然看到司瑄换了一身雪白的袍子。 号外号外，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怪。 万年的黑衣大佬，衣服颜色竟然换成了白色。 他们跟随司瑄多年，见识到司瑄的每一件衣服，全都是黑色，只是款式不同而已。 这么多年的习惯，竟然说改就改了。 从前两人私下讨论过，认为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不然侯爷的衣服是不可能换颜色的。 那么，到底是什么导致侯爷突然转性的？ 司瑄穿着白色衣服，当天二次进了千户府。 愣是把林芊芊给惊艳住了。 搭眼一看，好一个俊俏贵公子! 再仔细看，依旧是个俊俏贵公子，那种贵气是骨子里带来的。 走动间，白衣上面有银色暗纹流动，上面应该是绣了银线的。 衬得司瑄如同天上的明月一般。 林芊芊是没想到，她随意一句话，竟然能让司瑄换了衣服。 正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我就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你衣服真的换颜色了，穿白色很好看。” 司瑄听到夸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好一个谦谦玉面公子。 赵小六：卧槽，原来是因为林姑娘的缘故，林姑娘一句话就能让侯爷换下万年黑衣。 林姑娘在侯爷心里如此重要！ ~ 林芊芊虽然不在京城，但京城却一直存在林芊芊的传说。 说书先生们上次讲解林芊芊大战关西山山贼，赚得盆满钵满。 尝到了甜头，对林芊芊的事迹越发感兴趣。 说书先生们消息灵通，已经开始解说仙女湖一战了。 不仅提了野猪夹、铁钉耙，还说林芊芊会法术，撒豆成兵，不然怎么可能北蛮5000人全歼？自己这方却只死了几百人。 只要说的书是林芊芊，就依旧场场暴满。 茶楼和说书先生双赢，全都大赚特赚。 朝堂这边，朝臣们虽然对女子当官意见很大，尤其对林芊芊意见最大，但却挑不出林芊芊的毛病。 因为林芊芊一路上简直开了挂一样，从小旗一路干到了千户。 第一次是剿匪，第二次是全歼毁粮的北蛮人，这两次都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功劳。 目前还不宜攻击林芊芊，只等林芊芊哪次打了败仗，再攻击不迟。 他们避开与林芊芊有关的话题，只集体攻击章含烟，及章含烟的父亲章尚书。 可惜他们根本打击不了章家人，因为章家人脑回路不一般。 章含烟收到了林芊芊自北月城寄来的特产，给林芊芊写回信，“……芊芊，他们全都嫉妒我，所以才攻击我，我好开心啊，有这么多人嫉妒我……” ~ 王丞相对于林芊芊的开挂升职，极大不爽。 要说没有贵人相助，王丞相反正是不信的。 毕竟冠军侯得傻病之前可是有名的战神，拥有战无不胜的神话。 不用想都知道，那林芊芊肯定是得冠军侯相助，才有了如此成就。 他把女儿女婿全都叫到丞相府，商量对策。 王丞相：“婚姻之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清云，你们两个做父母的，对子女的婚事拥有绝对的话语权，你们懂我意思吧？现在那丫头翅膀硬了，想要拿捏她，就利用亲事来拿捏。” 王氏也是同样想法，“爹，我和清云已经商量过了，我看永定伯府的世子就不错，可以让宝珠嫁给冠军侯，芊芊就嫁给永定伯府世子。” 永定伯府世子在京城是出了名的，那是花楼的常客，听说最近染了一身的脏病。 若是真给林芊芊说了这样一门亲事，苛待得太明显，反而不好，外面人一定会指责林清云和王氏太过刻薄。 尤其皇帝也会有意见的。 “清云，你们俩个记住，做事要讲究脸面，表面上要说得过去，聪明人都把低劣手段要使在暗处。” 王丞相想了想，帮忙推荐了一个人选。 “我看不如说给顾家那个有名的才子顾匀吧。” 顾家，曾是大燕八大世家之一。 但只是曾经，现在的顾家空有其表，内里已经穷得快揭不开锅了。 偏偏顾家人还偏执清高得很，平时眼睛都是长在头顶的。 尤其才子顾匀深得顾家人的遗传，平日自觉高人一等，看不起天下所有人。 顾匀在家中排行第二，他上头有个大哥已经娶了妻子尹氏。 顾家规矩多如牛毛，听说那尹氏才嫁进去半年，就已经被顾家老夫人搓磨得不成人样了。 王氏想了想，亲爹的提议相当不错。 “爹的建议甚好，这般既能让那丫头受到暗中搓磨，外面人又不能说咱们什么，毕竟这门亲事在外人看来可是上上等的。” 其一，顾家清贵，在大燕朝地位极高。 其二顾匀本人享有极高的声誉，都说他有状元之才，得很多名门贵女的青睐。 跟顾家结亲，别人只会觉得她这个嫡母宽宏，不仅能整治那丫头，还能提升自己的名声。 一箭双雕的好事。 王氏回到林府立刻做了两件事，一是同顾家说亲，二是请了德高望众之人去兴国公府，拿出婚书，重谈冠军侯和林宝珠的婚事。 兴国公夫妻不喜欢林宝珠，又想起儿子离京前让把林家的婚事退掉。 于是干脆就把婚事给退了。 王氏虽然很生气，但退了亲，林芊芊也是没机会再嫁入兴国公府的，想了想，也不算全是坏事。 至于宝珠，日后再让丞相父亲帮忙说个好人家便是，有丞相父亲在，宝珠的婚事不会差的。 第65章 世界破破烂烂，需要有人缝缝补补 林芊芊与顾家的亲事倒是谈妥了。 顾匀对于这门亲事有些不喜，不喜欢粗鲁如武夫一般的女子，但并没有当场反对定亲。 毕竟在他看来，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轮不到他一个小辈来做主。 但心里对林芊芊就是反感，对于林芊芊是武将这事一万个反感。 决定等林芊芊回京，一定要找林芊芊当面说清楚，让林芊芊主动把亲事退掉。 他是读书人，不能违背父母之命， 让对方提出退婚才是上上策。 尤其有人在他面前提到，说行军打仗要跟很多男子睡在一起，怕是早就不清白了吧。 他便对林芊芊更加厌恶了。 顾家门风清贵，万万不能娶林芊芊那种不清不白的女人。 要说这顾匀，长得倒是一表人才，洗得发白的书生袍也掩不住他的风雅，尤其冬天里也是折扇不离手。 扇面上画的更是极富深意的水墨山水画。 行走间，怎一个风流了得，极招女孩子们的喜欢。 跟冠军侯是不同的气质，冠军侯虽然现在每日都言笑楚楚，但在京城女孩子们心目中，冠军侯是高冷不可接近的，但顾匀不同。 顾匀连花楼里也是要去的，跟花魁聊聊诗文、书画。 在大燕朝，男女从来就是不平等的。 女人逛青楼那是大逆不道，但书生逛青楼却很流行，被赞风雅。 顾匀最初的才名就是从青楼里传出来的。 林府里，最近多了许多欢声笑语。 王氏和林清云虽然遗憾没能把宝珠和冠军侯的亲事定下来，但把林芊芊同顾家的亲事定下来，也让两人脸上有了笑容。 王氏已经在憧憬美好的将来了，“任她再有能耐，进了规矩严苛的顾家，也只有被搓磨的份。” 这话说到了林清云的心坎里，“终于解决了一件烦心事。日后根本不用咱们动手，自有人替咱们收拾她。” 两夫妻夜里宿在了一起，彻底摒弃了先前的种种不愉快。 林宅里，想林芊芊好的人也是有一个的。 就是从前那个刻薄的林老太太，林芊芊送她的安眠茶粉快要喝完了。 效果是真好啊！ 可惜拿去药铺，郎中却说做不出这样的安眠茶。 老太太心里只盼着林芊芊早日从边关回来，只盼着林芊芊平平安安，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不然她以后可就喝不上安眠茶了。 喝不上安眠茶，人就睡不着，睡不着觉那是很痛苦的事，比死还痛苦的事。 ~ 今日是个有阳光的好日子。 林芊芊从城隍庙旁经过，却见抬出了三具尸体。 经过询问才知，昨晚城隍庙里冻死了三个小乞丐，抬出来的时候身子都僵硬了。 都是十多岁的年纪，大好的人生还没开始，真是可惜。 那走在前面抬尸的汉子眼睛红红的，“姑娘有所不知，前日这里死的乞丐足有6个，是今日的两倍。” 走在后面的汉子则说：“这世道，我们老百姓只是想活着而已，怎么就这样难！” 从前林芊芊没来北月城，不知者不罪。 现在她既然亲眼看到了，势必是要管一管的。 不能再任由这种死法了。 她这些日子走访北月城，发现这里的百姓过得十分凄苦。 不仅姜家人面黄肌瘦，其它百姓亦是一样，全都瘦骨嶙峋。 偶见出门的大人孩子，很多竟连鞋子都穿不起，赤脚踩在雪地上，脚丫子又红又肿，身上单薄且破烂的衣服被寒风吹得籁籁作响。 医馆里，经常遇到因为冻伤而需要截肢的百姓。 这里物价高得离谱，粮食比京城贵许多，但这里的工价一天却只有五六文钱，关键还很多人抢破头去做。 这里的粮食是十八文一斤，做一天工累死累活还买不到半斤粮食，根本无法养活家人。 当地百姓冬天吃的是地窖里储存的土豆和白菜。 舍不得买粮食，便直接拿土豆当主食吃的，大部分人家一日只吃一餐，只求饿不死就行。 大街上的乞丐更是多如牛毛，比她去过的其它城池乞丐多了一倍都不止。 在林芊芊看来，不让百姓吃饱饭，是地方官的失职。 现在仗打得并不是很厉害，北蛮人只是偶尔到北月关附近的小镇小村里侵扰。 北月城里还是安全的，官府完全可以抽出一部分精力来改善民生。 现在最迫切的事，是解决北月关百姓的生存问题。 每天吃一餐实在太惨了，都是穷的缘故。 这边冬天太寒冷，既不能种田，也不好搞养殖，很难找到提升百姓收入的法子。 但是难并不代表就完全没办法。 不过改善百姓的生活这事，也要得到秦川的首肯，因为在北月城，秦川才是真正的老大。 林芊芊拉司瑄一起去找秦川，一见到秦川就先发制人：“北月城百姓人人都赞秦大人是个好官，你是这里的老大，一定有办法提升百姓们的收入。” 老百姓都赞你秦川好了，你秦川总得有所表示才对啊。 秦川却表示这事很难，“本官也是无法啊！北月城不似南地繁华，而且一年里有半年都是大雪纷飞，做什么都难。” 林芊芊：“听闻几个月前，秦元帅征用民工修路，却并不给工钱，但修路一事朝廷却是拨了款的。” 秦川被揭了短处却并不慌张，只道：“哦，那肯定是手下人办事疏忽了，我这就让人给民工结算修路钱。” 林芊芊：要是我不提出来，这个家伙就默默把钱给贪了，当真是可恶。 你秦大元帅的夫人为了保养皮肤每日是都用一池子的羊奶来浸泡皮肤，都那般奢侈了，还要抢穷人的三瓜俩枣，真是可恶。 林芊芊曾亲眼目睹过元帅府后门发生的事。 很多老百姓冒着严寒，在元帅府外面等待元帅夫人起床洗脸。 他们并不介意洗脸的羊奶脏，只想用来填饱肚子，但负责倒羊奶的丫鬟却故意把羊奶泼在地上，让百姓跪地舔食。 元帅夫人则是站在一旁观赏，脸上噙着笑，仿佛是在观赏世间最好笑的事一样。 这是真正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第66章 极品猫眼石 林芊芊虽然很同情北月城的百姓，觉得秦川欺压百姓太过可恶，但现在还不是惩治秦川的好时机。 “秦大元帅，请允许我为北月城的百姓做些事。” “好，本官允了。” 秦川答应得十分爽快，暗里却心道：女人就是容易心软，心软是做不成大事的。你既然抢着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喜欢洒银子你便去洒，反正我是不洒的。 就北月城这破破烂烂的地方，就算是观世音菩萨来了也是无用的。 所以你这女子即便是把家底全拿出来，也是注定做不出任何成绩的。 就算你真的逆天做出了好成绩，最大的功劳还是要归功于我这个北月城的老大。 林芊芊得到允许，便不想再同秦川废话，立刻和司瑄一起离开了元帅府。 “芊芊，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无条件支持你的。” 这句话普普通通，但经司瑄极带感情的语调下，竟然听起来像情话一般。 “多谢侯爷支持，我不想再看到城隍庙里再抬出死人了。” 林芊芊带司瑄去了城隍庙。 正好又遇到乞丐们抬着死人出去埋。 城隍庙里目测至少有五十多个乞丐，有老有少，也有年轻的。 个个衣服都漏风，在这样的冰天雪地环境下，难怪每天都会冻死几个。 “你们想不想活着？” 乞丐们原本挤在一起取暖，听着这好听的女声，全都朝林芊芊张望过来。 当真是这辈子第一次见到如此有气势的女子。 一身月白色广袖棉袍，立如青松之姿，破烂灰败的城隍庙难掩其光华。 女子身边的男人也是好看得紧，像是美玉雕出来的一般。 看到这俩个仿佛仙人一般的人物，乞丐们顿觉自惭形秽。 “你们想活着吗？”女子声音掷地有声。 “想。”乞丐们声音一致且响亮。 林芊芊：只要你们想活，那就一定能活下去。 “红豆，你去成衣铺子按他们的身形采买棉服。” “是，姑娘。” 女人总是更富同情心一些，红豆眼睛早就红了，迫切想要为这些可怜之人做些事。 林芊芊已经想好了，城隍庙里倒了半面墙，所以里面冷得厉害，她来提供材料和工钱，让这里的成年乞丐们自己动手修补房子。 如此便创造了用工的机会，待遇也是尽量提供最好的。 至于此事的花费，完全是由秦川出的，只不过秦川不知情罢了。 林芊芊拿出两棵极品猫眼石递给阿大，“去外地城池把这猫眼石卖掉。” 司瑄被林芊芊的行为给逗乐了。 这两颗猫眼石他眼熟得很。 元帅府议事厅里摆着一只狼王雕像，上面的眼睛镶的便是这两颗极品猫眼石，按这东西的成色估值，至少值一千两银子。 没想到竟然被林芊芊给偷偷抠走了。 估计一毛不拔的秦川发现后，极有可能会气死的。 芊芊这丫头真是疯批啊，啥事都敢做。 林芊芊知道猫眼石事瞒不住司瑄，干脆多解释了两句：“我第一次从议事厅回去后，就用木头珠子仿制了一个，跟真的一样，今日便趁秦川不注意，用木头珠子替换了那两颗极品猫眼石，那秦川大概率不会太快发现这事的。” 元帅夫人每日用来洗脸泡澡的大量羊奶，都是从百姓手里强征的，没付任何酬劳。 就元帅夫人这做法，不知害死了多少百姓。 她现在顺走秦川的好东西，相当于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日后若是有机会，还打算整个更大的，最好是从秦川身上刮下一层皮。 林芊芊离开后，城隍庙里的乞丐们不淡定了。 “听说是新来的千户大人。” “当官的怎么可能会对百姓这么好，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她该不会是喜欢吃两脚羊吧。” “有道理，她有可能觉得养咱们的地方太腌臜，所以修好一些，又给咱们衣服和食物，到时候养两脚羊养得干净了，吃起来更放心。” 小乞丐们听了老乞丐的话，全都瑟瑟发抖。 林芊芊从红豆那里得知了乞丐们的心理想法，不过并不准备解释太多，时间会证明一切。 接下来，她准备搞个大动作。 北月关没有用工需求，她就为百姓创造用工需求，而且要创造大量的人工需求。 很多南方人没见过雪，对大雪情有独钟，其实可以吸引南方人来此过冬游玩。 反正现在战事并不吃紧，北月城里还是很安全的。 正好秦川现在阻止她上战场，那就趁这段时间搞些冰雕好了。 要吸引内地人来游玩，就要搞一样很吸引人的项目。 搞个冰雕大观园，可以提供很多做工机会。 冰雕对于南方人来说，是很有吸引力的。 “阿大，你把极品猫眼石卖去外地，然后把钱全部用来在外地采买粮食，立刻出发吧。” “是，姑娘。” 阿大做事效率是很高的，三天后就有十多车粮食运到了北月城。 街上的百姓听说有十多车粮食运过来，全都眼巴巴站在街道上。 明知道官府的粮食从来没他们的份，但还是想多看一眼，就当是望梅止渴了。 可是坐在最前面赶车的阿大却告诉众人，“这是我们千户大人为百姓采买的粮食，从今天开始，你们可以做工换粮。” 老百姓简直不敢相信。 怎么会有这种好事，当官的不剥削百姓已经谢天谢地了，竟然还有官员给老百姓送粮食。 这事不对劲，肯定是有大阴谋。 要知道元帅夫人每天都要从农户手里抢走大量的羊奶呢，从来不付钱。 北月城拉了百姓当壮丁修路修桥、修城墙，从来都是不给工钱的。 不但没有工钱，还一个不满意就把百姓打得遍体鳞伤，打伤都算是轻的，每次干官府的工都会有好多百姓因为做得不够好，而被打死。 所以这位千户大人竟然说要给老百姓送粮，肯定是有惊天的阴谋。 阿大的话，如同平静的湖水里投了一颗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这逆天的话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北月城。 街头巷尾的百姓全都私下议论纷纷，不知道朝廷又有什么阴谋，竟然说出做工送粮食那样可怕的话。 真的很可怕！要说免费做工他们还敢相信，做工送粮食是万万不敢信的。 第67章 不值钱的样子 北月城的百姓们被林芊芊以工赚粮的说法给吓住了。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纷纷猜测官府这回打的是什么主意。 不管什么主意，反正官府一向都是在盘剥百姓，从来不会对百姓好。 “千万不要去啊，怕是去了小命就没了。” “对啊，千万不要去，到时候下场可能会比死更惨。” 甚至有人把林芊芊传成了爱吃白胖小孩子的恶魔，先让百姓吃饱饭，长成白白胖胖的两脚羊，然后就可以下锅了。 也有传言说林芊芊以折磨人为乐，会将人一刀刀活剐，笑看人在无尽的折磨中慢慢惨死。 也有胆大的，打算明日去千户府外面看热闹。 万一真的给粮食，就能养活一家子老小了，就能度过这寒冷的冬天了。 如果千户大人真的喜欢养肥羊吃，那就吃饱一阵子就带家人跑路。 林芊芊已经紧锣密鼓开始筹划冰雕大观园了。 北地的土地很荒凉，不太值钱，林芊芊花银子在千户府旁边买了一大块地，用来当作冰雕大观园。 就算到时候吸引不了外地的游客，至少也能靠用工需求量让北月城的百姓吃饱饭。 还能让北月城百姓免费观赏冰灯，慰藉一下百姓们贫瘠的精神生活。 北地冬日多冰，民间也喜欢雕冰来玩，有的雕成大花瓶，有的雕成走马灯…… 很多百姓都有小打小闹的雕冰经验，甚至还有很多专业的老师傅，从前冬天节日专门帮官府做冰雕装饰的，手艺了得。 林芊芊打算让阿大高价请专业的冰雕师傅来做事，结果阿大还没出门，司瑄就亲自送来了十几个有经验的老师傅。 “芊芊，这些你先留着用，回头我再让人多寻些手艺好的匠人过来。” 林芊芊：“多谢侯爷。” 司瑄可真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啊，想啥就送啥。 到了晚间，阿大汇报：“姑娘，已经把做工换粮食的消息散布出去了，但从前官府名声太差，老百姓都不愿意相信咱们了。” 所以一个报名的百姓都没有。 林芊芊并不气馁，“没关系的，万事开头难，慢慢来。” 为了能招到人手，林芊芊干脆决定第一天干活先付粮食再让百姓做事，这样百姓们总能相信了吧？ 早上，红豆带人把千户府外面的大雪全都铲走了。 在大门外摆了一马车的粮食。 “我们千户大人说了，凡愿意出劳动来做事的，全都可以以工换粮，每做一天的活，就可以换两斤粮食。” “今天是第一天，允许你们先预支粮食再做工。” 看热闹的百姓们惊呆了。 啥？先给报酬后干活？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啊。 北地粮食比京城贵许多，卖十八文一斤。 一天工换两斤粮食，相当于干一天活就能赚三十六文钱，这是非常高的价钱了。 北月城现在普通做工的人，一天也就不到十文钱而已，所以听说干一天活能得两斤粮食，把千户府外面围得水泄不通。 有胆大的人，想着这些粮食足以养活一大家人，让家人平安度过冬日了。 “是真的吗？” “这是真的吗？” 很多人都不相信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红豆：“大家放心，今天报名的人先发半天的报酬一斤粮食，你们可以去湖里切冰运冰，做半天的活试试。” 听说可以试一试，便有一小部分人上前登记了。 其他人继续观望，看看这些尝试的人是个什么命运，可不要干半天活就把小命给整丢了。 红豆带了两个女孩子坐在千户府外面做登记，登记好人手后，把人手交给阿大，由阿大带统一带去湖里切冰、运冰。 百姓们发现，这回帮官府做事竟然没有挨打，不仅没有挨打，那个主事的阿大还会主动给他们帮忙。 有体力不支的，才做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让回家休息了，粮食也不用退回去。 而且阿大大人还说了，百姓的命是最重要的，决不允许做事时有死伤情况出现。 这是官府第一次把百姓当人看啊！ 第一天尝试做工的人，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回去之后，极力宣传帮千户做事的好处。 依旧有一部分人认为千户大人是恶魔，想用粮食养两脚羊，等肥了就宰杀。 那也要做啊，眼下家人都快要饿死了，先吃饱饭再说，等宰两脚羊的时候再带家人逃跑就行了。 第二日，千户府外面报名的队伍特别长，一眼看不到队伍的尾巴。 红豆：“大家排好队，不许插队。” 结果队伍一直排到了北月城的城门处。 声势如此浩大，自然是被秦川得知了。 秦川的手下副将于钫汇报说：“元帅，听说林芊户给百姓一天发两斤粮食，指使百姓从湖里运冰。” 秦川哈哈大笑。 “好，女人做事果然愚蠢，难成大气候。” 林千户此举明摆着就是洒钱？ 这北地到处都是冰，冰在北地一文不值。 拿这么高的天价工钱请百姓搬冰，这也只有傻妇人才做得出来。 钱再多也有洒完的一天，到时候百姓们突然断了优厚待遇，还不得闹翻天。 真到那个时候看你这千户如何收场。 林芊芊此刻正坐在桌前，打算画几个冰灯图样。 结果还没动笔，司瑄就亲自送来了厚厚一叠冰灯图样。 “芊芊，我手底下刚好有擅长这方面的，便帮忙画了，若是这些图样还不够多、不够好，我就再让人多画些送过来。” 同时送来的还有一个银手炉，暖手用的。 “多谢侯爷，屋里烧了炕的，一点都不冷。” 司瑄脸上笑出了花朵，“没关系，出门也可以用的。” 赵小六站在一旁，忍不住直摇头。 “老大呀，您要不要照照镜子啊！咱能不能不要一脸谄媚，不太值钱的样子啊？” 自从老大把万年黑衣换掉之后，赵小六便觉得老大再也不是从前那个金贵不可触碰的侯爷了。 从不可亵渎的神直接变成了凡人。 日日在林姑娘这里伏低做小，地位简直比内宅小妾还不如。 关键老大还乐此不彼，仿佛有使不完的精力。 第68章 骗子 林芊芊每日都去监工，查看冰雕大观园的工程。 这工程相当重要，关系着北月城老百姓的存活。 林芊芊专门挑晚上去了一趟看看晚间的效果。 她站在一座仙鹤冰雕旁，眼里满是惊艳之色。 要说这些个冰雕老师傅，手艺还真是好，雕刻的老虎、猴子、狮子等，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尤其是这仙鹤，扑楞着翅膀，好像要振翅高飞一样。 年迈的老师傅走过来，点亮了好几盏冰灯。 冰雕的艺术品，里面点上灯，那光泽度，就跟钻石差不多，极其璀璨。 要说缺点，也是有的，就是颜色不够丰富。 “老师傅，问一下，可以做成彩色冰灯吗？” “可以的，这个很容易。” 老师傅拿出彩色纸张，包住灯光，以此让冰灯的颜色变成了彩色。 这不够绚丽，有点呆板的感觉。 林芊芊向来追求完美。 想象一下，若是把冰直接染成各种鲜艳色彩，到时候亮了灯就跟琉璃似的，那才叫一个完美。 问题是如何染色？ 林芊芊想起，手里倒是有几种药材可以用来染色。 山栀花的种子，既可以泡茶喝，也可以染黄色。 但只有一种颜色是不够的。 本来卖文房四宝的铺子里可以买到很多染料，基本都是磨成粉的矿物石，染色效果还不错的。 但北月关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连一家出售笔墨纸砚的都找不到。 林芊芊不禁怀疑，这北月关就没有一个读书人吗？ “要是能买到作画用的彩色颜料就好了。” 司瑄是陪着林芊芊一起过来的，已经猜到了林芊芊内心的想法，提出了一个很有用的信息。 “我来北月关很匆忙，没有带作画的颜料，但有个人肯定有，秦川第二子秦枫是读书人，且作画成瘾，他手上肯定有各色颜料。” 林芊芊执着于要做彩色琉璃一般的冰灯，那便少不了作画颜料用来给冰上色。 最直接的方法便是让人去找秦枫买颜料。 赵小六在司瑄的指派下去了秦府，可惜连秦枫的面都没能见上。 给秦枫的小厮报了很高的价，都没能从秦枫手里买到颜料。 赵小六灰溜溜回到千户府。 “林姑娘，这真不怪我，我连秦二公子的面都没能见到。他的小厮说秦枫把作画用的颜料当成命一般宝贵，根本舍不得卖。” 林芊芊声音里没有一点气馁，“没关系，我再想想办法。” 既然那秦枫喜欢作画，那就投其所好。 林芊芊决定仿制画圣柳长铭的雪景图。 她下笔流畅，只半柱香的时间，仿画就作好了。 作画的人都喜欢名家字画，拿这个同秦二公子换，希望应该挺大的。 她也没避着司瑄，直白问道：“侯爷，你看我仿画圣作的这幅画怎么样？” “芊芊，你仿制画圣的这幅雪景图，我感觉比画圣本人的画作更有意境。” 赵小六很怀疑：比画圣本人的画还有意境？问题是现场根本就看不到画圣的真作，哪有人仿画却不参考原画的，这样真能画得很像吗？ 我家侯爷嘴巴可真甜啊！ 从前不近女色，现在突然有了心上人，进步简直太大了。 每次一见到喜欢的林姑娘，直接不问黑白一顿夸夸夸。 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就是两百五。 这般猛夸，也从没见过林姑娘感动啊！ 革命尚未成功，侯爷仍需努力。 等画作上的颜料风干后，司瑄招手让赵小六靠近些。 “小六，你拿这画去跟秦枫换作画颜料，越快越好，小心些，千万莫要损坏画作。” “是，侯爷。” 赵小六不懂画，手里捧着画，心里没多少自信。 侯爷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才觉得林姑娘画得好，那位秦枫秦公子可是有名的画师，听说在大西北一带极负盛名，就怕瞧不上林姑娘的画作。 赵小六心里想归想，还是拿着东西去了秦家。 当他让秦枫的小厮把画传进屋里，没一会秦枫本人就出来了。 是跑出来的。 这是赵小六第一次见到秦二公子。 看秦二公子这模样，头发乱糟糟披在身后，跟个疯子一样。 听说这秦二公子痴迷作画，人有些疯魔，看来传言不假。 秦二公子双手捧着林芊芊作的画，脸上神色接近疯狂。 “这画真的愿意卖给我吗？” 赵小六：“不是，是想拿这画跟秦二公子换些作画的颜料，等着急用。” 秦枫对身边的小厮阿豆说：“去把书房里所有的颜料都装好，拿出来。” 颜料送出来时，足足装满一大篮子。 赵小六很庆幸，任务竟然完成了。 他正要离开，就见秦枫把腰间的玉佩解下来强塞了过来。 “我这些颜料不值钱，根本不够换这幅价值连城的画作，这玉佩也给你。” 赵小六感觉有点惭愧：秦二公子哟，这是仿画仿画，不是真作，您上当受骗了。 秦枫抬起右手，扯了扯纷乱的头发，焦虑地说道：“怎么办？加上玉佩也还是不够，赵哥哥，你等一下，我去屋里再多拿些东西出来。” 很快，秦二公子又提了一只篮子出来了。 篮子里有金有银有玉器摆件，连束头发用的玉簪也在里面。 赵小六：这？怎么感觉我好像是来秦家打劫的。 我是个大骗子啊，我完全是林姑娘的帮凶。 秦枫一脸感激：“多谢赵哥哥，我这回真是占了大便宜，花这么少的钱就买到了如此意境的画作，赚大发了。” 赵小六感觉自己是个大骗子，坑骗了心思单纯的秦枫。 虽然秦川那人很不靠谱，但秦川这个二儿子是真的单纯好骗。 秦枫紧紧握住赵小六的手，拜托道：“赵哥哥，下次再有画圣的画作，一定还拿来找我换东西，虽然我已经没银钱了，但我家里还是挺富足的，放心，肯定不会赊账的。” 赵小六是个粗人、武夫，他不知道是林芊芊作的画真好？还是秦枫真痴傻？ 反正他走这一趟任务算是圆满完成了，一刻也不想再多待。 还是离秦二公子这个痴儿远一些比较好，骗人这种事让他觉得十分羞愧难当。 第69章 换银子 赵小六提着满篮子的颜料，外加一大篮子金银回到千户府。 一路上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根本不敢相信，一幅仿制画竟然从秦二公子那里忽悠回这么多财物。 是他忽悠的本领太厉害的原因吗？ 问题是他见了秦二公子后，咐也没说啊。 一直都是秦二公子在说话。 林芊芊见到赵小六双手提着两个篮子，篮子里装满金银，却并不惊讶。 “回来了，小六你辛苦了。” 赵小六：姑奶奶唉，骗了秦二公子这么多东西，您好歹有点反应啊，要么惊喜，要么惭愧，可您为什么偏偏却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啊！ 就仿佛您的仿画真的价值连城一般。 您是真正的行骗高手呐！ “小六，你做得很好，这些颜料交给我。” 林芊芊接了篮子在手，急切地去了冰雕大观园。 司瑄对林芊芊要做的事很有信心。 “芊芊，冰雕大观园，已经初具雏形，等完工后中一定能客似云来。” “希望借你吉言。” 有了从秦二公子处得来的作画颜料，经过两三日的实践，终于做出了彩色冰块。 红的、黄的、绿的、紫的、蓝的，各种颜色冰块，在灯光照射下焕发出奇异的光彩，特别好看。 但要想雕刻出栩栩如生的冰雕，那可是个细致活，急不得。 老师傅们蛮心疼银子的，作画的颜料价格不菲啊，拿来给冰雕染色，实在是太奢侈了。 所以用这颜料染出来的冰极其贵重，万不能糟蹋。 知道这彩冰的珍贵，便使了十二分的小心雕刻。 林芊芊用极品猫眼石换来的粮食，抵工钱已经抵得差不多了，于是让阿大把赵小六从秦二公子那里拿来的金银全都拿去外地换粮食。 手上还得准备些预留的银钱才行，请了这么多的百姓做事，每天消耗的粮食量很大的。 林芊芊想到那日赵小六说的话，说秦二公子还想再买一幅画，决定再卖一幅画给秦枫。 既然秦川从北月关百姓这里弄走了很多银子，就从秦川儿子身上赚回来，也算是天经地义了。 画好后，依旧是让赵小六送去秦家。 结果，赵小六这回去秦府，成了贵客，再也没人阻拦他了。 他往门房那里一站，门房立刻笑脸相迎，点头哈腰。 另外还派人及时通知了秦二公子的小厮，说贵客来了，让赶紧出来接人。 秦二公子的小厮阿水对赵小六更是一万个尊敬，一口一个赵爷。 “赵爷，地上湿滑，您慢点走。” “赵爷，我家二公子已经等您多日了，特意吩咐门房，只要是您来，必须当成贵客来对待。” 赵小六想起第一次来秦府的时候，连大门都没能进去，如今却成了贵客。 这全赖林姑娘仿制的名画。 赵姑娘真是牛批啊，打仗厉害，医术厉害，竟然连作画也能忽悠到专业人士，不服都不行啊。 赵小六一路被奉承着，走进秦二公子的院子。 秦二公子看到赵小六带来的冰雕仙鹤图，甚为惊讶。 从来没听说过画圣画过这张画。 但上面有画圣的印章，而且画功当真是厉害，这次与画圣以往的画风全然不同，属于写实类型。 画得特别真实，那冰雕的仙鹤既炫丽，又真实，仿佛能从画中飞出来一样。 这等绝世珍品藏起来太可惜了，必须让知己好友们也全都来欣赏一下，自己一个人欣赏太可惜了。 “赵哥哥，你真是我的好哥哥，谢谢你，真的很感谢你，把这么好的东西卖给我。” 赵小六心说：我倒是想坑别人来着，可惜别人对于画作没这般着迷。 看秦二公子这模样，好像这画看了能成神一样。 真不理解这些个画痴，能痴迷到如此地步。 这玩意画得再好看，也不能当饭吃呀。 秦二公子再一次当了冤大头。 爽快地花重金买下第二幅画，感激之情全都写在脸上。 秦二公子紧紧抱住赵小六，声音哽咽，“哥，你是我亲哥，日后若是有第三幅画，一定也要卖给我，千万不能卖给别人呀。” 赵小六回到林芊芊那里，上交银票，然后把去秦家卖画的经过详细叙述了一遍。 “林姑娘，我根本没报价，秦二傻子就直接强塞给我八千两银票。” 林芊芊一脸平静，“既然这画能为北月关的百姓带来福利，那就多画几幅，你有空再去秦家卖一幅。” 赵小六苦着脸应下，“是。” 真得不忍心再去坑秦家二傻子了。 那秦二傻子可是个实诚人啊。 赵小六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林姑娘说了，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没办法，谁让秦二傻子的老爹造孽多呢。 那便再坑一次吧。 赵小六心里的愧疚简直都要爆棚了。 往秦家去的路上，一直都在自言自语。 “我是骗子，我是骗子，我是坏人……” 赵小六：林姑娘这仿制的画作当真有那么好吗？让大西北有名的作画大家如此痴迷？ 赵小六这次得了九千两，忍不住咕哝了一句，“秦二公子，我先说好，东西是你自愿买的，我其实不太确定这是不是画圣的真作？” 却听秦二公子说：“没关系的，这几幅画画艺非凡，就算不是画圣的真品，我也是要买的。” 赵小六：听秦二公子这意思，是说林姑娘这画本身就很牛批，而不是因为仿制才让秦二公子着迷的。 这般想来，突然觉得，或许林姑娘仿制画作的技艺真的很牛批。 所以他卖画给秦二公子，根本算不得骗。 感觉心里的罪恶感轻多了。 5天后，赵小六得到了一个天大的消息。 大西北附近城池的文人墨客全都疯了，跟秦二公子一起发疯了，全都带着大量的奴仆往北月城来了。 打听才知道，原来是秦二少给许多朋友下了请帖，请他们来欣赏画圣的画作。 因为来得人数众多，北月关所有客栈皆客满，酒楼也是生意火爆。 赵小六：林姑娘仿制的画作可真是有魔力啊！竟然引得这么多文人雅士远道而来，只为能看上一眼。 第70章 煮茶论画 赵小六如实向林芊芊和司瑄报告情况。 “侯爷，林姑娘，属下已经打听清楚了，那些外地贵公子全都是应邀来欣赏画作的，就是林姑娘卖给秦二公子的那三幅。” 原本林芊芊还犯愁来着，冰雕只动用了几百人，可这北月关的百姓足有十几万，提供这么点活计，根本养不活百姓。 这下好了，冰雕大观园还没完工，就已经有大批的客人来了北月城。 这么多的客人来了总要吃喝吧，总要住宿吧。 且都是有钱人，购买能力也是不低的，能为北月城百姓带来不少收益。 林芊芊率先嗅到了商机。 完全可以开几个铺子，反正手下有从山贼那里拯救回来的女孩子，有些身体很弱，不适合上战场，不如开几个铺子，让这些女孩子去铺子里作工。 另外铺子里还可以招许多北月城百姓做事，让更多的人赚到钱，养家糊口。 “红豆，你去找我月瑛表姐，请她去盘三五间铺子，用来开茶楼和笔墨铺子。” “是，姑娘。” ~ 此时，秦府，秦二公子的小院里，客满为患。 外面很冷，院子里摆了5张桌子，每张桌子都在煮茶，咕咕冒着烟。 文人嘛，就喜欢煮茶论道。 众人大多是秦二公子的好友，也有的是好友的好友，且都是痴迷作画的，慕名而来。 在这样的寒冷天气里，出远门，只为一睹画圣的杰作。 “秦二，快把画圣的杰作拿出来吧。” “是呀是呀，我一路乘马车过来，兴奋得多日都没睡觉了。” 众人纷纷催促秦二公子赶紧把画作拿出来，让大家观赏。 秦二公子的小厮阿水回应众人：“诸位客人莫要心急，那般神作，我家二公子是极重视的，把画作请出来之前需先洗手焚香。” 别看秦枫形象一惯头发乱糟糟，脸好像也没洗过的样子。 但他拿画之前，可是把手洗干净，用帕子擦了又擦的。 千呼万唤才出来。 反正就秦枫这不修边幅的模样，众人早就习惯了，西北一带的文人都知道，秦枫是有名的画痴。 可以为了画一幅画，几天几夜都不睡觉，也可以因为新得一幅喜欢的画作，连续欣赏个数天数夜。 很快三幅画作就被秦枫一幅幅请了出来，是已经装裱好的，仔细放置在院中。 8个小厮手里拉着绳子，把画作圈了起来，不让任何人靠近三米之内。 饶是这般，还是让院中的文人全都沸腾了。 “看这画作上面的印章，真的是画圣的。” “好画，好画呀！构图十分之精妙。” “下笔如有神！说得正是画圣的作品，我等望尘莫及呀！” “今日见了这画，方某人死而无憾。” …… 众人正观赏得入神，院中突然起了微风。 这风把秦二公子给紧张坏了。 “快快，起风了，别把画吹坏了，明日若是无风再拿出来给诸位观赏。” 文人们虽然没观赏够，但都是对好的史书画作视如珍宝的人，全都支持把画作收起来。 “秦兄说得对，快些收起来吧，别吹坏了。” “秦兄，你小心些，动作轻些，再轻些。” 秦风的小厮阿水在心里吐槽：论珍惜画作，我家少爷敢认第二，绝对没人敢认第一。我家少爷可是爱画如命的人，不用提醒也会极为小心的。 把画移到屋里，放置妥当后，秦枫待在屋里陪着画作，竟然忘记了外面的一众朋友们正在等他出来。 文人画友们心里对刚才那在幅画作惦记得厉害，就仿佛对美人一见钟情之后的那种相思之情。 他们等了一个时辰，才等到秦枫出屋。 “秦兄，不如找个茶楼之类的宽敞地方，弄个画展，让天下画友皆能一睹为快。” “是呀，秦兄，不用您出钱，我们大伙凑银子就行。” 到时候画作放在室内观赏，不用担心风雪，便能尽心观赏了。 有三幅画圣作品在北地的消息传开了。 北月城每日都有很多文人画友从外地赶来。 虽是寒冷的雪天，大街上却如同春日一般热闹，车来车往，流水马龙。 众人都等着看画圣的作品。 结果秦二公子一直拖着。 今日借口有风，明日借口下雪，后日又借口不是吉日。 总之狂热画友们一直没能再看到画圣的作品，个个都心急如焚。 林芊芊盘下了一家距离冰雕大观园比较近的大铺子，简单改成了茶楼。 取名叫银月茶楼，月取自于表姐月瑛名字中的月。 以后等冰雕大观园开业后，这里就做配套的餐饮服务，生意一定会很火爆。 “表姐，这茶楼算是我借钱给你开的，等你赚了钱，把本钱还给我便是。” 林芊芊此举，是想让姜家多赚些银钱。 外祖父一家自尊心重，不愿意受嗟来之食。 除了刚开始表妹送的两马车东西，后面什么都不愿意接受。 如果表姐通过做生意赚来银子，就能改善姜家的吃用了。 因为在林芊芊计划里，茶楼生意是稳赚不赔的。 就算真的赔了钱，她也不会让表姐出这笔钱的。 姜月瑛脸上露出向往的表情，从前一直在家里织布，那是朝廷强制的，得到的报酬只有一点点发霉的粗粮。 现在有了赚银钱的机会，自然是很开心的。 姜月瑛同时又有些担忧。 “芊表妹，铺子开业两天了，没有一个客人。” 林芊芊一点都不担心，“万事开头难，以后一定会有生意的。” 结果又过了三日，茶楼生意依旧冷清。 姜月瑛看着铺子里闲着这么多伙计，跟着着急上火了，嘴角起了火疱。 养这么多人手需要很多本钱的，再这样下去，要赔很多钱的。 林芊芊不忍再看表姐着急上火的样子，于是放出消息，说银月茶楼里有画圣的作品，可以免费欣赏。 当天晚间放出的消息，那时候茶楼都关门了。 结果秦二公子竟然来了。 不管小厮阿水如何劝说，秦二公子都不愿意回家，说要一直在马车里等，等茶楼第二天开门。 阿水无法，只能吩咐下去，让人回府取了暖炉和厚被子过来。 第71章 小丑竟然是我自己 姜月瑛是个很勤奋的人，当了茶楼的东家之后特别负责任。 虽然开业这些天店里一个客人都没有，但早上她还是第一个来到铺子里。 刚走到铺子外面，就发现有辆青油马车把大门给挡住了。 她站在车窗旁边，柔声提醒说：“这位客人，麻烦帮忙挪一下马车，铺子的门被挡住了。” 她的手被马车里突然伸出的一只手给握住了，被吓了一跳。 这双手上沾着五颜六色的作画颜料，看起来脏兮兮的。 很快，藏青色的马车帘子里就钻出了一个人头，是个头发乱如鸡窝的男子，但这男子长得却十分清秀好看。 “这位姑娘，听说你们茶楼有画圣的真迹，能不能卖给我？” 姜月瑛被男子紧紧握住手，羞得满脸通红。 “公子快把手松开。” 秦二公子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行为有点不太妥当，赶紧松开手。 “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紧张才做出这样轻薄的行为，还请姑娘莫要怪罪。” 等掌柜把门打开后，秦二公子一个箭步就冲进了茶楼里。 他对于画作天生就有洞察力，一眼就看到了正当门墙上有一幅画。 画上的美人正是先前他抓住手的那位姑娘。 大燕国流行的画法是意境画法，极少有画得这般真实的，连脸上的汗毛都能看清楚。 画圣出品，绝对精品。 这画简直绝了。 秦二公子看一眼姜月瑛，再看一眼画，两相对比，方觉得这些年的画技全都白学了。 他连画圣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若是能得画圣指点一二，说不定会进步神速。 “姑娘，你是什么人？你认识画圣？所以画圣才帮你作画？” 姜月瑛没有正面回答秦二的问题，只说：“我是这家茶楼的东家。” “姑娘，这幅画属于你们茶楼，你既然是东家，完全有资格把这画卖给我。” 姜月瑛回答得很干脆，“不卖。” 秦二公子不放弃。 不管姜月瑛做什么，他都是跟在一旁的。 姜月瑛洗茶碗，他在一旁帮忙。 姜月瑛擦桌子，他也在一旁帮忙。 以至于姜月瑛如厕的时候，他也是等在外面的。 唯恐被别人抢先把画作买去。 “东家，拜托你就卖给我吧，多少钱我都愿意。” 姜月瑛：“不行的。” 表妹说了，这画是用来招财吸客的，暂时还不能卖。 老掌柜提出了很好的建议，“东家，你大概不认识这位公子吧，这位公子乃是元帅府的二公子，既然二公子说多少钱都可以，你干脆开高点价钱，找他要几十万两银子，我估计这茶楼开一百年也未必能赚到那么多银子，卖掉绝对赚翻了。” 一旁的伙计也说：“若是真能卖100万两银子，卖掉之后，能再买一千个这样的茶楼。” 老掌柜和伙计不过一句玩笑话而已，哪知单纯的秦二公子竟然当真了。 “东家，请问几十万两到底是多少万？我现在就去想办法筹钱。” 姜月瑛气恼地拦住秦二公子，“你这人怎么回事，都跟你说了好几遍不卖了，怎么还反复问来问去，别说是一百万两了，就算是一千万两也不卖。” 见过强卖的，但这种强买的，真是第一次遇到。 姜月瑛打定主意，画是表妹仿制的，表妹说不卖，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是不卖的。 然后姜月瑛气恼地把秦二公子给轰走子。 秦二公子走后，银月茶楼又变回安静。 落针可闻的安静。 伙计默默在心里叹息：这茶楼多开一日便会多赔一日的本钱，铺子的租金还有伙计们的工钱，样样都是真金白银堆起来的，东家可真傻呀，给那么高的价钱都不卖，要是换成他，早就给卖掉了。 姜月瑛看向墙上的画。 画得可真好看，感觉比她本人更好看。 表妹说这画能招财吸客，为什么茶楼里依旧还是这么冷清呢？ 她正想着，就见到一群书生模样的人冲了过来。 个个都面红耳赤，倒向是来寻仇的一般。 “掌柜，快，让伙计们准备家伙。” 姜月瑛紧张得要死，结果却见那些人冲进大厅后就停住了脚步，全都四处观望。 看到北墙上的画后，来人全都围了过去。 “好画，好画！” “果然是画圣出品，这绘画技艺世间无人能及。” “这画，我陈某人能看一眼，也算是三生有幸了，今生死而无憾。” 姜月瑛听到众人夸赞表妹，心里也生出一股自豪感来。 她的表妹，是世间最优秀的女子。 到了中午饭点，那些个书生们也不回去，直接点了些小食，坐在大厅里观赏墙上的画。 这是茶楼开业以来，第一次赚到银钱。 那些书生们见画上的人是她，于是围着她问东问西。 其中一些人拿出笔墨，直接以她为参考作起画来，临摹画圣的作品。 有没带笔墨纸砚的，全都跑去隔壁铺子里买，带动了隔壁笔墨铺子的生意。 那笔墨铺子也是表妹新开的。 不得不说，表妹可真是神了，说这画招财吸客，果然如此。 照这种赚钱速度，姜家很快就能脱贫了。 姜月瑛祈祷，希望每天都有这么多的客人。 却没想到，下午时，来了更多的人，整个大厅都坐不下了。 却全都挤在大厅欣赏画作，不愿意去雅间。 到了晚间该关门的时间，一部分客人在劝说下，去了隔壁客栈落脚。 但大部分客人都舍不得离去。 姜月瑛跟掌柜商量后，决定留下一半的伙计做夜间生意。 夜里当差工钱加倍。 至于她本人，现在也成了香饽饽，只要在大厅里出现，就会被包围。 所以只能戴了面纱，从后院悄悄离开茶楼回家。 而老掌柜则是自愿留下加时工作。 因为今日的收益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他到现在还没把账算清楚。 等他算好账，发现这一天竟然赚了三百多两银子。 当时这茶楼林姑娘让东家签的是10年租约。 这偏僻铺子10年的租金也才三百两而已，这一下子就回本了。 而且看样子，明天怕是生意更好。 先前他有眼不识泰山，以当掌柜三十年的经验，一直劝说林姑娘此地不宜开茶楼。 现在看来，小丑竟然是他自己。 第72章 相思病 秦二公子回到秦府之后，茶不思饭不想，一连三日都没吃东西。 小厮阿水上报秦夫人后，为秦二请来了郎中。 秦家一大家子人齐齐来探望秦二，皆以为秦二这是又犯了画痴，痴迷作画的结果。 郎中却道：“秦二公子这是得了相思病。” 秦家众人大吃一惊。 这秦二从来都是画痴，把画看得比命还重要，对女子完全不感兴趣，怎么就突然得了相思病？ 秦夫人特别气恼。 这位许郎中医术了得，既然如此笃定儿子得的是相思病，那肯定错不了。 儿子的亲事秦夫人已经想好了，肯定是要回京才相看的，这北月城荒凉之地，到处都是粗俗野蛮之人，一个真正的大户人家都没有。 没想到儿子竟然在这荒凉之地得了相思病，不知是哪个小门小户的姑娘？竟胆敢勾引她单纯的二儿子，实在可恨。 怪不得最近儿子用钱金额大增，原来都是用在了女人身上。 回头必须让人查清楚才行。 秦二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茶楼里的惊世画作，想得茶不思、饭不想，可不就是得了相思病！ 只不过他思的是画，不是秦夫人想象中的女人。 真的，他这三天特别想念银月茶楼里的那幅画。 秦二常年痴迷画作，饮食和睡眠皆不规律，身体本就孱弱，现在又几日不曾进食，已经弱得不能走动了。 他吩咐阿水说：“阿水，让人抬我去银月茶楼。” 于是秦二公子被下人抬上马车，到了银月茶楼，又从马车上抬下来，直接抬进大厅里。 一般做生意的地方，有人被横着抬进来，那都是来找茬的。 于是老掌柜赶紧让伙计到后院把姜月瑛给叫了出来。 姜月瑛一出来，就认出了被抬进来的人，竟然是几日前找她买画的人。 才几天不见，这位清秀公子就瘦了好多，眼眶深陷，看起来像是大限将至的样子。 不过，这位公子真的如老掌柜所说，是来找茬的吗？ 她正想着，就听秦二公子用微弱的声音说道：“小二，麻烦来四样你们这里的招牌点心。” 很明显，不是来找茬的，而是来送钱的。 小厮阿水是个忠心的，点心上来后，他就见二公子一边全神贯注地望着墙上的画，一边左手没停下，一颗颗点心从碟子里拿起来，喂到自己嘴里。 公子吃东西了！ 公子终于吃东西了。 阿水亲眼看到主子进食，感动地热泪盈眶。 公子已经饿了三天，若是再饿下去，怕是小命不保。 吴郎中说主子得的是相思病，阿水见主子目不转睛望着墙上的画，心里终于明白过来，让主子相思的是银月茶楼的画。 主子还怪贪心哩，手上都有三幅了，竟然还贪恋这第四幅。 茶楼大厅里的文人，很多相互间是认识的。 有人认出秦二公子，过来打招呼，可秦二公子却一直盯着画。 眼里除了画，看不到、也听不到周围的一切。 真正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研圣人画。 与此同时，画圣有四副传世精品流落到北月城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京城。 京城文人墨客们闻风而动，已经有几批出城往北月城去了。 顾家的顾匀也打算和同窗一起去往北月关，去观摩画圣的画，顺便游学。 顾夫人是担心儿子的，不希望儿子去往北月关，但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 对年轻人约束过多，反而会造成相反的效果。 她亲自将一个红封递给儿子，“匀儿，定亲时林家送了些银两过来，你带一百两银票在身上，路上住好些，吃好些。” 顾匀是顾家复兴的希望，也是顾氏全族的希望，现在顾家是举全家之力，供养顾匀一人。 顾匀也不推辞，爽快收下。 “娘，银票我收下了，日后我一定能高中的，到时候帮娘请诰命。” 这句话，让顾夫人脸上喜笑颜开。 顾家虽曾是大燕朝八大世家之一，但已经没落了，家里甚至连粗使婆子都请不起。 顾夫人其实年龄并不大，只有三十九岁，但因为生活凄苦，导致华发早生，尤其笑起来的时候，皱纹十分明显。 这让顾匀更加心疼。 决心日后一定要进士及第，到时候家里多买些下人，不再让母亲受苦受累。 ~ 丞相府王雨嫣是有真才实学的，一年前凭自己的本事考进了贞德女学。 这年头，但凡有点才学的，都以擅长作画自居。 而王雨嫣更是被传成京城第一才女，听说有才学的人都去往北月关观摩画圣神作去了，她也想去。 “祖父，我也想去北月关。” 正好，她的姑母嫁给了边关大元帅秦川，去了北月关，可以借住在秦府。 王丞相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如今的女孩子，全都被那带头买官的丫头给带坏了。 整个大燕国皆是乌烟瘴气，实在可恨。 “女孩子家家，到处乱跑什么？女孩子就应该老老实实待在内宅，敢出去就让人打断你的腿。” 王丞相做事很周全，立刻多安排了两个手脚麻利的婆子，把王雨嫣给看紧了。 王雨嫣是个有主意的人，让身边的大丫鬟迎春悄悄给林宝珠送信，邀林宝珠来丞相府做客。 林宝珠离开的时候，王雨嫣直接作丫鬟打扮，跟着林宝珠混出了丞相府。 两人一起坐上马车，逃出京城，往北月关而去。 丫鬟迎春则假扮王雨嫣，躺在王雨嫣的床上，拖延了丞相府发现真相的时间。 等到第二日午间，婆子见大小姐还不起床，察觉有异，因为大小姐平日做事十分有规律，从来不会起床太晚。 婆子走近床边一探究竟，这一探，把婆子给吓傻了。 完了，床上的人根本不是大小姐。 大小姐该不会是已经悄悄出城，去往边关了吧？ 丞相大人把她们俩个婆子派来大小姐身边，为的正是看住大小姐，不让大小姐去北月城。 现在出了如此大的纰漏，不知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但愿能保得住这条老命。 抓紧时间汇报给相爷，说不定能把大小姐追回来。 王丞相得到婆子的汇报，立刻就派人出城追赶了，可惜，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怕是很难追上。 第73章 外面的世界很新鲜 王雨嫣这边，怕被丞相府的人追上，让车夫赶了一天一夜的马车。 马不停蹄。 到了驿站，又多雇了一辆马车，继续日夜兼程。 行路条件简陋，但两个表姐妹现在满是逃离京城牢笼的惊喜和新奇。 林宝珠一脸得意，“表姐，咱们也跟林芊芊一样，能出京城了，别的姑娘只有羡慕咱们的份。” 王雨嫣是个聪明人，心道：你现在刚出京，肯定觉得新奇，等你在路上受多了罪，到时候可别哭鼻子，闹着要回京城。 两人的离京，吓坏了丞相府和林府相关人等。 王氏气得都哭了，坐在床上，用右手使劲捶打枕头。 “真是个没良心的丫头，怎么一声不吭就去边关了！是还没对冠军侯死心吗？” 孙妈妈安慰说：“夫人莫要伤心着急，咱们宝珠也是个聪明的姑娘，肯定不会出事的。” 孙妈妈觉得，关西山一带的土匪都被芊芊小姐给灭完了，路上大概率是太平的。 芊芊小姐简直成了京城贵女们的风向标，个个都想学，可惜呀，没哪个能如愿的。 不管是宝珠小姐，还是雨嫣小姐，家里都是不可能支持她们捐官的。 这辈子注定要被芊芊小姐压上一头。 王氏哭得很伤心，感觉这个女儿白养了。 很快就有丞相府的下人来报，“姑奶奶，去追雨嫣姑娘和宝珠姑娘的人回来报信了，说是没追上。既然追不上，就只能尽量保护两个姑娘的安全，相爷已经重新派人手去北月关，照看两位姑娘。” 京城的王氏焦头烂额，但此刻，走在官道上的王雨嫣和林宝珠两表姐妹心情十分愉悦。 这是两人第一次出京，或许也会是人生中唯一的一次出京。 天气很冷，一路上的风景很荒凉，却浇灭不了两姐妹的兴奋心情。 林宝珠双眼亮晶晶的。 “表姐，外面的世界好大呀！” “表姐，冬天的银杏树真好看，叶子金灿灿的。” “表姐，等咱们到了北月关，是不是可以滑雪玩？” “嗯，随你。”王雨嫣随意应着，心里却在惦记画圣的作品。 听说北月关一下子就出现了四幅画圣的杰作。 回头到了北月关一定要好好临摹，多临摹几张带回京城，等春天贞德女学开了学，正好可以让老师和同学们都跟着一起涨涨见识。 可是马车走了五六天后，林宝珠却不再有新鲜感，甚至有点后悔出京了。 京城家里什么都有，暖手炉、漂亮衣服、山珍海味顿顿都不缺。 可是这一路出京匆忙，林宝珠衣服只带了两件，丫鬟也只带了一个。 马车里冷得厉害，虽然门窗都关了，但马车行驶的时候，总有疾风透过缝隙钻进来，冻得人瑟瑟发抖。 山珍海味更是没有。 每天能吃饱都算不错了，晚间还经常在野外住宿，睡在马车里一次两次也还行，多睡几晚感觉腰酸腿痛，特别不舒服。 而且还要担惊受怕，怕夜晚会遇到歹人。 放着好好的京城大小姐不做，却出远门找罪受，这不是犯傻吗？ “表姐，我想回京。” 王雨嫣虽然也是养尊处优长大，但她和林宝珠是不同的。 她虽然吃了些苦头，但意志坚定，依旧很向往北月关，向往画圣的神作。 在捐官这件事情上，她已经落后于林芊芊了，只希望能在才学上压林芊芊一头。 “宝珠表妹，林芊芊她能长期住在北月关那般凄苦的地方，你却是连去都不敢去，一下子就被她比下去了。” 聪明人用的激将法果然很有效果。 林宝珠最怕别人拿她同林芊芊比，决定咬牙坚持下去。 “表姐，你放心，她林芊芊能做到的事，我也能做到，不仅能做到，而且会比她做得更好。” 王雨嫣没有出声反驳，但心里却嘲笑林宝珠做不到。 她林芊芊能拿银子买官，你林宝珠能做到吗？ 别说是你了，就连我也是做不到的。 家庭这种东西，有时候反而是累赘。 好不容易路过了梧县这样的大城池，林宝珠使丫鬟下去采买了许多东西，被褥，暖手炉之类。 还在最好的城中最好的酒楼里饱吃了一顿大餐。 手里带的银子本就不多，这一番花销下来，手里的银钱去了三分之二。 王雨嫣劝道：“表妹，去往北月关的路还很长，咱们接下来一定要省着点花，若是半路钱花光了，咱们可就惨喽。” 但看林宝珠一脸无所谓的模样，怕是根本没听进去她说的话。 两表姐妹出了梧县后，遇到了一辆同样增往北月关的马车。 马车里坐的正是京城有名的大才子顾匀。 和顾匀同坐一辆马车去往北月城的书生名叫罗刚。 罗刚相比顾匀而言，才学和长相都相对普通一些，但家里是做生意的，手里银子很宽敞。 他故意调侃说：“阿匀，听说你媳妇在北月关当将军，你去北月关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借口要看画圣的神作，实则是为了见未来的媳妇。” 顾匀却对罗刚的玩笑话不予理睬。 林芊芊？他去北月关可不是为了见那粗鄙女子，而是为了画圣的画作。 但若能说动那粗鄙女子把婚事退掉，也算是一箭双雕了。 晚间，三辆马车一起停在野外。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能在野外住一晚上。 王雨嫣拿了火石下车，打算点火做饭。 车上唯一的丫鬟是林宝珠的，王雨嫣是一个丫鬟都没带，能逃出丞相府都已经是万幸了。 关键这唯一的丫鬟啥也不舍，王雨嫣只能利用从前书本里学到的知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风太大，火点着后很快就灭了。 王雨嫣只能拿着一尺长的竹筒使劲吹，想把火重新吹燃，被竹筒倒灌了一脸的灰，像个小花猫一样。 一旁的罗刚带了四个下人，这些下人什么都会，已经煮好了羊肉汤，在羊汤里面泡了干硬的饼子。 这种做法正是西北人喜欢吃的羊肉泡馍。 王雨嫣闻着羊肉汤的味道不错，于是厚着脸皮凑了上去。 “你们这汤做得量真不少。” 顾匀认出了王雨嫣，很惊讶，能在这里见到丞相府的千金大小姐。 第74章 最贵的客栈 罗刚是富家少爷，家里没权，但是有钱，此行带了四个强壮的护卫，另外还带了四个服侍的下人，其中有一个是专门的厨子，负责一路上的吃食。 王雨嫣得了罗刚的邀请，喝上热乎乎的羊肉汤，直呼过瘾。 “罗公子家的厨子手艺真不错。” 她瞧上了罗刚的厨子，心想若是一路上都跟罗刚同行，起码吃食上不会太差了。 林宝珠却嫌弃羊肉汤腥膻，只喝了一口就把汤给倒了。 小姑娘皱眉抱怨：“真难喝，腥膻味太重了，你们竟然还称赞好喝。” 抱怨完后，被王雨嫣拉到马车里训话。 “表妹，路上吃食珍贵，你不喜欢喝可以给你的丫鬟喝，下次不要当着别人的面倒掉食物，很没礼貌。” 林宝珠气坏了，在家里吃饭时，汤是能随便倒的，从来没人敢指责她。 现在出了门，事事都不顺心。 “表姐，是你挑唆我出京的，现在倒碗汤而已，也要受你责骂。” 王雨嫣却笑了。 她出京城城门那一刻就知道，早晚会被宝珠表妹抱怨的。 “表妹，你是大人了，应该有自己的主意，出京这件事也不能全怪我，当时是你自己说要跟来的。” 林宝珠讲理从来都讲不过王雨嫣，感觉十分委屈，只低头呜呜哭泣。 顾匀和这对表姐妹不同。 他是个自尊心极重的人，又清高，喝下一碗汤后，感觉身体暖和多了。 “罗兄，羊肉汤外面卖十文一碗，我已经记进账本了，以后都跟着你吃用，等到了北月关，我一起结账给你。” 罗刚倒也随性，只道：“没关系，你们以后缺钱都可以找我借，我不收利息。” 也不怕这几位少爷小姐不还钱。 这些人可都是高门子弟，不像他家，只有钱没有权势。 当然，这些个公子小姐们不还钱也是可以的。 顾匀是京城公认的大才子，早晚要高中做官的，趁现在近水楼台正是巴结的好机会。 另外那位王雨嫣姑娘身份也很尊贵，是丞相府的嫡女。 很多人想巴结丞相府，却苦于没有门路。 若他因此和权势滔天的丞相府扯上关系，那是极为运气的。 马车到达梁城时，林宝珠带来的银子早就花完了。 此刻，她狼狈不已。 手上也长了冻疮，一颗颗十分难看。 而且因为经常大哭，脸上皮肤皲裂了。 一下子从漂亮小姑娘变成了丑八怪。 对于爱美的小姑娘来说，这变化太可怕了，根本没办法接受。 只想买点好东西，早点把皮肤养回去。 林宝珠找了罗刚：“罗公子，你借我500两，等回到京城我再还给你。” 罗刚直接给了一千两，“林姑娘随便花，以后不还钱也是没关系的。” 林宝珠得了银钱，花得大手大脚，直接在梁城买了一小篮子的护肤膏，还买了好多样冻疮药膏。 可惜用了之后，第二日早上照镜子，感觉皮肤一点改善都没有。 林宝珠又哭了，捏着脏兮兮、皱巴巴的衣服，脸上委曲得很。 “呜呜呜——表姐，才出门几日，我就变成丑女了，我要赶紧回京，我要好好养护皮肤。” 王雨嫣一个女孩子同两个男子同行，不太方便。 有林宝珠一起，便能帮忙避避嫌。 所以她是不希望林宝珠回京的。 没有人比王雨嫣更了解林宝珠。 “宝珠表妹，我相信你一定能坚持的，你不比林芊芊差。” 提到林芊芊的名字，林宝珠立时又打起了精神。 “表姐说得不错，我不比她差。” 王雨嫣抱住林宝珠，轻声安慰说：“表妹莫怕，不会毁容的，往北边去，天儿更冷，那边的人长住那里，肯定有更好的润肤膏子。” 这话给了林宝珠希望。 四人经过半个多月的艰难跋涉，终于到达了北月城。 林宝珠进城后，第一件事便是要求一定要住最好的客栈。 一路上遇到需要做出选择的事，四人都是公平公正地举手表决，这次也不例外。 四人举手表决住客栈的事宜，顾匀一票弃权，其他三人全都要求住最贵的客栈。 相信林宝珠若是知道客栈是林芊芊开的，肯定不会愿意住的。 登记住宿时，可把顾匀给吓到了。 这银月客栈，一间上房一晚上竟然要二十两银子。 这偏远的北方城池，客房价格竟然直逼京城，太不应该了。 真的太黑了，这家客栈貌似有一百多间客房，如此一天下来就能赚两千多两银子，这赚钱速度实在是太恐怖了。 顾匀其实手里银钱不多，想省一点花。 心里想着先跟着罗刚几人住一两天，再出去找实惠的客栈。 这趟北月城之行，花费不少。 但想到画圣的画作，再想到能面见林芊芊把婚事退掉，觉得多花销一些也是值得的。 结果住进去之后，四人没一个想搬离的。 即便是京城，也没见过这么好的客栈。 客栈一楼站着一排壮实男子，说是北地不安全，这些人全是用来保护住店客人的安全。 出门在外的人，最注重的就是安全，尤其罗刚这种带了巨额银票的人。 罗刚出门前，家里给了他巨额银票，让他无论如何都要买一幅画圣的杰作。 罗家没权没势没排面，若是得了画圣的作品，排面算是有了。 那作品若是用来送人，相信很容易就能巴结到官员。 所以罗刚一下子就认定了银月客栈，虽然贵了些，但光是楼下这么多保镖就让他很是放心。 顾匀也是对银月客栈极为喜欢。 一进去就看到床头放着免费的笔墨纸砚。 笔是极好的狼毫笔，墨是上好的松香墨，闻之清雅至极。 砚台虽小，却也很合用。 纸则是带桂花香味的花笺纸，上面简单地画着三根翠竹，最难得的是，三根翠竹是一笔画成的，简洁又好看。 从未见过的画法。 顾匀进屋后，什么都来不及收拾，直接就开始临摹纸上的翠竹。 林宝珠也对银月客栈也是十分喜欢。 客栈里的床和木盆之类的都很新，看起来极为干净。 镜子尺寸很大，不仅能照到脸，还能照到衣服，很适合爱美的姑娘家。 最贴心的是，床头小柜上放有润肤膏的小样，上面用纸贴着免费试用二字。 第75章 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林宝珠看向免费小样的包装盒，铜钱大小，颜色是翠绿色，这是她最喜欢的颜色。 怪不得登记入住时，掌柜让填写喜欢什么颜色，原来用途在这儿呢。 真的很惊喜。 这一点其它客栈可做不到，就算是天子脚下最好的客栈，也是做不到的。 林宝珠打开翠绿小瓷盒闻了一下，味道一点都不刺激，是淡淡的月季香。 看在这客栈装修十分高档的份上，便不嫌弃这免费小样了。 她伸出食指挑了黄豆大小的一粒，细细涂抹在脸上，感觉温温润润，十分舒服。 第二天早上，林宝珠睡醒后，对着镜子一照。 脸上立刻乐开了花。 哇噻，脸上的皲裂只一晚上就好得七七八八了。 这是什么该死的神药啊！ 丫鬟小桔也是惊讶得很，“小姐，只一夜你的脸就好了这么多，这免费的润肤膏效果竟然这么好。” 林宝珠急得连鞋子都顾不上穿，赤着脚推开屋门，扑通扑通顺着木楼梯跑下楼，来到掌柜跟前。 “掌柜，你们客栈送的免费润肤膏，是哪家铺子卖的，我想买。” 掌柜感叹：东家可真会做生意啊，原本他还觉得免费送东西得赔钱，可结果却是因此多卖了很多罐。 那玩意儿可是50两一小罐的呀。 “尊贵的客人，卖润肤膏的铺子就在左拐30米处，您出门走几步就能看到了。” 林宝珠当然不会出门，这客栈里暖和得很，外面却冰天雪地，出去会冻死人的。 她把先前从罗刚那里借来的银子交给丫鬟小桔。 “小桔，掌柜说的方位记住了吗？抓紧去买来。” 小桔手里提着绿色绣花鞋，正在帮林宝珠穿鞋子。 心里庆幸一楼没客人，不然小姐光着脚被外男看到，可不是好事。 “小桔，银票拿着，快去买回来。” 小桔嗯了一声，便顶着暴风雪跑了出去。 林宝珠急得很，等在一楼，舍不得回房间。 一楼设有饭厅，是有座位的，可以随便坐，她挑了个视线好的靠窗位置坐下。 很快她就看到小桔回来了，不过小桔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林宝珠：“怎么？小桔你生气了？是没买到吗？” “回小姐，买到了的，只是太贵了，50两银子一盒，奴婢没敢多买，只买了一盒。” 林宝珠不是很在意价格，想着只要东西好就行，急着用呢。 那玩意儿可是宝贝呢。 再多用一次，估计脸上的皲裂就能全好了，又能恢复漂亮可人的面容。 “小桔，东西呢，赶紧拿出来。” 小桔抱怨说：“那间铺子名字也是银月，估计跟这客栈老板是同一人，真是太可恶了，太会做生意了，铺子里用来装润肤膏的小瓷罐颜色竟然多达十几种，就算是京城最好的铺子也没这么大的排场。” 林宝珠才不管别人排场不排场，只想赶紧涂抹那神奇的润肤膏子。 “婢子知道小姐喜欢亮绿色，所以给小姐买了亮绿色。” 林宝珠人生中第一次感觉小桔啰嗦。 “小桔，东西呢？快拿出来。” 小桔小心翼翼捧出一个亮绿色小瓷罐，特别小特别精巧，有四个铜钱拼在一起那般大小。 盖子是镂空的，工艺繁复，但凡女孩子看了都会喜欢。 林宝珠把小瓷罐抢到手里，嫌弃上楼耽误时间，直接跑到一楼的梅花形状镜子前面，对着镜子细心把药膏涂抹到脸上。 上脸滑滑的，很舒服。 晚上睡一觉，明天应该就全好了。 好期待啊！ 小桔又拿出一个小东西，“小姐，这是冻疮膏，竟然也要50两银子，简直是抢钱。” “小桔，别啰嗦了，赶紧递给我。” 这冻疮药膏竟然做成了管状，用手转动管尾，果冻状的冻疮膏就出来了。 直接拿来涂抹在长冻疮的地方就行，用起来省心又省力。 挺新鲜的，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新奇包装。 林宝珠才不关心银子，只关心她的手好看不好看。 “小桔，快点帮我把药膏涂在手上。” 涂了之后，手便啥都不能做了，好在有小桔在身边，什么事都可以由小桔去做。 连晚饭也是小桔用勺子直接送到林宝珠嘴里的。 这客栈是林芊芊开的，开在冰雕大观园附近，距离银月茶楼不远。 价格和档次都是林芊芊定下的。 她不喜欢抢穷人手里的三瓜两枣，打定主意，要赚就赚富人的钱，开客栈自然要开最好最贵的。 这叫做劫富济贫。 现在是冬日，外面特别冷，滴水成冰，风吹在身上跟刀子一样，怪疼的。 但客栈房间里却温暖如夏，不用穿厚重的棉服，完全可以穿夏天的漂亮襦裙。 一般客栈的店小二都是男子，可这银月客栈竟然有专门的女小二，用来给女客人服务。 这对于不能随意在男子面前抛头露面的姑娘家来说，再合适不过。 所以王雨嫣对于银月客栈是哪哪都满意。 而且这家客栈的位置相当好，出门走几步就是银月茶楼，茶楼里可以看到她心心念念的画圣作品。 王雨嫣一直欣赏画作到亥时才回客栈，然后一大早辰时又跑去了银月茶楼。 旁边还开着一家笔墨铺子，正好买来纸墨那些，用来临摹画圣的佳作，简直不要太方便。 要说这画圣的佳作，那可真是有名。 整个茶楼一楼挤满了，王雨嫣只能坐在二楼凭栏处，远观画圣作品。 要是能离近一些，就更好了。 心里打定主意，明天必须早点来茶楼，说不定抢到一楼的位置。 王雨嫣把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银月茶楼，导致林宝珠住了三天客栈也没能见到表姐一面。 不过，她也不是必须要见王雨嫣的。 她现在的必须品只有一样，便是银月润肤膏。 这三天时间，林宝珠的脸和手就全都好了。 而且皮肤比先前更加白皙细腻，自己对着镜子看了又看，感觉比从前漂亮了许多。 都说人白七分美，皮肤对于女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是一个女子漂不漂亮的关键所在。 “表姐果然没说错，这北地的润肤膏子效果是真好。” 若是全身都用上这润肤膏子，皮肤一定会更白更嫩滑。 这趟北地没白来，竟然得了这样的宝贝。 第76章 秦夫人 林宝珠惊叹于银月润肤膏的美白嫩肤效果。 这么好的东西，日后在京城也是用得到的。 她是个天生杞人忧天的性格，想着若是铺子哪天倒闭了，她去哪里买？到时候有钱也买不到了。 趁现在有货，多囤一点，有备无患。 “小桔，咱们还剩下多少钱？” 小桔一听自家小姐这问话，就知道不好了，这是又要花大银子了。 小姐这般花销，到时候回了京城，怕是她这个跟随的婢子会被夫人打死的。 “小姐，从罗公子那里借来的银子，只剩下几十两了，咱们省着点花吧。” 林宝珠：只剩下几十两？这么少啊，连住客栈的钱都没有。 “去找罗公子再借一千两，全部买成润肤膏子。” 这话把小桔给吓到了。 “小姐，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 “我让你再去买一千两银子的润肤膏子。” 小桔惊地瞪大眼睛，“啊？哦。” 小桔嘴巴回答得顺从，内心却觉得小姐太疯狂了，竟然借那么大笔巨款，用来买润肤膏，绝对是疯了。 可惜她只是个丫鬟，根本管不了主子，唯有服从。 待小桔一千两全买回来后，林宝珠开心地一一打开，将全身都涂抹上了。 一下子就用掉了两大盒。 这可把小桔给心疼坏了，宝珠小姐这抹上一回就是一百两银子，太奢侈了。 回京后，她这做丫鬟的只怕一顿板子是少不掉的，但愿能保住小命吧。 林宝珠打扮美?的，终于想起在北月关还有个姨母。 正是她亲生母亲的姐姐，嫁给了三军大元帅秦川。 既然来了此地，肯定是要去探望一番的。 按礼说应该买些礼物带去，但手上的银子都用完了。 连刚从罗刚那里借来的银子也是用光了。 手里唯一能送人的就是润肤膏。 送礼应该送双，林宝珠拿起两小罐，心里又一万个舍不得。 这包装的小瓷罐可是她最喜欢的翠绿色呢。 纠结了很久很久，最后林宝珠决定还是送一盒好了。 一盒都跟割她刀子似的难受。 林宝珠乘坐马车出了门，感觉外面凉飕飕的，虽然车门和车窗都关紧了，但风还是从缝隙不停地灌进来，刺骨一般冷。 比较起来，还是银月客栈里舒服，温暖如春。 决心也就只拜访秦府这一次，下次再也不出客栈了。 林宝珠很快到了秦府内宅，被秦夫人身边的苏妈妈领到屋子里。 “姑娘稍等，夫人去安排管家事宜了，很快就回的。” 林宝珠往屋子里打量了一番。 家什物件都半新不旧的，比不得银月客栈里，什么都是新的。 客栈她住的房间里还摆了一盆鲜花呢，在这样冰天雪地的季节里，鲜花可是稀罕物。 可姨母这屋里却只有一盆焉焉的绿植，叶子都黄了。 姨母屋里虽然用的是上等的银霜炭，但远比不上待在银月客栈里舒服。 两相比较，高低立现。 林宝珠等了不到一杯茶的功夫，终于见到了姨母秦夫人。 秦夫人四十岁，身材有些发福了，因为长期睡眠不好，脸上长了许多斑点，皱纹也是有的。 林宝珠在心里深深感叹，果然女人是需要好好保养的。 “姨母，我娘经常念叨你呢，我也很想你。” “好孩子，我已经得了你母亲的信，正要去客栈寻你，没想到你先来了。” 一番问候之后，林宝珠得了秦夫人赠的一对金镶玉镯子。 心想这镯子瞧着挺值钱的，到时候拿去当铺换成钱，至少能买上几盒润肤膏，所以这次来秦府做客不仅没亏钱，还赚到了。 秦夫人握着林宝珠的手，一脸疼爱神色：“你大表哥去校场练兵了，你二表哥痴迷作画，一天到晚见不到人，家里空房子多的是，宝珠你好不容易来边关，就住在家里吧，等你两个表哥回来，也见上一面。” “不用不用，姨母，我还是喜欢住客栈。” 林宝珠献宝似地捧出翠绿色的小瓷罐。 “姨母，这是我送给你的，能去除你脸上的斑点和皱纹。” 好吧，这话她是往夸张里说的，只想把秦夫人忽悠地高兴些而已。 秦夫人在边关住了好些年，被恶劣气候给摧残坏了。 尤其是秋季干燥又多风，导致秦夫人眼角长满了皱纹。 秦川已经好几年没与她同床共枕了。 男人嘛，总是喜新厌旧的，喜欢年轻漂亮的女人。 若不是她生了两个嫡子，早就被年轻漂亮的小妾们按在地上摩擦了。 秦夫人回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像宝珠丫头一样光鲜漂亮的人儿，心里不免有些遗憾，遗憾青春不再。 她早就想消除斑点和皱纹了，可惜用了很多美容的方子，却见效不大。 “行，我试试看，若是好使，到时候可得多谢宝珠丫头呢。” “姨母放心，肯定好使的。” 反正就算不好使，姨母也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就算不能去斑去皱，至少也是有美肤效果的。 “我敢保证，姨母用了这东西之后，肯定会变回年轻漂亮的时候。” 秦夫人摸了一把粗糙的皮肤，听宝珠把这东西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心里痒痒的，都有些按奈不住了。 只看这装润肤膏的小瓷罐，就觉得里面的东西肯定很好。 翠绿色的，真是又小又精巧。 从来没见过这么精致的小瓷罐。 秦夫人很期待。 等林宝珠一离开，秦夫人立刻打开漂亮的小瓷罐，用手指挑了一小坨，对着雕花铜镜往脸上涂抹膏子。 几日后，秦夫人发现效果十分明显。 斑点变淡了，皱纹也变浅了。 秦夫人抬手摸上自己的脸，十分光滑，感觉爱不释手。 这效果可真是神了，其它润肤膏望尘莫及啊！ 可惜装润肤膏的罐子太小，还没有巴掌大，一点都不经用，已经用完了。 “苏妈妈，你快去银月客栈找宝珠丫头，问她在哪里买的这润肤膏，帮我买10瓶回来。” 苏妈妈想着带一百两银子顶天了，北月城里最贵的润肤膏不过三两银子而已。 于是怀揣一百两银票就出门了。 第77章 天价 梁妈妈到了客栈问清卖润肤膏的铺子在哪里后，就急吼吼去了铺子里。 铺子里只有一个女掌柜，和两个女伙计，一个客人也没有。 奇怪，能让夫人如此稀罕的东西，为啥没客人买呢？ 梁妈妈问了价钱后，终于找到了答案。 原来是因为贵的缘故，怪不得见不到铺子里来客人。 梁妈妈直接被掌柜报出的价格给惊住了。 是金子做的润肤膏吗？竟然要50两银子！ 你可别唬我老婆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润肤膏不可能卖到这样的天价。 这里位置偏僻，租金应该很省的。 在梁妈妈愣神的功夫，铺子里来了一位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 这中年男子穿一身上好的棉服，直接开门见山问铺子里的女伙计，“银月客栈赠的润肤小样，听说你们这里有卖，多少钱一盒？” 女伙计：“50两银子。” 管事犹豫片刻后，直接付了五百两银子，买走10盒，心想这回少爷带了5个小妾来北月城赏画，不知道10盒够不够5个小妾分。 梁妈妈亲眼看着管事男子付钱，拿走了东西。 她这下终于相信了，这间铺子里的润肤膏真的卖出了天价，关键还有人买。 而且还不止买一盒，直接一出手就是10盒。 梁妈妈突然感觉腿软得厉害，一屁股坐到冰凉的地上。 我滴个老天爷来，从来没见过这么贵的润肤膏。 “掌柜，真的是50两银子一个吗？我没听错吧？” 女掌柜热情地将苏婆子扶到椅子上，解释说：“放心，我们价格一直都是50两银子一小罐，童叟无欺。” 苏婆子感觉东西有点贵，做不了主。 要知道，秦夫人手里虽然有钱，但平时花钱并不会大手大脚，若是直接买了五百两银子10盒，怕是回到府中会挨骂。 还是回府再口头确定一下比较好。 秦府里，秦夫人正在用午饭，十分罕见地竟被秦川给称赞了。 “我观夫人今日气色很不错，好像年轻了许多。” “是嘛？” 秦夫人感觉那颗死寂的心哟，一下子就复活了。 起了跟年轻小妾争宠的心思。 这也怪不到她，在大燕国，女人想出个门都是难事。 对于后宅的女人们来说，夫就是天。 被困于后院的女人们，都是依仗男人活着，把男人和孩子当成了唯一的精神支柱。 自然很在乎丈夫对她们的态度。 用完午餐后，秦川罕见地去秦夫人屋里坐了一会，说了好些话。 就这么点小事，却足以让秦夫人开心了。 丈夫现在虽只是同她说说话，但说不定哪日便能在屋里留宿。 秦夫人脸上一直噙着笑，直到梁妈妈回来，秦夫人依旧是笑容满面。 “梁妈妈回来了，东西买了吧？” “没、没有。” 秦夫人心里咯噔一下，顿感不妙，难道是卖断货了？ 这么好的东西，真可惜，她知道得太晚了。 “梁妈妈，为何买不到？” 梁妈妈犹豫再三，才开口解释说：“那东西太贵了，要50两银子一小罐，老奴做不了主，特意回来请示夫人，确定一次买10罐吗？” 秦夫人摆摆手，“去吧，快去买，赶紧去账房那里支银子去。” 这润肤膏50两虽然不便宜，但她的丈夫昨日送给小妾的点翠首饰价值一千多两银子呢。 她不花钱，难道把钱省下来全给小妾们花吗？ 梁妈妈心下诧异：第一次见到夫人花钱如此大手大脚。 从前夫人总是说，钱要省着花，要留给两个儿子成亲用。 可现在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就让买10盒回来。 感觉这什么润肤膏，已经让夫人迷失心智了。 等梁妈妈离开后，秦夫人也没心思做别的了，在屋里走来走去，不停地徘徊等待。 等待是煎熬的，等待也是充满希望的。 秦夫人只盼着赶紧用上润肤膏，把脸上上的斑点和皱纹全部去除掉。 只希望能把秦川留宿在屋里，多留几个晚上。 秦夫人盼啊盼，好不容易盼回了梁妈妈。 梁妈妈手里提着个精致的礼盒，是掌柜免费送的。 就说这礼盒吧，也跟那些高档的铺子不一样，这礼盒右下角画了很小的仕女图，漂亮得很，而且闻起来香喷喷的，是淡淡的栀子花香味。 秦夫人上前抢过礼盒，取了润肤膏出来，立刻把全身都涂抹上了。 一整罐用得干干净净，半点不剩下。 梁妈妈在心里计算了一下，这一天早晚都得用，早一瓶、晚一瓶，500两银子买的东西，只能用5天，只有5天啊。 五天后，用完了还得再去买。 我滴个老天爷来，那家铺子简直是躺着赚钱啊！人生大赢家。 果然，秦夫人用完10瓶后，眼睛都不带眨的，又买了10瓶。 半个月后，秦夫人肉眼可见发生了大变化。 这变化可真是太惊人了。 脸上的皱纹和斑点几乎全都看不到了，除非特别仔细地查看，才能看到一点点痕迹。 整个人年轻了10岁不止。 时隔5年，秦川又一次宿到了秦夫人的屋里。 有了情爱滋润的秦夫人，更加红光满面。 每日都喜笑颜开，把二儿子得了相思病的事，早就忘到了九宵云外。 秦夫人越发地大手笔，直接喊梁妈妈一次性买20瓶回来。 “去，再买20瓶润肤膏来。” 梁妈妈：哎哟喂，从前勤简持家的夫人，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 不过吧，她现在也能理解夫人了。 眼见着秦夫人越来越年轻漂亮，梁妈妈心里对润肤膏的价格也是接受了。 毕竟千金难买人年轻。 哪知这回买了20瓶之后，就听说润肤膏的价钱直接涨了一倍。 秦夫人直叹买少了。 她这回买东西，主要是为了年前给京城那边送礼。 给丞相府女眷们每人都准备了一瓶。 本来给嫁去林府的王氏也准备了一瓶，但听说涨价后，又把王氏那瓶换成了其它礼物。 想着宝珠丫头应该会买了给她母亲送过去。 早知道一次涨价这么多，应该一次买个百八十瓶才好。 手里这么点存货，用不了多久的。 但她现在已经离不开这润肤膏了。 第78章 越涨价越好卖 今日没下雪，也没有风，是冬季里难得的好天气。 秦川特意在府中宴请下属。 宴会上，来了很多秦川手下的将军，和他们的家眷。 秦川在前院招待男人们。 秦夫人则在后院招待女眷。 众位夫人惊讶地发现，秦夫人变了，变得年轻许多，皮肤泛着光泽。 这变化实在太大了，差点没认出来。 “秦夫人，多日不见，你年轻漂亮了许多。” “谢谢，多谢夸奖。”女人都爱美，秦夫人用了这么些天的润肤膏，本来也是想在宴会上一鸣惊人的，现在她确实做到了。 心里的那份喜悦之情，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只觉得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一样。 活了几十年才知道，原来世上竟然有这么神奇的润肤膏。 现在每天最怕的事，就是买不到润肤膏。 “听说秦大元帅和夫人之间的感情，最近越发好了，原来是这个缘故啊。” “秦夫人用了什么好的保养品？介绍我们也用一下。” 一众夫人们打起感情牌，一把鼻涕一把泪，感叹自己人老珠黄，被小妾们抢走宠爱。 这让秦夫人产生了共鸣。 从前秦川流连小妾，彻底将她遗忘的时候，她也是常常独自伤感流泪的。 这种凄凄惨惨凄凄的感觉，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秦夫人挑了两个关系最要好的夫人，悄悄把润肤膏的事告诉了两人。 而这两位夫人，也是有自己的小圈子，又把秘密传了几个人。 林芊芊也是受邀请的客人。 秦川根本不给她接触其他将领的机会，直接让人把她带来了后院。 她听着众人之间的秘密谈话，知道都是在谈论她卖的润肤膏呢。 看来，这是要大卖特卖了。 本来今日还打算送一瓶给秦夫人使，好赚秦川和他下属的银钱，看来是没必要了。 女眷们人传人，最后传得特别广，很多人都知道北月城有家铺子卖的润肤膏很神奇。 于是一众夫人们争先恐后购买润肤膏。 林芊芊来了水粉铺子里，看了最近几日的账单。 她请的这位女掌柜是个很会做生意的人精，卖东西时随意聊几句就能套出客人的背景。 贵宾手册上登记有客人的大概背景。 京城林府千金花费1500两银子。 林芊芊刚刚才去了银月客栈盘点，很清楚这个林府千金正是林宝珠。 借此机会，多从林宝珠身上赚些银子再好不过。 最好是能将林府给赚穷才好。 林芊芊又看了其它客人的资料，其中一大部分顾客都是秦川夫人和秦川手下的夫人们。 很好！ 秦川和手下将领们这些年独占北月关，贪污了巨额银两，正好趁此机会让这些人把贪污款给吐出来。 “沐掌柜，从今日起，润肤膏的价钱涨到150两，只说从前卖的卖价是促销价，现在才是原价。” 林芊芊现在处处都要用钱，北月城里百姓很多住的都是危房，若是大雪把房子压塌可就不好了，到时候会死很多人的。 北月城的住户很多都是军户。 林芊芊现在是朝廷任命的千户大人，对手下的军户们负有保护的责任。 必须提前把房子修缮起来。 但这需要用到钱啊。 秦川和部下们贪污走的钱，用来回馈百姓，相当于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合情合理。 “是，东家。” 掌柜并不害怕涨价。 先前从50两涨到100两，生意不但没变差，反而变得更好了。 很多人都担心还会再涨价，所以都10瓶、20瓶的买回家囤货。 林芊芊表扬了女掌柜，“你做得不错，铺子里的账记得很好，铺面打理得干净又整齐，贵宾登记手册也记得很详细。回头年底盘账后，我一定给给你分红的。” “多谢东家。”女掌柜开心极了，东家还怪大方的哩，北月城的东家很少会给掌柜分红。 而且她是真的喜欢管这家铺子，在这家铺子里做事真的是太容易了，根本不需要费心推销东西，大伙来了都是抢着买。 铺子里用来招待贵宾的糕点和花茶，东家让伙计们免费吃喝。 现在天气冷，东家除了发工钱，还给每个人都多发了一笔取暖费。 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东家。 估计就算是京城，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待遇。 涨价后的第二天，润肤膏直接卖断了货。 女人们对于美的追求，那可是不计代价的。 润肤膏的名气已经打出去了，想不卖都难。 而且越涨价，她们就越恐慌，唯恐日后价格会涨得更高，毕竟这才几天时间，就从50两涨到了150两。 而且她们更怕会卖断货，贵不怕，最怕的是买不到。 小桔去买润肤膏，得知才几天时间，价格就从从50两涨到了100两，又从100两涨到了150两。 她气得空手回了客栈里。 “小姐，那铺子简直是吃人的铺子，咱们才几天没买，他们就把润肤膏的价格涨到150两了，这跟抢有什么区别？” 小桔以为自家小姐会跟她一样生气，痛斥铺子的恶心嘴脸。 却没想到，自家小姐竟然笑了。 “幸亏你家小姐我明智，前面买了20瓶50两的，现在屋里还剩下6瓶50两的没用完呢。”感觉赚大了。 “你赶紧再找罗公子借三千两，买个20瓶，说不定过几天又要涨价了，买回来到时候给我娘也寄送一瓶，来了北月城这么久，也该给娘写封信了。” 先前每次买润肤膏都会阻拦的小桔，这回终于变主动了。 “小姐说得对，买得越早越省钱。” 北月城150两银子的润肤膏甚至还传进了京城。 因为路途遥远，价格直接就翻了倍，三百两银子一罐。 林府王氏收到了女儿寄自北月关的信，随信还送来了一罐子润肤膏。 她对润肤膏没怎么在意，只急着读信里的内容，想看看女儿在北月关有没有受委屈。 这一读，可把她气坏了。 这败家女，竟然从富商罗家借了5千两银子，全都用来买润肤膏了。 那润肤膏正是女儿寄来的这小东西，就是眼前这不到巴掌大的小罐子。 这小罐子做得十分精致，应该就是靠着这漂亮的外包装引诱了爱美的女孩子们。 第79章 炫耀 王氏气坏了，什么破润肤膏，竟然卖那么贵，女儿肯定是被人骗了。 真是个傻丫头，竟然被人骗了几千两银子。 这个女儿真是白养了。 感觉这个女儿生下来就是个讨债鬼。 前面王氏还被宝珠的亲爹朱强勒索了七千两银子，想起来就恼火。 王氏拿起翠绿小瓷罐，打算狠狠摔到地上。 孙妈妈赶紧阻止，“夫人莫气，这好歹是小姐从边关送来的，算是小姐的一片心意。” 王氏放下了润肤膏，却把信纸给撕了，撕成了碎渣渣。 感觉根本就不解气，还是想摔东西，恨不得把屋里所有的东西都砸烂，方能解心头之恨。 王氏看到润肤膏那醒目的翠绿色就烦得很，想着眼不见、心不烦，气恼地把润肤霜塞到了孙妈妈手里。 “孙妈妈，这润肤膏送给你用了。” 孙妈妈开心坏了，宝珠小姐在信里可是说了，这种润肤膏现在的售价可是150两银子呢。 活了这大把年纪，第一次拥有这么金贵的东西。 孙妈妈仔细把润肤膏捧回下人住的屋子里，往手上抹膏子。 不是她舍不得往脸上用，而是觉得手上冻裂了很多口子，一沾水就疼，更需要涂抹润肤膏。 才过去两天时间，孙妈妈就发现，冬日一直干裂的手竟然愈合了，也变得白皙细腻了一些。 我的天，效果太神奇了，怪不得要几百两银子那么贵，这润肤膏果然是好东西。 与此同时，王氏出门到崔府做客，竟然发现杨夫人随身带了一瓶润肤膏在用。 隔一会，就用润肤膏涂抹一下手和脸。 这装润肤膏的小罐子很眼熟，上面的盖子是镂空的，而且也带有银月两个字。 跟宝珠让人捎带回来的形状一模一样，只是颜色不同而已。 杨夫人一脸得意地炫耀说：“你们都还没见过这种润肤膏吧，现在这玩意儿在咱们京都贵妇圈可受欢迎了，我花了三百两银子才买来一瓶，效果不错，你们看，我脸上的皱纹是不是变浅了？” 京城贵妇们用的润肤膏之类，价格基本不会超过二十两。 所以能用上三百两银子的高价货，确实是有资格炫耀的。 王氏心道：原来这种润肤这在京城竟然卖到了三百两的高价，这般说来，宝珠买的价格倒是不算贵，宝珠好像说是一百多两银子买到的。 众人全都仔细打量杨夫人，发现杨夫人皮肤确实比从前好了许多。 女人可都是爱美的，知道有效果这么好的润肤膏，自然都打定主意，回去后立刻想办法买一瓶。杨夫人还在继续炫耀：“我呀，用着效果奇好，就想再买两瓶，银子已经预付了，结果人家说要排队10天才能拿到货。” 杨夫人的心思大家都明白，这是炫耀她手里的润肤膏是稀罕货，有钱都买不到呢。 王氏哼了一声，心道：有啥好得意的，我女儿可是从北月关寄回来一瓶呢。 看杨夫人皮肤改善了那么多，王氏可不愿意花高价等10天那么久，恨不得立刻就用上。 大不了厚着脸皮把东西从孙妈妈那里讨回来。 下次再赴宴，我也要带着瓶子出来炫耀。 王氏突然觉得，宝珠丫头还挺有眼光的。 可惜了，才从北月城寄回一瓶，若是寄回个几十瓶，转手一卖，岂不是发财了。 这些个贵妇们肯定抢着买。 王氏一回到林府，就对孙妈妈说：“上次让你拿去的润肤膏，应该没扔吧？我现在不生宝珠丫头的气了，你帮我拿回来吧。” 为此，王氏还赏了孙妈妈一对银耳环。 王氏红着脸解释说：“毕竟是宝珠的一番心意，我这做母亲的，必须珍惜才是。” 孙妈妈万分不舍，但还是把润肤膏捧回了王氏面前。 “夫人，对不住了，老奴以为您不要了，所以老奴试用了一点。” 孙妈妈真的只用了一点点，因为觉得东西很贵，所以用得特别小心、特别省。 现在却后悔了，早知道夫人会把东西讨要回去，她一定会狠狠用的。 王氏倒也没计较，“没关系的，用了一点不算是什么大事。” 老实说，她自己也有错。 赏给下人的东西讨要回来，这对于主子来说是很没脸面的事，说出去能让人笑掉大牙。 但现在没办法，排队都买不到这种润肤膏，想到杨夫人用了这润肤膏后的神奇效果，王氏心里痒痒的。 若不是急着用，才不会厚着脸皮找孙妈妈讨要回来。 “孙妈妈，你是府中的老人了，口风最严，相信不会把这种小事传出去的。” 孙妈妈听出夫人这意思了，是怕这种事传出去呢。 “夫人放心，老奴绝不是乱嚼舌根的人。” 孙妈妈才用了两天润肤膏，感觉皮肤好了太多。 可惜东西被夫人给要走了，心里那个遗憾啊。 虽然在王氏面前信誓旦旦，保证不会乱说，但还是跑去卖油的铺子里找吴婆子说话去了。 “哎，老姐姐，我又来了，你这卖油的铺子客人真多，赚麻了吧？” 吴婆子笑着回答说：“都是托芊芊小姐的福，是芊芊小姐赏给我家这铺子。” 不得不说，芊芊小姐虽然年纪小，但眼光却相当不错，给她挑的这处位置，人流量特别大，每天都能日赚斗金。 孙妈妈赞叹：“那也是老姐姐你自己福份大啊，随便心一软，便救下了芊芊小姐的命，老姐姐，你救的可不是普通人呐，那可是咱们大燕朝第一位女官。” 孙妈妈是个人精，早就摸清了吴婆子的脾气。 只要她对芊芊小姐夸夸夸，就能把吴婆子给哄高兴了。 吴婆子一开心，便像上次一样，领着孙妈妈进了后院里喝茶吃点心。 孙妈妈一进后院，便看到树下读书的小童。 小小的身子站得笔直，手背在身后，正在诵读书本。 这小童便是吴婆子那个读书有天分的孙子，名唤善生。 吴婆子一家自从搬到这铺子做生意，便一切顺利，善生也考进了京城有名的朝阳学堂。 孙妈妈：“哎呀，这就是大伙都称赞聪明伶俐的小善生吧，我这还头一回见呢，必须得给见面礼。” 第80章 跟着芊芊姑娘有肉吃 孙妈妈在口袋里摸了好大一会，摸出一串红绳绑着的铜钱，塞到善生手里。 “好孩子，以后一定要考个大官。” 善生在吴婆子的授意下，大大方方收了钱，“谢谢嬷嬷。” 孙妈妈心里感叹，吴婆子跟着芊芊小姐真是要走大运了。 本来家奴是贱籍，不能参加科举考试。 但芊芊小姐厉害，随意想了点小办法就从老太太那里要回了吴婆子一家的卖身契。 林府上下都知道，林老太太是个一毛不拔的，能从老太太手里拿走东西，那可真是厉害了。 芊芊小姐还把吴婆子一家都放了良籍，这样善生便能参加科举考试，日后说不定真能考中进士做上大官呢。 到时候吴婆子一家可就真正发达喽。 孙妈妈想到这里，简直太羡慕吴婆子了。 若是她好好帮芊芊小姐做事，日后说不定也能像吴婆子一样成为人生大赢家？ 吴婆子待在院中怕是会影响善生念书，于是拉着孙妈妈进了屋里，说些悄悄话。 往桌上摆了四样果盘，又给孙妈妈倒了一杯花茶。 “孙妈妈吃些桂花糕吧，你上次过来还说这糕好吃呢。” 孙妈妈一边吃，一边唠嗑：“老姐姐，你是不知道，林府里现在可热闹了。” 孙妈妈边说，边朝坐在对面的吴婆子看一了眼，心里感叹，聊天最喜欢的就是吴婆子这种，坐在一旁听得认真，还时不时点头附和。 让孙妈妈感觉受到了尊重。 “老姐姐，我跟你说，府中夫人听说什么银月润肤膏可以让人返老还童，直接找人订了一千多两银子的润肤膏，到现在货还没拿到手。” “为此老爷和夫人吵了起来。哎，老姐姐你是不知道，林府是越来越败落喽，从前可不会为了这么点银子吵架的。” 孙妈妈说到这里，决定要好好为芊芊小姐做事，争取能得到芊芊小姐的赏识。 从吴婆子一家的美好生活就可以得出结论，跟着芊芊小姐可比跟着林府有前途多了。 孙妈妈：“老姐姐，我跟你说，连府中老太太都对天价润肤膏动心了，卖了前头夫人姜氏的其中一间嫁妆铺子，得了九千两，准备全都用来买润肤膏。一个个都疯了一样。” 吴婆子听到孙妈妈提起润肤膏，突然想起，芊芊小姐让人从边关捎了许多回来。 一共有10瓶那么多呢，用不完，根本用不完，干脆送孙妈妈一个好了。 毕竟孙妈妈一直待她不错，而且孙妈妈先前说了，她其实也是芊芊小姐的人，是小姐在林府藏的眼线。 吴婆子起身从柜子里找出装润肤膏的木匣子，拿到孙妈妈面前打开来。 “孙妈妈，送你一瓶用用，这太多了，我们一家人也用不完。” 匣子里的东西把孙妈妈给吓了一大跳。 镂空的小盖子上面写着银月二字，这不正是三百两一小瓶的润肤膏吗？ 听说京城贵妇们现在参加宴会都会以拥有这款润肤膏而自豪。 想买还要排10多天的队，可人家吴婆子一下子就能拿出10瓶现货出来。 这要拿去参加宴会，还不得把那些个贵妇们羡慕死。 “老姐姐，你怎么会有这么多好东西？” 吴婆子解释说：“这是芊芊小姐让人从边关捎回来的。” 孙妈妈：怪不得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好东西，原来是芊芊小姐给的。 “老姐姐哎，这些润肤膏全是好东西啊，可要收好了。现在京城卖300两银子一瓶却还没有现货，要排队等上十天半个月呢。” 吴婆子怀疑自己听力出了问题：“孙妈妈，我没听错吧，这些真能卖到300两银子一瓶？” 若真那么贵，她可舍不得给家人用，要全部换成银子，等以后芊芊小姐成亲时，给芊芊小姐添一件像样的嫁妆。 “当真，比真金还真，老姐姐哎，我可不会骗你，你若愿意卖，我帮你卖一下试试。” 孙妈妈想着现货很抢手，若是加价卖说不定也很快就能卖光，到时候卖四百两银子试试，若是卖不出去，也总不会低于三百两的。 “孙妈妈，先前我说送你一盒，你便拿着，这是芊芊小姐从北月关让人捎回来的。剩下的9瓶你帮忙卖卖看。” 孙妈妈哪好意思收这么贵的东西，这都是人情啊，拿了人家的东西，以后是要还的。 “老姐姐，这玩意儿京城都炒到三百两银月子一小盒了，还是你家自己留着用吧，我这把老骨头，哪里配用这么金贵的东西。” 嘴里这般说着，手里却舍不得放开。 吴婆子是个实诚人，硬是塞到孙妈妈手里，“说了给你的，给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道理，孙妈妈你放心用，就当是你帮忙卖另外9瓶的报酬。” 孙妈妈勉强答应了，“那好吧。” 这回孙妈妈又在吴婆子的卖油铺里吃了酒肉菜，被由吴婆子的儿子赶着驴车送回林府。 躺到林府的下人床上，手里握着润肤膏的小瓷罐，感叹，果然还是跟着芊芊小姐有前途。 林家可舍不得给下人送价值三百两的润肤霜，而芊芊小姐却是直接让人捎了十多盒给吴婆子用。 哎哟，芊芊小姐可太大方喽。 跟着芊芊姑娘有肉吃。 要是能把剩下的九瓶全都卖掉，吴婆子一家岂不是可以在京郊买上一些田地，做个小地主。 京城的地比偏僻地方的地贵些，也不过二三十两一亩，三千两可以买上百亩田地呢。 王氏用了两日润肤膏后，发现三百两一罐一点都不贵，就算是一千两一瓶，京城贵妇们也会抢着买的。 效果简直太好了，才用了两天，眼角的细纹就看不到了，皮肤也变白嫩许多。 可惜东西不经用，已经只剩下一点点了。 她已经提前预付了一千多两银子，托人采买三百一瓶的，要十多天后才能收到货。 王氏急得厉害，想立刻就把东西拿到手里。 不单单是急着涂抹皮肤。 最近快到年关了，各府宴请变得多起来。 别人在宴会上都能拿出润肤膏炫耀，她若是拿不出，多没面子。 第81章 北月关突然爆火了 王氏手里的润肤膏子要用完了，急着想续一瓶。 这东西才用了几天而已，却特别上瘾，感觉已经离不开了。 有了它，才能一天比一天美。 王氏想到宝珠寄来的信，信中说宝珠在润肤膏售价50两的时候买了十多瓶。 那价格可真是太实惠了。 王氏便想着派人前去北月关去买。 派谁去呢？ 自然是要派孙妈妈这样的老人，做事经验老道，人又精明。 再给孙妈妈配上四个力气大的婆子，另外再配四个男丁，到时候也好把宝珠丫头接回京城来。 一个未成亲的姑娘家在外过得久了，别人会产生怀疑的，于名声不利，到时候亲事会受到影响。 王氏叮嘱孙妈妈：“你到了北月城，记得买个二十瓶回来，哦不，买50瓶吧。” 毕竟京城距离北月城太过遥远，下回想买可没那么方便，干脆多买些回来。 “还是100瓶吧。” 就算用不完，转手卖出去也能赚到一大笔钱。 不过100瓶价值不菲，按京城目前的三百两售价，价值三万两银子呢，可是一笔巨款。 派四个婆子和四个家丁上路人手太少了，再多加两个护院吧。 王氏想到晚上已经没润肤膏用了，心里难受得很。 更更重要的是过两天又有宴会了，到时候别的京圈贵妇能拿出润肤膏炫耀，而她却不能，那该多难堪啊。 王氏手里把着润肤膏的镂空盖子，一脸的失落之色，“真是可惜，我这瓶已经用完了，接下来就没得用了。” 要不等赴宴的时候，弄点假的润肤膏装进这空罐里，便不会被别人比下去了。 “要是能买到现货就好了，就算是四百两，五百两，我也不嫌贵。” 孙妈妈乐了，这不正是卖现货的好机会吗？ 她得了吴婆子的一瓶润肤膏，答应要帮吴婆子把剩下的九瓶卖出去，现在机会来了。 “夫人，我今日看到有家铺子在卖润肤膏现货，要价四百两银子一瓶。” 为了能一次性把9瓶全部出手，孙妈妈价格没说成500两，只说了四百两。 王氏很欣喜，一点都不嫌贵。 这要换成别的京圈贵妇，500两银子一瓶也是要去抢的。 “孙妈妈，确定是现货吗？要真是现货，你就赶紧去把东西买回来，最好是能买个10瓶左右。” 到时候省着点用，说不定能用到孙妈妈从北月城回来。 孙妈妈效率杠杠的，一个时辰后，就把银票送到了吴婆子那里。 “老姐姐，你看我办事可靠吧？” 吴婆子眼角带笑，仔细将银票收了起来，“孙妈妈，我多谢你啊，有了这些银子，等芊芊小姐成亲的时候，我便能送件体面的礼物了。” 孙妈妈：额？还以为吴婆子会拿这些钱买田买地，却没想到，吴婆子是打算存起来，日后给芊芊小姐添妆的。 怪不得人家吴婆子能得芊芊小姐厚爱，她以后也要学着点吴婆子，说不定真就能入芊芊小姐的眼。 很快孙妈妈就带着九小瓶润肤膏回了林府。 “夫人，那里的现货只剩下这九瓶了。” 王氏看了包装的小瓷罐子，又打开来闻了里面的东西，确定是真品。 “好，孙妈妈你做得很好，能一下子买到九瓶也是不错了。” 王氏很高兴，一出手就打赏了孙妈妈10两银子。 把孙妈妈给乐坏了。 这可是夫人有史以来打赏金额最大的一次。 这桩买卖里得意最大的人就是她这个老婆子了。 不仅得了吴婆子送的一瓶润肤膏，还得了夫人的巨额打赏。 “夫人，还要去北月关吗？”孙妈妈特别想去林芊芊面前露个脸，说不定能得到意外收获。 王氏在心里简单算了一下，九瓶润肤膏也是用不了太久的，还是得让孙妈妈抓紧去北月关买，顺便把宝珠丫头接回来。 “要去的，孙妈妈你明天就出发，路上不要耽搁，早点把100瓶润肤膏买回京城。” “是，老奴定不辱使命。” 就这样，孙妈妈带着四个壮实的婆子，还有六个家丁，坐上两辆马车，出了京城。 当了几十年的奴才，孙妈妈没想到，竟然还有出京办差的一天。 感觉自己像是笼子里放出来的鸟一般，自由自在。 这都是拜润肤膏所赐，不知是什么人做的这润肤膏，我谢谢你祖宗十八代呀。 三天后，孙妈妈到达梧县驿站，在驿站里遇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 有大户人家杨家的婆子，有程家的下人，有尚书府的婆子…… 孙妈妈赶紧上前套话，“哎呀，老姐姐，你们怎么都出京了？” 结果那些个婆子嗯呐了小半天，也不回答孙妈妈的问题，只故意把话题往天气和吃食上面扯。 孙妈妈是个人精，发现这些婆子都是京城贵妇们身边的得力人物，不用猜都知道，肯定都是去北月关抢润肤膏的。 有啥好保密的？ 不过她本人也被王氏叮嘱过，绝不能把去北月关买润肤膏的事说出去。 那大伙就相互打太极呗，相互隐瞒。 这些婆子手里都是握着巨额银票的，怕路上出了闪失，所以商定要一起搭伙去往北月关。 人多力量大，人多路上不害怕。 孙妈妈还遇到了好几个贵公子，据说也是去北月关，不过不是为了买润肤膏，而是为了看一眼画圣的杰作。 孙妈妈叹道：北月关的润肤膏打出了名堂，被京城贵妇们奉为至宝。 北月关的画圣佳作，被读书人奉为神作。 这些书生们说，画圣的佳作，那是牛批得很，每一幅都价值连城。 听说北月城里那些个书生们见了画圣的佳作，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呢。 哎呀，从前北月关可是一点名气都没的。 往年京城大户人家可从来不会去北月关的，甚至很多连北月关的名字都没听说过。 但自从咱芊芊姑娘去了北月关，北月关突然就爆火了。 这说明啥？说明咱芊芊姑娘果真是个有福气的姑娘，有福气的人去了哪里，哪里就会成为风水宝地。 孙妈妈把自己当成了芊芊小姐的人，所以为此特别自豪。 第82章 一较高下 林清云得知王氏买润肤膏花了三千多两银子，真的气坏了，气得嘴都歪了。 虽说媳妇是越漂亮越好，但这漂亮的代价未免太高了些，这些钱足够买几十个扬州瘦马了。 几十个扬州瘦马，燕肥环瘦，每日换一个，日日都新鲜，比守着同一人好太多了。 王氏也是不高兴，好不容易弄到可以回春的润肤膏，你作为丈夫不为我开心，反而心疼起银子来。 难道我还不如银子重要吗？ “我花自己的嫁妆银子关你们林家什么事？” 林清云十几年前能高中探花郎，口才也是有的。 “你不为宝珠将来的嫁妆着想吗？将来宝珠嫁人，若是嫁妆不丰厚，会被婆家瞧不起的。” “还有宝玉，将来科举娶亲都是要花大钱的，你现在把自己的嫁妆花完了，以后怎么办？” 王氏笑了。 女儿要花钱也算在她身上，儿子要花钱也是算在她身上。 姓林的你这个当爹的什么都不想付出吗？ 两人吵了足足半个时辰。 王氏激动之下，骂林清云是个蠢货，不然怎么会被燕帝给降了职。 林清云特别看重脸面。 王氏的话触了他的逆鳞，气愤之下，竟然动手打了王氏一巴掌。 这在从来没有的事，破天荒第一次。 “啪”一声响，清脆又响亮。 王氏哭了一晚上，眼睛哭得肿成了桃子。 费尽心机从姜氏手里抢来的男人，突然就不香了。 心里有些羡慕林芊芊。 羡慕林芊芊活成了所有女人都想要的样子，不用依靠男人封荫，自己就能拿银子捐官。 羡慕林芊芊能自由自在地花银子。 这种事若是换到她身上，是完全不可能的。 父亲王丞相不会支持，丈夫林清云更不会支持。 所以女人这辈子到底为了什么活着。 真的像男人们所说，为了生孩子，为了伺候男人吗？ 先前没有林芊芊捐官的事，女人们被困在后宅里，奉献得心甘情愿。 可林芊芊出现了，她活的那般张扬，让女人们突然有了不该有的想法，起了反抗的心思。 羡慕那些勇敢踏出第一步的人，她们争取到的光，照亮了每一个人。 王氏对于情情爱爱有些死心了，决心以后要为自己活着。 小桃端来洗脸水，水里还飘着一朵鲜茶花。 “夫人，今日宋家的宴会还要去吗？” 王氏灿然一笑，“去，当然要去。” 情情爱爱算个鬼！这种被别人羡慕嫉妒恨的日子才是最美好的。 一晚上没睡好，脸上十分憔悴。 先用煮鸡蛋滚一下眼睛，去一下眼睛的浮肿。 小桃帮王氏上妆时，往王氏脸上多扑了些粉，盖住王氏脸上的憔悴之色。 又拿来绣金线的衣服，帮王氏穿好。 王氏打扮一新，对镜描眉，不忘叮嘱小桃最重要的事。 “小桃，把9罐润肤膏装进同一个木匣子，你抱着匣子跟我去宋府做客。” 别人买都买不到的润肤膏，她一下子就得了9瓶，若不拿出去炫耀，真是太可惜了。 从前都是别人在她面前炫耀，踩低她。 今日终于能扬眉吐气了。 女人参加宴会，无非就是比比谁穿得更好看，谁戴得更值钱而已。 王氏胜券在握，进入宋府后，昂首挺胸，像个打胜仗的将军一样。 可惜并没有人在意她。 众人全都围着尹夫人说话呢。 尹夫人今日带来了一瓶润肤膏来，当着众人的面，正在往脸上和手上涂抹呢。 此刻尹夫人成了宴会的焦点人物，被众位贵妇们围在中间，甜言蜜语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倒。 都在打听尹夫人从哪里买的现货，她们也急着想用呢。 王氏轻蔑一笑。 这尹夫人呐，从前最爱抢她的风头。 今日可是抢不走喽。 “小桃，把匣子打开，让大家涨涨见识。” 当小桃小心翼翼打开匣子的那一刻，便是王氏此生的高光时刻。 “呀，那是什么？是银月牌子的润肤膏吗？” “我的天，里面竟然有9瓶那么多。” 尹夫人一下子就被比了下去，自然不服气，掩嘴笑道：“该不会是用完的空瓶子吧？” 尹夫人不相信，这京城有人能一次拿出9瓶现货出来。 王氏很有底气，吩咐小桃把9瓶全都打开让大家看个够。 润肤膏打开后，那色泽和香味全都不差，绝对的真品。 这些东西，闪瞎了众位京圈贵妇的眼睛。 “呀，林夫人，你可真是大手笔，现在这种润肤膏京城已经断货了，没想到你竟然一下子就得了九罐。” “林夫人，这么多也用不完吧，不如转卖一罐给我。” “还是卖给我吧，我可从来没用过，让我尝尝鲜。” 从前贬低她的人，今日竟然也抢着巴结她了。 从前看不起她的人，今日却要仰望她了。 王氏从来没想过，会有如此扬眉吐气的一天。 这荣耀不是娘家给的，不是丈夫给的，而是润肤膏给予的。 王氏此刻真的很感激那个生产润肤膏的东家。 真想给那位东家点一盏长明灯，为那位东家祈福。 王氏如愿成了宋家宴会的焦点，被众多京圈贵妇围在中间奉承。 女客们脸上全是羡慕之色，让王氏很是得意。 王氏看着这些人真真假假抢夺润肤膏，心里越发得意。 丈夫不能给予她的荣耀，没想到几瓶润肤膏却做到了。 等孙妈妈从边关买回100瓶润肤膏，卖一部分出去，最近的花销便全都能回来了。 王氏参加完宴会，开开心心回了林府里。 林清云今日回来得早，特意待在书房里，等着王氏主动向他低头认错。 一直等到凌晨也没能等到人。 他回了主屋里，发现屋里已经熄了灯。 这王氏，竟然不给他留灯！这可是第一次。 正如他岳父大人所说，京城这些后宅的女人们，最近真是反了天了。 一个个都痴心妄想，想跟男人们谈平等呢。 女人天生就是弱者，是传宗接代的工具，若是后宅的女人们都像那野丫头一样翻了天，还了得。 到时候国将不国，大燕王朝危矣！ 第83章 拜一拜 孙妈妈带着四个婆子，六个护卫上路，去往北月城买润肤膏，顺便接宝珠小姐回府。 可一路上发现来往的人特别多，路上到处都闹哄哄的。 除了京城过来的大量人手，还有各地过来的年轻人，听说全是慕名而来，为了一睹画圣的佳作。 孙妈妈很不理解，这些年轻人真是太痴狂了。 一幅画而已，有必要冒着寒风去往北月关吗？ 全都是吃饱了撑的。 林府跟来的方婆子说：“早知道路上这么多人，这么安全，就没必要带那么多护卫过来了。” 孙妈妈觉得方婆子说得有道理。 若是人手少一些，便能省出一些经费，免得回京后被夫人嫌弃开销大。 因为人太多，一路上的客栈基本都是客满，孙妈妈晚上只能睡在马车里。 睡马车一天两天还行，时间长了真得很辛苦。 今日被大雪给阻了路，好不容易遇到一家有空房间的客栈，孙妈妈高兴坏了。 此刻天还没黑，离睡觉时间还早，孙妈妈便坐在大厅里跟其它府里的婆子们一起聊天。 她们在客栈大厅里看到老板正在烧香叩拜，拜的竟然是一个美女瓷像。 见过拜佛祖、拜观世音的，却没见过拜美女瓷像的。 孙妈妈起了好奇心，上前打探缘由。 老板解释说：“往年我们客栈只能勉强度日，根本赚不到钱，如今全靠这些去往北月关的客人，我才得以养家糊口。大伙都在传，说今年北月关因为有月神娘娘护佑，才得以繁荣，所以我拜的是北月关的月神娘娘。” 等老板拜完月神娘娘离开后，孙妈妈也上前拜了三拜，嘴里默念，求月神娘娘保佑，一定要让我得到芊芊小姐的赏识。 让我的人生能像吴婆子一样，翻身做主人。 正在冰雕大观园里忙活的林芊芊打了个喷嚏。 这是谁在念叨我呢。 为了给游客带来惊喜，这冰雕大观园四周全都围起来的。 除了冰雕师傅们，其它人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漂亮物件。 师傅们其中一部分相当有经验，已经有几十年的雕冰经验，但还是被林芊芊给的图纸惊住了。 这图纸是哪里来的？从前见所未见。 这图纸难道是山海经里的精怪吗？ 最好看的当属一尊彩色的独角兽，翅膀雕成了七彩的琉璃样外观，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林姑娘提供的这些图纸，相信做出来后，定能一鸣惊人。 ~ 孙妈妈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半个多月后到达了北月关。 传说中的荒凉之地，如今却十分热闹。 大街上人流如织。 孙妈妈觉得很冷，想喝口热水，刚从温壶倒进茶杯里，水就结成冰了。 可见这里气温有多低。 这么冷的天，大街上的这些人都不怕冷吗？ 方婆子请示说：“孙妈妈，咱们晚上住哪家客栈？要和宝珠姑娘住一起吗？” 孙妈妈赶紧摆手：“不和宝珠小姐住一起。” 宝珠小姐在信里说了，她住的银月客栈要二十两银子一晚上，把她们全部卖了也不够一晚上的房钱。 孙妈妈强调，“随便找个便宜的地方住下，最重要的是便宜。” 不然回到京城不好交差。 第二日，孙妈妈一大早就顶着寒风去往银月客栈，去找宝珠小姐。 走进客栈大门，感觉眼前一亮。 孙妈妈在京城也算是很得脸的妈妈了。 京城最好、最贵的客栈她是见识过的。 但全都比这银月客栈差太远了。 银月客栈的窗户很大，窗户纸接近透明。 这就让整个客栈大厅里的光线十分敞亮，不似其它客栈里面一片昏暗。 关键窗户纸不仅接近透明，而且还色彩缤纷。 寒冷的冬天里，到处都是土黄色，颜色本就单调，这般炫丽的色彩让银月客栈成了冬日里最靓的仔。 若你以为银月客栈只是视觉上好看，那你就错了。 银月客栈里面温暖如春，在这样寒冷的季节里，客人一进来就不想再出去了。 只要手里有钱，多少银子也是心甘情愿花的。 也不知这里老板是什么人，真是太有心思了。 竟然还让店小二在客栈大门外当众表演泼水成冰。 那店小二经验十足，手握瓷瓶在身前画了一个圈，洒出的水被扬到空中，变成旋风状的冰晶，然后全都落在地上。 这玩意儿就像炫丽的烟花一般，只在霎那之间绽放，然后很快又归于平静。 孙妈妈在一楼大厅里里等了一会，然后跟着小桔上楼见到了宝珠小姐。 孙妈妈看了一眼正在整理床铺的店小二。 这客栈里竟然有专门照顾女客的女店小二，连京城最贵的客栈里都没有女店小二。 真是贴心啊，而且所有的店小二都穿了统一的服饰，怎么看怎么舒心。 孙妈妈问清楚卖润肤膏铺子的位置后，恭恭敬敬说道：“宝珠小姐，等老奴买好润肤膏后，咱们就起程回京吧？” 林宝珠却道：“我不回去，我在这里待得很舒服。” 孙妈妈是了解林宝珠性子的。 这丫头倔强又任性，她不愿意回京，你就是用十匹马来拉，也是拉不走的。 孙妈妈想着表姑娘王雨嫣是个有主意的，平日最能忽悠住宝珠小姐，便决定去寻表姑娘。 银月茶楼距离银月客栈不远，孙妈妈走出几十米便到了地方。 进去大门后，只见里面黑压压一片全是人。 生意真好啊！ 这茶楼名字也叫银月茶楼，和客栈一样的名字。 可想而知，它们应该是同一个东家。 那东家肯定赚得盆满钵满。 ~ 顾匀和王雨嫣已经好几天没回客栈睡觉了。 只因银月茶楼里，又添了一幅画圣的作品，是一幅骏马图。 人人都为这幅图着魔。 图中骏马气势磅礴，四蹄生风，简直就像是天上的神马一般。 从前不理解什么是龙马精神，看了这幅画便能理解了。 王雨嫣和顾匀因为认识，就拼在了一张桌，花一两银子点一壶茶，就能在银月茶楼里熬上一夜。 茶楼里很暖和，且还会为过夜的客人提供羊毛毯，十分贴心。 当然，你要是肚子饿了，想吃东西，这里是很贵的。 两人从白天熬到夜晚，又从夜晚熬到白天。 第84章 表小姐变乞丐了 跟孙妈妈一起的还有京兆尹府上的刘婆子。 刘婆子不知道卖润肤膏的铺子在哪里，所以特意跟孙妈妈一起去买。 孙妈妈顺路先来了银月茶楼，办点小事。 两人被茶楼里人山人海的景象给震惊了。 都是在京城那种大地方见过世面的人，却还是挺惊讶的。 刘婆子眼睛瞪得滚圆，“我滴老天爷来，老婆子我活了这么大岁数，第一次看到茶楼里有这么多人。” 孙妈妈惊叹，“谁说不是呢，就这银月客栈和银月茶楼，那可是大燕国盛京城都找不到这般上档次的，也不知背后的东家是个什么样的大人物，肯定很了不得。” 孙妈妈想进茶楼，被人拦住了。 “客人，请按规矩排队。” 因为茶楼里容纳不了那么多的人，人太多，超过承限，会死人的。 所以茶楼外面排了很长的队伍，有人出去，位置空出来，才会放外面的人进来。 一个书生站在外面抱怨，“我都排了三天的队了，也没能进去。” “那是因为出来的人太少了，得先出来一个才能进去一个。” 看门人脸上笑容可亲，“我们东家知道你们排队又冷又辛苦，让你们领了号牌去隔壁客栈一楼免费休息，是你们自己不放心，非要在外面挨冻等候。” 孙妈妈上前乞求，“拜托拜托，就让我进去吧，我是进去找人的，很快就出来。” 银月茶楼还挺人性化的，就这般乞求了两句，还真被放进去了。 孙妈妈走进茶楼里四下观望，她打算找表小姐王雨嫣，让表小姐帮忙劝劝宝珠小姐，好让宝珠小姐回京。 在银月茶楼里搜寻了许久，终于看到了表小姐。 表小姐的变化太大了，让她差点没认出来。 怎么形容现在的表小姐呢？ 表小姐现在完全是蓬头垢面，乍一看，还以为是乞丐。 孙妈妈表示很惊讶，这表小姐在京城时，可是特别注重形象的，那是丞相府的掌上明珠啊。 没想到为了两幅画，竟然弄成了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孙妈妈很好奇是什么样的画，竟然能让人如此着魔。 表姑娘为了这画，竟不惜与家里决裂，也要来北月关。 孙妈妈想亲眼看一下，那画到底长啥样，竟能让人疯魔。 她有些老花眼，拼了老命挤到墙边，抬头往上面看去，突然发现这两幅画其中一幅有些眼熟。 上面画的是骏马奔腾图，一共上面画了六匹马，神态各异。 孙妈妈仔细回忆，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画呢？ “哎，我想起来了。” 这张图，孙妈妈去京郊庄子接芊芊小姐的时候见过，跟这张一模一样。 真是不敢相信啊，芊芊小姐那破土屋里面的画，竟如此珍贵吗？ 孙妈妈打算再靠近些，再看清楚些，突然被人推了一把，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 只听一旁的书生说：“这位大娘，你莫离画作太近，更不要用手去摸，这画可是价值连城的。” 另一个书生赶紧附和，“是呀是呀，这画可是宝贝啊，一定要确保画的安全，这幅可是传世之作呢。” 孙妈妈：价值连城？传世之作？ 可这画分明就跟芊芊小姐屋里的一样啊。 当时眼界小，觉得芊芊小姐在乡下长大，竟然学城里读书人在墙上挂幅画，觉得怪好笑。 却没想到，那样一幅画，竟然备受读书人推崇，而且还价值连城。 这般价值连城的东西，芊芊小姐却随意挂在土屋里，任其发霉发黑，简直是没人性啊。 刘婆子此趟北月关之行，主要任务是想帮主家买润肤膏，催促道：“孙妈妈，不是说找表小姐有事吗？快些把事情说完，咱们好去买润肤膏。” 孙妈妈回过神，对哦，怎么把正事给忘记了。 她来茶楼是为了寻表小姐的。 孙妈妈挤到最东头的角落里，跟表小姐打招呼。 “表小姐，表小姐——” 一连喊了8次，才得到王雨嫣的回应。 “孙妈妈，你怎么来了？” “表小姐，我奉夫人之命，接宝珠小姐回京，可宝珠小姐却不愿意回，希望表小姐帮忙劝劝。” 王雨嫣一边临摹画作，一边同孙妈妈说话，她笔下已经画好了一匹马，正在画第二匹。 “孙妈妈，我忙着呢，没功夫去劝谁，她不愿意回去就让她在客栈里住着呗，反正现在外出游玩的女孩子也是不少的。” 光是茶楼大堂里，就坐着5位来自天南地北的才女呢。 不过书生人数可比才女多太多了，书生足有两三百人呢。 女子比起男人数量很少很少，但已经很不容易了，因为未出嫁的姑娘家想出远门真是太不容易了。 王雨嫣饿得肚子咕咕叫，又不想搁下画笔，便拜托道：“孙妈妈，正好我还没吃早饭，帮我去隔壁买碗牛肉面吧。” 孙妈妈：都已经中午了，表小姐竟然还没吃早饭？ 早知道表小姐不愿意帮忙，就不来这里了，这下帮表小姐买牛肉面的钱，得她自己掏腰包呢。 她一个下人，银钱上根本就不宽敞。 孙妈妈赶紧买来一碗牛肉面，逃也似的离开了，很怕表小姐再让她帮忙买东西。 卖润肤膏的地方距离很近，从银月茶楼走过去三十多米便到了。 可惜，跟银月茶楼一样，都是要排队的。 来送银子竟然还要排很长的队，这生意可真赚钱啊！ 铺子里有六个女伙计，全都在招待客人，忙得很。 等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终于轮到了孙妈妈和刘婆子。 刘婆子：“我要买20瓶润肤膏。” 买得十分顺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可轮到孙妈妈却不行了。 孙妈妈：“我要买100瓶润肤膏。” 女掌柜笑容和煦，“不好意思，这位客人，我们铺子里现货不多了，您可以先交一半的订金，建议5天后过来取货。” 孙妈妈本就想在北月关多待几天，这下正好有了借口。 下好订金后，回到住处立刻让人给王氏写信。 写明因为要货量大，要5日后才能取货。 这5天里，她要去见见芊芊姑娘，另外还要再劝劝宝珠小姐，让宝珠小姐一起回京城。 若是带不回宝珠小姐，怕是老爷和夫人那里不好交待。 第85章 轻视 北月城最近太热闹了，前所未有的热闹。 外地的客人多如牛毛。 俗话说得好，人多眼杂，人多了，便会杂乱难以管理。 混入城的宵小也是有的。 京城丞相府也派了人过来，正是王丞相手下办事得利的李奎。 李奎一到北月城，便去了元帅府求见秦川。 秦川对王丞相这个岳父还是尊重的。 毕竟王丞相稳居丞相之位多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当初若是没有王丞相，他现在做不到三军大元帅这样的高位。因为在大燕王朝，你光有能力，没有背景也是不行的。 王丞相对秦川有提携之恩，所以秦川对王丞相的亲信李奎相当客气，亲自给李奎倒了一杯上好的红茶。 “岳父大人身体还好吧？我人虽远在北月城，心里却是一直惦记着岳父大人的，昨日才派了人手前往京城丞相府送年货。” 李奎虽五短身材，却是个极精明的，做事风格也简洁，说话很直接，“放心，相爷一切都好，不过相爷很担心边关这边，担心你制不住那位芊芊姑娘。” 提到林芊芊这个名字，秦川轻蔑一笑，“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我还能怕了她不成？” 秦川从来就没把林芊芊看在眼里，认定林芊芊能快速升职成为林千户，都是冠军侯相助的结果。 女人在秦川眼里都是弱者，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 在他眼里，女人只是男人的陪衬而已，永远不可能是男人的对手。 “回头你跟相爷说，让相爷放心，我已经把那丫头架空了，她没有打仗的机会，不可能再有升官发财的机会。” 人人都说那个林芊芊是气运之子，可现在我折断了她的翅膀，任她再有能耐也是飞不起来的。 当然，若是冠军侯离开北月城，他肯定要给那丫头安排任务的，到时候趁冠军侯不在，神不知、鬼不觉弄死那丫头。 李奎神色很认真：“秦元帅，还请不要轻视芊芊姑娘，她是个很厉害的对手。我这次既然来了北月城，自然是要亲自去盯她几日的，看她在捣鼓些什么事？” 提到林芊芊最近在做什么，秦川眼里的轻蔑之意更深了。 那丫头真是个蠢货，竟然花钱买冰块，买了很多很多。 冰块这种东西在北地一文不值。除非你有本事点石成金，能把冰块变成金子。 “请相爷尽管放心，我一直派人盯着那丫头呢，那丫头买了很多冰块，现在正带人在做冰雕估计是想做冰雕的买卖。她也不想想，这北月城里是谁说了算。” 秦川在北月关可是官职最大的一位，提到北月城里谁说了算的时候，脸上盛气凌人，带着上位者的霸气侧漏。 “到时候不管是当官的，还是经商的，只要我发话，没一个敢花钱买她的东西，她那些冰雕最终只能烂在自己手里，哈哈哈哈。” 李奎从秦府出来，眉头拧成了川字。 他好几次提醒秦川不要轻敌，可秦川太过自大了，明显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这般，李奎便只能在北月城多待些时日，亲自监视林芊芊。 相爷说了，现在最大的隐患就是林芊芊。 这件事是重中之重。 ~ 秦川以为不给林芊芊机会，雪藏林芊芊，对方便无法立功了。 可林芊芊真的是众人口中的气运之子，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中午吃饭时，赵小六过来汇报。 “侯爷，姑娘，京城王丞相的亲信李奎在附近转悠了两圈，被我两句话就给打发走了。” 林芊芊：“恩，你做得很好，下次不要再做了。” 要是她遇到李奎，保证直接揍得李奎找不到东南西北。 赵小六摸了摸头，一副小孩子做错事的样子。 一个时辰后，阿大过来向林芊芊汇报，“姑娘，有几个人在冰雕大观园附近窥探，不知是何目的，这些人昨日也来过。” 林芊芊猜测，王丞相派来的人已经被打发走了，现在又来了一批，肯定不是王丞相的人。 这一拨想窥探她秘密的人估计可能是秦川派来的人，亦或者是北兹国混入城中的奸细。 “那些人有什么特征？” “那些人说话声音很低，但听起来却像是北兹国的语言。” 北兹国语言？那极可能是探子。 如果真是探子就好了，抓住探子可是大功劳。 正愁着找不到机会让姜家人恢复自由身，现在机会就来了。 秦川不给机会，但机会主动送上门了。 “阿大，盯紧他们，先不要打草惊蛇，看他们跟什么人联系，到时候一网打尽。” “是，姑娘。” 夜晚是黑暗的，滋生的罪恶会在夜晚被放大。 北兹国的探子选在了夜晚行动。 ~ 千户府里亮着灯。 林芊芊正在油灯下画冰雕图样，司瑄在一旁帮忙磨墨。 两人配合十分默契。 阿大突然过来，打断了这份默契，“姑娘，发现了那些探子的行踪，他们趁黑摸去了军营粮草所在之处，目标怕是想毁坏粮草，赵小六正带人在那边盯梢。” 林芊芊放下了手中的画笔。 她深知粮草的重要性。 北月城守城将士加上百姓大约二十万人左右，每天的粮食消耗都是巨大的。 整个冬天的粮草都在粮库里放着。 若是粮草被破坏，将会饿死许多人，北月关会不攻自破。 可见北兹国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北兹国奸细一共多少人？” “回姑娘，他们一共二十多人。” 二十多人，动静可不小，那秦川做为三军大元帅竟然都没发现。 也是了，秦川的心思从来都放在搜刮民脂民膏上。 最近来了很多外地人，老百姓终于能赚一点糊口钱了。 秦川却盯上了老百姓的破钱袋，联合北月城知府，巧立了很多苛捐杂税，每日组织大量人手上街“维持秩序”。 说是“维持秩序”，其实就是向小摊小贩们收保护费，外加摊位费，抽成费，饮水费，过路费。 各种匪夷所思的费用，越发猖狂地抢百姓手里的三瓜俩枣，搅得老百姓怨声载道。 第86章 奸细 北兹国二十多个奸细进城，对于林芊芊来说也是件好事。 她来北月关的目的正是为了解救姜家。 可惜秦川一直在上头压制着，不让她帮助姜家。 按每10个人头就能换一个姜家人自由来计算，若能趁此次机会收割二十多个人头，姜家便能有两个人获得自由身。 这件事暂时要保密，还不能让秦川的人发现，不然会不好操作。 林芊芊从墙上取下五石弓，背在身后，又从匣子里取了一只黑布袋。 黑布袋里装的是夜明珠。 为了掩盖夜明珠的光芒，她是特意用了5层厚的特制黑布袋装的。 林芊芊走出屋，消失在夜色里。 北月城夜里是真冷。 寒风刺进了骨髓里。 林芊芊赶到埋伏方位，躲在路过一块大石头后面。 等了一会，北兹国的奸细终于来了。 一队北兹国奸细往粮仓运送烈酒，经过了这里。 他们计划浇上烈酒，把粮仓烧成灰。 赵小六也赶过来汇合了，小声解释说：“林姑娘，这是第二车酒了，共8人押运，押运第一车酒的7人刚到地方，就被侯爷做掉了，酒也被我们的人转移了，后面还会有第三车酒。” 此处离粮仓还有些距离，若是酒距离粮仓太近，会很危险。 浇了烈酒的大火烧起来，是很难扑灭的。 现在就是杀敌的最好时机。 想要准确击杀敌人是需要光亮的。 要用光照亮敌人，这样敌人在明，我在暗，于我方有利。 林芊芊打开随身带的黑布袋，把里面的夜明珠扔到了敌人脚下。 夜明珠一出，顿时，8个敌人全部暴露在我方队友的视线中。 林芊芊下令：“立刻射击。” 8个北兹国奸细全部被射中喉咙身亡，连大声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赵小六：原来还可以这样操作呀。 这回有了光亮，可比击杀前面一车的人准确多了。 先前第一车是摸黑杀的，全凭声音击杀，酒坛也被不小心打碎了两坛。 这回一箭都没落空，酒坛子也没遭秧。 林芊芊直接动手，把酒坛埋到旁边的沟里，用雪掩盖好。 没这些烈酒助燃，粮仓是烧不起来的。 又过了一炷香后，第三车运酒过来的人，被林芊芊和司瑄联手消灭。 所有的北兹国奸细全部消灭，一个活口都没留。 现在轮到善后工作了。 林芊芊请求道：“侯爷，这次的人头能让给我吗？我有大用处。” 毕竟这回司瑄是帮了大忙的，所以功劳司瑄占了一半。 “好。” 林芊芊也不是小气的人，感激司瑄答应得爽快，便给司瑄许诺了回报条件。 “为了报答侯爷的相助，冰雕大观园的算你一股。” 赵小六心想：就那冰雕大观园？感觉那大观园是要赔钱的。不过侯爷就算是赔钱也是心甘情愿、乐此不彼。 果然就听到侯爷柔声回答了一句：“好。” 趁着秦川的手下们还没发现情况，林芊芊安排阿大抹去了所有打斗的痕迹。 阿大和赵小六一起用板车把北兹国人的尸体全都运去了姜家。 相当于是把姜家伪装成了打斗的第一战场。 半夜里，林芊芊把姜家人全喊了起来。 “外祖父，我有很重要的事……” 林芊芊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讲了一遍，把帮姜家人获取自由身的安排也讲了一遍。 姜渊起先是不同意的。 因为姜渊是个很正直的人，不愿意欺世盗名，不愿意做假，不愿意抢别人的功劳。 明明不是他杀的人头。 “这不合适，我姜渊一生光明磊落，不能做这种虚假之事。” 家里女眷全都朝林芊芊摇头，认为不可能说得动姜渊。 林芊芊凭借三尺不烂之舌，劝说道：“外祖父，姜家历代无数先祖战死沙场，为的最终目的都是护佑大燕国的百姓。” “如今秦川却只知道欺压掠夺百姓，边关很多将士都被派到城中，强制收取百姓的保护费等各种费用。前日还有两个摆摊的平民，被当街打死。” 姜渊是个正值且爱护百姓的人，他听到林芊芊讲的这些，气得呼吸急促，一拳头打在木头柱子上。 “可恶，这秦川真是太可恶了。” “外祖父，您知道的，普通百姓没有强大的背景，他们就像是菜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您只有恢复自由身，才能再次上战场建功立业，只有重新走上高位，才能为民做主，为民谋福祉。” 这番声情并茂的话，竟然把姜渊给说服。 姜家人不敢相信，就这么几句就把老爷子给说服了。 姜月瑛悄悄朝林芊芊竖起了大拇指，果然还是表妹厉害，表妹是第一个三言两语就说动祖父的人。 今夜一共二十八个人头，姜家人商量后，打算用来给姜渊和姜月瑛换得自由身。 一系列的银月铺子，林芊芊都是打算挂在姜月瑛头上。 未嫁女不得有私财，如果挂在她自己手上，到时候林家又要来抢。 林家人那德行，真是让人想呕吐。 她林芊芊的钱财，就算是拿来喂狗，也不要送给林家人。 太阳出来后，北月城一切如常。 仿佛北兹国奸细没来过一样。 当司瑄陪着姜渊把奸细的尸体送到军营里，把秦川给惊到了。 北月城里来了奸细，他这个三军大元帅竟然一点都不知情，这是很失职的。 要是被燕帝知道，他这个三军大元帅算是到头了。 司瑄：“这些奸细全都被姜家人杀了，请元帅真实为姜家人上报功劳。” 姜家人杀的？怎么可能？秦川心里明白得很，这些人不可能是姜家人杀的。 按他猜测，应该是冠军侯的人杀的，这年轻人太重感情，爱乌及屋，不仅成日做林芊芊的跟屁虫，现在更是连林芊芊的外祖家也一并照顾到了。 但秦川没有选择的机会，只能装作知情，由他往京城送捷报，上报姜家人的功劳。 但这样一来，相当于要向林芊芊妥协。 虽然奸细不太可能跑去专门针对姜家，但他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只当作奸细确实是姜家人杀的。 相互掩饰，互惠互利。 第87章 老天有眼 北月城处在大燕王朝最北边，冬天寒冷异常，滴水成冰。 往年到了冬季，百姓们鲜少出门，原因一是没活做，二也是因为穷，没有钱买厚棉衣。 但今年的北月城却格外热闹。 很多外地客人的到来，为萧条的北月城添了生机。 这些外地客人吃喝住行，样样都要花钱，这就为北月城的当地百姓们提供了赚钱的机会。 所以虽然冰天雪地，但到处都是摆摊的小商贩，赚钱养家的信念让他们的叫卖声十分宏亮。 突然有人喊道：“快跑啊，官兵又来了。” 说得好像官兵是魔鬼一样恐怖。 柳树街本来有二十几个摆摊的小贩，听说官兵来了，全都推着木头独轮车逃跑。 很快就消失在巷子里。 并不是人人都跑得这般快。 一个左腿残疾的妇人就没能跑远，她怀里抱着孩子，手上推有独轮木车。 车上卖的是鱼，她丈夫一大早从河里网来的，现在她丈夫冻伤了脚，正在家里休息。 由残腿妇人推出来卖几个钱，连独轮木车也是从好心邻居那里借来的。 正因为妇人左腿残疾，行动缓慢所以被官兵给抓住了。 路边的雪还没化，母子两人衣着单薄，瑟瑟发抖。 要多可怜就多可怜。 但凡有人性的人看到，都会为妇人抹上一把同情泪。 可官兵却毫无人性，声音冷硬的说：“交税，人身安全税、货物交易税……总共13种税，要8两银子。” 残腿妇人听到8两银子的天价，“哇”一声就哭了。 老天爷呀，车上的鱼最多能卖百来文钱，还指望着卖完后拿铜板去给家里生病的老人抓药看病。 结果官老爷却要罚8两银子，她们家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赚到这么多钱。 “官爷，行行好，8两银子会要人命的，贫妇就算是摆摊一年也赚不到8两银子。” 女人跪在地上，眼角流出的泪水已经冻成了冻碴，她用发抖的手，朝官兵递出9个铜板。 “官爷，我今日摆摊赚了9文钱，全都给你们，请千万放过我，我给你们磕头了。” 说完便嘭嘭嘭地磕起头来。 瘦弱的小女娃什么都不懂，看母亲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也跟在一旁磕。 官兵毫不心软，一点都没有放过妇人的打算，“你既然不愿意出银子，那我们就把独轮车扣下。” 残腿妇人吓得面色煞白，这车是好心邻居那里借来的，若是被官兵扣走，没法向邻居交待。 而且车上的鱼关系着全家人的生计，家里长辈得了风寒，已经病入膏肓，指望着这卖鱼的钱抓药救治。 妇人不愿意独轮车被官兵扣走，哭得哭天抢地。 可她被两个官兵按住了，根本无法反抗。 四周的百姓义愤填膺，却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都是升斗小民，都是案板上的鱼肉，哪里敢反抗手拿大刀的官兵！ 老天爷啊！有没有人能救救他们这些升斗小民啊！ 老天爷好像听到了众人的祈祷。 “住手，欺负妇人孩子算什么本事！” 宏亮的女声响起，声音犹如天籁。 百姓们看到一个骑马的姑娘，如天神般降临。 那姑娘头发简单披于身后，但气场却很强大，从来没见过这般英武的女子。 “放开妇人和那个孩子。” 出声的人正是林芊芊，实在看不惯，这些人不去对抗侵略的北兹国，反而在这里欺压百姓。 残腿妇人抬起头，看向林芊芊。 林芊芊手里没有任何武器，但官兵们可都带有大刀的。 残腿妇人很感激为她发声的林芊芊，但是吧，很担心林芊芊可能会被连累。 “姑娘，姑娘，你快走，别管我，这些官兵没人性的。” 听说昨日有官兵抢了年轻女人去军营呢，不知昨日的姑娘受到了怎样的凌辱。 红豆上前把残腿妇人和孩子扶了起来，“别怕，我家小姐能救你的。” 妇人感觉扶住她的那双小手格外温暖，给了她力量。 官兵没把林芊芊瞧在眼里，女人在他们眼中都是弱者。 “这位姑娘，我劝你莫要多管闲事。” 若不是见林芊芊穿着气质都不简单，不是普通的女子，早就掳去军营了。 这些个普通人如蝼蚁一般，就算是弄到军营玩死了，也没人为蝼蚁出头。 就像昨日掳去军营的姑娘，连今天的太阳都没见到人就死了。 “闲杂人等，赶紧走开。我们是官府的，正在执行任务。” 林芊芊亮出证明身份的牌子，“巧了，我也是官府的。” 红豆：“我家姑娘是新上任的千户大人。” 百姓们很惊讶，原来这女子竟然也是当官的。 真第一次听说有女子当官。 也是第一次有当官的体恤百姓疾苦，不容易啊。 从来都是官官相护，未见过当官的体恤百姓疾苦。 耍横的官兵不敢相信，眼前娇滴滴的女孩子竟然是个千户。 他们仔细辩认了牌子，确认是千户无疑。 一般来说，能当上千户那可不简单，要收割无数人头，踏着无数尸骸才能拥有的地位。 但女人都是弱者，明显不可能有那样的实力，这女子莫不是利用美色得到的？ 有了这般想法，心里对林芊芊更加鄙夷了。 “哟，还是个千户呢，是靠陪男人睡觉得来的吧？” 林芊芊喜欢有仇当场报，敢骂她，就得承担骂她的后果。 她甩出手中的皮鞭，鞭子从地上裹起一块干粪，直接就送进了说话的官兵嘴里。 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搏得了百姓们的喝彩。 “好——” 红豆双手叉腰，眼睛瞪得滚圆，指着吃屎的官兵说：“你嘴真臭，应该很喜欢吃屎吧，那就好好品位口中这味道。” 残腿妇人绝望的脸上，又有了希望。 她抹掉眼泪，把冻得发抖的女儿搂进怀里，“小燕儿莫怕，老天爷派了女侠来帮咱们呢。” 女人怀里的小燕儿声音稚嫩：“娘，女侠是天上派下来的仙女吗？” 列腿妇人点头，“对，是老天爷派来拯救咱们的仙女。” 红豆解下身上的绛色披风，裹在女人身上。 “放心，有我家小姐在，谁也别想抢走独轮车，谁也别想欺压普通百姓。” 第88章 练手 官兵们听残腿妇人把林芊芊比喻成仙女，全都哈哈大笑。 他们一共十几个人，直接把林芊芊给围住了。 “原来你就是那个女千户，告诉你，打仗可不是过家家。” “就是就是，文弱的女儿家跑来当什么千户，真是笑死人了。” 其中一个官兵抽出寒光闪闪的大刀，“来来来，千户大人，咱们来过几招。” 边上的百姓们吓坏了，个个都为林芊芊捏一把汗。 虽然千户看起来会点武功，鞭子使得很不错，但奈不住官兵人数众多，有十几个呢。 都说双手难敌四拳，千户这边人单势薄，让人担忧啊。 林芊芊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我跟你们讲理，你们却偏要跟我动手。 既然道理讲不通，那便过招吧。 林芊芊手里的鞭子一挥，裹挟着地上的雪花，像灵活的细蛇一般游走。 挥刀官兵就被鞭子卷起，像风筝一样摇起来，掉落到五米外的地方，发出“嘭”一声巨响。 原本包围在林芊芊四周的官兵们吓得退开了几步。 本以为林芊芊是个娇弱大小姐，没想到这姑娘还真有几分本事。 百姓们提起的心，终于放下了。 还好还好，本来担心这姑娘会吃亏。 没想到这姑娘一手鞭子如此厉害。 那摔倒在地的官兵爬起来，重新捡起大刀，呼叫其它官兵：“我一个人虽然不是她的对手，但咱们有十几个人，肯定能打败她。” “对，没错，咱们一起上，肯定能打败她。” 百姓们内心很矛盾，想帮林芊芊，但又害怕遭到官府的报复，就特别矛盾。 残腿妇人紧紧抓住红豆的手，“快，让千户大人快逃，千万莫为我这样的蝼蚁赔上性命，不值得。” “我家小姐觉得值得。”红豆把残腿妇人和孩子带远了一些，免得被刀箭波及。 十几个官兵依仗人多，重新把林芊芊几人给围了起来。 “千户小娘子，你既然喜欢舞刀弄枪，我们就赔你玩玩。” “千户小娘子，等下你可别大声求饶啊！” 林芊芊：求你个鬼，要求也是你们求。 平时打仗很少用鞭子，这次正好有机会熟悉一下鞭法。 “阿大，你去红豆身边，我一人足以对付这这十几人。” 又见司瑄也来了，阻拦道：“侯爷，这些人全是我的，不许插手哦。” 林芊芊用鞭子卷了其中一个官兵的大刀，提着大刀站在大白马上面。 只见她足尖轻点，纵身一跃便出了包围圈。 十几个官兵只觉得头上凉飕飕的，抬手一摸，全部人的发顶都被削平了。 卧槽，这刀若是削在他们脖子上，后果不堪设想。 看来这女千户是真有实力的。 “千户大人，饶命，今日的事都怪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我们错了，我们以后再也不敢欺压百姓了，千户大人饶命啊。” 林芊芊：我跟你们讲道理的时候，你们跟我耍流氓，我跟你们动武力，你们却又求着我讲道理，可惜晚了。 “饶了你们，不可能。” 官兵们看到林芊芊罗刹一样可怕的脸，吓得纷纷抱头逃蹿。 北月关的百姓们便看到了奇怪的景象。 以往只能看到官兵打人，可今天他们竟然看到有人胆敢追逐官兵，把官兵打得嗷嗷叫。 “咱们大燕国唯一的女千户，当真是厉害。” “有千户大人在此，是北月关百姓之幸也。” 从来当官都不为民作主，这可是第一位为民作主的官员。 让身处在黑暗中的百姓们看到了星星之火，看到了希望。 孙妈妈也在人群中，一脸得意地炫耀说：“那位女千户是我家主子。” 这话引来了很多百姓，把孙妈妈围在中间，问东问西。 孙妈妈满脸的自豪，比在宴会上炫耀九瓶润肤膏的王氏还要得意。 “我家主子很厉害的，当初京城有个飞天白狐，专门祸害未出嫁的姑娘家，京城里所有的大官小官都没本事抓住那恶贼，可我家主子一箭就射穿了那恶贼的双腿，一箭双雕，看起来就跟烤串似的。” “要知道那飞天白狐可是有大本事的人，能飞天遁地的，竟也被我家主子整得服服帖帖。” “还有关西山一带的土匪，横行关西一带数年，连朝廷都拿他们没办法，结果我家主子一人就把几百个土匪给连锅端了……” 林芊芊表示：孙妈妈这番话很夸张啊。 经孙妈妈这一番讲解，很多北月关的百姓都得知了林芊芊的光荣事迹。 急不可奈想向外地人炫耀北月城这唯一的女官。 孙妈妈眼见林芊芊要走，赶紧追了上去。 “芊芊小姐，我是孙妈妈。” “芊芊小姐，自从老奴去京郊庄子接您回京，老奴这颗心、还有身体就全都属于姑娘了，姑娘有事尽管吩咐我去做。” 芊芊小姐可是大燕王朝第一位女官，跟在芊芊小姐身边做事多风光啊。 说不定日后能像吴婆子一样咸鱼翻身。 两天前孙妈妈去买100瓶润肤膏，林芊芊就已经掌握了孙妈妈的行踪。 “好，我知道了，铺子里有专门送给伙计用的润肤膏，你到时候可以去领几瓶自己用。” 发给伙计的是刚开始做废掉的润肤膏，虽然不适合出售，但效果也是相当不错的，就用来给伙计们发福利了。 孙妈妈开心坏了，既然芊芊小姐给她发润肤膏，那吴婆子送的那瓶便可以用来卖了，可以卖好几百两呢。 果然是跟着芊芊小姐有肉吃啊。 吴婆子给的那瓶润肤膏按目前的行情，在京城里至少能卖四百两银子。 用那钱，希望找个机会从林府赎身，以后就专心跟随伺候芊芊小姐了。 “多谢芊芊小姐，老奴真是太开心了。” 跑到红豆身边，往红豆手里塞了一双鞋。 孙妈妈从包袱里拿出一双蓝色布鞋，跑到红豆跟前献殷勤，“红豆姑娘，这是我亲手纳的千层底，东西粗劣，不敢送给芊芊小姐用，这是送给你的。” 红豆想起初见孙妈妈的时候，孙妈妈很瞧不上京郊庄子长大的主子。 但是孙妈妈现在却是服服帖帖的，把主子当成了神明一般。 第89章 自己摔的 红豆奉命把残腿妇人送回家，发现妇人家里确实很困难。 冰冻三尺的天气，妇人家里木窗户毁了半扇，风呼呼地吹进屋里。 而且这家人睡的是石头床，冬天得多冷啊，怪不得家里老人得了风寒。 她想给妇人家里买床，却被妇人严辞拒绝。 可见对方是个自尊心强的人。 妇人姓杨，红豆便唤妇人杨嫂。 “杨嫂，我给你介绍个活计。” 没办法，总不看着这家人饿死冻死，红豆思考片刻后，给杨嫂安排了一份活计。 “杨嫂，你到银月客栈里帮忙做些杂活，工钱是一两银子一个月。” 北月城普通用工的工价是三百文左右，而红豆说的工钱是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直接就是北月城工价的三倍，这样的工价怎么可能招不到人？只会让人挤破头。 杨嫂不敢相信，这样的好事能落到她头上。 四肢健全的人都找不到活干，何况是她这样残疾的，去了很多地方，人家都是对她一脸嫌弃。 而且那银月茶楼听说福利特别好，经常给伙计们发福利，发些布料、红糖、米面之类的，全都是必须品。 杨嫂没办法相信，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她低下头，把残疾的腿缩到身后，又拘束地扯了一下皱巴巴的衣服，怯懦地问：“红豆姑娘，他们茶楼真的会用我这样的残疾人吗？可莫要让你家千户为难。” “不为难的，杨嫂，你放心去上工，这个主我家千户大人还是能做的。” 红豆又拿出6两银子递给杨嫂，“这是6两银子，相当于是提前给你支的半年工钱，拿着它买两张床，再给家中老人抓药看病。” 杨嫂脸上红得都快成番茄脸了，能帮她找到那么好的活计已经谢天谢地了，竟然还提前预支半年的工钱。 正常茶楼肯定不会如此的，这绝对是看千户大人的面子。 但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为了一大家人能活下去，只能厚着脸皮收下银子。 “红豆姑娘，这是千户大人借给我的吧，等我拿了工钱一定会还的，到时候连本带利还给千户大人。” 床上呻吟的老太太连鞋子都没有，听红豆说拿钱给她看病抓药，赤着脚跪到了地上，给红豆磕头。 “谢谢千户大人的救命之恩。” 红豆忙伸手把老人扶起来，“老人家快回床上去，若是我家小姐在，肯定不会让你下跪的。我家小姐做事不求回报，只求无愧于心。” ~ 欺负杨嫂的那十几个官兵被林芊芊打得鼻青脸肿，连滚带爬回了军营里。 军营里正在训练的士兵成千上万，看到这十几人被剃光了头顶，而且脸上都挂了彩，忍不住嘲笑出声。 “哈哈，快看，他们十几个全都变成了秃子。” “孟大栓，你们还挨了打呀，是谁胆敢打你们啊！” 孟大栓十几人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当众说是被女人打的，不然更是没脸。 “我们不是，我们脸上是自己摔的。”孟大栓摸了一把凉飕飕的头顶，笑着说道：“头发也是自己剃的，这发型挺酷的。” 其他从笑得更大声了。 谁相信啊，十几个人同时摔伤脸，这怎么可能？ 一看就知道是欲盖弥彰。 孟大栓不想再跟众人多说，多说多错。 他打听到，正好秦川也在军营里，于是一伙人悄悄告状告到秦川面前。 “大元帅，那个女千户太狠了，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人。” “大元帅，她打的可是您的脸面啊。” 秦川：“你们没说谎？当真她一个人就把你们全都削成了这样？” 孟大川心里又羞又恼，却不敢对大元帅隐瞒实情。 “回大元帅，确实是林千户把我们打成这样的，十几个兄弟都可以做证，我们绝对没有说谎。” 秦川很诧异，一直以为林千户靠着冠军侯才一路升迁，官至千户。 没想到人家自己也是有本事的。 不过应该也不会很厉害，只是这些爷们看了美女不忍下手，所以才被林千户给削了。 “行了，这事我已经知道了，你们且先忍着，现在还不是对付林千户的好时机。” 秦川清醒地知道，现在只能忍。 北兹国奸细的事刚刚过去，他同冠军侯私下约定好，互不揭发。 毕竟他作为三军大元帅，没能及时发现敌人奸细这件事，是很失职的事情。 若是现在找林千户的麻烦，说不定林千户一怒之下把他给揭发了。 提起林芊芊，秦川是真是特别恼火。 本以为林芊芊一直在他的监视之下，完全在他掌握之中，现在看来是他太自信了。 这林千户真是个烫手山芋。 他都费尽心思限制林千户了，没想到还是让林千户找到机会为姜家人获得了两个自由身。 现在连他搂钱的事也要管了，是同情北月城百姓吧，所以才跟收杂税的官兵起了冲突。 女人家果然是同情心重，办不成大事。 秦川面色严肃地叮嘱说：“记住，你们以后不要随便招惹林千户。” 十几个官兵傻眼了。 他们这回是白白挨打了呀。 大元帅不仅不为他们作主，反而责怪他们招惹了林千户。 秦川你可是三军大元帅呀，竟然会怕一个小女子。 但三军大元帅的话却不能不听。 “是，大元帅，我们全都记住了，以后不会再给您招惹麻烦。” 等孟大栓离开后，秦川抬手按摩太阳穴。 这个林千户真的很让他头痛。 只能先忍着，不小忍则乱大谋。 等冠军侯离开北月城后，就是对林千户动手的最佳时机。 弄死一个千户，对于秦川这个三军大元帅来说，不是难事。 孟大栓十几人一出办公务的屋子，就被人围住了。 “哥们已经打听清楚了，你们是被女人给揍了。” “你们竟然被女人给揍了，十几个大男人干不过一个弱女子，真是丢咱们男人的脸上。” 男人最重视面子，孟大栓十几人被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特别难堪。 “哥几个不是打不过女人，只是不好意思这么多人围殴一个女人，到时候被人看不起，所以才让着那女人的。” 第90章 落魄的秦二公子 孟大栓十几人被剃了头顶，这份耻辱不可能随意就忘记 秦川压着不让报仇，孟大栓便决定暗地里给林芊芊使绊子。 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总能找到机会黑她一次。 ~ 林芊芊最近经常骑马在街上溜跶。 以至于官兵们的暴行收敛了许多。 毕竟北月城的老大秦川都说了，让官兵先避其锋芒。 原本一天至少能遇到官兵10次，收各种苛捐杂税，现在一天最多一次，甚至可能一次都遇不到。 “快看，林千户来了。” “多亏林千户遏制了那些可恶的官兵，让我们能顺顺利利做生意。” “林千户是我们的大恩人呐。” 老百姓可开心了，终于不用被官兵逼得活不下去了。 众人心里都明白，是林千户的功劳。 林千户在百姓们心目中，是北月城的守护神。 所以林芊芊骑马到哪里，都有人热情地打招呼，有人送上新鲜鸡蛋，有人送上干果。 北月关前所未有的繁荣。 外地客人来了吃住都要钱。 趁着外地客人多，百姓们纷纷做起小买卖，赚些糊口小钱财。 往年冬天总会冻死饿死一大部分人，今年大伙都赚到了一点小钱，不至于饿死冻死，凄苦的生活终于有了点盼头。 所有人心里都充满感激。 感激林芊芊，也感激一系列的银月铺子。 银月铺子吸引来这么多的外地客人，让大伙都能赚到小钱钱。 “还要多亏了银月铺子的东家，听说林千户也有参股的。” “听说银月茶楼里面有画圣的佳作，吸引来很多外地的贵客。” “还有卖润肤膏的铺子，也引了很多京城贵客过来，那些丫鬟婆子都扎堆往润肤膏的铺子里钻。” “听说那些都是姜家的产业，姜家是林千户的外祖家，林千户全都有参股的。” 眼见着京城来的那批买润肤膏的人，差不多都要走了。 那可是好大一群人啊，那些大户人家派来的婆子家丁每户都有十多个人呢。 老百姓们好希望林千户能把那些人留下来。 一大早，北月城南城门处非常拥挤，全是要出城回京的丫鬟婆子们。 孙妈妈也在其中，单是小小的林府就来了十一人，可想而知，其它高门派来的人肯定更多。 红豆拿了一张红色告示贴在城门内。 “冰雕大观园从今日开始免费开放三天，欢迎大家免费参观。” 冰雕大观园？这名字一听就很吸引人。 京城来的婆子们大都是大户人家的下人，眼界本就高，又喜欢凑热闹。 于是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孙妈妈老早听说了，芊芊小姐在捣鼓什么冰雕，一直都想看上一眼，可那边围得严严实实，根本没机会。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孙妈妈赶紧鼓动同行的京城大户嬷嬷们：“咱们大老远来了北月城，不看一眼冰雕大观园有些可惜了。” 众人觉得有道理，于是和孙妈妈一起调头，往冰雕大观园的方向去了。 南城门处本来排了很多人要出城，听到消息后，哗啦啦全都调头回去了。 结果到了地方一看，发现队伍排得太长了。 普通人都有从众心理，觉得排队的人越多，便越稀罕。 孙妈妈：“看看，你们看看，排了这么长的队伍，这说明啥，说明这里招人稀罕呀。“ 京兆尹府的刘婆子好奇得很，勾着头往大门内看，却什么也看不到，心里痒痒的，恨不得能长一双翅膀飞进去。 ~ 与此同时，秦二公子被家里断了供。 秦川和夫人觉得老二花钱太吓人，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花了十多万两银子，干脆直接把老二的银钱给停了。 导致秦二公子连在银月茶楼消费的能力都没了。 为了能继续观赏银月茶楼的里五马图，他决定找点赚钱的营生。 然后就看到茶楼外面贴的招工信息。 招擅长绘画者，入冰雕大观园为客人作画，每幅画售价一两银子，可以提半两银子当作报酬，而且银钱是日结。 这么好的活！这么好的待遇，必须干呀。 秦二公子在茶楼里顺利通过了招工考试。 姜月瑛给秦二公子发了一张简制的工牌，“恭喜秦二公子通过考试，拿着这张工牌无需排除即可进入冰雕大观园。” 秦二公子走到冰雕大观园外面，发现人山人海，客人越多，钱越容易赚。 只要手速快，肯定能赚到很多银子，等晚上冰雕大观园闭了园，他便能收到钱了。 虽然队伍排得特别长，但秦二公子作为大观园招来的专业画师，根本不需要排队，可以直接进入。 他一脚踏进去后，看到园子里的冰雕，直接就愣在了原处。 喜欢作画的人，对一切美的东西都特别感兴趣，恨不得把世间所有美景都用画笔描绘出来。 “呜呼美哉！” 秦二公子被入眼的第一座冰雕给震惊了。 立在他面前的是一只五彩的凤凰。 这凤凰足有两人高，羽冠精美，甚至能看清凤凰身上的每一根彩色翎羽。 这座冰雕整体看起来神秘又高贵，一眼看上去，绝对的百鸟之王，傲视群兽。 第一天开业，十分繁忙，姜月瑛主动请缨，在大观园里任解说，“你们看这只凤凰，白天它看起来晶莹剔透，绚丽多彩，到了晚上，点上灯，会有不一样的神秘美丽。” 秦二公子就那样站在凤凰前面，愣神了一整天。 直到晚上灯亮了，他还在发愣，站在凤凰冰雕前面都快成望夫石了。 晚上，正如姜月瑛讲解的那般，冰雕里面点上灯，也别是一番美景。 她这一整天，发现秦二公子立在同一处位置，动也不曾动一下，比冰雕更像是冰雕。 姜月瑛觉得作为东家要有点威严，不然人人都像秦二公子占着位子不做事，可就麻烦了。 “秦二公子，请你过来做工是为客人作画赚钱的，你来了一天，就你傻愣了一整天，啥也没干。” 真没见过比秦二公子更痴狂的人儿了。 以前秦二公子待在银月茶楼，那是白天晚上都不带挪地方的，对茶楼里那两幅画真是痴迷到了骨髓里。 第91章 起个早 秦二顶着寒风在冰雕凤凰前面站了一整日，都快站成雕像了。 经姜月瑛提醒，他才终于回过神来。 “哦，还请东家莫怪，我细致观察也是为了更好地完成东家交待的活计，绘画之前需要先仔细观察，我今日观察好了，明日便能画出更好的画作。” 姜月瑛一听，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啊。 别看这秦二公子平日看起来呆头呆脑的，一天到晚头发都不梳，跟鸡窝头一般，衣服也是皱巴巴的，完全没有形象可言，但没想到说话还挺有条理。 若是仔细看，其实长得也很清秀。 “行，你今天好好琢磨，明天可一定要开始干活了，不要站在这里发呆。” “是，东家放心。” 秦二公子认真思考后，觉得必须给客人采用写实的画法作画。 茶楼里有一幅画冰雕的图，画得特别好，每一道折射的光芒都画得清清楚楚，如梦如幻。 秦二感觉还需要再去茶楼里学习一下，明天来大观园就可以上手画了。 但苦于手上没有银子，因为茶楼最低消费是一两银子。 秦二公子这几日典当了头上的玉簪用作开销，可惜典当来的银票被人偷走了。 不过，茶楼的东家正在眼前，应该不难进茶楼吧？ “东家，你能借我一两银子吗？” 姜月瑛：啥？挥金如土的秦二公子竟然找我借钱？没听错吧？ “你当真要借钱？” “是，当真要借，明天得了提成的银子就能还给你。” 冰雕大观园没开张之前，姜月瑛每日都会到茶楼里管理账册，对秦二公子算是熟悉，不怕秦二公子不还钱。 “好吧，但是明天你一定要多画几张画，把这一两银子赚回来还给我。” “一言为定。” ~ 一般人都有从众心理，队伍排得越长，越觉得稀罕。 孙妈妈等人排队，从白天排到黑夜，又排到闭园，愣是没排上。 可却没一个抱怨的，全都很稀罕的样子。 这么多人排队来看，说明大观园里面的风景肯定特别好看。 有了这样的想法，众人不但没气馁，反而兴致更高了。 京兆尹府的刘婆子笑着说道：“老姐妹们，真可惜啊，今天竟然没排上，咱们明天一定要更早过来。到时候看了新鲜物件，我也好回京说给老夫人听，让老夫人也跟着乐呵乐呵。” 孙妈妈也说：“对，咱们明天早点过来，应该能排上。老婆子我活了四十多年，还没看过冰雕，回京之前必须看上一回。” 孙妈妈已经从红豆那里得知，这冰雕大观园是芊芊小姐监工的，那肯定不会差呀。 一群丫鬟婆子家丁兴冲冲回了实惠客栈，可把客栈老板给高兴坏了。 今天客人走了一大半，没想到又全都回来了。 这一晚上又能赚不少钱了。 为了第二天起早去排队，孙妈妈等人全都早早睡下了。 凌晨时分，外面一片漆黑，孙妈妈还在睡梦中就被刘婆子给叫醒了。 “老姐姐，快点起来，咱们早点去排队，今天一定要进冰雕大观园。” 孙妈妈本来有点起床气，听到冰雕大观园立刻就来了精神。 起床后三两下就捣鼓好了。 “老姐姐，咱们抓紧出发吧。” 外面天黑得很，一行人打着好些灯笼裹了厚衣服，便出发了。 客栈老板看着一群人的背影，看着摇曳的灯笼，心里感慨万千。 往年这个时候，北月城白天都见不到几个人。 可今年，漆黑的夜晚，就有无数人打着灯笼出门了。 北月城，突然就成了一座繁华的城市。 这变化是十分感人的，土生土长的老板不禁流出了眼泪。 现在北月城百姓都知道，林千户搞了个冰雕大观园，这些客人半夜打灯出门，为的正是去冰雕大观园里玩乐。 所以，林千户为北月城的繁华贡献巨多。 刘婆子等人都是大户人家里有脸面的婆子，身边都跟着伺候的人。 她们到达大观园外面的时候，却发现并不是最早过来的，已经有几百人等在外面了。 刘婆子：“我以为咱们已经很早了，没想到还有比咱们更早的。” 早饭没吃没关系，旁边就有很多卖早点的小摊，馄饨、汤圆、面条、油饼、胡辣汤样样都有。 这回没白白早起，到了正午时分，终于轮到孙妈妈一行三十多人进园。 免费的东西，不看白不看。 孙妈妈跟在拥挤的人群后面，进入冰雕大观园，被里面炫丽的冰雕给惊住了。 一群婆子丫鬟全都不停地揉眼睛，以为眼花了。 不敢相信世上竟然有这般好看的冰雕。 感觉自己仿佛来到了仙界一般。 这些？这些冰雕真是太好看了，很多都是彩色的，炫彩水晶一般，人间怎么可能有这样美的奇景！ 孙妈妈感叹：“老婆子我活了这几十年，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冰雕。每一件都像是活的一样，在太阳下熠熠生辉，老姐姐，咱们没白来啊。” 刘婆子也在惊叹：“京城有一只琉璃朱雀，只有一尺高，听说价值连城呢，平日有专门的官兵看守，不让咱们普通百姓靠近，我只远远看过几回，根本不敢靠得太近。这下好了，这冰雕可比琉璃朱雀好看太多，咱不稀罕那琉璃朱雀了。” 这些冰雕个头全都有两米多高，比起京城那尊价值连城的琉璃朱雀更大气，也更加绚丽。 一群人感觉眼睛完全不够使，恨不得能多长几双眼睛。 这下回京后，可有话题了。 那些没出来的丫鬟婆子们，铁定要嫉妒她们了。 刘婆子喜滋滋地挽住孙妈妈的手臂：“老姐姐，你快看，那匹冰雕大马竟然会走路。” 那冰雕的透明大马正在四处走动，马蹄踏踏踏踩在雪地上，瞧着十分有灵气。 很多人跟在冰雕大马后面啧啧稀奇。 “这就是传说中的木牛流马吗？” “应该不是吧，听说木牛流马是用木头做的，这匹马可是用冰雕出来的。” “这马能不能骑？” “应该能吧，不过骑在上面肯定很冷，因为这大马是冰做的。” 孙妈妈：我知道芊芊小姐厉害，但没想到芊芊小姐竟然厉害到这种地步，竟然能做出这种会奔走的大马。 第92章 惊世之作 姜月瑛陪着祖父姜渊一起逛冰雕大观园，穿梭在人流之中。 “祖父，整个园子都是在表妹指导下完成的，表妹真是有才。” 姜渊脸上露出笑意，没有什么比晚辈成材更让长辈欢喜的。 这冰雕大观园里的每一件作品，都足以让世人惊叹。 “祖父，银月茶楼之所以能让读书人趋之若鹜，也是因为表妹找来了画圣的两张佳作，引得读书人废寝忘食，听闻画圣的佳作千金难求，表妹当真是有本事。” 姜月瑛清秀的脸庞，在提起表妹的时候，满满都是自豪感。 姜渊：月瑛丫头这几年总是神情愁苦，自从芊芊丫头来到北月城后，月瑛丫头终于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祖父，银月客栈也是按表妹画的图装饰的，价格很贵，听说比京城好的客栈还贵，却特别受欢迎，客人住进去后，都舍不得离开了。” 姜月瑛想起了润肤膏，那效果真是好，治好了姜家一众女眷皲裂的脸，和生冻疮的手。 “祖父，还有表妹让人制作的润肤膏，卖几百两银子一小罐，那小罐子还没有拳头大，却让京城的贵妇们争相购买，丫鬟婆子派了一大堆过来，不然北月城哪里有这样热闹。” 姜家被发配到北月城已有十多年，姜渊早就在心里把北月城当成了第二故乡。 亲眼看到北月城变得繁荣，看到北月城百姓能吃饱饭，心里是极为安慰的。 姜渊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好，芊芊丫头做得很好，月瑛，你这个表妹不简单，以后你多跟在芊芊身边学习。” “孙女谨遵祖父教诲。” 姜月瑛看向走动的冰雕大马，心里对表妹芊芊佩服更是达到了极致。 这东西没做出来之前，表妹提了设想，还画了结构图，当时没一个人相信能做出会走的冰雕大马。 当时很多老师傅都指责表妹胡闹，结果这会走的冰马真的做了出来。 成为冰雕大观园的灵魂展品。 这冰雕大观园简直太美了，人间仙境一般，只可惜祖母、母亲他们还没获得自由身，不能过来一起游玩。 姜月瑛决定花钱让秦二公子帮忙画上一幅冰雕图，拿回家里给祖母她们观赏。 从前她以为要当一辈子的犯人，可现在表妹来了，为她和祖父恢复了自由身。 未来，她会付出加倍的努力，和表妹一起帮助姜家所有人都获取自由身，生活会越来越有盼头。 “祖父，祖父，”喊了两声，姜渊都没有回应。 姜月瑛转过身，发现祖父正在观赏冰雕大马，已是看得入了神。 大声喊了一声祖父，才把祖父给喊醒。 “祖父，这个会走动的冰雕大马也是表妹画了结构图，让工匠们制作的。冰雕老师傅们最初看到图纸时觉得全无可能，对表妹各种嘲讽。可是按表妹提供的图做出来，竟然真的能走。那些个冰雕工匠们全都被收服了，佩服得五体投地，现在已经把表妹奉成神明了。” 姜渊很吃惊，没想到这个外孙女还有这样的本事。 行走的冰雕大马，说它是神作也丝毫不算夸张。 想来，收养外孙女的那对养父母肯定不简单。 此时，工匠老师傅们也全都化身游客，走在园中，看着自己亲手雕刻的冰雕，脸上全是自豪。 这些冰雕全是按林千户的图雕出来的。 说实话，他们从来没想过，这辈子能雕刻出这样宏伟壮观、令人震撼的作品。 是林千户让他们实现了人生的价值。 活已经全部干完了，他们却舍不得离开这冰雕大观园，舍不得自己亲生雕刻的完美作品。 作为爱好这一行业的热血工匠们来说，能做出这样的杰作，这辈子算是值得了。 尤其是那冰雕的行走大马，当时真不敢相信能做出来，就算是做出来，也以为撑不过一天冰块就磨损坏了。 可林千户却想到了小妙招，找来了一种树上分泌出来的粘胶，做成了软垫片隔在冰马的关节之间，减少了磨损。 对于这些工匠来说，林千户不仅是他们的衣食父母，还是千里马遇到了伯乐，是林芊芊将他们喜爱的冰雕行业发展到了极致。 从前，他们只小打小闹帮权贵富人们雕刻些小作品而已，完全不成气候。 如今才知道，冰雕一下子就成了令世人惊叹的大雅之作。 王师傅对众人道：“以前做这活根本不能养家糊口，可现在已经有邺城大户高价请我去京城了。” 牛师傅也说：“也有人邀请我去邺城做冰雕呢，林千户是个好人，她让我们可以随便做冰雕，不用避讳，还送了我很多图纸，只有这行走的冰马不能做，不过既然林千户让做，我一个人也是做不出来的。” 张师傅说：“这冰雕大观园吸引了无数人过来游玩，让北月城呈现前所未有的繁荣景象，有林千户在此，是北月城的福气。” 林芊芊听说外祖父来了，于是找了过来。 “外祖父，表姐，这冰雕大观园不错吧？” 姜渊摸着发白的胡子说：“很好。” 只可惜亲生女儿玉荷至今下落不明，不然看到芊芊丫头如此有本事，玉荷一定十分欣慰。 老人的一双眼睛十分清明，整个人很瘦弱，头发已经白了，脸上全是岁月留下的沟壑。 看起来比同龄人显老，是因为在北月城受了很多苦，这里风大又寒冷，一般人在这里待久了，皮肤都会显老。 林芊芊觉得很可惜，只有表姐和外祖父获得了自由身，其它姜家人却无法来到冰雕大观园里游玩。 “外祖父，表姐，如果姜家不曾为我亲生母亲出头，就不会被坏人陷害，就不会被发配到北月城，吃了那么多年的苦，以后我会让所有姜家人都获得自由身。” 姜月瑛反过来安慰说：“表妹心里不要有负担，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母亲的错，你刚刚也说了，姜家是被坏人陷害才获罪的，所以真正该怪罪的是那些陷害姜家的坏人，咱们不要拿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 姜渊听着这对表姐妹之间的谈话，满意地点点头。 孩子们都很懂事，这是长辈们最期盼的。 第93章 一丘之貉 冰雕大观园过了三天的免费期后，终于开始收费了。 排队的人数比免费时少了一半左右，但依然还是很拥挤。 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消息已经传到附近的城池，邺城那些地方的富户豪绅们已经闻风而来了。 门票收费不算太贵，外地客人收20文钱，本地百姓有优惠，只需要10文钱。 这些收费客户，才是真正有消费实力的人，很多人进入大观园后，都找画工帮忙画像，用来证明他们曾经到此一游。 一两银子一张画像，把画师们给忙坏了，不过这些画师很多都是从银月茶楼里招来的。 赚了银子，还是会去银月茶楼里消费掉。 不管过程有多曲折，最终还是都被林芊芊给赚走了。 现在大观园除了普通通道之外，还有贵宾通道，收费是5两银子一个人。 换算一下，5两银子等于5000文钱，相当于本地普通百姓门票的500倍。 但是却特别受富人欢迎，因为走贵宾通道不需要排队，不需要跟富人眼里贫贱的穷人挤在一处。 前面免费的三天人山人海，富人们排不上，也不屑与穷人一起排队。 现在终于到了他们的高光时刻，能用钱换来面子的时刻。 秦夫人便是这一类人。 一早就有秦川的下属夫人向她炫耀，说北月城的冰雕大观园无如何如何气派，仿若人间仙境一般，人人都以去过冰雕大观园为荣。 昨日免费的时候，秦夫人便悄悄派人来打探过，说人太多，排不上队。 现在听说开始收门票了，秦夫人想着人应该不像免费时那么多，于是同知县夫人赵氏一起过来了。 结果到大门外一看，人还是太多了。 赵氏挤在人堆里，发现前后左右拥挤得很，全是贱民，特别嫌弃。 她一直用帕子捂住鼻子，嫌普通百姓脏臭。 也嫌弃冰雕大观园的伙计们没眼色，不知道照顾权贵。 如果是北月城其它地方，根本不敢慢待她这个知府夫人。 但其实吧，大冬天的，又是能出得起20文一张门票的人，身上基本都干干净净的，根本不是她嫌恶的那般脏臭。 赵氏派了手下的婆子向看大门的伙计打探情况，顺便表明一下身份，好让冰雕大观园重视一下。 婆子回来报说：“夫人，大概要一个时辰才能轮上。” 赵氏脸色不太好看，“你没跟他们亮明身份吗？” 婆子低下头，小声解释：“说了的，他们说王子与庶民同等待遇，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也是一样的，除非是——” 婆子想说走贵宾通道，但话还没说完，就被秦夫人的叫喊声给打断了。 “老二。”秦夫人眼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那是她的二儿子。 二儿子根本就不排队，直接就被守卫放了进去。 秦夫人大声呼喊：“老二，你来这里做什么？” 喊了好几遍，秦二才回过头，发现是自己的亲娘。 “娘，你怎么也来了？” 秦夫人答非所问：“老二，为什么你不需要排队？” “我在这大观园里做事啊，所以能自由出入，娘，那边有贵宾通道，只需要5两银子一个人，你快去吧。” 秦夫人听说有不用排队的贵宾通道，赶紧拉着一脸嫌弃的知府夫人过去了。 “行了行了，赵央花，快别捂鼻子了，这里可没有你嫌弃的贱民。” 5两银子对于秦夫人来说不值一提。 但走贵宾通道的优越感，让秦夫人很是舒坦。 走贵宾通道不仅不需要排队，还免费赠送画像一幅。 秦夫人不仅没有为门票贵而生气，反而觉得这冰雕大观园很看得起她们，为她提供了便利。 她掰着手指算了一下。 二儿子每天都可以免费从贵宾通道出入，相当于是每天省了5两银子，这一个月30天算下来，相当于是赚了150两银子。 这工钱，别说是北月城了，就算是大燕王朝的盛京城，也没有这么高的工价。 可见儿子这次终于聪明了一回。 进到大观园里面后，秦夫人的眼睛根本不够用。 到处绚丽的色彩，恍花了人的眼睛。 秦夫人用手摸了摸嫩滑的脸庞，不禁感叹：幸亏最近用了银月铺子的润肤膏，肌肤变得娇艳许多，才不至于被这绚彩的园子给衬得黯然失色。 她转过头，好心给赵氏提了个建议：“赵央花，你这皮肤已经长皱纹了，我给你推荐一款能让人变年轻的润肤膏，在距离这不远的银月铺子里就能买到。” 若是关系不好，秦夫人才不会告诉对方这能让人年轻的秘密。 赵氏被秦夫人说有皱纹，心里很不痛快。 但碍于秦川的地位和权势，又不好回怼，只能咽下这份憋屈。 赵氏心里不舒服，不敢挑衅秦夫人，便挑起了冰雕大观园的刺。 虽然很震惊于冰雕大观园的奇景，但更震惊于大观园的财源滚滚。 5两银子一人的贵宾通道，客人一直就没断过。 可以说，这冰雕大观园绝对是北月城最赚钱的生意。 赵氏决定回去后，把这一消息告诉她的丈夫，北月城的知府大人。 冰雕大观园敢轻视、慢待她这个知府夫人，就必须付出代价。 王丞相的亲信李奎最近一直在跟踪林芊芊，他从冰雕大观园里了来后，直接去了元帅府中，找秦川兴师问罪。 “秦大人，你先前说一切尽在你的掌握之中，可那林千户竟然搞起了冰雕大观园，日入斗金。” 不能让她再继续下去了。 再继续下去，肯定赚得盆满钵满。 那不是丞相大人乐意见到的。 “啊，哦，”秦川有点心虚，林千户现在的情况，他已经知晓了。 先前知道林千户买冰、雕冰，还以为林千户傻，以为林千户要把冰雕卖给富人，结果却是用来办冰雕大观园的。 二十文钱一个人，还排长队，绝对日进斗金啊。 “李奎兄弟说的是冰雕大观园吧，放心，我有办法把那大观园收归官府所有。” 秦川盘踞北月城多年，这北月城里不管是房子、女人，还是其它物件，就没有他弄不到手的。 李奎明显很着急：“秦大人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我先跟徐知府商量一下，看如何动手更完美。” 那徐知府也是个贪心的，两人是一丘之貉，冰雕大观园如今是块大肥肉，估计早就被徐知府给盯上了。 第94章 徐知府 知府夫人赵氏回府后，心里急火火的，想要把消息告诉徐知府。 可徐知府却在爱妾那边。 赵氏让人请了好几回，说有很重要的事，这般才请来了徐知府。 徐知府一脸不耐烦，“说吧，发生了什么大事，把我叫过来。” “老爷，您大概还不知道吧，那个女千户搞了个冰雕大观园，火得不得了，里面到处晶莹剔透，如梦如幻。” 徐知府不以为意。 “女人家就喜欢搞些好看的小玩意儿，没什么大不了的。” 徐知府不耐烦，转身打算回小妾的屋子，却被赵氏扯住了衣袖。 “不是啊，老爷，你小瞧她了，那冰雕大观园里有一匹会行走的冰马，就如传说中的木牛流马一般，引得许多人闭园后还舍不得离开。” 还把大观园免费给她作的画拿了出来，好证明她说的话全是真的。 徐知府扫了一眼彩色的画作，大为吃惊，脸上终于变得严肃起来。 北月城造出了类似木牛流马的东西，他这个知府竟然毫不知情。 “老爷，关键是她那园子日进斗金，5两银子一张贵宾票，一张接一张地卖出去。” 徐知府听了这话，心里很不爽。 这整个北月城的钱，都是他的，别人想赚可没那么容易。 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尤其是这边关，天高皇帝远，徐知府贪得特别胆大，特别放心。 联合三军大元帅一起，把百姓刮了一层又一层。 本来嫌弃百姓刮无可刮，结果最近百姓们似乎又有了点余钱。 这正是他最想要看到的。 快过年了，最近官差们正在加倍搜刮百姓，好过个肥年。 却没想到还有漏网的大肥鱼。 “好，北月城里出了只待宰的大肥鱼，这是好事啊。” 过年杀头大肥鱼，预示着年年有余。 今年过年，过的将是个无比肥美的大肥年啊。 赵氏：“妾身今日已经打听清楚了，那冰雕大观园是那女千户搞出来的，老爷你出手的时候注意点，可别折在她手里，毕竟她也是个当官的。” 徐知府“哼”了一声。 那丫头不过是个千户而已，大燕王朝等级森严，官大一级能压死人。 弄死一个千户，对于他来说，不要太容易。 事不宜迟，必须早点把财路抢到自己手里。 明日就派探子去冰雕大观园里打探。 做这种事情他早就熟门熟路了，若是里面有卖吃食，就弄个毒死人的事件陷害一下，让东家和伙计集体蹲大狱。 若是不卖吃食，便想其它的碰瓷招数。 最终的目的就是把大观园收为己有。 第二天，肥头大耳的刀疤脸刘蝉被徐知府委派去了冰雕大观园。 刘蝉在大观园里转来转去，发现里面并没有吃食售卖。 那就只能搞碰瓷了。 刘蝉看来看去，感觉冰雕大观园里的伙计，其中最木讷的是一个画工。 那画工鸡窝头，熊猫眼，眼神呆呆的，一看就是个好欺负的。 刘蝉决定目标就是鸡窝头了，算这小子倒霉。 ~ 孙妈妈和刘婆子等人，已经来冰雕大观园里第四回了。 在冰雕大观园里走来走去，新鲜的得很，眼睛根本不够看。 跟红楼梦里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 刘婆子感叹：“弄得咱们好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似的，咱们可是京城来的啊，别太掉身份啊。” 孙妈妈想的却是：这些冰雕太好看了，若是能作画一张，带回京城，便能让没来过北月城的老姐妹们长长见识。 说实话，整个大燕王朝，冬日里是万物凋零，没有任何看头。 所以才显出这冰雕大观园的珍贵和美丽。 孙妈妈发现，大观园里真的能花钱找人作画，人家现场帮你画，只不过太贵了，一两银子一幅画。 消费不起啊。 孙妈妈在一尊漂亮的凤凰冰雕前面看到了秦二公子，是正在作画的秦二公子。 林家与秦家是表亲，秦夫人与林夫人是亲姐妹。 所以孙妈妈是认得秦二公子的，同时也知道秦二公子是个画痴。 此刻秦二公子手里拿着画笔，正站在画板前面作画，眼窝子青黑，一看就知道昨晚肯定没睡觉。 “表公子，我是林府夫人身边的孙妈妈，以前在京城丞相府见过的，你怎么在这里？” “表公子，我是林府的孙妈妈——” 孙妈妈大声喊了好几声，也没能把全神贯注作画的秦二公子拉回现实。 不过秦二的小厮阿水倒是回应了。 “哦，原来是孙妈妈呀，我家二公子在这里做工赚钱，帮别人作画。” “做工赚钱？”孙妈妈很疑惑，赚钱？秦家那么富有，二公子竟然还需要赚钱？ 阿水解释说：“二公子最近狂花了十多万两银子，被老爷夫人暂时赶出了家门。” 原来如此啊，听起来怪可怜的。 孙妈妈早就得知了现场作画的价格，心里舍不得花费一两银子，但又觉得二公子可怜，便决定花钱让二公子画一幅。 “那老奴支持一下二公子，二公子你帮我画一张呗。” 孙妈妈银子还没递出去，便有一个柔弱老太太撞到秦二公子身上。 只瞬间功夫，老太太便倒在地上，翻了白眼。 可把孙妈妈给吓坏了，这？这老太太是死了吗？ 人群中有人大喊：“撞死人了，大观园里面的伙计撞死人了。” 一群人围过来看热闹，挤得水泄不通。 秦二单纯得要死，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被吓得脸色发白，跌坐在雪地上，作画的颜料酒落，把地上的白雪染成了鲜艳的彩色。 很快就有一群人挤到老太太身边大哭。 “奶奶，你不要死啊。” “娘啊，你死得冤啊！” “婆婆，我们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年轻女人直接上手去抓秦二的脸，孙妈妈吓了一跳，下意识上前去挡，却被阿大抢了先。 身材魁梧的阿大，站立如松，隔在老太家人和秦二之间，护住了秦二。 芊芊姑娘说了，必须保护好园子里的每一个伙计，不让他们受到别人的欺负。 “现在还不确定发生了何事，不能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人。” 第95章 没死 倒在地上的老太，看起来面色灰白，胸口没有任何起伏，似乎已经归西了。 老太儿子名叫李铁柱。 李铁柱很激动，朝阿大胸前挥了一拳，结果阿大动都没动一下，反而是李铁柱被后挫力整得跌倒在地。 躲在人群中操控这一切的刘蝉很吃惊。 这大观园里的护卫还挺厉害，大冬天只穿了件薄衣，而且被李铁柱这样的壮汉打一拳依旧稳站如山，明显是个高手。 不好对付啊。 秦二的小厮阿水，怕主子吃亏，于是拜托孙妈妈暂时帮忙照顾秦二，他则跑去军营搬救兵去了。 但军营里，孟大栓等人听说来人报的是大观园的事，便刻意阻拦，把阿水给拖住，只说大元帅有事不在军营里。 孟大栓特意打听过林芊芊的事，知道冰雕大观园是林芊芊一手打造的。 所以冰雕大观园出事对于他们来说是好事，巴不得冰雕大观园被人毁掉。 所以才骗阿水说秦大元帅不在军营里。 阿水没办法，只能回府找秦夫人。 秦夫人虽然恼怒二儿子最近花销太多，但毕竟是亲生儿子，听说二儿子出了事，大冷的天急出了一身汗。 她一边派人去军营里通知秦川，一边亲自在府里点了二十个侍卫，前往冰雕大观园。 只希望能来得及护住二儿子，不让二儿子受到伤害。 林芊芊这边，已经察觉到有人在捣乱，悄悄叮嘱赵小六，“赵小六，你去把混在人群中挑唆事端的人给找出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胆敢在大观园里捣乱。” “是，林姑娘放心，我一定把那些作乱的人给揪出来痛打一顿。” 老太的儿子李铁柱闹得厉害，非要让秦二立刻就给他个说法。 若不是有阿大在前面拦着，李铁柱都能把秦二给撕了。 他怒瞪着呆愣的秦二，说出了狠话：“你这二呆子，我不仅要你赔钱，还要让你给我娘赔命。” 孙妈妈和刘妈妈全都站出来作证。 “老奴亲眼看到，是这老太太主动撞向秦二公子的。” “我也能证明，是老太太撞的二公子，不是二公子撞的老太太。” 李铁柱拍着大腿喊冤：“老天爷啊，你可要为我们小老百姓作主啊，这些人相互都是认识的，他们这是串通起来维护自己人。” 林芊芊发现秦二坐在雪地上瑟瑟发抖，应该既是吓的，也是冻的。 若是再多坐雪地上一会，肯定会冻坏的。 这秦二是大观园里的伙计，便归她罩着。 林芊芊伸手掐住秦二的手，这处穴位可以让惊厥中的秦二回神。 “秦二公子莫要担心，我绝不会让手下的任何一个伙计被人冤枉。” 这话说得铁板钉钉，让胆小又单纯的秦二安心了许多，身体不再发抖。 秦二如受惊的小孩子，紧紧拉住林芊芊的手，仿佛拦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红豆，你扶秦二去暖房里休息。” “是，姑娘。” 老太的家人却不同意秦二公子离开，手拉手拦在秦二前面。 “撞死了人还想逃走！没那般容易。” 人群中跟着几个起哄的人，“就是就是，没那么容易。” 这般一起哄，便让赵小六把人给揪了出来，带去小屋里审讯去了，一共抓了3人，其中就有刘蝉。 老太儿子李铁柱可凶了，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把匕首，指向秦二，“撞死了我娘，想逃避责任，门都没有。” 李铁柱指望着用匕首来虚张声势，结果片刻间就发现手里落了空，匕首已经到了眼前的小姑娘手里。 都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 这夺匕首的速度，真是绝了，也让李铁柱生出了一丝恐惧。 若是这小姑娘的目的不仅是夺匕首，而想用匕首杀了他，那么现在他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 林芊芊：“你娘还没死，我可以救活她。” 这句话如同炸雷一般，把李铁柱给擂焦了。 没死？怎么可能没死？ 李铁柱在心里疯狂呐喊。 刘蝉给了他家10两银子买老太太的命，若是老太太没死，那10两银子铁定会被收回去。 反正老太命不久矣，用那残命给子孙后代挣上一笔巨款，算是积福了。 谁知道眼前这小姑娘竟然说老太太还没死。 红豆用力掰扯，才把秦二从林芊芊身边拉开。 趁老太家人愣神的功夫，把秦二扶去暖房，给秦二倒了一杯红茶暖手。 “秦二公子放心，我家姑娘不会让任何人冤枉自己人的。” 冰雕大观园里设有专门的暖房，里面放置有小榻，供客人休息使用。 客人觉得冷了，觉得不舒服了，都可以去那里喝杯热茶，躺着休息一下。 ~ 李铁柱不乐意了，“你说没死就没死呀！凭什么？” 老太依旧躺在雪地里，一动不动，头发散乱，面色灰白如同僵尸。 大观园里的游客中也有几个郎中，他们纷纷上前以手试探老太太的鼻息，又给老太太把脉。 把完脉之后纷纷摇头。 “救不回的。” “已经死透了的。” 李铁柱得到这么多郎中的肯定，总算是放心了些，看来10两银子还在。 林芊芊：“我说的话真不真，很快便能见分晓。” 她取出银针，往老太太头上施了9根银针。 没一会老太太便睁开了眼，愣了片刻后，朝李铁柱的方向喊了一声“儿呀——”然后便是老泪纵横。 卧槽。 先前几个为老太诊脉的郎中，全都一脸不可思议。 没想到一个小姑娘竟然能把老太给救活，没想到一个小姑娘竟然有一手施针绝技！ 围观的百姓们震惊了。 这姑娘特么厉害了，竟然能让人起死回生。 老太儿子吓坏了。 这姑娘什么鬼，竟然能从阎王手里把人给抢回来！ 太可怕了。 先前几个郎中全都表明说老太太已经凉凉了，是不会有假的。 可现在救了回来，他那10两银子就泡汤了。 心里只怪林芊芊多管闲事。 现在老太太好生生活着，便没办法再讹诈这冰雕大观园了，也没办法再讹诈那个画画的二傻子了。 李铁柱一脸嫌弃地望向老太太，心说你怎么还不死，你为什么不死透？ 第96章 恩人 死人竟然活了，这可是天方夜谭啊。 但却真实发生在身边。 郎中们作为亲眼见证者，十分激动，眼神狂热地把李铁柱的娘围了起来。 一个个轮流上前把脉。 稀奇，真稀奇，先前把脉的时候明明是死脉，可现在却是健康脉象。 “老太太，你至少还能活10年。” “这位小姑娘医术当真是高明。” 没想到小姑娘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高超的医术，能从阎王手里抢到人。 “小姑娘，请问您师从何人？” 林芊芊：“这个问题请恕我暂时不能公开回答。” 孙妈妈一脸的与有荣焉：“什么小姑娘，你们应该称呼千户大人才对。” 郎中们出于对医术高超者的仰望和尊重，纷纷给林芊芊行礼。 有人开心也有人烦恼。 李铁柱媳妇一脸沮丧，三天前给老太看病的郎中说老太太活不了几日了。 她当时听了特别开心，以为家里能少一张嘴浪费粮食了。 可这小姑娘随意施了几针后，竟然延长了老不死的10年寿命。 这老不死的多活10年会浪费多少粮食啊，还会害她这个做儿媳的累死。 老不死的现在活了，所以刘蝉答应的10两银子飞了。 而且这冰雕大观园的贵宾票可是5两银子一人啊，若是老不死的真咽了气，怎么也能从这大观园讹诈几百两银子。 李铁柱媳妇感觉几百两银子从眼前飞走了，真是亏大了。 秦夫人匆忙赶到冰雕大观园的时候，事情已经解决了。 几个闹事的人，全都抓了起来，包括李铁柱一家。 林芊芊没有让赵小六把人移交到知府手上，而是直接把人交给了秦夫人，让秦夫人把人带走。 “秦夫人，这些人经过赵小六的严刑拷打，已经确定是知府派来陷害秦二公子的，若是把人扭送官府，相当于是把人给还给知府。” 秦夫人气坏了，没想到徐知府竟然敢设计陷害她的亲生儿子。 从今天开始，她与徐知府势不两立。 秦夫人当场就派了一个婆子去给知府夫人赵氏送信断交。 红豆：“秦夫人请跟我来，我领你去看二公子。” 红豆把秦夫人领去了暖房，身后跟着一大群人，孙妈妈等人全都跟在后面。 当秦夫人看到儿子完好无缺的那一刻，直接就哭成了泪人。 “老二，跟娘回家，娘错了，不该把你从家里赶出来，你喜欢花钱，娘把嫁妆换成银子让你花。” 说完立刻从身边丫鬟手里接过厚厚一叠银票，硬塞到秦二手里。 秦二不仅没要，还反过来塞给秦夫人一锭银子。 “娘，我最近有些忙，没时间回家，而且我现在已经能自己赚钱了，这银子留给你买胭脂水粉。” 秦夫人第一次从儿子手里拿到钱，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林芊芊知道，秦二作的画在游客中很受欢迎。 这么好的员工，若是走了未免可惜。 她当场向秦夫人保证说：“秦夫人放心，在我园子里做事的伙计，我保他们一根头发丝都不会少。” 孙妈妈赶紧跟秦夫人问了好，然后把今天发生的惊险故事一五一十、全都讲了出来。 以孙妈妈的口才，讲得那真是惊心动魄、凶险万分。 秦夫人回到家后，把秦川给狠狠骂了一顿。 儿子出了事，秦川却久等不到，反而是林千户救了儿子。 秦夫人想起来就特别气愤。 若真等着亲爹去救，现在尸体都凉了。 这不称职的爹，有跟没有都一样。 “姓秦的，你把徐知府当好兄弟，那徐知府却想杀你儿子，让你绝后。” 秦川觉得媳妇逻辑有问题：“咱们两个儿子呢，死了一个不至于绝后。” 这理讲得半点不错，但十分不中听。 秦夫人气得把屋里茶杯茶壶，全都砸向了秦川。 上好的青花瓷器，没能砸中秦川，全都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姓秦的，你不配当爹，你给我滚出屋子。” 秦川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媳妇发飚。 这女人多年来一直都很柔顺，突然就跟疯了一般。 果然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他摸了摸鼻子，走出屋，决定等媳妇冷静下来再说，毕竟日后还要依仗媳妇的娘家。 屋子里只剩下秦夫人一人，伏在桌边痛哭一场后，秦夫人找出亲爹王丞相的来信，把信撕得粉碎。 信中要求她帮忙对付林千户，可林千户是儿子的救命恩人呀。 她做不到对救命恩人下手。 今日发生在儿子身上的事，她已经听孙妈妈仔细讲述过。 过程十分凶险，那老太太的家人匕首都拿出来了，差点就把她二儿子给宰了。 多亏林千户，老二才捡回一条命。 ~ 冰雕大观园里发生了这样一出意外，不仅没影响生意，反而游客更多了。 林芊芊决定抽出些时间，指导一下聘请的这些画工。 她发现请的这些画工画技很不错，唯一的缺点是画得太慢，不能适应游客的需求。 在大观园里作画，主打一个快，因为游客们都赶时间。 大观园里的冰雕很多，游客若是在一个冰雕这里浪费半天时间，那一整天下来也观赏不了几尊冰雕。 但同时，又要保证画作的质量。 林芊芊路过秦二身边，想着秦二受了惊吓，怪可怜的，便用心多指导了几句。 说实话，林芊芊发现秦二于绘画上面极有天分，只不过他的身份不讨喜，是秦川的儿子。 不过秦二本人是单纯良善的，不然她也懒得提携。 “秦二公子，写实画法最重要的是光感，明暗面一定要分得清清楚楚。” 林芊芊接过秦二公子的画笔，随意画了几笔作示范。 她画的是水滴，随意几笔下去就画成了。 把水滴画得晶莹剔透，立体感十足，连上面折射的光点都画清楚了。 秦二公子感觉茅塞顿开。 终于知道怎样才能把冰雕画得更加真实了。 前些天在茶楼里一直临摹写实的那幅画，却没有很大的进步。 现在得了林芊芊的指点，豁然开朗。 “林千户，我想拜你为师。” 虽然这话说得很冲动，却是他的真实想法。 听说有好些郎中也抢着要拜林千户为师呢。 第97章 共同话题 “林千户，我想拜你为师。” 林芊芊可不打算收徒，在北月城的每一天都很忙，根本没时间。 不过秦二这种人，太过单纯脆弱，经不起挫折。 看在秦二现在是冰雕大观园里最受欢迎的画师，为大观园赚了不少钱的份上，决定不说狠话打击这小子。 林芊芊便哄着秦二说道：“这件事日后再议，到时候看你表现。做我的徒弟可不能太差了，你若是在画技上进步神速，便收你为徒。” 看着秦二的鸡窝头，好想伸出手揉一下。 像秦二这种，才是真正热爱绘画的人。 为了画，半点不修边幅，而且是连命都可以不要的那种。 当时老太儿子拿着匕首指向他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护住怀里的画。 “秦二公子，你继续努力，将来一定可以成为万古流芳的大画师。” 秦二：“师傅放心，我一定会加倍努力的。” 林芊芊看了一眼秦二的熊猫眼，这家伙平时都已经白天黑夜连轴转了，加倍努力难不成是要一个人掰成两个用。 这么有天份的一个年轻人，希望不要熬夜太多把命给熬没了。 “秦二，绘画讲究专注凝神，所以首先你要改掉熬夜的习惯。” “是，师傅。” 小厮阿水在心里吐槽：二公子哦，奴才提了多少次让您不要熬夜，您可从来没应承过，就连老爷和夫人也是劝了多次的，您只当作听不见，现在却把林千户的话当成了圣旨。 中午，秦二同姜月瑛面对面坐着吃完饭，休息时间便聊起了关于林芊芊的话题。 姜月瑛对这个表妹十分佩服，同时也很好奇，总忍不住想要接近这个表妹。 而秦二对林芊芊的画技十分推崇，恨不得早日拜师，日日跟在林芊芊身边学习。 所以他同姜月瑛聊天后发现二人很有共同话题，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聊起林芊芊，二人恨不得从白天聊到黑夜，再从黑夜聊到白天，总也聊不够。 暖房里其它吃饭的伙计们也是开心得很。 “听说没，很多人打听咱们的待遇，想要进大观园当伙计呢。” “阿大兄说人已经招满了。” “咱们这批人当真是运气好。” 他们中很大一部分是林芊芊从人牙子手上买来的。 当时林芊芊从赵小六那里得来的消息，说是人牙子手里有一部分人，一直卖不出去，差不多等死的那种，便全都买下了。 这些伙计的卖身契掌握在林芊芊手上，基本生杀大权也在林芊芊手里。 但林芊芊从来没打骂过他们。 昨日有人碰瓷要打秦二的时候，林芊芊却强硬说出：绝不会让大观园里的伙计受到任何伤害的话，为他们撑腰。 这话让他们所有人都很感动，他们这样烂的命，竟然也有人愿意以命相护。 这是人生中第一次遇上。 相信也是今生的唯一一次。 伙计们坐在一起比惨。 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上一个主家让我白天黑夜不停地干活，结果我干活摔断了右腿，他们就把我给卖了，像我这样残缺的身体，以为不会再有主家看得上，只有等死的份，却没想到林千户一眼就定下了我。”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长得太丑，在人牙子手里10年都没卖出去，人牙子急了，说是再卖不出去，就把我打残扔去街上当叫花子赚钱。” “你们俩那还算好了，就算是打残起码命还在，我则是差一点点就没了命。我是被主家冤枉偷了家里的东西，然后被打个半死卖掉的，当时奄奄一息，以为要死了，没想到林千户却买下我，给我看病吃药，把我救了回来。” 说起治病这事，伙计们聊得更加热情高涨。 东家是个能让人起死回生的神医，这是多么让人自豪的事情。 “能把死人救活，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是啊，当时咱们北月城有名的叶郎中都给死者把过脉了，说是已对死透了，可林千户竟然把那老太给救活了，真是稀奇。” “所以城中百姓都在传，说林千户是天上的医神转世。” “能帮转世的医神做事，是咱们的福气。” 现在整个北月城的百姓都羡慕他们呢，说他们是北月城最幸福的伙计。 不仅包吃包住，工钱还是市价的三倍。 冰雕大观园对伙计们吃饭的地方和游客休息的地方在同一处，只不过中间就简易屏风隔住了。 有游客闻着饭菜很香，探出头看了一眼，发现伙计们的饭食非常好。 一共十几样菜，放在瓦罐子里，然后瓦罐子放在热水中保温，瞧着热气腾腾的。 这十几样菜有荤有素，可以随便取用。 另外还有馒头、包子、点心，和三样粥食，看起来十分丰盛。 对于北月城的百姓来说，能吃饱已经是极限，至于这样丰盛的午餐是想都不敢想的！ 而且这些伙计还有饭后水果吃，每人面前都放着一只桔子。 冬天水果老贵了，一只桔子售价要几十文呢，寻常百姓根本舍不得吃，只有很富有的家庭才吃得起桔子。 游客很羡慕，从屏风上方探出头问伙计：“你们在这里干活，吃饭要不要钱？” 伙计很自豪：“免费的，这是林千户让人准备的免费餐，专门供伙计食用。” 游客惊叹：“这免费餐食里竟然还有大虾和羊排，京城里当官的大老爷吃的未必有你们好。” 伙计脸上更加自豪了：“那当然，我们不仅包吃，还包住，睡的是热炕呢。” 游客：“你们这里还招不招人？我也想进来当伙计，吃得好住得好，还能免费看冰雕。” 游客：“最重要的是你们东家是医仙转世，到时候我或者家人生了病，以你们东家的那般护崽的风格，一定会救治的。” 伙计们从这话里感受到了威胁，阿大总管说过，人已经足够了，只有伙计们被开除才会有空缺。 这么好的饭碗可不要被人抢了。 所以做事的时候，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千万别出差错。 伙计提醒同伴：“大伙赶紧起来，该干活了，不要误了正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