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春光早》 第1章 野蛮穿越 “你个小贱人,赔钱货,丧良心的东西,吃我的喝我的,最后到是我的不是了? 老婆子我好心让你去享福,你到口口声声嚷嚷着我把你往火坑里推?” 余欢欢才睁眼,便看见一个凶神恶煞的老妪手拿着拇指粗的细棍子朝着她身上打来。 她吊梢眼上挑,脸上的褶子几乎能把苍蝇夹死,如今正是唾沫横飞的拿着棍子朝她身上打来。 余欢欢反应不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下意识的双手抱着头避开老妪的棍子,才发现自己头上竟是一头的鲜血。 什么情况? 她愣愣的看了看周遭围着她指指点点的人,这些个人,一个个的面黄肌瘦,穿着破破烂烂的短衫。 这是……古人穿的衣服? 谁搞的恶作剧? 愣神之际,身上已经结结实实的挨了老妪几棍子,疼得她差点就原地蹦了起来。 “握草,打上瘾了啊?你个老东西。” 余欢欢自地上爬了起来,一把将那凶神恶煞的老妪推倒在地。 她拍了拍手便要走人,却突然发现自己原本一双白嫩的手,不知何时就变成这营养不良的干瘪黑瘦的模样了? 这时,一旁看戏的妇人打扮的女子,看起来斯斯文文,却是惊慌失措的慌忙上前去扶那老妪。 而她也在一片嘈杂声中头脑发晕,接着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涌入了自己的脑海之中。 握草,穿越了! 好不容易考上大学的余欢欢在去兼职的路上被飞驰而来的大奔驰撞死,实在不甘心的她灵魂竟然穿越到了乔家二房乔云儿的身上。 乔家二房有三个闺女一个儿子。 大女儿乔绿儿,嫁给了隔壁村的周家跛子。 二女儿乔灵儿,今年十四岁到了议亲的年纪,乔老太却迟迟不肯打听人家,总想着再像绿儿一样卖个好价钱。 三女儿乔云儿,今年十三岁,长的最出挑,却是个自小性子有些泼辣的,不过乔老太尚能降得住。 小儿子乔耀辉,小名墨儿,今年才八岁。 因为二房接连生了三个闺女,时常遭乔老太大骂二房断子绝孙,在乔家可谓没有半点地位。 今日之事,说来是有个由头的。 乔家长房的长孙乔耀宗到了说亲的年纪,看上了镇上开杂货铺子的张家的姑娘,人家彩礼开口就要十两,外加金耳环和银手镯各一对。 各色家具,还要几配缎面的料子,这前前后后加起来少了三十两银子根本办不下来。 好家伙,寻常农户家娶个媳妇不出十两银子就能办下来,他这竟是要花三十两,天仙都能娶回家了。 乔老太起初是不同意的,原因还是家中也实在拿不出钱来,再者乔老太也觉得花那么多钱娶个中看不中用的媳妇回来不划算。 奈何大房的人说了那姑娘是个能写会算的,将来乔耀宗要是考了秀才那样的姑娘才配得上。 而且张家嫁妆给的也丰厚,一来二去,竟是磨得乔家两老点了头。 可是,没钱这个问题到底没有解决。 于是,乔家大房乔家望便把主意打到了二房的头上来。 在这三河镇上,谁人不知镇上连家员外是个老色坯,年纪比乔云儿她爹还大,竟是在乔家望领着在街上看了一眼乔云儿,竟想以五十两银子把乔云儿买回去做小。 这日,二房的乔家成夫妇和三房的乔家志夫妇以及乔老爷子均被乔老太指使着出去干活了,只剩几个小孩子留在了家里。 原本乔云儿也是要跟着出去割猪草的,却不曾想今日却破天荒的被乔老太留了下来。 待其他人都走后,乔老太难得对她露出笑脸,还拿了套缎面的大红衣裳让她换上。 当时乔云儿便心存疑虑,只是答应了一声并没有敢碰那衣裳。 直到外面吵闹起来,乔老太再度来崔,她出屋去看,便见院子外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一抬大红的花轿。 这时候,乔老太才把要把她嫁给镇上连员外的事告诉她。 乔云儿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自是说什么也不愿意嫁给个肥头大耳比她爹年纪还大的老色坯。 当即便在与乔老太的拉扯中撞了头,才会有余欢欢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 “我说云丫头,老太太说的没错,能嫁去连家那个福窝,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也就是老太太疼你,才会把这天大的享福机会留给你,你可别不知好歹才是。” 说话的,是乔家望的妻子王氏,也是乔家的长媳,娘家是镇上走街串巷的货郎,没有什么正经的营生。 但是她却是自姑娘时期就把自己当成个千金小姐,所以嫁来乔家后,几乎没有下过地,只是在家做做饭而已。 乔云儿听了她这话,当即便横了她一眼: “这样天大的福气,大伯母怎么不让秀儿姐姐去享?她年纪比我还大呢,这会子出嫁正合适呢。” 乔秀儿是大房的闺女,今年正好十五岁,也是和她娘一样,向来是个娇生惯养的。 在家基本不做家务,也不和兄弟姐妹们一起下地割猪草什么的,成天在家只知道绣花念几句酸诗。 但是乔老太爷和乔老太太却是宠着她,由着她去。直言要好好培养乔秀儿,以后好高嫁。 当然,作为长孙的乔耀宗自然也是千宠万宠的送到镇上去读书,一大家子就供着他一个,而他书没有好好读,却是与一群狐朋狗友混到了一起,看上了镇上开杂货铺子张家的姑娘。 寻常,乔家二房的人总是畏畏缩缩,不敢吱声的,王氏想不到,今日这乔云儿竟是敢顶她的嘴了。 她心中恼怒面上不显,贱丫头片子,竟还敢把主意打到她秀儿的头上来。 她扯了扯嘴角,耐着性子道:“你个丫头怎么能这么说话,你秀儿姐如今正在与县城陈家说亲,哪里还能在去享那个福去,眼下咱们乔家就属你最适合了。” 乔云儿闻言,瞅着她冷笑:“那连云外比我爹年纪还大,我看大伯母这些年养的可比我嫩多了。 我觉得大伯母半老徐娘风韵犹存的模样,倒是比我适合得多。 要不还是大伯母去嫁吧,为儿子娶妻卖身,总比买别人家的姑娘给自己儿子娶妻要好听得多。” “你个小贱蹄子。” 乔老太听着乔云儿话越说越难听,当即抬手就要朝她脸上打来,吓得跟在她身旁的小豆丁墨儿哇哇大哭起来。 乔云儿只是拉着墨儿往后退了两步便成功躲开了乔老太的手。 “反了天了,反了天了,你个赔钱货,骚蹄子还敢躲,今天这花轿你是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就是死,你也给我死在连家的院子里去。 老大,耀宗,愣着干什么,去找根绳子来,给我把她绑上花轿去。” 真她娘的野蛮! 乔云儿瞅了一眼躲在乔老太身后的王氏抿嘴轻笑,倒是个惯会躲在人后的。 墨儿拉着乔云儿哇哇直哭,她拍了拍他的手小声道: “快去喊爹娘回来。” 没有一个撑腰的人,她这小妾就是再怎么不愿意做也由不得她了。 墨儿听了乔云儿的话,撒手就朝着院外跑去,这会子所有人目光都紧盯着乔云儿,也没有人注意得到他一个小孩子。 也在这时,乔家望找来了绳子,几人上前就将乔云儿围了起来。像是围着的是一头待宰的年猪。 乔云儿退了几步,转身就朝着厨房跑了进去。 乔耀宗生怕到嘴的鸭子飞了,当即便跟着追了进去,岂料才跨过门槛,便被乔云儿拿着把菜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第2章 让他们滚 “抓住了没有?快把这贱蹄子拖出来,别耽搁了时辰才好。” 乔老太催促的声音在屋外响起。乔云儿拎着菜刀当即便抬起手来作势就要朝着乔耀宗的脖子上砍去,吓得乔耀宗当场便尿了裤子。 “读书人?” 乔云儿扯着嘴角冷笑,读书人就有他这点骨气? “四妹妹,你别冲动,别冲动。” 乔耀宗吓得惊叫出声,想要抱头蹲在地上却被乔云儿一把拽着往外拖。 读书人,果真是文弱得很。 院子里的乔老太等人听到厨房里传来动静,还以为是乔云儿要寻死觅活威胁人。 可乔老太能管着一大家子,没有点拿捏人的本事,又岂能稳坐家中的一把手? 她向来不受人威胁! “她要死,你让她死。不忠不孝的东西,就是死了老婆我也必不能让她留在乔家这院子里去。 耀宗,你出来,今天只要她敢寻死,明日我就把她娘发卖了,生的个什么玩意出来。” 乔老太在院子里掐着腰骂骂咧咧,她就不信了,一个小蹄子还敢拿捏她?寻死觅活这套在她这里若是有用,当初乔绿儿就不能够嫁给隔壁村周家那跛子了。 王氏听着乔老太扯着嗓子骂,只是拉着乔秀儿躲到一旁,能不张嘴她向来是个不会开口的人。 若非乔云儿推了乔老太那一下,她直接是能躲多远是多远的。 卖侄女这种坏名声的事,乔老太能担,她可担不得。她和村里的泥腿子可不一样,她向来是个要脸面的人。 可是,谁也想不到,乔耀宗堂堂男子汉,没有制住乔云儿也就算了,竟是被乔云儿拿刀架在脖子上推了出来。 显然,这样的结果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当即乔老太太便止住了咒骂声,一群人愣了片刻,当即便是脸色大变。 乔老太慌了神,指着乔云儿大骂:“天杀的小贱人,你想干什么?反了天不成?快把你大哥放了,否则我明日就把你往窑子里买去。” 乔云儿闻言,丝毫不在意的耸了耸肩。 “奶,把我卖窑子里赚的多还是卖去连家要赚的多啊?您老拿个主意,我倒是无所谓的,反正卖去哪里我都活不了。 只是要委屈奶您以后可能暂时见不到我大哥了,我活不了他肯定得陪我死的。” “吓唬谁呢你?” 乔老太眯着眼盯着乔云儿,不相信从前逆来顺受的小蹄子真敢杀人。 “试试不就知道了。” 乔云儿冷笑,拎着菜刀就朝着乔耀宗的腿上砍了一刀。 这一刀下去,乔耀宗和王氏当即便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声。 “乔云儿,你干什么,快放开我儿子,你疯了不成?” 王氏一边说着,一面又不顾一切的冲上来想要拉扯乔云儿,却不料乔云儿又朝着乔耀宗腿上砍了一刀,吓得王氏僵在了原地分毫不敢动。 “再敢上前一步,下一刀我砍的可就不是腿了。” 她说着,还不忘在乔耀宗的脖子上比划,吓得乔耀宗大气不敢出,几乎当场便晕倒。 这时,乔老太见乔云儿来真的,看见乔耀宗双腿被砍倒在地,顿时便没了主意。 还是乔家望这时候开了口,语气小心的对着乔云儿问道: “云儿,你别乱来,杀人是犯法的,你要是把你大哥砍死了,那是要被砍头的。” 乔云儿白了他一眼:“杀人偿命,我自然知道,不用大伯刻意来提醒我。 平时你们欺负我们二房也就算了,如今竟想把我往火坑里推,既然横竖是要我死的,你们一家子也都别想好过。” 她说着,抬起菜刀又要朝着乔耀宗身上砍去。 “别,别,别再砍了,再砍下去真的要出人命了。” 乔家望连连紧张摆手,乔耀宗可是他的长子啊,也是他唯一的儿子,要是真被她砍死了,就是把她沉塘也换不回他儿子的命来。 “你先把刀放下,先放下再说好吗?都是一家人,你既然不愿嫁连员外,那我们帮你拒了这门亲事就是。” “你骗小孩玩呢?”乔云儿冷冷的看着乔家望道:“花轿都还在这里呢你喊我放人? 让他们滚,现在就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否则我一刀砍死他。” “好,好,好,我让他们走,现在就让他们走,可别再砍你哥了,他可是你亲哥啊,你怎么就下得了那个手啊?” 乔云儿闻言,看着乔家望一个大男人此时竟是一副哭哭啼啼的模样只觉得奇葩。 “我还是你亲侄女呢,你还不是说卖就卖。” “这能一样吗,你那是去享福……” 王氏不服气的回了一句,却见乔云儿架在乔耀宗脖子上的菜刀又重了几分,只得悻悻的闭了嘴。 乔家望见状,心里在怎么不乐意,还是对着连家的轿夫赔了不是,恭恭敬敬的把人给请了出去。 反正,今日嫁不成,难道以后就嫁不成了? 乔老太见人都出去了,便横着眼怒声吼道: “人都走了,现在可以把你哥给放了吧?” 乔云儿白了她一眼,扬头道:“我怎么知道他们有没有走远?不放!” 一句话,气得在场之人无不原地跳脚。奈何刀在乔云儿手上,众人只能与她僵持着不动。 直到下地的乔老爷子领着二房三房的人匆匆赶回来,乔老太脸上那凶神恶煞的表情才松了下来。” 她看到乔家成,当即便哭天抹地的扑了上去: “老天爷啊,我命怎么会这么苦,我这都养了什么白眼狼,青天大白日的竟是在家里就喊打喊杀的。 我的儿啊,你要是在晚回来,你娘这把老骨头只怕都要被你那姑娘给剁碎了。” 乔老太一边哭一边抹泪,众人进了院子自然就看到了乔云儿拿刀架在了乔耀宗的脖子上的。 回来的路上,墨儿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个遍,那连家的花轿他们也是在村口遇见了的。 这些人,当真是要打算悄悄把她闺女给卖了的,而且卖给谁,卖多少钱他都一概不知。 “云儿,先把刀放下,爹给你做主,有爹在,谁也卖不了你。” 乔家成轻轻推开乔老太,冷眼瞪了一眼乔家望就朝着乔云儿走去。 乔云儿知道,乔家成虽然愚孝,却也是个疼爱子女的,否则他们三房的三个女孩早该被乔老太悄悄给卖了。 见乔家成发了话,乔云儿当即一脚便将乔耀宗踢开,态度极其嚣张的提着菜刀就朝着乔家成走了过来。 王氏和乔家望见状,也顾不得找乔云儿的麻烦,当即就朝着乔耀宗围了上去,又是一番哭天抹地的喊着去找大夫。 倒是乔老太见始终俑者半点悔过之心,态度还如此嚣张,当即便转头朝着一起赶回来的二房媳妇杨氏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你个丧门星,生的什么白眼狼出来,我大孙子要是有个好歹,看我不宰了你和你生的赔钱货。” 第3章 想要卖她? 乔云儿眼见着杨氏莫名被打,当场就抬起菜刀对着乔老太恐吓。 “老不死的,你在敢动我娘试试?看我不剁了你!” 众人听乔云儿这么一说,顿时被吓得呆在了原地。 好一会儿,乔老太才哭天抹地的一屁股坐到地上干嚎。 “老天爷,你收了我这老不死的吧,为什么要让这不孝子孙来折磨…… 贼老天,你怎么不开开眼,老婆子我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还要被一群白眼狼骑到头上来拉屎,我这都是做的什么孽啊……” 乔老太哭天喊地,引得周围乡亲纷纷够着头在乔家院子外看热闹。 乔老爷子是个好面子的人,向来是秉持着家丑不外扬,有什么事自家人关起门来处理。 当即,乔老爷子脸一沉,哐当一声将手中的镰刀往地上一扔,目光犀利的将在场之人扫视了一圈才冷声一吼: “行了,一把年纪了还在这里给我撒泼打滚,也不嫌丢人。 都给我消停消停,闹出这样的笑话来,也不怕被旁人笑话了去。” 乔老爷子发了话,乔老太那撒泼的哭声瞬间就停了下来。 倒是乔家望看着双腿流血的乔耀宗,咋咋呼呼的跪倒在乔老爷子跟前。 “爹啊……你快看看耀宗吧,他好好一个人,被乔云儿那死丫头砍的现在动都动不了。 他将来可是要考功名的人,要是因此落下了残疾,这辈子可就都毁了啊爹……” 乔家望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乔老爷子抬眼朝着乔耀宗看了一眼,面上又沉了几分。 随即又朝着乔云儿打量了几眼,目光有些犀利,吓得乔家成和杨氏一个哆嗦,乔云儿却是拎着菜刀一脸的无所谓。 她就砍了乔耀宗了又如何?这些人一个个的再敢打坏主意,她照样砍。 不让她好过,索性大家就都别好过了,反正这落后的封建社会她也是一天都不想待,说不定真的死后还能回到她原来的世界也说不定呢。 “嚎什么嚎?” 乔老爷子终究还是受不了乔家望哭哭啼啼的模样,想着这一切的祸事都是他惹来的,气血一上头,抬脚就给了他一个狠的。 “哭哭啼啼的鬼样子,像个男人吗?还不让你媳妇去村头找李大夫来,真要是残了瘸了,那也是你做下得孽!” 言罢,他又横了众人一眼,便大步朝着堂屋里走了进去。 这老爷子还是不错,还能讲几分道理。 乔云儿撇嘴抱着手看戏,对乔老爷子还算有几分好印象。 王氏去请大夫后,乔老爷子气愤的回了屋子,乔老太并着三房的人一起将乔耀宗送回东厢房去。 乔家成和杨氏本还想上前去帮忙,却是被乔云儿左手一个右手一个的扯回了西屋去。 杨氏向来是个老实的,如今乔云儿把人砍伤了,她心中着急着要去看乔耀宗,赔礼也好帮忙也罢,总不能这样一声不吭的窝在西厢不出才是。 可是杨氏才要走,她便抱着头一个劲的喊疼。 乔家成见了,也没底气去请什么大夫,只是在屋里翻找着些焊烟揉碎了给她敷在了头上。 乔云儿见两个老实巴交的包子爹娘如今是坐立不安的朝着东厢房够着头去看,很是觉得无语。 “爹,你这是做什么?” 乔云儿淡淡的问,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想想我大姐姐一个好好的姑娘,怎么就非得嫁给个跛子招人嘲笑了? 人家给的彩礼,可有一文落到你们手中了?他乔耀宗要读书,就卖了我大姐姐,如今他要娶妻,又要卖我。 我们姐们是她们养着的牲畜吗?他们缺钱了,就把我们姐们几个一个个的卖了。 你们要是对自己的子女还有几分责任,今儿就好好待在屋里哪里也别去。他乔耀宗就是被砍死了也是活该,没见过大房那样一家子黑心肝的人。” 提到乔绿儿,乔家望和杨氏脸上终究是不好看起来,沉默着好一半天都没有说话。 绿儿是他们的长女,人长的标致不说,还是个脚手勤快的,就因为乔耀宗要去镇上读书,家里拿不出钱来,乔老太就做主以十两银子的价格把绿儿嫁给了隔壁小塘村的周家长子周兴旺。 可那周家为什么娶个媳妇会愿意花那么多钱,还不是因为那周兴旺是个跛子。 说好听点,是嫁过去,可往难听点说,还不是卖女儿。 这笔卖女儿的钱,转手就被乔老太给了乔耀宗拿去镇上读书去了,二房的人甚至连套粗布衣裳都没有轮得到。 不过乔家成和杨氏也倒是无所谓,毕竟他们始终认为自己不是卖女儿,只要不从女儿身上得到任何利益,他们就觉得自己不是在卖女儿。 沉默了好一会儿,乔家成张了张嘴,还是小声嘀咕起来。 “你奶毕竟是一家之主,她要怎么做我也没有办法。” 什么叫没有办法? 乔云儿听着乔家成的话,差点没原地蹦了起来。 方才她还以为他能给她做主呢,感情只是嘴上说说得? 他几个姑娘的一辈子,难道还抵不得他老娘的一把鼻涕? “爹,那你的意思是要由着我奶把我嫁给连员外那个老东西不成?”乔云儿冷声质问。 乔家成避开乔云儿的目光,躲躲闪闪的不肯说话。 乔云儿当场便气急了。 “他都可以当我爷了,你要眼睁睁的看着我嫁给那样一个老东西,并且还是个妾,要是哪天他一命呜呼了,你觉得连家人能容得下我? 爹,你若是也想把我往火坑里推,我这就去,那连家的花轿这会子应该还没有走远的。” 她说着,起身就作势要走。 岂料却是被杨氏一把给抱住,这会子杨氏却是再也憋不住了,当即便把乔云儿死死的抱着,转身哭着对乔家成哭诉道: “当家的,你可真是好狠的心啊,害了我绿儿还不够,如今还想害我云儿不成? 这会子,我是打死也不会再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了。你要是敢卖了云儿,干脆脸我们娘几个一起卖了算了。” “就是,爹爹要卖姐姐,把墨儿也一并卖了吧。” 娘几个哭成一团,乔家成只觉得心酸不已,他是个男人,却连自己的妻儿都护不了,他真是没用。 “瞧你们娘几个说的什么话。” 乔家成脸上挤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想要上前来拉他们娘几个,却是被杨氏瞪了一眼便把手缩了回去。 “我何时说过要把云儿卖了,等晚些我便去上房说个明白,咱们二房的女儿,亲事我们自己说了算。” 乔家成如此说,杨氏才没有再说什么。 想到绿儿被卖,如今还要卖云儿,原本还因为乔云儿心怀愧疚想要去东厢看情况的杨氏这会子也歇了那个心思。 云儿说的没错,他们二房又不是他们豢养的牲畜,凭什么他们需要用钱了就来买一个? 第4章 我爹是你儿子不? 一家四口正在屋里划算着不上东屋去,屋外却是传来了乔老太的咒骂声。 “老二,你是一家子死绝了不成?你生的小贱种砍伤了我大孙子,难道你二房就打算装死蒙混过关?” 乔老太边骂边进屋来,口中恶毒的话骂起人来是根本不管人死活。 乔家成和杨氏听了这话,脸上甚至都没有半点表情,可见这种话被骂多了,现在却是习以为常,都麻木了自然是没有半点反应。 乔云儿笑嘻嘻的看着一脸尖酸刻薄的乔老太问道: “奶,我爹是你儿子不?” 乔老太被她一问,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眯着眼扫了她一遍后才带着几分威胁的口吻问道: “怎么?现在翅膀硬了,你们二房的人便想不认我这个老太婆不成?” 乔云儿闻言轻笑:“原来奶还是承认我爹是你儿子的啊? 奶一口一个小贱种,一口一个死绝的,我还以为我爹不是你儿子,是我爷在外面生的野种呢。就没见过拿自己儿子不当人的娘。” 乔云儿笑嘻嘻的把话说完,乔家成却是变了脸。 不是因为乔云儿对乔老太的态度有多不敬,而是因为乔云儿的话一下子把他他给点醒了。 是啊,她是他娘啊,她怎么就能那样作贱自己? 他的女儿她卖了一个还想卖一个,他的妻子她更是动辄打骂…… “你个赔钱货,胡说什么?” 乔老太横了乔云儿一眼,龇着大牙骂道:“老娘生他养他一场,不过是骂几句还骂不得了?没见识的东西,不敬长辈,小心天打雷劈。” “谁做亏心事谁天打雷劈。” 乔云儿冷冷的说,却是遭到乔家成冷冷的横了一眼。他觉得就算是乔老太不好,那也不是乔云儿一个晚辈咒乔老太的理由。 乔老太没有与乔云儿纠缠,而是转头对着乔家成威胁道: “如今你家丫头砍伤了耀宗,总该有个说法才是,吃药看病哪样不是要钱的? 这些钱你们二房出了,这事我便不与你们计较。” 乔老太此话一出,原本就有些坐立不安的乔家成顿时额头冒汗,青筋暴起。 他哆哆嗦嗦,抖着嘴唇道:“娘,我们……我们哪里有钱,寻常农闲时去赚了几个钱我可是都交给您了的,现在我是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了。” “你的意思是想赖账了?” 乔老太黑着脸瞪向乔家成:“既然没钱,就拿你媳妇的嫁妆来抵账就是。” 她说着,竟是不由分说的上前就开了杨氏的箱笼,将里面唯一的一根银簪子拿在手中才算满意。 她捏着簪子,见乔家成和杨氏不敢阻拦,扬了扬手正得意的想走,却是觉得手上一空,那银簪子便被乔云儿夺了过去。 “小贱人,你翅膀硬了?还我!” 乔云儿撇了撇嘴,将银簪子藏在身后笑嘻嘻的说道:“奶,咱们不是一家人吗。怎么还分个你家我家的? 乔耀宗我砍了就砍了,要找人负责还不得是你这个当家做主的人来赔。 总不能赚钱干活的时候我们是一家人,出钱吃饭的时候我们就是两家人了吧?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在说了,你若是非要说是两家人,那你卖我大姐姐的钱呢?要不先拿出来还给我们二房?” 乔老太被乔云儿说的脸上一阵青白,现在她算是看清楚了,这死丫头那嘴利得很,较真起来,没有一个说得过她。 转而她抬手就给了杨氏一个大耳光:“你教的好女儿,就是这样敬长辈的?” 杨氏被一个耳光扇懵了,她没有敢还嘴,就怔怔的看向乔家成泪流满面。 “我说过你再敢动我娘我剁了你!” 乔云儿见杨氏被打,立即便抽出了藏在床下的菜刀就要朝着乔老太砍去。 吓得乔老太腿脚利索的飞快跑了出去,嘴上骂骂咧咧的喊着赔钱货杀人了。 若非是乔家成拉得及时,只怕乔云儿那菜刀就真的朝着乔老太的头上给砍去了。 乔老太在院子里哭天抹地,乔家成便想去安抚,却被乔云儿横了一眼。 “被打的是我娘,爹你怎么就看不见?我不过是吓一吓我奶罢了,你瞎急个什么劲? 我娘嫁给你,为你生儿育女,难道就是为了让人作贱自己的吗? 你既然没有护住自己妻儿的能力,为什么要娶妻生子?难道我们的出身就是为了让我奶作贱的吗? 你乐意让她作贱我管不着,可是我不愿意,灵儿,墨儿和我娘都不愿意。 过日子谁不是想要奔着好日子去,可我奶这样天天作贱我们,你却视而不见,那我们这日子还有什么奔头。” 乔云儿言罢,侧身给乔家成让了条道,意思不言而喻。 他要做什么自是去做就是,只要他觉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他是儿子,可也是丈夫是父亲。若是他只记得自己身为儿子的本分,那就不要再占着丈夫和父亲的名分了。 乔家成被乔云儿说得脸上一阵青白,他转眼看向杨氏,杨氏却是转过身去,一个眼神也不愿意留给乔家成。 乔云儿说了她想说多年,却一直没有敢说出来的话。 乔家成不护着她,这些话她便只能忍着不说,日子得过且过的过了一天又一天,甚至是她的大女儿被那样卖了,她也无能为力。 可如今乔云儿把话都摊开了说,她却是不想再忍了。 乔云儿说得没错,若是日子在这样继续下去,真就没有奔头了。 最终,乔家成还是忍了忍没有去理会院子里哭丧的乔老太。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心硬的与自己老娘做无声的抗拒。 也不知道乔老太嚎了多久,终究还是被乔老爷子一声斥责怒吼回了上房去。 再厉害的婆子,还是怕丈夫的,特别是乔老太这种倚仗丈夫儿子生活的女人。 一家人在屋里歇着,到傍晚的时候,乔灵儿带着三房的乔可儿和乔耀文才背着猪草回来。 见家里气氛不好,厨房里也还没有生火,便各自回了自家的屋子问情况。 乔灵儿进来的时候,就见乔家成带着墨儿在屋里修理着自家的家具,杨氏在一旁缝补着衣裳,乔云儿躺在床上睡觉,头发上还沾着已经干了的血迹。 杨氏把事情的经过才同乔灵儿讲完,便听到了乔秀儿在屋外喊人。 她没有进屋,只是在屋外喊道:“二婶,我奶叫你去做饭去。” 乔秀儿这一喊,气得躺在床上的乔云儿当场跳下了床蹦了出去。 “你大房的人都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小姐太太,一天天的不下地,就在家里混吃等死还要人家下地的人给你做饭吃?” 乔云儿气红了眼,伸出去的手差点没指到乔秀儿脑门上。 乔秀儿哪里见过乔云儿如此泼辣的模样,当场便红着脸道:“还不是你砍伤了我大哥,我们大房的人要忙着照顾我大哥。” “我为什砍她你自个儿心里没点数?滚,别逼我动手打人,以后不准来西厢,这里不欢迎你,快滚!” 第5章 图个清净 乔秀儿被乔云几句话便骂的哭哭啼啼的转回了上房去,同在西厢的三房乔可儿出来看了一眼后,只是对着乔云儿竖了个拇指便笑嘻嘻的回了屋子去。 乔秀儿才回去,不一会儿上房便传来了摔盆砸碗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乔老太一阵阵不堪入耳的咒骂声。 “一个个的丧良心黑心肝的,谁家儿媳妇不做饭还等着婆母伺候的,就不怕哪天老天一天雷降下,把这些个骚逼贱货劈个干净。” “老婆子我就是命苦,生得儿子一个个翅膀硬了就被些烂货勾了去,到底是从谁的肠子里爬出来的都不记得了。” “我老婆子还活着做什么?还不如死了的干净,免得活着被一群丧良心的小贱逼扒在身上吸血……” 乔老太摔摔打打的骂了好一半天,好不容易火生了起来却还是不见任何人出来,气得她打了桶冷水就朝着西厢房这边泼了过来。 杨氏实在听不得乔老太的咒骂,也想着今日不过就下了半天的地,再怎么说今日大房也确实是有事,不过一顿房的事做了就做了,就当图个清净。 见杨氏起身要出去,乔云儿站在门口拦住了她的去路。 “娘,这顿饭可不该你做。” 杨氏闻言,脸上露出几分欣慰,却还是拍了拍她道: “就这一次,咱们就当图个耳根清净。” 她说着,自乔云儿身边挤了过去。乔老太骂的那些脏话,她听了实在脸红得紧。 不过一顿饭的事,她懒得计较也计较不过来这么多。若是她多做些能换来家宅和谐,她也是愿意的。 乔云儿看着杨氏如此行事,气得当场就原地跺脚。 这些年来,但凡杨氏有点原则,她的闺女也不至于被人卖了一个又要被卖一个。 二房混到如今这一步,有乔家成的不作为,也是有杨氏的不计较才会让人骑到头上来。 她咬牙跺脚,深知短时间内要想改变这对包子爹娘的想法不太可能,便只得去床下抽出菜刀就跟在杨氏的身后一起往厨房去。 万一乔老太再敢打她娘,她拿着刀也是能震慑一二的。 才出门,便见三房乔家志的妻子刘氏也出了门。 “三婶。” 乔云儿喊了一声,见刘氏也是要去厨房,便让了一步跟在刘氏的身后。 “出息得很,现在老婆子我是使唤不动你们这些太太姑娘了,一个个的等着老婆子我伺候。 吃我的,喝我的,现在一大家子丧良心的还说不得骂不得,一个个的不孝子孙也不怕遭雷劈。” 乔老太的骂声又从厨房传来,刘氏和乔云儿听了皆是一怔。 没有听到杨氏回嘴,乔云儿抢先一步提着菜刀靠在门口看着乔老太似笑非笑道: “奶,你这话说的,我都怀疑每天下地干活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的是你老了。 我爹娘,三叔三婶,甚至是我们兄弟姐妹成天都在家里穿金戴银,吃香的喝辣的了?” 乔云儿言罢,杨氏瞪了她一眼,拼命的朝着乔云儿摇头使眼色,乔云儿却是直接无视杨氏,一脸挑衅的看着乔老太。 “不贤不孝的骚蹄子!” 乔老太咬牙怒骂,被戳中痛处,恼羞成怒的她扬起了手就要朝着乔云儿的脸上打来。 乔云儿见状,非但没有躲而是把脸伸了过去,当然也同时把手中的菜刀扬了起来。 她眼中满是凶恶,仿佛下一瞬,只要乔老太敢动手,她就能把乔老太的手给剁了。 乔老太是亲眼见着乔云儿下手砍乔耀宗的,知道她是个狠人,说下手是真能下手的。 随即便悻悻的将手收了回去。乔云儿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 “奶说的是,咱们这一屋子的人,个个都是不贤不孝的,但是我觉得这都是奶您的问题。 还不是都怪你这么多年了也不给这一屋子的子子孙孙一个披麻戴孝,表现孝心的机会。” “你个不要逼脸的赔钱货!” 乔老太气得发抖。却是只能指着乔云儿骂,动手不敢动,撒泼今日似乎也没什么用了。 她摔了盆,狠狠瞪了乔云儿一眼就错身出了厨房。 乔老太出去,见到刘氏缩在乔云儿身后,恼羞成怒的她用眼睛狠狠剐了刘氏一眼便大步回了上房去。 刘氏被她瞪得只觉得冤枉,却又不敢吭声,但听到乔云儿如此顶撞乔老太,心里也是直呼过瘾的。 她嫁来乔家十多年,被乔老太磋磨了这么多年,也总算是见到乔老太有吃瘪的时候了。 虽然心中暗爽,但刘氏还是苦口婆心的劝了乔云儿几句。 直言乔老太毕竟是长辈,她爱怎么说由她说去,他们左耳进右耳出就成,要是闹太凶了,泼辣的名声传出去将来也不好说婆家。 对于这一点,杨氏也是深表认同的。 但乔云儿却是相当不屑这一套说辞,他们被磋磨了十几年不敢反抗,难道还要将她她们的女儿教成个任人磋磨的包子不成? 不过在她看来,三房的乔可儿却也是个有主意的,断不会被刘氏养成个包子。 当然了,她也是明白,刘氏虽然劝她忍让,但刘氏也从来不是包子,并且,她三叔比她爹更明白一些,人家知道怎么不着痕迹的护着妻儿。 天色暗下来之前,一顿饭总算是做好了。 做饭的时候,大房的人一个个的躲在东厢面也不露,才一摆婉,那王氏倒是带着乔秀儿殷勤的忙出忙进。 又是摆桌子,又是端碗的,好像这顿饭就是她们母女两个忙活出来的一样。 乔云儿无语的看着她们,这一大家子,谁是什么样的人谁心里不是门儿清的,有什么好装的。 既然她们愿意装,就让她们装个够。 索性,她就拉着杨氏和乔灵儿一屁股坐在桌子前动都不动。 反正,这些活本也是该他们大房的人来干的。 乔可儿见三房的人如此,干脆也拉着刘氏和妹妹乔杏儿坐了下来。 乔老太见状,原本就拉得老长的脸又黑了下来,吊梢眼瞅起人来又凶又狠,却是除了乔云儿一个,谁都没有去看她的眼色。 乔老太觉得自己这个当家人的威严被挑衅,当场就拍着桌子要发飙。 隔壁男子一桌的乔老爷子见状,用手中的烟斗子朝着桌子上用力的磕了磕才扭头警告乔老太道: “都给我消停消停,吃顿饭都不得安生,谁不想吃现在就给我滚!” 乔老爷子这么一吼,乔老太转头瞪了他一眼,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气鼓鼓的坐了下来。 以往,女人这一桌吃饭都是等着乔老太分菜的,炒了几个青菜,还得乔老太允许吃几口才得吃。 寻常,大房母女不下地干活,却是能分得最多的菜,而他们二房三房的子女每天干不完的活,却是只能分得点糙米饭,几口沾了油星的青菜,肉那是一年到头都见不着。 不过,今日乔云才不管那么多,菜一端齐,她拿起筷子就将藏在青菜底下的一小块肉给夹到了口中。 第6章 送她去享福 “乔云儿!” 乔老太扯着嗓子吼了一声,男子那一桌的人通通都朝着乔云儿看了过来。 这边女席上的所有人也都将手中的筷子停了下来,一动不敢动的看着乔云儿。 乔云儿耸了耸肩,满脸带着笑意的看着乔老太道: “咋了奶,这菜做的不合您胃口吗?” 她说着,还不忘朝乔老太的碗里夹了一筷子清炒南瓜。 “这个不错,奶您多吃点,老年人要饮食清淡,有利于身心健康。” 乔老太看着自己碗里的那点南瓜,当即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到了桌子上,拉着一张老脸就回了屋去。 这会子,她心里堵得慌,见到乔云儿哪里还吃得下饭。 在场之人见状,皆是一阵心慌,杨氏才要起身去劝乔老太,却被乔云儿一把就死死地按在了凳子上。 杨氏觉得,乔老太是乔云儿气的,她有责任去劝,否则那就是不孝。 可乔云儿却在这尴尬又紧张的气氛中笑着说道: “我奶一天在家闲着,也不下地劳作,怕是不饿,没有胃口,咱们吃,可别把粮食给浪费了。” 乔云儿如此说,乔老爷子脸色不是很好,却还是招呼着男席一桌吃起饭来。 而女席这边,王氏却是不依不饶,阴阳怪气道: “把你奶气走了还有心思吃饭,果然是个不孝顺的,心肝都黑了。” 乔云儿听了这话,当即便不乐意了。干燥的糙米饭卡在脖子里咽不下去,可气却是不能卡脖子的。 她几乎头也不抬,一个劲的朝着杨氏和乔灵儿碗里夹菜。 “大伯母说的是,我不孝顺,黑心肝。大伯母倒是孝顺得很,您心肝也是红的,要不大伯母您现在就去陪着我奶一起去? 反正您和我奶一个样,都是靠全家养着吃闲饭的人,想来也是不饿的,正好陪我奶。” “你个小……” 王氏红着脸,忍不住就要指着乔云儿开骂,却是被乔秀儿及时拉着没吭声。 乔云儿说的也是事实,如今他们大房的人本来就是几乎不下地的,要是这个时候吵开了,只怕如今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乔云儿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乔秀儿,倒是一个比她娘能忍的。 不过,不搭腔就能算了吗?她如今可不是曾经那个能忍能让的乔云儿了,走着瞧就是。 一顿饭吃得那叫一个风卷残云,就连汤滋都舔了个干净。 以往吃饭都有乔老太在,要是多吃了几口,乔老太那荼了毒的眼睛几乎能把人身上盯出个窟窿来。 所以,以往乔家的这些个女子们,除了大房那对母女,就没有一个能吃得上一顿饱饭的,所以这些个女眷就算一个个的都长的不错,却也个个都是面黄肌瘦。 饭后,大房母女又躲回了屋里去,也不打算收拾碗筷。 又是杨氏和刘氏起身忙碌,乔云儿想阻止,这会儿却又听乔老爷子喊几房的男子到上房去议事。 乔云儿没空管着杨氏,便跟在众人身后一路来到上房听墙角。 “老大,你说今儿这事到底怎么回事?” 乔云儿朝着里屋看了一眼,便见乔老太敲着烟斗,脸色严肃的看着乔家望问。 乔家望缩了缩脖子,见乔老爷子瞪过来的面色不善,才有些畏畏缩缩的说道: “就是前些日子连员外在镇子上瞧见了云儿一眼,许是就瞧上云儿长的俊俏,就托了媒人来与我说亲。 我想着,咱们乡下得泥腿子,能攀得上连家那样的大户人家那是天大的福气,云丫头若是嫁过去了,那也是去享福的。 这不连家那边催的急,我还不是想着,先把人嫁过去再说。那连家还抬了花轿来接云丫头哩,你看十里八乡的,有哪家的丫头能有这样的体面,也就是云丫头不识好歹。” 乔家望越说越激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真的要把乔云儿送去享福了,一时间,他头抬得老高,不住的冷哼的扫视乔家成,那满口的唾沫,差点没飞到乔家成的脸上来。 岂料他说得正起劲,乔老爷子却是重重的磕了一下烟斗,吓得乔家望一个激灵,当即便住了嘴。 “老大,我且问你,那连员外今年多大岁数了?” 乔家望一愣,却是苦口婆心道:“爹,那连员外年纪是大了一点,但是他给的彩礼足足有三十两,这笔钱拿来了,耀宗娶妻的事不也就有着落了。” 乔家望如此一说,一旁听着的乔家成脸上越发的难看起来。 他突然就想起了乔云儿早些时候说的话,他们二房的人,就是他们大房养的牲畜,要钱了就卖他们二房的人。 当初乔耀宗要读书是这样,今儿乔耀宗要娶妻亦是如此。 当时乔云儿这样说的时候他只觉得是乔云儿气量小 ,这会子听着乔家望这理所应当的话,他只觉得一口气憋在心里。 但是乔老爷子在此,他却又不好发作,当即把拳头捏得紧紧的,满眼愤恨的朝着乔家望瞪去。 乔老爷子也是注意到了乔家成的脸色,他转眼怒视着乔家望怒吼: “你给我住嘴!”他说着,用手拍了拍桌子指着乔家望怒呵:“我早就说了,耀宗的婚事先缓一缓,缓一缓你听不懂吗? 云丫头是二房的闺女,她有父母双亲在,在不济还有我这个做爷的在,她的婚事什么时候由得你这个做大伯的做主了?” 乔老爷子气愤的指着乔家望劈头盖脸的骂,这时乔老太却是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拉着一张马脸,一双吊梢眼看谁都像是在瞅人。 “云丫头的婚事,我是同意了的,老大这个做大伯的做不得主,难道我这个做奶的还做不得主了?” 乔老爷子听了乔老太的话,一时之间气得站起身来指着她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乔老太却是一脸得意的瞅了他一眼,一屁股坐了下来道: “嫁一个云丫头过去,耀宗的婚事就能解决了,一个丫头片子而已,哪有我大孙子重要? 我大孙子将来可是要做官的,怎么能被银钱的事给耽搁了?嫁去连家那就是吃香的喝辣的的了,就她一个丫头片子还挑三练四的,以为她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不成?真是给她脸了。” “就是,我们送她去享福,难道还送错了不成?” 乔家望附和着说,一脸挑衅的看向乔家成。 现如今有乔老太出来撑腰,这会子他感觉自己腰杆也硬了不少,对着乔老爷子也没什么怕的了。 乔云儿见屋里乔老爷子只知道气愤,乔家成又畏手畏脚的,在任由乔老太和乔家望说下去,只怕这门亲事就被他们说得名正言顺了。 她站在门口,冷笑着说道:“大伯父说的很是呢。可是既然是为着我大哥哥的婚事,怎么不让秀儿姐去嫁连员外? 反正嫁去连家是去享福的,让我秀儿姐姐嫁过去多好嘛。反正我是不会与她争的。” 第7章 以死相逼 “臭丫头,你给我闭嘴,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乔老太明白,自己在乔云儿这里讨不到便宜,便想要拿出长辈的身份压人。 可乔云儿自然是不吃她这一套的,她撇了撇嘴对着乔老太道: “奶,我说的不对吗?论年纪,秀儿姐今年十五岁了,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论样貌,这些年她在家里闲着风吹不着雨林不着的。 家里把她养得如此水灵灵的,人家连员外都出了三十两银子了,咋们家不得厚道点挑着好的给人家送过去?” “你秀儿姐姐如今正在与县里陈家议亲你不知道吗?”‘乔家望被乔云儿气得几乎跳了脚。 乔云儿却是摆了摆手道:“这有什么难的,反正都是乔家的姑娘,那陈家公子年纪也不大,再怎么说也还能等上两年。 不如这两年你们把我养在家里,就像养秀儿姐姐那样,两年后我嫁去陈家就是,那会子我年纪也正好。” 乔云儿如此说,乔家成在一旁插嘴赞同道:“这话说的倒是,反正是要给耀宗娶妻,秀儿年纪也刚好,让秀儿嫁去连家,云儿嫁去陈家就是。” “刚好个屁,就乔云儿这个小贱货也配?不要脸的骚蹄子,小小年纪就想男人!” 乔老太沉着脸,指着乔家成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也不瞧瞧自己生的是什么贱种,不贤不孝的骚蹄子就配嫁给老男人。” 乔老太骂着痛快,却不想她话才出口,一旁的乔老爷子和乔家成的脸几乎都黑成了锅底。 “娘,云儿要是贱种,那我是什么?您又是什么?” 乔家成捏着拳头冷声质问,却不想这话竟是戳中了乔老太的痛处,她气急,跳起来一个大耳瓜子打在了乔家成的脸上。 “你个不孝的狗东西,到敢骂到你老娘的头上来了? 你从老娘的肠子里爬出来,现在还要反过来吃了你老娘不成?畜牲不如的东西,一个个的反了天了! 今儿我就把话给我放在这里了,乔云儿这死丫头是死是活都必须给我嫁去连家去,敢不嫁,二房就给我把银子补上来,以后我管她爱嫁哪里的二流子!” 乔家成不可思议的看向乔老太,她这是把他的女儿定价了,要么嫁人,要么给她赔钱,真是荒唐! 乔家成沉着眼看向乔老爷子,乔老爷子被他这一看心里直发毛。 他没有理会乔老太,转身对着乔家望沉声道:“明天你给我去连家说清楚,这门亲事咋们不结了。” 乔家望闻言,忙站起身来道:“不行,这门婚事不能退,彩礼钱我都收了这怎么退?” 而且他收的是五十两可不是什么三十两。 有了这五十两银子,他们大房不但可以娶上一门媳妇,还能用这剩下的二十两银子在镇上盘个铺面,有儿媳妇娘家的帮衬,他们一家便都能搬到镇上去享福,哪里还用在这乡下地里刨食? 再说,去了镇上,将来秀儿嫁去陈家也能让人高看几分。 乔老爷子见他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你收了人家多少银子你给我去退,不想退就给我把你闺女嫁过去。 以后,各房子女的婚事各房自己做主,要是敢在出现今天这种事,直接报官去,要坐牢要流放不论。” 乔老爷子一锤定音,但乔家望和乔老太显然是不愿意的。 乔家望木讷的僵在原地不敢说话,乔老太却是当众撒了泼。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声嚎叫。 “天杀的老东西,我伺候了你一辈子,就是这样对我的,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连一个丫头片子的婚事都做不了主,谁家当家的人当成我这个窝囊样,倒还不如都一起死了的干净……” 乔老太一边说,一边在地上滚着将椅子一个一个踢倒。 乔老爷子看着她这个疯样,冷哼一声直接理都不理会她就朝着屋子里走去。 乔云儿和乔家成也是在一旁看着不说话,就看着老太婆在地上滚。 这样闹来闹去,还不是想要逼着众人把乔云儿卖去连家。可他们已经卖了一个乔绿儿了,乔家成现在是怎么也不可能在让乔云儿被卖。 乔家望和乔家志上前去劝乔老太,乔家志却是被乔老太一个耳光打在脸上,嘴上一口一个畜牲不是东西的哪样难听骂哪样。 谁都听得出来乔老太是在指桑骂槐,可却也没有人吭声,这时候谁要敢接她的话,谁就得挨着她咬着不放。 乔云儿拉着乔家成就要走,反正乔老爷子都发了话了,她的婚事以后都由她爹娘说了算,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见乔家成要走,乔老太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揪着乔家成不放。 “乔家成你别走,今儿你必须给我把话说清楚,你若是不点头把那个臭丫头嫁到连家去,我就死给你看。” 她说着,竟是在箩筐里面翻出一把剪刀指着自己的脖子。 乔家望在一旁手忙脚乱的拉,却是拉了个寂寞。 乔云儿扯着嘴角冷笑,这低劣的把戏,他当谁看不成来呢。 乔家成看着以死相逼的老娘,这会子竟是手足无措起来。 他是个孝子,不听老娘的话已经让他觉得心中煎熬不已了,如今要是老娘死在他跟前,他还有何面目活在世界上。 “娘啊……” 乔家成泪流满面的跪在地上,一边是女儿,一边是老娘,他夹在中间,只觉得煎熬的活不下去。 乔云儿抬头朝着乔老爷子的房间看过去,这么大的动静,她就不信乔老爷子听不见,这会子乔老爷子却是房门紧闭,眼睁睁的看着乔家成被乔老太以死相逼而不管。 乔云儿心中冷笑,她还以为这乔老爷子是个好的,原来也不过如此而已。 若是今日乔家成被逼就范了,那也是乔老太逼的,与他无关,他还是那个公平正直的慈父,还是爱护孙女的好祖父。 不慈的只是乔老太而已。 乔老太看着跪在地上的乔家成,眼中几乎喷了火。 她捏着的剪刀又紧了几分,冷声质问道:“乔家成,你说,你到底同不同意?同不同意?我数到三你若还不答应,我就死在你面前。” “二弟,你……你看这事闹的,我也没辙了,娘也不听我的,你要不就同意了吧,难道你要做个不孝子,真让娘死在你面前不成?” 乔家望一脸着急又无奈的模样,气得脾气一向顶好的乔家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你闭嘴!” 乔家成朝着他吼了一声,乔老太却是不乐意了,她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一’,吓得乔家成原本硬气起来的脾气一瞬间就蔫了下去。 那个拿着剪刀抵着脖子的人,是生他养他的母亲啊,他难道真的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不成? 第8章 一起去死 “二!” 乔老太又喊了一声,乔家成伏倒在地,捶着地面哭道: “娘啊,您为什么要这样逼我,为什么什么啊?” 面对乔家成的问话,乔老太眼中闪过一抹愧色,再看到乔家望一脸期待的神色后却又瞬间拉下脸来。 她垂下眼眸,拉着一张老脸,看也不曾看一眼这个老实巴交的儿子。 这时,乔云儿却是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她跪到地上嚎道: “爹,你就答应奶吧,要是奶出了什么事,都成了爹您的罪过了。” 乔云儿突然的态度转变,惊得众人一时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才好。 接着却又听乔云儿哭道:“反正女儿左右不过一死而已,还不如只是咱们二房死来得干净。 爹您是孝子,成全奶吧。你松了口,答应奶成全你的一片孝心就是。我肯定不会嫁去连家的,只能以死明志了。 只是我要是死了,娘肯定也是活不下去了的,她已经对不起大姐姐了,在要失去我,那就是在挖她的心,她肯定会跟着我一起去的。 我和娘都去了,二姐姐活这世上也不过是让人遭贱罢了,说不定将来耀宗哥哥缺钱了,又或者秀儿姐姐缺了嫁妆,还得卖了二姐姐。 这样想来,二姐姐定然是要跟着我们一起去死的,早死早干净,省得活着受人遭贱。 我们都死了,就留墨儿一个小孩儿没姐姐疼,没娘爱的,肯定也得跟着我们走。 索性我们都早早的死了,还能有爹给我们娘几个收尸,爹又是干干净净的一个人,到时候奶又给爹你娶房新媳妇回来,再声几个闺女给奶卖,这样算下来奶也能够卖孙女卖到终老了,大伯他们一家也能荣华富贵一辈子了。” “爹,你快跟奶说你答应了吧,说晚了奶要是救不过来,这十里八乡的人还不得指着你的脊梁骨骂你不孝子?” “你也不用心疼我们娘几个,这都是命,谁叫我们没有投身到大伯娘的肚子里呢? 谁叫在奶眼里,只有大伯一家子呢?咱们没有这个福分,就该认这个命!” 乔云儿这一番话,说得在场之人竟是呆在了原地。 这是不管不顾的就要把乔家这一层薄如纸糊的面皮给撕了下来了。 杨氏在屋外听了个遍,早已经哭成了个泪人,这一刻,她对乔家成的怨恨几乎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刻。 她拉着乔灵儿和墨儿一起进来跪在了地上痛哭着捶打着乔家成道: “他爹,你就答应娘吧,我们娘几个命贱,答应了转头就都把我们砍死在这里吧,砍死在这里我们大家也都干净了。” 乔云儿的话本就在乔家成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如今在看着哭成一地的妻儿,这会子他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孝顺固然重要,可也得分时候。 若是乔老太急着用钱救命也就罢了,可如今竟是因为乔耀宗要娶妻就拿命来逼他,这事怎么也是说不过去的。 乔云儿说的没错,大房缺钱了就来卖二房的女儿,卖了绿儿还要买云儿,后面又缺钱,灵儿还不是要被他们卖的。 他们大房,就是要扒在二房身上,喝一辈子的血,卖完他的女儿,说不定还要来奴役他的儿子…… 他跪在地上,朝着乔老太太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道: “娘,您实在要去,您就去吧,您前脚去了。后脚我就带着二房的人跟下去伺候您就是。” 反正都是要死的,他拿全家的命陪她一起死,谁还能说他不孝,这样至少还能保得了他女儿的名声。 谁能想得到,向来孝顺的乔家成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不是劝她娘放下剪刀,而是让她娘动手,自己再用全家的命去赔,这是打算着死都不让她称心如意了。 乔老太丢下剪刀,恼怒的用脚狠狠的踹在了乔家成的头上来。 “我是你娘,我生你养你,最后你竟是要我去死?这天下有你这么丧良心的儿子吗?老天爷,我究竟是做了什么孽要我养出这样一个畜牲不如的东西出来。” 乔老太一边骂一边捶胸顿足的哭,乔家成这一番话显然也是真的伤到了她的心。 可乔家成就只是伏在地上,连头也不曾抬起来,就任由乔老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乔云儿听到乔老太的咒骂,那是有一万句要回怼她的话,这时候也都只是闭着眼睛默默在心里吐槽。 这时候可是在比谁更凄惨的时候,但凡她这时候敢顶一句嘴,只怕乔家成好不容易鼓起来与乔老太抗争的勇气就会荡然无存。 这时候,在一旁劝慰的乔家望脸上的神色也不大好,她心里明白,这一场“战”他输了,输给乔家成的坚持。 他瞥眼,看到一旁事不关己的乔家志,突然就脑子一动,对着乔老太小声道: “娘,既然云儿不愿意,那可儿不是与云儿同岁?我看可儿模样长的也不错,不如把可儿送过去?” 反正连老爷就想要个年纪小的,可儿嫁过去也是大差不差的,大不了他退个几两银子给连员外就是。 谁知他这小声的嘀咕声还是被乔家志听到了耳朵里去,当即乔家志眉头一跳,朝着屋外正在看戏的妻女使了个眼神儿便嚎着跪了下来。 “娘啊,儿子不孝。要不您老发一句话,儿子这就带着全家一起去死。 儿子虽没有什么大本事,可是实在不忍心推自己闺女进火坑啊娘。” 什么嫁去连家享福,让人糟蹋不说,还是个妾,是个下人任人糟蹋的主。 真要是什么好去处,哪里会有他们二房三房的事。 乔云儿惊诧的看着三房的人动作麻利的跪倒在地上,这机灵的脑袋,可不是他爹那个实诚的榆木脑袋学得来的。 乔老太看着乌泱泱跪了一地的人,眼里满是怨毒的瞪着乔云儿,若非是她,她怎么会连自己的儿子也拿捏不住? 这会子,躲进房里的乔老爷子沉着脸开门出来,他先是扫了跪成一地的人,才没好气的上前来就狠狠的打了乔老太一个耳光。 “我说了,各房儿女的亲事他们自己拿主意,你是听不懂吗?你是不是非要逼得全家人都去死了你才满意? 再敢闹,信不信我一封休书让你滚回你孙家去?” 乔老爷子的怒斥吓得乔老太一时没了声息,她捂着脸虽然失了面子,心中气恼却也得了个台阶下,所以只是低着头没有出声。 “都回你们自个儿的屋里去,大晚上的没完了是不是?” 他说完,转身却是眯着眼扫了乔云儿一眼。他这个孙女,可真是不简单得很,三言两语,竟是把他最孝顺的儿子给策反了。 乔云儿没有避开他的目光,而是得意的朝着他笑了笑。 她就是要让乔老爷子这个心机最深的人明白,二房的人,可并非都是老实的糊涂蛋,日后做事,可该要好好掂量掂量才是。 第9章 何以为孝 乔家成领着妻儿回了西厢,乔灵儿早早在屋外简陋的灶间烧了热水给一家人洗脚。 乔家成看着一家子个个都闷着头做自己的事,谁也不理会他,他心中内疚,殷勤的想要去给杨氏倒洗脚水,却是被杨氏瞅了一眼便拒绝了。 乔家成无措的僵在了原地,尴尬的看向乔云儿,怎么也想不明白他这是哪里得罪了杨氏。 乔云儿叹了口气,把乔家成拉到了外间的榻上坐着说话。 “爹,你是不是想不明白我娘为什么莫名其妙的生你的气?” 乔家成搓了搓手,满脸纠结的点了点头。 乔云儿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爹,白天的时候我就已经跟你说过了,为了大房,我奶已经把我大姐姐给卖了,现在他们还想卖我给乔耀宗娶妻,可这些话你怎么就没有听进去呢?” “我听进去了。” 乔家成摆手否认道:“我不是都没有同意连家这门亲事吗?” 乔云儿撇嘴:“爹你可真是健忘得很,当时要不是我及时开口,我奶一说要寻死觅活的,人家就是把你闺女杀在了你面前,只怕你也是要人气吞声的。” 乔云儿如此一说,乔家成顿时憋红了脸,乔云儿说的对,面对老娘以死相逼,他是真的没辙,若非乔云儿及时开口,他就真的无奈答应了。 他一脸愧疚的看向乔云儿,她头上的血迹已经发黑,伤口处还敷着他碾碎的焊烟。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二房和大房的差别,都是受了伤,大房的人就能请大夫看,他二房的人就只能拿点焊烟止血。 怪她没有生到王氏的肚子中。 乔云儿的这句话,深深刺痛了他的良心。 “云儿,她毕竟是我娘,她寻死觅活的我实在没有办法。” 乔家成憋了这么半天,就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乔云儿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爹,我奶是你娘,难道我就不是你闺女了?她要逼我去死你就能助纣为虐不成? 我不要求你一定要偏向子女,但是你好歹得讲个是非吧? 今天我奶逼你同意这门亲事,你要是同意了,那你是孝顺了,可你作为一个父亲把女儿往火坑里推你就良心上过得去了? 你明知道我奶卖孙女不对,为什么要顺着她?愚孝难道真的就是孝顺吗? 真正的孝顺,应该是在她做错事得时候要提醒她而不是助纣为虐。为人处世,应该先学会分辨是非,才来谈孝顺。 是非不分的人谈孝顺那就是和稀泥而已,跟孝顺没有任何关系。 就像今天,你明知道我奶不可能真的敢自残,却还是被她拿捏。 我爷,我大伯他们都在,会真的看着我奶自杀吗?人家就是不吭声等着你同意而已。 你自己想想,我爷为什么那个时候才出来,而不是在我奶闹的时候才出来? 他就是想看看我奶能不能拿捏住你,要是你松口了,那么皆大欢喜,乔耀宗有钱娶媳妇了,卖女儿的名声也是你来担着,反正你同意了,自然是你这个做父亲的卖的女儿。 他们解决了钱得事,一家子欢欢喜喜,难过的只有我娘,你,二姐姐和墨儿,因为只有你们和我是有感情的。我的死活对他们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他们有钱风光娶媳妇了,可你失去了女儿去是什么也得不到,只得到妻子和儿女的怨恨罢了。 要是我奶拿捏不住你,这时候我爷在出来收个场,他还是那个公正的慈父,多好啊。” 乔云儿把话说完,乔家成愣在了原地却是红着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些话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也没有人告诉他兄弟之间长大成家之后不会再如从前那样一条心。 父母对子女也会区别对待,待他们也是会耍心机的。 他只觉得周身寒冷,不想承认乔云儿说的是事实,可现实摆在他面前却又由不得他不认。 他呆呆的坐在原地,乔云儿是什么时候走的他都不知道,等到他回过神来时,天色已经微微亮了起来,他就那样枯坐了一夜。 乔老太的咒骂声准时在院子里响起,杨氏起了身就要去做早饭,乔家成却是破天荒的拦住了杨氏。 “大房的人既然不想下地,那做饭家务的事咱们就不要去掺和,总不能咱们就这样一辈子由着大房的人为所欲为。” 乔家成的话让杨氏只觉得心里一暖,想不到他竟能有这样的觉悟,当即便给了他几分好脸色,转头又重新回去躺着。 隔壁三房的人见二房没有动静,原本要出去的刘氏同样也被乔家志拦了回去。 既然二房都不干的事,他们三房凭什么要去干,自家的妻儿自家疼。 乔老太太咒了一个大早上,眼见天快大亮了不见有人起床,咒骂声便越发的大了起来。 “谁家媳妇会睡到日上三竿不起床,还等着我这老不死的来伺候不成?” “三个儿子三个媳妇,就没有一个是个好的,一个个都是丧尽天良,要遭天打雷劈的主……” “一个个的骚货,太阳晒屁股了还勾着我儿子在床上做那等不要脸的事,也不怕哪天就长了针眼成一辈子的瞎子……” 污言秽语,骂得那叫一个不堪入耳。 杨氏躺在床上只听得一张脸通红,起身想要出门,就图个清净,却是被乔云儿按在了床上不许起床。 她就奇怪了,大房的人听得,他们二房三房的人怎么就听不得了? 她开了门,从水缸里舀了瓢水漱口后,才笑眯眯的对着院子里掐腰骂人的乔老太说道: “奶,您精神头可真是足得很,一大早上的您也不嫌累。” 乔老太横了乔云儿一眼,拉着张老脸冷哼道:“我伺候这么一大家子太太小姐的,可不得精神头好些,要是精神头不好,还不得给你们这些太太小姐给剥皮抽筋了?” 乔云儿听着这老太太的话不禁笑了起来,大字不识一个的老太太,骂起人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奶,那可真是辛苦您老了,只是这一大早上的,奶您是把饭都煮熟了?” 乔云儿这么一问,乔老太随即变了脸,指着乔云儿就破口大骂起来。 “就你们这一家子的贱货,还真指望着老婆子我来伺候不成,也不怕遭了天打雷劈?” 乔云儿撇了撇嘴道:“奶,您别生气嘛,这不是您说的要伺候一大家子的吗?孙女也不过是顺着您罢了,您要是不愿意,就让那些不下地干活,一天在家吃闲饭的人来干不就得了? 咱们穷苦人家,可没有什么太太小姐的,不下地干活的,就得干家务,要是家务不想干了,就都下地去,反正我们二房是很乐意在家吃闲饭干家务的。” 乔云儿笑嘻嘻的说着,声音越说越大,这会子,东厢房的王氏母女才赶紧从东厢房出来。 乔老太太被乔云儿这么一怼,一肚子的气没地撒便是对着王氏母女一阵痛骂。 第10章 分配活计 早饭过后,乔老爷子领着二房和三房的人照旧下地。 如今正值夏天,地里的草正是长的旺盛的时候,家里都忙着除草,往常就连乔灵儿等人也得喊着一起下地。 乔老爷子只当是昨天什么事也没有发生,面对几个儿子态度也是一如既往。 在大家都准备着要下地时。乔家望却是穿着一身长衫坐着不动。 乔老爷子曾经是个好强的人,供了乔家望读了几年的书,想要儿子通过读书来改变门楣。 后来乔家望读了好些年的书,都娶妻生子了还连一个童生都没有考上,才歇了继续供他读书的心思。 再后来乔耀宗大了点,又合计着把乔耀宗送到了学堂里。 以至于这么多年来,为了乔老爷子的一个梦想,就是家中几个儿子都在供养着大房一家子。 那乔家望如今又不读书又没有功名的,因着从小娇生惯养的,以至于如今这一把年纪,儿子姑娘都要成亲了还是不愿意下地干活。 “爹,今儿我就不下地去了,镇上同窗请我去聊些事儿。” 乔家望往常不想去地里,也是这一套说辞,以往没有人会置喙什么。 乡下泥腿子,总觉得能与镇上的读书人搭得上句话那就是件天大的体面事,所以,就算大家都知道乔家望不过是去镇上躲懒瞎混也没有人说他什么。 甚至乔老太还会怕他没吃酒的钱,高高兴兴的自兜里掏些银钱给他,一边给,还一边高兴的夸着:我大儿有出息。 这回乔家望如此说,乔老爷子没有说什么,乔家成瞅了他一眼,脸色便有些不好起来。 但乔家望只当是没有看到,还转头笑嘻嘻的对着乔老太道:“娘,要不你给我拿些钱呗,去到镇子上吃吃喝喝的,总是要花些钱的。” “好哩,娘这就给你拿去。” 乔老太一脸高兴的往屋里走,脸上只觉得光荣,这村子里,能与镇上那些大佬爷说得上话的,就她大儿子独独一份,这多体面的事,她还不得给钱给得痛快些? 而一旁的乔家成见了乔老爷子和乔老太是这副态度对待乔家望,已经麻木了几十年的心突然就不平衡了起来。 乔云儿说的没错啊,他们就是大房的牛马畜牲。 他“哐当”一声将手中扛起的锄头丢到了地上,乔老太进屋的身子当即愣在了原地。 她转身,掐着腰,龇牙咧嘴的指着乔家成骂道:“老二,你要死了吗?你这砸天火地是想干什么?你怎么不把那锄头往我头上砸,干脆把我这个老不死的砸死得了。” 乔家成被乔老太这么一骂,原本火冒的情绪才微微得以缓和下来。 他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锄头,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乔家望道: “我就给你今天一天的时间,去镇上把连家的彩礼给我退了,要是这事处理不干净,我跟你拼命。” 他说,扛着锄头就恨狠的出门下地,杨氏跟在他身后没说什么,就默默的跟着出门。 倒是乔家志脸上一阵失望,他还以为今儿乔家成会好生闹上一闹的,最好闹到分家的地步那就更好了。 他早就受够了大房,她家可儿说的没错,一起混着过一天,他们就得被大房的人扒在背上吸一天的血。 不过,乔家成现在会反抗了那也是件好事,过些日子,说不定他还能劝他一起闹分家也说不定。 他领着刘氏跟着一起出门,乔老爷子看出了两个儿子心中的不满,这会子才意识到,再压着两个儿子供养着大房,似乎有点难了。 乔家望被乔家成莫名其妙的一顿吼,心中十分不服气,当即指着乔家成的背影骂骂咧咧。 “什么东西?不忠不孝,没规矩的杂种到是敢威胁到我这个做兄长的头上来了?” 他骂着,还不忘在自己的青衫上弹了弹,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 乔老爷子看在眼中,本不想多言的他转头便看见乔云儿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把他看得只觉得头皮发麻。 当即,他便冷了脸对着乔家望呵斥道:“胡咧咧的说些什么鬼话,再废话就一起下地去。 今天给我老实去连家把亲事给我退了,否则到时候拿秀儿去抵给人家去。” 乔老爷子骂完,扛着锄头便跟着出门下地去了。 乔家望被骂得气在原地发抖,他可什么都没干,莫名遭了骂,这委屈是半点都咽不下去的。 直到乔老太拿了一把大钱放在他手中,他才腆着张脸笑着回了东屋去。 大人都散了,接下来乔老太便安排几个小的去干活。 三房的乔耀文,乔可儿和乔杏儿去打猪草,二房的乔灵儿,乔云儿和墨儿上上去打柴。 那乔耀文跟乔灵儿同岁,比乔灵儿大了几个月,是个还算老实的孩子。 乔可儿和乔云儿同岁,却又比着乔云儿小了几个月。 倒是乔杏儿比着墨儿大了一岁,今年有九岁了。 乔云儿见乔老太如此分配活计,当即心里就不乐意了。 “奶,我们都有事情干了,那我秀儿姐干什么啊?” 乔可儿听了她的话,眼睛亮亮的朝她看了一眼,表示同意呢。 以往乔老太安排活计,没有人敢置喙她什么的,今个乔云儿这么一问,倒是让乔老太又一次觉得当家的权威被挑衅了。 她扬起手来就要打乔云儿,却见她眼中没有半点畏惧,生怕她这一巴掌打下去,她又发疯去提刀她一个人收拾不了。 当即便收了手,拉着脸道:“你秀儿姐手巧,自然是在家里忙家务,怎么,你有意见?” 乔云儿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细皮嫩肉的乔秀儿,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做家务?她只想呵呵一笑,家务可也不少。 她拉着三房的人出了门,在乔可儿的耳边嘀咕了半天,就是让乔可儿在外面野一天,天黑了才回来,不然早些回来还不是要帮着干家务。 不是专门留在家里干家务吗,就让他们干! 二房三姐弟上了山,乔灵儿是姐姐,才进山就手脚麻利的将柴火捡了几堆。 她想着,这会子多捡些,他们一天也能背个三四趟。 见乔灵儿捡了差不多,乔云儿便拉着她四处找野果吃。 “不要了吧,咱们还是早些背柴回去,不然奶又该骂咱们了。” 乔灵儿虽然也不服气乔老太的安排,但到底被乔老太磋磨了这些年,都已经习惯了顺从不会反抗了。 “她骂就让她骂就是,又不会掉一斤肉,但是咱们这样拼命的干,她要卖起我们来可不会有半点心慈手软。 既然都是这样的结果,那咱们还忙活个什么劲,混吃等死得了。我也是跟可儿说好了的,一天就一趟,天黑才回家。” 她说完,也不顾乔灵儿同不同意,拉着她就在山里四处找果子吃。 第11章 捡到宝了 姐弟三人就那样在山上野,四处搜索着有什么好吃的东西。 乡下穷苦人家,每天就只得两顿饭吃,正在长身体的孩子时常会被饿得哇哇叫,这时候,家里的老人便会骂孩子,说孩子嘴馋。 也是因此,乡下的孩子才大多个子矮小又面黄肌瘦。 其实也并非就是乡下人就真的少了那口吃食,只要不出现旱灾水灾这样的大荒之年,普通老百姓要想吃顿饱饭其实也不是件特别难的事。 就拿他们乔家来说,真的就少了那一顿中午饭吗?不见得,就是乔老太省,所以才会在除了收粮的日子给家里多加一顿午饭而已。 其余时候,都是雷打不动的一天两顿饭。 如今大夏天的,山上的野果子还在是青的根本就吃不了。 姐弟几个找了一圈,根本没有任何能填肚子的东西,乔云儿干脆就不找了,没有吃的还不如好好睡个觉补充体力,也让肚子里的那点食物消耗得慢一点。 于是,她找了个阴凉平整的地方倒头就呼呼大睡。 墨儿还是爱动的年纪,让他老老实实的睡觉他根本睡不着,乔灵儿不放心,干脆就陪着他在林子里玩起来。 乔云儿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身上出了一身的汗,再睁眼便看见日后已经偏了西,这会子正照到了自己身上来。 她懒懒得爬起来坐了好一会儿,乔灵儿才带着墨儿转了回来。 “三姐姐,你睡醒了。” 墨儿小跑着过来,手里拿着个鸡蛋大小的黑乎乎的东西。 “我捡了黑土蛋,你要玩吗?” 乔云儿撇了撇嘴,什么东西?肯定不玩。她又不是小孩子,自然不会无聊的玩那些东西。 她现在脑子里面想的是要如何才能摆脱如今这样一天只能吃两顿饭的苦逼日子。 “不玩。” 乔云儿摆了摆手,有些烦躁的想要将墨儿递到跟前的黑乎乎的东西给拍开。 奈何墨儿自小吃不饱,瘦瘦小小的,那干瘪的手在她眼前晃动,她根本就不忍心去拍。 他那没有二两肉的手,一拍不得让她给拍骨折了? 她顿了顿,还是把他递来的“黑土蛋”接了过来,才反手想要丢,却在下一刻一双眼睛的亮了起来。 这…… 这哪里是什么“黑土蛋”?这分明就是上好的乌灵参,水种好个头大,上品,上品啊。 在她原来所在的世界,这乌灵参可是能卖到一千元一斤的珍贵药材,亦是煲汤的大补之物。 只是不知道这东西在这个时代有没有药铺用来做药材?若是她拿去卖,会不会有人收?又能卖到什么样的价格? 她正愁着来到这个世界上怎么吃顿饱饭呢,这不机会就来了? “这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 乔云儿激动的抓着墨儿问,两眼兴奋得几乎冒光。 按说,这乌灵参是长在白蚁巢穴中的真菌,一般埋在地下两米左右深的地方,且也时常是十有九空,很难寻得。 所以,墨儿一个小孩子是如何寻得的? 乔灵儿看着激动的乔云儿,还以为乔墨儿拿了这黑土蛋玩她不高兴了,毕竟村里的老人可说了,这黑土蛋可是不吉利的东西。 毕竟,这种东西都是长在‘地香’下的,老人说那是山神烧香,镇亡魂的,不吉利。 她上前,轻轻隔开乔云儿,不着痕迹的将墨儿拉到她身后。 “云儿,你别生气,墨儿也只是好奇拿来玩玩,你别怪他。” 乔云儿只觉得莫名其妙。 “我为什么要怪他?” 她说完,才想起村里老人那些迷信的说法,顿时便明白了乔灵儿的意思。 她咧嘴一笑:“我这样子看上去像是在生气吗?” 乔灵儿和墨儿被她问得一怔,不像生气,可也让人害怕呀。 “我这是高兴的呀,这回咱们可算是捡到宝了。快告诉我,你们上哪里捡的?还有没有?带我去看看。” 这东西,向来是一出就出一窝的,或许再找找还能找到些漏网之鱼也说不定。 要是能捡上一斤两斤的,她也能拿去换些钱作为他们一家的私房。 她看着,他们这一大家子早晚是得散伙的,她不得早早的就提前做好打算?现在过的这种苦逼日子,她是一天都不想过了。 退一万步来说,要是没有人收这乌灵参,她拿回去给家里人炖着吃,补一补身体也是好的啊。 看这一个两个的大包子小包子,就没有一个面色是好的,就连头发也是枯燥发黄,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在那边,那边的土塌了,有好多黑土蛋呢,三姐,我带你去看。” 墨儿见乔云儿如此说,激动的拉着她就要朝方才的地方去,也不细想她说得话是什么意思。 倒是乔灵儿听得一知半解,忙提着背篓跟在身后走着又问道: “云儿,你这什么意思?什么捡到宝了?” 乔云儿龇着大牙,一张脸几乎笑到了耳后根去。 “就是捡到钱,要发财的意思。” “要发财?”乔灵儿疑惑的几乎将脸皱了起来,片刻后才试探着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这黑土蛋能卖钱?” 这怎么可能? 乔灵儿几乎被自己这个大胆的猜测吓了一跳,只觉得自己是想钱想疯了,这黑土蛋是不吉利的东西,怎么可能卖得了钱。 她话音才落,便听到了乔云儿激动的说道: “什么黑土蛋,叫的多难听。人家有个非常高大上的名字,叫乌灵参,老值钱。姐,我们这回可真的发了。” 在这个时代值不值钱她不知道,但是大饼一定要会画,不然谁愿意累死累活的跟着你干? 乔云儿的话让乔灵儿迟疑,她怎么就不知道这东西叫乌灵参,还能卖钱? “上次我去镇上的时候,就看到回春堂的伙计正在收拾,有路过的客商上前讨价,我才知道。” 乔云儿又心虚的解释,哪怕是编,也得编个出处,总不能她莫名其妙的就知道这些吧。 墨儿听了她的话,眸子也不由的亮了几分。 “那姐姐,我们把黑土蛋,不是,把乌灵参卖了,是不是就能买肉包子吃了?” 他咂吧着嘴,吞了吞口水,一脸期待的问。 乔云儿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一脸柔和的说道: “那得看我们墨儿能捡得多少乌灵参了。” “那里有好多,我给姐姐捡一背篓。” 姐弟三人边说,边快步来到塌方的地方。 乔云儿心跳鼓鼓,生怕自己白高兴一场,当她看到塌方的土堆下,一大片乌灵参正水灵灵的挂在巢穴中,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两世为人,她就没有见过那么大的白蚁巢穴,可真是便宜她,美死她了。 这会子,早上只吃了个半饱的她也不觉得饿了,人有了盼头,那眼前的事就都不是事了,都只是她走向目标终点的绊脚石。 比如现在,就算让她晚饭也不吃,她也是可以不饿的。 第12章 存私房钱 姐弟三人捡了将近一背篓,才算将这一处塌方处的乌灵参都捡完。 这时候,乔云儿才得以静下心来观察地形,这么大的白蚁巢穴,这土堆不塌才怪了。 “云儿,你说,咱们这乌灵参能卖多少钱?奶要是收了我们赚的钱,以后是不是就再也不会卖我们了。” 乔灵儿看着一大背喽乌灵参,满眼忧虑的问乔云儿。 乔云儿听了她的话,只觉得满脑子的疑问和不可思议。 这小包子脑子怎么想的?她该不会想着卖了钱还要交给乔老太吧? 要真是那样,她捡屁的乌灵参,大树底下乘凉不舒服吗?她满手的泥,为了捡这点乌灵参手指都快扒土扒出血来了,最后卖点钱还要交出去? 这怕不是脑子多少有点毛病!也不知道乔家成和杨氏是怎么教孩子的,感情莫不是把孩子给教傻了? “交什么交,哪怕是咱们只赚一文钱也断不可能交给她的。 什么玩意儿!这钱你要交给她,若是能得她一个正眼,我乔字都得倒着写。” “不交给奶?” 乔灵儿不可置信的看着乔云儿,又慌张的四下张望,像是做了件十恶不赦的坏事一般。 “你的意思是,咱们藏私房?” 乔云儿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看着她,她却是紧张的摆了摆手:“不不不,要是让奶发现了,还不得挨她的一顿好打,就是爹娘也落不得好,奶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可太知道了。 乔云儿不屑的笑了起来,外强中干,惯会拿捏人,撒泼打滚一套又一套。 可乔云儿不吃这一套,这一套只有对他们乔家的这些老实人有效而已。 这些年乔老太看似拿捏了全家人,实则不过是拿捏了一个老实的乔家成和杨氏而已。 乔云儿扯着嘴角露出一抹不屑的轻笑,她眯着眼,将背篓背到了自己的背上。 “什么叫私房钱,私房钱就是偷偷藏起来,不为外人所知道的。 以咱们家这样的情况,要是让奶知道了咱们能赚钱,定然是要搜罗干净了拿去填补大房去的,所以,我可和你们两个说好了,这件事谁也不能给泄露了,就是爹娘那里也不许说。 我们自己赚的钱,但凡有一个子落到了奶的手里,以后我都不会再赚了,听到没有?” 乔云儿边走边说,大半背篓乌灵参大概有个二十来斤左右。 她看着跟在身边的乔灵儿听了她的话,脸色似乎不太好,毕竟如今乔云儿的所作所为在她的认知里那就是不忠不孝的。 乔云儿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乔灵儿道:“二姐姐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自古以来本就是树大分枝,既然咱们乔家各房子女都已经大了,本来就应该分家的。 但是爷奶为了大房,这么多年来就是不肯分家。你以为,三叔三婶他们不知道大房就是扒在咱们这两房人身上吸血的? 你以为,他们三房就没有藏私房钱? 爷奶不肯为二房三房的人做打算,也不管我们二房三房子女的死活,也就只有爹爹不会为子女做打算了。 不然你看看,奶为何就只卖咱们二房的女儿,卖了大姐姐,又想要卖我,还不是爹是个好拿捏。” 乔灵儿怔怔的听着巧云儿的话,这么多年以来,她知道二房三房的孩子和大房的不一样,却从来不知道,其实他们二房的子女和三房的亦是有区别的。 细想下来,其实是真的有区别的。 每年过年的时候,大年初二的出嫁的女子都要回娘家,包括乔家嫁出去的姑奶奶乔家欣也是要回来的。 这时候,乔老太不愿做饭,总是要留一房媳妇在家做饭招待大姑乔家欣一家。 而这一件事,又几乎都是二房三房的人包揽,但其中又有所不同。 二房的人要连续忙活两年才轮到三房的人来忙活一年,而大房的人则是不用忙活。 就从这样的小事上,其实就很能看得出来乔老爷子和乔老太的态度。 但其实也应该说是各房的态度。 以往乔家成对于乔老爷子和乔老太的各种安排,不管合理不合理他都只知道埋头苦干,但乔家志不一样,他会置疑反驳。 虽然动静不大,也从来不把事情闹大,但那股子的劲儿,乔老爷子和乔老太不会感受不出来。 想到此处,乔灵儿脑中似乎才开了窍。仿佛今天乔云儿把话说白了,她才算彻底看清楚他们乔家大院里的这些个人都是些什么地位。 他们果真是跟着她爹做了十多年的牛马而不自知,反倒还为自己所谓的孝顺引以为傲。 她想想都觉得十分可笑,以前他们是怎么了?竟是都像是被鬼迷了心窍一样。 不过以后,她再不会那样子犯傻了。 她眼底泛红,愣在原地拉着乔云儿的手有些哽咽的看着她。 “云儿,我明白了。” 她看着她,目光异常坚定。 墨儿年纪虽然小,但是乔云儿的话说得直白,他上前去拉住乔云儿的另一只手,亦是坚定的对着乔云儿说道: “三姐姐,我也明白了。往后再不白白让奶给欺负了,要是大伯还想卖姐姐,我也拿刀砍大伯。” 墨儿说得煞有其事,逗得乔云儿和乔灵儿一阵轻笑。 你看,小孩子也是分的清好赖的,也是知道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的,就是她家那个大孝子爹,白长了那么大的年纪,却像是个棒追一样,不分好赖,和稀泥一和就是十几年。 “对了,云儿,咱们既然要自己去卖了这乌灵参,只怕不好带回去,要是让奶看见了只怕轻易不能敷衍过去。” 经乔灵儿这么一说,乔云儿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若是让乔老太发现了端倪,这个钱她可情愿不挣了。 反正她是不可能累死累活的干,最后却便宜别的,她宁愿陪着他们一起烂那个院子里,也不会让他们占了她分毫的便宜。 “这样,咱们刨个坑先把它们给埋起来,明日一大早我们再来重新刨出来,然后趁着时辰早的时候先拿一部分去镇上卖。” 这是目前她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了。 乌灵参这东西在他们这里多为人所忌讳,拿回去若是被人看见了,反倒是多惹是非。 姐弟三人说干就干,最后干脆直接找了一个小坑把一喽子乌灵参倒进去,最后找了些树枝将其遮盖了起来。 做完这些,看着天色不早了,姐弟三人才匆匆忙忙的赶回去。 到家门口时,日头已经隐隐有些偏西了。 三人还没有进门,便听到院子里传来乔老太的咒骂声。 这老太太,一天嘴巴不停,骂起人来却是重来都不带重样的。 三人相视一眼,相顾无言,只是无奈的摇头,艰难的背着柴火往院子里走。 “小骚逼,一天就拾这么点柴火回来,大把时间都躲山里头勾引野男人去了?” 柴火还没有放下,乔老太尖锐的咒骂声就在院子里传开。 这话骂得难听,乔云儿脸上闪过恼色,将柴火随意丢在地上就狠狠的朝着乔老太瞪了过去。 第13章 隐忍多年 “瞪什么瞪?你个贱逼,还想打我不成?” 乔老太在院子里掐着腰,被乔云儿瞪得有些发怵,说起话来本有些心虚,但看到西厢的门开了以后,又自信的把腰杆挺了起来。 她可是有三个儿子的人,她怕个丫头片子? 她儿子还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打不成?要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老娘被打而无动于衷,那他们就是不孝,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乔云儿看着乔老太那个模样,扯着嘴角发出一声冷笑,而后拉着墨儿就朝着西厢去。 “站住,我让你们走了吗?” 感觉到自己被无视,乔老太顿时脸上被气得通红。 “没规矩的骚蹄子,小烂逼,我供你们吃供你们喝,现在翅膀硬了就不认人了是不是。 骚了一天才知道回来,现在就想着吃白食不成?去,给我去把猪给我喂了。” 乔灵儿被乔老太的一顿输出吓得有些发抖,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也让她听得又羞又急。 反观乔云儿却是一脸的无所谓,这些话她一个做祖母的都骂得出口,她又有什么听不得的? 她是个骚蹄子烂货,难道乔家这院子里的人都跟着光荣不成? “姐,你带着墨儿先回去,给他换身干净的衣服,别搞得脏兮兮的。” 乔云儿推了推乔灵儿,她面皮薄,与乔老太纠缠这种事就让她来做了。 她笑嘻嘻的转身看向乔老太道:“奶,我大伯一家不是在家里做家务吗?煮饭喂猪这种事怎么会轮得到我们来做?” 乔老太闻言,好似终于被人注意到了一样,眼中突然就兴奋了起来。 “什么你来做,我来做的?我说谁来做就谁来做,在敢顶嘴,小心我把你这张烂嘴给撕了。” 她一边说,一边一手掐着腰就要上前去撕扯乔云儿。 不料,她的手还没有碰到乔云儿,便见她一屁股跌到了地上一脸惊恐的盯着她大吼大叫的嚎了起来。 “奶,奶,你别打了,你别打我了,我再也不敢顶嘴了,以后奶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再不敢休息,再不敢喊累了,奶你饶了我吧。” 乔云儿大声干嚎,却是不见一滴泪,看得乔老太当即愣在了原地,她都还没有动手,这死丫头片子就在这里干嚎? 难道她以为在这里嚎两声她就可以不打她?既然她都害怕了,她更加要打她才是。 见她如此,乔老太当即从地上抽出根棍子来就要朝着乔云儿身上打。 这时候,却见乔家成自屋里跑了出来将乔云儿护在了身后。 他看着缩在地上的乔云儿,心中一阵心疼。他的闺女早出晚归,家里的柴火基本都是他们去拾回来,这才到家呢,歇都没有歇一口气这就被人给打上了? 他转头看向乔老太,眼中满是愤懑的对着她吼道: “娘,你打孩子做什么?她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毒打她?” 乔老太被乔家成吼的当场愣在了原地,她这都还没打那个小蹄子呢,就被乔家成这样吼,放在以前,就是她把这个死丫头打个半死,他干吭一句? 真是反了天了? 乔老太大怒,手中的棍子狠狠一棍便打在了乔家成身上。 “孽子,反了天了不成?让她去喂个猪竟敢给我闹出这么多事,她是哪里来的千金大小姐不成?我这个当奶的还不能使唤她了?” 乔家成身上被打得生疼,他这都有十多年没有挨这样的打了,早就忘了原来拇指粗的棍子打在人身上竟是这样的疼。 可是,她的孩子,从绿儿到云儿,三个闺女就没有哪个闺女没有挨过这样的毒打,但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是怎么做的呢? 默不作声,充耳不闻! 明知道乔老太打孩子只是心里不痛快,而非是要教育孩子,也并非就是她们真的就做错了什么,他却是为了所谓的孝顺一直装聋作哑。 他就是怕,怕麻烦,怕与父母起冲突,怕旁人说自己不孝顺,所以一直以来他就做个睁眼瞎,让自己的妻女一直生活在无尽的打骂欺辱中。 这拇指粗的棍子,就是打在他一个成年男子的身上也是难以扛下来的,何况还是瘦小的闺女们,他们又是如何受得住的? 乔家成越想越觉得这么多年来实在愧对妻儿,当即便是眼泪哗哗流了下来。 在乔老太的第二棍下来时,他却是一把夺了乔老太手中的棍子狠狠砸到了地上。 “娘,你偏心也要有个度。这些年来大房养尊处优,就靠着我们二房三房养着,我可有说过什么? 大房的人不下地,说了在家做家务就应该把所有的家务都给我做完,凭什么还要让累死累活下地的人来做这些? 你作贱儿子,儿子没什么好说的,但是我的孩子生下来可不是生来给你糟践的。今天我就放话在这里,以后谁要敢在这么糟践我的孩子我跟谁没完。 咱们乔家没有千金小姐,少爷太太的,以后家务轮着做,下地轮着来,我的儿子年纪到了也要上学堂,否则咱们这大家子谁都不要念这个书了。” 他说完,自顾自的拉着乔云儿就朝着西屋里走去,乔老太愣在了原地,直到西屋里传来哐当的一声关门声,乔老太才回过神来。 “乔家成,你这个不孝子,我生你养你一场,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早知道你是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当初就该生你下来就把你掐死……” 乔老太一屁股坐在地上对着西厢哭天抢地的一阵干嚎,乔家成屋子的门却是始终都没有开一下。 倒是同住西厢另一间屋子的乔家志开了门出来倒了一盆洗脚水,看见乔老太如此模样,竟是一声没吭的就要转身进屋。 这会子,乔老太不愿意了,当即从地上爬起来指着乔家志骂道: “乔家志,你个畜牲不如的东西,你没看见你老娘都被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乔家志闻言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顺着乔老太太的话道: “娘说的是,我是个畜牲不如的东西,娘要是觉得谁好你找谁给你出头就是。 再说了,我觉得二哥说的也十分在理,大家都是乔家的子孙,我就不明白了,怎么干活的事就都是二房三房的在干,到培养子嗣的时候怎么就轮不到咱们的儿子了?” 他说完,重重的将房门砸得老响,也不怕把那摇摇欲坠的土坯房给砸垮了。 乔家志如今见乔家成越发的硬气起来,他也是实在不想再忍了。 虽然他三房没有二房受的磋磨多,可在这个乔家大院里,乔老爷和乔老太几乎是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大房的人,他们三房也是一直被活在压榨之中的。 这十多年来,他没有一天不想要分家单过的,如今乔家成公然忤逆乔老太,那他自然是乐意把乔家这个院子里的矛盾越闹越大。 他相信,闹到大家都撕破脸的地步,乔老爷子总是会分家的。 第14章 爱屋及乌 乔老太在屋外咒骂声越发的大了起来,从二房到三房,没有一个能在她口中有个好下场的。 遭天杀的,手万人捶的,舌头断的…… 总之就没有一个是好死之人,那些恶毒的话,不像是个做母亲,做婆婆,甚至是个做奶奶的能骂出来的。 好像他们二房三房的人都是她的仇人一般,就只有大房的人才是她亲生的。 因为从始至终,她将所有人都骂了一遍,就连乔老爷子都被拉扯了几句,就唯独没有咒骂过大房的人分毫。 乔家成一家在屋里听着,好似都习以为常了一般,只要她不骂些下贱的话,他们都能做到充耳不闻。 “云儿,来,让娘看看你奶打你哪里了。” 杨氏满眼心疼的看着乔云儿说。 她的三个女儿,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舍得打一下,就算当初她因为生了三个女儿被乔老爷和乔老太百般奚落时,她都没有将怨恨发泄到自己的闺女身上。 她始终觉得,她们托生到自己的肚子里,而她却没能给她们一个丰衣足食的好日子,这样已经非常对不起她们了,她又怎么舍得让她们受到自己的殴打责骂。 “娘,我奶没有打到我。” 乔云儿笑嘻嘻的摆了摆手,却是用着余光瞟到了乔家成突然一怔的脸上。 “怎么会没有打到,没有打到你,你咋在院子里嚎得那么大声?” 杨氏不解的看向乔云儿,她这样欺骗长辈,着实让人有几分不乐意了。 乔云儿不理会乔家成不太好看的脸色,却是理直气壮的说道: “我若是不提前大声的嚎叫,我爹哪里会出屋护着我? 以往我奶打我们,爹娘见了总是默不作声,甚至是躲回屋子里,也不管我们被我奶打成什么样子。 所以,以往我们是连哭都不敢大声哭的,我奶打我们有多狠毒你们是半点也不知道关心。 今日我若不嚎,那拇指粗的棍棒就落到了我身上。爹,你也感受到了那是什么滋味了,你自己觉得,我只是不愿去喂个猪就要遭这样的毒打,这合理吗? 喂猪这个事情,怎么就非得要一个才从山上背柴回来的人干了? 你们看看我们姐弟几人的手,再去看看秀姐儿的,只怕人家的脚都要比咋们的脸要嫩。你们说,都是乔家的女儿,怎么就区别那么大呢?” 乔云儿一边说,一边盯着乔家成的脸上渐渐从恼怒变成了愧疚,最后成了无地自容的把头扭开。 今天这一棍子若是不打在他身上,他是永远不知道有多疼的。有些话她若是不挑明了说,不反反复复的说,只怕他会继续装聋作哑一辈子,骗自己一辈子。 “云儿……” 杨氏也是满脸的愧疚,眼泪从她眼中滑落。 她知道,云儿这孩子是在责怪他们夫妻两个了,责怪他们这么多年来对于她们长期遭受乔老太的虐待充耳不闻。 不能保护自己孩子的父母是不合格的父母的,一个好的父亲母亲不是不打骂孩子就是合格称职的。 合格的父母,应该是在孩子受到伤害时他们能挺身而出,将孩子护在他们的羽翼之下。 可是这么多年了,他们又都为孩子做了什么? 起初的时候,乔老太打乔绿儿的时候,乔家成也是护过一次的,可乔老太就因为乔家成的袒护发了疯的大吵大闹,吓得乔家成当即便败下阵来。 乔老太一句你是从我肠子里爬出来的,就将她给彻底拿捏。 从那以后,乔老太打孩子,他便再没有开口护过孩子。 现在杨氏再想想,若是当时乔家成态度再强硬一些,不要就那样轻飘飘的就被乔老太拿捏,是不是她的孩子在今后的十几年里就不用受那么多的苦? 就算过得不如大房,至少也能像三房的孩子一样,不会轻易就受乔老太的打骂? 她幽怨的瞥了一眼乔家成,一把将乔灵儿和乔云儿搂进怀中。 “对不起,都是娘不好。” 她哽咽着,泪流不断的说道:“以后,娘护着你们,娘再也不会让任何人动你们一根手指,谁再敢动我闺女一下,我就和她拼命。 我管她是谁的爹娘,反正不是我的爹娘,我爹娘那样疼我,断然是不会这样虐待我的孩子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盯上了乔家成,这些年来乔家成的不作为,才是她们娘几个始终在这个家里立不住脚的根本。 不过,现在她倒是想开了,什么孝顺不孝顺的好名声,为了得这样一个好名声,她的儿女成日吃不饱饭,十多年来没穿过一件新衣服…… 她的儿女被虐待,大女儿被卖给一个跛子…… 为了成全一个好名声,她的子女都活不下去了,那她还要这个好名声做什么? 乔云儿看着满心愧疚的杨氏,又是高兴又是心酸。 她会反抗了,知道虚名是基于活得好的基础之上,就凭这一点,她就比到现在还在一直默不作声的乔家成要强。 不过,乔家成也是个可怜的人。 杨氏说,她的爹娘那样疼爱她,断不会虐待她的孩子。 这是爱屋及乌罢了。 而乔老爷和乔老太为什么那样作贱她们姐弟,还不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爱乔家成。 只是因为他们不爱乔家成,所以在他们眼中,乔家成的妻子、孩子又算得了什么? 他只是乔老爷和乔老太养来为大房供血的一个血包罢了。 “孩子他娘……” 乔家成一脸纠结的看着杨氏:“往后,我再不会让谁欺负你们娘几个了。” 回想起乔老太的棍棒,他也是满心的失望。 他把这个母亲当祖宗一样供起来,对于她的话,他是半句也不敢违背,而她却是把他的子女当牛马来作贱。 “好听的话,谁不会说,以后,我当看你是如何做的。” 杨氏冷眼看着他说,脸上的神色也好看了不少。 乔云儿心中满意,以乔老太的强势,再继续作下去,他们就该分家了。 只有分了家他们才会有好日过。 乔老太在院子里嚎了许久,三个儿子却是都将门户紧闭,没有一个出门理会她。 以往,她如此撒泼,都是乔家成最后妥协出门哄着她回上房去的,这回乔家成铁了心与她犟到底,竟是一个劝她的人都没有。 一时间,她嚎到筋疲力尽,喉咙沙哑也没有人来给她台阶下。 她看了看东厢房的门,关的严实,竟是一点儿也不担心她这个做娘的会不会哭坏了。 她心中失望,这个时候,自己最疼爱的儿子竟是这样冷漠的对待她。 不过她转念一想,这不是他们一直以来的默契吗?乔家望只管躲在身后就够了。 这样一想,乔老太顿时就想开了,心中那点小小的失望就这样在她心中一闪而过。 第15章 上房谈话 许是明白没有人会理会乔老太,在乔老太沙哑着声音喊不出来时,乔老爷子才自屋里出来吼了一句。 “嚎什么嚎,成天净的吵吵嚷嚷,没完没了是不是? 一天在家做什么?这个时候还是冷火秋烟的,你是想把我饿死是不是,还不赶紧的给我去做饭去,谁家这个时候了还连饭也没有做的,不想过就给我滚回你孙家去。” 乔老爷子的吼声洪亮,在整个乔家院子里就没有听不到的,他吼完,却久不见各房的门没有打开,心中一沉,只是叹气回了屋。 乔老太本就已经嚎够了,乔老爷这一吼也算是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只是眼看着天要黑,乔老爷子都发了话,却没有一个儿媳妇出来做饭的。 她盯着二房的门,眼中满是怨毒,想要骂,却因这嗓子沙哑而只得闭了嘴。 不做饭,不做饭就都饿着肚子,谁都别想吃! 乔老太打定主意,她就只煮大房和乔老爷子的饭,其余两房的小杂种谁也别吃了,她倒还省得了一顿口粮。 杨氏在屋里听到乔老爷子含沙射影的话,本已经起身要出门去做饭的,当她才起身便见乔云儿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反应过来的她才一屁股给坐了回去。 她的女儿不如大房的嫩,她年纪不如王氏大,却比她还更显老,这是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她不计较,为着耳根子清净把什么都干了。 可是凭什么啊? 以后,不是自己份内的事,她不会再多干一件,哪怕只是打一桶水洗一件衣服! 看见杨氏这一番作为,乔云儿很是满意,只要她爹娘能立起来,这个院子里就没有人能欺负得了他们。 乔云儿刚想开口表扬杨氏几句,屋外便响起了乔秀儿的声音。 “二叔三叔,我爷叫你们到上房去商量事儿呢,就这会子就去。” 乔秀儿传完话就走,听到隔壁三房屋子里开了门,乔家成才起身跟着去开门。 才出门,乔家志就朝着乔家成迎了上来,他皱眉眉头,似是考虑了很久,才在乔家成耳边嘀咕了起来: “二哥,你说咱们这一大家子一直这样拼着过是不是挺没意思的,咱们像牛马一样早出晚归,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回来却是连一口热乎的都吃不上。 你敢不敢打赌,今晚咱们二房三房的,都得挨饿。 我是觉得,这样下去,还不如早些分家另过的好,也省得这一天天的为点子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吵闹闹,不得安宁。” 乔家志分家另过的话,像是一记重捶狠狠敲在了乔家成的心坎之上。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因为父母尚在,子女提出分家另过那就是大不孝。 可如今乔家志一番话说出来,他却是心中动容。 若是真的分家另过了,旁人虽然会说他不孝,可是他的妻女一来可以不用受乔老太的虐待,二来他的女儿也可以正正经经的说个好人家嫁人。 他闲暇时日去做工的钱,也能给妻女扯几尺新布来做几身新衣。 冬天的时候,床上也能添床新被子…… 他垂下眼睑,没有接乔家志的话,只是沉默的一路朝着上房走去。 乔家志眼中闪过失望,以为乔家成不感兴趣,这个家里若是只有他一个人闹着分家,那是不可能分得成的。 到了上房,便见乔老爷沉着脸坐在堂屋里的椅子上皱着眉头一口一口的抽着旱烟。 乔家望上镇子里喝了几两酒,如今也是有些头轻脚重的坐在乔老爷的下首。 “爹……” “爹……” 乔家成和乔家志耷拉着脑袋,低眉顺眼的喊了他们一声。 乔老爷只是抬了抬眼皮,并没有正视两个儿子的到来。 他咂吧着烟,好一半天才叹了口气开口道: “都坐下吧。” 乔家成乔家志依言坐下,乔老爷熄了旱烟才开口道: “老二老三,咱们爷几个好些日子没好好说说话了。” 这是什么话? 乔家志听着老父亲一副语重心长的开场,不断在心里翻着白眼。 他们二房三房的人天天跟着他一起下地,还有什么话要好好说的,能说的都已经说尽了。 “老二,我知道因为云儿的事,你对你大哥心中有怨言,今儿你大哥已经去那连家退了亲了,都是一家人,没有记仇的道理。 这事咱们就这么过去了,我也说了以后各房子女的婚事也由着你们自己做主,咱们一家人往后还和和气气的,谁也别在抓着那件事置气了。” 乔家成听着乔老爷的话,心中只觉得憋屈,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倒是乔家志坐在乔家成旁边冷笑,老爷子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欺负他二哥好说话。 乔老爷见乔家成始终沉默着不肯说话,原本脸上还有几分的慈和,这会子竟是沉了下来。 “老二,你倒是说句话啊。” 乔老爷有些心急的用烟斗敲了敲桌子,盯着乔家成的眼睛满是威严。 “爹要我说什么?” 乔家成心中堵着一口气,说话的语气当即便生冷了起来。他觉得大房的人如此行事,如此用心,应当给他们二房一个正式的道歉才是。 可乔老爷子非要想这样轻飘飘的就把事情给揭过去,那就是不想给他们二房一个交代。 “大哥能高抬贵手,放了云儿一马,儿子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不敢在奢求别的。” 乔家成冷着声音说,一字一句虽是谦卑,却是任谁都听得出来这话是赌气之言。 乔老爷听他这样一说,只觉得比他直接反驳了他的话还要难受。 就像是自己大快朵颐的吃着一碗肉,吃了快见底却发现碗底里有只蛆一样,令人恶心。 “我好好跟你说,你是非得和我阴阳怪气是不是?” 乔老爷子被乔家成的赌气之言恶心到,当场就拍了桌子发起脾气来。 却不料,这一次乔老爷就算发了火,乔家成也并没有像以往一样赔礼认错,而是冷着声音腾的站起身来。 他恼怒的看向乔老爷,眼中满是执拗。 “爹,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想让大哥扒在咱们身上吸血,还想让咱们高高兴兴的接受是不是? 他是你儿子不是我儿子,你想要养他一辈子我不想,我也有我自己的孩子要养。 是他要卖我闺女,事到如今竟连一句道歉的话也没有,你还想要我给他什么好脸色?” 乔老爷想不到,一向老实孝顺的二儿子会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出来。 他什么意思? 他一双犀利的眼眸向乔家成看去,只觉得大事不妙。 有些老实人,就认个死理。只要他认定的事,是轻易不能改变的。 比如乔家成,他认为孝顺父母就该是对父母的为唯命是从,所以他十年如一日的听父母的话,哪怕父母苛待他,苛待他的子女,他也选择默不作声。 因为他认为,顺着父母就是孝顺。 而今,他似认为大房错了,认为他们这样供养着大房是不对的,而他也不愿意一直这样供养大房下去了。 他一旦有了这样一个想法,乔老爷就知道,这个儿子他便再也拿捏不了了。 第16章 一场混战 乔家望喝了点酒,本就对着没有卖成乔云儿这件事心生不满,如今乔家成说话如此冲,当即乔家望就不高兴了。 “老二,你什么意思?是想要我这个做兄长的给你跪下来道歉是不是? 不过一个不值钱的丫头片子,别说如今没有卖成,就是卖成了,那也是她的荣耀,她应该对我这个当大伯的感恩戴德。 那连家是什么人家,大富大贵的,要不是我,她进连家给人当洗脚丫头的资格都没有,给她个姨娘当了,她倒还没脸没皮的挑三拣四起来了。” 乔家望欠揍的话成功惹怒了老实人乔家成,他嘴巴笨,又被乔家望激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气红眼的乔家成只是捏着拳头跳起来就朝着乔家望脸上打了过去,半点没有手下留情。 乔老爷子和乔家志在一旁,反应过来时,乔家望已经被乔家成按在地上一拳一拳的砸了下去。 一时间,乔家望干嚎的声音自上房中传了出去,院里的人听到动静,纷纷朝着上房赶来,便见乔家成骑在乔家望身上挥着拳头。 “天杀的杂种,你敢打我儿子,我打死你,打死你……” 乔老太第一个冲进上房,见到这样的场景,拿着手中的锅铲就朝着乔家成头上砸去。 一下两下的,乔家成的脑袋便被敲破,而他则是像不知道疼痛一样继续朝着乔家望脸上招呼去。 乔老爷子没想到,乔家望喝了两口马尿,说起话来竟是这样的不知轻重。 今日他叫他们兄弟几个来上房,本就是想着好好调节调节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的,岂料乔家望竟是在乔家成本就对他成见非常大的情况下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 “住手,住手,畜牲你给我住手!” 乔老爷子在一旁干着急,奈何气红眼的乔家成根本就不听他的话。 乔云儿他们进上房的时候,就看到了乔老太拎着锅铲朝着乔家成脑袋不停的砸了下去。 乔云儿大急,她爹要是被乔老太砸死了,往后她们娘几个在乔家可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当即她才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上去就是一把将乔老太推开跌坐在门槛之上。 而赶来的王氏和乔秀儿见到乔家望被打,也是半点不手软的就朝着乔家成拳打脚踢。 这会子,二房母女自然也是不肯袖手旁观,纷纷加入了混战之中,一时间,上房里乱作一团,只有三房的人干站在一旁看戏,不拉也不劝。 劝什么劝,他们才懒得劝,他们三房的人,是巴不得他们越闹越凶才好。 “老三,你干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他们给我拉开。” 乔老爷子气得满脸通红,指使着一旁看戏的乔家志去拉架。 乔家志听了乔老爷的话,就算不愿意,却还是上前去拉,不过也就是做做样子而已,不仅不拉人,还趁机朝着乔家望身上踢了几脚。 乔老爷子看着乔家志越拉越混乱的场面,实在没有法子的他当即将桌上的水杯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都给我住手!” 水杯伴随着乔老也的吼声‘砰’的一声碎裂,一时间,嘈杂的堂屋里安静了下来。 乔老爷捂着胸口,指着乔家成痛心疾首道:“孽子,你是不是非要把我气死你才高兴?” 乔家成盯着乔老爷的眼睛,默默从乔家成的身上爬了起来。 她将自己的妻儿护在身后,只是冷冷的对着乔老爷道: “分家!” 他的话,如惊雷一般在不大的堂屋里炸开,就连乔云儿自己也没有想到,她孝顺的老爹竟敢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话来。 她还以为,他们要分家,要做通乔家成的思想工作还有好长的路要走呢。 “孽子,你说什么?” 乔老爷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乔家成口中说出来的,他只觉得心口一阵刺痛,当即便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捂着胸口就倒在了椅子。 “爹,爹,你咋了?” 乔家志见状,慌忙上前去扶着乔老爷,乔老爷没有理会乔家志,只是喘着粗气死死地盯着乔家成看。 乔家成冷着脸,眼中闪过纠结,却还是捏着拳头咬牙道: “我说分家,分家!” “分家?分你个几把的家,除非老娘死了,否则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分家,都得给我大儿子当牛做马!” 乔老太自门槛上跳了起来,手中的锅铲上还带着血,这会子那锅铲伸的老长,直指到乔家成的鼻子上来。 乔家成看着那锅铲上的血,心中最后一丝亲情也被乔老太这话给彻底骂没。 同样都是她的儿子,怎么就不见她对自己有过半分的维护? 他心中失望透顶,看透父母心思的失望! 他一把将乔老太手中的锅铲夺过来狠狠砸在了地上。 “不分,好,不分也行,以后大房吃什么,穿什么,我们二房的人也吃什么穿什么。 大房的人不下地,我们二房的人也不下地。爹娘要白养着我们兄弟几个,那就只管养着就是。” 他说完,拉着杨氏和几个孩子就出了上房。 才出门,他便想起来上房时乔家志说的话,他让杨氏母女先回屋去,他去厨房看了一圈,果然见乔老太煮的饭不过是五六个人的量。 乔老太还是真的打算不让二房三房的人吃上饭。 乔家成见此番情景,想起乔老太的话难免心中越发寒冷。 他咬牙,竟是在厨房里面拿了盆舀了几大碗白面就朝着西厢搬。 乔老太转回厨房,眼尖的看见乔家成舀了白面,当即便跳了起来。 “你个不要脸的东西,在家里面就当起了贼,出门早晚要被人乱刀砍死……” 一堆恶毒的话指着乔家成的背影骂骂咧咧,却是不敢上前去拦乔家成。 这个儿子她已经拿捏不住了,要是去拦他,她心中没底气,怕他会打自己。 而三房的人见乔家成如此,也是有样学样,自屋里拿了个盆就去厨房舀了几大碗白面回去。 反正乔老太是铁定没有做他们的饭的,他们各自的屋子都有灶台,自己也可以做饭吃。 二房三房这一举动,气得乔老太当即又在厨房里发了疯,就算脖子沙哑疼痛,依然一句不重复的骂着二房三房的人。 乔云儿在屋里帮乔家成搓着旱烟敷伤口,听着乔老太的咒骂非但没有不高兴,反倒是一脸期待的问乔家成道: “爹,你是当真要分家啊?” 她怕她这个便宜老爹只是在说气话,等气头一过,他就又不分了。 而乔家成的脾气,也果真如乔云儿所担心的那样,当时气愤,张口就把这话给说出来了。 可他拿了白面见乔老太明明极度不痛快却又不敢拦他的样子,他又觉得心疼。 乔家成看着杨氏和乔云儿忙活着和面,面对乔云儿的问话,一时间却沉默了下来。 乔云儿看着他这模样,心一慌,却是一脸天真的问道: “爹,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在家里吃过白面呢。以往吃白面,都是去我外祖家才能吃得到。 咱们家的白面,只有耀宗哥哥和秀儿姐姐才能吃得到。爹,以前我奶给你吃过白面没有?” 第17章 去三河镇 乔云儿的话把乔家成问得一怔,他们家的白面,他吃不得,他的子女也吃不得。 他勤勤恳恳的下地,十年如一日的埋头苦干,到最后,好衣服,好东西却都进了他大哥那一家子混吃等死的人的肚子里了。 原本对乔老太还生出的一丝愧疚,在这一刻便及时的被乔云儿给生生掐灭。 他满脸的愧疚,抬手轻轻抚了抚乔云儿头上结出的疤。抬头再看到墨儿抬了小板凳,伸着脖子不断往灶里看得模样,顿时就心酸不已。 他和杨氏都是勤快的人,就凭他们夫妻两个,又怎么可能会让孩子吃不饱穿不暖呢? 还不是因为乔老太把所有的东西都省下来,然后大把的拿给大房去挥霍。 乔老太光是每个月给乔家望拿去镇上喝酒的钱,难道不够他们扯几尺新布来给孩子做几身新衣服穿吗? “以后爹让你们天天都吃白面。” 乔家成心酸的说,对于分家这事,又坚定了几分。 他分家了 ,一样是可以孝顺父母的,乔老爷和乔老太只要愿意,他也是愿意将老人接到家里赡养他们。 只是以后,他们兄弟三人就只能各奔前程,并且他们家当家做主的人,也得是他和杨氏。 要是他们不愿和自己一家生活,两老想要单过,他也是可以每给老人赡养费用,顺便帮他们把地都种好。 这样一来,他们一家能有个奔头,也不用每年所赚的银钱都拿去被大房挥霍。 乔云儿见乔家成满心内疚的模样,心中才算踏实起来。只要老爹不动摇,生活就充满了希望。 次日一早,乔老太还是一如既往的天不亮就起床咒骂。 只是今日,大房那边似乎是识趣了不少,乔老太才咒骂了几声,东厢房的门便吱呀一声被打开来。 乔老太见了王氏,也是横挑鼻子竖提眼,一阵指桑骂槐后,又是对着西厢这边连连吐了口水,才稍微消了点气儿转回上房去。 乔云儿晚上睡得早,其实也是一大早就醒了的,特别是心里还记挂着他们昨天儿挖的乌灵参,便等乔老太进了屋便拉着乔灵儿和墨儿一起起床。 洗漱过后,乔云儿去了厨房看了一趟,见王氏磨蹭一早上,连米都还没有下锅,乔秀儿虽然起床了,却是一副小姐做派,捏着块帕子站在旁边干看着,也不说帮帮忙。 乔云儿看了一下,要是等着王氏这顿早饭,估计今天他们上镇子就晚了。 也幸好昨夜儿烙的白面饼子还没有吃完,姐弟三人一人拿了一张饼子,背上背篓打了个招呼便上山去了。 刘氏看着三房的几个子女,很是奇怪的叨叨着这三个孩子怎么就这么积极了。 乔老太自屋里出来,却是看着几个孩子冷笑。 “赔钱货,早晚得把她们都给卖了。” 这话才说完,乔家成便从茅房里冷着脸走了出来。 他没有反驳乔老太的话,只是冷冷的瞅了她一眼就转回西厢房去。 “白眼狼反了天了,早晚要遭天打雷劈的黑心肝……” 乔老太对着乔家成的背影骂,却是没有指名道姓。 毕竟昨夜乔家成才发了疯,她也是怕了。 乔云儿姐弟三人到了昨天藏乌灵参的地方,把它们分别装进两个背篓里后,又找了些树叶将其盖住,而后便背着乌灵参悄悄朝镇子上赶去。 他们上河村离三河镇不算太远,但是也不近。走大路大概有个八里的路程,走小路的话却只有五里远。 乔云儿姐弟三人鲜少有机会上镇子里,所以对小路不算太熟悉,为确保安全,三人还是决定走大路去。 由于他们出门早,且今日又不是街市,路上并没有什么人。 他们卖乌灵参这事本就是偷偷摸摸的,所以这下倒是正如乔云儿的意了。 只是她心里也担心,万一药铺里的人不收这乌灵参,他们姐弟三人就得饿着肚子白跑一趟了。 她把自己的担忧给乔灵儿和墨儿说了一遍,却没想到这两人非但没有失望,却还鼓励她,说本来赚钱的事就没有那么容易,就算卖不出去,也没有关系。 两个可爱的小包子。 乔云儿在心底笑了笑,突然间就觉得乔家虽然乌烟瘴气,极品不少,但是他们二房的姐弟之间却是没有一个是自私的。 也是杨氏把他们都教育得很好,才会有如今二房的姐弟相互爱护的局面。 到了镇子里,卖肉包子的商贩声音洪亮的吆喝着,那香气朝着姐弟三人飘来,诱得三人肚子一阵呱呱直叫。 “三姐,等咱们有钱了,可不可以买个肉包子吃?” 墨儿盯着那肉包子铺不停的吞了吞口水,乔云儿用力扯了扯他,才勉强扯动他的脚步。 “墨儿乖,等咱们把东西都卖了,第一时间就来给你买。” 她说着,又用力拖了他几步,他才依依不舍的跟着两个姐姐走开。 乔灵儿看着墨儿这副模样,只觉得心酸不已,她记得上一次他们吃肉包子,还是两年前腊月的时候杨氏带着他们来镇上遇见了外祖父杨佑勋,他们外祖父给姐弟三人一人买了一个吃呢。 那时候,墨儿才六岁,乔绿儿也没有被卖到周家去给个跛子当媳妇。 乔云儿看出了乔灵儿心事重重,便开口问她是不是饿了。 乔灵儿只是摇了摇头,满脸希冀的说道: “我只是想到,上一次咱们吃肉包子的时候,大姐姐都还没有嫁人呢。也不知道大姐姐嫁去周家能不能吃得饱饭。 要是这一次咱们真的能分家就好了,分了家说不定咱们还能去看看大姐也说不定。” 乔绿儿嫁去周家快有一年了,却是一次都没有回来过,她也是知道她是被乔老太卖去周家的,还是被卖给个跛子,她心里定然是怨乔家人的,所以才会嫁了一年多都不肯回来看一看。 当时,乔家成也闹过一回,说要分家,可他当时嘴上发了疯,第二天乔老爷乔老太给他几分好脸色,说了几句软话哄了他,他便又没有再提分家的事了。 所以,这一次他又闹分家,乔灵儿其实是觉得他们分不了家的。 经乔灵儿这么一说,乔云儿才又想起原身原来的一些事。 其实乔绿儿性子和原身还是像的,可能是长姐,要护着弟弟妹妹,所以性子难免强势了一些,但是对弟弟妹妹的爱护是没得说的。 乔云儿道:“咱们去看大姐姐干嘛非得要分了家才能去?咱们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呗。” 乔灵儿闻言,忙摆了摆手道:“可是,奶只怕不允许咱们去。” 乔云儿闻言,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她这是多少年的小白兔啊,怎么不把她给乖死了。 她懒得在与她说,只是想着等决定去的时候,在通知她去就是了。 姐弟三人说着,便来到了回春堂对面的街道。 乔云儿让乔灵儿带着墨儿在巷子里等着她,而他则是背着少的那个背篓自己先去了回春堂。 第18章 天闻数字 回春堂人来人往,乔云儿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待前来抓药的人都走了,她才背着背篓走了进去。 她个子不高,面容枯瘦发黄,脚上穿了双破洞的鞋,衣服上也是打了好些补丁。 也幸亏她衣服还算干净,否则店里抓药的伙计都该以为她是个上门乞讨的乞丐了。 不过,乡下地方,吃不饱的人不在少数,像乔云儿这样的人也不少。 店里的伙计本也是穷人家出生的孩子,无非就是识了几个字,比着乡下人处境要好上几分罢了。 见乔云儿来,也没有眼高手低的就把人往外赶。 这里毕竟是药铺,时常穷人出入也多。 伙计见了乔云儿,脸上挂了几分笑意,说话声音洪亮却是平和的。 “姑娘,需要买点什么药?可有药方?” 伙计开口问,乔云儿也大大方方的摇了摇头道: “大哥,我不买药,就是我这里有些乌灵参,不知道贵店收不收?” 伙计闻言,意外的多看了乔云儿几眼,乌灵参在寻常百姓眼中可不是什么吉利的东西,且也不容易挖得。 这小姑娘不会是拿假货骗他吧? 他走出了柜台,并没有因为乔云儿衣着寒酸就低看她。 “姑娘可方便让我瞧一瞧?” 乔云儿闻言,忙放下背篓将背篓里的树叶拿开,露出了里面一个个鸡蛋大小的乌灵参。 伙计伸手拿了一个,心中惊奇,这样好品质的乌灵参不易得,并且她的数量还不少。 “大哥,如何?” 乔云儿仰头看着他,开口询问。 伙计用手捏了捏,都是非常坚硬上佳品质。 “姑娘稍等,我去请掌柜的来看。” 伙计说着,便拿了一个往后堂走去,乔云儿也由他去,只是静静的在大堂里坐着等。 不一会儿,伙计领着一个衣着不凡的男子自后堂而来。 乔云儿见人来,也是大大方方的起身。 中年男子见了乔云儿,只是打量了她一眼后便开口道: “小姑娘,这乌灵参是你挖来的?” 乔云儿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目光又看向了跟在男子身后的小伙计。 小伙计见状,当即便笑着开口道:“我们掌柜家里有事先回去了,这是常大夫,也是我们回春堂的东家。” 乔云儿听说此人乃是回春堂背后的大老板,却也不心慌,她不知道他们这个地方怎么给人行礼的,所以只是大大方方的朝着常大夫点头道: “是的,常大夫,这乌灵参是昨儿我和家中姐弟进山挖来的,也是运气好,才挖得了些。 今日一早,便带着来镇上,想着回春堂是咱们三河镇上最大的药铺,便拿来试试看贵人收不收。” 常大夫见乔云儿举止大方,半点没有乡下丫头的局促扭捏之态,便是面无表情的对着她说道: “若是我们回春堂不收,不知道小姑娘你打算把这些乌灵参卖哪里去?” 乔云儿闻言,心中难免失望,果真这个时代的人因为忌讳而不用乌灵参入药的吗? 第一桶金就这样没有赚到手,想到墨儿看着那肉包子流口水的模样,心里一时失望得紧。 不过心中虽然失望,她还是勉强挤出一抹笑容道: “回春堂已经是咱们三河镇上最大的药铺子了,若是这里都不收的,想必其他铺子也是吃不下去。 既然贵铺不收,我就只好拿回家去自己炖着补身子吃了,反正也吃不坏。” 乔云儿言罢,常大夫淡漠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一抹笑意。 “小姑娘叫什么名字,懂药理吗?” 乔云儿闻言摇了头道:“我叫乔云儿,不懂药理的。” 常大夫又问:“那你是如何识得这是乌灵参的?” 他知道,乡下人对这乌灵参多有忌讳,所以这味药材他们寻常也是难以收得着。 常大夫如此一问,乔云儿却是哑了口,正当她脑子运转着要怎样回答常大夫的话时,却听常大夫说道: “你这乌灵参我都收了,以后你有多少都拿来回春堂,我不在的话你直接找店里的伙计王全就是,我会按照品质的好坏给你相应的价格。” “真的吗?” 乔云儿被常大夫突然的转变惊了一下,第一桶金又成了? 常大夫听乔云儿如此一问,眉头皱了皱道:“我回春堂向来童叟无欺,难不成还会贪你小姑娘的那几个血汗钱?” 嘴瓢得罪人了。 乔云儿见常大夫变了脸,忙扬起了笑容道: “常大夫误会我了,是怪我没有说清楚。我是想问常大夫,这乌灵参真的是我有多少您收多少吗?” “这是自然。” 常大夫说。 这乌灵参是好东西,寻常难得,他在县里看诊时,需要用到乌灵参的方子多,却都因为没有这味药材而用其他药材代替,从而使整个方子的效果大打折扣的时候多的是。 乔云儿得了常大夫的保证,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对着常大夫说道:“常大夫,您稍等,我这就去给您拿货去。” 她说着,将背篓留在铺子里,不等常大夫说话就匆匆跑了出去。 才不一会儿的功夫,她便领了一个身量与她相仿的女孩和一个小男孩进到铺子里来。 “常大夫,这是我姐姐乔灵儿,弟弟乔耀辉。”她说着,转头对着墨儿道:“墨儿,给常大夫和王全哥问好。” 墨儿乖巧的喊了人后,乔灵儿把背篓放下,乔云儿便将背篓里的树叶拿开,一大半背篓品质上佳的乌灵参便露了出来。 常大夫见了,直接‘腾’的一下便从椅子上坐了起来,这么多品质上佳的乌灵参,他从医近四十年,也还是头一次看到。 “这些我都要了,是鲜货,品质上佳,我就按九百文一斤给你,如何?” 九百文一斤,这个数字按如今的物价了来算,也差不多是她那个世界的九百块了。 九百一斤,价格合理公正。 而在乔云儿忙着换算九百文是多少钱的时候,乔灵儿和墨儿却是眼睛亮了又亮,激动的差点就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九百文啊,不是九白文买他们所有的乌灵参,而是九百文一斤。那他们带来的这么多乌灵参要卖得多少钱?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 常大夫见乔云儿半天没有表态,以为乔云儿是嫌价格低,可他又不想错过这么好品质的乌灵参,咬了咬牙,还是加了价道: “这样,若是乔姑娘嫌少,我加到一两银子一斤,就是这个价,我已是分文不赚了,若是姑娘还有所顾虑,老朽也实在开不出价了。” 虽然,他是行医,可是行医也不能做亏本的买卖啊,若是时常做亏本的买卖,他总有亏完的一天。 乔云儿没有想到,自己只是沉默的想了一下九百文是什么概念,转眼又被人给误会上了。不过价格又涨了一百文,这也是意外之喜。 当即便和常大夫一拍即合,以一两银子一斤的价格把他们带来的整整三十二斤的乌灵参全数给卖了出去。 第19章 去搬救兵 三十二两银子,乔云儿和常大夫商量,要了三个十两的银锭子,再拿了一串大钱和一两碎银子。 出了药铺子,乔灵儿一整个人都有些恍惚起来,她从来不敢相信,他们有一天能自己赚钱。 三十二两银子,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一样,将她砸得晕乎乎的。 “云儿,我们真赚钱了啊。” 乔灵儿紧紧捏着乔云儿的手激动的说。 乔云儿高兴是高兴,却也没有多大的感觉。 因为她清楚,如今就算是她有钱了,这笔钱她也没有办法用在刀刃之上。 因为他们乔家还没有分家,理论上来讲,他们这些人身上的每一文钱都是乔家的钱,是大家的共同财产。 如今她有钱了不能花,还要费尽心思把事情瞒下,把钱藏好。 不分家真的好麻烦啊…… 她想带些好的回去给乔家成和杨氏吃也是不能够的。 她叹了口气,对着乔灵儿道:“二姐,你要不声音再大些,让大家都知道我们赚钱了,我敢保证这钱回去就进了奶的口袋里去了。” 听了乔云儿这么一说,乔灵儿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还不住的往四周看了看,生怕自己的话一个不慎便被有心人听了去。 见乔灵儿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乔云儿笑了起来。 “不是说了要吃肉包子吗?走,咱们吃肉包子去,今儿吃个饱。” 姐弟几人进了包子铺,两文钱一个的大肉包子,光是墨儿就足足吃了三大个,吃完后一听自己吃了六文钱的包子,顿时就把他给心疼的皱起了眉头。 乔云儿看着他那个傻样儿发笑,他们如今可是有三十二两巨款的爆发富啊,吃几个包子都能让他心疼得直皱眉头的,可见是个不会享福的人。 最后,乔灵儿提议偷偷带两个回去给乔家成和杨氏吃,却还是被乔云儿一口否定了。 不是她不心疼父母,只是他们身上有钱这件事实在是不能透露一点半点。 明晃晃的大肉包子,一旦拿回去若是被发现了,只怕家里会闹翻了天。 现如今,乔家成若是想过上好日子,就只能努力摆脱乔老太的掌控了,否则那就只能一辈子过苦日子了。 回到上河村,姐弟几人三人直接上了山,将昨天拾好的柴火捆起来后便背着往家里赶。 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有些擦黑,姐弟三人才到门口便又听到了院子里一阵吵吵嚷嚷。 乔老太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声音洪亮,骂起人来依旧不堪入耳。 乔云儿掏了掏耳朵,有些麻木的摇了摇头。 她才来了这个世界三天的时间,就已经对乔老太那尖酸刻薄的咒骂声免疫。 进了院子,姐弟三人把柴火放好后,乔可儿便在西厢朝着他们招了招手。 乔云儿小跑着赶过去,乔可儿小声咐在她身边说道: “云儿姐,大伯上县里去了。” 乔云儿闻言,不解的看向她道:“咋了?大伯去县里很奇怪?” 乔可儿见乔云儿转不过弯来,又着急得小声说道:“你傻啊,大姑家在县里呢。 今日大伯不下地,二伯和我爹也就咬死不下地,最后爷一个人下地去了,奶见二伯和我爹不听话,便拿了钱喊大伯去县里叫大姑回来。 估摸着明日大姑就能回来给爷奶撑腰呢。” 乔云儿很是意外,难得没有她的提醒,乔家成还能这样硬气。 乔云儿道:“撑什么腰啊,大姑一个嫁出去的姑娘,难不成还要回来管娘家的事不成?” 乔可儿撇嘴道:“那可不是要把手伸到娘家来的,我现在就怕二伯和我爹就硬气一天,过两天就蔫吧了呢。” 乔云儿闻言,心道,她也怕得很呢。 与乔可儿嘀咕了几句,乔云儿便回了屋。 大厨房依旧没有人做饭,杨氏就着昨天拿来的白面正在屋子里烙饼。 吃过大肉包子的姐弟三个人都表示不饿吃不下,让杨氏少做些,可杨氏却是以为姐弟三人是舍不得吃白面。 一时间便是又心疼又愧疚的,最后竟是将剩下的面都给和了,决心要让孩子们都吃个饱。 乔云儿看着杨氏心疼的模样,张了张嘴看向乔灵儿和墨儿,生怕他们不忍心瞒着杨氏说漏了嘴。 她看过去时,却也只是见灵儿和墨儿心虚的低了头。 乔云儿沉了沉气,走到乔家成旁边坐着看乔家成编草鞋。 “爹,听说我大伯去县里了?” 乔家成闻言,抬头看了一眼乔云儿,而后又低头继续编草鞋。 “嗯。” 他哼了一声,却是没有多少情绪。 杨氏抬头看了一眼乔云儿,张了张口,到底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爹,你说我大姑要是来了,不允许咱们分家怎么办?爹你还要坚持分家吗?” 乔云儿盯着乔家成问,乔家成顿了顿手,好半天才抬起头来,满眼坚定的对着杨氏说道: “不管怎么说,这个家肯定是要分的。至于大姐,她一个嫁出去的女子,手在怎么长,也总不能伸到娘家来管事吧? 她要为爹娘争取利益我没有意见,但是不能阻止我们分家,否则可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杨氏听着乔家成的话,脸上难免露出了一阵担忧。 她揉面的手未停,却还是开口道:“可是,大姑姐夫家是县里开杂货铺子的,到底也算是有些脸面,若是姑姐来了,就是不肯点头同意咱们分家怎么办? 那样的体面人家,咱们也不好吧人给得罪死了,万一日后咱们有什么事求到门上去,也不至于没有一个脸。” 这说的是什么话? 乔云儿在心中鄙夷,很是不赞同杨氏这一番说辞。 开个杂货铺子,放在她那个年代,也就是相当于开了个便利店而已,又不是什么有钱有势的人家,怎么就让杨氏忌惮至此了? 她再怎么要插手娘家的事,那必须是 她能给娘家带来明显的利益,若是不能,又有几个人会听她的。 开个杂货铺子的,在这个年代顶多也只是个小资之家,又有什么利益给娘家带的,像她这样的要想插手娘家的事,她保证她三叔乔家志第一个就是不服气的。 但是,杨氏一番话,却是让乔家成彻底沉默了下来。 乔云儿有些心慌,忙正色道:“爹娘,这些年来,耀宗哥读书,大姑可有接济过咱们家钱财? 又或者这么些年,咱们家里吃不上饭穿不上衣服,可有上大姑家去求过什么了?” 乔家成和杨氏听了乔云儿的问话,只是一脸莫名其妙,却还是一同看着乔云儿摇头。 这些年来,乔家欣嫁去县里多年,那是连过年都懒得回趟家的人,更别提什么接济家里了。 统共回来了那么几次,还是乔家办事,又或者是乔老太左请右请才请来的。 乔云儿耸肩对着两人两手一摊,道: “这不就结了,大姑一没有给咱们家里带来利益,二来咱们乡下人又没有什么事求到她头上去,还怕得罪不得最她的干什么? 如今是咱们一直拼着过,日子肯定过不好,又谈什么以后? 所以我到觉得爹娘的担心实在多余。大姑若是明事理,就该明白娘家的矛盾她若不能解决,就不该插手,否则,这门亲戚到底有多亲就难说了。” 第20章 不谋而合 乔家成听完乔云儿的一番话,只觉得不可思议。 他认真的打量起她,像是这十多年来,从未了解过这个女儿一样。 她的话说的有道理,可在他乔家成看来,却是难免太过于冷漠。 毕竟都是嫡亲的兄弟姐妹,在他看来,无论是什么矛盾始终都是打断骨头也连着筋,哪里就能与一般的亲戚一概而论。 并且,她那是什么话,能给家里带来利益就有话语权,不能带来利益就做不得主了。 到底是她亲大姑,且能如她这般的行事? 乔家成脸色微微有些沉了下来,乔云儿暗道不好,怎么一心急,就把他爹是个传统的老实人给忘记了? 嘴瓢误事! 她讪讪的搓了搓手,再没有敢继续多言,这时候,她知道自己再多说,那就是在狡辩而已,多说多错。 次日,乔老太依旧天不亮就起床在院子里咒骂,东厢屋子不一会儿就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这两天,王氏的表现竟是出奇的好,乔云儿只觉得稀奇,难道这王氏竟是开窍了不成? 杨氏起了床洗漱后便去了厨房生火。 照她的说法,今日是轮到二房做饭的。别人做的怎么样她不管,可轮到她的时候,她是铁定要把事情做好的。 待杨氏生好了火,王氏才慢慢悠悠的走到厨房来。 “弟妹,这怎么能让你来做饭呢?” 王氏一脸的假笑,上前将杨氏手中柴火就抢到了自己的手中。 杨氏有些无措的看着自己空下来的手,不小的厨房,一时之间她却是只见王氏忙得团团转,她自己却是半点插不上手。 “娘,大伯母勤快,她愿意干你就让她干呗,就当是她在还你以前帮她做的活计就是。” 不知什么时候,乔云儿出现在了厨房门口,说出话来,只让王氏觉得有些尖酸刻薄。 从前乔云儿虽然也有些厉害,却是不及现在这样的明目张胆的。 “云儿妹妹这是哪里的话。” 乔秀儿的话自身后传来,乔云儿转身便瞧见乔秀儿捏着块帕子施施然朝着厨房走来。 那袅袅婷婷的模样,让人看了多少有些不伦不类的感觉。 “咱们大房的人本就是负责做饭做家务的,我们又不像二房三房的人要辛苦下地,这些活理当让我们自己来干,本就不需要二婶插手的。 以前我们忙不过来的时候,还多亏了二婶的帮忙,也不知道现在来说谢谢还来不来得及。” 她说着,客气的朝着杨氏屈膝福了一礼,那模样,倒还有几分千金小姐的样子。 杨氏被她这么一说,倒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要怎么回话才好,只得尴尬的在原地笑着摆手。 乔云儿却是撇了撇嘴,心道:饶是她说得天花乱坠,也休想再像从前一样待在家里不下地。 大房的人花钱最多,干事却是最少,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现在,摆在乔家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要么分家,他们互不干涉,要大富大贵,又或是饿死街头都与旁人无关。 又或者不分家,那乔老爷就必须做到一视同仁。 大房的人有书读,二房和三房的人就得有书读,二房三房的人下地干活,大房的人也休想在偷奸耍滑。 总之,他们大房趴在二房三房的身上吸血的日子今后不会再有了。 “娘,咱们回去吧,别在这里碍了大伯娘和秀儿姐的事。” 她说着,拉着杨氏就回了西厢去,脸上的神色不大好,大有一种铩羽而归的感觉。 乔秀儿看着她们离去,脸上露出一抹胜利的微笑,却又偏偏刻意表现得一脸淡然。 她觉得,平时她只是不愿争而已,她觉得与乔云儿他们这些泥腿子争,那就是在自降身价。 如今乔家闹到分家的地步,于他们大房而言实在不利,若非如此,她才懒得低下她高贵的头颅与她们浪费口舌。 早饭过后,乔老爷扛着锄头就下地去,这一次,他没有叫任何人,只是默默吃完饭便一声不吭的出了门。 乔家成看着老爷子有些佝偻的背影,当即便觉得不忍心起来。 他低着头,手忍不住就要朝着屋檐下的锄头抓去。 这时候,乔家志却是一把抓住了乔家成道: “二哥,最近可有绿儿的消息?这孩子都出嫁大半年的时间了,也不知道往家里梢个消息回来。要不今儿我陪二哥去看看她去?” 乔绿儿始终是乔家成心中的一颗刺,他很清楚乔绿儿为什么会嫁给个跛子。 所以,乔家志一提起乔绿儿来,原本还觉得心中愧对老父亲的乔家成立即便又清醒了过来。 她得补偿自己的女儿。 可是若是不分家,他所挣来的每一分钱都得进乔老太的口袋里,最终都要流向大房。 那么,他想要补偿他的女儿这辈子都不可能,甚至他未嫁的两个女儿,都不见得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的绿儿为什么连个口信都不肯带回家来,还不是怨恨他这个父亲! 他摆了摆手,朝着西厢而去。 “过些时日再说吧,这会子她家里定然是忙的,我若是贸然去了,反倒不好。” 他说着,甚至脚下的步子也快了不少,到底他还是心虚了,没有勇气就这样一无所有的去见她。 乔家志看着乔家成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悄悄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一瞬没有逃过乔云儿的眼睛,她走上前去,悄悄对着乔家志伸出了个大拇指。 “三叔,干得好。” 乔家成若是在这个时候妥协心软了,那么之前乔家成放出来的狠话就成了笑话,往后他说话,也不见得有人还会当回事。 这些都不要紧,要命的是,往后再要谈分家,那就是难上加难了。 在这一点上,乔家志和乔云儿的立场那叫一个不谋而合。 这一刻,乔云儿到底还是羡慕乔可儿有一个拎得清的老爹。 不光拎得清,人家脑子也比乔家成灵光不少。 她正羡慕的时候,乔老太却是拉着一张马脸掐着腰骂骂咧咧的自屋里走出来。 “不要逼脸,丧良心的天杀孽种,你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你爹去干活,你们就带着婆娘贱种在家等着啃老不成? 就没有见过你们这种不孝的东西,黄土埋到腰的人了,还趴在父母身上喝血,不把父母吸干不罢休是不是? 天杀的,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不要脸的孽障出来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心毒的人……” 乔老太骂骂咧咧,乔家志站在院子里却是一脸的无所谓她骂得多歹毒。 他耸了耸肩,一脸的无所谓。 “娘说的是,我们不要脸,丧良心,心思歹毒。 但是都是一个爹妈生的,大哥生为长子,又是个读书人,他这么多年啃父啃兄弟,他都不觉得丢脸,我又有什么好丢脸的? 真要遭天打雷劈,那也是先劈我大哥。” 第21章 虎毒不食子 大人较劲,可以一个个的闲赋在家表示抗议,但是小孩子却是向来没地位没话语权的。 所以,乔老太对着乔家志撒完泼,发现不是乔家志的对手后,立马又把矛头指向乔云儿他们几个小的。 一番指手画脚后,又安排着乔云儿几个出去捡柴打猪草什么的。 乔云儿没有说什么,二话不说就拿起背篓拉着乔灵儿出了门,墨儿拿了个篮子,跟在身后小跑着出了门。 这小子,只怕还幻想着运气好,还能在山上捡得乌灵参,殊不知,那东西本就是可遇不可求,哪里就那么好捡了。 乔云儿之所以在这个时候逆来顺受,乖乖听乔老太的安排,一来是乔老太一直在院子里骂人,她实在是不想听。 二来,在这个时候,她是越发要让乔家成看到他们的处境和乔秀儿的处境有多大的区别。 她就是要让乔家成好好看看,她的女儿过的是什么日子,她大哥的女儿又过的是什么日子。 到了山上,乔灵儿依旧是那个手脚勤快的,一到山上就将柴火捡好,而墨儿则是到处去找乌灵参。 一天下来,愣是一个也没有找到。 倒是乔云儿,在山上捡了许多的野生香菇,在墨儿找乌灵参一无所获时,她的香菇却是把墨儿的篮子给彻底装了个满。 乔灵儿看着满满一篮子的香菇,有些嫌弃的说道: “云儿,你捡这野蘑菇做什么,味儿大,又吃油,捡回去了只怕奶也舍不得那点油炒,拿回去我估摸着也是放坏就丢的。” 乔云儿听她这么说,却是不以为意。 这香菇,她也没有打算就这样用来炒吃的。 这些日子,她来到这个世界,吃的那叫一个粗糙,半点滋味也没有,也只能算是能勉强填饱肚子罢了。 要想吃得有滋有味,有肉都不行,平日炒菜,不还得要些提鲜的东西吗? 她打算自己制作古代版的“味精”,那这个香菇就是一个最好又最不费钱的原料之一。 只是这些她都没有解释,只是对着乔灵儿说道: “这香菇往后我有大用,下次咱们再来山上时多带一个篮子来,这山上这么多香菇,我们把它都摘回去晒干。” 乔灵皱着眉头不知道她又打的什么鬼主意,但是想到她能把黑土蛋卖得那么多钱,心中对她便又服气起来。 她觉得,乔云儿说有用那肯定就是有用的,断不会胡闹哄她玩。 日头偏西的时候,姐弟三人才背着柴火,提着香菇回去。 还没有进院子,就听到了院子里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 “灵儿,云儿,要不你们先出去躲一躲吧,如今里面正闹着呢,实在不行,可以先去你外祖家躲躲去。” 乔耀文早早躲在了院子的大门后,见乔灵儿和乔云儿来了赶忙劝着她们快跑。 乔云儿皱着眉头看了看天,这个时候去她外祖家,那不得摸黑?这乡下地方她可不敢随意走夜路。 “里面出什么事了?” 乔云儿说着,够着头往院子里看,乔耀文却是急得赶忙将她挡住。 “大伯没有去连家退亲,那连老爷给的聘礼也不是三十两而是五十两。 如今,连家人迟迟不见大伯把人送去,这会子遣了家中婆子来要人,二伯不肯点头放人,让大伯把钱还给人家。 可谁料大伯却是说钱没有了,三十两给了张家做彩礼,二十两在镇子上盘了个杂货铺子,如今都已经在准备开张了呢。 现在连家人说了,要么还钱,要么拿乔家的女儿去抵。而且那连老爷说了,他就只要你一个。” 乔云儿冷着脸听完乔耀文的话,却是不顾乔耀文的阻拦就冷着脸越过乔耀文进了院子。 她抬头看了一眼,院子里乔老太坐在地上撒泼,乔家成和杨氏冷着脸站在一旁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 乔老爷此时也是脸色颇为难看的蹲在屋檐下一言不发,乔耀宗这时候竟是跪在了乔家成夫妇的面前。 而乔家望和王氏则是站在一旁冷眼看着。 乔云儿一看这架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丢下柴火,在一众人的目光之下上前去拉着乔家成和杨氏就要回西厢去。 “老二,难道你要我这把老骨头也跪下来求你吗?” 乔老太的话自身后想起,乔家成顿了步子,乔云儿只是满眼失望的看向乔家成。 “爹,你是真打算要把我卖给一个可以当我爷的人做妾?就为了乔耀宗能娶妻,能过上好日子你要把自己的女儿当成牲口一样给卖了?” 乔云儿问的话犀利,没有一个字是不往乔家成夫妇的肺管子上戳。 乔家成扭头,不敢直视着乔云儿的眼睛。 “你大伯……” 他顿了顿,艰难晦涩的开口:“你大伯拿了人家的五十两银子,咱们家如今是无论如何也凑不出这笔钱来的。” 啪! 乔家成话语才落,脸上便挨了杨氏一记重重的大耳光。 她红了眼,死死地瞪着乔家成。 “没钱还,那就卖她自个儿的女儿去还账,连家不要她张家要,张家再不要就把她卖窑子里去。 他儿子娶妻,凭什么要卖我的女儿?今天我把话放在这里,谁要敢动我女儿,我跟他拼命! 乔家成,你怎么就这么心毒,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如此为他乔耀宗让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乔耀宗才是你儿子呢。” “臭婆娘你说什么?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烂死,你敢打我儿子,反了天了!” 乔家望和乔老太一同咒骂,上前来就要动手打杨氏。 乔家成看着杨氏发红的眼睛,又被乔云儿死死地盯着,心中的愤怒也是忍到了极点。 在乔家望上前要动手时,抬脚便是一脚就将乔家望踹出了好远。 “二叔!” 乔耀宗恼怒的瞪着乔家成喊了一声,一瘸一拐的就朝着乔家望扶去。 乔老太被乔家成这一举动吓得当场愣在了原地,原本抬起来的手在杨氏的怒视之下不甘心的缓缓放了下来。 “谁惹的祸谁自己收拾,谁也别想动我妻儿一根头发,乔家望,老子警告你,再敢打歪主意,我让你有命挣这个钱没命花!” 乔家成红着眼,盯着乔家望发出了死亡威胁,乔老太当即不干了,她跳起来,对着乔家成指手画脚的又打又骂。 “不孝子,你想做什么?我黄土都埋到脖子的人了你让我不得安生。 为了个骚蹄子烂货,你不要爹娘,不要兄弟了,像你这样丧良心的人,应该下十八层地狱去……” 乔老太如此撒泼,乔家成心中气恼,却是冷着脸半点反应不给她。 她无计可施,又当即跪在地上不住的朝着乔家成磕响头: “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把乔云儿给了连家吧,你给你大哥一条活路行不行?” 娘跪子,子是要折寿的。 乔家成惊恐的退了两步,这一刻只觉得自己敬了三十多年的母亲竟是想要逼死他。 第22章 作威作福 乔家成不知所措,被乔老太这一举动逼得心寒。 这时候,屋子里却是风风火火的冲出来一个衣着鲜亮的妇女。 她容颜姣好,脸上白净,微蹙着的眉头上,显得她有几分乔老太的尖酸刻薄样。 她抬手,纤细白嫩的手重重的打在了乔家成的脸上。 “天杀的,你竟然让自己的老娘给你下跪,你就不怕遭天打雷劈吗?” 乔家成满眼失望的看着乔家欣,拳头捏得紧紧的道: “就算要遭天打雷劈,那也是先打他乔家望才是,把全家逼成这样子,他还有脸了!” 乔家望听了这话,当即便是不服气要嚷嚷,乔家志却是率先开了口冷声道: “就是,大姐,你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也该讲讲道理才是。要不然你就先回去,你一个外人,就少在咱们乔家院子里指手画脚,否则咱们这亲戚只怕做不成。” “你什么意思?” 乔家欣蹙眉指着乔家志冷声问。 乔家志却是十分不屑的冷嘲道:“逢年过节,你是连节礼也舍不得往家里送的。 这么多年,别说你这些侄子侄女们的不到你半颗糖吃,连养你长大的爹娘也没吃着你的半包点心。 这回子作威作福,你倒是来得勤快了。” 乔家志说的一堆实话,当即怼得乔家欣面红耳赤。 她在县城生活,烧根柴都是要钱的,所以她自然是能省则省,娘家这边她自然也是疏忽了。 她自知理亏,只是横了乔家志一眼,便又把矛头对上乔家成。 “我就问你,就一个丫头片子而已,你到底舍不舍,你不舍,那就是大不孝,我上官府去告你去。” 自古农民皆怕官,乔家成见乔家欣如此说,当即便眼睛一缩,心底顿时没了底气。 可乔家成怕官,乔云儿却是没有半点惧怕的。 她冷笑道:“大姑你自管去告就是,我就不信了咱们清河县的官家老爷竟都是是非不分的人不成? 卖别人家的孩子还有理了?那以后我弟弟娶妻没钱,是不是也可以把你家的女儿给卖了?” “就是,大姑姐只管去告就是。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舍了自己的女儿。 大姑姐孝顺,自是去卖了你女儿孝顺去,别来这里祸害我的女儿。” 杨氏红着眼睛把话怼了回去,事到如今,什么贤惠孝顺的名声,她一个也不要了。 “你算什么东西,敢和我顶嘴?” 乔家欣恼怒的看着杨氏,抬手就要朝着杨氏脸上打,却是被乔家成一把将手捏住甩了出去。 “乔家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乔家成冷声说,而后转身看向乔老爷道:“爹,你怎么看?给个说法。” 乔云儿看着乔家成如此举动,心落了下来,终于想到了解决问题的关键了。 在这个乔家大院里,虽然乔老太当家,但是最终说话管用的,还是乔老爷。 乔老太,也不过是他管理这个家的一个代言人罢了。 乔老爷子蹲在屋檐下,此时所有人把目光看向了他。 他深吸了一口焊烟,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对着乔家成道:“老二啊,以后耀宗出息了,总是少不了你们二房的好处的,难道他做官了,你们二房的人不跟你荣耀? 耀宗是个知恩的孩子,他也说了,日后出息了,不会忘了二叔的恩情的。” 乔家成听了老爷子这话,心算是彻底寒了下来。 “爹的意思是,要我今日把云儿给卖了?” 乔老爷避开了乔家成的眼睛,只是无奈的说道:“是爹没有本事,连累了你们都没有好日子过。 可是如今咱们家实在拿不出这么大一笔钱来,爹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手心手背都是肉,舍了你们哪个,爹心里都不好受。 你大哥年纪不小了,要是他被抓去坐牢了,这辈子都不一定能活着回来。 可是云儿不一样,她去了连家,那是去享福的,要不了她的命。 你就帮帮爹,帮帮你大哥吧。” 乔老爷把话说得无奈,可乔家成骨子里也不是个糊涂蛋,明白乔老爷子不过是在这里与他卖惨。 他无奈的看着垂垂老矣的老父亲,明知道这不过是乔老爷子的伎俩,还是一时沉默了下来。 乔云儿这时候却是开了口,好声好气的说道: “爷,您说您没办法了,我觉得我娘说的把秀儿姐卖了也是个不错的办法,要不爷您好好考虑考虑。 我们是一大家子人不错,但这其中也有个亲疏远近的时候,大伯闯的祸,卖大伯自己的女儿,总比卖弟弟的女儿要明正言顺是不是?” 乔家成听了乔云儿的话,原本有些迷茫的眸子里突然又亮了起来。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乔老爷子,却见乔老爷子脸色沉了下来。 他一阵剧烈的咳嗽后,长叹了一口气道:“咱们乔家,什么时候沦落到了卖儿卖女的地步了?” 乔家成闻言,心又越发的冷了起来,卖他的女儿就理所当然,卖他大哥的女儿,就是没有到那个地步了。 到底是在别人眼中自己的女儿要命贱,他扫了一眼大房和乔老太,还有一旁的乔家欣,他们脸色皆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那样子,分明就没有把他当家人来看。 他叹了口气,看上乔老爷道:“爹,既然咱们家没有到卖女儿的地步,你又不肯让我大哥去坐牢,我也不会舍了云儿。 那么,咱们卖地吧,儿子是你养的,地是你买的,你卖了地,替你儿子收拾烂摊子,我没有二话。” 乔家成一席话,却是惊得在场之人当即便沸腾了起来。 他们是农民,以种田为生,没有了土地他们这一家老小要怎么活。 “不行,我不同意卖地,把地卖了我们一家子去吃什么?他乔家望自己惹的事凭什么要我们一大家子来替他擦屁股? 爹,我就不明白了,你要是一碗水端不平,你生这么多儿子来做什么?你生我和二哥,就是为了让我们和你一起把他当祖宗供起来的? 你只有一个儿子吗?我和二哥都不是你儿子啊?” 乔家志狠狠的盯着乔老爷子,对于卖地这一点,他是半点不会妥协让步的。 土地就是他的命,若是没有了土地,他们一家子去当佃农,那一辈子就只能求得个温饱了。 乔家成看着脸上闪过怒色的乔老爷,冷声道:“爹,分家吧。” 乔老太闻言,当即发了疯似的自地上爬了起来扯着乔家成边打边骂: “你想分家,休想!我死也不允许,丧良心的翅膀硬了就像把你老娘丢了不成?” 乔家成不想理会发疯的乔老太,只是烦躁的一把将乔老太推开道: “分家,把该分给我大哥的那部分土地卖了,不够的,再把该分给我的那部分给卖了,大不了,我带着妻儿去做佃农就是。 否则,就让他去坐牢,反正谁敢卖我的女儿,我让他偿命!” 乔家成言罢,撂下话就拉着妻女回西厢去。 话已经说在那里了,要怎么办随他们选,现在,他只想彻底从乔家脱离出去,远离乔家望那种沽名钓誉之辈。 第23章 东施效颦 乔家成带着妻儿回了西厢,‘砰’的一声将房门关上后就再也没有打开。 乔老太在院子里撒泼打滚的对着二房骂了好一阵,所有人就那样静静的听着,却是谁也不开口劝一句,就仿佛乔家成就活该那样被骂。 连家来的婆子听到了外面闹了个下午,却是闹不出一个结果来。 当即便骂骂咧咧的出了屋子掐着腰趾高气昂道: “我倒说,你们这一大家子的商量了这么久,总该是商量出一个说法了吧?给人还是给钱,你们给个准信,我好回去交差去。” “给人,我们给人。” 乔老太跳起来拦到婆子身前,生怕婆子会找乔家望的麻烦。 婆子扫视了众人一圈,而后将目光停留在乔老太那张满是褶皱的脸上。 “给人?你们给的人呢?我家老爷要的可是云儿姑娘,那丫头我可是见过的,长的那可是个顶个的水灵,你们乔家要是打算拿些歪瓜裂枣来以次充好,那定然是不能够的。” 她说着,目光扫到了与她一起出屋的乔秀儿身上,眼中满是不屑的冷哼。 一个农家姑娘,非要学着人家正经千金小姐的做派,半点没有农家女子的干净质朴。 东施效颦,到底还是学了个四不像,那矫揉造作的模样,就是她一个婆子下人也是看不惯的。 乔秀儿被婆子内涵,顿时脸颊通红,委屈的自个儿就低着头在那里啪啪掉眼泪。 她不明白,自己行为举止优雅,皮肤细腻白嫩,就算五官不如乔云儿那样精致,但也不至于会比不上她的。 这婆子下人竟是如此的狗眼看人低。 那婆子看了她如此做派,心中更是越发不喜起来,当即冷哼一声,竟是鼻孔朝天,都不带正眼看她的。 “老姐姐莫要急,那乔云儿就在我家西厢房内,才去上山拾了柴火回来。 我是她祖母,自是同意把她给连家的,就算丫头一时想不开也不要紧,你只管喊了人来把她绑去的好。” 乔老婆子吊梢眼上扬,盯着西厢的屋子眼睛发狠。 一旁的乔家志看在眼中,只觉得自己这个老娘实在心狠得很,为了个大儿子,竟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他只觉得心寒又害怕,不由得又往深处想。 乔家的困难绝非是只有这一次,往后的日子还会有缺钱的时候。 二房的闺女嚯嚯完了,自然就该轮到他三房的女儿。 他宠长大的闺女,哪里就能让他们这群吸血鬼给祸害了? 当即,便是狠了心思今个儿是一定要把这个家给分了的,哪怕乔老爷一亩地也不分给他,这家也得分! 大不了,他带着妻儿去做佃农,至少能一家子平安。 乔老太的话才说完,西厢的门突然就自里面打开来。 乔云儿手上提着把刀,目光冷俊的对着连家的婆子道: “嬷嬷,我今儿就把话给你放在这里,自古婚姻大事乃是由父母做主的,我爹娘健在,是怎么也轮不到她一个做奶的来做主。 如今,我爹娘是无论如何也不同意我入连家的门的,今个儿你若是要强行找人把我绑走了,那就是强抢民女,是犯法的,我爹娘定然是要去官府状告的。 连家在咱们三河镇上那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连老爷子想要娶什么样的姑娘娶不到,怎么就得非要强迫一个不愿意的呢? 嬷嬷今儿不妨先到这里,把乔家的情况给连老爷细细说一遍,看看他是不是非要铁了心要惹一身腥? 反正我话是撂在这里的,就算我爹娘松了口,连家抬出去的,也只会是一具尸体,连家若是不想沾这一身的晦气,还是趁早要了银子回去的好。 毕竟这五十两银子,拿去另娶一个愿意嫁的姑娘,也是紧够了的。” 否则,连家若执意吊死在乔家这棵树上,也只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 连家婆子听了乔云儿这一番话,再看到她手中捏着得砍柴刀。 先前就有听轿夫说连家姑娘虎,抬起菜刀,说砍人就当真砍的,今儿若是她真的抢来了,只怕是要闹出人命来。 她沉了脸,目光不善的朝着乔老太瞅了一眼。 虽然她只是个下人,但对于乔老太这种卖孙女给孙子娶妻的做法也是十分看不惯的。 今儿乔云儿如此一说,她也觉得在理。 这乔云儿虽说有几分姿色,却也不是这三河镇独一一份。 她家连老爷在三河镇上素有好色的名声,但到底也是碍不着谁的事,要是又闹出了个强抢民女的事,只怕日后连家子女路会越走越窄了。 她看着乔云儿,眼中带着几分赞赏,这姑娘性子烈,是个通透的,倒是真的比那个哭哭啼啼的做派要强。 “云姑娘说得倒是在理,今儿我来本就是来问连家要个说法的,今儿我便先回去问问我家老爷的意思,改明儿,我在来连家,人和钱总是要带走一样的。 云姑娘是个好的,将来定然造化不小。” 这是自然的。 乔云儿在心中侧目这婆子眼光毒辣,便见婆子横了众人一眼,甩着帕子就出了连家的门。 乔老太不甘心,追着出了门,却被连家婆子眼睛一横,便是连话也不敢再多说一句。 乔云儿在心里哂笑,这乔老太也就这样了,不过是仗着这院子里的人都让着她,所以才在院里窝里横。 出了乔家的大门,还不就是一个畏手畏脚的一个老婆子,甚至别人瞪她一眼,都能让她抖上一抖。 乔云儿满意的看着连家婆子出去,而后似笑非笑的将手中的砍柴刀哐当一声丢在地上,吓得院子里的人一个激灵。 那乔耀宗更是怕得朝王氏的身后缩了缩,感觉自己的小腿处又隐隐传来了一阵凉凉的刺痛感。 乔云儿朝着众人阴阴的咧嘴一笑,最终目光定在了乔老爷那犀利的眸子上停留片刻便利落转身进了屋。 “反天了!” 乔家欣不可置信的跳起来,指着西厢就破口大骂:“这个家里什么时候就有她个小贱人说话的份了,不孝的东西,就该把她绑去沉塘,活着浪费粮食!” 乔老爷听着乔家欣的咒骂,院子里的乔家志却只是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 这时候,他算是彻底看清楚,如今再想要用亲情孝道来绑架二房三房的人来和他一起供养大房的人是不可能的了。 他的苦情戏码如今也算是演到了头,如今最明智的选择,该是在这两个儿子对他还尚有几分敬重的时候及时抽身,往后若是他们有点难处,这兄弟俩看在亲情的份上能照看一二。 若是一直死咬着不松手,将最后这一点亲情磨光耗尽,只怕他们兄弟日后就连做门亲戚都是不能够的了。 “欣儿,别说了。” 他沉着脸喊了一声,目光却是朝着沉着脸的乔家志看去。 “分家!” 他脱口而出,郑地有声。 第24章 长久之计 乔老爷的话脱口而出,乔老太原本还要撒泼打滚,满口恶毒的脏话堵在喉咙里,半响说不出一个字来。 乔老爷都已经决定了得事,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改变不了了。 “老大媳妇,你去做一桌子好菜,把你妹子带来的肉都炒了。 老三,你去请你忠叔和村长来,今夜吃过饭,咱们就把家给分了。 耀文,你待会子去告诉你二伯一声,等你忠爷爷和村长来了就到上房来谈分家的事。” 乔老爷吩咐完事后,佝偻着腰便自个儿回屋子里去。 他一个人下了一整天的地,回家脚上的泥都没有洗,便是一出接一出的闹起事来。 他心身疲惫,这样闹下去,这个家早晚得分崩离析。 乔家志得了乔老爷的吩咐,嘴角不住得上扬,努力压都压不下来。 刘氏听到了要分家的消息,也是激动的微微颤抖起来。 她自觉的进了厨房,也不计较原本这饭是该谁做的。只要能不出差错的把这个家分了,眼下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又何必计较这么多? 她和杨氏一样,被乔老太磋磨了十多年,眼下终于有了脱离乔老太掌控,自己当家做主的机会,又怎么会不激动呢。 于是,乔老爷吩咐的让王氏煮饭,最后竟成了刘氏一个人在厨房里忙出忙进。 乔可儿看不下去,气刘氏多管闲事,在厨房里帮忙摘菜的时候,还不忘数落着刘氏。 刘氏闻言,却是扬着嘴角道:“不过是一顿饭的事,往后就是她再要偷懒,也赖不到我身上来了。 只要能顺顺利利的把这个家分了,比什么都强。等年下你爹去帮工赚了钱,娘也给你和你妹妹扯几尺花布来做一身新衣。” 乔可儿听着刘氏的碎碎念叨,顿时也觉得这日子有了奔头起来。 只要分了家,她就不用担心自己哪一天就像乔绿儿那样被卖了。 这样想来,如今把饭煮好,让忠爷爷和村长来吃得开心,顺利把分家的事解决完了,那才是重点。 想到这里,她不禁嘴角也跟着上扬起来,不经意的瞬间抬头,竟是看到了乔老太提着一块肉怵在了门口,也不知道她来了多久,听了多少去。 “奶……奶……” 乔可儿有些心虚的磕磕巴巴喊了一声,刘氏忙站起身来,不着痕迹的将乔可儿护在了身后。 乔老太拉着一张脸,见到刘氏一副大敌当前的模样不禁冷笑起来。 “你也不必在这里装贤惠装孝顺,我儿子以前是个多孝顺的人,自从娶了你以后,爹娘兄弟都不要了,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教唆的? 如今我就把话都放在这里,你们一个个的既然铁了心的要分家,那家里的钱你们也是一分钱都休想得到,日后我大孙子考得功名了,你们也休想沾得半分光。” 她说着,将那块肉丢在了木盆中,走到门口时,还不忘朝着乔可儿身上斜瞅了一眼,嘴上带着几分不屑的嘲讽。 “扯花布做新衣?就那样的也配?” 乔老太言罢,高傲的仰头就朝着上房走去,仿佛厨房里的这对母女不是她的儿媳孙女,不过是她家里的煮饭丫头而已。 乔可儿看着乔老太离去的背影,气得在原地发抖。 家里的钱,有一半是她爹挣的,有一半是乔家成挣的,怎么到了分家的时候,竟是打算一分都不分给他们。 他们是打算要逼死他们一家子吗? 刘氏见乔可儿如此气性,当即便拉着她小声附在她耳边说着什么,之后乔可儿才愤愤的咬牙平复了情绪。 原来,这些年来乔家志每每利用农闲时去外面做帮工,乔老太原本是要把工钱全部收回去的,但是刘氏却是与娘家兄弟统一了口供,亲自到乔老也跟前说了去她娘家帮忙。 所以,每年农闲时,做帮工的钱他们就交了一半去给乔老太,另一半则是自个儿留了私房。 这十多年来,他们的私房,竟也是存了七八两,所以就算是乔老太一分钱也不分给他们,他们也是不怕的。 再说了,他们夫妻都是能吃苦的,家里一旦分了家,地里的那点活计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就能做了,乔家志也是能去做帮工赚钱的。 而王氏偷懒回了东厢房,便见乔家望父子两人坐在屋里叹气。 他们打的主意是顺利把乔云儿卖出去以后,一家人就搬到他们盘下的铺子里去住,再不留在这乡下了。 他们守着铺子,粮食蔬菜什么的可以让家里送去,这样算来其实开销也不算大,那么他们赚的钱便可自个儿存下来了。 可如今乔云儿卖不了不说,还要因此而分家,那么从此以后,他们就不能靠着二房三房的人继续过活,怎么算那都是不划算的。 “孩儿他爹,你说这该如何是好,要是真分家了,日后我们的口粮往哪里来?若是都靠铺子里的那点收入,只怕日子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王氏忧心忡忡,乔家望也是一脸的烦躁。 他自小就没有为衣食钱财操过心,若是当真分家了,他就没地儿去伸手了。 “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那乔家成真是失心疯了!” 乔家望火气大冒,在自个儿屋子里,便是对着妻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在外面,他好歹还是要装一装的,让人觉得他是个读书人,对妻女都是温文尔雅的人设。 一家人愁眉苦脸的,唯有乔秀儿却是不以为然。 她捏着帕子,略略扬着下巴道: “爹娘,哥哥,要我说这个家分的正是时候呢。” 三人闻言,一脸不解的朝着乔秀儿看去,分家怎么看都是对他们大房不利的,怎么在乔秀儿口中就成了好事了? “秀儿,这……这怎么会是好事的?你可知道,要是分家了,属于你爹的那份土地都是要被卖掉的。” 乔秀儿闻言,一脸的不屑道:“卖了就卖了呗,反正咱们屋里的,也没有哪一个会种田,不卖留着,还不是便宜了二房三房的人。” 乔秀儿见众人还是一脸的不解,又不急不忙的开口解释道: “爹,娘,你们想想,待镇上的铺子装修好了,我们一家是不是总要住到镇上去的,这样算来,我爹的徒弟其实我们也用不着,卖了就卖了。 若是不分家,这些土地就不会被卖,我们也拿不到这笔钱。” “爹,你可知道咱们家如今有多少银子?” 乔家望听着乔秀儿问,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却还是疑惑的答道: “家里有多少钱你奶向来是不瞒着我的,这些年,除去了日常花销,还有年前嫁了绿儿的十两银子,拢共加起来还是存了差不多二十五两左右的银子。秀儿你问这个做什么?” 乔秀儿听得乔家成如此说,嘴角上便是满意的向上扬了起来。 “爹,你不觉得要是我们一家都去镇上住,就住那个租来的铺子始终不是长久之计吗?” 第25章 三瓜俩枣 乔家望皱着眉头看着她没有说话,乔秀儿又道: “嫂嫂也是住惯了镇子里的人,将来哥哥嫂嫂成亲了,肯定也是要住在镇上的。 这样一来,咱们盘下的那个铺子倒是显得越发的拥挤了。 要我说,我们还不如去张家做个商量,让张家将聘礼减一半,奶手里的银子我们再拿二十两,再把二叔的地一并给卖了,钱凑一凑,将那铺子及后面的宅子一并给买下。 这样我们一家人住得也宽敞些,那铺子卖下来,不用每月付租金也尽够我们一家子过活。” 乔家望听着乔秀儿这么一说,心中只觉得主意不错,这样想来,他们在这个时候分家,倒还是真分对了。 不过,想归想,但是真的把乔家成的那份土地都给卖了,乔家成会善罢甘休? 乔家望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乔秀儿却抿嘴一笑道: “爹,这个你尽管放心就是,如今着急分家的是二房又不是咱们。 要是二叔不肯,你就死咬着不分家就是,看谁比较着急。 而我爷这边,你就跟他说,我哥读书开销大,咱们手中没有点余钱,我哥就得被迫断了学业。 如今我哥童子试在即,光看爹你是怎么给我爷说的了。 这个时候,咱们把家分了清楚了,日后咱们发达了,也省得带着一大家子的泥腿子做拖累你说是不是?” 乔家望和王氏听着乔秀儿的一番话,心中的那点焦虑算是彻底被消除了。 如今,他们也是满怀期待的等着分家的日子早日到来,他们好搬到镇上去,再也不做这乡下的泥腿子了。 要说,还是他们家秀儿有主意呢,他们只是愁着口粮这件事,却是想不到可以借此机会把家里的土地变现。 而二房这边,得了乔耀文的信儿,乔家成也是带着一大家子在屋里商量着这个家要如何分。 杨氏一脸的忧心,只因为乔家成一时口快,竟说出了卖自己的那份土地给乔家望还账这种话来。 要是乔老爷真的把乔家成的那份土地给卖了,他们这一家子往后该怎么活? 乔家成叹了口气,拉过杨氏的手道:“孩儿他娘,这个家肯定是要分的,你受我娘磋磨了这么些年,也该是时候结束了。 只是从这个家分出去,只怕咱们是分不到多少家产的,到时候,只怕咱们一家子还是要过苦日子的。” 对于自家老爹老娘的偏心,大哥的贪得无厌,这些年来他虽然什么也没有说,却是将他们每一个人的秉性都看得透。 他既然把话说出去了,大房就没有对他手下留情的理由。 他的家产和他的女儿,只怕他们总归是要拿走一样才会甘心的。 他也是受够了乔家大院的这些不公与吵闹,那些家产本就是乔老爷挣来的,不是他的,所以他想给谁,哪怕是一文不给他,他也是无所谓的。 杨氏看着乔家成一脸歉疚的模样,也没有开口责怪他,只是忧心的看着三个儿女道: “我到没什么,反正这些年也是苦过来的,再苦还能苦过现在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吗? 只是苦了几个孩子,从出生到现在,竟是一天好日子都没有享受过。” 乔家成和杨氏忧心忡忡,反观乔云儿却是一脸的无所谓。 乔家这三瓜两枣的家产,她倒是不稀罕的,她始终相信,他们一家子好脚好手的,就是去佃田也饿不死。 一文不给,那也无所谓,这样也好,省得将来拿人手短! 她自床上爬了起来,到床下的陶罐中拿出了之前卖乌灵参得来的银子放到了乔家成和杨氏的跟前。 乔家成和杨氏看了那白花花的银子,一时惊的张大了嘴巴‘腾’的一下子便站了起来。 杨氏更是吓得白了脸,她娘家虽然算是丰衣足食,日子不算差,但是三十两银子的巨款,她还从来没有真正见过。 如今,白花花的银子放在她跟前,竟是吓得她嘴唇哆嗦着当即便觉得双腿发软。 “这银子,你们哪里来的?” 杨氏哆嗦着手,颤颤巍巍的指着乔云儿道:“你……你是不是,是不是把你奶的银子给拿了?” 就算他们穷死饿死,她也不允许自己的孩子手脚不干净去做贼。 偷东西的贼,就算被打死了也是白死的,死后也不得安宁,还要让十里八乡的人给咒骂。 乔云儿看着杨氏这模样,明明怀疑她的银子是偷了乔老太的,却又固执的不肯用偷这个字。 她好笑的摇了摇头,将她一把拉了坐下来。 “娘,你想什么呢。我奶那样的人,一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在家里守着她的钱袋子,就是我有那个心,我也没有那个本事在她眼皮底下把她的钱给偷了。 你又不是不知,在我奶心里,我大伯第一重要,钱第二重要,谁能拿到她的钱,就是贼来了也摸不到她的钱袋子放在那里呢。” 乔云儿如此说,乔家陈和样式也觉得有道理,乔老太的钱,藏得那样紧,谁能偷得到啊。 “可是……这,这么多银子,你们不是偷的,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 杨氏不可思议的问,满心的疑惑。 然而这个钱,于乔云儿来说,可不就是跟天上掉下来一样嘛。 乔云儿笑了笑,便把如何发现乌灵参,又如何将那些乌灵参拿去镇上卖到回春堂的事说了一个遍。 乔家成和杨氏将信将疑,那不吉利的黑土蛋竟是药材,还能卖钱? 这事怎么就那么邪乎呢? 他们一辈子在乡下刨地,那黑土蛋自然也是见过的。 老一辈的人直说那是不吉利的,却不想竟是有人那样大胆用做药材。 她转头看向一旁的乔灵儿和墨儿,感受到杨氏和乔家成投来的疑惑目光,乔灵儿点了点,如实告诉了两人,若是不信自可到镇上的回春堂问问他们所言是否属实。 墨儿仰着头,一脸得意的看着乔家成道: “二姐和三姐没有撒谎,当时我们还去吃了好几个大大的肉包子。二姐说了带几个回来给爹娘吃,可三姐却说万一被人给发现了,这些钱又要进奶的口袋里,就不是我们的了。” 墨儿脆生生的话,听得乔家成脸上一阵愧疚之色,就连十岁不到的小儿都能看得出乔老太在苛待他们,他一个成年人,一个做父亲的人,却是装聋作哑了这么多年。 杨氏听了墨儿的话,当即便又红了眼,一把便将墨儿抱进了怀中。 她的孩子会心疼他们做父母的,他们做父母的,只管把孩子生下来,却没有好好将他们保护好,这如何能不让他们心生愧疚呢。 “爹娘,我选择这个时候把这笔钱拿出来,就是要告诉你们,就算分家爷奶什么也不分给咱们二房,咱们也饿不死。 这笔钱我们可以用来应急,往后有手有脚的,咱们一家人好好努力,定然是饿不死。 眼下,我们只要安心把家分了就是,分家才是要紧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乔家成听着乔云儿的话,一时间心中却是五味杂陈,他想不到,他的女儿竟是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与他的父母兄弟划清界限。 可是,如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乔家望想要安然无恙,定然是要卖地的了,那是他爹年轻时风雨来雨里去,十里八乡挑货贩卖赚下来的家业啊。 第26章 拎不清楚 乔家成觉得,若是就那样看着自己老爹半辈子辛苦攒下来的家业一夕之间就被变卖,那他爹得有多心疼啊。 他挪了挪嘴,好一半天才张口,有些可怜巴巴的看向乔云儿道: “云儿,你大伯欠了连家的五十两银子,若是咱们把这三十两银子拿出来……” “爹,你脑子没事吧?” 乔家成话还没有说完,乔云儿顿时便变了脸,‘腾’的一下子便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怒视着乔家成。 乔家成见乔云儿如此反应,慌忙站起来解释道: “云儿,你听爹给你说完。我是想着,咱们要是把这笔钱拿出来了,家里也不用卖地,那是你爷赚下来的家业,要是轻易就这样卖了,那我们做儿子的就是败家你知道吗?” 他说着,竟是抱着头,一脸痛苦的蹲到了地上。 乔云儿白了一眼这个拎不清的老爹,这一刻,她真的好想问一问这个贼老天,怎么就非要让她有这么一个拎不清的便宜老爹啊? 要是她爹能是乔家志那该有多好? 虽然乔家志为人处世可能不如乔家成厚道,可乔家志断然是不会为了旁人委屈自己的妻儿的。 “爹,我爷的家业是你败的吗?五十两银子是你拿的吗?卖地赚钱是要花在我身上还是要花在你身上? 我爷把我大伯养成了一个四肢不勤,游手好闲的人,那就是他教子无方,就算是他赚的家业全都被大伯败光了,那他也得自己受着,谁叫他只管生不管教的? 还有,这些事,都与我没有半文钱的关系,你要心疼自个儿的爹,自己赚钱去心疼去,你这样想拿我赚的钱去替你大哥擦屁股,做法与我爷奶有什么区别?” 乔云儿把话说完,将那银子收起来就往床上躺去,实在是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与乔家成多说。 原本她拿出这些钱来,本就是想让他们安心的,却不想他竟是想要喝她的血,简直就是令人恶心至极! 若是乔家成今日要敢把她有这个钱的事泄露出去,那就可别怪她不替原主念这骨肉亲情了。 杨氏扭头看了看乔云儿进里屋的背影,又看乔家成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她抱着墨儿冷着声音问向乔家成: “孩儿他爹,咱们绿儿嫁给了个跛子,你可有给她添了半个子的嫁妆? 你大哥的儿子在私塾里风吹不到雨淋不到的时候,你可有想过你儿子五岁不到的年纪就跟着咱们下地了? 如今,你闺女靠着自己的本事,不过想让咱们安心些,能过几天好日子,你就那样见不得,非要上赶着去贴补那些黑心肝的不成? 你还不如把我们娘几个都杀了的好,杀了干净了,你就不用分家,就孝顺了。” 杨氏说完,抱着墨儿也转身就朝着里屋走去。 乔家成有苦说不出,他没有要把钱白白给拿出去的意思,他只是想拿这笔钱把大房本该卖出去的地买到自己名下。 那样,乔老爷赚下得产业还在他儿子的手中,也不算外流,可他们竟是一个都不理解他的苦心。 他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乔灵儿,想要张口辩解,乔灵儿却是先张了嘴。 “爹,我嘴巴笨,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但今天我还是想说说我的想法。 你对我爷奶,对我大伯有感情,可是我,我娘,云儿和墨儿对他们都是没有感情的,这些年他们苛待我们,让我们连吃顿饱饭都难,卖我大姐姐的时候眼睛都不眨。 我们对他们没有感情,只有怨恨,所以,我爷奶的感受,我大伯的感受我们一点都不关心,我只想让我的爹娘跟弟妹过上好日子而已。 爹,如果你真的那么在乎我爷的感受,又何必要分这个家,直接把云儿给了连家便什么事都解决了,不过是卖一个女儿而已,你又不是没有卖过。 将来我大伯又借钱了,你又把我给卖了,你还是大伯的好兄弟,还是爷奶的好儿子。 你若是又想当好父亲,又想做好儿子,那就凭自己的本事来,不要吸自己儿女的血。 我也希望爹你好好睁眼看看,你把爷奶当菩萨一样的敬重着,他们又把你当成什么了?晚点你且去上方好好看看,你看他们会分给你什么?管不管你的死活? 云儿说的没错,愚孝算什么孝?那简直就是在祸害身边的人。” 乔灵儿寻常不会说出如此诛心的话的,只是今日乔家成那可怕的想法是在让她愤怒,这些话她就不吐不快了。 她说完,连乔家成张嘴的机会都不给就跟着进了里屋去。 今日她爹这个想法,是真的让人心寒彻骨。 难道在他眼里,就只看得到老父亲的难处,却是看不到妻儿的苦难? 乔家成怔怔的看着里屋的方向,妻儿的一句句诛心之言不断在他脑海中响起。 在对待父母亲情的问题上,他本就向来是个摇摆不定的人。 气急时什么狠话都会放,但事后又会情不自禁的去心疼自己的老爹老娘。 就因为这样,才会导致他的妻儿被欺负这么多年,他的大女儿被卖后,那些人还如此嚣张的想要再卖小女儿。 他这样容易心软的人,就是要有人时时刻刻在他耳边提起旁人对他的坏,他才会记得他自己到底是遭了多少罪才走到今日的地步。 如今,妻儿都在控诉着自己的委屈和不易,他又觉得自己也确实过分了,不该在这个时候拖后腿,否则他自己的这个小家也是早晚要散了的。 晚饭时,乔家族长乔忠和村长一起上乔家来为乔家主持分家事宜。 吃过饭后,众人一起聚在了上房。 乔老爷子先是看着乔家成和乔家志,好一半天才开口道: “老二老三,你们可想好了,耀宗是个有出息的,年后就要参加童子试,今日你们若是执意要分家,将来耀宗要是出息了,你们就只是亲戚,是两家人,沾不上耀宗的半点光的。” 乔老爷的话说得清楚,在场之人,无一不听的真切。 乔家成沉默着不说话,乔云儿在一旁听着,心里只觉得一阵干着急。 “爷说的我们都懂,只是将来耀宗哥要是出息了,总有一大家子穷亲戚拖后腿也不是个事,所以为了耀宗哥哥的轻装上路,我觉得我们二房的人还是不要拖累他的好。 再说了,若是非要一心想要出人头地,改换门庭,咱们分家后亦是可以供墨儿去上学的,毕竟侄儿成材哪又亲儿子成材光荣,你说是不是啊,爹。” 乔云儿说着,还不忘把墨儿往前推了推。 这个时候,墨儿也很是机灵的对着乔老爷子和乔家成点头道:“爷,爹,墨儿以后一定会好好读书,给爷和爹考个功名回来的。” 姐弟两个一唱一和的话听得乔家众人脸色一变,皆是觉得乔云儿不自量力。 然而族长和村长听到姐弟俩的话,却是都弯起眼角笑了起来,纷纷夸赞这姐弟两个是有出息的。 而这个时候,乔老太却是不愿意了,她拉着长脸,嘴毒道: “就凭他那个小贱种,真上了学堂,只怕是字都难以认全,还考功名呢,也不怕说出来让人笑话!” 第27章 执意分家 乔老太冷嘲热讽的声音不算大,但是屋子里的人却是都听得一清二楚。 乔家成听在耳中,自是觉得刺耳不好听,却是如同一根木头一样愣在原地一句话也不肯说。 而乔忠和村长也觉得有些尴尬,这是乔家的家务事,两人时常在村里帮忙见证各家分家事宜等事,也都明白每一家里也总有一些龌鹾龃龉,这个时候自然也是不好多说什么。 于是,两人就像是没有听到乔老太的话一般,只是端起茶碗,将那劣质粗糙的苦茶一点点的喝干净。 而乔老爷往前数个二十年,那也是他们上河村数一数二的人物,要强了大半辈子,自然是不肯在这个时候让人把自家内部不和的笑话给看了去的。 他拿眼狠狠剐了乔老太一眼,只是重重的冷着脸咳了一声,当即便吓得乔老太立时噤了声。 “老二,你老说说,你是个什么意思,真的考虑好了一定要分这个家吗?” 乔老爷只是扫了一眼乔云儿,就将目光定格在乔家成身上来,那意思不言而喻,就是不把小孩子的话当回事。 乔家成张了张嘴,好一半天才咬牙道: “是,爹,这个家是一定要分的,我们二房的人就不给大哥拖后腿了,还请爹成全。” 他说着,竟是一整个跪到了地上,一脸悲痛的求着乔老爷子。 这个家分肯定是要分的,若是不分,他的女儿是一个都保不住,这一点认知几乎刻进了他的骨子里。 所以,就算他对乔老爷心软,想要乔云儿把那笔钱来把乔老爷要卖的土地买下,却从来没有想过不分家。 当然,钱是乔云儿自己挣的,也的确是与他无关,既然乔云儿不愿意成全他,他也不会勉强乔云儿。 他们说的没错,自己要逞强,就要自己拿出本事来,把主意打到子女身上来,那算什么本事? 乔老爷听着乔家成这一番话,心中只觉得一阵悲哀。 他的儿子,终究是与他离了心的。 什么不想拖累大房一家,说到底还不是不想继续在和他一起供养着大房。 只是如今,那个老实好拿捏的儿子,终究也还是学会了说这样冠冕堂皇的话,这不是与他离心离德又是什么? 他知道,自己偏心大房,可是一开始他打了改换门庭的主意的时候,就已经选择了要举全家之力供养一个儿子,儿子不成那就供孙子。 一步一步到今天,他知道自己一碗水从来没有端平过,这么多年来亏欠二房三房的也多,但是有些错一旦犯了,那就没有回头的路可以走。 所以,即便知道了二房三房的人不满,他却还是铁了心要一条路走到底。 毕竟如今大儿子被他养到四十岁,如果这个时候他说不养了,那他的大儿子靠什么来过活? 这些年他投到儿子孙子身上的钱财和精力又算什么? 所以,就算二房三房的人撂挑子不干了,他依然要坚持下去,对象从儿子变成孙子也无所谓,他乔家始终要供出一个改换门庭的人来,否则他这一辈子即便是死也是闭不了眼的。 乔老爷失落的看了跪倒在地上的乔家成一眼,转而又看上站在一旁低头不语的乔家志。 “老三,你怎么说?若是你不分家出去,以后耀宗出息了,你也是要跟着荣耀的。” 乔家志听了乔老爷的话,那是想也没有想的就跪到了乔家成的旁边。 “爹,儿子也不想拖累大哥一家,请爹成全。” 什么侄子出息了,做叔叔的跟着荣耀的,他乔家志从小就一直被乔老爷子哄着。 以前是等你大哥出息了,现在是等你侄子出息了,他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又变成等你侄孙子出息了…… 等到他牙齿都老掉的那一天,没享到的福就真的一点没有享到,不该吃的苦却是半点没落下的吃了一个遍。 反正他已经想通了,过日子嘛,眼前都过不好了,还想什么将来以后的,况且还是去指望一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 他有那个精力,把自家的孩子培养好,享自己孩子的福不好吗,何必非要去给别人做嫁衣? 乔老爷听着乔家志坚定不容置疑的话,犀利的目光终究是慢慢开始变得混浊起来。 这一刻他才算是清晰的认识到,他这是为了一个大儿子,彻底与另外两个儿子离了心。 他的二儿子三儿子,是铁了心要远离他的了。 可是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办法回头了。 他必须继续为大儿子一家做打算,乔耀宗也必须还要继续读书。 “家成家志,俗话说得好,父母在不分家,你们兄弟两这样闹着分家,那就是不孝知道吗? 一家人遇到什么事应该敞开了好好谈谈,互相包容着,哪里能动不动就说拖累不拖累的。你兄弟二人如此,那便是在伤你父母的心。” 乔忠作为族长,虽然知道乔老爷子邀请他们来是为的什么事,但是该劝的话,哪怕是走个流程,也还是要说几句的。 乔忠言罢,村长也跟着附和道: “就是。一家人,有什么说不开的,怎么就非要分这个家?” 两位请来的公正人如此说话,乔老太这会子倒是没有尖酸刻薄的撒泼了,而是非常配合的掩面哭了起来,把儿子不孝的罪名算是坐了实。 在两位公证人来之前,乔家望是提前找过乔老太的,如今,乔老太自然也是巴不得把这两房的人都给分出去。 自然,惺惺作态的在这里哭,也不过是为了后面的事做个铺垫罢了。 乔家望见到程序走到了这一步,便是他该表态的时候了。 于是,他自乔老爷的下首站了起来,弹了弹身上的长衫,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对着乔家成和乔家志指手画脚道: “忠叔和文晋叔说的没有错,二弟三弟,咱们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就非要分这个家呢? 爹娘尚在,分家另过那成什么样子,让旁人怎么看我们家?” 乔家望对着两个弟弟一阵指手画脚,那话说的实在是恶心到了乔家成。 他心疼自己老爹没有错,可恶心这个哥哥却也是真的恶心的。 他捏着拳头,目光凶狠的盯着乔家望冷冷的说道: “乔家望,我为什么要执意分家你不知道吗?要不是你……” “好了,都别说了!” 乔家成话还没有说完,乔老爷便打断了他的话。 毕竟有外人在,他生怕乔家成不管不顾就把家里的那点龌龊事给抖出来给别人看笑话。 他是个要强的人,怎么也不让别人在自己家看到这样的笑话。 就算他明白,乔云儿曾被连家看中的事捂不住,那连家的轿子也是被旁人看到过的。 这些事,有心的人只要稍微一揣测,便能猜出个大概来,可是被别人猜出来和当面被人揭穿,那还是不一样的。 “既然你们执意要分家,我分给你们就是。但是,土地水田,你们一分都没有,家中银钱也没有你们的份。我能分给你们的,就一年的口粮,而且你们也必须等到今年秋收之后,才能分口粮。 当然,你们既然得不到我的家产,家里的债务,我也是一概不要你们管的。” 第28章 无可奈何 乔老爷言罢,跪在地上的乔家成没有动,倒是乔家志沉不住气,‘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他捏紧着拳头,怒视这着乔老爷子。 “爹,你就只生了一个儿子吗?我和二哥都不是你的种是不是?” 对于乔老爷这样的分法,饶是乔忠和村长,也是有些看不过去的。 他们知道乔老爷偏爱长子,却没有想到他竟会偏爱到打算把所有的家产都分给大儿子不成? “老哥哥,都是儿子,总不能让另外两个儿子没活路不是?要不,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乔忠坐在一旁,有些尴尬的开了口。 原本这是别人家的家务事,他不好插嘴的,但是乔老爷这样的分法,实在是令他忍不住要开口说两句的。 谁知乔忠话才说完,乔老也却是抚着额头一脸悲哀道: “他叔,非是我就这么狠心非要让孩子没有活路,只是这两个儿子是在不孝,父母尚在竟打着分家的主意,我若是不给他们点惩罚,他们又岂能回心转意? 再说了,非是我就只偏心大儿子,实在是大房这边要供耀宗读书,现如今也只有耀宗能改变我们老乔家的门楣了。 按传统来说本就应该是长子继承大部分的家业的,我这样分也没有什么大问提,就是过了些,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好男儿,何须靠祖上?真的有本事,就该靠着一双手去挣来一份家业。 要是没有那个本事,又何必跳着要分家,和父母兄弟过,也不会少了他们一碗饭吃的。” 乔老爷一番话说下来,就是乔忠和村长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这心偏的,都没边了又有什么好劝的,根本就劝不了。 乔老爷这般的行事,那是要彻底寒了两个儿子的心的,只怕将来,他们家大房和二房三房的人也会因此不和睦。 兄弟姐妹间若有不和,其实很多时候都是父母一碗水端不平导致的,像乔老爷这般行事的,那更是让子女之间矛盾越发尖锐的根源。 可他也是没有办法了,他老了,能帮助大房的日子有限,二房三房的人还没有分家就对大房有意见,那将来分家了,只怕他们更不会再对大房帮助什么了。 如今,他能做的,也就是趁着自己还能说得上话,主动权还在自己手中的时候,为大房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将来他们兄弟之间能做寻常的亲戚,外人欺辱他们时,不说他们能互相帮忙出头,哪怕只是跟着去凑凑人数,壮个声势就够了? 至于他们有什么怨,那就怨他好了,他一把年纪,黄土埋到耳边的人了,不怕他们怨。 乔老爷话说完,乔家欣也在一旁帮腔道: “爹说的是,既然改换门庭的重任落到了耀宗的头上,家产就理理由大房来继承。 爹娘把我们养大已经是天恩了,有点良心的,就该明白不能指望父母的家业。 如今,父母尚在要分家,那就是大不孝,父母没有到官府里去告他们,让他们挨板子那就已经是念及骨肉亲情了。” 乔家欣说完,乔家望却是紧接着一脸无奈道: “我说老二老三,你们就别再闹了,咱们一大家子骨肉亲情的,拌几句嘴吵几次架那不也正常嘛。 上嘴唇和下嘴唇都有磕着碰着的时候,何况是一家子人过日子,总有吵吵闹闹的时候。 父母养大我们咱们兄弟三个也是不容易,这时候才是该享子孙福气的时候,怎么能因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分家伤父母的心? 要不这样,往日哥哥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哥哥在这里给你们道个歉就是,往日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这个家我们也就不分了,往后还是一家人,好好过日子才是。” 乔家望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一个好大哥,知书达礼的模样就这样在两个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面前给立住了。 乔云儿听着乔家望这一番话,只觉得不简单。 她扫了一眼大房众人,便见乔秀儿此时正是一脸得意的睨着一众人。 那模样,简直就像是一只斗胜的母鸡,可把她骄傲的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想必,乔家望这一番说辞,定是私下商量好的,就等着这会子分家好说出来。 这一番话下来,就算乔老爷决定把所有家产分给他,旁人也不好多说什么的。 因为这是他父亲做的决定,他这个做大哥的也是劝着弟弟们好好过日子了的,是他们不听,非要行不孝之举惹怒父亲。 他也尽力了,父亲要把家产给他,他也总不能和弟弟们一样不懂事的忤逆父亲吧? 乔云儿眯着眼睛打量着乔老爷和乔老太,这回子算是明白了,只怕分家这样的分法,乔老太也是没有不愿意的吧,否则他会这样安静? 他们,是早就打算好什么都不给二房三房的人留了,是要逼着他们净身出户啊。 “家望说的很是在理。” 乔忠赞赏的看了一眼乔家望,又转头看着乔家成和乔家志说道: “都是一家子人,哪里就吵几句嘴就要分家的。要不这样,今日我做主,家成和家志,你们当着大伙的面儿给你爹道个歉,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往后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好好过日子,别再惹你爹生气,啊。” 乔忠苦口婆心的劝,他身为族长,在族中的地位高,说话向来是有分量的,主要原因还是他会调节各家矛盾,说话也有几分威信在。 而这一次,乔家成却是犟着头自地上爬了起来,红着眼睛看着乔家望,咬牙切齿道: “乔家望,你少在这儿给我虚情假意。这么些年,爹娘养大我没有见有多不容易,不过就是赏口饭吃的事。 倒是养你挺不容易的,从小让你衣食无忧有书读,供了个不成器的你,转头就供了一个不成器的乔耀宗。 便宜都被你占尽了,你倒是在这里给我装起好人来了。” 乔家成怕是把乔家望恨到骨子里了。 只是,他如此沉不住气,只怕是要吃亏了。 乔云儿这样想着,果真,下一刻乔老太却是把身边的茶碗就朝乔家成的脸上给扣了下来。 “孽子,孽子!我生你养你一场,到生出仇恨来了,我就不该生你养你!” 她说着,竟是倒在乔家欣的怀里呜咽呜咽的哭了起来,乔云儿看她那模样,倒像是乔家成的话是真的伤到了她的心,竟不似往常哭的那样干嚎不流泪。 而乔老爷听了乔家成这一番话,也是只觉得心寒不已。 养儿一场,到头终是成仇。 “要分,分就是,我是个不中用的了,何必拖累他们的大好前程去。” 他摆手说完,这一次,倒像是气急了,哪怕乔家成不分这个家,他也是要不分的。 “不行,既然要分,许多事就该说清楚才是。” 乔家欣安抚着乔老太,却还是不忘开口。 “俗话说,养儿防老养儿防老,老二老三能长这么大成亲生子,可不是爹娘的功劳。 如今父母已老,就算你们再孝顺老人,养父母老的责任也是逃不掉的,别想着不分家常就什么都不管,我告诉你们,这世界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的” 第29章 草率分家 乔家欣一番话,往大了说确实是没什么大毛病的,但律法之下还有情理这一说。 所以乔家欣一番话说完,饶是见多识广的乔忠族长和村长也是眉头直皱。 家产尽数给了大儿子,这个大儿子还是从小就丰衣足食的供着的,难道日后老人养老的事不该尽数归给大儿子吗? “你想怎么样?” 乔家成烦躁的看了乔家欣一眼,这时候他转头看了一眼脸色黑得可怕的杨氏,只觉得心虚不已。 他真是鬼迷了心窍,才会生出了顾及乔老爷感受的这种矫情想法。 他们家分不分家,又怎么分,这些主动权其实都是在乔老爷手中的,他不过是一只待宰的羔羊而已,哪里有他担心的份,还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以后如何养活一大家子的好。 乔家欣微微仰了仰下巴,下撇的眼角,与乔老太那尖酸刻薄的模样简直如出一辙。 “我一个出嫁的姑娘,自然是不能拿你如何的。 但是赡养老人是为人子女的责任,你们若是妄想着分不到财产就不养老人,我定然是要上官府去告你们的。 要我说,你们兄弟二人如此不孝,闹着分家,定然爹娘也是不会愿意和你们一起过的了。 这样,你们兄弟二人日后每年给爹娘五两银子的孝敬钱吧,至于粮食四季衣裳什么的,我们也不向你们要。 若是同意了,今儿就让忠叔把分家文书给咱们写了,由村长做个见证。 否则,这家还是不要分的好,不然我就到县里去告你们兄弟两个不孝,到时候是挨板子还是蹲大牢,当看你们自个儿的造化了。” 乔家欣才把这话给说完,乔家志脸上早已经是怒不可遏的模样了。 一年五两银子的孝敬钱,她怎么敢说?一来就狮子大开口,她怎么不去抢? 乔云儿在心中计较了一下,五两银子这个时代到底能买得到多少东西。 好家伙,这一算才惊觉,普通老百姓家里,粗茶淡饭的,五两银子足够一个五口之家卖一年的粮食了,她这哪是要他们二房三房的人养两个老人,她这分明是让他们把大房的人一起给养了的。 若说是乔老爷子分点田地给他们,一年五两银子,他们还能勉强咬牙给,这会子什么都不给,还张口就要那么多钱。 这分明就是一点活路都不给他们留啊,他们这是想要把他们都逼死才甘心。 乔云儿冷笑着看着乔家欣,淡淡的问道: “大姑说的有道理,子女赡养老人那是天经地义的事,爷奶也不止是养大了我爹和三叔的,也养大了大姑你啊。 大姑嫁的时候也是得了爷奶的一副嫁妆的,如今到养老的时候了,不知大姑准备每年给爷奶多少的养老钱?” 乔家欣闻言,抬眼看上乔云儿,皱着的眉头几乎拧到了一起。 “下贱丫头给我闭嘴,这里哪里有你个小蹄子说话的份!” 乔云儿被这样一骂,只是撇嘴白了她一眼,转头却是对着乔家成说道: “爹,要不这家咱们还是别分了吧,分了家咱们没田没地的,就算去佃田,累死累活也顶多就能得个温饱,咱们上哪里去拿五两银子每年奉给爷奶。 不是正好大伯在镇子上盘了个铺子吗?等那铺子开张了,咱们就都跟着大伯他们一起去镇子上享享福去。 既然大伯都不怕咱们这些泥腿子拖累他们了,都是一家人,我们又何必如此见外。” 乔云儿笑嘻嘻的开口劝着乔家成,二房的人听了这话,却是一个个的莫名其妙。 之前吵吵着要分家的是乔云儿,怎的这回子她又不分了?难道她还真就打算跟着乔家望去镇上享福去? 这怎么可能,大房的人能让他们跟着去? 这时候,乔可儿听乔云儿如此说,也是机灵一动,拉着乔家志就劝道: “爹,要不这个家咱们也别分了吧,我也想跟着大伯他们去镇上享福呢。” 大房的人见二房三房的人开始动摇,这趋势,大有反悔不分家的样子。 这会子,不等乔家成和乔家志表态,乔秀儿就沉着脸悄悄扯了扯乔家望的衣摆。 乔家望会意,抬头看了一眼乔老太,乔老太立马便知其意,忙从乔家欣的怀中坐直,指着乔家成和乔家志就是痛心疾首道: “我不过是个老不死的,哪里就敢要他们的孝敬银子了,我不要,我一文都不要他们的。 免得转了头,便又说我心毒。痛生痛死的生养了他们一场,到头来,全都是我的不是。” 村长看着乔老太捶胸顿足的模样,也是适时开口劝道: “老嫂嫂,话可不兴这么说,赡养老人是为人子女的责任,咱们该得的,就安安心心的拿着就是。 若是他们两兄弟敢有什么怨言,我这做长辈的,肯定第一个就不饶他们。” “罢了,罢了。” 乔老爷这时候急忙抬手表态,生怕他表态晚了,乔家成和乔家志就反悔不分这个家了。 现在这个情况,只怕是勉强不分这个家,他们二房三房的人只怕也不会像从前那样老老实实下地了,还不如现在就分了的好。 “自古树大分枝,既然他们的心已不在此,那就分了便是,免得强拉着他们在一处,反倒生出怨怼来。 但是我也不是那等黑心肝要逼死子孙的人,自己没有那个本事给子孙挣来家业,也不要求他们能给我荣华富贵。 为着他们的名声着想,就让他们每家每年给我们两老二两银子就是,就当是全了他们孝顺的名声吧,这样说出去,子孙们也好做人。” 这话说得可真是精彩得很呢,真是求求他不要这么为子女着想了。 乔云儿不住的冷笑,闹了这么一半天,竟是乔老爷和大房的人演的一场好戏。 这个时候若是她们还坚持不分家,只怕下一个便是乔老太抵死不要他们的一分孝敬了。 因为到这一刻乔云儿才算看明白,不给他们一分田地,并非真的是逼着他们不分家,而是真的不想给。 两房人净身出户,那么多土地,他们卖了也好,雇人种了也好,总归比现在这么一大家子那么多张嘴守着要好。 如今乔老爷和乔老太再拿捏不住二房三房的人,当然是要早早的甩了的好。 要强的乔老爷子,逼不得已的乔老爷子,被儿子忤逆的乔老爷子,真是没有一个形象能让人指摘他半点。 “爹,要不……” 乔云儿张口,还想佯装再劝劝乔家成,却不料,乔家成却是捏紧了拳头转头看向乔忠道: “忠叔,请您代笔写分家文书罢,一切就都按照我爹说的来。” 田地一亩不给,就只给现如今的一个住处,口粮给足一年的,其余锅碗瓢盆按房方人口数来分配。 另外,家中的存银同样一文没有,反倒从明年开始,还要每年给乔老爷两老二两的孝敬钱。 而乔老爷和乔老太往后也是跟着大房过,生老病死都由大房来负责。 这个家,就这样草草分了。 乔家志看着乔忠写出来的分家文书及清单,几乎将牙关尽数咬碎。 “二哥!” 看着乔家成要在自己的名字上按下手印,乔家志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句。 “真要是按下去了,往后咱们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乔家志痛心疾首的喊,却是没有拦得住乔家成。 乔老爷说的没错,好男儿,就不该靠父母,有本事就该靠着自己的双手去挣上一份家业。 第30章 铁石心肠 乔家成先按了手印,拿着由村长做证的分家文书后就领着二房的人直接回了西厢去。 而乔家志,在见乔家成画押后,就是再怎么心有不甘,也只得咬牙跟着画押。 只是他拿上分家文书临走时,却是狠狠地瞪着乔老爷道: “爹,往后你就只一个姑娘一个儿子了。” 乔老爷听了乔家志的话,再怎么狠心到底还是当场佝偻着身子老泪纵横。 乔忠和村长看着他那副模样,也只是摇头叹息着告辞离去。 在上河村里,哪家有什么龌鹾龃龉,都是找他们调解,可是分家分到乔老爷这样的,也算是少见了。 既然狠了心要两个儿子净身出户,这时候却又有什么好哭的。 乔忠多少有些鄙夷乔老爷的做法,这个时候便是劝也不想浪费口舌再多劝他一句了。 待外人都走了,乔家欣才一脸傲气的对着乔老爷劝道: “爹,您老也不必为那等狼心狗肺的东西伤神,那样不忠不孝的儿子,要我说断了的才好呢,半点本事没有,就只有一身的蛮力。 将来耀宗要是做官了,有他们这些个粗鄙不堪的叔伯兄弟,那才叫真的拖累人呢。” “够了!” 乔老爷听着乔家欣刻薄的话,到底还是将手边的茶碗给砸到了她的脚边。 “他们都是你的兄弟,他们不好,你就能好吗?” 他大声的吼了一声,盯着乔家欣的眼睛满是怒火。 好一会儿,他才又才醒悟过来一般,乔家欣已经嫁人,是别人家的人了,他不能再像她未出阁之前一样,随意打骂了她去。 “明日一早,你就回家去吧,日后娘家的事,你还是少插手的好。” 乔老爷低声说完,垂头丧气的便回了屋子里去。 乔老太默不作声的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原本身量挺拔的乔老爷突然就变得佝偻了不少。 这一次,乔老爷如此态度对待乔家欣,她也是难得的没有为她抬头,只是转头不去看乔家欣满眼委屈的目光。 乔家志的话,难道就不会伤到她吗?她也是个做母亲的,她的心又不是铁石做的。 乔家成领着妻儿回到了西厢,关起门来,他便是忍不住就当着妻儿的面便哭了起来。 他是想不到,自己敬重了半辈子的爹娘,竟是对他们如此狠得下心来。 原本想着乔家望只会卖属于他的一部分土地,多少会给他留条活路,没想到他们竟是会什么都不给他们。 太心狠了! 若非是乔云儿还有那么一点子私房,只怕接下来的日子,他们一大家子都得挨饿受冻。 杨氏和几个孩子没有理会他,只是默默的进了里屋去休息。 让他哭吧,不让他看清自己的爹娘和兄长都是什么杀千刀的人,往后他们家一样还是不得安宁。 次日,一大早各房的人便都到厨房里去分锅碗瓢盆,既然已经分家了,乔家志那是一日都不想在与大房的人在一口锅里吃饭。 分了锅碗瓢盆,拿了口粮,乔家志就直接回了西厢自己生火做饭吃。 乔家成被伤透了心,自然也是跟着有样学样的干,从今往后,管她乔老太天不亮的就起来骂谁,他们只管关起门来一个不理会的。 而家中的鸡鸭猪等,什么都没有分着给二房三房的人,二房三房的人自然是不肯再去割猪草来喂。 乔老太骂骂咧咧的喊了乔云儿和乔可儿他们去干,却是没有一个人理会他们的,最后在乔老太的咒骂声下,从来不下地的王氏也不得不背着背篓下地。 现如今,分了家后,各家都忙着干自己的事,乔云儿等人就是拾起柴火来,那也是一天两三趟的背着往西厢来,气得乔老太整天在院子里骂骂咧咧。 也还好,此时已经是夏末,秋天马上就要到来,地里的活计也没有了多少,只等着秋收后,把粮食给分了,他们这个家便是彻底给分清楚了。 否则,就为着谁家少干了几分地他们这个院子里都够吵嚷的。 而分家这一段时间,大房的人想要再偷懒,活计便是真的就没有人做了,从不下地的王氏和乔秀儿便只得咬牙跟着下地。 天知道,她们是多想快一点秋收,等秋收结束了,把土地一卖,他们一家便搬到镇上去,再也不回这上河村来了。 如今,乔家的四分之三的土地要卖,只留了四分之一的给乔老爷和乔老太在乡下继续种。 若非怕俩老跟着去镇上,乔家望是打算把土地全部都给卖了的。 可就算是只买四分之三的土地,那也有三十亩的旱地,二十四亩的水田。 乔家望都已经找好买主了,乔家的土地都是好的,一亩旱地能卖五两银子,一亩水田能卖八两银子,三兄弟的土地卖了,他们足足能卖得三百四十二两银子。 这么一大笔钱,再加上乔老太手中的二十两,到时鸡鸭猪一卖,还能卖的上三四两左右的银子,这样一算下来,他们在镇子上卖下一个宅子加一处铺子也还能有百余两的余钱。 往后粮食有乔老爷在乡下种地供着,他们就是在镇上也花不了多少钱,多一点的顶多就是乔耀宗的束修费罢了,再加上铺子里的出息,说不定每年还能有点余钱也说不定。 到时候乔秀儿嫁去县里了,他们也还能置办出几样像样点的嫁妆来。 这样想着,王氏看着脚下的黄泥,顿时又觉得没什么不可忍受的了。 时光飞逝,转眼秋收结束,乔家粮食大丰收,交了赋税后,乔家还剩了一千五百石粮食,各家分下来后,还剩下近五百石粮食。 而这五百石粮食,竟是被乔家望以每石四百文的价格给贱卖了出去。 又多得二十两银子,乔家望全都揣进了怀里,连给各家卖盐的钱都没有留下来。 对此,乔老爷子竟是不置一词,就好像真的半点不在乎二房三房的人死活一样。 彻底分完家的当日,刘氏娘家便来了人,表面上说是来给乔家志送救急的钱,其实不过是借此机会把乔家志前些年存来的私房洗白罢了。 不过,娘家兄弟能来这一趟,刘氏还是高兴的合不拢嘴的。 而刘氏娘家的大哥也是个有些本事的泥瓦匠,见着妹子家分家后没有半点家业,当即便喊了乔家志去跟着他一起学个手艺,日后还能跟着他去接些活来补贴家用。 乔家志其实不大喜欢干这技术活,但是想着秋冬季不用佃田来种,便还是勉强跟着舅兄去当学徒学个手艺。 这期间每月还能有个两百文钱拿,并且还能省下一个人的口粮出来。 于是,便在第二日便跟着舅兄出去了。 而杨氏娘家的人,则是第二日乔家志走了以后才来的。 来的人,是杨氏的爹娘和大哥大嫂,用家里的牛车拉了一车子的东西来。 杨佑勋到村口的时候,还特意打了壶酒来,准备与乔老爷子一起喝。 乔家这样分家,实在是让他心里憋着一口气! 第31章 一个外人 杨佑勋带着老妻和大儿子儿媳拉着一车子家什风风火火的进了乔家大院,就区区四个人,那动静闹得街坊邻居都出来看热闹,还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乔老爷子原本是想装憨躲在屋子里不出来的,奈何杨佑勋一进门,就拎着酒壶亲家亲家的喊。 这个时候若是他在龟缩在家里不出,只怕是旁人就要戳着他的脊梁骨,说他不知礼仪,丢上河村人的脸了。 他无奈嘴角上扯了个笑容,不情不愿的迎出了屋。 他自知此次分家不公平,对得起大儿子,却是真心亏待了二儿子和三儿子的。 昨日刘家来了人,老亲家因着他如此分家而气愤的连个招呼都不与他打。 今日这杨佑勋却是另一个极端,热情都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凤梅,快去,给你公爹和我烧几个好菜来,我们哥俩好些年没见了,今儿个好好说说话。 对了,这菜可不能拿了亲家的,我知道你们困难,连个买油盐的钱都没有,不过没有关系,我和你娘都给你带来了,就算你嫁人了始终还是我杨佑勋的闺女,旁人不把你当人看,爹娘会可着劲儿的疼你。” 杨佑勋高声笑着说,原本陪着笑脸的乔老爷子却是涨红了一张脸,站在原地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答了。 不把他闺女当人看,说的是谁在场之人谁人心里不是门儿清的。 杨凤梅嫁到乔家十几年,好日子没过着几天,起早贪黑的,苦到头来却是什么都没有得到,每年倒是还没过日子就先欠着乔家两老的二两银子了。 就没有见过哪家的老人偏心会偏成他那样的,不要脸!完全就没有把二房三房的人的死活放在心上了。 要是打定了主意只要一个儿子,当初为什么要把其余的孩子生出来受这个罪? 乔老爷子本就觉得在这件事情上理亏,任是杨佑勋如何阴阳怪气,他都只是陪着笑不吱声。 要是让亲家说几句这事就能过去,那说几句就说几句了,说了以后,他那颗本就内疚的心或许还能好受那么一点点。 可是,在一旁的乔老太听了杨佑勋的话却是不乐意了。 她撇着嘴,拿着斜眼看着杨家的人一趟一趟的往西厢搬东西。 她抱着手靠在门边上不屑的撇嘴道: “我说亲家,你这话说的我可就不爱听了,你今天就在这儿把话给说清楚了,谁不把你闺女当人看了? 不清不楚的阴阳谁呢?你闺女嫁来我家十几年,我是把她饿死了还是把她冻死了?就没有见过你们这样做父母的,自己闺女教不好,倒是反过来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了!” “老不死的有种你再说一句?” 乔老太的话才说完,杨佑勋的老妻李氏就拿着一个葫芦水瓢冲了上去要打乔老太。 还好杨氏眼疾手快的及时拉住了李氏,那葫芦水瓢才没有打到乔老太的身上来。 “我姑娘是你家的猪狗啊,饿不死冻不死就叫没有亏待不成? 你自己良心虚不虚?把儿子分出来,连一亩地都不分给他们,他乔家成是没爹没娘的野种还是没有祖宗的流民?” 李氏叫嚣着,恨不得把口水都喷到乔老太脸上去。 这是在乔家的院子里,乔老太的地盘上,又岂是能随便让人给压了一头去? 她掐着腰站直了身体,一双吊梢眼睨着李氏鄙夷道: “自己养的种是什么货色自己不清楚?我儿子原本是多听话孝顺的人,也就是娶了你家姑娘,一天天的便与他老子离了心。 现在竟是死活教唆的我儿子丢下老爹老娘单过,就这你教出这等丧良心的,也有那个脸了我跟前狗吠? 我要是你,我都没脸进乔家门来,没脸没皮的,倒是给你能耐了。” 乔老太吵起架来,那叫一个彪悍,就是乔云儿自觉得见多识广,读书颇多的,也不由得在心里甘拜下风。 李氏被她怼得气跳脚,指着乔老太,脸上憋得通红却是一个字也骂不出来。 乔云儿急急上前去,只是轻抚了李氏的后背便是笑盈盈的开口道: “外婆,你消消气,跟个外人置气什么气嘛。 在这个院子里,谁是什么人,不用说大家心里都明白得很,又何须浪费口舌多说。 俗话说,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偏你不信,非得要试一试,这回知道厉害了吧? 还有我外公也是,非要管不住自己的嘴,这都多久没见外孙们了,非得要去和那等不相干的人说那么多做什么。” “就是,外公,你上我们屋子里去坐坐,我给你弄几个小菜,你也给我掌掌眼,看看我做的菜能不能吃。” 乔灵儿说着,拉着杨佑勋就朝着西厢走去,乔云儿拉着李氏紧随其后,那些个不相干的人——乔老爷和乔老太站在原地,看着二房的子女与杨家人那亲密的劲儿,只觉得眼睛发红。 乔老爷重重叹了口气,到底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佝偻着身子,一个转身便回了上房去。 乔家成看着老父亲落寞的背影,突然就觉得心软。可转头想到他对自己的绝情,便狠了心什么都没有说就跟着转回了西屋去。 可乔云儿的左一句外人,右一个不相干的人却是彻底把乔老太说破防了。 她与李氏吵架时的气定神闲全然不见,而是换了一副恼羞成怒的嘴脸,也不管地上干净不干净,一屁股坐了下来便指着西厢大骂。 “乔家成你个白眼狼,老娘痛生痛死生养了你一场,到最后我到成了不相干的外人了。 那个骚蹄子到底哪里好,竟是勾得你爹妈都不要了,你还懂得点礼义廉耻吗? 杨家是给了你几座金山银山,看你爹娘被欺负成这个样子,你是屁都不敢放一个的。 我们都是外人了,那你怎么还有这个脸来住我的房子,你真那么有骨气,怎么还赖在这个院子里不滚,不要碧莲的东西……” 乔老太越骂越不像话,语无伦次的,想到哪句骂哪句,尽是往着脏话毒话可着劲儿的在院子里叫喊。 因为有杨家的人在,乔家成实在听不下去了。 他红着一张脸出来,朝着乔老太烦躁的喊了一句:“娘,你能不能消停一点?” “我消停?你要我消停,你个没心肝的白眼狼,我生养你一场,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你生的赔钱货是怎么说话的你是聋了还是死了听不进半句去?你就由着她这样肆无忌惮的欺负我们这两个老不死的不成? 你要我消停,我没心没肺啊我消停得了?” 她一边骂,一边自地上爬起来揪着乔家成又打又骂。 乔家成烦躁的一把将她推开,差点就把她推倒在地。 乔老太不可思议,还没开口发疯,乔家成就怒声质问: “原来娘你也是有心有肺的人啊,你不说我都以为你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呢。 你一天天的骂这个没心肝,骂那个丧良心的,你怎么不瞧一瞧你这些年来都干了些什么事啊? 我们二房三房的人勤勤恳恳,你何尝给过我们几分好脸色。 绿儿不是你的孙女吗?你说把她卖了就卖了,眼睛都不眨一下,你这样做就不丧良心吗? 还有,云儿他们是我的子女,不是你口中的赔钱货,你不心疼他们我心疼。 一天天的,什么恶毒就对孩子做什么,最后孩子不认你,也是你自找的,有什么好怨旁人的。 自此以后,你不光没有乔家志那个儿子,也没有了我乔家成这个儿子了。 住着你的房子,我会尽快搬出去,也不在这里碍你的眼。” 他说完,重重的吐了一口浊气,好似心中多年来堵着的一口气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释放,整个人都因此轻松了不少。 他说完,看都不看乔老太一眼就又转回西屋去。 自此以后,她要再怎么撒泼,他再不会多嘴劝一句,与他无关! 第32章 上慈下孝 乔家成转回西厢后,乔老太半晌没有反应过来乔家成的一番话是什么意思。 直到二房屋子里传来杨佑勋和李氏接二连三的笑声后,乔老太才算明白过来。 乔家成,她的儿子是真的不要她,也不要乔老爷子了。 有多少年了,乔家屋里都没有发出过那样的笑声,二房三房的孩子,没有一个会在她跟前讨巧卖乖。 他们每每见到她,总像是见到瘟神一样,不是眼神惧怕就是缩手缩脚。有一个不怕她的乔云儿,却是从来不敬她。 可是,她才是他们的亲祖母啊?凭什么他们可以和外人亲亲热热,和她就只能是如仇人相见一样。 然而,她在问凭什么的时候,却是忘了自己平时都是怎么待他们的。 把孩子当下人使唤,当狗一样侮辱。上不慈下不孝,一切无非就是因果报应罢了。 她想不通,觉得二房三房的人狼心狗肺养不熟,气得坐在地上就又哇哇大哭了起来。 这一回她没有骂人,光顾着哭自己命苦,可偌大的院子里,有十多口人在,却是没有一个出门来劝她,也没有一个人心疼她。 哪怕是她千恩万宠的大儿子,这个时候老娘受了委屈,他只是忙着在东屋收拾着一家的行囊,嘴上还叨叨着老太婆没一天能消停下来的。 粮食收完了,该卖的也卖完了。 乔家望如今身上揣了近四百两银子,只等着收拾好就搬到镇上去住。 镇上的宅子他已经相看好了,是一进离街道较远的四合小院,占地不大,却胜在精致,那院子里还有一口水井,以后用水也方便。 四四方方的院子,有东西两处厢房,正屋是一栋两层绣楼,上下都可以住人。 就因为这两层的绣楼,所以这院子虽在得有些偏,但价格还是不低。 在张家的牵线下,最终乔家望以一百二十两的价格把那院子给谈了下来,如今就只等着他们搬进去给钱结账过户了。 其次,他们原先租的铺子,原先说好的十五两一年的租子,后来也被乔家望以一百一十两的价格直接买断。 如今,买房买铺子就已经花了二百多两银子,乔耀宗给张家的聘礼又要十五两,再加上前期铺子进货的投入,七七八八的算下来,手中的银子竟是只能省剩下一百五十两左右。 乔家望感叹这银子不经花,往后乔耀宗办婚事,乔秀儿出嫁,哪样都是要花钱的。 而往后他们搬到镇子上,一家人的吃喝拉撒,还有乔耀宗的束修费,也不知道那点钱能够花多久。 乔秀儿看着乔家望如此愁眉苦脸,又听着乔老太此时正在院子的号啕大哭,当即便喊了乔家望出去劝。 乔家望不愿去,只是觉得心烦,乔云儿却是绣眉一蹙道: “爹,这会子你可不能嫌烦了,烦也就烦这一会子而已,等改明儿咱们去了镇子里,耳根子就清净了。 如今,只要咱们把我奶哄好了,让他们安安心心的在村子里种地,等来年咱们一家的口粮也是不用愁了的。 况且爷奶那些没有卖的土地,你现在把爷奶哄好了,将来还不都是咱们大房的。 左右也不过是劝两句的事,爹何苦嫌麻烦。” 乔秀儿分析的头头是道,说到那还没有卖的土地时,乔家望原本还有些心虚,却是突然就有了底气了。 身上的银子要是花完了,他再回村来哄哄老爹老娘,那钱的事不就都解决了吗? 想到这里,他突然又觉得底气十足了,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心情好了自然就干劲十足。 他起了身,小跑着出门去把乔老太拉了起来,左一句娘,右一句娘的,什么好听捡着什么说,好一会儿才哄得乔老太乐呵呵的回了上房去。 从上房出来的时候,竟还意外得了乔老太的一把碎银子,都是这些年她自己存下来的私房。 乔家望看着手中的碎银子一阵得意,这世上,真是没有比哄老娘更好赚的钱了。 而西厢,乔家成一家和杨佑勋夫妇以及大舅杨庆山夫妇等人一起挤在狭小的屋子内,一时间竟都有些转不过身来。 但尽管如此,一家人却是不觉得难以忍受,都笑呵呵的挤在一处款话儿。 杨家人带来了一些盐巴,还有早上现杀好的鸡,外加一些腊肉等吃食。 另外篮子背篓等也拿了些来,看得出来是新做的。 那早上现杀的鸡要赶紧着吃,如今虽然已经是深秋,但南方的天气还不算冷,这杀好的鸡要是不及时吃,很容易放坏的。 乔灵儿和乔云儿包揽了做饭的任务,也是想让杨氏能好好闲下来与自己爹娘哥嫂好好说说话。 乔云儿将鸡清洗了一遍,剁成小块后放了些白醋腌了一下去腥,待乔灵儿将锅中的水烧沸后便拍了些生姜丢进锅里去。 随后又将腌好的鸡都丢了进去,待锅中冒起泡沫时,又细细的将飘在表层的泡沫舀出去。 待锅中的鸡汤变得清亮时,又把之前他们采来的干蘑菇丢了几个进去。 小火慢炖了半个时辰,那鸡肉的鲜香味儿就飘了一整个屋子,说话的人便都笑着朝灶边看了过来。 乔云儿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三四个月,也是从来没有好好吃过一顿肉的。 在加之这个世界的肉可都是纯纯的土生土长,没有个半年以上那鸡是长不成的,所以那肉和现代社会的三十天鸡肉完全不同。 这个社会的肉,都是原生态的肉,没有半点科技与生活的。 所以,哪怕她是个掌厨者,却都还是一次又一次的忍不住咽口水。 真是馋死人了。 “哟,我们家云儿,什么时候手艺这么好了,光是闻着味儿我就饿了呢。” 大舅母秦氏笑着调侃,一时间众人聊天竟是从佃田的事转到了吃食上来。 “哪里就是她手艺好了,都没有下过几次厨,能有几分本事啊。那是肉,怎么做都是好的。” 杨氏明着谦虚,嘴上却是带着几分得意的笑。 乔云儿和乔灵儿摆了碗,不理会他们的调侃,只是笑着喊众人吃饭。 待到鸡肉将要出锅时,乔云儿才想起鸡汤里还没有放盐。 慌忙找来盐巴,却才发现那盐巴竟都是些粗盐。 她脸色变了变,却是没有多说什么,现在这个社会,能有盐巴吃就不错了,还挑什么粗盐精盐的,有些人家那可是连盐巴都吃不起。 也因此他们得了各种各样的病,寿命也因此短了不少。 只是看到那一大罐子地质粗糙且色泽较杂的粗盐,乔云儿便是暗暗想着,等空闲了就把这些粗盐都加工成精盐。 都分家了,哪里还能把自己给亏待了? 吃过午饭后,杨佑勋一家还要赶着回云水村去。 在收拾妥当后,一家子准备套车回去时,李氏便从怀里拿出了一个荷包递给乔家成。 “女婿,这些银子你先拿着,虽说如今你们口粮是有了,但过日子,开销也不只是柴米油盐,这银子不多,但到底应急的时候,也能抵上一抵。” 乔家成看着李氏,急忙朝着李氏摆了摆手道: “娘,这钱我们不能要,今儿你们带来了这好些东西,已经足够了,哪里还能再要钱。” 乔家成不肯要钱,他也清楚杨家的日子也并不是有多好过的,这钱,只怕也是够杨家存上一年才存得下来。 “娘给你的,你就拿着吧。” 秦氏脸上带着笑,倒是半点没有因为婆家补贴出嫁的女儿就心生怨怼。 “谁还没有一个低谷困难的时候,都是一家人,就该互相帮衬才是。 妹夫只管拿着就是,你就是不为自己,也得为凤梅和孩子想想不是吗。” 第33章 高下立见 乔家成看着丈母娘手中的荷包,面对舅兄和嫂嫂的劝,心中百感交集却是迟迟不敢伸手去接。 别人的父兄是什么样子,而他的父兄又是什么样子? 别人的父兄生怕他们这一家子饿着冻着,但凡自己有,都会拼命的往自己家里拿。 而他的父兄,是生怕自己吃饱了穿暖了,但凡他们有一点儿,都要朝着他家拿出去。 这一进一出的,虽是亲父兄,却在乔家成心中立马分出了个高低来。 乔家成不敢接钱,自是手足无措的朝着杨氏看去。 杨氏眼中热了起来,忍着泪意扶着杨氏上了牛车。 “娘,这钱您拿回去吧,家里是什么光景我自然是知道,这钱我不能收。” 她声音有些控制不住的哽咽起来,父母生养她一场,她出嫁时还给了自己一副体面的嫁妆,这些年陆陆续续被乔老太尽数搜刮了一个干净,只余下来一根细细的银簪子,大概也不过二两重而已。 这些年因为乔老太掌家,逢年过节,她是一点节礼都没有敢往娘家送去。 银簪子她也不敢当,就怕当了钱又被乔老太给搜刮了去,以后一家人有个什么大病小痛的还能用来救救急。 这些年来,她不曾孝敬过二老,反倒还是让二老巴巴的带来了一堆好东西,临走时还要给她塞钱,这不禁便又让她又是感动又是惭愧起来。 李氏见他们不肯收了银子,当即便急了。 “我是你娘,这银子说了给你就是给你的,难道嫁了人了,你就跟我不是一家人了不成,搁这里跟我见外呢。 你自己可以不顾及自己,可你总得顾及顾及孩子们啊,你看看墨儿,和他一个年纪的都有半人高了,他这面黄肌瘦的模样,就是长年不沾荤腥造成,你是不想把他养活还是怎的?” 被李氏这么一骂,杨氏回头看了一眼面黄肌瘦的几个孩子,愧疚的连头都抬不起来。 是他们做父母的没有本事,才会把孩子一个个的养成了这副模样,特别是她的绿儿,如今是过成了什么样儿都不知道了。 越想越心酸,这一时倒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乔云儿在一旁看着只是摇头叹息,上前去便自作主张的把李氏手中的钱接了过来。 “爹娘,这钱我就替你们接下来了,是外公外婆和舅舅舅母的一点心意,我们不收他们也不安心。” “是这个礼儿。” 李氏笑着抚了抚乔云儿枯黄的头发,满眼的心疼。 乔家成却是沉了沉脸,明明他们家如今手上有三十多两银子的,乔家成觉得乔云儿再去接那份血汗钱就是贪得无厌了。 才要开口训斥她,却又听她笑着对众人说道: “这钱算是我们借的,待我们缓和过来了这一阵,定然是要全数奉还回去。” 这钱,她得接过来,一来他们手中的钱也是要过明路的。二来,若是不收这钱,只怕杨佑勋和李氏都会不高兴。 还不如索性就高高兴兴的接了过来,等到过年的时候去外祖家,再把钱还回去。 一家人嘛,就是要互相帮助,互相包容。 但是互相帮助的前提是有人愿意帮,也得有人愿意去接受这份好意,否则剃头挑子一头热,那这份亲近也会慢慢淡了的。 乔家成和杨氏听到乔云儿这一番说辞,这会子才反应过来,她如此行事,主要还是在安老人的心。 一时间,竟都面上露出了几分愧色。 李氏听乔云儿说出这一番话来,也是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儿。 这钱还不还的倒不要紧儿,以他们家如今这样的条件,往后的日子能保证一家人不冻着不饿着的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倒是真没有指望他们真的能把这钱给还上。 但是为了顾及女婿的面子,李氏还是笑着答应: “好好好,我的云儿倒是个有志气的,以后外婆还等着享你的福呢,就等着你以后好好挣钱给我还回来买件新袄子穿。” 一家人说着,又都齐齐的笑了起来。 杨庆山赶着牛车出了乔家大院子,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将人送到了村口才转了回来。 回来的路上,乔家成感叹着岳父岳母恩情厚意此生难以报答,杨氏也跟着附和父母对自己的关爱难以回报。 倒是乔云儿摇头道: “其实,我倒是觉得大舅母和小舅母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娘于外公外婆,大舅舅和小舅舅乃是血缘至亲,他们关爱你疼惜你那也都是人之常情。 但是两位舅母却是和娘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她们的日子也不是过的有多好过,也有自己的子女要养。 如今公婆丈夫为了一个已经出嫁多年的姑娘能把一家人存下来的积蓄送出来而不心生怨怼,就这份胸襟和气量,也是常人少有的。 所以,我觉得爹娘最应该感谢的人是两位舅母才是,日后娘要是回外祖家了,更应该要事事以两位舅母为先,方才不负了两位舅母的这份情谊。” 乔云儿如此一说,杨氏和乔家成一时间才回过神来。 是啊,他们只觉得这些钱是父兄挣的,家也是父母在当着,所以这些钱与嫂子弟妹没有多大的关系,要感谢他们也只该感谢父兄。 可他们却忘了嫂子和弟妹也是那个家的一份子,她们也是跟着操持家务,下地干活的,能存多少钱,都有她们的一份子。 杨氏如梦初醒,女子立身不易,在一个家中,女子的价值往往最容易让人给忽视。 同为女子,家中嫂子弟妹都是厚道之人,于情于理,她更应该凡事多站在她们的角度上考虑问题才是。 如此想着,她便在心里暗暗发誓,日后定是要在父母面前多多的替嫂子弟妹说好话,母亲若是要他们立规矩什么的,都要好好劝劝自己的母亲。 一家人说说笑笑的走回去,才进院子,便见乔老太抱着手臂倚在门边上拉着张马脸看着大门。 见他们一家五口说说笑笑的回来,吊梢眼突然就立了起来。 “你岳父给了你多少银子?” 乔老太拉着脸问,直白的让乔家成一脸的厌烦。 乔家成瞅了她一眼,理都不理她,抬脚就朝着西厢走去。 他不明白,同样都是为人父母的,怎么差别就这么大?他也是爹生娘养的,怎么就跟个没人要的野种一样? 见没有人理会自己,乔老太当即便要炸毛,可是想起乔家望的话来,到底还是忍住了脾气跟了上去。 “你大哥要给耀宗娶媳妇,手中的钱还差一点,你给岳父给了你多少钱,你都给我吧,就当是给耀宗娶媳妇的随礼了。” 第34章 一顿教训 乔家成听了乔老太这一番荒唐的言论,当即便惊得愣在了原地。 这就是他的母亲他的兄长,真的是生怕他能有一条活路! 饶是他早已对父母兄长彻底寒了心,这会子还是忍不住气得眼泪横流。 “你是我娘啊,别人家做娘的,都是生怕自己的孩子过不好,你是我娘,可你却是生怕我把日子过好了,哪天能吃上一顿饱饭是不是? 我就不明白了,他乔家望一天天的游手好闲,这些年来所谓孝顺你的好东西,还不都是从你自个儿手中流出去的,怎么他就那么孝顺了? 他乔家望这些年来除来不断的吸这个家的血,他还做了什么贡献让你引以为傲了? 你怎么就偏偏只向着他啊?你是只生了他一个儿子吗?我和家志都是你捡来的不成。” 乔家成一边说着,竟是委屈的蹲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杨氏等人站在一旁,那是一句话也插不上,更是不敢插,也不想插。 他们母子之间的事,她才懒得去插手,她和乔老太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可说的。 被她磋磨了这么些年,虽然已经分家了,可她到底还是长辈,她想要骂她一个做儿媳的,也有的是借口和理由,她才懒得上赶着去找骂去。 于是乎,她招呼着孩子,越过乔家成就自个儿领着孩子回屋去。 他乔家成和乔老太的恩怨,他们自己理,她没那个精力去理会。 但是有一点,她爹娘给的银子要是还没有捂热乎就被乔家成拿去给乔老太的话,她定是要跟他拼命的。 反正她现在也是想通了,那些贤惠不贤惠的名声,哪里有把日子过好了的强。 杨氏领着孩子们走后,乔老太看着乔家成一个大男子痛哭流涕的模样非但不觉得心疼,反而是越发的嫌弃。 她觉得一个大男子哭成那个样子,那就是没担当没本事的表现。可她从来不去想一想,是什么让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哭得如同下堂妇一般。 这会子,她却是抓住了乔家成质问的话,又急又恨又气的掐腰指着乔家成的脑门儿骂道: “我说你丧良心你还不服气,像你这样的狼心狗肺的东西就应该下十八成地狱。 你大哥是个读书人,这些年要不是有你大哥为咱们这个家撑着门面,你以为就你这样的出去,有人能高看你? 现在,耀宗府试在即,待他考中了,那就是光宗耀祖的事,是你乔家成一辈子都不能给乔家带来的荣耀。 让你种几亩地,出几个钱那也是看得起你了,你到还在这里推三阻四的不愿意起来,我真是给你脸了不成?” 这说的是什么屁话。 乔家成抹了一把眼泪,听着乔老太这一番话只觉得心死了,面对一个不把自己放在心上,甚至都看不起自己的母亲,他的伤心着实是可笑的不止一点点。 难道,他这辈子的追求就只是父母的那一点关注和肯定了?他除了是儿子,也还是丈夫和父亲,难道一个角色没做好,他们要自暴自弃不成? 想到这里,她抹了把眼泪,愣愣的看着乔老太扯出一抹莫名其妙的笑,虎得乔老太一时只觉得后背发凉。 他一言不发的起身,顺手就抄着一根手臂粗的棍子气冲冲的朝着东屋走去。 乔老太突然就意识到了什么,赶忙跟了上去,一面追一面又朝着上房喊: “老头子,老头子,快出来,快出来,乔家成要杀人了。” 她这一嗓子喊出去,那些个躲在屋子里装聋作哑的一个个的赶忙就开了门出来。 可是为时已晚,此时乔家成已到了东屋,他一个抬脚就把东屋紧闭的房门给踹开。 “乔家望,你是不是就是见不得我吃顿饱饭,啊?” 他说着,抡起棍子就朝着乔家望的屋子里砸去。 “我让你心毒,我让你挑唆着老婆子去逼我,你不让我好过,咱们谁也别想好过了。” 他一面砸着屋子里的家具,一面口中骂骂咧咧,吓得王氏和乔秀儿当即便是惊叫连连的跑出了屋。 “乔家成,你反了天了不成?” 乔家望厉声呵斥,却是不住得往后缩,半点不敢上前去拦他。 乔家成听到乔家望还是一副颐指气使的口吻,当即便又越发的气恼起来。 “我上次没把你打残是不是打轻了?你他娘的怎么就这么心毒,你想要老子的钱你自己凭本事来抢,挑唆着老娘来当抢使你算什么本事? 你是不是要钱?来啊,钱就在我身上,你要是抢得到,我都给你。” 他骂着,一面便又将那手臂粗的棍子朝着乔家望身上打去。打得乔家望鬼吼狼叫,向来以读书人自居的他,这会子哪里还有半分读书人的模样。 可见,所谓读书人的节气,不过都是装腔作势而已。 乔耀宗在一旁看着干着急,因着乔家成手中的棍子,却是生怕被牵连不敢上前,只是在一旁着急得喊着二叔别打了。 赶来的杨氏和乔云儿看到这一幕,杨氏生怕事情闹大了,本能的想去拉,却被乔云儿一把给拽住在一旁看戏。 “没事的娘,大伯皮痒了,让爹给他松快松快也没事,打不死人的。” 乔家成这打法,就是朝着后背屁股打,头和肚子这些容易受伤的地都没有动一下。 可见,他虽是气急了,却还是有理智的。 乔云儿觉得,好好揍乔家望一顿也没有什么不好的,给他点教训,让他长长记性。 别以为躲在乔老太身后挑唆,旁人就不知道这些恶毒的主意是谁出的,也好让大家心里都清楚,谁也不是个傻子。 既然都已经分家了,那些坏主意就莫要打到他们身上来。 乔云儿站在一旁看戏。 乔家成是老实没有错,可他在这个家里老实,只是因为他愿意老实而已。 你看,现如今他不愿意老实了,不愿意继续装聋作哑了,心里面还不是门儿清的。 乔家望被打得没有躲处,不算宽敞的东屋被乔家成砸了个稀碎。 乔老爷子赶来,看到这满地的狼藉只觉得气血一阵上涌。 “老二,你做什么?给我住手!” 他大吼了一声,也不怕被乔家成的棍子误伤到,大步走上前去一把拽住他就在他脸上扇了一大个耳瓜子。 这会子,乔家成才像是冷静下来了一般,转头看向乔老爷子,满眼的愤怒和不甘。 “你还有没有点尊卑?还有没有点人性,他是你大哥!” “我没有这样的大哥,没有这样一心想要我死的父兄。” 乔家成对着乔老爷子大吼了一声,重重的将棍子砸到了地上便是怒气冲冲的扒开了乔老爷子就要走。 乔老太看着满地的狼藉,如今又有乔老爷子在一旁撑腰,顿时便又觉得自己腰杆又硬了,她掐着腰,尖着嗓子指着乔家成道: “想走?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把屋子砸成这个样子,你得赔,不赔你休想走!” “赔个几把赔,要赔,你先赔我绿儿来。” 乔家成怒骂了一声,拉着杨氏和乔云儿就走。 乔老爷子看着乔家成决绝的背影,一时之间只觉得痛心疾首。 他多希望自己的子女能团结互爱,可是他的一碗水端不平,无底线的纵容大儿子,必然造成了今日兄弟阋墙的局面。 第35章 口诛笔伐 乔老太见乔家成拉着妻女就大摇大摆的离去,一时之间又觉得自己权威被生生挑衅。 当着她大儿子大孙子的面,甚至是她看不起的刘氏和她的孩子,乔家成甚至对着她连脏话都骂了出来。 一时间她下不了台,只觉得十分的没有面子,当即便是跳脚跳手的指着乔家成的背影破口大骂,想要在自己的咒骂声中将失去的面子给找补回来来。 否则,乔家成不敬她这个先例一旦开了,日后谁还听她的? 就算如今他们一家分家了,但是他们是她生的,她就还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他们和他们的媳妇子女都得听她的。 “挨千刀万剐的杂种,你给老娘回来。丧良心的,不回来给老娘磕头认错,一家子早晚得死绝。” 乔老太扯着嗓子骂,二房的人却是一个个头都不回,都当她是在狗肺。 “闭嘴!” 乔老爷子忍着怒气底吼了一声,乔老太却是混当听不见,扯着嗓子又是骚货贱蹄子的对着二房骂。 乔家望等人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看着,一个敢打兄长的人,难道不是挨千刀万剐的杂种吗? 骂的好,就该这样骂。 乔家望在心中默默冷笑着给老娘加油,却不料下一刻,只听道‘啪’的一声重响,乔老太满是皱着的脸上突然就印上了一个清晰可见的巴掌印。 “闹够了没有,什么时候能消停点?这个家已经被你闹散了还不够,你还真要把自己的儿子一个个的都逼死你才甘心是不是?” 乔老爷怒吼着瞪着乔老太,压抑了几个月的情绪似乎在这一刻才得到了些许缓和。 乔老太捂着脸,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一旁看热闹的三房的人见情况不妙,乔可儿便十分有眼色的拉着刘氏就往东屋溜了出来。 如今,她爹乔家志出门不在家,没有人为他们娘几个撑腰,他们在这个院子里,那是越低调越好,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的。 “爹,你这是做什么?” 乔家望看着为自己出头的老娘被打,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便忙将老娘拉开。 如今,他在乔老太眼中那是顶孝顺的孩子,如果这时候他不表现得与老娘同仇敌忾,日后老娘又如何能无条件的站在自己这一边? “你还有脸开口?老子把所有的家产都给你了,你还想要怎么样? 这些年全家人都供着你这一大家子,把你们养得一个个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你是不是很得意? 我为了给你一条后路,让你不至于在我死以后一大家子饿死,我让自己的两个儿子净身出了户,你还嫌不够,还得挑唆着自己的老娘去做那等丧尽天良的事。 你是个读书人,就算不成器,礼义廉耻难道都没有学得一星半点吗? 你是不是非得把你自个儿的兄弟全都祸害干净你才甘心?” 乔家望想不到,自己只是装模作样的给老娘说句公道话,竟是招来了老爷子这一番“口诛笔伐”,他招谁惹谁了。 满脸不服气的他,憋红了脸想要反驳,可想到自己一大家子日后的口粮还要靠乔老爷子供给。 况且,日后二房三房每年有二两银子孝敬他们,这些钱日后不都是他的? 看在钱和自己一惯孝顺的人设上,他到底还是捏紧了拳头低着头一言不敢发。 倒是乔老太见不得自己的好儿子受委屈,当即便是不管不顾的跳起来朝着乔老爷的脸上挠了过去。 “你说什么?我儿子如今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是谁造成的你心里没有点数吗? 子不教父之过,我儿子不好都是你的错,你的责任,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教训我的儿子?” “我在院子里找乔家成要钱的时候你聋了?你觉得这样做不对,你怎么当时不出来阻止,非要在那个时候装聋作哑。 你就是想瞧着,我要是能把乔家成的钱要过来,那皆大欢喜,要是乔家成生了怨怼,那怨怼的人就是我,我是那个十恶不赦不消停的人。 你倒好,躲在人后,这个时候装模作样的出来说几句公道话,在人前显示得你是多么的公平公正。 乔季,这些年我为你做了多少恶事,你如今倒是反过来怨我了,你丧不丧良心啊?” 乔老太一边骂一边哭,手不停的朝着乔老爷的脸上挠。 而乔老爷被揭开了虚伪的面皮,只觉得难以接受,恼羞成怒的他却是一把推开了乔老太,扬起手还要打人,却又一时心软,恨恨的收了手边转回上房去。 乔老太愣在原地,好半天又大声哭嚎起来。 “丧良心的,我伺候了他一辈子,一辈子啊……” 乔家望一脸尴尬的站在一旁,任老娘干嚎着,却是生不出半点同情,只是觉得全身疼痛又烦躁。 乔秀儿看着乔老太哭得伤心,朝着乔家望使了个眼色,乔家望才无可奈何的上前去哄乔老太。 而二房这边,乔家成回了屋便是情绪失落的往床上一躺,倒头就睡。 他只觉得这个乌烟瘴气的家,让他实在应付不过来,心身俱惫的他只想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去想。 杨氏见乔家成如此,心里也觉得心疼。 人就是这样,日子可以苦一点没关系,但是家人之间像乔家这样的算计到这个份上就是真的让人难以接受了。 她叹了一口气,关了里屋的房门,吩咐几个孩子不要去打扰他,便拿起针线上三房去找刘氏款话去。 如今已经快入冬了,在乡下,这个季节实在也没有什么活计可做。无非也就是上山打个柴的事而已。 但是二房三房的孩子都是勤快的,早早的就把家里的柴胡码在了门口堆成了墙。 杨氏出门后,乔云儿才想起来她外祖家给他们带来的那一罐子的粗盐,那样子得盐巴吃起来实在是有失口感啊。 既然如今都已经当家做主了,自然是要想法子改善家里的情况的,这自然就得从改善伙食开始。 于是,她叫来了乔灵儿生火,乔灵儿不明所以,问她要做什么,她却只是神秘一笑道: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言罢,却是找来了盐罐子,将一整罐的粗盐倒入水中通过溶解、过滤、蒸发等步骤,去除粗盐中的杂质,最后得到了晶莹剔透,质地细腻的精盐出来。 乔灵儿看着乔云儿不过是烧个水加个纱布等过滤一下加盐的水,竟就能做出精细的精盐出来。 她眯着眼,用手沾了一点点雪白的盐子口中尝了一下,是咸的,没有苦味,顿时只觉得不可思议。 “云儿,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兴奋的看着乔云儿,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吃过精盐,听说,这精盐只有大户人家的人才吃得起的。 乔云儿看着她那个模样,只觉得这女娃子实在大惊小怪,不过就是个蒸馏法提纯吗?但凡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谁不知道啊。 可一转念,看看家徒四壁的屋子,才惊觉,这里没有九年义务教育啊…… 她摸了摸鼻子,一时间有些得意。 “这个嘛,就是个简单的蒸馏而已……” 第36章 瞧瞧绿儿 次日,乔老太的咒骂声又一如既往的天不亮就在院子里响起。 乔家成烦躁的扯了一把被子捂住了头,杨氏看着他如今像是真的恨透了老娘的模样,心里也是叹了叹气,却是什么安慰的话也没有说。 没什么可说的,她既说不出乔老太的半点好,却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说乔老太的不是,他们母子之间,要怎么闹她都不愿意多嘴。 只是看着乔家成一直这样消沉下去那也不是个办法。 她叹了口气,想着昨日李氏给的那五两银子,突然就想起了嫁了近乎一年的乔绿儿,一年了,就在下河村,她竟是连个信儿也不往家里梢来。 如今他们已经彻底分完了家,倒是什么都不用顾忌的可以去看看她了,正好也是可以转移一下乔家成的注意力,免得他成天的为自己老娘的那点破事伤精费神。 她推了乔家成一把,对着乔家成道: “孩儿他爹,绿儿出嫁都快一年光景了,却是连个信儿都没有往家里梢来,我估摸着如今咱们手中也还算有几个钱,要不咱们上镇子里割几斤肉,再扯上几尺布,咱们上那顾家去瞧瞧她去? 这么长时间了,我也实在是挂念她的紧,也不知道她嫁过去吃不吃得饱饭,那顾家有没有亏待了她。” 她说着,竟是呜咽呜咽的轻泣起来,原本是想要安慰乔家成的,这会子到是真的就惹自己伤心起来了。 乔家成听着杨氏的话,心中也只觉得不是滋味,却还不等乔家成回话,乔云儿却突然从隔壁床上探出个脑袋出来道: “娘说得是呢,上次我们卖了乌灵参我就想着去看大姐姐的,却又因为当时咱们没有分家,怕节外生枝了,便一直没有机会去。 反正如今家里也没什么事了,倒不如咱们就都去看看我大姐姐去,也好让她婆家的人知道,咱们大姐姐也是有娘家护着的人。” “就是,我也是早就想去看大姐姐的了。” 乔灵儿也附和着说。 一时间,只有一个房间两张床的乔家二房竟是天不亮便热闹了起来。 商量好了一起去看乔绿儿,众人便都起了身。 杨氏动作麻利的梳洗好,生了火便准备摊几个饼子一家人对付一二就成。 且料,她才打开盐罐子,便发现罐子中的粗盐竟都变成了白花花的精盐,吓得她下尖叫一声,差点把盐罐子给打碎在地上。 乔云儿正在给墨儿梳洗,听到叫声后慌忙丢下帕子跑了进去,便见杨氏有些颤抖着手指着盐罐子道: “有鬼,有鬼。” “哪里有什么鬼,一大早上的娘你可别吓我啊。” 乔云儿四下张望着说,这会子乔家成和乔灵儿也围了过来,一脸焦急的忙问杨氏怎么回事。 杨氏哆嗦着手,再次将那盖好的盐罐子打开展示在众人面前。 “盐,盐变了……” 她说着,脸上的血色慢慢退了下去,害怕得好似他们家就要大祸临头一般。 其实,也不怪杨氏如此害怕,实在是在这个时代,人们对鬼神之说实在是深信不疑。 否则,又怎么会连乌灵参都觉得是晦气的东西。 可杨氏吓得几乎哭出了来,乔灵儿和乔云儿却是捂着嘴笑了起来。 “哪来的鬼啊,娘你可别自个儿吓自己了,你要非说这是鬼干的事,那咱们云儿就成鬼了。” 她说着,上前拉了杨氏一把,才把那个盐罐子给挪到了架子下。 杨氏听了乔灵儿的话,不明所以的看向乔云儿,却又听乔灵儿颇有几分自豪的说道: “这盐是昨天云儿重新煮了一遍,才从粗盐变成了精盐的,她说的用的什么蒸馏的法子,反正就是加水什么的就给做出来了,我也不懂是什么意思。” “真……真的?你没有骗我?” 杨氏不敢置信的看看乔灵儿,又看了看乔云儿。 这时,乔家成又把那盐罐子打开看了看,看到晶莹剔透的精盐他有些不敢置信,下意识的伸手去沾了一点放进口中尝到了咸味儿。 “真的是云儿把粗盐变成了精盐,不是鬼变得?” 乔家成也是惊讶不敢相信。 乔云儿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要是严格意义上来说,那还真是鬼做的,她这个来自未来世界的鬼做出来的。 乔灵儿笑嘻嘻的看着父母这模样。 “这个自然是真的,难道我还能骗人不成,昨儿我还给云儿生火打下手来着呢。” 乔家成和杨氏听了乔灵儿这么说,一时间看乔云儿的目光竟是都复杂了起来。 她家云儿自小是有几分聪明没错,可什么时候聪明到这种地步的了,他们还没有听说过用煮盐方法竟能把粗盐变成精盐。 乔云儿轻咳了一声,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眼神飘忽道: “我这也是……突发奇想,突然间发现的这个法子,本来是想着试一试,没成想就成了,我也是想不到的。” 她说得轻巧,杨氏愣脸片刻,却是突然间一把将她给抱住。 “我的儿啊,你咋就这么聪明,能想得到这样的法子呢?你可真是咱们家的福星呢,这样,以后咱们家可不就是随时都能吃上这样精细的盐巴了?” 乔云儿心虚的点了点头,勉强接受了杨氏诚心的夸赞。 “娘,咱们能想到这法子制作精盐,可也都别宣扬了出去,万一给不怀好意之人知道了去,只怕咱们会惹祸上身。” 毕竟,盐巴一事,关系着民生的同时也是关系国家大计,她不认为她们这些穷苦的小老百姓能左右影响到国家大计。 所以,她特意的叮嘱了众人不可外传。 杨氏听了乔云儿的话,一时也是只觉得可惜。 “这……这么严重吗?我还想着,咱们如今也没个田地的,若是有了这个手艺,还能去倒卖些粗盐来做成精盐去卖,那也是一门赚钱的营生。” 毕竟,精盐和粗盐的价格差距那么大,倒卖过来那就是件暴利的事。 可乔云儿听了杨氏这话,顿时便吓得变了脸色,当即便觉得自己脖子上一阵凉飕飕的。 “娘唉,你可别吓我啊,私自倒卖盐,那可是杀头的大罪,我可不想死唉。” 她拉着杨氏,一脸惊慌的说。这个时候,才发现他们的法律意识不够强,看来她得让墨儿去读书,让他读了书好好给家里普及一下这个时代的法律。 否则,哪天自己莫名其妙的被噶了也不知道。 精盐的事告一段落,众人也达成一致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一家人简单吃过早饭后,便都换了干净的衣服出门。 “老二,你这一家子要上哪里去?待会儿拉行李的车就到了,你先别走,帮我把行李给搬上车后在走。” 乔家望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吩咐起乔家成来,像是在喊一个下人一般。 乔家成原本已经平和的心情又被他给激怒,他转身瞪了他一眼,瞪得乔家望只觉得后背发凉。 下一刻,乔家望才要开口,他便是转身就领着妻儿离去,连句话也不给他回应,气得乔家望在原地差点跳脚。 他这么多年使唤两个兄弟习惯了,如今使唤不动人,那是哪里都跟着不得劲起来。 第37章 补副嫁妆 乔云儿一家徒步走到三河镇上时,还没有到晌午。 一家人先是到布庄里扯了两匹布,一匹深色的,一匹是藕绿色的,两匹粗布价格不贵,却是足足花了两百文钱。 但是杨氏却是不心疼。 当初乔绿儿出嫁的时候,那简直就是两袖清风的出的门子,身上连一套新嫁衣乔老太都没有给她,就只是给了一根红头绳还是乔秀儿看不上的。 闺女出嫁,做父母的什么也没有给 ,当时是自己不当家做主无可奈何,那时自己也是想不明白,总觉得无论如何自己不能忤逆乔老太的意思。 可是如今她想通了,什么都没有她的孩子重要。况且如今自己已经能当家做主了,自然是要想法子把没有给的嫁妆都给女儿补上。 “娘,再选几匹细棉布给我大姐姐去做几身贴身的里衣吧,这钱从我这里出。” 乔云儿见杨氏选布料选的眼热,不由的开了口。 她没有见过乔绿儿,但是在原主的记忆中,这个大姐姐却是一直都很爱护弟弟妹妹的。 如今她嫁了个跛子,本就对她不公平,现在她虽说不是多有钱,但至少三十多两银子对于寻常百姓来说也是一笔巨款了。 所以,多给乔绿儿置办些东西她也不觉得心疼。 那是她的姐姐啊,一直护着他们的大姐姐…… 杨氏听乔云儿这么一说,挑选布料的手突然就顿了一顿,很是感动的看了她一眼,而后满含热泪的朝着她说道: “那是你自个儿赚的钱,娘怎么能用你的钱呢。” “什么你的我的,既然这钱我没有偷偷昧下,那就是我愿意拿出来作为咱们家公中的钱。 再说了,这钱本就是我们姐弟三人一起赚来的,哪能就只是我一个人的钱。 而且给我大姐姐补嫁妆,我们心里面也是乐意的,你说是不是,二姐姐。” 乔云儿说着,还特意看着乔灵儿拽了拽。 而乔灵儿向来也是最心软的一个,乔绿儿那样出了门子,她也是心中一直记挂着的,如今既然能把嫁妆补给她,她自然也是满心乐意的。 她挑选着细棉布,不回答乔云儿的话,却是直接对着杨氏说道: “娘,我觉得这一匹就很好,柔软得很,给大姐姐做成里衣穿着正合适。” 两个女儿,一个劝她多买,。一个直接就给她挑选好布料,杨氏心中感动,她的孩子没有像乔家成他们那样,近乎反目成仇。 而是互相记挂着对方,互相心疼着对方,就凭这一点,就算他们家里如今是什么家产也没有,那也没有关系。 她相信,他们一家人一条心,早晚能把日子给过好了的,哪怕来年他们要去佃田来种,也能把日子给过起来。 在布庄里扯了了三匹布,花了近四百文钱,都是乔云儿把钱给付了。 出了布庄,一家人又朝着家具铺子走去,乔家成是想着给乔绿儿卖一套桌椅的,奈何现如今他们家里面的钱没有一文是他赚来的,所以他看了看,到底还是没有好意思开口。 他只是在心中暗暗想着,等过些时日,若是哪家员外家里招短工了,他就去做短工,好歹赚得些钱就给绿儿买。 乔云儿看出了乔家成的心思,见他看着家具铺子里做工精细的桌椅爱不释手,还是开了口道: “爹,咱们家里到是真没有一套像样的桌椅,若是爹有喜欢的,不妨和掌柜的说一声给我们留一套,待街天村里有牛车来镇子里了,我们在雇车把它们拉回去。” 乔家成听了乔云儿的这话,很是不认同道: “不过是一张桌子和几个椅子,真要是买了,我自己就能把它们背回去,哪里就需要雇车拉了。” 他说着,还是不住的摸着那雕了牡丹花边的桌椅看了又看。 “爹,你若是想给我大姐姐卖这大件的家具也倒不是不可以,只是如今我们还不知道大姐姐那边是个什么情况,需不需要这些家具。 依我看,要不咱们还是先去顾家那边看看是什么情况再说,钱咱们总得花在刀刃上才行啊。” 乔云儿又劝了一句,这一次似乎劝在了点子上,乔家成便是歇了那看家具的心思。 “云儿说的是,今儿咱们是先去看看情况再说。” 于是,一家人又去了墨儿心心念念的大肉包子铺吃肉包子。 上一次来的时候,因为自己很久没有沾荤腥了,所以吃起来那叫一个香。 可这几天自己得吃了几顿肉,不是特别馋荤腥以后,这肉包子却是怎么也吃不出上次吃的那个味儿来了。 她都有些想笑话自己,好日子还没有过两天呢,嘴巴就先挑起来了。 于是,她便是挑挑练练的勉强吃了一个肉包子,便再也吃不下去了。 反倒是墨儿,小小一个人,尽是吃了四大个还在舔嘴皮子,若非是杨氏怕把他给吃坏了,只怕他能再继续吃。 一家子吃过肉包子后,才慢悠悠的到肉摊子上割了两斤肉,又卖了两包糖放在杨氏带来的篮子里,一家子便高高兴兴的出了镇子就朝着下河村走去。 因为乔绿儿这门婚事是乔老太自己做的主,乔家成和杨氏虽然没有大闹,但心里始终是不乐意的,所以心中不待见女婿,便是绿儿嫁了人也没有主动来打听过顾家的情况。 他们只知道女婿顾长清原本是个有本事的后生,但早些年为救继母的孩子摔断了腿继母不肯拿出钱来医治,后来拖久了便成了个跛子。 要说,若是他没有成为一个跛子,配他家绿儿也倒是不差的,只是可惜了。 后来,顾家愿意拿出银子来给顾长清娶妻,那还是顾家族老是在不忍心看着一个踏实的后生一辈子就这样毁了,和族人一起逼着顾长清的父亲顾勇把钱拿出来娶妻,顾长清才不至于十八岁的年纪还没人给他张罗娶妻这事。 这些事,都还是分家以后,杨氏慢慢打听来的。 要说有后娘就有后爹,这一点说的是一点儿也没有错的。 那顾长清的后娘,也是个心毒的,顾长清好歹也是为救她的儿子才遭了这番难,怎么就狠得下这个心来了? 原本杨氏对着顾长清还是有几分介怀的,但是知道他也是个苦命的后,到也是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心疼。 再说,她的绿儿嫁都嫁了,她还能怎么样,还不是只能盼着他们能把日子过好了。 乔云儿一家到了下河村,稍微打听了一下,便打听到了顾家所在。 几人拿着东西兴冲冲而去,还没有敲院门,便听到了院子里传来了吵嚷声。 “呸,什么下贱胚子,让你给我儿洗件衣服,你到还不乐意起来了。 你是我顾家花钱买来的,我想怎么磋磨你就怎么磋磨你,有种的,你让你那穷逼爹娘把我的银子给吐出来。吐不出来,你就给我乖乖在顾家当牛做马。” 女子尖利的声音自院子里传来,乔云儿一家听了这话,当即便变了脸色。 这时,院子里却又传来了一个男子隐隐带着怒意的声音。 “周氏,你搞清楚,我们已经分家了,你没有生养我,更是没有生养过绿儿,就别妄想着我们给你当牛做马。 日后你要是再敢欺负她,我就到村子里去好好帮你传扬,让大家都看看你这个做继母的有多心毒。” 男子的话,让乔家成和杨氏连脸上的神色都好上了几分。 下一瞬,却是又听到女子气急败坏的大骂着顾长清白眼狼。 第38章 为子发疯 刻薄的咒骂声,比起乔老太来那也是不遑多让的。 乔云儿在门外实在有些听不下去了,几步上前就去砰砰的砸了几下门,力道之大,多少带着几分情绪。 尽管如此,乔家成也是没半点责怪乔云儿的意思。他的女儿,就在一墙之隔内让人给欺负去了。 院子里的吵嚷声戛然而止,不一会儿,屋子便被人从里面打开。 开门的,是个十来岁的男孩子,见到敲门的,是个长相水灵的女娃子,顿时一双眼睛就贼眉鼠眼的朝着乔云儿身上打量。 乔云儿见他那副模样,心中顿时就升起了一股子的厌恶,毛都没有长齐,竟生出了这地痞流氓的心思来。 “云儿?” 院子里的乔绿儿朝着门外看了一眼,便愣在了原地。 她嫁到下河村快一年了,乔家的人没有一个来看过她,她想不到有一天还能在顾家不院里看到乔家的人。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被乔家卖来顾家的,所以在顾家她一直没有底气。因此,哪怕是后婆母周氏为难她,她也是不大敢吱声的。 当然,她除了在顾家没有底气之外,多少对着娘家也是有几分怨气的。 怨他们就这样把自己给卖了。 所以,出嫁快一年的光景,就算两个村子之间不过是隔了十来里路,她也从来不曾捎信回过家。 “大姐姐。” 乔云儿看着乔绿儿干瘪的身上,小腹已然微微隆起。 只是她如今面黄肌瘦的模样,越发让乔云儿心疼。 “是哪个不要脸的娼妇说我姑娘是下贱胚子来着?” 杨氏尖锐的骂声自身后传来。乔云儿一个转身,便见杨氏将手中的篮子一把塞到了乔灵儿的手中。 下一瞬,便是越过了乔云儿直冲到院子里朝着周氏的脸上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这院子里,除了乔绿儿,便只剩下了周氏一个女子,说什么她女儿活该要给周家当牛做马的,除了她还能有谁? 周氏被这突然起来的变故给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杨氏骑到了身上痛打了好几下。 乔云儿第一个反应过来,却是不慌不忙的,见周氏脸上被打肿了,才慢悠悠的上前去拉人。 她娘原本是个多温柔的人啊,看到自己的女儿被欺负了,也是会发疯的。 乔云儿不禁在心里感叹,母爱与母爱之间到底有所不同,像乔老太她就不会为子女发疯,她只会对子女发疯。 当然了,对乔家望倒是例外的。 “娘,娘,你别这样,冷静点,冷静点。” 乔云儿拉着杨氏,这时候,一旁的人才反应过来,纷纷上前来把人拉开。 而乔绿儿看着这一幕,只是愣在了原地无声的流着眼泪。 她以为,她的父母,她的家人都不要她了,这辈子她再没有了娘家为她撑腰的一天。 因为这么长时间来,乔家那边,也是不曾她捎捎过什么消息来的。 扭打的两人被拉开,周氏爬了起来,瞪着眼很是不服气的就要来打杨氏。 “哪来的疯女人,敢到我顾家的地盘上撒野来了,找死吗?阿宁,去,快去把你爹给找回来,就说再不回来,我就要在自个儿家里被人打死了。” 方才开门的男孩听了这话,忙点了头拔腿就朝着院外跑去。 这时屋子里跑出来了一个和顾长宁差不多大的女孩儿,看见周氏被打得鼻青眼肿的,顿时就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乔云儿明白,这里是下河村,在顾家的院子里闹大了对他们没有好处。 于是赶紧朝着乔灵儿使了个眼神儿,乔灵儿忙把手中的篮子塞进呆若木鸡的乔绿儿手中就去拉杨氏。 而她自己则是笑嘻嘻的上前去对着周氏连连道歉道: “亲家婶子莫怪,我娘就是这样的,脾气有些冲,最是见不得旁人欺负她的孩子。 但婶子骂的那些话着实是难听了点,既然分家了,又是个继婆婆,哪里还能随便就使唤着去伺候你儿子?我姐姐姐夫又不欠你的,一个继母而已,有自己的儿子还要指望着继子孝顺不成? 就为着我姐夫这一条腿,你儿子才应该给我姐夫当牛做马呢。 看我这说的是什么话,呸呸呸。” 乔云儿呸了几口,又继续对着周氏道:“婶子,我一个小孩子家家的,不大会说话,你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一般见识。 我娘嘛,她也是护女心切,婶子也是当娘的,应该也能理解我娘的心情是不是?” 乔云儿如此放低姿态的道歉,说起话来却是一顿夹枪带棍,气得周氏拿手指着杨氏,半天说不出话来。 最后气得一个跺脚,拉着身边的女孩儿便是转回了房里,砰的一声便把门给严实关了上去。 她心中多少是不服气的,但是了解到这些人是乔绿儿的娘家人后,便又一时不敢嚷嚷。 一来,乔家人是个什么秉性她还不清楚,二来方才她骂乔绿儿的话也着实不好听,三来,她不过是个继婆婆,若是磋磨继媳妇的事情传出去了,将来她自己的儿子也是不好说亲的。 再说,顾长清的腿,上哪里说礼都是顾长宁欠着他的。 左思右想,她还是决定暂时先咽下了这口气。 周师回了屋后,整个院子突然间就安静了起来。 这会子,杨氏才有空回身看乔绿儿。 “绿儿啊……” 杨氏喊了一声,就当场哭了起来。 她的女儿,身上的衣服还是去年在娘家时捡的乔秀儿嫌旧不要的那一身,现如今,身上又添了几个大补丁。 她身材比着在娘家时还要消瘦了几分,就算是如今小腹微微隆起,却还是半点不见孕妇的丰腴。 “娘……” 乔绿儿喊了一声,终究还是忍不住再泪流满面。 杨氏把她抱进怀中,痛心疾首道: “都怪娘,都是娘没有本事,才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 母子俩抱着哭了一场,乔灵儿在一旁看着,也是忍不住擦了几次泪水。 倒是乔云儿没有多大的感觉,不是她不为如今乔绿儿的处境难过,实在是她不是那种轻易就能把眼泪流下来的人。 “爹,娘,要不咱们先回屋子里去说吧,外面凉。” 顾长清的声音响起,杨氏和乔家成皆是一愣,才将目光自乔绿儿身上离开,转而看向了顾长清。 只见他一身的短衫打扮,身上的衣服也是一个补丁赛过一个的。 他个子颇高,面上容生得那叫一个俊俏,就是太过于消瘦,显得有些不健康。 “好孩子,我知道你是护着我们绿儿的。” 杨氏只觉得欣慰。 她听到顾长清是护着乔绿儿的,所以原本对他还有几分微词的,这会子也便什么芥蒂都没有了。 一个女子,哪怕嫁到一个再怎么没本事的男人,但是知道那个男人会护着自己,这个日子就还是有盼头的。 有没有本事,那是个人能力问题,护不护着妻儿,那就是品性问题了。 至少,在品性这一点,杨氏是觉得顾长清是没有问题的。 一家人互相搀扶着,顾长清在前面带路,朝着院子里最低矮儿小土坯房走去。 乔家成在身后看着他一瘸一拐的模样,顿时心里就不是滋味起来了。 乔绿儿看着乔家成变了脸色的脸,有些担心的朝着乔家成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 杨氏只是拍了拍拉着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第39章 破败的家 众人朝着顾家低矮的土坯房走去了进去。 那房子,在前面看着也还算勉强能住人,但进去之后才发现,那屋子后面竟是垮了一半墙的,如今,那里只是用竹条遮了起来,四处都是漏着风的。 并且,这房子更是小得可怕,几个人进去那是真的堵得转不开身来,煮饭的地方与房间,就只是用几块破旧的门板给隔了起来。 乔云儿看了眼便觉得,只怕这破门板都是顾长清不知道去哪里给捡来的呢。 乔云儿心里不是滋味,这哪里算是一个家啊,比着她前世的猪圈好不如。 现如今天气还不算太冷,所以这屋子勉强还能住一住人,要是冬天来了,这四处漏着风的房子,床上那一床破旧的棉被,他们要怎么度过这个冬天?早晚还不得冻死了? “女婿,这……这怎么住人?” 杨氏心酸的指那用竹条遮着的房子,差点就哭了出来。 顾长清有些局促,却只是无可奈何的微微低了头。 他没有办法,他爹对他无情,他也跛了一只脚,实在不知道日后该怎么办才好。 之前绿儿还没有怀孕的时候,周氏也没有表现出要分家的意思,后来绿儿怀孕了,她不能再把她当个丫鬟一样的使唤了,她便天天闹着要分家。 后来他爹烦了,便如了她的意,毕竟,前妻生的儿子,跛了一只脚,若是不分出去早晚还是要拖累他的小儿子的。 可是他们都忘了,他的这条腿不是生来就跛的,若非是他顾长宁能活到今日? 像顾长清这样的跛脚,做不了什么重活,就是去做短工也是没有人愿意要的。 他把他们分了出来,就只给了这一间破房子,加上三个月的口粮,就算是把这个家给分了。 毕竟当初族中人逼着他拿了十两银子出来给她娶妻,他就已经觉得对得起这个没用的儿子了。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如何谋生?如何养活绿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杨氏又开口问。 这时顾长清却是有些绝望的蹲了下来,他很是后悔,当初就算是族中人给他做主让顾勇给他娶媳妇,他也应该决绝的。 像他这样的废人,连养活自己都困难,更何况要养活一个家? 就算娶了妻,也不该让妻子怀孕。 像杨氏说的,往后他该怎么办?难道要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妻子孩子饿死不成? 乔云儿看着这破败的家,一脸无能为力的顾长清,心中也觉得很不是滋味。 “娘,事已至此,咱们是该好好替大姐姐想想法子才是,无论如何得先把眼前的难关给度过了。这个时候,怪谁都解决不了问题是不是。” 杨氏听了她的话,也是无可奈何的重重叹了一口气。 她这会子才算明白了当时李氏上乔家,知道了他们分家一亩田地的家产都分不到时,她心中是什么滋味了。 自己生养的姑娘,疼了她一场,见她受了这样的苦,又怎么会不心疼呢。 她看了一眼绿儿枯瘦的脸庞,朝着厨房的米缸看去,把那破旧的盖子打,放眼一看,差点没哭了出来。 “娘……” 乔绿儿心虚的喊了一声,有些无措的自床上站了起来。 乔家成够着头看来过去,那米缸里竟是干净的一粒米都没有。 他沉下了脸,看向顾长清的面色愈发的不善了起来。 他张了张嘴,责怪的话到了嘴边还是一句也没有说出来。 他也是才分家出来的,若是没有乔云儿和岳家的帮扶,如今他们的境况又能比他们好多少呢? 他也是一个护不好妻儿的人,没有资格责怪顾长清什么,只是这个时候,他倒是理解了当初岳父对乔老爷的那一番阴阳怪气了。 天下父母心,都是大差不差的。 乔云儿走上前去,看着干干净净的米缸,也只是默默的从荷包中拿出了些许碎银子递到乔家成的手中道: “爹,去村子里给姐姐姐夫买点粮食回来吧,多买些。去买的时候记得高调些,就去村子里喊谁家有粮食卖。 有人问起,你就说你是顾长清的岳父,顾长清夫妇在家快饿死了,你这做岳父的不得不来管这个事。” 他顾家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来,那就不要怪她不给脸了。 乔家成接过钱,只是迟疑了片刻,便明白了乔云儿要打他顾家的脸,也好让村里的人看看这顾家的后娘是有多心毒。 先把脸皮给撕破了,不怕他们以后拿孝道来压人。让村里的人都明白,顾长清的父亲到底是如何苛待跛脚的长子的。 乔云儿说完,却是看向了顾长清。 这顾长清脑子也是个灵活的,不用乔云儿解释什么,他便明白了乔云儿的意图。 他起身,朝着院子里那间青砖正房看了一眼便咬牙道: “当初周氏不肯拿出钱来给我治脚的时候,我爹就只是沉默着不闻不问,早在六年前,我就该看清他是什么人。 妹妹只管去做就是,他是我爹没错,可我这条腿也是因为他的儿子废了的,就连现在他住的那间大瓦房,也是用当初我娘带来的嫁妆盖起来的。 我作为她的亲儿子,如今倒是连住的资格都没有了。 他就是心毒了,我也没有什么好替他遮隐的。”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可是他生怕这样做连累了乔绿儿,如今绿儿有娘家人撑腰,他行事起来倒是没有多少顾忌。 乔云儿见这顾长清还算是个拎得清的,至少比他爹要好了不少。 虽然眼下是穷,可这秉性不错就还有得救。 乔家成出门买了粮,乔绿儿正式给顾长清引见了家里的人后,打过招呼,顾长清就去拿了柴火来生火。 如今他也顾不得岳家帮助他们后会不会有什么难处,眼下绿儿怀了孩子,又是三顿饭没有吃了,所以他管不了太多。 听了杨氏的吩咐后就烧了水,只等着乔家成买了米回来就下锅。 墨儿在厨房里陪着顾长清说话,杨氏等女眷就拉着乔绿儿去屋子里说贴心话。 她拉着乔绿儿坐下,又赶忙拿出在镇子里给乔绿儿扯来的新布,让她给自己和顾长清做两身衣裳。 他轻轻轻抚着乔绿儿微隆的小腹,眼中含泪问道: “这都四个月了吧?” 乔绿儿闻言,脸上有些微红的点了点头。 “你这傻孩子,也不知道给家里捎个信回去,娘再怎么难,好歹也会给你想法子不让你饿肚子的啊。” 乔绿儿听了杨氏带着责备又心疼的话,这会子也是委屈的掉了泪。 “我也是……觉得爹娘这是不要我了的……” “你胡说什么,爹娘怎么会不要你?怪我,怪我没有保护好你们。” 杨氏越发的内疚,她的女儿都被乔老太祸害成什么样子了?就是云儿头上那一个伤疤,到现在都还没有长出头发出来呢。 乔云儿见两人没说两句又哭,忙岔开了话题说正事。 “大姐,你和姐夫若是一直这样下去也总归不是个办法,可有想过以后该怎么办?” 他们终究是离得远,平常也帮衬不了多少。 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她们得自力更生,不能永远只靠着娘家接济过活啊。 第40章 败兴而归 乔云儿看着乔绿儿茫然的摇了摇头,也知道会问出这样一个结果。 不过她没失望,却是笑着对她说道: “没想过也没关系,从今儿起开始想也是来得及的。 你和姐夫一起想,商量着拿出一个章程来,我们回去也好好帮你们想一想,这以后的日子,总不能一直这样是不是。 等过些日子我们再来看你,在这里若是受欺负了,你就让人给我们捎个信儿,无论什么时候,我们,爹娘都为你撑腰。 谁都不可以欺负我大姐姐,顾家的人不可以,姐夫也不行。” 乔云儿一番话,说得乔绿儿只觉得一阵窝心,她一把将她拉去怀中,又是狠狠地放声哭了出来。 “云儿,小云儿长大了。” 她哽咽着声音喊着,明明不过才比乔云儿大着四岁,却如同一个母亲一般的口吻喊着她。 果真是,长姐如母。 穷人家的姐姐,于弟弟妹妹而言,就如同半个母亲一般。 又是一场好哭,众人才收起了心思,转而又聊起了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一阵细碎低语后,院子里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乔云儿探出屋外,便见乔家成扛着一袋粮食进了院子,身后跟着的,是一年纪与他相仿的中年男子。 “亲家,亲家,你怎么能如此行事,家中还有粮食,怎的就让亲家出去买了,这不是徒惹旁人看笑话吗?” 乔家成听着男子如此说,只是冷哼了一声。 “我家的姑娘可没那个福气吃你家的米,你也不用一口一个亲家的叫,我可当不起你一声亲家。 我家姑娘是嫁给顾长清当媳妇的,可不是嫁来你家当牛做马的。你也是有姑娘的人,劝你丧良心的事少做,少不得以后就报应在你姑娘身上了。” 乔家成撂下话,一个转身就朝着顾长清那低矮的小房子里走。 他也是见着自己的闺女过的这种日子,心里气急了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的。 他是想过乔绿儿嫁给一个跛子日子会不好过,却没有想过竟是这样一番光景。 他沉着脸,将买来的米倒进来米缸之中,满满一缸,竟是今年才新收上来的新米,倒进米缸里面还能闻得到稻香。 “孩子娘,走吧,我们先回去。” 他沉着脸不去看顾长清,出去买了一趟粮食,却是听到了周氏如何虐待乔绿儿的话。 他心中难受,若不是看在顾长清待乔绿儿还有几分好的份上,他都恨不得现在就把她拉回家去了。 “爹,吃完饭再走吧。” 顾长清有些无措的起身,心中也是明白为何乔家成出去一趟回来就变了脸色。 他有些心虚,不管怎么说,到底都是顾家亏待了乔绿儿。 乔家成瞪了他一眼,责备的话却是哽在了喉中怎么也说不出来。 最后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道: “看看这屋子,也没有个吃饭的地。” 他说着,四下打量着这摇摇欲坠的屋子,心里突然就萌生了一个念头。 顾长清在顾家不会有出头的那一天的,他爹,他兄弟都不会帮扶他,因为他是个跛子,没有前途,在他身上浪费时间,那就是真的浪费时间了。 “你好好想想,好好打算打算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我姑娘虽然是穷苦人家出生的孩子,但至少每日都是有饭吃的。 让她饿肚子这种事,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 今日我们就先走了,过些时日我们在过来,到时候我不希望听到周氏指着我姑娘的鼻子骂。” 他说完,竟是一个人先出了屋子。 杨氏知道乔家成心里不好受,是铁了心不愿和女儿在这里吃一顿饭再走的。 他忙起身,忙从荷包拿了大概一两的碎银子塞到了乔绿儿手中。 “这些银子你先收着,家里缺什么了就买,千万别省着。 如今你正怀着身子,万事以孩子为重,过些时日我们再来看你,缺了什么只管找人到家里捎信。” 交代一番后,几人才从顾家的院子里走了出来。 来时一脸高兴,回时却是个个面色难看,谁又能想得到,能花十两银子娶媳妇的人家,竟会让他们连饭都吃不上。 都是乔老太造的孽啊,若非是她要图顾家的高彩礼,乔绿儿又怎会嫁到这样的人家来遭这个罪? 一家人出了下河村,谁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气氛有些烦闷,乔云儿想说点什么,却在这时候从村里出来了一辆装着海货卖的马车。 “海货便宜卖。便宜卖咯……” 赶车的中年男子一路走一路吆喝。 他们清河镇离海不远,所以偶尔会有商贩收了海边渔村的干货拉来走街串巷的卖。 乔云想起这里的菜少了调味剂做出来的菜总少了些滋味,前些时候就想着自己制作些味精来当调味剂的。 而那味精的制作,正是需要虾皮做主料呢。 于是,在马车即将越过他们时,她忙开口喊道: “大叔,大叔,等等,等等……” 赶车的货郎听到她的喊声忙拉停了马车。 “大叔,你这车上有虾皮卖吗?” “虾皮?没有” 货郎摇头,一脸的疑惑:“那东西又腥又硬,还不能吃,你要了做什么?” 乔云儿笑了笑,只是不可能把用处告诉他。 “没有虾皮,虾米也行,大叔你有虾米卖吗?” “虾米有是有,但是不多,小姑娘你要多少?” “你有多少,先给我看看。” 乔云儿说着,够着头就往马车里看。 乔家成看着她是真要卖的模样,忙上前拉了她一把到: “云儿,你买那东西做什么?你想要吃虾你跟爹说,咱们村子旁边的河里多的是,爹去给你抓就成,做什么要去花那个冤枉钱?” 省钱是好事,可是有些钱是省不了的。 “爹,我要的是海虾不是河虾,而且量要的不少。” “孩子要买,给她买就是。” 杨氏看着乔云儿帮了句腔,她家云儿那样聪慧的一个姑娘,做什么事总有她的道理,她能赚那么多钱,就是多花几个又怎么了。 乔家成闭了嘴,只见货郎自车上拿了一小半袋子晒干的虾米递了下来。 “姑娘,就只有这一点,寻常也没什么人愿意花钱买虾米,我就没有多收,就这还是村里一户穷人家的孩子托我拿来卖的呢。 你若是能要完,这一半袋子是称过的,足足有六斤重,你要是全部要,给我三百文钱就卖给你了。” 货郎如此说,乔云儿却是在心里计算着抓这么多虾需要几天。 六斤虾要三百文钱,明显是有些贵了。 她摇了摇头道:“大叔,我只能给你四十文一斤,你若是卖给我了,我全部都要,日后也可能还会继续再买。 大叔,生意要长久,还是要讲究薄利多销是不是。五十文一斤的话,我到镇子里的店铺里也是卖得的了。 我们小老百姓喜欢买走货,不就是图这便宜吗?” 乔云儿一番讨价还价后,货郎最终还是同意了以四十文一斤的价格把虾米卖给了乔云儿,并且约好了每月初一十五的就走一趟上河村。 若是有什么急需要卖的东西,还可以到月落镇的吴家寨找他卖。 约定好后,天色不早,一家子才有拿着那半袋虾米往家里赶去。 第41章 自制味精 次日一早,乔云儿起床时已经天色大亮。 天不亮的时候,乔老太又起来骂骂咧咧,乔云儿被吵醒,但是一早上不想起床,翻了个身后又睡了下去。 这不,待她再醒来时已经天色大亮,快到中午了。 洗漱完后,杨氏问她想要吃什么,她歪着头想了想,觉得也不想麻烦,便想着吃碗面。 杨氏笑着答应她,便上灶台给她煮了碗热气腾腾的面。 “我二姐和墨儿呢?” 乔云儿扒拉着碗里的面条问,不是很有胃口。 “约着你耀文哥他们上山捡柴火去了,也是闲不下来的,家里的这些柴火都尽够了。” 杨氏坐在门槛上挑着黄豆笑着说。 乔云儿哦了一声,抬头瞟了一眼杨氏手中的黄豆,越发的觉得碗中的面条不香了。 这黄豆,要是做成豆腐脑,放上特制的辣椒油,那才叫一个香甜啊…… 她盯着杨氏手中的黄豆,又问:“我爹呢?咋也没有见他啊?” “他呀,一早就被隔壁你春生叔叫着去给李员外家干活去了,那活儿有点多,我估摸着能干好些天呢。” 杨氏说着,看着门外又是重重的叹了口气:“昨儿你爹唉声叹气了一夜,他呀就是想着多赚些钱来,好帮扶你大姐姐些。 可是你姐夫这是脚又是那个样子,唉……也是愁人的。” 乔云儿听着杨氏哀声叹气,也只是默不作声的低着头吃面条,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啊。 不过乔家成去看了乔绿儿后,原本被乔老爷子和乔老太伤透的心似乎也没空去搭理了。 这会子,他却是一心思都是想着怎么才能帮到大女儿。 人啊就是这样,一愁未平又一愁,不是之前愁的事都解决了,而是后来遇到了更愁的事,那原来的愁便都不是事了。 没有滋味的吃完了面条,洗了碗,她便搬了一个小凳子在门口陪着杨氏捡豆子。 “娘,这黄豆你打算怎么吃?” 乔云儿随意的开口问。 杨氏嘴上扬着笑道:“煮着吃,炒着吃,你想怎么吃今晚我们就怎么吃。” 乔云儿闻言,瘪了瘪嘴摇头道: “黄豆无论用煮用炒都有点浪费了,用来做成豆腐那才叫绝呢。” “做豆腐?” 杨氏皱眉有些惊讶。 谁都知道黄豆能做成豆腐,可也不是谁都会做豆腐啊,就他们三河镇上,会做豆腐的也就那么一家,寻常他们想吃都买不到的,都是早早就被镇上的人给买完了。 “你可不就是为难娘了吗,娘哪里会做豆腐啊,就是咱们整个三河镇,会做豆腐的也就那么一家了。” 乔云儿听了杨氏这话,不由得皱起眉头来。 这个时代对于秘方等都是相当看重的,有什么好的药方菜方什么的,其实都很少外传的,所以这个时代有豆腐,但是不常见也是想得通的。 想到这里,乔云儿突然间就眼睛亮了起来,他们家现在没有田地,与其将来去佃田来种,累死累活一年下来只得一个温饱,倒不如做些别的营生。 比如眼下可以做豆腐卖呀。 她没有亲自做过豆腐,但是做豆腐的理论在那里,她多试几次怎么可能会做不成。 “娘,不会做咱们可以学着做啊。” 乔云儿脸上的笑差点就裂到了耳根。 杨氏看她那个模样,便只觉得眼皮一跳。 “儿啊,咱们家虽说分得了几百担粮食,但这些粮食可是咱们一年的口粮啊,哪里经得起你这么浪费。” “不会浪费的,我保证,只要你让我试一试,我肯定能把这豆腐给做出来。你相信我一回嘛娘。” 乔云儿摇着她的腿撒娇,她笑着抚着她枯黄的头发有些嗔怪的说道: “昨儿你才花了两百多文钱买了那些虾子,放在家里你是看都不看一眼,今日你又想嚯嚯上我的粮食了,就是地主家也没你这么嚯嚯的。” 说到虾子,她突然就站了起来。 是时候证明自己没有在乱嚯嚯钱了。 “走,娘你帮我生火,我证明给你看,我没有胡闹。” 她说着,拉着杨氏就往厨房里跑。 杨氏宠溺的看着她,见她把虾子和前些时候晒干的香菇都找了出来。 她没有多问,只是默默的听着她指挥将火生了起来。 乔云儿先是把香菇和虾子都用清水冲了一遍,后又分别把虾子和香菇都放进锅中把水分炒干便叫杨氏熄了火。 用簸箕将炒得干脆的香菇和虾子放凉后,又找来了平时捣辣椒的舂分别把香菇和虾子捣得细碎,最后找到一个大碗将其均匀的混合搅拌在一起,一碗天然的简易味精就做好了。 她没有多做,只是做了一小碗,现在这个时代的防潮条件不是很好,只能用陶罐来保存。 “这……这是什么?” 杨氏看着乔云儿做的这细碎的东西,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娘,你再生火,做一碗面。” 乔云儿神秘的笑着说,她不想多做解释,费尽口水,还不如让她亲自尝一尝。 杨氏闻言,又无奈的生火做面。 一大中午的,她就被乔云儿使唤了个团团转。 待面条出锅,乔云儿放了盐巴,又拿勺子舀了一勺子“味精”放进去面条里面,搅拌均匀后才一脸期待的喊杨氏尝一尝。 杨氏满脸的疑惑,狐疑的看着了她一眼,才慢吞吞的尝了一口面。 这不尝还好,一尝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这普普通通的面条,不过就加了一小勺“味精”,整碗面条就变得鲜甜起来,味道与往常吃的完全不一样。 好吃,这真的特别好吃。 杨氏吃了一口,忍不住又接着吃了一大口。 “怎么样?味道如何。” 乔云儿一脸得意的看着杨氏问。 杨氏用力的点了点头,不可思议的看着乔云儿问道: “这……这怎么会这样?味道竟是如此的鲜甜,比肉还好吃哩。” 乔云儿看着她那模样, 扬起嘴角笑了起来。 “这叫味精,主要用来做调味料,咱们做菜,做面条等食物的时候,少量加一些进去就能使菜品提鲜,让食物口感更加好。” “味精?” 杨氏眯着眼看着她:“你怎么知道这东西的?谁教你做的?” 这是她的闺女吗?她心中疑惑不已。 她的云儿自小在乡野中长大,每天接触的不过是家中的兄弟姐妹,又或者是村里的孩子,这些东西她是去哪里学来的? 她疑惑的打量着她,却见她带着几分孩子气的挑了挑眉道: “这个,自然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因为我发现虾和香菇都是特别鲜的食材,用这些东西煮出来的汤都会格外的鲜甜。 所以我就想,若是把它们做成细粉,做菜的时候就放些进去,不是就能给菜品提鲜了? 娘,我可跟你说,就这制作的方法,我可都是琢磨了好些日子了呢。娘可别轻易与旁人说了去,这个就咱们知道,说不定将来咱们还能利用它赚些钱呢。” 说辞,她是早就已经想好了的,无论什么,都是自己琢磨的,谁叫她就是聪明呢。 乔云儿说着,突然就觉得用它赚钱也是可行的。 现在这个社会调味剂不多,寻常百姓的调味剂差不多就只是酱油、醋和茶,要她卖个吃食加了味精,那岂不是独独一份? 第42章 豆腐制品 乔云儿如此想着,不由的嘿嘿笑了起来。仿佛是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进了口袋。 杨氏看着她那个模样,虽说是信了她的说辞,却还是眼皮一跳道: “你……你又打的什么鬼主意?” 主意当然是有了。 她觉得,她可以试着做些豆花去卖。但是,他们上河村离三河镇还是有些距离的,交通却是一个很大的难题。 不过,要是把营生想好了,其他的也都好说的嘛。 她看着杨氏嘿嘿一笑。 “娘,我想学做豆腐。” 只要做成了,豆腐的品种可多了,豆腐干,臭豆腐,嫩豆腐,豆腐脑,豆腐皮…… 所有豆腐类的产品,简直就可以开一个豆制品加工厂,要是有资金,甚至还可以将地方黄豆产业带动起来,甚至是人员就业也能得到增加。 这……怎么算都是一项利国利民的好事,要是清河县的县官能支持,这一项大工程要是办了下来,政绩的事根本就不用担心啊…… 越想越远,乔云儿都能幻想着自己躺在床上数钱的好日子了。 但是,杨氏的话,却是把她从美好的幻想中彻底拉回了现实。 “不行,粮食哪里能随便糟蹋。” 杨氏无情的拒绝,端着面条转了个身就背着她吃了起来。 她撇了撇嘴,不同意就不同意呗,等她不在家的时候,她再把豆拿出来泡了自己做就是。 她没有再继续吭声,提了个篮子,拿了把镰刀就出了门去。 “你要去哪里?” 杨氏起身喊了她,以为她这是生气了,有些急切的喊到: “回来,你回来,我让你学,让你学就是。” 额…… 意外之喜。 她只是想出去找隔壁王婶子买几棵菜来腌些酸菜放着冬天吃的,毕竟等冬天到了,能吃的蔬菜就特别少了。 她转身,尽力让自己看起来面无表情。 “只能试两斤豆,要是两斤豆用完了还没做成,那就不许再继续试了。” 两斤豆,已经足够了。 她又不是不知道方法,不过就是掌握不好火候罢了。 “行……行嘛。” 她低声说,心里雀跃,却是不怎么开心的样子。 “你怎么学?即便是要学,也该有个章程才是。” 杨氏有些不高兴的问。 “自个儿学,要什么章程,娘你听我的便是。” 杨氏一阵无语,一整天被她当丫头使唤了。 就是宠的! 于是,从泡豆子,清洗石磨,去隔壁王婶子家要酸汤,这些跑腿的事都由杨氏一个人做完。 而她,则是琢磨了一个下午前世做豆腐用的石膏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目前做豆腐她是可以用酸汤代替石膏,但是酸汤到底还是不如石膏的出的豆腐多。 因为是入口的东西,她不敢轻易乱用,所以她还是决定先用酸汤把豆腐做出来,待有机会去镇上,在去药铺问问有没有可以食用的石膏。 如果没有,那就只能自己制作卤水了,只是这方法比较传统。 卤水点豆腐嘛,多出名的话,在后世大家都是知道的。 黄豆泡了两个时辰,太阳已经有些偏西了,乔云儿和杨氏一起合力用家里用来磨面的石磨把黄豆和水磨成了豆浆。 而后乔云儿找来纱布,经过过滤挤压,将豆浆倒入锅中,而后大火将生豆浆煮沸。 待锅中泡沫落下,乔云儿让杨氏撤了火,只余下零星的炭火在灶下保持温度。 随后,乔云儿便将酸汤用小勺子舀进去锅中,耐心又细致,反复几次,锅中竟是真的凝成了豆腐。 “成了,成了……” 乔云儿有些激动的喊了起来。 杨氏自灶下站了起来,心里也跟着激动,只要没有浪费豆子就成。 而且,乔云儿能做出豆腐来,那意味着什么啊,意味着他们可以做豆腐卖啊。 这豆腐,可是很多人想买来吃都买不到的呢。 她激动的看向锅中,却是将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她虽没有机会吃过豆腐,可是她在街市上见过,街市上的豆腐可不是这样子的。 “云儿,你虎我呢?这是豆腐?” 杨氏指着锅中的汤汤水水,满脸的失望。 乔云儿撇嘴,一脸不容置疑的说道: “这自然是豆腐,这叫水豆腐。” 她说着,找来了一个漏水的木盆,又在木盆里铺上一层纱布。 “你若是不想吃水豆腐,也是可以的。” 她说着,把铺了纱布的木盆端到了屋外,在用干净的桶把锅中的豆腐舀出来,只留了些许晚上吃的,便把桶里的水豆腐全部都倒进铺着纱布的木盆中去。 而后又用纱布将豆腐盖好,再找来一个盆盖盖在上面,最后又装了桶水压在了盆盖上。 做完这一些,她才拍了拍手道: “大功告成,明早这就成街上卖的那种豆腐了。” 杨氏站在门口看着她利落的把这一切做完,心中不再怀疑她能不能真的做成豆腐。 现在她是彻底的相信她了,一个能把粗盐制作成精盐的人,她说能做的事难道会信口开河? 就连她做的味精,就是那样的简单,却从来没有人想到还能那样做。 她真的是她的小女儿乔云儿吗? 她又一次疑惑了,上前去摸着她的脸左瞧瞧右看看,直到在她的左耳后看见那颗她自小就有的痣,她才放心的舒了口气。 “娘,你……你做什么?” 乔云儿装作莫名其妙的样子问。 心中却道:检查吧,就是你是把我扒光了检查我也是乔云儿,检查清楚了,我也就正名了,日后就不会在怀疑了。 毕竟聪明这个事一旦成为常态,那日后她就算造出飞机来别人也只会觉得她是聪明有才华的不是吗。 “你真的是我姑娘云儿吗?” 杨氏有些不信的问。 乔云儿白了她一眼。 “我不是你姑娘难道是哪里来的山精妖怪不成? 不应该啊,我这么聪明,你不该是高兴生了我这么聪明的姑娘吗?怎么到怀疑起我来了?” “就是太聪明了,才让我不得不怀疑。” 杨氏在她脸上轻轻捏了捏,微微有些弯腰盯着她说:“我的云儿什么时候就这么聪明了,往常咋就看不出来哩? 再说,我和你爹都不是什么伶俐的人,怎么就能生出这样聪明的姑娘出来的?” 这话,乔云儿却是相当不认同了。 “娘,我又不傻。当初没有分家,我就算做出什么来了,那得到的好处也和我们没有关系啊,我何苦要费那个心思去专研。 再说,你说的你和我爹不伶俐就生不出聪明的孩子了。照你这么说,那人家状元郎的爹就一定都状元之才了?” 这话听着,怎么就这么有道理呢? 杨氏点了点头,很是认同乔云儿这番话。 为此,她难免又觉得自己疑神疑鬼,实在太冤枉乔云儿了,心中只觉得内疚,最后煮晚饭就都没有要她插手了。 嗯…… 又躲得了清闲。 待到晚饭时间,乔灵儿才领着墨儿回来,乔家成也跟在身后,几人身上都背着一大捆柴火。 只是那柴火还没有背到西厢来,乔家成便被乔老太给叫住了。 “老二,这柴火就留在上房了,我和你爹的柴火不够过冬,趁着现在天气还不算冷,这些天你去多给我拾些来。” 第43章 发疯日常 乔家成瞥了乔老太一眼,见她吊梢眼斜瞅着他,刻薄的脸上一副凶相,没有半点老人家的和蔼之色。 他心中厌烦,想到她为了自己的另一个儿子,不顾及他们二房三房的死活,心中就没由来的一阵生气。 再想到乔绿儿如今那副怀着孩子还是一副皮包骨头的模样,心中对乔老太的怨恨又越发深了几分。 他的绿儿,那样利索的一个姑娘,要是正正经经的说一门亲事,那也能过上个好日子,哪里会像如今这样吃了上顿不知道下顿 在哪里? 若非不是乔云儿运气好赚得了几个钱,如今他们又拿什么去帮扶乔绿儿,说不定哪天就要收到乔绿儿饿死的消息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眼前这个明明是要求着自己给她干事,却从来不会给自己一分好脸色的人所赐。 就好像,他能帮她干什么事,都是她给他的施舍恩赐一般,那样高高在上,那样理所当然。 乔家成冷哼了一声,只是斜瞅了他一眼就把她的话当成耳旁风,理都不理会她一眼便背着大捆柴火就往西厢来。 “乔家成!乔家成你什么意思?你给我站住,翅膀硬了是不是?” 乔老太被无视,只觉得心中一阵恼怒。 他乔家成算个屁,分了家就以为能与她断绝关系了不成?就算分了家,他也是从她肠子里面爬出来的,就凭这一点,使唤他做点事他竟敢不听? 她一边喊着,一边小跑着上来,揪着乔家成的衣裳就是啪啪几巴掌打下去。 “你翅膀硬了就嫌弃老娘了是不是?如今不过叫你拿捆柴火我是要你老命了? 老娘痛生痛死的生养你一场,到头来却是一捆柴都换不得?我生你这畜牲做什么?我当初生猫生狗生一耗子不比生你强?狼心狗肺的狗东西!” 乔家成听着这不堪入耳的话,只觉得像是一阵狗吠。 从前要是挨了乔老太这样一顿痛骂,说不定他会惶恐的整夜整夜的睡不好觉。 可如今经历了那么多事,她卖了绿儿还要卖云儿,卖不了分了家,却是让他们一无所有的净身出户,对着自己的妻儿更是动辄大骂侮辱。 这样的母亲,他已然是彻底寒了心,不再对她抱有什么期待,所以现在她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再也伤害不到自己。 可她总归也是自己的母亲,她要打要骂随她去,他不还手不还嘴,却也不会听她的任何指使。 等她打够了骂够了,也再继续过他的日子就是。 这辈子,他只当自己是个野种,没有父母的野种。 乔云儿在屋子里听到了乔老太又发疯,慢吞吞的起来,才出了门便是看见乔老太拉着乔家成在院子里又是打又是骂的。 而乔家成则像是个木偶一样,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由着她大骂。 乔灵儿与她对视了一眼,只是对着她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乔老太生活日常,每日不发一次疯似乎都觉得这日子索然无味,平静的日子竟是让她过不出滋味来了。 她可怜的便宜老爹,怎么就摊上了这样一个尖酸刻薄的母亲? 她撇了撇嘴,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乔家成被那样欺负了,便是轻咳了一声,扯着嗓子对着正在打人的乔老太道: “奶,我爹都那么大年纪了,你咋还能这样打骂他呢?” “不贤不孝的东西,老娘打了就打了,怎么我这个当娘的还打不得?他是多金贵的人,我这个当娘的打不得他?” 乔老太一张嘴皮子向来不输人,乔云儿这样问她,她停了手没在打乔家成,却是抓着他的衣服不肯放。 转而又一脸鄙夷的看着乔云儿,高高在上的模样,眼中满是挑衅,她身份摆在那里,难道她教训教训自己不孝的儿子,旁人还能不许,还能挑出什么错处来? 乔云儿听了她的这话,也是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道: “奶说的是,不贤不孝的东西,就该打,打死也是活该的。 不过话说回来,奶,咱们分家的时候那分家文书上不是白纸黑字的写清楚了,我们二房三房的的人净身出户,从明年开始每年一家给你们二两银子的银子孝敬就足够了? 至于爷奶赡养的问题,不是都由大伯一家来照顾吗? 怎么,大伯一家这是慌着去镇上享清福一个不小心就把爷奶给落下了?这就算,连爷奶过冬的柴火也是不给准备好的吗? 这是大不孝啊,就该拉回来打死,要不奶,我明天就去请了族老去把大伯一家抓回来问罪。 实在不行,我们就上官府去告他们不孝,让咱耀宗哥以后都没有那个脸在继续读书。看他们还敢不敢丢下老人独自去享福去,” 乔老太听着乔云儿这话,起先还一脸的得意,可越听却又觉得越发不对劲起来。 听到最后,竟是彻底黑了脸。 “好你个牙尖嘴利的死丫头,跟着你那没脸没皮的老娘,就学的这样没规矩。 竟是连你大伯也编排起来了?耀宗那是咱们家的门面,你要是敢胡来,仔细着你这一身皮! 不过是一捆柴的事,你爹是我生的,她就有这个义务。” “奶,话可不能这么说了。” 乔云儿上前走了几步,一副非要与她把道理讲明白的模样: “咱们是分了家的,以后都是要为自己的日子奔波,要是天天在你跟前听你使唤,那咱们自己的日子到底还要不要过了。 如今,我爹愿意帮你干活呢那叫情分,不愿帮你干活那就叫本分,你也没有办法指摘什么。 那分家文书上可都分清楚了,日后你和我爷的养老问题都由大伯来负责,哪怕是一根柴火也该是由他来准备的,旁人可没有那个义务帮他的忙。 奶也别说什么儿子孝敬老娘天经地义这话,但是目前帮你就是在帮我大伯。 凭什么啊?他挑唆着你卖了我大姐姐还要挑唆着把我给卖了,这辈子我们二房跟他们没什么情分可言。” 乔云儿这话原本只是想说来气乔老太的,可说着说着,她竟是真的越说越恨起来。 乔老太闻言,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却是被乔云儿抢先问道: “奶,我大姐姐也是你嫡亲的孙女吧?你把她卖到了顾家,一跟红头绳就把她给打发出去了。 这一年的光景你可有想过去看看她?昨儿我们去看了,那顾家就没有把她当人来看,怀了个孩子不让吃饭,皮包骨头,两眼凹陷,走路都能被风带跑,却还被顾家婆子使唤着洗衣服。 奶,我姐一个利利索索的姑娘,她又不是没人要,就为了十两银子的彩礼钱你就不顾她的死活。 十两银子能够我耀宗哥花多久啊?这丧良心的钱赚的亏心不亏心啊?” 乔云儿字字句句,没有一句脏话,却是说得乔老太心虚不已。 乔家成站在原地,想到乔绿儿那副模样,只觉得心痛不已,不由得就愣在原地放声哭了起来。 第44章 生养情分 “是她命贱,怪她命不好,与我有什么关系?她就是饿死被人磋磨死,那也是她自己没有本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烦躁的吼叫着,理直气壮的面孔下,藏着的是她心虚不已的眼眸。 她放开了乔家成,一个人骂骂咧咧的就朝着上房走去。 乔云儿却是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而是扯着嗓子喊道: “奶,明日我爹可没有有功夫去帮你拾柴火,我爹要去做工赚钱给我姐买粮食的,你要是非要喊我爹去,那我也只能带着我姐上我大伯家去讨口饭吃去了,都是亲戚,大伯不会一口饭都不赏给我姐吧?” 乔云儿看着乔老太落荒而逃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亏心事做多了的人,哪里就真的能那样理直气壮了? 杨氏在屋子里听得乔云儿大获全胜,伸着头从狭小的窗户里朝着屋外看去,见得乔老太落荒而逃,才擦了擦手从屋子里出来拉乔云儿。 “我说你这孩子,怎的就这么没规矩,她在怎么说那也是你奶,你怎么能和她这样说话呢,快去给你奶道歉去。” 她大声的‘训斥’着乔云儿,嘴上却是扬着几分笑意,拉着她就朝着自己家的屋子走去,哪里有半分真要让乔云儿去道歉的模样。 乔云儿撅着嘴,话语中带着几分调皮。 “我又没说错,我说的都是事实,我姐就是被卖到顾家差点就饿死了,难道还不能说真话了?我大伯卖别人家的闺女就是丧良心。” “你还说,快闭嘴,事实就能说了吗?你大伯和你要宗哥都是读书人,你这样说可让你大伯耀宗哥的脸往哪里搁?让你爷奶脸往哪里放?” 母女两个,左一句右一句,一个看似执拗的说实话,一个好像是在劝,却是将大房和乔老太干的那些龌龊事都给抖了出来。 她们就是要让乔老爷和乔老太心中有个谱气,他们二房的人不是傻子,什么事他们都是心里有谱气的,从前不计较,那是因为看在一家骨肉情亲的份上不想多说。 可是如今他们既然已经是两家人了,有些事就容不得他们好像从前一样为所欲为。 乔老爷子在屋里听着二房乔云儿母女的对话,心中也觉得满是羞愧。 可是就算羞愧,这也改变不了他铁了心要帮扶大房的决定。 乔家望被他养成了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废人,这一点,直到这次大房的人搬家时,王氏陪嫁的稍微有点重的柜子要搬到车上他都自诩着身份不肯动手,他就彻底看明白了。 可乔老太有句话说得没错,乔家望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责任重大,所以他得负起这个责,得在他活着的时候,帮他把后路都谋划好。 所以他把所有的家产都给了他,让他到镇上置些稳妥的产业,将来自己就算死了看顾不到他,那至少他也不会饿死。 让他回村里种地,以他那懒惰的性子,饿死也是早晚得事而已。 再说,乔耀宗比他也成器太多,功课也比他年轻时候好不少,他考功名,也还是有希望的。 但是,乔老爷子为乔家望谋划好一切的同时,却是彻底把另外两个儿子推远了。 他原本想着, 他们始终骨肉至亲,不至于会真的生出怨恨来。 可在乔家成对着他吼出那句没有这样的父兄时,他就彻底明白过来,就是父母兄弟,也容不得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进尺。 人之所以为人不是牲口,那是因为人是有感受有脾气的,否则又与拉车的牛马有什么区别呢? 乔老太骂骂咧咧的回了上房,张口闭口还是那句:怪她命不好。 她乔老太是谁啊?骂人岂有重复的时候?这样一句话反复的骂,还不是因为她心虚了。 在乔绿儿这件事上,她是理亏的,理亏一辈子! 乔老爷子心中不是滋味,他磕着烟斗的手抬了起来,狠狠抽了一口,整个屋子里一时间都弥漫着一股子白烟。 他混浊的双眸,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变得不再那么犀利了,是从乔家志说再没有他这个父亲时?还是乔家成说没有他们那样的父兄时。 他不知道,只是从那以后,他就觉得这日子过的也是挺没有盼头的。 本该是儿孙绕膝的年纪,他的孙子孙女却没有一个是愿意与他亲近的。 “老婆子,以后咱们有什么事,能自己干的就自己干吧,老二老三总要过自己的日子的。” 他吐了口烟轻声说,语气中满是惆怅。 “凭什么?” 乔老太不服:“我痛生痛死的生养了他们一场,他们帮我干点事就那么为难他们了?要他们的命了?分家了,我就不是他们的娘了?他们就变成天生天养的不成?” 听着乔老太的话,乔老爷一时变得沉默不语。 乔老太这个人向来是没什么道理可讲的,就算她没理也能争来三分理,更何况如今她还是站着理的,又岂能善罢甘休得了的? 乔老爷子又狠狠抽了口旱烟,才沉声道: “刚才云儿说的你也听到了,帮咱们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你说,老二老三能看在咱们是生养父母的情分上照看我们,可这情分还有多少? 我们什么都没有给他们,已经是亏待了。养了他们十多年,自从娶妻生子后,他们哪个每天不是像牛马一样的在干着? 往后我们能活多少年,他们就得给多少年的钱,我们在怎么养了他们,他们也是还得清这份生养之恩了。 咱们也老了,别临了,还被儿子记恨着,连死都不能瞑目。” 乔老爷子一番语重心长的话,却是将乔老太说得沉默在了原地。 她低着头,只是从箩筐里找来了针线,一言不发的缝补着那破旧不堪的衣服。 那衣服是乔老爷子下地穿的,乔老太将她它洗得干干净净,发白的衣服上补丁连着补丁。 他们舍不得穿舍不得吃,却是锦衣玉食的养大了乔家望,他的衣服上,从来就没有见过一个补丁。 他们为了他,把两个儿子的生计视而不见,到最后老二老三与他们离心离德,可他乔家望在镇上置了房子,却是一声都不敢开口喊他们去住。 她心里不是滋味,既有对大儿子的失望,又有对二儿子三儿子与自己离心的痛恨和不甘。 隐隐的,察觉到了自己疼了一辈子的大儿子似乎靠不住,想要挽回二儿子三儿子之间的情分,自己却是拉不下来那个脸,况且这个时候,似乎也晚了。 乔老太低声哭了起来,却只是哼了两声,便又气愤的将手中缝补的衣服丢下去,转而出了院子,便是直接到西厢搬了大捆柴火去上房。 她是他们的娘,就算他们对自己没有了情分,孝顺她,养她也是他们的责任。 他们既然不听自己的使唤,那她就自己动手拿,她就不信,他们二房的人还能因为一捆柴火就能动手打她。 第45章 讲究规矩 乔云儿在屋子里无语的看着乔老太疯狂的模样,还以为她那样强势的人,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会要点脸的。 她有些忍不住想要出去再刺她几句,却被杨氏一把拉住,而后示意她看了看正在洗脸的乔家成。 他黑着脸,一言不发。 就算他自己想得明白了那又如何,乔老太始终是他的母亲,她们针锋相对,难受的始终还是他。 “算了吧,不过是些柴火,她要烧让她拿去烧了就是,为着一捆柴火吵吵嚷嚷,不得安宁,那我们自己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乔云儿朝屋外瞪了一眼,到底还是有些心有不甘。 就杨氏这样的性子,今日让这点,明日让那点的,一让再让,就只一心想着息事宁人,没有点原则,才会在乔家这么多年始终站不稳脚跟。 不行,得想办法搬出去,继续留在一个院子里生活,她早晚还不得给憋屈死了? 这不是一捆柴火的事,这是她就是不想让伤害她的人占到半点好处的原则。 别说今日乔老太只是拿了一捆柴火她不愿意,就只拿一根她也是能怄死的。 但是换做三房的人来拿两捆去烧,她也是欣然乐意的。 “三姐姐,这是什么啊?好甜,好好吃。” 正当乔云儿气恼的盯着屋外看时,墨儿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乔云儿转头,便看见墨儿一双黑漆漆的手竟是伸到了她留下来的白花花的水豆腐中去抓了一把放在了嘴巴之中。 那黑色的爪子印,还留了一半在盆里,将那白花花的豆腐染黑。 “乔耀辉……” 乔云儿气恼的低声吼了出来,吓得墨儿瞬间变了脸色。 “多大了还不知道讲究个人卫生吗?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回家来先把手洗干净,吃东西用筷子,记不住是不是?” 她说着,在灶下抽出一根柴火就要朝他的身上打去。 她白花花的水豆腐啊,叫她还怎么吃?反正她是怎么也吃不下去了的。 杨氏见乔云儿要打人,只是在一旁看着,根本就没有要护着儿子的意思。 小孩子就是要教,教了不听就要揍,从小看大,三岁看老,现在不教,将来便不成样子。 玉不琢不成器。 “姐,姐你别打我,我知道错,以后再也不敢了。你饶我这一次,我保证,我保证再没有下一次了。” 墨儿被乔云儿的棍子吓得缩到了墙角瑟瑟发抖,认错求饶半点不带犹豫,弄得乔云儿扬起的棍子那是生生没有打得下去。 “下次再记不住,把你手给打折了。” “知道了,知道了。” 墨儿说着,看着乔云儿放下来的手,一溜烟跑到了门口,搬了个小板凳,脱了鞋子便和乔家成一起在门口的石板上洗脚洗手。 “爹,咱们家最凶的就是三姐姐了。” 墨儿扁着嘴抱怨,虽然乔云儿老是会打他,可他还是忍不住最喜欢乔云儿。 “你三姐要是不凶,只怕现在都被你大伯卖到连家去了,所以凶点好啊,凶点虽然名声不好听,但是不吃亏啊。” 他多希望,她的绿儿也能像云儿那样,实在被欺负了,也有提刀拼个你死我活的勇气,至少有那样勇气的人,旁人也不敢随便欺负。 虽然在家时,比起灵儿她是有几分强势,但在云儿面前,似乎又不怎么够瞧了。 一家人收拾干净,杨氏也算做好了饭菜,趁着天还没有黑,便摆了碗准备吃饭。 今天的晚饭,杨氏切了点娘家拿来的腊肉,炒了一小碗黄豆,便是还有乔云儿做的水豆腐。 白花花的豆腐端到桌子上,乔家成看着也很新奇,忙问杨氏这是什么菜。 杨氏有几分得意道: “你闺女做的,说这叫水豆腐,用黄豆磨浆后用酸汤点成的。用了两斤黄豆,做出了好些,就留了这么点水豆腐自家吃,剩下的拿去压成豆腐,说明日就能做成街上卖的那种了,也不知道能成不能成。” 虽然,杨氏话中带着几分怀疑,但是看她那模样,哪里就真的是不相信她能做成的样子,分明就是深信不疑。 乔家成和乔灵儿听了这话,一时间连眼睛都亮了,都慌忙拿起筷子就朝着碗里夹去。 但是那豆腐太嫩了夹不起来,杨氏便笑着拿来把勺子舀给他们。 几人吃了半碗,竟是都不约而同的眼睛亮了起来,入口嫩滑,比起肉食蔬菜来,自是有不同的口感。 杨氏想要给乔云儿也舀一些,奈何乔云儿自是把碗移开,死活不要。 被墨儿那脏手抓了一把,她吃得下去才怪呢。 吃了小碗豆腐,乔灵儿又舀了几颗炒黄豆,原本以为炒黄豆就是那个味儿,却不曾想,今日的炒黄豆竟是格外的与众不同。 她眯着眼吃了一口,又忍不住继续往嘴巴里扒拉了一口,细细嚼咽了下去后,才忙不迭失的对着杨氏夸赞道: “娘,你今天炒的这黄豆咋这么好吃?这是往常我们吃的黄豆吗?” “怎么就不是呢?这就是我们往常吃的豆子。” 杨氏小笑着说,不由得拿眼瞧了一眼乔云儿。 “可是,这怎么与往常我们吃的味道大不相同啊?娘你是怎么做的?” 乔灵儿边说,又不自觉的往嘴巴里塞了几颗黄豆进去。 乔家成看着乔灵儿这副比吃了肉还好吃的模样,也是忙将碗中的豆腐吃完,舀了一勺子炒黄豆就朝着嘴巴里扒拉。 鲜香的味道传遍整个口腔,乔家成第一次觉得,粗茶淡饭竟然也能做得这么好吃。 墨儿看着他们一个个的像吃了什么美味珍馐的模样,也是忍不住抬手就要朝碗里面抓,却被乔云儿瞪了一眼白乖乖将手缩了回去。 最后,只的委屈巴巴的拿了勺子舀了一勺进自己的碗中。 无规矩不成方圆,虽然他们是穷苦人家出生的,但是就算是穷也要讲究最基本的礼仪和卫生。 他那双手要是就往菜里面抓,旁人还怎么吃?这是在家里或许没有人和他计较,但是以后他要是到了外面还是这副臭毛病,可不得上哪里都得遭人嫌弃? 他八岁了,年纪属实不在小,以前一大家子被乔老太压的喘不过气来,但是现在他们分家了,所有的规矩他们都得自己来立。 这个时候再教不好孩子,那就是他们的责任,再没有乔老太来给他们背锅了。 杨氏看着他们吃得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到底还是不再卖关子。 她笑了起来,眼中有几分得意道: “我也就像往常那样,丢锅里滚一道油,散了点盐巴而已,只是这一次,我多加了点料,所以味道自然是和以前做的有些不同。” “加了什么料啊?” 乔灵儿朝着菜碗里看看了,根本就没有看到这豆子里另外加了什么料的。 “我加了云儿做的味精,她说了那是调料。” 她说着,起身便到架子上将白天乔云儿捣鼓的味精拿出来给他们看。 乔家成一副了然的模样,他闺女能把粗盐制作成精盐,在做出点什么别的东西出来,他也不会觉得太过惊讶。 饶是如此,看着那白花花的水豆腐和这味道与众不同的炒黄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云儿,这些东西你上哪里学来的啊?” 第46章 合计营生 “自个儿琢磨出来的。” 乔云儿眼睛转溜了一圈,有些心虚又得意的说。 乔家成满脸的疑惑。 “以前咋就不见你这么能琢磨呢?” “我又不傻。” 乔云儿撇嘴看了一眼乔家成道:“以前没有分家,我费心费力的去琢磨这些,我奶愿不愿意让我琢磨是一回事,就算是让我琢磨出点什么来了,那还不是白白为大房做嫁衣罢了,我这是何苦来着呢。” 这说法,与敷衍杨氏的说法一模一样,这一次乔家成却是被她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自己的父母兄弟是什么样的一个德行,他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 一家人止了话茬,各自都低着头扒拉着饭吃得那叫一个香。 好一半天,乔云儿才慢慢悠悠的搁下了碗,轻咳了一下道: “爹,娘,我觉得咱们一直这样坐吃山空也不是办法啊。 咱们就这么一点子钱,这么多张嘴,我大姐姐哪儿也还要帮衬着,日后我二姐的婚事,墨儿成亲,到处都是要花钱。 若是明年开了春,我们真的去佃田来种,只怕日子会过的越发的难啊。” 乔云儿这话说的,一众人瞬间就觉得碗里的饭不香了。 “云儿,爹空了就多去做工补贴家用。” 乔家成作为一家的顶梁柱,没有好主意,就只有这一身的力气了。 “只要有活计做,娘也会去做的。” 杨氏跟着表态。 作为父母,让孩子来操心生计的问题,她觉得很是惭愧。 乔云儿见他们都只有一个卖自己廉价的劳动力的想法,只是失望的摇了摇头。 “姐,要不咱们去挖乌灵参去吧,乌灵参那么贵,我们只要能挖到就都是赚的。” 墨儿亮着眼睛说,现在他特别喜欢上山去拾柴火,打的就是万一运气好,又遇见一窝乌灵参,那他们家就发达了的主意。 墨儿的提议,乔家成和杨氏都觉得不错,反正大冬天的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就是去山上挖乌灵参,也不需要什么成本,只需要力气而已。 乔云儿听了,却是白了墨儿一眼。 “你小子还在成天想着天上掉馅饼的事吧?那乌灵参十挖九空,靠着挖乌参过日子,咱们一家子只怕是连喝西北风都得起早一点。 咱们幸运了这么一回,你当回回都能这么幸运啊?过日子,那是能靠运气过的吗?过日子要踏踏实实的干,凭运气的事少想。” 一顿教训,墨儿被教育的缩到了乔家成的怀里扁嘴。 却又听乔云儿说道:“爹,娘,你们那靠苦力赚钱的法子也始终不是长久之计啊。 那样顶多就只是能补贴点家用,往后若是家中有点什么大变故什么的,赚的那点子钱根本就不顶事的。” 只是靠着苦力维持生计,这样的家庭抗风险压力太小了。 “我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乔云儿一脸神秘的说,她嘴角上带着几分笑意,那机灵的模样儿,分明就是打定了主意的,却还说什么成熟不成熟的想法。 “什么想法,你说说看?” 杨氏顺着她的话,恨不得让她快点开口,少故弄玄虚。 “我想,现如今咱们不是会做豆腐吗,我估摸着一斤黄豆能做出四斤左右的老豆腐来,要是做成嫩豆腐或是豆腐脑什么的,甚至都能做出六七斤不止。 这样算来,就算咱们做出来的豆腐按照一块一斤的切下来,一块就卖两文钱,那也是赚的。 毕竟现如今的黄豆不过三文钱一斤,这笔买卖,怎么算都划算啊,难道不比你们去做苦力,有一天没一天的要强?” 乔云儿这个提议一经提出,众人眼睛却都是一亮。 照她这么算,那一斤黄豆做成老豆腐岂不是能挣个五文钱左右?要是像她说得在做什么豆腐脑嫩豆腐的,那赚得岂不是更多? 这样一算,确实是比他们去做短工一天三十文钱要划算得多。 “可是,一斤黄豆真的能做出那么多豆腐来吗?还有你说那个嫩豆腐,豆腐脑什么的,你真的能做出来?” 乔家成有些担忧的问。 乔云儿点了点头:“理论上来说肯定是能做得出来的。 况且,咱们做豆腐剩下的豆渣还能用来养二师兄,一点都不会浪费的。” 豆渣养猪,那猪不得长得贼快? “什么二师兄?” 杨氏不解的问。 “这个二十兄就是猪崽。” 嘿嘿……真是不好意思,嘴快了忘了他们不知道二师兄的真身。 乔家成恍然点头,却还是不勉担心道:“可是,镇子上已经有苏家的人在卖豆腐了,我们要是贸然做豆腐去卖,抢了他们的生意,会不会不太好?” 这一点,乔云儿早就已经考虑过了,他们家如今没什么根基,若是贸然跑去镇上卖豆腐抢了别人的生意,逼得旁人活不下去,肯定会遭人记恨报复的。 所以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打算到三河镇上卖老豆腐。 镇上那个豆腐摊上卖的豆腐非常单一,就只有老豆腐卖。 “这一点我早就想过了,为了不给咱们自己找麻烦,我想着,要不咱们现在先做些老豆腐在村子里卖,就在咱们门口支个摊儿看看生意如何。 要是有人卖的多,还可以让我大姐姐他们拿些去下河村卖,好歹我姐夫也能有个营生,也不用就等着咱们给接济是不是? 待到我把豆腐脑,豆皮这些都研究出来了,咱们在花几个钱去镇子上租个小铺面,专门做豆腐脑,豆腐皮这些卖,只要咱们不买了老豆腐,总不会有抢了别人生意这么一说。” 想到白白嫩嫩的豆腐脑淋上特制的辣椒油,再放上几粒小葱花,那叫一个香。 众人听乔云儿想得如此周到,就连他们都愁着要怎么才能帮到乔绿儿时,乔云儿便是早早就将这事儿给想好了,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阵欣慰。 就冲着能帮得到乔绿儿这一点,乔家成在怎么还有些不放心,也只得咬牙点头答应试一试。 人挪活树挪死,不大胆去尝试,就永远只能保持现状了,可这现状对于二房的人来说却并不算是特别好的。 最后,乔云儿看出了乔家成对做生意这一点虽然勉强答应了,却始终不能放下心来。 于是,她便是答应了乔家成,若是他们赚到了一定的钱,就拿来买地,乔家成始终凝起的眉头才慢慢舒展开来。 乔家成身为地地道道的农民,让他做生意,他只觉得一整颗心都是悬着的,生怕哪一天生意不成了,就会赔得血本无归。 只有土地,放在那里永远不会亏损。哪怕遇到天灾人祸,来年它依然还能种出粮食来,那么一家人就是再怎么穷,也能保证有口饭吃。 乔云儿失笑,农民唉,有钱在手都不一定踏实,有地在手才会觉得睡得安心。 第47章 置办工具 当夜,一家人商量好要做营生的投入和打算。 天黑了下来后,乔家成就连夜去隔壁孟春生家辞了去李员外家做短工的工作,一番道歉之后,孟春生才连夜去找了人去抵了乔家成。 原本 ,孟春生也是觉得乔家成分家净身出户,想要帮助他家改善点生活才先找了他的,既然如今乔家成有了更好的营生,他自然也是替他高兴的。 次日一早,乔云儿一家起床就忙着将昨日压的豆腐取了出来。当白花花,板板正正的豆腐放在他们跟前时,一家人的心才算真正落到了实处。 杨氏更是激动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起来,这豆腐和镇上卖的也没有什么两样,她家姑娘还真就把这个做豆腐的方子给琢磨出来。 “云儿,你真是咱们家的福星。” 杨氏说着,便是抹着眼泪要去抱乔云儿,乔云儿忙退开了几步。 “别别别,娘,你看看你那样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我才换的干净衣裳,你可别蹭我衣裳上来了。” 乔云儿边说边摆手,逗得杨氏突然就笑了起来。 “你这丫头,怎么还嫌弃起娘来了。” “娘,墨儿不嫌弃你,你抱墨儿吧。” 小墨儿讨巧的蹭到杨氏跟前,撒着娇可是惹得众人一阵好笑。 “多大的男孩子了还躲在娘的怀里撒娇,真是不知羞。” 乔云儿撇着嘴角笑话他,姐弟两个一阵笑闹。 那笑声传到上房来,乔老太透过窗子,看着二房的人在门口嘻嘻哈哈,心中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又是骂骂咧咧出来到院子里骂。 骂天骂地骂人,好像就是老天爷也都欠了她一样。 乔云儿一家见她开始了发疯日常,当即便全都回了屋子去,一个个的,都选择性的对乔老太的骂声充耳不闻。 乔云儿有些烦躁,却是只是在心中暗暗发誓等自己赚够了钱,无论如何也得从这里搬出去的。 为了自己耳根子清净,她是一刻都不想与这个老太太同住在一个院子里,两世为人,她就没有见过比她更刻薄的人。 难怪,民间会有吊梢眼女人娶不得的说法。娶了这么一个女人,一家几代人都不得安宁。 一家人简单吃过早饭后,乔家成就领着乔云儿去了镇上购置做豆腐需要的工具,而杨氏则是领着乔灵儿和墨儿在家里收拾,尽量把厨房空间给收拾干净。 到了镇上,乔云儿先是选择了去家具铺子。 他们上河村没有木匠,所以需要什么器具都得到镇子上来定制。 乔云儿说明了来意后,与掌柜的沟通好定做五个带盖子的槽子,不需要做密封,对木匠来说容易得很,约定好两个时辰就能做出来,便让他们两个时辰来取。 又在铺子里瞧了几只木桶和木盆,勺子木碗、甚至是两张做工粗糙便宜的桌子都买了些,七七八八花了五百个大钱,也算是把东西给全部买齐了。 最后,他们又去了布庄,买了几匹细纱布,做豆腐需要的工具也基本上给买齐了。 最后,乔云儿又想到,若是将来他们要做的豆腐多了,家里只有一个石磨 怕是不够用,便又转回去家具铺子里问有没有石磨卖。 也恰好,那铺子里还真有石磨卖,父女两个便一起买了回去。 原本,乔云儿还想着去药铺里问问有没有石膏卖的,但是左思右想,用石膏点的豆腐虽然成豆腐率要比卤水高,但口感不如卤水做的。 况且石膏本身有毒,虽然少量的石膏点豆腐吃了没事,乔云儿不想落人话柄,到最后还是放弃了用石膏点豆腐的想法。 之后,乔云儿又拉着乔家成去菜市场里买了些菜,油、肉等都买了些后便往家具铺子赶去。 东西卖的太多,父女两个又去雇了两马车,待木匠把槽板做好,装了车便一路朝着上河村赶去。 待到家时,天色都有些微微擦黑了。 马车进了乔家的院子,一开始乔老太还以为是乔家欣回来看她,待到看见下来的是乔家成和乔云儿后便是将脸拉了下来。 她杵在门槛处,就横着一双眼睛看着乔家成和车夫一样一样把买来的东西往西厢搬。 当看到乔云儿和乔灵儿把买来的肉和油往屋里搬时,乔老太脸上便是彻底绷不住了。 “一窝子的败家子!” 乔老太骂了一句便转回来屋子里去,乔老爷见她一脸的气愤,皱眉疑惑道: “你这是生哪门子的气,饭煮好了?” 乔老太闻言,没好气的对着乔老爷子道: “煮什么饭?二房买肉了我还煮什么饭?一家子的败家子,身上有几个钱就巴不得一股脑的全部花完。 大吃大喝没有个度,花完了日后有个急用什么的拿不出钱来,可别想着求到老娘跟前来,就是求断腿老娘也不会给他们的。” 乔老太又是一阵骂骂咧咧,仿佛二房的人花的钱是从她口袋里拿出去的一样。 在她眼里,二房的人就是不配吃肉,不配过好日子的,看到他们一家子分了家后每天都是和和气气的,她心里就一阵堵得慌。 而杨氏,看见过乔云儿一次性置办了那么多东西,想着他们如今钱没有挣到,竟是先花了那么多,不由的又担心了起来。 但是,乔云儿却是半点不心疼的,反而因为这些工具便宜而乐呵了一整天。 要想做生意赚钱,肯定先得投入成本啊,这世上就没有零成本的买卖。 一家人煮了个甜南瓜,炒了一碗豆腐,再把乔云儿买来的肉割了些简单的炒了一点就对付了一顿。 但是,有了乔云儿制作的味精,就算只是简单的炒了点菜,吃起来那也是格外的香的。 乔老太在窗户里朝着西厢伸头够着望,她闻到了二房屋里传来的肉香,好一半天却始终不见二房的人来喊他们吃饭。 直到二房又传来了笑声,乔老太忍不住朝着二房走来。 “早上我就给他三婶送了一块豆腐了,我想着她三婶这些年来也不容易,耀文这孩子也是护着灵儿和云儿的,过两年他也是要到了说亲的年纪了。 我想着,要是咱们营生做得起来,倒是可以喊他来帮忙,工钱我们就按正常工价给。” 乔云儿听着杨氏的说法,倒是也觉得可行。 当时,连家人来家里要人,乔耀文还特意等在了门口给她和乔灵儿通风报信呢。 这些年来,他们两房的人关系处的也还不错,刘氏和乔家志虽然为人精明,却也不是那等爱贪小便宜的人,若是家里需要帮忙了,自然是应该先紧着他们。 当然,这也是需要在他们愿意的情况下。 乔老太在屋外听了一耳朵,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她还想着二房买肉不叫她吃,心中气愤便是一脚把房门给从外面踢开了。 “好你个丧良心的乔家成,自己大鱼大肉的过,却是半点不顾老爹老娘的死活,一家子丧良心的,竟是躲在这里吃独食,我让你们吃!” 她说着,竟是气愤的上前去,一把便将桌子给掀翻,桌上的碗应声而碎,一桌子的菜就那样掉到地上沾了灰,吓得墨儿当即便缩到了乔灵儿怀中哭了起来。 第48章 气性儿大 乔家成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一时间竟是脑袋一片空白,连手中的碗筷都没有放下,竟是坐在了原地不知道作何反应。 耳边充斥着孩子的哭声和乔老太的咒骂声,再反应过来时,便见乔云儿疯了一样的把家中的肉拿了出来,一把拖着乔老太走往外走。 “老东西,你就是见不得我们过一天的好日子是不是?好好的日子你不过,非要搅和得一家子鸡犬不宁是不是? 那行,这日子你不让我们好过,那大家就都别想好过了,你给我看好了,这买肉的钱还是我外祖家给的钱买来的。 你要吃是不是?你有脸吃?我让你吃!” 她说着,在院子里将乔老太的手松开,小跑着把院子的门打开了,对着院子外喊了一声“大黄”,隔壁孟春生家的大黄就摇着尾巴跑了出来。 乔云儿回头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乔老太,脸上露出一副阴狠的冷笑。 “这肉我就是喂狗了,也不让你吃!” 她说完,将手中一大块生肉丢了出去,大黄眼睛发亮,一个纵身跳了起来便稳稳的将那大块生肉给叼住,而后便是一溜烟的叼着肉就朝着草丛里跑去。 乔老太反应过来,那白花花的好大一块肉,她一口没尝到,竟是就被这小贱人给喂狗了,她心中那个急,当即便滚到地上大哭: “老天爷,我怎么命就这么苦啊,老天怎么就不把这贱人给收了,白花花的肉,一大家子就是喂狗了也不给我吃,我活着有什么意思啊,我还不如死了的好啊……” 乔云儿把院子大门敞开着,乔老太如今这副模样,隔壁几家人听到了动静,纷纷出来看。 “婶子,安心过几天日子吧,家成哥日子也是不容易的。” “就是,现在家成可是一分家业都没有,来年的温饱怎么解决都不知道呢……” 邻里之间知道乔老太是个什么性子,就站在院子外面,纷纷张口不咸不淡的劝了那么一嘴。 乔老太不服气,当即从地上爬了起来,半点没有方才要死要活的模样。 “我们家的事跟你们这些长舌妇有什么关系,你自己的那点屁事还不够你笑话,还有心思来管别人家的事?早晚舌根生疮的长舌妇!” 乔老太一边骂,一边上前‘碰’的一声将院子大门给关上。 乔云儿冷着脸盯着她,心中只觉得烦躁。 “老东西,你最好早晚烧香保佑我们把日子过好了,否则我们一家就到镇上找乔家望一家过日子去。 反正我们一家子泥腿子,没脸没皮的,不像乔家望一家子,都是读书人有头有脸的。 我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日子过不下去,我就天天去他家闹去。” 她恨恨的说着,看着乔老爷子皱着眉头,目光又如往日那般犀利的模样看向乔家成。 “爷,你若是管不好我奶,约束不了她,你把她送到镇子上去,这是最后一次,下回再到我家闹一次,我让你大好孙子这辈子功名都考不成,你若是不信,大可以试一试。” 若非是乔老爷子有意无意的放纵,乔老太又怎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不计后果? 真是受够了这死老太婆。 她恨恨的瞪了乔老太一眼,转身就朝着西厢走去,杨氏有些心疼的拉了她一把,却是被她轻轻把手甩开。 “你这孩子,气性咋这么大?” 杨氏有几分心疼的说。 乔云儿没有理会她,只是直直朝西厢走去。 这老虔婆天天在这院子里闹,他们做儿子儿媳的总这样听之任之难怪她会这样没完没了。 真是晦气! 杨氏被乔云儿如此迁怒,心中满是愧疚的同时,只是拿眼见狠狠剐了一旁的乔家成一眼,那是他娘,他娘不待见他就不待见他的妻儿,才会让他们没有一个安宁的日子过。 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不作为的乔家成! 乔家成只觉得冤枉,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干,上被爹娘嫉恨,下被妻儿埋怨,一碗夹生饭让他吃不下吐不出,只觉得心里发苦。 “娘,我也是你生的,我求求你,你行行好,给我一条活路成不成?” 乔家成咬牙切齿的说,跺着脚气愤转身,见到门口站着的乔老爷子,也只是摇头叹气的转身回西厢去。 乔老太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乔家成和乔云儿的话,当即又在院子里大哭着发疯,大骂着乔家成丧良心,骂乔云儿要遭天打雷劈。 可她哭够闹够,却是没有一个人去理会她。 她心里明白,如今她的这些儿子,没有一个是她拿捏得住的了。 她试图这撒泼耍横,试图着仗着身份拿孝道来压制她们,让他们都听她一个人的指挥。 可她忘了,她老了,他们长大成人了,已经是当父母,甚至是当外祖父的人了,又怎么可能还能像从前一样一味的听着她的指挥。 乔云儿回了屋子里,便见乔灵儿正手忙脚乱的在收拾着一地的狼藉,乔云儿看着心烦,气愤的对着乔灵儿道: “姐,你别收了,让乔家成自个儿来收,让他自己感受一下他娘到底是个什么人。 你把这些全部收拾好了,他就没有办法切身感受她娘做的都是些什么孽。” 她说完,竟是自个儿就朝着房间里走去。 乔灵儿看着她的背影,愣在原地一时之间竟是不知所措起来。 再怎么说,那是她爹,这云儿怎么能就这样直呼大名呢。 乔家成后脚跟了进来,虽然是听到了乔云儿的话,却是半点都没有生气,反而上前去抢过桥灵儿手中的扫把道: “灵儿,你去歇着去,这里让爹来收拾就是了。快去,去和云儿说说话。” 她一边说,一边推着乔灵儿往屋子里去,做完这一些,他才抬头,小心翼翼的朝着杨氏看了过去。 杨氏冷哼了一声,没有责怪的话,却是也没有什么好脸色给他,而是转身去屋外将泡好的黄豆拿了进来,和这水用石磨将黄豆磨成豆浆。 墨儿在一旁看着乔家成里外不是人的模样,倒是心疼起来了,小声小气的到乔家成的跟前道: “爹,墨儿帮你一起收拾。” “好儿子。” 乔家成欣慰的摸了摸儿子的头,虽然墨儿并不见得能帮得上什么忙,但是终于有个人能体谅自己了,自己心里还是觉得异常高兴的。 父子俩快速将一地的狼藉收拾好,乔家陈又去抬了新买的石磨来,和杨氏一起磨黄豆。 因为是第一天尝试,杨氏不敢泡太多豆子,就泡了一个十斤而已,照乔云儿的说法,十斤豆子除去黄豆的成本,再出去人工和柴火这些,也还能赚个四十文钱,比去做短工要划算。 而且,这只是试做,若是日后生意好了,一天做三四十斤,甚至更多也是可以的。 待夫妻两个把豆子磨好了以后,杨氏才到屋子里去喊乔云儿起来点豆腐。 乔云儿怄了这么一会儿,也渐渐消了气,也理解了乔家成和杨氏的为难之处。 血缘在那里,不是他们说斩就轻易能斩断的,既然斩不断,他们又能怎么样?那是亲娘,他乔家成做不到像乔云儿那样豁的出去。 就算她在怎么不好,乔家成对她也还是有感情的。 第49章 长远生意 乔云儿换了一副面孔出屋子,带上了自己做的口罩,系上了围裙,才把她昨天留出来的生豆浆给提了出来。 “云儿,酸汤呢?不要酸汤了?” 杨氏不解的看向乔云儿,明明昨天是用酸汤点的豆腐,今日怎么就不用了? 乔云儿笑了笑道: “昨儿是没有办法才用的酸汤,今日我有这发酵过的卤水,自然就不用酸汤了。” 卤水? 杨氏和乔灵儿一脸疑惑的看着乔云儿,那分明就是生豆浆,只是放了一天一夜有些发酸味而已。 “经过静置发酵过的生豆浆也叫卤水,这个照样可以用来点豆腐,而且比酸汤要方便得多。 以后咱们做豆腐都要留些生豆浆,待下次做豆腐时拿来做卤水用。” 乔灵而说完,便是指挥这乔家成看火,而她则是负责手把手的教杨氏和乔灵儿点豆腐。 一锅又一锅的豆腐做出来,杨氏和乔灵儿都是比她细心的人,头两锅在她的指挥下母女两个做成了豆腐,到第三锅时,母女两个竟是掌握了诀窍,自己就能把豆腐给点了出来,甚至做的比她做的还好。 直到买来三个槽框装满后,他们泡的十斤豆子才算是点完。 乔云儿又拿了几斤黄豆泡起来,才慢悠悠的上床去睡觉,从明日起,她得好好研究其它豆制品该怎么做了。 次日,一家子人早起,乔家成把昨儿买来的桌子搬了出去,再把几筐豆腐切好搬了出去,就在乔家院子门口支起了个摊儿。 他们乔家的豆腐摊子就算正式开张了。 为了引人注意,乔云儿还特意在镇上买来一串鞭炮儿来放。 鞭炮声一响,左邻右舍的人好奇便都凑了过来,看看乔家又闹出什么新的笑话来了。 却不曾想,来到乔家大院这边,竟是看见乔云儿母女在门口支了个摊子卖豆腐。 “各位叔叔伯伯,乔家豆腐摊儿今日开业大酬宾,两文一块的豆腐,新鲜现做的豆腐,今日开业大酬宾,买两块送一块,数量不多,卖完即止,过了今日,明日恢复原价。” 乔云儿声音洪亮的叫着,好奇的人前来观望,乔云儿便切一小块让乡亲们尝。 许多人觉得稀奇,本着试一试的心态上前来尝了一尝,都觉得味道可以,便是纷纷回家拿钱来卖。 一时间,乔家门口便热闹了起来,来来往往的人,都是奔着买豆腐来的。 遇到相熟的人了,还会留下来一起聊聊天,大多都在说乔家成真是造化了,得了一个这样赚钱的方子。 刘氏在院子里看着二房的人忙得不可开交,那大个大个的铜板进了钱匣子,只觉得眼热。 “娘,咱们可不兴嫉妒啊。” 乔可儿拉了拉刘氏,生怕她因为嫉妒而去偷了人家的方子,最后弄的一家子骨肉反目成仇。 她觉得二房的人都挺厚道的,不像大房那样反目就反目了。二房真心待他们,他们也得报以真心相待才是。 刘氏白了她一眼。 “你当你娘我是什么人,我刘桂花岂会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 她说着,冷哼了一声,喊了乔耀文上山去拾柴火。 “如今,你二伯家用的柴火多,你闲着也没什么事,上山去拾些柴火来,别一天在家懒得生虱子,昨晚的豆腐可不能白吃了。” 乔耀文听了刘氏的使唤,好脾气的笑嘻嘻的就拿了柴刀就出了门去。 乔云儿帮着卖了一会儿的豆腐,看着杨氏和乔灵儿上手挺快,便放手转回院子里让她们自己干。 师傅带进门,她这个师傅可只负责教会人就够了的,样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做的话,早晚会被累死。 乔云儿回院子,便见刘氏使唤着乔耀文上山拾柴火,而且说是给她家拾的,一时间心里只觉得一阵暖和。 这乔家院子里,他们西厢的人,都还是不错的。 “三婶儿,我倒是有个想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乔云儿对着刘氏和乔家志都有好感,想着他们三房也和二房一样一无所有,便想着自己有出路了,也帮帮他们一起。 “你这孩子,咱们一家子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只管说就是,要是说错了,三婶也不和你计较。快说,什么事?” “三婶,是这样的,今天我们家不是做了豆腐卖嘛。我就想着,就我们自己家卖的话,人力有限,能卖的也不多,我想着,要不我们再多做些,然后让耀文哥背到三婶娘家村子里去卖一些。 这中间得的利,咱们们把成本除去后,我们拿三分之一,耀文哥拿三分之二。 这样好歹耀文哥也能存下些钱来,将来娶妻什么的也能宽裕些是不是。” 这笔账,乔云儿是算过的,十斤的黄豆做成豆腐能卖八十文钱,除去三十文钱的黄豆成本,再出去十文钱的人工成本,还能有个四十文钱的赚头,这四十文,要是乔耀宗拿去卖了,她只需要拿回十三文钱的利回来给他们就够了。 这样算来,其实乔云儿不算亏,十斤豆子纯赚十三文,一百斤就能赚到一百三十文,这中间看似利润不高,但是做豆腐剩下的豆渣,他们却是可以拿来养猪的,这一部分也是纯赚了的。 短期看起来,这收益可能不是很明显,但长远看起来,到还是不错的收益。特别是养猪,这个时代的猪,基本都是吃猪草长大的,没个两年的时间根本就长不成。 但是黄豆中含有大量的蛋白质,如同天然的猪饲料,那二师兄吃了,还不得匡匡长肉? 这笔长期买卖,怎么算都不亏。相当于他们做批发,零售都转给专门做销售的了。 刘氏听了乔云儿的话,顿时大喜,她原本想着,二房做了这门营生,卖不完的豆腐他们能偶尔得吃几块就不错了,竟还能有这种一起做生意的好事。 “这……这真的可以吗?你爹娘同意吗?” 刘氏有些激动的说,却又害怕乔云儿一个小孩子做不了主,白欢喜了一场。 “就是,云儿姐,要是我哥去卖豆腐了,那岂不是抢了你们的生意?” 乔云儿听了这话,当即便笑了起来。 “我倒是希望你们抢我们生意的,反正你们卖的都是我们家的豆腐,你们赚的越多,我们利润就变得越发的多了。 再说,三河镇那么大,我们一家就那么几个人,又要兼顾着做豆腐,哪里有那么多功夫去卖。这豆腐又是消耗品,吃一顿没了就没了的,需求那么大,除了让耀文哥拿去卖,我原本也是想着让我顾家姐夫也拿些去卖的。” 说到顾家姐夫,刘氏和乔可儿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不大好,绿儿的事,她也是问过了些的,杨氏每每与她说起,总归都要哭上一场的。 “这个好啊,自己有这个营生,自当是要照顾着一些的,这样你姐夫有个稳定的营生,你大姐姐也能过几天好日子。” 气氛一度有些沉闷起来,乔云儿却是爽朗的笑了起来。 “但是三婶,我在这里倒是要先与你说好了,做买卖定然是有亏本的风险的,若是到时候亏本了,三婶可不能怨我,免得到时候咱们两家恼得连亲戚都没得做了,那就不美了。” 第50章 宏图大业? 刘氏听了乔云儿的话,当即便笑了起来。 “你三婶我虽不是一个多知书达礼的人,但道理咱们还是讲的。做生意有亏有赚,总不能有得赚的时候就笑,亏了就怪罪旁人,没有这样的道理。 你能想到三婶,想到你耀文哥,三婶心里高兴,这事不论成不成,三婶都谢谢你,都记着你的好的。” 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思维,思想,三观都正常,与乔老太那扭曲的控制欲和自私的思想比起来,简直就是神仙人物了。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你们赚钱了,我们也是赚的,这是互利互惠的事。 这事我们就先这样商定下来,回头我也和我爹娘商量着来,三婶也跟我耀文哥说一声,看他愿不愿意,这事儿,好歹也让我三叔知道才是。” “你说的是,这会儿我便先去他舅舅家去和你三叔说一说情况,事成不成晚上我便给你回个话儿。 现在你们做豆腐也忙,就让可儿和杏儿给你们打打下手,烧火提水什么的也能做。” “就是,云儿姐,需要帮忙你喊我们一声就成,左右我们也没什么事儿。” 乔可儿心中高兴,也在一旁附和着。 只是,现在他们豆腐做的还不算多,他们自己也是能忙得过来的,要是将来要扩大规模了,到时候再说就是。 乔云儿回了屋子去研究做嫩豆腐和豆腐脑,豆浆才下锅,杨氏他们便从外面收了摊回来。 “这就卖完了?” 乔云儿惊讶的看着一脸喜气洋洋的几人问。 “卖完了,都卖了,好些来晚了的人还都没买到,直问明天还卖不卖呢。” 杨氏一边说,一边抓着手中的铜板,嘴上的笑容就没有压下来过。 “咱们这是头一天卖,又做了买二送一的活动,个个都是两块三块的买回去放着吃哩。” 这个是肯定的,就是他们今天不做活动,买的人肯定也是多的,毕竟豆腐这东西以前他们不常吃,这会子能买得到,价格也不贵他们自然也是愿意吃的。 等过些时日吃腻了,他们买豆腐的热情也会慢慢消退下去的。 不过没有关系,豆制品那么多,又不是只有豆腐这一种做法,等她把豆腐脑做出来了,又研究豆腐皮的做法。 豆腐皮这东西容易保存,吃法也多样。除了豆腐皮,腐竹,豆腐干,臭豆腐等她都把它们通通给做出来。 她得让这个资源匮乏的社会里,让家家户户的餐桌上都有她研制出来的菜。 宏图大业才慢慢开始,未来道路艰且长啊…… 杨氏数着手中今日卖豆腐赚得的六十文钱,又不自觉的轻轻笑了起来,就算除去成本,今日也是赚了三十文钱的。 而且今日做活动少赚了一些,要是不做活动,能足足赚五十文呢,这不比去做短工要赚的多? 乔云儿看着他们都高兴,便跟他们说了做豆腐批发,让乔耀文和顾长清都从他们这里拿豆腐去卖的事,这样他们自己家赚了一部分钱,旁人也跟着得赚,一举两得的事。 乔家成和杨氏听了乔云儿的话,都觉得是非常不错的主意,这样既能帮助到女婿和侄儿,他们自己也能赚一部分。 只是如今他们才刚开始起步,若是走得太急了,只怕会亏本。 杨氏倒是觉得先稳住如今的局面再说,她也怕过几天大家吃豆腐都吃腻了,他们又置办好些工具,只怕日后难以回本。 乔云儿却是拍着胸脯保证,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主要还是她觉得自己能做出的品种多,只要是吃食,就不怕卖不出去。 最终,还是乔家成拍了板,让乔云儿只管放心大胆的去做,反正如今他们家这些钱都是她赚来的,若是亏了,那他大不了再去做短工就是。 “云儿,就听你的吧,到时候,我也拿了咱们家的豆腐去走街串巷的卖,总能多赚几个钱来的。” 乔云儿听了他的话,忙摇头道: “爹,你可别为着那几个钱耽误了咱们的大事去,我还有更重要的事交给你去做呢。” 一听乔云儿还有事情要他去做,他忙一脸郑重的看着乔云儿道: “还……还有啥事?” 乔云儿道:“之前我不是说了,咱们做豆腐剩下的豆渣可以喂猪吗? 豆渣里蛋白质的含量高,用来养猪,那猪长的肯定是贼块的,我敢保证,用豆渣混合这猪草养猪,那猪崽一年就能长得几百斤出栏。 咱们既然要扩大做豆腐的规模,那每天剩下的豆渣肯定是特别多的。 所以我就想着,这段时间爹便去找村长把咱们村子南面靠山的那片荒地给买了下来,那里平整,又有个大水塘,用水也算方便。 我估摸着,那块荒地,能有个三亩左右的,在那里把地圈起来,搭上猪圈,再去抓个二三十只小猪仔来养着,待到明年这个时候猪仔出栏,一只猪仔大概能卖到三两到四两的银子,怎么算也都是赚钱的。 我算过了,咱们和村长讲讲价格,那片荒地不值钱,过个红契下来差不多六两银子就能办下来。 猪崽前期就买个二十头,也差不多要六两左右的银子,再加上搭猪圈什么的,差不多三两左右也能做下来了。” 乔云儿一笔一笔的算着账,这样七七八八算下来,她手中的三十二两银子如今花了只剩三十两左右。 在养猪场上投入大概十五两左右的银子,留着五两左右的钱作为做豆腐生意的流动资金,毕竟,她家仓库里的那点子黄豆经不住用多久,到头来还是要卖黄豆的。 最后剩下的十两银子就只能用来做备用金了。 乔家成等人听着乔云儿的打算,心中只觉得她这步子实在是迈得太大。 才要开口想要反对,却是见乔云儿一下把两个银锭子给拿了出来。 “爹,这钱我先拿给你,明日,你先上镇子里去再把做豆腐的工具儿给添置一些,每样都添置一点儿,而后在去找村长将荒地卖下来。 这事得快,否则咱们的豆渣放久了那猪崽可就吃不了了。” 她说完,不待几人发表意见,就忙着上灶台上去研究做豆腐脑了。 “这孩子……” 杨氏无语的看着乔云儿,果真是撑死胆大的呢。 晚饭的时候,由于刘氏回了娘家还没有回来,三房就乔可儿兄妹在家,乔云儿便让他们过来二房一起吃。 餐桌上,每个人的碗里没有添饭,倒是多了热气腾腾又麻辣鲜香的豆腐脑。 “云儿,这就是你说的豆腐脑?” 杨氏看着自己跟前的碗,那豆腐脑,嫩得像鸡蛋羹一样,她要不说是豆腐脑,谁人不说是鸡蛋羹呢? “对啊,这就是豆腐脑,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乔云儿一脸期待的看着众人,这豆腐脑放了几根小葱,还有前些时日乔云儿用大头菜的杆做成的酸菜,洒上了盐巴和自制的味精,再舀了一勺灵魂辣椒油,就连她自己也是忍不住多吃了几碗的。 墨儿向来是个爱吃的,乔云儿如此介绍,他第一个就先舀了一口吃,一时间竟是眼睛都眯了起来。 第51章 把工辞了 “好吃,比鸡蛋羹还好吃。” 墨儿赞了一声,快速的将头埋进了碗里,这又辣又香的味道,真的是太好了。 众人见墨如此说,也纷纷尝了起来,果真,众人吃了几口后,纷纷亮了眸子,恨不得把头埋进碗里,把舌头给咬断。 难怪乔云儿那么有自信的要把豆腐产业扩大,且不说这豆腐脑是新鲜的吃法,就凭她用自制的味精做调料,这味道也是别人学不来的。 饭后,乔云儿便把今天和刘氏的话给乔耀文说了一次,乔耀文没有意外,兴许是可儿在屋子里头就与他提过了。 当即他便表示这门生意他是十分愿意做的,表明了态度的同时,也和二房的人道了谢。 他只是比灵儿小了几个月而已,以前没有分家的时候,乔老太掌家,对他的终身大事也是没有过打算的。 后来终于分家了,他们家却是一无所有,什么都没有分得。 如今十四岁了,再过两年也到了说亲的年纪,若是那个时候他家还是家徒四壁的,他的亲事只怕也难。 所以如今有赚钱的机会,他自然也是乐意做的。 这边话还没有说完,乔家志和刘氏便也摸黑连夜回来。 令乔云儿意外的事,不成想乔家志也跟着刘氏一起回来。 夫妻两个回来,连自个儿的屋子也没有进便先来了二房。 一时间,二房屋子里又挤得转不过身来。要命的是,如今这狭小的厨房里,竟还支了石磨正在磨豆子呢。 “老三,你咋回来了?” 乔家成皱着眉头问,乔家志是去正经学手艺的,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也不是啥子好事。 “我听了她三婶说,现在咱们家里做豆腐卖,就想着我干脆也回来卖豆腐算了,做那泥瓦匠我是真心学不会的。” 乔家成听了他这话,心里有些不高兴,当即便沉下了脸色来。 “这不是胡闹吗?这生意做得成做不成还是另一回事呢,要是做不成了,你难道还能觍着脸回去? 泥瓦匠平日里赚的虽然不多,但是有得一门手艺,好歹饿不死,你这把一家子的生计都赌在这上面了,要是不成了,岂不是要一家子的饿死?” 乔家成表示,面对乔家志这种不计代价后果的冲劲儿,他表示压力山大! 乔家志听了乔家成的话,很是不以为意的让乔耀文起身,他自己坐到了凳子上边推磨边说道: “我可没考虑那么长远,反正如今我这工辞都辞了,你也不可能让我腆着脸回去啊。” 乔家成黑着脸,一阵无语。 不过乔云儿倒是挺喜欢乔家志这种行事风格的,反正自己本就是家徒四壁的,若是不大胆的闯一闯很难出头。 像乔家成那样优柔寡断,凡事求稳妥的不适合打江山,倒是挺适合守江山的。 “爹,我三叔辞工就辞工了呗,反正日后咱们家要建猪圈养猪,事情也是多得很,正好也有个人手帮你。 并且日后在村里收豆子什么的,哪样事不要人手去干?你就别埋怨我三叔了。” 乔云儿开口替乔家志说话,乔家成脸上才好看了些。 又想着乔家志向来比自己心眼多,出去办事若是有他跟着一起去倒是也稳妥。 一番合计下来,乔家成也闭了嘴没有再埋怨乔家志,只是把乔云儿的计划说了一遍给他听后,乔云儿便开口道: “三叔,这些时日卖豆腐的事就让我耀文哥先去做着,你先跟我爹去把这些琐事都料理清楚了再说,就当是帮我们的忙了。 当然,工钱还是得给三叔算的,不能让三叔白干,工钱就按一个短工的工价,每天三十文的价格算,月结,三叔三婶觉得怎么样?” “都是一家人,要什么钱。” 乔家志没有说话,倒是刘氏先开了口,她觉得,能让耀文去卖豆腐就已经是帮他们的忙了,乔家志无非就是跑跑腿的事,哪里还需要什么工钱。 乔云儿摇头道:“三婶,这钱是该给的,要是不给钱,我爹哪里好使唤三叔干活啊。” “是这个道理。”杨氏跟着说道:“都是有担子在身上的人,哪里就能干白工了,这钱该拿,否则我们就另找旁人了。” 刘氏闻言,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却是听乔家志先开了口道: “那就一切都听嫂子的吧。” 亲兄弟明算账,这些个账不算清楚,时间长了容易出问题。 次日,乔家成把昨夜做的豆腐拿到门口的摊上替杨氏摆好,就和乔家志上镇子里去置办东西去了。 今日的豆腐没有买二送一的活动,但还是一样的好卖。 乔云儿另外还做了两槽子嫩豆腐,价格和老豆腐一样的卖,也是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便被抢光了。 有些人家买的多,乔云儿都会劝他们少买些,只要买够当天吃的就够了,他们每天都有卖,想吃了再来卖也新鲜。 他们却说娘家人托他们买些回去,不得不多买。 有了这样的话,乔云儿对拿豆腐到别的地方卖的这个决定就觉得稳妥了。 以小见大,他们这里的人爱吃豆腐,都是这个镇上的,口味不会相差太大。 下午,乔家成和乔家志把做豆腐的工具拉回来后,见西厢院子里到处堆的都是工具难免有些挤,便想着借上房的厨房来做。 上房的厨房里有两口锅,做起豆腐来速度也快,他也不打算免费用,每天能给个两文钱的场地租用费,并且豆腐两老要是想吃了,也是可以随便吃的。 有了这个想法,乔家成便去了上房找乔老太说了这事。 乔老太听了这话,当即便又觉得是时候可以重新拿捏乔家成了,毕竟这回确实是乔家成有求于她的。 “白眼狼,挨千刀的,你现在知道来求老娘了?有求老娘的时候,我就是你娘 ,求不着的时候,老娘就猪狗不如了。 老娘告诉你,要用老娘的厨房可以,你现在就去把乔云儿那个骚蹄子给卖了,只要你把她给老娘卖得远远的,以后你乔家成还是我的好儿子,这厨房你想怎么用都可以。 带到日后我和你爹百年了,留下来的这些房子土地,全都是你的。若不然,今天你就算是给我二两银子一天,这厨房你也休想用。” 乔云儿拿刀砍了她大孙子,挑唆着乔家成脱离她的掌控,更是拿了条狗来羞辱她,她是恨毒了乔云儿的,每天一睁眼,嘴巴里叭叭咒骂着的就是希望老天早点收了这个贱人。 乔家成听了乔老太的话,甚至一句话都不想跟她说。 他以为经过上次的事,乔老太安静了两天,也算是想通了,却没有想到她还是老样子,心毒! “别听你娘的,厨房就在那里,你们只管去用就是,也不用给什么钱,只要不耽误我们煮饭吃就是了。” 乔老爷子终归还是有几分理智,难得儿子还有求于他,且又不是什么为难的事,他倒是乐意借此机会与乔家成修复关系。 然而,乔老太的话让乔家成只觉得后背发凉,这个时候,他哪里还敢用上房的厨房? 当即冷着脸起身道: “不用了,有困难我们自己想办法解决就是,一个厨房就想要我闺女拿下半辈子去换,没见过比这更心毒的。” 他说着,冷冷的瞥了乔老太一眼。 “云儿她到底也是你的亲孙女,你怎么就是不肯放过她?” 第52章 侥幸心理 乔家成说完,不待乔老太发疯,转身就出了上房。 身后传来恶毒的咒骂声,他抬头,便看见了乔家志和乔云儿一大一小就站在院子里看着他。 就连那副看笑话的表情都几乎如出一辙。 “我就说,这样行不通,咱娘是什么性子你到现在了还不明白,还要抱着侥幸,你看,这不是白挨一顿好骂了?” 乔家成看着乔云儿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由得有些失落。 他们都把她看得那么清楚,唯独有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抱着侥幸的心理去把他爹娘往好处想。 “我都跟三叔商量好了,以后咱们在我们屋子里再打一个灶就是,现在先去三叔的屋子里先做豆腐,等你和三叔有空了,便到镇上再买口锅来就是。” 乔家成看着乔云儿,心中不是滋味,就是她才十三岁的姑娘,也没有他这么天真的。 午饭后,乔家成便和乔家志一起去村里找了村长说要买荒地的事。 上河村那么多荒山,也没有谁家有那个闲钱去买,如今乔家成突然说要买,当即便是高高兴兴的点头同意,慌忙喊了儿子去把村里德高望重的几个老人来做见证。 丈量了地,果真就与乔云儿估算的大差不差,三亩地,多出来的犄角旮旯,村里人的老人也是大方的说一并送给了乔家成。 原本,村里报价这荒地是要七两银子的,乔家志口齿伶俐,一番讲价下来,便真的只要六两银子将那地给买了下来。 村里这样的土地卖了出去,一半的土地是需要上缴给当地的转运司的,另外一半村里可以留下来作为建设村子所用。 比如,修路铺桥等,村子里若是有钱了,自然也会修建的。 签了字画了押后,乔家成爽快的交了三两银子,待到红契下来时,再交另外的三两银子。 和公家买土地有个好处,就是办理红契过户不用等,况且还不用出额外的手续费,村里只需要把材料交上去,转运司的人都不带犹豫的就把大印给盖上了。 地买了下来,接下来便是搭建猪圈的事了,木材山上多的是,但是现在才临时砍倒晒干再做显然是来不及了。 于是乔家成咬了咬牙,便只能是买现成的。 也还好,前期乔云儿并没有把整片土地一次性全部盖上猪圈的打算,只要盖个五六间,足够二十来只猪崽住的就不错了。 原本他还想着替乔云儿省着点钱花的,这会子盖个五六间猪舍,在搭上一间守猪住的屋子,三两银子的预算也才算勉强够。 次日,乔家二房的人把豆腐做了出来,乔耀文第一次背着七八十斤的豆腐就朝着他外祖家村子走去。 因为是第一天,乔家志有些不放心,便是请了一天的假陪着乔耀文去。 而乔家成则是一个人上来镇子里去找人来搭猪舍。 乔云儿在屋子里,使唤着墨儿给她打下手,也把豆腐皮和腐竹做了出来,这两样吃食味道都很好,就是不如豆腐增产。 一斤黄豆,差不多就只能做出一斤豆腐皮或一斤腐竹,虽然,豆腐皮这些经吃,一斤豆腐皮能吃个四五顿不在话下,可一斤豆腐皮要卖到七到八文钱才划算做。 寻常七八文钱都能买半斤肉了,普通百姓,有几家舍得花这个钱买豆腐皮来吃? 所以,豆腐皮这东西得往城镇卖,往酒楼里卖。 并且这东西易保存,放个两三个月都没有问题。所以,只要普及了吃法,销路这一点倒是不愁的。 傍晚的时候,乔家志和乔耀文回来了,两人脸上都是喜色,背篓里空空的,那豆腐竟是都卖了个干净。 八十斤豆腐,乔云儿第一天是赊账给乔耀文的。 所以乔耀文回来时,便是高高兴兴的给了乔云儿一百零四文钱。 这一百零四文钱,除去了黄豆成本六十文,便还剩下了四十四文的赚头。 虽然没有乔耀文赚的多,但是他们却不及乔耀文累,并且乔耀文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而乔云儿只需要再多招几个代理人,她赚到的就远远比乔耀文要多。 这就是批发商和零售商的区别。 而且,她也不怕时间长了乡下的人就不买豆腐吃了。 因为一斤黄豆卖出去能卖三文钱,但是买一斤豆腐回来却只要两文钱,这一进一出,反倒还省出了一文钱出来,他们自然还是愿意吃豆腐的。 如今,乔耀文背出去的豆腐好卖,乔家成也估摸着,可以让顾长清也在他们下河村支个摊子卖豆腐了。 不说能像乔耀文那样一天赚个五十多文钱,就是能赚个二三十文钱的,也不会饿着乔绿儿。 如今镇上的木匠已经开始在南边那里准备动土了,下午的时候,木材已经请了牛车拉来了,他也是顺便把杂草都割了个干净。 后天易破土,明日木匠自己带着徒弟做些简单的木材分类,后天动土后他和乔家志去跟着搭把手,五六的时间,那猪圈便能一并给做好。 这样算下来,他们做豆腐留下的豆渣因着这段时间天气也逐渐冷起来也还算放得住。 那明天空了的时间,乔家成便想着去下河村走一趟,去问问顾长清愿不愿意做这份买卖。 思及此,睡觉的时候乔家成便和杨氏商量了明日去下河村的事,乔云儿听了一耳朵,便从被子里伸出头来道: “爹,明儿我跟着你一起去呗,我听说下河村有家养母猪的,咱们正好可以去瞧瞧有没有猪崽,要是有的话也顺便可以定一些,免得到时候猪圈盖好了,猪崽却找不到买的。” “明日你不捣鼓你的新品了?” 杨氏开口问,这个姑娘,可真是操不完的心呢。 “现在我研究的新品已经够多了,等再过几个月,咱们手头上的钱周转开来了,就到镇子上租个铺子这些新品要是上了,那才叫赚钱呢。” 乔云儿美美的说着,杨氏便没有再吭声了,虽然现在他们还没有把置办做豆腐买工具的钱挣回来,可杨氏却是觉得眼下这忙碌的日子过的那样有奔头。 只是,眼下他们分家时分得的黄豆马上又要见底了,这卖黄豆又要花一笔钱,想到这里,杨氏又觉得愁了起来。 次日,乔家成和乔云儿起了个大早,豆腐摊子都没有帮杨氏支起来,两人胡乱吃了点子东西就出门往着下河村去了。 两村之间虽然一个是上河村一个是下河村,但是两个村子之间还是隔了十来里路的。 乔云儿和乔家成也是走了一个时辰才到了下河村的。 进了村,乔家成本想先打听一下村子里哪户人家卖猪崽,他们好先过去瞧一瞧的。 乔云儿却说与其去问旁人,还不如先去问她姐夫去。 顾长清是村里的人,又是自家人,哪家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不是门儿清的? 说不过乔云儿,乔家成便先领着乔云儿去了顾家。 岂料,乔云儿他们才到了顾家门口,便听到了顾长清绝望的哭嚎声。 乔云儿心中一紧,慌忙上前一脚便将顾家的院子门给从外面踢开。 第53章 慌忙求助 “大姐姐……” 乔云看着乔绿儿倒在院子中,鲜血将她的裙摆染红,而她却是惨白着脸,手中紧紧拽着一个破旧的荷包不撒手。 她眼睛一热,慌忙冲了上去,却又手足无措的跪在地上不知所。 她那样一个人,怀着孩子,痩得皮包骨头,让她就算是碰也不敢多碰她一下。 “顾长清,你是怎么照顾我女儿的?” 乔家成后脚进了院子,满眼猩红的揪起顾长清的衣服抬手就要打他。 “不是……不是长清。” 乔绿儿疼得满头大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却还是抬手指向了正房屋檐下缩在周氏怀中的顾长宁。 “你个小贱人,少污蔑我儿子,自己不争气还怪到我儿子的身上来,真只心毒!” 周氏见到乔绿儿指认顾长宁,原本就心虚的周氏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样当场就炸起毛来。 乔云儿冷冷的瞥了一眼缩在周氏怀中的顾长宁,只见他沾满油渍的手上还不住的往后藏。 而乔绿儿手中的荷包上,正好还有黑色的油印子。 她气急,起身就去快步走过去一把将顾长宁从周氏的怀中拽了出来。 “不承认是吧,不承认我们就上官府去好好分说分说。” 她说着,将顾长宁一把推到了乔家成跟前,也不管顾长宁大吼大叫: “爹,你可把这个杂种给看好了,千万别让他洗手,证据都在他手上。 我这就出去找车,送我大姐姐去医馆,大姐姐,你要坚持住啊。” 她说着,慌慌忙忙的跑出了顾家的院子,却是忘了这里是下河村,她不熟悉,根本不知道这村子里哪里有车。 并且孕妇见红本身就是件特别晦气的事,无亲无故的,谁又会愿意用自己家的车子去送人。 她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既然找不到车子,便在村子里大声干嚎。 “救命啊,救命啊,各位叔叔伯伯,婶婶伯娘救命啊,我是上河村乔家的闺女,我姐姐乔绿儿去年嫁到下河村顾家。 如今我姐姐身怀有孕,顾家长宁为抢我姐的荷包将她推倒在地。 各位乡亲们,谁家有车子,求求你们救救我姐姐,把车子借给我,让我把我姐姐送到镇上的医馆去救命,求求您们了。” 乔云儿边哭边说,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这样引人注意,总比她一家一家的去敲门问要强得多。 如今天气越发的冷,在家闲赋的人比较多,乔云儿这一跪,倒还真引来了许多人的围观。 这些人听着乔云儿的话,无有不对这顾家的人指指点点的。 特别是周氏,身为后娘,自她嫁来时就一直亏待继子顾长清,却不想今日又闹出这样人命关天的事来。 众人窃窃私语,却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助她。 她有些绝望了,这个下河村,不可能一个村子都没有一辆车的。 “各位乡,让一让,让一让。” 一道温和的声音自头上传来,乔云儿抬头,便看见锦衣男子扒开了人群朝着自己走来。 这男子年纪轻轻,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根本不像是村里的人。 这时候,看热闹的村民才反应过来,在他们看热闹的时候,村子里竟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来了一辆豪华的马车。 老天爷,这样的车子,不比顾家那扯不清的破事好瞧? 众人的目光自乔云儿的身上转到了身后的马车之上。 这时,年轻男子才蹲下身来,语气温和的对着乔云儿问道: “远的便听到姑娘说有孕妇摔倒了,是这样吗?” 乔云儿抬头看着眉目和善的男子,还有不远处停着的马车,心中一下子像看到了希望。 “是,是,公子,我大姐姐怀了身孕被推倒了,可否求公子发发善心,借马车给我把我姐姐送到镇上去? 日后,公子大恩,小女子定然会报答你的。” 乔云儿边说边从地上爬了起来。 男子听了她的话,却是皱了皱眉头道: “此地离最近的三河镇也有十里路,可孕妇已经摔了,受不得快马加鞭的颠簸,现在送过去,只怕也晚了。” 男子的话,让乔云儿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难道她可怜的大姐姐就命该如此? 在乔云儿绝望时,男子却又开口道: “在下常玉尘,自小跟随祖父学医,如今已经十年有余,若是姑娘信得过在下,不妨带在下过去瞧一瞧,兴许能帮得上忙呢。” “真的吗?常大夫,谢谢你,谢谢你,麻烦你和我走一趟了。” 乔云儿如溺水时抓到了浮木,管他是不是真的学医十年有余,也顾不得男女大防拽着常玉尘就要走,常玉尘却是温和的笑着说道: “姑娘就算再怎么心急,也得等我拿上药箱是不是?” 乔云儿闻言,慌忙放开了常玉尘的手。 常玉尘回身,快步走到马车旁敲了敲马车,马车的帘子便从里面被掀开。 乔云儿焦急的瞥了一眼,便见马车里还坐着一个与常玉尘年纪相仿的男子。 那男子锦衣玉冠,面容昳丽,仿若画中仙。 可这时候,乔云儿无心欣赏美色,只见他从车窗处递出了一个药箱,眉头几乎拧在了一起。 “子恒,我去去就来。” 常玉尘说着,拎着药箱就朝着乔云儿走来。 乔云儿慌忙引着路,直朝着顾家的院子赶去,却是半点不曾发觉那华丽的马车已然缓缓跟上来了。 顾家院子里传来周氏和顾勇的咒骂声,乔云儿脸上阴沉了几分,却还是一脚将顾家的院门一脚踢开。 常玉尘看着她那泼辣样,只觉得这个姑娘可爱得紧。 早些时候不见顾勇,这会子他竟是拿眼盯着乔家成,站在乔家成对面与他对峙着。 而乔家成也是冷眼看着他,手中抓着顾长宁始终不放手。 而顾长清这个时候,却只顾着抱着乔绿儿无助的哭。 这个没用的男人,是谁说的他是个有本事的后生的? 真的有本事,难道就因为瘸了一条腿就一蹶不振,自甘堕落的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好了吗? “大夫来了,快让大夫看看。” 这个时候,乔云儿没功夫与旁人计较 ,救乔绿儿的命要紧,算账的事,慢慢再说。 至于孩子,保得住就保,保不住正好,没了孩子,好和离了回家。 常玉尘见了乔绿儿的模样,脸色变得慎重起来,他放下药箱,慌忙给乔绿儿搭起了脉来。 “快,抱回床上去,孕妇不能受凉了。” 顾长清闻言,慌忙抱起乔绿儿便一瘸一拐的朝着那破旧的屋子走去。 常玉尘看在眼中,眉头却是紧紧的拧了起来。 身为大夫,看得最多的,便是人间疾苦。 “大夫?这世上还有这么年轻的大夫?” 周氏看着常玉尘一个外男对着乔绿儿又摸又看的,心中满是不屑,又仗着顾勇在家有人撑腰,便觉得自己硬气起来。 她撇着嘴,斜瞅着常玉尘道: “没见过这样年轻的大夫,莫不是来搞破鞋的吧?骚蹄子要死了还不安分……啊……” 乔云儿一个大耳瓜子,在周氏话还未说完之际就呼在了她脸上,这一幕,恰巧就被才进院子的谢子恒看了个全程。 “死丫头你敢打我?看老娘不打死你!” 周氏恼羞成怒,撸起袖子就就要朝着乔云儿身上扑来。 她膀大腰粗,乔云儿真要被她打着,只怕是有得苦头吃。 第54章 意外变故 然而,乔云儿却不是个傻的,打了人还站原地不动等着别人还手。 她小跑着逃离原地,见周氏追上来,本欲要逃出院子外,却被站在门口的谢子恒拦了去路。 “云儿来爹这里,我今日倒要看看这顾家到底还能有多横行……” 乔家成的话才说完,周氏便已经追了上来,她扬起手就要朝乔云儿身上打。 而乔云儿小巧,只是往谢子恒身边偏了一点,而后一整个人就蹲了下去,周氏那一大耳光便是不偏不倚的落在了谢子恒的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一时间整院子里竟是鸦雀无声。 这一变故来得太快,谁也没有想到乔云儿会往谢子恒身旁躲,也没有想到周氏会手误,更没有想到谢子恒会没有躲。 乔云儿心虚的抬头看了一眼谢子恒,不巧的是他正好也朝着她瞥了过来。 心虚…… 这男子,一看穿着就知道身份不凡,她这样,算不算是强行让他替自己挡了灾? 男子只是抬了抬嘴角,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他沉着脸,看着僵在原地的周氏满脸的恼怒。 “你这泼皮,何顾打我家公子。” 开口训斥的,是一个年轻的小丫鬟,周氏打错了人,只觉得双腿有些发颤的愣在了原地。 小丫头骂着人,撸起袖子抬手就要朝着周氏的脸上打回去。 他家公子,从出生到现在,何等金尊玉贵的,就是老夫人也没有舍得动过他的一根手指头,却不想今个却被个乡下的泼皮给打了脸,这还了得? “铃铛,住手!” 谢子恒喊了一声,周氏也回过神来,脚下一软,竟是一下子便瘫倒在地上不住的颤抖起来。 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像谢子恒这样的,无论他背景如何都不是她们能够得罪得起的。 “误会,误会,贵人息怒,贵人息怒啊……” 顾勇回过神来,这会子,再也顾不得小儿子被乔家成拿捏在手中了,只是两步并一步的走到谢子恒跟前连连道歉。 乔云儿心虚的起身,看着他白净的脸上上那清晰可见的巴掌印,心里只觉得自己的罪过该是不比周氏少的。 “说说吧,什么事?” 谢子恒冷声开口,没有刻意对着谁问,却是一问众人一个不吱声。 他问谁,问的是什么事? “公子问的,是什么事?” 乔云儿试探着问,谢子恒拧着眉头却是说道: “在村子里时远远就听到你说有人把你怀有身孕的姐姐给推倒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乔云儿听他这么一问,只觉得满脑子的疑惑。 她打量了他几眼,皱着眉头想,他一个大男子,莫不是闲着太无聊,想要当个吃瓜群众来着? 大户人家的公子也爱听这乡下的鸡毛蒜皮? “公子是官府的人?” 乔云儿疑惑的问,若是官府的人,出面管一管这种事,倒也还解释得通。 谢子恒被她问得一怔,片刻后回过神来,却是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 “在下虽不是官府中人,但是却与官府中人素有往来,此事若是有冤,我既然见了,自然要问清楚,日后也好知会官府中人。” 还是个路见不平的英雄? 乔云儿心中一喜,管他是不是官,既然人家愿意管这门闲事,她自然还是愿意说的。 于是,她便把顾长宁抢乔绿儿荷包不成,把人推倒的事说了出来。 具体是什么样子她没有亲眼所见,所有说不出细节来,只是根据着乔绿儿的指认,加上她手中的荷包做出一番推论罢了。 但是,想来这也是八九不离十的了。 听了乔云儿的说辞,周氏当即便跪到了地上不住的喊冤,说乔云儿没有证据,不能空口白牙的污蔑人,那乔绿儿分明就是自己摔倒的。 乔云儿恨恨的看了一眼周氏,这时屋子里突然传来了顾长清的喊声。 乔云儿心下一急,忙道: “我说的是否有假,公子一看便知,这荷包上的油渍印子,与顾长宁手上的油渍是不是一样的。” “就是,公子,我一直拽着他,就是不让他去洗了手把证据给消了。” 乔家成忙在一旁帮腔,乔云儿把手中的荷包不由分说的塞到谢子恒的手中后,便慌忙朝着屋子里跑去。 “怎么了?怎么了?常大夫,我姐姐她……” 乔云儿进屋就看见了顾长清趴在床边失声痛哭,乔云儿脸色一变,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乔绿儿,以为她就这样死了,吓得差点腿软跪到了门槛上。 常玉尘见了,忙上前扶了她一把,温声笑着安慰道: “姑娘放心,幸好孩子月份不大,算是保住了。 只是孕妇到底也算是伤了元气,又长期营养不良,接下来只怕是要小心养着才是。” 乔云儿听了这话,悬着的心才算落到了实处来,转头看向顾长清那像是死了老婆一样哭得伤心的模样,心里只觉得无语。 人都保住了,他有本事在这里嚎,不如出去好好想想要怎么处置顾长宁那个小畜牲。 或许是看到了乔云儿眼中的嫌弃,常玉尘却是笑着开导道: “人大喜大悲之下难免需要发泄一些情绪,否则郁结伤肝,终究会影响寿数。” 真是个知识广博又善解人意的好大夫呢,连这都能为他开脱。 他说完,只见他从药箱中拿出纸笔想要开个药方子,却是发现这个破败的屋子里竟是连个写字的地方都没有。 这样的家庭,哪里还吃得起什么药啊? 他叹了口气,道: “姑娘,药方我就不给你写了,我只教你个方法,艾草姑娘可识得?” 乔云儿愣了一瞬,机械的点了点头道:“认得。” 常玉尘又道: “姑娘可上山采些艾草来,每日给孕妇烟熏,泡脚,寻常吃食上注意不要吃寒凉之物,如果有条件,再多吃些阿胶补一补。” 阿胶虽然也贵,但是比起那些名贵的药方,已然是好了许多了,艾草则满山上都是。 她这是被同情了? 回过神来的乔云儿看着这四面漏风的墙,都这样了,难道还想让人觉得她家是吃的起药的人啊? 她点头,记下了嘱咐后,忙向常玉尘道谢,说着,便从荷包里拿出了一些碎银子递给常玉尘。 “常大夫,真实太感谢你了,你就是我们一家的救命恩人 ,这点钱虽然不多,对于常大夫来说也不值一提,可总归是我们的一番心意,还请常大夫莫要推辞。” 常玉尘看着那碎银子,还不够他寻常在府城下一顿馆子,可这么些银子,可能是这个家庭大半的积蓄了。 民生疾苦啊……他不过是举手之劳,给那孕妇扎了几针,含了一颗不算贵重的丹药而已,倒是不必要了人家一家子的生活保障。 他抬手推辞,这时屋外却是传来了顾长宁的哭喊声。 乔云儿反应不及,只见顾长清却是跛着一只脚飞快的跑了出去,动作有点丑,配不上他的那张脸,但胜在快。 她转身跟着出去,抬眼便看见顾长清一脚便把顾长宁踢飞出去,而后他便转身跪到了乔家成的跟前。 “爹,求求你不要报官,我们私了,我定然会给您,给绿儿一个交代的。” 第55章 刚过易折 乔云儿一听顾长清这话,顿时就恼火了起来。 如今乔绿儿之所以能保得一条命,那是因为她运气好,恰好他们来了下河村,也恰好常大夫慈悲心肠愿意救人,否则他们顾家一家得等等着吃官司。 她大姐姐要是有个万一,她要么要顾长宁偿命,要么就要顾长清偿命!是他没有照顾好乔绿儿的。 “顾长清,你有没有搞错?不报官,难道你还要包庇他?你兄弟这么重要,你方才又在我姐床前嚎什么嚎?你嚎给谁看呢?” 她说着,红着眼恼怒的大步上前,试图就要把跪在地上的顾长清拉了起来。 今日他若是执意要保住他这个兄弟,乔家亦是可以和离的。不护着自己妻儿的丈夫,要来何用? 他们几个子女,本就因着乔家成和杨氏的懦弱和忍让吃了这么多年的苦,甚至原主也是因此而死的,乔绿儿若是再继续留在顾家,她和她的子女无非就是把它们走过的路,吃过的苦在吃一遍而已! “云儿,还有贵人在此呢?你一个做妹妹的,可别让人看了笑话去,成何体统!” 乔家成的话响起,乔云儿自是觉得惊讶不已。 屋里面躺着的可是他的姑娘,他倒是冷静得很!果真男人都是能共情男人,理解男人的。 “怎么样?诸位可想好了,这官到底还报不报?” 谢子恒看着这一家人拉扯,突然就觉得挺有意思。 顾家的人很明显是不太想把事情闹到官府上,乔家成也是不特别硬气,倒是这个小丫头,上窜下跳的,也不在乎什么长辈不长辈的,就是执意要给她姐姐讨个公道。 就她一个小丫头,竟是敢跳起来就给那老婆子一大嘴巴子的那股子劲儿,倒是挺让他欣赏。 要是不要殃及自己,那就更好了。 “公子,我们不报官了。” “报,我们报。” 乔云儿和顾长清的话同时说出来,乔云儿转头瞪了他一眼,真是恨不得现在就上前去踹他几脚。 日子过成他这样子,果真是一点不无辜。 他上辈子是欠了顾长宁什么啊,这辈子该不会是来还债的吧?否则,先是为他跛了一条腿,今日妻儿又差点命丧他的手上,就这样,难道他还想着息事宁人不成? 她烦躁的甩手,脸上的表情几乎要扭曲,谢子恒眯眼看着她,只觉得有趣。 在乡下这种地方,女孩子基本是没有什么地位的,在外人面前更是大多唯唯诺诺,像她这样气性儿大的,倒还是少见。 就她那股子的干脆劲儿,是很多见多识广的千金小姐都没有的,很是难得。 乔家成见乔云儿和顾长清在报官也不报之间僵持不下,这时候,他忙出来打了个圆场道: “公……公子,报不报官这事我们再商量商量,今日多亏有两位贵人帮忙,小民实在感激不尽,只是,只是现下……实在不敢在劳烦公子在为这事费心了。” “爹,你说什么?” 乔云儿有些气急败坏的跺脚看向乔家成,他现在放弃报官了,接下来肯定也就不会再报的。 她满眼失望,这一刻,他实在是恨透了乔家成的优柔寡断。 谢子恒看了乔云儿那失望的神色,有心想要帮她,既而对着乔家成笑道: “既如此,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只是日后诸位想通了要报官的话,可以到三河镇上安宁街谢宅留个口信,谢某可派人来作证。” 他说完,看了一眼常玉尘便率先转身出了顾家的院子。 乔云儿烦躁的不想看乔家成和顾长清,只是冷着脸瞥了他们一眼,转头对着常玉尘道: “常大夫,我送你们。” 常玉尘对乔云儿印象特别好,本身又是个极其随和的人,听乔云儿如此说,便是笑着同意了。 才出了顾家大院,常玉尘便与她攀起话来。 “姑娘也不必太往心里去,你姐姐能保住一条命就好,要是真把人告了,只怕你姐姐将来也不好过。 刚过易折,现在把人告了是能出口气,可是往后你姐姐还是要在这个家里生活的,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怪罪她,那她又该如何自处?” 常玉尘的话,像是一盆冷水一样,突然间就把她噌噌往上烧的怒火给浇灭。 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实在有道理。 她只顾着要讨公道,却没有想过讨完公道后,乔绿儿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只要她还在顾家的一天,她就得像一个把柄一样被人拿捏在手中。 若是她没有想好往后乔绿儿的生活,这事就不能做绝了。 女子为什么非要得嫁人?为什么就非得把自己的命运交到一个男人的手中。 她悲哀的发现,在这个时代,女子的命从来不是自己的。 父母卖子女不犯法,丈夫害死妻子只要娘家不追究似乎死了也是百死。 在这个世界上,一个女子若是没有绝对的本事又或者没有一个绝对爱自己的人,若是遇不到良人,似乎一辈子都在体验着人生悲剧。 若是她本身就是这个时代的人,或许她能默默接受这一切,可她不是,她接受了教育,知道了人权,如今再让她继续安分的做这个时代的女子,似乎也为难。 但是那又能怎么样? 她无法该便这个时代根深蒂固的礼教和男尊女卑的事实。 “常大夫说的有理,是我浅薄了。” 乔云儿笑了笑,对着常玉尘很是有好感,又对着他说道: “常大夫是我们的恩人,不知道可方便留个地址,将来有机会在好好报答常大夫,今日……实在是有些仓促了。” 说是仓促,那是给自己遮羞而已了,接下来顾家院子里必然是一顿好闹的。 这常玉尘也不怕被人赖上了,当即便笑着这说道: “往后若是有什么事,去镇上回春堂给我留信就是。” 言罢,常玉尘便笑着上了马车。 待到马车走后,乔云儿叨念着回春堂三个字,才恍然想起,之前他们的乌灵参就是卖到回春堂的。 回春堂的东家也姓常,竟是这么巧的。 马车缓缓出了下河村,原本他们就只是路过而已,却不想竟是遇见了这样的事。 半道上,常玉尘看到了谢子恒脸上的红印子,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问道: “子恒,你这脸是怎么了?” 谢子恒冷冷的瞅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倒是车上伺候的丫头铃铛绘声绘色的将周氏怎么失手打了他一个耳光的事说了出来。 “堂堂谢家大公子,竟是被一个村妇打了耳光,你说这事要是说出去了,还不得让人给笑话一辈子?” 常玉恒说着,嘴角却是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只要你不说,这事就没有人会知道。” 谢子恒说着,自是掀开了马车的帘子对着车外骑马的随从道: “找人去盯一盯,看看顾家这事最后怎么解决了。” 随从应声答了是,常玉恒便是一脸好奇的问道: “不过是乡下宅子里的纠葛,怎么到让你较真起来了?这事你想管?” “就是觉得好奇而已,当个活话本打发下时间。” 她想知道,一个乡下小丫头,若是要一心护着她姐姐,她能怎么护? 第56章 自此断亲 话说,乔云儿送走贵人后便沉下脸来,转身又进了顾家的院子。 她才进院子,便是见顾勇气愤的一脚踢到了顾长清的肩膀上。 “畜牲,老子生养你这么大,这回子你倒是不认我这个爹了,要上赶着给别人当儿子去。 一个买来的女人而已,死了就死了,老子还能给你重新娶一个回来,何况她如今还没有死,你竟是要为着她六亲不认?” 这是什么情况? 乔云儿疑惑的看向乔家成,乔家成自是小声的说道: “你姐夫说了,愿意入赘咱们家。” 什么? 乔云儿被吓了一跳,当即便是一阵大喜,若真能这样,她自然是觉得再好不过了,反正以他们如今的情况,不靠他们接济的话,顾勇和周氏也不会管他们的死活的。 所以,还不如直接回到乔家生活,这样的话乔绿儿就不用受婆家的磋磨。 只是,现在这个社会对入赘是很忌讳的,若非实在迫不得已,没有哪个男子会愿意入赘,甚至是他的族人都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 况且,他们家本身就有一个墨儿,乔家成就愿意多这么大一个儿子? “爹,那你什么意思呢?愿意吗?” 乔云儿小声的问。 乔家成也是压低了声音道: “我有什么不愿意的呢,反正咱们家现如今还不是一样的一无所有,也不怕墨儿有什么意见。 你姐夫要是入赘了咱们家,且不说你姐姐以后都不用受婆家磋磨了,就是将来咱们的营生有起色了,定然也是有你姐夫的功劳的。 因为他现在入了咱们家,还不是一样的要跟着咱们一起辛苦是不是。” 是,就是。 这一刻,乔云儿所有的不满都变成了满意,她万万没有想到,顾长清所谓的交代竟然是这样的。 能让绿儿不成弃妇的同时让她脱离顾家,这个结果比杀了顾长宁还要好。 “爹,你若是不同意,那云儿妹子今日要是上官府去告二弟,我也是没有办法拦的了。 今日这事,总是要有个说法一个交代的,大儿子和小儿子,你总要失去一个,要么留长宁,要么留我,你自己选!” 一个健康的儿子,一个累赘的跛脚儿子,是个正常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顾长清是算准了周氏是恨不得他去死,恨不得他入赘了的,像他这样的人留在周家,将来不但要拖累他们,说不定顾勇死了,家产还得重新分。 但是,就这样放顾长清走了,那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他? 她满脸的尖酸刻薄,掐着腰指着顾长清的鼻子骂到: “你这个畜牲,顾家供你吃供你喝养你这么大容易吗?要想入赘可以,把这些年养你的钱还回来,你爱死哪里死哪里去。” 顾勇听这周氏这番话,心里多少有些膈应,顾长清毕竟不是她亲生的,当着他的面儿就骂得如此恶毒,背着他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但是如今顾长清却是伤透了他的心,他也没有心思再去追究他这些年来到底是如何被周氏苛待的了。 转而,他同样也是一脸愤怒的对着顾长清骂道: “对,老子养你这么多年不能白养了,要入赘你去入,你把这些年养你的钱还回来,你爱死哪里都与我无关!” “要钱,一文都没有!” 顾长清硬气得抬头道:“你要是不同意,我也不是非要入赘不可的。那顾长宁就等着吃牢饭挨板子就是。 做了牢的人,能不能活着出来还两说,就算活着出来了,将来也不会有什么大出息了,一个做过牢的人,谁见了不得躲远点? 要是死在牢里了,这顾家的家产将来就全部是我顾长清一个人的。还是周氏你这么自信,这个年纪了,还能再生一个儿子出来? 你生得出来,就能保证养得活?” 好,很好,这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样子,一天屁事不顶,动不动就像个女人一样哭哭唧唧的,能成什么气候? 乔云儿这会子心里舒坦了,也承认先前对他的声音大了那么一点点了。 不过,乔云儿舒坦了,顾勇却是气坏了。 “孽子,畜牲!” 顾勇气急,一大个耳瓜子就打在了顾长清的脸上,顾长清自是偏了头,眼眶微红,抬眸盯着他,语气冰冷的说道: “父亲你可想好了,我可没有那么多耐心在这里与你耗,我云儿妹妹认识贵人,想让他顾长宁死在牢里出不来,那还不容易?” 额……这狐假虎威……真是有点过分呢。 乔云儿摸了摸鼻子,非常给面子的接了话。 “欺负我姐姐的人,自然是不能这么轻易算了的,相信咱们清河县的官老爷是公平公正的,自然是不会让那等蓄意害人的人逍遥法外的。” 他说着,眼睛冷冷的盯上了顾长宁,吓得顾长宁不由得朝着周氏的怀中一缩。 她好像承认了顾长清说得话,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承认,只说官老爷会秉公处理,但是怎么秉公就不好说了。 越是模棱两可,让人琢磨不透的话,越是让人胆战心惊。 “畜牲啊,顾长清,早知道你是这么一个白眼狼,我就不该养你那么大的,连自己亲弟弟也要害。你心咋就这么毒,就不怕遭天打雷劈吗? 老头子,他要走你让他走吧,心不在咱们顾家了,你留着人有什么用? 难道,你真要看着咱们的宁儿去死不成?” 顾勇憋红了脸,转眼看着周氏哭天抹地的样子,咬牙跺了脚,捶胸顿足道: “要走,你走就是,现在就走,踏出了我顾家的大门,以后你就是死了也别说是我顾勇的儿子。” 顾长清闻言,冷眼看着他,脸上满是嘲讽之色。 早在当初周氏不肯拿钱出来给他治腿,他却是选择默不作声时,他就该看清他是个刻薄寡恩的人。 像他这样的父亲,他也是不屑再认的。 “爹,现在走肯定是不行的,你就不怕我出去了活不下,又死乞白赖的回来你顾家的门上讨饭吃?” 他既然已经迈出了这一步,就要断得干净,往后各走各的,再也不相干。 既然顾勇连条活路都不给他们了,他们夫妻又何必留下来受人磋磨? 他对顾勇的那一点亲情早就被消磨得一干二净! “去,去请族中老人来,现在就去!” 顾勇轻推着顾长宁,气红了双眼。 “今日我给你下断亲书,你个不成气候的跛子,在乔家活不下去了,要饭也不必要到我顾家的门上来。 我顾家的剩饭给野狗吃,也不给你这种白眼狼吃。” 这话,顾勇倒是说对了,他就是两天没饭吃了,也没有讨到一口他顾家的剩饭来吃。 床上躺着的乔绿儿早已经醒来,听着院中的吵嚷,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实在心疼顾长清的遭遇,虽然她被她奶卖了,父母当时没有尽力留住她,可他们分家后,第一时间就来看她。 她的父母心里至少还是在乎她,疼她的,她的弟弟妹妹会为她出头,但是顾长清,从头到尾就没有一个人心疼他。 她哭了一阵,院子里又吵嚷起来,顾家族老来了,顾长清翻来了压箱底的笔墨出来,找了一块白布就在一张破桌子上在族老的见证下写下了断亲文书。 这会子,乔云儿才惊喜的发现,顾长清竟是写得了一手的好字。 第57章 入室偷盗 原来,早些年顾长清的生母在世的时候,顾家的条件见还是算可以的。 在顾母的坚持下,顾长清还进过私塾读了几年的书的。 后来他母亲难产病逝了,顾勇无力继续供他读书,因此他只能自己在家读。 后来,周氏过了门,便是天天指使他干活,提笔的时间便是越发的少起来,直到后来为了救学走路的顾长宁摔断了腿,成了个跛子,知道自己此生无缘科举,这才彻底把书本给放下了的。 也是因为他读过几年的书,才会有人说他是个有能耐的后生,只是可惜了是个跛子。 当天,顾勇与顾长清签了断亲书后,又让乔家成当着顾家族老的面承诺从今以后不再追究小儿子顾长宁故意伤人的罪过。 后来,乔云儿花了几个钱在村子里租了牛车,把乔绿儿和他们屋子的那些没有吃完的粮食以及他们自己的行囊收拾好上了牛车,一路出了下河村,从此以后与顾家一刀两段。 乔绿儿躺在车上,身上只是盖着他们寻常盖的那一床旧棉被,一路上,她一直盯着跟着身边一瘸一拐的顾长清不停的流眼泪。 若不是因为她,他又何至于那样没尊严的去做倒插门? 由于乔绿儿受不得颠簸,牛车走得很慢,乔家成脚程快 ,便先先走下路回家去知会杨氏了。 乔绿儿见乔家成走来,才敢哭出声来,她觉得自己对不起顾长清。 这样的见识,却是令乔云儿只觉得嗤之以鼻。 她冷笑道: “怎么,在顾家被人当牛当马吃不上一顿好饭就叫活得有尊严了?入赘能得到家人的尊重,和家人同甘共苦好好过日子就伤自尊了? 大姐,你这思想真是要不得,迂腐!有人尊重,那就叫活得有尊严,没人尊重,那才叫做没尊严。 我到觉得,姐夫这次做的对,人一辈子总是要奔着好日子去过的,在顾家都活不下去了,还要那虚无缥缈的所谓男人的尊严做什么? 你也甭怕旁人指着姐夫的脊梁骨指指点点,但凡咱们把日子过好了,咱们就是放个屁比别人也觉得是香的,骂一句脏话,说不定比别人还要奉为至理名言呢。” 乔云儿的话,把原本还一脸惆怅的乔绿儿逗得破涕为笑,顾长清见到妻子终于笑了,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这会子,气氛变得轻松起来,乔云儿才开口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回乔绿儿收了情绪,才把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上次乔家成他们一家子来看乔绿儿时多割了几斤肉来,顾长清和乔绿儿舍不得多吃,就每天晚饭时割下一小块来拌着菜炒,好歹能沾点油腥,但是肉却是舍不得吃的。 这样一连这几日他们都炒肉,那香味飘到了正房,馋得顾长宁口水直流。 于是在今天一大早,趁着顾长清和乔绿儿出门去他们才开出来的荒地上种菜时,便偷偷摸摸的去了他们厨房找肉吃。 他打开了厨房的罩子,一眼便看见了碗中满是白油的菜碗,菜都吃完了,就只剩白花花的肉。 他嘴馋,也顾不得找筷子,当即便用手将碗中的冷肉吃了个干净。 吃干抹净还不够,又把手伸向了床榻,打量了一圈后,把枕头一掀开,果真见枕头下正放着一个藕荷色的旧荷包,那里面放着的,正是上次杨氏给她的钱。 吃了肉,得了钱,顾长宁心满意足的抛着荷包出了屋子,却正好撞见乔绿儿和顾长清回来。 乔绿儿见了那荷包,当即便明白是怎么回事。 那可是他们唯一的钱了,可不能让顾长宁拿去。 当下心一急,顾不得自己怀有身孕便是上前一把就将那荷包抢了过来。 那顾长宁在顾家算是横行惯了的,乔绿儿嫁到顾家这么长时间以来,别说喊一声大嫂,就是好脸色也没有给过她,有时候还会随着周氏喊她丧门星。 这样一个在他眼里地位低下的女人敢抢他的东西?虽然不是他的,但他始终认为到了他手里,那就是他的。 这他哪里受得了这个气,半大小子,反手一把就去抢,乔绿儿自然是不放手的。 他恼羞成怒,顾长清还来不及反应,乔绿儿便被他推倒在地了。 接下来的事,乔云儿便就都知道了。 乔云儿无语,转头问顾长清道: “姐夫,那顾长宁自小就有这小偷小摸的习惯吗?” 在这个时代,做贼的人,被打死了都是活该,不用赔钱负责的。 虽然说,这个时代有着各种陋习她难以接受,但是有一点,这个时代的道德要求是真的高,这样也是有好处的。 比如,当贼的人让人唾弃,抓贼的时候,你不用害怕打死人而惹上人命官司。 乔云儿觉得有些可惜,这样说来的话,那顾长宁今日是又做了贼,又故意伤了人,就这样轻易放过他,那还真是便宜他了。 “曾经,他只是偷拿别人家的一把葱,一颗菜的,乡下地方,也没有人会与他计较。 没有成亲的时候,我说过他几次,周氏却是觉得我见不得他儿子比我机灵,说我这是嫉妒。 后来我也就懒得说了,既然他娘都不在意他的品行,我这个隔了一层的兄长又有什么好说的。 我只是没有想到,他才十岁,就已经胆大到了去偷钱的地步。 若是这一次周氏还是对此置之不理,不好好教育,只怕将来他会越发的肆无忌惮了。” 是啊,老人不是常说,小时候偷针,长大了偷牛。 就周氏那样的教育,那顾长宁长大了不想成贼都难。 因为他偷惯了,没有人和事告诉他做贼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所以他便会以为做贼哪怕是被抓到了,都会被样轻轻揭过。 这会子,乔云儿又有些邪恶的想,她就这样轻易放过顾长宁也好,免得被旁人说自己绝情得理不饶人。 这样的话,以后顾长清和乔绿儿多少也会被人病诟。像现在这样,顾家那头是理亏的,他们占理,哪怕顾长清写了断亲书,旁人也知会说周氏容不得继子。 而且,她不收拾顾长宁,以他那样的品性,早晚也会付出代价的,她只要看着就好,不必脏手。 一路说着回到上河村,乔绿儿进村时,遇见看热闹的村民都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乔绿儿有些紧张,顾长清脸色却是坦然。 当他听到乔家成亲口应下愿意让他入赘乔家时,他便已经做好了被人指指点点的准备。 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呢,至少他的妻儿有了一条活路了。 乔云儿拍了拍乔绿儿的手,示意她只管安心。 “大姐,你可莫要因为旁人的话就往心里去,弄不好又动胎气什么的。 旁人是什么态度不重要,重要的咱们一家子和和气气的。 况且他们还能说一辈子不成,无非就是闲的,待过段时间他们说够了就不会再说了。” 又或者,有更劲爆的事爆出,他们就会把他们给遗忘了。 没有人会永远盯着旁人过日,笑话看够了,终归还是要把目光精力放在自己身上的。 所有人都是如此。 第58章 当场报仇 乔云儿他们到乔家门口时,远远的,便见着乔家成领着杨氏等人在院门口等着迎接他们了。 乔绿儿见了,只是两眼发红的哭了出来。 就好像这一年的时间里,她只是出了一趟远门,如今回家来了,父母弟妹都在门口迎接她回家。 “我的儿,你可真是把娘吓死了,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要为娘怎么活啊?” 牛车还没有到,杨氏就哭嚎了起来,待牛车一停稳,杨氏就拉着乔绿儿哭了一场,好半天不松手。 乔云儿在一旁听得有些发麻了,不明白他们怎么就那么多眼泪了,现在人都好好的了,喜极而泣几声表示一下就该差不多了才是。 “娘,娘,行了行了,别在哭了,我大姐姐肚子里的孩子可经不住你这么哭。” 乔云儿挥了挥手,乔家志和乔耀文已经帮着把牛车上的东西都给搬了回去了。 “就是,快别哭了,以后咱们一家子好好过日子,未来都是好日子了。” 乔家成也忙帮着开口劝。 这时,顾长清却是很有眼色的当着左邻右舍的面就给杨氏跪了下去: “娘,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护好绿儿才险些让她丧了命,往后您就是我的亲娘了。” 他说完,重重的朝着杨氏磕了一个头,杨氏脸上一脸的慈和,忙拉起了顾长清道: “好孩子,这都不是你的错,难为你肯为绿儿受这份委屈。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但凡我们有一口吃的,都不饿着你,以后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定是能把日子过起来的。” 杨氏如此说,当着外人的面儿承认了顾长清的身份,往后她也不必再多做解释。 原本温馨的一幕,却在杨氏的话落的瞬间,大门口突然就传来了乔老太的冷哼。 “乔家成,你就这么缺儿子?什么破烂货儿你也要往家里收?” 刻薄的话传进乔家成的耳中,他整个人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下意识的抬眼看了顾长清一眼,这回这却见他也是脸色微变。 而乔云儿此时也是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回来的路上她对着乔绿儿那大言不惭的话,就像个大耳刮子一样啪啪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你生不出儿子了还是你那骚婆娘生不出儿子了要你出去捡这种破烂货,真是丢人现眼。” 说个几把为老不尊的东西! 当着外人的面儿,当着他们这么多孩子的面儿就这样把杨氏的脸按在地上摩擦了? 骚婆娘这样下流的话她是怎么骂得出口? 乔云儿恼怒,没有理会乔老太,而是在别人气的不知道该怎么圆场面时朝着院子里大喊道: “爷,你不出来看看吗?被我奶卖了的大姐姐被我们给接回来了,我姐说了,她不怪我奶,都是我大伯挑唆我奶的,要怪也得怪我大伯那个黑了心肝的。 当时我大伯上镇子里嫖妓子钱不够,难免就动了卖别人家孩子的歪心思。 我看我奶是不大愿意我们把我姐姐姐夫接回来的,要不我们送去我大伯哪里去? 这么长时间了,卖我姐的钱差不多能还回来了吧,还回来也够我大姐姐做点营生过活了,免得委屈了大姐夫入咱们家这藏污纳垢的地方。” 乔云儿敞开嗓子大声的说,半点不怕旁人听了去。 上次她就警告过乔老爷子的,要是管不住乔老太,他就让他们最在意的乔家望身名狼籍。 如今这……只是小试牛刀。她要是再敢没完没了,下一次她就跑镇子上去闹。 街坊们听到乔云儿这话,脸上的表情更是越发的精彩起来。 那些看笑话的长舌妇听了这劲爆的消息 ,便是当着面便窃窃私语起来。 大伯卖侄女,上镇子嫖妓,这不比乔家招个上门女婿更劲爆?不比乔老太骂儿媳骚婆娘更让人津津乐道? 要知道乔家成可是个读书人啊,竟不想却是个如此私德败坏的人。 当然了,嫖妓这事,也不过是她随口编出来的话罢了。 既然乔老太不给她娘脸,那他们一家子都别想要脸。 “闭嘴,闭嘴,小贱人你信不信老娘把你这张嘴给撕了?没教养的东西竟敢坏你大伯的名声,你怎么就这么心毒?不怕遭雷劈吗?” 乔老太气急败坏,她最看中的大儿子,容不得旁人对他有半点的诋毁。 乔云儿冷笑: “我心毒,大概是随了奶你的,你这样的都没有被天打雷劈,我怕什么 ? 我只是说了点实话而已,奶和大伯那是真卖人。” 乔云儿话落,一旁看笑话的人纷纷笑了起来,都指着乔云儿说她一张嘴利。 就是一旁的乔可儿看着,也是佩服的不行。 她就喜欢乔云儿这利嘴,还有她豁的出去的性子和言出必行的手段。 乔家成和杨氏都黑了脸,却是谁也没有开口训斥乔云儿,他们谁不是受够了乔老太的人? 乔老太还想与乔云儿对骂,院子里却是传来了乔老爷子摔碗的声音。 乔老太心一跳,便是骂骂咧咧的转了回去。 说到底,不是乔老爷子管不住她,只是他一直这样放纵着乔老太试图再重新将乔家成拿捏罢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乔云儿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她娘被羞辱,她甚至都不等隔夜,有气当场撒,有仇当场就报了。 乔老太回了院子后,乔云儿很是痛快的舒了一口恶气,才又笑着对着众人说道: “都快些进去吧,别杵在门口了,这早晚天气也是怪冷的。 长清哥,你别介意啊,我奶和我们早分家了,就是一亲戚而已。” 乔云儿笑着喊,这会子喊顾长清哥,不喊姐夫,那就是在为顾长清正名,日后他顾长清就是乔家的人,乔老太一个外人而已,说什么都不算。 杨氏和乔家成心里不痛快,却也在这个时候勉强撑起了笑脸,附和着张罗着乔绿儿和顾长清回家。 这时候,刘氏却是高高兴兴的从屋子里端来了一盆烧的火红的炭火道: “绿儿,长清,快,跨了这火盆,进了家,日后就顺顺利利的,那些晦气都不敢来近身了。” 刘氏这一出,倒是弄得乔绿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样子倒是像新婚一样。 不过,她还是在杨氏和灵儿的搀扶之下领着顾长清跨了火盆进了家门。 进了院子,几人直往西屋而去,进了家门就把乔绿儿安置在床上。 随后,刘氏便张罗着一大家子过去三房吃饭。 西厢这边热热闹闹的,却是没有一个肯上门去请乔老爷和乔老太过来。 原本乔家成兄弟俩也是觉得毕竟是父母,之前就算是话说得再怎么难听也不至于这样不来往。 本来也是打算着把两个老人叫来一起热热闹闹吃顿饭,奈何乔老太嘴巴太脏,骂起人来不分时间场合,怎么痛快怎么来。 众人也算都怕了她了,便默契的没有开口提这茬。 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吃饭,乔绿儿躺在床上,刘氏早早就炖了鸡蛋糕羹给她端过去,也算是有心了 虽然乔云儿明白,刘氏如此热情周到,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如今能倚仗到他们二房。 但是她也理解,换作是她,她也不可能把太多心思花在对自己没有帮助的人的身上。 她觉得,只要刘氏的这份热情里,有五分是真心就已经足够了。 第59章 趋炎附势? 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吃了饭,女眷烧了一大锅热水将碗筷都收拾了干净。 男子则是搬来了石磨,就坐在西厢院的门口磨起了黄豆。 顾长清才来,见到大家吃完饭开始磨豆子,一开始满脸的疑惑,还是乔家志热情的跟他说了家里情况,他才恍然明白了过来。 如今,他们乔家二房竟也是有了这么好的一门营生了。 他有些心虚,若是在上一次乔家成他们去下河村看乔绿儿的时候,他就提出来入赘乔家,说不定如今他还能心安理得。 可如今,乔家境况越来越好,眼见着日子就要过的火红起来,他在这个时候说要入赘乔家,就实在有点趋炎附势之心。 想到这里,他磨豆子的手顿了顿,竟是速度慢了下来。 “怎么了长清?磨不动了?要不让我来吧,这伙计不常做的话,一时间确实是不习惯的。” 乔家志说着,撸起袖子就想要动手起来。 顾长清却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可以,心里却是有些心不在焉。 心中挂念着入赘的事,旁人说他什么他倒是无所谓,就是生怕乔家的人因此而看轻他。 那乔家志向来是个活得通透的人,见顾长清因为自己说了乔家如今的情况后就有些闷闷不乐的,便知道了他这是心中藏事了。 他温和的笑了笑,拍了拍顾长清的肩膀道: “长清,既然路都走到了这一步了,就不要有什么心里负担,往后咱们做营生,一家人和和气气的,互相帮扶着把日子过起来。 既然选择了,日后切不可把自己当外人了,否则往后的路就不好走了。” 顾长清看着乔家志,自然也是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你三叔说的是,以后咱们一家子过日子,有什么不痛快的就要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 弟弟妹妹,甚至是爹娘和叔叔婶婶有哪里做得不对的地方,也不用顾忌,该说的说,该骂的骂。 你是读过书的人,道理肯定是比我们知道的要多,以后咱们一家人在外头可都要听你的才是。” 乔家成也是帮腔着说,生怕这个上门女婿心中有芥蒂。 但是,他隐隐觉得,这个家做主的,只怕还要是乔云儿。 看看,从做豆腐卖,再到建养猪场,这些主意,哪样不是乔云儿拿的? 甚至养猪场的事,她都没有和他们商量着来,而是直接通知他们的。 顾长清听着他们如此说,心中的那一点点的不安也是逐渐的安静下来。 虽然乔老太和乔老爷似乎是不怎么喜欢他,可是乔老太的为人乔绿儿也是和他说过的,为老不尊者,又何必在乎她怎么看? 像乔云儿说的,他们已经分家了,那就是两家人,他们于二房而言就是外人而已。 男子磨豆浆,女眷点豆腐,一大家子忙了一大晚上,做出了足足两百斤的豆腐才收拾着收工休息。 明日邻村有办喜事的人家,知道乔家做豆腐卖,白天的时候就过来定了五十斤豆腐,说是明日一早过来取。 而乔耀宗也预订了八十斤豆腐要背着去走街串巷的卖。 乔云儿他们就在本村卖,剩下的七十斤豆腐,只怕也是卖不完的。 不过乔云儿也不担心豆腐卖不完,要是卖不完,剩下的豆腐她正好可以用来做臭豆腐。 一家人梳洗好,待要准备睡觉时,问题便就出来了。 白天的时候一个上头就领着乔绿儿和顾长清回来,这个时候大半夜的了,才发现就一个房间两张床,他们这么多人该怎么睡? 乔绿儿怀了身孕,如今是连床都尽量不要下的,所以肯定得睡在床上。 乔灵儿和乔云儿两个姑娘家,也不可能喊他们去睡地上啊。 脑壳疼…… 乔云儿捂着额头,她家如今是迫切的需要盖房子啊,就这么间房子,真的住不了这么多人。 况且男男女女的,一直住一屋里也不是个事啊。 可是,如今她手头里的钱几乎都投出去了,就留了十两银子备用应急,不能动。 她要是盖房子,肯定是要一次性盖到位的,没有个几百两银子肯定盖不下来。 她在乔家这个大院里是真的住够了,乔老太每天雷打不动的咒骂,三天两头的发疯,实在让她受够了。 似乎盖房子是件迫在眉急的事,可她家的情况,却实在不容乐观啊…… “要不,我去和你奶说一说,东厢那屋子空着也是空着,我和你娘先搬过去住,大不了,我们给他们房租就是。” 乔家成说着,当即抬脚就想出去,却是被乔云儿及时给叫住了。 “得了吧爹,上次你只是去借用厨房,我奶借你了没有?何必去自讨没趣。 要我说,这几天你和我长清哥就先将就着在地上打个地铺睡几天。 咱们的养猪场不是要盖一间守猪的房子吗?明日就喊木匠先把那屋子给搭起来,到时候在里面搭上两张床,你和我长清哥就先搬过去住着,日后也能看着猪崽。 待明年咱们家情况好些了,便出去买块地先把这房子给盖起来。” 总之,就是不要再和上房的人扯上关系了,乔云儿虽然与乔老太大战,几乎能做到十战九赢的好成绩,可是与她纠缠也很影响心情的。 乔家成听着乔云儿这话,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的父母,竟是被他的子女嫌弃到了这种地步。 或许是,就算他们要饭,也不会愿意要到乔老太的跟前去了。 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认乔云儿说的是事实,是他每每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总是不切实际的想着,到底是他娘,不会连这点宽容都没有。 可事实就是,乔老太是真的没有那点宽容之心的。 顾长清听了乔云儿的话,倒是很高兴的一口答应了下来。 能不和他客气,也没有刻意为难苛责他,那就是真的把他当成了自家人。 况且,他一个大男人,如今家里条件困难,他就是打个地铺而已,他一个大男人,又有什么好矫情的。 次日,一家人起来,吃了早饭,乔耀文就背着豆腐出了门。 乔家成和乔家志才把豆腐摊儿帮忙支了起来,隔壁村办喜事的人家便遣了人来背豆腐。 乔云儿趁机把自己前些时日做的豆腐皮拿了半斤出来送给来人,告诉了他吃法后 才礼貌的招呼着人出门去。 要是这豆腐皮出现在了酒席上,可不就是免费的广告了吗? 做好这一些,原本就定在巳时的养猪场动土仪式就要开始。 乔云儿随着家中几个男子一起去,一路上,乔云儿才向顾长清打听起下河村哪家有卖猪崽的。 这个时候,顾长清才知道,原来昨日乔家成和乔云儿突然去下河村,是打算着去订猪崽的。 却不成想竟是因为他们的事给耽搁了。 随即,他便急忙把下河村的事与乔云儿说了个大概,还表示,他可以亲自去下河村跑一趟的。 但这事儿却是立即被乔云儿给拒绝了,他才从下河村出来,该是等他入赘的这个风波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淡了以后再去才是。 第60章 破土动工 一行人到了南边的荒地,那里已经堆好了收拾归整的木材。 老木匠看了时辰到了,才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封炮仗。 劈哩叭啦一阵响后,乔家成拿了一把锄头朝着四面八方各挖了一锄,便算是完成了动土仪式。 有趣的是,他竟还会边挖边叨念。 “一挖东方甲乙木,破土动工,吉祥如意。” “二挖南方丙丁火,地基稳固,步步高升。” “三挖西方庚辛金,工程顺利,财源广进。” “四挖被方壬葵水,施工大吉,福泽绵长。” “五挖中央戊己土,家宅安宁,平安顺隧。” 做完这一些,乔家成额头上微微冒了汗。 乔云儿很是贴心的递上了毛巾,小声的笑着对乔家成道: “爹,这话你是学了多久了?我瞧着这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成的嘛。” 乔家成知道,乔云儿这是在笑话他了,当即便瞪了她一眼。 “你这丫头,你爹我一个粗人,能把这些个吉祥话记住已经是不容易了,你到还来笑话我起来。 下次咱们家再有动土的时候,你来,你上,我才懒得去记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呢。” 一时间,众容都跟着笑了起来。 乔家有些赶工,乔家成和乔家志便留下来给老木匠搭了把手,而顾长清因为腿脚不方便,这里的这些活计倒是有些不适合他做了。 他有些落寞的转身,果真是去了哪里,因为自己这一条腿,都成了一个不被需要的人。 乔云儿看到他眼中的失落,忙笑着问顾长清道: “哥,你会编篱笆不?” “什么?” 顾长清疑惑的抬头看向了她,不明白她想要做什么。 “我是觉得,咱们这么大一块地,不久之后就要养上猪崽了。 如今咱们手上的钱不多,要是围着地做围墙肯定是不能够的,但是这样大敞大开的也不是个办法。 我便是想着,哥你若是会编篱笆的话,倒是要麻烦你砍些竹子来,做个篱笆把我们的养猪场给围起来的好,无论是防人还是防野兽,都是好的。” 只要有事情可做,顾长清自然是觉得高兴的,这样,他也不会觉得自己是个没有用的人。 于是,他高高兴兴的拿着砍柴刀就朝着周边的竹林去。 乔云儿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背影不由得深思起来。 顾长清是个识字的人,人又是个一点就通的,若非是他的这一条腿,日后乔家外面的事交于他来跑还是可以的。 当然了,他想要参与到决策大事上来,还是需要经历考验的,就目前对他的接触了解来说,还是不够的。 不过,他的腿不是天生残疾,是后天摔倒了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说不定是可以重新把它折断后再续上也不是不可能。 心中打定主意,等日后他们富裕起来了,定是要好好带着他去县里,甚至是府城那些大城市里去找好大夫看一看的。 说不定就真的能做好了呢。 一路转身折回去,杨氏的豆腐摊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由于他们家和三房的黄豆都差不多要用完了,乔云儿便和杨氏说了,可以和村民们说,可以用黄豆来换豆腐。 一斤黄豆换一块豆腐,杨氏还得找他们一文钱呢。 但是这也不是时常做,只是偶尔豆腐做的多了,才做这样的活动。 这不,乔云儿回去后,便见杨氏脚边已经放着一小袋子的黄豆了,而摊子上的豆腐,也是没有剩多少了。 杨氏见乔云儿回来,当即便离开了豆腐摊子跟着乔云儿进来。 “云儿,娘有个事儿想与你说。” 杨氏喊了一声,很是郑重的模样。 “娘,什么事啊这么严肃?” “走,咱们屋里说去。” 杨氏压低了声音说着,拉着乔云儿就往屋子里去。 乔云儿见它鬼鬼祟祟的模样,心中也只觉得好奇不已。 进了屋子,先问了乔绿儿饿不饿,可有哪里不舒。得到乔绿儿无恙的回答后,杨氏才当着姐妹俩的面儿把话说了出来。 “是这样的,云儿,我瞧着咱们家如今这豆腐也是熟练起来了,品质味道什么都还不错。 我就想着,你外祖家里条件也不是很好,家里孩子又多,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我就想着,要不喊你舅舅他们来背些豆腐去卖去,总比他们去做短工要挣钱得多是不是?” “就这个事?” 乔云儿看着杨氏那小心翼翼的模样,还以为她要说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就这事你鬼鬼祟祟的,像是做贼一样的还特意拉我来屋子里说啊?” 杨氏看着她那副嫌弃的样子,脸上一时间有些窘迫起来。 乔绿儿却是捂着嘴笑了起来。 “娘这是怕在外面说了这事被奶听到了,又惹出是非来吧。” 杨氏听着乔绿儿替她解释,心里是在觉得熨帖。 她的这几个女儿啊,这事各有各的好。 绿儿最懂她的苦楚,从小都是最体谅理解她的人。 灵儿有些胆小,却是个极为乖巧体贴的人。 云儿泼辣,说一不二,却是个最有本事最有主意的人。 乔云儿无语的看向杨氏,眼中甚至都露出了一抹不加掩饰的嫌弃。 “娘,你能不能长点记性啊?我们已经分家了,她再怎么霸道,我们要做什么事她也管不着了。 如今她只能拿着孝道来压人,可他们唯一能拿捏咱们的机会已经错过了,在分家的时候,爷奶选择把所有的财产都分给大伯一家的时候,就注定了他们是理亏的。 以后我们就是赚得了金山银山,就是把所有的家产都给了外人他们都没有立场去指摘什么。 所以,娘你能不能硬气点?他们没有生养你,既然他们都不拿你当人看了,你又何必去事事顾忌他们?” “你这丫头……” 杨氏被乔云儿一通教育下来只觉得口干舌燥,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说什么的好。 她倒是没有事事都顾及着那两老的,实在是她真的不想再招惹乔老太。 乔老她那张嘴,脏的像是吃了粪坑的屎一样,一张口便让人觉得臭气熏天。 她没有乔云儿的口齿伶俐,也没有她那样豁的出去,不管不顾的决心,所以她对乔老太那是能避就避的。 乔云儿叹了一口气,也懒得在去说教她,十几年被乔老太拿捏了,叫她一朝一夕之间翻身做地主,她也是不习惯。 况且如今她家也没有算是真正的好起来,自然底气也没有那么足。 “娘,你若是想让我舅舅他们去卖豆腐你就喊呗,这样的事大家互利互惠的,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其中的风险和我们从中也是赚了一部分钱的事要跟他们说清楚,免得将来要是事情做的不顺而扯皮。 这样的话,闹得双方都不愉快,伤了和气就不好了。 只要说清楚,他们也不嫌远,我们多做些豆腐就是,也没有什么麻烦的。” 得了乔云儿的肯定,杨氏顿时就笑了起来。 “好好好,这些事儿我都知道,等明儿我就去你外祖家一趟,他们把这件事说清楚了。 你放心,我是见过你和耀文哥说的,我心里有分寸。” 第61章 指桑骂槐 过了几日,杨家大舅舅杨庆山和二舅舅杨庆年便真的背着大大的背篓来到乔家背豆腐去卖。 乔云儿不知道杨氏是怎么回娘家和杨家的人说的,反正两个舅舅来的时候,每人都背了八十斤豆腐出去,钱也是当场就结清的。 原本,乔云儿觉得都是自家的人,况且舅舅家在他们才分家一无所有的时候来给他们撑腰,给他们的钱当时只怕也是想着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了。 面对这样有情有义的外家,乔云儿原本是打算让他们先把豆腐拿去卖,卖了多少结多少钱的,卖不完他们可以拿回来,她全部拿来做臭豆腐也是不影响的。 可是两个舅舅却是怎么也不愿意,非要一次性把钱结清不可。 乔云儿拗不过,看着大舅舅爽朗的说着:“亲兄弟还要明算账,这样生意才能长久的做下去。 要是因为他们是舅舅就各种特殊对待,往后要是什么亲戚来都这样做,那你们的生意便很难做下去。” 这个道理,乔云儿是知道的,但是面对曾经那样帮助过他们家的舅舅,她到底还是有点拉不下那个脸来公事公办的。 还好,两个舅舅是明白人,乔云儿倒也是欣然接受了他们的说法。 她自己也暗自在心里反思,做生意要是和人情搅和在了一起到底要不要得? 若是将来他们生意越做越好,三婶子娘家的人要是通过三婶子来找他们行点方便,而那样做她不方便时,在人情和利益之间,她又该怎么选择? 她一时只觉得这个问题棘手,也明白自己要想壮大发展,势必就会有这样不可避免的烦恼。 但是,说实话,虽然她受过教育,却是怎么也没有学会要如何处理这样的事才能算是妥当,总不能一直指望着旁人都像她的两个舅舅一样那样通情达理吧? 她正想着这个问题,招呼着两个舅舅把白花花的豆腐装进篮子。 本来一切都顺顺利利,和和谐谐的,却不曾想,一天闲着没事就爱找茬的乔老太竟是在安静了几天之后又开始在院子里指桑骂槐。 “有些人就是不要碧莲,城墙拐拐,脸皮厚的都可以当墙用了。 别人娶妻是娶的一个,有的人却是把那一家子的都娶回家过日子了。 那些个不要碧莲的,倒是真好意思得很,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要上岗着打秋风, 打秋风的死穷逼,一辈子吃不了三个菜……” 乔老太嘀嘀咕咕的咒骂声在院子里开始咒起来,声音不大,却是十分难听。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却是任谁听了都知道在说的谁。 杨庆山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他皱着眉头,一时间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怼乔老太。 她是长辈,又是个女眷,他一个外男不好就这样在院子里扯着嗓子与她对骂,可是任由她这样阴阳下去,他心里也是咽不下去这口气的。 乔家成听着老娘越说越难听,当着两个舅兄的面儿,一时脸上也是挂不住。 可是他若是这个时候与老娘就当着舅兄的面掰扯起来,那两位舅兄又该如何自处? 同样杨氏若是现在开口为哥哥弟弟帮腔,显然也是不大适合的。 就在众人都觉得尴尬不已的时候,乔云儿却是笑嘻嘻的对着大舅舅杨庆山道: “大舅舅,二舅舅,总共一百六十斤豆腐,我们批发的价格是二百一十文钱,要不舅舅现在就把钱给我吧。” 乔云儿这话说出来,杨庆山面上越发不好,这就急着要钱,难道是怕他赖账不成? 方才还说着先卖豆腐,钱往后慢慢在结的,如今她这样开口要钱,难道方才都是在和自己玩心眼子? 一旁的顾长清看懂了乔云儿的行事,也忙着帮腔道: “大舅舅,这钱早晚都是要给的,不当面儿给了,旁人该说舅舅上门打秋风了,咱们既然不做那个事,自当不留人话柄才是。” 顾长清把话如此说来,当即杨庆山便是听明白了,高高兴兴的把钱拿了出来,二舅舅杨庆年更是扯着嗓子大声喊到: “云儿啊,咱们可是钱货两清的,旁人要是说我们上门打秋风,云儿你可得给我和你大舅舅正名。” 乔云儿嘴上笑的甜:“这个是自然的,就舅舅这样的,还有人说舅舅是上门打秋风的,那可真是瞎了眼,早晚舌头要烂的。” 阴阳怪气,指桑骂槐其实也不是件特别难的事,重点还是自己要沉得住气。 吵架嘛,本就是谁先破防谁先输的,较真的人,哪怕是当时吵赢了事后也会不好过的。 重点是,都已经到了和对方吵架的地步了,就要把对方当成个烂人,一个烂人的观点和指责,自然是不能往心里去的。 这边,西厢的人和和气气,热热闹闹的,半点不受乔老太的阴阳影响,反倒她自己还被人反阴阳了。 当即便在院子里破了个大防。 “一个外姓来人,真当自己姓乔了不成?我呸,不要碧莲的死跛子,丧门星……” “舅舅,你听过没有,我家大伯乔家望说是个读书人,实际上是个假正经,拿着父母兄弟的血汗钱在镇子里押妓子……” 乔老太骂骂咧咧的话还没有说完,乔云儿便扯开嗓子阴阳起乔家望来。 反正造谣全凭一张嘴,谁不会。 掐 乔老太一听乔云儿提起了乔家望,当即便立即闭了嘴,拿着眼睛横了乔云儿一眼后便自个儿返回上房去。 只听到上房传来一阵摔门声,而后便是陆陆续续传来乔老爷子的斥责声。 可是这些谁又在乎,谁又想听呢? 年轻力壮的人都忙着干自己的营生养家糊口,谁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陪着他们一整天鸡毛蒜皮的拉扯? 乔老太的话,谁也没有放在心上。 送走杨家两个舅舅后,乔云儿便和乔家成顾长清一起去了南边的养猪场。 而乔家志,是早早的就上去和老木匠一起搭把手的了。 这养猪场目前已经动工第四天了,猪圈的轮廓已经搭了出来,守猪圈的小屋子乔家成和顾长清更是在昨天儿就搬了进去。 如今 ,顾长青编的篱笆已经全部做好,现在他就是拿来锄头和刀将这养猪场的路修平整了,毕竟以后是好常走的。 “爹,要不今天你就别在这里干了,咱们先去把猪崽订好了再说。” 乔云儿看着五个猪圈被盖出了雏形,现在需要把排粪和保暖做好就算大功告成。 但是猪崽的事到现在还没有一个着落,所以她难免就有些心焦起来。 最近他们豆腐做的多,那些豆渣可不能浪费了。 乔家成听了乔云儿的话,也是放下了手中的工具,笑着答应了乔云儿。 当即便收拾了一下,和老木匠和乔家志说了一声便回家拿了银子就又朝着下河村赶去。 这一次,因为有着顾长清的介绍,父女两个便直奔下河村的养猪崽的人家而去。 第62章 悠悠众口 乔家成带着乔云儿入了下河村,便是直接朝着顾长清说的山脚下姓夏的那人家去。 路过村里时,前些时日看过顾家热闹的妇人还热情的给乔云儿打招呼。 “那不是上河村乔家的丫头吗,叫什么来着?” “好像是叫云儿,云儿是吧。” “对对对,就是叫云儿。只是顾家那大郎不是入赘到乔家去了吗,怎么才去了几天,乔家父女就又来下河村了?” “不会是来顾家退人的吧?虽然是个大小伙子,到底还是个跛子,做不了什么重活也就算了,却还是个长着嘴的,饭肯定也不少吃。” “这会子来退货,顾家那婆娘只怕会不认账呢,好不容易把人熬走了,再回来与他家那个贼手贼脚的儿子争家产,她会甘心?” “就是就是,只怕顾家这回又要热闹了。” 一群妇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十月份的天气还不算特别冷,稍微穿厚一点,还是能到街道上三三两两的聚着闲聊的。 乔家成和乔云儿听了这些话,不由得脸色变得通红起来,如今顾长清已经是乔家的人了,那些难听的话说的是顾长清,他们自个儿听了也是觉得不顺耳。 还好,顾长清说是要和他们一起来的时候,被她一口给拒绝了,否则听了这些话,顾长清心里又岂会好受? 但尽管如此,父女两个也只当是什么也没有听到。 能堵一人之口,岂能堵得了天下悠悠众口?自己挖尽心思去堵别人的嘴的时候,自己的那一番操作其实就已经给旁人制造了新的话柄。 所以,自古以来,堵不如疏,而今天这副局面,与其费尽口舌去堵别人的嘴,还不如听之任之,说够了旁人自然就不会再说。 否则,今日乔云儿发了疯在这里大闹让人闭嘴,待她一走,旁人还不是该怎么说继续说,另外还要把她发疯的事当成另一种谈资。 “云儿啊,咋来下河村了,来你顾婶子家吗?” 一个年纪看起来和杨氏差不多的妇人扬着声音问乔云儿。 乔云儿抬眸看了一眼那妇人,确认自己不认识,在心里朝她翻了白眼,表面上还是露了个甜甜的笑容道: “婶子说笑了,那顾家是什么门楣啊,咱们可高攀不起。今日来,是特意去西边夏婶子家一趟的,这回子他们家里还有人吧?” 妇人听着乔云儿这话,见她半大个小孩,说起话来倒是有趣得很,回头又能和几个老姊妹谈论一回了,当即也是笑道: “啊……是去夏家啊,这回子天气冷,应该是都在家的吧,这个季节地里也没什么活计做了。 对了,你大姐姐身体怎么样了?可还好,你姐夫到上河村可还习惯?” 又想要谈她家的八卦? 乔云儿笑嘻嘻道: “我大姐姐啊,这会子虽然说勉强保住了孩子,但到底还是动了胎气,只能躺在床上静养着。 至于我长清哥嘛,自然是好的很,家里也没有人对他呵来唤去的,也不用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饿肚子,自然是什么都好了。 婶子,改明儿空了再与你唠啊,今日我们上夏婶子家还有正事哩。” 乔云儿说着,拉着乔家成便快步离去。 那妇人见乔云儿也不傲气,明明听到了他们说的话,也不生气还一脸坦然的跟她说话,原本持着看笑话的心态,如今倒是有几分真心为顾长清说句公道话了。 比起周氏那刻薄泼辣又心毒的继母,那亲丈母娘会不更亲吗?说不定顾长清上乔家的门,还真的是一条出路也说不定呢。 乔家成和乔云儿一路朝着西边走去,乔家成始终面色有些难看。 “云儿,那些人都那样说你长清哥了,你不生气就算了,咋还与那些长舌妇亲亲热热的说那么多?” 乔家成觉得乔云儿寻常是个多有分寸的孩子啊,但今日这事,就显得乔云儿有几分薄情了。 旁人那样说自己的家人,她竟能如此的新平气和。 乔云儿只是看着乔家成笑了笑,而后反问乔家成道: “爹,那你说那样的情况下我该怎么做?恼羞成怒去和他们理论?还是直接扭头就走,表示自己的不满? 我若真那样子了,人家只会说乔家的姑娘气量小,说几句就和人翻脸。 今日我亲亲热热的与他们聊起来,回头他们也没什么没毛病好挑的。 至于长清哥在乔家过得好不好,大家都有眼睛,时间长了别人自然是看得见的,咱们实在没有必要就这样急吼吼的去证明什么。 好与不好,时间只会证明一切。而今,我们该做的,是如何才能避免咱们家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才是。” 乔云儿说的头头是道,却是把乔家成彻底的说服了。 他这十三岁的闺女,怎么就让人觉得是三十岁闺女的见识一样?考虑事情竟是比他周到了这么多。 也不得不让他承认,他小闺女这话说的实在是有理。 两人到了夏家的时候,夏家院子的门还紧闭着。 乔家成上前去敲了好半天的门都没有人开门,乔云儿还以为这回他们又得跑空,待要转身离去时,大门突然被打开。 乔家成父女两个转头,便见一老头儿从屋子里探出头来,在他的身后,还跟了一条龇牙利嘴的母狗,身下还有几只小狗正在紧跟着母狗吃奶。 “后生……你们找谁?” 老头打量了一眼乔家成和乔云儿,才慢慢开了口。 如今是冬天,家里的两头母猪前个月产了猪崽,大冷天的猪崽不好卖,眼看家里的粮食吃了不少,如今一大家子正发愁呢。 老头子眉头上也是一股郁色,乔家成却是对着老头说道: “大伯,我是上河村乔季的次子乔家成,这是我闺女乔云儿。 听说大伯家有猪崽正适合卖,想着来瞧一瞧,要是适合的话,想要讨几头回去养着呢。 ” 老头一听乔家成要买猪崽,黯然的眸光突然就亮了起来。 “你们……要买猪崽?” 老头怕自己听岔了,不敢置信的又问了一句。 乔家成温和的扬起了嘴角,真诚道: “是啊,我们是来买猪崽的,大伯可方便带我们去看看?” “方便,方便,当然方便,我现在就让我儿子带你们去看去。” 老头说着,把另一扇门彻底打开,邀请着乔家成父女两个进门。 但那条正在哺乳期的母狗似乎不欢迎他们,才要进院子,那条母狗便把獠牙给龇了起来,吓得乔云儿揪着乔家成的衣裳躲到了他身后。 前世她在农村奶奶家被狗咬过,见着这种发狠的狗到现在都有心理阴影。 老头子见乔云儿害怕那母狗,随手就抽出了一根棍子朝着母狗身上抽去,打得那母狗惨叫一声夹着尾巴就领着几只小狗跑开。 乔云儿看着那狗子被粗鲁的对待,只觉得于心不忍。 “这领着崽子的狗就是这样,姑娘可别怕。这小狗在家里也待不得几天了,要是再没有人领养,回头就得把它们给丢了……” 毕竟,普通人家,勉强能让人吃饱饭就不错了,哪里还养得起狗。 第63章 害羞女孩 乔云儿看着几只小奶狗跟着母狗一起跑开,想着那样子的小狗要是被丢了,这天寒地冻的只怕也是活不下去。 而他们家建了那么大的一个养猪场,将来规模还要扩大,有几条狗帮忙守着也能稳妥些。 再说到吃的,家中那么多豆渣,拿去煮熟了,依然能养活。况且这些小狗听老头的意思是白送的,又不用花钱,他们抱回去了,还能救它们一命。 于是,她笑着对夏老头问道:“夏爷爷,这小狗儿都没有人愿意养吗?” 夏老头闻言,也是愁。 “是那,这年头,人都吃不饱饭,谁还养得起狗啊。 也是前两年我们养了猪,便想着养条狗跟着一起守,谁知道,这狗竟是越养越多,我们自己家养不过来,村里也没有哪家愿意养。” 乔云儿虽然害怕那母狗,但是看着那奶呼呼的小狗,却是喜欢得紧。 她转头看着乔家成,对着乔家成道: “爹,反正这狗也没人愿意养,要不等我们回去的时候,抓几只回去咱们自己养,以后也可以帮忙守着猪。” 如今他们没有钱造围墙将养猪场围起来,这个时代也没有监控,养几条狗不正好看家护院? “可以吗?夏爷爷。” 乔云儿乖巧的喊,夏老头却是眉间舒张开来,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 “可以可以,你要是喜欢,都抱回去都行。” 他说着,对着屋子喊道: “磊子,快出来,上河村乔家后生来看猪崽,快来领着他们去瞧一瞧。” 乔家成微微低头瞪了乔云儿一眼,小声道: “猪还没有买,倒是先惦记上人家的狗了。” 乔家成话音才落,屋子里出来了一个皮肤熬黑的中年男子,身后跟着一个栓着围裙妇人。 在那妇人身后,还探出了几个小脑袋出来,稚嫩的脸上,满是好奇的打量着乔家成和乔云儿。 夏磊出来,先是打量了一眼乔家成,而后脸上露出了一抹热情的笑容。 “乔家兄弟今年贵庚啊?” 乔家成闻言,也是爽朗一笑: “今年三十六了。” “小弟今年三十三 ,乔大哥比我虚长几岁呢。 这会子,我们正在吃晌午,要不乔大哥先进屋,吃了晌午咱们在去看猪崽去?” 乔家成闻言,忙摆了摆手拒绝道: “不了不了,夏兄弟若是方便,还是现在领我去看看吧,这些时日,日头是越来越早,要是回去晚了,还带着一个丫头,家里的婆娘还不得跟我闹?” 乔云儿听着乔家成在外面与人打交道时,竟不似像在家里一样的木讷。 完全与在乔老太和乔老爷面前是两回事,在外人面前,他还能开几句玩笑,笑起来也有乡下人的几分爽朗。 在此之前,她还以为乔家成都不会开玩笑呢。 夏磊原本也只是礼貌邀请,总不能买卖还没有成就先把饭给吃了吧? 这样的话,来他们家看猪的人不少,看了不买的也多,要是都好饭好菜的招待,他们就都不用吃饭了。 也恰巧乔家成拒绝,夏磊便借坡下驴,爽快道: “既然乔大哥这么说了,那我就先领你去看看去。就在后院,你跟我来。” 他说着,引着乔家成就去了后院,才走了几步,却是对着屋檐下的妇人道: “巧娘,快带孩子回屋去,天气冷。” 他说的孩子,自然就是乔云儿。 乔云儿跟到了一半,却是被巧娘喊住: “孩子,快走, 我带你屋里烤糍粑吃去。” 她说着,上来就拉着乔云儿往厨房里走去。 给他们开门的夏老头则是跟着乔家成他们就去了后院。 乔云儿跟着巧娘进了厨房,便见了三个长得白白嫩嫩的小孩,还有一个老妇人,正一脸慈祥的正围着火盆给孩子烤糍粑。 厨房的桌子上,还摆着几个没有来的及收拾的碗。 乔云儿看了厨房的桌子,又看了看几个养得很好的孩子,就知道这夏家算是家庭富裕的人家。 毕竟这个年代,能吃得起三餐的人家,那是真的不多的。 而且人家孩子养得好,就说明不差吃的。 像他们乔家,没分家前,几个孩子吃不饱饭,便是一个个的都面黄肌瘦的, 也就是这些时日,家里没有短过吃的,也沾得到点荤腥了,他们姐弟几个脸色才慢慢的好起来一点。 再看那三个孩子,一个女孩,两个男孩。 女孩年纪应该是就十一二岁的模样,男孩稍微小些,一看就是双胞胎,就十来岁的模样。 老妇人见了乔云儿,脸上也是露出一副和蔼的模样。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快过来烤火,这大冷天的,你爹怎么就舍得大老远的领着你来。” 乔云儿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走过去,那女孩儿有些害羞,还是主动给乔云儿搬了一个小板凳。 “谢谢……” 乔云儿礼貌的说了一声,又对着老妇人道: “夏奶奶 ,我叫乔云儿,今年十三岁了,您叫我云儿就好。” “好好好。云儿。” 她笑着喊了一声,又对着乔云儿道:“这三个皮猴子都是我的孙子孙女,她呢叫海花,她娘生她的时候正是春天,门前开了好多花,就胡乱取了个海花的名字,今年十二岁了,比你小些。” 夏海花听了夏老太的介绍,脸上露出了一脸的坨红,很不好意思的挪开了眼,根本不敢看乔云儿。 乔云儿看着她那模样就好笑。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会害羞的女孩子,这一回倒是让她给遇上。只是她不明白,自己又不是男孩子,她有什么可害羞的呀? “海花妹妹,你好。” 乔云儿主动与夏海花打了个招呼,那小姑娘又害羞了起来,只是低着头不敢看乔云儿。 “这两个是双胞胎,一个叫海潮,一叫海鲲,云儿可看得出来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弟弟?” 夏老太太又问,脸上带着几分笑意,显然这双胞胎很是令她得意呢。 乔云看着相貌身高都几乎无二的双胞胎男孩摇头。 这时候她就算知道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弟弟也不能说知道,她要是说出来了,老太太还如何显摆? 况且,她还是真的不知道的。 “下巴有痣的是哥哥海潮,额头有痣的是弟弟海鲲,寻常人可都认不出他们呢。” 老太太说着又笑了起来,倒是夏海花看到火盆里的糍粑烤熟了,先就拿了一块给乔云儿。 “云儿姐姐,你吃。” 她声音很小,一说话就脸红,夏老太也是笑话她,都这么大了,一见人就害羞,都不肯出门去交朋友。 在乡下生活的女子,没有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可夏海花却是个害羞的,就算出门去割猪草也是自己一个人就去了,从来不肯约着村里的姑娘一起去。 为此,夏老太也是愁得很,像她家孙女这样的,将来要是不能嫁个富裕点的人家,只怕往后难把生活过好。 但是乔云儿看着她那个面相,珠圆玉润的,分明就是一副有福之相。 第64章 养猪方法 在厨房里聊了一会儿,吃了几块糍粑,院子里便传来了夏磊的笑声。 “哪里的事,要不是乔大哥,我这批猪崽还不知道要养到什么时候呢。 乔大哥只管放心,后日我套上车就给你送过去就是,省得你又再跑这么一趟。” 乔云儿听到屋外的声音,便知道是事情谈妥了,忙起身和夏老太告辞。 “海花妹妹,要是空了就来找我玩。” 她客气的喊了一声,却不曾想夏海花倒是把这话听进去了,这会子正笑着点头答应她呢。 乔云儿出了屋子,便见夏老爷子给她准备了个背篓,五只小狗,夏老爷子竟是给她装了四只在背篓里。 “丫头,这背篓你先背着回去,免得你们徒手抱着回去,它们记住了路又得往回跑。” 农村里,去别人家抱狗回去养,都有把狗眼睛捂上的习惯,就是怕狗子记住了旧主家的路,偷偷跑回去。 乔云儿看着夏老头那积极的模样,生怕她忘记了要抱养小狗似的,连被篓都给她找好了,就是生怕他家这狗送不出去。 回到上河村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乔家成背着小狗推门进院子里,便闻到了西厢传来饭菜的香味。 乔灵儿和墨儿迎了出来,听到有小狗的叫声,高兴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乔家成甚至都还没有进家门,他就先央着乔家成把小狗放下来,随手抱了两只就朝着三房喊去。 “杏儿姐姐,快来看,我爹给我背了小狗回来了。” 没办法,这院子里的孩子,就乔杏儿与墨儿年纪相仿,两人也比较玩得来。 “爹,怎么样,可还顺利?” 顾长清迎了出来,乔家成朝屋子里看了一眼,那今晚要做豆腐的黄豆竟是都被磨好了。 “挺顺利的,夏家人也好说话,约好了后日就把猪崽给送过来。” 这也是因为乔家成一次性把他家的二十四头猪崽都给买了,夏磊觉得帮了他好大一个忙,才这么爽快的提出帮忙送货上门的。 “这些豆子少说也得有个六十斤,怎么不等着晚上大伙一起来磨。” 乔家成有些不好意思,六十斤豆子,一个人只怕从中午就开始磨才磨得好。这会子,顾长清还能抬得起手来? 顾长清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道: “我这腿脚又不方便,左右也做不了什么,就只能做这个了。” 南边养猪场的路已经修平整了,他总不能成天就这样闲着吧。 “该休息还是得休息,哪能这样不把自个儿当人,却是当牛使的。” 他说着,没有敢把小狗放出来,只是连同背篓一起放在了墙角。 如今家里到处都放着豆浆,他可不敢把小狗这样轻易就放了出来。 “就是,姐夫你要是觉得闲着没事做,倒是可以教墨儿,教教我们认几个字啊,我们都识了字出去也不至于做个睁眼瞎是不是?” 乔云儿笑着随口说,顾长清却是把这话给听了进去。 “快都别站在门口了,先进屋,洗手吃饭,也不嫌冷。” 杨氏在屋里催促,几人才进来屋子吃饭。 次日,乔家成和顾长清就把干稻草往养猪场的猪圈里搬,为小猪崽准备好小窝,让它们来了不至于被冻死。 养猪场的事告了一段落,乔家志便和乔耀文一起去卖豆腐了。 而这一日也是老木匠最后完工的一天,他见了乔家成带来的几只小狗,还很贴心的用废料免费给小狗搭了几个小窝。 夏磊按约定来送了猪崽,都是爽快的人,乔家成把猪点了一遍,确定小猪没有受伤的情况下就当面给夏磊结了银子。 乔云儿看着眼前这些小猪崽,却是陷入了沉思。 乔家成见乔云儿皱着眉头似乎不是很高兴的模样,心中很是疑惑,便上前去问她。 “咋了?闺女,猪崽也给你买来了,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还是这猪买的不好,入不了你我闺女的眼。” “不是。” 乔云儿摇头道: “爹,你知道吗?寻常咱们养的猪为什么要养至少两年才出栏能卖钱?而且,有些猪肉吃起来甚至还会有腥味儿,十分影响口感。” “这……你问的这是啥问题嘛。” 乔家成无语的看着乔云儿,不知道这丫头又琢磨了什么鬼主意。 “这猪不是寻常都是要养那么长时间吗,况且荤腥哪里会没腥味的。” 当然有! 乔云儿在心里呐喊,前世她吃的猪肉就没有那种腥味。 “爹,我知道一个可以让猪生长时间省半的法子。那个法子用了,还能使这些猪崽性格变得温顺,减少它们互相撕咬的频率,而且,还能让猪的肉质更细腻,吃起来也没有腥味。” “这么神奇?” 乔家成怎么听怎么不相信,真要有这种法子,那他们家家户户的,又何必不用,苦哈哈的喂一头猪,都喂出感情来了还不能吃肉, “什么法子?” 不信归不信,但好奇还是好奇的。 乔云儿看着乔家成好奇的模样,还是一脸神秘的对着乔家成道: “咱们只要把它们都阉割了就可以了。 据我所知,被阉割后的猪崽性格会变得温顺,温顺了猪崽之间就减少了打架的行为。 而那些未阉割的猪容易将能量用于性器官的发育和性行为,从而分散了用于生长和育肥的能量。 阉割后,猪就能够将更多的营养和能量用于增加体重上。 而未阉割的猪在生长后期会分泌较多的雄性激素,可能导致猪肉产生异味,影响口感和品质。 但是,阉割过的猪就不会存在这些问题了呀。” 乔家成听着乔云儿这一连串的话,什么性器官,性行为的,当即便是尴尬的额头直冒汗。 他养的这是闺女吗?这确定是闺女不是小子吗?一个黄花大闺女她能脸不红心不跳的和老父亲说出这种话? 他都替她觉得脸热。 “云儿啊……这事……这事咱们就先这样,日后再说,日后再说啊。” 他一边说,一边就逃开了,根本就不打算和乔云儿将这问题深究下去。 可乔云却是觉得,或许乔家成是怕这小猪崽阉割后死掉,这样就血本无归了。 完全就没有往她的表达是否得体的方面去想。 可是,这小猪崽在后世阉割可是很常见的,阉割后的前三天注意擦点消炎药其实就没事了的。 而且,这猪崽是越早阉割越好的,等再大一点,猪崽的愈合能力就没有那么强了。 不行,等不得,得行动。 于是,乔云儿决定,先把阉割猪崽的工具买回来再说。 专用的刀子,酒精,没有酒精烈酒也行,还有消炎药,这些都得买来。 这个年代,虽然没有抗生素,但是中医博大精深,咱们也是有咱们的天然消炎药的。 于是,趁着天色还早,乔云儿便回家拿了银子,喊着墨儿做伴,两人就朝着镇子上去。 杨氏见乔云儿领着墨儿出去,还以为乔云儿终于把自个儿当小孩子一回了,竟是主动出去玩,不在家里琢磨这样琢磨那样的。 两人一路到了镇子上,先是去买了一大壶酒放在篮子里,又去了铁器铺子瞧了刀具。 花了一百二十文钱才买来勉强合适的刀。 最后去回春堂买消炎药,和小伙计全子说了半天要消炎药,全子却是听不懂。 最后全子说是去找东家来,乔云儿以为是常老大夫,却没想到来的是常小大夫。 第65章 心无杂念 “消炎药?我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药,那人是不是来捣乱的啊?” 男子温柔的声音自后堂传来,乔云儿只觉得这声音似曾相识,好似在哪里听过, 正想着,再抬头,便瞧见了常玉尘那张让人感觉如浴春风的脸出现在了她眼前。 “常大夫?” 乔云儿眼睛亮了起来,想不到竟是在这个地方遇到了他。 是了,他也姓常的,这回春堂应该是他家的产业。可他这一身的气度,倒不像是三河镇这穷乡僻壤的小地方能养出来的。 想来,他也不是久居此地的人,这次能遇上,只怕也是巧合罢了。 常玉尘看到乔云儿,也是眼睛一亮的,他是记得这个害得谢子恒挨巴掌的姑娘的,只是一下子竟想不起她叫什么名字了。 “是你?你是……” 他是来好一半天,竟是都没有想出她的名字来,急得他尴尬的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失礼,可真是失礼得很。 “乔云儿。” 乔云儿见他尴尬,忙笑着先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像他们这样的贵人公子,记不得他们这样的小人物也是正常的嘛,她不介意的。 这不,贵人多忘事不是吗。他们这样的富贵公子,每天有那么多人上赶着去巴结,他脑子又不是计算机,又怎么可能记得住那么多人。 “上次在下河村,还要多谢常大夫出手救我姐姐一命。” 她借着感谢之言,再度提起下河村的往事,好帮他回忆一下,万一他记岔了,岂不是尴尬的都圆不回来了。 但是,显然常玉恒是没有想那么多的,只当她是真心再度感谢自己。 “都已经谢过了,况且你当时也是给了诊金的,实在没必要一直放心上。 对了,你姐姐现在状况怎么样了,可有好些?” 自家的事,乔云儿没有多说,只是笑着对常玉恒说了她姐姐如今已经能下床走几步了,多的便没有再提。 “对了,我听全子说有人要买什么消炎药,那个人不会就是你吧?” 常玉尘问。 “是,就是我要买的,全哥说他不认识什么消炎药,怎么可能。” 常玉尘听她这样说,面上也不由得变得尴尬起来。 他皱着眉头,也是不解的问:“何为消炎药?我也不知道。” 这……大夫也不知道什么是消炎药? 乔云儿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眼睛滴溜的转了一圈偏着头想自己方才说话语气有没有很不屑的样子? 那样很容易得罪人的。 “这个……消炎药嘛……就是……假如我身上有伤口,如果伤口很深 ,为防止伤口化脓,导致伤口溃烂用的药,这个应该就叫消炎药了吧……” 乔云儿不确定的说,也不知道她这样的表述常玉尘听不听得明白。 常玉尘听没听明白她不知道,倒是全子听了个明白。 他白了乔云儿一眼,很是无语道: “这不就是金创药嘛,说得那么神神叨叨的,我都怀疑云姑娘你中邪了呢。” 他说着,自药架上拿出了一个小瓷瓶对着乔云儿道: “诺,就这个,咱们店里上好的金创药,五百钱一瓶。” “什么?五百钱?” 乔云儿站起身来,手抚这下巴若有所思道: “这买卖不划算啊,五百钱的金创药,不够用一次,不划算,不划算。” 乔云儿喃喃自语,却是听得常玉尘眉头直皱。 “你那是什么样的伤口啊,可方便让我看看,怎么会一瓶药还不够用一次?” “不是我。” 乔云儿摇头摆了摆手道:“是我家的猪。” 全子听了她这话,也是脸色大变,就算是家世如东家这般的,也没有听说过让家里的牲口用金创药的,她这乡下的野丫头,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全子心里正吐槽这,却是听乔云儿自然的坐到了常玉尘的对面一脸真诚的问道: “常大夫,最近我家买了一批小猪崽来养,我打算把它们都阉割了,有没有什么便宜点的药能给我推荐一二?” 乔云儿说的自然,脸不红心不跳,却是将常玉尘听得一口茶水没咽下去 ,尽数喷到了乔云儿的脸上来。 而这一幕,却正好被往前堂而来的常老大夫常怀仁和谢子恒看见,两人顿时就站在了门口听着屋子里的动静。 而乔云儿被喷了一脸的茶水,只觉得无语,她撇了撇嘴,有些烦躁的喊了一声:“常大夫。” 常玉尘很是不好意思,忙拿了块帕子往她脸上就擦,一边擦还一边说着抱歉的话。 直到全子在一旁尴尬的提醒,那是一块抹布,常玉尘尴尬的差点就石化在了原地。 反倒是乔云儿半点不介意,随手摸了一把脸继续道: “常大夫,你学医多年,应该知道有便宜易得的药吧?” 常玉尘没有理会她的问题,回过神来只是皱着眉头问道: “猪崽好好的,你怎么……怎么要把它们都给……给阉割了?” 他磕磕巴巴的说,一个大小伙子,对着一个小姑娘说到这些敏感的话题,多少觉得有些不自然。 反观乔云儿,却是心无杂念,一脸坦然道: “因为我是打算做养殖猪这门营生来着。 常大夫,你可知道我们寻常吃的猪肉差不多要精心养两年才能养大,而且这种猪吃起来绝大部分都会有一股腥味,十分影响口感。 因为这些没有被阉割的猪前期会把大多数能量转换到性器官的发育和性行为上,从而导致了堆积脂肪的能量分散。 而后期,这些猪又会分泌大量的雄性激素,就会导致猪肉出现了腥味。 但是,如果我把这些猪都阉割了,它们的脾气就会变得温顺,从而减少了打架撕咬的概率,也会有更多的能量来堆积脂肪,这样一来,猪崽就会长得快。 更重要的是,阉割过的猪不会分泌大量雄性激素,猪肉就不会有现在我们吃的这种,腥味重了。” 门里门外的人都瞪大着眼睛听乔云儿说,又是憋红着脸,又是云里雾里的听不大懂。 常玉尘甚至都觉得乔云儿有可能在调戏自己了,抬头瞟她时,却是见她面色坦然,眸光中干干净净的,才发现龌蹉的竟然是自己。 “我说的话……你听得明白我的意思吗?常大夫。” 乔云儿眯着眼看他,却是看他脸上憋得通红,甚至都不敢与她对视。 搞什么? 他转头看了一眼全子,见他也是眼神飘忽,脸色窘迫,一时间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话。 难怪早上她和乔家成说这事的时候,乔家成会避而不谈…… 这……还真是有点尴尬…… 她只觉得脸上有些热,最怕突来的安静,这时候,她多希望乖巧的墨儿能打个岔。 可这小子,偏偏出门在外就乖巧得很。 “咳咳……” 她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厚着脸皮正色道: “常大夫,咱们大夫眼里可是没有性别,只有病人的啊……虽然咱们说的是猪,但是这也是医理,不可胡思乱想啊……” 嗨……这说的是什么鬼话,越描越黑,还不如装做什么都没明白过来,原地去世算了。 第66章 阉割猪崽 乔云儿越描越黑的结果,就好像是生生揭穿了常玉尘那点龌蹉的心思一样。 还不如不解释的好。 两人尴尬的四处乱瞅,却是没有一个再提起阉割猪崽的事来。 这时候,常老大夫站在问口轻咳了一声,脸上一副坦然模样。 “云儿说的没错啊,医者当心平气和心无杂念才是……” 他一边说一边往前堂走进来,乔云儿惊喜的站起身来,这老大夫,可真是及时雨。 “常大夫,你也在啊……” 她笑着站起了身,转头朝着内堂的门口看去,见着谢子恒站在那里转身要离去,她却是很没有眼色的喊了一句: “那是谢公子?谢公子是来找常大夫的吧?” 她喊了一声,谢子恒原本要走,却是僵在了原地。 常老大夫看了他一眼,他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抓包了一样。 不能走,走就是自己心虚,没有做到心无杂念。 他咬了咬牙,脸上露出一副坦然的模样来,面无表情的就进了前堂来。 到是常老大夫进了前堂,只是横了一眼常玉尘便是一脸考究的对着乔云儿说道: “丫头,虽然你方才说的话我不是太听得明白,但是大体还是能理解个七七八八。 把猪崽阉割了,真的能加快猪的生长和改善肉质吗?你可有实际例子?” 这个……实际例子嘛……千千万万,但她没法说啊。 她皱着眉头思量着该怎么解释,转头不经意间,却看见常玉尘和谢子恒耳根又发红。 嗯……真是拖后腿,这点自制力都没有?瞎红什么脸。 她有些嫌弃了,转头对着常老大夫道: “虽然我之前没有阉割过,但是这事必然是可行的。 常大夫,你就想想,寻常男子是不是有好动,气力大,脾气暴这些特征?而且男子身上的味儿比起女子来要重得很多。” 乔云儿说着,谢子恒和常玉尘在一旁听着,却是不由自主的朝自己身上闻了闻,没味呀?这丫头歧视男子呢? 只有常老大夫是在认真听乔云儿说话的,他点头听着乔云儿说,这些常识的事她倒是没有说错。 “要是我们把一个正常男子阉割了,他就会趋向女性化,没有……额……总之他力气就会小,身上的味儿就轻,就连皮肤什么的也会变得细腻许多。 同理,这一套放在猪崽身上其实也是行得通的。 若是乔老大夫有兴趣研究,倒是不妨亲自观察应证,我这批猪崽今日回去了就要阉割的。 常大夫也不用从头到尾一直盯着,到时候我可以留一两头猪崽不阉割单独关一处,喂养什么都是一样的。 待一年后,又或是几个月常大夫可以去看一看,对比一下猪崽的生长情况,就可以最直观的对比出来差距了。” 反正,要她再细说,她是说不下去了。什么雄性激素的分泌这些,她看了看耳根通红的两个大男孩子,哎呀……不说也摆了。 性教育老师也不是谁都能干的。 “丫头说的倒是有理,走,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只要是医理什么的,管他是人是兽,常老大夫那是非常有兴趣。 “我给你拿些便宜的药,免费送你,算是我感谢你让我观察对比猪崽生长的谢理。” 他说着,让全子去了后院备车,这就要朝着上河村出发,而他则是从药柜里拿了好大一包乔云儿不知道的药就要走。 “那这感情好,多谢常老大夫了。” 乔云儿没有拒绝,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而且她可是说了,愿意少阉割两头让常老大夫做对比的,也不算是占他多大的便宜。 当然了,这个对比,她也得让乔家成看啊,不然怎么有说服力。 两人要走,常老大夫背着药箱转过身来对着默不作声的谢子恒和常玉尘道: “你两小子,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不想去,谢子恒对阉割猪崽这事是一点也不感兴趣的。 但是身为大夫的常玉尘却是非常感兴趣的,但是自己一个人去的话,又觉得尴尬,便拉着谢子恒道: “去,去,怎么不去。” 他一口答应,看也不看谢子恒已经黑下来的脸。 两辆马车从三河镇出发,到了乔家的养猪场时,已经过了晌午时间。 乔云儿也没有想着请他们到家里吃饭,他们粗茶淡饭的,这些锦衣玉食的人只怕是吃不惯,还是少献殷勤的好。 养猪场里,只有顾长清一个跛着脚忙出忙进,见乔云儿领着人来,心中很是疑惑。 但见来人是当日救了乔绿儿的恩人后,差点又跪到了地上感谢。 乔云儿阻止了他,并跟他说明了来意。 顾长清没有多问,只是在宽阔的地方铺了层稻草后,便上猪圈里抓来了一只小猪崽。 常老大夫看着顾长清一瘸一拐的模样,皱着眉头问道: “你哥这脚,不是生来就瘸的吧?” 乔云儿闻言,眼睛发亮:“常大夫慧眼如炬啊,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这马屁拍的不算多高明,但胜在显得接地气。 “这……这还能医治不?” 乔云儿忍不住又问。 本来,她就想着日后家中富裕了,肯定是要让顾长清再好好去看看的。 “多长时间了?” 常大夫没有直接说能不能治,大夫嘛,从来不会轻易把话说死。 “这个……差不多九年了吧。” 常大夫听后,只是点了点头道: “等天气转暖了,再去找我。” 冬天是不利于治疗筋骨方面的病的,中医讲究很多。 乔云儿脸上笑得像朵花一样,小鸡啄米一样的点着头。 待一无所知的顾长清把猪崽抓来后,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却是一个都不动手。 “丫头,你说得头头是道,应该是知道怎么阉割的吧?” 常大夫站在一旁问。 乔云儿有些为难,她不想干这血腥的事,但是这套理论是她提出来的,就是再怎么不愿意动手,还是得忍着不适干这事。 还好的是,她前世大学没有上几天,但是解刨课本还是看了些的。 “这个呀……没试过,大概应该……也是和阉割人差不多吧。” 乔云儿无心的说,几个男子,特别是那尚未成家的两个大男孩闻言,当即便觉得下体一凉,看乔云儿的眸光满是惊恐。 而反观乔云儿,却是见她捋起袖子,拿着干净的帕子沾了酒在猪崽身上一擦…… 只听到养猪场内传来猪崽凄惨的叫声,谢子恒转头,便看见了乔云儿拿着一个割下来的小小猪~~笑了起来。 谢子恒眸光一缩,不自觉的离乔云儿又远上了几分。 “成了,成了,就是这样子。” 只要第一头成功了,接下来的事就容易得多。 她给阉割后的小猪崽涂了药,那猪崽也没怎么流血。 接下来,常老大夫,常玉尘,甚至是顾长清都在乔云儿的指导下亲自上手阉割猪崽。 这是科学养殖,谢子恒却是看了几眼后,便离得远远的了。 他心中暗自思量,乔云儿这丫头阉猪手法这样熟练,要是将来嫁人了过得不顺心,会不会把自己丈夫给阉割了? 细思极恐啊…… 第67章 留客吃饭 “他二伯,你咋才回来?你家来客人哩。” 乔家成扛着一大捆刚从山上打来的柴火,才走到村口时,隔壁街坊孟春生的媳妇遇见了他,便和他打了个招呼。 乔家成满脸的疑惑,与孟春生的媳妇打过招呼后便扛着柴火朝家里走。 他们家会有什么客人来?也没有几门说得上话的亲戚,他们一穷二白的,要地没地,要房没房的,谁看得上他们? 正想着会是谁来了,他扛着柴火大步流星的朝家里赶去。 推开了院子门,家里却是静悄悄的,根本没有什么客人来的迹象。 难道是春生媳妇忽悠他玩的?还是这个时候客人都走了? 乔家成把柴火放下,当即回了西厢,便见乔灵儿和杨氏在家里清理豆渣,准备等乔家成回来了就让他担到养猪场去。 乔绿儿下了床,如今正在门口坐着做针线呢。 “绿儿,家里来客人了?” 乔家成问。 乔绿儿一脸莫名其妙,她一整天都待在家里,这院子里只有西厢的人忙出忙进的,哪里有什么客人来。 “没有啊,爹你咋这样问?” 乔家成闻言,摆了摆手道: “没事,就是随便问问。” 他说着,摆了摆手,心中难免怪罪孟春生媳妇耍他玩。 “他爹,我和灵儿把豆渣装了好些出来,你这就担些过去喂猪去呗,老是堆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 杨氏使唤着乔家成,像是真把他当成牛马一样在使唤了,扛了大捆才回家,连口水都没有给他喝就指使着他去干活。 “你这婆娘,都不让我歇一歇了。” 乔家成嘴上抱怨着,却是拿着扁担就挑着豆渣往外走。 一路朝着南面的养猪场而去,隔了好远便听到了养猪场内有小猪崽的惨叫声。 出什么事了? 他心中一惊,竟是快速朝着养猪场内走去。 他推开竹子编成的院门,便见到一群人围在一起研究着什么。 “你们在做什么?” 乔家成僵在了原地,这时候才发现了养猪场里停着的两辆马车,他们家果真是来客人了呢。 只是这客人是来了养猪场,而非是去了他们家。 “爹,你来了。” 乔云儿笑着退了几步。 “我们正在给小猪崽阉割呢,这回子都阉割好了,就留了两头不阉割了,回头你给他们单独做个简单的猪圈,可别让它们与阉割过的小猪关一起了。” 乔云儿小嘴叭叭的说着,乔家成却是将扁担放了下去,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乔云儿。 “你……你真把猪崽给阉割了?要是他们死了可咋办?” 那他们投入了将近二十两银子的成本,将会亏得血本无归啊。 他们一大家子,又没有个土地的,要是都赔进去了,来年怎么活。 “这个你放心了爹,死不了的。” 乔云儿说着,拉着乔家成去了猪圈旁看那些被阉割过的小猪崽道: “我们阉割后,及时做了止血处理,血都没有出多少,这些小猪崽最多蔫个两三天就没事了。” 这话说的,乔家成不信。 在身上动了刀子,两三天真能愈合? “丫头说的没错,这些猪崽还在小,自愈能力还特别强,两三天伤口就能愈合了,后生莫要当心。” 常老大夫看到乔家成一脸的慌张,看着常玉尘把最后一头小猪崽给阉割完后,便过来与乔家成解释。 乔家成看着常老大夫一脸的莫名其妙,但是见他面色和善,衣着贵气,还是神色一脸的恭敬。 “这是回春堂的东家 ,常大夫,常大夫都说了没事了,爹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乔云儿介绍着说,常老大夫还是十分配合的点了点头,乔家成这会子才算是把心放在了肚子里。 大夫都说没事了,自然是没事的。 这回子心落了,才看清了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常玉尘,谢子恒都在。 乔家成疑惑的看了乔云儿,乔云儿才低声给乔家成解释,常玉尘乃是常伯仁,常老大夫的孙子,常玉尘那一身的医术也算是家学了。 并且,乔云儿还悄悄给乔家成嘀咕着,常老大夫说了待天气回暖了就让顾长清去找他看腿的事,顾长清的腿,八成还有得救。 一听说顾长清的腿还有得救,乔家成心中便是越发的感激起来,非得要留常老大夫等人在家里吃晚饭才得。 但是,提到了在外吃饭,常老大夫却是看了看谢子恒,这次,倒是要看他的意思了。 毕竟他身份在那里,他也不可能替他做这个主,即便他是长辈也无法越了规矩。 乔云儿心中是不愿意他们留下来麻烦自己的,招待客人这事很累人。 却不成想,常老大夫没有回话,没干活的谢子恒倒是欣然答应了。 乔云儿不着痕迹的夸下了脸来,却是被谢子恒看在了眼中,不由得就好笑了起来。 于是,乔家院子里热热闹闹一群人,常老大夫先是给乔绿儿号了脉,又嘱咐了好些话,才给其他人一起诊脉。 当然了,这诊脉的过程中,也免不了对常玉尘的考教。 原本,乔老太看着这么多人来了院子里,是想要借机会发个疯给乔家成一家没脸的。 但是听说来的是镇上的大夫,还给乔绿儿,甚至二房三房的人都诊脉,她就收起了那份让二房丢脸的心思了。 因为她活了一把年纪,也没正经看过什么大夫,大病小痛的,都是找村里的赤脚大夫拿点偏方吃吃就了事了。 所以,她也想借此机会,让老大夫给她看一看。 因此,她今儿表现异常的好。虽说脸上还是没有什么笑容,但是却是破天荒的把家里的瓜子给拿出来摆到了院子里的桌子上。 没有人喊她,她却是自个儿拉着乔老爷子搬了小板凳就坐到了院子烧起的火堆旁。 常老大夫看是家里的老人,还是在给乔绿儿看完后,又给乔老爷和乔老太看。 “乔公今年贵庚?” 常老大夫替乔老爷子号完脉后,皱起眉头开口询问。 乔老爷子闻言,忙道: “今年五十又五了。” 常老大夫看着他面色道: “乔公身体一顶一的好,就是要学会放宽心……” 乔云儿没有围在院子里,而是和乔灵儿,杨氏、刘氏和乔可儿一起忙着做饭。 男子都忙着围着常老大夫了,乔云儿去村里买来的大肥鸡这回没有人杀了。 她看着那鸡发愁,这是要咋整呢? “你要杀鸡?” 正在西厢观赏乔家做出来的豆腐的谢子恒看着乔云儿提着刀对着一只肥鸡哀声叹气,下意识的就问。 乔云儿打量了他一眼,这是个纯纯吃白饭的人。 “谢公子可敢杀鸡?” 那么大的一个小伙子,他好意思说不敢杀? “云儿姑娘阉猪都不怕,难道不敢杀鸡?” 这人,怎么就不按套路出牌?难道他不该是顺着她的话说敢或不敢吗? 狡猾! “也不是不敢,就是这鸡……谢公子可否帮我把这鸡脚拉稳了?晚上鸡腿有你一个。” 谢子恒听着她这话哭笑不得,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吃鸡腿,还得要帮着杀鸡才行。 第68章 利索姑娘 常玉尘在人群中抬头,便看见了谢子恒拉着鸡脚,乔云儿拿着把锋利的菜刀割鸡脖子的场面。 当即便惊得他差点把常老大夫的话给回答错了,要是答错了话,回去药理得抄十遍! 养尊处优的谢子恒,因为帮着乔云儿拉了一下鸡腿,便觉得自己手上始终有一股子的鸡屎味。 乔云儿买来洗脸的皂角都被他拿来洗手洗了好几遍。 最后终于满意了,才抱着手在一旁看着乔云儿拔鸡毛、把洗干净的鸡开膛破肚。 他从来没有见过像乔云儿这样的姑娘,干起事情来利索的那个劲儿实在让人嫌弃不起她粗鲁。 曾经他以为,姑娘家就该是娇滴滴的,别说阉猪杀鸡,就是踩死只蚂蚁都得哭半天的人。 但乔云儿这样的,简直就是像个小子一样,一点儿也不娇气,不光是见血不怕这一点,就连说到大家都忌讳的性别之上,也不见她有半点扭捏之色。 她是不开窍,还是见怪不怪? “你们乡下的姑娘都像你一样吗?” 谢子恒抱着手站在一旁看着乔云儿问,这姑娘,穿的衣服还没有他身边伺候的丫头铃铛好,皮肤也没有铃铛的细腻光滑。 但是,他就觉得乔云儿莫名的比铃铛要顺眼得多。 “我们乡下的姑娘怎样?” 乔云儿挑眉笑看着他反问,她倒要看看这个吃白饭的公子哥会怎么看他们乡下的姑娘。 谢子恒闻言一愣,却是脱口道: “利索,不娇气。” 这话乔云儿倒是爱听,至少这些词放在一个乡下姑娘身上来形容算是夸赞了。 乔云儿鬼鬼祟祟的拿眼瞅了一眼院子里的乔老爷子和乔老太,才压低了声音道: “也没有都这样的,我大伯有个闺女,她也是乡下的姑娘,但我就觉得她扭扭捏捏,矫揉造作。 只不过如今他们搬到镇上住去了,也算是千金小姐了吧。 我倒是想问问你,你们城里的姑娘是不是都扭扭捏捏,矫揉造作的?” 要都是那样的,他们这些大户人家的男子可咋个活,大半辈子的时间都要拿来哄着这种矫揉造作的祖宗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说不定城里的男子就又喜欢那一套呢? “也不是都这样,泼辣的姑娘也是有的,但像你这样杀鸡都不带手抖的就见不到了。” 谢子恒说着,想着她方才杀鸡的那股子狠劲儿,现在都觉得脖子一阵凉飕飕。 乔云儿听她这样一说,手指开膛破肚的刀顿了顿,她这是夸她还是损她呢? “这些豆腐,都是你们自己做的?” 谢子恒不待她回话,便把话题给转移开了。 乔云儿点了点道: “小本买卖,图个糊口。要是谢公子觉得好,待会儿就带着回去吃吧,不值什么钱,但我们自家做的,保证卫生干净。” 乔云儿客气的说着,谢子恒却是一脸疑惑道: “我瞧着你家做的这些豆腐品质都不错,寻常也没有见镇上有卖的,你们做出来了,都拿去哪里卖?” “谢公子还关心这个呢?” 乔云儿笑着打量着他,贵公子一个,他竟还关心镇子里有几家卖豆腐的不成? “镇上已经有卖豆腐的人家了,我们再去卖,到底还是影响了别人。 如今我们根基尚浅,不适合去与人发生这种纷争,反正每天在村子里卖一些,也还算是能得一个温饱。 至于到镇子上做生意这事,还是得慢慢来,急不得。” 总得要存下点本钱才是,不然贸然把钱都押进去实在太冒险了。 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啊。 但是,乔云儿这一番说辞谢子恒显然是不敢苟同的。 他皱着眉头不解道: “我不明白,你们做你们自己的生意,他们别家做自己的生意,又碍不着谁,怎么就会惹上纷争了? 做生意,难道不是谁的东西物美价廉谁就赢吗?怎么,难道旁人还不允许不成?” 乔云儿收拾好了她手中的鸡,听了谢子恒这一番话,只是笑起来看了他一眼便转身去了厨房。 这天真少年,有那么一股子不谙世事那味了。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谢子恒瞧见乔云儿眼中的嘲笑,心中不服气,追到了厨房想要与她分辩个明白。 乔云儿却是将收拾好的鸡丢给杨氏后便拿了两个篮子从簸箕里拿了些豆腐皮和腐竹放在篮子里。 “道理是这个道理没有说错。”乔云儿说着又笑了起来:“一看谢公子就是从小养尊处优的人,自然是不了解寻常百姓为了一口饭都能做出什么事来。 如果你真想了解这些,与我在这里争辩到没有多大意义,不防多到百姓中间走走看。 公子想必是读书人,日后若是做官了,能真正了解民间百态,说不定将来也是能护佑一方百姓的好官呢。” 不是她瞧不起他啊,一个不食民间疾苦的人,将来肯定是做不好父母官的。 像是谢子恒这样的,就算将来不做官,肯定也得是乡绅富豪,能知人间疾苦,将来对他对他身边的人也都好。 听着乔云儿的话,他还想辩解什么,却是突然闻见一股又香又臭的味道,他皱着眉头,便看见乔云儿将一个架子上的箩筐打开,用油纸包了两包长着长霉的豆腐放进了篮子里。 “这……这是什么?发霉的豆腐还留着?” 他捂着鼻子问乔云儿,乔云儿白了他一眼道: “什么发霉的豆腐,这是臭豆腐,故意做成这样的,不长霉还不好吃呢。 这东西闻起来虽然有些臭,但是吃起来可香了,待会儿吃饭的时候你就能吃到了。” 他说着,将两个篮子递给了一脸吃了屎的表情一样的谢子恒道: “给你和常大夫的,回去把东西腾出来之后,篮子记得还我啊,嗯……之后你把它放在回春堂就是了,空了我自己回去拿。” 谢子恒看着手中两个半新的篮子,脸上有些不高兴起来。 两个篮子能值几个钱?她还能为着这个特意跑一趟镇子上不成? “哥哥,这臭豆腐可是真的很好吃的,还有腐竹炒肉也特别香,待会儿你吃到就明白了。” 墨儿看着谢子恒脸色不大好,还以为是他接受不了臭豆腐的味道,忙上前来解释。 谢子恒一脸的怀疑,却还是点头应了墨儿。 转身出门,便让跟来的随从将篮子分别放到了两辆马车之上。 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但到底是一片心意,他们也没有不收的道理。 终于到了吃饭的时间,前来乔家免费蹭医的村民也自觉的回去了。 有外人在,乔家成还是请来乔老爷子和乔老太来一起坐席。 男女席分开坐,许久不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菜才上齐,乔老太就又开始拉长了一张老脸。 几个孩子只要把筷子伸到了肉碗里,便会招来她的眼神制裁,就只差把人给千刀万剐了。 窒息的一顿饭,乔云儿甚至都觉得有些食不下咽。 乔云儿忍了好几次,今天若非是有外人在,她觉得她可以把肉都扣在乔老太头上去了。 吃,让她她吃个够! 这老太婆是把苛待孩子当成习惯了不成? 第69章 家常便饭 女席这边吃个饭,吃得那叫一个如坐针毡,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如履薄冰…… 看着乔老太那张老脸,一桌子的好菜没个人能好好吃,一顿饭下来简直是连一个屁响的声音都没有。 倒是男席那边,气氛却是异常的融洽。 乔老爷子是个好面子的,常老大夫与他又是一辈人,一壶浊酒下去,两个老人渐渐的话便是开始多了起来。 而乔家的这一桌子菜,谢子恒等人原本也是不抱什么希望的,想着农家几个家常菜,不过也就那样而已。 清汤鸡炖蘑菇,腊肉炒腐竹,凉拌豆腐皮,小葱炒豆腐,油炸臭豆腐,油炸虾米。菜不多,一半都是自家自产的菜。 菜上齐的时候,每人先来了一小碗麻辣豆花。 谢子恒第一次见豆腐脑,还以为那是鸡蛋羹,看着加了葱花辣椒油等调料的豆腐脑,心里还嘀咕着鸡蛋羹这样吃会不会怪异。 他内心抗拒,实在不想吃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心中一万个后悔,怎么就一时嘴瓢答应了留下来吃饭。 抗拒的人何止谢子恒一个,常玉尘此时也是和他怀有一样的心态,当即便是不想吃。 还是常老大夫为人沉稳,老人家见识广,也是知道入乡随俗的模样,见着乔家的人个个都端着豆腐脑大口吃,自己也跟着浅尝起来。 既然来者是客,就该客随主便。 他端起小碗,试着浅尝了一小口,这不尝还好,那东西一入口,他便是两眼亮了起来。 “这是何物?” 他端着碗一脸惊奇的看着乔家成问。 “这个,是豆腐脑,我家三丫头捣鼓出来的,乔大夫可还吃得习惯?” 乔家成有些得意的介绍,说起他家云儿,除了主意大一点,脾气急了一点,那还真是没得说的。 “我再尝尝……” 常老大夫又吃了一大口,众人都愣在原地拿眼睛瞧着他,想要从他口中得到对这豆腐脑的评价。 谁知常老大夫却是大口吃完,没有评价一个字,而是看向一旁盯着自己看的常玉尘道: “小子,你不吃吗?不吃给我。” 他说完,便是将常玉尘手中的豆腐脑倒进了他自己的碗中,又是几口吃完才忍不住舔了舔嘴。 “想不到,这云丫头竟是有这等手艺,真是一绝呢。” 得了常老大夫的肯定,一桌子人原本提着的心才算落了下来,当即便都笑着推杯换盏起来。 而常玉尘原本还庆幸有人帮忙吃了这奇怪的食物,自己就不用受罪硬吃了,这回子反应过来,脸上顿时就绿了,却又不能抱怨常老大夫。 那是他亲祖父,他吃一碗他碗中的豆腐脑又怎么了? 他转身,把跟前的小勺子伸进了谢子恒的碗中,舀了一小勺浅尝,眼睛顿时就眯了起来。 人间美味 ,又岂能只有鸡鸭鱼肉?百谷皆是人间绝品啊…… 他正回味着,勺子又不自觉的朝着谢子恒碗里伸,这会子却是遭了谢子恒无情的一巴掌拍在手上。 他缩回手,再抬眼看,便见谢子恒已是看着慢条斯理,实则速度极快的将碗中的豆腐脑给吃完。 常玉尘见没有豆腐脑可以吃,有些意犹未尽的只得把筷子伸向了桌上的菜,这不尝还好,一尝竟是个个菜都鲜香的不得了。 谢子恒看着他那模样,也跟着常玉尘一起夹菜吃,却不想这些个菜竟是每一个都不比豆腐脑差。 在见到常玉尘吃了第三块臭豆腐还停不下来时,谢子恒也是忍不住夹了一块,想到乔云儿包起来那长着老长霉的臭豆腐,心中还是有些膈应。 但是他忍着不适一口吃下去时,整个人又顿时眼睛亮了起来。 鲜香软糯,裹上加了调料的辣椒面,那叫一个香…… 于是,饭桌上,两个年满十六的大男孩,世族子弟,竟是连用餐礼仪都不顾了,只顾着埋头苦干。 最后,一桌子菜竟是被扫得干干净净,比着狗舔的碗,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席散尽后,天色已暗了下来,常老大夫喝得有些微醺,常玉尘便扶着他先上了马车。 谢子恒留在最后告辞。 出了院子后,谢子恒才打发了随从送来了两盒随礼,说是一个常老大夫给的,一个是谢子恒给的。 乔家成本就是一个老实人,原本留客吃饭的本意就只是感谢常老大夫愿意帮助顾长清看脚,就没有想过要收他们的礼。 当时,乔家成就极力推辞。 乔老太看着推搡着不收礼的乔家成,当时就急得拉了一张老脸。 这么好的事,这个傻子竟是一个劲儿往外推? 就那礼盒,一看就是不凡的,里面装的礼物,那也是还能有差的? 他不屑要,拿来给他哥,他姐能怎么了?真是个榆木脑袋,没有良心的白眼狼! 她拉着脸轻咳,盯着那两份礼盒就要往前走。 乔云儿看着她贪婪的眼神儿,眼皮一跳,当即便跑上前去,赶在乔老太之前一把便将那两个礼盒接了下来。 “替我们多谢谢公子和常大夫了。” 乔云儿笑嘻嘻的朝着随从道谢,乔老太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空落落的得手让她顿时恼羞不已。 她张口要撒泼,乔云儿转头死死地瞪着她,吓得他顿时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直到门口传来马车开拔的声音,乔云儿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乔老太才回过神来,对着乔云儿冷声道: “你们年轻人不会过日子,这些东西给我吧,我帮你们收着。” 她说着,抬手就要去抢乔云儿手上的礼盒,却是又抢了一个空。 乔云儿微微退了两步,一脸鄙夷的看着乔老太道: “奶,你老了,记性不好,这些东西我们自己收着就是。” 乔老太闻言,恼羞成怒,抬手就要来揪乔云儿的头发,乔云儿却是身子一偏躲到了乔家成的一侧。 “你个没良心的骚蹄子,老娘好心好意帮你们,不领情就算了,你还咒我老不死不成?” 乔云儿看着这老太婆,没有多少愤怒,就是觉得这人贼恶心。 “奶,你那好心收着点吧,你是什么人还要我明说? 你真有那么好心,能苛待我们二房三房的人那么多年?人活脸,树活皮,奶何必逼着咱们把这层皮也给揭开了,连点体面都不留?” 她说完,抱着礼盒就朝着西厢走去,懒得和她胡搅蛮缠。 而乔云儿这一番话,确实也诛乔老太的心。 这些年来,她确实是亏待了二房三房的人,可是她是他们的娘,他们的奶,没有她就没有他们,就算她苛待了他们,那他们也只能受着。 如今她乔云儿这样说出来算什么?那就是白眼狼行径。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为人臣子的只得笑纳。 同样父母赏罚,皆是对子女的恩赐,他们又有什么资格说不? “乔家成,你大不孝,你大不孝啊!你不得好死,早晚要遭报应的……” 乔老太在院子里指着乔家成干嚎起来。 院子里的一众人没有一个理会她,任由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全然没有一个把她当回事。 第70章 继续管钱 同样的闹剧,最后乔老太还是被乔老爷子喊回去的。 只是这一次,乔老太却是真的伤了心的。 从前,只要她一哭闹撒泼,乔家成第一个就上来劝上来哄,哪怕她的要求无理又过分,乔家成也会顺着她。 可事到如今,他甚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闺女如此诛他的心,他都没有抬一下眼皮。 他怎么就这么狠的心? 他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他不知恩图报,却还放纵他的孩子如此欺辱她一个老婆子! 娘生四子,无子疼一娘…… 她沉默的回去,这一次,连门都没有砸了,这样闹下去,她也是明白,只会与自己的儿子越来越离心。 可是,她的这一点点的转变,谁又看得见呢?谁又在乎呢? 他们早已经对这二老失望透顶了,他们是什么样的态度,他们早就已经不在乎,现在只想把自己的日子过起来而已。 一家人收拾妥当,做好豆腐后,乔云儿才把谢子恒和常家送的随礼拿了出来。 乔云儿打开礼盒,只见礼盒内放着两封茶叶,两个十两大的银锭子,还有一小袋银锞子,一个紧实的尺头,颜色素净,质地柔软,能做一身里衣穿,但现下却正好可以给乔绿儿的孩子做衣服用。 这样的礼盒,乔云儿一看就是寻常备着的随礼,并非是特意准备的。 大户人家讲究多,若是经年不见或者是匆忙结识友人,便可拿此做表礼。一般马车里,都会放一些以备不时之需的。 乔云儿打开了另一个礼盒,里面的东西几乎都一样,只是尺头换了个颜色,那茶叶变成了药茶而已。 四十两银锭子,加上大概有二两的银锞子,乔家成只觉得心里异常难安。 乔云儿却是脸上十分的淡定,这东西于他们而言那简直就是天降横财,可是于人家大户人家而言,就像随便洒了几个铜板一样的,根本不值一提。 所以,乔云儿收的倒是心安理得。 这些银钱,乔云儿本想交给乔家成掌管的,但乔家成却是不肯。 一来这些钱他怕自己装不住,哪天就被乔老太给哄去了,二来,他们家的钱也一直是乔云儿在管,总不能现在他再插手来管。 原本,顾长清识字,按道理来说,让顾长清管钱是最适合的。 但是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是上门女婿,才来乔家没几天,这个钱怎么也轮不到他来管,于是,在众人的推举下,最终还是一致决定让乔云儿继续来管家里的钱。 如今,家里的开支越发复杂多变起来,乔云儿是想要记账来着,可原主那是大字不识一个的人,她要是突然间识字了那还了得? 于是,她把目光投向了顾长清道: “行,那我就继续管这个账。只是长清哥,管账还是要会记账的好,所以,从明天开始,你可得抽个空教我识字了。 以后,咱们家人人都要学认字,只要空了就找我长清哥教。改明儿起我就上镇子上去买些书本笔墨来。 咱们不说要学得多好,但至少出去了不能做个睁眼瞎是不是。 况且,咱们家有个免费的先生,可不能把资源给浪费了才是。” 能学有所用,顾长清也是十分高兴的,但是乔云儿提出的全家一起认字的提议,除了她和顾长清一脸高兴之外,其余人竟都是一脸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 次日,乔家成把家里的事忙完后就嘱咐着顾长清照看养猪场,特别是要注意观察小猪崽的情况。 而他则是拿了柴刀就朝着山上去砍树,要趁着还没有下雪之际赶紧再单独搭一个猪圈,那两头没有阉割的猪崽可不能与阉割过的继续关在一起了。 而乔云儿心里记挂着识字的事,便是吃过早饭后就揣上几两碎银子就朝着镇上走去。 笔墨纸砚,还有冬天家里要添置的棉被,衣服袄子什么的,零零散散的,要买的东西似乎特别多。 尤其是棉花得趁现在备好,再过些时日天气彻底冷下来可就来不及了。 她怕冷,特别是他们现在住的屋子,房顶上的瓦和墙体之间还有缝隙呢,待冷天到了,寒风要是吹进屋里去,可不得把人冻得头皮发麻。 想到这些,布庄里的棉絮她便是买了几大捆,用来做被子,用来做夹棉的棉衣,总之是多少都用得了的。 在布庄买了许多东西,才忽然想起笔墨纸砚还有认字的书还没有买,于是便把东西先放在布庄后便匆匆朝着书肆跑去。 奈何这个时候却是天公不作美,竟是开始飘起了小雨。 乔云儿只觉得一阵无语,她买了那么一大堆东西,下雨了她怎么拿回去? 一边想着,疾跑着从路上飞驰而过,却是差点便撞上了迎面而来的马车。 她没有停留,只是朝着马车拜了拜便急急的朝着书肆跑去。 “公子,好像是云姑娘。” 赶车的随从说了一声,谢子恒掀开了车帘子,果真见乔云儿穿着被淋得有些潮湿的衣服朝书肆跑去。 她脚上还穿着一双打了补丁的布鞋,那鞋子虽然旧,但却是很干净。 “她还读书?” 谢子恒有些好奇,便喊随从靠边停了车,他后脚便下了车跟进来书肆去。 “这……这么旧的一本书就要一百文钱?” 乔云儿吃惊的看着手中的那本三字经,这么一本书竟是要一百文钱? 她知道古代书贵,却是没有想到竟是贵得这样离谱,难怪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几乎不能供出一个读书人来。 “这……这还是先不要了吧。” 乔云儿依依不舍的把那本三字经放下,还是决定买些纸回去吧,让顾长清写出来教他们认就行。 千字文,三字经这些他应该都是写得出来的才对。 谢子恒是没有想到,乔云儿会连一本一百文钱的书也舍不得买。 一百文钱,在他眼里几乎连钱都算不上的,难怪她会说自己不懂民间疾苦,这就是差距呢。 他不差钱,便是理所当然的以为别人也不差钱了。 他差点就对她一百文钱都舍不得而嗤之以鼻,可是看到她脚上打着补丁的鞋子时,他却又深深把那种高高在上的话给咽了回去。 “云儿姑娘,你来买书?” 谢子恒着喊了一声,乔云儿回头看见是谢子恒,眼中露出了一抹喜色,而后见她两手一摊,无奈道: “太贵了,不划算,暂时不买了。” 虽然如今她家有了那四十两银子,但手中的钱还是非常紧的,她打算过了年后,便到镇子里租个铺面卖豆腐,臭豆腐这些豆制产品,所以那些钱不能动。 “谢公子也是来买书的?” 乔云儿礼貌的问。 谢子恒摇头道:“原本是打算把你的篮子拿去回春堂的,正好在这里撞进了你,就过来看看。” “那正好,你不用再跑一趟了,直接给我就是。” 两人说着,便出了书肆。 蒙蒙细雨,虽然不大却是足以把衣服淋湿。乔云儿手中拿着纸,虽然用油纸包着,却还是担心会被雨淋湿。 她站在屋檐下,却是几次欲欲一试,都不敢把步子跨出去。 第71章 害羞少年 谢子恒手中拿了一把伞,撑到了她的头上,很是自然的说道: “走吧,我的马车在前面,先上车再说。” 乔云儿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这连绵的小雨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走。” 她嘴角带笑,一手提着文房四宝,一手揪着谢子恒的衣袖子就挤着他往雨中走,全然记不起来,这里是古代封建社会,有男女大防。 谢子恒被她这样揪着袖子,顿时心跳鼓鼓,想要推开她,可这雨正下着,实在不好意思推人。 思索片刻,他竟是把雨伞塞到了她手中,冒着雨就跑回了车上去。 “唉……谢公子你做什么啊?” 她喊了一声,看着谢子恒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陷入沉思。 这少年是怎么了?害羞?还是觉得自己一乡下女子和他一起撑一把伞让他有失身份了? 不是吧?她们怎么说也该算是朋友了吧,看他那样子,也不是会嫌弃她的样子嘛。 那就是害羞? 她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自己这干瘪的身材,怎么看都还是个孩子啊。 少年不能有那等龌龊的心思吧? 走到马车旁,她敲了敲车,谢子恒掀开了帘子就看见乔云儿那张笑意连连的脸。 “少年,要么借一下伞,要么载我去车马行,我租了车去,可方便?” 谢子恒看了一眼这淅淅沥沥的小雨,雨不大,却是将她打上补丁的鞋子淋湿了。 “先上车罢。” 他说着,便是将车帘放了下来。 乔云儿扬起嘴角,利索的爬进了马车内内,谢子恒才对着车外的随从喊了一声。 “去回春堂。” 话音落地,马车缓缓开拔。乔云儿欲言又止,不是说好的送她去车马行吗? 她疑惑的抬头看了一眼谢子恒,谢子恒却是皱着眉头道: “云儿姑娘,你昨日送我的臭豆腐我今早儿让厨房做了一份,交代了用鸡蛋裹一遍再放油锅里面炸,可做出来就是没有那个味儿。 而且腐竹炒出来也没有你炒的那个味,这是什么环节不对吗?我家的厨娘那手艺都是没得说的。” 乔云儿闻言,对着谢子恒神秘一笑。 “味道肯定不一样,我家做菜可是有秘方的,就是你把御膳房的厨子请来了也不可能有那个味儿。” “什么秘方?”谢子恒问。 “看家本事,怎么可能轻易告诉旁人。”乔云儿说着,有些可惜道:“可惜你不做生意,你要是做生意,说不定我还能和你谈一谈。 不过没关系啦,若是以后我开个酒楼什么的,你来捧场,一样还能吃到那个味。” 两人说说笑笑,乔云儿那是单纯的把他当成个朋友来相处。 猜得出他身份定然不凡,却是从没有想过利用与他相识一场在他身上谋得什么好处。 转眼来到了回春棠,谢子恒先下了马车,乔云儿想跟着下去,却是被他抬手给阻止了。 “我找玉尘有事聊,我让阿福先送你回家去,待会儿要是雨下大了,反倒路愈发难走了。” 还有这种好事? 她去车马行租马车的话,少说也得要二十文钱,就这样免费送她回去……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她朝着谢子恒道了谢,也是不客气的喊着随从阿福调头就去了布庄拿她的东西。 既然有马车送回去,她还能再多买些棉花。 没有买书,那省下来的钱正好多买点棉花回去。 待回到上河村的时候,杨氏见谢子恒的马车来,还以为谢子恒又来家里做客,忙从家里迎了出来,却发现车里只有一个乔云儿。 “在镇子里遇见了谢公子,路上下雨,他便好心让人送我回来了。” 杨氏听乔云儿如此说,口中又不停的感谢着谢子恒,虽然他听不到,却还是心诚得很。 把买来的东西卸完后,杨氏留阿福吃饭,阿福却是不肯,无奈杨氏只得拿了个篮子又装了家中的各种豆制品给阿福带了回去。 转眼一个月过去,这天,乔云儿正在家里盘账,算了一个下午,才把家里一个月的开支都整理起来, 当然了,她记账,采用的是阿拉伯数字记账,旁人看不懂,但是她做出的表格清晰,只一眼就看明白了。 这一个月一以来,光是卖豆腐,除了日常开支,总体算下来他们是纯赚了二两银子的。 赚的不多,主要还是因为她没有把臭豆腐这些推出,但也还算是一门赚钱的营生了。 最主要的是,他们养猪才是最赚的。 若是想要在豆腐这一块上赚得大钱,肯定是需要量产,对外倾销的,卖到外镇,外县,甚至是别的州府去。 当然,要量产,就不能只是他们这一小家子这样小打小闹,而是要扩大生产,建厂招工…… 这样算下来,她要是建厂了,那本地黄豆的价值就涨了起来,最主要的就是能带动当地的就业,以提高当地人的生活水平。 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啊,这事要是干成了,那他们清河县的县官政绩可不就上来了? 正想着未来的光明坦途,院子里突然就热闹了起来。 “爹,娘,我们回来看你们了。” 乔家望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乔云儿皱着眉头出了屋子,便见一辆半旧的马车停在了院子里,乔家望,王氏还有乔秀儿拿着两包点心出现在院子里。 后面下车的是乔家欣,手中拿着一块肉,一脸笑意的朝着西厢看了过来。 “云儿也在家啊,你娘呢,快些去叫你娘回来做饭,这天都有要黑了。 还有可儿,叫你娘把家里的被子找些出来,今儿我和你大伯他们都在家里歇着了。” 乔云儿和乔可儿站在门口对视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还不去?愣着干什么?聋了?” 乔老太见乔云儿和乔可儿只是站着不动,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哟,这来的是多金贵的人呢?咋还要我们给伺候上了?我们二房三房的人是你们这些贵人的使唤丫头奴隶不成? 我们自己的日子不过了?围着你们就能饱肚子?什么玩意儿!” 乔可儿看着院子里的人呸了一声,恨不得就日爹倒娘的骂出来。 乔云儿捂着嘴乐呵呵的看着乔可儿掐着腰怒目圆睁的瞪着院子里的几人骂。 “真有你的。” 乔云儿朝着她比了个大拇指,孤军奋战时日已久,有个同仇敌忾的队友出现,那还真是爽快得很。 如今,三房的人日子也是一天一天的好了起来,乔可儿底气也是越发的足了起来,渐渐的,她那泼辣的急性子也就慢慢的显露出来了。 乔家欣原本笑嘻嘻的说话的,没有拿眼睛横着乔云儿和乔可儿在她看来已经是很给面子了,却不曾想这两个贱蹄子竟是这样的下她的面子。 给脸不要脸! 当即变了脸色,皱着眉头就要朝西厢来打人。 乔云儿和乔可儿对视了一眼,皆是转头‘砰’的一声便把房门给关上,气得乔家欣愣在原地只跺脚。 乔老太见状,也知道二房三房的人不愿理会自己,再说,这个时候不宜与二房三房的人闹得太僵,便是拉着乔家欣便先回了上房去。 第72章 逼上门来 乔云儿关门进屋,甚至还把门栓一起给栓上。 乔绿儿正躺在床上休息,如今已经是快六个月的孕肚,自从回来乔家后,吃的就不差,原本前期还有些营养不良的,现如今倒是都补回来了。 如今,她脸上的肉长了起来,肚子也渐渐的高高隆起。 常老大夫来过养猪场几次,却是都给她把了脉,都说孩子发育得很好。 “这是怎么了?” 乔绿儿自床上坐了起来,看着乔云儿一脸坏笑的关了门。 “一群死不要脸的,咱们别理他们。” 乔云儿说着,将顾长清写出来的千字文翻出来看。 虽然她是个识字的,但是这个年代的字还是繁体字,有些字她还是认不出来,必须用功。 “大姑和大伯他们来了?” “来了也不关咱们的事,咱们已经分家了,可别想来使唤着我们干活儿。 可儿说的没有错,咱们又不是他们的使唤丫头,要点脸的都不至于说出乔家欣那番话来。” 乔绿儿看着乔云儿义愤填膺的模样,心态倒是平和起来。 “可儿那样不给大姑脸,奶竟然没有闹。” 乔绿儿说着,够着头朝窗外看去,却是见院子里空空,再没有了人影。 而经乔绿儿这样说起,乔云儿才突然意识过来,这乔老太不光是今日没有闹,这大半个月来她似乎都没有再发疯。 这是转性了?还是意识到自己错了?又或者是改变了对付他们的策略? “这老太婆不正常。” 乔云儿撇嘴摇头,心中警铃大作。 乔绿儿却是笑了起来,戳了戳她的脑袋道: “她不闹你还不习惯上了?” 没有,这个真没有。 她想反驳,却见乔绿儿起了身,出了卧房门出去便开了门。 “天色不早了,得把饭煮起来,等会他们回来还能吃点热乎的。” 乔绿儿说着,竟是出门去拿柴火就要把火笼起来。 乔云儿见了,赶忙心惊的跟着出去。 菩萨,天爷,她可不敢让乔绿儿做这些,人才好些,要是再出点什么事,她不得成千古罪人? 她跟着出去,恰巧就见王氏出来拿柴火。 王氏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乔绿儿,眼中满是嘲讽和不屑。 “哟,绿儿真的是你啊?我听说你爹把你领回来了,我还不信,这事竟然是真的。 我记得,你那夫婿是个跛子吧?你爹竟是不嫌弃他,把他一并给领回来了? 你们二房是怎么回事啊,一个外姓人,一个跛子都能往家领,这的是笑死人了。 这是要说你爹运气好还是运气差啊,白得了那么大一个儿子,但却是一个没本事的儿子。 哈哈……要说,这人啊,好坏都是命……哎哟喂……谁……” 王氏满口喷粪,乔绿儿拿柴的手僵在了原地,脸上黑的可怕。 却不成想,乔云儿却是一身不肯受气的主,拿了根棍子二话不说就朝着王氏的身上抽了过去。 “哪来的腌臜婆娘,满嘴喷粪,吃了几斤屎找不到地方吐,你来我家门口乱拉,嘴巴臭你就给我好好洗一洗。” 她说着,抬起门边一盆没有倒出去的脏水就朝着王氏身上泼了过去。 还未从上一棍子的疼痛中反应过来的王氏当即便成了一个落汤鸡,尖叫声一下子便在院子中传开。 “乔云儿,你个不要碧莲的贱丫头,我要撕了你。” 王氏吼着,上来就要打乔云儿。 乔绿儿却是一把将乔云儿拉到了身后,挺着个肚子往前一顶,戾声道: “来啊,你打啊,你往我肚子上打,一尸两命我看你给不给我陪葬!” 她怒目圆瞠,瞪着王氏咬牙切齿道: “你们卖了我,如今竟还有碧莲来此朝笑我?信不信明日我就上镇子上去宣传你们大房的人都是什么阿猫阿狗? 过去的事我们本不想再提,要是你们还要来找茬,咱们谁都别想好过。 我今日就把话放在这里,今日要是谁敢动我妹妹一根头发,我跟他拼命,我就是死了也得拉着他给我陪葬。 还有,这是我家的柴火,不经过我们的同意就来拿,那就是偷,是抢! 滚,趁现在你给我滚,这西厢是我们得房子,这里不欢迎你这种腌臜婆子,滚!” 西厢的动静不小,上房的人听见了,纷纷出屋来,便是见到王氏一身的狼狈,乔绿儿更是发狠的顶着个大肚子半点不退让的与王氏对峙。 “骚蹄子反了天了不是?没脸没皮的被男人搞大了肚子还有碧莲进乔家的大门。 今日老娘没指名道姓的骂你就已经给足了脸面了,你还敢对着长辈发疯,看老娘今日不打死你个赔钱货。” 乔家欣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就捋起袖子从上房冲过来。 乔云儿抬头朝着屋檐下的乔老爷和乔老太看去,这俩人此刻却是默不作声的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聪明了,都聪明了,都学会让别人出头,他们都躲在后头看好戏了。 又或者,王氏是外姓人,还不值得他们出手。 见乔家欣来势汹汹,乔可儿也不再袖手旁观看热闹,慌忙从屋子里拿来一把菜刀就冲上来将乔绿儿护在了身后。 “不要过来,在过来我砍死你。” 乔可儿对着乔家欣喊,拿着菜刀的手却是有些发抖。 乔家欣看着她那样子,就知道她不过是吓唬吓唬人,哪里敢真的动手,她就不信了! 顿在原地的乔家欣当即又抬起手来朝着几人挠来,乔云儿见状,一把将乔可儿手中的菜刀抢了过来。 “想死你就过来,你看我砍不砍死你?” 乔云儿冷冷的说着,声音不大,那把菜刀却是停在了乔家欣脸皮的方寸之外。 “欣儿,你回来,和小孩子较什么劲。” 默不作声的乔老太出了声,她是见过乔云儿发狠的,菜刀在手 ,她是真的能砍人的。 这死丫头要是砍的是王氏她无所谓,但是要是砍了她大闺女那她就不能不开口。 “娘,这死丫头……” 乔家欣转头看着乔老太一脸的不服气,这个时候,院子的大门突然就被推开,走在前面的乔家成和乔家志一进门就又看到了乔云儿提着把菜刀对着乔家欣,身后护着乔绿儿和乔可儿。 “你们干什么?” 乔家成率先反应过来,当即就变了脸朝着西厢冲过来。 “闹什么?趁我们不在家,专门上门来欺负人是不?” 乔家成一把将乔云儿手中的菜刀接了过来,当即便拿着菜刀对着乔家欣质问。 “不是,老二,你听我说。” 乔家欣看着乔家成红着眼睛,不由得开始心虚起来。 “是这三个贱丫头实在不像话……” “你她娘的说谁是贱丫头?你生的才是贱丫头烂杂种,你给我滚,现在就滚,别逼我动手。” 后面赶来的乔家志听到贱丫头这三个字就差点暴跳起来。 自从分家后,再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儿骂他的闺女贱丫头,乔家欣要敢再多骂一句,他揍她就揍她,谁来都没有用。 后面回来的杨氏和刘氏见到自家男人如此护着自家的女儿,心里很是高兴,这时候也没有拖后腿装模作样的来劝架,只是默不作声的在院子里看着。 第73章 把话说清 而乔老爷子这时候见势头不对,也终于是舍得开腔了。 他轻咳了几声,才苦着脸道: “够了,闹够了没有?你们兄弟姊妹好不容易才聚齐一会,竟是要闹得这样难看不成? 我老了,还能活几天?你们竟是要把气死才甘心是不?” 乔老爷说着,竟是老脸也不顾的开始抹起眼泪来。 乔云儿一阵无语,真是不要碧莲,这种烂招竟然也用上了。 但是,这样的招数显然对这几个亲生儿子是有用的。 见乔老爷子老泪纵横,乔家成和乔家志竟是手足无措起来。 乔家欣见状,当即便拉着王氏就要走。 岂料这时候乔绿儿却突然冲上前来拉着王氏道: “老虔婆,你不许走,你给我把话给说清楚了,我的丈夫顾长清如今已经是堂堂正正二房的人。你左一句外姓人,右一句跛子的,你尊重谁了? 王氏,我告诉你,过去的事我不跟你计较,今日你若是不给我丈夫道歉,我跟你没完,我就是死了,也不会让你走出这个院子去的。” 乔绿儿发了疯一样的揪着王氏的衣服不让走,乔家望见自己的媳妇脱不了身,原本不想开口搅和的他,便是不得不站了出来。 但是看见如今二房的人全黑了脸,只得硬着头皮陪着笑脸过来道: “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这样难看是不是。 绿儿,你也是要当娘的人了,哪能这么大的气性!” “谁跟你是一家人了?谁跟你这种卖别人家闺女的人是一家人?你还读书人,这世上哪里有你这样不要碧莲的读书人。” 乔绿儿拽着王氏,却是对着乔家望破口大骂。 乔家望黑了脸,想要开口训斥乔绿儿,却是见乔家成和乔家志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 想到曾经被乔家成揍了几次,他便是觉得身上一疼,正想着要怎么把话圆过去时,顾长清却是一瘸一拐的从人群中走到了王氏跟前。 “大伯母,我就站在这里,你给我道歉吧,道了歉,这事就过去了。” 他如今也是想通了,既然二房的人愿意给他撑这个腰,那他就得立起来,这个道歉他就必须要,也必须受。 否则,他在乔家便永远挺不直腰杆,甚至在他们看来,就始终是个外人。 乔家望看着顾长清这样,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乔家成。 “老二,你就这样看着一个外人欺负你哥你嫂?” 乔家成闻言,却是冷声道:“我绿儿说得没错,谁和你是一家人? 如今,我们和长清才是一家人,你们才是外人。 快道歉,否则我明儿就上府衙去告你卖我闺女。” 在乔家这个大院里,乔家成最痛恨的人就是乔家望,所以,对着乔家望,如今他是半点手足之情都不想念的了。 气氛僵硬下来,乔秀儿朝着乔老爷子和乔老太看去,两老显然是不想怎么掺和进去了。 这种事,也不是乔老太撒个泼就能蒙混过去的。 如今,她撒泼打滚都已经没人理会了,否则,这院子里能安静大半个月,如今事情又怎么会闹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乔秀儿见乔老爷和乔老太是这个态度,如今乔家望又是拉不下来那个脸道歉,她便是急忙走上前去对着顾长清曲身福了一礼。 “姐夫,我娘不过一个后宅妇人,没有什么见识,说话不懂分寸 ,但她到底是个长辈。 如今,我在这里替我娘给姐夫道歉了,还请姐夫宽宏大量,莫要和我娘计较了。” 顾长清是晚辈,由乔秀儿代替道歉情理上到也是说得过去的,只要道歉了,就算承认了王氏那句外人是不对的,他以后在乔家便能挺直腰杆生活。 事情能到这个地步,他算是欣然接受,然而,乔云儿却是觉得不够。 她冷哼一声,一句姐夫到底还是把人当外人来看。 “秀儿姐,我们都是叫长清哥的,你要么跟着叫哥,要么就直接叫名字,这里没有姐夫,只有我们得亲哥。” 乔云儿,这是要帮他在乔家立足,他感激的朝乔云儿看了一眼,这时候也是硬气的等着乔秀儿喊哥。 那乔秀儿却也是个舍得下脸来的,道歉都道了,一句姐夫或是一声哥又有什么难开口的。 也是她娘闲的,人家是家人也好,外人也罢,这又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呢?非要闹这么一出,自己又落得了个什么好? 真是蠢! 乔秀儿乖乖喊了一声哥,领着乔家望几人就赶紧回了上房去。 闹剧收了场,各房的人才都各自回去。 才进了屋,杨氏就抱着乔绿儿哭了起来。 我的儿,你现在还大着肚子呢,要是磕着碰着了怎么办,以后不许在这样了知道吗。 乔绿儿见杨氏哭得伤心,自己也跟着哭了起来,就连一旁的乔灵儿也跟着哭了起来,一家子女眷,就唯有乔云儿一个不掉一滴泪,还无语的看着他们。 “哎哟,菩萨,咱们能别哭了吗?大胜而归,该是高兴的事,怎么就哭成这样了,再继续哭下去咱们还要不要吃饭了?” 乔云儿无奈的摊手,苦着脸看着哭成一团的女眷。 杨氏闻言,赶紧的擦擦眼泪,怪嗔着乔云儿道:“就你一个铁石心肠的,你哥你姐都被欺负成什么样子了,你还嫌我们哭得多。” “天地良心啊。” 乔云儿冤枉的看着杨氏道:“我就是心疼,今天这事也得我哥我姐自己顶下来的好吗? 这是立威之战懂吗?要是我哥我姐今日但凡有一个人软下来了,往后这个家里也没有人把他们当回事。 不过,我哥我姐表现都是特棒的,这初次交锋算是大捷,该庆祝,不许哭唧唧了。” 还有这个说法的? 杨氏一脸的迷糊,吵一个架而已,怎么就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了,她这女儿是肠子拐了几道弯了,竟是想得这么多! “云儿说的没错呢。” 这时,顾长清也是感慨着开口。 “我们若是立不起来,就算爹娘能护我们一时,也护不了一辈子。 今儿这事,我们确实是不能退缩半步的,否则将来便会人人觉得我们可欺,是个姓乔的人来都能戳着我的脊梁骨骂我是个外人。 所以,我还是得感谢爹娘,感谢妹妹,感谢绿儿做我的后盾。 若非爹娘默许,今日我便是无法为自己正名。同时我自己也觉得惭愧,当初在顾家时,没能像绿儿为我撑腰这样,为她撑腰。” 唉…… 这话说得那叫一个真诚啊,提起往事,乔云儿本来还有几分怨气的,但是这一番真诚的话都说出来了,她就是有气也不好意思在揪着不放。 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分工煮饭,除了乔云儿和大肚子的乔绿儿,竟是没有人闲着。 其乐融融的煮熟了饭,已经吃饱了,上房那边才派了一个乔秀儿来说请乔家成过去上房吃饭。 真是有意思,要请吃饭不早请,一大家子却是只请一个人。 乔家成黑了脸,当即没有给乔秀儿好脸色道: “吃过了,不去,” 乔家成生冷的决绝,乔秀儿却也不觉得尴尬,又继续道: “我爷叫你去上房呢,说有事找你商量。” 第74章 如临大敌 有事商量? 乔秀儿把话带到,还不忘朝着二房的屋子里瞄了几眼,什么都没有看到,而后失望离去。 乔云儿心中警惕起来,他们都已经分家了,找乔家成呢有什么事可商量的? 没好事! “爹,要不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呗。” 乔云儿看着脸上一脸纠结的乔家成说。 老人请,在怎么说,他一个做儿子的没有不去的道理。就算是堵一堵众人的嘴,他也得去一趟。 “这……这好吗?” 乔家成有些为难,毕竟乔云儿才与乔家欣他们闹了那么一场,他怕乔云儿去了,又是遭人白眼。 “爹,还是让云儿陪着你去一趟吧,如今家里大小事都是云儿做主管着,要是爷奶有什么交代的,云儿听着点也是好的。” 顾长清如此开口,乔家成便只得点头同意,心中却是难免感叹。 同住在一个院子里面,如今去一趟上房,竟是搞得像去上战场似的,家里的人,竟是一个个的都慌张起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乔家成与乔云儿估摸了一下时间,听到上房传来收拾碗筷的声音后,才踩着点去了上房去。 上房里还算难得的热闹,乔家欣也是拉着乔秀儿一个劲儿的夸赞。王氏原本被乔云儿收拾了那么一通心情特别糟糕的,但是想到乔秀儿和乔耀宗的婚事后,便又想开了。 乔家成轻敲了一下门,算是打了声招呼便推门而入。 “老二来了啊。” 难得,乔老太会给乔家成几分好脸,主动跟乔家成打了个招呼。 乔家成看到乔老太那个模样,突然就愣在了原地。 曾经,他是做梦都希望能得到乔老太的几分好脸色的,如今他无所谓了,她竟是那么轻易的就能得到。 这世上的事,还真是事与愿违的不占少数呢。 “爹,娘。” 乔家成见乔老太态度还算好,也难得心平气和的打了个招呼,但是看到乔家望和乔 家欣时,还是把要打招呼的话咽了回去。 方才两人还在西厢闹了那么一出,他就是再怎么好了伤疤忘了疼,也不至于这么一会儿就忘得那么干净。 “过来坐吧。” 乔老太脸上好看了几分,朝着他招了个手。 乔家成前脚跨进屋子去,后脚乔云儿就跟着走了进去。 随即,乔老太脸上温和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片刻后便沉了下来。 “爷,奶,大伯,大姑……” 乔云儿进屋,便是笑嘻嘻的打了招呼,乔老太沉下来的脸,乔云儿只当自己就没有看到,随着乔家成便坐了过去。 “云儿,我们大人商量事情,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就别杵在这里了,碗还没有洗呢,你去把碗洗了去。” 乔老太拉着一张脸,恨毒了乔云儿的乔老太那是一点好脸色都不想给乔云儿。 乔家成听了乔老太的话,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 反观乔云儿却是一脸笑嘻嘻。 “奶,我大伯母难得回来看你和我爷一回,家里的家务自然是要全部包揽过去以表孝心的,这我要去抢这干了,那大伯母还干什么啊? 咱们做晚辈的,总不好抢了长辈的风头是不是? 我呢就在这里听听爷奶说话,这碗还是让大伯母去洗吧。” 乔云儿说着,转头又对着王氏道: “大伯母,就洗几个碗,你不会不愿意吧?” 王氏闻言,脸色难看了起来,她不愿意,肯定是不愿意了。 乔家望回头看了一眼王氏,他自诩读书人,孝顺父母,轮不到他自己动手来表孝心的事,他自然是乐意让王氏来替他表示。 王氏黑了脸,瞪了乔云儿便起身去了厨房。 “大人说话,小孩子就不要听了,秀儿,你先去铺床去吧。” 乔老太又使唤着乔秀儿出去,眼睛却是瞪向了乔云儿。 谁知乔云儿却是装作听不懂乔老太在赶人,只是老神在在的一屁股坐在那里就是不动。 想赶她走,那是不能够的! 他们越是要支开她,就越是证明这些人没有憋出什么好屁来。 “爹娘,有什么事还是直说吧,你们二老也是知道的,我们忙。” 乔家成也是听出了乔老太可以赶人,赶忙主动开了口。 这时,乔老爷子也算是看明白了,乔云儿是有备而来的,非要把她赶走,只怕乔家成也是会被赶走的。 乔老爷子抽了一大口旱烟,轻咳了一声才缓缓开口道: “老二啊,我们生养了四个孩子,还是属你最孝顺。 你大哥一个书呆子,只会读书。你姐呢也是嫁得远,寻常头疼脑热的,也是见不到人。老三呢,向来又是个横人,跟他讲道理讲不通。 以后啊,爹娘还是得指望你,他们呀,谁都指望不上。” “我还记得,你们几个小的时候……” 乔老爷子一番长篇大论,说了好一会儿,却是一直在回忆往昔,感叹岁月流逝,子女各自有家。 最后,话茬子还是落到乔家成身上来,说他最孝顺,最有造化。 一番话下来,那是把乔家成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好似这个家没有了乔家成都得散了一样。 他乔家成就是这个院子里的顶梁柱,这一大家子过得好不好,都得指望着乔家成。 这多大一顶帽子啊,活了三十几年,所有的夸赞加起来都没有今晚得来的多。 乔家成心中飘飘然,听得感动连连,差点就跪在地上给老两个磕头表孝心了。 不得不说,乔老爷子还是知道怎么拿捏自己的儿子,他乔家成是什么样的性子,可谓是被他拿捏了个透彻。 乔云儿冷笑,现在想要拿捏二房,光是拿捏上一个乔家成可是没什么用的,不管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别想从二房拿到什么好处。 至于他们要在这里上演什么母慈子孝,父子情深,手足情深什么的,她才不在乎。 “老二,我看着你们做出来的豆腐,豆腐皮这些都不错,也是赚得几个钱,还是不错的营生。” 乔老爷子开口问。 乔云儿听到这里,终于来了精神,绕了这么远可算是提到了重点。 乔家成摆了摆手,毫无警惕之心的对着乔老爷子道: “爹,你也别看着我们每天干的热火朝天,但是除去成本,其实也赚不得几个钱,耀文他们背着豆腐到处跑,一天也就赚得个几十文钱。 不过好在,一家子的温饱尚且能保证,也不怕饿着肚子。给爹娘的孝敬银子,也算是有了着落了。 老三也是不容易得很,眼看着耀文也是要到了说亲的年纪。不过爹娘也大可安心,我们有了这门手艺在,我能拉老三一把,总不会让他走头无路的。” 乔家成一边说,一边自我感动着,真是把这一次不太容易得相聚当成了一家人破冰握手言和的日子。 可是他也不想想,这些人要真想一家人从新言和,又怎么会独独就不叫乔家志,独独把乔家志给排除在外了? 乔云儿在心里对着乔家成不住的翻着白眼。 便宜老爹啊,天真也是该有个限度的好吧,乔家望是什么人,他是看了三十几年还没有看明白吗? 他能和他们这些泥腿子相亲相爱?无利可图,在他眼中乔家院里这些人,只怕是还没有镇子里乞讨的乞丐体面呢。 第75章 打感情牌 乔家成一番兄弟之间的互帮互助的回答,听得乔老爷子十分满意。 原本他就是希望一大家子和和气气,互相帮助着过日子的。 大房的人读书要花钱,他希望二房三房的人一起出力和他一起供着大房。同样等大房出息了,他也是希望大房能提携着二房三房的人。 一家人和和气气的互相帮衬着,家族才会越来越兴盛。 如今乔家之所以走到分家这一步,还不都是因为乔老太做事没有分寸。 家里又不是穷得揭不开锅的,怎么就贪着顾家能给的十两银子把绿儿卖给个跛子。 这件事本就让老二两口子心中有怨气,才又没过多久,又要想着把云儿卖给个黄土埋到脖子的人。 要是没有这些馊事,以老二这老实孝顺的性子,又怎么会死活闹着分家呢。 “好好好,兄弟之间,就是要互相帮衬提携着才对,这样咱们这一大家子日子才会过得火红起来。” 乔老爷子连连点头,难得欣慰的笑了起来,眼睛却是不住的朝着乔老太身上瞅去。 气氛到这里了,乔老太也是把脸拉了下来,一副高高在上的命令口吻对着乔家成道: “老二,如今你也得了这么一门好营生,寻常你们就在这十里八乡的卖豆腐,也是尽够了的。 今天你就把做豆腐的方子一并给了你哥和你姐吧。 他们学了去,一个在镇上卖,一个在县里卖,也是碍不着你们的生意。兄弟姊妹中,你总不能只顾着老三,就不顾你哥和你姐了。” 乔家成听着乔老太如此说,她拉着一张脸,这态度又似回到了被她支配使唤的时候。 没有商量,是命令,并且那个态度,高高在上的,明明是他们求人,却像是在给乔家成施舍一样。 乔家成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觉得哪里不对劲,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娘说的是,我这就……” “奶说得也是啊,哪里就只能顾一个。爷奶有四个孩子,也不能只顾大伯一个啊。 现在大伯一家可是在镇子里养尊处优的过日子呢,什么时候,爷奶也给我们二房三房在镇子上置办一进院子,再买个铺面来。 我们也不想窝在乡下过日子,我将来也想像秀儿姐一样嫁到县里去,墨儿也是聪明得紧,奶什么时候打算送墨儿去读书啊?” 乔云儿怕乔家成昏了头,急忙就开口把乔家成的话给打断了。 乔家成听着乔云儿的话,顿时便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来。 他就说哪里不对劲,他差点就上当了。 乔老太盯着乔云儿,几乎就要用眼神将他千刀万剐。 她就知道,有乔云儿在,这事就没有那么容易。 “云儿啊,你不要怨爷奶,爷奶也是能力有限,真要有那个本事,爷奶会舍得让你们吃苦?我们就是舍了这把老骨头,也是想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是不。” 乔老太难得不撒泼,这个时候,竟是和乔云儿打起苦情牌来了。 不过,乔家成倒还是挺吃这一套的,听到乔老太如此说,他脸上竟是又有几分动摇起来了。 乔云儿不理会乔老太,直接就对着乔家成道: “爹,墨儿前两天还和我说羡慕耀文哥能读书呢,他说他要是大伯的儿子就好了,做大伯的儿子有书读。 我二姐也说想做大伯的女儿,做大伯的女儿不用干活,还能嫁去好人家当少奶奶。 后来我就跟他们说,当爹的孩子也好,爹也疼我们的,只是爷奶能力有限,只能顾一个,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但是等我们存得钱了,也是可以去镇上置办一间铺子把生意做大的,到时候墨儿就可以去读书了,二姐也能嫁个好人家。 爷奶能力有限嘛,我们也可以靠自己,你说是不是啊爹?” 乔云儿一番话说下来,当即便让在场之人黑了脸。 乔家欣第一个忍不住,她拍了桌子站起来,指着乔云儿道: “你个贱丫头,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早晚嫁出去的赔钱货,滚出去。” “就是。”乔家望眼看有乔云儿在这豆腐方子就难骗到手,心中也急起来。 “一个丫头片子,没规矩,大人说你插什么嘴,这么没教养,将来也能嫁得出去?还不出去,杵在这里做什么?” “是,我没规矩,没教养,我又没有一个读过书,有规矩有教养的爹来教我,我能有什么规矩教养!” 乔云儿冷笑着嘲讽乔家望。 而乔家成听着自己的哥哥姐姐,对着自己的女儿不是急言令色,就是出口相讽,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他被唤起的那一点亲情又被这一盆盆的冷水浇灭。 说这么多,不过都是看着他们二房如今有个好的营生了,才巴巴的给他几分好颜色而已,否则,这些人又何时把他放在眼里过? 他腾的起身,对着乔老太和乔老爷道: “爹娘,时间也不早了,我带孩子就先回去了。” 乔老太听乔家成如此说,脸上又黑了下来。 “把豆腐方子留下来再走。” 乔家成闻言,顿时僵在了原地,他转身看着乔老太前后两个极端的态度,心中只觉得一阵拔凉拔凉的。 “娘,你也听云儿说了,我们墨儿也是要读书的,这豆腐方子便是不给旁人了。” 乔老太闻言,心中大怒,她将手边的水杯砸到了乔家成的脚下,怒视着乔家成,说翻脸就翻脸。 “今日不把豆腐方子留下,往后你就不要再认你哥你姐了,他们没有你这样的兄弟,你也别认我和你爹了,我们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自私自利,只想着自己发财,自己骨肉至亲的死活都不顾了,我没有你这种丧良心的儿子!” “好好好,话是要这样说是吧。” 乔家成红着眼睛盯上乔老太,抬手也是把方才放在自己手边的杯子狠狠砸到了地上。 “娘是要断亲是不是,断,现在就断,我求之不得! 谁稀罕有这样的哥姐了,没得是来恶心人的。以后,谁也甭跟我打这副感情牌,真是恶心透了,就连做戏也不做全一点。” 他说着,转头盯着乔老爷道: “爹,他乔家望和乔家欣今天都干的什么事你看在眼里的,你看在眼里,看着他们跑到西厢去欺负几个孩子你一声不吭。 当着我的面也是一口一个贱丫头小蹄子的骂,但凡他们拿我当兄弟,就不会这么拿我的孩子不当人。 以后谁她娘的都别来给我打这副感情牌,但凡你们这些人从我这里拿到一文钱的好处,我乔家成就活该天打雷劈!” 乔家成说着,拉着乔云儿就出了上房的。 乔云儿临走,朝着乔老爷乔老太笑了笑,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气得乔老太当即便是一个气儿缓不过来,差点就晕死过去。 屋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和咒骂声,父女两个是充耳不闻,只是大步回了西厢去。 第76章 新的计划 说实话,对于乔家成今晚的表现,乔云儿还是不满意的。 若不是有她在,只怕他便会被乔老爷子和乔老太抛出几分好意就哄了去。 不过她却是也得出了一个结论,他爹是个耙耳朵,意志特别容易被人左右,不是成大事之相。 往后,他们家的大权,无论如何是不能交到乔家成手中去的。 回到西厢,一开门,便见三房的人全都在二房的屋子里帮忙做豆腐,见乔家成和乔云儿回来,乔家志却是笑呵呵的问乔家成道: “二哥,他们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乔家成面色不怎么好,没有回话,只是沉默的将做出来的一桶豆腐提出去倒在槽板中。 乔云儿却是不理会他,只是笑嘻嘻的随着乔家志道: “三叔,要不你猜猜。” 乔家志闻言,却是笑了起来。 “这还用得着猜,突然往镇上回来,只喊了你爹去,却是不喊我,肯定就是为了豆腐方子的事,乔家望是个什么样的性子,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 对对对,正确正确,分毫不差。 乔云儿对着乔家志竖起拇指道: “三叔高见。当初我爷要是选择供你去读书,以三叔这份心性,只怕咱们家早就改庭换门了。 可惜爷却是挑了一个最不成器的来培养,一辈子心血压在大房身上,注定是什么也得不到。” 乔云儿吧吧说着,却是没有注意乔家成提着桶回来,正站在门口冷着脸一言不发。 众人当即闭了嘴,乔云儿转头看见乔家成,却实也没有什么好心虚的,她又没有说错什么。 “爹,你要是想把方子给他们……” 她就立马把方子传出去,这门生意,她就算不做,也绝对不会让他们称心如意的。 “从今天以后,咱们做豆腐什么的,都背着你爷奶些吧。” 乔家成说的话,却是出乎乔云儿的意料,她想着乔家成今日虽然拒绝了老爹老娘的要求。但是这多少有她的左右逼迫,也并非就是他本心就那么坚定。 没想到,乔家成这次倒是铁了心,比她想的还远呢。 次日,乔家望和乔家欣一大早连早饭都没有吃便是拉着一张老脸就从家里出去。 乔老太几番留饭,却是没有一个人理会她。 乔云儿在门口烤着火,不由得冷笑着看着这一切,待人出来大门,乔云儿却是笑着对乔老太道: “奶,你看你对我大伯和大姑那叫一个掏心掏肺,有用的时候是亲娘,没用的时候看一眼都嫌多。 奶,要不你考虑考虑分一半的心给我爹呗,我大伯大姑不稀罕,我爹可稀罕了。” 乔云儿笑嘻嘻的说着,却是像拿了一把刀扎在了她心底,戳得她心里钝疼。 她横了乔云儿一眼,这时候她也算是明白了,讲道理讲不过乔云儿,撒泼没有用,耍横也不是对手。 所以,现在她都不理会她了,只是对着她呸了两声便骂骂咧咧的回了上房去。 晚上一家人做豆腐的时候,顾长清把豆腐提出屋去倒在槽板中时,恍然发现乔老太竟是像个鬼一样站在屋外的窗户下不住的朝着窗户里偷看,吓得顾长清一个大男人当即便大叫了起来。 众人闻言,当即出了屋子,便见着乔老太拉着一张马脸,骂骂咧咧的抬着头就朝着上房转了回去。 “这豆腐,咱们不能在家里做了。” 乔云儿看着乔老太的背影,皱着眉头喃喃地说。 现如今才开始,乔老太是看不出什么门道来,但是她窥视心已起,这做豆腐的秘方被她学去也是早晚的事。 昨儿乔家望和乔家欣铩羽而归,乔老太自然是不会甘心的。 做豆腐的方子,乔云儿本来就没有想过能瞒一辈子,除非她不想把生意做大,只想偷偷摸摸混个温饱。 可是,在她的计划中,她是要把这豆腐生意给做大的。 但是,在她把生意做大,名声打响之前,这方子还是不能泄露出去的。 “云儿,你想怎么做?” 乔绿儿不解,这豆腐,不在家里做,他们还能去哪里做? “村口河岸边上的那块荒地把它们买下来吧,爹,明天你找我三叔去把这事办了。 明天长清哥陪我去镇子里一趟,待我们回来了,咱们叫上三叔一家,商量一下接下来的事。” 局势逼人啊,原本她是计划着明年天气缓和了,他们手中存的钱多了在继续下一步计划的。 也还好,之前谢子恒和常玉尘给的礼还有银子能应应急。 乔云儿道:“咱们在家暂时做豆腐这段时间,就在门口升一盆火,往后便让墨儿和杏儿做门口烤火玩,不管谁来了,大声喊一声,屋里就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 一家人商量好以后,次日按计划分工合作,墨儿和杏儿被使唤着去了养猪场,乔云儿便和顾长清一起坐着村里的牛车去了镇子上。 今日本就是街市,村子里去镇上的人也不少。 在牛车上,村里的妇人便热情的和乔云儿聊起来。 “云儿,听说前些天你大伯他们回来了?” 问话的,是村子里李二牛家的媳妇,寻常是个爱打听的,但是为人处世却是相当正直。 乔云儿点了点头,聊自己家的八卦倒是不怎么热衷。 “我们都觉得,如今你们家有了个做豆腐的营生,只怕是你大伯他们要回来要了,是不是这样子的?” 乔云儿闻言只想笑,外人一眼就能看明白的事,乔家成却还心存幻想,与那些不要脸的啰嗦了一大半晚上。 乔云儿点了点头道:“秀芳嫂子说的是呢,我大伯和大姑都想要那方子,但是你也是知道的,我们二房三房的人是净身出户的。 好不容易我们琢磨得了这么一个方子,这就是日后我们讨生活的根本所在,自然是不会随便给了旁人去的。” 乔云儿这话才说完,一旁乔秀芳夫家的嫂子却是不乐意听这话了。 好像乔云儿的话踩到了她的尾巴一样,就差尖酸刻薄的跳起来指着乔云儿骂了。 “我说云儿呀,到底是兄弟骨肉的,哪里就是旁人了? 一家子兄弟有了好的营生,自然是要互相帮衬着才是,哪里能一家得了好处就悄瞧躲起来发财的道理?这不就是六亲不认吗?” 这话说的,小云儿当即便笑了,直接懒得看她那张尖酸刻薄的脸,她认为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吧。 她家有一口吃的,出门哪哪都是她的六亲,她家分家净身出户时,也没见有什么六亲不六亲的。 都选择性死绝了,等他们日子过得有点起色了,又都活过来了不成? 乔云儿没有理会王秀芳的嫂子,倒是王秀芳一个直性子,听不得这种话,妯娌两个竟是一路吵吵嚷嚷到了镇子上。 第77章 营生做大 到了镇上,乔云儿并没有去采买,而是带着顾长清在镇子上四处去看那些对外招租的铺子。 “云儿,你这是打算在镇上置办铺子了?” 顾长清这会子才算是回味过来乔云儿想要做什么。 “长清哥,咱们要把生意做大,到镇子上开铺子那是早晚的事,也是必须要走的一步。 只是如今,上房的人阁那里虎视眈眈的,我不得不把计划提前了而已。” 顾长清皱着眉头听着乔云儿说话,只是认真的听着并没有插嘴。 他知道这个妹子不凡,心里主意大,便是想着先听听她怎么说。 “现如今,我们能做出来的豆制产品也有好些样,也不算产品单一,并且豆腐皮,豆腐干这些都是容易长期保存的食物,这样也是利于来往商人将其买到别处去的。 但是咱们的东西要想卖出去,首先肯定是要先在本地打造品牌知名度。” 说到品牌这个词,顾长清脸上明显愣了一下,显然他是听不懂品牌是什么意思的。 她顿了顿,又重新解释道: “品牌,就是招牌的意思。咱们要把咱们家的产品卖出去,必定是要先把招牌打出来,让往来客商都知道,要买相关产品,就得认准乔家产的。 在我们名声打出去之后,又要做到量产,就是要保证生产的数量。以及一些配套产物的及时完善,让我们的产品在方子泄露出去的同时能站稳脚跟。 就算旁人知道了方子,那时候乔家的招牌已经打响,其他家想来分一杯羹,也是动摇不了我们的根基……” 不知道这样说,顾长清能不能听得明白,她说得口干舌燥,瞟向顾长清时,却是见他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听没有听懂。 她有些泄气,顾长清却是像突然找回魂一般,抬头对着乔云儿道: “云儿的意思,我明白了。咱们尽快把铺子找出来吧。” 他说着,竟是一瘸一拐的先上前走了去。 乔云儿看着他的背影愣在了原地,他这是真明白了还是装明白? 他是个读书人,脑子定然是比乔家成灵活的,所以她才喊着他一起跟着来了镇上。 最后,乔云儿在镇子上最大的酒楼一品居的对面看上了一间不大的小铺子,前方铺子不过四五平方大,后院却是有一个厨房,和一间厢房,院子里有一口井,对于生活来说倒是方便。 但是这铺面到底还是太小,做生生意的话倒是小了很多。 所以,这个铺面虽然临街,却是长年空置着不好租出去。 但是,如今乔云儿手里银钱有限,这样小的铺面,要是能把租子压低一点,她还是很中意的。 最终,乔云儿和顾长清还是去了牙行,通过牙行的人以六两银子一年的价格把铺子盘了过来。 这铺子常年租不出去,房东也是个痛快的,她开了价便立马同意,生怕乔云儿会反悔一样。 直到乔云儿拿到了租赁契约,顾长清才问乔云儿这么小的铺子要打算怎么卖他们儿豆制产品。 如果是只卖豆腐皮这些,其实是不划算特意租个铺面的,还不如去街上支个摊子子来卖的划算。 “我打算卖豆腐脑,然后每天再做一些豆腐皮,豆腐干之类的小吃限量赠送。” 她拉着顾长清,顺便就把铺子里做豆腐脑的工具等一并置办整齐。还让人做了一块《乔家豆制品》的牌子,说好过两天去取。 至于如何让这个时代的人接受新鲜吃食,她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 营销套路,什么时候都是不会过时的,只要抓住了人爱占便宜这一点,就算营销成功的一半。 并且,她把铺子选在一品居对面,也不光是觉得这里便宜。 谁说,这一品居就不是帮她们宣传产品的好地方呢? 乔云儿和顾长清回到上河村的时候,天上已经擦黑。 吃过晚饭后,乔云儿便喊了墨儿去把三房的人叫来屋子里。 也是趁着这个时候,乔家成把白天在村里买的那块地契给乔云儿拿了出来。 那片荒地虽然在河岸边,但是地势高,距离河面有一定的距离,便造成这片土地做不了水田。 而且,这片荒地之下石头比较多,就是做旱地也不好用来做粮食。 所以,这片地村里卖的比南边养猪场还便宜。 将近八亩的土地,村里就以八两的价格卖给了乔家成。 “要我说,咱们养猪场那里还宽着,就算是要把豆腐搬出去做,就挪去养猪场那边就可以了,实在不必买下这么一大片土地。” 浪费钱! 乔家成对乔云儿买荒地的事到底还是颇有些微词的,觉得乔云儿实在主意太大。 要他说,他们手里的这些钱要是用来买土地,都能买上好些亩了。 他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在地里刨食了大半辈子,始终觉得做什么营生都不如买地来得稳妥。 “爹,咱们做的是吃食,怎么能挪到养猪场去呢? 当初买南边的土地来养猪,就是考虑到那边少有人家在,猪崽养在那边,也臭不到旁人去。 村头这片地,早晚肯定是要买的,咱们日后盖房子什么的,肯定是要出去盖,不可能留在这院子里盖的,到时候,就盖在那边,又安静又宽敞的。” 总之,出去盖房子,千好万好,能脱离乔老爷和乔老太最好。 正说着,三房的人过来了,乔云儿才把自己的大计划说了出来。 “三叔,是这样的,我是打算把如今这个营生做大,所以要换一种经营方式了。” 乔云儿说出这话来,在场之人都微微变了脸色。 特别是刘氏,这个月他们家一共赚了快二两银子,她出去说话底气都足了几分,要是乔云儿说散伙不干了,那他们家日后又得重新找个营生。 并且有可能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了。 她心中微微有些慌张,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营生是人家的,人家不干了,她也无权置喙什么,就是觉得可惜而已。 “我打算把营生做大,往日那些小打小闹的就慢慢不干了。 但是,要把生意做大,光我们这一房的人肯定是干不过来的,所以想邀三叔和我们一起干。” 听到乔云儿这话,刘氏有些难看的面色才舒缓开来,悬着的心也算落了下来。 “真,真的吗?要是云儿还愿意带着我们干,我们自是愿意的。” 乔家志还没有表态,刘氏倒是急火燎绕的先表了态。 乔云儿看着她那样子,也是理解她的心急。 分家,他们什么都没有分得,乔耀文转眼又要到说亲的年纪,刘氏心中肯定是慌张的。 “三婶你别急,你先听我说完。” 乔云儿安抚着她,语速不急不慢道: “别人我们信不过,就信三叔三婶人品贵重。所以呢,和我们合作的话,我所有的手艺肯定是都要交出来的。 就是前期,我们人手不够,忙不过来,三房的人肯定都得跟着我们干,而我,也会每月支付各位一定的工钱。 这样的话,前期赚的可能就不如你们现在赚的多了。” 就像企业聘请员工那样,前期,她自然也是只考虑聘请信得过的人的。 第78章 新铺开张 “当然,我们要是把生意做起来了,该涨的工钱一样会涨,只是这期间,你们卖豆腐的营生可能就暂时干不了。 当然了,要三叔三婶要是觉得不划算,依然还要继续做走街串巷的生意,我们每日也照样还做豆腐出来的,甚至村里的豆腐我们都不卖了,都给三叔三婶卖。 我之所以要找你们说这些,实在是我们前期确实是需要信得过的人。若是三叔三婶不愿意的话,我们也是理解的。 往后,我们也是可以去请我舅舅家过来帮忙,不过也是费些事的问题,也都是好解决的。 我是想着,我们两房在的近,办事也便宜些,所以我便先把这事给三叔三婶说了。” 乔云儿把这话给说透了,乔家志和刘氏也是把话给听明白了的。 原本还以为是营生做不成了,却不曾想是给他们一个选择。 跟着二房的人干,或许能拿到的钱暂时就不如他们如今卖豆腐的了,但是后期要是生意做起来了就是另一回事。 而他们要是选择做原来的卖豆腐的营生,继续可以做,但是一个月下来,顶天了就是二两银子。 乔云儿还是一个要把生意继续做大的,往后是什么也还说不定。 乔家志还在皱着眉头思索着,刘氏却是已经想好了要怎么选。 “云儿,什么都别说了,如今你们要把生意做大,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这个时候我们不帮着你们,我们良心上也是过不去的。 虽然你们可以喊你们舅舅他们来,到到底在的远不方便,再说村子里的事,他们又哪里有你三叔熟悉。 这事三婶做主了,我们三房跟着你们干,要是手中钱紧张,我们手里也还有几两银子,不够了尽管和三婶说,多少能支持些。” 刘氏拍板定下来了这事,乔家志也没有反驳。 其实,乔云儿心里是明白的,刘氏仗义是有几分,也是愿意帮二房的,但是,对于这个选择,她多少也还是有些赌的成分在里面。 乔云儿干成了多少事啊? 从做豆腐,到豆腐的系列产品做出来,再到养猪场的建立,这些他们几辈子都不敢想的事都被她做出来了,所以她也相信乔云儿能把事情做成。 要是他们选择继续卖豆腐,一辈子他们可能也就这样了。 但是跟着乔云儿,却有了更多的可能,最差不过是乔云儿亏本了,他们连工钱都拿不到。 至于那句漂亮话,说什么钱不够了找她拿,她却是不相信乔云儿还真能跟她拿了那份钱。 但是要是生意成了,乔云儿虽然是个心硬的人,却也是个厚道的,否则她就不会让乔耀文去做这门生意了。 既然三房的人已经同意了和他们一起干,乔云儿便让顾长清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合同’给他们签。 “三叔三婶,你们也是知道的,虽然说咱们是一家子,要互相帮衬着。 但是亲兄弟明算账,关于钱的事大家都不含糊,也能省得将来麻烦是不是。 这不,这事是我喊我长清哥写得契书,咱们就先签一个半年的。 我这生意半年时间也该有个结果了,到时候成不成的也都该换个待遇。要是三叔三婶都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就把这个签了吧,也是给我们双方都有一个保障,更能避免一家人生怨怼。” 白纸黑字的写好,后面办事,皆是根据规章制度来,双方都没有说法。 顾长清给大家念了契约内容,就是这半年时间内,三房的人跟着二房的人办事,每天每人二十文钱的工钱,每月月结。 这期间,不管二房的人是赚是亏,都得按时给三房付工钱。 当然,三房的人也需要服从二房的人调配工作,并且有义务保密三房要求保密的所有事。 待契约时间到了以后,要不要继续签双方都可以选择。 顾长清把内容念完后,便把一张契约递给了乔家志。 “三叔,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意见?这契约也是给我们双方一个保障的,如果三叔还有什么意见,我们也是还可以商量的。” 顾长清很也是客气的与乔家志说,乔家志却是看都不看顾长清一眼,直接就从乔绿儿手中接过了印尼,将自己的手印给按下去。 然后又让顾长清把契约递给刘氏和乔耀文他们。 “还是云儿和长清考虑的长远,咱们两家要想如此长久走下去,是该要在利益上分得清楚才是。 否则一但生出了龃龉,到最后只怕是亲戚都做不成,提前说清楚,白纸黑字的,谁违反了规定,那就是谁没有理,到时候谁对谁错也是一清二楚的。” 乔家志是个通透的人,他处理事情来甚少像乔家成那样感情用事。 他也害怕闹出升恩斗米的事来,一大家子,就他们两房相互扶持着,要是再因为将来‘分赃’不均而闹成仇人,得不偿失。 次日,乔家成在乔云儿的嘱咐下,和乔家志一起去找人来在荒地上搭建两间宽敞的木屋子,费钱的是乔云儿要求屋顶要用瓦来盖。 而后乔家志又去了刘氏的娘请了舅兄打三排灶,一共十二口锅。 接着水缸、石磨、槽板等一应工具都需要一一置办。 这期间,顾长清腿脚不方便,便是领着墨儿在养猪场守照看着猪崽。 而杨氏和乔灵儿便在家里收拾着继续做豆腐。 镇子上的铺子,乔云儿便领着刘氏,乔可儿和乔耀文一起在收拾着。 一大家子,忙忙碌碌的过了半个月,村口的那片地上杂草除尽了,两间大木房子也初见雏形。 而乔云儿这期间,也找了月落镇吴家寨的货郎买来了好些虾子,让杨氏和乔灵儿在家里做了好些味精出来。 终于,在冬月十三这一日, 他们镇上的铺子开业了。 大冬天的,乔云儿买来一封鞭炮炸响,热乎乎的豆腐脑被端了出来,乔云儿在门口的空位上摆了两张桌子,铺面内摆放着豆腐皮等豆制品,就是没有老豆腐卖。 “乔家豆制品今日开业大酬宾,新鲜的豆腐脑,两文钱一碗,今日前来品尝的前五十位顾客,免费送一碟炒腐竹或炒豆腐干又或是炒豆腐皮。 欢迎各位乡亲前来品尝,送完即止。” 乔云儿的声音清脆响亮,引来了镇上不少人。 但是豆腐脑这东西,众人却是都没有听说过,因此很多的都在旁边观看。 他们说免费赠送豆腐皮这些,他们也是从未见过的。 “妹子,你家卖的这豆腐脑好吃不?” 好奇的年轻人在人群中问。 乔云儿闻言,笑了起来。 “既然大哥第一个开口问了,那今天的第一碗豆腐脑我就请大哥吃了,大哥就当着大伙儿的面,吃完后大哥在告诉乡亲们好不好吃,怎么样?” 年轻男子闻言,当即便豪爽的答应。 随即,乔可儿自店铺里端出了一碗热乎乎的豆腐脑出来,里面放了调料,红红的辣椒油放在表面上,一看就让人觉得特别有食欲。 他试着浅尝了一口,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他眼睛亮了起来。 “好吃,好吃,这个真的是……” 他边说边砸吧这嘴,最后说不出来了,却只是伸出来了大拇指一个劲的点赞。 有了男子的肯定,好奇的人,加之前五十人能免费得一碟小菜,观望的人竟都排起长队来尝鲜起来。 谢子恒在远处远远的看着乔云儿的这波操作,嘴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原本他听说乔家在镇上开了铺子,今日开张,想着来给她捧个场的,却不曾想,一大早过来,竟是被他看见了乔云儿拿钱请了个托。 真是个聪明的姑娘,知道新鲜的东西需要有人第一个尝试,竟是想到了请托。 第79章 所图甚大 谢子恒在对面的茶舍坐了一上午,只是让伙计泡了一壶茶来,便一个人坐在包厢里面。 他拿了一本书,却是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的,就要抬起头朝着窗外看出去。 直到见到对面乔家店铺人烟渐渐散去,乔耀文出门将铺子前面摆着的那两张桌子收回去时,他才放下书朝着楼下走去。 “抱歉客官,我们今日打烊了,您明儿赶早……” 乔云儿收拾着屋子,似觉得有人来,开口就说着抱歉的话。 下意识的抬头,看见来人是一身锦衣的谢子恒,话没有说完她便愣在了原地。 “谢公子,你怎么来了?” 乔云儿眼中带着惊喜,这少年还真是不娇气,农家粗茶淡饭他不嫌弃,这街边小吃他也能来串门。 “知道你们今日开业,特意过来看看。” 谢子恒打量着店铺,四下张望着这小店铺的装修,倒是异常的别致。 “你怎么知道?” 乔云儿惊奇的问,像他们这样升斗小民的事,他还能放在心上的? 谢子恒四处观察着,却是没有回答乔云儿的话。 这时,刘氏见来人是谢子恒,也是很有眼神的烧了壶水,泡了壶茶叶便喊着谢子恒坐。 那茶叶,还是当初谢子恒给乔家随礼的礼盒中放着的呢。 谢子恒一大早上本就喝了一肚子的茶水,这会子刘氏又端来,他却不好得不喝,只是轻轻尝了一口。 “怎么云儿姑娘新铺子开张,也不去喊我来捧捧场?” 谢子恒无意的把目光落在乔云儿身上,在她回望过来之前,便又快速的挪开了眼。 乔云儿自柜台之上拿了一小碟瓜子放到桌上,抓了一小把在手中便嗑了起来。 “我这又不是开的大酒楼,哪里还需要我特意喊人来捧场子。” 她说着,一个炒的香脆的瓜子便在她口中‘咔嚓’一声被剥了皮。 谢子恒看着她磕得津津有味,寻常不吃这些东西的他,竟是也无意识的跟着他抓了一小把磕了起来。 不需要特意叫人来捧场,倒是需要有托来观顾。 “我们这小铺子,做的都是小老百姓的生意,几个铜板几个铜板的挣钱,要是请你们这种一看就不简单的人物来掺和,反倒不接地气了。” 她说着,将口中含着的瓜子皮吐了出来,便把手中剩下的瓜子放了回去。 磕着瓜子,实在影响她说话 。 “你一看就知道我不是简单的人物?怎么不简单了?” 谢子恒看着她,眼中带着几分笑意,他倒是想听听她怎么就看出他不简单了? 乔云儿偏偏头看着他,确认这少年在试探她。 “少年!” 乔云儿轻轻拍了他一下道: “像我们这样的人,就算是乡里的一个员外于我们而言都不是简单的人物啦。 所以,谢公子是何方神圣,我们这样的人够不到,也实在不必好奇去探究。 谢公子与其关心我们知不知道你是什么人物,还不如关心一下我们这样的小人物会不会因为认识你,就赖上了你。” “那你会吗?” 谢子恒放下了手中的瓜子,很是好奇的看向乔云儿。 乔云儿点了点头: “说实话,倒是挺想赖上你的,混吃等死,才是人生巅峰啊。但是我又怕被你看不起,左思右想之下觉得不行啊。 像你这样的人,就算真的要利用,也该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利用才行,不能浪费了才是。” “你倒是个诚实的。” 谢子恒说,嘴角上挑起一丝笑意: “只是可惜了,我明日便要回家去了,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今天你铺子开业不利用我一把,只怕是以后也没有那个机会了。” 他说着,一脸遗憾的起了身,明明年纪不大,就连长相都还带着几分少年人的青涩,却是让乔云儿觉得他莫名的有几分老成之感。 “那可还真是遗憾得很呢。” 乔云儿摊开手,脸上却是没有半分遗憾。 “萍水相逢,就不送你了,嗯……你就带些我们家的特产回去吧,不值钱,就图个新鲜。” 乔云儿说着,在柜台后拿了一个篮子,装了些特产递到了阿福手中。 谢子恒也没有和她客气,只是向她道了谢便出了铺子。 走出去几步,他才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着乔云儿道: “我都差点忘了,还没有祝你生意兴隆呢。” 说着,他朝着乔云儿拱了拱手,后又道: “就算见不着了,那猪崽长大后,你也给我捎个信去,我到时候也让人来买一头回去,看看像不像你说的那样好吃。” 乔云儿笑了起来。 “一定,我把最肥的那头留给你,但是银子不能少啊。” 乔云儿说着,谢子恒却是转身离去,朝着她摆了摆手。 直到谢子恒的身影消失在街头,乔云儿才转身回去店铺里。 “云儿姐,这谢公子拿了这么东西去,真不给钱啊?” 乔可儿朝着街头看去,那里早没了人影。 乔云儿抬手戳了戳她的脸,有些好笑道: “傻子,那点东西值多少钱啊,你看看他送的随礼,会是差那点钱的人? 你就不会想想放长线钓大鱼呀?” “钓什么大鱼?人家都说了,要回家去了,以后可能不会再见,你还钓鱼,钓鬼呢。” 而且,乔云儿方才话虽那样说,行事却是清高的,也没有见她想在人家身上得到什么啊。 “他是那样说了没错。”乔云儿点头,却又摇头道:“可他说了,要我写信给他,这就证明,日后他也还会关注着三河镇的事啊。 当日我在下河村遇见他的时候,他就说与官府中人有来往。 我们做生意的啊,要是能有官府的关系,就不会怕以后遇到难事。 钱咱们可以慢慢赚,但是要是有个熟人能在官府中说得上话的,比赚他那点钱划算多了。以后你且看着就知道我今日所言非虚。” 乔云儿说着,手脚麻利的上前去收拾这桌子上的瓜子茶水。 有些关系,只要能沾个边,就能狐假虎威了。 乔可儿回味着她的话,却是点着头道: “现在就知道了,云儿姐所图甚大呢!” 与此同时,几人麻利的收拾着铺子,对面一品居的伙计却是匆匆转回去给掌柜的说: “陈掌柜,我没有看错,那个人就是安宁街谢宅前不久来的公子,我看着那谢公子似乎与乔家那个丫头甚为相熟,两人还有说有笑的呢。” 陈掌柜是曾是在府城当掌柜的,后来因着家中老母病重,不得已便让东家将他调回了三河镇来当掌柜。 后来他母亲去世了,他为母亲办了后事之后,想回府城大展身手,却是发现原来他的位置早已经被人取代,他若是做不出点成绩出来,就有可能一辈窝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小镇上了。 他皱着眉头思索,谢家的公子怎么会认识一个乡下的丫头,而且看两人还聊得开心得很。 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乔家的姑娘肯定也是不可小瞧了的。 “明日,你一早便去他们的早点铺子,也给我买一碗豆腐脑来尝尝。” 陈掌柜嘀咕着,便又心不在焉的拿起算盘拨了个不停。 第80章 他的贺礼 谢子恒与阿福一起回了安宁街的老宅,回了宅子后,他便将阿福手中的篮子要到了手中自己提着。 阿福看他对着篮子中的东西发愣,有些不解的看着他道: “公子,这些东西你要是实在喜欢,回头我我再去给你买就是,没必要这么宝贝吧。” 谢子恒回头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你懂什么?” 他只是想看看,乔云儿给他的这点子东西,到底值不值他送给他的贺礼。 他知道,一品居的掌柜今日一早就在酒楼里。 自从阿福跟他说乔云儿在一品居对面盘了一个铺子后,就几次高调的出现在了酒楼里,刻意让酒楼的掌柜知道他是谢家的子弟。 也只有乔云儿,才会至今没有认真打听过安宁街谢家是何来历。 今日,他就是故意在街上和乔云儿说话的,他就是故意让一品居的掌柜和一些有心之人看见他和乔家关系匪浅…… 就凭这一点,乔云儿想要在三河镇上做点营生,是没有人敢故意去为难他们的。 就算有些不长眼的人惹上了,旁人看在他的面子上,也多少能帮衬着点他们。 这就算是他送给乔云儿贺礼了。 一条顺坦的通商之路,比什么样的贺礼都要好。 收拾好铺子,刘氏拿来了黄豆泡。 乔耀文在前面铺子守着铺面,乔云儿便拉了乔可儿一起到后院去算账。 铜板一个个数了下来,乔云儿找来红绳将铜板串了起来,竟是串了百个一串的铜板串了五串还多。 一个早上,竟是赚了这么多,毛利润,就算除去成本,也还能有三百文可赚。 这样算下来,他们这小小一个铺子,岂不是一个月就能净赚个九两银子? 再除去人工成本等,至少也还能有六两银子可赚。 成了,他们成了。 她就说,她云儿姐想要做什么事,就没有做不成的道理。 乔可儿是高兴了,可乔云儿却是不怎么高兴的。 因为她在镇上开这个铺子,也不单单只是卖豆腐脑而已。 做豆腐脑卖只是小打小闹的生意,说来赚的也不过是个辛苦钱罢了。 她要做的,始终都是要把豆腐皮,豆腐干这些相关产品推广出去。 卖豆腐脑,说白了就是抛砖引玉而已、引蛇出洞…… 不过,这才只是开始,她不急。她每天都做小吃来赠送,就不信没有人会不买她的产品。 次日,乔云儿的铺子依旧是一大早开来张,乔云儿负责收钱,一大早,便见一品居的伙计带了食盒来买豆腐脑。 而乔云儿知道他是一品居的伙计,便是让乔可儿每样小吃都给他带了一些回去。 由于豆腐脑是新鲜的吃食,再加上乔云儿亲自调的料,加了自制的味精调味,这豆腐脑吃起来就特别鲜,生意便是一直都很好。 而一品居的伙计一连几天朝他们这里买了豆腐脑后,眼瞅着有人开始问他们卖不卖豆腐皮这些其他产品了,一品居的掌柜也在他们收摊后让伙计来请了她去一品居。 比她预想中的来得晚了几日,不过乔云儿觉得只要结果是好的,那就值得等。 她让乔耀文跟着她一起去的一品居,去的时候已经是午饭过后了,酒楼里的食客也基本散尽。 乔云儿被其中一个伙计带到了二楼的一个包间里,里面摆了一桌子菜,陈掌柜却是已经等候在了包厢内。 见乔云儿和乔耀文来,陈掌柜忙客气的起了身。 “乔姑娘,乔小哥来了,这边请。” 陈掌柜很是有眼色的先与乔云儿打招呼,乔家的铺子,管事的做主的是眼前这个叫乔云儿的姑娘,他是早就打听清楚的了。 甚至上河村乔家的底细都摸了一个遍,才发现这乔家实在不简单。 不仅仅是与谢家公子有往来,就连常家公子也是与他们家有往来的。 而且常老大夫还几次亲自往乔家跑过几次。 因此,陈掌柜请了乔云儿来,倒是并没有因为乔云儿是个女娃年纪不大便对她有所轻视。 “陈掌柜。” 乔云儿向陈掌柜打了个招呼,到没有像镇上的姑娘一样曲身行福礼,只是像个江湖儿女一样朝着陈掌柜抱了一拳, 陈掌柜没有计较,只是请着乔云儿和乔耀眼坐下后才开口道: “乔姑娘,贸然打扰,若是唐突了姑娘,还请多多见谅。 只是近来几天尝乔姑娘家的豆腐脑,觉得乔姑娘家的手艺甚至是特别,豆腐脑和小吃都是味道鲜美。 这不,也是老朽争强好胜,便斗胆请姑娘过来尝一尝我一品居的菜品抵不抵得过姑娘的味道了。” 这话说的…… 乔云儿忍住了想笑得冲动,难怪人家能当掌柜呢,可真是会说话,她就没有那点拐弯抹角的耐心和本事了。 乔云儿也是不客气,既然陈掌柜都这么说了,她便是大方的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如何?” 陈掌柜见她每样菜都品尝后,便是好奇的盯着她问。 说实话,一品居能做到三河镇最大的酒楼,是真的有几把刷子的,这些菜做的都是非常好的。 色,香味俱全。 “味道很是不错,不愧是一品居的菜。” 她说着,抬头见陈掌柜眼中带着几分得意,便又道:“但是我觉得,这些菜都还能更好吃。” 他说着,不待陈掌柜反应过来,便把手中的篮子递给了身后站着的小伙计道: “劳烦小哥把这些菜送到厨房,让他们尽快烧出来,就……用炒的吧。” 小伙计接过乔云儿手中的篮子,见陈掌柜朝着他点了点头,才大胆的退了出去。 “陈掌柜觉得我家的小吃味道怎么样?” 她笑着问陈掌柜,语气不急不慢,轻轻放下了筷子,目光坚定不移的看着陈掌柜。 “很是不错,乔姑娘手艺却是不输我们一品居的厨子。” 那豆腐脑味道是真的好,只是那些小吃拿回来都有些冷了,就重新加热后吃起来味道都非常不错。 “那陈掌柜有没有考虑过引进这几个菜品,腐竹炒肉味道可比我清炒的要好吃。 豆腐皮煮汤,也是一绝的。” 本来,就算乔云儿不这样说,陈掌柜也是打算引进新菜品的,毕竟一个酒楼里,菜品多是好事而非坏事。 “不瞒姑娘说,我是有过这个想法的,今日我请姑娘来,就是想着让姑娘把你家得那些东西都卖到我们一品居来。 日后你们的东西就不外卖,专供我们一品居如何?” 这陈掌柜,真是打的好主意,想要搞垄断?这肯定是万万不能的啊。 他一个一品居能吃得下多少货?他们要是量产起来,一天的量就能让他这样的酒楼卖上一年。 这样做确实能做到奇货可居,并且还能因此而把价格抬高。 但是,这怎么能比薄利多销赚钱呢? 她沉默着不说话,像是在考虑,但她却是在等。 终于等到厨房把豆腐皮这些做出来的菜品端上桌来了,乔云儿却是笑嘻嘻的对着陈掌柜道: “要不陈掌柜还是先尝尝这些菜做得怎么样再说,如何?” 第81章 谈起生意 陈掌柜看着乔云儿笑眯眯的看着他,对于他说的把豆制产品这事专供给一品居这事也不给个明确的答复。 他心里嘀咕着这姑娘打的什么主意,却还是疑惑的拿了筷子将新上来的菜夹起来吃了一口。 可就这一口,便是让他大惊失色起来。 按说,一品居的大厨都是有多年经验老师傅,他们做出来的菜,哪怕是炒个石头都不会比乔云儿这样的丫头手艺差的。 但是,他方才尝的这一道腐竹炒肉,味道却是远远不及乔云儿寻常做出来的。 这会子,陈掌柜才算是明白过来,乔云儿为何会执意要让他尝一尝新上来的这一道菜了。 “乔姑娘,这是……” 他不明白,难道做腐竹还要经过什么特殊的处理方法? 乔云儿见他吃惊的模样,却是笑了起来。 “陈掌柜,我家的这些豆制产品只卖给一品居肯定是不行的,我能做出来的东西多,光是一品居一家,肯定是吃不下来的。 我也不可能因为要做你们的生意,就不做其他人的生意了不是?” “乔姑娘,我们一品居在各个县里和府城这些都是有分号的,这么大的需求,其实也是不少了的,乔姑娘真的不考虑考虑?” 陈掌柜对于乔云儿的拒绝难免感到可惜,新鲜吃食,本来就是图个新鲜,若是他一品居不能垄断,就不能作为特色推出了。 乔云儿见陈掌柜有些急,却是不慌不忙道: “陈掌柜,就算一品居分号遍布天下,我也不可能只卖给一品居的。 天下能上一品居这样的地方吃饭的人毕竟是少数,而我的东西,是要打算卖给全天下的普通百姓的。 而且我的产品也走的是亲民实惠的价格,要保证在我不亏损有得赚的情况下,让普通百姓都吃得起。” 这么说,他们这生意是没得谈了? 陈掌柜有些失望,却是怎么也想不到乔云儿竟是有这明显赚钱的生意放在眼前而不做。 失望之际,却是又听她说道: “陈掌柜,虽然我的豆制品不能独供你,但是我这里却是有一样东西能保证让你一品居的菜品味道更好,甚至是独独一份。” “什么东西?” 陈掌柜对乔云儿的话不是特别感兴趣,但是出于对谢公子的朋友的尊重,他还是问了一句。 “独家调料。”乔云儿说着,夹了一块腐竹放到嘴里吃。 这味道,果真是与她加了味精做出来的差了太多。 “这菜做的,不够鲜,要是加上我做的调料,就不是这个味道了。” 乔云儿说,陈掌柜顿时就明白了乔云儿说的能让他一品居的菜味道更好的调料是什么了。 “可否请姑娘亲自上厨房一试?” 陈掌柜很是热情,要是真有这样的调料,那就是能让一品居在这个行业更进一步的存在,怎么也比引进几道新鲜菜品功劳要大。 毕竟在县城和州府这些地方酒楼竞争力大,各家之间的差距不是很明显,要是能让整个一品居的所有菜品的品质都有所提升,那就相当于把对手彻底甩到了身后去了。 乔云儿对于陈掌柜的邀请似乎是早有准备的,她笑着起身,让乔耀文回去铺子里把她放在厨房的那一小罐子味精给带过来。 乔耀文速度很快,在乔云儿指挥着厨房的大厨将现炒的菜出锅前把味精带了过来。 她舀了一小勺子撒进锅里,让大厨翻炒均匀后便出了锅。 才出锅,乔云儿没有尝,而是把筷子递到了陈掌柜的手中。 “陈掌柜尝一尝?” 陈掌柜没有迟疑,接过筷子夹了一筷子放在嘴里尝了一小口,顿时便眼睛亮了起来。 是这个味道,就是这个味道。 同一个大厨炒的同一种菜,加了这个味精和没有加味精竟是两种天差地别的味道。 大厨看着陈掌柜这反应,当即也是好奇的拿了筷子尝起来,他浅尝一小口也是不由的啧啧称奇。 “乔姑娘,咱们出去淡如何?” 陈掌柜满脸的兴奋,这哪里是生意,这分明是他步步高升的一条光明大道。 回了包厢,陈掌柜让伙计泡了一壶茶来,这会子平复了心情才开口道: “乔姑娘,这调料的方子,你开个价。” 既然她主动提起的,这方子定然是要卖给他的了。 乔云儿见陈掌柜已经见识过味精的好处了,这时候谈价格便是个好时机。 她朝着陈掌柜伸出了三个手指,才悠悠开口道: “三百两纹银。” 三百两? 这个数,属实是超了陈掌柜预期太多,他原本是打算最多一百两就能把方子买下来的。 其实,最初乔云儿也只是想着卖个几十两上百两的来应应急的,可是陈掌柜说一品居在各县州府都是有分号的,那就不是这么一个卖法了。 乔耀文在一旁听着乔云儿要价,只觉得腿脚发软,三百两啊,就那样的一个方子,竟然敢要价三百两。 她还真是敢卖得很。 “况且,我还得要求一品居从年后开始,一整年的时间都在酒楼里推出我们乔家的豆制品。 当然了,这一年内,乔家豆制品买到一品居都是按批发价来算,比市场上零售要便宜着近三成的价格。 这样,一品居能在豆制品普及的前面赚一波,而我们乔家豆制品也能得到一定的推广。陈掌柜觉得我的条件可能接受?” 其实,对于乔云儿提出的条件,陈掌柜也知道对于双方来说都是互利互惠的事,双方都能得到一定的好处。 但是,就是乔云儿提的三百两银子实在是难以接受,三百两,都能把三河镇上的一品楼连同地皮招牌一起买下来了。 他有些为难,却又不想错失良机,他皱着眉头为难道: “乔姑娘,你也知道,我不过就是一个分号的掌柜,这些事我做不了主,而且,三百两的价格实在是……” “陈掌柜,这个价格真心不算贵。” 乔云儿开口道:“如陈掌柜所言,一品居分号众多,我的调料出来,相信陈掌柜也是要往上报的,到时候所有一品居的分号都用上了我的调料。 你说,这笔钱每一个分号分摊下来还贵吗?恐怕也就一个几十两银子吧?。” “乔姑娘说得有道理,这笔生意,我们一品居和乔姑娘做了。” 声音是从包房外传来的,陈掌柜听了这话,立马从椅子上坐了起来,便见一年轻的青衣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手中拿了一把折扇,很有几分风流潇洒的样子。 “东家,您怎么来了?” 男子闻言笑了起来。 “我要是不来,只怕要白白错过了一门好生意。” 他笑着,随意的拉了椅子坐了下来,见乔云儿随着陈掌柜一起起身,便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乔姑娘是吧?我在清河县里听说三河镇上出了一种新鲜的吃食,叫豆腐脑,兴致来了,便想着也不远,便顺道来尝一尝,谁知竟没有赶上。 听说那铺子是乔姑娘开的,不知道这会子可还有机会尝一尝?” 第82章 卖的知识 乔云儿看着男子侃侃而谈,基本把她的底细都摸了一个遍。 不过,她又没有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倒不怕他去打听。 而一品居的东家,却是真的打听了乔云儿的底细的,知道她与谢家和常家的公子都有来往,原本是想故意压价威逼乔云儿把豆腐脑的方子卖给他的,最后也都歇了那个心思。 他倒是不觉得谢家和常家的公子就一定会为乔云儿出头,但是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到底还是正正经经的与乔云儿谈生意了。 有些事,不怕一万怕万一,谢家公子不是他能惹的。何况,听说谢家公子临行前还特意去与她辞行,两人相谈甚欢呢。 乔云儿看着眼前的男子,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便有些为难的朝着陈掌柜看了过去。 陈掌柜会意,赶忙介绍道: “乔姑娘,这是我们一品居的东家苏公子,乔姑娘所提的要求在下做不了主,如今乔姑娘倒是可以和我们东家谈一谈。” 苏家的酒楼生意,便是由苏二公子苏云轩全权负责。 “苏老板 。\" 乔云儿礼貌的喊了一声,又略为抱歉的说道:“豆腐脑今日已经买完了,实在一时之间也不能做出来,若是苏老板实在想尝一尝,不妨等到明儿一早再去。” 苏云轩闻言,不由得一脸遗憾的看向乔云儿道: “可是,我在这里实在不能久待,可能待会儿就得走,实在等不到明儿一早,不知道乔姑娘可有把豆腐脑的方子一并卖给我的想法?” 说实话,乔云儿还真没有这个想法。 她是想要赚钱没有错,可是她不想坑人啊,因为她的豆制品要做大,最后开作坊,雇人什么的肯定是要把方子公开的。 到时候,豆腐脑这些的做法早晚肯定得传开,要是现在把方子卖给一品居,一来她保证不了方子的绝密性,二来就是坑人。 她把难处与苏云轩说明后,他却是笑了起来,虽然有遗憾,却也表示理解。 “乔姑娘人品贵重,难怪得谢公子另眼相待呢。” 苏云轩笑着说,看似随意的话,却是多少带了几分探究,他也想看看,乔云儿与谢子恒之间是到了何种程度。 “谢公子?” 乔云儿皱着眉头,想了一遍自己认识的男子,姓谢的貌似只有一个。 “谢子恒?” 她皱着眉头脱口而出,这下算是反应过来了,谢子恒的身份只比她想的还要不简单。 “正事。” 苏云轩笑着点头。 乔云儿这会子却是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一副不想给谢子恒添麻烦一样的表情,忙朝着苏云轩摆了摆手道: “苏老板只怕是误会了,谢公子不过是救过我大哥一命而已,我们家心存感激,却是也不怎么熟悉。 但是要说到另眼相待,到真的没有这回事了。” 她是女子,虽然还未及笄,虽然农家姑娘对于男女大防没有那些官宦之家,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严苛。 但是若是被传出与外男牵扯不清,倒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样想起来,这谢子恒倒是果真年纪小着点了,竟是完全没有朝着男女大防的方向考虑问题,在大街上竟是毫不避讳的和她说了几次话。 嗯……现在看来,真是利弊并存的啊。 不过,只要她不承认,旁人也不能说什么,毕竟他们实在也没有做过什么越矩之事,顶多也就闲话两句罢了。 不过,乔云儿的刻意否认,在苏云轩这种心思多的人看来,就是在刻意掩耳盗铃了。 不由的,对着乔云儿的态度却又慎重了几分。 最后,苏云轩倒也没有非要勉强乔云儿卖豆腐脑的方子。加了乔云儿的味精炒出来的菜品,他也尝过,到最后拍板买下了乔云儿的味精方子,同时也答应了乔云儿推广乔家豆制品的要求。 找来了牙行的人做了公证,签了契约交了银钱后,苏云轩便离开了三河镇。 至于配方的事,乔云儿没有写,毕竟她识字却是不会写字的,毛笔太软,她已经努力在学习了,就算是天才,也得努力练个一两年的才能勉强看得来。 所以,她便是在厨房找来了相关材料,亲自示范了一遍做法。 众人见乔云儿做的味精那样简单,心中只觉得气愤,那样简单的东西,她竟是好意思狮子大开口要几百两银子? 厨房里有年轻的大厨当即便是不满意了,乔云儿却是笑着说道: “对呀,就是这么简单的东西,偏偏你们一个都想不到能这样做,我要是不做出来,就是再怎么简单,你该不会的还不是一样不会。 所以啊,大家都想开点,我这卖的哪里是什么调料方子,分明是我丰富的知识储备。多读书,少怨恨啊。” 她说着,在众人震耳发聩的沉默声中大摇大摆的出了一品居。再待下去,就是故意招人打了。 半个月后,阿福把乔云儿在一品居的话学给了谢子恒听,谢子恒原本满是阴郁的脸上竟是破天荒的笑了起来。 自从回到府城后,谢子恒便是每天都泡在书本里,都没有笑过。 “她真是那么说的?” 他笑着问,脑海中突然就闪过了她在顾家院子里跳起来打周氏大嘴巴子的模样。 他是真的十分喜欢乔云儿身上的那一股豁的出去的劲儿,谁惹她不痛快了,她是说干就干的。 要是他母亲也有她那份心性,又何至于会过到如今这般田地。 他起身,看着已经空空如也的空蓝子,里面只是放了一把她曾经撑过的伞发呆。 阿福看着他,时常对着那篮子发呆,几次以为他是想吃那些特产,每次叫人做来,他却又都挑嘴不吃。 “公子,这篮子,要不我帮你把它收下去吧。” 这么精致的书房里,却是放着一个半旧的篮子,多突兀啊。 阿福说着,伸手就要将篮子拿走,却是被谢子恒一把将他的手拍开。 “不要动,以后还要还她的呢。” 几文钱的一个篮子,以前她还找他要回去的,没有道理这个她就不要了啊。 以后若是还有机会到三河镇见着她,不正好可以还给她吗。 只是,等他再有机会去三河镇,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说不定到时候她都已经嫁人生子了,这不值几个钱的篮子,只怕她早就忘记了。 这样想着,突然就有些觉得遗憾起来,原本脸上已经有了几分笑意,这会子便是又沉了下来。 不过还好的是这些日子常玉尘也从三河镇回来了。 临近年关,常怀仁进了腊月便带着常玉尘回府城来过年。 常玉尘才回府城来,便约了他到一品居吃饭,意外的是,一品居的菜品里,竟然这么快就推出了豆腐皮,腐竹这些菜色。 第83章 合计盖房 腊月后,年关就越发的近了起来。 镇子上铺子的生意越来越稳定,豆腐皮,豆腐干,腐竹这些也渐渐有人开始大量的买回去放着吃。 大冬天的蔬菜本就少,往常,寻常百姓能吃的翻来覆去的也黄豆萝卜的几样菜,条件好点的,在九月秋收后到地里撒了些白菜种,入冬的时候还能有些绿色的蔬菜正好可以吃。 但是,能吃的菜品到底还是不多。所以,越接近年关,乔家的豆制品就越发的好卖起来。 就连寻常人很难接受的臭豆腐,竟是也有人争相购买起来,这倒是挺让乔云儿意外的。 现如今,乔云儿手上有了三百两银子,先前谢子恒和常玉尘送的四十两银子因为在村口买地,建房,又在在镇上置办了铺子,前前后后花了差不多三十两银子。 不过,这近两个月的时间,他们卖着豆制产品,豆腐脑等等,生意十分火爆,竟是把那投出去的钱基本都赚了回来。 现在手中有这么大一笔钱,乔云儿便合计着他们这一家子一直挤在这院子里住着也不是办法,况且,乔老太现在虽然是消停了不少,可是他们每天防她像防贼一样也真是防够了。 所以,合计一番后,乔云儿还是决定从这三百两银子中拿出一笔钱来盖房子,就盖在村口的那块地上。 当初建豆腐坊的时候,她就已经规划过了,豆腐坊建在河岸边离河近的地方,靠路边的,用来建房子。 “我估摸着,等过完年咱们就可以动工了,我想着,这院子咱们就建大一些,反正那边地也足够宽。 现在咱们手中的钱也不是特别宽裕,拿出个一百两来先建一个二进的院子,待以后若是钱宽裕了,咱们在扩建都可以。” 乔家成听乔云儿如此说,心里只觉得震惊。 一百两银子建房,在他看来是觉得有些奢侈了。乡下嘛,实在没有必要那么高调的。有那个钱,还不如多买几亩地。 乔家成努了努嘴,想要提出点不同的意见,杨氏却是先抢了话道: “这钱都是你自个挣来的,你来做主就好。” 杨氏都如此说了,那这事也就这样定了下来,其他人想要反对,那也肯定会被她一票否决的。 反对?肯定是反对无效! “咱们盖房子的事定下来了,接下来,咱们就说一说豆腐坊的事吧。 我是想着,等过完年,咱们的豆制品产品定然会越发的好卖起来的。 所以,光凭着咱们一家子,肯定是做不出来多少。我就想着,等开春了,就把作坊扩建,雇村里的人来做。 到时候,肯定也还有一笔较大的费用支出。 而且,咱们此番要把生意做大,我是觉得,村上,官府那边肯定是要主动打好招呼的,毕竟是生意,到时候要是官府找个借口为难,咱们一切努力就都得白费。” 做生意,不能光有主意,还得有权利,自古以来,官府这条路若是不通,做生意便是寸步难行。 所以,自己有吃肉了,官府得有汤喝,与官府有利益捆绑,生意才能做得稳妥。 顾长清:“这事,咱们没有门路与官府搭边,贸然而去,只怕也是被人小瞧了。” 顾长清一听乔云儿那么说,他就懂了乔云儿的意思了。 “要不,咱们还是走村上这条路吧。” 乔云儿闻言,紧皱着的眉头顿时舒缓开来。 要说,还是读书人脑子灵活呢。 “长清哥好主意,回头咱们买了礼就去见村长去。” 他们在家乡建作坊,其实于上河村而言实在是有利无害的事,就是于整个清河县而言都是好事。 只要那些当官的不是傻子,都该支持她才对。就像后世那些振兴乡村的企业家一样,能给当地带来多少gdp的增长啊。 就是那在位的县官,那政绩得多好看啊。 乔云儿和顾长清你一句我一句的,竟是把事情都给商量着定了下来,大伙儿听的那叫一个云里雾里,似乎是听懂了,却又没有完全听懂。 就只是大概听懂了乔云儿如今手上有钱,是打算着要把那大笔的钱再投进去,他们家的作坊大概是要扩大生产的。 乔家成听着乔云儿的计划,心中只是觉得不太痛快。 他是一家之主,虽说家里的事基本由乔云儿做主,可是这么大的事,却是都没有要跟他商量的意思,竟是直接就通知他了。 要他说,他们一家子做出来的那么多东西也是尽够了的,何必图大,有那么些闲钱,还不如拿去多买些田地来得稳妥。 心中憋着一口气,他不想再继续听乔云儿和顾长清讨论到底是先去拜访族老,还是先去村长家。 大冷天的,他披了件崭新的袄子就开门出去。 杨氏等人听乔云儿和顾长清的讨论听的津津有味,突然见乔家成起了身,忙拉了他一把问道: “大冷天的,外面风大,你要哪里去?” 见他脸色不是很好,杨氏原本心中还有些担心。 “这屋子里闷,我去上个茅房,顺便去养猪场走走去。” 他说着,开门就出了房门去。 临近年关,年味越来越重,村里出去做短工苦力的年轻人也都渐渐回到了村子里来过年。 过完年后,上元节一过,各家又开始忙着收拾地里,待土地都收拾好了,开了春下了雨便开始春耕了。 庄户人家,每年就是盼着春耕秋收了。 乔家成穿着新棉袄,自村子里穿过去,直往着养猪场去。 他身上的那新袄子,一路上都不知道让多少人红了眼。 这庄户人家,一辈子能穿几件新袄子啊,他乔家成也是个有造化的人,才分了家,竟是就把日子过得这样红火。 就他刚分家那会子,田地银钱一无所有,多少人还搁那儿等着看人家的笑话,想着乔家二房三房这辈子就那样子了,做个佃农永远翻不了身了。 可是这才过了几个月啊,人家竟是有本事把日子过成那样子。 一路上,有阴阳怪气的人,但大多也是对他刻意奉承的人,他一一回应了几句就往着养猪场去。 到了养猪场,那竹子做的院门微开着,还以为是乔耀文早上过来的时候忘记关院门了。 他关了门进去,几只长了半大的小狗对着他叫了几声,尾巴都摇成了一个圈,若非是这会子被拴着,只怕这个时候都要扑到乔家成的身上来了。 听到了动静,乔耀文自最里边的猪圈探出了头出来。 “二伯,你咋来了?” 乔耀文有些意外的喊了一声,乔家成抬头望去,便瞧见乔耀文身边,竟还跟着乔老爷子。 他手中拿着个被磨得光滑的烟斗,身上的旧袄子洗的发白,也不知道穿在身上还暖和不暖和。 看着两鬓斑白的乔老爷子,乔家成心中只觉得一阵难受。 他爹曾是那样要强的人,走起路来也是健步如飞的,如今却是颤颤巍巍的站在冷风中,让他觉得风烛残年不过如此。 他是有儿有女的人啊,这一刻他却是觉得他是如此……可怜。 “爹……你也在啊。” 第84章 算盘打得响 “知道你们建了个养猪场,却是一直没有时间过来看看,今天空了,便来看看。 这猪养的好啊,这么多猪,等长大的时候,一并卖了,得有好大一笔钱的收入呢。” 乔老爷子眼热的看着一头肥壮彪实的猪,眼中只觉得热了起来。 这是他儿子的家业啊,能一次养这么多猪的人,这十里八乡的,也就是他儿子是独独一份了。 乔家成听着乔老爷子的话,并没有开口去接话茬。 养猪,从出主意到出钱,都是乔云儿一个人的主意,他这个一家之主,好像就是使了几分憨力气而已,真是没有用啊! 想到这里,他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了。 不怪乔云儿凡事不与他商量了,就他的目光,确实是不如乔云儿想的长远,若是一家子指望他的话,他身上的这种新袄子,只怕是到死的那一天他都穿不上了。 “爹,天气冷,咱们也别杵在这里了,风又大,咱们去屋里说话去。 耀文,快去笼一盆火,给你爷也烤一烤。” 乔耀文本就是不愿意陪着乔老爷子的,这会子乔家成发了话,他当即便转头去生火去。 他宁愿去干点什么其他事,也都不愿意陪着乔老爷子。 他没有乔家成那样的孝顺,也不会轻易就把自己曾经吃过的苦忘得一干二净。 若非碍于孝道,他都不会理会这老爷子的。 因为他的偏心,他爹吃了半辈子的苦,他娘十几年被磋磨,他们兄弟姐妹没有哪一个不是自小被苛待着长大的。 他没有乔云儿那样能说会道的嘴,面对乔老太的撒泼他也没有办法像乔云儿那样有法子对付。 但是他对这两老的怨恨半点不比乔云儿少。 他对他们两老是没有感情的,从小苛待他的人,哪怕是自己亲生父母,也不可能会生出感情来的,何况是隔了一辈的人。 乔耀文调头就走,乔老爷子却是看着这些个长势甚好的半大猪崽眼红不已。 “老二啊,我看着,你们兄弟几个,还是属你最有本事。” 乔老爷子咂吧着旱烟说。 “要是你大哥也能像你这般出息那就好了。 如今,他守着那点铺子,就卖些杂货,一年估计也赚不下几个钱来。” “不管能赚几个钱,那好歹也都是有产业在手中的了,只要大哥大嫂踏踏实实的做营生,有个铺子在哪里,日子总是也不会差的。 再说,大哥如今是不读书了,但是耀宗却是个用功的,来年咱们清河县就要开考了,耀宗下场过了院试,那就是童生了。 要是一鼓作气考中了秀才,那就是光宗耀祖的事,大哥大嫂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乔老爷子听着乔家成如此说,脸上不由的挂上了几分浓烈的笑意。 大房的人虽然在种地赚钱方面有所欠缺,但是大房的人是读书人,体面人,赚钱的能力差了点没关系,读书人也不好总吧黄白之物挂嘴边的好。 “你说的是呢,咱们家改庭换门的事,到底还是得由耀宗来。 只是读书人花销难免大,我想着你们这里地点这么宽敞,要不我让你大哥也出些钱在边上盖几个猪圈,再去买几只猪崽来,你一并顺手帮他养着。 说来这也不过是顺手的事,也费不了多少功夫,但是却是实实在在能帮到你大哥不少呢。 你帮了他们,耀宗日后考得了功名,你这个做二叔的还能不跟着沾光啊……” 乔老爷子三句话,两句离不开乔家望,乔家成听着,心中连失望都没有了,就是觉得一阵烦躁。 他还以为他转性了,会关心他这个二儿子来了,却不曾想,他想的还是怎么在自己身上能榨出利益来。 难道他不知道,他最恨的人就是乔家望吗? “爹,这养猪场不在我名下,都在云儿名下呢。 再说了,听云儿的意思,年后她还打算继续再盖猪圈,还要增加养殖规模的。 就咱们这点地,也不知道够不够我们自己用,更别提让我大哥来盖了。 若是我大哥真心想干这门生意,到还不如回来,单独再去找个好地方自己干。 还有,这人啊,自己子女的福都不一定享受得到,更别提侄子的了。 儿子不是贪心的,我要真的想要那份福气,我把墨儿送去学堂就成了,实在不必一定要在侄儿身上押宝。” 乔家成说着,看着乔老爷子越来越差的脸色,也实在是不忍心继续说下去,可也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与他浪费口舌。 最后还要被扣上一顶忤逆不孝的帽子。 “家里还有些事儿,我就先回去了,爹你在这里有什么事知会耀文一声便是。” 他说完调头就走,一眼也不看如今已是痛心疾首的乔老爷子。 他只是想着兄弟之间互相帮衬着,能力强的拉扯着能力弱的,互相帮衬着,他们一大家子日子才会好起来。 可是,他乔家成偏偏却是心胸那样狭隘,就是不理解老父亲的一番苦心。 乔家成在养猪场没待多久,又是灰头土脸的转回了家去。 而杨氏,待乔家成走后,便拉着乔云儿去做饭时,跟着乔云儿叨念了起来。 “你爹心里只怕是不痛快了吧。” 乔云儿闻言,也是觉得不可思议起来。 “怎么就不痛快了?为什么呢,是我们打算出去盖房子,不在这院子里挤着了,不痛快了? 我爹没什么大毛病吧,被我奶骂了大半辈子了,还没有被骂够,他还想要留在这院子里继续挨骂不成?” 反正,乔老太如此作妖,她是早就已经待不下去的了。 乔家成要是舍不得他爹娘,他留在这院子里住着就是,反正分家文书,白纸黑字的写的非常清楚,这西厢的屋子是分给他们的,就算他们不住了,推倒了都没有什么的。 但是,她是必须要从这里搬出去的,去过过清净的日子。 况且乔绿儿也是要生了,她不可能让自己的侄子侄女自小生活在这种环境之下。 再说,等开春了,墨儿也该去学堂读书了,读书人总是也需要一个好环境的,整天乌烟瘴气的,还读什么鬼的书啊。 乔云儿正想着乔家成如何愚孝,却是见杨氏摇了摇头道: “应该也不全是这个原因吧。 他呀,早就叨念着等有钱了要买地,如今你手中有了这些钱,你不拿去买地,却是都不与他商量着就想着再扩大生意,他心里肯定是不得劲的了。” 买地? 可是,就她手中的这点钱,要是拿去买地了,他们作坊就很难在做大。 她费尽心思把味精秘方卖出去,为的就是让豆腐作坊扩大规模时有资金周转,要是把钱拿出去买地了,那她要扩大生产没有了流动资金就做不下去。 三百两能买多少地啊,三千两,三万两买来的地,那才叫做地啊,地主的地! 第85章 拜访族老 对于乔家成对乔云儿扩大生意暗生不满这一点,乔云儿压根就没有想过要去理会。 钱是她自己凭本事赚来的,要怎么花怎么用她肯定要先紧着自己的想法来的。 赚钱的目的就是要实现自由,若是这一点权利都没有,那她整天伤精费神的瞎忙活个什么劲儿。 三百两银子确实是够买上好些土地,再盖上一间好房子了。可她早早的把这些钱全都用在了买地上,日后他们家也就只能那样了。 小资之家不愁吃喝,但碰到点事儿什么的,这点资产真的就不够看了。 所以,她只当自己完全没有看懂乔家成眼中的欲言又止。 腊月二十六的,乔云儿直接跳过了乔家成,割了两斤肉,买了两份糕点就拉着顾长清去了族长乔忠家。 乔忠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乔家福,二儿子乔家贵。 两人去找乔忠的时候,是乔家福开的门,见着是乔云儿和顾长清来,脸上立马堆起笑脸来。 原本,他们家还因着今年过年买不起肉吃在家里生了气,这不乔云儿和顾长清来了,倒是解决了他们家过年没有肉吃的困境。 虽然乔忠是乔家的族长,但是他年轻时却不是个爱钻营的,所以一辈子没有挣下多少产业来,才导致了如今年老了,却是让子孙也跟着困苦起来。 乔云儿和顾长清来了后,把篮子里的肉和糕点给了乔家福的媳妇张氏,张氏当即便是心酸的掉了眼泪。 乔云儿说明了来意后,便是慌忙让乔家福领着两人去了上房。 上房的门有些破败,乔云儿和顾长清进去时,乔忠才踩着一双旧布鞋自房间里出来。 “云儿,长清,这是出了什么事了,竟是一大早的就过来。” 乔忠接过了妻子王氏的热毛巾,擦了把脸才请了乔云儿和顾长清坐着说话。 “是这样的,忠爷爷,我家不是在村口那边盖了几间房子嘛。 我是想着,等来年开春了,还是得把那里建成一个作坊,到时候,咱们就在咱们村里面雇些人过去帮忙。” 乔忠听了她的话,顿时就眼睛亮了起来。 上河村的人,大多数人家是生活困难的,像乔老爷子那样的能供得起两代人读书的,其实也就独独一家了。 当乔家分家的时候,乔老爷子把所有的财产都分给老大乔家望到镇上置办家业时,所有人都觉得上河村乔家怕是要落寞了。 谁曾想,乔家二房却突然就把日子过得火红起来。 要说,还是他乔季命好,有会读书的儿子孙子,也有会营生的儿子,在这上河村,也是独他一个最有福气了。 乔家成要是把那作坊办起来,村里的人也是要跟着沾光的。 “这是好事啊。” 乔忠嘴角扬着笑容,甚至都有些激动起来。 “好孩子,这事可有定下来了?你爹娘是怎么说的?可是有什么需要忠爷爷帮忙的?” 乔云儿闻言,自是礼貌的笑着说道: “一切事宜皆是在家商量妥当后才来找忠爷爷的,就是这么大的事,肯定是要先知会忠爷爷一声,您你咱们乔家的族长,往后咱们家把生意扩大了,要是族中有什么好的,不好的事,定然还是要请忠爷爷做个主的。 再则,这作坊建在村上,除了咱们乔家的人,也还是需要村里支持的,否则这作坊就算建起来了,要是有人眼红图谋不轨。 又或者是有外来之人居心叵测,咱们村里人又不团结,只怕是后续麻烦也多。 所以,还希望忠爷爷和我们一起朝村长家走一趟。 另外,咱们正经做生意的,总是要在官府那里报备,该交的税什么的,也是不能落下的。 但是在咱们作坊建成之前,我到是也是希望能亲自与官府布政司的人先碰个面儿,我一个女子不方便出面的,就让我姐夫和我三叔陪着我一起出面。” 寻常做生意,她一个女子出面倒是无所谓,但是正经官府之人,她一个未婚女子倒是真不该单独去谈事。 自乔忠家出去后,回家吃过早饭后,乔云儿又拎了两斤猪肉和两份糕点 一起去了村长家。 不出意外,村长对于这种好事也是全力支持的,一番详谈之后,村长便套了车直接便往县里去。 当夜,村长便直接往县里转了回来,说是县里听说了上河村要开一个作坊的事,便也是十分的支持。 原本县衙二十五的上完衙就要封印休沐的,但听说上河村有大动作,便是决定明日再亲自过来三河镇,让乔云儿做好准备。 这事儿已然往上报了去,乔家成原本还想着等过年的时候找个机会好好劝劝她的,却不曾想她竟是动作这么快。 而且,这自家开个作坊,乔家成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乔云儿竟是还要请县里的官员来。 真是胆大包天了,老百姓见官就怕,她却是还要舔着脸就往上凑。 可是就算他在怎么不满意,可如今事已成定局了,也容不得他不同意。 所以,他便只能拉着一张脸,吃过饭就往养猪场去。 乔云儿知道他心里不痛快,也懒得理他。现如今乔家成是明显不同意她这样干的,多说无益,也只有把事情干完的时候才能去哄他了。 待人都散去,顾长清才拉着乔云儿说道: “云儿,我好好想了一下,明日县里的官爷来了,我就不去凑热闹去了。” 乔云儿闻言,皱着眉头不解的问道: “为什么啊?不是说的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说不去就不去了?” 好歹他是个读书人,说起话来也比他们管用的不是? 顾长清见乔云儿如此问,脸上闪过几分无奈。 “我这脚这样,始终不好见官爷,有失咱们乔家的体面。” 这有什么的? 乔云儿倒是不这么觉得,他残的是脚又不是脑子,难道残了脚脑子就不好使了不成? 但是,显然古代人是不会这么认为的。 这个时代的人,做官的人不得身有残疾,脸有疤痕等,甚至长得丑的人都是不能做官的。 由此可见,这个时代的人对仪表的重视程度有多重。 乔云儿觉得可惜,顾长清若是能在这次接待中表现出色的话,日后他在乔家的地位便会越发的稳固的。 “行吧,明天暂且我和三叔去应付吧,但是,日后这些事总归你还是要得出面的,可不能都让我一个未婚女子跟着去凑热闹了。” 等开春了,就带顾长清去找常老大夫去重新医治腿脚去。 往后,家里的事,在外面的还是得让乔家成和顾长清出面的,她在后面多多出主意就成。 次日,一大清早乔家志便领着乔云儿和村长,乔忠等村里德高望重的几个长辈一起去了镇子上迎接县里来的官员。 临走时,乔云儿觉得他们二房没有一个男子出席始终不妥,于是便是娇声软语的求了乔家成跟着一起去。 只说他却了若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只管点头附和说说笑笑就是,实在不知道怎么回话的时候,便看她眼色行事就成。 乔家成被乔云儿一阵恳求,多日来心中的不快也被她难得的撒娇给驱散,到最后也还是笑着答应了。 第86章 当街拦路 今日,乔云儿特意换了一套体面的新衣裳。 鹅黄色的绣花褙子,里面穿了夹棉的长款襦裙,浅绿色的细棉绣花鞋,头上梳了一个娇俏的桃花鬓。 一行人早早等在了镇子上,为了接待县里的官员,乔云儿还特意在一品居定了酒席。 好不容易等来了县里的官员,一行人来了五人,都是布政司的人。 几人来了之后,乔云儿原本是打算着请人进一品居细谈的,谁知几名官员来了,竟是说要先去上河村看一看。 实地考察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乔云儿等人也是欣然同意的。 于是各自上了马车就要朝着下河村走去,却在这个时候,意外突然就出现了。 那乔家望和乔耀宗不知道上哪儿听来了风声,听说有县里的官员亲自来了三河镇,且是要去考察乔家成家的作坊时,父子两个竟是当街就拦了车。 “学生乔家望。” “学生乔耀宗。” “拜见司农大人。” 乔家望和乔耀宗的声音自路上响起,乔云儿自租来的马车上掀开了车帘看出去,就看见了乔家望父子两个此时正拦在了路上。 真是丢人现眼,乔云儿只觉得膈应。 她放下车帘,黑着脸对着乔家成道: “爹,要不你下去看看去,不知道大伯和我耀文哥是要出什么幺蛾子。” 反正她不去,她嫌丢人。 “路上是何人,何故拦了司农大人的路?” 若是有什么冤屈,也不该拦司农的路,司农只管银钱税收,可不管案件纠纷的。 乔家望见赶车的车夫问话,当即和颜悦色道: “在下乔家望,乃上河村乔季的长子,乔家成便是我家中二弟。 今日听闻司农大人要到上河村乔家的作坊去考察。我家二弟没有读过什么书,是个粗鄙之人,恐怕怠慢了大人,所以我父子两个特意赶过来,陪司农大人去上河村考察。” 说的是什么屁话?真是没有见过比这父子两个更不要脸的。 乔云儿气得牙齿咯吱响,想要下车去给这父子两个一顿好羞辱,却又碍于县里的官员在只得忍了下来。 这么会恶心人是吧,好好好,走着瞧,给我走着瞧就是。 乔云儿正气愤着,却是听车外有随从的小斯来问乔家望父子俩的身份。 乔家成心里也是憋着气,这个时候却是撒不得谎,只得点头说是。 最后,乔云儿眼睁睁看着乔家成和乔耀宗上了县里官员的马车,却是也无能为力。 特娘的谁和那对奇葩说的这些事? 一路到了下河村,乔云儿和乔家成的马车先到了村口,乔云儿便让马车停了下来。 乔云儿和乔家成先下了马车,才站稳了让车夫把车赶走,乔家成便从司农胡大人的马车上下来。 他下车来后,对着乔家成就是一顿呵斥。 “没眼力劲的东西,这么重要的场合带着个丫头来就算了,如今竟是村里还没有到竟下了车。 怎么?你是打算着让司农大人走着进村子不成?” 乔家望一阵呵斥,车上的司农大人胡志明便掀开了车帘子,一脸不悦道: “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大人……” 乔家望拱手,一脸谄媚的朝着马车走去,却是被乔云儿打断了话。 “司农大人,我们乔家二房的作坊到了,司农大人可要亲自下车来看一看?” 乔云儿大大方方的答话,倒是与乔家望那副谄媚的嘴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乔家望听乔云儿如此说话,当即黑了脸,转头怒斥着乔云儿道: “你个丫头,这里有你什么事,还不快快给我退下去,真是无法无天了。 各位大人一路颠簸至此,饭都还没有吃,你是怎么行事的?滚下去。” 乔家望一阵呵斥,乔家成却也是变了脸,当然了,不是因为乔家望呵斥乔云儿,而是觉得各位大人远道而来,是应该好酒好肉的招待了再说的。 乔家成询问道:“云儿……要不咱们先……” 乔云儿白了他一眼,乔家成要说的话顿时便咽了回去。 真是蠢货,人家要吃要喝,不在一品居吃喝,还要跑到这穷乡僻野,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吃喝? 原本已经是休沐的日子,人家大老远的跑来,是想要干点实事的,自然是不会图着那一顿酒水。 只见乔云儿无视乔家望,直接上前走了几步,待司农大人才下马车,便对着司农大人曲身福了一礼道: “大人,乔家豆制品都是民女专研出来的,对于生产制作这些豆制品,没有人比民女更清楚。 若是大人不嫌弃,接下来便由民女给大人介绍一二吧。” 司农大人见乔云儿举止大方不扭捏,又听说这些豆制品都由她钻研出来的,不由的便高看了她几眼。 难怪,这么重要的场合,这些族老村长怎么会带着个小女娃,事情竟是这样的。 “小姑娘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司农大人开开口,便朝着乔家新盖的作坊徒步走去。 乔云儿跟在身侧,不卑不亢道: “民女乔云儿,今年十三岁。” 才十三岁?已经十三岁了? 这年岁,怎么报都让司农大人觉得惊讶。 一个能够专研出豆制厂品的女子,竟然才十三岁? 这样瘦瘦小小的姑娘,就已经十三岁了? 乔云儿一路上边走就边介绍这乔家的豆制品。 进了新盖出来的大厂房,里面还放着昨天才新做出来的腐竹豆腐干,还有正在发酵中的臭豆腐。 司农大人听得认真,也没有一个人敢来打岔。 在介绍完产品后,乔家望似乎觉得有机会了,又凑到了司农大人的身边谄媚道: “大人你舟车劳顿,依学生愚见,倒不如咱们先到寒舍歇一歇,咱们边吃边聊如何?” 乔云儿和司农大人的话被打断,乔云儿瞪了他一眼,这死苍蝇是赶不走的了吗? 司农大人沉了脸,对着乔家望道: “乔先生若是饿了要不先回去歇着去吧,我们在座的人都是吃过早饭的,也有正事没有谈完。” 意思不言而喻,你要是闲得慌你走,不要来打扰我们工作。 乔家成听了大司农这话,腾的一下脸上就憋得一阵通红,他讪讪的愣在了原地,一时之间,额头上竟是沁出了一阵密密的细汗。 他不明白,他这样舔着脸毕恭毕敬的,就态度上而言难道不比乔云儿要强,怎么他就如此不受人待见了? 乔云儿见乔家望如此吃瘪,心中的恶气竟是慢慢的舒缓起来。 这司农胡大人竟是这样一个清醒之人啊,难怪人家能当官呢。 “大人,民女子有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介绍完产品,乔云儿就要开始聊点别的了。 司农大人闻言,便是对着乔云儿笑道: “云儿姑娘有什么话直说便是,要是能说的,我自当是知无不言。” “大人,民女就想问问,咱们清河镇每年的税收如何?能不能及时收,收得几成,交了朝廷的利,还能得几成?” 这些问题其实是过了的,但是乔云儿看着三河镇这状况,只怕整个清河县的税收财政都不会好的。 第87章 找个靠山 乔云儿的话,让司农大人心中顿时警惕起来。 他抬了抬手,让跟在身边的人及时止了步,乔云儿却是没有察觉,只是跟着司农大人踱着步子往前走。 得不到司农大人的回答,她便是明白,这些话她是问不得的了。 她是个女子,还是一介民女,对于政事,她不得妄议。 心中警惕,她忙赔罪道: “司农大人恕罪,民女无意妄自打听政事,也知道这些话不是我一介女子该说的。 只是乔家开作坊的初衷是为了把自家的生意做大的同时,也希望能带动周边的百姓过上富足的好日子。 百姓富裕了,每年向朝廷缴纳的税就都能按时交齐,大人的工作也就好做许多。 但是,乔家不过是一普通平民百姓,要想把生意做大,没有后盾是很难真正把生意做大的。 所以 ,才特意请了司农大人亲自到三河镇来。” 乔云儿的这话,弯弯绕绕说了一堆,也没有少往自己头上盖高帽子。 但最终的重点,无非还是想要以清河县官府为靠山罢了。 她很聪明,知道乔家无权无势,若是突然就把生意做大了,只怕是招来有权有势的人家眼红,倒时各种栽赃陷害的手段下来,只怕几天就能折腾得乔家倾家荡产。 可是若是乔家的背后是官府,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家做起事来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与官府争食,能不能争得过? 而且,她特意提了税收的事,就是要告诉他,她乔家起来了,那是造福百姓,所赚的钱财也并非只是如那些申乡大户一样,都进了自己的口袋。 富人大量敛财,就是造成贫富差距巨大,社会矛盾日益尖锐的一大原因。 但是,官府知其敛地敛财的恶劣性,却是没有办法遏制这种行为的发生。 “乔姑娘可否将你……们的打算与我细细说来听听?” 这个当然可以,她说这么多,不是为了引出司农大人的这句话。 “大人,寻常咱们清河县商业税收几何?” 乔云儿问。 这一次,司农大人倒是不再隐藏,毕竟这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事,只要是做生意的商家,都知道的。 “利之二三者,又或是按铺面大小来收取。”司农大人说。 “那官府以何凭证来收取利之二三?” 这个时代,没有银行流水的说法,财产私有化严重,商业税收虽然高,却是大部分难收起来。 税法出台在那里,却是基本没有收齐过完完整整的税。 乔云儿不等司农大人说话,便是急着表态道: “我有一法子。乔家作坊扩大生意,官府入干股,以清河官府布政司的名义与乔家作坊签订契约,乔家作坊每年按时交利之二成给官府,另外再给官府一成的利作为分红,官府可设置专人每年来乔家作坊查账监督。 我乔家负责作坊的运作生产,后期的经销,官府不做任何插手。而清河县官府只需负责监察,以及前期配合推广即可。 当然,若是乔家作坊做了违法乱纪之事,整顿停业处罚,官府也自当公证处理来是。” 说白了,就是你什么也不用投入,只要像墩大佛一样站那里就可以了。 而所谓监察,说白了就是保驾护航,以防宵小做坏而已。 司农大人听着乔云儿的话,心中自然是觉得此事若是成了,对清河县税收帮助实在大。 只是具体有多大,说到底还是要看乔云儿能做多大。 而且,若是乔家作坊能够做起来,他们亦是是可以依葫芦画瓢,扶持一些其他的产业。 虽说,官不与民争利,可运营的人是民就没有与民争利之嫌。 再者,像乔家作坊这样的,后期不知道如何,但是前期是能看得到反馈于民的。 而且,乔家作坊做的到底是吃食,惠及的也是天下百姓。 “乔姑娘可会写字?” 大司农问到这里,心中也算是有了底。 他看了乔家作坊,也见到了用黄豆做出来的各种吃食,深觉此事是可行的。 乔云儿听他如此问,忙道: “会认字,不过字写得就有些见不得人,不过家中兄长读过几年的书,民女愚见,那字写得倒是漂亮。” 司农大人闻言,倒是哈哈笑了起来,转而对着乔云儿道: “回去让你兄长把这些个想法细细整理成册,明日送到清河县衙来,我自会在县衙留人,到时候请各级官员商讨一番,在年三十前定然会给你个答复的。” 乔家作坊这事,究竟是胎死腹中,还是高歌猛进,当看清河县衙的决定。 若是不成,乔家便是只能做个小生意,冒头定然没有好下场。 又或者把方子卖出去,这样赚钱的营生,若是放到有门路的人家,清河县官府绝对是无法收上三成利,只怕是两成都难收。 待到大司农和乔云儿谈妥之后,一众官府之人没有再进村子,只是去了镇子里的一品居吃了一顿饭便离去。 而那乔家望被大司农一顿好说后,却是一直没有人理会他。 可他也是个厚脸皮的,一行人去了一品居,没有人请他们父子,他们竟是没脸没皮的跟着去。 倒是乔云儿一个女子,虽还没有及笄,却也不方便与一群男子去吃饭。 所以下了马车,她便打了声招呼直接去了他们自己的铺子。 临近年关,铺子从腊月开始就没有再卖豆腐脑,就只是摆出来豆腐皮这些来卖。 所以,店里便只有刘氏和乔可儿在。 乔云儿下马车后,便拉了乔家志再三交代。 “三叔,我爹是个没主见,耳朵耙,待会儿你看着点我大伯和我耀文哥,要是他们提出什么要求,可千万别让我爹点头。” 乔家志看着她操碎心的模样,拍了胸脯再三向她保证,只要有他在,绝对不会让乔家望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一品居内,陈掌柜亲自坐镇安排,按照乔云儿的要求,除了店内的招牌菜 ,还把乔家产出的豆腐,豆腐皮,豆腐干,腐竹,臭豆腐等都一一端上了餐桌。 乔家望看着这一桌子的菜,肉没有几个,却是一大桌子的豆腐素菜,顿时脸色便沉了下来。 他拉了乔家成去一旁,劈头盖脸的就朝着乔家成一顿数落。 “你这是怎么回事?几位大人难得赏脸,你就拿那些东西招待人的? 瞧你这穷酸样,办的都是什么事?还不快去让掌柜的多上几个好菜来,要是得罪了诸位大人,你担待得起?” 乔家望呵斥的声音不大,但是在包房内的大司农还是把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皱了皱眉头,看着坐在对面拘谨的乔耀宗便又越发的不顺眼起来。 阿谀奉承的嘴脸,在这一对父子的脸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想赶人,但是碍于乔二房的面子,又实在不好当面儿闹得太难看。 于是,在乔家成硬着头皮想要再重新点大菜时,便是主动站起身第一个夹起菜来吃。 “今日我们正好尝一尝这乔家豆制品,这桌子菜安排的甚是巧妙。” 第88章 腐靡之气 乔家望听着司农大人的话,脸上恼怒的神色顿时变得一阵尴尬。 可也仅仅只是那么一瞬间,他脸上的神色便转变成了一脸的谄媚。 见着司农大人举起了酒杯,他边忙不迭失的上到桌子上,挤到了司农大人的旁边与人推杯换盏。 恭维的话说得天花乱坠,司农大人厌烦,却是草草吃了几口意思意思便起身走人。 乔家望正说得满嘴唾沫横飞,涨红着脸一阵激动,司农大人却是起身就走,他愣在原地,半晌回不过神来。 待他自乔耀宗的喊声中回过神来,才放下酒杯急急追了下去,却是听到司农大人很是不耐烦的说道: “这乔家望是哪里来的闲人,甚是聒噪得很,还有那个叫乔耀宗的,就没有半点读书人的气节。 心思都用在了阿谀奉承之上了,还读什么书。” 他说着,对着身旁几个随从道: “这样的人,下次可千万别让靠近了,一身的腐靡之气,与这种人同坐,实在有损形象。” 一旁的人听着司农大人的吩咐,当即点头附和。 直到众人离去,乔家望和乔耀宗才回过神来,脸色极为难看的回了家去。 乔家望实在是想不明白,他是哪里得罪了司农大人了?他毕恭毕敬,言行举止无不是有理有据。 他自认为,自己今日处事,完全没有越矩之处,况且他和乔耀宗又都是读书之人。 天下为官者,皆为读书人,同道之人,可为何司农大人却是宁愿和乔家成那个木讷的傻子说话,也不愿意与他多说? 而且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一再让他难堪。 他沉着脸回到了家中,气愤的直接回到了床上躺着生闷气。 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因为是大白天的,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司农大人几番不给他脸,定然是有人在司农大人面前说了他的不好。 那这个人是谁呢? 是乔云儿,也只能是她! 他和乔云儿之间是结了怨的,况且,乔云儿性子那样干烈,是个有仇必报之人,他岂会愿意看到他好? 小小年纪,就心思如此歹毒,不教训教训她,她还真当他是个软柿子不成。 他是读书人,要脸面,可这不代表他就要逆来顺受。 气不过的乔家望当即捶了捶床,起身来穿了衣服便到车马行租了马车就朝着上河村走去。 这口恶气,哪有咽下去的道理?不吐出来,他这个年都过不好。 一路来到上河村,乔云儿在屋里与顾长清商量着写乔家作坊运营的相关计划条例以及与官府合作的细则。 一家人都安静的在灶边烧了一盆火围着烤火,也没有谁去打扰他们。 原本乔家成对扩大生意是不乐意的,并且他觉得他们做生意实在不必多此一举牵扯上官府。 直到今天看到乔云儿与司农大人侃侃而谈时,他才惊觉其实是自己目光短浅了。 后来,乔家志又粗略的给他解释了为什么非要与官府合作的原因,他才对着乔云儿的计划彻底没话说。 这一刻,他才不得不承认,他这个一家之主,可能在这个家中目光会是最短浅的一个。 他的脑子里最好的生活不过是个小资之家而已,也没有想过要把生活过得更好更体面。 甚至自己有了几个钱,只要兄弟姐们能念他的好,说几句好话,他还愿意帮扶着兄弟姐们一起富裕起来。 一个老实了半辈子的人,甚至卑微的都不敢去想一想大富大贵的日子,连想都不敢去想。 如今,他们二房似乎被乔云儿一路拽着往前走,都走到如今这一步了,他要是再往后缩,那就是在给乔云儿,给这个二房拖后腿。 现在他也是想通了,既然自己目光短浅,往后的事他就少发表意见,听着他们怎么说就是。 需要他出面撑撑场面,他就去,做个合格的工具人就好。毕竟,在外人看来 ,他始终都是一家之主。 乔云儿毕竟是个姑娘,是个孩子,再能干,家中有男子的情况下轮不到她来撑门户。 顾长清是男子,但是他来乔家时日尚短,且身有残疾,也是顶不了门户的。 墨儿倒是男孩子了,可他毕竟是孩子。 乔云儿和顾长清正商量的时候,屋外的院子里却是突然就传来了乔家望哭天抹地的嚎声。 “爹啊,娘啊,这一回无论如何你们得给儿子做主啊,儿子堂堂正正一个读书人,做事自然是没有那些个卑鄙小人阴险,想不到一朝不慎,便是被小人算计了去。 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老天不罚作恶之人,还请爹娘为儿子做主啊。” 乔家望一边哭一边念叨着,只听到上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乔老太那裹得厚厚的身子便出现在了院子里。 大冷天的,乔家望跪在院子里,脸上手上都被冻得一阵通红。 可笑的是,那乔家望不知道是嫌地上硬还是嫌地上脏,既然要跪了,竟还拿了个团蒲垫在地上跪。 墨儿好奇,跑到窗户边上看着院子里的情景,转头就对着乔家成道: “爹,大伯跪地上还要带团蒲呢。” 乔绿儿听着这童言想笑,却碍于乔家成在只是捂着嘴没有笑出来。 “墨儿过来,小孩子家,少去凑热闹。” 她喊着墨儿转回去,心中却也是好奇。 她这大伯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了,竟是一个大男人嚎成了这个样子。 “我出去瞧瞧去吧。” 乔家成站起来就要朝外走去,却被乔绿儿当即便叫住了。 “爹,左右大伯是让爷奶做主,不关咱们的事,爹还是不要去凑热闹的好。 万一大伯遇到了为难的事,爹你说你是帮还是不帮?” 乔绿儿的话,顿时让乔家成愣在了原地。 不帮,他肯定是不会帮他的,他最讨厌的人就是乔家望了,可是他这样哭着回来求爹娘做主,定是在外受了委屈的。 他们到底是兄弟,是一家人,平常再怎么闹,但走出这个乔家大院,始终还是骨肉至亲,血浓于水的,他这个做兄弟的也不好置身事外才是。 他愣在原地,却是有些进退不得。 这时乔云儿却是抬起头来对乔家成道: “爹,我大姐说的对呢,这会子咱们先静观其变,看一看爷奶怎么说。 虽说一大家子兄弟要一致对外,可也得看是什么事对不对?再等等吧,爷奶要是处理不了,肯定会来叫你和三叔的。” 这乔家望,哭得一副死了老婆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谁能给这个大老爷受这样的委屈。 一家人正说着,院子里乔家望被乔老太领回了屋去,三房和二房一样,都没有一个开门去看。 正当乔云儿觉得他们能置身事时,久不发疯的乔老太尖锐的喊声便从上房传了过来。 “乔家成,乔家志,你两个是聋了还是死了?没看见你大哥回来吗?都给我滚到上房来。 乔云儿你个死丫头,你给我来上房,当着老婆子我的面把话给我说清楚了,否则老婆子我跟你没完!” 第89章 吃奶巨婴 呵……真是稀奇。 乔云儿无奈的笑了起来,她这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要她说什么?说清楚什么? 难不成,这乔家望哭天抢地的回来,竟是来告她的状来了? 乔云儿扭头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乔家成,脸上露出一抹嘲讽。 “爹,看到没有,这就是你的亲兄弟?你腻烦不腻烦?” 她问了一声,不去看乔家成越发难看的脸色,开了房门出去,便看见了才出门的乔家志。 “三叔,你说我大伯这是来告的什么状了?” “只怕是今日在司农大人那里不得脸了,心中不痛快吧。” 乔家志暗自揣测着,司农大人离去时的话他是亲耳听到的,想必乔家望定然也是听到的了。 乔云儿撇了撇嘴 ,只觉得这次自己真是冤枉死了。 司农大人不待见他,怎么听着乔老太这气冲冲的话,竟还是把她给怪罪上了? “真是好日子过多了,闲的!”乔云儿撇着嘴说道:“要我说,这些人啊,就是不能吃太饱了,吃饱了撑的就得找事。” 乔家成出了屋子,听着乔云儿和乔家成一阵蛐蛐,心中只是觉得一阵别扭,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三人一起去了上房,乔家成率先进了屋子,接着是乔家志,最后才是乔云儿。 乔云儿跟在乔家志身后,才进屋子,便是一个水杯子就朝着她迎面砸来。 她吓了一跳,还好反应快,微微侧了身子,便躲开了那装着滚烫的开水的杯子,但是脚下却是被溅湿了一大片。 乔云儿抬头,便看见乔老太正一脸怒意的盯着自己,那砸杯子的手,甚至都还没有放下去。 “老太太,你这又是发的哪门子疯?我哪里又招惹到你了你给我说清楚?” 现如今,乔云儿是连一声奶都不肯叫了,喊她一声老太太,那是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乔家成看着乔云儿莫名被砸了这么一下,原本沉着的脸又越发的难看起来。 “娘,你这是做的什么?云儿怎么着你了?你竟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打她。” “我不分青红皂白的打她?” 乔老太听着乔家成冷着声音问,顿时便暴躁的站起身来,掐着腰怒道: “你怎么不问问你这大好姑娘都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你有碧脸在这里问我,还不如早早把她拖出去打死。” 呵…… 乔云儿听着乔老太这话的意思,是她干了伤天害理的事,该被拖出去打死了? “老太太,你鬼叫这么多,不如好好说清楚,我到底做了什么事了,你想要我死,也倒是让我死个明白啊。” “装糊涂?真有你的啊,你个不要碧脸的贱丫头,你大伯就在这里你有碧脸给我装糊涂。 你在司农大人面前诋毁你大伯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大伯和你耀宗哥寒窗苦读这么些年,会因为你的一句话就会功亏一篑? 你自己命贱,还想着拖累你大伯一家不成?你怎么就这么歹毒?” 感情,他乔家望如此哭哭啼啼的回来,还真是因为被人不待见委屈上了? 这没断奶的巨婴,没有想想自己为什么不被待见,反倒认为是她在背后做小人了? 乔云儿当场被气笑,一股子郁气堵在胸腔里却是怎么也吐不出来,更是咽不下去。 今日,不闹个鸡飞狗跳,这个气是顺不了的了。 从早上他当街拦路时,他就想找人套个麻袋揍他一顿了,如今不亲自动手,她这口恶气就出不了,这个年也没法子再过了。 “三叔,今儿侄女受了委屈,三叔可愿意给侄女出个头?” 乔云儿看着乔家志说,这个时候她都不愿意去喊乔家成给他出头了,优柔寡断,等他想通了,黄花菜都凉了。 却不曾想,乔云儿话音才落,乔家志才撸起袖子,乔家成却是突然暴起,一脚就朝着乔家望的心窝踹去。 这一脚,惊得在场之人无不吓了一大跳。 乔家志撸起袖子,却是没有用武之地,便是见乔家成一脚将乔家望踹倒后仍然觉得不解恨,上前揪起他的领子就一拳一拳的朝着他的脸上揍。 “你她娘的想干什么?好好的日子不过你想做什么?想死是不是,想死我成全你,免得你这根搅一天天的搅和得大家都不得安生。 你她娘的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是不是,司农大人为什么不待见你,你自己心里没有点逼数,你哪来的碧脸怪罪到一个孩子头上? 你她娘的想死能不能死远点?真她娘的晦气,老子真她娘的受够了……” 乔家成一边揍乔家望,一边咒骂。 他为着所谓情亲本就不受妻儿待见,他乔家望竟还如此没事找事。 几日来积攒的情绪,在这一刻竟是通通发泄在了乔家望身上。 看着大好儿子被揍,乔老爷子和乔老太反应过来,便是赶忙就上来拉乔家成,却是被乔家成一个甩手,通通甩到了地上。 “老天爷,反了天了,儿子打老子没有天理了。乔家成,你这个挨千刀万剐的,你大孽不道,早晚遭天谴的,我不活了,我不活了啊……” 乔老太一阵哭天抢地,乔家成听得腻烦,转头怒吼: “要死你快死,现在就死,死了大家都干净。” 乔家成一声怒吼,把坐在地上撒泼的乔老太吓得当即愣在了原地。 乔云儿伸着脖子看了一眼被打得满口是血的乔家望还是觉得心中不痛快。 她猩红着眼,竟是开门出屋子,到院子里的粪堆里随手拿了一块没有干透的牛粪就朝着上房大步走去。 “爹,够了,这种人打死了不值当。” 她冷冷的说着,拉了一把乔家成,而后就趁着乔家成停手之际,将手中那块没有干透的牛粪就朝着乔家望的嘴巴中塞去。 “嘴巴这么臭是屎吃多了吗?我让你诋毁,我让你臭,让你臭个够。” 她说着,把牛粪尽数塞到他口中后才站了起来,又是朝着他的腰上狠狠踢了一脚才算解气。 乔家望突然被打,一个读书人又被塞了一嘴的粪,当即哭都哭不出来便是气晕了过去。 “老不死的,再没事找事,我弄死他们一家。也别想着哪里去告,你去告一个试试看,我一句话,你看看你们两个老东西走不走得出这个村子去。 呸,真是晦气的东西。” 乔云儿骂完,直接就扬长而去。 要她当面儿说清?这就是她唯一能说的,要是觉得不清楚,她还可以再说,再揍,臭毛病改不了,她不介意帮忙。 乔老太看着乔云儿大摇大摆离去,转头抖着唇看向乔家成和乔家志。 乔家成烦躁的踢了已经气晕过去的乔家望,横了乔老太和乔老爷一眼,一句话也不留就大步离去。 乔家志留在最后,最后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弯腰把乔老太扶了起来。 被吓坏的乔老太抓着乔家志,当场就大哭起来。 乔家志无奈,第一次语重心长的对着乔老太道: “娘,你自己能好好看清形势吗?云儿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不清楚吗?她能一路把二房拽着走到如今这个地步,难到是个好惹的? 她眼里容不得沙,你也不要妄想着把她拿捏在手,咱们这个家里,没有人能拿捏得了她。” 第90章 置办年货 乔家志说着,转头看了一眼眼如今面色灰败,从头到尾却是都一言不发的乔老爷道: “爹,要想家宅和谐,做父母的,就该一碗水端平。既然做不到,就不要妄想兄友弟恭。 今日乔家望父子为什么会知道有县里官员会来,你自己心里清楚。但是你也该看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不问青红皂白的,一味偏袒,最后你又能了落得什么好? 若非道义在,这个上房,我是一步都不想夸进来的。” 他说完,却是看也不看这两老人就跟着出了上房。 这个院子,他也是一天也待不下去! 他才出了屋子,屋内便传来了乔老爷子低低的哭泣声,而一向哭天抢地的乔老太却是异常的安静,半点声音也没有传出来。 他重重叹了口气,也是觉得无奈。 谁不想有个和谐的大家族啊,一大家子和和乐乐的谁不喜欢? 可是摊上了这样的父母,心偏得没有了边,他又能怎么办?他若是不狠心远离,那他就得一辈子没有好日子过。 如今这情形,乔云儿在整个乔氏家族的地位已然是渐渐稳固下来,他们怎么就觉得,就凭他们也能拿捏得了她? 这丫头,本事大着的,聪明着。他们就该老老实实过自己的日子,说不定过些年还能有几天好日子过,可是他们却是偏偏想不通,总想着在老虎口中拔牙。 如今被收拾了,又怨得了谁? 现如今,乔云儿要在村里开作坊的事已然传了出去,这个时候乔老太和乔老爷想要去告二房的人不孝,只怕整个村子里就没有人能容得下他们。 乔云儿身上,牵扯的利益是多方的,哪里是他们还能随意拿捏得了的人。 乔家志回了西厢,路过二房时,二房的屋子还没有关,墨儿跑茅房这会子还没有回来。 乔家志下意识的朝着屋子里看了一眼,竟是看见屋子里安安静静的,一家人这会子正和谐的围着火盆在烤火。 仿佛刚才的事像是没有发生一般。 当然了,乔云儿和乔家成都气顺了,自然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了。 “三叔,来屋里坐。” 乔灵儿看见了乔家志,便开口喊了一声。 乔家志笑了笑,摆了摆手道: “不坐了,屋还有些活呢。” 他说着,也不多留就匆匆回了屋子去。 待墨儿回了屋,关上房门后,乔家成才又气愤的捶起了板凳。 “云儿,以前是爹想岔了。” 乔家成说了这么一句,便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乔云儿正在和顾长清讨论这作坊的事宜,听他这么说,却也停了下来。 她塞了乔家望一嘴的牛粪,还踢了她两脚,心中赌着的那一口气也算是彻底吐了出来了,所以这会子对着乔家成脸色便好了许多。 “爹,再怎么说他们都是你的血肉至亲,爹对他们抱有幻想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只是爹,我在这里先与你说清楚,大房的人我是受够了的,以后我们生意肯定会越做越大。 像今日这种事,以后只怕是不少,爹该是拿出些态度来才是,他乔家望是认识几个字没错,可在我看来,他读了几年的书却是把脑子都读傻了。 自诩清高,却又贪得无厌,为人处世迂腐又谄媚。你看看他今日在司农大人面前的行事,哪里有个读书人的样子? 所以往后,再有这种事,我觉得爹还是直接请他走,没得把咱们家的脸都丢尽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都是那样的人呢。” 乔家成听着乔云儿的话,才想起乔家望今日的所作所为。 他没有读过书,乔云儿也没有,潜意识里就觉得乔家望比他们都有见识,所以乔家望两次呵斥于他,他便都觉得乔家望是对的。 可现在回头想想,乔家望所谓的处事得体,其实不过是领着人吃吃喝喝,一阵溜须拍马罢了。 其余的,还剩什么呢?这就是他的所谓的见过世面? 回想过来,与她姑娘的大大方方相比,确实是掉价太多。 难怪,人家司农大人临走时竟是会说出那样一番话出来。 可恨的是,他乔家望品性低劣,却还要倒打一耙,说他姑娘在司农大人面前诋毁他。 一直以来,若不是乔云儿,如今他们二房都不知道能不能吃上一顿肉呢。若是没有乔云儿,他哪里有那个勇气去把乔绿儿领回来。 越是这样想着,他就越是容忍不了旁人诋毁他的女儿。 “云儿说的没有错,以后爹都听你的,咱们一家人好好把日子过好,旁人爱咋闹咋闹,等咱们搬出去了,便是一概不理会他们了。” 便宜老爹能如此想,乔云儿甚是觉得欣慰。 其实,他对乔家成本就没有多少要求的,他要对他的父母兄弟有多少感情他无所谓。 他要帮扶他们,护着他们她也没有关系,但是前提是一切都要靠他自己,也不要伤害到她和她的母亲和姐弟。 次日,乔云儿喊了乔家成和杨氏还有乔灵儿一起去县里把她们昨儿整理出来的册子送去清河县衙。 乔云儿想着,他们要扩大生产,清河县必须得要有一个好铺子才成,这次过去,她也正好可以看一看铺子,顺便在县里置办些年货。 现如今,她手上的银钱也还算宽裕,除了给自己家置办年货,还得给三房也置办一份。 这两个月来,若非是三房的人帮忙,光凭他们也是忙不过来的。 另外,还有外祖家的也得置办一份。 杨家雪中送炭的情谊,值得他们用心去报答。 至于乔老爷和乔老太的那份,乔云儿直接就免了,哪怕她做做表面工作,能给自己博得一个好名声她也不情愿要。 她不想为了一个好名声就让自己恶心的连一个年都过不好。 至于乔家成的感受,她也不愿意无顾及。他想给自己爹娘置办年货,只管拿自己的私房去置办,她不干涉。 一家人在朝着县衙递了册子后,便是开始了大包小包的采买。 尺头,棉花,红糖,大多也是买这些实用的东西。 另外,针线头绳这些女孩子用的东西也采买了不少。 待租了马车返回时,一辆马车竟是被塞得满满的。 来到三河镇上时,乔云儿下了车打算接了刘氏和乔可儿一起回去,原本就是计划着今日后他们铺子就关门歇业了。 下了车,乔云儿进去铺子里,便见铺子里还有许多人在买东西,一时间也没有法子关门。 乔云儿便是让乔家成先领着杨氏和乔灵儿先回去,而她则是等着刘氏母女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后,再去租马车带着他们一起回去。 “哎哟,云儿你可算来了。谢家和常家有节礼送来,我还想着要怎么交给你呢。” 刘氏说着,自柜台之下拿出了两个礼盒推到她跟前。 乔云儿看着那两个精致的礼盒,一时间脸上涌出一抹难色。 这个时代的人情来往这么多的吗?至少她觉得,像谢家和常家,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实在不会给他们这种乡下泥腿子送礼的。 所以,她也没有给他们提前送节礼,甚至压根就没有想过这回事。 第91章 一份节礼 回去的路上,乔云儿拿着两个礼盒一阵纠结,这节礼,她要不要回? 说回吧,她连人家住哪里都不知道,只知道这三河镇上人家有个老宅子在这里。 就这样的交情,她巴巴上赶着送个回礼是不是有点谄媚的意思了?说不定人家只是随便吩咐个下人顺手送的。 要是不回吧,好像又有点不礼貌。 “不回了。” 乔云儿下了决心,却是自说自话的脱口而出。 人家大户人家,哪里就在乎她这个乡下丫头的回礼了?何况,她也实在回不了什么好东西,这时候再送出去也已经晚了,干脆就不回了。 “云儿姐,你嘀嘀咕咕了一路,什么回了不回了的,你不回家了吗?” 乔可儿在马车上盯了她一路,好奇的问她。 乔云儿回过神来,有些好笑的咂了咂嘴,有些尴尬的笑道: “没有,没有,我就是在想,这谢公子和常大夫的礼到底还回不回,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回了。” “为什么啊?” 乔可儿不解,人家大户人家的公子给他们送节礼,这多难得的事啊,她不做出的点表示怎么都不合适吧? “这个时间太晚了,待送到,只怕都过年了,还不如不送呢。 恩……要送的话,上巳节再送了。” 乔云儿有些敷衍的说。 说实话,她这个人还是比较现实的,这个时代由于男女大防的存在,也鲜少有男子和女子为友的说法。 随着他们年龄逐渐的增长,他们之间就越发要避嫌。 她不可能和他们做朋友吧,真和他们做朋友了,还不得被口水淹死? 像他们这样毫无血缘关系的男女之间,除非嫁娶,否则就没有来往的可能。 但是,她不会天真的以为她会嫁给这两人中的其中一个。 排除她喜不喜欢,愿不愿意这回事,光是门第上,她就不可能嫁给那种人。 虽然她没有刻意去打听过谢家和常家,但上次和一品居的东家谈生意时,他有意无意的提起谢子恒,她就知道不简单。 所以,身份云泥之别,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踏入那种高门大户,除非她愿意做妾。 可是,受过义务教育的她,怎么可能去与人为妾?就算做正妻,她也无法容忍丈夫讨小老婆。 所以,既然和谢子恒和常玉尘都不可能继续做朋友,也不可能联姻的情况下,她觉得,实在没有必要这么殷勤的巴结了。 现在她已经决定背靠清河县官府了,所以倒是不必上赶着献殷勤。 不过,人脉也是不会嫌多的,况且还是不简单的谢子恒,所以,日后节礼书信来往什么的,她就不花心思了,让顾长清操心就成。 想到这里,她心里觉得有些可惜,她当时还想着放长线钓大鱼来着,想着日后可以打着谢子恒的名号行商。 但是计划不如变化快啊,她是想不到,背靠官府这条路能走得如此顺遂。 虽然县里的文书还没有下来,可看着司农大人的态度已经是十拿九稳了,除非清河县官是个十足十的大傻子。 但是可能吗? 因此,谢子恒现如今到如一根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了。 回到了家,乔家成已经把给三房置办的年货都让乔家志搬了回去,就只剩自家的和大年初二拿去给杨家的礼都堆在了屋子里。 乔云儿没心思去和乔绿儿等人比划买来的年货 ,而是抱着两个礼盒进了屋子。 她打开第一个礼盒,里面是放了一个尺头,两包茶叶,还有几样糖果,最后还有一个大大的红包和两包阿胶。 一看就是常家准备的,知道阿胶对孕妇好,特意放了两包,这倒是用心的很。 不过最让她满意的,倒是那个大大的红包。 乔云儿深深觉得,送什么样的礼,都不如送钱来得实在。 迫不及待的打开,本以为里面会有金银,却是没有想到,竟是包了六十六枚铜钱在红包里。 真是失望哎…… 她撇了撇嘴,又打开了另一个礼盒,映入眼帘的依然是红色尺头,茶叶,糖果和一个大大的红包。 而后便是有一小小的锦盒,乔云儿好奇的打开看,竟是一支云纹样子的玉簪子,那玉通体雪白,半点瑕疵也没有,一看就是好货。 这个年代没有科技与狠活,玉肯定就是真玉了,只是什么水种她这个没见识的后世平没民就真的不懂了。 不过,大户人家的公子出手,显然不会是廉价的东西的。 她正把玉簪子拿在手中把玩,也不知道这玉簪子是送给谁的,按说,玉适合上了年纪的人戴,这簪子,难道是送给杨氏的? “我去,这谢公子这么有心的,跟我娘说过几句话而已,这就送这么贵重的礼了? 还是,这礼拿错了?” 她满脸疑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是谢家的人送错了礼。 “先收起来吧,要是日后有机会见着,在问问他是不是送错了。” 正想着,她便把那玉簪子收了起来。 随后又把目光盯向了大红包,有些期待的拆开,不出意外,还是个六十六枚的铜板。 失望,真失望,这礼送的,还不如他们随时备在马车上的随礼。 乔云儿啧啧了两声,只当是礼轻情谊重了,难得他们能在百忙之中想起她这个没有多少交集的、萍水相逢的朋友。 “长清哥。” 她扭头,朝着房间外喊了一声。 “过些日子你给谢公子和常公子写封信吧,感谢他们的节礼。 恩,就上巳节前送吧,以你的名义写写我们这里的情况,最后帮我问句好就是。到时候我准备好节礼一并送去。” 顾长清听着她这么说,只是连连点头答应着,手上却是拿着乔云儿他们今天买的新布给乔绿儿身上比划。 次日中午,县里来了信,是衙门里的捕快大冷天的送来的。 乔家成苦留饭不得,那捕快只说要赶回家过年,便是匆匆喝了杯热茶便着急离去。 待人离去后,乔云儿迫不及待的便将信件拆开来看,里面放着的,是盖着官府大印的一份契书和清河县县衙旁的一个商铺的租赁契书。 信中说了,那铺子以低于市场价三成的价格租赁给乔家,为期一年,可到年底再付钱。 一年后,乔家若是愿意继续租赁就按市场价来租,若是想买,也可以买下。 要知道,县衙周边的铺子由于治安好,其他环境也相对好的原因,很多时候是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的。 能把铺子给乔家,也算是给乔家的支持。 白拿干股,这官府也会觉得不好意思的吗? 信中说元宵节后作坊可开工,场地不够的,可一边开工一边再扩建。 至于招人手,教授做产品这些,乔家自行做主,只要不耽误上巳节后开业剪彩就行。 乔云儿看完信,本还有些悬着得心便彻底落了下来。 第92章 工作计划 “长清哥,咱们来活了。” 乔云儿举着书信,笑的嘴巴都差点咧到了耳后根。 古有皇商,今有三河镇乔家官商。 乔云儿把书信给顾长清看了后,便和乔家成等人说了县里已经把事情给落实下来了。 按照约定,作坊的经营人事调动等官府皆不插手,这些事权全让乔家自己处理。 所以,乔云儿便让乔家成去村长家,再请乔忠一起商量着作坊招工的事宜。 这个年代,要是能有一份长期稳定的工作,那就是生活有保障,铁饭碗的事。 乔云儿的意思是前期招工不多,大概二十来人尽够了,乔家族人招十人,村里外姓人家招十人。女工十个,男工十个,一家只能出一个。 待后期扩建再招人,若是有人愿意来,在招人。 当然了,肯定也是要先挑干净利索的,而后先从困难的人家来。 工钱男工一天二十二,女工二十,每月月付,每月有两天的带薪休假,其他病假事假什么的,又再相应扣工钱。 至于后续福利,待作坊运营进入正轨后再慢慢完善。 当然了,前期凡是进入作坊的工人,都必须要签保密协议,若是谁敢泄露了方子,自有官府的人去追责。 只要乔家产品名声打了出去,后面方子漏不漏的,也倒没有什么好追究的了。 乔云儿把事情都考虑好,待乔家成走后,杨氏却是看着她,几次欲言又止。 “娘,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直说就是,咱们一家人,何必藏着掖着呢。” 杨氏听乔云儿如此说,脸色有些为难道: “云儿,我是想着,你外祖家……” 她说了一半,有些说不下去了,生怕旁人说她拿着婆家的钱去养娘家。 也不怪杨氏有此顾虑,在这个时代,但凡出嫁的女子多顾及娘家,都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吃里扒外的。 乔云儿看她那模样,就知道她想要说什么。 她笑了起来道: “娘,你放心吧,我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办年货都没把我外公外婆忘记,赚钱这事我能把他们给忘记不成? 你且把心放在肚子里就是,两个舅舅和三叔家,我早就想好了的。” 镇上的铺子年后肯定还是要交给三婶刘氏来打理的,因为这些日子以来,刘氏也是干熟悉了的。 当然了,虽说他们是签了半年契约的,但是铺子运营的好 ,给刘氏涨工资也是可以提前的。 至于前期教工人做产品这事,肯定还是得她和乔灵儿来指导,不过这事其实也不过是教个几天就可以了,后面只需要去看看就是。 乔绿儿的预产期在二月份,说不定哪天就生了,所以杨氏得留在家中守着乔绿儿。 待开了春,顾长清的脚肯定是要去重新治的,这样,至少三个月顾长清是不能做事的。 而乔家成要顾着盖新房子的事,养猪场肯定还得雇个人去看着,还有作坊这边也得雇人看着。 至于作坊扩建,就得需要人来盯着,这个人,就只能是她舅舅中其中的一个。 还有黄豆的采买这一块,也是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乔云儿倒是觉得,他大舅舅就很是不错。 至于县里的铺子,自然是得她三叔和乔耀文去打理了,而她负责掌握全局,先这样子安排着,以后有变动再调整了。 当然了,这些事儿若是有谁干不了或者是不想干的,也是随时可以调整的,这个社会工作岗位稀缺,最不缺的就是人。 把大致的安排说了一下,乔绿儿和顾长清都因为关键时候没能帮得上忙而觉得愧疚不已。 乔云儿笑着说只要他们好好的,就算是帮了大忙了,像顾长清这样的读书人,往后家里还得指望他呢,不把马养好,马儿哪里跑得快? 其实,乔云儿是愁的,他们家生意做大了,就需要要专业的销售,若是销售不行,生产出来的产品卖不出去,那一切努力也就完犊子了。 也就是考虑到这一点,乔云儿才会想着在清河县城开一个销售专卖店。往来的客商可以到店铺里看货,订购,最后签了单子再拿到三河县来拉货。 也不知乔家志能不能胜任,但是前期,乔云儿定然是要跟着去看看情况的了。 最缺的,其实还是会计啊,这好的账房先生,也不知道上哪里去招,实在不行,做账的事,还是得她先来干着。 想想,这么多工作,也实在是够让她焦头烂额了。 大年三十转眼就到。 一大早,二房和三房的人个个都换上了新衣服。 这也是这么多年以来,两家人第一次整整齐齐的都穿了新衣裳。 乔杏儿和墨儿早早起来就一人点了一支香,挎上乔云儿给他们做的小挎包,一人装了一大把鞭炮就跑出去放炮仗了。 今年,二房和三房的人约着一起过年三十,过了晌午,杨氏和刘氏就开始在厨房里忙和起来。 家里的几个男人去了养猪场,把前些日子便宜买来的萝卜剁碎喂猪,又把第二天要喂的猪食一并给剁了出来。 待中午回来的时候 ,西厢厨房里就已经传来了饭菜的香味。 杨氏炸了小酥肉,墨儿和杏儿两个小孩子站在锅边,时不时就伸手进去碗里拿,乔云儿几次瞪眼骂人都没有用。 乔灵儿看着两个小馋猫,笑着赶忙拿了帕子给两人擦手。 “大过年的,可不兴骂人,这个时候的小孩子最大,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可别理会你云儿姐。” 乔灵儿说着,往乔杏儿白嫩的脸上就捏了一把。 乔云儿无法,只得别过脸不去看他们脏兮兮的模样。 是是是……过年的小孩子最大。 可是,按照她如今这个年岁来算,她不也算是个小孩子嘛,怎么就没见她大了? 西厢这边热热闹闹,而上房那边,就显得十分冷清了。 按说,上房的老人是分给大房来赡养的。 可是自从前些天乔家成揍了乔家望一顿,又被乔云儿塞了一嘴的牛粪,第二日乔家望回去,便是有几天吃不下饭,如今大过年的,竟是还病在床上起不了身。 他心情抑郁,却也没有那个脸向别人说自己被侄女塞了一嘴的牛粪,他丢不起那个脸。 这样纠结着,没两天就给折腾的病倒了。 所以,他便是没有了那个心思再回上河村过年,也没有想着把两老人接到镇里去团圆。 他不开口提,王氏连过年的新衣服,年货什么的都没有给俩个老人置办。 以至于大年三十了,西厢的肉香飘满了整个院子,上房的两老却只能吃点炒黄豆,炖黄豆,再有就是入冬后腌制的酸菜,菜地里入秋后的小白菜舀了一小勺子白油将就着煮吃,连一个肉菜都没有。 三个儿子,没有一个想起他们,二房三房不缺这口吃的,却也没有一个人喊他们吃。 冷冷清清的一个年三十,这近四十年来,第一次过年连个肉都没有。 也不是他们手上没有那个钱,只是想着三个儿子总有一个会给他们送来,却是没有一个记得他们。 乔老太吃着清汤寡水的年夜饭,越吃越心酸,最后砸了碗,大声哭了起来,哭声传遍整个院子,却是没有一个人去理会她。 能怪谁呢? 自己费尽心思维护的儿子都不理会她,难道她还指望着她作贱的儿子来心疼不成。 乔云儿在心中叹气,今年先这样吧。 来年,他们就不能这样干了,传出去对他们名声不好,旁人会说他们虐待老人。 第93章 大年初一 大年初一,一大清早的,陌儿和杏儿一早就起了床,上村子里各家去拜年去。 乔云儿和乔可儿过了年三十,就算是十四岁的姑娘了,便没有在好意思跟着去。 于是,一大清早的,乔云儿便在院子里烧了一大堆火,烧得旺旺的。 早饭后,一家人便搬了桌椅到屋外,又把买来的瓜子糖果等小零嘴摆了出来,一大家子就坐在院子里闲话家常。 村里的人,多少也是听说了乔家开作坊要雇人的事,所以,都想着趁着大年初一的,便是朝乔家的院子里来转转。 热热闹闹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话里话外,都是想着要进乔家的作坊去挣钱。 就算乔家作坊的工钱不如在外面打短工赚得多,但是它稳定,一直都有干的,并且离家近,多少能照顾得到家里。 而且听说工作也不是很累,比不得那些去码头累死累活扛货物的,也不如去地主家做短工干的多。 哪怕是一天只赚二十文,只要不请假,一个月也是能赚六百文钱的,这六百文钱都够一家人扯几匹粗布来给一家子做身衣服了。 所以,听说乔家作坊要雇人,村里的人那一个个的,竟是比乔家的人还要激动。 这不,一波人才走了,又来了一波人,这次一起来的,还有李家的人,王秀芳和她妯娌也跟着来了乔家的院子里。 王秀芳是个直肠子又利索的人,这一点乔云儿是之前就知道,所以与她说话时,她倒是觉得轻松。 就是她嫂子刘春花向来是个掐尖的,说话办事,总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做什么都是她的对,她有道理。 这不,院子里,一大群人围着火聊家常,偏生乔老太就端来昨夜的剩菜剩饭在门口吃,就是想要让村里人看看乔家成和乔家志是如何对待他们做父母的。 发达了又如何?不善待自己的父母,那就是狼心狗肺。 她就是要让村里人看看,他乔家成不是个东西,为富不仁。 村里人谁人不知乔家之间的矛盾,这事儿都已经翻来覆去被村里人谈论了多少遍了。 大家心里都是明白是个怎么回事的,就算观念不一样,这会子乔家富起来,都要求着乔家,所以面对乔老太的此番做派,无论是谁都当没有看见,谁也不多一句嘴。 倒是她刘春华,话没有说两句 ,便是起身去拉了乔老太起来。 她大着嗓门,声音尖锐的对着乔老太道: “哎哟,我的叔奶奶啊,这大过年的,天气又冷,你这端着冷放冷菜的咋就在这里吃上了? 这些都别吃了,大过年的,怎么就吃这么些东西了?我家成叔和家志叔都是有本事的,又不缺一口吃的,您要是饿了,这么多媳妇孙女儿,随便喊一个他们还能不做饭给你吃啊? 哎哟,这天气冷的,快过去烤火去,也好暖和暖和……” 她碎碎念念的说着,拉着乔老太就往火边坐,还把王秀芳坐着的凳子就抢了过来,给乔老太坐下。 一群人看着她这做派,那是谁也没有吭声,乔家二房三房的脸一个个的黑了下来,她却是一眼也没有看到一样。 乔老太坐到了火堆旁,也没有撒泼,就是干坐着不停的抹着眼泪。 杨氏看着心烦,直接起身就回了屋子里陪乔绿儿去了,算是当面儿就甩了脸子。 “叔奶奶,您这是咋了的?是不是饿着了?您老啊有什么就说,可不兴这样憋在心里。 云儿啊,快去给叔奶奶煮点热乎的来吃,你们这些人啊也是粗心得很,老人肚子饿了也不知道主动给老人做吃的,又不差那一口。” 乔云儿静静的看着刘春华搁那里热络,屁股却是坐在凳子上半点不挪动。 刘春华见了乔云儿无动于衷,当即便觉得自己这么热情却是被人下了面子,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 而后一副过来人的嘴脸对着乔云儿道: “云儿呀,嫂子说句不中听的话,这姑娘家就该要手脚勤快,孝顺老人,否则将来嫁到了婆家了还这样懒,还不得被男人打? 像你这样的可不成,你奶都饿得吃冷饭了,你搁这里不挪屁股,也就是家成叔脾气好了,要是在我家,我爹还不得给一顿好打?” “还有家成叔,也不是侄媳妇说你,女孩子不听话 ,懒,不孝顺老人,不敬长辈,就该狠狠地打,否则将来家人了还是这样子,那就是给娘家丢人现眼……” 那刘春华嘴叭叭的讲着,路过的狗也得被她给教育几句她才觉得痛快。 饶是王秀芳这样的直肠子都看出来了乔家人脸色不好了,几次拉她,想让她闭嘴都被她给瞪了回去。 “云儿,你咋还不动,嫂子我和你说了这么多你是一句也听不进去吗?你奶肚子饿了,你咋还赖着不动了?是不是要我喊家成叔打你一顿你才动?” 刘春华皱着眉头,又指着乔云儿说。 乔云儿嗑着瓜子,现在脸色也不难看了,转而笑嘻嘻的看着刘春华说道: “春华嫂子,你知道自己说话不中听怎么还叨叨个不停?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的吗?” 这是什么话? 刘春华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的她当即脸色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她“腾”的站起了身来,抬手指着乔云儿道: “乔云儿,你这人咋就如此不识好歹,我好心教你做人,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我没爹没娘?要你教我怎么做人!” 乔云儿沉下脸来道:“你家里那点烂事都理清楚了?实在闲得生疮,要不你上镇子里去问问我大伯家,读书人的脸还要不要。” 刘春华被怼得一怔,她就不明白了,自己好心帮着缓和两家人的关系,互相给他们台阶下,怎么她乔云儿就如此不识好歹了? 她劳心劳力,口水说干了没得一口热茶,倒是只得她乔云儿一阵好怼了? 这乔家人,就没有一个通情达理的。 她甩了袖子,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我闲不闲的,关你什么事?别以为赚了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像你家这种苛待老人的,有钱有什么用,礼义廉耻都不顾了,我才不屑到你乔家作坊去工作呢。” 乔云儿闻言,当即便对着她鼓起了掌来。 “嫂子说的可真对。你闲不闲的不关我的事,我家的事,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既然你不屑我乔家作坊的工作,你李家就别来,又不是没有你,我乔家的作坊就开不起来。” 乔云儿说完,冷冷的看着刘春华,刘春华也是脑子一热,抬手指着她就骂了一句:“小蹄子。” 她话才出口,乔家成,乔家志和乔耀文便是“腾”的就站了起来,这气势,一下子就将刘春华吓的愣在了原地。 这几人,也是早就听不得这婆娘说话的,只是碍于是男子不好开口和她做口舌之争,这会子小蹄子都骂出来了,还能忍? 第94章 一顿好打 打人的事,乔家倒是没有人真做了出来,毕竟是男人,没有打女人的道理。 要是有李家的男人在,只怕怎么也要挨一顿好打的。 也是王秀芳眼疾手快,知道乔家人动了怒,忙手忙脚乱的将刘春华拉了回去。 其余的人见乔家人个个脸色不好,也没好意再继续多留,便是都找了个借口开溜。心中却是没有一个不在心里骂刘春华脑子有病的。 别人家的事,就算作为乔家族长和村长都没有什么好说的,就她事多,以为自己比村长族老还能耐了。 人家一大家子的,都被她给数落教育了一遍,害得他们想要说几句好话,争取进乔家作坊都没有机会说。 乔家成看着人都走完了,乔老太还坐在那里抹着眼泪,心中很是烦躁,却是不得不逼这自己冷静下来。 “娘,你现在高兴了没有,满意了吗?” 乔家成满心疲惫的看着乔老太说。 乔云儿不想听他们母子之间没完没了的拉扯,喊着乔耀文几个就起身去了养猪场看猪崽。 刘氏一个外姓媳妇,也不想掺和,便起身说去做饭。 一时间,这偌大的院子里,烧得火红的柴火旁,便只剩下了乔家成,乔家志和乔老太。 乔老太抹了把眼泪,也不再和儿子耍横,她知道,现在撒泼耍横已经没有用了。 “老二老三,我生养了你们一场,你们怎么就这么狠的心啊? 我和你爹,大过年的,没有一件新衣穿,没有一个好菜吃,我含辛茹苦的拉扯你们长大,怎么就只能得到你们这样的报答了啊?” 她声泪俱下,哭得那叫一个心酸。 乔家成低着头不说话,心中却是越发的不平起来。 从前,他也没有新衣穿,也没有好菜吃。他的妻女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可乔家望却能穿着青衫,吃得满嘴流油还什么都不用干! 乔家志冷冷的笑了起来,他没有乔家成那样能忍。他看着乔老太,冷声道: “娘,儿子也是想不通,都是儿子,怎么大哥从来就能锦衣玉食,我和二哥怎么就一定要从小吃苦,连顿饱饭都吃不着? 你和我爹所有的身家都给了我大哥了,你过得好不好那都是我大哥的事,你来找从小不被你待见的儿子做什么? 分家文书上写得清楚明白,你不需要我再拿出来给你再念一边吧? 我们每年要给你们二两银子的孝敬啊,二两银子是多少你心里有个谱,从小到大,你能给我和二哥每年花二两银子吗? 我们给你们二两银子的孝敬,已经远远胜过了你养我们时候付出的代价了。 别看如今我们能拿得出这点钱来,可是若不是云儿,我们二房三房的人,不吃不喝要多久才能挣得这个钱? 像我们这种一无所有的家庭,是会被这二两银子给累垮的你知道吗? 娘啊,你问了多少次我们为什么这么狠的心,你有问过你自己一次吗,怎么你就这么狠的心啊?” 乔老太被乔家志这么一番话说下来,竟是一句道理也说不出来了。 她张了张嘴,不讲道理了,却是转而谈起了亲情。 “三儿啊,娘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大哥他要读书,耀宗他也是要读书的啊,我能怎么办? 再怎么说,分家是那样分的没错,可是咱们母子之间,除了道理,难道就没有亲情可讲了吗?” 乔家志闻言,不由得冷笑起来。 “亲情?我们哪里有什么亲情可讲,你从小不把咱们当回事,难道我们能自力更生了,就能把你当回事不成? 你不能苛待了我们,还要指望着我们对你感恩戴德吧?你对我们没有感情,你也不能就指望我们对你满是依恋啊。 娘,要我说,你和我爹就安安心心过日子了,别瞎折腾,也少操心。就我和二哥每年给你们的钱,也差不多够你们吃穿不愁了。 大家这样相安无事的多好 ,少作妖,少拿我大哥和我姐的事来恶心人,我们也是能相安无事过日子的。 我们日后过得好了,也不在乎多给点。” 就算是为着脸面,为着不让今天刘春华说的那些话再被人这样说出来,就算是恶心他们也不会对老人置之不管的。 可是他们还是作妖不老实,就乔云儿那样的性子,就是大家都别想好过也不让他们好过的。 …… 刘春华被王秀芳强行拽出乔家后,一路上还不停的叨叨骂着乔家人为富不仁,不孝顺。 还有乔家二房三房的子女,也都被她给咒了一遍。 尤其是乔云儿,更是被她骂得什么都不是。 什么小贱人,骚蹄子,话是哪样难听她就拿着哪样骂。 王秀芳听着那话,恨不得在路上就撕了她的那张嘴,可是这刘春华个子比她大了一些,她就是想撕也撕不过她。 实在气不过,她是直接就丢下她一个人小跑着先回了家去。 如今,她刘春华是凭借一己之力把乔家得罪了个彻底,他们李家要想再到乔家的作坊去挣钱,那是门都没有的事。 她可算是把这个掐尖的嫂子恨了个彻底,也不想再继续跟她走在一起。 如今得罪人的是她刘春华,要是她继续再和她一路,只怕要得连累她。 她一溜烟跑回了家 ,也不去与公婆说今日在乔家的情况,只是拉了自己的丈夫李二牛就回了房间。 陈氏见媳妇大白天的拉着儿子回房,心里有几分不高兴,青天白日的也不嫌害臊,就等一等到晚上都等不得了? 她本想垮脸,但是想着大过年的,一家人要是吵了起来,不吉利,便是忍了下去。 而王秀芳拉着李二牛回屋子,倒没有像陈氏想的那样就是急着和李二牛做那种不可描述的事,而是把刘春华在乔家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 李二牛听罢,气得腾的一下便在床上翻腾,那破旧的床当即便发出来吱呀声,听得陈氏当即便沉了脸。 才想要起身去敲门,让他们两口子动静小一些,便听到了外头吵吵嚷嚷起来。 刘春华哭天抢地的,头上流了血,被乔大牛生拉硬拽自外面拖了回来。 “这是怎么了,大过年的你是要闹的哪一样?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大过年的晦气不晦气?” 陈氏急急出了门,倒不是自己有多心疼儿媳妇,就是觉得大过年的,这样吵吵闹闹的,不吉利。 “你自己问她,问她都干了什么好事!” 李大牛气愤的将手中的棍子砸在地上,戳这刘春华的脑袋骂道: “平时你在家掐尖要强,指手画脚的,为着家宅和谐,老子一忍再忍,没想到你是真当自己算根葱了,你竟是跑到别人家去指手画脚去了? 真她娘的是跟我李家有仇是不是? 今儿村长都跟我说了,咱们家是能有一人进作坊去工作的,你她娘的到好,去教人做事,教得咱们家好好的工作都了没有了。 你脑子里长了屎是不是?不把我们一家子害死你不甘心啊?” 李大牛越骂越来气,跳上前去又是对着刘春华一阵好打。 陈氏听得云里雾里的,当即便是觉得不好,也不管王秀芳和李二年是不是在做那事,扯着嗓子就喊着王秀芳出来问个明白。 王秀芳本是不愿意告状的,如今婆婆问了,便是不得不说。 若是这样了,刘春华还能怪到她头上来,那她也没法子。 当即便把在乔家的情况又说了一遍,气得陈氏捡起了地上的棍子又朝着她一顿暴打。 她怎么就这么眼瞎了?娶了这么个玩意回来。 第95章 大年初二 大年初二,一大早乔家成就上镇子里的车马行去把提前租来的马车赶了回来。 今日,乔家二房要举家去十里外的清水村杨家拜节。 乔绿儿如今肚子大了,实在不方便走长路,顾长清腿脚也不是很方便,加之他们要带的东西多。 所以乔云儿便是早早的就跟车马行租了马车,等走节的时候,便到镇上去赶车。 而刘氏知道二房的人大年初二的要去走外家,便是一早就和乔家志商量好了,他们晚一天再回娘家去。 二房的大摊子,总是要有人看着的,还有养猪场那些猪,总是要让人看着的。 他们提前就和乔家成说了这事,乔云儿也是记他们的好的,于是租马车的时候,便还特意就多租了一天。 等他们回来后,这马车便让三房的赶着回去娘家,也省得大冷天的走路冷。 一家人高高兴兴的上了车,杨氏领着几个孩子坐在车内,乔家成和顾长清就坐在了车辕上赶车。 这么多人,还要拉一些年货,这车坐着是有些拥挤了的,但是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就是挤一挤也是觉得高兴。 这是顾长清上门后第一次去外祖家,顾长清不紧张,倒是把乔绿儿紧张了一路。 等到了清水村时,她便是紧张的手心都是汗了。 杨家的地是没有原来乔家的多的,但是房子盖的却却是要比乔家的好,因为杨家没有供读书人,所以条件上就要比乔家宽裕些。 一大间正房是青砖大瓦房,两边的东西厢房盖的也是整齐。 况且,杨家一共就两儿一女,这房子住起来倒也是宽敞。 乔家兄弟妯娌和睦,父母也是通情达理的人,所以就算如今舅舅家的孩子一个个的都大了,却都还是和和气气的一家人。 他们到杨家的时候,杨家的大门是早早的就大开着了,杨母李氏一大早就在门口看了好些回。 如今,女儿女婿已经分家过,他们心里都知道今天女儿女婿肯定是会回来的。 所以,家里便是早早就开始准备了饭菜等着,两个儿媳也是很默契的说推迟一天再回娘家去。 李氏老远便看见了乔家成赶着马车来,心中喜得朝着院子里喊: “来了来了,他爹,孩子们回来了。” 李氏喊着,杨佑勋听到了喊声,赶忙从屋子里跑了出来,看见女婿赶着车来,眼中也是热得不行。 多好啊,前几个月还担心他们吃不饱饭呢,这会子都能赶得起马车了。 他心中高兴,自己的姑娘往后能过几天好日子了。 大房和二房的几个孩子听到了李氏的喊声,也是高高兴兴的迎出了大门来。 以至于车还没有进门,车上的人竟然都下来了。 “外公外婆。” 墨儿是最开心的一个,第一个从车上跳下来后,便是直接就跑到了杨佑勋的身边。 小的时候,每次见杨佑勋他都是要跳到他身上去的,这会子因为家里的吃食改善了,他个子蹿高了不少便没有好意思在往杨佑勋身上跳。 一家子先下了车来,杨氏和顾长清最后才把乔绿儿扶下车。 如今乔绿儿的肚子已经隆得老高,整个人也因为吃得好而面色红润了许多,人也不再像曾经在下河村那样瘦得只剩下皮包骨。 “外公外婆。” 乔绿儿喊了一声,眼泪就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她,这回子竟是只剩下了伤心了。 两年来,这是她自从前年过年的时候到现在,第一次见到杨佑勋和李氏。 她曾一度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杨佑勋和李氏,一直都是非常疼爱他们姐弟的,他们虽是外孙,但两老人对他们的疼爱却是半点都不比亲孙子少的。 “我的儿,我的心肝啊。我好好的姑娘,他们那些丧尽天良的……” 李氏上前,抱着乔绿儿就失声痛哭起来。 但是,提到乔绿儿被卖这一点,顾长清便又觉得尴尬起来。 杨氏见李氏这样 ,赶忙上前去拉了一把,而后才又道: “爹,娘,这是长清。” 经杨氏这么一介绍,杨佑勋和李氏才反应过来,注意力也是从乔绿儿的身上转到了顾长清的身上来。 两人打量了一会顾长清,见他面容清俊,眸光清明,一下子就喜欢起来了。 虽然,那脚……但是,他们也是听杨庆山提了一嘴,说是能治的。 能治就好,能治了,他们家绿儿配这样一个后生也是不亏的,况且听说还是个读过书的人呢。 “好孩子,你和他们不同,你是好的,我们都知道。” 李氏慈爱的拉过顾长清的手,眼中满是心疼。 这孩子的遭遇,在他们被乔家成接回家后杨庆山便和他们都说过了,是个可怜的。 顾长清得李氏如此待,当即便跪到了李氏的跟前。 “长清给外公外婆拜年了。” 这声外公外婆,顾长清叫得心甘情愿。原本他打算着会被李氏或是杨佑勋为难的,因为他是个跛子…… 却不想,杨家的人确实没有一个是刻薄的。 “好,好,好。” 杨佑勋看着后生懂事,一连说了几个好便把人扶了起来。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绿儿在父母身边过活,也能少受些苦。 长清啊,日后好好过日子,过去的事,咱们就都翻篇了,今儿来了,就陪外公好好喝两杯。” 杨佑勋说着,拉着顾长清就要往院子里走去。 乔云儿看着杨佑勋着急的模样,当即便笑着喊道: “外公见了长清哥就都不疼我们了,往日我们来,可都是左手拉墨儿,右手拉我的,今儿竟是只拉我长清哥了。” 乔云儿言罢,众人都跟着笑了起来,原本还有些沉闷的气氛,倒是一下子就热络起来了。 杨佑勋听她打趣,也是横了她一眼便道: “今儿我就稀罕长清了,丫头片子不给我磕头,自然是不拉你的。” 说着,拉着顾长清就往院子里去。 “我来拉你,我来拉你可行?” 说话的,是大舅家的二闺女绣荷,年纪和乔云儿同岁,只是乔云儿生在了六月,杨绣荷生在了三月罢了。 大舅家的大闺女绣莲嫁人已经两年了,嫁的近,就在村子里。 “总算是有个看重我的人了。” 乔云儿一脸的庆幸,惹得众人也是一阵欢笑。 这会子,二舅舅家的长女杨绣枝也是上前就去挽着乔灵儿的手。 “那我可不得拉着我灵儿妹妹进屋,否则就是区别对待了。” 众人一阵欢笑,大舅舅家的小子杨旭和小舅舅家的双胞胎儿子杨虎和杨威也是拥簇着墨儿进了院子。 李氏更是手都不放的拉着乔绿儿就进了屋。 到最后,竟是只剩了乔家成和杨氏没人搭理。 夫妻两个无奈的相视一笑,风头都被孩子们给抢去了,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回娘家没人搭理他们呢。 夫妻两个把车赶进了院子,杨庆年才腾出手来帮着他们停马车。 杨氏朝屋子里看了一眼,这会子,两个舅母正在厨房里忙着,杨庆山正热闹的招呼着孩子们呢。 第96章 闲话家常 杨氏没有进上房去与孩子们热闹,倒是进了厨房帮着嫂子和弟妹一起做饭。 而乔家成也是转头便拉着杨庆山和杨庆年说了年后去乔家帮忙的事。 现如今,他们每天卖豆腐也是辛苦,一天跑断了腿,两人加起来最多的时候也就只能赚个七八十文钱。 而这还必须是天公作美的情况下,要是下雨了,这豆腐也是卖不了的。 何况,他们卖豆腐,每每总是天不亮就往外走,天黑了也不能到家。 去帮乔家,虽然可能也是早出晚归,但是至少没有那么累,当然,赚的可能就没有之前那么多了。 不过,这一切也都只是开始,待到将来作坊的生意稳定起来了,就不一定只是拿那么一点了。 杨庆山和杨庆年听了乔家成的话,也没有立即就答应,而是说待晚些时候和杨佑勋商量一下再做决定,不过肯定是在两天内就给答复的。 这事拖不得,要是他们干不了,乔云儿也有时间去找旁人,没得到时候临时说不去,乔云儿上哪里去找人去。 而杨氏进了厨房后,大舅母秦氏和小舅母赵氏便都喊着杨氏去上房玩,厨房里面有她们就够了。 杨氏自然是不肯去的,她笑着坐在灶下就不肯起身了,而是熟练的拿着柴火就往灶里面加。 “我这难得来一次,寻常嫂子和弟妹又要顾着家里,不能去家里串门,我在这里帮你们看看火,也是顺手的事,还能和你们闲话家常几句呢。” 听杨氏这么说,两妯娌也就是笑着让她继续在灶下生看火了。 “嫂子,绣莲今日不回来吗?在得这样近,回来也是方便的。” 杨绣莲是在乔绿儿前面半年出嫁的,现如今孩子都快有半岁了,只是她第一胎生的是个丫头,不怎么得婆家待见。 秦氏听了杨氏的问话,脸上的笑容就淡了几分。 “说是她姑子今儿要回来,必须要喊她留下来做饭招待。 姑子回娘家,作为兄弟媳妇留下来陪一陪也是应该的,可那张家的姑子向来和绣莲是个不对付,一回家就是对着绣莲指手画脚。 这也就算了,她还竟是挑拨着她婆婆和她闹,女婿却是个耳朵耙的,听老娘的话,只会一味让绣莲忍。 为着这事儿,绣莲都不知道找我哭了多少次了。 还好咱们是同一个村子的,绣莲她婆婆多少有些顾忌,要是嫁到了别的村子,还不知道我绣莲要被欺负成什么样子呢。” 秦氏说着,揉面的手都不由得加重了几分,想到女婿张哲那副窝囊样她心里就一阵来气。 原本之前看着是个温和性子,想来将来不论怎么样都是不会打媳妇的人。 谁成想,这人是不打媳妇了,可也不会护着媳妇。 想到这里,秦氏又重重叹了口气道:“咱们杨家啊,什么都好,就是挑女婿的眼光都不怎么样。” 当初杨氏,那可是在乔家被磋磨了十几年的,乔家成还不是就那样默不作声的看着。 这个不就是挑女婿眼光差是什么? 如今杨氏能有几天的好日子过,还不是走了多少绝路吃了多少苦才换来的。 若非乔云儿把家里的日子过起来了,他乔家成也没有那个底气和乔老太乔老爷决裂至此的。 人啊,在父母跟前畏手畏脚的,除了孝顺,更多的还是没有本事没底气。 “要我说,这女人啊,丈夫靠不住,自己就该自己立起来。 像我就是立不起来的,白吃了那么多年的苦,要不是云儿,只怕我现在还在乔家院里给尖酸刻薄的大姑姐当丫头使唤着呢。 一开始,云儿提着把菜刀砍她堂哥的时候,我还生怕她泼辣的名声被传出去以后将来不好嫁人呢。 可是后来我看到绿儿在婆家被磋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时候,我就觉得要是嫁人就必须得让人磋磨,那嫁不嫁的也是无所谓的。 我自己吃了那么多年的苦,肯定是不想让我的姑娘走自己的老路。 所以,云儿如今是泼辣了些,那院子里就没有比她更横的人,我也不管她,随她去,至少这样子不会让旁人欺负了去。” 说到这些,杨氏是最有发言权的一个,她自己受了这么多年的磋磨,绿儿的事便让她深有感触。 多好的名声都不如自己过得好。 赵氏听了杨氏的话,也是深感认同,忙点头道: “姐说的对呢,咱们女子可不该一味忍让贤惠,最后却让自己一天天的受磋磨。 大嫂,要我说,你还是教教绣莲,让她不要一味的忍让着,大不了和他们张家和离,咱们家又不是没有个落脚的地方,就算绣莲母女两个回来了,也是得宽宽敞敞的住着的。” 秦氏听着弟妹和姑子的鼓动,心里也是只觉得宽慰。 至少她们都是为着她姑娘着想的,没有哪一个是在一旁趾高气昂的说风凉话。 可是她娘家嫂嫂听了绣莲的遭遇,便只会一脸的不屑,然后高高在上的说着些什么女子要贤惠要忍让的屁话。 没有一个字是她爱听的,这样的言辞,一听就是站着说话腰不疼的主,要是她女儿被磋磨了,只怕她蹦得比谁都高呢。 明白了娘家人就那个态度,加之这些年孩子也都大了,所以秦氏也不怎么喜欢回娘家去。 人其实是最明显的趋利避害的动物,包括情感也是如此。 都是在哪里感觉得到舒服温暖,就只想待在什么地方。 聊了一阵,饭菜都差不多要好了,杨氏觉得一家人难得聚齐,少了绣莲也是遗憾,便提议去喊乔云儿想个法子,能不能把绣莲名正言顺的从张家喊回来。 乔云儿听了这话,几乎都没有思考便道: “这还不简单,就让我绣荷姐姐去张家一趟,就说是我们来了,想要和我张家姐夫谈谈做豆腐买卖的兴趣,就问问他们有没有兴趣。” 施以小利,轻松能拿捏的。在乡下地方,能得到这样的营生,谁不心动啊。 秦氏听了这话,不免疑惑道: “卖豆腐不是你大舅舅和小舅舅一直在卖吗?要是张哲在加入,这会不会就赚不了多少钱?” 秦氏心中只觉得不妥,毕竟如今他们还没有分家,凡事总是要多为旁人想一想才是,毕竟二房那可是有两个儿子的。 秦氏如此说,乔云儿才啊了一声。 “没来得及和大舅母和小舅母说,过了年我是打算着让大舅和小舅去帮我的,那做豆腐的营生虽然能赚些钱,但是风里来雨里去的,太辛苦。 让舅舅们去帮我罢,我那边也是实在需要信得过的人,我每月给舅舅们一人一两的工钱,算下来赚的也不比卖豆腐少。” 乔云儿如此说,两个舅母还未反应过来,便让杨绣荷去喊人。 临出门前还嘱咐道: “绣荷姐,你去的时候,就表现出机会难得的模样,说今日要是不给答复,明儿我们就要喊旁人了。 当着她婆婆的面,就和绣莲姐说,姑姑是不大想让姐夫干的,太辛苦怕出什么问题对不起绣莲姐,喊绣莲姐赶紧的回家来和姑姑表个态,这事儿就能成。” 第97章 维护关系 杨绣荷照着乔云儿的话,果真慌慌忙忙的去了张家喊人。 张家婆子一听能有生意可做,便是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毕竟,杨家那豆腐生意可是家家看着都眼红的,如今乔家愿意提携,她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杨绣荷说了杨氏有顾虑,张家婆子便是赶忙去了屋子里拿了杨绣莲准备好去娘家的礼,把孩子抱出来后便把杨绣莲从厨房拉了出来,赶着夫妻两个赶紧的回杨家去 “回去好好和你姑说,咱们是自愿干营生的,将来不管出什么岔子咱们都自己担着。 快些去,你姑难得来一趟,多陪你姑说说话,嘴巴甜些,晚点再回来。” 张婆子一边说,就一遍把张哲和杨绣莲往外推。 杨绣莲一脸的懵,木讷的把腰间的围裙解下来,半天反应不过来什么事就被杨绣荷拉着往外走,怀中的瑶姐儿还以为是什么好玩的事,躲在杨绣莲的怀中就咯吱咯吱的笑。 到了杨家时,杨家已经把饭菜全部都摆好了。 见到杨绣莲和女婿来,秦氏高兴的接过了杨绣莲手中的娃娃,忙喊着杨绣莲去坐着吃饭。 而张哲也是见过乔家的人的,只是对着顾长清不认识而已。 打过了招呼,一家子便热热闹闹的坐下来吃了一顿团圆饭。 人多,所以便男女分了席面坐,男席设在了正房,女席就摆在了厨房,宽宽敞敞的,女子之间还能敞开了的说几句贴心的话。 “娘,我听绣荷说的什么卖豆腐的营生……” 一大家子围着桌子吃饭,杨绣莲心中不住事,便是当着大伙的面儿就问了出来。 秦氏听了杨绣莲的问话,也不知道乔云儿的话作数不作数,当即便尴尬的说道: “什么营生不营生的,我们就是瞧着你婆婆不肯让你回来,才让云儿给咱们想个法子把你给喊回来的,可当不得真。 就是你夫婿那里,你也得和他好好解释清楚,让他可别多想。 若是不那样说,你婆婆可能放你回来?还不得拘着你在家里给你家姑子使唤。 一大家子人,就尽指望着你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完了连上桌的机会都没有,也不知道那一家子的都什么人。 他张哲也是个眼睛瞎的,看见自己媳妇儿被欺负成这样子,竟似瞎了一般的装聋作哑……” 对于骂起张家的人,秦氏一个好脾气的人,也能喋喋不休的骂个不停,要是没有个人阻止,都不知道她能骂到什么时候去。 乔云儿无奈的看着她笑了起来。 “大舅母啊,消消气,大过年的可不兴气了。” 她说着,夹了好大一个鸡腿就放进了秦氏的碗中,害得秦氏要骂出去的话生生被卡在了喉咙里愣是没有骂出来。 “姐夫要是愿意做那营生,只管去做就是,反正对我们来说也是没有影响的。 虽说咱们是刻意那样子说了让亲家伯母放绣莲姐回来,可咱们也不能说话不算话的是不是? 要是咱们这样子把人耍了,只怕亲家伯母要嫉恨咱们了呢。” 听了乔云儿的话,秦氏也是皱着眉头看向她。 “这……这真的没有影响的?” “没有,不信你问我娘,问我姐。” 秦氏闻言,转头朝着杨氏和绿儿灵儿看去。 杨氏放低了碗,一脸无奈的看着秦氏笑了起来道: “大嫂,你就安心吧,咱们家,就云儿说了算,她说没影响自然是没有影响的。 这事儿你就放心吧,咱们娘家要是能帮得了些,绣莲在婆家也能多一分底气,少受点委屈。” 杨氏言罢,秦氏喜得脸上堆起了笑容来,慌忙夹了几筷子好菜到乔云儿碗中来。 “好云儿,大舅母可是要怎么感谢你才好呢,以后,大舅母就当你是亲闺女疼了。” 乔云儿闻言,撇了撇嘴打趣道: “大舅母可真是精明得很呐,帮得了就当亲闺女疼,帮不了就不疼人了呗。” 众人闻言,皆是笑了起来。 “你这个促狭鬼,你来大舅母有哪次苛待了你不成?你要这样说,可就别吃我做的菜了。” 她说着,竟是把乔云儿碗中的菜都给夹了出去。 众人又是一阵欢笑,一顿饭吃得那叫一个热闹。 笑闹一阵后,乔云儿还是严肃的提醒杨绣莲道: “绣莲姐,如今你们和家中兄长没有分家,若是家中兄弟和睦倒是还好,要是有些嫌隙,你还是督促着我姐夫些。 赚得的钱,每日可得悄悄留些下来,每日哪怕只是留个十几文钱的,一个月下来也能存个三四百文的私房。 咱们自己有钱在手,以后办什么事都方便些不是?别搞得像我爹娘一样,老老实实的把钱都交了上去,分家的时候一分没落得,苦的还不是自己。” 杨氏见乔云儿点了名,当即脸上一阵尴尬,不过还是语重心长的对着杨绣莲道: “绣莲,你妹子的话虽然不好听,但确实也是这个道理,家中婆母不善,兄弟不和的情况下,可不能像姑一样。 将来吃亏了,受苦的可不止是你,还有孩子们呢。” 其实,在杨家,各方赚的钱李氏都喊他们自己收着做私房的,从来不会喊他们交公中。 只有家中卖粮食得的钱,才会统一由李氏自己收着。 所以,杨家虽然现如今一大家子住在一起不分家还能如此和谐,大部分原因也是大家之下还有小家的原因。 后来,杨庆山和杨庆年出去卖豆腐了,李氏也不管他们赚得多少钱,只喊他们每日交十文钱出来,其余的便都是他们自己收着了的。 毕竟他们出去卖豆腐了,家中大小事他们一概管不着,便是只能交钱养家了。 吃过饭,一家子女眷一起麻溜的将碗筷一起收拾干净,一大家子聚到了上房,就到了送节礼的时刻了。 这一次乔家的节礼,是上县里买的,所以就相对齐全,而且今年他们自己做主,手中又有钱,所以卖的节礼也是好的。 先是乔云儿当着大伙的面儿,就把当初杨家给的五两银子递给了李氏。 “外婆,当时我可就说了,等我们有钱了就还给您的。” 礼氏看着她相较上次他们去上河村时,那面黄肌瘦,头发枯黄的模样,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脸上肉多了,气色也变得很好,那皮肤更是白里透红的,嫩得几乎都能掐出水来。 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们竟是把日子过了起来。 “快收回去,外婆给了,哪里还有往回要得道理。” 乔云儿见她不收,只是撇着嘴道: “外婆,这钱你可得收着,就当是我娘孝敬你的了,你要是不受,回去了我娘还不得怪我? 这钱本就是当初我伸手接下来的。外婆,我不想挨骂,你就帮帮我吧……” 乔云儿说着,便是在李氏跟前撒起娇来。 李氏被她缠得无法,只得将那荷包收了起来。 毕竟这钱,也是公中的钱,他们家也是有两个儿媳妇的,虽然两个儿媳妇不计较,但是有些事也是要注意着分寸,不然到哪一方忍无可忍说出来了,这个家往后就无法在和谐了。 维护一段长久的关系原本就是,我知道你是个不计较的人,但我行事也知道适可而止,绝对不会得寸进尺。 第98章 大姑走亲 乔云儿还完钱后,乔家成和乔灵儿便到了马车上将他们带来的礼都从马车上搬了下来。 这时候,就是杨氏这个当姑姑的主场了。 那些节礼是早就分好了的。 一大包的红糖和茶叶,直接让赵氏收了起来。给杨佑勋和李氏的是一套衣服和一双鞋子,用的都是上好的布料,从县城买布回来后,杨氏和乔绿儿,乔灵儿三人一起赶工做出来的。 乔云儿向来不会针线,让她缝个衣服都能被她缝得歪歪扭扭的,杨氏自然是不要她插手。 送给秦氏和赵氏的,是藕色棉布和灰色棉布各一匹,两匹布,够他们各房都能做一身新衣裳了。 给杨绣莲的,是一匹鹅黄色的棉布,外加一个白色细棉尺头,刚好能给瑶姐儿做几身里衣。 轮到孩子们的礼物时,便是一人一个二十文的红包,当然了,女孩子还外加了几根红头绳和几朵珠花。 就这样的礼,乔家只怕是花了近二两的钱,小孩子收礼收的倒是高兴了,可几个大人收的却不是滋味。 乔家如今刚起步,正是用钱的时候,哪里就能这样大手大脚的花了? 杨氏的礼分完后,李氏,钱氏和赵氏婆媳三人便也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红包,给了乔云儿姐弟三人,绿儿已经成了亲,算是大人了便没有给。 但是顾长清是第一次上门,倒是也得了三个大红包。 当人了,说到红包,奶娃娃瑶姐儿也是一个不少的都得了的。 下午的时候,乔家人才套好了马车转回去。 送完走乔家人后,李氏便将乔云儿给的钱拿出来准备存钱匣子里去,却没想到,那钱倒出来,竟不是五两,而是有十两多。 李氏心中不安,拿着钱从屋子里跑出来想要追出去。 赵氏在收拾屋子,见李氏慌慌忙忙,才开口问怎么回事。 李氏拿着那银子,当场就哭了起来。杨佑勋听了李氏的话,也是叹气道: “孩子孝顺,你该高兴才是,哭什么。既然是孩子的心意,你自个儿收好就是,日后,让庆山和庆年多帮着点他们就是。” 这边,乔家成赶着马车天擦黑了才回到家。 才进院子,乔家成便见了养在养猪场的狗这会子竟是有一条拴在了西厢这边来。 上房里传来了做饭的声音,西厢这边也是炊烟袅袅。 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上房和西厢都有人走了出来。 乔云儿第一个下车,便见乔家欣从上房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一个长得水灵灵的姑娘,十四五岁的模样。 她身上穿的衣服鲜亮,看见乔云儿身上的衣裳质地不如她的,顿时脸上就露出了一副不屑的表情来。 “老二,你们回来了啊。” 乔家欣脸上难得扯出几分笑意来,乔家成皱着眉头看过去,便见姐夫陈康也跟着出来,脸上也是带来了几分笑意的。 乔家成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上次乔家欣和乔家望一起来要豆腐方子的事还历历在目,当时乔家欣也是给了他几分好脸色的,可到最后怎么样了呢? 还不是因为有利可图,才给他几分好脸色的,否则,他乔家成在她眼里又算得了什么呢? “姐夫也来了啊。” 乔家成不冷不热的喊了一声。 这个县里的姐夫,娶了乔家欣这么多年,上乔家门的日子屈指可数,怎么偏偏今年就又来了? 乔云儿朝西厢看了一眼,便见乔可儿对着她撇嘴,那意思便是在告诉她,没什么好事。 乔云儿喊了一声‘姑父’就直接朝着西厢走去,也不理会乔家成他要怎么应付那些人。 乔云儿没有理会乔家欣,她眼中闪过厌恶,却是被乔家成看得一清二楚。 “微微,这是你二舅舅。” 乔家欣扯着嘴角给女儿陈微微介绍,陈微微只是眼睑下垂,十分不情愿的喊了一句“二舅舅”便转身进了屋子去。 她走得小心,裙摆微微提了起来,生怕这乡下的泥土把她的裙子弄脏了一般。 陈微微喊得不情不愿的,乔家成甚至都懒得答应,只是敷衍的点了点头,倒是看得杨氏一阵稀奇。 这还是那个和稀泥的乔家成吗? 尽管都看出来对方的敷衍,那陈康虽是片刻沉了脸,最后还是强迫自己扬起笑脸对着乔家成道: “二弟,待会过来一起喝一杯罢,寻常我铺子里忙,倒是几年不得空来一次了。” 是不得空来,还是压根不愿意来谁心里不是门儿清的,乔家成不去计较这些,他现在也不关心这些了。 只是如今他们一大家子从外面回来,吃饭又是只喊他一个,那他的妻儿又算什么?他乔家成缺他们施舍的那一顿饭了? “三弟屋里煮着饭了,我们上三弟那里吃就成,姐夫要约的话,下次提前说。” 乔家成撂下这么句话便朝着西厢去,也不和他多说一句话,气得陈康当即黑了脸在原地。 想要发脾气来着,却又碍于不在自个儿家,要脸面的他又把这口气生生给忍了回去。 乔云儿去了西厢,家都没有回就朝着三房的屋子里来。 “咋回事?咋把狗也给牵过来给拴着了?” 乔云儿好奇的开口问。乔可儿一脸气愤道: “是我喊我哥去拉过来拴着的,我们上养猪场去剁煮食,回来的时候,便看见奶和大姑鬼鬼祟祟的准备在拆你们的门锁。 我爹当时就和他们吵了起来,大姑还耍横,让我爹少管闲事。最后还是我爹说他们要这样,便直接报官去了,她们才悻悻的转回去。 依着我瞧,大姑这是对豆腐方子不死心,还想着要拿豆腐方子呢,不然姑父会跟着一起来? 瞧着他们贼心不死,便喊我哥把狗给牵过来了,看她们还敢贼头贼脑的。” 乔云儿听了这话,心里也有了个谱。 现如今,这个方子是关系到县里的利益的,就算乔家成耳根子软,真把方子给她了,她敢要? 何况,依着乔家成对乔家望和乔家欣的讨厌,能给早就给了,等不到现在。 可是不怕一万怕万一,她得回去提点便宜老爹一二。 想着,她起身就要走。 乔可儿抓了她一把,忙问道: “要吃饭了,你跑哪去?帮我摆碗。” 乔云儿摆了摆手道: “好妹妹,你且先忙着,我可得去给我爹提点几句,晚上奶肯定是要来喊人过去的。” 她说着,慌忙出了门,乔可儿在门口喊道: “待会过来喊灵儿姐和墨儿搬着两个凳子过来,这边凳子坐不下。” “知道了。” 乔云儿应和了一声便往屋子里跑去。 刘氏和乔家志看着乔云儿那样子就笑了起来。 “这么多兄弟姐妹,就云儿一个是最操心的,我看她那样子,只要上房那边一有什么动静,她就像是炸毛的刺猬一样。” “可不是呢。”乔家志笑了起来道:“你还别说,要是她不这样,二哥那耙耳朵,都不知道被老爷子老太太哄了多少回,只怕家都不一定能分得了呢。” 第99章 表明立场 乔云儿回了屋,见乔家成正在灶下笼火。 大冷天,他们出去一天了,回了家,一家子都要用惹热水泡一泡脚的。 这不乔家成心里不大得劲,便想着自己找点儿事情做,便能少遭点白眼。 “二姐,墨儿,过去的时候,都拿着两个凳子过去,那边坐不下。 这会子就过去了,可儿和三婶都摆碗了,吃完饭再回来洗漱,可不好让人等着了啊。” 乔云儿说着,杨氏等人听了便忙收拾着就往三房的屋子去。 乔家成见乔云儿一屁股坐到了他旁边,便也没有急着起来,只是不动声色的朝着灶里加柴火。 来自闺女的威压,他甚至都已经能想到乔云儿接下来又是要对着他一番洗脑了。 “这会又要说什么啊?” 乔家成问。 乔云儿闻言一愣,忙对着乔家成道: “爹你咋这样说啊,我不说什么还不能陪你坐一坐啊?” 乔家成听她这么一说,斜瞅了她一眼,脸上露出一副不以为意的表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这小闺女还真不会没事陪着他好好说话,阴阳怪气的对他那也是常事,也都不知道那脾气是随了谁。 “不说我可吃饭去了啊。” 乔家陈说着就要起身。 “别 ,别呀爹。” 乔云儿慌忙拉了他一把,急道:“爹,我听可儿说早些时候我奶和我姑可是来撬着咱们家的门锁的,所以我耀文哥才牵了狗过来拴在门口。 我估摸着,等会儿,我爷奶肯定还是要来喊你到上房去的。 只是我可跟你说好了,不管我爷奶和我姑说什么,咱们的方子现阶段肯定是不能漏出去的,否则官府那边咱们肯定也是担不起的。 要是他们执意要把方子拿去,到时候不仅是咱们家要大祸临头,就是我姑他们定然也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所以爹,无论如何你可不能被他们哄了去。为着大家都能相安无事,爹你可不能犯糊涂。 不过,我大姑他们是做杂货铺子的,若是他们想要朝咱们这里进货去卖,那咱们肯定也是优先给他们供货的。 不过为了咱们长远的生意,价格上可就不能给优惠了,咱们卖给旁人多少,就只能卖给他们多少。” 乔家成听着乔云儿一番叮嘱的话,心中也是只觉得难堪。 似乎每一次上房有点什么动静,乔云儿都是最紧张的那一个,不是要跟着他去闹,就是要对他各种叮嘱。 似乎她对乔家除了三房以外的人,就没一个放心的,对他这个做父亲的,亦是如此。 可是回头看看,自己又主动做过几次让人放心的事呢? 曾经窝窝囊囊的,让妻儿跟着被磋磨了十几年。这半年以来,他每次和上房撕破脸的闹,不都是乔云儿叮嘱着让他看清那些人究竟是人是鬼的吗? 乔家成叹了口气,抬手抚了抚乔云儿的脑袋,她如今头发长得乌黑顺滑,比起曾经发黄枯燥的头发,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云儿放心,经过这么多事,爹也想通了。咱们这个家,个个都在努力的往前走,总不能我一直做那个拖后腿的人才是。” “爹……” 乔云儿诧异的看着乔家成,见他一脸的慈祥,突然就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咄咄逼人,似乎也没有站在乔家成的立场上替他考虑过。 是,她是十分厌恶那些人,就像当初,她买的肉就算喂狗她也不想便宜那些人。 因为她对他些人没有感情,所以和他们发生争执时,她可以毫无顾虑,甚至怎么痛快怎么来。 可是乔家成不同啊,那是他的父母兄弟,他对他们是有感情的,不可能像她一样真是能做得绝情。 她微微垂了头,他们和那些人斗,无论哪方输,乔家成心里都不会痛快的。 “爹,其实,也并非是我就非要逼着你和我爷奶他们划清界限。” 乔云儿说着,好半天才抬头看着乔家成道: “这辈子,我,我娘和我姐他们肯定不会和我爷奶,我大伯大姑他们和解的了。 哪怕日后我们为了脸面不得不装出一副和气孝顺的模样,那肯定也不是真心的。 他们对我们造成的伤害已成既定事实,这一点是无法改变的,无论他们忏悔认错什么的都不可能被抹去,所以我们和他们这辈子肯定就是这样了的。 但是爹,我同时也明白,那是你的父母兄弟,你对他们是有感情的。 所以,以后你要是想帮衬他们也好,和他们亲近也罢,我都会随你,同时我也会劝我娘想开些。 谁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呢,要是有一天有人逼着我不认父母,我也无法接受。 但是有一点爹,你得记住,我奶她生养了你,没有生养我娘,我们姐弟几个也没有受过他们的优待。 要孝顺要亲近那也该是爹你一个人的责任,我们没有那个责任和义务。 往后,我们家也按劳发配工资。也好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房。 到时候爹若是要孝顺爷奶,补贴兄弟只管拿自己的私房去。但是,公中的钱,哪怕只是一文,也不能拿去补贴他们。” 否则,她能拉着这个家一步步把日子过起来,也能让恶心她的人到头来白忙活一场,最后一无所有。 乔家成听着乔云儿这一番话,竟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你说她善解人意吧,她却又把她自己和爷奶之间界限划得那么清,也没有想过要去包容老人什么的。 你说她嫉恶如仇,眼里容不得沙吧,她又能说出都是人生父母养这样的话来。 一时之间,他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姑娘的好。 到底是长大了,十四岁的姑娘,看待这样复杂的家庭关系,也能把自己的立场分得这样清楚。 “你说的这些,爹都明白的。 爹也是人啊,有感情的同时,也是有感受的,你大伯大姑,你爷奶都做过什么事,爹心里也是门儿清的。 经过这么多事,爹也是明白了,就算是一家人,也是还要分孰轻孰重的。 不过现在爹却是觉得你曾经说的一句话非常有道理。 兄弟姐妹分家了就是亲戚而已,但这亲戚到底有多亲,其实还是得看怎么相处了。” 乔家成说完,拍了拍乔云儿的头,脸上带着释然的笑容起身就出门去了三房。 其实这些话,自从上一次打了乔家望他就想说的。 他觉得,自己只要没有把话说出来了,那就没有办法在妻儿面前证明自己,表明立场,那么妻儿就会一直觉得自己还是曾经那个左右摇摆的人。 人这一辈子总不能一直做一个摇摆不定的人,即便痛苦,也是必须要做选择的,否则便会两边不讨好。 他不能永远停在岔路口止步不进,两条路总要选择一条走的。 显然,乔家从分家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走了两条不同的路,他不可能两边都同时兼顾得到的。 乔云儿看着乔家成的背影愣在了原地,这个便宜老爹是活明白了? 她巴巴的跑来说这么多,感情是多余的? 第100章 求人态度 晚饭后,上房真就来喊了乔家成去。 一大家子都拿眼睛看着乔家成,乔家成只觉得面上一阵尴尬,他们看他的眼神,一个个的,却是都透着一股子的不信任。 他没有耽搁,起身就要朝着外面走去。 早去早回,养猪场的猪可没有人看着呢。 他走到门口,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就看着乔云儿喊道: “云儿,你要不要跟爹一起去啊?” 此话一出,乔绿儿他们都笑了起来。去一趟上房像是去打战一样,都习惯了让乔云儿跟着去出谋划策了不成? 乔云儿摆了摆手,坐在火盆旁边屁股挪不了一点。 “不去了,这天怪了的,烤会火我得睡觉去了。” 折腾了一天,她也是累得够呛,大晚上的她没那么想不通非要上赶着去遭人白眼去。 乔家成要是还在继续糊涂,那乔家也就只能这样了,所以,她也想看看,便宜老爹是不是真的活通透了。 一想到乔老太和乔家欣那如出一辙的吊梢眼,她就觉得腻烦,那样的人,就是她只是看着你不说话,都能感受到她们的刻薄。 乔家成进了上房,乔老太和乔家欣都客客气气的喊他坐,见乔云儿那个尾巴没有跟着来,脸上的神色更是又好了几分。 “老二啊,快过来吃点茶,这茶可是咱们铺子里年前才来的好茶,寻常我们可都是舍不得喝的。 要不是看你来了,娘都舍不得拿出来泡呢。 今儿也只有我们这一家人,我们也是好久没有好好聚在一起说说话了,今儿就好好说几句窝心的话,把过去的那些误会都说开才是。” 今儿都是一家人,那往日他带着他姑娘来,那就是有外人了? 这说的什么话? 乔家欣越说,乔家成脸色沉的越难看。有了上一次的前车之鉴,他也不想在与这些人多废话了。 一堆好话哄他,最后还不是想要从他这里榨取利益,得不到以后,就又恼羞成怒,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不孝顺,不顾血脉亲情。 他们这一套,他甚至都能想到他们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后恼羞成怒的嘴脸。 他们不腻,他也腻了。 他摆了摆手,声音不冷不热道: “有什么事还是直说吧,什么一家人不一家人的,大家心里也都明白是怎么回事,真要叙旧,老三还在西厢呢,也没见你们把他喊来一起叙旧。” 乔家成如此说,乔家欣当即便愣了一下,脸色一下子就沉下来,一双吊梢眼横着他,半响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这时,乔老爷子才咳了两声开口道: “老二,既然你如此说,那我们就有话直说了。 你们姐弟四个,就属你把日子过的最红火。 如今,绍宏要娶妻,微微又要说婆家,聘礼嫁妆的,哪一样都要钱,你姐也是实在没有法子了,才求到我跟前来的。 可是爹老了,干不动了,也帮不了你什么,所以才不得已向自己最有本事的儿子开这个口。” 乔家成听着乔老爷这话,顿时气得脸色通红不已,别以为给他戴一顶高帽子,说什么最有本事的儿子,他就晕头转向的不知所云了。 说到底,有本事的也不是他,是他姑娘乔云儿而已。 他的亲爹啊,他姓乔,他的子女也随他姓乔,可他不为姓乔的子孙想,竟是为了姓陈的外人想那么多。 在他心里,他们二房三房的子女不如大房的也就算了,今天他才知道,就是那姓陈的外人也是不如的。 他气红了眼,却是压住了想要将桌子掀翻的冲动只是冷笑着问乔老爷道: “爹,我问你,陈绍宏和陈微微姓的是什么?” 乔老爷是听懂了他的意思,当即便闭了最没有再说话。 到是乔老太没能听懂多少话,白了乔家成一眼便道: “当然是姓陈,难道喊你帮一次,你还想喊外甥跟着你姓不成?” “是啊,他们姓陈不姓乔,有什么难处,去找他们姓陈的去,来找我姓乔的做什么?我欠他们的啊?” 乔家成看着乔老太那不把自己当回事,有意无意间就露出来得鄙夷就是一阵腻烦。 这些人,对他,对二房的所有人都是这个高高在上的姿态,就算是他们有求于自己,依然是放不下他们高贵的头颅。 趾高气昂的模样,像是他欠他们的一样。 乔家成恼怒的吼声,将乔老太吼得愣在了原地,乔老爷子只是横了她一眼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心里责怪这个老太婆为什么要去接乔家成的话。 陈康在一旁听着乔家成的话,脸色沉了下来,很是气愤道。: “二弟话可别这么说,你作为孩子的亲舅舅,难道就忍心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孩子们没有个好前程? 哪家的舅舅不护着外甥的,我们又没有要你多少东西,就是想要个方子而已,对你来说又能影响什么? 我们过的好了,侄子们有个好的前途了,难道你脸上不跟着沾光不成?” 乔家成闻言冷笑:“姐夫说得很是不错呢,你也是我孩子的亲姑父,如今我几个孩子,三房的几个孩子如今都还什么都没有呢。 姐夫要不你就给孩子们都安排个好前程吧,舅舅疼外甥,姑姑姑父也该是好好疼疼亲侄子侄女才是。” 乔家欣听了这话,心中不乐意了,刻薄又口快的她当即拍了桌子道: “就凭那几个小贱种也配?” 乔家成闻言,当即便也怒了起来赛着拍了桌子吼道: “你她娘的骂谁小贱人呢?你不贱你舔着脸来求人啊?” 什么玩意啊,求人就她这个态度的?求个几把求。 他烦躁起身要走,懒得跟这些人在这里胡搅蛮缠。 这时陈康却是拦住了他,脸上的表情微微敛了起来,语气也软和了许多道: “二弟,你姐是个口快的人,你也是知道的,她没什么坏心,别跟她一般见识。 实在是我们也是真的困难,才求到了二弟门上的。大家都是亲戚,本就应该互帮互助才是。 这样,方子我也不白要你的,我出钱给你买如何,三十两银子,够你们把现如今的方子推翻重新盖了。 日后,你们照样可以继续做豆腐卖,只要不要卖到县城来就行了。” 三十两银子? 乔家成冷笑着看向陈康没有说话,陈康当即黑了脸,难道三十两银子他还嫌少?这穷鬼这辈子见过三十两银子了吗? “陈康,方子我就算给你了,你敢要吗?” 乔家成冷着声音问,见陈康皱着眉头不解的看向他时,他又道: “是我爹娘没有和你说清楚,还是你没有好好去打听过,我们是和清河县衙签过契约的,就算我愿意给你,官府的愿意给你吗? 你要真想好好赚点钱,可以到作坊里去拿货去卖,赚个差价,方子什么的,劝你别打那个歪注意。 还有,我们卖出去的东西,也都是有定价的,官府也会按时来查账,你自己好好想想。” 他说完,直接扬长而去,心中却是暗自下了决定,日后他们再有事喊他,他也不来了,腻烦。 翻来覆去都是这些个破事,一天天的尽想着在别人身上得点好处。 第101章 用心敷衍 次日,乔家欣和陈康是负气而去的。 没有从乔家捞到一星半点的好处,陈康和陈微微脸上都十分难看。乔老太一再留早饭,陈康都是冷着脸不应声,收拾了东西冷着脸就走。 乔家欣跟在身后,缩手缩脚的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就算是自己的丈夫向自己的父母甩脸子了,也还是个低眉顺眼的模样。 乔云儿和乔家成就站在西厢门口看着乔老太在院子里留人,眼睁睁看着陈康一家子甩了脸子走人,乔老太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人留不住,她朝着西厢看来,见乔家成和乔云儿站在门口不吭声,心中暗暗生恨,只觉得闹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二房。 她恨恨的横了两人一眼就回了上房去,那砸门的声音,响得半个村都要听得到。 “爹,你看到没。” 乔云儿撇嘴对着乔家成道:“不论是我大姑,还是我奶都是一个样,窝里横。 也就只是对着爹你才敢指手画脚动辄辱骂,你看看他们对我姑父,那叫一个低声下气啊。” 乔家成听着乔云儿如此非议长辈,只是横了她一眼便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回了屋。 乔云儿说的没有错啊,这么多年来,乔家就他一个受气包,连带着自己的妻儿一起。 虽然在乔老爷子和乔老太的无下限偏心之下,三房和他们一样没有落得什么好,但是至少在挨骂这一点上,三房是远远赶不上他们二房的。 往常没有分家的时候,乔老太骂三房的人,乔家志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他臭着脸搁那里一站,乔老太骂人的声音便骂着骂着就没有了。 往常,乔家成和乔家志在对待父母骂妻儿的事情上虽然都是不置一词,却是天差地别的态度。 乔家成是满脸愧疚,小心翼翼的模样,而乔家志却是一脸愤怒,满脸的不耐烦,这就是区别。 乔云儿跟着乔家成进了屋子,吃了早饭,她便把昨日说的家中人按劳动发工钱的事给大伙儿说了个具体。 “等十五开工后,咱们就正式记工。每个人每月六百文的私房,说好了是私房啊,进自己口袋的。 寻常吃饭添置衣裳,送礼,人情往来这些都是从公中走。” 乔云儿如此说,墨儿却是第一个疑惑的举手问问题。 “三姐,那照你这么说,大姐姐现如今干不了活,一个月能发多少工钱啊?” “不干活哪里还有工钱啊。”乔绿儿先开口道:“什么是工钱,工钱就是劳动了才有钱的,没有劳动哪里来的钱。” 其实,在家中有儿子的情况下,顾长清还来乔家入赘,乔绿儿是一直有些心理负担的。 现在墨儿还小不懂事,她就怕将来墨儿长大了,心里面不舒坦。 毕竟如今乔家的日子是越过越红火的,日后家业越攒越大,只怕墨儿将来长大了,莫名其妙的多出个人来和他分家产,他心里不痛快,最后闹得家宅不宁。 所以,在这个家里,她几乎都不主动添置任何东的,就怕家里人有意见。 乔云儿看着乔绿儿眼神闪烁,心中微微有些沉,却还是笑着说道: “大姐姐肚子里怀的可是咱们家孙子辈的第一个孩子呢,安心把身体养好那也是工作。 所以,在孕期到孩子一周岁之前,都有工钱拿,和我们拿一样的。 等孩子满周岁以后,就要工作才有私房钱拿了啊。” 就当是家里给她发的生育津贴了。 墨儿听了乔云儿这话,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他笑嘻嘻的拉着乔云儿的手道: “三姐姐,这么说的话,以后我是不是也有一份工钱可以拿啊?” 要是有了私房钱,他就可以去买许多的鞭炮,过年的时候拿出去,村里的小伙伴可不得都围着他转啊? 想想都觉得美。以前在村里,他裤子上都是补丁最多的,但是往后就是鞭炮最多的了。 乔云儿撇嘴看着他,眼中含笑。 “有,肯定有。回头十五一过,我便让长清哥到镇上给你找个私塾启蒙,想拿多少钱,拿成绩来兑换。 每月最高六百文,下不封顶,可以为负数。” 她说着,在墨儿逐渐僵住的脸脸上捏了一把。 “怎么……我要去读书?”他呆呆的问,满脸的沮丧。 “不然呢。不去读书你能干啥?” 乔云儿的反问,顿时让墨儿呆在原地,一脸的失望。 众人见了他那副模样,直接就笑了出来。 自古多数孩子都是贪玩不爱学习的,包括他们家墨儿也是如此,不明白读书的好处,只会觉得读书无趣。 中午后,家里人都去了养猪场。这些日子没有做豆腐,家中没有豆渣喂猪,家里便只能喂给猪一些便宜买来的谷糠和空心的老萝卜。 人走后,屋子里便只剩下来乔绿儿和乔云儿两人。 如今已经是年初三了,乔云儿心里惦记着给谢子恒和常玉尘送节礼的事,便是窝在家里亲手做节礼了。 花钱的事,她是一点也不想做的。 再说了,就看谢子恒和常玉尘那穿戴,就算她竭尽所能花她认为的大价钱去买上好的节礼送过去,也是不够人家看的。 所以,她左思右想,便是只能别出心裁,自己做了,省得乱花钱。 如今她自己身上钱也是紧得很的。 于是,经过她慎重思考,便决定做一把小弓弩送给谢子恒。 看他那样应该是个读书人,君子刘艺,骑射也是必修之一,说不定他对驽就感兴趣呢? 当然了,她就做一个小巧迷你,方便随身携带的,反正她前世是做过手工的,当然了,那时候她做的是用纸做的,但是换成木头也可行。 也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驽这种东西。 做之前,她也是想过会不会给自己惹祸的,但是她也是想过了,如果真被有心人发现了,就说自己是从货郎手里买来的就是。 而且,木制的,不是铁制的,就当是个玩具了。 至于给常玉尘的礼,她却是拿来了自己年前买来的肥肉,加上一些相对便宜的香料一起做成了一小瓶护手霜。 当然了,用来擦脸护肤也是可以的。 她想着,常玉尘是个大夫,手可是很金贵得很,所以便想到了送这个。 虽然这个时代也是有护肤的面脂,大抵那东西也是用动物的脂肪来做的,但是她见了镇子里卖的面脂,不但颜色发黄,且还有一股子的味儿,不好闻。 所以,她费心做出来的护手霜,也算是花了心思的了。 给比自己有钱的人送礼,讲究的就是一个用心,这样才不会让人觉得敷衍。 当然了,她做的时候也是往长远想过的,她家养的猪多,日后也还会再多养。 要是将来猪卖不出去了,她可以把猪宰了做腊肉,做火腿,做肉脯卖,但是剩下的猪油和肥肉不能浪费了啊,她可以用来做成面霜护手霜卖的。 所以,要是常玉尘用了效果还不错,她心里也能有个底啊。 第102章 元宵节礼 乔绿儿看着乔云儿把乔家志家里的工具都搬到屋子里来干,心中也是感叹着自己的这个妹妹主意多。 她记得,她嫁给顾长清的时候,乔云儿可没有那么机灵的。 果真是长大了,脑子也活络了。 “云儿,你脑子里怎么就那么多东西啊?很多时候我都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云儿。我好几次摸了你的脸,你也没有带人皮面具,我又放下心来了。 可是,你什么都会,我又想你是不是被黄大仙附体,不然这些奇奇怪怪的点子你又都上哪里学来的。” 乔绿儿手中拿着给孩子做得小衣服一边穿针引线一边说,像是寻常在闲话家常一样,眼睛却是时不时的朝着乔云儿身上瞅。 乔云儿听了她这话,忙活的手上只是一顿,愣了片刻后心跳鼓鼓,脸上却是扬起来一抹笑意。 “子不语,怪力乱神。现在咱们分家了,努力就会有结果,所以做事就要比以往多用点心,多动点脑子罢了,怎么还扯到了那些神神叨叨的事情上了呢? 以前没有分家的时候,咱们这日子过的也是看不到希望,爹你又不是不知道,是个愚孝的,也不知道护着咱们姐弟几个。 我还不是想着得过且过,谁还会去动那个脑子去好好过日子去。 况且就算是当初我把家里日子过好了,依着奶的性格,她就会善待我们不成? 你说,当初奶把你卖给顾家时,是真的就缺那十两银子?家里就真的穷得揭不开锅了? 不过是奶觉得咱们二房的闺女命贱罢了。 所以,我就算有什么好点子,也是不可能说出来的啊。 再说了,你说就奶那种咱们多吃一粒米她都要拉着一张老脸的抠门样,她会舍得拿黄豆来给我尝试做豆腐?不打死我算她善良了。” 乔绿儿听着她这么说,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深了几分。 她是真想不到,有一天他们姐妹敢这样光明正大的嚼乔老太的舌根,换做是以前,那是一句也不敢提的。 生怕别人说不孝顺,生怕挨打。 那时候,乔家成又不护着她们,不管她们挨多重的打,他就像是瞎了一样。 “也是。” 乔绿儿放慢了手中的动作道:“一天到晚,尽想着如何吃饱饭不挨打挨骂了,谁还有那个心思去想怎么把日子过好啊。” “就是。” 乔云儿手中动作又麻利起来,她生怕乔绿儿又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来,转而又对着乔绿儿道: “姐,对于长清哥入赘咱们家这事,你是不是心里一直有个坎儿?” 她深知,一家人过日子,心里是万万不能有坎的,否则往后容易矛盾多。 乔绿儿听了她这话,缝衣服的手顿时就停了下来。 她眼神暗了下来,低着头,好半天才低头开口道: “云儿,咱们是有弟弟的人,不是只有咱们姐妹三个。 我……你看咱们家这摊子越来越大,现在墨儿还小,他还知道利益,我是怕将来……咱们家因为这些事闹得家宅不宁……” 乔云儿闻言,倒是皱起了眉头来,她果真是心有顾虑。 不过,这也倒是提醒了她,早做防范。 “姐,你咋还能想这么多呢?” 乔云儿没有看她,只是手下不停却道: “咱们家能有今天的好日子,又或者是将来再能更进一步,都不止是谁的功劳,是我们大家一起努力得来的结果。 这些家业不是爹娘自己赚来的,墨儿年纪也还小,出不了什么力,他要敢有什么意见,那他就不是咱们的弟弟了。 以后,你和长清哥的孩子姓乔,不姓顾,父母养老也是有你们的责任的,所以 ,墨儿他凭什么有意见? 而且,咱们一家子往后的日子,还不是要一起出力的。 姐你若是心里一直是这么想的,一直心中有这样一个疙瘩,往后家中有什么矛盾你就会容易多想,容易往心里去,然后就会生了怨恨…… 家宅不宁,就是从怨恨而生的。 姐,咱们一家人过日子,可不要多心,要敞敞亮亮的……” 屋外的风很大,大年初七的立春,如今才初三,乔绿儿突然就觉得暖春已至。 乔云儿巴巴不停的讲话声,就像一股股的暖风一样,吹进了她的心里,让她一直以来惴惴不安的心悄然落地。 在这个家里,她得到了不少的关心,也没有人给过她脸色,但是她无处安放的焦虑和顾忌从来没有人注意过。 今天乔云儿突然就对她说起来了,她心里只觉得踏实。 …… 谢子恒收到三河镇上送来的节礼时,压抑了一个春节的情绪才稍稍转好起来。 礼盒有些粗糙,家里的庶出弟妹们看到了三河镇送来的礼,还都捂着嘴笑话谢子恒,都觉得谢子恒堕落。 在谢家他虽为嫡长,可谁人不知道,他爹谢寅重视的儿子始终是次子谢子慎,而谢子恒她母亲虽然身份摆在那里,却是个软弱不肯争的。 所以,在府城,那些有头有脸的,几乎都认为谢家的将来,可能要落在次子谢子慎身上来。 毕竟,谢子慎的生母许姨娘可是受宠十多年,一连给谢寅生下一子两女的人,而且,自她之后谢府里也再没有别的女人被抬进院子里了。 并且,那许姨娘虽说是姨娘,谁人不知她过的比家中主母还体面呢。 谢子恒拿来三河镇特意送来的上元宵节礼,并不理会谢子慎的冷嘲热讽直接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原本乔云儿是打算三月三上巳节再送礼的,但是想到往后的日子会很忙,她生怕自己忘记了,便把回礼的事提前到了元宵节。 谢子恒打开礼盒,上一层放着的是一封书信。 他莫名的有些心跳鼓鼓,有些着急的拆开了信,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手苍劲有力的好字。 信是顾长清写的,也是以顾长清的口吻来写,信中说了些乔家作坊的事,都是些不是秘密的。 后面又说了阉割猪宰的情况,林林总总的,都是些闲话家常,直到最后才看到了提了一嘴乔云儿,他嘴角才微微扬了起来。 “也不知道她过年还杀不杀鸡。” 谢子恒说着,眼前突然就浮现了乔云儿咬牙杀鸡的模样,够狠。 要是他母亲也能像乔云儿那样,有勇气拿着把刀就朝许姨娘脖子上抹也是好的。 可惜了…… 他想着,突然就想,要是乔云儿以后嫁人了,她夫君要是对不起她,她是会阉了她夫君,还是会直接拿刀把她夫君的姘头脖子给抹了? 真是有意思。 “公子,你说什么呢?” 阿福看着谢子恒自言自语,像是见鬼一样惊恐的盯着他说。 谢子恒回过神来,没有理会阿福,自是将节礼拿出来看。 老样子,都是乔家的特产,似乎是没有花钱买,阿福站在旁边看着只撇嘴,心中暗道乔家送礼敷衍。 直到揭开了最后一层,谢子恒突然就变了脸色,用手捂住的同时,便把阿福给支了出去。 阿福没看清是什么,好奇的想要看,但见谢子恒脸色不好后,才讪讪的出了门去。 第103章 宣传方向 镇子里的铺子在初七以后就重新开张了。 刘氏和乔可儿早早就把店里收拾出来,乔云儿也是闲着没有事干,便是跟着到了铺子里守着。 原本,乔云儿是还不打算卖豆腐脑的,但是乔云儿给刘氏说了铺子里的收益和刘氏收入挂钩时,她便瞬间成了‘工作狂魔’,为了多赚一点,那叫一个不辞劳苦啊。 乔云儿大中午的杵着头在柜台处发呆。 她也是愁啊,这个年代,无论是什么新鲜的东西,想要流行起来,大多都靠口口相传。 信息传播是非常慢的。 要是这个年代能有电视机就好了,打个广告就能天下皆知,这样她也不愁她的豆制产品的销路唉。 但是……说到广告…… 乔云儿灵光一闪,突然就想到了什么。 她让一品居帮忙推出豆制产品,可是天下百姓吃得起一品居的人能有几个啊?靠他们宣传,实在太过局限。 但是,有几个地方,是寻常百姓都能消遣得起的,寻常百姓也感兴趣。 那就是说书先生和戏班子这两个地方。 爱凑热闹听新鲜故事,是大多数人的通病…… “我知道了,三婶,我知道了……” 乔云儿起身,一脸兴奋的站了起来,她就说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原来是他在宣传新产品的问题上一直没有找对方向啊。 “哎哟,云儿你这是咋了啊,你知道什么了?” 刘氏听到乔云儿在铺子里喊起来,原本还在洗碗的刘氏便慌忙从后院跑了出来。 “三婶,今天可儿跟我回去,和我长清哥一起认字,豆腐脑什么的十五以后再卖。 咱们家就得开个认字速成班,由我长清哥教认字,从明天就开始。” 她回去还要喊乔家成捎信去喊他两个舅舅一起过来,每天就让顾长清教认字,工钱也是从开始认字的这一天开始算起,就算是岗前培训了。 急是急了点,但是能学多少是多少吧,她是越来越认识到,带着一帮子文盲干事业,到底还是局限太多了,她得帮助扫盲。 而这一段时间,顾长清负责扫盲,她就要负责写故事了,关于豆腐皮的,关于腐竹的…… 总之 ,简练的故事大纲写出来,再雇几个文笔好的读书人加以润色出来,最后在拿到县里的茶楼,戏班子这些地方去讲出来或是演绎出来…… 啧啧……这不就是广告了吗?若是可以,还可以和茶楼、戏班这些谈生意,让他们在说完故事,演完戏后推销一波,妥妥的古代版直播带货啊。 至于后续怎么合作,怎么运营,这些拿出个详细计划和预算出来,她还愁产品无人知晓? 主要是她的产品也是丰富了民间吃食,本身就是有价值的,而非是一般的精神消遣,所以,她自信生意能做大起来。 拉着乔可儿回去后,乔云儿再次召开了家庭会议,最后虽然除了顾长清以外没有人明白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却是都按着她的吩咐来行事。 乔云儿在隔壁,孟春生家租了一间房子给杨庆山和杨庆年住,白天的时候,顾长清就到春头的作坊里给大家讲课识字,她则是在家用自己做的炭笔写小故事。 当然,下午的时候,她也是会抽空教大家认阿拉伯数字的。 教了两天,大家也就基本会了,日后记账什么的,他们也方便。 对于她的速成班,她不要求会写,只要求会认字就够了。 而她,也终于在埋头写了五天后写了十个短故事。 当然了,这些故事不过都是仿写前世她听到的经典故事来写的。 在正月十三的,她便带着她的故事到了县里找了几个不迂腐的年轻穷秀才去润色。 说好了,五日后便来收稿子,一本稿子能得五百文钱。 当然了,这些穷秀才,也是司农大人吩咐手下的人领着她去找的。 她来请司农大人参加作坊的剪彩的同时,也把她的计划和司农大人说了一遍。 当然了,这个计划从她嘴巴里说出来,便是她爹的主意了。 司农大人心里也是明白的,女孩子实在不易过慧,就是怕名声在外了对女孩子不好,所以他也没有揭穿她。 他认为法子可行,便喊手下的人带着她去把事情去办了。 况且,那些穷秀才,能得到这样好的挣钱机会,也是好的。 正月十六,元宵节一过,乔家作坊便正式开工了。 司农大人没有参加剪彩,但是还是派了手下的人来亲自参加。 不算张扬的同时,也算是给各方虎视眈眈、狼子野心的人一个警告,乔家作坊有官府做倚仗,轻易动不得。 剪完彩后,官府的人由乔家志和乔家成陪着去一品居吃了顿饭后,便折回了县里去。 乔云儿和顾长清一起在作坊前面,在乔忠和村长刘文晋的见证之下,拿出来早就拟写好的契约书出来。 由村长念了一遍双方需要遵循的规则和相应的惩罚福利,确认双方没有意见之后便签字画了押。 最后领了乔家统一发放的口罩,围裙,袖套和帽子便进入了作坊,第一天由乔灵儿和杨氏一起从磨豆浆到点豆腐开始教起。 正月十七的,乔家的新房子和扩建的作坊也正式破土动工。 作坊里的事乔云儿统一交给了乔家成暂时来管着的,扩建的新作坊和乔家的新房子新建事宜目前便暂时由小舅舅杨庆年来统管。 总之,他和乔家成都在作坊里,凡事也是可以商量着来的。 杨庆山负责到各村收购黄豆,一大早就赶着乔云儿才买来的骡车就出去。 现如今乔云儿手中银钱紧,就只能买得起骡车。 她也是教过杨庆山的,第一次去收黄豆,亲自到十里八乡的跑,但是他去的时候就可以广而告之,日后卖黄豆,可拿到上河村乔家作坊来卖。 同时,有人来批发豆腐去卖,这些事暂时也是交由杨庆山来负责的。 而乔家志,则是一大早的,就带着乔耀文直接去了县里。 乔云儿见上河村一切按着计划步入了正轨就跟着一起去。 再不济,顾长清还在村里,这些计划制定什么的,顾长清是从头跟她计划到尾的,若是出了什么事,顾长清能处理得好。 乔云儿去了县里,便由官府的人做了引见,当天,乔云儿便把几个大茶楼和戏班的生意给谈了下来。 故事由乔云儿免费提供,在故事结束后茶楼的伙计掌柜或是戏班的演员等便可对故事中相对的豆制品进行推销。 这其中也能限量送几道菜出去。 而茶楼或是戏班则可以按照卖出的数量能得一定的分成。 当然了,三河镇乔家豆制品这样的词汇肯定是要在表演结束后推销的话中出现的。 能赚得多少,就全凭他们能卖出去多少,相当于他们能赚一波快钱,等这种吃食普及了,这种钱他们便赚不到了。 在乔云儿的故事传到府城时,清河县乔家豆制品铺子就在正月底的一大清早,在一阵炮仗声中正式开业。 而在此之前,三河镇的人餐桌上,乔家豆制品已经成了一道家常菜了。 第104章 母子平安 乔云儿在接到几个外商的订单后,给乔家志做过了示范,便打道转回了三河镇。 如今,很多客商都是直接从清河县的铺子下单,所以乔云儿直接把铺子后面的几间房子收拾出来,摆上货架后,便把从三河镇拉来的货物,一批一批的摆了上去。 在这期间,在司运政司相关人员的推荐之下,乔云儿找来了专业的账房来专门做账,乔家志则是负责统管相应事务,相当于铺子里的大掌柜。 而乔耀文,则是负责在乔家志身边使唤,跟着乔家志学习。 说到人情练达这一点,乔耀文实在差乔家志太多。 并且乔云儿是真的发现乔家志是个天生做生意的料,有脑子,会算计,又会说。 重点是他觉悟高,知道了读书识字的重要性,就去自掏腰包买来了千字文努力学习。 先从识字开始,空了就认,不认识的字便去请教账房先生。 他也不是要学多深的学问,就是要求自己把字认全,不被外人蒙骗就成。 到后面若是有机会了,再考虑写字这些,毕竟认字容易,只要用心几个月便能把常用字都记全,但是写字这一点,不经过长时间的练习,是不可能看出成果的。 乔云儿是跟着大舅舅杨庆年山一起回去的,因为县里的铺子客商买货的多,在黄豆够用的时候,他便领着作坊里招来的男子赶着新添置的三辆马车来送货。 到三河镇上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乔云儿先是去了铺子里看了一眼,看看刘氏这段时间经营铺子有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去的时候,正好遇见了刘氏正在关铺子门。 乔云儿很是好奇,寻常刘氏是个勤快的,为了多赚点钱,是不到天黑不肯关门的,今天怎么就这么早了? “三婶,咋这么早就关门了?” 乔云儿自马车上跳了下来,去了县城一个多月,如今诸事理顺步入正轨,她整个人也是轻松了不少的,所以也难得高兴起来。 刘氏见她下车来,忙提着篮子把铺子门上锁。 “云儿,她大舅,我跟着你们一起回去,绿儿生了,可儿在早上的时候已经回去了的,那时候铺子里人多走不开,我便是耽搁到了这个时候。” 她说着,拉着乔云儿又朝着马车上走去。 乔云儿和杨庆山听了刘氏的话,脸色顿时就变了,赶忙就赶着马车朝着上河村走去。 乔云儿心中又是期待又是紧张的,期待新生儿的到来,又怕这个年代的医疗条件差乔绿儿生孩子出现什么意外。 毕竟,女人生孩子,几乎就是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一样。 她手心微微沁出了些汗,有些紧张的问道: “三婶,是……是生下来了还是就只是开始发动?有没有喊有经验的产婆来接生?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请大夫来了没有?” 乔云儿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刘氏忍不住笑了起来。 绿儿生孩子,倒是把她给紧张上了。 “我也还没有回去,家中是什么情况我也是不知道的,早上灵儿匆匆来了一趟,请了大夫拉着可儿就回去了。 说是昨儿半夜就开始肚子疼了的,你娘喊了村里有经验的妇人去陪了一夜,今儿早上还没有生下来,不过你大姐精神还是好的,早上还吃了一碗面下去。 不知道这个时候生下来没有。” 刘氏拉着乔云儿笑着说,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着她不要紧张。 生孩子,每个女人都要走这么一遭的,刘氏是过来人,倒是心境平和得很。 乔云儿听着刘氏的话,安心了不少, 她掀开车帘朝外头看,二月的天气还有些凉,哪怕天气晴朗,太阳高照,手脚也还是冰冷的。 倒春寒未过,他们家就要迎来新成员了。 乔云儿闭着眼睛,任风吹在脸上。不够轻柔的风吹在她越发白嫩的脸上,有些刺疼看,但是她觉得异常的真实。 进了上河村,杨庆山的马车没有拐进作坊去,而是拉着乔云儿和刘氏直接就往着乔家院子赶去。 才进院子,乔云儿便听到了乔绿儿的惨叫声。 她慌忙跳下马车就朝着西厢跑去,一把推开了二房的门,一声啼哭声便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生了,生了,是个小子。母子平安。” 妇人的话自屋子里传了出来,等在屋外的乔家成和顾长清脸上顿时面露喜色,也同时松了一口气。 顾长清更是一脸无措的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才好了。 他曾经想着,这辈子要考个功名回来,后来他娘死了,他腿也摔断了,从此成了一个废人。 那时候他想这辈子能有口饭吃就不错了。 后来他却又娶了妻,那时候他便是想着,这辈子他能和妻子能依附着兄弟过日子也行。 可是后来他们却又被顾家像是丢垃圾一样的分了出去,那时候他觉得自己和妻子能不被饿死就可以了。 他都不敢想,他还能有吃饱穿暖,妻儿在侧的一天。 等到孩子的出来的时候,顾长清整个人都是恍惚的,直到杨氏把孩子抱出来递到他手中了,他才回过神来。 看着孩子满脸通红闭着眼睛安睡的样子,他又是一脸的紧张,那小小的人儿,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他给弄哭。 “长清哥这是怎么了,汗都急出来了。” 乔灵儿在一旁看着顾长清额头上密密麻麻的细汗就发笑。 众人闻声看他,果真见他紧张的脸色都变了。一时间,众人又是对着他一阵取笑。 杨氏上前去接过孩子,大男人又是第一次当爹,难免会紧张。 乔云儿他们几个便又围了上去,这才看清楚孩子长什么样。 墨儿看着皱巴巴的侄儿,一脸的嫌弃道: “咿……娘,小侄长得好丑啊。” 乔云儿在心中暗自腹诽,确实不好看呢。 众人听他这么说,顿时就捂着嘴笑了起来,只有杨氏横了他一眼,很是嫌弃道: “你个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小至现在还小,等过两天长开了就好看了。 你小孩子家家的,出去玩去。夫子布置的功课都做完了?瞎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不知道是八九岁的小孩人嫌狗憎,还是隔辈亲的缘故,总之从前舍不得骂墨儿一句的杨氏,破天荒的就觉得墨儿面目可憎起来了,对他那是一点耐心都不曾有了。 众人看了一圈孩子后,杨氏便把孩子抱回了房间里。 乔云儿追着顾长清出了屋,见他还是一脸恍惚的模样,便是及时叫住了他。 “长清哥,这段时间你还是搬回来屋子里住吧,也好晚上多照看着我姐和孩子一些。 养猪场那边,我待会儿便去找村长,请个人去帮忙看着就是。 三叔家的屋子如今也是空着的,晚上我们先住过去就是。” 刘氏和可儿晚上还是要回镇上的铺子里去的,就是这段时间以来,杏儿都是跟着灵儿一起睡的。 而乔家成这段时间,晚上也是和杨庆年一起宿在了作坊那边。 如今那边堆的货多,乔家成和杨庆年便直接住在那边守着了。 而他们的新房子和扩建的作坊,如今也只是初成了个轮廓而已。要想完工,怕是还得要个四五个月的。 第105章 出幺蛾子 乔绿儿的孩子三日洗三宴时,乔家成给小家伙取了个小名,叫圆宝。 大名,乔家成还是让顾长清自个儿来取,顾长清也不推辞,生为人父,第一个孩子能自己取名,他心中也是特别高兴的。 想了三天,最终顾长清把圆宝取名承泽,上乔家族谱。 大喜的日子,乔老爷子和乔老太难得没有再闹,乔云儿觉得稀奇,心想族老那边怕是使了不少力的。 院子里陆陆续续的热闹了起来,两老只是待在上房不出。 不刻意去下二房的脸,搅和得洗三宴办不下去。 对此,乔家成已经觉得感激了,只要他们不闹事,他也不对他们还有别的要求。 如今,乔家二房已然一跃成了村中第一家,这十里八乡的,也是鲜少有像他们家这样在这么短时间把生意做大的。 所以,在洗三宴这天,乔家二房除了收到来自村里大部分人家的礼,还额外收到了三河镇其他乡绅的礼。 其中,连家竟是也有礼送来,并且礼还不轻。 乔家成看到了连家送来的礼,气得当场就想要把礼给扔出去。 在乔家成看来,连家如此行事,倒是像在羞辱。这村里,虽然没有人正大光明的讨论,毕竟乔家如此光景,谁敢轻易把乔家给得罪了去? 但是,谁心里又不清楚呢,乔家之所以要分家,起因就是在连家想要买乔云儿回去做妾,并且还是去给年过五十的老爷子做。 为此,很多人在私底下关起门来讨论,要是乔云儿当初嫁过去了,定是要守活寡的。 就乔老爷那个年纪,还不如顾长清呢,那顾长清虽然是个跛子,但人家脸长得好看,也正年轻力壮啊。 乔云儿拉住了乔家成,到底还是没有把连家送来的重礼丢出去。 连家在这时候来送礼,只怕是看着如今他们日子渐渐过得有起色,并且还和官府攀上了关系,所以想借此机会来缓和两家之间的关系。 当然,一个洗三宴送了重礼来,谁说不是有点道歉的意思呢。 乔云儿始终认为,那件事,究其根本,错的到底还是乔家望和乔老太,是他们贪图人家的钱,才会想着把她卖过去的。 要是乔家人不点头,不牵线,连家又怎么会和乔家扯上关系,毕竟连家又没有强抢民女,人家有钱,在这个社会,买卖人口是不犯法的。 她要恨,也只会恨乔家望和乔老太而已。但是乔云儿对这两个人都是没有感情的,没有感情又谈什么恨,她更多的,只是不在意,讨厌而已。 但是,如今连家既然主动示好了,乔云儿却是不想得罪人。 留下了礼,以后不来往可以,但其实没有必要结仇,若是今天乔家成把礼丢出去了,连家就算是为了脸面肯定也是要和乔家结仇的。 当然了,除了连家的礼,还有镇上做牙行生意的武家,做车马行生意的柳家都有派人送礼来。 这些人家,在三河镇上其实也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了,他们送礼来其实也是有意结交的意思。 这次乔家有事他们来,下次他们家有事乔家又去,一来二去的,人情就是这样子结交下来了。 外人热情如斯,乔老太却是什么也没有给圆宝乔承泽准备,再怎么说,这也是第一个重孙…… 但是,二房的人却是没有一个在意这些的,乔老太的礼,乔云儿甚至觉得可怕。 倒不是怕她怎么样,就怕她会做这点面子功夫,以后反倒不好拿捏她了。 也还好,这乔老太竟是个直肠子的人。 但是,乔老头却是心思百转的,这样连面子功夫都不做的,乔云儿觉得实在不该是乔老爷子的做事风格啊。 其实,乔老爷子是让乔老太准备的,他知道洗三这天人多,乔老爷子也想趁这个机会和二房缓和关系。 不管他们愿不愿意,只要他面子上挑不出错,要是乔家成还端着,那就都是他一个人的错了。 可谁知道,他几次叮嘱乔老太,哪怕只是做一个小针线也是可以的。 当时乔老太是一口答应了,可洗三宴一早,乔老太却是横着眼说自己就是不准备。 顾家的野种,她凭什么准备? 乔家成让那孩子上乔家的族谱,她可不认的。 乔老太如此行事,把乔老头给气的连床也没有下。 当然了,乔老爷和乔老太的礼没有收到其实也是说得过去的,毕竟是老人嘛,只有儿孙孝敬的礼,没有道理是非要长辈给小辈的。 但是,乔家大房和乔家欣的礼也是没有到,这一点倒是令村里人津津乐道了。 不过乔家成却是不在乎,因为他也是压根就没有通知这两家人来的。 “我的意思本来是想要云儿来给圆宝取名字的,当时我疼了那么长时间了就是生不下来,竟是不想云儿才进门他就出来了。 我觉得他们有缘,就想让她小姨给取名,她却非说长清比她有学问,执意要长清来取。” 乔绿儿半躺在床上说话,屋子里坐着来往密切的几家妇人,还有大舅母秦氏和小舅母赵氏等人。 如今三月初,屋子外头风还大,孩子的洗三礼便在低矮的房子里办了。 秦氏听着乔绿儿说,也是笑了起来。 “云儿说的没错呢,第一个孩子,哪有不让当爹的给取名的。 你要实在想让云儿取名,等出来月子,就抓紧时间再生一个,下一个生个姑娘出来,让云儿给取名。” 众人围在屋子里吵吵闹闹,谁成想,院子外头突然便吵吵嚷嚷起来。 乔云儿眼皮一跳,慌忙站起身来从窗户前往屋外看去,却是见顾勇和周氏领着顾长宁和顾长玲提着个篮子便上了乔家的院子来。 “长清,我的儿,怎的媳妇都生了也不让人回去支会一声啊?再怎么说,我也是孩子的亲爷爷不是,若不是听说夏家的人来送礼了,我们竟是都不知道。 快,快去把孩子抱出来我看看,我和你娘商量过了,你岳父家房子还是太小了些,要不还是让绿儿回去坐月子去。 若是你们同意了,我便去套辆马车来,我们这就回去。” 顾勇这恬不知耻的话传进了乔绿儿的耳中,她皱着眉头,脸上唰的一下便白了起来。 顾家,那简直就是她的噩梦,顾长清若是真要回去,她当场就和他和离。 既然她已经走出了顾家的院子了,那断然就没有再回去的道理。 院子里吵了起来,乔家志的声音有些大,却是没有听到顾长清的声音。 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僵硬起来,乔云儿看了一眼顾长清在外头冷冷的样子,他面色沉得可怕,盯着顾勇的眸子中闪烁着怒火。 “姐,当初与顾家签的断亲书在哪里?” 乔云问。 乔绿儿白着脸指了指墙边的柜子,乔灵儿便迅速起身去找了出来交给乔云儿。 “你们都聊着,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大姐姐,你安心,无论怎么说,家里都是你的倚仗。” 她说着,拿着那封断亲书就出了屋子去。 第106章 恬不知耻 乔云儿出了屋子,看着院子里刘氏和顾勇的继室周氏掐着腰互喷,口水都几乎喷到了对方的脸上。 而顾长清则是站在一旁看着不动声色的盯着顾长宁。 “长清哥,你咋想的?” 乔云儿走到顾长清身边问。 若是他要想跟着顾勇回顾家去,那她肯定是不会拦他的,并且还会给他一笔钱,就从他来乔家的那一天开始算,每天二十文钱的结算给他。 她就当请了个长工就是。 但是别的,乔绿儿和圆宝,他肯定是带不走的。 当然,若是乔绿儿也愿意跟着他回顾家去,那她也不拦,只是以后她肯定也是不会在管她了。 不过,乔绿儿却不是一个糊涂的人。 曾经被卖去顾家那时她别无选择,乔家没有她的容身之地,父母软弱可欺,她没有办法, 可如今,乔家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又怎么可能没苦硬吃,跟着顾长清回顾家去。 这个时代,女子也是可以提出和离的。 “待会儿,若是他们胡搅蛮缠了,就去喊村长来吧,先把顾长宁抓了再说。” 顾长清冷冷的说,对顾长宁那是半点手足之情都没有的。 乔云儿咂舌,还挺果断的啊。 她拿出来当初在顾家当着顾家族老的面儿写下的断亲书递给了乔家成,那上面还有顾家族老的签名,都是按了手印的。 顾长清接过那断亲书,冷笑着上前去拉了刘氏一把。 “三婶,你也累了,喝杯茶歇一歇吧,不值当。” 刘氏听着顾长清如此说,在看他一脸的胸有成竹,便是将心头的怒火给压了下来,骂骂咧咧的喊着乔可儿去给她倒了一杯茶水回来。 她就不走了,她就是要站在旁边看看这些人还能不要脸到什么地步。 “长清啊,你看看这乔家是什么虎狼窝啊,这些人都是些什么人,还是接了你媳妇,跟我们回去吧。 以前是我想岔了,不过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待你和绿儿的,我们一家子好好回去过日子。 正好绿儿坐月子,回去了,我一定会把她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周氏舔着脸,对着顾长清露出一副讨好的嘴脸。 见顾长清一直是冷着脸,眼皮都不抬一下的对着她,她有些心虚,咽了咽口水又继续道: “当然了,绿儿才生完孩子,哥儿还小也是不宜见风,若是你们现在不方便挪动,也是可以等你媳妇出了月子再回去的。 只是这段时间,我们就在这里住下了,好伺候绿儿坐月子,外人伺候,哪有咱们自己人伺候的仔细你说是不是。” 可真是不要碧脸得很,这话说的乔云儿当场就捂着嘴笑了起来。 周氏瞪了乔云儿一眼,横着眼一副要将她活剐了的模样。 “是我请你们滚,还是你们自己走?” 顾长清冷冷的说,顾勇有些反应不过来,以为自己听说错了,他眯着眼,拉下脸来就对着顾长清道: “你说什么?” “我说,是你们自己走,还是我请你们滚?顾勇,你忘了自己是怎么把我像扫垃圾一样扫地出门的? 这才过了多久,你就忘了?那我来帮你回忆回忆。” 顾长清说着,便把手中的断亲书展开到众人面前。 “各位乡亲父老,不是我顾长清数典忘祖,实在是当初顾勇和周氏霸占我声母的遗产,我为救她周氏的儿子折了腿却不帮我医治,以至我如今成了一个跛子。 而顾勇知其事却默不作声,每天不让我吃饱饭,家里的饭喂狗也轮不到我。 后族中长辈见我年纪渐大,才逼着他们拿出了十两银子来给我娶妻。 为此,周氏怀恨在心,给了我们不到三个月的口粮就把我分出去,住的地方连个猪圈还不如。 而他们却是住着用我娘盖的青砖大瓦房,不肯让我们夫妻踏进一步。 更甚则,顾长宁偷我娘子的银钱被抓,恼羞成怒便把我怀孕的妻子推倒在地,差点一尸两命。 我知顾家已容不下我们夫妻,不得以才请了顾氏族中长辈来做了见证,与顾家签了断亲文书的。 至此,我和绿儿,便和顾家再没有半点关系。 顾勇,这断亲文书,我拓印了好几份,你要我拿出去,大街小巷的帖出来给大家看吗?” 顾长清说完,眼中满含冷意的瞪着顾勇。 反正,他在顾勇那里,他也从来没有感受过什么是父爱。 在他的记忆里,他也不曾记得过他对自己有过半分的好脸色。因为他母亲坚持要让他读书,他觉得他浪费钱,所以历来看你见他就拉着一张脸。 “顾长清,你个忤逆不孝的白眼狼!” 顾勇恼羞,抬手就在顾长清的脸上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顾长清冷眼怒视,反手就朝他身边的顾长宁身上甩了两记大耳光。 “父债子偿!” 顾长清冷冷的看着顾长宁说,被打得嘴角出血的顾长宁愣是被吓得连哭都不敢哭。 顾长清向来都是个窝囊废,可他现在变得那样阴冷了,他便只敢捂着脸流泪,满眼惊恐的看着他。 但是顾长清打了顾长宁,顾长宁害怕不敢吱声,周氏却是个不怕的,嚷嚷着抬手就要打人,却是被大乔可儿抬了一盆馊水出来就往她身上泼。 一瞬间,院子里又一阵吵吵嚷嚷,顾长清只觉得头疼。 他大喊了一声‘够了。’ 顿时,院子里一瞬间又安静下来。 “既然爹你不想认这份断亲书,也是可以的,我跟着你们回去就是。 现在我就与乔绿儿和离,我在乔家这些日子的花销,爹你帮我还给乔家。 还有,云儿你不是一直想要告顾长宁偷盗,故意伤人吗?现在你不用顾忌我了,你去告他,让他死在牢里,我娘的嫁妆最后都会是我的。” 乔云儿听着顾长清如此说,赶忙笑着配合道: “好咧,长清哥我现在就去告,各位乡亲麻烦大家帮我看着顾长宁啊,可别让他给跑了,今日他既然敢来了,可不能让他有回去的路走。” 乔云儿说着就往外走去,周氏慌慌忙忙的上前拽着乔云儿哭嚎着不让她走。 “你们凭什么告我儿子?不过是推了她一下,又没有死人,你们凭什么,不要以为你们乔家如今有钱了,就想着欺压我们老百姓,老娘告诉你,没门。” 乔云儿闻言冷笑着甩开她的手。 “有门无门的你在这里说了不算,咱们上公堂说去。” 说到公堂,这时候顾长宁回过神来,当即被吓在原地哇哇大哭了起来。 顾勇见着是真的哄不回顾长清了,眼看着乔云儿要来真的,当即便是跺脚道: “这断亲书我认,我认就是。” 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瞪着顾长清道:“但是,我养了你那么多年,你必须赔给我一百两银子做补偿,否则就是谁来了也不管用。” 演了这么一场戏,终点终于还是来了,不过是见着如今乔家日子过起来了,想要来讹钱罢了。 第107章 铩羽而归 想要钱?哪来的钱! 就算有,顾长清也是不会给的,一文钱都不会给。 他恶心透了顾家的人,他的钱就算是拿去买个肉包子喂狗,也不会给顾勇。 就像当初他们的剩饭就算是喂了狗也没有他和乔绿儿的份一样。 再者,他不可能开这个口。 若是随便一个人来,都能从乔家手里讹钱,那从今以后,上乔家讹钱的人就会源源不断。 人家一旦觉得你好欺负了,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阿猫阿狗上赶着来拿捏你。 “想要钱啊?一文都没有!” 顾长清冷笑起来,冷冷的对着顾勇道:“我没有上公堂去要回我娘和我外祖家的财产,就已经算是孝敬你了。 这断亲文书,断了就是断了,还容许得了你反反复复的提条件? 反正我以后也不用考功名,我不怕名声差,大不了我和绿儿和离了,我陪着你闹就是。 不要想着能从我这里讹得到一文钱,我若是在乔家待不下去了,那肯定是两手空空的来,两手空空的走,到时候,我母亲的嫁妆,我外公的财产,你和你的小儿子怎么花的就给我怎么拿回来。 否则,采石场的劳力一天能有三十五文的收入,你们父子两就去挣来还。 所以,爹,我劝你还是夹着尾巴好好做人,最好祈祷我在乔家能过得称心如意!” 念在父子一场的份上,原本他是不想把话说得这么绝的。 他读过书,也知道天地亲君师。 但是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更应该明是非,辨忠奸,知恩义。否则一味愚孝甚至为虎作伥,那才是这世间最大的恶。 顾勇红着眼看着眼前六亲不认的儿子,不知道他到底只是说来吓吓他,还是真的敢这样干。 可是他不敢赌,不管顾长清是不是虚张声势,他都赌不起,因为一旦顾长清是认真的,他就真的没有儿子了,因为顾长清是不可能再认他的。 他们之间的隔阂,在九年前他断腿时他选择视而不见时就开始了的。 今日,他来乔家闹上这一出,原本就是眼见着乔家越发的发达了,想来讹上一笔而已,又不是真的想要把顾长清接回去。 不过是一个跛子而已,领回去了不过是给顾家添加负担。 他们想着,乔家如今在这十里八乡的,怎么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了,一点小钱而已,为了脸面,他们定然会给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乔家二房的人不接他们的话,也不表态,更没有恼羞成怒。 他们一个个的,甚至都像旁观者一样,站在一旁看热闹沉默不语。而顾长清,也是真的一点父子之情都不顾念。 他顾长清就是不想让他好过,就是见不得他好。 可是,他是他爹啊,亲爹啊,他怎么可以这样下自己亲爹的脸面? 他气极了,抬手指着顾长清骂道: “你不过是看着如今乔家有钱,想着留在乔家过好日子罢了,若是如今的乔家还是曾经一穷二白的乔家,你会这样对乔家死心塌地? 顾长清,你不过是个阳奉阴违,连亲爹都不认的小人罢了,我顾勇生得你这样的儿子,真是一辈子的耻辱。” 顾长清听着顾勇如此骂,脸上只是带着几分嘲讽的讥笑。 “是啊,我就是阳奉阴违,我在乔家至少衣食不愁,乔家人也拿我当自家人对待。 我就是要留在有钱的乔家,那又怎么样?良禽择木而栖,我就是这样识时务了,这不正常吗?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我不在对我样样都好的乔家,难道要跟你回去那个一穷二白的家去吃糠咽菜,一辈子忍受你和周氏那个泼妇的欺辱不成?凭什么啊?” 谁生来就是比人低一等的啊?都是布衣百姓,谁就比谁高贵了? “好,好,好。” 顾勇看着顾长清陌生的眼眸,半点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忽失十年的儿子。 他曾经是个多听话的孩子啊,骂他打他都不曾反抗过的人,当真是傍上了高枝,连骨头都硬了。 “乔家老二,听到了吧,他顾长清是什么人啊?就这种人你们也敢留啊,他今日连我这个亲爹都能不认,你们又算什么啊? 早晚有一天,他攀上了更高的高枝,我的今天就是你们的明天。 长宁,我们走,蛇鼠一窝的地方,来了也是沾了脚。呸!” 顾勇说着,拉着顾长宁就往外走。 可是,他那一番话,却是让乔家成和杨氏都黑了脸,看向顾长清的眼神,都有些晦暗不明。 顾长清捏着手中的断亲书,心中只觉得五味杂陈。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当着外人的面彻彻底撕破脸,往后他们便没有理由再继续来闹。 乔云儿看着顾勇一脸恼怒的出门,却是一脸讥笑的开了口。 “顾大叔,以后别来了啊,乔家不欢迎手脚不干净的人。 而且,我长清哥不管怎么样,那也是光明磊落的人。今日,他要是满口礼义仁耻,我倒是会怕。 你们没有听说过吗?宁招真小人,不惹伪君子。” 乔云儿言罢,顾勇迈出门的步子突然就僵在了原地。 他狠狠的瞪了乔云儿一眼,似要将她千刀万剐一般。 就算他如此狼狈,铩羽而归,她还是要诛他的心。 周氏气不过,又想要撒泼,却是被顾勇拽着出了乔家的院子。 再闹下去,对他们没有半点好处。要是真把乔家人惹急了,以乔家现在的地位,想要整死他们,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罢了。 他恨,却也只能在背地里扎个小人诅咒,除此之外,他们便只能忍着。 乔家的钱,哪里就那么好讹的? 一场好好的洗三宴,闹成这个样子,最后却是只能草草收场。 刘春华站在乔家院子外,从家里踹了一把瓜子出来,把这场闹剧看了个全须全尾。 见那些个上赶着上乔家讨好的人从乔家的院子出来了,她便尖着声音尖酸刻薄道: “要我说,人家顾家的行事也没什么不对的,养了近二十年的儿子莫名其妙成别人家的了,谁心里受得了? 现在来认回去,也是没有什么错的嘛。 要我说,还是乔家二房实在太过霸道,仗着自己有几文钱,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硬是生生叫人家父子分离,真是没有天理了。” 刘春华刻薄的话说得大声,她也没有想着避讳人说。 在她看来,就是乔家为富不仁,她平生最是见不得那些有钱人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嘴脸。 况且,就在年前边,她还因为乔家的事被婆家人一顿暴揍,要不是乔家,她能遭那样一遭罪? 村里的人如今都有近半的人家需要仰仗着乔家过日子,不管刘春华说的有没有道理,却是没有一个人敢搭腔的,甚至连和她靠近都不敢。 生怕被乔家的人看见了,不明就里,还以为他们是一伙的,到最后把乔家人得罪了,工作也丢了,得不偿失。 第108章 中庸之道 刘春华的话一字不漏的传进了院子中来。 众人脸色都不好,这个时候却又不好出门去与这种人理论,否则,这事便会没完没了下去。 顾长清手捏得越发紧,是他这个麻烦给乔家带来了这样不好的影响。 乔云儿倒是一脸的无所谓,这个世界上,有捧着你的人,敬着你的人,自然也会有恨你的人,嫉妒你的人。 在这个封建王朝里,就算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同样也是有人嫉恨着,甚至时时刻刻咒着他死的人。 他们乔家,原本是比着村里任何一家都不如的,大家都等着看他们是怎么饿死的,可他们摇身一变,却是在短短时间内成为这十里八乡的新星。 就凭这一点,就已经足够招人嫉恨了。 那些心怀不平的人会想,凭什么?凭什么都是一样的穷人,就他们乔家突然就把日子过好了? 他们接受得了你穷,也会笑话你穷,看不起你穷,但是,他们更是接受不了有一天你就脱颖而出了。 比起恨你穷,他们更怕你富。 那刘春华如此在乔家掐尖,还不是因为心中不服,觉得乔家人不配而已。 乔云儿想得通,所以面对刘春华的尖酸刻薄,她就显得那样无所谓。 她刘春华算老几,值得她针锋相对? 再说,一个人若是历来贤名在前,如果往后行事稍有行差踏错,难免便会被人戳脊梁骨。 这个社会,对好名声的人其实是没有任何包容度的,甚至是苛刻。 一个普通人顶撞父母,人家顶多说句不懂事,但是一个素来孝顺的人哪一天突然顶撞父母了,那就要受到整个社会的唾弃。 因为他是孝子,只要顶撞父母长辈,那就是十恶不赦。 所以,人若是一味追求极致的好名声,到头来,这些好名声便会成为自己的枷锁,甚至是困住自己一生的牢笼。 从此以后,自己的所有言行举止,都会被套进那个所谓的好名中被无限放大和定义。 而他们乔家二房,也是如此的。 他们是爆发户,没有几百年的底蕴,也实在没有必要刻意去经营什么好名声。 好的坏的评价都有,不必是积善之家,也不必是仗义之家,当然也不该有十恶不赦的恶名在外。 只需平常就好,自古中庸之道,最是让人嗤之以鼻,但是走中庸之路的人,往往是最顺遂的人。 乔云儿想得明白,可顾长清却是想不明白了,他心怀愧疚,觉得是他给家里带来了这样的骂名。 气愤的走到门口,他瞪向刘春华,脸上扬起一抹讥笑。 “是啊,乔家就是霸道。既然李家大嫂如此看不惯,以后,乔家二房的地盘上你不必再来,乔家二房的人,没有一个欢迎你的。” 刘春华被顾长清如此一怼,顿时脸色变得难看不已。 她涨红着脸,想不到乔家如今已经到了那样的地位,竟然还会有人弯下腰来与她计较。 蹙眉横眼,她捏着嗓子,带着几分尖酸的语气指着顾长清道: “你个倒插门的,有什么资格……” “春华嫂子,要教育人回家教育去,我乔家人什么样的品行也轮不到嫂子来指手画脚。 嫂子平常怕是盐吃得太多了,怪咸的,管那么宽。 不过嫂子,我长清哥说了,日后我乔家二房的地盘上不欢迎你,嫂子请回吧,以后避着点。” 她说着,笑着给刘春华比了一个请的手势。语气好多了,却是让她觉得屈辱不已。 不过是走了狗屎运而已,有什么可神气的? 她狠狠地瞪了乔云儿一眼,跺着脚呸了一声扭头便走。 原本乔云儿是不想理会她的,可是顾长清这会子要计较了,作为乔家人,这个时候若是没有人与他同仇敌忾,他便会被外人认为倒插门没话语权。 以后,谁又会把他放在眼里呢? 对于乔云儿的维护,顾长清心中感激,但是,感激的话,今日他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就在这时,乔老太却是开了上房的门。 她端来了一盆水,朝着院子里就泼了出来,吊梢眼扫视了众人一圈,满眼的不屑。 嘴上骂骂咧咧的,众人也听不清她在骂些什么。 到底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吃亏吃够了,如今就算是骂人,也不敢再像从前那样肆无忌惮。 但是,谁又在乎呢?只要她不指名道姓,只要她不没事找事,谁也不会对号入座,谁也不会把她当回事。 ………… 三月三,清河县的童子试正式开始。 乔耀宗在三月初的这一天就提前去了县里面,早早在县学周边住了下来。 为了这次考试,乔家望可谓是下足了血本,衣食住行,无不是选择最好的。 他读了大半辈子的书,连个童生都没有考上,所以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乔耀宗的身上。 现如今,他们大房被二房把所有的风头都抢了去了,能不能再度扬眉吐气,就能看乔耀宗如今能不能一举考中。 哪怕只是考中个童生,那也算是有功名在身的了,要是再一鼓作气考中秀才,那他们便是彻底翻了身。 日后,乔家便是再没有谁能越过了他们去。 就算二房的人有钱又如何?商贾之家,社会地位甚至还不如农民。一身的铜臭味,又有什么好得意的。 而且,待乔耀宗考完后,乔耀宗和张家小姐的婚事便提上了日程来了,到时候,那就是双喜临门的事。 也是因为乔耀宗临考在即,乔家望不想再生是非,所以乔家作坊剪彩到圆宝洗三,乔家望都表现得异常识趣。 …… 乔云儿在养猪场,看着猪圈里已经长成了半大的猪,心中忍不住的欢喜。 “如今每天的豆渣这些猪已经足够吃了,再加上些谷糠,更是剩得越来越多。 咱们这个养猪场,是时候该扩建了。” 顾长清听着乔云儿说的话,也是点头附和着。 如今,作坊里每天运来的豆渣都已经渐渐的堆了起来,等到天气再热一点,这些豆渣就放不住了。 “改明儿,我去镇子里找赵木匠来做就是,这些事儿,你不用操心。” 怎么能不操心呢? 乔云儿在心里叹了口气,现如今,还有猪粪还没有想好怎么处理,她心里也有了要请村民专门种黄豆的初步打算。 而且,三月三后,天气热了起来,顾长清的腿该治了,拖不得。 “长清哥,这些事先让爹来操心吧,他和小舅舅两个人应该是忙得过来的。 常老大夫来信,明后天他便来看猪仔,到时候,便请他一并把你的腿给治了吧。” 她说着,看向那两头没有阉割的猪在猪圈里又开始撕咬起来,眼中便是一阵嫌弃。 猪食没有少吃,肉却半点不见长,整天就知道在圈里你咬我,我咬你的。 果真,雄性动物,就是要阉割了才听话温顺,没有阉割的雄性,天生暴力! 第109章 信口开河 常老大夫看着猪圈里如今已经长得半大的猪忍不住啧啧称奇。 “丫头,你到底上哪儿听来的这养猪的法子啊?从前这法子那时闻所未的。” 常老大夫抚着半长花白的胡子问,对于乔云儿,他是一直都好奇得很的。 一个生在乡下,养在乡下的丫头,是从哪里来的这么多的见识的? 从乌灵参,到做豆腐,再到阉割法养猪,这些,她都是怎么想到的? 乔云儿挠了挠鼻子,眼神稍有闪烁,却是一副死猪不怕涨水烫的模样,厚着脸皮就随口扯了个谎。 “这个呀,其实我也是误打误撞,运气好而已。 我看见村里的男孩子每天都蹦得老高的,吃多少饭都是不够他们蹦的,但是女孩子似乎就文静了许多,她们不蹦不闹,但是吃的就会相对要少。 我便因此受到了启发,要是那些公猪也能安静下来,吃下去的东西不被过度消耗,那岂不是就都能转化成肉了? 所以,我便想出了这阉割的法子,想不到,竟还真被我给赌对了。” 常老大夫听她这样解释,脸上原本淡定的神色几乎在意瞬间就崩塌。 实在是有种被人戏耍的感觉…… “照你这么说,那一开始你和我说的什么激素什么的,都是胡编乱造的了?” 虽然不是胡编乱造,但是那个时候的科学于现在的科学而言,那就是天方夜谭。 所以,就全当她是在胡编乱造了。这个骂名,她得背! 乔云儿轻咳了一声,扭了头就朝着养猪场外溜了出去。 常老大夫看着乔云儿溜走的背影,忍不住拍着手痛心疾首大骂: “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这么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偏偏就是个信口开河的?” 现如今,他这么大年纪的人,阅人无数,倒是分不清楚这丫头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 撒谎的丫头,真是不讨人喜欢! 午饭后,常老大夫使唤着乔云儿去煎药,让随同而来的小药童准备好绷带等一应物品,才喊来了顾长清。 “后生可想好了,你这脚想要医好,便只有将已经长好的骨头重新敲断,再重新接起来。 这样的话,可是比原先断腿还要疼的,你若是受不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反正我看你这腿脚,也是不影响走路的。” 所谓的不影响走路,说白了不过是能生活自理而已。 他这样的腿,不能跑,走不快,不能干重活,有碍瞻仰…… 若非是这只脚,他曾经的功课也是学得很好的。也是因为成了一个跛子让他一度自卑甚至自暴自弃,否则,他又岂是个软骨头,让周氏欺辱了这么多年。 “常大夫,你来吧,我受得住的。” 顾长清眼神坚定,自是拿着一块方巾便咬在了口中,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常老大夫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笑意,最后还是让小药童将他手脚给绑住了。 一切准备好,只听到到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顾长清几乎将口中的那方巾咬碎,在常大夫重新帮他接骨时,终于是受不住疼痛,直接疼晕了过去。 “是条汉子,都疼晕了,竟是一声没吭。” 常老大夫脸上笑嘻嘻的说,手上的动作却是半点儿不停顿。 乔云儿摇头,这是顾长清不吭声吗?嘴都被堵成那个样子了,他就是想要吭声也吭不了啊。 将顾长清的脚用夹板固定好后,常老大夫才扭头看见乔云儿正抱着手靠在门边观看,像是一蹲大佛一样吓了他一跳。 “想学啊?” 常老大夫接过药童递来的帕子,擦了手问她。 虽然她信口开河,说话做事也没有寻常女孩子的温婉,甚至有时候还有点讨人嫌…… 但是,能折腾的女孩子,是可以盖过那些微不足道的缺点的,她若是有心要学,他可以教她,甚至都不在乎她是男娃还是女娃的。 乔云儿听他这么问,忙把头摇成了一个拨浪鼓。 前世她选择学医,那也是权衡利弊的结果,她本身对医学是没有多大兴趣的,光是上了那不到一个学期的课,她就觉得十分的折磨了。 现如今,她能有别的选择了,才不要再去为难自己。 能靠别的手段谋生,干嘛要去受那个苦。 “不不不,我一个姑娘家哪能学那个。” 她笑着推辞,不好意思说自己吃不了那个苦,只能说女孩子不宜学。 这样想下来,其实封建社会对女性的道德要求苛刻,但是对女性谋生这一点要求却是绝对的宽松。 至少,在这样的社会,就算是普通百姓,一家子需要一个人来做牛马,那个人绝对会是男人而非是女人。 常老大夫看她那拼命拒绝的模样,当即便沉下了脸色来。 手中的帕子重重的丢回到药童的手中后,他瞅了乔云儿一眼,便是冷声道: “不思进取!” 不思进取就不思进取呗,反正她又不是没有谋生的手段。 乔云儿撇着嘴溜出了屋,傻子才会留下来挨骂。 乔云儿出了二房的屋子,拿出了作坊二月份的账目来盘账。 她以为,办一个作坊会很赚钱的,可是风风火火的开工了一个月,最后把所有的开支,成本这些算下来,一个月纯利润不过就七十两多些零头而已。 再除去给官府的三成利,每月赚得的钱也就五十来两,而官府似乎也只赚得个二十来两银钱。 这么少的利润,官府的会不会半道下车不干了? 乔云儿越想越心惊,不行呢,得想法子。 如今,养猪场和作坊这边是还扯不清的,作坊这些豆渣这样免费供养猪场,官府那边好交代吗? “不行,得把账目分清楚。” 乔云儿敲着脑袋想了许久,最后决定,作坊的豆渣一部分用来做豆瓣酱,用不完的,再卖到养猪场。 无论做了豆瓣酱还剩得多少豆渣,养猪场都每个月向作坊支付一两银子买豆渣,一年结一次账。 乔云儿把计划整理成册交给司农大人,司农大人看着属下先收拾上来得二十二两银子,嘴角的弧度简直压都压不住。 如今作坊才开工不过一个半月就已经开始盈利,其实还是得多亏乔云儿经营有方。 “乔家这丫头,是个天生会做生意的。” 司农大人看着乔云儿的册子,忍不住称赞了起来。 “确实是个会做生意的,今儿我去查账,那丫头就与我说起做豆瓣酱的事情来,如今原料都是现成的,只需要投入香料成本和酱缸成本就可以了。 听那丫头的意思是,豆瓣酱这生意要是能做得成,只怕咱们如今的收益还能再翻一倍不止呢。” 当然,这一切,都要基于豆瓣酱能像豆制品一样好卖。 司农大人想了想,最终还是应下了乔云儿的做法,有争议的地方,本就是乔云儿豆渣养猪而已,如今她主动提出拿钱来买豆渣,这倒是绝了以后的许多后患。 是个考虑事情周全的姑娘。 第110章 开始买地 四月,作坊做豆瓣酱的事情落实了下来。 酱缸,香料等都已经全部买齐全,而这个季节,也正适合做豆瓣酱,所以乔云儿便是将新盖出来的一间房子拿出来专门做了放置豆瓣酱的场地。 一个月前她决定做豆瓣酱时,就已经尝试着做了一坛,经过一个月的发酵,那缸豆瓣酱也可以吃了。 经过家里人尝试后,都说味道可以。她不放心,又特意分了些给关系不错的街坊尝了味道,都说不错。 当然,一品居她也是送了一些过去的,陈掌柜和一品居的大厨尝了后都说好,味道足。 听乔云儿说要做豆瓣酱卖,当即便和乔云儿说了要订货。 她做的豆瓣酱味道确实是非常好的,比着她之前吃过的味道都好。 倒不是她手艺有多与众不同,最主要的,还是她舍得放料。 吃食这种东西,本就是差之毫厘,谬之千里的事。 所以,她不怕方子泄露,酱这种东西人人都会做,就看舍不舍得下料而已了。 又在村子里招了六个女工,只是这次招的女工只负责做豆瓣酱,而且也不是长期的,只是临时需要人手再去做。 而这一次,乔家作坊又招人,始终就没有考虑招李家的人,为此,王秀芳不知道在背地里把刘春华骂了多少遍。 要不是她一天天的太把自己当一回事,走哪儿指手划脚到哪里,又岂会把乔家彻底得罪死? 否则,以她的利索劲儿,只怕是乔家第一次招工她就有机会去的。 她可真是恨死刘春华了,就她那一张嘴,就能把全家都拖累死。 可恨的是,那人却还是一个不记打的,几次被揍,好了又开始嘴碎。现在,她都恨不得跟他们分家自己出来单过,以免一辈子受她连累。 而乔家这一边,一开始的两天,都是乔云儿领着她们一起做的豆瓣,后面大家都做熟了,上手了,便让杨氏空了就去看看就成了。 这天,乔云儿拿了账本,又拿出自己做的炭笔写写算算。 今年的春雨来得晚,如今已经是四月初了,才开始陆陆续续的进行春耕。 乔云儿在村里和村民签订了收购黄豆的契书,除了李家,几乎每户人家都与她签了三千斤黄豆的买卖。 而乔云儿是知道粮食套种的原理,便让村民在黍米地里套种,这样既能充分利用土地资源,又能有效缓解病虫害。 但是乔云儿提出来套种,却是没有人相信她的话。 那些和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人,还会不如一个小女娃? 所以,她言之凿凿的一番大道理,到最后却都被人当成了失心疯,在背后被人好一番嘲笑。 乔云儿算了一笔账,如今除去了所有的花销,她手中还剩有两百两银钱,日后做豆瓣酱还需要再卖香料,再加上新房子装修,家具,院子修缮等还需要一笔钱。 另外作坊运作还需要流动资金,工人的工钱,每个月买黄豆的钱等等…… 不过,好在新房装修还有一段时间,作坊每月也还有进账,豆瓣酱两三个月的时间也是能变现的。 所以,两百两银子,她决定拿出一百两来,先买个二十亩的地,就套种黍米和大豆。 就让那些和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农看看,套种到底是不是歪理邪说。 他把要买地的事和乔家成说了后,乔云儿分明就看见乔家成嘴上那压都压不下去的笑意。 最后,在乔云儿的要求下,乔家成第一次上了武家的门。 武家是做牙行生意的,不是那种买卖人口的牙行,而是类似于做中介的那一种,土地铺子,药材皮子什么的只要想要,他们都有办法找得到,只要你出得起价钱。 原本,乔家成是想自己慢慢找土地,看看哪家有土地卖再一点一点买过来的。 但是时间不等人,要是过了春耕,那他们今年急着买地的意义就不是很大了。 乔家成拗不过乔云儿,便是到了镇子里的牙行找武家。 武家如今当家的人家武利鸿,三十过半的年纪,膝下只有一独子,唤名凌川,今年已十八岁,却是久久没有说得上亲。 武利鸿本就是子嗣单薄,所以心心念念的总是希望儿子能早些成亲。 奈何武凌川虽做生意是把好手,在谈及婚事的时候,每每总是避而不谈,又或是东拉西扯的不愿意。 大户人家的小姐他也是相看过几家的,人家见他长相周正,又是个有本事的,年纪轻轻就在生意场上混得开,这样有本事的人谁不喜欢。 可他每每总是看不上,急得武利鸿气得几次提起棍子就想朝他身上砸去,若非是独生子,不知道都要挨多少好打了。 这一天,武家父子又因为相看姑娘的事在牙行里直接吵了起来。 “祖宗,算我求你了,你若是实在不想娶妻约束你,你好歹先纳个妾,给我和你娘留个后,只要有了孙子,你爱娶不娶,老子才不管你。” “爹,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哪有妻子不娶,先生庶子的道理? 这是乱纲常,祸家之源。反正我这辈子是没有打算纳什么妾的……” 一声声或无奈,或理直气壮的声音传进了乔家成的耳中。 乔家成在屋外听着,一时只觉得尴尬不已。 好不容易来一次,竟是遇见了主人家在吵架,他想转身走,改天再来,身边却有一个伙计跟着,一时之间竟是进退两难了。 只听到几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屋子的门被从里面打开,乔家成便是正正对上了一脸怒气的武利鸿。 武利鸿是一眼就认出了乔家成的,虽然两人从未有过交集,但是武利鸿是做牙行生意的,就算没有过交集,人却是认得的。 况且上次圆宝洗三宴时,武家还是送了礼的呢。 “乔二老爷,稀客呀。” 武利鸿只是脸上一瞬的尴尬,下一瞬便换了一副惊喜的表情。 乔家成听他如此称呼,心中只觉得一阵异样,完全不习惯。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称呼他的。 在村里,人们都是跟着孩子喊‘他二叔’,‘他二伯’,二哥,二弟,家成,老二什么的,就是没有一个喊他乔二老爷。 一时间,他竟是都不知道该用着什么表情与他交流才好。 尴尬了一阵,乔家成才把自己要买地的事说了出来。 武利鸿听了以后,不由得拍手道: “乔兄弟来得真是巧得很,昨儿我这里才收到一片要急卖的土地,大概二十五亩。 那土地离你们上河村也不远,就是在镇子边上的巧家河村,那户人家只老两口在家种地,儿子在扬州安了家,便让他们赶紧变卖家产过去呢。 他们要急卖,若是乔兄弟能全部要,每亩地他们还能少半两银子呢。乔兄弟可有兴趣先去瞧一瞧地?” 第111章 现场看地 乔家成听武利鸿如此说,当即便来了兴趣。 虽然乔云儿只给了他一百两的预算,但是买土地这种事情总会多一点少一点的。 每亩地便宜半两银子,二十五亩岂不是就便宜了十二两半?机会难得,当即便跟着武利鸿去看了地。 才出镇子走不出三里地,然后便岔走小道,走出不远的地方便到了地头上来。 乔家成看着那一大片连在一起的地,就在一山坳之处,地微微有些倾斜,是一块难得的好地。 这样的地,一来是连成片的,方便管理。二来,这地有些倾斜,却不会积水,但也不至于会像那种坡度太大的土地一样容易把地里的肥流失。 他伸手朝地里捏了一把,那土质松散,还有些微微泛黑。 好地,这是好地。 乔家成连连点头,当即便愿意出手将地买下。 虽然预算只有一百两,而这片地少说也得一百一十二两才能买得下来。 这多出来的十二两银子他要朝哪里凑呢,他有些犯难。 不过虽然犯难,他还是一口同意愿意买了这片地,就只等着明日到牙行去签定契书了。 像武家这种做牙行生意的,牙行会从委托他们卖东西的人的价值上按比例抽成。 如果是买卖房产,田地等需要到官府去过户的,则是需要买家来出这笔钱。 不过,牙行的人与官府总是或多或少有着利益往来,所以契书这些交由牙行来办,多半是又快又周全的。 自己私人去办,说不定自己反反复复跑个十天半个月办不下来的事,牙行三两天就能帮办了下来。 并且,也不用怕牙行的人从中作梗,他们长期做这门营生,自然是不会因为点蝇头小利而自己砸了自己的饭碗的。 所以,一般出得起这个钱置办产业的,也多不会舍不得那几个钱。 乔家成看完地后,与武利鸿商量好,明日一早就带着主家过去丈量土地,没有意外的话,明日就可以签了契书拿去过户。 乔家成回了上河村,先是去了作坊看了一回,转头又上新房子里去瞧。 如今那房子的已经基本盖成,都是用的大青砖,内里又用上好的木料做装修,窗户按照乔云儿的要求,留得老大。 乔家成进去每间房子里都走了一趟,窗户留得大,那屋子采光就特别好,人待在里面感觉便会觉得十分的敞亮。 可惜是这个封建社会对大院门要求格外严格,什么样的人家只能开多大的门,否则要是门开大了,那就是违制,是重罪。 所以,乔家正大门就留得小。要是想要马车能进院子,便只能在侧边开一道仪门,并且还不能修得太华丽,要明显区别于正门。 在新房子里转了一圈后,乔家成才放心的回家去。 才进院子,便瞧见了顾长清坐在西厢门口抱着圆宝逗乐。两个多月的娃娃,如今已经长得白白胖胖的。 而乔绿儿正在一旁跟着乔云儿学习认字做账。 用她的话来说,如今顾长清都已经治脚了,等他脚好了,就凭着他的品貌,就是配大户人家的千金也是配得上的。 要是她还一直是老样子,停在原地不进步,早晚有一天她和顾长清之间的距离会越拉越远。 所以,她必须得充实自己,让自己进步。家里的生意她也要学着打理,不求自己能帮得上什么大忙,但是在顾长清说起的时候,她要能说得上几句,不然,夫妻之间的情分早晚得淡。 乔绿儿当时这样和顾长清说的时候,顾长清还笑话她胡思乱想。 他们是少年夫妻 ,亦是患难夫妻,哪里就能轻易说淡就淡的。 再说,就算他未来走得多远,这一切都是乔家给的,并且他也是打心底里拿乔家的人当自己的家人的。 在顾勇和周氏身上感受不到的亲情,在乔家这里都弥补回来了,哪里就能如乔绿儿说的那样子。 他顾长清从外貌到品性,都是随母不随父的,他不是薄情寡恩的人。 不过,乔绿儿的这一番见地,却是让乔云儿举着双手赞同。 女人嘛,就是要充实自己,也不该只知道相夫教子,自身还是要有点本事的,这是给自己最后的退路。 再深的感情,也是不能满分投入的,总得留三分余地给自己。 并且,若是将来乔绿儿能独挡一面了,她就能轻松些,那些烦人的盘账什么的,就可以让乔绿儿来干。 所以,当乔绿儿说要学的时候,她是二话不说,连夜就制作了教案,甚至乔灵儿,墨儿,有时候甚至是顾长清也是要被他拉来学习的。 当然了,圆宝多数时候都是吃饱就被顾长清抱在怀里的,所以总是这点听两句,那里听两句,也听不全。 乔灵儿对于这些就是完全听不进去的,勉强认了些字,已经是非常难为她了,何况是做账算术这种事呢。 墨儿脑子机灵,学的也快,但是白天他要上学,所以学习的进度到是和乔绿儿花长时间学的也差不了。 乔家成看见小圆宝,眼睛顿时就喜欢得眯成了一条缝。 四月的天气已经渐渐转热,小圆宝身上的小抱被在满月的时候已经撤下了,如今只是穿着一身小薄袄子,此时正在顾长清的怀里乖乖的东张西望。 “小圆宝,来,爷爷抱抱。” 乔家成满脸慈和的从顾长清手里把圆宝接过去,像是接了一个宝贝疙瘩一般。 见乔家成回来,乔云儿放下了手中的小册子抬头看着乔家成问道: “怎么样爹?牙行那里可有什么适合的地?” 乔家成听乔云儿这么问,正不知怎么开口的乔家成正好接话道: “是有一处地,是巧家河村的地,离咱们这里有五里多路,不算远。 而且那地离官道也近,土地也是非常好的,总共有二十五亩,连成片的。就是那主人家要求这地是要一起卖,不分开。 只是如今我们的预算只有一白了两银子,还差了一些。 不过那地他们是急卖,所以每亩地肯让价半两银子。 只是依着我看,那地好,就算肯让半两银子,怎么着也得要四两五才能买得……” “那就买,多个五亩地,就是多出着十多两银子的事,好地难求,咱们咬咬牙就把它买下来。” 正好,镇上的铺子今日才结了上个月的账,除去给刘氏和乔可儿的提成,三月份净赚了八两多银子,把这笔钱拿来,他们再添个几两进去那地便就拿到手了。 乔家成见乔云儿如此果断,心中难免有些不安。 作坊里的流动资金必须要留足的,他不想让乔云儿为难。 “云儿,真的可以吗?手中的钱够不够的?” 乔云儿笑了起来。 “尽够的,爹你只管放心就是。遇着好地,当买就买,而且还有优惠,下手晚了要是被旁人买去了,那还不可惜?” 第112章 考中童生 次日,乔家成一大早就就按着约定带足了银钱出门,顺便也带着墨儿一并去了镇子里的学堂。 杨庆山今日正好没有什么事,便同乔家成一起去看地。 在乡下,买地是大事,乔家成买地这种大事,杨庆山没事自然是要跟着一起去把把关的,要是有个什么意外或是难以抉择的事,两个人也好有个商量。 乔家成去了后,乔云儿便让杨氏上屋子里找黍米的种子和黄豆种子。 杨氏在屋子里找了一圈发现家中黄豆几乎已经没有了,乔云儿便又喊杨氏去村里买。 乔灵儿听了乔云儿的话,却是一脸的不解。 “云儿,咱们作坊里的黄豆多的是,何必还要去挨家挨户的买,直接去作坊里拿便是。” 乔绿儿听了这话,手中拿着一本翻得皱巴巴的千字文就在她的脑袋上轻轻一敲。 “让你好好学习认字你不听,读书使人明智。 作坊里的所有东西,也不单单只是咱们家的,哪里就能轻易去拿了,到时候做账做不清楚,官府那边也不好交代。咱们可不能嫌麻烦,最后因小失大了。” 乔灵儿听着这姐姐说的话,读书识字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说出来的话竟是都不一样了。 “姐姐说的是,以后我可得跟着长清哥好好学习了,免得落了伍,到是让你们都笑话。” 她红着脸说,面皮薄的她,像是真的被自己无知的言行给羞着了一般。 姐妹三人说说笑笑,说到了养猪场的猪粪时,乔绿儿的意思是可以把那些粪卖给需要的人,不管多少,总归也是一项收入。 乔云儿听了,却是摇了摇头。 出于开源考虑的话,确实是可以拿去卖,但是那些粪也实在卖不了多少钱,实在也没有必要再去争。 “大姐,咱们在村子里面生活,日子是越来越好了,有些蝇头小利就不能争。 抓大放小,要得适时的给村里一些好处,要是总一毛不拔,咱们在村子里的路也走不顺畅。” 如果他们的富贵不能惠及旁人,旁人就不会站在公平的角度上来对待他们。 嫉妒会使人变得面目全非的。 如今他们已经是从光脚的变成了穿鞋的,所以做起事来也要越发的周全才是。 顾长清听着乔云儿这话,抱着圆宝的手都顿了一顿。 他抬头,诧异的朝乔云儿看了一眼,心中只觉得心惊。 他一直知道乔云儿聪慧,胜过大多数人。但是,光是聪慧,是弥补不了成熟这一点的。 他想不到,她小小年纪,竟是能想得如此周全,人情练达之处,半点不输历经世事的成年人。 她是经历了什么? 顾长清皱眉看着乔云儿,这一刻,他只觉得她可怕,不像个十四岁的乡下丫头,倒像个活了半辈子的老妖精。 姐妹三人正说着,却在这个时候,村子里突然敲锣打鼓的热闹了起来。 乔云儿心中只觉得稀奇,也没有听说村子里有哪家办喜事,怎的就这么热闹起来了。 乔云儿起身就要朝院子外走去,才开了门,村长就一脸激动的冲了上来。 “云儿,快,快去喊你爷奶,中了,中了,你家耀宗哥考中了童生了。” 什么? 就乔耀宗那怂样,竟然能考中童生? 乔云儿面对村长一脸的激动,脸上却是淡淡的,甚至可以说是面无表情。 对于乔耀宗,乔云儿接触不多,他那样自视甚高的人,也是向来不屑与他们二房三房的‘贱’丫头多说什么的。 前些年没有分家的时候,他对待他们,总之带着一副藐视的眼神,没有半点刻薄,却是一贯的冷淡,漠不关心…… 后来,几次接触下来,她便发现了乔耀宗不过就是只纸老虎而已。 别看他在对待他们二房三房的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但是一但跨出了乔家的大门,他就成了个唯唯诺诺,一说一个不吱声的。 学问怎么样她不知道,但是就他那样的人品,真是一言难尽。 如今,他考上了童生,大房的人这会子还不神气起来?上房的老两口是不是又觉得自己又行了? 不高兴,十分的不高兴! 虽然都姓乔,但是她还是邪恶的希望大房的人永无出头之日。 “我爷奶这会子不在家,估计是下地了吧。” 乔云儿淡淡的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村长自然也是知道他们乔家的恩怨的,乔云儿听到这个消息没有高兴其实他也能理解。 但是,他既然是村长,是长辈,那些冠冕堂皇的和稀泥的话,他还是苦口婆心的提了起来。 “云儿啊,一笔写不出两个乔字来,都是一家人,有什么结是解不开的呢? 如今,你耀宗哥考中了,成了咱们村子里唯一的一个童生,将来还有可能是秀才,是举人,甚至还能高中进士……” 不可能…… 乔耀宗那怂样要是能考中进士,那就是天下百姓的灾难。 就他们大房算计乔老爷子家产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其秉性,卑劣不堪! 虽然这些事都是乔家望来做,但是乔耀宗十七岁了,在家里是有一定的话语权的,若是他是个品行正直的人,乔家望又怎可能算计得了那些家产? 他们大房的人,秉性个个卑劣。 “村长说的是呢,云儿记住这话了,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进去了,屋里还有事忙呢。” 乔云儿说着,也不看村长,转头就回了屋子去,顺便还把在西厢门口的乔绿儿等人都喊了回去。 村长站在门口看着,心里只叹气。 乔云儿那番说辞,村长是听得话中的意思的,她不想当面下他的面子,所以就算是不爱听他的那番话,还是附和着他。 但是从她喊着家人进屋关门这一点来看,他便知道乔云儿是压根就没打算与大房和解的。 乔老爷子和乔老太是被刘春华从地里喊回来的。 乔耀宗在众人的拥簇之下,身上带着红绸大花,像只战胜的公鸡就仰着头朝着乔家的院子走来。 “儿啊,我的儿啊,奶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乔老太是一边哭一边跑着回来的,她到的时候,乔耀宗已经进了院子,乔老太也顾不上手上还沾着泥土,一把就把乔耀宗抱进怀里不停的揉。 一旁的乔家望和王氏等人不住的皱眉,但是碍于四邻八乡看热闹的人都在,也不好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就垮了脸下来。 众人一阵热热闹闹的恭维,村里的老人也都来到乔家凑热闹,只说乔老爷子是个有福气的。 大儿子家走仕途,二儿子家生意也做的好,这十里八乡的,就没有一个比得上乔老爷子的。 这恭维的话,喜得乔老爷子一张老脸笑得几乎都起了褶子,这么些日子以来被人看了多少笑话,也终于在这个时候得以雪耻,完全忘了过年的时候,他们两老还吃着素菜过了个年。 第113章 好算计 一大群不知道哪里来的亲戚,竟是一个个的都围着到了上房去。 乔耀宗满脸的喜色,待乔家望张罗着在次间专门供奉乔家祖宗排位的房间里布置好香火后,便到祖宗排位前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响头。 乔老爷子这个时候也是实在绷不住,一时间竟是忍不住老泪纵横起来。 他等这一天等了大半辈子,从乔家望七岁启蒙时,他就期望着在他有生之间能让子孙后代给他改换门庭。 现如今,乔家望都已经四十岁了,他才等到了这一天。 乔家望考了一辈子都没有考上一个童生,可乔耀宗今年才十九岁,十九岁的年纪就考上了童生,谁说他将来的前途不是一片光明呢? 众人见乔老爷子哭得动情,纷纷上前去劝,又是好一阵奉承,乔老爷子才歇了下来。 一大群人在上房说了好长时间的话,这时,王氏娘家的哥哥叫王仁的便开了口道: “亲家伯母,如今我这外甥考中了,亲家伯母有没有考虑在村里摆几桌酒,请街坊邻居都来热闹热闹。 毕竟,这是光宗耀祖的大事,日后就是族里、村里也都是要跟着沾光的。” 乔老太听着王仁如此说,顿时就反应了过来。 “对,对对对,要摆酒,要摆酒,要把亲戚们和街坊邻居都请过来好生热闹一番才是。 还有他姑家也是要托人去通知一下,让他们明儿都早早的过来,想来下午的酒席定然是都能赶得上的,我这就去找人给他姑捎消息去。” 乔老太说着,就慌慌忙忙的要朝着屋子外面走,却是被才煮好茶进来乔绣儿一把就拉住。 “奶,我爹一早儿得了消息就托人上县里去给我姑报喜了,这会子只怕我姑他们都已经在来得路上了呢。” 乔老太闻言,也是急得跺了跺脚,忙抚了抚额头,一脸懊恼道: “乔我这老糊涂的,你们在镇子上,捎消息岂不是比我更方便些? 我现在要做什么来着?对对对,现在我是该请人去给我置办些好酒好肉回来,明儿一早好拿出来的摆酒才是。” 乔老太如此说,众人却是都笑了起来。 刘春华笑着上前扶着乔老太,模样极为亲近道: “叔奶奶,你这哪里是老糊涂了,分明是高兴糊涂的吧。要是换做是我啊,我指不定得高兴的找不到北了呢。 只不过依着我说,耀宗兄弟如此争气考上了童生,那是咱们上河村的大喜事。既然是大喜事,该是热热闹闹的办个流水席才是。 况且,我瞧着如今家成叔家里又是不缺那几个银子的,侄子考中了,作为叔叔的拿出钱来替侄子摆个酒也是理所当然的是不是? 所以说,叔奶奶你是长辈,只管去吩咐家成叔一番,让他们操持就是。” 刘春华此番话一说出来,屋子里有几家有人在乔家作坊上工的人家的人脸上的笑意就有几分淡了起来。 他们不附和刘春华的话,只是有些尴尬的喝了几口水,便是觉得有些待不下去了。 就是村在刘文晋,也只当是没有听到刘春华的提议一般。 如今乔家的那点烂事,村里早就已经翻来覆去的都讲腻味了,谁人不知道,乔家内里早就已经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了。 就拿上次乔家二房的圆宝三日洗三宴来说,乔家大房就没有出现过。 况且如今两家已经分家大半年了,这脸皮是得有多厚,才有脸喊分家的叔叔来给他摆酒席的? 现在,他们已经是两家人了,若是乔家成主动提出来,那没什么好说的,但是他们主动喊人家出钱摆酒,就真和张口乞讨没什么两样了。 原本热闹的气氛,在刘春华的话说完后便有些怪异起来。 王仁却是在这个时候轻咳几声笑了起来。 “侄媳妇说的倒是很有道理,咱们耀宗考中了,家成兄弟一家也是跟着沾光的,说不定以后做生意别人看在耀宗的面上,还能和他们和气些呢。 家成兄弟这个做叔叔的,本就该重礼嘉奖,只是让他们摆个酒而已,已经是十分体谅他们赚钱不容易了。” 乔老太听得此言,也是赞同的连连点着头。 如今,她的大孙子考中了童生,和他们商贾农民都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他们愿意让二房的人花钱,那都是看得起他们了。 “说的对。”乔老太附和道:“这钱,就应该让二房的人来出。” 乔老爷子和乔家望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言的,大言不惭的说着要二房的人来出这份钱,两人竟是一句话也不吭。 他们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就是不表态,只是让着众人出主意。 而王氏和乔绣儿,却是在听到讨论这些的时候,早早便躲去了厨房。 一来是这对母女实在不屑与这群乡下婆子闲话,她们嫌人家手上有泥,口中有味。 二来,她们不在,也就避免了别人问他们意见,她们也不用表态。最后若是有人说他们大房贪,那这事也赖不到她们头上来。 反正,主意都是旁人出的,拿主意的人又是乔老太,这些事又和她们有什么关系呢。 村长和族长乔忠都觉得这主意实在不怎么好,如此行事,实在有失体面。 虽说都是姓乔的,但是如今已经是两家人,各自奔着各自的生活了,哪里还有什么理所当然的道理? “耀宗啊,这事你是怎么看的?真的要让你二叔来出钱摆酒?” 抛开乔忠为人正直来说,就说乔云儿对他们家的照顾,对他的敬重,他都见不得旁人这样算计二房一家。 乔耀宗听得乔忠如此问,心中只是咯噔了一下,他要是说同意,那旁人会如何看他?背后难道不会说他没脸没皮的和二房的人要钱? 可他若是回答说不同意,那这笔钱还不得由乔老爷子出,乔老爷子的钱都是他们的,所以,上房和大房谁出这笔钱,都是他们的损失。 “这些事,我只听长辈的安排便是,长辈说什么做什么,我们做晚辈的,就该听着才是。” 一句话,又轻轻松松将锅甩到了乔老太身上,乔老太被卖了还不自知,只是乐呵呵的又拉着乔耀宗的手道: “我大孙子就是孝顺,就算考中了童生,也不会眼高手低的不敬长辈。 我大孙子打小就孝顺的,和那些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不一样。” 至于这个所谓的‘白眼狼’,不用说也是明白指的都是哪些人。 众人又是一阵‘义正言辞’的说辞,乔忠看着乔耀宗,脸上难掩的失望之色。 不修德行,就算考中功名,又能给族里带来什么利益呢?说不定,将来还会给族;里带来祸事也不好说。 他脸上淡淡的,和乔老爷子说了几句,便说家里有事,便先告辞了。 村长见状,也跟着告辞出来。 “耀宗这孩子啊……可惜了,好好的一个读书人,却是个不实诚厚道的。” 乔忠摇着头感叹,难怪乔云儿如此痛恨大房的人。 想要证明一个人的人品好,或许需要长时间的观察,但是坏品性,却是通过一件小事就能分辨出来的。 村长闻言,摊了摊手,一脸遗憾道道: “谁说不是呢。” 第114章 春秋大梦 众人见村长和族长都相继离去了,与乔家二房交好的也趁着这会子功夫就都告辞离去。 同时吃两碗饭,到最后很有可能是两个饭碗都得砸的。 所以,那些与二房交好的人家走的也是干脆。 乔耀宗考中童生确实是令整个上河村面上都有光没有错,但是说到底这又与他们有多少关系呢? 一个童生而已,往县里去,就是秀才都不稀罕,也就是在他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稀奇而已。 稀奇是稀奇,可是这个童生的身份能做什么呢?无非就是出门在外时,吹个牛皮,说我们村有个童生,惹人羡慕几眼罢了。 但是,乔家二房能带给他们的利益,却是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谁也不傻,该站哪边他们心里清楚得很。 一下子,人都走了七七八八了,刘春华还想在留下来,却也实在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便只得笑着一张脸告辞。 临走时,还不忘向王氏示好,只说明日摆酒席,她来帮忙。 乔老太看着她讨好的笑脸,心里虽然有些看不起她,却还是十分的受用。 因此,她只是挥挥手,一脸的嗔笑道: “不用不用,让他二婶三婶,加上二房三房的丫头片子就尽够了,哪能要得了那么多人手。 明儿你只管来陪着我老婆子吃酒就成。” 刘春华听了乔老太的这话,也是一口便应了下来。 阿谀奉承,刻意讨好本就只需要过过嘴上功夫就是,谁还真的就要真的出力来讨好人了。 她刘春华向来掐尖,又真的心服过谁? 如此不遗余力的讨好乔家大房,无非就是因为她心里明白乔家大房和二房之间早已经水火不容。 而她几次三番让乔家二房下面子,她会让乔家二房痛快不成? 她就是想要通过自己不断的捧高乔家大房,从来来衬托乔家二房没什么稀奇的。 可是,她从来都高估了她自己。 在乔家人眼里,她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她爱捧着谁,于二房的人而言又有什么影响呢? 她就是跪在地上帮乔家大房的人舔鞋子,在乔家二房的眼里,大房的人还是一样的卑劣,而她刘春华,仍然什么都不是。 刘春华离去后,王仁和他媳妇唐氏便起了告辞,接下来要商议摆酒席这些事,他就不愿意真的就亲自出手了。 虽然外甥考了童生是没有错,但是乔家二房如今是彻底把日子过起来了,听说三河镇上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有意和他们家结交,他又怎么会那么傻真的去得罪乔家二房? 况且,乔家二房的那个作坊,还有清河县官府撑腰,这样的人家,他肯定是清楚自己惹不得的。 所以,他就是嘴上那么一说,但是那种恶事,自然是要让他们乔家的人自己去做的。 他们和乔家成打断骨头连着筋,但是他王仁是个彻头彻尾的外人,他要是敢真的上乔家二房门去要钱,说不定哪天就得遭人报复了呢。 他也知道,那刘春华出的主意缺大德,让人恶心。 外人都走干净后,乔老太便是迫不及待的去敲了二房的门。 “老二,老二,开门,快开门……” 乔老太在屋外将门砸得砰砰响,圆宝才刚刚睡着,却被这粗暴的砸门声惊醒,顿时小嘴一扁,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慌得乔绿儿和顾长清手忙脚乱的哄。 乔云儿只觉得一阵恼火,气冲冲的就起身想要出去给乔老太几下。 却是把乔杏儿吓得脸色一白,紧紧的抓着乔云儿不放手。 过了年后,三房的人都忙着挣钱去了,就留了乔杏儿一个在家里跟着杨氏,寻常都是由杨氏带着的。 当然了,乔家三姐妹不管是谁总有一个人在家,杨氏忙了,她便会跟着姐姐们在家的。 乔云儿看着乔杏儿被吓到,脸上的怒色才稍稍缓和了下来。 她轻轻捏了捏乔杏儿的脸,脸上挤出一抹笑意道: “没事儿,别怕。” 说着,她转身就去开门,乔灵儿见了,忙一把将她拉进怀中安慰。 “干什么?” 乔云儿一把将门打开,满脸怒气的瞪着乔老太道: “不知道家里有孩子吗?敲门声音不能小一点?” 乔云儿这满口教训人的口气,让乔老太听得一口气就忍不住急了起来。 “你这个贱丫头,赔钱的玩意儿,有你这么和老人说话的吗? 你爹娘没有教过你尊敬长辈吗?没教养的东西!” 在乔家这样的大院里,有教养等于被吃干抹净,所以她要教养做什么? 她说得没错,她就是没有教养,特别是对待她这种为老不尊的人,更加不需要教养。 “有屁快放!” 乔云儿不想跟她吵,吵得够多了,吵赢了也没有什么意思,还拉低了她的素质。 “我大孙子现在可是考上童生了,将来就是秀才、举人、进士,你个没教养的小贱人竟敢跟我这样说话?” 乔老太一脸的怒气,抬起手就想要朝着乔云儿脸上招呼去。 大半年了,她第一次觉得面对乔云儿这样有底气。 “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乔云儿看着她抬起的手,只是冷冷的盯着她没有挪动分毫,那吃人般的眼神,当即让乔老太想起了当时她拿刀砍乔耀宗的模样。 所以,在她的手将要打在乔云儿的脸上时,却还是生生给停了下来。 随即她又想,自己是来要钱的,又不是来吵架的,大喜的日子,她何苦因着一个赔钱货而坏了兴致,闹得家宅不宁。 于是乎,她收敛起了怒意,只是板着脸,一双吊梢眼横着她道: “你爹呢?” “不在家。” “那你娘呢?” “也不在,说完了吗?说完了快走。” 乔云儿一脸的不耐烦,乔老太来找乔家成,能有什么好事? 以往有乔家成在,乔云儿多少要顾及着乔家成的感受和脸面,所以对待乔老太的态度也会有所收敛。 但是今天乔家成不在家,乔云儿那是一点也收敛不了的。 乔云儿这态度气得乔老太才压下去的火气又噌噌往上冒。 但是想到了乔耀宗的大好日子,又生生给压了回去。 “你耀宗哥考中了童生,明日要在村里摆上流水席,这钱你们二房得出,不仅如此,酒席也得你们二房三房来做。 最好不要请人来做,你们自个做出来,才显得心诚。” “呵呵……哈哈……” 乔云儿听着乔老太的话,当场便被气得忍不住笑了起来。 真他娘的恶心啊,像是吃了一坨拉了许久的尖尖一样…… “关我屁事啊?他乔耀宗就算是考中了状元,跟我有半文钱的关系啊?跟二房,跟三房又有什么关系啊? 他乔耀宗是我娘生的,还是吃我三婶奶长大的啊? 失心疯了吧你?要是病了就去找大夫看病去,算盘珠子都打到我脸上来了。 想要钱,找你儿子要去,想要免费的丫鬟,找你姑娘去。你他娘的把我们姐妹苛待到大,把媳妇一磋磨就是十几年。 如今竟还想使唤我们,做你的春秋大梦去把。” 第115章 猝不及防 乔云儿说完,砰的一声便将房门关上。 乔老太愣在原地气绿了脸,想要张口就骂人撒泼,乔云儿却是像早就预料到了一般,在乔老太才张口,骂人的话还没有喊出口,乔云儿便又开了门。 “我警告你,这屋里可是有孩子的,今日你要是敢撒泼吓到孩子,明天你大孙子的好日就该到头了。 你要是敢跟我耍横,我就让你大孙子身败名裂,反正,我又不怕家丑外扬。” “你……你……你个不孝子孙,我要去告你,我要告你!” 乔老太气得涨红了脸,试图用孝道来压人,在这世间所有的道理,似乎都比不过一个孝字似的。 乔云儿嘴角扬起一阵嗤笑,对着恼怒却又不敢大吵大闹的乔老太道: “告,你尽管去告,咱们分家文书上白纸黑字的写得清清楚楚,该给你们的没少给一文,你上哪里去告我们也不怕。 就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穷得上门打秋风了是吧,脸都不要了。 有本事,你们闹,使劲的闹,我还正愁着要让外人怎么看看你们这一群人的丑陋嘴脸呢。” 乔云儿对着乔老太骂,声音却是越喊越大声,巴不得街坊邻居都能听得见。 乔家望在上房里听着,气得原地就跳了脚。 以前乔耀宗没有考上童生也就罢了,可是如今乔耀宗已经是有功名在身了,哪怕是最次的童生,那也是有功名的,岂能就让她乔云儿如此羞辱。 “爹,你……你就不管一管?咱们耀宗将来可是要光宗耀祖的,这个月底他可是还要继续参加科考的,到时候只要科考一过,耀宗可就是正儿八经的秀才了。 爹,现在二房一个丫头片子就这样羞辱耀宗,那就是在打咱们乔家列祖列宗的脸面。爹您是她亲祖父,难道一个小丫头片子你都管不了吗?” 要是换作以前,乔老爷子肯定是能管得了的,但是现在已经分家了,他能怎么管? 他的心一直是偏向大房的这点没有错,可是他就是不想直接出面去做那个恶人。 “爷,云儿妹妹要是一直这样子,出了这个院子,只怕是要给咱们家丢人的,就没有见过哪家的姑娘如此大逆不道,简直就是家门不幸。 日后我要是中了进士,将来做了官,只怕会受云儿妹妹的牵连呢。” 乔耀宗一脸痛心疾首的说,看着乔老爷子脸上慢慢冷了下来,脸才露出了几分满意的笑容。 他是懂得如何拿捏乔老爷子的。 乔老爷子心机深沉,不像乔老太那样的直肠子,被人撩拨几句就能情绪大爆发,空有耍泼之能,却是半点不给自己留点后路。 他知道,乔老爷子最在乎的就是家族的荣誉,段然是容不得任何人威胁到乔家的前途的。 他冷着脸,将手中的烟斗重重的磕在了桌子上,气绿了脸的他眼中染上了怒火,‘腾’的起身来就大步朝着西厢走去。 乔云儿见她气冲冲而来,还以为她是来拉乔老太回去的,却是一个猝不及防,被乔老爷子扬起手来便重重的一个耳光就砸在了脸上。 她一个站立不稳,身子朝着侧边倒下去,额头正正就撞在了门口放着的锄头之上,瞬间鲜血就朝着脸上流了下来,模糊了双眼。 她心中恼怒,来不及擦拭额头上流下的鲜血,捏着锄头就想要起身朝着这两个老不死的打去。 却是在这个时候,意外瞅见从外面赶回来的乔家成和杨氏,两人身后,竟还跟着谢子恒。 差不多快半年未见,他似乎长高了不少。 乔云儿将握在手中的锄头放了下来,在屋子里听到动静的乔绿儿忙把圆宝塞进顾长清的手中就跑了出来。 而这时,乔家成也是顾不得有谢子恒这个客人在,慌忙就朝着西厢跑了过来。 “爷,我说了,现在我们手中已经没有多余的银钱拿出来给耀宗哥了,一百两银子给出去了,作坊里没有流动资金就无法转运。 我们是和官府签了文书的,要是作坊停工了,县里问起罪来,我们二房的人一个都别想逃,都得死。 爷,你咋就这么狠的心啊?难道我们就不是乔家的血脉了吗?为了耀宗哥,你恨不得我们都死绝了是不是? 分家的时候,我们已经什么都没有要了你们还想怎么样?我一个丫头片子不值钱,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可惜的。 可是我爹他也是你的儿子啊,墨儿也是你的亲孙子,圆宝也是上了乔家族谱的,爷你是真的不给他们留一条活路吗?” 乔云儿字字泣血的哭,乔绿儿很是配合的站在一旁跟着抹眼泪,只有乔老爷子和乔老太站在一旁气绿了脸。 他们是要二房出钱办酒席没有错,可也没有说要拿一百两银子啊。 “你这死丫头,我何时说了要一百两银子了?” 乔绿儿在一旁帮腔道:“不是来要银子的,那我奶是来做什么的,不是她说的,他乔耀宗考中童生,那些钱我们二房就该出吗?” 乔老太闻言,扬起眉头道:“难道这钱,你们不该出?” 她语气轻蔑,丝毫没有察觉到乔家成和杨氏等人已经站到了身后。 她早就想打乔云儿了,只是一直没有敢下手,今日乔老爷子打了她这下,可叫她好生解气! 乔老爷子在一旁气绿了脸,指着乔云儿好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 他知道乔云儿泼辣厉害,却也没想到她竟是如此能颠倒黑白。 “乔家望,你给老子出来,老子杀了你全家!” 乔家成站在乔老爷子身后,看着乔云儿满脸的鲜血,又听了那些个话,当即便是气的失去了理智。 顺手抄了一根棍子,就朝着上房怒气冲冲而去。 乔家望在屋子里听到了乔家成的怒吼声,吓得一个激灵忙起身关了上房的门,把门栓插上来仍然觉得不放心,还把整个身子都抵在了房门上。 他挨了乔家成的多少打,最后都是不了了之。他也知道乔家成打他从来不留手,上次挨的打现在都还觉得疼,他可不想再挨了。 看着乔家成怒气冲冲的背影,乔老爷子现在才回过神来,乔云儿那样鬼话连篇的跟他控诉为的是什么? 他睨了一眼乔云儿,是真没有想到,他乔家竟还出了他这样的一号人物,真是小看她了。 他冷着脸,转头就要跑着去拦乔家成,乔老太也怕真的闹出人命来,来不及咒骂乔云儿就朝上房跑去。 “姐,你快去拦着爹,可别真让他把人给杀了啊。” 乔云儿喊了一声,乔绿儿反应过来,忙追了上去。 为着那种垃圾背上人命官司,那可不值当了。给他们一些教训,在乔家成心里放把火就够了,让他牢记住这些人是什么嘴脸,以后离远点就是。 “擦擦吧,要不去镇上看看,玉尘也在,让他帮你看看,万一留疤了可就麻烦了。” 谢子恒走上前,拿了一块帕子递过去给她。 第116章 马失前蹄 杨氏顾不得发了疯的乔家成,呆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 她跑上前,满脸心痛又无措的哭了起来。 “云儿,云儿你怎么样了,走,走,娘送你去镇上找大夫去,这些天杀的,他们不得好死。” 杨氏急得跺脚,却又不敢去动乔云儿。 乔云儿扭头看了屋子里被吓得面色发白的灵儿和杏儿,忙拉住杨氏道: “娘,我同谢公子一起去镇上找大夫吧,你留下来。” 她说着,示意杨氏朝屋子里看了一眼又道: “等会子我爹冷静下来,你们就帮过去新宅子先住着吧。 我看着后宅屋子已经修得七七八八了,现在搬过去也能将就着住下,总比在这里吵吵嚷嚷过下去要强。 就算是分家了,但是一天不搬出这个院子,咱们是一天不得清净的。” 杨氏听了乔云儿的话,早就已经泪流满面的她又有些无措起来,如今家中如此乱,怎么好就这样说搬就搬的。 “娘,听云儿的吧,咱们现在就收拾行李,今晚就住过去。 谢公子,舍妹就拜托你了。” 谢长清怀中抱着圆宝,无法朝着谢子恒行礼,却还是朝着他点头致谢。 杨氏不放心乔云儿跟着一个外男去镇上,她今年已经十四岁了,生怕这事传出去了对她的名声不好。 “伯母放心,有丫鬟在,不会对云儿姑娘名声有碍的,待会儿我骑马走就是,不会和云儿姑娘坐同一辆车的。” 阿福是骑马来的,到时侯喊他去跟车夫挤一挤就成了。 “娘放心吧,三婶和可儿在镇子上呢,有什么事,我自会去找她们。” 乔云儿捂着伤口,只觉得头脑发晕,再耽搁下去,她就要失血过多而死了。 磨磨蹭蹭,终于上了马车。 马车才离开了村子,乔云儿便把捂着伤口的手放了下来。那口子有些大,现在还掺着血,不过流的已经不像方才那样汹涌了。 血小板要救她的小命。 铃铛和她一起坐在马车上,见她无所谓的靠在马车上,完全没有了方才一副虚弱又伤心的模样。 “云……云儿姑娘,你……你……” 铃铛瞪着大眼睛看着她,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 方才在家的时候,她在演戏? 铃铛的惊呼声传到了车外,随行的谢子恒听到这声音,只觉得眼皮一跳,生怕乔云儿就这样死在了车上。 一时间,他顾不得其他,便是一脸着急的将马车的窗上的帘子掀开。 “怎么了铃铛,云儿姑娘没出什么事了?” 话音落,眸子中便只剩下了乔云儿那一脸是血的脸,此时她正双目有神的瞪着他,血腥的模样,就像是个死不瞑目早妖孩子一样。 “啊……” 谢子恒吓了一跳,手上一抖,便将那帘子给放了下来。 若非是他放下窗帘前一瞬看见她眨了一下眼,他几乎都以为他死了,并且死不瞑目的那一种。 “谢公子怎么啊?我这样子吓到你了啊?” 乔云儿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谢子恒还觉得有些心有余悸,鼓鼓跳动的心竟是半天停不下来。 真是把他给吓坏了。 他没有回话,只是挥了马鞭扬长而去,本来说以后不见了的,最后还是给自己找了借口来,却是被她这样一顿好吓。 真是得不偿失! 到了回春堂,乔云儿已经有些脚步虚浮了,这是失血过多的表现,其实就这点伤是没有什么大碍的,就算是不来镇上,顶多也就休息两天就好了。 可是,她就是不愿意这个时候继续待在乔家的院子里。 “上次见你打顾家的那婆子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这次会被伤成这样?还是在这里演苦肉计呢?” 谢子恒看着常玉尘小心翼翼的给乔云儿清理伤口,便是忍不住开口问乔云儿。 在他印象中,这丫头可不是个会吃亏的主。 乔云儿拿眼睛斜瞅了他一眼,满眼的不屑道: “苦肉计演这么逼真代价会不会太大了一点啊?你看看我这伤,要是再往下一点,我这只眼睛可就没了。” “不是苦肉计啊?那你就这么老老实实的任人打?这不符合你的行事风格啊。” 谢子恒打量着他,他怎么就不信她会是个逆来顺受的人呢? “不过话说回来,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对方再怎么说也是个成年男子,力量悬殊,自然是避免不了的。” 乔云儿听他如此分析,还是忍不住感叹起来。 “马失前蹄,那不是常有之事?谁能想得到,那个老东西竟是这样下得了手。 不过要是让我有机会,我只会比他更狠……啊……疼疼疼,轻点轻点。” 常玉尘听见她叫,手上的动作却是半点不停。 “不是你说的用针线缝伤口吗?现在受不了啦?” 乔云儿咬着牙,手上紧紧的捏着自己的衣裙,磕磕巴巴道: “大…大哥,缝伤口前,你好歹给我上点麻药啊,我是人…啊……握草……” 一连缝了三针,乔云儿疼得整个人几乎麻木的瘫在了椅子上,浑身的虚汗甚至让她衣服都汗湿。 “今日先到我府上休息一晚吧,明日我在让人送你回去。 如今你这样子,在受一番颠簸,就算你再怎么皮糙肉厚也受不了。” 谢子恒对着乔云儿说,手却是自然的接过来长玉尘递来的小瓷瓶。 “什么叫我皮糙肉厚了,谢子恒你这样说话很不礼貌的好吗?” 她瞪了他一眼,心中暗忖:这少年以后就算丈着个好家室能娶得上老婆,定然也是要和老婆离心离德的。 这少年说话,不怎么动听。 谢子恒看她虚得连坐都坐不稳了,竟还有力气还嘴,脸上不由得就笑了起来,真是生命力顽强得很呐。 最终,乔云儿也没有回上河村去,倒是真的和谢子恒一起去他府上借宿了一晚上。 一来,今晚家里要搬去新宅子,她也确实被折腾得够呛,不想再去折腾。 二来,她也是想让乔家成担心,让他内疚,让他整夜都睡不着,让他恨上乔老爷子。 这点伤实在不必非要往镇上来的,她要泄恨,也可以花钱喊些地痞流氓去搞乔家望一家。 可是,这一次,她却是不想用那种手段了,乔家成如果不打心底里恨上乔老爷子,上房的人便会没完没了的闹。 到了谢府,乔云儿半点不局促,大大方方的左右观看着这在三河镇上占地最大的宅子。 她脸上没有半点惊叹之色,也没有半点羡慕。 苏州园林她都是见过的,北京故宫也是逛过几次…… 府中常年没有人居住,只有两房奴仆在在这里守着院子。 让下人收拾了客房,铃铛去找了一套自己干净的衣服借给乔云儿穿。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乔云儿才清清爽爽的躺回床上去休息。 将睡将醒,乔云儿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问谢子恒,怎么就突然跟着乔家成前后脚去她家了? 他不是说可能以后见不着了吗?这次来难道是找她有事? 她心中一沉,突然就想起了自己送给谢子恒的弓弩。 除了这个,她想不出他巴巴上她家的门还能为什么。 第117章 月下毛贼 乔云儿翻身下床,这个二进的宅子比较大,院子里又没有什么人住。 乔云儿出了屋,九曲般的回廊弯弯绕绕,每隔一段距离便点上了灯。 寂静的夜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他人在哪里呢?不会就睡了吧?” 乔云儿有些百无聊赖,自言自语的在院子里逛了一圈。 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该老老实实回去睡觉的好,这大半夜的,她一个姑娘上赶着去找个外男说话是不大好的。 这里可是古代,有男女大防的。再说了,他有什么事,他都不急,自己一个没什么事的急什么? 想通了这一点,便是步伐轻盈的要转回去。 在经过一水榭之时,看到四下漆黑的屋子其中有一间竟突然间便亮了起来。 她左右看了看不见院子里有人影,心下觉得有蹊跷。 “难道有贼?” 想到此,她突然就觉得有些紧张起来。 人家都说了,晚上要是一个弱女子遇见小偷入室盗窃,千万别出声,以免惹怒小偷惹来杀身之祸。 这院子这么大,又没有什么人,若是把贼人惹急了,说不定就被人给抹脖子了。 思及此,她便是提起裙摆,蹑手蹑脚的朝着屋子里的窗户下佝腰走过去。 还没有走完,却是听到屋内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她吓得一激灵,还以为被发现了,顿时便愣在了原地不敢动弹。 好一会儿,屋内没了响声,她好奇的趴到了窗户上朝里看,想看看贼人是不是已经离去了。 岂料她才将手伸向窗户,那窗户却是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乔云儿原本就提着的一颗心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啊……” 她大叫了一声,脚下一个不稳竟是向后栽了回去,手却是突然便被人给及时抓住。 “还说是哪里来的毛贼,竟是你?” 谢子恒有些意外的拽着乔云儿的手,另一只捏着棍子的手不着痕迹的轻轻将手中的棍子放到了窗户之下。 乔云儿看清了谢子恒的面容,方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 人吓人,可真是把人给吓死了。 她抬手拍了一下谢子恒抓着自己的手,谢子恒反应过来,才有些尴尬的及时将手松开。 “我这胆子去当毛贼,只怕早晚得饿死。” 乔云儿捂着胸口顺了顺气,坐在水榭的回廊上没好气的说。 谢子恒盯着他,眼睛不经意间便瞅到了她的胸口之上,顿时脸上就露出一阵尴尬之色。 “谁叫你受伤了还不好好休息,大半夜的鬼鬼祟祟……” 他说着,别扭的又情不自禁的瞅了他一眼便把目光移开。 “你这院子里都没什么人,我就算是出来逛一逛也不能……” 她反驳着,突然就看到了他发红的耳根,还有他方才飘忽不定的眼神。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用手轻轻捏了一下自己的胸前,软的,大的…… 她马上十四岁了,大姨妈都来了几次了,咪咪开始发育了也挺……正常的啊。 只是自己之前一直未曾注意,真把自己当小孩子了,所以出门时觉得古代这衣服穿起来烦琐,便只是穿了件薄纱衣出来。 “这……这晚上天气还怪冷的,谢公子可否借我件披风挡挡风。” 她尴尬的说着,眼睛正好落在了屋子里挂着的银色披风上。 “哦……哦……” 谢子恒有些手忙脚乱的将披风取下。 “给你。” 他尴尬的说了一声,扭着头便将披风从窗户里往外扔,由于紧张,没控制好力度,那披风便是直接便将乔云儿整个人给蒙住。 “哎……” 谢子恒看着一乔云儿一整个被披风蒙住,抬了抬手,便见乔云儿脸上带着几分恼怒的扯开了披风。 不就是穿的薄了一点吗?何至于如此? 她有些无奈,摸着自己光秃秃的胸前,这时候才严重意识到自己该穿内衣了。 迅速把披风穿好,将自己裹了个严实。为避免尴尬,她只得佯装自己没有发现异常,敛去尴尬后,便一本正经的坐在回廊之上隔着窗户问道: “谢公子,你今日上我家,是不是有什么事? 今日家中乱,没来得及问你。” 谢子恒站在窗前,看着她被那银白色的披风给裹得严实,头上还缠了一头纱布,小巧的模样,竟还有几分弱不禁风的模样。 这样的乔云儿,真是一点也不像她。 在他印象里,她就是那个利索又不矫情,刚直又不谄媚的姑娘。 “谢公子?” 乔云儿的喊声再次传来,带着些许疑惑。 谢子恒回过神来,才转身把放在桌子上的木制小弓弩递过去给她。 “我就是想来问问,这弓弩从何而来?” 其实,他完全可以写信问顾长清这东西的来历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亲自走一趟,顺便,来见乔云儿一面。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他第一次瞧见她穿着一身破旧的衣服,明明自己还是瘦瘦小小的一个孩子,却是敢为了姐姐跳起来打周家婆子的模样,便觉得这姑娘实在让人欣赏。 再后来,见她手起刀落,无论是阉割猪崽还是杀鸡,那股子利索劲竟是让他觉得与她相处甚是愉快。 在府城里,他是谢家嫡长子,那些世家千金见了他,多是一副矫揉造作的模样,虚情假意的让他每每总是嗤之以鼻。 在谢府里,那些个人总是个奉高踩低的主,没有一个真心的人。 倒是在这小小的三河镇上,对着乔云儿,他还能毫无防备的说几句话。 “这对你来说很重要吗?值得你大老远的跑一趟?” 乔云儿拿着弓弩说。表面一副稳如老狗的模样,心中却是已经隐隐有些发慌。 这样的利器,只怕是官府明令禁止的东西了。 要知道,封建社会对兵器的管控是十分严格的,一旦发现有人私藏兵器,那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如果有杀伤性大的武器被发明出来,那个人要么会被朝廷收为己用,要么死路一条。 朝廷为杜绝后患,是不可能留一个能制造杀器的人留在民间的。 她心中越想越后悔,不应该为了显摆就把这种玩意做出来。这事若是被传出去,她的好日子就该到头了。 谢子恒看着乔云儿平静的脸,心中暗自叹气,他不相信这东西是买来的,这东西若是出现在市面上,早就引起官府的注意了。 “朝廷有弓箭,也有驽,但是这样威力的驽却是从未有见过。” 话说及此,乔云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心下一沉,变了脸色看向谢子恒,一脸认真的对着谢子恒道: “那谢公子,你会把这弓弩交给朝廷吗?” 比起被乔老爷子打的那一下,她现在的这个处境,那才叫做马失前蹄。 她紧张的手心出了汗,这谢子恒要是个贪的,把她交出去的话,她没有了活路,但是他绝对能得大功一件。 说不定,以后还能因此混得一个官或是爵位…… 第118章 磊落之人 乔云儿一脸紧张的盯着谢子恒,事关生死,由不得她不紧张。 她知道盐事关国本,不是她这样的升斗小民所能触及的,所以她就算知道制作精盐的法子,也知道制作水泥、玻璃、肥皂等等基础工业的原理,却都未曾想过以此赚钱。 她已经很小心了,就算做个小弓弩,也只是用木材来做,却不曾想还是给自己招来了祸患。 谢子恒看着她紧张的模样,心下便了然了这东西就是她做的。 “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想要功名利禄,总归是要靠自己的真才实学去赢来才是。 靠些不入流的手段去得来得,始终不光彩,也长久不了。” “谢公子是个磊落之人,小女子佩服。” 乔云儿松了一口气,差点就要给他跪了下来。 她的小命,可真是在他一念之间…… “以后,这些东西云儿姑娘还是别轻易买了玩,更不可轻易送人,容易招来杀身之祸。” 这算是敲打她还是奉劝她? 乔云儿慌忙点头,不搞了,不搞了,以后必须得收敛,万不敢轻易做这种危险的事了。 “这东西,谢公子看着处理吧,我……我就不打扰谢公子了。” 她说着,慌忙将手中的弓弩递还回去给谢子恒,转身就朝着客房的方向落荒而逃。 她怕死,也怕自己惹出祸事连累了全家人。 圆宝才出生不久,白白胖胖的娃娃,若是被她一时兴起做出的个小玩意害死,那她就是罪孽深重。 谢子恒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那纤细的身姿,在夜色之中慢慢没了踪影。 她是聪慧的,比很多人都聪慧!若他是个男儿身,只怕这大周的天下,早晚得有她的一席之地。 她太明白自己身为布衣百姓的各种局限,所以,她才会想到拉上官府,让官府为她家的飞黄腾达保驾护航。 放眼这大周的天下,又有几个人能有她这样的心胸和眼界?竟是甘愿把自己应得的利益双手奉上。 他转身,拿着桌上的工具一点一点的将那弓弩拆了下来,最后又装了回去。 次日,铃铛一早便端了盆热水来敲她的门,乔云儿顶着重重的黑眼圈开了门,铃铛当即便吓了一跳。 “云儿姑娘,你昨晚一宿没睡吗?整的这么大一个黑眼圈?” 头上悬了把刀,差点就把她脑袋给割了,怎么可能睡得着? “真是麻烦你了铃铛姑娘。” 乔云儿接过铃铛端来的水,摇摇晃晃的就朝着屋子里走去。 她只是一个乡下姑娘,可不敢让大户人家的丫头来伺候。 “要不,我来帮你吧?” 铃铛站在门口说。 难得谢子恒对她态度不错,她也是瞧见这两人是真的聊得来得,所以她对乔云儿态度也比较好。 在府城,她家公子除了常玉尘,基本上都没有什么真心相处得来的朋友,乔云儿虽是个乡下丫头,但她对谢子恒倒是没有刻意奉承讨好,也没有求过谢子恒什么。 这就很好。 “不用不用。” 乔云儿在屋子里摆了摆手道:“我好脚好手的,哪里就用得着人伺候了,你自去忙就是。” 铃铛离去,乔云儿梳洗后,便将自己那身染了血的衣服收了起来。 昨夜借了谢子恒的披风,便是整整齐齐的折叠好放到了收拾整齐的床上。 府中小丫鬟领着她去花厅吃早饭,没有见谢子恒她也没有多问。 男女大防,他们自是不方便在一起吃饭的。 “姐姐,叨扰一宿,我也是该回去了,不知姐姐可否带我去向谢公子辞行?” 乔云儿吃过饭,就喊小丫鬟领她去辞行。 今早儿,她刻意梳了个垂髫鬓,让她看起来更像个小孩子。这样,就算旁人看见了她出入谢宅,也会少些闲言碎语。 一个孩子而已,若非有心之人,谁又会抓着不放? 小丫头领着她去了前厅,谢子恒似乎是早早的就等候在了那里。 茶几上摆了一壶热茶,见乔云儿来,谢子恒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是嘴角有些控制不住的扬了起来。 从他第一次见她起,就没有见过她梳垂髫,不过她身量不算高,这样子,倒还真的有几分小孩子的模样。 本来她就还是小孩子,连十四岁都不满。 “准备要回去了吗?” 他倒了一杯茶,推到了乔云儿跟前。 乔云儿直接坐到了他对面,也是不客气的便把茶水端起来一口喝尽。 “这牛饮,哪里品得出茶香来?好茶给你喝,都是浪费。” 乔云儿听着他损自己,很是不赞同道: “茶这东西,喝了就是用来解渴的,只要能解渴,那就不算浪费,你管我是牛饮还是细品。 总之,这茶喝到肚子里了,结果不都是一样的,至于过程,当然是怎么舒心怎么来。” 谢子恒听着他这话,顿时就是一愣,殊途同归,可不就是她说的这样? 就像他以往纠结的事,不管过程怎么样,最终的结果还不是那个样子。 所以,结果是坏的,他又去在意那些过程做什么? 曾经,他确实是被父亲真心疼爱过,但是如今他待自己已经毫无父子之情,这就是结果。 所以,他何必去纠结那为数不多的几年时光,而去忽视了如今他带给他的处境? 他忽然就想通了,有些事,本就只要看结果的。 “你说的也对,倒是我肤浅了。” 他笑着说,又帮她续了一杯茶水。 “你就是因为弓弩的事特意来得三河镇吗?” 乔云儿问。 “也不全是。” 谢子恒摇头道:“前些时日是我祖父的冥诞,所以来了一趟。 昨晚吓到你了?看你一宿没有睡好的样子。” “这还用问的?” 乔云儿撇着嘴巴摇头:“胆战心惊了一晚上,就怕谢公子出尔反尔。 不过现在却是想通了,谢公子若真是那种卖友求荣的人,只怕现在我这可脑袋也不会好好的安在脖子上。 人嘛,总要有信任别人的能力,否则这辈子活着也是累。 我与谢公子之间没有利益纠葛,说起来也能称一声朋友,害我对你来说,也没有什么好处不是? 若是你想以此求得荣华富贵,直接报自己的名字岂不是更便宜? 特意走一趟上河村相告,到底还是谢公子一番苦心呢。” 乔云儿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心想着自己左一句朋友,右一句苦心的,该不会让他感觉得到她是在奉承吧? 她只是想说点好听的,然后,保命,保全家人的命。 谢子恒听了她的话,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人总要学会信任人,那他算是她信任的人了? 他也是想不到,意外的认识,互相送了节礼,便让他们谈到了信任的问题上。 但是他很高兴,有人能信任他。 她说的也没有错,他们没有利益纠葛,他不会害她。 也只是因为他们之间没有利益纠葛,所以他乐意和她相处,也愿意逢年过节送份节礼来,保持着这样的联系,就当是有个挂念之人了。 第119章 至此一别 “我喊阿福送你回去吧,这次一别,只怕是真的再难相见了。” 谢子恒放下茶杯,神色严肃的说。 乔云儿笑了起来,一副不大相信的模样。他家老宅在三河镇上,他还能一辈子不回三河镇不成? “上次你说再也见不到的时候,似乎是距离不到半年。” “年下秋试过后,我应该就要进京去了,一去可能好些年,只怕再回来之时,云儿姑娘早已嫁做人妇,那个时候只怕是不好再见的了。” “嫁……嫁人?” 乔云儿眼睛瞪成了铜铃,一口茶水差点就呛了出来。 虽说女大当嫁,可她十四岁未满,嫁什么人? 她没有想过在这个时代嫁人,若是真的到了不得不成亲的情况,她也是希望像乔绿儿一样招个上门女婿回来。 她不可能吃婆婆的苦的,不可能整天在公婆面前立规矩。 要是嫁个人还要受婆婆的搓磨,她宁愿不嫁,又不是自己没个好日子过,干嘛非要那么想不通? 况且,这个时代的男子讨小老婆是合法的,她要是嫁个男人将来还讨个小老婆,那自己岂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反正,她不嫁人,要成亲,就找个短命鬼上门,他死了,自己守寡,多美。 她暗自思忖着,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副算计之色。 谢子恨看着她变幻莫测的脸,皱着眉头打量着她道: “怎么了?云儿姑娘看着很是高兴的样子,是心中已经有良婿?” “什么良婿不良婿的,谢公子可真是会说笑,我才多大啊,这个时候谈恋爱,那都是早恋。 我劝公子也少生些这样的心思,晚成亲些,对自己,对家庭都有好处。” 人成熟懂事些再成亲,对身体也好,男女都如此。 而且,成熟的男女组成一个新家庭,也会少吵架,做事也会成熟些。 别整的十六七岁就结婚生子,古代又没有避孕措施,生了娃娃下来,自己本身都还是孩子,又如何能把孩子教好? 谢子恒看着乔云儿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起这事来,大大咧咧的模样,倒是让他觉得她心思干净单纯。 在府城,像她这个年纪的姑娘,已经知晓了所谓情爱与婚姻,但是乔云儿…… 她似乎还不懂,不开窍。 “好了,谢公子,我就在此多叨扰了。” 乔云儿起身,笑着朝他告别道: “咱们身份悬殊,你上京城的时候,我们远在村子里,肯定是无法去送你的。 嗯……那我就在此提前祝你早日金榜题名,蟾宫折桂,一展宏图。” 谢子恒也起身,朝着他拱手一礼道: “那谢某也在此祝云儿姑娘,生意兴隆,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乔云儿看着谢子恒,嘴上扬起笑容,眼中满是光彩,就是那重重的黑眼圈,也是怎么也压不住。 “告辞了,风神俊逸的少年。” 乔云儿转身,步伐轻盈的由着小丫头领着出去。 “保重。” 谢子恒看着她的背影喃喃的说。 他真的很羡慕乔云儿,虽然她家中也是矛盾不断,但是她爱恨分明,从不会让不爱自己的人伤害到自己,甚至恶心到自己。 虽然没有从小的锦衣玉食,可是她活得自在肆意,不像他…… “公子,这披风,云儿姑娘落在床上了,要不我给她送去?” 铃铛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他扭头看着那折叠得整齐的银色披风,脑海中突然就想起她裹着披风坐在回廊上紧张的模样。 “算了吧,大热天的,谁还用这个。” 他说着,自然的把铃铛手中的披风接了过来,转身竟是拿着就朝他的卧室走去。 铃铛跟在他的身后,几次张嘴却都没有好意思说出话来。 那是姑娘家用过的东西,他怎么可以就这样拿回去?要是让旁人知道了,云儿姑娘的名声可不就毁了? 谢子恒推开了卧房的门,似是想到了什么,转头瞪了她一眼,那眼神中满满的都是警告。 铃铛当即一个激灵,便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现在,她心里算是明白了,她家公子,只怕是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乔云儿是个爽朗的姑娘,身上没有任何娇纵之气,对待他们下人也没有任何歧视,这样的姑娘,是好姑娘没错。 可是,两家门第悬殊如此,除非乔云儿甘愿做妾,否则…… 谢子恒这心思,多是要无疾而终的。 乔云儿拒绝了阿福相送,只是朝着谢家宅子的侧门出来,继而直接去了镇上的铺子里找刘氏和乔可儿。 看到乔云儿头上缠着纱布,刘氏也是吓了一跳。 乔云儿简单的说了家里的情况,乔可儿听着眉头直皱,义愤填膺道: “乔耀宗考中童生这事昨儿我们就知道,一个童生,竟是敲敲打打的,一路热闹的直接走回村子里去。 知道的是他考中了童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中了进士呢。当时我和我娘就没有想过要回去,都已经分家了,我们才懒得掺和着他们的那些破事。 只是没想到,那两个老东西竟是这么不要脸,就这样光明正大的要起钱来了,欠他们的啊。” 乔可儿越说越气,最后竟是捶了凳子气愤道: “不行,我要回去,我要去闹他个人仰马翻,看看他们还有没有那个脸。” 乔云儿见她情绪如此激动,忙拉了她一把道: “别了,这事你们最好置身事外的好。昨儿我来镇上的时候,已经交代了我娘连夜搬去新宅那边去,懒得在院子里掺和着他们的破事了。 现在,不是把大房搞臭的时候,大家都得适可而止。” 若是大房的人狗急跳墙了,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要拿捏大房和上房其实是很容易的,那就是让他们一直心存希望,他们才会有所顾忌。 否则只顾着自己一时的痛快,三下两下的将他们搞臭了,将来他们便会无所顾忌。 那么到时候有所顾忌的反倒成了他们自己,到时候被人威胁拿捏的就会是他们二房三房。 这就是为什么大房的人和乔老爷子和乔老太每次和他们闹,都无一胜算的原因。 因为他们在乎自己名声,在乎乔耀宗的前途,所以作妖闹腾,乔云儿一阵威胁,他们还不是只得忍气吞声。 很多时候,在自己没有绝对的实力将敌人一招捏死的情况下,就不能把对方逼绝。 苍蝇虽烦,却是毒不了人。 乔云儿与刘氏和乔可儿说了一会子话,杨庆山便赶着一辆马车来了镇上,他先送了墨儿去了私塾,便匆匆来了铺子这里找乔云儿。 “你果真在这里,你一晚没回家,家中都急坏了。你娘都不知道哭了多少场了,要是你有个什么万一,只怕你娘要提刀杀了你爷了。” 乔云儿听着这话,心中只叹气,真正的乔云儿早在去年就已经被乔老太给弄死了。 “我爹没有急吗?” 乔云儿问,若是急了,只怕这会子应该亲自来镇上找她才是。 第120章 字字诛心 “急,怎么会不急,昨日,你爹拿了把斧头,把上房的门都给劈了,若不是我和你小舅舅及时赶过去拉着,只怕如今你爹都背上人命了。” 杨庆山气得眼睛发红,却还是对着乔云儿说道: “我送墨儿来镇子上的时候,你爹还没有起床呢,只怕到现在都还没有想的通老爷子怎么会这么狠心。 这次你爹是伤够了心,以往他恨的多半是你大伯,如今只怕是打心底里把你爷奶也一起给恨上了。” 原来乔云儿跟着谢子恒走后,杨氏也是恨极了上房和大房的人,根本没有去拉乔家成。 她想着,把他们杀了就杀了,大不了把人杀干净了,他们夫妻一起去给他们偿命就是。 她实在容不得这一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伤害她的儿女,恶心他们。 于是,她只是招呼着灵儿和杏儿一起,几人关起门来就在屋子里收拾着东西。 乔家成发了疯,一连踢了好些脚大房的房门,那门却是紧闭着纹丝不动。 “乔家望,你给老子滚出来,老子让你不得好死。” 乔家成在屋外气得眼眶泛红,一边喊着一边踹门。 乔老太看他那疯狂的模样,生怕乔家成把门踹开了,这会子也不知道怕,上前跳起来就给了乔家成一个大耳光。 “乔家成,你反了天了,反了天了是不?一个丫头片子,打了就打了,怎么的,你还想要人拿命来偿还不成? 她是多金贵的人啊,还打不得了?老娘就告诉你了,以后老娘见她一次就打她一次,你还能把我也给打了不成? 让你们二房出点钱,那是看得起你们二房,别在这里一个个的不识好歹,贱。就是贱,一家子的贱人贱命!” 乔老太底气十足的瞪着乔家成骂,乔家成冷着眼盯着她。 “娘,你被人当抢使了大半辈子,到现在还心甘情愿是不是? 前半辈子被我爹当抢使,后半辈子被你大儿子当抢使,现在要入土了你又准备给你大孙子当抢使,你这辈子都图个啥,你图什么啊?” 乔家成后面的话,几乎是对着乔老太吼了出来。 乔老太被她吼得一缩,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乔家成。 他在诛她的心,他如此说,就是在告诉她,这大半辈子来,她对丈夫、儿子甚至是孙子的维护,都是真心实意。 但是在这些人看来,她甘愿做这个恶人,却只是他们眼中的一把刀,指哪砍哪,到最后,两个儿子厌弃了她,二房三房的孙子孙女对她也是满是敌意。 而她的丈夫、大儿子、大孙子却是从来没有把她当一回事。 他们真把她当一回事了,又怎么舍得次次都让她来当这个恶人? “胡说八道。” 在乔老太渐渐灰暗下去的眸光中,她瞥见了乔老爷子的恼羞成怒。 一个响亮的巴掌再次扇到了乔家成了脸上,口中还不忘怒骂道: “老子养你一场,你所有的东西都是老子的,老子让你拿你就拿,不过是钱财,是个丫头,就是老子今天杀了她,你还能弑父不成? 乔家成,你个窝囊废,老子真是鬼迷了心窍,当初就不该让你活到现在,生下来就该把你掐死,免得现在活着,一天天的碍人眼,晦气!” 乔老爷子寻常都是不愿多言的人,很多时候也只是把恶毒放在心中,从来不说出来。 就算他再怎么算计,怎么偏心,怎么不喜其他子女,他都不会说出来,也不会把话说绝。 今日,乔家成将乔家这么多年以来的遮羞布就这么血淋淋的撕了下来,确实是触及到了他的逆鳞。 所以,他胸中憋着气,也是口不择言的把话说绝了。 乔家成红着眼看着他,突然就冷冷的笑了起来。 他退了几步,转身朝着柴堆走去,快速拾起了地上的斧头就朝上房走去,吓得乔老太和乔绿儿不由自主的朝着两边给让开。 “爹,你不让我活,不让我全家活,那就让你大儿子全家来给我们陪葬。 我也是人,这些年你让我受的苦,都是因为乔家望,我向他讨回来,再把这条命还给你就是。” 他说着,拿着斧头就朝着那紧闭的房门劈去,吓得乔家望在屋子里哇哇大叫。 乔老爷子几次想要上前去拦,却是每每被乔家成疯狂的眼神给吓得缩了回去。 原来,他也是怕死的啊? 在快将房门劈开的时候,闻讯而来的杨庆山和杨庆年赶忙上去,两人合力才把他按下来,把他手中的斧头夺下来后,杨庆山才骂道: “乔家成,你是没有断奶吗?他们待你是什么态度你不是一早就知道的? 你心里什么都清楚,还要去肖想着不属于你的亲情,那就是你活该。 回去,走,现在就回去,你要是真把人杀了,日后你的妻子,儿子,女儿又该如何如何立足?” 乔家成痛哭流涕,情绪一度激动的不能平静下来。 墨儿跟在杨庆山的身后,怯怯的上前拉着乔家成的衣摆小声道: “爹,咱们回去吧,以后,墨儿给爹考秀才,考进士……” 乔家成看着乖巧的墨儿,心中的暴怒突然就慢慢冷静下来。 杨庆山说得没错,有个杀兄的父亲,他的子女以后没法在这世间立足。 他又何必为着这些垃圾放弃那越来越好的日子? “我们走,一辈子都不必踏入这个院子!” 乔家成拉着墨儿,冷冷的瞥了一眼乔老爷子就回西厢收拾东西。 见人都走了,乔老太才软了脚,当即便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她怕的,又岂止只是乔家成手中的那把斧头,更怕他字字诛心的话。 连夜搬去了修到一半的新宅子,也幸好,后院的房子地上都铺好了木板,就是窗户还没有装上去,床也没有办法连夜搬过去。 但是,如今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也由不得他们不搬。 一家人搬进了两个屋子里,男女分开各睡一个房间。 没有床就在地上打了地铺,窗子没有装上,便拿了家中的布匹暂时先遮拦上。 如今,他们只能让盖房子的工人先把后院修出来再去做前院,一家人连个好日子都没有挑就这样草草搬了进去。 而乔家成也不知道是昨晚风大被吹的,还是被气的,今天一早,竟是躺着不起床,直说自己头疼,要好好休息。 乔云儿听了杨庆山把事情说了一个大概,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要搬出了那个院子,怎么样都不亏。 最后,只是喊了杨庆山带着她一起去了家具铺子里,让木匠师傅直接去上河村帮忙打家具。 别的家具可以慢慢来,但是最基本的床,衣柜和餐桌这些是必须是马上解决的事。 第121章 真实面目 乔云儿和杨庆山回到上河村,直接就到了新宅去。 她才进了院子,杨氏便从厨房里冲了出来,一把就将她抱进了怀里。 “儿啊,你真是吓死娘了,你要有个万一,你要娘怎么活啊,让娘看看,你伤得怎么样了。” 杨氏一边说,一边看着她头上缠着的重重纱布,低头,又看见她手中拿着的沾满血的衣裳,眼泪又止不住哗哗直流。 屋子里赖在床上不起的乔家成听到了动静,也是慌忙爬起来。 他站在门口,远远的看着她,却是不敢靠近。 他心中有愧啊。 若不是前些年自己的懦弱,对着乔老太和上房的人欺负他的妻儿他选择视而不见,才会让那些人觉得他的妻儿是好欺负的,不需要付出代价,今日乔云儿就不会遭这样的大罪。 “云儿,姐给你洗衣服。” 乔灵儿一把将乔云儿手中带血的衣服拿了过去,抹着眼泪就拿着盆把她的衣服端了出去。 “肚子饿不饿,大姐给你煮面条吃好不好。” 乔绿儿也是一脸担忧的看着乔云儿问。 乔云儿只是摇了摇头,顶着黑眼圈说自己想睡觉。 众人看她脸色不好,便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小心翼翼的领着乔云儿去了新屋子里。 乔云儿什么都不想,倒头就睡。 杏儿抱着圆宝出了屋子,也不打扰她休息。 一时间,这个院子里就静了下来。没有乔老太摔碗砸盆的声音,乔云儿倒头就睡了过去。 而乔家大房这边,昨日已经说了要摆酒席,原本是打算着让二房的人来置办的。 但是乔老爷子失手将乔云儿打了,二房气愤搬出去,让二房置办酒席的事便不了了之。 最后,酒席还是要得摆,最终这笔钱还不是得由乔老太来出。 如今,王氏已经是童生的母亲,自己儿子考得了功名,自己底气就足了起来。 原本,她是觉得这场酒席若是由二房的人来置办,定然是极为体面的。 如今,乔老太把事情给办岔来,她心中便是一阵来气。 若是二房的人来置办酒席,这会子,她定是坐在屋子里陪着村里的人喝茶嗑瓜子,听着他们奉承自己,哪里会像如今这样,对着一堆肉在这里剁。 心中越想越气,王氏把手中的菜刀一丢,对着乔老太就是一阵抱怨。 “也不知道是怎么办事的,不是我说你婆母 ,咱们求人,就该拿出点求人的态度。 你那趾高气昂的态度,谁知道你是去要钱还是去抢钱?换做是我,我也不会给这份钱。 就不太能软和点,语气好一点?咱们有求于人的时候姿态就该放低一点,这个道理都不懂吗?真是没用,白活了这么大的年纪。” 王氏一边说着,一边数落着乔老太。 一生要强的乔老太哪里会听得这样的数落,这媳妇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她还没有数落她,她竟是先挑起自己这个做婆婆的不是来了? 乔老太脸上一阵恼怒,也是将手中的菜刀一丢,掐着腰就指着王氏骂道: “你个没良心的贱逼,你逼嘴这么碎,这么能,怎么就不见你去出头? 老娘做这么多都是为了谁?丧良心的贱逼,到是怨起老娘来了?老娘这些年掏心掏肺的都是为了谁? 你嫁来乔家这么些年,地都没有舍得让你下一次,如今你倒是怨起我来了?你良心都被狗吃了不成?” 王氏听着她又是满口的脏话,心中越发嫌恶起来。 她乔老太还当这乔家还是曾经的乔家呢?如今他儿子是童生,有了功名在身,就算是为了乔耀宗的前途,乔家望也不能拿她如何。 况且,如今乔老太已经拿捏不了二房三房的人了,这老东西唯一的一点作用就是还能种点粮食供他们,否则,她可是连一声婆母都不愿喊乔老太的。 乔耀宗有他们这样的爷奶,根本就是拖他们的后腿。 王氏冷哼,语气刻薄道: “什么对我们掏心掏肺,说得倒是好听得很,若不是指望着我儿子会读书,能为你们老乔家改换门庭,这些年来,你对待杨氏和刘氏的手段,还不是会一样不落的用在我身上。 若不是你自小刻薄二房三房的孩子,卖了大的又想卖小的,他乔家成会闹分家? 若是不分家,现在二房那白花花的银子都是我们的,我现在又何必对着这堆肉在这里自己动手做?” 乔老太听着这话,心中顿时哽了一口气,只觉得这婆娘是反了天。 “你说什么?你在给老娘说一遍?” 他吊梢眼横了起来,抬手就朝着王氏的脸上挠了过去。 王氏想不到,乔老太会在这种时候对她动手,当即便尖叫出声,一直坐在灶下烧火没有吭声的乔绣儿当即便站了起来去拉乔老太。 “奶,奶,你这是做什么啊?这么大喜的日子,闹开了便是丢了哥哥的脸。 快些住手,待会来人了,岂不是让外人看哥哥的笑话吗?” 乔绣儿一个大姑娘了,她拉着乔老太,乔老太束手束脚的,便被王氏反手在脸上挠了好些下。 那王氏平常又是个养尊处优的,手指甲留得老长,挠起人来,竟是将乔老太脸上挠得破了皮。 在上房等吃的乔家望父子和昨日匆匆而来的乔家欣等人听到了厨房的动静,纷纷跑来厨房来看,便是见到了乔老太疯了一般的就朝着王氏的脸上打去。 “干什么?这个时候闹什么?还嫌不够丢脸是不是?都给我住手!” 乔家望大喝了一声,原本暴躁不已的乔老太才停了手下来。 这时候,方才还是一副凶神恶煞模样的王氏却是从腰间抽出一块帕子来就哭哭啼啼。 “老天爷,我辛辛苦苦养大了儿子,考得了功名,竟是在这个时候还要遭婆母殴打。 打我就打我吧,做儿媳的就该打,可我儿是童生,有功名在身的,打我那就是在打我儿子的脸面。 他爹,你休了我算了,继续留在你们乔家,那就是给我儿子抹黑……呜呜呜……” 乔家望父子看着王氏哭得如此伤心,脸上的神色顿时就不好看起来了。 乔老太愣在了原地,这么多年来,她愣是没有看出来,这贱逼竟是这么能演的。 打她的时候,那叫一个凶狠,男人来了,她就柔弱的不能自理了? 怎么就这么能演呢? 乔老太气得当场就差点跳脚,指着王氏大骂道: “你个小贱逼在这里给老娘装什么装?方才不是横得很?你在这里装给谁看,贱逼……” 乔耀宗听着乔老太辱骂自己的母亲,满口的脏话,当场就黑了脸下来,但是他是童生,他有功名在身,便是不好开口骂乔老太,便只是默默的把王氏揽过去安慰。 “娘,你闹够了没有?能不能消停点?这个家都被你作成什么样子了?” 乔家望沉着脸,一脸烦躁的对着乔老太吼了一声。 第122章 弃如敝履 原本还在指手画脚,暴跳如雷的乔老太被乔家望这么一吼,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乔家望,甚至带着几分颤抖的声音对着乔家望问道: “儿啊,你在说什么?如今是你老娘被欺负了,你都不问问那个贱逼都说了什么混账话,就来怪我了?” 乔家望被乔老太一双混浊的眼睛盯得有些发虚,可是在今天这样大喜的日子里,乔老太非要这样闹,他实在是觉得闹心得很。 他烦躁的挥了挥手道: “我不管王氏说了什么,今天是耀宗的好日子,谁也不准闹。 娘啊,你就心疼心疼儿子行不行?就当是儿子求你了,给王氏赔个不是今日这事就算过去了,往后大家还是和和气气的一家人。 如今,王氏是耀宗的娘,岂能由得你如此胡乱羞辱?家和万事兴,娘你懂事些,往后,我们还是要给你和我爹养老送终的。” 乔家望又是无奈又是烦躁,只想着尽快将这事儿给掩过去,也才不会去关心这其中的是非曲直。 乔老太听了乔家望这话,一时难以反应得过来,她没有听错,她捧在手心近四十年儿子,到最后竟是不问原由的要求她给另一个女人道歉。 这就是她养的好儿子啊! “是啊,奶,你平时再怎么闹,再怎么刻薄也就算了,可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好歹也得分个轻重是不是? 要是等一会儿,客人来了,看见家里又闹成这个样子,你让我的脸往哪里搁? 我娘向来是个老实的,她再怎么惹你不快,可到底她生我一场,你也不该这样对她,这回就是奶你过分了。” 乔耀宗冷冰冰的话,像是尖刀一样,一刀一刀的割在她的心上,甚至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人,竟是她最疼的儿子和孙子。 “就是啊,娘,你要闹也得挑个时候是不是?现在赶紧的,和我嫂子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嫂子向来是个贤惠的,自然是不会和你计较。如今时辰也不早了,赶紧的把饭菜做出来才是,哪能在这里瞎耽误功夫。” 乔家欣边说,一边将一大把青菜就递到了乔老太的手中。 乔老太突然就想起乔家成的话,这些年来,她心甘情愿的被这些人当枪使,不停的作贱二房三房的人,为的不就是自己的这一双儿女? 可是,她们今天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 她图什么啊?就图他们这样作贱自己? “乔家望,乔家欣,我待你们不薄啊,你们就是这样对我的?你们良心被狗吃了吗? 你这个贱婆娘没事找事的,你们是我的亲儿子亲姑娘,你们就这样帮着个外人不帮我? 乔家望,我疼了你近四十年,四十年啊,你就这样对我的啊……” 乔老太一边哭一边骂,上前扯着乔家望的衣领一声声的质问。 这一刻,她所有的信念都崩塌了。乔家望卷走了家里的钱财,到镇上安了家,可作为父母,乔老爷和乔老太却是连他们把家安在哪里都不知道。 明明他们养老是分给乔家望的,可过年的时候,他乔家望别说把他们接去镇里团圆,就连来家里看看他们两老都没有。 这些她都不计较了,爱之切,自然是什么都能包容。 可是如今,她掏心掏肺疼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女儿,孙子,竟是都矛头一直的指着自己,这让她又情何以堪? “够了。” 乔家望一把将她推倒在地,很是嫌恶的拍了拍胸口上的衣服。 “你闹了这么多年,家都被你闹散了,还不知道收敛收敛是不是? 你不道歉就算了,以后你有那个脸跟着我们到镇上去享福吗?” 乔家望一边嫌弃的说着,一边看向乔老太蓄满泪水的眼睛,烦躁的挥手道: “哎呀,算了算了。这些腌臜之事以后再说吧,赶紧起来收拾收拾,把饭菜做好了,别等客人来了看笑话。” 他说着,烦躁的甩了袖子就走出厨房,其余人员见了,也是默不作声的跟着出去。 就连她最贴心的闺女,也是连句安慰的话也不曾有就出了厨房。 乔老太看着那一堆菜,突然就突然就想通了。 这个儿子和女儿,才是彻头彻尾的养不熟的白眼狼。 她一气之下,将摆在桌子上的菜全都扫落在地。 众人听到响声回过头来,就看到乔老太冷着一张脸,仰着头就大步走了出来。 “这饭菜,谁爱做谁做!” 从此,她再也不做任何人的刀,再不掏心掏肺的对这几个白眼狼,她乔孙氏不伺候了! “娘,你疯了不成,一会儿客人来了,你是嫌咱们乔家的丢不完是不是? 你这样子撂挑子不干,你让我们脸往哪里搁?” 乔家望不可思议的看着乔老太,眼中隐隐藏着怒意。 乔老太冷呵一声,刻薄的吊梢眼瞥向乔家望和乔耀宗,亦如当初瞥向乔家成和乔家志那样。 “你乔家的脸丢不丢的关我什么事?我又不姓乔。 你儿子的脸面又跟我有什么关系?脸面都是靠自己挣的,不是靠别人给的。” 乔老太说着,径直就朝着上房走去。 吵吵闹闹一大早,现在她只想痛痛快快的去睡一觉。 她为乔家望操心了一辈子,从今以后,她不为他操心,不为他打算了。 放下这些枷锁,心中反倒是轻松起来。 乔家成黑了脸,冷着声音威胁乔老太道: “娘,如今你已经老了,没用了,老二老三也和你撕破了脸皮,如今也就只有我肯养你。 你要是不顾及着耀宗,将来他考得进士,你就别想沾着他的半点光。到时候,你可别怪他不孝顺你!” “自己亲手养大的儿子都靠不住,难道我还指望着隔了一辈的孙子不成? 老娘每年有两个儿子的孝敬,无论如何也是饿不死的。” 她没力气与他们纠缠,只是佝偻着身子直接回房间去躺着。 这是她的报应! 她苛待了二儿子和三儿子,苛待了他们的姑娘儿子,全都只是为了大儿子谋划。 总想着大儿子听话孝顺,能给她一个安稳的晚年。 岂料,她晚年所有的不安稳却都是这个疼爱了近四十年的儿子带来的。 为了他,她被最孝顺的儿子厌弃,到头来,竟是让这个她为之付出一切的儿子弃如敝履。 谁能说,这不是上天对她最大的惩罚呢? 老天惩罚她身为人母,却是一碗水端不平,把所有的母爱堆积到一子身上 ,让他忘了这一切并非是理所当然。 她心如钝器慢割,像是要将她凌迟一般。 这些年来,她努力披上的盔甲,在乔家望和乔家欣冷漠的眼神中全线溃败,最后被伤得心如死灰。 从此以后,她不再当谁的刀,她只为她自己。 第123章 反目成仇 最终,乔耀宗好好的酒席没有摆起来。 而乔家院子里的这点事也藏不住。 原本昨夜乔家成一家从院子里搬出去,那些与乔家二房交好的就不打算第二日去参加乔家大房的酒席。 有少部分几家愿意与大房交好的去了,却只是见着乔家大房的人早已经离去,只有乔老爷子一个人神色晦暗的靠在门槛上抽着旱烟。 乔老太被乔家望等人口诛笔伐时,他只是坐在上房抽着烟没有吭声。 他没有开口为乔老太说过一句话,没有为这个从十六岁陪他一起走到如今的结发妻子说过一句话。 是,他一生最渴望之事,便是有子孙后代能改换门庭,让乔家不要永远只做在地里刨食的农民。 如今,乔耀宗十九岁考取童生,是最有希望改换门庭的。 可是,今日,他也亲眼看到了这个儿子和孙子眼中的冷漠,所以,他也怕…… 他和乔家成之间早已经势同水火,乔家志更是个心思通透的人,早就不把他这个做父亲的放在心里了。 所以,如今他能依靠的,似乎只有一个乔家望了,只有他还能和和气气的喊他一声爹。 因此,无论如何,他都不会选择轻而易举与乔家望撕破脸,到最后,连这个最后的依靠也失去。 他百思不得其解,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了呢? 要是他当初对着二房和三房哪怕多有那么一丝丝的恻隐之心,是不是也不用在一夜之间,便将自己推向了这样的绝境? 他明明是父亲,怎么就能卑微到这种地步了? 他选择默不作声,选择息事宁人,到最后,乔家望走的时候,还不是连看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他和乔老太一样,拿捏不了乔家成和乔家志了,身上也没有多少好处给他了,所以在他眼中,他没用了。 在他乔家望的眼中,他和乔老太又有什么区别。 他亲手养大的巨婴,吸了他一辈子的血,到最后发现他被吸干了,没有用了,便嫌弃他这干瘪老态的嘴脸是累赘。 若非是他们还能种点地供给他们粮食,只怕,他这把老骨头还要被他拆来炖汤喝。 乔家望啊乔家望,他把一生的心血都倾注在他身上,最后却是开出一朵食人的花来啃食他的骨肉。 …… 乔云儿一觉睡到下午才醒来,起床出了屋,便看见了盖房的工人在院子里装着窗户。 这后院屋子,占地面积也是极大的,是个四合院的格局。分了东西两排厢房和正房,正前方是通往前院的一条过道,这院子的客厅便设置在了此处。 后院几排房子盖了回廊连接,这样下雨的时候来回走也是方便的。 院子侧边还挖了一口水井,这处地本就离河比较近,所以容易挖出水来。 而前院的格局也是和后院差不多的,左边一排厢房,有书房,还有男孩子居住的厢房。 为了隐私,乔云儿还是早早便建议乔家成让人用青砖砌来一堵墙,让此地与前院隔开,将来墨儿大一点便可移到此地来住。 右边则是两间厢房,中间隔了一道侧门就是大厨房了。 当然,在内院东西厢房和边上也是都设置了一个小厨房的。 如今,他们暂时住的地方是西厢房,乔云儿出门后,便看见正房的几间屋子如今窗户都已经全部装好了。只待将四方的漆都刷上,就能正常添置家具入住了。 见乔云儿起床,乔绿儿便端来了才做好绿豆糕给她垫肚子。 “爹呢?可有起床了?” 乔云儿想起她回来的时候,乔家成那蔫巴的模样,还是忍不住问了起来。 乔绿儿原本还想到厨房去帮忙的,这回子倒是不去,干脆就搬了一个才从老宅搬过来的凳子坐在她旁边道: “起来了,如今正在养猪场那边扬粪呢。” 乔云儿听了这话,不由得点了点头,没有堕落了就好。 其实,乔老爷子和乔老太对他狠心由来已久,就算真的伤了心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她本就觉得,乔家成不会受多大的打击的,因为他有一定的心理准备,所以肯定也会很容易看开。 “我跟你说,大房那边的酒席没有办成。” 乔绿儿左右看了看,才小声的跟她说起来。 如今这院子里还有正在施工的工人,不好让旁人听到他们在私下讨论那边的事,毕竟他们关起门来闹得多凶,在外人面前也还得装几分体面的。 乔云儿扬起眉头,有几分好奇的问道: “怎么会?难道咱们不出钱,他们连办个酒席的钱都没有了? 我算过,乔家望怕是卷了几百两银子去三河镇上去安家的。” 对于吃瓜看热闹这一点,乔云儿也是免不了俗,一样的爱。 乔绿儿闻言,摇头道: “他们有没有钱我不知道,但是我们过去搬座椅过来的时候春生婶子悄悄和我说了。 今日天不亮奶就去镇子里买了菜回来,本以为这次大房那边定是要风风光光的大办一场的了。 谁成想那边一早的就闹了起来,春生婶说她听到了王氏和奶的骂声,后面不知道怎么的,大伯也吼了起来。 消停不久后,大房一家却是一个个的就冷着脸出来,直奔着镇上去了。 后来,大姑也从院子里出来了,满脸怒气的,怕是和奶也闹了一场的了。” 乔云儿听着这消息,心中只觉得舒畅,看来没有他们这些冤大头,他们上房和大房之间的联盟早晚也得崩溃的。 没有了能共同压榨的人,那么接下来又是该谁压榨谁呢? 是乔老太拿捏王氏磋磨,还是王氏这个人精转头去喝乔老太的血? 没有羊吃了,狼便只能杀同伴而食。 但是,乔老太和王氏谁都不是能吃亏的主,谁又会屈服于谁呢?反目成仇才是他们最终的路。 对于这些,乔云儿并不关心,只要乔老太和大房闹翻了,以后他们也能有几天的清净日子可过。 至少乔老太不会再为着乔家望来找他们闹,乔家望再想打他们家的主意没有上房的支持,他们甚至是连门槛都摸不着。 日子安静的过了一个月,顾长清也能丢开一只拐杖,试着把脚放到地上走了。 而在工人集中力量施工的情况下,后院的屋子也全部装好了门窗,顺便把漆都上了一遍。 而乔云儿请来打家具的木匠也是将床,衣柜和桌椅等家具基本上打够了,就是一些装饰和乔云儿设计的收纳物件还没有做出来。 不过这已经很好了,至少他们现在不用继续打地铺,乔绿儿和顾长清夫妻分床这么长时间,也终于有又能在一屋子了。 乔家成和杨氏也有了单独的房间,乔云儿和乔灵儿也有了自己单独的房间。 五月中旬的时候,听村长说乔耀宗秀才没有考中,乔云儿心中难免有些幸灾乐祸。 六月中旬的时候后院的家具,装饰等添置得差不多了,该移植的花花草草也算是移植完成,院子里的空地上也都铺了石板做了硬化。 终于有了新家的样子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乔家成却是收到了乔家望派来得喜帖,乔耀宗在六月底与张家姑娘完婚。 第124章 异想天开 乔家成将镇上送来的喜帖直接丢到角落里,抬脚就朝着外院走去。 如今地里套种的粮食长势特别好,那地本身肥沃,加之粪加的足够多,那黍米和黄豆竟是全都长得特别的旺盛,且基本上见不到病害。 现在乔家成也不管作坊和前院的事了,全部都丢给了小舅舅杨庆年去处理,他自己则是天天跑到地里去,除草、松土、施肥,总有他干不完的活。 乔云儿将被乔家成丢在角落里的喜帖拿出来看,六月二十八的好日子,乔耀宗正式娶张家姑娘过门。 “娘,我爹这是什么意思?咋就把这帖子丢了?” 乔云儿看着乔家成面色不好的出去,很是想知道乔家成如今对那边是个什么态度。 杨氏听乔云儿如此问,便是笑着摇了摇头道: “你爹现在啊,是听都听不得那边的事,这回,他算是彻底恨毒了大房的人了。 你看看这两个多月以来,明明知道你奶和大房撕破了脸,却还是一眼都没有过去看过他们。 可见,他这一回是铁了心与那边划清界线了,什么喜宴不喜宴的,只怕是你爹是不会去的了。” 乔家成不去,这个家里自然也是没有人愿意去的。 乔云儿闻言,想来想便对着杨氏道: “虽然咱们关起门来闹得你死我活的,但在外人看来,乔家人到底还是打断骨头连着筋。 要是他们办喜事,咱们就在村里却是没有一个人露面,到底是给外人看了笑话。 要不,咱们过些时日举家一起去清河县玩几天去。咱们要是都不在三河镇上,就算不去参加婚礼,那也有了说辞,在外面也好听些。 况且,如今咱们的第一批豆瓣酱已经发酵充分,可以卖了,正好也带些过去看看去。” 杨氏听着乔云儿如此说,倒是有些拿不定主意,要是他们一家子都去了县里,那家里这么大一个摊子,没有人看着也不成啊。 这时,杨庆山正从外面回来,正好听到了乔云儿这番话,便是自己倒了杯水一口饮尽。 见着杨氏犹豫不决,杨庆山便开口道: “就听云儿的,都去看看罢,墨儿那边让他和夫子告几天假,省得留下来闹心。 不去参加婚宴吧,又怕外头的人说你们六亲不认,毕竟如今,就算是妹夫出门,人家也是恭恭敬敬的称一声乔二老爷的,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了。 现在,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们,就等着你们出点差错编排你们呢,所以行事还是得有些顾及。 但是,两家都闹成这样了,去了你们自己又会觉得恶心,还不如就听云儿的,直接躲出去,明面上别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至于家里,自有我和庆年帮你看着,肯定出不了事。” 杨庆山如此一说,杨氏才松了口说晚上和乔家成商量。 都已经说到了商量了,乔云儿便知道这事十有八九是能成的,于是便笑嘻嘻的招呼着院子里正在玩耍的乔杏儿一起去收拾行李。 这大半年的时间,乔杏儿都是跟着他们二房的人一起生活,倒是像他们二房的姑娘一样了。 六月二十四的傍晚,乔家成才从地里回来,梳洗好后才准备吃饭,院子里却是突然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乔家望一脸喜气的进了屋,乔云儿端出了一桌的好菜,老远见乔家望进了院子,便朝着乔绿儿等人使了眼色,把端出来的饭菜又朝着厨房里往回端。 乔绿儿和乔杏儿都看懂了乔云儿的意思,纷纷站了起来就快速端走了菜,只有乔灵儿还傻乎乎的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她脸皮薄,性子软,胆子小,见乔云儿等人的行为,只觉得夸张。 就算乔家望现在来家里,顶多不过是多双筷子的事,于她自己而言,是不会计较这么多的。 但是乔云儿不同。 对于伤害过她的人,令她恶心的人,她就是容不得那些人占她的任何一点便宜,吃着她的一粒米。 她本就是那种爱恨分明的人,不像乔灵儿那样,爱恨没有那么明显的红线。她自己的东西宁可毁了也不可能便宜自己恨的人。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乔家望见乔云儿几个把菜端走,脸上的神色顿时就尴尬起来。 走近了几步,乔云儿正好从小厨房里面出来,便见乔家望一脸高不可攀的模样对着乔家成道: “老二,你家拿几个丫头是什么意思?我乔家望缺你家这口吃的不成?” 乔家成冷冷的横了他一眼,只是冷哼一声从顾长清手中把宝圆接过去抱在怀中没有理会他。 没有人搭理乔家望,他自顾自的坐到了刚修好的饭厅主位上。 “灵儿,去,给我倒杯茶水来。” 乔家望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使唤起乔灵儿像是往常没分家一样,就把家里的这些侄女当丫鬟使唤。 如今分家了,他在别人家里,还使唤得如此顺嘴。 乔灵儿被点了名,起身就要去泡茶,乔云儿却是快步走了上去,重重的将乔灵儿按了回去。 乔灵儿脸色微变,有些惊慌的看了乔云儿一眼,乔云儿却是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安心。 原本她是想喊她回后院去的,可是她现在却是觉得乔灵儿如此天真的性子,若是不多经历些事,将来要是嫁人了,还是这种样子,那就是立不起来了。 说到底,还是吃的亏不够,所以就该让她好好睁眼看看他们这些人是什么嘴脸。 乔家望见乔云儿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突然间就想起了她当初往自己口中塞牛粪的狠劲。 心中只觉得的一阵恶寒,他扭了头没有再计较乔灵儿默不作声,不起身给他倒茶水,转儿对着乔家成说道: “老二,今日我来,也不是奔着和你吵架来的,你也不必对着我摆出这样的脸来。” 乔家望说这话,语气倒是没有了方才的趾高气昂,听起来倒像是真的有事来说一样。 可事到如今,乔家成只盼着和他们老死不相往来,哪里还和他们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为了让乔家望快些滚蛋,他还是忍着心中的嫌恶冷声对着乔家望道: “你有什么事快些说,我忙,没有功夫在这里陪你耗。” “你……” 乔家望被乔家成这态度气得一噎,眉头紧锁起来,‘腾’的站起了身抬手指着乔家成,最后还是吸了口气便坐了回去。 “既然你如此说了,我也就不和你兜圈子。 这次耀宗成亲,按道理说,你这个做二叔的是该给他备下厚礼的,况且如今他是童生,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你也不缺那几个钱。 这样,你就给他准备一套拔步床,松木的就好,你未来侄媳妇也是看上了的,镇子里的家具铺子就有,十二两就买得了。 松木嘛,也是不贵的,就是那床做工特别精细,我去看过了也是好的,你要是觉得没什么问题,要么现在就把钱直接给了我,要么明儿到镇上去把钱给付了。 至于其他的嘛,你那养猪场里的猪长得怎么样了?到时候我来抓一头去宰了就成。 对了,到时候让弟妹和绿儿他们都去帮忙,一大家子的人手去,也能把事情办得漂亮。” 第125章 重修旧好? 乔云儿听着乔家望这话,不由得笑了起来。 感情这乔家望是还没有睡醒呢?他是觉得以往的那些矛盾都是闹着玩的? 还是他是真的以为什么打断骨头连着筋这种鬼话? 是他自己不长脑子,还是他把旁人都当成傻子了?他是哪里来的自信,在乔家成几乎想要杀了他的情况下,还能心无芥蒂的和他们成为相亲相爱的好兄弟? 还是说,他觉得乔耀宗就考了个童生回来,就成仙了不成?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说完了没有?说完了就滚,快滚!” 乔家成阴沉脸,显然是被乔家望的厚颜无耻给气到了。 他顺了顺气,忍不住想要吼出来,却又怕吓到圆宝而不得不把声音压低。 曾经,他是那样敬重这个大哥的,始终觉得人家读书识字,是个体面人。 可是如今回头来看看,就乔家望这样的人,算哪门子的体面人? 趴在父母兄弟的身上吸了半辈子的血,四肢不勤,能认几个字就以为自己高高在上,是这个家的土皇帝了,所有人都该为他服务。 他要真是个体面人,就该懂得什么叫尊重。 对待父母要敬要孝,而非是眼看他们老了,没有利用价值了,就要弃之如敝履。 对待自己的兄弟要友爱,凡事要有商有量,而非趾高气昂,高高在上。 对待小辈要慈爱,要教要疼,而非是把孩子们都当成丫头来使唤。 像乔家望这样的人,根本就只有自我,哪里有什么尊重。 他但凡还要点脸,今天就不该出现在这里。但凡还顾念一点手足情谊,在当初分家的时候,就不会将所有的土地财产抓进自己的腰包之中。 乔家望听着乔家成这话,就算脸皮再怎么厚,此刻也是再也挂不住了。 他冷着脸,拍着桌子站起身来,语气恼怒道: “乔家成,你什么意思?如今耀宗还能不计前嫌收你的礼,那是他大度不和你计较。 放眼望去,整个上河村也就耀宗能考上童生,虽然今年没有考上秀才,但再过三年下场,难保不会一举考中秀才。 你给我想清楚了,此时你若是不讨好于他,将来他若是考中进士,可别怪他不认你这个做二叔的。哼!” 他越说,心中又越发的激动,甚至连头都不由自主的抬高了几分。 仿佛乔耀宗的进士就是只要再次下场就能轻而易举就考得一样。 他冷哼一声,撂了一下青衫长摆,又是重重的坐了下去。 话都说到这一步了,还不走? 乔云儿腻歪的皱着眉头,渐渐有些失去耐心了,他想要揍乔家望一顿。 就在这个时候,墨儿放学回来,想是把乔家望的一番话听了个全。 他大步而来,冷着脸道: “大伯,人贵在自知,我们家个个有这点自知之明,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自然是不敢沾了耀宗大哥的光的。 咱们家想要好日子就凭自己的努力自己挣来,想要改门换庭,自当也靠自己。 如今,咱们已经分了家了,不过只是亲戚而已,也希望大伯能认清这个事实,你家的荣辱我们不沾,我们的富贵贫贱,也同样和你们无关。 天色不早了,没别的事大伯还是早些离去的好,以后别再来,我们家地小,容不下大佛。” 墨儿说着,冷着脸就对着乔耀宗做了个请的手势。 一番话,说的乔家望脸上黑了又黑。 乔云儿笑嘻嘻的看着墨儿,心中难免感叹,所以说读书明智呢,你看看这才读了几天的书啊,说出话来就是不一样呢。 再看这气度,谁能想得到,半年前,这家伙还是个灶台上偷吃小酥肉的人呢。 果真是不一样啊。 “乔家成,我们一母同胞啊……” 乔家望一副痛心疾首,拍着桌子眼泪就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我们一母同胞,你就这样任由这些小辈这样羞辱我? 就算以前我做错了些事,如今我已经主动上门了,你就该抛却过往之事,不该在斤斤计较。 往后,咱们一大家子,还是和和气气的一家,彼此帮助才是。为人在世,就该大度些,多多体谅旁人的苦处才是。” “一母同胞?你现在知道我们是一母同胞了?” 乔家成听着这话,恶心的当即便差点跳了起来。 他站起身来,将圆宝顺手塞到了墨儿的手中,指着乔家望就到道: “你要真当我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你卖我姑娘的时候会眼睛都不眨?你当我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你会在分家的时候让我们一无所有的分出来? 乔家望,你说这话时你亏心不亏心啊?你现在便宜占尽了,你喊我大方体谅,你说我凭什么啊?” 乔家成激动的说着,手指差点就指到了乔家望的额头上。 乔云儿在一旁看着,忙上前拉了他一把。 虽然他也想揍乔家望,可这个时候要开饭了,揍他一顿耽误吃饭。 “大伯,要重新做和和气气的一家人其实也不是不可以的,我爹向来是个重感情的人你也是知道的。 否则也不可能供你读那么多年的书是不是? 供你读书那么多年,你自己扪心自问,你可有给家里带来什么回报,我爹娘可有从你身上得到过什么好处? 没有吧?什么都没有。 但是供你,供我耀宗那几年,大家都是自愿,现在也不想和你算这个账。 但是分家的时候,原本属于我爹和我三叔的那部分土地总不是心甘情愿给你的吧? 你要是真有心要几家重修旧好,那你先把属于我们的那份土地还回来我们在来谈其他如何? 但是大伯,你也得明白,就算你把那些土地还回来了,咱们几家重修旧好了,你也别想着就能从我们这里捞到什么好处。 凡事都要自食其力的。 三叔和我们一直要好,我们也没有就把白花花的银钱白给他们,他们也都一直在用自己的劳动在赚钱。 我们和好如初,就只是正常亲戚走动而已,就别想着我手中的银钱会成为你的,我不差这点钱,可我没有理由白给你钱。” 乔云儿如此说着,乔家望冷着脸没有说话,他盯着乔云儿,眼中满是恼怒。 乔云儿却是义正言辞道: “大伯,你也别把自己说得多高尚多重视亲情了,你的那点心思,谁又不是傻子,又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呢? 我爷奶自小对你如何,你自己心里明白。可过年的时候,你也没有想过孝顺孝顺我爷奶。 对待从小把自己捧在手心上的父母,你尚且能如此冷漠。对待从小被自己看不起的兄弟,你又能有什么热情呢? 若非我们挣下了这份家业,若是今日我们还是一贫如洗,只怕你对我们也是避之不及的。” 乔云儿面色平静的陈述着这个事实,侧个身,做出了一个送客的姿势道: “所以,大伯,请吧。不想自取其辱,日后就莫要再来,咱们两家还是各自过各自的日子比较好。” 第126章 上和记 乔云儿平静的话,倒是让乔家望听进去了几句。 要想两家重新旧好,就要把地还给他们,就算还给他们了,也不可能在他们手上捞到好处……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想不到他都已经放低姿态了,二房的人还是这个态度。 看来,想从二房这里再捞得好处,果真是不可能的了。 他瞥了一眼抱着圆宝的墨儿,轻蔑的笑了一声道: “就凭你这抱孩子的手,还妄想着考进士,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话。 如今你们如此不识好歹,将来会有你们后悔的一天的。” 他说完,冷哼一声就大步扬长而去。 他就是坚定的认为,乔耀宗早晚能考中进士,早晚要出人头地 ,到时候有他们后悔的。 乔耀宗能不能考中进士乔云儿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她非常清楚,就算他乔耀宗考中了进士,就算他们现在舔着脸去把白花花的银子捧给他,将来也不会得到他的善待的。 还在是微末之时都不肯善待你的人,你怎可天真的以为他飞黄腾达的时候能多看你一眼? “爹,等咱们这院子建好后,还是得添几个人来看门了。 有他们人拦着,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也不能这样大摇大摆的就来,实在晦气。” 乔家成听她如此说,也是点头赞同道: “咱家的钱都在你那里,你自己看着办就是。” 正说着,乔绿儿等人便从小厨房把菜端来出来。 一大桌热气腾腾的菜,也没有因为乔家成耽误的这点时间就变冷。 乔云儿端起饭碗才想起来嘱咐杨庆山道: “大舅舅,明天我们就去县里去了,要是大房的人或是我爷奶要是敢来闹,你们只管去报官就是。 特别是养猪场那边,喊两个人过去看好了,要是有人来,一个也不许放进去。” 她如今就担心他们若是都去了县城,乔家望仗着身份自个儿喊人去抓猪。 而旁人又只知道乔家望和乔家成是两兄弟,便不敢去阻拦他。 杨庆山听了乔云儿的话,不由得笑了起来道: “你这丫头操的这么多心,这些事儿你大舅舅我自然是晓得的。” 但是,乔家成实在是太知道乔家望是个什么尿性了,脸皮极厚又贪得无厌,一点读书人的体面都不顾的。 所以他还是接了话道: “待会儿,我还是去养猪场交代一番,等明儿一早,我再到作坊里说一声,接下来几天的事,全都听大哥的。” …… 次日一早,一家人收拾了行囊,两辆马车坐人,一辆骡车拉了一车三大坛豆瓣酱就朝着县里走去。 作坊里的豆瓣酱这一批做了一百坛,每坛有一百斤重,乔云儿光是买香料和辣椒等成本就高达五十两,再加上人工、坛子等加起来总成本高达六十来两。 当然,这其中是不包含豆渣成本的。 其实,这豆瓣酱都不能喊豆瓣酱了,因为常见的豆瓣酱豆瓣是大块的,而乔云儿做的酱是用细腻的豆渣做的,充其量只能叫豆酱。 到了县里之后,一家人直奔乔家志在县里提前给他们定好的客栈。 乔家志是早早就得了信知道乔家成他们一家要来的,所以早早的就派遣乔耀文来城门口等着了。 等到人后,一大家子便有说有笑的先朝着乔家志提前为他们打点好的铺子去安定。 在客栈收拾一番后,乔云儿才跟着乔耀文去铺子里。 “耀文哥,最近铺子里一切可还顺利?” 还没有到铺子,乔云儿便是先朝着乔耀文打听了情况。 如今县里传回去的订单越发的多了起来,这两个月作坊的收入也从原先的每月七十多两的纯利润升到了一百多两。 作坊里每月也都留不得什么存货,乔云儿看在眼里,也是隐隐有些心慌的。 还好正在扩建的作坊眼看就要竣工,等他们这趟回去,也差不多可以投入使用了,到时候,作坊里的生产能比现在增长个百分之五十,每月进账也能涨到一百五十两左右。 这样,每月给官府的分红就能高达五十两左右,一年下来,官府至少也能得个六百两的收入。 这点钱看起来虽然不多,但是对于这样一个不太富裕的小县,却也是能干很多事的了。 况且,乔家作坊也能带动当地的经济增长,从批量收购黄豆,到解决当地的就业,使当地人增加收入,土地税收也能相对增加。 还有一点就是清河县推出相关特色产品,往来客商就多,也能带动清河县的其他产业发展。 乔家作坊这样的,算是良心作坊,只要能相安无事,清河县上下官员的政绩都会相当的好看。 乔耀文听乔云儿如此说,也是如实的把情况说给了乔云儿听。 “生意上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就是近段时日大姑在成西那片地也开了一个乔家豆制品的铺子。 里面卖的也是些豆制品和其它一些杂货,目前看来是没有多少问题,我是怕久了别人不知道,万一误会那是我们的分店,到最后闹出些事来不好收拾。” 乔云儿听了乔耀文的话,也是沉默了起来。 在古代,对商标的保护不是特别严格,所以很容易出现些假冒伪劣的产品。 乔云儿倒是不在乎乔家欣把铺子改成什么,大家都姓乔,乔家豆制品这个牌子谁都挂得, 当初自己本就没有好好像个名字,可是如今生意越做越大,到是让她不得不考虑品牌问题了。 “咱们还是得去官府备案去,如今咱们乔家豆制品已经有些名气了,现在放弃这个牌子也不划算。” 乔云儿慢慢的踱着步子,沉思了好一会儿才道: “耀文哥,明日你就去官府备个案,在咱们乔家豆制品的前面加几个字,以区分其它家的豆制品。 不仅如此,日后咱们铺子里批发出去的大小单子都做好记录,以防止别人做些假冒伪劣的产品陷害。” 两人说着,便已经到了铺子门口,乔家志和账房先生——陈先生一起迎了出来。 正好这些事,乔家志和陈先生也是要知道的,所以乔云儿便一起和他们商量起来。 他们的牌匾前面就加一个‘上和记’,完整来说就是——上和记,乔家豆制品。 乔耀文明日就去官府备案,并重新去定做牌匾,并且日后他们发出去的货都要贴上这样的标签。 至于出货登记这一点,乔云儿决定采用阿拉伯数字来备案。备案号就以年份为开头,比如今年是壬辰年,备号开头就写: 辰-清-a01号。 辰为年份,清为地点清河县的开单,a为一百斤以上的货物。a为一百斤以下的货。01为第一单,往后便以此类推。 而出货单,则需要一式两份,双方检查货物没有问题以后,均在两份出货单上签字画押后各执一份。 这样,以后谁要是想诬陷栽赃,也无从栽赃起。 况且出货单上是有检查无误后签字的字样,若是有人买家刻意陷害,公堂之上也能说得清楚。 货物在他们手上没有问题,他们也确认了,等交付到他们手上出了问题,那就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了, 这样,便能更好的保护自身的利益。 第127章 清河巧遇 聊完了铺子里的事,乔家志才问了乔云儿新运过来的豆酱要怎么卖。 乔云儿早就已经计算过的,这豆酱最低她也要卖到二十文一斤才有赚头。 虽然这个定价比肉还要贵,但是酱作为调料,而非是主食是不一样的。 一斤肉五口之家堪堪勉强够吃一顿。但是一斤酱,一个五口之家,却几乎能够吃上大半个月。 所以这个价格自然是不能一概而论的。 但是,酱也是有局限性的,它作为调料,且又不是盐这样必须的调料,所以若非中产家庭以上的人家,可能也不怎么会买了吃。 所以,这酱面对的主要群体还是城镇居民和一些酒楼客栈。 就比如一品居,她的酱才发酵好,一品居的陈掌柜便遣人来拉了十坛回去。 当然,如今他已经不再三河镇上做掌柜了,因为和乔云儿合作,苏二公子觉得此人眼光独到,便又把他调回了府城。 这些时日以来,和乔云儿这边也是一直通信的。知道乔云儿的豆酱做出来了,便直接派了马车来,一拉就是十坛,钱也是当面就结清了的。 乔云儿说了,自己还是走批量发卖这一条路,零售她不考虑,暂时就先把大酱放在现在的铺子里卖着。 乔家志听了这打算,当即便眼睛亮了起来。 就因为乔云儿不做零售,所以清河县豆制品零售的好处都被别人给占去了。 现在县里有很多杂货铺子都是从他们这里进货去卖,利润很是不错。 所以,乔家志这次也是想要抓住这次机会。 “云儿,你不想做零售,我倒是有兴趣在清河县开一家零售铺子,就专卖豆酱和豆制品。 当然,我从你这里拿货,也是一样的价,你给旁人多少,就给我多少就是。” 乔云儿听了乔家志这话,顿时意外的看向了乔家志。 他们这是想单干了? 不过这样也好,如今作坊一切事宜都已经走向了正轨,她只需要重新找可靠的人过来带一段时间,一样能接替乔家志的活。 他们是亲戚,若是二房的人一直在他们手底下干着,也终究不是个办法。 况且,如今作坊就要建好了,小舅舅杨庆年也可以正好过来接手。 “三叔有此想法,自然是好的,只是三叔,若是你自己去开铺子了,我便只能让我小舅舅过来,到时候,你可得先带我小舅舅一段时间。 收拾新铺子什么的,就只能让我耀文哥一个人去盯着些了。到时候,铺子里缺少伙计,我这些天便去招两个来,你也得给我带着才行。” 听乔云儿如此痛快的答应了,乔家志脸上也是露出了一副松了口气的表情。 不过,大家都是明白人,乔家志心里也是明白的,既然自己提出来了,乔云儿不会强留他。 “这个肯定是都会给你办妥帖的,你三叔可不是那种随便撂挑子不负责任的。” 乔家志说着,一行人也是笑了起来。 最后,乔云儿还是客气的问了乔家志盘铺子的钱够不够?若是不够了,尽可与她说,钱不白给,可是亲戚之间借些启动资金周转一二也是可以的。 乔家志笑着摆手,只说手中的钱是尽够了的,否则也不会做这个打算。 三房的人这些时日来赚得多少钱,乔云儿心中还是有些底的。 年前边卖豆腐等七七八八的算下来,三房的人应该是能存得个七八两银子的。 年后六个月,刘氏和乔可儿每个月都有三两多的分红,半年下来都有二十来两了。 再加上乔家志和乔耀文两人的工钱,他,们手上零零总总算下来也是能有个近五十两的银子。 五十两,在县城盘一个铺子,最后只怕也剩不了多少钱。只怕他们是押上了全部身家要赌一把的了。 乔云儿心中暗自想着,若是到时候乔家志购置货物的钱不够,她让刘氏提前支个半把年的工钱给乔家志就是。 二十来两银钱,也是尽够他们置办货物的了。 交好的穷亲切是要拉一把的,他们有那个自食其力的心,自然是最好的。 帮他们一把,总比乔家望那样只想着拿现成的要好。 商量好事宜,乔家志父子便又与乔云儿一起返回去客栈。 如今杏儿也跟着来了县里,他们父女兄妹也是好些时日不见了,总是要来看看的。 三人进了客栈,便见客栈一楼的大厅里这会子正热热闹闹的,乔家成和顾长清还有墨儿此时正热热闹闹的和两个男子在大厅里有说有笑的喝酒呢。 那两男子年纪大的大概四十左右的年纪,年纪轻的十八九岁的模样,长相端正,就是每每年长的男子多说几句话,他便是沉了几分脸色。 “爹。” 乔云儿喊了一声,乔家成扭过头来,通红的脸颊上先是一愣,随后才又笑了起来。 他起身,指着乔云儿道: “这个便是我家里那个爱瞎折腾的丫头,云儿。” 他说着,两男子都朝着她看了过来,接着乔家成又继续介绍道: “这是我三弟家志,旁边这大小伙便是我侄子耀文。” 随后,乔家成又介绍道: “这位是三河镇上做牙行生意的武家,这位是他的公子。” 乔家成介绍一通后,几人互相见了礼,顾长清便和乔云儿说杨氏他们女眷都在楼上吃饭,让她自己上去寻人。 乔云儿如今也大了,月初的时候已经满了十四岁,这会子倒是不好在这里掺和,只是打了声招呼便上去了楼上。 原来,武家在县里也还经营着一个布庄生意的,如今天气也越来越热,武利鸿的妻子便想着要做几身好看的夏衣,便是喊着全家一起来县里挑选布料。 其实,胡氏也并非是一定就非要丈夫儿子陪着来的,只是儿子武凌川总是不松口成亲,她心里烦躁着,便是要使劲的折腾着儿子。 来的路上,她越看武凌川越觉得不顺眼,便是一路嚷嚷着若是自己有个儿媳妇,今儿她就只让儿媳妇陪着她来,才不要他一个臭小子陪着来呢。 一路上满是怨气的来,进了常住的客栈,恰好就碰到了乔家成一家。 原本,在三河镇上时,武利鸿便是有意要结交乔家的,今儿这么巧在这里碰上了,自然是要聚在一起喝上几杯的。 于是,在乔云儿等人回来的时候,便是见到了这副场景。 乔云儿上了二楼,在小伙计的指引下去了二楼的一个包间内。 乔云儿才进去,便见了一保养极好的妇人坐在乔灵儿旁边,喜欢的不停的给她夹菜吃呢。 那妇人,想必就是胡氏。 而圆宝儿,此时却是被一个小丫头抱在怀里哄着玩。 见着乔云儿来,胡氏忙站起身来, 满脸的笑意拉着她的手。 “这就是云儿吧,果然,你们姐妹几个,就是一个赛着一个的标志呢。快,快坐下来吃饭,饿坏了吧。” 第128章 窥探心思 乔云儿被热情的胡氏吓了一跳,有些麻木的被她拉了过去。 这时杨氏才插得上话来介绍道: “这是镇上武家的夫人,云儿,快喊人。” 乔云儿闻言,忙要站起身来问好,却是被胡氏一把拉住道: “不兴这么客气,往后你叫我伯母就好。我呀这辈子没有生闺女的命,就只得了一个没良心的小子,可那小子竟是老大不小了还不肯娶媳妇。 真是气得人头疼,还是姑娘好啊,姑娘多贴心,我呀最是喜欢姑娘了。” 乔云儿看着热情的胡氏,听着她那话,突然就觉得心中一阵恶寒。 她儿子不肯娶妻,她拿出来这种场合说什么?又不是很熟的人,这些事她有必要说? 她想打歪主意? 乔云儿警惕的看了胡氏一眼,不着痕迹的挣开了她的手,拿起筷子来就低着头一个劲儿的扒着碗里的饭菜。 她可不允许自己早早的就被人给相上,然后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给早早的就嫁出去。 虽然她是见着了那个武凌川,长的也算下得去口,可那叛逆的模样也不是她的菜啊。 她如此优秀,要是一不小心让人给相中了可如何是好啊? 天爷,菩萨,可千万别让这种事情发生在她的身上啊。 “这孩子,可是饿坏了,快多吃些。” 胡氏一脸慈祥的看着她,时不时的还给给她碗里加了菜,这会子,乔云儿才算是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如芒在背。 一顿饭吃得心绪不宁,待终于散场后,乔云儿便慌忙跑回了屋子。 杏儿好久没有见到乔家志了,便是跟着乔家志和乔耀文去了上和记铺子里住一晚,这一晚,便只有乔云儿和乔灵儿住一屋。 梳洗好后,累了一天的两人便各自上了床。 乔云儿早早睡了过去,半夜的时候迷迷糊糊的醒来,见乔灵而还在点着灯没有睡下去。 她披了件衣服起床倒了杯水喝,这会子才算清醒过来,因此才看清乔灵儿正在点着灯做针线呢。 乔云儿走了过去,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睛问道: “二姐,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不睡?快收拾收拾睡了吧,赶了一天的路你不累吗?” 乔灵儿听了乔云儿的话,有些无措的抬头看了她一眼,而后有些不好意思道: “我,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我这就收起来。” 乔云儿看她那模样,是半点睡意都没有的,只是因为她觉得打扰到了她,才要把针线收起来。而非是她该睡了才收的。 “二姐,你有心事?” 乔云儿按住了她的手,狐疑的看向她。 反正,这会子都已经醒了,倒不如窥探窥探这个少女心中的秘密。 “是……娘跟你说了什么了?” 她盲猜。 怎的这么奇怪,以前不见她这样,怎么今日就大半夜不睡了呢? “没有。” 乔灵儿有些心虚的别过了头,耳根子慢慢的红了起来。 “我,我只是有些认床而已,一时间有些睡不着罢了。” 认床? 多烂的借口啊, 曾经他们一大家子挤一个房间的时候,那样的条件下她都不认床,如今这么好的条件,她倒是认床起来了? 哄鬼呢。 “认床,把你耳根都认红了啊?” 乔云儿打死不信,侧目看着她,眼中满是狡黠。 这姑娘怀春,肯定的了。 虽然知道这个时代的男女大多早熟,女子十五岁及笄了,就代表成了个大姑娘可以嫁人了。 但是,虽然身体达到了初步成熟,可心智还根本不成熟啊,她实在是接受不了十五六岁就嫁人的。 她怀春,是看上了谁呢?武凌川? 今天见的外男,年轻的也就那么一个,除了他还能有谁? 难道乔灵儿就见人家这么一次,就芳心暗许? 少女的爱情都来得这么猝不及防的吗?只一眼便是万年? 她越想心里越是不得劲,怀疑的目光看上乔灵儿时,乔灵儿只觉得脸上越发的热了起来。 她心虚得低头,为了转移话题,她便开口对着乔云儿问道: “云儿,你说咱们为了躲避耀宗哥的喜事就这样来了县里,会不会把事情做得太绝了? 三个兄弟,没有一个去参观喜宴,传出去了,只怕大伯他们一家也是没脸呢。” 果不其然,乔灵儿把话题这么一转,乔云儿原本一脸狡黠的模样,顿时脸色就沉了下来。 “二姐,你这是同情他们还是害怕他们?” 她皱着眉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乔灵儿。 她要是害怕乔家望等人报复,那只能说是这个人胆子小,顾忌多。 但是要是她说她同情大房一家了,那这个人就彻底无药可救了。 同情心泛滥到没有底线立场的人,一辈子就只配被人欺负了,哪一天别人不欺负她了,她就觉得全身不得劲,不舒坦。 这样的人,乔云儿是不敢沾也不敢救的,救不过来。 乔云儿正视着她,那质问的眼神,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刨开一样。 她心中一紧,竟是不明白自己不过有这样小小的一个疑问,便惹得她一时之间就像炸毛一样。 “我……我只是怕,要是咱们把事情做太绝了,指不定将来他们又要闹出什么事来呢。 要是哪一天咱们家落寞了,只怕到时候大伯一家不会给咱们好果子吃呢。” 原来,只是胆子太小而已。 乔云儿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盛世白莲花,总是还有救的。 乔灵儿之所以会有这些担心,到底还是因为现在的日子让她觉得不踏实罢了。 他们曾经过了那么多苦日子,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谁能想得到,去年的这个时候,她们还是一顿饱饭都吃不上的,更别提如今这随时能穿新衣的好日子了。 那时候,他们能捡得乔绣儿得一件旧衣服穿就不错了。被上房的人使唤,那也是心甘情愿。 当时怎么就那么傻,奴性那么强呢?回过头来,二房当初就如同被驯服的狗一样。 “二姐,你怎么会那么想呢?” 乔云儿脸色缓和了下来,她拉过她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 “咱们家就算是落寞了,也不怕谁来找事,只要咱们不犯法,谁都欺负不了咱们。 再说了,二姐,你得看明白如今这形势。如今是我们的日子过得蒸蒸日上,是大房的人想方设法的要来讨好于我们。 这个时候,我们该拿出态度来才是,而不是想着对他们如何绝情他们会不会报复我们这种想法。 你要明白,大伯和耀宗哥就是彻头彻尾的伪君子,就算你现在向他们示好,将来他们真的得意了,他们第一个要踩的还会是我们的。 我们二房和他们现在已经是水火不容了,撕破脸皮了就只能坚定的往前走,一旦犹豫回头,就是让别人抓到软肋,让人永远拿捏。 二姐,你是姐姐,按道理来说,做人的道理不该我来教你,可是你既然如此优柔寡断,我就不得不说几句了。” 她说着,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人不自立,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爹娘软弱了十几年,让自己的孩子跟着吃了十多年的苦。 若非是我一再相逼,只怕爹娘如今都还是为了一个好名声无视子女受苦的烂好人。 我只想要二姐明白,自己懦弱,将来苦的人不止是你,还有你的子女。 你愿意吃亏,别把你的意愿强加到自己子女身上来。 爹娘懦弱的那些年,我是怨他们的,你怨不怨?你也可以去问问大姐和墨儿,他们怨不怨?” 第129章 不怀好意 次日,乔云儿是被街上熙熙攘攘的声音吵醒的。 她自床上爬了起来,转头便见乔灵儿的床铺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这会子已经不知道人去哪里了。 门边的盆架上放了一盆水,架子上挂着一块白净的帕子。 她抬手试了一下水温温,那水已经变成了冷的。不过现在是夏天,天气正热,就算是用冷水洗漱也是刚好合适的。 动手梳洗后,她找了一套干净的浅绿色束腰襦裙换上,头上简单梳了两根麻花辫,用浅绿色的发带绑了起来,干净又利落,主要还简单。 对于手残党的她来说,哪怕是在这个时代生活了近一年,她还是学不会梳复杂的发鬓。 偶尔梳个桃花辫什么的,都还是心灵手巧的乔灵儿帮她梳的,对于她来说,梳个垂髫辫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但是,如今她倒是学会了用簪子挽发,不过她尚未及笄,倒是还不合适那样的发型。 再说,她也没有一支像样的发钗。 上一次谢子恒倒是送了一支贵重的玉簪来,原本是要问问他是不是送错了的,却是没有来得及问,现如今,那玉簪子到成了件压箱底的东西了。 洗漱完,乔云儿推开了窗户,熙熙攘攘的街上,商贩的叫卖声越发的清晰起来。 乔云儿倚在窗户边上往下看,日头正好,隐隐有些当空的迹象。 街上戏耍的孩童,传来一阵阵稚嫩的笑声。 这热闹的场面,隐隐有些岁月静好的感觉。时间很慢,节奏也很慢,她可以睡个美美的懒觉,也不会担心睡这一觉就会被那些熬夜努力的人狠狠甩在身后。 经历过高考的人,是深知内卷的可怕,卷学习,卷条件,更是卷一个人抗压力的心态。 前世的高压,快节奏一度让她停不下脚步来感受阳光的温暖,街头的热闹和人情的冷暖。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长的时间,虽然这里封建、落后,凡事也不尽如人意。 但是,她不得不承认,她来到了这个世界,内心却是慢慢的得到了平静。 她不用给自己披上盔甲,刀山火海的去闯,也不用担心自己的脚步一旦停下来,就会被人淘汰。 在这个车马皆慢的社会里,她慢慢放下了自己内心的焦虑,也能慢慢的体会这世间的百态。 然后,慢慢的开始习惯了这种生活,也渐渐的喜欢上了这样的生活。 虽然陋习颇多,可是站在这个时代的角度去看,她曾经的世界,难道就真的完美吗? 她杵在窗户上,慢慢闭上眼睛享受着街头小巷的烟火,也将自己的灵魂安置在这质朴又温馨的尘世之中。 “咱们去喊小姨起床了好不好?小姨是个小懒虫,日上三竿不起床……” 乔绿儿的声音在屋外响了起来,传进乔云儿的耳中竟是莫名其妙的充满了母性光环。 圆宝那白白胖胖的脸盘子在她眼前闪过,她转头朝着门口看去,便见乔绿儿推门而入,手中的圆宝小眼睛好奇的左右打量起来。 “云儿,你起来了?” 见着乔云儿有些懒洋洋的倚在窗户边上,乔绿儿只觉得一阵稀奇。 她还以为她现在还赖在床上不起呢。 乔云儿点了点头,看着圆宝的眼睛弯成了一个小月牙。 “起来一会子了,就是觉得浑身没劲儿,正想着在这里吹吹风,透透气呢。” 乔云儿说着,上前走了几步便将圆宝抱了过来。 小家伙如今是一天一个样的,粉粉嫩嫩的小脸,像是莲藕的小手臂,真是让人一看一个喜爱的。 “睡懒觉的人都这样,你要是勤快些早些起来,这会子定是精神得很呢。 快些出去吃些东西吧去,我们都喝了几壶茶水了,就等着你一起出门去逛街呢。” 乔绿儿一边说,一边在后面将乔云儿的屋子关了起来。 乔云儿回过头来不解的看向她,皱着眉头道: “你们要去逛街,自去便是,何苦又要等我呢?你们自个儿都有私房,又不是非要指着我去付钱买东西。” 乔绿儿听了她这话,不由的笑了起来,无奈的抬手戳了戳乔云儿的脑袋。 “就你这张嘴,什么都敢说。谁稀罕花你的钱了,说得我们个个都没脸没皮似的。 是武夫人说了,她家的铺子里进了一批新料子,非要邀请我们一起去看呢。” 乔云儿听了这话,往前走的步子顿时便愣在了原地。 武家的人,还没有走的吗? “好好的,怎么会邀请我们去看料子?我们两家也没有那么深的交情吧?怎的就这么热情?” 这胡氏的行事如此热情,是她本身为人就如此圆滑,还是故意接近他们别有用心? 不然,若只是正常结交,实在大可不必如此。 乔云儿左思右想,始终觉得是后者,肯定是别有用心的。 他们都是普通人,顶多算是个暴发户,就算和官府的有点利益往来,可她始终觉得,像武家那样的,才叫和官府纠葛过深。 所以,她始终认为胡氏对他们家的热情并不单纯啊。 乔绿儿听了她的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她只当两家人都有意结交,况且胡氏也是说了的,她只有一个儿子,没有姑娘,所以见着乔灵儿和乔云儿这样水灵灵的姑娘就难免喜欢,热情了一点。 所以,她并没有多想。 姐妹两个正在过道上说着,楼下的杨氏和胡氏便是笑着朝他们招了招手。 “云儿,快下来吃些点心应付应付,咱们这会子先出去,晚点再回来好好吃饭。” 杨氏朝着她喊,乔灵儿和杏儿乖巧的坐在一旁,脸上微微带着几分笑意此时正是不知道在偷偷说着什么,看上去竟是很开心的模样。 乔云儿微微敛下眼眸,心中有些不情愿和不熟悉人一起去逛街,心中有防备,逛着也不痛快,还不如窝在房里睡觉。 下了楼,胡氏便是热情的直接就把圆宝接了过去。 “哟哟,这肉嘟嘟的小家伙,看把他给乐的,真是招人稀罕。” 胡氏笑嘻嘻的抱着圆宝,一脸的稀罕。 杨氏也跟着笑了起来,拿手捏了捏圆宝肉嘟嘟的脸,对着圆宝笑道: “圆宝快和伯奶奶说,让凌川叔叔也给伯奶奶生一个小弟弟,这样伯奶奶就每天都稀罕不过来了。” 胡氏听了杨氏的这话,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淡了几分。 她转头看了一眼杨氏,脸上却是多出了几分恨铁不成钢。 “凌川叔叔啊,就是个没良心的,给他说了那么多亲,竟是没有一个他看得上的。 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娶什么样的姑娘。老大不小的了,他不急,可把我们给急死了。 现在他年纪不小了,要是哪家姑娘嫁他,我定然是要把她当亲闺女疼的。” 胡氏说着这话,眼睛下意识的朝乔灵儿和乔云儿身上扫了一圈。 乔云儿吃着糕点,正好对上了胡氏打量的眼神,心中一紧,竟是被呛得糕点喷了一地。 果真是不怀好意呢。 第130章 庸人自扰 乔云儿以为,所谓去逛街,看料子就他们几个女眷去的。 却不曾想,那武凌川一个外男竟是也屁颠屁颠的跟着去,也不知道胡氏是怎么和他说的。 当然了,乔耀文和墨儿也是跟着去了,但是谁都看得出来,乔耀文和墨儿不过是去作陪的,为掩人耳目而已。 她真是不明白,一个大男人,怎么就受得了陪女人逛街,而且是一群女人。 这武家的几人,果真是没安好心的。 乔云儿一路心生警惕,平常极为有主见的她,这会子竟是一路沉默着不肯说什么话。 旁人见了,却没有多想,都只是以为她睡懒觉,身体不得劲呢。 他们一路朝着各个商铺逛去,先是买些小装饰品,又逛到胭脂水铺店,再到首饰铺子。 胡氏很是大方,只说看上什么让他们只管拿,她这个做伯母的付钱,就当是给他们的见面礼。 虽然胡氏如此说,可乔家的人除了大房的那几个,又有几个是贪心的呢? 几个头绳,三五文钱的,几个姑娘倒是都没有客气的收了胡氏的好意,人家这么热情,杨氏也不好总是驳了她的面子。 否则,太过拒人于千里之外,那就是清高,也有可能是看不上武家的意思。 几个头绳值不了几个钱,也算是领了胡氏的好意,全了她的面子,又不至于欠她大人情。 到后面逛到首饰铺子时,胡氏又给她们每个都挑选了一些,几个小辈都表示没有合眼缘的,也算是不想让武家的人说她们贪。 而且,乔云儿十分确定了胡氏是在打他们家姑娘的主意,更是不敢要她的贵重礼物。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种时候,定是不能让这种小恩小惠就让他们被动起来的。 所以,在胡氏坚持送杨氏一副手镯后,乔云儿便拉着杨氏看了一支价格相当的钗子回送给了胡氏。 胡氏拿着那根簪子,朝着乔云儿的脑袋上戳了戳。 “真是个人精儿的人,难怪小小年纪竟是如此有本事的,你是一点短处都不肯给别人拿捏呢。” 乔云儿笑嘻嘻的看着胡氏,只是装傻充愣,只当自己听不懂胡氏说的是什么话。 “伯母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我们几个已经收过伯母的见面礼了,这是长辈对晚辈的恩赐,我们自当是要好生收着的。 但是我娘和伯母可是同辈,哪里就只能这样死乞白赖的收礼了? 咱们两家要长久交往,可不得讲究个礼善往来,这些道理都是圣人说的,可是一点儿也没错的,伯母可不兴把我给想岔了。” “看看,看看这丫头。” 胡氏被乔云儿这话给逗笑了起来。 “我才说这么一句,她竟是有这么一大堆的道理在等着我呢,就连圣人也被她给搬了出来。 这一张利嘴,是个不吃亏的,以后要是被哪家娶回去了,一家子都得被她一张嘴治得服服帖体的呢。” 众人听了胡氏这么说,竟是都跟着笑了起来。 乔云儿嘴角上也难得扯出了一抹笑意来。 像她这种伶牙俐齿的人,没有那个做婆婆的会喜欢吧。 做婆婆的,大多是想娶个温柔贤惠的儿媳妇回去,上能孝敬好公婆,下照顾好孩子,中间还能伺候好丈夫。 但是,显然乔云儿是达不到这个时代好婆婆的要求的。 她是优秀,先前还害怕旁人打她的主意。 但是她忘了,这个时代养家糊口是男人的事,她就算再怎么有本事,在一些心胸狭隘的男人面前,她不过就是颠倒阴阳。牝鸡司晨而已。 所以,她怎么就担心自己被胡氏给相中了呢?真是杞人忧天,庸人自扰! 想通了这一点后,乔云儿心中的负担自此便放了下来。 接下来,一路逛着,倒是慢慢的放松尽兴起来。 更何况,有三个‘男子汉’跟着,她们只管买买,自是有人帮着拎东西。 开开心心的逛了一天回去,吃过饭后,两家人闲聊了几盏茶的功夫,便是各自回了房去休息。 夜里,武利鸿熄了灯,并排着和胡氏躺在了宽大的床上。 月光透过窗户照见屋子来,屋内的摆设蒙蒙笼笼的,竟是都能看出些大概来。 武利鸿侧身对着胡氏,拿手揪了揪她的衣袖,一脸好奇道: “今天和乔几的女眷相处了一天,夫人觉得乔家的人如何?” 胡氏听着武利鸿如此问,顿时也来了兴趣,侧过身来白是一脸笑意的对着武利鸿说道: “你猜今日我给乔家的小辈的见面礼都花了多少钱?” “多少?” 武利鸿好奇的打量着胡氏问。 胡氏笑了笑,朝着他比了两个手指头。 “两百两?” 他皱着眉头问,心中只觉得惊疑。 虽然这点钱他们拿得出来,乔家的人肯定也拿得出来,但是两百两对于他们这个阶层的人来说,着实是不少了。 若是乔家的小辈就那样收了那么贵重的礼,多少便是有些不知进退了。 这样的人家,肯定就是不能深交的。 胡氏见他如此猜,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深了,却只是摇着头不肯说。 “二十两?” 武利鸿又猜。 若只是二十两的东西,这乔家的人倒还是算厚道的。 可就算他只猜了二十两,胡氏还是笑着摇头。 他脸上一惊,不可能是两千两吧,要是两千两,他家的资产只怕要卖上半数呢。 “不会只有二两吧?” 他试探着问,觉得那么几个孩子,二两银子的礼就把人给打发了,着实是寒酸了。 “不到二十文。” 胡氏笑着说,在武利鸿几乎裂开的表情下又接着说道: “几个女眷就选了几根头绳,两个男孩子只是选了一个璎珞子,都朝着便宜的挑。 到最后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亲自给杨氏挑了手镯子,他家三姑娘竟是非要喊着杨氏选了一件价格相当的簪子作为回礼。 这乔家人啊,是半点不允许人把他们看清呢。还说什么这事圣人的道理,礼尚往来方能长久交往。” 武利鸿听着胡氏的话,沉默来片刻,才又道: “他们这是既要承你的情,又不肯落人口实呢。 真是想不到,原本还以为乡下暴发户多少有些难缠,却不曾想竟都是这般知书达礼之人。” “可不就是知书达礼了。那样一个家庭,若是些贪得无厌的主,只怕也不能够在短短时间内把生意做得这么大。 这乔家二房的这些个人,我倒是觉得都挺不错的。” 既然说到了这里,武利鸿不免又开口问道: “既然如此,夫人觉得,乔家的几个姑娘,哪个最好?” 这里说的乔家姑娘,两人默契的只指乔灵儿和乔云儿。 胡氏闻言,想了想才道: “要说手段本事,整个乔家就没有一个及得上三女云儿的。 这云儿有本事,相貌又是三姐妹中最出挑的一个。但是有本事的人都有一个最大的通病,那就是强势,眼里容不得沙又吃不得亏,就凭这一点,这个丫头就不是个宜室宜家的人。 反光二女灵儿,却是性子软和又贤惠的。可能没有什么大本事,就是主见也不是很强,但是这样的人却又是有容人之量的。 像她这种性子,要嫁人,只有嫁咱们家这种没有姑子妯娌,公婆又好的人家,否则一辈子都得吃苦。” 第131章 一夜叙话 武利鸿听着胡氏这一番话,很是无奈的笑了起来。 “哪有你这样夸自己的,你就这么肯定将来自己就一定是个好婆婆? 这世上的婆媳那是天生的敌人,就算性子再好的婆婆和媳妇,只要凑到了一起,就都会有这样或是那样的龃龉。” 因为,她们同时爱着一个男人。 作为媳妇,她希望丈夫能多体贴自己,照顾自己;而作为母亲,却又生怕儿子吃了半点苦,也见不得儿子对儿媳太过纵容。 就凭这一点,婆媳之间便十有八九都是有着矛盾的。 况且,当年他母亲尚且在世的时候,他们之间还不是多有矛盾。 因为武利鸿宠妻,因为胡氏只生了一个孩子,总是这样和那样的矛盾不断。 也就是老太太去世的这些年,家里的气氛才日益轻松了起来。否则前些年老太太还在世时,他都是怕回家的。 胡氏听武利鸿这样调侃自己,当即白了他一眼,嗔道: “老东西,你看不起谁呢?我怎么就不会是一个好婆婆了?” 她说着,伸手在武利鸿的身上掐了一把才解气,而后又深有体会般的说道: “我自个儿吃过的苦,怎么也不会想着让自己的儿媳妇也吃一遍。 女子在这世道上立足本就不易,这会子我算是媳妇熬成婆了,我能为其他女子谋得一条相对轻松点的路,自然是会为她们着想的。” 说到这里,她难免叹了口气,才又感慨道: “其实乔家这三个姑娘我都是挺喜欢的,要想家族兴盛,求娶三女云儿;要想家宅和谐,求娶二女灵儿最好。 但是,乔家二房这三个姑娘,我最钟意的还是大姑娘绿儿。 这姑娘不像绿儿那么软弱,也没有云儿那样强势,且也是个能拿主意的人,这样的姑娘娶回家最是合适不过的。 只是可惜乔家成夫妇当初竟是那样的没有主意,这样好的一个姑娘……唉! 要是能做我儿媳妇,那该多好啊。” 武利鸿听她这么一说,顿时就笑了起来。 “乔家若是起不来, 他们家这三个姑娘也是入不了你的眼的。若是他们没有一点作为,我们和他们是结交不上的。 可是据我了解,若是没有乔绿儿被卖的这件事,这乔家成只怕也不会下定决心要从家里分家出来。 要是他们几房人一直挤在一起生活,就没有现在乔家二房的蒸蒸日上。 所以说,乔家大女儿怎么也是做不了我们的儿媳妇的。 再说了,乔家入赘的这个女婿,模样长得周正,又是个读过书的,看他言谈举止,也是个进退有度,能拿主意的人,是不错的后生。 比起咱们家这个没良心,不知道稳重了多少呢。” 说到这里,武利鸿难免也觉得发愁起来,只是指望着自家的儿子能尽快成亲,成亲后能沉稳些,别一天天的见着他像是斗鸡一样。 “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夸别人家的儿子只管夸就是,怎么就数落起自己儿子的不是起来了?” 胡氏横了他一眼,心中不乐意自己儿子被比下去,当即便有些不高兴道: “他就是再怎么没良心,也始终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要再数落他,我和你没完。” 见胡氏有些生气,武利鸿顿时就投降起来,他揽着她,很是温和的哄道: “好好,不说不说,我不说你的宝贝儿子就是了。 不过话说回来,说了这么多,这乔家的姑娘,你到底是看上谁了?” 胡氏闻言,微微挑起眉头道: “自然是二女灵儿了。 这灵儿性子弱,但是贤惠啊,咱们家又不指望着一个儿媳妇发家致富,自是要娶灵儿这样温柔贤惠的姑娘回来。 你儿子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是个服软话的人。咱家要是娶着三女云儿回来,就她那个强势的性子,这两人要是凑在了一起,那还不闹得鸡飞狗跳,家宅不宁?” “夫人言之有理啊。” 武利鸿点头称是,随后又道: “可是这些年来,咱们相中的姑娘也是不少了的,这小子偏就都看不上。 反正这次我可得先问问这小子同意了,才得去打探乔家的口风去,免得我去探了口风,这小子到时候又不愿意了,平白得罪了人。” “这个是自然的。” 胡氏笑了起来道: “今日我和这小子说让他陪我去逛街,起初他还一脸的不情愿呢,后来我说乔家这边的几个弟弟妹妹也去,他竟是松了口。 况且,今天我们买的这些东西,他还抢着帮忙拎,只说是怕累坏了两个弟弟。 你看看,咱们儿子,什么时候这么积极过了?我看八成是有戏的,甭管他看上谁,只要他开口我定是要为他求一求的。 正好改明儿,我们约着要去白灵寺上香,正好可以好好观察观察,再问问他的意思。” 一夜叙话,次日,两家人又是高高兴兴的约着去寺庙上香。 顾长清腿脚不便,便去了上和记铺子里和乔家志学管理。 而乔家成则是和武利鸿一起去牙行挑人。 乔云儿和乔家成说了乔家志要单干的事,乔云儿便嘱咐了乔家成喊武利鸿去帮忙买两个机灵点的人放在铺子里当伙计。 而且,他们新房子盖起来了,也是要添几个人的,所以乔云儿便让乔家成一并选了。 乔云儿交代,选在院子里的,最好是选一家子的那一种,这样既好拿捏,又能不让人家骨肉分离,能最大限度的保证忠诚。 最终,武利鸿帮着乔家成挑了一房人口简单的人家。一家四口,一儿一女。 男孩儿十来岁的年纪,正好可以留在墨儿身边做个小厮,况且从小跟在主子身边,将来对主子也能保证忠诚。 姑娘年纪稍微大一点,有十三岁了,生得不算漂亮,但是模样还算周正。 而那夫妻两个,也都是三十出头的年纪,看着还算沉稳,女的也是个利索的妇人,在后宅帮着她们做饭洗衣都是一把好手。 而且,这一家人也是身家清白的,只是因为早年间家乡遭了兵祸,才不得不把家乡的土地卖了来南方避祸。 岂料一路上又遇匪寇抢劫,勉强保住了一家人的性命,但赖以生存的银钱却被洗劫而空。 做后还被匪寇卖到了牙行,几经展转卖了几乎人家都遭了难,最后他们一家被牙行的人嫌弃晦气,在当地不好卖了,才展转到清河县来。 不过,那些说这家人晦气的话,乔家成倒是没有放在心上。 武利鸿觉得那是无稽之谈,但是乔家成却只是纯纯觉得买这家人便宜而已。 而铺子里的伙计,武利鸿挑得就更为细心了,不仅人要机灵的,而且年纪不能太大,十五六岁的就成,而且还要忠厚的。 武利鸿是做牙行生意的,眼光向来独到,所以乔云儿才出了主意让乔家成请人去帮忙挑人。 买了人,乔家成把人带去铺子里让顾长清和乔家志过眼,都觉得不错,才又让这些人跟着来送货的杨庆山回了上河村。 而那两个在铺子里当学徒的,则留了下来。 第132章 相不中她? 白灵寺庙在城郊,朝着北面,府城的方向走,大概十里路,然后从官道右拐,朝着平整的山道走出二里路便能到达白灵寺山下。 出行的一共有两辆车,武家的人没有喊小厮来,便只有武凌川亲自来赶车。 而乔家这边,便是只有乔耀文帮着赶马车了。 而乔家出行的人数多,一大家子坐一辆车的话就会显得十分挤,最后胡氏便是热情的喊了乔灵儿,乔云儿和乔杏儿三个姑娘和她坐同一辆车。 乔云儿本不想去的,她觉得应付胡氏有些累。 可是架不住胡氏热情,杨氏又是一个劲儿的朝着她使眼色,最后还是极不情愿的跟着去了武家的马车。 毕竟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如今人家如此热情,若是置之不理或是一味拒绝,保不齐别人要在背后蛐蛐你为人清高呢。 所以说,还是做个孩童好,孩子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喜欢的旁人勉强不来,最后大人也只得一笑置之,只说是孩子任性不懂事。 只可惜,她如今已经过了十四岁了,虽然还未没有及笄,可旁人也不会真的把她当个孩童来对待的。 成年人的世界,搁在什么时代,都会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和言不由衷。 乔云儿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跟在乔灵儿的身后一起朝着武家的马车走去。 胡氏已经上车了,武凌川也是站在马车旁边等几人。 乔灵儿在前方,逐渐靠近武凌川时,抬头便对上了他向她投来的目光,几分打量,几分探,还有几分温柔和炙热。 乔灵儿被他带着几分裸露的目光看得面颊绯红,顿时只觉得心跳鼓鼓,下一瞬便下意识的把头埋了下去。 武凌川盯着她通红的耳根,嘴角隐隐扬了起来,眼睛却是有些不自然的从她身上移开。 “凌……凌川哥哥。” 乔灵儿有些不自然硬着头皮的喊了一声,声音小得几不可闻,却是一字不漏的落进了武凌川的耳中。 武凌川光明正大的露出了一副笑脸,下一瞬,竟是贴心的扶了她一把将她扶到了车上。 而后眼睛便是像长在了她身上一样,好半天都挪不开。 乔云儿在身后,看着武凌川盯着马车内久久回不过神来,很是疑惑的喊了他一声。 “凌川哥?” 武凌川听到乔云儿疑惑的声音,回过神来看了她一眼,便是听到乔云儿带着催促的声音道: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扶我一把呗。” 武凌川闻言,当即便将手藏回了身后,一脸抗击的模样道: “云儿妹妹,男女有别,我怎好……” “啊?你方才不是还……?” 乔云儿看着武凌川皱着眉头拒绝的模样,才想说方才他扶乔灵儿,那叫一个顺手的,怎么到她这里就男女有别了? 这不是妥妥的双标狗吗? 再说,她一个女孩子都不在意,他一个大男人装什么清纯,真是可笑…… 是了,他扶乔灵儿顺手,扶她就避之不及了,这是什么意思? 乔云儿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有些惊恐的朝着车内看了一眼,车里只有脸颊绯红的乔灵儿和胡氏。 突然间,她就明白什么了。 这两人,就见了几面,认识不过两三天就看对眼了? 她心中惊恐,竟是不明白少男少女的情窦突开竟是来得如此莫名其妙。 这样细细深究下来,只怕乔灵儿的相思是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就开始的。 那天晚上她就觉得不对劲的,只是后来说得好好的话题,生生被乔灵儿给岔开了罢了。 她好好的一个姑娘,竟然也有这么不老实的时候,哼! 乔云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在车辕拉了杏儿一把便进了车厢内。 一路上,胡氏和乔灵儿有说有笑,说起针线花样,千层鞋底等等,那话茬子一个又一个,说都说不完。 看胡氏这个样子,怕也是看中了乔灵儿,想要乔灵儿做她武家的儿媳妇呢。 乔云儿抱着手一路盯着两人,目光有些不善,心中更是有些不服气的发酸。 她一个堂堂大学生,要知识有知识,要见识有见识,模样也不比谁差了去,竟是入不了胡氏的眼? 这不科学啊,与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难道不是穿越女,被见识浅薄的古代人佩服追捧,人人喜爱的吗?怎么到最后,故事的走向竟是这里的婆婆少年郎都相不中她了? 她差哪里了啊?想想就毫无成就感,只有挫败。 到了白灵寺,乔云儿第一个跳下了车,在武凌川惊恐的目光中回过头来把乔灵儿和乔杏儿都扶了下来。 双标狗敢得罪她,就让他和乔灵儿没有接触的机会。 不是他说的,男女有别吗? 乔云儿有些邪恶的想着,反正她是觉得乔灵儿才十五岁的年纪,还是个半大孩子,这么小的年纪, 不该早早就议亲嫁人的。 武凌川见乔云儿把他们要做的事都抢着做了,顿时便心中觉得一阵遗憾。 黄毛丫头多事! 他在心中暗骂,脸上却是不得不露出一抹勉强的笑将马车牵到了山下专门给香客看守马车的院子里,一辆马车就收五文钱的看守费,还给马儿喂粮草。 这一项收入微薄,却还是能养活寺庙里的许多人。 一群人有说有笑,热热闹闹的沿着石阶朝着寺庙里走。 圆宝如今已经近五个月大,被养得白白嫩嫩的,称手得很,所以几人便是换着将这小子抱上了山去。 胡氏看着圆宝,一路稀罕,眼睛就没有从他身上挪开开过,那话里话外的羡慕,就是杏儿这才十岁的小孩子也听得明白。 而这一路上,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在圆宝身上的时候,乔云儿却是把目光放在了武凌川的身上。 她一路注意着他,发现他竟是一直不远不近的跟在乔灵儿的身后。 这人不是变态,就是真的心悦于乔灵儿,细心的在她身后,既能窥视于她,也能保护于她。 她在心中叹气,少年炽烈的爱意,也不知道是天长地久的承诺,还是只是一时兴起的好奇。 但是不论是什么,只要他开口,胡氏定然是要为他求娶的。 说到底乔灵儿只怕也是愿意的,她想留肯定留不住。 这时,她不由得放慢了脚步,也不想在时刻盯着乔灵儿。 放过武凌川,也懒得再折腾自己。 抛开武凌川小小得罪自己,也抛开乔灵儿是否会早早成亲生子。 说实话,武家人口简单,家境殷实,以乔灵儿那样的性子,嫁到武家,绝对会是一个十分不错的归宿。 至少,嫁到武家,她不用为外头的生意操心,只需要顾及好内院的事就够了。 而武家的内院,不过就是有胡氏这一个婆婆而已了。 现如今,乔云儿只看武凌川的态度,是否有那个信心与乔灵儿过一辈子,也得看看武家的诚意。 还有,她反对早婚,但是显然这一点,不是她一个未及笄的小孩子做得了主的。 而且,千金难买乔灵儿愿意啊。 真是个不争气的姑娘。 第133章 唐突佳人 一行人上了山后,先是一起去烧了香,而后两家人捐了些香油钱后,寺庙里的僧人便留了两家人吃斋饭。 吃过斋饭,胡氏便喊武凌川领着乔灵儿几个到寺庙里面四处走走看看。她则和杨氏到禅房内听寺庙的高僧诵经。 而乔绿儿因为圆宝哭闹着要睡觉,便留在了厢房里守着圆宝睡觉。 最终,便是只有武凌川领着几个年纪小的一起去后山游玩。 这个时节,后山也是风景正好的时候,乔灵儿却是一路红着脸,心神不宁的。 几次想看武凌川,想要主动与他说说话,却又害怕被人发现一样,竟是只能小心翼翼的将自己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给藏了起来。 像武家这样的人家,若是换做是以前,乔灵儿是万万不敢肖想。但是如今他们家已非“当初吴下阿蒙”,她便也鼓起勇气生出了“痴心妄想”。 一路脚步轻快的去了后山,墨儿和杏儿年纪相仿,又是常常处在一处的,感情特别好。两人指着这里聊着那里的,倒是玩得开心。 而乔云儿却是觉得无聊得很,这白灵寺确实是山水都不错,可是他们本身就生长在乡下,这些山山水水的,天天都见着,也不觉得有什么好稀奇的。 所以便没有了什么心思看山水,又看着乔灵儿心不在焉的模样,偶尔还要与武凌川眉来眼去,遮遮掩掩的模样,只让她心里觉得腻味,自是也不愿意与她多说什么。 转而,倒是与乔耀文聊起了正事起来。 “等我们把县里的铺子开起来 了,便把杏儿接过来吧,这些时日只怕还要劳烦二伯和二伯母帮忙照顾着杏儿了。” 乔耀文站在风口处,风将他半披的头发吹得飞了起来,曾经这个看起来有几分老实的堂哥,如今看起来却是机灵了不少。 其实,乔家志那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教出老实人来呢? 从前觉得他老实,其实也不过是以前那样子,心里多少有些自卑亦或是没底气罢了。 如今吃穿不愁,又跟着乔家志锻炼了这么大半年,眼界也变得不一样了,便是看着机灵了不少。 当然,也更有几分阳光少年郎的样子了。 乔云儿看着她朝着自己抱拳施礼的模样,也是扁着嘴笑了起来。 “你们就算盘下大的铺子,住宅商铺一体的那一种,可铺子里进进出出的,又吵嚷,杏儿一个小姑娘跟着你们住也不是很方便。 再说了,你们把她接来县里,平常你和三叔又都忙着做生意,杏儿一个人过来,连个说话的伴儿也没有,到还不如让她留在上河村,跟我们也能有个伴儿。” 反正,如今他们新房子也差不多要竣工了,那院子盖得大,她们就是一人一间屋子住起来都是绰绰有余的。 乔耀文听着乔云儿如此说,当即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能这样替杏儿考虑,其实也是不把三房的人当外人来看了,也是真心的为杏儿着想。 杏儿年纪不大不小,是需要人教的时候,把她接来县里,他和乔家志顶多能给她个饱饭,其他的还真不能教她多少。 况且如今刘氏和可儿也是在三河镇上,离上河村也不太远,多少也是能照顾得到的。 思及此,乔耀文也是不客气的冲她道了谢。而后,两人又就三房在县里开铺子的各项事宜细细过一遍。 而始终坐在观景亭内的乔灵儿和武凌川见没有人理会他们,倒是有名正言顺的理由说起话来了。 乔灵儿只是面带微笑,一脸柔和的看着杏儿和墨儿戏耍,就当自己是个大家长,要时时刻刻的注意着弟弟妹妹的安全。 武凌川静静的看着她,只觉得她柔和的眉眼让他生出一股想要一辈子保护她的念头。 听说以前她们日子过得很苦,时常被爷爷奶奶苛待,他也很好奇,在那样一个家庭长大的人,怎么还会生出她这样温和的性子? 他觉得不可思议,他觉得在那样的环境下,生出乔云儿那样强势的性子才是合理的。 所以,他对乔灵儿一开始只是觉得对眼,后面又被她温柔的性子所吸引。 堂堂男子汉,谁不喜欢跟温柔小意的女子?他觉得像乔云儿那样强势的姑娘将来很难嫁得出去。 这样的女子,娶回家必定会对着丈夫指手画脚,令人生恶。 后来,他自胡氏那里听了乔家二房的事,没有对乔云儿生出敬佩,倒是一门心思的心疼起乔灵儿来了。 “灵儿妹妹,这里日头西晒,这亭子倒是遮不着半点阴凉出来了,要不我陪你去那边的树下避一避吧?” 武凌川鼓起勇气开口,这也是他们认识以来第一次认真且又主动的开口和乔灵儿说话。 他只觉得口舌干燥,竟是紧张的双手隐隐有些发颤。 从前,家里也是给他安排相看过不少姑娘的,但是他一个都没有看得上过。 那些姑娘,长得好看的,一副清高的模样;温柔害羞的姑娘,又长得不是很出彩…… 总之,他就始终觉得差着一点。 像乔灵儿这样的,既貌美,又温柔的姑娘,还能令他生出那样强烈的保护欲,难道不是他命中注定的妻子? 所有人都要承认,一见钟情,钟的是外貌,长情的是契合的灵魂。而天下男女皆爱美,乔灵儿小家碧玉的外貌,就是打开武凌川心扉的一块敲门砖。 她就是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这样独一无二的偏爱,怎能不叫命中注定的缘分呢? 乔灵儿听到武凌川主动朝着她打招呼,一时间只觉得空气少得可怜,竟是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拼命压下那鼓鼓跳动的心脏,生怕被他察觉到她这份难以启齿的不堪。 她很想与他单独一起走一走,甚至有些情难自禁的想要好好看看他清俊的眉眼。 可是理智告诉她,武凌川是外男,她不能。 她本就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女子 ,本就与乔云儿的离经叛道截然相反。 胆小的她,注定是要把心中的热情都埋在心里,以循规蹈矩来面对这个世界给女子设下的层层枷锁。 所以,她就算再这么蠢蠢欲动,还是笑着摇头,假装淡定的对着武凌川道: “灵儿……灵儿不敢坏了凌川哥哥的名声,这日头晒就晒一点吧,左右也晒不坏人。” 武凌川听了乔灵儿的话,心中虽然有些失望,却也是觉得,她本该是如此行事的。 他们之间没名没分的,自然是该保持距离,为此也愧疚的觉得自己莽撞的邀请,实在唐突了佳人。 她说的不敢坏了他的名声,何尝就不是她自尊自爱呢? 反应过来,他忙朝着乔云儿作揖道歉: “是在下莽撞了,唐突了妹妹。” 乔云儿看着他那有些紧张的模样,一时间竟是笑了起来,这人比她还大三岁呢,怎的这会子倒是比她还像个孩子似的。 “我不过是那么一说,哪里就值得你这样正式的道歉了。” 她说着,有些心虚的朝着乔云儿的方向看了一眼,带着几分慌张道: “快快起来,若是被旁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呢。” 第134章 当众示爱 武凌川见乔云儿着急起来,也是朝着乔云儿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才慢慢的收回了手来。 可是,看到她绯红的面颊,躲闪的眼神后,他便突然鼓足了勇气向前走了几步,离着乔云儿又更近了几分。 “灵儿妹妹。” 他鼓起勇气喊了一声,对着她便又重新抱了拳,声音有些大,甚至在亭子外聊正事的乔云儿和乔耀文都听到这声音,当即便双双回过头来朝他们看去。 “在下武凌川,字,守和,今十八岁,家中小有资产,四体通勤,能做些小生意。 某无不良嗜好,亦无妾室在侧,心中爱慕妹妹,愿以明媒正娶之礼,聘妹妹为妻,许以一生诺言,余生共进,心无两意。” 正郑重有声的话,光明正大的示爱让乔灵儿愣在了原地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 她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心中更是如天人打架。 这傻子,怎的就这样孟浪,这里这么多的人,要她的脸往哪里搁? 她如同一只煮熟的大虾,心中又是气又是急。 如今他竟是当众示爱,又想到胡氏对她的热情,对于这段姻缘,她心中亦是有数的。 只要她们两个都有意,那就成得了。 只是她实在觉得无地自容,他要是对她有意,该是向父母说明心意,请媒人上门才是。 如今他如此行事,她能说什么?拒绝他,必定会伤了他的心。可若是点头答应了,那他们就是私相授受。 这人也真是虎,左思右想,她倒是真的有些生气起来了。 乔灵儿红着脸起身,又急又恼的跺了跺脚就朝着前院跑去,也没有给武凌川一个准话。 武凌川呆在了原地,一时间竟是有些心慌起来,难道是他会错意了?她对他是没有意的? 一时间心中只觉得一阵空落落的,这会子,竟是都没有心思去理会乔家兄妹如今早已经变幻莫测的脸。 “墨儿,杏儿,走了,回去。” 乔云儿瞪着武凌川,有些咬牙切齿的喊了同样呆在一旁玩耍的两人。 这武凌川莫不是脑子不好使? “真是个二愣子!” 听到乔云儿语气不善,武凌川才回过神来, 想要解释两句,却是被乔云儿凶巴巴的给瞪了憋回去。 他莫名的心虚,只觉得大家的好兴致,竟是都被他给破坏了。 但是,少年郎的情窦初开,哪里又能那样周全?他只是压不住疯狂躁动的荷尔蒙,那令人躁动不安的爱意,几乎将他点燃,他不得不把爱意宣之于口。 他只想早早确认他们是不是两心如一心,其他的,他顾不了太多。 他心里也清楚,只要灵儿心中有他,无论旁人说什么,他也会坚定不移的把她娶回家。 乔云儿等人跟着气愤而去,乔耀文看着武凌川一脸挫败的愣在原地,想笑,却又忍住没有笑起来。 “凌川哥,怎的就这样着急了?我灵儿妹妹又不会跑了,干嘛要急于这一时?” 乔耀文说着,叹了一口气就跟着乔云儿的步伐离去。 武凌川看着他的背影,脑海中却是乔灵儿那慌张急切的模样。 他都已经十八岁了,他又不是天纵奇才,他也怕乔灵儿嫌弃他年纪大。 而且,他们明日就要回三河镇了,若是他不趁今天还有说话的机会把自己的心意表明出来,他害怕乔灵儿被别人相了去。 况且,乔灵儿看他时露出的娇羞模样,分明就是对他有意的。 所以,他不后悔。 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前院,胡氏已经在禅院外等着他了。 见他回来,胡氏上前就抬手戳了戳他的脑袋。 “瞧你干的都是什么好事,你就是来向我讨账的是不是? 以前左催右哄的,你就是不肯松口成亲,现在你倒是迫不及待了,竟是当众给人示爱。 谁教你的啊?你这个没教养的东西,你是二流子吗?我武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胡氏一边拿手捶打着他,口中一边咒骂,心里却是十分的高兴。 只要他开了这个窍,她就不用愁儿子会打一辈子的光棍了。 乔家的二女儿,她定然是会帮他去求娶的。 武凌川被胡氏打得生疼,却也是破天荒的不闪躲,只待她打累了,才开口问道: “娘,灵儿妹妹他们呢?我去给她道歉好不好?” “道你个头的歉。” 胡氏恨铁不成钢的又拧了他一下道: “人家姑娘面皮薄,你以为一个个的都跟你似的脸都不要了,还搁这里等着你一起回去呢?” 现下闹成这样子,而寺庙里也不是说这事的好地方,为考虑女儿的感受,也避免两家人尴尬,杨氏便先带着乔家人挤上一辆马车先回城了。 武凌川听胡氏如此说,忙拉着胡氏道: “娘,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要不你便为儿子上乔家去求娶灵儿吧,我是真的很喜欢灵儿,这辈子非她不娶的。” 胡氏无语的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太多的儿子,想骂他不争气,堂堂男子汉,怎能说出非谁不娶这样的傻话。 话未宣之于口,她突然就想起了昨夜与丈夫说的话,便生生将责怪的言辞咽了回去。 她自己说的,她吃过的苦,不会让儿媳妇再吃一次,怎么能在事未有定数之前,就开始心存芥蒂呢。 “你呀你,你想为难死你娘啊。” 胡氏扯着他的耳朵,恨铁不成钢的将他拉下了山。 进了县城,母子两个便先去挑了些上好的布匹,又去首饰店里挑了几样不算贵重却又十分精致的首饰,转个又去卖了些点心才转回了他们落脚的客栈。 没有在客栈里见着乔家的人,这会只怕都躲进了房里,怕撞见他们回来,难免尴尬。 胡氏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还是忍不住拿眼横了武凌川一眼。 他那样莽撞,导致他们现在变得特别的被动。 胡氏先回了屋,武利鸿正在屋子里休息,见胡氏脸色不大好,忙坐起来问胡氏发生了什么事。 胡氏一脸的气愤,将手帕一丢,便是生气的把武凌川当众示爱的事给武利鸿说了一遍。 武利鸿听完后,竟是拍着腿哈哈笑了起来。 “不愧是我武利鸿的儿子,有贼心有贼胆,有种! 看来,这小子也不只是有和他老子对着干的本事嘛,哈哈……” 武利鸿心中那叫一个高兴,只要这活祖宗愿意娶妻,就算他要娶一个乞丐他都同意的,何况还是乔家的姑娘。 胡氏看着武利鸿高兴成这样,心中越发的气恼起来。 “果真是有种得很呢,你这么高兴,这烂摊子你来收拾得了,我才懒得去与人低声下气陪笑脸去。” “自古高嫁女儿低娶媳,怎么能说去与人低声下气呢。” 武利鸿说着,手揽过她的肩膀哄道: “你要想想,人家好不容易这么养大的姑娘,将来就要成咱们家的人了,这么个大便宜都被咱们占了,就是低声下气,那也是我们占了的。” 第135章 上门求亲 两家若是有意要结亲,一般都是双方亲长私下先通了气后,男方才会正式请媒人上门来说亲。 后面才开始交换庚帖,下定,按礼数过三书六礼,男方写好婚书,上官府盖上大印…… 而今,武凌川率先捅破窗户纸,武家人便只能主动上门去把这事儿摊开了说。 晚饭过后,武利鸿夫妇便带着买来的礼物领着武凌川敲开了乔家成夫妇的房门。 这事儿宜早不宜迟,他们儿子唐突了人家的姑娘,若不早早拿出态度来,只怕乔家人会认为他们态度敷衍,不重视乔灵儿。 到最后,反倒是令两家生了嫌隙,两姓之好结不成,倒是先结了仇。 杨氏开了门,看到是武家的人,心中倒是没有多意外。 这些天,胡氏话里话外的,想要聘他们家的姑娘做媳妇,她到底还是能听得出些苗头来的。 所以,在事发之后,她只是为了顾及乔灵儿的脸面先回城里来。 路上,杨氏没有问乔灵儿的意思,毕竟武家没有上门说起这事儿,她问不得。 但是,回来客栈后,杨氏还是避开了乔灵儿,独独喊了乔绿儿和乔云儿一起去房间里问了她们的意思。 毕竟如今乔云儿也算是半个当家人,乔绿儿也是经历过婚姻的人,成亲是大事,他们也不是独断的父母,为了女儿好, 也是愿意多听听大家的意见的。 总归是为了灵儿好,若是大家都觉得武家是个不错的归宿,那定然是错不了的。 “武家人口简单,二姐若是嫁过去了,倒是省心省事的。 胡夫人我看着也是个利索的人,而且武家也算是体面人家,刻薄儿媳的事只怕也做不出来。 况且,胡氏只有这么个儿子,也不大可能会为难儿媳妇。 只是有一点,正因为武家只有这么一个独子,那武凌川年纪也不小了,只怕要急着成婚 ,可我二姐如今才满了十五岁,早早嫁过去实在太小了一点。” 至于武凌川对乔云儿如何的话,乔云儿也懒得说了。 都当众示爱了,还能说什么? 她不能说这是不喜欢,真正的喜欢,应该要考虑乔灵儿的立场这种话。 凡事,都是需要具体事具体讨论的。那武凌川就不是个稳重的人,虽然十八岁了,但是从小没有吃过苦,行事起来可能还没有乔耀文稳重。 乔云儿姑且就认为他只是晚熟些,一个会和自己父亲对着干的人,能有多成熟? 但他和他父亲对着干,也不是那样无法无天的,这其中的分寸他自己也掌握得很好。 可见,不够成熟的他,只是靠着自己一腔热血,便不管不顾的把爱意宣之于口。 只是这份爱意能维持多久却又未尝可知。 但是,这些都不是乔云儿该考虑的事了,她只能理性的分析着嫁去那个家庭的好处,不能管到日后人家夫妻之间爱不爱对方,能爱多久。 总之,要嫁人的不是她,而是乔灵儿…… “还有一点。”乔绿儿补充道:“武凌川是独子,只怕将来灵儿要是嫁过去,对于子嗣这方面,灵儿只怕压力会很大。” 毕竟人家就一个儿子,传宗接代的重任就会全部落在乔灵儿的身上来。 若是乔灵儿将来生不了儿子,难保武家不会纳妾什么的。虽然扯的有些远,但是这些却都是不争的事实。 会不会发生谁都不知道,但是这点远见却是必须要有的。 杨氏听了姐妹俩的话,心中便是有了底,便是先喊他们姐妹两个回去,又单独找了乔灵儿跟她说了嫁去武家的好处和不好的地方。 乔灵儿心中有了数,只是如今武家未上门来,她便也只是乖巧的听了杨氏的话便回去了。 其实,杨氏还是十分中意武家这门亲事的,乔灵儿嫁去武家,总比嫁在村子里要好得多。 至少嫁去武家,他们也算是门当户对。若是嫁在村子里,乔灵儿难免还是要吃银钱上的苦。虽然娘家可以补贴,可不能补贴一辈子。 所以,在武家人上门的时候,杨氏心中也是高兴的,高高兴兴的把人请进了屋,杨氏是半点架子也没有端的就给几人倒了茶水。 “他婶子,今日是我家这皮猴子唐突了,我回来的路上,也是教训了他一路。你看,我这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与他计较才是。” 胡氏这样的话,让杨氏一度垮下了脸来,她这是什么意思,这样的道歉难道是想要这样不了了之了? 她心中有气,恼怒的话还未说出口,胡氏便率先拉住了她的手,话锋一转,才又道: “只是,灵儿那丫头实在好,我们都稀罕得紧,也难怪这小子那样喜欢。 他婶子,灵儿也是到了说亲的年纪了,我今日前来,就是厚着脸皮向你讨了灵儿去做我家的媳妇。 我武家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却也算是小有家资,灵儿要是嫁过来了,定是不会让灵儿委屈的。 你也知道我是稀罕灵儿的,她要是成了我的儿媳,我定是要把她当成亲生女儿对待的,咱们两家又是知根知底的,可不比别人家强太多?” 胡氏这一番话,说的那叫一个诚意满满,杨氏原本有些沉下来的脸,也慢慢染上了几分笑意。 男方的父母能亲自上门来,已经是够诚意的了。 想当初,她嫁乔家成的时候,都是男方请了媒人领着乔家成上门,说说双方的条件,就这样草草把婚事办了。 如今武利鸿和胡氏亲自上门来说,她还有什么可挑理的呢。 杨氏心中满意,才想开口说话,武凌川却是率先就跪到了杨氏跟前道: “婶子,我是真心心悦灵儿妹妹的,她是我见过最温柔的姑娘。求婶子把灵儿妹妹嫁给我吧,我发誓,此生定不会负了灵儿妹妹的。” 武凌川心中着急,生怕杨氏不松口,便是厚着脸皮自己就跪到了杨氏跟前。 只是这一跪,着实是把杨氏给吓到了,哪里会有自己给自己求亲的后生啊? 这么厚的脸皮,难怪敢当众示爱呢。 看来,做牙行生意的人,脸皮果真是比旁人要厚得多。 可武凌川从来不在乎脸皮这回事,只要能娶得到媳妇,脸皮这东西算什么?能有媳妇重要? 杨氏看着武凌川信誓旦旦的模样,忙将他拉了起来,责怪道: “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啊,哪里就需要这样了。 说到底,这以后的日子,还是要你们自己过的,我们的意思不重要,主要还是要看灵儿愿不愿意,灵儿要是不点头,我们也不能强按着她嫁是不是?” 杨氏说着,拍了拍武凌川的手道: “我这就去喊灵儿来问她的意思,先说好了,她若是不愿意,你们可都怨不得我们。” “这是自然。”胡氏笑着接话道:“要是灵儿看不上他,那也是他不思进取,怨不得旁人。” 第136章 敲定婚事 杨氏如此回话,证明了乔灵儿父母这一关算是过了。 武凌川看着杨氏出了屋子,心中又开始紧张起来,若是乔灵儿对他没有那个意思,他又该如何? 现在,他竟是隐隐有些后悔起来,早知道就不该这么着急,慢慢和乔灵儿培养出感情出来再上门提亲才是。 如今,他和乔灵儿相识时间这么短…… 他着急的手心直冒汗,屋子的门却是吱呀一声被杨氏从屋外推开,乔灵儿就那样怯生生的微微低着头跟在了杨氏身后。 武凌川看见她,只觉得一颗心几乎要跳了出来,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竟是怎么也挪不开。 武利鸿看着他那不争气的模样,轻轻踹了他一脚,见他反应过来,才狠狠瞪了他一眼。 第一次觉得,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没出息的东西来? “灵儿。” 胡氏见乔灵儿来,忙上前拉着她道: “今天这事,是凌川做的不对,伯母骂过他了,他也知道自己做错了。 今日我和你伯父来,就是来向你爹娘讨你去做我们家的儿媳妇的,你可愿意?” 胡氏如此说,尽管杨氏去喊她时已经提前和她说了,此时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 她低着头,脸上顿时如同煮熟的大虾,又热了起来。用余光轻轻瞟了一眼满眼期待的武凌川,心中顿时就涌出了蜜一般,只觉得甜得有些不真实。 在众人的目光下,她羞涩的撇过头道: “我……我都听我爹娘的。” 她低着头,声音如蚊子般的小声。 可这话却是一字不落的传进了众人的耳中。 众人闻言,皆是轻声笑了起来,只有武凌川一个人听到这话,竟是一脸的懵。 乔灵儿羞得扭头就转身出去,胡氏朝着愣在原地武凌川道: “你不是给妹妹们买了礼物?快拿去给妹妹们挑去吧,别杵在这里碍眼。” 接下来,两家父母便是要商量正式提亲,交换庚帖的事了,哪里还要他一个臭小子在这里听着。 听到胡氏这话,武凌川当即便反应过来乔灵儿这是点头了,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心中涌上滔天惊喜,胡乱朝着屋里的人作了个揖便转身追了出去。 才出门,便见乔灵儿在走廊的前方。 “灵儿。” 他有些兴奋的喊了一声,待乔灵儿转过头来,便大步追了上去。 可是,追到了跟前,他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见乔灵儿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娇羞的看了他一眼便避开,他只觉得心中燥热起来。 多想现在就把她娶回家去。 “我……我给你买了这个。” 他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了一支白玉镶珍珠的簪子,而后主动拉过她的手放进了她的手中。 乔灵儿脸颊通红,低着头不敢看他。 这时,不远处的屋里突然传来乔云儿调侃的声音道: “我二姐快熟了,放过她吧。” 乔灵儿闻言,抬头瞪了一眼乔云儿,跺着脚又羞又气的就是朝着屋子里跑去。 直到屋子传来关门的声音,武凌川才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的手竟是傻傻的笑了起来。 那手上,似乎还留着乔灵儿的温度,那软弱无骨的手,到现在还让他久久沉溺在其中。 而另一边,武家和乔家一起商议好,待中秋乔家的新房彻底收拾好后,武家便正式请媒人上门来提亲。 现如今,两家也算是口头约定了婚约,只待庚帖互换后两人便算是有了名分了。 不过,乔家成还是听进去了乔云儿的话,他们家如今日子才好起来,到是想要多留乔灵儿在家享福。 虽然武家条件一样不错,但是做媳妇和做姑娘到底是不同的,所以没有对武家提什么要求,只说要把乔灵儿留到十六岁才能出家。 乔灵儿是四月份生的,现如今马上就要到七月份,左右等不到一年的时间,武家也是等得的。 那些大定小礼的一套规矩走下来,也要花好些时日,胡氏也是体谅为人父母的心意,自然也是满口答应了乔家成提出来的要求。 次日,武家的人便收拾着行装返回了三河镇,说是要回去准备提亲的各项事宜。 临走时,乔家的人还特意出门来想送,就是乔灵儿躲在屋子里羞得不敢见人,所以那武凌川在送别的人群中左右找不到乔灵儿的身影时,还一脸的失落。 至于乔云儿嘛,纯属就是不想早起,赖在床上装憨。 送走武家的人后,乔家成和杨氏就着手给乔灵儿准备嫁妆。只是他们手中的钱不多,准备起嫁妆来,到是为难了。 然而,乔云儿也是早就考虑过他们嫁娶的嫁妆的。 这几个月以来铺子都有进账,乔云儿手中的银子除去必要的周转资金,到还有两百多两的余钱。 这是公中的钱,乔云儿和众人商议拿出一百两银钱出来给乔灵儿置办嫁妆,待武家的聘礼来了,他们一样都不要,尽数把聘礼都返回去给她做嫁妆。 至于压箱底的钱什么的,到她成亲的时候家里说不定会宽裕很多,到时候在给看情况给就是。 “灵儿,如今咱们家就是这种情况,能给你的就只有这么多了,作坊里的股份,将来定是要留给墨儿和圆宝的。 过些年,家里条件好了,娘又补给你就是,若是日后云儿出嫁时,家里的情况比现在要好,到时候肯定是要多给云儿一些的,你不要怨爹娘好不好?” 杨氏有些为难的拉着乔灵儿说,都是她的孩子,她都心疼,可是女儿总归是嫁去了别人家,去冠以夫家姓,于乔家而言,她就变成了娇客了。 乔绿儿永远都只是乔氏,但是乔灵儿以后就要变成武乔氏了。名分在这里,若是她和乔绿儿,墨儿都一样,那对绿儿和墨儿来说就不公平了。 毕竟绿儿和墨儿以后是要担起他们家的门楣的,他们的孩子也是姓乔。 乔灵儿能得这么多嫁妆,心里也是知足了的。 她也知道,自己不如乔云儿那样有本事,对这个家的贡献也不多,日后也不能在父母身边尽孝,这么多的嫁妆,已经很体面了。 她也不和乔云儿比,她心里也是清楚的,这个家是乔云儿一手撑起来的,没有乔云儿,说不定他们家现在连温饱都成问题。 所以,哪怕将来他们把作坊都给乔云儿陪嫁,他也不会有任何意见的。 “娘,这些嫁妆已经很丰厚了。” 乔灵儿拉着杨氏,脸上还是羞得通红: “我理解的,家中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能拿出目前手中积蓄的一半来给我做嫁妆已经让我愧疚了,哪里还会意见呢。” 听着灵儿如此的善解人意,杨氏不由得眼眶便隐隐发红起来。 乔云儿在一旁看着,愈发的觉得腻歪起来,这两人是水做的不成,竟是动不动就要哭一场?到底是有什么好哭的? 大喜事,她们是怎么哭得出来的? 若说是因为嫁人觉得伤感,可这不都还没嫁吗?还有那么长的时间,怎么现在就开始哭着等了? 第137章 置办嫁妆 “两位菩萨,咱别这样了行不行?笑一笑十年少,咱们没事出去逛逛街,置办置办些嫁妆,不比在这里伤春悲秋来得强吗?” 乔云儿一番话,果真又是惹得杨氏一阵嫌弃。 “你这个心肠硬的,你姐姐还能在家待几天啊?我就是觉得伤心,你还不许不成?” 乔云儿撇着嘴角,无奈道: “哪里就不许你伤心了,天地良心,我只是盼着你们开心,哪里就成我心肠硬了? 这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的,何苦来哉?” 乔云儿没心没肺的说,惹得杨氏越发的恼怒。 “你这丫头咋就越说越离谱?呸呸呸,瞎说些什么不吉利的话。” 杨氏一边说着,一边合起双手,口中念念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乔绿儿和杏儿在一旁看着杨氏这模样,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乔云儿无法,只能无奈道: “行了娘,你要是觉得实在愧对我二姐,不如我给我二姐一个独家秘方,等将来她嫁去武家了,再自己用秘方去做经营,又或者交给婆家经营都行。 总之,没有作坊生意没有关系,但是一个秘方的价值也是不低的,不过能不能经营得好,就全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路给他们了,总得要他们自己去走,总不能真的要送佛送到西去。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什么方子?” “这万万不可。” 杨氏和乔灵儿的话同时说了出来,杨氏看了一眼坐立不安的乔灵儿后,率先开了口道: “你又琢磨出什么新的方子出来了?” 乔云儿闻言,眼睛只是转了转便想到了说辞道: “前些时日,咱们不是去了胭脂铺子吗?我发现哪里的口脂实在是太粗糙了,味道也不够好,我正琢磨着自己做一款好的口脂出来呢。” 这么说,方子还没有研究出来的? 杨氏有些无语的白了她一眼,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她说做就能做得出来的? 看到杨氏那一副不信她的模样,乔云儿忙道: “你别不信我,给我三天的时间,我只要三天的时间就能把这东西给做出来。 只不过咱们现在住在客栈里不方便做,等我回去,我立即就去把它给做出来,你们可别不信我。” 乔云儿十分自信的说,乔绿儿却是莫名的对她有信心。 回过头去看,乔家一路走到现如今,乔云儿说是能做的东西,又有哪次没有做出来过? “云儿,你可要想好了。”乔绿儿有些郑重的说道: “你能研究出方子,这些方子你自己留着将来用作自己的嫁妆也是相当好看的……” 不是她不想给灵儿更多的,只是这整个乔家都是乔云儿拉起来的,她怕轮到乔云儿出嫁时,把什么都留给兄弟姐妹了,自己最后却是什么都落不得。 可乔云儿却是无所谓的,她脑子中的东西,多的是,只要她想,能做出的东西,点子数都数不过来,不过是一个口脂的配方而已,又不是多珍贵的东西。 她摆了摆手,无所谓道: “就当是我给二姐的一份心意呗,我也是希望她好,至于我的将来嘛,早的很。” 要是能像乔绿儿一样招个上门女婿回来,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接下来的日子,杨氏和乔绿儿领着乔灵儿四处去挑选嫁妆,乔云儿则是陪着乔耀文一起去找铺子。 日子一晃而过,待到七月初一的,杨庆山来了县里送货,乔家人便收拾好行李,随着杨庆山一起返回上河村去。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出来避个麻烦,回去的时候,倒是把自家的姑娘都避成别人家的人了。 而此次杨庆山来,也是在落脚的时候就把上河村的情况跟他们提前说了一遍。 乔耀文的婚礼是定在六月二十八的,六月二十七日那天早上,乔家望便带着王氏娘家的几个兄弟来了上河村。 先是进了乔家院子,不知乔家望是怎么说的,不过片刻的功夫,竟是骂骂咧咧的就从院子里冲来。 从前还顾着几分脸面的乔家望,这会子竟是半点体面都不顾的就一路咒骂着乔老太往养猪场走去。 本来,杨庆山就是受过乔云儿嘱托的,自乔家望一进村子,杨庆山便是一直注意着乔家望的动向。 见乔家望领着人往养猪场去,他心中便知道不好,忙喊着杨庆年和刚到乔家来的宋明跟着一起去养猪场。 待他们赶到的时候,乔家望的几个舅子便已经和乔忠的儿子乔家福推嚷了起来。 乔家望不敢上前,只是让自己的几个舅子上前和乔家福推嚷,自己则是躲在身后叫骂道: “乔家福,你就是一条看门的狗,有什么资格管我家的事,这猪是我二弟家的猪,我就算把这里的猪都抓了,又能有你什么事?” 乔家望的话,气得乔家福眼睛发红,他瞪着乔家望,手中拎着棍子就恨不得往他的头上敲去。 是,他是乔家二房请来看守养猪场的没有错。可是他一没有卖身为奴,二没有死乞白赖的吃白饭白拿钱。 他所拿的每一文钱都是靠自己付出的劳动和时间得来的,他问心无愧! 可是,乔家望身为本家兄长,还是个读过书的,竟是这样高高在上的侮辱人,他凭什么? 就因为他和乔家成是兄弟? 岂不知,乔家成临走时,还特意嘱咐过他,乔家望要是敢来这里,直接把他撵走就行。 乔家望说他是看门狗,那他乔家望就是条赖皮狗! 都是本家兄弟,他本想着给大家都留点面子的,谁能想到,一个读过书的人,竟是如此的不要脸。 今日他就是要揍他了,就算最后乔家成顾念兄弟情义责怪于他,大不了他不干了,也绝对不受这份窝囊气。 抄起的棍子,在几人的推嚷之下就要敲在乔家望的头上,却被及时赶来的杨庆山等人拦了下来。 “家福兄弟,为了这么个烂人,不值当。他不想好好过日子,咱们还是要好好过日子的是不是。” 杨庆山将他手中的棍子拿了下来,乔家望等人看到杨庆山等人来了,有些心虚,却还是强装淡定道: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云水村杨家的人,真是稀奇,我道我二弟那么大的摊子支起来,竟是给侄子办酒席的钱都拿不出来。 只怕是都被些吃里扒外的人全拿去补贴娘家去了,真是不要脸。” 读书人的嘴皮子,是够利索的,也是知道怎么说最能戳痛人。 杨庆山自觉为乔家忙里忙外,就算是乔云儿刻意照顾,但是他们拿的也都是血汗钱,怎么到了乔家望的嘴里,就变得这么不堪了? 他气得脸色发白,指着乔家望半点天说不出话来。 乔家望得意的笑了笑,对着杨庆山又道: “庆山老弟,按道理来说,大家都是亲戚,都想着要互相帮衬着过日子。 总不能只想着让你家把便宜都占了,就不许我这个当亲哥哥的占吧?反正,占的又不是你的,何必多管这个闲事。 要我说,你们就该干嘛就干嘛去,这事儿就当做不知道,我和我兄弟之间的事,就不劳烦各位操心了。” 第138章 不思回报 乔家望说着,也顾不得杨家兄弟的脸色多黑,当即大手一挥,就招呼着几个舅子去抓猪。 这时杨庆年却是先冷静了下来,没有被乔家望气得头脑发昏。 他直接侧身让开那些人,半点不去阻拦,只是放开声音道: “大哥,让他们去抓,何苦拦他们。 云儿当时是说了的,只要有人敢来偷来抢,甭管是谁,直接去报官就是。 如今反正姐夫和云儿他们一个都不在家,他们也没有留下口信说谁要来抓猪。 既然如此,那咱们一律按强盗来处理就是,直接报官,让官老爷来处理。 反正,咱们不用办喜事,也不做亏心事,有的是时间陪着她们耗。 而且咱们也没有当童生的孩子,也不怕丢了这个脸。” 杨庆年的这话,算是彻底拿捏到了乔家望的死穴。 原本气势汹汹要去抓猪的乔家望,立即顿下了步子来,脸上没有了方才数落人时的趾高气昂和得意劲儿,只是沉着一张脸皱紧了眉头。 “你敢?” 杨庆年闻言,无所谓道: “我有什么不敢的,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老子也敢去报这个官。 去抓,你有种就去抓去,妹夫把这事儿托付给我们,我今天要是把这事儿给办砸了,我把我身家尽数赔给他,你不信,大可去试。” 杨庆年一脸的坚定,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半点没有要退却的意思。 他乔家望是乔家成的兄长又如何?乔家成但凡还有半点敬重他这个当兄长的,又何必早早的就躲了出去,连他儿子的婚礼都不愿意参加。 况且,他也是杨凤梅的弟弟,比他乔家望也是不差的。 乔家望见杨庆年如此强势,当即态度便软了下来。 他心里清楚二房的人没有一个是不恨他的,既然杨庆年说乔云儿允许他们去报官了,那就不会有假。 这事儿要是闹大了,二房的人顶多就是被人病诟不近人情,六亲不认。但是,他上门强抢二弟家的东西这事儿要是传出去,那他就要被背上一个强盗的名声,说不定乔耀宗的名声也会跟着被连累。 他心中实在不理解二房的人为什么一定要揪着过去的那点事不放。 如今,他已经不计较过去的不愉快,也愿意主动和他们重修旧好。 只要他们能从手中流出点好处给他们,那大家就都能体体面面的过日子,这有什么不好的? 他们有一门有钱的兄弟,二房有一门读书人家的兄长,这本就是大家都体面的事,为什么他们就是不愿意? 没有他们大房撑面门,他们做生意,不过是士农工商中最下等的人罢了。就算再有钱,那也是极为不体面的。 “杨兄弟,你又何必如咄咄逼人?” 乔家望拍手跺脚,恨不得当场把杨庆年的脑袋给掰开,看看他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屎。 “你这样,闹得大家都没有脸,又有什么意思? 大家都是成年人,更应该要懂得权衡利弊才是,我们是读书人家,与我们交好,你们吃不了亏,二房的门楣也会因为有我们这么一房兄弟而变得水涨船高,你又何必受乔云儿那个丫头的蛊惑,非要与我们作对? 一个没有见识的丫头而已,她能有什么眼界?你们要是这样无下限的纵容着她,将来能有什么好前途?” 有没有好前途,他们是不知道,可是因为乔云儿让他们丰衣足食,这一点却是不争的事实。 他乔家望是读书人没有错,可他这个读书人就有眼界了?真有眼界,他们父子俩那套阿谀奉承的嘴脸会惹得司农大人嫌弃? 真是不要脸! 杨庆年冷着脸,也不看他,更是不与他多废话一句,一副只要你敢动手,我就敢报官的态度,无论乔家望说什么好话歹话,都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最后,乔家望到底是怕事情闹大了连累乔耀宗,只得气呼呼的甩袖离去。 几人后脚跟着走,到了村子里,远远的便见到几人又从乔家院子里走了出来,乔家望手里,还拿着一个灰色的荷包在手里掂了一下,脸色也好看了一些。 原来,乔家望自乔家养猪场铩羽而回,便是哭天抢地的回了乔家的院子。 “娘啊,你都不知道,杨家那两兄弟是怎么欺负儿子的。我作为老二的兄长,竟是都不如那两个外人了,你可得要为儿子做主啊。” 他让几个舅兄留在了院外,自己就去了院子里找两老哭诉。 既然来都来一趟了,他自然是不可能让自己空着手回去的。 以往,乔老太听到这种话,不用谁啜使,肯定就要抄起棍子骂骂咧咧的去收拾人去。 乔家望自己觉得无法收拾杨家兄弟,难道他们还能为难乔老太不成? 乔老太再怎么不愿意去给他要一头猪,难道还能容忍杨家的人欺负他?他就不信,疼了他那么多年的乔老太能看着他受委屈。 怎么也是要让乔老太去收拾杨家兄弟的,顺便,再从这两老身上再搜刮些银钱出来。 既然二房不出办喜宴的肉,那这笔钱就让这两老的来出! 可是,他只记得乔老太是如何疼他一场的,却是忘了自己是如何伤了乔老太的心。 自他不分青红皂白的让乔老太一个做婆婆的和王氏道歉的时候,他就彻底寒了乔老太的心了。 从分家的时候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还把大部分银钱都卷走,连棺材本都不给他们两老留。 到后来在镇上安家,却从来没有接他们去住过一晚,每次回来都是有事要求,不然都见不着他的面。 而他每次回来,家中便是一场鸡飞狗跳。 就连过年了,也没有给过他们一文钱的孝敬,这就是他乔家望的作风。 把她给予的一切当做理所当然却又从来不思回报。 她已经想通了,明白了这个儿子靠不住,靠得住的,也是被她一再推远。 如今,她们孤家寡人,也都是报应,而她也没有那个脸转身去求得乔家成和乔家志的原谅。 这辈子就这样也行,各过各的,互不打扰。 乔老太看着乔家望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跟前喊着娘,却是心无波澜,一脸的无所谓,只是做着手中的针线,甚至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娘……娘,你倒是说一句话啊,杨家欺人太甚,咱们要是不拿出个态度来,只怕老二的财产,最后都要姓杨了,将来,还有咱们乔家人的什么事?” 乔老太听着他喋喋不休,话里话外,又是要挑拨着她去做出头鸟。 她厌烦的抬起头,吊梢眼中满是精明的问道: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姓乔。 再说,老二家的财产,那都是他们自己凭本事挣来的,只要该我的每年二两银子不少给我,我管他爱给谁。 老婆子我黄土埋到脖子上的人了,哪里还管得了他们的事,管到最后又被他压着给他媳妇道歉,不是自讨没趣? 回去吧,不要到我这里哭,我老了,没有用了,不值得你花那么多心思。” 第139章 血本无归 乔家望听到乔老太这样的话,哭天抢地的他顿时歇了下来。 他怔怔的看着乔老太,满眼的不可思议。 这还是那个疼他的母亲吗?他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子?难道乔家的荣辱就和她没有半点关系的吗? “娘,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老糊涂了啊?” 他盯着乔老太,不敢相信这是她能说出来的话。 乔老太将自己手中的针线放进了箩筐里,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起身出门去,后院的菜地里都是草,她去除草还能有菜吃,但是她要是再继续帮着乔家望,闹到最后,只怕是每年二两银子的孝敬都没有了。 “娘,你要去哪里?” 乔家望见乔老太如此反应,心中顿时升起一阵恼怒来。 “儿啊。” 乔老太在他的喊声中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他道: “你想要老二家的猪,我可以去给你要,撒泼打滚,以死相逼,我都可以帮你讨要来。 但是儿啊,娘年纪大了,也想要儿子儿媳妇孝敬,我把老二老三得罪死了,你能不能趁着今天就带我去镇上住? 我也想过一过镇子上的生活,不用下地,不用操劳的日子,你能带我去不?” 乔家望听着乔老太说的这话,顿时就有些心虚起来。 这时,一旁始终默不作声的乔老爷子也是放下了手中的烟斗抬眼看着乔家望。 他也很想知道,他为其付出了半生的儿子,哄着他要为他改变门楣的儿子,到最后能不能对他的老父老母有最基本的孝道。 “娘……你这说的什么话,你这又不是七老八十了,去镇子上做什么?那镇上又没有个认识的人,你要去了也没个说话的伴儿。 再说了,你要是去了,咱们家这地里还不得荒废了?明年咱们哪里还有粮食吃? 你和我爹在乡下住着多好,没事了街坊邻居也能去串个门,地里的庄稼也能顾得上,何必要跟着去镇上去凑这个热闹去。” 乔老太听着乔家望的话,到底还是又一次失望起来。 混浊的目光中蓄满了泪水,就算是乔家成把她推倒,乔家志说没有她这个母亲,她也没有这么伤心过。 因为,从她苛待他们的时候起,她就已经在心中有了他们可能不会认她的准备。 可是乔家望他不一样啊,她把所有的情感和心血都寄托在他身上,最后换不来一个安稳的晚年。 付出的情感又或者是金钱,于她而言,都是血本无归的,这怎么能叫她不伤心失望? “你说的也是,我去镇子上了,地里的庄稼该怎么办? 我靠自己的双手尚且还能有碗饭吃,靠你只怕是饭都没得吃的了。” 她说完,佝偻着身子就去了后院的菜地里去除草了。 一场血本无归的投资,她愿赌服输,也知道及时止损。 “娘,你……你要去哪里?” 乔家望在屋子里看着她的背影,皱着眉头喊: “不是说了要去帮我讨猪?你拿锄头去做甚?” 乔老太听到了他的话,却只是当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的就朝着后院走去,她只当没有这个儿子就是了。 乔家望正一脸的不解,乔老爷子却是丢了一个灰色的荷包在桌子上。 “这是我最后私藏的一点棺材本了,家望啊,我这一生都是为了你啊。” 乔老爷说着,竟是忍不住老泪纵横起来。 他看清了乔家望的薄凉,却也没有资格去责怪他什么。 这个巨婴是他养大的,他的薄凉也不是生来就有的,养不教父之过,他只怪自己一念之差,才把这一家子的心给偏散了。 “我不怪你,也不指望你给我养这个老了。耀宗争气,我行欣慰,可是我也老了,实在供不动了。 接下来,耀宗就看你这个当爹的了,能走多远都是他的造化,你的功劳。 以后没事就不用来了,我和你娘也没什么好给你的了。” 这是他最后一次帮助乔家望,他把自己半辈子的私房钱都拿出来了。 儿孙一个都没有舍得给,就独独给了他一个,十两银子,本想留着给自己和老伴买一口薄皮棺材的,但是现在都给他了。 疼他一场,也算是有始有终。 接下来,他和老伴好好过日子,每年的粮食交了税留够口粮还能有点卖的,老二老三每年还有四两的孝敬银子。 他们省吃俭用,将来生病吃药,也都是尽够了的。 至于棺材,就等他们那天死了,把地一卖,不就都有了。 只是没有想到,他要强了一辈子,攒下了那么多家业,最后却又这样被败了个干净。 辛苦一生,却是什么也落不下。 他后脚跟着乔老太去了后院,乔家望看着乔老爷子丢给的荷包,看了看里面的银子足足有十两。 虽是意外之财,却还是生出了不满,于是便将目光投向了乔老太的卧房里。 他一直都是知道乔老太的钱放在哪里的。 既然乔老爷和乔老太都这样狠心的对他了,那他为什么还要为他们着想? 乔老爷子的话,让他生不出半点愧疚,却是让他将罪恶的手伸向了乔老太的钱袋子。 他冷着脸,在确定乔老爷子去了后院,便蹑手蹑脚的进了乔老太的屋子里,去她寻常藏钱的地方,却只是摸出了几个铜板来。 “这么穷?” 他心里十分的嫌恶,却还是把那铜棒拿在手中掂量了几下,一并装进了荷包里便大摇大摆的出了院子去。 待到乔老太和乔老爷子回来,进去屋子里,才看见屋子里被翻的凌乱。 原本,乔老太放钱的柜子里,她放了几个留着买豆腐吃的铜板,竟是不翼而飞。 这个地方藏钱,只有乔家望知道的。 也幸亏她和乔家望离了心,才把钱换了个地方换,否则,接下来他们两个老不死的生病了就只能等死了。 “作孽啊,作孽啊!” 乔老太拿着空空如也的罐子,号啕大哭起来。 她想过乔家望不孝,却没有想过他会如此心毒,不过几个铜板他都要顺个干净,他这是连条活路都不打算给他们留啊。 偏心近四十年,这一刻才发现自己竟是偏疼了一条毒蛇。 乔老爷子看着她那个模样,又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呢。 只是,明白了又如何?除了心一次次的冷下来,他又能怎样? 不过是后悔自己为什么还要把自己悄悄攒下得私房钱给他?他乔家望,竟是让他不到半天的功夫就后悔起来。 而二房的人,在下午的时候,就回到了上河村来。 当然了,乔家望偷钱的事,他们也是无从知晓的,就算知道了,他们也不会去多管那个闲事,只想一家人和和气气的过自己的日子。 大房和上房的事,他们才懒得去掺和。 第140章 不速之客 七月中旬的时候,乔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乔云儿在听到宋明的姑娘蕊儿来报的时候,她差点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皱着眉头从一堆瓶瓶罐罐中走出去后,便看到了铃铛抱着个包裹站在前院的门口等着。 宋明帮阿福把马车牵去停好后,才来和乔云儿见礼。 “铃铛,阿福,你们怎么来了?” 乔云儿满脸的疑惑,不时的还朝着院子外面看去,却是不见谢子恒的身影,她心中疑惑:丫头小厮来了,主子怎么没有来? “云儿姑娘,我奉主子的命,送铃铛过来,这就要赶回去了。” 阿福说着,转身就要去赶马车。 乔云儿一脸的莫名其妙,但看他那着急的模样,却没有多问,只是喊宋明拿了些瓜果糕点给他放在车上慢慢吃。 待阿福走了以后,铃铛才从怀中拿出谢子恒给她写的信。 乔云儿一脸疑惑的把信拆开看,通篇信件,都是知乎则已,还好乔云儿闲来无事会翻墨儿的书来看看,否则那通篇的文言文,她还不得是看天书? 信中说道,铃铛在府中得罪了家中的小姐,若是有他在,尚且能护得住她平安,但是秋闱在即,他要忙着大考,恐无法顾及太多。 再者秋闱过后,他便要进京参加春闱,铃铛是个姑娘家,她不方便随时带在身边。 家中小姐手段多,他也不敢把她放在谢家的庄子里又或是三河镇的老宅,怕家中小姐找到,到时候自己又远在京城,鞭长莫及,更是护不了她。 也想过把她托付给常玉尘,但常玉尘又是个男子,铃铛也不方便去他身边照顾,左思右想,便只能把铃铛送来她的这里。 只求她看在相识也场的份上,能帮他这个忙。 最后,他竟是想得周全,把铃铛的卖身契一并给她一起带来了。 “你家公子这是把我当冤大头了啊。” 乔云儿看完信,长长的叹了口气。 大宅院中的恩怨纠葛她最是不想沾,但谢子恒却是招呼都不跟她打一声就把人给送了过来。 这时候,她总不能把人又给送回去吧? “我们家公子说了,云儿姑娘最是嫉恶如仇,眼里容不得沙的人,这样的人往往有颗侠义仁慈的心,定然是会帮我这一回的。” 铃铛嘴甜,看着乔云儿,满眼的笑意,一顶高帽给她戴下来,竟是让她哑了口。 她是眼里容不得沙,可是她一点都不侠义仁慈啊。 但是,如今这个忙她不帮,似乎也说不过去,毕竟,她曾经可是实实在在收了人家真金白银的礼的。 做人不能太现实啊,总不能收人钱财的时候就是朋友,人家需要帮忙的时候,因为怕惹火上身,就矢口否认曾经相交的诚意吧。 大不了,若是将来真的有什么麻烦事,就说自己买下了铃铛,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就是。 所以,如今铃铛给的这顶高帽子,她是不想戴也得安安心心的戴着了。 况且,她顶多能帮他照顾个三五年,难道三五年,他谢子恒还不能安定下来的? “你们家公子可真是自信啊,都还没有开考,就知道自己一定能参加得了春闱了?” 要是参加不了春闱,他早早的就把铃铛送来,实在送早了啊。 铃铛听了乔云儿的话,嘴角有些骄傲的扬了起来。 “这你可就不知道,虽然我家公子在府城名声不如二公子响,但是我们都知道,二公子不过个花架子而已,作几首酸诗还行。 但是,真要写些策论,却是一窍不通的。 二公子时常混迹各家花宴诗会,时常留下些酸诗腐文,各家姑娘公子看了,只说他大才。 可是,光会些酸诗有什么用,科考又不只考诗词。 像我家公子,他就不去什么诗会,旁人只当他胸无点墨,才不好意思去的。 实际上,我家公子不过就是不屑罢了,真要比起来,二公子就是诗也不如我家公子做得好呢。 像我家公子那样的大才,怎么可能会连春闱的资格都考不上,要是他都考不上,只怕咱们湖州府就没有几个能考得上的。” 说起谢子恒,铃铛那傲娇的小嘴是叭叭的讲得停不下来,那言语之间的自豪,那是藏都藏不住,听得乔云儿脑袋发晕。 “行,行,行,先打住,先打住。我知道了,你家公子优秀,最优秀了。 现在,咱们先去选间屋子,先安置下来再说行吗?” 乔云儿这态度有些敷衍,看的铃铛眉头直皱。 “你不信我的话?” “信,我怎么可能不信。” 乔云儿一脸真诚道:“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家公子身怀大才,绝非池中之物。” 乔云儿如此说,横挑鼻子竖挑眼的铃铛脸色才好了起来。 背着她的小包裹,便跟着乔云儿进了内院。 “云儿姑娘,你家的这院子盖得可真是不错啊。 前几个月来的时候,你们还在村子里住着那土坯房子的,到处都黑漆漆的,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住了那么多年的。” 虽然,她是贱籍,可是她自小在谢家长大,从来没有过过什么苦日子。更别说住那种四处漏风的土坯房了。 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认,如今乔家的新家,虽不如谢家的宅子大,但是论起舒适来,也是半点不逊色谢家的大宅子的。 所以,就算来了乡下,她也还是比较满意的。 总比一个人留在谢家,整日提心吊胆的要好。 乔云儿听着铃铛的话,也没有跟她计较。她知道,大户人家的丫头,比着一些乡绅家的小姐其实也是差不了多少的。 所以,难免心高气傲,也难免娇生惯养。 况且,她说的也是事实,他们曾经住的土坯房子,确实是黑漆漆的,甚至还四处漏风。 可是就是那样的房子,曾经他们还有住不上的时候,乔家成和顾长清还一度去养猪场住现盖的木屋子。 “你跟在你家公子身边的时候话也是这么多的吗?” 乔云儿看着这个年纪和她相仿的女孩子问,这个铃铛,当真是有着这个年纪的女孩该有的天真无邪。 或许是意识到子自己的话说的不是很中听,她及时闭了嘴没有再多说什么,生怕乔云儿一气之下把她给撵回去,那她小命就不保了。 “这几间房子,你选一间自己中意的住吧。” 乔云儿指眼前的几间屋子问铃铛,都是新房子,哪间都好。 铃铛抬眸看了看她,傲娇的问道: “你住的是哪间?” 乔云儿闻言,当即便被气笑了。 谢子恒要是敢给她送个大小姐过来,那对不起了,她就算是冒着得罪他的风险,也得把人给撵回去的。 她家可没有这种反客为主的大小姐,她也不可能伺候这种大小姐。 “怎么?你还想住我的房间?” 乔云儿脸上带着笑,眼中却是染上了一层冰冷。 你可以天真无邪,可不能骑到我头上来,别以为背靠大户人家,就真以为是宰相门前五品官了。 第141章 名门望族 铃铛像是没有见到乔云儿眼中的冷意一般,只是看着成排的屋子正打量着猜想哪一间才是她的房间。 “我是来给你当丫头的,自然是要和你住一间,这样也方便照顾你的起居啊。” 铃铛说得理所当然,也没有觉得要她一个大户人家的丫头来伺候她一个乡下丫头有什么不妥。 可她这样的想法,却是惊得乔云儿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原本以为家里住进来一个大小姐,却没想到是来了一个田螺姑娘。 铃铛看着乔云儿愣在了原地,半天不回答她的话,抬手轻轻拉了拉她又道: “怎么不说话了?你到底住哪间屋子啊,我好去收拾收拾。” 乔云儿被她这么一拉,才回过神来,她忙摆了摆手,带着几分歉疚道: “哪里能你照顾我呢。谢公子既然把你托付给我了,我自然是会好好照顾你的,你安心住下便是,这里没有人会拿你当丫头使唤。” “那怎么能行?” 铃铛听乔云儿如此说,当即便不满意道: “我来的时候,公子是再三交代过我的,我来乔家是来给你当丫头使唤的,不是来这里当小姐的。 公子可是说了,要是让他发现了我来这里什么也不干,以后也就不必回谢家了。 公子说他把我送过来已经给你带来诸多不便,若还让你把我像个小姐一样的供着,他可没有那个脸。 所以,云儿姑娘,你就当帮帮我呗,要是被公子发现了,我以后再难有立足之地了。” 铃铛一边说着,一边可怜巴巴的朝着乔云儿求情。 乔云儿看着她那个模样,顿时便笑了起来。 真是搞不明白,这时代的人,怎么还有上赶着给人当丫头使唤的癖好不成? 其实,只要他们不说,他谢子恒又怎么知道铃铛在她家里是怎么过的。 最后,在铃铛的坚持下,她还是如愿的搬进了乔云儿的屋子里。 那屋子里比较宽,乔云儿让人在外间支了一张小床,又拿来了一扇屏风拦着,倒是在一个屋子里隔出了两个小空间来。 乔云儿帮着铃铛一起收拾着屋子,看到她从包裹里拿出来的衣服,竟是比她们寻常穿的也不差,便好奇的问道: “铃铛,我只知道谢家在府城,却是一直没有刻意去打听过谢家的背景。 这谢家在咱们湖州府是名门望族吗?” 若非名门望族,怎么一个小丫头身上穿的衣服,竟也是这样好的料子。 铃铛听了乔云儿的这话,原本还手脚麻利的收拾着被褥的她顿时停下手来,不可思议的朝她看去。 “你……你竟不知道我家公子的家世?” “不过萍水相逢,有几分交情而已,我需要知道吗?” 乔云儿不解的问。 若是一开始她还想着对贵人攀附一二,可后来他们家的作坊与官府合作了,她便觉得实在没必要去刻意攀附了,只当他是个普通朋友相交罢了。 她又不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又何必处心积虑的去打探,完了,还让人觉得她居心不良,到头来得不偿失。 “我家公子一看就身份不凡,并且还是那样的人才出众,你难道都没有什么想法吗?” 铃铛不可思议的问。 乔云儿木然摇头。 “我能有什么想法,他又不做生意,我就是想图他的钱财,总不能伸着手向他要吧?” “傻呀你。” 铃铛恨铁不成钢,想到谢子恒对乔云儿的那份特别,心中就有些着急。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放长线钓大鱼,要是跟了我们公子,日后便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了。” “跟了他?” 乔云儿满脸奇怪的看上铃铛,随即反应过来她的那个跟字意味着什么,满摇头道: “你的意思是让我给他做妾?又或是给他做个见不得光的外室?” 铃铛看着她恍然大悟的模样如小鸡啄米般的点了点头。 乔云儿顿时就被她那模样给气笑了。 这小丫头,顶天了年纪也不超过十六岁,怎么小小年纪就脑子里全是这些东西啊? “什么馊主意。别说谢公子没有这个意思,就算是有,我也不可能去给别人做妾的。 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我自己可以靠着的努力得来,你看看我们现在的日子,衣食不愁,我要是愿意,一样可以买一堆人来伺候,干嘛非要那么想不开去给人做妾啊? 你知道做妾意味着什么吗?就是连件正红色的衣服都不能穿,在主母面前只能自称奴婢,自己的子女甚至都不能喊自己一声娘…… 老天爷,我要怎么才能把你这种思想从你脑海中抹去啊? 就这么说吧,我这辈子就是穷死也不与人为妾的,别说与人为妾,就是连婆母的苦我也不吃。 铃铛,你听我的,你也不要生出将来嫁给你家公子做妾这种想法,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堂堂正正的嫁做正头娘子。 你若是与人为妾,你的子女将来永远要比旁人矮半分,将来无论走到哪里都挺不直腰杆的。” 乔云儿苦口婆心的规劝,铃铛听得心里直发凉。 她想不到,乔云儿竟是个如此清醒明白的人。 难怪她和谢子恒认识那么长时间了,却一直没有去打探他的家世,原来,她从头到尾就没有把多余的心思花在谢子恒身上。 铃铛觉得,她是知道了他们之间的身份有着云泥之别,而她自己也不可能与人为妾,便干脆不去打探。 当然了,乔云儿真实的想法,却还是因为她对谢子恒从来没有往男女方面去想而已。 在乔云儿眼里,谢子恒到底还是个半大少年,要是这她都能生出爱慕来,那她真的就只能用饥不择食来形容了。 好好的风流倜傥的少年,她要去采了,她会觉得自己一身都是罪孽的。 铃铛看着乔云儿,眼中顿时生出钦佩之色。 “你可知道,我家公子,乃是咱们大周朝的四大望族之一的湖州谢家。 谢家祖上有开国功勋,有世袭的侯爵在身。在湖州这一带更是一直就是望族,就算湖州的总督,也得看咱们谢家的意思行事呢。 而且,我家公子还是谢家的嫡长子,将来谢家的继承人。就算是这样,你还是不稀罕给我家公子做妾吗?” 铃铛看着乔云儿说,眼中又生出了几分打量。 世袭的爵位,湖州的土皇帝,这样说来,谢家在湖州,可以说是只手遮天了。 乔云儿没有想到,谢子恒竟是这样的一个身份,此前,她是半点没有看出来的。 因为她在谢子恒身上,从来没有看到过那样高高在上的姿态。 谁能想到,堂堂高阳侯府的嫡长子,有一天会帮她拉着鸡脚杀鸡呢? 可就算他是皇子,她亦是没有要去攀附他的想法。 于她而言,他的身份比她高一截或是高十截本来就没有什么两样。 她只想不寄人篱下过日子。 “想不到,谢公子竟是有这样显赫的家世。” 她说着,转头又看向铃铛道:“不过,我还是想招个短命夫君上门。” 第142章 榆木脑袋 铃铛听着乔云儿这话,当即惊得张大了嘴好。 真是榆木脑袋,一窍不通唉! 多少人趋之若鹜的机会,在乔云儿眼中却是一文不值,人家的心思,都放在了短命鬼身上了,也不知道是她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两人收拾好后,杨氏他们才从镇子上回来。 对于铃铛的到来,几人也是十分的高兴,听说铃铛暂时在家里跟着乔云儿一段时间,众人也都没有多问,只是笑着让铃铛安心住下来。 下午的时候,顾长清才抱着圆宝回来,这小家伙如今已经半岁了,就喜欢出去溜达。 如今,顾长清的脚没有完全康复,但也能把拐杖彻底丢开,只要不剧烈运动,再将养几个月便能完全恢复。 用顾长清的话说,就是能在乔灵儿定亲时腿脚好全,也算是保全了乔灵儿的脸面。 日子安安静静的过去,新盖的作坊竣工了,乔家的院子也彻底做完,杨庆年也去了县里和乔家志去学着管理上和记乔家豆制品品的销售。 乔耀文也正式从上和记出来,正式定盯着他们新盘下来的铺子做装修。 而乔云儿说要送给乔灵儿的口脂方子,也是经过她多次反复试错,才终于把又香又润的口脂给做了出来。 这口脂配方比列都调好,想要什么样的颜色,只要用不同颜色的花瓣来做就可以了,颜色深浅都可以调。 而且,若是不加有颜色的花瓣,那就是妥妥的润唇膏,男女皆可用。 终于,到了八月十五这一天,乔家正式办了乔迁宴。 由于今日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考虑到各家都要过节团圆,在乔云儿的建议下,乔家成便把乔迁宴选在了早上来办。 随着鞭炮声响起,乔家个个换上了新衣,精神抖擞的来到了门口迎客。 早早的,杨家的人便举家而来,甚至是杨绣莲和她的夫婿也带着孩子一并来了,乔绿儿笑着把人迎了进去,刘氏和乔可儿他们便是跟着一起到后院里招呼女眷。 蕊儿和铃铛更是忙出忙进,端茶送水的。 作坊里正常开工,乔云儿便请了村子里的妇人来帮忙做饭。 又喊了村里的几个年轻人在宋明的带领下到养猪场抓了头个头大的猪来杀。 原本,乔云儿说是要给工钱的,但如今村子里大多数人家都要仰仗乔家二房过上好日子,便是个个都说不要工钱。 热热闹闹的乔迁宴便办了起来,从巳时开始,便是有好多宾客陆陆续续的来。 其中最为显贵的是司农大人胡家,虽然人没有来,但是却是派人送了厚礼来。 再者就是镇上郑举人家,车马行柳家等都有人亲自前来。 其他村子的那些没有请的就连乔家成都没有印象的亲戚竟是都有人来。 果真是应了那句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不过,令乔云儿意外的是,下河村夏家竟也是亲自来了人,还带着厚礼前来。 夏海花跟着她爹两个人一起来的,俏生生的模样,还是和去年乔云儿见到时一个样子,一说话就脸红。 “云儿姐姐。” 她躲在了她爹的身后,就像她第一次见她的模样,就只露出了一个头。 “去年就说等你空了来我家玩,让我好等。好妹妹,今儿我正忙得脚不沾地,今晚你可不许回去了,就在我家玩几天,正好也帮着我招呼招呼客人才是。” 乔云儿一边说,便一边拉着她进了内院。 内院里来了柳家的夫人和郑举人家的夫人,这两位在这些客人中地位算是高的了,这会子正有外婆李氏,杨氏还有乔绿儿一起陪着说话。 乔云儿领着夏海花进内院,而后便领着她直接去了乔灵儿她们的那一屋。 “我跟你说,待会儿,镇上武家便要来给我二姐姐提亲了,到时候便有热闹可看了。” 乔云儿悄悄附在夏海花身边说,夏海花转头去看乔云儿,却是没有注意迎面匆匆而来的乔耀文。 砰的一声,夏海华捂住了自己的脑袋便往后倒去,乔耀文反应过来,着急之下便及时揽住了她的腰,一把将她扶了起来,这才避免夏海花出了丑。 两个素未谋面的人,猝不及防的这么一抱,竟是愣愣的看着对方半天回不过神来。 幸好这里是通往西厢的回廊上,旁边有些花圃遮着,倒是不轻易能让人看见。 乔云儿心有余悸,看着愣在原地的两人也不管,忙拉过夏海花检查道: “我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 “没,没事,我没事。” 夏海花别扭的扭过头,不敢看乔云儿,亦不敢看乔耀文,只是红着脸,头不由自主的就低了下去。 乔云儿诧异的看了一眼夏海花,又看了一眼面色尴尬的乔耀文,心中直叹气。 这古人啊,怎么就这样面皮薄。 “这是我堂哥乔耀文。” 乔云儿忙介绍,对着乔耀文又道: “这是下河村夏家的海花妹妹。” “耀文哥哥。” “海花妹妹。” 两人尴尬的打了个招呼,又没有了后文。 乔云儿无奈,便又率先开口道: “耀文哥,你这急急忙忙的,是有什么急事吗?” “长清哥让我进来喊你过去一趟。” 乔耀文说。 什么急事? 乔云儿心中疑惑,忙对着乔耀文道: “哥哥先到外头等我片刻,我先领海花妹妹进去,马上就出来。” 说着,乔云儿便拉着夏海花往里走,乔耀文转身看着两人匆匆离去的背影,目光却是落在夏海花的身影上,半晌移不开。 她柔软腰肢的触感,在他的手上久久散不去,那惊慌失措的眸子,自让他觉得心神不宁。 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他才甩了甩脑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才快步走出了内院来。 乔云儿则是把夏海花领到了屋子里,乔可儿她们这些未婚的姑娘此时正在玩着叶子牌,乔云儿把人交给了性格外向的乔可儿后便又急冲冲的出门去。 “咱们家啊,就属云儿最忙。” 乔灵儿看着跑出跑进的乔云儿,难免感叹起来。 乔可儿拿着叶子牌给夏海花看来一眼,便是不怀好意的笑道: “今日你也想忙吗?这一身的红衣,只怕是不好再忙了吧?” 她说话,众人便跟着笑了起来,乔灵儿腾的脸就红了起来,大喜的日子,便是只能窘迫的让她们笑话了。 而乔云儿匆匆出去后,顾长清便是将她拉到了一边道: “云儿,今天大喜的日子,咱们还是把爷奶请过来吧。 不管咱们院子里如何,可如今这乔迁的大日子,若是爷奶不在场,只怕会被人病诟。 咱们墨儿将来是要读书科举的,莫要因为一时之气,便把墨儿将来的路给走窄了。” 乔云儿听着顾长清的话,心里只觉得膈应,却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 今日大喜的日子,就算是做一做表面工作,也该去请他们去。 对,去请他们,大张旗鼓的去,让今日在场的客人都知道,她们亲自去请两位老人过来。 至于请了人家来不来,那就不是他们的问题了! 第143章 表面功夫 趁着人多热闹,乔云儿喊来了墨儿,小声和墨儿,顾长清和乔耀文等人耳语了一番便先出了门口处等候。 听了乔云儿的吩咐,墨儿挤到了一众宾客之中躬身对着乔家成大声道: “爹,依着儿子看,现时辰已经差不多了,我和长清哥商量着,爷奶那边今日就让我们做晚辈的去接了。 爹和三叔就只管负责招呼好众位叔伯就是。” 墨儿说完,不待乔家成反应过来,顾长清便又道: “各位叔伯稍等,容我们兄弟去把我爷奶接过来,再来与诸位叔伯叙话。” 两人说完,对着众人又是抱拳施礼便退出了人群。 乔家成一脸的莫名其妙,他们可没有商量过要把两老接过来,这两孩子玩的是哪一出? 正疑惑着,乔家成便要起身来追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家志见状,便是眼疾手快的便将乔家成拉了下来,一脸的笑意道: “二哥呀,孩子们有这个孝心,就让孩子们自个去接嘛。 俗话说的好,隔代亲隔代亲,孩子们去接,说不定老爷子老太太还高兴呢。 要是咱们过去接,说不定他们还不稀罕见到咱们呢,你说是不是。” “就是就是,孩子们也大了,就该顶些事才是。” 杨庆山附和着乔家志,两人当着众人的面和稀泥,这么一说,在场的宾客,特别是乔老太娘家那边的亲戚,本还觉得这老两口不在场,心中还生出不满呢。 如今这边有人过去接,这会子倒是也没什么礼可挑了起来。 要说乔家志怎么就能接得住话,也还是亏得他头脑灵活,墨儿一开口,他便明白了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 这样大张旗鼓的去接人,定然不是真心想要去接的,不过是当着宾客的面,做做表面功夫罢了。 真有心要把老人接过来热闹,自然是早早的就去接了过来的,哪里还用等到这个时候? 顾长清领着墨儿和乔耀文出来,便见乔云儿等在了门口。 四人一路朝着村里走去,遇到从村里来的人,便是都笑着打招呼,声称要去老宅接两老过去。 到了村子里的时候,很是不巧的便遇上了刘春华和她婆婆陈氏正背着背篓准备下地。 由于刘春华屡屡嘴欠的原因,李家几次想要到乔家找些活计做都没有机会,为此,家里是从早吵到晚的,都怨刘春华多事,要去管别人家的家务事。 你说她去插手就插手吧,却是永远拎不清,非要和乔家二房的人过不去,把人都给得罪死了,什么好处也捞不到,最后便是只能在背后看着别人家日子一天天的好起来。 而他们家,那么几个劳动力,一天天的在家闲得发霉,却是什么事儿也找不到做的。 对于刘春华的这些行为,他们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她每次都求饶说会改会改,可每次都是转个身就忘得干净。 上次乔耀宗考上童生要回来摆酒那一次,刘春华那张破嘴又把乔家二房的人得罪了个彻底,李家人心中着急,却也没有那个脸到人家去道歉。 这不,这回乔家二房乔迁新居,给村里的每户人家都送了糖,竟是独独没有李家的份。 这回遇到了二房的人,陈氏便是远远的就扬起了笑脸,总是心中希望着能改善两家人的关系。 “哎呦,云儿呀,你们兄妹这会子怎么还有空往村里头跑啊。” 陈氏满脸堆着笑,知道乔云儿是话事人,便是挤着一张笑脸和乔云儿打招呼。 乔云儿看着陈氏刻意讨好,那种小心翼翼的神色,让她看在眼中顿时就觉得不舒服。 她自以为自己是个平易近人,且又公平正直讲道理的人,怎么从何时起,一个朴素的妇人见着她需要这样不要尊严的讨好了? 她的初衷从来没有要如此高高在上过。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得罪她的,从来都是刘春华,而非眼前这个一脸讨好的妇人。 “伯母,我们要去老宅接我爷奶过去呢,你们这是忙着下地呢?” 乔云儿有些尴尬的回了一句,似乎现如今能做的,不过就是回以同样的微笑而已。 谁知,乔云儿的话才落,一旁的刘春华便冷冷的哼了一声,满脸不屑道: “哟,这会子倒是孝顺起来了啊,放任你奶大过年的吃残羹冷放的时候,怎么不见孝顺了? 真是虚伪,趁着人多,就会装孝顺,真的孝顺,怎么会提出分家?怎么不把老人接到家里去住?那么大的房子,还没有老人的一个房间不成?” 刘春华刻薄的话像是豆子一样吐了出来,听得一旁的陈氏心中直突突的跳。 乔云儿冷着脸,抬手拦住了想要上前教训人的墨儿,男子汉和女人动手动口都会被人病诟,那么女子之间的战争,就该由女子来解决。 “李家嫂子,可是云儿哪里得罪过你?又或者是我们家哪里惹你不满了?” 乔云儿冷着声音问刘春华,刘春华自是没有想到乔云儿会这样问,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她是什么意思。 她是看不惯乔家二房,看不惯乔云儿,可是人家也确实没有得罪过她什么,一时间,她竟是有些哑口起来。 “不曾!我就是看不惯不孝顺的人而已。” 刘春华梗着头,一脸傲娇的说。 乔云儿听了她这话,只是淡淡的笑了起来,心里明白,这人就是一群人中,总有那么几个看不惯自己的那其中的几个人之一。 这几个人,就是见不得你,天生对你有敌意的。 你过得好了她眼红嫉妒,你过得不好了她又嘲讽看不起你,无论你做什么,她总有讨厌你的理由。 这种人,就是纯属的找茬,跟这种人根本没有道理可讲。用迷信的话说就是这种人和他们相克,用科学的说法,就是他们磁场不对付。 “嫂子倒是仗义。” 乔云儿笑着说,却是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就冷着眸子招呼着众人朝着乔家老宅走去。 那副高高在上,不屑与她纠缠的模样却是深深的侮辱到了她那骄傲又卑微的自尊。 “乔云儿你个小贱人……” 刘春华破防的咒骂声在身后响起,乔云儿没有回头,众人也懒得去理会。 随之而来的,便是陈氏一个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响了起来。 以往刘春华如何得罪乔家二房的人她都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如今她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了。 乔家二房如此对待他们李家,他们一点儿也不怨。要是她是乔家的人,遇到刘春华这样的人,只怕会直接让他们在村子里待不下去呢。 几人一路朝着老宅走,墨儿很是不服气道: “姐,你就任由那长舌妇这样污蔑咱们?” 乔云儿闻言,挑眉看向墨儿道: “她哪里说错了?难道我们孝顺?还今日我们过来不是虚伪的做个表面功夫?” 墨儿没有想到乔云儿会如此的说,一时间竟是哑口起来。 他脸色像是便秘一样看向乔云儿,一时间竟是不明白乔云儿是怎么想的。 总之有种被乔云儿背叛的感觉。 第144章 来演戏的 “墨儿啊。” 顾长清看着墨儿不解的模样,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道: “李家嫂子说的是事实,但这不代表她说的就对。 咱们乔家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是非对错我们自己心里清楚,但是外人不一定都会站在咱们的角度上来看问题。 所以今天咱们才特意大张旗鼓的走这一趟,也堵一堵别人的嘴。 这个时候,我们若是与她理论,且不说今天这个日子没有必要节外生枝,就是寻常咱们也没有必要去理会。 堵她一人之口,难堵天下悠悠众口。” “可是,我们若是放纵她如此说,岂不是就默认了她的说法?” 墨儿还是不解。 乔云儿叹了口气道: “这世上之事,并不是非白即黑的。 针对你的人,无论你做什么他都能挑得出骨头,所以有些人他说什么做什么你本就不该太在意。 你只需要知道,哪些人对你是友好的,哪些人是不友好的。至于这表面功夫,也并非只是她刘春华一个看得出来。 但凡村子里的人,谁人不知道?可旁人心知肚明,却没有一个人把话说明白。 但是,我们也知道他们心中有数却还是要这样做,无非就是不落人口实而已。 众人都知道我们与他们在情感上已支离破碎,但是在行为上我们把自己该做得做到位了。 旁人能挑我们的行为,难不成还能挑我们的情感不成? 这种事,本就是我糊弄你,你糊弄我,大家面儿上都好看就皆大欢喜的事,本就不必太当真的。” 就算是一个男子若是不喜欢一个女子,旁人能逼他娶妻,却是逼不了他洞房一个道理。 墨儿还是一知半解,总感觉他们这是在答非所问。 乔云儿看着他一脸的不解,又耐心道: “就如现在李家嫂子这样的,我已经知道她对我们是不友好的了,既然如此,又何必与她多废口舌? 就算你说破天了,她看不惯我们,依然还是看不惯的,不是这个原因,就是那个原因,总有咱们想不到的理由。 所以,接下来咱们不是要与她多费口舌,而是要远离她,如果实在不甘心,咱们还可以报复她。” “那姐,你甘心她这样对你吗?” 墨儿似乎有些懂了她的意思,一脸好奇的问。 “自然是不甘心的。” 乔云儿说着,脸上闪过一抹厌恶之色道: “回头我便让人给王秀芳吹吹风,只要她把家分了,乔家作坊的工就有她的一份。” 她刘春华不是高傲的很?要强得很,她就让她这么要强的一个人,成为村子里最穷的人,看她这高傲的脊梁会不会那么有种,能一直挺着不屈。 正说着,几人便到了老宅。 推开院门,乔云儿率先进去,便看见了正坐在门口做针线的乔老太,乔老爷子也是一大把年纪了,还拎着斧头在劈柴。 对于几人的到来,乔老爷子和乔老太显然是没有想到的,竟是都意外的停下了手头的事。 “爷,奶。” 乔云儿半点感情都不带的喊声响了起来,在这个顿时安静下来的院子里显得声音异常的大。 “哎……哎……” 乔老头有些激动的答应,原本他以为,这辈子是再也听不到二房的人在喊他了的。 特别是上次,他还一个耳光将乔云儿打得满脸是血。 乔云儿看到乔老爷子那副慈祥的模样,内心翻涌着一阵恶心,这一副可怜的模样,也不知道是演给谁看,反正她是半点不爱看的。 “你们来做什么?” 乔老太的吊梢眼横着眼前的几人,冷冷的开口问。 她心思没有乔老爷子多,但是她却是比乔老爷子活得清醒。 她知道她对二房三房的人都做过了什么,这两房的人不可能还会对她有半点感情,所以,她不会在这个时候,还妄想着能用亲情孝道来绑架他们。 也不会天真的以为经过这么多事后,他们还能与她重修就好。 “当然是来演戏的。” 乔云儿丝毫不客气的说。 乔老爷子听到乔云儿这样,原本脸上带着的几分激动,顿时就僵在了脸上。 他以为,他们来,是请他们过去上座,去待客的。 这原本是他们做父母的最光荣的时候的。 相对来说,乔云儿更愿意和乔老太谈条件,至少她磊落。 “我有那个义务配合你演?” 乔老太冷着声音问。 哪怕现在她不再为这乔家望筹谋而去算计二房,可是她不喜欢乔云儿这点,却是不争的事实。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乔家望这个因,她也喜欢不起来曾经屡屡拿捏她,不敬她的乔云儿。 “我猜乔家望去年搬去镇上的时候,把你们存的钱都搜刮得差不多了吧? 奶,你半截身子埋到土的人了,棺材本可还有?” 乔云儿这话问的,可谓大逆不道,就是顾长清在一旁听着,也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反观乔老太,却是一脸的无所谓。 “云儿,我们好歹也是你爷奶,你怎么能如此和你奶说话?” 乔老爷子一脸的痛心疾首,到现在了,还试图用亲情来绑架人,用孝道来压人。 乔云儿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只是一脸无所谓的摊了摊手道: “这里又没有什么外人,咱们不必装的。” 她说着,转头看向乔老太道: “一两银子,跟我们过去吃顿饭,吃完立马过来,不许多待,干不干?” “一两银子就想收买我?你爹的脸面就只值一两银子啊?” 乔老太冷冷的问,着实是不想如了乔云儿的意。 乔云儿也是意外,不撒泼的乔老太,还当真不好拿捏了。 “不干就算,反正大家都知道我们过来请人了,你们不过去,那是你们做父母做爷奶的不慈,要怪也怪不到我爹娘的头上。 咱们回去吧,总之这面子功夫也是做到位的了。” 乔云儿说着,拉着墨儿就准备往外走去。 “你等等。” 乔老太喊住了人,冷着脸道: “你就不怕我过去了闹起来,让你们在宾客面前没脸?” 乔云儿停下脚步,脸上带着笑意道: “我倒是不怕的。 反正,真正想要和我们结交的人家,谁会不了解咱们院子里的这点破事啊,喊你们过去,不过只是做做面子功夫而已,难道旁人还会真觉得咱们乔家还能重修就好不成? 你要是有本事让我爹,让我们家丢了脸,那往后索性这每年二两银子的孝敬银子我们可就不给了,省下来的钱,多养两条狗也是好的。 给狗一个骨头,狗还会摇尾巴呢,养人了,反倒还会被人咬,多没意思啊。” 乔云儿说着,脸上越发的得意,乔老爷和乔老太的脸却是越发的黑了下来。 就算他们之间仇怨再深,可他们是她的爷奶是不争的事实,拿他们比做狗,她又算什么? 乔老太沉着脸瞪着她,好半天才道: “先给钱,给了钱我就去。” 乔云儿满意的笑了起来,摇头道: “放心,我们是要脸的,断不会出尔反尔,事成之后,自然是会给你的。 要是到时候我耍赖了,你再闹也不迟啊。先把这衣服给换上,记住了,去了可不能话多哦。” 她说着,将手中挎着的包裹递给了乔老太,里面放着两套新衣服,那本是准备给她外公外婆做的新衣。 今日算是便宜他们了。 第145章 反客为主 乔云儿看着乔老太拿了衣服进去换,转头一脸挑衅的看向乔老爷子。 “爷,你要不要去演一演?一两银子呢。” 乔云儿这话,说的着实是有种浓浓的挑衅,那口气,像是在施舍,在羞辱。 乔老爷子浑浊着双眸,冷哼了一声丢下斧头就朝着后院去。 是,他是老了,没有用了,管不住人了,也没有人愿意听他的,可他难道就能容忍一个小辈这样羞辱他? 乔家望是不孝,可他们二房又都是个什么好东西? 乔云儿撇嘴看着乔老头朝着后院而去,脸上露出阵阵嘲讽来,倒是把他给清高上了。 顾长清无奈叹气,轻轻拉了拉乔云儿的衣角,实在觉得没有必要。 在他们看来,如今他们过得好日子,就已经够让这些人觉得闹心了,特意回踩,倒是显得自己狭隘。 乔老太换了新衣出来,脸上依然没有笑脸,吊梢眼瞅人,还是满眼的刻薄样。 乔云儿笑了笑,抬手想要装得亲热的去挽着她走,却发现自己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 她觉得怪恶心的。 几人一路沉默着朝着新居走去,路上缝人,乔老太便挤出一丝不自然的笑脸来,乔云儿觉得很满意。 来到院子门口时,蕊儿便早早的等在了门口,见到乔云儿等人,便忙上前道: “三姑娘,你可算回来了。” 她着急的有些语无伦次,乔云儿见她慌张的模样,忙安抚她道: “别急,慢慢说。” “大,大老爷家来人,这会子正在里面闹着呢。” 大老爷? 乔云儿好一半天才反应过来,当即便是一脸的暴怒。 “操他娘的,都他娘的不想让人好过啊。” 真踏马的会挑时机。 乔云儿张口就是脏话,愣是将几个小辈的平均素质都拉低了几个档次。 顾长清和乔耀文都尴尬的左右观看,却是见乔云儿转头看向乔老太道: “拿出长辈的款来,把这些人都给我收拾了,我再给你加一两银子。” 这钱多好赚啊,只需要摆个款,就是人家省吃俭用大半年才能存得下来的。 乔老太瞅了乔云儿一眼,不知怎么的竟是看她似乎也没有多厌烦起来。 最起码,她利用她,能光明正大,也真金白银的给。 但是乔家望利用她,却只会说几句好话,暗戳戳的来,到最后自己一辈子的积蓄竟是都要搭出去。 况且,上次乔家望偷了她的钱,到如今她都还怀恨在心呢。 她就算不能把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在乔家望的身上,但是王氏又不是她生的,治她,她狠得下这个心。 她仰头,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只是率先一步走了进去。 乔老太进去院子里,便见院子里乔家望和乔耀宗竟是像个主人一样,又开始反客为主,侃侃而谈。 乔家成和乔家志在一旁却是束手无策,这么多宾客在,他们就算是想轰人,也没有办法拉下那个脸来。 乔老太在院子里哼了一声,没有人理会她。 “把乔家望和乔耀宗使唤出去,我自有办法对付他们。” 乔云儿说着,朝着顾长清使了个眼神儿道: “喊宋明领着几个人把这两个讨厌的人堵上嘴给绑了,丢到后院面的马房去。” 顾长清闻言,招呼着乔耀文而去。 乔老太听了他这话,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她现在明白自己靠不着儿子,也靠不了孙子,既然如此,还不如把真金白银攥在手里。 “大伯,大哥,你们来了啊,奶找你们正好有事要说呢。” 乔云儿大声的扯着嗓子吼了一声,闹哄哄的人群,这才安静了下来。 乔家望和乔家耀宗显然是没有想到二房的人竟会把乔老太给接过来,当即便愣在了原地半天反应不过来。 “老大,耀宗,你们现在就过去老宅,老头子说什么也不肯过来。知道你们回来, 便是在家里等着要和你们交代些事情。” 乔老太冷着脸发话,看着乔家望父子两个,满脸的厌烦。 也不知道当初她是怎么看的,竟是会觉得这父子两个长久以来的这种行径竟还觉得光荣。 这明明是最不要脸的。 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 爱的时候,眼盲心瞎,根本看不到他的任何不好的地方,就是他放个屁都觉得是香的。 不爱的时候,想起他都觉得恶心,和他同在一屋檐下,都觉得他污染了一室的空气。 乔家望看着乔老太,一脸的为难道: “娘,你看着……这里这么多宾客,我们哪里就走得开了? 爹那边能有什么大事?让他等一等呗,等这边散了,我们在过去就是。” 乔云儿听着这不要脸的话,只想冲上去就给他几个大嘴巴子。 这个人这脸皮怎么就这么厚?难道上次他们还没有把话说清楚不成?是不是要把他给打残了他才不会揪着她们不放? “这么多宾客和你们父子两个有什么关系?你今天来了,难道就不是客? 今天的乔迁宴,究竟是你办还是老二办?这么些人来这里,敢情是来恭贺你办乔迁宴的啊? 还读书人呢,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主次都分不清是不是?” 乔老太一阵痛骂,乔家望和乔耀宗顿时黑了脸下来,也是反应过来了乔老太这是在报复他,故意给他没脸。 若是没有旁人,这老太太他高低得让她没有个好脸,可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他却是什么都不敢反驳,只得无奈赔笑道: “娘,瞧你真是老糊涂了,说什么见外话。咱们都是一家人,老二家今天这么大的事,我和耀宗还不得来帮忙招呼着点不是。” 乔老太闻言,冷哼道: “什么老糊涂了,我看你才是读书读傻了。 什么一家人,谁跟你一家人了?咱们去年就分家,各自过日子的,这分家文书还是你乔忠叔和文晋叔写的呢。 难不成,你以为这是闹着玩的不成?要不要我喊老二媳妇把分家文书拿出来当着大伙的面念出来给大伙儿听听?” 乔老太如此说,乔家望和乔耀宗脸色又变得难看了起来。 这分家文书肯定是不能念出来的,要是念出来了,把那层遮羞布撕下来,他就算是想要装糊涂也不能够的了。 乔云儿看着两人变成猪肝色的脸,心中不禁跟着暗爽起来。 乔家成和乔家志这会子也不在乎他们院子里的事会不会让旁人看笑话了,只是第一次见乔老太如此不给乔家望脸,心中多年来积攒的恶气也算是狠狠地舒了出来。 “大伯,耀宗哥,你们还是先去一趟吧,爷等着呢。 这乔迁宴毕竟也是咱们家办的,就不劳烦大伯和耀宗哥操心了。 奶都已经发话了,咱们作为晚辈,就该顺着老人才是。” 乔云儿如此说着,人群中也跟着劝道: “是啊,老人有事情交代,家望大哥还是去一趟吧,你在这里之乎者也的,咱们都是些粗人,这些话我们又听不懂,说了也是浪费口水。” 这话不知道是谁说的,当时话说出来后,人群里便是传出阵阵讥笑来。 明摆着,就是在嘲笑乔家望和乔耀宗。 第146章 如意算盘 听到这样讥讽的嘲笑声,乔家望才明白过来,这里的这些乡野村夫,竟是个个都在嘲笑他。 不过都是些满身铜臭味的小人而已,看着乔家成有钱,就一个个的都在他面前阿谀奉承。 等到他家耀宗高中的那一天,今天嘲笑他的人,没有一个有好果子吃的。 乔家望瞪了一眼乔老太,心中暗骂着死老太婆,说什么这辈子只疼他一个,见二房有钱了,还不是跟着二房的人来对付他。 他冷着脸出了门,乔老太心中也是舒了一口恶气。 这就是她的好儿子,偷她买菜钱的好儿子! 看着乔家志和乔家成招呼着众人又热闹起来,乔云儿领着乔老太便又往内院而去。 而乔家望父子,才出了门,便被人堵了嘴,拿麻袋套了头一棍子敲晕就丢到了马房去。 乔云儿领着乔老太进内院的时候,便见王氏便坐在了主院中的主位上,一副趾高气昂的态度对着在坐的众人指指点点。 郑举人家的夫人和柳家的夫人看着王氏那做派,也只是淡淡的喝着茶没有吭声。 这会子,就当她是个猴儿,正在表演着什么叫做没脸没皮的戏码给他们看。 乔耀宗的媳妇张彩儿仗着自己身怀有孕,竟是坐在了王氏的下手,不停的使唤着铃铛要这要那。 “他二婶三婶,当初耀宗成亲的时候,你们也没有过去,这侄媳妇的茶你们也没有喝到。 要不就趁今天,把这侄媳妇的茶给喝了,咱们该给侄媳妇的见面礼也一并给了吧。” 郑举人家的夫人苏娘子听了王氏的这番话,差点就一口茶水给喷了出来。 要见面礼,竟是都要得这么直白了吗?就差没有把贪字写在了脸上了。 柳家的夫人也是忍着笑,若无其事的喝了杯茶水。 哎呀,这一趟还真是来值了,竟是能看这样的好戏。 杨氏和刘氏听了王氏这不要脸的话,也是一时之间不知道怎样回话才好。心中恨不得撕了王氏的脸,却又碍于人多而无可奈何,便是只能干笑着不回话。 王氏见没有人吭声,像是算准了杨氏会为了脸面不得不忍下来一样。 她轻抿了一口茶,对着张彩儿使了一个眼神儿又漫不经心的道: “知道弟妹们今日有大事,定然是没有来得及准备给侄媳妇的见面礼。 这样,彩儿,你这就给你二婶三婶各斟一杯茶,也不必跪着敬茶了,咱们都是自家人,不兴太过在意那些礼节,心意到了就成。 二弟妹和三弟妹也随便朝身上摘下一样首饰来做给侄媳妇做见面礼就成,只是走个礼,不必太过郑重的。” 王氏一边说着,一边暗笑着打量着脸色越发黑下来的乔家人。 她倒是想得美,今日杨氏和刘氏戴德可都是真金白银的首饰,她王氏就想这样空口白牙的给讹了去? 张彩儿听着王氏的话,当即便过去倒了两杯茶,气得杨氏和刘氏心口发疼。 她倒是动作快得很,是生怕晚了出变故,她薅不到羊毛似的。 “二婶三婶请喝茶,侄媳这厢有礼了。” 张彩儿快速倒了两杯茶,两只手就那样伸在了杨氏和刘氏的跟前。 两人气得心头发紧,碍于外人在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才好。 气氛一度尴尬,杨氏无奈,抬手就拔下头上的银簪子准备丢到张彩儿手中。 却是在这个时候,乔云儿快步而上,一把抢过了杨氏手中的簪子,随手又把那银簪子重新插回杨氏的发髻中。 转身,却又是笑眯眯的将两文铜钱放进了张彩儿的手中。 “好事成双,大嫂嫂,这两枚铜钱,便是我娘和三婶给你的见面礼。 大伯母不是也说了吗,不过是走个礼数,意思意思就行了。这两文钱就是咱们的心意了,大嫂嫂可别嫌少啊。” 乔云儿笑嘻嘻的说,张彩儿看着手中的两文铜钱,顿时脸色就黑了下来。 “哪来的死丫头,你在这里羞辱谁呢?” 张彩儿黑着脸,抬手就要朝着乔云儿的脸上打去,尽管听乔云儿的话,大概也是猜出来了她是二房的姑娘。 但是此刻她却是装起糊涂来,这人敢用两文钱来羞辱她,就该受到应有的教训。 这时候,一旁的铃铛惊呼了一声,竟是一副慌张的模样将手中的茶水尽数泼到了张彩儿的脸上。 “姑娘小心啊。” 铃铛大叫一声,却是上前抱着乔云儿抖着身子憋起笑来。 张彩儿被泼得一身狼狈,黑着脸在原地不停的生气跺脚。 “你……你这个没规矩的死丫头,我儿媳如今可是怀着我们乔家的嫡长孙,要是我孙子有个意外,你十条命也赔不起。 杨氏,这种没规矩的丫头留着做什么,还不喊人把她拖出去打死!” 王氏见张彩儿气得什么也没有捞到,当场就气急败坏起来。 这一出,闹得杨氏头晕眼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竟是干脆坐在一旁假装受到惊吓挡不了事的模样。 “大伯母,何必与一个丫头计较,她不过是护主心切,怕大嫂嫂打着云儿罢了,咱们也应该体谅她一片忠心才是。 大嫂嫂也真是的,怀孕的女子气性儿大,就该在家里好好的待着才是,怎么就跑出来了,咱们这里人手也是尽够的,哪里就用的着你来帮忙了。 还有,云儿是咱们家最金贵的姑娘了,大嫂嫂这一巴掌要是打下去了,难免我爹娘就要跟你急眼了。 我看着大嫂嫂没有带换洗的衣裳来,要不这会子先回去换衣服去?” 乔绿儿说话,时软时硬的,竟是怼的张彩儿和王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王氏眼见什么都没有捞到,只觉得心有不甘,还想着以此让二房的人掏钱了事,这时候,乔老太却是冷着脸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盯着王氏,眼中满是愤恨。 她可忘记她在厨房联合着乔绣儿打她的事。 “闹够了没有?” 乔老太盯着王氏,吊梢眼中满是冷色。 “你们婆媳这是上门来打秋风的不成?这是什么日子你们心里没点数吗? 一个是童生的生母,一个是童生的妻子,竟是想着用人家的茶开口向人家讨见面礼,脸都不要了吗?” 乔老太骂着进屋,晚辈们都站起身来,一脸的恭敬。 “不是,娘,我这不是……” 王氏心里发苦,还想狡辩,却是被乔老太喝道: “够了,老婆子我不想听你狡辩,今天是我二儿子的乔迁宴,可不是你大房的认亲礼,你要认亲,自请去你家认去,跑来别人家认算是怎么回去。 这会子,你儿媳妇衣服也湿了,实在不像样,你领着她回去吧,这里不需要你招呼了。” 乔老太发了话,王氏当即便恼怒起来。 “娘,这里是二弟家,主人都没有赶我们走,娘这事做什么?要越俎代庖不成?” 乔老太听不懂什么叫越俎代庖,杨氏也听不懂,乔云儿却是一副恭顺的模样道: “哎呀,大伯母,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啊,咱们做晚辈的自然是要孝顺长辈的。 我爹都是奶生的,自然是我奶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我爹娘向来孝顺,大伯母,你还是快些领着我大嫂嫂回去换衣服吧,咱们来日方长,要是气着奶了,那咱们不都得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不孝顺了。” 第147章 上门提亲 乔云儿一番话说完,乔可儿不知何时竟是笑嘻嘻的从西厢跑了过来,上去就拉着王氏得手道: “大伯母,快些走吧,可别在这里耽搁了,这会子我喊我哥把车都给你备好了。 我大嫂嫂怀着的可是你们家的长子嫡孙,要是冷着热着的,这里可没有人赔得起。” “就是,还不赶紧的走 ,人家都不欢迎她们,还在这里死皮赖脸的赖着不走。” 铃铛看着那婆媳俩,一脸鄙夷,说话声音不大不小,却是刚刚好让人听得见。 张彩儿听着四周窃窃私语的羞辱声,顿时就气红了眼。 她从小到大,哪里就受过这样的屈辱,还不是怪王氏,非要拉着她来这里丢人现眼,什么都没有捞到,竟还让一群乡下土包子给羞辱了。 “一群乡下的土包子,真当我想来呢,若非是看在是亲戚的份上,当我会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呢? 以后,就是求我来我也不来。” 张彩儿红着眼朝着王氏狠狠瞪了一眼,心中委屈的只想掉眼泪,却愣是生生给忍了回去。 要是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落泪,那才叫丢脸丢到了家呢。 她甩手,仰头负气而去,王氏一脸尴尬的站在身后,向来自诩体面人的她,如今也是狠狠丢了一回脸,再没有那个脸继续待下去了。 “我儿子是童生!” 她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以为一个童生能把人都压了下来,却不曾想乔老太确实一脸的不屑道: “你儿子是童生关旁人什么是?不过一个童生竟是值得你在这里缝人就炫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儿子考得的是进士呢,没见识的无知妇人!” 王氏被乔老太这话气狠了,转头狠狠瞪了乔老太一眼,才冷着脸一言不发的追着张彩儿出去。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些人,一个个的,都是明摆着在看她笑话的。 碍眼的人都走了,这会子,乔绿儿才笑着圆起话来。 “让各位夫人见笑了,今日招待不周,还请各位夫人见谅。” 这时柳夫人才笑着摆起手来道: “哪里就需要见谅不见谅的啊,谁人家还没有个几门糟心的亲戚呢,打发着走了不就成了。 这位便是乔老太太吧,老太太快快上座。” 柳夫人一边说,一边起身就要给乔老太起身让座,乔老太摆手道: “夫人不必客气,老婆子我啊还是让孙女领着我去屋子里休息休息吧。 家门不幸,倒是让贵客笑话了。” 她说着,乔云儿便是很有眼色的便领着她便去西厢的屋子休息。 她能如此识趣,不在家里摆臭架子,乔云儿自然也是满意的。 待乔云儿领着乔老太到空屋子里休息时,鉴于她良好的表现,乔云儿当即便把二两银子递给了她。 反正,她露脸也算是露了,大房的人也是被她几句话给打发了,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乔老太见着那二两银子,眼中露出一抹喜色,抬起手来想要接过去,但是转念一想,上次乔家望已经去偷她的钱了,若是她再把钱拿回去,再被偷了又该怎么办? 难道,她还能真去报官把他给抓了不成? “这钱,要不你帮我先存着,给我记好账,等我需要的时候再来找你要。” 她缩回了手,口气生硬的对着乔云儿说。 乔云儿想了想,明白了老太太是要给自己做打算,也是把钱拿了回来。 “随你吧。” 她说着,把钱又重新装回了荷包内,才对着乔老太道: “你就好好在屋子里休息,外头用不上你,待会儿武家的人要过来提亲,到时候我喊可儿过来喊你,你露个面儿,受孙女婿拜一拜,吃过午饭,我便喊人送你回去。” 继续留在这里,也是怪没有意思的。 乔云儿说完,转身欲要出去,走到房门口,突然想到今天是中秋节,纠结了片刻,还是回头对着乔老太道: “晚饭我会遣人送过去,你也不必再去动手做,当然了,你要是看不上,不吃就是。” 她说完,头也不回的就出了屋子去。 虽然这老太婆从前着实是可恶,但是她今天的表现也还算是好,只要以后她都能老老实实的,她不介意用这点小恩小惠来拿捏她,至少她不向着大房,不作妖就能给他们省下不少事来。 而且,如今光脚的似乎成了上房的人,他们二房三房的人到成了穿鞋的人了,能在表面上将上房的关系维持好,于他们只有好没有坏。 乔老太坐在软和的床榻之上,看着乔云儿离去的背影,心中却是莫名的涌出一阵酸意。 若是她一开始就把一碗水给端平了,对着二房三房的人多一丝丝的关心,对大房的人少一点纵容,今日他们乔家是不是就是另一番模样? 她教会乔家望自食其力,给予乔家成和乔家志应有的关怀,教会乔家欣爱护兄弟,今日他们乔家是不是上慈下孝,兄友弟恭的局面? 而非是如今这样的,往来之间都是交易,子不子,母不母。 乔云儿出了屋子,便去了西厢的屋子里陪着小姑娘们一起玩。 玩了几把叶子牌,觉得没有意思便站在一旁看他们几个玩。 这叶子牌,玩法少,还不如扑克牌好玩,但是她最热衷的,还属麻将。 正寻思着等此间事了,便去寻个好木匠做一副好麻将来,等到冬天的时候,没什么事一家人正好凑在一起打打麻将,正好消遣。 她正在心里计划着,这会子,屋外突然就响起一连串的鞭炮声。 正在玩叶子牌的小姑娘们一个个的起身,一脸兴奋的就要朝着屋外去看热闹。 这时候,蕊儿一脸喜气的跑了进来,对着乔云儿道: “三姑娘,武家的人这会子已经来了,那聘礼用红绸拴着,足足有十六抬呢。 这会子,新姑爷都已经进了正厅了,前来提亲的媒人这会子正在说着吉祥话,姑娘们可要去瞧热闹去?” “去,怎么不去,现在就要去。” 不等乔云儿回话,杨绣荷便是先开口,第一个就朝着前院冲着出去。 十六抬的聘礼,这是得多隆重啊?在这三河镇上,还有哪家的姑娘会有十六抬的聘礼啊? 接着,姑娘们便一个接一个的朝着前院跑,夏海花落到了最后,想去却又有些顾及没有跟上去。 “海花,你不去看热闹吗?” 夏海花听乔云儿这么一问,竟是有些脸红起来。 乔云儿真是不明白,这好好的,怎么又脸红了? “要不,要不我还是在这里陪着灵儿姐姐吧?” “她哪里需要你陪了,她需要我二姐夫陪才是。” 乔云儿口无遮拦的说,一时间两个女孩儿脸颊上又绯红起来。 “去,快去热闹去,杏儿,快回来领着海花姐姐过去。” 乔云儿喊了跑在后头的杏儿,杏儿回过头来,笑嘻嘻的拉着夏海花就跑。 “你去,你也去,别在这里碍我的眼了。” 乔灵儿被打趣,这会子是真没有那个脸在面对乔云儿,便是起身就把她往屋外推。 乔云儿笑着任她推,原本说让可儿去请乔老太出去的,这会子人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便是只能叹气自个儿去请人了。 第148章 招个短命的 乔云儿领着乔老太出去的时候,前厅的各项礼仪基本已经尽数走完。 那一抬一抬的聘礼晒得差不多了,杨氏将她聘礼单子收下后,便转头让乔绿儿喊人将聘礼都抬进库房之中。 跟着武家人前来提亲的,一个个的腰间都系上了红绸带,那叫一个喜气。 那武凌川更是一身红衣而来,招摇的就像是只花孔雀似的,脸上那笑意就没有放下来过。 见着乔老太来,一众人便是拥着乔老太上主位,让武凌川结结实实的给她磕了个头。 武凌川人逢喜事精神爽,旁人喊做什么也是有求必应的,喜得武鸿利和胡氏在一旁也是乐得不行。 繁文缛节过完,也终是到了午时开席的时候。 杨氏和刘氏领着年纪稍大一点的妇人去了后院上房开席,年轻的小媳妇则是由乔绿领着去了东厢,至于未出搁的姑娘,却都是安排在了西厢这边。 而李氏和乔老太太这一众人的老人,则是领着族长家的老太太等人一起在上房的隔间内单独开了席。 由于乔家今日办席面用的肉是自家养的,这阉割过的猪肉吃起来肉质细嫩,而且又没有腥味。 于是不知情的人以为是乔家请的厨师手艺好,纷纷夸赞起来。 这时候,杨氏便是不忘乔云儿一早的嘱咐,忙推荐说都是自家养的猪,味道儿自然是比外头买的要好。 一番说辞下来,柳家和郑家当即边说过年要买一头回去杀,让乔家给他们留好了,当即便说回头喊管事来下订单。 上和记的猪经过这么一宣传,前期养的二十来头,竟是都不剩几头了。 好货不愁卖啊。 养到年底,一头猪只怕要有五百来斤,卖个五两银子一头那是不在话下的。 这样一算下来,除去成本,这一批猪她至少能赚七十两银子。 而且如今,他们的养猪场的猪是一茬一茬的,几乎每个月都能出栏,每个月都有赚头了。 一场热热闹闹的乔迁宴和定亲宴吃到了下午才结束。 由于是中秋节,吃完席,各家也都没有在耽搁就往回赶去。 待众人都散去后,便只剩下了杨家的人和三房,武家的人留了下来。 当然了,还有夏海花也被乔云儿给留了下来。她非要好好治治这姑娘动不动就害羞的毛病。 而乔老太,也是早早的,就被乔云儿差蕊儿给送了回去。 她实在是怕乔老太继续再待下去又闹出什么事来。 酒席才收拾干净,那些吃不完的菜,也都分给了乡亲带回去吃。 都是重油的好菜,在乡下这个地方没有人会嫌弃。 看时辰差不多,乔绿儿又招呼着要去做饭,胡氏却是拉着乔绿儿道: “这会子筷子都才放下,怎的又要去做?这怎么可能吃得下去。” 胡氏如此说,众人都纷纷捂着肚子附和,说是吃不下去。 可是,这么多人,大过节的,什么吃的都不做又觉得寒碜。 于是乔云儿便起身道: “既然大家都吃不下饭,那咱们晚上就在这院子里烤烧烤吃吧。 没有外人,把男眷都喊进来,生好火,咱们热热闹闹的烤烧烤。” 烧烤? 没有人听过烧烤是什么东西,一时间,众人竟是都一脸莫名其妙的看向了乔云儿。 “云儿,你这是又瞎捣鼓些什么了?” 杨氏看着乔云儿信心满满的模样,心中又是惊喜又是担忧。 这个姑娘就是爱折腾,三天两头的,就要折腾个新鲜事物出来。 乔云儿只是神秘一笑,转头对着杨氏道: “娘,你们就别管了,只管玩你们的就是,接下来这些事儿,就都交给我们来做就是了。” 她说着,扬着笑脸就扯着嗓子喊道: “对了,新姑爷呢,叫新姑爷来干活,等着吃闲饭还想娶我乔家的姑娘回去,门都没有。” 乔云儿一番话,说的乔灵儿面红耳赤,跺着脚只气的追着乔云儿打,一时间,院子里又是一阵嬉笑声。 武凌川看着乔灵儿被乔云儿逗得着急,站在一旁咬牙切齿: “三妹妹可要记好了,将来你要许了夫婿可别求饶。” “这就威胁上了啊?都不知道讨好小姨子,这个新姑爷不成,嫁不得。 哎,娘你可考虑清楚了啊,这女婿咱得好好考虑考虑能不能要呢。” 一阵调侃,院子里的气氛又热闹起来。 胡氏拉着杨氏在一旁笑得眼泪直流。 “这个云丫头,这么一张利嘴,也不知道将来要嫁个什么样的才能镇得住她。” 杨氏听到胡氏这么说,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淡了下来,心中那个愁啊。 “胡姐姐,说起这个来,我也是愁得很。” 杨氏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什么人注意他们两个了,才小声的对着胡氏说道: “我们家的那个叫铃铛的丫头,她私下和我聊天的时候,不小心说漏了嘴。 我听她那意思,好像云儿之前和她说过,她不想嫁到别人家去吃婆婆的苦,想要像她大姐姐一样招个上门女婿回来。 我当时听了,也觉得没什么,她要是愿意,招一个回来也行。可是那丫头又和我说,云儿不仅打算招婿,还要招个短命的。 你说她小小年纪,都还没有说亲呢就想着要当个寡妇。这事儿把我给愁的,就怕她是打小见着我的不幸,才会生出了这样的阴影来。 真是把我愁的,几宿几宿的睡不着,总觉得是我们害了这孩子呢。” 胡氏听着杨氏如此说,心中也是惊讶的不行。 她抬头,看着乔云儿指挥着男子搬来奇奇怪怪的架子,又指挥着他们生火烧炭。 另外女孩子这边,也是被她指挥着洗菜,切肉,调配调料等。 这么乐观利索的姑娘,怎么就会有那样的怪癖? 实在不应该啊! “会不会是她年纪小,还不懂事,等大些就好了也说不定,要我说她年纪还不大,有些话当不得真的。” 胡氏安慰着,杨氏心知,乔云儿没有不懂事这一说,但凡她说出来的话,不会是随便说说,也不会是空穴来风。 可是,现如今,她也只能自欺欺人,就当是她童言无忌了。 一大群人,各忙着各的,宋明匆匆自前院来,喊了乔云儿去了一旁,低声说了几句,乔云儿便放下手中的事跟着宋明走了出去。 临走时,她喊了顾长清一声,顾长清便是拍了拍手跟着她一起出去。 原来,宋明来告诉乔云儿,乔家望父子如今已经醒来了,现在宴席已散,如今他已是不知道要如何处置乔家望父子了。 所以,才来向乔云儿讨个主意的。 乔云儿也是经宋明这么一提,才想起来这一茬。 这父子俩着实是可恶,非要挑着这么个日子来恶心人,若是就这样轻易把他们给放了,只怕来日他们再办事儿,这些人还是要闹的。 她真的是忍够了那一家奇葩了,软话硬话她都说过了,既然不会听话,就来点令人印象深刻的教训! 第149章 天真无邪? 乔云儿拐进房间,打开了衣柜拿了一把藏好的短刀,又自铃铛的箩筐里抓了两颗绣花针就往外跑。 出了院子,便见宋明和顾长清等在了那里。 “云儿,你打算怎么做?让宋叔把他们送回去还是……” “想什么呢,这乔家望一再来这里恶心人,就是故意想找茬的,我们要是一再让着他,下回他还要来闹。” 因为来她家闹,没有代价! 乔云儿打断了顾长清的话,想起那父子两个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就觉得心里一阵恶心。 顾长清看着乔云儿那副阴冷的模样,再看来看她手中拿着的短刀,心中一惊,有些不确定道: “你……你不会想杀人吧?” “有何不可?”她眯着眼道:“现在这个社会,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人,那可真是太容易了。” 没有监控,没有指纹,也没有各种专业的勘探手段,想要毁尸灭迹,手段多的是。 惹急了她,她就是悄悄把人给做了,也有的是办法。 顾长清听她这么一说,眉头顿时就拧成了一个‘川’字。 “云儿,你要是有这种想法,这事儿你就不要过问了,快些回去,我自己去处理便是。” 小小年纪的她,不该有如此心思。 乔家望父子再怎么可恶,罪不至死。再者,为了这种人脏了自己的手,实在没有这个必要。 要想报复那样没权没钱没势的人家,何愁没有手段,又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乔云儿看着顾长清隐隐有些生气,顿时明白了此时自己的言语有些过激,当即便是扯出了个笑脸道: “长清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绑了他们两个的主意是我出的,自然是不能就这样弃之不管的啊。 我也不过是过过嘴瘾而已,哪里真的敢杀人了?我又不是杀人狂魔,杀了人难道我就不害怕? 走走走,先处理了这两人,等一下院子里的烧烤要开始了,出来太久让人生疑了就不好了。” 她说着,一个人就快步先朝着马房走去。 顾长清还想坚持让她回去,她却已经跑远了。 他无奈的放下了抬起来的手,转头对着宋明道: “三姑娘的这些话,可不兴外传出去,老爷夫人那里也不可提起。” 一个姑娘家家,小小年纪就行事如此阴狠,传出去总归是对她的名声不好的。 其实,从她阉割猪崽这件事来看,就隐约能看得出来她的果决与狠辣的。 寻常的女子,别说是阉割猪崽,就是杀只鸡也是不敢的,就拿他的绿儿来说,再怎么利索她也是不敢杀生见血的。 可是乔云儿见血,却是从来不会手软,她说她不敢杀人,怎么听他都有些不敢相信。 只盼着她,对生命能有敬畏之心,别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杀。 宋明朝着顾长清点头,一脸的郑重道: “大爷说的是,老奴记下了,定不会把今日之事泄露半句。” 几人来到了马房,在栅栏外就看到了被麻袋套着的两人。 乔云儿一脚踢开了那半米高的木门,乔家望和乔耀宗明显被吓了一跳,不住的就朝着角落里缩。 顾长清拉了她一把,生怕她一个冲动之下,便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乔云儿皱着眉头瞅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无声的睁开了他的手。 随即,便是大步上前,朝着宋明使了个眼神儿便一人一边的将套在两人头上的麻袋给扯开。 乔家望只觉得眼前一亮,便见乔云儿笑嘻嘻的蹲在了他的跟前,眼中满是邪恶的看着他和乔耀宗。 这时候,他就是再愚蠢,也明白过来了这一切不过都是乔云儿这个贱丫头的主意。 联合着乔老太把他们从二房的宅子里挤兑出来,便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悄悄把他们给绑了。 老东西偏心,那就别指望着他将来给她养老送终了。 乔家望正想着,乔云儿的手却是啪啪拍在了他的脸上。 “乔家望,你是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乔云儿轻蔑的看着他说,眼中是藏都藏不住的阴冷。 他心中恼怒,他是她大伯,她竟敢如此对待他,真是大孽不道,礼义廉耻一样都没有! 他‘呜呜’嚎了几声,奈何嘴巴被不知道上哪里捡来的烂抹布给堵着,愣是想骂人也骂不出来,只得将一腔的愤恨往心里咽,那种感觉,别提有多憋屈了。 “怎么?你不服气?” 乔云儿看着乔家望瞪着她的眼神,有些兴奋的问。明知道他没有办法张口,却还是按着他的头不停的往后面的墙上撞。 “我问你话呢?是不是不服?聋了还是哑巴了,你说啊你。” 她说着,又按着他的头朝着墙上撞了好几下,那疯癫的模样,看得一旁的乔耀宗瑟瑟发抖着不住的往角落里缩。 乔家望有苦不能言,他也没有说不服气啊,他嘴巴都被堵着,什么也没有说,这疯丫头分明就是故意想要揍他的。 乔云儿有些手酸了,才松开了乔家望,此时他已然是头晕眼花,满头鲜血。 趁着乔云儿松手,他想要趁机装晕,乔云儿却是从怀里拿出一根绣花针,朝着他的指尖就戳了下去。 十指连心,这一针下去,疼得乔家望顿时就清醒起来,满头的大汗,双眼死死地瞪着她。 顾长清和宋明在一旁看着,都觉得一身的鸡皮疙瘩。 谁能想得到,这么一个看起来天真无邪的小姑娘,竟是能下如此的狠手。 就这样,乔云儿才满意的拍了拍手。 “乔家望,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们二房不欢迎你,让你不要再来,你是听不懂还是记不住? 怎么,你是觉得你要来,我不能拿你如何是不是?你就是算准了就算是你来捣乱,我们也只能忍着,所以才趁着我们家有客人在的时候来恶心人?是不是?” 乔云儿说着,便将手中的短刀拔了出来,贴在了他的脸上,而后阴笑着道: “大伯,你别忘了,当初我砍我耀宗哥的时候,那是一点儿也不带手软的,你忘了的话,今天我也是可以让你加深印象的。 反正,如今我想要毁尸灭迹也容易的很啊,一把火烧了,再把骨头扬河里去,天王老子来了也是找不到的,哈哈……” 乔云儿疯狂的阴笑着,乔家望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的觉得毛骨悚然起来。 疯子,这死丫头就是疯子! 他惊恐的瞪大着眼睛,拼命的摇着头,被堵住的嘴巴里发出‘呜呜’的吼声,眼角不由得流出眼泪来。 这就哭了? 乔云儿轻笑起来,轻声道: “大伯这是有话要说?” 乔家望闻言,拼命的点了点头。 “好吧,那我就给你一次开口的机会。但是,我要是把这抹布拿开了,你但凡敢大声吼着一句,你这头就别想要了。 我胆子很小的,你要是吓到我了,我难免不会手抖,一个不小心大伯就得尸首分家了。” 乔云儿用最轻的语气,竟是说着最狠的话。 乔家望只是愣了一下,便是动也不敢动,只能拼命的眨着眼睛。 顾长清在一旁看着,想要开口,却还是忍了下来。既然事已至此,他不能这个时候再指手画脚的拆她的台。 第150章 心有不服 瞧云儿一阵威胁后,才扯开了乔家望口中的抹布。 被绑了手脚的乔家望这会子无法跪地求饶,只得不顾疼痛的拼命表明立场。 “云儿,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放了我,我保证,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来二房了。 以后,我们过自己的日子,是贫是富都不找上你们,求求你饶了我们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这认错态度,乔云儿只是轻笑着不置可否。 她不信,也不愿意轻易相信! 今日她拿着刀来,本就不是要他保证什么的,他只是想告诉他,她疯起来,是可以杀人的,只要他们不怕,以后再来就是。 谁恶心她,他就折磨他泄愤,直到将心中的恶气吐干净为止,生死不论。 “我凭什么相信你?” 乔云儿冷笑,拿着刀就在他眼前比划着,那拿刀的手,总是时不时的要撇向他的脸上。 “我发誓,我发誓,以后我若是再来骚扰你们,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断子绝孙……” 断子绝孙啊…… 这个好。 乔云儿满意的笑了起来,这个时代能发这种毒誓,也算是狠了。 她不怕他再来闹,这次只是开始,再有下一次,她就不亲自动手了。 她会喊人先把他们给打残,一步一步的来。 乔云儿盯着小心翼翼的乔家望,最后只是露出一抹轻笑,中间包含的,全是不屑和鄙夷。 “耀宗哥,你怎么看呢?” 乔云儿转向乔耀宗,笑嘻嘻的拿着刀子比划了几下,在乔家望松了一口气之后,将矛头对准了乔耀宗。 “待会儿我要是放了你,你会不会去报官?会不会闹呀?” 闹,她才不怕,报官她也不怕。 她可以死不认账,反正他们又没有证据。她也可以花钱买通官府的人,她怕什么? 自古以来都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就凭她有钱这一点,对付乔家望她就是能肆无忌惮。 闹到族长那里,吃亏的也不会是她,她怕什么? 乔家大房的人若是想要对付她,她乔耀宗至少得考个举人才能生出这心思来,否则,他们要想动她,不过如蚍蜉撼树而已。 可是,他考得上吗?就算他有那个本事,乔云儿会给他那个机会? 他乔耀宗就算是头老虎,她也得把他害成只病猫! “我……我不闹,我不闹 ,云儿妹妹,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保证再也没有下次了……” 乔耀宗抖着身子说,只觉得下身突然就一阵热湿,下一瞬,乔云儿只闻到一股子尿骚味儿。 她皱着眉头朝着他身下看去,便见一摊黄色液体慢慢朝着他身下晕染开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眼中都是不可思议。 乔耀宗红着脸,额头上隐隐渗出丝丝细汗,却是缩在墙角一脸的惶恐。 “怂包!” 乔云儿鄙夷的撇了撇嘴,刀子还没有朝着他身上招呼,他竟是这副熊样了。 “宋叔,给他们解绑吧,让他们走。” 乔云儿冷着脸起身,不想再继续折磨这两人,都尿裤子了,她嫌脏。 宋明听了乔云儿的吩咐,将乔家望父子两人给解开。 乔家望头晕眼花的起身,拉着乔耀宗就忙不迭失的朝外走去。 “跟上去看看。” 顾长清对乔云儿说。 乔云儿点了点头,便是和顾长清一起悄悄跟在了两人身后。 这两人手脚被绑了一天,这会子也是四肢发软,头晕眼花的根本走不快。 两人来到路口,本想着往村子里走,却又怕被村子里的人看见了两人的这懒呗样。 到时候若是被乔云儿知道,惹出别的什么事,那他们有没有命活着回去镇子上都不知道了。 两人一合计,最后还是决定直接就往镇子上赶。 那乔家望,是个压榨了乔家上下多年的人,要是他是会轻易长记性的人,在几次被乔家成打过之后,就不会还敢闹上门来了。 走出上河村不远,乔家望便捏着拳头道: “耀宗,今日之耻不可忘,有朝一日,我们定是要让乔云儿这个贱人付出代价的。 他们二房的那些家产,早晚都会是我们的,总有一天,我定是要弄死他们的。” 乔家望越说,心中越发的气愤,求饶和发狠,他变换的得心应手。 乔耀宗听着他如此说,心中只觉得的害怕,他胆颤的抬头看了一眼乔家成脸上的血迹,心虚道: “爹,咱们家如今的日子还算过得去,咱们守着铺子好好过日,也是不差的,何必非要去招惹二房的人。 要不咱们还是算了吧,我们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好歹也能求个平安。” 乔家望听着乔耀宗如此丧气的话,心中一股无名火顿时噌噌往上冒。 他抬起手想要去打他,但是想到他好歹是个童生,便是生生将手放了下来,咬牙切齿道: “你果真是个怂包,人家都骑到你头上来拉屎了,你竟还想着息事宁人,你骨头是软的不成? 我说过,在这个乔家,没有人能越得过我,我才是这个乔家的一家之主。 她乔云儿一个贱丫头算什么?乔家成就是个废物而已,乔家志不过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 乔家望一路骂骂咧咧的顺着官道走回去,乔耀宗跟在一旁,只是耷拉着脑袋,一句话也不敢说。 乔云儿和顾长清自一旁的树影下走了出来,乔家望的愤恨和乔耀宗的窝囊,他们是一字不漏的听进了耳中。 “看来,没有把他吓住。” 顾长清看着乔家望的背影说。 他是想不到,经过这么一番警告,这乔家望竟还如此贼心不死。 贪欲让他扭曲的觉得,就算是分家了,所有人都还应该要尊着他、敬着他,所有人的钱,都理所当然的是他们的钱,该由他来支配。 乔云儿冷冷笑了起来,没头没脑的说道: “三河镇上,一个长工的工钱每日不超过三十文,能到三十文的,都是比较辛苦的工作了。 就算我顶格给,一天三十文钱,一年下来不过十来两银子,这十来两银子,对于咱们家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顾长清听着她这没头没脑的话,一时间不知道她想要表达什么,才想开口问,却见她笑起来道: “我就在他家周围雇一个人专门盯着他的行宗,他见了什么人,去了什么地方都盯着,让他们家的行踪都掌握在我自己的手中。 你说,他乔家望再怎么不服气,他又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就算他有那个贼心,也有那个贼胆,可他有那个本事吗? 他想要害人,她会先让他出意外的,意外残废,意外死亡,总之不会脏了她的手。 孙猴子什么时候能逃得脱如来佛的手掌心了。 顾长清看着乔云儿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一时间只觉得可怕不已。 乡野之下,她没有读过什么书,就连识字也是她慢慢教的,她怎么就养出了那么狠毒又缜密的心思来的。 她一点也不像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 第151章 一起烧烤 乔云儿和顾长清回去的时候,所有人都进到了内院来。 蕊儿和她娘宋娘子在院子里摆上了四张大桌子,高高的烤架下炭火烧得通红。 此时,姑娘们早已经收拾好需要的食材,用竹签串起来的肉串、小菜等分门别类的装在洗得干净的盆里,此时正被放在了烤架旁的桌子上。 乔云儿见一切准备就绪,使唤着蕊儿进厨房拿来了清亮的香油倒进了一个大海碗中。 而她自己,则是回屋子里换了一身衣服,仔细的洗了手才到院子中忙活起来。 想想乔耀宗那泡尿,她就觉得埋汰。 大把的肉串被乔云儿放到了烤架上,抹上了香油,那火红的炭火顿时便把肉串烤得滋滋冒油,一股子肉香味儿顿时就在院子里四处传开。 “哟,这味道儿,可真是香的很呢。明明肚子都还饱着,这会竟是也有食欲了。” 胡氏本来在屋子里和杨氏等人聊得正起劲,也没有想过这所谓烧烤会是什么好东西。 却是不想,这院子里传来的阵阵香气,竟是格外的馋人。 “走,一起去看看去。” 杨氏言罢,便领着众人一起出了门。才出门,便见一群小辈早就围在了乔云儿身旁,人手拿着一串肉串吃起来。 个个脸上都是一副享受的模样,也不嫌热。 几个妇人看着如此热闹的场面,也是不禁就笑了起来,这个云丫头,可真是主意多的很。 “走,我们也去取调料,就坐着等吃。” 秦氏说着,率先就动起手来。 而乔云儿被人围了一圈,也是热得不行,当她又一次把烤好的一把肉串递出去后,便见武凌川拿着分得了肉串,却是舍不得自己先吃,转手就递到了乔灵儿的手中。 乔云儿看着两人眉来眼去的模样,分肉串的手顿时就顿了起来。 这空气中,怎的就充满了恋爱的酸臭味儿? 秀恩爱,简直不分场合,说好的古人含蓄呢?一点儿也不含蓄。 “姐,姐,给我,我还要。” 墨儿看着乔云儿,一脸的渴望,正在长身体的孩子,食量惊人的可怕。 这会子看着乔云儿手中的烧烤,眼中满是贪婪,半点读书人的坚持也没有。 鸟为食亡,人为食跪! 乔云儿白了墨儿一眼,还是将手中的肉串分了出去,这么多人,烤出来的肉串他一个就独占三分之一。 别人都是慢条斯理的尝味道,他却像是个饿死鬼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虐待了他,都不让他吃顿饱饭呢。 “三姑娘,要不让我来吧,我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了,也知道怎么烤了。” 宋娘子很有眼色的接过乔云儿的活,她作为乔家的下人,自然是不能一直让主子家动手,自己却在一旁吃现成的。 乔云儿听宋娘子如此说,便是笑着让宋娘子来烤。 烤烧烤本就不是什么难事,主要是做法和调料,有那样的调料,就算是烤个鞋底也是好吃的。 况且宋娘子手艺向来也是好的,她便是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于是,接下来,便是宋娘子和蕊儿便是热火朝天的忙了起来,铃铛也忙着端茶送水。 一场乔迁喜就在热热闹闹的烧烤宴中,一直持续到了深夜才结束。 众人都住了下来,也算是给完成了温居之喜。 夜里,众人都睡了下去,顾长清看着乔绿儿把圆宝哄睡着了,才将她揽到了怀中来。 “绿儿。” 他揽着她靠在他怀里,嘴唇轻轻在她的脸颊上来回磨蹭。 “你有没有发现,云儿这丫头有些……” “怎么了?” 听到顾长清如此说,乔绿儿顿时皱起了眉头起来。 云儿不是好好的吗?有什么不对劲的? “她从小也没有读过什么书,却是不像个乡下孩子,心思缜密得很,倒像是个……” 像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这样一个女孩子,不该只是个籍籍无名的乡下女子。 “像是什么?” 乔云儿皱着眉头问。她觉得,她家云儿没有什么问题啊,她聪明,是打小就聪明的,泼辣也是一直就泼辣的。 只是这一两年来,越发明显了些罢了。 但是不正常吗?她越发泼辣起来,还不是乔老太和乔家望把她逼得没法了,她不泼辣,这会子只怕都已经是连家的小妾了。 她爱钻研捣鼓,那还不是因为家里实在穷得没有了办法,她不钻研思变的话,他们一家子早晚都得饿死。 若她不钻研,这个时候,顾长清别说把脚治好了,就连乔绿儿自己,只怕也是没有那个命生下圆宝的。 顾长清被乔绿儿问得一滞,想了想,却还是将心中的不安尽数抛去。 日子要看长远,但却也要活在当下,何必杞人忧天,何必让绿儿也跟着烦心。 “没什么。” 顾长清笑了起来,将唇贴到乔绿儿的耳边轻声道: “她太聪明了,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如她。” 他说着,侧了个身对着她,眸中的神色变得深邃起来。 “咱们圆宝都这么大了,为夫当了这么长时间的和尚,夫人要不要给为夫解解渴?” 顾长清如此说,乔绿儿顿时脸上就热了起来。 说起来,他们行夫妻之事,也是在顾家的时候了,不过是那样寥寥几次,她便怀上了圆宝。 后来因为各种原因,两人就一直没有在一起,如今顾长清脚也好了…… 食色,性也! 匆匆怀了圆宝,条件又是那样的简陋,他们根本都没有好好尝过那是何等的滋味。 如今意念起,两人竟是都觉得身子热了起来。 八月十五的月光,亮得如白昼。 那月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子里来,乔绿儿甚至都能看得清楚顾长清脸上细微的变化。 摇篮里,圆宝睡得踏实,乔绿儿放下心来,含羞带怯将顾长清的里衣拉了下来。 没有一句动听的话,却是用最实在的行动告诉顾长清她内心的渴望。 顾长清眼睛发亮,她轻轻的一个动作,却是将他鼓舞得异常的兴奋。 “娘子……” 他低哑着声音喊,放了个身便将她压到了身下。乔绿儿只觉得身子一颤,他温热的气息便喷到了她的脸上。 她抬起头,双手揽上他的脖颈,任由他将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剥了个干净,而她只是主动献上自己的吻,在与他反复纠缠中渐渐瘫软下来。 ……………… 次日,顾长清神清气爽的起床,早早就就去镇上办了乔云儿说的事,找人盯着大房一家。 既然毒蛇已露牙,就是千日防贼,他们也是必须要防的。 而乔绿儿,扶着酸痛的腰肢起身,因为睡眠不足而两眼发黑。 可就算这样,她还是把圆宝交给杨氏后就拿出来账本来盘账。 现如今,乔云儿直接当起了甩手掌柜,教会她看账做账后,便不再管,全都交给了她,只是每隔三个月和她矫应一次账本而已。 第152章 没有赌运 乔家套种的粮食得了丰收,套种的粮食少了病虫害,粮食产量不但提高了不少,就是种出来的粮食,品质上都是非常好的。 入了冬以后,乔家的猪又都卖了个好价钱,乔云儿又拿出两百多两银子给乔家成托武利鸿给他们买了五十亩地。 乔家成拿着那五十亩地契,整整一个冬天嘴上都是带着笑的。 他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只有地契在手他才会觉得踏实。 也因为上一次大房的人来闹了那么一次,且乔家的土地也越发多了起来,将来也会越发的多起来,所以乔云儿也是趁机就朝着家里添了些人。 丫头添了三个,小厮也添了三个小厮,一时间,院子里又热闹了起来,倒是隐隐有几分大户人家的样子起来了。 在入冬前,乔云儿找木匠做了一副精致的麻将出来。 入冬后没有了什么活计,杨氏便喊人去接了杨绣荷和杨绣枝来家里住。 乔云儿也喊人去接了夏海花来家里,反正不过是多双筷子的事,来了家里也热闹。 没有什么好消遣的乔云儿既不学厨艺,也不学着做女工,成天的就是拉着小姐妹们教她们打麻将。 起初的时候,几个女孩子手上的钱基本都被她赢了个精光,到后面大家都摸透了规则,竟是她一个人把私房都输了个干净。 她果真就是个没有赌运的人,在她没钱打麻将,每天只能在旁边干看着别人玩后,过了不久,铃铛竟是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里,突然间就给了她一大包碎银子。 乔云儿数了数,该是有五十两之多的。 乔云儿拿着那包银子,不可思议的看着铃铛道: “铃铛,你这么有钱的?这么有钱了你当什么丫头啊,不如给自己赎了身,自己当家做主去。” 铃铛听她这么说,实在有几分鄙夷的看着她道: “姑娘,我看你也不是个天真的人啊,咋就说出这么天真的话来了呢?” 乔云儿不解,指着自己不认道: “我哪里天真了,你倒是给我说清楚啊,否则今天你可别想睡觉了。” 小丫头竟还鄙夷她起来了? 铃铛闻言,却是不屑道: “说你天真你还不信,我且问你,就算我有一百两,赎了身还能有九十两,可我赎了身之后呢? 我确实是个自由人了,可我也从此没有了依靠了啊。 我没有家,想自己给自己一个家,我总得给自己立个女户吧? 且不说官府立女户有多不容易,要么你得有钱有好处,要么你得有人脉和权势,这三样我有什么? 再说我就算是立了女户,要是被那些地皮流氓知道我一个女子自立门户,家中没有男丁,难免就会有人打主意,又或者遭遇各种欺负。 好,就算这些问题都解决了,我又何以为生?总不能坐吃山空吧?又不是所有人都有你这个赚钱的本事。” 听铃铛说到这里,她突然就明白了这个社会,为什么会有许多女孩子甘愿为婢了。 因为为婢的话,至少还能有个靠山,有个避风港,这个时代的女性甚至都很难独立于这个社会。 说到底,还是这个社会的本质在这里。女人是男人的附庸品,女人几乎都是要依附于男人而活的。 就算有几个独立自强的女性,那也是被这个社会视为离经叛道的存在的。 所以,她到了年纪,总还是要得嫁人的。 想到这里,她心里就发愁,去哪里遇得着一个愿意上门的短命鬼呢? 铃铛看着乔云儿拿着那包碎银子愣在原地,当即便沾沾自喜起来。 嘴利如乔云儿,竟是也有被她怼得哑口无言的时候。 “这银子,你就拿着去花呗,整天坐在旁边观战,也是怪可怜的。” 铃铛说着,转头就要去自己的床上睡觉。 乔云儿回过神来,忙拉住她道: “这么多银子,只怕是你从小存到大的了,我哪里能拿去赌?” 她说着,忙把银子给她塞了回去,要是赌输了,她还不起。 铃铛看她那副模样,顿时就又笑着把银子塞了回去。 “这银子不是我的,我手散,可攒不得这么多银子。 是我估摸着这段时间我家公子该上京了,便给他写了信回去。 你前段时间不是一直在输钱嘛,我就当作乐子给他说了,他便喊人捎了这包银子来,说让你自管放心拿去玩。” 乔云儿把银子拿在手中,却是皱着眉头看向铃铛,真是想不到,这丫头竟是如此嘴碎,这种事她也会往外说? 那她寻常干的那些事,她有没有都往外捅了?怎么感觉这铃铛就像是个监控一样,她这一点隐私都没有了。 也怪她自己,怎么当时就没有和她约法三章,不准她把她的事往外说呢? 现如今,已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不过,该说的,依然还是要说。 “以后,咱们院里的事可不许什么都往外说了,就算对方是你家公子也不能说。 我再怎么说,那也是个姑娘家,你把我的私事说给一个外男听,那成何体统啊,翻年过去,我可都及笄了。” 乔云儿一本正经的说着,铃铛捂着嘴就笑了起来,发誓再也不会乱说了。 乔云儿得到了保证,这才顺了气下来,转而又对着铃铛道: “不过平白无故的,你家公子为何要给我银子?堂堂谢家嫡长子,既然给钱了,竟是才给个五十来两,着实是小气着些了。 他要是大手一挥,赏我个几百两的,就实在能体现他高阳侯府的地位了。” 白得的钱,拿了还嫌少! 铃铛鄙夷的看着她,抬手就要去抢那银子。 “嫌少就给我,不要我要。” 乔云儿看她手伸过来,当即转身就跳上了床上去,大晚上的,最后两人却是躲在被窝里分赃,乔云儿七,铃铛三。 毕竟这钱,少了谁都没有办法拿到手。 也是因为麻将这个新鲜的娱乐项目,胡氏只要天气稍微好一点,就朝着乔家跑,成日的就拉着杨氏和乔绿儿玩。 有时候乔绿儿手气不好了,顾长清还会跟着坐下来打几把,整个乔家院子里住的,就没有一个不会打麻将的。 乔云儿自从得了谢子恒给的那笔钱,打起麻将来也是时常底气十足的,动不动就豪气加点,最后都要输出去几两。 每每结束,她便是懊恼的拍着自己的手,再玩就剁手,而下一次旁人再约,她又是兴高采烈的就凑了上去。 发个誓,就是当天有效而已。 而那武凌川,三天两头的往乔家跑,也不是为了打麻将,就是为了给乔灵儿送这样送那样的。 一个冬天下来,乔灵儿的首饰盒子竟是足足装了两匣子,几乎都是武凌川一个人送的。 众人每每见那些首饰,都笑着打趣乔灵儿,这武凌川是把自个儿私房都掏空了来哄她开心的。 每每说到此,乔灵儿便是羞得躲到了屋子里。 当然了,一整个冬天,几个女孩子在乔家也不是整日的打麻将消遣,至少在杨绣荷,杨绣枝和夏海花的帮助之下,乔灵儿要做的出嫁用的绣品、衣服、鞋子什么的都在这个冬天做好了。 最主要的是,杨氏也没有喊乔云儿帮忙动过手。 她哪里会做什么针线啊。 第153章 利益捆绑 大年三十在一场小雪中迎来。 三房的人回到了上河村来过年,却是没有回老宅去。 那里上了锁,自从二房的人搬了出来,便没有人在回去。 二十九这天,二房三房的分别遣了墨儿和乔耀文去给两个老的送孝敬银子。另外,杨氏和刘氏还是另外又给老人一人准备了一套新衣服,都是成衣,就怕给成布匹会被大房的人搜刮了去。 虽然当初乔老太没有少磋磨她们,可如今他们二房三房在村子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了,权衡一二之后,还是在原本的孝敬银子上加了点东西。 倒不是她们要求点好名声,让旁人觉得她们仁义,只是求旁人背后少戳点她们的脊梁骨骂。 乔家成和乔家志都不想见乔老爷和乔老太,家中女眷更是没有一个被善待过,若非逼不得已,谁也不愿意去见他们。 所以,最终便只能让墨儿和乔耀文过去了。 虽然他们没有得到过乔老爷和乔老太的偏爱,但是他们是男孩子,乔老爷和乔老太爷没有太过苛待他们。 两人去了之后,刘氏才在麻将桌上和乔云儿说起了将来的打算。 “云儿,如今你三叔的铺子也算是逐渐步入正轨了,而且如今可儿也逐渐大了起来,老是和我一起在外面抛头露面的,确实也不大好。” 乔云儿听到刘氏这么说,手中摸牌的手顿时就顿了一下。 她只是抬头扫了一眼刘氏,在她面上看到些许愧色。 “三婶,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什么打算就直说,只要不是生死大事,其他的都是小事。 咱们敞开了说,有什么说什么,有问题就解决问题,不比藏在心里互相猜忌要好?” 左右,只要他们不做些奇葩的要求,什么都好说的。 而且,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扳回一局,才懒得动那个脑子猜来猜去的。 刘氏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就笑了起。 “倒是我没有云儿敞亮了。” 她笑着将手中摸到的一条顺手就丢了出去,乔云儿坐在上家,喊了一声‘胡了’,那麻将便又朝着桌子上和了起来。 “我和你三叔商量过了,咱们的根始终在上河村,老宅我们定然是不会再回去住的。 如今,我们手上也有了一些积蓄,就打算在你们对面的官道下方哪里把那块地给买过来,开春了就能盖房子了。 你耀文哥年纪到了,该考虑说亲了,但是说亲总要得有一间像样的房子才是。 所以翻过年来,就让你耀文哥先留在上河村,监督着把房子给盖起来。” 刘氏家长里短的说着,杨氏和乔绿儿听着,都纷纷说这是好事。 无论如何,不管生意做得多大,手中银子有多少,总要先安家落户,有个栖息的地方才是。 乔云儿却是想了想,才开问刘氏道: “三婶,你们盖房子银钱方面可周转得过来?你也别嫌我多事,若是周转不过来,你只管与我说就是……” “云儿,你误会了,三婶不是想要借钱。” 刘氏笑着打断了乔云儿的话道: “我们只盖个四合院,又不像你们一样要盖个几进的院子,钱是尽够了的。 和你说这么多,是想说你耀文哥要回上河村来,县里只有你三叔一个忙不过来,所以我打算去县里帮你三叔,所以,镇上的铺子……” 刘氏说到这里,便是有些为难的说不下去。 毕竟镇上的铺子一直都是她和乔可儿在干着的,这一年下来,乔云儿分给她们的分红也着实是不少的了。 现在她说不干就不干,多少还是有些觉得对不起人, 可乔云儿却是觉得无所谓的,起初的时候,镇上的铺子对她来说确实是能在资金上帮到她,可现在他们的生意已经走上了正轨,那点生意于他们二房而言可要可不要,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之前要照顾着三房,所以一直任由其一直开着。 要说乔云儿既然看不上那生意了,为什么不直接把它送给三房的人? 其实,乔云儿还是想到升恩斗仇的事,不论多亲的亲戚,既然是两家人了,就不该有白给的道理。 如今,他们既然不愿意继续干了,那不干就是,总不能让人家夫妻两个常年分居两地吧?这有违人伦的。 乔云儿愣了半天没有说话,刘氏以为乔云儿这是生气了,心中也是一下子就焦急起来。 他们二房三房能和和气气的走到今天实在不容易,若是就因为这点小事就生了嫌隙,那实在不值得。 她也深知,在二房乔云儿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没有谁会违了她的意思,要是她不同意,就等于整个二房都不同意了。 “其实,我是觉得你三叔在县里请个伙计也是可以的,也并非一点要过去帮他……” 刘氏有些勉强的笑了起来,心中却是觉得一阵苦涩,他们是靠着二房才起来的,受制于二房,那也是在所难免。 乔云儿思绪飘远,听到了刘氏的话,却又没有完全听了进去。 乔绿儿看着一度有些尴尬起来的场面,不禁在桌下用脚轻轻踢了一下愣在原地的乔云儿。 这些事儿杨氏不懂,也不敢随意插嘴,但是绿儿已经上手管理账簿,自然是知道镇子上的生意现在于他们而言其实不过就是鸡肋而已。 因为卖豆腐脑需要用到味精,但是味精的配方她已经卖给一品居了,她们可以自己用,却是不能再泄露给旁人。 如今若是刘氏不愿意再继续干了,他们若是请外人来干,定然是有风险的。 但是让刘氏继续干,又确实是强人所难,而他们家自己,说实在的,却是没有必要为了那几个钱再去起早贪黑了。 乔云儿被乔绿儿这么一踢,当即便回过神来。 看着刘氏一脸的苦涩,她忙扬起一抹抱歉的微笑道: “三婶,你想岔了,我哪里就是那样霸道的人嘛。 三叔三婶是有志气的人,哪里就真的能一直屈居于人?你们能有自己的打算,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若是一直在我们的铺子里干,那才让人心惊呢。我总想着,我会不会哪里做的不好,得罪了三婶,但是三婶碍于亲戚的面子又不肯说出来。 久而久之,结怨又如滴水成池,到时候一旦爆发起来,咱们临亲戚都没得做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所以,三婶如此打算,我也算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的。” 日后,他们的成败好坏,大概也和二房扯不上多少关系,其实这对谁来说都是件好事。 既然是两家人了,不论关系再怎么好,其实在大家温饱都已经得以解决之后,便逐步的不要牵扯太深,这一点比什么都重要。 而乔家志是个心思通透的人,他在县里请个伙计总是比刘氏过去要划算的,可为什么非要让刘氏去呢? 她不相信这仅仅只是因为不想夫妻长久分离,只怕更长远的,还是想要和他们把利益分开吧。 有利益捆绑的关系在基于利益的情况下确实是牢固的,但是路长且远,靠利益维持的关系总归不长久。 那么,就让亲情回归于自然、干净和淳朴,这样的亲情,或许没有多严密,却是细腻绵长的。 第154章 搜刮干净 乔云儿借着玩笑的语气,说着最真实的话,又让刘氏有了个台阶下。 乔云儿的话才说完,原本刘氏尴尬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几分真心的笑容。 “听你这么说,我倒是占了你们大便宜了,竟是赖着你们这么长时间呢。我真是该死得很,早知道,我就该早早辞了工去县里去的。 这段时间,竟是让我们云儿这么苦恼。为了弥补,三婶我不得打个牌让你胡?” 刘氏说着,把手中才摸来的一条又打了出去,乔云儿大叫一声: “等一下。” 她兴冲冲的起身,转头对着正在和乔灵儿她们一起绣花的铃铛道: “铃铛,去,把们给关起来,今儿谁也跑不了,哈哈……终于轮到我了。” 铃铛听乔云儿如此吩咐,忙跳下软榻,兴冲冲的去把门给栓上,回身几步跑到乔云儿身后。 “清一色龙七对,满牌,快,给钱给钱……” 乔云儿笑着伸手,龇着大牙笑得那叫一个小人得志,半点女孩子家的坚持都没有。 此刻的心情,真想吟诗一句: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输了那么长时间,终于反败为胜,扬眉吐气了。 杨氏看着她那副大大咧咧的模样,抬手就朝她的头上戳了一下: “你缺这点钱啊,真是把你给得意的。继续,继续……” 显然,杨氏是不服气的,也见不得乔云儿这副得意的嘴脸。 一群人,又是说说笑笑的又开始玩起来。 大年三十这天,乔家望和乔耀宗来了村子里。 当然,经过上次的事,乔家望就是心里再怎么不服气,也是不敢再上二房的门来的,而且大过年的,乔家二房这边又没有什么外人在。 他们就算去了,也是讨不得半点好的,反而还会遭到二房的人疯狂的报复。 父子两个就拿了铺子里卖了好久没卖出去的一包点心,还有几把受潮的花生就到老宅去看望乔老爷和乔老太。 乔老爷见到乔家望来,虽然知道他不可能会接两老去镇上过年,但是他们来了还能带些东西来,足见也不是全然没有良心的。 “爹,娘,儿子来给你们提前拜年了。” 进了上房,乔家望就把拿来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说着好话,喊乔老太的时候,嘴巴也是甜得很,就好像八月份的时候乔老太在二房当众数落他们父子俩的事不存在一般。 乔耀宗也是,在乔家望话落之时,便是跪在了两老的面前,一脸真诚道: “爷、奶,孙儿提前来给二老拜年了,家里房子小,住不下,孙儿实在没有办法,不能接爷奶过去,却是想第一个给爷奶拜年的。” 乔耀宗说着,便是把头扣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乔老太冷着脸,听着乔耀宗说的话,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大房的人,无利不起早,嘴甜心苦,她早就该看透了的。 什么住不下,没有办法。以前二房三房一家几口人挤在一间屋子里都能住得下,怎么到他们那里接两个老人去挤几天就不行了? 他们就是一贯会把话说得漂亮的。 上次来家里,他们把她和乔老爷子辛苦种出来的粮食拉走了一大半,就剩下的那一点点,也不知道能不能维持到新粮食种出来也不知道。 乔家望说,他们人多,几张嘴要吃饭,乔老爷子经不住乔家望哄,又咬牙让他把粮食搬走。 乔老太当即便气得跺脚,扬言明年就不下地了,这粮食谁爱种谁去种,种了还不是便宜白眼狼。 乔老爷听着乔老太的话,只是一言不发的沉默的抽着旱烟。 他不是看不透乔家望和乔耀宗的凉薄,他只是撇不下自己心中的执念,哪怕他一次一次的发誓,再也不帮乔家望了。 可是每次乔家望和乔耀宗一朝他诉苦,他就又忍不住心软起来。 乔老太冷哼着起身,转身一句话也不说便直接去了房间里,‘砰’的一声便把房门给关上了。 大房的人,来还不如不来! 乔老爷子叹了口气,本想着留他们父子吃顿午饭再走的,可是村子里陆陆续续的鞭炮声开始响起,他便没有开口留饭。 他们若是有意在这里过年三十,自然是会把女眷都带上的,既然没有带女眷来,便是不会在上河村过年了,所以,何必留! “起来,快起来。” 乔老爷子把乔耀宗拉了起来,抬头却是不经意间就看到了乔家望脸上晦暗不明的盯着乔老太的房间,双手捏成了拳。 “爷,你孙媳妇如今已经怀有五个月的身孕了,明年五月份你就能当太爷爷了。 昨儿彩儿去了铺子里,正看中了一只银锁呢,里面是空心的,很轻,就是雕花有些好看,买下来估摸着四两银子就能拿到。” 这话,说的还不够明显吗?这是来要银子来了。 乔老爷子口中微微泛着苦涩,一双混浊的眼睛在这父子两个中间来回打转。 现如今,他靠不上乔家望了,将来,乔家望就能靠得上他乔耀宗了? 四两银子,刚好四两银子,二房三房每年给他们的孝敬有四两,只有四两,他们却是早就打算好了要个干净,什么都不给他们老两口剩。 他佝偻着身子,颤颤巍巍的站起了身来,却是没有接乔耀宗的话。 他转身,在乔家望和乔耀宗的期许目光下还是转过了身来。 “我只有这二两了,昨儿二房三房的才送来的。我和你奶分开各人自己拿,不够的,你自己添一些吧。 没什么事,就赶紧回去吧,大过年的,回去晚了也不吉利。你奶的那一份,就让她自己拿着吧,总要给我们点活路。” 乔老爷子说完,也是起身就走,每次和乔家望在一处,他都不想再多说什么,他生怕自己左右摇摆。 乔家望伸手拿过那二两碎银子,大老远的跑来,只得了这么一点实在是心有不甘。 他嘟囔着道: “二房三房那么有钱,就算你们一无所有,难道你们没有饭吃,没有钱看病,他们难道会真的眼睁睁的看着你们没饭吃,没药吃?” 乔家望的话说的不大,却是刚刚好被乔老爷子听在了耳中。 他原本要走,却是在听到乔家望这一番话后再也挪不动脚步。 他的心比石头还硬! 最终,乔家望也没有多得到银子,口袋里揣着那二两银子,心有不满的就朝着镇子里走去。 二两银子虽然不多,但是,他们的铺子一个月的纯利润也是赚不到二两银子的。 二两银子,也是足够他们一家子简省着生活两个月了。 乔家望和乔家成走后,乔老太才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她觉得,这二两银子在她身上揣着似乎也不怎么安全了。 她没有多说什么,老头子执迷不悟,她知道自己劝不来,所以不劝了。 她上前去打开乔家望带来的糕点和花生,都隐隐有些发霉了。 一阵冷笑,她甚至都没有说一句话,便把东西给丢了出去。 第155章 云纹玉镯 大年三十的守岁,乔云儿守到了子时便打着哈欠去屋子里睡觉去了。 打麻将又没有她的份,她干站在一旁看着觉得没劲,便悄悄的回了屋子去睡觉。 铃铛见乔云儿溜了,当即便跟着她一起回了屋子。 乔云儿才换好衣服,铃铛便兴冲冲的跟进了屋子里来,吓得乔云儿差点就惊叫出声。 “是我,是我,别紧张啊。” 铃铛安抚着乔云儿,在门边的架子上拿了火折子边把屋子里的灯点亮。 接着,又转身把房门给栓了起来。 “你不是在正屋看他们打麻将吗?怎么就回来了?” “他们技术太差,又赖着不肯让我玩,没意思得很,还不如溜回来睡觉。” 铃铛说着,脱了外衣后,便走到她自己的柜子旁边拿出了一个小包裹出来跑到乔云儿的床边。 “往里头挪挪。” 她说着,一屁股就顺着乔云儿的床边坐了下去,天气太冷,她的床上冷飕飕的,乔云儿这床睡暖了,她便打算着今晚一起挤一挤。 “我这才睡暖和的,你自己往里头睡去。” 乔云儿躺着不动,大冬天的,她把自己盖得严丝合缝,要是稍微动一动,那冷风飕飕的往被子里钻,弄不好半宿都不会暖和。 见乔云儿不动,铃铛也不泄气,而是将手中的包裹举高了几分,一脸得意的看着乔云儿道: “好东西,你不想要了?” 乔云儿闻言,原本坚决不挪动的她顿时就犹豫起来。 “值钱不?” 她问。要是不值钱,她就不挪动了,什么礼轻情意重的屁话她是一句都不想听。 “废话,我家公子特意从京城捎过来的,能是凡物?要不要?不要我走了啊。” 铃铛说着,转身欲要回自己冰冷的小床上。 乔云儿见状,忙从被子里伸出手来一把将她拽回来,很是主动的就往里面挪。 “铃铛姐姐怎么这么经不起玩笑啊,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谢公子的东西,就没有差的。 如今,谢公子把你托付给我,我就算是给你做个暖床的丫头,那也是应该的。 快,打开看看都有什么,我不贪心的,大过年的你分我一样就行,也让我见识见识这京城的好东西都有什么啊。” 乔云儿说着好话,目光却是贪婪的盯着铃铛手中的小包裹。 要是能像上次那样直接捎来一大包银子,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了。 虽然昨天侥幸赢了一场麻将,可这些时日算来,她还是输了好多钱的。 “等等啊,让我来看看都有些什么啊……” 铃铛一边说,一边将被子盖好,而后两人才一起把那包裹给拆开。 包裹打开,里面放着一个盒子,京城路途遥远,捎东西回来,自然是要用盒子装着的。 打开盒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封信,上面竟是写着乔云儿亲启。 “哟,给我的信?” 乔云儿看了铃铛一眼,伸手将那封信拿了起来,转头又带着几分嘚瑟的笑容问道: “你说,你家公子这样偷偷摸摸的写信给我,这算不算是私相授受啊? 身份高贵,风神俊逸的谢公子啊,他不清白了,竟然和我一个乡下丫头私相授受。” 这话,她本想说来气一气铃铛的,奈何铃铛却是个顺梯攀爬的,接着乔云儿的话就说道: “是啊,我家公子一世英名就这样被你给糟蹋了,你可得对他负责。” “怎么负责?我不做妾不做外室的,不然我会死。” 她说着,眼睛转了一转,有些不怀好意道: “要不你写封信去问问他,他入不入赘?要是他愿意入赘的话,我也不要求他短命了,毕竟他长的好嘛。” 她说着,也不顾铃铛一副吃了屎的模样,就把那信给拆开来看。 她家公子乃是堂堂高阳侯府的嫡长子,虽然不受高阳侯看重,但他那样的身份,莫说是嫡长子,就算只是个外室子,也绝不可能入赘的。 她想什么呢?想屁吃。看她那模样,倒是把她给骄傲上了,竟还看不上高阳侯府。 正当她心里吐槽着,便听乔云儿把书信的内容给读了出来。 “路过朱雀街,见一姑娘提着菜刀追着一只母鸡满街跑,一时之间便想起姑娘杀鸡时手起刀落的利索模样。 恰逢街边有一做木雕的商贩,遂让商贩雕了个木雕送给姑娘。 祝姑娘笑口常开,诸事顺遂。” 乔云儿读完这大老远从京城捎来的信,脸色便一点一点的沉了下来。 陈年旧事,这也值得他大老远的写信来嘲笑? 她把信丢开,便见盒子里果真有一个木雕,一个年轻的小姑娘,一手拎着鸡,一手提着菜刀,脸上带着几分凶神恶煞的模样。 “这谢子恒有毛病吧?什么人呐!” 她烦躁的把木雕一扔,这个时候也不怕冷了,当即便掀开了被子下床,冻得铃铛差点就惊叫出来。 “下次你写信给你家公子,也帮我捎封信给他。” 不讽刺回去,她今儿这觉可就没法子睡了。 于是,在铃铛端详着那木雕的时候,她奋笔疾书,一气呵成。 信里面没有提什么,就是给谢子恒讲了一个关于如何杀死长舌男的故事。 见乔云儿写好信,脸色有些缓和下来后,铃铛才笑嘻嘻的对着乔云儿道: “姑娘,接下来的礼物还要不要看了?” 乔云儿烦躁的把手挥了挥道: “不看了不看了,铁公鸡能有什么好礼物,本姑娘我才不屑。” 一个小木雕,十几文钱就能雕出来,他也好意思跋山涉水的送来,还不值那点路费呢。 他果真和她玩礼轻情谊重的把戏。呸!礼确实是轻,可谁跟他情谊重啊,真是没眼力劲! 她越想越气,就这羞辱她的破木雕,哪里就值得她不顾寒冷的朝床里挪了。 “朝里面挪一挪,快点。” 乔云儿有些气急败坏的催促铃铛。 铃铛看着她被谢子恒气绿了的脸不满道: “凭什么啊,我这才刚刚暖和起来的。” “哪有那么多凭什么,我是姑娘你是丫头,别废话,快点。” 她说着,当即便要动手去推,铃铛却在这个时候从盒子里拿出来一只通体洁白的玉镯凑到了她眼前。 那玉镯,白净的一丝杂质也没有,玉镯上雕着云纹,看起来却又半点不老气。 好东西,这是好东西。一看就很值钱。 “给,给我的?” 乔云儿有些不可置信,这么贵重的东西,她会舍得给她? 铃铛看着她那副模样,白了她一眼,有时候怎么就觉得乔云儿脑子不大聪明的样子。 “那镯子上雕刻着云纹,自然是给你的,难道还是给我的啊?” 乔云儿闻言,心中不解道: “你怎么知道雕刻着云纹的就是给我的,又没有写着字,瞎猜什么?再说这么贵重的东西,他谢子恒凭什么送给我?” 铃铛见她死犟,不想跟她掰扯,白了她一眼道: “你闺名叫的是云儿,这云纹雕刻的还不够隐晦啊?” 第156章 失心疯了 啊?这也能这样扯上关系?是不是也太牵强了点? 那照她这么说,要叫什么梅的,这天下与梅花有关的东西,岂不是都是送给她的? 那她们家杏儿是不是也应该把所有与杏有关的东西都视作是她的? 这逻辑似乎不通顺啊。 乔云儿皱着眉头打量着那玉镯,也没有理会铃铛再翻找着盒子中的其他东西。 她盯着那玉镯,只觉得这玉镯上的云纹似曾相识,好似在哪里见过。 这时,铃铛突然就从盒子里拿出一支簪子出来,是银簪子,上面还挂着几个银铃铛。 “姑娘,这好看吗?” 铃铛拿着那簪子在头上比划了起来,嘴角连着眉眼一起弯了起来。 簪子? 对了,是簪子。 那云纹在乔云儿脑海中一闪而过,难怪她觉得这云纹那么熟悉呢。 曾经谢子恒送来的节礼中,就有一支白玉簪子,上面雕刻着的也是云纹样。 当时她觉得簪子应该是送给杨氏的,因为杨氏的那个年纪其实戴玉是最有气质的。 但是深思了许久,又觉得那样贵重的簪子,谢子恒不可能送给杨氏,他们又没有多少交集,甚至是不怎么熟悉,他没有理由送那么贵的东西。 所以,她一度以为,那东西是谢子恒送错了,因此,那支玉簪子如今还压在她柜子里的箱子底下呢。 如今听铃铛这么一说,那簪子似乎没有送错,就是送给她的。 可是,他们萍水相逢而已,他又有什么理由送她那么贵重的东西? 现在送玉镯,还能说是她帮他照顾铃铛,他出于感激而送礼。 那当时他送玉簪子呢?为的又是什么?那玉簪子还有这玉镯,怎么可能这么巧,就特意雕刻了云纹,这分明就是刻意寻来的。 “难道他对我图谋不轨?” 乔云儿喃喃的念出声,铃铛眯着眼转过头,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什么啊?” 她一脸莫名其妙的问。 “不可能。” 乔云儿没有理会铃铛,只是默默的起身,将这玉镯和那玉簪一起收进了箱底。 他失心疯了才会对她图谋不轨! 乔云儿自我审视了一番,她是有几分姿色没错,可是也并非是绝色,也没有达到令男子色令智昏的地步。 说到门第背景,她与谢家更是云泥之别。 她不过是乡下的一个乡野丫头,就算有几分小聪明,也不是他能抛下门第之别义无反顾的理由。 她来自异世,是见过许多这里没有的东西,可是在这个社会背景之下,她并不比别人多出什么优势出来。 她知道怎么做火炮,可是身份在这里,她甚至都不敢透露半句。因为她知道,只要她做出那东西出来,必定是各国必争之人。 到最后,说不定为绝后患,所有人都会让她死,包括周朝的皇帝。 打破平衡的人,本来就不可能只是一个人,而是要有前仆后继的人去完成的,一个人成不了事。 所以,她就算有值得别人另眼相待本事,却也不敢把那个本事亮出来。 谢子恒凭什么会对她有所企图?就算他色令智昏,也该为一个真正倾城的女子。 或许,真的就只是个巧合呢?就算不是巧合,他谢子恒能昏了头,她却是不能够的。 在三月柳絮飘飞的时候,谢子恒收到了来自湖州府的书信。 洋洋洒洒的一篇废话,全是铃铛在乡下的各种见闻。 谢子恒总是耐心的看着铃铛那歪歪扭扭的字迹,在字里行间之间寻找着关于乔云儿的蛛丝马迹。 她又输钱了,她笨得很,连衣服都不会缝,她把他送的簪子和玉镯都收了起来。 最后,她在信的末尾说道:云儿姑娘让我问问你,你入不入赘,若是你愿意,她可以放松条件,不一定要短命的。 毕竟她最近这几年的愿望,就是遇见一个愿意入赘的短命鬼,好早日完成终身大事,早日守寡…… 谢子恒看着那信的末尾,突然间就把脸色沉了下来。 入赘的话,他个人而言其实是无所谓的,但是是他身后的谢氏家族,怎么可能放过他?这辈子就算他死,那些人都不会放过他的。 他这一身的尸骨,只怕是死都必须得冠上谢氏的姓。 他心中懊恼,却还是把那信反反复复的看了好几遍,心中侥幸的想着,不过童言无忌而已。 随即,他又朝送来的盒子里翻了翻,竟是发现里面还放着一封信。 谢子恒觉得好奇,心道这铃铛写行怎的还分两封呢? 才打开,便看见了一张字迹工整清晰的信,信中不过是一个故事,那口吻,却是就像乔云儿活灵活现的在他跟前一样。 那是对他送去的木雕不满意了。觉得他是在嘲笑她,所以特意编了一个小故事来讽刺他呢。 原本压抑的情绪被她这么一个小故事给逗得转阴为晴。 以后的事还那么遥远,又何必想那么多,眼下的关卡过了,才有以后。 他把书信折叠整齐,铃铛的那一封随手就烧了,倒是乔云儿写的那一个小故事,他整齐的收拾好便放在了书柜的格子中。 “公子,咱们该出发了。” 阿福推开门进来,手中收拾好了进贡院要用的所有东西。 去年秋试,他故意藏了拙,便只是以末尾几名的成绩考中举人,才有了入京参加春闱的机会。 没错,他就是会控分的学霸。 以他的水平,不说湖州的解元一定拿得到,但是名列前甲也是可以轻松拿捏的。 之所以控分,实在是嫌麻烦,只是嫌麻烦而已。 若是他以一个好成绩参加春闱,只怕许姨娘会找事,谢子慎这次举人没有考中,自然也会找他的事。 他不怕事,但是不代表他就愿意花费功夫去应付那些破事。 既然第一名和最后一名都有一样的资格参加春闱,他又何必早早出头,平白招惹是非? 谢子恒看着阿福手中的提着的箱子,还是心细的接过去又一一核对了一遍,见都没有不妥的地方,这才起身出了门前往贡院而去。 你看,低调自有低调的好处的,若是他一开始就张扬,只怕许氏为了谢子慎的前途,也不会让他如此顺利的参加春闱的。 只怕现如今,他们依然觉得谢子恒成不了事,能一举考中举人,只怕也是运气好,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而谢子慎这次没有考中举人,也只是运气不好而已,毕竟他的诗词那样好,是有真实水平的人。 下了马车朝着贡院里走,早晨的太阳如他的命运一般,才真正的开始冉冉升起。 而他越发轻快的脚步越走越快,每一步,都像是在朝着脱离谢家的牢笼而去。 从这里进去时,他的一切都掌控在谢家的手中,等到他从这里出去后,谢家就不再是决定他命运走向的唯一。 那时候,他也是能伸出手来,与谢家众人拧一拧,比一比气力的了。 第157章 抓个正着 乔家的三亩地的养猪场在去年的时候就已经全部盖满了猪圈。 而乔家的猪崽,也全部都是从夏家那里买来的,因此,夏家也跟着发达了起来。 乔家的猪一茬一茬的长了起来,但是夏天买生猪杀的人家相对较少,而这些长成的猪,乔家也不可能一直养着。 因为猪长到了一定的个头后,便会放缓了生长速度,如果再继续养下去,便只会浪费猪粮了。 所以,乔云儿大手一挥,便是又在村子里买下了一块土地,专门做生猪肉加工的作坊。 瘦肉用炭火烘烤,加上盐巴,香料和胡椒等,经过烘烤风干的工艺做了出来,然后直接就拿去铺子里卖。 当然了,对于猪肉这一块,乔云儿没有选择直接和官府合作,而是直接向官府缴纳三成的利。 猪肉干同样也是打着上和记的招牌,在县里紧挨着乔家豆制品旁边买下了铺子,牌匾就挂了一个上和记乔家肉品铺。 现在是夏天,猪肉不能做烟熏肉,不能做火腿,但入冬了以后这些都是可以做出来的。 而且,上河村里还有大片的荒山,她也打算买下来,将来种些果树,再养些羊什么的,肉干也就不一定只有一个种类了。 而那些肥肉,乔云儿便拿来做护肤品。 这个时代的护肤品一般就是用动物油加上蜂蜜简单制作而成。 虽然她制作的面脂也是用的这个方法,但是她在里面加了黄芪、藏红花和珍珠粉,同时又加入了不同的香花,做出来的面脂又香,又有美白的功效。 当然,比起现代的高科技,这样做出来的面霜实在是最基础的,但是在古代这已经是升级版的面脂了。 乔云儿给这个面脂取了个名字,叫百花膏,另外又做了几款胭脂就在清河县里开了一个专门做护肤的店铺。 一开始,乔云儿还是想要用上和记的招牌,但是后来,乔绿儿和顾长清都觉得乔云儿给乔家的东西够多了,不该再让这东西再归入乔家。 希望这个方子能作为乔云儿自己的私产,将来无论她要嫁还是要招上门女婿,这些都是她自己的私产。 因为他们心里也是清楚的,现在他们兄弟姐妹无论有多好,但是树大分家,这是早晚的事。 乔绿儿和顾长清如此说了以后,家里所有的人都觉得应该如此。 耐不住家里人的坚持,最后乔云儿还是依了他们的意思。 说到底,她还是爱钱的。 未来会是什么样谁都不知道,人心易变,她也觉得该给自己留下三分余地。 于是,她个人的化妆品铺子便取了个十分应景的好名字,就叫了一个——红妆。 这是一个专做女子护肤生意的,这样的生意,算是走高端路线,专门卖给有钱人家,卖的贵,但是受众群体却相对较小。 其实,她给乔灵儿的口脂方子也是该走这样的路线的,但是,她给出去了,后面他们要如何她就不会再管了。 而那些生猪肉留下的猪血就用猪大肠洗干净,然后灌血肠,剩下的肠子,又拿了五花肉剁碎加了调料做成腊肠。 一时间,他们上和记乔家肉产品里面的种类竟也多了出来。 而那些猪骨头,乔云儿便卖了一部分到酒楼里去。 由于乔家猪肉品质好,倒也把大部分的骨头都卖了出去。 剩下一些少量的,便当成员工福利,分发给了乔家名下作坊里的员工。 再有剩的,就分给族里的人,村子里的人。 总之,曾经村子里的人十天半个月吃不到荤腥,如今家家户户竟是都能三天两头喝上骨头汤了。 那些头发枯黄,脸无二两肉的孩子,慢慢的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 整个上河村,似乎都因着乔家二房,家家户户日子都开始过得好了起来。 甚至有些没有田地的人家,竟是也慢慢的搬迁来上河村生活。 当然了,这些好生活除了刘春华家。 那王秀芳听了旁人的话,在李家分家的第二日,乔云儿便让她到作坊里去工作,那日子也渐渐的跟着红火了起来。 赶在乔灵儿成亲以前,乔云儿和乔绿儿,顾长清等人商量,拿出一笔钱来给乔家族人修了一个祠堂。 他们富裕起来,发达起来了,自然是要为族里做些事,让族人也得到些好处,才能让族人团结起来,站在他们这一边的。 这些事,都是他们自己商量好了以后,有了结果直接和乔家成说的。 乔家成没有什么主见,如今,他心心念念的,不过就是他的那几亩地,其他的他也是一概不管的了。 族长乔忠听说乔家二房的要给族里修祠堂,也是对乔家二房感恩戴德,整个乔氏族人的心,也从此彻底偏向了二房。 哪怕乔耀宗考中了童生,是整个乔氏族人中学问最高的人,但奈何他们大房做的事桩桩件件并不那么光彩。 而且他们考中童生也没有给村里族里带来什么实质的好处,渐渐的,便是没有什么人关注乔家大房了。 当然,村里的刘春华是个例外。 刘春华眼看着分家后王秀芳家日子过得红火,而他们家,日子过得有上顿没下顿也就罢了,出去村里,甚至还要处处遭人排挤。 她觉得这一切都是乔家二房的错,若非是他们,她家又怎会过得这么窝囊? 在她儿子再一次吸着鼻子,面露渴望的盯着王秀芳家里传来肉香的时候,窝在她心里的火气顿时就爆发了出来。 次日,刘春华一早就去了镇子上,找到了乔家大房以后,便被热情的请了进去。 而后不久,乔家望便匆匆出门,朝着药铺里去…… 消息不久便传进了顾长清的耳中,顾长清看着手中的信纸,脸上顿时就不好了。 他找了乔云儿,把信给她看,而后便什么也没有说。 乔云儿看着‘砒霜’两个字,脸色就变得铁青起来。 “这毒药如今是在谁的手上?” 乔云儿冷着脸问,她给过乔家望机会,若是他肯乖乖的听话,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她是懒得理会他的。 “应该是在刘氏的手上,如今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只是喊人盯着她了。” 顾长清说着,想了想,却还是道: “乔家望和爹毕竟是亲兄弟……” 这句话才说出来,他便没能再继续说下去,他都替他觉得脸红。 “直接报官吧,我懒得再和这种人纠缠。” 让官府的人直接拿赃,她刘春华既然敢害人,那就别怪她。 她不会仗势欺人的,只要她不投毒,她就只是盯着她,但是她一旦敢动,那就没有机会了。 一切,她都交给官府处置,她不脏手。 可惜的是,乔云儿给了她机会,她却是不珍惜,当天夜里,她便悄悄的到了乔家的作坊里,将那包砒霜倒进了他们泡着豆子的大桶中。 她才将砒霜倒进去,下一刻,四周的灯便亮了起来。 县里的官差举着灯,将她抓了个正着,连夜便被抓进了大牢里去。 第158章 置身事外 当夜,刘春华一夜未归,也没有和家里人说是去了哪里。 那李大牛原本就对她意见颇大,若不是因为她那张嘴,他们家又何至于被针对至此? 如今家家有肉吃,就他们家还在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他想过直接把刘春华休回娘家去,可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又觉得于心不忍,只盼着她能早点醒悟,去乔家认个错,或许他们这辈子还能过几天好日子,将来孩子们也能有个好前途。 但是这一天他盼了好久都盼不来,那刘春华竟是越发的偏执起来,就是骂起乔家的人,也开始不避人了,张口就骂。 旁人不跟她吵,却是见着她就躲。渐渐的,他对这个妻子,也是越发的没有耐心起来。 所以,对于刘春华一夜未归,李大牛非但不急,竟是还隐隐觉得要是她直接死在了外头,倒也是一了百了,大家都能有几天的好日子过。 次日一大早,李家的院门便被官差敲开,十来个带着长刀的捕快进门,便是二话不说就将整个李家搜罗了一个遍。 最终什么都没有搜罗得出来,还把整个李家的人都抓到了县里的大牢里去了。 在大牢里,他们见到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刘春华,经过一番了解,才明白他们一大家子被抓进大牢竟都是被刘春华连累的。 一家人看着她的那副模样,一个个的半点同情心都生不出来。 “为什么啊刘春华?人家到底是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去害人家? 我真是不明白了,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你是不把我们全部害死你不甘心吗? 下毒,亏你做得出来。你要是成功了,乔家倒霉了,那是要死很多人的你知道吗? 如今你被人脏并祸,我们都要被你牵连,你看看你这两个孩子,都是因为你,他们在村子里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这村子里,都没有孩子跟他们玩了,你是怎么当娘的啊?” 王秀芳一边抓着瘫倒在地上的刘春华,一边恨其不争的怒骂。 可这个时候,她又能骂出什么恶毒的话来呢? 他们一大家子会被怎么样都是未知的。 “这能怪我吗?” 刘春华听到王秀芳提起孩子,脸上顿时变得痛苦起来。 她后悔了,是真的后悔了,她不该这么冲动的,就算是她要害乔家,也应该计划周密了再去的。 “都是乔家,还不是他们看不起我,针对我……” 她梗着脖子,执拗的恨着乔家二房的人。 说不通,和她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好话歹话都说了,她就是一句都听不进去。 有时候,李大牛是真的想掰开她的脑袋来看看她的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人家不求她,不占她一分一毫的,人家凭什么要听她指手画脚的? 就因为人家不顺着她纵着她,她就把所有的过错,把她所有的不顺都归咎于人家的身上。 到最后,恨不得人家去死,就像人家和她有什么血海深仇一样。 这莫名其妙的恨,让人摸不着头脑,也让人无法理解。 “我就该早点休了你的,怪我一时优柔寡断,才会害得父母兄弟和孩子遭这样的大罪。 刘氏,我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会让我娶到你这种人啊?” 李大牛将两个孩子护在怀里,满心的绝望。 就算官府不连坐,可是孩子有她这样的母亲,这辈子哪里还能堂堂正正的抬起头来做人? 他要休了刘氏,就算是她被判死刑,她也绝对不允许刘氏再入她李家的祖坟。 李家的人在牢里被关了五天,这期间,刘春华天天被拉出去受刑鞭打,整个大牢里都能听得到她的哀嚎声。 她的两个孩子每每听到她的惨叫声,都是一脸惨白的缩到了李大牛的怀中瑟瑟发抖。 当然了,李家其余的人也是被单独拉去问了几次话,特别是李大牛,每天都有去。 第六天的时候,案子的来龙去脉理清了,由清河县令张忠正亲自审理,顾长清亲自捧着状纸状告刘春华投毒。 旁观的百姓特别多,就是上河村的,也来了好多人来看。 在公堂之上,刘春华认了罪,但却是对乔家大房绝口不提。 顾长清喊人调查过,大房的人并没有给她许过什么好处,但从始至终,刘春华却始终没有把乔家大房给供出来。 其实,乔云儿想得通,她认罪,只是为避免再受皮肉之苦,也不想连累自己的孩子,这并不是说她就甘心。 她也知道自己无论供不供出乔家大房的人,她都不会得到轻判的,所以她就是咬紧牙抵死不说。 她就是要给乔家埋上一颗随时会爆的雷,在他们猝不及防的时候,再次被害。 她就不信,害不着乔家二房。 难道他们还能千日防贼不成? 其实,刘春华投毒未遂,若是轻判的话,或许判个监禁几年的刑也是可以的。 但是,乔家的作坊有官府的股份在,动了乔家的利益,就是动了官府的利益。 刘春华如此行事,无疑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清河县衙为做警示,便对刘春华做了顶格判罚,流放三千里。 日后,若是还有谁敢效仿,直接判斩立决,绝对不姑息。 对于这个结果,乔云儿是很满意的。刘春华虽然只是被判流放,但是她活不了的了。 就算她没有供出乔家大房的人来,乔云儿也不在意,因为乔家大房既然敢做这种事,她就绝对不会再心软。 于是,在乔家望又一次出去喝酒回来的路上,醉醺醺的他不知怎么的就从自家的台阶上跌了下去,把家中的那马儿惊得发了疯,一阵乱蹦哒之下,便是将他的下半身几乎踩碎。 好不容易救回来一条命了,下半辈子,却是只能瘫痪在床上。 这时候,乔秀儿不过才嫁到镇上没几个月,听说乔家望被马踩了,也只是匆匆来看了一眼后便再也没有去看过。 乔云儿听到了这样的结果,心中却是不很满意的。 在她的计划里,是要直接要了乔家望的命的。没死成,也算是他命好。 乔绿儿看着她不满的神情,忙安慰道: “残了也好,残了他日后自顾不暇,也没有办法再来找咱们的麻烦,咱们就当是给灵儿积德了。 你看她出嫁在即,若是他真的死了,反倒不吉利。” 乔云儿听着乔绿儿的话,还是久久不能释怀。 “我就是不甘心啊,我们姐妹吃了他多少苦?咱们这一大家子都被他害过,他怎么就那么好命,就算是这样了,还不死。” 她说着,不由的把拳头捏得又紧了几分,乔绿儿看着她,突然就觉得心疼起来。 她一把将她揽进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半天才哽咽着说道: “让他苟延残喘,没有尊严的活着,那才是对他最好的惩罚,轻易让他死了,那才叫便宜他了呢。” 乔家成在屋外听着姐妹两个的话,心中直觉得喘不过气来。 最后,只得悄悄离去,甚至都不敢让她们知道他来过。 一边是亲兄弟,一边是亲闺女,他现如今能做的,不过只是置身事外而已。 第159章 婚礼前夕 年初的时候,乔云儿直接把镇上的铺子低价转给了杨家,平常时候都是两个舅母在打理。 而家里,则是由李氏和杨佑勋在打理着。这两年来,杨家也是陆陆续续买了好些地,就李氏和杨佑勋打理不下来的时候,便会请几个短工帮忙干着。 而三个孙子,却也被送到了镇子里的学堂来上学,寻常的时候,便是同墨儿一起上下学,吃住也都是在乔家。 只是三个小子似乎都不是读书的料,杨佑勋也是想着让他们到学堂里识几个字,开开蒙,将来也能行事有个章法。 六月二十四,是乔灵儿出嫁的大喜之日。 二十三这一日,各家亲戚朋友便是早早的就来添妆了。 杨家和三房给的添妆相对比较贵重,都是成套的头面,夏家送来的,也是上好的首饰和锦缎。 家里的人,也都各自拿出了私房来给乔灵儿添妆,当然了,这其中最贵重的,还是乔云儿给添的妆,那是一套赤金的头面,估摸着没个两百两银子是买不下来的。 这套头面,是谢子恒从京城捎回来的,说是知道乔灵儿大喜,特意恭贺乔灵儿的。 当时,乔云儿看着谢子恒捎来来的东西越来越贵重,心中莫名其妙的就恐慌了起来,不想欠他太多,却又舍不得这到嘴的钱财。 几番挣扎,她没有将头面退回去,却是以自己的名义将那头面给送了出去。 反正就是要送给乔灵儿的,若是以谢子恒的名义送出去,只怕乔灵儿和武凌川将来日子会过得不安生。 而她自己,则是什么都没有买,直接给了乔灵儿二百两白银做压箱底的钱,再加上家里给的,她光是压箱钱都有三百两了。 另外,武家带来的聘礼,乔家一样不留,另外又添了十抬,凑够了二十六抬嫁妆给乔灵儿带了回去。 这样丰厚的嫁妆,别说整个三河镇,就是在整个清河县,那也是数一数二的风光。 就是县令家嫁女,也不见得就有这么风光的。 旁人来看了晒妆的都说,像乔家这样有三个姑娘的,是极少有这么大方,能给姑娘这么多陪嫁的。 乔家真的是发达起来了,看看乔家的产业,样样都是赚钱,也难怪人家舍得这个钱。 晒完了妆,近一些的亲朋好友都吃过饭后就回去了,就杨家人和三房的人如今还在家里热闹着。 当然了,像杨绣枝和杨绣荷,还有夏海花,乔可儿这些寻常就玩在一处的姑娘,自然也是留在了西厢陪着乔灵儿说话热闹的。 毕竟,这是她做为乔家姑娘的最后一日了。明日开始,她就是别家妇,冠别家姓了。 傍晚的时候,乔家准备了烧烤宴,院子的门也关了起来了。 原本以为再没有人来了,却是房门才关上,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 宋明遣新来的小厮去开了门,便瞧见了乔老爷和乔老太,身后还跟着乔家欣一家和乔秀儿夫妇。 乔老爷和乔老太他们都知道的,只是他们身后带着的人,他们认不得。 小厮客气的把人请了进去,宋明瞧见了,便让小厮领着人在前院喝茶,宋明则跑去了后院。 不一会儿,乔家成便匆匆从后院赶来,在看到乔家欣一家时,乔家成眼里顿时就闪过了一抹厌恶之色。 “二叔。” 乔秀儿是个极其有眼色的人,看到乔家成来,立即便站起身来。 她丈夫是县里开着杂货铺子的陈家长子,和乔家欣的夫家是本家亲戚,还未出六服的。 陈家的杂货铺子开的大,铺子的位置选的也比较好,比起乔家欣夫家的不知好了多少。 而且陈家在县里也是有房子的,所以日子过得也算比较好。 见乔秀儿站起身来,她的夫婿陈绍春也是跟着一起站起来,脸上带着几分讨好的笑意。 乔家成见着乔秀儿和她夫婿脸上带着笑意,也就没有好意思继续将脸拉着。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一点,是在什么时候都管用的。 反观乔家欣一家,倒是脸上没有多少好脸色,一个个的,四处打量着,眼中全都是贪婪之色。见乔家成来了,陈绍宏和陈微微甚至连一声二舅舅都不会喊。 “秀儿来了啊。” 乔家成给乔绣儿几分好脸色,毕竟她已经嫁出去了,就不再是大房的人。 原本他知道是乔云儿和乔绿儿弄断了乔家望的腿,心中就一直有些惭愧的,如今乔秀儿只要不作妖,他也是不介意把对乔家望的那份愧疚弥补在乔秀儿身上。 他几次在气头上时说要杀了乔家望全家,可是每每好了伤疤,就忘了痛,这就是乔云儿为什么情愿把这个家交给乔绿儿和顾长清来管着,也不愿意让他在生意上有话语权。 他没有原则,最易坏事。 “这个,帮我给灵儿吧。我拿不出什么好东西,要是嫌弃不好,让她丢了就是。” 乔老太将手中的包裹递给乔家成,里面是一块她自己绣的百子千孙图的被面,自从乔灵儿定亲后,她就开始着手绣着了,一针一线都是她自己绣的。 乔老太向来又是个绣工极好的,看乔老爷的衣裳就能窥见一二。 只可惜的是,身为儿子的乔家成和乔家志,倒是鲜少能得到过她的针线。 她说完,也不等乔家成说话,起身就朝着院外走去,好似这个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多待。 乔家成看着那个包裹,眼睛突然就热了起来,要是这些关系能来得早一点,他们二房和两老也不至于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娘,吃完饭再回去吧?” 乔家成起身喊了一句,乔老太愣在了原地,想不到这辈子还能听到乔家成喊自己一声娘。 但是,她也就是愣了那么一下,便还是挺直着脊背,一言不发的直直走了出去。 她也没有想过要用一块被面来祈求和二房的冰释前嫌。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过去的事她无力改变也不想去为自己辩解什么。 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她只想做一个一碗水端平的祖母,他们恨也好,接受不了也罢,她只做自己该做的,应做的。 不求别人的感激,更不求别人的原谅…… 乔绣儿成婚的时候,她也是送了这样一个被面,所以乔灵儿也并非是独一无二的那一个。 乔老太头也不回的离去,乔云儿站在后院与前院连接的玄关处看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开口挽留。 种什么样的因,就该得什么样的果。 她如今的结果,才配得上当初她做下的孽。 就算她痛改前非,也不能将她过去所有做过的恶一笔带过。 放下屠刀,哪里就能立地成佛了?放下屠刀,只是恶魔赎罪的开始。 就算她曾经是被人利用,才犯下这么多恶,但是,做恶之时,那也是她的本心的。 若非是她,真正的乔云儿就不会死于非命! 第160章 生理不适 “老二,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了,谁还没有一个糊涂的时候。 到底咱们都是一家人,哪里就有隔夜仇了,如今灵儿大喜,你姐姐姐夫一家人大老远的前来,也是来给你们添喜的,往事咱们就谁都别记在心上了。” 乔老爷子见乔家成一直沉着脸不说话,就率先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乔家成听着乔老爷子的话,心中只觉得憋屈,却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 他皱着眉头,沉着脸半响不吭声,灵儿的大喜日子,他不想闹得不愉快,却是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这些人才好。 看着乔家成为难,这时候,乔绿儿和顾长清从乔云儿身后出来,脸上带着笑意。 “姑姑姑父老远前来贺喜,我们自然是欢迎的,咱们是亲戚,也没有什么记仇不记仇的说法。 如今院子里正热闹着,姑姑姑父和秀儿妹子妹夫,先去院子里用些酒水罢。” 来者就是客,顾长清很是客气的就要把人往院子里请。 只是他说话也是讲究,前面乔老爷子说的都是一家人,顾长清却说只是亲戚,亲疏远近,一听便知。 乔老爷子转头看了一眼顾长清,目光犀利,眼中藏着不满。 在他眼里,顾长清始终都是一个外人,一个外姓人! 他皱着眉头想要呵斥顾长清,到底还是张了张嘴,眼神微敛,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受到邀请,乔秀儿和陈绍春倒是朝着乔家成行了个礼就要随着顾长清和乔绿儿走。 但是乔家欣一家却是屁股沾在凳子上一般,半点不挪动。 乔绿儿看向乔家欣,乔家欣还拿着当姑姑的款儿道: “杨氏很忙吗?怎的不见人?” 此话一出,就是乔绿儿脸上也变得恼怒起来。 不想待滚就是,在这里给谁端架子呢? “既然姑姑一家不愿去,那姑姑自便就是。” 乔绿儿说了一声,转身就要走,乔家欣才反应过来,此时的乔家二房,可不是她随意能拿捏的。 就是他们二房的人也没有给他们捎过请帖的,他们如今也算是不请自来了。 当即,乔家欣收起了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对着陈绍宏和陈薇薇道: “你们两个先和你表姐进去,我们和你二舅舅还有话说。” 陈绍宏和陈薇薇听了,也是面无表情的起身跟着乔绿儿走。 走到玄关处时,陈绍宏见到乔云儿站在那里,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芙蓉花,清丽又带着几分娇艳。 一时间,他看得呆在了原地。 都说二舅舅家的姑娘个个长得好,果真是一个塞着一个的好看呢。 “云儿。” 乔秀儿喊了她一声,语气中透着恭敬,再不如从前对她那趾高气扬了。 乔云儿眼神疏离的看了她一眼,只是淡淡的朝着她点了点头,那副高高在上不想与她纠缠的模样,刺得乔秀儿一颗骄傲的心生疼。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乔云儿用那样的眼神来对待。 但是,如今她们之间地位悬殊,她就算再怎么心有不服,终究还是将这口气给忍了下来。 而乔云儿这番作态落在陈绍宏的眼中,却是越发的觉得乔云儿清新脱俗。 他肥胖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眼睛几乎都眯成了一条缝看着乔云儿凑了上去。 “云儿你好,我是你表哥陈绍宏,以后你喊我绍宏哥哥就是了。” 面对突然而来的‘一座大山’,乔云儿眉头紧锁着,隐隐还闻到他口中远远传来的口臭。 这色眯眯的模样,顿时就让她觉得生理不适了。 “表哥自便吧,我这里还有事,回头再与表哥说话。” 乔云儿敷衍着,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 顾长清看到陈绍宏离乔云儿近,当即便把脸色给沉了下来。 “表弟请吧。” 顾长清生硬的皱着眉头喊了一声,陈绍春才依依不舍的将目光从乔云儿身上移开,而后磨磨蹭蹭的跟着进去了内院。 “姑娘,这人可真是恶心,那眼睛都睁不开了,我还是觉得他色眯眯的。” 铃铛当着陈绍宏的背影,在乔云儿的耳边吐槽。 乔云儿被那样看了一遍,只觉得全身不自在。 “铃铛,我要沐浴,我觉得我被她看了几眼,整个人都不干净了。” 她小声的说着,不住的拿脸朝着铃铛身上蹭。 铃铛嘻嘻的笑了起来。 “你嫌脏难道我就不嫌脏了啊……” 两人笑闹着,终于,在一阵沉默之后,乔老头还是开了口。 “老二啊,如今你大哥的腿断了,现在只能躺在床上,日子过的也是生不如死。 他毕竟是你的亲大哥,你不能不帮他啊。” 乔家成听到乔老爷子这一番理所当然的话,当即便是一阵恼怒。 是,他知道是她姑娘弄断了乔家望的腿,但是他不是活该吗?乔老爷子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理所当然的要求他。 原本他还觉得心中有愧,可乔老头这一开口,他还有什么好愧疚的。 他冷笑起来,语气生冷道: “你要我怎么帮他?他腿都断了我能帮他什么?” “出钱出力,总有能帮得到的地方是不是。” 乔老爷说着,声音越发的小了起来,显然是底气明显不足的。 乔家成再听到这话时,当场就恼怒了起来。 “爹,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养他不成?” 面对乔家成的质问,乔老爷子突然间就眼泪横流。 “我想着,你们是手足兄弟,兄弟之间互相帮忙也是应该的。 五个手指还有长有短的,你能力强一点,理当帮一帮稍微弱一点的是不是? 你大哥,他命苦啊……呜呜……” 乔老爷子小声的哭泣着,眼睛时不时的就瞅向了乔家成,若是乔家成看着老父亲为难至此,该是会心软的。 乔家成看着乔老爷这样的做派,心里只觉得恶心。 他不知道,他越是向着乔家望,他心里就越痛恨乔家望。 “爹,你别逼我弄死他!” 乔家成不想继续和他掰扯过往的不公,他觉得他对乔家望的态度已经很明了。 他落得如此下场,都是报应!若是乔云儿把他唆使刘春华下药的事捅到公堂上去,他乔耀宗的童生都保不住的。 如今看来,还是他们下手太轻了,他也真是后悔怎么还会对乔家望生出愧疚之心来。 见乔家成动了真格,乔老爷子当即便叹了口气,冷着脸,也不哭了。 这时,乔家欣便是忙笑着出来打了个圆场道: “老二,你也别生气,爹也只是提一提这个事,并非是一定要你去那样做。 毕竟,已经分家了就是两家人,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你自个儿看着办就是,谁也说不得你什么。” 乔家欣这话,说得倒是让人觉得能听了,至少还算识趣。 却不料,她话锋一转,便道: “今儿我们来啊,一来是为贺喜而来,二来嘛也是为我家绍宏来提亲的。 老二,你家云儿能嫁我家绍宏,也是个有福气的,她走了大运了。 之前灵儿没有嫁,云儿年纪也还小,这事儿就一直没有来提。 如今正好,我家宏哥儿也有十八了,云儿今年十五,年龄也是配得上的,你说这事巧不巧了? 而且我是云儿的亲姑姑,两家知根知底的,她嫁过去了我定是拿她当亲闺女疼。 若是她嫁到别人家去,说不定还要受公婆的磋磨,还不如就嫁了我家的好,省事。” 第161章 痴心妄想 “对对对,你姐说的对,云儿也到年纪了,绍宏是你亲外甥,也算是知根知底的了,云儿嫁过去了,也省的吃婆婆的苦。 毕竟是亲姑侄,你姐也不能苛待了她去,并且以后你们两家还能亲上加亲是不是。” 乔家欣说完,乔老爷子又跟着附和,仿佛乔云儿能嫁到她们家,是得了什么天大的好处似的。 乔云儿在玄关后听着,只觉得比吃了屎还恶心。 陈绍宏那满是牙垢的嘴巴,恶臭似乎又在空气中混合着,让她觉得整个院子的空气都被污染了。 嫁给陈绍宏?她情愿受婆婆的磋磨,她愿意死,就是不愿嫁给那样恶心的一个人。 巨大的恶心,让她忍不住胃中一阵痉挛。要说恶心人,这些奇葩极品可真是有得一套,她甘拜下风,自愧不如,五体投地,望尘莫及…… “这几个不要脸的,本姑娘上去撕了他们的嘴!” 铃铛听到那些话,心中的恶心半点不比乔云儿少。 她家公子看重的人,竟会被这种人给惦记上了,这她娘的不是专门恶心人来的吗? 看着铃铛比自己还气的模样,她一把抓住了要冲出去的她。 这两天大喜的日子,她且先不理会,待事儿过了…… 她正想着,前厅却是突然一声瓷器落地的声音响起。 乔云儿和铃铛站在原地,便见乔家成黑着脸怒道: “乔家欣,你是诚心来闹事的是不是?你儿子是什么德行你心里没点数? 今天是我灵儿的大好日子,我暂且不与你计较。识趣的,你给我老老实实参加完婚宴,要么现在就给老子我有多远滚多远。 我脾气好不和你一般见识,可我云儿是什么性子,绿儿和长清是什么性子你们最好去给我打听打听去。” “乔家成,你什么意思,家欣好歹是你嫡亲的姐姐,你怎么能这样和她说话? 再说绍宏怎么了?他还配不上你家那身无二两肉的丫头不成?我们求娶她,那也是可怜她。 难道你不知道,你这姑娘在外头都是什么名声?娇纵泼辣,恶毒不孝,除了我们家,你以为还有人会娶这么个恶女回去? 我们也是看着都是一家人,只要你们给云儿多多陪嫁些钱财过去,我们也不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 这嘴脸,只差没把图财写在了脸上了。这些人,图你的财,还要把你贬低得一文不值! 陈康盯着乔家成说,脑袋不住的就往上仰了起来,似乎贬低了乔云儿,他家就高不可攀一样。 乔家成听着他这话,手中随手抄起了一个水壶就朝着陈康砸了过去。 “我姑娘是什么名声关你什么事?你她娘的一个外姓人还想把手伸到我家的院子里不成? 滚,都她娘的给老子滚远点,我家的门不允许姓陈的进来。 来人,快,快来把这些个腌臜货都给老子赶出去。” 乔家成一边喊人赶人走,一边捂着气得发麻的胸口半天缓不过气来。 小厮听到了乔家成的喊声,急忙跑过来就要把人撵走。 这时候,乔老爷子又哭哭啼啼的哭了起来。 他拍着大腿,失声道: “老二啊,你是非的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不可吗? 家欣好歹是你亲姐,就是他们说话一时不中听,你也该忍让一二才是。 况且,这几天好歹也是灵儿的好日子,你再怎么生气也没有把亲姐亲姐夫往外赶的道理。 我老了,没用了,所以你们一个个的,竟是都不把我放在了眼里了是不是?” 乔老头一边说一边哭,那副架势,仿佛乔家成硬要赶走乔家欣,他就要闹个不休的模样。 乔家成气白了脸,恨恨的盯着乔老爷子,甚至是咬牙切齿的问道: “乔季,你是不是就是见不得我好?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惩罚我?是不是我死了你才会放过我?” 不,就算是他死了,他也不会放过他的,他还会利用身份,继续压榨祸害他的孩子的。 乔云儿冷笑着,这一刻,她终于知道乔家望那副动不动就耍心机痛哭到底是遗传谁了。 只能说,乔家望是深的乔老爷子的深传的。 乔老爷子看着乔家成愤恨的眼神,也是一脸受伤的颤抖着嘴唇,满脸无辜道: “老二啊,你怎么就是不懂得爹的用心良苦呢?爹只是希望你们兄弟姐妹相亲相爱,和和气气的……我的一番苦心,你现在不明白,将来你就会明白的……” 乔老爷子一边说着,又是眼泪横流,大喜的日子,前院竟是传来他一阵阵的嚎哭声,实在是不吉利得很。 乔家成听着他嚎,心中又气又急,抬起手想要揍他,却又重重的放了下来。 现在,他只觉得自己想死,怎么他就偏偏摊上了这样的家人? 他气得在原地不住的跺脚,这时候,乔家志和刘氏从后院出来,见着眼前这副情景,也是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看了一眼站在玄关处的乔云儿白了脸,想要出声问情况,却又忙着上前安抚处理乔老爷子。 “大好的日子,这是闹什么? 爹,灵儿好歹是你亲孙女,她嫁去武家,那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你这样在这里哭嚎,让别人怎么想?” 乔家志说着,上前就去拉了乔老爷子一把。 乔老爷见三儿子来,忙道: “老三啊,不是爹非要在这里闹,实在是你二哥不讲情面,非要把你姐赶出去。 我要强了一辈子,临了临了,却是看着你们手足不睦,心中着急得很,好言相劝,竟是没有一个人听我的……” 一生要强? 好言相劝? 乔云儿长了见识了,乔老爷子的一生要强里,竟是刚柔并济,满是阴狠。 好言相劝,就是以味偏袒,不分是非而已。 乔家志看着乔老爷子这副模样,眉头越发皱紧起来,却是不想在这个时候闹开。 “孩他娘,你把姐姐,姐夫先领进去吃酒吧,爹,我这就喊人送你回去,你也甭在这里闹了。” 乔家志说完这话,乔家成只是回头瞪了众人一眼,便是冷着脸先进去了后院。 陈康看到乔家成这态度,有人撑腰的他又想开始不依不饶,抬手指着乔家成又要说教起来,却是被乔家欣一把就按了下去。 “姐姐,姐夫,走吧。” 刘氏淡淡的喊了一声,转身就走,到玄关处时,乔家欣才发现了乔云儿站在那里。 她盯着乔家欣,眼中满是阴冷,吓得乔家欣瞬间便觉得心虚起来。 但是,她转念便又想到自己的计划,心中顿时又有底气起来,她可是她未来的婆婆,她还能把她吃了不成? “云儿你也在啊?” 乔家欣笑嘻嘻的问。 乔云儿脸上带着笑,眼中涂着毒。 “在呢大姑,一直都在。” 乔家欣看着乔云儿脸上的笑意,仿佛像是在看一只到嘴的鸭子。 “走,跟大姑一起去见见你绍宏哥哥去,你绍宏哥哥人可好了呢。” 第162章 互相算计 乔家欣说着,上前一步就来拉乔云儿的手,乔云儿被拉得猝不及防,想着这个人竟生出那样一个儿子,心中就犯恶心。 “大姑先去吧,我这不还得给我爷问问好么。” 乔云儿笑眯眯的说着,挣开了乔家欣的手,当着她的面就拿出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随后便是当着她的面把那帕子给丢在了地上。 乔家欣看着她这番做派,脸上一瞬间就黑了下来。 随即又想到了将来她嫁到她家去,有她收拾她的时候,当即便又扬起了笑脸,皮笑肉不笑的跟着刘氏进了内院。 乔云儿没有理会她,只是朝前走了一段路,对着乔老爷子的背影喊了一声: “爷。” 她声音清脆,乔老爷子闻声转头朝着声音的来处见到了一脸笑意的乔云儿。 “爷这一生做事心中就没有一点愧疚吗?” 乔云儿淡淡的问,乔老爷子却是恼怒的瞪向了她,她不理会,又继续道: “举头三尺有神明,咱们每个人都一样,种什么因得什么果的,你看,我大伯坑害侄女,亏待老人,刻薄兄弟,这不年纪轻轻的就报应来了吗? 爷,你老了,既然老了就该服老!该老的时候老了,该死的时候就要死,活太久了,讨人嫌! 坏事做多了,早晚遭报应!” 乔云儿说完,转身就朝着后院走去,乔老爷子被她气的当场就有些气不顺,只是指着她的方向,瞪着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 乔家志听着乔云儿这样的咒骂,心中也只觉得震惊,这些人到底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了,竟是让乔云儿说出这样的话? 可是,乔家志对这些人根本没有什么感情,乔云儿如此咒他爹,他也不过只是皱一皱眉头而已,根本连责怪她一句都不曾。 并且在乔老爷子恼怒的神情下,他只是不耐烦道: “她不过是个孩子,说话难免就失了些分寸,爹你一个长辈,和个孩子计较什么?” 他说着,便是催促着小厮将乔老爷子送出去。 这话多么耳熟啊,曾经他换汤不换药的话,似乎随时都在对着二房和三房的人说,如今换他来听这话了,他竟是觉得刺耳得很。 乔家欣和陈康进了内院,没有人搭理他们,他们也不在意,只是找了同样没有人理会的乔秀儿等人坐了下来。 来的路上,陈康还心有不服,待刘氏走开了以后,他便想发作,乔家欣便拉着他嘀咕道: “你傻啊,现如今为了这点面子和他们撕破脸咱们能捞得什么好处? 乔家成那意思,定然是不会把姑娘嫁到咱们家来的,但是她姑娘要是被咱们绍宏睡了,她不嫁咱们绍宏,还能嫁别人不成?” 陈康听乔家欣如此说,眼见顿时就亮了起来。 “你是说,让绍宏把乔云儿给……” 乔家欣见陈康有些激动,忙捂了他的嘴巴急道: “小声点,要是让旁人听见了还了得。” “可是,这样做他们能饶得绍宏?要是他们报官怎么办?” “报官?”乔家欣不屑道:“难道他们就不怕他家姑娘成为人人耻笑的破鞋? 你听我的没有错,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他家还不得求着咱们娶她过门?到时候,咱们要多少嫁妆,还不是我们一张嘴的事。 这老二真是个贱皮子,好好跟他说,他还登鼻子上脸了,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等我儿子睡了他姑娘,我看他还怎么得意。” 乔家欣和陈康得意的嘀咕着远去,乔绿儿和顾长清才从花圃后走了出来,看着恶毒的两人,满脸的阴沉。 待到乔家欣和陈康找到乔秀儿等人时,乔家欣便和陈绍宏和陈薇薇嘀咕了一阵,不出片刻,几人脸上便露出了一阵轻笑。 乔秀儿看着这几人,脑子一转便知道他们要干坏事,却只是微微垂了眼眸,只当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她是见不得二房的人好的,方才乔云儿不是清高得很吗?他们家倒霉,她心中就高兴。 看他们狗咬狗,她乐见其成。 只一点,这院里的人都不怎么搭理他们,但是小丫头给他们上菜上酒水的时候,倒是格外的殷勤。 就是女眷不喝烈酒,小丫头也是上了好些乔家自己酿的果酒。 那果酒酸酸甜甜,喝到口中只有果子的甘甜味,竟是没有半点酒味。 几个女眷一杯接一杯的喝着,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喝了趴到了桌子上了。 几个男男也是好酒好肉的吃着,待回过神来,便是醉倒了一桌子。 待一行人尽数醉倒后,乔绿儿和顾长清才笑嘻嘻的走了过来。 “怎的没吃多少,就一个个的都醉倒了?我还给他们都煮了甜汤呢。” 乔云儿笑嘻嘻的自小厨房里走了出来,身后跟着铃铛和蕊儿,两人端着几碗甜汤跟在了乔云儿身后。 乔绿儿听到她的话,转头便看见了她一张笑得阴沉的脸。 “既然他们都喝醉了,要不派遣个小厮把他们连夜送回县里去吧,醉成这样,怕是明日他们也参加不了婚宴了。” 乔绿儿只想着不让她们闹事,一包药下去,让她们醉倒不省人事就得了。 但是,乔云儿却没有想过就这样放过这些人,敢打她的主意,就不要怪她手下不留情。 “去,给他们都灌些甜汤进去,喝点甜汤,明早起来也不会太难受。” 乔云儿说着,又转而对着乔绿儿说道: “姐,我觉得大姑他们大老远的来,就这样回去了也不大好,今日咱们家是住不下了,但是老宅那边不是空着吗? 这会子,让几个小厮将他们送过去就是,方才,我已经喊了小红她们过去铺床了。” 乔云儿说着这话,铃铛和蕊儿便已经给几人灌了甜汤进去。 不待乔绿儿开口,几个小厮便把人都往外架了出去。 乔绿儿怔怔的看着她,不相信她在这种时候,还会想着好吃好喝的招待这些人。 “云儿,你做什么?可别让人抓了什么把柄。” 乔云儿闻言,笑了起来,这事儿能有什么把柄可抓的。 一连闹到了半夜,二房这边才歇了下去。 铃铛想着今儿发生的事,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待乔云儿睡熟了,便是偷摸着下床,提起笔来又是一封长篇大论的书信。 而被人送到老宅的乔家欣等人,却是一晚上睡得踏实。 乔秀儿和陈绍春睡到了正屋,乔家欣一家睡到了东厢去。 小厮送人过去的时候,乔老头也是在的,还吩咐了小厮丫头把陈微微送到里间,陈绍宏和乔家欣夫妇睡到了外间。 半夜,陈绍宏被热醒,头昏脑胀的他坐了起来,听到里屋传来女子的轻吟声,鬼使神差的就走了过去。 一眼便看到了陈微微因为身上热扯开了衣服半露的胸脯。 一时间,他只觉得欲火将他吞噬,他咽了咽口水,便是不管不顾的就朝着里屋走了进去。 只是看看,只是看看…… 他这样想着,只是看看泄泄火就是,谁知一进屋子,就什么都不受控制起来。 “哥哥,我……我好热,你帮帮我。” 陈微微迷离着眼神,在陈绍宏轻轻抚上她的胸前时,便拉着他的手一路往下…… 最后,里屋里衣裳掉落一地,不一会儿,那陈旧的木床上,便是吱吱呀呀的响了起来…… 第163章 乔家嫁女 次日,天还未亮透,乔云儿便在铃铛的催促之下醒了过来。 一大早的,铃铛脸上满是兴奋之色,早早的穿戴好后,将屋子里收拾干净便把乔云儿摇醒。 “姑娘,姑娘,快醒醒。” 铃铛一边摇人一边喊。 乔云儿迷迷糊糊的醒来,睁眼便看见铃铛那一脸兴奋的笑容。 “做什么啊,再睡一会儿。” 她说着,转过身过去,迷迷糊糊的又差点要睡了过去。 铃铛见她如此,忙一把又将她拉了起来。 “别,别睡了,趁着现在天还没有亮,咱们抓奸去。” “不去,不去……” 乔云儿挥了一下手,又要睡过去,突然间想到抓奸这话,一下子便惊得睡意全无。 她一下子像诈尸似的坐了起来,吓得铃铛退了几步惊恐的看着她。 “昨儿我下的那药本是给猪用的发情药,也不知道用在人身上管用不管用。 都是动物,想来对猪管用,对人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她自言自语的说着,这会子没有了睡意,倒是慢吞吞的就下了床。 那药,还是不久前托夏海花自家里面拿来给她研究的。 没想到自己没有研究出个结果来,倒是先让人给用上了。 实在是乔家欣一家太可恨,竟是算计到了她的头上来,想害她门都没有。 她气急了,才不管这猪用的发情药有没有用,先给用上再说。 要是没有用,她早晚还是要给报复回来的。 她乔家欣想着祸害别人家的姑娘,那就让她自食恶果,让自己的姑娘被自己的儿子祸害,让她恶心一辈子。 “有用没用,咱们去看看不就成了?” 铃铛是恨死了乔家欣一家的,甚至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把这家人的丑陋嘴脸给撕下来。 “不急。” 乔云儿抬手道:“一会儿天亮了,喊个小厮过去喊人,就说是喊他们过来吃早饭。 要是都没有起床,就让他在院子里大声喊,把人都给喊起来。” 昨晚他们吃的酒水中都是下了蒙汗药的,这一觉怎么也是要睡到天亮才会醒。 如果那催情药有用,陈家兄妹昨儿做了苟且之事,定然是要天亮才会被发现的。 反正,这事儿她只做到这一步,算是给乔家欣的回敬。 要是她还要纠缠,敢来二房闹,这事儿她便闹得人尽皆知,让所有人都知道,她陈家就是个苟合乱伦的淫窝。 铃铛听明白了乔云儿的话,知道这个热闹瞧不成了,心中当下就觉得不爽起来。 “今日是我二姐的大喜日子,我可不许旁的腌臜事影响了婚礼。” 她说着,自是拿了衣裳就穿起来…… 由于先生算了新妇进门的时间早,上河村和三河镇离的也不算近,于是,武家的迎亲队伍便是早早的就从三河镇出发了。 到了乔家的时候,天色都还没有彻底亮。 乔云儿才收拾好,院子外面便传来了吹吹打打的声音。 若非是他们现如今搬到了村头这边来,现在这个时候,他们一家就算是严重扰民了。 “云儿姐姐,新郎官都进院子了,你咋的还不出来啊。” 乔可儿的声音在屋外响起,乔云儿不慌不忙的朝着屋外喊了一声: “这就来了,你们先过去热闹呗。” 反正又不是她要嫁人,她急个什么劲? 但是,铃铛是个爱凑热闹的人,乔可儿话音才落,她便是丢下乔云儿着急忙慌的跟着就去了乔灵儿的屋子凑热闹。 待她过去的时候,前面的繁文缛节基本已经走完了,就武凌川这个不守规矩的等不急,朝着西厢的人群洒了一把红包就领着迎亲的队伍直接上乔灵儿的闺房把新娘抱着就朝院子外跑。 一时间,乔家的院子里人声鼎沸,好不热闹起来。 迎亲的队伍和乔家这边的人都为争抢新娘闹了起来。 奈何,迎亲队伍做足了准备,个个人高马大的,乔家这边自然不是对手,再加之那红包跟不要钱似的往地上洒,谁还有那个心思去抢新娘子? 直到武凌川把新娘子放到了喜轿之中后,热闹的份围才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乔家成和杨氏领着一家子送出了门来,武凌川转身对着大院门口的乔家成和杨氏深深的拜了一拜。 “好孩子,去吧。” 杨氏笑着对武凌川说了一声,泪水便是哗哗的往下落了下来。 武凌川笑着跨上高头大马,满脸的春风得意。 随着喜娘的喊声,花轿起,鞭炮声阵阵,将上河村的早晨炸响。 送亲的队伍跟在乔灵儿的嫁妆之后,由武家派来的马车拉着一并就去了镇上武家。 自家的人是不去送亲的,人群走后,便只剩下乔云儿一家人冷冷清清的站在了门口。 杨氏眼泪不断,乔绿儿揽着她,细语相劝好半天不见好。 乔云儿烦躁的把圆宝塞进了她怀中,她才一下子破涕为笑起来。 有事可做,才会少些伤春悲秋。 杨氏回头瞪着乔云儿,在圆宝奶声奶气的“吃肉肉”声中抱着孩子转回了院子里去。 乔家成看着宝贝孙子开口要吃的,也是像个鞍前马后的奴隶一般,小跑着跟着杨氏进了院子去。 乔绿儿转头看向她,眼角含着笑。 “果真还是你最有办法。” 乔云儿啧啧了两声,这算哪门子的办法啊? “不过找点事让她做做罢了,有些人就是不能太闲了,一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 乔绿儿听了这话,顿时就哭笑不得起来。 “姐,你可真行啊。” 墨儿扭头看着乔云儿。 十岁的年纪,不大不小的孩子,但是因为读了书,身高也长得不矮,倒是一身的气度隐隐凸显出来了。 现在看他这愈发清俊的模样,她都很难和那个不爱卫生,随时动手抓菜吃的小屁孩联系到一处。 她来到这个时代,足足两年的时间,渐渐的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也把这个家的人真正的当成了一家人来看待。 看着墨儿远去的背影,乔绿儿脸上的笑容才慢慢的敛了下去。 “大姑那边,可有出什么差错?” 乔绿儿忧心忡忡的问。 乔云儿有些时候手段在她看来实在有些太过激进,她怕她惹祸上身,惹得一身腥。 “还不知道呢,喊了顺子过去瞧了,怕一会儿就该回来了。 也不知道,那猪用的催情药有用,要是没有用,还得麻烦,再次去出手。” 催情药?猪用的? 乔绿儿和顾长清被她的话惊在了原地,转身看着她领着铃铛离去的背影半点回不过神来。 这是一个姑娘会做出来的事吗?她还没有嫁人,竟是这样的事都知道,并且还使了出来。 而且,他们几个,都是一家子骨肉,那药一旦起了作用,无论陈绍宏是和谁,那都是乱伦的事…… 这手段,着实是太过恶毒。 乔绿儿看着她的背影,好半天才喃喃道: “长清,她真的是我云儿妹妹吗?” 她不敢相信,她竟会有那样狠的心。 但是,顾长清是经过她如此虐打乔家望的,对于乔云儿的恶毒,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好在,她也不是对谁都恶毒啊,至少旁人不得罪她,她也是平易近人的好姑娘。 第164章 东窗事发 二房的小厮被乔云儿派到了老宅去喊人。 虽然这个时候乔家那边已经热闹起来了,但时辰是真的还很早。 顺子进去村子里的时候,村里的好些人家都才堪堪起床。 老宅子的院子门锁着,顺子试着敲了门,敲了好一会儿,他以为人还没有起,想要转身回去复命时,那半旧的院子门突然就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打开。 顺子抬起的手在看到乔老太那张阴沉的脸后,便是尴尬的迅速放了下来。 “老太太,我家夫人命我来给姑奶奶他们送些点心过来。 我家老爷夫人特意交代我,喊我喊着老太爷和老太太一起过去吃早饭呢。 新娘子必须在巳时前进门,这会子只怕迎亲队伍快走了呢,老太太要不要过去热闹热闹去?” 顺子是个机灵的,他想进去院子里探究竟,竟是拿着话瞎扯。 乔老太冷着脸,看着这小厮手中确实提着一个篮子,这才侧了个身让他进屋子去。 “进来吧。” 乔老太冷声冷气道: “昨晚男的女的,一个个的喝得不省人事,像是八辈子没有喝过酒一样,这会子竟是一个都没有起身。 没良心的,老婆子我都这么大的年纪了,还等着老婆子我给他们做饭吃不成……” 乔老太太开始低低的咒骂起来,一开始声音比较小,到后面,竟是越咒越大声起来。 曾经她是每日咒三次的人,如今却是一年多没有这样咒骂过了,竟还觉得咒的有些不顺嘴起来。 但是,就算她嘴巴再怎么不顺嘴,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却是半点不输当年。 随着她越骂越大声,宿醉的众人也是一个个的捂着头慢慢醒了过来。 乔家欣第一个醒起来,只觉得脑袋天旋地转,乔老太的咒骂声从院子里传来,原本迷迷糊糊的她这时候才看清了自己这是在老宅这边。 她捶了捶头,努力的回想着自己是怎么到老宅来的,只是左思有想,却是半点没有印象。 只是依稀记得,二房的果酒甘甜可口,却是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就喝多了的,更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住在二房的新宅子,而是住到了老宅这边来。 “起来,快起来。” 乔家欣捂着头,用脚踢了踢睡在一旁的陈康,想要问他记不记得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还有,她儿子是要去睡了乔云儿的,不知道成事没有。 陈康被乔家欣踢了两脚,只是哼哼唧唧的翻了个身又继续转身睡了过去。 乔家欣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才要准备下床,却是听到里屋传来一阵吱吱呀呀的床响的声音,并且越来越急。 乔家欣皱着眉头,好奇的踩着鞋子就朝里屋走,鬼使神差的,她把里屋的帘子一掀,便是听到陈绍宏一声低吼,而后他整个人便瘫倒下来。 乔家欣看见一张小床上,男女睡在一起,顿时就吓得瘫软在地。 “作孽,作孽啊……” 她干叫了两声,趴在陈微微身上的陈绍宏才回过神来,一脸不悦的瞅了乔家欣一眼,压低声音没好气道: “你闭嘴,要是让旁人知道了,咱们谁都没有脸面。” 这时,陈绍宏才松开了捂着陈微微的手,不慌不忙的从陈微微身上下来,扯了一把被子便将两人给遮了起来。 乔家欣的叫声很大,在院子里的顺子和乔老太听得清楚。 乔老太不想理会乔家欣一家,便是没有将乔家欣颤抖的骂声放在心上。 她只以为乔家欣是在骂她, 而顺子听了乔云儿的吩咐,眼睛一转便是觉得不简单,当即便把点心放进了厨房就告辞着离去。 在屋子里,陈康听到了乔家欣的惊叫,迷迷糊糊的爬了起来,看到乔家欣瘫坐在里间的门口,便是好奇的跟上来看。 这看一眼,便是将他气得差点就当场晕了过去。 他抬手指着里屋,开口就要骂,却是被乔家欣及时将他的嘴巴给死死地捂着。 亦如方才陈绍宏捂住陈微微的那个样子。 如今,陈微微却是心如死灰,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眼泪无声的淌出来,昨夜的疯狂在她脑海中不断闪现,像是一把钝刀,一刀一刀的在来回割着她的血肉。 昨夜,是她主动迎合着他,和他一夜缠绵到精疲力尽最终沉沉睡过去的…… 直到黎明前,陈绍宏迷迷糊糊间醒来,看到自己怀中抱着一丝不挂的陈微微,当即便吓得差点就失声叫了出来。 随即,脑海中便是不断涌现出昨夜他们在一起的画面。 他敲着脑袋一阵痛苦,但是身下却是不受控制的一点点硬了起来。 大错已铸成,一次和一百次又有什么区别? 少一次,陈微微不会感激他,陈康和乔家欣也不会。多一次,他们也不会就把他给杀了。 反正,不该做的都做了,还不如就做个痛快。 毕竟陈微微也是娇香软玉,水灵灵的姑娘,多一次少一次又能怎么样? 摆烂的他,在愧疚和色欲之下,鬼使神差的又翻身压到了她身上。 陈微微觉得有些不适,睁开眼便见到陈绍宏近在咫尺的脸,她想叫,却是被他一把将她的嘴巴死死给捂住。 接下来…… 直到乔家欣亲眼看到这样不堪的一幕,她甚至都无力再去遮掩,她这一辈子,完了,就这样完了! 最先恢复理智的,是乔家欣,她拉着陈康,惊魂未定的退出了里屋,脑子里全是她的两个孩子在一起的画面。 她现在能想到的,只是想着要如何把这件事情给遮掩过去,一时着急,却是在屋子里不停的走来走去。 陈康经过这么一会子的缓和,也算是冷静下来了。 “不对,这不对。” 陈康皱着眉头,现在也没有功夫去责怪乔家欣,只是觉得这事儿不对劲。 陈康正想到了什么,这时候,陈绍宏却是穿戴好从里屋走了出来。 如今,他是一脸的无所谓,反正大错已经铸成,无论他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所以干脆就什么也没有说。 乔家欣见陈绍宏出来,眼睛突然就红了起来。 她瞪了他一眼,起身就朝着里屋走去。 地上一片狼藉,陈微微的里衣里裤,甚至是小衣就那样随意的丢在了地上。 乔家欣一件一件帮她捡了起来,看着她麻木的坐在床上,满身的青紫无情的嘲讽着她昨夜的疯狂。 她心疼得一把便将她抱在了怀里。 她的姑娘啊,这样一个水灵灵的姑娘,为什么偏偏就被这样给糟蹋了呢? 这样她连一公道都没有办法为自己的姑娘讨。 失去了清白之身,以后她该怎么办?她还有什么前途? 她心疼着,乔老太的骂声自院子里断断续续的传来。 她好恨! 是二房的人,是他们,一定是他们害的! “微微,娘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你别怕。” 陈微微听着乔家欣的话,麻木的愣在原地没有反应,讨公道,讨什么公道? 她哪里还有什么公道? 一想到陈绍宏的样子,她就觉得恶心。 第165章 歹毒阴狠 顺子回去复命的时候,二房一大家子还在正院喝着茶。 乔云儿喊顺子去回话,也没有避开乔家成和杨氏,只是喊墨儿回了前院去。 那些腌臜的事,他一个小孩子,一个读书人,不必听,不必被这世间的丑事给污染。 读书人,就该要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 墨儿离去后,乔云儿便喊了顺子进正院。 顺子把进老宅后的事情一一对乔云儿交代了以后,乔云儿便是不动声色的把他遣了回去。 铃铛和乔绿儿他们都是知道内情的,听到顺子说乔家欣在屋子里喊了作孽后,心中便是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对于这个结果,乔云儿是十分满意的,一次到位,也省的她再费时费力的出手报复。 乔绿儿白了脸,虽然心中早有预感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但是真的出了这回事,她心中还是难免觉得不舒服。 报复人的手段那么多,怎么偏偏就要用这一种。 不过,被算计的人不是她,她自然也是不明白乔云儿心中的那份愤怒的。 她没有吭声,也没有指责乔云儿什么。 倒是乔家成听完顺子的话,却是满脸的疑惑。 “你们这是干了什么事了?” 乔家成看着两个姑娘的脸色,就觉得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要是这么简单的只是过去送点心 ,顺子又何必特意来回话?而且乔家欣为什么会那样骂? 况且,以乔云儿那份心性,只怕是恨不得把乔家欣等人赶走的,怎么可能还特意让人去给他们送点心? “没事,就是大姑多少有些不知道进退了,我就略施手段,教训教训他们喽。” 小云儿笑着说,一副天真的模样,哪里会看得出她手段竟是那样果断的人。 略施手段教训他们? 乔家成皱着眉头,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要不和爹说一说是怎么回事?” 乔家成哄着她问。 乔云儿笑了起来,反正这事儿她也是不打算瞒着乔家成的,毕竟这些事从她口中知道,总比从乔家欣口中知道要好。 她太知道乔家成的懦弱和左右摇摆,如果有一天乔家欣越过她直接闹到乔家成跟前,再在乔家成耳边挑拨几句,难免不会让乔家成和他们离了心。 所以,还不如她自己早早的就把事情给他说了,让别人将来闹到了跟前来也可挑拨。 “爹,昨夜我给大姑他们的酒中加了点料,后来,我又煮了点甜汤,在陈绍宏和陈微微的汤里又加了点别的东西。 大姑一早起来之所以那样叫,只怕是……” 乔云儿说着,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盯着乔家成逐渐黑下来的脸,一字一句的说道: “爹,你知道吗,亲兄妹苟合生出来的孩子,多半是天生残缺又或者是智力有问题的,这种孩子大多也活不长。” 乔云儿云淡风轻的把话说了出来,乔家成彻底黑了脸。 他不敢相信,自己清清白白的姑娘,竟是会做出那样下流见不得人的事。 兄妹苟合,这事做的实在歹毒! “云儿,你是个姑娘家。” 乔家成冷着声音说了这么一句,拳头便是紧紧的捏了起来。 他极力的控制自己,要好好和孩子说话讲道理,不能发脾气。 “我一直都知道的,所以,我得保护自己。” 乔云儿说得理所当然,仿佛没有看到乔家成眼中的恼怒。 可是,也正因为她的这份态度,却是彻底把乔家成给激怒了。 “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乔家成大喝了一声,将手中的茶盏就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这是乔家成第一次对着自家人发这么大的脾气,吓得杨氏和乔绿儿一下子就站了起来,顾长清见他们都站起了身来,也只得跟着站了起来。 反观乔云儿,却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脸上带着几分嘲讽的笑容,抬眸冷眼盯着他,半点不退让也不惧怕。 “你知道自己是个女孩子,为什么还要做出这种事来?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女孩子吗?这样腌臜的手段你都使得出来,传出去了你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世上? 小小年纪,竟是歹毒至此,我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呢。” “爹没有看出来的事还多着呢。” 乔云儿站起身来,直视着乔家成,眼眸中满是坚定。 “咱们为什么能顺利分家?没有我的挑拨,这家分不了。 乔家望和乔耀宗为什么不敢再来咱们家,因为我威胁过他们,要是再敢来闹,我会让他们有来无回…… 爹不知道的事多得很,歹毒阴狠都是一贯的手段。我就是这样的啊,也不怕让爹知道。 爹倒是不歹毒,也是个心软顾及亲情的,可是你的心软能给你带来什么?给你的妻儿带来什么? 我是你女儿,我没有一个豁出去一切保护我的爹,就只能自己保护自己。 一个家里,总要有一个歹毒的人,否则这被人觊觎的荣华富贵,能守得住几时? 别得了便宜,还要怪人太歹毒。 我也不妨告诉你,今日乔家欣要是识趣乖乖回去不要来闹,那这种事儿就到此结束,否则的话,我是不介意把这件事闹得人竟皆知的。” 乔云儿说话,也是不顾乔家成脸黑成来猪肝色,甩袖就走。 才走出几步,她转头看向乔家成,又冷声道: “昨夜陈绍宏睡的是自己的亲妹妹,爹觉得我歹毒。 可是,我若是不歹毒,今儿失了清白的就会是我。我不过自己把他们要算计在我身上的手段原封不动的还回去而已,爹就觉得我歹毒了。真是可笑!” 乔家成听着乔云儿的话,心中只觉得犹如被重锤狠狠地敲在了心上。 他不知道,他只是以为乔家欣提亲她就如此报复了。 他是真的不知道。 他气得红了眼,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顿时就脱了力。 乔云儿带着铃铛过去老宅的时候,乔家欣等人已经夹着尾巴回去了。 人来的时候大张旗鼓,走的时候却是狼狈不堪。 乔秀儿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陈微微的眼神却是多了几分打量。 “爷,奶,我来看你们了。” 乔云儿像是只斗胜的公鸡,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得意的来了老宅。 乔老爷子这么会恶心人,她不得来诛一诛他的心?免得他老是上窜下跳的拎不清。 乔老爷子在门口抽着旱烟,乔老太拿着针线在院子里的树下做针线。 她现在都不想跟乔老爷子搁一处的。 乔老太看着乔云儿笑嘻嘻的来,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便低下头去没有理会她。 “我最近了两匹好布,就是颜色有些暗,我看着正适合爷奶用,所以就给你们带过来了。” 这是额外孝敬的福利,看看,她这个做孙女的还是孝顺得很。 乔云儿说完话,铃铛便将手中的布放到了院子里乔老太放篮子的桌子上。 “我听说,今儿一早,大姑哭喊着骂作孽呢,爷,奶你们听到没有? 我可是听说兄妹苟合生下的孩子会是天生的傻子呢。 我姑这人也真是想不开,整天就想着去祸害别人家的姑娘。我说过了,举头三尺有神明,这不,报应到她自己的子女身上来了不是。呵呵呵…… 爷奶,你们忙着啊,我就先回去了啊。” 第166章 一条毒蛇 乔云儿一番阴阳怪气后抬脚就要走,乔老爷子这时候反应了过来,绿着脸‘腾’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死丫头,胡说八道说什么?” 他怒视着乔云儿,脑中不断的回想起乔家欣一家临走时那神色莫名的模样。 怎么会? 陈绍宏不是要娶的是乔云儿这个死丫头吗? 陈绍宏和陈微微,他们可是嫡亲的兄妹啊…… 乔云儿听到乔老爷子的怒吼,只是笑嘻嘻的转过头来看着他。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问问我奶不就成了?我奶要是没有老到失聪,肯定是听得到的。 而且……我猜猜……我大姑他们要是走得急,那床铺应该还没来得及收拾,想要看证据,说不定屋子里就有证据也说不定啊。” 她相信,在那样慌乱的情况下,乔家欣不会那样细心的去把屋子里的痕迹都抹去的。 乔老爷子看着她有恃无恐的样子,只觉得头脑一阵眩晕。 他转头看向乔老太,乔老太没有言语,只是拉着脸愣在原地,抬起头恨恨的看着乔云儿。 她再怎么看透了乔家欣,再怎么对她漠不关心,可她到底是她生的,也是真真切切的疼了她一场,对于陈绍宏和陈微微这个荒唐的乱伦,她麻木的心,也是像被针扎一样疼了起来。 乔云儿,她就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谁要是惹着她,她必定是要报复回来的。 在她心里,根本没有什么情亲,也没有什么恻隐之心,她的心比石头还硬。 她是同时毁了两个孩子啊…… 可是,对于乔老爷子和乔老太怎么看她,甚至是乔家成会责怪她,她都不在意。 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人会阻止她保护自己,那么,那个人肯定是不爱她的。 对于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她为什么要去在意他的想法和感受。 乔云儿大摇大摆的离去后,乔老爷子才失声喊道: “作孽,作孽啊……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她这种人应该被天打雷劈……” 乔老太冷冷的看着乔老爷子语无伦次的骂着,直到他骂得精疲力尽歇了下来,乔老太才冷声对着他说道: “你怎么就是看不明白?我早就跟你说了,他们一个个的都是些没有良心的,让你不要管他们,不要干涉他们,你就是不会听。 要不是昨天你非要带着他们上二房的门,或许他们连二房的门都进不去 ,又哪里来的那么多事? 如今她上门来诛咱们的心,绍宏他们兄妹的事肯定跟她脱不了干系。 云丫头虽是个不饶人不吃亏的,但是她从来也都是讲道理的,这一回她下这种毒手,必然是他们实在把她给招惹上了。” 乔老太一番话说完,乔老爷子便想起了乔家欣求亲的事。 平心而论,乔家欣求亲时说话难听,而且求娶乔云儿目的也不单纯,还不是看上了二房的钱财罢了。 可是,就因为这样,她就要把陈绍宏和陈微微都毁了吗?她心胸竟是狭隘至此? 难道,日后但凡有个人上他们家提亲,她都要把人给毁了不成? 乔老太看着他变幻莫测的脸,这么一会子心里也想开了。 她自己苦了一辈子,得不到子女的半点尊重,更别提孝顺。 所以,她不管了,也不去怨谁,他们爱怎么斗就怎么斗,与她无关。 她收了桌子上的针线篮子,那两匹布她也拿起来看了看,果真是好布料,就是拿来做敛衣那也是不差的。 谢子恒收到铃铛的信的时候,已经是七月下旬了。 如今,他已入了翰林院,虽然官职不高,但算是天子近臣,将来若是出去历练一番,做出点政绩来,那将来也是能入阁的重臣。 当然了,他要想平步青云,是需要代价的。 如今高阳侯府已然身居高位,皇上断不会再允许侯府中还出一个位高权重的重臣出来的。 谢子恒看着铃铛写来的信,脸上的恼怒渐渐的深了起来。 他站在水榭处,只是静静的看着池塘里盛开的红莲,而后慢慢将那信纸捏成团。 “阿福,找几个稳妥的人,到清河县帮我办件事吧。” 谢子恨沉着声音说,语气中是压都压不住的怒气。 阿福站在他背后,十八岁的谢子恒,就已经脱离了家族只身进京来,身边连一个关心的人都没有,更别提是教他为官之道的长辈了。 谁的成长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谢子恒顶着一身的光环出生,让他一出生就是人上人。 然而,老天给了他超越大部分人的出生,却是让他失去了大部分都能得到的关爱。 侯爷和夫人是怨侣,所以他的出生便注定成了错误,谁都觉得他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可他偏偏来了,而且还执拗的要在这个世界上活得风风光光。 “公子,您有什么事只管吩咐给属下就是。” 阿福恭敬的朝他拱手说。 谢子恒转过身来,把捏得一团皱的信纸给他递了过去。 阿福看完信后,脸上也是一脸的气愤。 “公子,要属下怎么做?要不要……” 他说着,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谢子恒抬了抬手,在石椅上坐了下来。 “如今我已入朝,做事更是越发要谨慎才是,杀人犯法的事更是不应该沾。 否则一旦被人拿捏了去,我们这么多年来的努力便都白费了。” 他说着,给自己倒了杯水润了润喉,又道: “再说,咱们又没有深仇大恨,怎的能要人性命。 我听说,那些暗娼馆的女子许多都会染病,这陈公子似乎好女色,该是让人提醒他一下,那种地方以后还是少去。” 阿福听了谢子恒的吩咐,嘴角当即便往上扬了起来。 “属下明白了,自然是会让人劝陈公子少去的。” “对了,公子,湖州那边来消息了。” 阿福说着,从怀中拿出了一封没有开封的信,恭敬的给他递了过去。 谢子恒将信拆开,他皱着眉头看了好一会儿,才将它又递回到了阿福手中。 “把它烧了吧。” 他说完,便是大步就朝着书房走了去。 高阳侯谢敬,是铁了心要立谢子慎为世子了,半点都没有想过他这个嫡长子的处境。 或许他原本可以不用这么着急的,但是如今他锋芒初露,他也是对他有所忌惮,生怕将来他羽翼丰满后,不受他控制。 所以,在他还能做主的时候,就这么急不可耐的帮谢子慎铺好了路。 他的母亲也是岭南洪州高门贵族出身的,就因为家族联姻不得不将她和谢敬绑在一处成了一对怨偶。 所以,谢子恒的出身是错,她也不屑在这个侯府中争,甚至劝他也别争。 可是,他凭什么不争? 她看破了红尘,情愿一生困在一方天地里困顿。 但是他还年轻啊,他想争也愿意争,也想得到原本就该是他应得的东西,他为什么要拱手让人? 他又没有看破红尘,他也还有一腔的热血。 既然谢家他得不到,他就脱离谢家,也毁了谢家。 谢家作贱他,他就把谢家当成他的垫脚之石,这是他们欠他的。 第167章 自甘下贱 乔家欣一家回去后,也是一直注意着上河村这边的消息的。 十来天过去了,外头并没有听到关于他们陈家什么不好的消息,陈康和乔家欣的心才算落了下来。 然而,陈绍宏是个食髓知味的,事发至今,家中没有一个人责备过他一句,他胆子便渐渐的大了起来。 于是,在和陈微微发生关系后的半个月,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又悄悄爬进了陈微微的房间里。 他始终觉得,既然陈微微已经是他的人了,多一次和少一次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他潜进屋中,便是觉得那都是理所当然的事。 起初,陈微微还会惊恐的挣扎反抗,后来陈绍宏便拿话来威胁她,若是她不乖乖配合,就把他们的事传出去,让她一辈子没有脸做人。 陈微微没办法,便只能乖乖配合。 后来时间久了,她便也跟着堕落了,甚至有时候还会配合着陈绍宏尝试各种姿势,有些时候疯狂起来,还会忍不住的叫了出来。 她觉得都已经这样了,那这辈子就这样也无所了。 反正,她这辈子已经没有希望了,还不如及时行乐的好。 直到有一天,乔家欣因为吃坏肚子半夜起夜,便是听到陈薇薇的房间里传来男女欢好的声音。 她不敢置信,暴怒之下她竟是不管不顾的一脚将房门踢开。 那不堪的场面,再次触目惊心的刺激着她的双目。 只是不同的是,上一次陈薇薇一副心如死灰的面容,而这一次,她脸上竟是一副欢愉的表情。 “你怎么能这样自甘下贱啊?” 她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便一个重重的耳光将陈微微的嘴角打到出血。 这样大的动静,也是惊醒了正在熟睡的陈康,他披着外衣而来,又是看到这样不堪的场景,当场就气得呆在了原地。 陈绍宏无所谓的起身将衣服穿了起来,毕竟陈家欣责怪的人又不是他。 而陈微微却是捂着自己的脸,满眼失望的看着陈家欣,眼中满是委屈的泪水。 “娘,你说我自甘下贱,我是生来如此的吗? 从事发到今日,你和我爹可有责备过我哥一句,可有警告过他不许再这样? 你们只会责怪我,怎么不想想发生这一切,我才是受害者?我愿意这样吗? 爹娘舍不得责怪自己的儿子,却是尽数将责任怪到我头上来,我也是你们生养的啊,难道姑娘就活该被作贱吗?” 陈微微一声声的质问,把乔家欣和陈康给问得愣在了原地。 是,从事发至今,他们夫妇确实是从来没有责怪过陈绍宏一句,也没有警告过他以后不能再那样对待陈微微。 他们都觉得这是一件羞耻的事,陈绍宏也不该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 他们都觉得他该是知道错的了,毕竟陈微微是亲妹妹,发生一次就够一生难堪的了。 现在闹到如今这样,他们兄妹该如何相处下去? 千算万算,他们就是没有算到陈绍宏会色欲熏心至此…… 陈绍宏听着陈微微的控诉,转头看到她泪流满面的模样,却是一脸不赞同道: “微微,话可不能这么说,就是第一次,那也是你情我愿的 ,怎么就只能怪我一个人? 哦,难道就因为我是男子,就活该把一切的罪责都怪到我身上来? 你看看这段时间以来,我哪次来你房里你不快活?怎么转头你就翻脸不认人了。” 他说着,甚至觉得有些扫兴的冷哼一声就走出了屋子去,只是气得众人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将心中的气给排解出去。 陈微微把被子拉过头,也不再看乔家欣一眼。 事情发展到今天,她有责任,难道他们做父母的就没有责任吗? 可是就因为他们是做父母的,所以他们可以肆意的想责怪谁就责怪谁。 那她呢?她该怎么办?她的委屈该怪谁? 陈康和乔家欣相互扶持着回了屋子,一阵唉声叹气后,夫妻两个合计下来,便打算尽快把陈薇薇给嫁出去,并且还要远嫁,最好是嫁到外县去,最好以后都不要再和陈绍宏走动的那种。 家世,聘礼什么的都不挑的,甚至是去给人做填房,那也是无所谓的。 她如花似玉的女儿啊,她曾经还打算给她挑一门好亲事,自己也得跟着脸上有光。 可是这才过了多久,她竟是只能急急的把她远嫁。 而从那一次被乔家欣撞破后,陈绍宏再去陈微微的房里那都不再遮遮掩掩了。 甚至是陈微微的叫声,也会常常在半夜把陈康和乔家欣吵醒。 也是从那次以后,陈绍宏但凡去陈微微的屋子里,竟是直接在她屋里过夜,第二日竟是堂而皇之的从她屋里出来,也不在乎自己的父母会怎么看。 这两人,却俨然像是一对夫妻一样的过日子。 对此,乔家欣和陈康就算心里着急,却也无力管教。 若是他们手段强硬的非要制止他们这样畸形的关系,他们也怕事情闹开了,最后他们一家都在这里生活下去。 最后,竟是变成了他们兄妹肆无忌惮,而他们夫妻却是投鼠忌器。 不过,乔家欣却是因此也加快了为陈微微说亲的速度,但是在事情终于有些眉目的时候,陈微微却在一次晚饭的时候,忍不住的呕吐了出来。 乔家欣皱着眉头跟着陈微微到了院子里,只觉得预感不好,便开口问道: “微微,这个月……小日子来了没有?” 陈微微闻言,原本还呕吐不止的她却是呆愣的转头看向了陈家欣。 这时候,她也明白,月事没有来,意味着什么…… 她如遭雷击,心中又怕又惊,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孩子。 “这是个孽障,不能要……” 乔家欣坚定的说,狠了心一定要一碗堕胎药把那孽障给拿了,奈何陈绍宏却是不允许,直言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必须得留下。 否则,他就算不要这张脸面,他也是要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的。 乔家欣没有办法,实在拗不过陈绍宏,便是灵机一动,趁现在陈微微月份还小,便是想法子把乔云儿娶进门来。 到时候,陈微微生的孩子就抱到乔云儿膝下养,说乔云儿未婚有孕便先生下孩子那也是说得通的。 陈微微是不想生这个孩子的,当乔家欣出这个馊主意的时候,陈绍宏想到乔云儿那张脸,那身段,当即便是满意得很。 而陈微微却是看着这对母子不住的冷笑起来。 乔云儿,哪里是他们想娶就能娶到的? 于是,在乔家欣和陈康领着陈绍宏,带着媒婆去上河村乔家二房提亲的时候,陈微微便戴着围帽出了门。 到药铺配了一副堕胎药,一碗汤水下肚,不过几个时辰,不成型的胎儿便流了下来。 她几度疼到几乎晕厥,却是生生忍住,没有哼出一声来。 第168章 只此一次 “滚,都给我滚出去,以后再敢上我家的门来胡搅蛮缠,老子报官把你们都抓了。” 乔家成怒视着那穿红戴绿的媒婆,第一次觉得这做媒的人竟是如此的恶心。 再看看陈绍宏又矮又胖的模样,眼睛还总是色眯眯的朝着乔云儿身上瞅,光是这一点,他就觉得这人给他云儿提鞋都不配。 就他这模样,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竟是有这个勇气上门来提亲。 而且,陈绍宏和陈微微的事,他心里是清楚的,这样的人,就算是有外甥这一层关系在他也觉得膈应。 那媒婆看着陈家的礼品都被丢了出来,便是开始就对着乔家成一阵数落。 “俗话说得好,一家有女百家求,乔二老爷也不能仗着自己有点钱财就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再怎么说,姑奶奶一家也是慕名而来,带着诚意来求娶的,乔二老爷就算是再怎么看不上,也不该这样把人往外赶才是。 这样的行事,要是传出去了,且不说还有没有人敢上你们家来提亲,就是你们自个儿的名声,只怕也会跟着难听起来的。” 媒婆喋喋不休的说着,听得乔绿儿直皱眉。 “婶子,我家名声如何,您不妨往村子里去走一走,去问一问。 我云儿妹妹是什么样的人,他陈绍宏又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用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就上门来提亲吗? 我们之前早就明确拒绝过陈家,这样一再纠缠,那就是想强人所难! 婶子还是领着人快快离去吧,我家云儿就是这辈子嫁不出去,也不可能嫁到他陈家去的。” 她家中又不是缺粮少食,只要家里还有一口吃的,他们都愿意把乔云儿养在家里。 乔家欣听了乔绿儿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 对于陈绍宏和陈微微的事,她本就一直笃定是乔家人干的,这会子她有底气来提亲,便是自觉拿到了乔家的短处,才这样堂而皇之的上门来的。 “绿儿,话可不要说得这么满,你们做了什么事,别以为能瞒天过海,当旁人都是傻的不知道。” 她说着,脸上露出一副得意的笑容,乔绿儿顿时就有些慌了。 可是,一旁的乔云儿却是轻笑起来,这是什么光荣的事吗?她乔家欣有什么好得意的? “大姑似乎很有自信呢,可有兴趣单独进里屋和我细细说来?” 乔云儿笑着邀请,乔家欣看到乔云儿态度软和起来,以为是自己的一番话把人给拿捏住了。 一时间,心中便是越发的欢喜起来,甚至连乔家要送多少嫁妆作为赔偿,她都在心里打算好了。 于是,她弹了弹衣裳,带着几分得意的笑容趾高气昂道: “这全家上下,也就你这丫头有几分眼力劲,既然以后大家都是要做亲家、婆媳的,今儿我就卖你一个面子又如何。” 她说着,甩了袖子就大步朝着内院里走去,陈康和陈绍宏见了,也想抬脚就跟着去。 乔云儿忍着恶心,朝着顺子使了个眼神,顺子便是领着两个小厮将那父子俩拦在了原地。 陈绍宏沉了脸,回头看向乔云儿,脸上隐隐带着几分怒气: “云儿妹妹,这是什么个意思?” 乔云儿看见他这副肥头大耳的模样就一阵恶心。 她冷哼一声,甚至都没有理会他一句便绕开这父子两个进了后院去。 这时候,乔家成实在觉得,这样不识好歹的人,乔云儿就算是算计了他们又如何? 若是真的被这种人给缠上了,一辈子都甩不掉。 而且这人,和自己的亲妹妹发生了那种事,怎么想都是让人膈应的。 他家云儿,就是一辈子嫁不出去,也断不会嫁给这种下流无耻之徒的。 乔云儿跟着乔家欣进了内院,乔家欣像是一个主子一般,对着正院的摆设就开始指指点点。 一会嫌这样不好,一会儿觉得那里的摆设不够大气,俨然把自己当成了这个院子里的主人一般。 蕊儿端来煮好的茶,看着乔家欣那刻薄的嘴脸,气便是不打一处就来。 她沉着脸想要怼她几句,却是在看到乔云儿那无所的态度后便气愤的退了回去。 而铃铛站在乔云儿身边,更是气得绿了脸,差点就气得当场跺了脚。 心中暗自咒道:信都寄出去这么久了,按理来说公子早该收到了信才是,怎么这么长时间了还一点作为都没有,竟还让这家泼皮在这里上蹿下跳的。 乔家欣喋喋不休的话说了好半天,乔云儿也不搭理她一句,一时间她便也觉得没意思了,便是坐下来倒茶水喝。 这时候,乔云儿才笑嘻嘻的问道: “大姑,你这是说完了?” 乔家欣闻言,忙把茶杯放下,才郑重道: “云儿啊,大姑让你嫁过去,也是心疼你,若不是你爹死咬着不答应,我又怎么会威胁你们。 你看看,你表哥长得一表人才,我们家在县里也是有房子有铺子的,你嫁过去,就只管在家里享福,外头的事都不用你操心的。 在县里生活,难道不比在这穷乡僻野的地方好。 但是,你姑父原本也是看不上乡野姑娘做儿媳的,还是我在他跟前好说歹说,承诺他你定然会多多带着嫁妆过去,他才松了口同意的。 否则,以你这样的人才,你姑父那是一万个看不上的。 今儿我就替你拿个主意,反正以后我们才是一家人,我们也都知道二房没有你也起不来。 那顾长清始终姓顾,是个外人,到时候你嫁过去了,该是把家里的生意带着一半过去才是,另一半留给墨儿,顾长清那里实在是必须给他留什么的。” 她一篇话下来,也是说得口干舌燥,乔云儿听着,甚至都发笑起来。 这算盘珠子,可真是蹦得她脑门儿嗡嗡直响。 她这人才他们家还看不上了? 她那又矮又胖又色又一事无成的儿子还一表人才了? 顾长清是外人,他们一家子姓陈的倒是自己人了? 这陈家是什么豪门大族了,她是非嫁不可的? 乔云儿是一句都听不下去了,她想见识乔家欣能不要脸到什么程度,却是把自己给恶心到了。 她就是皮子贱,明知道她狗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来,干嘛还要让这些话来污了自己的耳朵? “大姑,这是第一次,我只警告你这一次!” 乔云儿冷着声音对着乔家欣说。 乔家欣喝水的手顿了一顿,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乔云儿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急忙放下手中的茶杯,惊道: “什,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 “大姑不明白的话,那我就把话在说得明白一点。 这次大姑糊涂我就原谅你了,但是下一次你再敢上门来提亲恶心我,我不介意把你陈家屋子里的那点龌蹉事给捅出来。 大姑要是不惧流言蜚语,那下次再来提亲,我便扫榻相迎,将县里的说书先生都请来听一听你陈家兄妹苟合的烂事。” 第169章 诛心之言 乔家欣听了乔云儿这番话,脸上的神色由愤怒转成了铁青。 她哆嗦的抬起手,指着乔云儿怒道: “是你,是你,果真是你干的,是你害了我的微姐儿。” 她失声,甚至是尖叫着起身,失去理智的站起来就要来撕了乔云儿那张笑得刺目的脸。 铃铛上前,挡在了乔云儿的跟前,狠狠地一把将扑来的乔家欣推倒在地。 乔云儿就站在她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狼狈不堪的她。 “大姑,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又不是现在才知道,这么激动,演给谁看?” 方才不是还得意得很,以为拿捏到了她的短处了? 乔家欣抬头看着她,满眼都是恨意,这个死丫头,早知道,在她出生的时候,她就该让乔老太把她摔死的。 这个祸害,才是真正的祸家之源,若是没有她,她乔家又何至于闹到如今的地步。 “你会遭报应,遭雷劈的,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恶毒之人?” “这就恶毒了?”乔云儿笑着蹲下身来盯着她的眼睛道: “我这不是和大姑你学的吗?你不生出害我之心,我怎么可能会去害你姑娘去。 嘘,你可别狡辩哦,你们计划着如何让你那又矮又胖又丑的儿子闯我闺房毁我清白的事,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哦。 所以大姑,你好好想想清楚,你们哪个冤枉了?这是不是都是你们应得的下场,怪不得我的。若非真要怪,就怪你自己吧,让我微微姐恨你,是你这馊主意害她一辈子的。” 乔家欣听着她的话,脸色一寸一寸的白了下去。 “可是,我绍宏从头到尾都没有伤害到你一分一毫,你怎么能?怎么可以?” 乔云儿闻言,却是笑了起来。 “大姑,你这话说的可就不讲理了,你家那傻儿子要是祸害着我了,岂不是让你称心如意了? 要是那样,我这辈子不就只有死路一条?你可真会算。 大姑,你那儿子有多恶心你不知道吗?不知道的话,你回去好好问问我微微姐,她肯定是知道的。” 诛心,这是诛心,这比杀了她还让她觉得痛苦。 “我要告你,我要告你,你这个恶魔,我要让你受千夫所指,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做人,我要让你牢底坐穿……” 乔家欣对于乔云儿的诛心之言无力反驳,也不愿意再让她嘲讽的话一刀一刀的剐她的心。 她无能狂怒,却只能那样嘶吼着,威胁着,企图用愤怒来将她脆弱不堪的内心包裹。 只要她抵死不认,在这件不堪的丑事中,她就没有半点责任! 乔云儿笑看着她几近崩溃的愤怒,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你去告我?怎么办啊,你有证据吗?” 她说着,转头看向铃铛道: “铃铛,你说我大姑这不是失心疯了吧?她去告我?告我什么啊?难不成她以为就凭着一张嘴,公堂之上,是她想怎么样就怎样的?” 铃铛闻言,撇嘴笑了起来。 “姑娘,姑奶奶到底是年纪大了,以为这公堂是她家开的也说不定呢。 咱们是做小辈的,该是顺着点长辈才是,让她去告就是,只要她心顺了,也算是咱们做晚辈的孝顺了。” “你说的也是唉,要不咱们帮大姑把告什么都想好吧。 亲侄女谋害亲子女苟合,这种热闹我想肯定有不少人爱看。但是我可先说好了,没有证据的事,我可不认的啊。” 乔云儿和铃铛你一言,我一言的,竟是把乔家欣最后的一点信念给给抹杀了个干净。 “你……你好狠……” 乔家欣瘫坐在地上,抬手指着乔云儿,好一半天,她才憋出了这么几个字来。 原本以为,是自己拿捏了二房,却不想,真正被拿捏的是他们。 是她太天真了,竟是会以为乔云儿会怕名声有碍,以为自己几句话便能把她给拿捏了去。 她只想到,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做出这种事传出去会让多少人避之不及,却忘了她自己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的事,那就是空口白牙的诬陷,而乔云儿也是那个抵死不认的人。 到最后,她搭上的只是全家的脸面,儿女的将来,而乔云儿,却能在这场争执中片叶不沾。 是她太天真了,贸然上门来,就是来送把柄的,如今,被拿捏的,竟是他们自己…… “大姑,我说了,这次我就原谅你了,你领着人,拿着你的东西回去吧,以后可不许在来喽。 你自己也清楚,看上的到底是我这个人还是这万贯的家财。 今天我也掏心窝子的奉劝你一句,安安心心的过你自己的日子就好,不属于你的东西,不要痴心妄想,小心有命图没命花。” 乔云儿冷着脸说完,朝着门口喊了一声蕊儿,那小丫头就麻溜的跑了进来。 “送我大姑出去吧。” 蕊儿闻言,想要弯腰去拽乔家欣起来。 那乔家欣却像是要争那最后一点脸面似的,‘腾’的一下便自己站起身来。 她转身,狠狠瞪了乔云儿一眼。 “你会遭报应的。” 她撂下这样一句话,便恨狠的收起了脸上的颓败之色,而后仰头大步朝着院外走去。 乔云儿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狠戾。 “长清哥,帮我找两个人去盯着他们吧。” 乔云儿头也不回的说,顾长清和乔绿儿却是从侧面的小花厅的橱窗下走了出来。 “你怕他们不甘心?” 顾长清皱着眉头问,他想不明白,陈家已经这样了,还能扑腾出什么动静来? 他们一来没有证据,二来把这事捅出去了,就算能抹黑乔云儿,那他们家也无法立足了。 但是,乔云儿却是个可以小瞧对手,却不能放任对手的人。 小心使得万年船,左右不过是点银钱的事,又不是什么难事。 “看着点吧,看着点安心些。” 乔云儿淡淡的说,对于和她有着这种深仇大恨的人,她觉得最安全稳妥的办法其实是杀人灭口的。 只有死人,才不会蹦哒出些麻烦事。 可惜她只是个小小农家女子,要是她是这天下共主,这样恨她的人,她一个不会留的。 “铃铛,这家人用过的杯具什么的,通通都扔了吧,我嫌脏。” 乔云儿说完,便大步朝着西厢离去。 吵完架,她感觉自己又想去刺激乔老爷子去了。 走到玄关处时,看到乔家成沉着脸在前院,她突然又顿住了脚步。 算了,回去写字绣花也不是不可以,再不济打打麻将做做吃食也行。 总归今天乔家成也是维护了她的,何必又要总往他心中捅刀子。 乔老爷子再怎么偏心,到底是他爹,是她爷,既然他老老实实的过自己的日子不作妖了,她一个年轻力壮风华正茂的小姑娘 ,何必去为难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对付他,就算赢了也胜之不武啊。 再说,年轻人,尊老爱幼是传统美德。 第170章 远嫁他乡 乔家欣满脸愤恨的出去,媒婆围上来便问道: “陈娘子,事情可有谈妥了?可有说什么时候正式上门下聘?” 媒婆问出这话来,陈绍宏在一旁也是兴奋的忍不住搓了搓手,想到乔云儿那细皮嫩肉的模样,他便是忍不住在心里意淫了多少洞房花烛夜的场景。 光是想一想,他就忍不住口水直流。 而陈康,也是想着乔家大半的家财落入到自己手中时,他如何在本家人面前扬眉吐气的。 每个人心中的小九九都那样的美好,却是没有人注意到乔家欣满眼疲惫下的怒容。 “回去吧,这乔家,又岂是咱们能攀得起的。” 乔家欣冷着脸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显得平和些。 有媒婆在,她不想让外人看到她的失败和狼狈。 这会子,媒婆才注意到了乔家欣面色不好,与方才进院子时那得意洋洋的模样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她闭了嘴,很有眼色的没有再继续多问,只是回头狐疑的看了那大宅子一眼,一个小姑到底能有什么样的大本事,竟是在这短短时间内便让陈娘子认怂。 而陈绍宏听到乔家欣如此说,当即便是不乐意了,到嘴的美娇娘,怎么能说飞就飞了呢? 不行,他得回去问问乔云儿,这是怎么一回事,方才不是喊他娘进内院细谈了吗,难道是因为嫁妆的事没有谈拢,所以才悔婚的? 要是因为这样,他是可以松口少带一点嫁妆也是无所谓的,他娶的是乔云儿这个人,又不是她的嫁妆。 这样娇香软玉的姑娘,要是不嫁给他,他怎么能甘心?总不能嫁给旁人,让旁人糟蹋了吧? 他接受不了,明明她是他的妻子的,他要转回去问一问,为什么要出尔反尔?为什么又不嫁给他了? “我不信,娘,你是不是为难云儿妹妹了?我要去找她问个清楚,明明说好了的,怎么就不嫁了?” 他说着,转身就要再去敲乔家的门。 陈家欣也是知道乔云儿的手段,是个说得出来,更做得出来的人的,陈绍宏要是再继续去纠缠,他们一家子可都别再想活了。 “够了!” 乔家欣吼了一声,一把拽过了肥胖的陈绍宏在他脸上重重的打了一个耳光。 “还嫌不够丢脸是不是,你自己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鬼样子,就你这样的,也配得上人家千金小姐?” 陈绍宏被乔家欣突来的愤怒吓得呆愣在了原地,他捂着脸,半晌回不过神来。 “好好的,你打孩子做什么?就是哪里不如意了,也不该拿着孩子撒气才是……” 陈康忙把陈绍宏拉在了身后,十分不赞同乔家欣如此对待自己的独子。 这一会子,陈绍宏也算是回过神来了,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十八岁的大小伙子了,这样平白被打了一巴掌,心中也只觉得委屈不已。 “乔云儿她算什么千金小姐,换作前几年,她比我们过得可是差远了的,就连件像样的衣服都穿不上的人,算什么千金小姐。 我到是要去问问她,怎的有几个臭钱,就看不起我们这些穷亲戚了不成?” 他说着,执拗的就要朝着乔家的院子里闯。 乔家欣这时才回头盯着这个肥头大耳,一事无成的儿子看。 想到乔云儿的话,心中也只觉得这个儿子膈应得很。 抛开偏见,这个儿子确实是又矮又胖又丑,乔云儿就是嫁一个地里刨食的庄稼汉,也好过嫁给他的好。 最让她难以接受的是,他害得陈微微怀孕,进她的房如同家常便饭。 如果说第一次是被乔云儿算计了,那后来呢,他夜夜进陈微微的房,与她过着夫妻生活,让她怀孕甚至还要她把孩子生下来,这就是品行低劣! 她好好的女儿,就被这样的人给祸害了! 她眼中闪过一抹嫌恶,只是冷着脸道: “你要是活够了,你就只管去闹,大不了我离了你陈家,回到上河村来,我依然是乔家女,到时候,看他们怎么收拾你们这些姓陈的。” 乔家欣黑着脸说,陈康似乎也是意识到了乔家欣的不对劲,但是碍于还有媒婆这个外人在,便没有再开口问,只是拉着陈绍宏上了车,想着一切等回到家再说。 陈绍宏一脸的不服气,但是陈康来拉他了,又看着乔家欣动怒,便只得妥协上车。 待到傍晚的时候赶回到家中,才进院子,在这个狭小的小院里便是闻见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 乔家欣当即便回过神来,快速的朝着陈微微的房里去,只留下了一脸疑惑的陈家父子在院子里。 直到乔家欣在陈微微的房里发出了一声尖叫,这父子两才惊觉不好,慌忙的朝着屋子里走去,便见到陈薇薇躺在床上,不知死活。 身下的床上,满是鲜血。 “怎么回事?孩子,我的孩子呢?” 陈绍宏皱着眉头,饶是他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见到陈微微流了这么多血,也是明白这孩子是保不住了的。 乔家欣看到桌子上放着的药碗,当即便明白了什么。 “微微,你,你喝了堕胎药?” 她一个小姑娘,竟是这样胆大,一个人就敢喝堕胎药,要是有个万一,便是一尸两命啊。 这一刻,乔家欣心痛不已。看着陈微微如此,她心中一阵恨意,恨乔云儿,恨乔家二房的人,也怨陈绍宏。 陈微微听到乔家欣低低的哭泣声,慢慢的将沉重的眼皮抬了起来。 “这是个孽种,留不得,我就是死也不会把他留下来的。” 陈绍宏听到陈微微如此说,心中一阵恼怒。 就没有一件顺心的事! 他就那么糟糕不成?一个两个的,竟是都要和他作对。 乔云儿不肯嫁给他,就连陈微微也不肯生下他的孩子。 不过,孩子拿了也好,他还没有玩够,要是有了孩子,他这一身的火气又去找谁泄去? 这样想着,他冷哼一声便甩手出去找快活去。 这一去,他竟是一夜未归家,乔家欣只顾着陈微微,也便没有管陈绍宏。 次日,陈绍宏才神清气爽的哼着曲儿回家,似乎昨日的种种不愉快都不复存在了一般。 他没有找茬,回家便是进屋就倒头睡觉。 乔家欣也懒得理会他,这会子陈微微的胎也落了,原先说好的亲事这会子也可以继续了。 现在,她只想早早的把陈微微嫁出去,免得留在家里,又遭陈绍宏的糟蹋。 乔家欣和陈微微说了这事,陈微微也是欣然同意了的,嫁出去,就不用再面对陈绍宏了,哪怕以后日子苦一点,也好过在陈家这样不伦不类的过着要好得多。 所以,在陈微微落胎一个月后,乔家欣便是低调的将陈微微嫁了出去,连一桌酒席都没有办,只是她男人来领着磕个头就走了。 待一脸青紫的陈绍宏昏天地暗的睡醒,陈微微人已经走远了,他就是不同意,那也由不得他。 第171章 着人算计 陈微微嫁人过后没几天,陈绍宏突然就觉得自己的下体开始有些痒了起来。 一开始,他只是觉得可能是自己没有洗澡,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所以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当时,乔云儿不嫁给他,陈微微又落胎,他自觉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所以那日见陈微微落胎后,他便出去喝闷酒。 好巧不巧的,就在他在酒肆买醉的时候,遇见了同样为情所伤的贾任。 两人那叫一个相见恨晚,同是天涯沦落人,一顿互相诉苦后,皆是觉得女子薄情。 于是,贾任豪气干云道: “兄弟,不就是女人吗?天下女人何其多,哪里就缺了那一个两个的,走,今儿哥哥带你找好女子去,哥哥保证,比那些端得高的良家女子要有滋味得多。” 陈绍宏听那贾任如此一说,酒喝得微醺的他,也不去深思此人来历,当即便跟着人走了。 这一次,那贾任确实是带着他去了清河县最大的花楼—醉仙楼去包了个花娘给他一夜风流。 次日,陈绍宏又去酒肆,那贾任还在酒肆里喝酒,两人一番相谈后,又去了醉仙楼找姑娘。 一连半个月下来,都是贾任负责了所有的花销,这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两人也成了称兄道弟的友人,这时候贾任便开始和陈绍宏掏心掏肺了。 “兄弟,我是拿你当自己家的亲兄弟,才和你说这此掏心窝子的话的。 实不相瞒,这些时日一来,我们用的这些花销都是我那跟奸夫跑了的婆娘赔偿给我的。 如今,这钱也花得差不多了,往后只怕没有机会再和兄弟一起喝酒找姑娘了。 不过能认识陈兄弟这样一个志趣相投的人,这些钱花了倒也是值得的。 过些时日,哥哥我便要北上找营生去了,到时候哥哥赚了大钱, 再来接兄弟去府城找更好的姑娘去。” 贾任一番掏心窝子的话,哄得陈绍宏感激的红了眼。 这大半个月以来,他竟是把贾大哥的钱都花了个干净,心中觉得惭愧得很。 贾大哥对他掏心掏肺,他却是连一顿酒都没有请人喝过。 出于愧疚,他还是咬牙把自己往日的私房钱都拿了出来,不过也才四五两银子。 “贾大哥,今日咱们再去醉仙楼,找姑娘的钱,今日我就包了。 我口袋中的钱没有贾大哥的多,多少算是我一番心意。” 喝得微醺的陈绍宏拍着胸脯说, 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贾任看着他,撇嘴摇头道: “陈兄弟手上有多少钱?据我所知,陈兄弟家是做小本买卖的,陈兄弟能存得下来这点钱也是不容易,何苦这样白白得花出去。 再说,这五两银子我们两个一起玩,只怕也是不够的。” 陈绍宏闻言,看着手中的银钱突然就觉得脸热。 但是贾大哥如此待他,他就是不找姑娘,也得让贾大哥玩尽兴了才是的。 “贾大哥,今晚我就不玩了,让贾大哥玩尽兴就是。” 陈绍宏说着,将手中的银子一股脑的塞进了贾任的手中。 “兄弟,你的好意哥哥心领了。” 贾任看着手中的银子,嘴角上不时露出了几分笑意。 “但是,哪有哥哥一个人风流快活,让弟弟你一个人枯等的道理,我贾任可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陈绍宏难得交上这样一个志趣相投的朋友,对着贾任也算是真心相待,听到贾任如此说,顿时心里便感动得一塌糊涂。 他还想劝,便又听贾任话锋一转,道: “不过,哥哥我即日便要北上,临走时不与兄弟一起快活一场,总觉得遗憾得很。 我知道一处暗娼馆,每次只要三十文,若是包夜,甚至只要五十文,比起醉仙楼,那差不多便宜了百倍,只是那暗娼馆条件比起醉仙楼差了那么一点点罢了。 这也是因为醉仙楼的姑娘要让老鸨赚钱,又要上缴税款,种种开支下来,才会贵了许多罢了。不知道兄弟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看看你?” 贾任说得真诚,好像其中的门道他很清楚一般。 但是,陈绍宏听到了此,便是有些警惕起来。 他仰起头看向贾任,还是忍不住说道: “听说那暗娼馆子里的女人大多年纪偏大,色衰且不说,而且还听说会带些脏病的……” 陈绍宏如此说,那贾任却是笑了起来,他拍了拍陈绍宏,笑道: “兄弟你多虑了,哪里就有那么多的脏病,要是真有那么多的脏病,这暗娼馆早就开不下去了,哪里还有那么多人去光顾。 既然陈兄弟害怕,要不陈兄弟陪我去看看就是。反正包夜就五十文钱,到时候,我花了兄弟五十文,也能给兄弟剩下一大笔钱,将来手头也能宽裕些。” 贾任如此说,陈绍宏当即便心动了。 去看看会不会染病…… 然而,有些东西,一旦第一步跨出去了,再想回头,便已是难如登天。 两人一起去了暗娼馆,那地方就在一个小巷中的一个小院子里。 贾任进了小院子,就有两三个姑娘迎了出来。 这几个姑娘个个都长得不错,虽然比起醉仙楼的差了不少,但也不至于是那种年老色衰的。 贾任一去,便上前搂着一个姑娘说要包夜,而后陈绍宏便慌忙上前去把钱给付了。 随即,贾任便是抱起那个姑娘便是急不可耐的就往屋子里去。 陈绍宏呆站在院子里,剩下的两个姑娘见他没有要玩的意思也不勉强,只是进屋子里去点灯做针线。 他坐在院子里,心道这里的姑娘还挺正经,不像醉仙楼里的姑娘竟是一个劲儿得卖弄风骚。 他正想着,屋子里突然传来女子阵阵痛快的欢愉声。 他只觉得下腹一阵邪火来袭,便是开始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他小跑着站到屋檐下,够着头往屋子里看,却只是看见烛影下两个人影纠缠,屋子里的床板发出的吱呀声却是愈发的急切起来。 这时候,下腹的邪火让他越发焦躁难耐。 也正在这个时候,院子外又来了一个男子,男子来了后,搂着一个姑娘又进了屋,不一会儿,屋子里又传来了动静。 他在院子里越发的难受,听着屋子里此起彼伏的娇喘声,终究还是忍不住把最后一间房门给敲开了。 “包夜……” 他急切的把房门关上,甚至都不等那姑娘上手服侍,他便把人横抱起来丢到了床上…… 直到他和那姑娘苦战开始,那姑娘带着几分夸张的叫声引来了街坊的咒骂,隔壁的所谓‘娇喘’声才停了下来。 次日,陈绍宏神清气爽的起来,想起夜里和这姑娘几次风流,竟是没有提出来加钱。哪里像醉仙楼的姑娘,虽说是包夜,但想要一夜多次,却是要加钱。 以后,他还是得往这里来,再不去醉仙楼花冤枉钱了。 出了屋子,他便收到了贾任的口信,一早他便北上做生意去了,归期不知。 陈绍宏早知道这个结果,也没有多遗憾,抬脚出了院子,便是想着下次再来。 而后一连半个月,他便是夜夜在此风流过夜,直到他发现下体开始溃烂发脓,才惊觉自己得了病。 再来此地时,这里却早已经人去楼空。 然而就算是这样,他也未曾怀疑过贾任,只觉得这些暗娼害人不浅。 毕竟当夜贾任也是睡了那些暗娼的。 第172章 费尽心思 乔云儿听到陈邵宏的消息时,便是觉得不对劲。 陈绍宏会堕落至此,分明就是被人设计的,那个贾任明显就有问题。 乔云儿和铃铛说了自己的疑惑,铃铛却是笑了起来。 “说不定有人路见不平,为民除害呢。” 铃铛笑嘻嘻的说,虽然她不知道谢子恒收到她的信会做何反应,但是就陈绍宏的事来看,她心中笃定,定是谢子恒派人来干的那事儿。 真是缺德。 这样一来,这陈绍宏坏了根子,他还能娶谁? 乔云儿扭头,就看到了铃铛脸上带着几分得意的笑容,当即她便是明白了什么。 “又给你家公子写信了?” 她睨着她问,语气有些森冷起来。 铃铛听着她语气有些不对,忙把脸上的得意收敛起来,眼神里有几分躲闪。 她心虚的别过头,含糊的说道: “就是……就是不经意间提了几句,我是想不到公子他竟会……” “行了,不必多说。” 乔云儿抬手止住了她要继续狡辩的话,不想再听她绞尽脑汁的找借口。 是不是不经意间提了几句,她心里清楚得很。 “我不是说了,咱们院子里的这些事不要外传吗?包括你家公子也不要说。铃铛,你究竟想做什么?又或者我倒是想问问,你家公子意欲何为?” 乔云儿没有刻意责怪铃铛,也没有责怪谢子恒的意思,她只是心平气和的问。 好赖她还是分得清楚的,无论如何,谢子恒的这种行为,到底还是为了她,否则陈邵宏与他无冤无仇,他又何必花那么多的心思去害一个与他八竿子打不着得人? 她只是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们之间不过萍水相逢,身份更是有着云泥之别,他们不该牵扯过多。 因为她早就说过,她不做外室也不做妾。 大抵她还是能感觉得到,谢子恒为她做这么多,只怕是对她有了那方面的想法。 她不是傻子,谢子恒时不时捎来的东西,时间久了,她都看得出来是精心挑选过的。 一个成年男子,何至于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成年人都懂,总不至于是一时兴起。 所以,她隐约也明白了铃铛的到来只怕是不简单的。 什么托她照顾铃铛,只怕是特意让铃铛来跟在自己身边,但凡自己有什么风吹草动,哪怕是他远在京城,也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想到这里,她不禁深深的看了铃铛一眼,这主仆心机可真是够深沉。 可是,不得不承认,她心中却又是说不出的得意。有人竟是为了她,这样的费尽心思! 她不排斥谢子恒为她做的一切,但是她怕自己欠他太多,到时候,她还不起。 并且,自己的价值观在那里,绝对不会为了任何人委屈到自己一分一毫的。 她忍住了想要发脾气的焦躁,终究还是对着铃铛道: “下次你再写信的时候,替我向他捎句话。 告诉他,我不做外室也不做妾,就算是做正妻,我也绝对容忍不了和别的女人共事一夫,也不会为任何人委屈了自己。 所以,让他行事掂量着来,别到最后费尽心思忙活一场,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乔云儿终究是谁也没有责怪,反正她把话明明白白的说在那里,若是他谢子恒还要一如既往,那将来是好是坏,全然怪不得她了。 谢子恒收到铃铛的来信后,原本因为与谢家僵持而闹心了许多天的他突然就笑了起来。 他看着那些话,嘴角压都压不下来。 看来,她也不是一无所知的,她懂得他的心意。 只要她懂,那他所做的一切便都是值得的,最后的结果就算不能称心如意,那他也不怪她不怨她。 他这辈子若是想娶乔云儿为妻,得有两个办法,第一是坐上高阳侯的位置,在谢家有绝对的话语权,这样,为了向皇上表忠心,他娶一个意毫没有背景的女子为妻,皇上自然乐见其成。 甚至为了削弱谢家的势力,皇上暗中出手帮助他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是,如今他爹谢敬正值壮年,等他熬死他爹,只怕乔云儿都已经当奶奶了。 况且,如今谢敬是铁了心要立谢子慎为世子。做上高阳侯这条路显然是走不通的。 那么,接下来他便只能自立门户,从高阳侯府独立出来,从此不再作为嫡支,相当于把爵位就那样拱手让人。 只要他自立门户了,他就不再是谢氏族人的核心人物,那么他的婚事也就不必为了家族所累,他想要娶谁,也没有人在意。 可如今问题就在于此,谢家在朝中已经没有多少人为官,就算是有几个官职的,都是些闲差,又或者是些偏远地方的小县令什么的,根本接触不到核心朝政。 唯有他还算是争气,能做天子近臣。 但是这个近臣到底也只是放在皇上眼皮底下的文官,也没有什么实权。 他若是想要得到圣上的信任,就得交出投名状。 但是这一点,谢家那几个说得上话的人却是看不出来。 既不想给他爵位,却又想要让他死心塌地的忠于高阳侯府。 所以,对于他提出的条件。嫡长子无过,若想越过嫡长子立庶次子为世子,就必须废嫡长,否则就是罔顾祖制。 只要谢敬的请封折子一递上来,他便立即上书弹劾。 而谢子恒所谓的废嫡长,也并非是让谢敬扁妻为妾,而是要自立门户。 就因为这事儿,谢子恒和高阳侯谢敬已经僵持了快三个月之久。 皇帝也是看着这对父子之间的较量,心中也好奇到底是谁会妥协。 但是他心里却是希望谢子恒能自立门户的。 此子有才,高阳侯府若是落在他手里他不好对付,但是他若是自立门户了,他就会成为高阳侯府的对手。 明明是嫡长,明明整个高阳侯府都该是他的,却是被偏心的父亲给了一个什么都不如自己的庶子,他又岂会甘心? 最终,谢敬耐不住许姨娘的枕边风,铁了心要立谢子慎为世子。 族里许多老人相劝,却都被他斥责而回。 最终,在十月初,谢子恒回了一趟湖州,将自己从族谱嫡支里迁了出去。 日后,他仍然姓谢,但是却已经从高阳侯府独立出去了。 日后高阳侯府的祸福便都与他没有多大的关系了,除非他们犯了诛九族的大罪,否则寻常基本牛马不相关。 办好这一切事宜后,谢子恒在湖州府城匆匆买了个宅子开了府后,便快马加鞭回了京城。 原本他想去上河村看看乔云儿的,却因为时间紧凑而没来得及去。 回到了京城,谢敬的请封世子的折子已经递到了皇上的手中。 皇上拿着那折子,似笑非笑的问他怎么看,他只是跪在地上,直言自己已经不再是高阳侯府的人,没有立场对此事做任何评价。 皇上闻言,只是笑着没有说话,而后便是大手一挥,准了谢敬的请求。 做完这些,皇上又好奇的问,明明他可以争来这个世子之位的,为什么就这样轻易放弃了?甚至还不惜要从侯府独立出来自立门户。 谢子恒诚心的朝着皇上拜了一拜,只说自己想娶一个平民女子为妻,若是自己是世子,那就永远娶不到自己心仪的姑娘了。 一个能臣,总是要有这样或那样的缺点被上位者拿捏的,太过完美的人,谁用着都不放心。 第173章 自立门户 入冬的时候,铃铛告诉了乔云儿一个消息。 府城谢家,高阳侯府请封了二公子谢子慎为世子,而谢子恒却是自立门户,自高阳侯府内独立了出来。 他所带走的,不过只是他祖父老高阳侯给的一些私产而已。 其余的隶属于高阳侯府的产业他分文未取。 当初老侯爷在世的时候,就知道如今的高阳后是个什么德行,便是早早就为这个最宠爱的嫡长孙做了打算。 所以,光是老侯爷给的私产,也是足够他自立门户,一辈子荣华富贵的了。 而她的母亲在知道他要自立门户,最终也没有完全冷眼旁观。 她和谢敬的夫妻做到头了,自然也是不愿意把自己的大笔嫁妆留在侯府中便宜了旁人。 于是,她身边不过是留了一层的嫁妆在手中,其余的便是让人清点后全部由谢子恒带出了侯府。 许氏看着那些嫁妆眼热。 她本是谢敬舅舅家的庶女,在谢敬成亲后,沈氏有了身孕,她便在谢家的一次家宴上与谢敬闹出了丑事,为此谢家便是不得不让她进了门。 若说曾经沈氏还有几分真心要与谢敬好好过日子,但是出了许姨娘的事以后,心高气傲的沈氏便在没了和谢敬安生过日子的心思。 她把自己关在了一方院子里,铁了心的不再过问着外头的事。 与谢敬夫妻多年,却在有了谢子恒后,再没有同床共枕过。 而那许氏,能入谢家本就不是件光彩的事,许家和谢家,除了当事人,竟是没有一个真心为这两人的结合而高兴的。 所以,许氏的嫁妆,许家那边更是草草准备了些不值钱的东西打发了她。 因此,这么多年来她手头的私产也不过只是谢敬贴补的和她掌管着侯府的中馈暗中的捞的油水。 另外,她又在外头放了印子钱,手中才渐渐的宽裕了起来。 但是她的一双儿女都是一个赛一个能花钱的主,所以她手中的银钱也鲜少能存得住,比起沈氏的那些嫁妆更是没法看。 她手上若是没有钱,日后她的儿女嫁娶时,只是按照府中出的钱,就会显得寒酸许多。 所以,当她知道沈氏把嫁妆基本转出府去的时候,还发了好大一通火,和谢敬也闹了许多次,说沈氏还在侯府中,还占着侯府夫人的位子,她的嫁妆就理应是侯府的。 谢敬到底也是活了近四十岁的人,就是他在怎么昏聩,与许氏生活了这么多年,多少也是了解她的一些脾性的。 面对她的无理取闹,他只是让她选择,沈氏的嫁妆和世子之位,让她选一个。 谢子恒已非当年吴下阿蒙,又岂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的? 最终许氏妥协了,也不是她知书达礼,只不过是她不得不妥协罢了。 在她的认知里,沈氏不问世事多年,她的嫁妆早晚都该是她的子女的。 想不到,最后没有在沈氏那里讨得便宜,争强好胜的她,竟是气出了一身的病这事儿才算作罢。 消息传到乔云儿那里时,她也是十分的震惊。 她扭头看着一脸气愤的铃铛,不解的问道: “谢公子……他不是高阳侯府的嫡长子吗?高阳侯怎么就会越过他另立次子? 我听你说过,那谢家二公子可是方方面面都不如谢公子的,怎么这高阳侯是老眼昏花了不成?” 一个家族的兴盛,选继承人,哪能轻易就废长立次的?特别是在这种十分注重嫡庶长幼的年代,这是乱家之源。 若是这种事发生在皇家,更是会引起江山祸乱,社稷不稳的。 铃铛听到乔云儿如此问,抱着手气呼呼的站了起来。 “可不就是老眼昏花,色欲醺心吗。像他这样的人,哪里就配坐上高阳侯的位置了? 当初若非是得了洪州沈家的支持,他这个侯爷的位置哪里就能做得稳? 想不到,这才多少年,他竟是翻脸不认人了。靠着沈家的力量做稳了高阳侯的位置,转头就要立一个小妾生的儿子为世子,可真是白眼狼,丧良心!” 铃铛越骂越气愤,为着谢子恒委屈。 乔云儿只是静静的听着,大抵也是明白,这高门大户里的争斗,里面的弯弯绕绕多得是。 她不再多言,这到底也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只是心中不免感叹,这高阳侯行事昏聩。偏爱小儿子,就不该把他推出来,多给他些家财就是。 让有能力的儿子做高阳侯,能保侯府兴盛,而小儿子在兄长的庇护下,也能富贵一生。 “公子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侯爷偏心至此,只怕他心中失望得紧。 对了,姑娘,要不咱们捎点新鲜的东西去给公子吧,也好安慰安慰他呢。” 乔云儿看着铃铛杵着一颗圆滚滚的脑袋在她跟前,那渴望的眼神儿实在可爱的紧。 “我不要。” 乔云儿说了一声,拿手将她的脑袋戳开。 “为什么啊?”铃铛不解,只觉得这人心可真是硬。 “就算是投桃报李,姑娘你也该意思意思一下的啊。” 那么多上好的东西给她捎来,知道她被欺负了就费尽心思帮她出气,就这样都换不来她的一句半句的安慰吗? “谢侯爷是第一天这么偏心的吗?” 乔云儿不等铃铛再抱怨,便又把话问了出来。 铃铛闻言,愣了愣便是下意识的摇头道: “没有,自打我跟在公子身边时候起,侯爷就是这么偏心的。 公子十岁以前,都是跟着老侯爷的,那时候,每年老侯爷都会带着公子到三河镇上的老宅住些时日。 后来老侯爷去了,公子便自个儿读书了,夫人也不怎么管他,侯爷更是对他不闻不问的。” 越说,怎么就越觉得他不容易。 反倒是乔云儿并没有什么感觉,比起这个社会百分之九十的人来说,谢子恒已经是幸运的了,至少他从来不用为衣食烦恼,也不会挨饿受冻。 就算是在小的时候,也还有一个疼他的祖父,所以,比起他们这些在温饱线上挣扎的人来说,他仍然是幸运的。 看着铃铛伤春悲秋的模样,乔云儿无奈叹气。 “既然侯爷不是才开始偏心的,想必你家公子也不会有什么难受的。 他已经自立门户了,想必是与侯爷谈判的结果,说不定,如今他正偷着乐呢,哪里就会难过。” 对于乔云儿的这个说法,铃铛很是不赞同,只觉得她这是在为自己找借口。 不想安慰她家公子,就找这么多冠冕堂皇的话来搪塞人。 乔云儿白了她一眼,又耐心解释道: “如今,你家公子已经靠着自己的实力为官了,若是他承袭了,皇上可还会重用他? 咱们大周朝,你可有听说过哪家世族大家的人能在朝中有所建树? 就拿我乔家的作坊来说事,如果我要给你分成,肯定是不会在让你参与管理的,万一你哪一天心大了,不肯屈居我之下,怂恿着下面的人跟着你自立门户,那我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我要用人,肯定是要用那些纯纯为我打工的人啊,这样的人就算有二心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她说着,看着铃铛一脸迷糊的样子,卷起手中的抵报就自个儿往床上躺去。 她觉得,谢子恒若是志在四方,高阳侯的爵位就只会是他的绊脚石。 第174章 意外之事 年底的时候,乔云儿又让乔家成将上河村河道边上的荒地买了下来。 那些地方淤泥深厚,常年被汪着水,所以便没有人去那些地方开垦成水田。 乔云儿只是想看荷花了,便让乔家成把地买了下来,让家里的长工带着请来的村里的青壮年把湿地挖成了大概半个成年人高的深度。 后又运来了莲藕,将大片的池子都种上了莲,待到春天雨来的时候,池子里蓄上了水,便买来了鱼苗放了进去。 当然了,在修池塘之际,乔云儿便让乔家成先后在清河县周围买了两个庄子,在三河镇周边也买上来许多地。 武家做牙行生意的,门道多,但凡是有好地,总是第一个来问乔家成。 乔云儿知道乔家成是个热衷种地的,便是和乔绿儿一起给他多多买地,也让他多一点安全感。 就算是在乔云儿看来,在这个时代,也是有地在手就是不动产。 万一哪一天,自己家的生意做不下去了,他们也还有土地,这是退路。 乔灵儿有了身孕后,胡氏便打算给武凌川和乔云儿在县里买一间宅子。 买之前,胡氏还特意来问杨氏要不要买。 杨氏有些心动,如今墨儿越发的大了,将来他读书说不定还要去县里读,便想着跟着武家一起置办,日后两家在县里都有宅子,灵儿也可以去住。 想到此,杨氏便决定和胡氏一起去买宅子,最后,钱还是走的公中的账。 过年的时候,三房的人还是回到上河村来两家一起过。 虽然三房的房子如今已经盖好了,但是到底还是没有二房的宽敞,便都聚到二房来吃饭。 年夜饭的时候,刘氏说县里有户人家来给可儿说亲,对方是开客栈的,那后身也是个利索的人,条件各方面都还不错,很是适合乔可儿。 说到乔可儿自己的亲事的时候,乔可儿不是个扭捏之人,竟是一点也不害羞的就听着他们讨论。 “可惜,这样好的后生,倒是给我委婉拒绝了。” 说起这个来,刘氏还是一脸的遗憾。 乔可儿是见过那男子的,长的很周正,没什么不好,但她也没有多喜欢。 “既然各方面都合适,怎么又给拒绝了呢?” 杨氏不解的问。心中多少有些着急,按说她家云儿本事比可儿还了得,人才也是一等一的好,比起三房的条件,也是只好不差的。 翻年过去,乔云儿都十六岁了,怎的就没有一个人上门来提亲的? 想到此处,杨氏只觉得心力交瘁,难道是上次乔家欣带来的媒婆出去坏乔云儿的名声?还是乔云儿这辈子就难有姻缘? “这不,耀文如今不是还没有着落吗?所以我便是推了,总不能让妹妹越过了哥哥去是不是。” 刘氏愁眉苦脸的说,也是心烦乔耀文的婚事。 要说以前家里条件差,一无所有的时候给孩子说亲愁人也说得过去。可如今家里条件也不差了,给孩子说起亲来也没有少愁半点的。 乔耀文本就埋头干饭的,听到刘氏这么一说,顿时便觉得碗中的饭不香了。 刘氏不是没有喊媒婆给他说过亲,可都被他给打发了,那些姑娘他都不喜欢。 原本他想着这事不急,慢慢来都行,可如今刘氏和杨氏说起可儿的婚事,他才突然意识到,他这样不着急,很可能会耽搁了妹妹。 所以,在杨氏和刘氏的长吁短叹之下,他放下了碗,当着一大家子人的面就对着众人说道: “娘,不是我不愿意成亲,我只是……我只是有心上人了,我发过誓的,这辈子就非她不娶了。” 乔耀文此话一出,原本热闹席面上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全部人眼睛齐刷刷的就朝着他看了过去。 “你……你说什么?” 刘氏不敢置信的问,原本以为自己这儿子是不开窍,却不曾想他竟是暗戳戳的给她来了这么一出。 “我说,我有心上人了,此生非她不娶,娘以后还是不要在让媒婆去给我到处说亲去了。” 此时,众人的沉默,‘震耳欲聋’! 好一半天,乔云儿才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耀文哥,你可别为了逃避成婚,随便编这样的话来哄三婶了。 你非人家不娶,人家知道吗?” 她才不相信,向来遵规守纪的乔耀文,会做出与女子私相授受的事来。 第一,他的性子没有那么大胆;第二,他觉得乔耀文不是那种不顾及女子名声的人。 想到此,她突然心头一跳,如此说来的话,她和谢子恒这么些年来一直保持着联系,那他们算不算是私相授受? 虽然中间隔了一个铃铛,但是说白了铃铛不过是个传话筒的作用罢了。 而且,谢子恒送她的那些东西,可是实打实的,他对她的贼心,也是昭然若揭的。 这样算下来,这谢子恒也真是半点不为她的名声着想的。而她自己,也是离经叛道,在别人眼里不自重自爱的人。 思及此,她心头一缩,怎么就有一种‘偷’的刺激感?不过,将来行事,可得越发小心了,若是被人发现了,他们乔家的名声可都别要了。 “云儿,我说的是真的。” 乔耀文有些着急,鼻翼上微微沁出了细汗来。 “那个姑娘你们都认识,她就是,就是下河村夏家的姑娘海花。 夏姑娘冰清玉洁,一切都是我一个人单相思罢了,她什么都不知道。 娘,夏姑娘年纪还小,我本是想再等她两年再求爹娘去为我求娶的。 只是如今看来已经耽误了妹妹,还请爹娘为我做主,去夏家提亲。” 夏家的姑娘,那个珠圆玉润,看起来就特别有福气的姑娘,特别的斯文,是个特别会害羞的孩子,针线活做的特别好,是个细心的姑娘。 谁都没有想到,乔耀文心仪的姑娘,竟是她。 夏家家室不差,家里也没有乱七八糟的糟心事,人口也简单。 且二房的人这两年来一直与夏家合作,长期的相处中,也了解到夏家的人也都是通情达理的。 众人听了乔耀文的话,都捂嘴笑了起来。 不逼他这一回,竟还不知道他的这一番心事。 乔耀文一股脑把话说明白了,这会子才觉得害羞起来,在众人的笑声中,脸‘腾’的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要我说,等过完了年初七,二伯和二伯母还是陪我爹娘去夏家走一趟吧。 海花妹妹那样水灵灵的姑娘,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呢,要是去晚了让别人捷足先登了,我们这些做妹妹的可就没嫂子喊了。” 乔可儿大大咧咧的调侃,上夏家说亲的事便是在欢声笑语中定了下来。 乔耀文也是被乔可儿的话惊醒,夏家条件不错,夏海花又是个长得标致的姑娘,要是他不早点上门去提亲,被人说去了,他岂不是要遗憾终生? 人生在世,喜欢就要及时去争取,否则一旦错过,悔之晚矣。 乔云儿对于乔耀文心悦夏海花这事,算是一点也不意外。 她撇着嘴,一副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 甚至她都想到了,乔耀文上门提亲,夏海花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红着脸说一切都听爹娘的。 第175章 十六无人问 七月的天,凉爽又不太炙热。 乔云和铃铛自莲池里采来了大把的荷花,还有一些青莲蓬。 手中的篮子里,还有在莲池边上抓来的小龙虾。 这两年来,乔家的生意已经做得够大了,乔云儿也算全部放手给乔绿儿和顾长清去打理了。 在这清河县,这两年来能有她家富裕的也基本上找不到第二家。 乔云儿觉得这就已经够了,天下的钱财,总不能只让他们一家给赚了,总要留点给别人才是。 再说了,太过富有了,那也是树大招风。这是个封建社会,不是法治社会,太过招摇,若是惹得上位置注意,要把他们的一切拿走,还不是别人一句话的事。 所以,知足常乐,麻烦少,自己也过得轻松。 而她自己这一年来,也只是打理着自己名下的铺子,走入正轨后请了人打理着,自己基本上都不怎么去过问。 如今,她就和铃铛一起,在这乡野里过着乡野丫头的生活,心情好了,去莲池里采些莲蓬,抓些鱼虾,换着花样的做些美食来尝。 天气热了,还可以到溪边去戏水,日子过得好不惬意快活。 只是,她们是悠闲自得了,却是把杨氏急得上火。 自打乔耀文的亲事定下来以后,乔可儿也是在两个月后定了亲。 杨氏眼看着乔可儿比乔云儿还小几个月都已经定亲了,乔云儿这边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心中好不着急的。 乔家二房有个三女儿一直待字闺中大家都是知道的,但是就是没有人上门来提亲。 而如今乔家的社会地位在那里,他们也没有那个脸喊媒婆上门来牵线,这样显得像是她家姑娘嫁不出去一样。 乔云儿这都已经十六岁了,乔灵儿如她这般年纪的时候,都已经快要成亲了,如今乔云儿却还是八字没一撇的。 杨氏心中着急,想起当初铃铛和她说的话,生怕乔云儿真要找个短命鬼当上门女婿,竟是越想越愁,三两天就病一场,也就没有那个心思再多管乔云儿。 倒是乔云儿她自己,这个年纪了没有人上门提亲她也不觉得奇怪。 在她的认知里,十六岁都是未成年人,所以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她却忘了,这个年代女子十五岁及笄后就代表成年了,可以嫁人了。 还有更甚者,更是十三四岁就定亲的,像她这样十六岁还没有定亲的人,不是名声不好,就是因为要守孝给耽搁了。 乔云儿和铃铛一起回到家中,蕊儿便迎了出来,说是府城有铃铛的信来。 这两年铃铛虽然在上河村,但是也是与府城一直有书信来往的。 乔云儿从未多问过,只觉得这是他们自个的事,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乔云儿将篮子里的虾提到了小厨房,喊了蕊儿一起去刷。 两人正耍得起劲,铃铛却是惊叫一声,拿着手中的信就匆匆来厨房把乔云儿拉去了房间里。 乔云儿看着她满脸兴奋的模样,忙问道: “到底是什么好事,竟是让你如此的高兴?难道是你家公子要接你去京城了?” 按说谢子恒进京已经两年了,他在京城也算是安顿好了,接铃铛过去也不是件麻烦事,但是往来的书信中似乎他从来没有那个意思过。 这就进一步证实了她心中的猜测,谢子恒派铃铛来,就是刻意放在她身边的。 “云儿姑娘,你这是要赶我走了啊?” 铃铛听了乔余云儿这话,脸上的神色顿时就淡了几分。 虽然谢子恒当初让她来上河村的时候她是有那么一丢丢的不情愿,可是经过和乔云儿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是真的发现跟在乔云儿身边比跟在谢子恒身边要开心得多。 乔云儿不拿她当下人,且她性子利索,脑子中的新鲜主意又多,跟着她那是没有一天是无聊的。 虽然谢子恒待她也不错,但是和乔云儿比起来,生活乐趣却是差了太多的。 要是这个时候谢子恒突然要她去京城,她肯定是不愿意的了。 “天地良心,我可从来没有那个意思,你少给我扣帽子了。” 乔云觉得自己可真是冤枉了,她和铃铛朝夕相处这么长时间,她只拿她当闺蜜处的好吗,她要是敢曲解她的意思,那就是她没良心了。 听到乔云儿如此说,铃铛脸上那一点不满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转而便露出了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高阳侯府被弹劾,圣上震怒,将高阳侯府降为伯爵府,袭三世……” 乔云儿听着铃铛的话,抬手默默算着高阳侯府,不现在应该叫高阳伯爵府了,算算他们这一降爵会带来多少的损失。 “谢家族里都在传,说是我家公子为博君恩,不惜出卖高阳侯府,才导致了谢家今日之祸,所以让我小心些,万一被府里发现我在这里,只怕要拿我报复公子呢。” 乔云儿听着铃铛的话,转头看着她道: “现如今你的身契在我手里,你和谢子恒又有什么关系?他们要报复自去报复谢子恒就是,难道降为伯爵府还不够,还想遭人弹劾滥杀无辜欺压百姓不成?” 乔云儿越说越恼火,她们好好过自己安分守己的日子,怎么招惹他们了?敢来闹事,她可就让他们知道自己不是好欺负的了。 不过,听铃铛这么一说,她突然就意识到谢子恒早早的把铃铛的身契给了她,只怕也是早就料到了会有今日的事。 他是走一步就算好了接下来的五六步要怎么走了。 自从他进京的那一刻起,他就想到了他和谢家终有撕破脸的那一天,而且不会远。 所以,弹劾谢家是他做的,这是他向圣上递交的投名状。 自古没有一个君王能一直容忍所谓的世袭。 一代二代的封侯拜相,确有其功,也有情分在,但是再后来的人呢? 他们靠着祖荫,壮大其势力,尸位素餐却还无法约束庞大的家族,最终导致了地方最大的祸害并非匪祸外敌,竟是这些靠着祖荫而愈发无法无天的公侯王爵。 “咱们安心过咱们的日子吧,世家大族与皇室之间的争斗,哪里是咱们这些升斗小民能够随意置喙的。 再说,你不过一个小丫头,谁会在意你的死活?他们就是想要对付你家公子,也不必把心思放在你这个无关紧要的小丫头身上吧。” 乔云儿说着,拉着铃铛便准备上小厨房去洗小龙虾。 今晚他们吃麻辣小龙虾,墨儿都念了好些天了呢。 可惜这个季节的螃蟹还不够肥,不然她还想着做香辣螃蟹和海鲜粥来吃。 两人才出了门,蕊儿便卷着袖子跑过来一脸急切道: “三姑娘,村里人来说大老爷被抬回老宅了,如今老爷和大爷他们都过去了,大爷喊你也快些过去瞧瞧。” 乔云儿听她说大老爷,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说的是谁,待她反应过来那人是乔家望后,便是一脸坏笑道: “啊?乔家望被抬回来了?他死了?” 第176章 恶心死人 乔家望被马踩踏至残躺在床上这一年多,生活不能自理,吃喝拉撒都的要人伺候。 久病床前无孝子,乔耀宗不伺候了,似乎也没有什么意外。 “死没死的,来报信的人也没有说,只说是老太爷来喊人过去,具体是个什么事也没有细说。” 生死不知呢。 乔云儿撇嘴有些不满,要是没有死,来喊他们过去做什么?他们二房又不是他乔家望的子孙,难道还要让他们来伺候他不成? 老东西消停了些日子,怎的又开始发昏起来。 “走,跟我去瞧瞧去。” 乔云儿拉了铃铛走,还不忘吩咐蕊儿道: “蕊儿,你在家把小龙虾都洗干净了,晚上做麻辣小龙虾给你吃。” 她说着,拉着铃铛就往外跑。 铃铛是个爱凑热闹的,这会子有戏看,她自然也是乐意跟着去的,甚至隐隐的,比乔云儿还要兴奋些。 而乔云儿这次心里是打定了主意的,这次她是再不开口了,乔家成想怎么样,又或者顾长清和乔绿儿想怎么样他们自个儿商量去,她才不插手。 在怎么不能独立思考的巨婴,都这么长时间了,总该要有点长进才是。 两人都不是什么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做派,在乡下长大的孩子,也没有名门望族那些姑娘一样,一举一动都是一派柔弱贤淑的模样。 两人小跑着到老宅这边,根本就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的。 老宅的门没有关,靠近院子,王氏那低低的哭泣声音便已经传了出来。 “死了?真的死了?” 铃铛眼中闪过一抹兴奋之色,乔云儿干的那些事,她也是知道的。 她是个正直的人,和乔云儿在一起时间长了,也是个利索、眼里容不得沙的人。 乔家几房之间的恩怨,她也是门儿清的,能看到大房的人不好,满心正义感的她便也跟着兴奋起来。 “没听到鞭炮响啊,门口也没有鞭炮炸过的痕迹,只怕是还有气。” 乔云儿说,铃铛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一抹失望的神色。 在乡下,但凡家中有人去世,家人便会在门口点燃一封炮仗,而后便在大门上挂上白幡,意在告诉同村的亲朋好友,家中有人去世。 同村的人听到了鞭炮声,便知道哪家有人过世了,亲朋好友便会奔走相告,相携着到家里来帮忙料理后事…… 乔云儿和铃铛蹑手蹑脚的进了院子,便看见院子里坐满了人。 二房的除了墨儿和圆宝不在,三房的只有乔耀文和乔可儿在上河村,便是这个时候也在其中了。 其余的,便是王氏以及她王家的兄弟等都坐在了院子里。 而最主要的人物,乔耀宗和张彩儿竟是没有在人群之中。 看来,乔家望这一时半会的,倒是死不成了。 乔云儿心中有了一个底,这时候便听见王氏抽抽搭搭的话从人群中传了出来。 “不是我这个做妻子的狠心不想服侍他,毕竟夫妻一场,我也不是那个狠心的人。 实在是家中长孙正是需要人看守的时候,我又没有那个三头六臂的,哪里就能个个都兼顾得过来了? 肯定是顾得了这头就顾不了那头的。 孩子是希望,我总得先帮耀宗把孩子顾好了的。 大家都是至亲骨肉,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们这么难你们却视而不见吧?” 王氏说着,手中捏着块帕子,假模假样的擦了擦流水,转而看着乔家成道: “二叔,如今你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体面人物了,从前的事是你大哥没有做对,但你也不能因此就六亲不认,连至亲手足的死活也不顾了才是。 他怎么说也是你大哥啊,他这样子瘫在床上难道你们都不心疼的吗? 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求到你们门上来的,你和弟妹好歹帮衬一把,将来耀宗也是会记你们的好的是不是?” 乔家成皱着眉头听着王氏口口声声的没有办法,骨肉至亲这样的话,却只是眉头紧锁着,黑着一张脸始终不接话。 他心里异常的烦躁,恨乔家望当初一而再,再而三的让自己绝望,让自己看清了人性的恶。 可如今,王氏又要来告诉他,他们是兄弟手足,不能不帮。 这是什么道理? 他占着便宜的时候,那是亲兄弟明算账,死兄弟不死自己。如今他走投无路了,就是至亲骨肉不能冷眼旁观了? 他想想都觉得恶心,十分的恶心。 乔老太倒是反应平平,她只是低着头不停的做着自己手中的针线。 乔家望如何她不管,乔家成管不管他,她也不关心,反正只要不要让她管就成。 “他有子有女,轮得到我一个做弟弟的去尽孝吗? 大嫂也不要在这里和我哭,我没有那个义务,这个忙我也帮不了。” 乔家成冷着脸说,抬脚起身就要走。 这时候乔老爷子却是颤抖着声音喊了一句: “老二啊,他是你大哥啊,你不能那么狠的心。” 乔家成闻言,顿时就愣在了原地,好半天他才开口道: “他只是我大哥,不是我爹。今天瘫在床上的人要是你,我定是不会让你没有人管的。 爹,你倒是讲讲道理好不好?他有子有女,怎么也轮不到我来照顾他。 难道爹将来若是有了这么一天,爹是打算让我们轻松点,就要赖到兄弟家去让兄弟去替你养老不成? 耀宗秀儿都是他的子女,再怎么说,大哥对他们都是有生养之恩的,父亲病在榻上,就理应他们做子女的去尽孝。 从小到大,他对我们又没有什么恩情,连分个家都不让我们有条活路,你还想让我帮他。 爹,你这哪里是要我帮他啊,你这分明是想恶心死我……” 乔家成说着,竟是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这些年来,他所经历的风风雨雨,都是这些所谓的亲人给带来的。 他们不停的在自己身上扎刀子,一刀一刀下去,每一次伤口才要结疤,第二刀总能如期给他补上,一刀比一刀更狠。 乔老爷听着乔家成的话,颤抖着嘴唇,竟是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总之,他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就那样饿死在床上啊。 王氏见乔家成如此说,原本还哭哭啼啼卖惨的,突然间眼神就变得犀利了起来。 “看来,二叔是打算不管了。” 她冷着声音横眼道: “你们三家人,明明一家管上几个月,一年就管到头了,就是心狠不帮。 特别是二叔家,你们喊两个人来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能花你们几个钱,竟是抠门到那几个钱都不愿出? 好,既然你们无情,也别怪我王桂枝无义,这样一个废物,只会成为全家的累赘。 大不了,我一张和离书给他,自给耀宗改姓王,自此之后与他生死无关就是。” 众人听着王氏这一套说词,竟是不由得气笑了。 乔绿儿看着她冷哼道: “大伯母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抠,你不妨去村里问问我们抠不抠? 村里的路我们拿出钱来修,这几年过年的时候也会喊戏班来给村里人唱戏听。 族里的祠堂也修得整齐,村里哪家要是吃不上饭了,我们也没有让人饿着…… 有些事我们花十两百两的银子都可以,因为值得,但是像大伯这样的,就是喊我陶一文钱,我也是觉得膈应得很。” 第177章 不好相与 乔绿儿这话反驳的,就贼有力量了。 乔云儿和铃铛站在人后看戏,听着她这一番话,差点就要鼓掌叫好了。 特别是那句:给他花一文都觉得膈应。 这话说的怎么就那么解气呢。 这时候,王氏听乔绿儿如此说,也是狠狠的剐了她一眼。 从前自诩体面人的她,却是一点体面都不顾了。她撕下柔柔弱弱的面皮,对着地上呸了一口痰,声音尖锐而刻薄道: “好你个牙尖嘴利的丫头,我倒是看不出来,你们二房的好种竟是不止一个乔云儿呢。 我告诉你们,今日我既然把人抬回来了,就没有打算再把人给抬回去。 今儿我回去,就把和离书写好,明儿我就让耀宗改姓,他乔家望是死是活,都讹不着我儿子。 走,我们这就走,不必跟这群人啰嗦!” 王氏说着,竟是粗鲁的就把乔绿儿撞开就要出去去,看到乔云儿的时候,还狠狠的瞪了乔云儿一眼。 “大伯母也不必威胁我们,乔家望死活讹不到你儿子,那就更是讹不到我们了。 再说他乔耀宗改不改姓的,又和我们又什么关系?我爹有自己的儿子,他管得了别人的儿子姓什么? 这得吃多少盐才会那么闲啊,管那么宽!” 乔绿儿不屑的话传进王氏的耳朵里,她只是顿了一顿,甚至头也没有回的就落荒而逃。 照顾一个瘫痪在床的人哪里有那么容易?她亲力亲为的照顾了乔家望一年了。 这一年,他屎尿都拉在床上,乔耀宗也不说帮她搭把手,只是捂着鼻子躲得远远的。 儿媳妇更是嫌弃的话里话外只说家里臭。 她很多时候都在想,他怎么还不死?要是她哪天睁眼起来,就发现他落了气,那就是上天眷顾她了。 可这世上之事,偏偏常常就是事与愿违,他乔家望就是不死,脾气还老大。 有时候,一个不顺心,汤碗便会被他砸到了她的头上。 那时候她便想着,当初那马怎么不直接把他给踩死?踩死了那多省事,也省得一天一天的,把他们之间的情分都熬得一干二净。 乔云儿听到乔绿儿越来越利索的嘴,站在一旁看着热闹的她也是忍不住在心里给她鼓掌。 看来以后,她也是可以躲在人后当好人的了,她这个长姐本身就不是口拙心软之人,之前不显,主要还是她太过强势了,才会显得她姐姐似乎是个好相与的。 可是,乔绿儿是她们二房的长女,那么多的弟弟妹妹需要她维护,这样的人又岂会是不成器的? “大姐说的对呢,这大房的事与我们何干?” 乔云儿嘲弄的说着,转头又对着乔耀文道: “耀文哥,大伯你们家要不要照顾啊?反正我们二房肯定是不会照顾的。 要是你们愿意照顾,我现在就去喊两个人来帮忙把人抬到你们家里去。” “不不不。” 乔耀文听乔云儿如此问,忙摆手拒绝道: “云儿妹妹可别开我玩笑了,我们有爹有娘的,犯不着认个生活不能自理的活爹回去伺候着吧。 这人这些年来干了到少缺德事,没有落井下石已经是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了,可别再来膈应人才是。” 乔耀文当即表态,他眼看快要成亲了,总不至于让新娘子进门后就要没日没夜的去伺候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吧? 没有这样的道理。 乔云儿听乔耀文如此说,便是大手一挥,道: “既然如此,那我喊人来把他送到镇子上去,要不然他要是死在了这里发臭,也是影响街坊邻居。 况且爷奶还要继续在这里生活呢,他要臭在这院子里了,这院子还怎么住人? 走,铃铛,咱们回去喊人去。” 乔云儿说着,拉着铃铛就准备回去喊人,这时候乔老爷子却是大声的吼了一声。 “都给我闭嘴!” 他这一吼,所有人一时间便都愣在了原地,随即只听到烟斗落地的声音,再看去,那颇有些年代的眼烟斗竟是断成了两截躺在了地上。 “你们这群无情无义,狼心狗肺的白眼狼,一个个的都不是个东西。 滚,都给我滚,这个院子以后你们谁也别来,就是老子死了也不需要你们垮进这个院子半步。 我的儿子,是死是活我自己管!我既然能管得了他前四十年,就能管得了他后四十年。” 乔老爷似乎是知道卖惨这一套没有用,如今竟是态度强硬了起来。 他转头看向乔家成,满眼的猩红。 “乔家成,你这个窝囊废。这辈子我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从来没有高看过你一眼。 像你这样冷心冷肠的人,连自己妻儿的主都做不了,活着有什么意思?就算是活着,那也是白活的……” 乔老爷子这是第一次用这样恶毒的话骂乔家成。 咒他死,骂他狼心狗肺,竟是都抵不过一句:从来没有高看过他一眼。 乔云儿看到乔家成听到这话的时候,明显的脸色煞白起来。 一个做父亲的,从来不曾高看过自己的儿子,对于这个儿子来说,那无疑就是在他心上扎刀子。 特别是像乔家成这样曾经那样看重父母的人。 但是,乔老爷子说这话的时机似乎也晚了一点。 这话虽然乔家成这个时候听了还是会觉得受伤,但是他早在一次次的失望之中对父母的感情淡薄起来。 伤他最狠的话,如今却只能算做是个小小的皮外伤而已。 这样强硬的态度,这样伤人的话,如今再已吓不到乔家成了,也不能因此就能让乔家成改变主意。 “既然爹这么认为,那爹你最好就当我已经死了就成,往后不必再来找我。” 他声音有些颤抖,转身背对着他,还是忍不住侧目看了一眼如今已经无计可施而一脸颓败的乔老爷子。 “爹要是那么恨我,往后可以不用我给的钱,不穿我给的衣,还可以立下遗嘱,就算是死了,也不要让我来披麻戴孝。 要是爹真能这么有骨气,儿子一辈子都高看你。” 要是一边说着看不上自己,一边却是享受着他给他带来的一切,那这个父亲,他也不会再高看一眼。 虽然说,这些年来他们明面上给他们两老的孝敬银子就那么点钱,可这两年来,他们吃的用的,二房三房却是从来没有少过他们的。 如今看来,他们就是吃太饱,好日子过多了。 乔家成头也不回的离去,杨氏作为儿媳妇,自然也是一言不发的就跟着走。 接着,顾长清,乔绿儿,乔耀文兄妹都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起身就跟着一起离去。 既然乔老爷要管,也没有人愿意去阻止他,但是也不会去帮他的。 就像乔绿儿说的,不是舍不得那点钱,但是这钱是要花在值得的地方。 像乔家望那样的人,给他花一文都膈应。有那些剩饭,拿去喂狗也比给他吃要好啊。 第178章 黔驴技穷 乔云儿走在最后,没有看乔老爷子,倒是拿眼看着脸黑得像块炭的乔老太。 乔老爷子执意要照顾乔家望,这些重担不出意外的到最后还不是全部都会落到乔老太身上来。 因为做饭的人是乔老太,收拾屋子的人也是乔老太,多一个人,这些重担岂不是又要加重几分? 她平生最恨那种一张口就大包大揽的人,到最后,却把自己包揽过来的事强行加注到别人身上来。 若是没有乔老太,她倒想看看,就凭乔老爷子一个人,又如何养得活一个瘫痪在床的乔家望? “奶,要不你过去我们那边住得了呗,反正我们那边屋子多的是,也不差你这一口饭。” 乔云儿笑着开口,眼睛却是盯向了乔老爷。 乔老太闻言脸上露出一抹的欣喜,却在下一秒发现乔云儿目光落在乔老爷子的身上,那目光中满是挑衅。 当即她便是明白,乔云儿这哪里是真的想请她过去住,她不过是想和乔老头玩一个釜底抽薪,让乔老爷子为他的大包大揽负责到底罢了。 她可真是阴狠得很,半点没有因为他们是她的爷爷奶奶就生出半点恻隐之心。 她似乎只在乎自己痛不痛快,别的感情什么的,她一点都没有。 可是就算是这样,她也是不愿意留下来伺候乔家望的,她也嫌膈应。 她始终无法释怀自己偏疼偏爱的儿子,竟然只当她是一枚棋子,甚至让她给王氏道歉,把她当个下人来使唤…… 她不指望乔家望给她养老送终了,这辈子她该给不该给的都给他了,生他养他一场,没有得到他的任何回报,她自认倒霉。 但是如今他瘫痪在床还要指望她来给他当牛做马,想都别想! 这一辈子,她对得住乔家望,乔家望对不住她。 可是,就她曾经做的那些事,她也没有那个脸住到二房的院子里去。 乔云儿如此邀请她,也只是在利用她而已…… 乔云儿看着乔老太脸色变换却是一言不发,当即便是笑着说道: “奶,我在县里还有一处宅子,四合院,小宅子不过四间房。 那处宅子是我的个人私产,现如今也是空着没有人住的。 奶要不过去帮我住一段时间?我喊个婆子去与你做伴,吃喝我负责,每月还给你额外五百文的零花,如何?” 白吃白住还有钱拿,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好的便宜占? 乔老太心中暗喜,她是想不到乔云儿为了给乔老爷子找不痛快,竟是如此下得了本。 就算她们曾经也是那样水火不容,她也能咽得下这口气,她这是有多恨乔老爷子和乔家望啊? “去,我去,今天就走。” 乔老太‘飕’的一下站了起来,甚至怕答应晚了乔云儿反悔一样。 她这个年纪了,知道姑娘儿子都靠不住,她只能抓住钱! 哪怕知道她不过是乔云儿对付其他人的一颗棋子,但只要她能得利,她就愿意干。 而乔老爷子听到乔老太经不住诱惑同意了乔云儿,脸一下子便沉了下来。 他拦住了要回屋收拾行囊的乔老太道: “孙氏,今日你要是敢走,我定是一封休书给你,从此以后再也不许进我乔家的门。” 乔老太听乔老爷如此说,一时间也是有些犹豫起来。 她只是想赚钱,不想给乔家望当牛做马,可从来没有想过要让自己无家可归。 乔云儿见乔老太犹豫了,忙笑着说道: “奶,你怕什么啊,如今你儿子都这么大了,难道他们还能让你流落街头不成? 你要明白,我爹我二叔始终都是你生的,你可永远都是他们的生身之母,这一点是不会因为你是乔孙氏或者是乔氏而改变的。 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我那院子你也是可以一直住的啊,反正我钱多。” 乔云儿如此一说,乔老太心中便是有了底,她抬头看了一眼乔老爷子,便是冷哼一声直接便绕过了他进屋收拾行李。 乔老爷子在身后气得大叫: “你怎么还不明白,这死丫头就是想要离间我们,他就是想要看我孤立无援而已。 你以为她真的是什么好人,真的把你这个当奶的放在心上了?你可真是天真得很,她不过只是不想看我好,在利用你而已。” 乔老太听着他的话,顿下脚步,转身道: “我伺候你,伺候他乔家望大半辈子了,现在我只是不想在继续伺候他而已。 他没有敬母意,就别怪我没有慈母心,我这辈子对得起他了。 我这把年纪了,照顾他我也觉得膈应,是你大包大揽的非要照顾他的,你就自己尝试一下照顾一个瘫痪在床的人是什么感受。 他有妻有子你不让他们照顾,非要来为难我一个老婆子做什么?” 乔老太说完,大步进了屋子。 乔老爷子颓败的退了两步,知道留不住乔老太了,便是将所有的怒火转向了乔云儿。 “你这个死丫头,真是家门不幸。你就非要把这个家闹得鸡犬不宁吗? 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是不是?你就是要把你大伯逼死了你才甘心吗? 难怪你这么大年纪了还嫁不出去,谁娶了你这样的毒妇回去,家宅还能和谐?你活该嫁不出去……” 乔云儿想不到,乔老爷一个男子,一大把年纪了,咒骂起人来竟还会像个泼妇一样,半点没有老人家该有的样子。 也真是可笑得很,人都是这样,黔驴技穷的时候,便只剩下了撒泼和无能怒吼,半生的体面在这一刻都丢得干干净净了。 最终,乔云儿还是让顺子当天就把乔老太送到了县里去。 那处宅子离乔家欣家也不远,当时她买下这处宅子的时候,本来就是想要留给盯着陈家的那些人住的。 如今陈绍宏已经翻不起什么花样来,那处宅子如今只是住着一个婆子,身契在她的手上。 她也不做什么事,没有事就是盯着陈家的动向而已。 现在她把乔老太送过去了,两人也正好可以做个伴的。 当然,她也特意让顺子喊那婆子盯着乔老太,要是发现她与乔家欣私下来往密切,便要马上告诉她。 她可不愿意乔老太拿她给的钱去给乔家欣花。 没有了乔老太,乔老爷便是要自己动手洗衣做饭,地里的活计也还得自己去干。 之前乔家成见乔老爷子地里的活计干不完,还是会喊家中的长工去把他们地里的活计给偷偷干了。 当日乔老爷子对着乔家成说了那样狠的话,乔家成那所谓心疼老人的心也淡了下来,便不让长工再去帮忙。 于是,乔老爷子白天忙地里,晚上回来还要照顾乔家望的吃喝拉撒。 甚至有些时候乔老爷子回来晚了,乔家望便拉在了床上,弄得整间屋子都充斥着一股子的屎臭味。 这个时候,乔家望便会对着乔老爷子发脾气,嫌他回来的晚了,嫌他做的饭不好吃…… 可是他一个大男子,这辈子都没有下过几次厨,他能做出什么好东西出来? 第179章 豁出脸面 “你没有那个本事你逞什么能?这就是你说要照顾我的结果? 你去喊老二来,去喊他找人把我送回去,这个鬼地方我一刻都待不了,这狗都不吃的饭你拿来给我吃,你是想要虐待死我不成?” 在乔家望怒吼着不知道第几次将乔老爷子手中的饭碗打翻后,乔老爷子终于忍受不了呜呜哭了起来。 “我送你回去,我喊人送你回去就是!” 有些人的心,一旦看清了就圆不回来了。 他试图和乔家望重修旧好,他以为他坚持照顾瘫痪的他,就能将他捂热。 可是脸都撕破了,谁还愿意继续陪着他上演父子情深? 认清了这点,乔老爷子也妥协了,不强求了。并且,再继续下去,他自己这把老骨头也吃不消。 而他如此照顾乔家望,不过半个月而已,他竟身心俱惫,再也不想再继续照顾了。 最后,乔老爷子也没有好意思上二房去喊乔家成把乔家望送到镇子上,转而上了三房这边找乔耀文。 乔耀文听了乔老爷子的话,很是无奈的把自己家的马车套了起来,又去喊了本家的几个兄弟一起帮忙把人给送了去了镇上。 乔耀文也明白,这件事他不能多管,一旦多管了或许就沾了身甩都甩不掉。 于是,把人送到后,便是把人放在了门口,敲了敲院子门,听到院子里有人应答,便直接跑开。 待王氏开门,看到乔家望躺在了门口,当即便急得哭了起来。 “天杀的,你怎么还不死啊?你为什么还要活着啊……” 王氏破防了,捶着乔家望就是一阵哭天抹地。 院里的王彩儿听到了动静,抱着孩子出门来一看到是乔家望被送了回来,当即便拉黑了脸,抱着孩子就气得回了娘家去。 乔耀宗跟了出来,看到乔家望也是一脸的嫌弃和失望。 他们好好的一家子,有院子住着,家里也还有些余钱,那铺子里每月的利润,也是够一家子人滋润的生活了。 但是乔家望这个瘫子要是回来了,他们一家子便会家宅不宁。 张彩儿会和他闹,整个院子也会一直充斥着一股子屎臭味。 别说张彩儿,就是他自己也受不了这个味儿。 若是乔家望年纪大了,没几天好活的,他就算是装装样子也能忍忍照顾他终老,但是如今乔家望才四十出头,正值壮年,身体正好着,没个十年八年的,怎么也不可能死。 想到这里,他就觉得绝望,有这样一个拖油瓶,他们的日子还能看得到什么希望? “娘,怎么办?怎么办啊?” 乔耀宗看着张彩儿远去的背影,话语中几乎带着哭腔。 王氏转头看了一眼乔耀宗那窝囊的模样,心中便是不喜起来。 “瞧你这没出息的模样,还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了,竟是一点主见都没有,遇事了就只会哭着喊娘。” 她说着,横了他一眼便咬牙道: “去,去把车套来,现在就送他回上河村去。送去二房,丢到二房的门口就走。 我就不信,二房如今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他们真能豁得出不要脸面不成?” 王氏这样说着,乔家望躺在架子上当即便不乐意起来。 “你这个毒妇……” 他抬着还能动的手,伸手就要去揪王氏的头发来打。 王氏似乎被他打得有经验了,他一抬手,她便快速拿了帕子塞进他的嘴里,在他反应不过来的时候,和乔耀宗一起死死将他的手按住。 “给我按好了,我去找根绳子来把他给拴牢了。” 王氏说着,便是进屋找了麻绳。 母子二人合力将他绑好后,趁着天色还早,便是套了马车就把人塞进马车里朝着上河村奔去。 乔家望这一天的在上河村和三河镇上来回奔波,竟是连家门都没能进,更别提进点米水了。 谁能想得到,曾经上河村最风光体面的读书人,如今竟是像是一块破抹布一样的被人丢来丢去。 他不甘,心里实在不甘,可他如今瘫在床上,死活都由不得自己,又能怎么样? 这母子两一路来到上河村,见二房的院子大门紧闭着,如今又正是作坊里的工人快要下工的时候,两便悄悄把人从车上抬了下来,放到二房的门口便扬长而去。 待到作坊工人下了工,经过乔家门口时,便见乔家成被堵了嘴放在二房的门口。 众人七嘴八舌的围了上去,如今乔家望是这样的模样,他只觉得被人如此围观实在丢脸,这些人,可是曾经他最看不上的泥腿子。 于是,心急之下只得两眼一闭,干脆就装睡了过去。 这下,村民们怕闹出人命来,忙七嘴八舌的去敲了二房的门。 宋明出来看到乔家望后,忙进院子里去禀告乔家成。 乔家成一听,当即气得头晕眼花。 乔耀文才从二房这里出去,说是乔家望被送回去了,这才多长时间,这人竟是又被丢到他家门口来。 他气得起身就要朝着外头走去看情况,却是被顾长清及时拦了下来。 “爹,这时候你还是不要露面的好,让我和绿儿去应付了就成。 毕竟我们只是侄亲,比不得你们亲兄弟关系更近,许多事说起来也比你方便得多。” 乔家成听了顾长清的话,也是点了点头就气得去屋子里躺了起来。 这糟心的一家子,什么时候才能让他清清静静的过几天安静的日子啊? 顾长清和乔绿儿出了门,便见了一众村民正围着乔家望指指点点。 本家的族人叔伯看到出来的是乔绿儿和顾长清,脸上的表情便有些难看起来。 “长清,绿儿,怎么就你们两个出来?你爹呢?” 亲哥哥被丢在门口,他这个做弟弟的竟是这样心狠的连面都不露一下? 不仁义啊,乔家成如此做事确实不仁义! 他对自己的亲兄弟都尚且如此无情无义,那对待他们这些出了几服的族亲又能有几分情谊? 实在令人心寒得很啊。 “家振叔,我爹如今正病得下不了床,实在没有办法出来处理这事。 我们做子女的不忍心看着父亲生病还操心着外头的事,便没有把这事儿给告诉他。” 显然,对于乔家成生病这事儿,族人是不大相信的,却又不知道如何去反驳顾长清的话。 毕竟,他们不可能冲进人家的院子里去看看乔家成到底是真病了还是假病了的。 这时候,他们便只能把矛头转向了杨氏,便道: “既然你爹病了,你娘总不至于这么巧也病了吧?怎么不见你娘出来? 长清,绿儿,咱们是在你们家的作坊里上工没错,但是咱们一码事归一码事,今儿我们说的是家务事,不是公事,你大伯都这样了,你们家里连个长辈都不出来露面,实在不像话得很。” 乔家振一脸愤恨的说着,似乎公道在他心中,不吐不快了。 乔云儿听了消息便是跟了出来的,如今正躲在了乔绿儿身后,听到乔家振这一番看似义正言辞的话,不禁冷笑连连。 既然是家务事,你这隔了几辈的哪个犄角旮旯里来的亲戚在这里指手画脚做什么? 吃着别人的饭,还要教别人怎么做事不成?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活祖宗! 第180章 分毫不沾 可是,如今这么多人看着,即使乔家振说话不中听,乔云儿等人也只得忍了下来。 收拾他,都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何必要为这一时的口舌之争就坏了自家的名声? 但是,这个人是要收拾的了,明着收拾,就当是杀鸡儆猴了,否则他们一个个的以为他们要脸面,就由着他们一个个的对着他们家的事指手画脚了? 只要他们还有求于他们家的一天,就不该对着他们家的事趾高气扬。 有些人,就是自以为是,拎不清到底谁才是他的衣食父母。 “家振叔,实在是不巧得很,如今我二妹即将临盆,我娘这几天恰巧去县里陪她待产了,如今正不在家中呢。 谁能想得到,早上耀文才把我大伯送到镇上我耀宗哥那里,怎么这回子我大伯就被丢在这里了。” 关于杨氏不在家这事,乔绿儿倒是真的没有撒谎。 因为县里的大夫、产婆等都要比镇上的好,所以在乔灵儿月份大的时候,武凌川和胡氏便陪着她一起住到镇上去了。 如今产期越发的近了,武凌川担心乔灵儿害怕,便派人来把杨氏接到县里去陪着她。 乔家振听了乔绿儿的话,脸上的不悦之色便又缓和了几分。 他皱起了眉头,忍不住骂到: “这乔耀宗也实在太不是个东西了,家望哥到底是他亲爹,怎么能就这样把人给丢出来呢? 他好歹是个读书人,难道基本的孝道都忘记了不成?实在不像话。 绿儿,长清啊,你们是兄妹,发生这种事,理当为你大伯出头,上门去找他们要个说法才是,哪能让他们这样欺负你大伯?” “家振叔说的是呢,要不,家振叔同我们一起去吧。 我们是做妹妹的,也不好的说太重的话。但是家振叔是长辈,我想着耀宗哥定是会听你的。” 乔家振原本只是想过过嘴瘾,让大家都知道他为人耿直公正,是个敢说实话的。 等将来乔家族里选族长了,他的机会还大着。 可不曾想,乔绿儿竟是会喊他一起上门去闹。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私底下没有人见证着,对他来说显然是捞不到半点好处的,所以,他是一点都不想应下来。 他尴尬的笑了笑,有些勉强道: “既然侄女都如此说了,我这个做叔叔的陪着你们走一趟也是无可厚非的,只是如今天色已经晚了,咱们明天再去就是。 如今头等的大事,便是先把你大伯领回家里去安顿起来才是呢。” 当着大伙的面儿,他不好拒绝,等到明天,他病了去不了,也就没他什么事了。 他正得意的为自己的机灵感到洋洋得意时,乔云儿的话却是从乔绿儿的身后响了起来。 “家振叔,这说的是什么话啊。” 乔云儿说着,面上带着和善的笑,眼中却满是冷意的走了出来。 “如今我大伯这样子,我们怎么说也是不敢往家里领的。 要是我们把人领回去出了什么意外了,我耀宗哥他们找上门来闹,我们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到时候,人要是死在了他家里,就算他们没有责任,也变成了有责任的了,这一点他们脱不了干系。 乔家振听乔云儿如此说,脸上当即便沉了下来。 “好歹你耀宗哥是个读书人,怎么可能是那种不讲道理,会讹人的人?” “谁知道呢?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会丢的人,你指望他能有什么好品行?” 乔云儿冷着声音说,半点没有要捧着乔家振的意思。 毛病呢,她可不惯着他。 她这一番话,着实是把乔家振怼得无话可说,他憋红着脸,还想要说什么,却是被乔云儿先说道: “在场诸位可有信得过他乔耀宗人品的?若有信得过的,今日可把我大伯领回去照顾一晚。 当然,我不让诸位白照顾,我出钱,三十文一晚,谁敢带回去照顾,今儿就把人领回去,如何?” 三十文,也是他们一天的工钱了,不算少。 但是这不是三两,也不是三十两,就算有人心动,也没有人敢冒着被人讹上的风险去贪那三十文钱。 众人退了几步,没有人敢应声,乔云儿便笑了起来。 “家振叔,要不你带回去吧?” “这,这怎么行,我那屋子也住不下。” 乔家振连忙摆了摆手,又道: “要不,今晚且先把他送回老宅那边去吧?那里他们也是有一处房子的,要是家望哥在那里出了什么事,也是怨不着任何人。” “还是家振叔有主意呢。” 乔云儿笑起来,眼睛里都是满意: “如果大家都觉得没问题,那就照家振叔说的做吧。” 她说着,对着众人说大道: “来四个人,把我大伯抬回去老宅那边去,每人两文钱啊。” 乔云儿赏金一出,众人争相着便把乔家望抬回了老宅去,而他们二房的人,却是没有任何一个人碰到乔家望一分一毫。 众人走后,乔绿儿才有些不安的说道: “云儿,这样处理行不行?我看着爷也是把他照顾到头了,要是真出什么事怎么办?” 乔云儿闻言,只是两手一摊,无所谓道: “出事就出事呗,就是出事了和咱们又没有关系。大家都可以作证的,我们可没有碰到他一根毫毛,他只要不死咱们家里,都跟咱们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真就有那么简单吗? 乔绿儿有些疑惑,却还选择相信乔云儿,而后又转头问道: “那明日咱们还真要上镇上去找乔耀宗讨公道去啊?” “去什么去,不去。” 乔云儿摆手,不屑道: “他们大房的事,关咱们屁事,咱家又不是住海边的,干嘛要管那么宽。 只要不把乔家望塞到咱们院里来,管他们孝不孝顺的,与咱们有什么关系? 要怎么做,都是他们的事,别一天傻乎乎的,去管别人的因果去。” 要是真上门去闹了,那就是强行把自己搅和进这份因果之中去。 何必呢? 又不是生活无趣,非要去找那种乐子来玩。 “云儿说的没错,咱们还是把自家门前的雪扫干净就成了,别人家瓦上的霜咱们管不了的。” 顾长清揽过乔绿儿的肩膀,笑着进了后院去。 可他这话,却是听得乔绿儿云里雾里的。这和霜啊雪啊的,又有什么关系嘛? “这话是什么意思啊?能不能好好说话?” 乔绿儿嗔怒的看着顾长清,却是被顾长清笑着揽腰就抱着回了东厢去。 乔云儿在身后无语的看着打情骂俏的两人,真是见鬼了,难道不知道有未成年人在场吗? 公共场合,也不知道收敛着点,带坏未成年人。 谁说的古人含蓄,这两人不分场合撒狗粮,含蓄在哪里了? 这个家,真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第181章 避之不及 乔家望被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抬回了东厢房,乔老爷子挽着裤脚扛着锄头才从地里回来,便遇见了一群人从自家的院子里走了出来。 他一脸的疑惑,分家短短三年时间,便是是肉眼可见的老了下来。 慢下来的步子,颤巍巍的走向了人群,带着几分不确定。 “季伯,家望哥我们给送回来了,就放在了东厢房。 我看着他像是晕过去了,我们把他抬到了家中都没有醒过来,伯父您要不要去看看去? 我们一群人,说到底都是外人,也不敢动他一下,就怕有个什么万一。” 乔家振为首,领着众人出了院子便先和乔老爷子解释一通。 乔老爷子听着乔家振一张一合的说着,内心却是慢慢的变得崩溃了起来。 他以为他终究是得到了解脱了,却不曾想人是早上才送出去的,还未曾轻松过一天,竟是闹出这样的闹剧,人竟是又这样被丢了回来。 面对这样一个瘫痪在床的乔家望,他实在已经心疼不起来了。 如今,他只是个废人,一个累赘而已。若是他知道自己的处境,能体谅别人照顾他的一番苦心倒是罢了,可是他已经这样了,性子却是变得乖张起来。 稍有不顺心,就怨天怨地,将身边的人都骂了一遍,甚至还要动手,仿佛这世界上的人都欠了他一般。 面对这样的人,乔老爷子自觉无私的父爱,在亲手照顾他半个月后就原形毕露。 什么能养他前四十年,就能养他后四十年这样的话,在现实面前就这样被狠狠的无情打脸。 他甚至连四十天都照顾不了,一腔的父爱就碎了一地。 原来,当爱需要自己切身付出时,旁人没法代劳时,有些人根本就无法承受来自 爱该付出的代价。 原来,这四十年来,养大乔家望的人,也并非只是靠他一个人而已。 “季伯父,我们这就先回去了啊,家望哥就先交给您照顾了。” 乔家振笑着和已经呆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来的乔老爷子打了个招呼,随后便是随着旁人一并离去。 乔老爷子麻木的点了点头,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听到这个大儿子的名字时,也会觉得害怕。 从前他有多希望和这个大儿子一起生活,如今对他就有多避之不及…… 顶着心里巨大的压力,他推门入院子。 这时候,他不担心乔家望的死活,就是怕见到乔家望那满是怨毒的眼神。 东厢传来一阵呜咽声,乔老爷子竖着耳朵听了一声,朝着东厢走去,透过门缝,便看见了乔家望被绑了手脚,嘴巴里被塞了一条帕子。 屋子里传来一股子屎臭味,混合着乔家望挣扎的身影,脏了一地。 乔老爷子只是看了一眼,便像是见到温神一样,甚至都没有去扯开他嘴巴里被塞着的帕子,就逃命似的离了这院子。 他一口气跑到了三房,质问这乔耀文是如何办的事。 乔耀文只是静静的听他骂完,才把乔家望被人丢在二房门口的事告诉了他。 当天,乔老爷子便赖在了三房不肯回去,在三房吃了饭,便喊乔可儿给他收拾了一间屋子歇了下去。 他像是丢开了累赘一样,安心的在三房歇下,也不在乎那个累赘没有人照看会怎么样。 死活他都不在乎了,既然他自己的儿子都不管他了,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没有那个义务…… 次日一早,乔老爷子起来 ,也不肯回老宅去。 只要乔家望在的一天,他就不可能回那个院子去。 昨晚他听乔耀文说了,今日乔绿儿他们要喊着族里的人去镇子里找乔耀宗讨要说法,今日一早起来,他便一直站在院子门口看着二房的动向。 直到日上三竿了,二房开了门,陆陆续续的人进进出出,乔云儿领着铃铛拿着篮子出了门,乔绿儿和顾长清去了作坊里…… 就是没有谁去喊簇里的人跟着一起去镇里讨说法。 他们不去闹,乔家望便会被一而再,再而三的丢给自己,那自己接下来的日子,便是再无宁日了。 “耀文,你绿儿姐他们什么时候上镇子上去?” 在乔耀文将屋子里的家具搬出来院子里上漆时,乔老爷子再次抓住了乔耀文问,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浮木一样。 乔耀文朝着对面的二房看了一眼,摇头道: “不知道呢,或许他们也是等着族里来人吧,毕竟这事儿,二房的人本就不愿意管的。” 乔耀文有些嘲讽的说着,转头就埋头干起了自己手头上的事。 毕竟,这些家具都是作为他和夏海花新婚用的新家具,为讨新妇欢心,他不得多用心些? 然而,他无所谓的说着这些和他没有多大关系的事,却是惹得乔老爷子一阵破防。 “什么叫不愿意管?那是他们的大伯,亲大伯!难道他们就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不成? 这世上怎么就会有这么心狠的人?明明只是顺手的事,为什么就是不帮一帮?为什么就不能宽容些?” 乔老爷子急得原地跺了脚,那新装上的门,被他敲得框框作响。 他不愿意再管乔家望,却又不愿意看他就这样像是抹布一样被人丢来丢去。 他希望有一个人能负起责任了,但是那个人是任何人都可以,却绝对不能是他自己。 因为他觉得二房的人有钱,所以理应是他们主动站出来担了这个责任。只要他们出钱请个人专门照顾乔家望,这个家里也是能够太平的。 而且,那点钱,对于二房来说,也不过是每个月少做两身衣裳,少吃两顿肉的事而已。 可是,他却是忘了,大房的人在分家的时候,手中也是有几百两银子的人。他们在镇上也是有铺子有收入的人,难道就真的缺那点钱吗? 只要乔耀宗愿意养乔家望终老,以他们的条件,不可能请一个长工的钱都没有。 乔耀宗是童生,若是大房真的缺那点钱,他哪怕开个私塾给人启蒙,也不至于连赡养乔家望的钱都没有。 说来说去,还不是都嫌弃乔家望是个累赘,所有人都在极力的想要摆脱他这个累赘罢了。 “爷,经过这么多事,你怎么还是这样想不开?” 乔耀文将刷子放下,一脸无语的看着乔老爷子道: “二房和大房的人早就已经撕破脸了,当初分家的时候,我大伯没有给我们留一条活路,就凭这一点,但凡有点骨气的人都不会再和他们重修旧好。 乔家望他是你儿子,不是我二伯的儿子,也不是我爹的儿子。他们陪着你养他们一家子那么多年已经够了。 都是你的儿子,你能不能别把心都偏到他乔家望的身上? 如今我们没有落井下石,已经是善良的了,不然凭着曾经他们那些不留一线的做法,要弄他们,不过是废几个银钱的事。 所以,爷,算是我求求你了行不行,不要再逼我们了,逼到最后,所有人见到你都避之不及你就高兴了是不是? 你年纪大了,就不要再管事,只管安心享福,谁也不会饿着你冻着你的,这样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大包大揽的管这管那? 最后却是把自己管成了个孤家寡人,可谁又领你的情了?” 第182章 相濡以沫 乔耀文的话,像是尖刀利刃一般的一寸一寸插在了乔老爷子的心上。 他说的对啊,他就是不服老,什么都要管,最后把自己管成了个孤家寡人,最后却没有一个人领他的情。 乔云儿早就劝过了他的,只是他一直没有听进去而已。 要是他早早听了乔云儿的话,当初王氏把乔家望抬回老宅时,他就任由二房的人把他送回去,至少他和乔家成也不会闹到现在这么僵的地步。 至少乔家成也还是顾念着他们之间那几乎被磨尽的父子情;至少乔老太也不会那样决绝的就抛下他一个人去了县里住,只为躲开那个曾经让她伤透了心的大儿子。 他们夫妻四十几载啊,这么多年也算是和和睦睦的过来了的,若非伤透了心,她又如何说走就走? 他自诩精明,到最后却是最糊涂,最看不开的那一个人! 像是突然就认清了事实,也明白在照顾乔家望这件事上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 所以,他咬牙自个儿出了门,朝着村里就走去。乔耀文只是走到门口处看了他一眼就转了回去。 他是长辈,他想做什么,做孙子的管不了。再说,他上头还有父辈在,就算是他有那个能力,也不想把这些糟心的烂事往自己身上揽。 他只想好好过日子而已。 乔老爷一路朝着村里走去,几次回头不见乔耀文追来,一时间只觉得心里一阵悲凉。 这一大家子,没有一个人会心疼他这个六旬老人。 可是,一碗水端不平的家庭里长成的孩子,你能指望着他们能有多强的共情能力?既然你从不曾心疼过他们,又何必指望着将来他们会心疼你? 然而,乔老爷子进村里,并非是往家里去,而是拐了一个弯直接去了乔忠家里。 看在二房的面子上,作为族长的乔忠即使再怎么看不上乔老爷子,还是给了他好脸色。 听了乔老爷子的诉求后,乔忠当即带着几个族人便跟着乔老爷子上了镇子上去。 具体的这些人是用了什么法子把乔耀文和王氏自镇子里喊来接乔家望的,乔云儿并不知晓。 待到她和铃铛把炒好的麻辣小龙虾端上桌时,乔耀文和乔可儿便踩着点的就进了院子里来告诉他们乔家望已经被接回去了。 如今杏儿还在二房的院子里住着,这会子也是跟着众人剥着小龙虾正听得津津有味儿。 “早知道找族长这么有用,爷这又何必喊你们把人送回去,这来回折腾,他累,咱们也累是不是? 而且昨天那么多人围观,到底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多少咱们还是得受牵连,被人在背后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也说不定呢。” 乔绿儿剥着小龙虾,一面照顾着墨儿,又一面照顾着圆宝。 “可不就是。”乔可儿接了话道: “昨夜儿爷在我们那里住了一晚,大半夜的,我都还听到他长吁短叹的声音。 你说这老人家,这样犟了这么些年,也不知道他图什么。 如今算是想通了,可是身边的人个个与他离心离德的,又有什么意思。” 乔云儿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话,还是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到底还是板子没有打在自己的身上,自己不知道疼罢了,要是早让他尝尝这滋味,说不定大房的人也不会就这样被养得连礼义廉耻都不顾。 只是如今他们心甘情愿的把人接回去,只怕爷也是生了壮士断腕的勇气,拿乔耀宗的前途做威胁了,否则这母子俩个只怕也不会乖乖来接人的。” 言罢,乔可儿忙接了话过去道: “要早能这样,咱们这一家子,又何至于被人看了那么多笑话,至少他们两个老的 ,好歹也有几天好日子过的。 可是现在闹成这样子,我是不愿意多和他们来往的。” 乔云儿听她这样说,不由得就笑了起来。 “你放心了,只要大房的人不来吸他们的血,他们的晚年,也是只会比村里其他人要好的。 在家人情感方面肯定是不如人,但是至少也是衣食无忧的。咱们如今算是有头有脸的人,不帮大房还能说分家了就是两家人。 但是他们二老咱们要是真不管,只怕咱们的爹娘出门都要被人指指点点的呢。” 热热闹闹的日子转眼即逝,八月中旬的时候,乔灵儿生了个小闺女,乔云儿和乔绿儿便到了县里去待了几天。 武家原本就是几代单传,只有武凌川这么一个儿子,起初乔灵儿和杨氏都担心武家人因为乔灵儿第一胎生了姑娘而不高兴。 谁知道,武利鸿和胡氏却是都稀罕的不得了,看到乔灵儿闷闷不乐的,还安慰乔灵儿,说先开花,后结果,生男生女都是他们武家的孩子,他们都稀罕。 倒是武凌川,孩子出生那天,产婆把孩子抱出来给他看,他是一眼都没有看的就冲到了产房里去,眼中除了乔灵儿,便是谁也不在乎了。 那模样,简直就是一副爱惨了她的模样。他们夫妻是真爱,孩子才是意外。 转回上河村的时候,乔云儿去了乔老太住的院子,和她说了上河村的情况。 乔老太在听说乔家望被乔耀宗接回去照顾时,当即便收拾了行李,要跟着她们一起回去。 毕竟,她和乔老爷子相伴了四十余年,如今两人都到了白发苍苍的年纪了,也不会真的就那样心狠的说抛弃就抛弃。 而当初乔老爷子信誓旦旦的说要休了乔老太,也没有真的就把乔老太给休了的。 乔老太回到久违的老宅子时,便看见了乔老头一个人佝偻着身子,颤颤巍巍的在院子里劈柴。 她不过离开了一个月,再回来乔老爷子似乎就老了十岁不止。 “柴够烧了就不要再劈了,劈那么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归西了,留着给奔丧的人用呢。” 乔老太一脸不屑的咒骂着,嘴上生硬,眼中却是隐隐泛起了泪花。 乔老爷子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愣在了原地好一会儿才转过头来。 他满是皱褶的脸上,扯起了一抹苦涩的微笑,眼中同样泪光闪闪。 “老太婆嘴毒得很,不劈就不劈了。” 他说着,扭头就朝着屋子里走去,那步子,明显的就比前些日子轻快了不少。 乔老太看着他的背影,伸手拿过了乔云儿手中的包裹。 “你回去吧。” 她说了一句,就追着乔老爷的步子而去。 这一刻,乔云儿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什么叫做相濡以沫的爱情。 尽管这两个人有着这样或那样的缺点,尽管他们曾经让她觉得这两人实在糟糕至极,尽管乔老爷子拿她当枪使了那么多年。 可是乔老太还是宁愿放弃县里养尊处优的日子,也要回来和乔老爷子过着自己动手洗衣做饭的生活。 光是凭这一点,她就觉得四十年的同甘共苦,也不是她能挑拨得了的。 爱情没有高低,也不分炙热不炙热,哪怕朴实的只是双方的一眼泪花来诠释,也不得不让人承认。 千万种爱,岁月静好,不言也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