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造到大动脉,发现自家是皇族》 第1章 在下元子明,请大魏赴死! “今天是个好日子,适合造反,咱杀进皇宫,也没啥别的想法,就是想欺负欺负皇后公主这对孤儿寡母。” 大魏孝昌元年,正月。 长安城,鸣玉坊。 在这座长安最大青楼,伫立在勾栏上听着小曲的翩翩公子,忍不住感慨道: “大魏孝昌元年正月二十四,外敌入侵,天下大旱,朝廷征赋不减,民不聊生,这是亡国的前兆!”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看来腐朽的大魏皇朝,你们的末日已经到了!” “老子等这一天,已经整整等了二十五年啊!” “惨了!公子又犯病了!” 身后,一个身着青色罗裙、身姿曼妙、前凸后翘的妙龄少女,柳眉倒竖,一个箭步上前,快速摸了摸对方的额头, “果然又烫了!” “青鸟,你跟了我十几年,就没有发现,你公子的与众不同?” 元子明觉得很扫兴,瞟了一眼自己身边这个绝美侍女。 漂亮,身材好,善解人意,每次服侍自己更衣都很能玩新花样。 而且还是武林高手! 就是智商……难道胸大的女人就一定无脑吗? “公子,我五岁那年进了我们国公府的大门,就一直跟着你!” 青鸟一本正经道, “时间证明,你除了喜欢挥霍家产、逛烟花柳巷、被人骗钱、吃喝玩乐、晚上折腾我、还有动不动胡说八道之外,还有说不完的毛病和缺点!讲真,公子,要不是你够帅,够有钱,我早跑路了!” “古代人啊!” 元子明有些绝望。 自己穿越到这个大魏皇朝,成了某个宗室国公的世子爷,从能读书写字开始,就一直背负京城第一纨绔的名号。 有人说,平国公家的世子有三不知。 不知自己的钱有多少,不知自己追过的女人有多少,不知自己说的胡话有多少。 尤其是去年老国公去世后,元子明就更加变本加厉,经常夜宿鸣玉坊,而且会经常神神叨叨的。 比方说,有时候他会问侍女青鸟: “你觉得对于一个科举落榜生而言,是打进长安容易还是考进长安容易?” “假如你是某个开国王朝的二皇子,你功高盖主,被封天策上将,你的太子哥哥和齐王弟弟却一直想弄死你,你会怎么办?” 青鸟每次的回复都很人机:“公子公子,不能喝就去小孩那桌吧。” … “公子爷,现在整个长安人心惶惶,你就不要再动不动胡言乱语了。” 青鸟揉了揉三叉神经,忧心忡忡道, “两年前,北方诸胡大举南下,发动对我们中原的灭国战!两年来,大魏是一败涂地,损兵折将,一半国土沦丧,一半国土也是叛乱不断!” 现在出了长安城,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未知数。 “我们大魏迄今为止,已经战死了八个皇帝了!八龙殉国,国势危如累卵!” 一龙,魏孝武帝,四十五岁,于漠北决战中身负箭矢而死。 二龙,魏泰武帝,四十岁,于凉州保卫战中力战十万匈奴军而亡。 三龙,魏神武帝,三十八岁,遭鲜卑三部偷袭,自刎而死。 四龙,魏宣武帝,三十七岁,行军途中劳累而死。 五龙,魏太安帝,三十四岁,龙城追击战中埋伏,被俘,下落不明。 六龙,魏肃敬帝,三十二岁,坐镇前线,被叛将弑杀。 七龙,魏庄明帝,三十一岁,误食有瘟疫的牛羊,病死。 八龙,魏昭烈帝,二十九岁,以一千骑兵大破三万铁浮图,因麻风病病死。 大魏皇族,据说先祖是一条龙! 他们有龙族的血脉,从小就有过人的记忆力和超强武力,是天生的皇帝命,九五之尊。 历任大魏皇帝都是文武双全,开疆拓土,打造万里长城抵御杂胡,威加海内! 但风水轮流转,伴随着北方胡人帝国的强势崛起,昔日的皇魏龙族,已经有些压制不住了庞大的杂胡了。 以鲜卑帝国、匈奴帝国、突厥帝国、柔然帝国四大单于国为首,联合北方所有部落,发动灭魏大战,浩浩荡荡南下! 两年间,八龙殉国,战死的魏国将士又何止百万! 现在在位的大魏皇帝,正是大魏皇族中,硕果仅存的唯一一条真龙! 不过因为战事紧张,当今天子,已经抽调了长安几乎所有的兵力,北上御敌,现在生死未卜,战况不明! 这对于元子明来说,就是一个大好机会啊! 大魏的皇龙马上就要死光了! 二十五年来,所有人都觉得他只是一个举止怪异的纨绔! 但事实上,他这些年的败家行径,只是障眼法,他以游山玩水为由,走访全国各地,暗中培养造反死士,积蓄造反力量,从军队到地方,遍地都是他的人! 可以毫不客气的说,他只要动动手指,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全国范围内,就会兴起大规模起义浪潮! 光是在长安,只要他振臂一呼,三千造反死士,顷刻间就能杀进皇宫! 想到这,元子明还来了兴致,提笔一挥就是: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在下元子明,请大魏赴死!” 一首送葬曲随即弹起,元子明差点就要喊出恭送大魏皇帝上路的话时。 蓬得一声巨响! 偌大的鸣玉坊,陡然间冲入一大片闪电般的黑影! 铺天盖地!直接将他们笼罩了! 青鸟瞬间如临大敌,直接挡在了元子明面前,愕然道: “绣春刀,飞鱼服,他们是……皇城第一大内密探——锦衣卫?!” “公子爷,你不会真造反了吧?” 元子明下巴都碎了一地,大跌眼镜,不可能吧!他的造反事业藏得这么深,锦衣卫居然都能发现自己?! 眼看锦衣卫如同潮水般围过来时,青鸟眼神一冷道: “公子,对方人数太多了,我留下来拖住他们,你马上离开!” 哗哗哗! 这时。 围住他们的数百锦衣卫,却毕恭毕敬单膝跪下,俯首道: “就在一天前,皇族第九龙,皇帝陛下元安战死!追封谥号大魏章武帝!” “皇后命我等,恭迎皇族第十龙,也是大魏皇族剩下的最后一条龙——元子明,入奉天殿,继位大统,承袭大魏皇帝位!” 第2章 九龙殉国,而你是老十 “请殿下这就跟我们走吧!” 领头的锦衣卫指挥使卢彬,彬彬有礼道。 青鸟深吸一口气:“公子爷,什么第十条龙……为什么每个字我都认识,组合起来我就听不懂了……” 莫名其妙闯进来,本来以为是抓造反,结果人家更雷人,抓你去当大魏皇帝? 古代人也过愚人节吗? 元子明傻眼了: “老卢,你他娘的不认识我了?我是平国公家的元子明公子啊!你上次在鸣玉坊睡女人没给钱,还是我垫付的呢!什么第十条龙,你是不是五石散磕多了?出现幻觉了?” 卢彬不置可否,表情凝重,继续说道: “皇后有请!请殿下马上去奉天殿,去了那里,就什么都知道了!” 元子明沉默了。 青鸟悄悄凑过来,小声道:“公子,他们高手太多了,我打不过……你不是吹牛说全京城的女人,你都睡过吗?怎么,皇后不是女人?她总不至于因为你口嗨几句,就杀了你吧?” 元子明狠狠剜了侍女一眼:“走就走!” 如果真是因为造反的事,他也不怕!自己在长安布局这么多年,就算被锦衣卫抓进诏狱,他也能金蝉脱壳! 今天这个反,他是造定了! 在锦衣卫的护送下。 他们快速抵达了皇宫。 这皇宫,以前自己的死鬼老爹带过自己去几次,还给老皇帝抱过。 不过总体而言,元子明的印象还是不深,只是让他诧异的是,繁华的皇宫,此刻却是死气沉沉,到处都是缟素! 奉天殿! “皇后,十殿下已经带到了。” 卢彬下跪拱手道。 偌大的宫殿中,九个牌位映入眼帘! 正是殉国的大魏九龙,九位皇帝! 而一位雍容华贵、皮肤雪白的高挑女人,身着凤霞披冠,在宫女的簇拥下,款款走来。 女人二十出头的年纪,五官冰冷而美艳,却已经有种风韵犹存的既视感了。 大魏第九龙,魏章武帝皇后,裴楚然。 出身魏国门阀裴家,二十岁就嫁给了当时的九皇子元安,本来这辈子是没皇后命的。 人算不如天算,遇上了战事爆发,排在前面的皇子接连战死,就轮到了老九登基!她也摇身一变,成为了大魏朝最尊贵的女人! 只可惜这个皇后当了不到一个月,就传来了皇帝驾崩的噩耗。 “元子明。” 裴楚然仰起下巴,美眸中秋水泛动,冷冷道。 “拜见皇后!”元子明一个激灵,赶紧跪下,看都不敢看对方一眼。 “你知道他们是谁吗?”裴楚然玉指遥指,不远处的九个牌位。 “我大魏朝的九位先帝。” 元子明低着头不卑不亢道。 反正大魏的皇帝都死光了,先忍过这一会,后面,嗯哼哼! 我要——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他们除了是先帝,还是你的……九位哥哥!” 裴楚然却语出惊人道。 不等错愕的元子明说话,率先说道: “本宫说,你闭嘴安静听着!敢插嘴,我让卢指挥使先把你拉出去杖责五十!” 元子明:…… “在世人眼里,你叫元子明,父亲是平国公,因为祖上是从龙之臣,所以被赐姓国姓元!” “但事实上,你是老皇帝的私生子!虽然有关你身世的资料,已经全部被销毁,唯一知情的老皇帝和老国公也早死了,但有一点可以确认——你的名字,被老皇帝列入族谱!只是秘而不宣!” 裴楚然正色道, “这,是先帝临死前,告诉我的秘密,从殉国的第一龙开始传下来,传到我这,前面九龙,已经全部殉国了!” “你是被遗忘在民间的皇族第十龙,大魏皇族仅存的唯一真龙!” 裴楚然说道, “现在,军情紧急,匈奴人马上就要打到长安了!先帝驾崩的消息还没有传出去,一旦泄露,整个京师会马上陷入大乱!” “大魏朝亡国,就在眼前!” “本宫要你,在这奉天殿,九位先帝的灵位前,继位成为新的大魏皇帝!” 张大嘴巴的元子明,此时脑袋就像是被人轰炸过好几轮,宕机了! 什么? 老子蛰伏二十五年,其中设计过无数个造反计划。 从长安到西北,从西北到江南,广设分部,起义口号、起义路线、起义旗帜,连造反檄文昨晚都写好了,就等今天,振臂高呼,改朝换代了! 现在你告诉我,老子他妈的是皇族! 我造的是自己的反! 我拿了黄巢的剧本,结果你告诉我要扮演的是崇祯!! 裴楚然说道:“好了,现在你可以说话了。” 元子明有些震惊,想问些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裴楚然又说道: “你不说话,那我当你默认了,现在你就是大魏皇帝,年号没时间让礼部定了,两年都换了九个了,你自个随便编一个吧。” 元子明目瞪口呆。 “不行!我不答应!” 元子明脱口而出道。 可惜话音未落,他就发现自己手上多了个东西,定睛一看,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大魏传国御玺! “不答应也晚了!你现在就是大魏皇帝了。” 裴楚然眨巴眨巴眼睛,仿佛在说,你已经上当了,别想逃! “裴皇后,你……”元子明急眼了。 “天冷了,来人,给十殿下加件衣服。” 裴楚然又吩咐宫女道,不由分说给元子明披了一件大衣。 可是元子明突然发觉不对劲,这大衣特么的是明黄色的,还有四团龙,这是龙袍啊! 刹那间。 元子明一个闪现,龙袍、御玺,又如法炮制回到了裴楚然的手上。 有句话她说得对,自己可能真是皇族,龙族的血脉,让元子明的身体素质极强! 其实他的武艺一直都很强,甚至比自己侍女青鸟还厉害,只是喜欢扮猪吃老虎而已。 “此乱命,吾不受也!” 元子明目光锐利道。 青鸟也立马反应过来,一脚踹倒一下锦衣卫,拔出对方的绣春刀,针锋相对道: “今天谁想逼我家公子,就是皇后我青鸟也不给面子!” 裴楚然俏脸一黑,一个眼色。 四面八方。 黑压压一片锦衣卫冲出,拔刀就将元子明围得水泄不通。 “你不答应,在这的三百锦衣卫,瞬间就能把你和你的侍女剁成一千片!” 双拳不敌四手! 他们两个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打得赢几百个锦衣卫! 这时,一个将军却姗姗来迟,闯进大殿,冷汗直流道: “皇后娘娘!出大事了!匈奴,匈奴打过来了!皇城守将,不战而逃!” “马上就要进长安了!” 陡然间,这位看似强势的皇后,一下子花容失色,一个不慎甚至跌倒在地。 “皇后娘娘!”宫女们连忙手忙脚乱地搀扶起对方。 “怎么会这么快?长安的禁军为何如此不堪一击!难道我大魏精锐,真的已经死光了吗?无人可用了吗?” 裴楚然面如死灰,喃喃自语道。 她冷不丁看着元子明,片刻后,亲启丹唇道: “所有人,全部离开奉天殿!本宫有话,要和十殿下说!” “是!” 指挥使卢彬心领神会,一个摆手,锦衣卫马上齐刷刷撤出奉天殿。 宫女们也微微一礼,缓缓倒退。 元子明见状,对青鸟说道: “你也出去。没事,她虽然是皇后,但也只是一介女流之辈,一对一,她谋害不了我的。” “好嘞,公子,有事你喊我!” 青鸟瞥了裴楚然一眼,挺起傲人的身材,气鼓鼓走开。 四下无人,相顾无言。 元子明这才眯眼地看向裴楚然: “皇后娘娘,你还有什么话想说的吗?说完我就要走了,耶稣都留不住,我说的!” 裴楚然三步并作两步,当场一个飞扑,钻到对方怀里,梨花带雨道: “元郎!你真的就不肯,帮我一下下吗?看在我们以前是青梅竹马的份上,我还是你初恋呢!” 第3章 世间再无真龙 望着在自己怀里哭得楚楚可怜的皇后,元子明眼皮狂跳!暗道孽缘啊! 其实青鸟说错了,他从来不说谎! 京城大部分有点姿色的女人,确实都跟他或多或少沾点关系。 在对方还不是皇后前,甚至还不是九王爷王妃前,自己的确泡过这个女人!所以一开始见到她,他表现得很胆怯,其实是心虚! 想到这,他默默将对方推开了: “按辈分,你是我皇嫂,别乱了纲常伦理。” “以前还叫人家小甜甜,现在管我叫皇嫂?”裴楚然不装了,红着眼睛,跟着小女人似的撒娇道。 “咳咳!裴皇后,我纠正你两点错误,第一,我们只是小时候认识,并不意味着我们就是青梅竹马。” 元子明轻咳道, “第二,我对我睡过的每个女人都会说,她是我的初恋。” 咣当! 裴楚然羞愤地仰起头,娇怒地瞪着他: “我就知道!当年跟我才好了两个月,就毫不犹豫把我甩了!你知不知道,就是为了气你,我才嫁给九殿下的!” “不过我也是现在才知道,你是九殿下……是先帝的亲弟弟!” 对方气呼呼道,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年,你在京城各种出格,乖张跋扈,连宰辅的姨太太你都……却可以安然无恙吗?” “是因为你的九个哥哥,九位先帝,一直在暗中保护你!只要是敢弹劾你的奏折,立马留中不发,针对你的官员,全部被贬!” 元子明听到这话,玩世不恭的脸庞,却掠过了微微的惊诧: “保护我?如果我也是皇族,在他们眼里,不应该是威胁吗?” “那是在他国皇室,尔虞我诈,相互倾轧,但是大魏不一样,皇龙王族,最注重的就是亲情!” “自我大魏开国以来,从未出现过为了争抢皇位,手足相残的事,你的哥哥们,又怎么可能对你下手!” 说到这,裴楚然不禁哽咽道, “大魏皇帝,是真命天子,是真正的血性男儿!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自诸胡入侵以来,双方实力差距悬殊,光是兵力都是十倍之差!可是每一任君王,都没有动过迁都的念头,始终都是御驾亲征,亲率王师保家卫国!” 九龙殉国! 其实殉国的九位大魏皇帝,都知道这是一盘死局。 却都没有犹豫,奋不顾身选择跳进去! 比如自己的九哥,九龙元安,大魏章武帝,从继位到驾崩,才不到一个月的功夫! 这时候,门外传来宫女急促的敲门声: “娘娘!娘娘!不能再留了,匈奴已破皇城!直扑宫城!” “得马上离开!不然,我们都会成为胡人的阶下囚的!” 裴楚然闻言,悲怆地说道: “知道了!传本宫懿旨,宫中所有人,转移至太庙!若是大魏亡了,妾等也不愿苟活!愿自刎于太庙前……” “得了!别在我面前演戏了。” 元子明无奈打断了对方的发言,“裴楚然,还有你,你,你……” 他径直走上前,仰视着九龙的灵位。 把自己的九位先帝皇兄,轮流点了一遍。 “你们害苦了我啊!” 他自顾自披上那件龙袍,大声道: “我,元子明,大魏皇族!今日在此,正式继大魏皇帝位!皇天后土,永祚于魏!” 谁让自己身上留着,皇龙的血脉呢!既然他是皇族,那就要履行,天子守国门的祖训! 元子明的话,掷地有声,回荡在大殿的每个角落! “臣妾,拜见陛下!” 裴楚然如遭雷击般,眼中闪着泪花,率着宫女们,匍匐跪在了元子明脚下。 随后进来的青鸟和卢彬等人,也瞠目结舌。 谁能想到上一个时辰,还在青楼风花雪月的公子爷,这会,会在奉天殿御极,登九五之位! “拜见陛下!” 卢彬率锦衣卫跪下。 青鸟愣了愣,没跪。 “匈奴动向如何?” 元子明问道。 卢彬说道:“已过宣化门,正在逼近光华门,若是光华门失守,皇宫不保。” “敌军有多少人?”元子明问道。 “不下五千骑,都是匈奴精骑,擅弓射。” “宫中还有多少守军?” “禁军尚有三百,锦衣卫六百,大内侍卫两百,合计一千一百人。” “一千一百人打五千匈奴精骑?” 元子明终于意识到,为什么身边的人都这么绝望。 仗打到这个份上,九个皇帝都战死了,整个国家的精锐早就死光了。 偌大的大魏都城,现在也只剩下一副空架子而已! 这个裴楚然,叫自己当这个皇帝,不是继续送死吗? “报!匈奴,匈奴已过光华门!” 这时,一个太监连滚带爬跑过来,声嘶力竭道。 人群霎时间炸开锅了! 裴楚然红着眼扯住元子明的衣角:“陛下先殉国,臣妾一定随龙驭上宾!” 元子明嘴角抽了抽,遏制了踹她一脚的冲动,毕竟是皇嫂。 他没有理会惊慌的众人,而是走出奉天殿。 兀自从身上掏出一个烟花筒! 片刻间,四周,传来排山倒海般的呐喊! “天子宁有种乎!兵强马壮者为之!” “悠悠苍天,何负于我!” 刹那间,三千黑衣死士,如同雨点般,遍布在皇宫的里里外外。 把护卫的锦衣卫们都吓了一跳! 这些人的架势,怎么看上去是来造反的! “主上!” 三千死士,齐刷刷跪在了元子明的脚下,杀意凛然, “我等弟兄,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替天行道!推翻暴魏!” 此话一出,身边的人大惊失色。 元子明尴尬地摆手道: “任务改了,口号也改下。” “驱逐胡虏,光复日月山河!” “你们的敌人现在,是匈奴人!” … 皇宫外。 “大魏九龙已死,世间再无真龙!” 第一批匈奴骑兵已经出现。 第4章 他真是第十条龙 “大魏的龙,已经被我们胡人屠杀干净了!” 领头的是匈奴骁将完颜宗弼。 曾经创造过以三千人,打败五万魏军的神话! 甚至连九龙魏章武帝元安,都是他亲自带兵斩杀的! 也因此在军中留下一句传言:匈奴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三太子!我看见大魏的皇宫了!” 匈奴人挥动着马鞭,开始兴奋起来,“听说那里有数不尽的财富和女人!金子比草原的奶还多!” “皇族的女人,皮肤都是水做的,要比草原上的女人美丽、温柔、听话,而且,哈哈哈,声音更美妙!” 完颜宗弼嗤笑道:“看看!这些中原的弱者,居然占据着最肥美的土地和财富,而我们匈奴人,却要在漠北吃土!这公平吗?” “魏国人利用万里长城,压了我们二百多年了!现在,该是我们讨债的时候了!” “大魏皇帝,什么狗屁龙族,全他妈的是一群土鸡瓦狗!” “听好了,草原的儿郎们,冲进去!女人、财富,随便你们占有!” 完颜宗弼一声令下,就有数十个匈奴骑兵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飞奔扑向皇宫。 可冷不丁。 几声惨叫声传出! 几根箭矢精准射穿了匈奴人的脑袋,血肉横飞! 完颜宗弼脸色骤然一变,就见到不远处,一个人影,如同鬼魅般快速闪动! 龙气! 轰! 一柄长剑一挑,一个匈奴骑兵,惨叫一声,脑袋被削掉了一截,鲜血迸溅! 一个挺拔而魁梧的男人,缓缓将剑收鞘,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驭! 匈奴的马匹,突然间开始惴惴不安,低声嘶鸣起来! “你是谁?”完颜宗弼死锁眉头道, “好身手!但是现在大魏九龙已死,你们魏国已经没有皇帝了,死守着皇宫没有任何意义!不如跟我怎么样?我们匈奴人是狼的后代,在四大胡国里,是最强悍的!” “我是匈奴帝国三太子完颜宗弼,你若愿意投靠我,为我攻城略地,将来仍不失封侯拜将,不比你守这个鸟城门有前途多了?” 完颜宗弼动了爱才之心,中原人才众多,若是能收服几个纳为己用,能大大加强自己在匈奴内部的话语权! 匈奴人不用脑,一辈子都只能是个放牧的! 这位匈奴名将自认为自己是属于有脑的那种。 元子明深吸一口气,迈出步伐道: “你说,你们匈奴人,是狼的后代?” “当然!”完颜宗弼狞笑道,“我们匈奴是最高贵最伟大的民族!” “那你见过狼能驯服,龙的吗?” 元子明玩味地看着他,微微一笑道, “大魏的龙,没有死绝,因为,我就是那第十条龙!” “杀!” 伴随着这个字落地。 四面八方,数千死士,从天而降,飞檐走壁般,瞬间扑到匈奴骑兵身上,袖里剑飞出,一剑封喉! 直接将马背上的匈奴骑兵,给硬生生抱头杀! 噗! 噗! 噗! 顷刻间,匈奴骑兵纷纷倒地,在血泊中痛苦哀嚎起来! 完颜宗弼大惊失色,“皇城之内怎么会有死士?魏国还留了一路精兵在这里?” 匈奴骑兵擅长游击作战,但在狭窄的皇宫里,根本就发挥不出骑兵的机动优势。 反而是擅长依靠城体作为掩护的死士,在这里能将暗杀演绎得淋漓尽致! 一时间,数百匈奴骑兵遭殃,接连落马! 完颜宗弼看不下去了,怒吼道: “部分骑兵下马,冲杀向皇宫!快速挣脱这里,不要跟他们纠缠!” 听到指令的匈奴骑兵,马上动身,直扑皇宫。 可皇宫内,无数箭矢也紧跟着发出。 卢彬率领着一路锦衣卫,迅速冲出,拔刀就和匈奴人展开了肉搏战! 匈奴人在马上是王,可在马下,绝不是这些习惯了厮杀的锦衣卫的对手! 一时间,居然打得难解难分。 而元子明更是前所未有的兴奋。 他蛰伏二十多年,每天都在偷偷训练杀人技巧,本来是用来杀昏君,但现在……总不能杀自己吧! 而且令他意外的是,自己每斩杀一个匈奴人,体内的气血就会膨胀一分,如同无数只狮子在体内蠢蠢欲动! 这就是龙族血脉的潜力吗? 越杀戮越强? 难怪魏国皇帝在历史上,一个个都相当崇拜武力,以文为谥号的皇帝几乎没有,这是源于体内的血脉基因! 匈奴人的血,会让他更加强大、更加狂暴、更加恐怖! 元子明亢奋地挥动起长剑,抢过一个匈奴人的马匹,就开始攻杀向其他匈奴骑兵! 元子明的剑极快,而且极猛! 往往一剑下去,匈奴人的身躯,就会一分为二,血肉横飞!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折损了三十几个匈奴骑兵! 更可怕的是,元子明只要驾马靠近敌骑,对方的坐骑就会开始自乱阵脚,摔得人仰马翻! 这把完颜宗弼都看傻眼了:“能够让匈奴人高大的战马如此惊慌的,这在战场上,我只见过三次!” 三次,都是与魏国皇帝的大战。 当大魏皇帝亲率羽林骑兵出现的那一刻,对面的胡人骑兵都会陷入极大的不安当中! 所以每次,面对魏国皇帝的亲军,他们都是必须调集三倍以上兵力,才有可能将其击败! “这个家伙,难道真的是大魏的第十条龙?!大魏新的皇帝?” 完颜宗弼瞳孔紧缩,当机立断道, “所有骑兵,全部转移攻击目标,杀死眼前那个拿剑的魏人!不惜一切代价,杀死他!” “是!” 听到命令的匈奴骑兵,再度调整战略部署。 大批骑兵如同豺狼虎豹,不约而同杀向元子明! 正在缠斗的死士们脸色大惊:“他们冲主上去了!快阻止这些匈奴人!” “护驾!护驾啊!保护陛下啊!” 不远处的卢彬见状,也方寸大乱,连忙施展轻功,率几十个锦衣卫跑上去! 然而救援来得太晚了! 匈奴人的骑兵,快得跟猎豹似的,几乎在同一时间,就围杀了元子明! 哪怕元子明挥舞长剑,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杀了密集的匈奴骑兵人头。 这些人依旧无所畏惧地顶包,将弯刀狠狠砍在对方的身上! 不到一息的功夫。 元子明全身衣衫褴褛,血肉模糊,全身都是数不清的血口子! 挨了起码几百刀! 完颜宗弼嘴角一翘,这些皇宫的锦衣卫和死士这么紧张这个男人,他定是大魏皇帝无疑了! 只可惜,他就算是大魏真龙又怎么样?照样是凡胎肉体,经不起这么多匈奴人的围杀! “大魏第九龙的头颅,就是被我亲自砍下的!现在又来了第十龙,也算是圆了我这个‘屠龙者’的荣誉称号吧!” 他桀桀大笑道。 就是身上穿着铠甲,全身的血肉也该被砍烂了吧? 但在匈奴骑兵筋疲力尽的瞬间,元子明突然仰头大笑,再度挥舞起血迹斑斑的长剑。 “爽!!!” 劈斩! 三个匈奴骑兵连人带马被劈成两半,血如泉涌! 只见方才还在流血溃烂的皮肤,顿时间快速蜕化,长出新肉和新的皮肤,肉眼可见迅速愈合! 不仅没有死,而且……力量更强了…… “他在进化……” 完颜宗弼大脑如同被惊雷炸了一下,嗡嗡作响。 他之前遇到的大魏皇帝,可从来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除非他比前面那九龙,血统还要纯正!” 第5章 醉者死,醒者生 “他不是人!” “是九龙!死去的大魏九龙,附身在他身上!” 在场的匈奴骑兵,霎时间被吓得魂不附体,掉头就跑! 围攻元子明的一百多骑兵,一下子就四散逃窜! 要知道,草原上的人,远比中原人更迷信怪力乱神!见到元子明杀不死,一时间是真的慌了阵脚! 匈奴骑兵大溃! 连宫里面的太监,都披甲上阵冲出来厮杀,拼得就是意志力! 完颜宗弼意识到大事不妙,他这次确实是轻敌冒进了,大魏国的皇宫,哪里有这么容易能拿下。 这一次入长安作战,完颜宗弼其实是兵行险招,避开了数万魏军驻防的堡垒和城池,直扑大魏都城!本来就有赌的成分在里面! 稍有不慎,全军覆没都有可能! “我以为大魏九龙都死了,偌大的长安,就只剩下一个空壳了!想不到还有大魏皇帝在……” 完颜宗弼知道自己失策了,急中生智道, “全军,上马,撤!” “马上撤离长安城!” 先保全自己麾下这几千匈奴精骑,回到外面找到主力部队汇合,反正最多三天,长安也会沦陷。 不急着这一时! 完颜宗弼决定及时止损,果断率亲军带头跑路! 骑兵行动就是快! 那些死士、锦衣卫什么的,会飞檐走壁有个屁用!你们能赶上我们大匈奴的战马速度吗? 可是等到他冲到光华门时。 眼前猛地间窜出几道飓风! 咻! 当场将他穿透,破开三四个血洞,连同胯下的战马一起摔倒在地。 “三太子!”亲兵们大惊失色。 完颜宗弼强忍着剧痛,定睛一看,身上扎着箭矢,连骨头都跟着射穿了! 只见之前不堪一击的光华门,陡然间多出了一路衣衫褴褛的百姓,横亘着几辆战车。 上面是沉重的兵器。 骑兵的克星! 床弩! 顿时间,完颜宗弼感觉天都塌了…… “咦?叫我们来不是杀官兵的吗?” “怎么匈奴人也在这里?” “管他呢!狗官兵该杀,这匈奴胡人更该杀!祸害了我们多少汉人?” 城门的一群人交头接耳,一惊一乍。 他们也是元子明安排在长安的一路造反军。 太平教! 这位长安第一公子,其实有着众多隐藏头衔。 平国公府继承人。 鸣玉坊的幕后主人。 三千影子死士的主上。 太平教的太平道人。 天地会的总舵主。 十八路反王、七十二路烟尘的金主。 红巾军的精神领袖等等…… 太平教徒拔出身上的刀剑,喊着口号: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请大魏赴……请匈奴人赴死!大家杀!” 太平教徒发射床弩,顷刻间,就将对面的匈奴骑兵射得人仰马翻,哀嚎遍地! 另一边。 咚咚咚! 杀了一路的元子明,顺着血迹,杀到了光华门。 倒在他脚下的匈奴人,起码得有一百多具尸体。 “道长!” “天师!” “老大!” 太平教教徒们,倏地间兴奋地大喊起来, “我们接到了你的烟花信号,就立马带着几千太平教的弟兄杀了过来,什么时候带我们进皇宫,也享受一把皇族女人的滋味……” 元子明轻咳几声:“干得不错!但是咳咳,先杀匈奴人吧,他们更可恨一点!” “对!杀匈奴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太平教教徒们嗷嗷大叫着,又冲向匈奴骑兵。 元子明走向血肉模糊的完颜宗弼,这位匈奴名将,因为自己的自大付出了代价! 竟然被一群乌合之众,给截杀在了城门前! “听说你杀了我九哥?魏章武帝元安?” 元子明面无表情地斜着眼睛看向完颜宗弼。 完颜宗弼咳出几口血,哂笑道:“对,我还亲自砍下了他的头颅!你们大魏九龙,果然都是真龙天子,全部都是站着死的!” 大魏章武帝,以一千三百禁军,对战一万匈奴骑兵的围攻,在付出了斩杀三千匈奴人的代价后,身中十七箭而死! 让完颜宗弼都觉得脊背发凉的可怕敌人! “他临死前,说了什么?”元子明眯眼道。 完颜宗弼想了想,五官骤然间扭曲,面目可憎道: “他居然笑了,而且还是那种轻蔑的笑,他蔑视地盯着我!他说,就这?” “……” 沉默几秒后。 元子明说道: “你杀了我皇兄,你不可能活了,留着你后面也会被凌迟,或者五马分尸。” 元子明居高临下道,“看在你还算是个令人尊敬的对手的份上,允许你自裁。” 完颜宗弼一怔,拔起弯月刀,准备自刎时。 元子明猛地一个膝踢,当场将对方的脑袋给踹飞,头颅在半空中爆开,四分五裂。 “当然是骗你的啊,你以为大魏十龙是什么仁义之君吗……妈的,还想自裁!去你妈的狗东西!你第一天出来混啊?” 等到锦衣卫指挥使卢彬率人赶到时。 发现完颜宗弼已经被元子明给肢解了,惨不忍睹的那种! 更令人目瞪口呆的是。 太平教那些反民,平日里经常跟官府火拼,此刻居然也在杀匈奴人! “卢指挥使?怎么这么慢?怎么样,来犯的匈奴人,杀光了没有?” 元子明擦拭着脸上的血迹,若无其事道。 “陛下!” 卢彬拱手,咽了口唾沫道,“五千匈奴骑兵,被我军消灭了两千余人,俘虏数百,但依旧有两千多匈奴骑兵残部,逃出了长安!” 毕竟他们兵力太少,又多是以步兵为主。 留不住所有匈奴骑兵也很正常。 不过对于匈奴人而言,主帅完颜宗弼战死,五千人损失过半,也已经是沉重的打击了! 元子明想了想,说道: “把杀死的匈奴人脑袋全部割下来,筑京观!也该让长安的士民,好好开开眼界了!知道他们活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里!” 卢彬吓了一跳:“陛下,如此做法,可能会引起京师恐慌。” 拿匈奴人的脑袋筑京观?!这在长安的历史上可是闻所未闻啊! “让他们恐慌,也好过醉生梦死。大魏就是承平日久,才会被胡人欺负到这个份上!” 元子明冷冷道,“从现在开始,我,不,是朕!要改变这一切!大争之世,醒者生,醉者死!” 既然要自己坐这个皇位,那一切规矩,就要由自己说了算! 卢彬倒抽一口凉气,下跪道:“遵旨。” 这还是自己先前认识的鸣玉坊纨绔吗? 简直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这大魏第十龙,好狠! 比之前九位先帝,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陛下,先帝皇后有请!请速回皇宫!” 这时候,宫里一位老太监跑过来说道。 元子明说道:“知道了,朕马上就来。” … 皇宫,元子明一回来。 就发现皇后裴楚然的身边,多了八个绝色宫廷少妇。 “陛下,这是你的八位皇嫂。” 第6章 你跟皇嫂们都认识 裴楚然郑重其事地介绍道,“你战死的八位皇兄,八位先帝的遗孀。” 其他八龙的皇后,也一块来到了皇宫。 这让刚从厮杀中的元子明,一下子傻眼了。 “哀家等,拜见天子!” 八位宫廷美妇人俯身,将婀娜的身姿收紧,行跪拜礼。 可等仰起头的时候,憔悴的俏脸,顿时间剧烈一变: “元郎?是你?” “你这个负心汉,是先帝的亲弟弟?” “元子明,你这个背叛了我们海誓山盟的登徒浪子,居然是大魏第十龙!” 方才还毕恭毕敬、一脸哀戚的八位太后,此刻是杏目圆睁,恨不得将元子明给生吞活剥了! 俨然跟他有过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天哪!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初恋?怎么你有过这么多初恋?” 裴楚然愕然地侧目看向元子明。 “匈奴人都快打到长安来了,咱能先不说这个吗?保住家国,才是当务之急!” 元子明头皮发麻地说道。 年轻那会,为了快速打入大魏的统治阶级内部,他以身入局,基本把当时长安的门阀世族千金,都给轮流泡了一遍! 大魏是皇帝与门阀共治天下,这些高贵的门阀之女,后来自然是嫁给了皇族。 成为了自己的“皇嫂”! 风流债成了孽缘! 元子明做梦都想不到,会有被九位皇嫂清算的一天啊! 听见这话,义愤填膺的各位太后,这才悻悻地冷哼一声,挪步回到宫中。 裴楚然走过来,柳眉舒展道: “哀家听说,陛下打退了匈奴骑兵,还把杀死先帝的完颜宗弼给杀了?” 改口挺快的,元子明现在成了新帝,裴楚然的皇后自然就变成了太后,自称哀家也不意外。 “一场小规模自卫战而已,杀死的不过只有两千多匈奴人。” 元子明轻描淡写道,“如果不尽快组织兵力反攻,长安丢失,也就是这两三天的事了!” 裴楚然凤躯一震:“哪来的兵?新帝登基,张贴皇榜,安抚人心,再大赦天下,下旨命天下兵马勤王,哪些不需要十天半个月?甚至是数月!” “现在长安,无兵!甚至连甲胄都没几副!” “会有的。” 元子明却淡淡一笑。 “公子爷!已经按照您的命令,让家丁们把平国公府地下室的东西,全部搬过来了!” 此时,飒爽的青鸟突然出现在门外,手里提着一杆红缨枪。 在她的身后,横亘着无数兵器! 简直有一个武库规模! 甲胄、战刀、弓弩,至少可以装备一万人! 裴楚然呆若木鸡。 但这还没完呢! 偌大的皇宫,不知何时,已经冲进来一群三教九流的人。 太平教、白莲教、天地会,各种旗帜屹立,不下万人…… “这些不是朝廷一直在通缉的乱民草寇吗?他们要来造反了吗……” 身为后宫之主的裴楚然,凤眸一凝,小心脏扑通乱跳,就差晕死过去了。 锦衣卫指挥使卢彬急忙搀扶住对方,小声道: “太后,您别担心,虽然这些流寇表面上看人数众多,但事实上也确实不少。” 裴楚然动了动颤抖的朱唇,想起了一国之母的荣尊,把到嘴边的脏话咽了下去! 宫中那点锦衣卫和禁军,光是防守都捉襟见肘,别说挡住这些流寇了! “裴太后,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谁说他们是来造反的?” 元子明慢悠悠走到这些人面前,高声道, “弟兄们!本来今日,我是要领着你们,杀向皇宫,推翻魏朝,开创一个新的太平盛世!” “但是,国家蒙难,北方胡人紧逼,九龙殉国,百万大魏将士身首异处,视我们汉人为两脚羊,肆意屠杀!现如今,大魏几千万汉人,已经到了亡国灭种的边缘了!” “所以我,元子明,今日不装了!我是大魏皇族现存的唯一继承人,现在继位为大魏皇帝,长安就是大魏的最后一道防线!朕,死战不退!” “朕现在问你们,愿不愿意跟着朕继续干?杀胡虏,诛蛮夷,光复我日月山河,再造盛世!” “若我大魏能克复江山,驱逐鞑虏,朕愿赴死,任由诸位分裂朕尸,灭朕宗庙,朕亦毫无怨言!惟愿国人团结,一致对外!” 话音落地。 一万多流寇们面面相觑,仿佛是沉浸在某种爆炸性的消息当中,还没有缓过神来! “这么说,主上是大魏第十条龙?” “早说啊!瞒了我们这么久!” “谁不乐意跟着大魏真龙干啊!创造一番宏图霸业!” “大魏九龙,天生的皇家贵胄,就压根看不上我们这些土鸡瓦狗,所以我们才打算造反的!” “现在能被大魏皇帝招安,谁还愿意干造反这种容易掉脑袋的事?跟着皇龙混,将来青史留名不香吗?” “杀蛮夷!杀蛮夷!” 顷刻间,一万多人的呐喊声,就汇聚成了汪洋大海,势不可挡! 不远处的裴楚然都吓傻了: “这皇帝是跟这些流寇说了什么,整得他们这么激动!” “那好!从现在开始,不管你是这教还是那派,统一收编为长安禁军!” 元子明见效果达到,果断将辣眼的药水给塞了回去,看向一边的青鸟,眉飞色舞道: “怎么样?你家公子演技如何?” 青鸟绝美的脸蛋波澜不惊:“很拙劣,不过糊弄这些文盲流氓,应该是绰绰有余。” “不过,公子,你真是大魏第十条龙?难怪你这些年在京城无恶不作,老国公都不敢多说一句,就连朝廷都没过问!” 元子明呲牙咧嘴,捏了捏对方水灵的脸蛋: “翅膀硬了是不是?你家公子现在是大魏皇帝了,还敢用这种语气跟我讲话?今晚,不准睡,我让你伺候个不停!” 青鸟翻了个白眼,跪下道:“是是是,皇帝陛下,我错了!” “陛下!” 裴楚然和卢彬走了过来。 裴楚然说道:“这是你招安的义军?也太听话了吧?” “那是,谁让朕非常擅长讲道理,感化了他们!” 元子明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裴楚然东张西望,发现元子明居然把什么都准备好了。 “咦,有面旗帜,替天行道?” 她一惊。 “写错字了。” 元子明急忙捡笔,划划两笔,改成了——替天攘夷! “这还有篇檄文?” 裴楚然欠身,葱花小指捡起,下意识念道, “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第7章 抄家,全部抄家 话音未落,就被元子明急忙抢了过去, “这是……北伐诸胡的出师表!” “出师表?” 裴楚然出身名门,经史子集样样精通,怎么会看不出,这他娘的是一句反话啊! 元子明尬笑道,“改改就能用了。” 脱口而出道:“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裴楚然霎时间肃然起敬:“好诗!陛下天纵英才!” “其实在陛下来前,妾和八位皇嫂都商量过了,多事之秋,国库空虚,实不相瞒,京师在两个月前,就已经发不出百官的俸禄了……” “我们将自己的体己钱都拿出来,大小也有二十几万两白银,不多,也算是破家立国了。” 裴楚然颤巍巍掏出一份二十五万两的银票,依依不舍。 元子明毫不客气抢了过去:“难为你们了,朕是不会忘了九位皇嫂今日的牺牲的!” 裴楚然:…… 还真是一点不客气啊! 不过说起来,自己也正是看中了对方那股霸道劲,年轻时候才会芳心暗许的! “陛下!” 在皇宫溜达了一圈,他发现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大群太监,围着他团团转。 为首的老太监老泪纵横道:“陛下!老奴大魏朝司礼监掌印太监冯宝,服侍过九位先帝,恭送了大魏九龙殡天!” “朕知道你,之前对战匈奴时,就是你带着几百个太监披甲冲出来杀匈奴人。” 元子明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希望朕不会是你,送走的第十个大魏天子。” “老奴这一次与长安、与陛下共存亡!” 冯宝信誓旦旦道。 如果国家亡了,文臣武将可以改换门庭,但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却只能与皇帝共存亡! 雷霆雨露,俱为天恩! “陛下,如今先帝崩殂,新皇初立,是否要召集百官上朝?重振朝纲?” 锦衣卫指挥使卢彬上前问道。 “不!现在朕要的,不是恢复那个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的朝廷,要的是兵!越多越好!” 元子明摇头道, “卢彬,我让你将匈奴人头筑京观,摆在长安最显眼的街面上,办得怎么样了?” 卢彬脸色一变: “陛下,真要如此吗?本来匈奴人逼近,九龙殉国,就已经够迫在眉睫了,若是真筑京观,怕是京师地震啊!” 元子明声色俱厉道:“朕就是要让整个长安的士民都知道!他们所谓的太平盛世,是因为有大魏皇帝和百万大魏将士,为他们在前线浴血奋战、负重前行!和平,从来就不是天生的!” “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马上办!而且要张贴皇榜,告知长安臣民发生的一切!否则,你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就当到头了,朕会让自己的禁军去办!” 第一次摆出冷峻的杀气! 听见这话,卢彬已经是冷汗淋漓,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来自大魏龙族的压迫感! “是!臣这就率锦衣卫,倾巢而出,筑京观,张皇榜,供全城观赏!” 卢彬急匆匆率锦衣卫出宫。 元子明也没闲着,迅速召开军事会议。 一万多流寇,临时改编为长安禁军,鸟枪换大炮,让长安空虚的防务问题,一下子得到了燃眉之急,但是没从根本上扭转败局。 首先。 他对长安外的情况,一无所知! 四大胡人帝国到底派出了多少军队,来进攻长安,他们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根据俘虏的匈奴士兵交代,他们这一部分,在一个月前,就已经攻陷了安定、天水等地,将长安北部门户打开!” “后来,大魏第九龙魏章武帝率一万禁军,屯于蒲州,与匈奴、鲜卑、柔然、契丹联军对峙,半月内杀敌数万,但最终被围攻落败,蒲州失守。” “初步判断,这一次行动的匈奴骑兵是先锋部队,不会少于三万骑兵,不排除有其他仆从军。” 因为俘虏的匈奴士兵,也只是小角色之一,说白了完颜宗弼这一部也只是联军的一部分,知道的并不多。 其次。 没钱! 国库只剩下现银不到十万两,绢布几千匹,拿来犒赏军队都不够。 “理财的户部目前瘫痪了,重新召集,至少已经五日时间。” 元子明很头疼,只能幽幽问向青鸟, “丫头,把我在长安五大钱庄的闲钱,都取出来吧!这时候,不能再省了,不然留着也是便宜胡狗。全部提出来,犒赏全军!” 青鸟咂舌:“公子,额,陛下!我们家的钱是多,可也经不起这么花啊!你真当我们国公府是国库吗?” 大家面面相觑。 掌印太监冯宝更是捏了一把冷汗,敢这么跟皇帝陛下讲话的,还拒绝皇帝要求的,也就只有这个叫青鸟的丫鬟了! “陛下,为什么要拿你家的钱补给我们禁军?这长安城,不是富可敌国吗?街面上随便一个老爷出行,哪个不是家财万贯,挥金如土吗?” 此时,太平教教主霍龙说道。 正是他带人在光华门拦截完颜宗弼的匈奴骑兵,亲自击溃这位匈奴名将。 不对,他现在已经不能叫太平教主了,而是禁军十二卫之一的龙武卫将军! 但是造反派的职业本能,还是让他把目光,瞄到了长安的富人和权贵们身上。 冯宝讶然:“霍将军,不可御前失仪!” 说什么胡话呢!堂堂天子,需要去抢长安显贵的钱吗?天子富有四海,传出去叫什么话呢。 但元子明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长安里面,不就有一堆行走的金库吗?不宰他们朕宰谁的?” 冯宝当场目瞪口呆。 “陛下!陛下!筑京观,张皇榜后,京师大惊!” 这时。 锦衣卫指挥使卢彬,姗姗来迟道。 他忧心忡忡道, “家家大门紧闭,而且京城都谣言四起,说什么胡人马上就要打进来了!现在就有不少富人和官宦人家,已经准备全家南下逃难了!” “逃?” 元子明一听,急眼了,“卢指挥使,朕特授权你,将这些准备逃走的富人和显贵,全部给拦住!不许他们走!” “是!只是讲道理安抚人心,不是锦衣卫的专业啊。” 卢彬擦着额头的汗水道。 “谁让你安抚他们了,把他们全部扣下,全部抄家!” 元子明不假思索道。 卢彬吓了一跳:“陛下,抓他们,抄家?不知他们所犯何罪?” “罪名?这种问题你用问朕?你不是最专业的吗?” 第8章 大魏朝没有清官 傍晚。 长安街头。 禁军封锁城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借诸位一点钱花花,国难解除,自当奉还!” 锦衣卫举着火把,挨个抄家! 连外戚的家都不放过! 结果不久就碰到了硬茬子! “放肆!老夫是大魏国丈,伯爵,女儿是前魏孝武帝皇后!现太后!我看谁敢抄我家!” 一间官宦府邸,一个老胡子官员,怒不可遏地对着到来的卢彬吼道。 连圣旨都不放在眼里! “刘国丈,这是陛下的旨意,我们也只是奉旨意行事而已,还请您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小人啊!” 卢彬哭笑不得道。 对方依旧愤愤不平道: “荒谬!老夫女儿是当朝太后,陛下一定是受到你们这些宵小之辈的蒙蔽,才会下这种不三不四的命令!这是要亡我大魏啊!” 元子明,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 平国公家的公子爷,三不知公子。 长安多年科考落榜生。 理由是每次殿试策论,这位天赋异禀的公子爷,都要写什么天赋人权、思想解放、自由民主、天下为公,这些大不敬的新颖词汇。 要是传到天子那,不得是个九族消消乐。 当朝考官自然是震怒,考虑到对方背景不小,一样不好得罪,所以也只是束之高阁,冷处理!文章写得再好,就是不让你中! 基于这样的认识,刘国丈打心里,是不愿意承认这位新皇帝是什么大魏第十龙的。 大魏九龙,个个都是人中翘楚,绝对的职业皇帝,精英中的精英。 相比之下,那位纨绔公子爷,实在无法满足他对大魏皇龙的想象。 “老夫再警告你们一次!滚,离我家远远的!否则,我马上上书参你们一本!或者,你们也不想惊动宫中的太后吧?” 刘国丈怒目圆睁道。 “国丈大人!您冷静一些!”见对方搬出太后,卢彬已经是汗流浃背了。 不抄了对方的家,他回去一样是个死! 夹在两座大山中间,把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吓得够呛的! “冷静什么?我们家积累了几辈子的财产,你卢大人一句话,就想抢光?没这么好的事吧?这事就算是闹到太后那里,老夫也还是这句话!” 刘国丈喋喋不休道。 “什么话?” 一个掷地有声的声音,倏忽间传入。 众人一愣,齐刷刷跪下:“陛下!” 元子明已经换上了崭新的龙袍,在冯宝的簇拥下,龙行虎步走进来。 乍一看,真有几分天家的威严! 刘国丈眨了眨眼睛,陡然间不寒而栗,却没有跪: “参见陛下!老夫腿脚不便,先帝孝武帝时便赐臣免跪之礼……” “有这事?”元子明看向冯宝。 这位十朝元老,愣了愣,刚要开口:“好像……” 见元子明微表情。 “好像没有这回事!”他斩钉截铁道。 “没有这事?那算不算欺君?” 元子明嘴角翘起。 刘国丈一个激灵,暴怒地看向冯宝,眼中好像在说你个宦奴,当初先帝下这道诏书时你就在身边陪驾,现在居然敢说没有。 但不得已还是跪下来,哭丧道:“陛下,老臣没有说谎!确有此事啊!” “刘国丈是皇亲国戚,怎么可能说谎,想来是冯宝记错了。” 元子明笑了笑,搀扶起对方,“如今匈奴人兵临城下,长安危难,国家却一穷二白,听说国丈你是京城巨富,可否把你这副身家借朕用一用……” 刘国丈一听,当场变脸道: “陛下,老臣不过只是区区朝廷六品小官,那点俸禄,应付府中开支都是入不敷出,怎么可能还有钱呢!什么京城巨富,都是以讹传讹啊!” “国丈说笑了吧,你什么时候靠那点俸禄过日子了?你在京城有良田三千顷,在江南有地一万顷,加上平时各方的孝顺银子……京师最大的米行还是你家的,会没钱?” 一旁的冯宝,又好死不死冷笑道。 他跟了九位先帝,堪称是半个朝野活化石,对朝廷这些官员的家事,可以说是如数家珍。 刘国丈靠着他女儿当上皇后,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些年光是吃好处,就有不下百万之巨。 更别提其他的资产,富可敌国! “冯宝!” 一听这话,刘国丈瞬间勃然大怒,上前就给了对方一巴掌, “你个拨弄是非的阉人!我跟陛下都是皇亲国戚,还轮不到你这个当奴才的,还挑拨我们天家的关系!” 冯宝被打得趔趄着地,把周围的人都吓得不轻。 指挥使卢彬更是单手握住刀柄,一脸杀气。 但见元子明岿然不动,他也只好松开。 “狗奴才!以为伺候了大魏九龙,沾染了什么龙气,就尾巴翘上天了!狗,永远是狗!” 刘国丈又对着冯宝连踹几脚,才解气了。 转头对着元子明卖惨道:“陛下,老臣真的……” 咻! 话音未落! 元子明的长剑,不知何时出鞘,直接一剑刺穿了对方的喉咙。 刹那间,血如泉涌! 吓得国丈府的下人们失声尖叫,面无血色。 皇帝……当场杀了国丈?! “国丈爷,朕不是深宫长大的皇子,也在长安住了大半辈子,你家有多少钱,朕一清二楚。” 元子明面无表情道, “朕跟前面九帝不一样,他们还有退路。” “但朕没有,朕背后,就是长安!退无可退!” “你不给,朕就抢,你不让朕抢,朕就杀!” “若我大魏不在了,还要你们这些皇亲国戚有什么用?” 连珠带炮,把在场的人都给狠狠震撼了! 真把朕堂堂二十一世纪现代人,当成你腐朽的封建统治者了? 笑话!大魏九龙不杀,朕杀! 只要能阻止胡人南下,保存大魏文明,他就是杀个天昏地暗又如何呢? 他拔剑,任由对方尸体坠落。 “抄家!若有阻拦,一个不留。” 元子明一字一句道。 卢彬如梦初醒道:“冲!进府!” 锦衣卫如同潮水般冲进国丈府。 冯宝踉跄起身,跪在地上泣不成声:“老奴该死啊,让陛下为老奴……” “冯公公,你可不能死,你是十朝元老,朕还有好多事要靠你去做。为朕拟一道旨意吧,马上下发京师!” 元子明微微一笑道,“有了钱,就得花钱办事了。” “拟,杀胡令。” … 长安街头,匈奴人头京观。 这等骇人的景象,在长安出现,还是头一遭。 让本来热闹非凡的长安街面,一时间居然有些阴霾。 而紧接着,大太监冯宝传来的一道旨意,才更是亘古未闻: “诸胡乱我中原,乱我神器,毁我社稷,荼我百姓!九龙殉国,伏尸百万,四海有倒悬之急,家有漉血之怨,人有复仇之憾!” “特赏:凡斩首胡人一级者,赏银十两!” “斩首十级者,补为吏部候补官员。” “斩首百级者,建牌坊旌表其功德,为子孙后代永记!” “斩首千级者,配享太庙!死后陪葬龙脉皇陵,享万代香火!” “杀胡令,自颁布之日起生效!九州万方,杀尽天下胡狗!” … “启禀陛下,迄今为止,一共抄出家财,折合银两保守估计在两千万两以上。” 卢彬绘声绘色道。 锦衣卫在抄家方面,讲究一个快、狠、准,不管藏得多深,就能揪出来! “不错,中间有没有误伤清官?”元子明随口一问道。 “这点请陛下放心!” 卢彬振振有词道, “大魏朝没有清官。” “额……好。” … 皇宫。 “外面怎么了?这么吵闹?” 太后裴楚然,有些神情恍惚。 在听见宫女讲完元子明杀了刘国丈,还有杀胡令的事,一头栽倒过去了。 … 翌日长安北门。 出现匈奴人! 京师高度戒备! 十万长安百姓倾巢而出,直奔北门而去! 第9章 打的是国运之战! 来的其实只是匈奴人的哨骑,负责打探消息的,人数不多。 谁知刚跑到长安附近,就被红眼的长安百姓给抓起来,砍下了脑袋! 甚至几百人为了抢一个匈奴人的脑袋,还大打出手!出现了流血事件! 在杀胡令的刺激下! 本来就民风彪悍的大魏百姓,一下子激发了骨子里的血性! 毕竟一户农家,一年的收入不过十几两,相当于一个九品小官一年的俸禄! 而杀一个胡人的脑袋,就有十两白银! 杀够十个,还能换一个官身当当,谁不乐意啊! 在长安百姓眼里,胡人已经不是洪水猛兽,而是活生生的银子,是钱,是大好的前途! 皇宫里。 “一个早上,就有三十多个匈奴哨骑被杀……” 元子明放下奏报,目光如炬道, “光是能够武装起来的长安百姓,就有不下十几万人吧?加上一万多禁军,能打!” 他要跟胡人打一场全民战争!让胡狗陷入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中! 床上的青鸟,伸了一个懒腰,从纤纤玉指捻起了一个一枚荔枝,剥开,吃了进去: “公子爷,我发现这皇宫,也没比国公府或者鸣玉坊好多少,除了能吃到这西域葡萄,还有岭南的荔枝……” 她一边躺着,一边摆动着自己修长雪白的双腿。 “我现在是皇帝,你能不能别摆出之前在鸣玉坊那个样子!” 元子明一脸黑线。 这算是在自家皇宫养了一尊佛啊! 偏偏自己还不能太招惹这个姑奶奶,除了晚上必需品外,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原因…… “陛下!锦衣卫指挥使卢彬求见!” 冯宝来报。 元子明当即整理衣冠,重新换了一副面孔,说道: “让他进来吧。” “陛下!” 卢彬下跪道,脸色复杂道,“有两件事。” “一件件说。” 元子明平静坐下来,还给青鸟使了一个眼色,对方当即乖乖从御床上滚下来,端起一碗荔枝过去: “卢大人,这是岭南进献的荔枝,八百里加急送来的,还有露水呢,陛下请你尝鲜。” “皇恩浩荡!臣当以死报之!” 把卢彬感动得眼泪哗哗掉! 这就是皇帝的天生魅魔属性啊! 如果只是鸣玉坊的元子明公子请他荔枝,估计对方最多不轻不重说句谢谢。 但现在是皇帝御赐,意味可就不大相同了,别说荔枝,就是元子明放个屁给他闻,他都得高呼万岁。 “杀胡令颁布后,京师震荡,家家户户皆言杀胡人,已经有数千人自行组织巡防营,打算随时保卫长安!” 卢彬说道:“第二件事,前线终于有一支部队回来了!” “什么?” 这才是重点! 元子明触电般起身,愕然道,“前线的魏军还没有完全阵亡?还有幸存者?” “大魏宣威将军独孤信,率三千黑骑,回援京师。” 大魏骑兵最精锐的,有三部分,原隶属于禁军的虎贲骑、河北边军的黑骑、西北边军的龙骧骑。 大魏平虏元年,魏宣武帝(四龙),就曾经率五千虎贲骑,突袭突厥大营。 斩首突厥骑兵一万八千级,斩获四十三个突厥将领的头颅,直接让当时的突厥大军崩溃,连夜撤退了上百里! 直到其他盟友的军队赶到,才稳住了阵脚。 三千黑骑! 对于如今的大魏来说,可以说是雪中送炭,不可多得的精锐啊! “独孤将军何在?”元子明问道。 “已在殿外等候圣上召见。”卢彬沉声道。 “宣他进勤政殿。” 元子明迫不及待道。 片刻间,一位蓬头垢发、步履维艰的老将军,就一步一个脚印走进来,艰难下跪道: “臣武信伯、宣威将军,黑骑副都统独孤信,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一脸风霜的样子,明显是经历了长期的鏖战,体力不支,心力交瘁。 元子明连忙叫冯宝扶起对方,赐座。 “独孤将军,事出从权,对你率三千黑骑护驾的事,朕很欣慰,但现在不是论功行赏的时候,朕要知道,长安外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今天锦衣卫也抓了几个匈奴哨骑,但也没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胡人联军都是各自为战,除非你级别够高! 但独孤信就不一样了,他是正三品的朝廷武官,大魏伯爵,而且率领的还是大魏精锐骑兵,绝对是在先帝身边并肩作战的大将! 可问到这,这位看似威武的黑骑副都统,突然间落泪道: “臣冒死向陛下进言!” “长安这仗,不能打!请迁都!” 此话一出,四周的人都脸色唰得一变。 陛下前不久才颁布了杀胡令,号召长安臣民与大魏共存亡! 结果这位率三千黑骑回援的魏军大将,刚上来就给元子明泼冷水? 万籁俱寂! 没人敢插嘴! 元子明沉默了几秒,兀自笑道:“独孤将军在前线浴血奋战多时,知道的,肯定比朕这笼中雀多得多,说说看!为什么不能打,要迁都?” “长安外,除了有五万匈奴骑兵之外,还有八万鲜卑骑兵、十万突厥骑兵、十万柔然骑兵!正在向长安进发!” 独孤信战栗道, “别人不清楚,但臣在前线,一清二楚!” “两年来,我大魏九龙殉国,牺牲百万将士,却也击杀了至少数百万胡人!但胡人军队,却是越打越多,不减反增!臣和列位先帝,一开始也疑惑,后来才明白了一切……” “四大胡人国家,打得是国运之战!为了这一仗,他们已经足足准备了几十年,不惜将全部人口压上!举国皆兵!” “一开始,我大魏铁骑天下无敌,十万骑兵可以压着四十万胡人骑兵打!可是等这四十万胡人骑兵,将我十万精骑消耗殆尽后,又冒出了四十万胡人骑兵……根本杀不完!” 四大胡人国家,匈奴、突厥、柔然、鲜卑,人口过千万,加上联手的其他小部落,又多了百万人口。 将头高过车轮的男丁,全部送上战场送死!就是打人海战术,也要耗死大魏军队,他们是要赌上一切,也要灭了大魏! “如今,我大魏已经无兵可用了,而几十万胡人骑兵却直指长安!” 第10章 富婆通讯录 “早在三日前,潼关沦陷,七千魏军战死,长安的最后一道防线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打不赢的!陛下,长安必失,此时迁都,大魏宗庙还有东山再起的可能啊!” 独孤信泣不成声道。 这嘶哑沧桑的声音,看得众人心底凉飕飕的。 独孤信是前线将领,他的话是很有分量的。 几十万训练有素的骑兵围攻过来,光靠长安临时组成的一万禁军,还有十几万武装起来的散乱百姓,挡得住吗? 大魏以武立国。 对这种骑兵上阵厮杀的打法,再熟悉不过了。 依靠着长安城池,也不可能挡得住胡人凶悍的骑兵军团。 霎时间,所有人都看向大魏新帝,大魏最后一条龙。 等着他的答复。 “衣冠南渡?” “偏安一隅?” “南北朝?” 元子明自嘲道,“那我这个大魏皇帝,不就只剩半个了吗?” 咣当! 闻言,在场臣子都颤巍巍扑通跪下! “不走。” 元子明意味深长道,“也未必会输。” “朕要在长安,打一个大大的胜仗,前所未有的胜仗!” “首先,全歼来犯的五万匈奴骑兵!给胡人们,一点小小的震撼!” “让他们知道,现在,攻守易型!寇可往我亦可往!” 独孤信等人目瞪口呆。 “走了,御案上有荔枝,各位爱卿随便吃。” 元子明大笑一声,大步走出勤政殿。 留下一群臣子不知所措。 独孤信看向卢彬:“当今天子……这样?” 戏说不是胡说啊! 卢彬擦着冷汗道:“当今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在登基前,可是京城名人啊……” 一掷千金的帝国风流公子爷。 只不过越是这样的人,不应该越是怕死吗? “卢大人,你老实说,是不是冯宝那个老东西,给陛下上了什么眼药?” 独孤信咬牙切齿道。 他对这些皇帝身边的宦官,总是有种天生的敌意。 觉得元子明肯定被太监蛊惑,觉得长安坚不可摧! 坚不可摧个毛线啊!皇帝都战死了九个了,就剩这么一个独苗苗了,再守,再守就真的要集体殉国了! 汉人沦为两脚羊的时代马上就要来临了! “独孤老将军慎言啊!今上登基后,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卢彬脸色凝重,将筑京观、抄家的事,一五一十说出。 “歼灭两千多匈奴骑兵,斩杀匈奴名将完颜宗弼,还抄了京师一众达官显贵的家……” 独孤信如遭当头棒喝,自言自语道, “到底是大魏皇龙一族啊!没有辱没了先帝的血脉!但是……抄家这事,会不会闹得太大了?” “他杀的,可是先孝武皇帝(一龙)的国丈啊!孝武皇后能善罢甘休吗?” 卢彬不解道:“有这么严重吗?陛下可是堂堂天子,杀一个前朝国丈,还需要他人指手画脚吗?” “糊涂啊!” 独孤信连连摇头道,“我问你,九龙殉国,天子即位,可有先帝遗诏?” “先帝在外战死,事出突然,自然没有遗诏!都是裴太后当机立断,奉今上入宫,继承大统!” “那也就是说,今上的皇位,合法性是来源于太后一脉了?” “皇族当中,长兄如父,长嫂如母!裴太后只是九位太后中辈分最低的,尚且可以立天子!那你说,他杀了地位最高的那位太后的父亲,人家能轻易放过陛下吗?” 独孤信说道,“她能立,为何不能废?” “……” 卢彬呆若木鸡,下意识就要召集锦衣卫, “那我马上带人,寸步不离保护陛下!” 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太大了! 万一太后发动一场宫廷政变!长安不闹得满城风雨! “没用!皇族的事,我们这些当臣子搅和,到时候只会被当炮灰!稍有不慎就是满门抄斩!” 独孤信却看得很明白,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皇帝能让你死,太后也能让你死,你去了就是死!” 卢彬呆住了,这么说,这对于今上而言,已经是无法瓦解的死局了? … 御花园。 元子明侧目看向青鸟: “你觉得朕该不该守下去?” “公子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反正就是长安城破了,护着公子杀出重围,跑到江南当个富家翁,青鸟还是有这个本事的。” 青鸟耸了耸肩,不以为然道。 元子明啼笑皆非道:“你也觉得朕打不过胡人?长安守不住?” “除了三千黑骑外,长安几乎没有任何大魏正规军,面对几十万胡人骑兵,别说公子你,就是兵仙、杀神来了,也得乖乖给胡人行牵羊礼吧?” 青鸟撇嘴道。 元子明斜着眼睛,只回答了四个字:“胸大无脑!” “你——” 青鸟干瞪眼道,“有本事今晚别找我……鸣玉坊的姐姐,你有些日子没宠幸了,该雨露均沾了!” “那些庸脂俗粉怎么和你比,今晚有大事,少不了你跟我一块去!” 元子明笑眯眯来到了鸣玉坊,自己的私人卧室中。 将一个上了锁的柜子给打开。 掏出一本沉甸甸的日记本。 青鸟定睛一看书名:“富婆通讯录?” “这么没品味的名字,肯定是公子取得,怪不得之前科举总是名落孙山,连老国公找关系给你塞的恩科都考不进去!” 元子明嘴角抽搐:“那都是朕故意的,白痴!潜龙在渊,藏巧于拙啊!” 为了造反打造的人设!可惜了,用不上了! “那公子,你要这书有什么用?找几个富婆,就能救长安?” 青鸟翻了个白眼,没眼看元子明的风流情史。 但元子明却神秘兮兮笑道:“真可能有大用!” 他顺着书上的名单,对号入座,总算找到了一个想要的名字。 放出信鸽! 傍晚。 一道黑影,赫然间矗立在鸣玉坊屋顶上,顶着猎猎寒风! 青鸟瞬间警觉,提起自己的红缨枪,就飞速冲上去。 借着月光,总算看清楚来人的模样。 蜂腰细臀、鸭蛋脸,略施粉黛的脸庞上,有四个朱红小点。 圆领袍,齐腰齐胸乳裙,内衣外穿围腰,半袖外穿,腰系皮革腰带,佩挂弓箭刀鞘。 “这是鲜卑人的打扮!你是胡人!” 青鸟瞬间毛骨悚然,色厉内荏道。 第11章 南下擒龙?你试试 为什么天子脚下的长安,会出现一个胡人! 青鸟来不及仔细想,大脑中强烈的杀意,让她夺声走位,一个瞬移,一道寒芒就一闪而过! 谁料那个鲜卑少女只是一个辗转腾挪,就轻松避开了青鸟的凌厉一击。 “你们魏人不是自视天朝,礼仪之邦吗?怎么这般无礼?” 鲜卑少女板着脸道:“难怪族里的阿妈总是说,魏人是披着羊皮的狼,狼子野心!” “呵呵!我还没问呢,你一个胡人杂种,跑到我们大魏的地盘做什么?” 青鸟横眉冷对道。 鲜卑少女得意地扬起下巴:“自然是你家公子请我的。” 青鸟愕然。 背后的元子明已经缓缓踱步走出: “青鸟,你退下吧。拓拔兰心,差不多得了,我是叫你来,可没让你爬我家的屋顶啊!” “元郎!” 那看似高傲的鲜卑少女,在见到对方的那一刻,一下子就变成了小鸟依人的纯情女孩,依附在对方怀里撒娇道, “几年没见了,你都没叫我的小名,阿兰了,毕竟人家可是你的初恋啊……” 元子明不耐烦地踹开对方: “滚!” “元郎,你好坏啊!” 被一脚踹开的拓拔兰心,一个纵身,轻松落地,咯咯一笑道, “五年没见了!还是这么帅,这么坏,这么霸道!” 青鸟在一旁满脸黑线。 她只知道自家公子花心,四处沾花惹草,只是没想到,他的富婆通讯录上,连胡人都有! 这是不挑食啊! “今天叫你来,不是来旧情复燃,我是要问你,你们鲜卑打算怎么样?真要跟其他胡人部落联手,攻打长安城?” 听到这话,拓拔兰心的表情微妙起来,媚眼如丝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就算我们打下了长安,凭你我的关系,你照样可以在长安逍遥快活,不会有任何影响!” “不过听说,大魏新换了一个皇帝,又是一个不得了的角色,刚上来就歼灭了完颜宗弼的数千匈奴骑兵!你说,要是此番南下,能擒获你们大魏一条真龙,这该是多美妙的事啊!” 对方一脸憧憬,还不忘舔了舔舌头, “你们大魏九龙,一个个都帅得好迷人了,可惜了,一个个都是硬骨头!” “那如果,我就是你口中那个魏朝新皇帝呢?” 元子明皮笑肉不笑道, “鲜卑帝国长公主,拓拔兰心殿下?” 话音落地。 拓拔兰心和青鸟同时大惊失色。 青鸟杏目圆睁:“这个鲜卑女人是鲜卑公主?!” 回想起之前跟元子明有瓜葛的皇嫂,她不由自主倒吸一口凉气,才知道公子其实强得可怕! 只打高端局啊! 拓拔兰心更是满眼难以置信: “你是新的大魏皇帝?” 大魏第十龙就是元子明。 想到这,鲜卑公主拓拔兰心笑得前仰后合:“我就说嘛,我拓拔兰心,草原上最英武的女人!怎么会看上一个吊儿郎当的汉人儿郎!” “如果你也是大魏真龙,那一切都解释得通了!我是被你身上的龙气给吸引了,草原上的女人,只会倾心于最强大的男人!” “元朗,如果我们两个人结合,生下来的孩子一定是世间最完美的帝王……”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我就问你,你作为鲜卑公主,能不能让进攻长安的十万鲜卑骑兵撤军?” 元子明单刀直入道。 这才是他大晚上联系自己这个老情人的原因! 当年拓拔兰心在长安游玩,遇到了风流的元子明,因为对方鲜卑公主的缘故,让元子明有了结交的想法,于是顺理成章有了一夜情。 拓拔兰心闻言,玩世不恭的笑容立刻收敛,正色道: “两年来,为了跟你们魏人一争高低,我鲜卑儿郎死伤不下几十万人,现在元郎,不对,应该是大魏皇帝陛下,您一句话就想让我十万鲜卑骑兵全部拍拍屁股走人?就是草原上最蠢的人,都知道这是一笔不合理的买卖吧?” “我知道你们无利不起早,但是打下长安,你们四大胡国分赃不均,一样要大打出手,倒不如现在见好就收,退出怎么样?” 元子明眯眼道,“你也不想见你男人,死在长安吧!” “那皇帝陛下想怎么样?”对方挑逗道。 “我想和鲜卑结盟。”元子明一字一句道, 拓拔兰心一愣,笑得花枝乱颤道: “长安如今已是空城,你们魏人拿什么跟我们结盟?要不,你今晚给我当男宠,给我按脚,伺候舒服了,我就考虑下……” 啪! 此话一出,元子明一巴掌就当场扇在对方脸上。 打得这位鲜卑长公主猝不及防。 身侧的青鸟人都傻眼了,公子这么刚的吗?胡人兵临城下,现在居然还敢掌掴人家公主! “这就是朕的底气!我大魏跟你们合作,是看得起你,不想结盟也可以,那就打!” 元子明轻描淡写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魏朝还有没有本事,灭掉你们十万鲜卑骑兵,你不信大可以试试!” 历代大魏君王,都是不称臣不纳贡不和亲! 对胡人,就是你归顺我大家和和气气! 不归顺,那就打到你断子绝孙! 就是到了现在,九龙殉国,长安危急,魏人依然是血性之人,魏军依旧是虎狼之师! 拓拔兰心捂着秀脸,失神了片刻,却陡然间笑了:“你当了皇帝后,更帅了……好喜欢……” 旋即笑靥如花道: “其实嘛,我们鲜卑人对长安不是很感兴趣,主要是匈奴人一直在聒噪,觉得打下长安可以名震天下,弄得联军也只好硬着头皮上。” “打到这个份上,我们鲜卑也是损失惨重,急需要停战休养生息,跟你们结盟,也不是不行!” “但是,我得见到你们的实力,五万匈奴前锋骑兵,明日就会征伐长安!如果你们能顶住匈奴人的进攻,打赢!我会说服其他的鲜卑长老,让十万鲜卑骑兵撤出长安,而且,我们还可以帮你们魏军收复失地!” “可以!” 元子明平静道。 “好!那,后会有期!” 对方狡黠一笑道, “别死了。” … 目送对方离开后。 惊魂未定的青鸟,看向元子明:“公子,你是真不怕她啊,居然敢打这个女人!” “鲜卑人就是这样,骨子里敬畏强者,你若是在这时退让了,人家反而觉得你不行!” 元子明镇定自若道。 “那你刚刚还说,你有能力灭掉鲜卑?真的假的?”对方眨着清澈的大眼睛,问道。 “没有,我吹牛的……”元子明淡定地咳嗽道, “青鸟,记住一句话,出门在外,面子是自己给的!” 他方才掌掴拓拔兰心一巴掌,讲真,手其实都在抖! 生怕被对方看出虚实,十万鲜卑骑兵要是真冲进来,他就是有小说里的系统,也罩不住啊! “……哦,知道了,公子。” “但是公子,明天……五万匈奴骑兵南下,你真的有把握赢吗?” 她柳眉倒竖道。 元子明笑了笑,背对着她,四十五角仰视明月,脑海已经有一个疯狂的计划: “一个不留,朕说的!” … 半夜,元子明才回到了皇宫。 却见到掌印太监冯宝,依旧恭候多时,脸色难看。 “冯宝,怎么了?” 元子明好奇道。 “九位太后娘娘宴请陛下!赴瑶池宫一会!” 冯宝面如土色道,“陛下,怕是鸿门宴,不能去!” 第12章 写!一字不改! “鸿门宴?” “不至于如此吧?” 元子明啼笑皆非,只当冯宝是在开玩笑。 可是一来到瑶池宫。 就发现周围的氛围相当怪异。 瑶池宫的侍卫,比起平时增加了几倍,而且都是生面孔! “太后到!” 伴随着一个尖嗓子! 九位太后已经在宫女的簇拥下,按照辈分次序,依次踏进殿中。 乍一看,犹如九位倾国倾城的宫廷美少妇。 年纪最大的孝武帝(一龙)太后刘娥,也不过三十出头。 最年轻的裴楚然,更是二十上下的芳龄。 世家女子,从小就被灌注了大量资源培养,琴棋书画只是最基本的门槛,还有着辅佐君王治国理政的才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堪称女子当中的六边形战士! “见过九位皇嫂!” 其他人跪拜,元子明身为皇帝,微微俯身一礼。 “恭迎圣驾。” 九位太后回礼。 等按照尊卑,坐上各自的座位后,最小的太后裴楚然开始礼貌笑道: “陛下这几日操劳国事,甚是劳苦,我们九位姐妹一商量,便在瑶池宫设宴,以悦圣颜!” “谢过各位皇嫂!” 元子明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来就海吃胡喝起来。 不过,对面的九位太后却表情有些复杂,心事重重。 片刻后,大太后刘娥,总算亲启朱唇道: “陛下!” “哀家的父亲刘国丈,身为朝廷六品官员,还是大魏伯爵,平日里是遵纪守法,兢兢业业!却在昨天,被锦衣卫无故抄家,还夺走了他的性命!” “哀家父亲是冤死的!” 此话一出,本来还有些嘈杂的宫殿,霎时间跌到了冰点! 几位太后更是面面相觑! 刘娥的丈夫,是大魏先孝武皇帝,大魏九龙中的一龙,威望最高! 同样是太后,刘娥的懿旨分量一定是最高的! 而听见这话,元子明身边的几个太监同样紧张起来,尤其是冯宝,知道对方来者不善,险些趔趄倒地。 “刘太后,刘国丈的事,朕也很遗憾……但是……” 元子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道, “他,该杀!” “……” 万籁俱寂! 大家目瞪口呆。 这强硬的回答,整得大家有些不知所措。 本来还喜气洋洋的瑶池宫,此刻火药味极强,剑拔弩张! 刘娥那张柔情似水的脸庞,此时如同霜打的茄子: “哀家和哀家的家族,为大魏朝付出了这么多!哀家更是三十岁不到就守寡了!现在,连自己父亲被杀,也不能讨回一个公道吗?!” 这时候,外面的侍卫,陡然间齐刷刷披甲进殿。 众人大惊失色! 刘娥太后今晚果然是意有所指!这是打算干什么?围了瑶池宫,围了皇帝吗? 冯宝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太后真敢玩逼宫,他就是把脑袋磕死,也要阻止元子明赴宴。 “一定是陛下身边,有奸人教唆,才会让陛下错杀忠良!错不在陛下啊!” 裴楚然急忙打圆场道, “陛下素来是很敬重朝中老臣外戚的,都是自己人,怎么可能滥杀无辜呢!” “对!裴妹妹言之有理!” “刘姐姐,当下胡人兵临城下,我们自己人可不能起内讧啊!” 其余几位太后,也纷纷给对方一个台阶下。 刘娥的怒气这才消除了不少,看向元子明: “哀家侍奉先帝,付出了半辈子的青春,如今吾父已死,人死不能复生!哀家没有怪罪陛下的意思,只求陛下给一个名分!” “太后想要什么名分?”元子明一时半会有些搞不懂这个女人的意图。 一副逼宫的架势,可临了却说自己什么都不想要? 这就是女人吗?当了太后的女人也这样? “太史令!” 刘娥一声令下,屏风后,一个老气横秋、步伐蹒跚的官员走了出来。 大魏太史令,从七品,官职级别不高,但手上的笔杆子,却为历代帝王所深深忌惮! “写!国丈被乱民杀死,壮烈殉国!并请陛下惩治长安乱民,以儆效尤!” 对方轻咬皓齿道,“陛下在此认证!记入官方史录当中!” 雁过留毛,人过留名。 原来刘娥在意的,是自家老爹的颜面,或者说是整个刘家的颜面。 要是自己亲爹因为抗拒抄家,被皇帝当众杀死,那她这个太后以后不得是遗臭万年! “按照大魏史律,这得有陛下的御笔朱批才行!” 老太史令还是相当有原则的,坚持说道。 刘娥一个眼色:“给陛下拿笔!” 一个宫女马上递上一套御用文房四宝。 冯宝也趁机使眼色道:“陛下,刘太后要的也不多,一个史书上的虚名而已,您一个朱批,就能避免一场宫廷危机,这是划算的交易!” 裴楚然也深以为然地朝对方点头,挤眉弄眼。 冯宝说得一点不假,刘娥来势汹汹,还控制了殿内殿外,要是对方真想造反,大魏宫廷肯定要鸡飞狗跳! 反正就是改一个史书而已,对于皇帝而言,这事实在太简单了! 听着各方劝,元子明闭目养神,不置可否。 片刻后说道: “在朱批前,太史令,朕突然想看看,这两年的大魏官方史录,先拿来给朕看看!” “遵旨。” 太史令颤巍巍将一沓史书翻出,翻到相应页数。 众人都不理解元子明在这会翻看史书做什么,一头雾水地看向对方。 只见元子明目光一扫而过。 兀自起身,捧起史书,挑了几段话,自顾自念道: “大魏建安五年,大魏孝武帝,进军漠北,身先士卒,斩胡虏八万,身中箭矢滚木而死!” “大魏平虏元年,凉州大战,三万魏军死战四十五日,粮尽而亡,无一被俘!” “大魏两年御胡,九龙殉国,百万骸骨!” 元子明冷笑道,“史书上寥寥几个字,就是他们波澜壮阔的一生!” “身为天子死社稷,将士死家国,也不过才得了史书几个字的记载!刘太后,你告诉朕,凭什么,凭什么你那个混账父亲,配记载在大魏史书上,写殉国二字!” “太史令。”元子明将朱笔掰断,说道。 “臣在!”对方猛地挺直腰杆,严峻道。 “记,大魏孝昌二年正月,孝武太后之父刘国丈,为富不仁,坐视长安覆灭而大发国难财,大魏天子手刃此贼,以表不屈之志!” “一字不改!” 第13章 青鸟,给朕卸甲 一字不改! 听到这话,宛如一记晴天霹雳,震得众人脑瓜子嗡嗡作响! 不知为何,还有某种莫名的感动! 觉得气血翻涌,胸中澎湃! 太史令当场跪地,老泪纵横道: “一字不改!就是杀了老臣,还有老臣的儿子,杀了老臣的儿子,还有老臣的孙子!史官秉笔直书,世世代代,也要把陛下所言传下去!” 大家愕然。 一点面子也不给刘太后? 果不其然,九位太后席位,首座上。 大魏先孝武皇帝皇后,现孝武太后刘娥,高贵的面容阴霾密布,拂袖,勃然大怒,铁青道: “知不知道,你的皇位是我们立的,一样可以废!” 说完,她摔杯为号。 哗哗哗哗! 数百宫廷带甲侍卫,鱼贯而入,将瑶池宫牢牢控制住! 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废帝! 刘娥这是来真的? “刘太后——”裴楚然面无血色,还想要开口阻止。 但随即就有几位五大三粗的甲士,围住了对方。 让裴楚然“自动闭嘴”! “陛下!”冯宝紧张地拦在元子明身前, “老奴这条老命,勉强能拖住几个人,请陛下马上执剑,杀出重围!” 谁知,在众人手忙脚乱的时候。 元子明却淡定推开了冯宝:“朕当多大点事,不就是政变,造反吗?” 冯宝下巴都碎了一地。 政变造反还不是多大的事?!人家是要废了他的皇位啊! 可元子明面对着重重包围,云淡风轻地笑道: “刘娥,你是我大皇兄、大魏孝武皇帝的皇后,朕的太后,别逼朕动粗,现在回去歇着,好不好?” “欺人太甚!” 刘娥彻底发飙了,咆哮道,“哀家敬你是皇帝,多次退让,没让你认错,就是给我爹一个死后的好名声而已!这都不肯让步!这都是你逼的!” “拿下!” 对方一声令下,侍卫们唰得拔刀。 但就在这一瞬息,元子明手上把玩着酒杯,猛地间重重砸了下去。 刹那间! 披甲侍卫的刀剑,直接调转枪口,对准了刘娥! “你们……可是哀家的亲兵!这是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刘娥花容失色,“哀家对你们不薄啊!而且哀家要的是你们始终效忠太后,而不是皇帝!” “对不起太后,宫廷侍卫,早就很久前,就被元公子,也就是当今陛下收买了!” “给得……实在太多了!” 侍卫首领沉默了一下,又补充道,“而且,陛下刚刚说得真好!我们大家伙也想有朝一日,能被记入史册,名留青史!” “所以,我们不跟您混了!” 霎时间,刘娥宛如遭到当头一棒,跌倒在地。 早早就被收买了? 元子明这么早收买宫廷侍卫做什么?莫非,他早就猜到自己的身份,所以就为了这一天未雨绸缪! 太低估了自己的对手,还以为人家是猎物,其实自己才是一颗被利用的棋子。 刘娥气抖冷,一时间居然手足无措。 良久,她才娇躯乱颤,咬牙切齿道: “我……我……撞死在这大殿上!” “让你元子明,永远背上弑杀太后的恶名!” 说完,她一头就要栽倒在大殿石柱上。 把身边的宫女太监都给吓坏了,连忙去拽,拼命阻止: “太后娘娘!万万不可啊!” “泰山崩,大魏动荡啊!” 元子明都傻眼了,咂了咂舌,这女人怕不是疯了?拿撞柱威胁自己? “陛下,还不快点拦住她!” 裴楚然也忍不住给元子明眨眼,生怕一个不小心,真让对方得逞了。 要是太后刘娥真殿上撞柱而死,京师一定会大乱,胡人还没打过来,自己人就先闹内讧了! 元子明只得无可奈何地亲自动手。 他径直上前,屏退了左右,一把捏住刘娥的下巴,盯着这张哭得眼泪花花的精致脸蛋: “别给朕捣乱行吗?小娥。” 闻言,对方那要死要活的举动戛然而止,鼻子一酸,居然委屈巴巴掉眼泪: “你终于肯叫我这个名字了,元郎,我当了太后以后,你甚至不敢叫一声我的小名,小娥!” “你可是我的初恋!你要是当初肯叫我的小名,我哪里还会给你闹这么多事,亲爹死了也就死了吧,反正他都活这么大岁数了……” “你再叫一遍哀家的小名,我就不给你添乱了,以后乖乖退居深宫,如何?” 这反差,当场叫人大跌眼镜,连裴楚然都吓得踉跄倒地,冯宝掏出手帕擦着冷汗,其他侍卫尴尬把目光挪向另一边…… “……” 周围的人都不忍直视! 连刘太后都是元子明以前的旧情人? 我的天,皇族的圈子真乱! … 不远处,观望的独孤信和卢彬,同样是一脸不可思议。 “所以,搞政变的太后,也是陛下以前的恋人?搞了半天,陛下一句话,就收拾掉了这盘死局?” 独孤信深吸一口气,喃喃道,“大魏第十龙,论政治谋略,怕是比前面九龙还要略胜一筹啊!” “老卢,走!去护驾吧!” “陛下这盘,是碾压局!不管怎么玩都是赢!” “看来明日之战,也未必没希望啊!” 瑶池宫的风波,只是刚出现火苗,就被元子明强势扑灭了。 还顺理成章,将这场宴会大办特办。 宴请了锦衣卫、禁军的人都出席,大大动员了大家的信心! 到了夜晚,宴会结束。 元子明才带着醉意,视野朦胧地回到了寝宫,醉醺醺地嘟哝着: “青鸟!” “给朕卸甲!” … 翌日。 长安外。 五万匈奴铁骑,如同潮水般,迅速逼近长安! 为首的,是联军副统帅,匈奴第一名将,完颜娄室! 曾经将大魏第八龙魏昭烈帝逼入绝境,使毒计使大魏第七龙魏庄明帝染上瘟疫不治身亡! 间接害死了大魏双龙,使得魏朝元气大伤。 在匈奴军中,被誉为“屠龙王者”! 而这一次,完颜娄室有充分的信心,拿下长安! 因为他带来的五万匈奴骑兵,都不是普通骑兵! 而是重甲具装骑兵——铁浮图! “前面就是长安了!” 眺望长安! 竟然隐约能见到,在长安城门堆积的人头筑京观! 完颜娄室一下子气炸了: “魏人居然敢拿我匈奴人的头颅筑京观!滔天罪孽,血债血偿!” “铁浮图,踏平长安城!长安城里的两脚羊,一个不留!” 第14章 打开城门,野战 “杀!” “杀杀杀杀!” 杀声遍地! 五万铁浮图得到命令,已经犹如饿狼般,前仆后继直奔长安! 难得完颜娄室这一次,对下属这么放纵,他们自然要屠城,将那些长安的达官贵人,全部辱杀! 顷刻间,铁浮图已过长安外城! 没有任何阻拦! 完颜娄室反而警惕起来,怒喝道:“全军放缓脚步!以防魏人有诈!” “大元帅,就长安那些虾兵蟹将,就算是设埋伏又有什么好怕的?” “我们这一次,可是将匈奴的五万铁浮图,全部都给带出来!莫说一个长安,就是十个长安,即刻踏平也不在话下!” 匈奴将领们阴恻恻笑道。 “不可轻敌!你们忘了吗?大魏第八龙昭烈帝,曾经就以一千虎贲骑,杀入我三万铁浮图大营,斩杀数千人,全身而退!” 想起那位已经病死的大魏先帝,完颜娄室至今还心有余悸。 这是他迄今为止,遇上过最强的敌人。 以一千骑兵击败他三万铁浮图,名震天下! 要不是对方有麻风病,体弱多病,早早病逝,大魏国运或许不至如此。 不过,当初对方是夜袭,而且率领的是当时大魏最恐怖的虎贲具装甲骑。 虎贲骑,大魏三大精锐骑兵中战力最拔尖的兵种,每一个都是百里挑一,是皇帝禁军中的绝对中坚力量。 据说培养一个虎贲骑的费用,足够供用十个铁浮图! 不过,虎贲骑数量极少,早就在当初那场与铁浮图的大战中消耗殆尽,也就是说,铁浮图最大的克星,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而在这时,不远处,一个太监正骑马而来! “戒备!是魏人!”匈奴人正神经紧绷时。 完颜娄室却说道:“不要慌张,这个人是我们大匈奴在大魏宫廷的内应。” 大家这才松了口气。 “完颜娄室元帅!” 那太监下马,奴颜婢膝地跪下来,“奴才在这喜迎王师了!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等到了匈奴的大军马踏长安了!” 完颜娄室丢了一块马蹄金下去:“在魏人里面,你算是脑子聪明的了,快把长安的情况,如实说来!为什么整个外城没有任何守军,魏军是不是在里头设伏?” 对方见钱眼开,喜笑颜开捡起那块马蹄金,正色道: “元帅容禀!” “昨夜,皇帝在瑶池宫大宴军士,喝得酩酊大醉才回去!” “至于外城没有守军,是因为根本就没安排外城的防守计划!这昏君,居然头脑昏花,放弃了整个外城和皇城!将仅有的一万多兵力收缩到宫城!” 完颜娄室若有所思道:“这一万多魏军战力如何?有多少骑兵?” “这一万多都是临时招募的乌合之众!骑兵几乎没有!倒是独孤信有三千黑骑……” 一听这话,匈奴人捧腹大笑: “独孤信,手下败将而已!被我们铁浮图打败,率三千残部遁入长安!” “他手底下这三千黑骑,早就是残兵败将,不足为虑!” “剩下的不就是步兵?那不就是随便我们铁浮图蹂躏吗?” “没有虎贲骑,长安城那位大魏真龙,不过就是一条堕入凡间的虫,不值一提,完颜宗弼死在这种货色手里,真是可悲啊!” 完颜娄室叹了口气,“既然长安虚实已经探明,那铁浮图全军,立刻杀入长安!凡是所遇之人,无论男女老幼,只要是魏人,一律杀杀杀!” 长安无骑兵,那这座大魏都城,就是他们铁浮图的天下了! 很快,铁浮图就马不停蹄,攻打长安皇城! 驻守的长安皇城的军士,数量也不多,只是抵抗了一阵子,上千守军就被铁浮图摧枯拉朽地毁灭了! 果然跟情报说得那样! 魏军,不堪一击了! 完颜娄室不禁扼腕,曾经睥睨四海八荒的大魏帝国,如今居然沦落到了这一步。 “可悲!” 长安城,遍地狼烟! …… “陛下!皇城,皇城破了!原禁军左卫将军曹休,为国捐躯了!” “陛下,铁浮图刚刚在长安外,消灭了一支勤王大军!斩首数千人啊!” “陛下,匈奴铁浮图,已经逼近宫城!” 宫城之上,接二连三的败报,已经传到了元子明的手里。 在他身边,锦衣卫指挥使卢彬、司礼监掌印太监冯宝面面相觑。 卢彬率先打破沉默道:“陛下,如若形势不利,臣愿冒死率锦衣卫剩余弟兄,为陛下杀出一条逃生之路!” 冯宝也附和道:“南方之地,富有数千里,若是陛下南迁,暂时放弃长安,潜龙于南,相忍为国,那么大魏依旧有中兴之机!” 元子明没搭话,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看着前方。 无奈之下,连最不爱插话的青鸟,都情不自禁说道: “陛下,独孤信的三千黑骑呢?不是召他过来护驾吗?为什么至今没有出现?” “还有长安百姓,你压着十几万武装起来的长安百姓,不让他们出来保卫家园是什么意思?” “不能再退了!匈奴有五万重甲铁骑,我们只有一万多步兵,怎么打?” 她的话,也说出了很多人的心声。 终于。 元子明开口道: “青鸟,把朕最喜欢的碧螺春,泡上一壶,送来。” 大家目瞪口呆。 好雅致,搁这跟匈奴人玩空城计呢? 但是匈奴人可没这么多心眼,见到皇帝还有心思在城头上泡茶喝,哪管你什么儒将风度,只管冲进来再说! 而这时,元子明的视线里,终于出现了匈奴骑兵的身影。 浩浩荡荡的五万铁浮图,遮天蔽日,压迫感极强! 光是看一眼,就知道强的要命啊! 这可是五万重甲骑兵啊,跟普通的草原游骑不一样,草原游骑是半游牧半作战状态,下马为牧民,上马为骑兵。 但五万重甲骑兵,是货真价实的脱产职业化骑兵,光是给他们的供养,对整个帝国而言都是极大的负担! 大魏帝国倾其国力,在巅峰时期也不过只能维持几万重甲骑兵的规模。 “全军坚守宫城!” 卢彬当即脸色凝重,声色俱厉道。 却被元子明拦住:“不,打开城门!” “朕要跟他们野战!” 第15章 城头互射,重甲步兵 轰得一声! 偌大的宫城,此刻居然大门洞开! 只见密密麻麻的重甲步兵,从城门踏出走出。 他们身上披着的,是大魏朝武库仅有的两千副步兵重甲。 冲角盔、盆领披膊、两裆甲、套腿式裙甲、吊腿、护臂、环首刀,标准的大魏精锐重装步兵。 可把对面的匈奴骑兵都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是什么意思?” “魏国大军打算面对面,跟我军野战?哈哈哈哈!拿步兵跟重甲骑兵野战?找死啊!” 强大的铁浮图啼笑皆非起来。 重甲步兵在平原地面结阵,确实是肉搏骑兵的噩梦。 前几任魏国皇帝,在骑兵不足的情况,都曾用这种战术,打过不少胜仗。 但铁浮图是什么,连战马都挂着几十斤重甲,全身都披铁甲,武装到牙齿的具装甲骑,是普通骑兵能相提并论的吗? 一个冲锋,就能将重装步兵阵,给碾碎成肉泥! 城头上的卢彬大跌眼镜,可侧目一看,发现元子明那玩世不恭的脸庞,霎时间变得无比冷峻。 死死目视前方。 心中不寒而栗!连话都不敢说了。 皇帝这是认真的?他真想打? “青鸟,茶。”元子明又强调了一遍。 青鸟只得翻了个白眼,将茶具摆在对方面前,泡了一杯刚热好的碧螺春。 城头下。 铁浮图统帅完颜娄室,见到城门的重甲步兵,眯眼道: “两千重甲步兵,就想挡住我五万铁浮图?魏国新皇帝现在在城头在干什么?瑟瑟发抖吧?” “报告元帅!好像在喝茶,喝得还是上好的碧螺春。” 一位眼尖的匈奴骑兵说道。 完颜娄室满脸黑线:“玩我呢?喝茶?想玩空城计也不是这么玩的。” “报告元帅!魏国皇帝放下茶了,他起身了,手指遥指,好像指着你!” 匈奴骑兵又汇报道。 完颜娄室一怔。 “元帅,他叫人取弓了!”对方抬高一个音量道, “啊?”完颜娄室还没反应过来。 一道箭飞速窜过,一闪而过,化作一道寒芒射穿了匈奴人的旗帜! 城头上,不知何时。 元子明已经弯弓搭箭,紧握宝弓,一发入魂! 差点就射到了完颜娄室身上!就差这么一丝丝!近在咫尺! 冯宝都惊为天人道:“陛下的箭术,出神入化,甚至比九位先帝,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不是说这位天子在继位前,不是在长安快活,就是跑去全国各地游山玩水吗? 怎么会有这么巅峰造极的箭术! 不是,重点不是,他射向对方主帅的旗帜上去了吗?! 大家吓了一大跳! 果然,城头下的完颜娄室,怒不可遏道:“岂有此理!欺人太甚!取我神臂弓来!” 一柄玄铁重弓被他紧握在手里,咻得一下,一箭射向城头! 一道皇家旌旗,应声倒地! 元子明也不虚,马上扣动弓弦,反击! 咻咻咻! 双方就这么你来我往,相互弓射! 气势一下子就剑拔弩张! 其中最后一箭,还险些射中了元子明,多亏了身边的青鸟护驾,一枪挑开那箭头! 完颜娄室见状,也不再怄气,下达了最终的作战命令: “杀!” “杀!” 铁浮图黑压压冲过去! 这一刻,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只有元子明,还在镇定自若品尝他的碧螺春,微微皱眉道: “青鸟,谁让你往我茶里放盐了?茶叶这玩意,朕喜欢原汁原味,不要加多余的调味。” 青鸟:…… 加吧加吧!看看你的大魏国亡了,还能不能这么冷静! 隆! 这会,铁浮图终于冲向了城门前的魏军。 在如同庞然大物的匈奴具装甲骑面前,魏军如同狼群的羔羊,好像只有惨遭屠杀的命运。 有些人都于心不忍地闭上了双目,默默祈祷! 说时迟那时快。 第一波铁浮图,从天而降,重重压在魏军战阵中,横冲直撞! 但令人始料未及的是,魏军的步兵还没有被掀飞,眼前的铁浮图,陡然间人仰马翻,直接连人带马摔了个狗吃屎! “什么情况?”城头上的人眼珠子瞪得浑圆。 “怎么回事?”完颜娄室脸色一变。 发现铁浮图战马的马腿,在交锋的瞬间,居然被砍断了! 这时,魏军重甲步兵,才掏出他们手上的战斧、马扎刀! 但是这武器,不是用来防御骑兵的,而是砍断马腿的!在骑兵陷阵的那一刻,雷霆出手,猛斩马腿,让几百斤重的铁浮图,一下子失去重心,重重摔下! 元子明,这才扬起下巴,鹰视狼顾: “我说了,具装甲骑,也没什么可怕的。” 他这个穿越者,就算没有系统,也好歹吃过二十多年的现代饭,脑子不是白长的。 在他那个时空的古代历史上,以步兵胜骑兵的案例就有很多,随便挑一两个来用,都能杀得这些胡人回家喊妈妈。 “这是什么军队?大魏军队里面还有这样的劲旅?能对抗我的铁浮图?” 眼见所向披靡的铁浮图,竟然一排接着一排倒地。 完颜娄室还在失神。 城头上的元子明,已经居高临下道: “你们匈奴,有铁浮图。” “我大魏,也有天生克你们铁浮图的杀星兵种!” “这支重甲步兵,朕叫它,背嵬军!” 背嵬军,在他原本的时空里,是历史上岳飞所创,岳家军的精锐,其核心打法就是利用重甲步兵,以马扎刀、斧头、钩镰刀,斩断马腿,破开对方重甲骑兵军队的攻势。 然后再以重甲骑兵,小组单位进行穿插,移动到敌军侧后,距离一百步时,七八人用弓射人,七八人用弩射人,接着迅速换长刀,骑兵冲锋,执行先锋或者斩杀任务! 堪称重甲骑兵的最大克星! 元子明一时半会凑不出岳家军背嵬军的豪华阵容,但是搭建一个简陋版本的“背嵬军军阵”,还是能拿得出手的! 这两千人,就是元子明的底气! 他就是要用这两千步兵,将五万铁浮图给粉碎! 嘭嘭嘭! 第一批铁浮图,已经死伤了数千人,尸体堆积如山,犹如尸山血海! 两千步兵战阵岿然不动! “给我凿!凿也要凿出洞!” 完颜娄室暴跳如雷道,“我就不信,就是五万头猪,冲也能冲开你们两千人了!” … 城门互射这一段,致敬我心目中最好的历史网文。 第16章 九位皇嫂害怕了 “压上去!压上去!” 伴随着完颜娄室歇斯底里的咆哮,铁浮图开始不计伤亡,发了疯的俯冲! 数量庞大的铁浮图,哪怕在砍断马腿后,整个人重重摔下,也能将马下的重甲步兵给砸成肉泥! 匈奴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大不了同归于尽,一换一不行,就二换一,三换一,用人海战术,也要硬生生吞了这两千步兵! 一场华丽的步骑野战,一下子就演变成肉搏战、白刃战,惨不忍睹! 完颜娄室这边在下令。 元子明也没闲着,一个拍手,数百锦衣卫就在指挥使卢彬的带领下,手持强弩,在城头上射杀匈奴骑兵。 匈奴马弓手也急忙赶到,拉弓反击! 双方在箭雨中,血肉横飞! “陛下,刀剑无眼,还请你……”卢彬正想劝退皇帝陛下,却发现他人早就不见了。 “???人呢?不会跳下去跟匈奴人打起来了吧?” 卢彬大吃一惊。 幸好,这位大魏皇帝陛下,只是带着冯宝和青鸟,在城门逛了一圈。 发现城门外的两千步兵,已经在五万铁浮图的疯狂进攻下,有些摇摇欲坠了,死伤骤增。 古代战争,伤亡率只要达到三成以上,大军就随时有军心溃败的危险。 能坚持全军殉国的军队,基本已经在前线死光了。 两年战争,对大魏的军力而言,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现在,死伤已经超过两成了,接近红线! “陛下,扛不住了!实在扛不住了啊!” 主将霍龙,满脸是血地折返回来:“匈奴人太多了,实在太多了,根本杀不完啊!” 的确,他们的劣势在于,兵力太少了,真的是少得可怜。 元子明锁眉,突然提马上前,弯弓搭箭,径直射向前方! 咻得一下! 正中一个匈奴人的眼睛! 对方惨叫一声,应声落马,身边的魏军见状,马上围上去一顿乱砍! “提高悬赏!杀一个匈奴人,赏银五十两!” 元子明厉声道。 “杀!” 本来有些涣散的魏军,马上振作起来,又压了回去。 但是没过多久,伴随着伤亡太大,魏军又顶不住了。 “想想你们在长安、在大魏的家人,我们的身后是千万大魏百姓!诸位,死战不退!” 冯宝也急得开口鼓舞士气。 只可惜效果不大。 但生死面前,一切都是小事。 青鸟见状,给元子明耳边嘟哝了一句,惹得皇帝脸色一变,没回应。 倒是冯宝不解地凑上脑袋聆听,也马上吓得双目紧闭: “罪过罪过啊!老奴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听见。” “陛下,准不准,给句话?”青鸟贻笑大方道。 元子明挑眉:“准了。” 青鸟清了清嗓子,大声道: “你们也不想,在深宫的九位太后,被胡人凌辱蹂躏吧?陛下说了,只要你们奋勇杀敌,今晚就让太后们……为你们献舞一曲!” 话音落地。 魏军中马上传来了震耳欲聋的“杀”字,本来被匈奴人凿开的缺口,迅速填补上,传来无数匈奴人杀猪般的惨叫! “啊?这都行?” 冯宝大跌眼镜,没料到这番话对魏军的刺激会这么大。 银子和家人,都不曾有这副杀红眼的状态啊! 魏军如狼似虎! 那可是太后啊,大魏九龙的未亡人! 九个美艳绝伦的天家少妇! 花多少银子,都绝对见不到的神仙画面,把大魏士兵一直积压在心里,敢想不敢说不敢做的事,一下子都给勾出来了! 所以眼睛发红,战斗力迅速飙升。 元子明揉了揉太阳穴,好笑又无奈,默认了青鸟的“假传圣旨”。 也不知道宫中那九位皇嫂,要是知道自己被卖,表情得是多丰富! 此时此刻,皇宫内。 阿丘! 太后之一的裴楚然,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自己的琼鼻,黛眉竖起。 “裴妹妹,好端端的,怎么打喷嚏,想来是大冬天的还在宫中穿罗裙,着凉了吧?” 其他几位太后纷纷关心起来。 裴楚然捏了捏发红的鼻子,美眸中波光粼粼: “兴许是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总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但又说不出个名堂。” “各位姐姐妹妹们,外面都杀得天昏地暗了!” 大魏八龙,先魏昭烈帝的皇后,太后叶灵,提着团扇,一惊一乍地跑回来,说道: “而且,还有兵士在喊什么,保护太后,为了太后娘娘?” 诸位太后同时花容失色…… “元子明,不会跟那些将士说了什么胡话吧?”刘娥恐惧道。 “什么样的胡话?”裴楚然柳眉拧起。 “比如说,把我们赏给……打胜仗的士兵?!” “??!” 第17章 大魏女人也是好样的! “不会吧……” 元子明的九位皇嫂,同时倒吸一口凉气,抚摸着起伏的浑圆,秀容变色。 但想起元子明那副嘴脸,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九位皇嫂同时呼吸急促。 八龙太后叶灵怔了一怔,却语出惊人道: “若真的能击退胡人,为我夫君报仇,就是献身给那些武夫,哀家也心甘情愿。” 这番表态,让众位太后惊诧不已。 可沉默片刻后,她们就想起了她们侍奉的帝王,为了这片疆土,长眠于大魏边塞,一个个也是慷慨激昂起来: “对!我们这些当太后的,手无缚鸡之力,不能为国出力,牺牲一下又怎么了?” “若能为万千死去的大魏将士和大魏先帝讨回公道,哀家这副无用的皮囊,不要也罢!” 裴楚然更是轻咬皓齿道:“豁出去了!如果能赢,让我去给将士们洗脚都行!让那些胡狗看看,大魏的女人,也是血性方刚的!” … 城门。 尸横遍野! 上万具铁浮图的尸体,横亘在长安宫城外,如同人间炼狱! 匈奴人做梦都没想到,面对区区两千步兵,死伤会这么大! 空前巨大! 完颜娄室头疼不已,尤其是见到匈奴最精锐的铁浮图,已经被打得这么狼狈不堪,心中的愤怒就增加了一分! “元帅,属下听说,鲜卑公主拓拔兰心的部队,已经在赶往长安的路上了!要不然,等鲜卑骑兵的援军到,再攻打魏军?” 一位匈奴将领忧心忡忡道。 完颜娄室怒火中烧,当即抽了对方一记马鞭道: “没用的废物!白喝这么多草原上的羊奶长大了!” “我们五万铁浮图,倾巢而出,本来就是为了争头功,名震天下,奠定我们大匈奴在四大胡国中的地位!” “现在你告诉我,让我去求人家鲜卑人伸出援手?!” “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我们打不过,不行了吗?” 高傲的完颜娄室,无法忍受拓拔兰心那个嘴贱女人的冷嘲热讽。 再说了,让鲜卑人插手,到时候攻打长安的战利品,不是要拱手让出一大半给该死的鲜卑人吗? 虽然同样是胡人,但四大胡国其实都看彼此不顺眼,认为对方才是野蛮人。 “继续打!我们损失巨大,他们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完颜娄室怒目圆睁道,“传令,拿下城门者,赏千金,拿不下,队主以下皆斩!” “是是是!”吓得那匈奴将领魂不附体,驱马就立刻率领一路铁浮图去增援了。 事实上,也确实如完颜娄室预料的一样。 靠着铁浮图堆人头,城门的两千魏军,也早就所剩无几了。 重甲已经千疮百孔,斧头和马刀都砍断了,这背嵬军,终于也到了极限了! “太后……” 仅存的背嵬军,大脑早就一片空白,都杀麻木了,只知道机械地重复杀戮。 脑海里,只剩下九位太后那白皙而冷艳的凤姿。 城头上的锦衣卫,也战死了一百多人,指挥使卢彬身中三箭,好在没伤到要害,作为大内高手,轻松就用内力止血了。 “背嵬军,还剩多少人……” 元子明的茶杯已经空了,平静道。 他手里也提着一柄雕刻着十个龙头、镶嵌着白玉石的御剑,血迹斑斑。 方才在乱军中,他也一口气杀了十几个铁浮图。 架不住,对方人数众多,才被青鸟和冯宝给劝了回来。 青鸟已经看呆了,这么惨烈的战场,她还是第一次见: “还剩下……三百,不对,又有两个人倒下了,现在不到三百人……” 就是这不到三百人,还在城门,死死顶着数万铁浮图的进攻。 经过前面那番厮杀,铁浮图也是筋疲力尽,双方都是提着最后一口气,在血战! 现在,就是看谁的气,先泄了! 为此,完颜娄室挥舞着马鞭,亲自在后面督军,时不时嘶吼着驱赶着匈奴骑兵前进! 城头上,元子明突然举杯说道:“青鸟。” 青鸟一怔,端起茶壶。 “不是加茶,朕让你……倒酒!” 元子明一字一顿道,“要最好的烈酒!” 青鸟蹑手蹑脚拿出一坛酒,斟满道: “这是三十年的宫酿,目前大魏宫廷最好的御酒了。” “好!” 元子明冷不丁起身,居然当着无数敌人的面,将斟满的一坛酒,倒向城下! 一时间,酒香四溢! “公子你不喝别糟蹋东西啊!”抠门的青鸟都急眼了,这宫酿放在市面上,少说也值一百两,连“陛下”都称呼都忘了说。 可接着,元子明的一句话,就让她霎时间僵住: “你们的仇,朕,还有活着的魏人,会报。” “朕,多谢诸位国士,为大魏赴死!” 他将酒洒在地上,毕恭毕敬对着城下,行了一个礼! 不知为何,青鸟的眼眶顿时红了,打转着泪花道: “原来你这酒,不是给自己喝的,是给城下,躺着的,还有仍在站着的大魏将士喝的。” 可接着,她马上反应过来,连珠带炮道: “可是陛下……他们要死光了啊!这两千重甲步兵打完了,匈奴人马上就要打过来吧!陛下,我们跑路,额……不是,衣冠南渡怎么样?” 弄得身边的冯宝、卢彬等人很尴尬,这小姑娘口无遮拦的,得亏是从小陪着皇帝长大,不然怕是十族都不够杀的。 这些天,青鸟从文官那里学来了几个新词。 比如说,如果遇到国都沦陷,天子可以有几条逃跑路线,比如说西狩、幸蜀、衣冠南渡。 西狩,美其名曰皇帝千里迢迢跑去西北狩猎,实际上就是避难。 至于幸蜀,顾名思义,天子去有山川天险的川蜀之地,也是逃生路线之一。 而衣冠南渡,就是跑到富庶的江南地区,暂避锋芒,苟且偷生。 固然可以保全半壁江山,但北伐收服山河的难度极大,基本上这辈子都没可能了。 不过,能活着不就是好事吗? 管他这么多,不管是跑路还是衣冠南渡,反正她不想要元子明死! 但元子明只是,脸黑了一下,瞥了她一眼,说了一句胸大无脑后。 就没话了。 气得青鸟七窍生烟,当场想喷脏话,但转念一想,侧目看向司礼监掌印太监冯宝和锦衣卫指挥使卢彬。 不对啊!平时这两个老狐狸,比她还积极发言呢。 怎么这会这么安静,就这么默默看着不讲话? 想到这,她快步走向两人,询问道:“城门被破在即,两位为何不向陛下进言,暂避锋芒呢?” 两人一愣,惊叹道:“青鸟姑娘,你……你不会现在都没看出来吧?” 见到两人都是一脸看白痴的眼神。 青鸟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却理直气壮道: “我方才正在全力护驾,保卫陛下,哪有时间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 元子明以前在鸣玉坊,评价自己是“上乘的武学天赋、顶级的女子姿色、停止生长的大脑细胞”。 最后一句话她没听懂,只是听进了前面两句,以为对方在夸自己,当时还笑靥如花了! 现在想来,前面都是铺垫,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呢! 两人相视一笑。 冯宝哭笑不得道:“青鸟姑娘,你想想看,从始至终,是不是有一位重要将领,没有露面?” “谁?”青鸟一脸问号。 “黑骑副都统,独孤信。” 卢彬说道。 哗哗! 就在这时,一阵地动山摇。 宫城城门中,三千黑骑,如同毒蛇出洞,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杀而出! 如同一柄刚磨好的利刃,重重劈斩在铁浮图的军阵中! “杀胡狗啊!黑骑弟兄啊!终于轮到我们上场了!” 第18章 没宰过这么肥的羊 一直在不远处目睹这场战斗的独孤信,激动地嘶吼道。 三千黑骑,才是重头戏! 等到背嵬军,将铁浮图,折磨得筋疲力尽时,雷霆杀出,让匈奴人猝不及防! 唰唰! 黑骑快如闪电,片刻间,就破开了铁浮图的大阵,硬生生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黑压压冲了进去! 作为大魏三大精锐之一,黑骑虽然不如虎贲骑强悍,也比不上龙骧骑擅长弓射,但黑骑最大的优势就是够快,机动性极强! 他们在草原上,经常长途奔袭,打得胡人措手不及! 大魏几任先帝,都非常重视黑骑的发展,也使得黑骑是三大骑兵当中数量最多的,巅峰时期大魏有八万黑骑。 两年战争,黑骑基本也是一次性消耗品,数量骤降。 独孤信这支黑骑,已经是大魏最后成建制的黑骑军了,但战斗力依旧不容小觑! 因此,当被黑骑偷袭时,有不少铁浮图的第一反应是: “跑!” 火箭般窜出! “妈呀!黑骑!” 铁浮图大乱! “元帅!是黑骑!” 见到突然杀入的黑骑,匈奴将领们大惊失色,这下醍醐灌顶: “大魏皇帝,分明就是以这两千背嵬军为诱饵,引我军入套,这三千黑骑,才是他的后手!” 重甲步兵只能防守,而骑兵却可以反击! 尤其是铁浮图与背嵬军打得人困马乏时,三千准备就绪的精锐骑兵,可以一下子打乱他们的节奏! 完颜娄室也张大嘴巴,呆了片刻。 “该死!顾着灭了这些魏军,居然忘了,还有独孤信的三千黑骑在!” 完颜娄室气得挥舞着马鞭。 眼看数万铁浮图,在黑骑的突袭中,居然呈现出溃败趋势。 “大元帅!魏军不是吃素的!死了太多弟兄了!还请撤军!” “就算不撤军,也至少要请我们身后的鲜卑大军增援!不然,这仗没法打!” 匈奴骑兵将领,已经越来越不听指挥了。 完颜娄室这时也着急了,急忙将怀中的大印拿出,大声道: “这是匈奴大单于的王印!我代匈奴王、大单于发令,逡巡不前者,斩!” 事到如今,他以大元帅的威望,已经无法遏制住濒临崩溃的大军了。 只好搬出匈奴王,先把蠢蠢欲动的下属们给镇住,然后又开口安慰道: “就差最后一口气了!诸位,只要消灭掉最后一支魏军!我们就可以马踏长安,尽情享受大魏的一切!到时候,什么皇宫的太后、公主,这些都是你们的阶下囚,任你们玩弄!” “哼!等拿下长安,第一件事,就是把皇帝老儿身边那个长得很漂亮的侍女,给抢过来!” 不少人舔了舔舌头。 让城头上的青鸟,莫名有些头皮发麻,咦,城下怎么好些匈奴人,都在色眯眯盯着自己呢? 这番话,才勉强激发了大家的斗志。 五万铁浮图,就算被背嵬军,消耗掉了一万多人,他们依旧有三万多! 十个打一个! 依旧是压倒性的优势! 隆隆隆! 铁浮图开始调整状态,有计划地包抄这支黑骑。 青鸟眼瞅着厮杀的大军,欣喜若狂地看向冯宝和卢彬: “也就是说,我们会赢,是吗?怪不得你们这么淡定。” 两人面面相觑:“额,如果带兵的只是普通的匈奴将领,也许有机会,但是……对方是匈奴第一名将完颜娄室,可能,大概,还是赢不了。” “那你们瞎高兴什么?”青鸟恼火了。 “咳咳!青鸟小姐,我们好像从头到尾,都没表示过什么吧,高兴的人,这里貌似只有你一个!” 两人无奈摊手道。 “你们欺负大姑娘!”青鸟气得瞪眼,挺起自己傲人的海拔。 话音落地,无数箭矢却再度射来! 青鸟一愣,闪电般冲回元子明面前,一杆红缨长枪,将四周的箭矢全部一扫而空! 回头定睛一看,发现自家公子,居然又在看不知从哪买来的白话书。 他有一箱书,全是这种稀奇古怪的书。 《一个好男人的自我修养》、《乌合之众》…… 青鸟有一次偷偷翻了他的书箱,看了一本《寡妇白洁》后,从此就对他的书箱敬而远之! 不过她捏着鼻子,没忍心打断皇帝的聚精会神。 “冯宝。”元子明放下一本《论持久战》后,说道。 “老奴在。”冯宝忙不迭回来道。 “将这道诏书,传遍京师。” 元子明说道,“仗打得差不多了,该收尾了。” … 长安外。 十万鲜卑骑兵,已经陆续抵达了长安外围。 放眼看去,壮美的长安山河,此刻也是烽烟四起,匈奴军队与大魏军队打得不可开交。 鲜卑军主帅,鲜卑长公主拓拔兰心,无聊地伸了个懒腰道: “铁浮图进长安,有七八个时辰了吧?他们在干什么,到现在还没能打下长安吗?那可是整整五万重甲骑兵啊!” 这一次带头攻打长安,匈奴人可是把家底都掏空了,不仅派出了匈奴第一名将完颜娄室,还将所有的铁浮图都调动了!打得是举国战争! 不过结果,倒是令人大跌眼镜。 “报!” 一个鲜卑斥候,快马将长安前线的情况,简单汇报了一遍: “完颜娄室率五万铁浮图,与宫城城门,与大魏的两千重甲步兵发生遭遇战!双方厮杀六个时辰,铁浮图始终无法攻克,又遭黑骑突袭,目前仍在激战中。” 鲜卑将领们哄然大笑道: “不是吧?完颜娄室号称匈奴第一名将,带五万铁浮图,打不过两千魏军?这传出去,要笑死人了吧?” “早知道匈奴人这么没用,就该让我们鲜卑人上!” “公主,您现在一声令下,我们十万人马上进攻长安!” 但素来跋扈的拓拔兰心,这一次却罕见脸色凝重。 她突然追问道:“用两千重甲步兵,挡住了五万铁浮图六个时辰?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现场能看见大量铁浮图尸体,匈奴人至少死了不下万人,连马匹也战死了八九千匹……” 鲜卑斥候说道。 “魏军真这么能打?”鲜卑人这时也发怵了。 大魏九龙给他们留下的心理阴影,至今还非常严重。 以至于当时讨论攻打长安的先锋,争强好胜的鲜卑人,居然主动表示让匈奴人先上! 其实不是他们大方,而是骨子里,依旧对这个中原王朝有种天然的恐惧! 拓拔兰心玩味笑道:“看来这大魏新皇帝,有两把刷子,反正长安就在我们脚下,不妨再等一等?” 有眼尖的鲜卑将领好奇道:“公主,你脸怎么红了?” 拓拔兰心这会才意识到自己的俏脸在发烫,娇哼道: “精神焕发!” … 长安宫城外。 三千黑骑与三万铁浮图的战争,也落下帷幕了。 遍体鳞伤的独孤信,和仅存的数百骑兵,被同样奄奄一息的铁浮图,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这场战斗,大家都是憋着一口气,打到逼近极限! “很遗憾,虽然你们魏军很顽强,表现出了令人害怕的战斗力,但最后的赢家,依旧是我们大匈奴。” 匈奴军中,那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咧嘴笑道。 不,应该说是蓬头垢发的匈奴统帅,完颜娄室,桀桀一笑道: “长安,是我们的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赢了! 虽然损失太大了,连他自己都身受重伤,但是他们赢了!赢了啊!!! 他亢奋地连连嚎叫。 却没有意识到,偌大的长安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从四面八方冲出潮水般的人流。 人山人海。 反倒将他们铁浮图,给围住了! 乍一看,是十几万的长安百姓! 一个个手持农具、菜刀、铁器,双眼血红,见到他们,如同一头头被激发了野性的狼! 完颜娄室冷不丁一个寒战,居然有种,被人当成猎物的感觉。 这些魏人看他们的眼神,怎么这么奇怪,不是愤怒,不是仇恨,相反,他们看上去,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斩匈奴人一级,赏银十两!” 兴奋的百姓磨拳擦脚的,在他们眼里,匈奴人变成了,行走的银子! 这辈子都没宰过这么肥的羊! 第19章 军功爵制,相当炸裂! “外面好吵!朝廷官兵和胡人到底谁赢了?” 长安的另一处,国子监。 无数儒生,跪立而坐,虔诚地双臂伸展,双手交叉微微俯身,面对着正中央的夫子。 “仲本,你走神了,我说过多少次,士子,当镇之以静!” 夫子提起戒尺,面露不悦道。 那个名叫仲本的白面书生,连忙将自己的视线,从窗外收回,恭敬道: “谨遵夫子教诲,只是夫子,长安被胡人所乱,我们这些饱读圣贤书的儒生,却空在屋内坐而论道,与夫子所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似乎有所不妥吧?” 听见这话,夫子无奈摆摆头道: “仲本,你是我学生里面,最聪明的,学问也是最好的,知道为什么,以你的才学,却不能在朝廷上换得一官半职吗?” 仲本当即面红耳赤道:“当今朝廷取士,虽有科考,但却以门第为首位,才学次之,我出身布衣,家里面连寒门都说不上,当然没有资格参加科考。” 在大魏朝,皇族之下是门阀世家。 门阀世家之下,就是大大小小的门第。 就连最低一级的寒门,要么是祖上出了大官后来家道中落,要么就是家财万贯的地方豪强只是苦于没有一官半职撑门面而已! 而司马仲本,家里是卖臭豆腐的…… 士农工商里面都只能算末流…… “对啊!你看你夫子我,当年参加科考,也是二甲进士,但却因为门第太低,忙碌半辈子,也只是混了一个国子监祭酒的官职。” 夫子苦笑道,“你说这样的朝廷,我们又何苦为他卖命呢?” “若是胡人真入主长安这座天下龙脉,也早晚被我中原文化给汉化,到那时,新朝廷百废待兴,不拘一格降人才,我们这些有识之士,才有机会出人头地啊!” 对方越说越激动,双眼迸发着精光! “可是夫子,这不就是……” 司马仲本听着对方那洋洋得意的语气,尴尬道, “汉奸么……” “……” 霎时间,四周一片静寂。 大家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司马仲本,居然在嘲讽夫子?! “你,孽障!无礼!”夫子气得吹胡子瞪眼,起身就要挥起戒尺,狠狠惩戒一下他这个得意高徒时。 窗外,猛地间传来马蹄声! 插着四支红旗的传令兵,将无数诏书,给射在长安的各家各户屋檐上! “陛下圣旨!” “诏告全国臣民!” “又有新圣旨了?” 大家一个激灵,下意识就要跑出去看热闹。 夫子放下书,冷哼道: “无非又是杀胡令,杀一人多给些银子罢了,这点把戏,老夫早就看腻了,只能诱惑一些见钱眼开的凡夫俗子,我们读书人,不稀罕!” 话是这样说。 可这位老夫子,不知不觉间,还是走出了国子监。 拔出箭头,打开那张纸,定睛一看。 瞳孔猛地一紧。 “夫子,怎么了?”司马仲本嗅到了不对劲。 也忙不迭凑上去看。 “今诸胡乱华,九龙殉国,值此非常之时。” “朕特颁大魏天诏,上达天听,下慰臣民。” “朕潜龙时,便闻民间多异士能人,却因门第出身之故,不能为朝廷所用,此国之不幸,故自诏书颁布之日,废除前朝一切取士之策,凡能抵御胡狗、保卫家国者,皆不吝官职爵位!实行军功爵制!” “从现在开始,凡愿意加入魏军,为国效忠者,按军功大小授予官职、爵位、土地等!杀五级者为队正(正九品),杀二十级者为旅帅(从八品),杀五十级者为校尉(从七品),杀一百级者为奉车都尉(从五品)……最高可至三品金吾卫大将军、二品参知政事(宰相之一),爵位依次为骑都尉、伯、侯、公、郡王……赏赐另算。” 这道诏书,大部分是用白话文写的,通俗易懂。 瞬息间,就如同一记响雷,击中大家的天灵盖。 大魏实行军功爵制?不看门第,不看你爹妈是谁了? 只要杀的胡人够多,封王拜相,都不在话下!! 这可远比之前的杀胡令,还要炸裂啊! 老夫子没讲话,只是踉踉跄跄地折返回国子监,将案上的戒尺给紧握在手心,说道: “诸位,很遗憾,老夫不能再为各位传业授道了!我要去当魏军了!” 说完,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头也不回地跑了! 而司马仲本,也激动地从桌子底下,掏出一把一米长的砍刀…… “还等什么,杀胡狗啊!” … 宫门外。 咻咻咻! 在长安几十万百姓的围攻下,本来就残血的铁浮图,更是狼狈不堪。 有些匈奴人甚至彻底放弃抵抗了,就地投降。 反而魏人却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摁住了脑袋,就用镰刀重重砍下来! “十两银子有了!哈哈哈!” “可算把彩礼,还有以后家里盖房子的钱,都挣到了!” 魏人本来就民风彪悍,武德充沛,在杀胡令的重大诱惑下,对这些已经奄奄一息的匈奴人,展开了铺天盖地的围杀! 这下,完颜娄室总算害怕了。 看着那些被长安百姓拖走的匈奴儿郎们,急火攻心道: “退!撤!” “向鲜卑人求救!让他们赶紧派人!” 完颜娄室亲率一路骑兵,立马甩开这伙人,火急火燎撤离。 跑到一半时,不知从哪里,冲出一群手持兵器的儒生,这些人一跃而起,竟然强行夺马,连斩数十人! 完颜娄室人都傻眼了。 这大魏读书人的战斗力,都这么可怕的吗? 从白天杀到黑夜,又从黑夜杀到拂晓。 五万铁浮图,只剩下数千残兵,跟着完颜娄室,在长安东奔西跑的。 可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冒出一伙长安百姓,如狼似虎扑向他们! “鲜卑的援军呢?按照行军速度,他们也早该到长安了!” 完颜娄室嗓子已经冒烟了。 已经派出了五波人出去求救了! 鲜卑军队统帅拓拔兰心却始终杳无音讯! 这个臭娘们,是故意的!她是想争擒龙的功劳! “我们现在在哪?”完颜娄室灰头土脸地看了看四周,提心吊胆的。 “元帅!我们现在好像跑到长安第一青楼——鸣玉坊。” “青楼?” 完颜娄室一听就精神了,“一群臭婊子,能有什么战斗力,走,先去里面喝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 杀了一整天,辎重什么的都丢光了,现在是人困马乏,急需休整。 想到这,他就肆无忌惮地大步踏入里面。 可在鸣玉坊的最高层中。 却有一个人影,格外显眼! 正在单手抚着古筝,一首《高山流水》久久回响,清风徐来,波澜不惊,犹如世外高人。 “完颜娄室大元帅,你好。” 对方仰起头,浅浅一笑。 完颜娄室当即大脑充血,这个男人身上穿着五爪金龙明黄色团龙金袍。 龙袍。 大魏第十龙——元子明! 第20章 在青楼养死士? “你在这里埋伏我?” 完颜娄室吓得面如死灰。 人一倒霉起来,真是喝凉水都塞牙缝! 不过,这位皇帝的回答却很诚实:“并不是,朕只是刚好到这儿来弹弹小曲轻松一下,呵呵,想不到,这么巧啊,完颜娄室元帅,要不要坐下来喝一杯?” “说谎!圈套!一定是圈套!休想麻痹我!” 完颜娄室面目可憎,歇斯底里冲着元子明咆哮。 “元帅!我们查过了,四周没有魏军伏兵。” 但手下很快就打脸了! 完颜娄室一愣,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却怒极反笑道: “大魏皇帝,所以,你没有带一个兵,就跑到这青楼?” “你见过有谁来青楼是带兵来的吗?这里的战场,跟其他地方的战场,可不一样。” 元子明不动声色喝酒道。 “那你知不知道,本帅这边还有数千人!” 完颜娄室凶光毕露, “你是大魏最后一条龙,不管是擒了你,还是杀了你,整个长安的魏军都会瓦解!” 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上天让他损失了数万铁浮图,可是又把活生生的大魏皇帝,送到了他眼皮子底下! 元子明侧目道:“话是这样说的,不过,你杀不了朕。” “而且,朕想让你死在这里。” 他拍了拍手。 整个鸣玉坊,陡然间出现了数十名身着单薄蚕丝纱裙的青楼女子,从而天降,身手敏捷! 开玩笑! 这里可是他经营了十年的地盘,在自家地盘碰到敌人还用怕? “哦豁?在青楼养死士?” 完颜娄室见状,不以为然笑道,“可惜人少了点,几十人,光是拦住本帅,就有不小的难度吧?” 完颜娄室是匈奴第一名将,还是匈奴最强的勇士。 曾经在战场上,与多位大魏先帝都亲自交手过,甚至一度逼退过他们这种拥有着龙族血脉的天生战士。 斩杀过魏国大将七人,参将二十五人,战功赫赫! 大魏孝武帝(一龙)就曾评价过他为:“匈奴之鞭”。 “那你试试。” 元子明说道。 “杀!” 完颜娄室骤然间,原地一个超强弹跳,竟然一跃数米,直奔元子明,其速度、力量,令人叹为观止。 身后的匈奴人都忍不住拍手叫好:“有生之年,能见到大元帅再度出手,也不容易啊!” “自从在战场上跟之前的大魏皇帝交手后,大元帅对敌人就越来越挑剔了,已经许久没有亲自斩首过对手了!” “妙啊!妙!” 砰砰砰! 可惜话音刚落,屋内,倏忽间响起了数不清的猛烈爆鸣声! 再眨眼一瞧。 须臾间,完颜娄室那虎背熊腰的身形,居然已经从阁楼中坠落,重重砸出了一个大坑。 身体,好几个血洞,正在汨汨流血。 “这是什么……” 完颜娄室目瞪口呆,看着胸口那血肉模糊的样子,整个人如遭雷击。 方才,弹跳到半空的他,突然间像是被什么神秘力量给撞飞了出去! 然后,整个躯体就不听使唤了! “公子说,这玩意百步之内,它比人快,十步之内,它又快又准。” 元子明身后,盘起头发、手提一杆红缨枪的青鸟,挺了挺胸前的雪景,走了出来说道, “这玩意,我们家公子在鸣玉坊的地下室里,研发了五个月才成功!他管这东西叫,火铳!” 顷刻间。 鸣玉坊的青楼女子们,就不约而同从身边掏出火药,快速装填在火铳上。 对着门外的匈奴骑兵,又是一阵射击! 当场洞穿他们的铁甲! 匈奴人惊得人仰马翻,开始方寸大乱,四散逃开! 青鸟还想说话。 被元子明一只手揪起来,揉了揉她的小蛮腰后,瞪了一眼道: “不是让你安静躲在朕后面吗?谁让你又跑出来说话了?” 青鸟的俏脸娇滴滴道:“公子,你的手刚刚……好爽啊!” 元子明撇嘴道: “再多嘴,朕就把你送回南梁去!” 每次老子要装逼的时候,就轮到你来捣乱了是吧? “别!我马上走!”青鸟白了他一眼,不甘心地撅起小嘴,跺了下脚,扬长而去! 元子明这才将视线,重新落在重伤的完颜娄室身上: “这是火铳,能让你们草原民族,从此以后,能歌善舞的……真理。” “不过刚刚用的,只是第一期,还在试验当中,非常不成熟。” 火铳的制造,对原材料、锻造还有火药都有苛刻的要求。 以元子明目前的水平,只能先复原火绳枪。 本来按照计划,他至少要两年后,才可能造出燧发枪。 不过现在当了皇帝,手上的资源不一样了,进度可以大大提升一下了! “不过完颜娄室,你没机会见到那一天了。” 元子明一手提着长剑,一手将对方给拎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着匈奴人的面,将这位匈奴第一名将给…… 用剑身,活生生把他的脑袋给轰碎!四分五裂! 至此,匈奴完颜娄室,身死! “元帅死了!” 完颜娄室是匈奴的战神,可现在,战神居然被大魏皇帝,给亲自轰杀! 这一刻,匈奴人的神,碎了! 目睹了主帅身亡的匈奴人,再也没有了战意。 四处流窜。 而有不少人,都成了魏军的阶下囚。 有些匈奴人甚至为了躲避百姓为了赏金砍他们脑袋,自愿跑去魏军那投降。 不过可惜,他们并不知道,方才颁布的军功爵制。 于是又发生了一场大规模的杀降事件。 长安外。 坐视匈奴人覆灭的拓拔兰心,果然遵守了与元子明的约定,按兵不动。 甚至在得知完颜娄室死了后,还下令,鲜卑军队后撤五十里扎营! 长安里。 “陛下!大喜!大喜啊!” 锦衣卫指挥使卢彬,大步跑到城头,跪下道: “前朝宰相,大魏同平章事、龙图阁大学士、兵部尚书,裴济,率数万勤王大军,已经赶到长安城下增援!请陛下开城放行!” 冯宝喜极而泣:“天不亡我大魏啊!陛下,裴大人是先帝亲自任命的宰相、裴太后的父亲,是大大的忠臣!卢指挥使,马上命令锦衣卫开城!” “是。”卢彬说着就要挪步离开。 “慢!不行!” 可这时,元子明却起身,声色俱厉道, “没有朕的允许,私开城门者,斩!夷灭三族!” “陛下?”众人吓了一大跳。 第21章 勤王≈造反 好脾气的帝王,第一次施展了雷霆之怒! 惊得冯宝当场跪下来,汗如雨下道: “老奴该死,老奴该死!不该越庖代俎,揣度圣意!” “现在,不能开城门。” 元子明眯眼道: “为什么他的军队,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们击退了匈奴人之后,就这么巧地来了?” “你们就这么肯定,他是来勤王,不是来造反的?” 如今长安刚刚经历大战,百废待兴,只剩下数百黑骑、数百背嵬军,还有几千战力参差不齐的禁军。 如果对方这时带几万人进长安,突然发难,神仙都拦不住! “而且这个裴济,是先帝的人……你说万一,他不认朕这个新皇帝,又该如何是好呢?” 元子明这二十几年可不止是在勾栏听曲,更多是通过身处市井,打听到一些朝野的传闻。 比方说,九龙殉国,但九位先帝的政治遗产还在。 九个皇帝就至少留下了九个政治派系,九个利益集团!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 大魏朝的政治内斗也是非常严重,丝毫不比自己那个时空的任何一个朝代轻松,甚至都发展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那些前朝旧臣发动叛变,推翻新皇帝,另立新帝的,也大有人在! 现在这个裴济,来得太巧了,跟匈奴人打了一天,好不容易打跑了,对方突然领着几万人出现说要勤王,是敌是友都还不好说呢。 “这……”冯宝终于露出了惶恐的神情。 这位侍奉了十位大魏帝王的老狐狸,第一次感觉到新帝的深不可测啊! “可是陛下,就这么让裴宰相率大军待在外面?如今匈奴人虽然被打退了,但是长安依旧形势危急,四面都是胡人,他们随时都可能继续进攻,大魏依旧朝不保夕!” 卢彬担忧道。 现在强敌环伺,如今自己人再闹内讧,后果不堪设想! 元子明在城头眺望远方:“宣裴济只身进殿,不许带一兵一卒。” 众人大吃一惊。 让对方单独进来?对方会这么傻吗? 这不是要开打的节奏吗? 黑骑副都统独孤信锁眉道: “陛下,这裴济曾任三朝宰相,先帝更是称其为相父,位高权重,如今陛下大位初定,他对陛下的态度自然还无法摸透,若是他拒绝奉诏入殿,那两军就不可避免要开战了啊!” 背嵬军都统霍龙说道:“陛下,我们现在兵太少了,真要开打,指定不是对手。” 元子明撇嘴道:“朕可没说要用圣旨宣,去,冯宝,你这就去后宫请裴太后发懿旨,请她老爹到裴太后住的慈宁宫来!”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 差点忘了,还有裴太后这张明牌呢! 裴济未必会认新皇帝,但如果是自己女儿太后的懿旨,应该会安心。 “老奴遵旨!”冯宝如释重负,急匆匆赶往慈宁宫。 但元子明,却冲卢彬勾了勾手指: “你速派锦衣卫,埋伏在慈宁宫两侧。” “若是裴济有异心,杀之!” 他斩钉截铁道。 卢彬冷不丁一个寒战:“陛下,裴济可是朝廷元老,在朝野德高望重……” 元子明笑了笑:“所以更该杀啊!” 卢彬一个激灵,这才想起,对方之前可是连孝武太后刘娥的老爹刘国丈都杀,再杀一个国丈又算什么呢! 但还是嗫喏道:“可他是……太后的亲生父亲啊!万一到那时,裴太后阻止,又当如何是好……” “那就连太后,一起杀了!” 元子明轻描淡写道。 唔,会不会有点狠了? 自己刚才,脑海里居然还闪过,要把卢彬干掉灭口的念头! 难怪都说自古帝王家最无情啊!自己体内流淌的龙血,让他正逐渐变成一个冷血的政治机器! “还有,现在外敌平息,是时候该恢复大魏朝的建制了,叫人去宣!长安城里城外,那些什么三公九卿,是时候该回来了!不然连开个朝会人都凑不齐,朕还当什么皇帝?还不如在鸣玉坊发号施令。” “是,这件事司礼监的公公们已经在抓紧办了……” … 长安城外。 大魏宰相之一,裴济,中军帅营。 一道太后懿旨,已经从宫中发出,送到了他手里。 谢恩后,裴济就命人塞给传旨的司礼监公公一锭金子,打听宫里的情况。 得知是冯宝亲自去宫中,求太后裴楚然发懿旨。 老谋深算的裴济,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老臣领旨!恭送天使!” 可等对方离开后。 对方的笑容当即凝固,脸上阴晴不定道: “万万没想到,老夫不过去江南募兵这一会,先帝就骤然驾崩了!新帝会是元子明,那个吊儿郎当的帝国公子哥!” 这意味着,他好不容易在朝堂建立的势力,随着皇位更迭,已经荡然无存了! “元子明,呵呵!此人在京城青楼一掷千金,还留下那句什么‘春宵一刻值千金’的诗句,常年科举落榜,如今居然成为了你我的圣上,真是荒谬!” 裴济都要气疯了,自己曾经资助了好几位先帝顺利继位,也因此得以节节高升,本以为女儿成为皇后以后,只要自己在江南募兵成功,一旦回到长安,他就可以彻底扳倒其他宰相,成为大魏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独相,乃至于与龙齐驾并驱。 谁知道匈奴人的速度太快了,自己看好的大魏章武帝元安(八龙),过于自负,贪功冒进,最后被匈奴大军反包围,不足一个月就崩殂了!这不是给他人做嫁衣吗? “裴相,这对于我们来说,未尝不是好事吧!” 手下的军师,却兴致勃勃道, “新帝初登大宝,一定急需裴相你的支持,若是裴相此时入长安,不仅可以受到优待,还可能更进一步,加官进爵!” “先帝登基时,曾为了拉拢我,拜老夫为相父。” 裴济从案上的棋盘中,捻起一颗棋子,握在手心, “但是现在,相父,已经满足不了我了。” “军师,你觉得老夫,可有帝王之相?” 第22章 你一介儒生,斩五十三个匈奴? 此话一出,场面一下子就僵住了。 军师也愣了片刻,才小心翼翼道: “裴相虎视鹰顾,乃天生的枭雄之相,只是是否有帝王命,属下并非相士,功力尚浅恐怕无法看出。” “哦豁?” 裴济自顾自饮酒,大笑道:“老夫只是开玩笑而已,各位别这么紧张,来,满饮此杯!” 众人这才一笑置之,又恢复了之前的欣欣向荣。 数个时辰内。 宰相裴济入长安。 但对于懿旨所说,只身入长安的要求却是阳奉阴违。 因为他带了护卫数百人!皆是效忠裴济的大力士和死士。 这让身在奉天殿的元子明得知后,眉宇都拧成一团疙瘩了。 “裴济如今何在?” “已入慈宁宫!” 卢彬凝重道,“奉陛下诏命,数百锦衣卫,已经埋伏在慈宁宫附近。” “好。” 元子明点头。 “陛下,是否动手?”卢彬提醒道。 裴济入长安,第一个不是去觐见天子,而是跑去慈宁宫看望太后,这分明就是没有把皇帝放在眼里! 何况他还带了人!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元子明正要开口时,有太监来报: “国子监学生司马仲本,前来觐见陛下。” 卢彬一怔,说道:“陛下,听说就是这个儒生,在与匈奴人作战时,斩匈奴贼头五十三颗,其中还包括三个匈奴大将!” “一个儒生这么猛?”元子明眼珠子瞪得硕大。 真“抡语”了,这是入错行了吧! “是,黑骑副都统独孤信将军,对其欣赏有加,邀请其加入黑骑,并许诺校尉之职,被拒绝!他说,他想当文官!” 会砍人的儒生,想当文官? 元子明拂袖大笑道:“让他到奉天殿的偏殿见朕。” 奉天殿偏殿。 儒生司马仲本一进这儿,马上就捂住口鼻,眉头死锁,发现偌大的宫殿,里面居然全是担架,里头全部都是伤兵! 浓重的血腥味,时不时的惨叫声! “你就是司马仲本?” 青鸟走上来,在这腌臜之地,却是一尘不染,修长的玉指托着下巴,打量着对方,嘴角一斜道: “还以为是什么七尺巨汉呢!原来就是一个文绉绉的小白脸!你真能杀五十多个匈奴?按照新的军功爵制法,这起码能换一个七品的校尉了吧?啧啧……” “敢问姑娘可是天使?陛下何在?” 司马仲本正纳闷,既不是太监,看着也不像是宫女。 “喏,在那,正给伤兵动手术呢。” 青鸟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若有所指道。 “手术?何意?” 司马仲本顺着视线挪过去,发现身着龙袍的男人,正提着用火灼烧过的小刀,塞了一把草药,到伤兵嘴里。 然后……用刀剥开了对方胸膛的肉,直至骨头…… 天啊! 司马仲本呆住了,还有这种治疗法子?刮骨疗伤? 而伤兵居然不会疼得昏死过去…… “你的毒,朕已经帮你取出来了,麻药的效果还没过去,所以你暂时动不了,敷上这些草药,可以防止感染发烧。” 元子明正色道,又对着身边几个太医院的御医说道, “看清楚朕方才的手法了吗?” “陛下之医术,便是医圣都拍马难及啊!” 御医们叹为观止道。 “此为麻沸散,用西域的曼陀罗在内的各种制成,作为麻药,可短暂麻痹人的痛觉,副作用较小,你们几个学会了以后,就在全军中推广,给其他伤兵也做手术,注意要消毒,防止感染。” 元子明语重心长道。 几位御医也算是当世名医了,听得天花乱坠,只能拼命用一本小册子来记笔记。 “陛下,你要的那个小白脸来了。” 青鸟这会才插嘴道。 元子明一怔,侧目看向司马仲本:“你就是连斩三员匈奴大将的那个儒生?” “草民司马仲本,叩见天子!” 司马仲本忙不迭跪下道,“草民不过略通一些拳脚功夫而已,哪里比得上陛下,亲自手刃匈奴之鞭——匈奴第一战神完颜娄室,草民就是杀再多的胡狗,也不及陛下万一。” 青鸟掩嘴憋笑:“读书人拍起龙屁都这么让人舒服啊。” 元子明扫了一个锐利的眼神过去,青鸟立刻悻悻闭嘴了。 “司马仲本,平身吧。” 元子明用一条绢布擦了擦手,随后大步走向正殿,一边走一边说道: “听说你是布衣出身?连黑骑军的校尉都不要,就为了见朕一面?说吧,你想要什么?” 见到四下无人。 司马仲本才深吸一口气,跪下道:“草民恳请陛下,放过裴济,绝对不能在慈宁宫,截杀对方!” 咣当一声。 四周,唰得一下,冲出了一排的锦衣卫,拔刀就对在对方脖颈上! “你一介儒生,是怎么知道这等机密的?” 指挥使卢彬勃然大怒,“居然敢偷听天子圣命,该杀!” 司马仲本吓得魂飞魄散,原来这周围一直埋伏着锦衣卫,在暗中保护皇帝啊! 果然,皇家深似海啊! “陛下,指挥使大人,容禀!草民是猜的!” 司马仲本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道,“草民猜的。” “裴济乃前朝大臣,突然率数万大军出现在长安城下,又恰逢我军刚刚击败了匈奴前锋军,元气大伤,我若是陛下,必然忌惮!” “而裴济又不奉诏命,坚持带甲士数百入长安,入宫后不拜圣上,反而先去慈宁宫觐见太后!分明就是藐视皇权。” “我若是陛下,要想截杀对方,最好的时机,就是派人埋伏在慈宁宫,趁着对方没有防备,骤然伏杀!若是太后阻挠,连太后一块干掉!” 一番话如同连珠炮,使得卢彬都呆住了:“你这儒生,竟然能联想到这么多……” 分析得头头是道,不像是瞎说的。 元子明笑着摆手。 这小子,心和自己一样黑啊!是个人才! 锦衣卫当即撤离。 “那你又为什么,劝朕不要杀裴济呢?你不觉得,他对朕的威胁太大了吗?” 元子明随口问道。 司马仲本蹑手蹑脚从怀里掏出一份自制的地图,上面居然是大魏的版图。 “陛下请看,这是天下大势!” “北边,是胡人,占据了大魏的半壁江山。” “南边,鱼龙混杂,地方割据,听调不听宣,不听中央号令。” “而夹在中间的,就是长安,就连长安外面,叛军、豪强、胡人、匪盗林立,说句难听点的,现在的您,地盘只有一个长安而已!” 第23章 朕有没有帝王之相? 地盘只有一个长安的大魏皇帝…… 古往今来,混得这么惨的天子,还是头一个吧! 元子明嘴角抽搐,这小子讲话还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没法子,这两年打仗,不仅把大魏朝的北方精锐都消耗了,就连坐镇在南方的地方军,也被调走了大部分进行作战。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没有了精锐的中央野战军,地方那些宵小之辈,就开始上蹿下跳。 不听朝廷号令,不按时向朝廷进贡赋税,甚至偷工减料,直接不鸟你的都大有人在! 而大魏朝廷,苦于北方胡人的步步紧逼,实在腾不出手来对付这些乱臣。 “这正是草民今天真正想讲的,别看裴济只是陛下的臣子,可是裴家在全国各地,尤其是裴太后的三个兄长,都算是一方诸侯了!” 司马仲本一本正经道, “裴家嫡长子裴伦,任淮河转运使,控制着漕运。” “裴家次子裴庸,任楚州刺史,麾下有数千精兵。” “裴家三子裴爽,任镇南都护,有权调动南部数州之兵马。” “若是裴太后和裴济死了,裴家必反!” 对方信誓旦旦道,“届时,裴家振臂一挥,裴家的门生故吏再群起响应……陛下,大魏朝从此又多了反军啊!” 元子明闻言,脑海中荡起阵阵涟漪。 他的说法并非危言耸听,而是有例可循,南北朝时期的北魏权臣尔朱荣,就因为当时的北魏皇帝孝庄帝是自己女婿,经常肆无忌惮进入宫廷,最终被厌恶他的皇帝趁着对方进入皇宫时,派禁军乱刀砍死! 而后果也相当严重,尔朱荣死后,在各地掌握重兵的尔朱荣儿子和家臣们趁势起兵造反,杀死了皇帝,北魏名存实亡! 现在,国号同样是大魏,皇族名字同样姓元,会有相同的宿命吗? 开玩笑,这些历史教训可是在自己脑子里深深刻着呢,同一泡屎他还能踩中两次吗? 他手指在案上缓缓敲动,忽然笑道: “司马仲本,你讲得很好,不过……你还是想错了!若是朕真想灭了裴济,为什么……不连同裴家一块铲除了?” 司马仲本一怔。 卢彬随即递过来一本册子,元子明随手翻了几页,就丢到司马仲本脚下,漫不经心道: “这是登记在册的锦衣卫人员,其中跟裴家有关的,你可以看看。” 司马仲本打开,嘶得一声,倒抽一口凉气。 上面记录的名单里面,居然有裴家三子的小妾、下人甚至是厨师! 也就说,锦衣卫,早就掌控了裴家人的一举一动! 只要愿意,随时都能让他们“非正常死亡”! 针对裴济的行动,根本就不在话下! “草民无知了!” 这下,司马仲本心服口服了。 元子明笑道:“不过你对时局的推测,倒是非常精准,如果只是一介平民,能看出这么多,已经相当厉害了,到朕的禁军里面来当一个参将如何?” 这么一个毫无背景的“政治小白”,正是元子明渴望的人才。 这就说明,此人之前与朝堂上任何一股势力,都没有关联,是完全可以成为“自己人”的! “鄙人不善于杀人。”对方悻悻一笑道, “我毕竟只是一介儒生。” 好家伙!那五十三个匈奴的人头还在筑京观呢! “罢了!那你就先跟着朕,去处理一件事,回来再做定夺吧。” 元子明作罢,负手踱步走出道。 司马仲本跟上去,疑惑道:“万事俱备,陛下可是要下令杀裴济了?” “不,朕改主意了。”元子明笑道。 … 慈宁宫。 在女儿裴楚然那里待了一个多时辰的裴济,面如土色地走了出来。 就这一个多时辰。 他大致了解了,从女儿去鸣玉坊接元子明,到对方登基后的事迹。 “先是抄了京城里一众王公贵胄的家产,杀死了刘娥太后的父亲!” “在皇宫反杀了完颜宗弼和他的五千匈奴骑兵!” “然后,在长安,一手策划了屠杀五万铁浮图的庞大计划!” 什么筑京观、杀胡令、军功爵制,每一项措施,都使得这个朝野老狐狸汗毛竖起! 高!实在是高! 不仅迅速笼络了长安人心,而且还巧妙利用了重甲步兵的优势,克制了完颜娄室的五万具装甲骑,最终反败为胜,灭掉了五万匈奴重骑! 试问让裴济自己来,是绝对不可能办到这种事的! “这个元子明,老夫虽然从来没有见过此人,但京城时有传言,说他多年勾栏听曲,甚至有时候为了包一个歌女,出价千金!” “这样的纨绔货色,怎么会有这样的雄才呢!” 裴济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位新天子的压迫感,莫不是潜龙在渊? 难道这就是大魏皇龙的血脉优势吗?每一个大魏真龙,都拥有着难以匹敌的能耐。 可他的女婿,大魏章武帝(九龙),在他眼里,可没有这样的本事,不过只是一个力大无穷、恃才自傲的莽夫而已! “不对,这个元子明,不对……” 裴济正喃喃自语着。 冷不丁发现,宫门两侧,却唰得一下,飞出大批的锦衣卫。 裴济身边的护卫还没反应过来,锦衣卫就已经移动到了对方跟前,吓得对方当场跌倒在地: “你们想干什么?我是大魏宰相,大魏兵部尚书,当今裴太后的亲生父亲!” 可是话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如果按照那个皇帝的铁血手腕,太后又怎么样?他不会连太后一起杀吗? 正当裴济吓傻时。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冷不丁将他扶起,并将外衣披在对方身上: “裴大人,长安最近天冷,还是不宜坐在地上,着凉了就不好了。” 裴济一愣,眼角余光发现披在自己身上的大衣,上面居然印着五条金爪团龙! 龙袍! 再回神细看,发现扶起自己的男人,身着一袭杏黄色的金绸缎常服。 在大魏朝,只有一个人可以用明黄色或者杏黄色! “陛……陛下……” 他的嘴唇倏地哆嗦起来,原本起身的膝盖,顿时间又弯了下去。 惊得将身上的团龙大衣赶紧脱下。 元子明不动声色笑道:“怕什么?怕朕干掉你?” “没有的事!老臣绝没有这个意思!”裴济吓得魂不守舍。 “裴大人还是第一次见朕吧?那你好好看看,朕有没有帝王之相啊?” 第24章 有人拿了黄巢的剧本 这话把裴济整得语无伦次,他震惊地瞪大了眼珠子。 这番话,不是自己在帅营中,对自己的下属所说的吗? 难道……已经传到了元子明的耳朵里? 自己军队里,有皇帝的人! 这下,老成谋国的裴济,第一次乱了心神,他磕磕碰碰道: “陛下……龙凤之姿,天日之表,是万古未有的帝王之相!” 元子明笑了笑: “有人告诉朕,说你带甲入宫,图谋不轨,劝朕在这里干掉你呢。” 嘶—— 裴济倒吸一口凉气,扑通一声,毕恭毕敬跪下道: “老臣裴济,深受国恩!怎么敢有此等非分之想!此次带兵进宫……是……是进献给陛下的礼物!” 他急中生智起来! 元子明身后的司马仲本,看得惊为天人。 从裴济跪下的那一刻开始,就意味着,这位位高权重的宰相,已经在形式上承认了元子明是他的新皇帝! “给朕的?” 元子明故作惊喜道,“这几百人,都是送给朕的?” “是!这些甲士,都是臣精挑细选的精锐,个个都能以一敌十!现在长安遭胡人袭扰,兵力不足,故以此充实宫中守卫!” 裴济强忍着肉疼说道。 那可都是自己训练了多年的贴身亲兵啊,战斗力极强,就这么拱手让出去,心里当然不舍。 但比起自己的小命,这当然不值一提。 元子明听完后,没吭声,而是静静看着对方。 裴济被看得心里发毛,颤巍巍道: “除此之外,臣此次前来,还带来了新军三万!都是从江南各地招募的新兵!虎符在此,交由陛下支配!” 裴济手抖地交出了这三万兵马的虎符和印信。 元子明当即扶起对方,一本正经道:“裴相与裴太后,都是朕的挚爱亲朋、手足同胞,朕怎么舍得杀你们呢!定是有奸佞小人从中挑唆!” “冯宝,裴相受冻了,赶紧带他下去休息!这可是朕的肱股之臣,后面还有重托呢!” “老奴遵旨!裴相,请吧!” 冯宝也是笑眯眯地摆手道。 裴济擦了擦冷汗,庆幸自己捡回了一条命,连忙跟着冯宝走向另一处。 “陛下用人之术,草民望尘莫及!” 司马仲本感慨道。 兵不血刃,就瓦解了一位潜在权臣的权势,还一口气拿了人家三万兵马! 这位皇帝跟传闻中的有些不一样啊! 甚至司马仲本都在怀疑,对方这二十几年的纨绔生涯,全他妈是装的! 大魏皇家的人,一个个都是人精啊! 元子明一口气收了几百甲士和三万新兵,心情也是大好。 当场邀请司马仲本、卢彬他们,去勤政殿一块喝热茶。 “司马仲本,你不是喜欢猜吗?猜猜朕这次,为什么没杀裴济?” 元子明笑着问道。 司马仲本思索片刻,说道: “因为陛下,需要借助文官的力量,来收拾战后的残局,平衡朝政。” 他说得比较隐晦。 说白了。 元子明现在靠的,其实就是一群草台班子,背嵬军、黑骑军、临时组成的禁军,还有像司马仲本这样的寒士,勉强可以称为武将集团。 但是打天下与治天下是两码事。 靠着武将集团,元子明只是一个盘踞在长安的“面子皇帝”,政令根本出不了京城。 而发展经济、恢复民生,必须由文官来打理。 所以元子明不杀裴济,说白了,是向原来的大魏文官集团传达一个重要信息——狗饿回。 额,太俗了。 文雅一点的说法,是新帝依旧器重和优待文官,打算重建新朝的文官班底,才能重新收服天下士人的心。 而且,他需要文官来制衡武将,这才是皇权的核心! “因为他舍不得杀他的老相好裴太后。” 结果屏风后面,传来了青鸟幽幽的声响,却给出了另一个答案。 噗! 元子明一口热茶当场喷出,狠狠剜了身后的侍女一眼: “闭嘴!再多说一次,你就给朕去尚衣监洗一辈子衣服!” “是,陛下。”青鸟俏皮地吐舌,眼神依旧是挑衅的意味。 元子明权当做看不见: “司马仲本,朕很欣赏你的才华,姑且在朕身边,当一个翰林学士。” “臣谢陛下隆恩!”司马仲本大喜过望,自然而然改了自称。 “青鸟,朕让你查了一下长安的库房,如何?” 元子明问道。 青鸟说道:“裴济那个老头还挺有钱的,他这次除了带三万新兵外,还有大量的茶叶、丝绸、粮食和税银等,至少可以供长安人吃几个月!” 裴家有人掌控着漕运,能输送一些赋税进京。 “好!那接下来,就开始恢复大魏朝的建制吧。” 既然坐了这个皇位,元子明的心态也就变了。 因为他发现,虽然他拿的不是黄巢的剧本,但是他连崇祯都不如! 崇祯继位时,好歹整个大明朝还有几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和物力供他败家。 自己,就一个残破的长安,连当败家子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不能浪了,自己一次都不能输! 伴随着裴济入长安。 长安的局势也逐渐稳定下来。 短短十天内,在外游荡的文官、武将、士兵,就纷纷涌入长安。 这些都是九龙的班底,对于他们的成分,元子明还需要仔细甄别。 但不管怎么说,一个比较全面的朝政班底,总算是凑齐了,至少不用担心凑不够人开朝会了。 元子明开始尝试处理一些琐事。 比方说年号,礼部、太常寺、司礼监和御史台,就为了争议年号的事,吵个不停。 礼部觉得两年内都换了九个年号了,连基层官吏都记不清了,还不如不换。 但马上御史台的言官们就跳出来弹劾,说你什么意思,莫不是诅咒当朝皇帝也和前面九龙一样短命? 还有人质疑当今皇帝得位不正,不够“正统”,劝皇帝禅位给其他宗王。 呵呵,该死的文官政治! 不过元子明显然没心情处理这些小事。 因为寝宫里,当不着寸缕的青鸟在自己身边熟睡,还翻了个身背对着自己时。 他已经得到了一封急报。 “陕州人崔大勇,原陕州豪族,突厥入寇,与其合作,受封陕州刺史。后传来长安之战五万匈奴人惨死,突厥人大惊,撤出陕州。崔大勇遂占陕州府衙,自命为冲天大将军,陕州大都督,聚众数十万!” “言大魏皇帝无道,魏祚已亡,率军攻陷潼关,距长安已不足百里!” 冲天大将军? 不是黄巢的自称吗? 这货拿的是黄巢的剧本!冲自己来了! 更麻烦的是,长安附近,开始出现鲜卑游骑。 拓拔兰心这个婊子果然不能信! 第25章 年号建安,你恶心谁呢 “冯宝,诏令。” “命现黑骑都统、禁军宣威将军独孤信,率黑骑、背嵬军、新编禁军所部,迅速前往潼关附近,阻击叛军!” 作为硕果仅存的老将,独孤信自从长安之战后就升迁了。 新的军功爵制,当时是草创,现在重组六部,兵部正在着手规范化,所以暂时无法给对方授予爵位。 但是有些实打实的好处,元子明是必须给的! 根据锦衣卫的情报,这伙号称几十万人的造反大军,实际上只有几千人能打而已,其他都是跟着进来混饭吃的乌合之众啊! 只要以上万正规军击之,就算无法全歼,至少击退还是有把握的。 不过也让元子明感慨万千,天下大乱,百姓从贼,因饥饿而死! 战乱践踏了庄稼,连天子脚下都开始闹饥荒,更别提其他地方了。 如果不能及时恢复生产,这样大规模的农民起义,只会一波接着一波! “对付鲜卑游骑,让禁军霍龙部率一千骑兵追歼,对了……让翰林学士司马仲本也去,挂职当一个副将也好。” 元子明心血来潮道。 “遵旨!”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事,元子明也没了叫醒青鸟继续的冲动,而是径直走出寝宫。 回到了勤政殿,见到了御案上的奏折。 礼部又拟定了几个新年号给自己。 第一个,建安。 “建安?建你妈……” 元子明一看这个礼部给的年号就一肚子气,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剩下几个,什么太安、元和、天佑…… 太俗气了! 这时,最后一个年号,倒是让元子明眼前一亮! 永乐! 这不是跟大明朝成祖永乐大帝同款年号! 啧啧,我那迷人的老祖宗啊! “行,就定这个年号了。” 元子明还算满意,开始着手处理大魏军队的重组问题。 目前长安的兵力是鱼龙混杂,参差不齐,除去出征的独孤信、霍龙等,大概还有数万人,但大部分都是新兵。 别说收复失地,北伐鞑虏,自保都囊中羞涩。 “所以当务之急,是先建立一支,可以拱卫京师和扞卫中央权威的野战军!” 翌日。 元子明特地召集了六部高官,开了一个非正式的小朝会。 兵部尚书裴济说道: “按照目前的局势,长安至少需要一支五万精兵的劲旅,才有可能稳定局面。” “爱卿所想,也正是朕心中挂念。不过,五万人不够,朕要打出去!” 元子明说出了真实想法, “朕打算废先朝的禁军十二卫,改为京师三大营,分别是五军营,掌管京师及周边地区治安,总兵额为十万人。三千营,由三千具装骑兵、三万轻骑兵组成。神机营,则是配备了火铳的火器兵。” “火器?什么东西?能代替弓弩手吗?” 一听到这个新颖的词汇,不少老臣一脸茫然,交头接耳。 元子明自顾自笑道:“完颜娄室这位匈奴战神,可就是死在这东西下面,你说它能不能替代?” 全场当即噤若寒蝉。 完颜娄室,那可是连大魏先帝都忌惮的“匈奴之鞭”,竟然会死在小小的火器之下? 这些经历了冷兵器巅峰时代的老人们,根本无法理解,这跨时代的产物意味着什么! 而这时,户部尚书,宗室之一的元朗,面红耳赤道: “陛下,户部目前就是精打细算,满打满算也只能支撑长安四个月!哪来的钱粮建什么京师三大营啊!” 元子明闭目养神道:“元尚书,上个月你在朕的鸣玉坊才花了八千多两,别告诉我,这是你的俸禄钱?你们户部有钱得很嘛!” 对方顿时支支吾吾道:“户部本来确实是有一个备用金库,用于不时之需的,但是陛下……你忘了你之前发布杀胡令,重金悬赏匈奴人头,银两早就被老百姓领光了!哪还有剩啊……” “……” 这么说,是怪自己喽? 元子明抽了抽,便不再提组建京师三大营的事了。 一个子没有,建个屁! 这时,身侧的锦衣卫卢彬,见到时机成熟,赶紧递上一份名单: “陛下,这是今年要秋决的名单。” 秋决,是大魏朝每年处决死刑犯的规定时期。 不过按照惯例,每年秋决名单送到皇帝这边,都会勾画几个名字将其剔除出名单,以显示皇帝的“威德”。 遇到什么庆典喜事,甚至会赦免当年的秋决犯人。 至于会不会被选中,全靠运气,也就是古人所说的“天命!” 元子明愣了愣,扫了一圈这些名字,问道:“这期秋决的犯人,大概有多少个?” “大约数十人。” “都是犯什么罪的?”元子明问道。 “杀人放火、作奸犯科、谋逆造反的都有,极少数是政治犯。” 卢彬说道,“都是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要钱不要命的主!” “整个诏狱,像这样的人,有多少?”元子明眼前一亮! 卢彬一怔,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唯唯诺诺道: “不下五百号人。” “带朕去见!” 元子明索性撂下现在的会议,直接跑到了锦衣卫北镇抚司看管的诏狱。 可把卢彬吓得不轻:“陛下,那些犯人一个个都不是善茬,怕顶撞了天威,而且,锦衣卫用刑……有点残忍。” 说半天,原来是怕锦衣卫那点黑幕被皇帝撞见。 元子明笑笑,拍拍对方肩膀: “朕不是深宫长大的皇子,而是在民间摸爬滚打了二十几年的硬汉子,你以为锦衣卫那点小九九,朕以前在鸣玉坊的时候没听过?你这个王八蛋一喝醉酒,就天天跑去跟青楼的花魁吹牛,全被朕听得一干二净。” “但朕不是要计较这个!听着,只要是会杀人的犯人,全部先给朕放出来!” 听到元子明这么说,卢彬只好从命。 将诏狱里,只要能喘口气的死刑犯,都放了出来! 果然一个个都是体大膘肥、天生反骨,一副超雄综合征的先天圣体! 为防止他们误伤到皇帝陛下,卢彬提前叫来了一百个锦衣卫,死死盯着这些人,还给他们上了几十斤的枷锁。 但元子明,却跟见着宝贝似的,从上到下打量。 笑得非常猥琐: “卢指挥使,你上哪弄到这么多好东西的?朕看上他们了。” 第26章 建立,魏武卒! “看上他们了?” 卢彬当场目瞪口呆,莫非当今天子还有断袖之癖? 而且喜欢的不是什么美男子,而是……彪形杀人大汉? “朕的意思是,想让他们为国尽忠,非常时期,前线正缺人呢,正是戴罪立功的时机。” 元子明淡淡一笑道。 这些人在太平盛世是祸害,但在乱世,都有成为枭雄的潜力! 最重要的是,罪犯啊!戴罪之身,每天只要最基础粮食就知足了,不需要发钱和好吃好喝供着,这不是最廉价的优质兵源吗? 卢彬了然,点头道:“臣明白陛下的意思了,这就下令释放了这群不法之徒,先交由兵部代为训练。” “等等!” 元子明却打断对方的话,“朕什么时候让你释放了这些罪犯?” 卢彬懵逼:“陛下,不是您说的,要让他们为国效力嘛!不放了他们,怎么为国杀敌呢!” 元子明嘴角一斜,径直走上前,目光如炬道: “丢五十柄刀给他们!” 卢彬迟疑片刻,说道:“遵旨!” 马上叫来几位锦衣卫千户,将锦衣卫用的绣春刀,丢出五十柄到这些罪犯脚下。 “诸位,你们都是触犯我大魏律法,罪无可赦的犯人!但值此国家危急存亡之秋,朕为家国天下、亿兆生灵,决定给你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元子明身为天子,居高临下,朗朗上口道。 而听见皇帝发话,本来神情木讷的罪犯们,马上眼神中就焕发出希望,勃勃生机。 皇帝开恩了……他们有活命的机会了! 但元子明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如坠冰窟。 “但,天恩浩荡,却为法理不容!诸位,无法全部赦免!因此,朕给大家安排了一个公平的选拔方式。” 元子明一字一句道, “相互厮杀,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戴罪立功,走出北镇抚司的诏狱!” 此话一出,人群哗然。 就连锦衣卫们都没想到,元子明会这么狠辣! 卢彬也有些失神,本来以为元子明是动了恻隐之心,想不到,换了一种更加残忍的方式而已。 “从现在开始,勇者生,怯者死!强者活,弱者亡!” 元子明扬起下巴道,“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成为大魏的锐士!撑起这锦绣江山!” “杀!” 话音落地。 这些脸上阴晴不定的罪犯们,骤然间脸色大变,开始疯狂争抢着地上的绣春刀。 开始对昔日的同伴,大打出手! 刀刀致命!刀刀到肉! 但凡有动了半点仁慈之心,下一秒就被自己最信任的袍泽给乱刀砍死! 当然,中间还有几个自作聪明的罪犯,捡起绣春刀,就冲向不远处的锦衣卫,很明显是想强行冲出北镇抚司。 而迎接他们的。 则是围得水泄不通的火铳! 元子明早年在鸣玉坊地下室,暗中建了一个火器制造坊和铁匠坊。 当年买下鸣玉坊,很大原因也是因为这里经常有达官贵人来,官府根本不敢来查。 却不想,反而用到了这里! 量产的火铳,不仅装备了部分禁军,连不少锦衣卫都人手一支。 在近距离的情况下,杀伤力要比弓弩强多了,而且更快、更准、更有震慑力! 果不其然! 那些蠢蠢欲动的罪犯,一见到那火铳,立刻吓得魂飞魄散,彻底断了逃跑的念头。 只能老老实实,咬着牙砍上去! 伴随着倒下的人越来越多,连向来号称活阎王的锦衣卫们,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太血腥了。 “还剩下多少人?”元子明面无表情道。 “陛下,只剩下不到一半人了。” 卢彬面无血色道。 尸横遍野,残肢断臂,看得怪瘆人的! “继续打。”元子明不为所动道。 又陆续厮杀了好一阵子。 两百多人,一下子锐减到了一百人。 “陛下,剩一百人了!再打人就死光了!” 卢彬心理防线快被击破了,颤声道。 本来以为皇帝是想玩点变态的,可他没想到会这么变态啊! 元子明不动声色闭目道:“继,续。” 嘶嘶嘶—— 最终,当人数到达五十人时。 元子明才唰得起身道:“停手!” 四周的锦衣卫急忙上前,将已经杀红眼的罪犯给死死摁在地上! 以免他们丧失理智,杀光所有人。 在身上有几十斤枷锁的情况下,这些人依旧发挥出了恐怖的战斗力,连锦衣卫都差点镇压不了! “卢彬!” “臣在,呕!” 元子明侧目,发现对方正弯腰呕吐,面如死灰。 这心理素质不行啊!怎么当锦衣卫指挥使! 元子明一脸失望摇摇头,兀自走上前,看着这些死里逃生的罪犯们说道: “从现在开始,你们不再是罪犯,你们是大魏朝的军士!” “而且,你们这五十人,将不隶属于任何部门和军队,直接由朕指挥,只听从皇命作战!” “朕会给你们取一个新名字,就叫,魏武卒!” 元子明要巩固皇权,首先要抓的就是军权。 而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新皇帝,拥有一支完全听命于自己的军事力量,就异常重要。 毕竟宫中的禁军来源复杂,有的是原来的造反军,有的是其他军队来的,有的甚至是刚招募的新兵或者某个门阀的府兵,忠诚度都不够! 魏武卒,一个崭新的军事力量,第一支由他元子明亲手创建的军队,就这样出现在历史舞台了! 两天后。 前线传来捷报。 独孤信果真大破崔大勇(冲天大将军)的二十万大军,杀敌五千,俘虏六万人,崔大勇率两万残部撤回陕州,并请求突厥人派兵援助。 而领兵在外的霍龙,击杀鲜卑游骑同样收获颇丰。 值得一提的,副将司马仲本,亲率二百骑兵,追杀五百鲜卑游骑,斩三百八十九级。 结果落入了鲜卑人的包围圈,被数千鲜卑精骑围攻。 司马仲本反败为胜,又斩鲜卑大将三人,斩首五百六十六人! 我嘞个儒生啊! 元子明总算体会到,这小子当文官是把自己路子走弯了啊!靠军功妥妥能火速上位! 但俘虏的士兵,除去老弱病残,元子明也采用了在诏狱用的残忍淘汰方式。 选出了一千多人,编入魏武卒! 为了振奋人心,元子明决定亲率魏武卒,以狩猎为名,出长安追杀鲜卑游骑。 顺便以实战,来提升魏武卒的战斗力。 当天夜晚。 甘露宫。 八龙太后叶灵,正洗完脸,用梳子捋了捋自己乌黑的秀发后,身着单薄的青色丝衣,打算上床睡觉时。 却发现有一双有力修长的手,如同水蛇般爬到了她的香肩,轻轻一捏,便让这位娇俏太后,霎时间全身舒畅。 “好舒服,你是新来的太监吧,这手法在哪学的?把哀家的颈椎病都给治好了。” 叶灵享受地轻哼道。 “太后要是喜欢,朕天天晚上来给你按肩。” 第27章 哀家可是你皇嫂! 元子明那张皮笑肉不笑的面孔,冷不丁出现! 吓了叶灵一大跳! “皇帝……陛下,你怎么在这里?” 惊得对方将差点要掉落的丝衣,给迅速拉上,遮盖住了露出的雪白香肩,语无伦次道: “陛下,哀家……哀家是你皇嫂。” 可越是这样,丝绸睡衣下,依旧难掩对方水嫩的肌肤和扑鼻的诱人幽香。 出来混,有三大禁忌——不讲义气、出卖大哥、勾引大嫂。 乍一看,元子明好像都触犯了。 他啼笑皆非道:“别紧张,叶太后,朕当然知道你是朕的八皇嫂了!只不过是看太后腰酸背痛的,所以就帮你缓解一下疲累而已。” 叶灵心脏咯噔,胸口起伏道:“不是说,皇帝陛下今天率新组建的魏武卒,去北狩了吗?怎么深夜会造访哀家的寝宫。” “咳咳!确实不错!朕刚准备出发,但是临走前,想邀请太后銮驾,与朕一同前行!” 元子明脸不红心不跳道。 叶灵一怔,脱口而出道: “为什么是哀家?” “九位太后中,九太后裴楚然有拥立之功,裴济更是在朝中任宰相,与陛下更亲近,陛下不是更应该找裴太后吗?” 叶灵虽说也是姿色与身世出众,但在九位太后中,却只是中规中矩。 论样貌,她其实比裴楚然还逊色那么一丢丢,如果要说过人之处,可能就是……稍显丰腴。 而且她的家族,没有高官撑腰,元子明就算要拉拢,也不应该是找她啊! 元子明回答也很直接: “没有为什么,就是突然很想太后!” 叶灵当即俏脸桃红:“你放屁!你跟其他几位皇嫂都这么说过!” 遥想当年,她第一次遇见元子明的时候,才十七岁! 懵懂无知!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 唯独喜好书法! 结果元子明为了讨她欢心,居然苦练写字,还自创“瘦金体”,在鸣玉坊轰动一时! 在她十八岁当天,对方将自己的得意之作,瘦金体大成的《兰亭集序》送给叶灵。 “仰观宇宙之大,洞察品类之盛!” 对方一个翩翩公子,当年竟然能做出如此惊世骇俗的文章! 关键还是屡次考试都名落孙山的科举落榜生! 这让叶灵,第一次对这个风流公子,动了真情。 就在她打算,将自己最宝贵的第一次,献给这个自己爱上的男人时。 对方……玩失踪了! 而就是在这段时间,刚刚出阁的她,被家族许配给了当时的八亲王殿下元祥当王妃。 但是她和元祥没有任何感情,这位后来的大魏八龙昭烈帝,因为常年体弱多病,一直卧病在床,所以两人从来没有圆过房! 直到十天后,元子明又一次出现在鸣玉坊,继续谈笑风生。 仿佛两人之间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这个渣男! “呵呵!皇嫂这么说,就有些伤我了。”元子明笑笑。 叶灵轻舒一口气,却说道:“罢了,哀家在这甘露宫也待烦闷了,就跟着陛下去外面透口气吧!” 元子明大喜过望:“车队,已经在外面备好了,请太后上马车,魏武卒紧随其后!” “这么快?”叶灵惊诧。 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 长安郊外。 虽然因为战乱,民生凋敝,但青山绿水依在,到处都是一望无际的原野! 元子明亲披金甲,率一千多魏武卒,一马当先,驰骋在平原上。 而后方,是太后叶灵的銮驾,陪同着几十个宫女太监。 还有数十禁军、数位锦衣卫随行,一同保卫对方安全。 “陛下,我们东边,发现几个鲜卑游骑!” 说话的,翰林学士司马仲本说道。 他也不理解,自己一个翰林学士,为什么皇帝去外面练兵要带上他。 而且好像有意让他来节制部分魏武卒! “魏武卒的儿郎们,跟着朕一同前行!” 元子明一听,就来了精神,驱马就直奔那零零散散的鲜卑游骑冲去! 只见十几个鲜卑骑兵,正漫无目的地游走在长安郊外,狩杀着落单的百姓或者传令兵。 结果抬头一看,妈呀! 一千多人,黑压压一片朝他们扑了过来! 鲜卑人大惊,急忙挥动马鞭,猛拍马屁,想要逃开。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一道飓风般的身影一闪而过! 元子明手提长剑,当场一剑封喉! 血如涌泉! 嗅到了鲜血味道的他,眼睛顿时血丝密布,兽性大发,索性抽出腰间的巨剑,扫向另一处。 一个鲜卑骑兵,连人带马,被他劈成了两截! “杀!” 而争勇好斗的魏武卒,而如同潮水般围过来。 但对落单的鲜卑骑兵,却只是围而不杀! 虐杀! 对于出身亡命之徒的魏武卒而言,不仅可以满足他们的“非正常欲望”,更重要的是,在这过程中,他们可以不断摸索和学习,鲜卑人的骑兵战术。 “不是北狩吗?怎么一只鹿兔没见着,反而是开始杀胡人了?” 在马车上的叶灵见状,有些不可思议。 同行的青鸟,眉开眼笑道: “太后有所不知,我们家陛下说的狩猎,不是狩那些畜生,而是狩猎胡人!” “狩猎胡人?” 叶灵眼珠子瞪得浑圆。 这对于自幼学习儒家礼法的世家女子而言,不可谓不震撼! 狩猎了一个上午。 累计斩杀鲜卑十二人,俘虏战马七匹。 元子明下令开始埋锅做饭。 叶灵这才得以近距离接触,这些名为魏武卒的士兵长什么样,一个个……好凶啊!煞气很重,她一个弱女子都不敢随便靠近。 只不过这些人的装扮,与寻常的军士貌似不太一样。 携带三层重甲,外层布面铁甲、内层锁子甲,超过七十斤! 战马上携带的也不是传统的强弩、强弓,而是火铳和火药。 而且还有一种超大号的马刀,名曰陌刀。 据说此刀可在战争条件下,将具装甲骑连人带马给剁成肉片! “这些甲胄、兵器,不是我大魏工坊产的!” 叶灵毕竟是当过太后的人,熟悉大魏军队的不少情况。 一眼看出了,这分明就是私人打造的兵甲! 而更让她惊奇的是,这些魏武卒,是直接将自己的头盔取下来当作锅灶吃饭的! 只见魏武卒拿出一种面饼,泡入煮沸的热水中,面饼当即化作香喷喷的面汤,从中撒入一点盐巴和醋布,色香味俱全! 明明是军士所食,却让这位尊贵的太后垂涎三尺: “这是何物?为什么这么香?” 青鸟转了转眼珠子,托着腮帮子说道: “陛下说了,这玩意叫什么,方便面?” 第28章 这不是狩猎,而是北上! “方便面?” 叶灵一听,立刻来了兴致,凑了上去。 “拜见太后!”魏武卒等忙不迭下跪。 “免礼,哀家尝尝。” 叶灵掏出自己金汤勺,舀了一小口,塞入嘴中,当即神色一震: “这面的口感……怎么可能!” 好香! 而且非常入味! 而且盐分恰到好处。 “你们用的是什么盐巴?”叶灵好奇起来。 发现这些魏武卒用的盐巴,居然不是平常用的粗盐。 而是非常细小的细盐! 要知道,目前整个大魏朝,用的可都是粗盐,口感其实很一般,炒菜时还会有股难闻的异味。 但因为制作工艺麻烦,产量有限。 仅仅就这粗盐,还是重要的军事物资,平常百姓根本吃不到。 就连部队行军打仗,大部分用的也是醋布,能有口粗盐吃,已经算是打牙祭了,非常难得。 叶灵用手尝了一点细盐,登时一愣:“这是怎么做到的?” 跟粗盐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不仅少了许多杂质,而且对精细度也高了很多。 难怪一个普通的面饼泡汤,都能有这样的口感。 叶灵家族就是盐商出身,而且是专门给官府供应粗盐的,当然知道这细盐是多么伟大的发明! 这可不是将粗盐给磨碎就能得到的,而是需要极为精细的工艺,市面上最好的细盐就是产自叶灵家族,但也远远不及元子明手上的细盐。 如果出现在市面上,绝对被疯抢,甚至会被各国高层注意到。 “也是陛下发明的。” 青鸟展颜一笑道:“在鸣玉坊的地下室,有一个小工坊,陛下以前就喜欢在那捣鼓各种新奇玩意,这方便面、细盐、火铳,都是从那所出的……” “鸣玉坊。” 叶灵喃喃自语。 世人都说,这位风流公子喜欢夜宿鸣玉坊寻花问柳,看来都是假象。 对方根本就是用鸣玉坊作为障眼法,在秘密干一些大事。 但是……那会他还不是皇帝吧,甚至连自己是亲王的身份都不知道,搞这些玩意做什么? 况且官府严令,民间不得私自制盐…… 不过现在……他成了官家了,也就不用在意以前那些细枝末节了。 “太后也在吃朕的泡面啊?怎么样,味道如何?” 这时,一道明黄色的身影赫然走来。 正是率军赶回的元子明,战马上还挂着几个鲜卑人的首级,将一个鲜卑女人,给丢在地上。 “陛下!” 魏武卒齐刷刷匍匐在地。 青鸟岿然不动,但感觉到了一道凌厉的目光,扫在自己傲人的身材上后,耸了耸肩,还是缓缓跪地。 “陛下!” 叶灵微微一礼,侧目看向那鲜卑女人,“这是……” “鲜卑贵族,好像是个王公的孙女,好玩跑出来的。” 元子明浅浅一笑道,“卢彬,留给你们锦衣卫,好好招待!不要丢了我们礼仪之邦的脸面!” “是!” 锦衣卫指挥使卢彬,心领神会道,一个眼神,几个锦衣卫瞬间上前拖走了挣扎的鲜卑女人。 元子明趁势一屁股,坐在了叶灵身边,靠的比她侍女还近! 叶灵顿时秀脸殷红,心猿意马,只好转移话题道: “陛下,这长安附近的鲜卑游骑,这些天屡屡被我大魏天军铲平!看来扫清胡人,指日可待啊!” 元子明闻言,却是哈哈大笑,将手中烤好的肉串,撒上一点细盐后,递给对方: “太后有所不知,这些鲜卑游骑,其实只是鲜卑人的斥候而已!甚至是不是鲜卑人都不好说,鲜卑军中有不少臣服于他们的胡人部落杂兵,这些对鲜卑人而言,可有可无!” “而他们派到这里来,也只是负责骚扰、监视和刺探长安情报的!充其量就是鲜卑人的一个脚指头而已……” 叶灵似懂非懂点点头,浅尝了一口肉串。 霎时间娇躯一震:“太好吃了吧!” 撒上一点细盐,对于鲜肉的口感,可是有质的提升! “陛下,你这细盐,是怎么做的?”叶灵像个好奇宝宝问道。 “提炼、萃取……”元子明不假思索道。 叶灵顿时一脸尴尬:“何为提炼?” 元子明索性不解释了,只是笑眯眯道: “就好比女人脱衣物,你以为她脱光了,实则没有,里面还裹着一层又一层……” “陛下慎言。” 叶灵红着脸打断道。 一国之君跟自己皇嫂说这些,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传出去皇家的颜面何在啊? “哈哈!开个玩笑!” 元子明大笑一声,背着双手继续上马。 全军继续进发!北上! 魏武卒北上,遇到的鲜卑骑兵也越来越多。 有时候,甚至能碰到上百胡人游骑,如同蜂群一样密集出动。 叶灵看得心惊胆战,特地叫来元子明: “陛下,我们这出长安都快走了两百多里路了吧,已经快接近胡人的势力范围了,这怕是……不安全吧!” 元子明似笑非笑道:“事实上,走得更多,这里是……” “陛下,陕州距此,已经不足一百里了!” 这时,司马仲本驱马来报。 “陕州?!” 听到这个地点,叶灵瞳孔地震。 这不是前不久,刚刚闹叛乱的地方吗?贼寇崔大勇,在陕州聚贼众数十万,危害一方,窥视长安! “好,召集魏武卒。” 元子明一字一顿道。 叶灵慌了:“陛下这是打算攻打陕州?那陕州崔大勇,不是有贼十几万吗?你才带了一千多魏武卒啊……” 不是说好的狩猎吗?怎么变成了去陕州了呢? 叶灵有种豆蔻少女被诱骗的无力感…… 早知道是去贼窝,她打死也不跟着元子明过来! “太后,若是朕决意攻打陕州,就朝廷那些文臣,能吵几个月都不停,兵贵神速,等他们讨论完,出完兵,再想打陕州可就晚了……” 元子明微微一笑道,“所以,朕只能假借狩猎的名义出宫。” 规避文官集团干扰的办法,他暂时还没有。 但是,只要他们不出现自己眼皮子底下,就可以放开做任何事! “疯了,陛下,你只有一千人!”叶灵眼神满是愕然, “崔大勇的叛军,虽然被我官兵大破,但瘦死的驼骆比马大,陕州,最起码还有数万能战之兵。” “所以要快!越快越好!” 元子明眼神唰得冰冷刺骨, “传令全军,今日天黑前,抵达陕州城下!每人携带一匹战马,两匹行军马,跑死了就换马!如天黑前不至,全队皆斩!” “是!” 上千魏武卒不约而同大吼道。 叶灵一下子吓晕了过去。 “娘娘……” 第29章 突袭陕州,斩首行动 大雪天,陕州。 一大队流民军人马,正在陕州城内游荡着,寻找着能吃的玩意。 军中早就断粮了! 崔大勇这个混账,当年说好,打下长安,开仓放粮,给几十万饥民饱餐一顿。 结果倒好,自己在长安附近,给官兵打得落花流水,跟丧家之犬一样逃回陕州。 连带跟着他的几万老弟兄,已经饿了两天了,连陕州的老鼠都吃光了! 带队的头目张大,忍不住啐了口唾沫,真他妈不是人!要不是看在崔大勇给了自己一个振军将军的名号,他早就带人跑路了! 偏偏军中,还有崔大勇派出的监军,不合时宜地殴打军士: “你嚷嚷什么?崔大将军风光的时候待你们不薄啊,吃香的喝辣的,现在我们不过暂时吃点亏而已,翅膀就硬了?连大将军都敢辱骂了!!” 张大当即上前,怒目圆睁:“谁让你打我的人的?” 监军一愣,讥诮道:“张将军,别忘了,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可都是大将军给的!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啊!” “去你妈的一切!” 张大怒不可遏,挥起马鞭就狠狠抽了对方一脸! 老子靠本事挣的军功,还比不上崔大勇一个狗大户的家奴随随便便就混上了一个监军! 这叫什么恩? “诶!好你个张大!你一个臭屠夫出身,居然敢打我!” 监军瞬间歇斯底里尖叫。 正准备发火时。 前方,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怎么回事?是哪位将军的部众?” 众人纷纷愣住。 大雪天遮挡住了视线,只能见到,朦胧中倒映出虎背熊腰的黑影! 张大瞳孔倏地一紧:“不对,这不是我们的人!” 训练有素!杀气腾腾! 这不可能是他们的人! 话音未落,无数箭矢,已经从四面八方袭来,当场将监军给射落下马。 一排排叛军跟着倒下,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令人窒息! “杀!” 魏武卒如同从天而降的死神,挥舞马刀,风驰电掣般冲过来。 只是须臾间,前面的骑兵就惨死了一大半! 根本没有反抗,这是单方面的屠杀! “是官兵!是魏军!”张大大惊失色。 因为他见到了,不远处的魏军旗帜! 陕州距长安这么远。 这么短的时间内,为什么会出现官兵!! 张大虽说没有当过兵,但也了解,朝廷出兵,是需要经过一系列复杂的流程的,廷议、征粮、调军,一顿操作下来,至少也要十天半个月! 眼看自己的人被突如其来的魏军,杀得溃乱! 张大心急如焚,咆哮道:“大家不要慌!跟着老子杀过去!狗娘养的魏军,跟你们拼了!” 说罢,双腿夹击马腹,拔出自己的狼牙棒,冲上去与魏武卒纠缠! 张大人高马大,在马上更显得魁梧,一炷香的时间,就拼死了五个魏武卒! 而可惜身后的士兵不给力,面对摧枯拉朽的魏武卒,片刻间就土崩瓦解! 丢下了数十具尸体后,对方作鸟兽散。 只剩下,张大被几个魏武卒围攻,直接摁在地上,打得断了两三根肋骨,依旧在垂死挣扎! 踏踏。 这时候。 一个稳重而有力的步伐声,自前方传来。 几个魏武卒当即脸色一变,重重踹了张大一脚下,马上散开,有序单膝跪下。 “有本事单挑啊!群殴我算什么本事,一对一,你们没人是我的对手!!” 头破血流的张大,吐掉了一口血后,依旧相当不服气地怒吼道。 四周却一片寂静,无人理会他。 “好生骁勇的壮士,你叫什么名字?” 一个威严却不失儒雅的声音,雷霆落地。 张大冷不丁一个激灵,仰起头。 “这是……” 发现最上方的旗帜,除了魏军大旗外,还有……龙旗!飘扬在猎猎寒风中,鹅毛大雪中! 龙纛! “皇帝!” 张大霎时间手脚冰凉,不知道该跪,还是继续原地不动。 毕竟几十年的小民思想,让他对天子依旧有种骨子里的敬畏。 “陛下,我部已经基本扫清了陕州内的游荡叛军,斩首二百级。” 这时,司马仲本过来禀报。 “好!这次不同于杀胡人,不要贪图人头,不得扰民,不得滥杀无辜,跑了也就跑了。” 元子明淡然道,“朕的目标只有,找到崔大勇,枭首示众,仅此而已。” 这些人与其说是兵,倒不如说只是混口饭吃的农民,只要崔大勇这个首恶死了,就会失去主心骨,瞬间瓦解! “是!” 这会,元子明才继续看向张大。 张大颤巍巍道:“草民,张大,陕州人士,屠夫。” “陛下,这个狗杂种,杀了我们五个人!” 魏武卒一个个怒气冲天道。 元子明惊诧道:“你说他一个人,顶住了你们的围攻,还杀了五个魏武卒?” 叛军当中,还有如此人才? 元子明嘴角一斜道:“既是陕州百姓,为何要跟着崔大勇这样的无耻之徒造反?” 张大耸了耸肩道:“朝廷对外用兵,将陕州设为军事要地,两年内在这和胡人打了数十场仗,把当地老百姓折磨得没有安生日子,苛捐赋税太重,活不下去了!刚好崔大勇家有……粮食!” 元子明瞳孔地震。 对方一言惊醒梦中人! 古往今来,所谓的农民起义,其实大多都不是奔着改朝换代。 仅仅只是大家活不下去,谋一条生路而已。 如果这时,你是一个家有余粮、富有领袖魅力又擅长画饼的人,那就可以拉起一支数万人甚至数十万人的队伍! “朕明白了,这些年为了抵御胡人,确实是苦一苦百姓,太久了!朕,代九位先皇,向你们赔个不是。” 元子明诚恳道。 张大瞬间傻眼,如遭当头棒喝,有些不敢相信。 皇帝在跟他一个造反的刁民……道歉?! 这……就是翻遍史书,最仁德的君王,也从来没有做过这种向民道歉的举动! “张大,你很有本事,按照魏律造反诛族,所以,你是个该死之人!” 元子明嘴角翘起道,“但是,朕的魏武卒,又恰好全都是该死之人!朕问你,你可愿意加入魏武卒,杀胡人戴罪立功?” “草民愿意!草民知道,我们饿肚子,其实罪魁祸首都是胡人!” 这么富有人格魅力的皇帝,张大恨不得磕死在他脚下! 而且一想起当时胡人这两年,在陕州烧杀抢掠,甚至奸淫了张大的妹妹,对方肺都气炸了。 可当今胡人得势,崔大勇说白了,还是借助胡人的力量,才能在陕州站稳脚跟的,他哪里敢对胡人刀剑相向? 但加入了官兵,血海深仇,一下子让他浑身充满杀戮的力量。 “好!魏武卒张大,现在崔大勇在哪里?”元子明冷峻道。 “城北,原陕州刺史衙门!有数千亲兵把守!” 张大果断卖了自己的前任上司,但很快,又如梦初醒道: “陛下……陛下,城北,城北除了崔大勇的军队外,还有很多胡人士兵!” “如果他们插手的话,局势怕是就不一样了……” 第30章 魏军,威武!只进不退! “有多少人?是哪路胡人?” 元子明当即神色凝重。 本来以为残破的陕州城,只剩下崔大勇的败军在苟延残喘,谁知居然还有突厥人在。 “突厥人,不清楚人数,但根据我判断,不下五千人!” 张大说道。 “至少五千突厥人?” 身后的魏武卒脸色骤变。 突厥人在诸胡中,是出名的狡诈与阴狠,非常擅长谋利。 在胡人当中,属于比较棘手的角色。 “陛下,若真是五千突厥人,或许真的棘手,我们目前只有一千两百名魏武卒。” 司马仲本眉宇竖起道,“打流民军这些乌合之众,以寡敌众不在话下,可若是五千突厥人,又另当别论了!” “臣请陛下,暂避锋芒,以静制动!” 司马仲本也知道战机稍纵即逝,可问题是目前皇帝在身边啊! 一旦这位大魏朝的天子出了什么事,自己脑袋不够砍的啊! “若是退了,不仅以后拿下陕州的难度会高很多,而且此事传到长安,那些文官……” 元子明自嘲笑了笑,“你猜猜,他们会不会……” “陛下!”司马仲本脸色苍白,连忙打断对方的话。 生怕对方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离经叛道”言论。 一个新皇帝,好不容易靠着打赢长安保卫战,攒了一点权威,能勉强镇住九龙的旧臣党羽。 可一旦失败,皇帝借狩猎之名,冒险北上进攻陕州的事东窗事发,文官集团肯定会借机发难,蚕食权柄。 历史的教训告诉元子明,如果把大权交给文官集团,这个国家就真完了! “进,可能是死路。” “但退,则必是死路。” 元子明回头,看向跟随自己前来的魏武卒,振臂一呼道: “朕,欲死战!” “只有战死的魏军,没有后退的魏军!” 上千魏武卒受到皇帝的鼓舞,也迸发出激动的呐喊: “魏军,威武!只进不退!” … 凤銮。 太后叶灵睁开双目,苏醒。 “太后娘娘醒了?”一旁的青鸟,急忙将准备好的药汤递过去, “这是陛下亲自配的药汤,也是鸣玉坊出品的,叫凉茶,说你这是……急火攻心,要降降温。” “凉茶?” 叶灵试着喝了一口,清甜可口,看来这位皇帝陛下,总是能变着法弄出一些有意思的玩意。 难怪有这么多女人喜欢…… 想到这,对方下意识亲启丹唇道:“我们这是在哪?已经回长安了吗?” 青鸟浅浅一笑道: “陕州城北,与叛军厮杀呢。” “啊?” 叶灵又晕死过去了。 … 魏武卒浩浩荡荡杀向城北! 刚好撞见了崔大勇的亲卫军,双方当场爆发巷战。 崔大勇的亲兵有数千人,身披寻常魏军用的甲胄,一看就知道是从前线战场上扒死人衣服用的。 论作战能力,比一般的流民军强一些,但碰到魏武卒,呵呵,跟死刑犯比战斗力……这些人还是嫩了。 一碰击溃! 伴随着最前面的几百叛军倒地,叛军已经犹如无头苍蝇一样准备崩溃了。 但毕竟是崔大勇一直好吃好喝供养的亲兵,关键时候,还是靠谱的,靠着后方的军官督战,马上又重整旗鼓,潮水般反推! “开火!” 可伴随着一声命令。 狭窄的巷子里,魏武卒掏出火铳,装填火药,点火! 嘭嘭嘭!空气爆开! 直接将对面的叛军给打穿了,疼得趔趄倒地。 “这是什么?” “为什么我感觉到我的身体,正在爆炸……” “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我找不到我的手了!” 只披着轻甲的叛军,在这么近距离下,根本无法阻挡火铳的威力! 直接被射穿! 而不远处,龙纛的出现,更是成为了压垮众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是龙旗!” “大魏皇帝来了!是天子来了!” 大家吓得肝胆俱碎,头也不回跑路! 这就是古代皇帝御驾亲征的含金量! 历史上的北宋真宗时期,辽军南下,直逼北宋首都,当时的宰相寇准力主皇帝御驾亲征,胆小的宋真宗硬着头皮来到了离前线不远的地方,死活不肯向前了。 但仅仅就是这个举动,也使得前线宋军军心大振,一时间打得辽军寸步难进。 当然,让养尊处优的皇帝冒险跑到前线来,这本身就非常考验皇帝自身的心理素质,并且文臣集团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挠。 古往今来,也只有出类拔萃的帝王,才有这个胆识和权术敢亲自挂帅,御驾亲征! 除了极少数……叫门天子等除外。 看着乱作一团的溃兵。! 督战的军官,气得面色煞白: “一群饭桶!你们端的可是大将军的饭碗啊,就这么报答大将军的吗?不准退!再退,斩斩斩!” 拼了命杀了几个带头的,却依然无法抑制溃败的趋势。 你“冲天大将军”是自封的,但人家大魏皇帝可是货真价实的真龙啊!这威慑感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督战官反而被溃兵冲散,最后被活生生踩死! 陕州刺史衙门。 “大将军!官军杀进来了!” 黑灯瞎火里,怀里搂着四个娇妾、衣衫不整的崔大勇,听到这话,立马吓得大惊失色。 起身从被窝里钻出,就把提前打包好的金银细软给收拾好,但片刻后,就清醒道: “不对啊!我们前几天才刚在长安附近被官兵打败,这才多久,官兵怎么可能这么快杀进陕州来!” “大将军!千真万确!” 亲兵面无血色道,“四周,全是官兵的旗帜!还有龙纛!马上就要打进来了!” “我陕州有数万大军,怎么会这么不堪一击,就这样让官兵打进来了?” 崔大勇暴跳如雷,“真是浪费粮食!” 自己在陕州才过了土皇帝的日子没几天啊,怎么就被官兵打到家门口了啊! “大将军!快走吧!再不走,一会官兵就杀进来了,这会官兵比我们遇到之前那波还要瘆人,全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说话间,亲兵已经把对方的战马牵来了。 崔大勇本想跑路,可顿时间却一怔道:“你刚刚说,见到龙纛了?就是说,魏国皇帝御驾亲征了?” “是。”亲兵一愣,说道。 “他妈的!老子不走了!” 崔大勇莫名生出一股要一决高下的勇气,狰狞道,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老子就是不服气,什么狗屁大魏真龙!我崔大勇就是要跟真龙来场决斗!” “可是大将军,我们的军队都被魏军打散了,拿什么去跟官兵硬碰硬啊!” 亲兵哭笑不得道。 自己的主君,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当世“愤青”,一直觉得当今的魏朝,不应该由“皇龙一族”来掌控,他要逆天改命,要取而代之! “走!找附近的突厥人!” 崔大勇果断抛弃了自己的女人,带着几个亲兵,就火急火燎赶到了不远处。 突厥军队的营地。 在这里,总共有突厥军,一万五千人! 第31章 大魏神武帝,头盖骨被当酒器! 驻扎在这里的突厥将领,叫阿史那承庆,是突厥王族之一。 突厥人今天从陕州城里抓了几十个汉族女子,正围着篝火在疯狂泄欲。 有的人驱赶着之前的魏军俘虏,强迫对方行牵羊礼,笑得前仰后合。 崔大勇一到这里,就目睹了这猪狗不如的一幕,却也只能悻悻一笑: “突厥人,真盖世英雄也!” “崔大勇,你不在你的刺史府好好当你的土皇帝,跑这里干什么?” 阿史那承庆狠狠咬了一口羊腿,狞笑道。 “阿史那承庆将军!还请天兵救我啊!” 崔大勇膝盖一软,跪下道,“魏军……魏军杀进来了!” “什么?魏军?” 唰得一下。 正在寻欢作乐的突厥人,全部惊得起身,之前玩世不恭的面孔此刻是阴霾密布! “有多少人?”阿史那承庆啐了口唾沫。 崔大勇颤声道:“能够击溃我三万大军,魏军最起码当在万人以上!” “万人?” 阿史那承庆冷笑道,“你的部队前几天刚给魏军击败,上万魏军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突袭陕州,而且还提前毫无察觉呢!” “将军!前方斥候来报,攻进陕州的魏军,大概只有一千多人。” 一个突厥人单手抚胸,弯腰道。 “一千人?”崔大勇当即愕然。 阿史那承庆大怒,飞起一脚踹在对方身上,抽过去一记马鞭, “你他娘的是废物吗?前几天几十万人,给一万魏军击败!现在在你自家地盘,有三万大军坐镇,被一千魏军打得哭爹喊娘,逃到我这求救!” 崔大勇依旧难以置信道:“一千人,一千官兵,怎么可能只有这点人……” “呵呵!很难吗?” 阿史那承庆玩弄着手中的酒杯,“知道我这酒器,是用什么做的吗?” 对方傻眼,瞬间如遭雷击般,颤巍巍道:“这个酒杯,是用人的头盖骨做的!” “而且,是用你们大魏皇帝的头盖骨做的!”阿史那承庆桀桀一笑道。 崔大勇脸色煞白,良久,才强颜欢笑道: “将军天威!那大魏昏君,如土鸡瓦狗,虾兵蟹将,又怎么能是您的对手!用他的头盖骨当酒器,还是抬举了这昏君呢!” “狗屁!”阿史那承庆又猛踹了崔大勇一脚,踢得对方连连吐血! “大将军!”崔大勇的几个亲兵见状,当即怒不可遏,握住刀柄。 “住手!都给我住手!”崔大勇拼命阻止道。 阿史那承庆蔑笑道:“大魏九龙,就没有昏君!虽然都是可恨的对手,但承认,那些人,是真正的华夏帝王,当世枭雄!你崔大勇,我们突厥人的狗,也有资格对他们评头论足?” 这头盖骨,是三龙,大魏神武帝元睿的! 此人用兵,出其不意,经常令人琢磨不透! 大魏龙兴元年,神武帝元睿率魏军七万,鲜卑仆从军五万,与匈奴突厥联军二十万人,战于野狐岭。 神武帝以床子弩,大破匈奴突厥联军,斩首四万人,俘虏数万! 要不是后来,一直臣服于神武帝的鲜卑三部,趁势造反,放火烧了魏军粮仓,使得魏军腹背受敌! 大魏神武帝为了掩护主力部队撤走,率亲军数千人断后,遭到了突厥人的围攻。 不敌,在斩杀了七十个突厥人后,自刎而死! 死后,他的尸体被愤怒的突厥人肢解,头盖骨更是被做成了酒器! 但这并不代表,突厥人瞧不起神武帝元睿。 相反,魏军给突厥人造成的恐惧,是刻在基因当中的,所以听到魏军降临的消息,嚣张跋扈的突厥人,会表现得惊慌失措。 “小的知错了!还请将军,迅速发兵救我啊!对了,这一次,大魏新皇帝也来了!” 崔大勇抱着对方的大腿,奴颜婢膝道,但谄媚的眼神里,隐藏着极端的厌恶。 肮脏的胡人! 要不是为了利用他们的力量反攻,他崔大勇才不会卑躬屈膝! 早晚有一天,他得势后,也要发布杀胡令,杀光这些戎狄! “大魏第十龙也来了?”阿史那承庆露出了瘆人的笑容,勾起了欲望, “那我倒是有点兴趣!崔大勇,我问你,要是我帮你杀了大魏皇帝,让你当了这中原的皇帝,你打算怎么报答我们突厥?” 崔大勇一愣,霎时间激动得面红耳赤,信誓旦旦道: “愿意向突厥称臣,割让燕云十六州,奉突厥可汗为父皇帝,我为儿皇帝!” 突厥人登时纷纷愣住,这么卑微的表态,完全超出他们的预料。 他们其实只是要崔大勇割让燕云十六州而已……没想到人家会开出这么多回报,连儿皇帝都整出来了! 魏人骨头硬,宁死不降,所以这么没血性的魏人,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阿史那承庆捧腹大笑道: “好!好!好!儿皇帝,记住你今日的话,突厥健儿们!走!陪陕州城里的魏军好好耍耍!” “是!” 突厥军们当即骑上战马,雄赳赳气昂昂! 陕州城! 刺史衙门。 魏武卒率先冲入了刺史府,发现这里除了几个瑟瑟发抖的美姬,崔大勇已经逃之夭夭了! “将东面的崔大勇残部,给消灭!然后撤出刺史府!” 张大领着一队魏武卒,因为熟悉地形,第一个杀进了刺史衙门。 大部分叛军都望风而降,少数冥顽不灵的,当场击杀,绝不浪费时间! 但就在大家梭巡时。 北面,突然传来了铺天盖地的喊杀声! 只见大批装备精良的突厥甲兵,突然闯入刺史衙门,战斗力同先前的叛军,简直是天壤之别! 漫天箭雨率先落下! 当场射杀了数十位魏武卒! 紧接着拔出马刀,对着没有死透的魏军,逐一来个透心凉! “是突厥人!” 魏武卒大惊失色。 胡人怕魏军,魏军同样也怕胡人! 双方都是杀红眼的主! 突厥人下马列阵,一排排的马弓手放箭,射得魏武卒不停后退,然后再又由披甲步兵上前肉搏! 不愧是前线下来的胡兵,比起匈奴人要更加凶悍! 但魏武卒也不是吃素的,但短暂的失利后,放弃了原来阵地,迅速撤退重新调整队列。 盾牌手急忙增援,挡住了第一波箭雨。 魏武卒迅速摆开防御阵型! “上火铳!” … 跪求五星好评!跪求五星好评! 第32章 真理在火铳射程内 接踵而至的突厥骑兵,压根就不知道,他们即将面对什么。 只顾一股脑冲锋! 狭窄的巷子内,距离魏武卒,二百步…… “装填火药!” 一百步…… “准备开火!” 不足五十步! “开火!” 刹那间,突厥骑兵只听到耳畔传来尖锐的爆鸣声,整个人就失去意识倒在地上! 在如今近距离下,火铳哪怕精准度再差,也能嘎嘎乱杀! 何况还是在狭窄的巷道内,突厥骑兵根本避不开! 嘭嘭嘭! 第一波火铳手后撤,第二波火铳手接替,再度开火! 这下,对面的突厥骑兵真成了活靶子了!被活生生打落下马,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魏军……魏军用了巫术!” 突厥人开始慌了。 张大见状,也愕然道:“若是这玩意早点出现,说不准……胡人就没有机会踏入陕州了。” 很快,这场屠杀就风残云卷结束。 一百多突厥骑兵,给击毙在了小巷子里。 真理,在火铳射程范围内! 可是…… 对面,又涌出了更多的突厥骑兵! 因为狭窄的空间不利于骑兵作战,大部分人下马披甲就冲锋上前! “好多突厥人!到底还有多少人!” 魏武卒们这时有些发毛。 突厥人从四面八方涌出,好似根本杀不完的一样! 但是火铳的火药,是有限的啊! “错了!错了!” 张大当场如遭当头一棒般,疯了一般回头跑! 一直狂奔到了,龙纛所在处。 他冷汗淋漓,双膝跪地道:“陛下……臣,臣猜错了!突厥人,不止五千人,其兵力,至少是预估的三倍!” “三倍?那不就是,一万五千人?” 跟在元子明身侧的锦衣卫指挥使卢彬,大吃一惊,马上恼羞成怒道: “张大,我看你是故意提供假情报,诱导我军进入敌军的包围圈吗?” “臣没有!陛下若是不信,臣愿意现在就自刎谢罪!” 张大激动道,还拔出自己的刀,以证清白。 “就是杀了你能有什么用?那可是一万五千胡人啊!” 卢彬目眦欲裂,恨不得一脚踩死对方,旋即看向元子明: “陛下,情报出错,突厥人现在肯定已经猜出了我军的虚实,一定会想方设法包围龙纛的!请陛下上马,趁着胡人的包围圈还没有形成,先突围出去!” 一万五千突厥人对一千魏武卒,根本没有胜算。 就是把火铳都打光了,最多也只能杀三分之一的突厥人…… 司马仲本也急忙驱马赶到:“陛下,四周全是突厥人,他们好像是冲着我们这边来的!” 呵呵! 无论是哪里的胡人,都忘不了擒龙这一莫大的荣耀! “太后还在我们身后呢!若是被围,无论是陛下还是太后,都危在旦夕!为国家计,请陛下先行突围!” 司马仲本郑重其事地跪下道。 元子明不置可否,只是叫冯宝掏了一份陕州的军事地图。 眉宇拧成了一团疙瘩! 这会儿,锦衣卫抓来了一个落单的突厥人,审问后得知,这支突厥军队有一万五千人,其中有骑兵八千人。 为首的将领,叫阿史那承庆,突厥王子。 听见这个名字,冯宝倏地间激动起来:“阿史那承庆!这个家伙,这个家伙……就是亵渎先大魏神武帝尸体的罪魁祸首!” “神武帝?那不是我三皇兄吗?” 三龙神武帝元睿,九龙当中最有军事天赋的,可惜遭鲜卑背刺,不然真有可能挡住胡人的铁骑。 冯宝红着脸,将神武帝被突厥人围杀后,当时的将领阿史那承庆,下令将神武帝尸体给肢解,甚至连头盖骨都制作成了酒器! 咣当! 听到这,元子明手上的酒杯,瞬间被捏碎,化作一团齑粉散落在地。 “也就是说,此人,还有这支突厥军队,是我大魏的死敌了?” 元子明目光变得锐利。 司马仲本暗道不好,果然,皇帝冷笑了一声: “朕,不想走了。” “朕想拿回,三皇兄的头盖骨!带回长安,让他入土为安!” 国之重士,不可使其受辱! 何况这还是堂堂大魏帝王!被胡人如此羞辱,他元子明咽不下这口气,这是打大魏朝,打魏人的脸面啊! “陛下,我们只有一千人啊!” 卢彬面无血色劝道。 “张大!”元子明突然叫道。 跪在地上的张大一个激灵,回应道:“臣在。” “崔大勇的残军,不是还分布在陕州各地吗?总数有多少人?” 元子明问道。 “两万到三万左右,但他们是反军,刚被官兵重击,虽说不敢再与我军为敌,但也怕是怀恨在心!” 张大说道。 “原来如此。”元子明淡淡一笑。 但这个笑容,却让一旁的司马仲本意识到,皇帝要开始搞事了,搞大事! … 另一侧,凤銮。 晕死过去的叶灵,好不容易又醒了过来。 “太后娘娘,您醒了?”青鸟大喜过望,赶紧叫宫女拿来一碗乌鸡汤, “我把过脉了,您这是体虚,喝点鸡汤补补身子吧!” “不对,这里是陕州,怎么样了?天军与反贼打得怎么样了?” 叶灵抱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嗫喏道。 “天军威武,大破反军,目前已经攻克刺史府!”青鸟笑靥如花道 “什么?赢了?”叶灵一愣,喜上眉梢道, “居然赢了!一千人就能打下陕州?” 看来是自己小瞧了新皇帝的军事才能! “可是现在……哀家怎么听见,外面还有剧烈的厮杀声!” 叶灵没高兴多久,黛眉又轻轻拧起道。 “哦,现在反贼打完了,正忙着打突厥人呢!”青鸟嘴角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突厥人,胡人……” 叶灵霎时间红唇乌青,娇躯触电般,歪头就倒! “太后又晕了!” … 伴随着突厥人一轮又一轮猛攻! 魏武卒因为兵力严重短缺,防线收缩得也越来越厉害。 阿史那承庆听着突厥人那高得离谱的战损比,脸上却是波澜不惊。 “正常,跟大魏皇帝打仗,多死点人太正常不过了,我已经司空见惯了!” 皇帝身边的士兵,一定是最精锐的大魏军士。 不过,他有一万五千人,慢慢打,慢慢吃,稳扎稳打。 总能吃掉这一千魏军,让对方逼入绝境的! “我跟急性子的匈奴人可不一样,我们突厥人聪明,沉得住气!” 阿史那承庆很自信, “四周没有任何魏军的援军!按照这个速度计算,两个时辰内,我就能亲自擒获魏国皇帝!” “这一次,我要把他的头盖骨,镶嵌在我的战甲上!” … 龙纛。 “冯宝,写,推恩令!” 第33章 千古第一阳谋,推恩令 大战中,尘土飞扬,血肉横飞! “看见龙纛了!看见龙纛了!” 鏖战了两个多时辰的阿史那承庆,在目睹到远处,那道屹立的明黄色身影后,顿时间激动得汗毛立起。 那就是大魏皇帝! 风水轮流转啊! 在一年半前,他们突厥大军,被大魏神武帝杀得屁滚尿流,丢盔弃甲! 那一会,只要是一个草原上的突厥人,在听到魏军的名号时,都会被吓得起一身鸡皮疙瘩,连正面对战的勇气都没有! 突厥人中还流传着一句谚语:失我焉支山,令我妇女无颜色。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 但是现在…… 他们突厥人崛起了! 就连未来的中原皇帝,都是他们的“儿皇帝”! 想到这,阿史那承庆不禁嗤笑,斜眼看向一旁的崔大勇。 对方同样激动得满脸通红,正指挥着自己的残军,对龙纛方向发起冲锋! 魏军的火铳威力虽然大,但数量有限,无法应对从四周涌出来的叛军和突厥军。 “杀啊!弟兄们!”崔大勇更是一马当先,恨不得立刻冲上去,与大魏皇帝一争高下! 他要证明,自己一个凡夫俗子,一样可以媲美传闻中的龙族,成为真命天子! 但在这时。 后方却发生了骚动! 传来了突厥人的哀嚎声! 四面八方,出现了大批厮杀的嘶吼声,压向他们! 阿史那承庆一愣,吼道:“怎么回事?” “将军!我军后方遭到袭击!” 一个突厥将领紧急来报。 “后方?还有魏军?哪来的魏军?”阿史那承庆瞬间五官扭曲, “休要胡说八道!方圆百里,都没有一个魏军的踪影,这会哪来的魏军增援部队!再敢乱说,我现在就把你射杀喂狗!” “将军!袭击我们的,不是魏军!” 对方面如死灰道,“是魏人!是那些造反的魏国刁民!” “什么?” 阿史那承庆如遭雷击般,不相信道:“怎么可能,这些人可是被大魏朝廷围剿,跟魏朝不死不休的反民!他们为什么要袭击我们,来救魏国皇帝?” 说完,他还不忘揪起崔大勇的领子,怒吼道, “他们不是你的人吗?怎么回事,快说!” 崔大勇也被吓傻了,支支吾吾道:“不可能!不可能啊!这些反民我是最了解的,贪生怕死的主,一群乌合之众,怎么敢和突厥王军作对呢!” “那偷袭我们的人又是谁?” 阿史那承庆怒目圆睁。 不远处,凤銮。 叶灵正熟睡着,水灵灵的脸蛋上白里透红,犹如瓷娃娃般的五官粉雕玉琢。 很难想象,这是贵为国母的女人,该有的肌肤。 跟黄花大闺女没什么两样! 元子明悄无声息坐在对方对面,轻咳道: “叶太后,还要装睡到什么时候?” 这会儿,叶灵这徐徐睁开美眸,见四下无人,睫毛微微挑动,脱口而出道: “你敢骗我,元子明,你不是东西……” 元子明笑了笑道:“太后这么聪明的人,这会应该猜到,为什么九位太后,我偏偏谁也不带,只带八皇嫂你呢!” 叶灵转了转美目,说道: “你看上了我。” “的钱!” 元子明一怔,笑得前仰后合。 原来对方什么都知道啊!亏他以为还得委婉一番! 九位太后中,每个人出身的家族都是声名显赫。 而叶灵身为八太后,她的家族叶家在朝野虽然威望不高,但是……很有钱! 叶家是盐商世家,还是官商,产业遍及盐、茶、粮食、绢布,这些几乎可都是老百姓的生活必需品! 换句话说,叶家在这方面已经是垄断级别了,富可敌国! 而且还能影响国计民生,放在历朝历代,都是统治者眼中的沙子! 但很可惜,精明的叶家商人,通过与皇族的联姻,甚至让女儿成为太后,巧妙避开了被抄家灭族的命运! 叶灵还讥诮笑道: “陛下带哀家来这儿,是想让我见识一下,你亲自调教出来的军队,有多大的本事吧!让叶家决定投资你!” 元子明正色道:“是!” “但是你不觉得,你赌得有点大了吗?”叶灵柳眉倒竖道, “你就带了一千两百名魏武卒,就敢瞒着所有人,突袭陕州,突袭陕州也就罢了,还和城里的一万人突厥人打起来了!” 她其实有一半时间都在装睡,通过青鸟她们之间的对话,早就把当下的处境了解得一清二楚。 “太后觉得朕打不过吗?”元子明直视对方道。 “打不过!哀家也是跟过大魏先昭烈帝(八龙)的,对于胡人的情况还是略知一二的,一万五千名训练有素的突厥人,对上一千多死刑犯出身、携带火铳的魏武卒,依旧没有胜算!” 叶灵不假思索道。 “那太后这么清醒,还不赶紧逃?胡人马上就打进来的?” 元子明反唇相讥道。 “我……”叶灵一时语塞。 突然想起来,胡人的进攻声,好像离他们是越来越远了! 叶灵下意识打开轩窗,美目却瞬间呆滞。 不远处,胡人貌似陷入了某种内乱,自顾不暇! 而己方的魏武卒,一改之前防守的姿态,主动列阵进攻! 再定睛一看。 就会发现,突厥人是遭到陕州的叛军偷袭的,双方混战在一块,一时间竟然厮杀得昏天暗地! “这是那些造反的贼寇!怎么和胡人打起来了,还异常凶猛!” 叶灵惊呼道。 元子明眯眼,将一份圣旨,递给对方:“朕将这样的圣旨,令人抄写数百份,用箭矢射向陕州各地反军中。” “推恩令?”叶灵诧然。 “胡人犯我大魏疆土,九龙殉国,民不聊生!朕以天地祖宗神灵起誓,凡是从今起,愿意持械驱逐胡狗者,无论之前何种过往与罪行,皆既往不咎,赦免一切!” “唯有魏人崔大勇,倒行逆施,大逆不道,毁我宗庙,卖我民族,丧我主权,朕不敢赦,唯恐获罪祖宗天地!” “除此外,咨尔中外军士臣民,无论士农工商,凡是杀胡者,皆按军功爵制授予奖励!以彰圣恩!” “若有违背,朕愿死于万箭穿心、五雷轰顶之下,任贼分裂朕尸!” “推恩令!” 看完圣旨,叶灵目瞪口呆。 好个推恩令!化敌为友,统一战线,一致对外! 真乃千古第一阳谋啊! 望着外面逐渐大乱的突厥阵营,还有爆发出惊人战斗力的“反民们”,叶灵惊为天人。 这些人造反只是为了一口饭吃,走投无路而已。 其实他们一样恨透了胡人!只是为了生计别无选择。 但是现在,皇帝一旨推恩令,告诉他们,只要杀胡人,你们不仅连谋反的罪行都能赦免,还能按照新朝颁布的军功爵制,获得爵位、土地,再不济也能吃上皇粮。 还怕大家不相信,皇帝不惜拿自己发毒誓,拿天子的威严质押。 这样的条件,太过诱人了! 一下子让这些无头苍蝇一样的魏民,背叛了自己的冲天大将军崔大勇,一起加入朝廷的怀抱,一起杀向导致他们厄运的罪魁祸首——突厥人! 马车外,人间炼狱! 马车内,岁月静好。 “太后!” 元子明这才开门见山道, “现在该谈谈,给朕一个什么样的好价钱吧!” 第34章 讨价还价 “你要什么?” 沉默了片刻,叶灵也不再装傻,兀自问道。 “银子、粮食、绢布。” 元子明目光如炬道,“朕要扩军!就算无法组建京师三大营二十万人的建制,最起码也要把魏武卒扩军到三万人!” “长安拖欠百官俸禄已经数月,军士没有发饷更是三月有余,加上长安几十万人要吃饭……” “至少需要白银八百万两,粮食一百五十万石,绢布一百万匹!” 叶灵愕然: “元子明,你不如去抢!就算我能答应,叶家也不可能同意的!这么多银子、粮食和绢布,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凑齐的,你这是要把整个叶家掏空!” 元子明轻描淡写笑道:“太后,你们是商人世家,应该清楚,投资会有回报的道理。这些钱,不会让你们白出的。” “不然,朕直接下令让锦衣卫抄了你们叶家,至少能拿白银一千多万两,不是更方便?何必大费周章,特地把你也带上了?” 他看中的,是叶家长期赚钱的能力,就是一个行走的聚宝盆! 叶灵也饶有兴趣注视着元子明:“不知道陛下,有什么筹码,可以换这么多的粮食和银子布匹呢?” “皇权,就是最大的筹码。” 元子明微微一笑道,“叶家几代经商,富甲天下,但是……士农工商,商人为末流,即便叶家富得流油,依然被士大夫所不齿,朕说得不错吧?” 叶灵俏脸一变。 “叶家是巨富,历代大魏君王都为之忌惮,所以在政治上多方打压,你们叶家目前最大的官,不过也只是区区一个地方的州刺史吧?” 元子明镇定自若道, “朕可以给你们叶家进入朝堂的方便之门,你的几个同族兄弟,都可以入长安当京官,叶家人有机会,和大魏朝的其他门阀,平起平坐!” 听见这话,叶灵心中禁不住一阵激动。 叶家有钱是不假,但因为没什么官身,一直是“世家的末流”,更别提跻身门阀的行列。 要是元子明真的愿意给叶家这个机会,钱财这些身外之物,倒也不是不能让! 想到这,叶灵亲启丹唇道: “你要的太多了,叶家暂时还给不出来,最多只能给二百万两现银,三十万石粮食,二十万匹绢布!这是叶家目前能动用的库存。” “剩下的,叶家需要多方周旋,但是在数月内也能保证送到京师!” 叶灵突然说道,“陛下,我爹一大把年纪了,却只得了一个光禄大夫的官身……” “晋升为银青光禄大夫,封通义伯。” 元子明爽快道。 银青光禄大夫是散官,但有正三品,更多的只是荣誉性头衔。 而通义伯是正儿八经的伯爵爵位! 叶灵这才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俯身道:“哀家拜谢皇恩!” “皇嫂客气了!” 元子明忙不迭扶起对方,眼角余光,撞见了对方那曼妙的曲线,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 八皇兄真是好福气啊!可惜对方体弱多病,无福消受啊! 大魏昭烈帝的女人……风韵犹存。 … 大战持续了足足半天。 整个陕州尸横遍野! 到处都是突厥人的尸体,不约而同,都是无头尸体! 整个陕州城的百姓和反军,几乎全都加入了杀胡的队伍当中,突厥人遭到四面围堵! 阿史那承庆拼了老命,杀出了重围。 结果被提前埋伏好的锦衣卫,给当场擒拿。 “陛下,根据初步估算,此战,我军累计消灭突厥人七千人,俘虏……额,没有俘虏!” 司马仲本心惊胆战道。 推恩令的威力竟然如此之大! 一纸文书,就能化敌为友,让所有反军都愤起而诛杀胡人。 心高气傲的司马仲本,第一次觉得自己看不穿猜不透皇帝的心思。 每次出招,都出人意料! “陛下这般智慧,怕是已经超越了前面九龙了吧?” 他暗自思忖道。 当今天子潜龙在民间,多年勾栏听曲。 而九龙则是常年在皇宫,接受皇族的高等教育,更是小小年纪就开始出征塞外,积累军功,见识和魄力一开始就远超常人。 可事实证明,元子明一个“民间派”,不知不觉中,居然超越了他那九位“皇庭派”的皇兄。 崔大勇被魏武卒押了上来,身上多处伤口,看来也是经历了激烈的垂死挣扎。 “皇帝老儿,凭什么赦免其他反贼,不赦免我?” 崔大勇一见元子明,就怒壑难填道,他气的是为什么别人都有机会建功立业,他没有!同样都是造反,这不公平! 结果就是被魏武卒一顿暴打! 元子明都懒得搭理对方:“槛送京师,菜市凌迟。” “是!”魏武卒将其押下! 接下来是阿史那承庆,鼻青脸肿,双膝已经被锦衣卫敲烂了,无力跪倒在地,只是一双鹰隼般的目光依旧死死瞪着元子明。 “陛下,要不要臣把这个胡狗的眼珠子挖下来?” 卢彬见状,怒不可遏道。 “无妨。”元子明问道,“就是你,把我大魏神武帝的头盖骨,制成酒器?” “本来你也有机会的!”阿史那承庆阴恻恻笑道。 “放肆!” 锦衣卫和魏武卒勃然大怒,上前就疯狂掌掴对方脸庞,将他的后槽牙全部打飞,溅了一地牙血。 “杀了,把他的尸首一分为二,一半当作地基,埋在陕州城墙下。另一半带回长安,祭祀太庙!” 元子明面无表情道,“祭祀结束后,做成朕的龙遗盆。” “龙遗?什么玩意?”阿史那承庆愣住。 身边的宫人却是纷纷噗嗤笑出声。 须臾间,对方突然明白了什么,脸色大变,破口大骂道:“你敢把老子当屎盆子?我杀了你这个两脚羊!!” 不出意外,又是一顿全垒打。 “陛下,先皇遗骸,从那胡狗身上搜出来的!” 这时,冯宝颤巍巍将一份白骨酒器呈上,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朕三皇兄的遗骸?” 元子明凝视那白骨酒器,“一并带回,入土为安!” 大魏神武帝,元睿,朕的三皇兄。 朕,为你报仇了! 大战后,陕州光复,虽然已经变成了一座废墟,十户九空的空城。 但是这里重新变成了魏土,和长安就连成了一片,京师不再是孤城,这点很重要。 而魏武卒从一千二百人,锐减到了不足五百人! 参战的魏人,死伤超过数万! 元子明信守承诺,宣布按殉国军士的标准,让朝廷之后予以表彰,发放抚恤金和各项补贴。 活着的人,则是将其带了回去,编入魏武卒的行列,回头会让兵部按军功爵制来奖励。 翌日,长安下雪了。 陕州的事,已经通过传令兵,传到了大魏的庙堂上! 裴府。 裴济正围着一个火盆,脸色复杂道: “好厉害的皇帝,比老夫那个女婿强多了,但是这么展露风头,会不会跟之前九龙一样,英年早逝,突然暴毙呢?” “裴相!” 裴府老管家,突然行色匆匆来报,“相爷!刚刚传来消息,陛下归途中,遭遇行刺,生死未卜!” “什么?” 裴济一听这话,吓得魂不附体,当即就要追问道, “在什么地方?被什么人行刺的?情况如何?” “相爷,我觉得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有人请你去宫里一趟!” 老管家哆嗦道。 “谁?天子出事,还有心情叫老夫去宫里?哪个嫔妃和公公不要命了,敢使唤我?” 裴济瞬间暴怒道。 “是九龙的生母!老太后!” 第35章 九龙生母,野心勃勃 “老太后,不是一直在慈安寺吃斋念佛吗?” 裴济吓了一大跳! 大魏九龙生母,老太后王丹,出身大门阀琅琊王氏,还是皇后时,就权倾后宫。 后来老皇帝驾崩,太子孝武皇帝继位,老太后欲垂帘听政,操纵朝政,与自己的儿子爆发了严重的政治冲突! 最终,孝武皇帝宣布派兵包围老太后行宫,并派当时任京兆尹的裴济,亲自劝说对方“为先帝守孝”。 老太后就这样,前往慈安寺出家,多年来杳无音讯。 后来几位新帝继位,为了补偿母后,多次下令扩建慈安寺,赏赐颇丰。 但是谨记孝武皇帝的遗训,老太后出山,不准! 皇家的亲情,就是这么复杂。 但是当下天子生死难测,老太后突然出山,长安怕是要大变天啊! 裴济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前往慈安寺,面见老太后。 慈安寺。 作为长安最大的寺庙,占地数万亩,一眼俯瞰过去,犹如一个自由王国! 而且让裴济觉得不寒而栗的是,一路上,都有寺庙的“僧兵持械”把守,蔓延没有尽头…… 也就是说,这么多年,这位老太后,已经在慈安寺培养出了一支不容小觑的军队了吗? 直到走到一间佛塔内。 才走出一个不怒自威、风韵依旧的贵妇人,一袭袈裟,手提菩提佛珠,哪怕已经满头银发,也难掩对方身上的世族气质,生出了大魏九龙的老太后——王丹。 “老臣裴济,拜见太皇太后!” 惶恐之下,裴济跪下道。 “裴大人,不对,现在应该叫裴相了吧,毕竟老身的儿子每驾崩一个,你都能升一次官。” 王丹莞尔一笑,挤出了满脸褶皱。 多年吃斋念佛,让对方原本那倨傲的脸庞,变得慈祥和蔼。 但一开口,依旧是那原汁原味的妖后腔调。 裴济汗如雨下道: “九位先帝龙驭上宾,感化苍天,佑我大魏!然则主上殉国,都是臣下无能!老臣难则其咎,若此番我大魏能存国保种,老臣愿削发为僧,日日陪伴太皇太后左右……” “好了,裴相,这里是老身的慈安寺,又没有外人,朝堂上的那一套,不必用来敷衍我。” 王丹脸上淡漠道,“老身的九个儿子都死了,现在……裴楚然从民间捡来的那个野种也死了。裴相,是不是该考虑下,帝位的新人选了?” 此话一出,裴济瞠目结舌。 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赤裸裸地说出! 而且更令他震惊的是,对方一个慈安寺的出家人,怎么也能这么快就知道,新帝的消息…… 仿佛一切都在她掌控之下! “裴相,老身虽然在这佛寺中清心寡欲,可你别忘了,老身的家族,琅琊王氏,依旧在这长安,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朝野的任何动向,一样瞒不过我!” 王丹这才显露出自己的野心。 之前有九龙压制,加上又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虎毒不食子,她舍不得对他们下手。 可如今,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野种,竟然还是老皇帝的私生子! 窃据了原本属于自己儿子的帝位! “是时候,该拿回属于老身的东西了。” 王丹如释重负地笑道,“裴相,老身打算扶植一个新的皇族血脉继位,垂帘听政,你可愿意辅佐我?” 裴济愕然:“太皇太后,天子只是遇袭,还没有确认是不是泰山崩啊……” “一定是死。” 王丹冷笑道,“袭击他们的,是埋伏在长安附近的鲜卑人!你觉得被胡人包围,还有活着出去的可能吗?” 裴济的大脑飞速运转。 连他都不知道,这事是鲜卑人干的,为什么老太后一口笃定? 莫非…… 他不敢往深处想,否则就没命了! 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道:“太皇太后,九龙殉国,并没有留下子嗣……” “所以这就需要,你裴相的配合了。你女儿是老九的太后,若是此时,她的肚子里怀有龙种的话……” 王丹的话夹杂着疯狂。 没有龙种,那就强行造一个出来。 裴济瞬间傻眼,这是欺天啊! “裴相,你的仕途和家族未来之路,就在你眼前。不然,等天子驾崩的消息传到长安,皇位悬空,大魏朝大乱,你以为你这个宰相还能继续当下去吗?” 王丹步步逼近,循循善诱,给对方展开心理攻势。 裴济听得不停擦汗,却始终没有表态。 这太冒险了,如果成了,自己撑死就是继续当这个宰相。 如不成,裴家满门都得祭天! 不知不觉中,王丹没耐心了,冷哼道: “这慈安寺进来容易,要想出去,可就没这么容易了,裴相是聪明人,好好想想!” 明目张胆的威胁! 裴济当即脸色煞白。 自己听到对方狸猫换太子的计划,要是不答应同流合污,极有可能被这位老太后给灭口了啊! 惨啊! 裴济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就听管家的劝谏,不来慈安寺了,现在不上这个贼船,他就要给人沉江了! 但就在他举棋不定时。 不远处,一个宛如洪钟大吕的声音,突然传来,如同利剑穿心,瞬间令人炸开! “陛下回京!” “陛下回来了?” 众人大惊失色。 王丹那张玩味的笑容,瞬间石化,取而代之的是放大的震撼,手上的佛珠更是被捏断,散落一地! “这不可能!”王丹脱口而出。 慈安寺一片死寂。 裴济这才整理了一下心情,精神矍铄道: “不好意思,太皇太后,陛下回京,老臣得去奉迎。今日之事,老臣权当没有听见!什么都不知道!告辞了!” 说完,也不等对方说话,转身径直离开。 僧兵不敢拦!就是这么硬气! 王丹杵在原地,咬牙切齿,五官扭曲道:“这,不,可,能!鲜卑人,这些胡狗,明明都商量好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时。 王丹身后,一个黑影中,一个神秘的声音说道, “胡人终究只是外人,以后这种事,还是得交给自己人去办!” “我该怎么办?”王丹狰狞问道。 “去见皇帝!裴济是聪明人,他是不会乱说话的。别忘了,按辈分,你是当今皇帝的母亲!” 阴暗的光线中,折射出独孤信那张苍老而不失枭雄之气的刚毅面孔。 … “陛下回京!” “陛下回京!” 长安,到处回荡着这个声音,声若洪钟! 龙纛,果真准时出现在了长安城门。 “喝!” 大批的魏武卒开路。 裴济和文武百官,姗姗来迟,总算赶到了城门迎接御驾。 “臣等叩见圣上!吾皇万岁!大魏万年!” “没有提前通知诸位,爱卿们也辛苦了!” 龙纛上,元子明走出,容光焕发,完全不像是遭遇袭击的样子。 “陛下!” 八位太后也出宫迎候,微微屈身一礼。 “三皇嫂,这是……三皇兄,大魏先神武帝元睿的龙骸。” 元子明叫冯宝拿来了,用明黄色手帕包裹的头盖骨酒器。 “陛下!”对方当即泣不成声,跪倒在地。 元子明也只好跪着抱着对方一起哭。 等到戏演得差不多,元子明才起身,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这时,他发现眼前,突然又多了一个凤眸眉鸾的老女人,金钗凤簪,身着绣有八只彩凤的凤袍,但所配腰带,竟然是皇帝专属的明黄色五爪金龙玉带! 这不是僭越吗? 元子明脸色刚一变,身边的裴楚然连忙上前压声道: “此为陛下名义上的皇母,王丹老太后,也是九龙的生母。” “那玉带是先帝御赐,此外,老太后平日里可穿天子常服,用明黄色依仗。” “原来如此。”元子明恍然大悟,眯眼道。 “拜见太皇太后!” 元子明拱手,按照礼法,对方是自己继母,该称为太后。 但因为有几位皇嫂在前,所以只能尊称为太皇太后。 “陛下多礼了,老身常年在慈安寺吃斋念佛,不曾过问世事,早就不在意这套繁文缛节了,就这一身礼服,还是临时叫人从箱底找来的呢!” 王丹微微一笑,和眉善目道。 这时,元子明发现,长安似乎在举办着某个盛大的佛会,到处都是僧人诵经。 “这是?” “这是老身,听闻陛下凯旋,命慈安寺在长安建佛会,为陛下、为大魏祈福!” 王丹笑容虚伪地说道。 元子明似懂非懂点点头。 王丹心中冷笑,这天子果真蠢笨,就这么三言两语都给忽悠了。 可对方却冷不丁来了一句: “慈安寺,是不是,很有钱啊?” 第36章 十亲王轻佻,不可君天下 这话问得猝不及防。 王丹反而有些语无伦次道:“是……是有些薄产。” “这诵经规模,至少有上万僧人吧,慈安寺能够养活上万人,需要的土地和粮食可不是小数目啊!” 元子明心里算盘敲得震天响。 冯宝微微一笑道: “陛下有所不知,我大魏朝立国以来,自太祖、高祖、太宗皇帝,都举国崇佛,对佛学多有优待,全国多建佛塔寺庙,僧人及其寺庙田产都无需纳税。” “这样啊。” 元子明若有所思。 大魏崇佛他知道,只是僧人和寺庙竟然可以不承担缴税的义务,自给自足,倒是让他很意外。 但与此同时,一个炸裂的想法,在他心中也荡起阵阵涟漪。 说不定,组建京师三大营的军费,有着落了。 “太皇太后特地来迎朕,甚是劳累,来人,送王太皇太后回慈安寺,司马仲本,就你去送!” 元子明还点名让司马仲本去,不言而喻。 “叶灵姐姐,你可担心死我了!外面都在传,陛下遇刺,我差点担心你也……” 裴楚然走过来,握住叶灵的手,嘘寒问暖道,“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灵狡黠一笑道:“裴妹妹这是在关心我吗?怕不是在问陛下吧?” 裴楚然顿时不淡定,俏脸绯红,强颜欢笑道: “都关心!关心!” 叶灵说道: “自陕州归长安,路上,我们确实遇到了鲜卑人的军队,足足有数千骑兵,魏武卒元气大伤,不能战,差一点,我们可能就真的回不来了!” “那你们是怎么回来的?” “陛下之前擒获了一个鲜卑女人,居然是鲜卑慕容部的公主,而我们遇到的那伙鲜卑骑兵,就是慕容鲜卑!所以陛下就提出交易,将公主还给他们,慕容鲜卑退兵,而且赠送战马一千匹!” 听得叶灵绘声绘色这样讲,裴楚然倒抽一口气。 就这么简单就化险为夷了?还白白捞了一千匹战马! 鲜卑主要由三个部落组成,拓拔部、慕容部、段氏,号称鲜卑三部。 曾经臣服于大魏王朝,大魏神武帝时反叛,成为了入侵的四大胡人之一。 另一边。 “多亏之前拓拔兰心,跟我说,慕容鲜卑的公主在长安附近,不然我也抓不到这个人质。” 大战归来,元子明正指挥着大军进城时,庆幸地思考时。 发现对面,孝武太后刘娥正迎面而来。 元子明拱手道: “大太后!朕不是已经下旨,让你们各自回宫歇息了吗?” 这个疯女人,别又在大庭广众之下叫自己元朗,要不然自己的名声也就没了! 刘娥不置可否,只是轻轻凑近,葱花小指抚摸着元子明的脸庞: “此番陛下涉险,可担心死哀家了,怎么只带叶灵那个爱晕倒的蠢女人,不带我呢?” “刘太后,朕……”元子明有些尴尬,正绞尽脑汁准备应付这个难缠的女人时。 刘娥突然附在对方耳边轻声道: “小心老太后!” 元子明顿时虎躯一震,正打算追问时。 刘娥突然扑哧一笑:“好啦,哀家逗你玩的!时候不早了,我也是时候回宫了。你俘虏的胡人里面,有没有长得秀气的男人,有的话,送几个到我这当面首……” 说完,就深情款款地走开了。 只留下元子明一个人发呆。 “卢彬。” “臣在。” “叫锦衣卫,把有关王丹太皇太后的情报,送到朕的南书房里来。” 元子明将自己办公地点,从勤政殿迁到了另一处宫殿,命名为南书房。 还任命了一批年轻官员为南书房行走。 大有制约文官集团,另外组建中枢的意味在里面。 “是!” “今天回来得是时候,召开晚朝,朕要正式处理有关大魏朝的国政。” … 慈安寺。 “这皇帝,今天这戏做得真足,迎回了先帝遗骸,不仅收拢了人心,还大大加强了威信,这样一来,他在朝堂上的阻力,可就大大减少了。” 太皇太后王丹,在佛塔内,焚香煮茶,一左一右还有两个长相俊美的和尚,搀扶着对方。 王丹有时候偶尔还会搔首弄姿,有意无意朝俊美和尚一边倒去。 胡子拉碴的独孤信苦笑道:“太皇太后,我都说了,此任天子不是等闲之辈,不比你的任何一个儿子差。” “是不是等闲之辈,试过才知道!” 王丹不以为然,阴恻恻笑道, “你之前护卫长安有功,又剿灭了长安附近的叛军,劳苦功高,老身会调用在朝野的人帮你说话,助你成为新的禁军统领!” “只要禁军在我们手中,谁是天子又有什么所谓呢?我们的提线木偶罢了!” 独孤信却凝重道:“太皇太后,陛下似乎……有意在禁军之外,另外组建一支军队的意思,这支军队完全由囚犯、战俘组成,只效忠于皇帝一人,还配备了火铳和全身甲。” “什么?” 王丹陡然间挣脱开两个俊美和尚的搀扶,杏目圆睁道, “你是说……他在培植自己的军队势力?” “是!”独孤信紧张道,“现在他还不知道,我是您的人,可一旦东窗事发,怕是打压也要开始了……” “元子明!哼,老身不会让他如愿的!就让他知道,我大魏朝,还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王丹一个响指,唤来了一个宫女,朝着对方窃窃私语…… 晚朝。 在长安朝廷对元子明由“狩猎”转为“突袭陕州”的事,还没有回过神来时。 元子明突然召开朝会。 打算挟余威,先定下一些大政方针,老子打的就是信息差! “此番作战,陕州光复,得精壮七千人,朕打算全部编入魏武卒!” 群臣还在面面相觑时。 元子明又说道: “魏武卒扩军到三万人,先从刑部大牢的犯人里面招揽,再是流民军战俘,再是各军精锐。” 这下大家有些明白,下方出现一些杂声,但还是没有人反对。 元子明趁势通过! “好!” “打下了陕州,就等于恢复了关中门户,所以朕打算不日出兵,不对,是立即出兵,屯军陕州,再沿途收复潼关、蒲州、商州等关中城池,恢复大魏朝对整个关中的控制!” 元子明连珠带炮道。 他要打出去,不能让长安再成为前线了!自己也不能当只有长安一块地盘的皇帝。 这下百官有反应了,要打仗了! 好几个文官颤巍巍就要起身奏对时。 元子明直接先声夺人:“就说这么多了,退朝!” 群臣哑然。 敢情今天,皇帝压根就没打算跟他们商量,充其量就是通知一下他们。 可今日皇帝陛下率大军凯旋,哪怕是文官集团,也没人愿意在这个节骨眼出来得罪皇帝,一时间,没人当出头鸟,竟然默认了! 但就在元子明以为目的达到时。 一个太监却急匆匆跑过来,在冯宝身边嘀咕了几句后。 冯宝脸色大变后,连忙走到元子明面前,小声道: “陛下,御史台二十五位言官,正跪在午门死谏!” “死谏?谏什么?”元子明大吃一惊。 冯宝面如死灰道:“此等大逆不道之言,老奴不敢说!” 元子明眉宇一锁。 就听见奉天殿外,一阵阵歇斯底里的咆哮声: “十亲王(指元子明)轻佻,不可君天下!” 第37章 职业喷子的组团怼龙 “十亲王轻佻,不可君天下!” “天子不听臣言,此为一罪!天子废祖宗礼法,此为二罪!天子敛财暴民,此为三罪!天子出身不正,此为四罪。天子滥杀无辜,此为五罪……凡此十大罪,罄竹难书!” “请陛下禅位、南渡、迁都!保全宗庙社稷!” 二十几个御史,齐刷刷跪在午门前,声嘶力竭地呐喊。 不得不说,到底是专业的言官,犀利的言辞,字字戳中人的肺管子! 看得朝堂一片哗然。 好大的胆子! 皇帝刚刚大胜还朝,御史就开始组团给元子明玩人身攻击!还十大罪,连对皇嫂不敬这种罪名都出来了,不是打龙脸吗? 卢彬率领数十个锦衣卫,怒气冲冲赶到道: “全部拖出去!” “廷杖二十!着实打!” “是!大人,要不要加纸?” “加你妈!给老子打实了!” 锦衣卫的廷仗分为两种! “用心打”和“着实打”。 着实打往往是残而不死,会稍微留手,哪怕打得皮肉溃烂,也能保住对方一条小命。 而“用心打”,可就不一样,每一板子下去都是内劲!哪怕乍一看,对方身上没什么明显伤口,但整个身体内脏已经支离破碎了!意味着对方不死也要脱层皮! 而“加纸”又是另外一门哲学。 一般受廷仗的,如果家里有点钱财,可以选择贿赂刑官,在对方屁股上垫层棉花之类的,可以少受点皮肉之苦。 皇帝没有下令,卢彬当然不敢杀他们,但是狠狠教训一番,还是有必要的! 几十个锦衣卫开始拖拽,而御史们也激情昂然道: “陛下不听臣言,大魏亡国有日!” “亿兆生灵,锦绣山河,都在葬身在陛下之手!后世记亡国之君,必有陛下之名!” 百官面面相觑,死一样寂静,但都不约而同看向皇帝元子明本人。 元子明没被激怒,反倒是有些惊诧。 这些言官,素日也喜欢攻击,但目标都是朝廷的官员,从来不敢将矛头对向自己。 怎么今天…… 有猫腻! 听着外面锦衣卫行刑,御史们已经哀嚎声遍野了。 冯宝趁势小声道: “陛下息怒,我朝言官,向来放肆,因为太祖有不杀上书者的遗训,导致我大魏言官上书都无所忌讳,什么都敢说。” “不杀言官?怪不得。” 元子明暗笑一声。 有着祖训撑腰,这些人还真是有恃无恐啊! “传旨,散朝。” 元子明暂时不想跟这些言官起冲突,选择搁置。 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搞钱! 跟职业喷子对骂,能赚一分钱吗? 不能赚钱,那他为什么要出力不讨好? 南书房。 新任南书房行走,司马仲本,从慈安寺归来,风尘仆仆道: “陛下,臣此番护送太皇太后回慈安寺,您猜猜,看见什么?琳琅满目的寺庙佛塔,除了金佛外,连地板都是金砖!” “所养僧人不下十万,有佃户上万,其中更有数千武僧,号为僧兵,一个个膘肥体壮,手持兵器,不亚于一支军队!” 听到这,元子明的脸上,增添了几分凝重。 看来长安最富有的,还得是慈安寺啊!竟然能养活十几万人,甚至整出一支战斗力不容小觑的 而慈安寺这样规模的寺庙,在长安,还有大相国寺、永安寺、皇恩寺等等…… 一个巨大的金库,从魏朝立国以来,就一直积累的庞大财富! “当前最大的麻烦,就是没钱没粮食,各地战乱,漕运不通,地方的赋税没法按时送到长安,甚至长安数月以来,也才收到那么点钱,撑死等于几个县城全年的收入!” 元子明剑眉竖起。 叶灵带来的钱、粮食和绢布,可以解燃眉之急。 甚至可以帮助自己扩充魏武卒。 但是要出兵打仗,还是捉襟见肘。 问题是,如果不能尽快恢复对关中的控制,匈奴人、鲜卑人、突厥人、柔然人,还是会不断进攻长安,必须打下一个缓冲地带,暂时拱卫都城的安全。 “如果寺庙愿意捐一点钱出来……”元子明沉吟。 听到这话,冯宝忍不住提醒道: “陛下,老奴劝您,还是别想着打那些秃驴的主意了,几位先帝都曾经召见过各大寺庙的住持,多次苦口婆心,也才勉强凑了几万两银子、几千斤粮食。” “偏偏讲道理,九位先帝还都不是那些秃毛的对手。每次讲国家大义,人家就搬出了佛祖和太祖遗训……” 连九龙都搞不定那些寺庙? 有佛祖和太祖,两座大山压着,哪怕是真龙,也得退避三舍啊! 元子明情不自禁讥笑道:“这是拿朕当孙猴子,要上紧箍咒呢!” 众人一片茫然:“陛下,什么是孙猴子?天子乃真龙,怎么能以猴子自比呢?” “臣锦衣卫指挥使卢彬,求见陛下!” 这时,卢彬来了。 元子明一个摆手,司马仲本马上噤声。 明白对方的意思是,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不能说! “那些御史如何了?”元子明笑道。 “全部打一顿,逐了出去,但是他们好像没回家,而是去了……鸣玉坊!” 卢彬谨慎道。 元子明愣住,随即大笑。 原来所谓的言官,也不过尔尔! 骂人是工作,下班找青楼小姐才是生活! 他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明末的东林党,会加速大明王朝的灭亡。 圣人的书是拿来读的,拿来办事,百无是处! “让你查得太皇太后在慈安寺做的事?查出了什么了吗?” 元子明这才直入正题道。 卢彬拱手道:“根据锦衣卫暗访,老太后这些年虽在慈安寺吃斋念佛,却一直没有离开朝堂,其身后家族琅琊王氏及其门生故吏,依旧占据了朝廷重要位置。” “就比如今天刚刚回京师的,掌管御史台的御史大夫王朗,正是王丹的侄子!” “朕就知道,今天御史事件,不是空穴来风!” 老太后这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啊! 元子明敲击着手指道,“继续说下去。” 卢彬这才将王丹的底细,娓娓道来…… 虽然是九龙生母,但一直想控制儿子,被压制后寻求各种办法在朝堂培植势力,尤其是兵权! “也就是说,她在长安军队里,也有人?” 元子明的手当即一顿,目光冷冽。 太监突然来报: “禁军左右金吾卫大将军,独孤信,求见陛下!” 元子明一愣,脸色突然阴冷下来: “左右金吾卫大将军?那不是掌管禁军的最高级职位之一吗?朕可从来没有把这个位置,封给独孤信呢!” 第38章 斜封官!老太后的疯狂挑衅 霎时间,整个南书房如坠冰窟般,陷入了龙威的压迫感当中,惶恐不安。 还是见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的元子明,发火! 哪怕被胡人打到皇宫前,对方都不曾动怒,保持着翩翩风度。 可这会,真龙怒了! 因为,欺天了! 片刻间。 冯宝才硬着头皮道:“陛下,可能是……是斜封官!” “正常朝廷人事任命,需要经过吏部黄纸朱笔,再由司礼监批红,加盖吏部大印与御玺。而非正常,可以直接绕开吏部与司礼监,直接任命,由于是墨笔敕封,又叫斜封官!” “斜封官虽说因为没有经过正常手续,为官场所鄙,但效力却与正式官员并无两样。在大魏朝,敕封斜封官权力,需要天子授予!” “在当今大魏朝,可以敕封官员的,也仅有一人——太皇太后,王丹。” “在大魏泰武帝(二龙)时期,曾经下旨,赋予老太后任命一些官员的权力,但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散官,用来奖励服侍老太后的人。” “不过后面几任先帝,为了彰显孝道,就不断扩大这一权力。以至于到了陛下之时,老太后已经拥有敕封朝廷三品以下官员的权力了!包括三品!” 王丹也非常狡猾,在九龙时期,从来没有动用过这项权力。 让九龙对她放下警惕,也只是把这种当作恩赏以及对母后的愧疚。 但是现在,母老虎的爪子,终于按捺不住要伸出来了…… 元子明坐在御座上,深呼吸几秒后,却迅速收拾了心情,面无表情道: “叫独孤信进来吧!” 身着甲胄的独孤信,风风火火赶到,单膝跪下道: “老臣独孤信,拜见陛下!” “独孤老将军得了太皇太后册封的左右金吾卫大将军后,风采骤增啊!连朕看得,都杀气逼人!” 元子明审视地笑道,话语中有些嘲讽。 独孤信不卑不亢道:“雷霆雨露,俱为天恩!无论太皇太后还是陛下,都是老臣之再生父母,老臣肝脑涂地,也难报答万一!” 好一条太皇太后的老狗!都不带装的! 还敢理直气壮顶撞我? 有了靠山果真就是不一样。 元子明怒极而笑:“那独孤老将军到此,有何要奏?” “老臣听说,陛下欲组魏武卒,编制在禁军之外,而且还可以优先补充战马甲胄,还大量配备火铳?” 独孤信沉声道,“老臣以为不妥,目前长安禁军已有五万之众,中下层军官都是黑骑的老班底,加上老臣反复操练,战力已恢复了些许,不日就可图光复我大魏之宏图伟业!” “不需要画蛇添足,让一些战俘、死刑犯、泼皮组成的乌合之众,来为我大魏效力,实是对天军的抹黑!也容易引起禁军的不满,乃至哗变!” “故臣代表五万禁军的意愿,请陛下收回成命!” 此话一出,一直低头的冯宝,忍不住抬头瞟了独孤信一眼。 身侧的卢彬,挺直了腰杆,本来忌惮的眼神,多了一分骇然。 最聪明的司马仲本,更是恶狠狠剜了对方一眼! 找死啊说这话! 独孤信虽说是武将,但也算是经历过九龙时期的老油条了,官场的情商可不低。 可如今,竟然拿禁军来公然威胁皇帝本人。 说到底,还是觉得自己掌控了兵权,老太后又有文官集团力量撑腰,一文一武,可以全方位压制这位年轻君王! 元子明从继位到现在,不到半个月,时间太短了!连自己的党羽,在朝廷的心腹势力都来不及培育,势单力薄的,很难抗衡九龙旧臣! 若是换成九龙,哪怕继位时间短,有亲王时期积累的人脉与势力,一样在朝堂上大有可为! 元子明输就输在这一点,劣势太大了! 面对着独孤信的公然挑衅,身边近臣都忍不住捏了把汗。 卢彬正犹豫要不要站出来呵斥对方,但见到老狐狸冯宝一直在闭目装死,也没给暗示,又怕贸然开口,会同时得罪皇帝与太皇太后,心中也是煎熬。 “独孤老将军说得好像,有几分道理。” 元子明倏地笑了,敲了敲手指道,“也不是不行。不过在此之前,朕想请老将军,退后走到南书房门口。” 独孤信一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皇帝的这个要求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考虑到自己今天的话确实过火了,也只好退让,乖乖一步步后撤。 今天这件事必须快刀斩乱麻,否则等到皇帝的魏武卒成型,自己的禁军又要置于何地? “陛下,老臣其实……”正当独孤信要补充观点时。 恰好走到南书房门口的他,陡然间,被一个披甲侍卫,给一个过肩摔,当场摔在地上! 独孤信疼得呲牙咧嘴,过了半秒钟,才缓过神,怒不可遏道: “混账!老夫乃左右金吾卫大将军,五万禁军的统帅,哪来的无名小卒,居然敢偷袭老夫!” “魏武卒,张大。” 偷袭对方的,是一个满脸刀疤、虎背熊腰的糙汉子,身披轻甲,双目如炬,嘴角一斜道: “陕州人士,屠夫出身,现任大魏魏武卒骑兵旅帅!” “你是魏武卒?” 独孤信闻言,老脸登时一变。 按照军功爵制,累计斩首二百级,或者单次作战斩首满二十级,可晋升为从八品的旅帅! 也就是说眼前之人,极有可能一次性宰杀过二十个胡人! 一次杀二十颗胡人贼头是什么概念? 独孤信率黑骑偷袭胡人,他都不敢打包票,自己一个人能一次斩杀二十个青壮胡人! “独孤老将军,这就是你口中说的,由囚犯、战俘、泼皮组成的乌合之众,像张大这样的魏武卒,目前朕麾下还有好几千人!” 元子明这才亦步亦趋走过来,微笑道: “朕就是靠着这样的乌合之众,以一千魏武卒,攻下陕州,击溃一万五千突厥人的!” 独孤信愣住。 “独孤老将军既然觉得,你的禁军足够拱卫京师安全,那朕跟你打一个赌怎么样?” 元子明一字一句道,“十日后,长安郊外,五千魏武卒,打你五万禁军!你赢了,从此撤销魏武卒番号,统一编入禁军。若是输了……” 对方笑了, “会死。” 第39章 定九龙庙号!朕要公正 “会死很多人……” 元子明意犹未尽地仰天大笑,不理会傻眼的独孤信,扭头就走。 张大冷哼一声,斜着眼睛瞪了这位禁军大统领一眼,扬长而去。 这可把独孤信气得直吹胡子:“区区一个从八品的旅帅,竟然敢对正三品的左右金吾卫大将军甩眼色,若非这里是南书房,今日一定要军法从事了那个军痞!” 一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蠢货罢了! 只懂得用蛮力。 跟排兵布阵这是两码事,大头兵不用脑,一辈子都是大头兵。 莫说五万禁军,就是他带五千禁军,都有把握击溃这些莽夫。 “独孤信,回去吧,陛下要回寝宫歇息了。” 锦衣卫指挥使卢彬走了出来,神情复杂道。 独孤信苦笑道: “卢兄,要不你劝劝陛下,以五千魏武卒敌我五万禁军,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独孤信还想做个顺水人情,不想过分得罪这位天子,要是魏武卒打输了,皇帝脸上也挂不住。 但卢彬却一反常态,客套道:“老将军慎言,自古没有必胜的仗,要不然还打什么?胜负犹未可知呢!” 独孤信一愣,觉得这位老兄弟似乎与自己疏远了: “卢兄,同朝为官,你我应当同舟共济才是,对我何必如此戒备。我掌禁军,你掌锦衣卫,若是我们两人强强联手,整个大魏朝又有谁能管得住我们呢?” 卢彬脸色骤变,急忙后撤一步,撇清与对方的关系: “老将军,你我都是陛下的臣子,所有的一切都是天家给的,卢某只知有皇帝,不知有什么兄弟不兄弟的!” 很明显,在独孤信投靠了老太后以后,卢彬对他的态度也就截然不同了,得及时割裂了! 作为锦衣卫指挥使,他很清楚,首鼠两端是什么下场,不想惹祸上身! “卢兄你……”独孤信欲言又止。 卢彬急忙拱手道,“在下还有公务在身,恕不奉陪!” 说完,就神色匆匆地离开了。 独孤信长叹一声: “这个老油子……真以为那个二十啷当的少年郎,敌得过九龙生母吗?到时候,怕是哭都来不及了!” 而不远处。 并没有走远的卢彬,却顿住脚步,无声冷笑: “独孤信啊,枉费你在官场上待了这么多年,怎么会知道,天家真龙的本事,压制一个老妖婆又算得上什么!我只是不想到时候,落得和你一样,被夷族的下场!” … 寝宫。 “陛下,这是裴太后送过来的,关于九位先帝庙号的拟定。” 冯宝递过来一个折子。 九龙死得仓促,只是临时定了谥号。 但是庙号涉及对一个功过的总结,比较正式,就一直没有来得及定。 长安保卫战打赢后。 礼部的官员陆续回归,但元子明却听从了司马仲本的意见,没有将这件事交给礼部来办。 文官们总喜欢鸡蛋挑骨头,将帝王生前那些所谓的“黑点”,给无限放大,还在史书上浓墨重彩地抹黑。 元子明不想九位皇兄生前殉国,生后还得不到一个公正的评价,所以就把这件事交给裴楚然去办。 元子明打开折子: 臣妾章武太后裴楚然叩请圣安,不才提请九圣庙号暂拟: 一龙,大魏孝武皇帝元和。帝聪明雄断,威豪杰立,藉数世之资,奋征伐之气,遂戎轩四出,周旋险夷,庙号烈宗。 二龙,大魏泰武皇帝元微,帝逢诸胡之祸,权以济事,危而获安,威震四海,庙号武宗。 三龙,大魏神武皇帝元睿,帝天纵英明之略,神挺雄武之才,庙号哲宗。 四龙,大魏宣武皇帝元宏,克清祸乱,德济生民,功加四海,庙号肃宗。 五龙,大魏太安皇帝元羽,崇佛重道,清正刑法,庙号宪宗。 六龙,大魏肃敬皇帝元景,有太祖之风,武德文修,庙号睿宗。 七龙,大魏庄明皇帝元爽,帝美风仪,善谈论,颇通禅学,庙号英宗。 八龙,大魏昭烈皇帝元祥,帝性沉厚少言,好武事,庙号中宗。 九龙,大魏章武皇帝元安,帝血性纯刚,力压诸胡,挽国势之危,庙号世宗。 不知为何,见到这一连串的皇帝名单。 元子明的眼眶第一次觉得生疼,用手触摸,才发现是自己落泪了。 有的人活着,却一文不值。 可有些人死了,却名垂青史,数千年历史在煌煌史册,能够有名有姓的,全都是那个时代的佼佼者。 “九个庙号大体没什么问题,只是……” 都说祖有功,宗有德。 不过到了后世,基本每个君王都能有庙号,而庙号也有隐晦的高低之分。 元子明眉头一锁,这裴楚然跟七龙庄明帝元爽是有什么私仇吗?居然给人定英宗庙号,有点损人啊…… 还有,裴楚然居然给她那个亡夫,九龙章武帝元安定了一个世宗这种顶级庙号。 也定得太高了,明显对其他先帝不公平。 这个心机女人,表面清纯,实际上也是喜欢夹带私货…… “就这两个庙号,交给礼部再改改。” 元子明用朱笔圈了出来,用心说道。 “是,司礼监即刻朱批,发往政事堂。” 政事堂是六部集体办公的地方,而政事堂的宰相有参知政事、同平章事等职务,又叫群相,裴济就是其中之一。 这算是今晚最后一件事了吧…… 解决完,就该开启皇帝的夜生活了。 刚好今天青鸟不在,司礼监给自己送的一批新的舞女,据说一个个都是肤白貌美大长腿,朕怎么忍心让她们在宫中孤芳自赏呢? 元子明说服了自己之后,就唤来冯宝,先点她十个八个过来侍寝再说! 可是推开殿内的门。 却发现自己屋子里,陡然间多了一群鸣玉坊的莺莺燕燕,为首更是凭空出现了一张令人厌烦的笑脸。 青鸟! “你怎么在朕床上坐着!” 元子明眼珠子都要抠出来了。 “怎么不行,每晚不是我陪陛下睡这张龙床吗?” 青鸟俏皮吐舌道,“只不过陛下睡的不是龙床,是我。” “胡闹!出去!” 见到自己美好的夜生活被对方这样破坏,元子明头都大了,呵斥道。 “别急啊,陛下,我可不是空手来的,给你带来了一份大礼!” 青鸟拍拍手。 鸣玉坊的舞姬们,就把几个五花大绑、衣衫不整的男人,给丢了上来。 元子明定睛一看。 呵! 这几人,不是白天在午门细数皇帝十大罪的御史们吗? 青鸟摆动着自己修长笔直的白腿,纤纤玉指轻轻抚摸龙床的金丝绸缎,展颜一笑道: “我还从他们身上,得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第40章 面首被斩,王丹破防了 “什么秘密?”元子明瞬间一个激灵,一本正经道。 “你猜……”青鸟吐舌,居然当场跟皇帝开起玩笑来! 元子明当场拎起对方:“信不信朕现在就把你,送回南梁!” “别,别!我说还不行吗?” 青鸟吓得俏脸煞白,连珠炮道: “这些朝堂上的衣冠禽兽,一下朝就跑鸣玉坊快活,还沾沾自喜说当今皇帝懦弱,他们列了十大罪,竟然还只是打了二十大板!恰好被我听见了,我本来气不过,想叫鸣玉坊的打手修理他们!” 元子明忍不住打断:“骂人归骂人,说他们是衣冠禽兽干什么?” “文官官袍上面绣的禽,武官上面绣的是兽,可不就是衣冠禽兽吗?” 青鸟嘻嘻一笑。 元子明一怔,若有所思:“好像有点道理!继续说下去!” “但是这时,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青鸟说道,“他们喝醉了,无意间透露出了一个惊天大秘密!原来王丹那个老妖婆,自己表面上清心寡欲,说是出家了,可背地里,却在慈安寺养起了面首!而且还是好几个,据说一个个长得比你还帅、还高、还有气质……” 元子明嘴角抽搐:“我这也有很多歌姬,腿比你长比你白……等等你说什么?王丹?面首?” 太皇太后,在慈安寺养男宠?! “对啊!而且为了掩人耳目,还将他们头发剃光伪装成和尚。这件事,整个慈安寺的人都知道,那个老妖婆一派的人,也有不少人道听途说了……” 青鸟眉飞色舞道。 元子明愣了片刻,旋即迸发出一阵狂笑! 大笑! 光着脚,在寝宫奔走! “冯宝!叫张大,召集魏武卒!马上!” “陛下,此刻已是深更半夜,明日还要上早朝呢!” 冯宝有些惊愕。 “所以才要给明日早朝,上点节目效果!” … 深夜。 慈安寺。 “太皇太后。” “根据王家那边捎来的消息,关中各地已经陆续爆发了各地流民起义,其中规模最大的几路乞活军,已经割据关东关西等地,与胡人势力交杂。” “老家主的意思,派人给这些乞活帅送些金银吃食,大家秋毫无犯,未来若时局有变,一来可以利用这些乞活军。二来,避免王家势力与乞活军发生冲突,削弱家族力量。” 一个星目剑眉的俊美和尚,正身着单薄的红衣,脸上画眉,打了腮红和胭脂,将王丹给搂在怀中, 王丹惬意地闭着眼睛,用力吸吮着年轻人身上独有的阳刚之气,笑道: “并无不妥,叫人回信,长安这里一切安好。小皇帝尽在我掌控之中,让王家诸公不要担心。还有,尽快从家族里选出一才德兼备的适龄女子入宫。” “我王家,也是时候再出一个,姓王的皇后了!” “是!太皇太后!”俊美和尚回应道。 “别再叫太皇太后了,都把老身叫老了,叫我……丹姐吧!” “是!丹……丹姐!” 俊美和尚面目扭曲了一秒,但马上又是笑靥如花,脸上不敢有半点厌恶的神情。 砰! 这时,冷不丁,房门给重重撞开! 吓得匍匐在俊美和尚的王丹,一个战栗,冷不丁爬起来,怒不可遏道: “谁?没有老身的敕令,谁敢随便闯进来!如此不知规矩,来人,拖下去叫僧兵杖责五十!” 大半夜来坏自己好事,王丹自认为她脾气再好,终究还是失控地发火了! 可闯进来的,却是自己平日最疼爱的一个面首。 对方同样身着一件深色薄衣,吓得满脸泪痕,趴在地上道: “太皇太后救我!救我啊!” 咚咚咚! 只见门外,出现了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 只见魏武卒犹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顷刻间就踏入佛塔中。 一个个举着火把,人高马大,凶神恶煞。 “居然敢惊扰太皇太后清修!你这不男不女的东西!” 领头的一个糙汉子,如同拎小鸡一般,揪起对方,亮起腰间的环首刀。 当着王丹的面,将对方的头颅给砍下来! 只见刹那间,人头落地,血如泉涌! 当场吓得王丹失声尖叫,魂飞魄散: “啊!萧郎!你们……你们想干什么!!这里是慈安寺,老身侍奉佛祖的地方,你们居然敢闯进来胡乱杀人!老身要兴师问罪,就是告到皇帝那里,也要让你们诛九族!” “奉天子诏令,慈安寺藏有淫邪之僧,借佛家之名,行藏污纳垢之事!违规清规戒律,亵渎佛祖,圣上得知后极为震怒!” 糙汉子冷冷道,“属下张大,任魏武卒旅帅!前来捉拿淫僧!还请太皇太后见谅!” “胡说!慈安寺是长安最大佛寺,首善之地,怎么可能藏有淫僧!就凭一张诏书,你们就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杀人?” 对方火冒三丈道, “老身是九龙生母,生过九个大魏皇帝!是天家长辈,陛下一介黄口小儿,他没资格这么做!” 她的儿子,都是元子明的先帝!更别说她这个德高望重的太皇太后了,用辈分都能压着皇帝一头! “已有御史台五位御史口供,方才在慈安寺一处佛塔内,发现有人豢养面首数十人,深夜还叫来了外面青楼女子供他们取乐,这还能有假?” 张大桀桀一笑道,“人证物证俱在,太皇太后要不要见一见?” “什么?青楼女人?” 王丹如遭雷劈,当即面无血色。 这些面首,自己平时三令五申,他们只能忠于自己一个人。 结果竟然背着自己半夜叫妓女! 还正好,就被魏武卒给抓到了? “看太皇太后身边,好像还有一个淫僧吧?”张大意味深长道。 王丹身旁的俊美和尚,此刻已经吓得失声痛哭:“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救我啊!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可王丹却无动于衷,任由对方被拖走宰杀。 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保全他们的能力。 天大地大,太皇太后再大,也大不过礼法二字。自己用祖宗礼法来压制元子明,而元子明现在反过来用礼法要挟自己,吃了一个哑巴亏啊! 正当王丹窝火时。 “张头!方才在慈安寺后仓,发现了若干酒食,金银绸缎、淫秽衣物……” 一个魏武卒来报。 “呵呵!看来佛家的清规戒律,慈安寺是一条都不想遵守啊!” 张大冷笑。 “天使到!” 这时。 外面,司马仲本背着手,一本正经走进来:“陛下口谕。” 魏武卒等人跪下。 饶是王丹,也只能不情不愿地缓缓跪下来。 “圣躬安!”大家不约而同道。 司马仲本说道:“朕安。” “奉天承运皇帝,陛下口谕曰:朕敬佛祖,故尊佛寺布道,大魏朝祖制,佛寺土地不必交税,僧人不必徭役,其佃农人口亦不必编户齐民。” “佛寺深受皇恩,本应严守佛门戒律!可令朕失望的是,当今佛寺,上奢下贪,耗尽民财,天下不治,民生困苦!” “上天有好生之德,朕本该宽恕,可想起殉国的九位皇兄,战死的将士黎民,他们,尸骨未寒啊!” “即日起,抄没慈安寺全部产业人口!如有抵抗,可,悉数镇杀!” 第41章 抄家慈安寺,震惊长安 把慈安寺抄家了?! 这句话宛如晴天霹雳,击中了在场众人。 慈安寺是长安第一大佛寺,更是大魏朝佛寺之宗,曾经出过多位大师,历代帝王都对其礼敬有加,九龙生前也多加恩宠。 更是如今太皇太后出家修行的地方。 说抄就抄了? “来人!”司马仲本已经昂起下巴,正色道: “抄了慈安寺!” 张大这会才起身,吼道:“还愣着做什么?干活啊!” 魏武卒们,犹如豺狼虎豹,潮水般涌入慈安寺的每个角落。 搬出一箱箱金银珠宝、古玩字画,还有谷物牲口! 慈安寺的底蕴可怕得吓人! 司马仲本作为皇帝使者,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的。 只是一个慈安寺的财富,怕是能养活长安几千户人家了吧! 那普天之下,这么多的佛寺,积累的财富得是多么可怕啊! 想想就觉得讽刺,本该过清规戒律的出家人,日子过得却比他们这些世俗之人,好不知道多少倍! “不能抄!不能抄!” 太皇太后王丹急眼了,还企图阻止。 自己在慈安寺经营多年,如果被抄,这么多年的心血就付诸东流了! 但魏武卒哪里认你什么太皇太后啊! 根本不理会对方的吵闹,开始大肆搜刮慈安寺的财富。 与此同时,还有大批的僧人佃户被赶了出来。 但就这会,不远处,大批武僧迈着孔武有力的步伐抵达。 “何人在此喧闹,擅闯佛门重地,可是死罪!” 他们板着脸怒喝道。 正是慈安寺的僧兵。 王丹这才重新找回了主心骨,声色俱厉道: “这些官兵想要抄了整个慈安寺!还不快点把他们给拿下!” “官兵?” 僧兵们一听,脸上出现些许畏惧。 虽说在慈安寺,他们一向跋扈惯了。 可面对官府派来的军士,嚣张气焰一下子就被打压了下去。 “都傻愣着干什么?你们平时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练这么多武艺是为了干什么?还不快点上!” 王丹气得牙齿都要咬碎了,“老身是太皇太后,出了天大的事,有我顶着!你们怕什么?不就是杀几个兵卒吗?几条烂命你们都不敢?” 僧兵们一听,这才怒吼着操起兵器,纷纷冲了上去。 下一刻。 黑夜中,无数火铳破空而出,将面前的僧兵们成排射倒! 张大面无表情道:“天子诏令,凡有抵抗者,杀!” “一个不留!” 一声令下。 魏武卒们立马列阵冲锋! 跟擅长刀口上舔血的军士不一样,僧兵们毫无作战的经验,一见到魏武卒这种杀人的阵仗,瞬息间吓得作鸟兽散。 本来还算势均力敌的一场大战。 居然没过一会,就演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慈安寺。 佛门重地。 此刻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王丹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眼睁睁看着自己积累的一切,被魏武卒们一个接着一个搬空! 无奈之下,她愤怒地说道:“走!去皇宫,老身要见皇帝!问问他到底几个意思!” 大半夜。 皇帝寝宫。 王丹在寒风中吹了半个时辰,冷得牙齿都在打战。 “太皇太后,要不我们先回马车上取下暖吧?” 身边几个宫女怯懦道。 王丹气得甩手给她们一巴掌:“狗奴婢!平日里给你们吃得太好了,竟然敢开始使唤主子了!” “奴婢不敢!”宫女们垂泪,吓得匍匐在地。 这时。 寝宫门前,才出现了人影。 正是元子明的贴身太监,司礼监掌印太监冯宝。 “太皇太后,陛下已经睡了,不能见您。” 冯宝笑容可掬道, “陛下还说了,太皇太后如果是为了公事来的,可明日来早朝面见他,与百官商议。如果是私事,天家无私事,那他就更不能见了。” 王丹闻言,一道怒气直冲天灵盖,有些失去理智道: “老身是他的皇母!他敢对我如此不敬,就不怕违背礼法孝道吗?” “陛下也猜到太皇太后会这么说,只是如果论礼法孝道,太皇太后身为国母,在慈安寺……咳咳,扪心自问,对得起各位先帝吗?对得起王家的家规门风吗?若在民间,难免市井百姓还要嘴碎一句荡妇呢!” 冯宝笑容极为灿烂道。 王丹一下子气血翻涌,差点喘不过气来, “你……你个狗奴才……骂我……是荡妇……” “恭送太皇太后,老奴先走了。” 冯宝行礼,不卑不亢地扭头就走。 王丹跌倒在地,身边宫女们急忙去搀扶,她居然当场哭出来: “欺天了!” 等到王丹回到慈安寺时。 发现慈安寺的人口已经被遣散了! “太皇太后,根据陛下的旨意,抄得慈安寺金三万三千两、现银七十七万两,银票合计六百万两,耕田合计两万五亩,粮食十五万石,宅院佛塔不计其数,已经全部上报户部。” 司马仲本站在慈安寺门口,和颜悦色道, “已强制令慈安寺僧人九千人还俗,从事生产,佃农也全部入户部人口登记。此外,圣恩浩荡,鉴于慈安寺已不再适合作为您的清修之地,陛下会择一宝寺,作为您新的乔迁之地。” “呵呵!这是要赶老身走了是吧?” 王丹噗嗤冷笑,面对司马仲本的“圣旨”,岿然不动,连跪的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她已经被彻底激怒了! 司马仲本不置可否,只是沉默着离开。 慈安寺的大门上,已经贴上了封条! 而过了一会,长安的街头上,突然出现了黑骑的踪迹。 独孤信率一路黑骑火急火燎赶到了慈安寺门口。 “太皇太后,老臣来迟了!还请恕罪!” 独孤信急忙下马,单膝跪地,沉声道。 由于这次抄家行动,是完全由魏武卒负责的。 一开始掌管禁军的独孤信,居然事先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直到慈安寺被抄家的旨意下来,独孤信才如梦初醒,顾不上睡觉,半夜就匆匆赶来。 王丹见到自己人,脸上的阴霾已经笼罩到了极点。 “独孤信,老身命令你,率你的黑骑,杀入慈安寺,把里面的魏武卒,全部杀光!” 此话一出,独孤信和黑骑诸将,脸色瞬间大变,不敢动弹了。 “独孤信!你帮不帮我!” 王丹气得咆哮。 “太皇太后,如果我指挥禁军此时入慈安寺,可就是谋反了!” 独孤信沉默了片刻,说道。 “造反就造反!你有五万禁军,现在下手还来得及!” 王丹紧紧攥住他的手腕道,“发兵杀入皇宫,废了元子明,再立一个新皇帝!” 第42章 皇陵军入城,善良的九皇嫂 “废帝?”这话如同炸雷,让独孤信霎时间头皮发麻,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么接话。 “自古胜者王侯败者寇,干不干?”王丹目光如炬道。 “太皇太后,老臣……” 独孤信冷汗直冒。 他投靠这个老太后,只是想平步青云,能在大魏官场上,有更广阔的天空。 可杀进皇宫废皇帝,这事未免也太大了吧…… 他可不想干把九族脑袋都挂在腰带上的事,豁出的可是自己独孤一族的身家性命啊! “废什么话!你可别忘了,没有老身,你充其量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黑骑都统,能有今天?掌控五万大军?我要是垮了,你以为皇帝会放过你吗?我们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王丹当即一番威逼利诱。 独孤信道心都要崩溃了! 尼玛,造反是请客吃饭吗?说得这么轻巧。 “大将军!”这时,一位黑骑将领过来说道, “方才有锦衣卫,往您府上去了,是指挥使卢彬亲自带队的!” “什么?”独孤信脸色大变。 皇帝这是打算先发制人,拿他家人要挟他啊! 王丹却一把捏住对方胳膊,冷峻道:“蠢货!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几个妻儿老小算的了什么!只要等你封侯拜相,要什么没有!” “杀了元子明,再立新帝,你就是从龙之臣,再不济也能封一个侯爵,甚至是国公!你还怕你们独孤一族,会比不过那些长安的大门阀吗?” 独孤信咽了口唾沫,有些动心。 斜眼瞧了一眼跟着自己的禁军弟兄。 自己手握五万禁军,整个大魏朝的命运,此刻似乎都被自己捏在手中! 可是紧接着,一片哗哗声,打断他的幻想。 不远处,城门内,赫然间多了大量重甲步兵,将长安的各个重要关隘全部封锁。 “这是哪来的军队?” 王丹兀自一愣。 “皇陵军!” 独孤信脸色大变,如临大敌道: “专门负责驻守皇陵的官兵,全都是由北方边防军组成,三年轮换一次,太祖遗训,宁亡长安不可丢皇陵!哪怕天下大乱,都不能动这支军队!” “那为什么会有人深夜调他们进长安?想不到这元子明这么聪明,老身倒是小觑他了。” 王丹倒吸一口凉气,一种计划落空的沮丧感涌上心头,突然封锁城门的皇陵军成为了变数! 加上元子明的魏武卒,哪怕独孤信出动禁军,也不一定能在短时间控制长安。 独孤信凝重道:“不可能!陛下初登大宝,应该还不清楚皇陵军的存在,除非……是那些深宫里的太后们!” … 皇帝寝宫。 见到停下的大雪,元子明兴致勃勃地翻着抄家的账本。 “慈安寺,是真肥啊!要是再抄两三个长安的佛寺,组建京师三大营的经费就有着落了!” 元子明兴奋地搓着小手。 也算是当一回财主了。 “陛下动慈安寺,有想过,长安会不会大乱吗?”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无奈又温柔的女声。 元子明一愣,侧目看去。 一道翩翩倩影,矗立在门口,正用绝美的脸蛋,瞥着元子明,美眸中夹杂着无语。 “九皇嫂!怎么是你啊!” 见到是裴楚然,元子明大喜过望。 高挑女人撑着油纸小伞,卸下大衣,露出一尘不染的纱裙,平静地屈膝行礼: “拜见陛下!” “客气了,章武太后,朕看了你上的折子,定的庙号相当恰当,已经交给礼部去施行了。” 元子明扶起对方,裴楚然却冷不丁仰起头,斜视他道: “陛下胆子忒大了!慈安寺的主意你都敢打!” “怎么?太皇太后在慈安寺豢养面首,破坏佛门清规,朕只是判一个抄家之罪,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元子明嘴角一斜道。 “陛下,今晚,若没有哀家紧急调皇陵军入长安,估计这会,你的寝宫已经被乱臣贼子给围起来了!” 裴楚然表情冰冷道。 “被围?” 元子明一怔。 “你不知道我大魏百姓,几乎人人信佛,尤其是慈安寺这样的名门,莫说长安,就是对整个大魏都有深远的影响。” 裴楚然说道,“似你这般,直接抄了慈安寺,不仅会激怒王丹那个老太婆铤而走险,更有可能,会得罪天下人!” “抄个慈安寺就得罪天下人了?”元子明锁眉, “朕找户部查过账册了,大魏百姓不过一千多万户,以五口之家为准,也不过五千多万人口。但在佛门之下的人口,居然就有百万户!” 也就是说,有超过一成的人口,都是“非劳动人口”。 这些人从事的任何生产,都不需要给国家交税,也不用承担任何兵役。 而且国家对佛教甚优,每年都会拨款让其去各地做法事,修建佛塔,撰写经文,相当于要花钱白养着他们。 “朕可不相信,这百万户人口里面,全都是一心问道佛祖的善徒,只怕很多人都是不想交税,只想借着佛门混吃等死的‘流氓无赖’!” 难不成国家有难,你躲进深山老林,美其名曰为国家祈福,这他妈叫什么大魏臣民?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皇帝都可以为了守护疆土而死,你一个混吃混喝的假和尚就可以置身事外? “朕要变的,不是这一个慈安寺,是天下!” 玩世不恭的元子明,头一回这么正经,“当然,弄点钱花花也很重要。” “原来陛下有此大志,倒是臣妾鼠目寸光了。” 裴楚然有些惭愧,“可是对佛寺的处理,陛下还是要慎重,避免发生民变,危及社稷。” “朕知道了,多谢九皇嫂提醒。” 元子明点头。 “那臣妾告退!”裴楚然礼貌地行礼后,转身,背对着元子明。 元子明望着对方的背影,冷不丁出声道:“外面天还没亮呢,九皇嫂不如,留在朕的寝宫?” 裴楚然顿住脚步,扭过头,美眸中怒火喷出,羞怒而紧张刺激道: “请陛下克己复礼。” “臣妾,乃先帝章武皇帝的皇后,陛下之皇嫂!切不可做出有悖人伦的事!” 说着,她还用波光粼粼的目光,看向元子明身后的几个太监。 眨巴眨巴眼睛,又像是在提醒什么。 第43章 带章武太后上早朝,当暴君了! “皇嫂误会了,朕可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再过一会就是早朝的时间了,朕想请章武太后一并听政。今日的早朝,议的,是有关国运的国策,朕想多个自己人在身边……” 元子明苦口婆心,眼神中充满了渴望。 裴楚然这才如释重负,眼神五味杂陈,揉了揉三叉神经道: “只是太祖遗训,后宫不得干政。” 元子明笑了笑道:“是听政不是干政,也在允许范围内……” “这样啊……” 正当对方还在犹豫时。 元子明一个抬手,身边几个太监马上心领神会,脚底抹油迅速离开。 只剩下空荡荡的房间里。 元子明兀自将手放在裴楚然香肩上:“皇嫂累不累,叔叔给你揉揉肩,上次你叶皇嫂也对朕很满意……” “唔唔,是这样的吗……” …… 一个时辰后。 大魏朝,奉天殿。 文武百官齐聚一堂。 此刻已经是人声鼎沸。 慈安寺被抄,这么炸裂的消息,这会早就通过各种小道消息,传到了在京的各级官员这。 大家一惊一乍,感慨真是礼崩乐坏,太皇太后居然敢在慈安寺豢养面首,更炸的是皇帝居然下令抄了慈安寺,可在全民信佛的大魏朝当中,算是亘古未闻。 “陛下到!” 冯宝尖利的声音接踵而至。 大家这才噤若寒蝉,陆续跪下来:“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家都到齐了?” 皇帝元子明笑容可掬道。 章武太后裴楚然,居然就在他身后,如沐春风,气色极好,让不少官员大跌眼镜。 皇帝开始联手后宫势力了?这可是一个重要的朝堂信号啊! 原来属于章武帝的那些前朝党羽眼神复杂,明显在酝酿着什么。 “把人都带上来吧!”元子明说道。 几个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御史,被锦衣卫带了上来,又一五一十将王丹的丑闻说了一遍。 大家听得是津津有味,皇家的瓜就是好吃啊! 但是听完后,群臣不约而同沉默了……因为这意味着,可能要爆发皇族内战了! 结果元子明勃然大怒: “大胆御史!你们平日里为了沽名钓誉,肆意攻击朕也就罢了,现在居然敢诋毁朕的皇母,污蔑天家!太皇太后乃九龙生母,岂会做出这些人神共愤的丑事!拖下去,枭首!” “是!” 锦衣卫二话不说,将几个御史捂住嘴巴给拽走。 群臣目瞪口呆,有种以为是吃屎结果喝到尿的既视感。 慈安寺被抄,还把王丹的面首都给杀了,不是意味着皇帝已经打算对太皇太后的势力下手了吗?怎么这会,反倒维护起对方的面子了? 而元子明又正色道: “抄了慈安寺,实是按我大魏律法和佛门清规办事,朕素来礼佛崇佛,绝无对佛门亵渎之意。朕已经下令安抚大魏的所有佛寺和高僧,保证不会出现第二次!” 本来忧心忡忡的裴楚然顿时哑然。 不是,原来人家元子明压根就没打算对王丹和佛门赶尽杀绝! 而且元子明还一把泪一把鼻涕地说道: “方才,九皇嫂还过来朕寝宫,哭着告诉朕,当初章武皇帝崩殂前,曾经跟她说过,吾弟当为尧舜!朕定不负九龙辜负!” 裴楚然:??? 她说过吗? 不是,先帝说过这话吗? 好,她终于明白元子明叫自己过来的目的,原来是当演员啊! 大清早过来演戏,还故意蹭她和先帝,这个……无耻之君! 裴楚然当即满脸黑线。 龙生十子,真是个个都不一样,唯独这个最离谱! “陛下圣明!” 大家还能说什么,只能拍领导马屁了。 这时,元子明才止住泪水,停下来表演,突然顿住道: “但是今天很遗憾,朕不能当圣明之君了,为了我大魏,要当一次暴君了!” 此话一出,如同一柄利刃,让下方还在打瞌睡的百官们,一下子惊醒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御史台御史中丞,王朗何在?” 元子明居高临下道。 “臣在……” 一个身着紫色官袍的中年男人,面无血色地匍匐跪地。 “你的御史在鸣玉坊诽谤太皇太后,这是对皇族的挑衅,你身为主管御史台的御史中丞,罪无可恕!” “免去王朗御史中丞之职,剥夺爵位,贬为黄州司马。” 元子明连珠带炮道。 清洗朝野,必须杀伐果断!不能给敌人任何喘息的时间! “臣叩谢皇恩!” 王朗的脸跟死了亲妈一样欲哭无泪,也只能认栽。 这一次皇帝没追究太皇太后,已经是手下留情了,不然他可就不止是贬官这么简单了,琅琊王氏都得元气大伤。 元子明又说道:“独孤信。” “老臣在。”独孤信紧张出列道,叫苦不迭。 妈的!千防万防,还是点到他自己了。 “你身为禁军统领,不好好巡视皇城,带黑骑去慈安寺做什么?朕可没有叫你去那。莫不是……图谋不轨?” 元子明目光刺骨。 独孤信冷汗直冒道:“老臣只是恰好经过那里,见到慈安寺出事了,不免心生怀疑,忍不住好奇去看了看。 皇帝没有证据,再加上他也没真的行动,只要他一口咬定是路过,也就不能拿他怎么样。 元子明重新坐回龙椅,托着下巴,笑道: “这样啊,朕看独孤信老将军是上了年纪,老眼昏花了!一个人管着五万禁军,想必有些力不从心吧?” 独孤信瞬间头皮发麻,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元子明说道:“禁军殿前将军霍龙何在!” “臣在!”曾经在匈奴大战中崭露头角的霍龙走出来道。 “你就帮帮独孤信老将军管管那五万禁军吧,朕任你为禁军观察使,平时定要好好辅佐老将军执掌禁军!拱卫京师!干得不好,朕抽你大嘴巴子!” 元子明歪头笑道。 “臣定当鞠躬……额,臣一定拼死力!”大老粗的霍龙胸无点墨,只得点头如捣蒜。 然而,此举已经足够让独孤信耷拉下脸,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他想过皇帝可能罗列的一千种罪名,甚至都提前准备好了反驳的措辞,结果人家说他老得掉牙了!用这种方式来分他兵权! 皇帝都能这么不要脸了,他还能说什么,除了心在流血…… 不过这很明显,只是开胃小菜。 因为元子明接下来说的话,才是真正的重头戏,一石激起千层浪: “大家议一议,接下来,我大魏是率军北伐,收复故土。 还是弃守长安,放弃中原和北地,迁都江南,衣冠南渡,偏安一隅?” 第44章 满朝都是主和派?朕也要打 闻言。 百官瞬间打起了精神,他们这些天一直担惊受怕的,根源就在这里! 大魏朝岌岌可危。 所谓的京师,天子脚下,根本就是一点安全感都没有,不仅胡人三天两头来一次,连附近的流民乞活军都在严重威胁长安的安全。 这些过惯了锦衣玉食的达官贵人们,实在受不了了,恨不得现在就长翅膀飞到江南过快活日子去。 至于中原和北地的百姓,呵呵!管这些贱民的死活干什么! “微臣建议,不如议和,同胡人们划江而治。” 一个老掉牙的翰林院大学士,颤巍巍走过来道。 元子明嘴角抽搐:“建议得很好,下次别建议了。” “微臣以为,可派出公主和亲,换取和平。” 一位礼部老迈官员蹒跚走出来说道。 元子明挑了挑眉:“也不是不行,但谁提的建议,就把他送过去当公主的和亲陪嫁,没意见吧?” 对方大惊失色:“臣刚刚嘴瓢了,臣没说过这话!” “微臣有一策,南人归南,北人归北。” 一位吏部官员说道。 元子明猛地操起御玺,想砸向对方,但想了想,又放下了,笑眯眯道: “你叫什么名字?别怕,朕情绪很稳定。” 对方吓得哑口无言。 见到面面相觑的百官们。 尤其是为首的几个宰相。 除了一个裴济还算顶用。 还有几个老得牙齿都掉光的几朝元老,一个老年痴呆、一个失聪、一个只顾着看漂亮的宫女,还有一个更夸张,半身不遂也来上朝? 都是靠着老资历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废物! 一朝天子一朝臣,九龙时期重用的能臣,一半战死,一半因为打败仗被贬谪到了南边,导致朝堂无人可用。 “这样吧,我们来场不记名的投票,将大家的真实想法,全部表达出来。” 思来想去,元子明决定用原始民主的方式。 经过了短暂的投票后。 冯宝将归票结果,呈交到了元子明这里。 年轻的皇帝定神一看,念道, “赞成北伐的票七十七,反对……” 元子明看见数字,差点吐血了,居然有二百多票! 整个大魏朝的中央,天下中心,全都是特么的投降派和主和派? 不打了,毁灭吧—— 骗你的!元子明可不是迂腐的古人,马上就急中生智: “反对票,二十五!中立票,二百五十三!” 伴随着威严而嘹亮的帝王声,一个被“精心篡改”的结果,就这样浮出水面。 百官们微微露出错愕的神情,神情复杂地打量着身边的同僚。 “老周啊老周,平时南迁就你说得最欢,想不到现在居然为了媚上,当墙头草!” “老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个最贪生怕死的玩意,临了居然选择北伐!” “到底是哪来这么多中立票啊!为什么我身边的人全说投反对票,结果一出来全是中立?都是人精,人精啊!官场没有真正的朋友啊!全是谎言啊!” 仿佛有无数个心眼在打架,安静的大家心照不宣,一个个眼底滑过狠毒之色。 却不知道始作俑者,正在台上看着他们这些小丑。 身后的太后裴楚然掩嘴偷笑,深谙这位纨绔出身的帝王心思的她,早就猜出了是什么伎俩。 这种骗女孩子的花招,原来也能用在朝堂上啊! 另一侧的青鸟忍不住翻白眼。 不是吧?这些老头这么蠢的吗?公子这招,当年在鸣玉坊连最笨的歌姬都能看出来。 元子明双手抚摸着自己的玉带,正色道: “既然朕的大臣们,大多都主张北伐!那朕宣布,接下来的两个月内,将不考虑迁都事宜,坚守长安!当务之急,是解除长安的周边威胁。裴济,你是兵部尚书,你说说,目前京师附近有哪几处威胁啊?” 裴济哆嗦道: “启禀圣上!威胁不计其数,不止几处。” “挑几处最重要的。”元子明说道。 “一是,拓拔兰心的十万鲜卑大军,一直盘踞在长安北面,是战是和没有定数,如果一旦南下,将是一场恶战。” “二是,关中各地的乞活军肆虐,总数有数十万,几乎把整个长安周边都给占了,附近州县的赋税和工匠没法及时押送京师,等于无法向长安输送任何物资。” “三是,涌入长安的兵丁和百姓是越来越多,但长安的粮仓却只出不进,尤其是禁军组建,魏武卒扩军后,已经连储备粮都用上了。若是继续寅吃卯粮,则卯粮吃完,真不知道我大魏朝还有什么可吃。” “四是九龙遗骸,至今还有部分流失在外,天下民心躁动,皆言大魏失德,已失天命。” “若是不尽快完成这四件大事,陛下,这长安终究只是孤悬海外啊!” 听完后,大殿上万籁俱寂。 元子明沉默片刻,说道:“朕知道了。” “诏令,命霍龙为荡寇将军,司马仲本为游击将军,率魏武卒八千人,出长安,扫平关中乞活军。” 下面的司马仲本又是傻眼。 不是,我是文官啊!是一位儒学造诣深厚的文人啊! 怎么老把武将的活派给我啊!我不喜欢打打杀杀啊! 但元子明的野心很大,他的意思,事实上是要霍龙和司马仲本借剿杀乞活军,借机壮大这支八千人的魏武卒。 “至于拓拔兰心……” 元子明陷入沉思。 而这时,一位禁军将领突然闯进来: “大将军!大将军!” 只见禁军将领跪在独孤信面前,说道:“父帅,重要军情禀报!” 百官倏地脸色大变。 青鸟杏目圆睁,冯宝眯起眼睛,卢彬紧握刀柄,司马仲本眼睛要冒出火了。 裴楚然唰得起身,柳眉倒竖,只知有大将军不知有皇帝? 元子明闻言,笑容不变,只是微微低头,眼神中透露出,冰冷的寒光。 他现在知道,这张龙椅坐得有多烫屁股,自己那九位皇兄一定很不容易吧。 “混账!” 独孤信瞬间扬手给了对方一巴掌, “朝堂上没有父子!只有君臣!就算你是我的义子,也不可乱了规矩,还不向陛下赔罪!” 独孤信明显觉得自己扳回了一局,脸上有些得意,却装出一副惶恐的模样: “陛下,这是老臣收养的义子,原是黑骑将领,打仗是个好手,就是脑子一根筋,容易做傻事!请圣上宽宥!” “呵呵!老将军有此义子,何愁胡人不灭?” 元子明也虚情假意笑道,表示不在意。 不在意你老母!如果换成以前,高低先把你脑袋开瓢了再说! “逆子,还不快点向圣上禀明军情!”独孤信呵斥道。 那禁军将领趴在地上说道: “启奏陛下!” “鲜卑公主拓拔兰心,派使者,并送了礼物过来!说是给大魏皇帝的国礼!” “国礼?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元子明后仰,盯着殿宇的天花板,哭笑不得,“是什么?” “一件女人衣服,还有,一个大魏公主。” 第45章 被凌辱的大魏公主!伪齐建立 “女人衣服?魏国公主?” 听到这话,朝堂一下子炸锅了。 拓拔兰心此时送这两玩意过来做什么?是在挑衅还是做什么? 但令元子明意外的是,大魏公主? 为什么魏国的公主,会在鲜卑人手里? 虽说自己对大魏宗室了解不多,但基本都住在长安,怎么也不至于给胡人掳走吧? 裴楚然看出了皇帝的疑惑,走过来小声道: “九龙在位时,御驾亲征,同时带了一批宗室过去……” 带宗室过去,一方面是皇帝不信任底下人,希望用宗室来制衡军队的兵权。 另一方面,皇帝本人对宗室也很不信任,将其带在身边,防止在后方捣乱。 “所以说,那位大魏公主,是被俘虏过去的?” 元子明眉宇一锁道,“把人带进来。” 过了一会儿。 一件鲜红的女人衣服。 还有一个蓬头垢发、灰头土脸,却面容姣好的年轻女人,被带了进来。 女人浑身脏兮兮的,但脸上依旧可以见到来自帝王之家的高贵,一见到元子明,马上跪地痛哭起来: “陛下!本宫总算活着回来见到您了!” “是昌平公主?那不是老皇帝最宠爱的女儿吗?” “神武皇帝时,跟随着陛下御驾亲征,后来陛下遭到鲜卑人埋伏,公主也就下落不明了……” 不少老臣见状,都鼻子一酸。 裴楚然提醒道:“陛下,从血脉上看,这位公主是你同父异母的皇妹。” “朕的妹妹?” 元子明挑眉,马上走下台阶,扶起对方。 虽然素未蒙面,但一种天然的亲情,还是促使他想对这个刚从胡人虎口中逃脱的妹妹安慰一番。 可昌平公主却突然柳眉竖起,惊呼道:“疼!臣妾疼!” “嗯?”元子明这才发现,对方手臂上、大腿上、脖颈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打痕。 元子明瞬间不淡定了,冷声道:“这是怎么回事?胡人虐待你了?”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击中了对方的敏感神经。 昌平公主元柳,当即匍匐在地痛哭流涕: “胡人,都是畜生!畜生啊!” 身边的冯宝见状,脸色大变,急忙进言道:“陛下,要不还是让公主下去休息一下,改天再问吧。” “不,朕现在就想知道,胡人,对公主做了什么?” 元子明目光如炬,罕见认真起来。 百官身躯一震。 昌平公主元柳,哽咽道: “胡人他们……他们强暴、凌辱了我,很多很多次!他们要殴打,要我穿他们奴隶的衣服,每天都欺负我,折磨我,还让我行他们的牵羊礼!可即便这样他们还是不满意,把我当礼物一样,这个人玩腻了,又送给另一个人……” 听见这话,不少老臣已经垂泪,悲伤的情绪一下子渲染了整个朝堂。 元子明这才罢手,因为他让对方讲,不是讲给自己听的,而是讲给朝堂上那些投降派听的。 “送昌平公主下去休息。”元子明交代冯宝, “有关公主之事,宫里的人漏出去一个字,立刻打死。” “立刻打死”这句话从皇帝口中说出,含金量也就大不一样了。 冯宝不寒而栗,俯身道:“是。” 这会,元子明才环顾群臣: “拓拔兰心送女人衣服给朕,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她在讥讽朕,讥讽衮衮诸公,连一介弱女子都不如!” “陛下,鲜卑使者在外面不耐烦了,吵着要进殿。” 一个太监来报。 霎时间,百官的怒气蹭得一下上来了。 “胡狗!在上邦之国,也敢如此放肆!” “欺人太甚啊鲜卑人!蹬鼻子上脸,真以为我们魏人骨头是软的呢!” 大家慢慢有些情绪了。 就连被皇帝针对的独孤信,此刻也是攥紧拳头,有些气愤。 元子明冷笑道:“那就让他进来吧,看看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 拓拔兰心那个女人他了解,疯批一个,什么出格的事都做得出来。 这样的对手,往往无法预测。 片刻间,五大三粗的鲜卑人,就大摇大摆走进来,只是身边居然跟着一个汉人士大夫。 令人有些意外。 只见那鲜卑人看都不看朝堂上的高官一眼,自顾自对着皇帝元子明微微点头: “见过大魏皇帝了,我家公主让我给你问好。” 气氛一下子冷住了。 尤其是锦衣卫指挥使卢彬,脸上冰霜密布,握刀的手嘎嘣作响。 只要皇帝一个眼神,他都能立马上前,一掌拍死这个找死的鲜卑人! 元子明调整了一个姿势,镇定自若道:“也代朕跟她问好。说吧,你们公主什么意思?” 鲜卑人桀桀一笑。 拽起身旁那个跟自己来的士大夫,说道:“让他说会更好一点!” 那汉人士大夫一个哆嗦,跪下道:“下官,是大齐朝新任散骑侍郎刘璐!代我大齐皇帝,向大魏皇帝问好!希望两国建立邦交,永建友好邻邦!” “大齐国?” 此话一出,大家诧然。 普天之下,哪有一个什么大齐国! 刘璐马上补充道: “我家大齐皇帝,张邦昌,原是大魏孝武皇帝(一龙)麾下宰相,先孝武皇帝殉国后,改旗易帜,与鲜卑人合作,保境安民。承上天庇护,主上有德,受万民爱戴,已经被鲜卑皇帝册封为大齐国皇帝。” “已于昨日,在雍州登基,年号神武!” 听到这番话,如同一记重磅炸弹,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不是篡逆吗?” “张邦昌,以前只是孝武皇帝一个负责运粮的粮官而已,什么狗屁宰相,居然也敢北面称帝!” 意味着,大魏的官员,在鲜卑人的扶植下,建立了一个傀儡国家,还妄自称帝! 这也意味着,彻底否定了大魏朝的正统性,完全是颠覆了一个封建王朝的统治根基。 哪怕是造反的崔大勇,也只敢自称冲天大将军。 可现在,居然凭空冒出一个大齐国。 这个事情的严重性! 已经远远超过了所有的挑衅! 鲜卑人捧腹大笑道: “我们公主的意思呢,就是把之前占领的高平、渭州、泾州、天水等地呢,全部划归齐国,并让魏国皇帝承认。只要你们答应,鲜卑马上退军。你们大魏士大夫最梦寐以求的和平,马上就能实现!” 话音落地。 一个靴子扑面而来! 直接砸在了那鲜卑人的额头上! “谁打我?”鲜卑人一个趔趄,猝不及防,捂着流血的额头,怒目圆睁道, “谁他妈打我的!你们大魏是不是想亡国?” 可紧接着,怒气冲冲的文武百官,犹如脱缰的野马,一窝蜂涌上去,挥起手里的象牙朝笏,恶狠狠砸向鲜卑使者。 “去你妈的!” 第46章 永乐北伐,自此开始! “去你妈的!” “真以为我们大魏怕你们胡狗啊!” “大魏立国一百三十多年,莫说我太祖、高祖、太宗皇帝,就是九龙在时,也压得你们胡狗喘不过气来!” “兵者,国之大事!不可不慎重!但慎战,不代表怕战!犯我华夏者,虽远必诛!” “看我飞毛腿!” 一群文质彬彬的官员,居然对着壮硕的鲜卑使者,拳打脚踢。 对方显然也没料到,自视为礼仪之邦的大魏,会这么不讲武德。 还搞群殴! 身边的刘璐,也吓傻了,语无伦次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啊!不斩来使啊!” 面前的元子明,却无动于衷。 任由文武百官,将鲜卑人暴打了一炷香的时间。 才淡淡道:“都是读圣人书长大的,怎么能这么没分寸呢!还不快点放开鲜卑使者。” 大家这才怒气冲冲地散开。 可定睛一瞧,才发现血泊中的鲜卑胡人,早就一命呜呼了,被打得七窍流血,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元子明都看呆了,这些官员看起来一个个斯文败类的,群殴打架那可是一点也不逊色于士兵啊! “来人,把使者拼一下吧,都认不出容貌了,也不好跟鲜卑那边交代。” 元子明只好叫人来清理战场。 “陛下,老臣请死战!即刻出师北伐,先灭了伪齐,再吞灭鲜卑,迎回九龙遗骸,光复山河!” 兵部尚书裴济,拳头都是胡人的血,怒不可遏道。 精明的他,这会也被嚣张的鲜卑人给激怒了! 因为雍州是裴家的发源地,现在竟然被拿来当伪齐的国都,对整个家族的打击将是不可估量的。 “臣请北伐!” “臣请北伐!” “北伐!北伐!” 原本还贪生怕死的大魏官员们,再度激发了血性,义愤填膺地请命道。 党羽众多的大魏朝堂,难得出现这么团结的一幕。 元子明很意外。 拓拔兰心此举,反倒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真不知道那个疯批女人在想什么,资敌吗? 只听得元子明仰天大笑一声,身侧的青鸟有种不祥的预感,每次公子想杀人,都会这么笑。 果不其然。 元子明看向脚下的刘璐:“你是伪齐的官员和使者?” “陛下,我无罪啊!我就是个传话的啊!”刘璐欲哭无泪道。 “朕知道,朕知道。你别急。”元子明笑容灿烂, “但是朕,想借你的人头,来安一安我大魏的人心!” 说时迟那时快! 元子明冷不丁拔剑,一剑横斩出,对方人头骨碌碌掉在地上! “诏令!” “发长安禁军五万人、魏武卒六千人、皇陵军五千人,另征调民夫三万、辅兵三万,即刻北上雍州!由朕亲自统帅!” “永乐北伐,正式开始!” … 北伐的告示很快被张贴。 这次王师行动速度极快,三天后就会有十几万人出长安,北上雍州,要先灭掉鲜卑人扶植的伪齐,然后与胡人决一死战。 这个消息一出,长安市井又是一阵喧嚣。 “今上圣明!颁布了军功爵制,没有门第,没有靠山,我们这等连寒门和豪强都算不上的布衣,有机会建功立业了!” “是啊!我邻居家五个孩子,在匈奴人入侵的时候,全部出去杀胡人,现在一个在禁军当上了军官,一个在六部当差,一个得了一百两银子买了好些地当上了小地主,两个战死的朝廷给发二十年抚恤金,免费养活他们的老婆孩子,长大以后走仕途还有优待!” “大魏朝其他皇帝在那会,对我们平头老百姓,可从来没有这么好过啊!” 大家津津乐道。 打仗不是好事,但打仗是穷人家翻身的唯一机会。 不拼,穷一辈子。 拼了,还有一线生机可以成为人上人,那为什么不拼呢? 一个卖菜的老农,从热闹的市井穿过,路过一处小巷子。 却突然感觉像被人盯上了一样,毛骨悚然。 他猛地扭头,发现阴暗的巷子里,仿佛有野狼在蛰伏。 “谁?”老农一下子害怕了,喊道,“光天化日之下,在天子脚下,哪来的贼人敢作乱!” 连续喊了几声。 却没有丝毫回应。 老农松了口气,拍了拍额头:“到底是老眼昏花了,整天疑神疑鬼的。” 说着,扭头就推着小车准备离开时。 黑暗中,突然闪出一双手,勒住对方的脖颈,用力一扭,对方瞬间歪头倒地,没了动静。 “差点就暴露了,混账!下次再闹出声音了,第一个宰了你!” 小巷中。 走出二十几个突厥人,同一般突厥人不一样,他们一个个虎腰鹰目,身上披着特制甲胄,匕首、弓弩、毒针,一应俱全。 而在他们的脖颈处,统一烫着狼图腾的烙印。 这是突厥帝国最精锐的部队——狼卫。 狼卫的挑选标准相当严格,每一百个突厥士兵中,只能出一个备选狼卫。 而一万个备选狼卫中,经过长达五年的训练,最终只有不到一成的人能脱颖而出,成为突厥之狼。 狼卫是突厥的王牌,每次作战,都由他们率先潜入敌人的城池中,斩首对方重要的将领、官员,放火烧粮仓、武库,破坏敌军后勤。 靠着狼卫,突厥给了魏军不小的创伤,曾经让大魏九龙都焦头烂额。 而今天,一百个突厥狼卫,被安排潜入长安。 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 “先前大魏皇帝攻破陕州,杀了王族阿史那承庆,还将他头骨做成了屎盆子,践踏了我们突厥人的尊严。” “可汗暴怒!为了维护我们大突厥的面子!才派我们狼卫,来砍下大魏皇帝的头颅,报仇雪恨!” 狼卫首领高举右手,对着太阳: “有伟大的长生天庇护,草原的勇士们,你们一定能战无不胜,砍下大魏皇帝的脑袋,祭奠我们死去的英灵们!” “杀!” … 鸣玉坊,后院。 “陛下,章武太后、昭烈太后来了。”冯宝说道。 元子明正矗立在偌大的后院中。 发现九皇嫂裴楚然,八皇嫂叶灵,正浓妆艳抹,朝自己这边走来。 如同画中走出的翩翩仙子,风情万种。 第47章 陛下以前也叫亚当斯密吗? “两位皇嫂可是天家贵胄,怎么能来到这种下里巴人的地方呢?” 元子明微微一笑,行礼道。 其实以前自己都没注意到,这两女会如此绝色。 也许,当了人妻后整个人气质就不一样了。 两位太后表情各不一样。 裴楚然提起绢布轻轻咳嗽,叶灵则是抬起美眸,不轻不重瞪了对方一眼。 “陛下,前脚刚说要去打胡人,后脚又到了青楼勾栏听曲?这不合适吧?” 叶灵单刀直入,一点面子都不想给皇帝。 裴楚然倒是委婉一点,轻咳道: “咳咳!陛下誓师北伐,振奋天下,然则圣人有言,夫君王者,应敬祖孝亲、劝课农桑、感以礼乐,此之为天本、地本、人本……” 到底是世家女子,大道理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 “九皇嫂,别成天读那些圣贤书了,读多了对脑子不好使,来,读读朕的书。” 元子明似笑非笑递上去一本书。 《俏丽艳公主暗恋爱捡破烂的我》。 两位太后眼珠子猛地一瞪。 “呵呵,拿错了。” 元子明见状,闪电般出手收回,换了一本《国富论》。 “这是朕写的(翻译+默写)的,两位皇嫂有空可以读读看,或许与圣人的说法会大相径庭。富国强兵之法,可不止是礼义廉耻。” “陛下以前有个名字叫亚当斯密吗?还有姓亚的?听着像胡人名字啊……” 叶灵翻了翻署名,好奇道。 元子明说道:“笔名!” 两人深以为然,好怪的笔名…… “再说了,朕跑到鸣玉坊来,可不是来勾栏听曲的。” 元子明话锋一转。 因为身后,有大批的魏武卒,从鸣玉坊后院一处仓房中,推出一辆辆四轮推车。 推车上仿佛载着什么重物,用红布包裹得死死的。 但隐约间,似乎还能嗅到一股火药味。 裴楚然柳眉竖起时,叶灵突然说道:“火铳?” 这股气味,她当时跟随元子明去陕州时,也闻到过。 只不过,有这么大的火铳吗? 那车上的重物看上去,可是异常沉重。 一辆推车,居然需要四个体型庞大的魏武卒一块来推。 “军国大事,两位皇嫂就不要打听了。” 元子明不咸不淡道。 但这番话,让两人的表情倏地凝重起来,微微颔首道: “遵旨。” 跟皇帝相处,分寸还是要掌握好的。 涉及到机密事件,她们还是相当敬畏皇权的。 “这只是第一波,给霍龙和司马仲本去平定乞活军用的,后面还有第二、第三波,用来装备北伐军队的。” 元子明笑着解释道。 霍龙和司马仲本的八千魏武卒,已经先行出发,扫平关中的魏武卒,为京师长安制造一个相对安全的外部环境。 总不能让敌人三天两头就打到你都城吧? “明白了。”两人似懂非懂。 裴楚然突然说道: “陛下,此番十几万人北上,需要的口粮每天都是一个天文数字,户部尚书元朗今天还来找臣妾了,说长安的粮仓要是按照这个消耗法子,不出两个月,马上又要吃空了,而漕运也是时有时无,一直不稳定。” “皇嫂担心长安闹饥荒?” 元子明挑眉,嘴角忽然勾起一个弧度,“这其实就是朕来鸣玉坊的真正目的。” 他领着两人,来到了一处空旷的农田。 发现在长安的冬天。 鸣玉坊的后院,竟然栽种有大批麦苗。 “冬天怎么可能还能种粮食呢?” 两位皇嫂大吃一惊。 她们虽说从小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但对农事还是略懂一二的。 大魏北方天寒地冻,都是春天播种,秋天收获,一年一熟。 因为在冬天,农作物都会冻死的,根本不可能存活下来。 “其实粮食分很多种类型,这种小麦叫做冬小麦,相较于之前的春小麦,它更加耐寒,在冬天会进入休眠,靠着冰雪覆盖其实也隔绝了热量……” 元子明还想要用高中的物理化知识解释一下,结果发现对面两位宫廷少妇都是一脸懵圈,有种在私塾读书上课睡着的美感…… 索性不说这么多原理了,说道: “鸣玉坊后院有几千亩田,都是以前平国公府名下的,除此之外,还有五万亩皇庄的田,也一样种植了这种冬小麦。” “朕此番过来,就是看看冬小麦长得怎么样了,如果不出意外,来年夏天就能收获。这样一来,长安的粮食作物就从一年一熟,变为了两年三熟或者一年两熟,粮食产量能翻一番,如果推广到长安以外的州县,那又可以翻倍。” “原来陛下来这是为了农桑之事啊!臣妾等惭愧!” 两位数理化白痴,此时有些无地自容。 虽然皇帝讲的这些,她们听得天花乱坠,但不妨碍两人觉得相当震撼! 如果冬小麦真的成了,粮食产量暴涨,对于整个国家而言,将是爆炸性的变革事件! 军队后勤改善,也可以征调更多士兵参战,也许不用再饿死这么多百姓和军士了。 两年战争,有不少魏军不是死在胡人手里,而是被冻死、饿死,百姓的日子就更不用说了,连种子粮都被征光了。 元子明被逗笑了:“不然呢?朕也怕朕走后,长安以后没粮了,各位皇嫂饿死呢!” 还顺便领两人参观了一下鸣玉坊的后院。 有温室蔬菜大棚、有种子培育基地、有细盐工坊、压缩饼干工坊…… 这些还只是第一层,第二层、第三层,全都是禁地,连太后都不允许观看。 第一次接触这些有现代元素的工坊,两位太后一惊一乍。 叶灵黛眉拧起,对着裴楚然压声道:“裴妹妹,我有一点不理解,这些工坊应该是陛下登基前建造的吧?他没当皇帝前,造这么多工坊干什么?这可不像是打发时间啊!” “更像是在造反是吧……”裴楚然脱口而出道。 叶灵兀自一惊,没想到对方这么直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 “陛下。” 这时。 锦衣卫指挥使卢彬,却突然出现,步伐急促。 见到两位太后在后,马上弯腰拱手道: “臣卢彬,见过章武太后、昭烈太后!” “陛下,臣妾等告退。” 两人心领神会,只好按下内心的困惑,俯身行礼后就缓缓离开。 元子明说道:“冯宝,为朕送送两位皇嫂。” “是。”冯宝当即一路小跑过去,“两位太后,这边走!” “突厥人派了一百多人,秘密潜入长安城,还杀了一个老农,被锦衣卫弟兄发现了。” 卢彬严峻道,“臣已经让人,偷偷抓了一个落单的突厥人,拷打一番后才知道,他们此番潜入京城,竟然是想要刺杀陛下!” “突厥人?” 元子明先是有些惊讶,但立即就恢复了镇静。 这些年想要刺杀九龙的胡人也不少,但都没得逞,这说明什么,锦衣卫不是吃干饭的! 他不用过分担心自己的小命,会被刺客取走。 而且,他也不见得,打不过一百多个突厥人!真龙血脉可不是吃素的! “他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元子明沉吟道。 卢彬说道:“后天,陛下在长安召开北伐誓师大会,他们会借机混入人群,寻找机会刺杀。” “现在叫锦衣卫逮捕他们,让这场刺杀胎死腹中!” 元子明说道。 “是。”卢彬正要离开执行命令。 元子明突然叫住对方: “等等,朕改变主意了,别杀!留着他们有用!” 第48章 好戏,要开场了! “留着?”卢彬都傻眼了。 明明知道他们是来刺杀皇帝,可是元子明居然要留着他们。 帝王心虽然深似海,但这已经偏成了海沟了! “对,留着,这些人,或许有大用。” 元子明眼冒金光,念念有词道。 夜晚。 皇帝寝宫。 龙床上,刚洗漱好的青鸟,褪去了身上的衣物,只留下了一件亵衣,将魔鬼般的身材凸显地匀称有致。 “陛下,你是想坐下来睡还是躺着睡?” 青鸟望着皇帝居然还在御案上奋笔疾书,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元子明此时也刚收起笔,气定神闲道: “朕想站着睡!” 青鸟诧然,脸红道:“不要!没门!” 元子明笑眯眯将手上的信件交给对方:“命你的人将这封信,交到南梁那里。” 南梁是江南大国,与大魏并称南北朝。 但南梁无论是国力还是军力,都远远不是大魏朝的对手,多年来一直靠着与魏朝的贸易,维持和平。 不过,人家胜就胜在,很有钱!南梁对外贸易发达,除了每年出口到大魏几百万匹丝绸,还远销海外瓷器、茶叶、丝绸、美女等,赚得盆满钵满。 比较有神秘色彩的是,据说现在南梁是由八大宰相联合执政,而八大宰相之上,正是神秘的南梁女帝!只不过南梁女帝很少露面,政务基本由宰相处理。 除了八大宰相和极少数南梁大臣,几乎没有人见过南梁女帝,也成为了南梁一个神秘符号。 “为什么叫我去联系南梁?”青鸟讶然。 “因为你是南梁人,由你出面的话,事情会好办很多。” 元子明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盯着青鸟那洁白无瑕的绝美脸蛋。 他心里有个关于青鸟的秘密,但不能说。 三天时间,前线也传来一些时有时无的战报。 比方说南方几个军阀开始混战,互相向长安告黑状,有的地方发生流民暴动事件。 出征的魏武卒与一路乞活军发生交战,斩首三千人,俘虏数万。 当然,这些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因为接下来的北伐,即将粉墨登场! … 数日后。 北伐誓师大会。 十几万人,聚集在偌大的长安广场。 不少长安百姓,也纷纷过来凑热闹。 传闻大魏天子会亲临现场,告慰九龙在天之灵,誓言剿灭胡贼,平定四方叛乱。 人群中。 伪装成百姓的突厥狼卫,正在四处观望,保持高度警惕。 “今日大魏皇帝会亲自现身在北伐誓师大会,与民同乐,就是我们刺杀他的最好机会,到时候,看清楚皇帝所乘坐的车辆,只要挂有龙旗的,就一定是天子车乘。” 狼卫首领,细心交代各项事宜,小声道: “诸位,今日之事,若是成了,我们将名扬天下!” “是!为了大突厥,万岁!” 狼卫们用无声的口吻,猛拍打自己的左胸位置。 另一边。 多日不见的王丹,竟然再度露面了,还是浓妆艳抹。 自从上次慈安寺被抄家后,她干脆连出家的伪装都卸去了,搬去了自己的行宫居住。 动用了自己在朝堂的人脉。 将本来被贬的侄子王朗,只用了斜封官的权力,反而将其授予为西都留守使,负责统筹长安的所有后勤物资。 而且更重要的是,琅琊王氏两个在外地任职的子孙,一个刺史,一个巡抚,昨日已经归京,填补空缺的六部重要职位。 意味着,自己正在恢复在朝廷中的超强控制力。 “太皇太后!” 独孤信此刻也率几十个禁军,来迎王丹。 “独孤大将军,老身今日,特地来给你和陛下送行。” 王丹容光焕发,笑道, “授予你为侯爵的事,吏部那边已经在着手办了,到时候等你归京,一道折子上去,再加上老身几句话,就是皇帝也不敢否了!” 独孤信欣喜若狂道:“谢太皇太后!” 心中不免感慨。 大魏到底是皇权与世家共治天下。 哪怕前番太皇太后吃了亏,可凭借着她在皇室的地位,加上琅琊王氏在地方几百年的根基,皇帝依旧奈何不了她! 这不,马上又要有王家的心腹,进入中枢了,据说当朝几位宰相都太老了,准备上表皇帝乞骸骨,要致仕了,到那时权力真空,王家肯定趁虚而入! “拜见太皇太后!” 这会儿,皇帝元子明也在众人簇拥下,走了过来,见到王丹,脸色变了变,俯身行礼道。 王丹微微一笑道:“陛下不欢迎老身来送行?” “儿臣不敢。”元子明垂下视线。 第一次用了“儿臣”这个自称,来表达谦让之意。 这当然被王丹看成是对方在暂避锋芒,不过今天的她,要的可不止这些。 而是要把前些天,对方利用慈安寺,坑惨自己的气,狠狠出一次! “老身出家了两年,腿脚不便,走路不方便,不知陛下今日可否恩准老身,坐您的车前往?” “坐朕的车?” 元子明一怔。 看向他那辆有龙纛的明黄色豪华版驴车。 之所以用驴车而不是用马车,除了因为战时马匹匮乏,更重要的是坐驴车更稳、更舒服,有种乘坐suv大车的舒适感。 “怎么?老身坐不得?”王丹反唇相讥道。 元子明咬紧牙齿,有些迟疑,但还是说道: “当然,当然坐得,只是这天子大车,是给皇帝坐的,太皇太后坐,会不会不符合礼制啊?” “礼制?”王丹冷笑道,“老身为大魏生了九个皇帝,那会怎么没人跟老身说礼制?这礼法,是祖宗的礼法,老身不是陛下祖宗吗?” “当然是!儿臣领命!” 元子明只能妥协,让步道。 王丹这才扬起高傲的下巴,说道:“独孤老将军,你护驾,还有几个王家子弟,跟老身一起随行。” “是。” 独孤信拱手道。 心中暗想老太后好狠啊!自己坐了皇帝的天子大车,出现在誓师大会,一定会震动整个长安的。 到那时,老太后的风头压过皇帝,一定会给世人留下一种,元子明受对方摆布的形象。 好狠的一招棋!偏偏对方倚老卖老,皇帝还只能接受。 看到这,独孤信有些同情元子明,不由得侧目偷瞄向身后的皇帝。 咦。 好像不是很愤怒和难过的样子? 后方的元子明,此刻嘴角正在神不知鬼不觉翘起,双目迸发出亢奋的精光。 缓缓抬起视线,定格在前方,王丹坐的天子大车上。 好戏,要开场了啊! 第49章 长安惊现驴车战神 长安广场。 在庞大的天子仪仗车队中,百官和百姓们纷纷匍匐跪地。 天子在大魏从来都是半神半人的符号,尤其是大魏皇族还有皇龙之称的龙族血脉。 所以在民间深受崇拜,把人家当神仙供着。 “万岁万万岁!” 大家山呼万岁完后,却发现龙纛下,天子大车中,坐着的,却不是皇帝! 而是一个年老的贵妇人。 “咱的皇帝怎么换成女人了?” “不会吧?狸猫换太子?” 而文武百官们则是大惊失色。 老太后,怎么坐在只有天子才能乘坐的龙车内? 这不是倒反天罡?变相说明老太后比皇帝大吗? “裴大人,你说我们这应该去劝,还是不应该啊!” 老臣们面面相觑,都问向裴济。 在大庭广众之下,老太后这么做,容易引发民间舆论哗然啊! 裴济心中叫苦不迭,特么的你们没事问老夫做什么? 我只是一个宰相,我能得罪起谁?是掌控着禁军和琅琊王氏的老太后,还是杀伐果断的皇帝? 良久,他干咳道:“既然陛下本人都不介意,我们这些当臣子的,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吧!” 大家也只好借驴下坡,权当做没看见。 王丹环顾着四周的人山人海,不禁笑道: “呵呵,各位平身吧。” 但无论是跪下的官员,还是匍匐的百姓,听到对方的话,都无动于衷。 被你骗一次,难不成还能被骗第二次? 王丹瞬间一愣,板着脸道:“老身让你们平身!” 没人鸟她! 王丹霎时间暴跳如雷:“这些朝廷公卿和长安士民是什么意思?藐视老身吗?” “太皇太后,他们可能在等皇帝到场。” 独孤信好心提醒道。 王丹的脸色阴沉了下来:“老身是九龙生母!连大魏皇帝见了,都得毕恭毕敬叫一声母后,他们这些庶民敢不把我放在眼里!找死吗?” “独孤信,马上令禁军,让他们起身,如若不从,当场打死!” 王丹丧心病狂道。 独孤信呆若木鸡。 这性格,真的是生了九龙的女人吗? 九位先帝英明一世,居然没有继承这个疯女人那病态的性格。 不远处。 突厥狼卫已经悄然靠近,眺望过去,龙纛下的天子大车果然出现了。 “来了!大魏皇帝的车乘出现了!” 狼卫首领激动道,“准备动手,刺杀皇帝!” 身后,一批戴着斗笠,假装在喝茶的“长安百姓”,却暗自抚摸着藏在桌底下的绣春刀。 “通知上面,突厥人要动手了。” … “太皇太后,今天可是北伐誓师大会,大魏的大日子,贸然屠戮,必然动摇军心民心啊!” 独孤信还想苦口婆心劝道。 但是几个王家子弟却不忿道:“独孤将军这是什么话?老太后一生为大魏生下了九位帝王,功勋卓着,难不成还比不上那个踩了狗屎运才当上皇帝的元子明吗?” 听见这话,独孤信觉得天都塌了。 元子明以前还是纨绔的时候,跟王家子弟关系也不错,但也纯粹是因为臭味相投、狐朋狗友而已,王家子弟打心底其实一直都看不起这个纨绔。 可现在,平日称兄道弟、一起鬼混的纨绔,却摇身一变,当上了九五至尊。 如何让他们服气! 被这么一拱火,王丹也收不住火了,怒喝道: “独孤信,你是不是不想干了?不想干这个位置,我可以找其他人顶替来当这个禁军统帅!” “老臣不敢!”独孤信连忙谢罪。 “那不快点去办!”王丹干脆把头从驴车里探出来,怒火中烧道, “一群刁民!不可理喻!” 轰! 话音落地。 一声巨响却突然响起! 几十个黑影,居然从天而降,直接砸在了她的车顶上! “杀!” 咻咻! 一波袖箭发射。 王丹身边的一群侍卫,齐刷刷倒地。 “刺客!有刺客!” 人群这会炸开锅了! 突厥人迅速纵身一跃,落在地面上,挥舞起弯刀,轻松收割走附近的禁军性命! “啊!”王丹也被这鬼魅般的突厥狼卫给吓了一跳! “护驾!护驾啊!” 她口不择言道。 独孤信一个箭步,踹飞一个突厥狼卫后,也急眼道:“保护老太后!保护老太后!” 可距离王丹最近的几个王家子弟见状,非但没有保护老太后,反而一个劲地钻进车里避难。 甚至差点将王丹给一脚踹出车里。 “狗皇帝!你突厥爷爷在此!” 狼卫们干掉了龙纛下的十几个侍卫后,立刻用刀挑破车子。 可定睛一看,却只见到了一个瑟瑟发抖的老女人,还有几个锦衣玉食的纨绔。 “大魏皇帝呢?难道大魏皇帝是这个猥琐老女人?” 突厥人都傻眼了,中原人的皇帝都成这样了吗? “不管了,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全部干掉不就好了!” 狼卫首领一声令下,狼卫马上展开了屠杀。 将几个王家子弟拽出来,乱刀砍死。 还有一批老太后的亲信随从,忠于她的禁军将领,也被有备而来的突厥狼卫围攻,死伤惨重。 而独孤信看得心急如焚,猛地拔剑,迅速斩杀了纠缠他的几个狼卫后,直接跳上了驴车。 “驾!” 独孤信怒吼着。 开始了一个驴车三百六十度大漂移! 逃命! 身后,是穷追不舍的突厥狼卫。 这些人瞬间的爆发力,犹如猎豹,竟然能追上独孤信的驴车。 一时间,独孤信化身车神,与追杀他们的突厥狼卫,有来有回,难解难分。 车里,还时不时传来老太后惊恐的尖叫,颠三倒四,上吐下泻。 长安的官员和百姓们,就这么在两侧,看得一惊一乍、心惊肉跳的。 不知为何,这一幕看着看着,居然还有一丝丝的……滑稽! “时间差不多了吧,陛下。” 不远处,卢彬对着元子明请示道。 元子明玩弄着手指,活动着关节: “毕竟是天子脚下,让胡人杀了九龙生母,传出去会动摇人心的,收网吧。” 就在这一刹那。 原本还木讷的“老百姓”,赫然间眼神凌厉起来,直接扯掉了身上的布衣。 露出惹眼的飞鱼服! 从菜篮子掏出自己的绣春刀! 飞速冲上去,开始“黑吃黑”行动。 第50章 给个名字,给个名字啊 灰蒙蒙的天空中。 咻咻咻! 正厮杀的突厥狼卫,身后,突然遭到了大批锦衣卫围攻。 无数箭矢从四面八方射出! 一下子就射杀了七八名狼卫。 如同潮汐般围杀了上来…… “这些老百姓全都是锦衣卫?” 见到这一幕的独孤信大跌眼镜,搞了半天,一直在看戏的那些平头老百姓,全都是锦衣卫假扮的。 也就是说,锦衣卫从一开始,就知道了突厥狼卫在偷袭?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他脑海中油然而生。 不可能! 这不可能! 独孤信冷汗直冒。 提前埋伏好的锦衣卫,原本已经将突厥狼卫给控制住了。 而谁知这时,在身后,竟然又冒出了一路突厥狼卫! 挥刀反击! 一时间,锦衣卫猝不及防,死伤惨重,双方又开始激烈地厮杀。 这些人还有后手? “独孤信,怎么回事?” 这时的王丹,惊魂未定道。 独孤信面如死灰道:“老太后,我们……我们中计了,中计了!” “什么意思?”受惊的王丹这会还没有反应过来。 踏踏踏! 这时,一路魏武卒,全副武装地赶过来。 嘶—— 这时,狼卫与锦衣卫的战斗已经落下帷幕,伴随着几十具尸体落下,二十几个突厥狼卫伫立在风中,眼睛布满血丝。 他们是突厥人的王者,精锐中的精锐。 哪怕面对锦衣卫的围攻,也是不落下风,这也是他们敢潜入大魏长安的底气! “预备!” 张大面无表情道。 十几个魏武卒举起了火铳,对准他们。 “火铳,陕州之战出现过,给我们突厥骑兵吃了很大亏,但根据情报显示,这种火绳枪操作起来麻烦,需要装填火药,而且精准度很有限。” 狼卫首领阴恻恻笑道,“而且一旦遇到雨天,火药湿了,就废了!” 现在,扫视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对方嘴角比ak还难压! 杀! 突厥狼卫瞬间闪电般冲上去,只要够快,对方的火铳就无法射到他们,如同废铁! 可伴随着一阵迅猛的爆鸣声炸开! 二十来个突厥狼卫,不约而同地歪倒在地,望着身上那血洞,目瞪口呆: “怎么和情报说得……不一样。” 他们已经跑得比豹子还快了。 结果还是没跑过对方子弹的速度! “陕州用的第二代火铳火绳枪,早就被淘汰了,现在魏武卒用的,是第二代火铳——燧发枪!不需要临时装填火药,精准度更快,而且受天气影响更小!” 张大咧嘴冷笑道, “本来是想攻打雍州时再拿出来的,不过既然你们突厥人急着找死,只要提前拿你们来试验一下威力!” 说完。 魏武卒又射了一轮补枪! 不可一世的突厥狼卫,彻底死透了,七窍流血,身体抽搐了又抽搐。 可惜百密一疏,还是让狼卫首领给逃走了,对方中了一发子弹,竟然还能强撑着身体进行冲刺,迅速离开了魏武卒的射程。 但再怎么逃,怎么可能逃得出锦衣卫的魔掌。 刚逃出五百米,立刻又被一伙锦衣卫给冲出,突然摁倒。 锦衣卫指挥使卢彬,嘚瑟地走过来,一只脚踩着对方脑袋,哂笑道: “怎么?方才不是还很神气吗?突厥狼卫,很嚣张吗?你们知不知道,从你们一进来,就已经被锦衣卫给盯上了!也不相信长安是谁的地盘,娘老子的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突厥狼卫突然间面目狰狞。 嘴角渗出黑血。 “不好,这家伙咬破了舌尖的毒药。” 专业的锦衣卫马上察觉出端倪。 急忙撬开对方嘴巴。 卢彬眼看到嘴边的鸭子要飞了,也是急得不行,揪住对方的脑袋: “你的幕后主使是谁?说!” “说,是不是独孤信,或者太皇太后王丹?说出来,我保证你能活,还能加官进爵!” 他当然知道幕后主使不可能是太皇太后一党,不然独孤信就不至于化身车神了。 但是,如果能借这个机会,扳倒独孤信或者太皇太后的人,对于卢彬而言,在皇帝面前可是大功一件。 以后在指挥使的位置上再进一步,封个伯爵、侯爵什么的,肯定不在话下。 但对方只是嗤笑着,不置可否。 “给个名字,给个名字啊!” 卢彬着急道。 “咳咳!”这时,身后传来一阵不和谐的咳嗽声。 卢彬勃然大怒:“谁啊?敢妨碍本大人办事!找死啊!” 扭头一看,却发现是昔日老友独孤信。 顿时间倒吸一口气,收敛怒气,满面笑容道:“独孤大将军,是你啊,此番保护太皇太后免受突厥人刺杀,劳苦功高,圣上定有封赏。” 之前的话,当然被独孤信听了去,他只是悻悻一笑道: “不求有功,但求不过,不过便是功。幸亏老夫来看卢大人审问这胡人,不然兴许脑袋不知道就什么时候搬家了!” “怎么会呢!独孤兄,你我多年至交,推心置腹,我怎么会干这种两面三刀的事呢!” 卢彬连忙圆滑道, “不知太后安好否?” “在銮驾里歇息呢,受了惊。”独孤信无奈叹了口气。 但这一次,他们损失实在太大了。 王家子弟八人,全部死了,王丹的亲信,包括户部侍郎、刑部员外郎、大理寺少卿、都御史、皇城使在内的重要高官,也全都死于非命! 就连独孤信在禁军的心腹,也基本在这场动荡中死伤殆尽。 他们可都是自己安插在禁军的中坚力量,没了这批中层军官,自己对五万禁军的掌控力就会大大下降。 当今陛下,是故意放突厥人进来的吧? 独孤信长叹一口气,如果是真的,那他真的要开始考虑,改换门庭了。 斗不过啊! “太皇太后。” 冯宝这时走到了王丹的銮驾,“陛下有请!” 太皇太后王丹,这时正在喝安神汤,一听到这话,吓得连手上的碗都拿不稳了。 她老脸颤抖,说道:“跟陛下说,老身受了惊,就不过去了,这天子大车以后也不坐了,这辈子都不坐了!” “太皇太后受惊了,陛下已经下令,将负责京畿治安的京兆尹,还有负责城防的西都留守使王朗,一并缉拿,交由刑部处置。” 冯宝皮笑肉不笑道。 这两人正好,一个是王丹的侄子,一个九龙旧臣,又可以不费吹灰之力铲除。 王丹一听,就更加害怕了,却一时语塞,沉默半晌,嗫喏道: “冯公公,感谢陛下圣恩,老身身体不适,今天就不去了,改日,改日吧!我先回寝宫休息了。” “太皇太后!”冯宝微微一笑道, “有旨意,您,必须去!” 王丹不寒而栗,望着冯宝那假惺惺的笑容,无可奈何道: “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銮驾慢悠悠又挪到了广场上。 发现此刻的元子明,身着天子衮服,正登天坛祭天,下方,百官庶民,齐刷刷匍匐跪拜。 他见到王丹前来,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目光投射在对方身上。 王丹一个战栗,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挣脱开宫女的搀扶,乖乖跪了下来。 元子明这才高声道:“迎九龙牌位!” 负责宗庙祭祀的大宗正,领着一群礼仪官,将九龙牌位迎出。 “永乐元年十二月,朕,告九龙在天之灵,诸胡乱华,神州倾覆,惟愿兴王者之师,讨逆平胡。如成,社稷之福。如不成,朕愿做,殉国的第十龙!” 元子明凝视着九龙庙位: “大魏孝武烈宗皇帝(一龙)。” “大魏泰武武宗皇帝(二龙)。” “大魏神武哲宗皇帝(三龙)。” “大魏宣武肃宗皇帝(四龙)。” “大魏太安宪宗皇帝(五龙)。” “大魏肃敬睿宗皇帝(六龙)。” “大魏庄明代宗皇帝(七龙)。” “大魏昭烈中宗皇帝(八龙)” “大魏章武明宗皇帝(九龙)” “还请九位皇兄,保佑朕。” 说罢,他跪下来,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然后九十度仰视天空,一字一句道: “日月山河还在,只待北伐!” 十几万魏军,自长安出。 直扑雍州。 那一夜,伪齐都城雍州的雪下得很大。 因为在城头上,大齐皇帝张邦昌,已经能眺视到,延绵数千里的魏国大军了。 “大魏,真的北伐了!” 他面无血色,两腿不住战栗,一股骚味扑鼻而来。 身边的大齐宰相秦会嗅了嗅,皱眉道: “是哪个驻守的士兵,竟然敢在城头撒尿!这么大一股尿味,成何体统!” 第51章 将门之后,七皇嫂余霜 “是谁?是谁?” 宰相秦会在一旁嘶吼,一副不知死活的样子。 张邦昌嘴角微微抽搐,只是冷哼一声,用袖子捂住下半身,表面还得装出一副若无其事。 他兀自说道:“如今魏军兵临城下,诸位以为,该如何应付?” 他的大将军,倒是以前魏国的五品威烈将军宇文宪,而宇文家是雍州本地的大门阀,在此地有数万精锐。 也是伪齐的主力之一。 所以宇文宪在张邦昌面前,面子很大,只是微微颔首道: “主上,魏军虽然来势汹汹,但你我都知道,魏军主力早就不在了,这些人只是临时拼凑的新军而已。而我军目前有二十万人,能战之军也有我部三万人。若是据城而守,以魏人如今匮乏的粮草供应,不出半月必然退军!” 闻言,张邦昌大喜过望: “如此甚好啊!宇文将军,朕命你为先锋大将,率你部三万人,趁着魏军立足未稳,偷袭他们!若是此番大业能成,朕愿意与你共享天下!” 听到这话,宇文宪只是嗤之以鼻。 废话!这皇位真以为是你张邦昌的? 等魏军退了,他就花钱贿赂鲜卑人,把对方杀了,自己当这个大齐皇帝。 天子嘛,兵强马壮者为之! 他可不承认这个肥肠大脑的废物能领导自己?你凭什么跟大魏皇龙平起平坐?再不济,也该是自己这种门阀出身的天之骄子! 而张邦昌此刻也是心情大好,看向自己的弟弟:“听说你几个女儿还未婚配,长得那是一个貌美如花,朕想看看,你今晚便带过来侍寝。” 对方傻眼:“陛下,那是您的……侄女啊!” “生我者不可,我生者不可,余者无不可!” 张邦昌大笑着。 这辈子难得可以过一把皇帝的瘾,不好好爽一把怎么能行呢? 两个时辰后。 “这个死的叫宇文宪?好像还是被吓死的吧?” 张大检查了一下齐军先锋的主将尸体,验明身份。 这些伪军好打得很嘛! 以背嵬军旧部列阵,以火铳方阵为主力,不到一个时辰,对方就战死数千人,直接引发了三万人大崩溃。 这个叫宇文宪似乎有点指挥能力,但是不多! 就这样被魏武卒打垮了。 不过后方的独孤信看得那叫一个心惊胆战。 宇文宪的世家兵,虽然战斗力不如正规军,但比一般的伪军实在强太多了,就这么轻松被击溃了? 才多长时间啊,魏武卒的战斗力就得到质的变化,这些囚犯军当真如此可怕? “陛下,战报!” 张大本想去邀功,心想这次起码能混个校尉。 却发现“龙”字帅帐下,正爆发着谩骂拉扯声,十分嘈杂。 “你到底让不让我去!” 里面还传来一个不客气的女人声。 张大目瞪口呆,片刻后,才蹑手蹑脚地摸进了龙帐。 发现里头,伫立着一道英姿飒爽的倩影,身披修身的银色轻甲,里面还内搭一件昂贵的军用软甲,一杆红缨枪,在阳光折射下熠熠生辉。 张大定睛一看,顿时间看呆了。 肤如凝脂、蜂腰细腿、竖着别致的丸子头,五官清纯艳丽,亭亭玉立,乍一看,张大还以为是什么仙女下凡了。 “看什么看?没见过死了丈夫的寡妇啊?” 那绝美女人侧目,发现了对方,杏目圆睁道。 对方如梦初醒,匍匐跪地道:“臣魏武卒旅帅张大,拜见太后!” “七皇嫂,冲朕发火可以,可别对朕的兵发脾气。” 后方。 龙椅上的元子明,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道。 绝美女人顿时眼泪汪汪,跪下来: “元郎!” “请太后称陛下!” 元子明打断道,当着自己手下面,可不敢这么亲昵。 七皇嫂余霜,大魏七龙庄明帝——代宗皇帝元爽的遗孀。 说起这个七哥,好像是九龙中最平平无奇的。 长得同其他几位皇兄一样帅,酷爱佛学,还是亲王的时候就三天两头往佛寺跑,差点还要出家。 被自己的几位皇兄暴打了一顿后,从佛寺里面拖了出来,从此以后娶妻生子,娶了当时的虎贲骑都统余霸的女儿余霜,生下了一个女儿。 六龙殉国后。 七龙元爽就像变了一个人,励精图治,重组了当时的虎贲骑与龙骧骑,构建河北防线,数月内击退了胡人大军数十万。 并扬言在十年内,要带大魏军队打回去,封狼居胥,龙城祭天。 可惜人不随人愿,在一次视察军队中,七龙当时误食了染有瘟疫的牛羊,不久后暴毙身亡! 他死后,麾下十几万部队爆发了内讧,被胡人趁虚而入,逐个击破,河北防线彻底瓦解。 再说说余霜,出身将门世家余家,祖父、曾祖父都是从龙之臣,而余霜从小在这种环境下成长,骨子里争强好胜,传言婚后一直家暴七龙陛下。 “我已组三千红缨军,全都是由战死的将士遗孀组成,愿效死力,引为王师先锋军,身先士卒!” 余霜态度坚决道,“哀家要为战死的代宗皇帝报仇雪恨!” 元子明苦笑道: “庄明太后,我理解你的苦心,但北伐军自有大魏儿郎在此,朕想给殉国的皇兄和将士们留下火种。” 总不能把人家户口本,全部死得一个不剩吧? 这位七龙太后不经请示,偷偷带了几千女兵出来,跑到元子明这儿请战,就够他头疼的了! “不行!女人也能顶半边天!陛下别小觑了我的人!” 余霜还在喋喋不休。 元子明无可奈何,只能看向张大:“你找朕有军国大事?” 对方一愣:“是……” 元子明见有机会开溜,立刻就走出去:“去看看!” 宇文宪三万大军被魏武卒击溃,首战告捷! 还惊得隔壁的独孤信睡不好觉,让皇帝本人还是很满意的。 只是一路上,赤野千里,遍地浮屠,看得他好不心慌。 关中的饥荒已经这么严重了吗?连长安都能闹饥荒,更别说其他地方了,只怕严重千倍万倍! “听说关中有流民军、乞活军不下数十万,这些人是怎么找到吃的活下来的?” 元子明好奇地询问冯宝。 对方支支吾吾不敢说。 他只好看向卢彬。 锦衣卫指挥使卢彬脸色苍白,说道:“吃人。” 第52章 太史令打脸,广发空白委任状 “吃人……” 短短两个字,却是极具画面感,冲击力极强! 元子明倒吸一口凉气,他知道史书上,讲的饥荒时期百姓易子而食,不是空穴来风。 “死的还是活的?”元子明面部肌肉抽搐道。 陪同的太史令看不下去了,主动帮其他大臣解围: “陛下,通常情况下,百姓会吃死的‘米肉’,但乞活军、流民军成分复杂,人在饿疯的情况下,什么都做得出来!” 身为职业史官,他已经说得相当委婉了。 关中如今大旱。 而大旱之后就会出现蝗灾。 到那时,别说野菜谷子,就算随便一小袋蝗虫,都是无数人的救命稻草。 而“米肉”,也同样金贵。 女子被称为“不羡羊”(太过黑暗不做科普)。 天下大乱,秩序崩乱啊! 元子明感慨,相比之下,长安真的算是一片人间净土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流民军、乞活军四起,并朝长安方向不断涌入,说白了不就是长安至少还有口粮食吃吗? 如果元子明没有这个皇帝身份,他可能真的会效仿黄巢,屠尽长安公卿,可惜命运以一种滑稽的方式,把他绑定成了这群人的老大、话事人! 他总不能把自己命都给革了吧! “陛下!霍龙、司马仲本的大军,正好就在附近平定乞活军,为我北伐大军清除障碍,二人求见圣颜。” 冯宝说道。 “宣吧!”元子明拂袖道。 见到一旁的太史令,又在奋笔疾书,不由好奇上前笑盈盈道: “老太史公啊,不知道,你之前是怎么记录朕与……各位皇嫂的相处呢?嫂悌弟恭?” 对方面无表情道:“秉笔直书。” 好冷场的发言啊! “咳咳!那朕看几眼,指导一下你的写史水平,行不行?” 元子明尬笑道。 太史令瞟了对方一眼,用笔写下: “永乐元年十二月十七,帝欲取悦史官,妄图窥改史书,太史公刚直不屈……” 元子明瞬间满脸黑线,脸上火辣辣的疼! 青鸟在一旁被逗得咯咯直笑:“陛下,您就别……再丢这个人了。” 新来的御前侍卫们强装镇定,眼神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个叫青鸟的侍女,连皇帝都敢嘲笑?这胆子可比那些太后还大,要知道连十朝元老冯宝都不敢和元子明嘻嘻哈哈! 看来以后在陛下身边做事,得多和人家青鸟姐姐学学! “拜见陛下!” 这会。 霍龙、司马仲本已经匍匐在地。 “二位剿寇,劳苦功高啊!辛苦了,赐座!” 元子明叫太监给两人搬来两张金丝楠木椅子。 “大军进展如何?”他开门见山道。 “蒙陛下有德,九龙庇护,我军近期已经累计招安了乞活军九万人,接管潼关、渭州……各地流民军、乞活军领袖,皆是望风而降,喜迎王师。” 这些人本来就是魏国老百姓。 有的是为了抵御胡人入侵,有的是为了混口饭吃,打心底是不愿意与朝廷作对的。 霍龙、司马仲本的魏武卒打出名堂后,几百股流民武装来降很正常。 “但是有一个问题很尖锐……”司马仲本眉宇紧锁道。 “人太多,军粮不够分是吧。” 元子明一语道破。 两人点头如捣蒜:“对,这些流民拖家带口的,往往都是妻儿爹娘,一下子队伍膨胀得太厉害,粮食也是捉襟见肘。” 直接向朝廷要,有关部门肯定各种推诿,毕竟长安的粮食现在也不富裕,不可能分出来给那些流民吃,抠抠搜搜弄点粮食也是杯水车薪。 所以两人一合计,才直接找到皇帝本人。 元子明对此却早就盘算好了: “冯宝,给他们吧!” 冯宝点头,一个拍手,几个太监将一百多张空白的委任书,递到了他们手中。 “这是……” “招安书。” 元子明淡淡一笑道, “这些空白委任状,是授予你们两个便宜行事之权!授予投降的流民军、乞活军官职,让他们自行在沦陷区发展,抗击胡人,自行筹措粮草,就地养活自己。” 两人冷不丁身躯一颤。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在偌大的关中,会爆发一股强烈的反胡潮流。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在胡人的后方,如果一下子涌现出几百股反抗力量,这会是什么场面! 震撼! 皇帝这招用得太狠了啊! 冯宝也是心中震撼,心想若是九龙早点用这招,懂得发动底层民众,何至于殉国! 青鸟陡然间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这是陛下你之前说的,那本《论持久战》里的理论!” 然后不出所料。 又冷场了!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回青鸟这“忤逆”的举动。 元子明捂住青鸟的樱桃小嘴,将对方扛在肩上,又用眼神警告太史令这段不准写,镇定笑道: “没事,你们继续……” “但如果抢胡人的粮食,怕也是无法完全解决粮食问题吧。” 耿直的霍龙皱眉道,“胡人是吃青稞那些杂粮和牛羊长大的,跟我们汉人的饮食有天壤之别,他们吃的我们不见得吃得惯啊……” “谢主隆恩!” 但这时,聪明过人的司马仲本,已经率先领悟了元子明的意思。 抢先打断对方的话,拉着霍龙就磕头道。 元子明点头道:“行,你们回去吧,朕等你们的好消息。” 然后就叫张大:“把俘虏的伪齐将领给押过来,朕要审问雍州城目前的情况。” 龙纛外。 霍龙挣脱开司马仲本的手臂,不耐烦道: “司马仲本,你什么意思?越俎代庖是吧?一个副将,竟然敢抢我这个主将的风头!你是不是想媚上?” “我的好哥哥啊!陛下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不明白吗?” 司马仲本有些无力感。 “什么意思?陛下让那些流民军自由发展没错,但总是抢胡人的,也不是个办法,胡人有这么好抢吗?” 霍龙气冲冲道。 司马仲本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才说了实话: “有些事,陛下不方便开口,但已经在暗示了。” “你以为在偌大的关中,甚至是广袤的北方,只有胡人和朝廷吗?那些地主的坞堡和庄园,横亘在二者的边缘地带,拥有着部曲、奴仆、土地,有着沃野和沟渠,不受战争影响,自给自足,俨然是自由王国的皇帝!” “这些人,本身就是门阀世家的地盘,朝廷不能制,但是,流民军可以啊!” 第53章 削弱门阀,致信匈奴皇帝 “你的意思是,抢地主门阀的粮食?” 霍龙不假思索道。 司马仲本急忙捂住这个猪队友的嘴巴,“将军慎言,陛下从来没说过,我也从来没说过这话!记住了!” 他可不想到时候给人当背锅侠,来个九族消消乐。 霍龙一个激灵,大脑总算转过弯来了。 宰门阀这种事,当然是不能在明面上说。 谁都知道,大魏与门阀世族共治天下,各个门阀在朝廷都很有话语权。 就连元子明先前在民间,寄住的平国公府,也是大魏大门阀之一,所以人家才能有恃无恐地在京城拳打各路权贵。 但如果是一群饥肠辘辘的流民军和乞活军呢! 呵呵! 饭都吃不饱了,还管你什么门阀不门阀,抢就完事了,不服气就照着族谱给你一个个灭掉! 皇帝这是要用流民这股力量,无声无息消灭朝廷另一股腐朽势力,一石二鸟啊! 另一边。 龙字帅帐下。 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宇文宪副将,挣扎着被人扛起来,嗫喏道: “你们锦衣卫怎么就知道上酷刑?你们就不能用美人计这些高明点的招数吗?我又没说我不投降!” 卢彬又狠狠飞踹对方一脚:“你个反贼给你脸了是吧?还想美人计,找人滋泡尿把你浇醒!你说不说!” “我说!我说!” 对方又断了一根肋骨,吐了一口血,战栗道: “雍州城,号称大军二十万,实则都是临时拼凑的乌合之众,除了宇文家的三万外,唯一能打的就是伪帝张邦昌的四万人马,张邦昌花重金打造了一支八千精骑,大部分都是披甲骑兵,还有少部分具装甲骑。” 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当傀儡皇帝。 因为在各路伪军中,他的实力是最雄厚的。 “雍州城外是否有胡人军队?” 元子明问道。 他不关心伪齐的战斗力,毕竟只是伪军,不可能是他们正规军的对手。 但打狗也要看主人,伪齐背后的胡人军队才是最棘手的。 “雍州城外,驻扎着鲜卑人五万人,匈奴人四万,不过都是在城外,很少进城来,与张邦昌打交道。” 对方如实说道。 元子明看向独孤信:“独孤将军,朕若命你率禁军进攻雍州,需要多久才能打下?” 独孤信思索片刻,用兵稳重的他给了一个答案: “若无胡人插手,三天,给臣三天,臣打下雍州!” “死伤多少?”元子明追问。 “以伪齐军队战力来看,死伤至少两万人以上,才有把握。” 独孤信迟疑道,“这只是假设城外的匈奴人和鲜卑人不插手雍州战局的情况,若是胡人参战,我军可能不敌……” 这就是现实! 五万训练没多久的五万禁军,不可能应付九万胡人军队。 可即便对上张邦昌的伪军,以对方压箱底的八千精骑,也可能对魏军造成很大伤亡。 元子明蹙眉。 很明显,他对这个预测结果很不满意。 他转头看向张大:“若是魏武卒来打,要多久?” 张大愣了愣,比了一根手指头。 “一天时间?”独孤信脸色大变,“这不可能!” “是一个时辰。” 张大耸了耸肩。 靠着在魏武卒的强大战绩,他已经晋升为七品校尉,而且特许跟在皇帝身边。 “胡诌!绝无可能!” 独孤信的几个禁军将领大惊失色,都是难以置信。 魏武卒将领们冷笑道:“不行就多练练,可不可能,上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你他妈真以为我们怕你不成!” 这些人都是独孤信在黑骑的老部下,一个个心高气傲,无法容忍魏武卒这些屠狗之辈挑衅。 眼看魏武卒与禁军剑拔弩张。 元子明连忙打圆场道: “不管让谁上去打,死伤都不会小,朕的意思,打仗,不止是战场上的,还有战场外的……” 大家这才肃静下来,齐刷刷看向元子明。 卢彬借机说道:“其实陛下三天前,就已经知道了雍州城外的鲜卑和匈奴军队分布了,打算用外交手段瓦解他们。” “陛下,这不得找找你在鲜卑人里的老熟人啊,拉拢鲜卑军队。” 一直没吱声的青鸟,突然露出狡黠的牙齿,调侃道。 拓跋兰心不是你老情人吗?找她不就好了。 元子明当即脸上挂不住,望着众人诧异的目光,只好开口解释道: “年少时好客,喜欢结交四海豪杰(美女),刚好就有鲜卑人。” 可接着,他又是话锋一转: “但是这一次,朕偏偏不找鲜卑人!而是找匈奴人!” 此话一出,诸将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鲜卑人与皇帝关系更好,不去找,反而找刚刚在长安吃了败仗,损失五万铁浮图的匈奴人?匈奴人能待见你吗? 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啊! … 匈奴帝国,都城,上京。 大单于王庭,温泉。 大匈奴皇帝,匈奴大单于,完颜吴乞买,正一丝不挂泡在温泉里游泳,享受着这难得的惬意。 “报!国主,南方急报!是中原皇帝的亲笔信!” 匈奴宗室大臣完颜亮,步伐蹒跚地走过来。 而完颜吴乞买,此刻正在享受难得的惬意,摆手道: “中原的皇帝?想想九龙之前杀了我多少匈奴孩儿,这大魏第十龙又杀了我完颜娄室和完颜宗弼,中原的龙还真是棘手啊!不急,等朕先泡完温泉再说。” “完颜亮,你一路赶过来王庭报信,也辛苦了!来人,取二十匹绢赏给他。” 完颜吴乞买随口提了一嘴。 谁知以完颜亮为首的匈奴大臣们,瞬间面露凶色道: “国主,依照祖制,非战时不得开国库,国主这是在知法犯法啊!来人,请出完颜家的家法!” 完颜吴乞买霎时间大脑轰得一声,意识到大事不妙。 果不其然,匈奴老臣们取出了太祖皇帝御赐的一根打龙棍,将完颜吴乞买给揪起来,在对方屁股上重重打了二十大板。 随后,才将屁股开花的国主完颜吴乞买,给搀扶起来,一群老臣跪地道: “臣等死罪!” “臣等死罪!” 本来就屁股皲裂的完颜吴乞买,一坐在龙椅上,瞬间五官抽搐。 “朕……你们……” 他还不如中原皇帝呢! 但气了半天,匈奴毕竟是各部落联合的游牧帝国,不是中原的王朝,也只能乖乖遵循祖制。 “来人,念一念大魏皇帝的亲笔信。” 第54章 狠人犒军,伪军超常发挥 “是。” 一位身着匈奴皮貂的汉人官员,俯身打量着一番后,正色道: “大魏皇帝皇龙元子明致函臣下匈奴单于完颜吴乞买: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朕闻匈奴虽远居塞外苦寒之地,倾心向化,仰慕中土文明,不远万里入我天朝朝贡。朕念其恭顺之诚,深为嘉许,特此推恩,以示怀柔……” “别念了!” 完颜吴乞买暴怒道,“又臣下,又朝贡的,我就是不懂中原文化,也能听出来这他娘的是把我们匈奴当成他们魏朝的藩属国了!岂有此理!还怀柔?老子打过他们大魏十龙!” “国主,汉人的外交书就是这样,前面一般都会客套几句……” 对方悻悻道。 “那你跳过那些废话,讲重点!” 完颜吴乞买冷哼道。 “忆往昔,长安五万铁浮图覆灭,完颜二名将陨落……” “再跳!骂人的全部跳!” 见被揭短,完颜吴乞买暴跳如雷。 对方唯唯诺诺道: “那就剩一句话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长安之败,十万鲜卑骑兵按兵不动,贵主安知否?” 此话一出。 匈奴大臣们都变了脸色。 完颜吴乞买脸色阴沉道:“魏人,是朕死敌,不共戴天!尤其是长安之败,杀我五万铁浮图,令我大匈奴元气大伤,至今无法再发起进攻。” “可鲜卑人,当时作为盟友,近在咫尺,却按兵不动!更可恨!” 完颜吴乞买其实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 “国主,魏军已至雍州,此地有我匈奴军四万,鲜卑军五万,鲜卑主帅提议双方联手,必能全歼大魏最后的精锐!” 一位匈奴大臣说道。 “还联手,联她大爷!” 完颜吴乞买阴晴不定道,“这一次,朕决定了,不与鲜卑人联手!我们匈奴人是高贵的漠北草原子民,跟这些从辽东来的下贱胡人,可不是一路人!休想教朕做事!” “那就这么放任魏军打下雍州城?国主,大魏朝廷这一次御驾亲征,打的名号可是北伐!也是冲我们来的啊!” 完颜亮讶然道。 “呵呵!朕也不是傻子,魏国皇帝写这封信给朕,不就是想让我们和鲜卑人内讧,他们好从中获利吗?” 完颜吴乞买阴恻恻笑道, “让鲜卑人跟魏军打!我们匈奴军队只需要做一件事,隔岸观火,然后趁机控制雍州城,等到他们两败俱伤,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听说魏朝的江南扬州,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朕还真想南下好好一览汉人的壮美河山啊!” 说完,完颜吴乞买陡然间一脸憧憬。 两年了,匈奴为了这场战争,人口减少了三成,死伤太大了,若是不能得到魏朝的肥美土地作为回报,只怕他这个国主也当不久了。 “国主英明!壮我大匈奴!天神庇护!” 匈奴大臣们纷纷吹捧起来。 另一边。 雍州。 伴随着云梯、攻城车等大型攻城器械上场,无数魏军发起肉搏冲锋,一轮轮扑向雍州的城头! 一时间,血肉横飞! 大战已经持续了三个多时辰。 箭矢在城头乱飞,城下布满魏军的尸体,尸山血海! 而城头的齐军,虽然战力良莠不齐,但依旧没有溃败的迹象,凭借着人数优势依然在死撑。 担任此战主帅的独孤信,此刻亲临前线,鼓励将士冲锋陷阵。 先登、斩将、陷阵、夺旗! 大魏将士也奋不顾身,拼了命发起攻击。 “完了,完了!” 独孤信已经是冷汗淋漓了。 为了不丢禁军的面子,开战前,他夸下海口,三个时辰内,在胡人不插手的情况下,他可以率五万禁军打下雍州城! 可现在已经超过了三个时辰的约定时间。 五万禁军围攻雍州城,意志高昂,但依旧久攻不下。 眼看死伤已经超过五千人了。 城门纹丝不动。 独孤信宛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不是说张邦昌手下那些军士都是酒囊饭桶吗?为什么有这么顽强的战斗力?锦衣卫给的是什么狗屁情报!” 独孤信气得骂娘。 副将汗流浃背道: “大将军,据说是张邦昌散尽家财,把自己国库里的钱,都分给了守城的士兵,甚至连自己的小妾和女儿都送出去犒劳军士,所以齐军死战不退……” 独孤信错愕:“这是个狠人啊……” 老婆女儿都能拱手让人,难怪齐军疯了似的守城。 现在怎么办? 总不能让皇帝本人把他的九位皇嫂也拿出去犒军吧?除非他独孤一族想从这世上消失…… “独孤将军!” 这时,司礼监掌印太监冯宝,已经披着大衣,率一路御前侍卫风尘仆仆赶到军营。 “冯公公!” 独孤信咯噔一下,急忙迎上去,“公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劳烦公公上报圣上,禁军将士正在浴血奋战,伪军已经岌岌可危,就差临门一脚了……” “退军。” 冯宝面无表情,吐出两个字。 仿佛能把空气都给冻结了,令人如坠冰窟。 “公公!”独孤信愕然,“再给我一点时间……” “圣上口谕。”冯宝脱口而出道。 在场的禁军将领急忙跪下:“圣躬安。” 冯宝倒退一步,双手交叉虔诚地回答道:“朕安。” “陛下口谕,独孤信,你是想把朕的五万禁军都给败光才肯罢休吗?这还是胡人没有参战的情况下,要是鲜卑人、匈奴人真打过来了,你又当如何?” 一番话,说得独孤信哑口无言。 伪齐的战斗力,超过了估算,这是事实! 他高估了自己手上的五万禁军,也是事实! 其实别说现在,再多给自己三个时辰,独孤信都没有把握,能不能啃下这雍州城的二十万伪齐军队。 “马上带禁军下去修整,换朕的魏武卒上!让你们这些老兵睁大眼睛好好看一看,仗是怎么打的!” 冯宝板着脸说道。 之后就笑容可掬地扶起独孤信:“宣完圣旨了,独孤老将军,带你的兵下去好好休息吧,放心,你们攻城的军功依旧是算在账上的。” 说话间。 军营外传来一阵地动山摇的声音。 独孤信知道那是前来增援的魏武卒部队。 只是动静为什么会这么大? 他不解地走出军营,发现魏武卒正推着一辆辆小车,黑压压从他身侧擦肩而过! 一辆小车,由红布盖着,四个彪形大汉竟然也只能勉强推动。 而抵达了预定位置后,他们这才掀开车上的红布。 大口径前装滑膛加农炮! 红衣大炮! 第55章 战神,只是见朕的门槛而已 轰! 只听得一个命令。 刹那间,固若金汤的雍州城,爆发出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如同十级大地震! 将城头的齐军将士,当场给炸得四分五裂! “那是什么……” 看懵了的伪齐将士,人都傻眼了。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几千斤的巨炮,犹如庞然大物横亘在自己面前! 但可惜,没等他们看清楚,瞬息间,又一波重炮发射,一时间,居然将雍州城的城墙炸出了一个洞口! “城破了!” 魏武卒们见状,猛地狂喜地嘶吼起来,一窝蜂涌上去。 而齐军明显也被这猛烈的红衣大炮给吓傻了,战斗力大幅下降,连堵住洞口的反应都没有! 任由魏军如狼似虎地涌入! 眼见攻打了几个时辰都无动于衷的雍州城,在这红衣大炮面前,居然毫无还手之力。 独孤信当场傻眼了,尼玛呆住了。 这……火炮,本来以为火铳就已经够逆天了,没想到世间竟然会有如此大杀器! 难怪魏武卒夸下海口,一个时辰内能打下雍州城。 那还是保守的呢……事实上,城破也只是转瞬即逝的事! “独孤将军,陛下圣旨,命你马上率禁军攻入雍州城!” 这时,冯宝又过来传令。 “杀!杀啊!” 独孤信如梦初醒,抢军功这种事他可不能错过! 立刻率禁军、辅兵,急不可耐地冲入雍州城。 城里的齐军,仍旧有不下十万之众。 但面对摧枯拉朽的魏军,却是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尤其是独孤信亲自率领黑骑旧部,再加上一路精锐骑兵,没多久就击溃了张邦昌视为救命稻草的八千精骑。 野战你们不是魏军的对手,巷战就更不是了! 不足半个时辰。 独孤信的大军,就打到了张邦昌登基的宫殿。 伪齐羽林卫已经作鸟兽散,或死或降,一袭龙袍的张邦昌,因为他那几十箱的金银珠宝太沉重了,还有拖家带口的,严重拖延了逃走的速度。 就这样被魏军骑兵给追了上来,当场抓拿! “别杀朕!别杀朕!” 张邦昌惊恐地大叫起来,“朕是大齐皇帝,放朕一马,金银珠宝,想拿多少就有多少!” “金银珠宝?比得上你这颗脑袋值钱吗?” 魏军将领们贪婪盯着他,在他们眼中,对方已经变成了行走的军功了! 张邦昌被带到了大堂。 独孤信阴冷地望着对方,嗤笑道: “张邦昌,你原本只是孝武烈宗皇帝(一龙)麾下一个小小的五品粮官,也敢窥视神器?冒充真龙天子?你也配?” 张邦昌吓得下半身都湿透了,不住磕头求饶。 “父帅!我军斥候来报,鲜卑军按兵不动,没有出兵迹象。而匈奴军也陷入了静默。” 独孤信的长子,独孤意过来奏报道。 “哦豁?”独孤信大喜过望, “看来真是天助我也啊!看来连胡人都看不上这草包,将他当成弃子了!” 只要鲜卑人和匈奴人不干涉,就张邦昌的伪齐,压根就不是他禁军的对手! 这滔天的功劳,也该轮到自己捞了,就凭生擒张邦昌的战绩,也能与魏武卒不相上下了吧? “大将军!在这家伙马车上,搜到了御玺!” 一个独孤信的部将兴奋来报,颤巍巍将这御玺拿出。 接过一看。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八个字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独孤信看呆了,一下子眼神竟然无法挪开: “这是……先孝武皇帝用的御玺?自从孝武皇帝战死疆场后,也就失踪了,想不到在这个乱臣贼子的手中!” 本来求饶的张邦昌见状,瞬间一个激灵,计上心头,磕头道: “先帝御玺,失而复得,转而归于将军之手!这是天命所归,说明大魏国祚将亡,这天下的主人是时候该换人了!将军何不顺应民心,即刻称帝反魏,兴帝王之业呢!” 此话一出,不仅是独孤信,就是满堂的禁军将领,也是大惊失色。 反了朝廷? … 雍州城外的一处山头上,却是岁月静好,春意盎然,丝毫没有冬天陡峭的寒意。 此处名为风波亭。 在以前,是雍州名士最喜欢野游踏青、清谈玄学的地方。 这时,元子明褪去龙袍和战甲,乘坐一辆普通马车,一袭白衫,一手抚琴,一手……搭起一个烧烤架子,在烤刚刚抓到的野兔子。 将肉给切好,串起来,刷上猪油,再撒上一点细盐,那味道……人间值得。 “陛……公子,听那动静,魏武卒好像已经把红衣大炮派上用场了。” 身边,只有一个陪同的青鸟,一直在全神贯注眺望着远处的战况。 “嗯,打起来了,这会应该能把张邦昌给拿下了。” 元子明将一根烤串递给青鸟,吃得满嘴流油,嘟哝道, “一个小小的雍州城,独孤信、魏武卒、鲜卑人、匈奴人、张邦昌的伪齐,呵呵,大乱斗啊!” 青鸟柳眉倒竖道:“还不是你要把这么多人都放一块的吗?还有,打仗打到一半跑来这里抚琴吃烧烤?公子,真不知道你脑子在想什么?” 元子明眯眼,伸出手指,弹了一下对方白皙的脑门。 “啊,疼!”对方愠怒地剜了一眼。 “能让你知道,我还怎么当你的主人?” 元子明爽朗大笑一声。 “好香的兔肉啊!” 就在这时,一个不速之客,突然骑着高头大马闯入二人的视线。 身着盆领铁甲,头上插着几根羽毛,苍髯老首,不怒自威,双肩镶嵌有狐狸貂裘,妥妥一位塞北帝王的姿态。 霎时间,青鸟被这个不请自来的骑兵将军给惊到了,身上汗毛冷不丁竖起! “在下慕容垂,鲜卑人。” 对方浅浅一笑,居高临下看着元子明: “敢问公子,这兔肉这么个吃法,是何方人士的习俗?某记得,中土无论是门阀士族还是平民百姓,皆没有此等吃法啊?” 慕容垂,鲜卑三部之一的慕容鲜卑王,同自己时空的那位鲜卑战神一样,这里的慕容垂,一样是名誉九州的鲜卑第一名将! 十三岁随军出征。 十五岁大破鲜卑宇文部。 十八岁灭羯族。 至六十岁时,与匈奴第一名将完颜娄室联手,对战大魏九龙。 与完颜娄室的屡战屡败不一样,他经常与大魏九龙斗得不分上下,被大魏泰武帝(二龙)评价为卧龙睡蛟的最强胡人之一! 呵呵,战神,那只是见朕的门槛罢了! 第56章 御玺制造分裂,魏军危险了 鲜卑帝国,事实上是由三大最强的鲜卑部落组成,拓拔部、慕容部、段氏部,而三个部落的王共称为鲜卑王。 拓拔兰心就是鲜卑拓拔部的公主。 而慕容垂,则是鲜卑慕容部的王!从级别上看,他比拓拔兰心还高了一级。 之前元子明在返京途中遇到的鲜卑骑兵,就是来自于慕容鲜卑。 同理,驻守在雍州城外的鲜卑军,也全都是慕容鲜卑的骑兵。 “这个老头是鲜卑王?” 青鸟已经惊得下巴都要脱臼了。 而慕容垂也不拘束,自顾自坐下来,解下腰间的佩刀,笑道: “在下在附近打猎,大老远就闻见了这兔肉味,所以才厚着脸皮来向公子讨一口肉吃,不白要,在下愿将金刀相赠。” 元子明微微一笑道:“不就是一口肉吗?至于么?这位英雄若是想要,给你便是了!” 说着,将一排的烤好野兔肉串递了过去。 慕容垂接过后,大快朵颐起来。 瞳孔瞬间地震:“好香……公子方才下的,是盐吗?某还没有吃过这么好的盐呢!” 青鸟看得一惊一乍。 这个鲜卑王,跟之前遇到的胡人貌似不太一样,满身英雄气!还非常讲礼貌。 不像是茹毛饮血的鲜卑人,反倒像是一位儒将。 “大王。” 随行的几个鲜卑人,死锁眉头道: “荒郊野岭的,当下雍州城正在打仗,哪来两个衣冠楚楚的人在烤野兔,必定是魏狗奸细无疑!” “住嘴!” 慕容垂怒喝道, “都说了多少次!不要一口一个魏狗叫,我们鲜卑要想长久统治中原,就必须跟汉人打好关系,不要学匈奴、突厥人,动不动就屠城,他们是野蛮人,这样是长久不了的……” “两位,抱歉,我这些手下都是些粗人,说话难听了些,别往心里去……” 慕容垂还煞有介事地道歉。 青鸟吓得俏脸煞白,不敢吱声。 倒是元子明大笑一声:“无妨,老英雄既然是鲜卑的王,眼下这雍州城正被魏军攻打,你们就不怕你们扶植的傀儡死了?” 闻言。 慕容垂反而是盘膝而坐,轻抚须发道: “这位公子,杀鸡焉用宰牛刀啊!” “区区魏军,何须老夫亲自出马啊……” 此话一出,元子明的表情有些细微改变。 好家伙!鲜卑第一战神,这么瞧不起自己的兵是吧? “什么意思?”青鸟情不自禁开口道。 “张邦昌,对我们而言,只是一个诱捕猎物的障眼法而已。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指望他那些乌合之众,能守住雍州,也没打算帮他顶住魏军的进攻。” 慕容垂胸有成竹道,“他的用处,就是引爆魏军大乱而已!” … “你就是真正的太平天子!” 独孤意带头跪下,一群独孤信的心腹也顺势匍匐在地道, “请大将军顺应天命,即皇帝位,临朝称制!” 独孤信脸色骤变,青一阵白一阵的: “混账!你们在说什么呢!我独孤家世代受皇恩,是大魏纯臣,你们既然叫我去造反?这不是要陷我于不忠不义吗?” 张邦昌的御玺一拿出来。 场面当即就变得一片混乱。 以独孤意为代表的一众黑骑旧将,马上就要拥护独孤信当皇帝。 毕竟御玺在手,手里还有四万多禁军,数万辅兵,加上俘虏的伪齐军士,加起来有十几万大军,足够成就帝王之业了! 而这个御玺的出现,就是引爆了所有矛盾的导火线! 让矛盾重重、派系众多的魏军,一下子勾心斗角起来。 而在场的,除了独孤信,还有一些不属于他派系的禁军将领、辅兵将领,也脸色唰得剧变,进退维谷。 “独孤老将军!我们吃的是元家皇族的饭,可不能砸人家元家的锅啊!” “独孤老将军,如果您打算在这里称帝造反,那我所部三千人,会立刻与你开战!” “外面还有六千魏武卒……如果老将军今日做出不臣之事,雍州城将死很多人!” 一时间,大家吵得不可开交,针锋相对。 而独孤信更是被说得一个头两个大。 亲信叫他当皇帝,手下反对他当皇帝,该听谁的? 而关键是,这件事今日一旦外泄,不管他当不当这个皇帝,都一定会让元子明知道。 一旦让皇帝知道,哪怕你没造反,也会杀一儆百。 可造反,且不说十几万大军,真正听命自己的有多少?就算是他掌控的禁军,愿意跟随自己的,怕是也不超过一半! 何况那六千魏武卒还不是吃素的! “张邦昌!” 独孤信一见这个给自己埋雷的家伙,就怒不可遏,拔剑就斩了对方。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骚乱! 魏军中爆发出惊恐的尖叫:“鲜卑人……鲜卑人来了!” 独孤信瞬间脑袋炸开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个箭步冲出去。 发现不远处,竟然出现了整齐有序、行动迅猛的鲜卑甲骑。 “怎么可能!斥候来报,鲜卑军营风平浪静,没有任何调军的迹象!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他们是天兵天将吗?” 独孤信怒吼道,“整军,备战!” 可此时,经过分裂的禁军指挥系统。 此刻居然崩溃了! 不少禁军将领直接不听命令,掉头就跑! 废话,你都要造反了,他们为什么还要给你卖命,而前面的魏军带头跑路,马上就引发了连锁反应,大批大批的魏军也紧跟着崩溃,迅速逃散! 听到独孤信的命令,只有一百多骑兵奉命赶到,但很快就被溃兵冲得七零八碎。 近在咫尺的鲜卑骑兵,趁势突击! 当场将独孤信最精锐的黑骑旧部,给包抄冲杀。 此刻,独孤信在血肉模糊中,才见到了对方的庐山真面目,来的不是鲜卑主力。 鲜卑骑兵只有几百人,领头的是一个孔武有力、须发皆张的老将。 “鄙人,慕容鲜卑慕容德,当今鲜卑王慕容垂之弟!记住,是取你们魏狗性命的人!” 对方张狂地大笑一声。 挥舞起硕大的马刀,将独孤信的右臂给凌空斩断! 五百鲜卑骑兵。 打败数万魏军! 这就是名将如云的慕容鲜卑的实力! 风波亭。 正吃得酣畅淋漓的慕容垂,笑出满脸褶皱: “大魏九龙死后,魏军都成了鼠辈了,对付独孤信这样的货色,不需要我亲自出马。啧啧!就这烂摊子,大魏第十龙竟然还敢躲在后方不出面,看来这真龙已经变成了一条虫了!” 元子明默默眺望着这一切,一言不发。 慕容垂这时问道:“对了,吃了公子的兔肉,也不知道公子叫什么名字?” 第57章 霸王卸甲龙穴,英雄埋葬处 “我叫,元,子,明。” 元子明微微一笑道, “大魏皇族的元,也就是你口中的,大魏第十龙。” 话音落地。 慕容垂的笑容瞬间凝固:“公子是大魏第十龙?不能够吧?哈哈哈,公子真是幽默风趣之人。” 慕容鲜卑的王出来打猎,能碰到大魏皇帝在山头烤野兔子? 他熟读汉人的史书,都未曾见过这一幕。 他是第一个?不能这么倒霉吧哈哈哈哈!如果是真的,这事恐怕得被后人笑一千年。 “我是。”元子明古井无波道。 “你不是。”慕容垂笑着摆手道。 “朕是。” “你不是!” 电光火石间,慕容垂突然暴起,双手化爪闪电般扑向对方。 和蔼的笑容,霎时间变得无比狰狞,双目血丝密布,犹如一头捕食的猛虎。 温良儒雅,只是伪装。 一旦遇到危险,胡人的本性就会暴露!这才是鲜卑人的王,胡人的战神! 但可惜就在这一瞬间。 元子明也是一个健步,侧身快速躲开,然后一个后空翻,双腿凝力,重重踹在慕容垂的胸膛上。 碰! 一声巨响! 慕容垂连退数步,惊愕地捂着血淋淋的胸口,他自认为是鲜卑最强王者,武力值巅峰造极。竟然被汉人的皇帝给一脚逼退? “大魏九龙,一个个都是当世豪杰,本王也略有交手,论单打独斗的,能与本王交锋百招之内的,只有一龙孝武帝、二龙泰武帝、三龙神武帝而已,但你……比你九个皇兄,还要强大!” 他连称呼都已经变成了“本王”,身份切换行云流水。 慕容垂眼中的元子明,赫然间扯下一袭白衫,露出一身的腱子肉,堪称魔鬼筋肉人。 这就是大魏真龙的血脉压制吗? 慕容垂自认为自身王族血脉也是睥睨他人的存在,但每次面对大魏皇龙,都有种蝼蚁仰视巨象的既视感。 “本王不服!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什么龙族,只是你们汉人自己的鬼神之说罢了!翻遍你们汉人的史书,圣人之言,也只说了四个字罢了:争当皇帝!” “这帝位,姓元的可以当,为什么我们姓慕容的不能?” 慕容垂嘶吼着,歇斯底里。 肌肉暴起,当场将身上的铠甲给撑破! 他要动真格了,大开杀戒,这里的人一个不留! 然而在下一刻,暗处突然飞出无数弩箭,将随行的鲜卑将士射杀! 锦衣卫如潮汐般涌出! 有埋伏! 慕容垂大惊失色。 本想转身,却马上被七八个锦衣卫,拿住手脚,给死死摁住! “元子明,你设这个局,其实等的就是本王?” 鲜卑王慕容垂,此刻无比狼狈,面容狰狞。 元子明默默接过卢彬的龙袍,披上,又坐上了锦衣卫搬来的龙椅,淡淡喝了一口碧螺春,说道: “你以雍州为局,逼魏军入局。” “朕却偏偏舍雍州,以身入局,胜天半子!因为比起雍州,朕更想要你!” 伪齐算什么,张邦昌又算什么!为了几个汉奸,他还不至于兴师动众,他真正要歼灭的,是雍州城外的鲜卑和匈奴军团。 “知道朕为什么会找这个地方等你吗?” 慕容垂的下落,当然逃不开锦衣卫的法眼,早就被元子明知道了。 所以在慕容垂出巡打猎的那一刻,提前在对方的必经之路上,烤野兔以吸引这位鲜卑王族! “此地,抱山环水,群峰林立,风水布局名为霸王卸甲,正是关中龙脉所在之地!所以历代雍州之地,帝王之气层出不穷!” 元子明目光如炬道, “所以朕知道,你一定会到这里来!因为你的野心,不是掠夺,而是取而代之!” “当然,此处龙脉,就是朕送给你的……墓地。不用谢朕,免费送你的龙穴!不过,前提是,要拿你的五万鲜卑骑兵来交换! 此话一出,慕容垂脸色骤变,咆哮道: “你做梦!” 一时间,他竟然挣脱开八个锦衣卫的控制,一掌就拍死了一个锦衣卫,夺刀,再斩三人,然后迅速转身,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到底是慕容鲜卑的王!不容小觑。 可惜没跑两步,突然被一条美腿正中脸部。 被飞踹出去十几米,摔得四仰八叉,面无血色道: “肋骨……断了!动不了了!” 一道英姿飒爽的倩影,冷不丁走出。 元子明眼珠子瞪得硕大:“皇嫂,你怎么跟过来了?” 七皇嫂余霜从角落默默走出,绝美的脸蛋上冷艳无双: “老贼!当年就是你设计散布瘟疫,害我夫君庄明皇帝暴毙的是吧?” 慕容垂目瞪口呆:“你是七龙的皇后?难怪他身子骨这么弱,有这么漂亮又这么能打的皇后,想不英年早逝都难啊!” “你还敢泼脏水给哀家!” 余霜怒不可遏。 她平时确实经常一怒之下,会把自己夫君皇帝打骨折,但那是太爱他了!对方居然觉得是自己害了七龙?岂有此理! 一下子,余霜拔出随身携带的皮鞭,上面全是荆棘,要把慕容垂活活抽死。 却立马被元子明环抱住她的腰肢给阻止: “七皇嫂!这个人暂且不能杀!有大用!” 刹那间,元子明就感觉到,从这个女人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寒意……冰冷刺骨。 当年跟余霜风流的时候,元子明经常会在身上披甲,还不脱鞋,就是以防万一。 但是时过境迁,因为对方已经成了皇嫂,他一时间居然忘了这个巨大的疏忽! “额,七皇嫂,杀了他,我们手上就没有挟持鲜卑军团的人质了,当下我魏军被困在城里,危在旦夕,朕想七皇兄泉下有知,也不想你这么做的!” 元子明连忙解释道。 “姑且留你老贼一条狗命!” 余霜才作罢,扬手给了慕容垂两个大嘴巴子,把对方满嘴牙给打飞! 惊得锦衣卫们呆若木鸡,抖如筛糠。 锦衣卫都拦不住的鲜卑战神,在七太后面前,居然如同纸糊的一般,随便拿捏!这就是大魏第一女战神的实力吗? “那七皇嫂,我把他带走了?”元子明强颜欢笑,小心翼翼道。 “哀家一介弱女子,不懂军国大事,任凭陛下处置。” 余霜陡然间又抹泪,楚楚可怜、小鸟依人道。 第58章 调虎离山!炮轰鲜卑军营 看着对方望眼欲穿的目光,元子明心有余悸地避开对方眼神: “卢彬……送送七皇嫂。” 七皇兄啊七皇兄,你那小身板,没事选这个武德充沛的女人做什么?皇族出身还这么馋人家身子? 说起来也可能不是。 余家在军部的威望不小,余霜父亲是战死的虎贲骑都统、奋武将军,大魏朝廷追赠忠义郡王的大人物,此举也是为了拉拢当时的军方力量。 “啊?我?” 锦衣卫中武功造诣最高的卢彬这时也发怵了。 眼前的余霜,能秒杀慕容垂,怕是一个不开心,那一米长的美腿冷不丁来个夺命剪刀腿,随时能让他去见太奶。 “嗯?” 元子明目光变得犀利,威逼对方。 卢彬只好乖乖提起一口内力,带着几个锦衣卫,客客气气道: “请庄明太后,还驾!” 镇定下来的余霜,脾气倒是好了不少,没为难他们,自顾自挪着小碎步离开。 打人不含糊,扮起淑女也是像模像样,不愧是世家女子! “大魏皇帝!快放开本王,雍州城已暴露在我鲜卑大军的视野当中,只要本王长时间不出现,本王的弟弟慕容德就会怀疑我出事了,随时都倾巢而出复仇,你的十几万大军随时都有可能覆灭!” 慕容垂见余霜一走,也立马恢复了之前那副盛气凌人的姿态,高高在上地怒视道: “本王连大魏九龙都没怕过!你个小儿,以为用这种小把戏困住本王,就能力挽狂澜?改变局面?笑话!五万鲜卑军是摆设?四万匈奴军是摆设吗?” “且不说你对付不了五万鲜卑军,即便你腾出所有力量全力对付本王的鲜卑大军,那四万匈奴人就坐视不理?长安之战,你们大魏杀戮五万铁浮图,已经和匈奴王庭结下了血海深仇,这个仇他们不会忘的!” 对方连珠带炮地怒骂道。 元子明却转手揪起青鸟,狠狠抱住对方光滑的小蛮腰,直接将对方放倒。 “啊?公子,不是,陛下,你想干什么?大庭广众之下?” 青鸟花容失色。 慕容垂骂你,你反过来弄我?这叫什么事? 御前侍卫大惊失色,连忙将眼睛蒙住,迅速转过身去。 这种事是他们能看,能听的吗?不怕被皇帝陛下灭口吗? 不过会不会也说明,皇帝陛下没拿他们当外人? 结果元子明只是从青鸟身上,卸下了她的绣花小鞋。 然后塞到慕容垂的嘴里! “聒噪!” “放心,青鸟没脚气的……慕容垂,你不是觉得,朕破不了这个局吗?今天朕就告诉你,朕是怎么破的!” 元子明轻描淡写道,“青鸟,发射烟花弹。” 青鸟心领神会,哀怨地瞪了元子明一眼后,掏出自制的烟花枪,朝天一放。 蓬! 天空中,绽放出璀璨的烟花。 而就在这时,鲜卑军营外,大批的红衣大炮已经就位! 之所以要把攻打雍州城的功劳让给独孤信和禁军,是因为元子明的六千魏武卒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点火,开炮!” 一声令下。 几十门红衣大炮齐刷刷发射! 无数炮弹,如同雨点般落在鲜卑军的军营中,火海漫天,恍如人间地狱! 很多鲜卑人,正在军营操练,还没有意识到什么,就被从天而降的炮弹给炸成七八截。 一时间,五万鲜卑大军阵脚大乱! “怎么回事?我们军营被魏狗给偷袭了?” 雍州城的慕容德,也很快听到了鲜卑大营的炮声,惊得丢下大好局面,率领鲜卑骑兵紧急驰援。 如果真是魏狗的调虎离山之计,那就真的瞒天过海,骗过了所有人! 居然不惜牺牲几万禁军,也要吃掉他们五万鲜卑精锐。 “父帅!” 这时,独孤意找到了断臂的独孤信,已经奄奄一息。 这位昔日的黑骑副都统,在与慕容德和鲜卑骑兵围攻下鏖战,拼死了整整九个鲜卑骑兵后,已经遍体鳞伤了。 “孩儿啊!” 独孤信伤得很重,眼睛全是血丝,虚弱道: “你凑过来一点,让亲爹好好看看你。” “父帅!没事的,你乃大魏虎将,福星高照,必能化险为夷!” 长子独孤意以为老爹要交代遗事,哭得声泪俱下,一边哭一边把脸凑过去。 独孤信抚摸着自己长子的面孔,感慨道: “你十五岁就开始跟随为父东征西讨,甚是不易啊!今日啊,为父却要对不住你一回了!” “父帅,什么意思?”独孤意正懵圈时。 一柄小刀,冷不丁刺入了对方的脖颈,割破大动脉,鲜血飙溅! “父亲!”独孤意目瞪口呆,如遭雷击。 “孽畜!若是没有你,为父焉能有今日之败,害得老夫被胡人羞辱,差点晚节不保!今天这件事传出去,朝廷追究,一定要有人担责,只能是你死了……” 本来还奄奄一息的独孤信,霎时间变得六亲不认。 煽动谋反、禁军大败,光是这两条罪行,就能让他永世不得翻身了,只能让自己长子为他背锅了! “来人,为什么鲜卑军会撤退了?” 手刃亲儿子后,独孤信心情很暴戾,不爽道。 “大将军!好像是魏武卒,在炮轰鲜卑军营!” 一位禁军将领过来说道。 独孤信霎时间如丧考妣般,跌倒在地,失魂落魄道: “原来……原来我们才是诱饵啊!哈哈哈哈!可笑,可笑啊!” “什么御玺,什么帝位,什么军功,这分明就是皇帝给老夫下的套啊!” 独孤信欲哭无泪,望着被自己杀死的儿子,一个疯狂而病态的想法涌上心头。 元子明,你害老夫晚年丧子,老夫不会就这么罢休的! … 鲜卑大营。 见到被夷为平地的军营后,鲜卑军主帅,鲜卑王慕容垂弟弟慕容德,人都傻眼了。 “这火炮,怕不是什么巫术吧!会有如此破坏力!” “死伤如何了?” “目前已知有数千弟兄被炸死了,还有数千人下落不明,因为尸体被炸得面目全非,认不清了,无法统计。” 鲜卑军官趴在地上,泣不成声道。 慕容德雷霆大怒:“传令全军,能喘口气的,全部跟我出去,杀向魏军炮兵阵地!我要杀光这些魏狗!生啖其肉!” “是!” 片刻间。 鲜卑军营就重整旗鼓。 三万鲜卑精骑,整齐划一地自军营冲锋而出,直奔远处的魏军红衣大炮阵地。 第59章 穷则战术穿插,富则火力覆盖 “弟兄们!擒杀大魏第十龙!” 踏踏踏! 大批的鲜卑骑兵,如同蜂群般,锐不可当! 鲜卑骑兵最擅长肉搏冲锋,与只会打骚扰刺探的匈奴游骑,有着天壤之别。 所以两年来,基本上与魏军主力正面交锋的任务,都是交给鲜卑人打头阵。 什么虎贲骑、黑骑、龙骧骑,鲜卑人都打过,主帅慕容德自己与魏军步兵骑兵都交手过几百回合,作战经验丰富。 哪怕遭受红衣大炮轰击,鲜卑军团也没有丧失战斗力,而是短暂调整后,迅速发起反击! 不过这一次,好像有些失误。 就在鲜卑骑兵即将踏入敌军的大炮阵地时,马蹄冷不丁踩到一个铁疙瘩。 刹那间! 一道爆炸的火浪冲天而起! 将几个鲜卑骑兵给炸飞出去,四仰八叉。 紧接着,其他的骑兵方阵,也迅发出现了爆炸! 炸得慕容德晕头转向,差点跌落马下: “怎么回事!” “是火药!这地下埋有火药!” 鲜卑骑兵们面无血色道。 慕容德醍醐灌顶,怒不可遏道:“又中了埋伏!居然敢阴我!魏狗,老子要吃光你们!” “元帅!现在怎么办?” 鲜卑将领们很慌。 现在退会踩到这该死的火药。 不退,前面不知道埋了多少…… 这是一个死局啊! 他们被魏狗设计的圈套,给围得死死的,进退不得,生死不能! “只管冲!” 慕容德到底是鲜卑王的弟弟,当机立断: “不管出现多少伤亡,都要端掉敌军的大炮阵地!现在,本帅亲自率你们冲锋!如果我落马,就请诸军踩着我的尸体过去!这是命令,不听者斩!” “元帅!” 鲜卑骑兵们热泪盈眶。 慕容家的个人魅力就是强大,对于鲜卑骑兵而言,是最大的催化剂!马上让大家忘记了对火药的恐惧! “杀啊!” 鲜卑骑兵总算调整过来,不顾伤亡,继续猛冲! 距离敌方大炮阵地,已经不足五百米了。 越过这五百米,就能摧毁魏人的五十门红衣大炮了,慕容德眼睛都杀红了,恨不得马上过去,生吞活剥了魏军。 然后在这时,异变突生! 无数鲜卑骑兵骤然间发出惨叫声,摔落马下,被乱军踩死! 只见六千魏武卒,手持新型燧发枪,组成数个火枪方阵,从大炮阵地下方,突然冒出来。 一轮齐射发完。 就由下一轮魏军齐射。 中间没有任何间隙,只有成排成排的鲜卑骑兵落马。 “还有魏军?” 慕容德脑瓜子嗡嗡作响,只觉得天都塌了:“大家别慌,保持冲锋队列,不能乱!不能乱!一乱,我们就成了待宰的羔羊,任由魏狗屠戮了!” 然而前方的鲜卑军,赫然间攻势瓦解,乱哄哄一片。 即便是慕容德,也无法制止溃逃的趋势。 数万鲜卑骑兵,在这狭窄的空地上,后有火药埋伏,前有火铳射击,这惨状,犹如人间地狱。 几个鲜卑将领连忙赶到慕容德身边:“元帅,该怎么啊?” 慕容德无力地斜视着天空: “无力回天了!可惜了,若是我兄长慕容垂在,又何惧魏军!这些魏狗,斗不过只是土鸡瓦狗!王兄,你到底在哪啊?赶紧回来救命啊!” 风波亭上。 被塞了一只鞋的慕容垂,眼珠子瞪得浑圆,一种惊愕又恐惧的神情,不住溢出。 元子明将小鞋拔出,丢回给青鸟。 “我不要!”青鸟气得将鞋子又塞回慕容垂嘴里。 慕容垂:??? “差不多得了。” 元子明翻了个白眼,又将绣花小鞋取出。 “慕容王,知道此时此情,朕最想说什么吗?” 元子明似笑非笑道。 “我知道,这是陛下你以前经常喜欢嚷嚷的一句话。” 青鸟抢过话茬,一字一句道, “穷则战术穿插,富则火力覆盖!” 慕容垂沉默片刻后。 猛地间突然暴起,夺过身边一位御前侍卫的佩剑,一脚踹飞对方,然后将刀架在元子明脖颈上: “快下令!让魏军,解除对我鲜卑大军的包围!” “陛下!” “大胆!” “杀了你!” 御前侍卫、锦衣卫们都大惊失色,连忙拔刀围过去。 元子明面不改色道:“退,我退你老母。” 慕容垂握紧柄剑柄,色厉内荏:“尔要试试我宝剑锋利否吗?” 元子明嗤笑一声:“我之宝剑也未尝不利!” 电光火石间,他竟然一把夺过对方的剑,反手又架在了慕容垂的脖子上。 惊得对方难以置信:“好快的剑!完全不亚于之前那个黄脸婆太后……” 慕容垂,鲜卑的战神,居然一连两次,都败给两个年轻人,而且还是被秒杀。 这让他本能有种气馁,自嘲道: “本以为大魏九龙,就是你们魏人的巅峰了,想不到啊!一山更比一山高啊!” “不过,大魏皇帝,你别高兴太早,别忘了,鲜卑军团附近的匈奴军团,可一直都在虎视眈眈呢!你的主力全部被鲜卑军团吸引住了,到头来只会便宜了匈奴人!” 慕容垂仰天大笑道, “说到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把别人当作猎物,而你自己,其实也是人家的猎物!” “匈奴人?” 元子明却忽然狡黠地笑道,“你不说,朕差了忘了,青鸟,礼物备得怎么样了?” “早就搭好了。” 青鸟神秘兮兮道,“陛下,你说你这么做,会不会太损了,以后下地府阎王爷会不会不让我投胎当人?当然,陛下你估计连只牲口都难,只能投胎当虫子。” 元子明嘴角抽了抽,白了对方一眼: “会说话就多说点,不会说话就闭嘴,不是让你去看那本物种起源,没读吗?怎么满嘴还是封建迷信……” “那本我不信,他说人都是猴子变的,怎么可能,猴子能生出这么可爱的我吗?陛下你不还是龙族后裔吗?” “还是那本‘西游记’比较靠谱,它说猴子是石头蹦出来的……” 慕容垂看得一惊一乍,完全不清楚这主仆二人的谈话内容。 但是陡然间,他眼角余光,瞥见了青鸟脖颈处,有个若隐若现的凤凰胎记后,脸色大变。 这个女人身上,怎么也有帝王之气! 第60章 二龙同朝,两龙不相见 “看什么看?想老牛吃嫩草啊?” 青鸟侧目,冷冰冰地瞪了慕容垂一眼, “想得美,本姑娘软硬不吃,皇帝欺负都不理,还怕你这个老胡人?” “二龙同朝?” 慕容垂大吃一惊。 他年少时,也在长安游学,熟知中原文化。 大魏祖制,二龙不相见。 大魏皇帝与储君,除了重要的场合会一起出现,基本上是相聚甚少。 甚至连皇太子诞下皇太孙,按照礼法,至少也要三岁后才能进宫面圣。 但这个女人…… 慕容垂心中荡起了阵阵涟漪,看着元子明的目光,充满了不可思议。 一条龙……把另一条龙当侍女?还上下其手,视作玩宠。 会有如此折损国运的事情出现吗? 不可能! “元子明身上的龙气强得可怕,而这个青鸟又常年侍奉在大魏皇帝左右,想来沾染了些许龙气……” 慕容垂思来想去,只有这个合理的答案。 “只不过……他们口中,给匈奴人准备的礼物又是什么?普天之下能有什么礼物,能比得上四万匈奴大军?” … 不远处。 匈奴军营。 匈奴主帅,完颜宗翰正俯瞰着,被红衣大炮和火铳屠杀的鲜卑骑兵,幸灾乐祸地笑道: “这鲜卑人,平日里自视甚高,总说他们是什么黄帝后裔,瞧不起我们匈奴人,长安之战见死不救,现在好了,也有今天!报应啊!” “元帅!眼下鲜卑人和魏军杀得两败俱伤,该是我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匈奴副将赫连勃勃相当亢奋。 完颜宗翰瞟了对方一眼,将趁火打劫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他们匈奴人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这就是战争的历练吧! “呵呵!这还用你提醒我?国主早就来信了,命我们伺机而动,找个机会,最好把鲜卑人和魏人一起杀死!” 完颜宗翰郑重道, “现在,魏军主力禁军,被困在雍州,自顾不暇。另一支主力魏武卒,正与鲜卑军大战。时机已经成熟!” “马上把四万匈奴儿郎都叫齐,今天我们干票大的!” 副将赫连勃勃兴奋拱手道:“是!” 四万匈奴骑兵,基本都是轻骑兵,还有不少只是临时拼凑的牧民。 没法子,自从五万铁浮图在长安覆灭后,匈奴就元气大伤,兵力严重短缺,不得已开始征用后方的牧民也编入军队。 这四万人,无论是对上魏军,还是鲜卑军,都没有赢的可能。 但如果是趁虚而入,那实在是绰绰有余啊! 而且完颜宗翰,也是匈奴数一数二的大将,用兵稳重谨慎。 虽然名气不大,比不上完颜娄室和完颜宗弼,但只要他出马,匈奴军就算打不赢也能全身而退,这也是完颜吴乞买对其器重的原因。 “偷袭魏军的路线主要有两条,一条是野狐岭,一条是参合陂,野狐岭地形开阔,利于我军进行突击,而参合陂则反之,到处是崇山峻岭,不利于我骑兵作战。” 赫连勃勃说道,“元帅,所以我建议走野狐岭,闪击魏军!如此一来,无论是鲜卑人还是魏人,就都是我们的猎物了!” “不。本帅决定走参合陂!” 完颜宗翰却说道,“野狐岭虽然便于我军偷袭,但一旦魏军设伏,我军必遭重大损失。而参合陂,地势险要,重要的是容易隐蔽我军行动,魏军无法设防!是最稳妥的战术!” 他完颜宗翰要十拿十稳!就算是十拿九稳,也有风险,对于他而言,多死一个匈奴人,匈奴帝国就又流失了一个重要人口。 赫连勃勃深知主帅的性格,也没有提出反对。 很快。 传来消息。 鲜卑军溃败,鲜卑王慕容垂下落不明,主帅慕容德破釜沉舟,率鲜卑军发起死亡冲锋,大有要同归于尽的势头。 完颜宗翰大喜过望,出兵时机到了! 就是这一刻!就是这一刻! 四万匈奴骑兵,立马黑压压狂奔,翻山越岭,逼近参合陂。 “元帅!越过这里,就一马平川,可以突骑魏军阵地了!” 赫连勃勃战意昂然。 匈奴骑兵们也驾驭战马,发出欢快的嘶鸣。 “杀!” 完颜宗翰深吸一口气,决战时候来临。 大魏皇帝元子明,长安之败的血债,是时候让你们来偿还了。 “杀!” 匈奴骑兵们快速穿越参合陂。 只是翻过最后一座山时,眼前却横亘着一个庞然大物,在视野中突然出现。 “这是什么?小心!”完颜宗翰马上神经紧绷道。 赫连勃勃定睛一看,锁眉道:“元帅,不是埋伏,好像是……白骨骷髅?” “白骨?” 完颜宗翰一头雾水,好好的参合陂,怎么会有这么多白骨骷髅呢?这里最近并没有发生什么战争啊! 于是他马上率军靠近,想要一探究竟。 一看不知道,看了浑身汗毛倒立! 这里一座……用人头白骨堆砌的小山! “首级?”数不清的人头,让完颜宗翰大吃一惊,可紧接着,他的瞳孔就急剧收缩。 在这座人头山之上,两个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那是……已经战死的完颜宗弼、完颜娄室的首级! “这是……” 完颜宗翰内心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匈奴军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悲怆的哀嚎: “那不是我家二郎吗?” “那个人头,是我亲弟弟啊!” “我三个兄长的脑袋,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是在长安战死的五万匈奴人的首级! 轰得一下,完颜宗弼如遭当头棒喝,大脑宕机了。 因为他视线里,也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人——他唯一的独子,当初为了给他镀金,特地让他加入了最强的铁浮图,去长安这座空城也只是为了镀金。 可是,儿子在长安战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 完颜宗弼突然失控般下马,扑向那尸堆,捧起自己儿子的人头,失声痛哭: “儿啊!你死得好惨啊!” 在场的匈奴人里,有很多都是战死匈奴的亲属,见到主帅大哭,也控制不住地下马,冲进那尸堆开始寻找自己亲人的首级。 一个个痛哭流涕,几乎无法自拔。 四万匈奴骑兵,一下子哀声遍地,如同披着缟素的送葬队。 副将赫连勃勃大惊失色:“不好,这是魏人的阴谋!故意诱我军的!元帅,快清醒过来!” 他奋不顾身地扑向完颜宗翰,想将对方拉走。 “噗!” 下一刻,完颜宗翰却口吐一口老血,两眼一黑,瞬间晕死过去。 第61章 雍州大捷,封一品鹤顶红品鉴师 “好狠!” 完颜宗翰留下两个字后,就撒手人寰了…… 数万匈奴大军失去主心骨,瞬间溃败。 明明距离魏军阵地,近在咫尺。 偏偏倒在了这一刻! 等到匈奴军反应过来的时候,战机已失,因为雍州城的魏军,已经赶来增援了。 匈奴军被斩四千多人,三万人投降,副将赫连勃勃率七千残部紧急撤退。 风波亭上,得知这一消息的慕容垂,沉默了很久。 然后看向元子明: “大魏皇帝,你他妈还有人性吗?” 被一个胡人骂有没有人性,可把元子明乐坏了,青鸟当场脱下自己另一只绣花小鞋,只不过没塞对方嘴里,而是往慕容垂脸上就砸去。 “啊!别打了!别打了!” 慕容垂头破血流,趴在地上惨叫。 “陛下!” 这时,冯宝火急火燎赶过来,皱眉道: “禁军为了抢夺军功,未经请示,杀了主将,屠杀匈奴军,我军与俘虏发生混战,投降的匈奴人全部被杀,我军为了争抢人头也发生踩踏事件,至少数百人死亡……” 慕容垂一听这话,马上被吓晕死过去了。 “太虎了吧这群兵。” 元子明都无语了。 军功爵制下,胡人的脑袋,可是相当值钱。 大家为了军功,争抢人头也正常,只是杀害了三万俘虏,倒是刷新了他的三观,汉人到底骨子里战斗民族的基因力量,由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陛下,我军与鲜卑军的激战也结束了,斩首八千级,俘虏三千人,主帅慕容德率部向北逃窜,跑得太快,我军骑兵不足,暂时追不上。” 冯宝又说道。 “够了够了。作为与鲜卑人的第一战,足以威震华夏。” 元子明却很满意。 慕容德是鲜卑名将,鲜卑军也比匈奴军整体强一个档次,能歼灭一万多人,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更重要的是,鲜卑王在自己手上! 这就是最大的收获。 很快。 龙纛抵达残破的雍州城。 元子明第一个踏出,眼前是尸横遍野。 独孤信率禁军接驾: “吾皇万岁万万岁!” “此为孝武皇帝御玺,为逆贼张邦昌处所取,现物归原主。” 独孤信单膝下跪道。 元子明目不斜视道:“张邦昌呢?” “此贼过于嚣张,居然挑唆臣与陛下的关系,所以微臣已亲手处决该乱臣贼子!” 独孤信厚着脸皮沉声道。 此话一出,元子明身边陪驾的人脸色都一变。 张邦昌可是伪齐皇帝,独孤信说杀就杀了?这怕不是在灭口吧…… “哦豁?爱卿真是忠心可嘉啊!”元子明笑了笑道, “可朕怎么听说,你的部下,也想给你来个兵变,黄袍加身啊!” 当时这么多禁军在场,早就传到元子明耳边。 “臣绝无此意!”独孤信慌了,强词夺理道, “那都是臣的逆子独孤意一个所为!为了惩戒他,臣已经将他的人头砍下,献于陛下请罪!” 连亲儿子都不放过? 大家面面相觑,独孤信心够狠,拿亲生儿子当背锅侠,还死无对证! 元子明也是若有所思。 这老登,自己小瞧对方了,本来还想借着这个机会,把独孤家族诛了,太皇太后也不敢说什么。 谋反,可是唯一无法赦免的罪行。 偏偏来了一招釜底抽薪,啧啧! “该封你些什么呢?” 元子明转念一想,嘴角一翘,目光如炬道, “这样吧,你身边几个禁军大将,此番雍州之战,也算是颇有战功!” “朕也不能吝啬!” “冯宝,拟执,封独孤信麾下十七位禁军大将为……一品鹤顶红品鉴师!” 冯宝会意笑道:“遵旨!” 说罢,已经有锦衣卫捧着鹤顶红,走向独孤信仅剩不多的心腹们了。 “不要!我不要死啊!” “陛下饶命啊!我们不敢了!我们知错了!” 禁军大将们瑟瑟发抖。 却依旧被人高马大的锦衣卫给架住了,强行鹤顶红灌肠。 “皇恩浩荡!请你们品鉴皇家最顶级的鹤顶红,竟然还不叩谢皇恩?” 指挥使卢彬落井下石地笑道,讥诮地看着脸色铁青的独孤信。 对方气抖冷,却大气都不敢吭一下。 连手下的求救目光都在回避。 这些都是当时拥护自己的亲信们!就这样全部杀了?对于独孤信而言,心都滴血了。 可目前这个情况,连他独孤信都自身难保,哪里还敢吱声。 就这样,十七位禁军大将被鸩杀,独孤信在禁军的掌控力大大下降。 而元子明又在雍州设灵堂,祭奠战死的魏军将士,并赦免投降的伪齐士兵。 一部分精壮军士编入魏武卒和禁军。 一部分老弱病残将其安置到雍州本土,担任屯田军。 至于张邦昌那一群后宫的莺莺燕燕。 元子明让七品以上的军官,按照此次军功大小,排队挑……隐藏福利,不得对外透露,违令者下次没份。 他可不想被那些皇嫂和文官们喷死…… 是年,永乐元年十二月。 很快,进入了永乐二年一月。 在雍州逗留了一个多月的元子明,重新打造了关中防线,以雍州作为北伐的重要据点,屯兵十五万。 但是,暂时没这么多粮食。 不过还好,霍龙和司马仲本那边,将缴获的“大批粮草和绢布”送到雍州。 把皇帝身边的太史令都整懵圈了: “招安的乞活军打得不是胡人吗?可这粮食和绢布,看着像是从地主坞堡里出产的啊……” 元子明顾左右而言其他:“什么你的我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的不就是朕的?朕的,不就是你的?何必在意这么多细节。” 太史令愣了一下,思索再三,还是提笔写道: “永乐二年一月十五,帝调戏史官……” 元子明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对方,兀自走开。 这时,冯宝突然跪下来报: “陛下,得知雍州大捷,原本暂居在洛阳的大魏诸门阀,已经决定返回京师了。” 冯宝紧张道, “这些门阀本来在朝堂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若是回京,陛下,日后的大魏朝堂,只怕局势会更加复杂。” “知道了。”元子明漫不经心道。 世间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他早就想通了,乱就乱吧! 等哪天自己真生气了,管你什么门阀不门阀,问问你的门第家世,值几个兵?通通带兵一锅端了。 见皇帝不在乎,冯宝叹了一口气,只好放出一个更炸裂的消息: “陛下,这也意味着,你马上就要有皇后了。” 第62章 纳皇后朕还说了不算? 同一时间。 洛阳城。 崔府。 一群门阀子弟,正群聚在府上,把酒言欢,服用五石散后,大家开始出现幻觉,放浪形骸。 “当今天子御驾亲征,雍州大捷,这是自九龙殉国后,第一次真正从胡人手中收复失地吧?” 出身陈留谢氏的谢安,微微一笑道。 大魏门阀有南北之分。 北方门阀以清河崔氏、范阳卢氏、陇西李氏为首的五姓七望,南方门阀以琅琊王氏、陈留谢氏为首的四大世族。 这些人,与大魏皇族,形成了共治天下的二元权力结构。 也正是因为这样,历代皇帝的皇后,都必须是顶级门阀的世家女,以此联络门阀,巩固皇族。 大魏九龙,哪怕性格再跳脱,威望再大,也没有一个例外。 “是啊!我们家老爷子已经发话了,明日就全族搬回长安了,这洛阳到底还是不如京师繁华,住得不习惯!还是长安好,天下中心,世人瞩目!” 范阳卢氏的卢阳感慨道,“诸胡入侵,我们各大门阀举族搬迁以来,已经一年多了吧……” 作为东道主的崔浩,此刻却注意到。 对面的琅琊王氏王导,一直一言不发,甚至连案桌上的酒都没碰。 “王公子?怎么不喝酒?”崔浩挑眉道, “定是陪酒的美姬,让当今王家最翘楚的王导公子感到不满意了!” 王导身侧的美姬一听,瞬间吓得浑身战栗,颤着手劝酒道: “请公子进酒。” 王导不为所动。 崔浩嗤笑道:“来人!杀了!” 瞬间冲上去几个府兵,二话不说,将陪酒的崔府美姬,给一剑封喉。 望着眼前香消玉殒的美姬,王导却更加冷淡了,起身道: “王某还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告辞!” 撂下这句话后,头也不回离开。 一群门阀子弟冷哼道:“这个王导,心高气傲,总是不屑于与我们为伍!嚣张!” “听说,太皇太后已经推荐他当大理寺卿,兼翰林学士,能常伴御前,如此恩宠,也难怪他有嚣张的资本啊!” 崔浩感慨着。 但随即大笑道:“这大魏天下,到底还是我们各大世家的,皇帝,也只是我们的提线木偶而已,有何可惧?以前大魏九龙在时,不是一样敬我们如神吗?” 大家啼笑皆非。 元子明,当年不过跟他们一样,都是门阀纨绔。 现在一步登天,除了震惊外,还有强烈的嫉妒,凭什么是他? 当然,这个想法,目前也只能藏在大家内心深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酒过三巡后。 崔浩慢慢进入正题: “诸位,明日我们就要迁回长安了,叔父特地叫我,叫各位回去跟家里长辈商量一下。” “新天子的皇后,必须是我们门阀自己人!这一点,不容更改!” … “什么意思?” 元子明惊诧道,“你是说,这些门阀会逼迫朕,娶他们的人当皇后?” 冯宝苦笑道: “陛下你当年潜龙时,也贵为平国公世子,也是门阀圈子中的一员,有些消息,您应该比老奴清楚。” “给朕一份主要门阀和成员的名单!” 元子明蹙眉,吩咐道。 谁料人家冯宝早就准备好了。 一看名单。 元子明差点晕厥过去。 清河崔氏,家主崔景,世袭武平郡王爵位。 太子太保头衔,历任三朝尚书、骠骑将军、骠骑大将军,家族有爵位者一百一十八人,年轻一辈佼佼者崔浩,受朝廷册封辅国将军。 范阳卢氏,又是一个太子太师、北安郡王、车骑将军、司空、大司马大将军,连卢彬都他娘的是范阳卢氏旁系? 朕的锦衣卫也是门阀控制? 更离谱的是这些年轻一代,出道即巅峰,一出生就是各种头衔,什么奉军将军、散骑常侍、辅国将军、扬州大都督。 这纯纯只是因为他们出身门阀,靠着门第,什么都不用做,也能有高官厚禄。 黑! 太黑了! 元子明以前在勾栏听曲时,这些都是自个的“好哥们”,他没想到,这些人生来就占据着重要爵位,只要愿意,随时可以入朝为官,品级还不低于五品。 “难怪司马仲本这些读书人,在大魏一直没有出头之日,太可怕了。” 元子明喃喃自语道, “而军功爵制,动了这些人的奶酪,等回到京城,怕是会想方设法阻挠朕的改革。” “陛下,老奴觉得,现在迫在眉睫的,应该是……您的未来皇后问题。” 冯宝一脸尴尬道,“这些人回来头等大事,应该管宫里面塞各种秀女,以供陛下挑选。” “呵!这还不简单,他们尽管送入,长得再漂亮,朕都不收,不就好了……” 元子明不以为然。 冯宝幽幽道:“陛下,这事,您说了不算……” “我上早八!” 元子明忍不住骂娘,“朕是天子,选个皇后还不算数……” “自古以来,婚姻之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怕身为皇家,也不能例外,皇后自然是九位太后和太皇太后来挑选,这事您说了确实不算。” 冯宝悻悻笑道,一副看小丑的表情。 元子明脸都黑了。 大魏不能再回到之前,那种门阀肆意妄为的黑暗时代,如果自己真的娶了门阀女当皇后,那门阀借着外戚的名头,只会更加强大。 “不行!朕得找皇嫂商量一下。” 思来想去,他只好先找,还在雍州的七皇嫂余霜。 在简单一番询问后,这位喜怒不言于色的庄明太后,扑哧一笑,挑动着葱花小指: “原来创造了雍州大捷,屠杀三万匈奴俘虏的大魏永乐皇帝,也会怕催婚这种琐碎之事啊?” 元子明尬笑道: “不是怕,皇嫂,朕已经说了,朕一心只想光复大魏山河,没有这个心思去谈情说爱,朕也不忍心让别人家的姑娘独守空房,万一,你说万一一个不小心,还绿了龙,这如何是好呢?” 余霜忍俊不禁道:“其实嘛,办法,臣妾还真给你想了一个。” “快说。”元子明眼前一亮。 余霜不假思索道:“娶我当你的皇后。” 第63章 返京后,皇帝开始吃丹了 “娶我!” 余霜目光灼灼道。 元子明大吃一惊,下意识想要后倾,但又想起来,后面压根没有靠的地方。 索性半躺在地上,吞了口唾沫道: “你是朕皇嫂,先帝遗孀。” “大魏有兄终弟及的传统,皇嫂也可以由弟弟续娶的。” 余霜滔滔不绝道,“这在我大魏的历史上,是有迹可循的,昔日太宗的妃子,亦为高宗皇帝纳为皇后……” 不愧是世家女,哪怕是武将世家,也是博览古今,说起大道理那是头头是道。 但想起自己英年早逝的哥哥,元子明就后背一阵发凉。 他七皇兄死的时候好歹活到了三十岁出头才走的…… 他可不想二十五岁人就没了! “七皇嫂,要不,朕还是去迎娶那些门阀女子吧……” 元子明搪塞道。 “你嫌弃我!”一听这话,余霜冷艳的脸庞当即杀气笼罩。 元子明意识到大事不妙,连忙道: “没有嫌弃!就是……就是,怕有损皇嫂的清誉!朕是心疼皇嫂!” 一听“心疼”二字。 余霜马上秀脸桃红:“算你还有点良心,不枉你皇兄在位时,还经常过问你的事。” “庄明帝过问朕的事?他知道朕与皇嫂曾经……” 元子明一惊。 “当然知道,你以为你七皇兄没点本事是怎么当上天子的?” 余霜似笑非笑道,“先帝当时只说了一句,吾弟,有太祖遗风。” 元子明:…… 这其实是骂人的! 担心再待下去,自己可能真要娶了皇嫂,聊了几句后找个借口迅速脱身。 回到了龙帐。 发现青鸟又睡在自己床上了,睡得毫无章法,四仰八叉,衣衫不整,还流口水…… 元子明脸马上黑了,拎起对方:“你不会吃喝拉撒都打算在朕坑上吧?” 青鸟睡眼惺忪道:“陛下……圣安啊!” “朕不安。” 元子明有些烦躁,放下对方道,“你知不知道,那些躲在洛阳和江南的门阀,很快就要回长安了!” “逼婚?” 青鸟突然眯眼,脱口而出道。 “你怎么知道?”元子明诧然。 “跟在公子身边这么多年,门阀是什么货色,能不清楚吗?你是少年皇帝,又刚刚有点中兴的起色,还单身……门阀们能放过往你这里塞一个皇后的机会?” “而且,你登基以后,先是抄了一群长安的显贵家,然后又颁布了军功爵制,奖励那些没有任何出身的人官职和爵位,想必门阀们,已经感觉出了危险,所以迫切需要和你联姻。” 青鸟连珠带炮道。 元子明锁眉,捏了捏对方的小脸:“你的脑袋今天是被人洗过了吗?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聪慧?” 青鸟气鼓鼓地挣脱开对方的手: “没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跑吗?你当皇帝后,我哪天不是常伴你左右,底下那些大臣的想法,都偷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是剽窃别人的智慧,那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那你说,朕该怎么办?” 元子明眯眼,耐人寻味看着青鸟。 青鸟一下子小鹿乱撞,随口道:“那就娶呗!门阀女子也都是色艺双绝的千金,想必陛下也会喜欢。” 元子明说道: “可朕不想为了一棵小树,就放弃一整片森林啊!” “尤其是你,还有鸣玉坊的大家啊……” 青鸟翻了个白眼:“得了吧,没有这个金刚钻别揽瓷器活,你什么活我还能不清楚?” 元子明见被啪啪打脸,也不恼: “若是想世家女子,除非,朕能立一个……地位比那些门阀女子,地位还高的女人!但是这样的女人,上哪里找?普天之下,除了朕的皇嫂……你觉得还有谁吗?” 青鸟说道:“当然是南梁女帝了,难道还是我啊?” 元子明啼笑皆非。 “但是南梁女帝人在南梁,而且除了南梁八大宰相,几乎没有人见过她的庐山真面目,陛下,咱们大魏现在什么鸟样?除了长安,还有雍州、陕州和一些失地,就剩那些只会窝里斗的文官、门阀,拿什么去娶人家当你皇后?痴心妄想!” 青鸟觉得根本不可能。 元子明没有搭话,只是给了对方一封信:“寄去南梁。” 青鸟愕然:“为什么又是我去寄?你手下不是也有南梁人吗?” 元子明耸了耸肩,瞬间揽住对方的腰肢,重重压在身下: “你话太多了!朕决定惩戒你!卸甲!” 两刻钟后。 青鸟如同一只慵懒的小猫,挪着小碎步,缓缓走向外面。 而元子明穿上衣物,眺视远处,心中已经有想法了。 永乐二年二月。 圣驾返京,随行有新编甲士五万,魏武卒三万人,并将俘虏的胡人游街,以为京观,轰动京师。 当日,数十万长安士民上街观看。 据称,盘踞在长安附近的羌人部落听说后,率一千多户人前来归顺。 被元子明编入魏武卒,作为己方胡人骑兵。 雍州大捷后,本来甚嚣尘上的亡国论,不攻自破,中断的漕运,又开始有不少地方开始押送物资了,使得京城的后勤压力稍微缓解了一些。 此时此刻。 永安宫,一群门阀的老爷,正跪在殿内给老太后请安。 王丹一边饮茶,一边拧起凤眉道: “你们说,天子自从回宫后,就没理过朝政?那他这两天在干什么?” 门阀老爷们面面相觑,说道: “召集道士方术,宫中有流言,说是打算炼丹,探究长生之法。” “陛下不召开朝会,我们这些老骨头,也不好厚着脸皮去御前毛遂自荐自家的良家女,皇后的人选可不就一直悬空吗?” 王丹自从上次被突厥人偷袭后,就变得胆小如鼠,成天只敢躲在这后宫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闻言,她也只是噗嗤冷笑道: “找那些老道炼丹?我们这位天子才二十五岁,就想着长生不老,这未免也太心急了吧!” “自古以来,喜欢吃丹的皇帝,寿命可不长啊!” 王丹有些幸灾乐祸,如果元子明真贪心于长生不老,那只怕过不了几年就要驾崩了。 一旁,已经从洛阳返回长安的王导,却面无表情道:“太皇太后祖母,怕是没有这么简单吧。” “哦豁?王导贤侄,那你说说,皇帝是什么打算?” 几个门阀老爷见到王导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也敢插嘴,有些不悦,略带讥讽道。 王导倨傲地扬起头,手指在茶杯中捻过,在桌案上,用茶水写下两个字: 灭。 佛。 第64章 宫里是奴才,宫外是十朝元老 见到这两个字,全场噤若寒蝉。 “当今天子,圣明不亚于九龙,年纪轻轻怎么可能追求长生之道呢!” 王导分析道, “他的真实目的,乃是扶道灭佛,因为佛寺在大魏境内有几百座,每一座都富可敌国,若是能将其全部抄没,不仅可以得到大量土地钱帛,还能释放至少几十万青壮回归乡野,大大增强国力。” “可大魏自立国以来,对佛是极为尊崇,上至先帝下至百姓都普遍信佛,贸然兴起灭佛手段,势必造成社会动荡!所以以炼丹为幌子,然后……” 噗嗤! 听到这时,大家就已经绷不住了,纷纷捧腹大笑道: “王导公子,都说你是王家的青年才俊,年轻一辈的佼佼者,说起朝局确实头头是道,不过……是不是有点想象过度了?” “还灭佛了,天子抄一个慈安寺,差点就让长安哗变了,他还敢盯着佛寺那些田产?” “乳臭未干的小儿,确实太稚嫩了,还需要再历练几年啊!” 王丹也是一副慈祥的笑容:“无妨,导儿毕竟年少无知嘛,没事,再多加历练,必成大器。” 大家哄然大笑。 王导的脸色倏地耷拉下来,冷冷撂下一句话:“匹夫,不可与谋!” 然后,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只留下了愤愤不平的门阀老爷们:“嚣张跋扈的玩意!此子恃才自傲,不堪大用!” “公子!” 宫外。 是王导的仆人们,连忙将轿子抬过来。 “走!去司礼监!” 王导面无表情道。 “司礼监?那不是宫里太监的势力范围吗?” 王家下人大吃一惊,小声提醒道,“公子,那司礼监,是皇帝的心腹,跟我们王家可是一向不对付啊!” “就是不对付,才要去司礼监啊!那些门阀全都是蠢猪,不值得我为其效力,倒不如直接投了皇帝算了……” 王导冷哼一声,语出惊人道,“也是时候该改变,让门阀统治天下的气象了!大魏朝怎么能交给这群酒囊饭袋呢?” 让王家下人如遭雷劈一般,吓得面如土色。 门阀出身的,要灭了门阀?这发言太炸裂了,让他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但毕竟只是一介下人,只能乖乖听命。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司礼监。 立刻被司礼监的侍卫给拦住了:“站住,什么人?” “王家,王导,前来拜会冯宝公公。” 王导走出轿子,作揖道。 有什么渠道是面见皇帝最快的?当然是走十朝元老冯宝公公的路子了。 “琅琊王氏的王导?哟?稀罕啊!你们这些门阀,平日里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瞧不起我们这些阉人,现在竟然会主动跑到司礼监的地盘?” 有几个公公走出来,冷嘲热讽道。 王导笑容可掬道:“还烦请几位公公通报一下。” 说罢,一人塞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过去。 几人当即变脸笑道:“好说好说!还请王公公稍等片刻,我们这就进去请示老祖宗!” 等了一炷香的时间。 这才有专人进来,领着王导一人单独进入司礼监。 司礼监内。 向来谦逊的冯宝公公,这时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披头散发,袒胸露乳,一个人被四五个姿色上乘的妙龄少女搂着,好不快活。 甚至一个不悦,还会踢翻洗脚水,瞪着面容姣好的丫鬟: “找死啊!不会试试水温吗?这么冷怎么洗?” 丫鬟忙不迭磕头:“奴婢知错!马上就去换水!” 冯宝阴恻恻笑道:“不用这么麻烦,用你的身体给咱家热热脚不就好了。” “冯宝公公。” 王导突然打断道。 冯宝脸色一变,斜着眼睛道:“若是在陛下面前,你叫我一声冯宝公公,咱家不挑你这个理,可是这是司礼监,你说说,王公子,你该叫我什么?” “老祖宗!” 几个公公谄媚地接过话茬。 王导嘴角抽搐,到底是侍奉过十位大魏皇帝的权宦,深谙权力之道,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王导,见过老祖宗!” 王导深吸一口气,也是能屈能伸,说道, “在下有治国之策,想献于陛下!愿助陛下荡平门阀之患,成中兴之志!” 说着,从兜里抖出了一份一万两的银票: “这是给老祖宗的买茶钱,是王导的一片诚意。” 冯宝有些诧异,叫退了左右的美姬, “你出身高贵的琅琊王氏,靠着家族门荫,小小年纪就顶着云骑尉爵位,据说朝廷方面还打算授予你大理石少卿加翰林学士,为何要走我的门路,对付你的家族?” 王家,在大魏朝四世三公,相当显赫。 王导也是琅琊王氏的出色代表,居然会做出这种举动。 王导只是浅浅一笑,一语中的道:“因为在下,不愿意跟一群废物齐名,在下更喜欢以布衣之身崛起于朝堂流芳青史,而不是一个靠着门第上位的纨绔子弟。” “或者在下说得更直白点,靠太皇太后扶持,在下这辈子也就是一个三品官的命了,因为我得罪了大魏门阀里太多人了,不可能升太高。所以,我更愿意,拿那些人的命,换一个宰相的位置!” 这番话如同连珠炮,一针见血,一点也没有世家子弟委婉的风格。 让冯宝大为惊愕,注视对方良久,桀桀一笑道: “有点意思,这样吧,二十万两,咱家给你一个机会。” “就见一面,你要二十万两?你这也太黑了吧!” 王导眼珠子一瞪,这不是打劫吗?他再有钱也不可能平白无故被人宰二十万两白银! “你以为现在见到陛下很容易?这是天子这几日的起居录,给你看看。” 冯宝冷笑,丢给对方一本名为君王起居录的本子,让王导欠身拾起。 第一天,晴,天子辍朝,炼丹。 第二天,晴,天子有恙,炼丹。 第三天,阴,天子免朝,炼丹。 第四天…… 一连七天。 都是炼丹,炼丹,炼丹…… 别说文武百官,就连冯宝本人,都见不着皇帝。 目前能陪在皇帝身边,除了那几个臭道士,也就只有那个叫青鸟的侍女了。 “现在见皇帝一面,很贵的,你再晚来几天,可就不是这个价了。” 冯宝眯眼,勾了勾手指道。 王导倒抽一口气,却倏忽间噗嗤一笑:“好!二十万两,我给!不过我提醒冯公公,这钱我就是给你了,对你未必是好事。” “哼!怎么,咱家是天子第一近侍,还拿不起你这二十万两?” 冯宝不屑一顾笑道,接过对方的二十万两银票。 很快。 就带着对方进宫。 目的地在皇帝寝宫附近一处道观内。 由锦衣卫里三层外三层把守。 见到是冯宝后,锦衣卫们立刻撤出一条路。 王导都不由感慨,皇宫戒备之森严,皇帝炼丹都搞这么机密?不是,这皇帝不会真炼丹吧? “陛下!” 眨眼间。 他们就走到了尽头,在一望无际的道观门口跪下来。 冯宝连续喊了三声后,里头终于有反应了! “哈哈哈!成了,终于成了!青霉素!终于让朕炼成了!” 只见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发的乞丐,从道观里面兴奋地跑出来。 冯宝定睛一看,那乞丐身上怎么佩戴着明黄色天子玉带? “怎么,冯公公,不认得朕了?”对方冷不丁咧嘴一笑道。 “陛下!”冯宝人都傻眼了,急忙磕头道,“老奴有眼不识泰山!老奴……” 谁知身旁的王导,突然抢话道: “明哥!明哥!多日不见,想死小弟我了,我是你的狗腿子阿导啊!” 说完,兀自起身上前,扑在了元子明身上: “明哥,你真成皇帝了啊?当年在鸣玉坊,我们两个号称青楼两大才子时,你就一直提什么敢笑黄巢不丈夫、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反诗!没想到,你反的是自己啊!” 第65章 愿做孤臣,如朕亲临 “这不是阿导吗?你怎么也跟着回来了?” 元子明大吃一惊。 而皇帝身边的众人,更是被吓得下巴都碎了一地。 冯宝瞠目结舌,看着自己揣怀里的二十万两白银的银票,顿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觉得格外烫手。 王导与陛下是挚友?不会吧!不可能吧! 一个门阀的狂生。 一个常年在民间吃喝等死的风流纨绔。 两人居然能有这种交集! “明哥,明哥!可算见到你了,你当上皇帝后,想见一面可实在太难了……” 王导那叫一个激动。 “知道了,离朕远一点,你鼻毛多久没剪了?都差点蹭到我脸上了。” 元子明一脸嫌弃地笑道。 当年在鸣玉坊,这小子和自己一样,都是万年不遇的愤青,一个成天说要推翻朝廷,一个成天说要灭亡门阀,可谓是臭味相投,很快就成为了知己。 不同的是,元子明是常年科举落榜生,而王导每次都是一甲前三,但是自愿放弃功名,说起来,这小子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明哥……不是,臣王导,拜见陛下!” 激动半天的王导,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君臣之别,立马跪下行礼。 “诶,你我兄弟,何必拘泥礼节。” 元子明贻笑大方,牵起对方的手,走进道观, “来,给你看些好东西。” 他指了指一个培养皿中的液体,“这是青霉素,用发霉的水果蔬菜进行提取,可以有效抑制伤口发炎感染,如果在军中推行,大大降低军士的死亡率。” 说罢,又指了指身前几个正在瓷炉的道士: “他们正在尝试以沙石为原材料,烧制玻璃,那可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以后大有用处。” 王导愕然:“陛下,外面都在传,您这些天一直都在皇宫里的道观炼丹呢……” “那只是掩人耳目用的罢了。” 元子明微微一笑道: “别以为道士只会炼丹,炼丹只是他们最不起眼的副业,被历代帝王夸大其作用而已。这些人熟练掌控炼金、火药、天文、医学等多个领域,论知识渊博,远比那些只会念经的书呆子和秃驴好!” 而且道士多讲究修身养性,其实根本就不追求长生不老,是那些痴心妄想的达官贵人,给了一些学艺不精的道棍装神弄鬼、败坏道教名声的机会罢了。 元子明盘膝而坐, “更重要的是,道教发源于我中国,乃本土之学,更能融合华夏文明,朕欲在大魏兴道扶道,以正人心,明礼教!咳咳……顺便点搞钱!” 只有最后一句话是真心话。 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佛寺独大的局面,必须改变,元子明也急需从佛寺那里搞到大量军费,来扩充军队。 大魏九龙想做而不敢做,就让朕来做!充其量,不过就是一个罪在当代、功在千秋的名声罢了! 不过王导听在心里,作为元子明以前的头号马仔,他马上义不容辞道: “微臣愿做孤臣,完成陛下之心愿,骂名臣来承担!” 所谓孤臣,就是一人为山,与满朝反对派作对,其面对的压力和困难,也可想而知。 元子明感动道:“老王,朕当年没看错你。放心,朕跟你保证,你死后,国葬!” 王导:…… “陛下,臣其实是想要个宰相……” “咳咳!这个改天再说,总之,朕给你王命旗牌,如朕亲临!全权负责此事!让司礼监和锦衣卫全权配合你的工作。” “朕的钱袋子,就全仰仗爱卿了!” 在给昔日的马仔画完大饼后,元子明就心满意足带着对方去外面的御花园溜达。 “陛下,刚刚锦衣卫传来消息,因为您七天不上朝,文官们躲在青楼里开会,打算明天组团在道观门口堵你。” 这时候,青鸟一边嗑瓜子一边走过来:“卢彬来问我,要不要先把人抓起来,关进诏狱,避免明日让你难堪。” 看见王导,讶然道:“这不是老王吗?你回长安了?在鸣玉坊赊的账是不是该结了?” “好久不见啊青鸟小姐,这次回来一定结……”王导在一旁尬笑。 “不准动手,现在大魏的国力恢复还离不开这些文官。” 元子明锁眉道:“就知道躲不过这些文官,不过如果只是文官的话,朕还能勉强应付。明日上朝,怕就怕……那些门阀,要开始提皇后人选了。” 本以为靠着炼丹能拖延一段时间,看来也是痴心妄想! “偏偏九位皇嫂和老太后,也是门阀的人,注定了她们不可能向着朕说话。” 尼玛! 被逼到墙角了! “除非……” 皇帝兀自沉思。突然一把拦住王导: “老王你说,如何让一群女人,快速厌恶一个男人?” 王导一愣:“他……不行?” 元子明脸黑了:“朕记得你们家有编族谱的习惯?” 王导咳咳,脸红道:“那就是……他太行了!” “对!” 元子明一个激灵,欢呼雀跃道,“朕怎么没想到呢!哈哈哈哈哈!有法子了!” 又开始光着脚在宫中走路:“王导,叫司礼监过来,拟诏!” 司礼监。 冯宝蹑手蹑脚跟过来,哈笑道:“王公子,诶,不是,王大人!陛下有什么指示吗?” 王导笑眯眯道:“在宫中,你叫我王大人,我不挑你的理,可在宫外,你叫我什么?” “王爷!” 冯宝立马换了一副面孔,将对方的二十万两白银如数奉还,顺便又捎上一份二十万两的银票, “之前是老奴不懂事,以后大家就是同僚了,有什么您尽管吩咐!老奴马上照办!” 王导立刻掏出金牌,上面刻着四个大字: 如朕亲临! “陛下口谕,把所有门阀推荐的良家女,全部召进皇帝寝宫!今晚就得到,不得延误,不得少一人!违者,诛九族!” 冯宝傻眼:“全部?那至少得几百人吧?” 陛下胃口再好,一口气宠幸几百个良家女,也得撑破肚子了啊! 果不其然。 诏令一出,京师沸腾。 第66章 天无二日!门阀的反击 帝夜宿寝宫,宠幸五百良家女! 而且据说花招还相当多样。 有羊车望幸。 有酒池肉林。 妥妥的昏君、亡国之君气象! 放在哪朝哪代,都是相当炸裂的存在,关键这本来应该只是宫讳之事,不知为何居然传到了民间。 传言清河崔家女为了争宠,不顾端容,极尽媚态。 传言琅琊王氏女为了博君王一笑,偷服禁药,之后举止轻佻。 不计其数! 一时间,各大门阀的老脸都挂不住了,因为真相根本不是这样! 皇帝召集五百良家女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让她们去推磨盘,让这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世家女们下农田去插秧…… 这哪里去侍寝,这分明是把这些门阀的掌上明珠当牲口们用啊! 几百良家女哭着从皇宫跑回来后,就跟自家长辈告状,说连皇帝面都没见到,怎么丢脸就已经丢得整个长安人尽皆知。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一时间,皇后的位置居然悬空,无人敢提。 元子明上早朝。 望着耷拉着脸不讲话的门阀们,心中都乐开花了,如果朕不在意什么名节了,阁下又该如何应对? “朕也想立皇后啊,但是皇后乃一国之母,试问各家门阀,你们自个的良家女,如今在长安名声如何,是否有资格当皇后?” “当然没有!微臣建议陛下,暂缓纳皇后之事。” 新任大理寺少卿,翰林学士、云骑尉,王导率先出声附和。 一群大臣见有人带头,忙不迭也说道:“臣等也是这样觉得的。” 门阀们吃了苍蝇一样恶心,明知道是皇帝在使小手段,也只能无可奈何吃下这个哑巴亏。 很快。 就拂袖离开。 当然,这并不代表门阀们就这样妥协了。 仅仅五天后。 元子明就接到了两件急报。 一份是文官集团,弹劾乞活军,对各大门阀的坞堡趁火打劫,以筹集军饷为由,居然抢掠世族们的粮食,罪无可赦! 请斩招安乞活军的霍龙、司马仲本。 很明显,门阀们无法容忍,乞活军这些刁民,如此明目张胆触犯他们的利益,开始运作朝廷的人脉进行反击。 元子明只好紧急召集门阀反骨仔王导,来商量对策。 最后商议的结果是,贬主将霍龙为宣抚使,另授平北将军,率部分乞活军在雍州附近建设堡垒。 其实就是明贬暗升,权力更大。 而对于司马仲本,元子明则是将其调回了京师,干脆就让他在御史台当都御史,反正他成天嚷嚷着自己是一位儒生,那就去言官的地盘发挥余热,看能不能斗得过那些嘴炮文官。 而另一件急报,比较麻烦。 “陛下,根据臣的安排,永乐二年上半年,将在长安及其数十座城里,建设道观数十座,扶植道教势力,希望能扭转目前佛寺独大的局面。” 南书房内,王导正色道。 元子明若有所思点点头,蹙眉盯着一份呈上来的奏折。 “陛下,你看这份奏折,已经盯了半个时辰了,到底是什么事啊?” 汇报完事项的王导,忍不住发问道。 “呵呵!给你看看也不妨!” 元子明将奏折丢给王导。 对方定睛一看,当场倒吸一口凉气。 开头就是:大侄子你好啊! 本王乃陛下之王叔,大魏永王! “永王?坐镇洛阳的那个永王?” 王导大跌眼镜。 永王本来只是宗室一个旁系分支,属于靠祖上混到的世袭郡王。 九龙时期,当时战局紧张,曾经下诏当时住在洛阳的永王,跻身亲王,并任东都留守,以坐镇洛阳。 其实说白了,这个坐镇是没有实权的,只不过是以亲王身份,加以震慑,更多只是象征性意义。 但后来,因为战乱,门阀集体迁移到了洛阳,就看中了老年昏聩的永王。 简直是一个傀儡的最佳人选。 于是在世家的操作下,这位一事无成的永王,摇身一变,成了都督河南河北诸军事、洛阳令、镇国大将军,掌控着大魏的中原核心。 而大权在握的永王,愈发嚣张,因为洛阳地处漕运向长安的关键位置,竟然敢扣留漕运物资,拥兵自重。 九龙章武帝时,曾下诏让其率洛阳军队驰援长安,对方已读不回。 元子明本想处理完关中战事后,再腾出手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永王。 谁知这位老王爷,前两日破天荒主动上表,不仅称皇帝元子明为大侄子,以皇叔的架子自居,还奏请自称监国,要节制黄河以东的全部地盘! 反了他妈的! “陛下,这个永王如今人在洛阳,要不要臣率锦衣卫,昼夜星驰赶到洛阳,将他抓起来,或者当场刺杀他!” 指挥使卢彬说道。 元子明摆摆头道:“他都摆出皇叔的架子了,要是这时候杀了他,会引起皇室内乱的。卢彬,你先下去吧!” “是!”卢彬告退。 这时的元子明脸才黑起来:“八成又是那些门阀撺掇的!明日朝议,朕估计,那些门阀会联手起来,让这个永王真当上什么监国。” 一个皇帝,一个监国,天无二日! 这大魏朝到底谁说了算! 呵呵,元子明总算知道这些门阀的尾大不掉,恶心!这不就是在报复自己吗? 都什么时候了,快亡国了,还窝里斗呢! “张大!” 元子明声色俱厉道。 “在!” 已经升迁为骑都尉的张大,在暗处走出。 吓了王导一大跳! 这南书房到底有多少暗道,藏了多少人。 “明日早朝,带上一千魏武卒,全部披甲。” 元子明面无表情道,“锦衣卫受门阀渗透不小,朕信不过,只有魏武卒,全都是身份低微之人组成,与门阀基本没有交集。朕要你们明日,听朕命令,朕要杀人,立威!” 逼自己出手是吧?那就来! 这一次,他先斩后奏,也不找九位皇嫂请示,也不经司礼监和锦衣卫,直接带人就是一顿嘎嘎乱砍! 翌日早朝。 就在元子明怒气冲冲,带着一队魏武卒上朝时。 发现兵部尚书裴济,面无血色站在宫门前。 “裴爱卿?怎么天还没亮,就跑到宫门了?不在奉天殿等早朝?” “陛下,永王……”对方颤巍巍道。 元子明一愣,礼貌性笑道,“朕知道你要说永王的事,朕今天早朝,也正好要解决这件事,有什么事,等上了早朝再说。” “不行!必须现在说!” 对方斩钉截铁,扑通跪下道: “陛下,刚刚接到军情急报!” “突厥人寇虎牢关,南下进攻洛阳,洛阳监国永王轻敌自大,率军出击,遭突厥人大败,洛阳和虎牢关守军三万大军全军覆没!永王下落不明,洛阳告急!” “陛下,一旦洛阳破,将会阻断漕运!大魏朝,就完了啊!” 第67章 朝堂自由搏击大赛 “洛阳要丢了?” 伴随着这个消息传到朝堂上,一场心怀鬼胎的早朝彻底变成菜市场了,引起了轩然大波。 “永王在坐镇洛阳多年前,在中原素有人望,怎么可能轻易丢弃洛阳离开?” “得了吧,永王那个草包,空有其表罢了,谁不知道他是什么货色啊!” “虎牢关、洛阳现在到底什么情况?若是洛阳有失,威胁漕运,衮衮诸公在长安马上就要饿死了!” “谁知道啊!连永王上表要自称监国的消息,也是昨天才传到长安丢弃,谁能想到变故会来得这么快!”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恐惧极了。 尤其原本气势汹汹的门阀们,显得惊慌失措。 永王是他们的一枚棋子,若是这枚棋子废了,且不说他们失去了一大盟友,万一洛阳真的有什么闪失,长安很快就要闹饥荒了,那他们锦衣玉食的日子可怎么办啊! 本来长安的存粮就捉襟见肘。 要不然他们也不至于躲洛阳去就食。 等到东都失守,就相当于切断了大魏朝的龙气,威胁不言而喻。 等到元子明来到奉天殿时。 舆论已经沸腾了: “陛下,洛阳是天下中心,中原要地,一旦丢失,丝毫不亚于长安失守啊!” “臣举荐禁军大统领独孤信,率精兵十万,火速驰援洛阳、虎牢关,确保河南之地,还在我大魏手中。” 文官和门阀们意见出奇一致。 元子明嗤笑一声,一群只知道窝里横的玩意,只有大难临头的时候,才会这么团结。 本来还想着怎么对付这个永王,谁知对方如此不堪一击,现在居然要把洛阳给他丢了! 不过有一点,元子明很清楚。 那就是洛阳决不能丢!否则严重性,堪比长安失守。 于是他给了已经回到朝堂上的司马仲本一个眼神。 对方马上拱手道:“微臣以为,永王无能,洛阳危急,应当由天子御驾亲征,率王师迅速坐镇中原,以拒突厥!” 皇帝御驾亲征,趁机收回永王的权力,一石二鸟! 不过底下那些文官和门阀,一听皇帝要离开,马上吓得如同惊弓之鸟: “陛下,不可啊!人君当神器之重,居域中之大!贸然离开长安,万一有个意外,大魏九龙之国殇,或将重现啊!” “皇帝不能走啊!如今北方胡人、关中反贼,此起彼伏,若是陛下离开,臣等恐京师出乱子啊!” 立马遭到了坚决的反对。 御史台的御史们更是表达他们要当众撞柱的强烈意愿。 理由很简单,现在长安也并不安全,全靠有皇帝在,抚驭四方,勉强能填补住关中这个四处漏风的窟窿。 但如果皇帝走人…… 那些暂时偃旗息鼓的胡人、野心勃勃的乞活军,天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过火的事来,听说已经有好些地主的庄园,被乞活军洗劫一空,还杀了不少。 元子明也没想到,现在自己要动身离开,阻力会这么大,几乎满朝文武都在反对。 冯宝适时冷声道:“独孤信自从雍州大捷后,就一直告病在家,不来上朝,现在诸位推荐他来增援洛阳,就不怕黄袍加身的事再来一次?这一次他还有几个儿子给他砍?” 太监势力代表司礼监,也来插一脚。 而魏武卒和禁军将领,也纷纷出来反对道: “雍州之战后,我军损失也不少,都是百战老兵,军队中现在大量新兵充数,真和突厥人打起来,没有优势!” 门阀们表示:“实在不行,花钱消灾,先赔给突厥人一些银子,保住了洛阳,再图反攻也不迟!” 门阀集团、文官集团、武将集团、宦官集团,在大魏朝堂上,开始了自由大乱斗,其中还夹杂着某些国粹问候语和拳脚功夫。 这个早朝从早上开到了下午,依旧是唇枪舌战,元子明都坐在龙椅上睡着了。 直到青鸟,捧来一碗热腾腾的清汤面,香醒了皇帝本人。 “哦豁?哪来的?”元子明哈喇子流一地。 一整天没吃饭了,见到了能不心动吗? “当然是叫御膳房做的,你的贴身太监冯宝,还在下面跟人吵架呢,可怜堂堂皇帝陛下,连一碗清汤面都吃不上。” 青鸟啼笑皆非。 可是接下来,她就被皇帝粗暴抱在了膝盖上。 一把吸溜对方碗里的面条,一下子吃空了,吃干抹净道: “下次放点香油和葱花!朕不喜欢太淡的……” “……” 宕机两秒后。 “你偷吃我的面!”青鸟花容失色。 “你都是朕的,你的面朕吃不得?”元子明坏笑道。 青鸟沉默了。 元子明却脸色一变,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声响,仿佛黄河水决堤! “哈哈哈!”青鸟倏地间笑得前仰后合, “早知道你会抢我的面吃,所以,奴婢加了一点……刺激消化的药物。” 元子明牙齿都要咬碎了:“赐死,赐死!” 青鸟吐舌俏皮笑道:“你舍得吗??” “陛下,经过诸位大人的友好磋商,一致觉得,可由兵部尚书裴济挂帅,先率精兵五万,抵达虎牢关、洛阳,与突厥人对峙,以静制动,暂不主动出击。” 这时,有些鼻青脸肿的冯宝走过来,悻悻笑道。 “聊”了一整天,大家总算有了共识,让裴济这个在各方都算有点面子的宰相挂帅,先出师洛阳,解燃眉之急。 “朕知道了,允了。” 元子明马上严肃起来,垂拱同意了。 兵贵神速,明日就誓师出兵! “回去!” 退朝后。 元子明就揪起青鸟,怒气冲冲带回寝宫,粗暴丢在龙床上。 结果对方只是一个鲤鱼打挺,还饶有兴趣盯着元子明: “公子,你不会是想把在那些官员身上受的气,都发泄在我身上吧?” 元子明一愣,忽然嘴角上扬道: “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他们越过你,擅作主张,让裴济挂帅,这不就是对你皇帝权威的挑衅吗?你完全可以否决的!不然,那些文官真以为我们大魏皇帝是软柿子呢!” 青鸟娇哼一声,戏谑盯着元子明。 但这时,王导、张大、司马仲本等人,突然入殿。 “陛下,按照您的吩咐,一万魏武卒已经秘密召集,越过了兵部和枢密院的手续。” “火铳、红衣大炮,也提前开始搬运了,后勤部队正在紧急动员。” “今晚就可以出发!” 听到这话,青鸟的美眸瞪得跟铜铃似的,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冯宝走过来微微一笑道: “青鸟小姐,这你就不懂了,不是百官越过陛下,而是陛下越过百官。从收到这份军情的开始,陛下就已经做好了,御驾亲征的准备了!那场朝议,不过只是一场给别人看的大戏而已。” 闻言,青鸟感觉三观震碎,呆若木鸡:“陛下提前告诉你们了?” 大家摇头。 “那为什么你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青鸟出乎意料地问道。 “额,陛下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这不是明摆着能看出来的事吗……” “……”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片刻后,青鸟抓狂地窝回被窝里去了,只留下皇帝本人无情的嘲笑。 夜晚,秘密召集的魏武卒,在夜色下急行军! 但是在宫门口。 一辆后宫来的凤銮,突然出现,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第68章 长安女诸葛,肃敬太后 “咳咳!” 凤銮中,走下一位身姿曼妙、楚楚动人的娇美女人,提着手帕,不轻不重地咳嗽。 六龙大魏肃敬睿宗皇帝元景的皇后,开国元勋中山王的后代,徐妙云。 “拜见肃敬太后!” 张大等人,火急火燎地刹车,齐刷刷匍匐跪地,心脏扑通扑通跳动,惊骇不已。 六太后是怎么知道,今夜魏武卒会有所行动。 此次任务是绝密,而且魏武卒也是前不久才突然收到集结命令! 消息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咳咳!你们不用担心,不是你们泄露出去的。” 徐妙云用纤纤玉指抓着手帕,目光如炬道, “是哀家,猜到的。” “拦下你们,是要见皇帝!叫皇帝来见我!” 另一边。 刚整装待发的元子明,得知六皇嫂突然杀到的消息,人都傻了。 良久后,才自嘲笑道: “诶,到底是朕大意了!徐妙云,朕的这位六皇嫂,是九位皇嫂当中最聪明的!人称长安女诸葛,料事如神,还能测算天象,连钦天监的监正都自愧不如。” 徐妙云出身开国功勋之后,虽然从小体弱多病,但记忆力超群,五岁就能熟读四书五经,十岁知识储备量就已经达到了进士水平。 徐家一门当下有八位进士,都说自己远不如徐妙云,若非对方是女儿身,只怕在这大魏朝,都可以有宰辅之命。 说起来,当时自己遇到徐妙云时,才十八岁,两人都是互相欣赏,但可惜,徐妙云有个致命的弱点,虽然聪明,但她,是恋爱脑! 所以惜败给元子明这个渣男了! 而被甩后的徐妙云,受到刺激,彻底蜕变成为了长安女诸葛,她曾经向朝廷献策,屯田军制、拉拢分化胡人部落、算缗告缗之术等,都惊艳一时。 当时的六皇兄元景,因此爱慕上对方,不久成婚。 然后…… 如今,就成为了自己的六皇嫂了。 自己怎么能忽视,后宫之中,还有一个这么聪明绝顶的女人存在! “拜见六皇嫂!” 元子明匆匆赶到徐妙云的凤銮,礼貌性笑道, “六皇嫂真是神机妙算,满朝文武都被蒙在鼓子里,唯独你猜到了!” “这有什么,当初你执意要抄了慈安寺,要不是哀家提醒你九皇嫂裴楚然,让她紧急调皇陵军入长安,现在有没有你,都不好说呢!” 自从自己夫君殉国后,徐妙云常年就是一身缟素。 又孝又俏的。 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的清冷。 “是么?那真是多谢六皇嫂多次救命之恩!” 元子明汗流浃背地笑道。 “今日听说满朝文武都在互殴,你作壁上观也就罢了,居然还毫无保留采纳了群臣意见,哀家就猜到了,你今晚有大动作。” 徐妙云轻描淡写道,“而且哀家还想出了你可能会做出的三种方案,可能性最大,就是连夜调动只听命于你的魏武卒,打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所以六皇嫂今晚连夜堵在这里,是想要阻止朕吗?” 元子明眯眼,他着实猜不透这位长安女诸葛的心思。 徐妙云摇头,一字一句道: “哀家来这里,是要你,带我一起走,去洛阳!” 咣当! 元子明如坠冰窟。 这还不如来阻止他呢! 之前去雍州,七皇嫂余霜擅作主张,亲自率三千红缨军随行,偏偏自己还打不过对方,劝又劝不动。 现在要去的,是远比雍州还要危险,生死未卜的中原战场,体弱多病的六皇嫂徐妙云居然要跟过去?这不是给自己的大军埋了一颗定时炸弹吗? “六皇嫂,打仗不是儿戏,朕……”元子明欲言又止。 “不让臣妾去,臣妾就喊了。” 徐妙云却拿捏得死死的,嫣然一笑道,“你去陕州、去雍州、去哪里,哀家都不关心,可唯独这一仗,我必须去。” “为何?还请六皇嫂解疑。”元子明惊诧道。 徐妙云那楚楚可怜的脸庞,瞬间变得狰狞: “你的六皇兄元景,九龙中最帅,脾气最温柔,最有风度的帝王!大魏肃敬睿宗皇帝!多么优秀一个男人,甩当年的你都九条街了……” 元子明汗颜:“这跟你去洛阳又有什么关系?” 这疯女人公报私仇是吧? “呵呵!当年你六皇兄在前线御敌,幽州节度使赵海,跟突厥人勾结,率所部军士哗变,冲入大营,杀死你六皇兄还有数十大臣!我徐妙云三位兄长,当时都在御前,也一同战死殉国!” “而这一次,我听说,虎牢关之战,就是这个赵海作为先锋,屠戮我大魏三万将士!” “国仇家恨,如何能忘,我徐妙云若不手刃此贼,有何面目见先帝,见我徐家列祖列宗?” 说到这时。 徐妙云猛地剧烈咳嗽起来,手帕上咳出了一口浓血,双目布满血丝。 “六皇嫂?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来扶啊?” 元子明急忙叫宫女来搀扶住徐妙云。 “元郎——”这时,虚弱的徐妙云,拉住了元子明的衣角, “算是臣妾求你了!让我去……” “好。” 都这个份上,元子明也于心不忍拒绝。 赵海?弑杀了六皇兄的叛徒?正好,朕也需要借他的脑袋,来挽回一波民望。 “张大!你率五十骑兵,跟在部队后面,全程保护好肃敬太后!朕仍算你大功一件,明白么?” 张大望了一眼美得惊心动魄的徐妙云,战战兢兢点头: “臣死了,都不会让太后死,请陛下放心!” 元子明才下令,连夜行军。 而等到长安从黑夜中苏醒后,长安的士民才从梦中惊醒,意识到他们的皇帝不在了! 上万魏武卒,连夜行军,直奔中原地界。 跟萧条的关中比,河南情况相对好些,路上的饥民和饿殍相对较少。 毕竟靠近漕运,战争对经济的破坏也相对较小。 但是很快。 就有斥候来报,不远处,有人在屠村! 元子明眉宇拧成一团疙瘩。 “胡人已经打到内地来了吗?”司马仲本一听就勃然大怒,直接丢下手上的论语,从马背上操起一柄陌刀。 但斥候的回答却让人始料不及。 “不是胡人!是……是官兵,是我们的人,在屠村!” 第69章 杀良冒功,该死的乱世 “官兵?” 听到这话,司马仲本瞬间大惊失色。 魏军在屠杀自家村子?他耳朵没听错吧? 而元子明则是追问道:“看清楚了吗?” “千真万确。” 斥候说道,“看打扮,是洛阳的守军。” “你是说,魏军在杀大魏的老百姓?”元子明被气笑了。 离谱的事年年有,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这种事,属实大跌眼镜。 一旁的王导,突然间眉头死锁: “陛下,完全有可能发生这种事。” “您忘了,军功爵制下,将士的晋升道路,基本都和斩首胡人的脑袋挂钩。这些官兵,有可能是在杀良冒功。” 用大魏老百姓的脑袋,充当胡人的首级,以此来换取军功。 对付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这不比上战场对战那些凶悍的胡人划算? 王导在洛阳居住了一段时间,或许早就洞察了一切,只是借题发挥,提醒皇帝而已。 元子明沉默片刻后,笑道: “张大。” “在!” 张大率一路魏武卒走出来。 “围了那伙魏军,朕要问话。”元子明古井无波道。 “是!” 刹那间,魏武卒如同脱缰的野马,窜得一下,飞速抵达了那个正在被当地守军屠杀的村子。 “什么人?” 见到从天而降的魏武卒,当地守军还以为是胡人打到了,一下子大惊失色, “胡狗来了!跑!大家快跑!” 一百多乱兵,乌泱泱一片,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 怎么可能是魏武卒的对手,片刻间,就有数十人被杀,其余的原地投降。 这一会,这伙乱兵才搞清楚,对方不是胡人。 而是从长安来的援军。 “王八蛋!你们这群长安来的,脑子是不是被门夹过!看清楚我们是谁!我们是洛阳中军!护军将军王敦麾下的将士!” 领头的队长,目眦欲裂,对着那些魏武卒破口大骂。 偏偏扩军后的魏武卒,有不少羌族、乌桓骑兵,听得是一头雾水。 只有张大居高临下地盯着那个队长,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那队长气急败坏道:“你们的长官是谁!区区一个六品官,竟然敢同室操戈,杀自家兄弟!这件事,我就是告到护军将军那里,告到监国永王那里,告到兵部那里,也是我占理!” “杀良冒功也占理?” 元子明从容不迫地走过来。 见到那道龙纛,本来还趾高气扬的队长,立马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趔趄倒地,踉跄爬起来磕头道: “万岁!万万岁!” 谁能料到,皇帝本人会亲临洛阳附近。 之前洛阳的各级官僚,收到的风声都是,朝廷有意让兵部尚书裴济挂帅,驰援洛阳和虎牢关两地。 裴济是宰相,论品级,是无法节制永王监国的。 这也是大家能够接受的一个合理人选,至少不会打破目前微妙的政治平衡。 但今天,大魏第十龙,就这样活生生出现在你面前。 龙的睥睨。 世间食物链的主宰,上位者的最强者。 那种压迫感,仿佛能在眨眼间,就将你这副肉体给碾成肉泥! 那趾高气扬的队长,冷汗直冒道:“微臣不知陛下在此,死罪!死罪啊!臣是护军将军王敦的麾下,队长柳丙!” “护军将军王敦?王导,这是你的族兄?” 元子明不动声色地问道。 “是。”王导说道,“此人有名无实,实是草包一个,臣从来不屑跟这个人打交道。” “所以,是王敦,还是永王,默许你们杀良冒功的?” 元子明目光如炬道。 柳丙吓得瘫软在地:“陛下,看在永王和王敦将军的份上,开天恩啊!” “那你告诉朕,目前洛阳城和虎牢关,是个什么情况?” 元子明问道。 柳丙迟疑片刻,说道: “我们也是前段时间,刚从虎牢关败退下来的,目前虎牢关与洛阳的联系已经断了,生死未知!至于洛阳,目前聚拢了从前线退下来的三四千溃兵,还有领军将军曹豹、河阳节度使李虎等人的援军,加起来有七八千人。” “目前洛阳周遭都是乱哄哄的,保不齐胡人就什么时候打到,我也是一时糊涂,想着在洛阳失守前,挣一把军功浑水摸鱼算了!” 柳丙哭丧着脸道, “这件事,洛阳还有不少守军也在做,永王监国都是默许的,请陛下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啊!” 元子明眼神没有挪开,那个村子里,横亘的尸体。 妇女头发凌乱,衣衫不整,下半身血肉模糊,面容憔悴,很明显在临死前,遭受了非人的强暴。 而小孩更是被当场洞穿,那张稚嫩的脸上流露着害怕与哭泣。 都是些面黄肌瘦的村民,在乱世中,惶惶不可终日。可是,他们没有死在外敌手里,而是死在了被他们视为保护神的大魏军人手中。 乱世……。 他这才知道什么叫做乱世。 当年想造反,也是想推翻这样的世界。 大魏九龙或许做过努力,但他们败给了现实,败给了这个帝国根深蒂固的顽疾,但他元子明,不会! 元子明修长的手指微微扭动,发出嘎嘣作响的声音: “除柳丙主动交代有功,特赐白绫体验员外,其余人等,一律封为近距离火铳观察员!” 一群当地乱兵,还没有听明白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时,一群魏武卒已经摆开火铳,就是一字马射杀! 而柳丙倒是反应迅速,大吼道: “我是护军将军王敦,永王监国的人!陛下,你无权杀我!永王是你皇叔,是监国!你要杀我,必须经永王监国的同意!必须……” 说话间。 一尺白绫,已经死死勒住了对方的脖颈。 用力一扯。 对方命丧黄泉。 元子明眼皮狂跳,从张大手中接过他的刀后,就对着柳丙的尸体一顿乱砍,几乎将对方剁碎了大小不一的肉块。 “装进红衣大炮,让他灰飞烟灭!” 他冷声道。 他妈的,区区一个洛阳的乱兵队长,都敢拿永王来压自己? 看来这个永王,在中原,他的话比自己的圣旨还管用啊! “传令全军!现在进入洛阳,不必提前通知当地官员,龙纛开路即可!朕要看看,普天之下,有谁敢拦龙纛的路!” 第70章 大侄子要见我,本王有什么怕的? “陛下,洛阳城的官员,毕竟还是自家人,这样做,会不会引发内乱?” 这时。 身后,一辆凤銮,悄然抵达。 徐妙云一袭白衣,一尘不染,脸上挂着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高贵与清冷。 “拜见肃敬太后!”大家齐刷刷行礼。 “六皇嫂是来劝朕的?” 元子明微微一笑道。 “是,依臣妾之见,可让冯宝代替你,前往洛阳城提前宣旨,让永王率一众洛阳的文武百官在洛阳城门口迎你,这样一来,既可以稳定局面,又给了双方一个台阶,避免起内讧。” 足智多谋的徐妙云,给出了自己的方案。 元子明侧目看向王导:“老王,你觉得如何?” 王导拱手道: “虽说这永王可恨,但陛下,他毕竟坐镇洛阳一年多了,在中原一带名气不小,也正是因为有他作为大魏皇族的一员坐镇,中原才没有爆发大乱,所以若陛下去洛阳,想要指挥洛阳乃至中原的人,仍需要永王配合!” 他说得已经很委婉了。 就是永王权势太大了,你这么大张旗鼓地冲过去,万一洛阳城打内战怎么办? 这不是便宜了那些来势汹汹的突厥人? 元子明又问司马仲本:“你也觉得?” 司马仲本不安道:“陛下,永王和其党羽虽然有些事情做得过分,但毕竟还是朝廷的人,胡人才是心腹大患,应该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冯宝也马上附和道:“陛下,老奴也这么觉得。” 元子明缄默片刻,却突然问向身侧的青鸟:“你怎么看?” 正在走神的青鸟,没料到这位皇帝,有一天居然会询问自己的意见。 她在元子明身边,一直都是当一个花瓶,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么双目光向她这边扫去,手里的瓜子都磕不香了,磕磕碰碰道: “这个永王,自大无能,坑死了三万大魏军士,还纵容手下杀良冒功,连老百姓都不放过,要我说,这种人,就该杀!还有他的那些什么党羽,一个都不该留,都该死!” 元子明愣了片刻后,抚掌大笑。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一变。 徐妙云耷拉着脸道:“军国大事,岂容你一个丫头片子嚼舌根头!掌嘴!” 说着。 一个宫女上前就要扇对方耳光。 却马上被元子明一只手掐住脖颈,当场捏爆脖子! 对方惨叫一声,全身痉挛,然后歪倒在地一命呜呼。 “陛下!你!”徐妙云愕然,没想到,元子明会为了一个侍女,动手杀死自己的贴身宫女。 这大魏朝还是谁说了算?她一个太后,皇帝的六皇嫂,还没有一个侍女重要。 “六皇嫂,青鸟的枪很快,快到……如果她出手,没有人可以阻止。” 元子明冷冷道,“朕是为了皇嫂的安全,才杀的人!还有,太祖遗训,后宫不得干政,怎么,肃敬太后也要教朕做事吗?” 见元子明那冷峻的面孔,徐妙云第一次语塞,须臾后,倒吸一口凉气,傲人的身躯微微起伏,屈膝道: “臣妾不敢。” “那就送六皇嫂回去休息。” 元子明展颜一笑道, “方才大家的意见,朕都知道了,为了团结,忍一忍嘛!反正几个黎民百姓,死也就死了,跟朕的江山社稷比,又算得了什么呢?没必要上纲上线,得罪朕的那位永王叔叔,是这个意思,是吧?” “臣等不敢!” 大家意识到了元子明的怒气,马上下跪请罪。 “对你们而言,死十个人是个数字,死十万个人,也是个数字而已!” 元子明目光逐渐冷冽,如同来自南极的寒风, “朕的要大魏,是六合一统,万世永昌的大魏!不是一个又脏又臭、蝇营狗苟、偏安一隅的王朝,大魏立国,历时十四位帝王,一百四十多年,只有开疆拓土、牧马千山,何曾有过丧权辱国、荼毒百姓?” “今日,可降永王。” “明日,可降突厥。” “再一日,可降胡人,割地赔款!” “到了最后,就是举国可降了!” 元子明的话犹如连珠炮,一发接着一发,打进众人的心坎。 大家在骇然之余,更多的,是一种羞愧与愤怒。 “臣知罪!” “臣惶恐!” “臣请龙纛开路!长驱直入洛阳!” “臣请龙纛开路!” “龙纛开路!!!” 不一会儿,这位年轻帝王的话,就鼓舞了在场的臣子,没有人再反对龙纛开路。 哪怕是不远处的徐妙云,也备受震撼,自言自语道: “他……比我夫君都有出息,就这份气魄而言,怕是大魏九龙中也无人可以媲美吧?” “哀家有点后悔当年了……” “娘娘,当年什么?”身边的宫女好奇道。 徐妙云秀脸绯红,别过脸颊道:“没什么,哀家胡说的!什么都没有!” 龙纛开路。 很快就席卷了整个洛阳。 洛阳城里,才逃回去的永王监国,在得知龙纛出现在洛阳附近时,吓得人都躲桌子底下了。 “完了!皇帝来了!他要找本王算账了!本王刚刚打了败仗,丧师丢地的,一定是秋后算账来了!” 永王元兆吓得瑟瑟发抖,就差尿裤子了。 “大王!” 进殿的护军将军王敦,一见自己的主子,堂堂监国永王,吓得这个鸟样。 都无语住了。 “大王!出来吧!”王敦耐着性子劝道。 “本王不出来!本王不要去见皇帝,不要!”永王素来草包,全靠手底下有一群幕僚撑着。 可是虎牢关之战,三万将士战死,幕僚也死的死,残的残,还有不少人对他心灰意冷,当场跑路了,现在偌大的监国府,居然空荡荡的,无人问津。 “大王!您想多了,陛下此番前来,无非就是为了抵御胡人入侵而已!” 王敦皱眉道, “您是监国,坐镇洛阳一年多,中原的士民早就唯您马首是瞻了!况且你还有我、曹豹这些部将和文臣的支持,手握整个中原。” “更何况,您还是当今天子的叔叔,他的长辈,陛下就是有天大的怒气,他也不能迁怒于自家叔叔吧!” “也是啊?本王可是天子亲叔叔,我去见我大侄子,有什么好怕的?” 一听这话,永王元兆瞬间又觉得自己行了,打了鸡血似的,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 第71章 朕想和叔叔,单独聊一聊 “永王监国!龙纛已至洛阳中门!” 这时,一个侍卫来报。 永王元兆,这才整理了一下冠冕,披上耀眼的蟒袍,正色道: “王敦将军说的在理!这一会,大敌当前,天子见了本王,不仅要乖乖叫一声皇叔,礼让三分,还得多方拉拢我,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稳住洛阳的人心!” 自己方才竟然被一个黄口小儿吓破胆了!可恶! 元兆的祖上,是太祖爷的养子一脉,特赐国姓,世袭郡王。 但事实上,并没有大魏皇龙的血脉,所以无论祖上如何努力,郡王就已经走到头了,亲王都够不上,更别说皇位了。 如果不是这乱世,自己被门阀看中,加以扶持,也坐不到如今的位子! “永王,当务之急,是召集在洛阳的文武,在洛阳宣德殿,迎见陛下,一来,可以彰显我们合作的态度。二来,按照祖制礼法,您是长辈,在殿内迎他,也可以显示皇叔的尊荣!” 王敦又得寸进尺道。 很显然,对于他麾下一百多人被魏武卒屠杀这事,护军将军王敦到迄今为止还一无所知。 觉得对方不过就是在大魏九龙殉国,无奈之下,才找到顶包的民间落魄皇子,跟他琅琊王氏比起来,都有不小的差距呢! “对!王将军,就由你传达本王的监国敕令!让洛阳的文武,立刻到宣德殿来,不得有误!” 元兆如释重负点点头道。 “谨遵监国敕令!” 王敦毕恭毕敬道。 作为大魏门阀扶植的傀儡,元兆还算合格,王敦也很满意现在的地位,不愿意轻易放弃这位主子。 不过当下胡人大举入侵,为了保住洛阳,还是得有限让这位监国与皇帝搞好关系,不然洛阳失守,他们都没好果子吃。 须臾间。 洛阳的文武,就已经来到了宣德殿。 除了有留守洛阳的官员,还有地方官、漕运官、军队武将、流民帅、乞活帅等,永王这一年为了扩充势力,什么人都敢收,导致偌大一座洛阳城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什么都有! 而且这些人,也不都是忠于永王的,各自心怀鬼胎。 宣德殿。 朱红栏杆环绕,汉白玉台阶层层向上,雕梁画栋,金龙彩凤栩栩如生,彰显着皇家威严。 “看见龙纛了!陛下来了!” 这一声惊呼,在杂乱的殿内,一下子噤若寒蝉,大家快速整理好衣冠,屏气凝神看着那道龙纛,千里迢迢赶过来。 “吾皇万岁万万岁!” 大家匍匐跪地。 永王元兆也本想跪下,但王敦却绊了对方一脚,让对方一个激灵,只是弯腰拱手,膝盖没有弯下去。 这个时候,谁先服软,谁就先矮人三分! “平身吧。” 天子的声音很和悦,大家这才不约而同起身,发现面前的皇帝,居然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有着大魏皇龙标准的俊朗五官、壮硕体魄。 双眸深邃威严似藏星汉,鼻梁高挺。 洛阳文武中,有归附大魏的胡族酋帅窃窃私语。 上一次见到大魏皇帝,记得还是一个胡子拉碴的威严中年男人,现在怎么变成一个小孩了? 这大魏龙族,已经衰落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正当大家神情恍惚时,面前的永王元兆,突然大叫道: “大侄子啊!可想死你皇叔了啊!” 说着,不等对方反应,紧紧握住了元子明的手: “本王是你皇叔,永王元兆啊!我们是一家人啊!” “这些年,诸胡乱华,你叔叔为了帮你们这些真龙侄子看好家门,抛妻弃子,只身留在这残破的洛阳,收拾残局!甚是不易啊!” “现在,得见我大侄子平安无事地回来,本王就放心了!大侄子,你放心,有你皇叔在,胡人保准打不进洛阳!” 听到这话,各方势力面色不一。 王导和司马仲本等人自然是脸色垮了下去。 对当今皇帝一口一个大侄子的叫着,还有没有把他当是一个臣子?不会想用长辈的身份,来压皇帝一头吧? 王敦、曹豹之流,当然是沾沾自喜。 一来就给了皇帝一个下马威,这样一来,洛阳的文武心里就会有杆秤,是该听皇帝,还是跟着永王监国混? 永王监国都是皇帝亲叔叔了,权威自然不就在皇帝之上? 但就在这时,懵逼的元子明,却突然挣脱开对方的手,一只手,重重拍在元兆肩上! 砰! 一股巨力,当即激荡开! 元兆身躯一震,细细的冷汗从额头冒出,说话戛然而止,瞳孔放大。 因为他发现,自己好像……动弹不了了。 “皇叔客气了!”元子明反客为主,浅浅一笑道, “永王镇洛阳,一年有余,是功是过,朕都看在眼里。既然皇叔都叫朕大侄子了,那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朕想单独,跟叔叔聊一聊,可以吗?” 元兆瞬间面如死灰。 因为他看见了,对面的元子明,那虚伪的眼神中,令人胆寒的杀气! “本王不要!本王不要!” 元兆在大庭广众之下,突然失态地大吼道。 吓坏了众人,纷纷愣住。 王敦还想走上前提醒永王注意体态,冷静一些。 却被元子明抢话道:“朕与皇叔是一家人,皇叔说不要,岂不是见外了?今日,只有叔侄,没有君臣!张大,将所有人请出宣德殿,只留朕与皇叔二人在足矣!” “是!” 张大领命,一个手势,一群魏武卒立马挟持在场的洛阳文武,就要驱赶他们。 “永王监国!陛下这……这不适合吧?” 王敦傻眼,有种不祥的预感。 “王敦将军,陛下与永王的家事,你还要插一脚吗?你眼里还有没有陛下与永王?” 王导见状,忍不住讥诮道。 王敦嘴角抽搐:“王导,别以为跟了新主子,就可以对你兄长耀武扬威了!不用给我扣高帽!我走就是了。” 说罢,也径直向外走去。 只是在他即将离开宣德殿的刹那,却发现张大捧着一条布满荆棘的鞭子,递到了元子明身前。 “不好!” 王敦大脑轰得一声,本能想要转身阻止。 却猛地间,被几个人高马大的魏武卒,给推出了殿外。 “陛下有旨,擅入殿中者,族诛!” 第72章 风云际会,真龙现身 “族诛……” 这语出惊人的发言,瞬间使得对方汗毛竖起,不寒而栗。 护军将军王敦,一时间杵在原地,大脑真空。 而宣德殿。 而是传来雨点般的靴子踩踏在光滑大理石面的声响。 紧接着,就是鞭子抽动的动静。 “陛下!你想干什么?我可是你皇叔啊!” “陛下,陛下!别过来,本王知错了!” “啊!陛下,本王放弃监国了,权力全部还给你,大政奉还,别过来!” “别杀我,要什么都给你,别……” 宣德殿,接二连三传来永王惊恐的声音。 看得殿外的文武们心惊胆战。 而魏武卒,只是整齐划一把守在殿门口,紧握刀柄,沉默以对。 殿中,很快就传来了鞭子鞭挞,还有永王那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大声骇人! 大家大吃一惊,仿佛已经猜到了什么,面露惶恐之色,陛下这是用鞭子在抽里面的永王啊! 皇帝抽皇叔?!传出去,举国骇然啊! 起初,元兆还有求饶声夹杂在其中。 可到了后面,就只剩下越来越弱的尖叫,还有时不时的呻吟。 皇帝这是打算活生生打死永王?! 王敦终于沉不住气了,厉声道:“让开!永王乃监国,坐镇洛阳,素有威名,陛下如此暴行,就不怕寒了中原人士的心吗?” 这些年,他们在永王身上投入了多少资源?不计其数!要是对方就这么死了,这些年的投资都打水漂了,王敦本人的仕途也会受到极大冲击。 魏武卒不动声色拦住对方,一言不发。 王敦火冒三丈,拔剑道: “这天下,是祖宗的天下,不是陛下一人之天下!若是陛下执意要行此不孝之举,那王敦,也就只有冒天下之大不韪,面刺君王之罪过了!” 反正他是琅琊王氏,天下大门阀,大魏皇帝再怎么放肆,也绝对不敢诛灭王家这么大的门阀世家。 这也是王敦决定赌一把的原因!不能让永王死了! 说罢,他一脚踹开一个魏武卒,又用剑柄逼退一人,抬起步伐,就要踏入这宣德殿! “谁敢!” 然而就在这时。 一阵龙吟声,从宣德殿中,炸出! 犹如滚滚雷音,从天而降,直轰在王敦的天灵盖,令他胸口气血翻滚,一时间手脚失控,一个重心不稳,跌倒在地。 噗! 王敦面如纸色,吐出一口鲜血,耳膜震碎出血,全身毛骨悚然,踉跄着起身,直视着宣德殿中,缓缓倒映出来的身影! 头角峥嵘,龙骨面相。 全身上下,生长出细微的金色龙鳞,瞳孔荡漾出赤金色的瞳仁,内有惊雷,面为平湖。 “真龙!” 霎时间,大家如遭雷击,目瞪口呆,连忙跪地不停磕头。 贴身太监冯宝,更是看得魂不守舍,身体不住颤抖。 当年,他曾有幸见到,大魏一龙孝武烈宗皇帝——元和,外交场合下化出龙形,将当时朝贡的番邦各国使臣,吓得够呛人。 其结果是,海外数十小国,宣布永远效忠天朝,接受大魏册封。 古书记载,大魏真龙在极度暴怒的情况下,会激发体内的龙血,显现出先天龙象。 这就是历代大魏皇族,都被誉为龙族的原因,因为他们拥有着普天之下最强大的血脉。 元子明手持一根血淋淋的鞭子,伫立在殿中,十指沾满血污,而脚下,则是趴着一个臃肿肥硕、体态丑陋的永王元兆,全身早已惨不忍睹、血肉模糊。 这就是真龙与伪龙,真正的区别! 同样姓元,本质却是天壤之别。 “身为皇叔,本应镇抚中原,庇护百姓。可尔,却好大喜功,虎牢关葬送三万大魏将士,洛阳城内,却骄奢淫逸!你以为朕不知道?你在洛阳的粮库,堆积的谷子都有一半发霉了,洛阳城外却在闹饥荒!百姓易子相食,每天都在吃人……” 元子明怒不可遏, “还有,你还纵容底下人,杀良冒功,拿老百姓的头颅充当胡人的脑袋,送往长安邀功?” 听到这话,王敦、曹豹等永王部将,已经是如同惊弓之鸟,将头埋得极深极深。 “朕丑话说在先头,谁敢拿朕的疆土、朕的士卒、朕的百姓的命不当一回事,朕就要谁的命!皇叔又如何?监国又怎样?” 元子明用重重甩起一鞭,将早已死透的永王,又狠狠撕开了一道血口子。 但这一鞭,不是冲永王的,而是针对……那些洛阳文武的。 大家已是冷汗淋漓,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不管之前是不是和永王眉来眼去的,现在都集体装死。 元子明这才平静走上宣德殿的汉白台阶,坐在了,原本属于永王元兆的位置,淡漠道: “昔日太祖爷,不过洛阳一小厮,四十七岁还在看狗打架,五十五岁便已经问鼎天下,开创帝业。” “朕不如太祖,也亦是大魏皇龙,从现在开始,洛阳乃至颍川、汝州等河南之地,都为朕所节制,诸位洛阳文武,可有反对?” 大家面面相觑,一声不吭。 元子明眯眼,懒洋洋道: “给朕回话。” “陛下说了算!一切由陛下说了算!” 洛阳文武们提心吊胆道。 永王都被杀了,他们这些无头苍蝇还能怎么办?唯命是从罢了。 “护军将军王敦,你方才……想闯进朕的殿中?” 元子明侧目,看向还在保持跪姿的王敦,对方面如死灰道: “陛下,微臣只是……想进殿,帮助殿下铲除永王这类社稷败类而已。” “朕信你。” 元子明大笑,“不过,从今开始,永王麾下的军士,全部划归魏武卒指挥,包括你手底下的三千精兵,对了,听说你王敦在洛阳还有三千世家兵?朕也一并借了!” “陛下,那世家兵是王家为了保护在洛阳财产的部曲啊……”王敦嘴唇乌青。 那是琅琊王氏自家的财产,皇帝一句话就要抢了过去。 结果元子明全当没有听见,不予回答。 一天之间,洛阳城文武,八千士兵,三十万人口,都重新回到了元子明掌控中。 现在,第一件事,要探明,虎牢关到底有没有失守,突厥人是否已经打过来了。 “已知突厥军七万人,幽州节度使所部五万人,已经包围了虎牢关,并将洛阳派出的所有斥候,全部半路斩杀,并企图向南移动,吞并洛阳南边州县,彻底让洛阳成为瓮中之鳖。” 第73章 少吃两个菜会怎么样? “这是想对洛阳城……围点打援啊!” “这突厥军的运动战术,远比之前遇到的鲜卑、匈奴二军要强,说明……这次的突厥统帅,是个人物啊!” 洛阳城外的军营中。 诸将纷纷分析道。 洛阳城的情况不容乐观,涌入了大批外地难民,人口膨胀,这段时间原本三十万的人口已经暴涨到了四十多万,加上各路援军赶到,后勤压力可想而知。 “应该优先供给军队!百姓饿死了,这片土地依旧还是大魏的疆土!” 饿肚子的魏军,还不如洛阳路上的一条狗有气力。 “胡闹!洛阳城几十万百姓都不管了?这两天,城里已经有不少流民闹事了,洛阳城要是也来一个流民暴动,不用等胡人打过来,我们就不战自溃了!” 对于洛阳的流民暴乱,也不能置之不理。 “开仓放粮。” 面对着军营中,吵得不可开交的众人,帅位上的元子明,一锤定音道。 身边的青鸟,闻言,噘了噘嘴,俏丽的脸蛋陶醉道: “靠!怎么会这么帅……” 大家锁眉。 “陛下,洛阳粮仓虽说是有不少存粮,但如果拿出来赈济,怕是原本供给洛阳文武、魏军精锐、门阀显贵们的口粮就不够了……” 元子明只是闭目养神道:“有位老师,曾告诉朕,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若是失了民心,那朝廷对于百姓而言,与那禽兽不如的胡人,没有任何区别!你说,他们为什么还要帮我们守城?保卫大魏疆土?” 众人身躯一震。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一语中的,寥寥十六个字,竟然蕴含着无穷的军事奥秘。 能够让天子如此铭记在心,看来这位老师也是一位世外高人。 “所以从现在开始,洛阳发布戒严令,削减上层全部食物供给,朕也不吃了,以后大魏将士吃什么,朕就吃什么。” 元子明说罢,将御前这份刚刚出锅的花椒炖鸡,给撤下。 这本来是皇帝的夜宵,被青鸟恶作剧加了超级多花椒,刚好可以拿来收买人心! “给今晚站岗的将士吃!” “什么?” 大家目瞪口呆,一下子激动得热泪盈眶。 “国难当头!陛下都如此节俭,我们少吃两个菜又会怎么样呢?” “与陛下共进退!若是洛阳丢了,我们上哪过锦衣玉食的日子!” … 经过了一夜的军事会议。 元子明颁布了几条命令。 第一是再派出三百路斥候,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知虎牢关的消息。 第二,命司马仲本为抚军将军,王导为振军将军,各自统率原本洛阳的八千守军,实行戒严,抓捕在洛阳城内的突厥间谍。 第三,龙纛向洛阳城北面,移动十里!让皇帝亲自把守洛阳的国门,让中原的士民知道,他们的皇帝不会跑路。 军帐外,飘着小雪。 “王大人,怎么一个人在这看雪?” 这时,也准备匆忙离开的司马仲本,发现了对方落寞的身影。 一位是门阀的天之骄子,一位是杀伐果断的儒将,要不是皇帝招揽,二人可能这辈子都没有交集。 也许是因为同龄,加上又都年少有为,让司马仲本萌生了结交对方的想法。 “原来是司马兄!”心高气傲的王导,一见对方,也是佩服道, “据说司马兄数月前,还只是区区一介儒生,如今官拜都御史、抚军将军,纵观本朝历史,从未有人升职升得如此之快!” 司马仲本悻悻一笑道:“那都是陛下恩宠,军功爵制后,不拘一格降人才,才有我等布衣的出头之日!” “昨天……你觉得怎么样?”王导突然问道。 “什么昨天?” 司马仲本一头雾水,但马上就反应过来,瞳孔一缩道: “王大人是说,陛下化龙?” “当时,除了永王外,就属我,离陛下最近。” 王导面无血色道,“亲眼见到陛下化出龙象,将王敦给喝退,别说他,当时我……差点也七窍流血了!” “这就是大魏皇龙,天家血脉,远超我等凡夫俗子的想象啊!” 司马仲本羡慕不已道。 王导沉默片刻,说道:“可司马兄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伴君如伴虎!” 司马仲本咯噔一下,不禁讶然道:“我乃儒生,自然听说,只是王兄好端端提这句做什么?” “司马兄是儒生,也就代表儒家利益,而我孑然一身,但归根到底,也是门阀一派,但昨日,我隐约感觉到,面前的少年天子,不像表面上见到的这么和气……我有种预感,他要干大事,轰轰烈烈的大事,届时……无论是儒家还是门阀,只怕都要面临……灭顶之灾!” 王导支支吾吾道。 司马仲本蹙眉:“王兄你……” “哈哈哈!我喝醉酒了!” 王导却忽然提起腰间的酒瓶,醉醺醺笑道, “酒后乱言,别在意!” 司马仲本望着对方跌跌撞撞离开的身影,陷入了一阵沉思。 … 深夜。 龙纛内。 睡梦中的元子明,翻了个身,吧唧吧唧嘴,偶尔说句梦话: “太后今宵愿与吾同席共枕否?” “杀!” 可这时,耳畔边,突然传来一声炸裂的嘶吼声! 元子明猛地间被吓醒,从床上跳起,快速将一旁的软甲披上,然后穿上龙袍,系上扣子。 发现外面,居然狼烟四起,乱糟糟一片! “怎么回事?”元子明意识到大事不妙。 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帐外,两具尸体突然飞出,掉在元子明脚下,定睛一看,是突厥狼卫! 再乍一看,是全副武装的青鸟,手持红缨枪,凝重道: “突厥人,袭营!” “前锋军张大部,断了联系,不知所踪,突厥主力直奔我中军大营而来!” “目前不清楚突厥军来了多少人,但是四周都已经被胡人给堵住了!” 青鸟肃杀道,“公子你先走,这里交给我来断后。” 而这时,四面八方传来喊杀声! “杀!那是龙帐!生擒大魏皇帝!” 第74章 突厥人夜袭,议和派崛起 骑兵,犹如利刃出鞘般,飞速扑向元子明。 “护驾啊!” 龙纛周边的侍卫们歇斯底里道。 但是双拳难敌四手,还是让几个突厥骑兵钻了空子,瞬息间就扑杀到了元子明面前。 但就在这一刹那。 元子明原地一个起跳! 一柄利剑从腰间拔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凌空劈斩,将一个突厥骑兵头颅斩下。 紧接着,快速位移。 避开突厥骑兵的冲击,借助起跳的高度,再度劈斩! 两个突厥骑兵惨叫一声,人仰马翻。 而这时,才有大批侍卫风风火火赶过来增援,将突厥骑兵拦住。 元子明还觉得不过瘾,提起剑想着再斩几个突厥人玩玩,身后的青鸟却骤然间骂道: “还不走?你这龙纛在这里,都成为活靶子了!突厥人正源源不断从四周涌过来!他们这次就是什么都不做,只要能伤到你,就已经是胜利了!” 说罢,她提起红缨枪,一道迅猛的枪气一扫而过,又杀一位突厥骑兵。 也是杀急眼了,不然她平时可不敢这么凶元子明。 因为这个男人会反手过来“凶回去”。 元子明却不退反进,哈哈大笑道: “傻丫头,在突厥人眼里,这是活靶子。可是在汉人眼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大魏军队的信仰,还屹立在这军营中,巍然不动!” “护驾啊!” 这时,周围黑压压一片的魏军士卒,一个个不要命地扑上来,争先恐后堵在了龙纛面前。 青鸟傻眼了。 有一点元子明说对了,皇帝就是军队的信仰,只要他这面旗帜不倒,就能鼓舞士兵不怕死地反击! 如果这会,元子明仓促撤去龙纛逃走,整个大魏军队群龙无首,这会彻底崩溃。 那突厥人偷袭的目的,不就达成了吗? 过了一会后。 张大率他的先锋营一千人杀到,突厥骑兵见无利可图,于是找了一个方向突围而去。 但洛阳的危险还没有解除。 司马仲本、王导各部,也遭到了突厥骑兵袭击。 王导因为不善于军事,四千人被打得大败,在数十亲兵护送下逃回洛阳。 而司马仲本,一开始也是大败,损失一千多人,急忙将军队向西撤离数十里,沿途丢下了大量辎重财物,引得突厥骑兵为了争抢财物,发生了哄抢。 司马仲本趁势率军掩杀,斩首突厥人一千二百级,突厥军向北逃窜。 简直就是一场可以载入史册的经典步骑野战战术! 洛阳城门,也发生了小股遭遇战。 但是依托着洛阳高大的城墙防御,突厥军队没有吃到什么甜头,试探性进攻几轮后就撤退了。 天……终于亮了! “此战,我军死伤过万人,斩获突厥首级三千多,其中洛阳中军一半被歼灭,另有部分守军临阵怯逃,已被督战队就地正法。” 总结来说就是,元子明的魏武卒主力,互有死伤,勉强五五开。 而王导在内的洛阳守军五千多人,全军覆没。 只有司马仲本一部,还有一千多人保留下完整建制,并且立下了本场最大军功。 “司马仲本,有功,加封辅国将军,节制目前洛阳城的所有兵马。” 元子明发现这个儒生,出奇地会打仗,尤其是靠着手下那几千老弱病残,竟然还能斩杀一千多突厥人,不拿来当武将用可惜了。 “至于王导……” 对方是自己心腹,也不好赶尽杀绝,元子明轻咳道: “免去军职,罚去半年俸禄,贬为参军司马,姑且在朕的龙纛中,当一军机参谋,再多多历练吧。” 大魏参军司马只有从八品,对王导而言算是不小的打击了。 王导汗如雨下道:“臣谢主隆恩!” 第一次打仗就出师不利,能保住自己脑袋已经不错了,在政治上他是高手,但军事上只能是个小白。 元子明问道: “从突厥人口中,撬出什么有用线索了吗?” “启禀陛下,从被俘虏的突厥人口中得知,虎牢关目前没有沦陷,守将毛德祖率所部四千人,依旧死守在虎牢关,并且顶住了突厥军与幽州军的多番进攻,让突厥人很头疼。” 张大说道, “但是突厥人为了逼迫毛德祖就范,居然不惜挖空整座山,切断虎牢关水源,再不派军去援,虎牢关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不幸中的万幸,虎牢关还没有丢。 但是,快丢了…… “而且……”张大这时欲言又止。 “说。”元子明和颜悦色道。 “突厥人还说了,这次出发前,他们这次突厥的主帅马哈木,就制定了两套方案。第一方案是绕开虎牢关,以骑兵精锐突袭洛阳,但他们失败了,因为没有算到洛阳已经得到了长安军队的增援。” “第二方案就是,一旦奇袭洛阳之战失败,那马哈木会寻求议和,议和的使者几乎是和突袭的突厥骑兵一起出发的,这会,应该也快到洛阳了。” “议和?” 在场的洛阳文武听到这两个字,不禁喜上眉梢: “突厥人不想打了?这是好事啊!” “是啊!我们暂时打不赢他们,他们也打不下洛阳,还不如握手言和,这样我们至少还能够睡个好觉。” 经过这几天突厥军的高强度骚扰,洛阳城的贵胄们,早就被胡人吓破胆了。 现在一听对方肯议和,自然是喜从中来,但又不好当着皇帝的面表现太高兴,只好委婉劝道: “陛下,当前我们需要的,正是休养生息,不如暂时与突厥人罢兵言和,待我军养精蓄锐之后,再图北上?” “不可!” 司马仲本作为坚定的主战派,马上跳出来反对, “时间有利于我们,但更有利于突厥人,他们是想拖延时间,吞并虎牢关!如果虎牢关丢失,洛阳对他们来说,不就是囊中之物吗?” “虎牢关不丢,突厥人一样可以绕过虎牢关来打洛阳!特别是赵海的幽州具装甲骑,乃河北最精锐之铁骑,依洛阳目前的情况,根本就打不赢!” 洛阳本地官员中,也有懂军事的,立刻有理有据出来反驳道。 元子明一下子就被夹到了二者中间,眯眼,没有表态。 王导揣度圣意,皇帝肯定是想打,但碍于目前的反对势力太大,不好出来做主。 于是主动打圆场道:“不如问问肃敬太后的意见?她素称智囊,必有妙招。” 元子明微微点头道:“也好,冯宝,你去请徐太后过来。” 这时。 一个将士来报: “突厥使者来了,求见陛下!” 全场瞬间一凝,仿佛空气都被冻结了,齐刷刷看着元子明。 元子明眼皮狂跳,真他妈会选时间,偏偏选择这时候送上门。 骑虎难下,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能不见。 但是…… 他突然侧目盯着王导,坏笑一声。 王导心脏咯噔一下,霎时间有种羊入狼群的感觉,天旋地转:“陛下……你……” “把你的官袍脱了,跟朕的龙袍换一换,去见突厥使者。” 第75章 归还六龙遗骸,满朝沸腾 “啊?臣不敢啊!臣死罪啊!” 王导一听这话,差点吓晕过去,连忙磕头道。 让自己穿龙袍,这不是僭越吗? “朕恕你无罪,没事,就这一回。”元子明根本不在意,又目不转睛看着王导。 众臣恍然大悟! 皇帝这是想找人扮演自己啊! 不是,对方这是葫芦里卖什么药呢? 按理说,这么不符合礼法的事,要是在场有言官之类的御史,八成会跳出来反对。 但洛阳毕竟不是长安,而且全场品阶最高的言官好像是……兼任御史台都御史司马仲本。 王导松了口气,这才奉命将自己的官袍脱下,与元子明的龙袍调换。 一旁的青鸟看着忍俊不禁。 元子明瞪了对方一眼:“等会突厥使者来了,你不准露馅,不然罚你禁足。” 青鸟俏皮地眨眼道:“是!” “宣突厥使者吧!”元子明看了一眼,换上了龙袍,诚惶诚恐的王导。 “是,宣——突厥使者觐见。”王导连忙调整好坐姿,坐在了元子明的龙椅上。 片刻间。 身着皮甲的突厥人,就风尘仆仆来到了宣德殿,脱掉了毡帽,毕恭毕敬单膝跪地道: “奉草原上最伟大最尊贵的突厥可汗之令,觐见大魏皇帝。” 此刻,已经是“皇帝”的王导,也是有模有样道: “平身吧。你们突厥人又是派兵打我洛阳,又是派使者出使,这双簧真是唱得好啊!真当我们大魏的忍耐是有限的?” 突厥使者微微一笑道:“我大突厥,一向奉行先礼后兵的策略,若是贵国没有挡住我军的进攻,也没有我们这一次的和谈机会。” 此话一出,洛阳文武叽叽喳喳小声攀谈起来。 “突厥人着实嚣张!打了我们还做出一副理直气壮的姿态!”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想当年,在我太祖、太宗皇帝时期,突厥人不过就是不入流的小部落,连入长安朝贡的资格都没有!” “但……该谈还是得谈啊!” 打嘴炮是传统技艺,可洛阳文武打心底,还是希望能和突厥人握手言和。 王导见元子明神色泰然,于是正色道: “说说你们的议和条件。” “我大突厥,可以允许虎牢关的魏军,全身而退撤到洛阳,并保证不再发兵攻打洛阳。两国以黄河为界,河北归大突厥,河南仍旧归你魏朝。” 听到这话,不少人眼前一亮。 说白了,就是以实控线作为分界线,洛阳依旧在他们手里,只是丢了一个虎牢关而已。 如此一来,黄河以南,富庶的中原暂时就能保全,不算太坏。 “但是,魏朝必须将之前在陕州之战战死的突厥王子阿史那承庆尸骨,归还给我突厥。” 使者一字一句道, “作为对等原则,我大突厥,愿意将之前殉国的六龙——你们大魏肃敬帝的尸首,送还故土。” 此话一出,全场瞬间炸开锅了。 六龙肃敬帝元景,文武双全,是九龙最会笼络人心的。 当年坐镇河北前线时,也曾在洛阳待了一段时间,深得洛阳士民喜爱。 若无幽州节度使赵海率麾下胡人骑兵倒戈,弑杀了六龙睿宗皇帝,元景至少可以压制胡人五年时间! 可惜,元景被杀后,尸体就落入叛将赵海手中,魏朝多方打探都杳无音讯。 “议和条件已经宣读完毕了,外臣告退。” 对方微微拱手,起身就要潇洒离开时。 却发现自己被一道耸立的身影,给拦住了去路。 对方目光如炬,眉宇之间英气十足,身着大魏官袍,昂首挺胸,冷冷道: “大魏皇帝,准你走了吗?” “而且你们搞清楚,如果要还,不止是大魏先帝的遗骸,被你们屠杀的大魏百姓,占领的大魏土地,是不是也要还?” 元子明嘴角泛起一抹讥笑, “一个强盗,闯进别人家里,还嚷嚷着要讲道理,这算什么外交?” 那霸道威严的目光,当场震慑住了使者,一个倒退,脸色微变。 露出了城府极深的笑容:“我野蛮人,不识中国礼法,唐突了。” 对方转身,面对着“大魏皇帝”王导,恭顺跪拜。 王导这才收敛表情,镇定道: “知道了,冯宝,替我……替朕,送一送这位突厥使者。” “是。”冯宝连忙快步上前,将对方带走。 而在对方走后。 元子明才重新换上龙袍,接受众人朝拜。 “陛下,这突厥使者虽然混蛋,但臣等以为,这条件未尝不可。” “只要能保住洛阳和中原,我大魏便中兴有望。” 不出意外,洛阳文武马上表达了议和条件的“赞许”。 看着青鸟在身旁憋笑憋出内伤了,元子明不禁打趣道: “怎么,很有趣吗?” 说白了,他之所以让王导扮演自己,就是为了混淆视听,不让突厥人知道大魏第十龙的庐山真面目。 “有些人,穿着龙袍像龙,穿着龟服像龟。”青鸟似笑非笑揶揄道。 元子明默默脸黑,这身官袍确实不怎么合身,他穿着也膈应,损人就损人吧! “陛下,突厥使者已经随马队,离开洛阳了。” 此时,送人的冯宝已经折返回来。 “他说什么了吗?”元子明好奇道。 “他说,大魏皇帝年轻有为,英武不凡。不过,方才那位敢于拦截他的官员,才是真正的盖世英雄,比大魏皇帝更有人主之象。” 冯宝和颜悦色道。 对于这种可以趁机拍马屁的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 洛阳文武也抓住机会一阵溜须拍马,附和道: “那是当然,我大魏皇龙,是与生俱来的帝王之象!哪怕身无龙袍,也是九五至尊!” 但元子明听完后,脸色眉头骤然一锁:“糟了!这个使者不是一般人!” “叫人去问问突厥俘虏,那个使者是什么人!” 是! 张大连忙跨步离开。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重新跑回来,显然已经问出来了。 “启禀陛下,有突厥战俘早前见到了那个突厥使者,他们说,那人,便是此次突厥军主帅——马哈木。” “立刻派出精锐,将此人追回斩杀!” 元子明斩钉截铁道。 第76章 洛阳惊现妖书,诸子百家妄议 “啊?斩了他?”洛阳文武崩溃了, “如果马哈木死了,议和不就议不成了吗?” “陛下三思啊!” “蠢货!这个马哈木很危险,现在不斩草除根,只会变成大魏的祸害!” 元子明少见地发飙。 想当初,连鲜卑王慕容垂,都无法一眼认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能一眼看出自己的龙骨,说明这个突厥统帅,绝非池中之物。 群臣跪地,瑟瑟发抖,但就是扯着元子明的腿,不撒手。 急得元子明差点又原地龙化了。 不行,上次发飙,身上的龙鳞至今还没有完全消失,要是再来一次龙化,他担心一不小心失去理智。 思来想去,又怕一脚踹死了对方,那个躲在角落里,阴暗狡诈的太史令,正虎视眈眈自己呢! 这时,太监来报: “肃敬太后(徐妙云)来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六龙皇后居然来了! 元子明无可奈何,只好撂下众人,先迎接徐妙云。 “陛下,突厥使者说能归还我夫君的尸骸?” 一进门,徐妙云就迫不及待问道。 果然,这个聪明的女人,在洛阳中有眼线。 元子明一怔,点点头。 徐妙云霎时间热泪盈眶: “哀家这几天在洛阳,就做了两件事,一件是推广冬小麦的种植,防止开春洛阳出现大规模饥荒。另一件,就是日夜在佛寺祈福,为陛下,为先帝,为大魏宗庙社稷祈求佛祖保佑。” “现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先帝遗骸,终于要重归太庙了!” 对方喜极而泣,一时间居然趔趄倒地,惊得身边宫女太监手忙脚乱的。 元子明错愕道:“可是太后,这是突厥人的缓兵之计,若是现在同意议和,把虎牢关让出去,洛阳就是别人嘴边的肉,想取随时都能取!” 当下正值严冬,突厥人的牛羊饿死不少。 这些突厥是想等开春,牛羊马膘肥的时候,再趁势南下。 没有屏障的洛阳,等于一座危城,中原一样岌岌可危。 司马仲本等主战派,也急忙帮腔起来。 但是这位理智的徐太后,这会却完全听不见任何劝谏,自顾自道: “陛下,自古以来,百善孝为先啊!先帝,那可是你的皇兄啊!难道你忍心看着,你皇兄的尸骨,埋在荒郊野岭吗?” 好!打感情牌+道德绑架了! “……” 元子明不置可否。 双方不欢而散。 第二天,裴济总算率领十万长安援军,赶到了洛阳。 除此之外,卢彬的锦衣卫、独孤信的禁军部,也跟着来了。 其中还夹杂着文官集团和门阀集团的人,他们一样向皇帝传达了——和平的意愿! “愿陛下收起好战之心,与民休息。” “雍州北伐,其损耗国力已是巨大,长安、洛阳两京多有士人议论,言陛下穷兵黩武,空耗国力。” 寝宫隔壁茅房。 元子明一边蹲着,一边念着这些从长安来的奏折,然后扯下当作厕纸擦屁股用。 “狗屁!” 回到寝宫,青鸟识趣帮元子明披上龙袍。 她虽然调皮,但也知道如今皇帝的压力有多大。 文官集团、门阀集团都在发难,连太后这边都不支持他了。 加上裴济的援军抵达洛阳,洛阳的后勤压力倍增,原本的粮仓已经不足以支撑洛阳城的吃喝。 必须做出决断! 是和,还是打!要不然自己人就得撑死! “陛下!” 锦衣卫指挥使卢彬,跪下道。 “卢彬,都说你是范阳卢氏出身,朕就问你一句,朕能不能相信你?” 元子明把玩着杯盏中的西域葡萄酒,透着月光,脸上阴晴不定。 卢彬深吸一口气,知道自从门阀之争后,皇帝就开始疏远自己了。 能不能重获信任,就看这一次了。 “微臣卢彬,是永宁十八年的进士,是天子的门生,于臣而言,忠于家族只是小孝,忠于陛下,才是大忠大孝!臣必做忠孝两全之臣!” “好!朕就信你这一次!” 元子明目光如炬,亲自给对方赐酒,问道,“你的锦衣卫,在洛阳城查到什么消息了没有?” 外部的敌人不可怕,让他真正担心的是,内部的敌人!自己人会不会闹起来! “不容乐观。” 卢彬实话实说,“粮价暴涨,已经是十日之前的五十倍了,再这样下去,百姓怕是要易子而食了!并且查明,市面有部分奸商仗着背景,哄抬粮价。” “杀。” 元子明将酒杯放下,一字一句道, “查到谁,就杀谁,不必请示朕!” 他最讨厌的,就是自己手底下这些所谓的朝廷高官,干着祸国殃民的事。 又在炒粮价是吧?那就把你脑袋也一块炒了! “还有呢……”元子明问道。 “洛阳一向为诸子百家聚集地,这些天,儒、墨、法、兵、阴阳家等诸子百家似乎流传着对朝廷、对陛下不利的言论,其背后的幕后主使还在查,对了,还查抄出他们广为阅读的一本妖书。” 卢彬反手掏出一本封面粗制滥造的书。 上面刻着几个歪歪斜斜的大字: 《民主共和论》 作者:长安落榜生。 “此书简直就是妖言惑众,胡说八道,说什么封建君主专制压迫劳动人民,要推翻皇帝统治和儒教礼法,建立什么共和国。皇权乃天赐,三纲五常是人立身之本,岂能容他如此诽谤!” 卢彬还义愤填膺道。 元子明当场石化! 署名,长安落榜生?! 这他妈不是自己喝醉酒,头脑一时发热写的书?当年以五个铜板,卖给了长安街面一个以卖房书为生计的小贩,怎么会流入洛阳的诸子百家手中? “陛下,这个作者似乎是长安人士,笔迹也很熟悉,容臣细细查,相信很快就能查出此人的下落!” 卢彬兴致勃勃道。 “咳咳!这本书作者你不用理了,估计已经死了,查诸子百家幕后的人就好了。” “陛下,你的脸色怎么有点难看,是不是生病了?”卢彬讶然。 元子明轻咳道:“朕……被这妖书……气到了。没事,你下去吧!” 到了深夜。 宰相裴济,给自己上了一个折子。 表护军将军王敦为暂代礼部左侍郎,作为魏朝赴突厥使臣,前往虎牢关,与突厥人商谈议和之事。 让王敦当这个背锅侠,符合各方期许。 只是真的要议和吗? 元子明当然不这么想,他还是打算调魏武卒张大部,先行北上,以防突厥人出尔反尔,在洛阳北面建立数座坞堡作为屏障。 但是,这个计划很快就被一个不速之客打破了。 肃敬太后徐妙云到场:“陛下,王敦率使团走了?” “是吧,太后请勿着急,静候佳音即可。”元子明安抚道。 徐妙云变脸道: “静候个鬼!既然使团已经走了,那你还不快点发兵,调大军跟在使团后面偷袭突厥人!” 第77章 春宫图是什么鬼? “啊?皇嫂?你这是?”元子明大跌眼镜。 “你是不是傻?一具尸体就想换一个虎牢关,真以为我徐妙云,是那种迂腐无知的妇人吗?莫不是把哀家当成王丹那种荡妇了?” 徐妙云嗤之以鼻。 冯宝轻咳道:“徐太后慎言啊,那可是太皇太后……” “得了吧!要不是看在她是哀家夫君的生母,哀家都不待见这个老女人的!” 徐妙云也不藏着掖着,“之前的发言,只不过是为了蒙蔽百官的,毕竟哀家贵为国母,总不能当众说出,将计就计,用我丈夫的遗骸换取几万突厥人的狗命吧?” “陛下,现在,趁着这个大好机会,速派大军,跟在使团后面。” “然后,趁着使团与突厥人交谈时,大军偷袭敌营,必能大破突厥人!” 众人愕然。 原来徐太后打的是这个如意算盘啊!大家都被对方精湛的演技给蒙骗过去了。 “可我大魏是礼仪之邦啊——”卢彬有些看不下去。 “就是因为我大魏是礼仪之邦,就连野蛮的突厥人,都觉得我们大魏会是君子之国,信守承诺,我们偏偏反其道行之,他们一定意想不到!呵呵,君子,他值几个兵?” 嘶——一时间,他们竟然无言以对。 “但是,王敦将军等一众朝廷官员,作为使团,一旦发生大战,他们怎么办?” 王导死锁眉头,说出了他的忧虑。 徐妙云眨了眨眼睛,闭目,没有说话了。 “……” 全场肃静! 果然是徐妙云,已经不能称之为谋士了,这是毒士啊! 毒别人的命,毒老公的命! 元子明倒是不意外,这实在太符合这个女人的行事作风了。 “冯宝,迅速拟旨,让张大部等五部魏武卒,合计五千骑兵,一路尾随在使团后面,伺机而动,命裴济率三万人随后跟进。” 元子明当然乐意配合。 但是。 “马哈木这个这家伙很危险,就算你这招毒计,能阴到突厥人怕是也无法一战定乾坤,真正歼灭突厥主力,相反,还有可能会……激怒对方,出动主力,全力进攻洛阳。” 元子明正色道。 突厥军有七万人,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们还没有这么大的嘴能一口吞下他们。 徐妙云若有所思道:“你说得对!那该怎么办……” 元子明咧嘴笑道:“朕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 “青鸟,百宝箱里,第三幅画,给朕拿出来。” “好嘞!” 青鸟行云流水打开随身携带的百宝箱,看似不起眼的箱子,里头居然能多层暗格,能容纳众多物件。 这是还在长安那会,元子明花大价钱,请墨家的巨子鲁大师亲手打造,又经过自己多方改造而成。 只见青鸟将画卷铺开,动作潇洒,然后尖叫一声,迅速捂住双目。 众人忙不迭凑上去,定睛一看一看。 王导瞬间变脸,眼睛半开半合道:“罪过啊。” 司马仲本一不小心将兜里的《礼记》给掉出来,又捡起来,汗如雨下道: “子曰:非礼……” 太史令拿出放大镜惊诧道:“这老夫知道,这不就是……史书上说的,昏君宫中必备的……春宫图,啧啧,这是名家之手,至少是三百年前的昏君留的……” 徐妙云睫毛挑动,冷淡道: “大敌当前,陛下还有雅兴,叫太后和群臣在这观赏你的淫图?” 元子明脸色也顿时一僵,尬笑道:“这只是第一层伪装而已,各位稍安勿躁。” 猛地一揭。 里头露出一张绘制细致的军事地图。 包括整个洛阳、虎牢关,乃至黄河南北两岸的详细地形,山川河流、城池堡垒,一清二楚。 比兵部出品的军事地图,还要清晰。 众人大吃一惊,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徐妙云却是狐疑道:“陛下,这图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绘制的?” 如此详细,一看就是军用,而且是有年份的,不是临时起意的。 元子明随口搪塞道:“忘了,以前随便做来玩玩的,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有这张地图,我们才能出其不意。” “这里,是虎牢关。” “这里,是洛阳。” “而上面,是河北重镇,滑州!也是目前,幽州节度使赵海大军的所在地。” “此番南下,除了七万突厥军外,赵海的幽州军也不容小觑。” 王导插嘴道, “他有五万人,除去老弱,仍旧有两万精壮,而且据称,他手中有四千乌桓骑兵,清一色的具装甲骑。” 六龙元景主政河北时,曾经为了补充兵源,吸收了大量契胡加入其中。 而幽州之地,就有大量乌桓人的游牧部落,赵海趁机收编乌桓人加入他的幽州军,打造了四千具装甲骑。 这也是他目前,可以和突厥军平起平坐,而不是称臣的资本! 他不是寻常的伪军,而是富有战斗力的军阀武装。 “朕要你们知道的,是这张地图上,秘密写了一条,从洛阳秘密潜入河北滑州的小路,凭借此路,我魏军可以快速突入河北,在突厥军杀入洛阳前,先行消灭赵海的幽州军!” 元子明一字一顿道。 众人恍然大悟。 原来皇帝的目光,压根就不在虎牢关这区区一地,而是早就放在,沦陷的河北之地。 司马仲本立马请命道:“臣请率三千骑兵,走小路,直抵滑州,奇袭赵海叛军。” “可。” 元子明思忖片刻,点头道。 徐妙云突然道:“我家祖籍在河北,我也算是半个河北人了,熟悉河北地形,哀家愿为司马将军向导,与你一同前往滑州。” “我要手刃赵海叛贼!为我夫君报仇!” 这番话,当场雷得众人大惊失色。 徐妙云果然还是忘不了亡夫的深仇大恨啊! “太后,臣……太冒险了啊……”司马仲本嘴唇哆嗦道。 元子明也怒了: “徐太后,你是一国之母,六龙皇后,不是冲锋陷阵的小卒,你是不是把军国大事当成儿戏?你对得起睿宗皇帝吗?对得起朕的皇兄吗?” 被对方这么一顿劈头盖脸痛骂。 徐妙云也不犟了,默默低下了头,羞愧道:“臣妾知错了,臣妾这就告退。” “简在帝心。”元子明面无表情道。 目睹对方离开后,司马仲本这才舒了一口气,侧目看向元子明,感激道: “多谢陛下解围,若是太后真要跟臣一同前往,臣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啊!太大了这事……” “你是朕的爱臣,这点小事不足挂齿。”元子明笑道。 司马仲本俯身道:“那臣这就回去调军了。” “等等……”元子明冷不丁拽住对方的袖子,“朕也要去。” 第78章 三个能臣,胡人的乱世 “陛下,你怕不是在开玩笑吧!”司马仲本一愣,这听得怎么比刚才还炸裂,不禁悻悻一笑。 元子明爽朗大笑道:“你觉得呢?听着,太后不去,朕去!” 扑通! 司马仲本膝盖都弯了。 “陛下,臣的九族……” 要知道大魏九龙,基本都是死于太浪。 贵为天子之尊,却喜欢身先士卒,什么事都喜欢带头冲,而不像其他朝廷高官一样远远躲在后方。 也许这就是龙族的骄傲,昂着头战死的大魏皇帝。 但是……皇帝驾崩,无异于泰山崩,社稷动荡啊! “担惊受怕什么,假若朕出意外,留下遗诏,绝不牵连你的九族……” 元子明不以为然道。 其实早在长安的时候,他就一直很想去看看,沦陷区的百姓,到底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即便是大魏疆土,如今的百姓也是水深火热,那在胡人治下的大魏百姓,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在长安没有这个机会,但到了洛阳,或许能抓住那么一丝。 司马仲本哭丧着脸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先帝遗诏,在新皇帝那不管用啊,陛下,臣的九族……” 元子明挤眉弄眼道:“这么说,要在朕任期里,诛了你九族,才有用是吧?” 司马仲本欲哭无泪道:“陛下,要不……你还是让臣干回文臣的本职吧!舞刀弄枪的事,我真的弄不来啊!” “不准,总之,就这么说定了,马上出发!” 无奈之下。 司马仲本只好召集三千精骑,随时保护皇帝。 但青鸟反而有些担忧: “陛下,你真要去?胡人治下的地方,有多少凶险,多少隐患,我们都一无所知。那里毕竟不比关中朝廷力量强大,已经沦陷了一年多了……” 元子明微微一笑,伸出手,挑逗着对方的琼鼻: “朕问你,为什么大魏九龙,这样九个出类拔萃的天之骄子,九位九五至尊,要在短短两年内,前仆后继去送死?” 青鸟柳眉倒竖道:“大魏祖训,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那只是祖训,对于皇帝而言,就算不遵守,又有谁能约束?” 元子明讥笑道,“朕猜,九位皇兄,就是不肯放弃大魏的黎民百姓,不愿意抛弃子民南渡,才落得如此下场。” “国家受辱,外敌入侵,那我就是大将。大魏,没有躲在后面喊收复故土口号的皇帝,九龙如此,第十龙,一样不例外!” “那些沦陷区的百姓,一样是朕的子民,日月所照,山河所至,皆为魏土!朕只是想……带他们回家!” 这铿锵有力的声音! 瞬间将青鸟感动得眼泪哗哗:“公子,你不调戏我的时候,讲话,还真像一位大魏真龙啊!” “陛下本就是天下至雄!” 恰好,也被刚进殿的卢彬,听得清清楚楚,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微臣也曾为几代先帝效忠过,每次御驾亲征前,百官哭谏,当场死谏者亦不在少数!可先帝们,从没接受百官给的台阶,宁可以身殉国,也不愿苟且偷生……” 一场军事会议,一下子变成了感动大魏节目现场。 元子明有些尬住了,虽然官员是天生的政治动物,借着煽情来拍自己龙屁也有可能,但这眼泪,或多或少夹杂着一点真情吧。 “卢指挥使,朕不是让你去查诸子百家的幕后主使,这么快就有眉目了?” 元子明询问道。 卢彬擦了擦眼泪,很快恢复从容:“启禀陛下,还在调查中,臣此次前来,是受徐太后嘱托,徐太后奉命主管洛阳田亩之事,说顺便想起了肃敬皇帝时期三位能臣,想举荐给陛下。” “那让太后直接把人叫到朕这里就够了,何必叫你来传话。” 元子明觉得多此一举。 卢彬尴尬笑道:“这三人,现在不好找啊。” “不好找?人都在哪?”青鸟好奇道。 “一个,好像在洛阳的大牢里,被判了斩监候,罪名是贪墨银两数十万、滥用职权……” “一个,目前人在河北,是原睿宗皇帝(六龙)麾下龙骧骑先锋,号称千人敌,据说人跑河北落草为寇了……” “还有一个,人目前在长安皇恩寺出家,法号一空大师,额,大师也是法号,不是说他真的是大师……被不少香客状告,此人经常嚷嚷着什么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公然违反佛门清规。” “什么奇形怪状的玩意?三个能臣?” 元子明和青鸟大眼瞪小眼。 贪官、流寇、和尚。 徐妙云对人才的要求,这么“别具一格”吗? “陛下,三人先前都是睿宗皇帝的能臣,只是睿宗陛下驾崩,这三人身为先帝宠臣,自然遭到清算,这些下场……只是政治失败的结局而已。” 卢彬好心解释道。 元子明眯眼道:“既然如此,可以先将洛阳大牢里,那个被判斩监候的贪官给捞出来,让他负责洛阳的粮草统筹问题,若不成,再斩。” 反正洛阳的粮草问题已经是一个死局,死马当活马医,实在不行,对方的脑袋正好借来用一用。 至于另外两位,暂时鞭长莫及,等到他回长安时再说吧。 “是!” 两个时辰后。 皇帝和青鸟,就乔装打扮成普通的大魏百姓,随同着三千骑兵,走小道入滑州。 路上,部队突然遭遇突厥人骑兵,两军大惊,双方发生混战! 后来才发现,只是小股降服于突厥的沙陀部落骑兵。 有惊无险! 斩杀一百二十二人,俘虏数十人。 继续潜行。 到了滑州附近后,元子明选择脱离司马仲本大部队,悄悄带着几个人,往郊外走去。 他想看看沦陷区如今,是个什么情状。 只是没走一会,他脸色都难看起来。 因为一路上,都是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饥民,眼神空洞无物,这些人都有个共同特征,残疾! 而且他们身上,还背着一个包袱,一直在外渗血。 “那是什么?他们的口粮吗?为什么一路上,没见到妇女和小孩呢?” 青鸟疑惑道。 没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极其愚蠢的问题。 无人回应,大家屏气凝神,阴晴不定。 元子明不动声色快马加鞭上前,不远处,出现了几个突厥人,骑着高头大马,人马皆甲。 马下,有几个汉人小吏在走路,挥舞着鞭子,犹如牧羊人,驱赶着一群衣衫不整、抖如筛糠的汉人上前。 第79章 突厥人害怕了,阴魂不散的大魏九龙! 扑通! 一个不注意。 就有人当场晕死过去。 汉族小吏见状,立马凶神恶煞地上前,哗哗就是几鞭子! “装死是不是!征召你去给突厥贵人们,建造宫室,那是你们这些贱民的福分!” “起来!再装死,现在就弄死你们!” 对方颤巍巍起身,已经是头破血流,支支吾吾道: “给口吃的吧,我们已经四天没有吃饭了。” 小吏勃然大怒:“还敢和贵人们讨价还价,给你们这些贱民脸了是吧?” “停!” 这时,几个突厥骑兵驱马前来。 其中一个突厥骑兵,将啃剩下的一块羊骨头,啐了两口唾沫,又丢在泥土当中。 刹那间,空洞的百姓们,如饥似渴地扑上去哄抢。 尽管那是一块脏兮兮的骨头,上面只剩下一点肉渣了,可对于这些命悬一线的魏民而言,就是生的希望啊! “哈哈哈哈!我就说嘛,这些魏民饿起来,跟草原上的鬣狗似的,你看那动作……” “别说吐口水,信不信,我现在朝骨头撒一泡尿,这些人照样吃得津津有味。” 曾几何时。 在这些突厥人眼里的神州上民,天朝子民,原来也只是一副可怜样! 靠着他们的恩赐,摇尾乞怜,苟延残喘。 “你别说,看得我都饿了,小吏,去把马车上的‘菜人’,弄出两个嫩的宰了!” 突厥人阴恻恻笑道。 这时,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脸色猛地一变,扑到对方脚下哭道: “别杀我女儿,老身我有肉,要吃就吃我好了!” 突厥人看都不看,仰头吹起口哨,战马一个嘶吼,当场将老妇人踹翻! 对方七窍流血,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横飞出去。 暗处。 目睹了这一切的众人,触目惊心。 而元子明,一只手一直在死死捂着青鸟的樱桃小嘴,对方两行泪花已经哗哗流在脸上了,小声哽咽着。 “为什么……”青鸟眼泪汪汪,呜咽着。 “那应该是一支,被强行征召去给突厥贵族修建宫室的河北百姓,他们没有口粮,每天就靠着押送他们的突厥骑兵的剩饭剩菜苟活。” “他们身后那个马车,关押着细皮嫩肉的少女少男,被突厥人称为菜人,是满足他们野蛮吃人欲望的……猎物。” 元子明目光如炬,解释道。 青鸟摸了摸眼角的泪花,问道:“我是问陛下,那不是你的子民,为什么你方才要阻止我,不让我出手救下他们?” 冯宝低声道: “青鸟小姐,您别就怪陛下了,他只是从大局出发而已。” “杀两个突厥人很容易,可是……会打草惊蛇,影响今天的军事行动,我们要救的,是整个沦陷区的大魏百姓,而不止这几人。仁有大仁和小仁,救数人是为小仁,救成千上万人是为大仁……” “别跟我讲道理,你的意思是,要我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受苦吗?” 青鸟反驳道。 冯宝沉默了,无可奈何。 而元子明,全程都非常肃静,只有那镇定的眼瞳中,血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增加! 本来以为关中,百姓易子而食,已经是人间惨状了。 没想到在河北,百姓被胡人和汉奸蹂躏,被人当成什么菜人,鬣狗,肆意凌辱。 在自己的国家,就算是饿死,至少也能拥有一个人的体面和尊严。 可在这里,精神上还要被人无休止地践踏。 杀! 杀杀杀杀! 元子明的拳头,攥得嘎嘣作响,额头青筋暴起,身上的龙气差点又要爆发。 但最终还是强行忍住了…… 不能为了这几十上百个汉民,放弃整个河北的大好局面。 他们……只能牺牲掉了。 元子明默叹一口气,在愤怒之余,还有一分无力与自责。 他们的皇帝,明明近在咫尺,却救不了他们。 而就在这时,哄抢的人中,突然有个人被撞飞,掉出了一幅画。 他大惊失色,连忙蹑手蹑脚捡起,小心翼翼揣兜里。 “你!藏了什么好宝贝!交出来!” 几个突厥人见状,一下子来了恶趣味。 他们对魏朝的书法字画一窍不通,但并不意味着,他们不能靠这个来戏弄魏人。 “不要!”那魏人闻言,却脸色煞白,转头就跑。 突厥骑兵大笑一声,丢出一个马钩,当场刺入对方的血肉。 一个拖拽! 那人发出惨叫,被硬生生拖了回来。 半边肩膀,全是血肉模糊。 手中的字画,也掉落在地。 “这玩意很值钱吗?居然让这个贱民这么宝贝?” “干脆拿过来,咱们不是有不少贵人,喜欢珍藏这些中原人的玩意,拿出献给贵人不是更好?” 突厥骑兵们哈哈大笑,指使着那些帮凶汉族小吏,将那字画捡起来,在他们面前徐徐展开。 可就在视线落在那幅画上时,突厥人们脸色唰得一变,大叫一声,连同战马都不安地嘶吼起来,下意识朝后面栽倒。 “快拿开!” 突厥骑兵们尖叫道。 那幅画,是一幅帝王画像! 身披天子九爪龙袍,明黄色衮冕,黄金凤鸟图腾,日、月、星辰、山、华虫等十二章纹,四团龙玉带,腰挂天子剑。 目光如剑,脚踏泰山之巅,眺望塞北。 大魏孝明元年,睿宗肃敬皇帝元景,于河北沧州,领六千龙骧骑、一千虎贲骑、河北军十二万,大破突厥、鲜卑联军,斩首四万级,俘虏牛羊数十万,河北杂胡部落纷纷归顺。 那一年,元景皇帝君临幽州,无限风光,命御用画师做此画,以此纪念河北大捷。 可惜不到半个月,幽州节度使赵海突然叛变,弑杀元景,河北大好局势顷刻间土崩瓦解。 这幅画也就跟着下落不明了,没想到,会跟着流落到一个饥民手中。 小吏这才急匆匆将画撤下,可突厥人已经是怒不可遏,这幅画,让他们想起了,之前被大魏铁骑支配的恐惧。 他们挥动起马槊,直接刺死了一个小吏泄愤。 其他小吏吓得魂不附体,急忙跪倒在地。 “把这幅画,烧了!当着我们的面!烧了!” 突厥人声色俱厉道,“阴魂不散的大魏九龙,让他们灰飞烟灭!” 第80章 大魏重甲骑兵,诈尸了? “烧了!!”突厥骑兵们厉声道。 趴在地上的小吏们,这才颤颤巍巍爬起来,准备点火。 在汉人面前,他们可以耀武扬威,可在胡人眼里,他们同寻常的汉狗没有区别。 “不能烧!” 可是见到这一幕,那些之前还低三下四的大魏百姓们,瞬间激动地围上去,将小吏给推开,面红耳赤道: “那是我们大魏的皇帝陛下!你们胡狗……怎么敢的!” 突厥人被这些人突如其来的勇气,给惊住了。 这些低贱的汉人,居然敢反抗他们的突厥主子!就为了区区一幅画像! “搞清楚,这里已经不是你们大魏的国土了!” 突厥人色厉内荏道。 “河北,永远是大魏的河北!陛下没有死,他永远活在了我们心中!” 大家歇斯底里道。 河北地处苦寒之地,常年战乱,胡汉杂居,民风彪悍,眼里没有官府。 可这一切,都因为大魏皇帝元景的到来,变得不一样。 驱逐嚣张的胡人,处死河北豪族,威慑当地门阀,开仓放粮,将被豪族门阀强占的土地,还给了河北老百姓,至今还让当地人民念念不忘。 大魏九龙,每一个都是千古一帝级别,文武双全,德才兼备,爱民如子! 在他们眼里,肃敬帝就是河北人的神!不容亵渎! “一条已经死了的龙,还能翻天了不成?” 突厥人杀红眼了,当场挥起马槊,先将几个没用的小吏给捅死! 然后驱马上去,居高临下狞笑道: “那就让你们陪着腐烂的大魏皇帝,一起去地下吧!” 马槊自上而下,准备劈下时。 一根红缨枪,突然破空而出! 当场将一个突厥骑兵,给捅飞出去,钉死在一棵大树上,鲜血汩汩流出。 “谁?” 突厥骑兵们脸色大变,如临大敌。 青鸟一个箭步,将红缨枪取回后,目光凌厉,只吐出两个字: “魏人。” 身后,冯宝长叹一口气道:“陛下,您终究还是心软了。” 元子明负手而立,昂首阔步地笑道: “没法子,朕,得替六皇兄,还一下他在河北欠下的债。哪怕,这次行动失败,也值了!” 机会不止有一次,但人死不能复生! 他现在,要这些突厥人死,要汉人活! “青鸟!朕允你,杀无赦。” 元子明平静道。 青鸟侧目,冷脸道:“你不说,我也要……杀光这些胡人!” “有魏军的探子!快去禀报!” 几个突厥骑兵急忙分兵。 青鸟哪里会放过他们,立马施展轻功,蜻蜓点水般,一个接着一个,将突厥骑兵给斩于马下。 但没过一会。 附近又有一伙突厥骑兵来增援,人数当有数十,加上附属的杂胡骑兵,不下百人。 “你行不行?” 元子明好笑地看着一身都是胡人鲜血的青鸟,打趣道。 终于轮到自己问这句话了。 青鸟昂起精致的下巴,目光锐利道:“我若战死,陪葬帝陵!” 元子明愕然,这个丫头认真的? 咻—— 青鸟再度闪电般杀出。 眨眼间,又是一个突厥骑兵惨叫落马。 不过就在这时,上百人的突厥骑兵,却忽然骚动起来,作鸟兽散! “怎么回事?胡人怕我了?”青鸟大喜过望。 元子明冷不丁敲了一下对方脑门:“这很明显不可能,你脑袋是不是做过手术,挪到屁股上了?看不出,又有一路骑兵杀过来了吗?” 只见不远处,尘土飞扬。 一道道孔武有力的黑影,犹如猛虎席卷荒野,锐不可当! 一时间,居然让上百突厥骑兵惊吓得肝胆俱碎。 “司马将军的援军来了?” 青鸟一怔。 “不是,不是我们的人。”元子明扫视一圈,脸色凝重道。 这才是最棘手的地方,袭击突厥人的骑兵,并不是魏军!而是一伙来路不明的骑兵! 对方到底是敌是友? 终于,在地平线上,瞅见了这伙神秘骑兵的真面目了。 人马全甲,至少重一百五十斤! 灰黑色的具装甲骑,一片片铁链交织在战马之上,而战马之上,是戴着青铜面具的重甲骑兵,头甲上镶嵌着三根羽毛,如同地狱走出的杀神。 全身披多瓣铁甲、两裆甲、铁盆领、过膝裙甲、骑兵戟。 用的,是大魏重甲骑兵,标准配置! “怎么可能!” 冯宝大惊失色,失声道,“那是大魏三大骑兵部队之一的……龙骧骑!” 黑骑、虎贲骑、龙骧骑,大魏铁骑名震天下的三大利器。 而龙骧骑是河北边军精锐,曾经在河北压制胡人一百年,是胡人从基因里,就害怕的恐怖存在! 只是龙骧骑,不是早在这两年的各种大战中,已经消耗完了吗? 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河北?借尸还魂了? “这是魏军的重甲骑兵?” 元子明大吃一惊。 他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传闻中的大魏具装甲骑。 对方数量很少,大概只有二十几人。 可是对上上百人的突厥骑兵,没有丝毫发怵,当即肉搏冲锋入阵。 上百突厥骑兵,只是刚刚交锋,马上就被冲得七零八碎,十几个突厥骑兵更是连人带马被撞成了好几截。 “是龙骧骑!撤!快撤啊!” 突厥人面无血色,掉头就逃之夭夭。 大战过后,现场留下了二十几具突厥骑兵的尸体,而龙骧骑,毫发无损! “这么能打?” 元子明见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就是两年前魏军骑兵的实力吗? 难怪,诸胡一百多年都不敢南下……大魏巅峰时期的军力,不容小觑。 如果自己选择在那时造反,怕是连第一道宫门都没有进去,就被眼前的重甲骑兵,被碾压成了肉泥。 这时。 龙骧骑,才缓慢移动到了元子明他们面前。 领头的首领,摘下了脸上的青铜面具,露出一张满是风霜、胡子拉碴的脸庞: “汉人?赶紧走吧!这河北现在是胡人的天下,到处都是胡人,你们也不想变成胡狗的盘中餐吧?” 说罢,还不忘扭头嘱咐手下。 “你们去看看那幅画烧了没有?没有的话一并带走……” 冯宝却在这时,惊呼道:“檀将军?是你?” 对方一下子王八看绿豆,傻眼道:“你是……先帝身边那个死太监?” 第81章 塞上长城,千人敌,檀道济 一句老太监,瞬间让要燃起来的对话气氛,一盆冷水浇灭了。 “檀道济将军,还是这般……快人快语啊!” 冯宝嘴角抽搐了几下,当年他服侍肃敬帝元景的时候,就看这个莽夫不爽了。 所以肃敬帝战败,他想都没想,落井下石,狠狠参了对方一本,说檀道济骄兵悍将,此子必反! 没成想。 对方一听说朝廷要治罪,直接跑到河北,销声匿迹,据说是落草为寇了。 今日再度相见,见到那雄赳赳气昂昂的龙骧骑,倒是一笑泯恩仇了。 “陛下,这位就是……当年睿宗皇帝(六龙)麾下三大能臣之一,先帝亲笔题字‘塞上长城’赠予对方,被胡人畏惧地称为千人敌的檀道济将军!” 冯宝郑重其事地介绍道。 元子明一个激灵,对方就是徐妙云提过的,在河北落草为寇的三位能臣之一? 龙骧骑先锋,檀道济! “陛下?”战马上的檀道济闻言,瞳孔猛地收缩,急忙下马跪下道: “臣檀道济,拜见陛下,方才……莽撞了,请陛下治罪!” 这位冒冒失失的莽夫,只有在遇到自己皇帝的那一刻,才会表现得这么谦卑。 “檀将军多礼了,朕还要多谢你们及时来援,救了我们呢。” 元子明连忙惊喜地搀扶起对方。 檀道济却已经开始泣不成声道:“整整半年多了,自先帝殉国后,臣在沦陷区独自抗击胡人已经八个月了!不知陛下,可是先帝元景之七弟元爽?早就听闻七亲王殿下,是个大帅哥,精通佛学,是一个菩萨心肠的天家贵胄,体恤民间疾苦……” 青鸟冷不丁扑哧一笑。 看来对方在沦陷区待太久了,并不了解外面发生的事。 “额,朕不是。”元子明尴尬道。 冯宝出声道:“檀将军,七亲王便是庄明先帝,已经驾崩殉国了。” 檀道济一愣,说道:“那陛下便是八亲王殿下元祥了?听闻八殿下乃兵家高手,极擅长用兵,看来大魏有救了……” “也不是。”元子明干咳道。 “八殿下也驾崩了?!那那那,只剩下九殿下元安了,九殿下天生神力,是血性男儿,妻子裴楚然也是长安出了名的美人……” 冯宝急得都要抠脚了,恨不得把脚指头塞对方嘴里。 “当今天子,是大魏十殿下元子明,先前潜龙在长安勾栏,你不认识也正常!檀道济,莫要在胡说八道了!” 冯宝情不自禁呵斥道。 这话得亏是在前线,要是放在朝堂,他檀道济得灭十族! “无妨无妨,檀爱卿,你在河北孤身抗战,没有辱没大魏的脊梁!朕,深表赞赏!” 元子明还是明白笼络人心的道理的,叫冯宝拿来自己平时御寒用的衣物,分发给龙骧骑的将士们。 “河北天寒地冻的,你们平时也受冻了吧?朕来得匆忙,没有带很多衣物……” 元子明一番亲民的举动。 一下子就把龙骧骑的将士们感动得哗哗流泪,对这位素未谋面的皇帝产生了新好感。 “檀爱卿,你麾下,目前就剩这么多人了吗?” 元子明扫视着对方孤零零的二十几名龙骧骑兵。 对方长叹道:“陛下,培养一位龙骧骑的费用,可以培养四位黑骑,相当于八个匈奴铁浮图的补给。” “当年先帝被杀,河北大乱,赵海借机勾结胡人,兼并河北各州县,魏军死伤不下十万,我麾下的龙骧骑兵本有数百人,与赵海的幽州具装甲骑拼下来,虽然也将对方八千幽州骑兵杀得只剩下四千人,但自身损失惨重,打一天少一天,时至今日,战死、病死、失踪、叛逃的,就只剩下这二十几个弟兄了。” 元子明点头,器重道: “此战后,你们就跟朕一起南下吧,朕也有意以龙骧骑为师,打造一支新的重甲骑兵,届时,你们这二十几人就是大魏新具装甲骑的骨干军官力量!” “军功爵制下,不看门第,唯军功而定!哪怕你们以前是奴隶,依旧可以贵为我大魏的王侯!” 这番话,让龙骧骑兵倍感意外。 没想到新皇帝,居然将这翻天覆地的大魏门阀制度,给变了一个底朝天。 “元子明……我是长安人士,好像听过这个人,好像是平国公家世子,号称什么京城第一纨绔!” “闭上你的狗嘴!撞名而已,我们英雄天子,能是那种勾栏听曲的世家废柴吗?” 龙骧骑兵们悄悄飙着脏话。 而元子明也借机询问,对方对于奇袭滑州的看法。 不料檀道济听后,脸色大变,凝重道: “陛下,切不可强攻滑州啊!那滑州,目前是赵海大军所在地,虽然驻扎兵力不多,但是……里面有五百突厥狼卫、四千幽州具装甲骑,而赵海本人,也是一个军事能将,日夜盯着城防,无机可乘!司马将军贸然率三千精骑偷袭,一旦落入对方圈套,必死无疑!” 听到对方的建议后,元子明急忙让人快马,去追回司马仲本的骑兵部队。 老子现在吃不起败仗啊! 本来洛阳就是人心惶惶,要是再传来大魏三千精骑覆灭的消息,不得吓得直接南逃了吗? 而且这三千精骑是自己的心腹部队,打没了,只能仰仗鱼龙混杂的禁军和其他地方军了,他这个皇帝的威信也会遭到削弱。 很快,司马仲本的三千魏武卒精骑就火急火燎赶到。 “陛下,属下刚刚到滑州不远处,见到滑州城内,黑压压一片具装甲骑,兵锋正盛,没有把握,所以只好决定临时撤退……” 这个儒生关键时候脑子特别好用! 元子明大喜过望,得亏你胆小……不贪功的将领,太少见了! 这有文化水平的将军就是不一样…… “那三千精骑就这么撤走了?我们这次不是白来了吗?” 青鸟嘟哝着嘴,也说出了元子明心中郁闷的地方。 檀道济正色道:“陛下,臣突然想起来,要拿下滑州,其实只要杀赵海一个人就够了,他底下一堆骄兵悍将,只要他一死,这些人一定自相残杀,我们大魏就有机可乘了!” “你是说,刺杀?”元子明眼前一亮。 “是!” “那他有什么弱点吗?” “好色!” 第82章 车轮放平,激进派觉得太激进了 “好色???”元子明闻言,猛地一拍大腿,目光立马锁定在了青鸟身上, “这个弱点,太好破了!” “这不是正好,朕这里,有一个绝世佳人……” 青鸟耸了耸肩,目光凌厉得可以吃人: “你敢把我送给那个叫赵海的?” 元子明悻悻笑道:“要是你几位皇嫂在就好了,偏偏大军远征,除了你,全军当中哪里还有女子?就算有,除了你,还有你七皇嫂余霜外,怕是没人有机会……可以近那赵海的身。” “那个……陛下……”檀道济脸色五味杂陈地打断对方的话, “陛下,那个赵海是好色,但他好的,不是女色。” “不是女色?他好什么?好你?好男人?”元子明当即大眼一瞪,揶揄笑道。 对方一言不发,直勾勾看着元子明。 元子明笑容僵硬。 卧槽!不会是真的吧? 断袖之癖?堂堂一军统帅,是弯的?! “而且赵海最喜欢的,就是那种白面小生,特别是出身高贵的世家公子,可是他的最爱……” 世家公子?王导?他不在啊? 司马仲本,布衣儒生,完全不符合要求。 “朕的全军中,都是武夫糙汉,朕上哪弄一个小白脸,而且还得是世家公子?这个赵海玩得够花的啊!被他蹂躏的男人,得是多惨啊……” 光是想象那画面,就觉得头皮发麻。 结果檀道济冷不防来了一句:“陛下你脸就挺白的……” ! 霎时间,身边人大惊失色,犹如被踩了尾巴的野猫,连忙冲上去捂住了对方的嘴巴。 “檀将军!你瞎说什么呢!陛下是九五之尊,怎么能和小白脸相提并论不是?”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当陛下是那种下贱胚子的伶人不成?” “还不快点向陛下承认,你方才是舌头闪到腰了,信口雌黄!”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恨不得把檀道济的嘴巴给封上。 这家伙在龙骧骑战功无数,却临了才只是一个先锋参将,是有原因的! 口无遮拦。 得罪了太多人了! 若不是当年的六龙睿宗皇帝死保,这家伙也活不到现在…… “住手!” 在震惊之余,元子明突然掏出随身携带的铜镜,自顾自打量自己。 他怎么没想到,他不就是全场唯一且顶配的高贵小白脸吗? 靠着这张帅脸,他当年将长安有点背景的女人都收入囊中。 大魏皇龙的血脉,让大魏皇族,无论男女,都是世间难觅的美男子美少妇。 “说不定,赵海还真喜欢朕这款呢……”他不假思索道。 “陛下不可啊!” 吓得大家都跪下来了。 能让武将,变得和文官一样啰嗦的,也就只有元子明这炸裂的以身入局了。 南下擒龙可耻吗?可耻,但天子守国门,殉国至少有光彩的尊严。 但骑龙…… 这放在历朝历代,可是连史书都不敢写的黑暗现实,尤其是高傲的大魏龙族,怎么能让元子明以身犯险了。 冯宝更是死死抓住元子明的衣角:“陛下若是为了战事,牺牲姿色,那百年之后,又当如何面对大魏的列祖列宗啊!请陛下三思啊!” 元子明面部肌肉抽搐,他不好意思说,早在登基前,自己的姿色就已经被卖光了。 只是当时是卖给长安的美妇人,现在是卖给……算了,说下不去了,恶心! “先不聊这个了,司马仲本,你的三千精骑,冒着大雪行军数日,至今未有一战,现在,都憋着一肚子气了吧?” 元子明话锋一转道。 司马仲本拱手道:“陛下,犒军之事就算了吧,将士们现在精神饱满,一旦触碰酒色,战力必然大幅下降。” “去你妈的犒军!朕都吃了几天雪水呢,你们还想要酒色?” 元子明翻了一个白眼,一字一句道, “朕现在改变计划,不打滑州了,你的三千精骑……只需要做一件事。” “杀人,不停地杀人!只要是在河北大地上,只要是胡人,无论男女老幼,无论是何出身,一律杀杀杀!犁庭扫穴,灭其种族!” 这骇人的发言,语惊四座。 连青鸟都娇躯一颤,蜷缩成一团,如同不安的狐狸,窥视自己主人,昔日那位勾栏听曲的潇洒公子哥,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狠辣杀伐。 檀道济也难以置信,这个想法,连他这个激进派都觉得激进! 司马仲本大吃一惊,吞了口唾沫道: “陛下,圣人说过,不可妄造杀孽,否则有伤天和,不合帝王之道啊!” “那是圣人没碰到,吃人的胡人!禽兽不如的胡人!你让圣人现在来劝劝这些该死的突厥人试试?第一个把圣人给烹了!” 元子明怒极反笑道, “在大魏的领土上,凌辱朕的百姓,灭绝朕的人民,九龙殉国,他们把朕的皇兄们,尸首异处,做成酒器的,抛尸荒野的,碎尸万段的……中土大地,胡人欺压汉人,屠杀同胞,真把朕当成什么儒家的仁君、圣君了?” “大魏的君王,从来就不是什么仁德之君!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若犯我,我便要不惜一切代价,灭你种族,掘地三尺!” 这荡气回肠的发言,让武将们面面相觑。 司马仲本良久,才微微颤声道:“敢问陛下,大魏祖制,车轮以下的战俘不杀,大魏九龙在位时,亦有遵循,若是无差别杀戮,怕是……” 元子明眯眼,不耐烦地拍着这员大将的肩膀:“你不会把车轮,放平了杀吗?” … 虎牢关外。 突厥大营。 “大王!魏朝人的使节,带着礼物来了。据说来的,还是一个大官,是琅琊王氏的王敦,现任洛阳护军将军、礼部左侍郎。” 一个突厥将领来报。 正在山顶,观察虎牢关地形的马哈木,这才昂起头,轻描淡写道: “王敦?还有呢?” “随行数十人,都是出身名门望族的朝廷官员,看来大魏这次是有诚意与我们和谈啊!” 对方说道。 突厥左贤王,骑军大都督,突厥南方八大部落共同盟主,马哈木。 闻言,只是脸上浮现出一抹讥讽的笑意。 “元子明,好狠的大魏皇帝,想借刀杀人是吧?” “到嘴边的肉,本王没必要不要,全部活埋了!” 此话一出,突厥将领们大惊失色:“大王,魏朝人可是来跟我们和谈的啊!” “荒谬!你见过哪个和谈的使团,后面跟着几万魏军的吗?” 马哈木冷着脸道, “这是和谁谈?和死人谈吗?准备开打了!” 第83章 魏军杀疯了!河北大流血事件 踏踏踏! 大帐之内。 一伙突厥士兵,突然闯入,不请自来。 将护军将军王敦、领军将军曹豹等人,给团团围住。 “干什么?我们是大魏朝派来的使节,是前来和你们的元帅马哈木议和的!这是想强行扣押我们吗?” 几人脸色唰得一变。 突厥大将冷笑道: “我们家大王,想请诸位在军营中,先住一段时间。他暂时,没空见你们!” 王敦闻言,瞬间火冒三丈道: “好你个胡人!我乃琅琊王氏,汉人中的门阀大族,见你们几个胡人杂种,还不够格吗?代表大魏皇帝、大魏朝廷前来和你们突厥人议和,还敢不见我们,还要强行留下我们?” “几个使节,稍安勿躁啊!” 那突厥大将被如此骑脸输出,也不恼怒,只是笑呵呵看向外面。 “我们家大王,要等你们家魏军停止进攻了,才能抽空见你们。” 他说道。 “什么?魏军进攻?开什么玩笑,我们皇帝陛下早就下旨,停战议和,现在哪来的魏军?” 使团的人显然都被蒙在鼓里。 他们好奇地走向外面。 发现不远处的山丘上,喊声遍地! 成千上万的魏军骑兵,犹如秋风扫落叶,直扑突厥大营而来。 哪怕马哈木早有警觉,提前布置了弓箭手和战壕抵挡。 也根本拦不住,魏武卒骑兵势如破竹的攻势! “是张大他们的魏武卒!” “怎么可能!” “我们还在敌营呢!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还有徐太后为我们做担保,哪怕是陛下他也……” 王敦等人脸色大变,如果不是亲眼所见。 他们恨不得现在就上去,指着张大这些武夫的鼻梁破口大骂。 破坏胡汉一家亲! “几位,你们也别生气,没见到所来的魏军,都身披缟素,你们瞧瞧,这是给谁看的呢!” 突厥大将嘻嘻一笑。 这时,众人才发现。 魏军骑兵中,已经挂上了横幅。 “为殉国的大魏使节复仇!” “胡人无端屠杀我大魏使臣,奉旨讨贼!” 霎时间,众人如遭晴天霹雳,仿佛一下子都被抽空了气力。 他们,已经被判定为死人了? 这时,一个全身是血,还中了一支箭的突厥将士闯入,目眦欲裂道: “来人!传大王的命令,今天先活埋五个人,剩下的,慢慢玩!” 大家大惊失色,再无先前盛气凌人的大国使臣姿态。 “误会啊!误会啊!一定有奸人挑唆!” “那可是太后亲口让我们陛下答应的事!怎么可能出尔反尔!” “有阴谋!” “群众里面有坏人啊!” 任凭他们如何哭爹喊娘,依旧被突厥勇士,给一巴掌打晕,全身扒光,然后拽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 满身甲胄开裂、披头散发的马哈木,跑进帅营,端起桌上的烈酒,张嘴狠狠吞了一大口。 双目是血道:“都打了两年了,为什么魏军还有这等战斗力,狼卫之前不是说,魏军的火铳有诸多弊端,无法在战场上大规模展开吗?今日一见,根本就不是那样!魏军的火铳,射程远,而且不需要点火就可以开枪,凡是皮甲或者轻甲的骑兵,一靠近就会被立马射落!” 早有准备,依旧吃了大亏! 他的突厥骑兵精锐战死了两千多人,另有突厥步骑、杂胡仆从军,大概死伤五千多人。 粮库被魏武卒攻入,部分粮仓被烧!马哈木心都滴血啊! 两年战争,突厥壮丁锐减,这些可都是省吃俭用节约下来的口粮啊! “魏军的情报系统确实厉害,他们有锦衣卫,分为南北镇抚司,据说可以监察天下臣民,除了皇帝之外,没有人能逃过他们的法眼!相比之下,我们的狼卫,还远远不够。” 马哈木跟其他胡人大将最大的不同,就是善于从汉人中吸收和学习他们的优点。 所以他的突厥军中,有不少汉族读书人,作为智囊团。 都是因为大魏门阀制度下,报国无门、有才难以施展的士子,被马哈木收为谋士,可以迅速洞察魏军和魏国的各种动向。 “但是,新来的大魏天子,也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一招军功爵制,让一群大魏文人弃文从武,就连我帐下的汉人谋士,都因此有不少人逃跑。” 马哈木感慨道,“那一日冒险到洛阳去见那个年轻皇帝一面,这个险也冒得值啊!” “但不管怎么样,汉人这招兵不厌诈,并没有阴到大王!” 麾下的突厥将领和汉人谋士们,开始恭维道, “大王的大军,主力完好,虎牢关也牢牢被我军围得跟铁桶似的,不出十日,就算不打,虎牢关的守军怕是也早就断水而渴死了!” “对!十天,既然大魏皇帝玩狡兔三窟,那我马哈木就当一回老实人,扎扎实实、步步为营,将虎牢关彻底拿下!这样一来,洛阳就是我们的盘中餐,想什么吃就什么时候吃!” 马哈木老谋深算地大笑一声,“对了,使团里面,像王敦这种名门大士可不能杀,留着这些门阀之子,跟大魏朝廷谈判才有筹码。” “大王!” 一位突厥大将冒雪走进来,脸色铁青。 “怎么了?”马哈木感觉到了沉重的气氛。 对方没有回应,只是将一张纸条呈上去:“狼卫密报。” “什么?魏军精骑,潜入河北,逢人就杀?” 马哈木震惊地看着纸条。 “客观来讲,是只杀我国人,魏人一个不杀,而我国人,无论男女老幼,哪怕是个子低于车轮的孩子,也没有放过!他们的残忍程度,甚至超越了当年在草原扫荡的魏军铁骑!” 胡人将自己部族的人称为国人,汉人称为魏人。 “整个河北,当年跟我大军南下的,有一百多个部落,十几万人,都在河北放牧,有的甚至在农耕,魏人疯了不成?而且魏军就不怕,错认长相,杀了他们自己汉人吗?” 马哈木破防了,激动地大叫起来,额头青筋暴起。 身边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魏军无差别射杀河北的十几万胡人?事实证明,汉人要是不讲道理,做事那叫一个绝啊!这还得了啊! “马公息怒……会不会是假消息啊!” 马哈木麾下首席汉人谋士,秦桧,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句话,一下子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马哈木从身上取出自己的鞭子,重重抽挞在对方脸上,一下接着一下,大发兽性道: “假的!假的!你们汉人又在说谎!狼卫都说了,整个河北草原,尸山血海,全是我们国人的尸骨!他们的脑袋被串成一排排,连德高望重的老人都拼不起来了……” 身边的汉族谋士,看得那叫一个心惊胆战,有种兔死狐悲的凄凉感。 只听到一向礼贤下士、儒雅沉稳的马哈木,歇斯底里道: “我在河北,有七个妾室,包括五个国人,两个汉族女人,还有子嗣几十个!!” 第84章 各方反应,进献美少年 “去!给赵海写信,派狼卫去!告诉他,再在滑州保存实力,我可不敢保证,我们大突厥还会不会继续支持他在河北割据!” 马哈木眼睛血红道, “他真以为自己杀了大魏皇帝,当今的大魏朝廷能放过他不成?那元子明跟谁都有可能谈判,唯独跟他这种乱臣贼子不可能!” 突厥将领讶然道:“大王。这赵海可不是什么软柿子,他手下那几千乌桓幽州具装甲骑战力不容小觑,万一逼反了他……” “呵呵!别忘了,他赵海的妻儿,现在还在北边!四大王庭联合总部——晋阳那呢。如果他不想要他的一家老小,就给我反了!” 马哈木阴恻恻笑道。 这才让狼卫匆匆去传信! 此时此刻。 长安。 皇帝大半夜跑路去洛阳,已经在京师传了好几天了,据称门阀和文官集团们暴跳如雷,却也只能找几个宫里的太监当替死鬼,弹劾他们迷惑君上。 武将,现在是不敢惹,尤其是霍龙这类心腹大将,据说在雍州召集流民,现在带甲七万,民众数十万,俨然已经有北伐根据地的规模了。 再加上关中和胡人后方,那数不清的乞活军、流民军,现在的寒族武将集团,权势已经达到了顶峰。 就连九龙时期,以独孤家、余家为代表的军事贵族,影响力也在节节退化。 “洛阳急报!洛阳急报!闲杂人等,全部避开!” 朱雀大街。 一个身上插满旗帜的传令兵,火急火燎嘶吼着。 连显贵的马车,都不避让。 惹得长安的贵人大惊失色:“现在的武夫,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结果那传令兵,当场就拔刀,将那贵人的头颅给斩于马下。 “陛下圣旨,太后懿旨,军国大事,凡遇路不让者,斩!” 惊得长安的市井小民们,失声大叫,四散逃走,一惊一乍的: “军功爵制后,长安真的变天了!连兵都敢杀贵人了!” 传令兵直达皇恩寺。 长驱直入。 僧兵望着一身煞气的魏武卒,不敢阻挠。 皇恩寺,一间禅院内,法号一心大师的秃头和尚,正一袭黑衣袈裟,摩挲着面前一个珠圆玉润的贵妇人,那细嫩白皙的双手,赞叹道: “夫人的富贵纹,生得中庭饱满,必能旺夫旺家!” “大师,我来这,不是求财的,听说……你这里,求子很灵验啊!” 那贵妇人却含情脉脉地盯着对方,“我想在你这,求一支求子签……” “这……好啊!那你今晚……记得来我这里,进修佛法……” 一心大师大喜过望。 谁料下一秒,一个粗汉子破门而入,满脸横肉道,“你就是一心大师?有旨意!跟我走!” 两人都被吓得魂飞魄散! “你是谁!居然敢擅闯皇恩寺,不知道我是德高望重的一心大师吗?” 对方大惊失色,眼睁睁看着从自己怀里逃之夭夭的贵妇人,气得咬牙切齿。 “呵呵!得了吧,你这假和尚在长安名声都快臭完了,法号还敢自己加个大师?” 粗汉子冷笑道,“在下崔器,陇州人士,奴隶出身,曾是关中流民军反贼,蒙陛下推恩令和军功爵制恩典,帐下二十七颗胡头,如今为魏武卒旅帅!” “现在,奉太后懿旨,命你火速前往洛阳!官复原职!” 听到这话,对方久久不言。 “旨意已经带到了,给你半天时间,收拾一下,跟魏武卒马上去洛阳!” 崔器说道。 “不需要,现在就可以走了……” 对方却猛地起身,双手接触桌子底下的机关。 咣当一声。 暗格打开! 露出一副崭新而魁梧的铠甲!那是真正的精甲,刀枪不入,用最好的材质锻造,需要工匠以血饲养的魔鬼甲胄! 头甲上,有狰狞的虎头,数根金色羽毛镶嵌竖起,犹如猛虎下山,席卷大地。 崔器脸色大变: “这是已经失传的虎贲骑甲胄?你到底是什么人?” “呵呵!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敢代表太后来召我?” 对方双手揣进裤兜, “大魏皇兴元年,老夫是虎贲骑副都统,禁军骁骑将军。大魏孝明元年,老夫为虎贲骑都统,禁军骁骑大将军,开府仪同!开国公后裔,王恶镇!外号,虎贲杀神!” 听到这话。 崔器如遭雷击般,耳膜嗡嗡作响。 对方就是当年大魏六龙麾下头号大将,虎贲骑都统王恶镇?据说因为喜欢虐杀胡人战俘,时常遭到文官弹劾,在元景死后,为了躲避政敌,削发为僧! “原来是王大将军!失敬失敬!是末将无礼了!” 对方吞吞吐吐跪下道,“据说,当年肃敬帝战死后,他的五百虎贲骑兵,同王大将军一同消失了,敢问,如今他们人在何方呢?是否战死了?” “他们?一直都在啊!” 王恶镇淡淡抿了一口茶,“刚刚你进来的时候,扫地的、看门的、砍柴的、挑水的……一共五百人,全都在皇恩寺呢!” “什么?全都在这儿了?”崔器傻眼。 王恶镇猛地起身,精神抖擞道:“各位佛门信徒们,终于又等到这一天了,出征!” 呼! 萧条的皇恩寺,霎时间地动山摇! 另一边,洛阳。 地牢。 “我说了,银子就是我收的,钱都是我贪的,根据大魏律法,我可以以大魏侯爵的身份,可抵免斩监候的一死,终身待在这地牢里,这番话我讲了不知道多少次?你们还要审什么?” 一个蓬头垢发的老头,躺在一张草席上,一边扣着脚一边唾沫星子乱飞, “一日供我两餐茶食,我挺满意的,一生无憾了!” “丰侯何时,如此小志向了?当年我夫君在位时,扬言五年内,要让大魏财政收入翻两番的大魏户部尚书,也已经死在地牢里了吗?” 这时,一个清冷婉雅的声音,在这地牢格格不入地传入。 对方瞬间头皮炸裂,一个鲤鱼打挺,匍匐在地道: “皇后……不是,太后!老臣丰侯,公孙羊,拜见肃敬太后!” 地牢外,那道散发着高贵浪漫气息的倩影,发出银铃般的悦耳笑声。 丢出一串钥匙。 “出来吧,国家需要你,哀家需要你,陛下需要你。” “大魏,需要你。” … 河北,滑州,大雪冲刷城头。 幽州节度使,自号为河北公、大将军、使持节、中外大都督、督河南河北诸军事的赵海,登上城头。 眺望着,数不清的胡人人头,堆砌在河北的官道两侧,散发着极其难闻的恶臭。 “明公,马哈木谴人来催您,尽快出兵,讨平河北境内的魏军。” 一位长得颇为俊美的白面幕僚,哈腰站在他一边,奴颜婢膝道。 “哼!马哈木,一个胡人杂种而已,敢用这种口气命令本公!他以为他是谁啊!老子当年连皇帝的气都不受,会怕吗?” 赵海的脸色耷拉下来,“若非有人质在……他以为指挥得动我一兵一卒?” “明公,说得是,您看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我服侍您,早点休息?” 俊美幕僚扭着挺翘的屁股,冷不丁凑近赵海。 身边的军士,都强忍着作呕的冲动,将视线挪到另一侧。 不男不女的玩意,若非靠着这种勾当,这种泼皮有资格当赵海的亲信? 赵海却大笑着摇摇头,露出心旷神怡的表情: “今晚……不行,方才听说,有人进献了一个美少年给我,本公得去看看!” 第85章 黑龙降世,一语成谶 “美少年?有多美?还能比得过我在明公心中的地位吗?” 对方一听,当即不悦道。 赵海仰面大笑:“偶尔换换口味而已,真要说起来,许郎你才是我的心头肉啊!” 说罢,他还不忘抬起粗糙的手掌,拍了拍对方的翘臀,然后扬长而去。 进入殿后。 赵海瞬间变了一副面孔,阴鸷道: “那个美少年,如何?” 几个家仆当即笑脸相迎:“就在主公房间等候着呢!此人是代州人士,据说祖上也是代州的大族,世家出身,此公约十八九岁的年纪,可谓是世上颜如玉,公子世无双,那副俊美仪容,只怕连女子都自惭形秽!” “我们在路上遇到,二话不说,说我们家主公素来喜欢与雅士结交,将其邀到了滑州。” 赵海闻言,大喜过望道: “跟我家许旭相比如何?” “许公子远远不如……” “好!若是孤满意,今夜过后,就把许旭杀了……这厮仗着我的恩宠,得罪了我不少部下,正好用他邀买人心!” 赵海心满意足地笑道。 他喜欢养面首,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但是这位赵大都督,口味独特,唯独喜好长相白白净净的世家公子。 而且喜欢得欲罢不能,所以家仆就四处帮他网罗这类人选,收为幕僚。 等到了房门。 门口站着一群胡子拉碴的将领,不少都是乌桓人,都是幽州具装甲骑的部将。 “主公!我们是来劝谏的!大丈夫身居天地之间,岂能做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 “好女色尚且会遭世人腹诽,何况是男色……” 赵海勃然大怒道:“左右,拉出去,斩了!” “请主公宽恕!将士们也是一片拳拳之心啊!”心腹们急忙出来打圆场。 好不容易劝住了对方,赵海冷冷道:“现在孤要与代州来的有识之士痛饮!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们都在外面候着!就是天塌下来,也不准进来,明白吗?” “是!” 大家诚惶诚恐道。 赵海这才昂起下巴,打起鸡血般走进来,重重摔上了门。 片刻后,里头传来了惊为天人的声音: “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绝色的男子,哈哈哈哈!上天诚不负我啊!” 外面的部下们,都宛如戴上了一副痛苦面具,面部肌肉抽搐。 主公一世英豪啊!怎么会有如此怪癖! 这时,里屋突然传来一阵尖叫声! “主公!”大家大惊失色,差点就要冲进去。 可随即,里面又传来一阵骂笑声:“原来……你喜欢玩这种游戏啊!还说要吃了我,哈哈哈!好啊,本公倒是要好好看看,你是怎么吃掉我啊!” 这下,大家再也忍无可忍,纷纷私下咒骂。 不少人更是当场捂住了耳朵,落一个六根清净。 但不知不觉中,大家似乎察觉到了端倪,里屋的动静,貌似越来越大了! 几乎到了歇斯底里的地步! “啊!怪物,怪物啊!”里面传来对方的咆哮声。 大家好奇地睁大双目,窃窃私语道,“主公这又是在玩什么变态的游戏吗?越来越不懂了。” 可接着,赵海的声音,就越发不正常,甚至到了语无伦次的地步。 “龙!” “你怎么会是一条龙!” “啊啊啊!不要吃我,不要吃我啊!” “陛下,你怎么活过来了!不!不是我想杀你的,都是那胡人蛊惑我的!与我无关啊!” 赵海发出痛不欲生的惨叫! 大家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面面相觑,却无人敢主动闯入,生怕搅了主公的兴致。 但就在这时,油纸窗上,猛地间溅撒出了大片滚烫的鲜血,这才让大家如梦初醒: “有人行刺!有人行刺!快救人啊!” 一群人不由分说破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一幕,却将他们当场给吓傻了。 只见赵海的尸体,横亘在自己的玉床上,衣不蔽体,四分五裂,死前还保留着极度惊恐的表情。 而就在赵海的尸体前,正矗立着一头……人形龙兽! 与身上那一尘不染的白衣,判若两人。 那怪物身形高大,在灯火照射下,浮现出灰褐色的龙鳞,赤金色的瞳孔如同一团巨大的熔炉,浑身都是赵海的血,张开血盆大口,自顾自咂舌道: “真他妈难吃!这乱臣贼子的肉!” “黑龙!” 刹那间,不少人当场晕死了过去,准确来说,应该是被吓晕过去的。 胆子大点的,就是那些乌桓武将了。 但此刻,他们也是面无血色,全身不住打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为主公报仇,手刃此怪物啊!” 一人颤声道。 当场就被那黑龙,给一掌轰碎了脑袋!上半身当场断飞出去! 整个人歪倒在血泊中,下半身还在痉挛。 “你们运气不错,朕现在……火气很大!” 那黑龙露出一个狰狞而威严的笑容, “特别想……杀人,杀好多好多的人!” 滑州出黑龙,将赵海和麾下一众手下,屠戮殆尽! 一下子就传遍了整个滑州! 恰逢当时,魏军精骑入侵,整个滑州立刻就陷入了大乱,被视为主力的幽州具装甲骑由于失去主心骨,一半人逃走,一半人干脆投降了魏军。 滑州被破。 随后,传闻是战死的六龙元景,化为黑龙,降临滑州,惩罚乱臣贼子的谶言,也传得沸沸扬扬,都说是大魏皇龙显灵。 一时间,河北的各地叛将人人自危。 数州刺史索性反正,重新宣布效忠朝廷,并将境内的胡人全部进行了大屠杀,以此作为投名状,一时间,河北竟然掀起了一股杀胡潮。 滑州城内。 “陛下!” 司马仲本率大军攻入赵海的府邸,发现了一袭白衣的元子明。 这时的他,正光着膀子,身侧的青鸟小心翼翼拿起一个钳子,将对方身上的黑色鳞片,一点点地摘除、剥离。 作为这场大型封建迷信现场的始作俑者,从昨天开始就一直上吐下泻,一旦化龙后,就会止不住去杀人、吃人…… “如何了?”元子明呲牙咧嘴,强忍着疼痛,眨了眨还没有完全恢复正常的金色眸子,问道。 司马仲本大喜道: “除了滑州外,沧州、莫州、瀛洲、定州四地,都恢复到了王师之手!俘获胡人牛羊不计其数!这是大捷,比雍州大捷还要大的捷报啊!” “而且,六龙尸骨,找到了!” 第86章 朕今日回洛,不是来论功行赏的 永乐二年四月,战事从冬季打到了开春。 官兵在河北大捷,斩首胡人不下数万,收复数州之地,一时之间,河北之民,奋起抗争。 虎牢关外的马哈木,被迫率突厥主力撤退,回援河北。 突厥军与魏军在滑州大战,死伤万人,胜负未分。 后来,段氏鲜卑部亲率五万铁骑南下,破魏军防线,河北之局陷入焦灼。 五月份。 双方在滑州进行谈判,约定以滑州为界,再度划定了停战范围。 作为交换,将王敦等战俘,归还大魏朝廷。 而洛阳城,也发生了几件大事。 丰侯公孙羊再度走马上任,担任洛阳司农卿,颁布了均田制,将大批无主土地,转移到那些流民名下,令其耕作,缓解了紧张的人口粮食问题。 虎贲大都统王恶镇,率五百虎贲骑复出,惊动天下! 数月之内,横扫杂胡势力,逼迫河北十几个部落,合计一万多户人口,重新臣服大魏,大魏正逐渐通过恢复对河北的影响力,实现有程度的北伐。 五月底。 在滑州停留多日的圣驾,终于要返回洛阳了。 一大清早,洛阳的文武大臣,全都顶着春寒,等候着皇帝陛下回归。 不少人还在兴奋地窃窃私语。 一般来说,打了胜仗,朝廷就该论功行赏了。 他们这些人,虽然没有去前线,但在洛阳支撑了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又有门第,按照大魏的传统,土地、绢帛、爵位肯定是少不了的。 哪怕是鼻青脸肿的王敦,此刻也乐开花了,按照此番功劳,最起码,他也能混上一个伯爵。 “圣驾归!” 见到龙纛出现,大家齐刷刷跪拜,双目有神。 这时,六龙元景的龙棺,被亲自迎了上来,熠熠生辉。 “郎君!”太后徐妙云见到自己丈夫尸骨回归,一下子哭得泣不成声。 这个聪明坚强的女人,这会再也抑制不了激动的心情,没忍住! “太后保重啊!” “先帝灵柩复归宗庙,此乃大魏之幸!说明我大魏中兴有望啊!” 身边大臣们纷纷来劝。 一个个都是官场的老油条,这种逢场作戏的能力,还是要有的。 将先帝灵柩迎了回去,又送伤心过度的肃敬太后,返回寝宫休息,走流程罢了。 只是…… 皇帝呢? 还是不在? 龙纛下,那道本该耸立的身影,却是空荡荡的。 这让留守的群臣,忐忑不安,只有王导,死锁眉头,似乎在进行某种沉思。 踏踏! 这时,地上,终于出现了一个幼小的人影。 众人定睛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灰头土脸的小女孩,看起来只有七八岁,骨瘦如柴。 只是对方身上披着的,居然是龙袍!皇帝的御用大衣! 这是怎么回事? 大家目瞪口呆,如遭晴天霹雳! 发现那小乞丐,正在被皇帝元子明牵着手,一脸温情地说道: “丫头,到了,到了。” “这个小乞……这个女娃娃是谁?”大家惊呼道。 能让皇帝亲自为其披上皇帝御用寒衣,出身一定不简单。 “吾皇万岁万万岁!”大家匍匐高呼万岁。 见到这一幕,不少大臣心怀鬼胎。 “诸位这么早就在这等了?也好,省得朕去找洛阳的衮衮诸公了!”元子明笑得很惬意。 “丰侯公孙羊何在?”他突然开口道。 公孙羊颤巍巍走过来道:“老臣在!” “先帝时期的能臣,果然不简单啊!听说,这段时间是你主持了均田令,将洛阳周围一些无人土地,分发给流民,又制定了战时口粮补给,保证每个人都能分到粮食吃,让老百姓不至于饿死?” 元子明笑容可掬道。 这一刻,大臣们都觉得他们的皇帝无比亲切。 这是要论功行赏的前兆吧? 公孙羊强压着心头的喜悦,表面还是谦逊道:“这都是陛下、太后的功劳,还有洛阳的文武全力配合,否则老臣无法在如此的时间内,保证军粮供应!让洛阳城的后勤出现断裂!” “现在看来,均田令在洛阳推行得很顺利,接下来,臣还打算推行到整个中原。” 对方神采奕奕道。 “哦豁?这样啊。” 元子明微微一笑,突然摸了摸牵着那个女娃娃的额头, “来,把你怀里的吃食,给朕拿出来。” 女娃娃乖巧地将怀里,一块脏兮兮的麦饼,给掏出。 说是麦饼,但却散发着一股腐烂的恶臭味,甚至……还夹杂着粪便的味道。 大家都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口鼻。 元子明笑容灿烂,接过那麦饼,递给公孙羊: “爱卿,来,吃。” 公孙羊顿时露出惶恐的神情:“陛下,臣……” “吃!”元子明的眼神猛地间变得阴厉。 公孙羊只能哆嗦着接过那麦饼,只吃了一口,就忍不住弯腰吐了一地。 元子明昂起下巴,又看向那女娃娃: “告诉朕,你的爹娘?” 女娃娃吸吮着手指,眨着纯净童真的眼神: “死了。” “为什么会死?”元子明追问。 “饿死的。”女娃娃突然哭出声。 “不可能!”刹那间,作为洛阳头号经济一把手的公孙羊,冷不丁一个战栗, “均田令下,每人授予相应的农田进行耕种,还有口粮配给,那都是官府每天规定好的定额!怎么可能……” 元子明不予评置,只是温柔地抚摸着那女娃娃: “朕返回洛阳时,在路上,看见了很多尸体,这个女娃娃当时就在其中,知道她在干什么?她在喝血水!身边就是她爹娘的尸体!” “朕问她,官府不是已经施行了均田令,每个人能得到至少二十亩的桑田、五十亩的露田吗?还有每天发救济粮……” “结果,她告诉朕,她爹娘得到的那些土地,根本就不是他们的,早就被洛阳的各大人家瓜分走了!这些地不是她家耕种的,赋税却依旧要他们家给!官吏甚至因为这个,抢走了他们的救济粮,只剩下这一点点……不知道是不是用粪便做的麦饼!” “告诉朕,你们就是给朕的百姓吃这个的?朕不在这段时间,又饿死了多少人?你们以为朕不查吗?朕是傻子吗?” “朕的军士在前方浴血奋战,你们居然还敢在后方大发国难财!霸占土地、霸占人口、霸占粮食!” 这一会。 元子明终于露出了他的獠牙,龙象大显。 “朕今日回洛,不是来论功行赏的,是来杀人的!” 第87章 公平,公平,还他妈是公平 掷地有声! 惊得在场的洛阳文武,瞠目结舌,只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 几个月不见,这位皇帝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简直是性情大变! “你们以为朕在河北前线待了几个月,就只是带人打胡人这么简单?” 元子明环顾四周,噗嗤冷笑道, “外患自然是要除的,但是国贼,一样不能跑!在河北的这几个月,也是让朕对你们这些门阀大族做的好事,大开眼界啊!” 元子明本来留在滑州,只是为了稳定人心。 让好不容易涣散的民心,慢慢一点点聚拢起来,让原本被胡人压迫的汉人,能重新有尊严地站起来。 但是很快。 他发现了不对劲。 汉人的灾难,不在胡人身上! 相反,汉人的灾难,是汉人自身造成的。 “锦衣卫这几个月,也帮朕在河北收集了一些有意思的情报,朕一个个念给你们听。” 元子明嘴角翘起道, “清河崔氏,在河北占田二十三万亩,人口数万,以至于河北清河县等地,官府几无人口。” “范阳卢氏,在河北占田二十五万亩,还有山林不计其数,自家奴仆数就有三四万之众,还有很多本来登记在官府上的田地百姓,怎么成了你们的家奴了?” “太原王氏……” “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很多……你们河北这些大族,就吃撑了我整个大魏朝!胡人入侵,官府甚至征召不到足够的兵士来抵御外敌。” 而河北百姓饱受门阀压迫,以至于胡人打过来的时候,基本没什么反抗力量。 哪怕六龙元景,曾经通过遏制门阀,取得了一些成效,最终也只是昙花一现! 知道得越多,元子明就越愤怒。 他知道门阀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不知道,这么不是个东西! 这些人串联地方,按照请客——斩首——收下当狗的流程,把持地方经济,导致看似强盛的大魏朝,实际上一击即破,羸弱不堪。 而从河北逃到洛阳的门阀大族们,此刻面面相觑,脸色煞白,还想挣扎着解释。 元子明又再度打断道: “本来,朕是想陪你们慢慢玩,不想要一口吃成一个大胖子。毕竟帝王之术,朕也懂得,我大魏跟你们门阀士族共天下,得给你们几分薄面,是吧?至少身边的臣子,是这么劝朕的。” 原本,司马仲本这些人,已经劝住了暴怒的元子明。 但很可惜,在返回洛阳的途中。 元子明真的看不下去了! 他没想到,洛阳这些公卿贵胄,居然连均田令的主意都敢打!他们先想方设法将老百姓的救济粮克扣,然后再把这些账面上的田地授予他们,要他们耕作。 可事实上呢!没田! 这些田地,早就被迁移到洛阳的门阀大族们,偷偷圈占了,老百姓得了官府的令,也不敢去跟门阀抢地啊! 这也就是造成的,明明没地耕种,却还要承担相应的赋税徭役。 “这是个什么世道?告诉朕?” 元子明目不斜视道,“张大!” “在!” 张大领着一队魏武卒走出来。 “查,抄,杀。” 元子明只给出了三字真言。 张大迅速走到护军将军王敦面前,冷冷俯视着对方: “王敦,现已经查明,你名下有田地一万亩,当中有三千亩是官府名下的,你作何解释?” “我……我……” 王敦当即面无血色。 “奉圣谕,查抄你在洛阳、长安全部家产。” 张大声色俱厉道,一个挥手,一群魏武卒当即直扑洛阳城内! 看着不远处的皇帝,犹如狰狞的恶龙,死死盯着他! 他发疯似的吼道: “陛下!这天下,说到底,是我们门阀与你们大魏皇族的天下!怎么,现在你们姓元的得到了天下,不愿意跟我们各家分享了吗?” “别忘了,当年,大魏太祖皇帝起兵时,跟我们各家都约定好了,一起共享天下,你……” 话音未落! 一道寒光,自龙纛闪出。 一枪封喉! 青鸟身披战甲,手持红缨枪,伫立在皇帝元子明身侧,眼眸冰冷。 “太祖是太祖,朕是朕。” 元子明面无表情道,“如果太祖知道,因为你们这些米虫,导致大魏九龙殉国,百万将士蒙难,朕保证,太祖的手段一定比朕更狠!扒皮抽筋都有可能!” “朕今天到洛阳,只做三件事,公平,公平,还他妈是公平!” “给朕动手!” 随行的数千魏武卒,一拥而上。 这会,喜气洋洋的洛阳街头,才彻底变成了菜市,鬼哭狼嚎,鸡飞蛋打。 “怎么会这样……” “明明打了胜仗,为什么会拿我们开刀……” “飞鸟尽良弓藏啊!这是兔死狗烹啊!” 洛阳的亲贵们哀声遍地。 一天之内,就有大量的土地、财产,被查抄出来,并迅速充公,分给流民百姓。 同时,有一批冥顽不灵的门阀子弟和家奴,也成为了牺牲的炮灰,被……筑京观了! 而主持均田令的公孙羊,很荣幸成为了背锅侠,又被送进地牢,还是斩监候。 “司马兄!胡闹!这是胡闹!你不该劝劝陛下吗?” 官署内。 王导七窍生烟道:“我赞成对门阀动手,但是现在……胡人的威胁还没有解除,刀子就这么快这么狠,人心思变啊!” “据说,儒家、佛家、法家这些诸子百家,也因为这件事,开始在城内散播谣言,说陛下乃是暴君!这些读书人,跟门阀士族都是穿同一条裤子的!” 司马仲本嘴角微微抽动:“王大人,我也是读书人……” “司马兄乃是一介武将,与儒生之流已经不沾边了,你身上至少有上百胡人的血了吧……” “你……” 司马仲本气得脸都黑了,也不顾体统,起身就冷哼道: “洛阳城的谣言很多,但长安其实更多!动洛阳门阀的事,已经让长安门阀惴惴不安了,这些人也很麻烦,因为他们与皇族关系匪浅,尤其是太皇太后!” “如此,就更不应该这么急着对门阀动手啊!恢复生产不能这么着急啊!” 王导急眼道。 “因为时间对陛下而言,更不利。” 司马仲本突然说道,“你可能还不知道,目前的绝密,陛下特地嘱咐过我,今日可以向你透露,否则我一字不提。” “你说!”王导疑惑道。 “运河被阻,漕运已经断了。” 第88章 皇嫂,别这样…… “你说什么?漕运,断了?” 听到这话,王导宛若遭到一记惊雷,大脑一片浆糊! “上个月的消息了。” “徐州本地豪族造反,聚集了流民数十万,杀徐州刺史,截断运河,现在各地的赋税已经无法通过漕运,运送到洛阳、长安两地,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司马仲本铁青道, “意味着京师要断粮了。你说,陛下能不着急吗?” 徐州是漕运的中枢。 之前战乱的时候,徐州就不是很太平,当时的徐州本地官员,也还是愿意给朝廷一个面子,运输部分物资进京。 但随着时间推移,大魏朝廷的控制力一日不如一日,江南那些豪族便再也压不住野心了。 徐州豪族造反,只怕就是一个导火线。 其实在当下的大魏南方,哪处的豪族不反? 豪族与门阀不一样,门阀是有权有势有钱,他们跟朝廷息息相关,担任大魏朝的官员,接受着大魏朝给予的各种特权,所以再怎么逼,门阀也不会反。 他们本就是特权阶层,何必反自己? 而豪族,说白了,是地方的狗大户。有钱而无名,没有官职和爵位,占据着大量的土地和人口,但没有地位,时常被门阀瞧不起,是世家大族鄙视链的底层。 这就造成了一种不平衡。 我明明有人有钱,几十年努力比拼,凭什么比不过你几代当官? 他们要反,是因为政治与经济地位不匹配,所以在战乱时期,才会一窝蜂冒出来。 “所以陛下急着抄了显贵的田产,就是为了弥补亏空?” 王导这会了然。 就说河北大捷,封赏军士,按照杀胡令的最低标准,开销都极其庞大。 “对!当下对外用兵,军费每天都是一个天文数字,你说,将士要是吃不饱饭,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司马仲本凝重道,“就是当下拿了洛阳显贵的私房钱,也只能解燃眉之急而已!如果南方无法恢复漕运,这场战争,我们就已经败了……” 王导终于意识到严重性,起身道: “我去找陛下!” “现在去不行!不合适!”司马仲本摇头道。 “为何?”对方愕然。 “徐太后正在陛下那呢,你说你去合适吗?王导,你是蜡烛吗?这个道理都听不懂?” “……” 洛阳,紫宸殿。 “皇嫂,别,皇嫂,真的别……朕,嘶——” 元子明倒吸一口凉气,望着跪在他脚下的徐妙云,美得不可方物的美少妇。 对方撩了撩凌乱的碎发,香汗淋漓,用绣花针将对方腿上的伤口,重新缝合。 “你就是这般对待自己的腿伤的?陛下贵为天子,万金之躯,怎么能如此马虎?今日若非臣妾看见,这伤口化脓感染,陛下这条腿指不定就残废了。” 徐妙云黛眉竖起,有些不悦道。 元子明哭笑不得道:“皇嫂有所不知,在前线,每时每刻都有将士流血战死,朕实在是顾不上这些伤势了。” “如今,我魏军与胡人,只能说是勉强势均力敌,四大胡人,匈奴已经被我军打残了,元气大伤。而突厥虽然有些损失,但根基还在,尤其是麾下归附他们的杂胡部落,不容小觑。柔然目前国内爆发了叛乱,暂时自顾不暇。心头大患,只有鲜卑人……” 元子明正色道, “雍州之战,虽然也斩杀了数万鲜卑人,还生擒了鲜卑王慕容垂,但鲜卑依旧强得可怕,尤其是拓拔部,拓拔兰心的十万鲜卑骑兵,至今还在河东一带驻扎。” 鲜卑人打仗的狠劲,远超其他胡族。 寻常的胡人骑兵,以侵扰游荡为主,只有鲜卑骑兵,他们是真的敢面对面跟你玩肉搏冲锋。 想当年,大魏重甲骑兵建制还在的时候,尚且只能勉强压制鲜卑人。 现在骑兵部队已经被打残了,对上鲜卑人,更加没有把握了。 只能祈祷拓拔兰心这个疯女人,暂时不要有南下的想法。 不然自己只能被迫御驾亲征了。 没法子,现在的大魏,吃不起败仗,一场都吃不起了! “若非这两年运气差些,有我大魏九龙坐镇,何至于让胡人势力猖獗到这一步?” 徐妙云唉声叹气道,“时也命也啊!” “六皇嫂。” 这时,元子明却眼神复杂地侧目道: “你跟朕说实话,九位皇兄,真的全都是死于意外吗?” “陛下何意?” 徐妙云的纤纤玉手,触电般颤抖了一下,抬起美眸,错愕地看着对方。 “大魏九龙,朕的九位皇兄,每一个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天子,两年内,一下子就驾崩了九位先帝?” 元子明直勾勾盯着徐妙云说道, “而且,朕这段时间,还特地叫冯宝查了一下皇族族谱。” “九龙比朕年长,娶妻生子的时间也比较早,按理来说,即便九龙殉国,按这皇位顺位继承,也轮不到朕这个民间私生子来当吧?” “比方说朕的大皇兄,大魏孝武烈宗皇帝元和,根据记载,他有三个嫡子,最大的那个,也只比朕小几岁。可是呢,一个早死夭折,一个得了疯病,还有一个……死于一个膳奴之手。” “还有其他几位先帝,但凡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也没有一个存活到现在。” 元子明连珠带炮道,“就像是有人,查族谱,一个个抹杀一样。” “够了!不要再说了!” 徐妙云脱口而出道,声音在战栗。 “怎么?六皇嫂这么聪明的人,察觉不出端倪吗?难道九位先帝和他们的皇子都这么死了,就无人在意,无人追查吗?” “陛下,这件事,不是现在你该查的……而且,查到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吗?若是你兄长现在还有皇子存世,陛下打算怎么对待他?” 徐妙云轻咬朱唇,“至少当下能避免同室操戈之祸啊!陛下,听臣妾一句,千万不能去深究这件事……” 听到这话,元子明身躯兀自一震。 他没料到徐妙云反应会这么大,这个口口声声说要为她夫君报仇的坚强女人,此刻会害怕得花枝乱颤。 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高高在上的大魏皇龙如此狼狈?掌握人间生死的帝王,也只不过只是牺牲品? 元子明斜眼看向天空。 比龙还高一头的,是天?大魏一龙:魏孝武皇帝元和,享年48 第89章 朕就是杀给天下人看的 “天……” 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元子明喃喃自语。 冷不丁攥住徐妙云的皓腕;“六皇嫂,你在害怕什么,说出来,朕贵为天子,护你周全,为九位皇兄报仇!” “不不不!”对方花容失色,不停挣扎。 “陛下!” 下一刻,锦衣卫指挥使卢彬就破门而入了。 一进门,就见到了徐妙云正半跪在皇帝面前,面容绯红,气喘吁吁。 立马脸色大变,冷汗淋漓趴下道:“臣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不是爱卿想的这样,皇嫂方才在给朕缝合伤口,起了一点争执……” 元子明开口道。 “对对对!陛下说的对!就是这样!这样!” 对方要把头都磕破了,不愧是大内高手,宫殿的地板都塌陷了一片。 完全不把解释当成解释! 元子明都无语了。 泥巴掉裤裆了!解释不清楚了…… “陛下,臣妾所言,句句自肺腑,请陛下以社稷为重,不要把心思,用在其他事情上。” 徐妙云眼中秋水泛动,行了一个礼后,就匆匆离去。 只有跪地的卢彬还在腹诽着,心思用在其他事情上……莫非是,陛下还是不肯放过他那些皇嫂? 造孽啊!自己好死不死,怎么撞在皇家的丑闻上了。 万一皇帝本人想来个杀人灭口怎么办? “滚过来!”元子明没好气剜了对方一眼。 卢彬如同龟孙一样爬了过来:“陛下,臣刚刚真的什么都没看见啊!其实臣很纯洁的,什么都不懂……” “匆匆来找朕,有什么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元子明打断道。 卢彬这才正色道: “陛下,自从魏武卒抄了洛阳显贵的田产后,洛阳这几日相当动荡,那些诸子百家的学子,居然公然聚会妄议社稷,还污蔑陛下为……暴君。” “这些学子颇具规模,已经在洛阳城开始蛊惑人心了,臣担心……这些人万一跟那些洛阳显贵,狼狈为奸,我们会相当被动啊!” 元子明若有所思道: “朕知道了,召司马仲本、王导、檀道济这三人入宫。” “是!” 卢彬挪步就要走时。 元子明却忽然叫住对方:“卢彬,你也算是宫中的老人了吧?当指挥使多少年了?” 卢彬唯唯诺诺道:“臣与陛下于民间相识时,就已经是锦衣卫千户了,泰武帝(二龙)时期,老指挥使战死沙场,臣就奉命接替他的位置,担任指挥使一职,不满两年……” “那你对九龙,了解多少?”元子明目光深邃道。 卢彬低下头:“九龙乃帝王贵胄,我一介门阀旁系,哪里有资格结交,只不过年少时,与先章武明宗皇帝元安(九龙)交好,彼时,先帝还只是九亲王殿下。” “那你有没有发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元子明还是不死心。 卢彬嗫喏道:“先帝贵为天子,九五至尊,要什么有什么,怎么可能有不对劲的地方呢……只是,明宗继位后,似乎有一个晚上,很特别……知情此事的宫女,已经被秘密处死了。” “怎么个特别法?” 元子明瞳孔地震。 卢彬神色稍变,忙不迭跪下道:“臣不知!” 紧接着,他就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怖凝视,居高临下死死俯瞰着他。 “说出来,恕你无罪!”元子明声色俱厉道。 卢彬叫苦不迭,心想老子这都是什么狗屎运啊,颤巍巍道: “先帝,于雨夜裸奔,口中大喊:我命由我不由天!” … 正午。 等到王导等人赶到宫中时。 发现午门外,正有八九个洛阳官员,顶着酷暑,在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这些是什么人?” “好像是洛阳城的基层官员,都是七八品的小官。” “好大的胆子,敢直闯午门,咆哮御前。” “呵呵!你们以为就他们几个,有这个狗胆吗?还不是背后那些洛阳显贵……” 王导几人面面相觑,七嘴八舌。 这些人起初,只是说皇帝身边有小人挑唆,想要坏了汉家天下。 劝皇帝马上恢复门阀的权势,并听取贤臣的意见。 到了后面,越说越离谱,开始针对皇帝人身攻击了。 说人家滥杀无辜,德行不佳,江山注定不会长久,还说皇帝乱伦,与他的皇嫂们关系不清不白的。 气得檀道济当场要拔剑,马上就被司马仲本摁住: “将军疯了?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敢行凶杀官员?传出去,天下士子的口水都可以淹没你!” “就由他们这么放肆?”檀道济吹胡子瞪眼道。 “礼法就是如此,文官自古就有骂人的权力,就是天子也得受着!” 司马仲本背着手叹气道,“你看,陛下不也忍着吗?看来陛下还是有宽仁之气量啊!” 可是话音落地。 马上就有一群锦衣卫冲出来。 将这些文官给拽了进去,片刻后,就听到了杀猪般的惨叫声。 只见皇帝元子明,提着血淋淋的天子剑,将几个人头给骨碌碌踢出去,优哉游哉踱步走到众人面前。 青鸟及时掏出一张杏黄色手帕,帮元子明擦拭天子剑,一切都这么淡定,仿佛就是在饭后散步。 “各位爱卿,中午好啊!用过午膳了没有?朕这里还剩下一些热菜,要不要来点?上好的羊肉,还有刚做好的面饼……” 元子明笑着看向王导等人。 大家惊呆了:“不饿了……” “那就进殿议事吧。”元子明朝他们招了招手。 “陛下方才,可是亲自动手杀了那些进言的文官?” 司马仲本神情恍惚道。 元子明扭头道:“是,朕杀了九个文官。” “从早上一直狗叫到现在,朕不爽他们很久了,卢彬说打他们一顿板子,朕觉得不够,应该亲手送他们一程!” “陛下,以天子之尊杀文官,为引起天下震动的!天下文人都会觉得陛下是……喜好杀戮之君啊!” 司马仲本人都麻木了。 元子明一屁股坐在龙椅上,泰然自若道: “就是杀给天下人看的!” “朕北伐,他们骂。朕杀胡人,他们骂。朕打门阀分土地给百姓,他们还骂。变着法子骂你!天下之事,坏就坏在这些空谈误国的废物身上!” 说得气氛一下子凝固起来。 别看这位皇帝平时脾气很好,偶尔还能跟你开玩笑,真要发飙,杀人可是一点不带犹豫的。 “朕杀这九人,就是杀给洛阳的显贵看,杀给天下人看,别他妈一天天拿着一本什么圣人之书来朕这里碰瓷!讲道理如果能逼退胡人,朕明天就叫这些文官上阵杀敌!今天叫你们来这里,就是商量一下,怎么处理洛阳城里这些诸子百家,别让这些人一天天在大后方捣乱!” 元子明说道。 檀道济一脸敬佩道:“陛下手腕,比九龙霸道多了!要我说,那就一路杀杀杀!焚书坑儒!把那些妖言惑众的,全部斩尽杀绝!这样一来,自然就不会有这么多碍事的混蛋了!” 司马仲本脸都黑了,似乎没人把他当成儒生了,讲话都这么肆无忌惮吗? “不能杀……天下文人这么多,把能识字的都杀完了,以后治国靠谁?安邦需要武夫,但治国平天下,还需文人不可啊!” 王导反驳,语重心长道,“臣建议陛下,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大魏二龙:魏泰武帝元微,庙号武宗,龙兴元年崩 第90章 开辩会,天师道作乱 “诸子百家,学说林立,每一个都政见不一,若是长期以往,必然对国家大事提出非议,与其这样,倒不如取缔其他家学说,将思想全部集中于一家!” “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非尊孔孟之道的儒学,而是王霸道杂糅之的儒学,外儒内法,表面上是儒家学说,事实上蕴含着中央集权、君主专制的帝王之道!” 王导侃侃而谈道。 儒家虽说也有不好的地方,但对比其他家学说,他们的学问对皇权而言是最有价值的。 而且有了皇权的扶持,儒家那一套,不就可以慢慢改造成……皇帝喜欢的模样吗? 就像历史,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小姑娘。 “臣赞成!所谓大道至简,儒学乃圣人之学,正所谓……” 司马仲本一听马上就精神抖擞,正欲指点江山时。 元子明却起身摇头道: “儒家……” “文章写尽天下事,不肯低头看苍生,说得便是这些人。” “一个个胸中有无穷道理,说起家国天下,一个个义愤填膺,可他们有何时,真正在乎过天下苍生的生计?” “都说佛家占人田亩,可是佛寺每天都施粥救济穷人,遇到灾年,还会收留灾民,仅仅这些,儒家就远远不及。” “谈及治国,儒佛又不如法家,法家依法治国,王子犯法与庶民同,推行国家法令,非刚正不阿的法家士大夫不可。”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色变。 他们没想到,皇帝想得会这么深,本来以为元子明只是想随便取缔各家学说而已。 “但儒家,也有好处,至少他们教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教人节气,才有了这么多前仆后继、为国捐躯的烈士。” 元子明这番话,更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那皇帝到底是打算扶持哪家学说呢? 元子明又说道: “三日后,朕打算在洛阳开一场大型辩会,让诸子百家一同出席,澄清这些日子的谣言,这件事你们去办,越高调越好,就是要让全天下的士子都关注这件事。” “是!” 几人颔首。 但心中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皇帝召开辩会,这可不是小事啊!到时候,洛阳城诸子百家代表全部到场,那场面,那热闹……随时有可能出现不可控的因素。 万一到时候辩出来的结果,不利于陛下怎么办? 太多太多隐患了…… 但这个份上,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居然没有一个愿意当出头鸟来劝谏这个事,只能默默任由它发酵。 事实上,这个旨意下达的当天,就已经发酵了! 人声鼎沸! 原本就有些压制不住的诸子百家,这下更是在洛阳大行其道,外地也不断涌入各家的学子。 洛阳很多年,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洛阳城一处豪园内,一群衣冠楚楚的人,正围坐在护军将军王敦、领军将军曹豹等人面前,咬牙切齿,唾沫星子乱飞! 王敦的喉咙缠着厚厚的绷带,血肉模糊,脸色很差,看得出,自从上次青鸟枪下后,他居然奇迹般从鬼门关上活了下来。 “岂有此理啊!大魏一百多年天下,不都是靠我们的祖辈,才能打下这江山吗?” “现在好了,为了几个贱民,居然要没收查抄我们的家产!” “我堂兄,不就是强暴了几个村妇吗?那元……那陛下,居然下令,叫锦衣卫把他扒光衣服,在大街上活生生给打死!” “还有我们家,在洛阳一千多亩良田啊,全被那些穷鬼拿走了!凭什么啊!凭什么一纸空文下来,这些流民就要霸占我们的东西!” 皇帝回了洛阳后,对于洛阳文武,不仅没有封赏,相反还大开杀戒。 这让门阀显贵们,碰了一鼻子灰,哭爹喊娘。 “当年姓元的,寒门出身,不一样是跟我们联手,起兵才推翻了秦朝,建立魏朝……要知道那大秦黑龙,一样不是省油的灯……要是没有我们在场的各家……” 有人甚至开翻旧账。 王敦急忙呵斥道:“好了!扯这么远干什么?” “王大将军,你出身名门,在陛下御驾亲征前,就是正二品的护军将军了!可出使突厥,却差点被胡人弄死,好不容易放了回来,陛下对你一点封赏都没有,还被一个侍女差点弄死,听说还没收了你好几处宅子和几千亩田地,你难道就没有怨言吗?” 大家气鼓鼓看着王敦。 王敦脸色一滞,牙齿都要咬碎了:“怎么可能没有!要说怨气,我绝对是在座各位,最深的!但大家还是要慎言,现在这洛阳,到处都是锦衣卫的耳目,不得不防啊!” 曹豹也说道:“还有,洛阳城内外,都是陛下的亲军,就我们现在这点兵力,掀不起什么风浪的,你们也别痴心妄想了。我们说到底是门阀,不是那些造反的豪族,难道你们还想弑君吗?” 此话一出,全场的气氛一下子冷到了极点。 不少人才清醒过来:“我们不是造反,我们只是想清君侧!清除陛下身边的奸佞小人!” 皇帝肯定是不能直接针对的,但可以通过针对他身边的人,间接打击元子明。 “对!就是这个道理!” 王敦狞笑道, “现在机会不是送到我们跟前了吗?” “陛下下令要召开辩会,让全天下的读书人都参加,这是天赐良机啊!” 曹豹蹙眉道:“就那些贪生怕死的读书人,他们才几斤几两,能对那皇帝造成威胁吗?” “哈哈哈哈!曹兄有所不知!这两年来,在洛阳,尤其是中原一带,兴起着一股邪说。” 王敦抚须大笑道,“他们有一本妖书,叫《民主共和论》,据说传阅范围极广,在诸子百家中都有很高的地位。而其中,一直在传播这个学说的学派,在整个中原,据说已经有数十万弟子了!” “它就是,天师道!” 咣当! 听到这话的众人,唰得起身,目瞪口呆。 “天师道?不就是这半年来,闹得沸沸扬扬那伙反贼吗?” “永乐元年,蔡州军士暴动、信州工匠暴乱、唐州匪患,永乐二年,颍川奴乱,汝州民变。这些人散播异端学说,煽动百姓作乱,冲击官府,已经被官府严令禁止了,甚至地方还打算出兵镇压。” 王敦意味深长道, “届时,辩会那天,城防松弛,我打算放天师道的人,进入洛阳!” 第91章 勾结胡人,图谋不轨 “啊?王敦,你打算放天师道那群反贼进来?” 霎时间,众人如遭雷击般, “那不是谋反吗?” “那不是谋反吗?” 王敦满脸横肉堆起,阴恻恻笑道:“呵呵!方才一个个说起当今天子,还义愤填膺,怎么,现在一提起天师道,就谈虎色变了?” 大家肃静。 片刻后,曹豹硬着头皮说道:“天师道闹得中原各地鸡犬不宁,大家畏之如虎。而且,放这群反贼进来,我们不就也成了反贼吗?” “此言差矣!” 就在这时。 一个阴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大家瞬间一惊,纷纷扭头看过去。 发现是一个胡子拉碴的年轻人,孔武有力,瞳仁居然是蓝色的,一看就知道是军伍出身。 “你是……” “在下是慕容宝。” 刹那间。 大家炸毛了,急忙散开道:“慕容……你是胡人!胡人!!慕容鲜卑!” “王大将军,你堂堂琅琊王氏,怎么会跟鲜卑人搞在一块了?” 一见到胡人,大家就如坐针毡,面露骇色。 他们再怎么混蛋,也知道自己是汉人。 怎么能和入侵大魏的胡人,狼狈为奸呢! 慕容宝连忙颔首道:“诸位别怕,家父正是被你们大魏皇帝俘虏的鲜卑王慕容垂,我们慕容鲜卑一向仰慕中原文化,敬重你们中原士族,跟其他胡族也是有着天壤之别!” “我来这里,跟大家一样,都是为了中原的安定啊!” 王敦也帮腔道:“各位别怕,慕容宝先生,这次秘密来洛阳,不是与我们大魏为敌的,相反,他给各位带来了不少薄礼。” 说着,命人抬来了十箱子的珍宝。 里面全是鲜卑人之前缴获的字画古玩、金银首饰。 看得那些门阀子弟们,哈喇子都流了一地。 “你一个胡人,来洛阳,跟我们有什么好谈的?” 但曹豹还是相当忌惮,他跟其他门阀不一样,是武将世家出身,对于胡人,有种天生的厌恶。 慕容宝心平气和笑道: “和你们一样,不喜欢现在的大魏皇帝,他不止喜欢拿你们门阀世家开刀,而且滥杀无辜,对我鲜卑人多有残暴之举,更是掳走了我父王!” “呵呵!过几日就是辩会了,到那时,洛阳就会涌入诸子百家的学子。” “如果说,这时候,天师道的人潜入了洛阳,刺杀了你们的皇帝陛下……” “你在说什么?”大家都是面露恐色, “这是真的要造反啊!” “各位,现在陛下对我们门阀步步紧逼,如果我们坐以待毙,到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们各家被肆意屠杀,毫无还手之力!” 而这时,王敦开始板着脸,切入正题道, “天师道是反贼,反贼借着辩会的由头,潜入洛阳杀了陛下,那自然是反贼的罪!与我们门阀有什么关系?” “慕容宝先生此番来洛阳,其实就是为了救他父王而已!他答应到时,会派遣数万鲜卑骑兵在河北压境,吸引皇帝的亲信主力离开洛阳。这样一来,陛下在洛阳崩殂,废立之事,不就是我们说了算吗?” 此话一出,全场万籁俱寂。 废立! 王敦所图,居然这么大! 慕容宝也正色道:“事成之后,只要你们将我父王还给我,鲜卑与大魏,从此就重归于好,你们各大门阀,也能继续在洛阳、长安享受安逸的日子,这是对我们各方都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大家都是洛阳的地头蛇,只要我们愿意,等皇帝死后,随意找一个皇室远支当皇帝,以后这大魏,依旧是我们各家的天下!” 王敦绘声绘色道, “怎么说,内外都是我们的人。而这天师道,自是反贼,可以等他们刺杀完皇帝后,我们再率洛阳中军,将他们给当场斩杀,既能灭口,又能落一个忠君爱国的好名声。” 这算盘敲得…… 大家这下再也难以平静了。 “各位,你们现在必须给我一个答复!成了,共享天下!” 王敦五官狰狞,拔剑冷冷扫视着众人。 众人不寒而栗,纷纷点头道: “愿听从王公调遣。” 只有曹豹,脸上阴晴不定道: “王敦,这件事太大了,我需要考虑几天。” 说完,头也不回离开。 慕容宝那友善的眼眸,一下子阴霾密布:“这个人会不会出卖我们?要不要现在……干掉他!” 王敦摆手道:“曹豹在洛阳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曹家有一千骑兵,不能打!罢了,我了解他,胆小如鼠的草包而已!只要他保持中立,我们一样能成大事!” 很快。 他就走到了后院。 里面耸立着几个凶神恶煞的巨汉,虽然披着道袍,却没有半分仙风道骨的道长模样。 他们狠狠攥起王敦的衣角: “狗官,你不是说要带我们去刺杀大魏皇帝吗?诓骗我们进来这儿做什么?” 王敦一个哆嗦,强颜欢笑道: “各位仙长,稍安勿躁!现在还不是时候,过两天,那狗皇帝要召开辩会,届时会亲自出席在大会上,那才是各位大展拳脚的时候啊!” “辩会?辩论?那敢情好啊!我们天师道的人,最喜欢讲道理了!” 几个巨汉一听,马上就眼前一亮: “想当年,大爱仙尊带着我们几个得意门生,在各地游学,最喜好,就是与人辩论,驳斥那些封建迷信的落后言论!” 王敦傻眼,怎么冒出一堆听不懂的词汇? 不过也符合天师道这些神神叨叨的反贼作风,于是他客套笑道: “不知各位仙长口中的大爱仙尊,可是天师道的仙师?不知此次行动,他是否也会出现?” 几个巨汉闻言,却脸色大变,二话不说,就朝对方脸上邦邦两拳! “妈的!大爱仙尊的名讳,也是你这种狗官能叫的吗?” “人家是长安贵公子,不显山不露水的,当年也只是教授我们几个月而已,但仅仅就这几个月,他就已经是天师道一辈子的精神领袖了!” 得亏王敦是武将,只是崩了几颗牙,头破血流。 目眦欲裂,都他妈是一群该死的反贼! 还有什么天师道的大爱仙尊,又是什么长安贵公子! 哪家的长安贵公子啊! 第92章 辩会开始,火力输出 “不管是谁,总而言之,帮了我大忙!只要过几天,天师道能杀掉皇帝,到那时,天下不就是我王敦了吗?” 他喃喃自语,顾不上额头上的伤口,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直到家奴好心提醒道:“将军,你脑袋好像在喷血啊!你不按按吗?” 王敦一个趔趄栽倒在地,疼得目眦欲裂: “那群臭道士,天天吃丹,力气居然这么大!只要利用完他们,就马上杀掉灭口!都他妈去死吧!” 三日后。 辩会如期召开。 当日,洛阳城果真是人山人海。 保守估算,至少有几万学子,聚集在这座天下中心,导致洛阳的纸张价格都开始暴涨。 由于本朝还只是雕版印刷,印刷成本高,一时间,一斤书本的市价,居然同一斤黄金等值。 而朝廷方面,为了这次辩会,也是下了血本。 儒家方面,王导亲赴泰山,请出了当代衍圣公。 而太后徐妙云,则是以个人身份,邀请了名满天下的洛阳崇光寺主持,佛家大宗师妙音大师。 法家、墨家、阴阳家等,都各自派出了自家的名人,都是在大魏朝远近闻名的思想大家。 道家,倒是没来什么名人,但是洛阳街面上,陡然间出现了很多粗犷的道士。 这些人虽然穿着道袍,但一个个五大三粗,在大街上喝酒吃肉,看着不像是修道的,更像是江湖上的悍匪。 一下子就引起了锦衣卫的注意。 但陛下事先交代过,不得对道家人士无礼。 加上有护军将军王敦等人发的文书在身,锦衣卫就没有再为难这些奇怪的凶悍道士。 辩会一开始,皇帝本人还没来,全场就已经炸锅了。 天下儒生的精神领袖,衍圣公,本想来个开场白: “各位,我大魏朝向来以忠孝治天下,古来圣君也皆是以仁德作为立身之本,无处不彰显我儒学之道。我儒家发源自远古圣人……” 马上就被墨家的人呛道: “衍圣公?就是那个世修降表的衍圣公?” “呵呵!你们祖先,是秦朝皇帝钦封的衍圣公,可大魏皇帝作为大秦权臣,夺走了大秦的江山,你们摇身一变,又成了大魏的衍圣公?还谈什么忠孝?你们忠吗?你们孝吗?” “是不是等胡人打过来,你们又要变成胡人的衍圣公吗?” 诸子百家的人不甘示弱地嘲讽道, “难怪历代帝王总是说,入关后,自有大儒为我辩经!儒家,一群伪君子而已!谁得势就帮谁!也敢狂犬吠日!” “你们!” 气得这位衍圣公,当场心脏病发作! 还没讲几句话,就晕死过去了,全身痉挛。 王导连忙下来搀扶:“来人!赶紧送孔公回去!” 造孽啊! 本来最好看的儒家,怎么一来就给干掉了。 此时,同样在场的徐妙云,她穿着一袭八宝缎曳地裙,梳着一个未亡人的云鬓发式,美艳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哀愁,托着下巴,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发生的一切。 刚上来就气死了一个衍圣公,真不明白那位小叔子皇帝,为什么要举办这场辩会。 他就不怕大家打起来吗? 见状,也只能黛眉轻轻拧起,侧目看向坐在她身边,气定神闲的妙音大师。 “还请大师出手,向世人普佛法奥义。” “阿弥陀佛!” 这时,这位慈眉善目的和尚,这才双手合十,和颜悦色道: “还请各位施主,止住心中名利好躁之心,且说贫僧说道几句——” “呸!” 却不料当着这位德高望重的佛家大师,各家学子们当场撇嘴,口诛笔伐, “就你们佛家,还想来凑热闹?争一争这正统?忒不要脸!” “各位施主,我佛家教人从善,主张人人平等,怎么就不要脸了?” 妙音大师愕然。 “你们佛家不事生产,占用大量田亩和奴仆,却不向国家交一分赋税!而且还要朝廷征发几十万民夫,给你们修佛塔,用金子镀佛像!” “还有,你们教人遁入空门,不过问世事,那和尚不娶妻生子,如何繁衍后代,这不是叫人断子绝孙吗?你们叫人断绝世俗关系,抛妻弃子,不赡养父母老人,叫他们活生生饿死吗?人无纲常伦理,连畜生都不如!” 儒家学子这下终于出了口恶气,集中火力,对着佛家子弟就狠狠输出。 妙音大师自恃学识渊博,心境恬静,此刻也终于绷不住了。 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终究是灰溜溜下来了。 儒生们见状大喜,上前就要占领主讲台。 而就在这时。 几个人高马大的道士,突然纵身一跃,将儒生丢了出去。 “你们是什么人?” “臭道士!怎么能如此无礼!” 大家脸色纷纷难看起来,破口大骂,这些人却马上抡起袖子,露出了壮硕的胳膊。 上面还有纹身! “不服气?跟道爷我打一场!” 嘶—— 霎时间,大家噤若寒蝉,急忙闭嘴。 “大人!这些人看着……好像是天师道的!” 这时,一位锦衣卫看出了端倪,急忙来汇报。 锦衣卫指挥使卢彬脸色大变,冷峻道, “你说什么?天师道那些反贼,他们也来洛阳了?” “洛阳守军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能放这群危险的反贼进来呢!” 卢彬色厉内荏道,“马上叫人,先拿了这群反贼再说!” 可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嘹亮的声音! “陛下到!” 卢彬大脑当场轰得一声,一下子跌倒在地,四肢瘫痪。 “大人!”几个锦衣卫大惊失色,赶紧抬起对方。 完了,来不及了! 皇帝已经到了。 “万岁万万岁!”大家的争吵戛然而止,不约而同跪地。 而不远处,正率领一路甲兵的王敦,正一动不动窥视着,嘴角的弧度慢慢升高。 哈哈哈哈! 来得正是时候,撞在枪口上了。 太后徐妙云,却察觉出不对劲,起身正要迎接皇帝时。 那几个天师道的道士,已经挡在了他们面前,道袍一掀,露出精壮的腱子肉,犹如行走的恶鬼。 踏踏。 元子明一袭明黄色常服,在几个宫女太监簇拥下,闲庭信步走来。 见到这几人,正凶神恶煞瞪着自己,元子明诧异道: “你们怎么不跪?” “就是现在!还不动手!” 王敦在内心怒吼。 轰! 几个天师道的凶悍道士额头青筋暴起。 膝盖猛地一个超强起跳,原地腾飞数米之高后! 双腿弯曲,在地面上摩擦出强烈的火花,在大理石板上划出重重的凹痕后。 滑跪在元子明脚下: “师尊!想死我们了啊!”大魏神武皇帝,元睿,大魏九龙中军事能力最高者 第93章 看来还是自己的刀太温柔了 刹那间,万籁俱寂。 徐妙云愣住了。 卢彬愣住了。 王敦愣住了。 诸子百家愣住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顿操作猛如虎,就是这华丽的……跪拜? “你们是……”元子明也是大跌眼镜。 怎么走路走得好好的,突然冒出几个奇丑无比的彪形大汉,举止怪异,又蹦又跳的,本来以为是神棍,结果又跪下叫自己师尊? 这跟林黛玉倒拔垂杨柳有什么区别? 不是,朕认识这几个货吗? “陛下,这几个人我认识。” 青鸟倒是如梦初醒,急忙凑在元子明耳边,娓娓道来, “大统二十三年,公子游玩中原,在南阳城遇到了三个乞讨的道士,赠与银票一千两,还把你书箱里的几个破书送给了他们。” “哦对了,这几人后来成立了一个什么天师道,还把你的那几本破书当成是什么天书供奉起来!称呼你是什么大爱仙尊!” 元子明倒吸一口凉气。 天师道,好像有点印象了。 当年自己布局造反事业,天师道其实是自己刻意埋下的种子之一。 只不过,他当年也不过就是抱着养蛊的心态,没过多久就忘了这茬了。 元子明抓耳挠腮道:“你们三人叫什么来着……” “贫道张角!” “贫道张宝!” “贫道张梁!” “请大……” “行!打住!下面这句话别说了!”元子明咳嗽道, “朕想起你们三兄弟了,多年不见,咳咳!你们可好?” “承蒙师尊当年的庇护之恩!如今,我们兄弟三人成立天师道,横亘大江南北,光是中原有教徒数十万,替天行道,传播教义!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兴师尊之伟业!” “为了,师尊当年写的《民主共和论》,由我们天师道散播到全国各地,响应者云从!” 周围的众人,只觉得有个重磅炸弹,在他们脑中炸开! 天师道,妖书,反贼! 闹得沸沸扬扬的天师道,搅得洛阳鸡犬不宁的妖书,居然全都出自皇帝的手笔。 皇帝陛下! 怎么会和皇帝陛下牵扯在一起呢! “头,那我们现在还抓这些反贼吗?”一群锦衣卫紧张兮兮道。 卢彬都无语了,耷拉着脸道:“反贼个屁!如果天师道是反贼,那不是说明陛下也是反贼了?难道皇帝还能是反贼,造自己的反吗?” “还不赶紧退下!还不觉得丢人现眼吗?” 一声令下。 一群锦衣卫只好灰溜溜撤离。 只见三兄弟之首的张角,眼含热泪道: “本来以为天师道以寥寥数年内,发展到如此规模,已经能跟上师尊的脚步了!却不想,师尊这一步,直接顶我们数年之功啊!居然已经当上皇帝了!” 三兄弟一脸崇拜。 没想到啊! 哪怕是造反,他们也被师尊远远甩在了后面。 元子明被说得一脸尴尬,不知所措。 自己培养的马仔造反了,可造的又是自己的反!有种凌乱的美啊! 其实更麻烦的,是当下怎么跟众人解释。 “……” 肃敬太后徐妙云嘴巴张了张。 良久,才叹了口气道: “陛下的智谋,已经高出我三四层楼这么高了啊!” “啊???” “以辩会为棋盘,以身入局,天师道、妖书,包括诸子百家,其实都只是你的棋子而已,你真正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检验出众人的忠心。” “谁是忠臣,谁是奸臣,谁又是真正的反贼!哀家虽然能猜出个七七八八,但天师道和妖书这两步棋,实属高明!” “……” “没想到啊太后!这都让你看出来了!!” 元子明大喜过望,正愁不知道上哪找台阶呢! 不愧是徐妙云,聪明的女人就是喜欢过度脑补,这不刚好救了自己一命吗? “传朕旨意,加封天师道为护国正教,封三位道长为护国真人,御赐丹书铁券!” “臣谢陛下!” 几人狂喜。 成正规军了?这不比在外面颠沛流离好啊! 而元子明也有意收下这股不容小觑的势力。 天师道有几十万教徒,除去老弱病残,至少也有十万精壮吧? 这十万人,不管是上阵杀敌,还是当辅兵民夫,都能大大缓解当下的局面。 “陛下!” 这时,司马仲本姗姗来迟,一脸凝重道, “鲜卑慕容宝,率三万鲜卑铁骑,出现在停战线附近!有窥视洛阳的动向!” “檀道济将军,已经率前线守军,与其对峙了!目前还未发生交战!” “一旦交战,臣请陛下,移驾到洛阳外的军营,保证天子安全。” 元子明微微眯眼:“又来?这都快凑成一桌麻将了!” 这慕容宝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而且天师道刚好也混了进来…… 这不可能都是蹊跷吧? “小张啊,你们跟朕说说,你们是如何混进来的?” 元子明语重心长道。 张氏兄弟马上将他们知情的事,托盘而出。 得知这件事竟然是门阀联手干的,元子明后背一阵发凉。 看来还是自己的刀子太温柔了啊! 让这些门阀还有做困兽之斗的勇气。 “张大!”元子明眼皮狂跳。 “在!”一身煞气的张大,率领着一众全身甲胄的魏武卒出列。 “今日是辩会,办得干净一点,不要惊扰了洛阳的百姓和士子。” 元子明一字一顿道。 “诚如圣谕!” 张大拔刀,骑兵迅速满街跑! 这一次,身边众人都不敢再劝皇帝收手了。 刺杀皇帝,这罪名太大了!这时候有人冒出来求情,是不是也想扣一顶反贼的帽子? 连一向偏心门阀的徐妙云,都觉得这次他们确实做得太过分了,别的不说,就那个王敦,满门抄家都不为过! 而诸子百家,在见到皇帝那杀伐的一面后,一阵胆寒,开始丧失了先前那股直言不讳的勇气,堆在底下窃窃私语。 但,这正是元子明要的效果! 只见他嘴角上扬,缓缓走到龙椅上,垂拱而坐。 “今日召开这个辩会,除了听听你们怎么辩论外,最重要的,是要你们诸子百家全部竖起耳朵来!” “听朕讲!” “今日话题,四个字囊括——三教合一!” 第94章 雷霆手段,罢免诸相 “三教合一?” 听到这话,在场众人皆是一愣。 “所谓三教合一,即是将儒释道三家思想合一,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定为国本!” 元子明目光如炬道。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过,焚书坑儒或者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因为不管选择哪种思想,都会引起其他各家的强烈反弹,免不了在庙堂上一番腥风血雨。 而且这世上,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思想体系,选择儒家,要被文官集团掣肘。选择道家,容易陷入清净无为的摆烂状态。选择佛家,国家财政可能要破产了。 而在他那个时空的历史当中。 在隋唐时期后,就出现了各家思想相互融合、相互借鉴的黄金阶段。 佛教出现了禅宗,主张世俗与修行相结合。 儒家出现了理学和心学,将探究宇宙与个人内心发展为一门新的哲学,并对后世都有极其深远的影响。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能以皇帝的权力,来推进这件思想上的伟大工程?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以目前大魏的生产力水平而言,即便无法诞生新思想,将各家思想融会贯通,新瓶装旧酒,还是绰绰有余的。 听完皇帝讲完他那一套理论后,诸子百家都惊为天人,一个个马上溜须拍马起来: “陛下圣明!” “回头,儒家愿意带头变革,容纳各家之言,自成一派!” “佛教也愿改革,更好与世俗接轨!” “皇帝想怎么改,道家就这么做!” “……” 一时间,诸子百家都表达了愿意配合的态度。 大争之世,不进行变革,任何思想都会被抛弃。 何况你如果站在皇权的对立面,那只怕到最后,连在史书上留下的痕迹都没有! 辩会进行了整整两天两夜! 最终确定的核心思想,当然只有一个——驱逐胡人,重建国家。 辩会期间,洛阳城免不了血雨腥风。 檀道济率魏武卒精骑,配合增援的王镇恶虎贲骑,斩杀鲜卑骑兵千人,算是打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胜仗。 毕竟鲜卑人此次进攻更多以试探为主,就没想着动真格。 而除了曹豹等少量门阀没参加此次刺杀行动外,众多洛阳的门阀都被满门抄斩,王敦一家老小一千多口人更是当场被魏武卒屠了个干净。 而长安的门阀当然也被牵连。 数百人被流放,众多门阀子弟被罢官免职,这些昔日牛逼哄哄的门阀世家们,一下子风声鹤唳,天天大门紧闭,夹起尾巴做人。 门阀集团,在这一次事变中元气大伤,对朝堂的影响力大幅下降。 永乐二年六月。 圣驾回西都。 皇帝回长安,一日之内就罢免了四位宰相,都是九龙时期的老臣。 雷霆手段,令人瞠目结舌。 一时间,整个长安人心惶惶,朝野动荡不安。 经过两次出征,这位年轻的皇帝已经打下了一定的威望,尤其在军队和百姓中声望很高,已经媲美大魏九龙了。 长安,大明宫内。 被皇帝紧急召入皇宫的王导,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这段时间朝野震荡,只要是门阀出身的官员,都会受到针对。 他虽然是皇帝亲信,但毕竟也是琅琊王氏的人,伴君如伴虎,担心皇帝提起裤子不认人,连他也一块贬谪了! “陛下啊!老臣忠心耿耿啊!” 还没进南书房,就见到了宰相裴济,老泪纵横,从南书房退了出来,唉声叹气。 “裴相!” 王导忙不迭迎上去。 “王大人,莫要折煞老夫了,我已经不是宰相了。圣旨命我为巡盐使,南下收盐税去了!” 裴济苦笑道,“算上我,陛下这两天,已经罢黜了五位宰相,前朝的宰相班子,已经全部被罢免了!” 王导倒吸一口气。 连裴济这种老臣加外戚的元老,都被元子明踢出了中央?要知道裴济女儿可是九太后裴楚然啊! “你也要小心啊!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啊!” 裴济语重心长拍了拍对方肩膀,仰天长叹一口气! 王导强颜欢笑道:“多谢裴公提点!” 鼓足勇气,一头栽进南书房的殿中。 “陛下!” 他迅速跪在地上,早有心理准备了,“臣到了!” “导啊!朕看你,有宰辅之才!” 南书房中,那道耸立的身影,冷不丁落下声音。 王导悬着的心,如遭电击般,惊愕地扬起下巴。 元子明笑着牵起对方的手:“要是朕给你一个宰相干,你敢不敢接!” “陛下,宰相?” 王导难以置信,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任命……我?” 在大魏朝,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需要极高的资历的! 能在四十岁前入阁拜相的,在大魏历史上都寥寥无几。 可他王导,才二十出头啊! “陛下,这……不合礼法吧!”王导磕磕碰碰道,一向能言善辩的他,此刻是语无伦次,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敢情干掉那些宰相,就是为了给他腾位置? “朕知道,但没有办法了,所以才一日之间罢免了那些宰相!” 元子明背着手,剑眉蹙起道, “南方豪族作乱,断了漕运,现在长安、洛阳两地的人口加起来,就有一百多万户,你说要这几百万人吃什么?全部饿死吗?” “霍龙的乞活军在后方干得不错,抄了很多关中豪族的财产,但也犯了众怒,关中豪强一样不好惹,随时都有可能造反!” “胡人在北方虎视眈眈,豪族又野心勃勃,朕的刀子再不快点,明天就是别人的刀子架在我们的脖子上了!” “所以朕现在要一个人,以宰相的身份南下,平定豪族之乱,重新疏通漕运。 元子明斜着眼睛看着王导,“朕会给你一千精兵,还有天师道的人一同陪你南下,要你两个月内,不对,最好是一个月内,解决完南方的叛乱,把漕运打通!能做到吗?” “但是同样的,如果办不到,朕到时候就需要一个替罪羊,你一样要出来顶罪!” 王导听得心潮澎湃。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陛下,大丈夫生于天地间,要么流芳百世,要么遗臭万年!臣愿意搏一搏!哪怕付出身家性命也在所不惜!” 一个机会换一个宰相,值!他干! “好!冯宝,倒酒!朕亲自给王爱卿饯行!” 元子明也激情澎湃道。 这次任务艰巨重大,得罪的人会非常多,靠朝堂那些老油条去指望不上了,他需要一把利刃,一把一往无前、无所畏惧的神剑! 王导就是那柄神剑! 只是当冯宝将御酒递上时。 王导突然脸色潮红道:“陛下,臣在走前,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爱卿要什么,朕就给什么!除了青鸟,咳咳,太后也不行!” “臣有个妹妹,芳龄二八,臣想让她进宫,服侍御前……” 第95章 南梁过往,青鸟身份 “进宫?” 元子明一怔,心里暗道这小子也是没憋什么好屁啊,居然想要往自己这里塞女人! “额,这个……” 元子明努了努嘴,示意王导视线看向不远处。 那道杀气英飒的倩影,一杆红缨枪那是寸步不离。 青鸟! 高挑的身姿,一对美眸生得艳丽又冰冷,牛奶色的肌肤吹弹可破,身前傲人将面部都给遮挡了,修长的小腿矫健有力。 不同于大魏世家女子崇尚的文弱,青鸟浑圆又健康,放眼大魏,这样的奇女子,怕是找不出第二人了。 也难怪看尽了长安美色的元子明,始终初心不渝,将青鸟带在身边,不就是奇货可居吗? “陛下,你可是天子,青鸟姑娘,别说嫔妃的头衔了,连一个宫女的身份都没有,有必要这么怕她吗?” 王导汗颜。 元子明笑了笑道:“这话你去跟她讲试试看?朕提醒你,朕的面子,可保不住你这条狗命。” 王导眼皮狂跳,他虽然热血但并不蠢。 这位小姑娘,当初在河北,可是大杀四方的存在,连檀道济这样的猛将,都感慨是汉家女战神! “陛下,臣记得,青鸟小姐是五岁进的平国公府的吧?” 王导转念一想道,“她不是大魏人?她来自南梁?” “是,自幼就跟朕相依为命。”元子明点头。 要说青梅竹马,裴楚然只能算半个,青鸟可几乎陪伴了元子明大半的人生。 “南梁……五岁……” 王导念念有词,一个激灵道, “陛下,她五岁的时候,不正值大魏大统十年,南梁爆发了叛乱,叛将自号为宇宙大将军,攻陷了南梁都城金陵,饿死了南梁武帝,屠杀南梁皇室!” “后来,南梁各地宗王起兵平叛,将乱臣贼子诛杀!却为了争夺皇位,大打出手,宗王们自相残杀,将南梁闹得是生灵涂炭!” “再后来,为了平息事端,组成了八位辅政大臣,决定让武帝仅存的小女儿登基为帝,是为南梁女帝!改元龙凤!” 而王导在这时,猛地间灵光一闪: “青鸟……她又正好是南梁人,而且才五岁……会不会……” “陛下!”这时,一个小太监走过来,在元子明身边嘀咕了几句。 皇帝脸色瞬变,表情凝重。 “哈哈哈哈!” 元子明付之一笑,“居然来得这么快!确实有点超乎意料啊!” “陛下,发生什么事了?”王导一头雾水。 “马上你就知道了,冯宝,把朕的旨意发向中外!” 元子明笑道,“把你妹妹也叫进宫来吧,世家女子,棋艺还可以吧?” “自然,琅琊王氏的女子,琴棋书画当然是不在话下了!” 王导喜上眉梢道。 “好!那就宣她进宫,就别当什么宫女秀女了,担任宫中的棋待诏吧。” 永乐二年五月末。 中枢连续下发三道旨意。 先升王导为武英殿大学士、参知政事。 又升为兵部尚书、枢密使。 接着又升同平章事、南书房军机大臣,开府仪同三司! 一日三迁,一举成为帝国权力仅次于皇帝的宰相! 率一千精兵,会同天师道南下,平定叛乱不断的南方! 王导之亲妹王柔,也被特地召入宫中,担任棋待诏。 由于王导正是门阀人士,一时间,朝野风评扭转,认为这是皇帝为了安抚门阀,恩威并施的举动。 两日后。 唯一的宰相王导南下。 大魏朝出现权力真空! 在此期间,洛阳。 “细盐?好细的盐。” 一处渡口附近的食肆内,一伙身着南方衣冠的人,正从庞大的宝船下走出,有说有笑。 其中一个珠光宝气、风度翩翩的儒雅公子,手持折扇,身边跟着七八个书童,坐在食肆内,捡起一块撒了细盐的羊肉,放在嘴里细细咀嚼。 惊为天人道:“都说北朝人粗犷,吃饭也不得礼法体统,居然能制作出这般精致的食盐,若是能带回金陵,岂不是能轰动大梁权贵们?” “这位客人是南边来的?” 食肆的小厮,一边殷勤擦桌子,一边哈笑道: “这细盐,还是当朝陛下带来的呢!在此之前,我们大魏老百姓,吃饭调味都只能用醋布,有钱人可以通过黑市买粗盐,但这粗盐也是难以入口啊!” “这么说,以前连洛阳的百姓,都吃不到这细盐?” 贵公子一怔,取下腰间一块玉珏,丢给那小厮, “店小二,把你知道,如实告知!” 那小厮一愣,望着掌心的玉珏,到底是洛阳人,眼力劲还是不同凡响的,马上就看出这是贵族用的上品! 还是白玉! 大魏缺玉矿,这种成色的玉珏很少见,大多都价值不菲。 眉开眼笑道: “客官豪气啊!其实这没什么,长安、洛阳的百姓都知道,当今天子不一般啊!继位后,推行能在冬天种植的冬小麦,春夏就能收获,能增产不少粮食!还有那叫曲辕犁的农具,也是天子派发的,用起来轻松多了,一天都能多耕几亩田了!” 那店小二说得唾沫乱飞,贵公子也完全不在意,全神贯注听着对方吹水。 “说起田亩,就不得不说天子颁发的均田令,还有租庸调制,均田令就是把国家的土地,分发给无地的百姓耕种,发给农具、种子、耕牛,分配的耕地还可以传承给下一代。租庸调制就是交地税和田租,如果不想服徭役,交一些补役钱就够了。” 均田制最大的好处,就是安置了大量流民,而且还将之前逃离徭役的“亡人”,重新恢复了合法身份,既能恢复生产,又避免了社会动荡。 贵公子听得津津有味,却忽然一个后仰,眯眼道: “洛阳渡口一个食肆的小厮,会有如此见识?你怕不是……普通的店小二吧?” 那小厮的笑声戛然而止:“公子是外国人,敢大摇大摆出现在大魏的重要城池,也更不是普通人吧?” 话音落地。 他猛地撕开身上的衣物,露出里面的飞鱼服官袍! 对方是一位锦衣卫百户! 咣当一声! 四面,都出现了大批锦衣卫,威风凛凛! “几百个南梁人,坐着大船,大摇大摆闯进大魏的地界!真以为我们锦衣卫是瞎子吗?老早就盯着你们了!” 那锦衣卫百户黑着脸,怒喝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如实招来!” 贵公子身边的侍卫,几乎在同一时间,唰得拔剑,针锋相对。 “放下剑。”贵公子轻描淡写道,用折扇轻轻敲打桃木桌。 他泰然自若道: “我是南梁太子,萧逸!” 第96章 这是一个外国太子该做的事? “南梁使团船队,突然携大量礼物,出现在洛阳渡口,由南梁太子萧逸带队,声称是奉国书,到长安朝拜大魏皇帝陛下!” “该信,由五日前,驻扎在洛阳的锦衣卫南镇抚司发往禁中,此刻,朝野应该也得知消息了。” “东都镇守王恶镇,因为对方手持南梁国书,目前已放使团前往长安了!” 皇帝寝宫。 青鸟一袭松松垮垮的睡衣,正一本正经地捧着公文, “梁国太子萧逸,梁国女帝萧鸾的侄子,十九岁,十五岁加为东宫太子,使用明黄仪仗,官拜南梁都督中外各州军事、录尚书事、开府仪同三司,地位与八位辅政宰相等同。” “传言此人精通棋道,是南梁政坛上最冉冉升起的巨星,这些年声望与八大宰相旗鼓相当,甚至还有传言,要让对方取代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南梁女帝,成为新一代的南梁皇帝!” “……” “不是,为什么涉及南梁的破事,你每次都要叫我念,你手下那些宫女太监,都死了吗?” 青鸟终于忍无可忍,放下公文,义愤填膺道, “连那个王导的妹妹进宫,你都给人家一个棋待诏的名分,老娘是啥?床待诏?” 元子明啼笑皆非道: “你不是南梁人吗?让你思念一下故国的乡土,不好吗?” “五岁前的事,谁还记得啊!” 对方慵懒地撇嘴道,“困死我了!你睡不睡,不睡我睡了。” 元子明摆了摆头道: “傻丫头啊!” 说罢。 起身朝寝宫外边走去。 一处偏殿内,司马仲本已经等候多时了。 这次回长安,他也被任命为紫烟阁大学士,接替霍龙之前的禁军观察使,负责抗衡独孤信的禁军势力。 “怎么样了?”元子明歪头问道。 “启奏陛下!此番这个南梁出使长安,据说数百艘宝船上,载满了粮食肉干,初步计算,当有粮食二十万石!” 司马仲本喜出望外道, “还有咸鱼、牛羊猪鸡鸭不等……南梁此番,是雪中送炭啊!” 漕运断了以后。 长安、洛阳的人口,不减反增,现在已经达到了史无前例的三百万。 要知道大魏在户的人口,也才不到三千万啊!这就已经超过了十分之一。 所以元子明才急着让王导领一个宰相的头衔南下,赶紧把漕运的事情解决了,有口饭吃,才能继续和胡人打! “什么雪中送炭?狗屁!那是因为朕捎去的信起作用了!” 元子明哭笑不得道。 “什么信啊?臣怎么一无所知呢?” “朕,跟南梁借的,年限五年。如若无法如期还,淮北之地任南梁取之!” 元子明淡定地用玉杯接了口葡萄酒漱口。 “陛下,你……这是割地啊!”司马仲本眼珠子瞪得浑圆。 “也不能这么说,朕就是怕这事上纲上线了,被那些文官给喷死。” 元子明朝对方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近,然后嗤笑道, “因为我就没打算还,淮北之地,大魏甲兵在此,他有本事就取啊!” 司马仲本傻眼了。 身为一个儒生,第一次遇到皇帝用这种泼皮无赖的招数,属实大开眼界。 难怪都不让文官们知道,不然那些朝堂的士大夫,准保一天天在午门撞柱堵皇帝。 送走了司马仲本后。 锦衣卫指挥使卢彬又过来了,他来汇报这段时间,对门阀抄家工作的进展。 除去一部分门阀,他还顺手动了几个佛寺,解放了人口至少数千人,田亩数万,保证了关中和中原经济平稳允许。 不错。 对比一开始的,只有长安这一个地盘。 现在的元子明,至少已经恢复了对关中地区的部分控制力,中原地区的较强控制力,以及收复了部分河北领土。 从某种程度上讲,也算是开疆拓土了。 当然,地盘大了,养活的人也就多了,他有些兜不住了。 户部尚书元朗,三天两头跑自己这要钱,内帑(皇帝内库)的银子已经被他嚯嚯完了。 “有关那个南梁太子萧逸,锦衣卫那边有什么其他情报吗?” 元子明盘膝而坐,丢给卢彬一把小食,示意对方边吃边说。 卢彬自回长安后,又多了一个武恭侯的爵位,别提工作积极性有多大了。 现在叫他跪下叫元子明爹,心里都是乐开花的。 “陛下!南梁此次带粮食过来,的确可以解长安、洛阳的危急,但那个南梁太子萧逸,似乎怀有异志。” 卢彬蹙眉道, “萧逸一路北上,每到一处大魏的州县,都会叫人制作当地的山川地形、风土人情。” “还有,此次南梁还有一支使团也一起北上出发,但目的地,却不是我们大魏!而是更北边的胡人!领头的,正是太子的心腹,东宫的太子太师萧宝卷!” “此人对南梁女帝,似乎一直都心怀不满,多次拉拢执政的八大宰相,臣猜测,女帝一党与太子一党,必有一战!我们大魏置身之外,坐观山虎斗即可!” 元子明说道:“朕知道了,出去吧。” “是!”卢彬行礼, 等到对方走后,元子明却不动声色敲打着御案,眯眼看向窗外青栏斜雨, “那可不行啊……不能让你坏了丫头的路……” 次日早朝。 当皇帝元子明,来到奉天殿,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后。 万众瞩目的南梁使团,终于进殿朝拜。 此番南梁派出的阵容也是极为豪华。 领头的就有东宫太子太尉、太子太傅、南梁宗王、南梁刺史等,地位仅次于南梁八大宰相的高官。 只是环顾一圈后。 中枢中唯一的留守宰相,枢密副使、户部尚书,宗室背景的元朗,突然锁眉不悦道: “不对啊!你们南梁太子呢!此次使团,不是由他亲自带队的吗?” “我们家太子说了,按照南梁礼法,他理当先去大魏宗庙,谒见驾崩的大魏九龙,再去后宫,给太皇太后与九位太后请安,再来拜见大魏皇帝陛下!” 南梁太子太尉,面无表情地说道。 言辞之间,却尽显倨傲之色。 此话一出。 满朝文武一片哗然! “去太庙祭拜大魏九龙先帝?还要给太皇太后和九位太后请安,这是他一个外国太子该做的礼节吗?” 第97章 野心显现,疯批萧逸 同一时间,太皇太后寝宫,永安宫。 “哈哈哈!萧逸贤侄,你实在太会说话了!” 太皇太后王丹,被面前长身玉立的南梁太子萧逸,逗得咯咯作笑。 萧逸是典型的南朝贵公子出身,仪表堂堂、清新俊逸,出口成章,与同样是门阀出身的王丹,不谋而合。 相当欣赏萧逸的才华和……姿色。 只见王丹,目光暧昧地抚摸着萧逸的手: “贤侄,你南梁皇室,虽说与我大魏分属南北朝,但与我琅琊王氏,也一直交好。” “我记得你们南梁还有几任贵妃和王妃,就是出自我们琅琊王氏的旁系呢!这要细数起来,我们还是亲戚呢!” 萧逸温文尔雅地一笑置之:“是呢!萧逸虽然年纪小,可在南梁,一直就听过太皇太后的丰功伟绩,多年母仪天下,还生出了九位大魏帝王,对于北朝而言,可是功不可没的至高国母!” 这番马屁,拍得王丹很受用,但她转念一想,马上就清醒过来,含情脉脉道: “贤侄啊!你刚入朝,还没有拜见皇帝,就直接到老身这来,不合适吧?” 萧逸微微一笑道:“有什么不合适?小侄是南梁太子,况且听说当今陛下的名位,乃是后宫所立!既然是后宫,自然是以太皇太后和九位太后为尊了!” “萧逸今日入宫,不仅要拜会太皇太后和大魏九龙的皇后,还会亲赴太庙,祭祀九位大魏先帝呢!” 王丹讶然,劝阻道: “贤侄!当今天子,可不同于以往大魏九龙啊!如今琅琊王氏在京中遭到打压,就连老身的敕令,都出不了这永安宫!你做事如此冒失,最好还是早点去拜见皇帝,不然怕出乱子啊……” 对方这番苦口婆心,在萧逸眼里,却是嗤之以鼻。 心想这个老太后,不是什么九龙生母吗?在大魏皇族中地位极高,可以直接下令调动禁军,连皇帝都望尘莫及! 怎么乍一看,已经变成了一个胆小如鼠、风烛残年的老太婆了! “小侄来长安这一路,到处都是饥民、乱兵和匪盗,北朝如今是千疮百孔,都眼巴巴盼望我们南朝的救济,还敢管我的事?” 萧逸哂笑一声,不以为然道, “今日来见太皇太后,其实,是为了请北朝,首肯我一件事!” “你说吧——”王丹一只手托着下巴,愁眉不展道。 “我若是取女帝而代之,为大梁新帝,北朝可否予以承认。” 萧逸目光灼热道。 咣当! 王丹手中的琉璃杯,当即摔落一地。 吓得身边的宫女急忙趴在地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王丹脸色煞白,深吸一口气道:“萧逸,你想干什么?” “想大事。”萧逸露出一个妖邪的笑容。 “在如今的南梁,已经有三位封疆大吏、五位刺史、九位在外掌兵的大将,答应支持孤了!” 这一次,他直接使用了身为东宫的孤称呼。 “如果北朝愿意承认孤为南梁新主,孤可以保证,以后南梁的粮食依旧可以源源不断北上供应你们……” “嘶!!” 王丹大惊失色。 她没想到,对方野心这么大!居然还想要改朝换代。 “你是太子,这皇位迟早是你的……” “哼!我这个侄子,在大梁待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我那个女帝姑姑一眼!听说她不过比我年长几岁,万一以后年纪大了,见异思迁,何时废了我都不知道!再说了,掐指一算,她也到了嫁人的年纪吧,如果有了孩子……孤又算得上什么!” 萧逸五官狰狞,牙齿森然,煞有介事道。 南梁太子,一个谦逊的南朝皇族,真实一幕竟然如此令人头皮发麻。 王丹一时间被惊得不敢言语,只能低着头,冷冷道: “贤侄!你啊,年纪轻轻就把路子走窄了!” 萧逸欲言又止时。 轰! 刹那间,几道粗壮彪悍的身影,破门而入,横冲直撞。 竟然是一点都不把大内当一回事! 萧逸猛地大惊,急忙起身,定睛一看。 发现是几个身披甲胄的魏军士兵,其中一个看上去还是军官。 “你是什么人?放肆!知不知道这里是太皇太后的寝宫!擅自闯入,夷灭九族!” 萧逸勃然大怒。 “魏武卒,张大!请萧逸太子殿下,跟我移驾奉天殿!朝见大魏皇帝陛下!” 张大面不改色道。 可腰间的佩刀,却滴答滴答落着雨点般的血珠。 萧逸意识到不对劲,唰得起身大叫道: “来人!都死光了吗?” “殿下是在叫他们吗?” 张大扭了扭头,手下的魏武卒,将几十具南梁侍卫的尸体,给拖了出来,一路的血迹,看得永安宫的宫女们,抖如筛糠,杵在原地瑟瑟发抖。 “什么?入你娘!敢在后宫杀孤的人?” 萧逸脸色当即灰白,侧目看向一旁的王丹。 发现对方正哆嗦着手,在故作镇定地喝茶。 这位九龙生母,居然已经被驯化到了这个地步,被一个年轻皇帝逼到了如此境地。 萧逸脸色一黑。 九龙殉国后,耗尽英雄气。 大魏宫廷,现在尽是鼠辈! “哼!你们大魏皇帝请,本太子没理由不去!” 萧逸整理了一下衣冠,鼻孔朝天地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一路走到了奉天殿。 见到了大魏朝堂的文武后,他这才收敛了脸上的桀骜,微微拱手道: “大梁太子萧逸,见过大魏皇帝!” 他扬起下巴,倨傲道: “此番奉圣命,运粮食二十万石,牛羊各一万只,鸡鸭各十万只、猪一万头、肉干一万石,珠宝三十箱,国礼若干,前来拜见大魏皇帝陛下!并交换两国国书,深化两国邦交之谊!” 客套话说完,萧逸却是话锋一转,开始兴师问罪: “大魏皇帝,孤此次入长安,带的这些礼物,够长安洛阳的贵人们挥霍好一阵子了吧?可你们呢?居然派遣武士,入禁中,无端杀戮我几十位南梁近侍!这就是你们北朝的待客之道吗?” 说完,他抬起盛气凌人的目光,直视着龙椅上的元子明: “孤想要个说法!” 眼角余光,瞥见对方身边的青鸟时。 身躯却冷不丁一震,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第98章 大魏皇帝,这四个字,还是有含金量的 “武帝?” 在这一刹那,萧逸的脑海,地震了一下。 这个皇帝侍女的侧脸,居然有几分神似当年的南梁武帝! 但也只是转瞬即逝间,他又马上恢复了面上的从容。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区区侍女,撞脸罢了! 他负手而立道: “我大梁,与大魏一向交好,希望南北从无战事,因为在得知你们大魏身处水深火热之后,我南梁便紧急派出使团,前来救济你们的都城!但你们大魏朝呢,又是怎样对待大梁使者的!” 开场就对大魏口诛笔伐,激怒了在场的朝野文武。 大魏九龙在时,什么时候轮到他们羸弱的南朝来指桑骂槐了。 大魏太祖、高祖、太宗时期,多次南征,打得南梁丢盔弃甲,迄今才过了几十年,这南梁人就已经好了伤疤忘了疼? “萧逸太子说话别太过分了!” “没有我们大魏在前面顶着,胡人南下,你们以为你们南梁能幸免于难吗?” “唇亡齿寒的道理,你一个大国太子都不明白吗?” “入朝不拜我大魏皇帝,反倒去永安宫拜见我朝太皇太后,如此藐视我朝的事,杀尔几个侍卫干什么?” 大家纷纷义愤填膺道。 而南梁使团这边,也不是吃素的,见到太子殿下开口,也马上帮腔。 最核心的南梁太子太尉萧昭业,不客气道: “我们远道而来是客,带着这么多粮食来帮助你们大魏度过饥荒,结果你们到头来杀了我们几十人,这件事怎么都说不过去!” “我们要求,贵国必须也交出三十个大魏宫廷侍卫的项上人头,否则,这事不可能善罢甘休!” “你们他妈的……”大魏官员火冒三丈了。 啪啪! 正当这时。 龙椅上,却扬起一个清脆的鼓掌声,夹杂着爽朗的大笑声。 大家的争吵声戛然而止,错愕地看向龙椅上的元子明。 只见他如沐春风地抬起手掌,眉飞色舞道: “张大,你可知罪?朕让你去请人,可别没让你去杀人。” 张大单膝跪地: “陛下,臣愚钝,奉陛下圣命请萧逸太子,可他身边的南梁侍卫却公然亮出兵器阻挠,臣是按大内律法,禁中持械厮杀者死,将那些侍卫绳之以法的……” “况且,萧逸太子他一个外国太子,居然出现在后宫……” “住嘴!” 元子明厉声打断,皱眉道, “你懂什么,萧逸太子虽然姓萧,却有意当我们大魏皇室的自己人,朕正打算给他一个合理名分,让他能够自由进出大内呢!萧逸太子,不如你改个姓,当朕的养子,以后叫元逸,两全其美,还能免去了这些繁文缛节,如何啊?” 话音落地。 原本懵圈的朝野文武,不禁捧腹哄然大笑起来。 这皇帝分明就是在指桑骂槐呢!这骂的是张大吗?分明就是连萧逸的祖宗十八代都一顿数落了! 萧逸脸色当场僵住,青筋暴起:“混账!” 他忍不住拔出腰间的宝剑。 但在下一秒,元子明的身影却冷不丁在他面前出现,修长的手指,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握住对方的剑柄,将其迅速放了回去。 “萧逸太子,你的剑,磨得还不够锋利,最好不要随便亮出。” 元子明微微一笑道,“大魏皇帝,这四个字,不管什么时候,都还是有一定含金量的。不是一个什么太子都能拔剑相对的。” 萧逸傻眼。 后背当即被冷汗湿透了。 他有种预感,这个家伙一出手,绝对能当着他身边一众南梁高手的面,将他一掌轰碎! 以前在南梁的时候,就听说大魏的皇帝都不是普通人,传承自远古时期的龙族,他还以为是以讹传讹,现在看来,此言非虚啊! 这时,司马仲本出列拱手道: “陛下,臣以为,虽然萧逸太子大不敬,但毕竟是客人,我们又杀了对方几十个人,本着天朝上国的气度,应该宽恕萧逸太子。就……算了吧!” “也不用南梁再赔礼道歉了吧!” “你!” 太子太尉萧昭业第一个暴怒,拔剑相向道,“欺人太甚!” “伯父,放下!” 但这时,萧逸却镇定地给对方一个眼神,示意他冷静。 萧昭业一怔,只好乖乖收回剑。 萧逸这才露出随和的笑意,颔首道:“方才是孤不懂北朝礼数了,得罪陛下和长安文武,还请陛下见谅!希望不要因为这点小过节,影响了两国的友好!” 元子明挑眉。 这小子这么腹黑,这就收场了? 怕是没这么简单! 按照礼节,等到朝见结束后,皇帝就该在后宫设宴,宴请使团成员和文武百官。 届时,大魏皇族成员也会出场。 在长安的宗室来得不多,除了现任宰相元郎外,就只有寥寥十几人。 但引人注目的是。 太皇太后王丹,九太后裴楚然、八太后叶灵、七太后余霜、六太后徐妙云,五人也一同到场了。 裴楚然,九龙章武皇帝的遗孀,出身雍州裴家名门,漂亮出众,曾经有长安第一美女的称号。 八龙昭烈皇帝太后叶灵,大魏巨富之女,色艺双全,打扮不拘一格,尽显身材火热,完全看不出是一位未亡人。 七龙庄明皇帝太后余霜,将门虎女,依旧是神情冷艳地矗立在一旁,散发着生人勿近的距离感,冰冷感与破碎感交织。 六龙肃敬皇帝的女人,徐妙云,一袭缟素,应付这种外交场合却老练极了,不卑不亢,滴水不漏。 而九龙生母王丹在宫女的搀扶下,则是同老臣有说有笑地攀谈起来。 “见过太皇太后!见过裴太后!叶太后!余太后!徐太后!” 萧逸见到众人,眼眸中迸发出精光。 迫不及待上前问好。 对各位太后的态度也是远超之前在殿上对元子明的态度。 毕竟这几位元子明的皇嫂,来头可都不小啊! 对比当今天子这位半路出道的皇帝,大魏九龙才是根正苗红的皇族,他们的女人,自然也是万里挑一,无论家世、姿色、气质、谈吐、才艺,都是当世无双的存在! 这些极品女人,在南朝都是看不见的! 第99章 太后公主都想要? “见过萧逸太子殿下了!路上可好?” 意识到对方炙热的目光。 几位太后的目光也透露出复杂的光芒,反应不一。 作为七龙太后的余霜,大魏女战神,直接扭过头去,爱理不理。 九太后裴楚然轻轻点头,出于良好的家教,礼貌性地回应几句。 八龙太后叶灵微微蹙眉,觉得对方就是个浪荡子,时不时假装头晕和体力不支避开对方。 倒是六龙太后徐妙云应对得体,不管萧逸如何献殷勤,始终保持装傻的笑容。 萧逸也无奈,只好找了个理由,又去拜访其他大魏显贵去了。 “六姐,听说南朝那些贵公子,现在都流行化女人妆容、穿女装、喷香水,日日服散,以至于在金陵大街上袒胸露乳的,这个萧逸八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等到对方走后,八太后叶灵不悦地压声道,“没看他看我们的眼神,色鬼一个!就这种货色还能让他当南梁太子,看来南朝真的没人了!” 七太后余霜柳眉倒竖道: “这种登徒浪子最好办了,等他要出宫的时候,哀家亲自出马,教训他一顿!让他知道北朝的太后可不是这种娘娘腔可以觊觎的!” 九太后裴楚然俏脸微白:“七姐姐,别冲动,就怕你手重了,一个不小心打死了人家!好歹是太子啊!” 六太后徐妙云扑哧一笑道: “且让他扑腾去吧!也不知道巴结我们做什么?难不成南梁太子能和大魏的太后发生什么关系?可能性几乎为零!” 而在酒过三巡后,气氛也逐渐缓和了。 南梁的使团,与大魏的公卿们,不再剑拔弩张,开始推杯换盏,场面那叫一个火热。 喝到兴头上时。 南梁士大夫们还会表演南朝流行的行酒令、披着面具的剑舞。 元子明就下令表演起,北朝的流行马球和民歌。 檀道济亲率骑兵方阵打起马球来,而张大率领着一群大魏将士成排高唱: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而南朝承平日久,诗词文化繁荣,曾经出过多位顶级的文坛大师,而儒教也以南朝最为兴盛,只是武德不修,整个王朝都散发着一种腐朽的气息。 这在南梁官员的身上,是最明显的和突出的。 甚至当众服用五石散,变成了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 看得龙椅一侧的青鸟,黛眉拧成一团,眼底露出一股强烈的厌恶。 “怎么?不喜欢?那可是你的老乡啊!” 元子明情不自禁揶揄道, 青鸟摆了摆头道:“我自记事起,就是在大魏生活了,对于南梁的记忆,几乎是一片空白,而且老娘更愿意把自己当成一个魏人,这些南梁的娘娘腔,还没资格当我的同胞……” “那可不行……”元子明啼笑皆非, “每一个国家,上层贵族与下层百姓的生活都是天差地别的。” “你别看南梁的士大夫都是放荡不羁的,事实上南朝的百姓,跟我们大魏的百姓没有两样,兢兢业业、风餐露宿的,你要记住,一个国家,最根本的普罗大众,这些士大夫,可有可无……” 元子明经常会传授给青鸟一些帝王之道,而且理论水平之高,好像已经超越了这个时代的眼界,就连青鸟自己都诧异,自家陛下似乎是在……培养自己? 关键她不过就是一个平国公家的侍女出身啊!无名无分,就算明白了这些又能如何呢? 就在这时。 喝得酩酊大醉的萧逸,突然摇摇晃晃上前,指着青鸟大笑道: “此女,南梁人否?” 满座众人皆是一惊。 这南梁太子是服散了吧?行事突然如此冒失? 不过借着酒劲,倒也不算出格。 “是。”元子明眼皮微跳,笑容可掬道。 “此人是陛下侍女,孤看得亲切,又是我南梁人,不知可否将此女送给孤呢?” 萧逸耸了耸肩,肆无忌惮地笑道。 此话一出,全场如同按下了暂停键一般,鸦雀无声! 众人大眼瞪小眼! 青鸟! 萧逸居然在打青鸟的主意! 要知道,这个小侍女虽然没有任何名分,但却能一直伴随皇帝左右,这一点,就连十朝元老的掌印太监冯宝,都比不上! 而元子明在听到这句话后,默不作声,只是低头,将盏中的酒给一饮而尽。 “怎么了,陛下富有四海,却连一个小侍女都舍不得给孤?” 萧逸咧嘴大笑。 “萧逸太子这是喝醉酒了,在说梦话呢!”冯宝脸色灰白,急忙打圆场道, “还不快点扶太子回去休息!” 要是真闹出什么不愉快,大魏与南梁关系破裂,大家都很难收场。 几个太监刚要上前。 元子明忽然开口笑道:“可以啊!” 嗯??? 众人顿时愣住。 “一个小侍女而已,朕这里的侍女成千上万,要多少没有!若是太子想要,拿去便好!” 元子明不动声色笑道,“只是此女性情刚烈,除了朕,谁也降不动!朕就怕,太子有命带回,没命享福啊……” 说话间。 元子明的瞳孔倒映出赤金色的龙瞳,一股压迫感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吼! 萧逸猛地清醒过来,头上的衣冠瞬间被冲开,散落一地的长发。 南梁士大夫们登时起身,目瞪口呆。 “龙象?跟传闻说的一样,大魏皇帝,有龙骨天象!” “你没注意到,那个叫青鸟的侍女,五官轮廓间,竟然有几分神似当年的武帝!” “什么?武帝?” 大家七嘴八舌,一惊一乍道。 萧逸却倏地间又狂笑起来:“孤方才跟大魏皇帝说笑来着,一个小侍女,孤还看不上!” 说完,他索性一屁股坐在元子明面前,表情也开始郑重: “孤今日来长安,所图,不过两事!” “一者,南北邦交,为万世开太平!” “二者,亲上加亲,再固两国帝业!” 元子明目不斜视道:“第一件事朕听明白了,第二件事,还想太子说清楚一点,什么叫做,亲上加亲?” “听说后宫各位太后名下,皆有公主。孤想迎娶列位太后所生的任何一位公主!并希望太后随同公主一起去南朝!” 萧逸目光如炬道, “北边的胡人已经答应,派出一位公主嫁给孤了!还陪嫁了两位前朝帝妇!相信大魏,也不甘人后吧?” 听到这话,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是什么意思? 太后公主都想要?这萧逸太贪得无厌了吧! 第100章 朕还没有殉国,不需要女人牺牲 萧逸太子的请求,马上就在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无法无天了!想要迎娶公主也就算了,居然还提出让太后跟过去陪嫁这种话,这要是放在两年前,大魏九龙任何一位帝王在位,都得发动一场对南梁的灭国战! 更过分的是,对方竟然还勾结胡人! 一副不容你拒绝的口吻说出这种话。 听到这话,两侧的大魏武将,早就脸上阴霾密布了。 锦衣卫更是齐刷刷握住刀柄,看向龙椅上的元子明。 意思就是,他们可以随时动手! 在座的几位太后,尽管也是惊怒,但好在还是理智,没人主动站出来闹。 相反,最稳重的九太后裴楚然,黛眉倒竖起身道: “萧逸太子,你方才说……胡人已经答应嫁两位前朝贵妇给你了?这么说,你们使团在出使大魏的同时,还跟胡人接触了?” 萧逸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打量裴楚然道: “裴太后,我大梁,四海之内皆兄弟,既然能和大魏交好,为什么不能和胡人交好?” “而且,胡人对我们大梁的重视,在孤看来,远比各位大魏的贵胄们要隆重!” 元子明皮笑肉不笑道: “这么说,朕今天……不答应把公主和太后给你,你们南梁,就要跟胡人结盟,反过来打我们大魏了?” 萧逸不置可否。 心腹萧昭业接过话茬道: “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我们此番为大魏雪中送炭,自然也希望,大魏能够给予我们部分回报,若是能让公主嫁给我们太子殿下,太后随嫁,魏梁永结友好,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吗?” 这话大魏公卿们当然不能苟同。 檀道济第一个鼻孔出气道:“要我看,这可不是雪中送炭,趁火打劫还差不多!” 高贵的大魏公主,怎么能嫁到无能的南朝呢? 萧昭业讥诮道: “趁火打劫?你们大魏现在什么情况,还用老夫多说吗?你们以为你们还是两年前,那个战无不胜的天朝帝国吗?” “要不是我女帝陛下仁德,不愿意趁虚而入,早就兴兵数十万,北伐中原了!以大魏目前之兵力,挡得住我大梁的北伐大军吗?” “妈的!真以为我们怕你们这些南蛮子了?” 大魏武将们暴跳如雷,摔碎酒杯就开始破口大骂。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立马就呛了起来,吵得不可开交。 而这时,八太后叶灵,扭扭捏捏地走上来,对着元子明行礼道: “陛下,我名下有一女,乃先帝妾室所生,被臣妾领养过去,年方十岁。哀家不过一弱女子,若是此番远去南朝,能为大魏子民做点……” 话音未落。 她的皓腕,猛地间被元子明修长的手掌攥住。 紧接着,是一对璀璨如星辰、深邃如碧海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直视对方。 “这件事,不劳太后操心,朕……自有盘算。” 元子明嘴角一斜道,“八皇嫂,朕还没殉国呢,还没有到需要女人出面保家卫国的地步。” 叶灵顿时语塞,目光呆滞。 这时的青鸟才注意到,元子明的目光变得锐利。 自家公子要开始认真了啊…… 啧啧!萧逸不把主意打到元子明皇嫂的头上,估计皇帝也不打算跟他动真格了! “萧逸太子,我们玩个游戏怎么样……” 元子明扶着龙腰带,缓缓起身,一字一顿道, “听说萧逸太子的棋术,乃南朝第一。此番北上长安,想必也想领教一下大魏的棋道高手吧?” 萧逸一听,脸色当即一变: “大魏也有围棋高手?” “不仅有,而且还有很多!”元子明说道。 早在萧逸来长安前,锦衣卫就已经将对方的情报递交到元子明这边了。 这位南梁太子是一个棋痴,痴迷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据说南朝所有的围棋高手,都被对方打败过,甚至连海外的一众高手都甘拜下风。 也就是说,只要主动提出这件事,就一定能勾起对方的兴趣。 “孤在南朝纵横棋道,从无敌手,若是能领教一下大魏的围棋高手,自当不胜荣幸!” 萧逸亢奋地大笑。 元子明微微一笑道:“但是这国与国之间的比试,毕竟不一样。” “朕打算以这大魏江山为棋局,不知萧逸太子殿下,愿意入局否?” 听到这话,萧逸的大脑一下子清醒了不少,眯眼道: “陛下这是要拿什么当赌注?” “就拿你口中的公主太后,若是我大魏棋手赢了太子,太子便发誓,不再提起此事如何?” 元子明脱口而出道。 萧逸眯眼道:“那若是孤赢了呢?” “南梁不是一直想要,我大魏的淮北之地吗?” 元子明笑道, “要是太子,打败了大魏朝的所有棋手,朕不仅将公主与太后拱手奉上,而且还会将淮北的土地献出,不知道这样的条件,够不够让太子殿下出手?” 萧逸愣了片刻,就肆意大笑道: “大魏皇帝一片真诚,孤若是不答应,岂不是有些不解风情了!” “孤也把话放在这里!孤让你们二子,只要在场的大魏棋手,有谁能赢过我,我以后绝口不提迎娶公主之事,南梁还愿意与大魏结盟!缔结和平条约!” 一个单挑满朝棋手? 还主动让二子? 大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大魏是门阀政治,官员大多都是世家出身,都有围棋方面的功底。 尤其是户部尚书元朗,以前更是大魏数一数二的国手。 一听到这狂妄的话,立马就激起了众怒,不少人纷纷请缨要跟萧逸下棋。 正中元子明下怀,立刻安排棋道厉害的官员与之对弈。 一场宴会,一下子就演变成了一场大型的围棋对弈会。 只是伴随着一众名声在外的大魏国手上场,结果很出乎意料。 都败了…… 曾经的大魏棋圣,户部尚书元朗,也被杀得片甲不留。 惊得朝廷的官员,都提心吊胆的。 这个萧逸,果真不是虚张声势,他的棋术在南朝确实是巅峰造极! 看戏的太皇太后王丹,眼底多了几分幸灾乐祸,心想这个元子明真是蠢货,真以为这萧逸是草包? 对方是故意中他的激将法的! 这个南梁太子,表面上放荡不羁,可事实上城府极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腹黑皇族。 此时,龙椅上的元子明,平静的脸上都有了细微的变化。 他勾了勾手指,叫来了捏着冷汗的卢彬: “你不是说,因为萧逸的太子身份,很多南朝国手下棋时都是让着对方的吗?他的棋力,在大魏最多排前十吗?” 元子明的眼神中波光粼粼。 卢彬冷汗直流道: “镇抚司的情报出了差错,陛下。” … 跪求五星好评!跪求五星好评! 第101章 大魏棋圣,棋盘外也能赢棋 “什么意思?”元子明挑眉。 “有关萧逸的部分情报,很有可能,是他自己刻意伪装出来的!” 卢彬面无血色道, “臣也是刚刚截获的最新情报。” “萧逸五岁就师从南朝第一国手,十二岁就已经是南朝无敌手了,七年时间,多次暗中北上,挑战中原各地高手!” “也就是说,他的棋力,有可能……已经是国朝第一了!” 说完这话,卢彬就汗流浃背,跪地不起了。 “输了!” 最后压轴登场的大魏朝大国手,博陵崔氏出身的鸿胪卿崔光,望着眼下这盘棋局,望眼欲穿,一口老血喷出。 “妖孽啊!” 他当场趔趄倒在棋盘下。 “这萧逸这么厉害?” 众人目瞪口呆。 四位太后更是花容失色。 连五姓七望为代表的大魏棋手,都不是他的对手? “承让了呢……”萧逸淡淡一笑,不动声色收拾棋局, “看来偌大的大魏,同南朝,也没有什么两样嘛!” “还有棋手吗?”元子明侧目看向冯宝。 冯宝面如土色道:“方才出战的,已经是国朝,最出类拔萃的国手了!” 他们中计了啊! 想不到萧逸一个黄口小儿,竟然将计就计,将他们耍得团团转。 “这么说,大魏朝,已经无人敢迎战了?” 萧逸似笑非笑道。 四周一片死寂。 文官武将们气得牙齿都要咬碎了,却无可奈何,毕竟这不是上阵杀敌,大家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谁说没有人的?”元子明冷不丁出声道。 众人惊愕。 “本朝,还有一位大魏棋圣,没有出场呢。”元子明轻描淡写道。 “谁?”萧逸双目释放金光。 “朕。” 元子明起身。 “啊???”大家大跌眼镜。 青鸟:??? 皇帝会围棋? 他们怎么不知道? 就连青鸟,从小跟在元子明身边,可从来没有见过,他摆弄过棋盘这些玩意。 “陛下,你还会围棋?”冯宝也是傻眼了。 “这几天,跟王导妹妹——棋待诏王柔,切磋了几局,算是……会了吧。” 元子明嘴角翘起道。 “这就算……会了?”冯宝的嘴巴都张成o字型了。 “足够了。” 元子明哈哈大笑,挺直腰杆,直视萧逸, “让朕,大魏棋圣,元子明,与君弈棋一局!” 萧逸失神片刻,反唇相讥道:“那孤就请教陛下了……” 青鸟捂住脸,完了,这下是真要丢人丢大发了啊!他一个才学围棋的小白,是单挑对方南北朝第一棋手,能赢吗? 何况还是以皇帝的身份迎战,这要是传出去,不得让中外列国笑掉牙! 四位太后同时蹙眉: “元郎会围棋……” “没听说过啊——” “太胡闹了吧!要不去劝劝,不就是和个亲吗?我们是大国,输得起放得下。” “你们别插手,哀家有预感,陛下这不是心血来潮,而是预谋已久……” 四人中最聪明的徐妙云,却一反常态,目光灼灼,亲启丹唇道。 “那就依六姐姐所言……” 大家闻言,俯首道。 太皇太后王丹,则是嗤之以鼻: “这皇帝,真是越来越荒唐了!一点君王的样子都没有,若是老身九个儿子还在,哪里轮得上这种……” 她越想越气,一时间居然还向身边的内官打听: “独孤信将军今日来了没?” “没有,好像还在养病……” “哼!这个老狐狸!” “表面在养病,只怕暗地里……又在偷偷积蓄力量,卷土重来吧!” 如今的长安,各方势力鱼龙混杂。 魏武卒扩张最疯狂,总兵力已经达到了五万,各类援军也有数万,辅兵十来万。 但独孤信的禁军,依旧有四万之众,一直是拱卫长安最重要的军事力量。 另一边。 元子明与萧逸也展开棋局对弈。 鉴于对面的大魏皇帝身份,萧逸一开始格外谨慎,出棋小心翼翼,生怕元子明是个扮猪吃老虎的高手。 结果下了一会,他发现……对面,压根连半吊子都算不上! 充其量就是个刚看得懂棋局规则的新手! 就这水平都敢自称大魏棋圣? 萧逸心中不由自主冷笑一声,这元子明,跟大魏九龙没法比,简直就是一个过家家的儿皇帝。 于是他不再客气,全力以赴,一步步收杀元子明的棋子。 到了最后,元子明的棋局,一败涂地,已经成为瓮中之鳖了。 萧逸给对方面子,眯眼道:“陛下,就算孤承让了,也算只胜你一子,如何?” 自己身为南朝第一国手,只胜对方一子,已经是很给他面子了。 反正淮北之地能拿到手,让出这点可有可无的面子又如何? 元子明这才重新垂眸,手指却依旧捻起一颗黑子: “萧逸太子,觉得朕输了?” “生门已死,陛下再无回旋余地,不是输是什么?” 萧逸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可是有时候,赢棋并不在棋盘内。” 元子明扬起下巴,脱口而出道, “棋盘外也能战胜对手。” “棋盘外?”萧逸一愣。 这时候,张大突然提着一个血淋淋的包裹,出现在二人面前。 “陛下,这是王恶镇将军,从前线叫人捎过来的!” 张大跪地沉声道。 “这是什么?”萧逸瞳孔紧缩,呼吸困难道。 “打开吧。”元子明翘起腿说道。 “是!” 张大利索解开包裹,里面居然露出一个蓬头垢发的头颅! “老师!” 萧逸当场尖叫一声。 这不是他派去北上出使胡人的南梁太子太师萧宝卷吗? 莫非北上的南梁使团,被魏军截杀,已经全军覆没了? “萧逸太子,在我们大魏,可不兴两面三刀这一套。” 元子明将手中的黑子抖落,玩味笑道: “而且,赢不赢棋,你说了不算!这里是朕的庙堂,朕的江山,朕的棋局!这棋局之内,朕的规则才是规则,朕让你赢,你才能赢,朕让你死,你也必须死!” “你!”萧逸脸色大变,正要雷霆大怒时。 元子明冷不防掀翻了整盘棋局! 抡起棋盘,直接砸在了对方的脑门上: “还有,朕很不喜欢你!所以,南梁应该换一个太子了!” 第102章 南梁女帝,一直都在长安 砰! 在众目睽睽之下。 元子明的棋盘,重重砸在了南梁太子萧逸的额头上,霎时间,棋盘一分为二! 而萧逸本人,如遭重击般,跌倒在地,额头止不住渗血,面如死灰道: “你……” “你……” “真敢谋害孤!” 噗! 萧逸口鼻喷血,刹那间,七窍流血,倒在地上抽搐了几秒,就……没动静了。 事发突然,大家大脑还一片空白,呆若木鸡望着这一切。 过了好几秒,南梁太子太尉萧昭业,才如梦初醒,扑到萧逸身上,探了一下鼻息,面无血色道: “太子……死了!” 死了!! 不仅是南梁使团,就连大魏的文武们,一样瞠目结舌。 宗室贵胄,更是下巴都碎了一地。 本来还想看热闹的王丹,看到这一幕,尖叫一声,眼前一黑就歪倒了下去。 皇帝居然杀了南梁太子? 哪怕大魏的显贵们,对嚣张跋扈的萧逸再愤怒,也不至于,当场取了对方性命啊!而且还是在下棋时,忽然用棋盘活生生砸死对方! “大魏皇帝,砸死了我大梁太子!” 萧昭业双手是血,咬牙切齿地咆哮道, “还有王法吗?还有外交礼仪吗?” 南梁的使团们,这时也群情激奋、一拥而上。 当然,在瞬息间,就有一群锦衣卫出面拦截。 应付这种局面,他们是最专业的! 不过很显然,锦衣卫们也有些猝不及防,因为皇帝动手前,明显没有跟任何人打过招呼,包括他们! “朕说了,让你们南梁换个太子就好了。” 元子明若无其事地起身,在棋盘上擦拭着自己的血迹后,泰然自安道: “现在,碍眼的家伙死了,可以和贵国好好聊一聊了!” 萧昭业眼睛血红,嘶吼道: “元子明!你乃堂堂大魏皇帝,在你们大魏都城,大庭广众之下,用棋盘砸死了我们大梁太子!” “行了行了,不就是一个太子吗?连你们南梁女帝都没说什么,你一个萧家的家奴,倒敢出来大放厥词了!” 元子明斜着眼睛嗤笑道。 表现得满不在乎! 萧昭业脸色铁青道: “放肆!杀了我太子还不够,还要羞辱我大梁女帝吗?我女帝陛下又不在长安,她又怎么可能知道此事……” “她在!” 这时,元子明脱口而出道。 掷地有声!在宫室间回荡了好几圈! 全场顿时为之一震。 “你说我大梁女帝在长安?有什么证据吗?” 萧昭业愣了愣,冷冷道。 元子明侧目,看向身边的青鸟,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青鸟,傻丫头,在我面前装了十几年,现在,就别再演戏了。其实……你进平国公府的时候,并没有失忆,对吧?” “你其实聪明极了,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懂,却总是在朕面前,装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就是掩盖你的真实身份!” “五岁之前的事,每一个细节,你都记得一清二楚!” “告诉大家,你是谁?” 一番连珠带炮的话,将原本就心猿意马的青鸟,说得朱唇紧咬。 过了片刻,她抬起眼眸,幽怨地瞪了元子明一眼。 然后亦步亦趋走到萧昭业面前。 冷不丁扬起下巴,将发簪取下,盘起的头发披落,三千青丝犹如流星瀑布,一双澄澈的美眸,此刻也倒映出威严与清冷。 她挺直腰杆,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审视着一切。 这一刻,彻底完成了,从一个小侍女向南朝帝王的转变。 “朕,大名叫萧鸾,出身兰陵萧氏,大梁梁武帝萧衍的小女儿,也是,你们的大梁女帝!” 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一股帝王之气,由内而外迸发,惊得萧昭业眼神呆滞,连连后退。 这气质,神似梁武帝! 更重要的是,他见过小时候的女帝,彼时陛下还只是一个五岁的娃娃,也是这般跟他讲话的。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我大梁的女帝陛下!” 他语无伦次道。 毕竟南梁女帝,已经很多年,没有在朝堂上露过面了,南朝的国政,基本都是出自八大宰相之手! 青鸟,或者说萧鸾,又掏出了大梁的传国玉玺,还有大梁国宝之一的皓月剑! “这是当年,先帝驾崩时,交付朕的信物,一晃,十八年就这样过去了……” 青鸟挺胸,恩威并施道,“南朝的众卿,安好否?” 顷刻间,南梁使团的士大夫们,全都瞳孔地震。 霎时间,齐刷刷匍匐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真的是女帝陛下!” “不会错的!这信物,只有当今陛下才有!” “十几年了!整整十几年了,整个南朝无人再能目睹陛下龙颜,没想到,陛下居然是潜龙在北方长安!” “陛下啊!我们翘首以盼您十几年了啊!” 而同样震惊的,还有大魏的公卿显贵们。 元子明身边一个小侍女,是南梁女帝?这信息量有点大,他们需要消化一下…… 元子明的前女友们,四位太后,同样是难以置信,在深呼吸之余,大脑乱糟糟的。 现在她们才理解这个男人,为什么要时刻不停,将青鸟给放在身边,不是因为喜欢,而是为了一个布置了十几年的局! 而场上的司马仲本,大脑飞速转动: “若青鸟是南梁女帝,那陛下杀萧逸,反而是在为青鸟铲除掉一个潜在的政治对手!” “今天这个局,表面上看瞎猫撞上死耗子,实际上,却是一环扣一环,每一个细节,都在陛下精心设计当中!” 就是说,从萧逸踏入长安的那一刻起,他的死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陛下,真乃天纵英才啊! 看着哭成一片的南梁使团,青鸟有些无奈。 她重新看向元子明,这一次,不是侍女质问公子的语气,而是充满帝王威严的质询: “这么说,你一直在利用朕?你早就看出来了,就是不戳穿?莫不是孩视朕这个南朝帝王?” “而且,你不是以为,靠着打十几年的感情牌,就能让朕堂堂南梁女帝,为你所用?元子明,你莫不是把朕和你那些愚蠢的‘初恋’混为一谈了?”南梁女帝萧鸾 第103章 朕娶你,给你生太子 “朕,现在不是你的青鸟,是南梁的帝王,萧鸾!搞清楚!” 眨眼间,青鸟就径直走到元子明面前,目不斜视道, “你杀了朕的太子,以为这件事就能随便翻篇吗?莫不是当我南朝无人?” 南梁使团的大臣们激动得热泪盈眶,振奋道: “不蒸馒头争口气!陛下这是扬我国威啊!” “哪怕在长安潜龙了这么多年,陛下可没忘记,她是萧氏皇族的后裔!就这一点,决定了她不可能出卖祖宗的江山给魏人!” “陛下威武!” 元子明听着对方的话,情不自禁感慨道: “跟你从小一起长大,还是第一次听见,你用这种语气。” “你居然能够隐藏自己的真实一面,隐藏十几年,不愧是南梁女帝!” “都说了,别拉家常!” 青鸟黛眉倒竖道, “本来没想着用这种方式跟你打交道,是你非要逼朕的!朕现在摊牌了,不装了,大魏皇帝还不情愿了?” “杀我太子,这事,你想怎么解决?” “别想耍滑头!朕好歹跟在你身边十几年,关于你的手段和伎俩早就了然于心,也有应对的法子!” 元子明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对视道: “朕有一计,两难自解!” “说!”萧鸾古井无波道。 “跟朕成亲生孩子!不就是一个太子么?朕还你一双,不,三个、四个皇子都可以!” 元子明语不惊人死不休道! “咦?!” 此话一出,全场炸开了。 萧鸾的表情,更是当场僵住。 “陛下此法甚好啊!” 这时,司马仲本突然附和道, “依臣之见,此法有三赢。陛下与南梁女帝喜结良缘,以后两国君王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此为一赢。萧鸾女帝诞下皇子后,可立为两国共同的太子,届时南北一统就名正言顺了,此为二赢。有了新太子后,萧鸾陛下可以相夫教子为由,继续留在长安,此为三赢!” “此三赢,上应天和,下符人和,皆大欢喜!” 闻言,大魏的官员也忙不迭出来打圆场道:“司马大人所言极是啊!” “这南梁女帝住在我们长安这么多年,早就是半个魏人了,如今亲上加亲不好吗?” “如此调解,能使两国化干戈为玉帛,重归于好,真是古今第一阳谋啊!” 南梁使臣们都气炸了:“这叫什么调解?你们魏朝分明就是耍流氓,趁机占便宜!” “朕允了。” 萧鸾的声音,却冷不丁传来。 惊得南梁大臣们大惊失色,不约而同扭头看过去,颤声道: “陛下!这……” 萧鸾置之不理,只是走到元子明面前,抓住对方的衣领道: “那你只能有一个皇后!那就是朕!若是再像之前那般风流……呵呵,别怪朕窃了你的国!” 元子明皮笑肉不笑道:“在下魏民元子明,谨遵南梁女帝圣旨。” 说罢,也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自顾自就抱起青鸟的蜂腰,就坐回自己的龙椅。 而青鸟居然也不反抗,嗯,习惯了。 此刻,南朝的官员们,那叫一个心在滴血。 好消息,终于找回了南梁女帝。 坏消息,自家女帝已经被敌国皇帝给拐跑了。 啊啊!造孽啊! “太尉,怎么办,就这么算了?要不要回去汇报给政事堂的各位宰辅?” 大家纷纷看向萧昭业。 对方须发皆张道: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先将陛下迎回金陵,其他事情都可以慢慢谈,我南朝没有君王已经太久了,导致这些年动荡不安,必须先迎回圣上,稳定朝局和人心。” “那萧逸太子……” “他本来就是个备用品,现在陛下都回来了,还要他作甚?自古以来,你见过有传位给侄子的帝王吗?死了也好……到时叫礼部追封一个谥号,意思意思也就差不多了!” “好吧——” 可怜的南梁太子,尸体横亘在一边发臭,却已经无人在意了。 宴会结束后。 元子明首先面对了几位皇嫂,劈头盖脸的谩骂,居然把青鸟的身份瞒了她们这么久。 然后……南梁女帝殴帝三拳。 “本来老娘无论在皇宫,还是鸣玉坊,都可以逍遥自在,现在好了,南朝那些老东西叫我回金陵,没两三个月怕是都难回长安!” “元子明!要不是看在你今日当众许诺,会娶我的份上,我……不是,朕高低要吊民伐罪!” 元子明打趣笑道: “朕的姑奶奶啊,吊民伐罪不是这么用的,看来你的愚蠢有时候也不是装出来的……” “朕灭了你北朝……” 纱帘外。 冯宝脸不红心不跳地旁听着,南北朝两位最高统治者日常的打情骂俏。 过了好一会儿。 元子明才衣衫不整地走出来,发现冯宝,眯眼道: “朕方才,与南朝帝王探讨了一下南北朝文化差异,有些耽误时辰了,误了晚朝了吧?” 冯宝强颜欢笑道:“陛下,今日发生这么大的事,就是取消晚朝,大臣们也不会说什么的。不过雍州的霍龙将军,倒是回来了,求见陛下。” “霍龙?”元子明一个激灵。 他早早就任命霍龙坐镇雍州,帮自己建设北伐根据地,这也是元子明迄今为止,进行的最大国家工程。 他特地从雍州赶回,想来是有紧急军情要当面呈报自己吧? “不早说?赶紧宣!” 元子明马上就在南书房召见了霍龙。 只不过这个大老粗,一进门就八卦起来:“陛下,整个长安都在议论,你身边的青鸟小姐是南梁女帝?您把女帝养在身边十几年了?” 元子明嘴角抽搐道: “又是哪个欠打的?这么快就捅到民间了?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先跟朕汇报汇报,雍州情况如何?” 霍龙当即严肃道: “雍州按照陛下旨意,建兵营马场练兵,设屯田军以供养军民,收纳流民,有军民数十万,带甲十余万……可堪北伐大任!” 这话当然有自夸自擂的成分,但凡真有带甲十几万,元子明早就一鼓作气北上收复失地了。 “朕猜,你今天来,应该是来邀功,是来诉苦的吧?” 元子明话锋一转,笑眯眯道,“说吧,雍州方面,出了什么问题?” 霍龙一听,哭笑不得道: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陛下的天眼啊!事实上,雍州局势表面上一片大好,但这些天,各种乱子不断,臣都要崩溃了!” “不过有件更大的麻烦,是臣必须进宫面圣的理由!” “有传言,太安皇帝,先宪宗皇帝陛下(五龙),没死!还活着!” 第104章 五龙没死!晴天霹雳 “朕的五皇兄没死?此话当真?” 听见这话,元子明瞬间石化,整个屁股都差点跳了起来。 这可比青鸟是南梁女帝这事,还要炸裂十倍啊! 霍龙脸色难堪道: “这也只是最近,才在军中出现的传言,据说有雍州附近的老农,见过太安先帝!当然,极大可能是以讹传讹,可臣担心,这件事一旦在军中流传,会对军心不利啊!” 死去的大魏第五龙,突然被人说其实还活着。 想想都知道有多震撼!甚至可以在大魏朝堂,掀起一场十级地震一样的政治风暴。 元子明说道: “马上把朕五皇兄的卷宗,给调出来!” 太安帝何许人也? 元羽,大魏九龙中排行老五,谥号太安,庙号宪宗,武将出身。 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枪,是一龙孝武帝最喜欢的弟弟。 曾经是虎贲骑高级将领,历任凉州刺史、镇北大将军、漠北宣慰司大元帅,自诸胡乱华开始,就一直跟随着自己的皇兄们南征北战。 永寿元年,四龙宣武帝在历经长达一个多月的急行军中,身体每况日下,最终病死在行军途中。 彼时,元羽任职左右金吾卫大将军、镇军大将军,伴随宣武帝左右,等到宣武帝突然驾崩,在没有留下任何遗诏的情况下,当机立断,封锁消息。 然后马上控制住有兵权的将领,防止军队发生哗变。 随即就在部众的簇拥下,登基即位,成为战时天子。 元羽继位后,当时从辽东战场上南下的鲜卑军队,以为趁着大行皇帝驾崩,有机可乘,大肆入侵。 被皇帝元羽率精骑突袭,首战就斩首鲜卑大将数十人,鲜卑人马皆惊,以为误入魏军圈套。 在位三个月,鲜卑三部损失十五万人口,被魏军逼入绝境,一路打到了鲜卑的首府龙城。 可惜,就在魏军以为大功告成时,这位年轻帝王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自大! 元羽太过自负,并且对前来归降的鲜卑杂胡,多加欺压,导致不得人心,归降的胡人部落出卖魏军情报,被鲜卑王慕容垂和鲜卑王拓跋珪联手设计。 以一万鲜卑军为诱饵,让元羽率十万大军来攻,落入鲜卑包围圈。 鲜卑集合了当时的所有兵力,加上从漠北赶来增援的柔然援军。 合计三十万骑兵,对十万魏军步骑。 战后。 十万魏军,全军覆没! 太安帝元羽,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也就是说,根据官方记载,宪宗皇帝(五龙)是在龙城追击战中,贪功冒进,结果误入了鲜卑大军的埋伏?” 元子明好奇道。 冯宝耐心道: “根据当时护驾的禁军说,先帝率百余亲随,与拓拔鲜卑王的追兵展开厮杀,最终拓拔鲜卑王战死,只是一直找不到先帝尸骨,甚至没有人目睹太安帝的死活,所以在我朝官方记载上,只列为‘下落不明’。” 这样的事情在战争中屡见不鲜。 这两年,至少也有五六万的大魏将士,因为找不到尸骨,所以确认为‘失踪’,实际上生还者极少极少,跟战死没有任何两样。 “只恨老奴当时留守后方,未能陪在先帝左右……” 冯宝说着又开始抹眼泪。 元子明越听越玄乎。 对比其他几位先帝,太安帝是唯一一个,无法确定死讯的皇帝。 也就是说,关于他还活着的消息,有可能不是空穴来风? “召司马仲本入宫,秘密召,不要惊动任何人。” 兹事体大。 元子明可不敢在宫中乱嚷嚷,以免长安大乱。 一位已经殉国的皇帝突然“还活着”,未必是什么天大的好事。 等到深夜,赶到南书房的司马仲本,得知此事后,也是大惊失色。 看向霍龙:“这件事,在前线传得广吗?” 霍龙皱眉道:“我已经下令,胆敢传谣者,立斩不赦,只是纸包不住火,下面已经有越来越多军士在传这件事了。” “必然是胡人的阴谋!想借着这件事,搅乱军心!” 司马仲本不假思索道, “陛下!应当马上发出一道旨意,正人心,明人言,不能再使这种谣言坐大了!如果真冒出这种假货,地方可先斩后奏!” 元子明沉默片刻,说道:“如果不是假的呢?如果朕的五皇兄,真的还活着呢?” “那也必须是假的啊!” 司马仲本急眼道, “陛下,若是先帝还活着,那陛下这个皇帝又要如何自处?太安帝元羽,本身就是武将,在大魏军中威望很高,在朝野中也有不少都曾经是太安帝的旧臣。” “若是他回来了,那大魏的天下,到底是听陛下,还是听太安帝的?” “难道陛下要乖乖交权退位不成?自古以来,有退位还能善终的帝王不成?” “天无二日啊陛下!” 司马仲本说得嗓子眼都要冒烟了。 元子明兀自看向窗外,一片寂寥的黑夜,萧瑟的皇城,冷清的皇家。 霍龙也压声道:“陛下,司马大人说得,也不无道理!现在是多事之秋,大魏内部,真的不能乱了?” “你们的意思是,若朕的皇兄还活着,也要默认他死了?或者必要时,朕要杀他一次?” 元子明反唇相讥道。 众人噤若寒蝉,不敢回应。 在这种问题上,谁都不敢冒犯挑战皇权的底线。 元子明摆手道:“这事明天再说吧,朕累了,要回去休息了。” “是!”众人无奈对视了一眼。 回到了寝宫。 发现青鸟,正在收拾行李。 “丫头,你也要走了?”元子明咯噔道。 “不然呢?明日一大早,就得回金陵了,这些年南朝没帝王坐镇,下面都乱成一锅粥了,萧昭业那些老狐狸巴不得把我绑到那张皇位上呢!” 青鸟撇嘴道, “此次回南梁,起码要待几个月才能回来,公子,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可别……死在胡人手里了。实在不行,到我这来休息一下!金陵最起码比长安安全!” 元子明眼眶短暂湿了一下,马上就恢复了那副从容轻佻的笑意: “在没和你生一堆皇子之前,朕可舍不得死。” … 上章说得是五龙,笔误,已经更正了。 第105章 五皇嫂是老实人?未必吧 闻言。 青鸟的俏脸,出现了片刻桃红,噘嘴瞟了对方一眼: “切——” “这套把戏,我已经看腻了,不吃你这套!” “总之,我回金陵这段时间,你无论如何也要照顾好自己,我回去后,会尽量说服朝中的文武,出钱出人帮助大魏渡过难关,不说能派出援军,解决部分钱粮问题还是能做到的。” 南朝的君权没有大魏这么大,门阀的影响力反而更突出。 其中,在南梁朝野,以八大宰相为核心的执政集团,几乎可以说是架空了皇帝很多年。 虽然一半原因是因为青鸟这个女帝不在都城。 另一半原因,则是因为八大宰相,有北府军统帅刘裕、冠军大将军萧道成、征北大将军陈霸先、齐国公高洋四大南朝军阀,还有谢安、刘琨、桓温、萧赜在内的四大当代名士,每一个都是南朝枭雄。 这个小丫头回金陵后,面对的局面,一样不比自己这边轻。 不过有跟在自己身边十几年的经验,就算是豺狼虎豹,也有一战之力。 “是是是,草民元子明谢过南梁女帝陛下了!” 元子明似笑非笑道,还作揖拱手。 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对了,你看上去有些疲倦,刚刚霍龙来跟你说了什么?” 青鸟顺带疑惑道。 元子明搪塞道:“他说要给朕送二十个美女,十个西域来的,十个胡人的,刚好你要走了,可以充实一下朕的后宫。” 青鸟当即火冒三丈道:“你敢!朕叫她们,全部无缘无故惨死在你的大魏宫廷中!” “哈哈哈!” 见到青鸟也要走了。 元子明无心留在寝宫休息了。 只身就走到御花园,看星星月亮发呆。 冯宝连忙带着一群太监宫女跟上:“陛下,天冷了,还是尽快回宫歇息吧。” 元子明不置可否,只是眯眼道: “冯宝,朕的皇兄们,你都侍奉过?跟朕说句掏心窝的话,朕的五皇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冯宝迟疑片刻,嗫喏道:“太安帝,除了有些心高气傲外,对身边人都很好。” “您还记得,当年您刚被封为世子的时候,平国公府六十大寿,先帝还是五亲王殿下时,赠送过您一匹西域的大宛马呢!那匹马,可是跟随先帝多年的爱马,将其赠予您,其用意也知矣……” “朕记得,只当是这位亲王殿下热情罢了。” 元子明自言自语。 他回想起裴楚然跟他说过的,大魏九龙在位时,都很照顾他。 要不然以他的作死行为,在无孔不入的京城,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这是真拿自己当弟弟看了? 可如果太安帝真的没有死,自己又当如何处之呢? 自古皇权无亲情啊! 他很纠结,第一次觉得这个皇帝当的,真的是高处不胜寒啊! “冯宝,朕的五皇嫂,如今在何处?”元子明突发奇想道。 冯宝一怔,说道: “陛下,自宪宗皇帝崩殂后,太安太后就搬离了她的寝宫,在长安附近的钟南山上,建了一处别苑,名曰离人苑,过着清苦的日子,平时也只有三五个宫女服侍。” 钟南山,着名的大魏网红隐士打卡点。 在古代,归隐也分为两种,一种是真归隐,告老还乡,找一处离庙堂远远的地方,终老一生。 而另一种,更像是养望,找一处离朝野不远且山清水秀的地方,过起半隐半俗的日子。 之所以要离得太近,是怕朝廷请他出山的时候,找不到他人,没法子待价而沽了。 不过主角换成了太后,那意味可就大不相同了。 “走!去钟南山看看!”元子明来了兴趣。 冯宝都傻眼了:“陛下,这么晚了,容易惹起非议啊……” “朕与五皇嫂都是老熟人,还怕这点诽谤?” 元子明笑了笑。 还怕绯闻?朕早就塌了无数座房了。 “是——” 深夜,钟南山。 一路锦衣卫开路。 一路太监紧随其后。 冯宝还在敬仰道: “说起这太安太后冯幽,九位太后中,就属她最与世无争、无欲无求、宅心仁厚了,出身前朝北燕皇族,祖父也曾是北燕末代君王,父亲官至安北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与太安帝陛下成亲这么多年,双方一直恩爱有加,相敬如宾,太安帝甚至为了她都不曾纳妾,堪称皇室夫妻典范。” 元子明听得头都大了,斜着眼睛问了一句: “平时几位皇嫂,你都一言不发,今日就见冯幽太后,怎么让你这么啰嗦呢?” 冯宝尬笑道:“老奴,跟冯家有些亲戚关系……” 破案了! 原来冯宝祖上以前是北燕冯家的包衣奴,受过冯家不少恩惠呢。 “这也难怪,狗奴才,不过,这冯幽,倒是不像你说得那样……” 元子明嘴角一歪道。 冯宝顿时一愣:“陛下是什么意思?冯太后贤惠,是人尽皆知,不是老奴自夸的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元子明表情耐人寻味道。 过了一会儿。 队伍停在了,一间清雅朴素的别苑中,果真是离人苑,没有奢华的装饰,只有一个菜园子,种植一些瓜果蔬菜。 冯宝看后,更是一副高山仰止的羡慕心态,不愧是太安太后!这种思想境界,让他们这些俗人自惭形秽啊! 他蹑手蹑脚走进,发现有个小宫女正在门外打瞌睡。 于是连忙叫醒对方:“你家主子可睡了?按照时间,太后这会应该在屋里礼佛吧?” 小宫女睡眼惺忪地说道:“嗯?怎么又有男人来了?” 可定睛一看,发现是冯宝,还有身后那黑压压的人群后。 下一秒,吓得花容失色:“太后,不好了!” 话音未落,马上就被几个锦衣卫给捂住了嘴巴。 冯宝听得那是一头雾水:“我们又不是来杀人的,至于这么害怕吗?” 元子明一笑置之,给几个锦衣卫使了个眼色后。 几人迅速钻入其中,几秒后,传来一阵闷响。 别苑里的几个宫女,已经被打晕过去了。 元子明放缓脚步走上前,走到那灯火通明的屋内,驻足观望。 只见屋内,时不时传来…… 冯宝愕然:“野合之声?” 第106章 冯幽太后哭了,臣妾是第一次啊 “中看不中用的男人!” 屋子里,还传来一个彪悍的女人谩骂声,夹杂着男人的啜泣呜咽之声! 片刻后,一个衣衫不整、神情恍惚、皮肤白皙的美男子,踉踉跄跄地从里面跑出,双腿打战道: “太后娘娘!草民无能啊!请太后放过草民吧!” “你急什么,哀家都没说你无能,你自己反倒怀疑起自己了。” 一个娇媚的声音接踵而至。 一道婀娜多姿的倩影,闪现在门口,一对丹凤眼勾人魂魄,庄严中透着妩媚,昂首阔步,缓缓扭动着自己的柳腰。 这样的天家贵胄,哪怕在房事后,无形中也透着威严。 冯宝一个哆嗦,马上跪地道: “老奴拜见太安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咦?冯大伴,你怎么在这儿?” 冯幽那桀骜的眼神瞬间一愣,注意到了对方身后的锦衣卫,还有晕倒的宫女。 瞬间一个激灵,冷汗直冒。 “五皇嫂躲在这钟南山,真是好不惬意快活啊!” 元子明走了出来,闲庭信步道, “躲在深山老林,养着面首,每天种花养鸟的,倒是颇有一番人间仙境的意味啊!” 这可比之前太皇太后王丹在慈安寺养面首,安全多了! “陛下!” 冯幽吓得腿都软了,一不小心滑倒在地,支支吾吾道, “陛下,听臣妾解释啊!就这一次,臣妾平时不这样的,恪守妇道,吃斋礼佛,为我大魏祈福,今天实在是因为思念亡夫,寂寞难耐,所以才叫宫女找了这么一个男的!” 元子明哭笑不得道: “第一次?朕在你屋子外面,可是整整等了你半个时辰!你这叫第一次?” 冯幽当即面红耳赤,脸上青一阵红一阵道: “陛下今天突然造访,就是为了看哀家笑话?如若真是如此,就把臣妾交给宗人府吧!大不了就是圈禁一生罢了!” 冯宝脸色煞白道:“娘娘!陛下不是为了这事找您的,您还不赶紧认个错?” “认什么错?哀家错了,死了男人就不能再找男人?那你们男人为什么可以三妻四妾,老婆死了还能续弦。我们女人就得守寡,守什么妇道?去他妈的妇道!老娘还不伺候了!” 说完,她气呼呼转身,将里屋里的灵堂,给砸个稀碎! 尤其是太安帝的灵位,被她丢在地上,七窍生烟道: “元羽!你怎么说走就走了,留我一个人孤零零待在这深宫大院,还不如当初带我一起出征!最起码,死还能死在一起呢!” 这番离经叛道的言论,惊得众人是呆若木鸡。 谁能想到,向来端庄大方、彬彬有礼的太安太后,会有这么泼辣的一面! “陛下?这……”锦衣卫们都懵圈了。 都说冯幽太后祖上是北燕的奚人,家风素来与中原礼节大相径庭,今日果然是见识了! 元子明摆摆手道:“都退下吧!” “是!” 众人低头,静悄悄离开。 元子明旋即侧目,走向哭得梨花带雨的冯幽,从后面抱住对方阻止道: “五皇兄没死。” 霎时间,对方止住了泪水,错愕地看向元子明: “你说什么?” “有人在雍州附近,见过太安帝,此事已经在前线军中悄悄传开了。” 元子明一字一顿道。 冯幽先是惊愕,然后是狂喜,可紧接着,脸上就染上了一层寒霜,骇然道: “那陛下打算,如何对……先帝,不,是太安帝?” 元子明不置可否,面色阴沉。 咕噜噜! 冯幽吞下一口唾沫, 一个趔趄滑跪下来,扯着元子明的靴子:“元郎!元羽他……元羽是个好人!他回来,不会对你构成威胁的!臣妾劝他退位,以后跟我一起住在离人苑,不过问政事,绝对不会威胁你的皇位的!我发誓!” 元子明嘴角泛起一个寒光: “可如果,太安帝以前的部下不甘心,想来一个宫门夺位政变呢?什么时候黄袍加身,可由不得太后和太安帝决定!” “如果一个金池里,同时出现两条真龙,你觉得,能和平共处吗?” 冯幽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不知所措道: “那陛下……是要杀了他吗?” 元子明托着下巴,坐在她面前,说道:“朕的武将文官,都劝朕杀了他。其实,即便朕不同意,大概率……他也很难活下去。” 一朝天子一朝臣。 司马仲本、霍龙这些人不可能放任一个帝王,重返长安,这会给大魏朝的政治生态造成无法挽回的毁灭。 大魏皇龙,一旦出世,必然是虎啸山林,风起云涌。 刹那间,冯幽泄气了,有气无力瘫软在地,苦笑道: “只愿他下辈子,不要再出生在帝王之家了。” “你说得这么悲情干什么?朕又没说要杀了他。” 元子明打断道。 冯幽不解道:“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朕想以巡视前线的名义,亲自前往雍州,将这件事扼杀在摇篮中,顺便确认一下,五皇兄是不是真的要活着。” 元子明一字一句道, “朕需要皇嫂一起同行,要是真的找到他,请皇嫂劝他!朕不想虚情假意作秀,当前大魏不能乱,不允许有第二个天子,如果他真的会构成威胁,朕会连他带你,一起诛杀。” 顷刻间,对方喜极而泣:“就是说,他还有机会能活?” “如果可以,朕不想手足相残。” 元子明起身,只是随意一脚,就在墙面上踹开了一个地道,里面蜷缩着几个瑟瑟发抖、光着膀子的美男子, “还有,临走前,把你的屁股擦干净!朕相信,就是五皇兄没死,知道了你给他戴绿帽,呵呵……朕一样护不了你!” 他翻白眼道。 这女人分明就是老手了!整个离人苑不知道藏了多少男宠。 “知道知道了,不就是几个臭男人?回头阉了他们进宫当太监,还是伺候哀家!” “……” 自己这位五皇嫂,算是九位皇嫂中最性情的一位了。 也难怪会被号称性冷淡的太安帝看上,并青睐有加。 翌日,青鸟随着南梁使团南下,元子明特地派了檀道济率新组建的五百龙骧骑沿途护送。 然后在早朝宣布自己将前往雍州前线的消息。 中枢目前只有一位宰相,恰逢洛阳方面汇报,因为均田令实行不利被判了斩监候的公孙羊,又献上了盐铁官营的新政策。 利好朝廷! 就被元子明官复原职,又调回长安,给了一个枢密院副使,也行使宰相的权力。 永乐二年七月末,圣巡雍州。 当夜,车队就出发了,浩浩荡荡数万人。 第107章 巡视地方,一片萧条 “哈哈哈哈!老子终于回来了!” 新任枢密院副使、吏部尚书、大司农,爵位丰侯公孙羊,站在政事堂的大门口,精神抖擞地打量着自己这副紫袍。 在洛阳地牢里关了这么多天,不仅没有瘦下来,反倒是发福了不少。 没法子,他在官场浸淫多年,人脉通天。 坐镇洛阳的南镇抚司两位千户都是他的好友,就连地牢的牢头,都是他以前下属的下属的下属,只要没有皇帝那道斩立决的旨意,谁都不敢贸然动他。 另一位宰相,户部尚书元朗,倒是表现得死气沉沉多了。 “哟?元公!好久不见啊!听说你爵位又升了,现在是郡王了?哎哟,到底是宗室,起点就是不一样啊!老夫辛苦几十年,到头来也只是一个侯爵!” 公孙羊立马热情上去打招呼。 对方抬起眼皮,有气无力道:“公孙羊,在洛阳吃得不错啊!呵呵,如今的朝堂,不同于以往,中枢的宰相,基本都被外放了,你现在回来,也未必是好事!” “嘿嘿!陛下叫老臣回来,可不是体恤我,那是因为朝野目前缺人才,尤其是缺钱,缺得厉害……” 公孙羊也不掖着藏着,大方说道: “所以我提出盐铁官营,将地方上的盐、铁这两样收归国有,尤其是盐,必须由官方垄断并定价,仅仅是关中和中原地区实行,预计就可以在数年内增加钱帛数千万!” 盐是生活必需品,一旦以法令形式确认下来,就可以源源不断为朝廷输入钱财。 在此基础上,公孙羊甚至还打算提出解决边贸的茶马贸易。 元朗讥诮笑道: “听着是好一番学问啊!若是科举,公孙公必名列三甲啊!” “只是,我的公孙羊大人啊!你怎么还这么天真啊!现在已经不比以前了,朝廷对地方的控制力,早就大不如前了!” “你知不知道,就现在,今年关中地区交上来的赋税,不到去年的二十分之一,有的地方,甚至一粒米都没交到朝廷这边!” 公孙羊一听,愣住道:“天灾人祸,地方贫瘠,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元朗白了对方一眼:“不止是赋税,每天都有人逃徭役,长安附近还好点,稍微离远一点,政令都无法传达,派出的驿站小吏,从来都是有去无回!” “以至于两个月来,均田令在关中的推行情况不容乐观,除了长安附近的几个县外,其他地方连个信都没有!” 一听这话。 公孙羊终于坐不住了,起身冷峻道: “地方上……蠢蠢欲动了?” “你总算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元朗说道,“这些地方,刚经历战乱,或者刚赶跑胡人,重新洗牌了一次,大魏的州县,还是不是大魏的,已经两说了!” “所以这次离开前,我已经特地上表陛下,请他务必去关中的地方州县看一看,到底在闹什么幺蛾子!” 另一边。 大军正在有条不紊前行。 “按照这个速度,还有多久能到达雍州?” 天子车乘上,元子明正在紧紧盯着关中的舆图看。 随行的司马仲本拱手道: “目前大军已经抵达了,隶属于蒲州的兴安县附近,按照现在的行军速度,十日上下便能到前线。” 在行军途中。 有关前线的折子,直接快马加鞭,呈送到了皇帝面前。 元子明才一个头两个大。 麻烦不是一般大! 雍州目前军民几十万人,每天都在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故。 比方说,某处民夫集体逃离徭役。 不同地方的军士发生摩擦。 某处防线的军官被杀,军士哗变。 某支部队不听号令,擅自出城与胡人作战。 还有发现向胡人走私军需品的商队。 在古代,能指挥大兵团作战的,两只手都数得过来,因为每天都需要处理这种海量的麻烦。 甚至连大魏九龙,都可以说是大兵团作战的失败者。 “朕现在总算知道,元朗提醒朕说,此次出行,要巡幸地方,视察民情是什么意思了。” 元子明将奏折揉成一团,打算塞青鸟胸口上的。 结果发现身侧那个爱嚷嚷的侍女,此刻已经不见踪迹了。 顿时内心空荡荡的。 唉!朕还是比较喜欢那个小侍女,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南梁女帝。 “你刚刚说,此处是哪里?” 元子明突然回过神来,问道。 司马仲本一愣,回答: “大概位置是蒲州兴安县,蒲州刺史是原乞活帅张范,后来加入魏武卒,在雍州之战立过大功,被陛下特许为蒲州都统,后在关中历数十战役,两个月前吏部刚升为蒲州代刺史。” 军功爵制是好东西。 可以让一个原本的流民头头,一下子晋升成为一方的军政大佬。 “朕有点印象,朕当时还在军中表彰过他呢……” 元子明若有所思道, “让大军继续前行,让卢彬派十个锦衣卫跟着朕,加上冯宝、还有你,走,去附近看看。” “陛下要微服私访?” 冯宝和司马仲本都吓了一跳。 “陛下,距离关中重新回到大魏手里,还不到一年啊!地方上,兴许还有不少祸患未除啊!” 客观来讲,除了长安和附近几个州县,其他地方都还很危险! “怎么?再危险,就不是大魏的领土了?朕还不信了,既为魏土,就有王法管制,还能危险到哪里去了?” 元子明深知元朗的担忧,如果不能恢复对地方的绝对控制力,那政策制定得再好,出不了长安有什么用? 再者,关中不比中原。 中原还没有遭战火蹂躏,挨着运河,土地富庶,又有江南的赋税输送,有着洛仓这座天下第一粮城。 按旧制,每年大魏皇帝都要特地率文武百官,去洛阳“就食”呢。 而关中位于西垂,穷山恶水,还经常发生自然灾害,这两年更是被胡人的铁骑踏遍了,早就伤痕累累了。 事情再难,也必须做,而且越早越好! 片刻间,元子明就带着他们,悄悄脱离了大军。 往西走了二十几里路……一个人没见着,野猪、野兔,满山跑! 元子明情不自禁感慨,当真是一片萧条啊!长安好歹还有一百多万人口,出了长安,整个关中有没有五十万都不好说呢! “咦?有人?” 司马仲本眺望,突然出声道。 两个锦衣卫快步上前,又立刻踱步折返,说道:“是人,但不是活的。” 第108章 抚恤金只有一袋谷物?谁黑了钱? “是尸体!” 锦衣卫心有余悸道。 “看看!”元子明蹙眉,探起脑袋,定神一看。 路上有不少尸体,都身着布衣,一看就知道是平头老百姓。 只是有一个共同特点——都没有脑袋。 “又是杀良冒功……”司马仲本倒吸一口凉气。 这种事,他们先前在洛阳周遭已经碰到过。 为了这件事,皇帝甚至还斩杀了不少有军功的军士呢。 “看来真是来对了,平时地方总是向兵部呈报,杀了多少匪首,歼灭了多少胡人,现在看来……这里面有大学问啊!” 元子明嘲讽道。 自己是皇帝,日理万机,实在无法处理这么细节的事。 “陛下,要怎么办?”锦衣卫问道。 “扒了他们的衣服,给我们换上。” “啊?” “啊什么,照做!” 片刻间,大家就克服着心理障碍,换上了这些死人的衣物。 也就是从这一刻起,他们看上去,才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魏平民。 司马仲本不由暗自思考到,陛下这是想钓鱼执法,引出那些杀良冒功的家贼? “走吧!”元子明脸上阴晴不定道。 考虑到皇帝心情很不好,无人敢质疑和提问。 大家沿着大道,又走了十几里路,除了见到几个林林总总、衣衫褴褛的“饥民”,在阴凉灌木处,盯着他们之外,就没有见到正儿八经的路人。 “那些饥民……不是正常人,他们双目充血,怕是附近的贼寇吧?” 元子明的锦衣卫们,已经高度警惕了,双手不由自主握住刀柄。 可能是看他们人多势众,这些山贼最终没有动手,眼睁睁放他们过境。 看那些山贼的样子,胡人和汉人的模样界限都已经模糊了,只知道他们这些人看上去,就是饥肠辘辘的野兽罢了! 乱世就是一头吞人的巨兽! 翻过一座山。 他们算是见着有人烟的地方了,是一个村子,大概有几十户人家的样子,很是破败,但阡陌交通、鸡犬相闻,也算是有一番人间烟火气了。 元子明有些口干舌燥,但还是交代众人放缓脚步,尽量装出寻常的过路人,不要惊动了当地的乡亲。 他试着敲了一户人家的门。 对方缓缓打开一条门缝,露出一张黝黑质朴的庄稼汉面孔。 “你好,我们是路过的,能讨口水吗?”元子明礼貌地说道。 不料对方脸色大变道:“你们是哪个乡的?知不知道这两天,县里正在抓人呢,还想到处乱窜,找死啊!” “抓人?什么意思?”元子明一头雾水。 “快回去!快回去!莫要拖累我们一家老小啊!” 对方说罢,用力摔门! 元子明瞬间愣在原地。 身后的锦衣卫暴怒:“放肆……” 噌—— 元子明冷不丁扭头,一个眼神,当场震慑得他们不敢说话。 而就在这时,在他们身边,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 踏踏踏! 敲锣打鼓的声音! “县上征粮,征人了!” “大同村里每家每户,男女老幼,都赶紧给我出来!胆敢隐瞒或者逃走,一律法办!销户,让你们变成孤魂野鬼!” 一时间,整个村子都鬼哭狼嚎起来。 之前关上门的那户人家,也颤巍巍开门。 这时,元子明才看清那个老汉的全貌,只剩下一只手臂,走路一瘸一拐,脸上还有大小不一的疤痕。 而他身边,有一个哭哭啼啼的妇人,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孩童。 “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哭能让该死的老天爷,可怜可怜我们吗?” 老汉对着妇人就是一顿毒打。 然后阴恻恻看着元子明: “你们几个也完了,县里现在缺人缺得急,我们家老大、老二,一个被征调去当民夫修城,一个被征调当兵,呵呵,就剩我这个被胡人打得奄奄一息的老残废了,我到时也得上!你们几个外乡人,一样跑不掉!” 一行人听得一惊一乍。 还没有理解是什么意思。 只见几个官吏,正骑着高头大马,在村子里耀武扬威路过,手里提着一本图籍。 “方二家,出一人,还有征收今年的军粮税。” “上差啊!我们家今年都征收了三次赋税了,怎么还征啊!不是说新天子即位,大赦天下,还行仁政吗?” 一个衣着还算光鲜的本地人马上走出,哈笑道。 看上去应该是这里的乡绅,肚子里有些墨水,也比寻常人家知道政策。 官吏不耐烦道:“让你交人交钱就交!别废这么多话,交不起钱粮和民夫,上面一样砍我们的头!你要是不乐意,跟县老爷说去啊!再嚷嚷,先让你人头落地!” 说着,他们的马蹄,已经停在了之前那户庄稼汉的门前了。 看了一眼花名册,说道: “方武?当过兵,跟过几位先帝打过胡人?可以免除徭役,不过有个事,得跟你们说一声!上个月雍州那边胡人挑衅,你们家折了一个,是老二,按战死算!这是你们的抚恤金!” 庄稼汉一听,马上就老泪纵横,趴在地上哀嚎起来: “二郎啊!我的二郎啊!” “好了,要哭回去哭,别妨碍我们办差事。” 官吏们丢下一小袋谷物,漠然道, “这是上面发的抚恤金,省点花,不然你们家熬不过下一个冬天了!有风声说,朝廷马上就要北伐了,到时上面催得更急,大家更不好过了。” 官吏说着,正要拍拍马屁股走时候。 一股巨力,却冷不丁勒住对方的马鞍,居然硬生生将对方给逼停。 那官吏仰起头,见到元子明那冷峻的脸庞后,又惊恐又愤怒地吼道: “想干什么?造反吗?我是兴安县的散吏!杀我就是杀朝廷的官员!按诛灭大族算!” 元子明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按朝廷新的政令算,战死军士,可以一次性领取五年的军饷,此外,还会额外补贴抚恤田十亩地,连续十年领取官家的抚恤金。” “你刚刚说,他家儿子是战死的士兵,怎么只有这一小袋谷物?莫不是,这官府发的抚恤金,都被你们这些吏员吃了?” “还有一件事,大魏律法,县衙的散吏,只是不入流的吏员,还没有资格称是官。” “杀你,也就是捏死一只臭虫而已,还谈不上造反。” 第109章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平民了 元子明那冷冰冰的面孔,让那官吏吓得一个激灵,差点从马背上滚落下来。 扶正了自己的官帽后,怒不可遏道: “你不是这个村子的人!我没见过你!” “本地里吏、三老呢?县里已经三令五申,这段时间要各乡严守县规,没有县里的路引,不得擅自到他乡流窜!” 话音未落。 整个人就被元子明给掀了下来,重重摔在地上。 “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要克扣阵亡将士的抚恤金呢?” 元子明拽起对方的领口,双目锐利道。 对方顿时间灰头土脸,那副鼻孔朝天的脸庞,一下子横肉颤抖道: “我拿到手的抚恤,也只有两袋子粮食……我也只是收了他一袋谷物而已!” “你说谎。”元子明手指的力度正在加深。 对方顿时如同溺水的鸭子,疯狂挣扎,骇然道: “我没说谎!我就是个下面不如品的县衙散吏,早就不知道过了多少手啊!” 多少手? 元子明心脏咯噔一下,还有高手? 莫不是上面还有人在盘剥? “天啊!打县吏了!” 霎时间,四周纷纷涌起潮水般的围观人群,瞪大眼珠子,仿佛不可思议。 县吏在整个大魏朝,只是无名小卒,牛马而已。 可在地方上,尤其是他们这些十里八乡的,地位可是极高的。 毕竟对方代表官府,甚至可以说朝廷。 那远一点扯,朝廷不就是皇帝吗?县吏甚至可以代表皇权! 踏踏! 几个县吏急匆匆赶来,见到被殴打的同僚,为首一个年迈的县吏立马色厉内荏道: “大胆刁民!知不知道我们在执行政令,殴打县吏,你这是在拒法!这是在谋反!” “赶紧把人放了,我们可以大事化小……” 对方接着说道。 身边几个县吏脸色难堪道:“头,就这么放了他?” “怎么?最近这几个月,州催县,县催我们,还有那些县兵,一出事就杀良冒功,滥竽充数,民怨已经积得够深了,再闹下去搞出民变,你觉得县里是砍这些人的头,还是砍我们的?” 对方面色铁青道。 几人这才悻悻不说话。 激起民变,就杀几个基层的县吏来当替罪羊,这种事又不是第一回做了! 可是话刚说出口,身后,马上就扬起更加急促整齐的马蹄声,犹如雷霆雨点! 刹那,在场的人脸色同时大惊失色。 “是县兵!” 片刻间,就出现一队骑兵,身着大魏标准的轻甲,大概有十来人。 县兵,顾名思义就是驻守在县城的军士。 跟被征调过去的雍州屯田军,可是大相径庭。 类似魏武卒、长安禁军、黑骑这类军队,都是职业化军队,一个普通骑兵出战会携带至少三匹马,每人还会配备辅兵五至八人。 而屯田军,更像是半兵半农性质,平时耕作,战时也只是承担辅兵工作。 县兵战斗力虽然比不上魏武卒这些中央精锐,但在地方上,已经无敌战力的存在了。 如果有几千流民暴动,只需要几十骑兵冲阵,就能迅速击溃这伙乱民。 兴安县不大,只是蒲州的一个小县城,但也有一百多县兵。 “我说,你们这几个县吏在这瞎嚷嚷什么呢?连个村子都摆不平?” 领头的骑兵头目,挥起马鞭,嗤笑道。 “赵队正!” 那老吏马上变得奴颜婢膝道,“什么风把您老吹来了?县里还有新差事了?” “我那县令舅舅忒麻烦了,说最近皇帝要巡行雍州,车队可能会经过我们兴安县,最近县里匪患猖獗,怕惊扰了圣驾,要我奉命出来,杀几个贼头,好给蒲州刺史府那边一个交代!” 赵队正眯眼道,“我还正苦恼,上哪去剿匪呢!你说这荒郊野岭的,苦了弟兄们不是……” “是是是。”老吏不停点头附和,额头却是豆大的汗珠集合。 “咦?” 这时。 对方目光一挪,落在了将县吏给暴打的元子明身上,露出惊诧的神色: “你敢打县吏?好大的胆子啊!” 但随即,目光就透出贪婪与狡诈道: “这说明,这些村民,已经不是普通的老百姓了!” 老吏顿时大惊:“赵队正,不是,这只是一场误会而已!” “这些人就是匪,聚众为乱!” 对方不容置疑,挥舞着马鞭,居高临下道,“来人,将这个村子的贼寇,通通杀死!” 顷刻间,整个村爆发出铺天盖地的哭喊声。 元子明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一路上见到的那些尸体,杀良冒功,就是这么来的? 眼前这队骑兵,要挥起三米长的马槊,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下手时。 一股龙吟,瞬间拔地而起,震耳欲聋! 当场将马上的赵队正,给震飞出去! “大人!”县吏和县兵们齐刷刷傻眼。 只见对方七窍流血,倒在血泊中,浑身每个毛孔都在颤抖。 他眼底,耸立着一个伟岸的身影。 那身影的双手,在眨眼间,变成了布满龙鳞的爪子,然后重重轰在他的脑袋上,一分为二! “他把赵队正,给杀了!!” 县兵们失声道。 队正,在大魏军官体系里,可是正儿八经的军官,哪怕只是正九品,也是朝廷命官。 大庭广众之下杀官!形同谋反! “这确实,已经不是一般的刁民了,这是……叛民!” 县兵们一拥而上。 但瞬息间,锦衣卫的身影就接踵而至,一脚踹飞他们。 当场亮出令牌。 “瞎了你们的狗眼!知道我们是哪里来的吗?” “北镇抚司!他们是长安来的!” 老吏第一个认出那令牌,吓得面如死灰,急忙匍匐跪地。 其他县兵也如梦初醒,丢掉了手中的武器,接连跪在地上磕头。 锦衣卫,镇抚司,这些高高在上的名词,他们平时也只是在公文上见过。 那级别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拜见上差!”大家异口同声道。 这可把看戏的村民们,惊得下巴都要脱臼了: “长安来的?那可是大人物,不得了啊!” “不比县里的老爷都要厉害!” 之前那个跛脚的老汉,更是吓得瑟瑟发抖:“草民方武!刚才有眼不识泰山!请贵人恕罪啊!” 元子明搀扶起对方,问道:“阁下,也是老兵了?” “是,草民以前是大魏安西铁军的弓弩手,跟过三任先帝打过胡人!” 方武惶恐地说道。 “我不会让英烈的血,白流的,抚恤金这件事,一定要一查到底!” 元子明双手颤抖了一下,气血冲脑,“不止是这件事,还有……” 一个摆手,锦衣卫们就乖乖退下。 司马仲本急忙上来安抚百姓: “大家不要怕,方才那个军官,草菅人命,死有余辜,我们这次来兴安县,就是来给大家一个公道的。” 第110章 入你娘!皇帝不背这锅 “上差别杀我们,别杀我们啊!” 可那些老百姓,却依旧瑟瑟发抖跪倒在地,吓得都不敢抬头。 司马仲本顿时尴尬地杵在原地,心想,我长得有这么像坏人吗? 还得是老练的冯宝,径直走上前解围,清了清嗓子,冷声道: “想活命就起来,然后把这一年,县城在你们村做的事情,一五一十交代了!” 这下大家倒是老老实实起身了,点头称是。 看得司马仲本一愣一愣的。 这怎么跟圣人的书上讲得不一样啊! 冯宝一笑置之。 圣人的书只能拿来看,拿来办事当然是百无是处。 用魔法打败魔法!自古对付老百姓最好的法子,就是威势。 你好声好气跟他们讲话,人家反倒以为你好欺负,得寸进尺。 元子明则是审问起那几个官吏: “大魏有律法,这征丁和征税,都是有明文规定的,你们这种横征暴敛,完全就是违反了朝廷的政令!抹黑的是朝廷的脸面!” 他元子明虽然说不上是轻摇赋税,但还不至于征收如此过重的苛捐杂税吧? 入你娘!你们收钱,要他这个当皇帝的背锅是吧? 几个官吏也是有苦说不出道: “上差啊!县衙就是这么派发的啊!我们就是普通的县吏,领着县城微薄的俸禄过日子,养老一家老小都很难了,要是完不成差事,还要被县丞责罚!从去年到现在,都已经死了十几个县吏了!” 元子明闻言,轻轻挑眉。 这些人讲话固然有为自己开脱的成分,但确实也怪不到他们头上。 这些县吏,只是最基层的公务人员,执行上层的繁杂政令,身心俱疲,动不动就要被拉出来当替罪羔羊,也就比一般百姓好上一点而已。 “陛……贵人,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干脆先回去吧,时候也不早了,然后让长安方面派人来调查一下这兴安县的猫腻。” 冯宝说道。 毕竟他们已经脱离大部队快一天了,如果再不走,也就跟不上了。 但元子明却只是轻轻跳了一下眼皮,说道: “派个人回去,让大军先到雍州,我需要在这里耽误几天时间,再回去。” 冯宝脸色一变道:“贵人,您身系天下大事,怎么能为了一个小小的兴安县……” “在南方,当你白天在自家中见到一只蟑螂时,就说明屋子里至少有几十只蟑螂!” 元子明冷笑道, “这大大的天下,又有多少个‘小小的兴安县’呢?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数得清吗?”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老冯,你亲自回去说!” “是……”冯宝无奈地捏了一把冷汗。 随后,元子明便让县兵护送他们,前往兴安县的县城。 只是这时,身后突然跟出来几个青壮。 说是青壮,但实际上也有十五六岁,刚过发育关不久。 “大胆!敢冲撞上差!”县兵们勃然大怒,抬起马槊驱赶他们。 “贵人!我们想跟着贵人!” 几个人却猛地趴在地上。 “停手。” 元子明叫停,随手看了看一个少年: “为什么?” “俺一家老小,就是被这县城的狗官给弄得家破人亡,父兄死了,娘饿死了,就剩我一个人靠吃百家饭长大,我想……我想上差来了,我想报仇!” 对方义愤填膺,双目射出精光, “狗官跟胡人一样,不,比胡人还该死!” 那股杀气,有些瘆人,一下子将元子明身边的锦衣卫高度警惕,始终保留着握刀的姿势。 元子明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腊月出身,所以爹娘给取了一个腊字,方腊!” “跟我走吧!” … 雍州二百里开外。 龙纛,中军车队。 由数十甲士护卫下,上百太监宫女随行的凤銮内。 “你说,陛下去了兴安县?” 五太后冯幽,盘起修长笔直的白腿。 一个五官清秀的小太监,正在帮对方修脚指甲,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 “是,太后,老奴是劝也劝不动啊!别说兴安县,就是蒲州,目前朝廷也不清楚多少内情,有多少危险犹未可知。” 冯宝忧心忡忡道, “而且,天子发怒,伏尸百万,老奴担心……因为这件事,官场上又会波及不少人,届时朝野动荡啊!” “皇帝还是那般真性情啊!哀家认识他那一会,还想将他收为面首呢,可惜啊,平国公家的世子,地位太高了,还是国姓,难度太大了——” 冯幽舔了舔舌头,“若是早一百年,我必然为北燕公主,抢过来便是了,哪里需要顾忌这么多。” 一脸爱而不得的扭曲脸庞。 现在远离京城,她也不需要再伪装了。 可把冯宝吓得嘘声: “太后!慎言啊!当前,有不少人想踩着我们这些老人的尸体上位呢!切莫再说这种话了,不然,冯家目前岌岌可危的地位,只怕又要危险了。” “知道了。” 冯幽这时黛眉微蹙。 这才发现自己一个脚指甲正在冒血。 那小太监吓得连连磕头道:“太后恕罪!太后恕罪!奴才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不知道!” “你怕什么?我还舍不得杀你呢!” 冯幽啼笑道,“这是哀家叫锦衣卫,从附近的村子里,偷偷掳来的,假扮成太监。长得可真俊啊!” 冯宝看得脸色煞白:“如果没什么事,老奴先走了,告辞!” 他不想跟对方再有什么瓜葛呢,省得哪一天冯家灭门,皇帝想起自己也姓冯。 “冯大伴!你等等!”冯幽脱口而出道, “哀家也要去兴安县。” … 兴安县,县衙。 大魏朝七品县令,高润,出身渤海高氏。 作为大魏朝一流门阀,加上他本身也接受过正规的家族教育,在几年前科举不费吹灰之力就中了进士。 后来蒲州被光复,在翰林院任职的他,请求外调,就调来了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当县令了。 “县公!县公!” 一个大汗淋漓、胡子拉碴的男人,正穿过县衙,火急火燎跑过来。 找到了此刻正在县衙的后院,服用五石散后,飘飘欲仙地光脚走路,时不时高亢地吟唱戏曲的高润。 “县令大人!” 对方擦着冷汗,跪倒在地。 高润脸色红彤彤的,神情恍惚道:“怎么?师爷,不是让你去城东请戏班子今晚过来唱戏吗?怎么吓得这副鬼脸,莫不是又死人了?” “长安来人了!是锦衣卫,北镇抚司!” 师爷歇斯底里道。 高润唰得一下起身,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愕然道: “锦衣卫?不在长安好好待着,来我兴安县作甚?” “不止如此啊!县公,他们杀了您侄子赵队正啊!”师爷声嘶力竭道。 “赵禄被他们杀了?” 高润这下坐不住了,神色严峻道, “他好歹也是天水赵氏的子弟,按辈分还是我侄子,说杀就杀了,呵呵!看来这长安来的人,来者不善!但自古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就算是锦衣卫,没有旨意,也不敢随便我动一个堂堂朝廷的七品县令!” “师爷,备好官袍,叫县里的所有官吏都过来,准备会一会这上差!” 第111章 和你一样,在大魏朝当差 伴随着元子明一行人抵达兴安县的县城,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疮痍与萧条。 路上行人不多,即便有,也是行色匆匆。 兴安县隶属于蒲州,此前遭到胡人铁骑蹂躏,杀了不少人,附近的流民军也洗劫了好几轮。 穷是必然的。 只是除了穷,还有一股森寒之气。 城门口就悬挂着几颗人头,有老人、孩子…… 怕百姓不知道,还特地张贴布告,强调说是贼头。 “贼?可真就是贼喊捉贼了。” 元子明嗤之以鼻道。 身旁的县兵都面面相觑,不敢言语。 “张范这个蒲州刺史当的,当真还真是称职啊!” 元子明还不忘连州父母官也扯出来大骂一顿。 兴安县还只是蒲州一个小县城,看来蒲州其他地方,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县衙。 马上就能见到相貌堂堂的年轻人,领着一群人模狗样的官吏出来迎接: “下官高润,兴安县县令!拜见各位上差!” 元子明下马,头也不抬道:“脏了。” 众人脸色唰得一变。 “衣服脏了。”元子明淡淡一笑道,“这一路风尘可真大!” 大家如释重负,高润更是笑容满面道: “兴安县只是小地方,穷山恶水的,真是难为上差了!来,请,里面请!已经备好了茶水了!” 元子明负手而立,径直走入,然后也不客气,直接就坐了高润的位置,翘起二郎腿道: “你是县令?” 兴安县的大小官吏见状,不禁大眼瞪小眼。 这长安来的上差,也是一点都不客气啊!一点面子不给县令,这不是坏了官场的规矩吗? 而高润心中也是一窝火,但考虑到不知对方来路,只好继续强颜欢笑道: “在下正是县令!在下高润,渤海高氏,祖父曾是当朝太尉,追赠谥号文恭,赠扬州大都督、蔡国公。家父在朝任朝奉大夫,叔父目前在雍州前线任北面招讨使,兼武英殿大学士、检校工部尚书,兄长被征召为镇东将军麾下长史。” 不仅自报家门,还把在朝廷里的关系网,借着自我介绍,全部一股脑抛出。 就是想让这位长安来的使者看看,老子虽然只是一介县令,但老子的靠山可硬着呢! 可别蹬鼻子上脸,惹急了老子,我高润就是翻脸又如何。 元子明不予评置,只是轻描淡写道:“我姓元。” 高润一听,神情有些复杂:“哪个元?” “大哉乾元的元。” 嘶—— 刹那间,原本还有些心浮气躁的人群,一下子镇静下来,屏气凝神! 元?那不是国姓吗?除了宗室,也就只有大功臣,才有资格冠以元姓啊! 高润的门第不低,可真要是对比起来,你还能跟人家宗室比? 高润瞬间放下了高傲的面孔,立马就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原来上差是勋贵啊!下官真是瞎了狗眼,还敢在上差面前班门弄斧,罪过罪过!敢问元公,在锦衣卫任何职啊?到我这小小的兴安县,有何贵干?” 元子明看出了对方的心虚,咂嘴道, “和你一样,都在大魏朝当差。” “有何贵干?你自己干了什么事,心里没数吗?” 高润嘴唇哆嗦了一下,说道:“可是圣驾巡雍州,路过了我兴安县地界?特地让上差前来传话?如果真是这样,你们是天使?” 元子明还没说话,身边那个名为方腊的少年,就有些蠢蠢欲动了。 他第一次见到,像县令这样在兴安县,高不可攀的大人物,居然会在恩公元子明面前,如此卑躬屈膝。 长安! 长安! 这就是长安来的贵人吗! 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能登上这遥不可及的长安庙堂,是不是也能变成跟恩公一样威风的人呢? 元子明眯眼道:“皇帝日理万机,可没空搭理你们。” 如果把皇帝身份摆出来,可就看不见真正的实情了。 而且还会打草惊蛇,让这些地头蛇趁机粉饰太平。 高润闻言,悄悄松了口气,讪讪一笑道: “也是,下官自恋了,天子眼里都是驱逐鞑虏的军国大事,怎么可能有时间理睬我们这微不足道的小县城呢!” “上差,自我上任以来,安抚四方,恢复生产,一直都严格执行朝廷政令,赋税、徭役,从来不曾缺斤少两!那上差这次来,是不是朝廷要表彰我,升我到蒲州或者长安当官啊!” 他反倒以退为进,来了一招自夸自卖。 脸不红心不跳,让元子明嘴角一阵抽搐,忍无可忍,当场起身,将桌子掀翻。 “查!” “是!” 几位锦衣卫,犹如猎豹般迅速冲入县衙后院! 甚至县里的军士们都没反应过来,一溜烟就消失了! 全场哗然,高润更是脸色大变:“上差想干什么?这里是县衙,没有旨意你们怎敢……” 他正要上前。 方腊就初生牛犊不怕虎地挡住对方,怒目圆睁道: “再上前一步,杀了你!” 这下,高润彻底忍无可忍了,怒火中烧道: “我好歹也是朝廷钦定的七品命官!兴安县一地一千多户人家的县老爷!你这等贱民,也敢对我动粗?我要上表朝廷,告你们徇私枉法!” “北镇抚司办案!不需要解释!” 元子明身后,一位锦衣卫百户,冷冷道, “就是三公这类的大官,我们都打死过,你一个小小的县令算什么?” 锦衣卫搜查的速度非常快,只是片刻间,就出来汇报道: “除了一些五石散、几百两碎银子、还有一些戏曲谱子和乐器,没有其余东西了。” 由于这位县令,几乎都是在县衙后院住的,没有携带家眷和府邸,这些可以说是对方全部家产。 不算多,作为世家子弟,有几百两现银子很正常,如果说对方是清官,显然不可能,只能说这位高润看不上兴安县这点小钱。 “没钱……那你为什么要横征暴敛?还允许县兵杀良冒功,草菅人命?” 元子明睥睨着咬牙切齿的高润,说道。 “呵呵!横征暴敛?你以为我想?你看看这兴安县,一个小小的县城,能榨出什么?” 高润雷霆大怒道, “本地豪族,占地数千亩,聚拢了一批亡命之徒,个个都是狠角色!” “本地门阀,将兴安县大半人口都招为佃农,人家有门第官身!” “本地佛寺,占了全县一半以上的良田!可人家不用向朝廷交税!” “你说,这三方巨头,我没有一个惹得起,但朝廷催我缴纳赋税徭役,我不向那些平民下手,我能怎么办?” 第112章 县衙邀约,太后亲临 从高润的角度上,似乎只能这么做。 在户部的账册上,兴安县有一千户人家。 可事实上呢,一千户里面有五百户,是佛寺、豪族和门阀的佃农。 他高润,一个七品县令,手底下有县兵一百二十人,敢向谁征税?有能力跟谁征税? 但凡跟其中一家起冲突,不是闹一个寻衅滋事、激起地方民变的罪过吗? 损兵折将,还吃力不讨好。 所以无奈之下,只能向剩下的五百户人家征税。 导致这五百户,就需要承担一千户人家的徭役赋税。 听完他的“解释”,元子明微微眯眼,若有所思。 地方吏治,果然没他想得这么简单,他没来兴安县之前,都不知道地方治理,已经困难到了这个地步。 尤其是战乱,导致很多人家流离失所,被迫卖身给豪族门阀等,官府示弱,地方坐大。 “那你杀良冒功,还侵吞官府给的抚恤,又要如何交代?” 元子明声色俱厉道。 高润自顾自将五石散混着酒水,吞入腹中,脸色潮红道: “州里只管催我们剿匪,催我们出兵配合打击胡人,哪里拨过一分钱?不杀良冒功,就我们这点兵力,真和那些流匪硬碰硬?至于什么狗屁抚恤金,到我手里,只有五袋谷子,还有一小袋银钱,老子就拿了那银钱!” 他说得理直气壮,仿佛天下乌鸦一般黑,你怪我头上也没用! 方腊气得毛孔张开,指着对方鼻梁破口大骂道: “你们难?你们再难,哪个不是在自家屋檐下,吃香的喝辣的,你还能服散,还能听小曲,你手底下那些官吏,还能娶几房小妾,可怜我们爹娘,勤勤恳恳一年来,落得一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有本事,你也喝野菜汤,啃树皮,靠吃死人过日子,你也来过这样的日子啊……” 高润不耐烦道: “呵呵!你们这些贱民,天灾人祸都能死一片,我乃堂堂渤海高氏,怎么能和你们相提并论!” “反正情况就这样,上差,你也看见了,不是我高某人不愿意搞好兴安县,而是只能如此,我这还算好的了,你去看看蒲州其他县城,连城里每天都在饿死人。最起码在我这,还能口饭吃,还能活下去!” 他摊开手,一副摆烂的样子。 元子明身旁几个锦衣卫,一个个肌肉紧绷,双目锐利,准备随时击杀对方。 但皇帝虽然动怒,却没有要斩杀对方的意思。 元子明说道:“那就先从你兴安县开始,一个个治,把大魏朝翻个底朝天来治!” 这时,司马仲本已经赶了回来,风尘仆仆。 “主子,整个兴安县我都看了一次。” “目前县里的良田,主要集中在蔡、宫两家豪族,蔡家经营米行,宫家经营纺织业和棉布业,都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巨富。” “除此之外,城东的开光寺,有僧人数百,居然占据了田亩一千多亩。” “还有就是,本地最大的世家门阀——兴安公孙家!有数百佃农,其中大半是县城的登记人口!” 他奉元子明的命令,在元子明去县衙的同时,自己也动身在兴安县城里考察。 元子明说道:“门阀公孙家?是哪个公孙家?” 司马仲本欲言又止。 岂料高润自己帮他答了:“说出来,吓汝一跳!” “这公孙家,乃是如今大魏朝新的当朝宰相,公孙羊的本家!公孙羊是先帝时期老臣,封为丰侯,官至户部尚书、礼部尚书、太常寺卿、尚书右仆射,如今天子出巡雍州,又被陛下提拔,出任枢密院副使、大司农,是中枢唯二的宰相!” “上差既然来自长安,那就应该比我更清楚公孙羊大人的事吧?” 见元子明不讲话。 高润又嗤笑道:“还有这两家本地的豪族,他们在县城外,有修建自己的寨子和坞堡,有自己的护卫,还自己锻造了大量武器,进可攻退可守,说豪族,关起门来,哪个不是割据一方的土皇帝?” “再说这开光寺,也是历史悠久,有不少朝廷显贵都曾经来这里朝拜佛祖,裴楚然裴太后都来过这祈福呢!” “上差,你不是要征税吗?征啊!我高润这个县令,随时唯您马首是瞻啊!” 说到这时,高润的笑容已经有些沾沾自喜,甚至是幸灾乐祸。 方才说得这么牛逼哄哄,一副为民请命的口吻,那你有本事就搞定这几家啊! 反正出了什么事,他这个县令不背锅! 元子明当然知道对方的小九九,浅浅一笑道: “高润县令,听着,明日中午,邀本地豪族、门阀和开关寺的人,到县衙来一聚。每一家都必须到!你自己亲自去请,现在就去!” “我去?”高润傻眼了。 “怎么不去?按大魏律法,违背长官命令,我可以依法斩了你。” 元子明似笑非笑道。 高润咬牙道:“去便去!” 反正用的是对方的名义,不关他的事。 深夜。 高润足足跑了一天,脚都磨泡了,才将这几家大户都通知了一遍。 气得他一回自家屋子,就开始痛骂起这长安来的上差。 “姓元了不起?就带着几个锦衣卫,弄得倒谁?豪族有人,门阀有势,开光寺有名,他就是有宗室背景,也没法子胡作非为!今日还敢辱我,看他明天如何丢脸,灰溜溜逃回长安!” 一旁,为他捶背的师爷,哈笑道:“就是!这黄口小儿看起来这么年轻,想必也只是长安某个不知名的宗室,真以为斗得过高公?不自量力!” “不过县公啊,我们也得防止这几家大户,为了给这位上差面子,明日赴约,真掏银子了怎么办啊?毕竟这几家也是人精,面子里子的事,还是分得清的!” 高润桀桀一笑道: “所以我今天,就特地跑了这几家大户,‘打了招呼’啊!尤其是蔡、宫两家,商人逐利,没有人情味,一听有人要夺他们的银子,急得不行!都跟我交实底了,明日会给那姓元的使绊子!” “有人带头闹事,其他两家一定也不会老实,都想着浑水摸鱼看热闹呢!反正且等明日,我们就看好戏吧!” 正畅想着明天时。 县丞一脸紧张地跑进来:“大人,有大事!天大的事!” “还有大事?今日的事还不够大?有什么比长安来的家伙还大?” 高润一听火大了,鼻孔朝天道。 “冯太后要来了!要来兴安县!明日中午抵达!” 县丞说完,咣当一下趔趄倒地。 第113章 通胡,你们都通胡 “冯太后要来了?!” 一听这话,差点没把高润的小心脏给吓得跳出来。 一屁股从坐垫上滑下来,愕然道:“还是明日中午?”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一个长安来的北镇抚司,就已经够我头疼了,怎么如今连太后都要过来!我这兴安县的池子太小,也装不下这么多大佛!” “那大人,要不要告诉上差那边……”县丞说道。 “说个屁!他们不是锦衣卫,手眼通天吗?这种小事,还需要我们地方衙门禀报吗?” 高润阴恻恻笑道, “或许明日,还能借力打力,借着太后之手,铲除那个姓元的!” 师爷是高家幕僚,特地派来辅佐高润,忧心忡忡道:“大人,要不要……先查查那姓元的小子,毕竟他来头看着不小。” “这里可是兴安,是虎就得盘着,是龙就得卧着!他们元家人也分三六九等,你可知那冯太后是何等人?宪宗皇帝的皇后!就连当今天子,都得给三分薄面,一个姓元的孺子算什么!” “是……” 今夜的兴安,注定不太平。 县兵把持县城,实行宵禁,一直到天明。 而住在驿馆的元子明,直到中午,才出门来到县衙。 高润果然按他说的,在县衙后院,大摆宴席。 而兴安本地的乡绅富豪,也如约而至。 公孙家的现任家主,已经致仕的公孙衍,是当朝宰相公孙羊的族兄,十年前以镇西都护的官职退休。 官当得不大,但公孙家现在有一位当朝宰相,意味着上升渠道大大拓宽,前途一片光明。 而开光寺,也派来了首席禅师永智出席。 兴安县的大户,基本来了! 除了…… “报告上差!报告大人!这……蔡、宫两家,都没来人!” 县丞弯腰拱手道。 高润笑眯眯,表面却不动声色道: “县尉呢?这个饭桶又跑去花楼吃酒了?都骂了他多少次,今天可是重要场合,居然敢不带着县兵出面,真该死啊!” 在场的乡绅富豪们,不少精明人,都看出来了,这场宴席,分明就是县令给长安来的使者一个下马威! 本来双方孰强孰弱,犹未可知,他们也不好公然站队。 但见到蔡、宫两家最大豪族,居然连北镇抚司来的贵人的面子,都敢驳回,不少人开始躁动了。 夹杂着些许讥笑声。 有人干脆开口道: “上差!这蔡、宫可能是乡野农事过于繁忙,一时间忘了上差的邀约,不如另择一个良辰吉日,我们兴安县的诸公,再在县衙痛饮一番!” 有人心生退意,捂着肚子开始嚷嚷道:“上差!我这肚子老毛病了,不行了,还请谅解,我得走了……” “上差,今日生意繁忙,实在不好意思……” 元子明坐在上座,忽然说道: “诸位再等等,我提前给大家备了一份大礼,不管要走要留,不妨收了礼物再做决定?” “礼物?”大家诧然。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 乍一看,居然是一百多名兴安县的县兵。 高润瞬间火冒三丈,他特地交代马县尉,让他躲起来,这样一来,元子明就无法调动县城的一兵一卒,怎么会出现这么多县兵! “马县尉在哪?”他怒道。 映入眼帘的,是血迹斑斑的司马仲本,一身血腥味,直接把在场众人吓得失声连连,不停后退。 “你说马县尉?”司马仲本耸了耸肩,丢出一个人头, “在这呢?不过,不是完整的马县尉。” “老马!”高润定睛一看,马上就被吓得瘫软在地,全身手脚冰冷,“你怎么敢……” 话音未落。 又有两个人头给司马仲本抛了出来。 人群如遭晴天霹雳般,一下子炸开锅了。 居然是蔡、宫两家的家主! “这份礼,够不够大?” 元子明这才起身,喜怒不言于色的面孔,露出了一丝和蔼的笑意。 “蔡、宫两家,有部曲上千,数百护卫,怎么可能这么轻易……” 大家只觉得气血充脑,耳朵嗡嗡作响。 高润脸色煞白,逮住一个县兵询问:“怎么回事……” “这位上差挟持马县尉,拿着他的印信命令我们前往蔡、宫两家,中间与蔡宫两家家主发生口角……然后……然后……” 县兵唯唯诺诺道,“这位上差,杀了马县尉,把刀丢给蔡宫两家,说他们杀死县尉,按大魏律法,如同谋反,就冲了进去……” “这个人,说是什么一介儒生,杀起人来,简直比胡人还凶残,一刀就干死了七八个人,然后领着我们一百多人,硬生生冲散了对面上千人!杀了两家家主!” 高润咚得一声,面若死灰。 “蔡、宫两家乃当地豪族,你们无凭无据,怎么可以……” 公孙衍拍案而起,震怒了。 身为门阀,他有一种兔死狐悲的危机感,这次不分青红皂白杀豪族,下次就敢乱来对付他们公孙家! “蔡、宫两家……通胡,背叛国家,十恶不赦,杀之!” 司马仲本正色道, “在两家的房中,找到了他们与胡人勾结的证据!” “什么证据?”公孙衍反问道。 “胡人的信物!”司马仲本晃了晃手中的印章, “这是鲜卑王慕容垂的王印,居然会出现他们书房中,可不就是他们通胡的证据吗?通敌,还需要顾及什么豪族门面吗?杀无赦!” “荒谬!这两家自胡乱以后,就封锁了自家坞堡,与世隔绝!怎么可能有机会与胡人勾结!再说了,他们也根本没有与胡人合作的需求!” 公孙衍气不打一处来,这摆明就是对方在刻意栽赃陷害啊! 动不动杀人全家!这还是他们引以为豪,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大魏朝吗? “这件事,必须给个交代!”公孙衍吹胡子瞪眼道, “不然,老夫也只能亲自写信给公孙羊宰相,让他前来调查了!” 咻—— 话音落地。 一道迅猛的身影猛地拔剑,将公孙衍的头颅给砍下来,再一脚踹翻对方。 正是元子明身边的方腊! 在众人极度惊愕与恐惧的目光下,元子明缓缓起身,三步并作二,走到公孙衍的无头尸体前。 从身上掏出一块,突厥人的祭天骨器,然后塞到尸体的衣袖里。 “公孙衍,也通胡。” 第114章 还给人民,还给国家 这血淋淋的一幕,彻底吓傻了在场众人。 公孙衍,那可是公孙家的家主,当今宰相公孙羊的族兄,还是前朝元老。 说杀就杀了? 一块骨器,想说谁通胡就通胡! 锦衣卫北镇抚司,已经嚣张到了这种地步了吗?可以不把公孙家放在眼里,不把宰相放在眼里? “还有谁想通胡,就站出来,我……一个个送。” 元子明翘起二郎腿,俯视着众人,看了一眼门外,那一车车的礼物。 徐徐起身,踱步道:“外面那些,是你们给我的。” 他亮出在县衙找到的账本: “而我手里这本账册,记录着永乐元年、永乐二年的赋税,不足两年前的十分之一。这就是你们给大魏朝的?” “大魏朝要是亡了,什么公卿贵族,什么世家豪强,什么佛寺,不都是胡人的羔羊?你们给我元某人有什么用?” “今天,我来这里,只办一件事——公道!谁阻我,我便杀谁!” 元子明怒目圆睁道,“把你们侵吞的田产、铺子、人口、赋税,全部吐出来!还给人民,还给国家!” 大家吓得肝胆俱碎:“上差说得极是!我们马上就办,马上就办!” 高润面如土色道: “姓元的,你简直疯了!蔡、宫两家是当地豪族,素有野望,公孙公更是一方名士,你说杀就给杀了!你真以为大魏朝是你开的?你来这儿不是办差的,是来坏事!” 元子明瞟了对方一眼:“高县令也想通胡?” 方腊马上拔刀,死死瞪着对方,如同一头饥肠辘辘的鬣狗。 高润一个寒战,面部肌肉不断抽搐。 “大人!大人!太后,太后銮驾来了!” 这时,县丞姗姗来迟,大声汇报道。 偌大的声响,在半空中回荡。 大家瞬间一个激灵,以为耳朵出问题了:“太后?太后老人家来了?” “冯太后来了?来得正是时候!” 高润大喜过望,指着地上的尸体道:“让她好好看看,这长安来的上差,是怎么办朝廷的差事的!” 冯幽太后的车驾,已经抵达了兴安县。 随行的,除了数十宫女太监外。 还有数百甲骑,浩浩荡荡,风驰电掣,笼罩了整个县城。 是魏武卒骑兵! 脱胎于长安保卫战时,匈奴铁浮图身上的重甲,全部卸下来,由宫廷铁匠重新锻造,打造出全新的人马具甲。 恐怖的压迫感,就不是县兵可以相提并论的,因此兴安县的县兵,一见到那人高马大的魏武卒骑兵,全部吓得龟缩在一边。 地方军和中央野战军,还是有天壤之别的! 高润率先带着几个县城的属官,火急火燎跑去迎接太后銮驾。 而县衙内的乡绅富豪,则是面面相觑,部分人连忙出去迎接,部分人则是留在原地,静观其变。 今天发生的事,已经让这些县城里的地头蛇,三观狠狠震碎了! 蔡、宫两家,多大的豪族啊,还有前镇西都护公孙衍,说没了就没了! “臣兴安县县令高润,拜见冯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高润行了一个大礼。 冯幽在几个宫女搀扶下,从銮驾中钻出,看向对方。 “你抬起头来!” “是。”高润猛地抬头。 冯幽太后那倾国倾城的面容,一下子让他惊呆了,不愧是皇家出品的女人啊,个顶个的绝色! 兴安县的世家千金,跟对方比起来,那简直就是乡下的村姑。 但冯幽却很失望,长得不达标,害她白期待了一场! “行了,哀家来你们这儿,也不是心血来潮,但也没有什么大事要交代,不必把功夫都花在我这儿。陛下在哪?让他出来见我。” 冯幽自顾自说道。 高润一个颤栗,嘶声道:“陛下?冯太后,圣驾幸兴安县了?可是……下官并没有收到消息啊!这里只有长安来的锦衣卫上差。” “上差?什么上差?陛下就是来你们这了,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冯幽柳眉竖起道。 这下,轮到对方慌张了,身后的师爷脸色惨白,凑到高润身边:“大人,陛下不会就是……” “五皇嫂,什么风,把你也给吹来了?” 元子明已经背着双手,亦步亦趋走过来了。 冯幽喜笑颜开道:“臣妾见过陛下!” “拜见陛下!” 数百魏武卒甲骑见状,忙不迭下马,单膝跪地道。 这山呼海啸的跪拜声,一下子冲击着兴安县的众人。 高润如梦初醒,跪地磕头道:“陛下,高润死罪啊!高润该死啊!” “他是皇帝?!” 兴安县的乡绅富豪们,脑子也转过弯来了,纷纷匍匐跪地,冷汗淋漓。 长安来的上差,还姓元,年纪轻轻就能使唤几个锦衣卫北镇抚司的百户作为随从。 而且敢公然栽赃蔡、宫两家豪族,将其灭族。 不分青红皂白,砍了人家公孙家家主公孙衍。 放眼整个大魏朝,有胆子有能力,符合条件的,只有一个人! 就是王朝的九五之尊! “陛下!!”方腊这些跟着元子明的草民,这会也被对方的真实身份给震撼到了,跪下惊愕道。 元子明微微蹙眉。 明牌就没意思了。 “高润,你有一点说对了,大魏朝,就是朕开的。” “高润死罪!高润该死!”高润还在磕头,头已经在汨汨冒血了。 “你死不死,朕不在意,对朕毫无价值。” 元子明面无表情道,“现在,就正式革除你兴安县县令的职位,滚回你渤海高家去!三年内不得为官!明白么?” “是!”对方如获至宝,起身谢恩后,竟然什么东西都没有带走,骑马就逃之夭夭! 都捡回一条命了,还奢望什么啊! 元子明正色道: “兴安县积弊已久,即便猛药也难以医治,所以朕对病入膏肓之人,也不指望能对症施药了。” “朕要推倒重来!” 他连珠带炮道, “方腊,朕现在命令你,带领着兴安县所有乡亲!只要是兴安县户籍上的人,都有资格参与,打土豪,分田地!将兴安县内,所有大户的田产,全部充公!然后由兴安县当地的老百姓重新分配。” “这世道太脏,那就推倒,重新建一个世道!” 第115章 军士哗变,雍州出乱子了 哗哗! 今日的兴安县,掀起了滔天巨浪。 豪族、门阀在内的各家大户,通通都被清算,名下资产,被大批蜂拥而至的本地百姓,给洗劫一空。 而这些大户人家的家丁和护卫,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脏兮兮的贱民,取走了原本属于他们的农具、地契、粮食、金银,牙齿咬碎了往肚子里咽。 因为这些暴民是奉旨抢劫的! 他们的背后,是魏武卒骑兵,亲自为他们助威。 哪个敢阻挠,就亲自枭首示众! 因为这是皇帝的命令! 圣驾至兴安县,三日,兴安大治。 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门阀、豪族,乖乖将欠的钱粮给补上。 甚至连远在长安的公孙羊,得知了此事后,吓得马上上表给皇帝请罪,极力撇清与公孙衍的关系,声称跟他“不熟”。 元子明让县丞暂时补了县令的空子,等待长安派新的县令,并要求将此事告知各地州县,广而告之,哪个再敢不交钱粮,族诛! 蒲州刺史张范,也因为兴安县这件事,被下放到河北去当平北将军麾下当参军效力去了。 连皇帝一面都见不着,就被一撸到底! 县衙内。 “五皇嫂,你到兴安来到底是干什么?” 元子明背对着对方,蹙眉道。 身边的冯幽不置可否,只是一只手抚摸着,方腊那张粗糙却不失狂野的面孔,笑眯眯道: “小家伙,加冠了没有?正好哀家身边缺几个贴身近卫,有没有兴趣,跟着哀家啊?” 方腊这几天,一直领着老百姓,四处劫富济贫,也积累了不少威望,一时间成为了县里的名人。 本地的乡老,甚至打算推举他到县学读书,以后走仕途。 “启禀太后,我……只想跟着陛下!” 方腊毕竟少年,血气方刚,但也知道对方是太后,可不是路面上的风尘女子。 磕磕碰碰说完,就急忙闪到了元子明身后。 “你们都先下去吧。”元子明说道。 冯宝、方腊等人,低头称是就默默退却。 元子明这才无奈道:“这几天,朕是走到哪,你就跟到哪,寸步不离,太安太后,想干什么?朕可不是你那些面首,不是唯你是从!” “臣妾就想跟着陛下,这么朴实无华的要求,陛下都忍心拒绝吗?” 冯幽撒娇,眼巴巴地说道。 元子明突然狡黠一笑道:“朕知道,你是怕朕杀了五皇兄,是吗?怕朕对还活着的太安帝下手?” 冯幽见被拆穿了心思,俏脸当即阴霾密布: “臣妾……信不过陛下。” “朕知道你信不过,也罢。” 元子明放下公文道, “兴安县的事情,表面是告一段落,事实上,暴露的问题太多了,朕要在这里至少再待十天,好好理一理地方吏治上出现的弊端。你要留在这里随便你,但是朕警告你,别再胡乱劫掠地方上的美俊男了。朕重法治,可不允许有人在朕眼皮子底下玩灯下黑……” 冯幽顿时七窍生烟道:“你五皇兄宪宗皇帝在时,从不管我这事!” “他是他,朕是朕。” 元子明一字一顿道,“魏武卒的刀,不讲亲情。” “……”冯幽脸色一黑,气呼呼扭头就走。 元子明头也不抬,只是静静提起毛笔,批复长安送来的奏折。 要是青鸟在就好了,以她的脾气,八成能把这个女人给逼走。 唉—— 同一时间。 南下船队。 坐在船头嗑瓜子的南梁女帝萧鸾,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不由锁眉揉了揉鼻子。 “怎么好端端就打喷嚏了呢?不会又是该死的某人在想朕了吧?” “呵呵,男人就是贱啊!” …… 雍州前线。 一眼看去,大片的军营、坞堡、田地,黑压压的军士和民夫,在这些地方来回忙碌。 而就在不远处,胡人的铁骑,时不时就在雍州城下游走探袭。 而城头上,整齐有序、全副武装的甲士,也会摆出弓弩,精准强劲地射出。 在雍州不远处的一处地点。 一车车的粮食、棉布、丝绸,正源源不断运出,几个衣着光鲜的商人,见四下无人,吹了个口哨。 马上就有几个胡人骑兵狂奔过来。 胡人骑兵下马,用刀子划开一个口子,见到金灿灿的谷子后,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拍了拍手。 同伴立即丢下了一袋马蹄金! 商人上前,捡起那袋马蹄金,脸色不悦道:“怎么比上个月的少了?” “这个月的粮食和棉布也比上个月的少,不是吗?”对方冷笑道。 商人脸色一变道: “你不知道,最近上面已经开始在查了,能运出去这么多东西,已经很不容易了。” “那是你们汉人的道理,我们草原人可没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规矩,一分钱一分货!” 胡人不肯让步,话锋一转道,“不过,如果下个月,你们能要到,雍州城的军事布防图,我们可以考虑……给你们多十倍的金子!” 对方一怔,面露难色,但见到那十足的赤金,又咬牙道:“我试试看吧!这军事布防图可不好拿啊,光是需要打点的人,就需要多好几级!至少多二十倍!” 胡人大笑道:“贪心的汉人啊!好吧,只要拿到我们要的东西,价钱好说。” 可这时,一根马槊,从不远处猛地射出,将面前的胡人当场洞穿。 一个正在巡逻的边军骑兵,发现了他们,立即吹响了警报: “有胡人!” 刹那间,几十个骑兵、几百个边军给围了上来,来势汹汹! 对方大惊失色道:“怎么回事?” 商人也慌了,掏出令牌道:“我们有今日值班的汤校尉和杨都尉的通城令牌,我们是自己人!自己人啊!” “呵呵!我们是今日新换防的军士,不认识这两人是谁!” 对方可不管这么多,围上去后,就发现了一车车的粮食棉布这些物资,顿时大叫道: “都是吃的穿的!” “妈的!我们几千个弟兄,到了雍州,就没吃过饱饭,连军饷都扣了一半到现在没有发!” 一个底层军官怒不可遏地拔刀道,“原来军粮都被狗官,拿去跟奸商卖给胡人了!” 说罢,群情激奋的士兵们,一拥而上,将商人和胡人直接砍成了烂泥。 然后还不解气: “都是那些雍州的狗官,自己吃得满嘴流油,把原该给我们的军用物资,都贪污了!还拿去卖给胡人和奸商!天理难容!” “弟兄们,我们索性杀到刺史府和将军府,问个明白!” …… 兴安县。 “霍龙将军遣使来!” “雍州急报!” “有军士哗变,冲进雍州刺史府、将军府、都督府,杀别驾、长史等数十人,新任镇北将军曹豹被乱军所冲,重伤不治,已经死了!” 第116章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一份血淋淋的战报,被送到了兴安县衙,皇帝元子明的御案上。 因为他在兴安待了九天,所以大军的前进速度很慢,至今还没有到雍州前线。 但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雍州前线的噩耗,会以这样一种方式传来。 自己人内讧打起来了? 连镇北将军曹豹都死了,这哥们在洛阳之变时,还算忠心,没有跟着王敦瞎胡闹,所以元子明回到长安的时候,就顺便提拔了对方当了镇北将军。 按照时间推算,曹豹上任镇北将军,这才不到两月吧…… 这下可就彻底收不住火了! “冯宝,还有吗?”元子明眼神犀利道。 冯宝俯首道: “雍州屯田使郑告民、锦衣卫千户陆毅、五军兵马司都督段秀实,都派出兵士数千前往镇压,与哗变军士厮杀了数日,据说至少死了五百人……” “曹豹的旧部听说他被杀后,也开始闹事,要求严惩哗变军士。” “但雍州刺史崔盾,考虑到目前军心不稳,不敢贸然对哗变军士痛下杀手,导致曹豹的兵马,直接围了刺史府,与刺史府的驻军发生了火拼……” “还有吗?” “还有!根据锦衣卫的加急信件,突厥人、鲜卑人突然发难,率上万骑兵,对雍州北部我军还在修缮的坞堡、寨子突然发动进攻,军士和民夫死伤不下千人。” “还有吗?” “还有,雍州前军一个步军校尉,公然率一百多将士投敌。屯垦的一伙民夫,杀了监工,逃走了,然后……” “别说了!” 元子明下巴都要惊得脱臼了。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雍州只是出了一个乱子,就开始产生蝴蝶效应,现在是整个前线都方寸大乱了! “陛下,当务之急,不如命令大军迅速进入雍州平叛?稳定局面?” 冯宝脸色煞白道。 元子明欲哭无泪道:“还嫌不够乱吗?几万魏武卒再进雍州,怕是自己人真的就要打起来了!” “马上拟旨,命令雍州各部人马,迅速回到各自驻地,不得有误!违令者,无论出于何种原因,朕进入雍州后,不惜一切代价,都会诛灭他全族!” “是……” 冯宝马上研墨。 “发生什么事了……” 这时,冯幽从后面的屏风走出,很是惊诧。 “没什么,五皇嫂,赶紧收拾东西,动身前往雍州,要快,防止胡人趁虚而入,不然北伐大业就功亏一篑了!” 元子明如临大敌道。 冯幽惊愕地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转身就无声离去。 到最后,就剩下方腊一个人。 他看着脸色有些灰白的元子明,不安道:“陛下,这事……很大吗?” 元子明侧目看了看他,淡然一笑道: “大。方腊,朕问你,如果一栋屋子已经千疮百孔,缝缝补补没用了,朕重新推平,还来得及吗?” 方腊睁了睁眼珠子,说道:“陛下,你都是皇帝,还要造自己的反?” 元子明脸色顿时一变。 这小子未免聪明得有点上头了吧! “你就是,这个反该不该造吧!”元子明直视对方。 你可是叫方腊的男人啊!可不能对不起你的名字啊! “如果真是这样,草民……倒是有一个想法。” 对方思来想去,悄悄对着元子明耳边说道。 元子明神色一顿。 先是凝重,然后暴怒,接着柳暗花明又一村,喜出望外。 “方腊,朕记得你没读过书吧?朕给你一个机会,待在朕身边好好读几个月书,之后朕会赐你一个同进士出身,并送你到军营挂军职历练……” 他眯眼道。 方腊喜上眉梢道:“谢陛下!” “但是今天你给我说的话,要是让第二个人知道,你啊,全家都得死,懂吗?” 元子明接下来的话,让对方如坠冰窟,方腊哆嗦着磕头道: “是,是,是,方腊明白,明白!!” … 与此同时,开光寺内。 一群和尚,正被官差驱赶着,极其不情愿地啜泣着还俗。 “哭什么哭啊!一个个大老爷们的,离了寺庙都不能当和尚了?你们回自家种田,只要交够田税,管你怎么拜佛祖!但躲在这里不事生产,还要别人养着你们,就是不对!” 官吏还是那批官吏,只是将对付的对象转换成了大户。 毕竟皇帝没法做到,将整个县城的官僚系统一网打尽,只能杀几个典型教育一下算了。 官吏们自然就将嚣张的一面,用在了大户人家身上。 开光寺只保留老年和幼年僧侣,数十人,其余几百人全部遣散。 正当官吏们遣送走大部分和尚时。 两个官吏却发现,在开光寺藏经阁上,有个长相丑陋、脸上都是疤痕的青年扫地僧,还是一声不吭扫着落叶。 “你怎么还不走?”两个官吏不耐烦催促道。 寺庙的老僧见状连忙说道:“两位上差,这人是聋哑人来着,听说是家乡被胡人糟蹋了,家人全死了,又被毁容了,逃难到我们这来出家的,出去了也没活路啊!” 两个官吏闻言,又叫骂了几句,准备离去时。 却发现那扫地僧的手上,居然戴着一串明黄色的手珠,上面还有微雕图腾,疑似是龙凤吐珠! 两人一下子看呆了:“这叫花子和尚这么有钱?这玩意不是御用贡品吗?起码值几千两银子啊!” 那扫地僧丢下扫帚,支支吾吾用手比划着。 看到这,两人对视一眼,然后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你个开光寺的扫地僧,怎么会有皇家的东西,捡到的?信你个鬼!看在你是初犯,把这东西交出来,可以不处置你。” 那扫地僧都要哭了,跪在地上磕头。 两人瞬间暴怒道:“你个贼僧还敢惺惺作态!拿出来,不然现在就抓你回去县衙,盗用皇家御品,那可是重罪!不死都要流放三千里!” 说着,抡起袖子打算强抢对方的手珠。 就在这时,轰得一下,一声恐怖的龙吟,当场响彻上空! 两个官吏,被两只修长有力的龙爪,给按在天灵盖上,重重拍碎! 两个官吏面无血色,恐惧地跪倒在地,任由鲜血从头颅喷出,全身血肉模糊。 “欺朕太甚!” 面前的扫地僧,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头狂暴而狰狞的人形灰龙,赤金色的瞳仁充斥着霸道的威能。 第117章 陛下才二十六岁啊,怎么会病危 那两个官吏,发出杀猪般的惨叫,然后就活生生吓死了过去。 而这时,化为龙形的扫地僧,才缓缓恢复成原状。 连脸上的疤痕,都开始掉落。 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对方五官俊朗大气,浑身充满了阳刚之气,甚至与当今天子元子明,还有两分相似。 “陛下!您不该杀人的啊!” 老僧老泪纵横,跪倒在地,喃喃自语道,“都怪老臣无能,让陛下脏了手,老臣该死啊!” 对方面无表情地负手道: “堂堂陇西李氏出身的宰相、都督五州军事的封疆大吏,怎么能如此狼狈呢?起来!” “如今杀了人,这开光寺,已经不能待了,可惜这安生日子才过多久啊……” 老僧起身,颤巍巍道:“陛下,死了两个官吏,官府方面一定会追查,要不我们南下,逃到南方吧!” 对方默不作声地从背后的茅屋里,取出了一顶斗笠,戴在头上: “江南也在闹叛乱,普天之下,已经没有乐土了。” “去雍州吧!是时候,该还朕的债了!顺便也看看,朕的那位十弟,已经成长到了何种地步。” 对方语重心长地笑道。 那老僧却一点开心不起来,面如死灰,默默跟着对方离开。 心中却荡起了阵阵涟漪。 也只有雍州的龙脉,可以同时承担两位大魏皇龙并立的龙气。 可,二龙相见,必有一死啊! 陛下这是在求死啊! 想到这,他止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 元子明的车驾,在当夜,就紧急撤离了兴安县。 只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就赶上了往雍州去的大军。 平北将军霍龙被紧急召见,心急如焚来到了龙纛,开门见山道: “陛下,雍州形势十万火急,刺史府、将军府等各方势力,如今已经是水火不容,北方胡人也在虎视眈眈,内部叛乱不断,依臣之见,圣驾必须马上幸雍州,安定人心,不然北伐大业就毁于一旦了啊!” 回想起前几日的军士哗变,霍龙情不自禁庆幸起来,得亏他当时不在雍州,不然自己的平北将军官署,也要被乱军围攻。 但此次事变,还是杀了他平北将军府的几个幕僚,这让霍龙火冒三丈,恨不得马上带兵杀回雍州,把那些乱军都给砍杀了! 可传入耳畔的,却是剧烈的咳嗽声。 霍龙冷不丁一愣,仰起头一看。 发现皇帝元子明,此刻居然需要两个太监同时搀扶,才能步伐蹒跚地从龙榻上下来。 昔日那张英武无双的面孔,此刻居然面如薄纸,气若游丝。 好不容易坐在龙椅上,才开始发出嘶哑的声音: “咳咳!霍将军,朕让你见笑了,可能是兴安县水土不服,受了风寒后,一直不舒服,没想到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陛下可召御医了?”霍龙傻眼了,紧张道。 “已经召了,吃了几副药水,也不见好,冯宝已经让人去附近找几个名医来看看,希望能有点效果吧。” 元子明说罢,却又开始低头弯腰,剧烈咳嗽起来。 一个太监见状,急忙端来了一个痰盂接住。 元子明越咳越严重,以至于到最后,重心不稳差点倒了下去。 多亏了霍龙眼疾手快,一个箭步接住皇帝:“陛下当心。” “多谢爱卿了,要不今天……先到这了,朕有些疲倦,想休息会,这些天在兴安县,几乎是天天熬夜,没怎么睡过。” 元子明强颜欢笑道。 “是,臣先告退!” 霍龙俯首道,但眼角余光瞥向那痰盂,虎躯猛地一震。 一滩血! 陛下咳血了! 他的心中,顿时间掀起了惊涛骇浪,但表面上却仍旧要故作镇定,不动声色地离开。 等远离龙纛后。 霍龙的部将们,都一窝蜂涌上来:“怎么样?陛下说什么,要我们带兵杀回去,杀了那些叛军,为死去的弟兄报仇吗?” 这些人,大多来自乞活军,在魏军中也是凶悍无比,颇有军功,提升得很快。 但霍龙的目光一扫而过,却自言自语道: “陛下才二十六岁啊!怎么可能……” “将军,你怎么了?”大家一头雾水。 “我刚刚面圣,亲眼见到陛下呕血了!”霍龙说道。 “呕血?”大家脸色大变。 “皇帝这么年轻,这么雄壮,哪怕放在军队里,也是一员骁将啊!怎么可能会呕血呢!” “陛下登基时二十五岁,现在不满两年,也才二十六、七的年纪,正是年富力壮、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怎么会病得这么重呢?” 他们议论纷纷,都不敢相信。 但霍龙却斩钉截铁道:“我亲眼所见,总之,今日之事,切记不能外传。现在是多事之秋,雍州又这么乱,要是让外面的人知道陛下病重,止不住闹出什么大事来!” “是!” 众将听令,彼此间却已经开始提心吊胆了。 随后的几天,皇帝以身体有恙为由,拒绝召见臣子。 只留下几个宦官服侍。 就连太后冯幽想要见他,都被冯宝拒之门外。 司马仲本更是一连两天,都吃了闭门羹,急得团团转。 来找霍龙商量: “霍将军,我前几日见陛下,陛下已经连走路都有些困难了,你说,是不是有人刻意给陛下下了毒?要知道,庄明皇帝(七龙),就是这么死的……” 霍龙锁眉道:“陛下这几日的饮食,都由司礼监严格把关,连我都亲自试毒了,没什么问题。” 司马仲本忧心忡忡道:“如此,但愿到雍州的时候,陛下的身体,能好转啊。” 现在也只能祈祷了!大魏国运多坎啊! 过了两天。 数万大军,终于声势浩大地抵达了雍州城。 当日,万人空巷。 城门处,数千魏军骑兵,严阵以待。 不仅是雍州刺史、都督、将军、安抚使等雍州大小官员,提前几个时辰等待。 就连雍州军队的几个派系,也暂时停止了交战,都不约而同在城门等候圣驾的到来。 每个人都各自心怀鬼胎,幻想着等皇帝到达后,倒倒自己的苦水,请陛下主持公道,站在他们这一边。 第118章 失败就是谋反,成功就是奉天靖难 龙纛逼近,皇帝的身影也若隐若现。 “圣躬安!”大家异口同声道。 但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个病恹恹、弱不禁风的年轻皇帝,在冯宝的搀扶下,挪着小碎步走向众人。 大家目瞪口呆。 这就是主持了长安保卫战、陕州之战、雍州大战、河北战役、洛阳防卫战的少年天子?与他们印象中那位孔武有力的霸道君王,完全是两种人啊! “朕安。” “众位爱卿,平身吧。” 元子明脸色有些苍白,强行从脸上挤出一丝笑意,扫视着雄伟的雍州城池: “上次来雍州时,这里还只是一片残垣断壁,想不到时隔多日,已经翻天覆地了!这离不开坚守在雍州前线的文武百姓的功劳啊!” “冯宝,传旨,凡是在雍州前线的,无论中外臣民,甚至是家奴,皆有赏赐!” “每人赏绢五匹,白银五两,蜀锦一匹,棉布一匹!朕此次还带来了不少牛羊,嘱咐火头军,今天给大家开荤!咱包饺子吃!” “圣恩浩荡!” 这可把在场的军士民夫给激动得山呼万岁。 毕竟雍州前线生活困苦,大家都眼巴巴过日子,盼望着天家赏赐呢! 光是一匹蜀锦,就抵得过他们一年的军饷了。 只是对于在场的军官们,这只是无足轻重的插曲。 这点赏赐他们还不稀罕! 真正让他们在意的是,皇帝究竟是站在哪一边。 没等这边的皇帝巡视完,就有哗变军士冲出来,挡在了御驾前: “天子,我等有冤情啊!” “放肆!”随驾的魏武卒们立马冲出。 而这时,人群中,又冲出了一伙士兵,为首的军官咆哮道: “贼儿军!在将军府胡闹还不够吗?现在还跑到御前恶人先告状!” 说完,跪下说道: “陛下,我们是镇北将军府的卫军!这些贼儿军前段时间,煽动谋反,杀了他们自己的都尉,还冲击刺史府、将军府、都督府等官署,连我们曹镇北将军,都惨遭毒手!陛下,镇北将军乃朝廷三品大将,按军法,应当诛杀他们三族!” 一听这话,马上就有黑压压的哗变军士冲出,嚷嚷道: “我们是有冤屈的!都是这些雍州主事的官员,贪污我们的军饷和口粮,之前过冬,我们就有不少人,连冬衣都没拿手,冻死了几十个将士!” “前几天,就有雍州商人,偷偷将军队的棉布、粮食给运出,跟胡人交易!被我们的人亲自撞破!” “陛下,分明就是这些人暗通胡人,卖国!我们是为国除贼!” “入你娘的狗屁!无凭无据,凭什么认定这些事是我们干的?我们将军平时对待军士,一视同仁,从来不曾克扣军资,你们分明就是泼脏水,以下犯上,屠戮上级!” 曹豹旧部们勃然大怒道。 双方剑拔弩张,竟然在御前又开始对骂起来。 谁黑谁白,谁是忠臣,谁是野心家,分得清吗? “陛下圣驾前,不得无礼!”司马仲本板着脸怒喝道。 这才让争吵声,戛然而止。 而元子明在冯宝搀扶下,又坐回了车驾里,说道: “这件事,朕已经下令让锦衣卫彻查,在长安的刑部、大理寺也会同步开启调查,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朕今日……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有什么天大的事,改日再说吧。” 元子明的回答,让众人瞠目结舌。 和稀泥! 皇帝都来了,竟然没有选择处置任何一方。 而且看皇帝那虚弱的样子,军士们难以置信,高高在上的天子,怎么一副行将就木的姿态。 送走皇帝后,下旨让雍州各部各司其职。 一连三天,只有宫中的太监奉旨巡视。 皇帝连露面都没有,本来约定的犒赏宴,也只有司礼监掌印太监冯宝和太后冯幽出席。 底下的军心就开始大乱! 有人开始传,皇帝病危。 岌岌可危! 要知道,这对于一个火药桶一般的雍州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大魏九龙殉国后,皇帝元子明是仅有的皇龙直系血脉。 而且他没有留下任何子嗣,这意味着,将士们没有拥护太子继位登基的可能性! 如果皇帝驾崩,群龙无首,将出现巨大的政治真空。 文官还算温和,都御史司马仲本,上表请求皇帝先返回长安,至少在长安能得到较好的休养环境。 但武将方面也就激进多了,多次要求面见皇帝。 有人甚至要皇帝早立储君,从宗室当中选择一个旁系作为皇储。 也有流言,一部分军士要拥立没死的太安帝,重新登基称帝。 一时间,雍州各种流言蜚语,混乱不堪。 平北将军霍龙,为了防止胡人趁虚而入,还特地率两万大军,主动前往雍州北部坞堡坐镇。 这让雍州城的防务,一下子就虚弱了下来。 军营内。 哗变军士的几个领袖,正盘膝而坐。 他们分别是,屯田军校尉郑州,雍州州兵队正贺六浑,镇戍军士宇文闲,游击将军朱次。 这四人,都来自于不同的军队体系,官职不同。 “听最近的风言风语,陛下好像要不行了……长安那边据说已经知道消息了,锦衣卫、禁军已经开始动员了……” 官职最高的朱次说道。 他出身门阀吴郡朱家,是从五品的游击将军。 因为在家族争斗中失败,被一脚踢倒塞北之地,在军队中混了这么多年,赶上了雍州之战捞了一个战功,也只是一介五品的游击将军,一直就憋着一肚子气。 却因为性格懦弱,反而话语权没这么强,只是因为名气大被推到台前而已。 “说这么多干什么?反正机会只有一次,你们干不干?” 最低的镇戍兵宇文闲,拔出环首刀,插在地面上,嘶吼着。 他连品级都没有,在军队里是绝对的底层。 早年因逃离徭役,被发配当雍州前线当镇戍兵,却因为亲自带人冲进刺史府和将军府,重伤镇北将军曹豹,一战成名,是哗变军士中的主心骨。 这四人,因为一场军队哗变,迅速演变成全军暴乱,而抓住机会迅速上位。 目前,他们己方的士兵,已经达到了五六千人,兵强马壮。 “我早就打听过了,驻守在皇帝寝宫的军士,加上锦衣卫、御前侍卫、魏武卒一个营的兵力,撑死不超过两千人!” “而雍州城内的兵力不足三千人,刺史府、将军府那些狗贼的官邸才数百人,他们以为有皇帝在可以高枕无忧,把军队都调到城外去了。” 宇文闲野心勃勃道,“今晚是绝佳的良机,我们兵分两路,一路攻官署,将雍州城的最高军官全部杀死!一路攻打皇帝寝宫,控制陛下,然后让天子拟诏命我们四人为监国摄政大臣,掌控天下兵马……如此,大业可成啊!” 四人啊了一声,傻眼道: “众将士之所以抱团取暖,只是想惩戒贪官,铲除卖国贼而已,攻打皇帝寝宫,那不是……谋反吗?” 宇文闲狞笑道: “呵呵!如今天子病危,驾崩就是朝夕之间的事,我们指望谁来惩治贪官?到时候泰山崩,那些狗官借机立一个新皇帝,你说,新天子还能放过我们吗?” “失败就是谋反,成功,那不就是……奉天靖难吗?” “干不干?” 第119章 雍州城内大屠杀,突厥骑兵突袭 “一句话,干不干,如果干的话,我们以后就共享富贵!” 宇文闲掷地有声道。 身旁的军士,都群情激奋道:“干!誓死追随宇文将军!” 朱次、郑州、贺六浑等人,见到骑虎难下,欲言又止。 可见到宇文闲那凶戾的目光后,心中如坠冰窟,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我们今晚就行动!” 宇文闲裹挟着麾下六千人。 他明白,机会只有一次! 若是不能把握,他这辈子都只能是一个底层军士,上限可能也就校尉这一级了。 当晚。 他们兵分两路。 由朱次、郑州带两千兵,冲入雍州城,以长官们通胡为借口,冲入他们的官邸,逢人就杀。 事发突然。 雍州,无论是刺史还是各级将军,都在办庆功宴,疏于防备。 结果乱军杀入府邸,干翻在值班的护卫,黑压压涌了进来。 “谋反啊!有人谋反啊!” 不少官员被杀,血溅当场,现场乱作一团。 除了雍州刺史崔盾人在茅房正好逃走外,锦衣卫千户周宪、魏武卒都统羊万年、独孤信幼子——宁朔将军独孤诚、戎北将军元世、骁骑将军元宗正、定远将军王守、宁远将军卢志、游骑将军李知命等…… 无一例外,都死于乱兵之下。 值得一提的是,这批阵亡的军官,几乎全部都是宗室或者门阀出身。 靠军功爵制上位的寒门派武将,因为受排挤,被派到城外驻防,稀里糊涂躲过了这一劫。 一时间,偌大的雍州城,成为了人间地狱! 而另一边的皇帝寝宫,也遭到了乱军的猛烈进攻。 多亏了锦衣卫的密探发现,及时通风报信,魏武卒的张大才能作战准备,仓促间构建起了第一道防线。 一千魏武卒,与四千乱军厮杀在了一起! 可双方在兵力上存在巨大悬殊,魏武卒渐渐难以招架,节节败退。 已经晋升为奉车都尉的张大,也在乱兵围攻下,独木难支。 眼见胜券在握,宇文闲生怕夜长梦多,亲自出面劝说: “张将军,你和我们一样,都是底层人士出身。当今朝廷,奸臣当道,门阀与文官狼狈为奸,打压我们这些穷苦出身……何不拨乱反正,加入我们,清君侧,奉天靖难呢!” 张大怒目圆睁,破口大骂道: “尔等猪狗不如之辈!你们也不想想,如果没有陛下的新政,没有军功爵制,哪里有诸位的今天?宇文闲,要不是皇恩浩荡,你早就被枭首在长安城里头了!轮得到你在前线耀武扬威吗?” “现在,得了陛下的恩惠,你们不思报答皇恩,居然谋反!忘恩负义的虫豸!” 煽动的军士一听,面露愧疚之色,也有些动摇。 宇文闲连忙说道: “我们当然知道当今陛下圣明!可再圣明,你也得活着是不是……” “如今天子危在旦夕,马上就要驾崩了,等到新皇帝登基了,那些门阀和文官又能得势了,势必会废除前朝的新政。到那时,哪有你我这样无依无靠之人的出路啊!” 身后的哗变军士一听,也不约而同道:“对!宇文闲说得对,要是皇帝死了,我们还不如投了胡人呢!这狗朝廷,那些小人凭什么值得我们卖命!” 张大见劝说无益,也只好咬牙道: “我老张没文化,但也懂一句诗——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没有陛下,我一个反贼,怎么可能在两年内摇身一变,成为五品的魏武卒奉车都尉!常伴御前!” “今日,不管陛下是生是死,我们魏武卒都誓死扞卫天子寝宫!要想进来,就从我们的尸体上跨过去!” 魏武卒们奋力咆哮道。 身为皇帝一手组建的亲军,这支军队有着绝对的忠诚和执行力。 逼得宇文闲不得不大开杀戒:“全军,冲杀!” “杀!” 而在雍州城外附近。 悍然出现突厥军队的身影。 为首的将领,竟然是之前出现在虎牢关城下的突厥统帅马哈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皇帝病危,边军造反,雍州城内一片狼烟!本王这辈子,就没有遇到过这么好的机会!” 突厥的狼卫,早些日子就潜入了雍州城。 也打听到了有关元子明病重的消息,立马将情报传出。 这才引得马哈木,紧急率三万突厥骑兵来攻。 他以两万突厥骑兵为诱饵,吸引霍龙所部的兵马,然后再带着剩下的一万轻骑,悄悄兵临雍州城下。 率部前行,发现防守森严的雍州城门,已经是尸横遍野了。 魏军间相互厮杀,使得城门大开。 毫无疑问。 魏军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组织能力了。 马哈木不由得一阵惋惜了:“可惜,这大魏皇帝创下的一片大好局面,就因为他的死亡,要土崩瓦解了。也许,天命真的不在魏了吧!” “大王,这天命不在魏,便是在我大突厥了啊!是长生天要灭亡汉人,灭亡大魏朝!” 突厥将领们笑得前仰后合。 马哈木严肃道:“全军快速进入雍州!记住,找到大魏皇帝的尸体,不准屠戮,本王要好好下葬了他!” 马哈木熟读汉人经典,素来喜欢做这种事,彰显自己的王者之风。 “是!” 主帅下令,突厥军队也停止了嬉闹,迅速冲入雍州城内。 可是等到这上万骑兵,顺利进入城池后。 身后的城门,却轰得一声,重重合上了。 咻咻咻—— 大批突厥人惨叫一声,坠落下马! “怎么回事?”突厥人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只见无数箭矢,从屋檐上冒出,上面居然站着数不清的弓箭手! 同一时间,无数甲兵,也从尸体下爬出,取出藏在草堆上的兵器,训练有素地冲向对方! 包围了这一万突厥骑兵。 踏踏! 迎面而来的,还有一队威风凛凛的骑兵。 “老子,武肃侯、怀化大将军、虎贲骑都统,王恶镇!” 跟着他的,有八百虎贲骑! 大魏朝最精锐的重甲骑兵,没有之一! “怎么会……” “这是埋伏?” “我们得到的情报是假的,魏军没有内乱!” 突厥人大惊失色,骚乱起来。 马哈木直视前方,他见到不远处,以朱次为首的乱军脑袋,正横七竖八横亘在地面上。 “不,情报是真的。” “但情报的源头,却是假的!” “皇帝,还活着,他根本就没病!” 第120章 一石三鸟,借刀杀人 皇帝,寝宫。 好不容易攻入宫中的宇文闲,却意外地发现,皇帝本人根本就不在! 而四面八方,却响起了铺天盖地的喊杀声。 “全都是魏武卒,哪里哪里都是魏武卒!起码有上万人!冲我们来了!” 眺望的哨兵,大惊失色道。 数千乱兵一下子哗然。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皇帝病危了,寝宫兵力空虚吗?” “不是说魏武卒的精锐,已经全部北上了吗?” “上万人!哪来的上万人啊!” 浴血奋战了这么久,杀进皇帝寝宫,发现居然是空的。 这种打击,对于哗变军士来说,都是致命的! 宇文闲五官扭曲道:“不可能!一定有人从中作梗!劫走了皇帝的遗体!” 说罢,他对着潮水般涌入的魏武卒怒吼道: “魏武卒的弟兄们!你们被利用了!皇帝已经驾崩了,有人在矫诏,在利用你们,别被奸佞小人给利用了啊!” 说罢,一柄箭矢划破天空,当场射穿了一个乱兵的头颅! “是谁说朕已经死了?” 那熟悉而威严霸道的声音传入,全体乱军将士都虎躯一震,目瞪口呆。 “是陛下的声音!” 只见众目睽睽之中,龙凤之姿、天日之表,一道高高在上的魁梧身影,耸立在地平线上。 他身着黄金甲胄,手持神臂弓,威风八面地矗立在魏武卒的上方,目光锐利,弯弓搭箭。 咻—— 一箭射出,马上就有一个乱军骑兵应声倒地。 这便是前几日,在三军将士面前病恹恹的年轻皇帝元子明! 此刻却像是脱胎换骨一般,生龙活虎。 他此时犹如战神附体,杀气凛然。 “陛下……没病!” 这时,宇文闲宛若遭到晴天霹雳,脸色一下子唰得煞白。 怎么可能,前几天明明已经病得……奄奄一息了。 怎么摇身一变,对方已经能领军亲自打仗了? 莫非……陛下是在装病?这些假消息,也是皇帝故意往外透露的。 目的,就是为了逼出,真正狼子野心的乱臣贼子! 而宇文闲他们,就正中元子明的下怀! 这就是一张大网!他们很不巧就成了网里的猎物! “报!报!宇文将军,朱次、郑州率领的两千军士,在攻入刺史府后,反被潜入城中的虎贲骑打败,朱次、郑州被杀,我军被斩首数百人,其余人皆望风而降!” 一个游骑,浑身是血地赶回汇报,说完直接就嗝屁咽气了。 这下,乱兵们炸开锅了: “我们上当了!” “这分明就是一个圈套!” 另一位将领贺六浑欲哭无泪道: “完了啊!宇文闲,你害死我们了,我们现在被你拉下水,已经成了谋逆,要被诛灭九族了!那可是谋反啊!” 宇文闲还不肯放弃,狰狞道: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们怕什么,我们还有几千人,拼一把,未必会输给对面的官兵!” 这时,魏武卒已经压上来。 丧失了战斗意志的乱兵,迅速溃散,根本招架不住。 而皇帝元子明,直接开口道: “此番作乱,除首逆宇文闲、贺六浑、朱次、郑州外,校尉以下,凡是缴械就地受伏者,可免除死罪!赦免株连其家人。” 这句法外开恩的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溃兵们直接丢下兵器,投降官兵。 只有少数军官,因为无法赦免,只能被迫率部下突围。 宇文闲给自己牵来一匹马,刚要上马时逃跑,就被自己的亲兵给拽了下来,几个人眼疾手快,扑上去死死摁住对方。 宇文闲挣扎得青筋暴起,急得破口大骂道:“我平日待尔等不薄!你们就是报答我的!” “对不住了宇文将军,我们几个弟兄还等着拿你的脑袋,戴罪立功呢!你可不能就这么走了!”几个亲兵翻脸不认人。 气得宇文闲疯狂叫骂。 而另一边,雍州城内的战斗也落下帷幕。 丢下了两千多具突厥人的尸体后。 马哈木率突厥残军败走,一路上丢盔弃甲,狼狈不堪。 王恶镇斩杀突厥大将数人,并俘虏马哈木的孙子也先,名震一时。 眼看着叛乱逐渐平息。 锦衣卫指挥使卢彬,姗姗来迟,跪下道: “陛下!” “卢爱卿,你来了?辛苦了!此次要不是你在雍州城四处散播假消息,制造混乱,才能引蛇出洞,让反军和胡人自己跳出来!” 元子明笑着扶起对方。 卢彬拱手道:“微臣也只是一个执行者而已,敢问陛下,诈死这一招如此高明,是哪位谋士想出的?还是陛下圣聪,自己想出来的?” 元子明笑着打马虎道:“不是朕,是一个少年郎,朕还打算日后多多栽培对方。” 雍州城局势错综复杂,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如果当时皇帝处置一方必然会激起各方内斗,彼此倾轧内耗,反而是便宜了想捡漏的胡人们。 当时方腊跟自己提出,可以用诈死这一招,制造皇帝病危的消息,来混淆雍州各方势力的视线。 一旦得知皇帝危机,各方势力一定会坐不住,纷纷出手行动。 这样一来,元子明就能借力打力,坐观山虎斗。 比方说,这次,以宇文闲为首的一众乱兵,可以借着谋反的名义,全部诛灭。 “这次,雍州城内死的官员,多吗?” 元子明顺势问道。 卢彬露出了悲痛的表情:“多,基本都是门阀和宗室的栋梁之材,可惜啊,我们计划还是疏忽了,不然也不至于白白折损了这么多朝廷精英。” “死得好……让朕难过啊!” 元子明一听,脸上却没有半点难过的表情,反而有种无法言表的喜悦。 诈死的另一个妙处,就是借刀杀人! 借着乱军的刀,除掉这些树大根深的宗室和门阀子弟。 这些人志大才疏,却因为背景占据着军队的重要位置,这样一来,寒门和平民出身的武将文人,岂不是没有晋升的机会。 更重要的是,这些人不是“自己人”,他们都有各自的利益集团。 借着这场叛乱,悄无声息清掉一批素位尸餐的官员,然后再自己的人上位。 加上阴了胡人一把。 一石三鸟! 当然,这种事不能明说,所以元子明故作沉痛道:“下旨,全部追封,厚葬了他们!” 第121章 这洗脚婢太会来活了! “那可都是我大魏的忠臣良将啊,一定要将他们风光大葬,给予死后无限哀荣!” 元子明义正言辞地给出了最高指示。 感动得身边近臣都泪流满面:“天子有德啊!” 随即。 元子明就进行了一系列人事调动,将空出来的位置,全部分给了手底下的亲将。 尤其是寒门出身的武将,借此机会“暂代”其官职。 其实说白了,随便捞个军功,就能转正了。 雍州刺史崔盾,身为雍州最高军政长官,面对军士暴动只顾个人狼狈逃窜,被直接贬到了兴安县当县令! 也算是狠狠打击了五姓七望之一的博陵崔氏的势力了。 霍龙升为新的雍州刺史,并升平北大将军,接替军权。 通过一系列操作,元子明总算将雍州城几十万人,牢牢给抓在自己手里了。 而接下来,皇帝整顿军务。 设置军察司,负责监督军用物资的管控,防止被人贪污。 又下旨减轻服徭役的民夫负担,改善伙食条件,防止其再次暴乱或者逃走。 果然,该死的人都死了以后,事情好办多了…… 司马仲本、霍龙等人,得知皇帝是诈死之后,整个人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 还好,还好,他们没有选择在这个关键时候,自作聪明,调动军队,不然怕是也要被视为“谋逆”。 是日。 皇帝元子明,安心坐在自己寝宫当中,舒舒服服泡脚。 看着巡南钦差、大魏宰相王导送来的奏折。 王导南下以后,采取请客、斩首、收下当狗的策略,分化当地门阀和豪族。 不费一兵一卒,就逼得他们主动出兵,荡平了叛乱的豪族。 平定了徐州后。 又陆续安定了青州、淄州等地,打通了漕运第一关。 使得堵塞了好几个月的运河,终于重新运转起来了。 预计下个月能给朝廷数十万石谷物和肉类,以及大量钱帛。 看到这,元子明心情大好,又有钱了! 王导果然不负众望啊!只是南巡这事得罪人太多,明里不能赏他点什么,暗地里赏他吧! 他还不忘挑逗新来的洗脚婢:“你是哪里来的?” 这女人身着宫女服饰,肤如凝脂,一颦一眸间,与青鸟都有三分相似。 更重要的是,她非常会“来活”。 居然掰开元子明的脚指头,含在自己的樱桃小嘴里。 惊得元子明屁股差点弹起来。 这手法,不比鸣玉坊的姑娘差啊! 对方脸色娇红道:“奴婢是江南人士,江陵贾家的,特地来伺候陛下。” 江陵贾家? 元子明笑笑:“南方门阀还真是大费周章啊,为了接近朕,居然不惜将堂堂门阀千金,送到朕这里当一个洗脚婢。” 更重要的是,对方相貌还酷似南梁女帝。 用心良苦啊! 对方也不掖着藏着,嗫喏道:“陛下在长安、洛阳,可是让世家大族们都吃尽了苦头,江南的世家们听说后,也忐忑不安……” “朕就知道,他们害怕了,有时候,刀子比话管用。” 元子明微微眯眼。 他目前在雍州实施均田令,说白了,就是大规模军民农业生产。 有效打击了地主豪族的势力,还能收容流民,减少社会动荡。 只是要看到见效,至少也需要三年,所以他必须保证在这三年,自己一直能以皇权铁血推进! “罢了,看在他们还算听话的份上。” 元子明突然起身,悄声在对方耳边嘀咕几句。 洗脚婢脸色羞红,马上起身,展颜一笑道: “这位先生你好,三十六号技师为您服务,现在进行的项目,是全身推油,您是要精油,还是牛奶啊?” … 翌日。 元子明召开御前会议。 “霍刺史,说说胡人的动向吧?”他开门见山道。 霍龙正色道:“马哈木自从雍州大败后,城外的突厥军就一蹶不振,这几日士气低迷,连寻常的骚扰都少多了。” “目前雍州城外,有鲜卑王慕容德的五万鲜卑骑兵、马哈木的四万突厥骑兵、赫连勃勃的两万匈奴骑兵,还有归附他们的杂胡骑兵,应当也有一万人,也就是说,城外的胡人总兵力当在十二万骑兵左右。” 慕容德是鲜卑王慕容垂之弟,自从慕容垂被掳走之后,被临时推举为慕容鲜卑新王。 而赫连勃勃,是匈奴名将完颜宗翰的副将,自从完颜宗翰死后,率领着剩下的匈奴残军,驻扎在雍州城外苟延残喘。 元子明说道: “朕来到雍州巡视,除了稳定局面,铲除不法外,最重要的,莫过于在雍州发动一场大战,将战线北推!” 他在雍州,就是要打响北伐第二战! 准备了一年多,就是为了这一仗,将胡人彻底驱逐出关中地区,彻底解除对长安的威胁。 一听说要打仗。 众将马上就兴奋起来了,一个个摩拳擦掌。 元子明说道: “目前雍州城内,能战之兵,有魏武卒三万,边军五万,卫戍军一万,若是加上辅兵十万人,便有十九万之众。” 司马仲本分析道: “从兵力上看,我军虽然多于对方,但是骑兵数量太少了,魏武卒仅有骑兵八千,边军和卫戍军加起来,骑兵也不足两万人!” “而对方有十二万骑兵,其中慕容德的鲜卑骑兵,更是以擅长突骑战术而闻名,曾经在多次大战中,重创过我大魏骑兵。” “此言差矣,司马大人,我军虽然骑兵远远少于对方,但我军骑兵,都是专业化骑兵,比胡人的游骑,更加精悍。” 虎贲骑都统王恶镇说道, “若由我虎贲骑作为先锋,五百人,足以打崩对面一万骑兵了!” 向来沉默寡言的张大,也补充道: “而且更重要的是,我军还有红衣大炮和火铳,这是对付骑兵的国之重器,曾经就让慕容德的鲜卑骑兵吃了大亏。” 锦衣卫指挥使卢彬说道: “明日,护送南梁女帝南归的龙骧骑都统檀道济,也即将率龙骧骑回归雍州,我军更是如虎添翼!” “这么说,能打?” 元子明抬起眼皮,看向众人,脸色冷峻。 大家表情凝重,异口同声: “打!” “打吧!陛下!” “我们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好!那就打!” 元子明抬高音量,“冯宝,宣旨!” 第122章 太安帝的心思,废黜弟弟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夫大魏上承天命……” “现,命雍州刺史霍龙为西路军统制,率边军,向西击突厥军。” “命龙骧骑都统檀道济为北路军统制,率龙骧骑、雍州卫戍军,北上牵制匈奴军队,巩固防线。” “以镇西大将军、西平公元启为雍州留守,关中元帅,监雍州军政,都御史司马仲本暂领镇西大将军参军司马,襄赞西平公坐镇后方。” 元启是侥幸逃离乱军屠杀的宗室之一,出身自太祖堂弟一脉,时年才十六,年少无知,其实只是一个象征性的长官。 元子明让司马仲本留下来辅佐他,接管实际权力,大后方不能丢! “朕,将亲率魏武卒主力,出雍州,与鲜卑军队寻求决战!” 冯宝宣读完圣旨后,众人齐刷刷应道:“臣等遵旨!” 很明显,皇帝早就做好了安排,今天这场会议只是走个过场而已,胡人,是一定要打的! 两天时间。 雍州城就大变样,城门每天都要路过大量军士,大量军用物资被紧急送往外面,黑压压一片,一眼望不到头。 雍州城,东门。 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带来了些许寒意。 路过的行人,总是行色匆匆,低头一言不发。 两个步伐蹒跚的斗笠男人,正相互搀扶,一瘸一拐来到了城门。 这两人一老一少,都是僧侣模样,大魏礼佛,因此一路上连官吏都不曾刁难他们。 元羽见到不远处,排成长龙的军队,有些惊愕。 又看了一眼城门上,悬挂的人头,不禁脸色一变。 因为有一张面孔他认得,太原王氏家的小子,在他时期在长安任兵部郎中,仔细算来,出身五姓七望,在雍州大小也算一个官员吧? 等到过城门时,他不禁看向门吏:“这位官爷,敢问那些悬首在城门的人头是……” “与你无关!只管进城便是,打听这么多干什么?” 官吏漠然道。 元羽一怔,眼眸下寒光倒映,却立马恢复如初,笑容和蔼可亲。 经历了一年的蹉跎,这位昔日的帝王已经心性大变了。 要是放在以前,暴脾气的太安皇帝,会当场将这门吏给劈成两半。 可另一位官吏见他们是僧侣,好心道: “这都是犯了事的军士,在军营中擅自入城,强奸民女,玩忽职守,贪污受贿的都有。这里面还有一个官呢,忠武将军王克仁,可惜贪杯多喝了几杯,撞上了陛下巡察军营,杀一儆百了!” 元羽闻言,大吃一惊。 以儆效尤,居然连门阀的人都敢杀。 自己这个弟弟,好魄力啊! 而旁边的李老僧,凑过来压声道: “前几天,雍州还发生了一场变故……” 元羽听完话,眉头拧成一团疙瘩: “诈死?亏他想的出这种毒计,万一一个环节出差错,乱军、胡人,都可能要他的命!” 不过借刀杀人这一招用的不错,借机削弱了门阀和宗室在大魏军队中的影响力,更便于安插“自己人”进来。 “主上,看这架势,雍州怕是要有战火啊!” 老僧忧心忡忡道,“要不要,暂避锋芒?” 元羽却目光如炬道:“不,朕要留下来。” “可是要看冯太后娘娘?听说她好像也在雍州?”对方诧然。 元羽脸色铁青:“看那个荡妇干什么?还嫌不够丢朕的脸吗?” 当年要不是为了得到北燕旧地的骑兵,他怎么可能娶冯幽。 冯幽虽然绝色,且喜欢帅哥,不管元子明还是元羽,都乐意嫁。 但元羽不好女色,看上对方,完全是看中了冯家身为以前北燕皇族的影响力,可以增强自己的军事实力。 “朕只是……想看看朕这个弟弟,到底干得怎么样……” 说到这,元羽的表情倏地严厉冷冽, “当年在长安,他就是一个只会勾栏听曲的纨绔,若是太平盛世,朕可保他一辈子无忧无虑、潇洒一世!” “可城外有胡人骑兵十几万,他继位才多久,这么急着火急火燎压我大魏的老本上?打败了又怎么办?” “若是拿几十万军民的性命,朕饶不了他!行废黜之事,也未尝不可!” 对方一听,大惊失色,紧张地跪下来:“陛下,他可是您亲弟弟啊!” 元羽连忙使眼色道:“快起来,让别人见到会起疑你我身份的!” 这位昔日的宰相,李景言,无奈地起身,已经是垂垂老矣。 元羽叹气道, “若是真走到那一步,朕也可保他退位当个亲王,不让奸佞危害他!” “大魏九龙,只剩下朕还苟活于世,总得做点什么保住祖宗社稷。哪怕被后世史书唾骂太安帝元羽,是个踩着亲弟弟上位的暴君,朕也心甘情愿!” …… 雍州城外,狼头堡。 几个突厥兵,正和往常一样,生火烤羊腿,大口吃肉喝酒。 在草原上,即便是骑兵也没有办法做到天天吃肉。 但他们是在最前线的突厥哨兵,全都是狼卫出身,所以能得到特殊优待,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人赶着大批牛羊过来送补给。 “听说这几天,魏军正在不断聚集兵力,他们的皇帝还时不时跑到军营巡视,怕不是又要打仗了!” 篝火旁,戴着面具的巫师正在跳着怪异的舞蹈,一边还念念有词。 突厥兵对这种草原上的仪式,已经见怪不怪 还交流了起来。 他们咯咯大笑道:“这半年来,汉人跟咱们没少交手,他们也就骑兵实力还可以,但是数量太少了。至于步兵,根本不够看的。” “狼头堡有兵三千,储粮可以支撑三年,固若金汤。前番魏军几万人来攻,几个月都啃不下,最后援军赶到,杀伤他们五千多人!” “只要我们龟缩在堡垒里,任他什么大魏皇帝,什么大魏天兵,都是不够看的!” 说话间,几人突然脸色凝固了,瞳孔聚焦在上空。 只见天空中,被无数黑色圆形球体,给遮盖住了视线。 “这些是什么……”突厥人的话还没说完。 轰轰轰! 无数炮弹,如同雨点般落下 ,霎时间一片火海,炸得城头的突厥士兵在地上打滚嚎叫,扑灭着自己的火焰。 “进攻!” 堡垒外的大魏重甲骑兵,在红衣大炮轰击后,瞬间出击。 他们的任务是,半个时辰内。 攻陷狼头堡。 第123章 雍州北伐,势如破竹 伴随着狼头堡的城门给炸开一个大洞,大魏铁骑如同潮汐般涌入! 这场战斗,很快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大屠杀! 狼头堡的突厥人,大多都是步兵,加上事发突然,大部分突厥人要么在埋锅造饭,要么在帐篷里和抢来的女奴呼呼大睡。 当场被魏军杀翻! 半个时辰后,狼头堡陷落! 而这一场战斗,只是雍州北伐当中,一个不起眼的小插曲而已。 胡人为了阻挡雍州军队,修建的数百个坞堡,都在同一时间遭到了魏军的猛攻。 以红衣大炮为前锋,配合火铳兵,打得负责守城的突厥人,苦不堪言。 大战开启五个时辰内。 由突厥军队驻守的一百多个堡垒,几乎全部陷落。 俘获牛羊牲畜数万头,突厥名将马哈木闻讯,居然直接吓得生病了,直接率领突厥部队后撤数十里。 经历了雍州之败后,马哈木就变得疑神疑鬼,不敢与魏军交锋。 皇帝元子明的魏武卒主力,得以迅速撕开对方的防线口子,长驱直入! 攻入了鲜卑人的地盘! “司空!” 雍州北面,灵武城。 这座西北第一坚城,由大魏孝武帝在登基之初就征发数十万劳役修建,历时五年建成。 之后鲜卑人付出巨大代价,攻下了这里。 又征用了胡汉杂儿十万人进行加固修建,目的就是建成坚不可摧的雄城,作为鲜卑人重要的后勤补给据点,进可以入关中,威胁长安,退又可以偏安一隅,重挫敌军进攻的锐气。 对于北伐的魏军而言,这等于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数万大军,马上围住了这里,势必要拔除掉这颗钉子! “司空!大王的主力,被魏军的一路偏师给诱骗了,一时半会无法回援!” “魏军行动速度太快了!” “我们的盟友突厥军,在东部防线全面溃败,居然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撤走了他们的全部兵力,导致我们直接暴露在了魏军的攻击范围之下!” 慕容鲜卑的大司空,慕容农,正站在城头上,听着副将慕容云一字一句地汇报着。 原本苍白的脸上,愈发惨白。 “沿途的鲜卑人坞堡,只要碰到魏军,或逃或降,只有苍头堡的守将慕容麟,率军抵抗了一个多时辰,战死殉国!” “平时,一提到汉人,都是鄙夷、不屑、轻蔑!怎么魏军一打过来,全部变成草原上的兔子,任由群狼追咬!一群哈巴狗!” 司空慕容农,勃然大怒,气得猛拍城头, “灵武城里,不是还有一路匈奴军队吗?让他们也一同上来,守城!” 副将慕容云哭笑不得道:“大司空!这城里的数千匈奴人,说今天是他们重要的节日长生节,要祭祀他们匈奴部落的众神,不宜开战。” 慕容农怒极而笑道:“不宜开战?平日里掳掠汉人的城池,拼命的事不干,跟在我们鲜卑骑兵的身后,在劫掠城里的妇女和钱财时,倒是格外卖命啊!” “有血性的匈奴人,已经死在了长安和参合陂了!” 仔细想想。 自从长安之战和参合陂之战后,完颜娄室、完颜宗弼、完颜宗翰等一众匈奴名将陨落后,匈奴军队就一蹶不振了。 据说连匈奴国主完颜吴乞买,每天只顾在匈奴王庭游猎喝酒,不理政事。 能指望下面的匈奴军队能有多卖命? 为了保存实力,一个个都按兵不动,只想着消耗对方的实力,最后捡便宜。 “司空!魏军开始攻城了!” 慕容云惊呼道。 黑压压的魏军战车、骑兵、步卒,如同汪洋大海一般,肉眼可见地逼近了,仿佛要吞没了灵武城。 而在大军的正前方。 那道龙纛,格外显眼。 那是大魏皇帝所在处! 正是魏军目前的精神信仰,他们战争意念的支柱! “万岁!” “万岁!” “万岁!” 大魏将士,振臂高喊着,只要元子明出现在他们前头,大军的士气便会迅速高涨。 元子明也相当配合,数十个魏武卒骑兵护送,还有一路虎贲骑的开路下。 耀眼而至尊的天子车乘,一路开到了距离灵武城,不足五百米的地方! 元子明猛地拔出天子剑。 “魏军听令!” “朕命你们,攻下此城!朕披坚执锐,做第一个攻城的魏军。你们退,朕斩你们!朕退,任何人亦可斩朕!” “拿下此城,无论你们是何种身份,门阀也好,豪族也罢,寒门亦可,哪怕是布衣、奴隶、罪犯,都可为我大魏队正、校尉、都尉、游击将军、宁远将军、中郎将、四镇四平将军、辅国大将军、骠骑大将军、上柱国、兵马大元帅!为我大魏开国男、开国伯、开国侯、开国公、郡王、亲王!” “战!” “战!” 魏军仿佛集体磕了寒食散,浑身有一种说不出的亢奋与灼热,在狂呼中奋力冲锋! 慕容农一看头都大了。 皇帝御驾亲征,还有军功爵制的双重刺激,魏军势必悍不畏死! “全军将士,守住灵武城!大鲜卑万岁!大王万岁!” 慕容农也拔刀,身后的鲜卑将士迅速抽刀,异口同声道。 灵武城不能丢,否则慕容鲜卑,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很快。 红衣大炮轰击、魏军大型攻城战车推进、魏军步骑组织敢死队冲锋…… 而灵武城的鲜卑军队,虽然只有四千人,但同贪生怕死的匈奴人和突厥人不同。 这路鲜卑人,发挥了意想不到的战斗力。 副将慕容云,亲率两百鲜卑骑兵,攻破魏军战阵,名震一时! 城头的鲜卑军,也是死战不退,哪怕刀子都砍钝了,也不惜抱住敌军,当场跳下城头,同归于尽! “这伙鲜卑军的战斗力,果然不同凡响!” 元子明眯眼,眺望着惨烈的战场。 跟初期的摧枯拉朽不一样,他们第一次遇到了大规模的抵抗。 身旁站着的,是魏武卒张大、虎贲骑王恶镇。 王恶镇凝重道:“陛下,现在的鲜卑王慕容德,可不比他哥哥慕容垂逊色多少,据说这灵武城的四千守军,全都是从鲜卑人的老巢,辽东龙城调来的鲜卑精锐,个个可以以一当十的老兵。” 元子明敲打着手指,说道:“王恶镇将军,麻烦你率虎贲骑,冲阵一次,朕要那个鲜卑骑将,死!” “明白!” 王恶镇掠阵,如同飓风般冲出! 一会儿后。 浑身血迹斑斑的他,提着一颗血淋淋的脑袋回来,正是慕容云的! 他当着鲜卑军和魏军的面,将脑袋丢下,发出阵阵震耳欲聋的怒吼:“斩首者,魏人!” “云将军死了!!!” “魏军简直就不是人!是虎狼!汉人已经变成了荒原里最血腥的野兽了!” 这下,城头的鲜卑军见状,吓得肝胆俱碎! 军心一下子大乱! 接连被魏军攻破防线,外城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全线崩溃。 司空慕容农见势不妙,急忙抽刀,斩杀了几个企图退却的鲜卑军将,沉声道: “大家不要害怕,我们还有底牌在呢!” “赶紧把牢里,关押的汉人百姓,全部驱赶到城头上!” 第124章 魏德昭昭,可那是武德! 灵武城里,还关着一千多汉人奴隶,男女老幼都有。 都是之前的鲜卑士兵,去城外打秋风的时候,掳掠而来的人口。 虽然慕容鲜卑高层多次三令五申,不准虐待汉人,要和对方打成一片,才能达到治理汉地的目的。 但显然,全员文盲的鲜卑军士们,误解了这个军令,真和“汉人打成一片”了! 慕容农现在可不管三七二十一,灵武城马上就要被攻破了,歇斯底里道: “把这些抓来的汉人,全部当成人质,押到城头上!呵呵,让城外几万魏军看看,他们的同胞在我们手中,胆敢攻进来,我就把这些汉人全部杀死!” 慕容农已经有些丧心病狂了。 如果灵武城丢了,他的下场,也是一个死! 作为慕容家族中少有熟读儒家经典的官员,也顾不得这么多三纲五常了! 鲜卑军将们一听,立马振奋起来:“明白!立马就把那些汉狗都带上来!” 汉人不是最讲什么伦理道德的吗? 他们忍心看着自家的子民,因为他们被杀吗? 这不就是违背了汉人最常讲的什么么“仁”、“义”吗? 按照慕容农的指示。 大批的汉人,马上就被鲜卑军士,驱赶到了城头。 而此时的魏军先锋部队,已经杀入了外城了。 红衣大炮,不断前移,将炮口对准了灵武城的最后一道防线。 鲜卑人拔刀,逼迫着汉人跪倒在地,对方趴在地上。 慕容农直接指示,在城头架起一口煮沸的油锅,每死一个鲜卑人,就把一个汉人扔到油锅里烹炸! 一时间,被赶来的汉人这边,爆发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凄苦的哭声,一下子引起了进攻的魏军注意。 “是汉人!” “灵武城上有汉人!” “停止进攻!” 前线的魏军突然嘶吼起来,战马开始摇摆不定。 虎贲骑都统王恶镇闻讯赶到,怒不可遏道: “前方的将士在干什么?为什么突然停止进攻?知不知道,每耽误一息,死的,可都是我大魏将士啊!” “王将军!不能进攻了!鲜卑人,把汉人当成人质,全部带到了城头,还架起了油锅,要油炸了他们!” 一位先锋军的镇将支支吾吾道,“那里面,可是有不少老弱啊!” 王恶镇一听,勃然大怒道:“所以呢?就不打了?那些汉人的命是命,我魏军士兵的命就不是命吗?” “立马进攻,不然,我虎贲骑会作为督战队,先斩了你们这些逃兵,然后再攻城!” 王恶镇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明白在战场上,这种妇人之仁,会害死三军! “王恶镇,你是名将,会打仗不假!可你别忘了,我们大魏是天子之师,是打着解救百姓的旗帜出兵的王者之师!怎么能不管百姓的死活呢?” 其他镇将也不同意了,振振有词道, “论打仗,一路下来,死的最多的人也是我们!光是队正,就已经拼死了十几个!校尉都死了四五个,我们什么时候当过逃兵了?” 这些人都是魏武卒扩军后新加入的。 大多都是长安和洛阳两地接受过儒家思想、有士大夫抱负的大族子弟,根本无法接受王恶镇的命令。 甚至有镇将叫嚣着,要先撤军,请示皇帝,再做决定。 气得王恶镇直接提起马槊,死死瞪着对方,眼中喷出怒火: “军情如火!怎能容你们如此儿戏!今日老子话撂在这里了,滚回去进攻!不杀他们,以后还会有更多汉人被抓、被油炸!” “你们不动手,老子现在就以怀化大将军的身份,阵斩了你们!” 眼看双方矛盾不可调和,随时可能爆发内讧时。 一个尖利的声音,打断了大家的争吵。 “圣驾到!” 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冯宝的声音! 大家瞬间一个激灵,冷静下来,纷纷退回原地。 只见锦衣卫簇拥着龙纛,朝这边移动。 元子明下车,负手而立,龙行虎步走来: “怎么了?为何争吵?” “陛下!鲜卑人挟持了人质……” 镇将们集体下跪,泪流满面,“若是不能救济斯民于水火,臣等怕,有伤天子的仁德,让四海不安啊!” “哦这样啊。” 元子明眼皮微微一跳。 看向冯宝:“朕记得朕的车驾里,藏了一套儒家经典是吧?” 冯宝愕然片刻,随后恭敬道:“是。” “去拿!” 元子明拍了拍面前,一位领头的镇将: “朕记得你的名字,你叫……袁海?出身汝南袁氏,科举进士出身,历经河北战役、虎牢关之战,参与过剿灭洛阳门阀之乱,是吧?” 袁海瞬间激动得身体直颤:“臣不过区区一介六品镇将,没想到陛下会记得!” “朕记得,每一个人立过战功,为大魏流血牺牲的人,朕都记得!” 元子明环顾四周,魏军将领都动容得落泪。 “陛下,儒家经典来了。” 冯宝叫人呈上。 元子明点点头,郑重地看着袁海:“朕不负爱卿,相信爱卿也定不负朕,能为朕做一件事吗?” 袁海斩钉截铁道:“请陛下言之!臣就是死一万次,也要完成圣命。” “那好!”元子明笑眯眯抽出一本儒家经典,一字一顿道, “吃掉它。” “啊?”袁海一愣,一头雾水,“陛下,这是书啊!用来读的,怎么能用来吃呢!” “朕要你吃了它!” 元子明瞬间脸色大变,龙象大现,恐怖的龙吟仿佛要贯穿人的耳膜! 大家霎时间痛苦地捂住耳朵,抖如筛糠,感受着龙威的压迫感! 袁海更是瑟瑟发抖,面无血色,颤巍巍接过那本儒家经典《礼记》。 “朕让你们来雍州,是杀人的!不是来背什么仁德,圣人之言的!” 元子明睥视众人,怒喝道: “雍州城外,万里沦陷山河,每天都有汉人饿死、被当成食物被人吃掉、被人奴役、被人凌辱,魏德昭昭,那是武德!没有武力攻伐为基础,你所谓的仁德,不过只是一纸空文,没有人会遵守!” “传旨,红衣大炮前移二百米,对准城头!死一个汉人,就开一炮!” 第125章 城下剥皮,吓坏了鲜卑人 “对方就是忌惮我们汉人,遵循圣人礼法,所以才能肆无忌惮。” 元子明冷冷道, “所以我们要比他们更狠!更没有下限!” “只有赢家,才有资格定义谁是正义之师。” “真理,只在剑锋之上!希望各位能明白这个道理!” 大家如梦初醒道:“是!” “马上去办!” 元子明又说道,“我们刚刚,不是俘虏了一批鲜卑人吗?有多少人?” 张大愣了愣,说道:“陛下,大概有三四百人吧。” “全部带过来!” 在城头上,正在沾沾自喜魏军撤退的慕容农,冷不防挨了一炮! 差点让他一个踉跄,掉到城头下! “大司空!”鲜卑军将们手忙脚乱。 “怎么回事,汉人怎么又打过来了!”慕容农望着,接踵而至的大批魏军,暴跳如雷道。 “司空,魏军那边还在喊,说我们每弄死一个汉人,他们就往我们这里开炮!” “什么?”慕容农肺都气炸了, “汉狗什么时候,也玩起这种阴招了!这是完全不顾人质的死活啊!他们不是饱读圣贤书的吗?怎么,脸面不要了?道理不讲了吗?” 而这时。 王恶镇,押着前不久才被俘虏的一批鲜卑俘虏,直接跪倒在城头前。 “司空!快看,是我们的人!” 鲜卑人警觉地大叫道。 慕容农眯眼,冷哼道:“魏军,这是打算效仿我们,也用人质这套来威胁我们!哼!可他们想错了,我们鲜卑人是天生的勇士,瞧不起俘虏,根本不吃这套!” “弟兄们!一天,只要我们能撑过今天,明日早上,慕容德大王一定会亲率几万铁骑回来救我们的!名扬天下的机会,就在此刻!这是你们这辈子无上的荣耀!” 他不停聒噪,打着鸡血,鼓舞着守城的鲜卑士兵。 尽管红衣大炮还在轰炸灵武城,但鲜卑将士的反抗依旧很激烈,给了魏军制造了不小的困难。 而这时,城头下的鲜卑俘虏,面对着魏武卒,也依旧不怵,破口大骂道: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痛快一点!” “有本事就放了我们,再打一场!” “汉狗!你们永远都是软绵绵的羊羔,我们鲜卑人,才是大漠和草原上长着獠牙的狼!” 还啐着唾沫到对方靴子上,企图激怒对方。 而魏武卒士兵,面对着对方的挑衅,始终无动于衷。 直到军中,走出了十几个彪形大汉。 这十几个士兵除了体大腰粗外,身上还有一股浓厚的血腥味,煞气逼人! 他们手上提着一套刀具,缓缓走向他们,那扑面而来的凶戾煞气,惹得鲜卑俘虏们脸色骤变,把嘴边的脏话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这些人微笑道:“我们是火头军的,负责给全军做饭,一般是不上战场的。” “我们都是杀猪匠出身,在参军前,每个人至少宰了几万头猪,所以身上常年会有一股怎么洗也洗不掉的血腥味!” “不过你们别怕,我们最擅长的,不是杀人,也不会杀人。我们最擅长的,是给猪剥皮。” “但是给活人剥皮,还是第一次呢!你们好福气啊,陛下特诏,让俺们过来,给各位鲜卑大爷剥皮!还特地交代了,皮剥得越完整,人死得越晚,赏赐越多!” “所以,为了俺们的前途,我们是不会让你们这么快死的,放心好了!” 伴随着对方在磨刀,鲜卑俘虏此刻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冷汗直冒。 一个个变得跪立难安,不停在原地蠕动挣扎着:“杀了我们!杀了我们啊!快啊!我们不要被剥皮,生不如死!” 不一会儿,城头下,就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鲜卑俘虏被剥皮的惨状,看得城头的鲜卑士兵头皮发麻。 有的甚至当场精神崩溃了,跪倒在地疯狂哀嚎大叫。 而剥皮,还无法让鲜卑俘虏马上死去,杀猪匠出身的魏军,特地慢慢放血,延长对方苟延残喘的时间。 “求求你,让我死吧!” “下辈子,我不想当人了!” 这就导致了这些俘虏的惨叫声,有时候甚至盖过了红衣大炮的炮火声,越来越多的鲜卑士兵濒临崩溃,好一点的,丢下武器就跑,心理素质差的,甚至当场自杀! “快回来!不准乱逃!捡起武器!” 慕容农看得心急如焚,声嘶力竭道,“你们可是鲜卑人的骄傲!辽东龙城的精锐啊!临阵脱逃,是想成为鲜卑人的笑柄吗?” 他本以为用激将法,可以激怒这些老兵守城。 可下一秒,自己当场被一个鲜卑老兵给踹倒在地:“骂谁呢!不过就是慕容家的一条狗而已!我们就剩下不到两千人,就是能撑到明天早上,也全部死光了!” “要是不幸,落入魏军的手里,免不了也要被剥皮!要是这样,我们还不如跑了!回龙城去,过我们的渔猎生活!” “这仗爱谁打谁打,老子不干了!” 越来越多人丢下武器,骂骂咧咧离开。 慕容农捂着屁股,趴在地上咬牙切齿,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这些老兵虽然能打,但有一点不行,就是太过跋扈! 看着下面的惨状,慕容农知道无力回天,长叹一口气: “大魏皇帝,你的心肠,简直比我们胡人还狠毒!你们汉人才是真正的野兽,披着羊皮的狼啊!” 但随后,他又喃喃道: “我是鲜卑司空,若是聚城投降了,大小也能封我一个大魏朝廷的官当当吧?” 可没等他幻想这等好事时。 方才才跑路的鲜卑老兵们,突然气势汹汹回来! 慕容农大喜过望,他们良心未泯,回来守城的? 可是,总觉得有些不对啊! 他们看自己的眼神,怎么如此诡异!像是饿坏的流浪汉,盯上了一块香饽饽的大饼! 老兵们齐刷刷跪下道:“慕容农大司空!你是鲜卑人的忠臣,我们敬佩你!” “我们本来,就想一走了之回龙城的。但是回头想了想,背叛慕容鲜卑,想必龙城也没有我们立足之地了!” “所以我们……” “诸位将士若是协助我守城,仍然不失旷世大功啊!” 慕容农喜出望外,迫不及待地鼓励道。 老兵们却脸色一变,阴恻恻笑道:“但是我们想活着领到这份功劳啊!仔细想想,与其当逃兵,不如把你抓了,降了魏朝,混个官当当!你是鲜卑的大司空,这份功劳,一定不比守城差吧?” 第126章 灵武大捷,收编龙城精锐 早上,一轮斜阳落下。 灵武城,残垣断壁,一个牧羊人默默驱赶着羊群,路过遍地的尸堆。 四周喧嚣,一片焦土。 而此时的城中,如同人间炼狱! 冲入城里的魏军士兵,正在上演着史无前例的劫掠,将鲜卑男子赶到大街上,命令他们扒光衣服,模仿着胡人的牵羊礼,供大家取乐。 然后再一个个用尖刀挑死! 大家疯了似的,抢劫粮食、钱财和女人…… 鲜卑女人被人拖出,撕扯衣服,实施侵犯…… 大部分都是辅兵和边军干的,而领军的将军们,出于对胡人的愤恨,也默许了这种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魏武卒自身军纪严明,入城后,直奔灵武城的武库、粮仓和衙门等,将这些要地控制后,解救城里的汉人,对他们实行了保护,避免被乱兵波及。 这场屠城,经历了两个多时辰。 城里,光是街面上堆积的尸体,都有几千具了!无数乌鸦在天空盘旋,遮蔽住了千疮百孔的灵武城。 这段时间,皇帝元子明一直都待在龙纛,美其名曰:静养。 并且不允许任何人打搅。 直到几个随军的御史紧急赶来,在车驾外等了一个多时辰,才见到皇帝,汇报了魏军在城里的暴行。 皇帝元子明反手掏出一份圣旨,似乎是早就已经写好的了: “严格申饬作乱的军士,首恶关押!从犯,一律十五军棍!” “命魏武卒全面维持灵武城秩序,安抚城中胡汉百姓!” “之后,按功行赏,抚恤伤亡将士!” “陛下,这等惩罚会不会太轻了,纵容军士乱来,这可是败坏我大魏的名声啊!” 御史们急了,义愤填膺道。 元子明反唇相讥道:“那朕现在写一份,将作乱军士斩首的圣旨,交付爱卿,由你们亲自送到城里的军士面前,可好?” 几人闻言,马上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不是让他们去送死吗? 只怕圣旨还没读完,就已经被城里的魏军,给剁成肉片了! 元子明冷眼扫了他们一眼,横眉冷对道: “给朕记住!我大魏军士不是圣人,他们只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本来也是最善良的农民、工匠、商贩、书生……可胡人来了,毁了他们的家园,奸淫了他们的妻女。现在他们做的,不过只是把胡人做的事情,再报复到他们身上而已!这是人性使然!”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这些只会在战争胜利后,出来说风凉话的,不正是古代的“键盘侠”吗? “最苦最累的仗是他们打的,现在好不容易打下来了,你们却跑来告他们的御状!怎么,血是他们流的,罪名是你们安的吗?” 不能既要人家怀着仇恨去打胡人,又要人家放下仇恨去宽恕仇敌吧? 他冷笑道,“朕不讨厌文官,也对于那些空谈误国、纸上谈兵的文官,他们之害,不亚于胡人!朕若再遇之,便视同通胡!” 御史们脸上一阵自觉形秽,羞愧得低下头: “臣等失言!” 元子明拂袖:“朕让你们当御史,是你们弹劾不法权贵的!少把矛头对准那些将士!” “滚!” “是!” 赶跑了几个御史后。 元子明召开了王恶镇、张大等将领,命令迅速整顿军纪,灵武城的事,朕是刻意放水的,让三军将士狠狠出口恶气! 但这种事不能再出现第二次了。 奸淫掳掠,容易引发新的动荡,民心不稳,还给文官集团制造口实大做文章。 大魏的军队,可不能学胡人,不然老百姓还指望谁来解放他们? 事后,太监端来了早膳,元子明吃了几口菜,就放下了筷子,瞟了一眼冯宝,问道:“为何大魏的文官,都喜欢跟军队过不去,而不是对付那些宗室、勋贵、门阀呢?” 冯宝苦笑道:“陛下,别看官场上的人,一个个说的都是道理,肚子里全是生意,什么事风险低,回报大,他们才愿意干!” “不过陛下,自陛下登基以来,似乎还没有举行过科举吧?连我朝祖制,新朝的恩科都不曾举办!” 冯宝提醒道。 元子明一怔:“科举?恩科?对啊!朕怎么没想到呢!” 通过军功爵制,能够提拔的官员,都是靠自身军功积累的。 却缺乏治理良才。 而目前的文官集团,被一大批世家子弟占据,严重堵塞了社会阶层的流动。 有识之士无法在朝堂上大展身手。 尤其是像他这种才华横溢的天之骄子,就曾经在科举上……多次榜上无名! 之前的兴安县,就是因为缺乏优秀的地方官,才导致地方吏治一地鸡毛,民不聊生。 “如果可以通过科举,再招揽一批贤才进入朝廷,就可以趁机对文官集团也进行洗牌,澄清地方吏治,进而对整个国家进行彻头彻尾!” 元子明激动得当场塞了一个肉包子到冯宝嘴里: “朕赏你的!” “吃完后,写份圣旨递回长安,让礼部筹备今次的科举,无论是何出身,哪怕他是番邦胡人,都有资格参加科举考试!路费、伙食费全部由官府出资!包吃包住!” “呜呜,陛下圣明,呜呜,真好吃……” 吃完早膳。 元子明开始处理军务。 得知前不久,鲜卑王慕容德的援军,已经赶到了。 但得知灵武城失守后,对方军心大乱,掉头撤走。 中途还遭到檀道济一部的偷袭,死伤数千人,接连放弃夏州、化州等地,一口气撤出了上百里! 然后就是,被手下背叛献出的灵武城守将,鲜卑大司空慕容农,在牢里一直宣称,是自己最先想要投降的,反被手底下的鲜卑老兵给挟持,要求朝廷按投诚待遇处理。 元子明懒得搭理对方,让人用囚车送到长安,跟前鲜卑王慕容垂作伴。 接着就是处理,投降的两千鲜卑军。 这两千人,来自辽东龙城,是鲜卑军的精锐,但忠诚度不高,有奶便是娘! 元子明就把他们当中,最有威望的一个鲜卑将领,叫奚达武的鲜卑人,给请了过来。 “朕欲将你们一部编为忠孝军,由你任忠孝军都督、平西都护,如何?” 奚达武露出泛黄的牙齿:“尊敬的大魏皇帝陛下,我是读过你们汉人的书的!说实话,你太小家子气了,给的官,有点小了!要不这样吧,这个官职我不要了,你赏给我一个公主郡主或者世家女什么都行啊!” “放肆!”张大瞬间变脸,拔刀,架在对方脖颈上。 几个魏武卒也冲过来,虎视眈眈。 第127章 忠孝军大显神威,拓拔兰心再现 “奚达武,一个杂种胡人,也想要迎娶大魏公主郡主门阀之女,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说话的,是司礼监二号实权人物,首席秉笔太监黄敬。 冯宝的干儿子,早年是因为屎盆子刷的干净,备受宫廷娘娘们的青睐。 比起冯宝的精明,黄敬做事更加狠辣,曾经为了立规矩,杖毙过好几个太监! 这也是元子明看上他的地方,适合当黑手套,所以提拔他进了司礼监,以钳制宦官集团当中权势最大的冯宝,有时候也会让他代替冯宝伺候自己! 面对着脖颈的环首刀,奚达武面不改色道: “哼!这天下礼崩乐坏,什么皇族贵族,难道就天生高人一等吗?这两年,我们鲜卑人打下了不少地方,公主没见过,但什么世家女、郡主、诰命夫人,也抓过不少,不一样跟普通女人没什么两样吗!” “你——”黄敬勃然大怒道, “来人啊!大不敬,拖下去,先掌嘴一百!再敢胡言乱语,就把他的舌头割下来!” “停。” 元子明及时出手道。 黄敬那凶戾的眼神瞬间犹如温顺的小羊:“是!” “奚达武,朕知道,你是鲜卑猛将,很能打!你手底下这波鲜卑骑兵,要是继续坚守灵武城,这一仗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元子明镇定自若道,“自古皆贵中华,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 “只要愿意为大魏效命,不管是胡人还是汉人,朕都会不拘一格提拔!只是奚达武,你初入汉营,没有战功,朕也不好给你太多赏赐!” “这样吧,只要接下来的战局中,你能带领忠孝军击败鲜卑大军,你想要什么,朕都会尽量满足你,如何?” 奚达武咧嘴冷笑道:“真的吗?大魏皇帝陛下,莫不是在耍我!” 四周的魏武卒一听,脸色瞬间冰霜密布。 死死地瞪着对方,眼中火山喷发般,冒着熊熊怒火! 这胡人的骄兵悍将,实在太过嚣张!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 今天能背叛鲜卑,明日也能背叛大魏,三姓家奴罢了! 而元子明淡淡一笑,缓缓起身,走到奚达武面前。 一只手搭在奚达武德肩膀上。 霎时间,那只手长出金色的龙鳞,五指变成了锐利的龙爪! 轰! 奚达武的虎躯一震,只觉得天灵盖,被一股压倒性的威压重重砸了一下,大脑宕机,意识涣散! 面前的元子明,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头狰狞可怖的黑龙,那赤金色的瞳仁,仿佛只要对视一眼,就会灼烧掉自己的两个眼珠子! 奚达武瞬间大叫一声,捂着脸,踉跄地后退几步。 仰起头,发现自己的口鼻居然在喷血。 再定睛一看,一切正常,皇帝也恢复成了之前那副模样! 元子明笑容灿烂道:“奚将军怎么了?身体不适吗?” “没……没有!”奚达武面色惨白,双腿缓缓弯曲,跪在地上道, “臣……御前失仪,臣知罪!” 元子明安之若素地笑道: “无妨,你们就暂归虎贲都统王恶镇将军统辖,朕还是那句话,只要忠孝军能干,任何索求都无不可!” “是!” 奚达武冷汗淋漓地徐徐离开。 这时,元子明才换了一副冷峻的面孔,坐回龙椅上: “这种三姓家奴,用不好随时会反噬自己!传旨,将忠孝军作为先锋军使用,用他们来对付慕容德的鲜卑精锐。” “让虎贲骑作为督战队,如果他们战败或者倒戈,就连他们一块杀了!” 闻言,连一向心狠手辣的黄敬都倒吸一口凉气,颤声道:“遵旨!” 前一秒还是如沐春风的大好人,下一刻直接原形毕露了! 论狠毒,自古谁也狠不过帝王啊! 在此后的数日战斗中。 归顺的忠孝军,居然也爆发了意想不到的战斗力。 先锋大将奚达武,连斩七位鲜卑大将,包括慕容德侄子慕容超,也被他俘虏了! 又偷袭慕容德军营,火烧粮仓,使得鲜卑军后方大乱! 死伤不下万人!俘虏一万多人! 使得魏军得以迅速攻下了大量失地,将鲜卑军包围在了银州、盐州等地,局面一片大好! 忠孝军,也从一开始的两千人,扩军到了七八千人! 奚达武受封平北将军、雍凉都督,破格赠与武忠伯! 元子明这一举措,直接激发了这些为大魏效命的胡人,西北各大杂胡部落,纷纷归顺魏朝,短短三天时间,魏军就接收了至少五千户杂胡。 考虑到人口庞大,元子明暂时将这些胡人,给安置在了雍州附近。 并放出一个重磅悬赏:谁能生擒鲜卑王慕容德,封万户侯,赠万金、良田千亩! 一时间,大量的魏军和胡人附属军趋之若鹜,对着慕容鲜卑的总部猛攻。 甚至连北边的霍龙、檀道济的兵马也趁势西进,进攻鲜卑州县,想要分一杯羹。 … 另一边。 盐州。 鲜卑王慕容德,刚刚亲率一千骑兵,以少胜多,击溃了反叛他们的乌桓、党项部族数万人,半路又遇到了一路魏军骑兵,斩杀数百人后,匆匆回到了盐州。 此刻,这位鲜卑王,已经是血迹斑斑,身上的甲胄也被劈得面目全非,摘下头盔后,整个人蓬头垢发的。 “大王!” 一群鲜卑侍女顿时迎上来,帮对方卸甲。 可慕容德却察觉出了端倪,盐州城里,怎么多了很多陌生面孔的鲜卑人! 不对! 这不是他的人! “怎么回事!”慕容德直接挣脱开身边的侍女,问向过来接驾的几个心腹。 几个心腹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单手抚胸弯腰道:“大王!拓拔鲜卑的公主,带着十万骑兵,前来增援我们盐州了!” 这时,在他们身后,走来一个妖娆曼妙的倩影。 穿着传统的鲜卑袍子,脸上印着四个朱点,脸上画着鹅黄妆。 拓拔兰心笑靥如花道:“你好啊!亲爱的,慕容鲜卑的王!” 慕容德怒目圆睁道:“你来干什么?” “我来接替你的位置,从现在开始,把你的军队,统一归我拓拔兰心指挥了!” 对方媚眼如丝道。 慕容德瞬间暴怒:“凭什么?” “凭我比你强,只要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吞并了你的部众!” 拓拔兰心不咸不淡道, “从此刻开始,魏军由我来对付,大魏皇帝曾经也只是我的胯下之物而已,现在,我要把他变成的马下宠物。” 说到这,对方捂着妖艳的面孔,舔了舔渗血的嘴唇,又开始病态地大笑起来。 第128章 佛狸饲下,一片神鸦社鼓 夕阳西下。 慕容德的一众鲜卑大将,被突如其来的拓拔鲜卑公主拓拔兰心召集在一块。 鲜卑三部中,慕容鲜卑人才辈出,但拓拔鲜卑却是整体战斗力最强大的! 慕容鲜卑的骑兵擅长肉搏冲锋,而拓拔鲜卑的骑兵却精于游击战术,更加侧重于权谋。 也正是因为有拓拔鲜卑出谋划策,诸胡联军才能连战连捷。 “敢问公主,我们家大王呢?” 慕容鲜卑的众将,一脸茫然地左顾右盼。 “你们的王……生病了,所以慕容鲜卑的军权,暂时由我代理。” 拓拔兰心坐在王位上,还不忘撩起她的马裙,露出一双笔直浑圆的玉腿。 草原上的女人粗犷,但拓拔兰心却与众不同,有着一副不亚于汉人女子的皮囊与身材,看得众人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 好白的女人……好水灵的皮肤啊…… 尤其是那抹挺拔的雪白傲人,与寻常鲜卑女人的臃肿和肥胖,截然不同! “敢问公主殿下,我们大王是否真的生病了?可否让我们看一眼?毕竟今早出征的时候,我们家大王还神采奕奕呢,怎么会一回来就病了呢!” 不少慕容鲜卑的老将,都提出了他们的质疑。 拓拔兰心一脸不悦,拍了拍手掌道: “算了,把他们的慕容德大王请出来吧。” 一个人高马大、满脸疤痕的鲜卑大将,率领着几十个披着重甲的鲜卑武士,踏步而入! 众人脸色禁不住一变。 百保鲜卑! 拓拔部鲜卑的精锐,据说是对标魏军的龙骧骑打造而成,全身披着由汉人工匠仿造的骑兵重甲,就连脸上,都仿造龙骧骑,戴着恶鬼青铜面具。 看得他们不由得心惊肉跳的。 只见那鲜卑大将,双手捧着一个名贵的紫檀木盒,缓缓打开,一个血淋淋的脑袋滚出来! 居然是慕容德的! 大家大惊失色! “你们家大王不听话,不肯配合,没法子了,我只好……” 拓拔兰心啃着一根牛骨,动作优雅而从容,比划了一个动作, “他还真有本事啊!七八个百保鲜卑都拿不下,最后还是我亲自出手,流了好久的血才咽气呢……” “啊,好喜欢啊!我都忍不住把他幻想成我的元郎了!” “你个毒妇!” 一个鲜卑将军拔刀,目眦欲裂。 可转瞬即逝间,拓拔兰心手上的牛骨,就穿透了对方的咽喉! 一道血柱喷出,对方应声倒地。 这下,剩下的慕容鲜卑旧部,全部吓得跪倒在地: “愿意效忠公主殿下,效犬马之劳!” “哈哈哈哈!” 拓拔兰心却丢下牛骨,捧腹大笑起来: “归降?你们把本公主,当成是那长安,四处倒夜香的民夫吗?还是洛阳农庄里,喜欢收集粪便的老农呢?” “全部杀了!” 话音落地。 百保鲜卑们,缓慢拔刀,挪步就上! 整个帅帐,一下子成了修罗场,血肉横飞!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杀戮中止! 慕容鲜卑的旧将,全部惨死在这帐篷中,同时全场也只剩下拓拔兰心和几个百保鲜卑。 铲除完慕容德的势力,她就能顺利,兼并慕容鲜卑的三万人了。 拓拔兰心走出帅帐。 十几万鲜卑骑兵,已经久候多时,战马嘶鸣! “慕容德无能,导致被魏军反攻,丢失了大片土地,麾下数万人马还被打得伤亡近半!我拓拔部听说后,为了力挽狂澜,特地遣本公主过来,” 拓拔兰心伸展开双臂,淡淡一笑道, “佛狸饲下,一片神鸦社鼓!” “出兵!” … “什么?鲜卑主力撤出了盐州?” 前线的王恶镇,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惊愕。 就在昨天,他还听说,鲜卑王慕容德亲自率精骑,击退了围攻盐州外围的魏军呢! 怎么今天一早,偌大的盐州,就只剩下几百鲜卑兵了。 抓了几个鲜卑兵,盘问后才得知,鲜卑内部发生政变,慕容鲜卑的王慕容德死了,现在是拓拔兰心掌权。 而她接管军队后,发布的第一个命令,居然是全线撤退。 胡人在撤军? 他们居然在撤军? 王恶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审了几个鲜卑俘虏,得到的答案也八九不离十。 “将军!鲜卑军队一定是畏惧我大魏天军兵威,所以才节节败退的!” 而魏军将领们显得很兴奋, “我们应该尽快乘胜追击,收复失地,听说其他友军,已经在进攻银州、营州等地了,要是去晚了,战功都被他们抢去了,可就断了弟兄们进步的机会啊!” 王恶镇压不住底下人想建功立业的心思,尽管心有余悸,依旧只能下令追击。 而接下来,对方竟然依旧在撤退,沿途还放弃了大量牛羊牲畜,让魏军白白捡了一个大便宜。 这下,各路魏军人马,就更加疯狂了。 这不是上门的军功吗?不拿白不拿! 争先恐后追击! 一口气,追出去二百多里,越来越深入敌境。 这让王恶镇愈发担心,终于在凉州附近,遇到了檀道济的骑兵。 “檀将军,你不觉得奇怪吗?鲜卑人虽然在撤退,却是有条不紊,整齐有序,根本不是败兵该有的样子!” 王恶镇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檀道济也锁眉道:“我也有疑惑,这鲜卑统帅是想诱敌深入?围歼我们?大运动骑兵作战,我们一样可不怵!实在琢磨不出对方的想法!” 但这时,他们却惊奇地发现,就在侧翼,有一路魏军骑兵,居然正在朝反方向狂奔! 甚至被马背上,刚刚抓获的胡人美妾,也一脚踹飞!这么不怜香惜玉的吗? “怎么回事?” “这是哪个部分的军队?” 两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王恶镇目不斜视盯着,意外道:“是我麾下的忠孝军!这群胡人这是在干什么……逃走?” 岂有此理!大战在即,他们居然带头跑路! 几个虎贲骑迅速上前,挡住了一个正欲离开的忠孝军,王恶镇上前怒骂道: “怎么回事?是谁下令让你们撤的?” 对方神色紧张道:“我们中计了!敌军骑兵,绕了一个大圈,现在正在包抄我们!我们的后方,已经出现了鲜卑骑兵!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什么?”如同晴天霹雳,大家面色唰得一变! 这些忠孝军,极其老油条,打仗时带头冲锋,但遇到无法预估的危险时,也会马上不顾全局第一个跑路! 而很快,就有传令兵过来汇报。 声称有鲜卑骑兵迂回,已经重新回到了盐州、夏州等地了!他们只携带三天干粮,一人配三马,轮流换骑,一刻不停地绕道! 王恶镇紧急打开舆图,瞬间大叫道: “不好!全军回防,放弃一切辎重,全速回防!鲜卑人的目标,不是魏军,是陛下!他们冲皇帝那杀去了!” 听到这话,马上的一众将军们,刹那间跌落下马,全身战栗: “完了,完了……我们的九族啊……完了啊!” 第129章 陛下,我要当贵嫔 他们为了追击鲜卑军,孤军深入了几百里,现在想要回援,时间上完全来不及了! 霎时间,一众魏军将领都绝望了: “这是拓拔兰心,给我们下的套啊!完蛋了!” “此刻鲜卑军主力,应该已经过灵武,马上要到达苍头堡了!也就是陛下所在处!” “她一开始就只想要天子,根本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啊!” “皇帝要是死了,我们这些人都是死罪啊!” 王恶镇不安地挥动着马鞭,怒喝道: “无论如何,就是豁出我们这条命,也要追上胡人!要是真让鲜卑人打到了陛下那,整个魏军都会马上陷入绝境,我们一样走投无路!” “放弃一切辎重和战利品,回去,不惜一切代价阻击鲜卑军!” 这一刻,魏军疯了,发疯似的往回赶。 但鲜卑军早就在拓拔兰心带领下,先他们一步,甩了魏军一百多里! 苍头堡。 龙纛所在处。 元子明正在和王导的妹妹,棋待诏王柔,切磋棋艺。 一边下棋,他还一边抬头瞥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王柔,细皮嫩肉,五官小巧立体,有一种小鸟依人的感觉。 呵呵,其实这个女人确实漂亮,尤其是每次跟自己下棋,还特地穿上酥胸装的宫廷衣裙,将凹凸有致的身材勾勒得秀色可餐。 可惜那会,旁边总有个青鸟,在幽幽地盯着自己。 害得元子明都不好意思偷瞄对方了。 现在好了,侍女成了南梁女帝,南下回都城了。 自己倒是可以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棋道尤物。 他转念一想,待会要不要召对方,在床上讨论一下棋道的真谛? “陛下的棋艺又精进了啊!” 王柔淡淡一笑,嘴角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比起前几次,这一次输棋的时间晚了,局面也不算太难堪!” 元子明嘴角勾起道: “什么精进,分明又是你让着朕,让朕有几分机会可以拖延一下时间。你们这些棋道高手,也不纯粹啊!” 王柔亲切笑道:“陛下说笑了,臣确实是有让您的成分,但您的棋艺确实是进步很快啊!不愧是大魏皇龙,无论学什么都是天赋异禀!” “再说了,您不是有句名言,棋局的输赢,往往不在棋局之内吗?棋局外也能赢对手吗?” 元子明被对方逗笑了:“哈哈哈哈!朕确实有意,跟你在棋局之外好好切磋切磋!” 说罢,直接上手,就将对方拉过来,放在自己的腿上。 鼻尖凑近对方牛奶色的肌肤,一阵香风扑鼻。 元子明就要宽衣解带。 王柔连忙挣扎道:“陛下会给臣一个名分吗?臣是琅琊王氏,是名门,不比陛下那些同房宫女……” 不愧是棋道高手,知道循循善诱,在男人最要害的地方,索取好处。 元子明眯眼道:“封才人。” 手上的动作没停下来呢…… 王柔挣扎的幅度变小了,轻哼道:“才人太低了,贵嫔可好?” “大事不好了陛下!” 这时! 黄敬破门而入。 惊得两人触电般弹起,将身旁的棋桌都给掀翻了。 “奴才该死!奴才来得不是时候!” 黄敬连忙捂住双眼,不是下棋吗?怎么下着下着,两人缠在一起下了? 元子明将衣衫不整的王柔放下,尬笑道:“下次再好好交流一下棋艺吧!王棋待诏!” 王柔脸色绯红,微微一礼道:“是。” 走出时,还不忘恶狠狠地剜了地上的黄敬一眼,娇哼一声出门。 狗奴才!要不是你捣乱,老娘这数十日的经营,好不容易就要成功了呢! 错过这次机会,下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等到对方走后。 元子明看向对方:“怎么了?” 黄敬哆嗦道:“陛下,城外,出现了大批鲜卑骑兵!人数相当庞大!” “什么?” 元子明大吃一惊,而这时,全副武装的张大也匆匆赶到: “请陛下马上移驾!至少有数万鲜卑骑兵,正朝我们这边杀来,而且正在全面包围苍头堡,切断我们的退路!” 元子明打开舆图,冷静分析道:“不对啊!鲜卑主力,不是应该在西边,正在被我军追击吗?” “陛下,根据刚刚前线截获的情报,鲜卑主帅换人,目前拓拔鲜卑部的公主拓拔兰心,率十万骑兵南下,兼并了慕容鲜卑的部众,还杀了慕容鲜卑的王慕容德!” 张大沉声道。 “拓拔兰心?完了!”听到是这个疯女人,元子明差点眼前一黑,摔了下去。 怎么会是这个疯批女人呢! “这个女人,打仗从来不按套路出牌,完全无法预测她的下一步行动……而且,她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元子明聚精会神地看着舆图,说道: “她一定用自己为诱饵,将十来万的魏军全部吸引过去,然后再亲率主力,包抄迂回,切断我军后勤,最重要的是,这个女人是冲我来的!” 十几万骑兵没日没夜的跑。 就算中途累死了不少人,掉队了大量骑兵,至少也有数万人顺利兵临城下。 “苍头堡目前只有魏武卒三千人,如果鲜卑大军来犯,必败无疑!” 元子明斩钉截铁道,“逃!马上逃!” 他还是非常现实的,不会因为自己是皇帝就被束缚住。 笑话!一点胜算都没有,当然要跑,不然给拓拔兰心当男宠啊? “驻守在苍头堡最近的匈奴堡里,不是还有一千忠孝军骑兵吗?让他们迅速出击,先打乱敌军节奏,给我军制造突围的机会!” 元子明刚说完,张大的话就啪啪打脸: “陛下,忠孝军一听说鲜卑军主力来了,就……跑了!现在鲜卑军先锋已经拿下了匈奴堡。” 对,就这么干脆利落地跑路,没有半点抵抗。 元子明大跌眼镜,果然,这伙胡人就是靠不住! “陛下,鲜卑军先锋距我这,已经不足十里了!” 外面不停有士兵过来汇报。 黄敬、张大,还有闻讯赶来的几个官员,此刻都匍匐跪地,有的吓得瘫软在地,有的面如死灰,有的呼吸困难。 都有一个共同特征——他们在害怕! 这是距离胡人、距离死神最近的一次! 沉默良久后。 元子明眼中的恐惧与忐忑,逐渐消退,嘴角勾勒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拓拔兰心,非要逼朕,辣手摧花啊!” 第130章 疯批公主崩溃了,谁是自己人 苍头堡外。 气势磅礴的鲜卑大军,已经接踵而至了。 拓拔兰心一路领着百保鲜卑杀来,中途不惜丢下了大批的骑兵,为的就是突袭皇帝元子明所在地。 越靠近这里,遭遇的抵抗就越强烈。 比方说时不时会有几十上百号的魏军骑兵,不惜代价向他们发起冲锋,沿途的魏军也入魔似的不停接近他们这边! 而拓拔兰心的应对宗旨也很简单,躲!老娘就是不跟你打,这种小鱼小虾不值得她出手! 绕开所有的魏军防线和城池,不做多余的浪费。 只见城头的龙纛,已经近在眼前,仿佛已是囊中之物。 拓拔兰心眼底那团欲火,已经是越烧越旺了! “元子明,我要你,我要你,我要你!” 她在心中发疯似的呐喊,望眼欲穿。 看着身边,跟着自己狂奔一路,气喘吁吁的百保鲜卑精锐,拓拔兰心大笑道: “将士们,辛苦了!现在在我们眼前,就是大魏皇帝所在的坞堡!只要拿下他,大魏直系皇族,就彻底断了根!大魏王朝,从此将四分五裂,汉人的土地,将被我们瓜分享用!” “百保的将士们,擒拿大魏真龙,扬名立万的机会,到了!” 拓拔兰心舔了舔舌头,鼓舞人心道。 鲜卑骑兵们都打了鸡血一般,异口同声道:“扬名立万!扬名立万!” “事不宜迟,攻城!” 拓拔兰心大喊道,“记住,我要活的!” 隆隆! 百保鲜卑骑兵,已经戴上他们的青铜面具,发起了肉搏冲锋。 但就在这时,本来大门紧闭的苍头堡居然,主动打开了城门! “鲜卑的勇士们,住手!先住手!” 一个太监骑着马,怀里揣着圣旨,在几个魏武卒骑兵的护送下,向他们奔来。 “奴才是大魏皇帝的天使,奉我家天子的圣命,前来与拓拔兰心公主议和,希望公主殿下看在昔日好友的份上,能高抬贵手!” 那太监隔着数米,就殷勤地笑道。 “他这是在求我?” 拓拔兰心闻言,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笑意,做出一个手势,身边的骑兵顿住了步伐。 “是!” 太监谄媚笑道, “我们家主子说了,他理解公主殿下的立场,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愿意罢兵言和,从此与鲜卑和好如初!将河西之地,永久割让给鲜卑,作为献礼!还愿意每年给鲜卑三十万白银、十万匹绢布作为岁币,连圣旨白纸黑字都写好了,作为双方友好的证物!” 拓拔兰心耸了耸肩,露齿笑道:“真的假的?你们家皇帝可真大方啊,那我不退兵,是不是就有些不善解人意了?” “公主殿下说笑了哈哈!”那太监还在讨好地笑着,“您是草原上最璀璨的星辰、最耀眼的月亮,是……” “放你的狗屁!” 拓拔兰心突然举起弓箭,搭箭,拉弦,瞬间射杀了对方! 对方身边几个骑兵当场头也不回跑了回去! “公主殿下,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啊!” 身旁的一众手下目瞪口呆,那可是大魏皇帝的使者啊,而且还给出了这么优厚的条件,双方完全可以谈一谈啊! 就这么贸然杀了对方使者,这不是直接断了谈判的可能吗? “白痴!” 拓拔兰心策马上前,将那太监怀里的圣旨夺出,打开。 一片空白! 居然是一份空白圣旨! 大家惊呆了。 “这分明就是元子明使的奸计,想要诓骗我等,拖延时间!你们这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蠢货,平时让你们在骑射时,也多读读汉人的兵书,就是不肯!” 拓拔兰心嗤之以鼻道, “还好我曾在长安居住过一年多,对我们这位大魏皇帝,也算是略知一二,这种手段,骗骗慕容德这种二流枭雄可以,在我面前就是土鸡瓦狗!” “公主殿下!你看!” 这时,百保鲜卑们遥指前方,一下子如临大敌。 只见苍头堡中,一下子涌出数千骑兵,分成若干队伍,朝着不同方向突围! “不好!皇帝要逃走!拦住他们!” 拓拔兰心紧急下令,“将所有方向的魏军,全部给围住!记住,是全部!元子明极其善于伪装,会藏在任何一支队伍当中!” “是!” 百保鲜卑如同出鞘的利刃般,嗖得一闪而过。 直扑突围的魏军! 双方混战成一团,马上就打得不可开交。 百保鲜卑是最精锐的鲜卑骑兵,而跟在皇帝身边的魏军骑兵,也是战斗力最强的重甲骑兵,双方几乎不分伯仲。 战马与战马碰撞在一起,马上就有大批人摔得人仰马翻。 接着下一轮骑兵又踩着上一轮的尸体,举起三米长的马槊,互捅起来! 血染三丈! 但总体而言,鲜卑骑兵的数量,要远远高于魏军,很快就形成了若干个包围圈,将这伙魏军一点点给围困起来。 拓拔兰心始终保持高度警惕,目不转睛得注意着每个方向的魏军。 直到确认,魏军没有突围可能后,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赢了! 拓拔兰心情不自禁露出笑意:“兄长,我证明了,我也不比你这个王差!等这次回去后,我也要当王!” 而这时,她的脸庞,突然有一道箭矢划过,距离她的眉梢几乎是贴着飞过! 射穿了身侧一个鲜卑甲骑的咽喉,后者抱着喷血的喉咙,歪倒在地! 拓拔兰心吓了一跳,冷不丁仰起头,却没有发现魏军的踪迹。 可越来越多的箭矢,却朝着她这边射来,将她几十个亲兵全部射落下马。 这时的拓拔兰心,才发现,在乱军中,有一伙与众不同的鲜卑骑兵,他们不与魏军交战,而是借着双方鏖战的间隙,不停接近自己! “不对,他们不是鲜卑人!” 拓拔兰心大惊失色。 面前的这伙鲜卑骑兵,摘下了青铜面具,露出了特征鲜明的汉人面孔! 他们是魏军!什么时候混进来的? 拓拔兰心脑子轰得一声,没等反应过来,手下已经拿刀猛拍对方马屁股: “公主殿下快走!我们要被这伙假冒的鲜卑骑兵包围了!” 拓拔兰心的战马吃痛,猛地向前狂奔。 身后的百保骑兵,也不断掷出马槊,企图为对方逃走争取时间。 拓拔兰心想逃,可放眼望去,四周全是“鲜卑骑兵”。 到底谁是汉人,谁是鲜卑人,谁是自己人? 她一下子天旋地转,只能无厘头地随便找方向逃命突围! 这时,一个鲜卑骑兵,猛地跟上来:“公主殿下,好久不见啊!” 拓拔兰心扭头看过去,深吸一口气:“元,子,明!” 第131章 五太后做噩梦,先帝回来了 那位鲜卑甲骑,摘下自己的青铜面具,露出一张俊美而不羁的面孔。 正是拓拔兰日思夜想的大魏第十龙——元子明! 只是这个遇到的时机,有些尴尬! 拓拔兰心咬牙道:“你居然率魏军假扮成鲜卑人,趁着双方鏖战混入我的军队中,卑鄙!汉人打仗,已经如此不讲规矩了吗?” “讲规矩的皇帝,灵位正在太庙里供奉呢,他们叫做大魏九龙!” 元子明咧嘴冷笑道, “本来我也想跑的,但公主殿下您不让啊!非要生擒我,朕有什么办法呢!”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他深知拓拔兰心这个疯批女人,只对自己一个人感兴趣,索性破罐子破摔。 以五百魏武卒骑兵伪装成鲜卑骑兵,然后再以剩下的两千五百骑为掩护,趁乱杀入! 而他的目标同样简单,擒贼先擒王,擒下了敌军主帅,这几万鲜卑军队自然就不战自溃! “给我拦下他!” 这一刻的拓拔兰心,再无之前那副志得意满的笑容,色厉内荏地下令道。 大批百保鲜卑火急火燎冲上来,拼了命也要拦住元子明的骑兵。 双方混战在一起,又是一阵血肉横飞! 而元子明的速度极快,挥起马刀,砍瓜切菜般斩飞面前的鲜卑骑兵后,直奔拓拔兰心的逃亡方向! 越接近对方,遇到的鲜卑骑兵也越多。 但这些人,又岂会是天生有龙族血脉加成的皇帝对手,不一会儿,就被齐刷刷杀落下马。 元子明奋力一跃! 正当近在咫尺时。 冷不防,身旁突然冲出一个鲜卑百保,提起马槊就往他脑袋刺去! “不好!”元子明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 那马槊的锋芒,眼看着就要闪到他的眼底时。 千钧一发之际,耳畔处,猛地间炸开一声龙吟! 一个魁梧而雄伟的身影,转瞬即逝间,挡在了元子明身前。 一双灰色的龙爪,冒着能冻结空气的寒意,猝不及防杀出。 将那鲜卑甲士手中的马槊,硬生生撕裂成两半。 紧接着,反手就丢了回去! 电光火石间,那鲜卑甲骑四分五裂,血肉爆裂! “你是……”元子明脸色大变。 只见那救自己的“鲜卑甲骑”,回过头来,青铜面具处,只露出一对赤金色的瞳仁,犹如俯瞰众生的君王,君临天下! “你——”元子明眉梢猛烈挑动。 想要说些什么时,对方却忽然大吼一声,策马混入了人群中,无影无踪了。 “陛下!” 这时,张大率领着一路骑兵匆匆赶到,担忧道, “您没事吧?” 元子明摇了摇头,恢复了往常的神色:“拓拔兰心往西边逃窜了,你赶快率人追过去,记住,要活的!死的拓拔兰心,对朕一文不值!” “是!” 张大如同出膛的炮弹,马上追了过去。 而元子明,还在眺望远方,眉头拧起: “他……真没死?” “为什么要救我?” 大战结束。 由于拓拔兰心带头跑路,鲜卑大军群龙无首,纷纷溃逃。 而在这时,原本跑路的忠孝军,见有利可图,半道居然又杀了回来! 斩首一千,俘虏鲜卑军两千三百多人…… 可真是又“忠”又“孝”啊! 等到王恶镇、檀道济他们的魏军主力返回后,鲜卑军队早已撤走了。 元子明倒是也没怪罪他们,就下了一道圣旨: “主动放弃后勤困难的部分领土,将主力撤到夏州附近,重新构筑起防线。” 这次作战,虽然鲜卑军没有得逞,但毕竟是拓拔鲜卑部的精锐,哪怕撤退,也是有序不乱。 魏军也没有讨到什么便宜,十万鲜卑骑兵主力,得以安全撤回。 可从战局上看,魏军收复失地数百里,是空前的大捷! 回到雍州后,元子明下令犒军,俘虏的牛羊、女人和粮食,全部分给出征将士和民夫。 又叫人从国库里,取出了大量绢布奖励军士。 消息传回长安,同样是举国欢庆,为此还特赦了一批罪犯。 不过对于皇帝元子明而言,却谈不上高兴。 雍州的帅厅内。 最高层的将领们,脸色凝重。 因为此次与胡人交手,损失也很大,储存了一年多的物资,基本损耗殆尽。 更重要的是,魏军精锐,边军战死了一万多人,魏武卒损失了九千多人,卫戍兵死伤不下三万,虎贲骑和龙骧骑的伤亡也在三分之一。 胡人损失很大,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尤其是百战老兵,折损率很高。 新补充的兵力,训练也需要时间,短时间无法进行新的北伐,甚至连维持原有的战线,也很勉强。 元子明揉着太阳穴说道:“目前北方战线,全面进入休养生息,以防御为主,等南方漕运疏通,有大量财赋输入后,再图三次北伐的事!” “是!” 众将领命。 二次北伐告一段落。 元子明琢磨着明天就启程回长安,离家多日,朝堂上一堆鸡零狗碎的政务等着自己处理呢! 只不过他刚开完军事会议,冯幽太后的贴身宫女就来找他了,跪在地上哭诉道: “陛下!太后她……癫了!” “啊?”元子明人傻了。 走到冯幽居住的寝宫内,发现对方正一个人蜷缩在被窝上瑟瑟发抖,整个人香汗淋漓,头发凌乱。 一见到元子明,连忙扑上去,匍匐在他脚下,嘴唇哆嗦道: “陛下,臣妾看见了!我看见,是元羽!太安帝!你的皇兄,他在雍州,他来看过哀家,来看过哀家!” 元子明猛地一愣,脱口而出道: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昨晚……”冯幽抖如筛糠,都要哭出来了, “是他!他那张帅脸,我不会认错的,先帝没死!” 元子明大脑宕机。 回想起了之前,救自己的那个神秘人。 咯噔了一下,试探性问道:“皇嫂,如果真是皇兄,你应该高兴才对,怎么如此惊骇……” 冯幽欲哭无泪道:“臣妾……臣妾那时无聊,就叫了几个美男子来陪我聊天……” 元子明当即一脸黑线,呵呵,难怪,被捉奸在床,没被太安帝劈死,都算好运气了! 想到这,他只好强颜欢笑对宫女交代道: “太安太后最近噩梦缠身,所以说话会神志不清,你们去请太医开几服安神的药汤来喝,尽量伺候她早点睡下。” “遵旨。”宫女低头道。 元子明拍了拍惊魂未定的冯幽太后:“皇嫂好生休息,朕先告退了。” 走后。 他叫来了黄敬:“册封贵妃的旨意,下达了没有?” 第132章 册封德妃,炸锅了 “陛下,已经拟好了,正要去宣旨册封呢!” 黄敬小心翼翼道。 甚至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皇帝连皇后都没有立,可在前线上,居然急着立一位贵妃! 而且那位贵妃还是…… 黄敬不敢多言语,带着几个宫女太监,从内务司领取了册封妃嫔的皇家礼仪用品,就风风火火往皇帝的寝宫过去了。 半路上,正好与最近得宠的棋待诏王柔碰了个正着。 见到对方手里捧着一堆皇家妃嫔御用品,王柔顿时大喜过望: “这是……贵嫔的御用仪仗?陛下这是要册封我了?” “贵嫔的品级够不上用这么多御用品呢,王大人,这是册封贵妃用的礼仪图章,而且……跟大人您没有关系!” 黄敬皮笑肉不笑道。 王柔顿时呆住,片刻后咬着皓齿道:“贵妃……我出身琅琊王氏,乃当朝宰相王导的亲妹妹,我都要不到贵妃的位置,是哪家的小姐有资格被陛下册封为妃?” 黄敬似笑非笑道:“这就不用大人您操心了。” 说着,绕开对方,径直走入一处院子里。 王柔不服气,脸色铁青地跟上去。 她倒是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女人,敢和自己这个宰相的妹妹争宠! 青鸟是南梁女帝,压着自己也就罢了,又来一个无名小卒抢了自己的位置,她不再争,岂不是要丢了琅琊王氏的脸面吗? 站在院子门口的,是两位魏武卒将士。 见到黄敬一来,马上让开。 “开门!陛下有旨意!”黄敬命令道。 “遵旨!”对方不敢耽误,急忙打开院子的铁门,映入眼帘的是,是被无数锁链扣住,并且被穿了琵琶骨的绝美飒爽女人。 身着鲜卑马裙,哪怕受些风尘,依旧翘着二郎腿坐在石阶上,嗤之以鼻笑道: “哟?都好几天了,我们的大魏皇帝,终于想起还有我这个俘虏了?” 对方,正是被张大率骑兵,俘获的鲜卑前主帅,鲜卑公主拓拔兰心。 张大亲自动手,加上魏武卒足足死伤了二十几人,才好不容易拿下对方。 考虑到拓拔兰心的武力非同小可,只好强行穿透了对方的琵琶骨,才敢把她单独关押了! “怎么?你拿来了什么,鹤顶红,还是一尺白绫?可别刀子加身,我爱美见不得血!” 拓拔兰心美眸眯起,面对生死,讥诮笑道。 黄敬客气笑道:“公主殿下说笑了,陛下有旨,鲜卑拓拔家良家子拓拔兰心,毓秀名门,钟灵淑德,温婉恭俭,特进拓拔氏为贵妃,封为德妃,钦此!” “恭喜德妃娘娘!奴才给您道喜!” 话音落地。 身边宫女就开始给拓拔兰心更衣,换上华丽的贵妃宫服,凤霞披冠。 拓拔兰心当场大脑空白,瞠目结舌。 “我?德妃?!” 而不远处。 正在偷看的王柔,差点一头栽倒下去,皇帝居然册封这个俘虏的胡人公主当贵妃? 我的天,这是个什么世道啊! … 拓拔兰心被封为德妃的事,两天后才被传出去。 在返回长安的大军中,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津津乐道。 毕竟,突然册封俘虏的一个鲜卑公主为妃,而且还是德妃! 怎么听着,都有种讽刺的意味。 不过听陪驾的太监讲,这位德妃娘娘被册封后,就被皇帝默默藏起来,也不宠幸,实在琢磨不透用意。 随行有个其貌不扬的士兵,突然插嘴道: “有没有可能,陛下想通过这种方式,分化鲜卑内部,培养出更多像忠孝军这样的胡人附属军呢?” “在前线册封,是怕回长安后,朝堂的阻力会太大,所以先下手为强,这样一来,也可以给天下传达一个信号——他纳妃尚且可以不看出身,何况选拔官员呢!颇有千金买骨的意味!” 说完,就自顾自走了。 几个正围着聊天的军士顿时一愣:“咦,这小子说得有点道理啊!” “你们谁认识他?” “没见过!是个辅兵吧。” 几人纷纷摇头。 而离开的士兵,只是用手扶住自己戴的头胄,遮盖住自己还有些灰色龙鳞的脸庞: “每次龙化后,要变回去可真麻烦啊!” “这小子干得不错!暂时没有废他的必要,且等回长安后,再以观后效。” 数日后。 大军终于回到了长安。 按照惯例,文武百官在城门迎候圣驾,皇帝还要与民同乐,举办长安的烟花晚会。 长安大宴三日后,又开始封赏有功之臣,足足闹了五天才结束。 而南方,宰相王导也传来奏折。 但不是喜报。 他在江南遇到了麻烦,天师道被人围攻,死伤了不少人,天师道三位国师,死了一位,残了一位,失踪了一位…… 连他自己,都差点“死于失足落水”。 元子明蹙眉:“这小子可别死在江南了,不然我找谁接替他?传旨,从洛阳调五千精兵南下增援他!” “遵旨!” “叫公孙羊和元朗来见朕,朕要问下,今年科举的进度怎么样了?” 越是忙得焦头烂额,元子明就越希望能通过科举,多选拔一些人才来帮自己。 “遵旨!” 片刻。 宰相公孙羊和元朗就前来见驾。 谈起科举考试的筹办程度,兼任户部尚书的元朗就是一肚子苦水了。 比起了胆小怕事,还因为兴安县事件,提心吊胆的公孙羊,元朗是宗室背景,性格又耿直,倒起苦水是直言不讳: “陛下啊!你是不知道,那些混吃混喝的学子有多可恨啊!有的大字不识几个的文盲,也来浑水摸鱼!” “你说,朝廷哪有这么多银子给他们白吃白喝?去逛青楼都要官府报销,这不是把我们当冤大头了吗?” “更离谱的是,此次陛下返京后,礼部那边上报,收到了很多……军士的科举报名!其中,平北大将军霍龙、虎贲骑都统王恶镇、龙骧骑都统檀道济、御史中丞司马仲本……连宫里的太监都悄悄报名了科举……” 元子明听得瞠目结舌,发现一旁的张大,坚如磐石的身影也有些动摇。 元子明讶然道: “张大,不会连你也……” 张大轻咳道:“臣也报名了。” “你不是屠夫出身吗?报什么科举啊?”元子明眼珠子要瞪飞了。 “不是陛下你说,什么出身都能报名的吗……” 第133章 科考舞弊,真的假的? 元子明傻眼道: “以你生擒拓拔兰心的军功,朕此番进你为四品的明威将军,放眼大魏朝,升迁如此之快的大魏官员,除了南下的宰相王导外,无人出你其右了!” “都位极人臣了,你还要功名做什么?” 底下那些一无所有的布衣报名科举也就算了,张大这些人,吃了军功爵制的红利,两年间连升十几级,居然还去报科举?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元子明愕然道: “即便是科举状元,入仕后,也未必有你这般青云直上啊!” 张大面露难色道: “其实臣……只是想有个功名,以后出去,好听一点!尤其是衣锦还乡的时候,如果有个进士身份的话,那族谱上不是好看一点,光宗耀祖啊!” 而身为先帝时期的进士,公孙羊也情不自禁咳嗽道: “陛下,科举对世人而言,不仅是仕途的敲门砖,更是人生最为显赫的事迹!” “事实上,我大魏门阀和大族子弟,做官的途径都很多,但他们大部分人依旧会选择通过科举考试做官,甚至都屡次名落孙山都次次再考的,考到五六十岁的考生都大有人在啊……” 元子明倒抽一口气:“朕明白了……” 果然,在古代人的眼中,人生的终点莫过于金榜题名,事业终点依旧是铁饭碗科举啊! “那朕有个大胆的想法。” 元子明清了清嗓子,眉飞色舞道: “朕也想报名今年的科考。” 话音未落。 身边众人,早已是大眼瞪小眼,炸开锅了。 不是,目不识丁的军官来凑热闹也就罢了,连皇帝本人都要来掺和? “陛下,您……您要去科举?” 元朗和公孙羊都面面相觑。 元子明先前在科举考试,次次都榜上无名! 连新帝登基,特开的恩科,这种给世家子弟大放水的考试,都没有通过! 可想而知,对方的文章水平……不堪入目啊! 现在放开条件,让大量有才学没有出身的学子入考,难度只会再上几个台阶。 让皇帝去科举,这不是要出事吗? 录了,你考官有徇私舞弊之嫌。 没录,大胆!你有眼不识金镶玉,连天子的绝世文章都看走眼,一样是重罪! “陛下,您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天下人才尽在您乾坤之中,怎么能屈尊去科考呢?” 大家心都要提到了嗓子眼上了,急忙开口劝说道。 元子明眯眼道:“诸位莫不是在担心朕的水平,难登大雅之堂?” 自己那些年写的东西,都是为了被淘汰写的大逆不道之文,名落孙山自然合情合理。 可不代表,他元子明不行啊! 但大臣却一口回绝,苦口婆心劝着皇帝。 闹得元子明眼皮狂跳,瞧不起谁呢这是!老子几十万的胡人都没怕,怕一个科举考试? 他当场指了指面前的大老粗张大:“这小子,陕州屠户,从小就私塾都没上过,认识的字可能还没他身上的伤疤多,他都能去考,为何朕不能?” 冷峻的张大,听见元子明将矛头对准自己,这下再也绷不住了,支支吾吾道: “陛下,臣……臣……臣有门路的。” 元子明啼笑皆非:“你有什么门路?你又不是世家子弟?没有门第,没有朕,连科举的门都进不去……” “臣能买到一些……题,人家说了,必过!” 头脑简单的张大,言之凿凿道。 元子明这下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这是长安的书贩在兜售历年的科举考题呢!你个傻子,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几个铜板就能包过,那朕当年也不至于……咳咳,没什么!” 张大却不服气道:“不是书贩!是长安的店小二跟我说的,而且价钱也不是几个铜板,我只买了一道题!就花了二百两白银了!” 此话一出,元子明的笑容瞬间犹如被冻住一般,五官倏地僵住了一秒。 但很快,他又嘴角噙着一抹笑意道:“你们武人就是单纯好骗啊!什么鬼话都信啊!看来还是战场更适合你们大展拳脚啊!” 众人顿时哄然大笑,尴尬的气氛得以缓解。 “今日之事,就议到这一步吧。卿等回去以后,一定要嘱咐礼部,要将科举考试筹办得漂亮!这可是永乐朝开朝以来的第一次科举,朕要办得风风光光的,彰显国威!” “遵旨!” 送走了众人以后。 元子明折返回来,脸上却瞬间换了一副面孔,面如寒霜,目光冷冽。 冷冷看着张大: “你说,有店小二向你兜售所谓的考题,而且还必过,是吗?” 他方才没有当场发作,是不想提前打草惊蛇。 但并不意味着,元子明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泄露考题,还包过? 这可是本朝品级最高的考试啊! 张大意识到了元子明的愤怒,吓得急忙跪地求饶道: “臣也是一时糊涂,不知道这是犯法的事!还请陛下责罚!” “起来,你是朕的大将,堂堂朝廷四品的明威将军,又只是在外面买了一份考题而已,朕还不至于为了这个罚你。” 元子明扶起对方,平静道, “只是如果你所说的是真的,那这意味着,现在的科举考试存在着大规模的舞弊行为!” 永乐朝的第一次科举考试,就来了一场大型徇私舞弊是吧? 这完全不亚于,对着元子明这张脸左右开弓,狠狠抽几巴掌! “没事,你带朕出宫,去找那个所谓的店小二,朕想知道……他们这个产业链的手,究竟有多长。” 元子明说道。 很快就乔装打扮好,带着一群锦衣卫默默出宫了。 找到了张大说的那间酒楼,定了一个天字一号雅间。 “客官,又是您啊!还带了别人过来啊!” 这时,一位店小二谄媚地凑过来。 张大介绍道:“这是我侄子,他也报名了今年的科举,想到你这来打听几道今年的题目。” 店小二咧嘴笑道:“原来是自家人啊!这位客官,看在您是熟客带来的人份上,给你打个折,五道题目外加答题思路,八百两白银,如何?如果您还嫌不够稳妥,一千五百两,可以包过会试!” 第134章 我想买个状元行不行? “一千五百两,包过会试?” 元子明顿时眯眼。 端朝科举总体分为院试、乡试、会试和殿试。 本朝虽然以武立国,但崇尚文治,太祖武皇帝在位时,为了抑制当时膨胀的武将勋贵集团,大兴科举,普及到每个州县。 院试为最初等级,在县里举办,通过以后,便拥有着最基本的读书人身份——秀才。 到州里,则会举办乡试,三年一次,由各县秀才或者州里的门阀大族参与,通过者便是举人。 仅仅只是举人身份,在州县就已经是佼佼者存在了,很多州县的属官都由举人出身的读书人担任。 除了洛阳和长安两都外,其他地方都要经历院试和乡试的层层筛选,就这已经筛选掉绝大多数人了。 通过了前两次考试,你才有资格来到京师长安。 在礼部衙门参与会试。 通过者为贡士。 而拥有贡士身份,可以免除一切徭役和赋税,甚至可以到吏部报到,当一个递补官员。 哪怕外放,最起码也可以当一个八品官员,运气好甚至能当上正七品的县令,统治百里之地! 贡士再进一步,就是鲤鱼跃龙门的“殿试”! 国朝科举的盛宴,由皇帝亲自主持,分为三甲进士录取,一甲赐进士及第,前三名便是状元、榜眼、探花。 只要你跻身进士的行列,起步就是七品官员。 而状元更是香饽饽,会被各家势力争相拉拢,仕途上一帆风顺。 根据国朝的历史,有七成以上的状元郎,在魏朝担任过二品以上的封疆大吏、朝廷重臣、宰辅之臣,有五成有爵位,有三成死后被朝廷追封谥号。 比如说元子明之前的几位宰相,就都是进士出身,还有一位甚至是前朝探花! 二甲三甲稍微差些,赐进士出身和同进士出身,但也能在大魏朝横着走了!妥妥的主角模板,天之骄子! 回想起这些的元子明,这才有些理解,为什么手底下这些人,哪怕身居高位,也依然会对科举趋之若鹜、念念不忘。 “当然,这位客官,我可不是跟你说笑,这会试的名额,可都是上面说了算。” 对方用手比划着银子,笑眯眯道。 元子明给对方递过一块银锭,似笑非笑道: “你说的上面,是哪个上面?据说天子不是很重视本次科考吗?甚至调来自己的亲军,来拱卫礼部的贡院(考试院),你说有哪个上面胆子敢这么大啊?一千五百两可不是小数字,在寸金寸土的长安,都能买一座四进的大宅院呢!” 店小二转了转眼珠子,看四下无人,压声道, “客官,自古以来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啊!天子他再重视,天家远在深宫大院,在外面的事,他看不见啊!实话也不怕告诉你,我做这个生意,已经有七八年了!” 元子明嘴巴瞬间张成了“o”字型。 七八年了?为什么他之前参加科举的时候不知道这事?要是知道这事,他直接连状元都买下来了啊! 不对,他当时还让青鸟去打听来着,以鸣玉坊强大的情报能力,不可能不知晓这件事。 只有一个可能——这个死丫头瞒着自己这件事! 该死!就这么不想让你男人进步吗? 元子明目光如炬道:“我要买一个会试的名额,帮我引见吧。” 他要投石问路,看看对方背后是何方神圣。 店小二收了对方的银锭,自然乐意,哈腰道: “客官你们先在这吃酒,等晚些本店打烊了,我自然领着你们去。” 他们就在这间酒楼,吃到了半夜三更。 那店小二果然如约而至。 提着一个八角灯笼,带着元子明、张大还有两个随从,从酒楼后面的小巷子走出。 很快,就绕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角落。 随行的两个便装锦衣卫,顿时警惕地将元子明护在身前。 元子明不耐烦地踹开他们:“滚开!真有事,谁保护谁还指不定呢!” “是。”两位随从悻悻闪到身后。 而店小二叫他们先在原地稍等。 自己提着八角灯笼,走了过去,很快就出现了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一看就是别人家的护院。 店小二过去打招呼,堆起笑容道: “福爷!又有生意上门了!有人要买一个会试名额!” 一个脸上有刺青,满脸横肉的男人一听,振奋道: “一个名额一千两,可不便宜啊!他带够钱了没有?” “那是当然!” “叫他过来吧!我来引见给韩老爷!” 片刻后,店小二笑盈盈走到元子明跟前道: “已经打点好了,这位公子,把一千五百两给我后,后面的一切都会有专人为您摆平的!只是按照行规,后面可就不能再提银子的事了……” “好。” 元子明配合地交出三张五百两的银票。 店小二识趣收下,转身交给福爷两张五百两的银票。 福爷大喜过望,亲自过来迎接元子明他们: “这位公子,我看您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就是一脸官运亨通的面相啊!有我在,保证您会试顺顺利利通过!” 穿过几个小巷子。 柳暗花明又一村! 居然来到了一座灯火通明的大宅子跟前。 福爷笑眯眯道:“烦请诸位在这稍等,我去通报我们家韩老爷!” 屁颠颠踏入宅院中。 “老爷!老爷!又有生意上门了!” 宅院的偏院中,传来一阵男人的轻哼声,紧接着是无力的咳嗽声,然后就是女人的埋汰声。 一个五十出头、一头笃定、穿着一袭云纹曲裾袍服的中年男人,脸色潮红地走出,一屁股坐在大厅的太师椅上,抚摸着自己的紫檀木家具。 “一个名额五百两,他给够银子了没有?” 福爷媚笑道:“瞧老爷说的,没烧香,敢让他进您韩员外的大门拜佛吗?” “拜佛?” 韩德让不禁讪笑一声,起身道,“拜佛有什么用?能不能当上贡士,无非也就是我一句话的事而已!” “让他们进来吧!” “明白。” 很快。 元子明就在韩府的大厅里,见到了这个大腹便便、一脸富态的韩德让。 对方手上戴着品相不低的玉扳指,手上还搓着一对名贵的狮子头核桃,悠闲地望着元子明: “小子,听说你要买贡士名额?” 元子明说道:“我说过这话吗?” 此话一出,场上众人脸色瞬间一变。 福爷更是如遭雷击般,磕磕碰碰道:“老爷!没毛病,这小子确实是掏了银子出来啊!足足五百两呢!还是酒楼的赵小二亲自引见的呢!” 韩德让的脸上变得阴晴不定:“你不买科举名额,跑到我这儿来干什么?” 元子明哂笑道:“会试档次太低了,我看不上,我想要买殿试名额,最好是状元,你这有卖吗?一万两?十万两?够不够?” 闻言,一下子引起轩然大波! 第135章 狮子大开口,五十万两 “买状元?” 所有人闻言,都情不自禁倒抽了一口气。 韩德让那皮笑肉不笑的面孔,更是抽搐了片刻,再度笑眯眯道: “这位公子,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你觉得我的样子,像是在开玩笑吗?” 元子明说罢,从兜里又掏出了一锭金子。 当场惊呆了在场的人。 赤足金,一两在市面上可以卖到五十两! 而拥有着这种金子的家庭,本身就非富即贵。 元子明不咸不淡道:“怎么,不讲话了?刚才你不是还说,让我中个贡士,也就是你一句话的事?看来,阁下的本事也不过如此嘛,告辞!” 说完,迅速扭头打算离开。 元子明又不是傻子,不激对方一下,对方可不会轻易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 “等等!” 果然,韩德让按捺不住地起身,走到元子明面前,客客气气作揖道: “在下承认,方才说话,确实是有些气盛了!给公子赔个不是了!” “这位公子,这会试,乃礼部衙门主持,由礼部员外郎担任主考官。尚且是我可以搭上的线,因此保你一个贡士不算什么!但这殿试,到时皇帝陛下可是会亲至……这难度可非同小可,稍有不慎,就是九族都掉脑子的事情啊!” 韩德让苦口婆心道。 元子明微微一笑道:“难度大?意思是,韩员外依旧有办法能办到?” 他可不相信,对方的靠山,只是一个小小的礼部员外郎,这还没张大的官大呢! 没想到对方能捕捉自己的文字漏洞,韩德让顿时面红耳赤,须臾后抚须大笑道: “元公子,有这样的见识,居然会找我来买功名!真是少见啊!我老韩实话实说,来我这买考题的,大多都是目不识丁的蠢猪,我老韩虽说是干这生意的,但好歹以前也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我是打心眼瞧不起他们!” “但公子你,是第一个能让我由心底感到佩服的!” 韩德让不假思索道, “我确实是没法子让你当上状元,但状元以下,榜眼、探花,最次也是一甲进士,依旧有法子办到!” 此话让元子明大吃一惊。 他说要买状元,其实也只是吓唬对方而已。 元子明自己都觉得,这事不靠谱!有自己这个皇帝主持殿试,光天化日之下,难不成还会被别人翻阴沟里? 可是当韩德让说出,有办法让他考上榜眼或者探花,仅次于状元的顶级进士时,他的三观都被狠狠震碎了! “只不过,这上面需要打通的关节,可就多了……” 韩德让意味深长讪讪一笑道, “公子至少需要拿出五十万两白银!否则,我没有把握。” 好家伙!五十万两? 这都够自己修一座小型宫殿了。 元子明愈发觉得这科举的水,是深不见底啊! 按照之前那店小二的说法,这个产业链,早在七八年前就已经形成了,一环扣一环,树大根深。 自己要想查下去,难度可想而知。 但这是自己永乐朝的第一次科举,如果连这时传来科举舞弊的丑闻,新朝在百姓和天下士子心目中的形象,怕是要跌到极点了! 他必须在科举举办前,就把这些隐患,连根拔起,斩草除根! 所以元子明马上就回复道:“可以!但是我需要时间凑钱!” 说完,示意两个锦衣卫随从,回宫里去取银票。 自己则和张大,留在韩府跟这些人周旋。 得知元子明是大客户后,韩德让的态度就热情多了,不仅亲自留下他们吃席,还特地请了京城出名的戏班子过来表演。 酒过三巡后,又亲自送二人到厢房歇息。 紧接着,韩德让自己就回到自己的书房,叫来了爪牙福爷。 福爷堆笑道:“老爷!怎么样,小的没让你失望,给你揽了这么大一个生意啊!” “呵呵!你确实没让我失望,五十万两的生意,我自己留下二十万两,剩下的三十万两去打点上面那些大人物,还能净赚二十万两!” 韩德让哈哈大笑,却冷不丁间,突然一耳光扇过去。 啪得一下! 福爷猝不及防摔得荤七素八,鼻子都磕破了,流了一脸的血,错愕道: “老爷,你……你打我干什么?” “哼?打你?我还嫌轻的了!按照我以前的习惯,就该杀了你!” 韩德让笑容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扭曲的五官,勃然大怒道, “你祸水东引,给老子惹来了两个活阎王啊!” “啊?活阎王?他们不是来买科举功名的吗?是我们的大客户啊!” 福爷一头雾水,语无伦次道。 “哼!买功名,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我说五十万两,居然头皮都不眨一下,就叫人回家取钱!放眼整个长安,哪家大户有这个本事?” 韩德让炸毛了, “我好歹也是进士出身,以前也是当过官的,后来犯事被免职,但至少也见识过庙堂是什么样子!在长安的豪族和门阀,我基本都认识,可从来没听过,有这么一位阔公子!而且连殿试的状元都敢买,这种胆气,分明就不是一般人!” 福爷如遭雷劈般,面如死灰道:“您是说这两人不安好心,他们……是冲咱们来的?” “搞不好,就是官府的人,这次就是想顺藤摸瓜,趁机查我们的!” 韩德让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奶奶个腿的!老子招谁惹谁的,居然惹来了官府的狗腿子!” 福爷瞬间脸色狰狞道:“我马上带人,围了这两人,把他们给做掉!” “白痴!真要做掉他们,我方才早就杀掉了!还会这么麻烦,送他们去休息?” 韩德让又给了福爷一巴掌,愤愤不平道: “用脑!你当你还是以前长安道上的泼皮啊?” “那老爷,您说怎么办吧?” 福爷捂着火辣辣的脸,呲牙咧嘴道。 韩德让阴恻恻笑道:“哼!我早在他们的酒水下了东西,是西域奇毒——求欢散!服下以后,两个时辰后就会发病,全身炙热难耐,满脑子都是男女野合之事!” 第136章 看老爷也是风韵犹存啊 韩德让得意洋洋地笑道: “我已经安排了十几个身姿曼妙的美姬在他们门外!” “我下的分量,正常人吃了,气如头壮牛,至少得三天三夜才泄气……这两人看着有武功底子,十几个美姬,也够他们喝一壶了!出了这个门,怕是连腿都瘫痪了!” 福爷吓了一大跳道:“老爷,您这么歹毒啊!这不是要死人吗?” 韩德让又是一巴掌掌掴过去:“没大没小!你个狗奴才,还敢辱骂主子了!” “我错了老爷!”福爷委屈地捂着脸,嘴巴被打得都起泡了, “只是我不理解,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们?这样做不是一了百了吗?” “他们到底也是官府的人,打狗也要看主人!虽说我们也有上面的靠山,但如果真杀了这两人,也会有不小的麻烦,到时候打点上面,不是又要白白浪费一大笔银子?” 韩德让说道, “倒不如化敌为友!等到这两人被折腾得奄奄一息,我们再破门而入,呵呵!撞破那香艳的画面!然后再威胁他们跟我们合作,否则,就把他们淫乱野合的事情往外捅,他们这辈子的前途也就完了,搞不好还要吃官司!” “这样一来,有了他们的把柄,就可以顺利化险为夷?” 见时辰已经差不多了。 韩德让脸上露出得逞的笑意,领着福爷到元子明他们二人住在厢房外。一个响指,在门外久候多时的十几个美姬,就主动推开房门进入。 只留下韩德让和福爷,偷偷带着一群家丁在外面观望。 福爷还忍不住问道:“老爷,万一这两人油盐不进,还是不愿意合作怎么办?” 韩德让狞笑道:“那就没法子了!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话,就是付出一点代价,也得干掉他们!” 比起生意和自己的身家性命,死两个官府的密探算什么?不足为惧! “老爷英明!” 家丁们借机溜须拍马起来。 随着夜色渐深,一群人在外面眺望着,不少人都开始打盹了。 但韩德让的眉头,却越皱越深。 “为什么……里面还没有传出什么动静呢!按理说,早该毒发了!除非这两人是太监!” 而一旁的福爷,却有些烦躁地扯开衣领:“老爷,今晚不知怎么了,觉得院子好热啊!” 韩德让咯噔一下,也发觉额头上渗出了不少汗珠。 今晚的天气有些怪异,按理说半夜应该会有寒意才对,可他居然觉得全身一阵发热。 “不对!这两人有猫腻!赶紧闯进去!” 韩德让没耐心了,立马发号施令道。 是! 一群家丁当场破门而入! 可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片空荡荡的! 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老爷!没人!” 福爷傻眼了。 “怎么可能!”韩德让瞬间一个激灵,一个箭步冲入屋内,环顾四周,暴跳如雷道, “十几个大活人,怎么会人间蒸发呢!荒谬!太荒谬了!还不找,赶紧找啊!” 一群人面面相觑,左顾右看,却愣是什么都没见着。 整个厢房就这么大,怎么可能藏住什么大活人呢。 而就在这时,他们身后的房门,却冷不丁给扣住,反锁! 众人大惊失色。 韩德让更是冷不丁颤抖道:“中计了!快出去!” 可一群人冲上去,却发现他们就根本撞不开这房门! 而就在这时,韩德让已经是满脸通红,呼吸急促,大汗淋漓了。 “好热,好热……怎么回事……” 不仅是他,连同福爷在内的家丁们,一样是脸色潮红,燥热难耐,全身无力,都开始脱衣服了。 “放肆!别脏了我的眼睛!快穿回去!” 韩德让色厉内荏道。 但此时众人,已经是神情恍惚,特别是感觉体内有团邪火在燃烧! “老爷!我们好像是中毒了……”福爷脸色难堪道, “中了求欢散的毒!” “什么?”韩德让一听这话,脸色倏地惨白,还后退撤了好几步。 完蛋! 他们玩老鹰的,居然被啄了眼睛! 那两人,从一开始就看破了自己的伎俩,所以压根就没喝,甚至在屋内,就快速打晕了自己派来的十几个美姬,然后从爬上屋檐悄悄离开。 “老爷!我忍不住了!” 而这时,在毒性发作的情况,十几个大老爷们,居然用一种暧昧的眼神,在色眯眯盯着自己。 不知为什么,他们突然觉得,韩德让也是秀色可餐、风韵犹存! 韩德让不寒而栗,不停嘶吼道: “你们想干嘛?老子可是你们主子!别碰我,恶心!滚!滚啊!” 而门外。 整个韩府,已经被锦衣卫北镇抚司,给围得水泄不通了! 元子明当然不是叫他们回去取钱! 是回去通知大家伙准备干活! 只见一百多个锦衣卫,迅速冲入韩府,将这里闹得鸡犬不宁,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全部控制起来。 而厢房外,听着韩德让的惨叫声,元子明笑得前仰后合。 “求欢散?这种长安市面最廉价的春药,我又可能闻不出味道呢!用这玩意混入酒水就想给我下药?” “这韩德让,愚蠢得让朕发笑!” 元子明笑得肚子都疼了。 身后的张大,却是一脸阴沉道:“妈的!居然敢下药,要是换成以前,我早带一路魏武卒,把这群挨千刀,先屠个遍再说!” “这几个人还不能死,留着对我们有大用呢。” 元子明对着身边的卢彬说道, “你是锦衣卫指挥使,听着,这段时间,这些人关在诏狱,不许任何探监,有任何人插手这个案子,都要立即汇报给我!如果让朕发现你徇私,你就跟他们一样进去,明白么?” “遵旨!”卢彬哆嗦了一下,马上镇定道。 将这伙人一网打尽后,元子明下令封锁消息。 因为他知道,这只是这个产业链的冰山一角,还没有挖到根部呢。 接下来的事情交给锦衣卫,慢慢深挖! 回到皇宫后,已经是天亮拂晓了。 元子明下诏将早朝改为午朝,准备先去睡个回笼觉时。 冯宝却心急如焚来报:“陛下,那位新来的德妃娘娘,昨晚割腕自杀了!” 第137章 老祖宗?大魏朝哪来的老祖宗? “割腕?” 元子明虎躯一震,大早上,差点没给吓得魂飞魄散。 拓跋兰心自杀!! “不过好在被宫女发现,及时送到内务府救治,已经脱离了险境,现在没有性命之忧了……” 冯宝说道。 听到这话,元子明才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没死就好。” 真要是让拓跋兰心死了,那损失可就大了。 “陛下,老奴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这时,冯宝欲言又止。 元子明眉梢微挑:“德妃的事?” “是啊!陛下册封德妃的事传出去后,整个长安的大街小巷都在议论。毕竟陛下之前可是拒绝了大魏朝所有的世家女,连五姓七望的良家女都没资格入宫。” 冯宝蹙眉说道,“可这时,却让一个敌对方,还是鲜卑统帅的女人入宫为贵妃!难保中外臣民不会腹诽!” 何况这个德妃还不安分,入了皇宫以后,每天都摔坏宫中的东西,还绝食,把御膳房的食物拿去喂狗,内务府每天报的损失都是一千多两银子。 看得掌管司礼监的冯宝一阵肉疼,他都不敢这么糟蹋钱。 这么一个烫手山芋,皇帝千方百计把她带回长安还册封为贵妃,到底有啥用呢? “你啊,到底是阉人,短见啊!” 元子明啼笑皆非道,“她这根本不是寻死!以她的能耐,想死还不简单?几个宫女拦得住吗?” 这他妈分明就是演戏给自己看呢! “拓跋兰心这是想见朕,故意弄出这些动静的。” 元子明说道,“冯宝,陪朕一起去德妃住的慈宁宫看看。” “是!” 冯宝本想跟上去。 可这时,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走过来,在冯宝耳中嘀咕几声。 冯宝脸色倏地一滞。 上前声泪俱下道:“陛下……老奴侄子病危,家姐临终前,把她儿子托付给我抚养,没成想前段时间居然染上了瘟疫,刚刚家里人捎话给老奴,说是他……他快不行了!” 元子明一愣道:“要紧吗?朕马上传旨,派宫中太医给你侄儿诊治。” “圣恩隆大!但老奴先前已经请宫中太医院的院长去看过了,回天乏术……现在老奴只想回去看他最后一眼!可是皇命在身,老奴不敢徇私。” 冯宝露出痛苦的神情。 堂堂司礼监掌印太监,权倾朝野的人物,很难想象会露出这副落魄的表情。 元子明关切道: “朕让黄敬跟朕一块去就好了,去后宫看个嫔妃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朕给你放几天假,你这几日不必到宫中报道了。” “老奴谢主隆恩!” 冯宝感动得泪流满面。 可等冯宝走后,元子明却收敛起那和蔼的神情,唤来了黄敬,又镇定道: “你派几个听话的,去查查,冯宝是不是家里真的有个侄儿病重了。” 黄敬倏地一惊,大脑飞速转动,脸上却露出惶恐的神色: “陛下,这是要查老祖宗啊?奴才万万没有这个胆子啊!” 元子明眯眼道:“老祖宗?我大魏朝,只有太祖、高祖是老祖宗,哪来的老祖宗啊!” “奴才有罪!奴才失言!” 黄敬急忙跪下磕头。 心中却已经欣喜得颤抖了。 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已经对冯宝不满了? 那不就是自己上位的好机会吗? 他觊觎冯宝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置,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几天盯住冯宝就好了,剩下的不用管,你只管如实奏报就对了。” 元子明轻描淡写道。 他不是怀疑这位忠心耿耿的老奴,但是……科举舞弊案的能量这么大,韩德让口中的大人物,让他对身边的一切人都产生了怀疑。 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敢光天化日挖朕的江山的墙角! “是!!” 慈宁宫,德妃御所。 拓拔兰心正托着缠住绷带的手,以一种销魂的坐姿,挺着自己的翘臀坐在凤垫上。 时不时,还抬起葱花小指,从龙凤金碗中捞出一串西域的青提葡萄,剥开皮,一口吞下! 发出吧唧吧唧的咀嚼声,一脸惬意享受。 而在她身旁,正跪着十个宫女,神色凝重,目不斜视地盯着对方。 生怕对方又趁着他们不备,又像昨晚那样,突然举起果皮刀,对着自己的右手动脉就是狠狠一刀! “你们紧张什么?都跪了几个时辰,也不嫌累,我,诶,不是,现在应该叫……本宫吧?本宫不是已经让你们回去歇息了吗?” 拓拔兰心耸了耸傲人的前胸,似笑非笑道。 可她这么一说,这些跪着的宫女身子反而如筛糠般颤抖起来,哭丧着脸道: “德妃娘娘!您别就再折磨奴婢们了!” “您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奴婢和奴婢的家人,就别想见到第二天的太阳了!求娘娘可怜可怜我们吧!” 说罢,拓拔兰心四周就被哭声给立体围绕包围了。 她的秀脸当即一黑,咂舌道:“切!你们汉人的规矩就是多,作茧自缚!”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汉人能建立如此宏伟文明的原因,而你们鲜卑几百年了,还只能在草原上放牛。” 这时,一道洪亮而威严的声音,传入宫中。 宫女们匍匐道:“拜见陛下!” 拓拔兰心一怔,愣了片刻后,那柔情似水的目光,转移到了宫门口的元子明身上。 “你终于来了,我的元郎!” 刹那间,她的美眸眯成柳叶,五味杂陈地望着对方。 有种爱死对方,又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的强烈情感! “德妃应该称臣妾的,来宫里几天了,应该也学了一些皇宫的规矩了吧?” 元子明淡淡一笑,一个摆手,身边的宫女纷纷乖巧离开。 拓拔兰心撇嘴道:“看不上你们汉人那些繁文缛节!当年在长安,我是最讨厌这些礼节的!” “到底是鲜卑人啊,喝羊奶长大的,骨子里跟我们吃小麦长大的汉人,有着天壤之别!” 元子明脱掉靴子,将龙袍褪去,只留下一件天子常服,抄起双手主动走向拓拔兰心的凤床。 拓拔兰心笑吟吟地望着对方: “你想尚本宫?” 第138章 五湖四海,中华一家 “会自称本宫,看来还是上道了啊!” 元子明一把捏住拓拔兰心的下巴,剧烈的疼痛,让对方顿时动弹不得。 被穿透了琵琶骨的拓拔兰心,武力值十不存一,加上昨晚刚刚割腕元气大伤,在如今的元子明面前,已经是犹如软绵绵的羔羊,一捏就碎。 而当下,两人四目相对,一言不发。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马上双目就死死勾住了。 “脱衣服。”元子明脱口而出道。 拓拔兰心乖巧地开始解开腰带。 “慢!”元子明及时攥住了她的皓腕。 “你在试探我?”拓拔兰心嘴角翘起,主动凑上自己的香唇,吐气如兰道, “还是说,陛下……觉得我不够艳丽?” 元子明嘴角一抽。 那自然不可能!如果连拓拔兰心都看不上,这普天之下的女子,真没几个能入他法眼了! “朕很好奇,你千方百计想见到朕,究竟想做什么?” 元子明索性坐在她的凤床上,抚摸着对方的金丝被,慢条斯理道。 拓拔兰心悠悠道:“这句话,应该是我要先问陛下吧?陛下,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是拓拔兰心,拓拔鲜卑的公主,当今拓拔鲜卑王拓跋珪的亲妹妹,还是你们大魏二次北伐的主要对手。” “你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将我俘虏了,却不杀我,反而册封我为贵妃。” “而等我入宫后,却好吃好喝把我当金丝雀供养起来,不闻不问。大魏皇帝元子明,你又想干什么?要杀要剐,还是利用我?最好给个痛快话!” 对方的话如同连珠炮,字字珠玑。 元子明闻言,沉默片刻后,不咸不淡道:“朕……想做件大事。” “什么大事?大到需要封我一个胡人当什么德妃?” 拓拔兰心反唇相讥道。 元子明浅浅一笑道:“朕想,让鲜卑人、匈奴人、突厥人、柔然人、党项人、契丹人、奚人、乌桓、羌人……四方蛮夷,都变成汉人!或者说,汉民族的一部分!” 拓拔兰心俏脸骤变,触电般起身。 他想要汉化了这些所谓的少数民族! 在他那个时空,华夏历史上也出现过无数少数民族政权,但那些政权无一例外,最后都通过汉化,成为了华夏汉文明的一部分,除了身份标识不同外,他们的衣食住行,几乎同汉族没有区别! 大魏之所以跟胡人常年作战,就是因为对四方蛮夷,一直都采取羁縻政策和长期高压,动不动的屠杀和压迫,使得胡人对汉文明始终没有好感。 所以数百年来,汉人与胡人的纷争不断,杀不尽赶不绝。 元子明有个宏伟的计划,就是让这些所谓的蛮夷,都通过汉化的方式,最终融入汉族,这可能需要几十年乃至几百年的漫长时光。 但一旦成型,必然是功在千秋。 “你要的,是万代的江山,这野心……甚至不知道能不能叫野心了。” 拓拔兰心不可思议道,“千秋万代!你想当汉人的千古一帝吗?” 大魏九龙再狠,也只是在物理上消灭他们鲜卑族。 可对方,是想通过精神上的融合,让他们鲜卑族,还有其他胡人民族,彻底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 这种软刀子,几乎是一招无解的阳谋。 这一刻,拓拔兰心对元子明刮目相看,没成想对方的胃口会这么大。 通过册封自己这个鲜卑公主为德妃,再大兴科举,允许胡人参加,向四海臣民传达一个信息,那就是大魏皇帝陛下对胡汉百姓一视同仁! “所以,我怎么样无所谓,但我活着当这个德妃,对你很重要?” 拓拔兰心耸了耸肩,彻底看穿了对方的心思。 元子明微微一笑,伸手轻抚着对方白皙的脸蛋:“朕的德妃就是聪明,现在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割腕了?不会就是单纯为了见朕这么简单?” 拓拔兰心一脸享受地感受着元子明的体温,说道: “为了活。” 元子明的手指一顿,蜷缩起来道:“什么意思?” “有人要杀我。” 拓拔兰心低声道,目光刺骨道,“我一开始以为,是你……所以才想割腕试探一下……” 元子明瞳孔紧缩道:“你这几天不吃菜,是因为饭菜有毒?” “对!”拓拔兰心点头,有些疲倦地歪倒在床上道, “我甚至都不敢睡着,生怕夜里突然死掉!” “御膳房的膳食,每天都会有专人亲自试毒,而且中间要经过很多严密的检查手续,没这么容易做手脚。” 元子明正色道,“而皇宫就更加森严了……无懈可击!” 为什么这么熟悉呢! 因为他以前打算造反那会,还特地花了一年时间,了解过大内禁苑的所有漏洞。 当上皇帝后,就马上把这些发现的漏洞,全部堵死了,让反贼无路可走! 拓拔兰心讥笑道: “那些普通的毒,自然能查出来。可若是,对方使用的,是来自西域的奇毒楼兰月草花蕾研墨出来的汁呢?无色无味,并且发作起来,会让死者出现一种猝死的状态,连仵作都查不出来。” “这只是这几天,我吃的饭菜里的几种毒之一,还有好几种是漠北才有的毒,甚至有的毒附着在餐器上,连我都判断不出是什么毒。” 拓拔兰心在鲜卑生活了这么多年,周游过列国,见多识广,自然看得出杀人者的手段。 听到这话,元子明额头青筋当场凸起。 瞬息间,他感觉到了一种难以压制的愤怒! “陛下知道是谁?”拓拔兰心诧异道。 “朕会给你一个交代的,现在开始,锦衣卫,不!魏武卒,由魏武卒接管你的慈宁宫!” 就连锦衣卫他都信不过,决定派出自己的亲军魏武卒寸步不离保护德妃安全。 离开德妃宫中后。 他径直朝深宫走去。 黄敬连忙跟上道:“陛下,前面是三太后——神武太后,还有四太后宣武太后,一块居住的长乐宫!陛下大白天擅闯您的皇嫂寝宫,恐遭非议啊!” 元子明嘴角勾勒起一个冰冷的笑意: “朕找的就是她们!问问她们想干嘛,在朕的皇宫杀人,胆子可真肥啊……” 第139章 大魏第一毒王和唐门传人 长乐宫 静谧而和谐,偶尔会有御花园的蝴蝶前来翩翩起舞。 在九位太后中,三太后郑大车与四太后李祖娥的性格最为温和,素日里与世无争,沉默寡言,深入浅出。 连朝廷重大外交场合,都鲜少出面。 尤其是宫里传言,太安帝的阴魂不散,逼得五太后冯幽整日疯疯癫癫后,就更加低调了,连半月一次去其他太后和太皇太后宫里请安都省了。 神武太后郑大车此时正坐在长乐宫的池塘边,看着湖心的鲤鱼,时不时洒下一把鱼食。 而宣武太后李祖娥,则是整天坐在长乐宫的寝殿里,组织宫女织布。 这里临近内务府的尚衣监和巾帽局,心灵手巧的李祖娥,经常会和身边十几个宫女,织布产丝,送往内务府。 两位太后在德行上,都是无可挑剔的。 元子明对九位皇嫂赏赐颇丰,经常会有名贵水果、锦布、金银、珍宝、工匠巧人等送往宫中。 但只有这两位,每次都推辞不受,将皇宫赏赐的东西原封不动送回。 神武太后郑大车甚至在宫中开辟了几亩田,自己动身丰衣足食,不用宫中给的一粒粮食。 尤其是两位太后的关系好得不行,如漆似胶,就连住都要在同一座宫殿。 不过今天,她们的静好岁月,注定要被打破。 不速之客,已经惊了长乐宫门口歪脖子树上的知了了。 来者身着明黄色的团龙长袍,目光如炬,龙行虎步,举手投足间,皆有极重的压迫感。 “拜见陛下!” 原本还有说有笑的宫女,在见到元子明的那一刻,瞬间吓得魂不附体。 匍匐在地叩首道! “皇帝元子明,给两位皇嫂请安了!” 元子明没有理会她们,径直走上前,给三太后——神武太后郑大车,四太后——宣武太后李祖娥行礼。 两人对皇帝的突然到来,也略微吃惊。 但很快,就收敛起表情的不自然,笑容可掬道: “陛下快快请起!今日怎么这般清闲,有空到哀家的长乐宫来走一走?” 元子明不动声色笑道:“这不是想念二位皇嫂,特来看望!” “陛下如此圣恩,臣妾等寡德之人,何德何能啊!”两位太后微微作揖。 神武太后郑大车,三龙神武帝的皇后,出身荥阳郑氏,自幼就生得貌美如花,在长安也是风靡一时的美人了。 当初雍州大捷,元子明迎回神武帝遗骸时。 郑大车就哭得稀里哗啦,差点晕厥过去。 李祖娥,出身赵郡李氏,四龙宣武帝早年丧妻,后来续弦所娶的正房。 与宣武帝育有一子,天佑元年,神武帝自刎殉国后,四龙宣武帝元宏在长安继位,立与李祖娥所生之子——十五岁的元仁,为皇太子。 可在两月后皇帝御驾亲征过程中。 坐镇长安的皇太子元仁在一次狩猎中战马受惊,使其坠马而死。 在前线的宣武帝得知后,受到的打击太大,马上就一病不起了。 十天后,元宏因为过度疲劳,卒于行军途中。 短短几天内,李祖娥先是死了儿子,后又没了丈夫,自此以后一蹶不振,每天都躲在宫中不肯出来见人。 这两位皇嫂,都是苦命人啊! 但元子明今天,可不是来抚慰她们的。 元子明似笑非笑道:“两位皇嫂方便让朕进去,单独跟你们聊聊?” 闻言,郑大车和李祖娥相视一眼,踌躇片刻后,恭敬道: “遵旨!” 走进长乐宫的大殿,元子明一个手势,身边的魏武卒瞬间一个箭步,将殿门给重重摔上! 并用一种冷冽的目光是,死死盯着门外的宫女,示意她们不要轻举妄动。 “为什么……” 直到没人。 皇帝元子明,才冷眼望着对面两位娇艳端庄的皇嫂: “德妃何罪?两位皇嫂要坏了规矩,跑到朕的地盘来杀人?!” 闻言。 两位太后神态五味杂陈。 “陛下何以认为,就是我们干的?”郑大车一字一顿道。 “呵呵!你,三太后,神武太后郑大车!还有你,四太后,宣武太后李祖娥!也许朕的三皇兄、四皇兄到死都不知道,这两位国母,在成亲前,一个是大魏第一毒王,自幼在西域长大,擅长调配各种绝毒。” 元子明嗤笑道, “另一个,是蜀中唐门第十八代传人,所用的暗器出神入化,可杀人于无形!” “以两位的手段,一旦联手,在宫里想要悄无声息地杀个人,哪怕对方贵为贵妃,也不是难事吧?” 元子明的这番话,让对面的两人当场原形毕露。 大魏第一毒王郑大车,气得牙齿都在打颤。 而有唐门门主身份的李祖娥,则是默默绕到了元子明身后。 “陛下不该给我们一个解释吗?” “为什么,立一个跟我们有深仇大恨的胡人当贵妃,纳入后宫!” “你怎么对得起先帝!怎么对得起殉国的大魏将士和臣民!” “今天这件事,不给我们姐妹一个交代,你也别出长乐宫了!” 而另一边。 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诏狱。 黄敬带着几个太监,火急火燎赶到,看向守在此地的锦衣卫指挥使卢彬: “怎么样了?撬开那几个贼子的嘴了没有?说出操纵科举的人是谁了没?” 卢彬面露难色道: “启禀黄公公!韩府的家丁倒是招了,只是他们知道的不多,倒是那个叫韩德让的首犯,嘴巴严实得很,我们连老虎凳都用上了,居然一声不吭!还嚷嚷着,说自己上面有人,让我们悠着点!” 卢彬说到这,都有些被气笑了。 代价就是,他将对方十根指头的指甲,全部拔掉! 黄敬勃然大怒道:“还没有招?还有三天就要科举了!你要让皇帝陛下,顶着这样的黑料去主持殿试吗?人呢?在哪?咱家亲自审!” 卢彬只好硬着头皮带着对方,走进了关押韩德让的牢房。 可一进门。 一股尸臭味,就扑鼻而来。 卢彬当场一个激灵,健步如飞般冲上去,伸手探住韩德让的鼻息。 整个人瞬间瘫倒在地,面无血色道:“死了!他死了!” 第140章 锦衣卫有内鬼,诏狱混战 “脖骨断了,是被高手扭断脖子的。” 卢彬继续摩挲着对方的尸体,倒抽一口气,脸上的豆大冷汗缓缓滴落。 “卢彬!韩德让在诏狱死了!” 见到这一幕的黄敬,刹那间暴跳如雷道, “你不是信誓旦旦说,你的诏狱,就是连只鸟都飞不进来吗?” “我……我……” 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卢彬,此刻大脑一片空白。 这里可是北镇抚司,他自个的地盘上,天字头号重犯,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暴毙了? “知不知道什么是欺君之罪啊?这下好了,你不止害了整个锦衣卫,还害了我!” 黄敬气急败坏地说道。 而卢彬紧张地俯下身,观察四周环境道: “有人进过诏狱,只有一种可能……内鬼!黄公公,锦衣卫有内鬼!” “马上封锁北镇抚司,把今天值班的所有锦衣卫,通通都叫过来!” 话音落地。 几支弩箭,突然从暗处射出。 直接射杀了身边的几名锦衣卫。 一群手持长刀的黑衣人,从诏狱那旮旯角落里,徐徐走出。 黄敬心脏咯噔了一下,急忙吼道: “来人啊!有刺客!有刺客!” 可接踵而至的,却是一群提着血淋淋的绣春刀的锦衣卫。 他们见到黑衣人,竟然没有动手,则是默默看向黄敬和卢彬他们。 而他们刀身的血迹,证明了他们方才,血洗了诏狱的同僚。 “呵呵!黄公公,看来……有人不想要我们活着离开这里啊!” 卢彬缓缓拔刀,脸色凝重。 身边七八个随从锦衣卫也紧跟着拔刀。 黄敬面如死活道:“天子脚下,北镇抚司,怎么会有这么多内鬼……连我这个司礼监秉笔太监,大内二号宦官都敢杀,疯了!这韩德让的上面,到底是哪尊大佛在撑腰啊!” “不管是哪尊大佛,都得活着出去才知道呢!” 卢彬冷笑道。 对面的黑衣人加上反水的锦衣卫,大概有一百多人。 而己方不到十人,在狭窄的诏狱进行白刃战,他自身的战力遭到了极大压制,生死难料啊! 黄敬不会武功,已经吓得是噤若寒蝉,还企图挽回道: “要不咱家出面跟他们谈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杀!”卢彬这边直接打断了对方的声音。 双方喊杀声震天! 直接厮杀在了一块,进行了惨烈的肉搏战。 黄敬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躲在角落,平日里作为大太监的神气,已经荡然无存了。 仅仅是一炷香的功夫。 面前就已经倒了一大半人了! 卢彬和幸存的两个锦衣卫,浑身是血,手上的绣春刀都砍出口子了。 而对面的敌人,大概丢下了三十具尸体,却依然牢牢把握着绝对优势,步步紧逼。 黄敬呼吸急促道:“卢大人,怎么办?” 卢彬冷笑道:“黄公公,在战场上,只有生死二字而已!在这种环境下,什么权谋、人情世故,已经完全不管用了,看不出来了吗?大不了……为陛下殉国,至少还能为子孙后代争分庇护!” 黄敬傻眼了,你是有子孙后代,可我是太监啊!哪来的后代! 但思索片刻,他还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从地上捡起一把刀,颤声道: “妈的!豁出去了!是爷们,就跟这帮反贼拼了!” “杀!” 双方再度爆发白刃战。 “指挥使大人!我们来救你们了!” 但就在这时,外头突然赶来了一路前来增援的锦衣卫。 卢彬大喜过望:“有援兵了!黄公公,赶紧跟我先走!” 带着黄敬,急忙脱身,离开了诏狱。 而一跑出来,被溅一身血的黄敬,瞬间回过神来,立马调集了魏武卒进行反攻! 没法子! 锦衣卫他实在信不过了!生怕一会又冒出一众反贼出来! 三百锦衣卫手持火铳,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闯入诏狱,将叛乱分子全部镇压。 谁料到,对方舌头下都藏着毒药,眼见大势已去,直接咬破毒药自尽了! 只留下了满地的尸体。 黄敬再度踏入诏狱,心态早已大变:“卢大人,你就对外假传消息,说韩德让还没死,咱家要引蛇出洞了!” 卢彬紧随其后,心领神会道:“黄公公,你怀疑是谁?” “有能耐调动锦衣卫,往诏狱安插人手,而且还能这么快得知韩德让出事的,整个大魏朝堂,不超过十个人!” 黄敬眯眼道, “干爹!别怪儿子心狠了!是你先摊牌了!” … 长乐宫。 面对着气势汹汹的两位太后。 元子明却显得不慌不乱,反而淡淡一笑道:“若是朕不肯交代呢?两位皇嫂,要杀朕吗?” “陛下不要逼我们!”郑大车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道。 李祖娥也是直勾勾盯着元子明道:“勾结胡人是死罪!我们是你皇嫂,哪怕你贵为天子,我们也有权动用家法来处置你!” “好啊!” 元子明坦荡地拔出自己的佩剑,就要往自己脑袋砍去, “那朕就如你们所愿!” “别!” 两位太后当即花容失色,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攥住元子明的手, “元郎,你不能死啊!” “我们的夫君已经丢下我们走了,你要是也走了,你叫我们姐妹怎么活啊!” “当年海誓山盟,说什么要一辈子对我们好,你现在居然想自尽!你个混蛋!” 两位太后一改强硬的作风,委屈巴巴地嘟嘴,哽咽道,甚至红着眼眶,都要哭出来了。 她们可舍不得让眼前这个男人去死,那可是她们的初恋啊! 元子明这才哈哈大笑,放下佩剑道:“这是仪剑,没有开刃的,只是用来装饰而已,瞧给二位皇嫂吓得……” 对于拿捏女人,他元子明还是颇有心得的。 眼见两位太后的怒气渐消,元子明才正色道: “冤冤相报何时了啊!胡人是践踏我们汉人不假,难道我们汉人就没做过坏事?以往大魏每年都派骑兵到草原狩猎,每次都要杀死几千个胡人,作为所谓的狩礼,隔三差五还犁庭扫穴。这种世仇,哪怕再打上一千年也化解不了!” “国仇家恨,朕会报,但朕要的,是将胡人也统一在大魏的四海之内,你们却擅自下手,企图杀害德妃,知不知道她一死,我分裂鲜卑帝国的计划,就落空了!” “啊?分裂鲜卑?”二女顿时瞪大美眸。 第141章 命你一人,兵分两路北伐 “拓跋兰心是鲜卑公主,在拓跋鲜卑中威望极高,几乎与拓拔鲜卑王拓跋珪不相上下,册封她为德妃的消息一旦传出,必然引起鲜卑内部的动荡不安!” “到那时,支持拓拔兰心的鲜卑部众们,会不会怀有异心,进而倒戈向我们这边?” 元子明耐着性子解释道, “鲜卑帝国是胡人当中,地盘最大,人口也最多的,三部鲜卑高达八百万,如果动员兵力最高也能达到百万之众!” “两位皇嫂,若真是仇恨胡人,就应该知道,分裂你的对手,远远比完全消灭的难度低多了。而分裂以后,再进行消灭,也才能达到消灭的目的。” 放在现代,这一招叫做统战价值。 听到皇帝的分析。 郑大车与李祖娥,已经羞愧得无地自容了。 “臣妾等一叶障目,鼠目寸光,报仇心切,差点害了陛下,臣妾等请死!以消除德妃的误会!” 两人齐刷刷跪地。 元子明连忙扶起两位皇嫂的手:“二位都是先帝遗孀,朕怎么忍心白绫加身呢?姑且就……禁足一月,两位太后在长乐宫闭门思过吧!” “谢陛下不杀之恩!”两人啜泣磕头道。 元子明话锋一转道:“只不过……毒杀大魏贵妃,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件事,一定要有人担责。” 说罢。 他的目光投向殿外,淡漠道:“必须要有人死,才能平息德妃的怒火。” 这时,殿外突然传来凄厉的惨叫! 李祖娥惊得起身:“那不是伺候哀家的宫女……” 正欲起身时,却被一旁的郑大车,给死死拽住,那深邃的美眸死死盯着她。 李祖娥一下子明白过来,面如土色地坐了回去,一言不发,娇躯微微哆嗦。 屠杀大概只持续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 张大率领魏武卒,主动打开了殿门,单膝跪地,甲胄已经是血迹斑斑了! 元子明走向外面,长乐宫此时,到处横亘着宫人的尸体。 “把这些宫人的尸体,送到德妃面前,告诉她,毒害她的凶手,已经全部就地处决了!” 这就是他说的,要有人死。 两位太后不能动,那就只能委屈一下长乐宫的几十名宫人了。 这也是给两位皇嫂的敲打! 这种事,他可以容忍一次,但绝对不允许出现第二次。 此时此刻,神武太后和宣武太后,已经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咽了口唾沫,不忍直视。 “朕就不打扰两位皇嫂歇息了,朕先告退了。” 元子明微微屈身,拱手后打算离开时。 这时,神武太后郑大车却叫停对方:“陛下,最近可是为科举之事烦恼?” 元子明一怔,侧目道:“原来皇嫂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啊!” 郑大车浅浅一笑道:“都是成精的千年狐狸,这小小的长乐宫,也不是地牢,我们身为太后,想知道什么也不是难事。” “只是臣妾想提醒陛下,科举舞弊之事,自前朝高宗皇帝起就已经积弊很深了,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彻底根除的。” 元子明愕然道:“皇嫂可否把话说得再通透一点?” 高宗皇帝,就是自己那位死鬼老爹! 郑大车一字一句道:“我祖父,曾任高宗皇帝时期的礼部尚书,所以臣妾算是了解不少科举内幕,每次科举,走门路找关系的,屡见不鲜!哪怕是皇帝陛下亲自过问,并三令五申,也无法杜绝!因为牵扯的人实在太多了……” “大统十八年科考,光是宗室,就有十几人找到了我祖父,还有勋贵、大族、外戚,不下数十人,甚至连你大皇兄,也就是当年的太子殿下,都硬生生塞了三个名字进去……” 元子明愕然。 这些事情,身为多年科考落榜生的他,居然完全不知道! 当年自己养父,平国公,甚至都没有帮他找关系进科举。 莫非也是因为考场太过黑暗,所以有意让自己远离吗? “可据朕所知,本朝科举为了防止作弊,采取糊名法,将考生名字全部用纸条盖住,然后用礼部官员进行抄录,这样就可以避免考官认出考生的字迹。” 元子明说道。 郑大车哭笑不得道:“这有何用?糊名纸条,有大有小,哪怕是字体,也有深浅之分,无数个地方可以做手脚,让其分辨出来……” “嘶——” 元子明一下子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难怪科举可以形成这么大一个产业链,早就被腐蚀得千疮百孔了。 “朕知道了,多谢三皇嫂提醒!朕会审慎……处置科举之事的。” 离开了长乐宫后,刚好就是上午朝。 只是没料到,元子明又一次遭到了暴击。 礼部一半官员,以科举居然混入了大量罪犯、商人、胡人等“贱籍之人”,不合礼法为由,集体请辞来威胁自己! 而司马仲本管辖的御史台,也有不少御史进言,当前长安科举报考人数,已经达到了数万之巨。 长安贡院,就是再扩大十倍面积,也不够安置,要求暂且搁置科举的日子,至少推迟数月。 总之,就是想方设法,想要延缓三日后的科举考试。 元子明态度也很强硬: “请辞的礼部官员,杖责二十,全部贬官到州县去!要求推迟科举的御史,朕派你们去监造新的贡院,没有完工前不准回归本职!” “科举必须如期举办!谁再敢多言,朕就派他一个人兵分两路去北伐胡人!” 喝退了朝廷的反对派。 下了朝以后,有关诏狱的事情,终于也汇报了上来。 元子明雷霆大怒:“北镇抚司是谁的地盘?被人潜入,还在诏狱大闹了一场,死了几十个锦衣卫!这分明就是在跟朕开战呢!” 卢彬被吓得忐忑不安,一直磕头叩首。 只有秉笔太监黄敬求情道:“陛下,此次诏狱出事,也不能全怪卢指挥使,毕竟,其实……宫里还有更高级别的大人物,也能越过卢大人,插手锦衣卫的事。” “你是说……冯宝?” 元子明眯眼,脱口而出道。 冯宝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理论上讲,是锦衣卫的顶头上司。 黄敬拱手道:“奴才也只是怀疑,毕竟有能耐做到这种事的,也只有干爹一人。” “行了,朕知道了。” 元子明面无表情道,“冯宝这几日,有什么动向吗?” “一直在自家侄儿府中,闭门不出,传言是忧伤过度,病了!” 黄敬狐疑道。 第142章 两袖清风,咸菜滚豆腐 “病了?” 元子明喃喃一句。 黄敬又马上说道: “但是陛下,奴才已经下令,对外宣称韩德让还活着……相信那些人肯定坐不住了!” 元子明点头道:“这件事你做得很好,但只是隐瞒韩德让的死讯,也只能暂时震慑住这些人,你暂且下去吧。” 黄敬欲言又止道:“那冯宝公公他……” “派人盯紧他。” 元子明眉头一锁,吩咐道。 黄敬大喜过望,觉得自己上位的机会来了,分外卖力道: “奴才遵旨!” 等黄敬走后。 卢彬请罪道:“臣愿戴罪立功!可是陛下,现在抓不到相关党羽,那三日后的科举,那些有心之人怕是会捣乱啊……” “朕自有安排。”元子明只是轻描淡写道。 卢彬不敢多问,只能躬身道:“是!对了,昨晚元朗宰相今日来找陛下,您不在,由臣代为接待,说是想借用陛下内库银子一百二十两一用,给他家菜田修一道水渠。” 元子明哭笑不得道:“朕这位皇叔掌管户部,每天手里进进出出几十万的银子,居然能穷得这般铃铛响!” “元朗大人虽为宗室,还是中枢宰相,但府邸开销巨大,元朗大人做官又廉洁,两袖清风,据说请人吃饭都是咸菜滚豆腐,平时吃得更差,馒头配一碗粟米粥就够了。” 卢彬也打趣道,“若我大魏朝的官员,都如元大人这般勤政廉洁,帝国中兴指日可待啊!” 元朗的能力在朝官里不算突出。 但他贵为皇族宗室,受封郡王,还是三甲进士,又有几十年为官经验,在混吃等死、鱼肉百姓的元氏宗室,已经是独树一帜的存在了! 这等于是,你本来可以当一个混子,吃喝嫖赌抽,然后再去继承自己的爵位和走后门得一个五品以上的官职。 却偏偏要努力,靠自己的能力,爬到位极人臣的地位! 也正是因为这样,高宗皇帝还有大魏九龙,对这位元老都极为重视,多次提拔,甚至赐予开府仪同三司的待遇。 元子明先前,将朝内的旧臣党羽全部罢免,却唯独留下了元朗,也正是看中他是“自家人”。 唯一的丑闻,还是他当年拿老爹留给他的几千两银子,在鸣玉坊声色犬马,一掷千金呢! 但挥霍完遗产后,这位老臣马上又恢复了自己的光辉形象,每日下朝后只穿布衣,一日三餐跟下人没什么两样。 元子明摆手道:“这点小钱算什么,传旨,赏元朗布二百匹,白银五百两,告诉他,以后缺钱尽管来内务府支钱,朕的大魏朝不大,养活他一大家子还是够的。” … 长安外,一处府邸内。 一个身着一品朝服的男人,正耸立在一座湖心亭中, 身侧,一个黑袍男人突然出现,跪地道: “好像失败了,据说韩德让没有死。” “哦豁?”男人转过头,脸上戴着铁皮面具,剜了一眼道, “韩德让没有死,那你还活着?” “属下已经是强弩之末,撑到最后一口气,是想告诉大人这个消息。” 黑衣人掀开袍子,露出满是鲜血的残躯,然后一刀结果了自己。 从头到尾,男人都不为所动,仿佛死的只是一头圈养的家犬。 这时,身边瞬间又闪出几个黑衣人,将尸体拖走,凌厉迅速地处理尸体。 男人又说道:“那个人……在干什么?” “冯宝公公……在家称病不出,而且,他对我们冒用他的名义在诏狱杀人,好像……有些意见。” “老狐狸,他也该死,但现在不是时候。” 男人冷哼一声,目光始终落在湖面上。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道:“三天后的科举,给陛下……一点教训吧,警告他,有些事情,不要轻举妄动。要北伐就北伐,可别打其他事的主意。不然,他这张龙椅,可是会做得硌屁股!” “是!” “有旨意!”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尖利洪亮的声音! 对方猛地一惊,一个招手,身边的黑衣人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男人也立刻来到了前院,换上了一副憨厚老实、与世无争的面孔。 “恭喜元相!” 黄敬带着圣旨,笑眯眯道, “陛下叫我赏你布二百匹,还有白银五百两,还带话了,都是自家人,想要多少钱,以后尽管去内务府拿,不必客气!” “老臣惶恐,窃据大位多年,本来就素位尸餐、德不配位,怎么敢拿陛下的钱呢……” 元朗立马谦卑回应,低眉顺眼道。 黄敬似笑非笑道:“元相说笑了,这是陛下自个给你的赏赐,朝中都知道你清廉。陛下知道元相酷爱丝竹之乐,只是苦于没钱而已,有了这钱,至少可以去几次鸣玉坊了……” 元朗脸庞顿时羞红了,憨笑道:“呵呵!还是陛下了解老臣啊!” 可在说这话时,对方的眼底,还是一抹寒光转瞬即逝。 而三日后,在长安贡院举办的春闱,如期举行。 因为报考人数太过庞大,导致偌大的贡院,居然无法容纳。 因此礼部官员临时将贡院外的几处屋子,全部当作考场。 供千里迢迢来的考生备考。 但麻烦还是不断…… 因为朝廷有旨意,杜绝科场舞弊,所以贡院的官吏,对进来的考生盘查都非常严格。 有些外地考生对此颇有不满:“我等是饱读圣贤书的学子,又不是什么作奸犯科的贼子,至于用这种手段对我们吗?” “天子不是说,要善待读书人吗?” “这哪里是对待我等儒生的态度啊!这分明就是把我们当贼盗了!” 大家义愤填膺道。 而官吏见状,不仅没有安抚,反倒是掏出鞭子,狠狠抽了几个儒生,粗暴地回应道: “怎么,想造反啊?这是朝廷的法令!不愿意接受的,现在就给老子滚出去!” “各位同仁们!礼部官员当场鞭挞儒生啊!” “士可杀不可辱啊!” “我们跟他们拼了!” 这下,惹起了众怒,大家瞬间炸毛了,不由分说就冲上去。 原本就秩序混乱的贡院,这下更是崩溃了。 几十个官吏都被上万的儒生包围殴打,随之赶到的礼部官员连忙劝阻,却完全没有效果。 甚至儒生里面,还自个打起来了! 汉人打胡人,北方人打南方人,商人打农民! 望着乱成一团的科举考场。 主管考场的礼部员外郎赵秉钧,吓得跌倒在地,头皮发麻。 完了,永乐朝首场科举,要是砸在自己手里,他得被夷灭三族啊! 第143章 偷卷子!德妃也要科举 正当场面乱作一团时。 火铳声,突然打破了嘈杂的环境! 惊得大家吓得瘫软在地,纷纷戛然而止。 只见贡院外,涌入大批整齐有序的甲兵,手持火铳,目光犹如鹰隼一般锐利。 这是只有上过战场的精锐,才能练出来的杀气! “这是……当今天子,亲手组建的军队!魏武卒!” 有儒生认出来了,不寒而栗道, “据说这支军队,每次作战,都以斩首多少敌人为战绩,二次北伐的时候,斩首的胡人不下十万!” 大家见状,原本就畏惧的心理,这下更是怕得没边了。 只见领头的一位魏武卒将领,怒目圆睁道: “我是魏武卒奉车都尉,二次北伐时,斩杀鲜卑大将慕容博一人,帐下有鲜卑人三十三人,突厥人十二人,匈奴人五人,超过一百颗贼头!” “还有谁想在贡院,在大魏朝科举考场聒噪的,尽管试试!” 听到这话,大家这才安静下来,在礼部官员的带领,继续搜身的工作。 赵秉钧拍着惊魂未定的胸脯,上前道: “多谢崔将军!想不到,陛下此次居然会亲自派数百魏武卒到考场来维持秩序!也难怪这些年轻气盛的考生,都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陛下算准,今日的科考,怕是会有有心之人在背后捣乱,所以特地叫我过来看着。当然,我只是第一批……明威将军张大,正率领着大部队,在贡院附近驻扎呢!” 崔器笑道。 赵秉钧愕然道:“张大将军,那不是陛下眼前的红人吗?如果他来了,是不是意味着陛下也……” 崔器皮笑肉不笑道:“今日的科考,全程,都会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进行!赵大人,好好主持会试吧!” 而他接下来说的话,也是相当炸裂: “根据天子圣旨,原先定好的贡院考题,全部作废!采用新卷,全部由翰林院所出!现在,已经由翰林院联合刑部、大理寺、禁军、锦衣卫,送到你们礼部贡院了!” 赵秉钧第一次见到在科考前半个时辰,临时换卷子的,有些不知所措,结结巴巴道: “那……下官要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安心监考!”对方冷冷道, “如果有考生闹事,斩我的头!” “但如果监考出现徇私舞弊行为,斩你们在场所有礼部官员的头!” 贡院不远处。 张大身旁,有一个长相俊朗的年轻人,一袭布衣,正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抠着脚丫子。 “陛下!” 张大目不斜视地压声道,“身为天子,您在外面……还是要注意一下形象的。” “形象?朕都穿成这样了,还会有谁能把朕当成一个天子?” 而在他身侧,有一个长相妖艳、不施粉黛的婀娜女人,对方的五官有一股鲜明的异域特色,且对身上的汉人衣冠表现出一股明显的不适。 拓跋兰心都无语了:“你们汉人的科考,为什么要叫我出来?” “德妃,按照礼仪,你应该自称本宫,在朕面前称臣妾。” 元子明似笑非笑道。 拓跋兰心极不情愿道:“那臣妾请问,陛下把本宫从深宫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又拉到另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意欲何为呢?” 元子明呵呵一笑道:“这是朕登基以来的第一次科举,也是本朝第一场完全没有身份限制,唯才是举的科举考试!所以前来的考生,必然汇聚着汉人中的翘楚!星汉灿烂,文明盛宴,莫过于此!叫你过来,是让你好好开下眼界,认识到汉文明到底有多了不起!” 得从根本上,给拓跋兰心洗脑,才能让这个胡人打心里认同汉化。 “陛下,偷出来了!偷出来了!” 而这时,黄敬则是提着一个木箱子,贼兮兮地小跑过来。 元子明瞬间振奋起来:“科考卷子?偷出来了?” “是啊!老奴带着几个锦衣卫,趁他们交接的时候,假装说要视察卷子密封程度,然后偷了几份卷子出来!陛下请看!” 黄敬滔滔不绝道。 说罢,将本次会试的科考卷子给掏出来了,崭新、庄严、密封! 元子明早就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来文房四宝来!朕要与民同乐,同大魏朝的学子一起考!” 他还是放不下,多年科举落榜的丢人经历! 今天,就要为自己证明! “陛下,还是这般耿耿于怀啊?”而拓跋兰心已经是笑不拢嘴了, “当年在长安的时候,就见到你为了科举几日都不睡觉,还说什么争状元保一甲,结果呢……连三甲末都没进啊!噗嗤!” 她那略微讥讽的笑声,让身边几个近臣顿时一脸尴尬,听着皇帝的囧事,但又不能笑。 元子明有些愠怒了:“你个胡人懂什么?当年是因为大魏朝科举舞弊严重,明珠蒙尘,埋没了朕的绝世好文章!” “说得你好像科举,能拿名次一样!黄敬,也给德妃上一套卷子!” “啊?”黄敬都傻眼了,“德妃是女子,而且还是胡人啊陛下!” “女子怎么了?鲜卑人怎么了?朕有说这次科举,不允许女人和鲜卑人参加吗?” 元子明耸了耸肩道,“不是说了,唯才是举吗?只要有大才,你就是一头猪来考试,朕都让他进庙堂!” 拓跋兰心犯难道:“我虽然懂你们一点汉文化,但也只是皮毛,看的儒家典籍也很少,你叫我去科考,这不是故意刁难我吗?” “你怕了?”元子明挑眉。 “呵呵!怕?几十万魏军本宫都不放在眼里,会怕一张卷子?” 拓跋兰心的傲气一下子上来了,修长葱指将几缕碎发撩到耳朵后,冷冰冰道: “呈上来!本宫也要科考!” 黄敬捏了把冷汗,可也不敢不给。 最后。 居然真的眼睁睁看着,堂堂大魏朝的皇帝和贵妃,在贡院外偷偷将会试的卷子做完。 本次科考时间为十二个时辰,也就是一天时间。 但元子明只花了两个时辰,就用绢花小楷,写完了一份洋洋洒洒的卷子! 反观一旁的拓跋兰心,一直在抓耳挠腮,甚至还歪着脑袋,喃喃着某个汉字怎么写,子曰说的到底是孔子还是孟子。 看得元子明哭笑不得,让一个在草原驰骋野马的鲜卑公主,在他们大魏朝参加科举,确实也够呛人的。 “时辰到了,娘娘,交卷子吧!” 不多时,黄敬堆笑道。 第144章 放榜了,天塌了,她中了? 闻言,拓跋兰心才勉为其难答完了最后一个字,将卷子交上去。 元子明还不忘笑眯眯道:“感觉如何?德妃娘娘,还敢蔑视汉文明吗?” 拓跋兰心娇哼一声,不再言语。 元子明正色道:“将这两份考卷,进行糊名,然后送到贡院,今晚礼部、翰林院、太学院、国子监和各地官学司业、祭酒,就在贡院住下加班了!务必要将一万多份考卷,在两日内迅速批完!” “这两天内,由魏武卒封锁贡院,没有朕的允许,就算是宰相、皇亲国戚,也不许进出!朕要看看,谁敢在天子的监考下,徇私舞弊!” “在此期间,朕也不打算回宫,就和德妃在马车睡下了。” “是!奴才这就安排下去!”黄敬拱手道。 … 博阳郡王府。 户部尚书、开府仪同三司,宰相元朗,坐在自己的卧室内,身着麻衣,拾起小刀将豆腐切片,然后一片片送入火锅中。 豆制品,在大魏朝平民百姓,为数不多能用来代替肉蛋类补充蛋白质的廉价食物。 王公贵族向来蔑视,视其为贱民所吃的糟粕。 但这位出身宗室的宰相郡王,却丝毫不在意,将滚烫的豆腐片送入嘴后,还不忘哼其小曲道: “吃了咸菜滚豆腐,皇帝老子不及吾!” 蹬! 这时。 身后忽然闪起一个黑衣人,单膝跪地:“主上!” 元朗的筷子倏地顿住,人畜无害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漠然可憎,扭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如何了?” “考场……被弹压了。没出乱子!” 黑衣人在对方耳边小声呢喃着。 元朗将筷子摔下,五官被一层阴霾笼罩,乍一看,如同一个凶神恶煞的暴徒。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茬。 年轻时候就是一个败家子,败光了祖业,吃喝嫖赌抽样样精通,还成了宗室里的笑柄。 甚至连贵为国公的老爹驾崩后,彼时的太宗皇帝还连降了他三级爵位,只封为云骑尉,为当时宗室爵位中的最低一级。 每年的俸禄,甚至不到国公府世子的三十分之一。 饿得差点上街要饭,也就是在那时,他迷上了穷人最喜欢吃的豆腐,因为吃不起肉!大年三十,连内务府的下人都克扣了他的衣物! 就这样一直碌碌无为到四十岁,他突然悟道了,盯上了科举这块肥肉。 利用自己宗室的身份,开始秘密结交礼部的有关官员,开始卖考题……到最后,甚至买卖名额,冒名顶替别人中举! 也正是靠着操纵科举舞弊,他得到了暴利! 每年的收入,是一个亲王俸禄的一千倍! 可越是赚钱,他就越是小心,不仅一改之前的毛病,而且还愈发谦恭,开始努力学习各种官场知识。 高宗皇帝,也就是当今天子的老爹上位后,贤名远扬的他一下子得到了晋升,提拔当上了一州刺史! 不到十年时间,又从刺史当到了六部尚书、枢密副使,亲掌兵权! 就是这么一个官场常青树,却遇到了……他人生最大的对手。 皇帝元子明上来了,挡住了胡人的攻势,已经把心思转移到了千疮百孔的内政了。 “天子不想着好好北伐,驱逐胡人,非要来跟本王、跟官场上这么多人的钱袋子过不去!” 元朗狞笑道,“看来,要动点真格了!” 黑衣人小心翼翼道:“杀了?” “杀?那是皇帝,他身边光是亲军魏武卒就有五六万人,按辈分还是我侄儿,不能杀,也杀不了!” 元朗目光阴冷道,“但是……掀他个鸡飞狗跳!还是绰绰有余的!你去,就这么办……” … 两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在马车上睡了两天的元子明,将一堆送来的奏折塞到太监手里后,打了一个哈欠,眯眼道: “今天是会试放榜的日子?” “是啊!陛下!按时辰算,会试杏榜,应该马上就要在贡院放了,录取三百位学子为贡士,第一名为会元,贡士将在十日后前往奉天殿,接受天子亲自问对!也就是殿试!” 黄敬毕恭毕敬笑道。 按照取士规则,贡院会放出甲、乙两榜,每榜为一百五十人,民间称为“杏榜”。 而殿试的放榜则称为金榜。 而这时,另一辆马车的德妃拓跋兰心,此刻也醒了过来,打着哈欠道: “行了,这什么死鬼会试既然已经结束了,那就赶紧回宫吧!长安燥热,这几日睡在外面,难受死本宫了!” 她还是习惯北方草原的严寒,不喜欢长安的气候。 元子明大笑道:“没出什么岔子就行,叫人去看看放榜,看看朕有没有被录上。” “陛下,奴才已经早早差人就去看了,想来这会也该回来了。” 这时,几个太监已经风尘仆仆赶了回来。 不等元子明开口,黄敬已经一个箭步上前,小声问道: “怎么样?” “三百个名字都抄了下来,没看见陛下的化名在榜上……” 太监们擦着冷汗,干咳道。 黄敬一愣,额头马上也渗出豆大的汗珠,强颜欢笑道: “陛下……这贡院的老东西,看来是老眼昏花了!居然遗漏了陛下的文章,奴才这就回去看看……” 元子明:…… 天塌了,叒又又又落榜了!! “不用了。” 他遗憾地说道,“朕愿赌服输,三年后再考一次!” 他是皇帝,不能带头违背了考试的公平性。 仔细想想,古代那些能中进士的学子,当真是从几十万人里面脱颖而出的佼佼者!怪物中的怪物啊! 术业有专攻,技不如人也正常。 “只是……”那太监欲言又止道。 黄敬踹了对方一脚,厉声道:“只是什么只是,你舌头掉家里了,说不出人话吗?快说!” 太监跪地,颤巍巍捧起抄录的杏榜说道: “德妃娘娘的化名,兰心,位列乙榜第二十三名!” “什么?” 所有人都脸色大变,震惊地喊出声来。 原本还睡眼惺忪的拓跋兰心,更是一脸不可思议道: “你是说,我中了?!” “是!” “嘿,本宫中了你们汉人的贡士!”她当即笑靥如花,欢呼雀跃起来。 这时的元子明才觉得彻底天塌了。 自己的落榜固然可悲,但死对头的中举,更让他雪上加霜啊! 苍天啊! 第145章 我大魏朝只有半壁江山吗? “看来你们这汉人的科举,也不是很难嘛……” 拓跋兰心脸上的笑意已经盖不住了,哪怕元子明想刀人的心已经收不住了。 “科举涉猎范围广阔,天文地理、经史子集,还有近些年的策论,寻常学子没有十年苦读,压根就不敢参加会试。” 元子明蹙眉道,“而你,只不过在长安住了一年……就把这些都记住?” “这有何难?你们汉人的书,翻来覆去,不就那点破道理吗?” 拓跋兰心嘴角露出浅浅的梨涡,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而你们所谓浩如烟海的史书,悠悠数千年文明,不过只是一部王侯将相的发家史,翻来覆去就只有四个字:争当皇帝!” 这番见解,连元子明都大吃一惊。 没想到这位轻视汉人的鲜卑公主,对汉文明的了解,甚至已经超过了很多大儒。 不过这间接说明,自己将她带回长安,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想到这,先前的沮丧也一扫而空,元子明嘴角翘起道: “也好!你是鲜卑人!此番会试上榜,也可说明,我大魏朝有教无类、求贤若渴,不拘一格降人才!借此可以招抚杂胡!” “陛下!” 这时,几个锦衣卫居然快马直奔而来! 为首的,是卢彬! 锦衣卫指挥使亲自来找自己,肯定不是好事! 元子明还没不高兴呢,卢彬就下马,战栗道: “陛下!贡院……生乱了!” “几千个学子围了贡院,就连魏武卒都弹压不住!” “啊?” 元子明瞬间傻眼,怎么什么天大的好事,都能被自己撞上啊! “怎么回事!” “陛下,这放榜的杏榜,有问题!!” 卢彬满脸冷汗道,“甲乙两榜上,长安上榜二十二人,洛阳上榜十五人,其余二百多人,几乎都是南人!北人除去长安洛阳外,仅有十二人上榜!” “北方学子不愿意,叫嚣着说难道大魏朝只有半壁江山吗?伙同几千个北方学子,就要砸了贡院!” “崔将军的魏武卒喝止不住,又不敢真的对学子动手,现在是进退两难,只能让锦衣卫赶紧过来通报!” 听到这话。 众人都如遭雷击。 这也不是什么小事,往大了说,北方人口有上千万,读书人也有几十万,这不是意味着朝廷一口气得罪了几十万士人吗? 万一北方士人集团震怒,对地方、对朝廷,都会造成极大不利。 假设有几十万士人,加入了北方那些胡人或者叛军,那敌方不是如虎添翼吗? 这是在资敌啊! 黄敬震怒道:“一定是那些狗娘养的主考官,收了别人的银子,徇私舞弊!居然将北方学子的名额,全部都给硬生生挤出去了!” “去宣!叫所有的考官来见朕!” 元子明的脸庞,也阴沉到了极点。 谁掘老子的根,老子就诛他九族! 片刻间,上百位阅卷官,就在魏武卒和锦衣卫的押送下,颤巍巍来到了元子明面前。 元子明面无表情道:“都来齐了?” 张大抱拳道:“共一百一十二人,全部到齐!” “行,全部拖出去剁了喂狗吧。”元子明面不改色道。 刹那间,这一百多人哀声遍地,泣不成声: “陛下!臣等冤枉啊!” “陛下!本次科考,采用糊名法,将考生的所有信息全部隐藏再阅卷!我等真的不知道,录用的士人里面,一大半都是南方人!” “不信,陛下现在就可以阅卷!” 元子明本来就是吓唬一下他们,见状,便淡然道: “也罢,把所有录用考生的考卷都拿过来。” “陛下圣明!!!!”一群人异口同声道。 “对了,朕想问下,你们是否还记得一位叫做林明的匈奴人考生?” 这个林明,匈奴人,正是元子明自己杜撰出来,在科考卷子上用的化名。 众人面面相觑。 “有点印象,毕竟本次虽然报考科举人数众多,但胡人拢共也就那么几十个。” “那个叫林明的匈奴人文章我看了,文章道理写得狗屁不通!什么国富论,什么自由贸易主义、海洋贸易,还要颠覆我大魏朝重农抑商的国策,此等大逆不道的狂生,想都不用想,当然直接淘汰!” “倒是有个叫兰心的鲜卑人,道理讲得不错,尤其是策论,提出我大魏朝安抚流民,应当裁量土地,抑制豪强兼并,又提出劝学、兴农、招贤的三大文治方针,可谓是治世之才耶!只不过明经部分差了些,所以只得了一个乙榜。” 闻言。 对面的德妃拓跋兰心又在掩嘴偷笑。 元子明嘴角在抽搐。 还不如刚才拖出去喂了狗呢! 元子明又说道:“黄敬,你去宣旨,告诉北方学子,此事朕会亲自调查,若有冤情,一定饶不了有关人等!再调一千魏武卒过去,火铳装填火药,若是宣完圣旨,还敢闹事者,直接开枪镇压!” 恩威并施,皇帝的面子都不给,那你就换个考场——去地府考吧! “陛下,南人中学子也有闹事的!因为此次录用的贡士当中,有五位胡人,有三百多南人学子,堵住了贡院后门抗议!” 卢彬又补充道。 元子明愕然,南方学子也要闹事? 其实也正常,毕竟北方经历了长期胡汉杂居,大家早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对胡人的态度不会这么排斥。 而南方承平日久,基本没和鲜卑人突厥人等打过交道,对胡人的敌意和恐惧是最深的。 元子明眯眼,有些为难。 看向身侧的德妃拓跋兰心:“人家在针对你,你想怎么应对?” 拓跋兰心娇哼一声,不屑地嗤笑道: “这个问题也好解决,南人……也谈不上什么纯种汉人,无非就是北方汉人南渡后,与当地吴越土着混交后繁衍的后代!” “他们不是自居华夏正统吗?就严查他们祖上十八代,将他们祖上也是南方野人的事实,告诉他们就好了!” 这个心思,连元子明都深感意外。 望着面前的德妃脸庞,他忽然有些庆幸,幸好二次北伐,赢的人是自己。 否则,以面前这个女人那高超的政治手腕,他的江山,还真有一定概率被她倾覆! “回宫,再召一批考官来阅卷!还有,那个叫林明的……卷子也捞出来的,再审一次!” 第146章 南北榜!大人物倒戈! 可即便是如此,让卷子退回重审。 得出的结果,依旧如出一辙! 甚至北方学子的名额,还少了两个。 德妃的位次,还上了一名…… 林明,照样名落孙山! 元子明都要疯了,连夜抽出了几份卷子查,发现北方学子的水平,确实差南方太多了…… 而贡院外的骚乱,已经是越发严重了。 大批北方学子云集贡院,甚至连礼部衙门都敢围了,口口声声说要讨回公道。 博阳郡王府内,元朗听着手下人的汇报,脸上总算闪过一丝得意之色。 “北方学子水平远不如南方学子,这其实早就是藏不住的秘密了,只可惜,我们这位天子并不知情。” 毕竟北方常年战乱,经济困顿,而南方长期稳定繁荣,文化兴盛。 以往,都是北方学子都可以靠着门第,跻身上位。一下子放开限制,反倒输给了南方的众多寒门和布衣,甚至连南方的门阀子弟都比不过! 所以元朗甚至不需要做手脚,只需要悄悄派几个手下,推波助澜,煽风点火,就能让这些人站出来闹事! 当下,几千北方学子的怒气不消,这场永乐朝第一次科举考试,就会变成本朝的第一大笑话! “让那个小家伙,好好反省一下,跟老夫作对的下场,也不是坏事!” 元朗捋着自己的胡须,桀桀一笑道, “让他们闹吧!闹得越来越大无法收场的时候,再由老夫出面,让皇帝恢复旧制,拨乱反正,不要乱了祖宗成法!这样一来,天子的面子有了,大家也能继续赚钱,一石二鸟……” “相爷!” 可这时,管家却步伐蹒跚走来,脸色苍白道, “相爷!宫里来了使者了!” “什么?天使找本王的?” 元朗愕然,连续两次找自己,那可不寻常啊! “来的人是谁?” “黄敬公公!” “黄敬?这家伙最近可是皇帝大红人,收了我不少礼物,也算是自己人,不用害怕。” 他迅速镇定下来,气定神闲笑道:“怕什么?说不定,说我那位侄儿皇帝,又在挂念本王乐,叫宫里送来赏赐呢!” “可黄公公……不仅带了太监过来,他还……带了二十名锦衣卫,还有……一百名手持火铳的魏武卒!” 管家吞了口唾沫,战战兢兢道。 “你说什么?” 元朗瞬间原地站立。 而这时,大批的魏武卒,居然不请自来,居然闯入了王府! 黄敬脸色铁青地踏入府中。 元朗急忙迎上去,脸上阴晴不定道:“黄公公这是什么意思?老夫好歹也是博阳郡王,朝廷宰相!擅自带人闯入王府,还带兵包围,宰相的体面呢?朝廷的体统呢?” “元相,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敢跟咱家说体面?” 黄敬冷笑道, “你以为你干的那些事,陛下不知道?” 元朗脸色一变:“公公这话什么意思?” “你操纵科举舞弊多年,还煽动北方学子借科举攻讦朝廷,早就在陛下掌控之中了!” 黄敬冷冷道,“来人!拿下!” 刹那间,锦衣卫拔刀就要上前。 可这时,元朗的身侧,一下子出现了大批黑衣人。 将面前的锦衣卫被瞬间击杀,护在元朗面前:“主上快走!这里有我们拦着!” 元朗大脑如遭惊雷般,还在嗡嗡作响。 东窗事发了?怎么可能!自己藏得天衣无缝,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呢! 此时此刻,外面的魏武卒已经冲进来,与元朗阴养的数百死士厮杀在一起! 场面瞬间乱作一团了! 元朗顾不得其他,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大不了先逃到南方,自己在江南还有不少私兵,自保还是不在话下的! 可正当他走出府门时。 发现,在王府后门外,三千禁军,已经久候多时了! 多日不见的禁军大将独孤信,正冷冰冰瞪着他: “好久不见了,元相!” “独孤大将军,你是来救我的吗?太好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果然没有忘了我!” 元朗大喜过望,正要上前,独孤信突然拔剑,直接将他的头颅给砍了下来! “你不死,很多人睡不着啊!” “这也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意思!” 而与此同时,皇帝的新圣旨,也由多日告病在家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冯宝,亲自出面宣读。 “天恩浩荡!” “将科举榜,分为南北二榜,每榜三百人,择优录用!” 南北榜! 由皇帝元子明推出! 前所未有的新产物,居然完美解决了南北文化发展不平衡的问题。 … 半日后。 南书房。 冯宝双膝跪地,保持这个动作已经整整两个时辰了,身为十朝元老,他可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 但他很清楚,现在要是不让自己吃点苦头,意味着……这辈子就走到头了! 元子明坐在南书房内,手捧着一本《周易》,兴致勃勃地丢出两块龟甲占卜。 随即哂笑道:“卦象显示,今日,大吉!” “冯公公,你这几天告病在家,原来是在憋大的啊!” 突然造访,告知元朗阴谋,随即元朗集团覆灭,连他本人都死于非命。 更绝的是,禁军也在同一时间奉太皇太后的敕令,将元朗擅作主张斩首! “陛下,科举舞弊案,牵扯到宗室,甚至还牵扯到大魏朝的太皇太后,这件事太大了!止步于元朗一级,尚可有回旋的余地,否则……我大魏朝,即刻就大乱了!” 冯宝冷汗淋漓。 元子明淡淡道:“其实元朗,朕早就在注意他了,只不过还没有具体证据。而他煽动北方学子作乱,朕其实也早有准备,南北榜的方案,早在科举开始前,朕就已经设计好了。” “只是没想到,本该属于元朗一党的你,竟然……会反戈。” 元子明面无表情道,“打乱了所有节奏,不过……你不光是在自救,更是在……维持朝局平衡吧?真是难为你了!起来吧!” “多谢陛下!老奴……以前没法子,身在江湖人不由己,有些钱,你要是不收,便是要得罪朝廷大半重臣和皇族!” 冯宝颤巍巍起身,迫不及待解释道,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元子明打断道:“那你说说,你总共收了多少钱吧?” “三十万两!” “嗯?” “咳咳,三百三十万两!” 第147章 鲜卑内乱!为朕生一个皇子或者公主吧 “每年分赃,都会往宫里送十万两,当作孝顺银。” “好家伙。朕的钱,你们分几千万,朕才拿十万两?你们还真是冒青烟了啊!” 元子明火冒三丈, “还有,太皇太后以为联系了禁军灭口,朕就查不出什么了吗?真以为朕是软柿子吗?呵呵!把大魏朝掀个底朝天又怎么样!你们越是怕这样,朕偏偏要这样做!” 伴随着龙怒之威降临,冯宝全身已经被冷汗湿透了,每个毛孔都在战栗。 “陛下!御史中丞司马仲本求见!” 这时,黄敬过来汇报道,“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 “有什么事大得过永乐朝的第一场科举?让他在外面候着!” 元子明吼道。 不过下一秒,他就冷静了下来,说道:“罢了,先让他进来吧。” “是!” 司马仲本迈着急促步伐走进来,见到正哆嗦的冯宝,也嗅到了火药味。 但他还是强压着内心的激动道:“陛下!前方急报,千载难逢的良机啊!” “什么玩意?”元子明一愣。 对方字字珠玑道:“几日前,拓跋鲜卑的王拓跋珪,服用过量寒食散后,突然暴毙在床上!拓跋鲜卑陷入内乱,诸位王公为了争夺大权大打出手!” “拓跋鲜卑乱了!” 元子明的瞳孔急剧收缩,也意识到了什么。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啊! 拓跋鲜卑一直都是鲜卑三部里最强大的,而鲜卑也是目前元子明遭遇的对手里最强的胡人。 上次虽然侥幸赢了拓跋兰心,但是其麾下的十万鲜卑骑兵,依旧安然无恙地撤回了鲜卑本部。 依旧严重威胁着魏军的北部防线。 也正是为了防备这支鲜卑军的南下,他才被迫进行战略收缩,以稳住自己的防线为主。 “司马仲本,马上将这份急报,告知六部!马上召开廷议,所有在长安的高级军官都必须出席,讨论出兵事宜!” 元子明看向冯宝,说道: “听着!考虑到这是历史遗留问题,赃款全部上交!朕可以暂时不追究,但是你们必须把这些吃进去的,给朕吐出一部分出来充作军费!” 冯宝喜出望外道:“遵旨!老奴马上就去处置此事!” “办完这件事,你……暂时去给太祖爷守陵吧。” 元子明说道,“司礼监还能给你留一席之地,只要你老老实实待在长安将功折罪。”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没有把冯宝下大牢一撸到底,已经是很给这位十朝元老面子了。 冯宝磕头道:“老奴叩谢圣恩!” 由于廷议来的突然。 不得已出动宫里的太监和锦衣卫,挨家挨户去通知。 而借着这个间隙,元子明破天荒来到了德妃拓跋兰心的慈宁宫中。 “德妃!给朕生一个皇子或者公主吧。” 元子明赤裸裸地说道。 可着实让这位鲜卑公主吓了一跳,语无伦次道: “皇帝你发烧了还是喝醉酒了?还是在报复臣妾在科举一不小心拿了一个名次?” “少废话!爱妃,侍寝!” “不行!你不把话讲清楚,你……” 可惜话还没说完,德妃娘娘就全面沦陷了。 本身被穿了琵琶骨以后,拓跋兰心的武力值就十不存一,根本不是元子明的对手,再加上,她其实心里面也一直渴望着……采龙之精元,补自身的损坏。 “元郎……”拓跋兰心香汗淋漓地歪脖躺在床上,惬意闭眼道, “其实我渴望这天很久了。” 而元子明也兴致勃勃笑道:“这下,应该能保证怀孕吧?” 德妃还意犹未尽地依偎在元子明怀里:“讨厌!这么急着要臣妾给你生孩子干什么?” “因为你哥死了,我想送你回拓跋鲜卑立你为王。” 元子明不假思索道。 这轻描淡写的几个字,却瞬间让拓跋兰心头皮炸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难以置信地攥着元子明的手臂道: “你确定吗?” “王兄啊!” 不等元子明回答,她就哇得一下,号啕大哭起来, “我们从小就一起长大,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怎么就丢下我一个人啊,你可是兰心在世上唯一的家人啊!” 元子明看对方哭得这么凄惨,还打算安慰一二。 可下一刻,拓跋兰心突然扬起下巴大笑道: “但是你不死,我怎么上位啊!跟王位比,亲情血缘算什么呢!本来还想着怎么干掉你呢!现在好了,你死了,什么难题都迎刃而解了!” 元子明:…… 自己差点都忘了,她可是差点要生擒自己的鲜卑军统帅,斩杀慕容鲜卑王,疯批公主拓跋兰心啊! 死了哥哥算什么!鳄鱼的眼泪是最不能相信的! “等下!所以你今天来找我侍寝,就是为了让我怀孕?” 拓跋兰心突然俏脸一变道,“你想立我为王,但又怕我脱离掌控,所以让我先怀孕,生下有大魏皇族的继承人,这样一来,就等于给我上了一道枷锁!” 元子明眯眼道:“就是因为你太聪明了,所以朕不得不出此下策,虎毒还不食子,朕不信你会为此堕胎!” 拓跋兰心花枝乱颤地咯咯作笑道: “陛下,其实,就算你主动告诉我,臣妾也很乐意为你生娃娃!有什么,比生下一条大魏皇龙,更让我兴奋的呢!” “为了确保怀孕的概率,我们要不要……再来一次?” 元子明闻言,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还来? 果然,跟这个女人打交道,不能按常理来推测! “陛下!廷议的众人,已经召集完毕了。” 而黄敬,也恰好在外面催促道。 元子明得以从慈宁宫迅速开溜。 彼时,留守在长安的将领,还有六部高官,齐聚南书房,眼眶周围有淡淡的黑眼圈。 大半夜被从香热的被窝里揪出来开会,确实不容易! 元子明顶着略显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廷议上,马上就精神焕发道: “司马仲本,说说目前,拓跋鲜卑的内部情况?” “是!”司马仲本正色道, “拓跋鲜卑王拓跋珪被杀后,他的太子连同几个王子,为了争夺王位,各自带兵混战,而拓跋鲜卑的王公们也纷纷下场支持各自的继承人!” 第148章 整合胡人军队,鲜卑王出山了 胡人部落的习惯,向来都是各部落之间推选盟主或者兄终弟及。 但拓跋鲜卑也算是接受了一些汉化的熏陶,开始仿效汉人也搞了一套中央集权制度。 设大单于管理鲜卑人,又设鲜卑大王来管辖鲜卑本地,又设置了尚书、宗王、秘书郎等职务分管内部事务,但茹毛饮血的鲜卑族,又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全盘接受这种新的制度。 这也就导致了拓跋鲜卑王暴毙后,年幼的太子本应即位,可他的政治势力不够强大,让其他几个王子背后的支持势力有机可乘,爆发了各部之间的内战。 “邻国之悲,乃本国之喜。” 元子明眉飞色舞道,“朕打算马上率军,攻击拓跋鲜卑领土,夺回失地!”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良机! 到嘴边的肉不吃,自己是傻子吗? 但面前的众人,反应不一。 同之前一次北伐二次北伐不同,大家也略疲惫。 “陛下!二次北伐结束还不足两月,大军好不容易还撤回休整,国库空虚,光是出兵的后勤保障,朝廷目前就捉襟见肘了。” 由于元朗死了,户部暂由剩下的宰相公孙羊管理,他左右为难道。 而檀道济也眉头死锁道: “二次北伐以后,精锐的老兵损耗不小啊!如果被北伐,必须以精锐骑兵作为先锋,目前龙骧骑和虎贲骑加起来,都不够两千人。这一仗,难度不小!” 而新上任的礼部侍郎,正是之前的雍州刺史崔盾,他摸着自己苍髯白发,轻咳道: “陛下,这老话说得好,礼不伐丧!趁着邻国鲜卑王暴毙,我们突然出兵,这不是……有损我大国气度吗?” 元子明怒极而笑道: “礼不伐丧?我大魏九龙殉国的时候,胡人可曾因为我大魏在国丧期间,就停止了对我天朝的侵犯,对子民的蹂躏?” “大国要是亡了,君王被迫行牵羊礼,就有气度了是吧?” 说得出席这场廷议的文官,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言语。 谁都清楚,当今天子在军事上,最忌讳文官天马行空的发言,说一些纸上谈兵的泛泛之谈! “拓跋鲜卑,兵力雄厚,目前在鲜卑三部中最为棘手,如果我们大魏能趁势拿下,就可以吞并甚至极大削弱这个胡人帝国!” 元子明挑眉道, “如果真要背上什么趁火打劫、礼不伐丧的骂名,那就背吧!朕宁愿背一世之骂名,也要为子孙后代解决这一后患!” “只是陛下,我军目前骑兵数量严重不足……” 虎贲都统王恶镇,谨慎道,“臣知道陛下的心思,陛下手握德妃这张牌,是想以精锐骑兵护送德妃北上,争夺鲜卑王位!” 拓跋兰心好歹是鲜卑公主,而且在鲜卑中有很多旧部,威望很高! 一旦加入这场王位争夺战,即便无法登基为王,再不济也能分裂鲜卑,迫使相当一部分鲜卑人投靠大魏朝廷! “但以老臣的推算,若要北上,首先必须要快,所以护送的精锐骑兵,当在七千人以上!而且每人配五马,也就是三万五千匹军马!再加上至少两万的辅兵沿途跟随!” “这样一来,就必须抽空雍州边军、魏武卒、龙骧骑、虎贲骑,还有禁军的大部分精骑了。” 魏军通过两次北伐,得到了不少养马场,加上自身也俘获了大量战马,骑兵数量不少。 但大部分都是新兵,只能勉为其难称为是马背上的步兵。 就这样的骑兵出征,也只能沦为鲜卑骑兵的口粮,还要损耗大量资源。 有丰富作战经验的骑兵,其实数量相当有限。 王恶镇是老将,他的担忧还是很有警惕性的。 元子明却淡淡一笑道:“这个问题,在前来的路上,朕就已经想到了一个法子了。” “所以,临时决定提拔一个人,也到南书房来参加廷议!” 说到这,他敲了一个响指,说道:“进来吧!” 踏踏踏! 众人的眼前,猛地间出现一个身材高大魁梧,面容威严霸道的老将,此人蓬头垢发,留着怪异的络腮胡,那布满血丝的眼珠子,只是轻轻一扭,就让人内心一阵发毛! 正闭目养神,一声不吭, 犹如一头睡蛟,只要苏醒,就会大发雷霆,猛虎下山! “这个人,不是汉人!” 有经验的将领,已经握住刀柄,触目惊心地望着眼前的人。 “好重的杀气,好强的压迫感!他是谁!” 就连檀道济,都觉得自己的手指在颤抖,死死瞪着对方,如同猎豹仰视雄狮。 “慕容垂。” 元子明一字一句道,“原慕容鲜卑的王!真正的鲜卑王!” “慕容鲜卑王?” 听到这话,众人吓了一大跳,胆小的文官甚至吓得钻到了桌子底下。 惹得慕容垂抚须大笑道:“哈哈哈哈!华夏诸公,就这点胆量吗?” 慕容垂,是在第一次北伐时,雍州大战时。 被元子明设计,巧妙擒获的。 其本人,十三岁就出征,一生从无败绩,曾经吞并过鲜卑贺兰部、宇文部等部族。 两年与魏国大战时,就多次率慕容鲜卑精锐,击溃了魏军防线。 就连多位大魏先帝,都相当忌惮此人的军事能力。 可现在,居然活生生出现在,大魏最高层的军事会议上,如何不让人震惊! “朕关了他一年多了,这一年,也算是好吃好喝供养着,读了不少汉人的书。” 元子明浅浅一笑道,“他早已向朕表示了归附之心!” “慕容垂,朕打算整合目前归降大魏的胡人军队,包括五千忠孝军鲜卑骑兵,还有乌桓、羌族、党项、契丹等部族的骑兵,合计九千骑兵,归你节制。封你为大魏顺义郡王,鲜卑大都督,车骑大将军。” 魏军精锐骑兵不够?那就拿胡人骑兵来凑数! 而胡人向来反复,对汉人将领不信任,这也是魏军不敢重用的原因,所以元子明就请出被关押多时的慕容垂的原因! 对方好歹是前任慕容鲜卑王,威望仍在。 最重要的是,他的慕容鲜卑,被拓跋鲜卑给吞并了! 也就是说,他与拓跋鲜卑,是死敌! 敌人的敌人,不就是朋友吗? 第149章 兵分多路,南梁援军 “臣慕容垂接旨!” 而慕容垂,也很给面子地单膝跪地,接受了元子明的任命。 他与大魏皇帝,其实也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他需要借助魏朝的力量,夺回慕容鲜卑。 而魏朝则是需要他,统御这些胡人骑兵,出兵打拓跋鲜卑一个出其不意! “好!马上下旨,将魏武卒的三千精骑给单独调出来,朕要亲自护送德妃回拓跋鲜卑!” 元子明目光如炬道。 大魏皇帝都有御驾亲征的传统,除了是老祖宗血脉留下来的传承外,更重要的是,通过出征将军权牢牢掌握在皇权手中。 还有通过开疆拓土,建立皇帝的威望。 这样才不会在一个门阀横行的王朝里,被底下那些世家大族被架空。 这也是大魏皇权能够维持一百多年的重要原因之一…… 而这时,司马仲本突然出声道: “陛下,臣建议,在陛下御驾亲征前,可以先将德妃拓跋兰心立为拓跋鲜卑王,这样一来,我军才出师有名!” 打着帮助拓跋兰心这位根正苗红的鲜卑王族继位的名号,魏军就可以肆无忌惮进入鲜卑人的土地了。 “立王的事情不着急,长安不是鲜卑人的势力范围,哪怕立德妃为王,只怕鲜卑人也不会接受。” 元子明摊开军事舆图, “此番出征,我军一共有两个进军路线,一路是沿北,一路北上击中山。中山是鲜卑人的重要根据点,有大量鲜卑王公坐镇,若是能拿下这里,将德妃立为王也就名正言顺了!” “另一路,当然是继续北上,直抵拓跋鲜卑的心脏,平城!” “现,朕做如下部署!” “慕容垂率九千胡人军队为先锋,檀道济率一千龙骧骑为侧翼,再加上五万辅兵,由洛阳北上,进入河北之地!目的是攻占中山附近的州县,为我军包围中山创造有利条件!” 中山是河北重地,不仅有鲜卑势力,突厥人也很猖獗。 而且中山是一座坚城,不好啃,所以元子明打算先围点打援。 “另,传旨给雍州刺史霍龙,让他领一路偏师,攻并州、凉州,钳制西北的鲜卑军队,减轻北伐大军的压力。” “让禁军大统领独孤信,率两万禁军,自长安出发,袭扰河西,做掩人耳目之举!” “此外,让礼部派出一位五品以上朝官作为使者,出使匈奴,带话给他们的国主完颜吴乞买,表示朕愿意与匈奴罢兵言和,归还一千多匈奴俘虏,并将之前战死的匈奴名将完颜宗弼、完颜娄室等人的遗体送回匈奴国。” “翰林院为朕修一封国书,给突厥大王马哈木,表示我军此次进入河北,只为了帮助拓跋兰心复位,绝无染指突厥领土和城池的企图。再以朕的个人名义,赠送其黄金五百两!” “遵旨!”众人领命道。 目前魏军最大的问题就是兵力不足,粮草不足。 所以要速战速决,就不能再多方开战。 元子明选择在这时候,跟匈奴人、突厥人言和,就是这个道理。 虽说这些人也不见得会听话,罢兵休战。 但至少可以减轻匈奴人和突厥人的敌意。 “陛下!” 这时,黄敬忽然出现在南书房,脸色涨红,显然有话要说。 元子明正色道:“都不是外人!有什么事就说!” “南梁女帝萧鸾,派遣南朝大将刘裕,率两千北府军前来襄助我军!还带了一百船的粮食!” 黄敬喜上眉梢道。 众人倏地一惊。 元子明更是嘴巴张成了“o”字型,剑眉轻轻挑动。 青鸟这丫头,回南朝才几个月啊! 怎么这么快就能派出军队来帮自己?莫非她已经稳定了南梁的局势了,还有了一定权力抽调兵力。 “恭喜陛下!” “到底是陛下亲自调养出来的女子,臣早就看出来,萧鸾陛下有龙骨之相!” “魏梁联手,又有谁能阻拦呢?” 大臣们见风使舵,马上溜须拍马道。 但元子明内心却没有多高兴,反而兀自闪过一丝失落。 青鸟离开他身边,也有几个月了吧? 没有她的日子,虽然说快活自在了一点,但还真有些不习惯啊! “陛下!”黄敬的一声呼唤,又把元子明从无尽遐想中给惊醒,迅速说道: “召刘裕,在勤政殿吧。朕要亲自见他!” “遵旨!” 勤政殿。 元子明的对面,出现了一个身材魁梧、其貌不扬,但却霸气侧漏、五大三粗的武将。 岁数在四十以上,但身上迸发的锐气,可比大部分年轻武将都要凶烈。 “你就是刘裕?” 元子明打量着对方,微微眯眼。 “正是!拜见大魏皇帝陛下!在下甲胄在身,不便跪拜,还请见谅。”对方微微作揖。 不卑不亢! 刘裕,寒门派武将,三十岁才开始发迹,晋升迅速。 位列南朝联合执政的八大宰相之一,同样也是四大南梁军阀之一,手腕南朝最精锐的部队北府军,据说攻灭过南朝境内多股割据势力。 这样的人物,居然甘心被青鸟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女子驱使? “我大梁皇帝陛下,派臣刘裕率两千北府子弟,前来相助陛下北伐!” 刘裕开门见山道, “我南朝军人,亦为汉家子弟,无法坐视大好河山被胡人糟践!” “驱逐鞑虏,也乃裕之夙愿!还请陛下将最难的仗,交给外臣和两千北府将士!” 黄敬闻言,脸色一黑道:“刘大将军,御前说话,请自重!我大魏自有精兵百万,你在这口出狂言,岂不是当我北朝无人了?” 刘裕笑了笑道:“在下只是军人,军人只管打仗,不理会其他。你们魏军打不过胡人,所以才差点被赶到南方,要不然,也不至于需要我们南梁精锐来援助吧?” 黄敬声色俱厉道:“放肆!” “好了。” 元子明摆手道,“刘将军贵为南朝八大相,千里迢迢率两千北府军来帮咱们,朕相信刘大将军没有诽我魏朝的意思。” 刘裕拱手道:“外臣谢陛下理解!” “呵呵,客气了!” 元子明笑容却忽然凝重,冷冷道, “但是……你刚刚说我魏军不行?” 第150章 校场领饷,不必带械 那突如其来的寒意,即便是久经沙场的刘裕,瞬息间也觉得毛骨悚然! 但只是眨眼间,元子明的表情又恢复如初,如沐春风地笑道: “此番听说刘将军,率领的两千北府军,可是南朝最精锐的部队?” 刘裕顿了顿,缓过神来了,心想方才应该是自己老眼昏花了,有些得意地笑道: “是的!想当年,奸臣在京城作乱,臣于京口起兵,不过数十北府军,便大败了上千贼军!自此以后,北府军名扬天下!” 元子明说道:“哦豁?这么有本事?” 其实传闻都是有一定水分的。 元子明也听说过刘裕的传奇战事,只不过真相其实还是有另一面的。 说是数十人,但实际上北府军至少每个军士,作战时都配备十个辅兵。 所以那一仗,刘裕一方其实也有数百人,但战争的主力确实是凭借着几十个北府军士兵的冲锋,才击溃上千人的阵型的! “哈哈哈哈!南朝的北府军如此骁勇,朕到时候应要好好见识一下!” 元子明拍着刘裕的肩膀,豪迈大笑道,“传旨,此番前来长安的北府军将士,每人赏蜀锦两匹,上等松江布两匹!” 刘裕难掩嘴角道:“那外臣就谢过陛下了!” 其实他此番北上,也有抱着想领教下北朝还有胡人威力的意图。 这两千北府军虽然少,但都是他的嫡系精锐,王牌部队。 就是为了挫一挫大魏军队的锐气! 他在皇帝的勾肩搭背下,正准备出门时。 一直守着大门的一位大魏武将,却握住刀,怒目圆睁瞧着他。 身边几个甲士,也紧跟着目眦欲裂,眼珠子简直就是要喷出火焰,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刘裕! 刘裕心中暗自一惊。 好生猛的壮士啊!这就是北人吗? “明威将军,这是南朝来的客人,干什么呢这是,退下!”元子明淡淡道。 张大剜了对方一眼,弯腰道:“遵旨!” “刘将军远道而来也辛苦了,朕已经叫人摆下宴席,要款待你们南朝全军!” 元子明继续娓娓道来。 “陛下!” 黄敬却一惊一乍赶来,脸色惶恐,“有军情!” 元子明笑了笑道:“刘将军又不是外人,有什么军情不能在这里说。” “召集的九千胡人骑兵,有些不安分,鲜卑人和羌人打起来了,忠孝军将士又在聒噪喧哗!慕容垂将军出面弹压以后,情况好了一些,但以忠孝军为主的胡人,一直在鼓噪要赏钱!说要是不给,就不出征!就连慕容垂一时都压不下去!” 黄敬忐忑不安道。 慕容垂虽然有威信,但归降的胡人军队里,原属于慕容鲜卑的不到两千人,其他人都是其他部族的,对于这位新统帅的命令多有不服从者。 张大闻言,火冒三丈道: “又是忠孝军?上次如果不是他们带头跑路,陛下何至于差点就被拓跋鲜卑的骑兵给包围了?见形势对他们有利,马上又跑了过来!战后陛下不仅没有责罚,反而还加官进爵,一个个现在居然又开始要挟起朝廷了!” “陛下,给臣五百有火铳的魏武卒,臣马上出面,镇压了这群胡杂!” “呵呵!胡人吗?我早就想见识一下了!” 而刘裕须发皆张道:“我北府军初来乍到,寸功未建,不如陛下让在下亲自率兵前往,准让这些胡人不敢再造次!” 元子明皮笑肉不笑道:“没这么严重的啦!” 刘裕不悦道:“陛下,他们这是要挟朝廷,藐视君父吗?这还不严重吗?” 这北朝皇帝,成天跟胡人打仗,怎么有一副菩萨心肠。 他还在以为在北朝这种乱世,有这种慈悲心肠的君王,早就已经死光了呢! 没成想,鼎鼎大名的大魏皇帝,会是这样一副心态! 元子明似笑非笑道:“张大,黄敬,跟朕去军营,朕去安抚下众人。刘将军,你要是感兴趣,也可以一同前往。” 刘裕说道:“是!” 不是吧?真要过去赏赐? 还没打仗就给钱,这可是动摇军心的事啊!那以后谁还愿意出征打仗呢! 再者,胡人一闹事就给钱,那汉人军队知道了不会不满,他们会不会也来一场哗变呢? 这一切,刘裕都无从得知,只知道跟着这位元子明,来到了军营。 此时此刻。 九千胡人骑兵,已经在沙场闹作一团了! 见到皇帝的仪仗出现,才稍微消停了一下。 而慕容垂,领着几十个心腹骑兵,快步来到了元子明面前: “老夫惭愧!” “将军尽力了,这九千人虽然骁勇善战,但也是难以驯服的烈马。” 元子明浅浅一笑道: “这样吧,你传朕圣旨,让所有想要赏赐的将士都到校场领饷,不必带军械。每人可拿绢三匹,绫五匹,棉布两匹。” “是!” 慕容垂迅速折返。 刘裕还在一脸鄙夷地说道:“陛下,可知道饲养虎豹,若是一味满足它们的胃口,野心膨胀起来,说不定连主人也咬了!” 元子明不置可否地笑道:“刘将军从南朝来,不知道我们北方饲养虎豹的办法。” 刘裕吹胡子嗤笑道:“那外臣还是宁愿永远不懂!” 这时,不远处,却忽然传来凄厉的惨叫! 声若洪钟,当场惊得刘裕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愕然道:“出了什么事?” “校场那边……开始动手了啊。” 元子明微微一笑道,“刘将军愿意同朕一起去看看?” “校场不是领饷吗?”刘裕一头雾水。 没等他明白过来发生什么事时,不远处的校场,已经涌出密密麻麻的魏军,手持弓弩,将校场内的胡人军士给团团围住! 这些人因为朝廷通知不用带械来领,毫无还手之力,刹那间就被射成了刺猬,纷纷抱头鼠窜着。 而面前的慕容垂,面对着瑟瑟发抖的其他胡人骑兵,冷冷道: “陛下说了,杀了他们,事成之后,他们的那份军饷全部由你们均分!” 霎时间,数千胡人骑兵蜂拥而至,争先恐后扑杀! 看着面色僵硬、满脸震骇的北府军统帅刘裕。 元子明嘴角上扬道:“这才是我们北人,处理豺狼虎豹的方式啊!” 第151章 南朝女帝,纯质之君 大梁永明二年,金陵城。 小雨淅淅。 “陛下?陛下?” 在一旁太监的提醒下,身着龙凤皇袍的萧鸾,才从睡梦中缓缓醒过来,抹了抹嘴角的哈喇子。 耷拉着自己绝美的容颜,挺起肤若凝脂的胸膛,百无聊赖道: “公子,今天去哪里玩?今晚有宵禁,可千万不能晚归,我看鸣玉坊的桃花酿快空了,明早去山上采些桃花和露水来酿?” 此话刚出口,萧鸾就猛地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并不在大魏的长安里。 此刻的她,正端坐在金陵垂拱殿上,接受着南朝百官的朝拜。 听见这话,辅政的七位宰相,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但还是强颜欢笑道: “呵呵,陛下想来是太过疲倦了,毕竟这几晚都是在处理政务,说些梦话也正常!” 萧鸾,也就是青鸟,有些心虚地揉了揉鼻子: “嗯,确实是这样,朕亲政以后,事必躬亲,每次都批复奏折到深夜……” 事实上,她压根就没搭理那些奏折,每天都熬夜看元子明送她的几箱白话文言情小说,读得孜孜不倦、爱不释手! 至于在政务上,则是学着元子明以前教自己的法子,从底下找一些六七品的文官,授为内阁学士,让他们代自己朱批奏折,她自个就当了甩手掌柜。 这些人权重而位低,不会对自己皇权构成威胁。 而且在一定程度上,还能形成一个以自己为首的行政班底——内朝。 钳制八大宰相的外朝,是一招高明的权谋之术。 被青鸟误打误撞给促成了! “啊?陛下要保重龙体啊,怪不得这几日看着圣容顿减呢!” 七位宰相一惊一乍道。 萧鸾略显尴尬笑道:“方才讲到哪里了?” “陛下!” 八大宰相之一的谢安说道,“刚才议的是,开放山泽之利给百姓,可以缓解耕地不足的问题,各地的暴乱也能得到遏制,世家大族的利益也能得到保障。” 萧鸾柳眉倒竖道:“世家大族的利益为什么要得到保障?他们以为他们是谁啊?” 听到这话,众人又是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接话。 萧鸾回到建康后,就以武帝唯一继承人的名义,迅速亲政。 并改年号为永明,大赦天下!开始接管权力。 一开始,朝中不少老臣都预测这位女帝,是一位“纯质之君”,翻译过来就是这个皇帝看着像傻子,能处理好南朝这么一个烂摊子吗? 可是别说,人家就是能处理好! 面对东南严重的倭寇之乱,女帝批复:倭寇因走私而起,我们开放海禁,他们不需要走私,不就没有什么倭寇了吗? 于是,倭寇海盗问题,在短短两月内居然就被平定了! 一下子给南朝节约了上千万的军费啊! 再者,地方藩镇叛乱割据,朝廷本来还在商议,由哪位大将出兵讨伐。 结果女帝直接下诏。 那个叛乱藩镇的人,只要能杀了他们的长官,就能接替对方的位置,其他人还可以原地升一级。 不到半个月,叛军首脑被手下人出卖杀害。 惊得满朝哗然,这些招数都是跟谁学的啊!一个比一个狠啊! “那依照陛下的意思,不应该开放山泽之利给百姓吗?” 大家思忖片刻,又说道。 萧鸾托着腮帮子,想了一会,说道:“开!但是吧,世家大族也不能便宜了他们,搞个名目狠狠敲他们一笔!” 大家愕然。 “敢问陛下,用什么名目呢?” “就说……朝廷打算北伐,吞并中原,现在让他们捐一笔爱国税不就好了。不给就是不爱国,朕要看看哪个世家大族,想当我大梁的乱臣贼子!” 萧鸾脱口而出道。 全场万籁俱寂! 又是戴高帽,又是扣帽子,女帝不好惹啊! 而此时的萧鸾,满脑子却依旧是方才看的小说剧情,男女主到达在一起没有,太刀了! 急着下朝,说道: “众位爱卿,还有什么事吗?无事可奏的话,就退朝吧!” 她欠身正准备离去时。 谢安赶紧说道:“陛下!刘裕大将军,几日前应该已经到长安了!” 听见这话,萧鸾的脚步戛然而止,马上快步上前,迫不及待道: “见了大魏皇帝了没有?怎么样?大魏皇帝有没有问起朕?” 谢安笑容可掬道:“这是自然,刘裕可是带着陛下的圣命去的,这长安的大魏皇帝,自然也要向陛下问好!” “不是这种问好,朕问的是,有没有单独问起朕现在在建康过得怎样?” 萧鸾追问道。 谢安轻咳道:“额,私下问的话,好像……没有啊!” 萧鸾一愣,好你个元子明!我才离开几个月,居然就对青鸟不闻不问了! “那长安近期,有发生什么事吗?”萧鸾蹙眉道。 “大魏皇帝,册封了一个叫做拓跋兰心的鲜卑公主为德贵妃,据说打算立她为鲜卑王,以此发动北伐进攻鲜卑人。” 宗室大将萧道成插嘴道。 萧鸾闻言,转身,默默坐回了龙椅。 众人一怔,还以为皇帝回心转意,要认真勤政了。 结果下一秒,她猛地抽出宝剑,将御案给劈成了两半。 “什么?德妃?还是鲜卑人?拓跋兰心,又是那个贱女人!他还真是不挑食啊!” 南梁女帝雷霆大怒。 把垂拱殿上的南朝文武百官们,霎时间吓得魂飞魄散,急忙跪地磕头。 “气煞朕也!之前他还亲自承诺过,只会立朕一人!” 萧鸾七窍生烟道,“马上组织南朝兵马,准备北伐,朕要北上长安,亲自问清楚!看什么看,看你老母啊!认真的,朕这是真的要北伐!” 此话一出,饶是大殿金柱,都在微微颤动! “臣等遵旨!” … 河北前线,洛阳,虎牢关。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在尸山血海中,精锐的大魏骑兵,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包抄眼前的一队胡人骑兵。 老练,迅猛,漂亮地不断压缩包围圈,绞杀鲜卑骑兵。 其中,一个魏军骑兵一跃而出,亲自挥舞起马槊,将一个鲜卑将领给刺落下马! 青铜面具摘落! 露出元子明那张俊美刚毅的面孔,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 “是谁来咒骂朕?呵呵,想来是建康的那个臭丫头吧。想我的风,还是吹到了这儿。” 第152章 你见过什么是炼狱吗? “杀!” 而在同一时间,大批的鲜卑军士,也在须臾间,就被淹没在魏军的汪洋大海中。 元子明这才摘下血淋淋的头盔,折返回龙纛这边。 此时此刻,王恶镇、檀道济、张大等部将早就等得心急如焚了。 黄敬见状,更是连忙上前帮元子明卸甲: “陛下,您乃一国之君,怎么能随便披甲上阵厮杀呢!若是一个不小心受伤了,这不是让天下震动吗?” 元子明只觉得杀得酣畅淋漓,仰面大笑道: “让各位爱卿担心了,朕给你们赔个不是!” “臣等岂敢!”大家忙不迭俯身谢罪道。 元子明说道:“虎牢关守将毛德祖在哪?” 一位五大三粗的武将迅速走出,单膝跪地道:“末将在!” “你不是汉人吧?”元子明眯眼道。 对方的眼瞳有异色。 毛德祖说道:“是,臣祖上乃鲜卑人与汉人的混血,臣有四分之一的鲜卑血脉。但臣由始至终,都是真正的汉家儿郎,非胡人也!” 元子明揶揄笑道:“朕没有贬低你的意思,无论胡人也好,汉人也罢,只要是一心为国的,朕同样视如手足!” “先前突厥人攻打虎牢关,你守卫有功,当时户部给你升了一个什么辅国将军是吧?这个官太小了,朕刚刚率你的虎牢关精锐,吃掉了一百多鲜卑骑兵,可见你平时也是带兵有方啊!” “朕现升你为领军将军,率虎牢关精锐,与朕一同北上。” 元子明刚提拔完自己欣赏的武将时,张大突然说道: “陛下,刘裕一个时辰派人报信,说是他那边顶不住了!请陛下速速派兵增援!” 元子明一愣,说道:“刘裕?他不是率他的北府军,去打河阳了吗?那里屯聚着鲜卑军数千骑兵,他不是信心满满,夸下海口必下此地吗?临走前,还特地要走了朕的一万辅兵呢!” 而另一边。 洛阳附近的河阳。 两千北府军,以战车为阵,沿河布防,对前来进攻的鲜卑骑兵,予以较大杀伤! 南朝骑兵数量少,所以刘裕就发明了,以车克骑的战术。 事实上确实取得了不少骄傲的战绩。 他曾经以此,重创过西南蛮夷和羌人部族的入侵。 可今时往日,面对的胡人骑兵,战斗力同之前遇到的,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 原本面对鲜卑轻骑,刘裕靠着两千北府军沿河摆下却月阵,还能勉强抵挡。 可情报出错了! 因为不远处的地平线上,猛地间出现全副武装的鲜卑重甲骑兵! 恐怖的鲜卑最精锐重甲战骑——百保鲜卑! “河阳不是只有三千骑兵吗?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重甲骑兵增援?” 刘裕面如死灰道。 这种重甲骑兵,跟先前碰到的鲜卑骑兵,压根就不是一个级别的产物! 嘭嘭嘭! 百保鲜卑的战术朴实无华,就是横冲直撞,无视战车阵型,当场肉搏狠狠撞上去! 轰! 刹那间,就有大量的战车土崩瓦解,北府军四仰八叉地倒飞出去! 而阵型一乱,这些南朝士兵面对来势汹汹的百保鲜卑,就彻底没有招架之力了! 刘裕绝望地当场拔剑:“将士们!北府军,没有撤退两个字可言!要么,做勇士,要么,做懦夫!” “战至最后一刻,然后我跟你们一起,自刎归天!”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大批魏军骑兵,却黑压压地接踵而至! 原本势如破竹的百保鲜卑见势不妙,马上扭头就撤! 但还是遭遇了忠孝军为首的胡人骑兵当场阻挠。 双方迅速厮杀在一起! 元子明下马,来到了蓬头垢面的刘裕面前,掏出一块手帕微微一笑道: “刘将军和北府军在前线浴血奋战,辛苦了啊!” 刘裕望着笑容灿烂的元子明,心脏却是如坠冰窟。 “来北朝沙场后,才知道,南北差异居然如此之大!” 刘裕感慨道, “陛下当初在校场,亲自活埋了一千多闹事的胡人后,即便是外臣那种久经沙场之人,也是整整两天都没有进食!一吃就吐!” “现在对付那凶悍的胡人,我堂堂北府军,如此也是自愧不如啊!” 说到这时,对方脸上的傲气,陡然间已经荡然无存了。 元子明眯眼道:“因为你不曾在南方见到,什么叫做真正的人间炼狱。一个人吃人的乱世,才能培养出,这些悍不畏死的精锐将士!” 这时。 百保鲜卑与忠孝军的战斗,也来到了白热化阶段,双方几乎都是战马相互撞击,人仰马翻,纯粹的力量比拼。 而在这时,一个冷喝声,从天而降道: “百保鲜卑们!” “都住手!你们还认得我吗?” 掷地有声! 只见一辆华丽的马车,在魏武卒骑兵的护送下,迅速靠拢,声势浩大。 拓跋兰心掀开帘子,一副贵妃的雍容华贵打扮,扬起下巴道: “我是你们曾经的统帅,拓跋兰心!鲜卑公主,也是你们未来的王!” “公主殿下?” 百保鲜卑们一愣。 数月不见,没成想,这位鲜卑公主如今也大变样了,还主动穿上了大魏朝的贵妃衣冠。 跟传闻的一样,真被魏主纳入后宫了? “是公主殿下!当年公主殿下对我们百保鲜卑不薄啊!” “什么公主,你看看她现在穿的衣服,哪里还有半点鲜卑人的样子。早就被调教成汉人的狗了!” “叛国贼而已!” 百保鲜卑反应不一,有的人恨得咬牙切齿,有的人对旧主还是念旧的,有的更是感激涕零。 拓跋兰心严肃道:“我以鲜卑人的血统和名义发誓,我是堂堂正正的鲜卑人,绝不是什么汉人的狗!我与大魏皇帝,乃是平等的合作关系!” “此番鲜卑内乱,我王兄去世,我那几个侄儿不急着招抚百姓,处理先王丧事,反而为了王位大打出手!这样不忠不孝的主子,值得你们为他卖命吗?” “现在,放下武器,归顺于我!我将带你们回家!” 拓跋兰心这样喊,果然有效果。 一下子就有数百鲜卑骑兵,主动下马投降。 不过大部分鲜卑骑兵,依旧是观望态度,徘徊一会后,火速撤离了战场。 第153章 十年来最大规模饥荒 首战告捷后。 魏军死伤不小。 拓跋兰心有些气馁:“换了一副衣冠,这些鲜卑儿郎就不认本宫了?” “归根到底,鲜卑人认的压根就不是王族的血脉,而是实力!你不能从实力上战胜他们,臣服一事肯定无从说起!” 元子明目光如炬道。 其实能招降数百鲜卑骑兵已属不错了。 慕容垂身为前任鲜卑王,尚且就差点让底下的胡人骑兵闹兵变,更别提拓跋兰心了。 “只是河阳一带,本来有大批的鲜卑骑兵奉命增援,至少有鲜卑军数万,却一下子撤了回去,有些奇怪啊!” 随军的御史中丞司马仲本诧异道。 本来魏军为了速战速决,还特地逼对方主力出来野战,可一向直性子的鲜卑骑兵,居然不应战,怪哉! 元子明眯眼道:“不管怎么样,这对我们来说不是坏事,全军全线推进!碰到突厥、匈奴等胡人骚扰时,驱赶即可,不要应战!” 他要在十天内打到鲜卑在河北的心脏,中山城! 然后在那里,给拓跋兰心加冕为鲜卑王,必然名扬天下,震荡四海! 按照目前的进攻速度,这个目的不无可能! 在短短两天内,魏军就渡过了黄河,收复了大量失地。 而驻守在此地的鲜卑骑兵,依旧是退避锋芒。 在第三天,元子明总算明白鲜卑人为什么在退兵…… “因为这里,正在闹饥荒!去年闹旱灾,今年又闹蝗灾,颗粒无收,赤野千里,百姓易子而食的现象屡见不鲜!据说现在连一小袋蝗虫,都可以换一个农家妇女!” 锦衣卫指挥使卢彬,神色紧张地说道, “众所周知,成灾的蝗虫体内已经有毒素,是无法食用的,但百姓实在饿得不行了,宁愿冒着中毒的风险也要填饱自己的肚子!” 由于胡人长期高压统治,摧毁了当地的农业生产,本来就产不出多少粮食。 大量的农田还被鲜卑贵族圈地,用来放牧,天灾人祸加起来,就爆发了十年来最大规模的饥荒! “而这两天我们打下的地方,正是灾害闹得最严重的地方,一下子就多了上百万的饥民!” 檀道济蹙眉道, “我军前几日,刚刚打下邺城,结果马上就有两万多灾民围住了我军乞要粮食,不得已将军粮匀出一部分分给百姓。” “可问题是,此番我军打的是闪击战,携带的粮草辎重本来就不多,将士都不一定吃得饱,就算分给百姓也是杯水车薪!但又不能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我们汉人百姓饿死……” 元子明扭头,目不斜视地盯着军事舆图,冷笑道: “朕说鲜卑人怎么会这么好心,特地将这么多地方拱手相让,原来是他们也早就支撑不住了!” 这些马背上的民族,只会得天下却根本不懂得治天下。 这些地方沃野千里,本来也该是粮食高产区,硬生生被他们弄成了饥荒。 让元子明都心疼不已。 这下好了,一百多万的饥民,被鲜卑人把这个包袱甩给了自己。 如果处置不好,这一百多万张嘴,就会压垮魏军! 刘裕眯眼道:“陛下,军务要紧,这些贱民的性命暂时可以不要搭理。毕竟人嘛,等到天下安定,要多少有多少!” 此话一出,不少武将深以为然。 魏军粮食本来就不多,拿出去赈灾,他们吃什么?拿什么去收复故土? 人死了,土地还是朝廷的,这不就是胜利吗? 而对面的文官们不乐意了。 “抛弃这一百多万灾民,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亏你们也想得出来!” “陛下如天之仁,如此举动,有伤圣名!” 眼看着文武马上剑拔弩张起来。 元子明出声制止道:“差不多得了。” 剜了一眼,坐在他旁边,一副若无其事的拓跋兰心: “德妃,你判断,河北方向的鲜卑军队,是否也在闹饥荒?” 拓跋兰心想了想,说道: “中山那些地方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鲜卑人只懂得骑马放牧,哪里知道种地的重要性啊!所以他们仓促撤军,应该也是因为自身军粮严重不足,害怕发生兵变。” “这么说,大家都一样?” 元子明眼神闪烁着寒光,却说道: “但朕,不可以不管这些大魏的子民。” “胡人嫌他们是累赘,我们也觉得他们是负担,那请问在座诸公,我们与胡人的区别又是什么呢?仅仅只是衣冠不同,但干的事情大同小异,不是么?” 闻言,鸦雀无声。 大家不敢吱声了。 只有司马仲本拱手道:“陛下圣明!臣建议,可以就地筹粮。河北虽然闹饥荒,但河北之地,大量坞堡却依旧存有大量余粮,朝廷可以出钱向他们购买!” 这年头兵荒马乱的,但河北之地的大小地主,依旧可以靠着自己修筑的坞堡,成为一方的土皇帝,在各自的坞堡内,有大量部曲、人口和耕地,还有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武装。 即便是胡人来了,面对着数不清的易守难攻的坞堡,也会焦头烂额,索性会选择与本地的地主合作。 只要他们按时交税,时不时出点人去服徭役,双方就可以相安无事。 所以无论是朝廷还是鲜卑人,他们都能稳坐钓鱼台。 “怕是没用!” 这时。 在座中,慕容垂突然开口道, “其实当初河北还没有开始闹饥荒的时候,我也曾率军路过那里,已经有部分州县耕地被严重破坏,所以老夫那时本想跟当地的地主们购买粮食,建立粮城以防不测。谁知那些地主压根就不乐意将他们的余粮外卖,即便愿意卖的,价格也是市面的好几倍。” “而如今乱世,一两粮食的价格,怕是堪比一两黄金了。” “而且河北之地暴乱频发,即便我们拿下了,依然要分出相当一部分兵力来恢复地方秩序。” 慕容垂是鲜卑人中,少有的战略家,也是汉文化的集大成者。 如果按照他的计划,鲜卑军队至少可以在占领区站稳脚跟。 “一两粮食一两金子?掏空了国库,也买不了多少啊!” 大家一听就炸毛了。 第154章 人也要,粮也要,一分钱都不出! 不管怎么说,皇帝还是派司马仲本奉诏去找河北的地主们买粮食。 结果大跌眼镜! 极少数地主开了一个天价,一两粮食十两银子! 十两,大致是大魏县城一个普通农民一年的总收入,却只能买区区一两粮食。 但关键是,有钱你也买不到粮食,人家不卖! 哪怕司马仲本是天使,人家也只是礼遇三分后,就哭穷,最后好说好歹,为了支持朝廷北伐事业愿意捐小麦五百斤,肉一百斤。 呵呵! 打发叫花子呢! 接到消息后,北府军将领刘裕都有些吃惊,这些河北的地主,常年游离在朝廷的管控之外,居然已经变得如此跋扈了。 而问题是,人家这样做也是合情合理的,毕竟大魏律法给予了门阀世家很大的特权,这些人拥有的土地是买的或者祖上传下来的,本来就有支配权。 刘裕提出建议道:“迅速派使臣,南下去南朝买粮,南梁承平日久,物产丰富,虽说慢了一些,但总归能凑齐一些粮食解燃眉之急!” 不过此刻的元子明,正坐在龙椅上傻笑: “刘大将军,看来去南朝买粮的计划,怕是暂时不成了。你们的皇帝陛下,要北伐中原了!” “啊?”刘裕大跌眼镜。 接过元子明的奏报。 才发现南梁女帝萧鸾,已于三日前,在金陵宣布北伐,打造战船数千艘,水陆大军八万人,进军中原! 目的是洛阳城! 目前南梁的先锋部队,已经抵达了淮南之地的寿春。 这是魏军的南部防线之一! “怎么可能……” 刘裕眼珠子瞪得浑圆。 北伐大魏? 这么大的事情,其他几位宰相居然都同意了?老匹夫啊!怎么能让萧鸾那个臭丫头乱来呢? 重点是……自己还在魏军军营里,这不是一下子从盟国,变成了敌对国了吗? 他的性命堪忧啊! 刘裕冷汗直冒,跪下道:“外臣对此事,事先是一无所知啊!” 元子明摆手道:“紧张什么,朕又没生气,青鸟这傻子,估计是因为朕册封拓跋兰心为德妃这事,所以才想要兴师问罪!” “江南有王导和天师道坐镇,加上还有我淮南精锐,出不了什么大乱子的。只是觉得有趣而已——” 说到这,元子明又捧腹大笑起来,可见到刘裕那惊愕的表情时,又顿了下来, “刘将军没有幽默感?” “哈哈哈哈哈哈!” 刘裕一愣,下一秒瞬间强颜欢笑起来,只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元子明也不捉弄这位南朝名将了,兀自笑道: “不卖就不卖。朕本来就没打算买!” 刘裕一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陛下何意?” 元子明吼道:“张大!” “在!”张大猛地冲进来。 “派几个魏武卒士兵,再护送几个太监去征粮,然后中途下手,杀掉一个太监,栽赃给那些地主,这样一来,他们就坐实了杀害天使的罪名,那不就是谋反吗?我们也有了动手的机会!” 元子明冷冷道,“然后立刻就红衣大炮轰开他们的坞堡,杀进去,打土豪,分田地!” “是!” 张大快步离去,一路上还在嘶吼道,“去找几个平时看不顺眼的太监当替死鬼!快!” 刘裕傻眼了。 这就是北朝的征粮方式? 人也要,粮也要,一分钱都不出! 果然非同凡响,不是南朝这种鱼米之乡可以相提并论的。 永乐二年十一月。 十三日。 魏军先锋慕容垂,攻破常山、博陵等地,消灭鲜卑骑兵数千,并打败了当地的胡人部落丁零,斩首万人。 十四日。 魏军另一支主力,魏武卒精锐,进逼高阳,驻守在此地的鲜卑西平公拓跋虔弃城而逃。 十五日,毛德祖率原虎牢关精锐,于定州大战。 斩百保鲜卑六百人,俘虏杂胡人口数万。 十六日,一路忠孝军骑兵贪功冒进,企图进攻中山,被中山王段亮击退,损失一千余人。 十七日,中山王段亮率两万鲜卑军主动出击,克复定州,斩魏军两千余人。 十八日,慕容垂麾下的党项骑兵部队“铁鹞子”,奇兵突袭中山附近唐州,原驻守唐州的一千多慕容鲜卑士兵临时反水,斩段部鲜卑所部数千人,唐州沦陷, 段亮大惊,马上率主力回援中山城。 大军正在有条不紊地按照元子明的指令,包围中山城。 而皇帝元子明,则是在军队的必经之处,设下粥厂,赈济灾民,能救活多少人是多少人。 而听说附近的佛寺还有余粮后。 元子明便让刘裕去跟佛寺买粮,但是他不想付钱,又想要人家全部粮食。 刘裕了然。 只用了一个时辰后,回来就报告说,在佛寺内发现大量兵器,怀疑他们想造反,于是杀尽僧人,将其粮食全部充公! 元子明愠怒,声称怎可对出家人如此无礼,罚刘裕到人家寺里上一炷香,面壁三日。 而远在千里之外。 鲜卑帝国,拓跋部国都,平城。 十九岁的太子拓跋晃,摇摇晃晃来到了灵堂,一看就知道又喝得酩酊大醉。 笑眯眯看着一个哭丧的大臣:“爱卿可想念先王否?” “想念!想念!”对方马上点头如捣蒜。 可拓跋晃却脸色猛地一黑:“那孤就送你去见他!” 对方惶恐起身:“殿下!啊!” 话音未落,一道血柱从他的脖子喷出,溅了其他服丧的大臣身上,大家吓得蜷缩成一团,失声尖叫。 拓跋晃不耐烦道:“那你们呢?想念先王吗?” “不想念!一点都不想念!”大家语无伦次道。 拓跋晃勃然大怒道:“不忠不孝的玩意,先王提拔你们,现在他死了,你们居然说不想念!留着你们这些败类也是祸害社稷!杀了,通通杀了!” 外头的鲜卑近卫闻言,孔武有力迈入。 将十几个大臣,居然全部拉出来砍了头。 看得大家瞠目结舌,如同见到了索命小鬼般,抖如筛糠。 先王在时,太子可是孝悌仁德的储君啊,彬彬有礼、风度翩翩。 怎么大王一驾崩,就变成了如此丑态! “太子!你怎可如此滥杀无辜!那可是你辅助你父王的股肱之臣啊!” 一个先王的遗孀妃子,马上起身,呵斥道。 拓跋晃耸了耸肩,抬起眼皮扫了对方那风韵犹存的身姿一眼,突然狞笑道: “我父王玩过的女人,孤都没有玩过呢!脱衣服!快!” 第155章 这一家子,都是极品啊! “还有你,还有你!什么太妃,贵人的,我父王能玩?我不能玩?” 拓跋晃阴恻恻笑道, “那个老东西,每天只会用鞭子抽我,叫我读什么儒家经典!孤受够了,他死了没法还债,就拿他的那些女人来偿还吧!” “太子殿下!不可以乱了纲常伦理啊!她们可是您的母亲啊!” 身边有几个内官打算上前劝阻。 立刻就被神志不清的拓跋晃,被一刀砍倒! “孤是拓跋鲜卑的王,我看谁敢以下犯上,不听话我的话,通通诛灭全族!” 拓跋晃怒不可遏道。 这下,全场彻底乱作一团! 宫廷贵妇、宫人、大臣,吓得浑身战栗,四处抱头鼠窜! “太子不可无礼!” 这时,一道厚重的身影突然赶到,一只手捏住了拓跋晃的手腕。 拓跋晃火冒三丈道:“你是谁?敢拦未来的鲜卑王,孤要诛杀你全族!” “太子看清楚,我是谁!”对方冷冷道。 拓跋晃瞬间头脑清醒过来,看清楚来人,正是太平大王拓跋骏,自己的王叔! 目前自己一派的主要支持者,麾下有十来万军队。 他立刻丢掉了兵刃,泪流满面道: “王叔!侄儿知错了!侄儿只是……因为父亲去世,伤心过度,所以一时神志不清,才犯下此错!王叔你知道的,父王在时,我一直都是礼贤下士,贤名远扬的……” 看得身边提心吊胆的内官,内心一阵恶心。 这位太子素来喜欢伪装,在先王面前,从来都是一副乖巧的正人君子形象。 可是先王一驾崩,立刻就原形毕露了! 而太平王拓跋骏并不在意,只是面无表情道: “太子是君,本王是臣,君怎么可以向臣子道歉呢!君王是没有错的,传令下去,就说这些死去的大臣,都是服丧期间不遵守礼法,妄图侵犯先王的嫔妃,被太子明正典刑了!谁敢乱说话,杀无赦!” “是!”身边的近卫立马说道。 说罢,扶起太子拓跋晃,自顾自说道: “殿下,目前形势并不明朗,怎么可以如此沉不住气呢!” “目前你的两位兄弟,正在秃发部、吐谷浑、步六孤等部族的支持下,聚众谋反,企图进攻平城,谋取王位!当此非常之时,太子应当安抚境内黎民,招贤纳士,切不可再胡来了!” 面对这位强势的王叔,跋扈的太子拓跋晃,一下子就如同一只听话的宠物狗,点头道: “王叔说的极是!孤这就下令,招抚鲜卑和胡汉百姓,只是王叔,那些被孤惩罚的大臣,他们家的妻妾可都是貌美如花了,就这么杀了会不会浪费了,孤有意纳入后宫,彰显储君的仁德!” 听到这话,拓跋骏无奈道:“都什么时候了,战事火烧眉毛了,你还有兴趣理这些有夫之妇?” 拓跋晃笑嘻嘻道:“战事?孤的那两个兄弟根本就不成火候,无非就是在北边闹腾一下,有何可惧?派出精锐,不出数月就能平定!” “危险不在北边,来自南边!” 拓跋骏板着脸道, “魏军北伐,已经攻破了河阳、定州、高阳、邺城等地,歼灭我军主力数万,正在包围中山城!” “汉人又北伐?”拓跋晃一愣道,“他们几个月前才刚刚北伐,国力大损,哪来这么多资源再度组织北伐?” 拓跋晃只是有点神经质,但不代表他是傻子,否则就无法在喜怒无常的鲜卑王拓跋珪面前,当十几年太子相安无事。 拓跋骏脸色严峻道:“因为大魏皇帝,要扶持你的姑姑,拓跋兰心当鲜卑王!” 此话一出,原本还算平静的拓跋晃,一下子炸毛道: “拓跋兰心!那个疯女人!疯女人!为什么还没有死,她不是在魏军北伐的时候,被人擒去长安了吗?为什么还活着!!” 拓跋骏脱口而出道: “她不仅没有事,而且还被大魏皇帝册封为德妃。据突厥人传来的情报显示,他以前任慕容鲜卑王慕容垂危先锋,打算攻克中山城,然后在中山加冕你姑姑为新一代的拓跋鲜卑王!” 一听这话,拓跋晃瞬间大惊失色,一屁股跌倒在地。 然后六神无主,手足无措道:“完了!那个疯女人没有死,她要回来了!完了,完了,王叔,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那位鲜卑公主拓拔兰心,在他儿时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了。 在他幼年时,拓跋兰心就经常喜欢捉弄这位侄儿,比如将他丢到狗圈,跟猎狗厮杀。还有让他亲眼目睹,俘虏被开肠破肚。 让宫女欺负自己,险些让自己失去了生育能力…… 在父王面前,羞辱自己,让他穿上女装为自己跳舞…… 数不胜数!他变成今天这副神经兮兮的样子,一半是那个嗜酒如命、喜欢殴打自己的父王拓跋珪,另一半那位疯子一样的姑姑拓跋兰心! 这下痛苦的回忆,瞬间钻入拓跋晃的大脑,拓跋晃双目充血,拔刀就狠狠攥住身后一个宫女: “拓跋兰心,你为什么还不死,为什么还不死!” 宫女吓得花容失色:“太子,我不是……” “你又说不是!你又戏弄我!你还说我长大了,还说让我成为大人,你让一个二百斤的女人来折磨我!你该死,你该死啊!!!” 对方歇斯底里道。 噌!噌!噌! 拓跋晃直接捅了几十刀,直到那宫女的身体支离破碎倒在地上时。 他才气喘吁吁倒在地上,看向拓跋骏: “王叔,中山是鲜卑重镇!绝对不能失守!拓跋兰心在鲜卑威望极高,如果让她在中山继位,我们内部一定会有不少人反戈向她!” 说这话时,他已经恢复了理智,颇有父亲的英武之姿: “目前驻守中山的,是段氏鲜卑的平秦王段亮,算是我表哥。请王叔领孤的王命旗牌,率平城精锐,迅速南下,接管南部防线的最高指挥权!” 拓跋骏拱手道:“臣遵命!” “王叔!” 拓跋晃握住对方的手,认真说道, “找到拓跋兰心,杀死她,将她尸体带回平城!孤要把她剁碎了,把她的肉和血,一口一口全部吃掉!哈哈哈哈!拓跋兰心,去死,去死吧!诶,父王,父王你怎么还没死,不要打我,不要晃儿!” 这时,拓跋晃又躲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一会哭一会笑的。 拓跋骏看在眼里,漠然走开,吩咐内侍道:“别让太子死了。这么好的傀儡,要是死了,岂不是浪费了!” 呵呵,父亲是疯王,姑姑是疯批公主,儿子也是精神有问题,这一家子真是极品啊! 看来拓跋鲜卑的大权,迟早是落入自己手里了。 拓跋骏桀桀一笑道:“不过当务之急,是得挡住魏军北上的脚步。” 当晚,他就紧急率平城的禁军,加上自己的部队,合计三十万大军,紧急南下! 三天后就抵达了中山。 此时,距离魏军包围中山城,已经过了两天! 第156章 三十万鲜卑军南下,一片恐慌 “中山城的鲜卑援军,一下子来了几十万,全部从城里涌了进来!” 魏军中军大营内。 负责侦查的锦衣卫,单膝跪地道。 在场的魏军将领们,霎时间就如坠冰窟。 文官们更是陷入了恐慌。 魏军花费了两天时间,才将中山附近的州县,全部攻陷。 拓跋兰心又亲自出面劝降,使得数百百保鲜卑骑兵,还有两千多鲜卑人出逃中山城,算是给了中山城的军心不小的打击。 而鲜卑军主帅段亮,在数次主动出击,却遭到了魏军红衣大炮轰炸后,只能悻悻龟缩回城里。 大好形势,全因为拓跋鲜卑的太平王拓跋骏,率三十万鲜卑大军,而即将分崩离析。 “陛下呢?” “陛下人在哪?为什么没有来参加今日的军事会议?” “我军主力只有骑军不足两万人,是战是和,陛下必须给个主意啊!” 大家又在开始喋喋不休了。 这次北伐,原本就是皇帝元子明力排众议的结果,朝廷内部反对声音很多。 因为刚刚经历了二次北伐,大魏的国力还没有来得及恢复,再度出兵,对国朝而言显然是个不小的打击。 不过因为年轻的皇帝因军功立下的威望巨大,所以才可以无视这些反对声音再度北伐。 但现在,眼看着获胜没戏,那些隐藏的反对派自然要跳出来叫嚣。 就在众人争吵不休时。 一声天使到,大家瞬间肃静。 只见黄敬领着一份圣旨,昂首阔步踏入。 “圣躬安!”大家异口同声道。 黄敬做了一个恭顺的拱手动作,正色道:“朕安。” “诸位,陛下呢,有旨意!这圣旨,只有一句话。” “他要来,那就打!” 黄敬严肃道,“而还有一句话,没有写在圣旨上,也是陛下口谕。” “朕现在不需要主和派!谁言撤退,视同通敌!” “所以,大家散会!” … 龙纛下。 元子明来回踱步,正在拿着自制的放大镜,反复观察着军事地图。 看向正在吃苹果的拓跋兰心,蹙眉问道: “德妃,你在干什么?” 拓跋兰心笑靥如花道:“臣妾在吃柰子啊,还吃剩一半呢,怎么了?陛下想吃臣妾的柰子吗?” 元子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对手三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拿下驰援中山,自己为了想出应对法子,都一个晚上没睡了。 拓跋兰心居然跟没事人似的,敢情朕的北伐不是为了让你当鲜卑王吗? “这拓跋骏,是何许人也?”他问道。 “拓跋鲜卑的老臣之一,按辈分算,是我兄长鲜卑王拓跋珪的族弟,受封太平王。是我兄长的心腹之一,手下有十几万大军,在拓跋鲜卑的王公里,就属他实力最雄厚。” 拓跋兰心将果核吐出,撇嘴道, “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忠心耿耿的鲜卑老臣,事实上,也是一个狼子野心之辈!我王兄在位时,他尚且不敢轻举妄动,现在先王驾崩,无人可以制约他,他自然就无法无天了!” “我那个傻太子侄儿,估计是听说他姑姑来了,有些应激反应,要不然也不会连平城的十三万禁军,都一股脑送给对方统领!” 元子明眉宇一挑:“应激反应?你那个太子侄儿,为什么对你反应这么大?你不是说,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吗?” “是啊!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了,我对他可好了!” 拓跋兰心吸吮着葱指,依依不舍道, “就连他第一次成为大人,都是他姑姑我,亲自帮他的呢!可是,他似乎对我的好意很不领情!真是个愚蠢的傻小子啊!” “呵呵,普通人还真受不了你的好意呢!” 元子明嘴角抽搐,猜也能猜出,拓跋兰心对太子拓跋晃做出过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导致对方对他姑姑恨之入骨,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根据情报显示,拓跋鲜卑目前的情况是,太子拓跋晃的两个同胞兄弟正在北部谋反,但无法真正威胁到首都平城,但太子拓跋晃在平城残暴不仁,据说杀死大臣后,又跑到人家家里哭丧,然后在灵堂内又对死者遗孀行乱合之事……” “对自家人都这么残忍,这小子的统治怕是撑不了多久,不足为患。” 元子明摇头道, “只是这个拓跋骏,据说他这次增援的三十万大军里,大多都是骑兵,相当不好对付……如果全部扎堆在中山城,莫说攻城,只怕我军连在城外跟他们野战的勇气都没有!” 虽说他今天又以强势的姿态,压制住了军队中的投降主义思潮。 但很明显,全军上下,都对突然增援的三十万鲜卑军队很害怕。 拓跋兰心却若无其事道: “拓跋鲜卑部哪有这么多兵力啊!这三十万人,撑死也就平城的禁军,还有拓跋骏的一万亲军是正儿八经的拓跋鲜卑军人。其他的,都是慕容鲜卑、段氏鲜卑,还有乌桓人、奚人、羌人、汉人……杂牌军。” “最能打的是平城禁军,我兄长一手调教出来的精锐,跟百保鲜卑旗鼓相当。但平城禁军有个特点,就是骄兵悍将,目中无人。先王在时,勉强能让他们臣服,就拓跋晃和拓跋骏这两个废物,还不足以让禁军卖命!” “所以,我们要做的,只是正面击溃拓跋骏的一万亲兵骑兵主力后,其他部队见状,就会纷纷败走。” 元子明听完后,顿时觉得豁然开朗。 到底是鲜卑公主,对自己内部的情况一清二楚。 虽然他有些怀疑,这个女人还是隐藏了一些秘密。 元子明说道:“即便如此,面对三十万鲜卑大军,哪怕朕麾下的龙骧骑、虎贲骑,也未必有能耐,正面击溃他们的主力骑兵。至于其他部队,说实话,到时候压阵没跑就不错了!” 他都打算到时候龙纛压阵,以免大军提前溃散。 “嘻嘻!这有什么难的,我有一计。” 拓跋兰心勾了勾手指,柳眉翘起,示意对方朝前。 元子明一怔,踌躇一会,还是凑过去倾听。 拓跋兰心吐气如兰道:“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第157章 恐怖的平秦王,嚣张的太平王 见到元子明的表情不太好看,拓跋兰心才展颜一笑道: “怎么不笑呢!陛下真是越来越不懂女人的风趣了!” 望着不解风情的皇帝,拓跋兰心只好深吸一口气,附在元子明耳边,低声呢喃几句。 元子明闻言,冷不丁抱住拓拔兰心,一口芳泽道: “不愧是朕的德妃!就按照你说的去办!” “不过……” 他怜爱地捏起对方精准的下巴,嘴唇顺着对方的丹唇缓慢下滑,到了锁骨位置,深深一吻道, “你可不要借机,玩一些背叛的小手段,不然朕……很非常非常惋惜的。” 感受到了对方,那突如其来的杀意,拓跋兰心一个激灵,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挣扎退后,微微一礼,咬牙道: “是!” … 中山城。 自从太平王拓跋骏接管了鲜卑重镇中山之后,就仗着自己是太子钦派的,在中山城内杀人立威! 他将之前怯敌畏战的西平公拓跋虔,当场枭首示众。 将几个逃跑的鲜卑将领绑起来,用几十条饿了三天的野狗来啃咬全身! 这让镇守中山的平秦王段亮,看得很不是滋味。 急忙劝阻道: “太平王,如今大敌当前,不宜妄开杀戮,以免军心波动啊!” 拓跋骏横眉冷对道: “军心?到了这一步,军心还需要波动吗?看你们被汉人都打成什么样子了!” “段亮,你好歹也是段氏鲜卑的藩王,中山城还有两万鲜卑精锐,怎么能让魏军逼到此等绝境呢!你对得起太子,对得起我们鲜卑吗?” 听到这话,段亮惭愧得面红耳赤道: “末将无能了!太平王骂的是!” 段氏鲜卑是鲜卑三部里最弱小的,一直都是依附于拓跋鲜卑或者慕容鲜卑这两个庞然大物。 “可是太平王,当今大魏皇帝,可不同于之前的大魏九龙,剑走偏锋,他居然将前任慕容鲜卑王慕容德给放出来,还允许胡人加入魏军,组成了先锋部队!这些人本来就熟悉我军战法,加上魏军还有火炮,我军实在是招架不住啊!” 他大吐苦水。 面对着魏军速战速决的企图,他避其锋芒,还能勉为其难保住中山,就已经很不错了! 闻言。 拓跋骏冷哼道:“行了,本王今日来这儿,不是听你推卸罪责的!马上收拾你的本部兵马,跟着本王出城,跟魏军主力野战!决一死战!” “本王要一战定乾坤,将魏军主力给灭掉,然后收复河北诸州,再渡过黄河,吞并中原!如此一来,向西可取大魏国都长安,向南可灭江南!扬我国威!” 后面的想法他没说出来。 就是扶持太子拓跋晃,在洛阳登基为帝,由自己摄政。 等到他扫平关中,攻下长安后,就废掉拓跋晃,自立为帝! 他拓跋骏,就能学汉人那套,也成为天朝的九五至尊了! 段亮一听,却是脸色大变道: “太平王,当下,切不可出城与魏军交战啊!” “为什么?”拓跋骏脸上阴晴不定道。 “其一,魏军自从北伐以来,屡战屡胜,士气高涨,兵锋正盛。” “其二,我军刚到中山,人困马乏,部队庞大糅杂,若是贸然出兵,末将担心有些难以控制。” “其三,我们的对手,可是在长安大破五万铁浮图,在陕州斩杀突厥王子,在洛阳大败突厥大王马哈木,在雍州生擒鲜卑王慕容垂,鲜卑公主拓跋兰心的大魏皇帝元子明啊!此人极懂军事,用兵诡计多端,从无败绩,是个非常棘手的敌人啊!” 段亮显然是将元子明给研究得非常透彻,如数家珍。 可拓跋骏一听,瞬间怒火中烧: “这就是你畏手畏脚的原因?什么狗屁大魏皇帝,他们之前大魏九个皇帝,哪一个不是什么英明神武的君王,赢了吗?还不是被我们打得,差点亡国灭种了!” “现在我手上三十万大军,而城外的魏军,不算上辅兵,最多才两万人!有什么不能打?” “只要本王一声令下,三十万鲜卑大军,就是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对面的汉人了!段亮,本王看你枉为鲜卑人,早就被驯化得连汉狗都不如!” 顶着冒犯拓跋骏的压力,段亮依旧不卑不亢道: “太平王,你是王,我也是王,就算你有太子的手令又如何?你拓跋鲜卑的太子,还管不到我这个段氏鲜卑的藩王!” “总之,要出兵你自己出,我段亮一兵一卒都不会动!死守中山城!” 拓跋骏五官扭曲,勃然大怒道:“岂有此理!本王现在就宰了你!” 他刚拔刀,却发现周围的鲜卑侍卫,全部单手握刀,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拓跋骏心中咯噔一下。 段亮虽说只有两万兵马,但他这两万人,都是段氏鲜卑的精锐,对他忠心耿耿。 加上他在河北鲜卑军中,威望很大。 若是在这里杀了他,怕是城里马上就会爆发叛乱,让城外的魏军钻了空子。 因此,精明的拓跋骏只能先冷静下来,主动求和道: “平秦王,本王方才语气有些重了,希望你不要介意。本王急着出城决战,也是迫不得已。当下在闹饥荒,连中山都在缺粮,三十万大军入城,城里的粮草根本就撑不了几天!” “加上这三十万里,有平城的禁军,有鲜卑各部的兵马,还有羌人、汉人……鱼龙混杂,时间一长,必然难以驾驭。” 拓跋骏的担忧确实是存在的。 他非常忌惮平城来的禁军,这伙骄兵悍将在历史上发动了多次叛乱,参与过几场宫廷政变。 此番南下,禁军本来就不是很服他,要是待在城里几天不打仗,天知道会不会闹兵变,其他墙头草部队就更不用说了。 段亮于是说道:“不如这样,末将姑且留在城里,帮您看着大本营,大王您则率军出城野战,一旦出了点什么意外,末将还能出兵增援您!” 一听这话,拓跋骏的脸就黑了,老狐狸一头,就知道保存实力。 但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点头默许道:“那便如此吧!” 为了防止夜长梦多。 大军抵达中山第二天,拓跋骏就下令全军敲锣打鼓,出城迎战魏军! 第158章 就地起价,敲诈勒索 咚咚咚! 中山城上,全军擂起战鼓! 三十万鲜卑军,从拥挤的城门冲出! 太平王拓跋骏的一万鲜卑精骑,打头阵,首当其冲,而两侧则是来自平城的禁军将士。 乍一看,威风八面,如同一头巨大的战争机器! 太平王被簇拥在中间,众星捧月,居高临下俯视着对面的汉军,突然有种君临天下的既视感,野心一下子爆发起来: “此刻,全天下最强大的军队,都在本王手中!皇帝又算什么?一个鲜卑的皇帝,已经满足不了本王了!” 他要夺取天下,做这全天下的万民之主。 想到这,对方愈发激动,拔剑就吼道: “传本王命令,全军压过去!本王要以雷霆万钧之势,碾碎魏军的攻势!” 嘭嘭嘭! 伴随着鲜卑军吹响战斗的号角。 大批的鲜卑骑兵,风驰电掣般冲锋而去! 而对面的魏军骑兵,同样做出了回应,战马结阵冲锋! 重甲骑兵的厮杀,相当简单粗暴,就是互撞。 开局就被撞飞出去的骑兵,瞬息间就会变成肉泥,之后才是老兵间的交锋。 平城来的禁军精锐,开局也是非常给力,只是片刻间,就击溃了魏武卒骑兵的阵型。 得亏慕容垂急忙率忠孝军主力来增援,才稳住了魏军阵脚。 眼看开局,魏军就已经出现了如此大的失利。 拓跋骏大为振奋,急不可耐道:“全军出击!全部人都杀过去!” 三十万人见到我军军威大盛,纷纷争先恐后奔过去。 而就在这时,从远处,猛烈的火炮声,接踵而至! 红衣大炮! 轰轰轰! 不少鲜卑骑兵,没有见过火炮,当场就被吓得人仰马翻。 “魏军怎么会有这种铁疙瘩!” “听说汉人就是靠这个,将河北那些大地主坚不可摧的坞堡给炸开的!” 一见到红衣大炮的威力,这些平城来的禁军,来了一个急刹车。 居然主动开始撤退! “妈的!我们当兵,一个月才几个钱拿?玩什么命啊!” 作为先锋的平城禁军一撤退,立马引发了连锁反应,其他非嫡系部队,也纷纷出现了溃散的趋势。 拓跋骏的督战队见势不妙,马上策马回来禀报: “太平王!不好了,前方的禁军鼓噪要逃!动摇军心!” 拓跋骏火冒三丈道:“传本王手令,凡是梭巡不前者,阵斩!” “是!” 几百个拓跋骏的亲兵骑兵,当场飞奔出去,甩起马鞭怒骂禁军道: “大王有令,敢有后退者,当场就斩了你们的头!我看谁敢退!” 谁知禁军根本就不吃这一套,狞笑道:“太平王算个鸟人!狐假虎威的玩意,真以为他是我们主子啊?” “我们不过就是给太子一点面子,跟着他南下而已。打仗可以,但玩命的事,不加钱,我们不干!” 说着,一群禁军一拥而上,将督战队的人给拽下马。 “你们干什么?我是督战队的,是大王的亲兵,你们……” 话没说完,就被鼓噪的禁军,给当场砍下了脑袋! 其他督战队的下场,也八九不离十。 有的被对方马蹄踩死,有的被对方扒光衣服冻死…… 陡然间,军心不稳。 等到拓跋骏得知此事时,眼珠子已经瞪得硕大,青筋暴起: “真是一群骄兵悍将!居然敢杀本王的人!他们想造反啊!” 身旁的汉人幕僚,已经是惊得捏一把冷汗了,说道: “大王,这平城禁军可是有十几万人,万一他们哗变,后果不堪设想啊!” “当下是两军战事的关键,切不可因小失大啊!” “大王不如下令,嘉奖他们,以此鼓舞他们端掉魏军的大炮阵地,红衣大炮虽然威力巨大,但也有笨重、不易移动的弱点,只要我们熬过这几波炮击,他们就拦不住我们!” 拓跋骏此刻也从愤怒中回过神来,点头如捣蒜道: “对!要是他们这一退,三十万可就彻底完了!” “去传令,本王犒赏全军,每人赏绢五匹,一吊钱!能战后论功行赏,还有重奖!” 鲜卑帝国是游牧政权,本来就没有大魏富裕,能一口气掏出这么多东西,已经是下了血本。 当赏赐的消息,传到前线时,鼓噪的禁军军士,总算是重振旗鼓。 冒着红衣大炮的炮火,再度发起冲锋! 迅速破魏武卒、忠孝军两道防线! 数千魏军骑兵被分割包围,危在旦夕。 而大魏皇帝迄今为止,都没有露面。 这让拓跋骏一下子嗅到了,胜利的气息,大喜过望,不停催促全军前进! 第一批禁军听令后,啐了口唾沫道:“跟太平王说,再给我们平城禁军,一人加一匹绢,一匹布,我们就干!” 使者都傻眼了,支支吾吾道:“这……这怎么能行吗?” “嗯?不给,现在就宰了你,我们杀回去,宰了太平王!” 禁军们鼻孔朝天道。 吓得使者哆嗦道:“有话好好说!好好,都依你们!诸位赶快动手,拿下魏军的大炮阵地!” “这还差不多。”对方桀桀一笑。 十几万平城禁军,迅速朝魏军在山顶的大炮阵地移动。 片刻间,视线里就出现了魏军的红衣大炮阵地。 禁军骑兵大喜,正准备一鼓作气拿下时,却倏忽间一愣,揉了揉眼珠子。 发现在他们正前方,居然搭起了一个擂台。 而擂台上,居然是…… “公主殿下!” 拓拔兰心! “她怎么在这?” 禁军一头雾水。 而拓跋兰心的打扮,同平时截然不同,全身披着兽皮,头顶戴着人骨项圈,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后,戴上了青铜面具。 在她的身边,同样有几个类似打扮的鲜卑人,她们围绕着擂台,开始大开大合地舞蹈,一会拍手,一会匍匐在地上蠕动。 “巫术!!!” 刹那间,鲜卑人们大惊失色。 这是鲜卑人最看重的鲜卑祭祀仪式。 鲜卑人极其迷信,而在鲜卑人当中,巫师是一个半人半神的存在,能通灵,普通人见到巫师,都要退避三舍。 也只有皇族,才有资格与巫师谈判。 而拓跋兰心,身为鲜卑公主,自然从小就接触了众多祭祀仪式,也懂得巫术。 “公主在施展什么巫术?” “不好!这是在诅咒我们!” 迷信的鲜卑人见状,当场吓得魂飞魄散,顾不上大好的形势,扭头就跑! 第159章 拓跋兰心祭天,法力无边 拓跋兰心那煞有介事的念念有词,分明就是诅咒他们疾病缠身,死后灰飞烟灭! 迷信的鲜卑人,霎时间阵脚大乱。 “不能听!不能看!否则诅咒就灵验了!” “那可是公主殿下发出的诅咒,谁能顶住啊!快跑!” 在魏军的注视之下,鲜卑骑兵居然主动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大炮阵地,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 惊得在场的数千魏军,目瞪口呆。 德妃在擂台上随便跳几个,扭几个屁股,就一口气吓退了十几万人! 这未免也太夸张了! 不远处,龙纛上。 眺望着鲜卑军溃逃的元子明,悬着的心总算停下来了,如释重负道: “鲜卑人对巫术的重视,远超我们想象。据说他们每次出征,若是有巫师施法加持,全军士气就会大增。而君王驾崩,也必须有鲜卑的大巫师到场主持后事。” “而大巫师,在鲜卑里,等同于神学领袖,与象征王权的鲜卑王,地位可以说是平起平坐的!” “只是没想到,拓跋兰心,居然就是他们拓跋鲜卑里,地位最高的大巫师!” 元子明冷汗直冒道,“她到底还有多少朕不知道的身份。怪不得鲜卑女人地位低下,她身为鲜卑公主,却可以统帅十几万的鲜卑大军。” 拥有着与王权平起平坐的皇权,比得上二十万鲜卑大军了! 不过相比皇帝的忌惮,檀道济、王恶镇、崔器、张大等将领,就有些按捺不住了,跃跃欲试道: “陛下,当下鲜卑军阵脚大乱,我军趁虚而入,必能大举破敌!给我一千骑兵,定能克敌!” “我五百就够了,五百人,将几十万鲜卑人杀回中山城!” “给我一百!一百骑兵,保证拿下那个太平王拓跋骏的脑袋!” 大家纷纷请战,牛皮吹得一个比一个夸张。 顺风局嘛,谁不敢上? 比得就是谁够狠,谁不怕死! 元子明没好气瞪了他们一眼: “前番鲜卑骑兵猛攻,让你们上没一个吱声,要不是慕容垂带着忠孝军拖延住了一段,挫伤对方锐气,朕能不能安坐在这里,还两说呢!此仗,众将一起上,谁也不许抢功!” “是。”众将尴尬地俯首道。 而前线崩溃的消息,迅速传到了拓跋骏这里。 刚得知德妃居然使用了鲜卑中的诅咒巫术时,拓跋骏一下子就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差点趔趄倒地。 “糟糕了!” 拓跋骏大惊失色, “这种巫术每次使用,是要折寿的!拓跋兰心此女,这是拿自己的性命,在跟本王耗啊!” 这样一来,这个女人就很难活过三十岁了! 该死! 这一家人都是疯子! “大王,平城禁军,全部一溜烟地跑回来了!我军督战队,完全无法制止!” “其他部队更是望风而逃,除了中军之外,左右已经崩溃了!魏军骑兵已经趁势掩杀过来了!” “大王,快跑吧!不能打了!” 拓跋骏的心腹们一听,当场吓尿了,纷纷下跪劝说道。 拓跋骏骂骂咧咧道:“现在能跑吗?三十万大军,跑回中山城,还不把这座城给撑破了!” “打!现在必须打!” 拓跋骏拔剑,怒目圆睁道,“本王是拓跋鲜卑的儿郎!岂能当懦夫!” 他是野心勃勃,但他也是血性鲜卑人,不可能坐视汉人覆灭祖宗的基业! 在拓跋骏的坚持下,他的一万亲兵精锐亲自压阵,勉为其难止住了溃败的全军。 双方很快厮杀在一起! 魏军化整为零,将其麾下骑兵分裂为若干小队,从不同方向分割鲜卑骑兵。 鲜卑人已经被巫术吓得肝胆俱碎,根本没有战斗意志。 很快,平城禁军第一个投降。 十几万人,有几万人就地投降,有几万人杀出一条血路,往北逃窜了! 剩下的鲜卑军队,就更加不堪一击了。 “慕容垂率所部忠孝军,斩胡虏三千人,生擒鲜卑大将十二人,王爵以下一百三十人,俘虏贼寇一万人!” “张大所部魏武卒,大破鲜卑军左军,斩一千人,俘敌数万!” “檀道济所部龙骧骑,破鲜卑军右军,斩数百人,斩鲜卑雍凉王拓跋齐、安乡王拓跋欣,安汉将军黄无极率鲜卑汉军八百人归降!” “王恶镇直扑鲜卑军中军,阵斩五百人!斩杀拓跋骏大将数人!拓跋骏率军狼狈逃窜!” 各路纷纷传来捷报。 元子明这才率仅剩下的两千魏武卒骑兵,猛扑中山城! 他要趁着鲜卑军自顾不暇,打进中山城去! 这样一来,整个中山一定大乱,丧胆的鲜卑军队绝对会望风而降。 有皇帝亲自上阵,魏武卒士兵自然格外卖力,一冲锋就直接灭掉了一个百保鲜卑的百人队。 元子明当场龙化,直接将一个身着具装甲的鲜卑大将,给撕得四分五裂,吓得鲜卑骑兵们尖叫连连。 这场仗,从白天一直打到了晚上。 以至于无论是魏军还是鲜卑军,都是全身血迹斑斑,早就认不清谁是汉人谁是胡人,谁是友军谁是敌军。 连斩首的人头都懒得数,抡起兵器就是砍,刀钝了,就挥舞起腰间携带的战斧,朝对方的甲胄上砍去!火花四溅! 元子明好几次都杀到了城门,却硬生生被鲜卑军给逼了回来,鲜血刺激了他的嗜血神经,肾上腺素飙升,索性下马,挥舞起一柄环首刀,就朝数以千计的鲜卑守军冲过去! “陛下!不可恋战!龙体要紧!” 魏军吓得魂飞魄散,一拥而上,将皇帝给架了回去。 打不打下中山城,不重要,但是如果皇帝没了,他们都得吃断头饭了。 就这样,伴随着残垣断壁中的那一抹残阳,缓慢消失在天空尽头。 几个鲜卑甲士,从死人堆里,扒出了蓬头垢面的太平王拓跋骏。 “大王安否?” 一个熟悉的声音,落入对方的耳畔。 拓跋骏挣扎着睁眼,定睛一看,正是平秦王段亮。 他率领一万人出中山城增援,打退了强弩之末的魏军。 “没死?” 段亮见状,不禁讥笑道,“还不如死了呢!三十万大军,就这样被你霍霍没了。消息传到平城,你还能活吗?” 第160章 首次见,胡人乞和 拓跋骏脸色瞬间变得狰狞,有些示弱地看着段亮: “平秦王,你我再怎么说,也都是同一条船上的战友!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段亮耸了耸肩,嗤笑道: “见死不救?太平王昨日携三十万大军之威,可是居高临下、咄咄逼人啊!我再怎么是,也跟你一样都是个王,还是当今太子的表哥,如此轻薄本王,三言两语就想摆平?” 拓跋骏咬牙道:“我把我的兵马通通交给你,只要你能放我一马!千万别朝太子那边告状!” 段亮一听,当即打了鸡血,这拓跋骏麾下还剩下不少人,要是兼并了对方的本部兵马,自己的势力可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当即笑容可掬道:“好说好说!大家都是鲜卑人,有什么话不能说的?此番太平王战败,责任也并非全在你身上!都是那些将领无能,拖累了你这个主帅!来,进城,我们喝酒!” 说着,搂住拓跋骏的肩膀,就要热情招待对方回城。 可在这时,拓跋骏却猛地从腰间拔出一柄匕首,迅猛割断了对方脖颈处的大动脉! 噗! 段亮捂着脖子,一道血柱喷出,他一脸错愕地看着拓跋骏: “你……你……畜生!” “大王!”段亮的部将们见状,脸色大变,瞬间剑拔弩张。 “平秦王已死!我是鲜卑太平王!你们想干什么?动手杀了我为你们的主子报仇?那城外的魏军,随时随地就会杀进来,一个不留屠杀你们!” 太平王拓跋骏,五官扭曲道, “本王再怎么也是拓跋鲜卑的王叔!有本王在,中山就倒不下!” 他也是豁出去了,才兵行险招。 一旦丧失兵权,自己就是案板上的羊肉,任人宰割了! 段亮的手下们一听有几分道理,才悻悻收回刀。 大敌当前,他们也不想让汉人打进中山。 毕竟中山城里还有十几万鲜卑人呢,大多都是他们的亲朋好友。 据说魏军当中,存在着严重的杀良冒功现象。 被大魏皇帝申饬了几次后,虽然有所收敛,但很多魏军还是喜欢挑鲜卑百姓杀戮,宣泄他们的国仇家恨。 所以鲜卑人骨子里还是非常畏惧残忍的魏军的。 另一边,龙纛下。 “朕说了多少次,慕容垂,让你手下的胡人士兵收敛些,每次都是他们欺辱鲜卑百姓,还杀良冒功,以次充好,想要混军功,搞臭我们魏军的名声,害得外界都以为我们魏军有残暴之名呢!” 元子明一听这个消息,就觉得心烦意躁,虽然打了大胜仗,但以忠孝军为首的胡人士兵,死性不改,烧杀抢掠。 戏剧性的是,鲜卑魏军抢劫鲜卑百姓的现象最屡见不鲜! 慕容垂脸上也是青一阵红一阵道:“陛下,这狗改不了吃屎,这胡人野蛮惯了,虽说已经沐浴王化,但改掉陋习,尚需时日啊!” 元子明也不再计较,一边听着御前众将汇报着军事成果,一边看向黄敬: “德妃娘娘呢?朕不是让她也过来参与军机吗?这一次她立了大功,朕特许她御前议事。” “陛下!德妃娘娘派宫女过来捎话,说她病了,暂时无法露面。” 黄敬苦笑道。 “病了?”元子明剑眉一拧,“莫非这鲜卑巫术,当真有悖天道吗?” “陛下,南方传来急报,南梁女帝萧鸾率战船千艘,梁军十万人,猛攻寿春、彭城等地,我军有些招架不住,紧急求援!” 张大将一份八百里加急递上来。 元子明拆开一看,皱眉道: “这死丫头来真的?还真打?这都什么战报,寿州刺史逃走、青州刺史投降……我大魏的江南是纸糊的,一戳就破?带话给在江南的王导,让他率天师道的教众,迅速抵达寿春防线。让御史中丞司马仲本南下,跟南梁女帝谈一谈,和谈,退兵!” “是!” 见张大杵着不走,元子明问道, “还有事吗?” “有!”张大不假思索道, “拓跋骏派使者来了!想要跟我们和谈!” 一听这话,原本还嘈杂的军事会议,顷刻间万籁俱寂。 大家瞠目结舌道: “稀罕!” 胡人乞和? 这可是大魏与四大胡人帝国开战以来,第一次见到啊! 看来真是把他们打疼了,打怕了啊! 元子明也有些吃惊,但明面还是保持镇定,从容地问道: “锦衣卫指挥使卢彬。” “中山方面,目前是什么情况?” 卢彬倏地一怔,他其实老早就想说了,但军事会议大家都吵个不停,一时间居然没有开口发言的机会。 他顿了顿,说了一个惊为天人的消息: “拓跋骏,称帝了!” “拓跋骏,杀死了坐镇中山的平秦王段亮,又清洗其旧部,杀死两千余人,在城外收拢残兵,得兵七万余众,随后于中山登基称帝,自号为大鲜卑天王,鲜卑皇帝!改元武平!”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拓跋骏称帝?听着怎么有些梦幻。 但元子明并不意外,他几日前就听拓跋兰心讲了,拓跋骏这个人野心极大。 打了败仗之后,将平城十几万禁军全部败光了,太子拓跋晃知道后,绝对无法放过对方。 因此拓跋骏索性就破罐子破摔,杀了段亮,夺取兵权,自立为帝,割据中山这座河北重镇,与其他鲜卑势力分庭抗礼! “原来是称帝了,难怪会跑过来乞和。” 元子明轻蔑笑道。 众人哄然大笑:“陛下,别理他什么求和了,拓跋骏这下是走投无路了,才想起和谈。” “一鼓作气,迅速派军攻城!” “反正后方的攻城云梯、城楼车今天都到位了,现在攻城轻而易举!” 大家纷纷请命。 但元子明只是眯眼,摆手道:“急什么,朕也是第一次见到,胡人乞和,想开开眼界,把人带上来吧!” “遵旨!” 片刻后,居然是一个衣冠楚楚的汉人谋士,出现在元子明面前。 “外臣是原中山城参军司马,孙无忌!拜见大魏皇帝!” 对方有些哆嗦,一进门就跪拜道。 霎时间,场面气氛凝重,无人搭理他。 对方只好自顾自继续说道: “我鲜卑皇帝陛下向陛下问好,叫外臣来,消弭两国战事,使两国永享万世太平!圣人有言,止戈修德……” 可说的时间越长,对方的声音也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而龙椅上的元子明,突然觉得不对劲,空气中怎么弥漫着一股……尿骚味。 乍一看,发现脚下跪着的孙无忌,裤裆已经湿了一片了。 第161章 朕的爱妃呢?拿去送魏军了 吓得尿崩了! 陡然间,军营里的众人都哄然大笑起来。 孙无忌更是吓得双腿打战。 元子明饶有兴趣道:“怎么?你很害怕朕?” “听闻陛下乃人间真龙,还……还……还会吃人!自然会心生一些畏惧!” 他咽了口唾沫,语无伦次道,“而且常人都说,只要与陛下对视,眼珠子就会被瞬间灼烧!外臣……不敢直视天威啊!” 元子明瞬间脸黑,这谣言,真是越造越夸张! 难怪古代时不时就有什么帝王天象之类的,想来都是以讹传讹造成的。 “呵呵!罢了,朕也懒得再戏耍你,好歹也是一国使臣嘛。要和谈,总得带点诚意吧,说吧,带了些什么!” 元子明轻描淡写道。 孙无忌大喜过望道:“听闻陛下于长安潜龙时,最喜风流,我们家陛下,就将平秦王段亮一家的女眷,包括他的妻妾、女儿、同房丫鬟、奴隶,合计一百多个艳丽女子,全部都送来魏营!” 元子明愕然。 好家伙!杀了人家,夺了人家地盘,还不忘把别人妻女当作筹码送到自己这儿。 说是没有人性,都可以高看这个拓跋骏了! 也许,从称帝这个事件看,就知道对方已经有些不正常了。 元子明没有讲话,只是一个眼神示意黄敬。 对方了然,声色俱厉道:“大胆孙无忌!你当我们大魏天子是那种市井好色之辈吗?居然如此诋毁陛下,按照大魏律法,应当处以车裂,诛灭三族!” 孙无忌瞬间吓得魂不附体,双腿下大褂又是湿黄了一片。 元子明都想拿块布当纸尿裤递给对方。 但一想,但这是名贵的?蜀锦呢,怎么能这么便宜这个为胡狗卖命的狗汉奸呢! 于是叫张大去外面摘点叶子树枝回来,丢给对方,冷冷道: “擦干净!你留一点在这儿,都别想回去跟你主子复命了!” “外臣遵命!” “听着,朕要的可不是这些,让他回去,准备一千个工匠,一千个舞姬,一万匹战马,一万两黄金,十万两白银,三十万匹绢,两日内交到魏军军营来!否则,我大魏不考虑跟你们做任何停战的谈判!” 元子明脱口而出道。 孙无忌都傻眼道:“这么多?两日内凑齐?” “怎么?还需要朕重复第二次吗?” “不不不不!外臣这就马上回去,跟我陛下禀报大魏的诉求!两国都是友邦,我家陛下自然不会吝惜财物,只是陛下,两日时间,凑齐这么多人和钱财,着实有些困难啊!” 孙无忌磕磕碰碰道。 元子明眉毛一凝道:“那就再多给你一天时间,记住,我要的东西,但凡少根毫毛,大军即刻就会攻城!” “是。”孙无忌面无血色,如丧考妣般立马转身离去。 等到对方一走。 众人炸开锅了: “陛下,要什么要啊!等打下中山城,什么女人财货,不都是我们的吗?” “是啊!他拓跋骏现在一个赌徒,公然杀死段亮称帝!别说我们大魏这边看不下去,只怕其他胡人也震怒了!届时,不仅鲜卑人要杀他,突厥、匈奴、柔然,没有一个会放过他!” “他是走投无路才被迫议和的!陛下,若是遂了他的意愿,不是让这等小人得逞了吗?” 面对大家的质疑。 元子明笑不拢嘴道:“大家攻城略地这么多天,不累吗?权当给大家放假,好好休整几天不好吗?” “陛下?”大家一脸错愕,不可思议。 而元子明没给他们质问的机会,说完就匆匆离开了。 另一边的中山城。 已经即位称帝的拓跋骏,穿上了临时订制好的天子衮服,头顶龙冠,顶着浓厚的黑眼圈,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之情。 “平城的太子拓跋晃听说这里发生的事后,勃然大怒,他以太子的名义,命令鲜卑各部的兵马到平城汇集,准备讨伐陛下!同时,杀死了陛下留在平城的一家老小!” “段部鲜卑方面,也发兵数万,扬言要为平秦王段亮报仇!” “突厥、匈奴、柔然各部,甚至连远在漠北的高车,都宣布您为乱臣贼子,要出兵响应!” 一听到这些烦心的消息,拓跋骏头都大了,他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不停服用寒食散,放浪形骸。 “都他妈一群落井下石的小人!想当年,一个个都争着抢着,要巴结朕!现在见我落魄了,全部过来瓜分我的地盘和人口!” 拓跋骏暴怒拔剑。 “陛下!” 已经被封为丞相的孙无忌,忧心忡忡走过来道, “当下多事之秋,魏人在城外虎视眈眈,城中又生乱不断,您可要保重龙体啊!” 拓跋骏的表情逐渐庄重,“孙爱卿啊!怎么样了?” 孙无忌脸上铁青道:“工匠、美姬倒是凑够了,绢布还差一点,只是黄金……差得有些多了!” “那元子明要求的时间马上就到了,你的抓紧了,能办成,朕封你为王,可是你要是凑不齐,我也只能砍下你的头来凑数了!” 拓跋骏狰狞道。 孙无忌冷汗直冒道:“臣一定不负陛下重望!只是陛下,中山虽然是大城,但人口也才十几万,就算加上军士也不超过三十万。实在很难搜刮出这么多财货!而且陛下,这已经是,他们第三次跟我们索要东西了!” “之前第一次给我们三天时间,要一万战马,一万黄金,我把城里所有大户都抄家了才凑到。第二次又要五十万匹绢,我把给军队的军饷全部扣留,才勉强凑齐!现在,又索要这么多的匠人和舞姬,还要五万两黄金!我就是把所有官员的家都抄了,也差了一大截啊!” 已经过去了二十天了! 这些天,为了满足魏军索要的东西,拓跋骏已经把中山城里里外外都搜刮了一遍,全城已经是寸草不生,连城门的铜把手都卸下来拿去融了。 “陛下,臣的意思是,大魏皇帝根本就没诚意跟我们和谈,他们只是一次次借此诓骗我们,然后来榨干全城!” 拓跋骏听得相当烦躁,索性大口吞服烈酒,冷冷道: “不然呢?跟大魏开战吗?城中只有七万兵马,你看看外面的魏军数量,已经达到了十几万了!” “给!全部都给!” 他说完,跌跌撞撞走向屋内,疑惑道:“咦?朕的爱妃呢?怎么不在了?” 孙无忌跪地说道:“陛下,您忘了,您的妃子,前几天为了凑齐歌姬人数,已经送到魏营去了!” 第162章 朕就是这样的汉子 “胡说!朕什么时候说过,要将朕的爱妃也一并送到魏营里去!” 拓跋骏目眦欲裂,勃然大怒。 孙无忌颤巍巍,一把辛酸泪道:“陛下,两日前你在殿中饮酒,臣汇报说舞姬数量不够,是您亲自下旨,把后宫的宫女和嫔妃也给一并送过去!您都忘了吗?” 拓跋骏一愣,乍一想,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自己酗酒,成天昏昏沉沉,曾经下过什么命令都不知道。 他只好自己生闷气道:“就这样吧,不够的数目,你带人去城里,挨家挨户搜刮!只要满足了魏军的胃口,他们自然就会退军,不用担心!” 孙无忌一个激灵,欲言又止,却暗自叹了口气,拱手道: “臣遵旨!” 拓跋骏,曾经也是英主啊!已经嗑寒食散,嗑到了脑子都失智了,居然这种降智的发言都说得出口。 孙无忌无可奈何地离开大殿,眼神五味杂陈。 第二天,魏军军营,终于再度收到了来自中山的鲜卑皇帝拓跋骏的“赠礼”。 元子明在笑眯眯收下这份厚礼后。 就下令,红衣大炮开炮,猛轰中山城! 这下,拓跋骏人傻眼了,不是说收到东西就谈判吗?不讲武德啊!魏人不是读儒学的吗? 元子明派人射箭到城头上。 “儒者,文明大义,君子正道,为我大魏治国理念之本!” “但可惜,朕不是君子。” “朕就是这样的汉子,就是要骗你这头蠢猪!” 这三句,还是汉语和鲜卑语双语,白话文,直抒胸臆,话糙理不糙。 瞬间传遍全城,上至中山的官员,下至鲜卑的军士百姓,都知道他们的皇帝,给城外的汉人皇帝给戏弄了。 这下,拓跋骏总算从醉生梦死的酗酒中醒来,雷霆大怒。 他当即宣布亲率数万鲜卑大军出于迎战,与魏军野战在中山城郊。 战败,被魏军先锋大将慕容垂暴打,斩首千人。 麾下原属于慕容鲜卑的数千士卒,再度倒戈,惊得拓跋骏不敢再打,率军队急匆匆逃回了中山城。 此后,魏军就对中山采取了围而不攻的战略,不停围堵压缩鲜卑军的战略空间。 此时此刻。 德妃居所。 元子明看了一眼,病恹恹的德妃拓跋兰心,罕见地抚摸着她的额头,蹙眉道: “是不是又中毒了?御医来看过没?” “你这是出于好心,还是怕自己的政治傀儡嗝屁了?” 拓跋兰心浅浅一笑。 元子明眼皮跳了跳,握住她的手:“都有。所以,朕不许你死。” 拓跋兰心的俏脸微微一红。 元子明又叫黄敬搬来自己的御案,正色道:“朕今天不走了,就在这里办公。顺便在这照顾你。” 拓跋兰心微微一怔,心窝忽然暖暖的,嘴角不由自主翘起。 原来这位皇帝,也不完全是冰冷的政治机器。 他是龙,可他是人间的龙,也是有人情味的。 黄敬说道: “陛下,礼部那边差人来问了,因为陛下出征,殿下的日子已经推迟了三次了,京城学子人心躁动,再推迟怕是不妥了。” 元子明挑眉笑道:“朕知道了,正好,朕突然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命题,就作为今年殿试的试题吧。” “请陛下示下。” “就以这里作为试题。” 元子明不假思索道, “第一问,我军兵临城下,如何以最小代价,攻下中山城。第二问,河北大灾,如何安抚。第三问,拿下中山后,我军又当如何?” 黄敬一愣,他虽然是太监。 但大魏朝廷,对进入司礼监的宦官,都会进行文化课的恶补,所以识文断字还是不在话下,黄敬还是有些文化底子的。 他难为道: “陛下,这学子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读书人,怎么懂兵事呢?” “谁规定学子就得是阳春白雪?朕要的进士,可不是什么书呆子!” 元子明轻描淡写道,“中山距长安不过千里,用八百里加急,三日将消息传至长安!限期半日内完成,将他们的文章都送到朕这里。” “遵旨!” 长安。 皇帝陛下的旨意,传到京师后。 数百贡士,听到三道试题后,一下子都犯难了。 “这三件大事,莫说我们这些贡士,就算是当朝公卿,怕是也无计可施,却叫我们回答,如何是好啊!” “是啊!若问我如何治国安邦,自然有道理可讲!可面对朝廷当下的战事,我等对前线一无所知,却要写应对之策,该如何下笔啊!” “若你写,你要怎么写?” “我当劝皇帝陛下,以大义感化中山城内的胡虏,劝他们不要再负隅顽抗,喜迎王师!朝廷应该大力赈灾,从国库拨出粮食安抚河北百姓,如此河北人心则尽在我军中!” 学子们你一言我一句,讨论得相当激烈。 在他们看来,道理无非就是感化和赈灾,比的无非就是谁的文章辞藻更好罢了。 这时,在他们身旁抠脚的一个大汉,忽然说道: “你们这么写,这辈子都别想被录为进士,这试题问得不三不四,但你们答得更是不伦不类!” 众人吓了一跳:“哪来的乞丐?敢如此非议陛下圣题,是想吃官司吗?” 蓬头垢发的大汉瞟了他们一眼:“老子是读书人!” “凉州人士,党项人,李元昊!原是党项兵卒,十年前大魏征讨党项,我所在的部落内附朝廷,被迁为耕农,后来弃武从文,寒窗苦读十年!” 众人闻言,啼笑皆非道:“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个契胡啊!能进贡士榜,也算是走了狗屎运!” “估计是朝廷下令要纳几个胡人进榜,以彰显大魏民族团结,不然也轮不到这等自称书生的糙汉上榜。” 李元昊听到此话,直接两手拎起几人,怒目圆睁道: “骂谁是胡人呢?老子党项人祖先可是来自于黄帝,跟你们汉人一个祖宗!有本事再讲一遍!入你娘!” 几个学子大惊失色:“你做什么?这里可是礼部贡院,你安敢放肆!” “礼部贡院,可没有说,不能打人!” 李元昊直接几拳砸过去,打得几人嗷嗷大叫。 而不远处围观的读书人,却陡然惊呼道:“等等,他说他叫李元昊?” “杏榜甲榜第一,不就叫李元昊吗?他是本场会试的会元啊!” “这个人我认识!跟我来自同一个地方乡试的!也是我们那场乡试第一!解元!” “也就是说,他是连中两元的科举生!!!” 第163章 连中三元的进士第一毒士 贡士们的文章,如同雪花般,迅速落在了元子明的御案上。 大多都是空谈误国。 元子明对此也不意外,毕竟常年都宅在家里寒窗苦读,哪有功夫跑去外面看下考察。 人是无法想象到认知之外的东西的! 不过有几个答得还算可以,看得出是饱读经典,根据古籍上记载的地理地形,居然提出可以采用水淹中山的招数。 可惜一百多年前黄河改道,中山附近早就没有大河了,因此这招终于也只能是纸上谈兵。 但在这时,元子明忽然一愣:“咦?李元昊?” 一旁香汗淋漓的拓跋兰心,伸了一个懒腰,跪在床上,看得出双腿刚刚站立了很久,肌肉酸疼,打了个哈欠道: “你说得是那个会试第一的党项人?” “你认识?”元子明瞟向她。 拓跋兰心贻笑大方道:“皇帝,这是你科举录取的杏榜第一会元啊!还是连中二元的才子!你没听过他的名字?” 元子明一听就尬住了,会试是由礼部阅卷评选。 自己这个皇帝,只负责最后一道殿试考核而已,他又忙着打仗,哪里有功夫去阅读这个李元昊的文章。 “本宫之前去贡院查阅过他的卷子了,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党项人(科举生都会登记外貌、家世之类的资料在册),写得一手好狂草!” 拓跋兰心目光如炬道, “他的策论是强兵论,提出汉人军队因为缺少骑兵,因此在与外族野战时,常常处于不利地位。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占据有利地形,修筑城寨,迁移人口,进行蚕食,同时通过边境贸易获取敌人情报。” “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在边境当兵十年以上的经验,是绝对写不出这种可行性极强的好文章!” 元子明闻言,突然哭笑不得摇摇头: “如果只是按照他会试的风格来说,应该还算不上很离经叛道。” “怎么?”拓跋兰心疑惑道。 “他提出,派小股部队混入城中,在中山城的水源里下毒,毒死全城人,这样自然就不战而溃。” 元子明说道, “还有,关于一百多万河北饥民问题,他认为朝廷即便赈灾,也是杯水车薪,而且还会被官员贪污大半,到百姓手中可能不足三成。” “因此,倒不如只拨出少量钱财,再派几个贪官过去赈灾。这样一来,如果再度爆发饥民闹事,拿那几个贪官出来顶罪即可!等饿死的人够多了,饥荒自然就消了,失去的人口,可以通过俘虏的胡人人口补充。一石二鸟!” “好恶毒!” 连身为鲜卑人的拓跋兰心,都不禁感慨起来, “在清流遍地的科举里,还真是与众不同,鹤立鸡群啊!” “毒士!” “我大魏的历史上,有奸臣,有忠臣,有庸臣,也有贤臣!就是差毒臣!” 元子明放下笔墨,饶有兴趣笑道: “但这个人很有意思,就定为本次殿试的榜首状元了!封他为河北营田使,负责军队屯田一块。” 捡到宝了,他可不能白白浪费这个资源。 留下来,恶心一下河北当地的世家大族,推行朝廷的均田制土地政策。 什么?要是得罪人,被杀了,死了呢? 毒士的用途,就是赢了就是赢了,输了,也可以借着他被杀的由头,借机剿灭河北世族。 不管怎么看,都是赢! 拓跋兰心讶然道:“如此一来,这个党项人,可就是大魏开国以来,第一个连中三元的进士啊!” 大魏头一个连中三元的进士,居然是一个胡人! 这事传出去,怕是举国哗然。 但元子明不在意,只要有才能,他就是头会飞的猪,都照样委以重任! “但中山城你打算怎么打?” 拓跋兰心柳眉倒竖道,“真要毒死全城人?你的几个皇嫂里,不就有大魏第一毒王吗……” “不,朕有更好的办法,杀人诛心,有时候也不需要死人。” 元子明浅浅一笑。 此时此刻,中山城被围,已经过了一个月多。 经历了多次大战和搜刮,以及城里数百场骚乱,整座城已经是满目疮痍,粮库早就空了。 城头上的鲜卑士兵,只能啃野菜树皮。 饥肠辘辘,还看不见盼头。 伴随着天气入冬,中山再度白雪皑皑,鹅毛大雪一场接着一场下! “听说太子在平城宣布要讨伐我们家大王了!还有鲜卑各部也要发兵围攻我们!” “什么大王?现在得改口叫皇帝了!大王他称帝了!” “唉!自古以来,哪有被围困的天子啊!我看我们家大王就是没有皇帝命,还硬要披龙袍!这不是要夭寿吗?” “等等,你闻到什么没有?” 一个鲜卑士兵突然激动起来。 “啥?” “肉香!” “是羊肉汤的味道!” 一群萎靡不振的鲜卑士兵,一下子精神振奋起来, “我们已经好多天,连根骨头都没啃过了吧!” 他们眺望城外。 才发现魏军突然架起了很多口铁锅,将一些奇怪的佐料,如细盐、酱油等倒入后,原来就浓稠的羊肉汤,就更加散发着一股难以抵抗的肉香。 而草原没有铸铁技术,自然没有铁锅能熬出这么美味的羊汤。 更何况,每个铁锅旁边,都有魏军手持大扇子,将气味往城头的方向扇去。 一下子,鲜卑士兵哈喇子流了一地。 谁能拒绝,在天寒地冻里,来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羊肉汤呢! “大魏皇帝陛下有旨意,拓跋骏大逆不道,手足相残,现我魏军已为已故平秦王段亮,披麻戴孝,并在军中设灵堂牌位祭拜!” “尔等现在开城投降,只杀伪帝拓跋骏一人!” “陛下圣恩,凡是主动投诚者,缴械不杀,每人赐一碗羊肉羹,保证你们每天都有肉吃,还会礼送你们回草原去!” 魏军派出大嗓门的传令兵,在城下咆哮。 惊得城头上一阵骚乱,这么多废话其实他们基本没听进去。 只听到了,投降就有羊汤喝? 噌! … 中山城,殿内。 拓跋骏正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时,发现外面乱哄哄的。 大吼道:“吵什么吵?没见到朕在饮酒吗?” 话音未落,就被人从后脑勺狠狠砸了一棍,一群鲜卑军士蹑手蹑脚拽起对方,朝城外跑去! “放开朕?你们想干什么?弑君造反吗?近卫军何在?近卫军何在啊?”拓跋骏大惊失色,气急败坏道。 “他们去领羊汤了。” 第164章 军头遍地,制衡武将集团 说着,也不管对方如何挣扎,硬生生将他打晕过去,送到了魏军军营。 中山城破! 五万鲜卑军人还有十五万城内百姓,向魏军投降。 只有孙无忌带着一万多鲜卑军人,向北投靠平城的太子拓跋晃。 就在当日,元子明宣布将拓跋骏在菜市腰斩。 并亲自在中山城的大殿里,加冕德妃拓跋兰心为鲜卑王,鲜卑大都督,受封大魏扶风郡王,享受亲王仪仗。 拓跋兰心登基为鲜卑王之后,果然掀起了轩然大波。 数日之内,就有几十万的鲜卑百姓,从四面八方到中山来投靠这位新的拓跋鲜卑王。 就连之前中立的百保鲜卑一万余人,也见风使舵,回归了老领导的怀抱。 而慕容垂,也被元子明加冕为慕容鲜卑王,重新恢复了慕容鲜卑的控制权。 至此。 鲜卑三部,最强大的拓跋鲜卑一分为二,慕容鲜卑归附魏朝,最弱的段氏鲜卑不足为患。 这件事的影响力远不止于此,原本被突厥人、匈奴人占据的河北州县,纷纷反正归附。 还有不少杂胡部落,也请求内迁到中原来。 传闻,远在平城的太子拓跋晃,听说自己姑姑登基为王后,气得当场晕死,随后居然还动了迁都避其锋芒的念头! 一时间,魏军各方都上奏请战。 霍龙请求占凉州。 檀道济、王恶镇请求彻底收复河北,吞并幽州、代州、云州等地。 张大请求北伐漠南,将胡人势力驱逐到漠北,恢复大魏版图。 层出不穷! 这才仅仅过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大魏帝国与胡人帝国的力量对比,居然再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元子明,无一例外,将这些奏折全部留中不发。 其实就是否决的意思! “打不了!” 元子明在御前,如同拨浪鼓摇头道, “没钱了!” “国库已经空了!为了支撑这场战斗,朕把今年户部所有的现银子都掏了出来,还从东都西都的门阀大族那里敲诈了一笔钱,才勉为其难支撑住!” 可以说,目前他们表面上是形势大好,但实则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魏军疲敝到了极点,河北还有几十万灾民嗷嗷待哺,如何善后才是当务之急。 “朕的钱,已经花没了。” 元子明扫视他们一圈道, “现在,该你们搞钱了!屯田军制发展到现在,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如今多出了一大半失地,朕把这些多出的地都分给你们各部,好好种地!把田种好了,比什么都重要!” 一听说打仗换成种田,众人如同浇了一盆冷水,有些闷闷不乐。 元子明蹙眉道:“一个个都哭丧着什么,杀人就会,养人不会吗?也不看看,把河北都打成什么样子了!都被你们打穿了!” 众人一下子悻悻闭嘴。 在这场御前会议当中,有一个络腮胡男人,跪在最末尾,大气都不敢吱一声。 他叫李元昊,是永乐朝第一场科举的进士,还是连中三元的状元。 金榜题名的第一日,就被皇帝陛下诏为了河北营田使,兼工部主事,挂七品军职和六品文职,可谓是恩宠备至。 而到达军营谢恩的第一天,皇帝陛下的面还没见到,就被太监来到了大魏朝最高的军事会议。 在场坐着的,全都是大魏手握重兵的高级将领,就他一个小卡拉米躲在角落,不禁紧张地口水都不敢咽下去。 元子明瞧到了角落提心吊胆的状元,出声打趣笑道: “这不是我们的新科状元吗?来,你说说,接下来,朕该如何善后?” 李元昊没料到皇帝会问自己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官。 在瞬息间,大脑飞速转动,思考着元子明的用意。 他敏锐地注意到,在座,无一例外都是武将,只有自己,是文官! 骤然间,醍醐灌顶,连珠带炮道: “陛下!马上得天下,马下治天下!既然此番三次北伐,诸位将军已经收复失地,立下了不世之功,就应该让朝廷上的文官效力了。” 元子明闻言,投去了满意的眼光。 好一个毒士!察言观色的本事不小啊! 他说道: “黄敬,传旨,召回南下的宰相裴济,命他为西北经略使,让礼部侍郎崔盾任河阳节度使,元朗之子淮南盐铁使元度,任河北诸州安抚使,三人皆有假节钺之权,可代朕节制诸军。” 三项任命,几乎都囊括了河北到西北的军政大权。 全都是由文官来担任。 在这个节骨眼启用文官集团,当然有元子明的用意。 战后格局,已经把当前的政治局面重新洗牌。 如果要仔细分析,会发现大魏朝目前存在着诸多强大的藩镇(军阀)。 首先是雍州刺史霍龙,坐镇西北,至少有十几万大军。 然后是中山城的拓跋鲜卑王拓跋兰心,凭借威望,已经得到了拓跋鲜卑三分之一的人口,至少能凑出十万鲜卑大军。 慕容鲜卑王慕容垂,有原先的基本盘,加上还节制着忠孝军数万胡人,兵强马壮。 还有手握三万骑兵的檀道济。 掌控河北四州的王恶镇。 就连首次参加北伐的虎牢关守将毛德祖,盘踞中山附近的地盘,都有一万多人。 一场大战下来,养出了一堆军头。 打仗时,他们是利剑。和平时,可就有可能成为定时炸弹。 所以元子明知道,必须用文官集团来制衡,才能防止武将集团急剧膨胀和一家独大,同时韬光养晦恢复国力,才有下次出兵的资本。 安排好西北和河北地区的人事任命和善后事宜后。 元子明就下诏还京,大军撤回长安,先放个小长假休息一下。 可在半路上,就有洛阳的八百里加急赶到了车队,呈送到自己手中。 “陛下!南梁女帝萧鸾,抛下十万大军,率一万车骑兵,绕开我多道防线,直逼洛阳城下!沿途州县兵微将寡,不敢阻挠,洛阳仅有守军两千,洛阳告急!十万火急!” 听到这个消息,元子明大跌眼镜: “青鸟?不是,她到底想做什么?居然想打洛阳!” 第165章 德妃怀皇子?大魏太子什么鬼? 洛阳是什么地方? 地处中原腹地,沟通四方漕运,更是大魏朝的东都。 如果被南梁军队攻陷,哪怕只是短暂的沦陷,也会引发天下哗然,对整个大魏朝产生无法挽回的政治动荡。 “陛下,应当马上调兵遣将,抽调兵力回援洛阳!” 魏武卒明威将军张大,神色严峻道。 “来不及了,按照青鸟的作风,速战速决,她压根就不在乎被魏军包抄后路,只要打下洛阳城就行!” 元子明摆头道, “她这是想跟朕玩一场大的啊!” 可惜,这不是惊喜,是惊吓! 只是片刻间,元子明就有了新的安排。 “调一千骑兵跟朕回去,大军继续回师长安,沿途散播消息,就说朕还在大军当中,以此鱼目混珠。” 元子明一字一句道。 青鸟是冲自己来的,他不亲自出马,很难平息对方的怒气。 “遵旨!” 魏武卒雷厉风行,当即就率领着一千骑兵,只用了不到三天的时间,就抵达了洛阳城。 到达城中。 才知道青鸟早就兵临城下足足两天了,但是没有攻城,而是发布了讨贼檄文。 给元子明两个选择。 第一,把他立的德妃拓跋兰心宰了,首级送到她这里来,她要用对方的遗体来炼制人体香料。 而且,在檄文中,青鸟,也就是南梁女帝萧鸾,第一次将拓跋兰心与元子明的关系,称为“奸夫淫妇”,说自己是为了维系华夏正统,才不得已发兵讨伐。 这让元子明哭笑不得。 她成功摆出了一副我就是要无理取闹,但还是要说得理直气壮的风格。 这很符合那个胸大无脑的女人的个性! 第二个条件,就简单多了。 割地赔款, 把洛阳在内的河南州县,割让给南梁。 南梁就退兵。 萧鸾要元子明二选一。 而同一时间,德妃拓跋兰心,居然也率领着鲜卑骑兵来到了洛阳。 见到元子明第一句话,就冷冷道: “你先闭嘴,听本王说一句。” 好家伙!当了鲜卑王一样,整个人气质居然一下子就与众不同了。 从疯批公主变成了端庄肃重的一国君王。 “你说。”元子明似笑非笑道。 “我怀孕了,随行的太医诊断的,我们族里的巫医说,有八成可能性是龙子!” 开局暴击! 元子明都讶然,其实他跟拓跋兰心也才两次而已,效率这么快。 拓跋兰心嘴角扬起道:“所以如果你想把本宫交给那个贱丫头,想都别想!除非你想把你永乐朝第一个皇子,也给杀了!” 元子明啼笑皆非道: “我的姑奶奶,朕几时说过,要将你给交出去!” “你不交,萧鸾就会攻下洛阳,就你目前这点兵力,是不可能守住的!” 拓跋兰心冷着脸道。 因为北伐,大魏朝的军队主力都在北方,加上萧鸾那不要命的孤军深入,反而让她钻了巨大的空子。 元子明浅浅一笑道:“这点不用你教朕,关于南梁,朕打算亲自去南梁军营谈判,不用你担心!” 拓跋兰心愕然道:“现在的萧鸾,已经不是当初跟在你身边那个懵懵懂懂,纯真无邪的侍女了!她可是南朝帝王!权力,是会改变一个人的!” 这时候,去对方军营,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当今大魏朝军头林立,如果不是因为有元子明这位战功赫赫的皇帝坐镇,说不定早就打起藩镇之间的内战了。 可是元子明居然在这种节骨眼,选择去送死? 拓跋兰心脱口而出道:“你疯了?” 元子明哈哈大笑,将拓跋兰心搂入怀中:“论疯,朕的德妃娘娘、拓跋鲜卑王说第二,谁敢排第一?” “听朕的话,马上带兵回去,前线随时可能会再度爆发战争,朕需要你这个鲜卑王顶在最前头,顺便牵制另一个鲜卑王慕容垂,防止他造反。” 他语重心长道。 拓跋兰心却不乐意,吐气如兰道:“你若死了,本宫腹中的大魏太子该如何是好?” 元子明眼珠子瞪得浑圆:“大魏太子?朕什么时候说过他是太子了?” 乖乖啊!前一秒才刚知道自己有了儿子,下一秒拓跋兰心就说他是大魏太子了。 拓跋兰心嘴角忽然勾起讥诮的弧度:“不是吗?大魏皇帝陛下?” 目光当即锐利起来,死死盯着元子明: “如果本宫的皇子不是太子,可本宫就要重新考虑一下,拓跋鲜卑与大魏的关系了!” 元子明满脸黑线。 这个女人原来当了王以后,骨子里的疯批基因更加猖獗了,只是没有这么明目张胆而已。 这不是赤裸裸威胁吗? 不过…… 先稳住她再说! “额……” 元子明似笑非笑道,“朕现在还年轻,还没有想立太子的念头,不过德妃若真为朕生下本朝的皇长子,朕当然会诏告天下封他为大魏亲王!” 拓跋兰心俏脸微微缓和:“这还差不多。但是,我还是不同意你单独去魏营,除非……” “那朕带张大更过去,保护朕。”元子明说道。 “带本宫也去。”拓跋兰心说道。 他吓了一大跳:“你去?青鸟这次来势汹汹,有一半原因就是因为你!你要是去了,她还不得宰了你!” “她也就见过我一面而已,而且我现在换上了你们汉人的衣冠,用的是你们汉人的妆容,变化很大,只要假扮成你身旁的宫女,她就认不出来的。” 拓跋兰心耸了耸肩,嗤之以鼻道: “以本宫对她的第一印象,这个女人的智商显然与美貌成反比。” 元子明只好同意:“可以,但是你得保证,三缄其口,不能讲话,省得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知道了!” 到达洛阳的当日下午。 元子明就换上了便装,叫张大带着十个骑兵,来到了洛阳外的南梁军营外。 “北朝大魏皇帝元子明,愿入南朝大梁军营,与大梁皇帝萧鸾对话!” 元子明就这么杵在门口,扯开嗓子一吼。 一会后。 立马就有几个南梁太监,率领着一众精锐的南梁士兵,将他们团团围住。 “干什么?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何况这是我们皇帝陛下!” 张大拔剑,怒喝道。 为首的太监黑着脸道:“女帝陛下口谕,先把这个负心汉杀了,朕带回南梁即可!” 第166章 再见故人,面目全非 霎时间,周边南梁军人都掏出刀斧,就要劈砍向元子明。 生死攸关之际。 吼! 元子明瞳孔猛地收缩,一阵恐怖的龙吟从体内迸发而出,一下子荡开一股气浪。 硬生生震退了十几个南梁军士,震得双手都在颤动。 张大等近卫迅速拔刀,从四面八方将元子明迅速护住。 “行了,退下吧!” 那太监脸上却没有半点惊奇的神色,拍拍手,南梁军士们都乖乖倒退。 张大皱眉道:“这是什么意思?” 那太监谄媚笑道:“这也是女帝陛下的意思,圣上说了,朕知道那个男人的本事,这点人还杀不死他,吓吓他,来个下马威而已。” 张大和拓跋兰心目瞪口呆,嘴角不住抽搐。 这个南梁女帝……脑子是什么上古神物构成的? 元子明见怪不怪道:“带朕去见你们女帝。” “遵命。” 太监屈身道。 南梁的军营很杂乱,像是临时搭建的营地,南梁的军队就没有久待的意思。 但龙纛下的龙字大营中,偏却有一番江南风情。 这位南梁女帝,居然在短短两天时间内,就在军营里搭建了一所宅园,花鸟假石,高山流水,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飞檐翘角如大鹏展翅,雕梁画栋! “女帝真是好雅致!” 元子明微微一笑道。 太监堆笑道:“我们陛下素来喜欢江南园林之美,在建康城中,就建了十几座占地万亩的皇家园林,平民百姓只需几个铜板也能入园游玩,真正做到了与民同乐。” 元子明似笑非笑道:“不过你们女帝的园林,做得……却还是有些……火热了。” 太监愣住:“火热是……何意?” “把军事碉堡修成江南园林的风格,这些,是朕以前教她的,她不会以为,用这一套能瞒住我吧?” 元子明突然攥住对方的手腕,目光如炬道, “此时此刻,到底有多少弓弩手在对准朕的脑袋?” 碰! 话音未落。 四面八方的假石,忽然像是触发某种机关一般,猛烈移动,露出了一个个暗哨,上面有强弓硬弩。 一百步内,来人必死无疑!比火铳还精准! “有埋伏!” 张大猛地握刀,如临大敌。 大家再度护住元子明。 拓跋兰心在一旁一脸尴尬,老娘好歹也是鲜卑王,还是你们皇帝的皇贵妃,怎么没人来保护我? 敢情本宫死了也可有可无是吧? “别射!千万别射!”那太监总算露出了惶恐的神情。 他本来就是引诱元子明进入陷阱的,没想到对方全都知道。 而明知有陷阱,偏偏还肆无忌惮地进来,说明对方早有后招。 这时,四周花石撤去,大批的南梁甲士涌出,才像是一个真正的军营。 南梁女帝萧鸾,在内侍和南梁大臣的陪同下,款款来到了现场。 那张倾国倾城的绝美脸蛋上,折射着清冷的寒光: “怎么?抓一个太监当人质,就觉得朕不敢杀你是吗?” 数月不见青鸟,元子明一下子失神了: “傻丫头,真是你啊!” “放肆!敢如此称呼大梁女帝!彼北朝君主竟敢如此无礼!” 八大宰相中,最德高望重的谢安,马上义正言辞地出面驳斥道, “尔魏主,当称我女帝陛下为梁帝。” 萧鸾也横眉冷对道:“元子明,你是不是还把朕当成是当年长安那个傻里傻气的贴身侍女,朕乃一国之君,岂容你在这里青鸟青鸟地叫着。” “还有,你身边跟着的那个宫女,是谁?朕看她,有些面熟啊!” 拓跋兰心闻言,心脏瞬间差点悬住,头皮发麻。 上一次见对方,这个丫头还只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武家女子,怎么现在乍一看,隐约有些帝王威严。 那威严的目光一落在自己身上,居然让她堂堂鲜卑王,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只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元子明。 元子明耸了耸肩,笑道:“女帝陛下是在嫉妒一个宫女吗?” “胡说!” 一听这话,萧鸾当即将目光挪开,气不打一处来,说道: “知不知道,朕现在只需要一句话,你这位东征西讨,战无不胜的大魏帝王,就得死在这儿了!” 元子明反唇相讥道: “你身边共有内侍十二人,臣子十八个,这里还有一百多个禁卫军。” “你应该清楚,若我要动手的话,他们拦得住朕吗?” 此话一出,萧鸾的大臣们全部炸毛了,暴跳如雷,口诛笔伐道: “竖子无礼!” “你们就几个人,就敢在南梁军营中,当面威胁我们女帝陛下!” 但萧鸾的朱唇哆嗦了一下,却一本正经道: “他所言不虚,靠这些人,确实杀不死他。而且,很有可能被他反杀。” 一听见这话,本来还骂得起劲的大臣们,一下子噤若寒蝉,嘴巴像关了闸门般,滴水不漏。 但萧鸾也是丝毫不虚: “呵呵!你是能杀死朕,但一样无法活着离开这里,最后的局面无非就是双输而已!朕死了,南朝一样还是南朝,你要是驾崩了,你苦心经营的帝国,就会立马陷入内乱,四分五裂,大魏不复存在!” “呵呵!北朝崩溃你以为你们南梁有好果子吃?” 两人就像一对久未谋面的夫妻一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开始唇枪舌战。 你一言我一句,骂得非常难听,看得众人是一惊一乍。 两国君王,怎么能这么不体统呢? 骂到最后,口干舌燥,元子明泰然自若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朕不是说了么?” 萧鸾冷笑着说道,“宰了拓跋兰心这个贱人,把她的尸首送到建康来,朕要把她挫骨扬灰了,朕就退兵了,这是第一个选择。” 身边的拓跋兰心听得胆战心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元子明挑眉道:“我不选。” “那就是第二个,把淮北、淮南,中原,青州,都割让给朕,朕一样退兵。” 萧鸾昂起倨傲的头颅,与元子明对视道。 电光火石间,他发现,死丫头果然长大,说起话来,帝王威仪展露无疑。 “如果朕也不选这个呢?”元子明安之若素道。 “朕真的会杀了你,认真的。” 萧鸾一字一句道,“与江山比,个人感情微不足道,被架到了火炉上烤,由不得朕。” 一个手势。 营外。 南梁军队已经架起了投石车和云梯,准备随时攻克洛阳城。 第167章 元子明,你牛逼! 此话一出,全场的气氛一下子冰到了极点。 元子明面不改色道:“还能再谈谈不?” “现在是朕兵临城下,你有什么资格跟朕谈?”对方娇艳的红唇勾起讥诮的笑意。 元子明沉默了一会,勾了勾手指道:“请女帝陛下过来,朕有话要对你说,只能对你一人说。” 萧鸾扬起倨傲的下巴,径直走过来,双手环抱傲人身材道: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谢安忍不住出声提醒道:“陛下,这是外交场合,要注意形象。” “都亮刀子了,还在乎什么形象?”萧鸾不屑一顾道。 反观元子明,眼神中毫无感情,缓慢说道:“请陛下再近一点。” “怎么?屁事这么多?”萧鸾有些不耐烦,又将俏脸凑近了一点。 结果下一秒,元子明冷不防就攥住萧鸾的手腕,将其一个过肩摔,重重摔在地上! “刺杀!他想刺杀女帝陛下!” 在场众人大惊失色。 而元子明反手就摁住萧鸾,对方面红耳赤道:“想威胁朕,不可能,呜呜呜???” 她发现自己的嘴唇,突然被霸道地强吻了上去! 元子明直接捏住对方的下巴,就一口芳泽下去,狠吸了一口对方身上淡雅的体香,然后就重重贴上了对方的脸颊。 “你……操!” 青鸟拼命挣扎,嘴中脱口而出道。 南梁军士猛地上前要护驾,被张大等人拔刀相向,一时间居然陷入了某种对峙。 局面僵住了。 大家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两人强吻了十几秒,脸上的表情也愈发尴尬。 尤其是拓跋兰心,脸都涨成猪肝色了,额头淡淡的青筋暴起。 好一个贱人! 最后,元子明才潇洒起身,从容地负手而立道: “哼!丫头片子,也敢来要挟大魏君王!今日朕话就在这里,朕要安然无恙离开这里,谁敢阻挠,朕保证,跟他同归于尽!一起死!” 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摇大摆踏步,扭头就走! 南梁众人瞠目结舌。 而女帝萧鸾,这才踉跄起身,轻轻咳嗽着。 “陛下!” 南梁臣子急忙上前搀扶,怒不可遏道: “岂有此理!他以为他是谁啊!” “真当我们南梁是软柿子?随便就捏吗?” “这口气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血债血偿,以牙还牙!” 大家义愤填膺道。 而萧鸾同样也是肺都气炸了:“元子明,给老娘站住!” 元子明的步伐戛然而止,侧目,剑眉挑起道:“怎么?萧鸾陛下有何见教?” 只见萧鸾一个箭步,嗖得一下上前,快得在原地留下残影,也攥住元子明的肩膀,然后蜻蜓点水般,纵身一跃。 当场将元子明给扑倒! 大家吓了一大跳! “陛下!(魏国一方)” “陛下!(南梁一方)” “只准你亲朕是吧?今天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才是纯娘们!” 萧鸾将头上的龙冠都抖落,露出犹如流月瀑布般的一头秀发,然后俯下天鹅脖,吧唧吧唧起来。 强吻元子明! 又他妈是强吻! 只不过这次进攻方转换了而已。 又是令人死寂的十秒过后。 萧鸾才起身,已经是满脸绯红,微微喘气。 “陛下……” “陛下……” 两边人马都傻眼了,本来想象的剑拔弩张画面,居然变成了两国君主相爱相杀! 萧鸾直视着元子明,正色道: “元子明,你牛逼!” “有本事跟朕走!敢吗?” 元子明摸了摸唇角,渗血了:“臭娘们够狠的啊!走就走,真以为老子怕你不成?” “那就走!” 说罢,两人就当着大庭广众,走向一处无人区。 临走前,两人还不约而同撂下话: “不用跟来!” “不准跟来!” “否则,夷族!” “诛灭九族!” 南梁群臣们面面相觑:“现在,要怎么办?” 拓跋兰心牙齿都要咬碎了:“狗男女!” 张大猛地一惊,急忙捂住对方的嘴,压声道:“德妃娘娘,这话不能乱说啊,你这不是要把南北朝两个大国的皇帝都得罪死吗?” 南梁群臣索性笑道: “反正来都来了,既然我们两家的皇帝都化干戈为玉帛了,不如喝一杯?来人,设宴!” 魏国众人相视一眼,尬笑道:“贵国盛情难却!来,为了南北朝的友谊,我们干一杯!” 两国皇帝在南梁军营,足足待了三天。 三天里,全程都没有露面,甚至连一道旨意都没有发出。 于是梁魏两国的人,就这样在军营大摆宴席三天。 经过三天的相处,两军的紧张关系,居然缓和了不少。 而在军营中的一处营帐中。 “几个月没见,公子宝刀未老啊!” 萧鸾坐在梳妆台上,一脸慵懒惬意地盘起头发,插上一个黄金翡翠发簪。 元子明在床上翘起二郎腿道:“宝刀未老是形容老年人的,朕不是让你平时多读书,别乱用词吗?” 萧鸾俏脸微微涨红:“我读啊,只不过读的是通俗读物罢了。” 元子明嘲笑道:“真会给自己长脸,又读些什么情情爱爱的白话小说是吧?还什么通俗读物,朕还不了解你,哪怕当了皇帝,只怕也是个甩手掌柜吧。朕问你,目前南梁有多少在籍人口,多少土地?一年赋税多少?” 萧鸾瞬间捂住耳朵,一脸痛苦:“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元子明盘膝而坐,咂舌道:“一点变化都没有!当了皇帝后,就没学一点帝王心术吗?” 萧鸾白了对方一眼:“讲真,你刚来军营那会,就不怕朕吗?不怕朕真的被群臣所逼,杀了你?” “朕为什么要怕?你只是当了四个月南梁的女帝,但是却当了我十几年的侍女。” 元子明哈哈大笑道:“其实朕猜得出,你为什么要专门挑洛阳打。” “为什么?你说说看!”萧鸾细黛挑动,挺起琼鼻道。 “第一是借助北伐之名,借机收回军权。第二是因为洛阳是中原古都,只要打洛阳,就能名震天下,建立你这位新帝的权威。第三是洛阳是大魏东都,你只要兵临城下,瞬间就能引来朕。” 元子明分析得头头是道。 萧鸾一愣,嘴巴张成鸡蛋形状:“原来如此啊!” 第168章 你的不就是我的? 元子明看对方那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顿时间傻眼了: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咳,朕当然知道,只是朕还没有想到这一层而已……” 青鸟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道。 “什么?”元子明下巴都碎了一地, “你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还来打洛阳?” “因为……攻打洛阳,多霸气啊!” 萧鸾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轻咬着朱唇。 “那你之前在南梁诸臣面前,又是为了……” “我就是想逼你,杀了拓跋兰心那个臭婊子而已!凭什么啊,老娘在你身边,都只有一个侍女的名分,她一个鲜卑人居然被册封为皇贵妃!” 萧鸾气不打一处来。 所以对方做这么多,单纯只是为了吃醋? 元子明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亏他还以为对方脑袋开窍,都是误打误撞啊! 不过青鸟在无意中,确实达成了一项高明的帝王权谋。 这对于巩固她在南梁的皇权地位,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个傻丫头运气不错! “册封拓跋兰心,是因为朕需要分裂鲜卑。” 元子明耐着性子解释。 以目前大魏的国力,不可能一口气吞并下这么多胡人。 所以他想的办法是,一方面分裂鲜卑等胡人,另一方面进行汉化,将他们变成自己人。 拓跋兰心是鲜卑公主,又在立为了鲜卑王,鲜卑帝国已经在实质上分裂为南鲜卑与北鲜卑了。 以拓跋兰心的中山城为核心,慕容鲜卑为辅的南鲜卑帝国,人口有一百多万,总兵力在十万以上。 而平城的太子拓跋晃,也继位称王了,又与段氏鲜卑联手平定了几个兄弟的叛乱,被称为北鲜卑帝国。 人口有三百多万,总兵力在三十万以上。 听完元子明的解释,萧鸾不服气道:“她还怀孕了?” 元子明笑着道:“朕之前不是许诺你了吗?只要你能生下皇子,未来,就是大魏与南梁共同的太子!” 与其征服南朝,倒不如用这种血脉联姻的方式,完成形式上的统一。 这在中世纪的西方,也层出不穷。 萧鸾想了想,觉得元子明说的有些道理,于是樱桃小嘴翘起道: “罢了,念在两国邦交的份上,这次朕就原谅你,放洛阳城一马!” 元子明哭笑不得地拱手道:“魏人元子明,谢过南梁女帝陛下厚恩!” “但是你总不能空手让朕回去吧?不然对建康城,对此次出征的十来万大军,都不好交代。” 元子明说道:“这样吧,朕可以让寿州、楚州、司州归于南梁的版图上,作为互市的重要边区。” 这三个州位于两国边境上,都是小州,对于大魏而言可有可无,做个顺水人情送出去也无妨。 “但是,这地,朕也不能白给。” 元子明目光如炬道,“你带来的军粮,得给朕留下,现在河北饥荒,朕非常缺粮。” “成交!” 两人一拍即合。 反正你的不就是我的? 洛阳之围解决。 皇帝陛下为此,还在洛阳叫太医给自己配了好几天的十全大补汤。 宣布回驾,叫拓跋兰心也带兵回去了。 赶上回途中的大军。 天子车乘内。 元子明托着脑袋,听黄敬宣读奏折, “营田使李元昊来报,说河北地主多有圈地,他便先行做主,将犯事的地主给杀了,恐被京官弹劾,特来向陛下请罪。” “告诉他,不用怕这些人的靠山,朕就是他最大的靠山,放手去干。” 元子明说道。 “工部请拨款三百万白银,为大魏九龙修建皇陵。” “九个皇帝的皇陵,没有十年之功,烧个几千万就完不成的,叫工部暂停。想贪污也找别的工程,吃九位先帝的绝户他们不怕天谴吗?” 元子明说道。 “南鲜卑王拓跋兰心,请求率兵北伐,她已经和慕容垂达成联盟,先锋两万鲜卑骑兵已经先行北上,请朝廷拨军粮。” “未经请示就擅自出兵,当朝廷是她家开的不成?派御史中丞司马仲本过去,给他假节钺之权,严加申饬,禁止出兵。” 元子明蹙眉道。 “河北诸将汇报说,平城的北鲜卑王拓跋晃,有调兵准备南下的迹象,问该如何应对?” 元子明笑道:“这狗崽子虚张声势而已,他敢南下吗?这样吧,派一个礼部官员作为朝廷使者出使平城,告诉拓跋晃,大魏不打算北上了,希望两国能友好相处。” “对了,再追一条,开放榷场进行两国贸易,大魏愿意将蜀锦、松江棉布等上等布匹的价格压低,与北鲜卑兑换牛羊。” 黄敬愕然道:“陛下。蜀锦、松江棉布,价值不菲啊,拿去跟胡人换牛羊,会不会有些便宜他们了?” 元子明微微一笑道: “这你就不懂了,这叫做经济战。” “输入大量绢帛,跟鲜卑人换牛羊,如此一来,鲜卑人的牛羊必然锐减,很容易就闹饥荒,届时我们再趁虚而入,就可以达成像中山之战一样,不战而屈人之兵。” “陛下,大军已到长安了。” 这时,龙纛外的张大说道。 元子明说道: “当下已经是深夜,通知长安百官全部撤了,不用在城门等候,以免惊扰百姓,我们静悄悄进京师即可。” 进入了长安后。 元子明突然想看下长安的夜景,就从车乘里走了下来,四周静悄悄的,万籁俱寂。 经过他两年的发展,长安的人口已经再度恢复到了百万,洛阳人口也有五十多万,可谓是天下国际大都市。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 “老实点!快走!” 这时,有几个官差从他眼底下滑过。 元子明他们正押送着几个打扮普通的长安士民,对方被戴上镣铐,瑟瑟发抖。 “站住。”元子明拦住他们。 几个官差见是皇帝,惊得双腿发软,猛地跪地道:“拜见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陛下,我们是大理寺的差吏,奉命押送犯人。” “这些人犯了什么罪?”元子明好奇道,“看着也不像是作奸犯科之人。” “启禀陛下,他们是宵禁期间,仍然在街上游荡的浪荡子,违反禁令,按大魏律法应当处以流放之刑。” 第169章 朕想大干一场,革旧换新 “宵禁?” 元子明喃喃自语。 宵禁是古代施行已久的法令,一方面是古人对黑夜有天然的恐惧,另一方面则是出于维护社会治安的需要。 黑夜是犯罪事件的高发阶段。 在大魏律法中,如果有人半夜擅闯别人家门,主人家是可以合法自卫,将其打死的,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那这几人,为何公然违反宵禁法令呢?” 元子明眯眼问道。 领头的官差说道:“小的是大理寺司法参军耿斌,这几人,有一个是寡妇,半夜勾结男人在城里的酒肆偷欢。另一个是在城门偷偷开小摊,售卖给夜不归宿的浪人。还有一个是从地主家逃出来的农奴。” 谁家好人平白无故违反宵禁呢?肯定都是事出有因的。 “按照法令,他们当如何?”元子明问道。 耿斌说道:“根据案情,轻则流放到附近的州县,严重点的会被处以绞刑!” 元子明冷笑道:“你们大理寺的风格,朕以前也略有耳闻,什么看案情,不就是看有没有银子打点吗?朕还没有登基的时候,你们大理寺的三天两头就跑鸣玉坊抓人,朕花了不少银子贿赂你们呢,忘了吗?” 耿斌冷汗直冒道:“小的是半年前才调任大理寺的,之前一直在地方州县当县丞,不清楚衙门的情况。” 都是官场的人精,肯定要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元子明也不计较,只是兀自沉思了片刻,摆手道:“你们都是秉公执法,朕也不为难你们,下去吧!” 黄敬提醒道:“陛下若是可怜那几个人,大可口谕赦免他们即可,只需一句话的事,剩下的流程交给奴才办理即可。” 元子明摇头道: “大魏律法出自皇家,如果制定律法的皇家带头违反律法,赦免别人,那这皇家之法又有什么威信可言呢?” 但这件事,也给了元子明一个很大的启发。 过去的他,一直忙于东征西讨,平定四方蛮夷,对内政都是按部就班。 但现在经过了三次北伐,扫清了不少外部威胁,也算是赢得了喘息的时机了。 是时候,对积弊已久的大魏内政,做出更新了。 回到皇宫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元子明下诏让司礼监掌印太监冯宝官复原职,并代替自己出席明早的庆功宴。 接下来就是分封诸将和文官了。 打下这么多地盘,总得瓜分出去,不然以后就没人情愿为你卖命了。 张大已经从明威将军,一跃升为了从三品的云麾将军,特赐开府仪同,封壮武侯。 是五万魏武卒的最高长官。 此番魏武卒立下大功,光是五品以上的军官,就有不下百人,封爵者数十人,已经远超长安禁军了。 只不过军官的势力太过膨胀,让元子明也很忧心,容易滋生骄兵悍将,于是同样对不少负责后勤的文官也大加赏赐。 一进南书房,就突然见到一个羽扇纶巾的年轻男人,对着自己微微弯腰一礼。 “陛下!” 元子明愕然道:“你是谁?” “我啊?方腊啊!”对方喜上眉梢道。 “你是方腊!” 元子明傻眼了,这不是半年前巡视兴安县时,收下的少年吗? 自己在雍州诈死那一招,将各方势力一网打尽,就是方腊献策的。 事后,元子明觉得对方年纪尚浅,又是布衣白丁,目不识字,于是就让他在兴安县的县学好好学习。 现在才过了半年,少年已经成长了一个风度翩翩、衣冠楚楚的书生了? “承蒙陛下恩典,草民在兴安县县学学习半年,已经将儒家、墨家、法家、兵家、阴阳家、农家等的经典,都学会了,自认为已无书可读,所以出师了!” 方腊拱手道,“草民在兴安县期间,击败了关中大儒郑玄,大相国寺的悟空禅师,名震一时,当时,镇东将军府、蒲州刺史府、镇北将军府,都有征召草民为幕僚,草民辞久不就。” 元子明当时说过,只要对方学成出师,随时可以回到他身边,委以重任。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对方才半年,就从一个光着屁股的乡野村夫,脱胎换骨成为了一代名士了! 要知道他可是自带皇族血脉的穿越者,但对方却实实在在的白手起家! 一个连中三元的李元昊,一个半年就出师的方腊,加上一个读了几本书就能考贡士的拓跋兰心,这世上怎么这么多神通? 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 元子明在短暂的胡思乱想之后,就收回了目光轻咳道: “回来了也好,大魏现在百废待兴,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可惜你错过了本朝的第一场科举,无法通过礼部为你授官。只能当个斜封官。” “这样吧,朕授你为内仆令,掌内仆局,这个机构是专门管理宫中车乘的。” 对方眼前一亮:“敢问陛下,官居几品啊?” “比县令小一点吧,大概是正八品的样子。” 元子明若有所思道。 黄敬在身后悄悄说道:“陛下,这个职位不是一向只能由宦官来担任吗?” 方腊当即眼珠子瞪得跟铜铃似的:“宦官?陛下,你说的留在你身边,原来是待在你身边当太监啊!” 元子明尬笑道: “这样吗?没法子,你才十七岁,就算学问再大,寸功未立,又没有功名,授予太高的官职怕是难以服众。” “这样吧,朕许你以完璧之身,在宫中自由行走,待在朕身边学习。” 事已至此,至少跟在皇帝身边,那可是正一品的宰相都换不来的,方腊也只好默默接受了这个宦官职位。 元子明突然发问道: “方腊,既然你口口声声说学成出师了,朕想问你,你有没有觉得朕的这个江山,有些陈旧了,是时候该换一换新颜料了。” 方腊一愣,作揖道:“陛下,草民,喏,现在我是官了,可以说臣了,诶不对啊,太监应该称奴才的……” 开始在那里纠结起称谓,惹得皇帝不耐烦了, “行了,朕开门见山,今日朕在长安见到了几个因为违反宵禁被抓捕的犯人,深有感触。” 元子明一字一句道, “朕想推出新政。” “朕想废除宵禁,允许城中设夜市,乡村设草市进行商品贸易。” “朕想解放妇女,已嫁女子有离婚的自由,寡妇有再行婚配的自由。” “朕想废除农奴,佃农与地主之间的人身依附关系,仅仅只是雇佣关系,而不是主仆关系。” “朕想改变士农工商的秩序。” 第170章 空前阻力,文官两派集体反对 这番话连珠带炮,让年幼的方腊,内心遭到了极大的震撼。 商品经济。 妇女解放。 废除农奴。 太太太超前了吧! 他自认为已经精通诸子百家的学问,但听到元子明的话,也不由自主全身起鸡皮疙瘩。 “臣敬佩陛下此举,但不赞成陛下现在施行。” 方腊小心翼翼道,“这些法令,怎么看,都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产物,至少要再过五十年到一百年再考虑……” “如果现在施行呢?”元子明反问。 “臣恐掀起轩然大波,一代人只能办成一代人的事啊陛下!” 方腊磕磕碰碰道。 封建时代,所说是君权至上,但事实上所谓的封建王朝,只是一个地主集合体罢了。 君权不下县,基层的治理依旧要靠传统的地主乡绅来维持。 皇权只是一个符合各方利益的代表罢了,本质上也是服务于封建地主阶级的。 元子明笑了,他知道这个少年身上都感觉到了巨大的阻力。 如果拓跋兰心或者萧鸾在,她们应该会选择义无反顾地支持自己吧? 拓跋兰心这个疯批女人,一定会选择剑走偏锋,出一些权谋诡计强行推进。 而青鸟呢,多半也是一些馊主意。 可惜这两人现在都不在自己身边,这九州万方的担子,现在都得自己一个人来扛! 面对方腊的胆怯,元子明一笑置之道: “你说得很对,有些事情,交给后代其实更合适。” “可是朕……不相信后世之君的智慧。有些事情,哪怕罪在当代,朕也要试试!” 第二天。 他先召见了御史中丞司马仲本。 经过这两年在朝堂的发育,司马仲本已经成为新文官集团的实际领袖之一。 另一个有同样影响力的是南下平叛的宰相王导。 所谓新文官集团,跟武勋集团一样,都是跟着元子明北伐,随即崛起的新文官势力。 这股文官势力由于大多都是元子明提拔,所以对比起老套的文官官僚,要更加高效,也更加听话,思想更加先进,是文官集团当中的激进派。 所以司马仲本一个人的态度,基本就决定了新文官集团的政治站位。 当元子明试探性询问司马仲本,新政的三大政策时。 司马仲本扑哧大笑道:“陛下现在也是越来越风趣了,越来越有幽默感了,这么喜欢开玩笑!” “如果朕不是开玩笑呢!” 元子明说道,“朕不是心血来潮。” “发展商品经济,能吸收大量农民进入城市,缓解因为土地兼并而产生的流民问题,也能带来大量的商税收入,国家财政能大大盈余。” “解放妇女,给予女性婚姻离合之权,是因为战事,国家现在出现了大量遗孀寡妇,这些人无一技之长,夫兄都不在人世,最终要么堕入红尘卖肉为生,要么为了守节活生生饿死!朕实不忍心!” “至于废除农奴,是因为当下魏朝,每个地主都靠着自家庄园,形成自由王国,农奴不编入国家户籍,不需要交税和承担徭役,任地主驱使,甚至只知主人而不知有国家!长此以往,这些人不是遍地的诸侯吗?河北地主割据之事,犹在眼前!” 元子明说的新政三项,并不是有多超前的产物。 而是实实在在,能够解决国家困境的妙招。 但思维对于小农思想根深蒂固的古人,无疑是一场毁灭性的冲击。 士农工商,自古有之,商人狡诈成性,流行性强,不容易控制,为什么要扶持他们? 解放妇女?从大家计事起,女人就是男人的附庸,现在居然要她们和男人们平起平坐? 废除农奴?主子花钱买下奴隶,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凭什么要让这些奴隶有人权? 他们不理解啊! 司马仲本已经汗如雨下了: “陛下,这个事太大了,臣回答不了!” “如果说,朕想你们这些朝堂上的新派文官支持朕的新政呢?” 元子明目光炯炯道。 司马仲本跪下磕头:“陛下杀了臣吧!” 斩钉截铁的拒绝! 司马仲本向来对皇帝的命令,都是百依百顺的,头一回这么头铁。 说明自己触及了他们这类人的敏感神经了? 元子明板着脸道:“废御史中丞之位,贬为豫州刺史,你不支持,就给朕滚出长安!” 表面看是贬谪,实际上也是变相保护对方,防止对方因为自己改革,被文官集团裹挟牵连。 豫州靠近洛阳,是中原要塞,属于大州,从三品的地方官,让司马仲本坐镇河南也不是坏事。 “臣叩谢陛下!”司马仲本面无血色,一瘸一拐离开。 看得元子明哑然,不是,有这么夸张吗?都吓成这个样子了? 好,你新派不支持,朕就找老派。 于是,他火速召见了宰相公孙羊。 一来,就拟诏给之前自己杀死的公孙衍平反昭雪,赠礼部尚书,谥曰恭。 还叫人给年事已高的公孙羊,搬了张梨花木板凳,赐座!还允许下人陪同。 “公孙宰相,最近可好?”元子明殷勤关切道。 公孙羊咳咳道:“老臣还行,就是最近有点耳背,请恕老臣失聪之罪。” 元子明大笑道:“这又何妨,朕一直以为,你为大魏的财政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只给一个侯爵确实太吝啬了,朕最近打算让司礼监议一议,给你升为国公。不过在此之前,朕需要你表态帮朕一件事!” 公孙羊是宰相,又是老臣,是朝堂中旧官僚、士大夫的领袖,有他的支持,就意味着一大半德高望重的老臣都会支持自己。 说着,让黄敬拿出圣旨,宣读了自己的新政三项。 读完后,元子明眯眼道:“公孙宰相以为如何?” 公孙羊说道:“陛下你说什么?老臣耳背啊!” 元子明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公孙羊说道:“老臣今天吃过早饭了,不用吃了,谢陛下!” 唰! 元子明猛地起身,目光冰冷刺骨: “老狐狸,跟朕玩这一套,以为假装听不见,就能蒙混过关吗?朕告诉你,今日,你必须表态!” 公孙羊一听,立马捂住胸口,惨叫一声,摔倒在地,浑身痉挛。 陪同的下人尖叫道:“不好,大人他的心悸病又犯了!” 第171章 怎么伺候先帝,就怎么伺候陛下 说着,霎时间,一群人是手忙脚乱,有的对着公孙羊做人工呼吸,有的一直按压着对方胸口做心肺复苏。 只有元子明在风中凌乱,嘴角抽搐。 好演员! 玩政治的,果然都是一等一的演员! “既然公孙羊大人犯病了,就先送他回去歇息吧。” 元子明拂袖而去。 负责管理天子车乘的方腊,急忙驾车赶到: “陛下,我们要去哪里?” “走!去奉天殿!” 元子明气呼呼道,但顿了顿,又话锋一转道, “算了,不去奉天殿了,去云霞宫。” 云霄宫,正是六太后徐妙云所在地,这位皇嫂中最聪慧的女人,在长安素来有女诸葛的外号。 而元子明造访对方,是因为徐妙云是九位皇嫂中平时出面最多的,算是皇室的话事人了,既然文官集团都不支持自己。 那他就争取自家人,皇室的支持。 徐妙云有女诸葛的称号,又是肃敬帝遗孀皇后,如果有她首肯的话,也就意味着元子明至少得到了皇族的大力支持。 也能放手去推行新政了。 可是到了云霄宫以后。 才发现徐妙云已经久等多时了。 她坐在云霄宫的荷花池塘中,百无聊赖地撩拨着池塘的莲藕,轻启丹唇道: “皇帝,你想干什么,哀家已经知道了。” 到底是皇嫂中最聪明的女人,消息就是灵通。 元子明强颜欢笑道:“皇嫂是女人,应该知道平时女人所受之不公平,男人丧妻可以续弦,女人丧夫却必须守节,这叫什么道理?所以特来此,想请皇嫂颁发一道太后懿旨,朕也好依据遗诏办事。” 以孝道为借口推行新政,可以堵住一些士大夫的嘴,也算是一个光彩的理由了。 但徐妙云却不识趣地说道: “陛下,请允许臣妾拒绝。” 元子明愕然道:“莫非皇嫂也以为寡妇守节就真的是什么天大的好事?” “臣妾并不在意守节,食色性也,这是男人的天性,女人也是如此,若是陛下此时要臣妾脱光衣物侍寝,哪怕再不符合礼法,臣妾也会乖乖照做。” 徐妙云展颜一笑,韵味十足的绝美脸庞上,渗出些许的香汗, “其实哀家,偶尔也会叫宫女去民间偷偷找几个面首过来,陪陪我解闷,说白了,只要大家心照不宣,不要捅破这层窗户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什么。” 元子明眼珠子瞪得要飞出来了。 他回想起上次五皇嫂就在自家偷偷养男宠取乐。 怎么六皇嫂也…… 这九位皇嫂,究竟还有多少秘密是瞒着自己的! “可这跟公开推行法令是两码事,世人能容忍灯下黑,能容忍伪君子的灯下黑行径,可若是要光明正大、堂而皇之说出来,可就是大逆不道了!” 徐妙云撩起额头前的几缕青丝,胸口微微起伏道, “所以这件事,无论陛下是去找哪位皇嫂,哪怕是太皇太后,也不会有人同意!每位太后背后都是世家势力,她们能上位都是因为政治联姻,你说,她们会为了一己私欲与身后的家族势力抗衡吗?这不是要成为众矢之的吗?” 在古代,女人的权力说白了还是来源于男人。 没有她们的父兄在背后撑腰,没有她们已死的先帝夫君,她们又怎么能以太后的身份临御天下呢! 这时候要她们放弃所处的阶级,甚至与他们为敌,怎么可能! 元子明了然:“这么说,皇嫂不会支持朕了?” “一代人,自然有一代人的事要做,没法子一下子办成好几代人才能办成的伟业!” 徐妙云莞尔笑道,莲步上前,葱白小指,轻轻放在元子明小腹上,传来炙热的体温和迷人的体香,缓缓挪动: “陛下来都来了,不进去坐坐吗?哀家怎么伺候先帝的,便怎么伺候你。你压力太大了,是时候太放松了一下了!” “皇嫂这美人计用的不是时候。” 元子明镇定自若拨开对方的皓腕,凑近对方的耳畔哈气道, “朕一定要做!” “文官不支持。” “皇族不支持。” “没关系,朕是天子,是这天底下最大的人。朕就不信,皇帝要做的事情,有人敢阻拦!” 说完,扭头就走,扬长而去。 望着对方的背影,徐妙云心情复杂地说道: “真是个愣头青!他以为他是九五至尊就什么都能办成嘛!” 第二天。 元子明罕见没有在奉天殿召开群臣议事。 而是叫司礼监掌印太监冯宝,直接就颁发了一道圣旨。 即日起,废除宵禁,长安、洛阳设东西两市为夜市,允许农村设草市。 解放妇女,给予所有二十岁以上的大魏寡妇,自由婚配和再嫁人的权利,且朝廷还会补发一笔嫁妆钱补贴对方。 废除农奴,从现在开始,所有地主庄园上的佃农,一样是国家的编户齐民,要承担向国家交税和徭役的义务,地主不得约束其人身自由和殴打对方。 就在他心满意足等着效果时。 黄敬跌跌撞撞来报,面如死灰道:“陛下,政事堂对陛下的圣旨,留中不发!” “什么?政事堂那些六部官员反了天吗?敢拒绝执行诏令!” 元子明一听,就雷霆大怒,“告诉他们,马上执行,否则就立即罢免他们,甚至将他们外放去边境当官!” “可陛下,六部官员都上表,说即便陛下将他们全部罢免,他们也无法执行此等‘乱命也’!” 黄敬颤巍巍道。 元子明都炸毛了:“去他妈的乱命!跟皇帝较劲是吧?叫卢彬,带锦衣卫的人,全部拉出来打屁股,打得他们三天起不来床再说!” 黄敬立马跪下拉住对方的腿苦苦劝道: “陛下不可啊!这国家每天这么多政务,都需要六部官员来处理,把人都打废了,这大魏的天下不得乱了啊!” 元子明咬牙切齿道:“所以呢?就任由他们这般挑衅了!” 文官集团,就连自己亲手提拔的年轻文官,都敢带头挑战皇权! 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服软了,那以后大魏的江山,到底是皇帝的,还是他们文官的? 这是权力之争,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藏杀机,谁稍微落于下风,就意味着彻底失势了。 “陛下,文官和皇族不支持,朝廷中不是还有一派吗?” 此时,方腊突然插嘴道。 元子明一怔:“你是说,武勋集团?” 第172章 你是宰相又如何,有几个兵? 元子明目光如炬道:“你的意思是,是让朕发动兵变?咦,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 从情感上讲,自己跟武将其实更亲近些。 毕竟他时不时就御驾亲征,手底下一帮大将也都是靠着军功爵制升上去的。 武夫只知道打打杀杀,没有这么多小心思,对自己的话是唯命是从。 不比那些臭文官好吗? 黄敬却皱眉道:“陛下,大魏朝有祖制,武将不得干预文臣事务,即便是有陛下皇命在身,也会引起轩然大波啊!不如请霍龙、慕容垂等封疆大吏,上书朝廷请求改革。” 元子明盘膝而坐冷笑道: “那些人已经手握大权了,早就跟世家和文官眉来眼去了,你觉得他们会情愿为了几件无利可图的事,得罪文官与世家吗?” 人一旦得到了名利,就会性情大变。 “可是陛下……不能违背祖制啊,否则就是那些文官也能拿鸡毛当令箭,煽动各方势力公然反对您啊!” 黄敬已经是汗如雨下了。 元子明沉默了一会,看了看黄敬,又看了看方腊,仰头看天。 “操,又要逼我用这招了。”他脱口而出道。 黄敬眨眼道:“陛下刚才说什么呢。” “没什么,既然如此,这件事就缓议吧。” 元子明拂袖而去,“你去找冯宝,让司礼监再商议商议看看,这两天没什么事就不要来叨扰朕了。” 第二天,皇帝罢朝,扬言生病。 举朝哗然。 生病诈死这一招,先前在雍州就用过一次了,打了大家一个措手不及,株连者成千上万。 三次北伐次次上阵杀敌,皇帝虎得能赤膊上阵杀敌,生病了,谁信啊! 一时间,满朝流言蜚语,大家都猜测是皇帝为了胁迫百官服从,而故意装病罢朝的。 但文官们是何其精明的角色啊! 罢朝就罢朝。 没了皇帝,还有宰相和六部尚书在,还有政事堂还在,依旧能处理全国政务。 要装病就随皇帝装吧,无非就是百官每天写多一封请安奏折做个样子而已。 所以皇帝一连三天都不上早朝。 百官们也无动于衷。 这场政治博弈,谁先认怂的下场就是万劫不复,谁都不是傻子。 宰相公孙羊,甚至还想去皇宫请出九位皇嫂来主持朝政,倒逼一把皇帝。 不过在第四天,局面突然有些不一样。 元子明还在“卧病在床”,但陪在他身边的,也就只有司礼监掌印太监冯宝和秉笔太监黄敬。 但在第四天,他突然紧急召见了内仆令方腊,还有云麾将军张大! 张大如今已经是掌控五万魏武卒的大将,与禁军统领独孤信是平分秋色的人物。 仅用了两年时间,就从一个反贼爬到了现在的高位,不得不让人羡慕其独享圣恩。 而张大也很懵圈,怎么皇帝召见自己,就是让自己在寝宫外吹了半个时辰的寒风,然后叫黄敬递给了自己一碗热汤喝。 随后就让他走人了,连元子明一面都没见着。 张大:??? 不是,皇帝这是在玩哪出啊! 这时,刚好出宫的方腊,叫住了张大: “内仆令方腊,拜见张大将军!” 张大一愣道:“有胡子的太监?稀罕啊,你这是那玩意没割干净吗?” 由于之前在兴安县,张大没有随驾,所以压根就不认识这位在当地劫富济贫的少年儿郎。 方腊尬笑道:“在下不是太监,只是领着太监的差事,在为陛下办事而已!此番,其实也是见张大将军困惑,才特地来说道说道。” “对了,你一直待在陛下身边,你知道缘由?” 张大大喜过望道,“快跟本将军说说,怎么回事,陛下到底是不是生病了?前几天见他大米饭都能吃半锅,怎么可能一下子卧病在床呢!而且连我都不见呢!” “唉,张将军有所不知,陛下这病,是心病。” 方腊说道,欲言又止道,“陛下本来是为你们魏武卒争取一些好处的,可惜那些文官……” “什么意思?”张大猛地一惊,问道。 “不能再说了,我只是区区一个八品小官,在陛下身边耳濡目染才知道一些内幕而已,也就只能跟张将军说这些了,要是让陛下和宰相知道,我乌纱帽丢了事小,人头落地事大啊!” 方腊眼神躲闪,说完就打算转身离去。 “不行!你必须把话说清楚!” 张大当即虎躯一震,握住对方的手,冷冷道, “本将军乃朝廷三品的云麾将军,开府仪同,论品级,不比那些六部尚书低多少,跟封疆大吏也是一个级别的!跟实权,长安有五万魏武卒,都在我麾下听命!就是宰相,他那政事堂有几个侍卫,能跟我抗衡?” 方腊开始害怕了,瑟瑟发抖:“你这厮,我好心给你提个醒,你却反过来要挟我,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张大快人快语道:“我是武人,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你只管说,我可以给你庇护,就是陛下震怒,也可以为你求情!” “再者,你怕得罪宰相,就不怕得罪我吗?不怕我一封奏折,就能弹劾你,让你丢了官身沦为阶下囚吗?” 方腊听得是面无血色,抖如筛糠道:“罢了罢了,今日算我倒霉,就告诉你,但张将军得做个君子,千万不能说出去啊!” 张大说道:“当然,老子小时候也是读过私塾的,孔老夫子的道理还是懂一点的,诚信二字还是记在心里的。” 方腊压声道: “是这样的,这几年因为打仗,国家出现了很多无家可归的遗孀,恰好我们魏武卒几万弟兄不是也没成亲,都是老光棍一条吗?陛下本想解除寡妇守节的禁令,将这些寡妇都分配给魏武卒的将士为妻,一分彩礼不要,朝廷还给补贴!那补贴标准我看了都流口水,免费提供宅子,每户发一头牛,两只羊,三只鸡,一头猪,生了孩子还给免税和银子……” “可谁知道,政令到了政事堂那,那些文官开始拿什么伦理道德说事,说什么也不执行陛下的旨意,公然违抗圣命,陛下为了此事,直接气晕了!” 方腊一口气全部说完,还补充道,“张将军,你答应过我的,可千万不能透露出去,一个字都不能说啊!” 可话音落地。 愤怒的张大,直接将方腊给拎起来,不顾对方的反抗,扛到自己的马背上,然后快马赶到长安城外的魏武卒军营。 一到军营。 他就义愤填膺地吼道: “都别操练了,魏武卒的儿郎们,你们知不知道,为了给我们发免费的媳妇,皇帝陛下都病倒了!你们还在这偷闲呢!” 第173章 这份荣光,我不会独享 “什么?那些文官敢阻挠陛下给我们发老婆!” 底下的将士们一听,瞬间就火冒三丈,哗然一片。 本来当兵打仗,不就是为了封妻荫子吗? 现在朝廷居然要给他们发免费老婆,这天大的好事落他们身上谁不乐意啊! 古代女子动辄十四五岁就出嫁了,而那些已婚的少妇基本也才二十六七,正是一个女人发育得最完美的阶段,女性魅力的巅峰。 这也是为什么古代这么多迷恋少妇人的“曹贼”。 尤其是那些寡妇,还有大量世家出身的女子,知书达理,温婉贤惠,本来按照大魏朝门当户对的制度,他们这些当兵的最多只能娶那些军户之女。 那些女人膀大腰粗,长得又黑又难看,脾气还差,跟温柔成熟的韵味妇人,完全就是天上地下! 所以一时间,大家都义愤填膺。 正在啃窝窝头的将士瞬间觉得嘴里的饭不香了,凶神恶煞道: “告诉俺们,是谁这么大胆,我们现在就去砍了那帮狗娘养的文官!” 方腊六神无主道:“张大将军,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说的吗?你好歹也是三品的云麾将军啊,讲话这么不讲信用的吗?” 张大冷笑道: “这事对不住了方大人,但是事关我们魏武卒五万弟兄的终身大事,我的良心不允许我藏着掖着!” “是不是啊!弟兄们!” “对!” 几万人异口同声道,发出排山倒海般的呐喊。 方腊支支吾吾道: “张大将军,别怪我说话难听,这事,上至宰相,下至六部、枢密院、京兆府这些衙门,都是沆瀣一气,同气连枝的,你是斗不过他们的!要是被御史台知道的,准保有文官跳出来弹劾你们啊!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张大一听,怒不可遏道:“节外生枝?你的意思是,老子手握五万魏武卒,会怕他们那些鸟文官?” 武将与文官的矛盾由来已久。 尤其是魏武卒的来源鱼龙混杂,不乏有出身低贱的奴隶或者罪犯,这就让那些清流文官更加小觑了。 平日里,大家同朝为官,为了大魏朝,他张大能忍也就忍了。 可现在…… “难怪我平时求娶那些朝中世家的千金,那些人连正眼都不看一下我的彩礼,甚至连他们府里的寡妇都不肯嫁给我,不就是嫌弃我是一个连寒门都够不上的臭屠夫吗?” 张大嗤之以鼻道,“哪怕皇帝陛下将我封为三品将军,封侯爵,开府仪同,在那些门阀和清流眼里,我等武人永远都是低人一等!” “现在,他们不止是欺负我们魏武卒,更是欺负一直栽培提拔我们的皇帝陛下!这,我张大不能忍!” 张大越想越气,脑海里猛地萌发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召集魏武卒三军将士,进长安!” 方腊吓了一跳:“将军带兵进长安干什么?” “当然是逼那些文官就范!” 张大冷哼道,“魏武卒是陛下一手组建的,深受皇恩,我们不能眼睁睁看那些门阀和文官联手迫害我们陛下!” 方腊吓得面无血色,跪下道: “将军!没有诏令进京,那可是……谋反的罪名啊!这可是要祸连九族的啊!” 张大雷霆大怒道:“大不了就砍我的头就是了!我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今日就是豁出去,我也要为陛下铲除这个心头大患!” “魏武卒的将士们,愿不愿意跟本将军去长安闯一闯!” 他振臂一呼道。 数万魏武卒不约而同道:“誓死追随云麾将军!” “张将军!”方腊嘴唇颤抖道。 “你回宫里吧,到时就把一切责任都推到我身上,说都是被我胁迫即可,我老张绝不拖累别人!” 张大拍了拍已经被吓得肝胆俱碎的方腊,豪横道: “你小子是文人吧?磨磨唧唧的可不好!以后在官场,可要抬头做人!” 话音落地,就率领五万魏武卒,浩浩荡荡直奔京师! 而方腊在短暂的沉默后,突然扑哧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这个呆子,还真和陛下说的一样,心思单纯,头脑简单,随便一煽风点火,就成了!” 方腊从之前到现在,全都是在演戏。 他的武力值也不低,如果不是全程装弱鸡,又怎么能坐视张大带兵进京呢! “现在陛下交给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就看长安这个火药桶,是怎么炸起来了!” …… 五万魏武卒进长安。 一下子就引发了禁军的注意。 但领头的是云麾将军张大,还有宣威将军、忠烈将军、虎威将军等魏武卒年轻大将,都是皇帝最信任的武将,甚至还有人有宗室背景。 因此值班巡逻的禁军军官,根本就不敢阻拦,只是悻悻问张大道: “敢问张将军,深夜突然率军到此,有何贵干啊?” “哼!陛下口谕我等秘密进京,至于做什么,是你这种小角色能知道的吗?” 张大目不斜视道。 “不敢不敢!下官就是随口问问!” 对方回想起张大今天一早还被皇帝召见,心中就愈发信以为真了,于是只能乖乖闪到一旁,任由张大领军入城。 而张大智商此时也在线起来,厉声道: “全军保持静默行军,不得扰民,不得进入居民区,违令者当场斩首!” “包围政事堂、六部衙门、大理寺、鸿胪寺、光禄寺、太常寺、国子监、御史台、通政司、枢密院、翰林院、京兆府等京师各衙门,严禁他们进出!先控制起来再说!” “是!” 魏武卒诸将领命。 “诸位,这份荣光,我张大不会独享!” “赢了,大家封妻荫子,过自己的好日子,输了,我张大提着自己的九族找陛下认罪!绝不牵连大家!” 张大义薄云天道。 将士们也很仗义,纷纷表示唯对方马首是瞻,分头行动,迅雷不及掩耳。 等到拂晓。 宰相公孙羊,还有一众大臣准备到政事堂上班时。 却发现这里,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甲兵。 “魏武卒?陛下何时宣召你们进政事堂了?” 公孙羊一愣,不解道。 可话没说完,这些魏武卒就冲过来,将他们拖进去,脱掉官服后,就是一顿拳脚功夫! “啊!你们干什么,我们是朝廷命官!” “老夫可是正一品的宰相!尔等不得无礼,啊!” 第174章 哪有这么严重,你们无非是逼宫而已 “啊啊!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能随便打人呢!” 政事堂和六部官员,都顶着熊猫眼,仓皇逃命。 大魏朝开国一百多年,第一次遇到士兵冲进衙门殴打文官的事发生! 真是倒反天罡了! 这些魏武卒的士兵,极其粗鄙,可压根不管你官居几品,纵然是宰相,也是照揍你! 德高望重的公孙羊,吓得连自己的官帽都丢掉,一头钻进了公堂的案桌底下了,瑟瑟发抖。 “云麾将军到!” 一个洪亮的声音,让众人都戛然而止。 只见虎背熊腰的张大,踏步而入,环顾四周,怒目圆睁道: “不是让你们好好请各位大人吗?怎么演变成群殴了?谁打人,都他妈给老子站出来!” 数十位将士主动站出。 “拖下去,仗打五十军棍!”张大掷地有声道。 很快,这些打人的军士都被带走了。 而此时已经有小吏,匆匆忙忙过来禀报:“宰相大人!整个长安的衙门,都被军士围得水泄不通!好多人都被打了!” 公孙羊这才了然,有能力调动这么多魏武卒将士的,除了皇帝,整个长安也就只有张大了。 “张将军,你贵为云麾将军,不在城外好好操练将士,到城里来做什么?” 公孙羊怒气冲冲道,“还有,你纵容军士殴打朝廷命官,此事传出去,庙堂的体统何在?给老夫一个说法!” 张大悻悻一笑,拱手道: “对不住了!公孙羊大人,我是个粗人,耍嘴皮子肯定不是你们这些舞文弄墨的文人对手,所以只能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 “听说陛下已经颁发了新政的政令到政事堂了?公孙相为何扣留这道旨意,不让六部执行,不发往各地衙门?” 公孙羊脸一黑:“这是庙堂内部的事情,与你们这些武将有何干系?” 张大微微一笑道:“你们文官以一己私利,挑衅陛下,荼毒天下,我乃大魏武将,为什么跟我没有关系?” 公孙羊懒得搭理这种粗汉:“北伐打仗,我等文官没有话语权,但涉及到治理国家的内政,你们这些武夫可就一窍不通了!张大,本相问你,你带兵围了长安各衙门,可是在执行圣旨?” 张大耸了耸肩道:“并无旨意。” “混账!” 听到这,公孙羊再也绷不住了,敢情就是你自个擅自行动啊,居然敢跑到长安衙门来撒野! 他七窍生烟道: “马上把你的人带离长安!你今日可是捅下了大篓子,言官的弹劾,已经在路上了!再不走,怕是谁都保不住你了!” 张大哂笑道:“说了这么多废话,你还是没明白本将的意思,你以为本将今日为什么来跑到你这宰相的政事堂来!” “清君侧而已!” 轰! 听到这话,公孙羊如遭当头棒喝,整个人瘫软在地,大脑嗡嗡作响,只觉得眼前有苍蝇在晃悠。 其他官员也是吓得跌倒在地,蓬头垢发,两股颤颤。 清君侧? 清谁? 难道是清理他们这些文官吗?莫非张大今日是来杀他们的! “你这是谋反!!!” 对方歇斯底里道,“我要上表天子,上表太后,上表太皇太后,告你诛九族之罪!” 张大不耐烦道:“少废话!皇帝的政令呢?快去拿,然后宰相盖章,送往六部和各衙门执行!不然,我的屠刀,可不认你是什么几朝元老,什么尚书,什么太子太师……” 在军士的胁迫下。 公孙羊只能颤巍巍从爬起来,艰难在皇帝的圣旨上盖章,颁发向京师各衙门。 同一时间。 京师各衙门,也被逼着通过这项政令,着手开始执行。 在魏武卒冲入京师衙门两个时辰后,这件事就东窗事发,整个长安引起了轩然大波。 第一反应当时就是有大批太学、国子监学子,与军士发生了推搡,然后长安士民也趁机出来看热闹,人一多就引发了各种骚乱和命案。 而禁军知晓魏武卒发动兵变的消息后,就火速调军前往平叛。 双方在长安各街头都发生了小规模混战,由于禁军不堪战,根本不是历经多次北伐的魏武卒野战军的对手。 仅仅一个上午,就有多位禁军将士殒命,更多的是被俘虏。 皇城司统计,当天冲突,禁军方面至少死了七十余人,有超过三百人被俘虏,魏武卒也有十来人的伤亡,波及士民,有十七人受伤,三人死亡。 随后司礼监出面,喝令禁军和魏武卒停止交战。 到了正午。 长安的主人,大魏皇帝元子明,终于露面了。 身着天子常服,龙行虎步,双目炯炯有神,完全没有一点生病的样子。 在御前侍卫的簇拥下,来到了政事堂,见到了横亘在地上的禁军尸体。 在他身后。 两万禁军已经整装待发,剑拔弩张,准备随时应对叛乱。 还有从长安城外紧急调往城内,骁勇善战的雍州兵,也来了八千人! 元子明剑眉拧起道:“政事堂在宰相办公之地,为何会有刀剑加身!” 张大单膝跪地道:“陛下恕罪!这都是六军将士为了以铁血手腕,铲除朝中奸佞,推行陛下新政,不得已清君侧!” “什么清君侧,哪有这么严重,你们无非也就是……逼宫而已。” 元子明微微一笑道。 张大面如土色,大惊失色道:“臣这条命都是陛下给的,陛下叫臣死,臣马上就回家将一家老小杀光然后自尽,怎敢有逼宫之心啊!” “陛下!他们绝对是谋反啊!” 而公孙羊见到元子明,一下子就抓住了救命稻草,大吐苦水。 其他官员也是纷纷口诛笔伐,简直就是要把张大他们说成是乱臣贼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元子明目不转睛看着公孙羊:“所以你们想朕怎么样?” 公孙羊咬牙切齿道:“请陛下严惩!否则,庙堂体统何在?陛下天威何在?” 元子明浅浅一笑,忽然抓住对方的手腕: “然后呢?” “然后,魏武卒再度暴动,五万骁勇善战的野战军发飙,长安那五万禁军能挡吗?长安城外的那些外地兵能挡吗?” “最后,还不是要逼朕杀了你们,来安抚三军将士的军心!” 听完这番连珠带炮的威胁。 公孙羊的心已经是跌到谷底了,面无血色,他直视着皇帝那深不见底的眸子。 他看见了……天子的杀心。 第175章 各方妥协,汴州试点 “这……” 公孙羊踉跄地后撤几步。 武人乱政,这个罪名可大可小。 但激起军变,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啊!皇帝不可能为了几个文官,来与哗变的军队对抗。 毕竟军队才是皇权存在的底气和根基啊。 元子明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今天这件事要是再闹大,无法收场,他也只能砍了他们这些文官的脑袋,来安抚魏武卒将士了。 “公孙相,还要继续追究吗?” 元子明一字一顿道。 “不了,老臣以为,张大将军也是爱国的,对陛下一片热忱,只是方式太过激进了而已。” 对方语无伦次道,“既然也没有酝酿成不可弥补的灾祸,理当从轻发落。” 元子明嘴角浮现起一抹从容的笑意。 老登,这下知道朕的厉害了! “如此,让进入京师的将士,速归各部,张大杖责五十大板,扣除三个月俸禄,降一级贬为明威将军,褫夺虎符兵权,在家里禁足两月,好好反思自己的过错。其余将士,不过只是奉命行事,一概不问。” 元子明正色道。 黄敬立马附和道:“陛下圣明!” 众人附和:“陛下圣明!” 文官们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 这胳膊肘朝外拐,傻子都能看得出,皇帝这是在袒护张大。 带兵进长安,还围了政事堂,殴打宰相,居然才只是降了一级,暂时剥夺兵权而已。 可他们又能说什么呢?难道真要为了文官的面子,把五万魏武卒都杀头? 把人家惹毛,别说宰相,皇帝的面子都不见得会给。 公孙羊也在全身气抖冷了两秒后,颤声道:“陛下圣明!” “好,那此事就到此为止了,只是听说政事堂已经将朕的新政政令,推往京师各衙门?” 元子明嘴角翘起道,“如此,那令各地着手执行吧!” “陛下!” 公孙羊欲哭无泪道,“非老臣不见棺材不掉泪,要忤逆圣上,实在是这新政兹事体大,不可贸然施行啊,否则动摇国本,激起民乱,臣等万死难辞其咎啊!” “陛下!” 这时,公孙羊身旁一个年轻的小官,突然呈上一份奏折道: “豫州刺史、河南副都督司马仲本上奏,建议天子可在河南最富裕的汴州,试点施行新政三条,以观后效,再进行全国推广!” “嗯?司马仲本上表,本相怎么不知道?”公孙羊一头雾水。 对方唯唯诺诺道:“这份奏折是今天早上刚刚送到的,还没有来得及送到相爷手里。” “下官以为,汴州地处中原中心,四通八达,是漕运的中心地带,土地肥沃,商业发达,歌舞升平,百姓生活富裕,素来有不亚于江南的繁荣。” “且汴州人口众多,洛阳贵为东都,有五十万人口,汴州竟有二十万之多,足可见其在我大魏各州县当中,也是名列前茅。” “若是能在汴州试行成功,其成功经验,便可向全国推行,施行新政效果势必事半功倍,利国利民!” 对方连珠带炮说完这么多,字字珠玑。 公孙羊却不悦道:“你不过就是一个负责抄文书的文林郎,居然敢妄议朝政,给我出去!” 对方大惊失色,急忙跪下磕头道:“下官失言!请陛下责罚!” 元子明却乐呵呵道:“无妨,你叫什么名字?一个在政事堂抄文书的小官,居然有如此见识!” “下官王猛,关中人士,寒门出身。” 对方吞了口唾沫,眼神中迸发出精光,他煞费苦心说这么多,其实就是为了在皇帝面前亮一回相, “是本次科举殿试的探花郎。” “十日前,蒙朝廷恩典,任正九品的文林郎,在政事堂中书门下负责文书抄录。” 元子明想了想道:“朕想起来了,殿试一甲进士的第三,你的文章也是气势恢宏,很多考官都很好看你!” “怎么才是个九品!公孙羊,你是怎么对待我大魏朝的栋梁之材的!” 公孙羊擦着额头的冷汗道: “陛下,按照惯例,进士等朝廷授官,至少要等待数月乃至一年,授王猛为文林郎,是因为朝廷当下缺人,已经是破格提拔了。” 距离科举才结束没几天,很多进士都还在礼部等着朝廷授官呢。 也就只有极少数出类拔萃者,才能授官。 别看文林郎只有九品,可这可是在政事堂办公,每天来来往往能结识的二三品大臣都多如牛毛,算是很多进士都心驰神往的岗位了。 元子明闻言,眯眼道:“这样吧,你不是说汴州吗?一个关中人士,却对汴州有如此见识,有点意思,别在政事堂抄书了,去汴州当个代理司户参军吧。” 此话一出,一众文官瞠目结舌,更有同僚发出惊呼声。 汴州是大州,司户参军是正七品的实权官职,掌管民户、土地、税务等工作,相等于地方上的户部,是一个油水差事。 王猛从进士到文林郎,才不过短短十天。 现在居然一口气晋升到司户参军?! 虽说只是个代理的,但按照官场惯例,只要不犯错,转正也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公孙羊的脸色一样很难看,但毕竟是皇帝的决议,也不能说什么,只能狠狠剜了王猛这个年轻人一眼。 王猛激动地双目含泪:“臣到了汴州后,必为陛下尽心竭力,猛虽不才,也当效死力以推新政!” “公孙羊,就依司马仲本所言,在汴州试点施行,如何?”元子明反问。 公孙羊硬着头皮道:“臣遵旨。” “其他人呢?”元子明环顾四周。 “臣等遵旨!”宰相都同意了,谁敢当出头鸟啊,纷纷服软。 元子明这才心满意足。 等回到南书房后,就召见了方腊:“这件事办得不错,看来半年不见,你的本事见长啊!” 方腊嘿嘿一笑道:“臣以前尚是一介草民时,最会演戏戏弄那些乡间小吏了,何况是那些头脑简单的武夫呢。” 多亏了有对方演戏,才能逼张大率魏武卒以身入局。 自己才能顺利击垮文官集团的防线。 元子明赞许道: “好!你这次劳苦功高,不过你也不能老是在宫里装太监了,朕发现宫里好些宫女,甚至还有些太妃,看你那眼神都不对劲……哪天闹出什么丑闻,你就真成太监了!” 方腊神色难堪道:“陛下,这也不能怪我啊!那些宫女太妃什么的,一会说什么尚衣监制作了新款内衣要请我检查一下质量,一会又是说贵人身体不适,要采阴补阳叫我进她们寝殿,我就一个管马车的,哪来这么多破事啊!” 元子明皮笑肉不笑道: “所以朕打算让你去汴州,就给你一个代理司法参军的职位,负责管刑狱之事,马上收拾东西,这就去汴州!” 升官了? 方腊大喜过望道:“臣知道陛下这是要在汴州推行新政干大事,请陛下放心,臣一定不辜负陛下的期望。只是既然要在汴州改革,那敢问陛下,打算派何人为汴州刺史?” 第176章 编造身份,汴州刺史元天下 “这件事倒是说到朕的心坎上了。” 元子明沉吟道, “朕最中意的人选,本来是司马仲本,结果这小子读那些儒家经典读傻了,大概率无法胜任。” “其次就是王导,但他如今在江南为朝廷平叛,而且朕已经升他为宰相了,堂堂宰相出任一个汴州刺史,会被外人认为是朕将他贬官了,不利于团结。” 这两个人,可以说是目前文官的杰出代表了。 剩下的,要么反对新政,要么还太过年轻,级别不够。 至于武将,那些大老粗只知道打打杀杀,将他们放在一些军事性质的边防州县尚可,去繁华的汴州,怕是没几天就被腐化了。 方腊也解释道: “这汴州刺史,要在汴州施行新政,必然要面对各方阻力,资质平庸者怕是上任几天就顶不住压力辞官了。所以对于人选,陛下必须慎之又慎!稍有不慎,新政可就功亏一篑了!” 元子明沉思了很久很久: “这么说,符合你要求的,满朝只有一个人选。” 方腊一怔问道:“何人?” 元子明扬起下巴,目不斜视道: “朕”。 … 政事堂,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公孙羊,正一边捂着脸,一边疯狂咒骂着打人的魏武卒。 “一群莽夫!有勇无谋!我大魏能有今日,岂是靠这些武夫成事的!” “该死的张大!可怜老夫这把骨头啊,今晚怕是睡都睡不着。” “还有那个王猛,哗众取宠,屈节媚上,毫无文人的风骨!” 几个娇婢,正小心翼翼搀扶着对方,从政事堂门口走出,准备上马车时。 冷不丁眼前一黑! 几个虎背熊腰的身影,赫然出现。 居然又他妈是张大! 公孙羊吓得一屁股跌倒在地,疼得呲牙咧嘴道: “张大!怎么又是你,你不是在府中禁足吗?我……我刚刚骂的可不是你,我骂自家下人呢!” 跟见了瘟神似的,面如土色,抖如筛糠。 “此地无银三百两。” 张大桀桀一笑道:“公孙大人这么紧张干什么呢?张某这次可不是乱来,而是奉命前来的,请公孙大人去礼部衙门,办一件小事!” “奉命?小事?什么小事?” 公孙羊已经是眼冒金星了,颤巍巍道。 “你去了就知道了!” 张大命令几个军士,用战马送对方到吏部衙门。 公孙羊一直兼着吏部尚书的职位,吏部上下都归他节制。 “麻烦宰相大人在吏部的花名册上,编造一个新的官员的身份出来!” “名字叫元天下,宗室背景,封平东将军,二十五岁,曾任长安禁军参将、万年县尉、雍州司马……” 对方如数家珍道。 公孙羊浑身一颤道:“不对,这些信息,绝不是你一介武人能说出来的,到底是谁让你说这些的!” “你别管这么多,我们是奉旨意办事,怎么,你要违抗君命吗?” 张大耷拉着脸道。 对方连连摆手道:“不敢,不敢,好!你说你说,我让礼部的文林郎来记!” 写到最后,递给张大看。 张大直接丢到一边,说道:“老子又不识字,给我看干什么?” 公孙羊欲哭无泪道:“那你到底意欲何为啊?” “很简单了,麻烦吏部将这个叫元天下的人,任命为新的汴州刺史。” 张大一本正经道。 公孙羊一个激灵,突然眯眼道: “汴州是陛下要试行新政改革的第一个地方,汴州刺史的任命至关重要,在这个时候,陛下不在朝中择一贤良方正之士担任,去杜撰一个子虚乌有的元天下,是想越过宗庙,任人唯亲吗?要是让奸佞小人利用,这可是坏了国家的法度!” 张大冷笑道:“你放心,这位‘元天下’,可不是什么奸佞小人,你觉得哪个奸佞小人,敢取天下二字?” 公孙羊吓了一大跳,整个人炸毛了: “陛下要去汴州当刺史?” “荒谬!一国之君,堂堂天子,怎么能屈尊去当一个州刺史呢!这在历朝历代,都是亘古未闻的奇闻轶事啊!” 张大抹了抹脸上的口水,满脸横肉乱飞: “公孙羊,接旨!”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份圣旨! 公孙羊一愣,只能愤愤不平地跪下。 张大随手递给身边,披着盔甲的方腊,说道: “你来念。” 方腊清了清嗓子,接过圣旨,正色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自御极天下以来,已近二年,为保天下祖宗神灵基业,宵衣旰食,不敢懈怠,今突发恶疾,口不能语,暂罢朝两月,静养天体,静养期间,一概不见外臣!” “命吏部尚书、枢密院使、丰国郡王、尚书右仆射公孙羊为监国大臣,与肃敬太后徐妙云(六太后)为摄政,霍龙召回长安为骠骑大将军、监中外诸军事,此三人为最高代政大臣,在朕静养期间,总理国政!” 公孙羊听完这道圣旨,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气力,虚脱地瘫软在地。 “天塌了啊……” …… 南书房。 元子明听完张大等人的复命,笑得前仰后合: “公孙羊这个老匹夫,居然也会被惊到这个地步。” 方腊和张大两人悻悻对视一眼,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方腊,心惊胆战道:“陛下,你捏造一个身份去当汴州刺史这件事,实在太过疯狂了!也怪不得公孙羊会吓得卧病在床。” “有些事情,必须朕办,汴州是新政的起步,只有汴州成功,朕的新政才可能成功!” 元子明说道:“今晚就出发!备马车吧,就不要用宫里的人,找户部要一辆符合三品官员品级的普通马车即可。” “是!” 元子明又看向一旁的锦衣卫指挥使卢彬:“张大就当朕的马夫,至于你,想当什么?书童?还是下人?还是……” 卢彬连忙说道: “陛下,我当护卫!您出门在外,总得需要有人保护吧?一个朝廷的三品命官,按照大魏律,出行至少要备十位护卫。” “行!你再选几个百户和千户出来当护卫,你就当朕的护卫队长。” 元子明严肃道,“不过朕警告你们,谁敢泄露朕的身份和行踪,你们就选择一样喜欢的方式消失!朕说的,是肉体和灵魂上的消失!” “明白!” 众人领命。 深夜,一辆外表普通的马车悄然驶到宫门。 元子明披着黑袍,无声无息地上车。 可一进马车,一柄锃亮寒冷的匕首,突然顶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一对水蛇般的纤纤玉臂,缠绕在元子明的脖子上: “哀家杀的,是大魏皇帝元子明,还是汴州刺史元天下呢?” 第177章 最强刺客还是强势皇嫂? 元子明只觉得咽喉处一阵发凉,下意识咽了口唾沫,看向了眼前的绝美女人。 “二皇嫂,没必要,跟朕开这种玩笑吧!” 元子明直勾勾盯着眼前的“刺客”。 穿着黑色薄纱拖地长裙,轻纱半掩娇躯,上半身黑色紧身抹胸,勾勒出丰腴身姿,雪白的双肩映入眼帘。 笔直修长的美腿交叉双膝着地,束出盈盈一握的腰肢,冷眸锐利道: “你以为哀家在跟你开玩笑么?你开的玩笑却是拿这个国家当儿戏,堂堂天子,居然跑到汴州当刺史!这不是拿列祖列宗的江山当玩物吗?随便弃之不顾吗?” 江媚娘的目光,直视着元子明,阴沉道: “哀家身为泰武皇帝的遗孀,又岂能容你胡来!” 元子明苦笑道:“二皇嫂,你平日里,不都隐居在深宫,从来不过问国事的吗?怎么今日……谁告诉你的!” 江媚娘讥笑道:“怎么……哀家不能知道?自从你二皇兄驾崩后,哀家虽说一直在深宫吃斋念佛,也从来不出席任何场合,但你这事太大了……老六已经把这事都告诉我了!” “呵呵,你的九位皇嫂中,也只有我一人,敢武力劝谏你!” 江媚娘,二龙泰武皇帝皇后。 没有世家背景。 隶属于大魏曾经最神秘的组织“暗卫”,是暗卫首领。 负责暗杀朝廷重臣和敌国大将,说白了,就是干皇家见不得光的脏事,是一群签了死契的刺客! 恰好泰武皇帝,在还是亲王时,就一直是这个组织的最高首脑。 在他登基后,为了缓解内部矛盾选择解散暗卫,考虑到暗卫首领江媚娘因为刺杀过众多显贵,在大魏得罪的人太多,担心对方孑然一身后失去庇护,索性将对方立为皇后。 而江媚娘成为皇后后,也选择了金盆洗手,从此遁入空门,始终躲在深宫礼佛,极少露面。 据说偶尔出门,也是为了筹办善堂,江媚娘用自己在暗卫十几年积累的巨大财富,在长安开了几十家善堂,专门救济孤寡的老人孩子和妇人。 “你最好还是老老实实回去,你应该知道,哀家之前当刺客的时候,最擅长的,就是对男人进行贴身刺杀!” 江媚娘的纤纤玉指,不知何时,已经搭在了元子明的脸庞上,媚眼如丝道: “说美人计什么的,太浮夸了,但是哀家确实有,让男人跟我对视以后,就全身无法动弹的能耐,所以皇帝陛下还是收回成命吧!” 她挑起元子明的下巴,媚笑道, “你忘了,你十九岁那年,在街上招惹我,还不是被我拉进小巷子……” 话音落地。 元子明的身影直接原地消失! 江媚娘秀脸猛地惊变:“人……不见了!” 下一刻,她手上的匕首。 就转眼间,抵在了自己的天鹅颈上。 元子明从对方身后,缓缓搂住了她,脑袋凑到江媚娘白皙的肩膀上: “二皇嫂,你的媚术确实厉害,可惜,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们皇龙一脉的人,天生对这种三教九流有着极强的免疫力。以前跟你在一起那会,我会中术,那只是……一个针对你的游戏而已!” 对方花容失色,冷汗淋漓,湿透了凌乱的秀发。 “不过……” 元子明意犹未尽道,“朕劝你,还是换身衣服,不要逼朕犯错误啊!” 江媚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急忙转身,因为恐惧而大口喘气: “你原来这么强!” “之前居然装了这么久,骗了哀家好久啊!” “看来这两年,哀家窝在深宫和善堂里,对外面的世界是根本一无所知啊!” 元子明轻描淡写道:“太后还是赶快回去吧。汴州朕必须去。” 江媚娘急眼了:“你二皇兄在位时,虚心纳谏,四海升平,朝野上下无不歌颂其德。” “朕不是二皇兄,也没有兴趣当二皇兄。朕要的,不是朝野的名声,士大夫的评价朕不在乎。” 元子明一字一顿道,“朕要的,是千秋万代,后人的评价!” 江媚娘沉默片刻,从身旁拿起自己凤袍,给自己披上。 那一刻,对方不再是刺客,而是母仪天下的泰武太后。 “这汴州非去不可?不后悔?”她质问道。 元子明坚定道:“推行新政,汴州是起步,万事开头难,让其他人来当这个刺史,朕不放心,只能亲力亲为!” “好!如此,哀家也就不再多言。只是陛下,你这马车,有马夫、有书童、有护卫,伪装得确实不错,但却有一个致命的漏洞!” 江媚娘一语中的道。 “什么漏洞?”元子明疑惑。 “一个履历丰富,有宗室背景的三品刺史官员,去汴州赴任,居然没有带任何家眷!这不合理!就是寻常大族子弟,二十五岁哪怕不成家,身边至少也有几个妾室了。你却连一个丫鬟都没有,你说这不是故意留下破绽吗?” 江媚娘是刺客出身,心思缜密,很容易就看出一些别人无法注意到了的小细节。 元子明似懂非懂道:“有道理!朕这就下去找宫女去!” “女眷到时候可是要接待外客的,你怎么能这么随便!” 江媚娘板着脸道。 “那依二皇嫂之见呢?”元子明反问道。 “当然由哀家待在你身边,也好保护你安全。”江媚娘说道。 元子明想不到对方居然也要跟过来,讶然道:“二皇嫂要当我的丫鬟?” “什么丫鬟?当时是明媒正娶的刺史夫人了!” 对方双目喷火,简直就要一口吞了元子明了。 元子明犹豫了:“你让朕好好想想……” 江媚娘火冒三丈道:“想什么想,你现在不就要走吗?就这样,刚好哀家也准备了一套得体的刺史夫人服饰,做了两手准备!” 元子明傻眼。 敢情对方早就做好准备要跟他过来,当这个“刺史夫人”了。 好不容易才熬走青鸟,又来了一个强势的女人管事! 元子明心里一百个不情愿,说道:“二皇嫂,朕还有没有其他选择?” 对方冷笑道:“有啊!除非你把自己阉了,这样一来,你也就不需要女人了!” 第178章 人怎么能被欺负到这个份上! “也大可不必如此吧——” 元子明额头冒青烟了。 江媚娘索性反客为主,鸠占鹊巢了: “那你还废什么话,赶紧走啊!想等天亮被人发现,你这个大魏皇帝跑去外地当刺史是吧?” 事已至此,元子明也只能默默接受了这位“刺史夫人”。 吩咐张大赶路。 一行人趁着夜色悄悄溜出宫。 直奔汴州。 路上,身为刺客的江媚娘,全程闭目养神。 可当外面稍微有一点动静时,她就会触电般起身,东张西望。 元子明哭笑不得:“皇嫂,这里不是前线,没你想象的这么危险,更何况,我们身边还跟着十来个护卫呢,走的又是官道,能有什么威胁。” 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河南地区的治安已经好多了。 盗匪基本上被平定,流民也陆续返回家园,杀良冒功的现象也锐减。 公孙羊的均田令,成效还是显而易见的。 地方农业生产虽说无法恢复到战前,但恢复个五六成也足够熬过当下难关了。 兴许是整整两年没出过宫,对方确实还对外界保持着高度警惕。 只是神经紧绷的江媚娘,在见到路上衣衫褴褛的村民时,还是会情不自禁感慨道: “战争的破坏还是太大了,河南这几年没有遭灾,尚且都如此萧条荒凉,更别说天灾人祸不断的关中和河北了。” 元子明点点头道:“这也是朕为什么致力于要推行新政的原因,打跑了胡人,如果百姓的日子还是跟之前那样食不果腹,那胡人和汉人谁来统治这块土地,对他们而言又有什么区别呢?” 民不患寡而患不均。 太平盛世如果仍然是饿殍遍地,那只能说这太平是官老爷和地主乡绅的和平,绝大多数还是生活在温饱线上。 江媚娘有些感动: “庙堂那些高高在上的大臣们,几时低头看过苍生,就连你的九位皇兄,也是从小锦衣玉食长大,根本就不识民间疾苦了,陛下真是用心良苦啊!” 元子明浅浅一笑,意味深长道: “二皇嫂也读史书吧?” “读,本朝国史,还有各朝官方正史,都有涉猎。” 对方不假思索道。 “这史书,留给帝王将相的篇幅,占据了十分之九,留给百姓的,只有十分之一。这十分之一中,记录天灾人祸的,又只有不到五分之一。” 元子明随口说道, “太宗皇佑九年,时河西大旱,人皆易子而食,死者不计其数。” “这就几个字,朕查了当年的卷宗一看,才发现那一年河西死了整整八万多人!当时河西只有十几万口人啊,相当于大半个河西百姓都饿死了!” “可关于这些的记载,居然还没有一个立传的四品官员多。” “何其讽刺啊!” 听见这话,江媚娘黛眉蹙起,一时间语塞,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时。 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是一个坐着豪华马车,身着华丽锦服的人,正在殴打着一个赶着牛车的老农,唾骂道: “瞎了你的狗眼啊!知不知道老子是新野侯的庶子!居然敢冲撞老子的车!” 对方被打得头破血流,却只是始终跪在地上,支支吾吾道歉。 对方又气不过,扇了对方几巴掌,然后钻回马车,大摇大摆离开。 而牛车老农,只是默默起身,用布满老茧的双手将脸上的血迹擦干净后,一声不吭继续赶路。 “人怎么能被欺负到这个份上!” 江媚娘气炸了,“陛下,哀家一个太后,杀一个新野侯的庶子,应该不碍你什么事吧?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侯爵庶子而已!” 侯爵庶子,在他们眼里,不过只是浮尘一样的蝼蚁。 但在普通人眼中,已经是不可逾越的贵人了,天上人!不容侵犯! 元子明面无表情道:“你就是杀了新野侯全家,也改变不了什么,你没看见那老奴后背的烙印吗?他是地主家的农奴,没有地位,没有身份,甚至都说不上是人。” “就是那个新野侯的庶子,将对方打死,撑死也就赔几个钱也就了事了!” “不解决根本上的问题,这样的事情还是屡见不鲜。” 闻言,江媚娘总算有些理解,对方此行的本质,此后一路上不管见到什么,都一言不发。 汴州。 城门,人头攒动。 汴州的军士围成一排,将人群分离开。 汴州的各级官员,包括司马、别驾、长史、各衙门参军、各县县令、校尉等,全部到场迎接汴州刺史大人的大驾。 “来了!报告各位大人,刺史大人的马车要来了!” 一个骑马的队正,风风火火赶到,扯着嗓子喊道。 霎时间,官员们一下子精神抖擞起来,整理了自己的衣冠,准备上前恭候刺史大驾时。 一路府兵却突然冲出来,拦在了州兵的面前! 队正正要发火时,定睛一看,瞬间哑火。 “是蒋家、宋家、孔家的府兵。” “三大家族的府兵啊!” 这些府兵无论是身上的甲胄,还是身板,明显都要比这些州兵强上一档。 他们簇拥着一群锦衣玉食的士绅,大摇大摆地走在前头。 而后方的官员们见状,面露不悦。 “这三家可够放肆的!” “居然也抢在我们这些汴州的父母官面前,抢着迎接刺史大人!” 汴州的别驾、司马、长史,是汴州品级仅次于刺史的三大地方官,此刻也耷拉着脸,吹胡子瞪眼,却没有发作。 围在他们身边的州兵,不过六七十人。 但这三家带来的府兵,居然就超过了五百人!可以说是人山人海了! “趋炎附势的家伙罢了!这三家,据说是从长安的熟人打听到,新来的刺史大人,姓元!皇室的元!有宗室背景!还顶着一个平东将军的头衔,就更加不敢怠慢了!” “只是这未免也太不给我们面子了吧?我们再怎么说,也是四五品的朝廷命官,就由着他们在我们前面出风头呢?” 三人腹诽着。 不少官员也有些愤愤不平。 不久后,马车驶入汴州。 元子明掀开帘子,发现头一个迎接自己的,居然不是汴州的地方官。 而是一群当地士绅,笑脸盈盈带着几百人冲过来,将元子明的车队给围得水泄不通! 第179章 人家护卫,虎背蜂腰螳螂腿 “蒋家。” “宋家。” “孔家。” “见过刺史大人!苦等尊驾,早就听闻新来刺史乃天家子弟,今日一见,果然是器宇轩昂,气度不凡啊!” “元公,请受我等一拜啊!” 这些人说着,就深深作揖,脸上的灿烂笑意一直掩盖不住。 “今日拜会元公,我们各家还准备了一些薄礼,不成敬意,都是一些汴州的土特产,不值几个钱。我们还在望春楼设宴,为元公接风洗尘!请元公务必给草民这个面子!这也是汴州百姓的心意!” 几人拍拍手,身后一群家丁推着几车的礼物,径直上前。 好家伙! 全是一些价值不菲的玩意,光现银就有几千两吧,这叫什么土特产? 元子明定睛一看,眯眼道:“汴州的地方官呢?叫他们来叫我,你们是地方士绅吧?按大魏律,新官到任,由当地地方官作为接待的第一次次序,你们是怎么敢越俎代庖的?” “叫汴州的官员来见本官!” 说着,他直接放下马车帘子,又钻了回去。 众人瞬间错愕,有些不知所措。 这新来的刺史,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不客套几句也就算了,居然还……头也不回地回去了!这也太不给他们几家面子了吧! “听见我家陛……主子的话了没有!赶紧滚下去啊!” 而对方的马夫,更是一个暴脾气,直接怒喝一声,龙吟虎啸。 吓得一群士绅连连后退,面色煞白。 周遭的府兵也就不乐意了,上前冷着脸道:“我们家老爷天还没亮,就在这等大人了!你一介马夫也敢这般无礼!” 这时,卢彬带着几个锦衣卫,上前拦住他们去路,握住被包裹的绣春刀,居高临下道: “退下!” 掷地有声! 府兵们一时间,居然有些被震慑住,胆怯地后撤了好几步。 “下去吧。” 宋家家主宋嘉,突然出声道。 一众府兵见下令了,这才冷哼一声,悻悻撤离。 这会。 才轮到汴州的地方官上前,毕恭毕敬行礼道:“拜见刺史大人!” 元子明和江媚娘走出马车,抬眼看去,发现前来迎接的州兵,稀稀拉拉一片,甲胄破破烂烂,东倒西歪,只有数十人。 跟在蒲州和雍州见到的州兵,完全就是两个档次。 甚至还不如方才来迎接自己的士绅府兵呢! “汴州别驾……司马……长史……” 众人开始自报官号。 元子明点点头道:“在下元天下,平东将军,奉朝廷之令前来任汴州刺史,这是贱内江氏。” “见过元大人!见过夫人!” 众人再度行礼。 元子明看向不远处,熙熙攘攘的士绅府兵,蹙眉道: “这几家是怎么回事?居然逾越礼制,如此不把官府当一回事,你们这些四五品的官员,连个屁都不放!” 汴州资历最深者,当属汴州别驾慕容古松,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一个苍髯白首的老者,苦笑道: “上官有所不知啊!这几家的背景渊源不浅啊!别说我们,历任刺史见了,都要给三分薄面。” 元子明挑眉,还想继续追问。 江媚娘忽然用手肘碰了碰元子明,笑靥如花道:“官人,我们初来乍到的,还有很多要务要忙,不如先安顿下来,再慢慢处理公务?” 元子明这才反应过来,也顺着对方的话茬道: “也是,今日诸公也辛苦了,去刺史府候事吧!” 这里人多眼杂,确实不太方便质问。 “是。” 另一边。 “宋兄!这新来的刺史,也太过分了吧!不收礼物也就罢了,如此轻视我等!” 蒋家家主蒋琬,是个火爆脾气,憋了一肚子气道, “不过就是一个汴州刺史罢了,嚣张什么!之前的刺史,想进我蒋府的大门,都没这么容易呢!现在居然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你方才就应该让府兵围住他们,给他们一点难堪看!不然真以为我们几家好欺负啊!” 孔家家主孔万年说道:“老蒋,别这么大火气,二十几岁就位列汴州这种大州刺史,还有宗室背景,说明对方来头真的不小啊!” 宋嘉也深以为然道: “两位兄长,你们方才有没有见到,那元天下身边那几个护卫?” “不就是护卫吗?有什么稀奇的!我蒋府的护卫有数百人,那元天下也就带来了十来人护卫,我们一起上还能怕他们?” 蒋琬须发皆张道。 宋嘉摇头道:“蒋兄此言差矣。你要是仔细看,就知道那几个护卫,虎背蜂腰,螳螂腿!” “还有他们身上那股杀气……说实话,别说一人打十个了,我怀疑他的护卫,一个能打我们三十人!” 孔万年恍然大悟道:“这可是御前侍卫或者锦衣卫的择人标准啊!” “他一个刺史,上任居然会带锦衣卫!” 蒋琬也是吓了一跳。 虽说他没有去过长安,但京城里的事也是听过不少。 锦衣卫这种特务机构,威名远扬,每一个挑出来都是一顶一的高手! 宋嘉捋着胡须,念念有词道: “所以我看此人来路不小,但不敢公然起冲突,也不知道上面为什么突然派一个宗室过来汴州,这可能是一个信号!我们三家一定要先弄清楚这件事!不能再用对付之前刺史的手段了,搞出人命就不好了!” 蒋琬不耐烦道: “这有什么,宗室就不爱钱?宗室我也见多了,之前洛阳的那个监国永王,还收过老子十五万两白银呢!” 孔万年忧心忡忡道:“我看这个人跟永王那个脓包,不是一路人,会不会是来调查我们之前做的那些事的!” 蒋琬目眦欲裂道: “不收我们的礼物,只是嫌我们给的礼物太少了!没有台阶,我们就拿钱给他们砸一个台阶出来不就好了!” 说着,怒气冲冲带人离开。 宋嘉和孔万年都面面相觑:“罢了,静观其变,看看那刺史究竟想干什么?那蒋琬想硬碰硬就让他去碰吧,我们两家作壁上观。” “孔兄,对了,除了刺史大人之外,州里不是还新来一个司户参军和司法参军吗?你有什么想法?” “呵呵,此二人,早就在我的掌控之中了。” 孔万年阴恻恻一笑。 司法参军方腊,在元子明来后不久,也驱车来到了汴州。 当然迎接他的架势就没这么大了,只有寥寥数十人。 一个面容和蔼的老者自报家门:“我是汴州司马曹利用。” “见过曹大人!”对方是他的上司,方腊拱手道。 “方兄,一路辛苦了啊!” 曹利用拉着他的手,直接来到了一处豪华府邸, “今日刺史大人也新官上任,所以给你的排场不能太大,也没备什么厚礼,别见谅。” “你看这座府邸如何?” 方腊愣住,环顾一周说道: “这比我在兴安县时,见过的最大府邸还华丽啊!这是曹司马的家?” 曹利用哈哈一笑道:“这是你家!” 第180章 还有这么奇怪的癖好? “我?我家?” 方腊错愕道,“在下只是代理司法参军,充其量只是一个从六品的官员,一年俸禄不过几十两,哪里住得起这么大的宅子啊!大人莫要开玩笑了!” 曹利用大笑道,“方大人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司法参军了,前途无限啊!怎么能看扁自己呢!” “这宅子,是有人买下来,送你的!” 听到这话,方腊猛地蹙眉,“我是蒲州人,在汴州并无亲朋故旧啊!” 曹利用笑眯眯道: “方兄且跟我来吧。” 说着,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雕梁画栋、美轮美奂。 这个宅子还有一个很大的后花园,栽植着从各地运来的名贵盆栽奇石。 这些珍稀玩意,光是加上运费,就是方腊十年的俸禄了。 看得方腊是一惊一乍,眼睛眨个不停,就没有停下来过! 最后,来到了宅子的卧室。 他一进屋,就发现自己的红木床上,正有两个娇滴滴的美人,正在用香料熏着自己笔直雪白的美腿,含情脉脉盯着方腊,妩媚道: “大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方腊整个人都失神了,甚至伸手抽了自己一耳光,诶,好疼! 这不是在做梦吗? 他一个代理六品司法参军,居然还有这种待遇。 这时,他的上司,汴州司马曹利用,才说道:“方大人,这宅子送你的,美妾,也是送你的!这宅子里的古玩书法、珍宝玉器,全部都是属于你的!” 方腊拱手道:“曹公,从此以后,我就唯你马首是瞻了!叫我往东,绝对不敢往西!” 曹利用抓住对方的手臂,语重心长道: “诶!以后大家就都是同僚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前途无量,日后说不定还能跻身上品,跟我这个垂垂老矣的司马不可同日而语!而且……” “这些,不是为兄送你的!另有他人!” “是谁?”方腊目光如炬道。 “孔家!” 曹利用字字珠玑道,“这里其实是孔家家主孔万年的家业,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孔员外给你的见面礼!” 方腊傻眼道:“孔家?是……” “这孔家可不是一般来路,他们的衍圣公孔子在汴州的一支,在这里繁衍了数百年,早就前朝时,孔家就出过宰辅级别的大人物!孔家的祖先,还是从龙之臣,被大魏太祖皇帝御赐为忠烈公,世袭罔替,孔家至今还留着太祖皇帝御笔所赐的牌匾‘精忠报国’!” “传到孔员外这一代,虽然已经三代人不在朝中为官,但依旧是大魏公爵,享受着特殊待遇。” 曹利用侃侃而谈道,“孔员外素来喜欢结识有志之士,你是他最看好的年轻官员!据说孔公还有意做媒,将孔家女子许配给你呢!有了孔家当靠山,你日后的仕途当真是一飞冲天啊!” 方腊感动得眼泪哗哗:“孔万年对在下,真是再造父母,请大人放心,从今以后,您和孔员外就犹如我亲生父亲,有什么用得着下官的地方,尽管吩咐!” 曹利用微微一笑道: “我就知道,没有看错你,好小子,你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啊!不过我不急着带你去见孔员外,呵呵,这两个美妾你先好好享用吧!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方腊吸了一口鼻涕道,笑容灿烂道:“好!二位一番美意,在下日后一定好好报答!” 曹利用坏笑道:“如此,为兄就不打扰了,先行一步。” “多谢曹兄!” 对方激动坏了,关上门以后。 两个美妾深情款款走来:“相公,要不要先沐浴啊?我们二人可以伺候您更衣!” 方腊转眼间,却一把抹掉脸上的鼻涕和眼泪,坐在梨花木椅上,翘起二郎腿道: “别他妈的乱叫,谁是你们相公啊!” 二女倏地一愣:“曹大人不是将我们送给您当妾室吗?” 方腊面无表情道:“现在,你们两个去床上,搞出一些动静出来,要够大!我是汴州司法参军,管着大牢,不想吃牢饭就赶紧听我的话办事!” “什么什么动静?” 两人都大跌眼镜了,不明白方才还奴颜婢膝的人,怎么一下子冷酷无情。 还提出这么奇怪的“要求”,这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吗? 方腊起身,恶狠狠瞪了一眼:“想死是吧?” “不敢!”二女吓了一跳,连忙爬到床上,随意扭动身子,弄得木床嘎吱作响。 门外正在偷听的曹利用,则是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到底是年轻人,面对美色这种诱惑,把持不住啊!这么容易就上钩,啧啧,还一口气用两个,他身体对付得过来吗?” “不管了,反正孔家要我办的事已经解决了,回去领赏钱去。” 说着,哼着小曲兴冲冲离开。 听着对方离开的声响,方腊才制止了两个美姬的动作: “行了,你们就待在这儿,我以后好吃好喝亏待不了你们,但若是想对我干什么……” 方腊挑眉,捻起一个兰花指:“咱家可不答应!” 二女眼珠子都要掉在地上了,惊呆看着对方闲庭信步离开。 另一边,新到任的司户参军王猛,却住在一个城东一个偏僻的破草屋里。 “王大人果真清廉啊!看你这环境,想来是严辞拒绝了三大家族送的香车豪宅和美姬吧?” 方腊笑脸盈盈地踏步而来,“在下方腊,乃陛下亲命的司法参军。” 王猛挑眉道:“我知道,我跟你不一样,我只是靠着在陛下面前露了一面的恩宠,才勉为其难当上这个代理司户参军,坚决不能背叛陛下!” 方腊盘膝而坐,惬意道: “王大人太过刚正,这样可是会引来不少麻烦,不像我,假装接受孔家的好处,实则偷偷溜出来与你见面。” “王猛大人比我早到汴州两天,不知对汴州的风土人情可有什么了解?” 闻言。 王猛沉吟道: “汴州的水很浑。” “三大家族一手遮天,还渗透入汴州官场的各级官员,上至司马,下到不入流的小吏,都在收着他们的好处。” “十年来,汴州换了三任刺史,第一个上任不到一年被逼走贬官,第二个待了五年,死于非命,据说是被刺客杀死。第三个据说成了三大家族的狗,任由三大家族在汴州胡作非为。” 王猛看着对面,正拿自己茶壶倒水的方腊,严肃道,“他们还在我喝的水里下毒。” 第181章 假戏真做?不行的呢 “噗!” 方腊当场喷了对面的王猛一脸。 “你不早说,这是想我死吗?”方腊大叫道。 王猛额头青筋暴起,硬生生忍住了想要暴揍对方的冲动。 他默默掏出手帕,擦拭着脸上的水珠:“放心,坏掉的水早就被我换掉了。” 方腊只得尬笑道: “你继续说,另外两家的情况,我也好跟陛下汇报。” 刺史府。 元子明望着案上的公文,看向别驾慕容古松: “新任司户参军王猛上报。” “账目不对。” “汴州去年上交朝廷,账本上记的是四十五万匹绢帛,可为什么去年户部只收到了三十五万匹?绢帛不比粮食,损耗率也没有这么夸张,况且汴州离长安和洛阳才多远,别告诉我,路上损耗掉了足足十万匹绢帛?汴州绢帛属于上品绢,折合白银十几万两!” 慕容古松惶恐道: “下官失职!” “只是征收绢帛之事,归之前的司户参军管,刺史当时也不让下官管这事啊!” “之前的司户参军在哪?” 元子明问道。 “也在汴州,已经升为了汴州司马,曹利用!” 慕容古松压声道,“大人,而且曹利用跟三大家族之一的孔家,关系密切,一直在官场偷偷拉帮结派,这十万匹绢帛,肯定有过他的手!” 元子明笑道:“这么说,你希望我调查曹利用了?” “大人明察,确实得好好查查了!” 慕容古松信誓旦旦道。 “可在你来这前不久,曹利用也来过,他说你跟三大家族之一的宋家来往甚密,去年宋家有个人当街杀人,还是你勾结司法参军,将这个人给无罪释放的,是吗?” 元子明问道。 对方一听,立马冷汗直冒道:“绝无此事!当时那事……是前任刺史下令放的人啊,不干下官的事啊!” 听到这,元子明也不再追问,只是摆手道: “知道了,还有其他事情吗?” “没有了,下官告退,不打扰大人您休息了!” “慕容大人,不留下来喝杯茶吗?” 元天下的夫人江氏,身着一身华贵的绫罗绸缎,捧上一盘茶盏。 一副端庄大气的窈窕姿色,莞尔一笑道,“从长安带来的花茶,在汴州未必喝得到呢!” 对方捏了一把冷汗,嗫喏道:“不用了夫人,下官还有公务在身,告辞,告辞!” 灰溜溜离开。 “怎么样?” 目送对方离去的背影,江媚娘才露出原有的凌厉目光。 “呵呵!看来我们来对了。” 元子明眯眼道, “这里非常不干净。方腊已经有关情报都告诉朕了。” “三大家族,蒋家,世代官商,是朝廷在河南最大的几家盐商,靠着垄断官盐,富甲一方,光是家中奴仆就超过千人!” “孔家,太祖时从龙之臣,世袭忠烈公爵位,孔万年的曾祖父配享太庙,在地方上有很大的威望,是汴州的头号世族。” “宋家,地方豪族,宋家在汴州的地最多,据说汴州有一半的农人都是宋家的佃农,宋家在汴州城外还有坞堡十七座、寨子三十五座,养人数万,宋家家主宋嘉还花钱将不少退伍的边军雇为府兵,他有一支一千多人的府兵,其装备和战力丝毫不比正规野战军差!” “这家伙最危险,他要是想攻打刺史府,就汴州这三瓜两枣的兵力,压根就挡不住!” 元子明一股脑说道: “关键是汴州官场,好像还跟这三大家族不清不楚的,就说这个汴州司马曹利用,是孔家的人。这个汴州别驾慕容古松是宋家的人……更别说底下的官员,有多少人收过三大家族的黑钱。” 江媚娘若有所思道: “他们就是树大根深,跟你推行新政似乎没有太大利益关联吧?” “有!” 元子明微凝, “这个王猛是个人才,他到任司户参军才两天,就查到了不少有用信息,其中就有三大家族的勾当!” “比如说废除宵禁,实行夜市,农村设草市。可汴州其实是有黑市的,当地人称为鬼市,一直被蒋家操纵,赚取暴利,要是开放夜市和草市,他们不是无利可图?” 元子明冷笑道, “更别提什么废除农奴了,这些大地主不起兵造反就怪了!” “关键是他们一造反,汴州势必乱成一锅粥,那还推行什么新政?” 江媚娘一听,沉思良久,说道: “那只有一个好办法。” “什么办法?” “我去刺杀他们!我把三大家族的家主,全部干掉!” 对方斩钉截铁道。 元子明哭笑不得道:“你杀了他们有什么用?这些百年家族,家主死了,他们换一个就是了!换汤不换药!” 江媚娘一听,恼怒道: “这也不让那也不让,元子明,你还算个什么皇帝!来汴州受气的是吧?你一个天子,哀家堂堂泰武太后,对付不了几个庶民?你还不如你二皇兄呢,换成他,早就……” 话没说完。 元子明突然一把抱住江媚娘,粗暴地缠住对方的小蛮腰。 急得对方花容失色:“你想干什么?我可是你嫂子,你可千万……别假戏真做啊!” 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让她小鹿乱撞,说话都语无伦次了,身体还不由自主往元子明一侧靠了靠。 元子明看着对方起伏的胸口:“别乱动,有人在偷窥我们!” 江媚娘一怔,通过眼角余光,发现窗外的大树上,果然有一个左右晃动的身影。 “你现在叫我出去,十息之内,我保证他无法活着离开刺史府!” 江媚娘咬牙道。 元子明摇头道:“不,就这么杀了,不是浪费了?” “你想将计就计?”江媚娘柳眉倒竖道,“这个时辰,正常夫妻不是应该上床同床共枕了吗,不如我们……” 碰! 元子明却冷不丁松开双臂,对方栽倒在地,四仰八叉,后脑勺一阵疼痛。 “人走了。”元子明不假思索道。 “去你大爷的!这么不当我是女人,当是工具人呢!”江媚娘勃然大怒,拔出藏在腹中的匕首,就要给元子明好看。 但这时,锦衣卫指挥使卢彬,大步流星走入房间,见到这一幕,有些傻眼: “陛……大人!” “怎么了?”元子明单手就擒住了江媚娘,任由对方如何挣扎嘶吼,云淡风轻道。 “蒋家嫡长子蒋越,在望春楼与人发生口角,失手打死了望春楼的一个乐师!” 卢彬欣喜若狂道, “三大家族主动暴露突破口了,千载难逢啊!大人应该马上派兵围了望春楼,将蒋越给逮捕!” 第182章 你看看别人家的皇帝,皇嫂的碎碎念 元子明正愣神时。 江媚娘猛地挣脱开元子明的修长手指,花枝乱颤,大喜过望道: “真是想要睡觉就有人送枕头!这不是送上门的把柄吗?” “卢大人,你马上调刺史府的州兵,叫司兵参军带兵过去!围了望春楼,无论如何,也要将那个蒋家的少主给留住!” “是!” 卢彬跪地,然后头也不回迅速转身离去。 但元子明却蹙眉道:“你能不能别这么急,这事就不能让我想想再做吗?” 江媚娘没好气,叉着腰杏目圆睁:“你二皇兄泰武先帝在位时,遇到这种事,早就叫我去干掉对方了!你还在这里优柔寡断,没有一点皇帝的威严,你真是……” “打住打住!” 元子明连忙闪身,与对方拉开距离。 每次与江媚娘在一起,总有一种被“别人家的皇帝”给“霸凌”的既视感。 走出房间后,他的大脑却瞬间灵光一闪! 元子明的目光,荡起了阵阵涟漪。 “蒋家,蒋越,朕改变主意了。” 他一个响指。 身边突然出现一个锦衣卫的矫健身影,快如闪电。 “去办一件事,给别人捎个消息。” 另一边。 望春楼内,一位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腰带羊脂玉佩,用玄色丝带束发的贵公子,吓得瘫软在地,望着被自己不小心推下楼摔死的乐师。 蒋越面如土色道:“杀人了!我杀人了!” 明明自己与别人起冲突,对方上前劝架,被自己失手给推下楼。 从五楼摔下,大脑着地,断无生还。 “蒋公子,你快跑啊!官差马上就到了!” 身边几个乐姬,也是吓得抖如筛糠,但因为蒋越平时出手大方,一掷千金,所以对他还算同情。 蒋越这个人虽然平时纨绔风流,但人也胆小,很少欺男霸女,在望春楼还算有点人望。 但此刻一见对方出事,平时巴结他的众人树倒猢狲散。 只有几个家仆急匆匆过来搀扶对方:“少主,马上回蒋家,只要回了蒋家,就是官差也拿您没法子!” 可说时迟那时快。 已经有一队州兵,冲入了望春楼,惊得周围的歌姬们失声尖叫,四处逃窜。 “谁是蒋越!” 带头的是汴州司兵参军金仁,汴州黑白两道都管对方叫金爷,也是个当过边军校尉的狠角色。 “金爷,是我!蒋越!这个人是我不小心推下去的,可绝没有想要杀人的意思啊!” 蒋越好歹是蒋琬的儿子,也认识对方,结结巴巴道。 金仁讶然:“原来是蒋公子!” 但马上,又耷拉着脸道: “对不住了蒋公子,这要是放在新刺史没来上任,我还能法外开恩,但现在刺史府那边发话了,要杀鸡儆猴!所以,您跟小的走一趟吧!” 说着,给身边几个属下递过去一个眼神: “都斯文点!蒋公子细皮嫩肉,可别磕碰坏了!” “明白!” 州兵上前就要拿住对方,蒋越吓得魂飞魄散,挣扎着不肯就范,整个人居然当场哭哭啼啼出来。 惹得金仁一阵不悦,得罪人的事情他哪里肯干,毕竟对方可是三大家族之一的蒋家嫡长子,家族少主啊。 要怪,只能怪你撞在新刺史上任的枪口上了。 但这时,外头却传来一个咆哮声: “老子看,是谁敢动我儿子一根毫毛!” 隆隆! 金仁瞬间一个激灵,僵硬地扭过头。 发现蒋家家主蒋琬,居然带了一百多个披着半身甲的府兵,围了望春楼的一楼 反倒将他和二十个州兵,给围得水泄不通。 金仁吓了一大跳,要说官府的消息灵通,听说命案第一时间赶到很正常。 可这蒋府离这里隔着好几条街,是怎么知道这事,一下子能带这么多人赶到。 “蒋老爷!” 金仁只好堆着笑容下楼迎接,见到蒋琬就要拱手作揖时。 蒋琬直接扬手,狠狠抽了对方一耳光! 金仁好歹也是军人,但也被打得眼冒金星,跌跌撞撞了好几秒,才勉强稳住身形。 “参军!”州兵们蹑手蹑脚扶住对方。 “金仁,你他娘的是不是想死!每年收老子五千两白银!你在汴州当差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是怎么敢,抓我儿子的!” 蒋琬指着对方鼻子就是破口大骂,身边府兵也一拥而上,将金仁等人给逼退。 “爹!” 蒋越见有援军,马上止住了泪痕,高兴地惊呼道。 可亲爹蒋琬看都没看对方一眼,只是从一个府兵身边接过一根杀威棍,就重重朝对方膝盖扫去! 咔咔—— 犹如饼干被掰成两半的声响。 蒋越发出凄厉的惨叫,死死捂着膝盖骨开始嚎啕大哭: “断了,断了,爹,我骨头断了!” 蒋琬喘着粗气道:“这个逆子杀人,我打断他一条腿,算是够给你金仁面子了吧?人我现在就要带走!” 金仁的脸都涨成猪肝色了,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当众挨了一巴掌,还戳破了自己收贿赂的事,堂堂六品官员的脸面都丢尽了啊! 但他还是强压着怒气,强颜欢笑道: “蒋老爷,你知不知道,这个人是刺史府点名要拿的人!结果,你不仅带兵冲撞官差,还要强行掳人!你说,刺史大人听说了,会不会跟朝廷参你谋反啊!” 蒋越暴怒道: “少跟老子扯什么刺史不刺史的!刺史算什么!比他大几级的官,都收过老子的钱!他就是告到京城,照样有人帮我!狗仗人势的东西,你真以为我怕什么刺史吗?” “记录在案!” 这时。 又是一个穿透力极强的声音,回荡在望春楼。 方腊负手而立,手持折扇,优哉游哉踏入。 身后,跟着数十个狱吏。 “你说什么?”蒋琬脸上阴晴不定道。 “我说,记录在案!你刚才说的每个字,都在我司法衙门的登记册上了!” 方腊微微一礼,“蒋老爷你好,我是方腊,本州新任司法参军。” 见是新人,而且还没有收过自己钱,蒋琬的气势陡然间削弱了不少。 他本来在蒋府花园遛鸟。 却突然从暗处射来一支箭,箭上有密信。 说自己儿子蒋越在望春楼有危险,这才让他火急火燎摇人跑到这。 如果没人跟他通风报信,只怕这会蒋越早就被关到大牢里大刑伺候了! 但是现在看来,自己儿子真是撞到了铁板上了! 不止是金仁盯上他了。 连汴州司法衙门的人都来了。 “你记录了又如何?不会靠你这点人,就想把我绳之以法吧?” 蒋琬嗤之以鼻道。 加上司法衙门的几十个狱吏,也不是他这里一百多个甲兵的对手。 而方腊不咸不淡地笑道:“蒋老爷误会了,某只是有喜欢记录别人说话的习惯而已,倒不是真要将您抓起来。” 但随后又看向身旁的师爷:“把蒋老爷刚刚那番话也记录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 蒋琬怒火中烧道。 “劝你的犬子,跟我们走。” 方腊一字一顿道,“这是刺史大人亲口跟我交代的,他还说了,保证不会伤及贵公子的性命。这总比落在金参军的兵马衙门好吧?” “呵呵!他交代,那我还交代我见过皇帝太后呢!” 蒋琬火冒三丈道,“总之,交人,不可能!”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弟兄们,要是这些狱吏官兵敢拦住我们,你们只管拔刀,天塌下来由我扛着!” 蒋琬发号施令道,一百多府兵也顺势拔刀,虎视眈眈。 但方腊指了指外面,说道:“我把州狱里的一百多个囚犯,也临时放了出来,告诉他们,今日要是能拦住蒋家的人,就可以罪减一等。” “司户参军王猛大人,也抽调他衙门的四十名护卫,全副武装,堵在门外。蒋老爷,你这一百多人,未必有用吧?” “而且,杀害官兵,你们晓得是什么罪吗?诛灭九族的大罪啊,就是皇亲国戚,也难逃其咎!” 听见这话,蒋琬手底下的人面面相觑,表情不安。 蒋琬攥紧拳头道:“救公子出去,每人赏十两金子!” 府兵们一听,才重新打起鸡血,跃跃欲试。 方腊见对方油盐不进,只好挥舞起折扇:“既然如此,那我也只能……” 这时,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从背后冷不丁放在了方腊肩上。 对方一愣,扭头看去,马上不淡定了,弯腰作揖道: “大……大人!” “以和为贵嘛,有什么好打的。” 元子明,不知何时,居然也出现在了望春楼,而且还是一袭便装,如沐春风地笑道: “来望春楼,不就是来望春报夏的吗?” “参见刺史大人!” 众人一个战栗,也纷纷上前作揖拜见。 在场的歌姬们接连跪下,有些吃惊,这就是新来的刺史大人?这么年轻,感觉跟她们年纪相仿。 “刺史……大人。” 蒋琬也没料到,自己儿子引发的风波,连汴州最大的官都惊动了,有些语无伦次。 跋扈的面容,此时居然有些忐忑,别看他表面强势,面对着一州最高长官,内心那种恐惧还是油然而生的 “蒋老爷爱子心切,本官也能理解,为人父母者,爱之深责之切嘛!只不过,法不容情啊,既然贵公子杀了人,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样把人放走吧?” 元子明和蔼地笑道, “是我叫方腊来接贵公子去接受审讯的,只是走正常流程而已。” 说着,他突然将头凑近蒋琬的耳边,轻声道: “你收到的那封密信,是我叫人捎的。” 第183章 蒋琬投名状,望春楼! 听见这话的蒋琬,瞬息间眼珠子瞪得硕大。 他万万没想到,给自己通风报信的,会是眼前这位自己视为死对头的“刺史大人”。 明明下令叫人来捉拿蒋家少主蒋越,但为什么还要提前给自己报信呢? 蒋琬表面是个暴躁狂,但身为商人的嗅觉,立马让他心细如发地察觉到了不同寻常。 刺史大人这是在……拉拢自己?! 这就是他抛出的橄榄! “草民冒犯了!” 蒋琬扑通一下,跪了下来,眼巴巴说道, “犬子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杀人,就是杀人!” “如此,即便是草民的儿子,蒋家的嫡长子,也不能逍遥法外!请大人将这逆子给五花大绑,带走吧!按照大魏律法,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绝无二话!” 对方这番表态,别说外人,就是蒋家人,都是目瞪口呆,觉得不可思议。 “老爷,被抓走的可是少主啊!你没事吧?” 蒋家下人还错愕地提醒道。 蒋琬反手就给了对方一巴掌:“我儿子怎么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知不知道这两年永乐天子即位,法办了多少皇亲国戚?不就是一个儿子吗?我还年轻,宝刀未老,还能继续生!大不了再生一个就是了!” 还义正言辞的同时,还拍了一波皇帝的彩虹屁,滴水不漏,演技精湛。 让众人都叹为观止。 这蒋琬是被夺舍了吗? 元子明拍手叫好道:“好!蒋员外如此深明大义,这不就是官民合作的典范吗?方腊,你身为司法参军,可要秉公办案,千万不能冤枉了任何一个好人!” 方腊也配合说道:“请大人和蒋老爷放心!若我迅徇私,大不了砍我的头就是了!” 就这样。 狱吏顺利将一瘸一拐的蒋越给带走,而蒋琬也是听话地把自己的府兵全部撤走。 只是临走前,他偷偷附在元子明耳边嘀咕道: “望春楼有猫腻。” 元子明浅浅一笑,嘴角勾起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就是蒋家给自己的“投名状”啊! 比起捉拿一个蒋越,以此为理由,与蒋家开战,元子明更倾向于借力打力,扶植一个家族去对付另一个家族,最后再打破三大家族独霸汴州的局面。 听到他说望春楼有问题,元子明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没有选择第一时间离开了,则是叫张大当自己保镖,自己上楼要光顾望春楼生意。 经过方才那一出,望春楼的客人都跑得差不多了。 而老鸨知道元子明是就是新来的汴州刺史元天下,当然不敢怠慢,当即出来笑脸相迎: “使君能来我们望春楼采风,乃老身之幸啊!今晚在这里吃的喝的玩的,都记在望春楼的账上,这也是我们这些老百姓孝敬父母官的!” 元子明淡淡一笑道:“你这老鸨挺聪明的,这望春楼这么大的产业,不知背后的主人是谁啊?” 老鸨兴高采烈道:“不瞒使君,我们望春楼正是宋家置办的产业,宋嘉宋老爷是我们的幕后老板,您放心,宋老爷之前交代过了,只要是汴州官员来这里游玩,一律半价,而使君您可是汴州最大的父母官,又是新官上任,免费!一分钱都不用掏!” “宋家?” 元子明眼神一凝。 蒋琬这个家伙,给的投名状还不小啊。 直接把三大家族威胁最大的宋家,当作筹码送给自己了。 只不过这望春楼从表面上看,不过就是一座规模稍微大些的青楼而已,并无什么两样啊。 “那替我谢谢宋老爷,不过钱还是得给的。” 元子明说道,“我要一间最好的雅间,给我找你们望春楼最好的头牌过来。” “诶!马上就办!” 老鸨颔首,笑眯眯走开。 很快,雅间,古琴,屏风,美酒美食,一应俱全。 元子明准备进去,发现身后的张大居然还形影不离。 “不是,这种事你也要跟着我?” 元子明额头布满黑线。 张大大义凛然道:“保护大人安全,恪尽职守,是魏武卒的军中信条!” “闭嘴!”元子明冷冷瞪了他一眼, “在这里别提什么魏武卒!记住,你只是一个马夫!” “去外面找点乐子吧,我跟老鸨都打过招呼了,酒水和姑娘都免费,但是你悠着点,可别留下什么麻烦了……战争上杀人要杀伐果断,在情场上一样,不能留下痕迹!” 张大耸了耸肩,无可奈何道:“是!” 元子明叫住了对方,眼角余光,却不经意瞥过屏风后那道倩影。 “你刚才都听到了?” 屏风后,走出一道曼妙的魅影。 五官精致,画了一个淡淡的鹅黄妆,反而更加凸显漂亮脸蛋的优势。 更令人咂舌的,对方挪着猫步,一颦一眸间,尽显罕见的梨形身材,肩窄、腰细、臀宽。 这种身形在古代并不受欢迎,但在现代人眼中,无疑是黄金比例般的纯欲天花板!男人的最爱! “小女子花弄影,是望春楼的头牌花魁,擅长歌舞,诗词字画也略懂一二。” 对方媚眼如丝,眼神炙热道, “没想到汴州权力最大的男人,会这么帅,这么年轻……” 元子明镇定自若地笑道: “怎么?莫非平时到你这的,都是些大肚囊的酒囊饭袋之辈?” “呵呵!大人不仅位高,而且还这么风趣,在外面,一定有很多女子爱慕吧!” 花弄影贴近元子明,吐气如兰道, “不知道大人是想先干什么?喝酒赋诗?风花雪月,还是……” 她的娇艳朱唇,用唇语无声说了两个字。 说的是男人最想做的事。 元子明眯眼,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对方的蜂腰,说道: “寻常风尘女子,即便媚术练得出神入化,但有一点……肯定学不来!” 他一字一句道, “就是身为世家女子,那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质。” 花弄影微微一怔,但马上笑靥如花道: “好聪明啊大人,来,奴家伺候你洗澡,想怎么洗,我这儿有十八般武艺伺候人沐浴更衣,你……” 话音未落。 元子明的手指却突然抵在对方的唇角上:“嘘!” “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想要什么。” 花弄影美眸紧缩,流露出些许诧异。 以前又不是没有刺史来过这儿,但那些男人,无论官居几品,出身寒门还是世家,喜欢歌舞还是诗赋,到最后都只有一件事可做——脱衣! 没有人问过她,她想要什么,她喜欢什么。 但眼前这个男人好像有些不一样。 “奴家……最想做的,就是伺候好大人。” 失神片刻后,她又露出那副专业的风情笑容。 元子明将手指缓缓挪开,但目光始终没有移开过: “青楼我逛多了,风尘女子可没有这么有文化,但这望春楼的女子似乎跟别的地方有所不同,大都是色艺双绝。” 元子明又说道:“花弄影,这应该不是你真名吧?如果我猜得不错,你出身某个有门第的世家,所以才 不敢报上自己的姓氏,对吧?” 花弄影被说得心乱如麻,说道:“奴家听不懂,大人到底想要奴家做什么?” “我可以给你自由,不需要任何代价的自由。” 元子明脱口而出道。 闻言,对方娇躯猛地一颤,难以置信地盯着元子明,脸上那虚伪的笑容,在此刻凝固住了。 元子明又重复了一遍道: “告诉我,你的真名叫什么?” “方才你也偷听到了,跟着我的那个人,不是马夫,而是魏武卒中的一位将军!你觉得我能让将军给我当马夫,我是什么背景?” 花弄影也听说过关于新任刺史的一些传言,听说他姓元,是宗室来的! 想到这,花弄影突然起身,然后跪地,小声啜泣起来。 元子明一头雾水:“不是,你怎么还哭上了,我没欺负你吧?” “因为你是好人!”她声音喑哑道。 元子明苦笑道:“这听着,可不是在夸人,更像骂人。” 啥意思,坏人你就笑脸相迎,好人你就哭哭啼啼呗?那这世道,好人就没有活着的价值了! 对方哭了一小会以后,抬头,一本正经道: “大人,我不叫花弄影,我本名叫李青昭,出身在河北幽州,是当地的名门望族,十六岁那年,我就嫁给了当时幽州另一家大户赵家,丈夫时任长安礼部郎中,后来迁为左拾遗、起居郎。” “后来战争爆发,我丈夫随大魏先帝出征,不幸殉国,我成了遗孀,朝廷又没钱发不起丈夫的抚恤金,老家已经被胡人占领,我的娘家人都死光了,无家可归!我流落街头,险些饿死。这时,宋家四处派人网罗像我这样的世家女子,纳为望春楼的艺伎,我们被迫签了二十年的死契,被当奴隶一样使唤!” “我一开始以为这里只是卖艺不卖身,结果刚来这里第一天,宋嘉就强奸了我,然后是他的儿子,他的管家,所有人……” 李青昭说到这,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血丝密布,仿佛要渗出血来了,浑身战栗,咬紧皓齿道, “我想死,他们就拿我女儿要挟我!宋家那些畜生,他们还想再过几年,把我女儿也卖到这里来!” 第184章 没有凳子了,要不坐老虎凳? “所以你想要的,是让宋家死,或者说让所有宋家人都去死!对么?” 元子明目光如炬道。 被揭开伤疤的李青昭,含着泪花道:“若是大人能灭掉宋家,妾身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恩公!” 宋嘉,明面上是汴州的大善人,每次汴州遭灾,都是他设置粥棚施粥。 但事实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畜生! 元子明扬起下巴道: “所以望春楼,全都是宋家诱骗过来的女子是吧?” “不止望春楼,汴州还有好几处青楼,都是宋家的产业,还有田庄内也有不少农奴和丫鬟,都是宋家拐卖来的人口!” 李青昭跪下,咬牙切齿道,“小女子所言,如有半点造假,愿遭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元子明心中荡起阵阵涟漪。 看来蒋琬真的给自己送了一份大礼啊! 事不宜迟,他火速赶回了刺史府。 招呼州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宋家在城内的各处青楼全部查封。 考虑到宋家在城外有不少人口,府兵众多,元子明甚至一封调令,从负责护送漕运的河道衙门借三千精兵,以防止宋家兵变。 宋家。 喜欢青楼听曲的宋嘉,一觉醒来,才发现自己家给人包围了! 天都塌了! 宋嘉腾得起身,看着密密麻麻的官兵,一脸惊愕。 整个汴州城的州兵不超过三百人,就算加上其他衙门的人手,最多五六百人,怎么会一天之间会上千人围住了自己的府邸呢! “宋员外!” 而这时,孔家的孔万年也心急如焚赶到了宋家: “我们孔家也被围了!说是我们拐骗了不少流民人口,还逼良为娼,你赶紧想想办法啊!” 宋嘉蹙眉道: “到底怎么回事!一夜间,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 “是望春楼,李青昭那个臭娘们,在我们背后捅刀子!她把我们的老底,全部都给抖了出来!” 孔万年脸色铁青道, “我们孔家在你们宋家的花楼里,也买了不少艺伎,所以被官府借题发挥,也围了孔家大宅和孔家产业。” “我的情况比你好一点,有忠烈公身份和太祖爷的牌匾,官兵不敢冒进,只能将大门死守!” 宋嘉如遭当头一棒,大脑嗡嗡作响。 望春楼的事情被揭发了! 完蛋,朝廷最近一直在严打黑户的事情,发现自己拐卖人口,而且还拐了不少世家女子为娼妓,绝对饶不了自己! “孔兄,蒋家呢?蒋家为什么不出面帮我?” 宋嘉忙不迭问道。 孔万年一听,啐了口唾沫道:“呸!蒋琬那个老东西,一见宝贝儿子给抓了进去,就对我避而不见,极力撇清跟我们两家的关系,这分明就是想要邀宠!” 宋嘉脸色一黑。 “你不是最近收买了司户参军王猛和司法参军方腊?他们人呢?为什么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们连个屁都不放!” 他问道。 孔万年一听,更加火冒三丈道: “那个王猛,简直就是油盐不进,宁愿住茅草屋都不愿意要我的礼物。” “那个方腊,就更加可恶了,收了我的宅子和美妾,吃干抹净,拍拍屁股就走了!我恨不得马上找人干掉他!” 如果说王猛是伪君子,那方腊就是真小人,人家是真的只收钱不办事啊,拿他孔家堂堂忠烈公一门当猴耍! 气得孔万年回去因为无处发泄,居然自己抽自己耳光! “宋公,现如今,别驾、司马、长史……汴州各级官员,全都故意躲我们,我们在官场上的人脉,一个都用不上!” 孔万年急得跺脚,“你说说,该如何是好呢?” “如此,我们只能……亲自去见刺史了。” 宋嘉面如死灰道,“他,分明就是逼我们去找他!” “看来我们这位刺史大人,虽然年轻,手腕却比之前狠辣多了!” 无奈之下。 两人只好叫人带着一堆大包小包的礼物,跑到刺史府去拜访元子明。 谁知道刚进门,看门的那个叫张大的车夫,就敢伸手要一万两! 一万两白银啊! 不知道还以为是要根冰糖葫芦呢! 好在宋家和孔家都不缺钱,一万两洒洒水罢了。 第二道门,又是一个贼眉鼠眼的护卫队长,看着像锦衣卫出身的家伙,居然狮子大开口: “十万两!” “十万两?你不如去抢?” 出身书香门第的孔万年,都忍不住爆粗口了。 “瞧二位这话说的,我若真要抢,你们以为才抢十万两吗?” 卢彬冷冷一笑道, “要拜佛就要烧香。” “刺史府的门槛高,要烧,就得一层一层烧!” “你这香是镶金的是吧?” 孔万年恼羞成怒,多亏了宋嘉劝下来,好说好歹,才塞了一张十万两的银票过去。 千辛万苦,终于见到了刺史夫人江氏。 可是人家反手掏出了一个不知哪个地摊买来的花瓶,说这是她的传家宝,有意赠送给两人,让对方随便拿五十万两意思意思一下就行了! 这不是已经明抢了,这是强取豪夺! “当我们宋家是银号钱庄吗?想要多少钱就有多少钱?你这破花瓶,在我宋家当尿壶都不够资格!” 这下换成宋嘉怒不可遏,孔万年急忙拉住对方: “这个可是刺史夫人啊!五十万就五十万吧,我们两家百年的底蕴,还怕这些吗?” 眼见已经到了最后一关,宋嘉强行镇定下来,颤巍巍拿出五十万两白银的银票。 江媚娘乐呵呵一把夺走后,叉腰,媚眼如丝道: “其实二位,我们家刺史,今天不在府上!所以,见不了你们!” 刹那间,两人的表情石化了,嘴角抽搐。 差点气得心肌梗塞昏死过去了。 天杀的啊! … 辗转多次。 二人总算打听到了刺史大人元天下的下落。 他人正在汴州的大牢中办公。 最近司法参军方腊带着人,抓了一批在鬼市做生意的走私小贩,整个汴州大牢都人满为患了,连牢饭里的虫子都不够分了。 走进阴暗潮湿的大牢,宋嘉和孔万年两人有些惊恐,蹑手蹑脚,在大牢尽头,总算见到了司法参军方腊。 他皮笑肉不笑道:“见过二位员外!刺史大人有请!” 孔万年的脸色倏地阴沉下来,没好气瞪了对方一眼后,昂首阔步就要走。 却被方腊死死挡住去路。 “干什么?让路,不是说刺史大人召见我们吗?” 孔万年冷哼道,用讥讽的语气说道,“方参军!” “是呢!不过两位老爷,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啊?” 方腊笑眯眯道,双手不自觉在半空搓起来。 孔万年目眦欲裂,炸毛了! 宋嘉轻咳道:“我看这汴州大牢的生活条件确实挺差的,平时也苦了方参军和其他狱卒弟兄了!这样吧,我和孔老爷,一人出三万两银子,改善各位的伙食!” 方腊哈哈大笑,拍着宋嘉道: “放心!二位老爷的事,就是我的事!来来,这边请!” 脸色难看的两人,这才终于得到了求见刺史的机会。 只不过令人没想到的是,方腊带他们去的,居然是……审讯房! “啊啊啊啊!刺史大人,我错了,饶了我,饶了我吧!” 元子明正赤膊上身,用铁烙,狠狠烫着犯人的皮肤,发出一阵滋滋作响的白烟。 看得两人面如土色,心脏咯噔跳着。 “大人,再打他可就死了。” 方腊似笑非笑道。 “没意思。” 元子明摇了摇头, “身为司马,平时要多加锻炼身体啊!我这才审了多久?一股脑就全招了!没意思,你不就不能扛久一点吗?我才刚热身呢,有点手感呢!” “把他带走吧。” 他一招手,两个狱卒将奄奄一息的犯人给卸下来。 这时,孔万年和宋嘉定睛一看,差点吓得魂不守舍。 那个犯人不是谁,正是汴州司马曹利用! 堂堂朝廷五品官员,居然被元子明打得体无完肤,惨不忍睹! “两位来了?诶诶,别怕,你们可不是我的犯人,我才不会这么对你们呢!” 元子明见到他们,还一脸热情道, “方腊,加凳子啊!怎么能让客人站着呢!” 方腊说道:“大人,大牢里没有多余的凳子,只剩下老虎凳了。” “大人!我们站着挺好的,站着挺好的!” 两人一个哆嗦,连忙说道,疯狂摇头。 元子明眯眼道:“既然喜欢站那就站着吧!两位来找本官,可是为了望春楼之事?” “是!大人,我们两家知错了!还希望大人能给我们一个重新改过自新的机会,我们愿意掏银子,破财消灾!” 宋嘉直截了当道, “我相信大人对银子一定感兴趣,不然,大可以叫河道衙门的三千精兵将我们两家都给抄了,不必只是围起来。” 孔万年配合说道: “对!我们家虽然没有官职,但毕竟忠烈公的爵位还在,愿意上书朝廷歌颂大人的政绩,为大人的青云添砖加瓦。” 元子明叫人取来衣物,给自己穿上,神色淡然道: “如此也好,本官确实不愿意对你们赶尽杀绝!” “多谢大人!”两人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能用钱和关系解决的事,那都不叫事! “只不过……你们两家都必须出一些人来顶罪,总不能让官府白跑一趟吧?而且还必须有在你们家族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才行,才能服众。” 元子明说道,“比方说你们的兄弟姐妹、心腹手下……” 两人一怔,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这不是等于割肉求生吗,虽说没有伤及根本,但也够肉疼的! 他们试探性问道:“敢问大人,如果给他们定罪,大概是判个流放,还是充军?” 元子明笑道:“腰斩弃市。” 第185章 你家四代官商,不想当官吗? “全部杀了?” 两人惊恐地脱口而出道。 元子明嘴角噙着一抹寒意道: “我答应过那些被逼良为娼的女子,要将欺凌她们的人都杀了,你们两人这么紧张干什么?莫非你们也欺凌过她们?” “没有,怎么可能!” “我们可是正经人,怎么会干那种下流事呢!” 两人冷汗淋漓,强行挤出一丝笑容道。 元子明心满意足笑道: “那就好啊!” “大人,那我们就告辞了。” 两人不愿意在晦气的地方多留,赶忙说道。 元子明说道:“等等!其实今日二位就算不来,我也正要找你们呢。” “实不相瞒,朝廷委派我来当这个汴州刺史,整治内政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其实是推行朝廷准备颁发的新政!” 元子明一字一顿道, “一是取消宵禁,允许城里开放夜市贸易,农村设草市。” “二是允许妇女自由婚配,那些丈夫已故的寡妇或者已婚妇女,可以向官府提出再婚或者和离。” “三是废除农奴,从现在开始,各家的佃农都是朝廷的编户齐民,必须跟朝廷缴纳赋税,地主与佃农在人身关系一律平等!” “我们不同意!” 话音刚落,这两人立马就反对起来。 宋家、孔家,哪怕背地里坏事做绝,可他们依旧是传统的汴州士绅,怎么可能允许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发生! 第一项尚且还好,可后面两项,可是实实在在触及了两家的利益。 “大人,士农工商乃礼法秩序,亘古不变,岂能允许商人在夜间办市场,如此一来,我汴州城不就成了鸡鸣狗盗之流窜流的地方了吗?” “还有那些个农奴,本就是好吃懒做之人,稍加纵容,就敢欺瞒主家,偷工减料,甚至聚众闹事!万万不可赋予其人身自由啊!” 宋嘉义正言辞道。 孔万年更是面红耳赤道:“自古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让出嫁的妇女自由婚配,这不是丢士族的脸面吗?” 宋家是汴州豪族,更注重实际利益。 孔家是门阀,更在乎礼法名节。 元子明只是斜着眼睛,一字一句道:“知道本官为什么要打曹利用吗?方腊查到了,他在担任汴州司马期间,有诸多不法之事,还有很多同谋,你们也想听听吗?” 两人瞬间一个激灵,全身汗毛竖起。 这不就是明摆着在点他们吗?曹利用勾结最多的,就是三大家族啊! 什么杀人放火的脏事,都是对方负责去擦屁股的,可以说,知道三家丑事最多的,莫过于曹利用了! “大人,其实……这新政三条听着,似乎也不是这么骇人听闻,我觉得,我们还是能试试的!我们三家愿意配合试试!” 孔万年点头如捣蒜道。 “宋家呢?”元子明挑眉。 “宋家与孔家一样。”宋嘉极其不情愿地笑道。 “呵呵!好,很好!难得诸公深明大义!” 元子明喜上眉梢道,“那就即日起,朝廷就开始推行新政了,宋孔两家可要全力配合!” “等一下!” 宋嘉却忽然说道,“大人,草民突然想起来,蒋家常年在汴州地界做黑市买卖,还杀人越货,行过多次不轨之事!若是要推行新政,蒋家不遵守,何以让我们宋孔两家配合呢?” 孔万年秒懂,眼底也闪过一抹狠厉之色。 既然是蒋家先背叛他们的,可就别怪他们倒打一耙,让他跟官府先狗咬狗! 元子明沉思片刻:“你们要我先对付蒋家?是不是只要搞定蒋家,你们两家也就没有怨言了?” “绝无二话!”两人斩钉截铁道。 “好!”元子明无可奈何道,“我答应你们。” “大人英明!” 两人大喜过望。 蒋家常年垄断黑市生意,肯定不乐意官府开夜市草市,如此一来,让蒋家与刺史先斗起来。 他们只需要作壁上观,坐收渔翁之利,笑看这新政变成一地鸡毛即可! 可等到两人离开后。 元子明负手,泰然自若道:“方才他们说的,你都听到了?” 地牢的阴暗角落里,走出蒋家蒋琬的背影。 只是他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这两个老畜生!” 蒋琬攥着自己的玉扳指,怒壑难填,“老子再怎么不堪,至少也没有做过逼良为娼、欺压农奴的事!大人是不知道,在这两家的田庄里,农奴的性命连狗都不如,动辄就打骂杀死!无法无天!” 元子明淡淡一笑道:“蒋琬,知道我看中你什么吗?你跟他们最大的不同就是,你是商人!商人比起豪族和门阀,更具有上进心,更容易接受新事物。” “所以,本官想和你合作!” “我愿意放弃黑市生意,全力配合官府,只要大人能饶了犬子这一回!” 蒋琬服软道。 其实如果元子明不给他偷听这两家在背后蛐蛐自己,蒋琬可能还会有些迟疑。 但现在,比起黑市的利益,他更想要报复宋孔两家! 毕竟蒋家有盐商的差事,失去黑市也不会伤筋动骨。 “那件案子我看过卷宗了,确实是误杀,我可以改为众人推搡时,对方失足摔死,你给一大笔钱,犬子就可以出去了。” 元子明让蒋琬喜出望外,不过这不是最紧要的。 接着对方又抛出了一个,让蒋琬魂牵梦绕多年的愿望—— “你们家四代官商,却没有官身,不觉得失望吗?” 蒋琬一个踉跄,重心不稳差点跌倒在地。 他猛地掀开自己的马大褂,毕恭毕敬跪下来道: “小的,其实一直很想进步啊!只是大魏祖制,商人不得为官,不得参加科举,虽然自我曾祖父开始,就为太祖爷、太宗爷办差,还得了御赐之物,但始终没有一官半职啊!” 元子明笑道:“此次庙堂命我来汴州,还授予我便宜行事、临机专断之权,遇事可先斩后奏!” “如今永乐天子临朝,提高商人地位,开放科举取市,一切不依旧制办事!” “蒋琬,若本官有意任你为市令,管理汴州所有的商市,拿九品官衔,你可愿意?” 闻言。 蒋琬整个人面红耳赤,如同喝醉酒一样亢奋,充斥着难以言表的狂喜。 “草民愿意!就算一文钱的俸禄都不要,也愿意领这个差事!” 元子明微微一笑。 别看蒋琬这个土豪,连汴州五品官都敢掌掴。 但事实上,他内心对朝廷编制的渴望,早就达到了茶不思饭不想的地步。 毕竟老蒋家四代人的努力,都换不来一身官袍,就连九品官都是遥不可及! 这就是古代社会的商人群体,这些人有能力,见识超群,而唯独因为在政治上不得意而抱憾终身。 这时候,要是稍以官职为诱,就能激发这个群体无穷的向心力! 十日后。 在实行夜市与草市后,汴州的商业明显要比先前繁华多了。 汴州开了东西二市,只用了一天时间,规模就达到了之前鬼市的十倍。 官府收的商业税,一天就抵得上二十天的农税了! 市面上的夜市和草市,则是完全由蒋家和官府垄断。 蒋家毕竟是汴州最大的商户,有他牵头,汴州的大小商贩才会自愿进驻。 这着实把本来想看好戏的孔家和宋家给惊住了。 你蒋家,居然被一个九品芝麻官给“招安”了?! 无奈之下,孔家和宋家只好释放了一批农奴和妇女出来,作为回应。 刺史府。 “嘶——” 江媚娘望着被刺破的玉指,疼得倒吸一口气,气得将刺绣给拍在桌上, “我堂堂大魏第一杀手!先帝时期,杀胡人大将,杀朝中权臣,杀奸佞小人,杀红颜祸水,你不叫我去杀人也就罢了!你居然叫我来学刺绣?陛下!” 气得连元子明的皇帝身份都要抖出来了。 元子明只好赔笑道:“你现在好歹身份是‘刺史夫人’,总得学下女红,到时候是需要起带头作用了!” “我学女红跟你推行新政有什么关系?” 对方杏目圆睁道。 “关系大着呢!” 元子明说道, “现在三大家族释放的人口,有两千余人,其中一千多农奴,我已按照均田令给他们重新发放田地耕种。但良家妇女,大概有数百人,这些人大部分已经无法回到娘家了,又没有一技之长,长此以往,只怕还会走以前的老路,流落风尘。” 说完,他摊开一张图纸: “但对于这些人,我有大用!” “这是什么?” 江媚娘饶有兴趣打量着图纸上的“器械”,做工很精巧,小小的玩意,内部居然有这么多构造。 “这叫纺织机,是我在长安时制作的。” 元子明说道,“寻常织布的机器,笨重粗糙,普及性不强,所以我国织布大多都是民间小家庭生产的‘土布’。” “而这种纺织机,上手极快,效率很高,能够组织女工进行大规模高效生产!” 元子明双目神采奕奕道, “我已经下令,在汴州组建一个官办的纺织工场,将三百名良家妇女聘为女工,每月发放工钱。你是刺史夫人,届时要带头去当首席女工的!” “你想想,大魏朝开国以来,第一次出现太后当女工,炸不炸裂?” “炸你妈个头啊!” … 跪求五星!跪求五星!跪求五星! 第186章 借刀杀人,引狼入室 元子明自己算过一笔细账,一个纺织工场一年产生的利润,抵得上一个小县的赋税了。 在汴州试点若是成功,他还打算推广到数十个州县,进而就是长安、洛阳、成都、寿春这些大城市,并且允许民间开办私人工场。 到时候,自己还怕北伐没钱吗?年年北伐,打得胡人嗷嗷叫,自此不敢踏入长城! 财政收入翻几番都有可能! “炸你妈个头啊!” 一句经典国粹,将他从幻想中拉了回来。 江媚娘气得一个闪身,从怀里拔出匕首,直扑元子明。 两秒钟后。 不出所料。 又被元子明单手过肩摔,死死摁住,还不忘帮自己皇嫂盖住露出的半截香肩。 “你去不去?” 元子明问道。 “不去!放开我!”对方气鼓鼓道。 元子明叹了口气道:“如此,本官还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江媚娘柳眉微微翘起。 “新政赋予已婚妇女和离的权利,只是大多数已婚少妇限于传统礼法,扭扭捏捏不敢尝试,这个节骨眼,若是有刺史夫人作为表率,跟刺史离婚,你说,会不会引起人人争相效仿呢!” 元子明皮笑肉不笑道,“正好,把你送回长安继续吃斋念佛算了,省得你一天天在汴州说要干掉谁,我真怕哪天不小心睡着,让你得逞了!” 江媚娘当即哑然,沉默半晌后,突然挽住元子明的手臂,撒娇道: “元郎,我错了!别赶臣妾走行不行……我学,这就学,还有那个什么纺织机,我头一个学来纺织!” “这就对了嘛,乖。” 元子明摸了摸对方的额头,似笑非笑道, “不过,因为你是刺史夫人,是不发工钱的,在官办工场的吃喝是要自己掏银子的,记得哈!” 江媚娘:…… 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好捏好捏,人家什么都依你。”对方笑靥如花,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百依百顺的样子。 “直娘贼!” 江媚娘望着对方的背影,暗戳戳地竖起一个中指。 这还是当年跟元子明认识的时候,对方教自己的。 说时迟那时快。 一道暗箭,忽然从窗外射出,直奔元子明的心脏部位! “小心!”江媚娘猛地瞳孔地震,将手上的匕首给甩出去。 精准将暗箭给弹飞! “有刺客!抓刺客!” 江媚娘怒不可遏,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跑到刺史府杀自家男人! 而且还是在她这个刺客的老祖宗面前,安敢如此造次! “夫人稍安勿躁,已经有人去捉拿刺客了,把匕首收起来吧。” 元子明却淡定得很,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露出里头的软甲。 江媚娘愕然,一下子心领神会:“你……你知道有人要刺杀你?” 不然谁白天好端端在自己房间,在衣服里头穿个软甲啊!这不是闷得慌吗? 元子明轻描淡写道:“夫人,淡定淡定!” 下一秒。 卢彬就将已经被打得半死的刺客,丢到元子明面前。 “签字画押吧。” 他将怀里一份,早就写好的供词,递给了那奄奄一息的刺客: “你是受到宋家、孔家两家的指使,潜伏刺史府,妄图刺杀刺史大人元天下!” 那刺客整个人都大跌眼镜道:“为什么你会提前知道?” 元子明笑了:“废话!要是在你动手前就干掉你,你怎么完成刺杀?你不完成刺杀,我怎么有口实,对宋、孔两家下手啊!” 江媚娘了然了。 从一开始,这个刺客就是元子明故意放进来的。 否则,以他身边那几个锦衣卫高手,还有她这个前任首席刺客的本事,怎么可能会放任一个无名小卒杀到元子明面前呢! 等到对方掏出颤巍巍的手,签字画押后。 元子明大笑道: “行了,叫人,先围了孔家、宋家在城外的几处田庄吧,田产充公!农奴全部释放为自由民。” … “失败了!” 宋嘉如遭天打五雷轰,整个人被抽干了全部气力,瘫软在地,然后死死攥住了对面的孔万年: “谁让你去刺杀刺史的?你是不是傻子?你是不是想死!” 孔万年万念俱灰道:“我也没想到,那刺史府看着没几个护卫,那些护卫的本事就这么强,就连那元天下身边那个夫人,看着小鸟依人,居然也是一身的杀人技!” “你瞒着我去杀人也就罢了,居然还失败了!” 宋嘉暴跳如雷道, “现在刺史府那边,正在大做文章,以此为借口,抄了我们两家在城内和城外好些产业,至少损失了上百万两!你该死,真是该死啊!” 孔万年也是心一横,说道: “宋兄,干脆,我们拼了!造反吧!” “蒋家如今得了势,巴结上了刺史府,鲸吞了汴州的市场生意,收入要比之前的鬼市还要多好几倍!” “就算这次我们又能破财消灾,也要一辈子被蒋家踩在头上,永世不得翻身。还有那个元天下,贪得无厌,不停在我们身上索取,简直就是吸血鬼!” 见宋嘉还在犹豫。 孔万年焦急道: “我们两家的府兵加起来,也有数千人了!打起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啊!” “宋兄,以前这刺史,又不是没杀过,怕什么!” 啪! 忍无可忍的宋嘉,终于上手,重重抽了对方一耳光, “你祖上也是从龙之臣,怎么这般愚蠢?” “你当那元天下是寻常人?他身边跟着锦衣卫,连夫人都是伪装的一流高手。” 宋嘉冷冷道,“他是宗室,还是三品的平东将军,是你我这等草民能杀的?” “你信不信他一死,朝廷必然暴怒,发兵踏平汴州都有可能!” 对方捂着脸,踉跄倒退几步,歇斯底里道:“这不行那也不行?难道要我们等死吗?还不如豁出去,杀了元天下,我们北上去投奔胡人算了!” 这番话,却意外点拨了宋嘉,让他豁然开朗! “胡人!我怎么没想到呢!”他露出喜悦的神情。 孔万年却有些嫌弃了:“我说说而已,这胡人茹毛饮血的,据说还喜欢吃人肉,我们汉人衣冠,去那不是送死吗?” “今时不同往日。” 宋嘉比腐儒的孔万年,看得更通透。 “你知不知道前段时间的三次北伐,朝廷北上,收复大量河北失地,在中山城立了一个胡人嫔妃为鲜卑王!” “那位鲜卑王在中山称制,一切仿汉制,自称鲜卑天王,制作天王印,设百官,优待当地汉人世族!” 孔万年一怔,成天只会躲在自家小窝花天酒地的他,当真对天下大势一无所知。 “这个胡人叫拓跋兰心,是永乐天子册封的皇贵妃和鲜卑王,又称南鲜卑王。” 宋嘉说得头头是道, “据说此女野心极大,一直在中山招兵买马,拉拢了很多汉人官僚和世族。而且屡次上表朝廷要求北伐,要钱要粮,朝廷不许!长安那边的人脉说,天子倦政了,把大权都交给太后和宰相去了,而拓跋兰心跟他们不对付,多次不奉诏令,朝廷也断了给他们的供养,我看双方早晚要打起来!” “宋公的意思是,这个拓跋兰心,能杀元天下?” 孔万年愣住道。 宋嘉露出了狡诈的笑意:“不错!这元天下是宗室,我们不敢杀,但胡人可就没这么顾忌了。” “可她凭什么为了我们,去杀一个大魏宗室?这种明显会得罪朝廷的事,即便这个胡人是鲜卑王,也分得清大小王吧?” 孔万年一脸狐疑。 他虽然是书呆子,但不是真傻。 宋嘉哈哈大笑:“明摆着叫她杀,她自然不会听我们的,相反,可能还会拿我们的脑袋向长安邀功!可如果……我们告诉她,汴州有很多粮食绢帛,你说,她会不会心动?” “届时,拓跋兰心南下汴州,要钱要粮,这元天下给不给?给了,就是纵容胡人,庙堂必然要治罪的,这刺史指定当不下去。不给,呵呵,他还有命吗……” 孔万年听了都吓出一身冷汗,这是一条必死的毒计啊! 谁都知道,朝廷的重兵在河北,河南之地除了洛阳有一万精锐外,其他州县的地方军也就数百人。 若是拓跋兰心这个南鲜卑王,亲率数万铁骑南下汴州,谁能阻拦? 就是元天下调来河道衙门的援军,也完全不够看! “宋公说的是!借刀杀人,我这就马上派人北上中山,去拜会这位鲜卑王!” 孔万年欣喜若狂道。 “只不过……派去的人,分量得足够,你只派手下去,怕是连人家面都见不着。” 宋嘉耐人寻味道。 孔万年一愣道:“那要派谁去?总不能是我吧?” 宋嘉点点头。 孔万年怒道:“你怎么不去?” “孔兄,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跟我耍心眼呢!我不在汴州跟元天下周旋,你一个人斗得过他吗?别忘了,我们两家已经有一半农奴都给他放了!再这样下去,两家百年基业可就毁于一旦了!” 宋嘉想打死这个猪队友的心都有了! 三日后。 中山,皇宫。 身着蟒袍,头却戴皇贵妃凤冠的拓跋兰心,坐在自己的王座上,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腹,柳眉倒竖道: “从汴州来的大族家主?” 跪着的孔万年,两腿颤颤,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两侧: “是!” 文官普遍是汉人衣冠,仿大魏朝廷的官袍。 而武官就是粗犷的胡人,身着貂皮兽甲,后脑勺还留着金钱鼠尾辫,凶神恶煞。 这种画面,反差感太强,辣眼睛。 拓跋兰心揉着自己的肚皮,哂笑道: “本王军中最近确实缺粮,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一见面就捐了十万石粮食,这么大手笔,是不是要本王帮忙杀谁啊?告诉我,他的名字,本王马上帮你解决了!” 第187章 偶尔发病的大王,有点吓人 “大王,我们不是要杀谁,而是前来帮助大王成就大业的!” 孔万年见状,忙不迭说道, “其实这十万石粮食,也只是冰山一角而已,您是不知道,在汴州的粮仓,足足存了几百万石粮食,足够您的百姓和将士吃上好几年了!还有数不尽的绢帛和金钱铜钱……简直就是一座金库啊!” “汴州?本王有点印象,在河南之地,是仅次于洛阳的第二大城池。” 拓跋兰心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富裕,看来河南远离战火,这些年的确发展得不错嘛!” “那个汴州刺史叫什么?元天下?呵呵,敢取这个名字,这个人也不简单,只是本王在长安似乎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名字。” 拓跋兰心美眸忽然闪过一丝狐疑。 孔万年连忙说道:“此人似乎常年在外当官,所以大王您不认识也正常。” “也是,大魏宗室多如牛毛,什么平东将军镇东将军,乱七八糟的二三品头衔多得是,本王也不想认识……” 拓跋兰心微微摇头。 只是区区一个没有兵权的刺史而已,确实不值得她过分关注。 “在下身为汴州大族之首,斗胆请大王火速领兵南下,前往汴州取钱粮,成就帝王之业!” 孔万年按照宋嘉给的话术,循序渐进地说道。 而拓跋兰心下方的鲜卑武将们一听,马上打了鸡血一般: “大王,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吗?” “长安这鸟朝廷,不仅不给我们北伐的钱粮,甚至还断了我们的补给,还扶持东边的慕容垂跟我们分庭抗礼,削我们的权!” “要我说,干脆就反了!得了钱粮,还怕什么魏军?我们百保鲜卑战无不胜!” 拓跋兰心挑起眉梢,冷笑道:“一个个说得这么牛气冲天,你们别忘了,当初是怎么被魏国人给狠揍的!被迫屈膝求和的!” “四面树敌,你们想死,本王还不想死呢!” 鲜卑武将们一听,顿时哑然,有些扫兴地戛然而止。 随后拓跋兰心又问向文官: “诸位是汉人,用你们的思维看这事,如何?” 文官还是稳重不少,拱手道: “大王!我等以为,凑齐北伐的钱粮,击败北方平城的拓跋晃,统一拓跋鲜卑部,成为真正的鲜卑王,至关重要。” “但与此同时,我们中山被慕容垂的忠孝军、司马仲本的豫州军、平城拓跋晃的鲜卑残部、雍州霍龙的西军、毛德祖等军头的军队给团团围住,绝不能公开与长安朝廷为敌,否则腹背受敌,帝王之业一定会胎死腹中!” “但,大王毕竟是大魏天子亲自加冕的南鲜卑王,又领河北诸军事,位同大魏亲王,按照礼制,大王您是那个汴州刺史的顶头上司啊!” “既然如今陛下倦政闭关,也就无人能在节制您这位德妃娘娘兼南鲜卑王呢,何不以王令南下,命令这元天下将粮食献出呢?” 拓跋兰心嘴角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有道理!” “还是你们汉人聪明,鬼点子多。” “下次科举,我非得跟皇帝要几个进士过来当我的官员。” 孔万年胆战心惊地偷瞄着这位高高在上的南鲜卑王。 对方高贵美丽得简直不像胡人,更像是一个汉人亲王和皇贵妃的结合体。 “咦?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拓跋兰心突然俯看对方。 孔万年吓得冷汗直冒,倒抽一口气,战战兢兢道: “草民,孔万年!祖上是跟随太祖皇帝的忠烈公……” “行了,本王对你祖上干过什么不感兴趣,只不过很好奇,你在汴州待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特地来投奔我呢?” 拓跋兰心微微一笑道, “你是不是想借刀杀人,用我的手杀掉一位宗室啊?” 孔万年瞬间面如死灰! “草民没有……” “还说没有!” 拓跋兰心俏脸猛地一变,拔出吃牛肉用的小刀,直接上前拎起对方的脑袋,硬生生他的左耳给割掉了! “啊!” 对方捂着血淋淋的耳朵,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跌倒在地瑟瑟发抖。 拓跋兰心吸吮着指尖上的血迹,妩媚道: “欺骗本王,可是不行的呢!要做一个诚实的汉人呢!” 全场气氛万籁俱寂。 文官们已经汗如雨下,他们的大王什么都好,就是这时不时会发作的疯病,让人心惊胆战的。 鲜卑武将们倒是见怪不怪,只是咯咯偷笑着,等着看笑话。 片刻后。 拓跋兰心才缓过来了,无奈地叹了口气: “又犯病了,真该死,希望别传染给我腹中可爱的龙宝宝呢!本王可不想百年之后,被他给杀了呢……” 看着还在痉挛的孔万年,她若无其事地笑道: “好了!别叫了,本王一会叫医师给你包扎一下,就不跟你计较你们想利用本王的事了。” “作为你们给我带路的回报,本王倒是可以顺手……帮你们把那个刺史杀了,前提是那个刺史敢违抗我的王令。” 孔万年强忍着剧痛,惨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多谢大王。” 内心已经在疯狂问候宋嘉祖宗十八代了! 这个狗东西,一定是知道拓跋兰心这个胡人是个变态,才把他赶到了这个狼窟的! 拓跋兰心说到做到。 才第二天,就火速率五千鲜卑骑兵,还有两千汉人骑兵,从中山南下! 骑兵急行军,速度极快。 才两天的时间,就抵达了汴州城。 而此时的宋嘉,也没有闲着,他第一次撕开了虚伪的面具。 召集了自己麾下的五千府兵。 让他们兵分多路,迅速攻克汴州各城门,不管是汴州本地兵,还是外地来的河道兵,全部斩杀! 当然,他还不忘抽调出最精锐的五百兵士,围攻刺史府! 元天下的首级,他是一定要拿到的! 接到城内出事消息的元子明,正准备在卧室躺下了。 就见到苦练女红的江媚娘,猛地飞身到他面前,居然披着了夜行服,说道: “出事了!宋嘉造反了!” “五千人,攻打汴州各城门、各衙门,还和河道衙门的兵火拼起来了!” “宋嘉?” 元子明顿觉一阵可笑,“这个胆小鬼,居然敢举兵动手?朕还正愁没有理由继续对他动刀子呢!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但是情况有些不一样!” 江媚娘唰得起身,目光冷冽道, “卢彬刚刚来报,汴州城外,出现了大批外地军士,有很多是鲜卑面孔!” “胡人打到汴州城了?怎么可能!” 元子明大吃一惊,“河北前线,有拓跋兰心、有慕容垂、有毛德祖、有王恶镇、有檀道济这些猛将,再不济,还有司马仲本的豫州精锐坐镇,怎么可能让他们一路打到汴州城下!” 但是下一刻。 他那飞速思考的大脑,就有了结果——是家贼! “宋嘉居然勾结河北的鲜卑魏军!” 元子明眯眼,眼神中刺骨的寒意,如同南极吹来的寒风, “这些鲜卑人,朕给他们饭吃,给他们地盘,他们居然敢反朕,反大魏!!” “陛下!” 张大猛地进门,一身甲胄血迹斑斑。 “宋嘉派兵攻入刺史府了,快顶不住了,先离开这儿,到安全的地方再说吧!” 江媚娘也连忙说道:“这里有哀家顶着,陛下快走,大魏可以没有我们,但绝对不能没有您啊!” “汴州各地情形如何?” 元子明置若罔闻,追问道。 张大说道:“方腊、王猛他们在带兵与叛军死磕,只是各城门已经沦陷了,城外的鲜卑军进城,怕只是时间问题。” “传朕旨意,不是,传刺史的命令,勒令汴州各地军队,放弃一切抵抗!马上撤离汴州,不要跟叛军周旋了!” 元子明的话,让众人目瞪口呆。 “放弃抵抗?陛下,万一这些胡狗是奔着您来的怎么办?” 张大心急如焚道。 元子明抬起眼皮,脸上寒霜密布:“同样的话,要朕重复第二次吗?” 蓬! 张大吓得急忙重重磕头:“臣不敢!” “在长安,五万铁浮图压进皇宫,朕都没怕过,会怕一群家贼?” 元子明冷笑,“来啊!让朕好好看看,是何方神圣,敢造朕的反!” “陛下!” 此时,卢彬总算带着两个锦衣卫现身,单膝跪地道, “来的似乎,不是叛军!” “不是叛军?”元子明一愣。 “是南鲜卑王拓跋兰心,说是要北伐,以大魏亲王和皇贵妃的名义下敕令,命您献出城中粮食作为军粮!” 卢彬说道。 话音落地。 元子明脸色一变,冷不丁一倒,摔在了床上。 “陛下!” 众人大惊失色。 “怎么回事?方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倒了呢!” “一定是受到太大打击!陛下肯定做梦想不到,拓跋兰心会有二心!” “说这么多干什么?赶紧救人啊!你们有懂医的吗?掐人中啊,还是人工呼吸什么的?” 几人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团团转。 正当这时,一个呼噜声,从床上冷不防传来。 众人倏地一惊,纷纷侧目看过去。 他们这才发现皇帝,原来是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大家:“……” 这突如其来的松弛感…… 就这么不把拓跋兰心当一回事吗? 第188章 臣妾最近发明了一种酷刑,想试试 汴州。 鲜卑军。 一路上拓跋兰心绕开了魏军的各路防区,并凭借着大魏皇帝御赐的“鲜卑王”金牌,让各关隘的魏军乖乖放行。 哪怕有魏军将领不喜欢鲜卑人,不认鲜卑王这个名头,也不敢跟怀有身孕的德妃作对啊! 毕竟对方肚子怀的,很有可能就是大魏皇长子! 南鲜卑王拓跋兰心,还是第一次来到中原富庶之地。 见到汴州那繁华的夜市时,她都不禁愕然。 “为什么汴州没有宵禁?” 她印象里,即便是长安,在夜晚也是万籁俱寂,只要入夜后还敢在街上行走的,除了打更的士卒、锦衣卫,就只剩下传达军令的边军了。 无论是世族还是平民百姓,只要敢违反宵禁,轻则流放,重则杀头都有可能! 可这里到了半夜,依然还是灯火通明、人山人海,有各式各样的摊子。 她还嗅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是羊肉饺子……” 拓跋兰心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自从离开长安后,她可是很少再品尝到这种人间美食了。 正要上前叫一碗时。 身边的孔万年,情不自禁提醒道:“大王,军情如火啊,可别让那个元天下给跑了。” 拓跋兰心才收回心神,差点忘了,自己此行可是来要钱粮的。 只不过一路上的见闻,让她对这个汴州刺史,有种莫名的好感。 “这个人是个治世人才,哪怕他是元家宗室的人,本王也想招揽。” 拓跋兰心起了爱才之心。 而这时,宋嘉一路小跑过来,殷勤笑道:“草民宋嘉,此番大王大军能顺利入城,都是小民提前调府兵攻下汴州的各处城门!” 拓跋兰心嘴角噙着一丝讥笑道:“本王是来要粮的,不是要造反或者劫掠的,你这是在找死吗?” 宋嘉吓了一大跳,急忙跪下道:“草民一心为了大王,绝无二心啊!” 拓跋兰心翻了个白眼,懒得再搭理这个虚伪的汉人,只是说道: “那个元天下人呢?” “被我们困在刺史府的房间里,被他几个心腹护着!” 宋嘉连忙讪笑,“这元天下平时待人不公,导致众叛亲离,汴州各处官兵抵抗了一阵后,居然全都逃走了!这下,他可就是真的孤家寡人了!” 拓跋兰心阴冷笑道:“那你怎么不冲进去把他杀了?围住他房间做什么?” 宋嘉顿时语塞。 “你不敢回答,本王替你回答,你担不起杀死一个正三品的刺史兼宗室的罪名,所以他只能留给本王杀?是么?” 拓跋兰心脱口而出道。 宋嘉汗流浃背,支支吾吾道:“草民……没有……” 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想不到,这个胡人居然会这般聪明,这么轻易就看穿他们的意图。 比汉人还汉人啊! “但是本王不在乎,只要能得到汴州的钱粮,不管你们在敲的是什么如意算盘,对本王都是无足轻重!” 拓跋兰心仰面大笑。 在草原上,猛虎是从不会正眼看地上的蝼蚁一眼。 在汴州,她拓跋兰心一样如此。 因为有拓跋兰心的约束,所以鲜卑军一路秋毫无犯,有几个闹事的胡人甚至被拓跋兰心当场斩了。 须臾间。 大军就围住了刺史元天下的房间。 拓跋兰心负手而立,眯眼道:“本王拓跋兰心,大魏鲜卑王,都督河北诸军事!尔汴州刺史,不过正三品,平东将军亦不过二品,见本王亲临,为何不出来迎接啊!” “……” 没人回应。 拓跋兰心只好继续说道: “本王不是来杀你,也不是来劫掠汴州的,请元大人不要误会,本王只是肩负北伐重任,在特地到汴州来筹粮。放心,就当本王跟你借的,等打了胜仗本王送你一百万头牛羊连本带息还给你!” “……” 还是没鸟她。 此时的拓跋兰心有些不耐烦了,身旁的鲜卑将领更是沉着脸道:“干脆冲进去砍杀算了,理这个鸟人作甚!” 拓跋兰心又说道:“本王爱惜你的才华,你的能力当一个刺史确实屈才,跟我去中山吧!本王封你为国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何?” “……” 这下,拓跋兰心彻底怒了,指了指孔万年: “你,进去,带话!” “啊?我一个人?”孔万年傻眼了,看向一边的宋嘉。 宋嘉假装没有看见,仰着脖子看天。 孔万年气得浑身发抖:“是!” 蹑手蹑脚上前,轻轻推开门。 过了片刻,他哭笑不得走出来。 “大王,他……他在睡觉!整个房间,就他一个人!” 孔万年木讷地说道。 拓跋兰心扬手给了他一巴掌:“那你不会叫醒他吗?白痴,看来只割下你一只耳朵是不够长记性了!” 看得出拓跋兰心已经被这个元天下给激怒了,动了杀心: “你进去,本王给你五个鲜卑士兵,把他叫醒,让他过来参拜本王。不肯,就地杀了!听明白没有?” 孔万年吓得魂飞魄散,踉跄起身道:“是!是!是!” 这下,咬紧牙关,目露凶光。 他不敢惹拓跋兰心,难道还不敢惹元天下这个瓮中之鳖吗?要把在胡人身上受的气,全部发泄在对方身上! 叫几个鲜卑士兵,直接破门而入: “睡你妈,给老子起来!” 吼! 霎时间,整个房间却传来一阵振聋发聩的龙吟! 震得整个刺史府地动山摇,众人疼得捂住耳朵跌跌撞撞,身子骨弱点的已经开始口鼻喷血了! 轰! 房间外,五米以内的地板,一片皲裂! 紧接着,五个鲜卑士兵倒在血泊中,孔万年衣衫褴褛,如同一个蓬头垢发的乞丐,精神失常、一瘸一拐地走出来,呵呵傻笑起来: “嘿嘿,嘿嘿!龙诶,是龙啊!” 众人脸色大变。 宋嘉惊呆道:“孔兄,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是被吓傻的吗?” 拓跋兰心花容失色,一个箭步就冲进去,狠狠关上门。 片刻后。 整个人愤怒地冲出房间,脸上有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她抓起孔万年的脑袋,就是左右开弓! 又声色俱厉道:“把宋、孔两家的人全部控制起来,谁敢跑,诛杀不论!” “大王,为什么?”宋嘉大惊失色。 明明是对方杀了拓跋兰心的人,怎么到头来要对付宋孔两家呢? “因为你们就是挨千刀的!你们把我的克星招来了!” 拓跋兰心撂下这句话后,就重重摔上门,又走进房间里,跪在元子明面前,双目闪着泪花道: “臣妾真的不知道,所谓的元天下,就是陛下啊!臣妾该死啊!” 刚睡醒的元子明,因为盛怒之下现出了龙象。 此刻正缓缓恢复成人形,嗤笑道:“德妃啊!你胆子都肥到,跑到汴州地界抢粮了啊!要不是听到来的人是你,朕早就把来者给……” 拓跋兰心脸上梨花带雨道:“陛下,你不看僧面看佛面,我肚子里还有你的皇长子呢!饶恕臣妾这一回吧!” “念你没有酿成大错的份上,这件事到此为止,你马上带人离开,半年内不准出中山,不然,你这个鲜卑王国朕弹指间就能灭掉信不信?” 元子明居高临下道。 “好!只是陛下,北伐……”拓跋兰心还是不甘心, “你是不知道,在你走后,摄政的那个徐妙云太后,跟臣妾一直不对付,倒是克扣臣妾这边的补给,臣妾也是被逼无奈才南下要粮的。” 她幽幽地吐槽着。 “朝廷那边的事,朕会叫人去知会一声,恢复你们的补给,但北伐之事,暂时还需要耐心等待时机。” 元子明嘴角翘起道, “朕知道你在河北边境坐镇也不容易,还挺着个大肚子,底下骄兵悍将也不好管理。这样吧,朕这里有份圣旨,可以一并让你带回中山!” “什么?”拓跋兰心一愣,接过对方给的圣旨。 “若是你生下来的是女儿,朕便封她为长公主,食邑万户,开府仪同三司。若你生下来的是儿子,封亲王爵,另遥领淮西、淄青、横海三地节度使。” 元子明不假思索道。 拓跋兰心一愣,当即兴奋地抱住元子明,狠狠往对方脸上吧唧一口: “谢陛下隆恩!” 这等于是在法理上,认同了拓跋兰心腹中孩子的地位。 要知道哪怕是大魏的皇子,一开始也只有郡王爵,一般要到十五岁以后才会授予亲王爵位。 “好了,这下能安心养胎了吧?把你的人都撤出去吧!朕还要在汴州办大事呢!” 元子明语重心长道。 “臣妾遵旨!”只有在元子明面前,拓跋兰心才会把自己装成一个正常人。 只是她这会疯病了又犯了,问道: “外面那两个挨千刀要怎么办?不如交给臣妾,臣妾刚好最近发明一种酷刑——炮刑,想要试试效果呢……” “不准!” 元子明瞪了对方一眼, “这两人我留着有用,你什么都不要做就是最好的交代了,赶紧带人滚出汴州!” “遵旨!”拓跋兰心咯咯笑着行礼。 伴随着鲜卑大军远离汴州,汴州军队才开始重返回城内。 镇压宋家的府兵叛军。 不到一天的功夫,宋、孔两家的府兵,一半被镇杀,另一半则是缴械投降。 元子明重掌了汴州的军政大权。 他要杀的人很多,首先是汴州别驾慕容古松在内的一众汴州官员,串通宋家谋反,一并诛灭。 然后就是……宋嘉和孔万年。 两人被五花大绑地带到元子明面前。 孔万年已经被吓得神志不清了,只是呵呵傻笑。 只有宋嘉全程沉默,一声不吭,安静得可怕。 “怎么?都到了这一步了,不说点成王败寇之类的话吗?” 元子明哂笑道,“或者搬出你们的一些什么靠山,毕竟是百年世家,在长安那边都有不少人脉吧?” “没必要了。” 宋嘉露出了一个潇洒的笑容,释怀道, “我猜到你是谁了,所以,任何反抗都是徒劳。宋、孔两家权势再怎么大,也不可能斗得过天!” “草民只求速死,陛下!” 第189章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元子明有些惊讶:“你是怎么看出朕的身份的?” 宋嘉轻扯嘴角: “当拓拔兰心在你面前,表现出恐惧神情的时候,就猜到了。再加上,孔万年一直在念叨着什么龙,草民心里已经有个大概了。” “本来草民心里还有些不服。” 他自嘲笑道,“现在想来,应该觉得可笑!凡人怎么能与天斗呢?没想到所谓的汴州刺史,会是传闻中的永乐天子,草民输得心服口服。” 元子明沉默了一会,问道: “还有什么遗言吗?” “陛下,你要不过是新政,我们宋孔两家可以全力配合!何必杀了我们呢?草民命如草芥,可是陛下的新政可是事关中兴大业,若是留着我们的性命怕更……” 宋嘉还心有不甘,垂死挣扎道。 元子明摇头道: “让你们两个死,是朕答应过别人的。” “谁?”宋嘉声音嘶哑道。 “望春楼的艺伎李青昭,还有千千万万像她这般处境的良家女子。” 元子明一字一顿道,“朕会让她们,亲手把你们给凌迟,一刀刀活剐了。” “一个贱婢!” 宋嘉气得七窍生烟道, “我宋家家财万贯,乃汴州豪族,死在天子手里也算是轰轰烈烈,不枉白活一场。可是死在这些娼妇手里,去了下面该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你们士绅不是喜欢讲儒家道理吗?” 元子明居高临下审视着对方, “孔子论仁。” “孟子论义。” “杀你们是为仁义。” 元子明说道。 宋嘉脸色铁青道:“儒家还论宽恕。” “宽恕你们是孔子的事,朕只负责送你们下去见他。” 元子明面无表情道, “来人,送二位去死。” “且慢!” 宋嘉陡然跪下来,沧桑道,“陛下可否给草民留下一个血脉?哪怕是一个种子。” “放心,宋家、孔家都不会灭族,只是要你们把该吐出来的吐出来而已。” 元子明泰然自若道,“朕说了,朕来汴州,不是来杀人的。” 宋嘉点点头,发自肺腑拱手道:“草民谢陛下!” “死前,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陛下。” 闻言。 元子明愣了愣,心想这个老登逼事怎么这么多,要死就快点死啊,这都到饭点了,还让自己空着肚子听你王八念经吗? 他按捺住怨气,说道:“问吧。” “陛下,到底想当一个什么样的皇帝呢?” 宋嘉的问题却一针见血。 让元子明有些诧异。 自己想当什么皇帝? 一开始,自己只是长安一个世家公子时,想的只是推翻这个腐朽的王朝。 但到头来,却还是接过大魏朝这个烂摊子,重新把屋子给支撑起来了。 三次北伐,收复了一半失地,驱逐了大半胡人。 重建了这个帝国的文明和秩序。 但扪心自问,他还确实没有怎么系统地思考过,自己到底要成为一个怎样的君王。 沉思片刻后,他突然想起了之前听过的一席话,仰起头,郑重其事道: “若上苍予朕三十天年。” “当十年拓天下。” “十年养百姓。” “十年致太平!”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乎!” 宋嘉全身猛地一颤,愕然地重新打量着这位年轻帝王。 龙骨天象。 隐约有天威附身。 霎时间,他仿佛明白了什么,如释重负地拱手道: “草民在九泉之下,遥祝我大魏万年,陛下永霸!” … 永乐二年十二月。 汴州刺史元天下杀汴州地方士族和官员,将汴州官场清洗一空。 同时,大力推行新政改革。 汴州商品经济得到巨大发展,出现了繁荣的“夜经济”,赋税翻了十倍。 作为辐射效应,汴州附近的州县,也纷纷上行下效,解除宵禁发展夜市、草市经济。 释放农奴一万两千余人,良家妇女五百三十三人。 并兴办纺织工场五座,在汴州设织造局,每年向朝廷输入大量布匹。 蒋家蒋琬,被任命为首任织造局督办,七品官职! 彻底实现了鲤鱼跃龙门。 时间悄无声息来到了永乐三年二月。 汴州出现了大变样,得到了大治。 而元子明除了处理汴州事务外,偶尔还需要批复一些朝廷的重要公文。 仅仅数月,天下大势愈发混乱,俨然有一副重新洗牌的姿态。 北方的拓跋晃统一了整个北部鲜卑,得兵数十万,不停南下进攻南鲜卑的领地。 南鲜卑王拓跋兰心因为有孕在身,有些独木难支,南鲜卑军节节败退。 而盘踞在辽东的慕容垂,兵强马壮,再度复国,有割据之势。 但名义上依旧臣服于大魏朝廷,同时对拓跋鲜卑的内斗作壁上观。 匈奴与突厥势力卷土重来,多次袭扰大魏西北边境,霍龙要求朝廷派出钱粮北伐还击。 宰相公孙羊不同意,文官集团与武将集团发生严重分歧,就连六太后徐妙云多次介入也都无效。 逼得霍龙差点就要在长安发动兵变。 多亏了元子明及时一封圣旨,严厉申斥对方不许轻举妄动。 同时将张大派回去,节制五万魏武卒,防止长安政变。 “骄兵悍将!” 元子明将一份奏折,无奈地说道, “国家破败时,大家尚且可以团结一致、共御外侮,日子稍微好一点,就免不了争权夺势,文官内斗得厉害,霍龙这些军头也是一整天喊打喊杀,还动不动就喊什么失败就是谋反,成功就是清君侧!” 江媚娘正在给对方揉着太阳穴,咯咯笑道: “怎么样?这个位置不好坐吧?硌屁股吧?” “当年先帝泰武皇帝(二龙)在时,就时常跟臣妾埋怨,说要不是哥哥早死,他宁愿去深山老林当个闲散亲王。现在看来,此话不假啊!” “你有什么好办法?”元子明目光如炬道。 “我能有什么办法,一介妇人,要哀家说,陛下要不就把门阀再扶起来?他们对付武将和文官可有一套了!” 江媚娘随口说道。 “那不成!让他们起来,危害比前两者更大!” 元子明斩钉截铁道。 门阀集团最擅长笼络人心,给他们钻空子的机会,马上就会渗透到整个朝堂。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那就只剩一个法子,你回去,主持大局!” 江媚娘说道。 元子明思忖一会,说道:“朕确实打算回去了,这几个月不在长安坐镇,各方势力都有些蠢蠢欲动了,回去敲打他们一番也好。” 汴州新政取得圆满成功,基本也不需要自己再做什么了。 朝廷派过来的刺史,只要不瞎整,基本无碍。 而且目前效仿汴州推行新政的地方,已经有累计有十个州了,据说洛阳也在尝试解除部分地方宵禁,开放夜市。 “那劳烦皇嫂帮朕拟诏吧,就由宗庙派一位新刺史过来,将方腊升为长安大理寺司法参军,升王猛为翰林院侍读,这两人留在汴州也是大材小用,调回长安继续帮朕。” 元子明交代道。 江媚娘研墨,还不忘撅起小嘴道:“你说我们这个扮演夫妻有什么意思?你就是把哀家当丫鬟使唤?” “丫鬟又如何?丫鬟也是女人啊!” 元子明坏笑着,忽然上手了一下。 江媚娘娇哼一声,捂着屁股,没好气瞪了对方一眼: “当了皇帝,登徒子的性子一点都没变。” “大人!” 这时。 刺史府外,长史突然匆匆赶来,累得满头大汗, “豫州刺史司马仲本,加急奏本。” 元子明一愣:“加急奏本?为什么不上报朝廷?反而交到朕这里来?” 按照惯例,他还只是个“刺史”,没资格让出镇地方的要员给自己递折子啊! 理应交给朝廷,然后再由长安秘密转交到自己手里朱批。 司马仲本应该清楚这个流程的,怎么这会这么不懂事了? “不清楚啊!司马刺史只是嘱咐了,这份加急奏本,必须亲自送到您手里,再上交朝廷面呈天子。” 长史也是一头雾水。 元子明收下道:“辛苦了,回去吧。” 打开折子一看。 “臣王导叩首陛下:自古万物有凋零之理,人有死生之命,圣贤不能免……” 咦,不是司马仲本的?是王导给自己的折子? 但看这开头的话,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劲,这可不是那小子的风格啊! 不对!这是在……告别! 元子明的目光猛地一扫而过,当即脸色大变,如遭晴天霹雳般,瘫倒在地,连带着奏折跌落在地,打翻了墨砚。 头顶的冠帽脱落,披头散发,失魂落魄。 “陛下!” 江媚娘花容失色,忙不迭附身搀扶起对方,看着脸色惨白的元子明,有些惊诧。 她还从没有见过元子明这般失态。 哪怕在长安,匈奴铁骑逼近皇宫,都是气定神闲,将生死置之度外。 “怎么了?陛下?长安兵变了?胡人南下了?”江媚娘目光微动,温柔关怀地问道。 元子明摇摇头,嘴唇颤抖着,像是铆足劲要说话。 “王导,死了!” 元子明带着哭腔,说出口道, “朕的挚友,奉命南下的宰相王导,病死了!” 奏折在最后,只有一句血书: “愿陛下举大义而威服四海,造福亿兆,则臣虽死,犹生之年!” … 求五星好评!! 第190章 给皇帝上道家尊号,飞元真君 永乐三年二月初五,大魏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宰相王导,病死在扬州城。 十日。 急报送到豫州刺史司马仲本手里。 十五日。 在汴州的皇帝元子明,火急火燎赶回长安。 第一件事,就是迎奉王导的尸棺。 由元子明本人亲自带头扶灵。 帝大悲怆,哭声延十里。 当然,这只是史书的夸张说法。 但事实上,元子明确实很难过,这可是他的死党,两人从小光着屁股一起长大,也算是知己之一。 在过完王导的头七后,元子明拖着累赘的身体,来到了南书房。 文武大臣已经齐聚一堂,神色凝重。 死的是大魏宰相,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就这么好端端死在江南扬州,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陛下,这是礼部拟定好的追封,赠王导为文渊阁大学士、军机大臣,琅琊郡王,谥号为文忠,并封王导幼子为襄敬侯,赏赐五品大臣顶戴。” 公孙羊小心翼翼道。 王导没有正室,只有一个小妾所生的庶子,就由对方来继承这一切。 讲真,王导资历不足,能被封宰相完全是因为临危受命。 本身这个追封有些太过奢侈,但考虑到对方疏通漕运,平定江南战事,加上跟皇帝关系好,所以才破格给予。 元子明顶着熊猫眼,漫不经心道:“朕不在意这些,死后这么多殊荣是给活人看的,不是给死人看的,没有意义,朕问的是王导是怎么死的!” “根据刑部开棺验尸,证实确实是病故的!没有伤口或者下毒迹象!” 刑部尚书擦着冷汗,哆嗦道。 卢彬也附和道:“锦衣卫也派出了一批高手验尸,发现王导大人确实是病于肺痨。” “朕知道王导有肺病,但是也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元子明蹙眉。 看向棋待诏——王导胞妹王柔,“王大人以为呢?” “陛下!家兄这肺病是家族遗传病,其实这几年已经愈发严重了,家兄每次发作,都不得已服用寒食散,这才勉强压制住!” 王柔泣不成声道, “只是家兄要强,从来不在外人面前展露病情。家兄离开长安前,其实已经咳血几个月了!” 元子明愣住,张了嘴说道: “这么说,是朕害了他?” “如果他没有南下江南,说不定病情就不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王导生前每天都服用寒食散,放浪形骸。 元子明还以为是对方潇洒,喜欢嗑散,现在想来,这只是一种强人的伪装而已了! “罪在臣等!” “陛下无罪啊!” “若是我等当时能劝劝王公,局面定然不至于如此!” 众人泫然而泣。 皇帝都这么说了,臣子们当然是连忙表态,把这口锅往自己身上甩。 元子明已经对这套官场人情世故麻痹了,冷冷白了他们一眼。 王导还活着时,当着“孤臣”,被朝中各大派系排挤。 现在他死了,一个个都跑出来蹭是吧? 元子明沉吟道:“封王柔为中贵人,即刻入宫,代掌后宫事宜。” 这算是对王导的另类补偿,让他妹妹圆了心愿。 “谢陛下!”王柔啜泣着,内心五味杂陈。 元子明又说道: “还有,各位不要以为,朕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们做了什么事,朕不知道!” “北镇抚司,每日都有邸报,记录京城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朕一清二楚!” “相互倾轧,听说执政的三位大人物,还分出了三个派系,文官派、武将派和皇族派,是么?” “拉帮结派,整得庙堂是鸡犬不宁!” 元子明这番话一出。 忐忑的霍龙和公孙羊已经带头跪下请罪了。 数十大臣也急忙下跪。 元子明面不改色道:“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从朕回京开始,就到此为止!” “臣等遵旨!”众人面面相觑。 元子明叹了口气。 人多的地方就有江湖,他又何尝不想整治,只是如今朝廷重心在推行新政,庙堂不能再出乱子了。 而且更麻烦的是朝廷里的小集团太多了,他确实却腾不出手。 寒门、世族、武勋、宗室,甚至连出身外族的官员都自成一派了。 而公孙羊又怯然道:“陛下,您不知道,在您不在这段时间,外头可是天下大乱!” 藩镇问题其实不是魏朝固有的。 而是由三次北伐带来的后遗症。 瓜分了胜利果实的武将集团,自然而然分到了属于自己的地盘,拥有了人口和军队。 为了北伐胡人,朝廷自然也要赋予这些人极大的自主权,让他们自行发育,这样一来,肯定也会造成尾大不掉的局面。 “各地藩镇不听中央号令的,比比皆是!” “比如说那个拓跋兰心,真是无法无天!之前多次派兵截杀朝廷的运粮队,还上表辱骂肃敬太后!” “还有怀柔大将军王恶镇,私自扣留乌桓族向长安进贡的两千匹马和礼物,这不是要造反吗?” “还有……” 元子明平静打断道:“你不用急着告状,这些人也有写折子到朕这里伸冤,说是庙堂乌烟瘴气,多次克扣他们的军饷,朝廷派去的使者颐指气使,还暗示收受贿赂,随意在他们军中安插自己人!” 先各打五十大板,双方都不是好东西! 公孙羊闻言,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有些难堪。 元子明又说道: “当然,中央权威是必须树立的,地方纵然也一千个一万个理由,公然与朝廷作对,就是忤逆!” “所以朕打算借着王导的追悼会,召集各地藩镇到长安来,面圣!朕要亲自安抚训诫他们!” 已经被封为了翰林侍读的王猛,得到了机会待在皇帝身边,他问道: “敢问陛下,若是藩镇不遵圣旨,不愿意到长安来呢?” 元子明面无表情道: “这种问题还用问吗?张大,霍龙,告诉他,朕会怎么解决!” 张大、霍龙拔刀,哄然大笑 “干他啊!” 打就完事了! 元子明能有今天,靠的可不是什么文治,可是登峰造极、身先士卒的武功! “冯宝,黄敬,司礼监马上将圣旨拟好,发给各地藩镇。” 元子明吩咐道。 “遵旨!”两位宦官说道。 圣旨迅速发往各地,令众人震惊的是。 本来还嚣张跋扈的藩镇,得到圣旨后,居然全都屁颠颠地跑到长安来,除了拓跋兰心有孕在身派大将过来之外,王恶镇、慕容垂、檀道济、毛德祖等军头,全部到齐。 那前倨后恭的表现,让公孙羊大跌眼镜,敢情他们不是不怕朝廷,只是不怕有他公孙羊的朝廷。 但凡皇帝稍微露个面,骄兵悍将全都灰溜溜跑回来当孙子了。 同月。 元子明宣布在长安施行新政改革,阻力减少了很多,长安市场贸易繁荣。 魏武卒再度扩军为八万人,一半人配备火铳,另外组建了五个红衣大炮营。 同时为了重新打通通向西域的丝绸之路,命骠骑大将军霍龙领军三万,攻打匈奴人盘踞的河西之地。 两月内,斩首匈奴军一万五千级,俘虏王公以下数百人,牛羊数十万。 但这不意味着,皇帝就老老实实待在长安了。 其实在霍龙的西征大军前脚刚离开长安时,江南就来了一伙神秘的客人! 正是跟随着王导一块南下的天师道三兄弟! 元子明在南书房接见他们,当场封三人为伯爵,还加封大天师尊号,而天师道三兄弟也是礼尚往来。 居然也给元子明上了一个什么“万寿帝君”、“忠孝帝君”、“飞元真君”的道家尊号。 还有一堆看不懂的超长道号头衔…… 元子明看着张角,问道:“跟朕说实话,王公到底是怎么死的?” 张角倏地一怔,作揖道:“陛下,琅琊王(追封)乃死于肺病,这医师、刑部和锦衣卫都诊断过了,确切无疑啊!” 元子明不动声色摆弄桌上的奏折道: “这是官话。” “而朕要听实话!” “在长安的公卿大臣,没有一人敢跟朕说实话,所以朕只能指望你们三位了。你们三人是跟随王导最长时间的,陪着他平定江南之乱,功勋卓着,朕知道你们知晓真相是什么……” 张角手心都出汗了:“陛下,臣真的什么都说了啊!确实死于肺病!” “兄长,为何要掖着藏着,王公死得如此窝囊,如何无一人敢对陛下道出真相!” 但张角的弟弟张宝不乐意了,唰得起身道。 张角瞬间脸色阴沉,色厉内荏道:“住嘴!殿前面圣,怎么能随口胡诌呢!张宝,你不要胡说!” 但元子明已经快步走到对方面前,握住他的手说道: “张宝,你快说,不管是什么,朕都赦你们无罪!” 眼神迸发出精光! 总算能得到答案了。 张宝一时语塞。 看了眼自家两位兄弟都递来否定的眼神,也踌躇了片刻,但很快还是咬牙道: “我们与王公在江南出生入死这么久,作为下属,也作为兄弟,我张宝不能对他坐视不理!让他就这么白白没了!” 他义无反顾与元子明对视: “杀死王导的,正是陛下自家的人!” 第191章 真正的毒瘤,宗亲 “朕自家人?” 元子明愕然。 这个问题,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怎么能是自家人杀了王导呢? 普天之下,除了他这个皇帝,有谁敢杀当朝宰相? 哪怕是他想杀王导,也要掂量一下合适的罪名,可不是想杀就能杀的。 张宝气抖冷道: “陛下,您忘记了?您有一批的宗亲,在江南长居!” 元子明豁然开朗。 大魏朝的皇族,虽然天生自带龙族血脉。 但并非所有宗室能拥有龙族力量! 因为觉醒体内的龙血,有一个前提,就是必须在战场上面对生死存亡的危机才能觉醒。 这也是为什么历代皇帝继位后,都会御驾亲征对外攻伐,只有杀戮才能化出真龙。 而跟皇帝不一样,元氏宗亲过惯了好日子,绝大多数人都不愿意上战场。 这也导致了皇族的龙血越来越浅薄,大多数宗室都蜕变为普通人。 太祖当年留下三支脉,只剩下元子明他们这一脉,也就是自己父皇和九位皇兄才能拥有龙族力量。 考虑到宗室良莠不齐的状况,当年太宗皇帝时期,就做出过一个大胆的决定。 将大多数资质平庸的宗室,都赶到江南去,当一个闲散宗亲。 “朕记得,但这和王导被害有什么关系?” 元子明问道。 他压根就没见过江南那群远房亲戚,倒是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群“自家人”。 张宝欲言又止。 张角长叹一口气道: “陛下,臣来说吧!既然已经瞒不住了,今日就索性把所有真相都一股脑说出吧!” “当时陛下派我们天师道护送王导宰相南下,平定南下豪族之乱!” “到了江南才知道,江南的祸根,不止是豪族,甚至连豪族也只是表面!他们也只是别人的黑手套罢了。” “真正的蛀虫,其实就是江南那群宗亲!” 张角掷地有声道。 张宝都被自己哥哥这个表态吓傻了,比自己还大胆啊! 好歹都是跟皇帝有血缘关系的人啊,这么辱骂他们,不就等于是拐弯抹角在骂皇帝本人吗? “兄长!” “闭嘴!之前你非要说,既然都说开了,还有什么不能讲的?” 张角那叫一个义愤填膺, “他们圈占百姓田地,充为狩猎、游玩的禁地,私自将山林渔泽据为己有,不允许百姓进入,与民争利!” “豪族算什么?豪族不过也就是占多几块田地,养几个农奴罢了。但宗亲在江南是无法无天,他们白天开着牛车在大街上横冲直撞,看见哪家小姐,直接就抢过来欺辱,目无王法!” 张角字字珠玑道, “当地官府根本就不敢插手,甚至都不敢随便上报,只是因为他们姓元,跟皇帝是同一个祖宗!是自家人!” 元子明大跌眼镜,仿佛有人往自己的三观灌屎一般,目瞪口呆。 “王导宰相,他将豪族压制以后,很快就遭到了宗亲的反扑!因为这些人常年霸占田地,侵吞公款,罪行罄竹难书,担心王导侵害了他们的利益,于是各种明里暗里跟他作对!” 张角继续说道, “王公虽然贵为宰相,可面对一堆有些王爵侯爵,一二品将军头衔的宗室,也是束手无策,殚精竭虑,经常好几个晚上都不睡觉,一直小心翼翼寻找宗亲与朝廷的平衡!” “可是宗室并没有放过他,他们不仅联合当地豪族公开反对他,还屡次施压官府,让他们不听王公调令。” “我们三兄弟有时候看不下去,就请示王公,说我们天师道十几万教众,可以随时调过来镇压宗室!” “但王公说,这些宗室都是陛下的至亲,他宁愿自己受点委屈,也不肯对您的自家人痛下杀手啊!” “就这样拖着,王公身体逐渐恶化,以至于到了最后已经口不能言……” 天师道三兄弟眼眶都红了,激动道, “我们这辈子佩服的人里,除了陛下,就是王导王公王大人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大丈夫当如是!” 元子明越听,越觉得胸腔里,有一团怒火要决堤而出。 “好了,别说了。” 他古井无波地制止道。 三兄弟连忙跪下道:“臣等失言了!” “无妨。” 元子明脸上看不出半点波澜,“三位今日就在宫中用膳吧。” “谢陛下!” 元子明说完,就转身离去了。 三兄弟面面相觑:“是不是说得有些过分了?看陛下的脸色不太好看啊!” “我不是早让你们闭嘴吗?就是不听,辱骂陛下自家人,能不治我们罪就是走了狗屎运了!” 张角没好气道。 张宝反驳道:“兄长,后面说得最起劲的不是你吗?可别把所有事都推到弟弟身上!” “唉,冒犯天威,后面有我们好果子吃了!” 张梁喃喃自语道。 … “陛下!” 黄敬忙不迭跟上去,谄媚笑道, “王贵人有请陛下今晚去她那用膳,陛下您为琅琊王守灵了这么多日,酒色不沾,可别把身体骨熬坏了啊!王贵人还特地熬了人参乌鸡汤呢!可补身子了!” 元子明的后宫,青鸟去当女帝了,德妃拓跋兰心也去当鲜卑王,不就只剩下王柔这个刚被册封的中贵人吗? 再进一步,那就是贵妃了。 一直想进步的黄敬,自然要暗中巴结对方,何况,他私底下也收了王柔不少好处,所以才一直这么热情。 但元子明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说道: “邀请九位皇嫂,瑶池宫一会。” “啊?瑶池宫?九位太后?” 黄敬吓得魂不守舍。 他听说当年,元子明诛杀了刘国丈后,在瑶池宫差点就被太后们给捂了! 怎么今日还是这个剧本啊! “陛下,您是一国之君,这么晚了,又无这么重大的事宜,就这么把九位太后都请了……还是去王贵人那吧,王贵人那除了鸡汤,还有高丽来的高丽参呢,滋阴补阳,可让龙飞九天!” 黄敬眉飞色舞道。 元子明看了看他,说道:“如果今日是冯宝值班,就不会有这么多话了。” 黄敬吓出了一身冷汗。 第192章 跟九位皇嫂打起来了? 长安,瑶池宫外。 灯火阑珊,春意销魂。 重新换上了二品官袍的司马仲本,正神色严肃地在太监的指引下,往宫门而来。 自从因为新政一事,被贬出京,司马仲本在豫州已经当了半年刺史了。 因为政治清明,加上朝廷因为王导死了、公孙羊年迈,中枢非常缺人,所以元子明又把他给调了回来,担任兵部尚书。 这对于他的仕途而言,这可是巨大的飞跃。 兵部尚书可入政事堂办公,再进一步,就能当上副相,入主内阁了。 “半年没回长安了,如今居然这般年景了!” 司马仲本有些感慨。 偌大的长安,光是夜市就有八个,灯火通明,车水马龙,一副欣欣向荣的画面。 而朝廷也多了很多新面孔,来自世家大族的人数大大减少。 更多的,是像方腊、李元昊、王猛这些新崛起的后起之秀。 “陛下此番召我入宫,必是有大事交代,这一次,可不能再像之前一样的食古不化了!错失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司马仲本其实还是有些后悔,当初拒绝了皇帝主持新政改革的命令。 谁知新政的效果居然出奇的好,现如今,就连公孙羊这种老古董,也对其刮目相看。 朝廷对地主也多加安抚,积极鼓励地主兴办各地手工作坊,开拓对外贸易,让这些豪族摇身一变成为大商人。 朝廷正准备进行全面推广。 而司马仲本早在面圣前,就已经绞尽脑汁,想出了一套绝佳的推行方案。 今日陛下召见。 他就会挥斥方遒,慷慨激昂,重新赢得圣心。 只是,为什么是在瑶池宫?还是跟皇帝的九个皇嫂一块? “公公,在下有些不理解,为何陛下是在瑶池宫与九位太后宴饮呢?” 司马仲本知道元子明平时对自己的皇嫂,那是避之而不及,唯恐她们赖上自己。 无事不登三宝殿。 怎么好端端跑到瑶池宫了?那个地方,可不吉利啊! 那太监也是愁眉苦脸的,强颜欢笑道:“大人进了便知了,其余的,便不是奴才这种人能议论的了。” 司马仲本傻眼。 结果一进去,一个酒盏就从半空砸了过来。 司马仲本脸色大变,猛地一个倒退:“有刺客吗这是……” 然后又是一个绣花鞋,咻得一下丢了过来。 这下司马仲本不淡定了,准备开溜时。 耳畔就听到不远处,有熟人的声音: “司马大人,哎哟,您老人家怎么现在才到啊,都撞在枪口上了!” 他侧目定睛一看。 是黄敬。 对方正躲在门缝后面,瑟瑟发抖。 他急忙凑过去,不解道:“黄公公,这里面是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有人要刺杀陛下?” 黄敬欲哭无泪道:“没人要刺杀陛下。” “那里面的动静?” 司马仲本刚说完,又一个珐琅彩瓶砸了过来,险些砸到自己脑门上,吓得他赶紧龟缩脑袋,透过门缝偷偷瞄过去。 发现里面简直乱作一团! 太后们在歇斯底里发飙。 元子明则是面不改色继续讲话,一边吃着案上的点心,一边不慌不忙躲闪着皇嫂们的各种“偷袭”。 “这是……” 司马仲本大跌眼镜。 黄敬幽幽道:“大人,不是你想的那样,但是呢,情况又是这么个情况。” 死太监!废话文学是吧? 司马仲本脸色如同霜打的茄子:“那万一……他们打起来,我们该帮谁?” 九位太后秋后算账的威力,也不是谁能承受的。 黄敬一听,白头发就更多了,煞有介事道:“皇家的事,外人还是不要瞎掺和,省得把自己脑袋也给赔进去了。” 最后。 皇帝元子明,灰头土脸地从瑶池宫出来,看那吃瘪的表情,就知道里面发生了激战。 “陛下!”司马仲本赶忙过去行礼。 “你回来了啊?”元子明见状,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大笑道, “来得比预想的晚了,本想在瑶池宫为你接风洗尘,不过嘛,九位太后今天刚好同时都到了更年期,脾气火爆,朕怕爱卿你不小心搭进去了。走,去南书房,朕与你饮酒!” 司马仲本受宠若惊,想不到皇帝没有忘记他,还对他这么好。 不对啊!上次对他这么殷勤,是想让他推行新政。 今天……会不会也没什么好事? 司马仲本决定主动出击道:“陛下,臣今日面圣,还准备了一份全面推广新政的纲要,想请陛下御览!” 谁知元子明完全不放在心上,摆手道:“不急不急,你我兄弟,今日好不容易见面,自然要好好喝一杯呢!” “臣还没有来得及去琅琊王灵堂祭奠呢!”司马仲本眼眶湿润了。 一见对方提王导,元子明也顺势安静了下来,说道: “本来想酒过三巡,再跟你提此事的,唉,把气氛都破坏了。” “臣有罪!”对方请罪。 “罪什么罪,人之常情,不能避免的。” 元子明说道,“朕今日也是为了王导的事,在瑶池宫,不惜跟九位太后翻脸了!” 对方愕然道:“琅琊王劳苦功高,九位太后都是深明大义之人,断不至于如此啊!陛下,这之间想必是有误会的。” “朕想办件事,她们不许,而且是强烈反对!” 元子明紧锁眉头,“但不办此事,王导就白死了!” 司马仲本一听,马上来劲了: “陛下,臣请为琅琊王报仇!不管多难,交到微臣手里即可!哪怕面对九位太后的压力,臣也寸步不退!” “要的就是你这句豪言壮语!仔细想来,朕身边,目前有能力做到这件事的,也就只有你一人而已!” 元子明拍拍司马仲本的肩膀,抿嘴道, “好兄弟!那就辛苦你一趟了,授你为天使,有假节钺之劝,便宜行事,南下去扬州,宣布朕的旨意。” “敢问陛下?是办谁?不管是封疆大吏,还是门阀豪族,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司马仲本凝重道。 元子明不咸不淡道:“也没什么,其实说白了,只是清理门户而已。” “你去江南,把那里的元氏宗王全杀了。” 第193章 削藩令?狗屁 “江南宗王?这个名字听着怎么怪怪的,真的有人叫这个名字吗?” 不明所以的司马仲本哈哈一笑,可旋即,笑容就凝固了。 “陛下,江南宗王的意思是……” “在江南的宗室,跟朕一样,都姓元的人。” 元子明一字一句道。 扑通! 司马仲本一屁股摔了下去,瞠目结舌。 “陛下,今日是何年何月?” “永乐三年四月初八。”元子明说道。 “陛下,你还记不得记得,你的第一次是跟哪个女子发生的?” 司马仲本又追问道。 元子明白了他一眼,嘴角抽搐:“朕还是平国公世子时,当时国公府有个照顾朕起居的漂亮婆娘,好像还是已婚少妇吧,朕的第一次启蒙就是她手把手教的。” 司马仲本目瞪口呆:“这也没失心智啊!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元子明嘴角上扬道:“怎么?朕就不能杀宗室吗?” 司马仲本现在是万念俱灰,他这会才明白,为什么性情不一的九位太后,会罕见地团结一致来痛骂皇帝。 朝自家人下手! 屠杀宗室! 这不是暴君所为吗? 问题是暴君屠杀宗室,是因为宗室有不臣之心,威胁到自己的皇位。 可江南那些闲散宗室,压根就没有实权,这辈子可能都没来过长安。 完全对元子明的皇位构不成威胁啊! “爱卿啊!够吃惊吧?” 元子明俯下身,拍拍对方,“你是不是想劝朕别这样做?” 对方点点头: “陛下的大业,是北伐,是新政,屠杀宗室,只会造成皇族混乱!现如今胡虏还未肃清,切不可同室操戈,祸起萧墙啊!” 元子明平静笑道: “你说的朕都明白,朕回去会好好琢磨你的话。” 司马仲本松了口气。 好在皇帝终究还是听进去自己的劝谏了。 但元子明却补了一句:“可是你别忘了,你已经答应朕,把这件事全权交给你负责了,朕听进去是一回事,但你必须执行,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闻言,司马仲本如遭晴天霹雳。 傻眼道:“陛下,臣能不能收回方才的话。” “可以啊,无非就是一个欺君之罪,也用不着诛九族,菜市斩首,全家流放就够了!” 元子明轻描淡写说道。 司马仲本当场义愤填膺道:“昔日,琅琊王与我私交甚好,如今他被这些宗室害死了,臣怎么能袖手旁观了!请陛下放心将这件事交给臣吧!” “行,这可是你说的哈,朕没有逼你啊!” 元子明笑眯眯道,然后就背着手,闲庭信步踱步回去, “走!去王贵人那里!喝那个什么人参乌鸡汤,朕现在有浑身使不完的劲呢,也许,为了悼念琅琊王,也该给他留个外甥了!” “诶,上次跟王柔那盘局还没有下完呢……怎么下着下着就下到床上去了呢?” “……” 只剩下司马仲本在风中凌乱,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 “这贱嘴啊,害惨我了啊!” 可事已至此,身为兵部尚书的他,也只能接下了这个苦差事。 当然,宗室是不能杀的。 谁都担不起杀害宗室的罪名,这些可都是皇帝的亲戚啊,谁的关系再好,能好过血浓于水? 所以司马仲本一连在政事堂召开了几天会议。 最后还去拜访司礼监实权人物黄敬。 采取了一个折中的法子:“削藩令!” 即网罗各种罪名,收集江南宗室犯罪的各种罪名,然后以此来削减宗室的俸禄和特权,情节严重者,还会抓到宗人府关押。 经过皇帝的折腾,大魏朝的文官集团已经换了几波血了,倒是无力跟皇权抗衡了。 因此削藩令还是得到了方腊、王猛这些新文官派的大力支持。 按照这个方案,只需要五年到十年时间,江南宗室就会被大大打压,不法行为也会得到遏制。 但是削藩令呈到皇帝面前时。 元子明只朱批了一句话:狗屁! 他们害死了王导,自己还要温水煮青蛙?还需要找罪名,只是不轻不重削一点俸禄和待遇? “那陛下想要怎么样?”司马仲本触目惊心道。 元子明不咸不淡道: “让锦衣卫去江南,查!只要牵扯到人命的案子!就让这些宗室自己体面地自尽!如果他们不想体面,就让锦衣卫帮他们体面!其他的,根据大魏律量刑!” “还有,凡是在江南的宗室,三代以内没有建立过任何功勋的,全部取消爵位和宗室待遇,降为平民,只保留宗室族谱,让他们自力更生!” 元子明捏紧拳头道, “但是,凡是参与过谋害王导的宗室,全部满门抄斩!” “朕宁可亡宗室,也不愿意亡天下!” 这番话一出,群臣震惊。 皇帝不是演戏,他这是真的要对宗室下手啊! 有了皇帝背书。 司马仲本只好下令,由兵部抽调精干,伙同锦衣卫南下查案!这一次,不存在任何徇私枉法,查到谁,就抓谁。牵扯谁,就抓谁! 一时间,天下哗然。 在江南的宗室,有数百人被捕,两千余人被贬为平民,更有数十人被锦衣卫当场处决,挫骨扬灰,连具全尸都不给留。 在京城的宗室都炸锅了,这回旋镖怎么就打在自己人身上了! 虽说江南宗室是大魏宗室鄙视链的最底层,素来有废物堆之名,被北方的宗室各种瞧不起,但也不代表能这么随意就杀人流放吧? 就连已经隐退的太皇太后王丹都被惊动了,特地召见了皇帝。 “皇帝,哀家只想好好过安生日子,不愿意跟你斗了,就连琅琊王氏这类世族,都不敢与陛下作对了,陛下为什么还要掀起屠杀自己人的浪潮?” 王丹火冒三丈地质问着元子明。 元子明只是泰然道:“母后,可听说过一个有意思的故事?” “哀家不想听故事!”王丹愤怒地瞪着元子明。 “可朕要讲,这不是在求你听,这是命你听。还是母后不愿意,那儿臣觉得先帝一定很想念母后,去他那,母后就再也没有烦恼了。” 元子明的话,让王丹噤若寒蝉,吓得不敢再反驳, “陛下请言之!” 第194章 宗室活化石,手持打龙鞭 “在一个叫做晋朝的国家里,有位君王叫晋惠帝,天生痴傻,当地方遭遇饥荒,岁大饥、人相食时,他居然说出,百姓没有吃饭,为什么不吃肉这种荒谬的话,被后世诟病!” 元子明直勾勾看着对方, “可太皇太后觉得,何不食肉糜真的很荒谬吗?” “说难听点,在朕御极之前,内务府一个鸡蛋的报价居然是一两银子,一个鸡蛋饼报价五两银子!可整个长安最好的土鸡蛋,两个铜板就能买一筐了,一个铜板就能买十个鸡蛋饼了!” “为什么一百多年来,历代君王,就连朕的父皇和九位皇兄,都没有发觉到这个问题!因为他们一出生就是王者,一出生就俯瞰苍生!他们对寻常百姓人家是什么生活,根本就是一无所知!” 元子明看着错愕的王丹,自嘲笑道, “这些含着金汤匙长大,从小在锦衣玉食环境下长大的人,他们明明享受着这个国家最好的待遇,却不知道他们的优渥生活是建立在天下劳苦苍生的基础上的。依然敢大摇大摆鱼肉百姓!” “与其等到百姓揭竿起义,来推翻他们,倒不如让朕壮士断腕,提前清除蛀虫,那么我病入膏肓的大魏朝,就还能继续苟延残喘!” 王丹被皇帝的质询说得哑口无言,更是被元子明的气场压得抖如筛糠。 元子明斜着眼睛说道: “江南是朝廷的命脉,朕决不允许有人打着朕的名义,挖大魏朝的墙角!谁敢,朕就杀谁,豪族就杀豪族,门阀就杀门阀,宗室就杀宗室!若是太后也这么做……” 元子明戛然而止,只是瞟了她一眼。 然后就独自离开了宫里。 等到对方走后,王丹才哇的一声忍不住哭出声来: “吓死老身了!差点以为,皇帝真的要连老身都一块杀了呢!” … “陛下!” 元子明正打算上早朝呢。 九太后裴楚然慌慌张张跑过来,牵着元子明的手,喘着娇气道: “德王!德王来了!” “已经到京城了,这会儿,怕是已经穿着先帝高宗(元子明父皇)御赐的明黄龙袍,还有打龙鞭,上朝了!陛下,今天你不能去上朝,得躲着他啊!” “德王?德王是谁啊?” 元子明一头雾水。 他在长安生活了二十几年了,也没听说有一个什么德王啊,裴楚然还说得这么有板有眼。 “有!真的有这么一个人!” 裴楚然俏脸渗出香汗,明明才春天,尤其是早上春寒陡峭,她愣是汗流浃背。 “这个人,是宗室的活化石!以他的辈分,就连当今太皇太后见了,都要下跪行礼。” 她煞有介事道: “德王,原名元树,是太祖之孙,高祖最小的儿子,太宗之弟。高祖时期,受封安西将军,坐镇西北。太宗时期,封德亲王,开府仪同三司,进辅国大将军,曾经跟随太宗御驾亲征,破西北诸胡,后来吐蕃入侵蜀中,又亲自坐镇成都击退十万吐蕃大军。” “高宗时,也就是你父皇时期,帮助高宗皇帝平定京城叛乱,又北击匈奴突厥,修长城。受封上柱国、太子太尉、骠骑大将军,高宗拜为相父,御赐明黄色龙袍,打龙鞭,同时下诏以后官方文书一律避讳其名字。” “后来到了你大皇兄孝武皇帝在位那六年,德王因为辈分极高,又是宗室德高望重的老人,赐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只是那时德王已经年近九旬了,就乞老前往江南就食。” 裴楚然哆嗦道, “这些,臣妾也是听祖父提起过的,德王可是高祖之子,太宗皇帝时期的老臣啊!就连你父皇高宗皇帝见了,也要毕恭毕敬行后辈之礼,叫一声皇伯考。” “何况陛下呢!” “而且他手里还有打龙鞭,凭此可以鞭挞天子,陛下,他此番来者不善,一定是针对您在江南干的那些事的!万一在早朝发难,您……天子形象荡然无存啊!” 裴楚然心急如焚,柳叶眉已经拧成了囧字型了, “趁此机会,随便找个借口,什么狩猎,巡视都行,总之躲他躲得远远的。” 元子明挑眉,若有所思道:“所以你是叫朕跑?” “准确来说,应该是逃。” 裴楚然杀人诛心道。 元子明呵呵一笑道:“九皇嫂你还真够精准打击的啊!” 可他没有理会裴楚然的劝阻。 只是昂首阔步,继续上早朝。 果然到了早朝,就见到平时肃然起敬的朝会,现在可谓是乱哄哄一片。 自己的皇位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红木座椅。 只比皇位的位次,矮了半个头,大有分庭抗礼的趋势。 而这时,座位上,一个沧桑却不失英气的背影,映入眼帘。 对方已经头发花白,皮肤褶皱,眼珠子也浑浊不清,身体有些微微佝偻。 可当他一开口说话时,那股来自于真正皇龙血脉的威压,就接踵而至,震慑宵小: “你就是元子明?” 轰! 元子明脸色一变。 在他继位后,哪怕是青鸟,也没有胆量在大庭广众之下喊他的全名。 群臣更是战战兢兢,对他的畏惧,居然比对身为皇帝的元子明的畏惧,还要刻骨铭心! “老夫元树,按辈分算,你得叫老夫一声王爷爷了。不过为了不使陛下为难,叫我一声德王即可。” 德王稳稳当当坐在红木椅上,身旁居然也站着一位剑眉星目的宗室子弟,恭顺地捧着打龙鞭。 先帝御赐,可上打昏君,下斩奸臣,比什么圣旨都管用。 德王淡定地说道:“陛下赶紧入座吧,今日不是早朝吗?你若不入座,群臣还以为你这个皇帝在怕老夫这个当亲王的。” 见元子明岿然不动,德王嗤笑道: “你祖父,太宗皇帝在位时,可不像你这般鼠胆鼠气,怎么?大魏皇龙的天家威严,到了你这一代,就已经遗失完了吗?” 元子明不置可否,负手上前,一屁股坐在龙椅上,冷冷问道: “不知德王大驾光临,朕失礼了,朕年纪尚浅,不清楚宗室里这么多弯弯绕绕,请德王明说来这里干什么?” 德王冷哼一声,怒目而视道:“老夫来救列祖列宗的江山!” 第195章 废了朕,朕就废了大魏朝 “列祖列宗?” 元子明眯眼。 德王不怒自威道: “老夫想问陛下,你的江山,是不是列祖列宗留下来的?是不是姓元的?” “可现在,陛下继承了祖宗的江山,不善待自家人也就罢了,竟然还将屠刀对向元家的子孙!陛下就是对待列祖列宗留下来的江山的?” 元子明不置可否,朝黄敬招了招手: “昨晚霍龙进贡的阳光葡萄,朕甚喜爱,吃剩下冻在冰窖里了,取出一些来。” 德王愕然,瞬间眼神冷峻。 元子明笑笑:“怎么了?德王,继续说啊,是不是也想要吃葡萄?也是,你在江南应该是吃不到。” “对了,朕才打算派遣一支远征军,征服西南的南诏国,然后再南下南洋,开通贸易,听说南洋有一种水稻名为占城稻,不仅口感好,产量还很高。朕打算到时就在江南大规模种植,想必过不了多久德王你也能够吃上了!” “陛下!” 德王忍无可忍道, “面对列祖列宗的江山,你居然敢如此儿戏!知不知道,先皇除了赐我打龙鞭,可面刺君王之外,老夫还有一项权力!” “这江山是列祖列宗的江山,不是你元子明一个人的!如果有必要,我身为宗室的老祖宗,行废立之事,也不无不可!” 他掷地有声道。 听到对方撒出的杀手锏,群臣哗然。 要废了皇帝?都已经玩这么大了吗? 虽说这话是大不敬,可偏偏说出这话的,可是德高望重的德王,就连元子明的父皇高宗皇帝,当年都要称之为叔父的宗室老人。 何况人家还不是倚老卖老的废物,从高祖时期就开始东征西讨,立下的军功也是不计其数,完全不怵靠着军功建立威望的天子元子明。 从威望上看,两人几乎是旗鼓相当。 但德王是宗室老前辈,辈分就压元子明好几头。 他有这个资格“废立”。 司马仲本连忙出列拱手道: “德王老祖宗,陛下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体恤德王您千里迢迢来到长安,水都没能喝上几口,就匆匆来到了这早朝,心疼您呢!” “混账!老夫跟自家孙儿讲话,有你这个小小的臣子说话的份吗?退下!” 德王当即声色俱厉地呵斥, “历代先皇曾赐老夫斩一品以下的官员,先斩后奏的特权!怎么,你这个二品的兵部尚书,是不是要试试?” 当场让司马仲本哑然。 这时,百官之首,一品的公孙羊,被推搡着出来发话,轻咳道: “陛下,要不……您给自家老祖宗,端杯茶。让老人家消消气?” 百官们纷纷附和道:“对,是该如此啊!老祖宗说得只是气话!” “都是自家人,他怎么可能废黜陛下呢!” 德王闻言,虽然冷哼一声,但也没有出言反驳。 百官给的台阶,确实是恰到好处。 毕竟德王都九十多岁了,他就算废掉元子明,也不可能自己上位。 至于,留给自家子孙就更不可能了,他那些废物子孙还没坐上皇位,就已经被骄兵悍将给篡位了。 他也很清楚,当下的残局,也只有如今这位皇帝能收拾。 虽然嘴上说对方不行,但心底里还是有几分欣赏的,毕竟三次北伐,将胡人的势力驱赶到黄河以北,收复了一半失地,可不是谁都能办到的。 “陛下!”见元子明依旧无动于衷,公孙羊硬着头皮催促道, “今日,陛下与德王,没有君臣,只有爷孙,陛下身为宗室之人,给老祖宗行后辈之礼,也合情合理。” 元子明突然开口道: “方才德王说,朕的江山,是列祖列宗给的?” 德王闻言,肃穆道: “不然呢?大魏朝传到这一代,已经有一百多年,陛下的江山,乃是历代大魏先皇付出毕生心血打下来的!” 元子明大笑一声,双手叉腰。 “胡人南下,九龙殉国,大魏只剩下长安这座孤城,差点就被匈奴人攻下,朕差点就变成了亡国之君了!” “这叫什么列祖列宗留给朕的江山?还不如叫做列祖列宗留给朕的烂摊子!” 语不惊人死不休。 众人都吓了一跳,引起了轩然大波。 本来以为德王说的话已经够炸裂了,想不到皇帝说得更是炸得头皮发麻。 他们老元家都这么擅长出惊世骇俗之辈吗? 德王更是呆若木鸡,难以置信地盯着元子明,浑身因为愤怒而不停颤抖: “陛下,你可是在辱骂大魏朝的列祖列宗吗?” “朕可没有这么说,你要这么理解,是你的事。” 元子明淡淡道。 德王肺都气炸了,怒极而笑道: “呵呵!老夫活了九十多年,太庙里的帝王,老夫基本都打过交道,倒是第一次见到陛下此等,不类父兄之人!” 元子明闻言,微微一笑道: “朕还真不怕告诉你,如果不是老子跟你们元家有着这狗屁血脉,老子早就造反了!掀翻了这大魏王朝!” 造反!推翻大魏朝? 这种话是从大魏皇帝口中说出的? 群臣嘴巴张大,无法合上。 德王更是一个趔趄,从红木椅上跌落下来,双手颤动,牙齿都要咬碎了: “大逆不道啊!列祖列宗啊,你们英明一世,怎么会有这样的子孙存世啊,要灭我大魏朝啊!” 他捶胸顿足半天,然后双目充血,直视着元子明,一字一句道: “不要逼老夫……废了你!” 话音落地。 朝廷之上,本来一声不吭的武将们,居然齐刷刷出列,拔刀指着德王: “你试试!” 张大更是一马当先道:“老东西,陛下敬你是长辈,我不会,再敢说一个废字,我宰了你!” “还有你在江南的子子孙孙,一个不留,斩草除根!” 德王气抖冷道:“尔等食大魏俸禄,就应当做忠于大魏之事!难道要坐视你们的君王,将大魏覆灭吗?吃里扒外的东西!” “哈哈哈哈哈!” 这时,元子明却扬起下巴,捧腹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你笑什么!皇位都要不保了,还笑得出来!” 德王怒壑难填道。 元子明轻佻地笑道: “你废啊!朕真不怕你废,你以为北方几十万魏军,都是忠于大魏吗?错了,他们只忠于一个人,就是朕。朕是皇帝,他们便是魏军。朕若是反贼,他们便会摇身一变,成为灭亡魏朝的义军!” 第196章 宗室上京,拿老祖宗压人 元子明的话一说完。 “万岁!” 底下的大魏将领就开始振臂高呼,高亢地嘶吼道。 凭借军功爵制提拔上来的将领,基本已经占据了大魏军队的七成以上了,高层更是清一色的元子明心腹。 造反? 元子明若是想要改朝换代,他麾下的几十万魏军精锐,无非就是换面旗帜,继续北面事君。 公孙羊骤然间冷汗直流,他突然想起,之前的张大在长安发动兵变。 若是没有皇帝默许,五万魏武卒怎么可能突然哗变! 甚至就连方腊、王猛等新文官,居然也主动应和道: “若陛下愿意改朝换代,臣等愿意侍奉新朝,做从龙之臣!” 德王见到这一幕,原本威严的面孔,陡然间一片惨白。 “不是大魏朝成就了我,而是我成就了大魏朝。” 元子明在众星捧月中,缓缓起身,缓慢地踏步走到德王面前。 二人明明近在咫尺。 但元子明的步伐却很有力,每走一步,仿佛都迸溅出无数火花。 最终,走到瘫倒在地的德王面前,居高临下道: “朕可以是大魏世宗、世祖皇帝,也可以是某个新朝代的太祖皇帝,明白么?朕至今还保留着大魏的宗庙,不是因为朕姓元,而是因为朕欠九位殉国的皇兄人情,是因为胡人入侵我中华大地,汉人民族危在旦夕!” “德王,朕的王爷爷,朕知道你功勋卓着,但那都是老黄历了,诸胡乱华,九龙殉国,您这位昔日的宗室名将却只能躲在江南里苟延残喘,抱着曾经的光辉战绩回忆过往。” 元子明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像一柄尖刀,“然后,坐视大魏朝的覆灭!” 德王如遭当头一棒,呼吸开始急促厚重。 元子明继续讥笑道: “朕若是改朝换代,你们还算什么?还算是靠着吃列祖列宗功劳簿混吃等死的废物吗?别误会王爷爷,朕说得不是你,你为大魏朝立下赫赫战功,你的待遇,朕一样不会变,会让你安享晚年。” “但是你的后代子孙,那些三代以内没有功勋的在,朕会把他们吃进去的民脂民膏,全部吐出来!朕可以给他们指条明路,要么参加科举为官,要么报名参军建功立业!” 德王已经听得是瑟瑟发抖,吹胡子瞪眼。 作为先帝都要礼让三分的宗室老前辈,这一刻,他面对着这位小他好几辈的年轻天子,脑海中居然只剩下一种无力感。 “老夫……” “朕不是在征求你意见,是在告知你,你不必回答。” 元子明淡漠道,随手拿起对方的打龙鞭, “对了,这玩意……前朝的剑斩本朝的官,也不太合适。” 说着,双手猛地浮现出赤金色的龙鳞,元子明发出一声龙吟,龙角从额头处伸展开。 乍一看,就是一头杀气腾腾的黑龙,君临天下。 德王身边的宗室子弟,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了,跪在地上就不断磕头。 德王心已经凉透了,他已经有整整二十年没法龙化了。 也许,他的时代早就结束了。 老龙王,是时候让位给新龙王了。 元子明将打龙鞭攥在龙爪里,然后轻轻一捏,当场就将其化为齑粉,散落一地。 “京城很美,请德王在长安多住一些日子吧,暂时不要回江南了。” 元子明撂下这句话后,泰然自若道, “不要碍事。” 德王呆呆地仰视着皇帝。 等到皇帝离开后,他当即脑袋一歪,昏死了过去。 “德王老祖宗!” “快来人啊!德王晕倒了!还不快点叫太医过来看看!” 是年。 德王在京师告病,被迫滞留长安。 而元子明并没有停下对江南宗室的制裁,两个月内,又杀八位宗室,废掉三十三位宗室的爵位,流放数百人。 将数千宗室贬为平民,让他们自力更生,不得再利用手中特权与官府和百姓作对。 这一决定,自然也激起了江南宗室的群愤,尤其传出德王在朝堂上,被皇帝气得晕死过去时。 江南宗室们群情激奋: “陛下太不把我们这些人当一回事了!连德王老祖宗都不放在眼里!” “这分明就是过河拆桥,我们的父祖,都为打下这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现在居然要叫我们跟那些贱民一样下地耕种!” “若是我父祖在,怎么能叫这个小儿如此欺负我们!” “我们要上京,告御状!” “几千个宗室在长安大闹一场,不信陛下他挂得住脸面!毕竟都是姓元的,真把自家人闹僵了,那他以后可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怎么告?德王老祖宗这么有面子的人,去了长安,都一病不起了,我们这些连官职都没有的闲散宗室,别说去长安,怕是半路都要官府的狗腿子给拿下!” 宗室们郁郁寡欢道。 这时,一个年轻宗室突然一个激灵道: “你们忘了?太祖爷、高祖爷、太宗皇帝三位,不是有灵位就供奉在江南吗?” “我们可以抬着三位先帝爷的灵位上京,我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阻挠三位先帝爷的牌位!” “对啊!陛下敢对德王无礼,可他敢对太祖、高祖和太宗爷也这般放肆吗?那三位,可是大魏朝数一数二的战神,一出生就所向披靡,建立我大魏万世基业!” 想到这,宗室们就一拍即合,纠集了数千人,抬着三位先帝爷的灵位,浩浩荡荡北上。 沿途的官府本想阻挠,可一见到他们搬出三位先帝爷的灵位后,就吓得马上撤兵。 一时间,天下传得沸沸扬扬。 都说元氏皇族内部,正在内斗,自相残杀。 长安。 瑶池宫内。 “陛下!你太心急了啊!” 九位皇嫂正襟危坐,如临大敌,脸上阴晴不定。 徐妙云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若是真想为王导报仇,将跟他有关的大批宗室问罪就是,为什么要开罪整个江南宗室呢?江南宗室占整个宗室人口的八成,你这是等于把大部分的宗室都得罪完了!” 裴楚然也是黛眉倒竖道: “气晕德王也就罢了,还说出什么造反这种大逆不道的话,现在闹得江南宗室把老祖宗的牌位都搬出来了!若是真让他们到了长安,看你怎么收场!” 第197章 印刷之术,安抚民心 九太后裴楚然和六太后徐妙云,是九位太后中脑子最灵光的,二人都一致认为,皇帝在这件事上做得太过了。 虽说这天下,的确是元子明自己三次北伐,逐渐光复的。 但他毕竟姓元,身上留着的是大魏朝皇族的血脉。 而且大魏朝建国一百多年,在民间也有一定的威望,不少百姓都对大魏朝这块牌匾心驰神往,如果贸然切割自己与列祖列宗的关系,那天下岂不是天天皆可以起来造反? 元子明安之若素道: “那依各位皇嫂的意思,朕该当如何呢?低头认错,承认自己不该对列祖列宗的子孙这么刻薄是吗?” “陛下!自从德王被你气晕过去后,不止是江南的宗室,就连北方那些战功赫赫的宗室,也群情激奋,颇有兔死狐悲之感。” 九位太后之首。 大太后刘娥,柳眉竖起道:“他们虽然不敢直接反对你的政策,但暗地里,跟江南的宗室也有不少联系。此番江南宗室能轻松北上,也少不了他们的帮助!” 北方宗室,与江南宗室,都是实权宗室。 他们大部分都在地方和中央担任要职。 比方说之前担任宰相的元朗,等元朗死后,宗室依旧公推出另一个德高望重的宗室大佬元欣来担任工部尚书,也是同理。 还有,在北方前线,也有不少宗室坐镇。 他们都挂着二三品将军的头衔,除了坐镇地方外,还有钳制各地军头和胡人军队的作用,是平衡政局的一支重要力量。 所以如果他们也联手反对元子明,后果不堪设想。 大魏皇帝,在某种程度上,还真成了孤家寡人。 这个好不容易才从战火蹂躏中缓过神的帝国,就会再度陷入四分五裂。 “百姓人心向魏,依然不在少数,陛下,哪怕当年匈奴打到长安。身为天子的陛下一纸诏书,各地依旧有源源不断的勤王之师赶到,江南的漕运也从来不曾断供!难道陛下还觉得,这江山是你自己打下来的,跟你的皇族身份没有任何关系吗?” 七皇嫂余霜,大魏第一女战神,也忍不住出声呵斥道, “陛下,适可而止吧!这些都是你自家人啊!把他们赶尽杀绝了,便宜的是外人!你也不想日后皇权衰落,而宗室却无人可用,大魏朝就坐视着外人篡位吧!” 自古以来,皇帝与宗室的关系往往是微妙的。 一方面,宗室是皇权最忠实的追随者,因为他们依附着皇权而生存。 但另一方面,因为宗室同样也有威胁皇权的名分,所以一直被皇帝忌惮。 在九位太后看来,宗室,是应该适当压制。 但不应该,一味赶尽杀绝! 元子明眯眼,嘴角上扬道:“所以九位皇嫂觉得,这么做,天下百姓也一定会反对是吧?” “百姓愚钝,根本不知道陛下的良苦用心,一旦酿成祸事,民间会说陛下手足相残的!” 八太后叶灵说道。 在九位太后中,只有她的家族是出身商贾世家。 所以她很早就接触民间,对老百姓自然有所了解。 “那如果朕让百姓知道朕为何这么做呢?” 元子明目光如炬道。 “大魏朝加上隐户,数千万人里,能识文断字的才几人?明事理的才几人?” 叶灵苦笑道, “陛下,这个工程巨大,非数年无法完成,不太可能!” “以前不可能,但现在,不无可能!” 元子明叫黄敬拿来一份墨纸,上面印着密密麻麻的铅字,字体有大有小,写满了各种官府文书,有的还用白话文和图画的形式来表现,通俗易懂。 “这是何物?” 众人愣住。 “朕叫它,报纸!” 元子明说道, “近年来,民间书刊业发达,都源于叫雕版印刷术,只是未曾大规模推广,有此印刷术,就可以克服手写文书的障碍,大大提高了复印文书的效率!” “雕版印刷书哀家知道。” 五皇嫂冯幽突然开口道, “臣妾年轻时,曾追随先帝领导的大魏使团南下拜访建康,见识过其奇妙,雕版印刷书源自于南梁,为南朝达官贵人所喜爱,只是雕版印刷术是以整个版面印刷,如果当中有一个字刻错,则满盘皆输!所以也只能在南朝贵人的圈子里传播,根本不可能在民间推广开!” “五皇嫂所言极是!” 元子明啼笑皆非, “不过,朕用的,不是雕版印刷,而是一种效率更高的印刷术,名为活字印刷术,不需要整个版面印刷,而是化整为零,拆分为若干字体,这样一旦出错,只需要更换一个字体即可,不需要整个版面作废!” “这个,也是朕在宫中,亲自花费数日改良的!” “加上朕半年前,就下令将全国的道路、驿站,扩张三倍,已经在全国范围内形成一个发达的交通网络!” “在我们对话的同时,已经有一百万份报纸,流入民间了!” “各位皇嫂,不要小看……老百姓的力量,真正的力量,不是帝王将相创造的,恰恰是你们最小觑的愚民!” 元子明创办报纸的第一步,是想提高全国范围内信息传播的速度。 让老百姓迅速了解朝廷的惠民政策,避免又被地方上的豪族和门阀给煽风点火。 但这并非全部。 他的第二步,是允许各州各县自办报纸。 接着允许民间开放报纸,提高大魏朝的全民文化素质,不能让知识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他的话,顿时引得九位皇嫂惊叹不已。 “一百万份?” “这若是手抄,得多少文书,花费多少时日啊!” “而且光是派发到民间,需要花费的时间就不短了,居然在短短数日内就办成此事!” 但六太后,徐妙云,还是冷不丁说道: “陛下,有报纸的确可以在短时间迅速说服众多百姓,少些对皇家和朝廷的非议。” “但光说服百姓没用,那些江南宗室已经带着列祖列宗的牌位一路北上,很快就要到长安了!沿途的官府,要么阳奉阴违,要么不敢阻拦。” “这一点,也请皇嫂们放心!” 元子明冷不丁站起,背起手,淡淡道, “在有些人眼里,那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先帝灵位。但在某些人眼中,那只是几块破木头而已!” “我大魏朝,还有不怕先帝爷灵位的人?” 徐妙云怒极而笑,“臣妾不信!” 第198章 百姓的愤怒,你们这群虫豸 “就算是陛下的鹰犬锦衣卫,他们也没有这个胆子!” 徐妙云自认为熟悉长安的每个衙门,如数家珍道, “司马仲本主管的兵部,文官势力之一,他们更没有这个胆子了。” “至于魏武卒,虽然对陛下死心塌地,但他们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毁坏大魏朝的太祖、高祖和太宗三位皇帝的牌位!” “信与不信,任凭皇嫂吧。” 元子明云淡风轻着,轻飘飘踏步离开。 气得九位太后脸上阴霾密布。 “我们就这么任着他胡闹吗?” “九位先帝临终前,把陛下托付给我们,可不是眼睁睁坐视他胡闹的!” “那怎么办?派出刺客,杀了那些宗室?” “几千人集体出行,身边还跟着几万百姓围观,怎么杀?就算真杀了,大家晚上敢睡觉吗?就不怕先帝爷化身噩梦来找你们吗?” 一言惊醒梦中人。 说得九人面面相觑,都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他方才说,有人不信,世间真有这种人吗?” “不可能,但凡是汉人,哪怕是最低贱的奴隶,都知道祖宗神圣不可侵犯,谁敢啊——” “等等,你是说,汉人?” “除非,他们不是汉人!” … 黄河以南。 数千宗室,抬着三位先帝爷,在数万黄河沿岸百姓的观看下,雄赳赳气昂昂朝长安而去! “哈哈哈!这法子果然好用!” “一路上,官府的人连根毛都没见到!” “马上就要中原了,我们先进入洛阳,洛阳是大魏第二大城,有五十多万百姓,只要能进入洛阳,马上就能名扬天下了!” 宗室们都很亢奋。 这些天,那些手握重兵的北方宗室,都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象征性驱逐,没有武力威胁。 只不过越往北,他们就觉得百姓看他们的眼神好像不太对。 以前百姓见到宗室,那都是害怕得趴在地上瑟瑟发抖,比他们家养的看门狗还恭顺。 但是现在,不仅光明正大地看热闹,甚至还窃窃私语,甚至有的还朝他们扔鸡蛋,说他们是祸害天下的毒瘤,说皇帝陛下干得好! 宗室们大吃一惊,雷霆大怒道: “区区贱民!安敢对我们如此无礼,是想被满门抄斩吗?” “报纸上说了,你们已经是被皇族贬为平民的浪荡子,跟我们老百姓一样,没有任何区别,谁还怕你们!敢跟老子耀武扬威,跟报纸上说得一样,一群虫豸!” 这些众星捧月、高人一等的宗室们,什么时候受过这份屈辱,顿时间气得就要命令自家护卫来抓人。 正当这时。 冷不丁,地动山摇! “怎么了?地震了?” 众人吓了一跳,喃喃道,“不可能,我们有先帝爷在天之灵保佑,不可能有天灾!” 轰轰轰! 那惊心动魄的震感,却越发强烈,甚至还夹杂着一股血腥味与瘆人的煞气! 踏踏踏! 地平线上,出现了披着重甲、戴着青铜面具的骑兵。 “是官兵!有官兵来了!” 众人大惊失色,宗室随即乱成一团。 但他们很快就镇定下来:“怕什么?我们有祖宗保佑,哪家的官兵敢这么不长眼,冲撞先帝爷的灵位,不要命了啊!” “赶紧将先帝爷的灵位给抬出去!把他们吓退!” 闻言。 大家才手忙脚乱地抬出三位先帝爷的牌位。 可重甲骑兵的冲刺速度,并没有因此而延缓。 那排山倒海的气势,让人心惊胆战,连心脏都剧烈跳动,面部肌肉微微抽搐。 等到对方靠近时。 定神一看的宗室们,突然觉得蹊跷。 “不对,这跟我们平时见到的官兵,好像有些不一样!” 这时,一个宗室面如死灰地尖叫起来: “不对!他们不是汉人!” “是……胡人!” 这句话,如同落在平静水面的深海炸弹,一石激起千层浪! 宗室们猛地间炸开锅了,一哄而散。 而黄河沿岸的老百姓,却见怪不怪。 相对于胡汉杂居的北方,南方承平日久,根本就看不见胡人。 相反,这些江南宗室偏安一隅,一直就听说北方胡人的残暴,屠杀大魏将士,将大魏百姓做成人肉干,残忍邪恶血腥,犹如野兽! 所以一见到是胡人骑兵,立马就惊吓得毛骨悚然,差点连先帝爷的牌位都给丢了! 但最终,还是被这些重甲骑兵给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数千宗室乱哄哄的,还发生了不少踩踏事件,踩死了不少人! “他们挂的是大魏的旗帜!他们是官兵!” 这时,有部分宗室回过神来,大喜过望道,“是魏军!” “来者何人?”有人大声质问道。 骑兵首领透过青铜面具,吐出沙哑的几个字: “大魏南鲜卑王麾下,百保鲜卑!” “大魏鲜卑都督、顺义王慕容垂麾下,忠孝军!” “官兵?” 本来还吓得抖如筛糠的宗室们,一听到是官兵,喜出望外,立刻就恢复到盛气凌人的样子。 连忙将先帝爷的灵位给抬出! “大魏太祖皇帝灵位在此!” “大魏高祖皇帝灵位在此!” “大魏太宗皇帝灵位在此!” “尔等既然是魏军,应该认得,这三位是谁!乃是开创了我大魏万世基业的伟大君王!当今皇帝陛下,都要顶礼膜拜的三位祖宗!” 宗室们趾高气扬道, “你们既然是魏军!还不速速下马下跪!” 可话音落地。 这些胡人骑兵却不为所动。 宗室们咆哮道:“反了天不成!你们敢对三位先帝不敬!” 咻! 话音未落。 一柄马槊,干脆利落地捅穿了对方的咽喉,一道血柱喷射而出,滚烫的血液溅落在地上! 众人瞬间笑容凝固! 瞳孔无限放大,鸦雀无声! “几块破木头,就想叫我们向你们这些废物下跪?” 骑兵首领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冰冷而阴鸷的面孔,留着胡人特有的络腮胡,粗犷而威猛: “老夫慕容垂!大魏顺义王!” “既然你们已经不是宗室了,也就不受皇家保护了,马上返回!否则……” 他嗤之以鼻道, “我们胡人可不相信你们汉人这一套……” “不过,把你们的肉做成肉干带回去喂狗,想来也不错。” 第199章 平定宗室,全力发展海运 胡人骑兵们桀桀一笑道:“也好!尝一下龙家子孙的血肉,是什么味道的!” 听到这话。 饶是这些跋扈的宗室,也是吓得肝胆俱碎,夹着尾巴逃之夭夭! 连他们敬之如神的三大灵位,也全部弃之如敝履! “行了,别追了,他们已经是庶民了,这些人的命贱如蝼蚁,不值得我们鲜卑精锐杀。” “大魏的宗室,北方虽然能力平庸,但到了战场上也是真敢刀剑加身。可这南方的宗室,居然无能懦弱到了这般地步,也难怪陛下要对他们狠下杀手!” “继续放任他们,早晚要把大魏朝给吃空!” 慕容垂穷寇莫追,没有指挥骑兵追击。 就这样,在黄河沿岸百姓的嘲笑声中,数千宗室落荒而逃! 没了灵位。 等待他们的,当然跟在屁股后面的大批官兵。 连锦衣卫都磨刀霍霍,准备把丢掉的面子给找回来! 宗室之乱算是告一段落。 事后。 元子明又颁发诏令,针对一些早年因为犯罪给革除爵位的宗室后裔,全部开放参军名额和恩科考试,让其进入朝廷和军队,以完成宗室当中的换血。 北方宗室因为暗中帮助江南宗室作乱,不少人遭到贬谪或者幽禁。 在他看来。 皇族当然不能赶尽杀绝,但也必须是适者生存的宗室。 否则再过一百年,大魏皇龙一族,就将彻底泯然众人矣! 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如何担得起万里江山? 就这样,永乐三年在平静中度过。 这一年,南鲜卑王拓跋兰心诞下一位皇长子,被元子明册封为亲王,还遥领河北各镇的要职,并允许拓跋兰心暂时回长安休养。 南梁女帝萧鸾得知后,气得那是七窍生烟,派出南梁大将刘裕来兴师问罪。 问罪的方式也很特别,刘裕带来了一百个出身南梁世家的美女,还有十五位南梁皇族的公主。 要元子明“选妃”! 青鸟这又是哪根神经搭错了,自己到不了长安也就罢了,居然往自己这边塞了这么多人! 而且还这么“大方”! 女人的战争进行的方式,都这么特别的吗? 无奈之下。 元子明只好象征性纳了一位南梁皇室的女子为妃子,命其久居后宫。 与此同时,中贵人王柔也怀孕,升为了贵妃。 一时间,大魏的后宫,居然出现了三位妃子,三日同天,争奇斗艳,厮杀之状不亚于战场。 元子明被折腾得受不了。 只好以巡视东都为借口,跑到了洛阳处理政务。 一待,就是小半年。 而就在某天晚上,元子明正兴致勃勃观看开放海运、建设港口的奏折。 根据他的安排。 未来五年内,大魏朝预备要建设十五个港口,全部负责对外贸易。 主要外销品有丝绸、茶叶、棉布、瓷器等。 而这些产品,民间已经兴起了大量手工作坊。 根据户部的数据显示,光是长安一地的丝绸手工工场,就有超过五十家! 洛阳更加发达,超过了一百家! 每年对外贸易的利润,目前可以达到了八百万两白银。 这还只是潜在买家,官府还会鼓励民间船只出海,到海外去销售产品。 给予补贴,三年内一律免税,官府还会给予武力保护。 大魏朝通向世界的第一步,必须稳扎稳打。 元子明预备扩大与南梁的贸易额,并且还打算租用南梁的部分沿海口岸,反正南梁士大夫顽固派势力强大,萧鸾一时半会估计也无法开通海运。 还不如将这些优良港口,全部送到自己这边呢,每年还能算她一份干股,自己也不算亏待这位女帝陛下了! 想到这,元子明不禁猪笑出来: “黄敬。” “马上就要到洛阳的灯会节了吧,到那时,万国来朝,朕打算责令礼部派出使团,邀请南梁女帝也北上一同观赏花灯!” “你把朕的意思,给长安那边传过去!” 而身旁的黄敬,却充耳不闻,只是怔怔看着刚刚递上来的一份奏折。 “黄敬?”元子明皱眉,又叫了一声。 对方这才如梦初醒,说道:“奴才该死!陛下……这是刚刚从前线送过来的!” 一份八百里加急呈上来了。 元子明定睛一看,顿时愕然。 黄敬面如土色道:“陛下!战事……重燃了!” … 河北。 易州。 一片火海中,横亘着无数尸体,血流成河,伏尸百万,触目惊心! 出镇易州的武宁伯、镇北将军毛德祖,此时正伫立在一处军用的楼台上,俯瞰着尸山血海! “将军!东门破了,西门守军全军覆没,坐镇南门的刺史宇文敬大人战死,北门也告急!” 一个遍体鳞伤的下属,连滚带爬地走到对方身边,声嘶力竭道: “守不住了!将军!援军……援军为什么迟迟没有来啊!” “慕容垂的忠孝军,不是距离此地只有一百多里吗?为什么不来?” “还有易州附近的魏军,从柔然、鲜卑联军,势如破竹,攻到易州城下时,我们就已经向他们发出求救信号!光是求救的游骑,就派出了五六十骑了!为什么至今一兵一卒也没有看见,他们全部都作壁上观,看着我们死吗?” 毛德祖冷静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下属,镇静道: “不用等了,他们不会来,也不敢来。” “四十万柔然大军,二十万鲜卑大军,围攻我们只有一万四千守军的易州,城破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其他魏军,谁去救,都有可能把他们自己的家底给消耗干净!手上没兵,谁还认你是什么将军什么大帅!” 毛德祖苦笑道, “亏我当初跟朝廷要易州,就是想要凭借靠近前线的优势,大肆招兵买马,成就一番大业!谁知道,一直龟缩在漠北整顿的柔然人,会突然出动整个部落南下!还和平城的北鲜卑王拓跋晃取得联系,自幽州突然发兵,围攻易州!” 下属咬牙道:“将军,易州城内,还有数千精兵没有动用!这些都是虎牢关的老兄弟,精锐中的精锐,趁着现在四方混战,借机突围,还有一线生机!” 第200章 柔然大举南下,溃败之势 “我不走了!” 毛德祖却面无表情道, “崔器,你是陇右军出身吧?帐下也有几十颗胡头了,能做到我副将的位置,已属不易。本来朝廷派你来易州,也只是镀金罢了,若没有这件事,再过一年,你最起码也能回长安在魏武卒当个四品将军!” “你带着剩下的弟兄,奔北门杀出去吧!” 崔器如遭雷击般,惊讶道: “将军,您为什么不走,镇西将军乃正三品,你已经位极人臣了!易州之战,虽说守不住城池,可也击杀鲜卑、柔然联军数万人,给予胡寇重创!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坚守了整整三天啊!现在撤出易州,陛下非但不会责罚你,反而还会升官表彰!” 毛德祖哈哈大笑道: “你崔器,以为我跟其他坐镇地方的宗室和将军一样,只想在乱世割据一方,招兵买马当个军阀吗?” “错了,我的野心,从来不是在乱世待价而沽!我毛德祖,家中世代武将,父亲、祖父、曾祖父,都曾追随先帝作战!” “胡人来了,国将不国!可整个大魏朝,却沉浸在三次北伐带来的喜悦当中,长安、洛阳已经日夜歌舞升平了,他们已经忘了,两年前那遍地饿殍的关中和中原了!” 毛德祖眺望外面,已经陆续杀进城中的鲜卑军和柔然军: “我要用我的死,唤醒满朝文武!” “若无陛下,我到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虎牢关守将!” “以殉国报天子,我也算对得起如今的一切了!” 他说完后,云淡风轻地拔剑道,“快点走吧,我带着家兵给你们断后!” 可身后的崔器,却挣扎着起身,拔出已经血迹斑斑的环首刀,刀口都被砍得面目全非,大笑道: “将军,我也不打算走了!” “我陇右崔器,曾经在陇右军为伍十余载,始终因为出身不好,得不到重用,都三十多岁了才勉强当上一个九品的队正!” “可永乐天子继位后,颁布军功爵制,短短两年内,我入魏武卒,连升三级,任西戎校尉,又调镇西将军副将、易州观察使。” “大魏儒林们,总是喜欢反复强调一句话,士为知己者死!” 崔器仰天大笑道,“我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算不得什么士,但……拳拳报国之心,还在这满腔热血里!” 两人对视一眼,相互大笑起来。 “那就……让这些胡狗,看看我们汉家的天威!” … 洛阳,永乐宫。 “易州失守!这份八百里加急,是易州失守后两天,才开始紧急发往洛阳的!” 元子明将奏折攥成一团,雷霆大怒, “易州刺史宇文敬、镇西将军毛德祖、镇西将军副将崔器等易州留守官员,全部殉国!” “一万四千守军,除了两千多人趁乱突围外,三千人被俘,九千人战死!!” “易州百姓四千户,合计两万多百姓,都被胡人屠城杀光了!” “耻辱!还说什么永乐盛世,什么固若金汤的北方防线,什么攻守易型了,什么汉人反攻了!” “一打仗,全部又回到解放前了,全部变成了两年前变成缩头乌龟的魏军了!” 元子明暴怒地将御案给一拳砸穿, “操他妈!操他妈!” 胸中的愤怒,不曾有一刻,像今天这样! 黄敬,还有一群太监宫女,从来没见过皇帝骂人骂得这么难听。 连民间的污秽之言,都脱口而出。 吓得呆若木鸡,连忙趴在地上不寒而栗。 而这时,也跟随皇帝来到洛阳的侍读王猛。 还有之前的营田使,新科状元李元昊,因为在河北推行均田令,恢复生产,压制豪族大获成功,升东都盐铁使,也在洛阳城中,被皇帝特召为南书房行走。 两人刚来到南书房,见到元子明愤愤不平,急忙磕头。 “二位大人,不是冲你们的,看下地上的奏折。” 黄敬压声提醒着。 两人恍然大悟,捡起地上揉成一团的奏折,瞳孔紧缩。 “漠北的柔然部落,居然纠合了四十万部众南下,还和在平城的北鲜卑王拓跋晃联手,组成了六十万大军,一路南下,莫州刺史不战而逃,瀛洲刺史投敌,而易州苦战五日后失守!” 一口气,河北防线的三大边州,居然同时沦陷。 “这柔然我记得,在先前与九龙的大战中,人口的损耗是最大的,前前后后死了一百多万人,所以就躲到漠北舔伤口去了!” 李元昊是党项人,加上以前在西北当过兵,非常熟悉柔然的情况, “所以这两年,陛下北伐,才始终没有碰到柔然人。” “为什么柔然要率仅有的残部,突然南下,跟鲜卑人南下入侵我朝?” 王猛皱眉,娓娓道来, “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是柔然内部发生了政变,国主之位易主了!柔然新主为了建立权威,这才南下蚕食大魏疆土。” “第二种可能,柔然境内,发生了天灾,柔然人吃不饱饭所以只能南下抢夺资源!” 李元昊反驳道: “第一种不太可能。柔然人我了解,他们一共是由十几个部落组成,每个部落都有自己的王,然后共同推出一位王担任盟主,每三年轮一次!” “哪怕有人篡位,也需要得到其他部落的认可,就算南下建立军功,也不可能让其他部落追随!” 王猛点头道:“那便只有一个可能,柔然所在漠北,发生了严重的天灾,颗粒无收,柔然人无奈只能举家南下,正好,就与北鲜卑不谋而合了!” 元子明闻言,大脑的怒气一下子冲散了不少。 到底是新科举提拔起来的人才,跟朝廷那些腐儒看待问题就是不一样! 马上就将局势分析得一目了然。 只是他们毕竟远离前线,终究是纸上谈兵。 元子明顿了顿,正色道: “下诏。” “安抚阵亡军士,斩首逃走的官员,调河南军火速北上驰援前线!让锦衣卫迅速调查前线情报。” “洛阳不能再待了,回长安,召各地将军来京开会!朕要四次北伐!这一次,是最后一次北伐,我要彻底根除胡人问题!” 第201章 突发噩耗,大将战死 早在元子明前往长安的路上。 奉命驻守在滑州等地的数万魏武卒,就已经开始北上了。 有关北伐的讨贼檄文,也通过报纸,迅速传播到大魏朝的大江南北。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江南等地也已经开始运粮了! 这在两年前的大魏,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用元子明的话讲,登基以来,自己头一辈子打这么阔绰的仗。 “陛下!云麾将军张大,已经集合了六万魏武卒精锐,随时准备出发!” “各地的地方军,十日后也将云集长安、洛阳两地,合计不下十五万人!” “此外,坐镇西北的霍龙将军,也调西军七万人、羌、氐仆从军一万五千人,自雁门出发!” 短短数日,已经有三十万魏军可以动员。 这还没有算上数量庞大的辅兵和民夫。 但是对元子明而言,这些还远远不够。 在抵达长安的刹那,他就宣布,河北各藩镇立刻出兵!而且还命令冯宝,亲自作为天使去河北各藩镇宣旨,要这些拥兵自重的军头们,必须听从中央号令! 鲜卑军加柔然军,一共六十万人,如果算上幽州、涿州等地的汉人叛军,以及投降胡人的魏军将士,总兵力可以达到惊人的七十万大军! 从严格意义上讲。 这场战争,决定了国运! 如果赢了,胡人将土崩瓦解。 但如果输了,永乐三年来积累的人力物力,就将荡然无存,很有可能会恢复到先前的沦陷状态。 但元子明却压根没跟群臣商量,就擅自决定了北伐的事,甚至提前通过报纸大张旗鼓。 以至于长安的官员们,还是通过报纸,得知皇帝陛下要倾举国之力北伐! 一下子惊得是目瞪口呆,这来得也太突然了吧? 永乐三年的努力,好不容易还有如今的和平局面。 就这么擅自打破了?还是动员全国之力的,跟胡人去拼命? 这对于好不容易过上了一段安生日子的群臣而言,可不是好事。 南书房内。 一片肃穆。 在河北任职的裴济,此时也调回长安,任枢密使加尚书左仆射,官复原职再度成为宰相。 公孙羊率先开口道: “陛下!胡贼总兵力高达七十万大军,来势汹汹!老臣意见,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应该避其锋芒,等到胡人人困马乏、粮草消耗时,再出其不意,以精锐骑兵为先锋,必然能大破敌军!” 裴济也附和道: “老臣在河北经营了一年,也算是对当下的河北局势有所洞悉。” “陛下,当下最严重的问题,不在外部,而在内部。” 闻言,群臣深吸一口气,气氛凝固到了极点。 伴随着皇帝威望渐长。 文官已经不太敢在御前发言了。 一是多有纸上谈兵之嫌,今上多次御驾亲征,熟知军事,容易被他扣上空谈误国的帽子。 二是元子明作风强硬,皇权军权高度结合,压得文官集团不敢抬头。 而裴济可就不一样了,一来他是少有的坐镇前方的文官,二来他是当过两任宰相还是外戚国丈。 有这两重保护身份,才敢在皇帝面前肆无忌惮地发言。 元子明闭目养神,淡淡道:“裴相说说看,我们内部有什么问题?” 裴济正色道:“老臣听说,此次鲜卑柔然联军攻打易州,坐镇易州的大将毛德祖,乃是一员猛将,曾经在虎牢关以两千兵力阻挡七万突厥军数月!麾下一万多将士,也都是我大魏精锐!” “彼时,毛德祖在易州外设下数座军寨,阻挡了柔然军队的第一波攻势,然后就向周围求援!” “结果,南鲜卑王拓跋兰心的百保鲜卑,慕容垂的忠孝军,加起来有不下十几万大军,却按兵不动,坐视易州覆灭!” “至于其他州县,更是畏惧柔然鲜卑兵威,不敢动弹!” “就这样,毛德祖孤守易州五日,最终因为兵力不足、军备耗光,只能率将士血战殉国!” 元子明侧目道: “你的意思是,朕在北伐前,应该将这些河北大将,全部收拾掉吗?” “老臣不敢!” 裴济出来谢罪道, “但陛下应该清楚,二次北伐后,我朝为了防止胡人南下,才将拓跋兰心、慕容垂的鲜卑军安置在河北,构筑起河北防线!可苦心经营的河北防线,却在短短数日,丧师丢地,数万将士牺牲,应该给国朝的人敲响警钟啊!” 有了两位宰相带头。 文官们才接二连三出来发表意见。 当然,大致意思就是,现在不能打。 就算要打,也不能举国之力打。 公孙羊、裴济等保守派,建议采取防守政策。 胡人擅于野战,但不精于攻城。 只要将最精锐的魏武卒派往前线布防,不超过半年时间,就能大大消耗掉胡人的有生力量。 司马仲本等温和派却认为: “臣以为,上千里的防线,处处防守,只会处处漏风,应当派一支精锐主动出击,打蛇打七寸,消灭掉对方一部分主力,让柔然鲜卑联军无法掀起任何风浪!” “可以由龙骧都统檀道济,率三万骑兵,攻云州,虎贲骑都统王恶镇,领军五万,攻朔州,抄断柔然突厥军队的后路!这样一来,联军必然陷入混乱,首尾不顾,短时间无法南下入侵。” 李元昊、王猛、方腊等激进派,自然是无条件站在皇帝这边: “打仗讲究兵贵神速,似诸公这般,畏手畏脚,吗,每次都不全力以赴,放对方一马,那胡人就是烧不完的野草,春风吹又生!” “陛下!” 就在御前会议众人喋喋不休时,卢彬悄悄走过来,递上了一张纸条。 元子明定睛一看,猛地起身,一脸愕然。 “陛下,怎么了?” 众人瞬间安静下来,好奇地望着元子明。 元子明看着纸条: “匈奴发兵十万,煽动西北党项诸部叛乱。” “突厥发兵十万,攻晋阳,晋阳太守告急,辅国大将军檀道济,率骑军一万、龙骧骑两千驰援,半道上被突厥精锐偷袭,重伤。其与两个儿子,被突厥狼卫杀死,割下首级送往洛阳挑衅!” 第202章 不止七十万,是九十万! “没事!前线出了一点情况,但整体形势向好,诸位不用理会,继续议一议!” 元子明坐下来,将纸条揉成一团,心脏却开始剧烈跳动。 匈奴、突厥也跳出来闹事了? 那加起来,岂不是有九十万大军! 几乎就是目前,四大胡人帝国能凑出的全部兵力了。 如果再算上他们煽动造反的西北党项人,可能数字还要超过九十万。 我的天! 九十万兵力啊!九十万大军!哪来的九十万大军! 就是九十万头猪,让他三十万大军抓,恐怕也要抓上好几天! 而且更严重的是…… 檀道济居然中了突厥人的埋伏,死了?! 要知道檀道济可是孤悬河北多年的大英雄,二次北伐的时候,多次击败突厥主力,连突厥王庭都为了躲避龙骧骑,被迫逃往到漠南。 檀道济死了,西北大乱,河东重镇晋阳危急,这三件事一旦传出去,只怕朝廷上下的主和派会更加强大。 自己好不容易通过三次北伐,才让众人对胡人的恐惧逐渐打消。 这个消息要是传出去,不用说,文官肯定又是一盘散沙直接垮掉了。 至于武将这边,倒是稍微好些,毕竟军功是他们进步的最大途径。 但进步和找死,也是两回事。 九十万大军,任谁听了都会犯怵。 就算是再建功心切的武将,也不敢贸然动用自己的家底,去和九十万大军硬碰硬。 否则,檀道济的前车之鉴就在那里。 “陛下,陛下?” 群臣看向元子明。 元子明一怔,如梦初醒道:“嗯?” “陛下,您给个准话,要怎么打?” 司马仲本正色道, “不管是主和,主战,当务之急,都必须火速往前线增派援军!以前,我们断了漕运,所以钱粮不足。但现在,有江南源源不断的漕运供给,至少可以支撑三十万大军作战半年时间!” “只不过,贼众毕竟有七十万大军,就算我军三十万大军主动出击,胜算依旧不大!” 裴济补充道, “应当原地休整,等待各地援军来齐后,再寻找机会,最起码跟胡人主力打一打,双方试探一下深浅!” “知道了。这件事就交给政事堂处理吧,由裴济、公孙羊、司马仲本三人领衔。” 元子明说道。 司马仲本尴尬道:“陛下,臣非宰相,只是兵部尚书,这不合乎礼制啊!” 元子明挑眉道:“朕现在就任命你为代理枢密副使,任尚书右仆射,开府仪同三司!” 这个职位,等同于副宰相。 与裴济、公孙羊他们只差了半级,也有在政事堂大声讲话的资格了。 司马仲本一听,瞬间激动得面红耳赤道: “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大魏榨干最后一滴汗水!” “就这样吧,政务交给政事堂,批红的事由司礼监配合。” 元子明微微点头道。 群臣谢恩后,便纷纷散了。 只有王猛、方腊、李元昊这些年轻文官,还有皇帝近臣的身份在,所以没有离场。 在众人走后,元子明终于装不下去了,一下子瘫软在龙椅上: “七十万大军就已经这么如临大敌了!” “要是他们听见不是七十万,而是九十万,而且前线还出了大乱子,不得鸡飞狗跳,打包金银细软衣冠南渡?” 元子明自言自语几声后,迅速起身,目光凌厉道: “张大,你迅速率五千魏武卒骑兵,现在就出发!北上增援晋阳!记住,朕要的不是数字,朕只要晋阳!晋阳!” 元子明强调道。 “张大领命!”张大拱手,二话不说迅速离开。 而王猛、方腊和李元昊还在懵圈,元子明又说道: “黄敬,马上给霍龙发圣旨,西军暂时不要动了,全力对付匈奴人和党项人!西北关系着关中的安危,不能让匈奴人再有机会打到长安了!不然大魏朝又要岌岌可危了!” “奴才遵旨!” 黄敬忙不迭说道。 元子明说道: “马上派使者南下,去建康,跟南梁女帝索要战车、粮草、兵力和军械,越多越好!告诉青鸟,如果不能买,就当朕借的,两倍利息!多少兵朕都给钱!” “是!” 见到元子明如此风风火火。 众人面面相觑。 “陛下——” 元子明将揉烂的纸条丢给他们。 几人扫了一眼,大惊失色:“檀道济死了?一万大魏骑兵和两千龙骧骑,就这么没了?” “突厥人还在打晋阳的主意,晋阳是河东坚城,土地肥沃,易守难攻,如果晋阳失守了,胡人进可以逼近关中和中原,退也可以与河北连成一片,共同对我们形成威胁!” 王猛紧急分析。 方腊嚷嚷道:“难怪方才陛下不肯让那些文官知道,就这些鸟人,知道前线溃败的消息,不跪下来叫胡人爹爹都不错了!” 李元昊严肃道:“西北和晋阳同时乱起来,分掉了朝廷不少兵力,这样一来,我们还需要匀出一部分兵力来保护关中,现在别说三十万了,能调动二十万大军都不容易了!” 元子明思忖片刻,忽然说道: “黄敬!” “给朕备车!朕要去找一个老朋友!” … 独孤府。 禁军大统领独孤信,正坐在自家后花园里,与刚娶进门的第十八房小妾弈棋。 小妾小他五十岁,刚进门的时候叫他爷爷,我见犹怜。 可把独孤信给看得心痒痒,仿佛年轻了三十年,每天都跟其成双成对,其乐融融,好不快活! “老爷!” 这时,管家却火急火燎赶到,满头大汗道:“快来接驾!” “接驾?莫不是老太后到了?呵呵,说起来太皇太后也有一段时间,没到老夫这边来了。自从老夫被天子给架空恩养以后,空有禁军统领头衔和一个公爵的名号外,也只能颐养天年了啊!” 独孤信一听,顿时放下棋子,捏起小妾的下巴: “来,跟我一起见见太皇太后,也让你见识一下天上人。” 可刚说完,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爽朗却无比令人战栗的声音: “独孤老将军!你可想死朕了啊!” 独孤信猛地一个寒战,全身汗毛竖起:“陛……陛下?!” 第203章 朕能生多少个皇子公主? “你可想死朕了啊!这么多天,都告病在家,害得朕一直都见不到爱卿,还以为爱卿身体真的出了状况呢!” 元子明搂着独孤信,在对方脸上吧唧了两口。 惊得独孤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妈呀!皇帝平时见到自己,都恨不得将他给生吞活剥了,不死都要扒层皮! 怎么今天这么热情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颤巍巍道: “陛下……你这要杀老臣吗?” “老臣这些天,可是老老实实待在府中,什么也没干啊!冤枉啊!老臣冤枉啊!一定是有奸臣挑唆!” 他吓得下跪,连连磕头,冷汗直冒。 元子明热情地搀扶起对方,亲切道:“独孤信,你这是干什么呢?朕无事就不能来找爱卿了是吗?你看,你这样可就生分了!” “朕才记得,当年,完颜娄室率五万铁浮图逼近长安,宫城危在旦夕,是爱卿率领着三千黑骑,与背嵬军联手,才将匈奴给一网打尽!保住了大魏朝存国的最后一仗!” “可以说,没有爱卿,就没有朕的今日!” 见到元子明这么一番肺腑之言。 让独孤信反而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确实是在长安保卫战立下大功,也因此,得以以黑骑旧部为主力,扩张成新禁军。 但后来,因为自己本来就是太皇太后一脉的人。 在朝局斗争中,投身老太后阵营,与皇帝为敌。 很快就被元子明针对,设置了多方监督制衡,还动不动就让锦衣卫搜查自己的罪证。 这让手握重兵的独孤信心惊胆战,无奈之下,只能告病在家,始终没有上朝。 为的,就是能让皇帝忘记,在长安,还有他这么一个人! 可现在…… “爱卿宝刀未老啊!娶这么好看的小妾!” 元子明说着,笑眯眯看向独孤信的小妾。 独孤信心脏猛地咯噔一下,难道是…… 回想起皇帝最近的癖好,确实是越来越偏向人妻了! 算了,跟自己独孤一族几百口人比,一个小妾算得了什么! 他马上跪下来,信誓旦旦道: “陛下喜欢拿去就好了,反正臣一把老骨头,无福消受,而陛下可就不一样了,龙精虎猛,这样的绝色,理当由君王来享用!” 元子明一愣,咯咯一笑道: “爱卿误会了!朕,不是这个意思!” 独孤信又懵圈了,不是看上自己小妾了? “朕的意思是,爱卿老当益壮,想必……过不了多久,这小妾就能身怀六甲吧!朕现在充实后宫,想来很快,就能有不少公主皇子,朕想的是,提前定一个娃娃亲!” “若你这小妾能生下儿子,日后就娶朕的公主,若是女儿,就嫁给朕的皇子,你看这桩婚事如何?” 元子明似笑非笑道。 独孤信哑然,呆若木鸡。 旋即大喜过望! 还能有这种好事?能跟皇家联姻,当然是天大的馅饼! “老臣谢陛下隆恩!陛下能不计前嫌,原谅老臣之前犯的错误,老臣感激涕零,不胜犬马布恐之情!独孤一家,一定会世世代代都效忠陛下,效忠皇族,效忠大魏朝!” 独孤信就差把心肝掏出来给皇帝看了,面红耳赤。 元子明仰面大笑道: “朕就喜欢爱卿你这股劲!就这么说定了,这桩亲事朕非常看好!” “对了,爱卿,这次找你,除了定下婚事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元子明话锋一转道, “你久居府里,不问世事,可能不知道,北方的胡人又开始闹事,力度比起之前那几次小打小闹,非同凡响!” 独孤信当即严肃道: “哼!胡人,不过是老夫手下败将而已!老夫手下,有黑骑七千人!禁军五万人!还有府兵五千人!只要陛下需要,老臣马上就率军杀出,直捣黄龙!将胡人赶尽杀绝,片甲不留!” 话音落地! 黄敬突然捧起一份圣旨,尖声道: “奴才恭喜独孤将军!” “陛下已经命你为忠国公,征虏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率潼关守军一万人、禁军和黑骑全部兵力,挥师北上,抵御胡人进犯!” 独孤信倏地一愣,笑容凝固了。 这只是官场客套话而已! 怎么一下子……就……上战场了! 而且还是动用自己全部家底啊! “陛下,老臣年迈,老臣力不从心……” 独孤信有些磕磕碰碰。 元子明拍了拍对方肩膀,笑眯眯道:“怎么会呢?爱卿你这小妾,看起来气色不错,想必平时没少被滋润吧?说明爱卿你正值壮年啊!” 独孤信心一横,冲跟皇室联姻这件事,倒是值得他上马征伐。 于是他咬牙道: “臣谢陛下厚爱!不日就将领军出征!” “还什么不日啊!就今天!就现在!收拾收拾去军营点兵吧!” 元子明却说道。 独孤信愣住道:“陛下,老臣至少一些时日来抽调粮草,还有誓师大会……” “国难之际,一切从简!粮草军械朕早就给你准备好了,一切等你打胜仗回京时,朕给你办!要多光彩有多光彩!” 元子明连珠带炮道。 这让独孤信愈发讶然。 当年匈奴兵临城下,皇帝都没这么催促过,怎么今天这么着急呢! “好!老臣今晚就走!” 独孤信只能咬咬牙同意,问道, “敢问陛下,前线的胡人军队共有多少人?” “九十万。” 元子明脱口而出道。 “九万?”独孤信一愣。 “九十万。” “十九万?” “九十万。” 元子明连续回答了好几次。 独孤信猛地呆住,整个人仿佛被抽干魂魄,双目无神空洞。 元子明拍拍对方肩膀,用力点头道:“朕等你凯旋!先走了!朕要去其他朝廷老将那里,嗯,黄敬,你说朕最多能有几个皇子公主?” “陛下英雄天子,只要想要,多少个都可以!”黄敬精神矍铄道。 “那行!那这些婚事,朕就可以大方派发了!” 元子明潇洒地撩起头发,大步流星离开。 只有如遭雷劈的独孤信,嘴角抽搐,还渗出了白沫。 “老爷!你怎么了?”小妾吓得花容失色。 “九十万!” 独孤信眼珠子一翻,抓起小妾,就往房间而去。 “不行!在我死前,你得给我留个种!走!” 第204章 那就公主,大魏朝独一无二的嫡公主 元子明在长安几乎把所有致仕老将的门路都走了一遍! 平日多少人都求而不得的皇家婚姻。 此时此刻却成了烫手山芋。 不少老将才后知后觉,自己上当受骗了,但是为时已晚。 只得乖乖率领着旧部,连夜从长安出发赶往前线。 以至于居住在长安的好几千隐退老兵,在一夜间全部出山了! 雄赳赳气昂昂,直奔前线! 而元子明到了深夜,还轮流闯入每位皇嫂的寝宫。 当然,皇帝可不是心血来潮,想要对太后做些什么违背人伦的事。 只不过是“请”九位太后北巡。 因为九位太后个个都是人才,身怀绝技,到了这个关键时候,不管你是谁,都得派上去顶! 连哄带骗,才让九位太后的銮驾,赶往前线。 当然,九位太后的家族,都必须把家族所有的府兵借出来,给朝廷用来调拨。 面对皇帝赤裸裸的威胁,大家都只能硬着头皮接受。 永乐四年三月。 原本不到二十万人的河北前线,一下子居然又多了十万大军,还有十五万新兵。 解了燃眉之急。 但噩耗还是一个接一个! 柔然的先锋部队跟魏武卒交战,双方野战实力几乎是势均力敌,伤亡都不小。 魏武卒骑兵至少战死了七八千人,对面柔然骑兵阵亡一万五千人以上! 但问题是,人家柔然骑兵多啊!几乎是每个成年男丁,都有几匹草原马。 而魏武卒这种精锐,打完可就没有了,短时间难以得到补充。 为此,在晋阳前线督战的元子明,还不惜将自己身边的魏武卒,又抽调出一万人去增援! 但就在这时,还出现了更绝望的消息。 锦衣卫卢彬带来了一个绝密消息—— 手握河北四州之地的王恶镇,似乎有与胡人谈判的倾向! “王恶镇是先帝重用的猛将,还是虎贲军的都统,在第三次北伐中下过赫赫战功,所以朕才让他当了河北四州的大将,最重要的,是负责防范胡人军队!” 元子明蹙眉, “他为什么要投敌?朕不相信!” “陛下,王恶镇不一定是投敌,但与胡人关系暧昧,这点是跑不掉的!” 卢彬振振有词道, “柔然、鲜卑军队,从来不去主动进攻王恶镇的防线,而王恶镇的军队,也只有小股骑兵跟胡人发生过冲突,双方没有发生过任何大规模的激战!” “陛下认为,这件事合理吗?” 元子明镇静道: “其他人呢?” “由于德妃娘娘仍旧在长安坐月子,所以中山城的南鲜卑军队群龙无首,朝廷一时间难以调动。” “慕容垂的忠孝军,倒是也有参战!但他们势利的很,只打顺风仗,一旦情势稍微有变,立马就撤退!导致了全军的崩盘!” 卢彬的话,让元子明的眉宇拧成一团。 胡人的忠心是最不可靠的! 如果大魏朝强盛,他们自然就是唯命是从,可一旦魏军出现了败亡的趋势,他们绝对是趁火打劫的好手! 所以当务之急,是不能输! 绝对不能输! 不然几十万大军,一定会全盘皆输,处处叛乱! “陛下!南梁的使团到了!携带了大量的兵甲粮草!” 王猛过来说道, “只不过,南梁使团的领头人,居然是一个女官!真是罕见!” “女官?” 元子明一听,微微眯眼,嘴角不自觉上扬起来。 “朕知道了,让那个女官进来吧,朕要召见她!” “是!” 须臾间。 一个身着南梁三品官袍、身姿曼妙的女子,低着头,款款挪步走进。 跪在地上,恭恭敬敬道: “谨遵大梁皇帝令,为大魏皇帝进献南梁第一美女一位、粮草十万石、精兵五万、军械肉类不计其数!” 元子明面无表情道: “你们都退下吧!” “是!” 黄敬、王猛、张大等人纷纷告退。 这时。 元子明才负手,龙行虎步走到那女官面前。 “你,为何不抬头看朕?” “陛下天威!臣相貌丑陋,怕脏了陛下的眼睛,使得圣容不悦!” “抬起头!朕赦你无罪!” 元子明沉声道,“对了,你方才说的,进献南梁第一美女,是何人?朕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南梁第一美女。” 那女官猛地起身,纵身一跃,直接扑到元子明身上,狠狠踩了对方一脚: “靠!” “南梁第一美女,不就是我,南梁女帝萧鸾吗?你眼力这么差,野猪吃不了细糠!” 对方气急败坏地说道,仰起那张美艳而青春的脸庞,清冷中夹杂着小俏皮小倔强。 乍一看,还会发现与皇帝元子明,非常有夫妻相! 元子明大笑一声。 抱起对方,直接原地转了好几圈! “朕就知道,哪里是什么女官,分明就是有一只小妖精,冒充凡人偷偷跑了出来!” 对方正是多日不见的青鸟! “这么多天没见,你变胖了啊!朕抱着,怎么觉得沉了不少!” 元子明捏住对方的下巴,凑过来,使劲蹭着对方洁白无瑕的脸颊。 青鸟娇哼道:“我看你才苍老了不少吧?怎么了,后宫女人才这么点,就让你吃不消了?你以前的风流快活都到哪里去了?” 元子明皮笑肉不笑道:“朕的身体吃不消?你确定?你要试试吗?” 话是说着,手是没有停下的。 才片刻间,青鸟眼珠子瞪得跟铜铃似的。 自己身上的女官官袍,什么时候被脱下来了? 露出牛奶色的肌肤,仿佛每一寸皮肤都是水做的,柔软无比。 元子明抱起对方,放在桌子上。 青鸟慌了:“你你你你你你……” “怎么了?一朝女帝就这么不经大事吗?” 元子明挑眉道,“南朝果然不如北朝啊!” “放屁!” 青鸟急眼了,反驳道,“朕只是觉得,是不是有些随便了?最起码,得找一个房间吧?就在这军营中?” “为人帝王者,就该经受这些大风大浪!” 元子明捂住对方的嘴巴,就亲上青鸟的胸口, “朕要一个太子!” 青鸟推搡道:“万一生出来的不是男的呢?” “那就公主!大魏朝最独一无二的,嫡公主!” 第205章 有辱斯文! “嫡……公主……” “你会对我好吗?朕不想再当什么女帝了,朕想回长安,想常伴你左右……” “嘘!别说话了,做正经事吧……” 司马仲本正准备进入营帐时。 听见龙纛内,那强烈的动静,霎时间脸色大变。 只能原地干咳几声,把脸侧过去: “唉!有辱斯文啊!” “堂堂两国之君,怎么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做这种事呢!” “这不是把圣人的教诲都给丢了吗?” 话音落地。 一只靴子,突然凌空从龙帐中飞出,直接砸在了司马仲本的后脑勺上。 “司马仲本你这个书呆子,轮得上你来嚼老娘的舌根头!信不信老娘杀了你!” “圣人?圣人怎么了?圣人没有老婆孩子?圣人打一辈子光棍是吧?” 听见青鸟的话,司马仲本大惊失色: “臣不是这个意思!臣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南北朝的两位帝王,懒得理会对方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只是时间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 里面居然还有动静! 让司马仲本目瞪口呆。 “乖乖啊!天子就是天子,异于常人啊!唉,有辱斯文,呸呸呸!” 而龙纛内。 青鸟正坐在椅子上,背对着元子明。 露出丝滑的后背。 而后背上,居然画有一幅地图! 青鸟眉飞色舞道: “这可是朕花费多日时间,叫人画在朕身上的宝贵地图!” “上面有众多河北山川地形的详细图,其中还有很多是连你们魏军都不了解的小路和地理知识。” “当然,更重要的,上面还有关于漠北漠南的胡人情况,习俗人口的分析!这些,抵得过十万大军!” 元子明定睛一看,若有所思。 但马上就锁眉:“这么说,你到底几天没洗澡了?” 青鸟猛地挑眉,翻身就是一个凌厉的剪刀腿。 可惜被元子明轻而易举地躲过去。 “啧啧!南朝的帝王,都这么不爱干净的吗?” 元子明还不忘调侃一下对方。 青鸟当即愤愤不平道:“还不是为了你!听说这次胡人倾巢而出,几乎把他们所有的兵力都拉过来,这不是担心你扛不住吗?” “朕就把南朝所有知名的地理学家,都召集了起来!这些人年轻的时候云游四方,知晓各地风土人情,对胡人也是略知一二!” “知不知道,这次你们大魏面临危机,南梁上下,有不少人都劝朕北伐,借机夺取中原,还有一些是手握重兵的武将,野心勃勃,甚至想要发动兵变来挟持朕!” “要不是朕当机立断,灭了这些乱臣贼子,指不定你现在就腹背受敌了!” 她越说越委屈,撅嘴,眼泪差点哗哗掉下来。 元子明一看,急忙擦干对方眼角的泪痕: “你别哭啊!朕最害怕你哭了……” 青鸟一喜。 结果对方下一句又说道: “万一泪水将你背上的地图哭花了怎么办?朕岂不是看不清了!” 气得青鸟花枝乱颤:“朕要剁了你!你个挨千刀的王八蛋!” “诶诶,别动别动!朕马上就临摹好了……” 就这样,又不知不觉过了两个时辰。 青鸟率先走出来,看着已经在雪地里冻成冰棍的司马仲本,不觉好笑。 抬起修长的美腿,重重踹了对方屁股一下。 疼得司马仲本鸡叫一声,急忙原地蹿得起跳。 “陛下叫你进去呢!发什么呆啊!”青鸟捧腹大笑着。 “是!是!是!” 司马仲本汗颜。 一进里头,发现元子明正在气定神闲地对着军事舆图,指指点点。 “陛下!王恶镇屡次违抗你的诏令,以军事紧张为由,多次拒绝前往觐见陛下!性质恶劣,臣怀疑他已经叛变了,请求调慕容垂的忠孝军和张大的魏武卒,联手攻克王恶镇所在的沧州!” 司马仲本拱手道,“臣也愿意亲自领军!” 元子明抬眼看了他,说道: “司马仲本,你觉得如果此时跟王恶镇开战,胜算有几成?” 司马仲本一怔,说道: “若是兵贵神速,趁着北方的胡人没有反应过来,以精锐骑兵迅速兵临沧州城下,则王军必定军心大乱,不战自溃!” “天真!” 元子明说道, “你以为你打的是什么杂牌军吗?” “王恶镇是虎贲骑都统,他手握河北四州之地,麾下全都是身经百战的将士!” “光是沧州一地,就有数万精锐,剩下三个州加起来的话,总兵力不少于五万人,其中最难打的就是五千虎贲骑!” “这五千人,胜过张大的魏武卒两万骑兵!就算加上慕容垂的忠孝军,也未必有胜算。” 元子明正色道, “何况,你觉得慕容垂就没有异心?” “这些天,他虽然没有跟王恶镇一样,公然不出兵,但忠孝军也是一味避战,这些胡人确实能打,但他们凭什么为了我们汉人,去跟自己的同胞作战?更何况双方差距还这么大,无利不起早的事,他们是不会做的!” 司马仲本登时哑然。 他虽然也算得上是战斗力爆棚的儒将,但跟檀道济、王恶镇这些名将相比,依旧有不小的差距。 “如若真的要对付王恶镇,最好的办法就是围而不攻,打消耗战,但打这种仗最忌讳的,就是柔然和鲜卑联军插手。” 元子明眯眼道, “朕已经下令,调独孤信的七千黑骑,兵临沧州南面,钳制对方的五千虎贲骑兵。只有黑骑这样的精锐,才能与虎贲骑抗衡。” “除此之外,王恶镇的另外三个州,深州、景州、定州,则是由慕容垂、张大、霍龙三人对付进行围城,但也仅仅只是围城,不是开打。” 司马仲本讶然道:“原来陛下早有准备啊!看来是臣多虑了啊!” “知道了,你姑且退下,有故人到访,朕要接待一下。” 元子明的目光冷不丁看向帐外,一个若隐若现的黑影。 司马仲本兀自一愣,神情严峻:“陛下,是歹人……” “是故人,退下。” 元子明目光凛冽,目不斜视道。 司马仲本这才低下头,安静地走出去。 这时,那道黑影大摇大摆走进来。 一屁股坐在元子明对面。 “吾弟,什么时候发现为兄的?” 第206章 皇兄想坐江山,朕便还你 第二百零六章 对方身着黑袍,但惊鸿一瞥中,还是能见到。 那赤金色的瞳仁,以及天生的王者威压。 “朕的五皇兄,堂堂太安帝元羽,曾经重创过胡人的大魏战神,朕又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呢!” 元子明直勾勾看着对方,泰然自若道, “自从二次北伐后,皇兄就回了长安,一会是魏军士卒,一会是宫中太监,一会又化身某个长安的无业游民,现在的身份,应该是负责后勤的民夫吧?皇兄真惬意啊,这千斤的重担,都得由朕一个人承担!” 闻言。 对方卸下黑袍。 露出一张与元子明有三分相似的面容。 五龙太安帝元羽,大魏九龙中最富有传奇色彩的人。 因为他是大魏九龙中,唯一一个殉国没有殉成功的帝王! 也是最痴迷于武道的帝王! 虽然谥号没有武,但他却是名副其实的武道强者! 元子明甚至觉得,如果双方交手,即便是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你早就看出了我的身份?” 元羽眯眼,有些难以置信。 “其实当年,拓跋兰心率鲜卑大军进攻苍头堡的时候,皇兄就伪装成虎贲骑,救下朕,朕就知道你没死!” 元子明直截了当道, “回了长安后,朕其实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皇兄你的一举一动。” “呵呵!为何不除掉朕?” 元羽听到这话,却一下子释然起来,与元子明对视道, “如果当朕以前那些党羽旧臣,知道朕没有死的事,他们一定会出来闹事,图谋发动政变,动摇你的皇位。” “何况,论血统,朕还是嫡子,你却只是一个庶出,朕比你更有资格坐这个皇位!” 元子明倏地间笑得前仰后合,甚至淡定地拿起桌子上的果品,递给元羽。 元羽也是从容接过,丝毫不怀疑自家弟弟会不会下毒,一口吞下。 “嗯……这柿饼,味道好极了,有长安的味道啊!” 他居然也跟着大笑起来。 两人就这样一直笑着,直到笑到肚子疼,才逐渐消停。 元子明这时目光如炬道: “若皇兄想要这个皇位,跟弟弟说便是,弟弟随时可以让!” 元羽笑容可掬道:“当真?” “千真万确!” “那现在就把你的龙椅让出来,重新给我坐吧。” 元羽脱口而出道。 元子明唰得起身,将龙椅直接搬到了元羽面前。 元羽却沉默了,问道:“你不想坐?” “这江山本来就是皇兄的,朕本来,无心此事。” 元子明不假思索道。 他确实没说谎,他原本是打算推翻大魏朝,改朝换代的。 要不是因为前面九龙殉国,自己被皇嫂强行抬到这个皇位上,鬼才懒得坐! 大不了不当这个皇帝了,自己退回当布衣,然后起兵造反,当个新朝代的开国皇帝不香吗? 就没有这么多倚老卖老的老东西,还有一堆前朝留下来的烂摊子了。 “那巧了。” 元羽退了回去,眉梢飞起道, “其实,我更不想坐!” “我的毕生愿望,是闯荡江湖,当一个劫富济贫的游侠,四海为家!” “谁知道前面四位皇兄战死,群臣无首,皇嫂们又逼着我继承大位,所以朕……这才只能坐在那张烂龙椅上。” “游侠?”元子明大跌眼镜。 堂堂皇室亲王的元羽,梦想居然是想当那种古代的“精神小伙”? 元羽目光灼灼道:“那是当然!你想想游侠,浪剑天涯,多帅啊!比皇帝帅多了!” 元子明:…… “岂止是我,你的几位哥哥,他们可从来没想过,当什么狗屁皇帝。” “大皇兄孝武皇帝,最喜欢读书,梦想是修书,当一位儒学圣人!扬名立万!” “二皇兄泰武皇帝,棋道高手,当时还在南梁棋院学习,听说先帝驾崩的消息,才紧急回长安继位。” “三皇兄神武皇帝,在继位前,他只做两件事——狩猎和烧菜,狩猎也是为了捕捉新鲜野味来烧菜,号称大魏朝第一美食家。” “四皇兄宣武皇帝,书法大家,他写得一手好瘦金体,本来有可能成为本朝第一书法家!被当皇帝给耽误了!” “六皇弟肃敬皇帝,酷爱绘画,早年师从大魏大画家吴道子,本想成为一位画师,走遍山川大海。” “七皇弟庄明皇帝,对佛学很感兴趣,如果没有这场祸事,多半是出家为僧,或者当一个禅宗的法师。” “八皇弟昭烈皇帝,因为身体不好,所以对药学颇多钻研,希望有朝一日能治好自己的身体。” “九皇弟章武皇帝,他可没有什么梦想,单纯就是喜好美色,平时没事就窝在府里欣赏歌舞,从来不关心政治。” 对方绘声绘色说完这些话后,起身,拍了拍元子明说道: “我的好弟弟!” “多亏有你的出现,大魏朝才能幽而复明,这一点,我扪心自问,九位皇兄都不如你!” “看得出,你是我们这些兄弟当中,唯一一个把当皇帝当成主业和爱好的,这烂摊子,呸,这十万里江山交给你,兄长放一万个心!” 元羽一番掏心窝子,让元子明愣了愣,片刻失神。 本来以为,大魏九龙,都是先天的政治机器,帝王圣体。 却不想,私底下,他们的生活也很丰富。 这些,任何官方史书,都不会提及,只会一味神话。 但其实,他们也只是普通人,也有自己的七情六欲和爱好。 “那皇兄深夜突然造访朕这里?到底是想……” 元子明愕然。 元羽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 “怕你驾崩了,那你兄长我,岂不是又要当这个皇帝了?所以前来救你。” 元子明满头黑线。 原来元羽不是怕他死,是担心自己又要接手大魏朝烂摊子。 “胡人这次玩得很大,九十万大军南下,你的手下一个个又心怀鬼胎,这一仗稀罕,相当不好打,尤其是那个王恶镇。平叛无论成功与否,都是魏军自我力量的消耗。” 元羽冷不防仰起头,全身龙鳞猛地浮现,龙象现身! 而且他的龙化,让身子撑到了整整两米高,足足高元子明一个头! “倒不如,让兄长我,帮你杀了他!” 他张开血盆大口,嗜血道。 第207章 举棋不定,步步惊心 “王恶镇,朕当年就知道,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没有重用!可惜朕的蠢弟弟们,没有吸取教训,为虎作伥,现在让他坐大!” 元羽目露凶光, “如果他跟胡人勾结,酝酿的后果将会是灾难性的!所以,由朕铲除最好!” “皇兄,这件事,你不要插手!” 元子明却斩钉截铁道, “交给朕来办。” 元羽咯噔一下,狐疑道:“事到如今,你还想留他先下手为强啊!” “别动他!” 元子明目光陡然间锐利起来。 连元羽都情不自禁肃然起敬: “知道了。随便你吧,如果不是因为国运到了这紧急关头,我也不会现身,你现在是大魏之主,既然你想自己处理,那就一切依你。为兄继续当一个隐姓埋名的普通人即可!” “慢着!有一件事,还想拜托皇兄!” 元子明却说道。 “何事?” 对方一怔。 “姑且留在魏军军营中。” “若是朕驾崩,大魏不能后继无人,请皇兄重回天位。” 元子明扬起下巴,无比郑重地说道。 元羽愕然:“你……” “朕虽然怕死,但也不是不能殉国!” 元子明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就转身离去。 军营外。 太监黄敬默默撑起了油纸伞。 寒风起,小雨落。 河北苦峭的冷锋风,最终还是吹到了沧州。 沧州城头上,一片灰蒙蒙,像是在酝酿着一场大暴雨。 守城的将士们,忐忑不安,七上八下的。 眺望远处地平线上。 犹如潮水般的魏军战线,与胡人骑兵军团。 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听说前方的胡人,有七十万大军!” “真的假的,真的有这么多人?我这辈子去过的最大城市,就是洛阳,也才五十多万人口,听说就连长安也不过一百多万人口。” “整个沧州城,百姓加上军士,都不超过十五万。七十万人,这到底得是多大的场面啊!” 就在沧州将士议论纷纷的同时。 坐镇沧州的怀化大将军王恶镇,却是愁眉苦脸,坐在大厅里,连平日里最爱的花茶,喝起来都索然无味。 在他对面,有几个胡人打扮的家伙。 鲜卑人与柔然人的特征还是特别好区分的。 鲜卑人相对富裕起来,身上的衣物还是有绫罗绸缎的。 柔然人住在最穷的漠北,每天都在吃风沙,也就只能披着一身兽皮,脸上黝黑粗糙。 “王大将军,不知道您还在犹豫什么!” “我们柔然和鲜卑的大王,都非常器重您,表示如果您愿意起兵,袭击魏军的后方,他们愿意拥戴你当汉人的皇帝!” “想当年,幽州节度使赵海与突厥人合作,突厥人也只是同意封对方为河北王而已,何况赵海在滑州遭魏军围攻时,突厥人不管不顾。” “但我们柔然和鲜卑联军可就不一样了,只要您愿意,我们双方愿意出五万骑兵增援沧州,对付魏军!” 几位胡人使者唾沫星子乱飞,口水都滴到王恶镇的花茶里。 让他一脸厌恶地蹙眉。 命人将茶撤走。 “兹事体大,我一个人决定不了什么……” “诸公,让我再好好想一想吧!” 一听这话,沧州别驾令狐楚,当即插嘴道: “将军!可知,飞鸟尽良弓藏的道理?将军如今已经是位极人臣了,手握重兵,朝中又有不少反对派,等到战事结束,岂不是待宰羔羊?” “您在沧州有数万大军,还有五千虎贲骑,在沧州外的魏武卒、忠孝军,虽然也是魏军精锐,但论战力,根本不是你麾下虎贲骑的对手!” “独孤信的七千黑骑,倒也是一个不小的威胁,但独孤信这个人,向来就是老奸巨猾,怎么可能会选择与我们硬碰硬,消耗黑骑这支精锐的力量呢!” 令狐楚滔滔不绝说着,还用眼神示意对面的胡人使者, “你们不是说,带了礼物来送将军吗?” 几人如梦初醒: “对!礼物,带了礼物!” 拍拍手。 就有几个胡人,扛着十几箱珍宝出现。 其中,最耀眼的,莫过于一件龙袍! “这是大魏第九龙章武帝战死时,在军营中搜出的龙袍!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帝王之物!” “还有,他们还请人用陨石,雕刻了一块御玺,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令狐楚下跪,激动道: “大将军!如今您手握河北四州之地,拥兵五万,若是与鲜卑、柔然合作,捣毁魏军河北防线,接下来,迅速进军中原,攻占洛阳!登基称帝!往西,可吞关中,南下,可得江南富庶之地!” “从此以后,一统四海,威震九州,再无人是您的对手啊!” 王恶镇猛地起身,惊愕得看着这一切。 随后,默不作声转身回去。 几位胡人急了:“大将军!大将军!到底合不合作,给一个准信啊!” 令狐楚忙不迭打圆场道: “我们大将军累了,需要休息一会,诸位请在沧州待些时日,在下跟你们保证,一定给你们一个满意答复!” 几人这才安静下来,脸上阴晴不定离开。 令狐楚松了口气,急忙走到王恶镇房间: “大将军!必须反!” “胡人来了多少人!七十万,足足七十万啊!凭您区区五万人,怎么可能拦得住七十万大军的铁骑!” “何况你坐镇沧州,乃河北前线,届时胡人集中几十万大军围攻沧州,又有几支部队能来援救?您忘了,在易州的毛德祖是怎么死的吗?他也是一员猛将啊,以不足两万的兵力顶了五天,却始终没有一兵一卒援兵!” “难道您也想步了毛德祖的后尘吗?葬送了几万弟兄和您的身家性命?就为了一个身后名?” 王恶镇闻言,深吸了一口气: “明早!明早召集胡人使者,我有话要跟他们说!” “是!大将军英明!”对方喜上眉梢,扭头准备离开。 “等等,令狐大人。” 王恶镇叫住对方,询问道,“你跟了本将军多久?” 令狐楚转了转眼珠子,拱手道:“下官自永乐元年,就一直是大将军的幕僚,已经四年多了……” 第208章 无孔不入,大魏帝王的快刀 “这么说,跟了我也有好几年了啊!” 王恶镇感慨道, “这几年,辛苦你了啊!一直为我出谋划策,不然我也不会有如今的地位和地盘。你放心,等我登上大宝后,不会亏待你的!” 令狐楚喜出望外:“大将军想通了?” “大丈夫当有鸿鹄之志,我又岂能甘居于人下呢!” 他豪迈笑道, “现在是千古良机!我也不愿意错过!” “好!我马上就去联系胡人使者,明日早上,在大厅,商议起事大事!” 令狐楚还神秘兮兮道, “大将军,你军中还有一些将领效忠朝廷,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王恶镇挑眉:“不必,他们都是跟我南征北战多年的老部下,对我忠心耿耿,只要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不怕他们不跟我一起成就大事!” “明白!那下官告退!” 令狐楚按捺住内心的亢奋,激动地走出房中。 而忙活了一天的王恶镇,突然觉得很疲倦,就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 在晦暗的灯火下。 隐隐约约,他睡眼惺忪睁开眼,发现眼前有个影影绰绰的人。 背对着自己,手里还捧着一碗安神的热汤。 那是他每晚必喝的安神汤。 多年来的战事,让他多年来神经紧绷,经常失眠,每次都靠这安神汤来勉强入睡。 但今天,他却眯眼,透出一股寒意: “你是谁?平时伺候本将军的内侍去哪里了?不是你!” “回禀大将军,他今日生病来不了,由小人来代值,伺候大将军。” 对方声音喑哑道。 王恶镇冷不防拔刀,虎躯一震道: “放屁!就算换人,也需要经过我同意,你到底是谁!快点转过身来,不然,我现在就宰了你!” 对方只得缓缓回头。 就在双方目光接触的那一刹那。 王恶镇大惊失色,咣当一声,手中的环首刀应声倒地。 “陛下!你为什么会在微臣的房间中!” 他难以置信地趴在地上,磕头道。 皇帝,不是远在一百多里外的魏军大营中吗?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沧州大本营中! “很奇怪吧?这里可是沧州,按理来说,应该是你的地盘,朕为什么可以来去自如,是吧?” 元子明微微一笑道。 王恶镇猛地觉得后颈发凉。 如果对方能轻易进他的房间,意味着,皇帝杀他也是易如反掌! “朕来告诉你为什么。” 元子明低头,手里的汤匙一直在安神汤里搅拌着, “进来吧。” 话音落地。 王恶镇最信任的内侍,从门外走进,毕恭毕敬跪倒在地。 “锦衣卫副千户,编号二二三,沈尽!拜见陛下!参见大将军!” “老安,你是锦衣卫!你的真名叫沈尽?” 对方瞬间一个战栗,错愕道, “你当了我的亲兵,可是有十几年!当年征讨高车各部时,你为了保护,折了一条手臂!因伤退休,所以我才让你当了我的内侍!你是什么时候加入锦衣卫的!” 对方一脸镇定道: “早在高宗皇帝(元子明父亲)时期,在下就奉命接近大将军!从一开始,在下就是锦衣卫的人,历代大魏皇帝手中的快刀!” 王恶镇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 他知道锦衣卫的威名很久了。 但他不知道,原来这个组织真的神通广大到这等地步。 自己与锦衣卫指挥使卢彬,甚至都有几分交情。 但只怕就连对方,都不知道沈尽这种间谍的存在。 元子明笑笑: “多亏了他,将你在沧州的一举一动,随时随地都汇报给我,朕才能知道,朕的大将军,原来在沧州已经腐化堕落了!再也不是原来那位所向披靡的大将了!” 王恶镇冷汗流了一地: “陛下,臣罪该万死!” “臣自来到了沧州后,就贪图安逸,想过几天太平日子!以至于毛德祖将军在易州遭受胡人大军围攻时,逡巡不前,坐视易州军的覆灭!臣之罪,万死难赎啊!” 元子明眯眼道: “所以你害怕了,就不敢到大营见朕,怕朕指责你?” 王恶镇面露惊恐,不停磕头。 “这碗安神汤,朕亲自给你熬制的,你的医师用的方子,用了不少硝石和五石散,会使得你性情暴躁,气血不畅,朕为你改良了药方,服用下去安神精心。” 元子明将热腾腾的安神汤递给对方。 王恶镇双手颤巍巍接过,看了一眼皇帝,心一横,一饮而尽,然后说道: “还请陛下,可以宽恕王家子孙,不要将王家人赶尽杀绝!” 元子明大笑道:“瞎说什么呢!这就是一碗普通的安神汤!没下什么毒!” 王恶镇愣住。 没毒?! 其实也不能怨他,换做任何人,看见杀气凛冽的帝王手持一碗安神汤,都会吓得魂飞魄散。 “众臣,包括锦衣卫,都在劝朕先下手为强,杀了你!但朕,不忍心如此对社稷的重臣,朕不是那种卸磨杀驴的人,你若真有造反的心思。我大魏,来去自如!” 元子明目光如炬,起身道, “但朕只求你一件事,你能在起兵前,将沧州的百姓都赶到城外。无论如何,大魏百姓终究是无辜的,请不要让他们牵扯进任何的阴谋诡计。” “言之至此,希望你能看在你我君臣相识一场的份上,等朕走远了,再通知胡人。” 元子明说罢,就大步流星走向外面。 王恶镇突然下跪道:“陛下请慢!臣,从来没有想要投降的意思!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更不可能有!” “哟?” 元子明的脚步戛然而止,兴致勃勃侧目,想要听听对方说些什么。 王恶镇正色道: “毛德祖的死,对臣冲击很大,如若现在与胡人开战,以沧州之兵力,不超过十天,全城皆毁,届时陛下要同时应对西北、河东、河北三处的九十万胡人大军,兵力短缺,怕是也腾不出手来增援。” “所以臣就想出了拖延的法子,趁着谈判的这段时间,其实早就将其他几个州的兵力和粮草,偷偷运送到沧州。” “而且,臣还做了件大事……” 第209章 四次北伐,大兵团作战 第二天一大清早。 王恶镇就紧急召集了胡人使者。 令狐楚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精神矍铄道: “各位,经过一晚上的思量,我们大将军心中已经有定国之略了!” 而胡人使者,明显是提前跟令狐楚通过气了,也露出了令人满意的笑意: “愿奉王大将军号令!” 王恶镇气定神闲坐在太师椅上,如沐春风道: “令狐楚大人,一直在为了结盟之事鞍前马后,辛苦了!” “几位番邦使者也是,此事能成,自然依仗各位诚心,感动上苍!” 令狐楚笑容可掬:“大将军说笑了,我们也只不过是牵桥搭线的罢了,我们这些人,还眼巴巴等着大将军成就大业,带着我们飞黄腾达呢!” “呵呵!能不能飞黄腾达,本将军不知道,不过……” 王恶镇冷不丁一笑, “这辈子应该是没什么可能了!” 他摔杯为号! 冷不防! 大批甲兵,破门而入,直接将他们给摁倒! 令狐楚在内的众人,都大惊失色。 “大将军何为?” “大将军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们还有脸问我是什么意思!” 王恶镇阴沉着脸,起身,背着双手道, “老子虽然是一介武夫,但也知道家国!没有国,哪来的家!” “要老子出卖祖宗,跟你们胡人狼狈为奸!办不到!” “令狐楚,你区区一介布衣,陛下不拘一格提拔你,让你当到了沧州别驾,你居然不思感恩!还反过来勾结胡人,想要毁我汉人山河!” 王恶镇横眉冷对道, “老子忍你们已经很久了!” “来人,上虎头铡!” 令狐楚脸色大变:“大将军!鸟尽弓藏啊,小心被卸磨杀驴啊!” 胡人使者也是愤愤不平,破口大骂道: “你以为这么做了,就能挡住我们鲜卑和柔然的铁骑吗?笑话!你选择不合作,顷刻间,你的沧州城,就会变得跟易州一个下场!举城被屠!” 王恶镇挑眉,哈哈大笑: “我沧州除了有数万军士外,还有十万百姓!我会告诉沧州城的百姓,只要胡人进城,无论男女老幼都会通通杀死!” “这样一来,你们面对的,就不是区区几万魏军了,而是十几万如狼似虎的魏人,魏人血性,魏剑铁血!宁可战死而失城,可不会拱手让城,而被你们屠杀!” “说得好!” 话音落地! 元子明出现在众人视线中,一边鼓掌,一边踱步: “不止是沧州,河北、河东、西北、中原,还有整个华夏大地,有一个算一个,战端一开,人不分老幼,地不分南北,皆有守土抗战之责!” “算上朕!就算是一换一,你们胡人又有多少人口,能够耗得过我们汉人呢?” “我们魏人,连活着都不怕,还怕死吗?你们有本事就来招惹我们大魏这个民族试试!” 听完这番话,胡人使者瞠目结舌。 将士们则是跪地高呼陛下万岁。 元子明面无表情道: “杀!” 王恶镇亲自操刀虎头铡,将令狐楚、胡人使者等人一众斩首。 之后,又清洗了沧州城里的一批投降派。 确保内部稳定,人心团结。 随后。 王恶镇坐镇大厅,开始发布作战命令。 “本大将军,已经悄悄挖了三条地道到城外,可以顺着山路,直扑外面的胡人大营!杀他们一个猝不及防!” “现在我宣布,五千虎贲军、一万沧州军,出城正面出击,与胡骑野战迷惑他们!” “留守三千将士!” “其余人等,跟我走地道!偷袭胡人大营,至少也要烧毁他们的粮仓!断了他们的后勤!” “是!” 元子明笑笑:“原来你这些天跟胡人谈判,就是为了麻痹他们,偷偷挖地道?” 王恶镇有些尴尬: “本来是想靠着这个军功,戴罪立功,再到陛下面前请罪的,不料陛下提前到了沧州,但臣保证,不破贼众誓不还师!” “朕信你!四次北伐,也该开始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仗了!” 元子明喃喃自语。 一天后。 大魏帝国皇帝,召集精锐魏军二十万,在河北前线列阵,发动了第一次主动进攻。 鲜卑、柔然联军高层极度重视。 马上就调鲜卑禁军,柔然精锐铁骑,合计十万骑兵,二十七万步兵,还有数万杂胡仆从军,与魏军展开对峙。 战争一触即发! 黑压压、乌泱泱的大军前! 龙纛前压! 元子明的天子大车,移动到大军的前方。 拔出天子剑,下达了总进攻令: “北伐!” “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双方大军都迸发出气势恢宏的呐喊声: “喝!” “杀!” 轰! 几十万大军猛然间冲锋起来,地动山摇,打得整个地面都微微战栗。 大魏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大兵团作战,就此展开! 双方在战线上开始反复拉扯! 独孤信以七千黑骑,攻破鲜卑大军防线,上前推进三里,遭到增援的突厥狼卫偷袭,黑骑战死数百人,被迫后撤。 张大以一万魏武卒,组成战车方阵,大破鲜卑、柔然骑兵,斩数千人! 斩鲜卑、柔然大将九人,俘虏数十人,包括一位柔然皇室、两位鲜卑王公! 段氏鲜卑首领,段羌以三千鲜卑骑兵,偷袭魏军侧翼,撕开一道口子,险些打到了距离龙纛只有五百米的地方! 不少箭矢甚至当场射到了龙纛上。 匈奴骑兵在战场上增援的消息也接踵而至。 慕容垂率忠孝军讨伐,与匈奴骑兵血战,寡不敌众被击败,忠孝军死伤万余人,元气大伤! 慕容垂仅以身免! 本来双方打得还算有来有回,不分上下,除了各自伤亡都很大之外,基本上陷入僵局,谁也奈何不了谁。 但伴随着王恶镇的大军,突然出现在胡人军队后方,截断对方的粮道后,胡人大军开始乱了阵脚。 部分胡人军队因为怯战,开始带头跑路。 杂胡仆从军反水! 各处战线,都被魏军攻了进去! 易州、檀州等地,被红衣大炮轰开城墙,魏军潮水般涌入! 一场势均力敌的大战,一下子成了大杂烩,乱作一团! …… “驾!” 大批戴着青铜面具的具装甲骑,正在疯狂追赶着,只有皮甲的匈奴骑兵。 匈奴人擅长弓射,但游骑战术以骚扰为主。 根本就不是,由百保鲜卑和魏武卒骑兵组成的具装甲骑对手。 咻咻咻! 乱箭飞扬! 双方都在互相射箭。 具装甲骑们抽出厚重的马槊,猛然一个斜劈,将距离最近的匈奴骑兵,直接刺落马下! 哪怕碰不到骑兵。 仅仅是用马槊或者陌刀,将对方的战马给刺下或者劈成两段,也能当场让对方人仰马翻,坠马而死! 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战斗! 数百匈奴骑兵吓得惊慌失措,疯狂驱赶着战马,想要摆脱对方的追杀。 在经过一处灌木丛时。 早已埋伏好的火枪兵和弓弩手,当即射击! 嘭嘭嘭! 数十位匈奴骑兵发出惨叫声,应声落地。 战马们受了惊,直接不听使唤,开始四处狂奔。 这支匈奴骑兵再也无法保持成建制 而魏军的骑兵战术,早就已经相当娴熟。 由重骑兵发动冲锋,将敌军给冲散以后。 一直都跟在重骑兵后面的轻骑兵,乌桓、羌、奚、汉等杂骑,就开始分头追击,目的就围杀落单的敌军骑兵。 喝! 元子明摘下青铜面具,露出一张老成而威武的面孔,吐出一口浊气,卸下被棱形箭头撞出凹形的头甲,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 “陛下!” 李元昊下马,递给皇帝一个水袋。 元子明打开,咕噜噜喝下去,眯眼: “朕这是到了哪里?” “不清楚!”李元昊摇摇头。 “你不是向导吗?怎么连你都迷路了?”元子明瞪眼。 李元昊一脸哭笑不得: “陛下,你为了追击这伙匈奴骑兵,一晚上跑了三百多里,连龙纛都丢掉了,大部队也跟丢了,早就找不到天南地北了!” 元子明仔细想想,还确实有些尴尬。 昨晚杀疯了,一口气追出去三百多里。 全乱套了。 根本不知道怎么打,既然如此,那就乱打!乱来算了! 所以一路上,元子明把龙纛弄丢了,上万护驾的骑兵也跟丢了,目前身边,也就李元昊和三百多个骑兵吧! 眼下,连身为党项人的李元昊,都不知道他们到的是什么地方! “没想到王恶镇的打法这么有效,居然让几十万敌军,一下子就四分五裂了!” 元子明眺望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感慨着。 李元昊浅浅一笑道: “胡人根本就没有后勤的概念,他们是打到哪里吃到哪里,所以根本就支撑不了持久战!这也是为什么,自古以来,胡人都无法在中原待长久!他们根本就没有休养生息、韬光养晦的想法。” “所以这次王恶镇将军截断粮道,这也意味着大军要挨饿,这些胡人听了当然会军心大乱!” 元子明点点头: “这次也算是捡到便宜了,这一仗打下来,即便无法全歼,至少也能重创敌军!这样一来,我军就能迅速回防,将河东、西北两地的匈奴、突厥军队包围歼灭!” 本来元子明的想法就是速战速决! 先快速击败鲜卑、柔然联军,解除最大的威胁。 然后再以优势兵力,集中歼灭二十万突厥、匈奴军队。 如此一来,今后十年,胡人将再无能力进犯神州了。 “只是陛下,当下,我们连到了哪里都不知道,这下连回去都找不着路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李元昊皱眉,忧心忡忡道。 元子明放声大笑道:“回不去就回不去,反正都乱成一锅粥了,那我们也就一路打过去,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李元昊愕然:“陛下,当下我们不足二百人啊!” “不足二百人又如何?之前那伙匈奴骑兵人数比我们还多,为什么被我们追着三百多里打?还不是因为他们已经丧了胆,军心涣散了!” 元子明斜视着不远处,突然撞到一块的鲜卑骑兵。 他起身怒吼一声。 鲜卑骑兵当即吓得扭头就走! “哈哈哈哈!见到没!只要大魏的军旗在,这些胡人不用交战,就会吓得魂飞魄散了!” 元子明上马,眉飞色舞道: “走!吃了他们!学他们胡人,打到哪里,就一路吃到哪里!” 李元昊咬牙道:“要是陛下死了,我也没法活着回去,豁出去了!” 一百多魏军骑兵上马,异口同声: “大魏万年!魏军威武!” 沿着鲜卑骑兵的逃走路线,元子明又率军疾驰。 直到彻底天亮。 他才发现,地平线上,赫然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胡人聚落。 跟之前各种杂乱无章的聚落不同,这个胡人聚落规模很庞大,而且整齐划一,里面的胡人也是训练有素。 跟先前的散兵游勇相比,天壤之别! “这里是……”元子明一头雾水。 李元昊神色严峻地打量着这一切,煞有介事道: “陛下,不好!快跑!” “这里很有可能就是,联军总部所在地!搞不好,鲜卑、柔然的王公首领都在这里呢!” 说着,就招呼着魏军骑兵:“立刻上马,悄悄离开,趁着对方还没有发现我们!陛下要是有个闪失的话……” “全军上马!” 元子明掷地有声道。 魏军骑兵唰得一下,披上具装甲骑,抽出马槊。 李元昊如遭当头棒喝,愕然道: “陛下!我们只有一百多人啊!那可是对方王庭啊,护卫军士至少也有上万人啊!” “你……你不会是要进攻吧?” 元子明似笑非笑道:“新科状元,科考的东西跟现实,毕竟还是有出入的。让朕来教你,什么才是真正的战争。” “现在,不是我们怕他们,应该是他们怕我们了!魏军的铁骑,第一次出现在胡人的大本营里,他们,不应该战栗吗?” “全军出击!” 一百多骑兵,风驰电掣般,直奔对面的王庭而去。 而此时此刻的王庭大帐内。 却是一片死气沉沉的肃穆场面,闻针可落。 胡人王公们用小刀割着羊肉,听着接二连三传来的败报。 第210章 一战擒三皇,突然暴毙的巫师 “鲜卑骑兵遭到魏军火铳军阵法,击破,主帅拓跋嘉、拓跋树等人战死!” “柔然大军被拓拔兰心的南鲜卑大军围攻,目前联系不上!” “匈奴大军被打散了,数万骑兵四分五裂,被魏军骑兵屠杀!” “突厥军队回防大后方,主帅也先,仍在与魏军浴血奋战,胜负犹未可知!” “喜报!我联军在距离此地五十里的地方,成功击退一支魏军骑兵的进攻,杀二百多人人,俘虏数十人!敌残部五百多人,仓皇逃窜!” 众人闻言,纷纷附和道: “捷报啊!看来我联军已经开始转入反攻了!” “一开始,魏军不讲武德,截断我军粮道,导致我百万大军首尾不能顾,但这也只是一时的!我军主力仍然没有丧失战斗力!” 大家喜气洋洋道。 啪! 一个王公忍无可忍,拔出小刀,摔在桌上。 “你管这他妈的叫捷报?” “一支八百人的魏军轻骑兵在草原上迷路了,遭到我们几万大军围攻,结果还让对方五百多人全身而退!你们称这些叫做捷报?” “各位,你们的脑子是不是都浇了羊粪,才会如此恶臭迟钝!” 骂人的。 是匈奴国主,完颜吴乞买。 他当时一肚子怨气。 当年,匈奴精锐好不容易打到长安,眼看着就能灭亡大魏了。 被临时继位的新天子元子明,绝地翻盘! 其他联军居然作壁上观,梭巡不前,坐视五万铁浮图的覆灭! 他恨啊! 恨这些蠢货的鼠目寸光! 如果不是这些白痴在拖后腿,说不定这会,他们早就在商量着,如何瓜分胜利果实了。 “完颜国主说得,也不无道理!” 接茬的,是北鲜卑王,拓跋晃,他脸色铁青道: “二十万鲜卑大军,加上数十万柔然大军,居然被二十万魏军,被打到草原来了!现在这会,距离我们只有五十里的地方,都出现了魏军铁骑!你说,前线离我们还远吗?魏军的铁蹄,随时都会踏到我们这里!” 此话一出。 全场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大家面面相觑,嘴里的羊肉顿时也不香了。 而拓跋晃也丝毫不客气,眯眼道: “迄今为止,孤收到的战报,至少有三万鲜卑将士阵亡,至少数千人失踪!” “这些,大多都是鲜卑各部的精锐,还有我平城的禁卫军,全都是身经百战的老鲜卑了!本来,与魏军的魏武卒、虎贲骑,也是打得不分伯仲!可这时,却偏偏出现了几个猪队友!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听到这话,坐在对面的柔然可汗,社仑可汗抓起一个面囊,夹了一块生羊肉,硬生生吞下! 然后,露出带血的牙齿,恶狠狠道: “拓跋晃,你别在这里指桑骂槐的了!” “我们柔然人是吃生肉长大的,比你们这些早就被汉人的财富迷了眼睛的鲜卑人强多了!” “大家都是盟友,你们凭什么要我们柔然人当前锋,自己却躲在后面,等着捡我们柔然的胜利果实!” 拓跋晃怒不可遏: “当初,不是你们柔然下了百年未遇的大雪,冻死了很多人,还闹了饥荒,实在受不了才南下的吗?” “之前魏军三次北伐的时候,我们鲜卑是苦苦顶在前线,多次向你们求援!你社仑可汗是一毛不拔,连一厘的草场都不肯让出来!” “现在漠北饿死人了,南下找活路,打不过魏军,所以才跟我们鲜卑联手!没有我们鲜卑,就你们柔然这些乌合之众,打得过魏军吗?你知道现在的魏军,跟两年前的差距有多大吗?你们这几十万就是一口气全部南下,不用几天,也会被魏人吃光的!” 两人剑拔弩张。 鲜卑和柔然的大将们,也直接拔刀,怒目相向。 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 一直在看戏的突厥吉利可汗,将酒杯放下,哈哈大笑道: “两位,大敌当前,你们两家有什么恩怨,能不能晚点再说!” “我和完颜国主,已经够意思了!” “此番,为了策应你们的进攻,各自率领十万大军南下,还煽动不少臣服魏朝的杂胡部落造反!现在,匈奴和突厥联军的兵力,牵制着至少十万以上的魏军!” 原本。 这只是柔然的单方面行动。 但一直被拓跋兰心压制的拓跋晃,见到有机可乘。 就想借助柔然的力量,消灭魏军和南鲜卑。 所以提议联手! 紧接着,已经被魏军打残血的匈奴和突厥,也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纷纷动用了他们仅有的家底,也一口气梭哈了上去。 这次,四大帝国都拿出了自己全部的本钱,跟魏军决一死战! 如果赢了,他们大概率能像两年前一样,瓜分大魏广袤的疆土。 但输了…… 注定只能退回北方吃沙子了,这辈子都别想进入富庶的中原了。 完颜吴乞买也是人间清醒,说道: “如果你们不能尽快解决这次的魏军,过不了多久,魏军回过血来,反过来把我们匈奴和突厥的大军打败,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拓跋晃和社仑可汗这才消了气,一个摆手。 两边的大将们也纷纷收刀。 “首先,要明确一件事,那就是魏军,究竟打到了什么地方!” “其次,我们四家必须马上传达命令,让被打散的部队,立即集合,我们的兵力依旧远远碾压魏军,只要能集中优势兵力,魏军根本就奈何不了我们!” 拓跋晃正色道。 社仑可汗蹙眉道:“那魏军,到底打到了什么地方呢?” 咻! 话音未落。 一柄箭矢,就从对方身边,擦肩而过! 当场将一个侍女给射杀了! 众人大惊失色,唰得起身,定睛一看。 瞳孔地震: “那个棱形箭头上刻着汉人的字!是什么字!” 熟读经典的拓跋晃,瞬间脸色大变: “那字是:永乐三年,工匠元子明制!” “这是魏军的习惯!他们的兵器锻造,上面一律有生产时间,还有锻造者的名字!” “而使用天子元子明亲自锻造的箭矢的,只有一种可能!就是皇帝本人,也来到了这里!” 对方的话如同连珠炮,让在场的人头皮炸裂! 无数箭矢,紧接着又射入大帐中。 迅猛,凌厉,夹杂着虎虎生威! 外面,魏军骑兵犹如飓风般,一闪而过: “杀!” “胡儿们!大魏天兵到此一游!” 那振聋发聩的咆哮声,让人的天灵盖犹如被铁钉贯穿,整个人死死僵硬,每个毛孔,都在战栗! “皇帝,杀过来了?!” 一人脱口而出。 紧接着,就演变成了所有人的大恐慌! 有的人钻桌子,有的人装死,有的人企图跑出去,还有的人已经吓傻,躲在原地抖如筛糠。 其中就有,之前大放厥词的柔然社仑可汗。 对方面如死灰,抱着头瑟瑟发抖:“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 匈奴国主完颜吴乞买,直接脱掉了身上高贵的龙袍,换上了一旁匈奴侍从的衣服。 突厥吉利可汗,火急火燎跑出去,却哆嗦地折返回来,腿都软了: “真的是魏军啊!” “这里距离前线好几百里啊!有几十万大军护卫,怎么还会有魏军啊!” “连大魏皇帝都杀来了!我们没希望了!跑吧!跑路吧!” 先前还雄心壮志的对方,开始念念有词起来。 连有疯病的拓跋晃都看傻眼了。 他死伤最大,尚且没有言败,这几人就已经打退堂鼓了? 这就是自己的盟友? 这几位胡人帝国的君王,居然是这般鼠辈! “大王!进攻我们的魏军数量似乎并不多,臣请马上集合殿下的亲兵骑兵,将这些人击杀或者生擒!” 鲜卑大将们跃跃欲试。 拓跋晃却一脸失望地摇头: “走吧!离开这儿!” 众人愕然:“大王,大帐外,仍旧有上万大军可以调动啊!而且我们一旦燃起狼烟,附近的鲜卑骑兵见到了,也一定会赶来增援,不出半个时辰,我们至少能有三万兵力!” “别说三万,就是三十万,三百万,也是徒劳!” 拓跋晃一脸生无可恋,斜着眼睛看着另外三位君王, “他们已经丧了胆,更别说底下的将士了!” “孤做的最蠢的两件事,一件是让叔父拓跋骏领军南下,导致鲜卑元气大伤。另一件事,就是跟这几个酒囊饭袋结盟!” 拓跋晃气得七窍生烟,咬牙切齿: “撤!撤走我们鲜卑全部的部队!其他部队如果想跟我们走,也可以!留在这里,只能沦为魏人的狗!” “是!” … 事实上,元子明率骑兵冲入对方大帐的时候。 居然没有遇到任何有组织的反抗。 上万人的护卫队,在他们一百多个骑兵面前,局面竟然是一击即溃。 最后。 在只有七个人负伤的情况下。 元子明走进大帐。 发现了三位正在发抖的胡人君王。 正在前线拼死作战的几十万胡人将士肯定不会想到,他们的君王会以这种滑稽的方式,被自己这位大魏皇帝轻松俘虏。 “陛下!除了鲜卑王拓跋晃,女真国主完颜吴乞买、突厥吉利可汗、柔然社仑可汗,都在这里了!还有此次跟随他们的杂胡首领了,也有不少人在其中!” 李元昊面红耳赤,那叫一个兴奋。 大魏皇帝陛下,永乐天子,一战擒三皇! 此战,将名垂青史。 而他李元昊的名字,也将跟着对方沾光,流芳百世! 元子明倒是不在意,只是命人将三位君王好生带下去款待。 “这么说,那个叫拓跋晃的,已经走了?还带走了他的鲜卑部队?” 元子明煞有介事地眯眼, “朕有一种预感,这个拓跋晃,会是一个比这些家伙都棘手的存在!李元昊,你现在带五十骑,想法子追上这个拓跋晃!最好是能把他带回来了,当然,杀死也可以!” 李元昊一怔,有些意外,要是换做寻常君王,只怕沉浸在胜利的巨大喜悦当中了。 但是元子明,此时此刻,居然还想着铲除穷寇! “是,臣马上去追!” 李元昊当即分走了一半兵力。 而元子明带着剩下的一半兵力,负责清扫战场。 但是中途,俘虏中,却跑出一个长相丑陋、穿着树叶围裙的瞎眼婆婆,拦在他面前,激动地指着他,说着某些怪异语言。 魏军们连忙冲出,将对方制服。 可那瞎眼婆婆,依旧向元子明伸出十指,霎时间十指居然染红了血! 元子明一惊,觉得有些蹊跷。 看向魏军:“去找个认识她的胡人过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 片刻后,魏军抓来了一个胡人。 对方磕头,颤巍巍看着那瞎眼老婆: “那个人是突厥巫师!这些人能通神,与鬼神沟通,但大多都天生残疾,而且说话口齿不清!” 元子明阴沉着脸道:“你帮我问问,她在说什么?” 对方害怕地凑过去听着对方的比划。 顿时间大惊失色。 魏军声色俱厉道:“她说什么呢!快讲出来!” 对方哆嗦道: “她说,被厄运诅咒的龙族!” “你将,不得好死!” 言毕,魏军马上就一顿拳打脚踢:“混账!敢面诽圣上!找死!” 那胡人捂着脸欲哭无泪:“不是我说的,是那个巫师说的啊!” 魏军便将冷冽的目光,投向了对方。 哪知那老太婆,已经眼珠子瞪大,脸上如同霜打的茄子。 她死了! 魏军们一脸错愕。 而元子明受到的冲击,明显更大。 被厄运诅咒的龙族?说得是自己吗? 他想起,自己那几位英明神武,却死无全尸的皇兄们的下场! 瞬息间,不寒而栗! 难道冥冥之中,他们大魏皇龙一脉,真的是被诅咒的罪人吗? 那瞎眼老婆婆到底知道什么,为什么突然暴毙了。 身边人还想劝说:“陛下,这个老妖婆装神弄鬼的,不必在意!” 他迅速将目光一扫: “问问,这里面还有没有突厥巫师!马上把他们带到朕面前!” 说到这,发现魏军大批骑兵,也接踵而至了。 说明战争,已经基本结束了。 魏军,赢了! 第211章 被歼十五万!优势在我! 根据不完全统计。 此战,魏军至少俘虏了胡人军八万人,至少有五万具尸体! 而且更重要的是,四大胡人帝国的君王,其中有三个被俘虏。 本来魏军此战就是取巧。 因为兵力过少,根本就没有把握,一口气吃下这么多军队。 但因为元子明这次意外的“大鱼”。 原本还在前线浴血奋战的柔然、突厥、匈奴的军队一听这个消息,直接军心大乱。 一半的胡人军队,直接倒戈向大魏朝廷。 另外一半,则是跟随着原来的拓跋晃,加入了鲜卑的军队。 所以陡然间,魏军的俘虏大营,都压根装不下这么多人了。 而这么多行走的军功,自然也让很多魏军眼红。 汉人军队还好,还知道讲点规矩。 胡人出身的魏军,可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经常有组织地进行大规模杀俘,用他们的人头来冒充军功。 这些胡人,对付起他们的同族,比汉人还狠,丝毫不留毒手! 锦衣卫的消息送到元子明的手上时。 他都快要被气笑了。 “难怪那些汉奸,对付汉人,都一个个这么卖命!在异国他乡,最坑人的,永远是自己的老乡!” 司马仲本愤愤不平: “陛下,你还笑得出来!这些胡人简直无法无天,连杀俘冒功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如果不能严惩,以后陛下的威望在四海九州,一定会受到损害!” “臣建议,杀一儆百,要严惩这些作乱的胡人魏军!不然传出去,还以为是陛下纵容的!” “就是朕纵容的……” 元子明轻描淡写道。 司马仲本顿时语塞,瞳孔地震,急忙改口, “陛下,其实臣觉得陛下此计甚妙,我们的军粮无法收容这么多的俘虏,纵容这些胡人军士杀俘,一方面可以节省口粮。二来,他们是胡人,到时候怪罪,也怪罪不到我们头上,顶多就是把他们当作替罪羔羊拉出去砍头背锅!正所谓古人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截然不同的说辞。 让一旁的方腊和王猛都有些忍俊不禁了: “司马大人不愧是读圣贤书的,圣人的道理,运用起来如此灵活,能屈能伸!” 司马仲本瞪了他们一眼: “放肆!你们虽然是陛下近臣,但我好歹也是宰相(虽然是副的),还轮不到你们来嘲笑!” 而且他还是继王导以来,最年轻的宰辅! 元子明嘴角露出两个迷人的梨涡: “司马仲本,其实你猜错了,目前有江南漕运,还有我们其实斩获了很多的牛羊牲口,多到还必须分出部分兵力到后勤,才能搬运这么多粮食!” “根本就不缺粮食!” 司马仲本愣住,这会词穷了! “陛下神武!一定是……有什么高瞻远瞩的打算!” “没有!” 元子明摇头,脑海中,再度闪过上次那位突厥巫师,对自己说的话。 诅咒的龙族? 内心荡起阵阵涟漪。 回想起当初九皇嫂裴楚然,对所谓天道的支支吾吾。 再想起九位先帝皇兄的下场。 两年,怎么可能连续驾崩九位帝王! 这太不符合一个封建王朝的历史周期律了,除非……有人为干预! 他越想越觉得头皮发麻,声音也更加铿锵: “朕之所以纵容他们,是因为,朕要用他们!目前,加上降军,还有各地增援的军队,魏军实际上已经超过四十万了!” “朕要乘胜追击,趁着这口势如破竹的气还没有破!继续北上,将拓跋晃一网打尽,为子孙后代解决边患的问题!” 元子明目光如炬, “朕要犁庭扫穴!” “朕要胡人,来一次彻彻底底的清扫!要么,为我大魏臣民,要么,为我大魏军功!” 司马仲本愕然:“陛下此番大获全胜,胡寇已经元气大伤了,至少五年内没有能力再进犯……” “五年够做什么?” 元子明目不斜视道, “朕的新政看见效果,至少也要十年!朕要发展海运,至少也要十年!朕还要革新社会,革新产业,革新一切,非数十年之功不可!” “朕没兴趣,把国家的财政预算,每年都投在抵御这些北边的蛮夷,他们不值得朕花钱,朕要他们至少二十年都喘不过气来!” 其实元子明脑海中,还有一个更加大胆的想法。 如果能将胡人的青壮年一代,通通杀光。 如此一来,他们要恢复起来,至少不是要二十年一代人的成长吗? 当然,这个想法目前也只敢在心里藏着。 哪怕说出来。 也足够让天下哗然! 毕竟目前大魏朝,还是一个深受儒教观念影响的王朝。 “司马仲本,你是兵部尚书,目前拓跋晃的军事力量具体情况,你整理得怎么样了?” 元子明收回了天马行空,迅速问道。 司马仲本捏了一把冷汗,正色道: “陛下,根据兵部推算!此战拓跋晃有二十万鲜卑军队,至少战死三万人,被俘虏加投降的人大概一万人左右,也就是说,他至少能带回去十六万鲜卑大军,是本次大战中,伤亡最小的一方。” “而且,拓跋晃至少还吸收了柔然军十万人,突厥和匈奴军四五万人,还有数量不少的杂胡军、汉军,所以他的兵力,当在三十万以上!” “而拓跋晃还可以继续征发草原上其他几个鲜卑部落,比如说贺兰部、吐谷浑部、秃发部等,得兵又是五万人。” “就是他有三十五万人?” 元子明反问。 “不对!兵部的文官还是太迂腐了!真该到战场去实地观察一下!” 这时,披着甲胄的李元昊,风尘仆仆走进来,单膝跪下道: “拓跋晃的鲜卑军队,并非铁板一块,很多都是各部落的兵马,此次大战后,有不少鲜卑部众都脱离了他,比如说大名鼎鼎的段氏鲜卑因为首领战死,有两万多骑兵先后脱离。” 李元昊目前是文官里,最能打的。 因为前任文官“双花红棍”司马仲本尚书大人,已经洗白当上了副相,很少参与军事行动了。 连中三元的状元,又是跟随着皇帝御驾亲征,擒获三皇的大功臣。 让他得以迅速晋升,现在已经是南书房行走、龙图阁学士、代理幽州防御使。 在皇帝的龙帐内,唯一敢正面怼宰相高官的。 元子明手下的人,个个身怀绝技,但同时也是都有着明显的怪癖。 比方说司马仲本迂腐,喜欢死读书。 方腊喜欢男人。 王猛过于刚直,有些古代“钢铁直男”的意味。 李元昊性情狂傲,与文官集团、武将集团都格格不入。 但元子明偏偏就欣赏对方这种孤僻的性格,你不合群说明什么?你没有结党营私啊! 对皇帝没有威胁! 这种孤臣,前有王导,后有李元昊,元子明都会狠狠重用! 李元昊继续说道: “有拓跋兰心这个南鲜卑王争正统,拓跋晃在草原的控制力早就大打折扣,现在不要说五万兵,能叫来一半都不错了!” “依臣判断,他的实际兵力,也就在二十七八万上下,不超过三十万!” “区区三十万鲜卑军,我军五万铁骑足以破!” 元子明忽然清了清嗓子。 大帐内猛地肃静,鸦雀无声,都知道皇帝要发表重要讲话了。 元子明懒洋洋开口,只说了三个字: “那就打!” … 一个月后。 北部,云州。 “云州地方,历代大规模征战上百次,乃兵家必争之地!” “孤不明白,大家都在谈论着,项羽被困垓下!仿佛这燕赵古战场,对我们来说,注定了凶多吉少!” “多年以前,我随先王拓跋珪,领军在此处与数十万魏军对峙!我鲜卑大军所到之处,所向披靡,攻无不克!那种万物竞发生机勃勃的场景,犹在眼前!” “不管怎么说,此战,是十五万大军对魏军三万骑兵,优势在我!” 拓跋晃看了一眼,这些天,打得头破血流、缺胳膊少腿的鲜卑大将们,激情澎湃道: “诸位,我军要在云州,打一场歼灭战!用十五万大军,围攻魏狗三万人,用这三万魏军将士,来祭奠我们牺牲的无数鲜卑健儿!” 可慷慨激昂的话说完。 面前的鲜卑将领,却是一个个脸上古井无波,面不改色。 “怎么?给点反应啊!” 拓跋晃恼怒道。 底下这才响起稀稀拉拉的鼓掌。 “大王见谅,我断臂,没法鼓掌。” “大……王……见谅,我牙被……打光了,舌头捋不直。” “大王见谅,我要死了……” 见到自己的将领们死气沉沉,拓跋晃忍无可忍: “如此士气,如何能对魏人虎狼之师!你们别忘了,我们鲜卑人是草原上的野狼,魏人只是被圈养的羔羊!狼,是吃羊的!” 话音未落。 一个鲜卑大将反唇相讥道: “大王,一个月的时间,三十万大军,就被打没了十五万!您见过吃狼的羊吗?您见过有把狼吃灭绝的羊吗?” 众人哄然大笑:“都什么时候了,大王,您还看不清形势啊!我们根本打不过魏军啊!” 一个月的时间。 四十万大军兵分三路。 将拓跋晃的大军进行合围。 西北、河北战线纷纷告急,拓跋晃先后五次御驾亲征,与魏军对峙。 一次小胜,斩杀魏军的偏师五千人。 一次平手,斩杀魏军三千人,但自身战死五千多人。 三次惨败,一次被歼灭三万骑兵,一次被歼灭七万人,一次被歼灭五万禁卫军! 整整十五万人啊! 一个月的功夫,说打完就打完了。 不仅如此,拓跋晃想要率大军退向漠南暂避锋芒。 王恶镇的虎贲骑,直接千里奔袭,抄了他们的后路,斩杀鲜卑精锐八千多人! 导致十五万大军,被迫困在云州,进退维谷。 而且更致命的是,他们的粮草快要耗尽了! 无奈之下。 拓跋晃只好提出决战,打算用十五万大军,歼灭魏军三万骑兵,打一场大胜仗,来提振一下士气! 结果…… 拓跋晃前脚刚宣布出征! 后脚,他任命的云州刺史,就带着一万鲜卑军,投降了! 三万骑兵又大败鲜卑军前锋部队,俘斩五万人! 鲜卑军大乱! 拓跋晃只能率领自己的亲信,一路狂奔到最北边的武州。 发现身边只剩下不到一万骑兵了。 濒临绝境之际,这位鲜卑君王,却爆发了惊人的战力。 率麾下仅有的骑兵,击败了第一批来追赶的宗室元法僧部,斩杀一万六千魏军。 还将赶来增援的另外一个宗室元启的魏军,也给击退了。 在大魏朝廷构造里,宗室带兵的战斗力是最拉跨的。 偏偏宗室又是最争强好胜的,不顾元子明的军令,强行渡河追击,导致连续两场惨败。 赢了魏军两场后,拓跋晃名噪一时! 靠着这次的胜利,接下来的三天,好不容易聚拢了三四万鲜卑军。 结果张大、王恶镇、霍龙三人的精兵同时到了。 拓跋晃飘了,这次居然选择出城迎战。 然而这次碰到的,可不是上次宗室带来的魏军杂牌军。 而是正儿八经的大魏王牌野战军! 果不其然,被斩数千人,吓得龟缩在武州城,依托武州庞大的储粮,与魏军对峙! 元子明也在第三天,就到了武州城。 “目前什么情况?” “我军接连获胜,但是军中爆发了疟疾,还有很多南方来的军士水土不服,也病倒了。” “加上最近天降大雪,冻死了很多士兵,我军非战斗减员骤增。” 王猛硬着头皮道。 元子明瞳孔一缩: “杀了负责运输棉衣的军备官,夷族!主管此事的户部官,抄家!本人流放五百里!” “军医医治不利,全部重罚!如果军士死伤不能控制下来,全部杀头!” 群臣当即噤若寒蝉! 元子明平时爱开玩笑,但执行起军令,也是雷厉风行! 疾病、冻寒,事关军中将士性命,马虎不得! “这次打败仗的两个宗室,扒光衣服,在军营抽五十鞭!然后流放到塞外去!” 狠起来,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拓跋晃目前什么态度?”元子明又问道。 “他想要议和!” “议什么和?都打到这个份上了,双方都杀红眼了!不准!让他回去,好好抵抗,让朕尽兴一点,也给将士们多挣一点军功!” 第212章 黄河发大水,统治危机到来 “打!” 元子明一声令下,帐外,几十万魏军都同时振臂高呼: “杀!杀!杀!” 拓跋晃的使者见到这一幕,已经是面无血色了,哪里还敢提什么议和。 转身就走! 元子明倒也不着急,既然拓跋晃不愿意率鲜卑主力出来决战。 他就等。 第一天。 他率领五万骑兵,切断了武州北面的联系,击败契丹、党项各族士兵上万人,斩获战马数千匹,牛羊十万头。 第二天。 与鲜卑大都督慕容垂北狩,射中一头大黑熊,将士皆言祥瑞,山呼万岁。 第三天。 狂奔数百里,到达瀚海。 帝曰:“五百年来,打到此处,也只有朕一人而已!” 近臣方腊言: “古有大秦始皇帝,今有大魏永乐天子!” 群臣皆贺。 就这样,在这样潇洒快活的日子,日复一日消磨武州城的鲜卑军队。 城内五万鲜卑大军,已经摇摇欲坠了,眼看着就要奄奄一息时。 深夜。 一匹快马,抵达了军营。 送到了临时政事堂的司马仲本手里。 在政事堂办公的一众大臣定睛一看: “乖乖啊!乖乖啊!这……你们谁去呈报陛下!我感觉有掉脑袋的可能啊!” 最终一群人互相踢皮球,通过抽签的方式。 选出了倒霉蛋,兵部尚书、尚书右仆射司马仲本。 于是元子明被司马仲本给叫醒了,对方身着官袍,一脸严肃: “陛下!急报!” 元子明猛地一惊,从床上触电般起身,连一旁的青鸟,都睡眼朦胧地打哈起身: “早上好啊,是不是可以进早膳了?咦,这天怎么还是黑的呢,诶,不对啊,我才入睡两个时辰呢!” 元子明直接拎起对方的脚丫子,丢到一边,一本正经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武州城有动静了?” “我军包围圈坚若磐石,对方毫无机会!” 司马仲本正色道。 “长安发生政变了?文官、武将、宗室闹事了?” 司马仲本沉声道:“长安一切太平,繁花似锦!” 元子明又追问:“那是朕的皇儿出事了?” 一听到这话,青鸟的脚丫子,马上毫不客气朝着元子明的面门飞去。 迅雷不及掩耳。 元子明迅速用一个绣花鞋挡住,反手又给青鸟丢了出去。 “皇长子殿下一切正常,太医院十二时辰全天伺候!不敢有丝毫差池!” 司马仲本振振有词道。 元子明一听,心满意足点点头:“很好,那就好。” 然后就咆哮起来: “那你没事叫朕起床干什么?什么事都没发生,你这个副相吃饱了撑着还是梦游,大半夜跑来戏耍朕!!” 本来睡得正香,还在做春梦时。 想不到一睁眼,就见到一个穷酸腐儒,一嘴口水吐自己脸上,告诉他有大事发生,害他差点吓出心脏病。 他元子明自问脾气再好,也不可能不发火。 司马仲本吓了一大跳,惊魂未定,磕磕碰碰道: “但是后方,出了大事了!” “什么事?” “黄河昨夜发大水了!” 听到这句话,元子明靴子都顾不上穿上,光着脚抓住对方,瞳孔地震: “黄河发大水?严重吗?” 司马仲本脸色苍白: “十五个县,四个州的大堤,全部决口了!祸及方圆数千里!百万灾民无家可归!” “陛下,这是大魏朝立国以来,黄河发大水最严重的一次啊!” 咣当! 元子明跌倒在地。 宛如晴天霹雳。 这个消息对元子明而言,完全不亚于听说九十万胡人大军南下的震撼力。 甚至在某个程度上,黄河发大水的严重程度,要比胡虏入侵,更具破坏性。 黄河问题,一直是困扰古代封建帝王的心头之患。 甚至不少王朝的灭亡,就与黄河息息相关。 比方说在元子明那个时空里,当年曾经盛极一时的元朝,就因为黄河水患,造成了灾难性的天灾,最终导致了各地农民起义。 所以这个昌盛的大帝国,最终国祚不足百年,就被推翻掉! 都是拜黄河所赐! 而历朝历代,对于黄河治理,投入的钱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但黄河却像一个阴晴不定的小姑娘,温柔时可以滋润黄河两岸千百万耕田,让百姓安家乐业,生气时伏尸百万、洪水猛兽! 本来前几年因为战乱,发生了各种天灾,人口锐减。 如果控制不好,很有可能会毁了,元子明好不容易才恢复起来的国内经济。 “马上召集所有大臣和将军!” 元子明当机立断,在司马仲本走后,就匆匆开始更衣。 青鸟疑惑: “不就是洪灾吗?至于这么紧张吗?你派个大臣去赈灾,然后重新修筑堤坝不就好了。” 元子明瞟了对方一眼: “不紧张?搞不好,会让大魏朝国力倒退二十年!还有,最麻烦的,是黄河发大水的破坏,如果摧毁了这个国家的农业基础,你男人这个皇帝也算是当到头了!” 青鸟不明所以,只知道用纤纤玉臂勾住元子明的脖颈,一口芳泽下去: “这有什么,我南朝多的是粮食,大不了到时候多给你们一点就是了!反正饿不死你!” 说着,她还亲昵地将手指,抵在元子明的唇角。 但这句话,却点醒了元子明。 他陡然间抓住对方的葱花小指,笑眯眯道: “青鸟,朕的一生所爱,你刚才说,南梁还有很多粮食?” 萧鸾语塞,开始装傻:“朕说过吗?” 元子明捏住对方琼鼻: “身为一国君王,君无戏言!说过的话,可不能不认!朕估计这次灾民数量庞大,光靠我们大魏朝,是无法赈灾的,所以最好就是两国合作一起赈灾!” “朕需要征调你们南梁的粮食、船只、布匹和工匠,你可有意见?” 萧鸾脱口而出:“有!” “没有就是!感谢贵国这次对我朝的大力支持!” 元子明攥住对方的手,皮笑肉不笑道。 青鸟一个激灵,恼羞成怒:“元子明,你还讹上我了是吧?什么都要,这不是要掏空我们南朝吗?你怎么不去抢啊!” 元子明似笑非笑道: “萧鸾女帝陛下,你应该清楚,朕可以借,也可以抢,只不过抢,终究比借要难听一点!那你是希望我借,还是抢呢?” 青鸟一下子哑火了。 得了得了,反正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要就要吧。 谁叫南梁打不过大魏呢! 武州城内。 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拓跋晃,却得到了一个惊人的好消息: “大王,黄河发大水的,据说淹死了好多人!现在整个大魏朝已经急得团团转了!据说大魏皇帝已经下令,班师回朝,还要召集各地的刺史、都督、节度使、河道衙门来问话!我们可以逃出武州了,回到漠南了!” 拓跋晃的弟弟,拓跋兆喜上眉梢道, “大王,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拓跋晃如梦初醒:“真是天不亡我大鲜卑啊!魏人一定是作恶多端,所以惹怒了上天,要降下惩罚!哈哈哈!咎由自取!” “大王,不说这么多了,我们赶紧跑路吧!这些天躲在武州,弟兄们都快饿死了!魏人简直就是虎狼,我们鲜卑都是人家的猎物了,还是赶快溜了为好!” 拓跋兆连行李都提前打包好了,外面还有满满几车的金银珠宝。 拓跋晃瞬间目眦欲裂:“没用的废物!你身上留着的,可是先王的血!当年先王何其英武,打得魏军节节败退,还曾经击败了两位大魏帝王!” 拓跋兆一脸懵圈和无辜:“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拓跋晃都炸毛了,一掌拍在对方光秃秃的后脑勺上: “让你多读汉人的书!就是不听,整天只知道打打杀杀,跟兔子一样被汉人撵着跑!这叫虎父无犬子!” “我们是先王的子嗣,先王能办到的事,我们也一样能做到!” 拓跋兆愣了愣,眨巴眨巴眼睛: “大王你想干什么?” “魏军如今因为后方出了乱子,后勤一定会出问题,所以才仓促撤退!我军就应该借着这个机会,突袭!” 拓跋晃目光阴冷道, “孤想要,直接袭击龙纛!” 如今几十万魏军撤退,战线延绵数十里,兵力过于分散。 而他有五万鲜卑骑兵,如果能集中一点,很快就会攻破魏军防线,杀到元子明跟前。 想当初,元子明就是靠着这一手,一口气俘虏了三位君主! 现在,元子明能做到的事,他拓跋晃一样能办到! … 天拂晓的时候。 各地封疆大吏、各州刺史,都火急火燎赶来开会。 而元子明得到的信息也越来越多。 这次天降暴雨,下了连续一个月多,水位暴涨,导致黄河决堤。 而淹没的范围也相当庞大。 导致光是在灾情严重的河南一带,蔡州、唐州等地,就因为为了堵住决口,硬生生死了不少人,连当地官员都死了一半! “当时黄河发大水的时候,还有数万魏军在当地留守,马上就投入了救灾!” “因为决口太大了,导致当地官兵扔沙袋完全无法堵住缺口,最终被迫牺牲将士,以人墙的形式强行拦截!” 听到这些触目惊心的报告,元子明就如坠冰窟。 这些死掉的将士,可能史书上都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可是他们要比在场的这些朝廷高官,都要伟大。 这也许就是历史的魅力所在啊!真正的历史,其实就是由这些无名氏撑起来的天下! “陛下,武州的拓跋晃突然出城,率数万大军向我军大帐杀来了!” 张大突然走过来说道。 在场的文官闻言,当即大惊失色,吓得头冒青烟。支支吾吾: “数万人?陛下,要不我们暂避锋芒啊!毕竟敌军突然偷袭,我军大帐,不过只有不到一万人啊!” 元子明看了对方一眼,纠正道: “其实是只有五千人。” 啊! 好几个文官当场晕过去。 元子明脸都黑了,这些新文官的心理承受怎么这么差。 当年长安时不时被流寇和胡人威胁,大家还是照样接着奏乐接着舞。 现在无非就是几个手下败将打过来,至于吗? 众人有些害怕:“陛下,五千人……还是不够啊!要不,暂时撤吧。” 心烦意躁的元子明,只是递过去一个可怖的眼神,瞬间让他们抖如筛糠。 “张大,朕现在心情很不好,没心情理会这些杂种。” 元子明面无表情道, “宰了他们。” “遵命!” 众目睽睽之下,只有五千兵力的张大,真的气定神闲走出去。 元子明则是闭目养神,大家屏气凝神,见到皇帝没有动弹,也不敢随便开口。 就这样,这样万籁俱寂的气氛,在持续了整整半个多时辰后。 张大披着血迹斑斑的铠甲,大步流星走进帐内,手里还拎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直接丢在地上! “这个胡人是……”众人呆若木鸡。 “鲜卑王拓跋晃的弟弟,拓跋兆,被我亲自斩于马下,可惜了,只差一点,就能把拓跋晃也给杀了,可惜还是让他跑了!” 张大有些懊恼地一拳捶在地上。 大家目瞪口呆: “张将军,莫非,情报有误?来的胡人没有这么多?” “不!来的胡人,足足有五万鲜卑骑兵,而且是由北鲜卑王拓跋晃亲自领军,在杀到我们这里前,就击败了数千魏军哨兵!” 张大环顾四周,字字珠玑。 “可我们不是只有五千人吗?”大家愕然。 这时,元子明才懒洋洋开口: “朕说了只有五千人,但是忘了告诉你们,这五千人里,有一千火枪兵,四千重甲骑兵,还有数十门红衣大炮和数百锦衣卫。” 而拓跋晃在一开始率领五万鲜卑骑兵抵达的时候,见到迎面有四千重甲骑兵冲锋而来,当场就吓得尿裤子了! 鲜卑军阵瞬间就被冲垮了! 随后。 火铳兵列阵。 红衣大炮开炮! 还有数百锦衣卫搞破坏。 这五万鲜卑骑兵,距离他们还有数里的地方,就已经是一溃千里了! 被斩杀了七八千人,一万多人投降! 拓跋晃也差点被俘虏,要不是关键时候,几百鲜卑亲骑拼死护送他逃离,大势去矣! 但元子明并不关心他的死活。 “马上收拾收拾,南下,朕要去灾区!” 第213章 盯着你的族谱,一个个杀! 魏军直接将俘虏的鲜卑军士,给当场放走。 不要耽误了大魏皇帝招抚灾区百姓的行程。 鲜卑士兵原本还以为至少能管一顿饭吃,没成想直接被撵走了,还有些依依不舍。 而拓跋晃,则是一路狂奔,率领残部逃到了漠北。 在当地又聚拢起鲜卑各部的人口,一下子又有了十几万大军。 然而南下的惨败,还是让他心有余悸。 尤其是弟弟拓跋兆,为了保护自己身死,让拓跋晃内心对汉人已经有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于是他派出大臣,不分昼夜赶往长安,重金贿赂大魏朝廷的一众高官,希望能成为大魏朝廷的藩属国,不再被魏军征讨。 表示可以称臣、纳贡、和亲,派出鲜卑公主远嫁大魏! 而大魏方面。 出于稳定国内发展的需要,便派出礼部侍郎王世,前去册封拓跋晃为北鲜卑王,双方约定不再讨伐,并设置了互市。 魏军撤回了长城一带布置防线。 考虑到战后格局已经进行了大洗牌。 元子明还特地下诏,将归顺的柔然、匈奴、鲜卑、突厥人,分割成若干个小部落。 每个部落设一位豪酋和大魏官员管辖,让他们居住在汉人人口较多的地方,并放弃游牧转为农耕。 同时封三位投降的胡人君主为郡王,拥有亲王倚仗,世世代代与大魏皇族联姻,并赐国姓。 以此来让同化这些异族,让他们成为大魏汉文明的一部分! 当然,这是后话。 此时此刻,一路上。 大军可以说是风驰电掣,一刻都没有停歇。 元子明听取着刚刚收到的报告: “有些山区因为地势崎岖,水情不明,导致官兵至今无法进行救灾!” “初步估计,至少有数十万人无家可归,房屋毁于一旦,河南、河北府库的粮食和财富,付之一炬!还有很多典籍!” 司马仲本忧心忡忡道。 元子明当机立断: “卢彬!” “在!” 锦衣卫指挥使卢彬出列道。 “锦衣卫会轻功的高手不少,朕想让锦衣卫组织一批人,深入情况不明的灾区,救治朕的百姓!能办到吗?” 卢彬一愣。 这跟叫他们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你不敢去?”元子明看出了对方的犹豫,不假思索道, “如果没人去,那就由朕组织宫里的人去!” 这下,众人这才六神无主。 张大大大咧咧道: “陛下!臣请组织一支数百人的敢死队,深入险境!我大魏灾民,皆是陛下的子民!怎么能说抛弃就抛弃呢!” 霍龙也说道: “灾区前线的将士以血肉之躯组成人墙,阻挡洪水!他们都是好样的,臣等也不是孬种!” “臣也愿领亲兵数百,视死如归!” 大家接连表示。 卢彬为了给自己找台阶,也说道:“臣愿意亲自带着手下的同知、千户、百户共赴国难!” 元子明见目的达到,嘴角微微上扬。 古人就是好糊弄,随便道德绑架一下,他们不上也得硬着头皮上。 他目光如炬道: “前期就暂时由锦衣卫牵头吧!毕竟飞檐走壁这些功夫,还是他们更擅长,不善于此道的魏军就不要白白送死了。” “殉职的,按战死的烈士待遇处理!” 可就在这时,只听得轰得一声,远处地平线上,有一个蘑菇云拔地而起。 当场吓坏了众人,下意识以为自己看走眼了,纷纷揉了揉眼睛! 元子明也蹙眉,但没说什么,只是吩咐叫人看探查一下什么情况。 大军继续前行! 到了夜晚。 哨兵来报:“启禀陛下!天降陨石!就在我们之前的百里开外,一颗天外飞石落入地面!引起方圆百里百姓热议!” 早上那个爆炸声是陨石造成的? 元子明讶然。 最近这天气怎么越来越奇怪了? 先是北方经历前所未有的严寒,接着黄河接连多日暴雨,现在又天降陨石? “全球气候变化?”元子明懵逼,自言自语, “小冰期?” 在每个封建王朝的末年,都会经历类似小冰期这样的天灾高发期,最终加速王朝的灭亡。 自己不是这么倒霉吧?刚赶跑胡人没多久,就迎来了小冰期? 为了验证一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元子明扭头,对着正在熟睡的青鸟,就来了一巴掌。 啪得一下。 打得对方杏目圆睁。 而元子明则是侧目,扭了扭手腕:“咦,这手感,这不像是假的啊!奇怪,太奇怪了!” 青鸟肺都气炸了,抬起脚丫子就要跟对方拼命: “欺人太甚!真当朕是丫鬟不成!” 一旁伺候的黄敬一头雾水: “陛下,您在说什么呢?又是什么气候,又是冰川的,奴才虽然读的书不多,但这气象自古以来都是天行有常,你在长安,不知道每年各地发生了多少出天灾,不足为奇!” 就说这关中和蜀地,隔三差五就地震旱灾。 元子明闻言,也是似懂非懂,暂时按捺下内心的不安。 可是第二天醒来,让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张大披着斗篷,冒着大雨赶到龙纛汇报: “天外飞石的事,极其敏感,已经在各地传开了!” “加上最近关中地震、蜀中瘟疫、河南暴雨、黄河发大水,陛下,民间流传这是所谓的天谴!” 在场的文官闻言,无不大惊失色。 要知道,自本朝立国以来,就一直信奉天人感应的儒家世界观。 天有异象,一定就是天子失德,所以老天爷震怒了。 这在民间,老百姓的心目中,也是根深蒂固。 “现在各种天灾不断,民间谣传,说是陛下推行新政、穷兵黩武北伐造成的。” 张大眉头死锁道。 黄敬身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在这段时间,代理卢彬执掌锦衣卫,也插嘴道: “更严重的是,锦衣卫还查到了坊间有很多所谓的小报,也在散播这类言论,妖言惑众!这在很多不谙世事的士子当中,已经引起了不小的反响了!” 自从元子明推行新政以后。 活字印刷术也在民间广为流传起来。 虽然官府三令五申,颁布了各种政令来规范报刊业的发展,也允许民间办报纸。 但是百密一疏,还是让不少灰产泛滥,导致这类所谓的“妖书”络绎不绝!甚至背后还有显贵作为金主在大力支持! 怕就怕有人趁虚而入,在这关键时候煽风点火,引起民变。 元子明正打算说话。 青鸟那雪白的玉臂直接挽住了对方的脖颈,脸色清冷道: “老百姓虽然迷信,但也不至于有组织传陛下的坏话,永乐这几年的军费,大多都是靠漕运还有商税、以及军方屯田的收入,基本不会在平民身上征税,怎么可能会传陛下穷兵黩武!” “怕是有人在幕后操纵!陛下不得不防啊!” 青鸟不调皮的时候,也是颇有南朝帝王的风范,智商在线! 元子明眉宇拧成了一团疙瘩。 呵呵!仔细想想,他从即位到现在,得罪的人还真不少! 胡人,文官,武将,宗室、豪族,门阀! 仇家太多了,现在反而还不好找! 青鸟正色道:“朕会从南梁,调两百个密探过来,查出这些小报的源头!” “张大,你是朝廷钦命的云麾将军,麾下数万魏武卒精锐,如果朕将此事交给你,你要如何处理?” 元子明镇定自若道。 张大想了想,义正言辞: “陨石所在区域内,百里之内,无论男女老幼,猪狗牛羊,皆杀之!让这个地方十年之内,寸草不生!以彰显陛下威德!让那些嚼舌根头的人闭嘴!” 元子明挑眉,嘴角抽搐:“朕也可以先让你闭嘴!” “蠢货!” 他飞起一脚,就踹到张大屁股上。 “让你去解决问题,不是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张大捂着火辣辣的屁股,呲牙咧嘴: “陛下,臣就是一个杀猪的出身啊,大字不识几个,我哪里懂这么多道理啊!” “陛下,那你说该怎么做!臣就怎么做!” 元子明无奈扫了他一圈,戳了戳对方的脑门: “你马上回长安!警告一下那些阴谋派,朕现在忙大事,让他们不要再耍小动作了,朕的锦衣卫不是吃素的!” “还有,别碰朕的百姓,谁要再敢拿百姓当枪使,朕就抄出他家的族谱,按着族谱的名单,一个个杀!” 之前在洛阳。 就有人借着所谓的妖书案攻击自己。 好在当时的天师道,是他一手扶植起来的民间势力,才没有酿成大祸。 可现在自己领军在外,长安出现权力真空,那些被自己压制的老东西们,自然也越来越不安分。 元子明不是一个受四书五经束缚的人,谁敢惹自己,不管是宗室,还是门阀,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中午时。 他总算见到了泛滥的灾区了。 此次黄河发大水的力度很大,水淹千里都不为过,到处都是乞讨的难民。 如果朝廷再坐视不理,只怕很快又要吃人了。 抵达了灾区第一站檀州后。 元子明独自下车,并没有通知当地官府来接驾。 眼下灾情严重,四面漏风,官府也是人力不足,他实在不愿意再浪费人力物力了。 而是带着黄敬、青鸟和几个宫人,亲自前往灾区视察。 发现檀州外,就已经有好几万灾民,衣衫褴褛,冒着冬天的大暴雨,躲在年久失修的马厩里蜷缩成一团,几乎是人挤人! 几万人排成一个长队,在大雨中,一个接一个到粥棚领粥。 时不时还发生踩踏事件,大家抢夺口粮,饭粒掉在地上还要趴下去舔干净。 这让萧鸾不由得一阵犯恶心:“这得是饿了几天啊?” 元子明面不改色:“你饿上三天什么都不吃,比他们还可怕!” 青鸟蹦蹦跳跳过去粥棚定睛一看,嘴巴都张成o字型了: “这哪里是粥啊,简直就是一锅热水,里面混着沙子和几粒米饭。” 青鸟当即赫然大怒: “肯定是这个贪官贪污了!让灾民吃这些东西,这不是要了老百姓的命吗?” “元子明,你给我几个人,我去檀州城,把那个狗官揪出来砍了!” 元子明却是平静扫了一眼: “这些粥没问题。” 青鸟愕然:“没问题?这些跟清水一样的粥,每碗粥只有这么可怜的一点粮食,壮年男子还好,妇孺老人怎么办?会饿死人的!” “洪灾影响水运,目前江南的粮食还没有这么快送到,他们吃的,是从附近灾情不严重的州县拨调的,比方说幽州、辽州。但那些地方也不富裕,地主家也没有余粮,那点救济粮要是煮成厚粥,几万灾民吃不到一天就没了!” 元子明眺望远处,安之若素道: “可是煮成清水粥,虽说也会饿死几千人,但至少能够最大限度保全老百姓!” “别张口闭口就说杀贪官,虽说地方上贪墨横行,但在朕这几年的刀子下,那些人胆子再肥,还真没几个敢贪污赈灾粮的!本来粮食就不够吃,百姓已经怨声载道了,你要是再贪,闹了民变,九族可就全完了!” 青鸟到底真正君临天下没多久,也不识得人间疾苦,悻悻撇嘴道: “好在这种事没发生在南梁,不然朕怕是要错杀好人!” “放心,你是傻子,不代表你臣子是傻子!” 元子明揶揄道,牵起对方的手, “走吧!去见檀州的地方官!” “这么说,当地官府还是挺能干的嘛,虽说有几万灾民,但灾情发生几天,饿死的还真不多!” 青鸟这会学乖了,“元子明,你这是打算表彰檀州的官员恪尽职守吧?” 元子明不置可否。 只是等檀州的刺史,率领着当地官员,匆匆赶到接驾后: “下官檀州刺史崔……” 啪! 元子明二话不说,一巴掌扇了过去,打得对方后槽牙都掉了两颗,牙血溅了一地! 青鸟一脸惊愕地张大嘴巴。 不是前嘴才说对方干的没问题吗?怎么这就动手了! “你是怎么当这个檀州刺史的,将粥棚设在城外,让灾民在城外睡马厩淋雨!” 元子明怒不可遏。 檀州刺史张开血淋淋的嘴巴,颤抖着:“圣上,几万灾民,城里没有这么多地方安置……” “怎么没有?把你的府邸、把官府、把武库、粮库,把城里所有大户人家的屋子都给腾出来!让他们住进去!” 第214章 粮价暴涨,趁火打劫 “你可以有屋子住,灾民就得住马厩吗?朕让你来檀州是来当父母官的,不是来享受生活的!” 元子明声色俱厉道。 少了几颗牙的刺史不敢耽误,灰溜溜带人去救灾民了。 青鸟讶然道:“你方才不是说他做得对吗?为什么还要打他?” “一码归一码,粥棚之事中规中矩,情有可原,朕可以原谅,但在几万灾民窝在城外,你猜猜那些饿肚子的人,会不会整天惦记着城内的粮食,某一天,某个领袖来个杀贪官,开仓放粮的口号,几万灾民杀进里面剁了刺史,将檀州焚为焦土!” 元子明反唇相讥道, “那现在死的,就是他们,不是朕了。挨朕几脚,好过全家都没了小命吧?” 他只是佯装发火罢了。 要是真生气了,早就叫锦衣卫进城宰了他们了! 吓唬吓唬地方官,让他们上点强度,别把城外的灾民不当回事,防患于未然。 青鸟惊魂未定,捂着低头不见脚尖的胸口: “那朕还是应该要庆幸一下,自己没有被你夸,不然怕是也要掉几颗牙!呜呜,才不要呢,丑死呢。” 很快。 龙纛就进了檀州。 为了赈济灾民,元子明下诏让所有军士就地取材,在城外建立临时的难民棚,给老百姓居住。 “陛下!” 黄敬接过一个锦衣卫的密信。 脸色严肃道: “长安那边回信说是,因为陛下此前几次北伐征粮,粮库已经空了,关中不能再征粮了,不然会闹饥荒的!” 蜀地也在闹灾,加上川蜀运粮不方便,所以目前能够凑到的救济粮很少。 这场大灾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元子明征用超过四十万大军,加上辅兵、民夫,每天都要的口粮就是天文数字。 几个月来,早就把大魏朝的余粮清空了。 江南的漕米,一时半会怕是还没办法送到灾区。 政事堂给的初步方案,是建议各地自行筹粮赈灾。 “狗屁方案!这等于没方案,这些庙堂上的老家伙,自己吃饱了就没关系,灾民的死活不用管是吧!” “没粮,长安的粮食若是都按照平民百姓的标准来,可以吃一年!如果让他们海吃胡喝,自然是撑不过一个月!” 元子明挑眉: “朕若是动他们权贵的口粮呢?” 黄敬汗如雨下,极力阻止: “陛下,就算是动官僚的粮食,也是杯水车薪啊!灾民数量过于庞大,又岂是长安几万个官吏的口粮能填补的!” “要是因为这件事,导致朝廷瘫痪,反而是得不偿失!” 元子明看了一眼自己的三个近臣。 “你们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李元昊皱眉: “为今之计,官府的力量已经是山穷水尽了,必须借用民间的人来帮衬了,依臣的看法,大概不外乎鼓励民间大户出钱出力!” “叫地主乡绅捐钱?自古以来,无利可图的事情他们可不会做!” 方腊反驳道, “无非就是要诱以官职和爵位待遇!朝廷给好处了,他们自然也要乖乖投桃报李!” 王猛肃然道: “这不是等于卖官鬻爵吗?开了这个口子,以后朝廷的官职和爵位是不是花钱买就行了?我大魏朝是不是谁有钱谁说了算?那以后人人都去经商,没有人种地,粮价比金子还贵,老百姓还怎么活!” 他是典型的儒学士大夫出身。 虽然思维要比很多腐儒强得多。 但本质上,人家是比腐儒还要激进的儒家理想派,底线分明。 当年在汴州,圆滑的方腊就通过收下当地豪族礼物,才稳定对手。 可更加聪明的王猛,却偏偏不屑于这种小伎俩,毅然决然住在茅草屋里。 方腊有些尴尬,撇嘴道: “王兄,暂时就别联想这么多了,先想办法将灾给赈下去吧,不然百万的灾民啊!这一闹事,后果有多严重你知道吗?” “那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卖官鬻爵啊!人君当神器之重,陛下之九鼎,重若泰山,这可是涉及到人心正道之事,一旦马虎,社稷倾覆!” 王猛义正言辞道。 几人很快就吵了起来,唾沫都掉在元子明脸上了。 皇帝陛下接过太监的手帕,擦了擦脸,平静道: “地主乡绅大多都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朝廷也不好网罗罪名抄家!最好的方式,还是跟粮商买粮!银子目前朝廷还是有的,这件事就交给你们去办吧!” “是!” 众人颔首。 结果没过两天,元子明给他们批的银子,就花完了! 元子明火了: “几十万白银,说没了就没了?你们买的是粮食,还是什么山珍海味?即便是山珍海味,钱也没有这么个烧法!” “是不是不想要九族了?连赈灾粮的钱都要贪?知不知道朕不是讨厌贪官,是讨厌那些不识时务的贪官!” 几人冷汗直冒。 李元昊硬着头皮回答: “陛下,确实是不够钱啊!” “您不知道,市面上的粮价,都被炒到什么地步!” 荒年的粮价确实是会贵一些。 元子明一怔,冷冷道:“那是涨了多少?五倍?十倍?” 对方竖起一只手,信誓旦旦: “五十倍!” “而且这还是昨天的粮价!今天只怕更贵!” 方腊补充道:“这粮价,一天至少涨三次!而且有些粮行,他们甚至故意将大米给挤压在仓库,就是不卖!坐等粮价继续上涨!” 王猛义愤填膺道: “简直就是卖国贼!强盗!发国难财,这些商人的做法,比北方的胡人还要可恶!” 元子明沉吟:“江南的漕米至少还要多少天送达?” “水运本来就慢,加上遭到阻拦,至少也要一个月后才能到檀州,其实不止是檀州,黄河沿岸,河南河北,到处都是暴涨的粮价。据说有些地方的百姓,都开始吃土充饥了!地方称之为观音土,混着糖吃下去,一斗观音土的价格还要卖到十五个铜板!” “有些百姓,这是连土都吃不起啊!” 元子明闻言,默不作声。 王猛正色道: “陛下,应当派出官兵,迅速将这些粮商都控制起来,然后强迫他们以平价卖给百姓!否则,按照这样的行情再涨下去,檀州城就是饿殍遍地啊!” “激起民变,朝廷武力镇压,损失的财力物力会更大!” 李元昊沉默半晌,说道: “不可,陛下新政,推行士农工商一律平等原则。此时对商人动手,只会打破新政带来的作用,那以后地方官府也有样学样,灾年出了什么事,不敢征百姓的税,就拿商人开刀!以后陛下企图发展商品经济的愿景,岂不是泡汤吗?” “再者,你以为官府干涉粮价就能稳定下来?檀州的粮商虽然贪得无厌,但他们至少比官府更有能力将粮食给弄到灾区!你这样一做,檀州的百姓或许能吃上一两天的平价粮,可是到了后面,你就连想吃高价粮都是一种奢侈!” 方腊也附和道: “确实,王兄的做法可以解燃眉之急,但也是在饮鸩止渴。” “我有个法子!” 身后的青鸟,居然从龙椅钻了出来,一脸的惬意潇洒。 众人目瞪口呆:“萧鸾女帝陛下,您怎么在这里?” “说什么话呢,大魏朝好歹算是朕半个家,怎么,朕还不能回自己家了?” 青鸟脸上姹紫嫣红。 元子明瞟了对方一眼:“有你什么事?大梁女帝陛下还懂粮价?” “我觉得,其实大家都是各有各的道理,可以取一个折中的法子嘛!” 青鸟胸有成竹道, “粮价涨到这个程度,官府也不能完全坐视不理吧?但是把粮商都抓了,强迫他们开仓放粮,就有些过分了!朕的想法,官府可以出一个官价,价格嘛,肯定要涨的,但是也不能涨得太过分!” “这样一来,老百姓勉强还能吃上粮食,粮商也有利可图,大家让让步也就差不多了。” 众人闻言,都赞不绝口。 “不愧是陛下亲自调教出来的女人,萧鸾女帝陛下才智过人啊!” “推出官价,介于平价和高价,这可是深谙中庸之道的精髓!” “陛下,此法可行啊!” 青鸟撅起小嘴,挑衅地看向元子明:“怎么样?这次你不得不服气,朕的智慧,已经凌驾在你之上了!元子明!” 她在南朝也不是只会无所事事,泡在御书房看言情小说。 朝中的老臣,还有南梁宗室,给萧鸾聘请了南梁的各种大儒、名士、术师来当帝师,每日都要温习各种功课。 天文地理、古往今来、文治武功,涉猎广泛。 所以说这几个月,她早就今非昔比,脱胎换骨了! 这一次抵达檀州后,她就没有顾着玩,而是迅速查阅了檀州的各种经济人口情况。 但听到她的话,元子明不为所动。 而是托着下巴,饶有兴趣笑道: “那如果朕是商人,知道官府推出所谓的官价后,你们猜猜朕要怎么应对?” “第一,如果真有所谓官价,表面上朕会听话执行,但是会进行限购,甚至故意有粮不卖!做个表面功夫,糊弄一下官府!” “第二,就是将自己粮仓里的粮食,放到黑市售卖,价格翻几倍!” “如此一来,就会造成官市上无粮可卖,而黑市粮价继续暴涨,而官府根本无法干预黑市的粮价,问题只会恶化!”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跟商人玩心眼,你们几个加起来都不是对手!” 元子明一番炸裂的言论说出,众人呆若木鸡,惊为天人: “陛下……幸亏没有经商啊!” 不然怕是要把整个大魏朝给贪空了! 青鸟见被打脸,也是有些悻悻道: “那怎么办?这个行不通那个行不通,就让这些粮商继续趁火打劫,把你的江山给吃空了?” “当然要干预,不过朕的干预,跟你们不一样。” 元子明眯眼道, “今日的粮价是平时多少倍?” 李元昊说道:“迄今为止,至少是平时的五十三倍!” “那就推出官价,定为六十倍!而且官价每天都要涨,今日是六十倍,明日就是六十五倍!” 元子明掷地有声道。 将众人雷得没边,全身起鸡皮疙瘩,目瞪口呆: “官价比市价还高?这不是便宜那些奸商吗?” “粮价暴涨,百姓本来还迁怒于商人,如果这个官价一推出,奸商反而有理由坐地起价了!这不是把百姓对商人的怒火,都转移到朝廷、官府上面吗?” “这个法子怎么听着,不是饮鸩止渴,是直接束手就擒啊!” 青鸟也是叉着腰,俏脸布满黑线道: “助长粮商的嚣张气焰,你这法子不是比我们的办法还要危险吗?我们的方案,虽说不中用,但或多或少也有一些益处,你这就是百害无一利啊!” 群臣说话还算委婉。 可青鸟就不管这么多了,一针见血指出。 元子明反唇相讥道:“你是皇帝还是朕是皇帝?” 青鸟一下子嘘声。 “你们听朕还是听萧鸾陛下的?”元子明又侧目看向三大近臣。 三人连忙低头:“谨遵陛下圣谕!” “那就照朕的去做!若真的发生民变,朕一人承担所有罪责!谁的头不是头,大不了砍朕的头!” 元子明大笑着,拂袖而去。 留下一头雾水的众人: “陛下这是……” “萧鸾陛下,您昨晚是不是用力过猛,把陛下脑子撞坏了?” “呸!你们怎么说话的,昨晚脑子被撞的是我,用力?我有他有力气吗?” 青鸟杏目圆睁,虽然也是一肚子不解,但还是咽下了这口气! 第二天,官府的政令一出来。 果不其然,全城哗然。 粮商坐地起价,将本来就疯涨的价格,继续抬高。 就连寻常大户人家,也都买不起如此昂贵的粮米。 而百姓怨声载道,甚至开始将矛头对准官府,有读书人带头堵在衙门口进行抗议。 而官府始终置若罔闻,坚定不移执行。 而且官价的涨价速度,甚至比市价还夸张! 没过几天已经来到了百倍了! 这下,整个檀州的百姓,还有外地的灾民,都炸毛了。 第215章 扶持一个,新宗室集团 眼看着粮价越来越高。 地方上的民意沸腾,就连底层的官差都开始集体抱怨。 当然,檀州地方官,也不敢跟元子明谏言这些。 只能委婉找到王猛这些天子宠臣,曲线救国。 希望皇帝能放弃这个决定,否则檀州的百姓反了,他们这颗头可就保不住了! 但元子明面对各方的劝谏,始终无动于衷。 夜夜笙歌! 这可激怒了檀州的百姓,连续好几处地方都爆发了民变,连豪族都蠢蠢欲动,官府心力交瘁。 但就在第十天,官价已经来到了上百倍的时候。 局势突然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又一村! 本来居高不下的粮价,突然暴跌,远远低于官价。 甚至在黑市上,可以买到更便宜的粮食。 不到两天时间,檀州城就挤进来大量外地粮商,大批的粮食涌入檀州市面,很快就供过于求了! 檀州四大粮商见势不妙,也不敢再卖高价粮了,赶紧开仓放粮,将积压已久的粮食卖出去避免破产。 使得一夜之间,檀州的粮食价格,一落千丈,已经恢复到接近正常价格的水平了。 这一情况,看傻了众人,大跌眼镜。 这时的元子明才出面,优哉游哉解释道: “之前那个官价,不是给你们看的,也不是给老百姓看的,而是给外地粮商看的!让大家知道,运到灾区卖粮有利可图,如此一来,其他粮食富余的地方的粮食,就会不遗余力过来卖粮!” 这十天,元子明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他第一是下诏允许江南粮商到北方卖粮,而且免税,官府不收一分钱。 二是大开南北朝的边市,大肆购买大量南梁粮食,还鼓励南梁商人到大魏朝去卖粮,给予通关文牒,具有最高效力,任何地方官府都不得阻拦。 这套组合拳打下来,灾区的粮价倒是很快就回落。 熬过了最难的这段时期了,江南的漕运才陆陆续续恢复。 元子明得以调用大量的民夫和船只来救灾,并动用军队参与灾后房屋的重建。 宣布免除灾区三年的农业税,并免费发放耕牛、种子和农具。 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勉强将灾情给压下去了。 等到回到长安时,京城动荡不安的局面得以结束。 元子明本来以为,自己做得还算合格。 谁知道司马仲本、公孙羊、裴济三个宰相联名上表,说江南的商人趁着灾情,大肆购买百姓的土地,进行土地兼并。 “丰年一亩良田的市价,是十石粮食,而且在大多数情况下,即便有钱也买不到田地!” 公孙羊是农业方面的高手,算起账目头头是道, “可一旦到了灾年,田地的价格就会跌到三到四石左右,在大多数情况下,商人都没有给足实数!” “此番黄河发大水,根据臣的估算,江南宗室和江南豪商,就大肆兼并灾民的土地!即便百姓能够挺过这场大灾,也免不了要给地主当佃户!陛下新政之效果,很快就会荡然无存!” 土地兼并,一直都是封建王朝的死敌,而且大量豪商的出现,也不利于朝廷掌控地方。 元子明眯眼道: “你们想朕怎么做?” “陛下应当迅速派锦衣卫南下,查清此事,毕竟这其中还有不少是原来的江南宗室所为,这些人没有了宗室身份,做起事情也毫无顾忌!” 裴济苦口婆心道。 元子明却倚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 “你们是要朕杀商人吗?” “开了杀商人的先河,朕何以兴商业?” 众人语塞。 司马仲本皱眉道:“陛下,此次江南豪商趁火打劫,不可不防啊!” 虽说朝廷当下的政策是要扶持商业,但这也间接带来了大商人的出现,这些人富可敌国,影响力已经可以动摇社稷的根本了。 元子明知道,三大宰相找自己,为民请命当然是冠冕堂皇的理由。 但是最根本的还是因为,商人集团的崛起,已经严重威胁到了士大夫集团,尤其是文官集团。 接下来,如果商人的势力再进入朝廷,颠覆原来的庙堂秩序,传统士大夫的势力范围就会受到严重冲击。 但是这些奸商,确实又该好好敲打一下了! 元子明思忖了片刻,嘴角顿时翘起,其实他早就有主意了。 “陛下!宣王、光王已经来了!” 冯宝露面道。 自从科举舞弊案后,冯宝就受到了牵连,但是好歹是十朝元老,又有拥立新皇的功勋在内,所以很快就被官复原职。 而元子明认为在宦官集团中,黄敬的势力最近膨胀得确实有些厉害了。 传闻他在江南偷偷投资了不少产业,这些豪商此次大肆兼并土地,说不定背后就有人家当靠山。 所以元子明还是选择适当扶植冯宝,钳制黄敬。 “行,让他们进来吧。” 元子明镇定自若道。 在场的文官面面相觑,有些讶然。 要知道今上厌恶宗室,但凡稍微重要点的会议,都不会让宗室出席。 今天可是政事堂三大佬出面的御前会议。 元子明居然会主动邀请两位藩王前来参与! 宣王元豪,三十八岁。 豫章王元肃,十七岁。 两人按照辈分,是太宗一脉的,而且他们还有一个更重要的身份,他们还是宗室活化石德王元树的后裔! 元树德高望重,所生十六子,都被皇帝破格授予王爵! 宣王元豪,是元树的孙子。 光王元肃,是元树的重孙。 二人之前在江南宗室里,一个是郡王爵位,一个只是公爵。 但元子明推出宗室改革后,因为德王元树被困长安,江南宗室一盘散沙,被元子明的胡人骑兵随便这么一吓,就树倒猢狲散。 为了保全家族荣光,两人便加入了军队。 刚好遇上了四次北伐。 元豪任安西都护,跟随着霍龙征讨匈奴、突厥联军,立下军功,晋升为宣王、左武卫将军。 元肃任工部员外郎,负责后勤有功,随后因为抢救河道及时,晋升为豫章王、工部侍郎、京兆观察使。 算得上是宗室里的新贵。 不过即便如此,二人的官职级别,压根是没有资格参与这种会议的。 “陛下!” 宣王元豪、豫章王元肃,毕恭毕敬下跪, “恭贺陛下喜得皇次子!” 元子明一愣,笑不拢嘴: “你们才刚刚回京履新吧?这么快就知道了?” 七日前,琅琊王王导之妹、贵妃王柔诞下一子,即为大魏朝第二位皇子! 由于王导之功,元子明在对方出生时,即加位为郡王! “我元氏家族又添一新龙,这种大事,臣等自然要时刻关注!陛下诞子,事关社稷大事,关乎大魏皇龙一脉兴旺,臣等不胜欢喜之至!” 宣王元豪、豫章王元肃,一阵溜须拍马。 两人能混到这一步,头脑精明得很。 元子明似笑非笑道: “什么社稷之重?你看朕像那些传统的迂腐之君吗?天位,也不一定要传给自己儿子啊!” 听到这话。 本来小心翼翼的两人,瞬间虎躯一震,有些不可思议地仰起头。 这一刻,元子明从他们眼神中捕捉到了什么,微微眯眼。 叫冯宝看座后。 元子明开始打趣问道: “兄长(元豪),贤侄(元肃),你们可知道最近京中有个笑话?” 两人对视一眼,一脸茫然:“还请陛下示下。” 元子明突然指向对面的三位宰相,揶揄笑道: “朕一个才出生不满一年的皇儿,一个才嗷嗷落地几天的皇儿,居然就引发朝廷诸公新一轮的党争了!” “据说,他们还分成了两个派系,一个是皇长子党,一个是皇次子党!” 闻言,对面的三大宰相,当即大惊失色。 没想到皇帝会拿这件事来开玩笑! 的确! 因为元子明迟迟没有立皇后,所以刚出生的皇长子和皇次子,就成了群臣押注的对象之一。 皇长子是德妃拓跋兰心生的,她是南鲜卑王,有兵有地盘,加上又有皇长子的身份,长幼尊卑历来都是定律。 所以得到了朝廷不少权贵的暗中支持。 但也有人不满拓跋兰心的胡人身份,相比之下,出身琅琊王氏的王柔,正儿八经的世家子弟,又是前任宰相、琅琊王王导之妹。 这种名门出身,让守旧派士大夫们很有归属感,便纷纷抱团取暖。 策划着如何帮助未来的皇次子,成为皇太子,问鼎天下。 而在场的三位宰相,公孙羊、裴济是皇次子党,代表老派官僚势力,司马仲本是皇长子党,代表新文官集团和武勋集团利益。 这两派的雏形,已经在朝堂上初步形成,只是还没有发展成火候。 竟然就被皇帝给认出来了!而且还当着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这才让众人觉得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宣王元豪、豫章王元肃,从元子明口中听到这种,脸上也是五味杂陈。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朕根本就不在意皇位是不是朕的儿子继承!” 元子明以一种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对朕而言,只要这个江山姓元,是不是朕的儿子,无所谓,若是一个废柴,即便是朕的血脉又如何呢?给他皇位坐,他也坐不稳啊!这天下岂不是又要乱一回呢?” 这番话,无疑激起了宣王元豪、豫章王元肃的野心。 这不就是在暗示他们,也有资格争抢皇位吗? “陛下,臣以为圣上年富力强,现在讨论皇储人选还为时过早!” 宣王元豪马上出来呛群臣。 豫章王元肃也附和道:“百官私底下结党营私,以所谓皇长子党和皇次子党划分阵营,这是要分裂我大魏朝啊!陛下,此风断断不可涨啊!” 元子明泰然自若道: “兄长和贤侄所言极是!这次召你们来,是询问你们有关江南豪商趁火打劫,兼并百姓土地之事,群臣都建议朕向商人下手,你们以为如何?” 宣王元豪有些狐疑,但年轻气盛的豫章王元肃,就赶紧道: “并非所有商人都是这般鸡鸣狗盗之辈!陛下,臣以为,可以设江南商务司,隶属户部管辖,钦定江南商贸大臣,节制和规范江南商业发展!如此一来,既可以防微杜渐,又不会坏了陛下的国策。” 宣王元豪一愣,有些恼怒地看着侄子,这家伙胆子不小啊,敢抢自己的话! 他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叔父!一点辈分都不讲,现在宗室的小辈是越来越狂妄了! 为了在陛下面前争宠,他也是豁出去了,说道: “陛下!臣请为江南商务大臣,前往江南处理土地兼并之事!” 豫章王元肃傻眼,心想这老东西都亲王了,还这么喜欢跟小辈抢功劳? 他也不假思索道:“臣也愿往!陛下为之难,臣等为之易!请陛下给臣三个月的时间,定然平定江南商务!” 宣王元豪大声道:“臣只需要两个月!” 豫章王元肃脸一黑,改口道: “那臣全力以赴,一个月即可!” “本王二十天!”宣王元豪耷拉着脸,冷冷瞪着豫章王元肃。 “臣十天!!”对方不为所动,语出惊人道。 群臣看得都面面相觑,从长安到江南十天都够呛了,还十天解决呢! 元子明啼笑皆非道: “这样,朕给你们三个月的时间。朕打算在江南设南直隶,同时设度支、盐铁、商贸三司,元豪,你是长辈,就担任南直隶巡抚大臣。元肃,你虽然是小辈,但也能力出众,任南直隶布政使兼总理商贸大臣。” “三个月的时间,如果你们能平定江南,朕就让你们回长安,委以重任!” 元子明字字珠玑道。 两人喜出望外,纷纷拱手谢恩。 一个由元子明亲自扶持的新宗室集团,也许已经在无形中开始形成了。 而谈完江南买地案后,元子明又谈及了最近民间甚嚣尘上,说天灾是天谴的事。 “靠报纸,可以靖浮言,但难保后世不会多想,所以朕一直有个想法,想要编写一本囊括古今中外所有领域,集历代学者圣人大成的典籍!” “名为,永乐大典!” 第216章 皇长子党和皇次子党,慌了 “永乐大典?” 这个词,如雷贯耳,让众人身躯一颤,纷纷露出惊愕的神情。 “华夏文明延续至今数千年,我大魏朝承袭中华国嗣,也有一百多年了!历经太祖、高祖、太宗、高宗,还有九位先帝,传到朕的手里!” 元子明目光如炬,第一次得以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不用一点掩饰地说出来: “朕要修成天下第一书!记载这数千年华夏文明的发展脉络,传给子孙,流芳百世。” “让后世子孙,永远都记得,永乐这一朝,乃大魏千载难逢的盛世!” 无论是宗室,还是文官武勋,都没有料到皇帝还有这样的雄心壮志。 司马仲本试探性说道: “臣马上就下诏给翰林院,责成他们一个月内,翻阅目前府库的所有藏书,集历代之大成,修撰永乐大典!由户部专门批款十万两白银,作为修撰费用,以显示陛下对永乐大典的重视!” 元子明斜着眼睛瞟了对方一眼: “司马相公,没有理解朕的意思啊!” 司马仲本一愣,低头道: “如果陛下觉得十万两太多了,有些劳民伤财,臣可以削减一些的。” “是太少了!” 元子明雄厚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 “朕要修的,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政绩工程!而是可以被后世学者圣人参考的古今经典!” “一个翰林院算什么?马上张贴皇榜,征召天下有学之士,翰林院、国子监、太学、官学……这些部门通通都要参加!去走地方,收集各地典籍奇书,编撰成册!” “除此之外,永乐大典的修撰工作,就由裴济和司马仲本你们负责!公孙相公年迈了,怕是干不动了,所以特批告假!” “修撰永乐大典的费用,朕会从内库中先出一百万两白银,再由户部批一百五十万两,合计二百五十万两作为第一期费用!” “此后每个月,户部都要拨十万两白银!作为永乐大典的固定经费!” 元子明的话如同连珠炮。 让众人讶然,有些难以置信。 要知道皇帝平时可是抠门得很,除了北伐可以大量大量烧钱外,朝廷的任何一批款项支出,都要经过皇帝朱批,再由司礼监转呈政事堂,然后才能让户部执行! 就比方说宫中盛夏,都有喝绿豆汤降温的习惯。 每年支出三千多两白银…… 皇帝直接换成凉茶,跟长安当地的药材商采购,费用变成了二百多两…… 现在为了这个永乐大典,居然动用如此的人力物力,几乎是仅次于北伐的全国大动员! 元子明还特地交代了: “对了,有关南朝的风土人情,也必须全部记录进去!还有有关西洋在我中国的一切传教,西学东渐之事,也不可以疏漏!” 等到皇帝离开后。 众人这才喋喋不休。 最先走的。 是宣王元豪和豫章王元肃。 “叔父,你说陛下今日对我们委以重任,还说什么天位不必是自家儿子,这是什么意思?” 元肃侧目,看向元豪。 元豪斜着眼睛,反唇相讥道:“本王的好侄儿,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难道你心里,不清楚陛下的意思吗?” 听到这话,元肃咯噔一下,讪讪一笑道: “姜还是老的辣啊!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叔父的法眼啊!” “看来天子也看不惯这些文官和武勋的跋扈,觉得还是我们自家人靠谱!这正是我们姓元的,重新夺回大魏朝主导权的时候!” 宣王元豪耸了耸脸,脸上也露出了野心勃勃的笑容: “我们本就是太宗一脉,跟陛下是血浓于水,又是德王的后裔!此番差事办好了,搞不好,以后这天下,也能分我们一杯羹了!” 他讲这话,已经是处在危险的边缘了。 换成平时,害怕祸从口中,是绝对不敢谈及一丝一缕的。 但今天元子明的暗示,让他们觉得机会到了。 同样都是姓元,元子明可以,他们为什么不行? 另一边,结伴而行的文官们,也在窃窃私语: “陛下今天真是大手笔啊!直接提拔了两位宗王,奔赴江南办理商务之事!” “这等于拆分了皇长子党和皇次子党的势力!让宗室力量重新抬头,跟我们抗衡!” “哼!元豪和元肃算什么东西,两个草包而已,挑他们不过就是矮个子里面拔高个而已!要不是宗室的人大多碌碌无为,哪里轮得上他们上位!” 皇长子党和皇次子的文官,这次居然出奇地团结。 决定凑在一块,对付宗室集团。 在一边。 三大宰相脸色复杂: “你说陛下叫我们来修永乐大典,是福是祸?” 公孙羊轻咳一声: “以老夫拙见啊,这件事呢……” “又没叫我来修,关我什么事!你们可别把老夫都给扯进来啊!” 在皇帝面前装得垂垂老矣的公孙羊,此时龙行虎步,精神矍铄,简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 什么叫藏拙? 这位资历颇深的老宰相,非常有话语权! “老东西!” 两人一听,气得七窍生烟, “政事堂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要是我们栽跟头了,以后所有的脏活累活,全部都得你来背!” 公孙羊一听,面露难色: “那两位可曾听说过,本朝太宗时期的国史之狱!” “国史之狱?” 两人眨巴眨巴眼睛。 “本朝太宗年间,命当时的上柱国、司徒、开府仪同三,五姓七望之首,清河崔氏的崔浩编纂国史!” “太宗皇帝当时很大方地表示,让崔浩秉公做史,他绝对不会干涉,保证绝对的真实性!” “结果崔浩这个老东西还真信了这套鬼话,好死不死,在史书里提及了大魏皇龙的祖先,是一个原始人!来自北方的部落首领,是所谓的蛮夷!” 两人饶是见多识广,也是吓了一跳,惊得下巴都险些掉地上了: “这……这也太大胆了吧!”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这崔浩,为了吹嘘自己的功绩,命令将这些内容,全部刻在石碑上,供路人瞻仰!你猜怎么着,举国哗然啊!” “虽然当时的太宗皇帝,三令五申,说他不会因为这件事怪罪崔浩,毕竟他可是太祖时期就追随先帝的老臣了!” “结果第二天,崔浩大人就因为在朝堂上放了一个屁,太宗皇帝,下令将其夷灭三族!清河崔氏一半人口被屠杀,跟他们联姻的河东柳氏、范阳卢氏,也是死伤惨重,要是当时有老臣力保着,可就彻底死光了啊!” 公孙羊说完这句话,对面的两位宰相,已经是原地石化,快裂开了。 “公孙大人刻意提起这件事,就是要警告我们,前人不忘后世之痛吗?” 裴济面如死灰, “我雍州裴氏,又有多少人够杀啊!” 司马仲本仰天长叹: “累了,毁灭吧!” 说话间。 冷不丁,一道迅猛的黑影,从他眼皮子底下,一闪而过! 是一匹嘶鸣的战马! 司马仲本吓了一跳,多亏他也算是一个武将,迅速将公孙羊和裴济扯开,才避免被那匹战马给撞伤。 “放肆!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就敢乱撞!” 司马仲本脸色如同霜打的茄子,怒目圆睁,破口大骂。 他可是兵部尚书,尚书右仆射,官居副相,正二品! 而身旁的裴济和公孙羊,都挂着什么太子太师、太子太保的一品头衔,称得上是大魏朝地位仅次于皇帝元子明的实权人物。 居然在皇城里面,差点就被一个横冲直撞的骑兵给撞飞了! 而那士兵灰头土脸,浑身锈迹斑斑,连腰间的环首刀都破败不堪,身上披着半甲半皮毛,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 “这里是白马门驰道!俺骑马到此,有何不可?” “你是几品?是谁的部将!所任何职?”司马仲本见对方还敢顶嘴,火冒三丈。 “俺是大魏朝安西铁军第八营旗手,萧规,没有品级。俺的上司,是安西铁军第八营队正张小敬!” 听到对方就是无名小卒,就连上司都只是一个九品的队正。 “那你可认得我们?”司马仲本咬牙切齿。 萧规摇头:“俺是边关来的,俺哪里懂你们这些长安人啊!俺就认俺的上司,队正张小敬!他是我们的头!” “无礼之辈!让爷爷我好好教训你!” 司马仲本撸起袖子,就要跟这个突然闯入的骑兵比划比划。 这时,公孙羊和裴济,却同时制止了对方: “司马仲本!停手,让他过去,快!” 司马仲本愣住,一脸不解: “什么意思?这个人未经通报,闯入皇城,已经是触犯了死罪!” 两人看着一脸懵圈的司马仲本,却是心急如焚: “你刚到政事堂任职,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啊!对方可是从白马门过来的啊!” “白马门?不就是平时一直紧闭的那道门吗?那又怎么了?” 司马仲本撇嘴道。 “白马门之所以一直都大门紧闭,是因为白马门后面,就是天子驰道!平日里,只有天子的车乘才能通过!但是陛下一直嫌弃那道门太窄,从来没有走过!” 两人连珠带炮道。 “那对方不就是冒犯了宫廷禁令了?我马上喊禁军过来,逮住这小子!” 司马仲本一听,更加跃跃欲试了。 两人急忙上前架住对方: “还有一种可能,天子驰道也会开启!就是边关被攻陷,一级军情!” “白马门今年,只开了两次,一次是七十万胡人大军南下,河北边军紧急到长安汇报军情。第二次,就是……” “现在!” 听到这话,司马仲本只觉得脸上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生疼,颤抖着将袖子收回去,挤出一抹笑容道: “勇士!误会!一切都是误会!” “等会到陛下面前,可千万不能胡说啊!本官是兵部尚书,是你们所有当兵的顶头上司!你要是好好表现,以后大有可为啊!” 马背上的萧规,却目光呆滞地晃了晃身子,然后一个踉跄,突然摔得四仰八叉! “死人了!” 众人大惊失色。 而且还是死在他们面前,完了,这回要摊上大事了! 司马仲本上前把脉,凝重道:“没死,他估计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太过虚弱了!赶紧弄点水和吃的过来!” 此时此刻。 坐在勤政殿的元子明,却见到长安四处燃起了狼烟。 倏地一愣: “一级军情?怎么可能会有一级军情出现!” “三位胡人君主都被朕锁在长安,两百多万胡人被打散安置在内地!” “拓跋晃如今已经向朕称臣了,而且就凭借他这点兵力,也无法兴风作浪,怎么可能会有一级军情出现呢!” 大魏朝的军情,分为四个等级。 三级是最普通的边患,一般来说每年都会发生几百次,见怪不怪。 二级则是比较严重,至少有上万胡人入寇的烽火。 一级就是出现了大规模边境危机,边关和边城危在旦夕甚至已经被攻破了! 特级,最高等级。 意味着敌人已经打到了长安! 比方说元子明刚刚继位时,特级军情隔三差五就会出现一次。 但自从经历了四次北伐后,基本上就没有一级军情出现了,连二级军情都屈指可数。 “陛下!安西铁军旗手萧规求见!” 冯宝跪地道。 元子明摆手道:“不用求见,朕亲自去外面见他!” 而萧规,此时正躺在殿外,双腿严重透支,已经站不起来了。 他靠着双臂硬生生支撑着身体,磕头道: “萧规拜见天子!” 元子明看了一眼对方,说道: “冯宝,朕刚刚喝的蜜水呢?拿过来,还有,进口的南洋水果也一并拿过来。萧将军,一定没尝过岭南的荔枝吧?这可是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 但萧规一介武人,却根本没有多心思,只是死死攥住元子明的衣角: “陛下!安西告急!安西告急!” 元子明点头道:“朕知道,本朝在西域设置了西域都护府了,怎么了,都护府那边遇到麻烦了?” 萧规眼睛红了,这时元子明才发现对方眼睛瞎了,而且身上是密密麻麻的烧痕。 “西域各国谋反,攻进了西域都护府,都护府所有弟兄,包括都护大人都被他们扒光衣服吊死了!当着我们的面,奸淫杀害我们的妻女!他们还割下了都护大人的头颅,说是给我大魏的下马威!” 第217章 安西被屠,挑衅大魏 两个月前。 大魏安西都护府。 火光冲天。 数十位魏军,还有一百多个当地辅兵,被西域三十六国联军给团团包围! 一个鹰钩鼻子的蓝眼胡人,大摇大摆走进里面,高声道: “你们这里谁是领头的?” “西域都护吕光,氐人。” 一个虎背熊腰的山羊胡男人,披着重甲,健步如飞走出来。 对方闻言,阴恻恻笑道: “我是龟兹国派来的使者,吕将军既然不是汉人,何不改旗易帜,投降我龟兹,还可以保全你们都护府的一众老小!” 吕光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将士: “诸位,这个胡人刚才说,想要我们投降?你们说,要不要投降?” 一众魏军哄然大笑,笑得前仰后合。 龟兹国使者脸上青一阵红一阵道:“吕将军,你也不是汉人,胆敢污我们为胡人?!为我龟兹王卖命,跟为大魏效力又有什么区别呢?” 吕光收敛起笑容: “老子确实不是汉人,其实我的手下里,有羌人、有党项人、有鲜卑人、有契丹人……超过一半都不是汉人!但我们,不是胡人!” “我们是大魏朝的子民!天朝的将士,沐浴王化,早就跟汉人没什么两样了!而你们呢,夷狄之族,人面兽心,妄图篡逆!” 吕光说着,就徐徐拔刀,目光凛冽, “魏人的头,昂得太高了!从来就不知道低头是什么样子的!” “今天,我就告诉你,我的态度是什么!” 眼见对方步步紧逼。 龟兹使者心里陡然间发毛,犹如筛糠般颤抖: “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才一百多人,而我们外面有十几万大军!你们这么做,就是以卵击石,飞蛾扑火!” 噌—— 手起刀落! 吕光拎起血淋淋的脑袋,从都护府门口丢了出去,骨碌碌滚了好几圈! “大魏朝鹰扬将军、西域都护、假持节,吕光!奉告所有西域国家,犯我神州疆土者,虽远必诛!” “这个脑袋,就是我们的回应!” 这一下,西域诸国联军怒不可遏,潮水般涌上去,黑压压一片瞬间就吞没了渺小的都护府! 可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西域都护府。 硬生生让西域军队,浪费了两个多时辰,才彻底攻陷。 魏军数量虽然少,但是全部悍不畏死,每一个人都血战到了最后一刻,到最后无可奈何,还引燃了炸药,跟几百个西域士兵同归于尽! 事后。 愤怒的西域军队,对都护府进行了疯狂的报复屠杀! 女人在野外被扒光强奸,小孩用马槊挑死! 至于男人全部五马分尸,然后挫骨扬灰! 这场大屠杀,也持续了一天一夜。 依附于都护府的一千多个人,还有十五位保护他们的魏军,一同被杀! 残垣断壁,一片焦土。 西域士兵们在尸山血海里,搭起柴火,大肆享受着战利品。 “这些魏人的东西就是好用,连吃食都这么精致!” “嘿嘿,听说魏朝比我们西域富庶多了,拿下了安西都护府,接下来,我们西域联军还要打中原,打长安呢!” “那敢情好啊!我要抢多几个女人回家暖床,玩腻了就卖出去或者留给我儿子,哈哈哈哈!” “早知道魏人这么富有,我们以后就年年去他们的边境打秋风,多抢点钱财和女人回来!” 正当几人哈喇子流一地,幻想着未来时。 一个脏兮兮的黑影,在尸堆中拼了命挣扎爬出,最后一瘸一拐靠近他们。 他的脸上布满血渍和黑泥,只有一双眼睛布满血丝,像是三天三夜没合眼了! 两个西域兵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那柄锋利的环首刀,给割断了喉咙! 这可吓坏了剩下的西域士兵,尖叫一声,跌倒在地: “鬼啊!死去的魏兵诈尸,复活了啊!” 一群人一哄而散,吓得四处逃窜。 只剩下一个魏兵,在猎猎寒风中,挺起头颅,嘶吼道: “老子叫萧规!” “老子是魏兵!保卫大魏西域疆土的兵!” “告诉你们这种西胡杂种!魏人在西域,还没有死绝!” … “陛下,这个将士的身体……” 太医院的一众御医,围着一直在吐血的萧规,呆若木鸡, “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内脏也全部烂完了,伤口处长满了蛆虫,能活到现在,都是一个奇迹啊!” 别说治了。 这种情况下,都已经是尸体死了好几天的情形了。 但萧规居然还能支撑到来到长安汇报。 在御医外,是肃穆的皇帝和群臣。 元子明闻言,只得屏退御医们,叫人熬人参汤想办法吊住萧规,甚至药方里还有一味药材是龙须。 元子明毫不犹豫割了一小撮自己的胡须递过去入药。 但萧规还是没撑多久,很快就七窍流血,脉象时有时无,断断续续。 正如御医们所说,早就到了大限的人,什么名贵的药材都无济于事了。 “萧规。” 元子明只好上前握住对方的手,心平气和道, “从安西都护府逃出来的,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了,就俺一个了,俺是命好,好不容易才从尸堆里爬出来的,其他弟兄都被那些胡人制作成了肉干,俺只恨……没有能力把他们全部杀死!” 萧规的眼睛赤红,仿佛被鲜血浇灌过,冰冷的杀气迎面而来。 应该是复仇的执念,支撑着他从安西,躲过无数次追杀,逃到了长安。 “陛下,俺以前在安西的时候,就听说我们大魏朝最大的,就是皇帝了!陛下你……看着好年轻,我之前一直以为跟符纸上那些神仙没什么区别呢。” 萧规目不转睛看着元子明,自言自语。 元子明默不作声,静静听着。 他知道,这大概率就是弥留之际的回光返照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他不在意让对方再多说些什么。 说到最后,萧规突然咧嘴一笑道: “俺是凉州人,从小就生活在鸟不拉屎的地方,总是听说长安是天底下最美的地盘,如今见到了,也不枉此生了!陛下,要……报仇啊!” 最后几个字,终于还是回归了主题。 萧规握住元子明手臂的力度,也骤然间增加了几分。 惊得元子明身旁锦衣卫职业警觉,差点拔刀。 反被元子明一个眼神逼退。 他郑重其事地点头道: “朕答应你,若是不报这个仇,不告慰安西都护府诸将士和家属的在天之灵,朕情愿不当这个皇帝!” “那就好,那就好啊——好想吃娘亲小时候做的麻饼啊……” 对方如释重负呢喃。 元子明急忙说道:“朕这就叫御膳房去做,冯宝!” “在!”冯宝忙不迭上前。 “通知御膳房,赶快做那个什么麻……” 话说到一半,元子明戛然而止,五味杂陈地说道: “他死了。” 萧规断气了! 对方是含笑而终的。 但是大魏朝安西都护府,被西域三十六国屠杀这件事,元子明不能忍,这口气咽不下! 事不宜迟。 马上召开午朝。 “司马仲本,你是兵部尚书,跟朕说说,目前西域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元子明即位这几年,基本都是放在北伐和处理内政上,对相隔万里的西域反而不怎么关注。 司马仲本其实也只是花了一个多时辰,才去兵部草草收集资料而已。 没办法,兵部这几年基本没怎么往安西投入资源,资料找起来太费劲了。 兵部几十个官员一块忙活,才马马虎虎交了作业。 司马仲本说道: “陛下,中原与西域自古以来,就有通商的传统了。尤其是从长安出发,经过西域的丝绸之路,到现在已经有一千多年了!” “我太祖皇帝时期,曾经遣使到西域册封各国国王。高祖时期,大肆向西域购入良马。太宗时期,发步兵七万,骑兵五千,伙同西域几个大国的盟军,合计二十五万大军,花费一年的时间,平定西域!” “此后,大魏朝廷就在西域设置安西都护府,并增设安西六镇,驻军五万,维系着朝廷对西域的控制!” “但是自诸胡之战爆发后,安西的大军就被调回了内地平叛,大多数都牺牲在了前线,安西都护府就失去了根基。加上九龙殉国,险些让匈奴人打下了长安!” “这件事传到了西域以后,朝廷在西域的威信就大幅下降,尤其是几个西域大国,龟兹、乌孙、安息等国蠢蠢欲动,屡次截杀大魏商队,就连进贡给天子的贡品都敢抢!” “而且前几年朝廷没钱支付给安西都护府开销,全靠他们在当地屯田和跟几个小国借钱度日。” 元子明越听越过分,还没发言,一旁的冯宝已经解读出了皇帝的意思了。 他声色俱厉道: “既然西域各国屡屡挑衅,安西都护府独木难支,为何兵部不上报?” 司马仲本哑然,心想他这个兵部尚书才当几天啊! 他怎么知道前面的兵部为什么不上报啊? 这时,当过一年兵部尚书的裴济出言解释道: “陛下,并非是朝廷的官员玩忽职守,实在是因为朝廷在西域已经投入了太多太多了,简直就是无底洞!” “西域距离长安,有万里之遥,哪怕只是驻军五万,而且还时不时就爆发各种叛乱、战乱,每年的开销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太宗时期,国力昌盛,可以承担。高宗时期,虽然有所下降,但也能勉强维持。但诸胡之乱爆发后,朝廷根本就无力应对西域的局面,索性就摆烂了。” “这几年,陛下北伐,平定各地叛乱,推行新政,哪件事不比万里之外的西域重要?朝廷的钱本来就捉襟见肘,都是一分钱掰成两分花,何必舍近求远呢!” 裴济有理有据道, “所以臣以为,对西域诸国,可以采用外交手段,由礼部和军方联手,拉拢几个西域大国,许以好处,来钳制其他西域国家,如此一来,可以最大程度避免战争的风险。” 元子明见众人静悄悄,暗道不妙,这些人不会都觉得有道理吧? 好在方腊等新文官派,还是挺身出来反驳: “裴大人此言差矣!” “西域虽然与我神州道路不通,但却是丝绸之路的重要枢纽,每年给朝廷带来了多少利润?陛下要推行新政,丝绸之路必不可少!” 李元昊也附和道: “从军事战略的角度上,西域无恙,则河西无恙,河西无恙,则关中和长安无恙!这是保卫我大魏疆土的一道有力屏障,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呢!” 宗室方面。 宣王元豪、豫章王元肃。 之前收了元子明的好处,当然也要出来力挺自家人: “陛下,此番西域各国灭我安西都护府,明摆着是挑衅,他们以为我们大魏刚刚饱受战火蹂躏,元气大伤,已经大不如前了!” “如果不能及时出击,那西域三十六国,必然会轻视我天朝。以后,会不会效仿长安外的游牧民族,进犯我内地呢?” 元子明这才起身,环顾四周道: “诸位说得都很有道理!” “裴大人刚刚说,可以用外交手段,朕想问问裴大人,或者跟他有同样想法的朝廷重臣们,先前诸胡入侵,国土沦丧,难道是因为我们没有用外交手段来规避战场吗?” 元子明反唇相讥道, “当然有用外交手段了,派出了几十批使臣,基本都被胡人杀了,脑袋礼送回来!” “所以,尊严只在剑锋之上!” “战场上得不到的,你谈判桌怎么谈,结果都是一样的!” “朕之所以要打,不是因为好战,是非打不可!此时退让,那么等朕死了以后,后世之君一样要面对这个问题!” 他讥诮道,“所以不如趁此机会,朕来一劳永逸,永远解决西域难题!” “现在,朕话说完了!大魏臣子们,你们,想要战争吗?” 一群文官欲言又止,对面的武将们已经沸腾起来: “打!” “打!” “打!” 越说越激动。 激动的情绪在朝堂上弥漫开来,感染到文官们,一时间,他们脑海里也忘记了什么圣王之道、仁德之学,高声道: “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