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一梦，烟雨朦胧》 第1章 剿匪少年 “呼哧——呼哧——” 黑夜中，有两人在山林中玩命狂奔。 为首一刀疤男子表情凶狠狰狞，可他眼中却透出惊恐至极的神色。 “呼……大当家的……要不我们……就跟那小子拼了……不能再深入圣域了……” 刀疤男子身后手下气喘吁吁提议。 男子听后没有半分停留，他眼睛余光看到远处冲天的火光，那是他寨子所在。 “当家的……再跑下去……我们可能……连拼命的体力都……没有了……” 刀疤男子的身子陡然停住，转身持刀戒备，全身蓄势待发。 “当家的……你决定了？” 手下面色一喜，追上刀疤男子，与他并排站立，脚步却微不可察向后。 追击之人太恐怖了，听说万重山的一百零八个山寨都被灭了，他们野狼帮是最后一个。 如果继续逃下去，他是跑不过自己大当家的，如今大当家终于被自己说服了。 那么…… “他来了！” 刀疤男子简单三个字，将手下的诸多算计全部打碎。 此时他才发现，周围的树木不知何时都染上淡淡的猩红。 嗡—— 一声剑鸣传入他的耳中，紧接着他便感觉自己的视线一阵天旋地转，随即陷入一片黑暗。 刀疤男子握刀的手青筋暴起，他表情狰狞，脸皮一阵颤动，连带他脸上的刀疤都像活着的蜈蚣在蠕动。 “哈——” 刀疤男子一声暴喝，向着一处方向挥刀斩下。 一瞬间，长刀挥砍的前方，树木陡然被撕得粉碎。 这一招，他能瞬间斩出七七四十九刀，他相信，如果对手不是武功比自己高太多，面对这一招，即便接下了也要被逼退。 叮！ 铁器碰撞的声音响起。 只有一道声音。 因为在刀疤男子长刀与黑暗中那把铁剑接触的瞬间，他的七七四十九刀就注定砍不完。 “毓秀山庄，你们何必赶尽杀绝！三年前，根本不是我们招惹的你们……” 刀疤男子目眦欲裂，他的身子在左摇右晃。 在他长刀与对方接触的瞬间，他就无法将长刀收回，而是被对方长剑粘住，行动完全被对方牵引。 “无所谓了，那件事啊，只是我来杀你们的借口罢了。” 黑暗中终于传来声音，那个声音很年轻，却很冷漠。 随着这个声音响起，刀疤男子感觉牵引自己的力量消失了。 而他握刀的手，也不见了。 噗嗤—— 没有给他为手臂被砍发出叫声，更加钻心的疼传来。 一把铁剑从他左胸刺入，从他背后刺出。 这是真的，钻心的痛。 直到此时他们几乎抱在一起的距离，刀疤男子才看见对方的侧脸。 好年轻！ “这是什么武功？” “基础剑法。” “你……” 刀疤男子瞪大眼睛，死不瞑目。 诸葛长陵抽出铁剑，看了看已经翻卷的剑刃，随手把它扔掉一边。 他又从刀疤男子手下的手中拿出一把新的铁剑，这才看向地上死不瞑目的刀疤男子。 “唉……我没骗你，这真的是基础剑法。只是我融合了太极剑的基础剑法。” 诸葛长陵摊手，一副无奈的表情。 就在这时，一个全身都笼罩在黑袍下的人突然出现在诸葛长陵身旁。 对方没有说话，诸葛长陵却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一般。 “照旧吧。” 诸葛长陵摆了摆手。 黑袍人一言不发，将一沓银票与一个包裹交到诸葛长陵手中。 诸葛长陵接过银票，又打开包袱的一角，看到里面的金子后，他才点了点头。 “没想到啊，这最后一个山寨的东西，竟然能兑换那么多钱。” 诸葛长陵忍不住发出感慨。 “他们的东西本来不值那么多钱，只是他们因为躲避你，来到圣域边缘，有些东西是从圣域里得到的，所以比之前的值钱。” 黑袍人声音沙哑，解释一句后就消失在黑暗中。 “圣域吗？” 诸葛长陵看向万重山深处，凝视好久，他转身向相反方向而去。 天亮了。 忘忧村后山，一个身背包袱，手拿铁剑的男子踏出大山。 “长陵公子，你回来了。” 一个少女的声音响起。 来人名叫小环，是忘忧村村民，也是毓秀山庄中的丫鬟。 三年前诸葛长陵从一伙山匪手中救了她。 三年前，也是他第一次杀人。 不过每次想到那昏暗恶臭的牢房，清理过后遗留的人体残肢，眼中已无光泽的被囚禁者…… 以及站在她们当中，衣服凌乱，身体瑟瑟发抖的少女。 诸葛长陵就会觉得他杀的不是人，而是一群畜生。 他记得最清楚的，是那个少女见到他时，眼中迸发出的希冀光芒。 于是他就决定让那些畜生，再也见不到光。 “长陵公子，长陵公子？” 小环的声音就像清晨的鸟儿叫个不停。 诸葛长陵一把按住她的额头，将这个在他眼前晃悠的少女拨到一边。 “我要洗澡。” 留下一句话，他将包袱与铁剑往边上一扔，便一头扎入一旁的河水中。 许久，他才重新冒出水面来到岸边，背对岸边坐下，半个身子露出水面。 在他裸露的后背，是一道道深浅不一的伤口。 “疼吗？” 小环不知何时来到他背后。 “我给你上点药吧。” 她左手拿着一个瓶子，右手用棉布沾了瓶中液体，然后伸手靠近诸葛长陵背后伤口。 就在她棉布快要触碰到诸葛长陵后背伤口时，诸葛长陵却突然潜入水中。 “啊——” 小环注意力一直在诸葛长陵后背，没注意到自己身子已经倾斜，此时重心不稳，也一声惊呼落入水中。 “公子……药都洒河里了。” 小环从水中站起身，表情有些嗔怪。 “哈哈哈……” 诸葛长陵此时也从水中探出身子，他看着这荡漾的水面。 真是波涛荡漾啊，波涛荡漾。 “没事，你再晚一点，伤口都自己愈合了。” 诸葛长陵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小环。 身子推着水面荡开一圈圈涟漪。 涟漪一层层冲击到小环那里，她像是弱不禁风那般，又是一阵摇晃。 “公……公子……你……” 小环感受到诸葛长陵眼睛一直注视的方向，左手下意识挡住胸口，然后又微微抬起头。 水珠顺着她的头发滴落，羞涩的表情，如水的眼眸，让人忍不住怜惜，又有着别样的冲动。 “嘘……别说话。” 诸葛长陵终于来到小环面前。 他左手伸出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右手食指则轻轻挑起小环的下巴。 小环仰着头看着诸葛长陵，露出她洁白的天鹅颈。 诸葛长陵慢慢俯下身子，声音也随着响起。 “你要是继续开口，我怕我会……” “下不了手。” 诸葛长陵的嘴巴凑到小环耳畔，轻轻吐出最后四个字。 而此时的小环，却已经再也说不出话。 鲜红的液体顺着她雪白的天鹅颈流下，将清澈的河水染红。 而她藏在水底下的右手掌中，一把匕首从她掌中滑落。 诸葛长陵直起身子，此时他的表情变得淡漠。 他看着被利刃从下颚贯穿到天灵盖的小环，缓缓吐出一句话。 “小环，她哪有那么大。野狼帮三当家，楚三娘确认清除。” 片刻后，诸葛长陵在一处角落找到被绑起来的小环。 “公子，对不起。” 小环低着头跟在诸葛长陵身后，一路上都在道歉。 “我不是早就说过不用来等我吗？我又不确定哪天会回来。虽说山匪已经被我清理的差不多，但也会有意外的时候。” “对不起……” 小环还是那三个字。 诸葛长陵无奈扶额。 “算了，反正也没有下次了了。” 一直低着头的小环抬起头，她双眼明亮看着诸葛长陵。 “公子，你以后不去万重山清剿山匪了？” “嗯。” “太好了……” “我要去闯荡江湖了。” …… 小环的神色陡然一暗，可诸葛长陵却没有任何要安慰的打算，继续往山下走去。 “愣着干嘛？不怕山里又跑来土匪把你掳走做压寨夫人啊？” 没有听到身后跟上的脚步声，诸葛长陵停下用布包裹铁剑的动作，回头。 小环还站在原地看着他。 在她的眼中，除了担忧与不舍外，还有—— 崇拜。 “知……知道了……” 庄上的规矩让小环的目光与他有瞬间的对视便垂下头颅，声音细如蚊蝇。 诸葛长陵没有再与她对视，而是举目眺望秀丽的风景，思绪有些飘忽。 忘忧村中。 诸葛长陵与朝阳一同踏入村子。 “诸葛小子，回来了啊？” “老王，遛娃呢？还是吴婶给力，这娃差不多可以走路了吧。” 诸葛长陵此时的神情变了，再也不是先前冷漠的表情，而是表现出少年该有的样子。 他伸手捏了捏老王怀中小孩胖嘟嘟的小脸，口中侃侃而谈。 “那不得感谢诸葛老弟当初的牵线搭桥？” 老王冲他挑挑眉，旁边的吴寡妇羞涩低下头。 “那是叔婶你们情投意合，我就一个传话的。不说了，我还得去见贺庄主呢。” 看着老王没憋什么好话，诸葛长陵赶紧开溜。 “诸葛小子，啥时候和小环成婚啊？我们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王伯也急着抱外孙呢……” 诸葛长陵快步向前穿行，果然听到身后老王的调笑声。 “长陵，回来了啊，快进来喝碗粥垫垫肚子。” “不了，李奶奶，最近身体还好吧，我路上顺手采摘的甘草，给您留着备用。” “别别，不用了，自从你帮我将墙上的破洞修好之后，后院的风吹不进来，身体好多了。” “您就拿着吧，我先走了。” “哎～哎～这孩子，要是我儿子……” “长陵，铁锹跟火折子还要不？刚进的货……” “诸葛老弟，铁剑需不需要修补一下……” “来我家吃饭啊……” 又应付好几个人的问候，诸葛长陵终于来到毓秀山庄大门前。 他感觉应付这些村民，比杀山匪还累。 “公子真受欢迎呢。” 一旁垂首的小环面上挂着笑。 “那是他们没看到我杀人的时候。” 诸葛长陵白了她一眼。 “不是呢，公子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小环目光落在他背后用布包裹的剑上面。 诸葛长陵没有回答，他一直在刻意保持彼此之间的距离，无论是对小环还是其他人。 因为他不想有太多羁绊。 也因为……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啊。 这也是他一直往后山之后的万重山跑的最主要原因。 三年前，贺庄主在后山河边捡到他，说他是从大山深处顺着河流飘出来的。 但他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能想起来的只有高楼大厦，霓虹耀夜。 “诸葛长陵！看剑！” 踏入庄园大门的瞬间，一声娇喝响起，一抹紫色晃过，一道寒芒映入他的眼睛。 苏家剑法第三式，白绫挂川。 “苏梨雪，你这疯婆子。” 诸葛长陵口中大骂，身体却本能先动了起来。 右手一抬就握住背后的剑柄，然后转身，寒芒于他身后划过。 次啦—— 布匹撕裂的声音响起。 却是诸葛长陵背后包裹铁剑的布料被撕碎。 长剑失去束缚，诸葛长陵身体顺势再转，直面苏梨雪，手中铁剑反向压住她的剑。 感受她剑身传来的力道，诸葛长陵知道压不住她的剑，毕竟岭南苏家，也是武林世家。 不过嘛…… 他脑海中闪过几个公园大爷晨练太极剑的身影，手中铁剑死死粘住她的剑身挂住，顺着苏梨雪的剑势而走。 接。 诸葛长陵以巧劲接住苏梨雪的剑势，先顺势而为，然后伺机而动。 白绫挂川，惊鸿一现。 注定她这一式剑招剑势并不持久。 化。 顺势而借势，辗转之间，节奏已经来到诸葛长陵手中， 粘住苏梨雪的剑身，带她转了个半圆，然后一带一撩。 叮！ 苏梨雪长剑被他撩开，空门已现。 诸葛长陵脚下继续画半圆欺身上前。 发。 太极动似龟行，出如电闪。 他手中长剑回缩、直刺、停止。 好似闪电划破夜空，转瞬而逝。 长剑停留在苏梨雪喉咙前，剑尖已经触碰到她白皙的皮肤。 “苏姑娘，你又输了。” 诸葛长陵点到即止，迅速收剑，并连退几步。 诸葛长陵不可能真的伤到她，所以他不想给她耍无赖的机会。 毕竟…… 诸葛长陵已经不是第一次吃亏了。 “哼！算你跑得快。” 苏梨雪收剑回鞘，看了一眼一旁躬身站立的小环，并没有再说什么。几个闪身消失在庄园中。 身法轻盈好似蝴蝶。 “看来这次还是因为小环你，我才逃过一劫啊。” 诸葛长陵看向小环，暗暗松了一口气。 “公子抬举了，你不是已经赢了苏姐姐了吗？” “不，我打不过她……” 他看向庄园深处，有些话没有说完。 他不仅打不过苏梨雪，厉若海和陈元封他也打不过，更别提庄上还有其他高手以及一个深不可测的贺庄主。 而就是他这么一个只会基础剑法的小鬼，三年前却在距离忘忧村几里地外的一个山洞匪窝中…… 救了小环。 第2章 现今江湖 “叮！激活失败，身体持续改造中……” “系统！你给我出来！” 诸葛长陵再次从床上惊起，他摇了摇睡得有些发懵的脑袋，心中不由苦笑。 这个声音这三年来，断断续续听过无数次，从一开始的兴奋期待，到现在失望麻木，以至于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原本是现代社会，一个连写五六本书，都没有一个评分的扑街写手。 意外穿越来到这个世界，进入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身体，被贺庄主在后山的河水中捡到。 他没有接收到原身任何记忆，也没有系统，没有金手指老爷爷。 一开始不了解自己身处何方，他只能假装自己失忆了。 经过很长时间的努力，他终于融入毓秀山庄，成为其中一员，并取得贺庄主的初步信任，可以自由进出贺庄主的书房。 他从书房中的书籍记载，也大概了解这个世界。 这是一个武侠世界。却不是他所熟知的金庸，或者古龙小说中的任何一个。 这个世界的武林和江湖的关系表面上是互不干涉，实际上却错综复杂。 而江湖上的势力分布可以用一首诗来概括。 门隔两天地，佛道香火长。 荒漠狼烟起，月下女子香。 白骨造极乐，剑皇刀无双。 朝堂天之上，行会坐云端。 这首诗包含江湖上的两大势力、七大宗门，一个无上皇朝，一个神秘的商会。 它们分别是： 皇权特许，监察江湖，朝廷机构六扇门。 无所不在，无影无踪，杀手组织拘魂阁。 心种菩提，禅武合一。少林寺。 玄门正宗，仙姿惊鸿。太乙教。 枪振八荒，漠上孤狼。苍狼门。 月下霓裳，女子亦刚。泠月宫。 白骨无间，极乐升天。极乐谷。 万剑垂眸，天下剑首。剑王阁。 落霞血染，天刀无双。天刀门。 从这里就能看出，朝廷仅仅一个六扇门机构，都能成为江湖上一个大势力，可见其强大。 更何况还有没有摆在明面的东厂，锦衣卫等。 不过江湖除了明面上这七大超级宗门，还有很多中小势力，如果集合起来也是不容忽视的存在。 不过在贺庄主的书房，并没有那么多详细的记载。 而江湖的境界主要划分为： 三流武者、二流武者、一流武者。 一流之上为宗师、大宗师、天人境、止境、绝世境。 不过江湖上有这么一句话：宗师之下皆蝼蚁。 主要是因为，没有进入宗师能够影响战力的因素有很多。 弓弩、暗器等外在因素都可以让一个三流武者击杀一流。 而到了宗师就可以做到真气护体，寻常手段如果破不开真气护体，根本无法伤到宗师，这才有宗师之下皆蝼蚁这个说法。 而区分这些境界的因素主要是体内经脉打通的数量，以及所学习的功法。 说到功法，这个世界的武功分为三种，套路、内功和轻功。 所谓的套路，就是主要进攻手段，剑法刀法之类的。 一门进攻武学的几个招式组合就是所谓的套路。 而武功的品级主要分为：基础武学，一般武学，进阶武学，上乘武学以及镇派武学。 基础到进阶的武学属于江湖大路货色，各大城市的武馆都有售卖。 不过到了上乘武学，那就是各家的独门手段了。 而想要进阶宗师，就必须熟练掌握一门以上的上乘武学。 而武学的掌握也是打通经脉的关键所在，他们的关系是相互影响的。 这些信息只能表达出一个大概，因为一门武学不同人所领悟出的东西都不一样。 特别是到了上乘，武学会有独特的属性，比如冰属性火属性，混元属性之类的。 而根据个人属性不同，对于功法的契合度也不同。 所以不能按照等级功法一概而论。 这些信息都是诸葛长陵在这三年来旁敲侧击了解到的。 至于更后面的东西，贺庄主自然不会无缘无故，说给一个他所认为的江湖菜鸟听。 没错，在贺庄主看来，诸葛长陵就是一个江湖菜鸟，因为他只会一套基础剑法。 至于为什么，这得从三年前贺庄主在看到诸葛长陵，仅用不到半柱香时间就将基础剑法完全领悟说起。 诸葛长陵也清楚记得那一瞬间，贺庄主眼中闪过的那一丝贪婪。 从那以后，贺庄主再也没有教诸葛长陵任何其他武学。 所以他自然也不清楚，诸葛长陵在三年时间，竟然仅凭借基础剑法，融合前世公园大爷的太极剑法，就达到江湖一流水平。 这是诸葛长陵的秘密，而他的秘密也包括那个神秘的黑袍人。 那个黑袍人的出现，在两年前，诸葛长陵第一次灭掉一个山匪的山寨，正对山寨中的财产无从下手时出现的。 他表明自己是行会外围跑腿的，而诸葛长陵被行会关注到，所以他是来为诸葛长陵服务的。 对于那些不方便处理的财务，他可以帮诸葛长陵换成银票金子之类的。 而银票可以在各大城镇的任何钱庄兑换。 一开始诸葛长陵也对他有所怀疑，只是后来也就慢慢习惯了。不过黑袍人所说的行会，他至今没有见到过。 诸葛长陵也曾询问过，黑袍人只说时候未到。 “该离开这里了。” 诸葛长陵自语一声，他感觉最近贺庄主看他的目光越来越怪异，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他这三年来也有所猜测，贺庄主不教他武功，有可能是在保护他。 如今他进入江湖一流境界的事不可能隐瞒太久，唯有现在离开这里。 毓秀山庄大厅。 诸葛长陵站在正中央，对着坐在正位上威严的贺庄主行礼。 “庄主，晚辈今日前来，是向庄主辞行的。感谢庄主这三年来对晚辈的照顾，只是晚辈对于自己的身世仍旧想要探寻，所以想去江湖走走。” 贺庄主端坐正位，身后站着三个人。 苏梨雪，厉若海和陈元封。此次辞行是事先打过招呼的，所以场面有点正式。 听了诸葛长陵的话，贺庄主缓缓放下茶杯。 “少年青衫仗剑，想要去闯荡江湖无可厚非。想我归隐之前，也在江湖上行走了五十六个年头。” 贺庄主面带微笑开口，一副慈祥长辈模样，再无先前威严。 “听说你前些天还赢了小雪？” 贺庄主话头一转，问起诸葛长陵。 “招式上取巧罢了，苏姑娘内功身法都没动用，不然我只有举手投降的份。” 贺庄主身后的苏梨雪闻言，嘴角微翘，一副算你识相的样子。 “赢了就是赢了。小雪从岭南来我这里也有五年之久，平日若海和元封都让着她，让她对自身没个了解。” “此次你去闯荡江湖，不如将她也带上，虽说小雪这丫头对自身没个认知，但好歹也是武林世家出身，耳濡目染之下对江湖了解颇深。” “而你记忆尚未恢复，小雪陪着你相互也有个照应。” 诸葛长陵有些迟疑，不过当他抬头看到苏梨雪要杀人的目光时，拒绝的话语被他咽回肚子里。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3章 少年歌行 “长陵啊。” 贺庄主的声音再次响起。 “小子在听。” 感受到贺庄主语气的变化，诸葛长陵也正色起来。 “其实从这几天你频繁去剿匪，我就知道这个山庄困不住你，你这三年来为忘忧村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 “庄主，我……” 贺庄主抬手，止住他想说的话。 “不用多说，老夫一心隐居不问世事，却让三年前发生那等恶劣的事，这是我的过错。” “而你三年来所做的一切，是老夫这些年来退隐最安心的时间。而我对你武道上的帮助却少的可怜。” “虽然你失去了记忆，不记得自己的身世，但你武道上的天赋让老夫知道你绝非凡人。” “你也在不断探寻自己的身世，如今看你基础剑法蕴含道门八卦，可是已经恢复记忆？” 诸葛长陵抬头，他从贺庄主的眼中看到关切。 “没有，只是回忆起一些事情，我基础剑法的变化，是结合了记忆中武当太极剑法的基础剑招，不知庄主可曾听说过武当？” 诸葛长陵心怀期待直视贺庄主的眼睛。 他的话语有真有假，也希望能从贺庄主口中听到一些所熟知的武侠世界信息。 少林武当，泰山北斗般的存在。 但是让他失望了。 “武当？” 贺庄主眉头微皱。 “老夫退隐之前，也在江湖闯荡五十六个年头，大大小小门派也听闻过不少，却未曾听说过武当这个门派。” 闻言，诸葛长陵就知道，自己想依靠熟知剧情开挂的想法泡汤了。 贺庄主似乎看出他神情变化，继续开口。 “不过你这所谓的太极剑却和太乙教有很多相似的地方。而太乙教的镇派轻功九曜移星步，更是将道门八卦方位运用到了极致。” “所以你不妨去太乙教，也许能有所收获。” “说来也巧，此次你出游必定经过南阳渡，而太乙教恰好位于南阳西南面的太乙山。” “此山原名太白山，因太乙教祖师太乙真人将太乙教选址于此，更名为太乙山。” 说着，贺庄主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件。 “我与南阳渡张府家主张玄清是至交好友，江湖路远，你可持我书信可在张府暂做修整，到时如何决断就看你自己了。” 诸葛长陵接过信封，又交谈几句后，这次辞行也告一段落。 对于太乙教这个消息，是意外之喜，而对于苏梨雪的跟随。 无论是苏梨雪自己想出去玩，还是贺庄主的特意安排，他都清楚自己无法拒绝。 傍晚。 诸葛长陵轻轻关上自己住了三年的房门，又看了一眼后院角落的一块玄武石，石头上的掌印还可以隐约看到。 庄上的陈师傅曾跟他说，那是他修炼铁砂掌留下的印记。 先前他也曾请教过，陈师傅很为难的拒绝了。 不过在诸葛长陵酒肉金钱的攻势下，最后陈师傅还是提点他。 这铁砂掌是南阳镇震天武馆徐震天的独门武学，陈师傅曾经救过徐震天，可以用陈师傅的名头，请求徐震天教他。 想到这里，诸葛长陵嘴角微微勾起。 毓秀山庄门口，诸葛长陵再次回望熟悉的山庄，他想起来，似乎从那天早上回来以后，那个时常在他身旁垂首等候的少女，直到此时也没有再出现。 太阳西斜，诸葛长陵走在出村的小道上，一如往常去剿灭山匪时的模样。 同一时间，同一行为，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村中有些屋舍已经升起炊烟，个别村民刚刚拎着农具回到家中，更多的人会忙到太阳落山。 踏出村子，冬天的焦黄的夕阳余光洒在身上，没有暖意，反而有清冷的感觉。 阳光中，诸葛长陵看到苏梨雪牵着两匹马儿走过来。 “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间离开？不和村民们告别吗？你可是很受欢迎呢，你走了他们肯定很不舍。” 诸葛长陵接过缰绳，与苏梨雪并排走在远离村子的蜿蜒小路上。 “开始悄无声息，离开何必荡起涟漪？” 苏梨雪撇撇嘴。 “说话文绉绉的，难怪小环总叫你公子。你真不像个江湖人，更像那些儒生。” 不知出于何种心情，此刻诸葛长陵并不想说太多话，苏梨雪的声音也没有再传来。 两人一同沉默牵马前行，马蹄踏在泥土路上，同样静默无声。 下一个转角。 诸葛长陵的身体却因为眼前的这一幕陡然僵住。 不是期望中的那个人。 却意外得让他的内心被暖意完全包裹。 小小的泥土路两旁，站着一个个村民。 有老有少，他们同样沉默无言，却胜过千言万语。 他转头看向苏梨雪，却见苏梨雪面含笑意看着他。 他嘴唇蠕动，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夕阳的余晖照在诸葛长陵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似乎…… 要将他拉回那个村子。 诸葛长陵目光在每个村民的脸上扫过，将他们的面容全部深深刻在心里。 然后、抬脚、落下…… 送行，是关切。 无言，是放手。 愿你鲜衣怒马，展翅高飞。 山重水复，身后已经看不到忘忧村，也看不到送行的村民。 而他 始终没有回头。 沉默许久，夕阳半边身体已经被天边的又一座大山吞没。 苏梨雪的声音在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消失之前传来。 “其实小环有东西要我交给你，只是你一直没有提到她，我就没拿出来。” 一个包袱递到诸葛长陵眼前。 打开，里面只是普通的衣物，一些衣服上还有缝补的印记。 他记得那些缝补的地方，都是他在与山匪战斗时弄破的。 “真是的，这傻丫头，衣服没干怎么能装起来呢。” 他手指摩挲衣袖上点状的湿润开口。 声音似哭似笑。 仰起头， 这天边的晚霞有些朦胧呢。 呼—— 他将胸口一口郁气长长吐出，然后猛然翻身上马。 右手高高抬起，马鞭重重落下，马蹄落在泥土路上，发出沉沉的闷响。 风在他脸庞刮得生疼，他的歌声随着寒风在山间回荡。 “唯此间江湖年少偏爱纵横天下，恩仇趁年华轻剑快马。” “红尘未破也无甚牵挂，只恋生杀。醉里论道，醒时折花。” 第4章 侠之一字 两匹马在山间疾驰，夜幕降临，将天空和山林都染成同样的黑色。 周围格外的安静，这让马蹄声显得格外突兀。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 “好一个纵横天下，好一个轻剑快马。但你可知江湖中人常以武犯禁，为祸一方？” 声音是在诸葛长陵身后响起的，直到此时他才知道自己身后有人。 那人不知何时出现，也许一直就在那里，任凭马匹疾驰都毫无动静。 诸葛长陵心下一惊，猛然勒紧缰绳。 胯下马匹前身高高抬起，几乎把他掀飞下马。 诸葛长陵没敢回头，却也在眼睛余光中，看见说话之人。 只见那人单脚脚尖点在马臀上，身体好似凌空漂浮。 马匹的一系列动作对他没有造成丝毫影响。 而此时的苏梨雪也早已经勒停马匹，却安静得如一只鹌鹑，眼中充满敬畏。 诸葛长陵的身体快过思考，在这一瞬间没等马蹄重新落地，人已经下马。 诸葛长陵脚踏实地，全身戒备，这才抬眼望向高高在上之人。 飞鱼服前，锈春一剑。六扇门！ 来人竟然是六扇门之人，而且看服饰竟然还是个大人物。难怪对江湖之人如此苛刻。 “大人……” “回答我，江湖之人以武犯禁，你为何执意入江湖？” 来人声若惊雷，将他耳膜震得嗡嗡作响。 诸葛长陵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深吸一口气，缓缓将背上的剑取下。 “哦？要反抗吗？” 来人表情戏谑看着诸葛长陵，他身下马匹安静站立，好似害怕得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诸葛长陵自然知道，此时反抗是非常愚蠢的行为，那不是热血，是找死。 他取下长剑不是为了对敌，而是写字。 手腕转动间，一个字就出现在地面上，笔画苍劲有力。 诸葛长陵写完，这才抬头直视对方的眼睛。 “知道这个字吗？” “先秦古字，侠。” 来人言简意赅，没有多余的废话。 闻言，诸葛长陵心中却松了一口气，接下来轮到他表演了。 “是的，这个字念‘侠’。你说侠以武犯禁，可我却对侠有不同的理解。” “说说看。” 来人表情依旧戏谑，却来了几分兴致。 “这个字的左边是一个‘人’字，它表示一个人的行为；” “而右边是一个‘夹’字，我的理解是一个大的人带着两个小的人。” “它是说：有力量的人帮助弱小的人。” “在这个江湖中，很多人心中都有侠，但这个字在每个人心中都不一样，而这就是我所理解的侠。” 诸葛长陵慷慨激昂地说完，却没有看到对方神色有丝毫变化，一如开始一般威严、凌厉、戏谑。 “既然你以先秦古字来解释，那你可知秦横扫六合，做到一统。” “即便你所理解的侠是强大帮助弱小，那也不过和那些宗派无异。他们保护的，不过是自己所管辖范围内罢了。” “朝廷以武定襟，以襟律人。只有将江湖统一管理，天下才能安定。” “你心中的侠如果是这样的，那么你更应该能够理解朝廷才对。” 来人的反驳让诸葛长陵一时语塞。 他没想到盖聂的话不但没起到半点作用，反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敢问大人是……” 诸葛长陵移开目光，低头拱手，直接转移话题。 “六扇门，南宫傲。” 南宫傲说完，飘然从马上落下，四十五码的鞋底板将地上的“侠”字碾得稀碎。 南宫傲，六扇门门主。 诸葛长陵心头一惊，竟然是六扇门门主亲至。 他思绪飞快转动，想到对方的身份，心中有了决定。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大胆一点。 如果对方真要杀他这么一个刚入江湖的菜鸟，不可能需要堂堂六扇门门主亲自来。 “原来是门主大人，既然南宫大人身份摆在在这里，那么容许小的说一些大逆不道的话。” 他酝酿好开头，正要往下说。 却不想南宫傲冰冷的声音却再次传来 “既然是大逆不道，那还是不说为好。” 诸葛长陵再次语塞，第一次对那文绉绉的话术产生痛恨。 不过话还是要继续的，他一咬牙，只能装作听不到继续开口。 “大人身处高位，而六扇门因为什么而设立想必大人也清楚。那么大人可听说过这么一句话。”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说完这句话，他全身紧绷，已经做好被气势压迫的准备。 却不想南宫傲听后却很平静。 “小子，你胆子很大，不像个江湖人。那你可曾听过这么一句话。” “但愿世间人无病，宁可架上药生尘。” “如果真能江湖一切不稳定因素平定，那么老夫做那蒙尘之弓，被烹煮之狗又如何。” 南宫傲的声音很平静，但那份决心却重如泰山。 这一刻，诸葛长陵也不禁心生敬畏，但作为二十一世纪的杠精，怎么会没话反驳。 “大人，每个人心中的‘侠’都不一样……” 他话只说了一半，不过他相信南宫傲听得懂。 南宫傲有那份信念，却不代表所有六扇门之人的信念都如他一般。 所以南宫傲沉默了。 诸葛长陵见此，继续乘胜追击。 “再说秦扫六合，是因为他有那份实力，也是百姓苦战乱久已。” “而如今朝廷，想必没有马踏江湖的实力。” “何况不是每个人都是秦始皇，更不论秦还有个二世……” 轰！ 诸葛长陵话语没有说完，就感觉一股如渊如海的气势，如天倾一般压向他。 噗…… 他气血翻涌，一口逆血喷出。 “如此大逆不道，你当真找死？” 南宫傲的杀意浮现，诸葛长陵感觉全身针扎一般刺痛，却被气势压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既然……大人如此生气……想来……我说对了……” 他顶着压力，话语继续从牙缝里挤出， “而大人……又是否听说过……这么一句话……” 诸葛长陵话语在胸中酝酿，尽量让自己话语流畅。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六扇门镇守幽州关外……敢问大人……” “除了朝廷之人……可有江湖游侠为国出过力……又可曾见过朝廷官员敷衍了事！” 诸葛长陵感觉压在自己身上的气势正在减弱，他争取一口气说完。 “如果江湖纳入朝廷管理，六扇门失去作用，那么大人可否保证，所有归于朝廷的能人异士，都可以做到为国为民！亦或者……” “沦为争权夺利的走狗！” 他已经无所顾忌，话已说尽，是生是死只能听天由命。 即便南宫傲的气势已经渐渐收起，可没有修炼任何内功的他，坚持到现在也已经意识模糊。 隐约间他好似听到苏梨雪说了什么。 下一刻，笼罩在他身上的最后一丝气势也陡然消失。 他跌坐在地上大口呼吸，过了半晌意识才逐渐恢复过来。 这时他发现不知何时，一封信件和一本秘籍出现在他手中。 “小子，你有些言行很危险，我这次可以当做没听见。也因为有些话，我很喜欢。” “马踏江湖……侠之大者……啧啧啧……” “要不是亲自接触，我没想到一个山野村庄中，被称为山匪绝户者的少年能说出这番话。” “如果你有加入六扇门的想法，可来幽州，凭信件可以无条件加入六扇门。” 闻言，诸葛长陵看向信件，又不解地拿起秘籍。 看出他的疑问，南宫傲继续开口。 “小子，想要纵横江湖你还差的远，连纵马你都没能学会，想来你连轻功都不会吧。” “这是一本普通的轻功——轻纵术。学会后，让你身边的女娃教你，江湖人是如何真正纵马江湖的。” “你口中的侠我很喜欢，所以此去南阳，我六扇门为你开路。” 话语落下，南宫傲已经消失不见，没有再听他说多余的废话。 与此同时。 咻咻咻…… 一道道身影从他们身边飞掠而过。 竟然全都是六扇门之人。 目送那些人远去，诸葛长陵双眼却微微眯起。 南宫傲说为他开路他是不信的。 但是，在这么偏远的地方，是什么事情，能让六扇门门主带着那么多手下出现？ 第5章 纵马江湖 “长陵，你没事吧？” 苏梨雪将他扶起。 “还死不了。” 诸葛长陵摆了摆手，他现在不想说话，只想好好休息。 “对不起，我……” 苏梨雪似乎要解释刚刚旁观这个行为，不过被诸葛长陵打断了。 “面对六扇门门主，能活着就很不错了。让我先缓缓……” 诸葛长陵找个地方坐下。 他不会内功无法调息，只能等身体慢慢恢复。 不过正好，他趁调息的功夫，研究起那本轻功秘籍。 轻纵术，很普通的轻功，却是他这三年来除了基础剑法外，接触的第一本武功秘籍。 轻纵术，这一门很普通的轻功，在介绍中竟然也分为十重。 随着等级的提升分别解锁四个招式：健步如飞、移步换形、身轻如燕、纵字诀。 不过等他看了里面的内容后却有些失望。 因为招式名字看着挺唬人，却也只是分别有几种功能：增加赶路速度，小范围的闪避，辅助出招速度，以及增加跳跃距离。 不过再差也比他现在全靠身体爆发移动强，于是他就照着里面的内容尝试修炼起来。 一盏茶功夫后，他缓缓睁开眼睛，不由撇了撇嘴。 果然是低级功法，那么容易修炼，好歹也是个六扇门门主，一出手竟然只是一般武学。 他感觉单论速度技巧的话，还不如他三年来自行摸索出的身法好。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收获，此身法非彼身法。 他这三年摸索出来的身法，完全是凭借身体爆发使出。 而秘籍上的身法是有运功路线的，并且他还发现，随着轻功运功路径的修炼，竟然隐隐从轻功中反补出内力来。 因为内力的产生，他被南宫傲气势冲击的身体，有内力的调理，竟然已经完全恢复了。 他当即跳起身来，施展起轻纵术。 仅仅片刻后，他不仅完全掌握这门轻功，还将其与现有的身体爆发技巧相结合起来。 让这门仅仅是一般武学的轻纵术，发挥出不属于它这个阶位该有的效果。 一旁的苏梨雪眼睛都圆瞪了，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你确定……你用的是你刚刚练成的轻纵术？” 诸葛长陵摇了摇头，苏梨雪表情稍缓，不过诸葛长陵的下一句话，却让她再次震惊到了。 “当然不是，我刚刚将轻纵术完全领悟透，就将其与我平时的身法结合起来了。” 此刻的苏梨雪不震惊了，她面无表情地询问。 “你是说，这轻纵术你已经完全学会了？” “是啊，这轻功很普通，应该很容易修炼吧。” 苏梨雪深吸一口气，口中只说了一个字。 “滚！” 诸葛长陵挠挠头，他感觉苏梨雪应该在骂他凡尔赛。 这时他也意识到，不是所有人修炼都如他那么顺利。 根据他的了解，练武是需要循序渐进的过程，突破层级应该还有瓶颈这一说法。 可是刚刚修炼轻纵术，他却一口气达到十重，那么只有一个原因。 他这具身体的问题。 原本身为穿越者，没有系统或者老爷爷之类的金手指，他是很失望的。 如今看来，他这具没有任何记忆的身体也很不一般。 这就是他的金手指啊。 这一瞬间，他突然理解贺庄主没有教他武功的原因了。 从贺庄主三年前，眼中一瞬间闪过的贪婪，应该就知道他的不一般。 而不让他练武，竟然是为了控制自己贪欲。 然而这一切也都只是他的猜测，于是便压下心中杂乱的思绪。 “苏姑娘，先前南宫傲说的，我不会纵马是什么意思？” 想起南宫傲的话，他开口询问。 “你看看我们两个的马匹有何不同？” 苏梨雪没有正面回答。 诸葛长陵照她的意思观察起两匹马，发现苏梨雪骑的马仍旧神采奕奕，而他所骑的马状态明显差一点。 “我明白了。” “看出来了？” “是的。” “说说看。” “苏姑娘，你不厚道，选了匹好马。” 对话戛然而止，因为苏梨雪带鞘的长剑已经对着他当头打下。 诸葛长陵脚步一动，轻松闪避开。 “哼！” 苏梨雪冷哼一声，没有继续动手，却也不想再搭理他。 “开个玩笑，苏姑娘别介意。我们马匹的区别，难不成因为轻功的运用？” 其实从马匹的变化，还有南宫傲说的话以及功法，诸葛长陵已经大概猜出来了。 “你还不算笨。” 苏梨雪又翻了个白眼。 “不然你以为世间有那么多好马，让江湖人士纵马驰骋？” 诸葛长陵心下恍然，又想到前世听过的一个笑话。 一个人害怕自己的马累，骑着马，还将包袱背在自己身上，被看到的人一阵嘲笑。 如今放在这个江湖，这个笑话就不是笑话了。 “那苏姑娘能教教我吗？” 苏梨雪正要开口，却又眼珠一转。 “长陵弟弟，鉴于之前的玩笑，所以你得求姐姐，姐姐我才会告诉你。” 诸葛长陵有些头疼，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苏梨雪一有机会就想收拾他一顿。 “给你表现的机会你把握不住啊。” 诸葛长陵心下感叹一声，随后故意做出为难的样子，最后一咬牙。 “好，那我……” “就先走一步了，哈哈哈。” 诸葛长陵话锋一转，一把抓住缰绳翻身上马，马鞭落下的同时施展轻纵术的轻身技巧。 学会轻功，草上飞，水上飞之类的都可以。 虽然他现在达不到那个地步，但马上飞总可以吧。 果不其然，从一开始的生疏到熟练，他只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马匹疾驰，风扬起他的长发，他能明显感觉马匹速度快了很多。 “诸葛长陵！” 苏梨雪气恼的声音在身后由远及近，很快就追上诸葛长陵。 并且速度还在不断加快，片刻就超过诸葛长陵，还不忘回头给他一个挑衅的眼神。 诸葛长陵看着那抹紫色身影，任凭马匹奔跑，身子也稳坐马背，女侠气质十足。 诸葛长陵一时看得有些出神，这一刻心头兴起，便冲她背影大喊。 “梨花似雪，风过留香。苏姑娘，紫色和你不搭啊。” 马背上的苏梨雪身子微僵，不过很快他的声音也传入诸葛长陵耳中。 “哼……要你管。臭弟弟！” “哈哈哈……” 诸葛长陵爽快大笑。 红尘作伴，纵马江湖，人生何其快哉。 …… 两天后。 连绵的大山在他们身后远去，不知名的大小河流在这个渡口与汉江汇聚。 南阳渡，古称宛，最早为秦国争取楚国而设。 地处要冲，三面环山，水系发达，更有南阳四圣之一的后代坐镇于此。 而贺庄主提到的张玄清，正是四圣之一张仲景的后代。 这些都是他从贺庄主书房的资料了解到的。 “南阳渡终于到了，这一路上真是顺畅啊，南宫傲倒是说到做到，一个小毛贼都没有。” 诸葛长陵试探性感叹一句。 “也许吧……” 听了诸葛长陵的话，苏梨雪却陷入思索。 半晌，她又继续开口。 “南宫傲身后的六扇门之人经过时，我好像听到有人讨论什么青龙玉玦。” 诸葛长陵眉头皱起。 “六扇门之人应该纪律严明，如果要找什么东西，应该不会随便说出来吧。” “当时声音很小，大概觉得我们听不到吧……” 苏梨雪也察觉异样，尤其在门主带队的情况下，这种情况更不可能发生。 话题有些细思极恐，两人都不知道怎么进行下去。 “不用理会，这些都与我们无关。咦？这南阳镇看起来有些喜庆啊，难道有什么大人物办喜事？” 恰好这时，前方小镇的情形将他们的注意力转移。 “那里有处茶摊，江湖小道消息都可以从那里打探得到。” 苏梨雪借机显摆起自己的江湖经验。 这一路来，她都没有表现的机会。 因为很多事情，诸葛长陵都从贺庄主的书房中的书籍了解清楚了。 直到现在，苏梨雪终于找到表现的机会了。 诸葛长陵感觉好笑，茶摊打探消息，这不是每部武侠片都有的桥段吗？ 不过他还是表现出受教的模样。 然而，当他们在茶摊落座，向周边人打探南阳镇的喜庆氛围时，却发现有很多人都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第6章 神秘商行 看着苏梨雪吃瘪的样子，诸葛长陵一脸憋笑。 “笑什么？有本事你来。” 苏梨雪踹了他一脚。 “这有何难，看我的。” 诸葛长陵自信一笑。 趁着茶摊伙计上茶的功夫，他将一两银子放在茶桌上，然后推向茶摊伙计，并低声打探南阳镇的情况。 伙计不动声色将银子收走，又看了看几个邻桌的客人后开口。 “哎呦，不好意思两位大侠，这桌子的桌腿有点损坏了，我给两位大侠换一桌？” 诸葛长陵当即领会伙计的意思，点头应允。 “苏姑娘，咱们换个地方。” 诸葛长陵冲苏梨雪挑了挑下巴，气得苏梨雪银牙紧咬。 换了个角落的位置，茶摊伙计这才说明情况。 原来这南阳镇的喜庆氛围，是因为毒龙帮的大当家裘啸天，要迎娶张府千金张莺莺。 而张府家主张玄清则觉得，自己的女儿嫁给裘啸天有损自己颜面，想要退婚。 至于先前为何定下婚约？则是张玄清给自己女儿比武招亲，结果却是裘啸天拔得头筹。 张玄清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不好当众反悔，便想着私底下协商解决。 可不曾想，张玄清还没有行动，他想要退婚的消息，却先传到裘啸天耳中。 在毒龙帮二把手孙邪的主意下，毒龙帮帮众将帮主要迎娶张府千金的事大肆宣传，并全镇张罗起来。 至于镇上之人对此事那么避讳的原因还得从两方势力说起。 张府，南阳渡最受百姓尊崇的势力存在。 作为医圣张仲景的后代，张玄清虽说一向奉行“中庸之道”，却也凭着一手祖传医术和药方，在江湖上也是小有名气。 黑白两道来寻医问药，皆要尊称一声“张先生”。 毒龙帮，南阳渡东北一座山寨，乃是当地一等一的大帮派。 其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行事亦正亦邪，黑白通吃。 作为帮主的裘啸天，武艺高强，一手开山掌法鲜有敌手。 两大势力的较量，镇上之人自然避而远之，谁都不敢得罪。 将事情大致了解后，诸葛长陵开始思索起来。 张玄清是贺庄主的至交好友，有这层关系在，诸葛长陵肯定是要出手帮忙的。 但怎么帮却是个问题。 茶水饮尽，诸葛长陵一边思考一边走出茶摊。 却在这时，茶摊伙计突然出声打断他的思考。 “这位少侠，您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老板让我来寻你，东西就在他那里。” 闻言，诸葛长陵眉头微皱。 长剑背在身后，小环准备好的包衣服在马匹上，装金银的包袱随身携带，他不可能落下东西。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苏梨雪那边。 却发现此时的苏梨雪，正被被几个小孩缠住，对于他这里的情况，根本没注意到。 当下，他心里有数了，这是有人要单独找他。 “毒龙帮的人？还是张府的人？他们又为何找上自己？” 诸葛长陵心中思考，却也没有拒绝，跟上茶摊伙计。 很快，他们来到一个无人角落，只是这里没什么茶摊老板，只有他和伙计两人。 这时，伙计缓缓转过身。 同样的打扮，同样的面容，但此时伙计的气质却变了。 “阑珊灯火处，我自影中伏。在下拘魂阁暗堂一普通成员，见过诸葛少侠。” 茶摊伙计对他微微拱手，声音低沉。 “找我何事？” 诸葛长陵闻言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平静询问。 然则，他此时的心里却是懵逼的，他怎么也想不通，江湖两大势力之一的拘魂阁怎么会找上他。 茶摊伙计见到诸葛长陵如此反应，表情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开口回答。 “小的受冥堂其中一位冥使命令，特来邀请诸葛少侠加入拘魂阁。” 又是邀请加入，诸葛长陵拳头微微握紧，他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先是六扇门，现在是拘魂阁，难不成他们认识这具身体原来的身份？ 可是他穿越过来，却一点记忆都没有接收到。 诸葛长陵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一时间没有回话。 茶摊伙计似乎察觉出他的异样，于是继续开口。 “诸葛少侠不必着急做决定。冥使大人曾说过，如果少侠有意加入拘魂阁，请在七天内到达双王镇。” “只要少侠你出现在双王镇，那么自然会有人指引你下一步怎么做。如果七天过后，少侠没有到达双王镇，那么再想加入拘魂阁，那就自己寻找门路。” 茶摊伙计的话，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哦？拘魂阁的大名我也听说过，作为江湖两大超级势力之一，收人都是那么随便的吗？” 伙计听后一笑。 “少侠说笑了，想要加入拘魂阁，自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对于少侠你，却可以例外。” 这下，诸葛长陵更加好奇了。 “这是为何？” 听到诸葛长陵的问话，茶摊伙计笑容变得怪异。 “之所以对少侠特殊照顾，只是因为……少侠你受到过南宫傲的邀请。” “拘魂阁和六扇门，任何人终生只能加入其中一个势力，所以六扇门门主邀请的人，不问原因，我们拘魂阁肯定要插上一手。” 听到这么离谱的理由，诸葛长陵有些无语，当下不打算继续废话。 “好了，我会考虑的，还有其他事吗？” “既然如此，少侠我们有缘再见。那位苏姑娘也要来找少侠你了。” 茶摊伙计也不拖延。 诸葛长陵闻言扭过头，果然看到苏梨雪正在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他。 只是， 当他再次回过头，却发现原本在身前的伙计，早已经不见了身影。 而他刚刚看苏梨雪时，发现茶摊那里还有一个伙计。 这是什么速度！ 诸葛长陵心中惊骇。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他们虽然长得一模一样，却从衣服细微差别看出，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虚惊一场，诸葛长陵心中稍定。 拘魂阁，果然够神秘。 …… “喂，你刚刚去哪里了？” 茶摊外，苏梨雪疑惑询问。 “茶水喝多了，借用一下茅房。” 诸葛长陵随口解释，当即惹得苏梨雪一阵嫌弃。 “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是去帮助张玄清吗？还是有什么……” 突然，诸葛长陵发现，苏梨雪询问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直接听不见。 听不见的不仅仅是苏梨雪的声音，周遭嘈杂的声音也在同一时间消失。 四周一片安静。 与此同时，他惊讶发现，自己已经不在街道上了，周围被迷雾笼罩，看不见任何东西。 还没等他开始探索着迷雾世界，就在下一刻，他身前的迷雾瞬间分开。 一个富丽堂皇的建筑，就这么突兀出现在他眼前。 这个建筑的风格很奇怪，因为诸葛长陵发现，他用现代人的思维看待这建筑，建筑就是现代建筑。 用古代人思维去看，它就是一座古代建筑。 似乎这个建筑在不同人眼中都是不一样的。 唯一不变的是建筑前方那座巨大的青铜门。 诸葛长陵的注意力也被这座青铜门吸引。 在两扇厚重的青铜门上有两行诗： “俯看九州乱，行会坐云端。” 而大门门框上又贴着一副对联： 左右联分别是：天下珍藏，尽出我行。 横批两个大字：商城。 “难道这就是贺庄主提到过的神秘商会？” 诸葛长陵不知道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单单看到这个建筑，就让他的内心感到震撼。 如此情形，已经不能用神秘来形容这个商行了。 这简直就是诡异啊。 他正感叹间，一种压迫感骤然降临，他瞬间感觉自己完全无法动弹。 而另他惊骇的是，他眼前的商城却整个向他砸来。 这一刻，他知道天塌了到底是什么感觉了。 他感觉自己渺小得就像一只蝼蚁。 要死了吗？ 这是他浮现的想法，那座建筑也在此时砸在他身上。 想象中的痛苦并没有传来。 他死得很安详。 当然，这只是他的想法。 实际上，他在一个恍惚间，已经来到商城内部。 诸葛长陵就感觉自己进入一个虚无的空间，无数事物在他眼前闪过。 丹药、功法、特殊物品……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快速在他眼前出现又消失。 最后，他的注意力被强行拉到商城二楼。 虽然他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也不知道一楼在哪里，可他就是知道那是商城的二楼。 二楼一排过去是无数的房间，每个房间的门都开着，却有一层帘布遮挡，帘布后面是一个个人影。 人影看不清面容，却依稀看出他们的大致模样。 有男有女，气质各不相同。 妩媚、英气、粗犷、霸气、帅气、倾城…… 诸葛长陵想要看清他们的样子，于是将注意力集中到其中一个门帘上。 那人影的轮廓是一个手拿酒壶，腰挂长剑的英俊男子。 随着他注意力的集中，那个门帘竟然缓缓掀开，露出里面男子的真容。 白衣长发，潇洒俊逸。 此时那个男子也动了。 只见他放下酒壶看向诸葛长陵，爽朗却自恋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 “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相貌与我不相上下之人。” “你眼光不错，选择了我，难道这就是物以类聚？哈哈哈……小兄弟，有缘就来洛阳太白酒楼找我。” 白衣男子话语刚刚落下，他所在的房间大门轰然关闭。 而其他的房门后的身影也快速消失不见，紧接着是整个商城，最后是整个迷雾世界。 诸葛长陵就这样一脸懵逼的回到嘈杂南阳镇。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全程几乎没有给诸葛长陵任何反应的机会。 足足愣了一分钟，诸葛长陵才回过神来，随后他猛地一跺脚。 “亏大了，亏大了。那么多美女等我去揭开面纱，我目光怎么就落在一个大老爷们身上呢。” 他下意识懊恼出声，却感觉头顶一阵剧痛。 这熟悉的感觉…… 他扭过头，便看到苏梨雪俏脸含怒地看着他，手里还握带鞘长剑。 “诸葛长陵，我在问你话呢，你发什么呆？” 第7章 医者仁心 “我这不是在思考如何帮贺庄主嘛。” 诸葛长陵有些心虚。 “哼！就你？我看你是盯着人家姑娘挪不开眼了吧。” 苏梨雪一脸嫌弃。 “我倒是想啊，可是没抓住机会。” 诸葛长陵小声嘀咕。 “现在还不晚，喏，人家就在前面，你表现的机会来了。” 这什么跟什么啊？ 诸葛长陵顺着苏梨雪的目光看过去。 这才注意到，在他们前方，是一家客栈，而客栈旁的包子铺前，有一位绿衣女子。 诸葛长陵瞬间被对方吸引住了。 并不是说绿衣女子很漂亮，而是她在买包子。 买很多的包子。 而绿衣女子没注意到的是，在她跟包子铺老板攀谈的时候，一个小乞丐以娴熟的手法偷了她的钱袋子。 “就是现在，上吧，行侠仗义，多好的表现机会。” 苏梨雪笑得有些揶揄。 诸葛长陵收回目光，几个呼吸时间，他已经将周围的情况都了解清楚了。 这是他这三年来，去剿灭山匪练就的能力。 “不急，精彩才刚刚开始。” 诸葛长陵嘴角勾起，话语颇有深意。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就有一男子突然从人群中冲出，口中还大喊 “哪里来的小毛贼，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偷东西。” 小乞丐闻言撒腿就跑，男子亦是大步上前，兴许是太过着急，还将绿衣女子撞了一下。 然而，尽管男子反应迅速，可小乞丐依仗身子小，在人与人之间穿梭，又对地形特别熟悉，男子竟然一时间没有追上。 两人就这样一追一逃之间，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之中。 诸葛长陵摊摊手 “真是遗憾啊，这年头行侠仗义的人太多了，没给我表现的机会。” 苏梨雪眉头微皱，表情不满。 “你为何不阻止？” “阻止什么？拦住那小孩？那绿衣姑娘都不急，我们急什么？” 苏梨雪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反驳，可很快她就沉默了。 因为此时的绿衣女子，确实一点也不着急，也没有被偷钱的苦恼与愤怒，嘴角反而有些笑意。 只是她不急，包子铺老板却坐不住了。 “姑娘，这包子你还要吗？” 老板是怕绿衣女子给不起钱。 “要的店家，喏，给你，不用找了。” 绿衣女子从怀中取出一个钱袋，摸出一粒碎银给老板，那老板顿时眉开眼笑起来。 “她这是故意被偷的？” 苏梨雪皱眉开口。 “是也不是。” 诸葛长陵回答， “钱确实是她故意让小乞丐偷的，不然她不会准备两个钱袋，可那本书不是。” “她什么时候能发现。” “难说……” “你不帮她？” “帮，这么好的表现机会，我怎么会错过。” 诸葛长陵在旁边摊铺丢下一粒碎银，然后拿起一把折扇“唰”地一下打开，便朝绿衣女子走过去。 “这位女侠，你的东西丢了。” 绿衣女子见有人搭讪，略微惊讶地打量诸葛长陵几眼，然后微笑开口。 “我知道。” “你一点都不着急？” “不急，我能帮的只有这么一点，希望他不被抓住得好。” 诸葛长陵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她有两个钱袋子，一个装有银子，一个装着铜钱。 而从小乞丐偷走的钱袋，诸葛长陵也看出，里面装的都是铜钱。 “不，你不知道。” 诸葛长陵折扇轻摇，继续开口。 绿衣女子眉头微皱，对诸葛长陵的继续纠缠有些不悦。 “我东西丢了，那也是我的事，如果少侠想要行侠仗义，那很抱歉，我这里并不需要。” 诸葛长陵还要再说什么，却被苏梨雪一把扒拉到一边。 “婆婆妈妈的，我听的都累。” 苏梨雪白了他一眼，又看向绿衣女子。 “这位妹妹，难道你的秘籍丢了，你也一点都不着急吗？” 苏梨雪话语落下，绿衣女子面色陡然一僵，然后快速将肩上的包裹取下来，赫然发现包裹已经被利器开了一个口子。 绿衣女子面露着急之色，快速翻找起来，结果不用多说，自然什么都没有找到。 “不用找了，你早就被人盯上了，刚刚的男子和小乞丐明显是一伙的。” 绿衣女子闻言一愣，她的表情从着急渐渐变成失望之色。 “你，后悔吗？你要帮他们，结果却换来这样的结果。” 绿衣女子表情几次变换，随后又变得坚定。 “不，我不后悔，我不可能因为有一个品行不好，而否定自己的行为。” “哪怕我帮的十个人有九个人品行不好，我也愿意为那十分之一继续坚持下去。” 她郑重向诸葛长陵两人行了一礼。 “多谢两位少侠提醒，小女子药王谷弟子柳如意。刚刚是小女子无礼了，希望少侠不要见怪。” 柳如意直起身子，面带歉意。 “小女子初入江湖，正要去洛阳与师尊会合，却不想在这时将门派秘籍《药王经上卷》丢失。” “《药王经》乃我派独门功法，如今我将其弄丢，被师尊责罚是小事，如果药王经落入歹人之手却是坏事。” “因为《药王经》除了记录救人药方，其中也有少量毒方，有些还没有解药。” “两位少侠既然一眼就能看出他们的伎俩，想必江湖经验丰富。求两位少侠帮我！” 柳如意一口气说完，再次鞠了一躬。 诸葛长陵有些诧异柳如意的举动。 他没想到仅仅见过一面，对方就敢让他帮忙寻找，还透露出秘籍的价值。 他不得不赞叹对方的魄力。 不过诸葛长陵却没打算那么轻易就帮对方。 “我不相信你没有后悔，你之所以这么说，是表现给我们看，好让我们帮你找书吧。” 一旁苏梨雪听了诸葛长陵的话，都有些吃惊，她似乎没想到诸葛长陵会说出这样的话。 听了诸葛长陵的话，柳如意并没有表现出愤怒，而是突然郑重严肃起来。 她认真对诸葛长陵说： “作为一个医者，仁心仁术，济世救人是我的理念。医术可以救人，药物可以救人，但是……” “吃饱饭更可以救人，有时候，一个馒头比一颗良药更珍贵。我看见过很多小乞丐，他们饿死往往比病死更多……” 诸葛长陵看着柳如意似乎要长篇大论，于是直接插嘴。 “你这是要以德报怨？那么又何以报德？” 闻言，柳如意认真看着他。 “救死扶伤，我从来就没想过会有回报，也没想过因为我的仁行，从而得到应有的善待。” “因为任何有目的的帮助，那不叫帮助。那叫算计。” 柳如意盯着诸葛长陵一字一句的说， “少侠，如果你行侠仗义是有目的的，那么你所做的一切，都不算真正的侠义，而是刷声望。” 诸葛长陵面无表情与柳如意对视，似乎这一番肺腑之言对他来说无关紧要。 “刷声望也好，伪君子也好。论迹不论心，难不成他们有目的性的帮助就没帮到人吗？” 柳如意愣住了，这一刻，她被二十一世纪的杠精彻底碾压。 诸葛长陵没有给她喘息的时间，继续开口。 “以德报怨，无私奉献，会让一份原本可以帮助更多人的东西，浪费在很多并不需要帮助的人身上。” 诸葛长陵的一顿输出，让柳如意彻底懵住了。 “不……不是的……你的话语有漏洞……在哪里……在哪里……” 诸葛长陵微微一笑，并没有继续开口。 他自然知道自己的话有问题，他甚至还能自己反驳自己。 可是柳如意的这种行为虽然没错，但他很不喜欢，所以才用这些话刺激她。 不过让诸葛长陵意外的是，柳如意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纠结之后，眼神很快就重新坚定下来。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但我还是坚持自己的做法。我很笨，想不到那么多。” “不过我知道，如果面对一个溺水之人，我在救他之前，还要做各种考虑，各种判断的话，那人应该已经溺死了。” “所以，我不会想那么多。” 柳如意表情无比坚定。 这一下子，轮到诸葛长陵愣住了。 半晌，他才开口。 “这就是你心中的侠吗？” “我没法评判你对错与否，不过你的善举却让我们省了一番手脚功夫。” 诸葛长陵瞥了一眼柳如意手中提着的大袋包子。 “走吧，由你带路。” “啊？我带路？” 面对突然的转折，柳如意有些没反应过来。 诸葛长陵也不绕弯子，直接挑明。 “镇里小屁孩不少，偷东西手法很熟练，却个个饿的面黄肌瘦，明显有人控制他们进行偷窃。” “你应该是给他们送吃的吧，那个地方有可能是他们的据点。” 柳如意恍然，连忙在前方引路。 诸葛长陵跟在柳如意身后，却发现一直沉默的苏梨雪正用古怪的目光看着他。 “我脸上有花吗？” “没有。” “那就是太帅了？” “少臭美了你。” 苏梨雪又白了他一眼。 “我只是幸灾乐祸某人，竟然也有被人教育的一天。” 诸葛长陵有些无语。 看着苏梨雪翻白眼的次数，真怕她眼睛翻多了就觉醒血继限界了。 一路前行，穿过南阳镇，他们来到镇子西北的村庄。 这时，走在前面的柳如意突然开口感叹 “到了，这里是卧龙村，传言是南阳四圣之一智圣诸葛亮的故居，如今却成了乞儿集中地。” 诸葛长陵刚要搭话，却在这时听到嘈杂的声音，还有小孩的哭泣声。 视线被几个破败民房阻拦，他并不清楚是什么情况。 走过一个拐角，声音源头出现在他眼前。 只见场中三个成年男子正与一群小孩对峙。 准确来说是三个成年男子正与一个小孩对峙。 剩下的小孩有两个，一个鼻青脸肿，另一个小女孩一边哭泣一边扶着他，其他小孩则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第8章 善有善报 站在那群小乞丐面前的小男孩，与那群乞丐明显不一样。 虽然他穿着也很普通，却很干净，整个人也面色红润，明显被照顾得很好。 “范小狼，你再不让开我们就要动真格了，他不交出我的秘籍，我就把他妹妹扔到伏牛山上喂狼。” “是啊，范小狼，平时你跟他们称兄道弟，照顾他们，我们可以当做没看到。但这件事很重要。” “秘籍是毒龙帮点名要的，这事闹到震天武馆也没用。徐震天他还不敢与毒龙帮对着干。” 小男孩咬着牙一脸倔强，不肯退后一步。 “二丫说过，秘籍不是你们的，而是好心姐姐的。” 三人有些不耐烦起来。 “大哥，要不我们把他做掉，反正这里地方偏僻地方，也没人发现。” 其中一人开口。 “愚蠢，你们保证这群小乞丐不泄露出去？还是把他们都做掉？那以后谁帮我们搞钱？” 为首之人开口。 “那阿七老大，我们该怎么做？” 阿七立刻下决定。 “你们二人把范小狼控制住，这群乞丐我亲自动手。” 事情没有出现什么意外，范小狼虽然会点拳脚功夫，奈何年纪太小，很快就被两个成年男子按住，动弹不得。 “说！把我刚刚到手的《药王经》藏哪里了？竟然敢掉包？你当我跟你们一样不识字？” 阿七揪着小乞丐的衣领提溜起来，并将一本《三字经》甩在地上。 脚下，小女孩哭着扯住阿七的裤脚，却被阿七轻轻一抖腿就甩在地上。 看到这里，诸葛长陵也将事情大概弄清楚了。 应该是柳如意帮助这群小乞丐时，暴露过《药王经》，从而被阿七盯上。 而阿七没想到的是，那个小女孩也知道那《药王经》是柳如意的，并且敢反抗他，还让他哥把《药王经》反偷回去了。 当即，诸葛长陵不再犹豫，手中轻捻一颗石子甩出。 “啊！是谁？” 阿七手腕被打中，痛呼一声撒开手。 小男孩落到地上，柳如意已经迫不及待冲过去，她两手各抓住一个小孩，快速退到苏梨雪身边。 “你们是谁，我可是为毒龙帮做事的。” 阿七色厉内荏出声，却发现诸葛长陵等人的注意力根本没在他身上，而是落在一旁的范小狼那边。 “看来你们是不把毒龙帮放在眼里了，小小年纪就学别人行侠仗义，今天本大爷让你知道江湖的险恶。” 阿七面色难看，手拿铁棍逼近诸葛长陵。 “聒噪！” 诸葛长陵一步上前，取下背后的铁剑。 他握住剑柄，手腕轻轻一震，包裹剑身的布匹寸寸碎裂。 “要么死，要么在一旁站好别动。” 诸葛长陵剑尖直指阿七，一股看不清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而出。 这是他这三年来，击杀无数山匪形成的煞气。 阿七面色瞬间变得惊惧，尽管他距离诸葛长陵还有十几步距离，却感觉对方的剑尖已经抵在自己喉咙。 莫名的窒息感传来，他浑身感到一阵战栗，一屁股瘫倒在地，胯下一片湿润。 诸葛长陵没有再理会他，而是看向范小狼那边，面露好奇之色。 先前范小狼被两个壮汉按倒在地，不过因为阿七被制服，两个壮汉已经吓得松开范小狼连连后退。 可奇怪的是，没有人限制，范小狼却仍旧趴在地上，粗重的呼吸声传入众人耳中。 下一刻，范小狼猛然抬起头，一双眼睛变得猩红。 他龇牙咧嘴，嘴角几乎被撕裂开来，活脱脱像一匹发怒的狼崽子。 “小心，他不对劲。” 诸葛长陵话语刚刚落下，范小狼就猛然从地上弹起，四肢着地，围着众人缓缓移动起来。 猩红的眼睛打量起在场的一个个人，就像一只野兽在窥视自己的猎物。 直到他目光与诸葛长陵对视，他的身体才微微一滞。 野兽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范小狼的目光在诸葛长陵和苏梨雪两边反复打量，最后慢慢后退。 就当诸葛长陵以为对方要逃走之时，范小狼在看向阿七三人时，喘息声陡然加重，表情也变得无比愤怒。 下一刻，范小狼动了，他如野狼一般扑向阿七的两个帮手。 扑、抓、咬……动作与狼无异，竟然瞬间将抓住他的两个人放倒，还在他们每个人脖子上，留下一个少了两颗门牙的血牙印。 诸葛长陵能明显感觉到，范小狼力量和速度都翻了不止一倍。 但范小狼毕竟还是个孩子，那撕咬更是没有杀伤力，更别提范小狼牙都没长齐。 但那两个人不知是被诸葛长陵震慑到，还是被范小狼的古怪模样吓到，竟然躺地上装死起来。 见两人倒下，范小狼又盯上阿七，已经要进攻的架势。 不过诸葛长陵却不打算让范小狼继续下去。 他可以看得出来，阿七是有点拳脚功夫的，如果阿七还手，范小狼可能会受伤。 移步换形 诸葛长陵施展前些天刚学会的轻纵术，快速出现在范小狼身边，伸手抓向范小狼。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范小狼竟然很警觉，在诸葛长陵快要触碰到他的时候，身体以怪异的姿势一扭，避开他的手掌。 范小狼没有再继续进攻阿七，而是爆发出惊人的弹跳力，一下子跳到一个屋顶上。 想跑？纵字诀。 诸葛长陵施展轻纵术，一跃而起，再次来到范小狼身旁。 “坐下！” 诸葛长陵居高临下，抬手对着范小狼隔空一按。 与此同时，他将击杀山匪时的那种杀意，对着范小狼全部释放。 范小狼身体瞬间僵住，双脚一软，一屁股坐在屋顶上，眼中的红光也渐渐褪去，全身也从野狼状态退出，恢复成正常小孩模样。 不过在范小狼恢复正常后，却双眼一翻，昏迷过去。 诸葛长陵抱着他跳下屋顶，将范小狼也交给柳如意。 “他没事吧？” “没事，应该是消耗过度，他幼小的身体承受不住，睡一觉就好。” 诸葛长陵摆摆手，随口给刘如意一个解释。 随后他走向阿七。 “就是你们偷了这位姑娘的《药王经》？” “是……是的……不过……现在秘籍不在我们手中，秘籍被……” “行了，滚吧。” 阿七有些不可置信。 “真……真的？” “嗯？” 诸葛长陵瞥了阿七一眼。 “是是是，我这就滚……起来，别装死了，快走。” 阿七屁滚尿流爬起，顺路踹了两个装死的人，三人连滚带爬逃离卧龙村。 诸葛长陵之所以放过他们，那是因为这不是他该操心的事。 柳如意是药王谷之人，药王谷，这名字听起来就不一般。 他们竟然敢打药王谷的主意，药王谷追究起来，肯定也不好过。 至于柳如意会不会将这件事汇报上去，那就不是他该考虑的问题。 注意力回到柳如意这边。 两个小乞丐的伤都被柳如意细心上好药，范小狼还在昏迷。不过他呼吸顺畅，更像睡着了。 “秘籍拿到了吗？” 诸葛长陵问柳如意。 柳如意面露为难之色。 “嗯？” 诸葛长陵眉头一皱，看向那两个小乞丐。 两人立刻吓得躲在柳如意身后。 “别吓着孩子。” 柳如意挡在两个小孩面前。 “既然你要我帮你找到秘籍，我任务还没完成呢。” 诸葛长陵又上前一步。 “多谢少侠，不过现在不用了。” 柳如意一步不退。 诸葛长陵冷冷看着柳如意十几秒钟。 “妇人之仁！苏姑娘，我们走吧。” 诸葛长陵转身就走，没有再看柳如意一眼。 苏梨雪也没说话，静静跟着诸葛长陵离开。 来到卧龙村后，苏梨雪没出过任何主意，一切的事情都交给诸葛长陵处理。似乎想看看初入江湖的诸葛长陵，会有怎样的表现。 “等一下。” 却在这时，那个受伤的小男孩跑到诸葛长陵面前，张开双手拦住他的去路。 诸葛长陵视线微微下移，脸上面无表情。 只一个眼神，那个小男孩就吓得后退好几步，愣在原地，将要说的话全都忘了。 诸葛长陵视线抬起，向前迈了一步，受到惊吓的小男孩不自觉让开道路。 诸葛长陵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去。 直到诸葛长陵走出去好远，小男孩才反应过来。 他噗通一声对着诸葛长陵双腿跪下。 “大哥哥，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也知道自己做了很多错事。不过我还想再错一次，求大哥哥给我带一份鲫鱼冬瓜汤来，我就将秘籍给你们。” 小男孩闭着眼睛一口气喊完。 许久，闭着眼睛的他没听到半点回应，他表情逐渐变得失望。 可当他睁开眼睛，却发现诸葛长陵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面前，正居高临下看着他。 “给我个理由。” “因为……” 小男孩露出向往之色。 “因为我每次乞讨路过悦来客栈，好几次都能闻到鲫鱼冬瓜汤的香味。我想那应该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 “小狼哥哥帮助过我们很多次，我也说过有钱后请他吃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所以……拜托你了，大哥哥。之后你要打我骂我都行。” 小男孩整个身体匍匐下去。 “就这样？” 小男孩抬头，一脸茫然。诸葛长陵却不会惯着他。 “乞讨得来的东西，是最难吃的，你还拿来送人，不觉得丢脸吗？” 一瞬间，小男孩脸色变得煞白，愣愣说不出半句话，连诸葛长陵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卧龙村，一个隐蔽的屋顶上面，苏梨雪和诸葛长陵躲在这里，观察柳如意那边的情况。 “哦？我以为你真要一走了之？” 一直不说话的苏梨雪这才开口。 “是不是真的一走了之，就要看他们接下来的表现了。” 诸葛长陵看向苏梨雪，继续开口 “柳如意银子很多，买一份鲫鱼冬瓜汤不是问题，她不是也没动作吗？” 苏梨雪若有所思起来。 “看着吧，看看这人性，是不是善有善报。” 几分钟后，诸葛长陵和苏梨雪离开卧龙村。 他们已经得到想要的结果。 就在刚刚，柳如意在诸葛长陵走后，她将包子一个个分到小乞丐手中，随后抱着范小狼离开。 走了没几步，柳如意被小男孩叫住，然后小男孩跑到一个四处漏风的破房子中，在一张破桌子的桌腿下，扯出两本垫桌脚的书籍。 其中一本是《三字经》，一本是《药王经》。 第9章 饭局，吃饭 悦来客栈。 当诸葛长陵走进来时，却发现里面的气氛不对劲。 店小二面露愁容，后厨那边，掌柜正在对几个厨师训话，却也眉头紧皱。 随后，当诸葛长陵提出购买鲫鱼冬瓜汤时，掌柜不耐烦的表示没有。 看来似乎有大人物让掌柜比较重视，所以连其他客人都没有心情招待。 不过在诸葛长陵将几两银子同时摆上柜台，又把长剑架在掌柜脖子上后，终于弄清楚发生什么情况了。 原来是毒龙帮二把手孙邪在楼上招待贵客，而那贵客对客栈的饭菜不满意。 “又是毒龙帮。” 诸葛长陵皱眉思索。 想到接下来有可能要帮张玄清，他觉得现在是打探毒龙帮情况的好机会。 于是，他就对掌柜说。 “要不我来试试吧，身为江湖人，我可能比较了解他们的口味。” 掌柜面露狐疑地看着诸葛长陵。 “掌柜的，你现在也没其他办法不是？” 说着，他晃了晃手里的铁剑，有威胁的意味。 掌柜见两边都惹不起只能点头答应，不过也提出要在一旁监视着，可能是怕诸葛长陵对饭菜动手脚。 如果毒龙帮的人出了问题，第一个找的肯定是他。 诸葛长陵无所谓地耸耸肩，有前世的经验，弄几个菜而已，还征服不了他们。 看了看厨房的配料还算齐全，他便动起手来。 随着他一道道饭菜做出来，掌柜和几个大厨的表情从怀疑，再到赞许，最后是震惊。 “最后一道菜，剁椒鱼头。好了……” 诸葛长陵放下厨具，却发现几个大厨已经张大嘴巴，掌柜更是在狂吞口水。 “少侠，这些都是你做的？” 掌柜问了一个白痴的问题。 “你不是一直在旁边看着吗？行了，上菜吧。” 诸葛长陵随意拿起一道菜，掌柜的也连忙反应过来，连忙叫几个店小二进来端菜。 掌柜还偷偷尝了一口，脸上顿时笑开了花，他相信这次肯定能让毒龙帮之人满意。 二楼隔间，随着诸葛长陵最后一个端菜进去，谈话声戛然而止。 所有目光都集中到诸葛长陵身上。 诸葛丝毫不感到意外，因为悦来客栈可没有一个背着剑的伙计。 诸葛长陵面不改色，将菜随意放在桌上。 他只是找个理由进入这个隔间罢了，至于理由多不靠谱，他并不在乎。 他抬起头，正大光明扫视在场所有人。 不用过多判断，孙邪与他宴请的那位贵客，就如鹤立鸡群一般，让人一眼分辨出来。 吃饭都戴着蓑衣斗笠，看不清面容的那个，肯定不是毒龙帮二把手孙邪。 诸葛长陵将目光落在一位身穿儒袍，手拿折扇，留有八字胡的男子身上。 “孙副帮主，这些菜可都还能入眼否？” 诸葛长陵笑眯眯开口询问。 孙邪夹菜的手陡然一僵，然后愤怒看向掌柜。 “这不是你们客栈的菜？” 掌柜顿时额头冒汗，却不知如何解释。 一旁的斗笠男子也默默收回快要握住筷子的手。 “孙副帮主不用担心，这是张府的一点小小心意，希望孙副帮主能在裘帮主面前多美言几句，让我们有机会，和裘帮主私下讨论那件事情该如何解决。” 反正最后大概还是要帮张玄清的，所以诸葛长陵现在不介意借用对方的名义。 孙邪听到诸葛长陵这么说，神情略微放松，不过很快又装出一副然愤慨的模样。 “哼！张玄清在江湖上也算一号人物，当初比武招亲可是大家有目共睹，如今出尔反尔也不怕砸了自己的招牌？” 没等诸葛长陵回话，孙邪却话锋又一转。 “不过事情也并非不可商量，听闻你们张府不是从洛阳黑市弄来一颗顺脉丹吗？” “我大哥一直想跻身江湖一流，想必有了那颗顺脉丹，他应该会很高兴。到那时，婚事也不是不能谈。” 孙邪意味深长地看着诸葛长陵。 “其实家主也早有此意，如今运输队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诸葛长陵信口胡诌。 “那既然如此，我们就恭候你们的消息了。” 孙邪端起茶杯。 “那就不打扰孙副帮主招待贵客了。” 诸葛长陵瞥了斗笠男子一眼，径直转身离开。 苏梨雪一直在门外抱剑而立，盯着在场所有人，直到诸葛长陵出来才收回目光，倒退而走。 一切都很平静。 路上，诸葛长陵提着大号食盒往卧龙村方向而去。里面不仅有鲫鱼冬瓜汤，还有他做的几道佳肴。 “你借用张府的名义，不怕他们来找你麻烦？” 苏梨雪忍不住询问。 “我就是在等他们主动找我。” 诸葛长陵冲苏梨雪神秘一笑。 “切！故弄玄虚，真不知道你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多花花肠子。” 苏梨雪撇撇嘴。 “哈！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卧龙村啊。我姓什么？姓诸葛。” 诸葛长陵自问自答 “我就是智圣啊。哈哈哈……” “什么智圣，还不是得靠本女侠掠阵？讨打……” 苏梨雪举剑要打，诸葛长陵撒腿就跑。 诸葛长陵并没有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在他看来，以张玄清和贺庄主的交情，这个忙他肯定要帮的。 不过，他并不打算主动上门。 正是因为有贺庄主这份关系在，他们在找上张玄清时，身份上天然矮了一辈，到时候肯定会很被动。 所以诸葛长陵要让张玄清主动来寻他，化被动为主动。 而如今张府与毒龙帮陷入僵局，张玄清奉行中庸之道，不可能亲自参与此事，他此时很需要一个可以为他跑腿的破局之人。 而他，就是那个人。 不过，在此之前，诸葛长陵还要去一个地方。 知道范小狼和震天武馆的关系，他才想起来，临走时陈师傅可是说过，可以找徐震天学习铁砂掌的。 并且他感觉自己这具身体似乎可以快速领悟武学，而能够快速得到武学秘籍的地方，就非武馆莫属了。 思考间，他们已经回到柳如意那边，先前在小男孩将秘籍还给柳如意后，诸葛长陵就重新出现，答应小男孩的要求。 此时，范小狼已经苏醒，正在和一群小乞丐玩闹。 见诸葛长陵到来，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他。 诸葛长陵也不废话，当即打开超大食盒，一道道香气四溢的菜品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苏梨雪也取出米饭和包子。 这里那么多小乞丐，他不可能忽略，那就索性让所有人都能吃得上。 从饭菜出现，吞口水的声音就没断过。 “都不要着急，所有人找来桌子木板在院子中摆好，今天我们一起吃大餐。” 随着一声令下，一群小屁孩一哄而散，又很快聚拢，一个简易的大桌已经成型。 摆好饭菜，诸葛长陵和苏梨雪三人也一起坐下。 诸葛长陵要做的，不是给他们施舍，而是共同吃饭。 “一……二……三……开动咯。” 诸葛长陵率先拿起筷子，快速夹起一个鸡腿开啃起来。 那些小乞丐先是一愣，很快也加入其中。 笑声、打闹声、争抢声响成一片。 诸葛长陵一边用鸡骨头剔着牙，一边看着他们。 此时这群孩子，已经没了拘谨和战战兢兢，有的只有属于孩童的那份纯真与无拘无束…… “公子有心了。” 柳如意也没有继续争抢，而是有些感激的看着诸葛长陵。 “与你何干，你的感激由何而来？” 柳如意垂下头颅。 诸葛长陵话刚说完，就感觉自己的腰被人捅了一下。 扭头，见苏梨雪正瞪着他。 诸葛长陵耸肩，倒也没有再刺激柳如意，毕竟她这样的性格，不是他一两句话就能改变的。 只是不知以后谁会和她成为伙伴，到时候肯定有得受的了。 诸葛长陵为那个人默哀几秒钟。 第10章 铁掌秘闻 在那群小乞丐依依不舍的目光中，他们离开卧龙村。 “公子，小狼说要去震天武馆，我陪他一起过去，不知公子接下来有个打算。” 柳如意面带微笑看着诸葛长陵。 “柳姑娘，我很好奇，你先前称我为少侠，现在又叫我公子。难不成觉得我不配做一个大侠？” 诸葛长陵佯装生气质问柳如意。 “公子自然是一位大侠，是真正的大侠。只是……” 柳如意上下打量着他。 “翩翩公子，温润如玉。你更像一位读书人，我觉得公子你以后肯定不单单成为一位大侠。” “而是一位拥有侠义心肠的大儒。”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至少现在，诸葛长陵很受用。 “我也要去震天武馆，刚好询问徐馆主一点问题。” 诸葛长陵回答柳如意先前的问题。 闻言，柳如意整个人明显变得愉悦起来。 “在去洛阳之前，还能与公子和苏姑娘同行这一路，真是小女子的荣幸。” 此去震天武馆，路程不远不近，时间不长不短。 说笑间，他们已经来到武馆门口。 柳如意却没有进去。 她揉了揉范小狼的头 “去吧，和馆主学习武艺，我相信你娘有一天会支持你的梦想的。” “真的吗？” 范小狼希冀地看向柳如意。 “真的。” 柳如意认真点头 “再说不是还有大哥哥在吗？他主意多，肯定能帮你劝得动你娘的。” 柳如意说完，冲诸葛长陵俏皮眨眨眼。 诸葛长陵瞬间无语，没想到仅仅短短路程的同行，柳如意就已经丢给他这么一个大麻烦。 “此次已经耽搁太久，师尊在洛阳应该等久了，小女子先行告辞了。” 不等诸葛长陵说话，柳如意就冲他做了个鬼脸，然后迅速离开，绿色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来往人群中。 “枯枝败叶一点绿，引蜂招蝶误为春。” 目送柳如意离开，诸葛长陵不由感叹一句。 “公……子……，真是好文采呢。” 一个奇怪的嗲声嗲气传入诸葛长陵耳中，让他全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苏梨雪，不会夹就不要夹，我冷……” 闻言，苏梨雪瞬间变脸。 “诸葛长陵，你什么意思，是不是在说我不像女子？” 她摸向腰间长剑，打诸葛长陵，似乎已经形成习惯。 就在这时，武馆大门打开，一个略有威严的男子从中走出。 “两位小友，来震天武馆可是有事？咦……是小狼啊，今天怎么来得那么晚，都中午了。” “徐馆主，今天遇到点事情……” 范小狼正要解释，却被徐震天打断。 “小狼，先进来再说，两位小友也进馆坐坐吧。” 诸葛长陵看徐震天似乎知道什么，而且震天武馆大白天就关门，确实有些异常。 当下，他也不拒绝，并且来震天武馆也是他此行的目的。 厅中，听了范小狼的一阵讲述，徐震天叹了一口气。 “小狼你没事就好，这几天你先不要来武馆了，也不要到处乱逛，在家好好陪陪你娘。毕竟你爹走后，你娘一个人也不容易。” 范小狼年纪还小，似乎还不能理解大人们的心酸苦楚，他纠结得皱起小小的眉头。 “可是……我要学武功，将来也要像我爸一样成为一位大侠，去闯荡江湖。” 面对范小狼的不懂事，徐震天神情严肃起来。 “我不是你的谁，我的话你也可以不听。但你要执意如此，以后就不要踏入震天武馆一步。” 范小狼哪里见过这样的馆主，当即低下头称是，然后离开武馆。 等范小狼走后，徐震天才看向诸葛长陵。 “让两位见笑了，小狼这孩子像他爹……只是他爹太过痴迷武功，为了变强丢下娘俩至今未归……他娘一直不愿他走他爹这条老路……” “不说这些了，最近毒龙帮一反平时的做事准则，开始频繁行动，我这武馆为避其锋芒都暂时关门了。” “这次多谢两位少侠出手帮助小狼，不知两位来震天武馆可是有事？” 诸葛长陵当即站起身，对徐震天拱了拱手，用陈师傅给他的主意，向徐震天请教铁砂掌。 徐震天面露恍然之色。 “原来是毓秀山庄两位少侠是之人，那倒是徐某怠慢了。” “铁砂掌是徐某祖上传下来的独门武学，当年陈师傅对我有恩，所以我才破例将铁砂掌传给他。” “你既然是陈师傅介绍，徐某再破例一次也不是不行。不过……” 徐震天叹了一口气，然后环顾一圈空荡荡的武馆。 “最近因为毒龙帮的动作，我这武馆都被迫关门了……唉……” 话到此处，诸葛长陵当即明白徐震天的意思。 他从怀中取出几锭银子 “徐馆主，我也有个不情之请，除了铁砂掌，我是否可以观摩一下馆中收藏的武学？” 诸葛长陵将银子放在桌上按住，并推向徐震天，不过却没有抬手。 徐震天盯着他的手掌，发现掌下足有十几两银子，咽了一口唾沫，眼睛都挪不开了。 “徐馆主是否同意？” 诸葛长陵再次开口提醒。 徐震天这才回过神来，脸上的尴尬一闪即逝。 “小友说的哪里话，你既然是陈师傅的朋友，这点要求算得了什么。” 诸葛长陵闻言，这才抬起手。 练武场 徐震天将铁砂掌全部施展一遍，又将铁砂掌的武学要领仔细给诸葛长陵讲述。 只一遍，诸葛长陵就将铁砂掌的武学要领，还有徐震天的施展方式全部记住。 并且他的体内，铁砂掌也自行修炼起来。 一盏茶功夫后。 铁砂掌，十重！ 果然如此，诸葛长陵惊叹自己身体的神奇。 他迫不及待来到武馆旁的一个练功木人，体内运转铁砂掌，一掌劈出。 轰！ 练功木人化作木屑散落一地。 这时，徐震天的话还没说完。 “铁砂掌是硬功，需以壮骨酒涂抹手掌，大锅烧热铁砂，以手掌反复插入铁砂修炼方能修炼……领悟……” 徐震天的声音戛然而止，面色也逐渐变得愠怒起来。 “既已修成铁砂掌，何故来消遣徐某？哼！陈师傅真不信守承诺，竟然将功法外传。” “这……” 看来徐震天是误会了，可是诸葛长陵也不懂该怎么解释。 硬功不似其他武功，需要时间的积累，理论上再妖孽的天赋，也不可能瞬间学会。 可奈何他这具身体，已经不能用寻常理论来衡量。 难不成这就是经常听到的那句话，“持续改造中”带来的结果。 想不通就不去想，诸葛长陵还得处理当下的情况。 很快，他就想到解决的办法。 没有什么是钱解决不了的？杀了那么多山匪，诸葛长陵的积蓄可是很丰厚的。 “咦？徐馆主，这木人里面竟然藏有银子。哈哈……不好意思啊，一不小心把你的私房钱暴露出来了，还好夫人不在这里。” 诸葛长陵也不管徐震天是否有老婆，信口就来，因为这都不重要。 他当着徐震天的面，又从怀中取出十几两银子扔在木屑之中，然后露出惊讶表情。 徐震天先是一愣，不过很快也领会他的意思。 “呵呵……是该换个地方了，这里不保险……小友不是要看藏书吗？请跟我来。” 误会轻易化解，诸葛长陵也顺利得到自己想要的。 武馆的藏书很少，里面全都是一些基础武学和一般武学，一本进阶的都没有。 但与诸葛长陵只会基础剑法与轻纵术比起来，这里的藏书算很多了。 他静下心来，一一翻看这些秘籍。 套路武学最多，太祖拳、三才剑、八卦刀、齐眉棍…… 内功心法只有一本，吐纳功，这下子，他总算将套路，内功，轻功全部补齐了。 尽管他实力已经达到一流，不过学完这三种，他才能真正意义上算是成为江湖不入流武者。 傍晚 他从武馆走出，仍旧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 仅仅半天功夫，他不仅仅将武馆中的武学全部学会，还将它们完全领悟透。 苏梨雪见他一脸兴奋模样，不由撇撇嘴。 “都是一些垃圾功法，瞧把你兴奋得，真没见过世面。不过没想到陈师傅竟然把铁砂掌传授给你，他不怕……” 苏梨雪突然闭嘴，没有继续说下去。 其实诸葛长陵也知道她突然止住的原因，但也装作没听见。 “苏姑娘，既然你说那些是垃圾功法，我们练练如何？” 诸葛长陵开口提议。 “那也要你全部学会才行啊。” 诸葛长陵也不说话，微笑看着他。 “你……你不会……半天时间就将那些功法全部学会吧？” 诸葛长陵点了点头。 苏梨雪一脸震惊。 第11章 剑法?刀法? 翠华山。 南阳渡中心的一座高山，山临汉江，与东边伏牛山隔河相望，山顶有凉亭，从这里可以俯瞰南阳镇全貌。 有两人隔着凉亭对视。 苏梨雪长剑出鞘，剑尖斜指地面。 诸葛长陵竖剑于前，身后还有一根长棍和一把钢刀。 当一夕阳最后一抹余晖被汉江之水吞没，苏梨雪动了。 白绫挂川！ 寒芒乍现，犹如夕阳余晖重临。 同样的招式，速度却更快了。 地盘剑，抱元守一。 诸葛长陵脚化半圆，重重踏于地面，三才剑法的地盘剑守势与太极步法结合，接住这道寒芒。 霓裳袖舞。 面对诸葛长陵的招数，苏梨雪已经见识过很多遍了，自然已经想到应对之法。 她没给诸葛长陵卸力的机会，手掌一松一握之间，已经反手握剑向诸葛长陵横斩而来。 苏梨雪的攻击，比往日的切磋都要快，无法借力卸力的诸葛长陵，只能后仰一个铁板桥躲过她的攻击。 谁知苏梨雪却似乎算出诸葛长陵的动作，这一横斩只是虚招，见他躲过攻击，她真正的招式才用出来。 “泛舟采莲。” 攻击前喊剑招，不是因为愚蠢，而是给诸葛长陵的提醒。 只见苏梨雪横斩的剑势突然拐了个弯，向下方的诸葛长陵斩去。 看似轻松惬意，却暗藏杀机。 “看我御剑伏魔。” 诸葛长陵不甘示弱，大喊一声，却是简单地将手中长剑向苏梨雪掷去，然后腰力一收，身体下坠就地一滚，一把钢刀已经出现在他手中。 兵不厌诈，诸葛长陵完全不顾及自己的举动有多狼狈，选择弃剑用刀。 只是他刚刚起身，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苏梨雪的剑已经近在咫尺。 泛舟采莲，手随舟移。 诸葛长陵此时感觉自己就像那水中之莲，任凭湖水荡漾，也躲不过那纤纤玉手。 不过…… 他刚好从八卦刀法中悟出些许八卦方位原理。 我背对夕阳落山方向，苏梨雪在我前方，有风从右侧方吹来。 “东南巽位晚风起，汉江霞染掀波涛。” 诸葛长陵口中吟着半吊子的诗句，手上动作却也没闲着。 他手腕一转，钢刀斜撩而上，刀锋划过的弧度仿佛半个太极图。 “花里胡哨！” 苏梨雪没有受到诸葛长陵话语的半分影响，长剑稳定下斩。 却在此时，和煦的晚风不知怎的变大，而恰好苏梨雪脑后寄马尾的发带在此时断开，一头青丝散落而下，被晚风一吹，在她眼前飘飘荡荡。 苏梨雪感觉自己视线受到些许阻碍，手中长剑下劈速度也再次加快。 叮—— 刀剑碰撞的声音响起，却让苏梨雪微微皱眉，因为这一剑并没有落在她预想中的位置。 更糟糕的是，在这短暂疑惑之间，她发现自己的长剑已经被诸葛长陵的钢刀缠住了。 诸葛长陵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立刻运用四两拨千斤技巧，带偏她的长剑。 泛舟采莲，风来，水动，船晃，人不稳。 这莲……自然采不得。 如今，诸葛长陵见手中长刀已经死死贴着苏梨雪的长剑，只要他用钢刀使出太极剑法，用缠字诀应该很快就能将节奏掌握在自己手中。 只是…… 他想起刚刚苏梨雪应对四两拨千斤技巧，眉头微皱。 那种断力技巧确实很克制借力打力，唯一的机会在于苏梨雪松手的瞬间击飞她的长剑。 仅仅一瞬间，诸葛长陵也想出应对之策。 果不其然，苏梨雪故技重施，手掌有松开剑柄的迹象。 “就是现在。” 诸葛长陵心中呐喊，一瞬间改变打法，他放弃太极技巧，要用力量与速度击飞苏梨雪的长剑。 叮！ 刀剑碰撞，长剑向左边横飞出去。 “成了！” 诸葛长陵心中一喜，却见苏梨雪嘴角露出一抹嘲笑。 “不好……” 诸葛长陵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一件蠢事。 只见长剑横飞出去的方向，一只纤纤玉手早已经等在那里。 苏梨雪左手一把握住横飞出去的剑柄，将长剑反手握在手中。 “还好，反手握剑，不好发挥出剑招。只要不让她拉开距离。” 诸葛长陵大脑飞快做出判断，同时欺身上前。 然而令他惊讶的是，苏梨雪竟然也一步上前。 一瞬间，两人相距不过半步之遥。 见到苏梨雪的举动，诸葛长陵瞬间明悟过来，这种握剑技巧最有利于近身搏杀。 而他的行为，早就在苏梨雪的预料之中。 霓裳袖舞。 佳人舞袖，携带无尽的温柔。 一抹紫色在诸葛长陵面前晃过，看不见剑锋，却让他汗毛倒竖。 这一招比之前迅捷太多，根本不像剑法，更像刀法。 面对苏梨雪的杀招，诸葛长陵感觉自己手中的长刀反而变成了累赘，于是他果断选择弃刀。 三年来与山匪的搏杀，诸葛长陵的战斗技巧也不差，他一瞬间就想到应对之策。 近距离搏杀，比苏梨雪这袖剑更适合的是什么？ 自然是拳法。 “当啷！” 长刀掉落在山石之上，在千钧一发之时，他双手架住苏梨雪的手腕。 这是太祖长拳的一个手势，猛虎伏案。 嘭—— 诸葛长陵身子被震退半步，一脚重重踩踏在山石之上，顿时碎石飞溅。 “喝！” 诸葛长陵大喝一声，身体绷紧，气势陡然一变。 属于太祖长拳的军阵战势被他运用而出。 “铁山靠。” 我再进半寸，以肩撞向苏梨雪胸口。 太祖长拳是战场上真拼实杀的招式，长打短靠，爆发力强。 此时诸葛长陵对于战斗太过投入，已经没有男女之别，在他眼中，前面的只有敌人。 所以他根本就没想到他这一记铁山靠对于苏梨雪来说有多无理。 然而对于苏梨雪来说却不一样，只有面对劲敌才会全身心投入，可苏梨雪面对诸葛长陵却游刃有余。 面对诸葛长陵的攻击，她秀眉微蹙间，面露不悦之色。 她握剑的左手张开，不等长剑落下，右手已经拍在剑柄末端。 长剑脱离手掌，却没有向远处飞去，而是像蝴蝶飞舞一般，在她身后绕了个半圆被她右手重新握住。 同样是反手握剑。 她手腕一转，剑锋向下，然后右手挥动，就像轻轻拂袖一般。 啪—— 响亮的声音响起，苏梨雪的剑身重重拍在诸葛长陵肩膀上。 力道之强将诸葛长陵整个人抽飞十几米远，撞到山顶凉亭柱子才停了下来。 苏梨雪保持挥袖动作，双眼却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咳咳咳……” 诸葛长陵一边咳嗽一边狼狈站起。 见到诸葛长陵的惨样，苏梨雪脚步不自觉上前一步，却又被她生生止住。 经过几次呼吸后，她才淡淡开口： “剑法，刀法，拳法。就差最后的棍法你没用出来了。” 停顿片刻，她又补充道， “我真没想到，你只用半天时间就将武馆里面的武学全部学会，并且还能灵活运用到战斗之中，真的很厉害。” 诸葛长陵：…… “你犹豫，你竟然犹豫了，不想夸人就别夸，我厉害，还不是被你像狗一样打趴下了吗。” 诸葛长陵内心咆哮，可实际上却是淡淡一笑。 “苏姑娘过奖了。” 诸葛长陵感觉这面子不能再丢了，强装淡定起来。 而实际上，对于棍法，他也只是单纯学会了齐眉棍而已，并没有自己的理解。 而齐眉棍法，也只是一门普通的棍法，如果真用它对战苏梨雪，恐怕一招都接不下吧。 “没有过奖。我相信要是各大门派知道你这种天赋，肯定会抢着让你加入他们的宗门。” 听了苏梨雪的话，诸葛长陵微微一愣，然后认真打量起她来。 就在他把苏梨雪看得快要举剑就砍之时，他终于开口了。 “啧啧啧……你真的是苏姑娘吗？这种说话方式一点都不像你。” 诸葛长陵手托下巴，一脸沉思。 “你真是皮痒了，一天不打就浑身难受是不是。” 苏梨雪一瞬间来到诸葛长陵身后，手中长剑对着他的头顶就落下。 “苏姑娘，会出人命的。” 诸葛长陵吓得脸色都白了，以前苏梨雪打他长剑都是带鞘的，不会是习惯了吧。 “吾命休矣。” “咚。” 诸葛长陵头顶一阵剧痛，却让他有些愣神。 他一点点扭过头，看着苏梨雪手中的带鞘长剑有些发呆。 她什么时候收剑入鞘的？ 收剑都那么快，那出剑呢？ 他第一次对苏梨雪的实力产生好奇。 因为以往他每次与苏梨雪切磋，总感觉实力比他强一点，让他有种努努力就能超越的错觉。 现在他有些怀疑。 这差距到底是一点，还是亿点。 此时诸葛长陵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或许他真的可以去一趟太乙教了。 嗯，“去”字也可以换个词。 “苏姑娘，今天的你怎么和以前不一样呢？你最后用的似乎不是剑法。” 思维跳跃间，诸葛长陵脑中冒出一个想法，也就问了出来。 苏梨雪片刻沉默后开口 “那是我自创的，是为了应对你那太极剑法，被你缠上之后晃来晃去的，还被带节奏，恶心死了。” “行了，想想该去什么地方落脚吧，等下天就黑了。” 苏梨雪率先走下翠华山。 看着苏梨雪的背影，诸葛长陵摸着下巴沉思起来。 因为苏梨雪使用的招式总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突然，一个想法在他心头冒出。于是我冲着下山的苏梨雪喊道。 “温柔一刀，红袖刀苏梦枕。” 苏梨雪下山的脚步没有丝毫变化，却让他心情复杂起来。 因为苏梨雪没有变化的脚步才是最大的变化啊。 以苏梨雪平时的性格，怎么可能对诸葛长陵这种乱试探无动于衷，想来早就用剑敲他了吧。 诸葛长陵心绪飘忽，却猛然感觉头顶一痛。 苏梨雪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正一手叉腰，一手拿着带鞘长剑怒视着他。 “你要在山上呆到什么时候？你要想你的什么苏梦枕老乡好，也不要连累上姐姐我。” “一路来南阳都在荒山野岭休息，好不容易到镇上，我可不想又山上过夜。” 这种熟悉的感觉…… 诸葛长陵笑了，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也被他埋入心底。 “苏姑娘，是我欠考虑了，我们走吧。” …… 刚刚到山脚，诸葛长陵就知道今晚的住宿不用考虑了。 因为在山脚，张府的管家和一众护卫已经等在这里。 第12章 冬夜梨花红 张府。 “两位少侠，这次张某请二位前来实属有些冒昧。” “但张某也从下人那里听过今日两位少侠的事迹，知道两位都是拥有侠义心肠之人。” “如今我张家的事想必少侠也了解一二，不知两位少侠可愿意帮老夫一点小忙？” 张玄清没有过多客套就进入正题，以张府在南阳镇的地位，诸葛长陵在悦来客栈做的事他应该已经了解清楚。 “张老爷子见外了，其实理应我们来拜会老爷子才对。只是我们刚从乡下过来，一时被镇上的繁华迷了眼，真是惭愧。” 诸葛长陵也笑眯眯说着，随便将贺庄主给他的信交给张玄清。 张玄清接过信件浏览起来，神情几次变化之后叹了口气，看向诸葛长陵的眼神有些意味难明。 他人老成精，自然很快知道诸葛长陵的想法，诸葛长陵的行为已经让他知道，想让诸葛长陵帮忙，已经不能仗着与贺庄主的关系拿捏了。 “原来是毓秀山庄的两位少侠，两位来老夫家里，老夫本该尽地主之谊，带二位领略南阳渡的风土人情，奈何出了这档子事。” “如今看来可能反倒是老夫需要两位少侠的帮忙了。” 从张某到老夫，看来信件果然让张玄清心里起了一些变化。 他现在应该在试探。 诸葛长陵单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手指轻敲桌面并没有说话。 见状，张玄清再次开口。 “老夫在洛阳鬼市的千宝阁买到一枚顺脉丹，就是为了解决张府这件事。” “只是这顺脉丹到底是给裘啸天还是怎样处理，老夫还在纠结。” “倒不是老夫舍不得这颗顺脉丹，只是怕裘啸天得了顺脉丹，仍旧不愿放过小女。到那时裘啸天更进一步，我张家恐怕都无法制衡毒龙帮了。老夫愁啊。” 张玄清表面唉声叹气，目光却始终落在诸葛长陵身上。 这样的暗示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他想以顺脉丹引诱诸葛长陵帮忙。 诸葛长陵又抿了一口茶，才不紧不慢放下茶杯，站起身来。 “张老爷子，丹药能不能解决问题，只有尝试才知道。我和苏姑娘想来也有自保之力，不知是否符合张老爷子心中的送丹之人？” 有贺庄主的关系在，诸葛长陵不可能袖手旁观，他也就顺着张玄清的话语说下去。 张玄清嘴角不自觉露出笑容，正要说话之时，一个全身血迹的护卫闯了进来。 “家主……不好了……货物招劫……是……是毒龙帮之人……头领带着丹药逃入云露山……我和其他人突围报信……只有我一人……” 护卫话没说完就昏迷过去，好在关键内容都已经说清楚。 “什么！” 张玄清闻言又急又怒。 “好个毒龙帮，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敢……” 张玄清一阵踱步后，看向诸葛长陵。 “两位少侠……” “好了，不必多说。” 诸葛长陵没有理会张玄清的愤怒，招呼苏梨雪就走。 “少侠这是要……” “当然是去救人……” 当然是去抢回我的丹药，这是诸葛长陵内心的想法。 “少侠多加小心，这是我常年佩戴的蓝田玉戒，可证明自己身份……” 张玄清不愧为一家之主，也没有丝毫犹豫…… 夜黑风高杀人时。 有些人早已习惯穿梭充满诱惑的黑夜。 云露山 位于南阳西北角，盛产草药，时常有野鹿出没。 卧龙村就在云露山的山脚下，村旁的大路通往洛阳。 想来柳如意也是在前往洛阳时，路过卧龙村，看到小乞丐们才耽搁行程。 卧龙村离南阳镇不远，诸葛长陵和苏梨雪施展轻功很快就赶到。 再次来到卧龙村，诸葛长陵发现这里更加破败了，不少屋舍因为打斗而倒塌。 地上有血迹，却不见尸体，却有拖行的痕迹。 看来毒龙帮还不想把事情闹大。 也不知道那群小乞丐有没有被波及到。 诸葛长陵正想着，从一间破败的屋舍中突然窜出一个小小的黑影。 诸葛长陵提剑又放下，却是因为来的是先前那个小男孩。 诸葛长陵没有时间废话，当即询问毒龙帮之人的去向。 得到答案后，他快速追去。 跨过一条河，刚进入云露山没多久，前方有打斗声就传入两人耳中。 声音很稀疏，还有不少人揶揄的嘲笑声。 显然毒龙帮之人已经控制住局面，现在正在猫戏老鼠。 不过，很快他们就要为自己的疏忽大意后悔了。 诸葛长陵两人的速度又加快几分，很快就看到一群毒龙帮之人，将一人堵在一座废弃木屋之中。 而此时那些人已经对于猫戏老鼠这样的游戏玩腻了，准备解决对方。 诸葛长陵没有丝毫废话，提剑杀去。 他行动快，却有人比他更快。 只见紫影闪过，苏梨雪越过诸葛长陵冲入人群。 长剑出鞘，寒芒在火把照耀下格外森冷。 血光飙溅，火把坠地，映照同样趴在地上死不瞑目的人脸。 “是谁？！” “还有敌人……” “我们是毒龙……” “杀……” “是高手……” “快逃！我……” …… 没有刀剑碰撞的声音，越有一个个人影倒下。 山林间，嘈杂的人声逐渐平息，只听见烈火燃烧木材发出的咧咧响声。 诸葛长陵呆立在原地，看着站立在尸体堆中的那道倩影有些出神。 冬夜梨花红，修罗血染身。 霓裳卷袖舞，剑出无归人。 诸葛长陵也杀过人，场面比此时血腥的也有很多次。 只是苏梨雪此时给他的感觉与平时反差太大，让他一时间有些出神。 他应该早点察觉，路过卧龙村后，苏梨雪的情绪就有些不对劲。 “出来！” 苏梨雪拇指捻掉脸上的一滴血，目光森冷瞥向燃烧的木屋。 诸葛长陵不等里面的人回应，就一脚踹开摇摇欲坠的木门，看到战战兢兢的护卫统领。 他二话不说，提着那人就冲出燃烧的木屋。 “两位大侠，我不是毒龙帮之人……” “少废话，东西呢？” 诸葛长陵取出蓝田玉戒，开口询问。 “家主的戒指？” 护卫首领面色一喜，随即脸色却又一变。 “不好，东西还在屋中，我怕被擒住没带在身上……” “说重点！” 诸葛长陵有提剑砍人的冲动。 “在……在桌子底下，我用来垫桌脚了。” 诸葛长陵丢下他再次冲入屋中，一眼锁定角落的一张破桌子。 还好火势并没有蔓延到这里。 诸葛长陵从桌子底下扯出一本书和一个盒子再次冲出屋子。 刚冲出门口，便听到轰隆一声，却是木屋塌了。 诸葛长陵内心不由暗道一声，好险。 经过确认，这确实是顺脉丹。 三人离开前进，苏梨雪一直沉默不说话，直到再次来到卧龙村，她终于开口了。 “长陵，这张府我们该不该帮？” 诸葛长陵身体顿住，疑惑看着她。 苏梨雪目光扫过那些黑漆漆的破败屋舍，也许里面也有一双双害怕的眼睛，在看着外面的他们。 “记得先前那个小男孩吗？” 苏梨雪平静的声音响起。 诸葛长陵点点头 “他出来时手里握着一块铁片，眼角也有泪痕。” 诸葛长陵愣住了，当时他一心去追顺脉丹，确实没注意到那个小男孩。 “你是说……那些小乞丐受到波及了？” 第13章 童泣若鬼哭 诸葛长陵看向护卫统领，询问当时情况。 护卫统领还沉浸在被救的喜悦中，不以为然的说： “那些贱民啊？谁有功夫注意他们，好像死了几个吧。哦……我想起来了……” “记得有个小女孩，竟然护着一个空食盒，被踩踏死了。” 闻言，诸葛长陵内心蓦然一抽，一股难言的滋味涌上心头。 他下意识看向苏梨雪，刚好看到苏梨雪看着一个倒塌屋舍的角落，怔怔出神。 他走过去，只见一个破碎的食盒散落在那里，下面还有殷红的血迹。 “这破地方没什么价值的东西，少侠，我们赶紧回张府吧，家主应该等着急了吧。” 护卫首领不合时宜的声音再次响起，却让诸葛长陵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 他手中一紧，一抹黑芒闪过。 护卫统领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捂着脖子后退好几步。 喉咙发出呵呵声，却再也说不出话来，身体仰面而倒，死不瞑目。 漆黑的夜色笼罩他们，周围一片安静。 “呜呜呜……” 一个压抑的哭泣声打破夜的宁静。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破败的卧龙村响起一片压抑的哭泣声 如厉鬼哭泣。 诸葛长陵和苏梨雪在原地站了好久，直到所有哭泣声都消失，也没见任何一个人出来。 那些小孩，竟然连和他们见面都不敢了。 “走吧。” 两人没有再去打扰这些受到惊讶的弱小灵魂，转身离去。 卧龙村被他们甩在身后。 再回头，那个破败的村庄被云露山高大的阴影包裹，分辨不出它的轮廓。 “这江湖啊……” 诸葛长陵仰起头 “苏梨雪……我有点想加入六扇门了。” 冬夜，很安静，天上没有繁星。 苏梨雪，也很安静，话语没有波澜。。 “嗯。” 声音很小，诸葛长陵不确定苏梨雪到底是赞同他的想法，还是只是简单回应他罢了。 张府。 夜深了，府上却灯火通明。 诸葛长陵和苏梨雪的身体挤破黑暗，踏入光明。 张玄清为首的一群人向前几步，迎了上来。 “东西拿回来了。只是统领……” “太好了，顺脉丹没有丢。” 张玄清面色由焦虑转变成惊喜。 原来不必找借口，护卫统领是死是活都不重要，张玄清在意的只是顺脉丹而已。 护卫统领说那群乞丐是贱民，所以他们的生死护卫统领并不在意。 如今他在张玄清眼中，其实也与贱民无异。 诸葛长陵将盒子交到张玄清手中，与他一同进入正厅。 “砰！” “裘啸天真是欺人太甚，以前毒龙帮可不会做打劫这种事。” “莺莺跟了他绝对会身败名裂，丢尽我张家的脸。” 张玄清一掌拍在茶桌上，愤怒开口。 “爹，我不相信这是真的，裘大哥不是这样的人，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一个妙龄女子挣脱丫鬟的阻拦闯入正厅。 “莺莺，谁让你来这里的，快给我回房间去。来人，送小姐回房。” “爹，我和裘大哥已有夫妻之实，你不让裘大哥娶我，那我这辈子都不嫁了。” “你……你……” 张玄清手指颤抖指着张莺莺，却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能吃到这么一个大瓜确实令诸葛长陵挺意外的，原本他还以为这场婚事，只是裘啸天一个人的想法。 眼瞅着这场家庭伦理剧有没完没了的预兆，诸葛长陵连忙出言。 “张老爷子，其实小姐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此话一出，吵闹的大厅得到片刻安静。 “今晚我们击杀的毒龙帮之人白天我见过，他们都是孙邪身边之人。” “加之整件事大多都是孙邪出面，反而身为当事人的裘啸天却没有表态。” 张玄清还在气头上，当即冷哼一声 “老夫不也没有表态吗？他裘啸天虽然是绿林莽夫，却也是一帮之主，要做什么手下人代劳就可以。” 诸葛长陵也不在意他的态度，继续分析 “张老爷子，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只需要坐在家里，就能运筹帷幄千里之外。裘啸天我去了解过，他可是从底层拼杀出来的。” 张玄清捋了捋胡须， “嗯，说的也是，那少侠觉得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诸葛长陵走到张玄清身边。 “如今说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要想知道毒龙帮发生了什么情况，为何一改往日作风，还得亲自见见裘啸天才行。” 他伸手按住张玄清身旁装有顺脉丹的盒子。 “既然顺脉丹没有丢失，那还如张老爷子之前那样计划行事，张老爷子意下如何？” 诸葛长陵盯着张玄清的眼睛。 面对逼人的目光，张玄清抬起的手又放下。 “呵呵……老夫也是如此想的，那么就有劳少侠替我跑一趟了。无论事情如何，这顺脉丹就当我送给少侠了。” 张玄清也看出诸葛长陵对顺脉丹势在必得，就顺势卖了个人情。 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诸葛长陵和苏梨雪，还有身后几个拉着马车的张府护卫一同前往毒龙帮所在的山寨。 马车里面装有一些礼品，既然代表张府去毒龙帮拜会，形式方面也是需要的，不然山寨大门都进不去。 去毒龙帮的这一路很平静，在山寨门口也只是受到简单盘问，在表明身份后，诸葛长陵等人竟然被守门之人很恭敬迎了进去。 进入山寨，毒龙帮上下一片喜庆，还时不时听到，有些帮众在讨论帮主即将迎娶张府小姐的事情。 他们脸上露出喜庆的表情，好像镇上退婚的流言根本没传到这里。 诸葛长陵正纳闷间，却听苏梨雪开口问拉车护卫 “你们张府准备的赔礼还有牲畜吗？” 护卫听后一愣，然后恭敬回答。 “十分抱歉，家主准备什么赔礼，小的并不清楚。不过想来应该是没有的，因为牲畜比较脏，并不适合作为赔礼。” 苏梨雪听后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诸葛长陵刚想询问什么情况，却见孙邪已经领着几个帮派高层出现。 “呵呵……在下毒龙帮副帮主孙邪，欢迎张府几位贵客。” “帮主已在聚义厅恭候，二位随我来。” “你们几个，将张府贵礼找个地方安置好。” 孙邪很是客套，见了诸葛长陵也没露出其他表情，就好像昨日在客栈他们不曾见过一般。 孙邪话语落下，身后就走出两人，引着张府护卫和马车往另一个方向去。 “孙副帮主真是客气了，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少侠说的哪里话，请跟我来……” 孙邪再次示意。 诸葛长陵看向苏梨雪，苏梨雪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那就有劳孙副帮主带路了。” 很快，他们就来到毒龙帮聚义厅。 “请……” 孙邪再次示意。 诸葛长陵面上没有露出任何警惕之色，抬脚迈入正堂。 而苏梨雪并没有进去，而是在门外一旁静立。 孙邪道也没说什么，其实防一手已经是江湖上默认的规矩了。 第14章 算计与反制 毒龙帮聚义厅。 这是一间宽敞的房间，从外面看中规中矩，可进来才发现内藏玄机，房内所有东西都异常珍贵，摆放十分考究。 当然最夺人眼球的，当属正中间的那张虎皮座椅，以及座椅上粗犷却带威严的裘啸天。 因为聚义厅上方竟然用水晶做了个透明方块，阳光透过方格直照在裘啸天身上。 “哈哈！岳父大人还真是直爽，裘某今日才结束闭关，都没来得及上门拜见，怎么就差人送礼来了。” “要不是二弟提及，今日裘某可能都要怠慢各位了。” 裘啸天大笑起身，脸上高兴的表情不像作伪。 诸葛长陵扭头看向孙邪，却见他手摇折扇，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诸葛长陵心中冷笑，随后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件递给裘啸天。 “裘帮主，我今日前来不是送礼，而是来赔礼的。” “我们张府要退婚，这件事孙副帮主没跟你说吗？我们是经过他同意才进的寨里。” 孙邪见我只是拿出一封信，没有后续动作，脸色也逐渐难看起来。 “有这事吗？二弟。” 裘啸天一边拆开信件，一边扭头问孙邪，脸上的笑容已经荡然无存。 “大哥，先前张玄清说要送一枚顺脉丹当做赔礼，小弟想着大哥突破在即，有了顺脉丹成功几率更大，所以……” “我的事何时轮到你来做主？！” 裘啸天冰冷的话语打断孙邪的话。 “是二弟考虑不周，请大哥见谅。” 孙邪立刻放低姿态，表情愧疚。 “哼……等下再跟你算账。” 孙邪沉默不发一言，在一旁低下头。 裘啸天不再理会，而是低头看起信件来。 不消片刻，裘啸天阴沉的表情变为愤怒。 “张玄清！好你个老匹夫，我裘某虽出身草莽，行事却也光明磊落，也算是这南阳镇一带上数得上的人物，怎就配不上他女儿了？” 说罢，裘啸天便将信撕得粉碎。 一旁的孙邪也适时开口： “如此言而无信之辈，怎敢自称名门望族？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大哥，小弟认为得给张家点教训尝尝，不然毒龙帮往后还有何颜面在南阳立足？” “噗呲……光明磊落？如今你们毒龙帮还要什么颜面？” 一旁的诸葛长陵听到两人话语，忍不住讥笑出声，顿时惹来两人怒视。 “我裘某一向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何不光明磊落？” “呵！是吗？刚刚孙邪也提到过张府会以顺脉丹当做赔礼，知道为何我今天没带来吗？” 诸葛长陵自问自答 “因为丹药在半路上被劫了，出手的，正是你们毒龙帮之人。这就是你说的光明磊落？” “你胡说八道。” 裘啸天完全不信。 “那老匹夫为了退婚，连这种借口都用出来了，真是无耻至极。今天你要是不解释清楚，别想走出聚义厅。” 裘啸天双拳紧握，气势轰然爆发，似乎诸葛长陵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就要对他动手。 诸葛长陵知道自己可以和裘啸天说清楚，而且只要裘啸天去到镇上，都不用他多说，自己都能察觉到毒龙帮的变化。 不过……他并不打算解释。 “没什么好说的，想打就来吧。” 诸葛长陵两手一摊，表情轻佻。 “好胆！” 裘啸天化拳为掌，周身气势再涨。 与此同时 “嗡——” 剑锋嗡鸣，聚义厅之外，一股凌厉的气势也陡然升起，竟然不比裘啸天得气势差，甚至更强。 贺庄主曾说过，苏梨雪是当今江湖宗师之下，江湖一流。看来此言非虚。 而苏梨雪的气息却是锁定在孙邪身上。 这一刻，原本在一旁淡定坐山观虎斗的孙邪冷汗直冒。 随后，他赶忙在裘啸天耳旁耳语几句。 裘啸天愤怒的表情逐渐平息，脸上竟然隐隐露出喜色。 “此话当真？” “大哥你放心好了。” 裘啸天再次看向诸葛长陵 “回去告诉张玄清，他的女儿我裘某取定了，叫他不要再做阻拦，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 诸葛长陵眉头微皱，却也没能听清楚孙邪刚刚在说什么。 这耳语恐怕已经参夹些许内功传音入密的技巧。 “好，裘帮主的话我会转达，不过也请裘帮主约束好自己的手下，别被别人当枪使了。” 诸葛长陵提醒裘啸天一句，然后转身走出聚义厅。 原本他想试试裘啸天的实力，毕竟天天和那些比他弱山匪战斗，他都不知道自己江湖一流的实力有多少水分。 现在看来事情应该还有他不知道的变化，他也好奇裘啸天为何能轻易压下怒火。 “你在教我大哥做事？要不是需要一个传话之人，你走不出聚义厅。” 身后孙邪的声音传来。 诸葛长陵脚步一顿，然后按住苏梨雪拔剑的手，回头平静说了一句。 “裘帮主，我再提醒你一句，聚义厅大门正对西方不好。不是被汉江水冲了大门，就是后院起火。” 裘啸天听后不以为意。 “此地比南阳镇还高，汉江水怎能冲到聚义厅大门，真是胡说八道。” 诸葛长陵也不解释，而是伸出一根手指，淡淡的声音吐出。 “离字，无根火。” 留下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后，诸葛长陵不再看裘啸天，抬步离开。 没走几步，身后的惊呼声传入他的耳中。 “什么味道……” “大哥，着火了，虎皮自燃了。” “帮主你衣服也着火了……” “来人啊，救火……” …… 诸葛长陵嘴角上扬，这波应该是装到了，他们怕是不知道放大镜拥有聚光引燃作用吧，竟然用透明水晶做屋顶。 “你的手要抓到什么时候？” 苏梨雪冷冷的声音让他得意的心情瞬间冷却。 他扬起的嘴角陡然一僵，连忙松开手。 “对不起啊，苏姑娘……” 苏梨雪收回手，却并未继续这样无聊的话题，而是认真说道： “长陵，你八卦造诣上的小手段确实很神奇，但我可以看出，以你现在的能力，只能借助外界元素才能用出来。” “你武道上的天赋很出众，我希望你不要走错道路，将心思浪费在这些奇技淫巧上面，只有自身强大了，奇招才能变成杀招。”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苏梨雪拍了拍诸葛长陵的肩膀，加快速度将其甩在身后。 听了苏梨雪的话，诸葛长陵嘴角的笑容慢慢收敛，他在认真反思。 作为一个穿越者，其实他心里总有一种用现代知识碾压古代人的想法。 可这样真的对吗？ 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苏梨雪说的不错。 道门八卦太过神奇，想要做到以自身能力，去发挥其中的作用很难，因为这已经涉及到修仙了。 但诸葛长陵也没有完全放弃，因为他想到自己的身体，想到那个神秘的商行，这让他清楚明白一件事。 这个世界，并不简单。 再次回到张府，诸葛长陵感觉到气氛明显不对劲。 “少侠，莺莺可是偷偷和你们一同去了毒龙帮？” 原来，原因竟然在这里，张莺莺不见了。 “我们不曾见到张小姐，不过……” “不过什么？” 张玄清着急询问，诸葛长陵也不卖关子，将猜测说出。 “不过，张小姐应该在毒龙帮。” 第15章 无人可逼你 “少侠，此话怎讲？是不是毒龙帮之人将小女掳到寨中？” 张玄清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诸葛长陵也是来到张府，才想起苏梨雪问护卫的那句话，应该是那时苏梨雪察觉出当时马车的异样。 不过孙邪出现的太快了，也太过巧合了。 现在想想，如果是普通货物，孙邪不可能让两个帮派高层去引路，恐怕那时不是引路那么简单。 诸葛长陵将当时的异样说给张玄清。 “张老爷子，张小姐即便不是毒龙帮掳走，想来也是他们二当家的阴谋。不知当时准备赔礼时，都有谁参与？” 听诸葛长陵一番讲述，张玄清脸色阴沉得可怕。 不多时，一个老妇人就被压了上来。 不等询问，老妇人似乎也了解如今情况，当即扑通一声跪在张玄清面前。 “老爷，老身也是迫不得已啊，我那不成器的孩儿在赌场欠毒龙帮之人了不少钱，不得已老身才听从孙帮助的建议，让小姐与姑爷见上一面。” “姑爷？” 张玄清脸色更加可怕了 “谁给你的胆子，称裘啸天那个莽夫姑爷！将这个毒龙帮奸细压下去好好审问，这些年都窃取我张家多少机密，还有他儿子，也给我抓来。” 张玄清摆摆手，已经不愿意再和那妇人多说半句话。 求饶声逐渐消失，惨叫声隐约传来。 张玄清环顾包括诸葛长陵在内的所有人，身上平和的气质荡然无存，反而隐隐有威势散发。 “在南阳这一地界，所有人都知道我奉行中庸之道，谁都不得罪。” “可有些人似乎忽略了，在南阳这一地界，我谁都不得罪，却也谁都得罪不起。” 话语落下，有三人慢慢走到张玄清身后。 张玄清转过身，对三人拱拱手。 “这次有劳三位了。毒龙帮欺人太甚，必须给他们一个教训。” 一道袍老者拱手回礼。 “张先生客气了，先生对药理的理解，对老道炼丹帮助颇多，此次先生有麻烦，老道怎会不来相助。” “华阳真人抬爱了，此间事了，我定会再去泰安镇，上玉皇顶拜会真人。” 两人再次拱手，一旁头发花白，手提朴刀老者也开口。 “张先生，此次出手，就当还先生三十年前避祸之恩，还完恩情，我也了无牵挂做个山野村夫了。” “周石天老兄，很高兴你能来帮忙，至于恩情什么的，就不必再提。” 两人相互拱手致意，都没再多说什么。 张玄清看向最后一个身穿墨蓝色逸影长袍，额角有疤的男子。 “以杀止杀，七杀刀洪钧。真是久仰大名。” 张玄清态度明显恭敬很多 “前些日子，听闻你在对岸渡口的双王镇寻隐藏高手决斗，就厚着脸皮求助，没想到阁下还能给张某几分薄面，真是万分荣幸。” 洪钧听到张玄清的恭维，并不接话，而是冷冷开口询问。 “听说你们张府得到一颗顺脉丹？洛阳鬼市有顺脉丹的消息我也知晓，只是当时刚好有那高人的线索，所以耽搁了。” “没想到最后竟然被你们张府拿到手。此次我可以出手，不过顺脉丹我要了。” 此话一出，张玄清面露尴尬之色。 “这……” 张玄清看向诸葛长陵，一副为难的样子。 诸葛长陵心中冷笑，一言不发看着张玄清的表演。 刚刚洪钧在问张玄清时，看的明明是他。 那就表明，张玄清在明知道顺脉丹在他手上的情况下，还以顺脉丹与洪钧做了这次交易。 “张家主人缘真是不错啊，看来我这两天跳来跳去反倒是献丑了，有他们的帮助，想必毒龙帮抬手可灭吧。” 张玄清也听出诸葛长陵话语的不满，不过他此时身边有三位高手，底气上来了，态度自然不一样了。 “毓秀山庄的两位少侠，老夫确实有些怠慢了。作为贺庄主的至交好友，老夫本应尽地主之谊，奈何家中出此变故，真是惭愧。” 诸葛长陵哪里听不出，张玄清这是在以身份压他。 不过毒龙帮这事他还真不想管，那里水太深，昨日与孙邪在客栈见面的神秘人也未现身。 那人应该是个高手，因为苏梨雪在离开客栈的时候是倒退而走，但在毒龙帮聚义厅门口，苏梨雪却是转身就走。 “既然如此，那晚辈就不打扰张家主了。刚好听闻太乙山最近招收弟子，晚辈恰好也有事去太乙教，所以张家主的忙晚辈就帮不上了。” 诸葛长陵从怀中将装有顺脉丹的盒子取出，放在桌子上。 其实这顺脉丹对他作用不大，因为他从苏梨雪那里了解到，顺脉丹的作用是，打通人体一条经脉最后一个窍穴时，起到辅助冲击的作用。 而人体经脉的打通，有加快功法感悟、扩大体内真气容量、加快聚气效果、加快硬功修炼入门等好处。 但他这具身体似乎先天经脉全通，不仅功法能快速感悟，就连他用吐纳术修炼出来的真气，都没感觉到体内有容量束缚。 就好像他能够无限存储真气一般。 张玄清确认过丹药后，对我不参与对付毒龙帮一事却没多大在意。 “无妨。老夫还要上毒龙帮去讨说法，就不送了。” 张玄清这是要送客的意思。 诸葛长陵摇摇头，也没多说什么，招呼苏梨雪离开，可她却站在原地没有反应。 难道因为贺庄主的原因，苏梨雪打算帮助张玄清？ 诸葛长陵不禁暗暗猜测。 丹盒没有被张玄清收回去，反而是洪钧直接伸手去拿，而看张玄清的样子也是默认洪钧的行为。 却在这时，苏梨雪开口了，声音有些冰冷。 “慢着！” 洪钧手一顿，扭头揶揄看向苏梨雪。 “怎么？舍不得？想为你的小男人讨回去？” 苏梨雪没有因为对方的调侃而愤怒，反而平静开口。 “华阳真人，泰安镇玉皇顶玉帝观第三十七代观主，擅长绝学《七星剑法》。” “此剑法暗合阴阳五行，由天象北斗七星演化而来，剑法威力不算惊人，却柔中带刚，比较难缠。” “华阳真人可算江湖二流顶峰，触摸一流门槛。不过他的七星剑法和你对上……你们算是同行。” 诸葛长陵明白了，苏梨雪这是在为他介绍这些人。 随着苏梨雪话语说出，场中气氛逐渐发生变化，但苏梨雪却不为所动，继续看向下一个人。 “江湖二流周石天，擅长流云刀法，没什么可说的。” 周石天被苏梨雪如此小看，顿时脸色涨的通红，却也没敢说什么。 苏梨雪目光最后落在洪钧身上。 “七杀刀洪钧，原先是七煞门成员，后来听说因为理念不同脱离七煞门，但具体是什么情况不太清楚，因为七煞门之人，想要脱离唯有死。” 洪钧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他左手还僵在半空，右手却已经摸到腰间刀柄。 “道不同不相为谋，自洪某离开七煞门后就与其再无关系，你这女娃莫要胡言乱语。” 面对洪钧的解释，苏梨雪不为所动，她反而看向诸葛长陵。 “洪钧的七杀刀法虽然只是进阶刀法，但他以杀养战，杀气越浓威力也越大。” “如今以洪钧积攒的杀气，已经位于江湖一流行列，若他将杀气凝聚到极点，有机会催发七杀刀意。” “如果他能做到，那时就算不掌握上乘武学，他也是踏入宗师门槛。” 面对苏梨雪的无视，洪钧怒火也是上来了，他收回伸向丹盒的手，然后缓缓抽出腰间长刀 “小女娃子懂得挺多的，看来我拿走顺脉丹你很不服是吗？” “可是啊，这江湖拳头硬就是道理，你们毓秀庄与张府的关系，在我的刀面前，脆弱得像一捅就破的白纸。” 洪钧双手握刀，杀气逐渐将在场所有人笼罩。 张玄清等人连忙远离洪钧。 而诸葛长陵和苏梨雪感受到鸿钧的杀气却都愣住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错愕。 “呵呵……吓傻了吧，收起你们可怜的至尊，我看在张玄清的面子上不杀你们，自己滚出去吧。” “记住，是滚出去。” 闻言，诸葛长陵和苏梨雪都笑了。 以杀养战的杀意，就这？ 下一刻，诸葛长陵身上的杀意也瞬间释放而出。 这一刻，洪钧的杀气与其的一对比，就像涓涓细流与奔腾江河。 仅仅一个照面，洪钧散发出来的杀气被冲得支离破碎。 诸葛长陵散发的无形气势继续扩散，张府的下人护卫瘫倒一片，张玄清也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 周石天与华阳真人也武器在手，神情凝重。 “不可能！你的杀气……不，这不是杀气……凝杀成煞……这是煞气！你……你到底杀了多少人！” 洪钧握刀的手都在颤抖，因为同源的原因，他在气势上完全被压制。 没人理会他，下一刻，苏梨雪动了。 只听一声剑吟，一道寒芒如白色匹链出现在大厅之中。 等众人回过神来，苏梨雪已经飘然落回诸葛长陵的身边。 滴答……滴答…… 有血滴落地，溅落的血液旁还有一根断指。那是洪钧的小拇指。 诸葛长陵知道苏梨雪很强，但她平时与他对练都不使用内功和身法，如今见到冰山一角，才知道 宗师之下，江湖一流，这句话的分量。 苏梨雪收回长剑再次看向诸葛长陵。 “顺脉丹虽说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而且你大概也不需要。但你要记住……” “你可以自己丢弃，但别人却不可以强迫你给。任何方式都不行。” 这一刻，诸葛长陵认识到了苏梨雪霸道的一面。 虽然说对上他们三人，诸葛长陵也丝毫不惧，但有人帮出头的感觉也挺好。 “苏姑娘，都听你的。” 诸葛长陵这次没有嬉皮笑脸，而是认真点了点头。 两人一同转身离开张府，没有再看那些人一眼。 身后，说话的声音隐约传来。 “张先生，既然有如此两位高手相助，何必再多此一举请我们……” 第16章 太乙怜世人 夕阳晚照，古道清幽。 差不多的时辰，那日，他出山。今日，他进山。 “唯此间江湖年少偏爱纵横天下，了无牵挂我醉卧天涯……爽！” “扑棱棱……” 山间鸟儿被诸葛长陵的鬼叫声惊起，又飞入另一片丛林。 苏梨雪翻了个白眼 “你很轻松？” “那是自然，终于离开那个大漩涡，不必思考，醉了就倒，何其逍遥……” “嗯……” 苏梨雪淡淡应了一声，然后又像自语般询问。 “六扇门、拘魂阁、江湖散人高手都齐聚南阳渡，难道你就不好奇因为什么吗？” “原来你都知道了啊，所以在茶摊我上茅房你也用感知监视我？” 诸葛长陵突然认真地看着苏梨雪。 苏梨雪表情闪过一丝不自然，也许是话题有些尴尬吧。 “你觉得我是受小孩欢迎的人吗？” 苏梨雪突然发问。 诸葛长陵摇了摇头， 如果不是诸葛长陵故意惹苏梨雪生气的话，苏梨雪平时安静的时候是显得比较清冷的。 以苏梨雪的美貌，或许会让人惊艳，但就好像美丽的事物可以让人欣赏，却无可触及一般。 像先前那样，被小孩缠上这种事，是比较异常的。 “所以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察觉不到当时异样？” 闻言，诸葛长陵不禁冲苏梨雪竖了一个大拇指。 “江湖一流，恐怖如斯，不像我就是个小菜鸟。所以对于南阳渡这个大旋涡，我可不敢好奇。” 苏梨雪拍开诸葛长陵伸过去的手。 “所以你打算去太乙教？” 诸葛长陵勒停马匹，回头眺望山下平原上的南阳镇。 最后一点夕阳余晖在翠华山山顶上的凉亭消失，零星的灯火照不亮昏暗中的南阳镇。 收回目光，诸葛长陵轻挥马鞭 “自然是去太乙教，去将他们的武学都学习到手，最好镇派武学也学会了。” “等我成了江湖传说中的绝世境，南阳镇这点风波，我弹指可灭。” 诸葛长陵的狂言，苏梨雪竟然意外的没有反驳，反而认真思考起来。 “这想法不错，以你那特殊天赋，应该很快就超越我了。不过……” 苏梨雪突然揶揄地看向诸葛长陵 “不过绝世境在太乙教也没有呢，你要向谁请教突破绝世境法门呢？” “这……” 诸葛长陵不禁汗颜。 他没想到自己不过随口一说，苏梨雪却当真了。 “现在没有，不过很快就有了。” “哦？是谁？你还认识这样的人物？” “认识，当然认识，因为那个人……” “他就是本少侠我啊。哈哈哈……” 认真是不可能认真的。 马儿扬蹄，落下。 诸葛长陵骑着马儿一头扎进幽深的太乙山中。 翌日清晨，太阳未出，天却已经大亮。 两人也来到太乙教山门脚下一座村庄。 此村名为云来村，据说是当年太乙开山祖师初来此地，吟诗一首取下的名字。 竹落不随流水去，鹤飞常常白云来。 这里的村民热情和善，以此也可以看出太乙教门人的作风。 两人稍做休整，便决定随着朝阳一同登山。 来到山门脚下，却发现登山的不仅仅只有他们，还有一群人。 经过大致观察，诸葛长陵发现，这些人都是一些村民领着孩子前来，有的人带着着一两个小孩，有的竟然带着四五个。 那些孩童眼里充满好奇与期待。 他们衣着朴素，还有不少缝补的痕迹，看得出来都是一些农村家的孩子。 诸葛长陵和苏梨雪站在他们中间，反而显得有些突兀。 正当两人被村民打量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之时，一个身穿道袍的太乙弟子向他们走来。 “两位道友，可是来拜山祈福？” 诸葛长陵作揖还礼 “我同家姐游历江湖，路过南阳镇，听闻太乙教大名，特来拜山。不知他们这是……” “哦，你说他们啊，两位道友赶巧了，这几日正是我们太乙教初冬收徒时间，这些人都是从附近村庄赶来加入太乙教的。” 太乙弟子说着，看向这些人的目光透露出和善与怜悯。 “都是附近村庄的？你们太乙教收徒都不看资质的吗？” 苏梨雪好奇询问。 “道友远道而来有所不知，其实我们这次收徒不是真正的收徒。” “哦？此话怎讲？” 诸葛长陵被勾起兴趣。 太乙弟子叹了一声 “寒冬将至，有些村民收成不好，如果没有其他援助，会有很多人熬不过这个冬天……” “我们太乙教能力有限，能做的只是尽可能保住那些幼苗。” 说到这里诸葛长陵便明白了，太乙教这是打着收徒的名义，实际上却是在救助这些村民。 难怪看到的大多都是带着小孩的村民。 “这样太乙教负担也很大吧？” 太乙弟子摇摇头。 “这收徒规定从祖师那时就一直保留下来，我们都已经习惯了。” “而且你们别看他们年纪小，其实能帮助我们太乙教干很多杂活呢，割草、喂猪、浇灌草药等，我们可不是做慈善，入了太乙教可是要做任务的。” 闻言，诸葛长陵更加敬佩太乙教的祖师了，因为他这不是施舍，在救助人的同时，还给人以尊重。 诸葛长陵对着太乙山门深深做了一揖，这是他对太乙教的敬重。 太乙弟子在一旁微笑等诸葛长陵做完这一切，这才前走引路。 在解剑池放下武器后，再拾阶而上，到下一个平台才见到太乙教真正的山门。 太乙教山门古朴庄严，门前立着两只形态威猛的龙龟，山门之上映出两轮太极图，其上悬挂着【太乙教】的匾额。 步入山门是一条由整块的青石铺成的宽阔大道，平整而整洁。 继续深入，右侧有一大门，门后青石小路，古木森森，有溪流声隐约传来。 靠近大门有一古井，井旁放置一对对水桶，却是一大一小，正有不少太乙门人以小桶打水倒入大桶，大桶水满又倒出，小桶继续往大桶倒水。反复循环，甚是怪异。 一旁还有两人服饰略有不同门人拿笔记录，便见打水门人有人欢喜，有人愁眉不展。 又行几步，左侧大门是太乙弟子休息庭院。院中还有凉亭石桌供人休息。 庭院不远处还有新的屋舍在扩建，想来是为了山下那些村民小孩准备的住所。 两人一路欣赏太乙教的风景，不多时就来到一座大殿门口。 而一直引路的太乙弟子，在和另一个服饰有些差别的老道士交谈几句后退走，由那老道士引他们进入大殿。 “这是紫霄殿，殿中供奉着真武大帝神像，据师尊言，心怀正义者见之则温暖和煦，心怀邪恶者见之则心生畏惧。” 太乙弟子对着真武大帝像介绍道。 诸葛长陵看着真武大帝像，脑海中却浮现前世去武当山所见的一幕幕场景。 这一瞬间，他感觉两个世界重叠在一起，却又泾渭分明。 “这边请，此偏殿供奉真武大帝坐下‘龟蛇’二将中的龟将……去去去……功课做完了吗？来这里胡闹打扰了客人。” 诸葛长陵思绪被打断，却看到原来是几个小道士正骑在龟将法身脖子上，好奇摸着龟将的头，被老道士训斥后一哄而散。 又来到右边偏殿，这里供奉着蛇将。 相比于左殿，这里就要热闹得多。 因为这里是太乙教真传弟子以下，领门派任务的地方。 走过紫霄殿，右边还有两座大殿，老道士只介绍说一座是三清殿，一座的炼丹殿，并不对外人开放。 最后，他们来到了客人能参观的最后一个建筑：玉虚宫。 也见到太乙教现任掌教，传言能一拳断江天人境绝颠，甚至是止境高手的道玄真人。 第17章 加入太乙教 “久仰掌教大名，您一拳断江的事迹真是让晚辈心驰神往啊，今日有幸得见真人，真是令晚辈既激动又惶恐。” 诸葛长陵面带恭敬，弯腰抱拳作揖，道玄也微微拱手还礼。 “此事是江湖上的英雄豪杰们过誉了。不过我太乙教武学博大精深，若是练到高深处，一拳断江也不是什么难事。” 道玄话语谦虚又饱含自信。 他微捋胡须，目光审视他们两人，尤其在苏梨雪身上多停留几秒。 “两位道友看气质也是不凡之人，不知此次前来我太乙教真正所谓何事？” “掌教大人真是慧眼如炬。不瞒掌教，晚辈此次前来太乙教，确实有事相求。” “但说无妨。” 诸葛长陵斟酌一下措辞，开始编起来。 “回掌教，晚辈在三年前被毓秀山庄贺庄主所救，但却失去了记忆。” “三年来，我回想起了些许关于所练武学的一些记忆片段，后来询问庄主得知我回忆起来的武学与太乙教的武学有些类似。” “为了探知我的身世，晚辈这才前来太乙教。” 道玄神情微动，似乎对我的话产生些许兴趣。 “哦？那么现在你来到太乙教，是否回忆起更多事情。” 诸葛长陵摇摇头 “没有，不过来到太乙教，有些事物我却感到熟悉。例如解剑池，真武大帝像都曾在我记忆中出现过。” 道玄点了点头，却看不出对于诸葛长陵的话，他有几分信任。 “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展示一下你的武学吗？” 诸葛长陵自然不会拒绝，当即把太极剑法演示一遍。 等诸葛长陵将最后一式演练完成看向道玄，却见他眉头微皱。 “刚刚我回忆一下，发现太乙教并无与你适龄的人失踪，而且我也未曾听说哪个师兄弟有遗落在外的遗孤。” “不过你的剑法确实很类似我太乙教武学，而且我似乎在哪见过。” 道玄皱眉沉思起来，我不敢打扰，在一旁无声等候。 却在这时一个有些苍老却浑厚的声音响起。 “道玄，不用猜了，你熟悉的不是什么剑法，那是三丰赶猪的手法。” 随着这个声音响起，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飘然落到众人身前。 “清虚老祖，您怎么来了？” “见过清虚老祖……” “见过清虚老祖……” …… 一旁的太乙门人纷纷向清虚见礼，诸葛长陵也连忙躬身。 “见过前辈。” 清虚微微抬手。 “不用如此多礼，我就闲来无事到处逛逛，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必理会我这个糟老头子。” 清虚话语落下，太乙门人都恭敬告退，只留下道玄一人。 “这位是我们太乙教四位老祖之一的清虚老祖，宗门一切大小事务都由老祖他老人家管理。” 道玄介绍道。 “小道玄啊，你这不是埋汰我吗，谁不知道我就是个甩手掌柜。” 清虚随意摆摆手，随后看向诸葛长陵，脸上笑容有些古怪。 “小友我们又见面了。” 听到清虚的话语，苏梨雪和道玄顿时看向他们两人，满脸好奇。 相比于苏梨雪两人的好奇，诸葛长陵此时更加震惊。 因为眼前的老者他在万重山见过。 那时他身边还有一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当时他们正被一群山匪围住，是诸葛长陵救了他们。 相比于老者，诸葛长陵对那个小男孩的印象更加深刻。 因为见识诸葛长陵的剑法，小男孩向他学习。 那时候诸葛长陵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也没有那么多复杂心思，只当他们是普通人。 第一次被当做高手的他自然很高兴，便毫无保留的将前世的太极剑法讲给小男孩。 他们虽然谁都没有询问彼此的姓名，却成为了师兄弟，而他们的师傅自然是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张真人。 他们一起在万重山相处三天，于是诸葛长陵见识到什么叫做妖孽。 在这三天时间里，小男孩不仅完全领悟太极剑法的含义，还提出很多见解，将太极剑法不断完善。 这也是诸葛长陵能够以太极剑法融合基础剑法，就能够成为江湖一流的重要原因。 事后他也反应过来了，他遇到的一老一少绝非凡人，如今再次见到清虚，他也终于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不过让他震惊的不是清虚的真实身份，而是清虚刚刚提到的一个名字。 三丰。 “前辈，您刚刚说的三丰是……” “自然是你的小师弟，你们还真是奇怪，三天的相处，竟然谁都不自报姓名。” 清虚笑呵呵回答，但诸葛长陵却亚麻呆住了。 如果这个三丰是那个三丰的话，就是三丰拜了三丰为师。 “三丰那小子也真是奇怪，老头子我那里那么多镇派武学不好好学习，竟然愿意和你这师兄学那剑法。” 清虚话语酸溜溜的。 “我当初还以为他开窍了，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为了用来赶猪。” 正在胡思乱想的诸葛长陵听了清虚的话，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如果三丰没有师门，那么他们以师兄弟相称自无不可。 可实际上三丰不仅有师门，还是七大顶级宗门之一的太乙教，最重要的是，三丰还很受太乙教的老祖喜爱。 诸葛长陵突然意识到，如果此时他还和三丰以师兄弟相称，就有点不知进退了。 想到此处，他连忙躬身开口。 “前辈，晚辈当初无知，让前辈见笑了，我和三丰当初的拜师，纯属孩童戏言，做不得真。” 诸葛长陵此时冷汗都下来了。 “这可不行，三丰可还时常念叨着你这个师兄呢。” 就在诸葛长陵不知道怎么接话时，清虚下一句话就传来。 “而且这件事情很好解决，你加入太乙教就行，那样你就可以继续做三丰的师兄了。” 嗯？还有这等好事？ 诸葛长陵稍一愣神，下一刻立刻对清虚纳头便拜。 “弟子见过清虚老祖。” 清虚笑呵呵轻捋胡须。 “嗯，不错不错，起来吧，不必多礼。道玄，将这位……” “弟子诸葛长陵。” “哦……将这位诸葛长陵的身份解决一下。” 一旁的道玄欲言又止，而此时清虚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这件事情上，道玄只能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是，老祖。” 清虚微微点了点头，又笑呵呵看向一旁的苏梨雪。 “小女娃子，你也加入我们太乙教如何？” 此话一出，诸葛长陵便看到道玄的手不由一顿，脸上的表情满是无奈。 好在这时，苏梨雪开口了 “晚辈岭南苏家苏梨雪，见过前辈。” “苏家……苏家……原来如此，那倒是可惜了。” 清虚一脸遗憾，道玄闻言也露出恍然之色。 诸葛长陵看着三个谜语人，一脑袋疑问。 “苏姑娘，你应该知道，不是太乙教弟子，不是特殊情况，是不能在太乙教久留的。” 开口的是道玄，他目光在诸葛长陵和苏梨雪之间来回打量。 “这个晚辈自然清楚，不过晚辈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可以进入观星楼，查阅一些关于道门奕理方面的书籍，希望前辈成全。” 苏梨雪说话的同时，拿出半截断刀递给道玄。 不等道玄接过断刀，清虚轻拂衣袖，断刀已经落入他手中。 清虚反复端详手中断刀，表情有些诧异。 “苏姑娘，你确定要将这件信物用到这件事情上？” 半晌，清虚有些郑重开口询问。 苏梨雪苏梨雪没有丝毫犹豫，坚定点头。 清虚叹了一口气。 “也罢，既然如此，那么你拿着我的令牌，只要你还在太乙山，观星楼一二层的书籍你都有权观看。” “道玄，你给苏姑娘安排一间客房。” 清虚说完就飘然而去。 诸葛长陵清楚感觉到，清虚拿到断刀之后，他的兴致就没那么高了。 第18章 道武合融 看着苏梨雪离开的背影，诸葛长陵这才意识到，苏梨雪跟他来太乙教，也有自己的目的，并不是单纯陪他前来。 诸葛长陵不禁摇头自嘲， 倒是自己有些自恋了，这是什么时候开始产生的错觉。 诸葛长陵吐出一口气，再次抬起头时，眼神明亮，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他卸下了。 “看够了吗？看够了就跟我来吧。” 诸葛长陵一抬头，这才看到道玄正幽幽盯着他。 “是。” 诸葛长陵简单回应，有时候太过礼貌圆滑也不好，做个听话的弟子也是必要的。 经过一个上午的繁琐流程，诸葛长陵来到一个单独的院落。 “这里以后就是你的住所了，这是你的弟子令牌，拿好了。” “你初来乍到，门中弟子对你还不熟悉，无论是接取门派任务或者外出，都是用到这个身份令牌的。” 道玄交代完这一句，就要转身离去。 “掌教……” 诸葛长陵突然叫住道玄。 “还有什么问题？” 道玄瞥了诸葛长陵一眼，态度不冷不热。 而此时的诸葛长陵，早已经没有一开始的心情，经过一个早上，他已经察觉出不对劲了。 他在这太乙教 似乎有点特殊。 那么大的一个宗门，哪个新来弟子，能让掌教亲自带领办理一系列手续，哪个新来的弟子会有独立院落。 而且一路走来那些投过来的诧异目光，还有低声交流，都让诸葛长陵感觉芒刺在背。 直到此时，诸葛长陵终于问出心中疑惑。 “掌教，请问我现在在门中是什么弟子？杂役弟子？外门弟子？还是内门弟子？” 道玄闻言，眉头不禁一皱。 “我们太乙教好歹也是七大顶级宗门之一，难道你就一点都不知道门中等级划分？” 诸葛长陵低下头， “弟子意外失忆，后来又一直在毓秀山庄，此次是弟子第一次走出大山……” 诸葛长陵表情尴尬，道玄却面色稍缓。 “我们太乙教没有杂役弟子……算了，你自己看吧。” 道玄拿出小册子扔给诸葛长陵。 看完小册子内容，诸葛长陵终于清楚了。 太乙教弟子的等级分为四种：外门弟子，一阶弟子，二阶弟子，核心弟子以及首席弟子。 “那我现在的身份是……” 诸葛长陵再次小心询问。 “哦，你现在暂时是太乙七子之一。” 道玄突然冲诸葛长陵咧嘴一笑，笑容透出不怀好意。 “啊？” 诸葛长陵一头雾水。 “算是二阶弟子，不过比较特殊。” 道玄再次开口。 “二阶啊……还好。” 诸葛长陵直接忽略特殊这两个字。 道玄再次皱眉。 “或许你还不是很清楚这些弟子等级的份量，我就这么跟你说吧。” “一二阶弟子在太乙教是基础存在，不过二阶弟子的实力必须达到江湖一流。” “而太乙七子作为二阶中的特殊存在，实力不是要达到宗师，就是要有比肩宗师甚至超越宗师的实力。” “而核心弟子地位已经和我差不多了。至于首席弟子，那就是太乙教中流砥柱般的存在，已经不是可以用地位来形容了，我见了都要客气对待。” 诸葛长陵听得目瞪口呆，他现在感觉自己头上正顶着一个大字 危！ “那……那……为何我是太乙七子之一。” 诸葛长陵咽了咽口水。 “你以为小师弟的师兄是那么好当的？” “小师弟？” “三丰，太乙七子所有人都叫他小师弟。” “莫非他也是……” “嗯……” “那我……” “你是老六。” “噗……” 送走道玄，诸葛长陵郁闷坐在院落的石凳上。 莫名其妙被推到这么高的位置，对于他这个只会几门垃圾武学的人来说就是一种灾难。 必须提升实力。 诸葛长陵立刻掏出那本小册子。 《太乙教入门引导》 经过一番研究，诸葛长陵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了。 第一，他要离开这个院落，加入外门弟子大军中。 相比于特立独行，他更喜欢融入群众，虽说太乙教门风不错，还没听闻过有门中弟子相互欺压，但他也不想去赌。 第二，坚持做门派贡献任务。 无论是外门弟子，还是首席弟子，太乙教都设有相应的门派贡献任务。 因为太乙教的所有武学，都需要门派贡献点兑换。 第三，跟太乙七子搞好关系。 下定决心，诸葛长陵就将自己二阶弟子的衣服收好，换上小环给他准备的过往普通衣服。 他又将自己的长发经过简单修剪，稍微改变自己的打扮。 古代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所以一般人不会轻易剪头发，而经过他一番修剪，加上他之前跟着道玄一直低着头，即便有人关注也不一定记得住。 最重要是是，太乙教一阶弟子及以上是太乙教的正式弟子，而外门弟子还不能算是太乙教正式弟子，所以他们的区域是分开的。 而这个区域以紫霄大殿为界限，这就是为何早上引他们前来的弟子，会在紫霄大殿与人交接的原因。 外门弟子是不可以随意进入正式弟子的活动区域的。 做完这一切，诸葛长陵趁着没人的工夫溜出独立院落。 路过紫霄大殿，诸葛长陵被人拦下，对方看着鬼鬼祟祟的诸葛长陵，眼中顿时充满警惕。 不过在诸葛长陵拿出弟子令牌后，就被恭敬放行了。 出了紫霄大殿，诸葛长陵左拐右拐，很快就混入上山的村民人群中，并且还和几个小孩玩得很好。 不多时就有一群小孩围着他叫大哥哥，而诸葛长陵也顺利的融入人群，随着他们一同前往太乙教招收外门弟子的地方。 虽说这个时间段，真正加入太乙教的人很少，但也不是没有，所以诸葛长陵也不是显得特别突兀。 就这样，诸葛长陵成功从太乙教二阶弟子，顺利降级为外门弟子。 只是诸葛长陵不知道的是，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三个人看在眼中。 一座塔楼顶端，有三人站在一起。 “这小家伙真有意思。” 清虚轻捋胡须笑道。 “老祖，为何对他如此上心？” 道玄开口询问。 “因为三丰很亲近他。” 清虚给出离谱的回答。 “原来如此。” 道玄点头，竟然认同这个回答。 “道愚师弟，老祖说他剑法不错，这个年龄，竟然能将两种剑法相互融合。你觉得怎样？” 清虚另一边身背长剑的男子收回目光，只淡淡吐出四个字。 “没有剑心。” “那倒是可惜了。” 清虚却不以为意。 “道愚啊，能有剑心的又有几个，在我们太乙教也只有谢星云一人吧。” “不过他有剑心，却有自己的剑道要走，要继承你的衣钵想来是不可能了。” 道玄这时也开口。 “老祖说的没错，有剑心的人千万里挑一，而且有剑心往往都会有自己的剑道，有自己的剑道就继承不了你的真武七截剑。” “你说你啊，这要求不是自相矛盾吗？” 道愚沉默了，良久才说出一句话。 “等等看吧。” 这一切诸葛长陵自然不知晓，时间一晃而过。 转眼间，七天过去了。 诸葛长陵站在一个瘦道士面前，在其他外门弟子羡慕的目光中，汇报今天的任务。 “嗯，下去吧，去将门中的道经阅读一遍。” 瘦道士只是微微点头，没有其他表示。 诸葛长陵眉头微皱，瘦道士这句话他已经听了一个星期了。 成为外门弟子后，诸葛长陵每天都要做宗门任务，积攒门派贡献度，此时他的门派贡献已经积累不少。 外门弟子的任务很简单。 演练阵法，将山下猪圈跑出来的猪赶回猪圈，打水。 诸葛长陵每天就是在赶猪，打水，演练阵法中度过。 虽说门派贡献可以兑换太乙教武学，但是外门弟子却有一个要求，必须得到引领师傅的认可。 而那个瘦道人就是所有外门弟子的引领师傅。 相比于诸葛长陵，其他人的这个认可，其实只是个形式，因为加入太乙教的人几乎都得到认可了，包括那些只是来一个冬天的农村小孩。 唯独诸葛长陵没有。 “师傅，我何时可以学习太乙教的武学？” 诸葛长陵终于鼓起勇气询问起来，就连旁边的一些外门弟子也疑惑地看向瘦道士。 “是啊，长陵他是完成任务最快的人，为何师傅你还不教他武功？” 瘦道士不为所动，依旧摇了摇头。 “时机未到。” “师尊可否给点提示？” 诸葛长陵这次没有离开，他决定问个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被针对了。 瘦道士抬起头认真看向诸葛长陵，半晌，他叹了一口气，挥退其他外门弟子。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台阶边上，低头看向正在热火朝天做门派任务的外门弟子。 “长陵，你学过武是吧？” 诸葛长陵点头。 “你的武学天赋，是我见过所有外门弟子中，天赋最高的一个。” 他话语一顿，又补充一句，甚至在正式弟子中，你也是名列前茅。 诸葛长陵没有说话，没反驳也没承认。 见诸葛长陵没有回答，瘦道人自顾自继续说。 “长陵，你是我太乙教弟子，在太乙教不会出现同门欺压，也不会出现特别针对。” 诸葛长陵还是没有说话， 无声，是他的抗议。 瘦道士自然清楚诸葛长陵此时的情绪，他突然伸手拍了拍诸葛长陵的肩膀， “长陵啊，你既然选择加入太乙教，那你了解太乙教吗？” 这次诸葛长陵没有沉默，而是吐出八个字。 “玄门正宗，仙姿惊鸿。” 瘦道人一愣，随后莞尔一笑。 “说得对，也不对。” “还请赐教。” 瘦道人也没卖关子， “你武学天赋很高，如果去其他宗门，肯定会被当成宝对待。当然，在我们太乙教，你也是一块宝。” “但是我们太乙教的武学和江湖上流传的武学不一样，就如少林的武功是禅武合一，我们太乙教的武学也是道武合融。” “如果不理解道为何意，你那强大的武学天赋，对你修炼太乙武学反而是害处。” 诸葛长陵微微动容，他已经对瘦道人的话信了几分。 “还请师傅教我。” 瘦道士摇了摇头。 “道，非大能不能言，我无法教你，要你自己去悟。还有，我不是你的师傅，我只是你们的领路人，你们会有更好的师傅。” 瘦道人没有再开口，转身躺回躺椅上，恢复成往常懒散的样子？ 诸葛长陵愣愣站在原地，他没有在思考，此时他思绪很乱，而乱的终点是一片空白，他找不到任何方向。 “长陵，你真正加入太乙教了吗？” 一句轻飘飘的话语传入诸葛长陵耳中，就像一道闪电劈开那片空白的世界。 “我，真正加入太乙教了吗？” 诸葛长陵不禁喃喃自语。 一个星期以来的一幕幕在他脑海中闪过。 诸葛长陵身子一震。 他发现自己错了，错的离谱。 自以为聪明，自以为活了两世有多丰富的经验，实际上却不如那些农村小娃娃。 因为门派的每一个任务都有深意，而他却自作聪明用了自己认为轻松完成的做法。 打水，浇灌草药，没必要精确到几升。有一次要求打五升水，可给他的两个桶，一个能装三升，一个能装七升。 原本需要他用小桶打三次水把大桶装满，再倒掉大桶的水，再将小桶剩下的水倒入大桶，最后小桶再打满水。 而他却依仗自己强大的感知力，直接用大桶打够五升水。 实则这打水的过程中，却暗含阴阳生五行原理。 水一、木三、土五、火七、金九，阳二十五天之数…… 瘦道士让他看的道门书籍在他脑海中掠过…… 透过现象看本质，经过这次提点，诸葛长陵仿佛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这宗门任务，他要重新做一遍，打水不能用感知，赶猪不能用气势压迫，演练阵法不能死记常规变化，得悟透原理。 诸葛长陵来到古井，在管理弟子疑惑的目光中，和其他弟子一样老老实实用小桶装水…… 同时将这一行为与所看书籍的相关内容结合。 一瞬间，在这些变化中，他竟然参悟出剑法的变化来。 那是一种生生不息，往复循环的变化。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衍众生，众生归混沌，混沌分阴阳，阴阳化太极。 诸葛长陵突然陷入一种顿悟状态，不自觉间捡起一根枯枝，演练起太极剑法来。 原本已经滚瓜烂熟的太极剑法，这一刻又有新的理解。 不知过了多久，诸葛长陵停下手中动作，却听哗啦啦一声，一大股水流从天而降，浇了他一身。 诸葛长陵茫然四顾，却发现周围站满了人，他们眼中都有震惊之色。 突然，诸葛长陵感觉到手中一阵颤动， 他低头一看，却发现原本握在手中的树枝，正化作齑粉散落一地。 “发生了什么？” 他喃喃自语。 “咦？你这招不错耶，我怎么就没想到这样打水呢。楚休狂，快来洗澡了，我学会新的打水方法了，看你这次还拱不拱水桶。” 一个声音响起，却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骑着猪挤开人群来到水井旁。 然后他捡起一根树枝伸向井里搅动起来。 随着他的搅动，井中之水竟然被带动起来。 少年踏着太极步，用枯枝一引，井中之水仿佛被一只大手抓住一般被枯枝带出，随着少年的动作，那水流竟然围绕他的身体旋转。 “楚休狂，别跑，快来洗澡。” 少年带着一股井水，冲着他骑的黑猪浇灌而下。 诸葛长陵震惊看着这一幕，太极剑法，这是很高深的太极剑法。 诸葛长陵认出这个少年，尽管已经三年不见，当初的小男孩也发生不小的变化，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这个少年就是他的小师弟。 三丰。 “师弟……谢谢。” 诸葛长陵轻唤一声。 “嗯？师兄啊，你等一下哈，我给楚休狂洗完澡先。” 三丰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而是一种平淡的纯真。 就好像，他们不是分别了三年，而是他们一直都在一起生活。 诸葛长陵难得静下心来，在一旁安静看着三丰上窜下跳地给黑猪洗澡，口中还不时威胁几句。 几次三番想要逃走的高大黑猪在他手中，好像一个随意拿捏的布娃娃。 三丰的太极手法，已经融入他生活的方方面面。 不用刻意施展，已经信手拈来。 “终于洗好了。” 少年直起身子，用衣袖擦拭额角挂上的水珠，咧嘴冲诸葛长陵一笑。 他的笑容，在这冬日中，却如春日般灿烂。 “师兄，你这一招太帅了，要不是我刚刚学了你这一招，我还没法给楚休狂洗澡呢。” 诸葛长陵一脸茫然， “我教你的？” “是啊。” 三丰理所当然 “大家都看到了，是你先用出来的。” 诸葛长陵看向周围的人，得到他们的确认。 他再看向刚刚枯枝化作齑粉的地方，再怎么不敢相信，他也得承认，刚刚自己似乎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只是刚刚的状态很特殊，此时他再次回忆，也只有些许感悟， 反倒是三丰这个少年，竟然看一遍就用出来了。 如果他就是传说中那个张三丰的话，那倒也可以理解。 简单和三丰寒暄几句，诸葛长陵离开水井，来到山脚养猪的地方。 换了个心态诸葛长陵才发现，这赶猪也不简单。 那些猪之所以会跑出来，那是因为有东西吸引它们出来，而看那些东西的摆放位置，竟然是按周天星斗和道门八卦方位摆放的。 太乙弟子在赶猪的时候，就已经是在训练速度与走位。 这哪里是在赶猪，分明是在演练身法啊。 诸葛长陵此时才清楚认识到太乙教教导弟子手段之高明。 第19章 修道与修武 往后的日子，诸葛长陵老老实实做宗门任务，也顺利兑换到太乙教的入门武学。 两仪剑法、太乙先天功和太乙身法。 诸葛长陵发现越是基础的武学，招式名称看起来越宏大。 比如一般武学的三才剑，就有天、地、人三剑，两仪剑法也是用了太极两仪生灭起名。 然而它们的威力却很普通。 也许这就是天地散播于世的至理，虽然每个人都懂，却也很广泛。 而想要更强，就要从那些宏大的至理中领悟到自己的东西。 所以那些高深的武功，招式名称没有涉及什么天地之类的，却是前人在宏大至理中挖掘出符合自己需要的方面。 时间匆匆，又一个星期过去了，诸葛长陵将太乙教的武学，运用到平日的宗门任务之中，对于武学的掌握已经纯熟于心，与人对敌可以做到信手拈来，变化由心。 不过诸葛长陵还是习惯将这些武学，与前世所理解的太极剑法相融合。 但让他困惑的是，如今再次融合太极原理，却没有当初融合到基础剑招那般顺畅。 “师兄，又在融合功法吗？” 一个少年骑着猪来到诸葛长陵的面前，嘴里还叼着一根野草，声音有些含糊。 “嗯，三丰师弟今天怎么有闲心来竹林找我？” 三丰从黑猪背上跳下来。 “师兄，我们好久没有一起练剑了，你帮我看看我的剑法是否生疏了？” “好。” 诸葛长陵不由凝神，以三丰的天赋，早在三年前就不需要他指点了，今日这般行径，定然有深意。 三丰咧嘴一笑，捡起地上一根枯枝舞动起来。 枯枝挥动，时缓时急，脚步游走之间，惬意自然。 诸葛长陵盯着三丰的动作，好像看到前世那些晨练太极剑法的老人。 剑法很普通，普通到不像是能伤人的剑法。 但是下一刻，诸葛长陵瞳孔陡然一缩。 因为在一个恍惚间，他已经看不到三丰的身影，在他眼中，只有晨风吹过晃动的竹林，偶有竹叶摇曳下坠。 诸葛长陵再次凝神，却又惊奇的发现，三丰仍旧在原地舞剑。 是竹林在动，也是三丰在动。 与环境相融，道法自然。 这个念头浮现在诸葛长陵心头，他的眼神都露出惊骇。 一瞬间，一道灵光在他脑中乍现。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 道武合融！ 风停了，一片竹叶摇摇晃晃飘落到诸葛长陵掌中。 “师兄，想学吗？” 三丰不知何时已经停下手中的动作，一改平时懒散的模样，认真看着诸葛长陵。 “还请师弟指点。” 诸葛长陵深深一拜。 他仿佛感觉，眼前站立之人，不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而是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 三丰，张三丰，张真人！ “那师兄是想修道还是修武？” 三丰的声音继续传来。 “这两者有何区别？” 诸葛长陵收拢心神询问。 “修道者，感悟自然，静心修身，入红尘不沾因果。天有阴晴，人有善恶，道分阴阳。” “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家国昏乱，有忠臣。” “一切皆道尔，万变平心，可做到否？” 诸葛长陵眉头深深皱起， 修道，难不成是修仙？想到这种可能，他有些蠢蠢欲动。 他想说能，但三丰字里行间的修道理念，与他所认为的不一样，经过深思熟虑，他还是坚定摇了摇头。 “先人好不容易从懵懂到有智慧，为何我还要摒弃七情六欲，去做一台按照程序运作的机器？那我还能称之为人吗？” “这……真的是修道吗？” 面对诸葛长陵的质疑，三丰却笑了。 “虽然我听不懂师兄说的机器是什么，不过我已经明白师兄的意思了。” “其实我也做不到，因为那是天之道。但也是修道之根本……” 诸葛长陵想到前世看的一些小说，感觉三丰的说法和某种设定有些类似，于是便开口询问。 “以此修道，终点是不是会合身天道？” 三丰闻言，却面露意外之色。 “师兄所言我未曾去想过，我只是遵照本心而走，不过以师兄之聪慧，应该想到我前面去了，这也许是一种可能吧。” 诸葛长陵内心叹了口气，低武世界谈修仙，无异于飞蛾扑火。 “修道就算了，我还想快意江湖呢。那如果我选武道呢？” 诸葛长陵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 “武道啊……如果你要选武道的话，你不必向我学习。因为门中那些上乘、镇派武学比我这个好。” 说到这里，三丰又将野草叼在嘴中，翻身躺在黑猪上面闭上眼睛，任由黑猪自己闲逛。 而他的声音也似呢喃，似梦呓般传来。 “师兄，有些东西能够渊远流传，并不代表它有多么高深，而是因为他们适合大众。” “南柑橘，北苹果。每个时期都有每个时期适合的东西。不必过于执着……” 三丰骑猪的身影在晃动的竹林间消失。 诸葛长陵却盯着手中的剑怔怔出神。 突然，他笑了。 也许他自己都没发现，作为一个穿越者，他是带着一个现代人的优越感来看待这个世界的。 总想着自己掌握中华五千年的文化底蕴，随便拿点东西出来，就能够碾压这个世界的东西。 却忘了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闪光点。 就像四大名着之所以能称之为四大名着，是因为它拥有时间积累的历史底蕴。 如果没有那些历史色彩的渲染，一开始它是发布在番茄，也许它可能就是四本扑街小说。 这一刻，他看开了，也许往后的武功，他还会运用到太极剑法的一些技巧，却也不再执着将它们融合起来。 “谢谢你，小师弟。你真不愧是个传奇。” 诸葛长陵感觉三丰似乎已经发现了什么，不过他也可以感觉出来，三丰对他并没有恶意。 收起长剑，诸葛长陵离开竹林往山门而去。 刚来到瘦道士这里，诸葛长陵却愣住了。 因为在场除了瘦道士之外，还来了很多平时难得一见的太乙重分量人物，其余外门弟子更是一个都不见。 诸葛长陵视线一一在他们身上快速扫过。 太乙七子之一的程灵素、谢星云，一拳断江的掌教道玄，曾经在枯牛岭一剑屠匪八百众的观星楼看守者道愚。 看到他们突然出现在这里，诸葛长陵不由苦笑。 被发现了吗？ 第20章 战斗技与杀人技 “弟子见过掌教，见过师叔，见过师傅，见过两位师兄。” 诸葛长陵一一给五人行礼 尽管他心中已经确定自己暴露了，不过他还想挣扎一下。 道玄没有说话，似笑非笑看着诸葛长陵。 道愚表情没有多余的变化，微微点头，也没有说话。 谢星云和程灵素则好奇地上下打量诸葛长陵。 只有瘦道人在诸葛长陵行礼的时候闪到一边，等诸葛长陵说完，他才无奈苦笑。 “诸葛师兄，你瞒得师弟好苦啊，这……唉……以师兄的本事，何须师弟指点……前些天是师弟孟浪了。” 江湖中人，辈分不看年龄，而是看实力。 在瘦道人看来，诸葛长陵能够成为太乙七子，实力定然在他之上，所以才称诸葛长陵为师兄。 “你就是诸葛长陵？” 不等诸葛长陵与瘦道人客套，一旁的谢星云右手按在腰间剑柄，一步步向他走来。 来者不善， 诸葛长陵眼睛微眯，注意力也落在谢星云身上。 “我是。” 谢星云在诸葛长陵七步外站定。 “就是你顶替了小青，成为了太乙七子？” 还是来了吗？喜闻乐见的情节桥段。 诸葛长陵心中腹诽，表面却很平静。 “掌教是跟我说过，我暂时成为太乙七子之一，不过是不是顶替了谁我就不知道了。” “之前太乙七子七缺一，原本小青最有希望，如今却被你霸占了位置，不是你顶替了小青，还能是谁？” 谢星云怒视诸葛长陵，按住剑柄的右手下压几分。 诸葛长陵没有立刻回话，而是看向道玄。 却见道玄抬头望天，一副我什么都看不见的样子。 行行行，这样玩是吧。 诸葛长陵心中也有些恼怒，作为二十一世纪的青年，他还怼不过这位只知道玩剑的精神小伙？ 来到太乙教大半个月，虽说太乙教武学没学到多少，可太乙教的有名人物，他倒将底细了解得七七八八。 谢星云，原是龙泉镇人士，出生时手掌中便有一块剑形胎记，好像手中握着一把剑。 满周年时抓周，便抓住一把木剑不放，满堂宾客皆言，此子为剑道而生。 之后其家人就寻便名师，传授其剑术，十三岁就已经是远近有名的剑术高手，最后被太乙教看中收入太乙教。 在太乙教，谢星云继续发挥他的剑道天赋，不仅将太乙教上乘以下剑法轻松掌握，后来还发觉太乙教上乘以上剑法不适合自己，又自创出星云剑法。 其自创的星云剑法，被清虚老祖称赞为镇派剑法的雏形。 谢星云本人也是太乙七子之一，被称为剑子。 在诸葛长陵看来，谢星云就是个主角的模板。 不过，那又如何。 穿越已是无敌路…… 想到自己始终处于激活失败的系统，诸葛长陵赶紧收回飘忽的思绪。 他直视谢星云的眼睛，嘴角微微勾起。 “既然你已经说了，太乙七子有空缺，那又何来顶替之说？” “哼！小青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反倒是你，听说你连进阶武学都没学吧，哪来的脸面位列太乙七子。” 谢星云不甘示弱进行反击。 “哦？你哪来的消息？” 诸葛长陵声音玩味。 “宗门的能量，不要用你以前一介江湖散流的思想能够想到的。” 谢星云嘴角也尝试勾起，不过却有些不自然，仿佛他在刻意去扮演一个不适合他的角色。 这些细节诸葛长陵都看在眼中，不仅如此，诸葛长陵还发现，谢星云每放一句狠话，目光都会下意识看向道玄。 这就有意思了。 诸葛长陵也不拆穿，继续开口。 “不要动不动就带上宗门，你会给宗门蒙羞的。因为你的消息已经过时了，这半个月来，我可学了不少进阶武学。” “不可能，你假扮一个外门弟子，不可能有资格兑换太乙教一般以上的武学。” 谢星云脱口而出。 “我们宗门底蕴深厚，有的可不仅仅是太乙教的镇派武学。” 诸葛长陵此话一出，谢星云顿时一僵。 倒是一旁的道玄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对诸葛长陵的话很满意。 诸葛长陵乘胜追击。 “何况我太乙七子的身份是掌教安排的，你说小青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应该让他成为太乙七子……” “如今掌教却选择了我，你的意思是说掌教的有眼无珠，看人的本事还没你的准？” 诸葛长陵此话一出，道玄表情一僵，先前的笑意也荡然无存。 “你……” 谢星云还想说什么，一旁的道玄却微不可察地咳嗽一声。 谢星云的表情产生些许变化，要说的话立刻一变。 “废话少说，是不是真有本事，试过就知道。” “我也不欺负你，听说你是江湖一流，那我就用进阶武学，以一流的实力来会会你。” 说到动手，谢星云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好像一把蓄势待发的剑。 这才是他真正的性格。 “星云，你是不是有些欺负人了，谁不知道你的进阶星云剑法比上乘武学还厉害。”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程灵素突然开口。 他这是有意说给诸葛长陵听。 直到此时，诸葛长陵已经确信，这不是什么打脸桥段，而是一次安排好的考验。 既然如此，不动手是不行了，要想被人重视，就要展现自己的价值，这个道理诸葛长陵自然明白。 诸葛长陵深吸一口气，下一刻运起轻功，身子倒飞向身后的练武场地。 “来吧，不要损坏宗门建筑。” 诸葛长陵缓缓抽出太乙教分发的专属长剑。 尽管长剑比较普通，却也比他以前用的铁剑好上太多。 “哼！何必如此麻烦，教训你根本不会波及其他。” 谢星云虽然如此说，却也来到练武场。 随着两人在练武场站定，顿时吸引不少外门弟子。 他们在练武场周围远远围观，不敢靠得太近。 “小心了，星云一剑。” 谢星云话语落下，剑锋已经来到诸葛长陵眼前。 好快！ 诸葛长陵眼神凝重，他知道谢星云很厉害，却还是有些低估对方了，他都没看清楚谢星云何时拔剑的。 诸葛长陵虽惊不乱，身子后退的同时举剑去挡。 叮！ 长剑接触，缠字诀。 诸葛长陵其实不抱太大希望，在他想来，自己剑法的路数早就被对方摸透了。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谢星云并没有变招化解他的四两拨千斤，反而继续前刺。 诸葛长陵心中一喜，不管对方是托大，还是自信，这都是他的一个机会。 诸葛长陵立刻后脚画半圆，身子微微偏移，侧步上撩。 “雕虫小技，第二式，飞火流星。” 谢星云还有功夫说话，不过他嚣张自然有嚣张的底气。 只见他手中长剑前刺的速度陡然加快，尽管长剑轨迹已经被带偏，尽管诸葛长陵已经移到侧方，他仍旧前刺。 随着长剑相互摩擦，顿时火星四溅，果真如飞火流星一般。 随着谢星云速度变快，诸葛长陵发现自己能借的力陡然变小。 这就是谢星云的破解手段吗？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果然有其道理。 “太慢了，第三式，接好了，逆水行云。” 在诸葛长陵思考的瞬间，谢星云再次变招。 前刺的长剑陡然向诸葛长陵斜撩过来。 诸葛长陵惊讶地发现，他用缠字诀纠缠谢星云长剑的力道越大，谢星云这一招的速度越快。 逆水行云，越是受阻，爆发的能量越大。 这一式剑招，名副其实。 诸葛长陵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太极剑法遇到克星了，这样下去定然无法躲避。 难道一个照面就要输了吗？自己和真正的太乙七子，差距就那么大？ 诸多想法，只是一瞬间闪过。 下一刻，诸葛长陵握剑的手掌突兀松开。 咔！ 诸葛长陵的长剑被从中斩断，一截剑刃从他自己眼前飞过，锋利的剑锋切断他额前的几缕长发，剑刃的寒芒照在双眼上，却照出他犀利的眼神。 “如此不堪一击，有何资格与我等齐名。” 谢星云的语气莫名某露出愤怒。 “最后一式，你不配知道名字。” 谢星云长剑剑锋，从诸葛长陵后仰的身体前划过。 下一刻，上撩的剑势陡然下斩。 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突兀的感觉，完全违背物理惯性，就好像谢星云一开始就是斩击动作，根本就不会感觉这把长剑，在零点一秒之前还在上撩。 天征剑！ 这是星云剑法的最后一式，不用谢星云说，诸葛长陵都知道。 这是一招斩天的剑法。 然而 斩天的一剑，却斩不了诸葛长陵。 赤手空拳的他，出掌了。 铁砂掌，最强招式——铁沙焚城！ 诸葛长陵松开剑柄的同时，已经变抓成掌。 这一掌，火得像烙铁，却给人焚天的气势。 当—— 肉掌与剑刃接触，却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接住了！ 诸葛长陵以血肉手掌，将谢星云的长剑紧紧抓在手中。 鲜血从诸葛长陵虎口流淌下来又被蒸发消失。 谢星云平静的双眼第一次露出惊容。 “怎么可能，铁砂掌，连进阶武学都不是……” 诸葛长陵犀利的双眼死死盯着谢星云的双眼。 “何时……武学的强弱是用品级来一概而论。” “别忘了，我可是以基础剑法成为江湖一流的。” 诸葛长陵的声音像重锤一样敲击在谢星云的心头，让他无话可说。 然而，这就完了吗？ “还没有结束。” 诸葛长陵的话语给出答案。 只见诸葛长陵长剑断刃飞出的方向，有一只手出现在那里。 那是诸葛长陵的左手。 就在这一瞬间，诸葛长陵左手猛然一握，断刃被他握在手中。 诸葛长陵左手手掌瞬间鲜血直流，可他的表情却没有一丝变化。 红袖刀，长袖舞，鲜血做霓裳。 这才叫真正的霓裳袖舞。 那从来就不是剑法，而是刀法，红袖刀的刀法。 诸葛长陵其实心里一直都很清楚。 诸葛长陵左手的断刃抵在谢星云脖子处，没有再前进。 谢星云双眼直勾勾看着诸葛长陵，眼中满是惊骇和不可置信。 败了，他竟然就这么败了。 他还有好多招式没有施展，他还有很多能力没有使用。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唉……” 道玄叹了一口气，他此时内心很惊喜，又很失望。 惊喜的是诸葛长陵的表现，失望的是对谢星云的表现。 “到此为止吧，星云，你败了。” 道玄开口打破僵持局面。 “掌教，我……我不明白。” 谢星云和诸葛长陵分开后站在一边，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没有为自己狡辩，他只是疑惑和不甘，明明诸葛长陵实力比他弱很多。 即便同为江湖一流，以他的剑术，仍旧完胜诸葛长陵，可最后他却败了。 “你输了，在情理之外却在实际之中。” “还请掌教解惑。” 谢星云躬身行礼，态度很谦虚，没有作伪。 这才是真正的他，刚刚的嚣张与不讲理，都是刻意扮演的人设。 而诸葛长陵也早有察觉。 剑乃百兵之君，一位醉心剑道的天才，又会差到哪里去。 “你之所以会输，那是因为你用的是战斗技，而诸葛长陵用的却是杀人技。” 第21章 全力以赴的诸葛长陵 战斗技与杀人技？ 谢星云只是稍一愣神，就面露恍然之色。 他天资本就聪慧，自然一点就通。 “长陵师弟，是我输了，对于刚刚的无理，我向你道歉。” 谢星云对着诸葛长陵重重抱手，然后深深弯腰。 “无需如此，我早就知道那并非你本意。” 诸葛长陵说话的同时，目光瞥向道玄。 道玄摸了摸鼻子，脸上的表情却毫无波动。 “既然如此，那诸葛长陵以后……” “掌教，等一下。” 就在道玄刚要开口，正式确认诸葛长陵太乙七子身份时，一旁的程灵素却突然出言打断。 “灵素，你可是有话要说？” 程灵素对道玄行了一礼。 “弟子确实有话要说，还请掌教见谅。” 随后，他又面向诸葛长陵。 “长陵师弟，你刚刚施展的，都是进阶以下的武学？” 诸葛长陵搞不懂程灵素想要干什么，却也点了点头。 “铁砂掌是。” 程灵素深吸一口气，吃惊之色毫不掩饰。 “师弟刚刚说过，你这半个月来，已经学习过门中收藏的江湖武学？” 程灵素再问。 诸葛长陵再次点头，然后又补充一句。 “不是学过，而是已经全部学会了。” 听到诸葛长陵的话，程灵素虽然有些吃惊，却也没显得有多意外。 “传言果然是真的，对于武学的领悟，你有自己特殊的天赋。” 诸葛长陵一边听着程灵素的话，一边用布包裹自己受伤的手掌。 他不是怕流血过多，而是怕伤口愈合太快，被他人看到会觉得惊世骇俗。 “师兄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诸葛长陵看着演武场外，越围越多的外门弟子，眉头微皱。 “长陵师弟，一般武学在你手中都有如此威力，我想见识一下，师弟手中的进阶武学。” “灵素……” 诸葛长陵还没回应，道玄却先开口了 “不是一般武学在长陵手中就很厉害，而是因为适合。” 诸葛长陵看了看自己包裹好的双手，目光又有意无意扫过道玄和道愚两人。 却见两人目光都落在他的双手上。 发现我体质的特殊性了吗？果然在高手面前是藏不住的。 诸葛长陵早有预料，不过对于太乙教，他还是清楚整个门派之人的作风，所以也没有太过防备。 “掌教，请恕弟子无礼。但是弟子真的很想知道，自己跟天才的差距在哪里？” 程灵素的表情很认真。 对于程灵素这一番话，诸葛长陵是有些意外的。 他仔细搜索自己了解到的，关于程灵素的资料。 程灵素，是最早成为太乙七子的弟子，并且在他成为太乙七子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才陆续有弟子成为太乙七子。 而这种情况，并不是说明程灵素天赋有多好。 相反，程灵素是被强行推出来的太乙七子。 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太乙教的太乙七子出现断层。 道玄和道愚是上上一代弟子中的太乙七子之一，而本来道玄和道愚那一代弟子后面，还有一代弟子。 按道理来说，那一代弟子应该也有太乙七子，不过不知何种原因，那一代的太乙七子没有任何记载。 甚至那一代剩余的弟子也寥寥无几，而提到那一代弟子，门中有些老人眼中会露出痛惜和仇恨，却不愿意多提及。 而太乙七子是太乙教的传统，长期空缺会引来其他门派的笑话。 出于那种情形，资质较好的程灵素被推了出来。 程灵素资质相比于现在其他太乙七子，那就普通得多。 因此程灵素也很低调，在门中，他一般承担教导一阶弟子拳法，门派贡献任务发布等一系列工作。 如果说道玄是清虚的工具人，那么程灵素就是道玄的工具人。 他性格沉稳，在太乙七子中的称号是——长子。 值得一提的是，每个太乙七子都有自己的专属称号。他们分别是 长子——程灵素。 拳子——谢春风。 剑子——谢星云。 童子——洪吉。 侠子——何瑶。 道子——三丰。 这些称号有可能是自封，更多的却是他人的认可。 特别是喜欢外出行侠仗义的何瑶，原本她自封游子，不过在她无数次行侠仗义之后，就被人尊称为太乙教的侠子。 以程灵素的沉稳，却有行为，让道玄都有些意外。 略一思考，道玄就想到其中原因。 如今新进的太乙七子，个个都有自己的特色，作为太乙七子中的大师兄，他已经把自己当成一个太乙七子基础门槛。 “也罢，点到为止。” 道玄又看向诸葛长陵，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全力以赴，在灵素面前，你没有剑走偏锋的可能。” 听了诸葛长陵的话，诸葛长陵也不由警惕几分。 面对谢星云，他确实是剑走偏锋，才会在一个照面出其不意胜过对方。 如今道玄这样说，自然有其道理。 “请赐教。” 诸葛长陵从一旁的兵器架重新取了一把长剑，严阵以待。 程灵素却没有立刻行动，目光单论落在诸葛长陵手掌上面。 “无妨，你师弟的恢复力好得很。” 道玄知道程灵素在想什么，适时开口。 对于道玄的话，程灵素深信不疑，他又惊奇看了诸葛长陵一眼，这才走到兵器架面前选取一双拳法专用手套。 他一丝不苟的把手套穿戴好，随后又检查一遍，这才认真摆好架势。 “师弟，请！” 程灵素选择以守代攻，诸葛长陵也不客气，施展轻功欺身上前。 下一刻，长剑与拳套碰撞的声音接连响起，诸葛长陵和程灵素缠斗在一起。 直到这时，演武场外围观的外门弟子才传来一阵阵惊呼声。 这才是他们能够稍微看得懂的精彩战斗。 虽然先前诸葛长陵与谢星云的战斗更加精彩，可胜负却只在一瞬之间。 落在他们眼中就是两人刚刚碰撞就分出胜负，他们完全看不懂。 甚至到底谁输谁赢他们都不知道，刚刚他们还在那里争论。 战斗已经进行了两三分钟，两人仍旧打得旗鼓相当。 在外门弟子看来，诸葛长陵这个陌生的师兄，能够和太乙七子中的大师兄打得有来有回，肯定也很厉害。 可诸葛长陵此时的感受却不一样。 与其说旗鼓相当，不如说程灵素无懈可击。 程灵素，他太稳了。 无论诸葛长陵是借力打力，还是卖出破绽，又或者想以伤换伤，程灵素都不为所动。 他仍旧以自己的节奏，一点点将诸葛长陵碾压。 此时，诸葛长陵已经感觉握剑的手掌有点发麻。 程灵素的每一拳背后，都有源源不断的后劲，每一拳都像携带山岳碾压而来。 其防守也有太极的韵味，混元如意，圆转随心。 这就是太乙教的上乘拳法，无极玄功拳。 道玄凭借此功法一拳断江，发挥出此拳法的霸道。 而程灵素却将此拳法的“无极”二字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没有压制修为，没有使用低等级的武学，在他看来，太乙七子就应该有这样的战力，至少也要表现出有战胜这种层次实力的潜力。 不主动进攻，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 “师弟，不用试探了，同一种武学，只要交手过一定次数，我就能够完全防守下来。让我看看你所学的进阶武学。” 这是程灵素在战斗中第一次开口，即便说话，他手中的动作也一丝不苟。 正面接了一拳后，诸葛长陵借力飞退。 “那我就要全力以赴。” “师弟，请。” 程灵素没有乘胜追击，他摆开无极玄功拳的架势，以静制动。 诸葛长陵没有立刻进攻，反而重新来到兵器架。 在其他人疑惑的目光中，诸葛长陵拿起一件件武器。 等他再次与程灵素面对面时，旁观的众人差点惊掉下巴。 此时的诸葛长陵，右手顺拿长剑，左手反握长刀，身后背着三杆长枪，脚上穿戴轻制护具，嘴巴还咬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这……这是什么造型？师弟这是来搞笑的吗？” 谢星云有些迷茫地喃喃自语。 道玄一开始也有些错愕，不过很快他眼睛就眯起。 “不，不是搞笑，你看长陵的架势。” “什么？” 谢星云还是不明所以。 “看他双手的架势，这是进阶武学，风雷剑法和奔雷刀法的起手式。” “你看他步法的微动作，那是进阶武学，破碑腿法。” “身后三杆长枪，左右两把细长尖锐，擅长突刺，应该是速度流枪法，逐月枪法。” “中间那杆古朴厚重，应该是走霸道流的霸王枪法。” “如果不是长陵逐渐铁砂掌，双手堪比拳套武器，不然我猜他还会戴上软质拳套。” 道玄目光毒辣，根据诸葛长陵身上特征，立刻将诸葛长陵要使用的武学都说了出来。 “这……” 谢星云此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他看到诸葛长陵口中咬的匕首，又开口询问。 “他嘴巴咬的匕首，又是什么武学，难不成是三刀流之类的剑法或者刀法？” 道玄却摇了摇头。 “不，那是搏命用的。” 闻言，谢星云不由吓了一跳。 “不至于吧，切磋而已。” 道玄深深看了谢星云一眼。 “这就是你们与他的差别。全力以赴，那自然包括搏命。这是刻在你长陵师弟骨子里的东西。” 闻言，谢星云不由愣住了，他不知道他的这位师弟，以前所处的环境到底是什么样的，以至于搏命都成了他的本能。 两人说话的时候，场下的诸葛长陵动了。 他一只脚往后快速踢动两下枪杆，背后左右两边的长枪飞上半空。 几乎同一时间，诸葛长陵身子也跃到半空，来到长枪同样的高度。 他脚尖一勾，一把长枪立刻被他调整好方向，枪尖直指程灵素。 几乎在枪尖对准程灵素的瞬间，诸葛长陵出脚了。 他一脚踢在长枪枪杆末端，长枪立刻携带强烈的破空声飞向程灵素，速度很快，却飞出弯月的轨迹。 追风逐月 逐月枪法中的一招，被诸葛长陵用脚使了出来。 面对角度刁钻的一枪，程灵素面色不变，以无极玄功拳沉稳应对。 太虚无极。 无极玄功拳守式。 程灵素在长枪临身瞬间，双手画半个太极图，迎上长枪轻轻一拨。 在太虚无极这一招的带动下，长枪从他身旁飞过，并且在他身后转了一圈，以更快的速度向来时的方向飞去。 无极无相 无极玄功拳的又一招，可卸力，也可以借力打力，让敌人毫无预兆，难以抓摸。 这就是所谓的无相。 让人不知道他到底是进攻还是防守。 嚓—— 一道雷鸣之声响起。 长枪飞去的方向，有一道身影与长枪相互错过，就像两道交叉的闪电。 来人，比飞出去的长枪还快。 是诸葛长陵。 “怎么会那么快？” 程灵素平静的表情有了变化，他眼睛微微眯起。 也许程灵素应对诸葛长陵的长枪，所以不知道诸葛长陵先前的行为。 就在诸葛长陵踢出一把长枪的同时，身在半空中的他并没有下坠发力进攻。 反而一脚踏在另一杆长枪上，借力在半空发动风雷剑法最快的进攻招式——极电风雷。 程灵素之所以觉得诸葛长陵快，那是因为诸葛长陵省去下坠这一步，而他认为诸葛长陵在空中没法借力。 面对如此快剑，防守难免不会有疏漏，程灵素一瞬间就想到应对方法。 以攻代守。 无极玄功拳——乾坤一掷。 程灵素一拳轰出，厚重的拳式好像携带整个天地向诸葛长陵倾压。 程灵素很少进攻，而他一旦进攻，就全力以赴。 诸葛长陵长剑带出的闪电，此时在整个天地大势面前显得有些渺小。 下一刻，闪电被拳势泯灭，长剑更是断成好几截。 程灵素知道诸葛长陵还有后手，不过不管有什么后手，面对他这一拳，诸葛长陵的右手也暂时用不了了。 果不其然，诸葛长陵长剑被击碎的同时，他的右手也被打得向后摆，连同整个身体都要被打得旋转侧飞出去。 只是 程灵素判断错了诸葛长陵手臂与常人的强度，又或者说他怕诸葛长陵右手真的被他废掉，所以打出他自以为能够让诸葛长陵右手暂时失去行动的力道。 他留手了 却也中了诸葛长陵的计 这一切都在诸葛长陵算计之中。 原本诸葛长陵自然下垂的右手突然动了。 他右手突然握住背后的长枪，猛然往地上一插。 霎时间，碎石飞溅，长枪牢牢钉进地面，给诸葛长陵创造出一个支点。 因为有这个支点，诸葛长陵即使身子旋转，他也不会向后倒飞出去。 而他要的就是这股旋转之力，因为他左手还握着一把刀。 奔雷刀法——旋风雷掣！ 以长枪为中心点，诸葛长陵身体如龙卷风一样旋转起来。 这旋转的龙卷风还伴随着一道道雷电与刀芒，一同席卷向程灵素。 程灵素此时面色彻底凝重起来。 太快了 诸葛长陵反应之快，让他根本没有时间施展更多的防御手段。 他只能勉强举拳格挡，以特制的手套抵挡一道道斩击。 当当当当当…… 铁器碰撞的声音如雷鸣炸响，给诸葛长陵的奔雷刀法更增添几分威视。 当！ 然而某一个瞬间，雷鸣之声消失了。 只见程灵素原本紧握成拳的右手，此时却死死抓住诸葛长陵的刀刃。 此时的刀刃已经切开手套，斩进程灵素的手掌，鲜血顺着手套的切口流出。 拼命，我也会。 这是程灵素想说的。 只是下一刻，诸葛长陵原本握住长枪的右手也松开枪杆，一把将程灵素的左手抓住。 还不等程灵素弄明白诸葛长陵接下来要做什么，他就见一个脑袋瞪着凶狠的目光在他瞳孔中放大。 嘭—— 两个额头重重撞在一起。 嘀嗒嘀嗒。 鲜血从诸葛长陵的额头滴落下来。 是诸葛长陵的鲜血。 以他们的实力境界，受伤的是诸葛长陵。 只是此时程灵素的瞳孔却收缩到了极点，表情无比复杂。 因为 他看到在诸葛长陵口中咬着的匕首。 “灵素，输了。” 道玄在一旁幽幽开口。 “啊？怎么可能，长陵师弟都快把自己撞晕了，他……” 谢星云说不下去了，这一刻，看着诸葛长陵口中还紧紧咬着的匕首，他也明白了。 如果这是生死搏杀，就不是额头相撞，而是诸葛长陵口中的匕首划开程灵素的喉咙。 “这是他一开始就算计好的吗？这师弟……” 谢星云没有再说什么，整个演武场一片安静。 第22章 下山 在所有人都为诸葛长陵感到震惊，一时间谁都没有出声。 就在这时，一个咋咋呼呼的人闯进演武场。 “长陵师弟，长陵师弟，看看今天我带来了什么……” “当当当……灵鹤！没见过吧，今天你一定要把你那什么奥尔良秘制烤翅的方法传授给我。” 来人一直在后山服侍另外两位太乙教老祖的洪吉。 洪吉是太乙教出了名的嘴馋，山下养的猪都被他偷吃过好几回。 诸葛长陵能够与他相识，是因为有一次他跟三丰去了后山的竹林。 凭借前世各种料理美食的手艺，洪吉立刻被他征服，这半个月来，他没少拿来各种野味找诸葛长陵烹饪。 洪吉兴冲冲说完，却没有得到诸葛长陵的回应。 感受到周围怪异的氛围，洪吉这才看清楚现场的状况，顿时把他吓了一跳。 特别是他看到道玄怒瞪着双眼，死死盯着他手中灵鹤的时候。 灵鹤在太乙教被称为仙鹤，传闻太乙祖师飞升仙界时，就是乘着仙鹤而去，所以灵鹤在太乙教也是特别宝贝的存在。 只有在后山竹林，太乙老祖们的闭关之处才有灵鹤存在。 前几日太乙教就有传闻灵鹤丢失，道玄为此还下令寻找过，不曾想原来是洪吉监守自盗。 “掌教，你听我解释……” 洪吉一手提着耷拉脑袋的灵鹤脖子，一边后退。 “洪吉，你……” “孽徒，还不快给我滚回来！” 道玄刚刚开口，另一道声音却也同时响起。 声音来源后山竹林，传到演武场时已经变成四面八方。 一股无源之风骤起，无数竹叶纷纷扬扬飘落。 而每一片飘落的竹叶，都带着一种锋锐的气息，似剑气，似罡气。 “还有新来的那小子，也一同滚来。” 声音再次响起，无形的气势包裹住诸葛长陵和洪吉，推着他们往后山竹林而去。 “老祖，弟子知错了。” 洪吉口中喊着求饶的话，却也不敢反抗，被这股气势推推搡搡出了山门。 诸葛长陵也没有反抗，他冲道玄和道愚两人行了一礼后，也跟随这股气势去了后山竹林。 “老四也真是的，也不改改那性子，这回连累长陵师弟了。” 谢星云叹息一声，有些同情诸葛长陵。 道玄瞥了他一眼， “都散了吧。” 这句话是对那些围观的外门弟子说的。 掌教发话，没人敢逗留，不消片刻，场中只剩下四人，连瘦道人也回去监督外门弟子去了。 “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谢星云挠挠头，不是很理解道玄的态度。 “你不懂，老祖他们……唉……算了，你们两个也回去好好反省反省，为什么面对实力比你们弱的师弟，你们连实力都没完全发挥出来就败了。” 道玄拂袖而去，看方向是去往后山竹林。 道玄刚刚来到后山竹林，看见眼前一幕，心中顿升起无奈之情。 只见此时一条小溪旁，有两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和两个年轻人围坐在一起。 那两个年轻人自然是洪吉和诸葛长陵。 而他们围坐的中间，原本光鲜亮丽的灵鹤已经被扒光了羽毛，清理得十分干净。 道玄到来的时候，诸葛长陵正卸下一只翅膀，往上面涂抹不知名的调料。 “见过凌霄子老祖、剑道人老祖。” 道玄来到不远处，立刻给两位老人行礼。 “道玄啊，听说我们太乙教的太乙七子人齐了？” 凌霄子不等道玄继续开口，率先发问。 “是，最后一位正是这位诸葛长陵小兄弟……” 道玄将要劝说的话咽回肚子恭敬回答。 “哦？他就是新进的太乙七子啊？既然身为太乙七子，为何用的却是江湖中不入流的武功？” “如果你今日不告诉我，我还以为是门外江湖中的杰出青年呢，竟然能以江湖中常见的武功就打败两位太乙七子。” 凌霄子语气严厉，平淡的目光落在道玄身上，却让道玄感觉莫大的压力。 “弟子明白老祖的意思，只是……” 道玄还想解释什么，却被凌霄子打断。 “没什么顾虑的，清虚师弟看人的眼光比我们两个都好，何况三丰在一个多星期前，就带他来过后山了。” 道玄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犹豫之色顿时消失。 “既然是三丰认可的，那弟子知道该怎么做了。” 听到道玄的回答，原本严肃的凌霄子突然咧嘴一笑，身上的威严荡然无存。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小道玄啊，要不你也留下来尝尝长陵的手艺？” 此时说话的凌霄子哪里还有什么高人风范，活脱脱就是一个馋嘴的可爱老头。 “那就遵从老祖的话了……” 道玄此话一出，凌霄子脸上的笑容陡然消失，嘴角微微抽搐，却没有再说什么。 不过等灵鹤被诸葛长陵做好时，两位老祖竟然施展镇派武功抢夺起来，轮到道玄时，只剩下一个鹤头和一个鹤屁股。 道玄在后山竹林逗留小半日，竹林灵鹤又成功减员两只后，道玄才回太乙山门。 第二天，太乙教宣布诸葛长陵为太乙七子。 因为这次比斗的原因，道玄特许诸葛长陵查看宗门内所有入门到上乘的武学。 道玄的本意是让诸葛长陵长长见识，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诸葛长陵竟然用了一天时间，就将所有武学全部学会，并且还将大部分融会贯通，剩下的武学也只差时间问题。 道玄一开始听诸葛长陵说还不相信，直到诸葛长陵在他面前将武学全部演示一遍后，道玄顿时心痛到无法呼吸。 他好像看到无数门派贡献长着翅膀飞走了。 于是就在当天，道玄颁布一条新的门规：但凡诸葛长陵想要兑换门派内的功法或者秘技，必须先交贡献点才能去挑选，并且挑选时只能看收藏目录，不能翻阅正本。 往后三日，道玄为了让诸葛长陵知道，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不可能什么都精通，便将他介绍给炼丹房的道真，让他见识见识太乙教的丹道。 当天傍晚，道玄就眼睁睁看着道真在炼丹房门口死死拉着诸葛长陵不放手，非要诸葛长陵跟着他学习炼丹术。 三天过后，道真满脸复杂地将诸葛长陵赶出炼丹房。 因为 他已经没什么可以教的了。 而通过对于炼丹术的学习，他也明白这个世界的丹药，跟他想象的丹药有些不一样。 所谓的丹药不是所有都像修仙的那种丹药一样，有着逆天效果，更多像前世的药品之类的。 所谓的炼丹，不仅仅只有弹丸，还有汤药，膏药，粉末状之类。 这次学习炼丹让诸葛长陵自己都很意外，他原本以为自己这具身体只能够快速学习武功，不成想在炼丹方面也是一点就通。 而且给他的感觉并不是能够快速学习，而是那些本领他本来就会，如今接触后，记忆被解封了而已。 他又再次感觉穿越到的这具身体，定然隐藏极大的秘密。 往后几天，道玄再也没有找过他。 诸葛长陵也乐得清闲，每天做做贡献任务，偶尔和洪吉打打野味，又或者陪着三丰躺在黑猪上晒太阳。 在太乙教的这些日子，是他来到这个世界最放松的日子，不用为了生存小心翼翼隐藏自己，拼命提升修为。 只是 诸葛长陵摸摸自己的脑袋，似乎缺了点什么。 哦 想起来了 似乎，好长时间没看到苏梨雪了。 就在他这个想法出来的第二天，他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了。 一封信出现在他手中，随着信一同出现的还有苏梨雪。 此时的苏梨雪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以前的紫色装扮变了，而是一身白衣。 她的气质也变了，以前诸葛长陵还能偶尔感受到她属于少女的俏皮，如今却是一股淡雅出尘之姿。 不过此时不是关心苏梨雪变化的时候，诸葛长陵查看起信件来。 信是毒龙帮的人送来的，叫田鹏，是裘啸天的得力手下。 通过信件，再与田鹏接触后，诸葛长陵也了解这近一个月来南阳渡发生的事情。 原来在他和苏梨雪走后，张玄清带着洪钧三人和一众护卫直逼毒龙帮。 一个江湖一流高手，加上两个江湖二流，裘啸天也不得不退让，张莺莺被带回张府并软禁在家中。 经过这一行动，张府在南阳渡的声望顿时达到顶峰，黑白通吃的毒龙帮也不得不退让，很多产业都被张府接手。 尝到甜头后，张玄清一改往日的中庸之道，为了留住声望所得的利息，他花重金将洪钧三人留在张府。 然而好景不长，在不久前，张莺莺不知怎么就从张府逃出，跑去找裘啸天。 张玄清发现后顿时大怒，下定决心彻底解决裘啸天和毒龙帮。 于是，张玄清再次带着洪钧三人和一些江湖高手杀上毒龙帮。 可交手过后，他们突然发现裘啸天竟然武功大涨，已经突破二流，晋升到江湖一流顶峰，距离宗师仅有一步之遥。 而他的所修炼的开山掌也发生巨大变化，一掌拍出竟然隐隐带着龙吟之声。 有丐帮降龙十八掌的几分韵味。 洪钧三人被裘啸天一人压得节节败退，原本以为事情就要以裘啸天获胜收场。 却不想孙邪身边的一个斗笠男子突然对裘啸天发动偷袭，一举将裘啸天重创。 而原本张玄清请来的江湖人士也突然倒戈，对张府一众护卫和裘啸天的亲信出手。 那些人中，洪钧赫然在列，也是他率先出的手，而他出手的第一目标就是周石天和华阳真人。 出其不意之下，身为普通江湖一流的周石天当场身死，华阳真人凭借七星剑法的巧妙逃过一劫，却也身受重伤。 最后裘啸天拼死爆发，以一人拦住洪钧和斗笠男子，才掩护张玄清撤出毒龙帮，而裘啸天则带着张莺莺逃往伏牛山方向。 好在伏牛山此时不知怎么的出现一群特殊狼群，裘啸天与张莺莺才能借机隐藏。 裘啸天清楚他们并不能隐藏多久，所以派田鹏出来确认张府是否遭到攻击和寻找外援。 田鹏去到张府，发现张府戒备森严却无人来犯。似乎那斗笠男子的目标只是裘啸天。 而田鹏也通过张玄清了解到诸葛长陵的存在，加之离开张府时，诸葛长陵提到要去太乙教，因此他才找来这里。 “清楚那斗笠男子的身份吗？” 诸葛长陵询问田鹏。 田鹏摇摇头 “那斗笠男子没露出真容，不过通过那些攻击我们的江湖人士言语，我了解到他们是七煞门之人。” “七煞门吗？苏姑娘你了解七煞门吗？” 诸葛长陵扭头问气质大变的苏梨雪。 “七煞门是扇子崖之乱后，江湖新崛起的一个帮派，他们野心勃勃，势力发展很快，门内高手众多，且实力在江湖上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七煞门的行事乖张狠戾，颇有当年魔教的风格，很多不归顺的世家门派都被一夜之间灭门。” “最神秘的就是七煞门门主，他常以面具示人，武功深不可测，据说见过他出手的都已经不是活人了。” “七煞门无利不起早，此次出现在毒龙帮，肯定是裘啸天那里有他们需要的东西。而裘啸天突然武功大进，大概跟七煞门要找的东西有关。” 苏梨雪如数家珍将七煞门的情报说出来，清冷的目光落也在田鹏身上。 田鹏当即一个哆嗦。 “苏女侠，帮主有什么东西，我们做手下的怎么会知道。” 苏梨雪收回目光，脸上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七煞门不简单，这件事你要不要参与？” 苏梨雪似乎知道七煞门的隐情，她这不是在询问诸葛长陵，而是在提醒他不要参与。 诸葛长陵衡量其中利弊，还是开口道 “张玄清是贺庄主的至交好友，贺庄主对我有恩，张玄清虽然做的不地道，但我却不能真的袖手旁观，况且……” 诸葛长陵身上属于江湖一流的气势缓缓散发而出。 “况且七煞门寻找的东西我很感兴趣，同时，我也想知道如今自己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看着显摆自己实力的诸葛长陵，苏梨雪嘴角微微勾起，然后握住剑柄，举起、落下。 咚—— 不知何时闪身出去好几丈的诸葛长陵还是捂着头顶龇牙咧嘴。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能躲过去了。 然后 他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愣住了。 好熟悉的想法 似乎，他第一次被苏梨雪敲脑袋时也是那么想的。 如今他已经是江湖一流高手，并且在太乙教的这段时间，他的实力得到提升，在一流中也是名列前茅的存在。 可为什么面对苏梨雪，还是那种只差一点点就能赶得上的感觉。 “实力不错，就差一点点就赶上我了呢。加油哦。” 诸葛长陵：“……” 这一点点 到底是一点点，还是亿点点。 苏梨雪说完就施展轻功，如婉转的雪花，飘出山门，朝山下而去。 “我在山下等你。” 在半空中的苏梨雪突然旋转身形，对着诸葛长陵露出一个微笑。 随着她的这个微笑出现，那淡雅出尘的气质也为之一变。 这一刻，她就像天上的仙女降临凡尘，有了属于人间的温度。 半晌，诸葛长陵才收回目光看向田鹏。 “我们的对话你也听见了，等我先去禀报师门，再同你一起去南阳。” “多谢少侠，那在下就在山下恭候。” 来到玉虚宫，却见道玄还有谢星云以及程灵素在那里等候。 他们想来诸葛长陵要下山的事，他们已经知晓。 “听说你要下山了，老夫很是高兴，这是我们给你准备的东西。” 诸葛长陵听到前半句，脸色都黑了。不过当他看到道玄给他准备的东西时，目光又是一亮。 在他面前，摆着一件道袍，一个护手，一把长剑，以及一些丹药。 “也不怪老夫不近人情，你要是在呆下去，我们太乙教的经费，都要花在买灵禽上了。” 道玄白了诸葛长陵一眼，这才介绍起那些物品。 “这是流云护手，百年老竹炼制而成，戴在身上轻如无物，刀剑难伤，水火不侵。” “这把是昀霜剑，寒铁打造，剑身极寒，出鞘凝霜。作为太乙七子，有一件像样的武器是应该的。” “这件是玄羽道袍，我们太乙教的标志，在外可不要辱没我们太乙七子的名声。” “这些丹药我就不介绍了，想来你自己也清楚。” 诸葛长陵开心将东西收下，并行礼道谢。 一旁谢星云一脸惋惜开口。 “长陵师弟，我真羡慕你可以出去玩。不像我，还要指导其他弟子修炼。” 程灵素随后接着道 “长陵师弟，如果有解决不了的困难记得来找我，我定用我的拳头教他们做人。” “对了，在外面闯荡如果遇到何瑶和谢春风，记得叫他们早点回来，就知道在外面浪，都不给我们一点机会。” 谢星云两人虽说输给诸葛长陵过，内心却没有丝毫芥蒂，他们反而经常跑来请教诸葛长陵杀人技。 “我也很想早点认识春风师兄和何瑶师姐呢。” 诸葛长陵也客套道。 三人又寒暄几句，道玄这才开口。 “长陵，你要记住，太乙教弟子出门在外，不要忘了门规：需除恶扬善，行侠仗义，不得为非作歹，恃强凌弱。” 说到这里，道玄语气一转， “但是，面对强敌，你也无需畏惧，太乙教是你的后盾。放心去吧。” “是掌教，弟子明白。” 诸葛长陵认真行礼，这才转身离开。 太乙山山脚下。 苏梨雪已经牵着两匹马儿等候。 诸葛长陵感觉这场景是那么的熟悉，似乎每次出行，都是苏梨雪提前等着他。 他不知道哪天不见那道身影，旅途会不会变得寂寥。 诸葛长陵翻身上马。 “苏姑娘，天色尚早，今天不用赶夜路了会不会不习惯呢？” 看着清冷的苏梨雪，诸葛长陵就忍不住想逗逗她。 “我可不是你，喜欢在黑暗中前行。驾——” 苏梨雪鞭子落下，马匹扬蹄飞奔。 “两位少侠，等等我……” 田鹏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哦，竟然把他给忽略了。 不过 有什么关系呢。 第23章 今非昔比 此时张府大厅中，张玄清一人独坐在首位，可他整个人的气质却变得颓废不少，鬓角的白发也明显起来。 在他下首，一个护卫战战兢兢跪在下面。 他是来汇报情况的，这不是他第一次来了，也不是第一个来的。 前面还有三个打探情况的前辈，不过他们都死了。 他不知道自己会死在哪次打探情况中，那个男人太可怕了。 张府被围困的这些天，前些天还没事，可自从那个自称季无常的人来了后，张府就开始死人了。 唯一留在张府的华阳真人拖着重伤之身与其交过手，最终不敌退回。 对方不过堪堪达到江湖一流门槛，在此时却压得整个张府抬不起头。 “嘭！” 张玄清猛然站起，一掌拍在茶桌上， “就没人能治一治这个破坏规矩的家伙吗？我张玄清广交武林豪杰，如今竟然被一个小瘪三堵在家中，真是此有此理。” 他色厉内荏，无能狂怒。 一旁一众家眷战战兢兢，不敢搭话。 “唉……想我张玄清遵照祖训坚持了大半生的中庸之道，没想到一次违背就落得如此下场。真是愧对先祖啊。” 一通发泄后张玄清颓然坐下，自从在毒龙帮受挫的这三天来，整个张府不仅将先前的生意全部吐了出去，就连一些原本属于张府的药店也被毒龙帮接手过去，可谓是损失惨重。 好在七煞门之人向来不在明面做事，名义上还是以毒龙帮现今帮主孙邪主持。 一开始，张玄清以这些年广交朋友的名气，张府安然度过两日，不过在毒龙帮几番试探后，他们的行为越来越过分。 到了今日，张府开始出现人员伤亡。 砰—— 就在张玄清一筹莫展之时，张府大门被一道劲力轰开，一个不明物体从洞开的大门飞进来，最后落在大厅，一路滚到张玄清脚下。 “他们打进来了……” “这可怎么办……” “老爷……” “快去请华阳真人……” “啊！是人头，死人了……” 大厅中人顿时乱做一团，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恐惧的表情。 “都踏马给我安静。” 张玄清内心同样恐惧，不过身为一家之主，他还是强行镇定下来。 张玄清平时的威严在此时起了作用，混乱的场面被稍微控制住。 “看看……这次死的是谁……” 张玄清看了地上的脑袋一眼，面露痛苦地闭上眼睛，缓缓吐出一句话。 其他人畏缩不前，还是先前汇报情况的护卫上前看了一眼。 很快，护卫的脸色从恐惧转变为惊喜。 “家主……太好了……” “嗯？你说什么！” 张玄清猛然睁开眼睛，表情愤怒。 “张家死了人，你很高兴？来人，将这奸细拖出去喂狗。” 张玄清神经绷的太紧了，反应十分过激。 “家主……不是……您听我说……” 然后不等护卫开口，另一队护卫已经冲了进来。 他们表情愤怒，面容扭曲，不由分说拖着那个护卫就走。 他们不敢出张府面对那些敌人，三天来压抑的情绪此时找到一个宣泄的口子。 眼看这护卫就要死的不明不白之时，一男一女走进大门。 女的超尘脱俗，像个仙女，男的没个正形，像个纨绔。 正是诸葛长陵和苏梨雪。 “呦！这是要闹哪出啊？张家主要不要晚辈帮忙？刚顺手解决一个拦路的傻子，还不够热身呢。” 诸葛长陵一改往日温文尔雅的模样，将韵霜剑横扛在两个肩头，双手各搭在剑的两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走向张玄清。 也在这时，那个护卫也喊出他没说完的话。 “家主，那个人头是季无常，季无常被人杀死了。” 诸葛长陵这才瞥了被他扔进来的人头一眼。 “季无常？什么玩意，没听说过，很有名吗？” 此时的张玄清也吃惊看着诸葛长陵，特别是看到诸葛长陵身上，太乙教二阶弟子的专属长袍，他的内心更是惊讶无比。 他怎么也想不到，诸葛长陵刚刚去太乙教月余，竟然就成为太乙教二阶弟子了。 “诸葛贤侄……我……” 如今诸葛长陵身穿玄羽道袍，代表的是太乙教，而以太乙教二阶弟子的身份，张玄清再也不敢以前辈自居，所以想打感情牌。 不过他的话很快就被诸葛长陵打断了。 “废话少说，师门还有很多任务，说说吧，现在情况如何？” 诸葛长陵可不给他发挥的机会，他之所以做出这副纨绔模样，还不是防着这臭不要脸的吗。 年纪轻轻，就成为太乙教二阶弟子，纨绔一点很正常吧。 “这……好吧……” 张玄清也不敢起别的心思，老老实实将此时情况说出。 张玄清知道的也不多，因为他一直被困在张府中。 不过外面的情况他还是知道一点的，裘啸天仍旧被困在伏牛山，因为突然出现的狼群，让孙邪为首的毒龙帮之人束手束脚，没有找到裘啸天，不过伏牛山已经被毒龙帮之人封锁。 “就这点消息？算了，当我白来了。梨雪，我们走。” 诸葛长陵有些嫌弃，转身就走。 就在这时，张玄清突然叫住他。 “诸葛贤侄，上次是我糊涂了，这里是一枚顺脉丹……” 张玄清从怀中拿出一个玉瓶放在桌上，推向诸葛长陵。 他内心得意，没想到吧，其实当初老夫得到的顺脉丹是两枚。 当时从洛阳鬼市拍卖下来的顺脉丹，他就做了两手准备，一明一暗。 他当时就已经做好舍弃一枚顺脉丹的打算，只不过他没想到诸葛长陵最后竟然帮他追回来了。 他相信，没有人能拒绝顺脉丹的诱惑，就连鸿钧那样的江湖顶尖一流都被吸引，何况是诸葛长陵这样的年轻人。 张玄清很自信，凭借他和贺庄主的交情，加上顺脉丹作为谢礼，还怕诸葛长陵不尽心做事？ 不过，等诸葛长陵转过身时，他就惊得目瞪口呆，内心的自信也瞬间破碎。 只见诸葛长陵转过身，疑惑的看着他。 “顺脉丹？我拿那玩意做甚，都快吃腻了……” 说着，诸葛长陵就从怀中摸出一把丹药，然后随手抛起一颗，在丹药落下，放好进入他口中。 张玄清看清楚了，诸葛长陵手中的那一把丹药，赫然就是他付出极大代价才得到的顺脉丹。 如今顺脉丹在诸葛长陵那里，竟然被当成花生米吃。 此时，张玄清眼睛都红了。 “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不等张玄清回话，诸葛长陵已经离开张府。 直到诸葛长陵两人离开好久，张玄清仍旧愣在那里，久久无法回神。 泥巴村，伏牛山脚下的一个村庄。 在这里，诸葛长陵和田鹏汇合，也意外见到一个熟人。 “徐馆主，没想到在这里能够遇到你。” 徐震天见到诸葛长陵也显得有些诧异，他打量诸葛长陵几眼后，表情从诧异转变为震惊。 “少侠，半个月没见，没想到你变化竟然如此之大……差点让我误以为，我们已经几年没见了。” 徐震天态度变得恭敬起来。 南阳渡离太乙山那么近，他自然认出太乙教属于二阶弟子的玄羽道袍。 “呵呵……徐馆主说笑了。不知徐馆主在此，可知伏牛山最近的变化？” 闻言，徐震天表情一愣，欣喜之色一闪即逝。 “少侠此次前来，可是因为毒龙帮之事？” 徐震天突然压低声音询问诸葛长陵。 “张玄清与我的一位长辈有旧，所以能帮我还是要帮一下的。” 诸葛长陵点头回应。 徐震天了然，欣喜之色也不再隐藏。 “少侠既然开口，我自然知无不言，不过……” 徐震天有些踌躇，欲言又止。 “徐馆主有什么需要帮忙不妨说说看。” 徐震天一咬牙， “多谢少侠，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事情是关于范小狼的。 那孩子，自那次卧龙村事件后，每天都和那群小家伙去伏牛山练习武功，可最近毒龙帮之人将伏牛山封锁，他们自然无法前去。 不曾想，昨晚小狼竟然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去伏牛山至今未归，还是她母亲范氏找到徐震天，他才得知这个消息。 如今徐震天正愁怎么上山寻找，如今诸葛长陵来了，特别是看到对方身上属于太乙教二阶弟子的道袍，徐震天也看到了希望。 “少侠，我们只是想确认一下小狼是否安全，如果影响到你的行动，你可以不必理会我。带我过了毒龙帮的封锁线就行。” 徐震天说完，又小心翼翼补充一句。 诸葛长陵还没有表态，苏梨雪却率先开口了 “卧龙村那群乞丐如今怎样了？” 徐震天先是一愣，似乎还没从话题的跳跃性反应过来。不过很快他眼中就闪过一丝欣喜之色。 “卧龙村如今已经没有乞丐了。” 徐震天话语落下，一股寒意从苏梨雪身上散发而出，她的目光也落在徐震天身上。 徐震天身子一颤，这一刻，他感觉到死亡的威胁。 他当即不敢废话，后面的话赶紧出口。 “女侠不要误会，卧龙村那群小孩子如今过得还可以，他们如今在武馆，算是我震天武馆的学徒。” 徐震天的话引起诸葛长陵的兴趣。 “哦？此话怎讲？” “这话还得从个月前张府上毒龙帮那件事说起。” “自从那件事后，毒龙帮之人全部安分守己，大多龟缩在帮派之中，而地痞阿七和他的两个手下莫名惨死。” “那群小孩也自由了，而地痞阿七不义之财落到他们手中。” “有一天，小狼带着那群孩子来到武馆。我也不忍心看这些孩子再乞讨，就收留了他们。” “通过阿七留下的钱财，以及少侠你那日的资助，武馆接纳那群小孩也不成问题。” 经过徐震天一番解释，苏梨雪身上的寒意才消失。 诸葛长陵也微微点头， 且不说徐震天收留那群小孩，到底是不是为了他们手中那些钱，说到底他们也算有了个归宿。 至少看在范小狼的面子上，徐震天应该也不会太过苛责他们。 “嗯，有时间我会去看看他们。范小狼平时练武的地方你清楚吗？” 诸葛长陵想到之前田鹏提到过，裘啸天因为伏牛山特殊狼群，才躲过七煞门的追杀。 而范小狼先前表现出的异样，诸葛长陵可以肯定，范小狼一定和那特殊狼群有什么关联。 “这个自然清楚。” “带路。” …… 不多时，诸葛长陵来到伏牛山山脚，进山的路口正被一群手拿武器的人把守。 附近空无一人，面对凶神恶煞的帮派成员，村民们早就把伏牛山列为禁地，没谁会自讨没趣来这里晃悠。 徐震天硬着头皮向前走，那所毒龙帮之人也老远就看到他们四人到来，面露戒备之色。 待徐震天距离他们不足十米，当即有一毒龙帮成员呵斥。 “伏牛山已经被我们毒龙帮封锁，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徐震天脚步微顿，诸葛长陵和苏梨雪却不为所动，继续向前。 田鹏戴着斗笠，也低着头没有丝毫停顿地跟在诸葛长陵身后。 呵斥之人见状，就要举起自己的砍刀，却被身后之人一把拽到一边。 “你不要命了，看到那穿道袍男子没有，那是太乙教弟子，看服饰还是二阶弟子。想死别连累到我们。” 那人的话语，也被其余毒龙帮弟子听了进去，随着诸葛长陵靠近，他们纷纷低头，惊慌让出一条道路，大气都不敢出。 诸葛长陵轻而易举穿过他们的封锁线，在身份地位面前，所谓的封锁如同儿戏。 待走出一定距离，才听到身后毒龙帮成员的说话声。 “那个戴斗笠的，好像是田鹏堂主。” “什么堂主，那就是个叛徒。” “嘘……小声点，田鹏竟然找来太乙教之人帮忙，快去通知孙帮主。” …… 他们的声音不大，不过都被诸葛长陵四人听到了。 田鹏拳头紧握，抬头看向诸葛长陵。 “要不要阻止消息泄露？” 诸葛长陵摇了摇头， “总会对上他们，早来晚来都一样。他们来了更好，省的我再跑一趟毒龙帮。” 田鹏不再说话。 又在山间小道穿梭一阵，徐震天在山腰一片空地上停下脚步。 “就是这里了。小狼——你在哪里？徐叔叔来找你了，还有当初那位厉害的大哥哥。” 徐震天扯开嗓子大喊。 然而除了惊起林中一群飞鸟之外，并没有其他动静。 “这里发生过打斗。” 诸葛长陵看着周围折断的树木和树上的刀痕判断出来。 “啊！难道小狼他。” “不，不是小狼，如果是他，根本不会留下痕迹。田鹏，你当初和裘啸天是否来过这里？” 田鹏摇摇头。 “那么就是后来才发生的事情。从毒龙帮之人的封锁状态，想来裘啸天并没有被抓到。” “可这伏牛山不大，人能藏到哪里去？并且也没见你所说的特殊狼群。” 就这时，一旁的徐震天突然一拍大腿，恍然说道 “我记得附近还有一个隐蔽的山洞，不过洞中常有蛇出没，我们倒没有去探究洞穴有多深。” “山洞在哪里？” “这边来……” 徐震天连忙带路，转个几个弯后，在一处山壁的拐角处，一个幽深的洞口出现在他们面前。 洞口旁边还散落不少碎石，山壁上还有一个深深的掌印。 “裘啸天应该逃入洞中了，范小狼也有可能在其中。” “那我们现在就进去。” 徐震天显得有些着急。 “只好这样，咦？不对，有情况……” 就在诸葛长陵决定进去一探究竟的时候，山顶方向却传来打斗之声。 第24章 青龙玉玦 “裘啸天，虽然不知你怎么镇压住伤势，但你今天也在劫难逃，快把青龙玉玦交出来。” 诸葛长陵刚刚听到打斗声，一个声音也随后传入他的耳中。 他心头一震， 青龙玉玦？ 这不是六扇门，拘魂阁和七煞门要找的东西吗，怎么会在一个二流帮派的帮主手中？ 这一刻，他好像闻到阴谋的味道。 诸葛长陵和苏梨雪对视一眼，当即有了决定。 “走，上山，你们留在这里。” 有些东西是逃避不了的，自从出了忘忧村，诸葛长陵就感觉到有一只无形的手，想让他去接触青龙玉玦，他有一种被当做棋子的感觉。 如今，他这个过河卒背靠太乙教，已经有了反复横跳的实力，那么他就如他们所愿。 在诸葛长陵想来，那背后之人或许想不到，他在这短短半个月，不仅加入太乙教，还成为了太乙七子之一吧。 转眼间，他们已经施展轻功来到伏牛山山顶。 诸葛长陵没有立刻靠近，而是隐匿身形在一旁观察起来。 只见裘啸天被洪钧和一斗笠男子围攻。 刀芒、剑影、掌风不时迸溅而出。 尽管裘啸天掌法刚猛无比，却也敌不过两个江湖顶级一流的围攻。 何况斗笠男子的剑法还诡异莫测，阴狠无比。 “裘啸天，没有那头白狼搅局，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 “如今那头白狼被那个小孩和你的女人引入洞中，看谁还能帮你。” 洪钧用言语动摇裘啸天，趁机在裘啸天背后留下一刀。 “裘帮主，我们七煞门只要青龙玉玦，只要你交给我们，我就让你去救你的女人。” “我李雷云以七煞门香主的身份保证，绝对会信守诺言。” 李雷云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放缓了攻势。 “哼！你们七煞门之人，也有诚信可言？” 裘啸天虽然这么说，表情却有些意动。 李雷云察觉到裘啸天表情变化，隐晦示意洪钧放缓攻势，继续开口劝导。 “裘帮主，毒龙帮区区一个二流帮派，我们堂堂七煞门还看不上，杀不杀你也无关紧要。” “而我们七煞门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即便你能从我手中逃脱，亦或者侥幸将我们全杀了，那么七煞门也只会派更强的人前来。” “到时候不仅仅是你，恐怕毒龙帮都要被灭门，你老相好所在的张家也逃不过。” 李雷云威逼利诱一同使用，顿时让裘啸天无话可说。 他们在对拼一击之后纷纷后退，然后停手。 “青龙玉玦是一位好友让我代为保管，没想到竟然会招惹到你们七煞门。早知道……唉……” 裘啸天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再抱怨，而是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珏。 “我实话说，玉珏上面的功法已经被我修炼，我修炼成功时，上面刻录的功法也消失了，你们确定还需要？” 裘啸天似乎对七煞门产生恐惧，竟然将事情都交代清楚。 李雷云听后却嗤笑一声， “呵、我们堂堂七煞门会缺那上乘都不算的功法？青龙玉玦的重要性是你想象不到的。” 李雷云似乎感觉自己吃定裘啸天了，丝毫不介意透露出玉珏的重要。 裘啸天盯着手中的玉珏，眼中露出挣扎之色。 李雷云在一旁戏谑看着，手中长剑紧握，蓄势待发。 “这青龙玉玦到底有什么秘密？” 裘啸天眼中透露出些许贪婪。 “哦？裘帮主确定要听？那我倒不介意告诉你。” “不过那时就是不死不休了。” 李雷云表情依旧戏谑，他相信裘啸天知道怎么选择。 裘啸天闻言沉默了，最终他叹了一口气。 “罢了，我早已厌倦打打杀杀，只想陪莺莺过完下半辈子。青龙玉玦……给你了！” 裘啸天说话间，却突然猛的一掷，将手中玉珏丢出，然后运转轻功快速逃走。 但是…… 青龙玉珏丢出的方向却不是李雷云那边。 “裘啸天，你敢！” “找死！” 李雷云和洪钧怒喝出声，却没有朝裘啸天追去，而是冲向诸葛长陵这边。 因为青龙玉玦飞去的方向，竟然是诸葛长陵和苏梨雪藏身的地方。 诸葛长陵看着飞来的青龙玉玦，也不再隐藏，一步踏出，抬手稳稳将它接住。 他看着李雷云两人愤怒的样子，想来先前他们早就发现他和苏梨雪了。 而他们之所以停手，想来很大原因是因为感觉有第三方势力在场。 李雷云之所以假装不知道有外人，是不想被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所以他希望用言语让裘啸天屈服。 他成功了，却也失败了。 因为让李雷云没想到的是，裘啸天看似屈服了，却玩了一手祸水东引，驱虎吞狼。 裘啸天身为一帮之主，自然也不是什么简单货色。 此时李雷云只希望，那第三方势力不是什么厉害角色。 只是，在诸葛长陵出现的瞬间，李雷云脸色却突然一变，前冲的身形也骤然停下。 “太乙教……二阶弟子！不对……玄羽道袍，你是太乙七子之一。” 认出诸葛长陵的身份，李雷云面色十分凝重。 而他身旁的洪钧见到诸葛长陵，脚步更是不自觉后退一步，口中惊呼出声。 “竟然是你！” 李雷云闻言，出声询问。 “你认识他？太乙七子我都清楚，但这个人却很陌生，应该就是原本一直空缺的最后一位太乙七子。” 洪钧强忍发颤的声音回答 “他就是先前我跟你提到过的，杀气凝煞，光凭煞气就将我镇压之人。” 李雷云皱眉 “杀气凝煞？太乙教不是自诩玄门正宗吗？怎么会选择这么一个噬杀之人作为太乙七子。” 他们还在那里哔哔，诸葛长陵却有些不耐烦了。 “聊够没有，谁来跟我说说，这青龙玉珏到底有什么秘密？怎么六扇门、拘魂阁和你们七煞门都想得到他？” “六扇门和拘魂阁也来人了？” 李雷云面露错愕之色，不过他好像想到什么，脸色再次一变，口中低骂一声。 “该死，被当枪使了。走！” 李雷云没有丝毫犹豫，拉着鸿钧转身就逃。 “话没说完就想走？我最讨厌断章之人。” 唰—— 诸葛长陵腰间长剑出鞘，脚下更是用出太乙教上乘轻功——梯云纵。 大鹏展翅 真气运转，诸葛长陵脚下生风，施展上乘轻功一跃十几米。 白鹤冲天 诸葛长陵身体稍微下坠，功法再次运转，脚尖轻点树枝，身体再次飞掠而出，比先前更快。 眨眼间，李雷云距离他已经不足十米，可以用出真武七截剑了。 这些都是他这一个月来，在太乙教的收获。 诸葛长陵手中昀霜剑直指李雷云，学习到的上乘剑法就要用出之时，他却发现一道白衣身影比他更快。 是苏梨雪。 她不知何时超过诸葛长陵，出现在李雷云身前，比李雷云更先一步到达他下一步的落脚位置。 两人身形碰撞的瞬间，苏梨雪反手握住剑柄。 呛啷—— 长剑出鞘。 霓裳袖舞 这衣袖很白，那剑芒更白。 当—— 铁器交碰的声音响起，李雷云身体倒飞出去。 一截断剑掉落在地上，一道血痕出现在李雷云脸颊。 仅仅一个照面，身为江湖顶尖一流的李雷云就败了。 要不是他在千钧一发之际，举剑格挡，恐怕断的就不仅仅是他手中的长剑，还有他的脑袋。 还有高手？！ 李雷云内心惊惧无比，先前他注意力一直被诸葛长陵的身份吸引，不成想眼前这位如仙子一般的女子，竟然比太乙七子还要厉害。 不等他震惊结束，身后再次传来致命的危险感。 真武七截剑！ 诸葛长陵手中昀霜剑挥动，剑身散发的寒气随同剑招蔓延，让这个冬天更加寒冷。 无数剑影化作剑阵将李雷云围困住。 这是上乘武学，真武七截剑的起手杀招——七截剑阵。 不给李雷云喘息时间，诸葛长陵身形没有半分停顿，下一招继续跟上。 缠字诀。 有昀霜剑寒气加持，诸葛长陵用出的缠字诀，让李雷云行动更加缓慢。 诸葛长陵目光锐利。 该收网了。 只需要一击，就能拿下他。 随字诀。 在无数剑影中，诸葛长陵跟随其中一道，悄然杀向李雷云。 白绫挂川。 苏梨雪在这一瞬间也同时出手，一身白衣配合上这一式剑招，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这一抹白色。 “太乙教，我七煞门记住了。” 剑光中传来李雷云不甘的声音，随即一团血雾炸开。 场中除了一地碎肉，一把长刀，再无人影。 “被他逃走了。” 诸葛长陵有些可惜。 死的是洪钧，李雷云最后不知用了什么秘法，以洪钧作为献祭，竟然身化血影，转眼已经到达山脚下。 “这是七煞门的身祭血遁，只有七煞门核心人物才能掌握。” 苏梨雪似乎很了解七煞门，她继续说 “李雷云只是江湖巅峰一流高手，我以为他只是小角色，没有防备这一手。” 诸葛长陵抛了抛刚刚拿到的青龙玉玦， “无妨，想必这个东西在手，以后和七煞门接触的机会多的是。” 苏梨雪的视线随着玉玦上下移动， “你要留着这个东西？” 她这是询问，也是在提醒，这就是她的关心人的方式。 诸葛长陵微微一笑 “当然……” “不留。” “你忘记我现在什么身份了？当然是上交宗门了。” 诸葛长陵嘴角逐渐勾起。 不知当过河卒子变成整个太乙教，那个幕后之人会是什么反应。 第25章 重情重义裘啸天 洪钧身死，李雷云逃走。 不过事情并没有结束，从刚刚三人交谈中，诸葛长陵得知这伏牛山还有一匹来历不明的白狼。 诸葛长陵眼睛微微眯起，能让三位江湖一流高手的白狼都感到忌惮的白狼，恐怕没那么容易对付。 没有在山顶多作停留，诸葛长陵已经察觉到山腰处的动静，似乎来了不少人。 再次回到半山腰，却见这里来了不少毒龙帮帮众。 不过此时他们都跪倒在地，地上还有几具尸体。 田鹏在他们身前对他们进行训话，徐震天在一边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见诸葛长陵两人到来，田鹏连忙小跑过来向他说明情况。 原来诸葛长陵前脚刚走，孙邪就带着一众毒龙帮之人寻到此处。 就当田鹏和徐震天准备躲入山洞之时，裘啸天突然出现，一掌便将孙邪身边几名心腹镇杀。 孙邪见机往山洞里逃去，裘啸天已经追了进去。 诸葛长陵在山中搜寻裘啸天花费的时间并不长，不曾想孙邪也来得那么快。 想来孙邪虽然不在伏牛山，却也一直关注这里的情况 “少侠，可曾发现小狼？” 徐震天待田鹏讲完才敢开口询问。 “他不在山顶，应该在洞中。” 诸葛长陵通过裘啸天三人交谈得出结论。 “那可如何是好，他不会出事吧。” 徐震天面露忧色，牵扯到一众高手纷争中，饶是他徐震天都可能受到波及丢了性命，更何况一个孩子。 “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你们都离开这里，这里等下可能不安全，我进去看看情况。” 没工夫和徐震天掰扯，诸葛长陵迈步踏入山洞。 伏牛山曾经盛产铜矿，这在南阳渡是人尽皆知的。 通过观察，诸葛长陵就判断出，这个山洞是曾经的矿洞，只是如今被废弃了。 由于人工开凿的原因，洞内岔路众多，地形有些复杂，的确是个藏人的好地方。 只是如今这些岔路却让诸葛长陵犯难了，不知该往哪一条岔路去寻他们。 正当他纠结之时，凭借身为武者的直觉，他感到若有若无的敌意。 在那里！ 诸葛长陵和苏梨雪几乎同时看向一个岔路口。 敌意的源头，就在那里。 目光所见之处，是一条幽深的矿洞，在矿洞深处，几点晃动的幽绿色在黑暗中十分显眼。 那是几双眼睛，狼的眼睛。 随着逐渐适应黑暗，以诸葛长陵两人的实力，黑暗给他们带来的影响已经不大，他们也看清楚那几只狼的状态。 那里有三头狼，不过它们没有进攻，反而像是戒备。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我还愁不知道走哪边呢。” 诸葛长陵嘴角一咧，不退反进，朝那个矿洞冲去。 伏牛山出现的狼是由白狼领导的，那么他们守护的也只能是他们的王。 而白狼是被范小狼引走的，找到白狼就能找到范小狼。 随着诸葛长陵接近，三头狼开始变得局促不安，龇牙咧嘴在原地来回踱步，企图用凶狠吓退诸葛长陵。 眼见着诸葛长陵来势不减，三头狼立刻有了行动。 其中两只张嘴扑咬向诸葛长陵，而最后一只却转身往矿洞深处跑去。 砰——砰—— 随着两声闷响，两只狼在接触诸葛长陵的瞬间就被两掌震飞出去，撞在一旁的石壁后，倒地没了动静。 诸葛长陵随手将麻烦解决后，就不紧不慢跟在逃跑的那只狼后面。 兜兜转转间，岔路越来越少，所经过的洞穴，也从一开始的人工开凿变为天然形成的溶洞。 “嗷呜——” 就剩下最后一个岔路时，幽深的地下溶洞突然传来一声狼啸。 声音在洞中回荡不休，中气十足。 一直狂奔的野狼听到那声狼啸后，身体陡然一顿，然后突然调转方向往另一边洞穴冲去。 这次诸葛长陵并没有跟上去。 他能从那声狼啸中感觉得出，发出声音的主人实力并不比他弱。 也因为，他在另一处洞穴那边，隐隐听到有人声传出。 两人当即放慢脚步前进，在一处拐角处停下。 诸葛长陵小心翼翼探出头，快速观察那边的情况。 拐角后面是一处宽敞的溶洞，溶洞除了诸葛长陵所在的这个入口外，还有其他洞穴入口，这里就是溶洞的终点。 而在溶洞正中间还有一汪泉水，泉水呈现乳白色。 溶洞中有四个人，正隔着泉水相互对峙。 裘啸天、孙邪，张莺莺和范小狼，李雷云所说的白狼却不见踪影。 此时，孙邪脚下踩着张莺莺，一手钳住范小狼的脖子，另一只手长剑直指张莺莺的脑袋，让裘啸天不敢轻举妄动。 “二弟，何至于此？想当初我们一起结拜时……” “裘啸天，你还有脸提当初？” 孙邪直接打断裘啸天的话 “当初我们的目标是掌控整个南阳渡，结果呢？自从你和这个女人好上之后，所有雄心壮志都没有了，还中断继续针对张府的计划，还想着退隐。” “既然如此，帮主之位有能者居之。如今只是成王败寇罢了。” 裘啸天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不过看了张莺莺一眼后叹了口气。 “既已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只要你把莺莺放了，我也不为难你，你走吧。” 孙邪听后，突然癫狂大笑 “哈哈哈……情分？裘啸天你跟我讲情分？” “大哥啊，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刚刚你在洞外可是对我下了死手啊。我们的三弟可是在你的情分上被你一掌将脑浆都打出来了。” 孙邪面目变得狰狞 “裘啸天，如果你还顾及这个女人，那么就退后，让我离开。” 裘啸天脸色变幻不定，最后好像下定某个决心，咬牙开口： “好，不过你胆敢伤害莺莺半根汗毛，天涯海角我也要将你诛杀。” “啸天哥……” 听了裘啸天的话，张莺莺感动得眼泪哗哗落下。 “裘啸天倒是个重感情之人。” 同样在一旁偷窥的苏梨雪在这时突然开口感叹。 嗯？重情重义？ 诸葛长陵有些懵逼看了苏梨雪一眼。 他刚刚分明看到，裘啸天好几次都有意无意看向他这边。 就像先前在山上一样，在他和苏梨雪没有特意隐藏的情况下，恐怕裘啸天已经察觉到他的存在了。 如果他没有出现，裘啸天还会不会顾及张莺莺还犹未可知。 这点苏梨雪不可能看不出来。 看到诸葛长陵懵逼的表情，苏梨雪嘴角终于忍不住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你这什么表情？小弟弟不要总把别人想得那么坏好吗？走吧，裘啸天既然如此重情重义，我们就帮他解解围。” 哪里小了？ 诸葛长陵想反驳一句，不过看到苏梨雪已经走出拐角，他也无奈跟上。 好戏，既然看不成了。 那么， 就参与演出吧。 随着诸葛长陵和苏梨雪的出现，裘啸天表现出惊吓的表情。 “是谁？” 他猛然转头看向诸葛长陵两人所在方向。 下一刻，裘啸天动了 昂—— 一声微弱的龙吟声在溶洞中响起，裘啸天悍然出掌，身子如闪电冲出。 只是，他攻击的不是诸葛长陵，而是同样被诸葛长陵出现，吸引注意力的孙邪。 裘啸天速度很快，也很决绝。 在这眨眼的瞬间，裘啸天只给孙邪两个选择的时间。 一个是长剑下刺，拉张莺莺做垫背。 一个是举剑格挡，暂时保命。 孙邪选择了后者 他还不想死，他看见裘啸天眼中的冰冷决绝，哪有半分担心伤害到张莹莹的样子。 而他选择暂时保命的最主要的原因是 他看到了诸葛长陵，也看清楚诸葛长陵所穿的衣服。 砰—— 噗—— 掌剑碰撞的瞬间，孙邪口中就喷出一口鲜血，带着范小狼倒飞出去，撞在一旁的洞壁上，然后落到一处洞口前。 “咳咳咳……大哥真不愧为大哥，真是够狠辣无情。” 孙邪一边咳血一边站起来，他满嘴鲜血，却仍旧龇着一口血牙，无声的笑了。 在这瞬间的交手，他始终没有放下手中抓着的范小狼。 无论是裘啸天的攻击，还是撞上石壁，他都在有意护着范小狼。 这可是他的筹码啊。 孙邪很狼狈，却笑得很得意，很癫狂。 “大哥啊大哥，原来是我错了，你更适合做毒龙帮的帮主。” 孙邪笑得耐人寻味，裘啸天的脸色却很难看，一言不发继续看孙邪的表演。 “不过很可惜呢，大哥今天可留不下我。你说是吧？少侠，太乙教的少侠。” 孙邪抱起范小狼，长剑架在其脖子上，目光落在诸葛长陵身上。 就像一个快要倾家荡产的赌徒，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第26章 激战白狼 诸葛长陵没有立刻回应，反而饶有兴趣在裘啸天和孙邪身上来回打量。 接触到诸葛长陵的目光，裘啸天忌惮地低下头，不敢与诸葛长陵对视，转而安慰在他怀中失声痛哭的张莺莺。 如果张莺莺此时抬头的话，肯定能看到裘啸天阴沉可怕的脸色。 裘啸天此时很不甘心，就差一点，他就能杀了孙邪。 诸葛长陵刚刚到来他就发现了，毕竟诸葛长陵没有特意隐藏。 但只要诸葛长陵没有现身，他就可以装作不知道，继续对孙邪动手。 至于张莺莺和范小狼会不会受到伤害…… 打斗之中，有所误伤在所难免。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即便他再不甘心又能如何？ 因为诸葛长陵是太乙教弟子， 因为孙邪挟持了一个小孩。 太乙教号称玄门正宗，这个小孩得救， 在诸葛长陵现身的瞬间，裘啸天也同样知道，诸葛长陵要救人。 否则 在场之人都得死。 场面一时间陷入安静，只有张莺莺时不时传来的啜泣声。 诸葛长陵并没有让这诡异的氛围持续太久，淡淡瞥了裘啸天一眼，然后开口 “既然你们都没事，那就送张小姐回府吧。因为张小姐的安危，张老爷子头发都愁白了，要是贺庄主知道他至交好友发生这样的事，我该受罚了。” 诸葛长陵走到裘啸天身旁，拍了拍裘啸天的肩膀。 他相信，裘啸天听得懂他的意思。 “这次真是多谢少侠了，莺莺这几天跟着我确实受了不少苦，这是我的不对。” “只是七煞门那边……” 裘啸天一秒换脸，惊喜与担忧的表情丰富出现在他脸上。 “你放心，洪钧身死，李雷云负伤逃走，如今玉玦在我手中，你们这等小角色还入不得七煞门的眼。” 诸葛长陵也没揭穿裘啸天精湛的演技，不过说出的话语也不留情面。 听了诸葛长陵的话，裘啸天眼中的忌惮又加重几分，有些小心思也被他收了回去。 “那这里就交给少侠你处理了。” 裘啸天没有不识趣逗留，带着张莺莺快速离开溶洞，没有看孙邪一眼。 待裘啸天脚步声远去，诸葛长陵才对孙邪开口。 “现在放人，我以太乙七子之一的身份保证，今天饶过你。” 孙邪自然听出诸葛长陵话中的意思。 今天放过他，并不代表明天不会找上他。 不过得到这样的回答，他没有不满意，反而是整个人放松些许。 不过当他目光落到苏梨雪身上时，又加了一句。 “她也不能出手。” 苏梨雪根本没有看他，反而盯着那泉眼研究起来。 “我还不屑玩这种文字游戏。” “好，我相信太乙教‘玄门正宗’这块金字招牌。” 孙邪将长剑慢慢挪移开来，并小心把范小狼放在地上，才一步步倒退入洞穴。 范小狼倒也坚强，从一开始到现在，面对一系列变故，竟然一直都咬着牙一声不吭。 孙邪的身体一点点被黑暗吞没，似乎一切都要在这时暂时结束了。 就在这时，一直不吭声的范小狼突然抬起头。 他双眼变得血红，原本紧闭的嘴巴突然张开。 “嗷呜——” 一声类似狼嚎声从他喉咙中发出，响彻整个溶洞。 孙邪倒退的身体也在这时猛然僵住，一只雪白的巨大狼爪从他身后的黑暗中伸出，搭在他的肩膀上面。 画面诡异惊悚。 狼搭肩。 还是一只有可能堪比宗师的狼。 孙邪全身都在颤抖，却始终不敢回头。 狼搭肩，莫回头。 只是，放在现在却没用。 一个雪白的巨大狼头从黑暗中一点点探出，缓缓朝孙邪的脖子靠近。 与它雪白的毛发产生鲜明对比的是它猩红的牙龈，一颗颗与牙龈连接的牙齿如一把把锋利的利剑。 白狼虽然在靠近孙邪，但它的目光却落在落在和苏梨雪身上，眼中露出人性化的戏谑。 似乎在它爪子下的孙邪，只是一只可以随时捏死的蝼蚁，而它真正的目标 是诸葛长陵和苏梨雪。 苏梨雪在白狼出现的瞬间，就将注意力从泉眼处收回，并一步向前，挡在诸葛前面。 一身白衣遮挡住诸葛长陵的视线，为他阻挡黑暗中未知的危险。 白衣胜雪 同样是风雪，在诸葛长陵眼前的却是充满柔情。 “没事。” 诸葛长陵声音平静，默默上前一步，与苏梨雪肩并肩站立。 “这狼开了灵智，应该和这里的地心乳有关。没想到这样的天材地宝竟然出现在南阳镇。” “地心乳？你是说这一汪泉水是地心乳？” 诸葛长陵有些诧异，用余光看向面前泉水。 苏梨雪却摇摇头。 “不，这是受地心乳影响的普通泉水，地心乳在泉水下面。它在水中，却不溶于水。” 眼见白狼没有行动，诸葛长陵分出注意力，凝神细看。果然在水下发现一团拳头大小的不明液体。 就在他们交流之际，白狼的鼻子在孙邪脖子处嗅了嗅。 然后它似乎有些嫌弃，并没有咬下去，反而抬起爪子，一爪将孙邪拍向诸葛长陵和苏梨雪。 看着如炮弹飞来的孙邪，诸葛长陵没有去接。 因为此时的孙邪胸膛高高凸起，双目圆瞪，已经被白狼从后面一爪击碎五脏六腑，死的不能再死。 “要来了。” 诸葛长陵抽出昀霜剑的瞬间，白狼已经近在咫尺。 “我来控住它。七截剑阵，起。” 诸葛长陵一剑刺出，分化无数剑影，将白狼连同孙邪的尸体一同笼罩住。 孙邪的尸体在没有内力的保护下，顷刻间被剑气绞得支离破碎。 然而白狼的受到的影响却不大，只见它周身泛起水流般的白光，剑气打在它毛发上，竟然响起金铁交鸣之声。 它的毛发竟然堪比利剑。 “宗师境的护体真气？不对，这是地心乳的效果，流光护体。效果并不持久，它没到宗师境，我们可以……不好，长陵闪开。” 原本还在分析的苏梨雪话语突然一变，然后一掌拍向诸葛长陵。 此时，被诸葛长陵真武七截剑困住的白狼一爪挥出，竟然将幻化出来的剑阵瞬间击碎。 这一击绝对超越江湖一流，达到宗师级别，以诸葛长陵此时真武七截剑的造诣，根本不能力敌。 苏梨雪判断错了，白狼虽然没有宗师境的功力，却有宗师境的肉体。 这是野兽与人的区别，而这个区别被她忽略了。 诸葛长陵剑阵被破，一瞬间气血翻涌，眼见狼爪迎向他的面门，苏梨雪的一掌也拍来。 诸葛长陵当即抬脚踢向苏梨雪手掌。 砰 掌脚相碰，两人都借助反震之力施展轻功，与白狼拉开距离。 白狼一击落空，动作却没有停止。 在双方交错的瞬间，白狼就凭借庞大的身体优势，只是一个侧身，就把诸葛长陵拉开的距离缩短。 也在这时，白狼身后的尾巴突然一卷，化作一把死神镰刀，扫向诸葛长陵。 诸葛长陵眼见狼尾扫来，就像那日在翠华山面对苏梨雪的霓裳袖舞。 双方实力差距有些大，剑主进攻，举剑格挡有些浪费。 这一瞬间，诸葛长陵立刻有了决断。 他手腕一抖，手中昀霜剑化作一道白光，直射向白狼眼睛。 与此同时，诸葛长陵双掌变得赤红，铁砂掌硬功作用在他双手上面。 而他的动作，却是手画太极图，迎上扫来的狼尾。 太虚无极。 无极玄功拳的守势。 铁砂掌的硬功，无极玄功拳的柔劲，刚柔并济被诸葛长陵玩到了极致。 诸葛长陵挡下狼尾的进攻，感受到狼尾横扫传来的力道，诸葛长陵不退反进。 无极无相 诸葛长陵脚下画太极图，身子转动之间，人已经来到白狼后腿内侧。 此时的他不仅只有身为江湖一流武者的力道，还有他用无极无相借来的狼尾横力道。 就像当初程灵素化解他逐月枪法那样，诸葛长陵双手抓住白狼一只大腿。 乾坤一掷！ 诸葛长陵一声暴喝，他手抓狼腿，肩扛狼肚，用尽所有力量扭动身子，将白狼整个甩飞出去。 轰！ 一声巨响，整个洞穴都微微颤抖。 白狼被砸入一处洞壁，深深陷了进去，碎石掩盖住它的身体。 呼—— 诸葛长陵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抬手接过苏梨雪抛来的昀霜剑，他看向白狼所在。 “唉……” 他叹息一声。 “有烟无伤啊。” 诸葛长陵说了一句只有他懂的话。 随着他话语落下，一声狼啸传来，砸开的洞壁瞬间碎石飞溅，一只白狼从中一跃而出。 它抖了抖身上的毛发，仍旧精神抖擞的样子，没看到半点受伤的样子。 不过这次它看向诸葛长陵的目光也变得警惕起来。 它微微伏低身子，准备下一次进攻。 “喂！大白狗。” 苏梨雪的声音响起， “你应该听得懂我说的话。” 苏梨雪来到诸葛长陵身边，手中还拎着范小狼的后衣领提溜过来。 “你应该，很在意这个小孩吧？” 随着苏梨雪话语落下，那只白狼双眼逐渐变得猩红，它的爪子陷入坚硬的石面，却也没有继续进攻。 见到这一幕，诸葛长陵也瞬间想明白了，难怪白狼一开始不出现，直到孙邪放下范小狼后才现身。 嗷呜嗷呜嗷呜…… 白狼在原地冲范小狼叫了几声，可如今范小狼状态不对，哪里会有什么反应。 白狼似乎因为没得到回应，开始变得焦躁不安，眼中的凶光也越来越明显。 苏梨雪将范小狼提溜到眼前晃了晃，发现对方仍旧双眼赤红，毫无反应，似乎陷入到与卧龙村那时的情况一样。 而苏梨雪这一行为，却似乎刺激到了白狼。 它目光死死盯着苏梨雪，一步一步接近，每一爪子落下，都有石头被崩裂。 “大白狗似乎生气了，长陵交给你了。” 诸葛长陵接过范小狼，将其抱在怀里有些无语。 他没想到苏梨雪在清冷的外表下面，竟然还有这样一面。 竟然还欺负小孩，一点都没有母性光辉。 心中吐槽完毕，诸葛长陵眼神突然一变，一道红光在他眼中一闪即逝。 与此同时，一股煞气从他身上爆发出来，整个洞穴似乎都染上一层红色。 此时诸葛长陵就像是尸山血海中唯一还站着的修罗。 感受到这一切的白狼也不禁停下脚步，惊疑不定看着诸葛长陵。 陷入特殊状态的范小狼被诸葛长陵的煞气一冲，整个人瞬间清醒，眼中的猩红逐渐褪去。 “小朋友，你没事吧。” 诸葛长陵冲范小狼露出一个自以为和善的微笑。 只是他根本就没想过，此时正身处煞气中心的自己有多可怕。 范小狼惊叫一声，从诸葛长陵身上挣扎下来，一下子躲在苏梨雪身后，身子瑟瑟发抖。 诸葛长陵这才反应过来，他将煞气收起，然后又把范小狼从苏梨雪背后拉过来。 “我说小鬼，别仗着年纪小占便宜啊。你快让那只大白狗不要折腾了。我们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第27章 她快死了 范小狼愣神好久才回过神来，也认出诸葛长陵和苏梨雪。 此时的他已经没那么害怕了，虽说诸葛长陵一直以来对他都没啥好态度，不过他还是很崇敬诸葛长陵的。 不过白狼还在虎视眈眈，范小狼怕双方又打起来，于是对白狼开口。 “大白，不要伤害他们。二丫曾经说过，大哥哥是好人，给她很多好吃的。” “嗷呜……” 白狼做出回应，诸葛长陵和苏梨雪明显听不懂，倒是范小狼竟然和白狼聊了起来。 诸葛长陵才心思去听他们到底在聊什么，不过范小狼提到的一个名字，却让诸葛长陵莫名感慨起来。 二丫，是那个到死都护着那个空食盒的小女孩吗？ 诸葛长陵似乎要回忆什么，却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连她的面容都不曾记得。 有些人他出现过，又消失，有人记得，更多的却是无声无息。 白狼最终离开了，领着一只小白狼和一群野狼，往忘忧村方向的万重山而去。 诸葛长陵也从范小狼的话语中知道，范小狼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变化，是因为地心乳和一枚朱果的原因。 有一次范小狼练武时好奇跑进山洞，因为迷路就走到这个溶洞，刚好遇到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白狼。 当时范小狼也不懂狼的危险，只当是一只小白狗，见小白狼难受就喂小狼喝了点水。 而他不知道他喂给小狼的竟然是地心乳。 后来白狼出现了，不过它没有伤害小狼，而是给小狼一枚朱果。 当时范小狼因为迷路又饿又渴，就把朱果就着地心乳一同吃下去，后来他就听懂白狼在说什么。 “苏姑娘，你知道那朱果是什么吗？” 诸葛长陵好奇询问，他感觉苏梨雪就像个万事通，好像什么都知道。 然而这次却让他失望了。 “世界上神奇的东西有很多，我不是什么都知道的。” 苏梨雪摇了摇头，却又补充道， “不过范小狼很幸运，地心乳不可以被人体直接服用，特别是身无内力之人，想来他之所以没事，是因为有那枚朱果的缘故。” 诸葛长陵听后也连连称奇，他拍了拍范小狼的脑袋： “小家伙，你还真是幸运呢。” 只是他话刚说完，却发现范小狼脸色变得很难看，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不等诸葛长陵询问，范小狼却先开口了。 “姐姐，你说的地心乳是这泉水还是……” 范小狼好像在确认什么，紧张无比。 “不是这白色泉水……” 苏梨雪也察觉出范小狼的异样，她没有描述地心乳是什么样的，而是施展轻功飞掠过泉水上方。 泛舟采莲 这次不是用剑，苏梨雪脚尖轻点水面，身体微低，纤纤玉手探入泉水之中。 等她收回手时，一团颜色更深的乳白色液体就被她以内力包裹抓在手中。 “地心乳是这个。” 苏梨雪将地心乳拿到范小狼面前。 “直接喝了这种水会怎样？” 范小狼弱弱询问。 “会在体内潜伏一段时间，然后撑爆体内经脉，最后的结果不是全身瘫痪就是直接死亡。” 苏梨雪看着范小狼， “你是不是给其他人服用过地心乳？” 范小狼的脸色刷一下白了。 “张……张小姐，她喝过这种水。” …… 张府，很热闹。 这是诸葛长陵回到张府的第一印象。 毒龙帮事件，因为有诸葛长陵这个太乙七子参与进来后，事件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平息下来。 七煞门明面上的势力不到半天时间，全部撤离南阳渡。 太乙教的威名可见一斑。 此时张府大厅中，清楚一切都是七煞门的阴谋之后，张玄清和裘啸天消除隔阂，一同把酒言欢。 张府院中，甚至是院外，都有忙碌奔跑的身影，他们面上都带着喜色，正在筹备更大的宴席。 最开心的莫过于张莺莺，两个最重要的男人能够和谐相处，她的笑容就没停过。 但是有人不高兴了。 见到热闹的张府，苏梨雪原本清冷的面容，此刻多了几分寒意。 “我们为了他们张家，在山上东奔西走，可他们却在这里开宴会。” 诸葛长陵却笑了笑， “怎么说张玄清和贺庄主都是至交好友，我们寄住在毓秀山庄，张玄清应该把我们当做贺庄主的晚辈了，所以我们也算是他的晚辈。” 苏梨雪撇了撇嘴，却没有反驳什么，无论是她还是诸葛长陵，对贺庄主都是很敬重的，不然不会帮张玄清那么多次。 “安顿范小狼浪费了不少时间，恐怕以毒龙帮的耳目，裘啸天大概已经知道孙邪已死，加上我这个太乙教弟子参与其中，事情已经算是尘埃落定了。” 诸葛长陵笑容更加和煦了。 而苏梨雪似乎也被诸葛长陵的笑容感染，眉眼也弯了起来。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很默契的一人一句聊了起来： “裘啸天太过着急了。” “如今的张府也急需一个顶尖江湖一流撑场面。” “是我们表现得太过和善。” “也是张玄清将与贺庄主的关系看得太重。” “我们虽然是从毓秀山庄出来，却不是贺庄主的手下。” “情分是越用越少的。” “不知……” “当他们知道张莺莺的事，这宴会还怎么继续。” 两人对话到此结束，他们的脚步也在此时迈进张府大门。 两人面带微笑站在张府大门位置，没有刻意施为，可两个江湖一流武者的气势却无意间散发出来。 渐渐地，热闹的现场变得安静，原本穿行在大门之间的下人，此时都不敢靠近大门位置。 就在气氛变得诡异之时，张玄清率先起身，满脸笑容迎上诸葛长陵两人。 “哈哈哈……二位少侠，你们可算来了。这次可真是多亏两位少侠，才让老夫女儿跟女婿平安回来。” 裘啸天也几乎同时起身，与张玄清并排走来，随后张莺莺也在后面跟随。 “二位快入席吧，这宴会可是为二位举办的。” 诸葛长陵没说话，只是瞥了一眼宴会已经开始变得狼藉的现场。 那可不像主人没来的宴会。 张玄清顺着诸葛长陵的目光看过去，老脸也不由得有些尴尬。 “下人们劫后余生，有些放纵了，真是不懂规矩。让少侠见笑了。里面请，这里可配不上少侠的身份。” 此时的张玄清很热情，可诸葛长陵却没有丝毫兴致。 “不必了。” 他抬手打断张玄清。 “废话不多说，我来此只是想告诉张家主一件事。” 张玄清收起笑容，却也没那么在意，而是随意反问。 “不知少侠想告诉老夫什么事？” 看着张玄清此时意气风发的模样，诸葛长陵第一次佩服一个人的脸皮。 这变脸速度之快，这脸皮之厚，让他叹为观止。 “张小姐……快要死了。” 诸葛长陵面带笑容，却说着一句关乎人命的话。 张玄清表情陡然一僵，一时没反应过来。 看着诸葛长陵的笑脸，张玄清感觉对方这是在挑衅他，是对他的不满。 不满他没有好好招待，不满他没有把对方奉为座上宾。 可是凭什么？诸葛长陵区区一个晚辈，并且莺莺跟在裘啸天这样的江湖顶尖一流身边，又能出什么事。 张玄清此时有些愤怒，他盯着诸葛长陵那张笑脸，沉着脸再次询问。 “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张莺莺快死了。” 诸葛长陵继续重复刚刚的话。 可是他那张笑脸，任谁都没把他的话当真，只觉得他在挑衅。 此时的整个宴会针落可闻，张玄清的脸色也愈发难看。 他目光死死盯着诸葛长陵，盯着那件道袍，最后，他侧过身，声音也随着传来。 “诸葛长陵，即便是我张府招待不周，你也莫要如此诅咒小女。” “看在贺长恭的面子上，老夫这次不与你计较。不过你协助啸天击败敌人的恩情也就此一笔勾销，张府庙小，可招待不了大门派弟子。” 协助？ 诸葛长陵收起笑容，有些意味深长看了一眼裘啸天。 此时他也算是明白过来，为何张玄清的态度一变再变的原因了。 “张家主，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何这样说吗？” 诸葛长陵还是给张玄清最后一次机会，然而此时的张玄清只觉得，诸葛长陵想要表达自己的不满。 张玄清抬手拒绝， “不必了，送客。此次相助的谢礼我稍后会派人送去太乙教。” 张玄清再不满，他还是要给太乙教面子，答谢什么的必不可少。 见张玄清如此，诸葛长陵无奈摊摊手。 “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你们的雅兴了。苏姑娘，我们走吧。” 诸葛长陵话刚出口，肩膀就被苏梨雪抓住，然后施展轻功快速离开，似乎像是在躲避什么麻烦事一样。 诸葛长陵想到什么，回头看了张莺莺一眼。 此时的张莺莺虽然很安静，却面色潮红。 诸葛长陵瞬间明白，大概是她的症状要爆发了。 直接吞服地心乳，无法承受之人，会不间断被地心乳的能量冲击，一次比一次严重，直到将吞服者撑爆为止。 一处屋顶上，诸葛长陵从张府那里收回目光看向苏梨雪。 “苏姑娘，没想到你这人还挺坏的。” 苏梨雪疑惑看向诸葛长陵 “你不是不想救吗？那早点离开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诸葛长陵耸耸肩， “好吧，被你看出来了。” 苏梨雪白了诸葛长陵一眼。 “我又不瞎，你那是在故意激怒张玄清。” 诸葛长陵没有立刻搭话，而是继续在屋顶上站立许久，眉头也不自觉皱了起来。 “不是不想救，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 苏梨雪投过去询问的眼神。 诸葛长陵眉头舒展，看玩笑似地开口， “想不通我们武功是不是又增进了，在这里呆了那么久还没被人发现。” 面对诸葛长陵的玩笑，苏梨雪竟有片刻的沉思，不过她很快就说了一句， “再不走，找不到也要找得到了。” 说完，她率先飘然离开。 诸葛长陵回头再看了骚乱的张府一眼，也施展轻功远去。 太乙教 诸葛长陵这次出去加上路程花了两天时间，回来的时候太乙教没有什么变化。 他将这次出去遇到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告诉道玄掌教，并将青龙玉玦如实交给他。 涉及到七煞门，道玄面色凝重许多，他亲自带着玉珏去请教清虚老祖。 这是诸葛长陵第二次见到清虚，和第一次见到一样，这是个平平无奇的老头。 这平平无奇，有点恐怖。 诸葛长陵觉得这是一位货真价实的止境强者。 苏梨雪说太乙教没有绝世境，在这绝世不出的江湖，一位货真价实的止境强者，就是一个门派的定海神针。 而这样的定海神针，太乙教至少有三位。 拿着青龙玉珏，清虚的面色罕见的严肃起来，他拿着青龙玉玦沉默许久，才幽幽叹了一口气。 “长陵啊，你出去一趟，倒是带回来一个大麻烦啊。” “老祖，这话何意？” 清虚没有回答，反而问道 “你知道与青龙玉玦有关的秘密吗？” 诸葛长陵立刻连连摇头。 “不，弟子并不感兴趣，弟子只是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不知如何处理，所以才将上交宗门。至于什么秘密，弟子并不想去探寻。” 清虚看着诸葛长陵如避蛇蝎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 “你这小滑头……” 随即，清虚面容严肃看向诸葛长陵， “身为太乙七子之一，怎可失了锐利进取之心，有机遇，要抓；有资源，要争……” 诸葛长陵在清虚开口的时候，就感觉有好多坑在等着自己，所以连忙打断。 “等等，老祖，你说得不对。” 见自己的话被打断，清虚有些不满，不过他也对诸葛长陵要说的话感兴趣起来。 “有何不对？” “老祖，太乙七子中，不锐利进取的人太多了，比如，洪吉只知道偷鸡摸狗，星云整天抱着剑发呆，灵素整天忙着搭理宗门，何瑶和春风两人去游山玩水……” “停停停……你说的都是什么话，这……这些都是他们特有的修行方式……” 清虚强行挽尊，恰在此时，三丰躺在黑猪背上从玉虚宫门口经过，鼾声传入大殿又很快远去。 两人顿时一阵沉默，头顶好像有只乌鸦正嘎嘎嘎叫着飞过。 诸葛长陵此时正低着头，努力憋着笑。 嗯，他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一定要忍住。 清虚何等实力，诸葛长陵的表情不用看他都知道，此时他满脸黑线，于是他决定换一种方式。 他，不打算讲道理了。 “哼……青龙玉玦是你带来的……你不想知道也得知道。” 于是，他不理会诸葛长陵，自顾自讲述起来。 “这事得从二十三年前，震惊江湖的扇子崖之乱说起……” 第28章 心安之所 通过清虚的讲述，诸葛长陵了解到二十三年前，魔教肆虐，无人能挡。 最终正道门派迫不得已，联合江湖侠士一同围攻魔教。 过程不必多说，结果总算是好的，魔教被灭。 这本该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直到有人在魔教找到一块白虎玉玦。 随着白虎玉玦出现，一个尘封的秘密也被众人知晓。 那就是武神殿的秘宝。 而白虎玉玦，就是开启武神殿秘宝的钥匙之一。 这武神殿是几百年前江湖上实力最为强大的帮派，不仅藏有无数顶尖的武功秘籍，还有富可敌国的财富。 而想要打开武神殿的宝藏，除了白虎玉玦外，还需要青龙、朱雀、玄武三块玉玦，只有集齐所有钥匙才能开启宝藏。 尽管只出现了一把钥匙，可为了得到白虎玉玦，正道联盟各大势力都没有退让。 最终，为了不让联盟因为白虎玉玦分崩离析，决定以比武的方式确定白虎玉玦的归属。 只是令人没想到的是，原本正常的比武，最后竟然演变成你死我活的战斗，各路高手死伤惨重，太乙教当初的太乙七子也全部殉教。 等有人反应过来时，发现原本强盛的正道联盟已经元气大伤，所谓的联盟也不攻自破。 事后，他们才发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然是七煞门在从中作梗，白虎玉玦也落入他们手中。 而七煞门也在扇子崖事件之后正式浮出水面，那时候各路武林人士才惊觉，江湖上竟然还隐藏着如此强大的一个宗门。 “长陵，你知道我对你说这些是为何吗？” 等诸葛长陵把玉玦之秘消化完，清虚才幽幽开口询问。 “难不成老祖担心七煞门得到武神殿的秘宝，想让我阻止七煞门集齐四块玉玦？” 听了诸葛长陵的回答，清虚一脸古怪看着他，半晌才说了一句。 “你脸真大……” 诸葛长陵也不尴尬，他知道以他江湖一流的实力，在南阳渡也许是顶尖的存在，可放在整个江湖，却也是不入流的角色。 “老祖，你也看出来我实力低微，所以这么重要的大事就不要说与我听了。” 诸葛长陵不想惹麻烦，趁机开口。 清虚并不被诸葛长陵的插科打诨糊弄过去，他仍旧一眨不眨看着诸葛长陵，在清虚收回目光的时候，一股如源如海的气势从他身上爆发出来。 “区区武神殿秘宝罢了，我太乙教千年传承，还比不过几百年前已经覆灭的帮派？” “何况阻止与否都不重要，无论是谁集齐四块玉玦，武神殿都会开启。以如今江湖各派对武神殿的关注。 “无论是七煞门还是我们太乙教，只要开启武神殿秘宝，都不可能做到独吞宝物，无非是争一个先机罢了。” 此时的清虚，在诸葛长陵看来才是一个老祖该有的样子。 见到清虚如此认真，诸葛长陵也收起玩闹心思。 他整理好自己衣服，郑重站在清虚面前，重重抱拳行礼。 “老祖需要我怎么做？” 此时的诸葛长陵锋芒毕露，毫不怯懦，看得清虚心中连连点头。 “我要你出宗门历练，但凡遇到七煞门之人，你觉得该杀，那就杀无赦。你可敢？” “弟子领命！” 诸葛长陵面色没有丝毫变化，毫不犹豫应了下来。 见诸葛长陵应下，清虚身上散发的气势突然一收，又恢复成小老头的模样。 他笑眯眯询问诸葛长陵 “你武功低微，就不怕随便来个高手就一巴掌拍死你？” “老祖既然如此安排，肯定算好一切，弟子只需听命就行。” 诸葛长陵仍旧一本正经。 “行了行了，少一本正经的样子，我看着不习惯。” 清虚摆摆手打断诸葛长陵。 诸葛长陵闻言整个人立刻松弛下来，他连忙小跑上前，嬉皮笑脸给清虚倒茶，然后借机询问道 “老祖，咱们太乙教人才济济，您为何选择我？” 清虚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一直笑眯眯看着他，直到把他看得头皮发麻，清虚才幽幽开口。 “我们太乙教除了修武，也涉及悟道。而你身上因果纠缠之多，是我生平仅见。” “即便我不要求你去参与玉玦之事，你也躲不了。” 清虚接过诸葛长陵递来的茶抿了一口，随后抬头望天，长长吐出一口气，表情也变得深邃起来。 “道之一理，不可盈满，如今江湖乱象已起，而乱世往往会出现天命之人。” 诸葛长陵心中一动 “老祖，莫非我是那天命之人？所以有些麻烦我躲不掉？” 清虚斜瞥诸葛长陵一眼，随后满脸嫌弃。 “不，你不是。反而是个麻烦之人。” 诸葛长陵一头雾水 “这是为何？” 他感觉这武侠世界的画风在此时有些变了，果然，下一刻他就听见清虚幽幽的声音。 “九极数已现，而今江湖却出现盈满之势，那只可能是那遁入之一降临。” “你不是天命之子，你是变数，是那遁入之一。” 诸葛长陵嘴角抽了抽，表情一言难尽。 老祖啊，你觉得我修仙小说看得少是吧，在这里糊弄我。 清虚不知诸葛长陵所想，他继续开口 “长陵，如果你拒绝，那就留在太乙教，尽量减少外出。即便你千般因果，我们太乙教也能将它们隔绝在宗门之外。” 清虚话语平淡，却蕴含无比的自信。 诸葛长陵虽然觉得这位老祖有些不靠谱，不过心中还是有些感动的。 何况，他觉得在这太乙教 挺好。 “老祖，我很喜欢这里。” 诸葛长陵笑了 “我想洪吉这时候大概又偷灵鹤来找我了，我可不能让他被掌教抓住训一顿。” 诸葛长陵似乎在说无关紧要的话，随后也没有遵循什么繁文礼节，转身离开玉虚宫。 清虚却一直认真目送诸葛长陵远去，直到看不见诸葛长陵的身影，他才开口 “我已经放出青龙玉玦被我拿走的消息，这几日，不会有苍蝇来烦你。” 诸葛长陵自然听到清虚的话，不过他没有回应，而是继续向前走着。 清虚口中被拿走的青龙玉玦，正乖乖躺在他手掌心。 诸葛长陵停下脚步，沉默看着青龙玉玦，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嘴角渐渐勾起，直至最后旁若无人地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唯此间江湖年少偏爱纵横天下，恩仇趁年华轻剑快马……” 他笑得无比真心。 因为他突然想起来了，他还有一个仗剑天涯的武侠梦。 来到太乙教不过月余，他竟然产生了摆烂的想法。 太乙教，真是个奇妙的地方。 “上来。” 等诸葛长陵情绪释放得差不多，一个声音才淡淡传来。 诸葛长陵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观星楼下面。 此时出声的是站在三楼的道愚。 观星楼是一座塔楼，总共有三层，一二层用来存放太乙教的武功秘技等，三楼算是道愚的修炼道场。 道愚一般情况下在楼顶塔尖悟剑，偶尔在三楼道场指点他看得顺眼的弟子剑术，也相当于坐镇太乙教的藏书阁。 苏梨雪消失的一个月，也是在观星楼看书。 诸葛长陵知道观星楼，不过他却很少去那里，唯一进去的一次，就是几天前掌教将门派典籍对他开放的那一天。 后来他就被禁止进入观星楼了。 如今诸葛长陵听到道愚叫自己，他似乎想到什么，有些期待的进入观星楼。 诸葛长陵来到三楼，发现这一层除了四根盘龙柱支撑塔顶外，竟然再无其他东西，整个三层就是一个宽大的演武场。 而此时的道愚已经站在平台中间，长剑出鞘握在手中。 “向我进攻，用真武七截剑。” 没有多余的废话，诸葛长陵一上来，道愚就严肃向他开口。 诸葛长陵仅仅瞬间愣神，便点头应下。 没有拖泥带水，诸葛长陵在应下瞬间就进入战斗状态，施展身法快速游走，在一个他觉得适合的时间地点，他手中昀霜剑瞬间出鞘。 诸葛长陵长剑拔出的时候，七截剑阵的剑网也瞬间形成，顷刻间就将道愚笼罩进去。 好像诸葛长陵不是在拔剑，而是在拔出一片剑阵。 只要是战斗，诸葛长陵都很认真，这是用他身上曾经无数个伤疤换来的经验。 道愚见到这一幕，心中不禁点头。 除了不钟情于剑之外，道愚对于诸葛长陵的其他方面都很满意。 不过，对于诸葛长陵满意，不意味着他会放水。 对于其他人，道愚或许还会考虑太过认真，会不会把对方打击太大，不过对于诸葛长陵，他完全没有任何这样的想法。 诸葛长陵悟性如妖，这是整个太乙教都知道的事。 炼丹房的道真，此时想到诸葛长陵，还在唉声叹气，怪自己不留一手，以至于留不住诸葛长陵这个徒弟呢。 所以，道愚动了。 在诸葛长陵眼中，道愚道愚没有防守，也没有进攻，只是抬脚走了两步，就神奇地走出七截剑阵的笼罩范围。 诸葛长陵知道自己的七截剑阵困不住道愚，只是道愚能够如此轻松，他是想不到的。 “再来。” 能够看到诸葛长陵错愕的表情，道愚的声音都愉悦了几分。 “好。” 这次诸葛长陵更加集中注意力，出手也更快，角度更加刁钻。 他一定要看清楚，道愚是不是用了某种厉害的身法脱离剑阵笼罩。 然而让诸葛长陵更加吃惊的一幕出现了。 这一次，道愚只迈出一步就走出他的剑阵笼罩。 这次诸葛长陵也看清楚了，道愚并没有用什么特殊身法，只是普通的走动罢了，甚至就连速度也和平时走路的速度一样。 “再来。” 这次是诸葛长陵说的。 这一次，诸葛长陵的速度不仅比前两次快，甚至剑阵范围也大了很多。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道愚仍旧只是随意走动，就脱离诸葛长陵的七截剑阵。 “再来。” 这次是道愚开口。 不过让道愚意外的是，诸葛长陵这次却摇了摇头。 “不必了，从我第一次出剑开始，我的真武七截剑已经被师叔看透了。以我现在真武七截剑的造诣，出剑多少次结果都不会改变。” 道愚挑了挑眉 “你的意思是说，给你一段时间，你就会让结果不一样？” 诸葛长陵笑了笑，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道愚却知道诸葛长陵表达的意思，他开始沉思起来，半晌后，道愚突然开口。 “要多久？” 诸葛长陵也认真思考起来。 “七天以内。” 道愚却皱了皱眉头， “以你的悟性……时间长了。” 诸葛长陵摸到自己袖中的青龙玉玦，内心不由苦笑。 “也许，会更久。” “为何……” 道愚询问的时候，目光也落在诸葛长陵藏在袖中的左手，当即露出恍然的神色。 诸葛长陵没想到道愚竟然一瞬间就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不由感叹道愚的敏锐。 道愚不是喜欢多话之人，此时诸葛长陵不说话，两人竟然都沉默起来。 “你用的，并不是真的真武七截剑。” 最终还是道愚先开的口。 来了，诸葛长陵内心一喜，有现成的经验参考，他自然不会苦哈哈自己从头摸索。 “请师叔教我。” 诸葛长陵冲道愚九十度鞠躬。 道愚站在原地受了诸葛长陵一礼，却仍旧板着脸。 “其实你不用耍这些小花招，你问，我就会教你。” 略微停顿后，道愚又来了一句。 “你不问，我一样会教你。” “多谢师叔。” 诸葛长陵再次抱拳，不过这次他高兴的表情也不再隐藏，笑得眉眼弯弯。 看到诸葛长陵真情流露，道愚嘴角也扯了扯，却没能露出一个完整的笑容。 所以他侧过身去，抱剑于胸，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尽显一个高手风范。 “你是否也听过江湖侠士对我的称谓？” 诸葛长陵点了点头，脸上的向往没有丝毫作伪。 “知道，一剑屠匪八百众。” “那你可知我用的是何武学？” “莫非……是真武七截剑？” 道愚微微颔首 “不错。真正的真武七截剑，主要在于一剑成阵，而所谓的剑阵，不应该是一成不变的。” “阵法千变万化，那么剑阵更应该也是千变万化，而你的剑阵恰好就是缺少这种变化。” “你，明白了吗？” 诸葛长陵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不，还不够深刻。” 道愚却摇了摇头，随后他将自己的长剑缓缓拔出。 “此剑名曰七星，我这么多年对真武七截剑的感悟，都有它的参与。现在，你来感受一下，我的真武七截剑。” 道愚说完，也将手中之剑举起，然后对着诸葛长陵缓缓刺来。 他的动作看似很缓慢，可在剑阵幻化出出来的瞬间，诸葛长陵就有一种无处可逃的感觉。 就仿佛这剑阵一直都在，他在道愚没出剑的时候，已经身处剑阵之中。 剑阵对着诸葛长陵围而不伤，持续变化，浑然天成，随性自然。 这一刻，诸葛长陵深刻明白太乙教道武合融，到底是怎样的一种表现。 同时，他也清楚感知到真武七截剑的变化。 似长蛇游走，似太极浑圆，似簸箕围绕，似锋刃破空…… 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浮现在他心中。 随着一道闪电划破心间，他眼神逐渐变得明亮。 是阵法！ 这真武七截剑的剑阵变化，分明是以前做宗门任务每天都要演练阵法。 太乙教的宗门任务竟然布局如此深远，原来早在一开始，太乙教就给所有弟子铺好基础。 诸葛长陵明白其中道理的时候，道愚也收起长剑，剑阵随之散去。 “你已经不用我再教，自己悟出来的，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去吧。” 道愚说完，就收剑回到他经常盘坐的地方，闭眼感悟起来。 诸葛长陵听闻道愚一直想参悟出属于自己的一条剑道，那是比剑法和剑术更高深的东西。 他也明白道愚这句话的含义，每个人都需要走自己的道路，那是通往止境的基础。 止境，此路因我而止，这就是止境。 诸葛长陵再次对道愚深深鞠了一躬 “太乙教，真的让人越来越留恋了呢。” 诸葛长陵在心中默默感叹一句。 经过那次观星楼之行后，诸葛长陵好像又回到原本的生活。 和洪吉偷鸡摸狗，被道玄追着满太乙教跑； 和三丰一起晒着太阳，不思进取，被清虚大骂不思进取； 和谢星云讨论剑法，讲一些什么星系、星云、星团之类莫名其妙的话语，搞得谢星云满脸黑线…… 除此之外，诸葛长陵陪弟子演阵的次数，却比以往多了很多。 七天过后的一天夜晚，诸葛长陵独自来到观星楼。 那一晚上，观星楼那边的星光格外明亮。 几乎没有人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只是第二天，道玄惊恐的发现，他那面瘫脸师弟竟然会笑了。 除了诸葛长陵的闲事外，在三天前，还发生一件有趣的事。 毒龙帮的田鹏再次来到太乙山请求诸葛长陵帮忙，见他的是苏梨雪，她答应会转告诸葛长陵。 而事实却是诸葛长陵回太乙教后，就没再见到苏梨雪。 不过田鹏却在当天就走了，因为他得到一个消息： 诸葛长陵的青龙玉玦，被太乙掌教拿去研究了。 直到一天，诸葛长陵看到了一直没出现的苏梨雪，他就开始一丝不苟整理自己在太乙教的东西。 苏梨雪也没有说话，在一旁默默看着诸葛长陵做这一切。 第29章 道袍 诸葛长陵默默将自己的东西全部整理完毕，然后轻轻关上房门，径直朝玉虚宫方向走去。 而有一个人一直被晾在太乙山门外一天一夜。 那是前来求助的田鹏，不知道诸葛长陵是否知道，反正知情的苏梨雪也没开口。 不过最终诸葛长陵还是没能先去玉虚宫，因为有人拦住他的去路，并且还不止一个人。 这些人是太乙教弟子，也可以说不是太乙教弟子。 他们就是被送来太乙教过冬的周边村民，都是不到十岁的少年。 诸葛长陵安静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太乙教弟子，看着他们脸上的紧张与期待，他还是开口询问。 “有什么事？” 这群人在一阵推搡之后，一个领头的战战兢兢走出来。 “这……这是有人托我们交给师兄您的信……请师兄手下……拜……拜托了……” 那人闭着眼睛将信封伸到诸葛长陵面前，磕磕绊绊把话说完。 沉默半晌，诸葛长陵还是接过信封。 那群人顿时面露欣喜，然后呼啦一下子全部跑走了。 对他们来说，面对门中对他们来说高高在上的太乙七子，压力实在太大。 而能够让他们顶着恐惧也要面对这压力，唯有利益。 诸葛长陵心里很清楚，他也没打算为难他们。 如今他一个念头间，可能就决定一些人的机遇能否获得。 打开信封他也了解如今南阳渡那边的状况。 那日，诸葛长陵两人离开，张莺莺身体突发状况，吐血倒地。 张玄清立刻想到诸葛长陵的话，立刻派人去追。 结果自然是没找到人，即便裘啸天这个顶尖一流高手也没能感应到诸葛长陵所在。 看到这里，诸葛长陵嘴角不禁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是找不到，还是不愿意找到，有些人自己清楚。 他继续往下看。 苦寻诸葛长陵无果，张玄清也不是太过惊慌。 以他医圣后代的身份，很快就想到办法将问题压制下去，这也是先前田鹏虽然来求助，却没有那么急切的原因。 而在三天前，张莺莺的身体状况彻底爆发，甚至毛孔都有鲜血渗出，张玄清费尽浑身解数才将张莺莺的情况再次压制。 只是想要彻底解决，却需要寻到他们失窃的祖传医书《金匮要略》。 而医书的线索那就需要去洛阳烟波楼，寻找整个江湖消息最为灵通的勾玉夫人。 不过洛阳是整个朝廷掌控力最强的都城，不亚于六扇门坐镇的幽州。 最大的衙门就坐落在洛阳城中心，传闻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厂狱也在洛阳的某个地方，那里是真正的地狱，朝廷最黑暗的一面。 由于这种种原因，身为毒龙帮之主的裘啸天根本不敢踏足洛阳城，而张玄清则需要时常守着张莺莺，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 最终他们又想到了诸葛长陵。 以上内容是诸葛长陵通过信件，并结合自身了解的情况得出的。 到此，他也不禁感叹张玄清这反复无常的老匹夫，脸皮是真的厚。 他是怎么有脸三番四次前来求救的？ “真是麻烦，该怎么做呢？” 诸葛长陵将信递给苏梨雪，他看似在询问，却已经改变前进方向，往太乙山门而去。 “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苏梨雪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就将信纸揉碎。 “不，我是说，他们给这里带来了麻烦，我要怎么做呢？” 苏梨雪一愣，看到诸葛长陵没有半点纠结的表情，她嘴角微弯。 “我陪你。” 与问题毫不相干的回答，却让诸葛长陵也跟着笑了起来。 诸葛长陵来到太乙山门。 在来来往往的香客中，他一眼就看到门外台阶中间站立的男子。 田鹏保持躬身站立的姿势，任凭来往人员投去怪异的目光也不为所动，态度无比虔诚恭敬。 而他保持这个姿势已经一天一夜了。 “他就是田鹏？” 诸葛长陵似乎问了一句废话。 “是的，他是这么说的。” 苏梨雪指向田鹏。 “田鹏你也见过，这张脸确实是田鹏的。” “不错，是他的脸……” 诸葛长陵抬步走出山门，一步步靠近田鹏。 田鹏原本不变的目光陡然一亮， “诸葛少侠，您终于愿意出来相见了……” 田鹏大老远就激动出声，站得僵硬的腿也重新缓慢一步步踏阶而上。 “苏姑娘，你觉得这太乙教怎样？” “很好，在这里很安心，很自在。” “是啊，在这里可以放下包袱，每个人都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 诸葛长陵见田鹏主动走来，索性停下脚步。 他扭头看向苏梨雪，脸上笑容依旧。 “说实话，只在这里呆了两个月，我就喜欢上这里了。” “只不过……总有人想来打扰这份安宁。” 在诸葛长陵说话间，田鹏已经露出谄媚的笑脸靠近。 “呛啷——” 诸葛长陵缓缓将昀霜剑归入鞘中。 “唯有鲜血才能让那些喧嚣声音消失。” 诸葛长陵洋溢灿烂的笑容，好像做了一件开心的事。 可他说出的话，所做的事，与这笑容却形成巨大无比的反差。 静—— 周围一片寂静。 路过的外门弟子，上山的香客都捂住嘴巴，一脸惊恐地看向这里。 田鹏右脚落在最后一级台阶上面，却永远再也无法将左脚也踏上来。 他双手捂住脖子，表情仍旧谄媚。 可他已经黯淡的眼睛，却满是惊恐与不可置信。 鲜血顺着他的手肘连成血线滴落在台阶上面。 诸葛长陵伸出手，揪住田鹏的头发往上一提。 田鹏的头立刻与身体分离，被他提在半空中。 无头的身体在原地僵持片刻，才向后倾倒，从台阶一路向下滚下去，鲜血染红一级级台阶。 “啊！” “死……死人了……” “我……我什么也……没看到……” …… 直到这时，人群才骚乱起来，不过都是那些香客。 而那些太乙弟子，经过短暂的惊愕后，就有序行动起来。 安排香客下山，封锁道路，做出解释。 不大一会功夫，骚乱平息，诸葛长陵周身已经没有任何闲杂之人。 这是一种无条件的信任。 这……就是诸葛长陵喜欢这里的原因。 无需他处理身外之事，他提着人头，在其耳后摸索一阵后，便将一张脸皮撕扯下来，露出一张陌生的脸。 被诸葛长陵撕扯下来的不是面具，而是一张真真正正的脸皮。 而脸皮的主人，是田鹏。 诸葛长陵看着人头的面容，是一个普通男子模样，扔在人群中绝对不会让人多看第二眼的那种。 诸葛长陵脱下外衣，将人头包裹住，不过很快，流淌的鲜血就浸湿外衣滴落在地上。 看着被鲜血弄脏的地板，诸葛长陵又看了看山门之内，眉头微皱。 只是下一刻，一件道袍被递到他眼前，然后是第二件、第三件…… 不知何时，诸葛长陵身旁站了不少太乙弟子，他们一个个脱下道袍，递到他面前，然后转身离去，并不需要他解释什么。 诸葛长陵的笑容却一点点消失，他有点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不知道，他这一行为会不会给太乙教带来麻烦，会不会给太乙教门人带来麻烦。 不过下一刻，诸葛长陵眼神又坚定起来。 他一言不发提着包好的人头踏入山门。他一路前行，不知不觉间，身后沉默跟随着不少太乙弟子。 他们一路相随，又在无权限活动的区域边缘驻足，直到诸葛长陵远去才退去。 在很短的时间内，整个太乙教的氛围全变了。 过了紫霄大殿，诸葛长陵身边跟着的也只有苏梨雪一个人。 这时候他才发现，原先很容易碰到的二阶弟子，竟然都不见了踪影。不，不仅仅是二阶弟子，二阶以上的弟子都不见了。 怀着疑惑的心情，诸葛长陵继续前进，然后在玉虚宫面前停住脚步。 他此时有些纠结，不知道该去找掌教还是直接去太和殿找清虚。 “长陵，你可是要去找老祖？”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玉虚宫内传来， “如果是，那你不用去了，清虚老祖今天说要去拜访几位老友，他走时交代，如果你今天过来，就让我把一些东西交给你？” “去拜访老友？” 诸葛长陵心下疑惑，常年在宗门的清虚竟然在这个时候去拜访老友？ 加上今日太乙教二阶以上的弟子全部消失，一种怪异的感觉浮现在他心头。 进入玉虚宫，只见道玄背对着他负手而立。 “长陵，你决定好了？” 道玄似乎知道诸葛长陵此行的目的。 诸葛长陵将手中被衣服重重包裹的人头放下，看着道玄的背影认真开口， “是的，弟子已经有了决定。” 道玄转过身子，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人头， “其实不必如此着急，你成长很快，现在下山还是太过危险了。你放心，外面那些麻烦进不了太乙山门。” 诸葛长陵摇了摇头， “掌教不必如此试探，我现在下山，才是最适合的，不是吗？” 道玄看着诸葛长陵平静的眼睛，一直严肃的表情不自觉柔和下来。 “如果是因为老祖的话给你太大压力，那大可不必，那老家伙就是个甩手掌柜……” 诸葛长陵不让道玄说下去，他第一次主动打断道玄的话， “掌教，不必多说，这里就是我的家，它可以为我挡住外界的一切纷纷扰扰。可是……” 诸葛长陵一边说，一边将包裹人头的道袍解开，露出人头真容。 “可是总有人喜欢打扰这份安宁，这让我很不喜，因为这相当于我自己打破这份宁静。” 诸葛长陵视线从道玄身上移开，看向玉虚宫外。 “我所希望的太乙教，是想睡觉的人睡觉，想偷鸡的人偷鸡，想悟剑的人悟剑，想指导弟子的人指导弟子。” “而不是为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放下自己喜欢做事情。所以……” 诸葛长陵转过身面对道玄，身上的气势一节节攀升，无形的气流将道玄的发须扬起。 “所以这些麻烦交给我来。” 诸葛长陵咧起嘴角， “有一首歌我很喜欢。” “唯此间江湖年少，偏爱纵横天下，恩仇趁年华轻剑快马。” “红尘未了我怎能了无牵挂，唯有生杀！” 声音落下，他散发的气势陡然凝成煞气，整个房间仿佛都染上一层淡淡的红色。 诸葛长陵，一步入宗师。 “哈哈哈……好一句唯有生杀。要是让那些自诩正道的门派听到你这番言论，你肯定会被定义为魔教之人。” 道玄大笑间随手一挥，就将诸葛长陵凝聚出来的煞气瞬间溃散。 “掌教，我们是御赐的玄门正宗，难道你不会觉得我是魔教之人？” 诸葛长陵很意外，道玄看到他散发的煞气竟然无动于衷。 “御赐？我们太乙教做事始终对得起天地，对得起本心，何需他人赐予。是仙是魔皆在道之中。只要不是滥杀无辜，全都是立场不同罢了。” 道玄对于正魔之分有些不屑。 随后拿出三件道袍，摆在诸葛长陵面前，与玄羽道袍有些类似，却颜色不一样。 一件白色为主，一件青色为主，一件黑底红边。 “选一件。” 诸葛长陵看向三件道袍，毫不犹豫拿起黑底红边的道袍。 道玄立刻露出果然如此的模样。 “这是墨羽袍，只有这件是清虚老祖特意为你定制的，没想到你真的选择了它。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诸葛长陵将道袍披在身上，格外适合。 他冲道玄咧嘴一笑 “因为这件，鲜血落上去不容易看出来。” 道玄一愣，随即摇头轻笑， “真是特别的回答，跟老祖他们今天去做的事情，还真是很契合呢。” 提到清虚，诸葛长陵顿时好奇询问， “老祖他……” 清虚也不隐瞒 “清虚老祖去找那些疑似与七煞门有牵连的江湖高手聊聊天。” “而你的道愚师叔带着一众二代弟子，去那些疑似与七煞门有关的势力拜山交流武学去了。” “所以你此行下山，无需太多顾忌。江湖也该见识真正的太乙教了。你去吧。” 第30章 铁券、莲胎、乾坤剑 夕阳古道，双骑两人。马蹄声徐徐，并不急切。 在下山后，诸葛长陵就开始整理现今情况。 第一，被他杀死的那个人号称千面郎君，是七煞门玉面仙子的徒弟，宗师境界。 道玄认出此人时还很惊讶，因为千面郎君虽然只有宗师修为，却对敌人的杀意感知很敏锐。 别说诸葛长陵最近刚刚踏入宗师门槛，就连天人境强者，想要杀他也是很困难的。 他之所以那么容易就杀死对方，还在于当时动手的心境。 那一刻出剑，诸葛长陵感觉就像折一根树枝。 而对一根树枝他不可能存在杀意，这也是他误打误撞，杀死同境界之人如此轻松的原因。 如今诸葛长陵再次回想那时的自己，都不禁觉得太过漠视生命。 或许他来到这个世界，心境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受到这具身体的影响。 玉面仙子是七煞门高手，杀了他的徒弟肯定会有麻烦，当时太乙教外肯定有七煞门的探子，消息不可能隐瞒得住。 不过有清虚走这一遭，想来还是能震慑一段时间。 第二，太乙七子每个都有绰号，这也是他本来就知道的。 每个人的绰号不仅是太乙教自己给弟子封的，还有江湖人士的认可。 而诸葛长陵的绰号，需要他自己去闯出来。 诸葛长陵想到青龙玉玦在自己手中，这无疑会把各个势力对他关注度拉满。 无形中他又成为一枚被推出去的棋子。 不过要是说他的处境有多糟糕也不尽然。因为大佬都喜欢多想，而像他这样被推出来的，顶尖高手对他的重视力度反而更小些。 诸葛长陵想到之后的麻烦，想到他自己要闯出来的绰号，肯定很有意思。 而第三件事有些出乎诸葛长陵的意料，因为快要被他遗忘的商城又出现了。 商城出现的时间，在道玄再次破例允许他入观星楼藏书室，挑选一项秘技的时候。 道玄告知诸葛长陵，即便他能够快速领悟武学，也暂时不要去过早接触镇派武学。 因为镇派武学大多涉及到天人领域，最起码也要达到大宗师境界才适合领悟。 而宗师与大宗师的区别在于对上乘武学的领悟。 同样的武学，每个人施展出来的威力都不一样。这在于个人对武学的独到理解。 就好像道愚那般，同样只是一门上乘武学真武七截剑，可在他手中却不输给一门镇派武学。 而现今诸葛长陵要提升战力，除了专研武学之外，就要领悟秘技。 观星楼藏书室里的秘技很多，加成内功、身法、剑术、拳法等。 不过要获得门中秘技，却需要贡献点兑换。 道玄毫不犹豫将诸葛长陵的门派贡献点清零，才允许诸葛长陵换取一门秘技。 以诸葛长陵两个月时间宗门贡献积累，加上这次的特殊任务，要换取一门秘技绰绰有余。 不过道玄想到诸葛长陵上次将门中上乘及以下武学都偷了去。他就感觉即使现在把诸葛长陵贡献清空，也不够弥补上次的损失。 正当诸葛长陵纠结要选哪一种秘技时，意识就被拉入商城之内。 这次进入商城的时间很短，还没有容他好好观察商城究竟有什么秘密，在一阵眼花缭乱之后，一大堆铜褐色的金箔纸就掉入他怀中。 功德铁券。 这是诸葛长陵第一眼见到那些东西，脑海中自行出现的名词。 而道玄看着诸葛长陵怀中，莫名出现的那堆功德铁券，眼睛都直了。 随后道玄看向诸葛长陵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起来。 通过交流，诸葛长陵得知，道玄也是知道行会的存在的，不过他却没有接触过。 据资料记载，能够接触到行会的人很少，而且大多都是年轻人。 同时，道玄也说出这功德铁券的作用。 它可以兑换宗门贡献度，任何宗门都可以，因为这东西能够提升宗门的气运。 道玄将知道的都告诉诸葛长陵后，就眼巴巴看着他。 在道玄热切的目光中，诸葛长陵没有丝毫犹豫将那堆东西全部塞给他，询问能够换取多少宗门贡献。 道玄只是告诉他，以后把观星楼当做自己家就好。 那一刻，诸葛长陵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草率了，应该留一点贡献铁券的。 这东西对一个宗门的重要性，不是他能够想象的。 当然，他倒不至于后悔送出去。 因为，这个太乙教啊。 最后诸葛长陵又询问了行会的更多信息，道玄也只是摇头，说他也不是很了解，只猜测那是仙迹。 太乙教有记载，开派祖师最后是飞升而去的，所以对于仙迹这个说法，道玄深信不疑。 诸葛长陵想到总结出的第四件事，表情不禁有些凝重。 因为在下山时，一直呆在炼丹房的道真突然找到他，告诉他一个猜测： 有人想合阴阳跨越宗师境界，直接入天人之境。 而这个人可能是裘啸天。 之所以有这个猜测，是因为先前诸葛长陵把地心乳给他研究，他从而得知地心乳应该还存在孕育它的阴阳莲胎。 之所以提到阴阳莲胎，因为他与刚刚的猜测有关。 跨越宗师与大宗师两个境界直入天人，这种突破之法属于走捷径，存在弊端。 不仅在突破之初，持有阴莲或者阳莲之人必定有一人折损寿元甚至死亡。 还在日后每月初一吸食男童之血，十五吸食女童之血，才可继续维持天人之境。 并且道真在听了对张莺莺症状的描述后，他更是皱眉表示，如果只是误食地心乳的话，身为医圣后代的张玄清应该有能力解决。 所以他认为张莺莺不仅仅只是误食地心乳那么简单，而是有人借用她的身体孕养阴莲。 他觉得南阳渡这水很深，让诸葛长陵一定要多加小心。如果是天人境界的敌人，不是现在的诸葛长陵可以应对的。 不过诸葛长陵紧皱的眉头很快又舒展开来，因为他想到最后一件事。 他仍旧记得那时的震撼。 在他踏出山门的时候，有风来。 在风中，一把长剑从后山竹林飞驰而来，准确无误落在他手中。 那把剑名叫乾坤，是后山竹林两位闭关老祖之一，剑道人的佩剑。 相传魔教没有被灭之前，曾经进攻过太乙教。 就在太乙教危难之际，剑道人一人一剑，斩杀魔教三位长老，重创魔教副教主。 这把剑也在那时得名乾坤，有剑道人剑定乾坤之意。 收回思绪，诸葛长陵抬头远眺群山。 夕阳逐渐隐没在大山的夹缝之间，将他背剑的身影拉得很长。 这应该是一副很唯美的画卷了，不过诸葛长陵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看着一旁安静的白衣身影，诸葛长陵叹了一口气。 “唉、这位仙女，你把我的苏姑娘藏哪里去了？” 苏梨雪微微侧头看向他，却没有说话。 诸葛长陵不由又叹了一口气。 “淡了……真的淡了……以前叫人家臭弟弟，现在看我如路人。” 随着诸葛长陵话语落下，周遭的气温陡然下降，让这深冬天气又冷了好几分。 “宗师了？” 苏梨雪淡淡询问，不知何时，带鞘长剑已经出现在她手中。 “嘿嘿……是啊。” 诸葛长陵也偏过头，将脸凑到苏梨雪面前，近得都能清晰看到她脸上每一个细小的毛孔。 “我是宗师，我就是了不起。” 诸葛长陵的声音连带热气一同呼在苏梨雪脸上。 被苏梨雪压了三年，他感觉此刻就是他扬眉吐气的时候。 “是啊，很厉害……” 苏梨雪平静的眼眸逐渐带上笑意。 然而看到这一幕，诸葛长陵却猛然从马背上飞身而起。 啪—— 诸葛长陵刚刚施展轻功来到半空中，便见苏梨雪手中长剑落在马上背上，马匹一声嘶鸣，撒腿狂奔起来。 “哈哈，打不着。你的一切动作，都逃不过我这双眼睛。” 诸葛长陵笑声畅快，他脚尖在一根树枝上轻点，施展轻功朝马匹追去。 却在这时，一道白影在他前进方向闪过。 诸葛长陵心下一惊，刚有继续闪避的念头，便感觉头顶一痛。 这熟悉的感觉…… 与以往没有任何两样。 等他回过神来时，苏梨雪已经重新落在马背上面。 “你自己跑去南阳吧，宗师高手，驾——” 诸葛长陵身子落在一处树梢，看着远去的一人两马，有苦说不出。 还是差一点。 他和苏梨雪的实力就差一点 亿点…… 第31章 不许人间见繁华 到达南阳渡时，天色已亮却无朝阳，灰蒙蒙的天有下雪的预兆。 镇上行人来往如织，镇上小贩也早早摆摊，南阳渡口连通南北，外来人很多，生意也很好。 诸葛长陵一路走一路观察，发现南阳镇没有太大的变化，想象中被七煞门祸害的景象并没有出现。 如果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在南阳镇中，多了很多捕快的身影。 没过多久，张府的人就主动找到他们，很恭敬迎着他们来到张府。 进入张府，张玄清与裘啸天都在，相对于之前，这次张玄清对他们的态度有很大的改变。 只是诸葛长陵却失去与他客套的兴趣。 张府大厅，诸葛长陵理所当然的坐在主位上，丝毫没有喧宾夺主的自觉。 “张家主，不知此次打算用什么报酬请我出手？” 诸葛长陵直接了当的问话，让原本还想套近乎的张玄清把要说的话咽回肚子。 反倒是一旁的裘啸天马上反应过来，从怀中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的东西很眼熟，是一枚顺脉丹。 见此诸葛长陵不由嗤笑一声。 “呵、裘帮主，莫不是张家主没把我的实际情况告知与你？” 裘啸天表情微愣，不知道诸葛长陵这话是什么意思？ 直到张玄清在他耳边耳语几句后，他才尴尬收回盒子。 这时候，张玄清站了出来。 “我张府愿意出白银百两作为少侠的报酬。同时，我们张府还会送一批药材给太乙教。” 诸葛长陵手指轻敲座椅扶手，在张玄清期待的目光中，他淡淡开口： “这样的报酬想请一位宗师，不够。” 为了接下来的谈话不再弯弯绕绕，诸葛直接挑明实力。 “宗……宗师……十几岁的宗师之境。” 张玄清震惊出声，屁股更是坐如针毡，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反倒是裘啸天只是脸色微微变化，随即就平复下来。 见裘啸天如此表现，诸葛长陵眼睛不由微眯起来。 他想到道真说的话，如果那个要跨宗师之境直达天人的是裘啸天，那么对于他的成就，表现得如此淡定就可以理解了。 因为相比于他要做的事，十八岁的宗师境，还真没什么可惊讶的。 在诸葛长陵寻思时，张玄清再次开口 “这是张某偶然得到的藏宝图碎片，经过我多年研究，发现这个宝藏大有来头。不知以此作为交易如何？” 张玄清的话确实勾起诸葛长陵的兴趣，他伸手示意张玄清拿来，然后装作漫不经心的询问。 “莫非……这是武神殿的藏宝图。” 此话一出，张玄清手一抖，纸张差点没拿稳。 只见他腾地一下站起来，紧张环顾四周，表情惊恐连忙解释。 “诸葛少侠莫要开玩笑，这谣言要是传出去，没准明天我张家就没了。” 张玄清不敢再卖关子。 “这宝藏是关于【东皇藏舆图】的，据说宝藏中有失传的神丹紫清金丹。” “可惜我这只是藏宝图碎片，具体需要多少块碎片才能集齐我也不清楚。” 诸葛长陵接过张玄清的藏宝图碎片，紫清金丹他也在道真那里听说过。 据说那种丹药可以增强人的气血体魄，更可以让一个人的横练功夫直接大成。 要知道横练武学只能靠时间的积累，不过他很快就想到自己修炼铁砂掌的情形，瞬间觉得这个紫清金丹并没那么香了。 他随意把玩着藏宝图碎片，实际上已经将整张地图全部记在脑海里。 随后，他将地图随意扔在桌上， “你就拿这虚无缥缈的东西来糊弄我？” “这……” 见诸葛如此随意的态度，张玄清的脸也不由得苦了下来。 “诸葛少侠，你要报酬不在于你想要什么，而在于我有什么。” “您背靠大宗门，自然瞧不上我小小张家的家当，不过还请看在我和贺庄主有旧的面上，帮我这一次。” 说着，张玄清作势就要下跪，却被一旁的裘啸天拉住。 诸葛长陵端坐在主位，冷眼看着张玄清的表演。 他们两人在那里相互卖惨一阵后，见诸葛长陵不为所动，裘啸天才露出一副刚刚醒悟的样子。 只见他也掏出一个卷轴， “这是关于拘魂阁秘辛的卷轴，凭此卷轴可去双王镇，会有拘魂阁之人前来接洽，可加入江湖两大超级势力之一的拘魂阁。” 见到这个东西，诸葛长陵原本打算拒绝的，不过他想到一个好玩的主意。 如果拿着拘魂阁秘辛去加入六扇门会怎样？ 接过两样东西，诸葛长陵又旁敲侧击试探几次，见张玄清没有再加价码，诸葛长陵索性直接开口。 “《金匮要略》我要拓印一份。” 闻言，张玄清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这次请求诸葛长陵去寻找《金匮要略》，里面内容肯定会泄露，但知道是一回事，得到光明正大的许可又是另一回事。 张玄清不得不再次讨价还价，不过诸葛长陵没有松口。 因为诸葛长陵确实对那《金匮要略》很感兴趣，医圣的东西对于炼丹也是很有帮助的。 原本张玄清态度很坚决，即便选择不救自己的女儿，也不允许先祖流传下来的东西光明正大外流。 不过他被裘啸天拉走交谈几句后，他竟然奇迹般同意了。 如此明显的反常举动，现在要说裘啸天没问题，打死他都不信。 达成交易后，诸葛长陵两人就离开张府。 他没有急着出发，而是去了震天武馆，与徐震天客套几句后，发现那群小孩子过得还算可以，他也就不再逗留。 在南阳镇休整期间，诸葛长陵还认识一位画家，他对于书画修缮恢复很有一手。 有这一发现还因为当初追回被劫顺脉丹时，在那个木屋一同带出来的一本书。 在那书中藏有一张与东皇藏舆图碎片很像的纸张，只是上面内容模糊不清。 诸葛长陵也是路过画摊见到画师的手艺，才和他认识起来。 同时那张纸张也被画师恢复正常，竟然真是藏宝图碎片之一。 经过两块碎片拼接出来的内容，可大致得出宝藏位置在泰山方向。 泰山在洛阳以东方向，记得当初张玄清请来助阵的华阳真人，他所在的道观就在泰山玉皇顶，诸葛长陵决定到时去打探一番。 两人在闲逛中，不急不慢地往北前行，过了卧龙村就出南阳镇地界，那正是洛阳方向。 不过很快，诸葛长陵的脚步又顿住了。 在他眼前破败的村子，正有一个个小小的身影穿梭其中，他们衣服破烂，浑身脏污，却是又一群小乞丐。 诸葛长陵眼睛眯起，很快在卧龙村隐蔽的房屋中看到三个成年男子的身影。 这又是如阿七那样的人物，都是看管这些小乞丐的人。 他身形一动，施展身法悄无声息来到三人身后。 “这些贱种用起来还真不错，来钱还真快。” “只要我们不插手那些大人物的事件，日子完全可以过得有滋有味。” “嘿嘿……要不是阿七那小子太过贪心，这档子好事怎会落在我们头上。” “哈哈哈……” …… 他们三人笑着笑着就没了声音，因为他们已经发现站在身后目光冰冷的诸葛长陵。 “继续说下去。” 诸葛长陵冰冷开口，无形之中散发出来的气势已经压得他们大口喘息。 “这位……大侠，想要我们说什么？” 为首男子勉强开口，他目光落在诸葛长陵的衣服上面，表情更加恐惧了。 “你们所属什么势力？这群小乞丐又是从哪里带来的？” “这……” 为首之人有些迟疑。 “你们的话我都听进去了，别想着隐瞒。” 诸葛长陵再次冷冷开口。 为首男子闻言，却突然冲他跪了下去。 “这位太乙教的大侠，我叫阿三，毒蛇帮的一个小头目。” “这一切都不是我们的本意，实际上我们整个毒蛇帮都是在为洛阳府衙做事。” “他们需要将洛阳一切影响城市形象的人带往其他地方，而我是负责南阳这一方向的。” “小子只是听命行事，也并无害人性名，请太乙教这位大侠高抬贵手。” 阿三说完，对着诸葛长陵连连磕头，其余两人也求饶起来。 听完阿三的讲述，以诸葛长陵前世的经验，很快就明白怎么回事，只是心中却一片冰冷。 “这种事，你们毒蛇帮做了多久了？” “回少侠，我们毒蛇帮只是刚刚接手，以前南阳这一带，都是毒龙帮与洛阳府衙接洽。” “只是不知什么原因，毒龙帮的阿七死后不久，洛阳府衙就终止与毒龙帮的合作。” “是吗？那你可知洛阳这一政策是从何时开始？” 听到这话，阿三一愣，表情有些纠结起来。 “从何开始？这……小子还真不太清楚……似乎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诸葛长陵深吸一口气，眼睛闭起又睁开。 “你们走吧，对那些小孩别太苛刻，我们太乙教会持续关注此事。” 阿三闻言，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诸葛长陵竟然就这样放过他了。 愣神片刻后，便千恩万谢地逃离诸葛长陵的视线。 骑马在官道上，苏梨雪突然开口。 “我以为你会杀了他们。” 诸葛长陵闻言苦笑。 “杀了他们，那群小乞丐活不了多久。而震天武馆那边，接收先前那群乞丐已经是极限了。” 气氛有些沉寂，只有马蹄一声声敲击石板发出的声音。 “你似乎没有刚出来那会洒脱了。” 苏梨雪的话语间隔性响起。 “也许是我走路的方式不对吧，江湖人应该飞檐走壁，高来高去。” 诸葛长陵内心很复杂。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江湖呢，只是你这个臭弟弟还没长大罢了。” 苏梨雪表情很柔和，像一位大姐姐安慰没长大的弟弟。 “那长大还真是一件可怕的事呢。” 诸葛长陵有些感慨。 谈话间，相对两座大山出现在他们面前，官道从两座山之间穿过。 这是两界山，南阳渡与洛阳的分界线。 这里又被称为天门关。 因为两山之间的隘口就像一座大门。 对于有些人来说，这个大门是无法跨越的天堑。 一边天堂，一边地狱。 此时隘口周围，懒懒散散站着不少江湖人，他们官兵不像官兵，山匪不像山匪。 进出隘口的人不少，有些人过去时，这群人视而不见，可有些人却被他们以各种理由拦截驱赶。 其实不难分辨出，被驱赶之人，都是一些穷苦之人。 诸葛长陵没打算管太多，有些事情是时代所导致，即便他插手也改变不了什么。 如果他不往一旁看那么一眼的话。 在他视线中，是一群面露欣喜的人群。 那群人不是什么达官贵人，恰恰相反，他们是被驱逐那类人之一。 此时他们却面露喜色，眼里有光，脚步轻快跟随一人往一个方向而去。 诸葛长陵看着那群人的表情，脑海中立刻想起几个词语。 国外高薪工作，年薪百万之类的…… 所以，他理所当然悄悄跟在他们后面。 第32章 想杀你罢了 随着一路前行，这群人越走越偏，山路也越来越难走，不过这些都是穷苦之人，这点崎岖难不倒他们。 更何况他们眼里有光，心中怀揣着希望，根本感觉不到劳累。 直到看不见天门关，他们终于来到一座山脚下。 这是天门关两座山中的一座，山很高，山壁几乎垂直，这座山，是他们无法跨越屏障。 最终，他们在这一处山壁面前略微停顿前进速度。 隐约间，诸葛长陵可以听到人群低声愉悦地交谈。 “穿过这个山洞，就可以到达洛阳地界，你们随我来。” 这是带路人的声音。 此话一出，人群更加兴奋了，好像穿过这个山洞，大好富贵就在眼前。 因为这就是带路人所说的秘密通道，而要走这道捷径，只需要几块铜板而已。 看着人群渐渐消失在山洞入口，诸葛长陵刚要动身跟进去，肩膀就被苏梨雪抓住。 诸葛长陵立刻将身形隐匿起来，他也察觉出还有情况。 身形刚刚藏好，就有几人从不同角落出现在山洞入口。 他们身影矫健，明显都是习武之人。 而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有明晃晃的家伙，赫然是刀剑之类的武器。 “嘿嘿……又有老鼠想钻漏洞了。” “他们都是去洛阳谋求发财的，即便再穷，多少也可以榨出点油水。” “以前这档子好事，都是被毒龙帮那群崽子讨了去，这次轮到我们了，都不知道我已经眼红了多久。” “衙门那群假惺惺的家伙，竟然还顾及颜面，只叫我们驱赶，按我说就应该在隘口那里把他们都抢了。” “你不懂，这种事不能明着做，你以为我们做的这点事，他们就不知道？没好处谁会去舔他们臭脚。” “行了，别叨叨了，再浪费时间狗哥就瞒不住了。” “嘿嘿……这批人里面还有几个娘们，等下我让她们死之前爽一把，也算对得起她们了。” …… 不堪入耳的声音传到诸葛长陵这边，诸葛长陵就听到身边拳头紧握的咯咯声。 这回换到诸葛长陵用手按住苏梨雪的肩膀。 苏梨雪面寒如冰，用质问的目光看着诸葛长陵。 “交给我。” 没有让苏梨雪久等，诸葛长陵长剑瞬间出鞘。 一瞬间，他身如电闪，一瞬间掠过所有人，手中寒芒如毒舌吐信，如闪电横空。 有这么一句话：如果刀够快，血从伤口喷出的时候像风声一样，很好听。 如今诸葛长陵听到了，他想说，如果剑够快，这风声一样好听。 诸葛长陵收剑入鞘，几道脖颈喷血的人才应声倒地。 苏梨雪出现在他身旁，手中长剑也收入鞘中，美眸不满地瞪着他。 因为诸葛长陵没有给她出手的机会。 “新剑法？” 尽管心中不快，苏梨雪还是好奇询问。 诸葛长陵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然后脑袋就挨了一下。 如果不能做谜语人。 “这还是真武七截剑，不过却融合了阵法的招式变化。这是长蛇阵——z字电闪。” 苏梨雪目露惊异 “还有几种变化？” “还有九种。” 苏梨雪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显然还在怪诸葛长陵没有给他出手的机会。 按道理来说，以苏梨雪的速度，不可能一个人头都抢不到。 实际上却是，诸葛长陵这次使用的看似一次快剑，实际上那些人都在他的剑阵笼罩范围之内，如果不能像道愚一样找到阵门出来，就只能硬接。 很显然他们没能接住。 其实苏梨雪的动作不比他慢，只是她的攻击被剑阵所挡，她又没有硬闯，所以就没有出手的机会。 诸葛长陵没有继续闲聊，他长剑再次出鞘。 寒光一闪，一个尸体上的人头飞起，落入他手中，他没有再多看地上其他尸体一眼，提着头颅走向山洞。 不过在洞口，他停下脚步，手中的人头还有血液不停落下。 “苏姑娘，你穿白衣真的很漂亮，别弄脏了，所以杀人这种事，我来就可以。” 话语落下，诸葛长陵已经消失在黑暗之中。 苏梨雪没有立刻跟上去，她注视暗黑的洞口良久，最后垂下眼帘。 “好。” 很轻的回答，就连她自己都几乎听不到。 山洞中，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在空气中弥漫。 那是尸臭味。 山洞深处，有声音响起。 “怎么不走了，这里好臭，比我家茅坑还难闻，快些离开吧。” “出口到了吗？” “别挤，谁踩到我了？” “太黑了，谁有火把？” …… 以诸葛长陵两人宗师的实力，黑暗环境对他们造不成太大困扰。 站在拐角，诸葛长陵清楚看到因为突然停下而骚乱的人群，也看到那个引路人坐在高处，俯看众人的戏谑眼神。 那人应该就是那几个死人口中的狗哥了。 呼—— 骚乱之中，终于有人制造出简易火把将山洞照亮。 只是 光亮没能给他们带来安心，而是更大的恐慌。 这道光，没有点亮黑暗 反而打开了地狱的大门。 “啊！我看到尸体了。” “这里也有……” “这是……老刘？他不是半个月前去洛阳了吗？怎么……” 山洞里面的尸体很多，有些死的时间太久，已经变成白骨，有些已经腐烂，有些还挂有凝固的鲜血。 人群彻底炸开了，他们要逃离这里，要逃离这地狱。 黑暗中，他们看不清方向，黑暗中，没有人给他们指引。 有人撞到石壁，有人被尸骨绊倒。 争抢，踩踏，不用狗哥动手，就已经有很多人在混乱中受伤。 而恐惧，让他们已经忘记来时的方向，他们只记得 逃跑，逃跑，还是逃跑—— 只是，入目皆是地狱场景，就连脚下认为的碎石，其实都铺了一层碎骨。 不过总有幸运儿，跑准了方向，向出口跌跌撞撞而去。 也在此时，狗哥缓缓站起身子，一把带血的长刀被他从石缝中抽出。 “多活一段时间不好吗？就那么急着去死？” 冰冷的声音，如恶魔的低语。 在狗哥看来，那几个跑对方向的人很幸运。 幸运能够最先去死，不用再受到恐惧折磨。 狗哥不紧不慢的跳下巨石，一步步跟在众人身后，似乎并不担心这些人能逃出去。 是的，如果那几个人没被诸葛长陵杀死的话，这些不会武功的普通人，没有一个人能逃出去。 随着第一个人发现出口位置，更多的人也发现了。 于是所有人都往出口方向挤。 跑得快的人把人群甩在身后，拼命冲过拐角，然后脚步陡然顿住，身子的惯性却让他直接摔趴在地。 只是那人并没有起身，而是趴在地上连连后退。 也许，是诸葛长陵拿人头的样子太过吓人了。 很快，后面的人也来到拐角，同样不敢向前一步。 “怎么？不跑了？小老鼠们。哈哈哈……阿大阿二，你们这帮人别玩了，赶紧处理掉他们。” 狗哥愉悦的声音传来，语气里充满掌控一切的自信。 只是不知道，从自信到绝望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诸葛长陵抬脚、落下，身子完全从拐角走出。 在晃动的火光照耀下，他手中的人头忽明忽暗，显得更加恐怖。 “不知这个是你口中的阿大还是阿二？” 诸葛长陵举起人头，咧嘴一笑，表情戏谑看向狗哥。 笑容是不会消失的，只会转移。 诸葛长陵笑了，所以狗哥笑不出来了。 此时的狗哥脸色异常难看，握刀的手掌因为太过用力，指节异常苍白。 他不是愤怒，是恐惧。 “太……太乙教……你们此时不应该是去……” 狗哥突然闭上嘴巴，不过却晚了。 诸葛长陵眉头一挑 “看来还有我不知道的猫腻。” 他脚步猛踏地面，身体瞬间暴掠向狗哥。 “不要过来，不然我杀了他。” 狗哥惊怒，举刀对着一个倒在地上的女子。 他还有机会，太乙弟子向来宅心仁厚，肯定不会见死不救。 这是狗哥的想法。 狗屁的孝心仁厚，狗哥刚刚升起的想法瞬间破灭。 在他视线中，诸葛长陵没有丝毫停顿。 “我赌，你没有我快。” “说什么屁话！” 狗哥面目狰狞，目眦欲裂，他知道自己活不成了。 那就拉一个垫背的。眼神瞬间变得狠辣起来，长刀挥砍的速度更加迅速。 下一瞬间 真武七截剑，锋矢阵——瞬闪。 噗呲。 长剑入肉的声音响起，诸葛长陵手中韵霜剑贯穿狗哥的喉咙，从后脖子刺出。 而他另一只手，则钳住由于惯性还在下劈的长刀刀柄。 “都说你没我快，为什么还要做无用功呢。” 狗哥喉咙发出呵呵声，鲜血从剑锋边缘滚滚流出，他的双眼狠辣而得意看着诸葛长陵。 仿佛在说：即便是死，也别想从我那里得到任何消息。 诸葛长陵看懂他的眼神，可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一丝变化。 “其实我并不在乎谁有什么阴谋，我只是想杀你罢了。” 戏谑的声音传入狗哥耳中，让他眼中的得意一点点消失。 刷—— 诸葛长陵抽出长剑，狗哥瞪着不甘的双眼向后栽倒。 山洞一片安静，尽管已经没有人堵住出口，却没有一个人敢走出去。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一动不敢动。 逃跑的本能被扼住，求生的欲望反而让这些人只希望多苟活一秒。 诸葛长陵没有理会那些人，而是来到一个角落，看着一具已经腐烂的瘦小尸体发呆。 终于，有胆大的人悄悄挪向出口，然后狂奔离开。 其余人也有样学样，最后更是顾不得小心翼翼，争先恐后逃离山洞。 片刻功夫，山洞中只剩下诸葛长陵和苏梨雪两个人。 没有一个人跟他们道谢。 事实证明，人在身处险境之时，求生是刻在本能的第一位，道德礼仪只会在生存得到保障后，才会事后幡然醒悟。 苏梨雪也来走了过来，原本要说些什么的她，在低头看了几眼那具尸体之后也沉默了。 这是山洞中唯一一具小孩的尸体。 在尸体旁边有一片铁片，以及一本破烂的书。 那是一本三字经，尽管封面上只剩下一个半字。 “是大娃……” 苏梨雪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变化。 大娃，二丫的哥哥，偷柳如意药王经的那个小孩。 徐震天收留的小乞丐中，唯独缺少的一个小孩，听说他在阿七死后的第二天就消失了。 诸葛长陵从一堆污秽之中，捡起破烂的三字经与半截铁片。 脑海中有思绪闪过，却一时间没有理清楚。 “大娃他不识字，但他见过药王经。” 苏梨雪的声音适时响起。 诸葛长陵立刻想到，大娃曾经用三字经调换阿七药王经那件事。 诸葛长陵愣愣看着手中的铁片与三字经，顿时感觉重若千钧。 原来他手中毫无用处的东西， 却曾经是一位少年侠客的神兵利器与无上秘籍啊。 诸葛长陵将三字经与铁片，郑重放在那具腐烂的尸体上面，然后对着这具尸体抱拳行了个武者礼仪。 山洞入口，诸葛长陵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苏姑娘，我念头不通达，怎么办。” 苏梨雪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站在他身边。 因为苏梨雪知道，诸葛长陵每次询问，其实都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他只是对着一个人问出，才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孤独罢了。 “那就让念头通达。” 听了苏梨雪的回答，诸葛长陵笑了。 苏梨雪看着诸葛长陵的笑容，却笑不出来。 因为诸葛长陵经常笑，可苏梨雪却不知道他哪次在笑。 在苏梨雪愣神间，诸葛长陵已经转身面对山洞，抬手握住背后的乾坤剑。 这把乾坤剑，被剑道人以太乙独门符箓秘术封入三道止境剑气，可以使用三次。 这是诸葛长陵的保命底牌。 而激活符箓的方法他也会，毕竟观星楼的秘技已经被他全部领悟，以他这身体的特殊性，学完那些秘技并没有花多少时间。 而那些秘技中，就有符箓真解。 诸葛长陵举着乾坤剑，看着剑身尖端、中部与靠近剑柄位置的奇异纹路，那是剑气封印所在。 诸葛长陵右手持剑，左手抬起。 食指尖端闪过淡淡光芒，他一指点在剑柄处的纹路轻轻一划。 一瞬间，被他指尖划过的纹路亮起，一股强大到难以形容的剑意，立刻从剑身传遍他全身。 诸葛长陵眼前一亮，这攻击竟然是由他自身引导，他一直以为这封印的剑气，是像一次性道具一样使用呢。 无数剑意感悟钻入他的脑海，属于止境强者的力量充满他全身。 这一刻，诸葛长陵感觉自己无敌了。 不过他能够感觉到，这种强大的力量维持不了多久，只是片刻感悟，就有力量在快速流失。 不过，这点时间足够了。 诸葛长陵对着漆黑的山洞，简简单单一剑挥出。 一道普通地剑气从乾坤剑上飞射入黑暗，悄无声息，好像一道不起眼的光芒被深渊吞没。 斩出一剑后，诸葛长陵立刻感受到那种无敌的力量瞬间消失，有一种变得虚弱的错觉。 看着眼前平静的一幕，诸葛长陵不禁怀疑，难道止境强者的一击就这样平平无奇？ 他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便感觉脚下微微震动，而他眼前的山壁，方圆百米范围都有一道道剑气迸射而出。 下一瞬间，一阵强烈晃动传来，在他面前的凸起的山壁，顷刻间如漏了气的气球一样，凹陷下去一大块。 从此这里再也没有什么山洞，而是一个坟冢。 第33章 血子——诸葛长陵 “值得吗？这样的攻击手段你不一定能够用出第二次吗？” “反正这样做我心里爽快，那便是值得的。” 诸葛长陵从包裹中取出三根香点燃，插在原先洞口位置， “何况这样的攻击我还能用两次，足够了。” “你开心就好。” 苏梨雪在一旁安静看着诸葛长陵做这一切，她没有插手，清冷的表情看不出她内心的情绪。 只是某个瞬间，诸葛长陵好似看到她嘴角的笑意，恍若错觉。 “不过……有些手段自己知道就好，不要全部透露给他人。包括我……” 苏梨雪说这句话的同时，已经转身背对诸葛长陵，目光望向天门关方向。 包括你吗？ 别样的气氛萦绕在两人周围。 诸葛长陵反复咀嚼苏梨雪这句话，内心没由来产生一种慌张感觉。 “放心，我也没当你是人。” 诸葛长陵扯了扯嘴角，开玩笑打趣道。 “屁又痒了是不是？” 苏梨雪微微侧头看向诸葛长陵，手中已经本能抬起、落下。 咚。 剑鞘不偏不倚打在诸葛长陵头顶。 苏梨雪脸上闪过瞬间错愕的表情。 因为这次诸葛长陵没有躲闪，剑鞘下面，是诸葛长陵灿烂的笑脸。 “心里好受点没？” 诸葛长陵语气很温和。 “切，” 苏梨雪脸颊染上淡淡绯红，她收回长剑，装作若无其事向前走。 只是她脚步很快就停了下来，因为诸葛长陵没有跟上来。 “我不知道你心理有没有好受，不过我觉得还不够。” 诸葛长陵此时的语气有些低沉，再不复刚刚的玩世不恭与温柔， “侠以武犯禁，现在我很能理解南宫傲的想法。” “但，并不代表我会接受。” 苏梨雪转过身，只见诸葛长陵已经收起乾坤剑，随后拔出韵霜剑。 刷刷刷—— 几道寒芒闪过，地上几具尸体的头颅被他全部砍了下来。 就近扯了一根藤蔓，诸葛长陵将这些头颅成串绑在一起，拖着就向天门关方向走去。 看着诸葛长陵的背影，苏梨雪有些担忧。 诸葛长陵如今不过十八岁，正是年少憧憬江湖的时候。 然而，当他发现现实所谓的江湖，与心中的憧憬大相径庭时，会不会因为偏激堕入魔道。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抛开那些衡量利弊得失的心思后，再去诸葛长陵所做的一切，她心中无比畅快。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这本来是我的任务，不是吗？” 苏梨雪说着只有自己听得见的话，不自觉笑了。 诸葛长用乾坤剑打出的那一击动静很大，以武者敏锐的感知，天门关那里的人也发现这里的动静。 他们没走多远，便见两个武者身形纵跃间朝这里赶来，刚好碰到诸葛长陵。 “狗剩……该死，你杀了他，我要你偿命。” 见到诸葛长陵这种行为，他们惊疑停下脚步，不过其中一人看到被诸葛长陵拖在身后的头颅后，不禁悲呼一声提刀就向诸葛长陵冲来。 另一人听到自己同伴的喊话，却脸色大变，身子不进反退，丢下同伴亡命奔逃。 长蛇阵，z字电闪。 诸葛长陵也没有多余的废话，他后发先至，身子瞬间掠过两人，又回到原位。 不过此时他手中又多了两个头颅。 类似的一幕在山洞到天门关这一路上不时发生。 等到达隘口附近时，诸葛长陵身后的人头增加近十个。 诸葛长陵就这样拖着人头步入官道，走向天门关。 随着天门关越近四周就越安静，原本有不少来往的人群全都消失不见了。 诸葛长陵看向隘口方向，只有没亮出身份的毒蛇帮帮众分列两旁，目光都看向他这边。 诸葛长陵的脚步很稳，不快不慢。 那些人却很紧张，心跳逐渐加快。 诸葛长陵身穿墨羽袍，带着一身的血腥味拖着人头，身旁跟着白衣纤尘不染的苏梨雪，一步步走到他们正中央。 那些人脸上的表情落入诸葛长陵眼中。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都各不相同，有愤怒，有恐惧，有严肃…… 不同的人，不同的表情，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敢动手。 他们聚在一起，不是为了讨伐，而是为了壮胆。 他们都在等 等诸葛长陵从他们中间走过去，离开这里。 先前山洞那边动静那么大，自诩有点本事的人都去查探情况了。 然后他们都成了诸葛长陵身后拖拽的人头，只要脑子不傻都知道诸葛长陵不好惹。 但他们不动手，却不是诸葛长陵想要的结果。 踏—— 诸葛长陵最后一步落下，他便这么站在所有人中间，不再前进。 呼——吸—— 两旁的人呼吸陡然加重，原本如人墙一般的两列人也淅淅索索骚动起来。 诸葛长陵勾起恶魔的微笑，突然扭头看向一个面露愤怒的青年。 “你很生气？难道说这里面有你认识的人？又或者……” “你就是他们的同伙！” 说话间，诸葛长陵身上属于宗师的气势陡然爆发，压向那个青年。 那青年猝不及防，身子向后跌退，撞到身后之人才没有摔倒。 青年反应过来后，顿时满脸涨的通红。 年轻人最是不知天高地厚，何况挑衅他的还是一个比他还小的人。 “你……呜呜呜……” 正当他要开口之时，一旁稍微年长之人却猛地将他拉住，一把捂住他嘴巴。 “这位英雄，高抬贵手，这小子年轻气盛，素来侠义心爆棚。却有些不明事理，太乙教高人所杀之人肯定都是该杀之人，这是英雄行径。” 那人很会说话，在道歉的同时，还主动将诸葛长陵从这件事情摘出去，还给诸葛长陵戴了个高帽子。 “呵呵，是吗？不过他还能开口时，却说和你们是一伙的。” 诸葛长陵却不接他这句话，而是指了指狗剩已经被拖拽得血肉模糊的头颅，直接挑明开来。 “这位少侠，太乙教号称玄门正宗，怎可听信别人一面之词，这样传出去有损太乙教的名声。” “我们只不过是响应官府号召，前来维护两地进出秩序的江湖散人，绝不可能与这等贼人同流合污。” 简短两句话，却抬出太乙教声誉与官府背景，话术真可谓够精湛。 “嗯，你说得有道理……” 啪啪啪—— 诸葛长陵投给他一个赞赏的表情，主动鼓起掌来。 然而诸葛长陵这一行为并没有将气氛缓和，那群人反而更加紧张屏住呼吸，没敢接话。 场中近百号人，却只有诸葛长陵一个人的鼓掌声。 随着诸葛长陵掌声停止，他好似宣判的声音也传入每个人耳中。 “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我今天不是来讲道理的。” 说话间，诸葛长陵突然将长剑刺出，一剑洞穿那位青年喉咙。 “你们做过什么，我心里清楚，那些所谓的道义权衡可限制不了我。” 第二句话落下，诸葛长陵再杀一人。 在那位年长武者目眦欲裂，他眼睁睁看着诸葛长陵一拳陷入自己的胸口，身子就倒飞出去。 以往怼得正派人士哑口无言的嘴巴，此时却没能救下他的命。 “他不会放过我们，跟他拼了。” “他只是宗师而已，耗死他。” “还我狗哥命来。” …… 求饶无用，道德绑架也行不通，狗急了还会跳墙，更何况是他们。 毒蛇帮之人不再隐忍，各种刀枪棍棒同一时间朝诸葛长陵招呼而来。 “垂死挣扎。” 诸葛长陵手腕一震，剑气吞吐，青年脖子被搅碎，头颅高高飞起。 面对人群围攻，诸葛长陵真武七截剑用出第二种形态变化。 天门阵——四方绞盘。 剑阵以他为中心，剑气横扫四面八方。 一瞬间，血肉横飞，残肢遍地，诸葛长陵所过之处，全都化作修罗地狱。。 宗师之威岂是这群连二流武者都没几个的人所能抗衡。 不是所有人都悍不畏死，特别是见识到诸葛长陵的实力后，有不少人已经偷偷逃离。 逃跑之人反应很快，不过却有一道白衣身影比他们更快。 苏梨雪在诸葛长陵动手的瞬间就脱离人群，她不是怕被围攻，而是希望他们一个都不能少。 实力差距不是数量可以弥补的，除非是军队战阵。 不消片刻，毒蛇帮成员从进攻变成溃逃。 然而狭长的隘口是那些穷苦人无法跨越的天堑，此时又何尝不是他们逃跑的天堑呢。 绝壁难登，想要逃跑只有两个方向。 要么去洛阳，要么去南阳。 如今，两个方向都有人逃跑。 诸葛长陵要如何抉择？ 他不用抉择。 诸葛长陵没有丝毫犹豫，径直杀向洛阳方向，因为他知道身后那些人，会有人处理。 看着在隘口中奔逃成两条线的人群，诸葛长陵嘴角不自觉勾起。 体内功法运转，剑阵再变。 鹤翼阵——垂天镰刃。 真武七截剑第三种变化。 剑气爆发，以两边为主，像鹤之双翼，更像两把死神镰刀无情收割鲜活的生命。 惨叫声响起又很快消失，招式结束的时候，已经有三分之二的人倒在血泊之中。 “往山上逃！” 不知谁喊了一声。 这个声音，让原本绝望的人群看到一条生路。 尽管这条生路只是他们认为的生路。 剩下之人纷纷施展轻功，攀上陡峭山壁。 有人后力不济，跌落下来，也有人持续攀登。 “天真。雁行阵——惊鸿剑影。” 真武七截剑，第四种形态变化。 与其余剑阵不同，融合了雁行阵的真武七截剑，是可以随着诸葛长陵的身法移动的。 梯云纵，白鹤冲天。 诸葛长陵施展轻功，在两旁的山壁之间来回纵跃。 剑阵范围之内，诸葛长陵更是一身多化，剑芒如惊鸿乍现。 一时间，人体坠地声音不断响起。 咚—— 随着最后一人坠落，诸葛长陵也回到地面。 不过他却眉头微挑，在他视线中，有一个身影快速消失在隘口尽头。 这是唯一一个逃离之人，却是那个喊着往山上逃之人。 只有他直线狂奔。 他在赌 赌诸葛长陵是选择追杀更多的人，还是选择追杀他一个人。 很幸运，他赌对了。 此时苏梨雪也来到诸葛长陵身边。 她面不红气不喘，就连身上的白衣也纤尘不染。 这身白衣他很喜欢，不要弄脏了。 她做到了。 为此，她不介意透露出更多的实力给诸葛长陵知道。 她那边比诸葛长陵结束得还快，剩下的时间她一直在欣赏诸葛长陵的剑法。 杀人很简单，特别是对付这些小喽啰，其实并不需要用那么多的招式。 只是她问过他，剑法有几种变化。 而既然她想看，他就用出来了。 此时无声胜有声。 诸葛长陵和苏梨雪已经离开天门关。 只是在天门关入口，在两山之间悬挂着一排人头。 在一旁石壁上，被人用剑气刻上一行字。 “恶行当诛，悬首示众，杀人者：太乙教血子——诸葛长陵。” 第34章 心与路 三天后，洛阳太白酒楼。 三天时间，天门关那里的事件已经传遍整个江湖。 不是诸葛长陵做的这件事有多轰动，只因为他是七大超级宗门太乙教的太乙七子，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关注。 有人说拍手称快，说诸葛长陵不愧为太乙教弟子；有人表示不屑，说他为了刷声望滥杀无辜。 不论如何，诸葛长陵血子的称号也被江湖人士初步认可。 同时，他们也察觉出不对劲，因为一向行事温和的太乙教，竟然一反常态，选一个如此激进之人为太乙七子。 通过诸葛长陵，有人已经察觉出太乙教态度的转变，江湖似乎变得暗流涌动起来。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诸葛长陵，对此却毫不在意。 此时的诸葛长陵正坐在太白酒楼，悠闲喝着小酒，手里正拿着一本书津津有味地看着。 那是他从勾玉夫人那里得到的《金匮要略》手抄本，随着他翻阅下来，也不由感叹医圣张仲景医术的高明。 合上书籍，诸葛长陵已经将金匮要略里面的医术，和太乙丹道相结合，让他的炼丹技术更进一步。 得到这本手抄本其实也有一番波折。 烟波楼勾玉夫人的大名，江湖上人尽皆知，传闻江湖上无论什么消息，只要付得起价格，都可以从她那里获取。 而勾玉夫人那里有一个规矩，无论问什么，都是一个问题一两金子起步。 不过钱对于诸葛长陵来说不是问题，毕竟整个万重山山匪的财富如今都在他身上。 不过在诸葛长陵来到烟波楼询问消息时，勾玉夫人却一反常态没有收金子，而是让诸葛长陵帮忙寻找一个失踪的丫鬟——杏儿。 诸葛长陵一番打探之后，却发现杏儿已死，死状恐怖，全身精血尽失，要不是身上所带物品辨认出身份，都无法认出。 同时他们还发现洛阳已经发生好几起命案，死者的死状都与杏儿如出一辙。 只因先前的死者都是一些穷苦之人，所以没引起关注。 随着他们调查，目标落在一个突然武功大进的普通镖师张雄身上，并在他家里搜出一张写有名单的纸条。 纸条上被划掉的名单中赫然就有杏儿，诸葛长陵拿到纸条时，名单上只剩下最后一个没被挂掉的名字，东市一普通女子，九儿。 知道张雄的意图，诸葛长陵连夜赶到东市九儿的家，刚好碰到张雄行凶，九儿瞎眼的母亲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已经重伤倒地。 诸葛长陵当即出手救下九儿，而张雄却以类似李雷云那样的血遁逃走。 七煞门之人，这是诸葛长陵第一时间得出的结论。 张雄的遁术相比李雷云差太多，刚刚逃到东南方向小山坡就被追上。 诸葛长陵没有立刻解决他，而是保持势均力敌的样子，并不断套他的话。 最终诸葛长陵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是李雷云逃到了洛阳，因为伤势过重，需要特殊秘法疗伤。 于是他便以血煞功引诱张雄这个普通的镖师，让他找来活人，以精血助其疗伤。 然而洛阳这几起命案却不是因李雷云而起，因为疗伤需要的精血只要是个人都可以，并不是非要少女。 李雷云早在一个月前就恢复伤势，离开洛阳。 而洛阳这些被害的女子，全都是张雄为了修炼血煞功，以及满足他变态的嗜好。 弄清事情原由，诸葛长陵便打算解决掉张雄，却不想张雄多次强行催动血煞功的逆血回元，最终爆体而亡。 见到这一幕，诸葛长陵一眼就看出张雄的功法有问题。 他很快就从张雄身上搜索到血煞功，知道这是七煞门中一个自称血面毒煞高手的成名内功。 随着翻阅，一本完整的血煞功秘籍，在他身体尘封的记忆中出现。 同时他也知道，张雄得到的功法被动了手脚，变成一本快速培养炮灰的功法，缺陷极大，这就是张雄最终为何爆体而亡的原因。 那一刻，他也清楚认识到七煞门的无所不用其极，毫无顾忌可言。 事情结束，勾玉夫人履行承诺，将《金匮要略》手抄本给诸葛长陵。 由于她损失一名丫鬟，便动了收九儿做事的心思，不过最后九儿因家中老人行动不便，需要照顾为由拒绝了。 诸葛长陵随意收起《金匮要略》，却见苏梨雪正看着他。 “这三天来，已经有很多隐藏身份的高手前往南阳，对于这件事，你怎么看？” 这是来到洛阳后，苏梨雪第一次提到南阳那里的事。 她可以不在乎那边发生什么，不过他却在乎诸葛长陵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因为诸葛长陵已经拿到了《金匮要略》。 “李兄，你怎么看？” 诸葛长陵没有回答苏梨雪的问题，而是将问题抛给另一个人。 此时诸葛长陵桌对面，一个正在啃着猪肘子的白衣帅哥抬起头，一脸茫然。 诸葛长陵和苏梨雪都不说话，就这么盯着他。 李一尘被两人看得都不好意思继续下嘴了，可他刚刚一直在干饭，根本就没听到他们在聊什么。 “这……嗯……味道不错，你们要吃吗。” 诸葛长陵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呵呵……好吃你就多吃点。” 诸葛长陵看着李一尘，怎么也无法将他和商城二楼中，手拿长剑，腰挂酒壶的男子联系到一起。 要不是他路过太白酒楼，碰到李一尘，他都忘了他还从那个神秘商城碰到过一个人。 三天前，诸葛长陵在太白酒楼见到李一尘时，他正一副店小二打扮，宝剑酒壶都典当出去了。 见到诸葛长陵的那一刻，李一尘就跑过来一把抱住他的大腿，然后被苏梨雪一脚踹飞出去。 后来，诸葛长陵通过酒楼掌柜得知，李一尘刚开始来太白酒楼时，出手极为阔绰。 一连七天都在二楼靠窗位置点了一大桌好菜，一坐就是一整天，像是在等什么人。 不过七天后，李一尘便开始赊账，掌柜看他衣着不凡，一开始又出手大方，便没有多想。 直到后来才发现他是真没钱了，而那个时候，李一尘已经欠了酒楼好几百两银子。 于是李一尘就从尊贵客人变成卖身还债的店小二。 诸葛长陵知道李一尘为何一直在太白酒楼，那是因为等自己。 想到李一尘沦落成这样也是因为自己，诸葛长陵就替他还了钱。 诸葛长陵原以为收了个了不得的人物，毕竟他的大腿不是别人想碰就能碰的到的。 然而接下来的时间，李一尘就一直大吃特吃，好像要把这两个月来的损失都补回来一般。 诸葛长陵想到这里，摇了摇头，也不再指望这个从神秘商城出来的人。 “南阳渡要变天了，事情肯定与裘啸天有关。” 诸葛长陵肯定了当初道真的猜测。 “天人境吗？” 苏梨雪面色也凝重起来， “你现在没有急着回南阳渡，是不是看出张莺莺的真实情况了？” 诸葛长陵却摇了摇头。 “苏姑娘，上次去张府，我们有见到张莺莺吗？” 诸葛长陵这句反问让苏梨雪愣住了。 诸葛长陵手指一下一下敲击桌面，声音继续幽幽传来。 “并且，张玄清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要找回金匮要略，是为了救张莺莺吧？一切都是我们先入为主罢了。” 苏梨雪闻言若有所思， “那张玄清为何要我们来洛阳寻找金匮要略？” 诸葛长陵停下敲击的手指，看向太乙山方向。 “还记得我下山那天，太乙教的动作吗？” “一开始我是有些疑惑的，太乙教因为我下山历练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了，显得用力过猛。” “直到而三天前，我听到毒蛇帮那个狗哥，见到我时脱口而出的那半句话，我就有所猜测。” “他认为我不应该出现在那里。” “那么就说明，太乙教能够动用之人，应该都被吸引到其他地方去了。” 诸葛长陵说到这里，将一幅地图拿出来摊开在桌面上，手指点向南阳渡所在位置。 “南阳渡，东连忘忧，西临太乙，北通洛阳，南渡双王。” “如果南阳渡有什么大事发生，谁会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苏梨雪看着诸葛长陵所指的位置，直接脱口而出。 “是太乙教……还有洛阳府衙。” 诸葛长陵点点头。 “从掌教道玄话语中可以知道，此次太乙教的动作很大。而一直行事温和的太乙教有如此大的动作，谁最在意？” 苏梨雪此时的表情也凝重起来，她手指也随着诸葛长陵的话语在地图上移动，最终落在洛阳这个位置。 “是洛阳府衙！七大超级宗门一直都是朝廷重点关注对象，如果太乙教有所行动，那么离太乙教最近的洛阳府衙也会在第一时间行动起来。” “如此一来……” 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南阳渡那里。 即便没有说话，他们都已经明白，南阳渡背后之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 不仅引走太乙教能够动用的力量，同时也把朝廷在洛阳的势力，将目光放在太乙教的行动上，从而忽略南阳渡即将发生的事情。 苏梨雪视线不断在太乙山、南阳渡和洛阳之间来回移动。 突然，她好像想到什么，看向诸葛长陵，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担忧。 不过诸葛长陵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得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 不过下一刻，她却看到诸葛长陵冲她咧嘴一笑。 “你看出来了？” 苏梨雪没有说话，表情却有些愤愤不平。 “他们在利用你。” 诸葛长陵知道苏梨雪在说太乙教。 “我不在乎这个。我知道此次下山的时间，其实早就在老祖的推算之中了。” “他并非不知道七煞门的阴谋，只不过是这种层次的较量，达不到他那个层次罢了。” “天门关那里的情况想来他也清楚，大概也算到我的性格，会把事情闹大吧。” “如今，洛阳与南阳渡之间默认的规则被我打破，朝廷重新把注意力放在南阳渡，自然能知道那里即将发生的事情。” “恐怕那些隐藏身份的强者，大多都是朝廷之人吧。” 说完，诸葛长陵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似乎要将心中的郁气连同酒水一同喝下。 他并没有怪门派把他当做搅局之人，以身为饵。清虚的意思他很清楚，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只是他不理解，太乙教不是玄门正宗吗？南阳渡就在太乙山旁边，那个山洞的白骨都可以铺路了。 其罪行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造就，太乙教就一次都没有发现吗？ 那些普通人的性命，当真就如草芥？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诸葛长陵心态改变很多，唯独不把人当人看的观念他接受不了，也不想去接受。 苏梨雪没有再说话，诸葛长陵有些思想跟很多人都不一样，这是她早就知道的，她不是很能理解，却不妨碍她渐渐被吸引。 就在气氛沉闷之时，一只油乎乎的手指伸过来，点在南阳渡所在的地图位置。 “南阳渡，这个位置很特殊。” 李一尘目光炯炯，没有先前懒散的样子。 “你们认为当今朝廷实力如何？” 李一尘没有立刻解释，而是突然话锋一转。 “深不可测。” 难得有人打破气氛，苏梨雪意外的最先回答。 诸葛长陵略一沉思，也说出自己的看法 “朝廷虽然深不可测，可还不足以力压整个江湖。而六扇门的实力，最多也不过与一个超级宗门差不多罢了。” 李一尘摇了摇头，擦掉双手的油脂，他来到整幅地图面前。 “你们看这七大门派所在的位置。” “域外极恶势力极乐谷在长白山外黑风口，而他们入中原的唯一路口就是幽州，这是六扇门所在的位置。” “六扇门坐镇幽州，不仅切断极乐谷，也抵挡塞外草原的外敌。” “幽州往南是泰山，泰山西临洛阳，洛阳北上为嵩山少林寺，西往落霞镇天刀门。” “而洛阳不仅有朝廷明面机构最大的府衙，还有隐藏在暗处的东厂。” “洛阳这个位置，直接切断少林寺，天刀门和太乙教之间的联系。” “太乙教想联合其他江湖势力，北上不可取，唯有南下。而无论北上还是南下，都要经过南阳渡。” “你们再看看西南方位置，双王镇往西为凤鸣集，凤鸣集临近蜀地，而蜀地有两个超级宗门。” “一个是南下方向明月峰的泠月宫，一个是往西经成都，再南下过峨眉山后，隐于屋山之中的剑王阁。” “蜀中两个门派看似可以同气连枝，然而剑王阁却是被东厂逼得不得不入屋山，借助地势求存。” “而最后一个位于最西侧荒漠上的宗门苍狼门，却是和军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宗门主要侧重点是在于对抗西漠流寇，以及魔教余孽重新组建的碧游教。” “而最有可能联系的两个宗门，只有太乙教和泠月宫，最多加上一个敢于走出巫山的剑王阁。” “朝廷野心很大，目的是切断所有宗门之间的联系，所以南阳渡这个位置他们窥视很久。” “但是各大宗门也清楚朝廷的目的，明里暗里地阻挠。” “在双方不撕破脸的情况下，南阳渡就成了被一个二流帮派掌控的状况。” “所以……” 李一尘点了点南阳渡的位置。 “所以最不想看到南阳渡产生天人境高手的，其实是朝廷。” 诸葛长陵陷入沉思，原来宗门是希望裘啸天成功进入天人境的吗？那为何还要他前来？ 诸葛长陵正疑惑之时，却不经意间看到李一尘低头查看什么，然后又快速抬头，原本微微皱起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他这一动作，其实在他讲述的时候就有，只是诸葛长陵被他的话语吸引，一时间没想那么多。 原本他还在惊叹李一尘竟然那么了解江湖，却在李一尘再次低头时，清楚看到对方竟然在偷看小纸条。 莫非……这些话，是有人在借李一尘之口传递给他？ 诸葛长陵不动声色，而是继续保持皱眉纠结的样子，脚步却偷偷向李一尘那边移动。 苏梨雪察觉到诸葛长陵的动作，虽然不知道诸葛长陵想干什么，却也悄悄靠近李一尘。 对此一无所察的李一尘继续侃侃而谈。 “想来你也猜到你所在的太乙教也希望裘啸天成功，那么你肯定疑惑为何宗门又让你出来搅局？” “为何？” 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在李一尘耳边响起。 他心中一惊，下意识转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他右边的诸葛长陵。 “你……” 李一尘刚说出一个字，就感觉危险从左边传来。 不等他有所动作，就被人一把按在桌子上，一把长剑也架在他脖子上。 “说！谁派你来的。” 苏梨雪的声音冷冷传入李一尘耳中，只是他却一脸的错愕与茫然。 诸葛长陵看了看被他偷偷夺过来的小纸条，又看了看已经被苏梨雪按在桌子上，饭菜汤汁糊了一脸的李一尘，也是一脸错愕。 他靠近过来只是为了拿李一尘的纸条，苏梨雪这是…… 苏梨雪看到诸葛长陵的表情，顿时也明白自己理解错诸葛长陵的意思了。 那么…… 放了他？ 道歉？ 苏梨雪内心尴尬无比，她不知道怎么去化解这份尴尬，所以她就冷着脸，保持原来的姿势不动，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好在这时，李一尘开口了。 “别动手，别动手，我说，我说……” 苏梨雪顺势放开李一尘，李一尘就开始解释起来。 原来那一张纸条是三天前，一个自称清虚的老头交给他的，也是清虚让他有机会就给诸葛长陵解释江湖的现状。 清虚看似洒脱，让诸葛长陵自己去闯，实际上还是放不下自己的门下弟子。 诸葛长陵看着手中两张纸条，一张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李一尘最后没说的话他也看到了。 大概意思是南阳渡那里的事，诸葛长陵的选择，就是整个太乙教的选择。 而另一张纸条上只有四个大字：遵从本心。 诸葛长陵低着头久久没有说话，现场一时间沉默下来。 “你们说，天门关那里的事，太乙教的高层到底知不知道？” 诸葛长陵最终还是问出这句话。 李一尘没有说话，在一旁惺惺地整理自己。 苏梨雪却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诸葛长陵，最后叹了一口气。 “长陵，其实你太不了解江湖人了。” 诸葛长陵瞬间抬头。 “没有人会把目光放在那些普通人身上的。别说太乙教高层，即便我路过天门关，也只会匆匆而过。” 苏梨雪看着诸葛长陵，好像看着没长大的弟弟。 她抬起手，似乎想抚平诸葛长陵皱起的眉头，最终却指了指脚下 “江湖路不在脚下……” “而是在房顶，在屋檐，在树梢之间。” “你经常换位思考，却一开始，就站错了位置。” 第35章 不见长安 一语惊醒梦中人。 何况，天门关这种朝廷把控的敏感的地方，太乙教为了不引起朝廷的误会，更是会远离。 诸葛长陵一瞬间想通了很多，心中那若有若无的芥蒂也消失了。 诸葛长陵也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圣母了一点。 他又反问自己，如果一边是关心自己的太乙教门人性命，一边是普通人的性命，他会选择哪一边。 答案他一直都很明确。 只是踏入江湖，他现代人的观念受到过太多冲击，才会变得纠结。 只要有个理由，他也会说服自己。 恰好，这个理由苏梨雪给了他。 看清楚自己的内心，诸葛长陵内心豁然开朗，这时，他才注意到地图存在他先前没注意到的问题。 “这地图应该将帝国区域都囊括进去了吧？不知皇城在哪个位置？” 随着诸葛长陵的问题出口，苏梨雪和李一尘却都沉默起来。 “地图上没有皇城。” 苏梨雪开口。 “不仅地图上没有皇城，如果没有特许，外界也无法找到皇城所在。” 李一尘接着苏梨雪的话说道。 “这是为何？” 诸葛长陵感到惊奇。 “说到皇城所在，不知你可听过这么一首词？” 诸葛长陵摇头，示意李一尘继续说下去。 “手握雄兵百万，坐拥锦绣河山。叹人皇，东灭倭寇，西剿异族，南征蛮夷，北截草莽，功盖千古震八方。问圣之所往？天之上，都城长安。” 长安城，就是当今朝廷的皇城所在。 诸葛长陵此时也知道，为何看遍地图，那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了。 原来是地图中，少了诗句中经常提到的长安城。 而这个世界并不缺这些文化知识，关于长安的诗句也有很多在民间流传。 比如：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长安回望秀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 花萼楼前雨露新，长安城里太平人。 等等这些诗句，都在向人们透露长安城的美好。 而从这首词中所提到的，天之上，更是将长安城神圣化。 这就是朝廷对民心的掌控策略。 这个世界，不是诸葛长陵所了解的任何一个历史，或者武侠世界，却有着很多相似的地方。 这时，李一尘的声音继续传来 “这首词虽然不乏夸大意味，但皇城所在的长安城，却是被奇门阵法隐藏起来，不为外人所知。” “仅凭借这一点，朝廷在面对江湖，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更不用说江湖所知的唯一一位出现过的绝世境强者，正是属于朝廷势力，曾经的十三皇子——羽王，白羽。” 仅仅只言片语，诸葛长陵终于了解到朝廷的强大，这才想到自己当初对南宫傲所说的话，是有多么可笑。 传言，白羽因为皇室内斗死了，可谁又说不会再出现个绝世的鸟王、猴王之类的呢。 “接下来，我们要回南阳吗？” 苏梨雪打破凝重的气氛询问。 诸葛长陵长舒一口气，将杞人忧天的各种想法抛开。 他展颜一笑 “接下来嘛，自然是该吃吃，该玩玩。这三天来都在查案，还没有好好逛一逛这繁华的洛阳城呢。” 诸葛长陵的决定两人并没有反对 “诸葛老弟此话深得我心。” 李一尘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折扇轻摇起来，只是他一身还未完全擦拭干净的脏污，却有些让人不忍直视。 “好。” 苏梨雪只是淡淡回了一个字。 她从来不问诸葛长陵为什么，就像突然加入的李一尘，她也从来没问过何时认识。 时间飞逝，一晃眼夜幕已经降临。 这一天，他们吃过东市的肉包，观看洛阳锦屏山的不知名石碑； 去过白马寺，与云游僧人辩论过佛法，在首阳山凉亭欣赏冬日清冷的夕阳…… 洛阳的宵禁比其他城市要晚很多，走在长街上，四周仍旧灯火通明。 “李兄，一看你就是世家子弟，不知还有什么娱乐项目推荐？” 李一尘折扇轻摇，姿态洒脱。 “这你就问对人了，来洛阳城，不去烟波楼等于白来。里面的清倌人更是个个绝色。” “书法字画闻名的牡丹，琴艺唱曲双绝的水仙都是远近闻名。” 李一尘凑近诸葛长陵，压低声音道 “我还听说烟波楼内有个浴池，可以偷偷欣赏美人出浴哦。” 诸葛长陵眼睛一亮，却下意识看了苏梨雪一眼，见她好似没听到，也压低声音询问 “有没有男女混浴……” 只是他话刚出口，便感觉脑袋传来一阵疼痛。 苏梨雪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后，表情平静，可诸葛长陵却能感觉到她身上传来的丝丝寒意。 “哈哈……看来诸葛老弟是无福消受咯。” 李一尘大笑跑开 …… 烟波楼，勾玉夫人掌管的产业，这里明面上是一处娱乐场所，实际上背后势力极大，掌握江湖上大大小小各种消息。 来到烟波楼，诸葛长陵意外发现跟在勾玉夫人身边的丫鬟，竟然是九儿。 看来这一天来，又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诸葛长陵没有多管闲事，他今天是来娱乐的，不是来给自己添堵的。 说到娱乐场所，最多的就是那些文人和富商子弟，不过烟波楼却比较特殊，里面的江湖人士反而比较多些。 这种情况应该与勾玉夫人在江湖中的名气有关。 “是去霜华阁听曲，还是去沉香阁赏字画？又或者去忘忧阁……嘿嘿……” 李一尘极为熟练地为诸葛长陵指引方向。 诸葛长陵直接忽略他说的忘忧阁，选择去霜华阁。 开什么玩笑，没见苏梨雪还在身边吗？ 相比于时不时传来相互恭维之声的沉香阁，霜华阁除了隐隐传来的琴声外，就安静得多。 霜华阁坐落在一个水池旁边，环境清幽，观众席也是半封闭式，有些座位还延展到霜华阁之外的水池边。 此时水仙的演奏已经开始，只见舞台轻纱帘帐中展现出一个曼妙的人影，纤纤玉指在琴弦上拨动，并时不时有戏曲从她口中传来。 真是丹青如画身轻如纱，腰如细柳扶风，几回眸舞尽痴人梦。 观众都在安静享受音乐，无人发出声音，即便是后来人也是安静找个座位坐下。 只有李一尘在四处张望，像是在找什么人。 “真奇怪，萧佩吟那个小娘皮，不是说今天来拜访她的好姐妹水仙吗？怎么不见人。” 李一尘口中嘟囔着，他动静虽然不大，却也打扰到周边之人，引来好几道愤怒的目光。 李一尘见状丝毫没有感到不好意思，反而抱剑于胸，挑衅地回瞪过去。 然而，在场大多数都是江湖人，面对挑衅当即回怼。 “你瞅啥？” “瞅你咋地！” “干！削他！” “来啊，谁怕谁……” …… 最终，他们还是没打起来。 蠢蠢欲动的江湖人，在几个烟波楼护卫出现后，就偃旗息鼓了。只有李一尘还在骂骂咧咧。 “行了，李兄，你一来就在探头探脑干嘛呢？” 诸葛长陵好奇询问。 “找人。” 李一尘简短回答，不过随即又加一句。 “一个同样被囚禁之人，今天是她被放出来的日子，当初她提过出来后就来找她好姐妹。” 闻言，诸葛长陵心头一动。 被囚禁之人？莫非就是商城二楼那一扇扇门帘后的人？ 商城的东西都很特殊，无论是人还是物品。 身边的李一尘，就给诸葛长陵一种看不透的感觉。 于是他也开始寻找起来，苏梨雪不明所以，不过见他们都在寻找什么，便也目光凌厉扫过所有人。 霎时间，原本还有些骚动的江湖人士一个个都安静无比。 因为他们感觉到一股寒意传遍全身，一种被看透的感觉升起。 这是高手。 这是他们所有人的想法，谁都不敢乱动。 不仅他们安静了，整个霜华阁都安静了。 悠扬的琴声戛然而止，帘帐掀开，一位姿容上佳的女子走出帘帐。 她目光扫过苏梨雪，略微停顿后移开，最后落在李一尘身上，表情变得有些嗔怪。 “李公子，莫不是嫌弃仙儿妹妹琴艺不好？许久未来，怎的今儿一来就砸妹妹的场子？” 见到水仙出现，诸葛长陵却有些失望，感觉还没有隔着帘帐看着惊艳。 白瞎了刚刚自己内心的赞美词。 面对水仙娇媚嗔怪的抱怨，李一尘不为所动，反而探头往帘帐内张望，口中随便应付道。 “嗯，你琴艺确实不行，都没我弹得好，不过我今天不是来找你的。你的好妹妹萧佩吟呢？我看见她跳舞呢。” 哦，原来刚刚帘帐后身姿曼妙之人不是水仙啊。 诸葛长陵瞬间恍然。 “咯咯咯……李公子真是对小妹念念不忘啊，人家一来洛阳就第一时间找来了。” 水仙也不恼怒，显然和李一尘熟识。 “小妹可是铃音阁的宝贝疙瘩，今个儿好不容易来拜访烟波楼，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的。” 李一尘当即面露不满，想当初一起被囚禁商城的痛苦日子，谁没无聊到把老底都聊遍了，如今出来了就翻脸不认人了。 他刚要说话，水仙的话却又继续传来 “不过嘛……既然今日太乙教赫赫有名的血子来访，小妹倒是关注得紧，李公子这回倒是沾光了。” 水仙不理会李一尘是何表情，反而向诸葛长陵走来。 “公子，不知可否赏脸，上台一叙。” 水仙款款冲诸葛长陵行了一礼询问道。 “不必了。” 诸葛长陵拒绝得很干脆。 并不是因为苏梨雪在身边影响他发挥，而是因为水仙一开口，他就有一种要被麻烦找上的感觉。 “我今是来赏曲的，说话哪有听曲有意思。” 诸葛长陵说着，就在靠前一个位置坐下，就像一个普通观众在等待演出。 苏梨雪也坐在诸葛长陵旁边，她没有说话，却给水仙很大的压力。 水仙有些尴尬，她还是第一次被人拒绝，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话。 这时候，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帘帐后传来。 “仙儿姐姐，既然长陵公子不方便就算了。唉……毕竟，他当初不也没选择我。” 轻柔的话语落下，帘帐就被一只纤纤玉手掀起，一女子抱琴随之走出。 银发如瀑，眼眸如丝，绿衣如水，纤手如玉。 这是一位只让人看见就好像能听见琴音的女子。 她就是李一尘口中所说的萧佩吟。 哗—— 安静的人群顿时窃窃私语起来，这句话的信息量很大，不明白实情的人，好像闻到八卦的味道。 特别是看到萧佩吟绝美的容颜，再看看诸葛长陵帅气的面容，以及身边容貌同样不输萧佩吟的苏梨雪，一个三角故事就被他们幻想出来。 就连苏梨雪也忍不住瞥了诸葛长陵一眼。 可诸葛长陵仍旧面带微笑安静坐着。 小小言语安可坏我道心？ “一切随缘，如果当初未曾相遇，那就是缘法未到。道法自然，一切皆有定数，不存在选不选择这一说法。” 第36章 琴音摄魂 诸葛长陵面色淡然，犹如得道高人，萧佩吟看到这一幕，内心反而升起一丝愧疚。 她不禁怀疑自己耍这些小手段，是不是低劣了些。 果然，被仙迹选中之人，都有其非凡之处。 想到这里，萧佩吟歉意地朝诸葛长陵行了一礼。 诸葛长陵脸上仍旧保持淡定，内心却松了一口气。 呼——终于在麻烦到来之前给解决掉了。 萧佩吟对诸葛长陵致歉过后，看向李一尘。 “李公子，你有幸得到贵人相助提前脱困，想来这两个月肯定过得潇洒吧。” “今儿小妹刚重获自由，不知李公子你是来炫耀，还是来比琴的？” 多关几个月的怨气，自然要找人发泄，所以萧佩吟将目标转移到李一尘那里。 “自然是比琴。” 李一尘也不废话，一跃上高台。 “我没带乐器，水仙妹妹，不介意借用一下你的琴吧。” 李一尘想到这两个月来的窘迫，连把琴都买不起，也不禁老脸一红。 “咯咯咯……李公子请便。” 水仙掩嘴轻笑，都是在洛阳城，李一尘的遭遇她自然清楚。 就连萧佩吟眼中的怨气也消失了，李一尘是先出来了，不过她从水仙那里知道李一尘的遭遇，不禁怀疑，那两个月真的比在商城的日子好吗？ 李一尘整理好情绪，就拿着水仙的长琴在萧佩吟对面盘腿坐下，长琴横放于膝，双手平铺在琴弦上。 萧佩吟见状摇了摇头。 “何必试图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打败我呢？” 她手臂轻扬，裙边扬起，等裙边再次落下之时，她已经盘腿坐下。 怀中的紫阳琴同样被她横放在双膝之上，散开的裙摆如花瓣一般将她包围，一举一动之间，都是如此动人。 这里发生的事吸引来不少人，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铮—— 李一尘见萧佩吟准备好后，率先拨动琴弦，霎时间台下一片安静。 铮铮铮—— 李一尘指尖跳动，琴音不断，如磅礴大雨倾盆而下。 随着他动作加快，大雨变成滔滔江水奔腾落下，气势直压萧佩吟而去。 台下之人都屏住呼吸，即便琴音不是针对他们，他们却好像被琴音压得喘不过气。 而直面李一尘的萧佩吟却面色不变，在李一尘进攻达到顶峰时，她才拨动琴弦。 铮，铮铮，铮铮铮—— 随着第一声响起，后面声音接连不断。 一瞬间，好像战鼓声响，马蹄不断，铠甲碰撞，刀剑铿锵。 萧佩吟一出手，就好像携带千军万马之势。 渐渐的，诸葛长陵已经听不到李一尘弹奏的声音，整个人好像置身一个宏大的战场。 而他一个人独对千军万马，骑兵如洪，枪矛如林，喊杀如雷。 这一刻诸葛长陵感觉到自己的渺小，一种随时被碾碎的无力感在他心头滋生。 不知何时紧握剑柄的手竟然不自觉要松开，放弃抵抗。 然而下一刻，一道箫声响起。 呜—— 箫声如箭，携带破天之威，瞬间在千军万马之中撕开一个口子。 虽然这箫声总体来看是不如琴音的，但却也让诸葛长陵瞬间惊醒过来。 自己，竟然被琴音迷惑住心神了？！ 诸葛长陵看向台上，却见萧佩吟正似笑非笑看着他。 这一刻，诸葛长陵瞬间明白过来。 原来麻烦一直都在。 什么道歉，都是假象，对方不过是想让他放松警惕，为的就是在这一刻让他出丑。 好记仇的女人，就因为当初自己在商城没有选她？ 可他当时也不知道看谁就能选谁啊。 诸葛长陵的目光渐渐变冷，因为他刚刚被琴声影响，确实感到惊惧。 而刚刚的惊惧此时化作羞恼与愤怒。 行行行，这样玩是吧。 诸葛长陵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右手按在腰间剑柄上面。 没有拔剑，但他的剑阵已经将整个高台笼罩，随后他抬起脚向前迈出一步。 一瞬间，他的身子出现在高台之上，来到萧佩吟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 在剑阵范围内，他的速度几乎像瞬移一般。 萧佩吟瞳孔一阵收缩，她被诸葛长陵鬼魅般的身法吓到了。 “你……” 轰—— 只说出一个字，萧佩吟就说不出话来了，因为就在此时，诸葛长陵身上几乎凝成实质的煞气瞬间爆发而出，将整个霜华阁笼罩，并且还在向外蔓延。 扑通——扑通——扑通—— 很多人在猝不及防之下心神受到煞气冲击，摔倒在地，有些人更是小便失禁。 原本连绵不断的琴音也戛然而止。 诸葛长陵冷漠俯视着萧佩吟，没有说一个字，再次踏出一步。 噗—— 萧佩吟一口鲜血喷出，随着这一步，她感觉原本如山一般压在她身上的气势，猛然撞击在她身上。 “是不是很好玩。” 诸葛长陵右手仍旧搭在剑柄上面，并没有拔剑，可萧佩吟却感觉有一把长剑正架在她脖子上。 她身子一点点向后仰，双手早已经离开紫阳琴，撑在身后的台面上，才不至于让她趴在地上。 “公子冷静，小女子绝无恶意，对于刚刚的冲撞，我感到十分抱歉。” 萧佩吟低着头，眼帘微垂，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呵呵……” 看着她这个表情，诸葛长陵不禁发出一声冷笑。 如果萧佩吟再喊一声，啊，好凉。就更适合她此时的表情了。 然而，面对此时的萧佩吟，诸葛长陵握剑柄的手却又紧了几分。 他在认真考虑要不要干掉眼前女子，因为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感到生死受人控制。 而做到这点的，却是眼前这位实力明显没有他高的女子。 诸葛长陵明显是恼羞成怒了。 就在这时，一只手轻轻落在诸葛长陵肩膀上。 苏梨雪手拿玉箫来到诸葛长陵身边，眼中却含着笑意。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诸葛长陵恼羞成怒的样子，觉得甚是有趣。 不过她还是对诸葛长陵轻轻摇头，并用眼神示意一下周围。 随着她目光看去，诸葛长陵发现，周围不知何时出现许多气息不弱的高手，他们都身穿烟波楼护卫服饰。 不远处，勾玉夫人在护卫陪同下，向这边款款走来。 诸葛长陵这一次煞气爆发，惊动整个烟波楼，勾玉夫人也不得不出面。 “呦，几位这是闹了什么不愉快吗？我这烟波楼地方小，可经不起各位折腾。” 勾玉夫人丝毫不受煞气影响，不多时就来到他们身旁。 有这神秘的勾玉夫人插手，诸葛长陵明白事情暂时只能就此平息，他将气势一收，不再做无意义之事。 萧佩吟这才起身，又对诸葛长陵表示一番歉意。 面对萧佩吟的道歉，诸葛长陵无动于衷，反倒是有些落寞的李一尘开口了。 “这小娘皮应该是不满你当初选择我而没选她，所以才来这么一出，她应该没有恶意。” 诸葛长陵瞥了李一尘一眼，淡淡开口。 “我跟你也不是很熟，我有什么理由相信你的话？” 李一尘张张嘴，却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于是他便用幽怨的目光看着诸葛长陵。 诸葛长陵对上李一尘的目光，嘴角顿时抽了抽，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勾玉夫人经过一阵观察，判断他们不会再打起来，客套几句之后，就去招待那些受惊的客人。 诸葛长陵冷静下来后，对刚刚被控制这件事感到很惊奇。 因为萧佩吟实力没有他高，但她却做到了，莫非这是音律的独有效果。 诸葛长陵没有妄下判断，因为刚刚并没有给他足够多的感悟时间。 想要了解其中关键，必须再次见识萧佩吟的音律才行。 不过由于刚刚的举动，现在他也不好开口要求萧佩吟表演。 恰好这时，你看到落寞的李一尘，一个想法出现在他心中。 音律而已嘛，如果有好的曲谱，是不是可以弥补技巧上的不足。 而他恰好知道一首很出名的曲谱《笑傲江湖》，只是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出现过。 毕竟这个世界的诗词就直接粉碎了他做文抄公的梦。 不管怎样，尝试过后就知道。 “李兄，你想不想和小猪佩奇再比一次？” 李一尘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我说的是萧佩吟。 “诸葛老弟别消遣我了，萧姑娘的【铁马金戈入梦来】我是比不过了，除非有更好的曲谱。” 诸葛长陵神秘一笑 “说到曲谱，我这里刚好有，李兄你看看怎样。” 言罢，诸葛长陵取出【笑傲江湖】曲谱递给李一尘。 李一尘一开始也不在意，不过很快，他眼睛就瞪圆，口中更是惊呼出声。 “这难道是……难道是【笑傲江湖】曲谱，它不是随着魔教圣女与那位正道高人的退隐，而消失在江湖中了吗？” 一旁的萧佩吟听到李一尘的惊呼，也是面露激动之色，身子也不自觉靠近过来。 不过她看到诸葛长陵冷漠的目光后，又止住脚步，在不远处不时往这边张望。 许久，李一尘才小心翼翼放下曲谱。 “传言【笑傲江湖】需要琴箫合奏，有安神宁心，回气复元等治疗功效。” “如果是真的，即便我技艺不过关，应该也会有少量效果。不知苏姑娘可否出手相助，我想和萧姑娘再比一场。” 苏梨雪看了诸葛长陵一眼就点了点头，似乎不用诸葛长陵开口，她就知道诸葛长陵的想法。 不过苏梨雪没有立刻比试，反而走到萧佩吟面前与其对视。 “萧佩吟，百弦宫中最有望接任宫主的首席弟子，精通音律，尤其精通百弦共鸣之道。曾摆下七弦无音阵应战江湖群雄，在江湖上大展声名。” “正是因为那次摆阵，致使李一尘的好友杜月寒受到打击。所以才有李一尘不断挑战萧佩吟找场子这件事。” 苏梨雪一开口，就将萧佩吟和李一尘的老底列举出来。 而在早上，她却好像还不认识李一尘。 “不知这位姐姐是？” 面对苏梨雪，萧佩吟也不由得郑重起来。 “你不用管我是谁，也不要叫我姐姐，我今年虚岁21，而你的21岁生日在上个月前。” “再比一场，你可愿意接受？” 萧佩吟脸色微变，她的生日没几个人知道，如今却被苏梨雪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个人，很可怕。 这是萧佩吟的想法。 深吸几口气后，她才重新微笑开口。 “【笑傲江湖】曲是我们百弦宫求而不得的东西，今儿有幸碰到，小女子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第一，你们两人合奏，我这边自然也要加一人。” “第二，比试过后，我想借曲谱一观。” 萧佩吟开口提要求，眼睛却是看向诸葛长陵。 “可以，不知萧姑娘的搭档是？” 水仙来到萧佩吟身边，意思不言而喻。 就在这时，一阵笑声传来。 “好久没碰到这么有意思的事了，那么老身就来做个见证人吧。” 处理完事情的勾玉夫人此时开口。 “求之不得。” 第37章 唢呐声声震洛阳 有了勾玉夫人的参与，让这场比试吸引来更多的江湖人士。 相对于那些文人墨客，这些江湖人更知道烟波楼的厉害，即便现在整个霜华阁以及周围区域都挤满人，现场仍旧落针可闻。 不过，这种安静很快就被一声琴音所打断。 这次萧佩吟没有等李一尘先发挥再弹奏，而是同一时间行动。 仅仅短暂片刻，在场百分之九十的人都被拉入琴音所构造的世界。 一边是铁马金戈的战场，一边是逍遥自在的江湖。 不过很快，这两个不相同的世界开始碰撞在一起。 箫声如江湖上的高手，轻松在千军万马中来去自如，而萧佩吟的琴声也如一支支军队，将大好河山踏碎。 双方交锋进入僵持状态。 诸葛长陵将煞气凝于体表，并没有像刚刚那样被琴声影响。 他观察四周，发现有人盘腿打坐，一副享受的模样，萎靡的气势也在缓慢恢复。 有人身上气息时而凌厉时而平静，似乎在感悟什么。 他一圈看下来，发现虽然大多数人已经被在场的音律牵着鼻子走，却也有少部分人在借助音律感悟什么。 看来，音律并非都是有害的，一切都得看各人的应对。 想到此处，诸葛长陵将煞气收起，全身沉浸在音律之中，去体悟那千军万马，去感受那大好河山。 某一刻，诸葛长陵陡然睁开眼睛，嘴角不自觉勾起。 原来如此。 他终于明白，萧佩吟为何实力没他高，却能够在他没防备情况下，影响到他了。 意。 那是因为意。 剑有剑意，刀有刀意，那么琴自然也会有琴意，或者说音律之意。 相比刀剑这类有些虚无缥缈的意，音律方面反而更能够领悟到意，也更能直观的影响到别人。 诸葛长陵想通过萧佩吟的琴声，找到领悟意的窍门。 可就在刚刚，他突然发现自己本身，其实早就领悟到了意。 那就是杀意， 并且已经达到凝煞境界。 下山前，他在玉虚宫那次全力爆发过煞气，房间都染上淡淡的红色。 那并不是错觉，而是意对于环境的影响。 意与意之间，是很难相融的，更强的意会摧毁较弱的意。 先前他将煞气爆发压向萧佩吟，萧佩吟突然吐了一口鲜血。 那不是他的煞气已经做到能无形将萧佩吟重伤，而是因为萧佩吟猝不及防之下，自身的意被诸葛长陵打破遭到的反噬。 该结束了， 这次比赛已经没有必要进行下去了。 因为这场比赛已经对他毫无用处。 “更何况，我都没赢过她一次，你们凭什么能赢她。” 诸葛长陵看着场中局势，默默在心中说了一句。 就在刚刚，场中的局面迎来变化，原本僵持的局面被一声声急促有力的琵琶声打破。 琵琶声给铁马金戈添加上一排排劲驽，一声声琵琶，就好像一轮轮箭雨齐射。 一瞬间山河破碎，满目疮痍。 马踏江湖，家国破碎，何以笑傲江湖。 李一尘此时额头遍布汗水，弹奏琴弦的指头都有些颤抖。 苏梨雪也是眉头紧皱，她的箫声就像在千军万马中独立支撑的江湖高手，可惜孤立无援。 诸葛长陵将一切看在眼中。 业余终究比不过专业的，李一尘和苏梨雪还是没能将【笑傲江湖】真正发挥出来。 如今比的是音律，诸葛长陵要想提前终止这场比试，自然也不好凭武力打破。 不过正好，在感悟音律的这段时间，身体尘封的记忆又解锁了有趣的东西。 诸葛长陵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施展轻功来到一个观众面前。 在对方懵逼的表情中抢走他手中的唢呐，然后跳上高台，来到双方中间。 诸葛长陵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举起唢呐。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气沉丹田，体内之气快速聚集到胸腔。 他要在这个世界，吹奏出齐天大圣对诸天神佛的怒吼。 下一瞬间，唢呐声响破夜空，传遍整个洛阳城。 唢呐声传达出一种桀骜，霸道，君临天下的气势。 这是，齐天大圣的出场音乐。 音律高明与否他不知道，只要能够碾碎一切就行。 随着唢呐声中，独属于其中的意出现，所谓的千军万马，在真正强者降临的瞬间，就被撕扯得支离破碎。 哇—— 萧佩吟今天第二次吐出鲜血，全都是因为诸葛长陵。 在她掌下的紫阳琴更是崩断了好几根琴弦。 就连没被刻意针对的苏梨雪两人，也是脸色一阵潮红，过了几个呼吸才恢复过来。 受到影响的不仅是比试的双方，正在借助音律感悟的人也都个个口吐鲜血。 疗伤的伤势更加严重，感悟的也功亏一篑。 然而，唢呐声的影响还不仅于此，诸葛长陵低估了那种君临天下的意，也是他第一次用乐器施展，没把握其中的力度。 亦或者，那齐天的桀骜，岂是这小小的洛阳城能够困住的。 那股意裹挟着唢呐声冲出烟波楼，传遍整个洛阳城。 唢呐声声震洛阳，众生俯首迎君王。 静—— 是此时的洛阳城！ 是爆发的前奏。 短暂的寂静之后，哀嚎声，咒骂声响彻整个洛阳城。 这一刻，诸葛长陵冷汗唰地一下流了下来。 似乎，闹大发了。 他松开手，任凭唢呐化作齑粉散落。 没有多余的废话，他一手拉住苏梨雪，一手提着李一尘的后衣领，施展轻功迅速往烟波楼外逃离。 预料中的拦截并没有出现 烟波楼的护卫刚要有所动作，就被勾玉夫人抬手阻止。 “多谢。” 诸葛长陵留下两个字，几个跳跃之间离开烟波楼。 勾玉夫人看着诸葛长陵远去的身影，目光深邃，不知道在想什么。 绕了几圈后，诸葛长陵来到白马客栈附近。 简单改变一下打扮后，三人对着骂骂咧咧走进客栈，开了三间上房。 客栈掌柜听着三人咒骂唢呐声的言语，心中也颇为赞同。 直到进了房间，诸葛长陵才长舒了一口气。 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因为就在刚刚，有一股强大的气息在洛阳府衙位置爆发出来。 虽然那股气势并没有朝烟波楼而来，却也让诸葛长陵毛骨悚然。 那绝对是止境强者的气息。 不多时，苏梨雪和李一尘先后进入诸葛长陵的房间。 一向出尘脱俗的苏梨雪此时也绷不住脸色，瞪着白眼阴阳怪气开口 “哎呦，我的好弟弟，这就是你要感悟的东西？在洛阳城展现君临天下的意境，你这是要上天啊。” 能把苏梨雪惊得阴阳怪气，诸葛长陵也是第一次，此时他可不敢去触苏梨雪的眉头，只能在一旁连连赔笑 “失误，失误，这是我受音律影响，突然觉醒了一些记忆，想到一位通天彻地的大人物，有感而发之下，才吹奏出来。” 这注意力转移得很成功，苏梨雪虽然还在生气，却也对他口中的人物很感兴趣。 “那是我家乡一个传说中的人物，他流传下来的一句话让我终身难忘。” 诸葛长陵在脑海中再三确认，知道这个世界没有《西游记》后，这才开始忽悠。 看着两人好奇的眼神，诸葛长陵轻咳一声，来到窗前一把推开窗户。 他望向漆黑的夜空，表情逐渐变得严肃，双眼深邃无比，低沉的声音缓缓从他口中传出。 “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 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 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 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 静—— 这房间静的可怕。 苏梨雪和李一尘都沉默着，表情却各不相同。 最终，李一尘叹了一口气，却一副释然状态。 “先前，我一直不明白，在千军万马之下，如何笑傲江湖。” “现在我懂了，只有实力足够强大，才能够真正的笑傲江湖，逍遥天地间。” “以往倒是我钻牛角尖了。” 李一尘站起身，手指指天。 “到达高处的路有很多，我应该走一条属于我的，最轻松的路。” “以后，我不弹琴了。” 李一尘咧嘴一笑，放下心中的执着。 忽悠住了一个。 诸葛长陵看着李一尘，满意点了点头。 诸葛长陵再看向苏梨雪，却见她又恢复原来清冷的样子，让人看不出她心中所想。 不过诸葛长陵却知道，这关他算是过了。 所以，他又开始不正经起来。 “笑傲江湖，两位白衣飘飘的江湖大侠，你们今天的表演很不错。嗯，衣服也很搭。” 李一尘闻言哈哈大笑。 “哈哈哈……以前我就说过，这叫物以类聚，我们三个都是帅哥美女，品味自然都差不多。” 李一尘很自恋的发言，却没注意到，苏梨雪在诸葛长陵说出那句话后，她看向李一尘的目光就很怪异，那是一种危险的感觉。 确认没有危险找上门后，苏梨雪就离开房间， 李一尘倒是喋喋不休又跟诸葛长陵聊了很长时间，最后诸葛长陵实在听得不耐烦了，就将他赶出房间。 半夜，诸葛长陵被寂静的环境惊醒。 白马客栈位于洛阳中心地段上，而洛阳中心地段是没有宵禁的。 这样一家客栈，寂静这种现象，本身就是一件很反常的事。 诸葛长陵惊醒后快速打量房间，很快在窗边的桌子上发现一张纸条。 也在这时，一道人影在窗边一闪而过。 诸葛长陵没有贸然追击，而是拿起纸条查看。 “丑时三刻，锦屏山，无名碑。” 第38章 祭生补缺双天人 诸葛长陵将纸条震成齑粉，拿起身旁长剑推开窗户一跃而出。 对方既然能够将纸条悄无声息放入屋里，实力肯定比他高，既然对方没有对他出手，想必找他是另有目的。 飞身出白马客栈的瞬间，周遭的声音立刻传入诸葛长陵耳中。 原来那种寂静只是针对他的房间，而不是整个洛阳城都安静了。 诸葛长陵很快就察觉到问题所在，对方要么就是以种特殊的意包裹住他整个房间，要么就是一个阵法高手。 想到这里，诸葛长陵内心的凝重反而消减不少。 对方肯定不是止境那种站在江湖顶尖梯队的人。 因为无论是清虚还是南宫傲，他们可以随时悄无声息出现在诸葛长陵身侧，根本不需要其他手段。 没有惊动苏梨雪，诸葛长陵一个人前往锦屏山。 诸葛长陵来到锦屏山惠泉附近，一眼就看到无名石碑旁有一道人影。 随着接近，诸葛长陵看清人影的打扮，心中有些惊讶。 因为那人穿着一身蟒袍，脸上面白无须，竟然是一位太监。 想到此处，一个势力的名字出现在他脑海中。 东厂。 “小道长还真是艺高人胆大啊，既然小道长如此爽快，那么咱家也不废话了。” “咱家原名海贝石，东厂一小队队长，大家都称我为海公公。” 海公公说完，双手拢在袖中，下巴微抬，似乎在等待诸葛长陵的反应。 “啊，原来是名震江湖的前辈，化骨手——海公公。您的化骨绵掌可是让众多江湖人闻东厂而色变。不知公公找晚辈何事？” 诸葛长陵立刻给出海公公想要的反应。 根据诸葛长陵的了解，海公公是一位天人境强者，暂时不是他能轻易招惹的。 海公公对于诸葛长陵的反应很满意，表情又高傲了几分。 “嗯，小道长你还算有些见识。这次我来……咳咳咳……” 海公公正说着，却突然脸色一变，然后捂住嘴巴剧烈咳嗽起来。 随着他的咳嗽，有鲜血从他指缝溢出。 “海公公，您这是怎么了？” 见到这一幕的诸葛长陵很惊讶，没想到身为东厂的天人境高手，竟然会以这样一副重伤的状态来与他相见。 询问的同时，诸葛长陵上前一步，却见海公公凌厉的目光看向他，一股杀意也笼罩他全身。 诸葛长陵立刻停下脚步，内心不禁暗骂这老家伙谨慎。 不然他不介意收下这个人头，将接下来的麻烦扼杀在摇篮中。 海公公咳了半晌才回答。 “无妨，咱家还死不了。而且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之一。” “哦？公公但说无妨。” “小道长，咱家知道你是太乙七子之一，想必也有手段联系宗门高层。咱家代表东厂给太乙教两个选择。” 海公公语气高傲，直接以命令的口吻开头。 诸葛长陵沉默听着，目光却逐渐变得冰冷。 “一是我们东厂希望太乙教不要干涉朝廷对毒龙帮裘啸天的处理。” “二是太乙教身为玄门正宗，理应亲自清理裘啸天这种勾结七煞门的江湖败类。” 随着海公公这两个选择说出，诸葛长陵瞬间明白南阳渡那边酝酿的风波终于爆发了。 而且海公公这样的天人境高手都身受重伤，看来裘啸天竟然真的跨越宗师与大宗师两个境界，直接入天人境。 诸葛长陵没有立刻选择，而是询问起南阳渡具体发生的事情。 海公公也不隐瞒，毕竟即便他不说，消息最迟明天也会传到洛阳城。 随着海公公的讲述，诸葛长陵终于了解到。 天门关事件后，朝廷加强对南阳渡的监控，终于在昨天得知裘啸天的计划。 然而他们去的还是有些晚了，裘啸天借用九极阴阳补天阵，加上阴阳莲胎，竟然夫妻两人双双进入天人之境。 “不可能啊，张莺莺根本就没有武艺在身，她竟然也能直接进入天人境？” 诸葛长陵此时心中是无比震惊的。 他知道裘啸天野心很大，却没想到他野心竟然那么大。 “唉……咱家也是没想到啊。按道理来说圣域白狼卫救走一个小男孩，阵法应该已经被破才对，最多只能让裘啸天一人踏入天人境。” “这也是咱家受重伤的原因之一，要不是没有防备那女娃子，区区一个刚入天人的小菜鸡，咱家单手可灭。” 说到这里，海公公又剧烈咳嗽起来，也没了继续交谈的兴致。 “小道长，今晚的话还请尽快传达给你们宗门高层。咳咳咳……” 海公公没有等诸葛长陵回复，说完就径直离去，似乎伤势又加重了不少。 而诸葛长陵还在消化海公公所透露出来的消息。 双入天人，九极阴阳补天阵，被救走的孩子。 还有太多细节诸葛长陵都不清楚，但隐隐中，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在他心头升起。 他没有思考太久，也向山下飞掠而去，说到消息，没有人比烟波楼更清楚。 与其在这里瞎想，不如去找勾玉夫人询问。 烟波楼，诸葛长陵没有见到勾玉夫人，而是九儿提前在门口等待。 “夫人说了，如果公子今晚再来烟波楼的话，就让我把这三个锦囊交给公子。” “多谢。” 诸葛长陵没有傻傻问原因，而是接过锦囊并将三两金子交给九儿。 如果烟波楼没有开口，那就是一金一个消息。 这不是什么救命时候才能打开的锦囊，所以诸葛长陵在离开烟波楼后，就将三个锦囊全部打开。 “九极阴阳补天阵，以阴阳莲胎为主，加九九八十一位童男童女，于寅卯阴阳交汇之时起阵，献祭生人，否极泰来，阴阳补缺，一步登天。” “南阳无乞儿，震天无武者，范小狼被救。” “张莺莺并非真的天人境，裘啸天重伤，暂时跌落大宗师。” 这就是三个锦囊的内容。 诸葛长陵拳头紧握，锦囊和纸张全部被他捏碎。 第二个锦囊透露出来的信息让他无比愤怒。 如果太乙教需要这样一位天人境坐镇南阳渡，来打破朝廷的封锁，那他会对太乙教很失望。 诸葛长陵之所以不急着去南阳渡，是因为道真说过，裘啸天想利用张莺莺进入天人境。 张府那里人的死活他可以装作不知道，可他没想到会有九极阴阳补天阵这种东西。 南阳无乞儿，震天无武者。 短短八个字，却代表近百条无辜生命的消失，其中还有八十条以上的小生命。 诸葛长陵身躯轻轻颤抖，他此时无比愤怒，这一刻，他不想去考虑什么高层谋划，什么实力差距。 裘啸天死定了，他说的，清虚来了也没用。 诸葛长陵转身就走， 他要回白马客栈好好睡一觉。 既然打算全力以赴，那就要保持最好状态。 辰时一刻，诸葛长陵面带笑容走出客房，所有情绪都被他隐藏在内心深处。 李一尘和苏梨雪的房门都是虚掩，里面已经无人。 来到楼下大厅，李一尘和苏梨雪都在，只是李一尘的样子却让他忍俊不禁。 只见李一尘身穿青衣，鼻青脸肿，正闷闷啃着包子。 “李兄，你这是？” 诸葛长陵不明所以。 李一尘偷偷瞥了苏梨雪一眼，然后黑着脸看向诸葛长陵，口中不情愿的说道。 “跟苏姑娘切磋，技不如人。” 切磋能打成这样？诸葛长陵总感觉哪里不对，但他也不好继续询问，所以随意找了个话题。 “李兄，怎么今天穿衣品味变了？你的白衣呢？” 谁知道诸葛长陵问出这句话，李一尘的脸更黑了，他取下腰间酒葫芦，就着包子灌了一口，口中吐出三个字。 “我不配。” 这一刻，后知后觉的诸葛长陵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看了一旁身穿白衣，出尘脱俗的苏梨雪一眼，想到自己昨晚说过的话，忍不住噗呲一声就笑了出来。 正谈笑间，两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般，快速传遍整个洛阳城。 一个自然是关于南阳渡裘啸天夫妇双双入天人境这件事。 要知道这个绝世不出，止境做定海神针，天人境已经是不容小觑的存在了。 而南阳渡这么一个原本只有一个二流帮派掌控的地方，竟然不声不响一下子冒出两个本土天人境，怎能不让人震惊。 第一个消息诸葛长陵昨晚已经了解，所以再次听到也毫无波动。 但是当他听到第二个消息时，却实实在在被震惊到了。 东厂海公公 死了。 第39章 破晓晨光入南阳 东厂小有名气的天人境高手，化骨手——海公公，竟然死在洛阳府衙门口。 而他的死因并不是与裘啸天夫妇受伤所致，真正让他死亡的是身上全新的一百零八刀。 更加诡异的是，海公公死的时候竟然是面带笑容，表情如沐春风一般。 这明显是对朝廷的挑衅。 有人说这是江湖人对于朝廷干涉江湖这件事的警告。 因为海公公出手时，没能快速将裘啸天拿下，并且撤退时还动用东厂的人马，光明正大暴露出身份。 这就是江湖与朝廷的潜规则，如果没有正规理由，朝廷明面上对付江湖天人以上的高手时，会受到整个江湖人士的抵制。 但这潜规则其实就是块遮羞布，因为只要朝廷不表明身份，那么就没人管。 随着两个消息的扩散，人们讨论最多的有两个，一是裘啸天夫妇如何跨境突破，二是海公公身上的一百零八刀出自何人之手。 对于第一点无人得知，但对于海公公之死却有很多版本。 有人说是天刀门的镇派快刀，天刀三式中的掀狂澜。 不过很快又有人反对，天刀门的刀法无论是重刀还是快刀都很霸道。 如果是天刀门之人所为，身上就不是一百零八刀，而是一地碎块。 又有人猜测是狂风刀法，不过又有人反驳，说狂风刀法不过区区进阶武学，天人境的护体罡气都划不破。 经过一系列讨论，众人得出一个结论： 杀海公公的人，刀法精湛，但实力不高，在大宗师与天人境之间。 并且此人对于意的掌握极其深，这从海公公的表情可以推测出，他是被对方的意所影响。 对于这两件事，很多江湖人士都在热火朝天的讨论。 反而是朝廷这边，只是将海公公的尸体拖走，没有任何后续动作，好像认栽一般。 对于南阳渡引起的风波，诸葛长陵好似一点都不在意。 他今天的目的还是游玩，洛阳城很大，昨天一天时间根本不够用。 于是，这一天他们又去天下擂台看了试剑碑上榜的高手，去聚宝阁见识天下珍宝…… 最后甚至提心吊胆在洛阳最大府衙外东张西望。 遗憾的是洛阳还有个隐藏的幽冥鬼市他们没找到，听说要到夜半子时才能找到幽冥鬼市，所以他们就放弃了。 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 亥时一刻 诸葛长陵在客栈房间中，沉默将包袱解开，一点一点检查所携带的东西。 很快，他就被一个东西所吸引。 那是一个丹瓶，道真临走前再三提醒他妥善保管。 丹瓶里面只有一颗丹药。 太极神丹。 传闻这是太乙教祖师炼制的丹药，炼制方法并没有流传下来，可谓是用一颗少一颗。 它的作用也简单粗暴，就是能让人短时间内提升一个大境界，并且药效过后还能保留部分修为，具体保留多少因人而异。 不过这丹药也有限制，那就是无法提升到止境。 当初诸葛长陵拿到这丹药时，只是震惊太乙教的手笔。 如今再次看到这丹药，他却瞬间明悟过来。 原来关于裘啸天这件事，选择权一早就摆在他面前。 如此，海公公的话，要不要向太乙教高层传达已经不再重要。 重新将东西全部收好，诸葛长陵盘腿坐在床上静静等待。 子时过，洛阳城宵禁时间也到了，嘈杂声像是被一只大手按下，逐渐平息。 该走了。 感受到四周的安静，他轻轻推开窗户纵身而出，向南阳渡那片黑暗而去。 宵禁挡不住武林高手，朝廷也从来没有想过用宵禁来限制他们。 能让江湖人士敬畏的是洛阳府衙的高手，隐藏在暗处的东厂。 诸葛长陵轻易就出了南城门，疾驰在官道上。 不过很快，他的脚步就停了下来。 在前方，两人三骑静静站在路边等待。 黑暗也掩盖不住那一抹白色，像是照进诸葛长陵眼中的一道光。 苏梨雪一如以往那般牵着马静静等待。 唯一破坏这份唯美感的，是在苏梨雪旁边多了一个嬉皮笑脸的李一尘。 诸葛长陵无奈叹了一口气，难怪今晚李一尘这个话唠没来讲他的风光往事，原来两人已经先他一步出了洛阳城。 诸葛长陵一言不发来到两人身边，接过缰绳翻身上马。 “走吧。” 马鞭落下，马蹄声声在黑暗中响起又消失。 来到南阳渡，已经是寅时过半。 诸葛长陵看了一眼如吃人野兽般蛰伏的卧龙村，知道里面已经没有那些乞儿的身影。 毒龙帮多年与朝廷合作将乞儿一个个引入南阳渡，原来竟然是为了突破天人境做准备。 那么看来伏牛山那里的地心乳裘啸天早就发现了。 只是不知道先前在南阳渡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有多少在他谋划之中。 诸葛长陵抬头看着黎明前最黑暗的天空，破晓的光芒很快就会划破这黑暗吧。 过了卧龙村就进入南阳镇，此时的南阳镇相比以往要安静很多。 临近天明，本该早早出摊做生意的店铺都关着门，以往去渡口来往南北的人也都消失不见了。 走在空旷的街道，隐约听到居民压低声音的窃窃私语。 诸葛长陵没有在镇上逗留，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值得去怀念。 有些人会在生命中出现，又在很平常的分别后再也不见。 诸葛长陵感觉自己似乎有些矫情了，其实无论是裘啸天还是那些乞儿，其实跟他都没有太深的交际。 也许只是他们突然就这样死去，让他突然想起另一个世界的一些往事罢了。 这算是另类的走马灯吗？ 诸葛长陵心中自嘲，他不得不承认，此去面对裘啸天，确实给他从未有过的压力，才会让他胡思乱想。 那么，到此为止吧。 诸葛长陵游离的思绪瞬间收回，目光变得凌厉起来。 他一步迈出，已经踏上山道尽头，毒龙帮的大门近在眼前。 此时卯时已过，天已大亮，原本被乌云笼罩好几天的天空，在今日破天荒的没有一片云彩。 冬日火红的朝阳越过山头，将阳光洒满整个山寨，像火烧，却没有丝毫暖意。 诸葛长陵无视寨门口站立的毒龙帮帮众，径直走入大门。 而奇怪的是，一路走来，他们并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毒龙帮帮众，有站立，有行走，与以往的行为没有多大区别。但给诸葛长陵的感觉却一点都不像活人，更像会行动的傀儡。 “是人傀。” 苏梨雪的声音突兀响起，诸葛长陵诧异转头，见她表情凝重。 “毒龙帮之人都被炼制成人傀，这是七煞门的手段。” 苏梨雪的话无疑坐实了毒龙帮与七煞门勾结这一事实。 七煞门是公认的邪道，为江湖所不容，如今毒龙帮这么光明正大摆在明面上，即便诸葛长陵他们今日不来，裘啸天也必死无疑。 除非，他也如七煞门其他人一样，隐入暗处。 但是，显然裘啸天并没有这种打算。 聚义堂大厅。 裘啸天斜坐在虎皮大椅上，一手抵着下巴，眼帘低垂。好像不知道诸葛长陵三人已经来到大厅门口。 诸葛长陵踏入聚义堂，目光扫视整个聚义堂，苏梨雪如上次一样没有进来，而是守在门口。 裘啸天身后站着张莺莺，她双手放在裘啸天肩膀，好像在给他捏肩。 在裘啸天左右两个下手位置，左边坐着被重新拼接起来的孙邪。右边坐着一个脑壳缺了一块的男子。 这就是裘啸天的两个结拜兄弟，他们三人从不入流的混混，一路打拼成南阳渡首屈一指的人物。 如今，他们三人再次聚首，没有什么事解决不了的。 至少裘啸天是这么认为的。 更何况，在场的可不止他们三兄弟，还有一众兄弟。 诸葛长陵目光扫过坐满长桌的一众毒龙帮高层，在一个被剥掉脸皮的人身上略微停顿，最后看向裘啸天，定格在他身后的张莺莺身上。 裘啸天疯了。 这是诸葛长陵得出的结论。 因为整个毒龙帮，只有裘啸天一个是活人。 一众毒龙帮成员，包括张莺莺，都是人傀。 “终于来了吗？只是，我没想到来的人会是你。” 裘啸天抬眼看向诸葛长陵，身子缓缓坐直，属于天人境强者的威压笼罩全场。 感受到属于天人境强者的威压，诸葛长陵目光一凝。 裘啸天没有跌落到大宗师境界。 难道烟波楼消息有误？ 第40章 大河剑诀 诸葛长陵虽惊不乱，这种情况他不是没有预想过，计划赶不上变化的道理他一直都明白。 “杀你，我就足够了。” 诸葛长陵将韵霜剑缓缓拔出，寒气瞬间弥漫开来。 “哈哈哈……杀我？就凭你这小小的宗师境。我杀你如捏死一只蚂蚁。” 裘啸天仰天狂笑，接着笑容骤然收起，目光恶狠狠盯着诸葛长陵。 “诸葛长陵，我承认你很天才，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很嫉妒你年纪轻轻就是江湖一流。当日，要不是你身旁那女娃，你都走不出毒龙帮。” “第二次见面我才知道我最初的想法有多可笑，你竟然是可以和我比肩的江湖高手。” “而第三次见面，你更是让我感到绝望，那是我原本终其一生都无法达到的宗师境啊。” 裘啸天面目狰狞。 “我承认我嫉妒你，我恨上天不公，我裘啸天从底层摸爬滚打，经历大大小小生死无数，直快四十也才摸到一流门槛。” “凭什么我半辈子的努力，你短短两个月就超越了。” “我也想做人，我不想一辈子当狗，只有达到天人境，我才能摆脱控制，和莺莺逍遥天地。” 裘啸天摸着肩膀上冰冷的手，眼中竟然闪过一抹温柔之色 对于裘啸天的话，我没有感到任何触动，心中只有冷笑。 “呵，不公？那么那些连温饱都无法做到，却被你作为提升养料的乞儿，老天对他们岂不是比你更加不公。” “你想着逍遥天地，而他们却只想活着，而这个权利都被你剥夺了。” “而你口口声声说和张莺莺在一起，就是把她变成你手中的工具？” 诸葛长陵话语刚落，就感受到裘啸天强烈的杀意笼罩全身，裘啸天的声音也在他耳边炸响。 “你住口，你什么都不懂，就信口开河。” 好快。 诸葛长陵内心一惊，只来得及将长剑举起，裘啸天的双掌已经拍在剑身上面。 掌力从剑身上传来，诸葛长陵身子不自觉倒飞出去，直到快飞出聚义堂才止住身体。 “诸葛长陵，你说我滥杀无辜？哈哈哈……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走到这一步，我也想做个好人！” “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下定决心做出那么泯灭人性的事，要不是你，莺莺她……” 诸葛长陵伸手拦住想要上前支援的苏梨雪，冷笑看着裘啸天。 什么想做个好人。 裘啸天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有些人，总会为自己丧尽天良的行为找一个推卸对象。 此时的裘啸天没有继续进攻，反而停在原地低头剧烈咳嗽起来。 他不仅身受重伤，精神状态也很不稳定。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都怪那该死的白狼，都怪那该死的白狼。我的莺莺，我未出世的儿子。” 裘啸天在那里自言自语，等他再次抬起头，两行血泪从他眼中滑落。 不过裘啸天的话，却让诸葛长陵搞清楚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 海公公提到过，九极阴阳补天阵，需要九九八十一个童男童女，而白狼救走范小狼，阵法理应被破。 可最后裘啸天还是成功了，那么是谁来代替范小狼？ 他未出生的儿子…… 想到某种可能，诸葛长陵头皮一阵发麻，杀意更是无法抑制。 “裘啸天，你真是该死啊。都说虎毒不食子，你连畜牲都不如。” 诸葛长陵手握长剑，身上的煞气全部释放而出，一步步走向裘啸天。 “天既不允，我自取之。你不是要杀我吗？来啊。” 裘啸天挂着两行血泪，状若疯魔。 “多说无益，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取巧达到的所谓天人境有多强。” 随着诸葛长陵一步步接近，裘啸天也进入他剑阵的笼罩范围。 随着诸葛长陵一步踏出，身体骤然消失。 真武七截剑，锋矢阵——瞬闪。 寒芒破空，寒气都被诸葛长陵甩在身后。 叮—— 裘啸天两指如钢铁，将诸葛长陵的剑尖牢牢夹住。 真武七截剑速度最快的一种形态变化，就这样被裘啸天轻松接下。 “取巧？我裘啸天一生从底层来到今天这个地步，经历过大大小小无数生死战，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缺少战斗经验。” 他曲指一弹将诸葛长陵震退，随即一击鞭腿向后甩去，将偷袭的苏梨雪踹飞向同样上前的李一尘。 而这个时候，诸葛长陵的进攻再次降临。 真武七截剑，偃月阵——二十四桥银月落。 此剑阵，将多次斩击融于一击，就像二十四轮弯月降落人间。 这是真武七截剑单体攻击最强的剑阵。 “手段挺多，但是在绝对实力面前，就是花里胡哨。开山掌，移山填海。” 裘啸天的境界虽然是天人境，可出身低微的他没有任何上乘武学。 可他以进阶掌法开山掌，应对诸葛长陵的上乘剑法真武七截剑时，一掌劈出，却带有龙吟之声，更有移山填海之势。 砰砰砰…… 二十四轮剑气形成的银月瞬间破碎，铁掌继续向前，与韵霜剑碰撞，剑身直接弯成九十度。 眼看长剑即将折断，从未出过手的李一尘动了。 呛啷—— 长剑出鞘声。 “大河剑诀第一式，九天银河。” 李一尘一声大喝，人已经来到裘啸天头顶，手中之剑仿佛携带万钧之势对着裘啸天当头劈下。 就连没被当成目标的诸葛长陵都感觉双脚一沉，好像背着一座大山。 李一尘虽然骚包，出手还喊剑名，但实力并不弱。 这一剑的威力已经是大宗师级别。 此时裘啸天脚下地板瞬间爆碎，他目光一凝，一掌向上拍击，后发先至。 怒劈华山，还是开山掌法。 下劈的招式被他反着用，却有劈天之威。 眼看掌剑就要相碰，以目前的情况，李一尘肯定是挡不住这劈天之威。 可就在碰撞的瞬间，李一尘剑招陡然一变。 “大河剑诀第二式，百川纵横。” 李一尘长剑千钧之势陡然一散，化作百道剑光，瞬间将裘啸天笼罩。 一连串金铁交鸣之声响起，却是剑气打在裘啸天周身笼罩的气罩，而发出的声音。 先天罡气，到达天人境才能使用的一种能力。 “大宗师级别的剑气都破不开天人境强者的护体罡气？难道大宗师与天人境差距那么大？” 见到这一幕的诸葛长陵有些吃惊。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李一尘分化出来的剑气，威力只有宗师级别。 分散威力就小了吗？破不开罡气，再多剑气也是徒劳。 诸葛长陵没有插手，而是在一旁分析起来。 眼见剑气无效，李一尘一个翻身，潇洒落在裘啸天背后。 他身体弓步前倾，长剑拉回左胸，剑尖指向裘啸天。 “大河剑诀第三式，千流汇。” 随着他中二的话语喊出，密密麻麻的剑气全部朝剑身汇聚。 此时李一尘手中长剑发出耀眼白光，更是发出刺耳的嗡鸣声。 这一招所蕴含的力量，已经超越大宗师级别了。 只要刺出去，裘啸天的罡气绝对挡不住。 原本风轻云淡的裘啸天第一次变了脸色。 没有等李一尘刺出那一剑，他率先出手。 移山填海，还是开山掌法，只是此时他一掌击出，隐约可见一个龙头的虚影包裹在他掌中。 这哪里是什么开山掌法，说是降龙十八掌诸葛长陵都相信。 必须拦住他，给李一尘创造机会。 诸葛长陵做出判断。 真武七截剑，太极阵——大衍无相。 这是诸葛长陵唯一没能悟透的剑阵，但防守方面却是最好的。 剑气化作太极图模样，将裘啸天双掌笼罩。 即便一次次被拳劲震碎，可是太极碎而化混沌，混沌生阴阳，阴阳为太极。 太极轮转，衍化无穷，结合太极剑法的借力卸力技巧，诸葛长陵终于将裘啸天这一拳带偏，身体却也被甩飞出去。 “李兄！就是现在。” 机不可失，诸葛长陵出声提醒。 在诸葛长陵期待的目光中，李一尘长剑终于刺出。 极致的白芒，几乎扭曲空间的震动，千流汇聚而成的滔滔大河，势不可挡！ 李一尘的剑尖一往无前。 裘啸天护体罡气瞬间破碎，剑尖再进，胸口衣服化作齑粉。 裘啸天眼睛圆瞪，透着不甘。 该结束了。 看着前进的长剑，诸葛长陵却没有半点放松。 关键时候掉链子，这种狗血的剧情他看的多了。 显然，他是对的。 在最后一步，李一尘长剑陡然一颤，凝聚在剑身上的剑气突然不受控制爆开。 李一尘更是吐出一口鲜血，身子倒飞出去。 第41章 青龙印 随着剑气爆开，场中顿时烟尘四起，变得十分混乱。 诸葛长陵手中剑一扬，七截剑阵顿时将李一尘笼罩进去，将四散的剑气隔绝开来。 不然李一尘都会被自己的招式所伤。 “咳咳咳……失误失误，没想到最终还是没能完整使出这第三式。” 李一尘擦拭嘴角鲜血，表情尴尬。 只是此时诸葛长陵却没心思吐槽李一尘。 在他剑阵展开的瞬间，一股危机感顿时出现。 下一刻，周身罡气环绕的裘啸天，携带龙吟之声，破开烟尘出现在诸葛长陵面前。 与此同时，原本如木偶般呆立的张莺莺，也在同一时间扑向苏梨雪，其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也有大宗师之境。 她出手虽然毫无章法，却威力无穷，每一击落下都能崩石裂地。 苏梨雪凭借身法技巧才能与之周旋，却也被牵引着远离诸葛长陵。 诸葛长陵此时没时间考虑，为何传闻中天人境的张莺莺会跌落到大宗师境界。 因为裘啸天已经一掌将诸葛长陵的剑阵打破，将诸葛长陵打退几十米。 裘啸天用的掌法虽然是开山掌的招式，却已经不算是开山掌了。 “该死的蝼蚁，害我差点阴沟里翻船。可惜你们没有抓住，那么你们不会再有机会了。我这就让你们见识天人境真在的实力。” 此时的裘啸天完全收起猫戏老鼠的心态。 “天人合一。” 随着裘啸天话语落下，他仿佛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给我死来。” 一个恍惚间，原本还在几十米外的裘啸天，突然从一个诸葛长陵没注意到的角度冲出，一掌拍向他面门。 裘啸天这一击出其不意，又速度极快，诸葛长陵根本就无法闪躲。 “怎么会这样？” 诸葛长陵心头巨震，因为他的注意力一直在裘啸天身上，却根本没注意到裘啸天怎么出现到他侧面。 难道裘啸天的速度已经达到瞬移的地步了？ 眼见避无可避，诸葛长陵虽然震惊，却也没有那么慌乱。 因为他知道，有人一定会出现。 那个实力和他相差一点点的人。 念头落下，诸葛长陵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抓住，然后以更快的速度向旁边一甩。 一抹白衣闪过，苏梨雪与裘啸天一触即分，根本就没有与其正面对抗。 “天人合一境界，能够运用周围环境给自己打掩护。别被自己的眼睛迷惑了，用你的意。” 诸葛长陵被甩得有些狼狈，没等他说一句话，苏梨雪说完就飘身离去，继续去遛张莺莺。 被牵制住的从来就不是苏梨雪， 她只是知道，有人需要发泄。 所以她不打算插手诸葛长陵与裘啸天的战斗。 诸葛长陵悟性本来就很高，苏梨雪简单一句话，他就瞬间明悟。 天人合一，说白了就是对意更高级的运用。 从苏梨雪对裘啸天的应对，诸葛长陵也很快看出，裘啸天速度虽然很快，却大多直来直往。 境界虽然达到天人境，却没有学过任何进阶以上的武学，在灵活上是比不过拥有上乘武学的诸葛长陵的。 这就是裘啸天的缺点之一。 诸葛长陵虽然知道其中道理，但他也知道，想要以宗师境打败一个天人境，还是过于异想天开。 所以，他手中出现一颗丹药。 太极神丹。 有了刚刚的教训，诸葛长陵不得不谨慎，苏梨雪不可能每次都能及时出现，他不能把所有后手都留在最后。 吞下太极神丹的瞬间，诸葛长陵实力猛然提升，达到大宗师境界。 随着体内真元流转，诸葛长陵很快发现达到大宗师境界之后，他体内多出两条经脉。 那是任督二脉，并且已经贯通。 这就是他身体的神奇之处，如果是他人服用太极神丹，实力达到大宗师境界，经脉也不一定贯通，就如眼前的裘啸天。 感受到诸葛长陵的变化，裘啸天的攻势更加凌厉了。 与此同时，毒龙帮变成人傀的帮众也一齐涌入聚义堂。 他们虽然实力不高，却如傀儡一般，将他们大卸八块才能让他们失去行动能力，这让诸葛长陵游走周旋的空间越来越少。 裘啸天对于自己的缺点也很清楚，他也有自己的应对之策。 “百川纵横。” 察觉到诸葛长陵的困境，李一尘再次施展大河剑诀。 霎时间，剑气漫天，在一众毒龙帮人傀身上游走，却不消散。 一招用出，李一尘却未停手，又接连施展几次剑招，全部都是第二式。 此时大堂中，李一尘留下的剑气已经不计其数。 第二式的剑气是为第三式做铺垫，如今那么多剑气，难道说…… 想到某种可能，诸葛长陵看向李一尘，两人目光刚好对视，诸葛长陵清楚看到李一尘眼神的坚定。 他瞬间明白李一尘的意思，于是不再游走，而是正面与裘啸天对上。 裘啸天先是诧异，不过很快就目光微凝，竟然抛下诸葛长陵直奔李一尘而去。 真不愧是老江湖，那么快就察觉到了吗？ 诸葛长陵不禁感叹， 那么，是时候该拼命了。 诸葛长陵闪身拦住裘啸天，剑阵施展而出。 太极阵——大衍无相。 裘啸天被诸葛长陵拦住，不但没有着急，反而露出残忍的狞笑。 “等的就是你。死吧，青龙印！” 他说话的同时，右手结出奇怪手印，一掌拍向诸葛长陵。 这一击没有破空声，没有龙吟，反而显得平平无奇。 只是诸葛长陵却感觉有一只洪荒巨兽迎面扑来。 扑通扑通。 这是诸葛长陵的心跳声。 他心脏狂跳，前所未有的生死危机感在心头升起。 他没想到直到此时，裘啸天才将隐藏底牌露出。 他应该早就想到的，裘啸天曾经对李雷云说过，青龙玉玦里面的功法已经被他修炼。 但他却被李雷云当初不屑的态度误导，也被刚刚裘啸天翻来覆去使用开山掌法所迷惑。 如今即便想明白，却已经太迟了。 他剑阵所幻化的太极图碰到裘啸天的青龙印，就好像纸张碰上烧红的烙铁，瞬间被击溃。 强大的力道崩裂他的虎口，韵霜剑直接脱手飞出。 太虚无极。 诸葛长陵几乎在瞬间将剑招切换成掌法，双手化半圆，以无极玄功拳守势对上青龙印。 轰！ 诸葛长陵脚下地板瞬间破碎，这是以太极卸下的劲道所导致。 然而无用。 四两拨千斤确实巧妙，但如果是万斤呢。 咔嚓！ 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诸葛长陵双手向胸口对折。 裘啸天按着诸葛长陵折断的双手，落在诸葛长陵的胸口上。 咔嚓！ 又是骨裂声音响起。 诸葛长陵顿时感觉呼吸逐渐困难起来，他知道这次断的是他胸口的肋骨。 随后，他感觉视线拉高，周围景物不断倒退。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裘啸天拍飞了。 “动手！” 嘶哑的吼声混合鲜血从诸葛长陵口中发出，像垂死挣扎的野兽。 “千流汇——川流不息。” 诸葛长陵嗡鸣的双耳传来李一尘的声音。 他视线一阵颠倒，身上又传来好几处撞击的疼痛，脸颊重重拍在碎石上。 诸葛长陵趴在废墟中，想要支撑起身体，却感觉双手除了剧痛外用不上任何力气。 他睁开模糊的视线，却没能看到李一尘那边的战况，他的视线被一道白衣身影全部占据。 苏梨雪沉默将诸葛长陵扶起，没有一句安慰的话。 可她颤抖的双手，和同样颤抖的发白嘴唇，却透露出她此时的情绪。 苏梨雪不是恐惧，诸葛长陵能够感觉到她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如一只即将爆发的洪荒猛兽。 第42章 截脉逆元，星云剑诀 “我没事。” 诸葛长陵想拍拍苏梨雪的手，却根本无法做到。 苏梨雪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真的没事，你是知道的。” 诸葛长陵再次开口。 在他服用太乙教祖师炼制的神丹后，在药效持续时间内，原本就恢复很快的身体变得更加变态了。 在说话的功夫，诸葛长陵已经能够缓缓抬起手，拍了拍苏梨雪的手背。 此时他能够明确感觉到，体内庞大的药力连同一种奇妙的能量，正在滋养他的身体。 断骨重连，内脏修复，根本不需要太多时间。 “我知道。” 苏梨雪看着诸葛长陵， “但我也知道，所有东西都在暗中标好价码。别让自己伤的太深……” 苏梨雪一点点松开诸葛长陵，那如深潭的眼眸好像藏着很多事情。 诸葛长陵感觉苏梨雪对自己很了解，可她不说，他也就不问。 “放心，现在我体内，其实太极神丹才是主力。” 诸葛长陵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解释，只是他说出这句话，能够明显看到苏梨雪的表情缓和了很多。 “有把握吗？如果需要……我会出手。” 很多别人不知道的秘密，诸葛长陵都让她知道，她也不介意透露自己更多的东西。 诸葛长陵却摇了摇头。 “这次受伤，未必是件坏事。身体修复期间，我看到大宗师之上的更多东西。至少如今我知道，镇派武学为何要到天人境才更好领悟。” 苏梨雪闻言却没有感到丝毫意外，她只是淡淡开口， “可是你没学过镇派武学，不是吗？” 诸葛长陵咧嘴一笑， “是没学过，不过别忘了，太乙教有一个剑道奇才。” “谢星云？” “没错……” 就在两人闲聊之时，李一尘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 “喂！我说你们两个，别在谈情说爱了，没死就来帮忙，我快撑不住了。” 此时的裘啸天上身衣服全部爆碎，露出古铜色金属质感的蚯结肌肉。 他双掌下压，曲臂站立，任凭如水一般的剑气击打在身上却纹丝不动。 这一次李一尘并没有一次性将剑气汇聚压缩，而是变换成像高压水枪一样持续攻击，想用持续打击同一点破防。 “罡气入体，金刚不坏。这防御，他破不了。” 苏梨雪只看了一眼，就得出结论。 如果是先前的裘啸天，李一尘出其不意之下用这一招还有效果。 可如今的裘啸天，降低威力变成持续攻击的千流汇根本就破不了防，就别谈后续的攻击了。 听到两人交谈的李一尘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知道还有心情看戏？ 狗男女。 似乎感受到李一尘的怨念，诸葛长陵闭上眼睛，脑海中不断闪过与谢星云交流星云剑法的一幕幕。 他体内真元也按照星云剑法路线运行起来。 不过渐渐地，真元运行的路线开始改变，原本只在普通经脉运转的真元，突然改了个弯，往奇经八脉上运转。 渐渐地，一股锋锐的气势从诸葛长陵身上散发出来。 此时站在那里的不是诸葛长陵，更像一把出鞘的利剑。 只是下一刻，诸葛长陵身上的气势瞬间溃散。 诸葛长陵睁开眼睛，眉头皱起。 他能够感觉到，星云剑法已经被他将进阶版本参悟出来了。 可如今的星云剑法，与镇派武学还是差太多了，根本没达到清虚所说的能够达到镇派级别的程度。 “怎么了？” 苏梨雪开口询问。 诸葛长陵便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苏梨雪略一沉吟，随即开口。 “你刚刚给我的感觉，就像一把插在地上的凶剑。可我所知道的星云剑法，是可以斩天的剑法。” 苏梨雪的话，像是一道闪电劈开混沌，诸葛长陵眸光顿时一亮。 他明白怎么回事了。 “苏姑娘，你真是个天才。” 诸葛长陵激动得差点冲过去抱着她亲一口，还好他及时刹住车。 “别急慢慢来。” “嗯……” 诸葛长陵重新闭上眼睛继续感悟。 而苏梨雪直到这时，才缓缓拔出长剑，转身走向裘啸天。 李一尘的剑气快要消耗光，裘啸天的反击很快就到。能够拖住裘啸天的，也只有她。 苏梨雪转过身没多久，原本闭上眼睛的诸葛长陵再次睁开双眼，目光落在苏梨雪的背影上面。 啸天恐怖的青龙印，他不知道苏梨雪能不能招架得住。 并且他能够感觉到，裘啸天其实一直都是压制伤势在战斗，如果一直高强度进攻，有可能拖到对方伤势爆发。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天人境毕竟是天人境，学习能力很快。 短暂的交手，诸葛长陵很明显感觉到裘啸天在不断进步。 “裘啸天为何还是天人境？” 诸葛长陵好像在自言自语，不过当他转过头看向一处角落时，一个黑衣人正站在那里。 这是诸葛长陵在万重山经常见到的黑衣人，如今他再次悄无声息出现，说明诸葛长陵刚刚真的很危险。 “你以为呢？烟波楼的情报没有错，裘啸天与海贝石一战，确实被化骨绵掌打落到大宗师境界。”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黑衣人耸耸肩， “这不是明摆着吗？张莺莺已经不是天人境了。” 诸葛长陵表情微怔，简单一句话，却让他感觉到背脊发寒。 为了天人境，牺牲无辜儿童，牺牲自己的亲骨肉，最后是自己的女人。 裘啸天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他有些担心苏梨雪了，因为裘啸天这样的人，谁都想不到他还会隐藏什么手段。 “喂，死的时候记得通知我一声，我好汇报上去，回收商城。” 对于黑衣人的话，他丝毫不感到意外，商城果然是行会的手笔。 诸葛长陵没有询问更多关于商城的东西，他知道对方要是想说，早就说了。 果然，当他再次看向角落时，那里已经没有黑衣人的身影。 诸葛长陵重新将视线放在苏梨雪那边。 此时向裘啸天走去的苏梨雪不知为何收起长剑，反而从袖中取出一支玉箫。 “走捷径入天人境的人，精神力都跟不上自身境界。神与身不合，就是他最大的破绽。” “特别还是跨境入天人的裘啸天。李一尘的剑招未必就不能破防。” 苏梨雪的声音突兀响起。 诸葛长陵正错愕间，苏梨雪突然转过头，露出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温柔笑容。 “想做什么就去做，这里有姐罩着你。” 这个回眸很短暂，短到诸葛长陵片刻失神就只看见苏梨雪的背影，而刚刚那个笑容，仿佛是他的错觉。 呜—— 箫声起，场中局势骤然产生变化。 此时李一尘与裘啸天之间，突然出现一个人影。 那是张莺莺。 她面对裘啸天方向，脸上挂着一成不变的温柔笑容，嘴巴机械性地一开一合，僵硬的声带发出沙哑的声音。 “裘大哥，收手吧，不要再争了。我们找一个没人的地方隐居。” 张莺莺发出的声音很机械、很假。 假到没人相信裘啸天会发现不了。 在诸葛长陵看来，裘啸天这种为了自己，可以牺牲一切的人，根本就不会被这句话说动。 即便是张莺莺复活过来亲口说这句话也没用。 然而事实却出乎他的意料。 在张莺莺开口的瞬间，裘啸天表情变得痛苦与纠结，一行血泪从眼中流出。 “不，莺莺，我要变强，不然我们永远也摆脱不了他们。没有实力，我们根本逃不掉，根本躲不了。” 就是这开口的瞬间，裘啸天的气息一泄，金刚不坏体颜色一阵变换，防御强度陡然下降。 咔……咔咔…… 此时裘啸天的身体，以剑气攻击的位置为中心，蔓延出一道道裂纹，紧接着有鲜血从裂纹中渗透出来。 破防了，竟然破防了。 只要继续攻击，即便不能杀死他也能重伤他。 只是下一刻， 李一尘的剑气…… 没了。 就这么没了。 诸葛长陵深吸一口气， 再深吸一口气。 习惯了 这设定他早就习惯了。 习惯你大爷！ 诸葛长陵一咬牙，左手抬起，食指指尖光芒一闪而逝。 他要做出那个决定了。 截脉逆元！ 他是先天经脉全通之人，所以他以前不知道，经脉还有顺通和逆通这两种方式。 而想要将星云剑法领悟到镇派级别，必须逆转经脉。 这是他刚刚发现的问题。 经脉不是不可以逆转，但很危险，一般需要逆元丹辅助。 即便如此，很多人都在逆转经脉过程中变成残废。 如今诸葛长陵身上更没有携带逆元丹，但他却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因为他完全学会太乙教的秘技，符箓真解。 他要以自身为符，用符箓真解秘技上的手段，截脉逆元。 没有丝毫犹豫，诸葛长陵左手落下，直点身体经脉穴道…… 仙人弹指，截脉闭穴。乾坤倒转，逆元登仙。 诸葛长陵强提一口气，忍着剧痛不断落指。 当他停下动作，全身被汗水浸湿，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他感觉，即便刚刚被裘啸天打的那一下，都没有逆转经脉来得痛苦。 不过很幸运，他成功了。 主要原因是因为他身体特殊性，加上太极神丹的作用。 直到此时，被他吃下的太极神丹，还在源源不断提供药效，让他一直处于大宗师实力。 诸葛长陵缓缓睁开眼睛，口中喃喃自语： “既然已经是镇派级别了，那就叫星云剑诀吧。” 他抬起头，视线落在前方，表情却有些错愕。 因为原本在他前方的聚义堂已经变成一片废墟，如果刚刚他没有被裘啸天一掌击出大厅，此时应该被埋了。 废墟之上，苏梨雪站在李一尘面前，长剑斜指地面，白衣纤尘不染。 对面，裘啸天除了刚刚胸口的伤口，同样没有任何伤势，而原本被操控的张莺莺已经回到裘啸天身后。 素手垂叠于身前，脸上挂着一成不变的温柔笑容，目光固定聚焦在一个位置，完全成为一个人偶。 而裘啸天主动站在张莺莺目光聚焦的方向，自欺欺人觉得张莺莺还在看他。 只有李一尘最为狼狈。 他半跪在苏梨雪身后，口吐鲜血仍旧骂骂咧咧。 见到这一幕的诸葛长陵想到一句话： 真是是人是鬼都在秀，只有一尘在挨揍。 第43章 斩天的剑法，开口的人傀 “我承认你们有些本事，不过我站着让你们打都打不动，我已经立于不败之地。而你们只要被我击中一下，就会像他一样……” 裘啸天手指指向诸葛长陵原先倒地的方向。 然而，他话没说完，眼睛却瞪得老大，没说完的话语突然被掐在喉咙里。 在他眼中，原本重伤的诸葛长陵，不知何时已经重新拿起剑，面带戏谑地走向他走来。 “哦？你说像谁一样？” “你……怎么可能没事？” 诸葛长陵走到李一尘身边，借走他手中水波流转的宝剑，才幽幽开口。 “我之所以没事，就是你口中所说的不公平。” 诸葛长陵手持双剑，站到苏梨雪前面继续开口， “大宗门什么东西没有，那自然也有效果逆天的灵丹妙药咯。” “而你的伤势，又能压制到什么时候？” 诸葛长陵剑指裘啸天，话语森冷。 “好，很好，好得很。那如果我现在逃走，你们又能奈我何？等我适应了天人境实力，再找到你时，不知你又有多少这种灵丹妙药。” 裘啸天虽然愤怒，却也反唇相讥。 诸葛长陵心中叹了一口气，果然嘴遁什么都不是他的长项。 “你今天逃不掉。” 诸葛长陵体内真元流转，招式蓄势待发。 “那你来试试。” 裘啸天双手结青龙印，毫不掩饰露出得逞的笑容。 “苏姑娘，你们不要插手，我自己来。” 话语落下，诸葛长陵剑招顿起，他要玩个新花样。 一心二用。 太极神丹强大的药力源源不断补充他的真元，让他有机会尝试同时用出两种剑招。 真武七截剑，北斗阵——天星指路。 诸葛长陵左手长剑指天，无数剑光冲天而起，却凝而不落，好似满天星辰，范围很广。 这一剑阵，不在杀伐，而在锁定。 在此时诸葛长陵眼中，在剑气之下的裘啸天已经身处于无数个北斗七星阵法中，如何移动，都会踩中北斗七星的一个星辰方位。 这是无法躲避的必中剑阵。 裘啸天身处剑阵，自然有所察觉，他第一时间变换身形，却眉头紧锁，随后表情变得狠辣。 “雕虫小技，打中我又能如何，不过是给我挠痒痒，而你，在真正的力量面前不堪一击。青龙印。” 裘啸天不再尝试转移位置，而是一掌径直向诸葛长陵拍去。 再次面对扑来的洪荒猛兽，诸葛长陵这次却有应对的底气。 裘啸天说得对，以他如今真武七截剑的威力，确实没法伤到对方，可他又何曾说过，他只用一种剑法。 在裘啸天拍出青龙印的同时，诸葛长陵也动了。 星云剑诀第一式，星云极剑。 好像流星划破夜空，散发寒气的韵霜剑与空气摩擦都变得炙热起来。 剑与掌瞬间相撞，碰撞出一圈扭曲的波纹。 两根断指抛飞而出，碰到波纹瞬间被搅碎。 被削掉两根手指的裘啸天却面色不变，开什么玩笑，如果不是他刻意为之，以他的金刚不坏，怎么可能会被断指。 只见裘啸天仅剩的三根手指一弯，变掌成爪扣住韵霜剑剑刃。 然而，这次裘啸天面色却变了。 晋升为镇派武学的星云剑诀岂是那么好挡住。 何况剑招并未结束。 星云剑诀一经施展便是连绵不绝，并逐步叠加星云剑气，一招比一招强。 此刻，诸葛长陵便感觉有一股真元从剑身上反哺回来，紧接着更强的真元化作剑气，流经特殊经脉再次传到剑身上面。 第二式，流刃若火。 嗡—— 又一阵扭曲的波纹从剑身上散发出来，微微震开裘啸天的手爪，剑势顺势下撩。 嗤啦啦—— 剑身与指爪摩擦，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金铁摩擦声。 当长剑脱离裘啸天的手爪，冰冷的剑身竟然变得通红好似火焰。 诸葛长陵再进一步，随着他这一动作，剑身错开裘啸天的青龙印。 裘啸天也发狠，仗着罡气护体，不顾砍向他腰子的长剑，青龙印对着诸葛长陵的脑袋拍去。 他相信即便没能达到金刚不坏，也能阻挡长剑片刻，而那时他早就拍碎对方的脑袋。他不信没了脑袋还能恢复。 可他想不到的是，诸葛长陵的剑招却在此时陡然一变。 第三式，上善若水。 下撩剑势陡然一变，竟然不受下撩惯性影响，以比先前更快的速度上挑。 半条胳膊抛飞到半空中。 青龙印，被破。 这……怎么可能！ 裘啸天眼中露出惊惧，他不明白，以自己的防御，为何会那么轻易被斩断手臂。 嗡—— 刺耳的剑鸣传来，看着扩散一圈圈波纹的长剑，以及诸葛长陵剑虎口迸裂鲜血淋漓的右手，裘啸天好似明白了什么。 这不是普通的剑法，这是…… 镇派剑法！ 且不管裘啸天在短短瞬间闪过多少想法，此时的诸葛长陵感受手中叠加三道星云剑气的长剑，真确感受到一种能够斩破苍穹的感觉。 第四式，征天战仙！ 随着第四式剑招使出，诸葛长陵已经无力维持一心二用，不得不放弃天星指路，双手握剑一剑劈下。 嗡—— 一道红白相间的月牙剑气从剑身激射而出，犹如有了实质一般，一路扭曲空气斩向裘啸天。 罡气入体，金刚不坏！ 裘啸天当即单手下压，双脚扎根地面，全身皮肤立刻变成古铜色。 这是他的最强防御，可惜只能当做沙包，不然他刚刚又怎会被轻易砍断手臂。 然而一步错步步，如果面对星云剑诀的第三式还能够抵挡住，可是叠加了三股星云剑气的第四式，没用。 剑气落在他身上，先是冒出火花，然后鲜血迸溅，最后裘啸天双脚离地，身子倒飞出去。 哇—— 裘啸天半跪在地上。一口鲜血从口中吐出。 一道深深的伤口从他右肩延伸到左下腰，骨头内脏隐约可见，半截肠子从左腹露出。 即便诸葛长陵不再出手，裘啸天也活不成了。 但是…… 诸葛长陵却震惊发现自己收不了手了，虽然他没打算就此收手，但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还是让他有些恐惧。 随着第四式剑招用出，更加浑厚的真元反哺回来，不断在他体内积蓄。 每一股星云剑气，都有无数细小的剑气，此时在他体内的剑气，杂乱地积累成团，几乎要将他的身体撑爆。 诸葛长陵怎么也没想到，跟谢星云开玩笑说出的星云星团之类的话，竟然被对方听进去了。 如今报应在自己身上，诸葛长陵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不过随着剑气成团，两式不同的最终式剑招逐渐被他推演成型。 终式一：摧毁前方一切，破军斩龙。 终式二：湮灭周身所有，囚天戮仙。 想法很美好，然而诸葛长陵现在却用不出来。 因为他境界不够，能够打通的经脉不够多。 而想要用出最终式，必须打通更多的奇经八脉。 在诸葛长陵犹豫的短暂瞬间，在他体内发现无路可走的星云剑气变得暴躁起来，如果不及时处理，诸葛长陵将有爆体而亡的危险。 “出手，弃剑！” 在这关键时刻，苏梨雪的声音犹如一盆冰水泼下，让他瞬间明悟。 同时也让他冷汗直冒，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心态不知何时受到影响。 原本为了胜利可以利用一切手段的他，此刻竟然死握剑柄不放，就像一个执着于剑的疯子。 这就是没达到天人境，就用镇派武学的后果吗？ 诸葛长陵好像明白了什么。 趁着清醒时刻，他脚下发力，崩碎地面，身子前冲，同时，体内积攒起来的所有星云剑气被他灌入昀霜剑。 嗡—— 昀霜剑剧烈震颤，已经看不出长剑原本的样子。 诸葛长陵双手再次鲜血迸溅。 这次他不再紧握剑柄，而是用尽全身力气加前冲惯性，才将长剑甩向裘啸天。 没有任何章法，没有任何技巧，这是一个简单的投掷动作。 可韵霜剑仍旧携带刺破千军万马的威能，如流星飞驰。 噗呲。 利刃入肉声音响起，一道身影被长剑洞穿，并被冲式带飞一段距离才重重摔落到地面上。 见此，诸葛长陵却面色一变。 那人，不是裘啸天，而是张莺莺。 所有人都忘了，裘啸天是可以控制人傀的。 “剑来！” 诸葛长陵没有丝毫迟疑，在看到张莺莺挡在昀霜剑前面时，他就冲苏梨雪伸出血淋淋的手掌。 长剑没有飞来，苏梨雪没有如诸葛长陵意料般将长剑给他，而是沉默站在原地。 诸葛长陵也停下所有动作。 因为裘啸天动了，但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此时的速度比先前任何时候都快，仿佛瞬移一般，他一下子就来到张莺莺旁边。 没错，是张莺莺旁边。 “裘大哥，收手吧。” 是张莺莺的声音。 人傀竟然开口说话了，莫非又是苏梨雪做的？ 第44章 同死、火起，罪业了 诸葛长陵下意识看向苏梨雪，对方却对他摇了摇头。 “好好，都依你，都依你。” 裘啸天仅剩的左手抚摸张莺莺的脸颊，可掌心传来的温度却是那么冰冷。 她，早就已经不在了，不是吗？ 然而此时张莺莺的脸上，没有那一成不变温柔的笑容，却让裘啸天真正感觉到，她一直都还活着。 只是如今，她又要死了。 一切，就像上天给裘啸天开的一个玩笑。 “裘大哥……我从没后悔自己做出的选择，只是可惜没能和你一起去看看……你口中多彩的……江湖……” 张莺莺的声音戛然而止，苍白的脸顷刻间遍布裂纹，无数道细小的剑气从裂纹中飞出，在距离最近的裘啸天身上留下无数道伤口。 是星云剑气，没想到过去那么久，还在张莺莺身体上肆虐。 “不，你不会死的。七煞门之人说过，将你炼成人傀，日后可以用天一教的秘术复活你。” “曾经华山门人白贯虹都能够被胡心莲复活，你一定也可以。” 裘啸天手掌抚摸张莺莺破碎的脸，口中喃喃自语。 “你无法复活他。” 苏梨雪清冷的声音打破裘啸天的幻想。 “不可能！休想骗我。” 裘啸天猛然转头看向苏梨雪，双目赤红。 苏梨雪不为所动，继续平静开口。 “曾经的白贯虹被六扇门之人一剑封喉，但胡心莲赶来得及时。” “复活白贯虹的不是什么天一教秘术，而是南疆蛊术。” “胡心莲将自己的本命蛊虫，分出生死相依的子蛊种入其体内，代替白贯虹的命元。” “从此他们生死连在一起，任何一方死亡，两人都会死。” 裘啸天愣在原地，而苏梨雪却不打算放过他，继续说出更惊人的事实。 “七煞门之人在骗你，把张莺莺练成人傀，并不是保住她的身体，而是保住她的实力。” “而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将身体更深层次地破坏，而人死后残留的意识存在于大脑。” “要不是我用箫声控制她时，唤醒她残留的意识，她的意识会在一次次改造中消失殆尽。” “到那时，你就连刚刚的遗言你都听不到。” 裘啸天保持一个表情愣了好久，最后竟然笑了。 “假的，原来一切都是假的。七煞门……原来都是我自作自受。” 裘啸天将张莺莺扶起来，看着已经死亡仍旧能够独自站立的张莺莺，他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也许张莺莺现在的状态，让裘啸天知道她已经不像是个人了吧。 “对不起。莺莺。” 裘啸天突然张开仅剩的左手，一把将张莺莺抱住。 噗呲—— 张莺莺胸口插着的韵霜剑在这一刻同时将裘啸天洞穿。 “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裘啸天缓缓闭上眼睛。 这一系列变故发生得太突然，而眼前这一幕将诸葛长陵对裘啸天先前的印象，彻底颠覆。 “我从张莺莺残留的意识中知道，是她主动补齐大阵的……” 苏梨雪似有意似无意对诸葛长陵说了那么一句。 即便没有说完，诸葛长陵也知道苏梨雪要表达什么意思。 先前对裘啸天的种种猜测，都是他先入为主的想法。 也是裘啸天不做任何解释造成的。 诸葛长陵静静看着相互依偎的两个人许久，然后转身。 “我们走吧。” 苏梨雪并没有说什么，提着李一尘的衣领就跟上。 “唉……只不过是一对苦命鸳鸯。我不杀你，让你活着感受痛苦吧……” 诸葛长陵发出一阵感慨，可他的脚步却停了下来。 随后，诸葛长陵缓缓转过头 “你以为我会这样说，是吧……”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紧闭双眼的裘啸天，因为他知道裘啸天现在还没有死。 也许先前的猜测都是错的，裘啸天并没有杀妻屠子。 但，这重要吗？ 没有紧张战斗的压迫，诸葛长陵胸中的怒火压抑不住再次汹涌上来。 他一步步走向裘啸天。 “从你把那些小孩当做阵法材料的那一刻……” 诸葛长陵落下第一步，一把烧红的铁剑突然飞起落入他手中。 “我就决定亲手杀了你……” 第二步落下，一把普通的长剑飞来，同样被他拿在手中。 “无论你修为如何……” 第三步，是一根尖锐的木棍。 “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 第四步，是一块类似剑刃的长条碎石。 “我都要将你挫骨扬灰！” 第五步落下，诸葛长陵定住身形，剑阵瞬间成型。他手中所有东西连同李一尘的长剑，化作五道不同颜色的剑光，飞到裘啸天两人头顶。 “你要杀普通成年人，我心情好你没出现在我面前，我可以不去理会。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对小孩子动手。” “真武七截剑，五行阵——归寂！” 诸葛长陵一次性将胸中郁气怒吼而出，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利刃光芒大作，形成五芒星形状将裘啸天困在中间。 随着剑诀一引，五把利刃瞬间同时落下。 噗噗噗…… 长剑，木棍，石块……将两人身体洞穿，下冲之势更是将他们压跪在地。 由于有插在地上的五把利刃支撑，他们的身体并未倒地，反而像是被钉在处刑架上的犯人。 裘啸天缓缓睁开双眼，天人境的实力让他生命力格外顽强。 突然，裘啸天咧嘴笑了，露出鲜血染红的牙齿，像一只地狱恶鬼。 “诸葛长陵……你是一个真正的……正道人士……却会是武林……不……是这个世间……最大的魔头……可惜……我看不到你……灭世的那一刻！” 诸葛长陵看着不知何时从地下渗出，并逐渐蔓延向整个毒龙帮的黑色液体，感觉这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是魔又如何？是仙又如何？心之所向，亦是道之所往，我问心无悔。” “那么接下来，你们就承受业火焚烧，清洗你们的罪孽吧。” “离字，炼狱！” 随着诸葛长陵话语落下，黑色液体刚好触碰到地上一根火把。 轰—— 一瞬间，液体被点燃，火光冲天，黑烟滚滚。 诸葛长陵顶着高温，一直看着那两个依偎在一起的身影化作灰烬，这才转身离去。 整个毒龙帮都在火光笼罩范围之内，裘啸天，张莺莺，人傀，或许还有遇害者的遗体，都将会被这场大火烧的一干二净。 “结束了。” 毒龙帮是南阳渡一切风波的开端，也是一切风波的结束。 诸葛长陵胸中的郁气也随着这场大火燃烧干净，放松下来后，却感觉一阵疲惫，精神也恍惚起来。 原来，是药效过了啊。 “啊！不！我的水灵剑啊！” 一个凄厉的声音响起， 只见李一尘面对毒龙帮方向跪倒在地，涕泪横流。 “不就是一把剑吗？我的韵霜剑也在里面呢，到时候给你换一把。” 听到这话，李一尘一下子跳起，一把抓住的双肩摇晃起来。 “那是剑的问题吗？那是银子啊！有个妹子愿意出一百两黄金买我的水灵剑。黄金啊，你懂吗？不是银子！” 不论李一尘怎么怒吼，诸葛长陵只是微笑看着对方，看着对方的脸逐渐变得模糊，直到视线全部被黑暗占据。 “喂，诸葛长陵，你别装死啊……” “你来真的啊……醒醒……” “苏姑娘，不是我，是他自己……” “滚！” 在最后的意识中，诸葛长陵感觉自己落入一个柔软的怀抱。 他嘴角不自觉微微勾起，随后耳畔的声音彻底消失不见…… 第45章 七日试金 “叮！激活失败，商场开启中……”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诸葛长陵的意识从深度沉睡中惊醒。 系统？聊天群？老爷爷？ 啥也不是。 他都习惯了。 曾经他也幻想过拥有金手指，吊打一切。 然而最艰难的时期都过去了，他感觉都无所谓了。 何况，他又不是没有外挂。 如果不是他体质特殊，加上有太极神丹，换作普通人不死也得落下病根，武道之路断绝都有可能。 颠簸的感觉让诸葛长陵没法继续休息，所以他睁开了双眼。 “醒了醒了，长陵公子醒了。” 一个惊喜的声音同时传入诸葛长陵耳中，他也在同一时间看到一个绿衣女子，正睁大双眼看着他，开心得原地跳起。 柳如意？她怎么在这里？ “我昏迷了多久？” 诸葛长陵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不对劲。 他快速打量所处环境，发现自己正在一辆牛车上面。 苏梨雪李一尘都在，只是多了一个柳如意。 牛车行驶在山道上，颠簸得厉害，不知要去何方。 “诸葛老弟，你昏迷五天了。我们现在正往泰山逃难。” 一身灰衣的李一尘回答。 逃难吗？ 诸葛长陵对于李一尘的回答一点都不感觉意外，他反而笑着开口， “李兄，你怎么又换衣服款式了？搞服装秀吗？” 李一尘脸色顿时一黑。 “这是重点吗？你就不关心我们为何逃难吗？” “不关心，无非就是被朝廷通缉罢了。” 诸葛长陵双手枕在脑后，身子靠在牛车护栏，很随意开口。 “你怎么知道？” “你先别管我怎么知道，你为何要换衣服？” “这问题是过不去了是吗？” 诸葛长陵正和李一尘扯皮缓解众人情绪，苏梨雪的声音却也冷不丁传来。 “他换衣服，是怕被打。” 苏梨雪说话的同时，瞥了一眼柳如意，又看着诸葛长陵，目光意味难明。 而旁边一身绿衣的柳如意，却正一脸呆萌， “你们……都看着我干嘛？” 呵呵，女人。 诸葛长陵那里不知道这些人的小九九，绿茶御姐啥的，都见得太多了，怎么能乱他道心。 “青衫仗剑走天涯，多么潇洒，何必因他人束缚自己的内心，手中三尺青锋，自能斩尽身上枷锁。” 听着诸葛长陵的话语，李一尘眸光越来越亮， “诸葛老弟，你说得太对了。管他青衣白衣，我就应该……” 李一尘的话语陡然顿住，因为他看到，原本一脸呆萌的柳如意，不知何时手中出现一瓶冒着绿色气泡的液体，正在认真调试。 同时，他感觉背后凉飕飕的，余光中，他看到苏梨雪冰冷的目光。 “我就应该穿灰衣。” 随着他话语最终落下，冰冷的感觉没了，柳如意手中拿着的东西，也变成一瓶丹香四溢的疗伤丹药。 就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将一切都看在眼中的诸葛长陵嘴角含笑。 有个人转移矛盾，挺好。 只是下一刻，他的笑容陡然一收，面色严肃起来。 “停车！” 牛车停下，三人看到诸葛长陵的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 “在这里等我，不要跟来。” 丢下这句话，诸葛长陵身形飞掠出牛车，往树林方向而去。 来到一处僻静角落感知周围环境。 没人？ 很好。 诸葛长陵全身放松下来，然后一泻千里。 半晌，他身子一抖。 爽！ 诸葛长陵解决完人生大事，神采奕奕回到牛车上面，却见苏梨雪一脸冷色，柳如意和李一尘也都是一脸嫌弃。 他似乎猜到了什么，咳嗽一声掩饰尴尬。 “咳……这五天来都发生了什么，跟我说说，还有那通缉令是怎么回事？” “事情是这样的……” 随着他们的讲述，诸葛长陵很快就知道昏迷期间所发生的事。 毒龙帮的大火轰动整个南阳，毒龙帮被灭，裘啸天夫妇身死的消息，很快被各路探子传播出去。 两位天人境，份量可不小，并且还是在敏感的南阳渡。 不管各大势力的反应，诸葛长陵和苏梨雪一行人，一开始是被南阳渡居民热情接待。 然而，仅仅过去半日功夫，一个消息传入南阳。 诸葛长陵被通缉了，是朝廷和江湖部分势力联合发出的通缉，原因有二。 第一，无故屠杀天门关帮助朝廷维护两地秩序的江湖豪侠。 第二，勾结七煞门，利用孩童布置邪恶大阵，坑杀两位新晋天人境高手。 随着消息传来，原本热情的南阳居民都碰到他们都如避蛇蝎。 并且看向他们时，表情惊惧，目光却带着刻骨的恨意。 由于诸葛长陵情况不明，并且随着药效过去，原本恢复的伤势又有复发的预兆，苏梨雪就带着他离开南阳渡。 随着这个消息扩散，同样受到影响的还有太乙教。 原本冬季送上太乙山的儿童大多数都被家人接走。 而第二日，太乙教也传来一个消息。 暂时封山。 原本要带诸葛长陵回太乙的苏梨雪，只能改变目标，往泰山方向而来。 她没有跟李一尘解释往泰山方向的原因，但诸葛长陵多少能够猜到一点。因为在他身上，有一封信件。 南宫傲的信件。 泰山往北就是幽州，六扇门在幽州。 只是在第三天，经过洛阳时，差点与东厂之人碰上，躲避之时刚好遇到柳如意。 柳如意也知道诸葛长陵被通缉的事，第一时间将他们藏了起来。 而在衙门搜查时，苏梨雪才知道，柳如意竟然和洛阳府尹夫人认识，躲过一劫。 同时，南阳渡又有消息传来。 张玄清归顺朝廷了，成为御用太医之一，暂留南阳，随时听宣。 在柳如意帮助下，又过了一日，趁着风头暂息，柳如意就带他们混出洛阳城。 这辆牛车是半路遇到顺路的好心人，见苏梨雪这边有个行动不便之人，就捎带一程。 了解完经过，诸葛长陵不由感慨。 “联合通缉吗？果然如此。”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李一尘再次询问。 这次诸葛长陵倒没隐瞒，就将那晚海贝石来找他的事说出来。 “这传话，有什么问题吗？” “有，而且问题大了去了。” 看着三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诸葛长陵也不再卖关子。 “第一，如果太乙教明确不插手，让朝廷光明正大去解决裘啸天，这无疑是开了朝廷插手江湖的先例。” “默契一旦打破，有一就有二，那么开先河让步的太乙教就成了江湖人的众矢之的。” “第二，如果太乙教主动出手，那就是自断臂膀，主动将落入江湖掌控的南阳渡拱手让出。” “这同样将太乙教推向江湖的对立面。” 李一尘听后连连点头，也不知道听没听懂。 诸葛长陵没有理会他，而是问苏梨雪。 “我既然被通缉，那么报酬是什么？” 唯有利益动人心，如果没有利益，所谓的通缉就是一张白纸。 “没有报酬。” 苏梨雪的话却出乎他的意料。 “这次的通缉，朝廷没有正式的官印盖章，武林也没有有份量的人物出来声明。” “所以这次与其说是通缉令，不如说试金令。是对你的试金，也是对那些对你出手之人的试金。” “如果七天之内，你没有能力洗脱自身，那么试金令将会成为真正的通缉令。” “我想你们太乙教高层也知道这点，所以才有封山这一出。” 原来如此，不是真正的通缉，那就好办得多。 诸葛长陵心头微松，随即想到什么，脸色陡然一变。 “你说七天。那么现在……” 苏梨雪面无表情开口。 “没错，已经过去五天了。” 诸葛长陵看着逐渐变黑的天色，一种紧迫感油然而生。 “还有多久到泰安镇？” 要知道到了太安镇，转道去幽州六扇门还要两天路程。 没错，诸葛长陵就是要加入六扇门。 只是诸葛长陵此话问出，却发现他们三人都没有出声，严肃紧张的气氛弥漫。 “牛车有问题。这不是前往太安镇方向。” 第46章 神秘遗迹 苏梨雪话语刚刚出口，只听咔咔咔的机械齿轮摩擦声响起。 一瞬间，从牛车四周弹射出一根根铁柱，在机关转动之下，以极快的速度形成一个牢笼。 与此同时，原本慢悠悠的大黑牛猛然发育狂奔，速度丝毫不比千里良驹慢。 白绫挂川。 苏梨雪反应最为迅速，第一时间出手，一记剑招直刺赶车老农。 面对来自苏梨雪背后的进攻，老农却像个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 长剑没有丝毫意外洞穿老农头颅。 嘭—— 老农头颅炸开，爆出大片木屑。 还真是个木头人。 同一时间，在牢笼没有完全合拢之时，李一尘也一跃而出，逃出围困圈。 诸葛长陵反应自然也不慢，只是在他想要施展轻功离开之时，目光却瞥见柳如意因为牛车突然加速，跌坐在车床上。 该死！ 他一步上前，一把拉起柳如意，飞身而起。 咔！砰！ 钢铁完全合拢，诸葛长陵一掌拍在其上面，将牛车都拍离地面些许，然而钢铁牢笼却纹丝未动。 诸葛长陵心下一惊，这是什么构造，宗师一击竟然没能将钢铁连接处拍断。 短短片刻功夫，牛车已经行驶好几百里。 李一尘站在牢笼顶部，也在攻击铁笼，可是他没了长剑，攻击力弱的可怜。 苏梨雪站在车头，一脚踹飞还能行动的无头机关傀儡，又是一剑刺出，直刺狂奔的大黑牛。 诸葛长陵也瞬间反应过来。 对啊，既然暂时无法破开铁笼，就应该设法让牛车停下。 然而下一刻，他却更加惊讶了。 只见苏梨雪长剑刺在黑牛后背，并没有血花飞溅，反而摩擦出一连串火星子。 这大黑牛，竟然也是机关傀儡。 受到攻击的大黑牛鼻子喷出一长串白烟，在一阵齿轮摩擦声中，黑牛的速度又快了一倍。 四条粗壮的大腿已经奔跑出残影，腿部与身体的连接部分更是冒出黑烟。 铁笼顶上的李一尘已经不再攻击铁笼，他一手抓住铁杆，稳住身体才不让自己被甩飞出去。 只有苏梨雪还在尝试攻击其他部位，企图让牛车停下。 然而，无论是车杆，鞍绳，其实都是特殊金属炼制而成，并且和黑牛的身体以机关连在一起，根本砍断，也无法取下。 他们不是没想过将牛车击倒，但是看黑牛的架势，即便没有轮子，这个铁笼照样能够被其拖拽着狂奔。 那样的话，没有车轮与车身的间隔，柳如意要是从铁笼缝隙与山石碰撞，伤害更大。 “不好，前面是断崖！” 车顶的李一尘惊呼出声。 诸葛长陵放眼望去，前方是如墨色一般不知名黑色山峰，而山峰前方，却是一道宽大的断崖，将道路与山峰隔开。 仔细再看，其实道路与山峰并非完全断开，隐约可见断崖中间，有两条粗大的铁链连接两边。 但这两根铁链，完全无法让牛车行驶过去。 “李兄，苏姑娘，你们离开吧。” 诸葛长陵凝重开口，并将柳如意护在身后，即便等会撞击他还能当个垫背。 诸葛长陵能够感觉到身后之人在颤抖，只是他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去安慰。 “诸葛长陵，你说的是什么话，我是见死不救之人吗？” “你可别小看我李一尘，等会我就施展轻功，提着牛车，绝对不让你们掉下去。” 诸葛长陵没有抬头看他，因为不想看到他心虚的表情。 与裘啸天交手时，李一尘展现出的实力也不过是宗师境。 而宗师，根本无法做到这一点。 苏梨雪没有说话，她没有继续进攻，而是直立在车头，手中长剑斜指。 速度与牛车的颠簸没有撼动她分毫。 狂风将她的白衣袖带吹扬在空中，如一位绝世剑仙。 看着同样没有选择离开的苏梨雪，诸葛长陵张了张嘴，最后也没说出一个字。 十个呼吸后，黑牛冲出断崖，极速冲击的惯性让他们好似飞在断崖上空。 诸葛长陵借机望向崖底。 白雾茫茫看不见底，然而两个崖壁之间，一根根锈迹斑斑的粗大铁链将两边山崖连在一起。 这里应该曾经是某个宗门势力的入口，只是如今从铁链的锈迹来看，已经多年没人出入。 不知道这个势力到底是搬迁了，还是被覆灭了。 无论是哪种情况，在江湖上都不稀奇，发现这些遗迹，就像发现一处处瑰宝，这就是江湖的奇妙乐趣。 诸葛长陵不断分析，让自己不去考虑即将到来的撞击。 却在这时，咔咔咔…… 齿轮机关声再次响起，却是头顶的铁笼竟然自动打开，全部缩回牛车车床之中。 而此时的牛车与大黑牛，由于惯性动能耗尽，已经开始往下方深不见底的崖底坠落。 诸葛长陵来不及思考这是怎么回事，就拉着柳如意跳离马车，落在其中一根铁链上面。 刚刚稳住身体，落在另一根铁链苏梨雪却面色严肃吐出一个字 “跑！” 感受到脚下铁链动静，诸葛长陵稍微偏头，却见所有铁链与道路山崖连接的那头，竟然全部断开，往崖底垂落。 “该死！抓紧了。” 感觉到自己整条右臂被柳如意死死抱住，他不再犹豫，施展梯云纵向黑色山峰方向逃离 千钧一发。 诸葛长陵一只脚刚刚踏上崖边，铁链也完全坠落。 轰轰轰—— 一连串巨响传来，脚下山壁一阵晃动，不少镶嵌不稳的山石被震落山崖。 这是铁链那边坠落，击打向这一边崖壁闹出的动静。 诸葛长陵背后冒出冷汗。 如果没有跑上来，即便抓住铁链，也会被拍在崖壁上。 刚刚的撞击让崖边也显得不安全，他们又向前一段距离。 然后，诸葛长陵被眼前的一幕镇住了。 只见眼前的黑色山峰山腹位置被掏空一半，无数建筑在被掏空的位置建立。 只是此时那些原本宏伟的建筑，全部变成残垣断壁，各种奇形怪状的傀儡残肢散落在各个角落。 与这些傀儡残骸一起的，还有无数残缺的白骨。 夕阳的余晖越过重重山头，照在遗迹的一角。 这不仅没有给遗迹带来光亮，反而让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变得更加阴森。 一种古朴苍凉的气息扑面而来，厚重又残酷。 这里显然经过一场无比惨烈的大战，才造成如今这副景象。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又是谁将他们引到这里来？ 第47章 千巧玲珑手 “墨门。” 苏梨雪突然开口，把诸葛长陵吓了一跳。 也不怪他有如此反应，只因先前苏梨雪每次开口都是有危险的时候，已经产生应激反应了。 在苏梨雪古怪的目光中，诸葛长陵悻悻收回做好闪避动作的脚，随后拍了拍柳如意仍旧死抓不放的手。 “行了，再抓下去我这胳膊就废了，伤口还没完全好呢。” 柳如意连忙松开手，在一旁羞红了脸。 “墨门是什么？引我们来这里的是墨门之人吗？傀儡技术也太精湛了，你们先前竟然没有察觉那老农是傀儡？” 苏梨雪摇摇头。 “我们先前遇到的老农确实是活人，应该是在你离开的那段时间，他与傀儡调换的。” “那时你搞得神神秘秘的，我们注意力都在你离去的方向，把他给忽略了。” “而墨门，是从先秦时期墨家流传下来的势力。经过千年，墨家分裂出好几个势力，比如唐门之类的，理念也不再是墨家最初的理念。” “但只有墨门，还一直坚守最初墨家理念，兼爱非攻、不入朝堂。” “可不知为何，最后墨门竟然舍弃最初理念，跟了羽王。在羽王身死时，墨门也被覆灭。” 诸葛长陵看着眼前这处遗迹，心中一阵唏嘘。 再恢宏古老的势力，也难抵挡马蹄的践踏啊。 “难不成引我们来此的，是羽王的残余势力？莫非这遗迹之中还有什么秘宝他们无法得到，要假借他人之手获取不成？” 李一尘也插口询问。 “嗯，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诸葛长陵点点头。 “那我们岂不是成为棋子了？” 李一尘皱眉。 苏梨雪却不赞同李一尘的观点。 “墨门最有价值的是傀儡秘术，先不说羽王还有没有残党，即便是有也不会对墨门有兴趣。” “因为在墨门覆灭之前的几十年，除了墨家巨子，再也没有人能参悟墨经中傀儡核心秘技。即便墨门将墨经公之于众，让所有感兴趣的人参悟。” 诸葛长陵不解 “那墨门遗迹这里，岂不是没有价值了？那还会有谁打这里的主意？” 苏梨雪摇摇头。 “不，对这里感兴趣的至少有两个势力。” “一个是位于蜀中成都的孔雀山庄，他们是继唐门覆灭之后，对暗器最为精通的势力。” “根据传闻，他们的至高暗器孔雀翎似乎出现了问题，所以不排除他们来这里寻求解决的办法。” “第二个就是六扇门中的千机门，他们需要研制军用弓弩之类的，肯定也渴求更好的机关秘术。” “但是由于与羽王最为亲近的燕王被软禁于幽州城燕王府，为了避嫌，六扇门不可能明着来墨门遗迹寻找。所以，这次是六扇门之人所为的可能性反而最大。” 诸葛长陵眉头微皱。 “难道就没有可能是墨门幸存之人来挑选传承者吗？” 苏梨雪突然一愣，随后打量起诸葛长陵，目光莫名。 “嗯，如果是你的话，这个可能性也有。” 闻言，诸葛长陵却笑了。 他不是自恋，只是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出现了。 棋子吗？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当了。 “如今后路已断，那么既来之则安之，即便是过河卒，还能够反复横跳呢。” “事情究竟如何，我们进去一探便知。” 诸葛长陵率先踏入遗迹。 进入遗迹，第一眼就看到矗立在中央广场的高大石碑， 石碑完好无损，与周围的残垣断壁形成鲜明的对比。 走近一看，石碑最上方，两个苍劲有力的古朴大字夺人眼球。 墨经。 视线下移，诸葛长陵继续看剩下的内容。 兼爱、非攻、尚贤、尚同、天志、明鬼、非命、非乐、节葬、节用。 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 开篇就是墨家学派奥义，往下才是关于机关术的内容。 随着视线不断下移，诸葛长陵的心神也逐渐沉浸在墨经所阐述的内容中，摒弃外界一切干扰。 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体内真气自行在陌生的经脉流转起来，最后汇聚到双手位置，循环流转。 身体尘封的记忆，在这一刻再度解锁一部分。 不知过了多久，诸葛长陵将心神缓缓收回。 “原来，这就是机关术啊。只可惜最核心的秘技，千巧玲珑手并没有记载修炼之法。” 诸葛长陵情不自禁感叹出声，周围却一片安静，没有人回应他。 原本他以为自己观摩石碑太久，其余人都已经去探寻遗迹了。 抬起头才发现三人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 顺着三人的视线，诸葛长陵看向自己双手。 瞬间，他也被震惊了。 此时他的双手晶莹如玉，像是这世间最精美的艺术品。 也在同一时间，一段信息好像尘封的记忆被揭开一般，出现在他脑海中。 千巧玲珑手。 他双手的状态就是千巧玲珑手，并且关于千巧玲珑手的功能，用处都被他得知。 刀枪不入，万毒不侵，千变万化，控力入丝…… 可以说墨家一切高深或者秘传的机关，都需要千巧玲珑手的帮助。 “千巧玲珑手，你是怎么做到的？” 一向平静的苏梨雪也忍不住开口询问。 “我只是参悟墨经里面的机关技术，至于这千巧玲珑手是何时修炼成功的，我自己也不知道，你相信吗？” 诸葛挠挠头，他说出这话，自己都不相信。 “我信。” 苏梨雪的回答却出乎诸葛长陵的意料。 “这鬼画符你是怎么看得懂的？” 李一尘看着石碑，一脸便秘的表情。 “但凡识字的都看得懂吧？” 诸葛长陵感觉李一尘在装傻，只是当他看向苏梨雪和柳如意时，却见她们看着石碑也是眉头紧皱。 “公子，我也看不懂。” 柳如意低下头，好像很羞愧的样子。 ？？？ 这回轮到诸葛长陵懵逼了。 看不懂？开什么玩笑？ “这是先秦时期，燕国文字。正因为墨经用燕国文字所写，即便墨门公布出来，也难住大部分人，即便有人翻译出来，却少了其中神韵。” 半晌过后，苏梨雪紧皱的眉头才舒展，解答诸葛长陵的疑惑。 原来如此，这个世界的文字其实也不是简体中文，而是篆体字。 只不过也许是原身的缘故，诸葛长陵一眼就能看懂，所以他忽略了，石碑上的文字，是和篆体不一样的。 “石碑文字的事暂且放下，既然你有千巧玲珑手，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先前你参悟石碑，我们已经将遗迹全部探寻完毕，发现几个特别的地方。” “也许那几处特殊地方，就关乎遗迹的秘密，只是那里的机关极为高明，需要你去破解。” 第48章 四兽困魔笼 走过广场，来到残垣断壁最多的地方，这里以前显然是一片建筑群。 经过苏梨雪三人带路，诸葛长陵很快就发现掩埋在废墟之中一个黑色塔尖。 这是一座陷在地板下面的塔。 经过观察，他越发觉得怪异。 这座塔不像是因为变故陷入地面，反而是特意建造成这样的。 黑塔浑圆如一，没有任何进入内部的入口。 按照正常逻辑，高塔的入口都是在第一层，那么黑塔的入口也只可能在地下。 可是此时的黑塔几乎和地面融合在一起，难道有地下通道？ 不对。 莫名得到关于机关技术知识，让他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 此时应该是没有入口的，唯有启动特定机关。 他根据脑海里的知识，开始分析研究，最后目标落在黑塔周围的四个位置。 随着注意到那四个位置，李一尘惊讶无比。 “不是吧，我们还没说你就发现了？难道在那么短的时间，你真的就学会墨经里面的机关术了？我不相信，肯定是你一早就会机关术。” 李一尘有些不服气。 苏梨雪见识过诸葛长陵学东西的能力，没有任何反应，反而平静询问。 “怎样，看出什么没有？” 诸葛长陵深吸一口气。 “这是四兽困魔笼，想要破解并不难，只要将四个守护兽的机关破坏就行。可问题是我们真的要破开机关吗？” 苏梨雪他们都沉默了。 四兽困魔笼，听名字就知道黑塔里面封印着不得了的东西。 “我们刚刚已经观察过了，这里没有任何其他出口。” 苏梨雪开口打破沉默。 “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不是吗？” 当事实挑明，他们知道尽管可能有危险，也只能去尝试。 明白如今处境，诸葛长陵也不再犹豫，立刻朝一个方向掠去。 “按照墨经上的记载，四兽困魔笼的四个守护兽分别是蝙蝠、巨猿、孔雀和蛮牛。” “蝙蝠代表隔其音，巨猿代表断其力，孔雀代表限其术，蛮牛代表镇其身。” “我们去破坏那些机关，就等于将这些力量重新还给那个未知的魔物。”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一个建筑面前。 这也是一半陷进地里的建筑，保存很完整，似乎曾经双方大战，都刻意避开这几个建筑。 建筑大门上，有四个大字。 大音希声。 即便没有从墨经里面了解到四兽困魔笼，也能从这四个字中分析出蝙蝠的攻击方式。 大音希声，说白了，就是超声波。 诸葛长陵伸出右手，瞬间变成晶莹如玉的模样。 千巧玲珑手。 诸葛长陵的手指以违背人体结构的方式弯曲弹动，真元经过手掌，已经转化成一线特殊的丝线气劲。 他伸出手掌，手指在平滑的门板上连连弹动。 不多时，便传来咔咔咔的机关启动声，平滑的大门也凸起一个个按钮。 这是密码锁？ 诸葛长陵有些惊讶地看着，如一到九数字排列的凸点，赞叹不已。 还好他知道开门密码，根据脑海记忆，他手指向几个按钮点去。 “好灵活的手指，以后你夫人肯定很幸福。” 柳如意突然的声音让诸葛长陵手指一颤，差点按错密码。 “咳咳咳……” 他被口水呛得连连咳嗽，直到按完最后一个按钮，才古怪看着柳如意。 “看不出来啊，你竟然是这样的柳如意。” 李一尘冲柳如意挑挑眉，顿时惹得柳如意一阵嫌弃。 “流氓，不正经。” 看到柳如意一本正经的模样，李一尘也有些错愕。 “柳姑娘，刚刚你那话……是何意？” 李一尘小心询问。 柳如意一脸不以为意 “我哪知道，前日我帮师傅把他亲手制作的小玩意送给府尹夫人时，她说师傅的手很灵巧，嫁给他的女人一定很幸福。” 柳如意此话一出，都是勾起其他人的八卦。 “药王他老人家还和洛阳的府尹夫人认识？” “嗯，听师傅说过，他们曾经一起闯荡过江湖，只是我师傅一心钻研丹药，最后……唉。” 柳如意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们也知道结果。 “这次我出谷，就是他老人家突然心血来潮，让我将他以前没机会送出去的玩意送给府尹夫人。” 听到这里，诸葛长陵和苏梨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目光中察觉出柳如意话语中信息的异样。 “先应对眼前情况，其他以后再说。” 诸葛长陵将三人注意力重新拉回大门。 机关启动后，大门与地面镶嵌处已经剥离，只要推开门就能进去。 “小心音波攻击。柳姑娘你不要进来，李兄，你留下保护他。” 诸葛长陵把手放在大门上，不容拒绝地开口。 看所有人都准备好，他用真气护住身体，一把将大门推开。 嗡—— 几乎在开门的瞬间，诸葛长陵就感受到攻击。 没有听到声音，却真切感受到嗡鸣声。 砰砰砰！ 从大门位置开始，呈现扇形图案延展的所在，所有碎石纷纷化作齑粉。 诸葛长陵感觉自己的护体真气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被消耗。 霓裳袖舞。 苏梨雪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前，衣袖一挥，落在诸葛长陵身上持续攻击顿时消失。 趁这间隙，诸葛长陵凭借千巧玲珑手特殊的丝线气劲牵引，也找到目标所在。 “左三十。” 苏梨雪立刻朝那个方向挥舞衣袖，诸葛长陵身子紧跟其后，跃过苏梨雪直扑向黑暗深处。 千机探云手。 诸葛长陵一掌拍在一只半人大小的黑色蝙蝠身上，不等它发动下一次进攻，他五指快速弹动。 一道道丝线气劲顺着傀儡缝隙进入其体内，将里面的机关结构全部破坏。 “墨门……不……灭……” 傀儡蝙蝠在失去行动的最后一刻，发出这样的机械声音。 “好了，解决。” 诸葛长陵和苏梨雪走出大门，李一尘很是诧异。 “这么快就解决了？” 诸葛长陵开口解释。 “其实，那机关蝙蝠能量快消耗完了，即便我不出手，再过个十年，它自己就不能动弹了。” 通过这次对付机关蝙蝠，诸葛长陵发现千巧玲珑手真不愧是墨家的根本秘术，根本就是机关的克星。 很快，他们又分别去了巨猿和孔雀所在。 凭借对四兽困魔笼的了解，加上这四兽能量似乎都消耗得差不多了，诸葛长陵很快就解决掉它们。 而且还从机关孔雀那里拆除下来一把剑。 翎羽剑，孔雀尾巴羽毛所在，品质虽然不算高，却比大多数江湖人的佩剑要好得多。 诸葛长陵将剑给了李一尘，毕竟他不用剑还会其他武学。 不像李一尘，没了剑就像个读书人。 之所以发现这把剑，还是因为诸葛长陵想将孔雀控制，看看能不能控制它飞过断崖。 而结果却是孔雀有自毁设定，被控制就会自己破坏核心。 其他人连连惋惜，如果可以回到断崖另一边，接下来的行动都不用进行了。 只是，真的是这样吗？ 诸葛长陵感觉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因为直到现在引他们来的人都未出现，怎么可能让他们轻易离开。 等来到最后蛮牛所在，诸葛长陵再次证实自己的猜想。 因为当他打开建筑大门时，却惊讶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 最后，他视线落在房间中央摆放的一张桌子上。 这张桌子很明显是有人故意放在那里的，上面有好几卷竹简。 诸葛长陵把竹简摊开，看了里面的内容后，目光突然一凝。 这竹简记录的，竟然是有关困魔笼里面封印存在的信息。 第49章 幕后之人 “镇魔塔里面关着的，竟然是墨家巨子！” 诸葛长陵忍不住出声，随后将竹简递给苏梨雪。 从这个竹简中，他得知那黑塔名为镇魔塔，竟然是为了墨家巨子特别打造的。 墨门似乎被诅咒了，历代巨子到最后都会将自己炼制成傀儡，企图获得长生。 而他们每次到最终时刻，都会恍然惊醒，然后自封于镇魔塔内。 这代巨子也不例外，不过他在自封之前却得知诅咒的真相，问题竟然出在千巧玲珑手上面。 千巧玲珑手，随着使用次数的加深，其特性会逐渐蔓延全身，将身体也改造成手臂那样，刀枪不入，万毒不侵的效果。 这看起来是好事，可随着身体的改造，心智也会被侵蚀，属于人的那份情感会逐渐淡漠，变得如傀儡一般绝对理智冰冷。 为了悲剧不再重演，墨家巨子在自封之前，竟然亲手杀死所有领悟到墨经精髓的传人，并将墨经修改，将千巧玲珑手的修炼方法抹除。 这一切都是他一个人的决断，而他闹出的动静也让江湖人感到恐惧。 因为得到墨经精髓的，除了墨门之人，还有其他势力的天骄，只是这些人无一例外都被杀死。 也是那个时候，墨家巨子被江湖人称为魔头，墨门也因此受到牵连，被江湖人士所针对。 只是墨门的机关技术太过出众，无论是江湖大势力，还是朝廷军队都跟墨门有合作。 加上墨家巨子刀枪不入，万毒不侵，堪比究极人形战傀，所以即便墨家巨子被称为魔头，墨门也都安然无恙。 直到墨家巨子自封于镇魔塔，其他势力开始打墨门的主意，企图得到千巧玲珑手这一秘技。 墨门迫不得已，将墨经公之于众，墨门得到短暂的喘息时间。 然而好景不长，当所有人发现无法从墨经中参悟出秘技后，对墨门更加针对。 最终迫于无奈，墨门违背祖训，投靠羽王。 绝世境的震慑力是巨大的，原先针对墨门的势力全都老实起来，有些甚至上门赔罪。 然而成也羽王败也羽王。 羽王身死后，给他提供大量机关武器的墨门被秋后算账，以莫须有的罪名覆灭。 “你相信竹简所写的内容？” 苏梨雪皱眉询问。 “不相信，甚至羽王是否身死我都保持怀疑态度。长安与世隔绝，消息的真实性有待考量。” 正说话间，地面突然产生震动，门外李一尘的惊呼声也响起。 “大事不好，遗迹，活过来了！” 一瞬间，诸葛长陵才想到一件被他忽略的事。 要破处四兽困魔笼，就要击杀四只兽傀儡，如果蛮牛一开始就被人击杀，那么在击败孔雀时，四兽困魔笼就已经被破了。 而他因为查看竹简内容耽搁了不少时间，加之孔雀那里浪费的时间，那么如果有外人在的话，对方应该已经趁机提前进入镇魔塔了。 翎羽剑，竹简都有可能是对方故意留下的，甚至四兽能量的消耗也是对方所为。 诸葛长陵早该想到，墨门还在时也算一个强大的宗门，特意打造的四兽困魔笼岂是区区一个宗师境能够破除的。 “糟糕，我成背锅的了！” 诸葛长陵瞬间醒悟，迅速来到门外，便发现整个遗迹正在分裂重组。 整个遗迹竟然是一个巨大的机关城，经过这一系列变化，原本遍布遗迹的残垣断壁全部消失不见。 昔日辉煌的墨门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无比震撼。 然而，变化还没有结束。 只听轰隆声不断，原本陷在地里的镇魔塔缓缓升起。 镇魔塔的全貌再次重现于世。 一层，两层……九层。 九层妖塔…… 额、不对，是九层镇魔塔。 “闪开！” 苏梨雪的声音惊醒震惊的诸葛长陵。 他本能躲闪，却见原本蛮牛所在的房间瞬间炸裂。 一根巨大的石柱破土而出，并不断升高，直到捅进头顶的山壁，碎石纷纷落下。 不仅仅是这里，原本四兽所在的位置，都有一根石柱升起，犹如四根擎天柱一般，支撑这处被掏空的山腹。 石柱山有神秘的符文，柱子上面三个大字醒目无比。 镇魔柱。 看到这三个字的瞬间，诸葛长陵似有所感，将视线看向被四根石柱包围在中间的高塔。 下一刻。 轰隆！ 原本坚固无比的高塔瞬间破碎，碎石飞溅遮蔽视野。 吼！ 巨大的的吼声在碎石中响起，声波呈现环形波纹向四周扩散，碎石烟尘一扫而空。 随着碎石飞出的还有一道黑衣身影。 莫非，这就是被封印的墨家巨子？ 诸葛长陵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被自己否决了。 随着碎石被清空，一个四五米高的狰狞人形身影，漂浮在镇魔塔所在位置，四条粗大锁链从他四肢垂落在地。 他身披如恶魔羽翼的披风，面部戴着恶鬼面具，头顶长角。 双手更为奇特，一只狰狞如钢铁兽爪，一只却洁白如玉。 巨大的吼声就是从他口中发出。 “七煞门主，你这无耻老贼，竟敢算计老夫。” “老夫济世为民，岂会是魔。墨门造福百姓，怎能被灭。” 墨家巨子嘶吼出声，飞向倒飞而出的人影，巨大的兽爪挥舞下去。 人影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下，看不清真面目。 他一声不吭，面对墨家巨子的攻击，他从容抽出长剑，一剑刺出。 真武七截剑，大衍无相。 诸葛长陵眼睛顿时瞪大， 黑衣人用的竟然是真武七截剑，还是他独创的剑招，并且威力还如出一辙。 剑阵衍化的太极图瞬间被击破，黑袍人顺势被击飞出去。 可剑招也在墨家巨子的兽爪上留下不少痕迹。 “该死，这黑锅是让我背定了吗？” 诸葛长陵见到这一幕就知道黑衣人的打算，这是当着他的面栽赃陷害啊。 诸葛长陵看向黑衣人，黑衣人也同样看向他。 即便没看到黑袍下的脸，他却仿佛看到对方嘴角咧开的笑容。 “可恶，要不是被苏梨雪拉着，我肯定要去会会这七煞门主。” 诸葛长陵有些悻悻收回往后伸却无人理会的手，心里恶狠狠地想着。 七煞门，近几年搅动整个武林的势力，其的门主，光是听到都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诸葛长陵从未有一刻像现在那么憋屈。 墨家巨子紧追着七煞门主，却在某个距离身子骤然停住，身后四根粗大的铁链被拉扯的绷直。 七煞门主停在墨家巨子不远处，黑袍下，沙哑的声音传出。 “老家伙，你的能量核心已经被我得到，你还能蹦哒多久。” “啧啧啧……自封镇魔塔，真是愚蠢。” “不过我喜欢你的愚蠢，不然我又怎能那么轻易拿到你的能源核心呢。也不枉费我费一番手脚灭了墨门。” 吼—— “老夫恨啊！既然你们说我是魔，那我就做一次灭世魔头。死来，灭世邪光！” 墨家巨子胸口铠甲分开，露出一个圆形空洞，想来这就是原先核心所在。 此时即便没有核心，也有紫色能量在空洞位置极速凝聚，那里散发而出的能量波动扭曲空气。 七煞门主似乎察觉到，即将到来攻击的恐怖，快速飞身后退，身形更是无规律变换位置。 咻—— 一道紫色激光却瞬间激射而出，在七煞门主移动到下一个位置，有短暂停顿的瞬间，激光也落在那个位置，打在七煞门主身上。 激光源源不断，像一把延展的光剑，顶着七煞门主砸进地里，并犁出几十米远。 激光持续一分钟才消散，现场一片安静。 石板铺成的广场上，出现的长长沟壑，并且沟壑边缘，都有强烈灼烧的痕迹。 这是……激光？ 诸葛长陵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第50章 非攻 七煞门主就这么死了？ 诸葛长陵这个念头刚升起，原本平静的沟壑尽头突然炸开，一个人影飞掠而出，落到不远处背对众人。 此时他身上黑袍已经全部破碎，身上一身铠甲也遍布裂纹，在他肩膀抖动的时候，铠甲化作碎片从他身上脱落。 “哼，要是有能量核心，你这一击我兴许还会有些忌惮，可惜了，这只是你耗尽身体残余能量的攻击。” “看在你快死的份上，我就不亲自动手了。” 七煞门主说完飞身到半空中。 下一刻一只机关孔雀不知从哪里飞到他脚下，七煞门主跳到机关孔雀背上。 孔雀扇动翅膀，带着七煞门主飞过断崖，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 “呼，终于走了，还好他没有回头，不然我们都得死。” 李一尘一屁股坐在地上，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 “别放松得太早，还有一个呢。” 诸葛长陵看向墨家巨子方向。 李一尘噌的一声从地上蹦起来，神情重新变得戒备。 “七煞门主不是说他已经耗尽身体残余能量了吗？”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墨门从先秦传承至今的势力，身为墨家巨子，又怎会没点后手，你没看他还飘着吗？。” 诸葛长陵话语刚刚落下，墨家巨子那里就传来阴冷的笑声。 “桀桀桀……小娃娃说得不错，刚刚要是那老贼敢回头，我绝对让他脱层皮。可惜他太谨慎了。” 墨家巨子说话间，身子缓缓飘向我们这边。 而束缚他四肢的四根锁链，此时正有能量光芒流转，源源不断流进墨家巨子体内。 “四根封魔柱是镇压我的东西，却也是我的后手。” “小娃娃，就是你配合那老贼，破开四兽困魔笼，让那老贼趁我还在沉睡偷走我的能量核心的？” “看来你也学会了千巧玲珑手。” 墨家巨子巨大的双眼冒着幽幽绿光，把诸葛长陵看得头皮发麻。 诸葛长陵想到竹简记载，墨家巨子会把所有学会千巧玲珑手的人全部杀死，顿时背后冷汗直冒。 “前辈误会，晚辈也是被他利用的，学这千巧玲珑手，也并非我所愿……” 诸葛长陵尝试沟通，苏梨雪却第一时间长剑出鞘，对着身后最近的一根镇魔柱砍去。 “小女娃好敏锐的感觉，这么快就发现我的弱点所在了吗？你比那傻小子聪明多了。可惜了……” “可惜你在做无用功。” 墨家巨子不紧不慢地向诸葛长陵飘来，看到苏梨雪的行为，他只是手臂微微一震。 连接他手臂的锁链拱起一个弧度，如波浪扩散一般向锁链另一边快速移动。 一瞬间。 砰砰砰砰—— 地面碎石飞溅，如地龙游走，锁链深埋在地下的部分破石而出，完全暴露出来。 锁链上的劲道以极快的速度传递到另一边，原本还是一个小小的拱形弧度，来到诸葛长陵他们这边时，已经如鞭子一般抽打向苏梨雪。 苏梨雪立刻变换身形躲避。 墨家巨子那边却不紧不慢，手臂不断随意挥动。 可锁链却如一条灵活的巨蟒，不断攻击苏梨雪，并且每每料机于先，苏梨雪好几次也只是堪堪避开。 随着时间的推移，苏梨雪非但没有靠近镇魔柱，反而被逼退老远。 诸葛长陵刚想出手，却听墨家巨子吐出两个字个字。 “镇压！” 下一刻，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几十个人形傀儡，把所有人团团围住。 诸葛长陵只是稍微与其中一个傀儡接触，就发现它竟然有宗师级的实力。 而这样的傀儡，在场有几十个。 并且在这些宗师傀儡后方，还有一些特殊傀儡，诸葛长陵一眼看上去，就感觉心脏直跳。 那些肯定是超越宗师的存在。 诸葛长陵深吸一口气，坚定心中某种猜测，便大声开口。 “前辈，还请住手，我知道您没打算杀我们，如果有什么需要晚辈去做，晚辈定然竭尽全力。” 诸葛长陵知道自己有赌的成份，但是他赌对了。 他话语落下，逼近的傀儡停止前进，并退回黑暗深处，攻击苏梨雪的铁链也停了下来。 墨家巨子飘到他前面，居高临下俯视着他，高大的身体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小娃娃，看来你还不算太笨。” 诸葛长陵松了一口气 “以前辈的实力，想杀我们不过弹指之间，而我们也没有让前辈戏耍的价值。” 高大的墨家巨子点了点头。 “嗯，你小子说话很中听，特别是先前你说墨门从前秦传承至今这句话。” 狰狞巨大的傀儡做出抚须动作，极为别扭。 “从那老贼那里，我才知道墨门其实已经覆灭十多年了，又怎能说传承至今。” 闻言诸葛长陵一愣，下意识脱口而出。 “您不是还在吗？您还在，墨门又怎么算覆灭呢？” 墨家巨子身子微微一顿，然后突然仰天大笑。 “哈哈哈……不错，说得不错，老夫还在，墨家巨子还在，那墨门就不会灭。” 突然墨家巨子俯下身子，绿油油的双眼直勾勾的看着诸葛长陵。 “小子，你刚刚说会竭尽全力帮我，这句话可是真？” 诸葛长陵犹豫再三，却还是坚定点头。 “不错，虽然晚辈无心，却也实实在在墨经里面所有机关技术，还莫名其妙学会了千巧玲珑手。前辈是墨家巨子，您的忙我肯定尽全力。” 听了诸葛长陵的话，墨家巨子的恶鬼面具竟然咧开一个笑容。 并且笑容越来越大，好像快要把脑袋撕裂。 然后，墨家巨子半个头颅掉在诸葛长陵面前。 诸葛长陵顿时目瞪口呆。 墨家巨子……就这么被自己的笑容，给笑死了？ 随着半个头颅落下，墨家巨子高大的身体也遍布密密麻麻的裂纹。 不过这个时候，却有声音从墨家巨子体内发出。 “小子，老夫的请求就是……” “担任下一代墨家巨子。” 墨家巨子的要求让诸葛长陵惊愕不已，想要拒绝，可却突然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而墨家巨子的声音继续响起， “我不要求你一心将墨门发展墨门，只希望你有能力的时候，将墨家机关术和理念找个你认可的人传承下去。” “你不用说什么拒绝的话，等你能说话时，我已经听不到了。” “只叹老夫愚钝，现在才反应过来，千巧玲珑手并不是什么诅咒，原来绝对的理智，才能站在墨门角度，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这才是墨门能传承几千年的根本原因，只可惜……老夫明白得太晚了……” 墨家巨子身体彻底化作碎块散落在地，空中只留下老人临终前最后的叹息。 直到此时，诸葛长陵才能够重新掌控自己的身体。 此时的他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应该是被算计了吧。 可是，他却生不起恼怒的情绪，心中只有无尽的唏嘘。 同时也感觉肩上多了一份担子。 “所以，你这个上一代巨子什么都没留给我，什么也没交代，就这么跑路了？” 诸葛长陵对着那一地碎片表达心中的不满。 却在这时，一只纤纤玉手伸入碎片之中，当那只手从碎片中抽回时，手里已经抓着一个巴掌大小，类似于魔方的东西。 “这是什么？” 诸葛长陵看着苏梨雪手中的正方形立方体询问。 苏梨雪目光罕见露出惊异神色。 “非攻，这竟然是非攻，看来这就是墨家巨子留给你的东西。” 苏梨雪露出羡慕的神色， “非攻是很神奇的东西，它不仅能变换各种存在，传闻它还内含少许空间，能够做到须弥纳芥子的储物效果。” “须弥纳芥子，那可是涉及到传说中的仙家术法，只是不知道真假。” 第51章 圣域由来 “这么神奇吗？” 诸葛长陵从苏梨雪手里拿过非攻，随着千巧玲珑手独特的真气操控，他很快就将非攻的所有形态变化掌控，也探知道到非攻里面的空间。 一立方米？ 诸葛长陵有些失望，一立方米能放什么东西？一把长剑都放不进去。 果然随身空间什么的都是奢望，这里毕竟只是武侠世界，能出现这么神奇的东西已经很意外了。 墨门，果然不愧是传承千年的势力。 在空间里面，诸葛长陵发现几卷竹简和皮质书籍。 从这些书籍一部分内容中，他得到整个机关城的操控方法，还有先前围困我的那几十个宗师级傀儡的控制权。 此外，还得知四只特殊傀儡。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青龙和玄武与机关城融合，维持机关城的变化与运转，先前机关城的锁链就是青龙的其中一种变化。 白虎已经和墨家巨子融合，眼前这一堆碎屑就是，唯一还能使用的只有朱雀，也被七煞门主改造成孔雀带走。 了解到这些，诸葛长陵也想到那个七煞门主定然掌握千巧玲珑手，不然对方不可能操控机关城，还有破解镇魔塔机关。 看似墨家巨子给诸葛长陵留下机关城这个巨大的遗产，其实这里已经成了七煞门主随意进出的后花园。 不过诸葛长陵也没有太大的可惜，因为墨门最大的遗产其实是他手中的非攻。 非攻，才是一切机关术的核心所在。 如今墨门遗迹这里也不再是绝地，他至少有两种方法可以离开。 第一是操控机关城，让青龙重新将锁链连接到对面的崖壁。 第二是以非攻为核心，制造出一个可以飞行的傀儡，而墨门这里，还有朱雀简化试用版。 有非攻在，根本不用花多少时间就能让朱雀重新飞到天空。 诸葛长陵将情况和三人几人讲明，三人都不由松了一口气。 可诸葛长陵看着已经完全漆黑的天空，眉头却不自觉皱起。 离开墨门不难，但他的时间还够吗？。 想要解除通缉，只剩下两天不到的时间了，即便能原路返回，再去太泰安镇也需要不短时间。 更何况从泰山到幽州还需要两天时间。 “你在担心时间不够用吗？” 苏梨雪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一下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诸葛长陵也不隐瞒，将担忧说出来。 听完苏梨雪却笑了。 “如果是先前，这确实是一件头疼的事情，不过现在情况却不一样了。” “怎么说？”诸葛长陵好奇询问。 “因为这里是圣域，我以前听贺庄主说过这么一句话” “圣域万重隔南北，千机不见泰山现。” “我当时好奇就询问贺庄主这句话什么意思。他便告诉我，原本通往南北的便捷交通并不是只有南阳渡这一唯一渡口。” “然而却因为两个人，硬生生将南阳渡变成南北交通要冲。” 诸葛长陵隐隐想到什么，不过不用他费脑筋，苏梨雪已经给出答案。 原来这两个人，一个就是太乙真人，他改太白山为太乙山，创立太乙教。 自此，太乙山往西一带全部成了他的后花园，供研究道门八卦的众多奇特阵法，以至于他飞升后，那一带的群山残留的奇阵都让人难以通行。 还有一个就是智圣诸葛武侯，他晚年时期，为了蜀国的命运，在万重山一带以武侯奇门布置一个超级庞大的阵法，借山川地势推演天机。 最终的结果是，诸葛武侯含笑长逝，却留下两句话让人不解的话语。 人命八格难衍天之九极， 分合天定终见后世太平。 诸葛武侯往后的世道，却没能印证他那句话，不少人都说他不自量力，妄图窥探天机。 不过先不论他话语对错，他留下的奇门大阵却没有一人能够破解。 经过时间的推移，大阵与山川地势融合，逐渐在现实中隐藏起来，就如长安都城一般。 准确来说，长安城是仿造圣域弄出来的结果。 而大阵之内也产生很多神奇的变化。 最主要的变化就是万重山里面的野兽灵智都很高，那里也变成野兽的地盘。 到后来，大阵包含的范围也被人称为圣域。 由于圣域的存在，也让南阳渡以东方向的交通断绝。 自此，想要从洛阳到双王，不经过南阳渡的话，往西就要翻过昆仑山，往东就要从姑苏杭州所在的江南地界。 “所以，我们的话题是不是跑偏了？” 诸葛长陵有些无语地看向苏梨雪，她却回给他一个看白痴的眼神。 “你现在还不明白吗？其实泰山正南方向，就是毓秀山庄所在，也是万重山圣域所在。” “贺庄主曾经从忘忧村后山一探圣域，而后得出‘千机不见泰山现’这句话，那么就说明墨门后面就是泰山。” “所谓千机就是千机城，也是墨门的机关城。千机不见就代表出了圣域，千机城被隐藏的意思。” 听了苏梨雪的解释，诸葛长陵感觉有些心累，古人说话都那么玄奥吗？就不能正常点说话吗？ 不过听了苏梨雪的话，他精神顿时振奋起来，如果出了圣域就是泰安镇，那么他还有机会。 虽说只剩下不到两天不到的时间，而泰山往幽州还要两天路程，看似来不及了。 但别忘了，机关朱雀可是会飞的，四条腿赶不到的幽州城，难道还飞不到不成。 想到就做，诸葛长陵只花了一刻钟时间，就已经踏在朱雀的背上。 也许都是第一次体验飞在天空的感觉，其他人都显得有些兴奋。 “接下来，要怎么出圣域呢？” 诸葛长陵看向苏梨雪。 苏梨雪站在朱雀最前方，双手背负身后，白衣飘飘。 看着她的背影，诸葛长陵有一种一切尽在她掌握的感觉了。 “不知道。” 随着这三个字从苏梨雪口中说出，诸葛长陵身体一个踉跄，差点从朱雀背上摔下去。 “不知道？你怎么可以不知道呢？” 苏梨雪转头与他对视，然后目光移到他旁边，最后将头转回去，继续目视前方黑暗。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苏梨雪声音清冷，一下子将诸葛长陵后面的话都咽了回去。 诸葛长陵看了看身旁的柳如意，不知道她是不是因为身处高空太紧张，一直紧紧抱住诸葛长陵的手臂。 真是麻烦！ 诸葛长陵抽出手臂，来到朱雀边缘，看着下方黑暗中轮廓隐现的机关城。 千机不见，千机不见…… 是不是把机关城弄不见就可以了？难道贺庄主那句话的意思就是那么简单粗暴？ 也不是没有可能。 有时候事情往往就很简单，只是人想太多了。 而奇门阵法也许能够让这种荒唐的简单变成现实。 诸葛长陵操控朱雀降低飞行高度，然后纵身跃下。 墨门，其实面对朝廷军队也不怕，因为它还有一个退路，只可惜当时这个退路掌握在墨家巨子手中。 诸葛长陵来到镇魔塔原先所在位置，很快找到一个控制台。 发动千巧玲珑手，一阵操作后，他拉下一个拉杆。 下一刻，轰隆声响起，脚下也开始晃动起来。 诸葛长陵不敢逗留，立刻施展轻功跳回朱雀背上，并把朱雀飞行高度重新升高。 “抓稳了，我怕接下来会有什么大动静。” 在他说话的同时，下方的机关城也开始变化起来。 随着机关移动，整个机关城被一层龟壳笼罩，这就是玄武机关的能力。 当机关城完全被包裹起来后，震动更加剧烈了，动静犹如山崩。 没错，真的是山崩，在极短的时间内，机关城突然就往地下陷进去。 随着机关城的脱离，原本被挖空大半的山腹开始坍塌，最后整个山峰直接倾倒。 不仅将墨门原先所在全部掩埋，甚至连原先的断崖都被倒下的山峰填平了。 第52章 扇子崖事件真相 诸葛长陵看着眼前改天换地的一幕，不由得感叹大自然的伟力，不知道到达止境能否抗衡。 正在感叹之时，他们脚下的朱雀傀儡，在没有人操控的情况下竟然自己动了起来。 “这是阵法引起的乱流，都抓稳了。” 诸葛长陵话语刚起，就感觉手臂被我抓住，他用余光瞄了一眼，顿时感到诧异。 竟然是苏梨雪。 “怎么？很失望？” 苏梨雪极其细微的声音传入他耳中。 他尴尬笑了笑，没有出声。 有时候不说话比说话更好。 朱雀随着乱流盘旋，好几次都只是堪堪与耸立的山峰擦身而过，惊险又刺激。 诸葛长陵只能用千巧玲珑手，竭尽全力才稍微控制朱雀傀儡，让它不至于撞上山峰。 不知过了多久，在诸葛长陵感觉体内真元都快要被千巧玲珑手抽干时，终于眼前一花，朱雀傀儡便稳定下来。 眼前还是连绵的群山，只是再回头，却已经不见千机城原先所在。 “这是出来了圣域了吗？现在在什么地方？” 诸葛长陵打量周围群山，发现朱雀正盘旋在一个山谷上方。 山谷无比幽深，四面都是陡峭的山壁，其险峻程度丝毫不比墨门前方的断崖。 要是掉下去，想凭借轻功上来可就困难了。 正想着，李一尘的声音传来。 “什么声音？我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咔咔咔—— “傀……傀儡……要散架了。” 柳如意惊慌的声音紧随其后。 你大爷的，这该死的墨菲定律。 操控朱雀傀儡的诸葛长陵当然也察觉到朱雀的异样。 先前虽然躲过撞毁的风险，可朱雀难免还是与山峰磕碰到，而这朱雀只是试用版，现在已经没法维持飞行了。 “现在高度还够，我靠近山峰，你们用轻功离开。” 等临近山壁，朱雀高度又下降不少，与他们平行的已经是九十度的石壁。 最近的崖边离他们也有十几米的高度，这高度凭借诸葛长陵三人的轻功，也不是没有可能上去。 唯一一个累赘是柳如意。 “李兄，你带着柳如意，我送你们一程。” 李一尘也清楚此时的情况，没有犹豫，抓着柳如意施展轻功一跃而起。 诸葛长陵在他跃起的同时，一掌拍在他脚底下。 有了帮助，即便带着一个人，李一尘也轻松跃过峭壁，到达坡度较缓的崖顶。 刚刚送李一尘上去，诸葛长陵就感觉一阵失重感传来。 原来是他那一掌产生的反作用力，让身下朱雀直坠近十米，并且下坠速度也加快了。 “苏姑娘，诸葛老弟……” 李一尘着急的呼喊声传遍山谷，诸葛长陵看向苏梨雪。 “还有机会，苏姑娘……” 苏梨雪却没有回应，反而不慌不忙地打量起整个山谷。 诸葛长陵忍着强行将苏梨雪甩上去的冲动，耐心等待苏梨雪的解释。 苏梨雪，从来就不是那种关键时候掉链子的人。 “我们出来的位置不对，这里是扇子崖，位于泰安镇东北方。” “而与圣域相连的山脉位于泰安镇的西南方，有人能改动了圣域大阵，将我们传送来这里。” 随着苏梨雪话语落下，诸葛长陵着急的心也沉静下来。 他立刻想到那个神秘的七煞门主，对方对他似乎很了解。 而那种从初入江湖就有被当做棋子的感觉，见到七煞门门主的那一刻仿佛都得到了解释。 只是七煞门门主到底想让他做什么，至今也没想明白。 “看来，我们仍旧没有摆脱对方的牵引……既然如此，这扇子崖看看又何妨。” 诸葛长陵当机立断，对上方的李一尘招呼一声后，就控制朱雀盘旋降落，没几句话功夫，他和苏梨雪的身影，就消失在黑黝黝的山谷中。 看着诸葛长陵两人消失，原本跳脱的李一尘变得严肃起来。 他看了一眼又着急又自责的柳如意，平静说了一句。 “去泰安镇。不管他们有没有办法找到其他出路，我们都要做好从这里救援的准备。” 扇子崖底部，一声巨响打破夜的宁静。 在响声中，朱雀傀儡与谷底碎石来个亲密接触，瞬间化作碎片。 诸葛长陵和苏梨雪在朱雀撞毁前就施展轻功离开，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诸葛长陵沉默地从木屑堆中找到非攻，看着已经完全无法修复的朱雀，他知道想在七日试金期限加入六扇门是不可能了。 思绪从朱雀坠毁这件事中收回，诸葛长陵才注意到，朱雀爆开的一堆木屑中，竟然还混杂许多灰黑色的人骨头。 他这才想起来，清虚说过扇子崖一役，正道死伤惨重，特别是做为主力的四岳更是几乎死伤殆尽。 他踢了踢脚下厚厚的枯枝烂叶，又从中挑出几根骨头。 放眼整个崖底，不知在那些枯枝烂叶之下，到底隐藏多少人骨头。 听清虚说起时，只是一个冰冷的数字，如今看到这些骨头，才清楚认识到当初的惨烈。 “这里有个机关。” 苏梨雪在一处石壁前停下。 诸葛长陵来到她身旁，果然在一处隐蔽的石壁上发现一个拉杆。 这里怎么会有机关？ 莫非当初的扇子崖事件另有隐情？不完全是七煞门的手笔？ 诸葛长陵尝试拉动拉杆，纹丝不动。 不过这可难不倒他，经过脑海中墨家机关术的经验，他很快又寻到另外两个拉杆。 通过推演出的结果，他按照不同顺序上推或者下拉。 轰隆隆—— 随着一声沉闷的山石摩擦声，在他们不远处的石壁灰尘碎石纷纷落下，同时一个石门也缓缓升起。 还真是墨家机关术。 没想到当初扇子崖事件，墨门竟然也参与其中。 扇子崖事件发生在二十三年前，而墨家巨子说墨门覆灭已经十几年了。 虽说墨家巨子自封时间不明，但以墨家巨子的理念，他应该不会参与残害正道人士这件事。 那么只有可能是在他自封之后，也就是墨门跟随羽王的那段时间。 扇子崖事件不仅有七煞门从中作梗，羽王也参与其中。 甚至，他们就是一伙的。 一瞬间，诸葛长陵就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原来，朝廷早就对江湖动手了。 如果事情真的如他猜测那般，那么此时他出现在这里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走。” 诸葛长陵调整好情绪，一步迈入洞口。 洞中岔路很多，也散落不少尸骨，由于没有受到日晒雨淋，保存的极为完整。 也因此可以看到有些骨头上面有利刃划痕，有些骨头泛着青色，这些都能够看出他们的不同死法。 墙壁也有打斗的划痕，很显然，能够进入到洞穴的都是比较强大的武者。 只是他们都死在这里了。 由于洞穴岔路众多，诸葛长陵决定和苏梨雪分开探寻，并对好警示暗号，有什么变故就出声示警。 诸葛长陵继续深入，最终来到一块较为开阔的地带。 这里地上满是不知名的累累白骨，还有一块歪歪斜斜的墓碑立在白骨之中。 他擦拭墓碑上的灰尘，看到墓碑上刻满密密麻麻的小字，只是墓碑太过残破，很多内容已经看不清楚了，唯一能辨认的几个字是： “华山派……衡山派……夺宝争斗……四岳掌门高手……葬身地……陷阱……无耻白羽……卑鄙**（被抹除）……愧对先师……不独活……警示后人……小心朝廷……” 白羽就是羽王，从残破墓碑上的内容证实了诸葛长陵先前的猜测。 诸葛长陵看着被抹去的名字，猜测那应该是七煞门主的名字，他应该来过这里，只是不知何种原因没有将墓碑毁掉。 在墓碑旁，有一具拄剑跪着的白骨，其拄立的长剑剑身上，隐约可以看到“君子”两个字。 在诸葛长陵印象中，这个世界的五岳，在嵩山灭后，四岳自扇子崖一役，也几乎已经销声匿迹了。 即便还能有传承存在，也都是名存实亡。 诸葛长陵从包袱中取出一瓶烧刀子，横划着倒在地上。 这也算是祭奠他前世所向往的江湖了。 刚刚做完这一切，他忽然听到另一边洞穴深处传来约好的警示声。 第53章 幸存之人 诸葛长陵赶到苏梨雪所在，却见其躲在一个拐角处，对他做噤声手势。 诸葛长陵有些无语，刚刚的示警声他在大老远都能听到，现在还噤声有个屁用。 不过他还是照苏梨雪的指示，小心凑上前。 直到苏梨雪的位置，诸葛长陵才注意到拐角处的光亮，他小心翼翼探头去看。 竟然有人？ 诸葛长陵有些吃惊。 只见在拐角处是一个死胡同，可胡同尽头却被人用机关技术隔绝出一个房间。 火光正是从房间里面扩散出来，在朦胧的火光中，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头，此时正在闭着眼睛，侧着耳朵仔细倾听着什么。 显然刚刚苏梨雪的警示声也被对方听到了。 老头保持倾听动作足足半柱香时间，然后突然有些神经质抓挠头发。 嘴里发出沙哑的声音。 “又是这样，又是该死的幻听。二十余年了，整整二十余年了，这该死的墨家机关术，到底怎么破解？” “难道老夫叶神机真的不如墨门？难道老夫真的要困死在这里？” 抓挠一会头发后，叶神机又突然振作起来，双眼透着光亮。 “不，不是这样的，肯定是那万钧石根本就没有开启的机关，肯定是这样。老夫怎么可能比不过墨门。” 叶神机状若疯狂，重新开始捣鼓起自己的机关傀儡。 “既然没有开启的机关，老夫就自己制作一个……嘿嘿嘿……老夫拥有无限的寿命，区区墨家机关术算什么……哈哈哈……” 诸葛长陵与苏梨雪对视一眼， “看出什么没有？真的还是演的？” 苏梨雪摇摇头 “不知道，可我已经将洞穴所有地方都转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他口中所说的万钧石所在。” “看来只能和他接触了。” 诸葛长陵直接从拐角走出。 随着接近对方，诸葛长陵的眉头却皱了起来，因为他预想中叶神机看到外人出现会大吃一惊的情况并没有出现。 可叶神机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就继续忙自己手中的事。 诸葛长陵停下脚步和苏梨雪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疑惑。 “前辈，前辈……” 他尝试呼唤两声，可叶神机并没有回头，反而拿起两块棉布，将耳朵堵上。 “装神弄鬼。” 诸葛长陵一秒变脸，他懒得浪费时间，直接将手掌按在房间铁栏做的大门。 瞬间千巧玲珑手发动，手指连弹，内力化丝流转过铁栅栏的连接处。 哗啦——叮叮当当—— 铁栅栏化作大大小小的铁条散落一地。 这机关术确实比墨家机关术简单得多，不只是这铁栅栏，如果诸葛长陵想，这所谓的房子，也能顷刻间拆掉。 这样的动静终于引起叶神机的注意，他豁然转头，然后噌地一下站起身子，表情逐渐变得激动。 “嗯？你你你……你们是活人？！老夫被困在这崖底那么多年，终于见到活人了。” 叶神机一把鼻涕一把泪，张开双臂就朝诸葛长陵扑来。 唰—— 苏梨雪的长剑瞬间出鞘，架在对方脖子上。 诸葛长陵见到叶神机停下动作，这才默默放下抬起的脚，问道 “你是谁？为何在这里？” 叶神机被长剑架在脖子，很快就将激动的情绪压制下来。 “老夫叶神机，被困在崖底已经二十年有余了。” “至于为何在这里，还得从二十三年前说起……” 看着叶神机准备长篇大论，诸葛长陵连忙打住。 “停！扇子崖事件我们已经听了好多个版本了，你就说说正道人士为何打起来吧。” 叶神机闻言眼眸一暗，他已经好多年没跟活人说过话了， “好吧，这还是得从二十三年前说起……” 原来魔教被灭后，正道人士对玉玦的争夺都在规定范围之内，也不会出现什么死伤。 直到一个人的出现。 戚夫人。 她在暗中给各派高手下了蛊，使得各派高手尽数中了蛊毒走火入魔自相残杀，最后纷纷坠落崖底。 而叶神机却因为上不了台面，反而躲过了蛊毒。 可是他躲过蛊毒却躲不过那些中了蛊毒的江湖高手，被逼无奈主动进入崖底，最后凭借机关秘术隐藏起来才躲过一劫。 叶神机的话，诸葛长陵只听信一半。 对于江湖人士来说，蛊术并不是什么罕见的招式，那些高手不可能没有防备蛊毒的方法。 然而他们最后都中了蛊毒，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一个他们不曾防备之人为戚夫人铺路，而那个人地位肯定很高。 “那次灭魔行动是谁带的头？” 叶神机面露崇拜之色。 “那自然是公认的天下第一，羽王，羽公子带队。可惜后面羽王因为燕王那里有变，提前离开，不然怎么可能让七煞门的戚夫人得手。” 诸葛长陵想到自己所见的那块墓碑，难道叶神机在这里那么多年，就没见过那块墓碑？ 不过他又想到前世那些痴迷研究的教授，叶神机很显然也是那类人，所以说他没见过也是真的有可能。 诸葛长陵并没有跟叶神机说墓碑那里看到的内容，因为谁真谁假他现在也不清楚。 一切都得靠时间来验证，或者将疑惑永远埋葬。 却在这时，苏梨雪的长剑又离叶神机的脖子近了几分。 “你在撒谎。如果你真的在崖底被困了二十余年，那么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即便你可以捕抓蛇虫鼠蚁，或者天上飞鸟，可是你这里，乃至整个山谷，完全没有一点生活应有的烟火气。” 叶神机突然沉默了，气氛也变得压抑起来，杀机在空气中蔓延。 诸葛长陵抬手握住乾坤剑的剑柄，扇子崖一役存活下来的人，他并不知道对方的深浅，所以已经做好动用第二道符箓的打算。 见到两人的反应，叶神机沉默许久，这才叹了一口气。 “唉……你们自己看。” 他解开自己的衣袍，露出自己身体的真面目。 只见叶神机的身体大多数都被改造成傀儡，可以说他现在是一个半人半傀儡的存在。 “如你所说，崖底的活物根本就没法维持我的生存，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我将自己的大部分身体改造成傀儡，减少对身体能量的损耗。” “其余的身体能量，我只用来维持大脑的运转。至于为何没有烟火气？那是因为我不需要。” 叶神机在自己的腹部打开一个机关，顿时一个口子出现。 他从床底下拿出一个笼子，抓起其中关着的老鼠，一把塞进那个口子。 机关闭合，随即传来机械的搅动声，很快，就看见有液体从口子那里输送进身体各个部位，老鼠残渣也被排出。 这一幕看得诸葛长陵连连称奇，叶神机有些机关方面确实不如墨家机关术，可是在人体方面的机关改造，却有些独树一帜。 苏梨雪将长剑收起，微微躬身对叶神机表示歉意。 接下来，他们又聊了很多内容。 叶神机太久没有和人聊天的缘故，越聊越起劲。 直到诸葛长陵提到万钧石，表示自己会墨家机关术和千巧玲珑手后，叶神机才一脸惊异地看着他。 最后，叶神机来到自己房子后面，打开一个机关后，万钧石才暴露在诸葛长陵面前。 难怪他们没有找到，原来叶神机竟然把房子建在原本出口所在地。 第54章 脱困 原本的洞口完全被巨大玄武石堵住了，诸葛长陵找到原先的机关。 这个机关已经完全自毁，而且通过观察诸葛长陵也得出一个结论，即便机关不自毁，也没有抬升巨石的功能。 这就是传说中的断龙石啊。 “以我们现有的条件，想要抬起玄万钧石是不可能的……” 诸葛长陵摸着下巴开口，一旁的叶神机听了却松了一口气， “我就说嘛，肯定不是我机关技术的问题。” 刚刚他见识到诸葛长陵机关技术的手段，从那以后，他整个人好像都在一团阴云的笼罩范围之内。 如今听了诸葛长陵的话，他整个人立刻变得神采奕奕，充满干劲。 诸葛长陵摇了摇头，原本不想打击他的，可奈何有人不知道等人把话说完。 “虽然说，没有机关能够抬起万钧石，但这块石头却并非不可打破。” “不可能！” 叶神机下意识喊出三个字，表情不可置信，眼中却满是求知欲。 诸葛长陵也不解释，把双手按在玄武石上面，内力化作无数丝线渐渐将玄武石完全包裹。 找到了。 诸葛长陵眸光一亮，在玄武石的背面感知到很多几乎微不可察的缝隙。 内力顺着缝隙进入玄武石内部，他嘴角不自觉勾起。 这玄武石，果然是人工拼接的。 下一刻，他劲气一吐，将玄武石内部的机关全部破坏。 咔……咔咔咔…… 随着一连串碎裂的声音响起，原本光滑的玄武石表面遍布密密麻麻的裂纹。 诸葛长陵移开手掌，曲指在玄武石上轻轻一弹。 哗啦啦—— 一瞬间，巨大的玄武石化作一地碎片散落，在洞穴通道中堆积成一个碎石堆。 从碎石堆上方空隙，可以看到洞穴另一头。 叶神机此时嘴巴大张完全说不出话来。 “走吧。” 诸葛长陵拍了拍叶神机的肩膀，然后一掌将碎石堆全部震飞。 来到通道尽头，这里有一块石板挡住，旁边墙壁还有一个显眼的烛台。 不用去研究，不懂机关术的人都能看出烛台就是机关。 诸葛长陵上前转动烛台，尘封的石板伴随摩擦声移到一边，露出一个半人高的小门。 即便现在天还没亮，也能透过小门，看到外面的案桌与香炉。 此处通道似乎连接一座道观。 稍待片刻，没感受到外面的危险后，诸葛长陵快速窜出小门，全神戒备。 “安全，出来吧。” 等两人都出来后，诸葛长陵才打量起这个道观。 道观不大，却无灰尘，显然是有人打理的。 正想着，一个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什么人？” 在来人开口之前，诸葛长陵率先喊出对方台词。 门口的道袍老者明显一愣，随后勃然大怒。 “这斗母宫是贫道的道场，你们深更半夜无缘无故闯入贫道道场，反而问起我是谁？！” 诸葛长陵尴尬摸摸鼻子，情况好像还真是这么一个情况。 正愁如何解释时，旁边的叶神机却激动出声。 “火工，真的是你吗？” 火工道人也被叶神机的话语吸引过去。 他先是有些迷茫，然后面露震惊之色。 “叶师傅？你是叶师傅，你竟然没有死？” 火工道人也有些激动，拉着叶神机就聊了起来。 “听闻你当初为了帮好友林有雄研究青龙玉玦，便也去扇子崖。” “自那以后你就再没消息，我们一直都以为你死了，林兄为此还难过好久，直到现在都很自责。” 听到这里，诸葛长陵目光突然一凝，青龙玉玦，原先竟然在林有雄手中，那他为何又到了裘啸天那里？ 他和苏梨雪对视一眼，见苏梨雪微不可察的摇摇头，示意不要声张。 诸葛长陵点了点头，随后想到李一尘两人可能还在担心他们，于是决定不再逗留。 至于青龙玉玦这件事，诸葛长陵并不着急，他又不是来查案的，一切随缘。 倒是戚夫人这件事，等解决自身情况，就是他去讨债的时候了。 “前辈，既然我们都已经脱险，那么就此别过。晚辈的朋友还在担心我们安危，就不逗留了。” 叶神机又客套挽留几句，最后说有空一定要来泰安镇林家找他，让他好好感激一番此次帮助。 离开斗母宫，已经离卯时天亮也不远了。 就是不知道李一尘他们还在扇子崖顶，还是已经去了泰安镇。 诸葛长陵判断一下此时去崖顶与去镇上的距离，于是他就选了个最近的，将状态调整好，等到天亮就往泰安镇而去。 只是刚走到一半，他就就停住脚步。 因为在眼前，正迎面走来一大群人，为首正是李一尘和柳如意。 “长陵公子，太好了，你们竟然已经脱险了，我们还找人去营救你们呢。” 柳如意显得很高兴，三两步就跑到诸葛长陵面前。 只是与柳如意相反，李一尘却紧皱眉头，表情有些无奈。 诸葛长陵也看出场中怪异的气氛，所以根本就没注意柳如意，在一旁叽叽喳喳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多谢乡亲们愿意来帮我，现在我大哥已经脱险，救援就用不上了。” “不过乡亲们请放心，说好的报酬，我药王谷柳如意程诺一分都不会少。” 柳如意此话一出，人群中只有少数拿着麻绳登山镐的人面露喜色。 “柳医仙说笑了，您经常来镇上免费给村民们看病，我们又怎能拿你的报酬。” 有几人出来客套几句，和柳如意相互推脱几下之后，就拿着柳如意给的常用药物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离开的人只是少数，大多数人都站在原地冷眼旁观，并且目光时不时看向诸葛长陵。 “大家都散了吧，我随身携带的药物不多，各位留下住址，等我回了药王谷，定会带更多药物一一给各位送上。” 柳如意一连说了好几声，却没得到任何回应，只换来那些人冷漠的眼神。 直到这时，柳如意再单纯也察觉出情况的不对劲。 如今留下来的人，个个脚步沉稳，身子轻盈，呼吸绵长。 他们根本不是什么村民，而是一群武者。 柳如意似乎知道自己闯祸了，一脸不知所措，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对不起，我太着急了，忘记你还被通缉……” “知道就好，给我退到一旁去，别添麻烦。” 诸葛长陵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只是听了他的话，柳如意更加愧疚了，她没有听诸葛长陵的话，反而拦在中间对着那些人开口。 “诸位，能不能给我们药王谷一个面子，他日药王谷必有重谢。” 只是柳如意此话一出口，那些人却用玩味的目光看着他。 这时，一人忍不住讥笑出声 “切，药王谷，你们药王谷自身都……” 噗呲—— 那人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枚石子深深陷入他的咽喉。 “你还嫌麻烦不够是吗？” 诸葛长陵一步向前，拽着柳如意的后衣领就扔给李一尘。 他看向一众江湖人士，目光逐渐变得冰冷。 面对诸葛长陵扫视的目光，有人冷笑，有人避让，有人毫不在乎，有人杀意十足…… 而那个被石头洞穿咽喉，已经倒地而亡的人，却没有一个人在意。 诸葛长陵将所有人表情尽收眼里，再次踏前一步。 “不知在场有谁想取我诸葛长陵性命，来试试自己的斤两。又或者……” “你们所有人都是！” 第55章 隐藏的杀机 “好狂妄的小鬼。” “不知死活。” “灭了个二流帮派，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被捧出来的太乙七子，杀你如杀鸡。” …… 诸葛长陵的态度顿时惹怒在场所有人，很多人都在叫嚣，却都没人率先出手。 自从江湖中传出裘啸天夫妇，被太乙教仅仅是宗师境界的血子所杀后，江湖人开始对于裘啸天夫妇是天人境，这一消息产生怀疑。 毕竟宗师和天人境差距太大，更何况中间还隔着一个大宗师境界，要越级挑战也太过离谱了点。 “你们只会狗叫吗？” 诸葛长陵目光睥睨扫视所有人。 “狂妄小子，记住，杀你之人，破碑腿徐猛。” 面对诸葛长陵的一再挑衅，终于有人忍不住跳了出来。 “破碑腿法，开天辟地，五岳为开！” 来人并没有托大，一上来就用出了全力。 徐猛纵身跃起，长腿如战斧一般，携带开天辟地的威势下劈向诸葛长陵。 轰！ 一声巨响，碎石飞溅，烟尘四起。 “打中了吗？好像对方并没有躲开。” “应……应该吧。总不会是有烟无伤吧。” 有人实力不够，并没能看清场中局势，但有人却暗自摇头，并且面色凝重。 等烟尘散去，却见徐猛的右腿被诸葛长陵的一只脚踩入碎石坑中，膝关节更是反向弯折成九十度，显然是断了。 而诸葛长陵的右手呈手刀形态，缓缓从徐猛脖颈处挪开。 此时的徐猛双眼上翻，整个人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刚刚，他说他叫什么来着？” 诸葛长陵漫不经心看向周围之人。 “算了，无所谓了。” 他一脚将徐猛踢回人群之中，顿时清出一片空地。 有人去查看徐猛情况后摇了摇头，顿时，在场有三分之一的人在悄悄后退。 “小小年纪，出手就要人性命，手段如此狠辣，当真留你不得。” 一手握长枪的独眼男子带着一众护卫走出人群。 诸葛长陵掏了掏耳朵。 “你刚刚聋了吗？没听到他说要取我性命吗？他都要杀我了，我难不成还恭恭敬敬请他回去不成？” 独眼男子表情一滞，不过马上又恢复过来。 “废话少说，逐月枪温洪筹前来讨教。” 诸葛长陵咧嘴一笑。 “今天不分高下，只决生死，出手之前请想好了。” “来！” 温洪筹没被诸葛长陵的话语惊退，他手臂一震，包裹枪头的红布被震成碎片，长枪直指诸葛长陵。 诸葛长陵摇了摇头 “姓温的，你要是拿把木剑我还忌惮两分。不过用枪嘛……下场都很凄惨。” “口舌之利，看招。追风逐月。” 一点寒芒先到，随后…… 当—— 随后温洪筹口吐鲜血，身子倒飞出去。 就在温洪筹出枪的瞬间，诸葛长陵脚踏玄妙步法，瞬间贴近他的身子，然后使出无极玄功拳的乾坤一掷，一拳落在温洪筹的心口上。 虽然没有剑，不能用出真武七截剑，可是真武七截剑包含的阵法，却能够与拳法配合使用。 这也是诸葛长陵在失去长剑后才发现的。 他看了看自己的拳头。 “竟然还带着护心镜，这你本身就已经输了，用枪就该一往无前。” “这样就省了我再次动手。” 诸葛长陵说话的同时，已经施展身法追向温洪筹。 “保护家主。” 温洪筹带来的一众护卫反应也很迅速，一瞬间就将温洪筹围在中间。 诸葛长陵神色没有半分变化，在前进途中抓住温洪筹脱手飞出的长枪，然后一手刀将长枪砍成两半。 他手持有枪头的一半，瞬间气势一变。 天门阵——四方绞盘！ 以枪代剑，诸葛长陵用出真武七截剑法。 一瞬间，惨叫声响起，又很快平息。 诸葛长陵皱了皱眉，看着手中崩碎成木屑的木制枪杆。 枪终究是枪，没能够完全发挥长剑作用。 温洪筹带来的一众护卫被肢解，可温洪筹还活着。 因为在他前方站着一个人。 这是诸葛长陵的老熟人了。 玉皇顶玉帝观观主，华阳真人。 “七星剑法？很不错。你一个一流武者也要参与其中吗？” 诸葛长陵没有继续动手，而是看向华阳真人。 华阳真人表情苦涩，握剑的手还在颤抖，有鲜血从手掌滴落。 仅仅接触到余波，他就差点接不下来。 “我不想参与其中，可无奈的是，贫道的道场就在附近，如今这事情闹得那么大，我要是不来，以后处境肯定很不好。” “处境不好，总比丢了性命好吧。” 诸葛长陵说话的同时，脚尖一挑，一把铁剑落入他的掌中。 “嗯，小友说得对，总比丢了性命好。” 华阳真人丢下这么一句话，竟然转头就走，没有丝毫停留。 诸葛长陵手握长剑，表情有些错愕。 他的劝说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华阳真人竟然听劝了，这让他有些意想不到。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华阳真人的目的了。 因为原本在地上躺尸的温洪筹不见了，原来华阳真人出来挑战是假，救人是真。 不过他也不在意，能随手杀掉他不会手下留情，如果真有人一心逃走，他也没心思去追。 “试探得也差不多了吧，接下来是谁？亦或者，你们一起上！” 再次面对诸葛长陵挑衅地话语，这次却没有人再出声反驳。 先前两人都是一只脚踏入宗师门槛，却被诸葛长陵轻描淡写击败，可以让其余人知道他在宗师中，也是佼佼者那一类。 “这小子不简单，一起上。” 有人大喊一声，围观人相互对视几眼，几乎同时对诸葛长陵出手，甚至有些已经退去的人，也重新返回，加入围攻人群之中。 “来得好！” 诸葛长陵身上的煞气瞬间爆发，将所有人笼罩进去。 给了苏梨雪一个眼神，诸葛长陵倒提长剑冲入人群。 李一尘见此情况，有些着急。 “苏姑娘……” 他需要保护柳如意没法出手，可他见苏梨雪也没动，有些着急叫了一声。 “他有自己的打算。” 苏梨雪目光跟随诸葛长陵移动，头也不回地回了李一尘一句。 李一尘不明所以，不过这几天的相处，他也知道苏梨雪不一般，她既然做出这样的决定，自然有其用意，所以再着急他也只能耐心在一旁看着。 诸葛长陵冲入人群，真武七截剑接连用出，短短片刻功夫，就有几十个人死在他的剑下，他手中的长剑也都换了好几把。 普通长剑，根本支撑不了几次上乘武学的真气冲击。 围攻诸葛长陵的人越来越少，却也越来越难杀。 就在诸葛长陵再次换剑之时，变故陡生。 在一个被割开喉咙的武者背后，一个身穿灰衣，头戴斗笠之人无声无息出现。 一道寒芒如闪电划破夜空，瞬间袭向诸葛长陵脖颈。 等的就是你。 诸葛长陵没有任何惊慌的表情，他松开刚刚拿到的长剑，徒手迎向刺来长剑。 他手掌洁白如玉，赫然已经用出千巧玲珑手。 千巧玲珑手，能够破解任何机关，而大多数长剑也是由不同零件组合而成，理论上也在机关范畴。 叮叮叮—— 砰—— 如玉的手指在剑身上闪电般弹动，丝线般的内力入侵剑身，瞬间将长剑内部构造瓦解，长剑顷刻间解体。 危机化解。 诸葛长陵神经刚刚放松，心中警兆却更加强烈。 这是什么情况？还有高手？ 诸葛长陵念头刚起，却见在解体的长剑中，一只纤纤玉手从中探出，一把握住锋利的剑身，继续刺向他的喉咙。 第56章 幻影无形剑 就在灰衣人剑尖快要刺到诸葛长陵喉咙之时，另一把长剑从一旁以更快的速度刺来，比灰衣人的剑还快。 叮！ 灰衣人的剑尖刺在突如其来的剑身上面，发出一声脆响。 苏梨雪的身形出现在两人中间，后来的这一剑，正是她使出。 诸葛长陵早就料到会有高手隐藏在人群中，这也是之前苏梨雪没有动手的原因。 什么独对群雄，都只是为了逼出隐藏之人罢了。 现在正是反击的时候。 诸葛长陵悄无声息从苏梨雪另一只手中接过翎羽剑。 翎羽剑品质不错，足以让他尽情施展太乙教的高级剑法。 然而，下一刻，诸葛长陵表情一变。 因为在他们眼前的灰衣人消失了。 “小心，在你身后。这是拘魂阁的镇派剑法，幻影无形剑。” 苏梨雪在灰衣人消失的瞬间就出言提醒。 拘魂阁的镇派剑法，幻影无形剑，号称无法招架，无法闪避，出手必中。 其中最有名的有三式剑招：无声无息，无尽无绝，无缘无故。 诸葛长陵以千巧玲珑手破了无声无息，苏梨雪接下无尽无绝，现在是无缘无故。 在进攻被格挡或者闪避之时，出手之人会以瞬移般的速度，出现在对手周身任意位置继续发动攻击。 尽管苏梨雪出声提醒，却也来不及了。 灰衣人如鬼魅一般出现在诸葛长陵身后，一剑直刺他的后脖颈。 寒芒夹杂对方利刃割破手掌流出的鲜血，在空中留下一道红白相间的闪电。 叮！ 又是一声金铁交鸣之声响起。 “咦？” 惊讶的女子声音响起，这是灰衣人第一次发出声音，她似乎对于这次没得手感到很意外。 速度带起的气流荡开她斗笠的轻纱，露出一张冷峻却绝美的脸。 但让人印象最为深刻的却是，她有一双如红宝石一般的红色眼睛。 咔咔咔咔—— 机关运转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这时她才注意到，诸葛长陵身后背着的剑匣，竟然蔓延出无数细密的甲片，逐渐将诸葛长陵的身体包裹起来。 诸葛长陵被她剑锋刺破的后衣领下面，早已经覆盖上一层甲片。 这也是她这次失手的原因。 诸葛长陵也松了一口气，他向来谨慎，在对方出其不意用出无尽无绝这一招时，他就已经在暗中防备。 如今看来，他提前启动非攻变成铠甲的决定无疑是正确的。 那么，反击的时候到了。 翎羽剑在手，诸葛长陵的气息陡然一变。 真武七截剑，锋矢阵——瞬闪。 趁着灰衣人惊疑之际，诸葛长陵回身用出速度最快的一记剑招。 剑芒如闪电划过，诸葛长陵与灰衣人擦身而过，一个斗笠高高抛起。 然而等诸葛长陵身子站定，在他身后灰衣人的身影却缓缓消散。 “可惜了，还是被她逃了。” 看着来到身旁的苏梨雪，诸葛长陵无奈叹息。 “这是肯定的，能以宗师境施展两大镇派武学，她应该是拘魂阁冥使之下第二人，黑白无常中的白无常。” 苏梨雪的语气却显得一点都不意外。 “两大镇派武学？莫非……” “没错，能躲过你的快剑，她最后施展的是拘魂阁专属镇派轻功，鬼影迷踪步。” “镇派武学，就这点威力？” 诸葛长陵疑惑，他对战裘啸天时，用出镇派剑法——星云剑诀，那威力可比刚刚灰衣人施展得强大多了。 “看她修为也不过宗师境，能够用出镇派武学已经是天赋异禀了，镇派的真正威力自然没能发挥出来，何况她还同时掌握两种。” 诸葛长陵心下了然，想他当时能用出星云剑诀，也是在诸多因素加持之下，自身实力暂时达到大宗师，并在丹药的加持下才用出来。 如此一看，对方果然很厉害。 “拘魂阁……” 诸葛长陵低念一声。 窥一斑可知全豹，他见识到江湖两大超级势力的冰山一角。 “长陵公子，你们没事吧。” 柳如意和李一尘小跑过来，两人脸上有担忧之色。 “我们没事。” 诸葛长陵将翎羽剑抛给李一尘。 “被那人逃走了，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 “刚刚那么凶险能有什么好处。” 柳如意疑惑。 “好处就是，等这里的消息传出去，就没有那么多阿猫阿狗来烦我们了。” 诸葛长陵露出笑容。 “你不懂江湖，名之一字太过诱人。” 苏梨雪突然冷冷插嘴。 诸葛长陵一愣，他突然想到剑神谢晓峰，即便他斩断大拇指说不再用剑，却仍旧有很多人想要踩着他成名。 “那就唯有杀了，杀到他们胆寒。” 诸葛长陵笑容和煦，说出的话却如此时的寒冬那样冷。 “长陵公子……你……你应该是开玩笑的吧。” 柳如意有些不敢相信，她印象中的长陵公子不是这样的。 “或许吧。” 诸葛长陵笑容依旧。 君子可欺之以方，可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个君子。 “我们还去幽州吗？七日试金，如今已经来不及了。要是机关兽没被毁就好了。” 李一尘转移话题道。 诸葛长陵看向苏梨雪，她却没有说话，也没有给任何表情，安静清冷站在一旁，很容易就被人忽略。 以前她不是这样子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想起来了，是在南阳镇翠华山的那个傍晚。 是在他喊出“苏梦枕”三个字之后。 “想好打算没有？” 李一尘再次询问。 他有些无语，在这紧要关头，诸葛长陵竟然看着美女发呆。 诸葛长陵思绪被拉回，却也头疼起来。 他虽然姓诸葛，却从来就不是深谋远虑之人。 “叮！系统加载超时，补偿已发放……” 脑海中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什么鬼！” 诸葛长陵下意识惊呼一声。 “有情况？” 唰—— 苏梨雪无声无息来到诸葛长陵身侧，李一尘将柳如意拉到三人中间，身子也朝诸葛长陵那边靠拢，他们背靠背警戒起来。 “呃——” 诸葛长陵有些尴尬，他没想到他们两人反应那么大。 “放松点，我只是发现了有趣的东西。” 诸葛长陵连忙解释，他们三人这才放松下来。 “吓我一跳，我说诸葛老弟，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你一惊一乍的。” 李一尘第一个好奇询问，苏梨雪也向诸葛长陵投去目光。 诸葛长陵也不废话，从口袋里面掏出一沓又像纸又像金属薄片的东西，上面有似真似幻的光晕散发。 “这是什么东西？好神奇的样子，并且气息有点熟悉。” 李一尘目光落在诸葛长陵手上，单手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这是保命符。” 诸葛长陵神秘一笑。 “说人话。” 苏梨雪白了诸葛长陵一眼。 “这个确实是保命符，不过他还有一个名字……功勋铁券。” “来自商城的产物。” 第57章 遗落的身份 “商城？” 李一尘顿时恍然，难怪有熟悉的感觉， “李兄，严格说来，你应该也是商城的产物吧？” 诸葛长陵此话一出，柳如意有些茫然，而苏梨雪却吃惊的看向李一尘。 李一尘先是一愣，然后面色涨的通红，最后变成恼羞成怒。 “胡说，你才是商城的产物，那是我的仙缘，仙缘你懂吗？” “哦。” 诸葛长陵敷衍的一个字差点让李一尘破防。 “哦是什么意思？行会被称为仙迹，我有幸进入行会中，那就是我的仙缘，不是天赋异禀之人，还没资格被商城关注到呢。” “哦，对对对。你是商城最受欢迎的商品。” “噗——” 李一尘被气得把口水当做老血喷出来。 经过诸葛长陵清奇的思路角度，几人很快就不继续在商城这件事上深究。 “这功勋铁券到底有什么用啊？” 听得云里雾里的柳如意反而是第一个抓住重点。 “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是我知道六扇门肯定很需要他们。” “这个东西，甚至比南宫傲的推荐信件都有用。” “南宫傲？你是说六扇门门主？公子你竟然还有他的推荐信？” 柳如意显然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 诸葛长陵点点头，将当时情况说了一遍。 顿时，柳如意看向诸葛长陵的目光有些崇拜。 “商城的东西真有那么吸引人？” 苏梨雪也好奇起来。 诸葛长陵神秘一笑，也没有继续解释。他想起道玄看到贡献铁券时渴望的眼神。 功勋铁券与贡献铁券类似，都涉及到虚无缥缈的气运。 他们的区别在于一个是能增加江湖宗门的气运，一个是能够增加超级势力的气运。 而现今江湖能够被称为超级势力的只有两个，一个是六扇门，另一个是拘魂阁。 “出发，去六扇门，不知道那个白无常还会不会出现。” “她还会来的。” 苏梨雪回答得很肯定。 “哦？” 诸葛长陵看向她，却看到有一物向他飞来。 诸葛长陵伸手接过，发现是一块令牌。 令牌通体漆黑，上面刻画有神秘复杂的花纹，最显眼的是令牌中间一个显眼的“鬼”字。 “阎王索命，无常勾魂。” “这块勾魂令就是她的身份，丢了身份，她就是一个孤魂野鬼。” 苏梨雪的声音很平淡。 “你好像很了解黑白无常？” 诸葛长陵不禁好奇起来。 “我也很了解你们。” 苏梨雪的目光淡淡从三人身上扫过，顿时让三人有一种被看光的感觉。 “哈……哈哈……苏姐姐是最厉害的。” 李一尘尴尬地想要活跃气氛。 “你比我大。” 苏梨雪一句话就让他的话没法继续。 “我们就这样走去幽州吗？七日试金一过，长陵公子就成为真正的通缉犯了，到那时官府可能就要真正出手了。” 柳如意似乎一点都不关心黑白无常的事，反而担心起诸葛长陵来。 诸葛长陵感受到柳如意对他的变化，眼睛不禁眯起。 他从来不相信无缘无故的关心，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没发现自己其实很帅，文采也很好。 “用轻功赶路也不是不可以，如果没有人拖后腿的话。” 诸葛长陵淡淡说出这句话。 苏梨雪第一时间看向诸葛长陵，他发现诸葛长陵说话的风格变了。 她又将目光落到柳如意身上，果然看到对方羞愧地低下头。 苏梨雪略一沉思，便很快就想到一种可能。 她嘴角不禁勾起，她发现诸葛长陵对柳如意说话的方式，渐渐向对待小环的说话方式转变。 这是一种， 刻意疏远。 可诸葛长陵却没能想起他前世的名言，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无可触及的才最完美。 “长陵公子……我突然想起来，其实我这次出来，是帮师傅传话的，这个时候也该回去了。” 柳如意的声音很小。 “不行！”x3 诸葛长陵三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默契。 此时的药王谷 很危险。 这点有点江湖经验的人都可以看得出来，只有柳如意这个江湖菜鸟才会以为，药王这次让她出谷只是帮忙跑腿的。 “啥？” 柳如意被三人的统一回答搞得有点懵。 不给她思考的时间，诸葛长陵率先开口。 “轻功赶路也可以，那就证明还有其他去幽州的方法。别忘了我在墨门遗迹中都得到了什么。” “机关朱雀不是摔毁了吗？” “机关兽那只是顺带的，我在墨门遗迹最大的收获是掌握了机关术。而叶神机被困扇子崖秘洞时，一直在研制机关，那些材料刚好能为我所用。” “你是说你可以再打造一只机关兽？” 诸葛长陵点头， “核心非攻在我这里，如果材料足够，一天时间足矣，在天上飞，还能避免很多麻烦。” 他说做就做，三人暂时在泰安镇的泰来客栈休整，而诸葛长陵则去找了叶神机。 叶神机一听诸葛长陵的来意，不但爽快答应诸葛长陵索要材料的要求，还加入进来帮忙一起制造机关傀儡。 诸葛长陵自然知道叶神机的小心思，不过如今墨门都覆灭了，墨家机关术也不是什么不传之秘，他还想借叶神机之手传扬墨家机关术呢。 好歹他现在也是墨家巨子，虽说手下已经没有一个墨家弟子。 就这样，原本需要一天时间才能打造完成的朱雀，只用一个上午就完成了。 不过诸葛长陵也不着急，反正已经来不及了，昨夜又折腾那么久，他也需要休息。 夜幕降临，四人在客栈房中留下银两，趁着夜幕掩护，他们没有惊动任何人，飘然往扇子崖方向而去。 机关朱雀就被诸葛长陵藏在那里。 朱雀漆黑的外表与夜空几乎融为一体，四人乘坐在朱雀背上，犹如巡视夜晚的幽灵。 “长陵公子，快看那里，那是前往药王谷的秘密小道。” 快要出泰山地界，柳如意突然兴奋指着一个方向喊道。 三人寻声看去，发现那是一处山谷，只是柳如意口中所说的小道，似乎大了些。 “咦？道路怎么变宽那么多……” 柳如意突然疑惑起来。 “柳姑娘，夜风寒，入屏障后面躲避一下吧。” 诸葛长陵没给柳如意反应的机会，一把抓住她的小手，拉到朱雀背上凸起的一块挡板后面。 柳如意霎时间脸蛋绯红，刚刚的疑惑顿时被抛到九霄云外。 古代之人都很保守，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柳如意还没真正入江湖。 最主要的是诸葛长陵此时还没放手。 柳如意不知出于何种心理，也没有抽出手。 而此时诸葛长陵的注意力完全没有在这种小事上，以他宗师级别的目力，比柳如意看得更加清楚。 通往药王谷的路已经不再是一条小路，原本的小路已经因为打斗被扩宽好多。 折断的树枝，崩碎的碎石，马蹄踩踏的狼藉，无疑不说明药王谷已经发生变故。 如果让柳如意知道实情，她肯定会回药王谷，那么诸葛长陵也会避免不了牵扯其中。 而以诸葛长陵此时的情况，最优先应该是处理自身情况。 如果能够加入六扇门，以六扇门之人的身份再去药王谷，明显比此时参与进去要明智得多。 三人都沉默不说话，怀着复杂的心情，随着朱雀继续飞行，药王谷前的小道也逐渐隐没在群山之间。 第58章 六扇门 经过一夜的飞行，朱雀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诸葛长陵伸手按在朱雀背上，千巧玲珑手特殊的内力作用到作为朱雀核心的非攻上面。 能量不多了。 诸葛长陵得出结论。 墨门覆灭多年，那些来历不明的特殊能源本就不多。 青龙耗尽大半能量将墨门遗迹拖入地下，留下墨家巨子身份标志的非攻，本身虽说携带特殊能力。 但经过两次飞行，诸葛长陵也感受到非攻中能量的不足。 看来以后不能自由翱翔天空了，果然飞天机关什么的，就不是武侠世界该出现的东西。 只是不知道幽州城还有多久才到。 诸葛长陵正想着，随着朱雀的飞行，一座沧桑厚重的城池，随着晨光在他视线中逐渐拔高，直至占据他整个视野，整个内心。 这是一种视觉差，才给他这种旱地拔葱的感觉。 幽州城到了。 “做好准备，我们要硬核着陆了。” 诸葛长陵提醒一声。 众人虽不明白他说的硬核着陆是什么意思，但看着零件不断崩落的朱雀，也们也清楚诸葛长陵想要表达什么。 其实在后半夜朱雀就开始出现异常了，他们一直提心吊胆到现在。 随着诸葛长陵控制非攻能量的输出，朱雀正以滑行的形态接近地面。 等到了能够施展轻功安全离开的高度后，诸葛长陵果断收回非攻，化作剑匣背在身后。 随着一声巨响，朱雀在距离幽州城不远的荒山上坠毁，化作一地木屑。 幽州城中，诸葛长陵头四人戴斗笠，往六扇门所在而去。 “其实我们没必要那么小心，以朱雀的速度，他们不会想到，昨天还在泰山大闹一场的我们，此时已经来到幽州城。” 李一尘一边说着，一边从斗笠轻纱缝隙打量身边路过的一个个美女。 “不要小看朝廷，七日试金就是七日。传消息不一定用人来赶路。” 苏梨雪清冷的声音传来。 就在这时，人群一阵喧闹，只见一队六扇门打扮的士兵，正拿着一叠纸张往城门口方向而去。 同时，他们的喊话声也传入诸葛长陵四人耳中。 “今日通缉榜单更新，幽州城内，未经六扇门报备，不允许私自佩戴掩盖面貌工具。” 朝廷果然雷厉风行，不过通缉榜本来是府衙负责，而在幽州城却是六扇门在处理，真不愧是六扇门总部所在。 诸葛长陵心中不由感叹，脚步也不由加快了几分。 “等等，你们几个站住。” 与诸葛长陵四人错身而过的六扇门之人，见到他们的打扮后又折返回来。 “把斗笠摘下。” 为首之人不容置疑命令。 “哦？你们六扇门之人要破坏规矩吗？” 苏梨雪声音清冷，态度却很强硬。 “大胆！在幽州城还敢抗命，你们这是找……” 旁边另一个六扇门之人上前一步，左手按在绣春刀刀鞘，拇指一弹，长刀出鞘半寸。 不过他的动作很快就被为首之人拦住了。 “退下！” 他又看向苏梨雪， “特殊时期，特别对待。如有特殊原因需要遮盖容貌，必须向六扇门报备，佩戴我们特别标记的装扮。” “我们进城时，没有收到通知。” 为首之人看了看手中刚刚到手的通缉榜，想到自己也是刚刚得到命令，也不为难苏梨雪。 他向其中两个手下做了个手势。 “陪这四位江湖朋友去虎门报备。” “劳烦带路了。” 诸葛长陵拱手致谢，原本他还感觉自己作为通缉犯，突然出现在六扇门会不会被直接拿下，现在反倒是省了不少事情。 六扇门位于幽州城东北方向，死死掐住长白山域外势力入中原的唯一通道。 同时与西南方向的将军府东城门外的燕王府成三角对立关系。 诸葛长陵一进入六扇门，就感觉无数道犀利的目光不经意落在自己身上。 不是刻意针对，这是六扇门长年累月养成的气势。 六扇门作为朝廷制衡江湖的机构，经常以暴制暴，并不是普通衙役能够相提并论的。 很快，他们就来到一栋建筑前，大门顶上，挂着一块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两个大字——虎门。 六扇门之所以称为六扇门，因为他们由六个机构组成。 主管调查与江湖人相关案件的龙门；招揽江湖人才的凤门；负责缉拿犯人的虎门；负责审讯拷问的豹门；负责情报暗杀的影门；主管后勤装备研发调度的机门。 之所以有报备这个说法，是因为江湖中人都会有自己一套特殊规矩，更有江湖女子谁见了真容要么嫁过去，要么就将对方杀死之类的奇葩规矩。 所以即便是六扇门，一般情况下，也是会尊重他们，而不是一上来就用强硬态度。 这就是苏梨雪口中的规矩。 而诸葛长陵的结论是，六扇门还不够强，不足以横压江湖武林，不然所谓的尊重就是个笑话。 诸葛长陵来到虎门时，已经有不少江湖中人在这里，后面还陆陆续续有不少江湖中人被带进来，有些甚至是被按压进来的。 一看他们的打扮，斗笠、面巾、面具等等，五花八门，都是不愿意露出真容的。 “都排好队，一个个来。” 看着乱糟糟的场面，一个威严的男子眉头微皱，身上的气势陡然爆发开来，浑厚的声音也从他口中发出，嘈杂的声音瞬间被他一人压了下去，现场出现片刻的安静。 不过很快，就有不满地声音在地下窃窃私语，显然很是不服气，不过说话的声音却也压低不少。 明显嘴上不服，心里却是畏惧说话之人的实力。 诸葛长陵从爆发出来的气势感受到，对方实力不低于大宗师，至于会不会更高，那就要看看对方有没有将实力全部显示出来了。 他也从身旁两个六扇门之人口中知道，此人正是虎门的负责人——王飞虎。 趁着杂乱的人群重新排成两队的时候，诸葛长陵故意排到最后，他想看看对方是如何报备的。 而这一观察下来，诸葛长陵发现六扇门处理的方式比想象中的还要粗糙。 进了六扇门，他们的顾忌明显少了很多，直接粗暴命令那些人揭开真面目，然后询问原由，登记身份，替换拥有特殊标记的装扮。 也不管对方会不会被在场那么多江湖人看到真面目。 这一过程中，有被人看了真面目就要嫁的江湖女子，以死相逼， 也有人刚刚揭露真面目就发现是仇敌，当场大打出手，最后双双被六扇门抓捕， 更有一脸络腮胡男子化作女子妆容，脸上尽是扭捏姿态…… 一路下来，负责记录的六扇门之人嘴角抽搐不断，面上更是露出一言难尽之色。 眼看前面之人越来越少，诸葛长陵也不再观望，他并不打算走正常的报备程序。 先前出现的王飞虎已经离开，留下来的都不是六扇门什么有分量的人物，他不想揭开真面目时，还要经过一番武力较量。 趁着其他人不注意，诸葛长陵拿出南宫傲的亲笔信塞给身旁一个六扇门之人。 那人见到南宫傲的签名，脸色当即一变，立刻找到负责人耳语几句，负责人看了诸葛长陵一眼，便离开了。 不多时，负责人再次回到虎门，不过此时他身旁还跟着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子。 女子手中正拿着诸葛长陵交上去的信件，不过她看向诸葛长陵的目光，却透露出古怪之色。 第59章 笼斗术 诸葛长陵等人的离开，并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经过七拐八拐后，一个殿门映入诸葛长陵眼帘。 豹门。 六扇门其中一门，主要负责审讯拷问。 诸葛长陵对此还是有所了解的，只是他不知道眼前女子为何带他们来这里，莫非是要见什么人不成？ 总不能六扇门门主的一封推荐信，反而把他送进六扇门监牢进行拷问吧？ 又行进一段路程，那位女子在不知不觉间，已经从在前引路变成在诸葛长陵等人后面。 当诸葛长陵看着眼前的监牢，还有那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刑拘，再怎么不相信他也不得不认识到一个问题。 他被抓了。 “这位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我要见你们的高层。” 诸葛长陵深吸一口气，放低姿态开口。 女子没有回答，而是玩味看着他。 “高层？这位是影门的南宫玉大人，门主的亲妹妹，你还想见哪位高层？” 南宫玉身边一人讥笑开口，而在他们来时入口，此时已经站满六扇门之人，并且个个气息浑厚，明显都是高手。 “南宫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是门主推荐进来的。” 诸葛长陵看了看被自己连累的三人，再次开口解释。 “我知道。” 南宫玉嘴角上扬，她手指指向牢房中正在经受折磨的一个个人开口。 “他是拿推荐信来的，这个也是，那个也是，他、他、他、他们都是……” “所以……请把，诸葛少侠。” 南宫玉对着一个打开的牢门，很有礼貌地伸手做邀请动作。 “为什么？” 诸葛略微放低的身子在他问出这句话时，已经站得笔直。 他目光直视南宫玉的眼睛，平静询问。 “能被门主看上的人不少，但能被六扇门门主和拘魂阁冥使同时看上的人不多。你和他们，都是。” 南宫玉的答案让诸葛长陵感到很荒谬。 “就因为这个？” “这还不够吗？如果还不够，那我再多说几句。” 南宫玉冷笑，抬起手指向诸葛长陵， “你一个江湖、朝廷联合通缉的重犯。” 诸葛长陵表情没有变化，南宫玉手指移向李一尘， “你，一个科举舞弊状元。” 李一尘摘下斗笠，摸了摸鼻子咧嘴一笑。 “你，一个药王谷余孽。” 当南宫玉此话一出，柳如意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南宫玉的话语中蕴含信息量太大，让她大脑直接宕机。 “一个流放的罪人之后…… ” 就在南宫玉手指快要指向苏梨雪的时候，苏梨雪动了。 唰—— 苏梨雪瞬间消失在原地，一道白虹从她先前所站的位置延伸到南宫玉身前。 在白虹尽头，苏梨雪身形出现在那里。 此时她保持长剑刺出的动作，而长剑尽头，剑尖被两根纤细手指夹住。 “呵呵……小妹妹，脾气挺大啊？” 南宫玉话语戏谑，不过下一刻，她表情一变，戏谑的表情荡然无存。 殷红的血液在她她两指间出现，流淌过剑身滴落在地上。 嘀嗒……嘀嗒…… 微不可察的液体坠落声，却像一个个响亮的巴掌，啪啪打在她脸上。 自己堂堂一个天人境强者，竟然在面对一个宗师时受伤了，尽管这样的伤口可以忽略不计，可说到底她还是受伤了。 在苏梨雪行动的时候，诸葛长陵也观察起周围的情况。 最后他得出结论： 想硬闯出去，很难。 要拿出功勋铁券吗？ 他知道只要自己拿出来，眼前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只是…… 看着那道白衣身影，他心里感觉闷闷的。 罪人之后…… 什么是罪人之后，他不想知道。 他只知道，那个时常敲他头，却又无数次挡在他身前的人儿，此时受委屈了。 “呵……” 一声低低的笑声传入在场人耳中，随之而来的是嗜血暴虐的气息。 以诸葛长陵为中心，煞气源源不断扩散，整个牢房都染上淡淡的红色。 “很好玩吗？” 诸葛长陵的声音响起，如同恶魔的低语。 他将头上的斗笠摘下来随手一扔。 “我知道，你们什么都知道。不然这里就不配叫六扇门。” 诸葛长抬起头，没有任何一丝情感的眼神扫视全场。 南宫玉等一众六扇门之人并没有感觉到恐惧，在南宫玉看来，此时的诸葛长陵，就像一个小孩子恼羞成怒的表现。 而诸葛长陵的煞气，对她也没有一点影响，她甚至也能够如清虚一般，轻松将诸葛长陵的影响打破。 不过她并没有这样做，她还想看看诸葛长陵，在如此境地下，还有什么手段。 南宫玉手指轻弹，苏梨雪被剑身上传来的力量震退好几步。 同样是天人境，可裘啸天跟南宫玉比起来，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南宫玉轻轻擦拭手指间的鲜血，她没有说什么，实则变相承认诸葛长陵的猜测。 而诸葛长陵，也不在乎南宫玉承不承认，他自顾自开口。 “试探也好，考验也罢……我，如你们所愿。只是……” 诸葛长陵右手抬手握住背后的乾坤剑剑柄，左手食指有光芒闪过。 “不知道你们能否承受接下来的代价。” 呛啷—— 乾坤剑剑身与非攻化作的剑匣相互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诸葛长陵竖剑于前，左手食指指尖的光芒划向乾坤剑剑身中段位置。 然而下一刻，诸葛长陵心中警兆顿生。 整个牢房瞬间从淡红色变成昏暗，死寂，绝望，歇斯底里等一系列念头在他心中闪过。 他煞气对环境的影响，一瞬间被另一种领域所取代。 有高手出手了 还是个止境的高手。 卡卡卡…… 一瞬间，诸葛长陵背后的非攻从剑匣化作铠甲，包裹住他上半身，同一时间，他身子往一旁偏转。 嗡—— 就在他做完这一系列动作的瞬间，一道黑色闪电从他脸庞划过，随后才是嗡鸣之声传来。 诸葛长陵瞳孔一阵收缩，刚刚那一瞬间，他久违的死亡感觉再次被他感受到。 他看向黑色闪电飞去的方向，只见钢铁铸造的监牢墙壁上露出一支弩箭的末端。 以弩箭为中心，密密麻麻的裂纹遍布整个钢铁墙壁。 “小子，你有点让人失望呢。我承认，这是对你的一场考验，不过考验并不代表，不会死人。” 南宫傲微昂着头，用眼睛斜睨诸葛长陵。 此时诸葛长陵看着那支弩箭，一个名字顿时在他心中浮现。 千牛重弩！ 那是军中都少有的高杀伤武器，传闻就连大宗师的护体罡气，碰上它也跟纸糊的一样。 “不要指望你剑中的倚仗，在门主的笼斗术中，任何天人境或者以上的手段都会失效。” 南宫玉的声音再次传来，在六扇门面前，诸葛长陵感觉自己根本就没有秘密可言，好似底牌都被对方摸透了。 “笼斗术？有意思，你现在应该也在这个领域之中吧。” 诸葛长陵散去左手食指尖端的光芒，右手长剑一甩，直指南宫玉。 “那又如何？你要挑战我？” 南宫玉被看透，却丝毫不慌。 “我的人被欺负了，我岂有不讨回的道理？” 诸葛长陵站到苏梨雪身前，目光直视南宫玉的眼睛。 “哈哈哈……” 南宫玉好似想到什么搞笑的事情，不过在却在下一刻，她笑容陡然一收。 “你要挑战我就答应？我们六扇门行事，向来用最有利的方式完成任务。小弟弟，让你失望了呢……拿下他，其他人要插手，一并抓拿……” “死活不论！” 南宫玉瞬间变脸，身上的杀意毫不掩饰。 第60章 瓦解一切 “你们都不要插手。” 诸葛长陵出声提醒。 这里是六扇门，如果此时不是考验的话，他这些人顷刻间就会拿下。 所以李一尘他们参与进来，并没有多大意义。 苏梨雪一言不发，倔强站在他身旁。 “放心，如果小小的考验我都过不去，那我还谈什么闯荡江湖，还不如回山庄养老算了。” 诸葛长陵冲苏梨雪咧嘴一笑，随手拨开一把砍来的绣春刀，并一脚将人踢飞。 随后他就冲入人群之中。 现实不是拍电影，没时间让他和苏梨雪拉拉扯扯。 很明显，苏梨雪也不是那样的人。 她站在原地没有上前，也没有出手。 对于苏梨雪他们三人，六扇门捕快也是围而不攻，确实如南宫玉所说那样，这只是一个考验。 针对诸葛长陵一个人的考验。 监考中，诸葛长陵手段尽出，剑法、拳脚身法配合运用，让其三丈范围内，没有一人可以靠近。 南宫玉眉头皱起，似乎对这种结果很不满意。 她眼神朝一人示意，那人见此点了点头。 卡卡卡，机括声再次响起。 角落中，一个三米高的壮汉再次架起千牛驽对准诸葛长陵。 弩箭对准的方向，合围的六扇门之人默契分开。 嗡—— 劲弩破空，犹如一道黑色闪电。 然而这一次，诸葛长陵只是微微偏头，就躲过千牛驽射来的弩箭。 只是下一刻，机括声接连响起。牢房四个角落，都有一个魁梧壮汉举着千牛驽对准诸葛长陵。 与此同时，围攻诸葛长陵的一众六扇门高手同时改变打法。 他们纷纷与诸葛长陵拉开距离，用钩锁铁链等远程方式进攻。 诸葛长陵眸光微凝，真武七截剑剑阵悄然笼罩开来。 南宫玉微微挑眉，手中长枪往地上一蹴，无形的剑阵瞬间瓦解。 诸葛长陵眉头一皱，想凭借剑阵范围快速移动的想法宣告失败。 那只能强攻了。 没有半点犹豫，诸葛长陵脚下劲力一吐，石砖崩碎，他的身子如离弦之箭，朝一个壮汉冲去。 锋矢阵——瞬闪。 无形的剑阵无法悄然成型，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但直接进攻的剑阵还是能够施展的。 叮！ 兵器碰撞声音响起，剑尖尽头，一杆长枪出现在那里。 诸葛长陵最快的剑法形态变化再次被挡下，似乎这一招只能虐菜，与高手战斗就没有一次奏效的。 南宫玉长枪横举，表情轻松。 “速度很快，不过意图过于明显。堂堂太乙七子中的血子，有点让我失望啊。” 南宫玉出言嘲讽，诸葛长陵却不为所动。 他从来没有认为自己是一名剑客，不会因为自己剑招失利就会产生太大的情绪波动。 所有的手段都只是为了达到目的，而他现在的目的，达到了。 此时的诸葛长陵长剑虽然被长枪挡住，可他的一只手已经按住千牛驽的发射口，其手掌晶莹如玉。 南宫玉根本不知道这一幕意味着什么，在她看来，血肉之躯又岂能挡得住千牛驽的进攻。 唯一让她恼火的是，她的手下竟然迟疑了。 “忘记我的命令了吗？生死勿论。” 持驽壮汉浑身一颤，一咬牙食指狠狠勾动。 然而血肉横飞的场面没有出现。 只听“哗啦”一声，千牛驽在壮汉扣动扳机的瞬间，竟然化作一地碎屑。 “这……这……怎么可能？” 南宫玉目瞪口呆，六扇门消息即便在灵通，可诸葛长陵学会千巧玲珑手之事还没有传到六扇门。 所以她根本就不知道，诸葛长陵就是一切机关武器的噩梦。 在南宫玉愣神的瞬间，诸葛长陵再次发动瞬闪，来到另一个壮汉身前。 他没有选择杀人，他还不想与六扇门交恶，不过让六扇门大出血是肯定的。 能杀大宗师的千牛驽，想想都知道造价不菲。 随着诸葛长陵身影几次穿梭，在场的四把千牛驽尽数化作零件。 “住手！” 直到此时，南宫玉气急败坏的声音才响起。 不过似乎已经太迟了。 “全是废物，都给我退下。” 南宫玉话音落下，手中长枪已经刺出。 都说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 可南宫玉这一击，却是携带撼山碎岳的威势，与她女子偏瘦弱的体格形成极大的反差。 六扇门独有上乘武学——碎岳枪法。 诸葛长陵脑中闪过这些信息的同时，横剑挡在自己身前。 只是一接触，诸葛长陵就体验到什么叫做碎岳之威。 他感觉撞到剑身上的不是枪尖，而是一座大山。 如此强大的力道，他没有硬接，而是借力向后退。 可南宫玉又岂能看不出诸葛长陵的意图。 诸葛长陵退得快，她前进的速度更快。 砰！ 一声巨响，南宫玉就这样顶着诸葛长陵，一路撞破监牢大门，飞到外面广场之上。 “没完没了了是吗？” 眼见南宫玉仍旧没有收手的架势，诸葛长陵也准备给她点教训。 不，即便南宫玉收手，诸葛长陵也打算给她点教训，说那句话，只是找个借口罢了。 诸葛长陵话语落下，化作软甲的非攻心态再次变化，变成一只机械手臂代替左手抵住剑刃，空出来的左手一把抓住南宫玉的枪尖。 “天真！” 南宫玉见到这一幕，不屑吐出两个字。 手臂刀枪不入又如何，她长枪的枪劲完全能够将力道顺着对方的手臂攻击到身体。 有些人，不吃点苦头就不知道什么叫敬畏。 南宫玉嘴角挂着戏谑的笑容，手臂轻轻一震，澎湃的内力朝长枪注入，她相信这一击，闹剧就该结束了。 碎岳枪法，崩山劲——镇岳。 砰—— 飞出的枪头，崩裂的枪杆映入南宫玉的视线。 在长枪崩碎的漫天碎屑中，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掌在她视线中不断放大。 诸葛长陵在南宫玉分神的瞬间起身上前，发动千巧玲珑手的手掌一把按在她胸口的铠甲上。 在南宫玉错愕的表情下，诸葛长陵吐出两个字。 卸甲！ 哗啦—— 南宫玉身上的铠甲化作无数片甲片爆散开来，露出一身洁白的素衣。 第61章 以下克上 随后，诸葛长陵没有丝毫怜香惜玉，抬起一脚就将南宫玉踢飞出去。 “贼子，休要猖狂！吃我一枪！” 又一声娇呵响起，一杆长枪破空袭来。 诸葛长陵顿时感觉视线一暗，眼中只有那一点寒芒。 随后，那一点寒芒突然化作无数点，原先的黑暗霎时间被白光笼罩。 一暗一明，瞬间转换，给诸葛长陵视觉上带来极大的困扰。 来人不是南宫玉，而是另一名英姿飒爽的女子。 她真正诠释了什么叫做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 诸葛长陵故技重施，晶莹如玉的手掌迎上长枪，以太极手法卸去长枪冲劲，随后千巧玲珑手的特殊内劲打入长枪之中。 只是下一刻，他表情一变，他的特殊内劲竟然失效了。 这杆长枪竟然是由一整块特殊精铁打造而成，没有丝毫拼装。 所以说，这不在机关范畴。 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女子招式陡然一变。 “烛龙摆尾！” 随着她一声娇呵，长枪好似化作蛟龙，抽在诸葛长陵胸口，将其抽飞出去。 “太好了，钟无月大姐来了。” “月老大威武，把他打趴下。” “这是必然的，谁不知道大姐头以宗师境就学会了镇派枪法。” “对对对，面对烛龙枪法，对方只有求饶的份。” ……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声，诸葛长陵也知道来人的身份。 传闻六扇门年轻一辈出现了一个天才女子，以宗师境就掌握六扇门的镇派枪法。 想必眼前这位就是那钟无月了。 “呵……呵呵呵……就这？” 诸葛长陵一点点直起身子，笑容有些讥讽， “你这是在侮辱镇派武学吗？还是说……六扇门的镇派武学就是这种货色？” 诸葛长陵很失望，无论是面对白无常，还是眼前的钟无月，她们所施展的镇派武学，都与他期望中的威力相去甚远。 要知道他施展星云剑诀时，剑招还没施展完，他和裘啸天两人都差点被星云剑诀弄死了。 “哼！口舌之利，你那旁门左道对我无效，不想继续吃苦头就认输吧。” 钟无月枪尖斜指诸葛长陵，眼神睥睨。 所有人的焦点都在钟无月身上，却无人发现，先前被诸葛长陵一脚踹飞的南宫玉，此时正双眼冒着绿光死死盯着诸葛长陵。 “赚大了，赚大了，一定不能放他走，有了他，损失区区几门千牛驽算什么……” 南宫玉口中呢喃着，脸上的表情就像见到了绝世珍宝。 “呵呵………” 诸葛长陵没有跟对方狡辩，与女子理论，本来就不是一件明智得事。 在钟无月意外的目光中，诸葛长陵竟然将非攻重新化作剑匣背在身后，手中乾坤剑一抛，准确无误落入背后的剑匣。 “切……我还以为你有多硬气。” 钟无月以为诸葛长陵真的认输了，眼中反而露出些许失望的神色。 “你想多了。” 诸葛长陵缓缓走到原先位置，蹲下身，手掌按在化作零件的长枪上。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枪法……” 随着诸葛长陵千巧玲珑手发动，一杆长枪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从碎片化作完整。 诸葛长陵手握长枪，缓缓直起身子，一股一往无前的气质油然而生。 他缓缓拉开架势，枪尖斜指向上，其锋锐之气，好像能将天捅破。 “霸王枪，请指教！” 随着诸葛长陵话语落下，围观的一众六扇门高手纷纷哗然。 他们不明白，诸葛长陵怎么敢以区区进阶枪法，去挑战学会镇派枪法的钟无月。 何况，诸葛长陵不是用剑的吗？ 而此时，钟无月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她感觉对方就是在赤裸裸地羞辱她。 “好！很好！” 她咬牙切齿，不愿意多说一句，唯有将诸葛长陵打趴下，才是最好的回答。 “烛龙一击，其瞑乃晦，其视乃明。” 烛龙，闭目为夜，睁眼为昼。 烛龙枪法身为镇派武学，自然也带有其特性。 在这一暗一明之间，钟无月无数明晃晃的枪芒已经距离诸葛长陵近在咫尺。 “霸王举鼎，力拔山河！” 诸葛长陵一声大喝，不去理会那些枪芒中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他握住枪杆末端，对着前方就抡了下去。 砰—— 碎石飞溅，无数枪芒瞬间消失，只剩下一道枪芒从诸葛长陵侧面划过，在诸葛长陵手臂上带出一道鲜血。 诸葛长陵一击没有奏效，却不见慌乱。 他一拉枪杆，另一只手握住长枪中部，朝侧方横扫。 劲风呼啸，却没有打中任何人。 “其瞑乃晦。” 钟无月声音再次响起，诸葛长陵顿时感觉周围环境再次一暗。 出手时喊招式名称，这是赤裸裸地挑衅。 随着劲风再起，诸葛长陵的长枪已经出现在声音所在位置。 还是没有人，因为钟无月又出现在诸葛长陵另一个方向。 “风雨是谒。” 随着钟无月声音再次响起，诸葛长陵再次挂彩。 “这就是你要教我的枪法？” 钟无月讥讽的声音响起，可回答她的，还是一往无前的一枪。 渐渐，诸葛长陵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可他身上的气势却节节攀升。 围观的所有人都觉得钟无月在压着诸葛长陵打，可他们却没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钟无月在出手时，已经没有说话的功夫了。 当—— 随着一声武器碰撞的声音响起，诸葛长陵第一次说话了。 “终于……抓到你了！” 两人目光对视，钟无月瞳孔忍不住一阵收缩。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 桀骜、霸道、破釜沉舟地疯狂…… 就好像被压制的从来就不是诸葛长陵，而是钟无月。 “为什么……你还不倒下！” 说出这话的钟无月没发现，她自己已经恐惧了。 她长枪猛然一甩，狠狠击打在诸葛长陵枪身上，将诸葛长陵连同长枪一同击飞出去。 然而…… 砰—— 在碎石飞溅中，诸葛长陵一脚踏地，倒飞的身子陡然挺住，然后没有丝毫停顿，瞬间出现在钟无月面前。 其瞑乃晦 钟无月已经没有喊出招式名的时间。 随着周围光线一暗，钟无月再次消失在诸葛长陵眼中。 “烛照九幽！” 一声大喝在诸葛长陵上方响起。 这一瞬间，黑暗瞬间消泯，钟无月的这一击，好似一轮烈日，驱散所有黑暗。 只是下一刻 光 消失了。 砰—— 一声巨响，诸葛长陵竟然先钟无月一步出现在半空中，在钟无月招式还没用出之前，一枪直接将对方从半空中抽飞，狠狠砸在地上。 噗—— 钟无月一口鲜血吐出，她强撑身体站起，眼中满是迷茫。 “为……什么……” 砰！ 诸葛长陵从半空中，以超级英雄落地的姿势砸在钟无月面前。 他俯视着钟无月冷冷开口 “我的血，可不是白流了。” 钟无月看着自己枪尖上的鲜血，瞬间知道怎么回事。 可她还是不明白，自己明明用的是镇派枪法，为何在同境界中，还打不过只用进阶枪法的诸葛长陵。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答案了。 “镇派武学确实比进阶武学要强，可你什么时候觉得，自己用的枪法有资格达到镇派的标准！” “呵呵……天才？因为这些虚名误入歧途都不知道。” 诸葛长陵用手指向南宫玉， “你觉得她如何？天人境强者！可她用的仍旧是上乘武学。你是不是觉得就你一个人很天才？就你学会镇派武学，别人就学不会？” “可笑至极！” 第62章 金牌神捕 “不，不可能。我已经完全参透烛龙枪法。” 钟无月始终无法相信自己走错了道路。 “参透？你可知，用枪最讲究什么？” 诸葛长陵确定让对方死心，不等钟无月回答，他自己开口， “枪法，讲究的是势！你不必反驳，你既然觉得自己没错，那就感受一下，我所认为的烛龙枪法。” 言罢，诸葛长陵身上的煞气全面展开，却又在下一刻，煞气独有的特性陡然一变，变得阴冷黑暗。 其瞑乃晦 这是烛龙枪法中的一招，诸葛长陵以煞气模拟出来，这就是他最近对于意的全新应用。 在对面的钟无月一下子感觉周围都暗了下来，诸葛长陵身子在她眼前消失。 这似乎和她使用的也没多大不同，不过很快，她就知道差别在哪里了。 她使用这一招，给人一种诡异莫测，出其不意的感觉。 而诸葛消失在黑暗之后，钟无月就感觉所有的黑暗都向她压来，好像整个世界都与她为敌一般。 诸葛长陵是消失了，但钟无月根本就不用去担心诸葛长陵会出其不意袭击，因为她整个黑暗世界都是诸葛长陵。 “其视乃明。” 这次诸葛长陵开口了。 黑暗瞬间驱散，钟无月看到了诸葛长陵，也看到他要攻击的意图。 然而完全看透的钟无月却瞳孔一阵收缩，因为即便诸葛长陵进攻的意图如此光明正大，却让她感觉无处可逃。 这是何等霸道，这才是真正的烛龙…… 睁眼为昼，闭眼为夜，烛龙从来不是靠白天黑夜来辅助自己的行动，而是白天黑夜，都在它的掌控，在它的一念之间。 这一刻，钟无月悟了，也低下骄傲的头颅。 周围一片死寂，六扇门年轻一代的天才代表，竟然输给了太乙教的一个二阶弟子。 即便那个二阶那个二阶弟子是太乙七子之一，也是万分屈辱。 “诸葛长陵。” 就在这安静时刻，一道人影以极快的速度扑向诸葛长陵。 砰—— 在一声闷响中，那道人影被诸葛长陵一脚踹飞出去。 “诸葛长陵，你听我解释……” 那道人影再次飞来。 砰—— 人影又倒飞出去。 “靠！能不能听人好好说话……” 南宫玉两次被诸葛长陵踹飞，却仍旧契而不舍。 然而结局还是一样，她根本就没机会靠近诸葛长陵。 “够了！” 南宫玉怒了，但对象却不是诸葛长陵。 “南宫傲，你还不快把你的笼斗术收了！” 随着南宫玉话语落下，周围环境陡然变得正常起来。 “终于……自由了。” 南宫玉将额前的秀发撸到脑后，脸上露出反派般的笑容，身上独属于天人境强者的气息蔓延全场。 这一刻，所谓的测试就已经结束了。 唰—— 南宫玉的身影在原地消失，一下子出现在诸葛长陵旁边。 她很霸道一把搂过诸葛长陵的肩膀，很霸气地开口。 “诸葛老弟，以后跟姐混怎样？” 诸葛长陵在被南宫玉搂住肩膀的那一刻，感觉体内真气流转都变得迟缓起来。 他还是第一次如此真切感受到天人境的强大。 他没有开口，也没有反抗。价值已经展现出来了，接下来是他的主场时间。 “小玉啊，你这不是为难我们巨子吗？” 南宫玉说完，一个不修边幅的老者也出现在场中。 “墨门外围弟子，墨烨轩见过现任巨子。” 墨烨轩，六扇门中，机门之主，主管装备道具研究。 机门传承了上古墨门的一部分技术，对机关与武器装备有深入的研究。门中武器装备，与一些机关设施，皆由机门所造。 面对墨烨轩的行礼，诸葛长陵侧身让过。 他不算真的墨家巨子，并且墨烨轩实际上也算不得真正的墨门之人。 “哼！你们都是掉钱眼里的人，人家诸葛老弟最厉害的可不是什么机关术，而是他的实力和武学天赋。所以，他最应该加入的是我们虎门！” 与诸葛长陵有一面之缘的虎门之主王飞虎，也不知何时到来。 随后，豹门，影门都有人前来拉拢，诸葛长陵一下子从六扇门抓捕对象变为拉拢对象。 就在众人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个气宇轩昂的男子开口了。 “长陵最适合的是我们龙门，只有身为龙门之人，才最适合他接下来的行动。” “楚天麟，你放屁，就你们龙门光调查有个屁用，要我说就应该由我们虎门直接出动，踏平一切。” 王飞虎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然而其他人却都只是象征性争取几句。很显然，除了王飞虎，他们都赞同楚天麟的话。 一直在一旁察言观色的诸葛长陵这时候却开口了。 “我现在加入六扇门，能够获取什么级别？” “银牌捕快。” “能否解决我同伴此时的处境？” 随着诸葛长陵问出这话，六个人都沉默了。 “苏梨雪和李一尘的身份无伤大雅，不过柳如意……不行。” 南宫玉这时候站出来说话。 诸葛长陵眉头微皱， “药王谷，究竟发生了什么？” “勾结七煞门，活人炼傀，妄图逆转生死。” “呵呵……” 诸葛长陵冷笑， “你们相信了？” 楚天麟前进一步， “无关乎我们相不相信，办案只讲究证据，而药王的师弟道离确认为七煞门之人无疑。” 诸葛长陵看了柳如意一眼，只见她脸色惨白，双眼迷茫，显然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难以接受。 “药王谷出现大量人傀是确切消息，道离在药王谷出现也确有其事。不过嘛……有些事情，等你真正加入六扇门，我们才可告知于你。” 诸葛长陵听到这话，反而松了一口气。 他也看出来了，药王谷如果真的与七煞门勾结，那么柳如意此时就不可能安然站在这里。 “柳如意你们打算怎么安排？” “在药王谷没有洗脱嫌疑之前，她会留在六扇门。” 诸葛长陵却摇了摇头， “她，我要带走……” 众人眉头一皱。 “要带走她……银牌的份量有点不够。不过以你的天赋和能力，想升为金牌神捕应该要不了多久。” 面对他们的劝诫，诸葛长陵却不为所动， “我没时间慢慢耗……” 其他人还想说什么，诸葛长陵手中却突然出现一叠东西。 随着诸葛长陵拿出功勋铁券，现场气氛陡然一变，一时间安静下来。 之所以有这种变化，不是因为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功勋铁券的价值，而是因为有一个人突然出现了。 南宫傲 六扇门门主。 他不仅亲自来见一个刚要加入六扇门的人，还用渴望的目光看着对方手里的东西。 “你们都退下。从今天起，诸葛长陵就是金牌神捕，不受任何门的调令？” 随着南宫傲一声令下，其他人就带着震惊的表情离开广场。 第63章 戚夫人的消息 “诸葛长陵，你可满意？” 南宫傲全身气势收敛看着诸葛长陵。 “还不够。” 诸葛长陵摇了摇头，南宫傲却也不觉得意外。 “那，再加上戚夫人的消息呢？” 诸葛长陵眼睛眯起，南宫傲目光平淡与其对视。 诸葛长陵沉默许久，点了点头。 他没有提如何处理柳如意这件事，他相信南宫傲后面会解释。 时间很快过去。 一天后，对于诸葛长陵的通缉从张贴到撤销，仅仅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 诸葛长陵从朝廷通缉犯，一下子变成六扇门密探，天门关那里的惨案，落在毒蛇帮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聚仙寨身上。 聚仙寨的人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一个连一流武者都没有的小山寨，竟然会成为拦路抢劫，勾结七煞门，屠戮无辜百姓的罪魁祸首。 整个山寨一夜间被尽数诛灭，连蚯蚓都被竖劈成两半。 诸葛长陵的所作所为，也成为为民除害的大侠。 同时，江湖又有传言说，裘啸天晋升天人境乃是谣言，毒龙帮被灭，是因为毒龙帮也参与到天门关事件之中。 南阳渡张府家主张玄清也站出来控诉裘啸天，称其女张莺莺被裘啸天强掳上山，不甘受辱自尽。 自此，南阳渡成为张府一家独大的格局。 而实际上，成为御用太医的张玄清，已经成为朝廷放在南阳渡的一个眼线。 这些消息中，并没有明确提出诸葛长陵的实力，以及他在六扇门中到底处于何种地位，似乎这种种消息，都在有意降低诸葛长陵的存在感。 这一切自然是诸葛长陵自己要求的。 前一天，诸葛长陵从南宫傲口中得出，药王谷事件，乃是药王的师弟道离，勾结七煞门欲夺谷中镇派内功《长生诀》引起。 那次事件中药王谷伤亡惨重，道离是否得手犹未可知，因为被药王求援而来的六扇门之人，赶到后不久，药王就陷入昏迷，交代的事情很少。 唯一交代清楚的是拜托六扇门之人对外宣称，药王谷勾结七煞门，整个药王谷已经被六扇门控制。 诸葛长陵不难猜测药王这样做的原因。 药王谷这次受创，肯定会被江湖其他势力盯上，与其将自身处于危险之中，还不如扯六扇门作为保护伞。 六扇门之所以配合药王，无外乎是与其做了交易。 所以，药王这一昏迷就显得有些微妙了。 反正诸葛长陵看得出来，南宫傲对于药王昏迷这件事是相当不满地，所以对待药王谷之人，他也是当真的犯人对待。 这是属于六扇门的高级秘密，如果不是诸葛长陵成为金牌神捕，是没有权力知道的。 要是诸葛长陵不知道实情，那么柳如意就真的成为药王谷余孽。 这就是之前为何说诸葛长陵成为银牌捕快，也没法解决柳如意的问题。 至于李一尘和苏梨雪的事，两个当事人都显得很无所谓，而南宫傲也没有丝毫提起的意思。 就好像当时南宫玉的言语，只是她为了激怒诸葛长陵乱说的。 自此，诸葛长陵成为一个不公开的金牌神捕，于第二日赶往泰安镇林宅。 因为戚夫人的消息是泰安镇的林有雄提供给六扇门的，所以具体情况去问其本人最好。 经过两天时间赶路，诸葛长陵再次来到泰安镇。 当日四人从这里出发去幽州，再次回来只剩下三人。 柳如意最终还是放心不下她师傅，尽管知道这次回药王谷必定要在被监视中度过，仍旧执意回去。 “行了，李兄，再回头你脖子就要扭到了。” “诸葛老弟，我们真的不跟去看看吗？” “不去！” 诸葛长陵回答得很坚决，李一尘叹了口气，也没多说什么。 他也知道，诸葛长陵身怀青龙玉玦，本身就会吸引大多数江湖人的目光，不去才是正确的。 只是这一路行来，他们也算共患难，一下子分开还是有些感慨。 泰安镇，林宅。 “诸葛少侠，你能登门真是让林某蓬荜生辉，上次少侠走得匆忙，林某还未来得及代老友感谢少侠的救命之恩，这次少侠一定要赏个脸。” 林有雄很热情将诸葛长陵一行人迎进林宅，旁边还跟着叶神机。 一番客套之后，很快就有下人将宴席摆好，看这速度是提前有所准备。 诸葛长陵从这不难看出，林有雄消息很灵通，并且也不介意他看出这点。 “林前辈，多余的话晚辈就不多说，此次前来，主要是打听一个人。” 诸葛长陵不想浪费时间，直接开门见山。 “前辈不敢当，少侠想打听谁？” 林有雄明知故问。 “戚夫人。” “戚夫人……” 林有雄轻声念叨这个名字，表情却有些感慨， “青龙玉玦在少侠手中，这次想必少侠是为了白虎玉玦而来吧……” “林某没想到当初将青龙玉玦借给裘啸天，会造成那样的后果，早知如此……唉……” 诸葛长陵轻抿一口酒，沉默听着林有雄在那里感慨，没有发表意见。 一阵感慨过后，林有雄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说到点子上。 “戚夫人，此人生于南疆，却一直在中原活动，据说扇子崖一役后，她身受重伤回南疆养伤。不过前些年听说她回到中原，嫁给姑苏石湖山庄庄主，不过却很少在江湖出现。” “如此，就多谢了。” 诸葛长陵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就站起身来。 “少侠何必如此着急？” 林有雄还想挽留，诸葛长陵却头也不回，留下一句话 “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这个仇已经拖了二十三年，我一刻都等不了！” 林有雄望着诸葛长陵三人离去的背影，张口想说什么，最后只剩下一声叹息。 林有雄想错了，那什么白虎玉玦诸葛长陵从来就没有在意，他想的只是 杀人！ 只是当诸葛长陵一刻不停地来到姑苏石湖山庄，却扑了个空。 现任庄主陆墨萧告知，戚薇早在一年前就下蛊害死的的父亲，并带着带着他父亲一块珍藏多年的玉佩逃走了。 陆墨萧也是在事情发生后才知道戚薇是七煞门之人，这一年来他都在追查戚薇的下落。 诸葛长陵刚来询问，差点被陆墨萧当成同伙大打出手，直到诸葛长陵说出扇子崖事件戚薇所扮演的角色，才将误会解开。 不过诸葛长陵也不是白跑一趟，因为陆墨萧告诉他，刚好查到七煞门不久将运输一批物资，走水路过姑苏运往泉州港，而戚薇就在其中。 陆墨萧正愁如何截停船只，得知诸葛长陵是从泰安林宅那里探听到戚薇才来这里，于是就想着让诸葛长陵去问问林有雄的好友叶神机，是否有可截停船只的机关。 离开石湖山庄，李一尘终于忍不住好奇询问： “诸葛老弟，以你的机关造诣，应该不难想出截停船只的办法吧，为何还要答应陆墨萧，回泰安找叶神机呢？” 诸葛长陵不答反问 “从我们救出叶神机到现在过去多久了？” “这……好像不到五天。” “叶神机消失那么多年，江湖上的大多数人应该都以为他死了吧。陆墨萧为何要我们去找叶神机帮忙？难不成叶神机一脱困就大肆宣传？” “啊，这……也许他们本就有联系。” “既然有联系，何必找我去帮忙询问？” 李一尘一时间沉默了，按照这个思路，确实有古怪，但也不排除只是巧合。 “戚薇拿走的那块玉佩应该就是白虎玉玦，看来玉玦并非难以集齐，其他玉玦的下落那些大势力应该都知道，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契机。” “我只是不知道我是不小心成为他们博弈的棋子，还是一个不小心搅局之人。” 随着诸葛长陵话语落下，气氛一时间有些压抑。 “你打算掀桌子吗？” 苏梨雪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想什么呢？” 诸葛长陵咧嘴笑， “我只是懒得动手制作机关罢了，什么棋子啊，掀桌子之类的，都太高端了，想想就脑壳疼。难道你们就不打算在做正事之前欣赏一下姑苏的美景吗？” 诸葛长陵笑得很轻松，压抑的气氛也在他几句话之下荡然无存。 第64章 你不要误会 “我们不是要回泰安镇吗？” 离开石湖山庄后，李一尘发现诸葛长陵一点都不着急，反而慢悠悠沿湖欣赏起风景来。 “为何要回去，我不是都安排好了吗？” 诸葛长陵漫不经心地开口。 “啊？什么时候的事？” 李一尘一脸迷茫，诸葛长陵却没有给他任何解释。 不多时，三人来到一个渡口，渡口周围长着许多低矮的树木，深冬时节，这些树木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好似一片枯树林。 “来的不是时候啊，这个百花杀的季节……” 诸葛长陵折下一根桃枝，能够看到断口处的绿意，证明这些桃树都还活着。 “这位公子，您这话就错了。” 就在诸葛长陵感慨之时，渡口一位船夫却突然开口。 “此话怎讲？” 诸葛长陵立刻被声音吸引过去。 “冬天并非没有桃花，只是一般人见不到。” “哦？船家不妨说来听听。” 诸葛长陵来到船边，自来熟地拉来一个小马扎坐下，并取出一瓶烧刀子，拿来两个瓷碗倒上。 船夫乐戳了戳手驱赶寒意，也乐呵呵坐了下来，并自觉拿出一碟花生米佐酒。 “吸溜……啊……够劲！” 船夫喝了小半碗，这才开口。 “公子有所不知，这个渡口是通往桃花坞的，以前可热闹了，一年四季桃花盛开，乃是姑苏最有名的景点。” “之所以如此，还得多亏桃花坞对于桃花特有的培植手段。只可惜，不知什么原因，桃花坞突然就封岛了，这个渡口的桃树没了专人打理，也就成了普通桃树。” “以往也会有很多文人学子向公子您这样前来，最后大多失望而归。那一年四季常开的桃花，恐怕只有在桃花坞才能见到了。” 船夫借着酒劲说了很多。 诸葛长陵知道他不是可惜桃花没开，他只是为自己的生计感慨。 想来桃花坞没封岛的时候，这些船夫借着来往桃花坞，生活应该过得不错。 诸葛长陵和船夫闲聊了很久，烧刀子都空了两坛，也从船夫那里听到很多不知道真假的消息。 船夫感叹寒山寺夜半扰民的钟声已经多年不曾听到；太湖水匪不时出没，生活太难；太湖西北存在不明江湖势力，不要招惹；城中药铺华神医医术了得，他的风湿在其手掌按压之下竟然好了…… 诸葛长陵就在这不经意间，已经将姑苏的大致情况摸了个遍。 看着船夫喝得有些上头，他也就留下百来文钱就离开了。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桃花坞也算江湖上一大势力，没想到竟然封岛了，真是不走走江湖都不知道有些消息已经过时了。” 诸葛长陵眯眼看向太湖方向，在朦胧水雾之中，隐约看到一个小岛的影子。 一天后，泰安镇林宅，叶神机看着诸葛长陵托人送来的信件，口中惊叹连连。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竟然还可以这样……这东西单论威力，比大宗师还要强大。” 看着叶神机如此激动，林有雄也不禁凑过来。 “老叶，诸葛那小子难不成还想到比你还有用的新法子？” “不，不是新法子。而是在原来的基础上提升了威力。我原本认为单单用硝石，硫磺和木炭制造的水雷就已经是很厉害的点子了……” “没想到还可以用鸡蛋清提纯……白糖也用得上……嘶……竟然还往里加铁片……” 叶神机惊叹连连，林有雄听得云里雾里，索性从他手中拿过信件自己观看起来。 随着他不断看下去，脸色也逐渐凝重起来，手中的信件不自觉被他紧拽在手中，皱成一团。 “老林，你这是干啥子？” 叶神机想抢回信件，却被林有雄避开了。 “方法你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怎么了吗？” “你知道这东西的恐怖吗？” “这个自然清楚，多么逆天的思路啊。” “那……你捎一封信给长陵，告诉他这方法不可外传，尤其是传给六扇门。不然，以后这江湖……就只剩下弱鸡和强者了。” 听了林有雄的话，叶神机也反应过来了。 要说谁有能力大批量生产这火药，无疑要数朝廷。江湖人士自由散漫惯了，何况相比于外力，他们更相信自身的力量。 “我试试吧，他不一定听我的。” 叶神机其实并没有林有雄想得那么多，相比于江湖、朝廷间的纷争，他更喜欢研究机关。 两天后，诸葛长陵一边阅读手中的信件，一边漫不经心将一个铁球反复抛起又接住。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今后的走向会如何，但他知道林有雄的担心有些多余，火药对于武林人士威胁其实不是很大，毕竟打不过还可以逃跑。 除非出其不意，或者一个高手死守一个地方，不然火药用在江湖人身上真的有些鸡肋。 “这就是你想到的办法？” 李一尘也好奇拿起一个铁球，学着诸葛长陵的样子抛了抛，看得诸葛长陵眼皮直跳。 这要是炸了…… 应该也没多大点事。 他很想知道等李一尘知道这东西的威力后，会不会对此时的行为感到后怕。 他们再次来到石湖山庄，却见陆墨萧愁眉不展。 “今日我将庄中大量势力都派去打探这支船队的行踪，却收效甚微，不知他们使了什么法子，竟然将行踪掩藏得滴水不漏。” 陆墨萧话说到这里，看向诸葛长陵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显然还有后话。 “还有什么要我做的，但说无妨。” “那陆某就直言了。太湖这一带的水路大多都是温家在把控，船只想要安稳通过，势必会与其打交道。” 说到这里，陆墨萧露出尴尬表情， “温家势力不弱石湖山庄，平日两家就不对付，都是知根知底的所以不好出手，所以这次劳烦少侠去查探一番。” 诸葛长陵轻抿一口茶直接开口 “直说吧，温家哪里有线索，这样节省时间。” “书房，我的人只探知到温洪筹从来不让人靠近他的书房。” 陆墨萧也不藏着掖着。 “知道了。” 诸葛长陵起身就走。 “那就多谢少侠了。” 陆墨萧的话让诸葛长陵停住脚步。 “陆庄主，你好像误会了一件事……” 陆墨萧抬起头，不知道诸葛长陵要说什么。 “你我是合作关系，我不是来帮你的，因为戚薇也是我的目标。” 诸葛长陵回头冷冷看着陆墨萧继续开口， “如果你是要杀了戚薇，那我们的目标不冲突。如果你是有什么别的想法，那么我们就各凭本事。不要在我面前耍那些小手段。” 诸葛长陵说完就走了。 陆墨萧在诸葛长陵离开很久，他仍旧保持拱手道谢的动作，只是脸上的表情却变换不定。 第65章 鼠有鼠道 夜半子时，三道黑影在温家府邸的围墙上一闪而逝。 诸葛长陵三人很轻易就进入府邸，随后三人散开，诸葛长陵根据陆墨萧提供的线索直奔书房。 咻咻—— 随着两块石子飞出，守在书房外的两个护卫无声倒地，诸葛长陵来到书房门前。 书房被一把大锁锁住，里面却亮着灯。 所以里面到底是有人还是没人，诸葛长陵也看不懂这迷之操作。 不过他也不是很在意，潜入与否只是关乎名声好坏，并不会影响他要达到的目的。 他轻轻将晶莹如玉的手掌放在锁头上，随着咔嗒一声，巴掌大的锁头直接化成几个零部件。 吱呀—— 门开了，灯却灭了。 看着与门口连接的丝线，诸葛长陵终于知道书房内为何点灯了。 “什么人！” 随着一声大喝，十几个手拿火把的护卫已经把书房团团围住。 看他们前来的速度，好似早就猜到会有人潜入书房。 “我倒要看看，哪个不开眼的来趟这趟浑水。” 一个手握长枪的护卫首领，看着诸葛长陵的背影步步逼近。 “唉……真是麻烦。” 诸葛长陵缓缓转过身，与护卫首领四目相对。 摇曳的火光照在诸葛长陵脸上，让他脸上的表情明灭不定。 诸葛长陵刚想说什么，护卫首领却面色一变，表情变得惊恐起来。 忽的，他一转身看向一处院墙，目光炯炯有神，口中也是一声暴喝。 “贼子，往哪里跑，敢夜闯温家，你逃不掉的。” 话语落下，他脚下一踏，身子如被逼急的狗一般，一下子窜出高墙消失不见，好像真的在那里看到贼人一般。 这一番举动，不仅把诸葛长陵看呆了，也把其他护卫搞得一头雾水。 然而，当几个前些天去过扇子崖的护卫看清诸葛长陵的面容后，身子也陡然一僵，随后也毫不犹豫转身，口中高呼 “老大，我来助你……” 然后一个个窜出高墙，并且还不忘拉了不明情况的护卫一把。 一个月才多少钱，玩什么命啊。 其他护卫自然也察觉出其中不对劲，也就随着大流而去了。 在底层挣扎的人，能有多少个愣头青。 因为那些愣头青，要么成为高手，要么坟头已经长草。 诸葛长陵看着这滑稽的一幕，嘴角抽了抽，也没有去理会，而是光明正大点上灯翻箱倒柜起来。 不多时，他被在一本书中抽出一封密信。 信中内容可以看出七煞门确实联系过温家，但也算不上相互勾结，不过是威逼加利诱罢了。 信中也明确写出，船只会在明日酉时经过太湖。 只不过，从今晚的情况来看，温洪筹明显知道会有人潜入书房。 所以这封信上的内容也不一定为真，即便为真，在知道有人发现之后，也完全可以通知七煞门那边改变时间。 不过…… 诸葛长陵嘴角微微勾起 信中内容是真是假都无所谓，反正即便是假的，也能变成真的。 与此同时，温家正厅之中，温洪筹坐在首座的大椅上，正双手捧着一杯茶往嘴边靠近。 可不停颤抖的茶杯仍旧让不少茶水洒了出来，溅了自己一身。 在他对面，李一尘正在悠闲惬意地品着茶。 “呸呸呸……” 李一尘优雅的姿态没有维持多久，就从口中吐出一粒粒红色的颗粒。 “温家主，你这不行啊，怎么人未到中年，就泡起枸杞来了。你这不是让贵夫人不开心嘛，你说是不。” 李一尘说着，目光看向一旁。 在那里，苏梨雪正和几个身着睡衣的美妇有说有笑，旁边还有两个孩童，睡眼惺忪，一脸茫然。 最终，温洪筹还是没能喝上茶水。 他放下茶水已经洒完的空杯子，不顾身上的狼狈，咬牙颤抖开口。 “你……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李一尘一摊手， “温家主说的哪里话，这是不欢迎我们咯，那我走？” “等等……” 温洪筹瘫坐在椅子上， “你们想知道的一切，我都留在书房。你们，就当没见过我，我也没见过你们……” 温洪筹抬眼看向李一尘，眼神里满是疲惫。 “几位大侠……我们，只是想活下去。” 随着温洪筹这句话落下，原本还和苏梨雪有说有笑的一位妇人，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 “老爷……是我们……拖累你了。” 随着这位妇人开口，整个大厅变得抽抽噎噎起来。 李一尘眉头皱起，心中莫名有些烦躁，没了玩下去的兴趣。 “苏姑娘……” 他看向苏梨雪，却见其根本不为所动，反而和两个小孩玩的很开心。 “温家主，两位小公子真可爱，跟城东那位小公子一样可爱。” 苏梨雪没有看向温洪筹，而是一边逗弄两个小孩，一边笑着开口。 苏梨雪的笑容很美，仿佛仙女下凡一般，两个小屁孩都看呆了。 然而温洪筹看着她的笑容，却感觉遍体生寒。 就在这时，在诸葛长陵面前逃走的护卫首领绕了一大圈，终于急匆匆来到正厅。 “家主，大事不好了……” “抬起头说话！” 温洪筹的喝声直接打断护卫首领的话。 护卫首领下意识抬起头，当他看清楚大厅中的情况后，身子陡然一僵，深冬的寒冷也冻不住他额头不断流下的冷汗。 “说！出什么事了。” 直到这时，温洪筹才开口询问，目光一直死死盯着护卫首领的眼睛。 “家……家主……您后院养的狗……死了！” “什么！” 温洪筹拍案而起，随后对着几位妇人怒目而视， “死了？我的旺财竟然死了！你们怎么照顾的！还不去看看怎么回事，别让常威也死了。” “是是是……老爷，我们这就去看看怎么回事。” 妇人和孩子都走了，苏梨雪两人并没有阻拦，今日的敲打目的已经达到，随后也离开温家。 “信中的内容是真的。” 与诸葛长陵会合的苏梨雪开口， “并且是温洪筹特意准备的。” 诸葛长陵将信折成纸船放入太湖中，然后点燃。 “嗯，我知道。” 他自然知道，因为来的是他，这信自然是真的，换作其他人就不知道了。 “还是被利用了啊。” 诸葛长陵看向石湖山庄方向。 第66章 溪与荷 这本是一个平静的夜，可却因为夜半三更太湖上的一声惊雷变得不平静。 第二日，姑苏城民间流传一个消息：太湖有水怪出世惹怒上天，上天降下神雷给劈死了。 与普通人不同，江湖人士有不一样的猜测，大多数人都认为是桃花坞这几年封岛，研究出来的秘密武器造成的。 而真正的始作俑者，此时正从姑苏城外荷花村以南的太湖边露出水面。 荷花村位于姑苏城东南方向，其附近水域恰好是前往泉州港的必经之路。 李一尘甩了一下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姿态洒脱，手却在发抖。 昨晚就是他好奇那些铁疙瘩到底有什么用，于是诸葛长陵就在太湖上引爆了一个水雷。 李一尘整个人都傻了，手中的水雷拿也不是，放也不是，他那时才发现白天不知道在鬼门关转悠了几次。 最最可恶的是诸葛长陵竟然没提醒他，还把安置水雷的任务交给他。 想到这里，李一尘又是一个哆嗦，如今他总算有惊无险安装完成，顿时感觉手脚发软。 “万事俱备，只待吉时了。按计划行事吧。” “这里真的不用我们帮忙？” “不用，我不想出现多余的变故，苏姑娘既然去了温家，石湖山庄那里就劳烦李兄了。” 李一尘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同行了那么多天，他多少也看出一点，苏梨雪都放心扔下诸葛长陵一个人，那么他的担心就是多余的。 李一尘走后，诸葛长陵一个人静静眺望湖面，他知道，这平静的湖面很快就要掀起波澜。 就像这个江湖。 时间如白驹过隙，申时过半，酉时未到。 姑苏城一整天都没见过太阳，灰色的天好似将整个寒冬的郁气都积累在这天。 “公子，你也来赏荷吗？” 开口之人是一个诸葛长陵从未见过的美妇人，她独坐在荷花村旁的一条小溪边上。 溪水很清，清得可以看见铺满整个溪底的淤泥。有那么多淤泥的小溪，水却如此清澈，倒是很少见。 诸葛长陵顺着美妇的目光看去，只见在众多枯败的莲藕枝丫中，一片翠绿的荷叶静静铺展在水面上。 她赏荷，赏的不是荷花，而是荷叶。 诸葛长陵来到美妇不远处，也在一块青石上跑腿坐下，却没有说话。 而那美妇仿佛也不在意这一点，而是自顾自地开口。 “这小溪原本没有名字，不过以前有个人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吾溪。这个名字，以前只有我和他知道。” 当美妇说出这条小溪的名字时，脸上闪过很多复杂的表情。 幸福、怀念、愧疚…… 诸葛长陵没有看向她那边，自然看不到她的表情，可他的目光却变得深邃起来。 “春天，来得太慢了，不过我很幸运，竟然能在冬日看到这样一片荷叶。” “都说莲花出淤泥而不染，可荷叶又何尝不是呢，只是所有人都被美艳的荷花所吸引，却不曾看荷叶一眼。” 美妇静静倾诉，像是说给诸葛长陵听，更像对小溪诉说。 “呵呵，不仅出淤泥而不染，还水过无痕呢。” 诸葛长陵第一次开口，他不仅开口了，同样出剑了。 诸葛长陵的剑很快，长剑在水面一晃就收。 水面微微荡漾，荷叶仍旧静静铺展在水面上，可连接底下的茎却被斩断了。 诸葛长陵不解风情的直接伸手入水中，抓住根茎把荷叶从水中捞出。 “你看，它刚刚明明被水全部包裹，可现在却滴水不沾，是不是很无情。” 诸葛长陵将荷叶举到美妇面前，目光与其对视，所以他这一刻清楚看到美妇眼中的愧疚和愤怒。 她紧握拳头，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不说话，却轮到诸葛长陵开口了。 “而你刚刚说的，出淤泥而不染，也是不对的。之所以会这样，那是因为包装得够好，只要将外面那层包装撕开，它没什么特别。” 说完，诸葛长陵当着她的面，用长剑在荷叶表面一下一下划过。 随着诸葛长陵收起长剑，荷叶看似没有损伤，可它表面那层膜已经千疮百孔。 “接下来，你猜猜会怎样？” 诸葛长陵脚下发劲，内力传入溪水中，搅动底下淤泥，溪水顿时混浊不堪。 随后，他五指松开，荷叶落入溪水之中，等再次浮出水面，荷叶上一道道清晰的污垢出现。 美妇呆呆看着溪水，久久都没有出声。 诸葛长陵也没有说话，安静坐在一旁。 他们都在等，她也许想等一个奇迹，而他，在等一声惊雷。 在无声中，时间悄然来到酉时。 美妇原本复杂的脸上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目光死死盯着溪水，好像整个人都要投入进去。 诸葛长陵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原本混浊的污水已经变得清澈，本来满是污垢的荷叶在清水的冲刷下，也变得很干净，一如从前。 美妇笑了，笑着笑着却落下眼泪。 从来就没有什么出淤泥而不染，只是有人一遍遍为她洗刷，将她包裹。 “感动吗？戚夫人。” 诸葛长陵不含情感的声音将戚薇的美梦惊醒。 “你听说无声惊雷吗？” “没听过没关系，你很快就听到了。” 此时，溪水尽头的太湖，远远可见一支船队驶过。 诸葛长陵抬手一只手五指张开。 “无声惊雷，这是我对你的天罚，你的罪孽无可饶恕，任何妄图包庇你的，我都会将其摧毁。” 话语落下，诸葛长陵五指合拢。 嘣—— 沉闷的响声不大，可却仿佛直击内心，震动从太湖那边一直传递到这里。 一瞬间，整条小溪如地龙翻身，底下的淤泥全部被掀起，溪水顿时变得混浊不堪。 也在这时，一道剑光闪过，诸葛长陵出剑了。 目标并不是对戚夫人，而是溪水尽头的活水入口。 轰隆—— 随着剑光闪过，石块落下，活水入口直接被堵住，溪水直接改道。 “不！” 戚薇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跪坐在地，好像这一剑比落在她身上还痛。 诸葛长陵手握长剑，俯视着戚薇。 在他身后，被摧毁的船只火光冲天。 “我说过，包庇你的一切，我都要将其摧毁。即便是你心中的美好。” 诸葛长陵话语落下，目光却看向石湖山庄方向。戚薇抬起头，目光怨毒又恐惧。 “你难道就不想得到白虎玉玦吗？” 诸葛长陵不屑， “你觉得自己是什么东西？被舍弃的棋子罢了。你说白虎玉玦会在一个弃子身上吗？” 诸葛长陵的话将她的侥幸彻底毁灭。 “呵……呵呵呵……弃子吗？真是贴切的形容啊。” 戚薇笑得有些凄然。 “没想到当年那些丑态毕露的所谓正道君子，竟然还会有人为他们报仇。” “成王败寇，我不觉得自己有错，我唯一对不起的只有陆吾溪，我也很幸运，有幸能成为石湖山庄的庄主夫人。” “白虎玉玦我是拿不出来了，不过我愿意用一个消息，换少侠不要对石湖山庄出手。” 戚薇说着，竟对着诸葛长陵跪下，身子一伏到底，整个人趴在肮脏的泥土上。 “你说。” 诸葛长陵的声音仍旧没有半点情绪，戚薇也不跟诸葛长陵讲条件，而是直接开口。 “听说上次李雷云在你手上吃了大亏，青龙玉玦也没拿到。不过最近他又在双王镇探听到另一块玉玦的线索，如果你想收集玉玦，或者想报复我们，都可以去双王镇看看。” 戚薇说完直起身子。 诸葛长陵目光落在她身上，瞳孔却微微一缩。 只见戚薇面色苍白，嘴角也有鲜血流出。 她，竟然自杀了。 “该死！” 诸葛长陵爆了句粗口，瞬间来到戚薇身旁，一把将她扶起。 “没用的，我已经震断心脉，你别想活捉……呃！” 戚薇说到一半，却不可思议看着从自己胸口探出的剑尖。 噗—— 诸葛长陵手上力道加重，长剑又露出一大截。 “谁，给你自杀的资格。太乙教的仇，我会亲自讨回来。” 诸葛长陵不含感情的声音在戚薇耳边响起。 戚薇表情先是惊愕，最后竟然变成欣赏。 “噗呲……” 她竟然笑了，因为这一笑又有大量鲜血从口中流出。 “老娘……要不是先碰到……吾溪……如果……再年轻几十岁……一定会……赖上你……” 诸葛长陵抽出长剑，任由戚薇的尸体落入溪水中，一点点飘向太湖。 他没想到，戚薇最后的遗言竟然是这样的。 真是可笑。 诸葛长陵一甩长剑抖落上面的鲜血，最后目光落在那些船只上，杀意冲天。 第67章 恐惧，是身体的保护色 诸葛长陵手握乾坤剑，施展水上漂轻功，踏着湖面就像被截停的船只杀去。 “杀！” 却在这时，喊杀声震天，一艘艘小船以极快的速度冲向正在缓慢下沉的船队。 却是有两方人马先诸葛长陵一步，朝七煞门之人杀去。 只不过这些人个个都是黑衣蒙面，看不出是哪方势力。 只知道为首两人，一人手握长剑，一人倒提长枪。 “诸葛老弟，我们来助你。” 却在这时，在诸葛长陵视线中，李一尘正脚踏一根长竹，灰衣飘飘向他这边而来。 诸葛长陵脚踏水面，轻松落到竹子另一边，这时才从他口中长长吐出一口气。 从荷花村过来，距离还是有点远了，他原本靠胸中一口气也勉强能到船上，不过如今事情有了变化，他也不着急了。 “你怎么来了，苏姑娘呢？” 诸葛长陵话音刚刚落下，却见另一边的一伙黑衣人中，一身白衣女子驱使一叶小舟向他这边接近。 这不是苏梨雪又是谁。 这下子，不用他们说，诸葛长陵也清楚那两伙黑衣人就是石湖山庄与温家。 “苏姑娘想得真周到，他们想坐享其成？美的很。诸葛老弟，惊不惊喜啊。等下就把戚夫人抓来给你。” 诸葛长陵却摇了摇头。 “不用了，我们走吧。” 诸葛长陵说着，就跳到苏梨雪舟上。 他可不想和李一尘一起装逼，鞋子都湿了。 苏梨雪没问为什么，而是直接调整小舟方向，向岸边驶去，只留下李一尘一脸懵逼。 怎么这就走了？ “喂！我们要去哪里？敌人不解决吗？” 诸葛长陵摆了摆手。 “戚夫人已经死了，剩下的杂鱼，有人比我们更不希望他们活着，不必浪费时间，我们去双王镇。” 一般情况下，诸葛长陵要亲自去做的事，苏梨雪不会插手。 可她如今却逼着两家参与此事…… 诸葛长陵看着苏梨雪的背影，感觉一切似乎都在她意料之中。 跟她做队友，真的很轻松。可如果…… 几天后，双王镇一家酒肆中，诸葛长陵三人正在休息。 为了避开朝廷的耳目，三人并没有返回洛阳从南阳渡口进入双王镇，而是从杭州方向，最后翻过衡山才来到双王镇。 “公子，洛阳一别半月，却如隔三秋啊。你看，这春天的花都要开了。” 随着一位身背古琴的女子开口，顿时引来一群糙老汉子侧目。 他们没想到鼎鼎大名的铃音阁琴绝——萧佩吟，竟然会光顾一个普通的酒肆。 “萧姑娘，我们貌似没有那么好的交情吧。” 诸葛长陵无奈放下酒杯，如今想要低调行事是不太可能了。 听了诸葛长陵的话，萧佩吟的表情顿时变得幽怨起来， “有苏妹妹相伴，公子怎还记得奴家呢，可怜奴家日盼夜盼，不曾想公子早就忘记答应奴家的事了。” 一旁的李一尘实在受不了萧佩吟这婊里婊气的样，没好气开口， “我说萧佩吟，能不能好好说人话。” 萧佩吟白了李一尘一眼 “白瞎了你这副皮囊，活该你单身。哪里像长陵公子，侠骨柔情，多少女子想陪他一起笑傲江湖。” “你……” 李一尘还想说什么，却被诸葛长陵抬手拦住。 “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拿去。” 诸葛长陵从怀中取出一份琴谱，直接抛给萧佩吟。 他差点忘了，当初答应过对方，以【笑傲江湖】曲谱作为比试条件的。 “多谢公子。” 萧佩吟利落接过曲谱，眉眼弯弯，却也没了先前的惺惺作态。 “既然公子如此爽快，那小女子不妨告诉公子一个感兴趣的消息。” 诸葛长陵微微侧目， “哦？说来听听。” “双王镇向来平静，不过近段时间，东北方向的须弥寺似乎出了点状况……哦，貌似七煞门之人在那里出现过。” “当真？” 诸葛长陵缓缓站起身子。 萧佩吟点了点头， “千真万确，因为在昨天，须弥寺还有僧人前来铃音阁求助，不过铃音阁向来不理会江湖纷争，所以阁主拒绝了。” “多谢。” 诸葛长陵留下酒钱，就向外走去，苏梨雪和李一尘也快步跟上。 “公子，有空来铃音阁做客，铃音阁的佳酿可比酒肆的好多了。” 背后传来萧佩吟的声音，诸葛长陵摆了摆手，没有回应。 “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弟弟，莫非他喜欢他身旁那样的高冷范……” 萧佩吟好似自语一般，可以诸葛长陵三人的实力，哪里会听不到。 诸葛长陵的步伐在一瞬间快了几分，李一尘露出揶揄的表情，只有苏梨雪脸上表情依旧，似乎没听到一般。 诸葛长陵刚来到须弥寺所在的山脚，就见一个小和尚匆匆跑来，好似没看到诸葛长陵一般，直接撞到他怀里，还做出塞东西的动作，随后迅速跑开。 诸葛长陵看着空空如也的怀里，眼睛微微眯起。 以他的实力，小和尚要是撞过来，他肯定能躲开。 不过他想着要向小和尚打探须弥寺情况，就没躲。 只是后面他看出小和尚的小动作后，就打消了先前的想法。 小和尚刚离开不久，一群黑衣人也随后追来，并把诸葛长陵三人团团围住。 “小子，那把小和尚给你交出来，不然老子不介意跟你身边的美人人好好聊聊。” 好家伙，诸葛长陵倒是第一次听到可以这样威胁人的，看来是精虫上脑了。 “七煞门之人？” 为首黑衣人咧嘴一笑， “知道了还啰嗦什么！老子没有那么多耐心。” 诸葛长陵点了点头，却是继续询问，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为首黑衣人一愣，看了看诸葛长陵的衣服后，脸上却是露出不屑的笑容。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只会做缩头乌龟，为了出名谎报战绩的太乙教门徒啊。爷几个天人境高手陪你过过招。” “哈哈哈，我止境强者来会会你……” “老子绝世境，来吧，太乙教的高手啊。” “哈哈哈……” 随着为首之人带头，一帮人顿时哄笑起来。 诸葛长陵也笑了 “如果这样能够消除你们的恐惧，我无所谓。” “可你们却不知道……” 唰—— 一道寒光闪过，为首黑衣人头颅高高抛起，不等其他黑衣人反应过来诸葛长陵身子化作弧形闪电，瞬间来到所有黑衣人人身后。 真武七截剑长蛇阵——z字电闪。 “恐惧，是身体本能对你们发出的保命提示。” 直到这时，诸葛长陵的后半句话才落下。 也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那些原本站立的黑衣人也全都倒在地上，每个人脖子上都出现一道血线。 “这些杂鱼，没有审问的价值，我们上山。” 诸葛长陵没有收起长剑，而是施展轻功往山上掠去。 第68章 勇气可嘉，留你不得 诸葛长陵一进入须弥寺，就见到李雷云坐在大殿之中，身边跪着一个五花大绑的老和尚。 此时李雷云也抬起头，两人目光对视。 “你果然来了。” 李雷云对于诸葛长陵的到来似乎不感到意外， “这么看来，戚薇那个贱人确实背叛了组织。” “不过这样正好，之前是我太过紧张了，他们竟然没对你动手，那么你身上的青龙玉玦我就收下了。” 李雷云一声令下，顿时从大殿各个角落冒出来几十个七煞门成员，并且大殿之外也传来无数脚步声，显然七煞门之人已经将须弥寺团团围住。 不过随着一阵急促的兵器交接声和惨叫声传来后，殿外就变得一片安静。 这样的变故让包围诸葛长陵的人都变得局促不安起来，只有李雷云面色如常。 不多时，苏梨雪和李一尘就闲庭信步走进大殿。 诸葛长陵没有多看沉稳端坐正位的李雷云一眼，而是看向苏梨雪， “怎样？” 苏梨雪摇了摇头， “没有发现李雷云，他根本就不在这里。” 诸葛长陵皱眉，这时一直沉稳的李雷云缓缓站起身，没有丝毫波动的表情却说出颤抖的话 “你……你们眼瞎了吗？竟敢……无视本堂主。” “哦？差点忘了你这只小老鼠。” 诸葛长陵扭过头，犀利的目光看向李雷云，李雷云不禁后退一步。 就在这一瞬间，诸葛长陵动了，同时动手的还有李一尘和苏梨雪。 没有武器碰撞的声音，只有利刃入肉的闷响和短促的惨叫声。 不到一分钟时间，在场的所有七煞门之人，就只剩下李雷云还在站着。 “我很好奇，为何你能够如此淡定，莫非是戴了面具？” 诸葛长陵捏着李雷云的下巴来回打量，最没有发现一丝伪装的痕迹。 随着诸葛长陵松开手掌，李雷云这才成功跪了下来。 “这位大侠，小的知错了，小的叫李雷云，却不是您要找的李雷云。小的是孤儿，没有名字，因为与李大人长相相似，又天生面瘫脸，所以被李大人看中，自此就叫李雷云。” 面瘫？诸葛长陵第一次听到那么有趣的回答。 原来所谓的淡定，只是因为对方没法做出表情，亏他还以为对方有什么手段。 “说吧，李雷云去哪了？” 诸葛长陵淡淡开口， “小的说了，您能不能放小的一条活路？” 诸葛长陵眼睛一眯 “聪明人都不会问这样的问题。” 李雷云感受到诸葛长陵的杀气，整个人直接趴伏在地上。 “小的说，小的马上就说。李雷云在昨晚就离开了，刚刚的话也是他教我这样说的。” “为何离开？” “因为玄水堂之人插手此事，李大人势单力薄，根本没法与对方争，所以选择退让。” “哦，是这样啊。” 诸葛长陵眼睛变得深邃起来。 好一个借刀杀人，这李雷云有点不简单啊。 “大……大侠……能否放小的一条活路。要不你把小的带在身边羞辱也行，你看我这张脸你羞辱起来是不是更兴奋。” 李雷云极尽谄媚的求饶把诸葛长陵恶心坏了。 “滚吧，我不杀懦弱之人。” 诸葛长陵嫌弃摆摆手。 “多谢大侠，多谢大侠。” 李雷云冲诸葛长陵砰砰磕了两个响头，然后就起身往殿外跑去。 咻—— 破空声响起，一枚暗器以极快的速度，从李雷云后脖颈贯穿前咽喉。 喝——喝——喝—— 李雷云艰难扭过头，不可置信看向诸葛长陵，漏风的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 诸葛长陵缓缓放下抬起的手，不含感情的声音响起 “我叫你滚，你竟然敢用跑的，勇气可嘉。有如此胆量，就留你不得。” 砰—— 这个李雷云重重摔在地上，死不瞑目。 大殿中一片安静，嚷嚷求救的老和尚也不敢吱声了，李一尘下意识远离诸葛长陵，就连苏梨雪看向他的目光都变得怪怪的。 “咳咳……” 诸葛长陵摸摸自己的鼻子，掩饰尴尬， “哎呦——大师还在地上呢，我们先给大师松绑。” 诸葛长陵仿佛这时才看到老和尚一般，过去把人解开。 这个做法顿时将尴尬化解。 “大师，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七煞门之人会来此？” 老和尚整理一下僧袍，这才开口， “阿弥陀佛，寺中遭劫，只因朱雀玉玦而起……” 随着老和尚的讲述，诸葛长陵这才知道， 原来七煞门之人不知从哪里得知，须弥寺有朱雀玉玦的线索，于是就强行前来索要。 而这个线索却是一个被供奉的锦盒，乃是一位衡山前辈所留。 七煞门的凶名老和尚自然清楚，何况锦盒不是寺中之物，自然不愿意交出，于是便让一个小沙弥偷偷带着锦盒，前去洛阳白马寺避难。 老和尚说到这里，诸葛长陵就想到先前在山下遇到的小和尚，如果是他的话，就不用大老远跑一趟洛阳了。 于是他就将山下遇到小和尚的事情说了一遍。 老和尚听完却摇了摇头。 原来老和尚为了保护小沙弥，已经先后派出多个僧人带着不同锦盒前往各地，而小沙弥早在两天前就已经离开须弥寺了。 听到这里，诸葛长陵不再逗留。 刚刚“李雷云”说过玄水堂插手此事，而须弥寺这里只有李雷云的人，却不见玄水堂之人，想来小沙弥的行踪怕是已经暴露。 出了须弥寺，李一尘纠结半天，终于问出一个问题 “诸葛老弟，咱们应该算正派人士吧？” “嗯，在下太乙七子之一，玄门正宗，金字招牌。” “那……咱们是不是应该收敛一点，至少……至少别太无耻。” “噗呲……” 随着李一尘最后一句话说出口，一旁的苏梨雪忍不住笑出声。 诸葛长陵顿时满头黑线，他咬着牙瞪着李一尘。 半晌，他松开紧握的拳头。 “李兄说得有道理，所以……” 诸葛长陵缓缓解开道袍扣子，随着他一扬手，黑红道袍离身，一身全新的装扮出现。 飞鱼服前，绣春一剑，黑色的蹀躞带上挂着一块令牌。 令牌金边黑底，其上两个血色的大字格外显眼。 神捕！ 随后，诸葛长陵背后的非攻剑匣也发生变化，随后一个比其他刀剑武器都要长的刀柄露了出来。 随着诸葛长陵抽出长刀，一把比剑匣长度还要长的带鞘绣春刀出现。 这是用到非攻内部空间，加上匣子本身长度才装得下的绣春刀。 自此，六扇门金牌神捕——诸葛长陵，正式登场。 第69章 耳光 诸葛长陵离开须弥寺不久，双王镇及其周边地区的江湖人就收到一个消息： 须弥寺有关于武神殿宝藏的宝物，现落入太乙七子中的血子手中。 血子江湖人都不陌生，毕竟前段时间关于他的消息就在江湖上掀起不大不小的浪花。 加上后来又有传言血子以宗师境界打败天人境的消息是假的，因此不少江湖人士都对血子嗤之以鼻。 如今听说那么重要的东西落入血子诸葛长陵手中，人多不入流的江湖人士都行动起来。 短短一天时间，诸葛长陵单单从须弥寺来到双王镇渡口，就遭遇到不下十次的刺杀与拦截。 “这些苍蝇太麻烦了，就那么点实力，他们都没有自知之明的吗？” 李一尘甩落翎羽剑上的血迹，有些不耐烦地抱怨。 诸葛长陵踏上开往南阳渡的船，淡淡说了一句， “不用着急，这些苍蝇很快就会消失。” 就好像印证诸葛长陵所说的一般，踏上船后，直到南阳渡，他们三人再也没遇到一次刺杀。 李一尘发现这种情况后，不由啧啧称奇，一直询问诸葛长陵怎么知道的，或者暗中做了些什么。 诸葛长陵看着自己腰间的绣春刀和身上的飞鱼服，冲李一尘耸耸肩，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做。 而李一尘不知道的是，江湖上，以双王镇为中心，延伸到蜀地、衡山等多个地方的一些江湖中小型势力，被六扇门全部连根拔起。 这是朝廷第一次明目张胆对江湖势力出手，任凭那些势力的江湖人，怎么和江湖上的大势力或者宗门求援，那些大宗门的人只是摇头叹息，并未伸出援助之手。 金牌神捕，这就是六扇门的脸面。 要怪只怪那些人太过没脑子，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这些没脑子的人自然不值得那些大宗门帮助。 毕竟，愚蠢是会传染的。 诸葛长陵等人也是到了洛阳才听到这个消息。 只是当他们得知消息的时候，事情早就尘埃落定了。 诸葛长陵知道，自己在利用六扇门给自己方便的时候，六扇门又何尝不是利用他铲除一些江湖上的不稳定因素呢。 侠以武犯禁，这句话并没有错，而真正对普通人造成影响的，恰恰是这些不入流的江湖人。 因为他们愚蠢，自然心中就没有敬畏，就会无视律法。 诸葛长陵一接近洛阳城门，就有守城士兵前来迎接，为此还驱赶闲杂人等，给三人腾出一条道路。 金牌神捕啊，平时都是高来高去的，像诸葛长陵这样悠闲骑马进城的可不多见，这么好的巴结机会，他们自然不会错过。 至于说之前抓捕过诸葛长陵？ 呵、抓捕通缉犯诸葛长陵与金牌神捕诸葛长陵有什么关系。 诸葛长陵在护卫偷偷塞过来的大堆银两中随意拿走几块后，就挥手打发他们离开。 在护卫如释重负的表情中，诸葛长陵挥动马鞭，疾驰而去。 吸绿绿—— 安静的白马寺外，传来一声急促的马匹嘶鸣声。 此时白马寺中，一个大户人家打扮的女子，身旁跟着一个丫鬟正在上香。 听到马匹嘶鸣后，女子眉头微皱，身旁丫鬟更是不满的转身看向寺院大门。 她的目光瞬间就被为首之人身上的服饰所吸引。红黑相间，金边勾掠，飞鱼腾海，腰胯绣春。 丫鬟有些紧张地拉了拉女子的衣袖。 女子回头也看到进来的诸葛长陵三人，她拍了拍丫鬟的手，小声说道， “不用怕，我们衡山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六扇门不会无缘无故对我们出手。” 丫鬟似乎为了掩饰自己刚刚的丑态，顿时鼓起小嘴，小声说道， “鑫儿小姐，奴婢才不怕呢，朝廷有狗罢了。” 丫鬟声音虽然很小，可莫鑫儿听后却脸色大变， “春儿住嘴！” 她低喝一声，拉着丫鬟就往一旁避让。 莫鑫儿之所以会有如此反应，是因为她认出诸葛长陵腰间的令牌。 能够成为金牌神捕，实力定然不弱，虽说寺院门口到大殿还有一段距离，可高手耳力都是很好的。 她只希望诸葛长陵没听到，或者不计较。 然而，越怕什么来什么。诸葛长陵在路过莫鑫儿这里的时候，突然停住脚步看向她们两人。 那丫鬟吓得一直不敢抬头，双手紧拽衣角，蹲在莫鑫儿侧后方。 莫鑫儿见躲不过去，反而抬头主动开口， “衡山派莫鑫儿见过大人……” 诸葛长陵皱眉， “衡山派？五岳不是覆灭了吗？这衡山派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小门小派？” 莫鑫儿听到诸葛长陵的话后，衣袖下的拳头不自觉握紧，胸口也一阵起伏，显然在压抑着情绪。 诸葛长陵这番言语自然是故意为之，看莫鑫儿如此轻易就被人看出情绪波动，心中不由摇头。 有点心性，却太过稚嫩，这就是衡山派掌门之女吗？看来五岳是真的没落了。 他顿时觉得无趣，正要离去，莫鑫儿身旁的丫鬟这时却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她从莫鑫儿身后走出，不服气开口 “衡山派才没有覆灭，我家小姐可是衡山派掌门之女，等我们衡山派和……” “闭嘴！” 莫鑫儿声音严厉起来，她一把拉住丫鬟甩到身后，这才躬身对诸葛长陵说到， “大人，下人不懂事，冒犯了大人，民女在这里给您赔个不是。” 诸葛长陵收回迈出的脚步，转过身居高临下看着莫鑫儿， “既然知道不懂事，那还不掌嘴？自己的狗不听话，最好杀了，免得连累到主人。” 诸葛长陵冰冷的声音落入莫鑫儿耳中，让她身子不由一颤。 此时知道自己闯祸的丫鬟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再也不敢抬头看诸葛长陵。 “怎么？要我自己动手吗？” 见莫鑫儿迟迟未动，诸葛长陵不耐烦开口。 “是……大人……” 莫鑫儿艰难应答，然后转身面对丫鬟，抬起的手掌却迟迟不肯落下。 就在这时，诸葛长陵突然闪身来到她身边，手掌一挥。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声响起，丫鬟直接被抽倒在地，嘴角溢血。 “你的犹豫，不是对下人的关心，反而是在要她的命。” 诸葛长陵细微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我既然穿这身衣服，就要做这身衣服该做的事，你是不是觉得我小题大做？” 诸葛长陵转身背对莫鑫儿， “侮辱六扇门金牌神捕，以这一条做文章，如果我不是太乙教的，你们衡山派都要脱层皮。” 诸葛长陵说完，不再理会莫鑫儿，而是向迎面走来的老和尚走去。 第70章 紫阳书院 “阿弥陀佛，大人来得正好，可否借一步说话。” “大师请……” 直到诸葛长陵三人随着白马寺主持弘明离开，莫鑫儿这才从愣神中反应过来，见麻烦已经解除，她连忙拉着丫鬟离开白马寺。 她身边的丫鬟一直在低声啜泣，莫鑫儿却也心事重重。 “春儿，你说我是不是错了，我应该听从父亲的安排，这才是佛祖对我的指引吗？” 人的烦恼是不相通的，人身自由都没有的丫鬟哪里懂自家小姐的愁绪，她说出认为自家小姐爱听的话， “小姐，您有追寻自己幸福的权力，铸剑山庄那群五大三粗的男子哪里配得上小姐。” 莫鑫儿听后却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 诸葛长陵这边，他已经从弘明那里了解到，小沙弥已经死了。 就在昨天，小沙弥找到弘明，请求其救援。 然而白马寺就是个普通的寺庙，之所以屹立不倒，完全是洛阳朝廷势力的庇护。 因此弘明就建议小沙弥去找少林寺帮忙，他担心夜晚不安全，为此还特意让小沙弥留宿一晚。 不曾想，就在今天早上，他们就发现小沙弥已经死在禅房中。 因此见到诸葛长陵这一身六扇门装扮，弘明就想着让六扇门接管此事，就怕白马寺沾染上因果。 “除了这些，大师可发现什么异常？” 诸葛长陵食指敲击桌面开口询问。 “这……哦，对了，今早弟子来报，借住在此的书生刘庸也不知何原因不辞而别了，难不成他就是杀人凶手？” “刘庸？可知他是何人？” “老衲不知，不过当日前来还愿的王家夫人与其有过交谈，见其言语颇为嫌弃，想来应该知道其底细，大人不妨去王府调查一番。” “如此，便告辞了。” 弘明一路相送诸葛长陵等人来到白马寺门口。 诸葛长陵回望一眼香火旺盛的白马寺，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大师，这白马寺香火鼎盛，不亚于少林寺啊。” 弘明躬身，颇有讨好姿态， “一切都是朝廷扶持，大人慢走。” 诸葛长陵不再多言，翻身上马，朝王府而去。 王府在洛阳东南方向，靠近东市，不过比较接近洛阳中心地带。 白马寺在洛阳西北，过了白马寺，就是进入嵩山少林的山道。 在人家少林寺必经之路前面建个寺庙，要不是有朝廷的影子，白马寺早就不复存在了。 朝廷这是温水煮青蛙啊。 只有亲自走江湖，诸葛长陵才深刻体会到，所谓自由自在的江湖，实际上处处都有朝廷的掣肘。 有六扇门金牌神捕的身份，诸葛长陵很快就从王夫人那里询问到刘庸的信息。 刘庸，不过是一个给人写信绘相的穷酸书生，其还有个胞兄在杭州一家钱庄当账房掌柜。 当听到刘庸可能与一起命案有关时，王夫人还露出难以置信与不屑的神情。 唯一的线索就是刘庸有可能逃往杭州，投奔其胞兄去了。 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又要去江南一带，诸葛长陵都感觉到心累。 又经过几日奔波，诸葛长陵再次来到杭州。 此刻的杭州逐渐有了喜庆氛围，寒冬将尽，新年快到了。 “呼——我累了。” 诸葛长陵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整个人直接躺在马背上，任由马匹带着他自由前行。 一路走来，他突然想通一个问题，自己为何那么着急忙乱去做这件事？ 是为了集齐四块玉玦开启武神殿的宝藏吗？还是为了这身六扇门制服，去追查凶手？ 离开太乙教，那么他自身带来的麻烦也会随着他离开。 既然安身之所不会因他被波及，那又何必着急。 “听说杭州西湖的花灯船很不错，我们晚上去看看如何？” 诸葛长陵歪着头看向苏梨雪。 苏梨雪此时正骑在马上悠哉悠哉地前行，听到诸葛长陵的话也微微侧头过来。 两人对视几秒，苏梨雪突然嘴角一勾。 “我不要。” 诸葛长陵表情微愣，他第一次听到苏梨雪拒绝他。 他腰子一挺直起身来， “那你想去哪里？” “我想去紫阳书院。” “好，那就去紫阳书院。” 见诸葛长陵如此爽快就答应了，苏梨雪反而微微侧目， “你就不问问为什么吗？” 诸葛长陵一笑， “你这不是解释了吗？” 苏梨雪翻了个白眼，转过头去，不过她还是解释起来： “我听说紫阳书院中隐藏一门镇派剑法，所以想去看看。还有……” 苏梨雪看了一旁当做透明人的李一尘一眼， “李公子不是会弹琴吗？萧佩吟的紫阳琴就是紫阳书院独有的作品，如果得到紫阳琴，李公子下次输的就不会那么难看。” 李一尘原本听到苏梨雪还能想到自己，还是挺开心的，可听到最后一句时，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不用了，我说过不弹琴了。” 他有气无力摆摆手。 “李兄，此言差矣，你想想啊，当你坐花船游西湖，坐在船头抚琴一曲，那样会吸引多少大家闺秀。” “咦，这主意不错……” 李一尘眼睛顿时就亮了，不过当他看到苏梨雪和诸葛长陵那揶揄的表情时，当即咳嗽一声， “咳、琴不琴的无所谓，主要是我想看看那镇派剑法到底隐藏多深。” 三人在杭州的西子客栈住下，诸葛长陵将飞鱼服换下后，也没穿墨羽袍，而是选择一身普通白衣穿上。 紫阳书院也算江湖上一大势力。 如果说太乙教、少林寺等七大宗门算是江湖上的第一梯队，那么杭州的紫阳书院、龙泉的铸剑山庄、成都的八卦门等势力，算得上江湖上的第二梯队。 不过虽说都是第二梯队，不过实力却参差不齐，而紫阳书院算是其中比较强的那一类。 书院交友甚广，常有江湖高手拜访，其本身也有镇派内功，秘技，剑法等，是不容小觑的存在。 所以诸葛长陵选择低调行事，这样的话，身穿墨羽袍或者飞鱼服都太过招摇，不免会发生什么误会。 只是当诸葛长陵来到紫阳书院，受到热情接待后，他就有些傻眼了。 难不成他的威名已经传到这里来了？他有那么大的面子？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自己想岔了，之所以受到如此待遇，主要还是因为苏梨雪。 紫阳书院中的学子，不仅大多数认识苏梨雪，还从他们的交谈中听到一个名字，苏子陵。 诸葛长陵也从他们交谈中知道，苏子陵是苏梨雪的哥哥，曾是紫阳书院的学子，而苏梨雪也曾在紫阳书院呆过一段时间。 以这些文人学子的个性，苏梨雪这样的姿色在书院受欢迎是肯定的。 第71章 剑法线索 来到书院中，一开始诸葛长陵和李一尘这两位大帅哥，是受到书院中人没由来的敌视的。 不过李一尘何许人也，在经过几句骚话，几个荤段子之后，就和其中一些人勾肩搭背起来，就连晚上去哪个酒楼都约好了。 而诸葛长陵也不甘落后，凭借他两世为人的文化积累，每每与人交流，总会时不时引经据典，出口成章，又在不经意间显露出高超的实力。 在不知不觉间他反而成为这些人中学长一般的存在，很多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带上崇拜的表情。 反倒是苏梨雪，只是刚开始与其他人打过招呼后，就往书院内院走去。 内院看守之人非但没有拦她，反而对她躬身行礼。 这一幕诸葛长陵自然看在眼中，这不由得他将自己先前的猜测推翻。 看来苏梨雪并不仅仅因为他哥哥这层关系，才受到紫阳书院的热情对待。 就像在太乙教的遭遇一般，苏梨雪本身就存在秘密，也许这和她的身世有关。 傍晚，消失了一整天的苏梨雪再次出现。 诸葛长陵明显看到她紧缩的眉头。 “长陵……” 诸葛长陵一愣，因为苏梨雪很少叫他的名字， “帮我，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诸葛长陵目光与其对视，他第一次从苏梨雪眼睛中看出恳求之色。 “好。” 诸葛长陵没有问为什么，随着苏梨雪就走入内院，来到一个书房中。 “紫阳先生……” 苏梨雪向一位老者行礼。 “去丫头，你还不肯放弃吗？从头开始是很艰难的一件事，你又何必执着。” 苏梨雪咬着下唇，眼神却异常坚定。 紫阳先生看着苏梨雪坚决的样子，无奈叹了一口气。 “也罢，这是老夫当年对你父亲的承诺……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悟不悟得出来，就看你的造化了。毕竟，那镇派剑法存不存在，我自己都不清楚。” 紫阳先生说完，又将目光落在诸葛长陵身上，表情意味深长。 “看来，去丫头对你很信任啊。” 他走过来拍了拍诸葛长陵的肩膀， “太乙教真是人才辈出……你可不要让去丫头失望了啊。她可是把她最后的机会交到你手里了。” 紫阳先生说完就走出书房，独留苏梨雪和诸葛长陵两人。 诸葛长陵目光落在书桌上。 一本册子，一幅画像。 “这就是关于镇派剑法的线索？” 诸葛长陵皱眉询问。 “没错，百年前西子居士剑法冠绝江湖，最后于杭州归隐。而关于他西子君剑的线索，只剩下这些。” “这还真是巨大的挑战啊。” 诸葛长陵拿起册子，却发现内容不过一些唐代描写西湖的诗。 不过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苏姑娘，你可曾尝试损坏这册子？” 苏梨雪摇摇头， “书院之物，怎可随意损坏。” 诸葛长陵听后，也不禁摇头。或许正因为苏梨雪与紫阳书院深有渊源，所以思维才会被禁锢住，但他却不一样。 既然要帮忙，那就不能自缚手脚。 “这册子不是简单得册子，不可能轻易损坏。” 他话语刚落，手掌轻轻一震。 顿时，原本厚厚的册子化作纸屑簌簌落下，等纸屑全部飘落，诸葛长陵手中仍旧拿着一本册子，只是却薄了很多。 诸葛长陵翻开册子，里面的内容映入眼中： 登万松岭而望西湖，一片空明，千峰紫翠，楼台烟雨，绮丽清幽。向观图画，恐西湖不如画，今乃知画不足以尽西湖也。 过松岭，渡长桥，至南屏。南屏之山，怪石攒列，下有古寺，所谓 “南屏晚钟”也。北曰雷峰，有塔高而色紫，所谓“雷峰夕照”也。西曰苏堤，从南抵北，作六桥以通舟，植梅柳于其上，所谓“苏堤春晓”。 堤东有洲，旁有三塔，影入湖中，所谓“三潭印月”也。潭北有亭翼然水面者，湖心亭也。亭北突起而韶秀者孤山也。 坟南亭台，临湖结构，朱栏碧槛，与绿水红莲相掩映，所谓“曲院风荷”也。 过坊而西，乃见奇峰特峙，有紫龙洞在山脚，其上长一树桩，内有玄奥，寻得便可入洞，入洞观岩壑空幻，石骨玲珑，乳泉滴沥，积而成池。 以上，便是册子内容，诸葛长陵将册子递给苏梨雪，苏梨雪看着里面内容，眼睛越来越亮。 诸葛长陵也不打扰苏梨雪的思路，而是拿起画卷展开。 一幅水墨画卷映入他眼中，其上有女子一位，独立于断桥之上，一伞艳红在漫天飞雪中便如烈火般显眼。 “我找到线索了。” 苏梨雪惊喜的声音传来，诸葛长陵收起画卷看向她。 “传闻西子居士晚年于紫龙洞闭死关，只是后来江湖人都找不到紫龙洞所在，所以都认为是谣传，如今这册子却有紫龙洞的位置。” 苏梨雪拉着诸葛长陵就往外走，诸葛长陵还是第一次看到她那么着急的样子。 出了书房，却见紫阳先生悠闲在正厅喝茶，见他们出来就打了个招呼， “看来苏丫头已经找到自己想要的了。” 苏梨雪冲紫阳先生行礼， “多谢先生，不过晚辈还需要带走这两样东西，还望先生成全。” 紫阳先生轻抚胡须， “无妨，四十两拿走便是。” 苏梨雪一愣，看向紫阳先生的目光都有些怪怪的。 紫阳先生似乎看出她所想，继续开口道， “是不是觉得老夫太过俗气？” 苏梨雪连忙摇头， “不是，只是觉得先生要得太少了。” 紫阳先生轻笑， “那依丫头想法，你觉得一个关于镇派剑法的线索，应该值多少钱。” “这……” 这次轮到苏梨雪说不出话来了。 如果按镇派武学来估价，那就是一串天文数字了，还是有钱也买不到的那种。 “呵呵……所以说啊，苏丫头，如果你觉得过意不去，那就把紫阳心经和剑胆琴心秘技一同买去，算你三百一十两。如何？” 紫阳先生此话一出，苏梨雪顿时脸色一变。 “先生，使不得啊。那可是书院的根本，三百多两怎么能买到。” 紫阳先生不答，反而意味深长看向诸葛长陵。 诸葛长陵一开始就在思考紫阳先生的用意，此时见对方看来，他略一沉吟就答应下来。 不仅如此，他还厚颜无耻开口了 “嘿嘿……老先生，既然如此，晚辈听说你这里还有紫阳剑的设计图纸，不妨一并卖给晚辈如何？” 紫阳先生被诸葛长陵的无耻搞得一愣，随后却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有意思，小友真是爽快之人。那就四百块一起打包带走吧。” 诸葛长陵听完，不顾苏梨雪不停使来的眼色，直接从怀中探出五百两。 “四百不吉利，晚辈就凑个整数吧。” “好，真是爽快。那老夫就不多留你们了，有空常来书院。” “一定一定，晚辈告辞。” 诸葛长陵拉着苏梨雪走出正厅，然后招呼一声李一尘，很快消失在紫阳先生视线中。 直到这时，紫阳先生才收回目光，口中喃喃自语。 “仙乱再临，紫阳这次书院仍旧能压中吧。” 紫阳先生望着逐渐被黑暗笼罩的天色，目光深邃。 第72章 千绝紫龙窟，尸骸君剑论 离开紫阳书院，诸葛长陵看着李一尘背后背着的古琴，不禁调侃 “李兄动作挺快嘛，这么快就搞到紫阳琴了。看着古琴装饰，应该是佳人相送吧。” 李一尘咧嘴一笑，脸不红心不跳开口， “也不看看哥的魅力，一把紫阳琴而已，拿捏。” 在说笑之间，两人已经来到西湖西岸。 这里是西湖有名的苏堤所在，苏堤旁还有一个酿酒坊，名叫曲园。 这里最有名的就是曲酒。 若作酒醴，尔惟曲蘖。可见其曲酒之难得。 而诸葛长陵之所以来此，并不是为了曲酒，而是因为紫龙洞就在曲园后面的那座山脚下。 经过一番搜寻，他们终于在一棵枯树的树干中发现玄机。 枯树位于山脚，却在离地数米的巨石之间。 其树干粗大，内部中空，有一个半米来宽的洞穴笔直向下，连接地底，不仔细搜寻还真难以寻到。 三人进入洞穴，顿时豁然开朗，发现这是一处天然溶洞。 随着深入，他们就听到水滴入潭的叮咚声。 道路尽头，是一片不知深浅的地下湖水，以内功加持目力朝远处望去，可见湖中有不少冒出水面的石头。 它们分布错落，宛如一座座微型岛屿。 在他们身旁，是一块划有不少剑痕的石碑，其正中有一古朴长剑状图案。 石碑之上密密麻麻的留下了不少文字，看着字迹，似是有人以利器刻下的。 “昔日剑仙西子居士左手举酒右手舞剑，可斗百人而不脏衣袖，侠名远扬，青衣玉剑之姿为世人所仰……” 李一尘不自觉念出上面文字， “尔后，西子居士闭关于千绝紫龙窟，入关之时，相传居士只身一人抱剑而入，身上除却青衣便再无他物。” 内容到此就结束，看来这处洞穴，他们不是第一批来到之人。 想到这里，苏梨雪不由露出急切表情。 诸葛长陵见此出声安慰， “不必着急，现今江湖中并未有习得西子君剑之人，所以这些人肯定没有得到想要的。湖中还有一处石碑，我们再去看看。” 苏梨雪点点头，三人当即施展轻功，踏水而行。 很快，他们又来到一处石碑面前 “往后年间，武林痴剑之人踏足紫阳书院者不计十数，剑神剑圣之流亦有来到，只是这西子居士却从未露面。” 李一尘继续念石碑上的内容， “后人流传西子居士身与剑合，已不在世间，今入窟一看，只见洞中空留图绘却不见居士踪影，甚是奇怪。孔圣有云‘敬鬼神而远之’，玄妙之事某家自不相信，这窟中定有居士所留之物!” 这是这块石碑上面的内容，之后，他们将湖中小岛都寻遍，再没发现第三块石碑，直到他们来到地下湖东南角。 湖水到此就没有了，岸边是一块巨大的岩石平台。 平台北边立有一块石碑，石碑旁还有五具盘坐的干尸，每具干尸面前都插着一把剑。 他们没有贸然去动那五具干尸，而是先查看石碑。 此处石碑之上的剑痕歪歪斜斜，深浅不一，和此前所见之苍劲有力之痕迹比起来有天壤之别。 “居士毕生所学必不可散于无形，这洞...定有蹊跷!未曾探索之地业已剩前方而已了，随着前人脚步到此，我定不能半途而废……” 诸葛长陵读出上面内容，仿佛能看到刻这些字之人，已经快到油尽灯枯的地步。 三人又在平台仔仔细细查看一圈，都没发现什么异样，最后目光不得不落在五具“围坐”在一起的干瘪尸骸这里。 凑近一看，这些尸骸身前的每一把剑柄之上皆有刻字，从左及右，分别为「灵枢」、「临江」、「凤鸣」、「惊虬」与「九仙」。 每把剑上皆有不少缺口隐于青苔之下，剑身不再完整，剑刃也早不锋利... 而这些尸骸正中地板上，似是有几许字迹不一的刻痕... 虽说这些字迹没能完全辨认，但诸葛长陵还是从少数可辨识的部分，看出这些刻痕皆是各路剑法的招式口诀。 可随着他继续看下去眉头反而深深皱起。 这些划痕的一部分记录了自「三才剑法」等这些江湖大路货色的些许招式，到一些他都没见过的好深剑法部分招式，甚至他还看到太乙教真武七截剑的部分基本剑招。 而在另一部分中记载的皆是这些招式的破招之法。 再往后看，这些划痕深浅不一，所走之势也不尽相同...除这些之外，再没能辨识出其他内容了。 看到这里，诸葛长陵不由想到华山派的思过崖独孤九剑的剧情，心中不禁莞尔。 通过观察，诸葛长陵这些尸骸之上皆无明显剑痕伤疤，似是寿终而亡。 「灵枢」剑前的尸骸双手环抱，做思考状； 「凤鸣」剑前之尸骸做仰头之姿，不知在看些什么.； 正中处的尸骸望着「惊虬」剑正襟危坐，哪怕现在看去，诸葛长陵都能感觉曾经此人是何等的严肃。 而这“严肃”的尸骸之右的尸骸，枯朽的手臂握在身前「九仙」剑上，剑尖直指地上刻着“梨园舞袖”几字之处。 一条干枯的手臂搭在持剑者的肩上，那是最靠右「临江」剑前的尸骸，想来临终之前，两者似正在交流着什么。 “去梨园。” 诸葛长陵和苏梨雪几乎异口同声说道。 只有李一尘眼睛一直在五把剑上来回打量，口中连连惋惜。 看李一尘有去拔剑的架势，诸葛长陵连忙把他拉走。 出了紫龙洞，已经是深夜。 “夜色已深，不宜打扰，我们明日再去梨园。” 诸葛长陵声音温和，苏梨雪激动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苏姑娘，能够问你一个问题吗？” 诸葛长陵看到苏梨雪恢复平日模样，这才开口询问。 苏梨雪没有出声，只是微微点头。 诸葛长陵斟酌半天，随后出声。 “你为何这么看中这剑法？你不像因为剑法是镇派品级，就会如此失态的人。” 苏梨雪一愣，似乎回想起先前种种，眼帘不禁低垂下来。 她没有出声，自顾自往前走。 诸葛长陵与李一尘对视一眼，无奈耸肩，看来这个问题是找不到答案了。 却在这时，一直独自走在前方的苏梨雪却开口了，只是语气却有些落寞。 “我父亲生前和西子居士的传人有过一次比斗，结果我不知道。只是他临终前告诉我，如果想要找到自己的路，可以试着去寻找西子君剑来学习，那样我就会明白，自己要寻找的究竟是什么。” 诸葛长陵脚步微微一顿，这是苏梨雪第一次谈到自己家人，只是他没想到苏梨雪会是这么一副落寞的情绪。 “你父亲是？” 诸葛长陵再次询问，不过这次没得到苏梨雪的回答，因为苏梨雪在说出先前那番话后，就加快速度消失在黑暗中。 其身法之快，诸葛长陵第一次见识到。 “这……” 李一尘看着前方的黑暗，眸光却在发亮。 “这是一根大腿啊。诸葛老弟，我们一定要抱紧了。” 说着，他就急吼吼往西子客栈方向掠去。 第73章 宝石流霞 翌日，杭州梨园。 梨园府邸很美，可见佳木葱葱，奇花烂漫，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泻于石隙之下。 他们行至一处阁楼梨园阁楼，但见那门栏窗槅，皆是细雕新鲜花样，并无朱粉涂饰，十分的精致。 阁楼内里也颇有趣味，除去精致的雕纹点缀，在阁楼之中还挂满了一位持剑的绝色佳人之画像。 诸葛长陵颇有兴趣地环顾巡游，一张张地看着这些画像，直到将所有画像一一看了个遍，也不由惊叹画中女子之美。 “可惜了，不能一睹其芳泽。” 诸葛长陵话语落下，阁楼外寒风吹进，让他不禁起鸡皮疙瘩。 所以他果断拿出怀中画像，只见手中画像的女子，竟与这阁楼画中女子一般无二。 而苏梨雪不知何时也已经来到他身边，和他一起看向手中画像。 “要是能一睹真容，那就证明找到西子君剑传人了。” 诸葛长陵又仿佛自言自语般开口。 三人又逗留小半日，仍不了梨园主人的身影，便知对方有意避让，便不再逗留。 正当他们走到梨园大门之时，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呼唤。 三人回头，却发现是园中丫鬟叫住了他们。 “公子还请稍等片刻，我家小姐有一礼物要交给公子，还请公子收下。” “你家小姐是？” 诸葛长陵有些疑惑看着身前的丫鬟，等待她的下文。 “公子见谅，我家小姐不喜外出，也不许奴婢将她之事外传，所以……” “无妨，只是不知你家小姐为何要送我东西。” “是这样的，我家小姐见公子刚才在楼中观画之时，隐隐露出与画中女子相识之意，特此吩咐奴婢将此物赠予公子。” “那就多谢了。” 诸葛长陵说完伸出手掌，却不见丫鬟拿出东西，不禁目露疑惑之色。 丫鬟掩嘴轻笑， “公子，我家小姐的礼物其实是一句赠言：” “求剑克敌乃非道，以心为剑，感悟天下之至美，观于与西子风光处，浸于水墨中，方可感悟剑之大道。” 这丫鬟没头没脑的丢下这么句话，便是离开了，不管诸葛长陵再三呼唤，她愣是头也不回的走入梨园深处，直至踪影消失。 诸葛长陵倒不是不明白她那句话的意思，只是想多了解一点，不过看来梨园主人在他没有真正领悟之前，是不打算多说什么了。 “走吧，离镇派剑法很近了。” 诸葛长陵露出自信的笑容，苏梨雪也若有所思。 只有李一尘跟着两个谜语人一路奔波，到现在仍旧一头雾水。 “怎么就离镇派剑法近了？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诸葛长陵笑了笑，开口说道， “接下来，我们自然是去欣赏美景了。所以我们的第一站便是，去紫阳书院，跟老院长打听打听杭州都有哪几处美景。” 诸葛长陵此话一出，李一尘顿时露出了然神情，反倒是苏梨雪露出疑惑之色。 “为何还要去询问紫阳先生？册子不是都写清楚了吗？” 说着，苏梨雪从诸葛长陵那里拿出册子，点出里面的几处内容。 南屏晚钟、雷峰夕照、曲院风荷、苏堤春晓、三潭映月。 见此，诸葛长陵不禁感叹苏梨雪之聪慧，不过他还是说道， “苏姑娘说得确实不错，然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改变很多东西。就比如南屏晚钟，山下已经没有古寺，独留一座残破钟楼，钟鸣梵唱之音不再……” “何况，悟剑在于心，而非照本宣科。” 随着诸葛长陵解释，苏梨雪也渐渐平静下来。 这一日，诸葛长陵再次与紫阳先生相见，他们就这么聊了两个时辰，诸葛长陵才告辞离开。 离开后，诸葛长陵没有立刻出发，反而回到客栈，拿出剑胆琴心学习起来，并且还借走李一尘的古琴。 就这样从午时开始到傍晚酉时，西子客栈不时传来琴声。 琴音悠扬宁静，听到琴声之人好像洗去一身疲惫，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也是在这一天，西子客栈罕见地爆满了。 第二日，天还没亮，诸葛长陵三人就离开客栈，来到杭州西南方向的宝石山。 此山之所以称为宝石山，那是因为它除了满山绿意之外，还有不少裸露在外的红铜色石块，看上去如宝石一般。 山顶上有一宝塔，名曰保叔塔。 诸葛长陵没有前去山顶，而是在一处阶梯跑腿坐下。 时间不断推移，辰时已过，阴沉多日的天空在今日罕见的万里无云。 随着太阳逐渐升起，朝阳被苍翠树木的枝叶揉碎，化作点点光斑洒落在宝石山上，早鸟出巢，立在树枝之上欢鸣，此情此景怎一悦目可形容的。 看着这些美景，诸葛长陵放开心神沉浸其中，体内的真气竟然不自觉流转消散，周围一片空灵。 光芒照在宝石山间存有的点点赤铜色石块之上，或明或暗，在他眼前交织出霞流之感，没由来的，这些光斑汇聚成一道人影。 这人影在石块泛光之中持剑起舞，舞姿虽算不上优雅，但其剑点划之间却如挥毫泼墨般点出片片流光。 “这就是紫阳先生口中所说的‘宝石流霞’吗？” 许久，诸葛长陵回过神来，口中不自觉喃喃出声。 “走，我们去看下一处风景。” 诸葛长陵的声音将两人心神从美景中拉回。 三人下了宝石山就到了苏堤，三人走在长长的苏堤上，不知不觉间就走到苏堤与曲园相隔的地方。 诸葛长陵看着西湖中零星几片荷叶，不由暗道可惜。 曲院风荷，最好的观景时间是在春夏之交。 那时荷花未出，荷叶最为茂盛。 看来想一日看尽杭州美景，是不现实的，诸葛长陵抬脚欲走，却被苏梨雪拦下了。 “曲院风荷，我见过。” 苏梨雪眼睛直勾勾看着诸葛长陵，像似下定某种决心。 诸葛长陵不解地与她对视。 然而苏梨雪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可以再现当日风光，你帮我留住那风景。” 听到苏梨雪这句话，诸葛长陵内心很震惊，也有些许质疑。难道苏梨雪还能做到在这晚冬时节，让荷叶满园不成。 看着苏梨雪坚定的眼神，诸葛长陵鬼使神差吐出一个字。 “好。” 得到诸葛长陵的回答，苏梨雪笑了。 “那你闭上眼睛，我叫你睁眼你才可以睁眼。” 诸葛长陵点了点头闭上双眼，只是不知怎的，心中却隐隐生出不安之感。 第74章 金风细雨，寒夜花开 苏梨雪拉着诸葛长陵，将他的身体调整到对着荷池的方向。 确认诸葛长陵真的没有睁开眼，也没有用内力感知周围后，苏梨雪的身影瞬间消失出现在李一尘面前。 在李一尘震惊的目光中，苏梨雪一指点出，落在其身上一处穴道上。 李一尘瞪大双眼，嘴巴开合，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也动弹不得分毫。 “如果，你将等下发生的事告诉他的话，我会杀了你。” 苏梨雪的声音悄无声息传入李一尘耳中，让他额头冒出一滴滴冷汗。 李一尘拼命眨眼，表示自己清楚。 见此，苏梨雪才不再看他，而是默默走到诸葛长陵身后。 随后，她素手轻抬，而后猛然落下，在周身几大穴位上连点数下。 “通曲脉，开！” 苏梨雪心中默念， “金风细雨，寒夜花开。以生元祭，四季斗转。领域，现！” 出于对苏梨雪的信任，诸葛长陵老老实实闭上双眼，也不尝试感知外界。 突然间，他感觉有暖风从身后拂过，冬日的冰寒瞬间被吹散。 随之而来的是绵绵细雨落在他身上，属于春天的气息将他全部包裹。 不知过了多久，风止雨歇，诸葛长陵感觉浑身一阵舒爽。 诸葛长陵闭上眼睛，所以只能用身体去感受，而被定住的李一尘，却真真切切看到一场神迹。 只见苏梨雪在身上连点数下之后，气息节节攀升，独属于止境强者才有的领域从她脚下一点点铺展开来。 那是一种春风化雨的柔和，让人不自觉沉浸其中。可在李一尘内心深处，却感觉那些柔和的风随时都有可能化作一把把刀刃。 这让他猛然惊醒，同时也想到一个快要被忘记的消息，那就是海公公到底是被谁杀死的？ 含笑而亡，身上密密麻麻的刀痕…… 想到这里，他看向苏梨雪的目光带上些许畏惧，同时也为眼前的一幕感到震撼。 只见领域延伸过的地方，一片片荷叶的生长仿佛被快进一般，从嫩芽到长成，仅仅一个呼吸时间。 等他再次回过神时，眼前的荷池已经被荷叶铺满。 只是李一尘没注意到的是，随着领域的扩展，苏梨雪满头青丝也在一寸寸染上银白。 有风吹过，苏梨雪头上的束带掉落，一头银发瞬间散落，为她披上一身风雪。 “好了，可以睁眼了。” 苏梨雪调整着语气，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有那么疲惫。 诸葛长陵似乎听出异样，想要回头，却被一只手掌按住。 “不要回头，你说过会帮我留住这风景。” 苏梨雪这次的声音透出的疲惫更加明显。 诸葛长陵强压下内心的思绪，目光落在前方。 举目望去荷叶连天，水天之交由这层绿线隔开，荷香拌着阵阵清风拂过面顿，叫人心旷神怡，舒适万分。 随着身心放空，诸葛长陵再次感知到体内真气自行流转消散，荷香入鼻带起一阵恍惚，水波带起的韵律让他不自觉地想起，此前修习剑胆琴心秘技的音律，阵阵空灵之感自心中袭来。 琴音渐淡，诸葛长陵脑海之上慢慢浮现出一朦胧身影，其手中长剑低垂，以背示人，长发及腰却又英姿飒爽。 一阵荷风吹来，身影随风而动，其足轻点腾跃而起，此时画面一变，这人影平举手中长剑，身做金鸡独立之姿立于盈日荷叶之上。 回过神来，诸葛长陵竟有种如梦似真的恍惚之感，仿佛眼前真有执剑身影立于荷剪，可不等他定睛凝神看个究竟，却又发现那身影消失不见。 也在这一瞬间，苏梨雪的领域瞬间溃散，满池的荷叶好似被时间加速一般顷刻间枯败凋零。 苏梨雪身子一阵踉跄，满头银发也逐渐转黑。 “苏姑娘……” 诸葛长陵想要转身，可苏梨雪的手掌却死死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动弹不得。 半晌过后，苏梨雪才松开手，在所有人都没察觉的情况下，苏梨雪左手下垂，几缕白发悄然从指尖滑落，散入湖水中消失不见。 “怎样？” 苏梨雪目露期待看向诸葛长陵。 “幸不辱命。” 诸葛长陵没从苏梨雪身上看出什么异常，这才开口， “下一站就是雷峰夕照了，时间还早，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苏梨雪的疲惫是显而易见的，所以诸葛长陵并不想急着赶路。 苏梨雪也没有拒绝，在路过李一尘时，她隐晦地打出一道劲气解开其穴道。 两人目光对视的瞬间，李一尘从苏梨雪的目光中看到满满的威胁之意。 平时跳脱的李一尘罕见地沉默了，他看着走在前方的两人，表情复杂。 雷峰塔，位于西湖西南方向，站在塔尖，可将西湖尽收眼底。 酉时，诸葛长陵三人站在雷锋塔顶。 黄昏时分，夕阳射在雷锋塔上，仿若为雷峰塔顶披上了暗色流金外披。 诸葛长陵慢慢看着昏暗黑夜吞没所剩无几的光彩，整个身心沉浸其中，体内真气再次流转消散。 突的一束霞光自云中散出，光芒耀眼之下照的他竟是晃了神，眼前更是异象突生。 一道淡薄身影在眼前浮现，独自在宝塔之上对着远处残阳翩翩舞剑，黄昏的暗与残阳的暖在这单薄身影上跃动。 这身影舞动不停，不知不觉间，万籁俱寂，天边已无一丝光亮，而月与星高挂夜空，那身影似是发现了什么，突的一瞬便在诸葛长陵眼前消散了。 经过三次观景，诸葛长陵已经隐隐感知到意境中人影的动向。趁心中那种悸动没有消散之前，诸葛长陵取出怀中画卷。 再次观赏画卷，诸葛长陵已经有了不一样的体会。 这幅画是对西湖雪景的描绘，西湖雪景罕见，不知是哪位高人着墨，竟是能将断桥残雪之景，绘的如此栩栩如生，让他有身临其境之感。 再一睁眼，诸葛长陵仿佛置身画卷里，天空似有雪花落下，一女子秀脸低垂，一手执伞一手长剑独立桥头，仔细看去，这剑尖微颤，将每一片落雪皆分割为二。 不知过了多久，云开雪霁，原来这桥便是在西湖之中，周边一片晴朗，哪又有执伞女子的芳踪呢? 诸葛长陵心中莫名有种怅然若失之感，即便已经将画卷收起，却总是在某个恍惚间，感觉此前那道执剑的身影似真的出现在面前。 “好霸道的意境。” 诸葛长陵知道自己已经受到西子君剑所携带的意境影响，他索性在塔顶盘腿坐下，默默消化这一天的收获。 苏梨雪和李一尘都安静在一旁守着，没有打扰他。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齐齐看向诸葛长陵。 一股强劲的气息从诸葛长陵身上散发而出，突破宗师达到大宗师之境，并且仍旧没有停止的势头。 而后，某个瞬间，诸葛长陵强劲的气息陡然一收，整个人仿佛融入天地之间。 “天……天人境。” 李一尘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见到这一幕的苏梨雪却微微皱眉，因为这种天人境的风格，与诸葛长陵此前气息差距很多，反而更像……更像画中持剑女子的风格。 这正是苏梨雪所担心的地方。 江湖上突破天人境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找到自己的道路，一种是走前人的道路。 然而，选择第二种的，往往都是终生止步于天人境。 如果诸葛长陵是第二种，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就在苏梨雪考虑要不要强行打断诸葛长陵之时，眼前一幕又发生变化。 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诸葛长陵身上，一股冷漠、嗜杀、暴虐的气息散发而出。 第75章 西子君剑 诸葛长陵身上的这股气息越来越重，随即变成一股煞气，他整个人也瞬间从环境中脱离出来，煞气却在不断蔓延。 短短片刻之间，整个雷峰塔已经被煞气包裹住，好似有什么被镇压的魔头脱困一般。 诸葛长陵端坐塔尖，黑夜成了他最佳的背景，他紧闭着双眼，像是一只沉睡的凶兽。 下一瞬间，诸葛长陵陡然睁开双眼。没有滔天凶光，反而格外清澈。 他周身的煞气也在睁眼的瞬间消散一空，身上的气息也渐渐衰落，来到大宗师境界才停止。 “呼——” 诸葛长陵口中吐出一口浊气， “不用担心，我没事。” 他咧嘴一笑，哪里还有刚刚半点凶相，倒像邻家大男孩一般。 “剩下的风景不用看了，明早我们就去梨园。我想会有人给我们答案。” 诸葛长陵舒展身子，直接仰躺在塔顶，仰望满天星空。 时间悄然流逝，在这静谧的夜晚，有三个江湖少年于雷峰塔顶仰望星河，彼此皆无言。 夕阳渐老不归舍， 举杯邀月醉星河。 梦里登高凌云志， 剑吟刀啸奏长歌。 当朝阳还照塔顶，却已无三人身影。他们就如前人一般，来过塔顶，却不留一点痕迹。 诸葛长陵三人再次来到梨园。 其实如果只是为了西子君剑的话，诸葛长陵已经没必要来梨园了。 因为身体的特殊性，在多次观看人影舞剑之后，他已经自行推演出完整的剑法来。 这次来梨园主要还是为了苏梨雪，已经怎么也悟不出来的最后一式。 进入阁楼，诸葛长陵如今再看向那一幅幅画，记忆中的那道舞剑身影渐渐与画中女子重合。 而就在此时，一道木门推开之音传出，伴随得还有一声好听且悦耳的女声... “公子，小女子已是等你好久了，还请进门一絮吧。” 诸葛长陵看着不远处画卷升起后露出的暗门，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抬脚走了进去。 暗门再次落下，却将苏梨雪和李一尘两人拦在门外。 “公子可是见过这个房间的少数几个人哩。” 房间中，一女子缓缓转身看向诸葛长陵。 “阁下是谁？为何单独把我叫进来？” 闻言，女子却掩嘴轻笑，过了好一会才平复下来。 “公子还真是与众不同，不过也就是这样，才会让你我在此间屋中相见。” 诸葛长陵眉头微皱，如果眼前女子再废话，他会直接离去。 “小女子姓阮，名盈盈。这次请公子前来一絮，其实……是为了想让女侠证明一些东西。” 言罢，这阮姓女子款款起身，走到屋中的屏风之后，取出一柄散着香味的木剑，将之交至诸葛长陵手中， 木剑剑入手，诸葛长陵眉头微挑，多看木剑一眼，又将目光落到阮盈盈那边。 而此时的阮盈盈也不解释，而是自顾自焚香，准备抚琴。 “公子莫要心急，不如先放松一下，且听小女子为公子抚琴一首，也好让公子独自找找感觉。” 诸葛长陵嘴角微不可察勾起，这应该是第二个要在他面前抚琴了吧，其目的可想而知。 不过他并没有打断，而是想看看这女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峥—— 古琴声自阮姑娘手中韵出，这音律像极了「剑胆琴心」密卷之上所记之音，而这音律辅以熏香处传来的清新味道，竟然让诸葛长陵双眼忍不住的合拢。 只是当诸葛长陵心神快要沉浸其中时，体内的煞气也蠢蠢欲动起来。 诸葛长陵虽然处在半梦半醒之间，可体内的变化仍旧能够感受到。 这样可不行，诸葛长陵隐隐察觉到阮盈盈所做之事定然与西子君剑有关，于是他压下自身煞气，主动沉浸在琴音之中。 而一直关注诸葛长陵的阮盈盈，见到这一幕，蹙起的眉头才铺展开来。 琴音绕梁，婉转空灵，诸葛长陵的身子也随着琴音舞动起来。 墨色初染，春晓无形，杨柳吐芽，随风起舞。西子君剑第一式：初景·春晓。 挥毫铺展，墨色浸染，如夏阳热烈，遮天碧荷聚西子。西子君剑第二式：夏景·听荷。 重笔着墨，点划勾掠，三潭锁波澜，水天各一月。西子君剑第三式：秋景·印月。 淡妆浓抹，层叠晕染，落日作孤灯，夕阳还照塔陵。西子君剑第四式：暮景·夕照。 笔落墨涸，冰水相连，冷冬不寂，寒尽生归。西子君剑第五式：冬景·残雪。 “啪啪啪……” 随着掌声响起，琴声也消失了。 诸葛长陵手掌握着长剑，做收舞之姿，表情一片错愕。 在他面前，阮盈盈弃琴鼓掌，款款起身向他走来。 “妙哉妙哉，小女子想要的东西方才公子已经演示过了。 公子已通过测试，方才盈盈燃香施计让公子小有昏厥，有所冒犯，还请莫要责怪。” 诸葛长陵此时脸色有些难看，不是因为女子这般行为惹怒了他，而是因为琴声突然停止让他没有悟出最后一式。 不过他还是强压下情绪，冷淡开口， “给我个理由。” 阮盈盈又是欠身一礼，这才开口解释。 “世人皆知西子祖师行走江湖靠的是一手剑技，但鲜有人知晓他老人家对音律山水却更是倾心，剑终究只是防身之术。 ” “师祖闭关之前，曾留下手札，将音律技艺尽数相传，但关于剑技，师祖念及剑技之威力，怕之传于心术不正之后辈，故未在手札之中传述。” “手札记载，师祖将剑法撰成秘技，抄本藏于杭州本地紫阳书院中。若有通晓音律且悟性绝佳之人那自可习得其中奥秘，但是...” “只有真正静心于山水之人，才有机会传承师祖之剑法。此前观公子舞剑之姿，盈盈便知晓公子是心系山水之人，既然公子满足祖训条件……” 阮盈盈手掌一翻，一本秘笈出现在手中， “那盈盈自当遵循祖训，将「西子君剑」传与公子。 ” 说着，阮盈盈就把手中秘笈递给诸葛长陵。 诸葛长陵接过秘笈，随意翻看起来。 很快，他就发现这「西子君剑」秘笈中记载的剑招，也仅仅只有五式，难怪阮盈盈会在那个时候停止抚琴。 诸葛长陵合上秘笈，好奇询问。 “能跟我说说西子居士的事迹吗？” 诸葛长陵这样问是有目的的，他想通过这些事迹，判断居士是不是留了一手。 “这自无不可。” 阮盈盈点头， “师祖成名于百年之前，乃不世出之剑客，早年他游历中原，与各路剑法大家切磋武艺，精进剑技。” “中年之时，祖师归隐杭州，每日与剑相伴，坐四照亭内抚琴观景，以散早年心中之戾气。” “静修未使师祖之剑技生疏，反倒让他在山水间寻得了自己独树一帜的剑法，是年，昔日对手上门寻师祖再做比斗，师祖便以君剑对敌。” “君剑初问江湖，首战告捷，虽说祖师打退了对手，可也让君剑之名流入江湖，自此，前来比斗试招之剑客络绎不绝。” “师祖本想归隐，却没想到事与愿违，万般无奈之下，终是携剑独入紫龙洞闭死关，以躲江湖纷争寻求寂静。” “离别之际，师祖留手礼与「剑胆琴心」卷，将「西子君剑」心法留与后人，并叮嘱不可将此物传给心存恶意或是痴武之人。” 听完阮盈盈的讲述，诸葛长陵没能从中听出西子居士是否留了一手，不过倒是明白西子君剑的来龙去脉。 同时也明白紫阳书院那个老头子，其实一开始就知道西子君剑在哪里以及如何获得。 不然他不会一开始就将「剑胆琴心」秘技“卖”给他们。 “呼——” 诸葛长陵长呼出一口气。 而后，在阮盈盈逐渐惊愕的表情中，他的气势一点点发生改变。 如果说他先前是儒雅随和的公子的话，那他此时就是一个淡漠、目空一切的无情之人。 他随手将西子君剑丢还给阮盈盈，不含感情的声音也同时从他口中传出。 “你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了吧。不过……我想要的还没有得到。” “所以接着来，还请阮姑娘帮帮我。” 第76章 求剑非剑 “你……你……怎么可能……” 阮盈盈看着像似换了个人的诸葛长陵，顿时美目圆瞪，脚步不自觉连连后退。 看走眼了。 原本一直以游戏人间心态的阮盈盈，第一次感觉自己玩脱了。 “阮小姐，你莫不是不愿意？” 诸葛长陵眼帘微抬，淡漠的目光与阮盈盈对视。 一刹那间，阮盈盈感觉脑袋一片空白。 “愿……愿意……呃……不是……这……” 阮盈盈回过神来的瞬间，就茫然发现原本在诸葛长陵手中的木剑，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她手中。 诸葛长陵在阮盈盈说出前面两个字时，就悄然开启剑阵笼罩整个房间。 他一步踏出，将木剑交到阮盈盈手中，然后再迈出一步，瞬间来到阮盈盈先前所用的古琴面前，剑阵也随之散去。 这一切都在阮盈盈心神失守的瞬间完成，顿时给阮盈盈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不过她是西子居士的传人之后，也算见多识广，很快就发觉哪里不对劲。 只是不等她细想，诸葛长陵却又开口了。 “阮姑娘，在方才单纯施展西子君剑剑招时，我发现西子君剑似乎还没有完善，故而请阮姑娘示范一下。” “相信阮姑娘对西子君剑的了解，定然在我之上，一定能完善剑法。” 诸葛长陵此时跑腿坐在古琴面前，笑容和煦，目光真诚，哪里还有先前淡漠一切的气质。 阮盈盈看着诸葛长陵，久久没有说话。她第一次看不懂一个人。 “恐怕让公子失望了，要想进入公子刚刚的境界，需以特殊熏香辅助，再附以琴声方可。然，小女子常年与那熏香为伴，已经免疫了，恕小女子爱莫能助。” 阮盈盈言语客气，可目光却已经没了一开始的和善。 因为她觉得，诸葛长陵根本就不是居士要找的传人。 “阮姑娘愿意就好，至于能不能做到，一试便知……” 诸葛长陵没有继续和对方掰扯的打算。言罢，指尖勾动琴弦。 峥—— 随着琴弦颤动，优美的旋律在诸葛长陵双掌之下传出。 琴声在房间回荡，阮盈盈眼眸深处的不屑一点点消失，心神也在不知不觉间沉浸在琴声之中。 见到这一幕，诸葛长陵嘴角不自觉勾起，以她满级的音律掌握，加上剑胆琴心秘技的配合，让阮盈盈陷入琴声之中并不难。 不过，这还不够。 一股气势从诸葛长陵身上散发而出融入琴音之中。 这股气势初始淡红，嗜血暴虐，可在融入琴声之中后，又开始转变成山川河流，奇花异草。 随着进入大宗师境界，他对于意的掌控越来越熟练。 配合音律的传导，已经达到影响人感官的地步。 此时的阮盈盈受到诸葛长陵意的影响，就好像身处西湖美景之中。 宝石流霞、曲院风荷、雷峰夕照、三潭印月、断桥残雪、苏堤春晓…… 一幕幕场景将她包裹其中，她手中的木剑也不禁舞动起来。 从一开始的初景·春晓到最后的冬景·残雪， 一遍又一遍，可诸葛长陵仍旧没有停下弹动的手指。 尽管这只是单纯的剑招，没有内力加持，并不算真正的西子君剑，可那若有若无的剑气仍旧将整个房间搞得一片狼藉。 就连在外面的苏梨雪都能感受到不时透墙而出的独特剑意。 终于，在阮盈盈施展西子君剑不知道多少下后，变化终于发生了。 原本独立的一招一式之间，突然有了联系，就像春夏秋冬之间的交替，本来就不会很突兀明显。 就在阮盈盈施展出最后一招冬景·残雪后，她身体却突然不受控制起来。 原本没打算动用的内力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一股脑灌入手中的木剑之中。 这一刻阮盈盈的实力也暴露出来，宗师巅峰之上，半步大宗师境界。 木剑就在这一刹那，化作无数细小的颗粒，却被无形的剑气牢牢锁住维持剑的形态。 阮盈盈也在这一刻猛然睁开眼睛，从特殊的意境脱离出来。 她面目狰狞，手臂有鲜血从毛孔中溢出，但她的眼眸却异常明亮，透露出震惊与兴奋。 “四季轮转——万物生！” 她不自觉喊出这一剑招的名称。 随着她一剑挥出，木剑再也维持不住形态，化作粉尘崩散开来。 然而粉尘所过之处，似新芽、似花开、似落叶、似飞雪…… 一年四季的场景，在这一招之中尽数展现，美得像风景画卷，却是杀机暗藏。 轰—— 随着一声巨响，这处暗阁瞬间炸开，波及半个梨园，无数奇花异草尽数遭到摧残。 然而，平日对这些花草极为呵护的阮盈盈，却没有多看一眼。 她呆呆看着自己的双手，整个人愣在原地，好似回味刚刚对于新招式的感悟。 诸葛长陵抬手散去周身护体剑阵，若有所思。 “嗯……跟我感悟的不一样，这是为什么呢？” 没有思考太久，诸葛长陵就笑了。 他站起身，没有去打扰阮盈盈，而是招呼苏梨雪两人，悄无声息离开梨园。 紫龙洞之前，林海之中，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诸葛长陵也微笑看着苏梨雪。 “怎样？明白了吗？所谓的西子君剑，从来就不是一套固定的剑法。而是寄情山水的所得到的剑法。” “每个人看到的风景不同，所悟出的西子君剑就会有所差异。” “西子居士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他为后人指出一条镇派剑法道路的同时，又没有把路走尽，而是留给后人无数的可能。” 苏梨雪缓缓收剑入鞘，只是表情时而迷茫，时而皱眉。好像明白了什么，却又抓不住那是什么。 她已经将西子君剑的五个招式都熟练掌握了，可仍旧悟不出来自己的最后一式，也想不明白他父亲为何让她学这套剑法。 “汰！大胆妖魔，为何又上苏姑娘的身！还不快快现出原形，看我大威天龙，般若妈咪吽！” 就在苏梨雪陷入纠结之时，诸葛长陵不正经的声音直接将她思绪打乱。 她看着诸葛长陵不着调的上窜下跳，尴尬得手掌紧握。 又想打人了，怎么办。 苏梨雪银牙紧咬。 咚—— 随着一声响，世界安静了，那该死的尴尬也消失了。 透过林海照射下来的夕阳，莫名地有了初春的暖意。 诸葛长陵呲牙咧嘴走在前面，还时不时伸手揉了揉头顶。 李一尘在他旁边喋喋不休，不时引起诸葛长陵抬脚踹去。 苏梨雪默默走在身后，看着前方打闹的身影，心中的纠结渐渐就消失了。 “求剑非剑，而是问心。父亲，我好像明白了……” 第77章 画像寻凶 又过了一日，这是诸葛长陵来到杭州的第五天。 推开客栈房门，诸葛长陵惬意伸了个懒腰。 朝阳刚刚越过山头，洒在西湖之上，荡漾的水面反射着阳光，犹如一片片金色的鳞甲。 江南的风景总让人沉醉，诸葛长陵似乎已经忘了，他来杭州的目的。 只是相比于诸葛长陵的惬意，却有人失眠了三天三夜。 诸葛长陵走下客栈二楼，一眼就看到一个落魄书生，在客栈大厅走来走去，脸上的表情着急又惶恐。 客栈小二每次路过，都会投过去嫌弃地眼神。 如果不是客栈老板规矩森严，不允许狗眼看人低，小二早就将这种住不起店，点不起菜的人轰出去了。 落魄书生的目光一直在客栈门口与二楼的楼梯来回打量，与诸葛长陵目光对视的瞬间，他表情一变。 那是一种惊喜中加着惶恐的表情。 没等诸葛长陵走下楼梯，他就快步上前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草民刘庸见过大人，草民有罪，今日是前来请罪的……” 诸葛长陵淡淡瞥了刘庸一眼，没想到今天他刚刚把飞鱼服穿上，刘庸竟然主动来了。 “哦？这么说来，洛阳白马寺的小沙弥是你杀的咯……” 漫不经心的语气，加上绣春刀与飞鱼服，却给刘庸带来莫大的压力。 跪在地上的刘庸身体一颤，而后连忙夹紧双腿才让自己不至于吓尿出来。 “大人，草民没有杀人，草民是来求救的……” 刘庸连忙咚咚咚磕了几个头，张口就要辩解，却被诸葛长陵抬手打断。 “上来说话。” 诸葛长陵目光扫过大厅好奇的众人，目光所过之处，所有人都低下头颅，他这才转身往楼上走去。 二楼房间中，诸葛长陵坐在桌边，苏梨雪如侍女一般给他倒茶，李一尘自觉站在门口，目光凌厉扫视周围。 跪在地上的刘庸见到这一幕，终于确认这是六扇门的大人物无疑。并且职位定然在银牌之上。 因为以六扇门的制度，银牌以下是没有手下的。 “大人，草民有罪，不该知情不报……” 刘庸跪在地上，开始诉说起来。 在刘庸话语中，他并不是杀死小沙弥的凶手，不过却见过凶手的样子。 因为目睹杀人现场，害怕歹人杀人灭口，于是连夜逃离白马寺躲在洛阳东市。 而第二天，他恰好听闻有六扇门之人打探他的消息，原本他是打算去见诸葛长陵，举报凶手。 可他路过王府，就听到有下人讨论他是杀人凶手的事。 经过一番脑补，刘庸认为凶手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杀人罪名栽赃到他身上。 而流传在民间六扇门的酷刑都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于是他就绝了上报的念头，决定前往杭州找胞兄收留。 经过长途跋涉，他终于在三天前抵达杭州，却从他胞兄口中得知，六扇门之人早就在两天前先行抵达杭州，并且每天微服私访，不曾离开。 于是刘庸就躲在他胞兄家里，一躲就是三天。 最终顶不住压力的他终于在胞兄的劝说下，前来投案自首。 诸葛长陵仍旧沉默饮茶，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可他内心却颇为古怪。 有时候一直去追寻反而迷雾重重，放下心态后，却是柳暗花明。 “这么说，你知道凶手是谁？” “这个……那个……草民不知……” 刘庸表情纠结，思考半天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诸葛长陵眼睛一眯， “所以……你是来消遣本官的？” “不不不……草民不敢。草民虽不知那人是谁，但是草民可以画出来……” 刘庸连忙开口，生怕慢上一秒就要人头落地。 一刻钟后，刘庸留下一张画像，战战兢兢离开西子客栈。 诸葛长陵看着画像，眉头皱起。 “苏姑娘，你可知道此人是谁？” “不知道。” 苏梨雪回答得很干脆。 “真的不知道？” “你很希望我知道？” 简单两句对话，房间中的气氛却莫名微妙起来。 李一尘感受到奇怪的氛围，抬起的脚迟迟不敢落进房间内。 “噗呲——” 诸葛长陵的笑声顿时打破这个奇怪的氛围。 “原来苏姑娘也不是百事通啊。那我们只能回洛阳找消息最灵通之人了。” 苏梨雪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而是转身走出房间。 洛阳，烟波楼。 李一尘看着诸葛长陵递出去的金条，露出一脸肉疼之色。 勾玉夫人将他的表情看在眼中，顿时妩媚一笑。 “这位少侠莫不是心疼了？嗯……说来前次几位少侠不仅助奴家替杏儿报仇，还让九儿免遭毒手，这份恩情奴家谨记在心。不过烟波楼规矩不能破，如果少侠帮助奴家一件事，不收费用又何妨。” 勾玉夫人掂量手中的金条，看似对李一尘说，目光却看向诸葛长陵。 诸葛长陵没有立刻回话，他注意到勾玉夫人说出这句话后，一旁的九儿看向勾玉夫人的目光中满是感激之情。 “哦？不知前辈想让晚辈帮什么忙？” 诸葛长陵没有答应下来，反而开口询问道。 “唉……说来也是可怜……少侠有所不知，东边坊市中有个叫小薇的姑娘，家境贫苦，平日里靠与老父亲在茶楼唱曲赚些银钱度日。 ” “前些日子她的老父病故，无钱下葬，只因这小薇有些姿色，听说有不少地痞恶霸想要趁此机会将她霸占。” “自从杏儿被那张雄害了之后，奴家身边就九儿一个丫鬟，便想将那小薇收容到烟波楼中给九儿做个伴。 ” “九儿她娘走后，九儿每天都愁眉不展的，都怪奴家那天去的晚了些……唉……奴家只希望有个同龄人陪伴她，让她早日走出阴影。” 勾玉夫人说着，眼角泛起些许泪花，一旁的九儿更是泪流满面。 诸葛长陵沉默听完这一番话，然后不顾一旁的李一尘不断使眼色，从怀中有取出一条金子递过去。 “勾玉夫人，如果一条金子不够打探画像之人身份的话，我可以再加。” 诸葛长陵此话一出，勾玉夫人表情一滞，随后脸上的悲戚也一点点收敛起来。 随着她表情变化，身上的柔弱气质完全被贵气所替代。 “既然少侠只谈生意，不谈感情，那奴家也不自作多情了。” 勾玉夫人很自然接过诸葛长陵递过来的金条继续开口， “画像之人的身份还不值那么多金子，不过少侠既然出钱了，那奴家就顺带将他的下落一并告知。” “此人名叫温猛，乃是七煞门玄水堂中有数的高手。如今不知何故，竟然逗留在洛阳一个叫做“洛帮”的不入流小帮派中，少侠要找他便去洛帮吧!” 勾玉夫人这次说话的态度就有些公事公办了，不过诸葛长陵也不在意。 “那就多谢夫人了。” “慢走不送了。” 诸葛长陵转身就走，不过在烟波楼大门，他却又止住脚步。 卡卡卡 随着一阵机关响动声，诸葛长陵背后剑匣打开露出一个长长的刀柄。 那是绣春刀的刀柄。 诸葛长陵微微侧头，被勾玉夫人看到的半张侧脸中，露出的半个眼睛目光犀利，犹如半出鞘的利刃。 “勾玉夫人，以你消息的灵通程度，应该知道，我除了是个江湖人之外，还有另一个身份吧。” “虽说洛阳归府衙管理，但涉及江湖人，我们六扇门也是能够出手的。” “你好自为之。” 诸葛长陵走了。 勾玉夫人就这么静静看着诸葛长陵消失在大门拐角处，才轻轻吐出一句话。 “年轻……真是有活力呢。” 她在笑， 笑容玩味， 眼神也玩味。 就好像在看一只蚍蜉，妄图撼动参天大树。 第78章 工具人 离开烟波楼，诸葛长陵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着急去勾玉夫人所说的洛帮。而是在思索着什么。 李一尘也没有打扰，他虽然平时没个着调，可那也只是平时。 “我们似乎陷入思维误区了。” 诸葛长陵脚步一顿， “什么思维误区，这不是挺顺利的吗？” 李一尘适时开口询问。 “众所周知，江湖上消息最灵通的，应该就是烟波楼的勾玉夫人了吧？” “没错啊。” “可我们似乎忽略了，这个最灵通，也只是江湖上的而已。” “你是说，还有比勾玉夫人更好的情报？” “没错。要说情报，谁能比得过朝廷。” “可我们是江湖人啊……呃……不对……” 李一尘看向诸葛长陵，瞬间恍然大悟。 诸葛长陵也咧嘴一笑， “没错，我可是金牌神捕，查阅一点情报资料怎么了。” 诸葛长陵此话一出，李一尘瞬间呆愣在原地。 “这不是说……那金条……白给了？！” 通过六扇门特殊的联络信号，诸葛长陵来到洛阳六扇门的一个情报据点。 凭借神捕令牌，他成功调取出洛阳近段时间发生过，或者可能发生的情报。 情报很多，足有半人高，如果是一般人，几天都不一定看得完。 不过换作武者的话，时间就会缩短很多。因为习武之人，身体和精神都得到强化。 更何况现在看这些资料的人，还是身为大宗师的诸葛长陵。 大宗师不是重点，诸葛长陵才是。 一个时辰后，诸葛长陵让人将资料撤下去，随后离开这个情报据点，往白马寺方向而去。 他去的不是白马寺，而是洛帮，而洛帮恰好就在白马寺后面山脚下。 小沙弥已经被杀多日，而温猛却仍在白马寺附近逗留，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温猛没有拿到锦盒，并且锦盒很大可能在白马寺。 所以他要争分夺秒 要赶在温猛找到锦盒离开之前，先行找到温猛。 不然…… 谁会带他去玄水堂。 那么…… 他又怎么能杀更多七煞门之人呢。 江湖人都觉得他在收集武神殿宝藏的钥匙。 这并没有错。 可江湖人又怎么会知道，他之所以去收集武神殿宝藏的钥匙，只是因为这样做最容易碰到七煞门之人。 仅此而已。 刚来到洛帮，诸葛长陵三人刚好碰到一个络腮胡大汉带着一众小弟骂骂咧咧地回来。 通过他们之间的谈话，诸葛长陵知道此人名叫张霸天，是洛帮帮主。 他们此次是去小薇那里耍流氓，结果刚好勾玉夫人和烟波楼的一众护卫路过。 最终是他们被教训一顿，还见识了勾玉夫人是怎样的心怀仁慈。 不仅出钱为小薇家事善后，还好心收留了小薇。 一众洛帮成员都觉得自己运气不好，最近只要对稍有姿色的少女耍流氓，都会被烟波楼坏了好事。 上次是一个叫九儿的姑娘，这次是这个叫小薇的。 诸葛长陵看得很清楚，张霸天虽然也在骂骂咧咧，表情很愤怒，可他的眼神却很平静，似乎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感到意外。 诸葛长陵自嘲的笑了。 “勾玉夫人啊，原来在你看来，我和眼前这样的废物是没多大区别的，都只是你达成目的的工具罢了。” “诸葛老弟，你在嘀咕什么呢？” 听到诸葛长陵的自言自语，李一尘好奇询问。 “没什么，只是看眼前这帮家伙不顺眼。” “嗯，我也看他们不顺眼。” “那就怎么顺眼怎么来吧。” “正有此意……” “啊！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瞎了你们的狗眼……敢在洛帮闹事。” 砰—— 噗—— 啊—— “爷爷饶命，大人饶命……” 诸葛长陵直起身子，撸了一把头发。 呼—— 这下爽了。 而在他脚下，是被打成猪头的张霸天。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小人不知，不过小人该打。大人明察秋毫，一切都是小人的错。” 诸葛长陵看着战战兢兢，跪伏在地的张霸天，这才把他不小心掉在地上的神捕令牌捡起来挂在腰上。 “哼！不知？你最近干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吗？” 张霸天身子一颤，又连连磕头。 “大人，小的冤枉啊，我们洛帮在洛阳也只是吃吃霸王餐，收点保护费，对路过的少妇口夸夸而已，真的不敢干强抢民女这种事啊。” “哦？是吗？所以你们今天是去救济穷苦少女的？” “大人……这……这……能否换个地方再交代。” 诸葛长陵眼睛眯起， “可以……你在这里跪好了。小李，把他的头带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让他交代个够。” 张霸天身子一颤，湿润了一片土地。 “大人，小人说，小人全都说。这一切都是勾玉夫人叫我配合做的。” “大人您也知道，洛阳这种朝廷把控的地方，怎么可能有我们这种混混的生存之地，我们之所以能够存在，其实都是那些大人物需要我们这样的存在。” “大人，小人也只是为了活命啊。我要是能够离开洛阳，怎么还留在这里。别看我们洛帮很风光，其实我每天都在提心吊胆啊。” 张霸天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苦起来。 “嗯，可以理解。那我就不追究这些事了。” 诸葛长陵话语落下，张霸天惊喜抬头，却对上诸葛长陵冷漠的目光，吓得他又低下头去。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小人往后一定改过自新，以后我们洛帮都去做好人好事。” 张霸天虽然恐惧，但内心却是喜悦的。 天杀的，他怎么可能想到会遇到六扇门的人，还是一名金牌神捕。 洛阳城的事务属于府衙管辖，而六扇门是管理江湖的，他怎么会知道一个金牌神捕，竟然会插手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等等……不对……管理江湖上的事？！ 张霸天突然想到什么，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他小心翼翼抬起头，却看到诸葛长陵正似笑非笑看着他。 完了—— 张霸天一下子瘫在地上。 第79章 溜须拍马 “如果你没有用处，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诸葛长陵冷漠的话语瞬间让张霸天一个激灵。 不知哪来的力气，张霸天竟然一把扑到诸葛长陵脚下，将其大腿抱住。 “大人您不能杀我，我这次是为府衙办事的。府衙的人说最近七煞门太过招摇，准备敲打敲打。” “明天就是府衙设局抓捕温猛的日子，小人若是死了，就没法引温猛前来。” “小人的性命不值一提，不过要是因为小人这条贱命，坏了六扇门和府衙的关系，那就是小人的罪过了。” 听到这里，诸葛长陵笑了。 “那么会说话，难怪洛阳能够允许你们洛帮的存在，我都舍不得杀你了。” 张霸天听完只是一个劲的陪笑，并不敢接话。 “饶了你也不是不可以……” 张霸天闻言一喜，心也同时提了起来。 “大人有事尽管吩咐。” “嗯，我还真有事要你做。听说明天你就会引温猛前来？” “是……是的……” “很好，那我要你今天就将温猛引来，能不能做到。” “没问题，一切都听从大人安排。” 张霸天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他不会纠结这样会不会受到府衙那边的责罚。 如果自己这样的人都有选择的权力，那些人也就不会用他做事。 他一直都看得很清楚，自己就是一条狗。 一条所有大人物的狗，吩咐下来的事，去做就行了。 张霸天没有找任何借口离开诸葛长陵的视线，至于怎么联系温猛，自然有手下人去办。 一个时辰不到，张霸天就给诸葛长陵三人使了个眼色，三人立刻隐匿起来。 洛帮大门走进来一位相貌普通的青年人，与洛帮其他人无异，可他身上无形之中散发而出的戾气，让人一眼就将他与洛帮这群杂鱼帮众区分开来。 温猛进入洛帮，可却在快要进入大厅时停住脚步。 “温大哥，你来了，你要的锦盒线索，我们找到了。” 张霸天在这个时候抓起桌上一封信，向前快走几步。 然而温猛见到张霸天这个举动，却突然转身，脚下猛踏地面，就要翻墙逃走。 可是他还是晚了一步。 有三道人影以比他更快的速度将他围住。 一把长剑轻轻落在温猛肩膀上，可他却感觉一座大山压在他肩膀上面，让他的身子以比跃起时还快的速度，径直砸落下来。 砰—— 一声闷响，温猛身下石板瞬间崩裂，温猛更是无法保持站立姿势，直接跪倒在地，碎裂的骨头刺破皮肉露在小腿外面，鲜血淋漓。 诸葛长陵看着被苏梨雪用带鞘长剑定住身子的温猛，好奇询问， “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发现不对劲的。” 温猛面部因为剧痛变得扭曲，不过他还是很硬气的回答， “张霸天哪次见到我，不是想方设法让我带他离开洛阳，这次拿到锦盒情报，不拿来讲条件他就不叫张霸天，又岂会那么爽快交给我。” 听了温猛的话，一旁的张霸天额头冒汗，不知道诸葛长陵会不会因此处罚自己。 “哦，原来如此。” 诸葛长陵摸着下巴点了点头。 忽然，他眼睛一动，脸上却是换了一个表情。 “温猛，既然你不肯将关于朱雀玉玦线索的锦盒交出来，就别怪我动用私刑了。” “苏姑娘，你让开，我倒要看看他的嘴巴有多硬。” 温猛被诸葛长陵这一下子变脸弄得有些懵逼。 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压在肩头的长剑已经离开他的肩膀，让他身子一松。 他刚要说什么时，变故陡生。 一道人影以极快的速度来到他的身旁，随后一掌将诸葛长陵三人震退，最后一把将他提起，瞬间跳出洛帮围墙，几个起落间消失不见。 这一变故发生得太快，一旁打酱油的张霸天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只是隐约听到温猛喊出“堂主”两个字，人就被带走消失不见了。 同时消失的还有诸葛长陵三人。 自己……就这么逃过一劫了？ 张霸天愣神片刻，随后立刻将这里发生的一切上报给府衙。 洛阳府衙，位于洛阳最中心地带，将皇权威势展现得淋漓尽致。 不过此时洛阳最大的官——洛阳府尹却像一个下人一般，小心伺候着两个人。 府尹诺达的会客厅中，只有三个人，除了站着倒茶的洛阳府尹外，还有两人相对而坐。 其中一位是一个身穿蟒袍的太监。 而另一位，身穿最高制式的飞鱼服。 “南宫大人，你们六扇门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 太监翘着兰花指捏着茶杯盖子，轻轻划过杯口边缘，就连质问的语气也是温声细语。 南宫傲端起茶杯，将茶水和部分茶叶一饮而尽，宛如喝酒一般。 他咂了咂嘴，吐出几片茶叶。 “章公公说得哪里话，只要关于江湖上的事，都属于六扇门负责。” “这是皇权特许，何况都是为了陛下做事，又何来伸手过长这个说法。” 章廷轻抿一口茶，这才慢悠悠开口， “咱家没想到南宫大人除了功夫了得外，嘴上功夫也那么厉害。” “多谢公公夸奖，你还真别说，近日得到陛下的嘉奖后，我感觉今日武功又有所精进。” “呵呵……南宫大人好福气，没想到竟然能够得到仙迹之物。不过厂公大人传给咱家的天蝉神功也有所精进，倒想试试南宫大人的绣春刀诀。” 章廷话语落下，却见南宫傲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起来，眯起的眼睛透出锋锐的寒芒。 “章公公，我的绣春刀诀只斩有罪之人，莫非章公公瞒着陛下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南宫傲正说着，腰间的绣春刀在没有人握住的情况下，竟然一点点离开刀鞘。 章廷感受到南宫傲真真切切的杀意，脸颊一阵抽搐。 要说切磋，凭借天蝉神功他还敢跟南宫傲对上几招。 可南宫傲，竟然一来就想要他的命。 疯子，六扇门都是疯子。 章廷愤怒起身，一拂衣袖， “南宫大人莫要胡说八道，咱家对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鉴。咱家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陛下分忧。” 南宫傲看出章廷的胆怯，蓄势待发的气势也收了回去。 他斜眼看着章廷，表情不屑。 “分忧？这点小事还有资格让陛下担忧？我们做的，只是让这些小事不去碍陛下的眼罢了。” “南宫傲……你……你……好，好……” 章廷伸手指着南宫傲，气得全身发抖，却不知道说什么。 人们都说太监最会溜须拍马，他现在觉得，南宫傲才是最会溜须拍马的那个。 所有人都被南宫傲平日冷峻的外表给骗了。 “休得与尔计较。只希望南宫大人莫要坏了那些规矩。哼。” 南宫傲没有回应，而是笑眯眯目送着章廷落荒而逃。 直到看不见人影，南宫傲这才淡淡瞥了洛阳府尹一眼，随后几个迈步之间，身影也消失不见。 且不说洛阳府衙发生的这一幕。 诸葛长陵在洛帮发现用温猛真的钓出大鱼后，就一路不紧不慢尾随而去。 如今，他已经来到七煞门的玄水堂位置。 第80章 炮与卒 七煞门近年来可谓在江湖上名声大噪，七煞门下有五大堂口，以金木水火土划分命名。 诸葛长陵眼前的玄水堂就是其中之一，他没有自大到鲁莽行动。 经过一番探查后，诸葛长陵却紧皱眉头。 他并不是因为玄水堂太过厉害发愁，恰恰相反，在一番探查感知后，他发现玄水堂太弱了。 五大堂口之一，竟然除了救走温猛前来玄水堂主是个宗师之外，其他人竟然都宗师之下。 “有些失望啊。” 诸葛长陵叹了一口气，无论是戚薇，还是眼前的玄水堂，都有些名不副实。还不如一开始遇到的李雷云让他感觉棘手。 已经没有小心翼翼的必要了，诸葛长陵一甩手中长剑，光明正大走向玄水堂大门。 “哪里来的狗东西？敢在玄水堂面前亮武器。” “站住……” “别啊，让他过来，好久没遇到这么不知死活的了。” 见到诸葛长陵出现的时候，玄水堂的守卫表现不同，却都一样的嚣张。 诸葛长陵不为所动，继续往前走。 一步，两步…… 就在某个瞬间，诸葛长陵脚步落下，身影却消失不见，只剩下一道横跨在地平线上的白色闪电。 这是一个高手…… 这是所有护卫脑海中闪过的念头。 只是当他们产生这样的念头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随后意识也陷入一片黑暗。 白色闪电穿过人群，进入玄水堂大门。 在闪电尽头，诸葛长陵的身影渐渐凝实，在他身后，倒地声接连响起。 两道身影落在他身边，是苏梨雪和李一尘。 “都是杂鱼，没必要浪费时间，分头行动吧。” 诸葛长陵话语落下，两人没有废话迅速往两边掠去。 而他的目标，是玄水堂深处最高，最气派的那座建筑。 诸葛长陵迈开脚步，轻功瞬间施展，一个剑阵在他周身展开，随着他身形移动。 随后，一个个模糊的身影在剑阵之内浮现又消失。 真武七截剑，雁行阵——惊鸿剑影。 达到大宗师境界，真武七截剑对他来说已经是信手拈来的事。 他甚至已经可以做到，将多个剑阵结合使用。 诸葛长陵所过之处，惨叫声连绵不绝，随后又归于寂静。 远远望去，好像有大批高手跟随他杀入玄水堂。 他一个人，走出千军万马的阵势。 踏—— 诸葛长陵脚步落在玄水堂一处阁楼的二楼，周身的人影也消失不见。 此行的目的地，到了。 走入阁楼，诸葛长陵一眼就看到两个人。 不，准确来说，是一个人和一具尸体。 温猛死了，就死在玄水堂堂主脚下，身上除了双腿外，没有任何伤口。 玄水堂堂主背对诸葛长陵，负手而立。 “你来了。” 他语气很平静，没有任何惊讶的感觉。 随着他转身，诸葛长陵还看到他脸上释然的表情。 “你知道我要来？” 诸葛长陵知道自己不该问这么愚蠢的问题，不过他还是问了。 玄水堂堂主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顾自说起来。 “你知道吗？玄水堂作为七煞门五大堂口之一，曾经也是高手如云……” “也不能说曾经，准确来说，半年前，玄水堂还是高手如云。” “宗师是基础，大宗师也不少，甚至还有天人境强者坐镇。” “可就在短短半年时间，玄水堂的高手都纷纷被调离，老夫不愿意离去，所以修为就被降为宗师。” “老夫被降修为也无所谓，只苦了温猛这个孩子……” 玄水堂堂主说着，就蹲下身子，伸出去抚摸温猛冰冷的脸颊，脸上一片慈祥之色。 “你自幼父母双亡被我收养，便一直将我当做父亲，我又岂会不知道？我又岂会不信你？” “只是有些事，注定无法改变。你既然选择自降修为，跟我一起留在玄水堂，我又怎么会让你死在外面……” “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啊……” 诸葛长陵眉头皱起，虽然他能从玄水堂主莫名其妙的话语中，听出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 可这恶心的一幕又是怎么回事？ 戚薇也是，玄水堂堂主也是。 难不成这是七煞门的最新对敌手段？ 这是想感化他，还是想恶心死他？ “如果不想说，那你可以上路了。” 诸葛长陵不耐烦出口打断施法。 好险，差点就让对方阴谋得逞了，他已经有些反胃了。 他承认无论是七煞门，还是太乙教，各自都有各自的感情。 可他们这自我感动的东西，与他们平时做的伤天害理之事又有何关系？ 玄水堂堂主抬起头看向诸葛长陵，愤怒与欣赏在他眼中交织。 “真是一把好刀啊。” “见到你，我知道自己死得不冤。” 唰—— 长剑破空，诸葛长陵再也不想听这些谜语人的废话了。 当—— 玄水堂堂主举拳格挡，身子却倒飞出去，手上的铁制拳套也被乾坤剑崩碎，拳头上鲜血淋漓。 “不错，不错。你能杀死天人境的裘啸天夫妇并非传言。” 玄水堂堂主样子狼狈，却不见丝毫恐惧，反而有一种狂热的视死如归。 “不，传言错了。” “哦？是吗？” 玄水堂堂主任由拳头上鲜血流淌，歪着头问诸葛长陵。 “我杀死裘啸天时，只有他一个人是天人境。” 玄水堂堂主闻言却更加狂热了。 “好，好，很好。那时你才宗师吧。以宗师杀天人。前无古人，真是前无古人。” 玄水堂堂主说着，突然张开双臂， “来吧，一个裘啸天怎么够，加上我玄水堂数百弟兄，成就你的威名！来！” 诸葛长陵站在原地，看着近乎癫狂的玄水堂堂主，身上的煞气不受控制的散发而出。 这一刻，他很愤怒。 这是第二次，他这么清晰感受到自己身为棋子的身份。 执棋之人就这么赤裸裸将一个炮摆在他这个过河卒面前。 是选择继续反复横跳，还是吃掉眼前的炮。 只要吃下这个炮，他就会更加深入对方的布置。 因为过河卒本身就无法后退。 “是这样吧。” 诸葛长陵笑了， 他是纠结这个那个的人吗？ 不，从来不是。 随着诸葛长陵咧开嘴角，周身的煞气瞬间消失。 “这份礼物，我收下了……” 声音从玄水堂堂主背后传入他耳中， 起风了吗？ 哦，原来是鲜血飙溅的声音。 好快的剑。 “只是这礼物，是不是有些小气了点……” 是啊，何必多此一举，遣散玄水堂高手。 砰—— 玄水堂堂主重重摔在地上，倒在温猛身边，扩散的瞳孔中，倒映温猛的脸庞。 “我原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没想到却是来刷声望的。不过……” 诸葛长陵缓缓转身，看向阁楼一处角落。 “似乎有人能够让我尽兴呢。” 在阁楼角落，安静站着一名男子。 没人知道他何时出现在那里，似乎他一直都在那里只是没人发现。 诸葛长陵上下打量着他。 其眉眼不算亮眼，穿着普通的希衫，头顶带着一个破旧草帽，袖口和领口可以看见缝补的痕迹，唯独背后背着巨大的匣子十分的扎眼。 就像身背一口棺材。 第81章 杀手锏 斗笠男子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取下背后的匣子，往身前轻轻一放。 咚—— 随着匣子与楼阁地板接触，瞬间传出一声巨大的闷响，整个阁楼都产生一阵晃动。 密密麻麻的裂缝，以匣子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开来。 诸葛长陵撇撇嘴， 示威是吧？谁还没个匣子。 他也不急着出手，而是缓缓抬起手。 随着一阵机关声音传来，他身后的非攻开始发生变化。 原本剑匣模样的非攻在不断拆解重修，恍若未来科技穿越到武侠世界。 非攻在不断变化中，好似化作流动的金属，从背后被拆解，又在诸葛长陵抬起的手掌中凝聚。 几个呼吸的功夫，诸葛长陵背后的剑匣消失了，一个大小与斗笠男子不相上下的剑匣出现在他手中。 随着诸葛长陵翻转手掌，剑匣从他手中竖直滑落。 咚—— 同样一声闷响，同样一阵晃动，密密麻麻的裂缝以剑匣为中心，向四周蔓延。 此时的阁楼地板上，已经被密密麻麻的裂纹覆盖，随时都有坍塌的风险。 而场中的两人却好像完全看不到一般，斗笠男子面对诸葛长陵的行为，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他放下匣子上的手轻轻下压。 咔哒—— 匣子裂开一条缝隙，即将被打开。 嗡—— 一声刺耳的嗡鸣从匣子的裂缝中传出。 那是剑鸣声。 未见其形，先闻其声。 匣子中，是一把绝世宝剑。 诸葛长陵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匣子也应声而开。 一把剑身墨黑，通体却散发幽绿色光芒的长剑出现在他眼前。 “都说剑道一路分两途，而今世人只知剑术一脉，却很少知养剑一脉。”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说的就是你们养剑一脉吧。” “不过可惜，你们有什么出彩战绩别人不知道，但所有人都知道，一旦有养剑人出现，那就是一把绝世神兵的出现。” “这湛卢剑，很不错。只是有些可惜……” 诸葛长陵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在身前同样打开的剑匣中，缓缓抽出一把长刀。 刀刃在半空中划过一个长长的弧度，重新回到身前，而他的另一只手将乾坤剑抛入剑鞘。 随后脚尖轻轻一挑，剑匣飞出阁楼，落入一人手中，却是不知何时已经赶来的李一尘。 诸葛长陵双手持刀，身上气势爆发，阁楼中凭空吹起一阵风。 吹飞地板蹦出来的碎石，也吹飞诸葛长陵披在身上的外衣，露出外衣下的飞鱼服，还有腰间晃动的神捕令。 “你被捕了……白无常。” 随着诸葛长陵话语出口，对面一直面无表情的斗笠终于第一次睁开他眯成一条缝的眼睛。 两道殷红在半空中拖曳出尾线。 那是一个人眼睛的颜色。 那是一道快速移动的人影。 当—— 刀剑相撞的声音突兀响起。 一道身影突兀出现在诸葛长陵面前，两人几乎脸贴脸。 唯一将他们隔开的是抵在一起的绣春刀与湛卢剑。 原本在白无常站立的地方，只有一顶斗笠在半空中坠下。 诸葛长陵看着那双殷红的眼睛，里面没有任何情感。 没有给他太多观察的时间，仅仅瞬间的僵持，强劲的力道已经从剑身上传来，诸葛长陵的身子瞬间倒飞出去。 一向以速度闻名的诸葛长陵，第一次被打的猝不及防。 他没想到对方没有多余的废话，一出手就是雷霆之势。 反派死于话多，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 他不知什么时候，也染上这样的毛病。 倒飞在半途的诸葛长陵发现白无常的身影再次消失。 不过他并没有太过慌张，因为对方的招式他已经见识过了。 这是幻影无形剑，他在泰山就见识过了。 那时还是宗师境的他应对起来很狼狈。 如今，成为大宗师的他应对起来…… 同样很棘手！ 原来，他在进步的同时，对方也在进步。 诸多想法其实只在一念之间，诸葛长陵身子处在半空中，却已经扭转身形，朝一侧方向一刀劈下。 迎风不绣寒！ 镇派武学，他也会。 给了南宫傲那么多功勋铁券，岂是一块破令牌就能打发的。 只不过是到达大宗师境界后，他才敢用出绣春刀诀罢了。 这可是南宫傲的压箱底镇派刀法。 诸葛长陵一刀斩出的同时，一道身影恰好出现在他长刀斩下的地方。 那是用出无缘无故这一剑招的白无常。 幻影无形剑，号称最诡异莫测的剑法，令人防不胜防，却也并非没有克制之法。 绣春刀诀中的迎风不绣寒，刚好能够捕抓气机，后发先至。 六扇门与拘魂阁两大势力相互对立那么多年，不是没有道理的。 白无常现身的瞬间，长剑已经刺出，剑尖距离诸葛长陵胸口不过半掌距离。 然而，诸葛长陵斩出的绣春刀，却几乎贴近白无常的面门，散发的刀气已经将对方脸上的面具撕裂，露出一张绝美的俏脸。 眼看这张俏脸就要被长刀斩开，白无常的身影却再次消失。 无缘无故，故技重施。 简单反复的一招，却很有效。 诸葛长陵凭借绣春刀诀的气机捕抓，一个旋身扭转身体，下斩的长刀顺势向身后上撩。 当—— 一把墨黑色的长剑飞出，在半空中划过幽绿色的弧线向远处飞去。 长剑被诸葛长陵的绣春刀挑飞了，然而…… 却没有白无常的身影。 糟糕！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危险的感觉从背后传来。 此刻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诸葛长陵当即右手离开刀柄，化作通红的手掌向身后下拍。 当—— 他感觉到铁砂掌拍在一把细剑之上，却也只是将细剑所刺的位置拍离后心，一阵刺痛已经从他后腰处传来。 诸葛长陵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竟然被人嘎腰子了，绝对不可饶恕。 即便对方是个美女也不行。 唰—— 刀光闪过，比先前更快，更决绝。 只是，诸葛长陵转身的这一刀再次落空了。他甚至没能看到对方的身影。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危机感再次从身后传来，同样是后心位置。 只是经过刚刚的一幕，他已经分不清身后的危机，到底是白无常，还是诱饵。 白无常的战斗方式，已经不是单纯的一招一式，而是招式之间的交替配合使用。 在无缘无故这一招中，包含了幻影无形剑的另一招，无尽无绝。 诸葛长陵不知道身后的是诱饵，还是白无常本人，他都要去应对。 早知道就不装逼扔出非攻了。 如此一来，他只能使出杀手锏了。 诸葛长陵在身后危机出现的瞬间，迎风不绣寒已经本能斩出。 “叮！” 飞出去的还是一把细剑，白无常果然不在。 不过已经不用担心了，因为诸葛长陵斩出这一刀的时候，他的声音也同时传出。 “苏姑娘，救命，” 第82章 紫色悬榜 静—— 周围一片安静。 身后的危机没有再次出现。 苏梨雪也没有来到诸葛长陵身边。 他抬起头，看向阁楼外，却见苏梨雪和李一尘站在一座建筑的屋顶上。 李一尘抱着剑匣，正努力憋着笑。一旁的苏梨雪见诸葛长陵看过来，冲他翻了个白眼。 诸葛长陵茫然环顾四周，哪里还看得见白无常的身影。 诸葛长陵黑着脸走出摇摇欲坠的阁楼， “她什么时候走的？” “哦……她啊，在你喊出救命之前就走了。” “哈哈哈哈……白无常，你被捕了……啊……救我……噗……哈哈哈……不行了，我没经过专业训练，实在忍不住。” 一旁的李一尘直接笑弯了腰，然后被诸葛长陵一脚踹下屋顶。 诸葛长陵深吸一口气，随后整个人垮了下来。 “我承认，我托大了。刀法我根本就不熟练。” 他还想解释什么，不过却很识趣的没有继续开口。 因为一切都只是借口罢了，也许是他最近太顺了，让他心态产生自己都没发现的变化。 “走吧。那个锦盒，我们该去拿回来了。” 诸葛长陵三人离开玄水堂，在他们身后，火光冲天。 用不了多久，江湖上应该就会传出，七煞门玄水堂被诸葛长陵覆灭的消息。 只是不知道是说六扇门的金牌神捕诸葛长陵，还是太乙教的血子诸葛长陵。 一路上，李一尘好奇询问白无常的事情。 于是，诸葛长陵就把他在六扇门查到的资料说了出来。 时间回到七天前，诸葛长陵三人刚离开洛阳不久，洛阳就发生一件大事。 洛阳多年未开的悬榜开榜了，并且一开就是白绿蓝紫中最高紫榜。 府衙面前围满了人，并且都不是普通人，而是武者。 然而尽管这里有百来号人，却没有一人敢接近悬榜三丈范围。 因为这次紫榜的目标名叫吴山。 面对吴山这个名字，有人一脸疑惑，有人神情凝重，更多的却是倒吸冷气的声音。 如果单单吴山这两个字让人疑惑的话，那么“吴山鹤鸣”这四个字就能够让很多人在紫榜面前止步。 同时三个字浮现在很多人脑海中。 吴老贼。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这吴老贼一身毒功出神入化，早年拘魂阁曾派出十名天字杀手围杀他，他非但没死，交手过程中甚至还反杀了四个杀手。 自那以后，他便逃到十方集后，投身到碧游教中。先不说吴山本人的实力，单单「碧游教」三个字就让很多人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就在众人对紫榜避如蛇蝎，纷纷四散离开的时候，一个声音突兀响起。 “让让，大家往旁边让让。” 就一个少年模样的人逆着人流向前。他走到布告栏前，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那讳莫如深的悬榜直接抓在了手里。 “你们都不要，那这东西归我了。” 少年脸上挂着笑容。所有人的脚步停了下来，他们都在看这个少年，更想从这个少年身上瞧出什么不同。 “这人是谁啊？没见过啊。” “哪条道上混的啊，看着有些面生。” …… 少年眉眼不算亮眼，穿着普通的布衫、头顶带着一个破旧草帽，袖口和领口可以看见缝补的痕迹，唯独背后背着巨大的匣子十分的扎眼，里面像是藏着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沈岚，你们一定要记住这个名字，以后一定会很有名哦。 ” 少年手拿紫榜，脸上笑眯眯的，小小眼睛眯成一条缝，让人看不见他的瞳孔。 “这小子眼睛不大，胆子倒不小。” “怕是真人不露相，你瞧见他背后的匣子没，说不定就是什么神兵利器。如果我猜得不错，一定是名门之后” …… 众人都在猜测少年的身份，一旁的衙门捕快看着对方不大的年纪，眉头微皱。 “少侠可要考虑好，拘魂阁的杀手都奈何不了对方，这任务可是会死人的。” 他倒不是好心，只不过也担心对方是什么名门之后，刚入江湖就不知天高地厚，到时候死了麻烦不小。 虽说那些所谓名门对朝廷来说不值一提，可要追究起来，到最后还是他们这种小捕快背锅。 “放心放心。出了事不用你们负责。” 少年沈岚举起悬榜，一直高过头顶，脸上挂着轻松。 人群中骚乱更甚，沈岚轻描淡写的样子彻底震惊了所有人。 “以我行走十几年的江湖阅历来说，这小子不简单肯定师承名门。 ” “沈?江湖上也没什么沈姓的世家啊?你们有听过吗？” “我也没听过啊?难不成是几大门派的弟子?” “还真别说，要说姓沈的厉害人物，我还真知道一个……” “谁啊？别吊胃口。” “要说厉害的沈姓人物，那就只有那一位了……昔日魔教教主——沈炼。” 嘶—— 此人话语出口，在场除了倒吸冷气的声音外，变得格外安静。 “你……你可真会吹牛皮啊。” “胡言乱语，打他……” “干！” 提出这个说法的人瞬间被其他人淹没，不知道是他的猜测太过离谱，还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相信沈岚会与昔日魔教教主有关。 沈岚一脸疑惑看着其他人，然后问出一个所有人都意外的问题。 “对了，你们刚才说..那什么..拘..拘魂阁，对对...那是个什么东西?” 众人一开始都认为沈岚问出这句话是看不起拘魂阁，可当他们看到对方一脸清澈愚蠢的样子后，都得出一个结论。 这特么就是个愣头青。 “切……” 明白这一点后，所有人都顿感无趣，就要转身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一位身穿灰衫，头戴轻纱斗笠，看不清面容的女子缓缓向这边走来。 她脚步所过之处，所有人都纷纷避让，面露惊恐之色。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反应，并不是因为女子气场有多强大。 而是因为女子手中提着一颗人头。 更因为这个人头与悬榜上的画像一模一样。 那是吴山的人头。 吴山死了。 就在悬榜刚刚放出，吴山竟然就被人杀死了。 第83章 阎罗殿 所有人都退到一旁，安静看着女子一步步接近府衙。 忽有一阵风吹起，沈岚头顶的帽子被吹飞，最后落到了女子的脚边，让其脚步顿住。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沈岚，想看看他会有什么动作。 而沈岚就仿佛没感受到场中凝重的气氛一般，扒开人群，冲了出来。 “女侠借个脚，取个东西。” 沈岚笑眯眯来到女子身前，弯腰从地上捡起帽子，随手拍了拍，却也不着急离开，而是在女子面前站定，晃了晃手中的悬榜。 “女侠不厚道啊，我天下第一的梦想刚刚起步就被你截胡了，你说你要怎么补偿我？” 沈岚好似自来熟一般，完全无视其他人看向女子时忌惮的眼神。 女子没有说话，被轻纱遮住的面容，让人看不见她是什么反应。 不过她绕开沈岚继续向前的行动，已经表明她根本就不想搭理沈岚。 “女侠，不用补偿也可以，想来悬榜能开第二次，也能开第三次，第四次……到时你可不要和我抢啊。” 被无视的沈岚完全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围着女子喋喋不休。 女子完全当做沈岚不存在，径直来到捕快面前，抓住吴山脑袋的手伸向对方，只说了两个字。 “奖金。” 府衙的几个捕快面面相觑，都露出为难的神色。 好像眼前的这一幕已经超出他们的预料。 “奖金。” 女子再次吐出那两个字，声调，语气都与前面的一模一样。 “这……” 被推搡出来的捕快头头支支吾吾，额头隐约可见一颗颗汗珠。 “自古英雄出少年啊，女侠武功之高，令陆某佩服。不过吴山关系重大，还请来府中详谈。”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府衙之内传来。 随声音出现的是一个儒生打扮的中年男子，她来到白无常面前，态度恭敬。 “陆某是知府大人的师爷，你们叫我陆师爷即可。女侠里面请。” 陆师爷做了个请的手势，率先走入府衙。 女子一言不发，也踏入府衙大门。在她身后，是眯着眼睛，嘴巴一直没停过的沈岚。 门口捕快见沈岚也跟了进去，想要阻拦，不过见女子被那么纠缠也没有赶人，加上也摸不清沈岚的底细，也就作罢。 府衙大厅，随着陆师爷的一句话，沈岚立刻面露惊讶，口中的话也脱口而出。 “什么？你说这悬榜是假的？你们开这悬榜其实另有目的？” 陆师爷看了看女子，尴尬一笑。 “也不能说是假的。只是我们没想到，真的有人能杀了吴山。放心，奖金一分不少，不过还劳烦女侠再接一次悬榜。” 听了陆师爷的话，女子并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是淡淡吐出两个字， “杀谁？” 陆师爷闻言却摇了摇头， “这次不是为了杀人，但任务的危险程度不亚于击杀吴山……” 陆师爷话语一顿，随后看向沈岚， “少侠既然敢跟着进入府衙大门，不知有何本事？这次任务可不简单，少侠还是切莫意气用事, 枉送性命，你现在转身离开，你放心，我不与他人说，不会伤了你的面子。” 陆师爷显然有些不相信沈岚的实力，如果沈岚没能证明自己，他不会在沈岚面前透露此次任务。 “师爷你少看不起人。当时我下山之时，我的师父就说我的武功只要不碰上江湖上最高的一批人，其他人都不在话下。” “前几天我在敦煌碰到了一个人，他是我下山后交的第一个朋友，他叫狼崽子，我和他过了几十招，最后两个人平局收手。” “他也告诉我，只要入了中原，很快就能在武评之上争得一席之地。 ” 陆师爷闻言目露诧异之色， “武评？狼崽子？莫非是那位苍狼门的天才少年？” 陆师爷陷入沉思，他眯着眼睛盯着沈岚，目光像是针一样，然后警了一眼沈岚背后的木匣子，最后，师爷笑了笑，伸出手拍了拍沈岚的肩膀。 “全是陆某唐突了，还望沈少侠切莫往心里去，沈少侠艺高人胆大，是陆某多虑了。” 陆师爷因为沈岚几句话，就对其态度发生发生改变，在接下来的交谈中，陆师爷的注意力也是频频落在沈岚身上。 “这次悬榜真正的目标是谁？” 一个淡漠的声音打断沈岚和陆师爷之间的商业互吹。 陆师爷听到女子询问，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收起，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之色。 “诸位可知阎罗殿?又曾否听过黑白无常?” 陆师爷话语落下，女子沉默不语，沈岚一脸迷茫。 “两位不知也不意外，这阎罗殿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属于江湖组织，也从不参与江湖之事，只听命于背后掌舵之人。” “这阎罗殿座下每个刺客又被称呼为勾魂小鬼，其中又以黑白无常二人名声最显赫，江湖上素有「阎王索命，无常勾魂」之说。” “不像是拘魂阁，外人可以加入，这阎罗殿不同，里面的每一个杀手都是从小便研习刺杀之术，精通最顶尖的刺杀之道。” 陆师爷讲到这里，眼中已经浮现深深的担忧。 “师爷，这次我们的目标是黑白无常是吧。他们在哪里？我沈岚这就去把他们抓来。” 陆师爷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是也不是。” 在沈岚发飙之前，陆师爷继续开口， “你们的主要目的是保护知府大人，而要对大人不利的，正是黑白无常。” “具体情况，你们随我去见大人就知。” 府衙内堂，女子与沈岚见到洛阳府尹，也就是陆师爷口中的知府大人。 通过知府口中得知，前几日他收到密信，有人在阎罗殿买他的命，而接单的正是黑白无常。 而就在上个月，朝中三位阁老之一，尊贵无比的当朝首辅李行空，死在刺客黑白无常的手里。 知府中举当年，监考官便是这位首辅大人，亦算他的半个老师，此后仕途，也多靠他的这位老师提携，才能平步青云。 所谓斩草除根，大树一倒，那些依附之人，自然难免于难。朝堂之上的政党之争，凶险程度一点也不比江湖差。 朝廷之事，知府本不应该选择江湖人帮忙，奈何他们通知六扇门，最快也需要两天才能抵达洛阳，因此才有这么一出。 对于知府的解释，沈岚深信不疑，并一再保证定然会护知府周全。 第84章 一个选择 七天前，酉时，洛阳太白酒楼。 陆师爷为沈岚摆宴接风洗尘，沈岚养剑人身份曝光，令陆师爷赞叹不已。 席间，沈岚惊鸿一瞥女子真容，询问名字无果后，便以“小仙女”称呼对方，并表示等来年花开，会送一朵桃花给对方，女子无动于衷。 当天夜里，府衙有刺客闯入，被轻易制服随后关入大牢，经过审问得知对方只是阎罗殿的探子，此次前来是为了后面的黑白无常铺路。 六天前，知府不顾陆师爷反对，为了百姓来年过得更好，执意去白马寺为洛阳百姓祈福，其间白马寺附近几家商铺发生纵火事件，引起民众恐慌。 知府不顾自身被刺杀的危险，临危不乱，让一众护卫以及沈岚和女子去救火，他独自留下安抚民众。 沈岚听从，女子无动于衷，寸步不离守候知府。 事后发现这起纵火案只是一场乌龙，并非黑白无常搞的鬼。 当天夜里，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打破知府的布置，洛阳与落霞镇相邻的地方因为地震受灾最为严重，当地官府无奈求援洛阳。 事情就这么巧合赶到一起，面对知府的安全与救助百姓两个选择，让陆师爷举棋不定。 最后知府只说了一句话， “为人父母官，担人苦忧难。” 而后将府衙三分之二人手派出去救灾，至此，府衙防卫进入空虚状态。 坐立不安的陆师爷决定再次审问阎王殿的探子，不久后，师爷从大牢走出，并带来一个好消息。 黑白无常会从泰安镇的方向进洛阳，到时探子会去接应，探子会树上悬挂招魂铃，作为接头标志。 而他们接头的时间恰好在今晚子时。 沈岚决定主动出击，去他们接头的地方埋伏，并且执意一个人去。 他虽然没有说明原因，可以他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的性格，大家都看得出来，他不想让女子去冒险。 临走之前，一向很少说话的女子，竟然罕见说出两个字。 小心。 沈岚听后，勾起的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然而沈岚在探子所说的接头地点，沈岚等了一个时辰，别说黑白无常了，连一个人影都没见到。 后知后觉的他突然想起，师爷从大牢出来后，说话的方式不对。 以往师爷称呼自己都是叫“陆某”，然而这次交谈，却自称“我”。 怀着紧张的心情，沈岚重新回到府衙，发现除了打瞌睡的值班守卫之外，重要人物都不见了。 知府、陆师爷和女子全都失踪了。 沈岚在对值班守卫一番要挟后，成功进入问题最开始出现的地方——大牢。 最终发现原本被关押的探子竟然变成陆师爷。 最后他从陆师爷口中得知，那个所谓的探子并不是什么小人物，而是黑无常。 陆师爷得知知府失踪后心急如焚，与他一样心情的是沈岚，只是他担心的却是女子的安危。 万幸的是，最后他们从知府夫人口中得知，知府之所以不在府衙，是因为他心系百姓安危，瞒着师爷去救灾去了。 知府因为他的善心竟然意外躲过一劫，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然而，知府消失的原因找到了，那女子去哪里了？ 六天前，寅时，洛阳地震灾区。 随着沈岚一脚踢出，却发现知府身旁，被他踢飞的人是真正的陆师爷，而并非黑无常假扮。 就当所有人注意力都在沈岚和陆师爷身上时，一个人悄悄地靠近了知府。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剑光闪过，黑影被逼退了好几步.. “小仙女，你没事，我真是太担心了。” 随着沈岚话语出口，便知拦下黑影的正是同样消失的女子。 此刻，离知府大人最近的护卫拔刀出鞘，高高跃起，自上而下劈去，像是要将黑无常直接劈成两半。 可就在他的刀距黑无常身体几寸距离的时候，奇怪的一幕出现了... 护卫的头颅凭空掉了下来，鲜红滚烫的血从脖子冲了出来，倒下的无头身躯在半空中再次断成两截，肠胃肝脏掉了一地。 从始至终，黑无常站在原地都没有动一下。 “所有人小心，是蛛网。” 陆师爷大声地怒吼着，所有人这才发现，半空中交错着一道道银丝。 黑暗中，鲜血从反射着光的银丝上滴落。空气中飘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大家不要轻易移动，这是蛛网，锋利无比，它会直接割断你的骨头。” 陆师爷再次提醒，让沈岚前进的脚步放缓了许多。 他感激冲陆师爷点了点头，却从未想过，一个儒生为何眼力比他还好，也没想过为何不会武功的陆师爷，却先他一步来到灾区。 “陆师爷还有小仙女，你们保护大人，这个人交给我。” 沈岚一步步上前，背后的匣子裂开一道缝隙，若有若无的嗡鸣声在黑夜中回荡，无形的气劲从剑匣散发而出，围绕沈岚全身。 嘣——嘣——嘣—— 随着沈岚一步步前进，一声声丝线崩断的声音传来。 “黑无常，你现在还有得选，是束手就擒，还是死。” “呵呵呵呵……养剑一脉，不出则已，一出惊天。不过你小小年纪，这剑又能养多少年？别到时候出了一剑之后就萎了。” 黑无常发出瘆人的笑声，丝毫不惧。 沈岚停下脚步，解开身后的剑匣，平稳放在地上，脸上露出遗憾的笑容。 “记住了，杀你的人叫做沈岚，杀你的剑叫湛卢。” 创匣被打开，长剑嗡鸣，湛卢剑身黑黑、通体却散发着幽绿色的光芒，挥舞在夜中，像是飘着的一团鬼火。怪不得沈岚需要将其一直藏在木匣之中。 远处黑无常周身丝线狂舞，一条带血的蛛丝好似有生命一般游走到他唇边。 黑无常伸出长长的舌头一卷，几滴滴落的鲜血被他卷入口中，眼中闪过一丝凶狠。 “剑道一路分两途，剑术一脉已经荣耀太久了，我沈岚这次下山就是来告诉天下人，养剑之人不死。” 沈岚手掌轻轻抚过湛卢剑剑锋，话语平静得好似述说一个事实。 “呵呵呵……如果养剑一脉只有你一个人的话，那今天养剑一脉估计要死绝了。” 黑无常张开双臂，五指快速弹动，周身丝线上的血丝簌簌落下，细小的蛛丝甩掉血液后重新融入黑暗。 下一刻，黑无常如同离弦的利箭一般前冲，所过之处，无论木块还是石头都化成碎片。 沈岚亦是握剑飞奔，幽绿色的长剑带着刺耳的嗡鸣划破夜空，比黑无常更像地狱来的使者。 极快的速度让一众捕快根本不知道两人何时接触，只听得耳中传来无数短兵相接的金戈声，像是要撕碎人的耳膜。 再出现时，二人互换了位置，空中升起一道血柱，黑无常单膝跪在了地上，双手十指鲜血淋漓，细小的蛛丝在指尖垂落，已经尽数被斩断。 “湛卢剑果真名不虚传……只是我今天又不是非要赢你。” 不等沈岚反应，黑无常张口吐出一口血唾沫在手中，随着他双手一拉，一条蛛丝瞬间出现在他手中。 刚刚他舌头卷走的不只是血液，还有蛛丝。 而他这次的目标是洛阳知府。 沈岚中计了，他虽然武功不差，但入世不深，与人交手更是少之又少，他虽然取得了这一剑的优势，但如今两人位置互换却给了黑无常机会。 沈岚暗道一声不好，转过头去，却见一人拦在黑无常面前，正是他口中的小仙女。 见到这一幕，沈岚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心反倒提了起来。 面对向知府冲来的黑无常，女子没有说一个字提剑迎了上去，黑无常一步不退，并在半空中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开了那剑，同时打出一掌，将女子震退。 随后黑无常手心又出现三枚银针，银针对着女子射去，撕碎了空气。 一记掌法，一手暗器，全都不比他控制的蛛丝弱，黑无常自始自终都留了一手，让别人以为他的攻击手段只有控制蛛丝。 “沈岚，我也给你一个选择，是救他还是救她。” 第85章 那夜桃花开 “选择？开什么玩笑，我可是要做天下第一的男人。” 沈岚怒吼，手中湛卢剑也在嘶鸣， “在我这里，没有选择。我全都要。湛卢剑……看你的了。” 沈岚脚下地面瞬间龟裂，两道影子从他刚刚所在的地方飞出。 一道飞向女子，一道飞向黑无常。 两道影子，一道是沈岚，一道是湛卢剑。 养剑人始终不离身的长剑，此刻人剑两分。 飞出的湛卢剑速度比沈岚快得多，仿佛有灵性一般，路过倒飞过来的女子时，竟然拐了个弯，如一道弧形闪电射向黑无常。 见到这一幕的人心中不由自主出现两个字。 剑灵。 养剑一脉向来神秘，不过却有一个比较统一的说法。 养剑即养灵…… 一剑出，剑灵现；一剑消，剑灵灭。 这就是养剑一脉没落的真正原因，他们的一生只追求那昙花一现的绚烂。 湛卢剑一往无前，凌厉的剑势先是将黑无常剩余的蛛丝全部崩断。 随后是黑无常的十根手指头连同半个手掌，全部被剑势搅碎。 最后湛卢剑本体轻易撕碎黑无常的护体真气，贯穿黑无常的胸膛，拖着他的身体飞出，钉在知府身旁的半面墙壁之上。 而另一边，在银针距离女子不到三寸距离的时候，沈岚已经来到其身旁，伸手夹住了银针。 另一只手抱住了下落的女子，两个人轻飘飘地下落，像是秋天的落叶。 有风掀来，带走女子的轻纱斗笠，露出女子绝美的容颜以及妖异的红瞳，像是秋天落叶的红。 两人四目相对，沈岚一时间看痴了。 就在沈岚发呆之际，女子表情平淡，抬起一根手指指向一个方向。 沈岚顺着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正是他那一剑造成的后果。 黑无常被钉在墙壁上无法动弹，身上的气势随着他的生命一起逐渐衰落。 然而，黑无常却咧开嘴角，无声的笑了。 在黑无常身旁，是面对所发生的一切，却一脸平静的知府。 沈岚看得出来，知府不是强装镇定，而是真的平静，甚至有些冷漠。 在知府另一边，是低着头，身子一抖一抖的陆师爷。 “嘿……嘿嘿……嘿嘿嘿……” 莫名的笑声从陆师爷口中低低传出，配合他一抖一抖的身子，很有节奏。 “嘿嘿嘿嘿嘿……终于上当了……想让你们养剑人真正出剑，可真难啊！咱家等得好辛苦啊。” 随着陆师爷缓缓抬头，声音逐渐变得尖细起来。 陆师爷，不，应该说是陆公公戏谑看着沈岚，翘起的兰花指轻轻捋起耳旁垂落的几根头发，将其别在耳后。 “剑灵碎，神兵现。现在，湛卢这把神兵就归咱家了。” 说话间，陆公公身子如鬼魅一般出现在黑无常面前，却不急着去拿湛卢剑，反而饶有趣味看向沈岚。 沈岚在短暂错愕后，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被算计了。 自始至终，根本就没什么刺杀，他们的目标一直都是他。 “别小看我们养剑人了！湛卢剑，回来！” 沈岚因为愤怒，眼睛都睁大了许多，他举起手对着湛卢剑怒吼。 嗡…… 微弱的剑鸣从湛卢剑身上发出，剑身一阵晃动，随后恢复平静。 见到这一幕的沈岚却心中一喜，凭借养剑一脉的秘术，他能够隐约感觉到他与湛卢剑间的那一丝联系。 剑灵未死，还有希望。 然而…… 噗呲—— 半截带血的剑刃从他腹部探出，将他心中的希望尽数斩断。 “” 他艰难回过头，看到一双平淡至极的妖异红瞳。 这一双特殊的红瞳，就长在一张无喜无悲的绝美脸上。 沈岚张张嘴，脸上的表情从难以置信再到恍然，最后化作怜惜。 所有的话语都化作一声肆然的叹息。 黑白无常，黑白无常，有黑自然有白，更何况白无常本来就不会伪装，只是他不愿意往她身上猜想罢了。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沈岚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对方的名字。 而对面的白无常，却没有因为沈岚这反常的行为产生任何情绪。 “我现在没有名字，没有身份。” 沈岚抬起手手，似乎想触碰白无常，却又放了下来。 “我师父和我说过，等到了一定年纪，每个人都会有一段想封存起来的回忆。你既然没有名字，那还是叫小仙女吧。” 白无常歪了歪头， “你给的身份是不作数的。” 她的仍旧是淡淡的表情，平静陈述一件事实。 沈岚内心莫名一痛， 是啊，阎罗殿他怎么会没听说过，里面的杀手都是从小培养起来的孤儿。 他们的身份，都是阎罗殿赐予的。 在他们的人生中，只有训练，做任务。没有正常人该有的生活。 他们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更像一台机器。 “小仙女，我多想在有限的未来里，把过去彼此都没有彼此的那段岁月，从老天爷手里抢回来。” “我好想看到桃花开……” 沈岚的话语戛然而止，贯穿他腹部的长剑，爆发出无数道剑气，将他的内脏尽数搅碎。 哇—— 沈岚吐出一口鲜血，飞出的血沫溅到白无常的脸颊，像一滴滴滑落的泪滴。 一切，都是错觉。 一切都是自我感动。 对面的白无常歪着头，疑惑看着沈岚。 “判官大人说过，最多给目标三句遗言的机会。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已经够三句话了。” 沈岚睁大双眼，却阻止不了视线变得模糊。 他好后悔…… 如果 他知道自己只能说三句话。 那么他会选择将最后一句话最先说出来。 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想摘一朵桃花送给你，那是因为我喜欢你。 在我家乡有一个习俗，若是遇见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就给她发翼上插上一株亲手折的桃花。 沈岚向后倒去，重重砸在地上。 下落瞬间，一株纸折的桃花从沈岚怀中掉了出来，轻飘飘地落在了地面。 沾染了鲜血的纸花，像真正盛开的桃花，分外妖艳。 白无常的视线不自觉被染血的纸花吸引，平淡的双眼闪过一瞬间的迷茫。 只是在一次眨眼之后，她眼中的迷茫消失不见。 她看向黑无常方向，抬脚、落下。 花朵在她脚下被碾得稀碎。 第86章 归兮无所栖 “真是一条听话的狗啊，看得咱家都动心了。” 陆公公口中说着赞叹的话，双眼却眯成一条缝。 “您……满意……就好……不知白的……身份……” 陆公公回过头，看着黑无常断断续续地说话，顿时一脸嫌弃。 “呦……阎罗殿的事，咱家可插不上手。更何况……” 陆公公凑到黑无常耳边轻轻开口， “更何况卷刃的刀已经没有用处了，如果将功劳给你们，那咱家怎么办……” 黑无常闻言却不见丝毫恼怒，似乎对这样的结果已经习以为常。 他仍旧挂着讨好的微笑，用最后的生机让自己说话变得连贯， “刀卷刃了，却也打出名气，大人们用着也顺手不是？” 陆公公听后却面带不屑， “黑白无常，真是好大的威风。你们以为自己很出名？不不不……出名的是勾魂令，谁拥有勾魂令，谁就是黑白无常。没了勾魂令，你们啥也不是。” 黑无常没有再说话，只是面带微笑静静看着陆公公。 像是在讨好，又像在嘲笑。 陆公公看着黑无常脸上的笑容，内心没由来生起一团火气。 “连愤怒的情绪都没有了吗？真是无趣。既然工具已经没用了，咱家就替你们的判官老爷处理掉吧。” 陆公公眼中闪过厉色，对着黑无常的那张笑脸一掌拍下。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突兀出现在陆公公身侧，一把染血长剑已经无声无息刺向对方脖颈。 面对突发状况，陆公公却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黑白无常只听命行事，却也只听阎罗殿的命令。 虽说陆公公所在的东厂，和黑白无常所处的阎罗殿，上头都为同一个人服务，可阎罗殿这群工具人可不会讲什么人情世故。 既然陆公公对阎罗殿之人出手了，没有命令下来之前，自然就是敌人。 面对白无常施展的幻影无形剑，陆公公轻描淡写抬起一只手，轻易就将剑刃抓在手中。 而长剑被他手掌抓住的地方，竟然一点点被腐蚀生锈。 蚀骨手，消肉蚀骨，与化骨绵掌有异曲同工之妙。 而这些武学，都是那位神秘的厂公授予他们这些手下的。 “咱家改变主意了，要留着你的脑袋让你好好看看你的搭档是怎么死的。咱家真的很好奇，你们到底是不是真的没有感情。” 陆公公说着，拍向黑无常的手拐了个弯，一掌拍在黑无常腹部。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无常原本饱满的腰部位置迅速融化消解，最后只剩下一根脊椎骨连接上下半身。 空荡荡的腹腔，向上隐约可见还在跳动的心脏、散发幽绿色光芒的墨黑色湛卢剑剑锋，以及…… 无数根细小鲜红的丝线！ 丝线？ 怎么会有那么多丝线？ 陆公公这个念头刚刚生起，就听到黑无常的话语。 “白，记住和你说过的话……” 嘭—— 黑无常炸了，血肉横飞。 随着血肉一起飞出的还有无数根被鲜血染红的蛛丝，以及一把冒着幽绿色的墨黑长剑。 “该死！咳咳咳……” 陆公公离黑无常最近，首当其冲的他被震飞出去，落入废墟之中。 他虽然没有受伤，却显得十分狼狈，身上的衣物被蛛丝切碎，化作一条条挂在他身上。 更让他愤怒的是，他亲眼看着白无常将湛卢剑拿在手中，而他自己只能捂着胯下，不敢前去追击。 别人都是怕坤坤暴露，而他却是没坤坤可暴露。 有些尊严，比功劳更加重要，尤其对于一个太监来说。 不过……对方也不一定能走的掉。 陆公公看向一个方向，眼里露出忌惮之色。 此时沈岚身旁，不知何时出现一位老者，他静静看着沈岚的尸体，久久无言。 而手握湛卢剑的白无常，却也没有任何动作，先前的迷茫再次出现在她眼中。 黑无常曾对她说过，只要完成这个任务，带回湛卢剑，判官就会给他们自由的身份。 她清楚记得，黑无常听到这句话脸上露出的笑容。 她知道，那是一种叫高兴的情绪。 可她不明白，自由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是成为无常，还是小鬼，亦或者如现在这样，作为最底层的游魂。 她不懂，于是就问了出来。 那一次，她听黑无常说了很多。 作为一个自由的人，可以买自己想买的东西，去看想看的风景，喜欢自己喜欢的人，回自己想回的家…… 那一次，她看到了黑无常脸上从未看见过的表情。 她不理解，可她却知道，那一个人想家了。 她曾经杀过的很多人，临死前就是如黑无常这般的表情，而其中个人临死前说，他想回家，有人在等他。 那时候她就知道，黑无常要死了。因为殿中很多人露出这种表情后，都没有再回阎罗殿。 “家……是什么？” 白无常抬起头，迷茫看向眼前的老者。 老者抱着沈岚的尸体站在她面前，巨大的剑匣静静漂浮在他身侧。 “家，是什么……” 老者重复一遍白无常的话，目光却看向天际无边的黑暗。 老者摇了摇头，迈开脚步与白无常擦身而过。 静静等了几个呼吸时间，以为得不到答案的白无常垂下眼帘。 却在这时，老者声音幽幽传来。 “家，便是归宿。你思念的地方，有思念你的人，便是你的归宿。” 白无常迷茫的双眼闪过一丝明亮，却又转瞬消失不见。 “如果找不到答案，那便带着它，也许它会给你指引。” 老者最后的话语传来，同时传来的还有一道破空声。 嘭—— 巨大的剑匣从黑暗中飞来，重重砸在白无常面前的地上。 一道笔直的裂缝以剑匣为中心向两边延伸，横亘在白无常与陆公公等人之间。 准备有所动作的陆公公硬生生停下脚步。 这是警告。 养剑一脉的警告。 陆公公很不甘心，却无可奈何。 尽管此时已经看不见老者，在白无常离开之前他都不敢跨过这条线。 他还没有胆量无视一位止境强者的警告，还是为数不多的那几位巅峰止境强者。 那种心悸感，他只从惊鸿一瞥的厂公大人身上感受到过。 第87章 断路 “啪啪啪……” “真是精彩，诸葛老弟，听你讲述，给我一种你也参与其中的感觉。六扇门的情报已经恐怖到这种程度了吗？” “非也，这点情报对于一些大势力来说并没有什么。毕竟养剑人的剑可是会行走的宝藏。” “说得有理，也就沈岚这样的人，会相信洛阳沦落到请江湖人帮忙的地步。” “坐镇府衙的高手，隐藏暗处的东厂，洛阳城可是朝廷以一城之力，切断三大超级宗门联系的地方。” 李一尘唰地一下展开刚刚从地摊买来的廉价折扇，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 诸葛长陵饶有趣味地看着他。 “还是李兄有眼光，那么李兄你觉得，这件事中，都有哪方势力，他们都在谋划什么。” 李一尘淡淡瞥了诸葛长陵一眼，不明白诸葛长陵为何会问这样的送分题。 “如果你讲的内容都是真实的话，很明显是府衙，东厂和阎罗殿，以美人计和大义，诱骗沈岚这个养剑人出剑。目的就是为了湛卢剑。” “不过可惜……” 李一尘摇了摇头，却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 “可惜他们没想到养剑一脉竟然还有一位巅峰止境强者，也没想到沈岚竟然如此痴情，连工具都能被他捂热。” “最后不仅没有得到湛卢剑，还损失一位天才高手。” 李一尘说完，啪地一下收起折扇，表情轻松。 可预想中的赞扬声却没有传来，诸葛长陵若有所思继续前进。 “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李一尘快走几步跟上。 “不，你说得很对。不过我发现一个很大的问题。” 诸葛长陵停下脚步，眼睛盯着李一尘。 “什……什么问题？” 李一尘被诸葛长陵看得浑身不自在。 诸葛长陵收回目光继续前进，不过他轻飘飘的声音却传了过来。 “最大的问题就是，你都能看出来的谋划，那还叫谋划吗？” “啥？” 李一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后，脸顿时憋得通红。 “好了好了，李兄……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诸葛长陵看见李一尘一副要扑过来的架势，连忙开口辩解。 这个话题就这样在两人胡扯中过去。 不久后，三人重新回到洛阳。 只是当李一尘路过一座受地震影响产生倾斜的房屋时，他却不由自主放慢脚步。 “所以……他们真正的谋划到底是什么？” 诸葛长陵脚步一顿，随后继续前行，只是脚步也不由自主放慢下来。 “谁知道呢……” 他抬头看向天空，阳光没有温度，却很明媚。 还有七天就是新的一年了。 “湛卢剑，不是沈岚养的剑。” “黑无常说得不错，沈岚太过年轻，他养不出湛卢剑。” 诸葛长陵一边走一边开口，好像自言自语， “那次参与谋划的势力，除了府衙、东厂、阎罗殿外，还有六扇门和养剑一脉。” 随着「养剑一脉」这四个字从诸葛长陵口中说出，李一尘彻底愣住了。 事情一下子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强烈的好奇让李一尘迫不及待发问。 诸葛长陵白了他一眼， “我怎么知道，情报只有这些。而且六扇门还是私自行动，偷偷将洛阳封锁，才无意中知道，沈岚的行踪是养剑一脉自己透露出去的。” “虽然不知道养剑一脉出于什么目的，不过根据六扇门的猜测，养剑一脉的目标似乎是白无常。” “这……这什么跟什么啊……” 李一尘眉头都拧到了一起，他突然发现自己显得很白痴。 诸葛长陵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了，这又不关我们的事，何况我们还得多谢他们呢。” “这是为何。” “因为这件事，洛阳城全城戒严，知府去祈福的白马寺也是重点关注对象。最后导致的后果就是，温猛即便猜测锦盒可能在白马寺，也不敢去探究。” “嗯？这但是意外之喜，不然我们可就白跑一趟了。” 李一尘说到这里，好似想到什么，眼睛顿时一亮， “等等……白无常在玄水堂，那么……官府找温猛并不是为了什么敲打七煞门，他们的目标是湛卢剑。” 啪——诸葛长陵打了个响指。 “完全正确，真不愧是李兄。那么……”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随着诸葛长陵话语出口，周围一片安静。 原本热闹的街道不知何时已经空无一人。 街道两旁的商铺大多都门窗紧闭，偶尔有些胆大的人透过门窗缝隙观察他们三人。 哒哒——哒哒——哒哒—— 密集的马蹄声从远处的街道传来，远处街道拐角，冲出一群骑兵，身上的甲胄被阳光照射，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那是洛阳的城卫军，洛阳城重要战力之一，传言其战阵可挡天人，可杀宗师。 “如果我们说没有得到湛卢剑，他们会不会听我们解释。” 李一尘说完这句话，舔了舔嘴唇，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你说呢……” 诸葛长陵反问一句，然后一步步走到两人身前，随后才说出后一句话， “我需要向他们解释吗？” 话语落下，骑兵已经来到十米开外，这点距离以骑兵的速度，不过一两个呼吸就能杀到。那一杆杆长枪好似一道荆棘洪流，枪尖反射道道寒芒，让冬日的阳光都变得格外冷冽。 诸葛长陵笔直站在骑兵冲锋的道路上，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目光直视前方，毫不退让。 十米……五米……一米…… 眼看双方就要碰撞到一起，那些骑兵却在诸葛长陵面前，硬生生向两边分开。 远远望去，就像奔腾的洪流遇到不可撼动的巨石，被分割成两半。 呼—— 呼啸而过的骑兵掀起一阵狂风，将诸葛长陵身上的飞鱼服吹的猎猎作响，露出他腰间摇晃不定的神捕令。 当最后一个骑兵从身旁过去，诸葛长陵的表情却变得凝重起来。 因为这一队骑兵过去之后，街道拐角处又走出一队骑兵。 与先前那一队不同，他们没有冲锋，而是缓慢推进。 一致的步调，强烈的肃杀氛围，无形中形成一种不可阻挡的势。 “他们……调头了。” 随着李一尘的话语从身后传来，诸葛长陵脸色渐渐阴沉起来。 他似乎高估了六扇门金牌神捕的份量。 对方避开他，这哪里是退让，而是要断他的后路啊。 第88章 朝廷走狗 骑兵将诸葛长陵三人包夹在中间，气氛变得格外凝重。 没有人说话，却有利刃缓慢摩擦鞘具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头皮发麻。 就在大战一触即发之时，一声声硬质鞋底板与石板碰撞的声音传来。 踏踏踏踏踏—— 随着脚步声逐渐清晰，小巷，房屋间隙，商铺门口……都有一道道人影走出。 他们同样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不发一言来到诸葛长陵身后，安静站立。 沉默、无言、肃杀！ 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守规矩，懂配合，令行禁止。 而一直与整个江湖对抗的六扇门，里面最不缺的就是这样的人。 如洪流的骑兵，面对诸葛长陵这块巨石，原本想避其锋芒，绕后包围，最后将其吞没。 不曾想，绕过巨石才发现，背后是难以撼动的巍峨山峰。 骑兵前行的脚步停下，座下马匹不安地打着响鼻。 片刻僵持后，诸葛长陵前方骑兵向两边分开，一位身穿铠甲的将军从中拍马走出。 他扫视所有六扇门之人，最后目光落在一处屋顶之上，不满之色毫不掩饰。 “六扇门，你们越界了。” “哦？是吗？” 一处屋顶上站立的三个人中，一位手持长枪的女子率先出口，并从屋顶上高高跃起。 来到将军上空后，女子枪头一转竖直朝下，随后她脚踏枪杆末端，径直下坠。 咻—— 长枪直插地面，三分之一没入石板，却无太大声响。 南宫玉脚尖轻点长枪末端，与骑马的将军一般高度。双方相隔不到一米距离。 南宫玉拍了拍身上的甲胄，抖落些许灰尘，然后抬起手掌吹了一口气，顿时一阵灰尘朝吹将军脸上飞去。 “你跟我说说，界线在哪里？谁划分的界线。” 将军面无表情，不躲不避，可呼吸却加重了几分。 然而也就仅此而已了，因为今天他是那个为数不多，恰好见过府尹对南宫傲点头哈腰的人。 而站在他面前的人，是南宫傲的亲妹妹。 “哈哈哈……将军莫怪，凤门之主刚刚被门主训了一顿，心情不太好。” 随着一声大笑，楚天麟轻轻从屋顶跃下，打了个圆场。 他身上衣服也有不是很整洁。不仅仅是他，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出现在这里的六扇门之人都有些风尘仆仆。 有些人身上还带着伤，似乎他们都是经过一场大战后，才出现在这里的。 “多余的话不多说，为了不给其他人生活带来困扰，我们就开门见山吧。堵在这里影响不好。” 楚天麟说完，往一侧挪了个身位，在他原本身后，一位女子走出。 其相貌不俗，然而当别人看向她，第一时间就会被她腰间缠绕的九节刀吸引。 六扇门善使刀，特别是绣春刀，因为在六扇门中，绣春刀配合绣春刀诀，是大多数人的追求。 而其余少数人中，有一位却很特殊，她也善用刀，却是一把特制的九节软刀。因为她是六扇门中，将覆海刀法玩得出神入化，走出自己道路的影门之主。 “司徒明月见过将军，这是我们六扇门配合洛阳军演的协议文书，麻烦将军交给知府大人。” 司徒明月递过一封书信，随后补充一句， “这是长安城签发的，将军收好。” 将军闻言，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陡然一收。 他立刻翻身下马，前走两步，双手接过信件。 他略微踌躇，看向司徒明月，见对方点头后，这才拆开信件。 将军目光落在信件上，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最后似乎明白了什么，嘴巴渐渐咧开，露出一口黄牙。 他将信件贴身收好，随后翻身上马。 南宫玉见状撇了撇嘴，也从长枪上跃下，脚尖一勾，长枪从石板飞出，划出一个抛物线落入她手中。 “没意思，走了走了。我以为还能打一架呢，都还没活动够。” 说着她朝诸葛长陵那边看了一眼，竟然就这么离开了。 楚天麟也朝诸葛长陵方向拱了拱手，打个招呼。随后也一个闪身离开街道。 而司徒明月在将信件交给将军后，不知何时早已经离开。 诸葛长陵看着这一幕，紧皱的眉头就没舒展过。 南宫玉三人从出现到离开，也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并且他似乎从南宫玉看过来的眼神中，看出幸灾乐祸的味道。 他下意识看向身后，想看看其他六扇门之人也会跟着离开。 然而在他身后，百来名六扇门捕快仍旧沉默站立，纹丝不动。 诸葛长陵在与其中几位对视时，还能从对方眼中看出敬佩之色。 不等他细想，在他前方的将军已经重新翻身上马。 “全体注意！” 他高抬手掌下令， “两列纵队，散！” 将军手掌猛然挥下。 一瞬间，就好像他落下的手掌有莫大威猛一般，占满街道的骑兵以将军所在地方为起点，迅速向两边分开，队伍渐渐拉长，延伸到街道尽头。 “洛阳城城卫军统帅李靳城，恭迎六扇门金牌神捕诸葛长陵，以及一众六扇门兄弟，讨伐七煞门玄水堂凯旋。” 随着李靳城话语落下，两排骑兵纷纷斜举长枪，组成拱形穹顶的长廊。 “七煞门玄水堂隐于洛阳地界，作恶多端，以武犯禁。其罪名有……” 李靳城又从怀中拿出那封信件，对着里面的内容就读了起来。 随着李靳城越说越多，诸葛长陵脸渐渐黑了起来。 因为在李靳城口中，无论是天门关事件，还是裘啸天恶行，最后到最近发生的白马寺小沙弥血案。 就好像找到一个甩锅对象，无论是合理的，还是不合理的，全都安在玄水堂身上。 “……于今日，玄水堂本部包括堂主在内三百七十五人，以及外逃的三十七名高手，尽数伏诛。” 听李靳城讲完最后一句话，诸葛长陵脸已经不黑了，而是变得很平静。 “有趣，真是有趣，你说是吧，苏姑娘。” 诸葛长陵低声说完，却没得到回应。等他回头，却发现已经没了苏梨雪和李一尘的身影。 他若有所感，朝一处望去。 只见苏梨雪安静站立在屋顶一处角落，而李一尘大咧咧正坐在最高的位置，见诸葛长陵看来，还咧着一口大白牙冲他招手。 诸葛长陵嘴角抽了抽， 没危险时，他们果然跑得最快。 不过也好，自己一个人成为目标，总比三个人好。 诸葛长陵整理好情绪转过身，目光一一看向每一个六扇门之人。 他们每个人身上的衣服都穿得很整齐，但有的人衣服上有不少划痕，有的人脸上还有没擦干净的灰尘，有的人身上的飞鱼服是新的，却隐隐有血迹渗透出来。 诸葛长陵冲所有人抱了抱拳，却没有说什么大义凛然的话。 毕竟他加入六扇门是有目的的，也许这些人当他是这次事件的领头人，可他做的一切，从来就不是为了人民百姓。 而真正给他们下命令的人，目的也从来就不是那么纯粹。 最纯粹的，也只有他们这些地位比较低的捕快。 所以他们值得这样的欢迎。 诸葛长陵率先迈开脚步，从一众骑兵中走过。在他身后，黑红相间的洪流也缓慢流淌。 沉默，是一开始的主旋律，而渐渐地，嘈杂声渐起。 人，是最会见风使舵的，原本街道两旁禁闭的门窗不知何时已经全部打开，好奇的居民、商贩开始围观这次欢迎仪式，议论声此起彼伏。 在这些议论声中，理所应当传出不合时宜的声音。 “走狗！朝廷的走狗！” “什么狗屁太乙七子，什么狗屁血子！” “诸葛长陵，你就是朝廷的走狗！” 第89章 扬名江湖 “诸葛神捕，真是辛苦你了。听说这次六扇门旗开得胜，全仰仗你一人直捣黄龙，手刃玄水堂堂主。” 李靳城在诸葛长陵从他身边走过时开口恭贺，可他看向诸葛长陵的眼神却有些玩味。 诸葛长陵脚步顿住，转过头目光直视对方。 片刻后，诸葛长陵收回目光继续前进，可他的声音也传入李靳城耳中。 “是挺辛苦的，不过能够得到湛卢剑上交给南宫大人，也是不虚此行。” 轻飘飘的话语，却让李靳城脸憋得通红，不过很快他又不屑讥笑一声， “逞口舌之利，真是小儿行经。” 他不信诸葛长陵已经拿到湛卢剑，不然今日前来的可就不单单是城卫军了。 “你说是就是吧。” 诸葛长陵无所谓耸耸肩，李靳城相不相信他不在乎，只要能给对方添堵他就高兴。 面对诸葛长陵无所谓的态度，李靳城反而不确定起来。 “朝廷走狗……” 正心烦之际，隐藏在暗处的叫嚣声继续传来，让李靳城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他们已经没用了，让他们发挥最后的价值吧。” 李靳城目光深邃看着诸葛长陵的背影淡淡开口。 “是。” 暗处传来一声回应，却不见说话之人。 几个呼吸后，几处围观的人群就传来短促的打斗声，最后伴随几声惨叫过后，几道人影从人群中喋血飞出，重重摔在诸葛长陵脚边。 这些都是暗中辱骂之人，他们并非朝廷安排的人，而是真正的江湖之人。 他们自以为藏得很好，总感觉洛阳城也不过如此，却不想他们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只是为了今天这一幕。 “诸葛长陵……你……好狠……我诅咒你……” 诸葛长陵面无表情看着其中一位垂死挣扎之人，抬起脚径直从对方脸上踩过去。 那人双目圆瞪，却没了呼吸。 到死也没有说出要诅咒什么东西。 诸葛长陵内心莫名舒畅，既然明知道对方没憋什么好话，还要去听听对方要骂什么，这不是有病吗。 至于解释？ 先不说他加入六扇门是个事实，即便他是被诬陷的，跟这些能被别人牵着走的杂鱼解释有何用处。 诸葛长陵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冲身后招了招手。 “大人，有何吩咐？” 有两名捕快来到诸葛长陵身边。 诸葛长陵瞥了一眼地上的几具尸体冷漠开口， “你去告诉李靳城，如果洛阳城都看不好，那就趁早滚蛋，让我们六扇门的兄弟来。” “我可不想兄弟们开心的时候，还被那些阿猫阿狗打扰。” 闻言，两人都抬起头看着诸葛长陵，表情有些亢奋。 “是！属下会一字不漏的转达。” 其中一人也不管诸葛长陵说没说完，激动向李靳城方向跑去。 诸葛长陵眼皮一跳，见另一人也要跟过去，连忙补充一句， “给他一分钟时间，如果还有东西碍事，我们直接离开洛阳，没必要看别人脸色。” 诸葛长陵说完，就停下脚步心中默默读起秒来。 而就在诸葛长陵不远处的李靳城，肺都要气炸了。 就那么点距离，诸葛长陵说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竟然还要人来给他传话，这是摆明要骂他两遍啊。 无视眼前传话的两名捕快，李靳城目光死死盯着诸葛长陵。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李靳城看着诸葛长陵食指有规律地敲击，终于确定对方是来真的。 我本不想理会，奈何…… 这是长安城那边的安排，他不能，也不敢抗命。 在诸葛长陵食指最后一下落下之前，李靳城出现在他身旁，一脚重重踏在地面上，劲力爆发间，将原本被扔进来的尸体重新震飞出去。 “诸葛神捕，这下可还满意！” 诸葛长陵摇了摇头， “一开始就很失望，何来满意一说。” 看着李靳城难看的脸色，诸葛长陵又补了一句， “不过我也可以理解……毕竟洛阳已经有了东厂，城卫军首领是不是有能力也没那么重要。” 李靳城听到这句话，拳头握得咯咯作响，连表面功夫也不愿意做了， “诸葛长陵，别以为你真是个人物。你不过狐假虎威罢了。实际上，你不过是……” “说得好，长陵小哥这句话咱家爱听。” 一个尖细的声音打断李靳城的话，陆公公不知何时出现不远处，说完他又看向李靳城， “李将军再磨蹭，饭菜都凉了。到时候知府怪罪下来，咱家可不会为你求情。” 陆公公一语点醒李靳城，有些话说出来，坏了计划他的脑袋可是要搬家的。 知道留下来也说不过诸葛长陵，索性径直离去。 诸葛长陵带着一众六扇门之人随着陆公公的指引，浩浩荡荡往府衙方向而去。 很快，一则重磅消息在武林中传开。 七煞门玄水堂覆灭，始作俑者诸葛长陵再次进入江湖人视野。 这次七煞门玄水堂覆灭得很彻底，天人境的玄水堂堂主更是被诸葛长陵一剑封喉，就连一个月前，遣散出去的玄水堂高手也尽数被杀死。 其中包含两位天人境，十三名大宗师。 七煞门想给诸葛长陵一份礼物，而六扇门觉得这份礼物太过小气，于是将好东西又全部打包回来送给了诸葛长陵。 诸葛长陵彻底在江湖上出名了，先前他斩杀天人境裘啸天的事再次被人挖出来，不过这次再也没人说这是假消息。 而真正让诸葛长陵出名的重点并不是他有多妖孽，而是因为他的身份。 一个加入六扇门的太乙七子。 很多人都在猜测是不是江湖七大超级宗门的太乙教，有与朝廷合作的打算。 这一猜测被提出，很多江湖人都坐不住了，明里暗里去太乙教寻求答案。 可当这些人来到太乙山才发现，这太乙教特么早在一个月前就封山了。 三天后，诸葛长陵独自一人出现在双王镇。 关于朱雀玉玦线索的锦盒确实在白马寺。 诸葛长陵将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苏梨雪两人没费多大功夫就找到锦盒。 知道事关重大，他们选择分头行动，最后在须弥寺汇合。 “阿弥陀佛，施主来了，贫僧已等你许久。” “很抱歉，没能救下净空小和尚。” “施主不必介怀，冥冥之中自有因果，他们害死净空种下的因，被施主覆灭就是果。净空虽已西去，却也间接让武林除去一祸害，定会回归佛祖怀抱。” 诸葛长陵：…… 佛门果然不要脸，这都能往自己脸上贴金，不知道的还以为玄水堂是因为净空小和尚才被灭得呢。 “咳……” 老和尚面对诸葛长陵三人古怪的目光，也不自觉尴尬起来，连忙转移话题。 “锦盒之中的东西事关江湖安危，如若再有歹人前来夺取的话，靠贫僧这把老骨头定然是无法阻止的。所以锦盒里面的东西施主不必交还给老衲了。” 老和尚看着诸葛长陵手中的锦盒，大义凛然开口说道。 诸葛长陵挠了挠头，咧嘴一笑， “大师，我也没说要还给你啊。” 老和尚：…… …… 第90章 睡个好觉 “今日晚辈前来，只是想知道，这东西是怎么和朱雀玉玦联系到一起的？为何说这是关于朱雀玉玦的线索？” 诸葛长陵打开盒盖，一只纹饰精美微泛着银光的剑柄，赫然躺在盒内的红细之上! “这云纹剑柄乃是昔年衡山剑道一脉的前辈曾文予先师保管之物。多少年过去，沧海桑田安换，倒是这剑纳一点也不曾改变。” 老和尚看着剑柄感慨出声。 “老和尚，你能不能说重点。” 一旁的李一尘不耐烦开口。 老和尚倒也不恼，而是眼含泪花，面露追忆诉说起来， 原来二十几年前的一个深夜，有位衡山前辈与少林寺的慧觉大师一起到须弥寺，而后屏退所有人与老和尚的先师商讨着什么，竟足足谈了六天七夜。 最后那位前辈将随身所配之剑的剑柄取下，交予先师后便告辞了。 老和尚从他师父口中得知，那位前辈是衡山剑术一脉中一位不出世的高手，他在御剑之道上有着极高的造诣。 不过其为人甚是低调淡薄，剑术虽早已臻入神境，江湖上却鲜有人知晓他真正的姓名。 老和尚师圆寂之时，曾告诫老和尚，一定要妥善保管此物。否则匣中之物一旦落入奸人之手，对整个江湖都将祸患无穷。 而倘使后起之秀中有德行兼备之人，便将云纹创柄赠之，其自会寻得个中因缘。 诸葛长陵了解完事情经过，只感觉听了个故事，啥有用信息也没得到。 “所以说，大师岂不是违背了您师傅的遗愿了？” 诸葛长陵把玩手中剑柄，饶有趣味看着老和尚。 老和尚面不改色，义正言辞开口， “不，贫僧并没有违背先师的遗愿，恰恰相反，贫僧已经完成了先师的嘱托。” “哦？此话怎讲？” “施主不仅武艺高强，又身怀侠义之心。因此贫僧决定将此物托付于你，恰好是了却先师与那位前辈之愿。” 诸葛长陵不知道老和尚这些话有几句真心，至少他听得很舒服。 只不过…… “既然如此，那大师如何该如何报答我？” “啊？” 老和尚面对诸葛长陵的反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唉……” 诸葛长陵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随后冲李一尘摆了摆手。 这个坏人，还是让小李子做吧，毕竟，他诸葛长陵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老是欺负人不好。 一旁的李一尘早就不耐烦了，得到诸葛长陵的示意后，几步上前一把揪住老和尚的胡子。 “老秃驴，本大爷早就受够了，我大哥只是问你如何通过这破剑柄找到朱雀玉玦，你搁这叽叽歪歪半天，说的都是什么？” “打哑迷是吧？搞含蓄是吧？让我这个曾经新科状元想半天都没想明白，就显得自己很聪明是吧……” 李一尘每质问一句，就从老和尚下巴上拔下几根胡须。痛得老和尚直哆嗦。 “哎呦……我的胡须啊。大侠冷静……啊……别打脸……” “停！去少林寺，去找慧觉大师。” “先师已圆寂多年，而那位前辈亦不知所踪，如想解开这个疑问，大侠可携带剑柄信物前去少林寺找慧觉大师打听一番。” 老和尚急得连“施主”都不喊了。 “要这样不就得了。” 李一尘直起身子，瞥了一眼蹲在角落抱头的老和尚一眼，随后一甩头发来到诸葛长陵身旁， “大哥，已经问出来了，去少林寺找慧觉。” 诸葛长陵嘴角一抽， 好嘛，本来想让李一尘去做恶人的，没想到这小子那么鸡贼，几声大哥就把锅甩回来了。 “我又不聋，走吧。” 诸葛长陵走出须弥寺，脸色却很不好看， “真是白费力气了，看来须弥寺这些老弱病残确实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浪费时间……” 直到诸葛长陵等人离开许久，老和尚这才走出寺院，对着山下口吐芬芳，一点都没有出家人的淡然。 不过也是，但凡有人看到他没了一半胡子，肿胀的脸颊，黑了一个眼眶的形象，也就能理解他为何破功了。 深夜，给老和尚上药的小沙弥也是心中不忿。 “师父，那诸葛长陵算什么侠义之辈，连您老人家都下得去手。看来他被江湖人骂朝廷走狗果然没错。” 老和尚听着，却罕见的不发一言，他目光落在窗外深邃的黑色夜空，不知想到什么，嘴角竟含着笑意。 一旁的小沙弥看到老和尚这笑容，顿时吓得闭上嘴巴，只觉得老和尚被打傻了，不敢再刺激他。 老和尚收回目光看向小沙弥，似乎能看穿他心中的想法，于是淡淡开口， “夜深了，去睡觉吧。” 是啊，睡觉吧，可以睡个好觉了。有些事，他自己清楚就好。 不解释，是对这些涉世未深孩子的保护。 这一夜，须弥寺的僧人睡得格外安宁。 这一夜，遍布须弥寺周围的江湖中大大小小的眼线，跟随着诸葛长陵一起离开。 四天后，诸葛长陵三人来到了…… 姑苏 寒山寺。 而在他身边，除了李一尘和苏梨雪外，还有几个和尚。 他们之所以来到姑苏寒山寺，这还得从两天前说起。 原本要去拜访少林是的诸葛长陵，在洛阳竟然意外遇到一群和尚。 对他来说很意外，但降龙和伏虎两位罗汉却是专门来找他的。 由于诸葛长陵刚刚灭掉玄水堂不久，关注的人自然不少，所以他出现在双王镇须弥寺的消息并不是什么秘密。 这也导致了，诸葛长陵还没到少林寺，他要去少林寺寻找有关朱雀玉玦线索的消息，就先传入少林寺耳中。 而实际上，少林寺的慧觉禅师早在多年前就坐化了，不过他却也曾跟少林寺的高层说过，倘若谁带着那剑柄来寻他，就带对方去闯他留下的考验。 至于最后如何，自有定数。 佛门讲究因果，对方既然是诸葛长陵，自然不会违背慧觉禅师留下的交代。 不过考验嘛，多加几道也不是不可以。 更何况这次他们这次是奉罗汉堂首座玄苦的命令，前去姑苏抓拿一位女魔头，将其带回少林寺度化其魔性。 而这个女魔头，就是为了湛卢剑，杀死养剑一脉唯一传人沈岚，而后叛出阎罗殿，加入七煞门玄水堂，唯一一位在六扇门三位小门主围攻之下也能逃脱的白无常。 第91章 少林不知 姑苏城外寒山寺，这一天，是除夕。 诸葛长陵一言不发坐在角落，听着降龙伏虎两位罗汉与寒山寺僧人交流。 这一坐就是一个时辰过去，其间没有人来和他说过一句话。 在他们这一个时辰的废话中，诸葛长陵只总结出两点： 一、少林寺并没有掌握白无常行踪，只知道她出现在姑苏，杀了几位阎罗殿和拘魂阁的杀手，并一剑击退铁刃门天人初期的君杰。 二、少林寺这是故意冷落他，想给他个下马威。 “诸葛少侠，情况你应该清楚了，接下来还劳烦少侠帮忙去茶馆酒楼等地方查探一番，也许还有我们不知道的情报……” 降龙罗汉态度恭敬，可说出的话却显得理所应当。 “说完了吗？说完我就走了。” “暂时没有了，那就劳烦少侠了，有消息记得通知我们。” 诸葛长陵没有回应，在说第一句话时就已经起身往外走。 说没说完不知要，反正他也只是这么随口一说。 来到山脚下，憋了一肚子闷气的李一尘终于开口了。 “我说长陵老弟，你就这么听那群秃驴的吩咐吗？这可不像平时的你啊。” 诸葛长陵无所谓伸了个懒腰，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装逼打脸？回怼过去？” “难道不应该吗？” “没必要，快过年了，别影响自己的心情。” 李一尘看着一脸心平气和的诸葛长陵，顿时泄气了。 “早知道就不跟你去寒山寺了……” “不然你以为苏姑娘为何会提前离开？” 诸葛长陵拍了拍李一尘的肩膀， “没给你发挥的机会真是很抱歉啊。” 姑苏一处太湖边上，一个背着巨大剑匣女子面无表情与三人对峙。 “白无常，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把湛卢剑给我们吧。” 说话的是三人中的一个，他们脸上同样没有太多表情，就像同一工厂流水线批量生产出的人，毫无特色。 女子摇摇头， “我现在不是白无常，等我亲自将湛卢剑带回去给判官大人，才算完成任务，完成任务后，我才叫白无常。” “白无常，上头说的不错，你果然叛变了。” 其中一人开口，随着他话语说出，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了情绪。 “切……谁不知道当初给你发布命令的判官已经身死，在这装什么呢。” 又一人出声。 “这可是他那位好哥哥临死前托付给她的，她怎么舍得交出来。啧啧啧……平时装得纯净无瑕，看不出来。” “哦？你说的是哪位好哥哥？是被她亲自捅死的那位，还是将她身上血引全部转移到自己身上找原因那位……” ……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内容也越来越过分。 白无常只是安静听着，直到声音渐渐平息，她才开口， “你们要死了。” 三人闻言发怒，只是还没发作，白无常的话语继续出口， “你们已经变得不合格了，所以要死了。” “你什么意思！” “黑无常变得不合格都要死，而你们只是鬼差级别。” 白无常看着三人脸上不断变幻的表情，摇了摇头。 “跟她废什么话，一起上。” “合击，三才鬼阵。” 三人身影如鬼魅，瞬间将白无常围在其中，手中利刃同时攻击白无常身体不同位置。 不仅如此，他们三人之间，都有血色蛛丝相连，形成一张大网封锁所有空间。 这是他们体内的血引，是阎罗殿埋在所有成员体内的定时炸弹，却也是他们的武器。 而其中把血引运用得出神入化的，当属黑无常无疑。 要不是他身死，上头都不知道黑无常已经能做到拔除他人身上血引，嫁接到自己体内，替人瞒天过海的程度。 而今天他们之所以用出血引，显然是知道白无常加入拘魂阁后，所学到的镇派剑法。 幻影无形剑无缘无故那一招总不可能让人凭空消失，无非是速度过快罢了。 如今，他们将白无常四周全部封锁，这样一来…… 噗呲—— 利刃入肉的声音打断三人的思考。 三把染血的剑刃几乎同时从他们胸口探出， 而被他们围在中间的白无常，竟然缓缓消散。 残影，原来被他们困住的只是残影。 他们的手段确实没什么问题，最大的问题是，他们不够快。 白无常拔出长剑，另外两人那边，其中一人背后，白无常的身影缓缓消散，只留下一把细剑贯穿对方的身体。 另外一人那边，插入其体内的湛卢剑发出一声剑鸣，仿佛有意识一般，脱离对方的身体，主动飞回剑匣之中。 白无常归剑入鞘，抬眼便见一只寒鸦飞过。 她伸出手掌，寒鸦落在她手中。 同时出现在她手中的还有一张黑色的纸条： 亥时一刻，渡口桃林——判官·令。 十一个鲜红的字迹出现在黑色的纸张上面。 白无常轻轻将纸张震碎，独自一人来到太湖边上的一个亭子中安静盘坐，脸上的表情无喜无悲。 有清风吹来，晃动檐下悬挂匾额前的红丝，露出其上字迹——晓丹晚翠。 露香红玉树、风绽紫蟠桃。 绣绮亭的风景很美，亭中的人更美，让春风等不及新年的钟声，就提前来到。 可是温暖的春风，吹进了绣绮亭，却吹不进女子的心。 她就像不食人间烟火，没有七情六欲的仙人，将姑苏迎接新年的喜庆氛围全部隔绝在亭子之外。 而从这一刻起，几乎随时随刻都会出现的刺杀之人，仿佛也一下子全部消失了。 时间就这么悄然流逝，夜幕用黑色将天边最后一抹残红擦拭，夜空只剩下单调的黑色。 天黑了，姑苏城却亮了起来。 因为今天是除夕。 而绣绮亭中的那位女子，已经保持静坐的姿势一动不动呆了几个时辰。 “查到白无常的下落没有？” 反客为主坐在寒山寺正堂大殿的降龙罗汉，渐渐无法维持平日的淡定。 伏虎罗汉更加暴躁些，从太阳落山起，他就一直来回踱步到现在。 “回禀师叔，我们派出去的人，不曾打探到白无常的行踪。” 降龙罗汉眉头紧锁， “难不成白无常已经离开姑苏了不成？其他势力有没有什么动作？” “没有……不过他们仍旧就在姑苏。” “那就奇了怪了……对了，诸葛长陵那边有没有消息传来？” “啊？这……” “说！” “是……师叔……诸葛少侠他……他从下山起，一直在姑苏城游玩，买东西，看表演……并没有去打探消息……如今……如今他们已经在山唐客栈开了两间上等房，入住了……” 回话的和尚说到最后，声音几乎不可闻。 砰—— 降龙罗汉拍桌而起，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好你个诸葛长陵，根本不把我们少林寺放在眼里。走！我们这就去找他。” 降龙伏虎两位罗汉怒气冲冲走出寒山寺，可是，他们很快就停下脚步，露出意想不到的表情。 “首……首座，您怎么来了。” 在他们两人面前的，正是少林寺罗汉堂首座——玄苦。也是两位和尚的师傅。 “阿弥陀佛，降龙伏虎，你们着相了。” 玄苦大师脸上带着愁苦的表情，眼神却很慈悲。 “对不起，首座，让您失望了。” 玄苦听后却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更加愁苦了。 “不用抱歉，是为师考虑不周，误判了白无常所代表的意义。让你们被人联合戏耍。” 两位罗汉面露不解。 玄苦也不打哑迷，而是直接开口， “白无常一直都在姑苏绣绮亭，这个消息东厂、六扇门、阎罗殿、养剑一脉……甚至连诸葛长陵都知道。” “唯独我们少林，不知道。” 第92章 不该出现的人与剑 （前一章已补） “这……怎么可能？绣绮亭，那不就是在眼皮底下吗？” 降龙罗汉先是疑惑，而后愤怒，最后变成恐惧。 绣绮亭，是姑苏有名的景点，往日去那里游玩的人就不少，更何况今天是除夕。 难道这么一个地方，今天就无一人前往？就无人发现白无常？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而他们少林寺，派出百来名弟子在姑苏城不断打探，却一点消息都没得到，这是为什么？ 唯一的解释就是，如今整个姑苏，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 而能够让所有觊觎白无常的势力，都不敢轻举妄动的人或者势力，那该有多庞大？ 想到某些可怕的后果，两人额头不由自主冒出冷汗。 玄苦看出两人的心思，于是走到他们中间，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事情没那么严重，这是几大势力相互间的默契达成的结果。如今为师来了，自然也有参与其中的资格。” “接下来的事你们就不要参与了，为师自会去应对。”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之时，玄苦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两人视线中。 山唐客栈，诸葛长陵听着苏梨雪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情报，也不禁暗暗咋舌。 “所以，那群秃驴至今仍旧被蒙在鼓里？” 李一尘的声音有些幸灾乐祸。 “不，少林寺五大首座之一的罗汉堂首座已经来到姑苏，想来现在少林寺已经知道自己被人耍了。” 听了苏梨雪的话，李一尘撇撇嘴，对于这样的结果似乎不太满意。 “为什么他们都盯上白无常？难道湛卢剑就那么吸引人吗？” 诸葛长陵看向苏梨雪，眉头紧锁。 “你想知道？” 苏梨雪上下打量诸葛长陵，眼神有些古怪。 “那是自然。” “那今晚亥时，去渡口方向的桃林就能够得到答案。” “好。” 听着两人的对话，一旁的李一尘目瞪口呆， “喂喂……不是……我说你们，就这么草率的决定了？” “有那么多高手参与其中，你们就不考虑一下过去会不会被顺手拍死？” “还有这个时间又是怎么回事？哪里得到的消息……都不解释一下的吗？” “这样显得我很呆耶。” 看着一旁急得跳脚的李一尘，诸葛长陵和苏梨雪默契对视一眼，都不由自主露出一抹笑容。 解释，需要吗？ 似乎，对于苏梨雪的话，诸葛长陵都很少去探究其真假。 亥时，绣绮亭。 远处姑苏城灯火的余晖散落进亭中一角，却无法驱散亭中的黑暗。 在黑暗中，一双沉静的眼珠转动起来，让双眼变得灵动起来。 白无常睫毛微动，缓缓站起身。 没有可以参照时间的东西，可在亥时到来的时候，她就动了。 就好像一台机器被设置成定时启动一般，什么时候该动身，过程需要的时间，都好像刻在她骨子里。 这不是她的天赋，而是身为一个阎罗殿杀手的基本技能。 随着白无常渐渐接近渡口，她身后的剑匣也颤动起来，一声声低低的剑鸣传入白无常耳中，像是在预警。 白无常继续保持稳定的步伐，却伸手解开身上绑缚剑匣的绳子。 绳子无声掉落在地，然而剑匣仍旧在白无常身后。 如果有人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剑匣与白无常之间，并没有任何东西相连。 剑匣就这么漂浮在她身后跟随她一同前进，只是剑鸣声更加刺耳了。 “别吵。” 白无常缓缓吐出两个字，剑鸣声戛然而止，而她的脚步也停下了。 渡口已到，桃林就在前方。 只是在渡口与桃林中间，却站着一位少年。 他身穿一身偏黑色的普通布衫，腰间挂着一柄长剑，而在他眼睛位置，却被一条黑缎缠住。 黑缎缠目，对方竟然是一个瞎子。 可瞎子如何用剑，又如何能够如此准确面向苏梨雪的位置。 “回归拘魂阁，这里没人能够动你，你仍旧是白无常，拘魂阁的白无常。” 白无常看着眼前少年，他知道对方，是拘魂阁的超级杀手。 拘魂阁中也有黑白无常，白无常是阎罗殿的白无常，也是拘魂阁的白无常。 而眼前的少年，就是拘魂阁黑白无常中的黑无常。 可他们是不一样的，白无常只是白无常，这是江湖人对她的尊称，却也是她的身份，她存在的证明。 可眼前的少年，除了是黑无常之外，他还叫姜逸尘。 “时间快到了。” 白无常平静开口，脚步也在同一时间迈开。 “你的性格还是一点都没变。” 姜逸尘叹了一口气，缓缓拔出腰间长剑， “你知道的，我是五绝奇命，幻影无形剑对我无用。你既然不肯跟我走，那我只能强行带你走了。” 姜逸尘说话间，身影已经消失，融入环境之中隐匿起来，而他的声音，却继续从四面八方响起， “毕竟，这是我求着那位父亲，才换来的唯一机会。” 姜逸尘的行为，却没有引起白无常丝毫的情绪波动，得到湛卢剑后，她身为人的情感更加少了。 她维持一致的步调，手掌却落在巨大的剑匣上面。 咔哒—— 随着一声轻响传来，剑匣应声而开。 咻—— 湛卢剑瞬间飞出剑匣，如游鱼一般在白无常周身游走，声声剑鸣从湛卢剑身上传出。 这不是表达欢快，而是警示与劝阻。 “你是我的任务物品，如果不愿意出手，那就回去吧。” 白无常说话间一招手，剑匣落入她手中。 白无常静静看着悬浮在自己眼前，不再游走的湛卢剑，罕见地停下脚步。 一人一剑默默对峙。 下一刻…… 嗡—— 湛卢剑发出一声刺耳的嗡鸣声，随后突然猛地一个加速，在原地发出一声巨大的音爆声后，向一个方向电射而去。 姜逸尘五绝奇命，天生丧失无感，但第六感却被无限加强。 可辨位、识人、预警、融入环境，是天地的宠儿。 他的第六感，就好像他半出窍的元神一般，不仅让他的生活几乎与常人无异，还能免疫迷惑类的攻击干扰，更是让他没有达到天人境，也早早就有了天人境感悟。 姜逸尘从来就没有因为自己身体的残缺感到困扰，反而会有莫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感，更何况他的养父叫姜别离。 然而，就在今天，他的这份优越感被打碎了。 如果说他的第六感让他处于元神半出窍状态的话，剑灵就是一个真正游走于天地间的元神。 他的隐匿，他的借势，在剑灵面前无所遁形。 而他的危险预知，在湛卢剑的速度面前毫无用处。 嗡—— 湛卢剑突兀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姜逸尘在湛卢剑前面缓缓现出身形。 长剑的剑尖停留在他眉心前一寸位置，可他的眉心却有鲜血溢出。 呼—— 一阵狂风平地而起，却是空间密度填补湛卢剑飞过路径的空缺形成的狂风。 狂风狠狠拍在姜逸尘的脸上，吹飞他眼睛上断成两半的黑缎，露出他因为震惊圆瞪的毫无光泽眼眸。 他现在终于知道，他父亲派人去跟那些势力讲他这个要求时，为何那些人都用看小孩子的眼神看着他。 也知道为什么他们那么爽快就答应了自己提出的要求。 并不是他父亲姜别离是拘魂阁阁主，面子有多大，而是他们都知道，他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个笑话。 因为 那个人是白无常 最接近仙人形态的人，无欲无求，无喜无悲。 因为 她身边有湛卢剑，有剑灵。 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第93章 养剑一脉的秘密 嗡—— 湛卢剑持续发出嗡鸣声，却没能再前进分毫。 因为此时的白无常抬起一只手，两指伸出作剑指状，遥遥指向湛卢剑。 随着她手指一勾，湛卢剑发出一声不甘的剑鸣，化作一道流光重新飞回剑鞘。 咔哒—— 剑匣重新合隆，随后直直向地面坠下，再无一丝灵性。 白无常在剑匣落地之前将其接住，一言不发踏入光秃秃的桃林。 姜逸尘失魂落魄跌坐在地上，渐渐感知不到那道身影，不仅仅是那道身影，周围的一切他也逐渐感知不到。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因为他也感受不到喉咙的震动声。 就在他的信心被剑灵击碎的瞬间，属于五绝奇命的他再次体会到失去五感的无助。 对于姜逸尘所发生的事，白无常不知道，即便知道了也不关心。 亥时一刻，太湖渡口边，桃花林。 白无常双手捧着装有湛卢剑的剑匣举过头顶，恭敬对一人单膝下跪。 “大人，我的任务完成了。” 没有人回应她，因为在她面前的人，已经死了。 阎罗殿仅次于阎罗的生死判官，此时被一把长剑钉死在一棵桃树上，流淌下来的鲜血将半截树干全部染成红色。 白无常仿佛没有看到一般，仍旧安静举着剑匣，等待一个回应。 只是她眼中的光芒却一点点熄灭。 夜，静得可怕，姑苏城迎接新年的喧嚣传不进桃花林。 因为有人不允许。 在安静的桃花林中，悄无声息地站着一道道人影，他们的目光都落在那个单膝跪地的女子身上。 这些人，有人身穿蟒袍，有人身穿飞鱼服，有人身穿袈裟，有人身穿铠甲…… 不同的装扮，代表不同的身份，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是各自势力的顶尖存在。 多方布局，只为造一次仙迹。 而白无常没有让他们失望，计划还没到最后，他们看到了不同于武学的另一种力量。 御剑乘风来，伏魔天地间。 不到止境，却有止境的手段，还不必拘泥于是否在领域范围之内。 “这就是各方的谋划吗？可如果那种手段需要像白无常一样的状态才可施展，他们有自信能做到吗？” 在远处观望的诸葛长陵不禁开口询问。 “不，你错了。” 苏梨雪摇了摇头， “他们并不是想从白无常那里得到修炼之法。” “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他们的目的一开始就没有变。” “什么？” “记得你说过的养剑一脉吗？” 诸葛长陵点点头，没有出声。 “都说养剑一脉养剑即养灵，可每一个养剑人真正出剑却只有一个目的。” 苏梨雪转过头，目光扫过诸葛长陵和李一尘，然后缓缓吐出两个字。 “碎灵。” 随着苏梨雪这两个字出口，无数的信息在诸葛长陵脑海中闪过。 下一刻，他眸光一亮，视线也落在白无常身上。 准确来说是落在白无常双手高捧的剑匣上面。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嗯，没错。我也明白了。” 一旁的李一尘也点点头。 “好深的谋划，你说是吧，李兄。” “哦，对对对……” “呃……” 诸葛长陵看着李一尘黑着的一张脸，发现惊天秘密的惊喜表情也僵在脸上。 看到这一幕的苏梨雪，露出一个她自己都没发现的笑容。 “养剑一脉原本不叫养剑一脉，而是叫御剑一脉。” “之所以叫御剑一脉，传闻是因为他们的开派祖师拥有御剑术，只是除了他们的开派祖师外，没有一人能够将御剑之术继承下来。” “直到有一天，有养剑一脉的人用他们先祖的佩剑——湛卢剑，施展出基础的御剑术，他们也发现祖师留下的。” “仙遗湛卢剑，情臻无情仙。 御剑乘风来，逍遥天地间。 红尘千劫渡，碎灵可开天。” “因此，他们得出一个结论，碎掉湛卢剑的剑灵，就能得到祖师的传承。” 苏梨雪难得解释那么多。就连猜出点皮毛的诸葛长陵也听得津津有味。 只是苏梨雪说到这里，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白无常那里已经有了新的变化。 因为最后出现的两个人，让诸葛长陵都感到惊讶。 是养剑一脉的那位老者，还有已经本该死去的沈岚。 而他们没有像暗处的人一般隐匿身形，而是一步步走向白无常。 “沈岚都来了，黑无常还会远吗？” 诸葛长陵用讥讽的语气说出调侃的话。 仿佛印证他的话一般，在死去的判官身后，黑无常的身影一点点出现。 他伸出手掌，轻轻放在白无常托举的剑匣上面。 “白，一切都结束了。我们自由了，回家吧。” 黑无常的语气极致的温柔，仿佛怕惊吓到这个他用生命都要拥护的女孩。 “小仙女，我跟我走吧。天下第一我不想争了，湛卢剑我不想要了。我只想用漫天桃花，换你一个笑颜。你过往没有的正常生活，我给你创造。” 沈岚咧着大大的笑脸，眯起的眼睛一如从前。 白无常捅他的那一剑，他之前不在乎，现在更不会在乎。 “孩子，我的孩子，娘跟你爹终于找到你了。你不是灾星，你的双眼是最珍贵的红宝石，你是上天给娘的礼物。” “娘错了，不应该因为那些流言蜚语把你弄丢。感谢老天，用了半辈子，我们终于找到你了，跟我们回家吧，我们一起过年，一家子团团圆圆的。” 一对年迈的农村夫妇也闯入桃林，他们脸上尽是慈爱与愧疚的表情。 直到这时，一直没有动作的白无常动了。 她缓缓站起身，目光落在农村夫妇身上，在她模糊的记忆中，有这两人的身影。 尽管记忆中的身影没有眼前两人那么年迈。 “你就是我的父母吗？” 农村老妇疯狂点头，太过激动的她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剩下跌跌撞撞的步伐，和想要拥抱张开的双臂。 有父母在的地方也是家，这点她是知道的。 “你们有思念我吗？” “想，从你离开我们的那一刻起，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这对年迈夫妇终于来到白无常面前，四只手臂，两个怀抱紧紧将她包围。 老妇人抬起头，看着白无常仍旧没有波动的脸，双眼竟然流下血泪。 “我们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想你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 老妇人脸上的慈爱尽数消失，化成无尽的悲愤， “可是你……你最终还是出现了。你这灾星，你这恶魔，要不是你，大宝就不会死。你给我去死吧。” 老妇人松开怀抱的双手，从怀中探出一把匕首，狠狠捅向白无常的胸口。 而白无常身后，她的父亲则死死抱着她。 第94章 困兽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个怪物杀不死！” 农村妇人手持匕首，一遍遍刺向白无常的胸口，可不会武功的她，连白无常的护体真气都刺不穿。 “你们所在的地方，果然不是我的归宿。” 白无常的声音很淡， “因为，你们所在的地方，我从未思念过。” 白无常抬起手，轻易挣脱农村老头的钳制，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这里，已经记不清了。记不清你们所在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既然你已经记不清，为何还不肯放过我们。你这个灾星，为何要降临在我们家？” 两位老人颓然坐在地上。 白无常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于是有人让他们闭了嘴。 细细的血痕出现在两位老人的脖颈，他们瞪大双眼，瞳孔却逐渐焕然。 “亲情刺激失败。” 光秃秃的桃林有声音响起，可白无常却听不到。 有止境高手用领域隔绝出合适的位置，那是独属于白无常一个人的舞台。 “跟我走！” 两种不同的声音，说出相同的三个字。 两只手，分别抓向她的左右手。 “唉……” 一声轻轻的叹息响起，让人清楚感受到出声之人的苦恼。 随着叹息声响起，白无常的身影在黑无常与沈岚中间逐渐变得模糊。 “你们都说要给我想要的自由……” 白无常不知何时重新来到生死判官的尸体面前，手中的剑匣以她手掌为中心，裂纹逐渐扩散。 “可是你们为何却要一次次阻拦我？” 白无常缓缓转身，目光扫过黑无常与沈岚，更是扫过犹如一只只恶魔张牙舞爪的光秃秃的桃林。 “我至始至终，最想回去的，就是阎罗殿啊。可是如今……” 砰—— 随着白无常五指合隆，巨大的剑匣在她手中化作碎片。 “你们连我最后的归宿也毁了！我思念的地方，再也没有思念我的人。” 嗡——刺耳的剑鸣声刺破黑夜，传遍整个姑苏，让热闹的姑苏城都为之一静。 湛卢剑发出它毕生最耀眼的幽绿色光芒，以极快的速度在白无常周身穿梭，交织成一片幽绿色的线条海洋。 幽绿色的光芒将白无常周身的黑暗驱散，也照亮幽深的桃林。 一个个人影被光芒映照出身形，亦或者，他们根本就没打算隐藏。 白无常视线一一在他们脸上扫过，很清楚他们目光深处隐隐的期待是什么。 那就如他们所愿吧。 毕竟，她的任务已经失败了。 唯一能汇报任务的媒介，已经消失了啊。 白无常左手掐出剑指，右手拔出随身佩剑竖立在她视线的中心点，周身是飞舞盘旋的湛卢剑。 猩红的眼，幽绿的剑，她不是白无常，更像是地狱出逃的恶鬼。 没有多余的废话，幻影无形剑瞬间发动。 无声无息。 白无常的身影瞬间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经来到黑无常与沈岚两人身后。 在她身形出现的那一刻，她原本所在的位置到她现在出现的地方，一条由无数绿色线条的道路瞬间铺展开来。 黑无常与沈岚又死了。 这次没有惊天动地，感人肺腑，这次他们死得悄无声息，毫无价值。 身体、武器、脸上的人皮面具，一同被切割成无数碎块散落一地。 他们是不是真正的沈岚与黑无常，没有人会在乎。 连在在暗处计划这一切的人都没想到，让白无常这种人产生至臻情绪的，不是什么亲情，友情，爱情。 而是他们觉得可有可无的生死判官。 不过，都不重要了，白无常身上那强烈的愤怒，他们感受得一清二楚。 情臻无情仙，当无情之人产生感情，才是最炽烈的。 这身法，这御剑术，如果白无常修为在高一点，他们都不敢设这个局。 太可怕了。 这是要越天人杀止境的节奏啊。 他们止境独属的领域，在湛卢剑的剑网面前被切割得支离破碎。 湛卢剑剑网所在，那是独属于白无常的领域。 白无常此时很强，不过却在他们意料之中。 绿色的星空线条不断在桃林中勾勒，似乎想要扩展它的星空版图。 而它的目标，是那一身蟒袍之人。 咻咻咻…… 场中湛卢剑穿梭的声音不绝于耳，但却快得根本就看不见湛卢剑的本体。 蟒袍之人身前的桃林在剑网笼罩的瞬间，成功从树木变成碎屑。 面对这一切，蟒袍之人仍旧背负双手纹丝不动，但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周身隐隐有绿光环绕。 与湛卢剑一同出现的还有一道灰色身影，那是白无常。 而白无常的剑，比湛卢还快。 叮—— 一剑刺出，金铁交鸣之前响起。 她的剑被挡住了。 让人更加惊讶的是，挡住白无常长剑的却不是什么武器，而是一个人的胸膛。 在蟒袍之人身前，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光着膀子的络腮胡大汉。 “哈哈哈……小女娃，你在给爷爷挠痒吗？” 大汉大笑的同时，右手做鸟喙状，以刁钻的角度点向白无常咽喉。 大汉人长得鲁莽，却不是什么莽夫。 有多少人把他当做沙包，却死在他这一招「阎王点水」上面。 叮—— 又一声金铁交鸣之声传来，湛卢剑不知何时出现在白无常咽喉前面，替她挡下这一击。 白无常借机抽身后退，湛卢剑瞬间在她后退路径上交织出一片剑网。 “来而不往非礼也。接我一记，铁山靠。” 大汉侧身弓步，下一刻，他脚下塌陷出一个大坑，他的身体瞬间弹射出去，凭借血肉之躯，竟然硬生生将剑网撞碎。 只是当他停下之时，眼前早就没了白无常的身影。因为剑网已经出现在另一个人面前。 白无常，从来就没想过逃走，她只是换了个目标而已。 “阿弥陀佛，施主，回头是岸。” 面对袭来的白无常，玄苦带着一脸苦相，从背后摸出一根粗大的禅杖， “既然施主执迷不悟，那贫僧只好将你带回寺中，洗去你这一身魔性。” 白无常不为所动，身影陡然消失又出现，却已经来到玄苦侧后方。 玄苦不闪不避，口中轻念一声「万事随缘往」，而后抡起禅杖，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旋转起来。 挥舞间，一道金色的金钟形成，将他护得密不透风。 白无常长剑根本刺不进去，直接被带偏到一边，随后而来的棍势只是稍微擦到她一点，她的身子就不由自主倒飞而出。 只是白无常身子倒飞出去途中，她左手剑指一引，湛卢剑在玄苦收招瞬间就刺向对方后心。 面对这一剑，玄苦反而闭上双眼，口中话语再次缓缓吐出。 “鱼龙听梵音。” 随后他就这么随意将禅杖别于身后，却恰好挡住湛卢剑的攻击。 化解危机后，玄苦并未停下，整个人反而处于半睡半醒之间，身子轻轻靠在禅杖上面，好似在睡觉，口中更是发出梦呓的声音， “来去若梦行。” 声音落下，玄苦身子连同禅杖就往一边歪倒下去。 只是下一个瞬间，玄苦倒下的身影却突兀出现在白无常面前。 “水月通禅寂。” 玄苦禁闭的双眼陡然睁开，视线所到之处，他手中的禅杖也到了。 噗—— 白无常横剑格挡，虽挡住了禅杖，却被禅杖携带的内劲隔空镇伤，身子再次倒飞出去。 玄苦往白无常倒飞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摇了摇头，又回到他原来的位置。 因为此时白无常再次回到判官的尸体旁，而在尸体边上，还站着一个人，正是一开始就出场的养剑一脉的老者。 第95章 欠人情 “为什么！” 老者俯视着白无常，面色狰狞，双眼因为遍布血丝变得通红， “为什么只有这种程度！” “我知道了，肯定是因为你的情绪还不够。可是，你的情绪呢？你的愤怒呢？” 老者带着扭曲的面容，在说话的同时，对着白无常的左手重重踩下。 咔嚓—— 骨骼碎裂的声音传来，白无常的手臂呈现怪异的扭曲。 “你的父母，你的朋友，你的爱人……他们全都死了，你为什么还能如此平静。为什么！” 老者看着桃花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平淡的面容，抬起的脚一遍遍落下。 嗡—— 长剑破空，湛卢剑交织出来的剑网，将老者笼罩在其中。 而面对这一切，老者只是抬起一只手，张开的五指猛然合拢。 啪—— 嗡鸣声戛然而止，交织的剑网顷刻间消散，湛卢剑被老者牢牢抓在手中，任凭它如何震颤，仍旧挣脱不掉，像一条砧板上垂死挣扎的鱼。 着失态的老者，围观的人都不禁摇摇头，有的人所在位置，已经空空如也，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这所谓的御剑术，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惊人，以他们的眼力，自然很清楚看出，强的是湛卢剑，而并非白无常。 而湛卢剑随着时间推移，渐渐没有一开始的锋芒。跃天人杀止境更是个笑话。 “好过分，一群老不死的，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有本事冲我来啊。” 将发生的一切看在眼里的李一尘愤愤开口，声音却压得很低。 “哦？是吗？” 淡淡的声音在李一尘旁边响起，让他心头一颤，然而他的身体却没有挪动分毫，一股气机将他牢牢锁定住。 他僵硬扭动脖子，视线中立刻倒映一把绣春刀和无风自动的飞鱼服。 “呼——吓我一跳。长陵，你老大找你。” 李一尘紧张的表情一下子放松下来，只是下一刻，他的身子竟然挣脱南宫傲的气机锁定，一溜烟跑到苏梨雪和诸葛长陵身后。 “见过门主，不知门主为何出现于此。” “哼，明知故问。别耍滑头了，此间之事，我不再参与，这样算你欠我一个人情如何？” 南宫傲冷哼一声，随后笑眯眯看向诸葛长陵。 诸葛长陵没有对他的问题做出回应，反而询问， “湛卢剑关乎仙迹，门主就不心动？” 南宫傲往白无常方向瞥了一眼，随后不屑开口， “如果仙迹就是这样的东西，那我可就很失望了。而且，我已经知道那湛卢剑所谓的秘密了。” 南宫傲说着，目光下意识落到诸葛长陵背后的非攻上面。 “既然知晓，为何不取？如果门主出手，应该没人能抢的过你吧。” “一把快死的剑，不要也罢。更何况，如果要寻那仙迹，我又何须舍近求远？” 南宫傲说着，似笑非笑看着诸葛长陵。 “呵呵……” 诸葛长陵被南宫傲看得头皮发麻，只能干笑两声转移话题， “让门主失望了，我没有出手的打算，所以这个人情恐怕就欠不了了。” 南宫傲无所谓摆摆手， “是否参与其中都随你，反正你只要知道，你出手了，就是欠我人情就行。” “呃……” “门主为何如此自信？” 南宫傲神秘一笑， “有些东西，是会相互吸引的。” 他意味深长看了一眼诸葛长陵身边的人，然后伸手拍了拍诸葛长陵的肩膀。 手掌落在肩膀的瞬间，诸葛长陵表情一怔，惊讶看向南宫傲。 因为南宫傲在拍他的瞬间，就用内力将声音传入他耳中， “放心去吧，太乙教正找一个让别人闭嘴的机会呢。不要问我为什么，如果要问，就当我看太乙教顺眼吧。” 见到诸葛长陵看来，南宫傲扯开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只不过笑着笑着，南宫傲的笑容却越来越冷冽，话语再次出现在诸葛长陵耳中， “看顺眼是一回事，如果有机会扫平江湖，我会把太乙教放在最后。如果那时你们还识相的话。” 诸葛长陵没有说话，直到南宫傲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他才扯了扯嘴角。 南宫傲还是那个南宫傲，他从未忘记自己的身份。 在诸葛长陵与南宫傲交谈之时，白无常那边也有了新的变化。 “你问我的愤怒哪里去了？” 白无常面对老者的伤害，脸上仍旧没太大表情波动。 她单手撑地，缓缓站起身，平静与老者对视， “因为一开始就没有所谓的愤怒。只是我觉得你们想要看到，我就表现出来罢了。” “不可能！” 老者根本不相信白无常的话， “湛卢剑的变化做不了假，你只是……” “还不够愤怒！” 说话间，老者手掌一挥，磅礴的劲力重新将白无常仰面拍在地上，两把长剑从他袖口中飞出，分别钉住白无常的双脚， 随后他又将脚高高抬起，这次他的目标是白无常的右手。 “如果这点手段有用的话，你们早就这么做了，不是吗？” 白无常平静的目光好似能够看透人的内心，老者抬起的脚都有些颤抖，迟迟没有落下。 “你在害怕。” 桃花的语气很肯定， “你应该也发现了吧。” 老者瞳孔一阵收缩， “你闭嘴！” “其实你现在，也可以毁了湛卢剑。” “我叫你闭嘴！” 老者抬起的脚终于重重落下。 白无常的右手顿时如同她的左手一般弯曲断折。 “还不出手吗？” 李一尘握剑的手掌指节发白，可见他内心的不平静。 “嗯？我说过要出手吗？” 诸葛长陵反问一句。 听了诸葛长陵的话，这次李一尘没有嬉皮笑脸，他转过头看着诸葛长陵，表情无比认真。 十个呼吸过后，李一尘将头转回去，没有说一句话，但他的脚却无比坚定向前迈出一步。 没有丝毫迟疑，他的另一只脚也跟上， 一步、两步、三步……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随后开始奔跑起来。 “李一尘……” 在李一尘奔跑过程中，苏梨雪的声音却突兀在他耳旁响起，同时，一只手掌也落在他肩膀上， “停下！” 随着后面两个字落下，一股巨力陡然袭来，李一尘身子陡然一僵，迈开的双脚深深陷进地里。 “你，不行。” 苏梨雪说话的方式又变得简洁起来。 李一尘刚想反驳，眼神却突然一变。因为此时他才发现，苏梨雪放在他肩膀的手掌，并不是作用在自己身上的巨力来源。 反而是苏梨雪的手掌，帮他抵消大半的巨力，不然他此刻已经趴在地上了。 “唉……我也没说过不出手啊。” 一声轻叹在李一尘耳边响起，诸葛长陵的身影与他擦身而过，向着桃林中心一步步走去。 “别为难他，他好歹也是我的人。。” 诸葛长陵头也不回摆了摆手，随后跃过所有人，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范围之内。 “我说老头，被人说中心事也不用恼羞成怒吧？” 此时的诸葛长陵身穿墨羽道袍，手中出窍的乾坤剑被他当做木棍扛在肩上。 乾坤剑剑刃中段位置，有符文明灭不定，就差最后一笔就被完全激活。 第96章 天门开 “你算什么东西？凭借剑道人一道剑气就觉得有参与的资格了？我葬剑仙跟剑道人论剑时，你都还没出生。” 葬剑仙说话间，抬手又是一把长剑飞出，擦着诸葛长陵的脸颊飞过，将他身后的一棵桃树击碎。 “念在我和剑道人还有几分交情，我不杀你，滚吧。” 诸葛长陵抬手轻轻抹去脸上的血痕，嘴角却勾起嘲讽的弧度， “你在害怕。” 同样的四个字，却是真相的快刀，扭曲了葬剑仙的脸。 “我不相信剑老祖会和你有什么交情，你只是在害怕。” “呵呵呵呵呵……” 葬剑仙怒极反笑， “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他已经决定了，无论诸葛长陵给出什么理由，今天都必须死。 “哦？是吗？那如果我说，我能解开湛卢剑的秘密，这个理由够不够。” 随着诸葛长陵话语落下，葬剑仙脸上的表情变得惊疑不定起来，所有人的注意力也一下子被诸葛长陵吸引过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地方，却有一双眼睛缓缓睁开。 而这双睁开的眼睛，是一双死人的眼睛。 已经死去的生死判官缓缓睁开他那焕然的眼瞳，黑灰色的眼珠在眼眶中一阵转动后，黑色的瞳仁下移，落在地上的白无常身上。 “爱哭鬼……” 生死判官的声音从喉咙中发出，却很干涩、嘶哑、刺耳，像玻璃划过地面一样让人头皮发麻。 “你的任务，完成了。” 判官的声音很难听，语气却很温柔。 就在判官开口的瞬间，四五道锐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惊讶、好奇、疑惑…… 他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一个死人为何会开口说话。 判官在其他人愣神的时间，双手撑着桃树，一点点将身体从长剑上拔出。 噗—— 判官成功挣脱束缚，身体从桃树上笔直插下。 那把长剑仍旧钉在桃树上，判官的胸口出现一个大洞，那是他穿过长剑留下的。 “现在，我发布最后一个任务……” 判官僵硬向白无常走去，说出的话语毫无感情，毫无生气。 因为，他本来就是个死人啊。 “是人傀控制之法，七煞门的手段，阻止他！”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大喊一声。 “七煞门！好胆！离将，给咱家撕碎他。” 章廷尖细的声音响起，身旁的络腮胡大汉瞬间撞出音爆，携带山倾之势直奔判官。 出手的不仅仅是离将，离得最近的葬剑仙最先出手。 只见他挥手之间，数十把长剑被他甩出，只是一个眨眼间，就将判官刺成一个刺猬。 他出手很快，快到有人出口提醒的瞬间就已经同时动手。 只是他却忽略了，他面对的不是一个活人。 判官已经死了，不会在意再死一次，只要声带还在，他仍旧能说话。 “最后一个任务是，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任务期限……” 轰！ “破天下！” 离将身影出现在判官原来的位置，缓缓收回拳头，周身蒸汽升腾，气劲环绕。 在他身下，是一个两三米的大坑。 这个大坑不是他轰击出来的，而是压出来的，所有的碎石泥土都被他横练的肉身气劲，硬生生压实出一个大坑。 而大坑周围，散落无数碎肉，那是判官存在过的证明。 “任务期限是，无限期。” 一个清冷的声音无缝衔接判官没说完的话。 苏梨雪和李一尘缓缓走出桃林，走到诸葛长陵身旁，与他并肩而立。 而说话的，正是苏梨雪。 所有人的视线同时落在苏梨雪身上，无形的威压掀起狂风，将她的衣带扬起，将她的发丝吹乱，却吹不动她平静的眼眸。 这一刻，他们突然发觉，其实苏梨雪和白无常很像。 都像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所有人都在看她。 而她，在看着白无常。 此时的白无常不知从何时起，已经泪流满面，像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终于得到大人的关心。 隐藏了十几年的情绪瞬间爆发出来。 她在哭，拼命地哭，哭得很喜悦。 原来，不用媒介，那个人也能和她说话，也会知道她的努力。 那个人曾经告诉过她，只要她不哭，她就会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带她回家。 回那个人也在找寻的家。 后来，她学会了如何不哭，可那个人仍旧没有出现，她觉得肯定是自己做得不够好。 于是不不仅不再哭泣，也不再笑，隐藏了悲伤，也隐藏了快乐，最后隐藏了自己所有情绪。 这是那个人下达的任务。 对于她来说，唯一的一个任务。 “一个两个的，我烦了。都死吧。” 葬剑仙已经不想在说话，因为他已经成了今晚的笑话。 就在他伸手指向苏梨雪的瞬间，变故陡生。 躺在地上哭泣的白无常双眼顿时一片冰冷。 下一瞬间，她折断的双手断口处，无数根血红的丝线冒出，将断手连接起来。 随后，她被丝线连接的右手手指掐出一个剑指，轻轻一勾。 嗡—— 同一时间，葬剑仙手中的湛卢剑发出一声刺破苍穹的剑鸣。 咔咔咔…… 在巨大的剑鸣声中，细微的碎裂声却如此刺耳。 葬剑仙瞳孔一阵收缩，不可思议看着手中遍布裂痕的湛卢剑剑刃。 而就在这时候，无形的丝线在他眼前聚拢，化作一根手指深深插入他的眼眶。 “啊——” 剧痛让葬剑仙回过神来，他弹指将丝线全部崩断，痛苦捂住左眼。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他身侧，手轻轻落在他手中的湛卢剑上面。 “这把剑……不是这么用的。” 诸葛长陵的声音仿佛恶魔一般在他耳旁低语。 千巧玲珑手！ 技能瞬间发动。 “砰！” 湛卢剑的剑柄瞬间化作碎屑，这次效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好，就好像湛卢剑天生就是配合千巧玲珑手使用的。 湛卢剑剑柄化作碎屑的瞬间，葬剑仙只感觉手掌一空，碎裂的湛卢剑竟然拖着不断崩解的剑身，高空不停盘旋穿梭。 幽绿色的光芒画着圆圈不停旋转，竟然像真的打开一道时空门一般。 “碎了！碎了！我的剑！我的传承！传言是真的，情臻无情仙，灵碎可开天。” 先前白无常的情绪爆发他自然清楚，甚至他就连白无常偷袭他都知道。只是湛卢剑的变化将他全部吸引过去。 他对于如何破开湛卢剑已经产生执念，不然以他止境高手怎么可能没发现有人偷袭，又如何让人轻易近身。 “可悲啊。” 诸葛长陵看着状若疯魔，痴痴看着天空的葬剑仙，说出三个字。 随着他话语落下，湛卢剑也完全崩裂成碎片。 可神奇的是，湛卢剑化作的碎片竟然停滞在半空中，维持圆形环绕的形状。 幽绿色画出的圆圈也没有消失，而是被细小的幽绿色碎片所替代。 碎片幽绿色光芒越来越快，而环绕的中心点，幽绿色光芒最为强烈。 在光芒达到最极致的时刻，一道模糊人影在中心环绕处浮现，好似仙人走出天门。 第97章 梦碎 光圈的人影打扮得仙风道骨，可从其眉宇之间，却感受到利剑一般的锋锐之气。 “老祖……” 葬剑仙一眼就认出，人影他们养剑一脉供奉的画像一模一样。 嗖嗖嗖…… 随着几道呼啸声，隐藏于暗处中的人见到这神奇的一幕，有些人终是按捺不住现身而出。 自认实力强、或者背景过硬的几乎与葬剑仙站在一起，比如章廷、离将、等…… 实力弱一些的则来到桃林近前，探头探脑。 比如铁刃门的君杰，兜帽遮脸、手中玩蛇的神秘老头……甚至姑苏城的温家，石湖山庄的陆家两位家主都在远处眺望。 “南宫傲，离开是你的损失……还真没想到仙迹竟然真的成了，只要我得到仙人传承，献给厂东大人……” 章廷痴迷看着光圈中的人影，心里已经在幻想无数种可能。 只是他看着看着，眉头却不自觉皱起。 因为这个“仙人”的实力， 太弱了。 不仅章廷看出了问题，在场的高手几乎都眉头紧皱。 “大人，我感觉自己能一拳打爆这个仙人。” 离将的话语点醒所有人，他们隐晦的相互对视一眼，才发现原来刚刚的感觉，并非他们个人的错觉。 “你们懂什么，我们御剑一脉的老祖是无敌的。这只是他的一个分身投影。你们若再不敬，老祖下界而来第一个灭了你们。” 葬剑仙的话语让很多人都觉得不舒服，如果不是看到对方那副癫狂的模样，他们说不得就要联手教训他一顿了。 恰在这时，天空中的人影缓缓睁开眼睛。 没有眸光如电，没有威势惊天，人影睁开的眼眸中，只有无尽的疲惫与哀伤。 他的视线扫视过整片桃林，又在两处空无一人的黑暗略作停留，最后又落回到葬剑仙的身上，眼神复杂无比。 “痴儿……终究，是我错了……没想到当初留下的戏言，竟让养剑一脉落得如此下场……” 葬剑仙闻言当场怔在原地，心中的某些信念，正在悄然崩塌。 不管葬剑仙心中是何感受，人影的视线已经从他身上离开，落在诸葛长陵身上。 诸葛长陵见人影看来，便冲对方点了点头。 人影脸上的纠结一闪而逝，随后竟然做出一个让很多人都意想不到的事。 他竟然冲诸葛长陵拱手作揖。 就在他们不明所以时，人影开口了， “墨门如今可好？” 诸葛长陵对于人影的问题，似乎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他摇了摇头， “如果真要细说的话，墨门已经覆灭好久了，不过……墨家理念还会有人继承下去。” 诸葛长陵指的是答应帮墨家巨子找传人的事，不过人影似乎却误会了。 他看着诸葛长陵，欣慰点点头， “昔日承了墨家巨子的情，委托他重铸湛卢剑，让他在我快死之时将我与湛卢剑融为一体，继续守护养剑一脉。” “只可惜，如今我意识苏醒，才知养剑一脉……唉……罢了罢了，一切皆有定数。” 人影说完，竟然没有丝毫犹豫，身体就这么化作点点星芒消散在天地间。 对于人影的话，诸葛长陵还是比较相信的，毕竟他也见识过墨家最后一任巨子的状态。 那纯粹就是拥有墨家巨子思想的傀儡，而在养剑一脉老祖那个时代，相信墨家的手段只会更加神奇。 随着人影消失不见，漂浮在半空中的湛卢剑碎片仿佛也失去了能源核心，纷纷下坠。 诸葛长陵踏步向前，接触到第一个碎片的瞬间，千巧玲珑手发动，如丝线的劲力连接上所有碎片。 咔咔咔—— 在一阵响声中，湛卢剑在以极快的速度重组，不消片刻功夫，湛卢剑重新出现在他手中。 只是此时的湛卢剑却布满裂纹，仿佛随时随地都会再次碎裂一般，也没了往日幽绿色的光芒。 没有人觉得如今诸葛长陵手中的湛卢剑，还是原来那把湛卢剑。 结合人影的话语，在场的高手很快就意识到，所谓的湛卢剑剑灵，其实就是意识还未苏醒的养剑一脉老祖。 “你还不明白吗？没有什么仙人，更不存在什么天门。” 诸葛长陵一步步向葬剑仙走近。 湛卢剑在他手中重组的瞬间，他的身体好像又苏醒了某些记忆。 关于养剑一脉的功法，湛卢剑的秘密全都从尘封中被揭开。 如果真要挑明的话，如今养剑一脉的传承，就在他身上。 所以，诸葛长陵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比如…… 开导开导这可怜老头？ “你们想要碎掉的剑灵，其实就是你们的老祖。而你们每一次引动湛卢剑的力量，就是在挥霍你们老祖留下的力量。” “我很好奇，养剑一脉，真的就是这样养剑的吗？养剑的目的真的就是为了最后一刻的碎灵？” 面对诸葛长陵的质问，葬剑仙不由自主后退好几步，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口中更是喃喃自语， “是这样的吗？就是这样的……不！不是这样的……不！就是这样的！啊！到底是什么样的！” 葬剑仙疯狂撕扯自己的头发， “到底是怎样的？什么才是真，什么才是假的！老祖，我分不清啊。” 诸葛长陵实在不忍心这位九旬老人就这样疯了，于是开口解释， “养剑一脉其实可以算是御剑一脉的前身。养剑可以是一人一生养一把剑，也可以一把剑通过几代人去孕养，又或者全宗之人养一把剑。” “等养出有意识的剑灵之后，就可以进入御剑这一步了。” “然而想要到达御剑这一步很难，要么需要几代人的积累，要么就是举全宗之力，养一个绝代高手。” “只是后一种方法很难，因为只要心不诚，就无法养剑他人之剑。” “你们老祖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为了你们后代不用努力，就通过墨家特殊锻造之法，将自己的功力，意识造就一把拥有剑灵的湛卢剑。” “这……就是事情的真相。惊不惊喜？感不感动？” 诸葛长陵说完这句话，也来到跪坐在地的葬剑仙面前。 他蹲下身子与对方一个高度，然后凑到其耳边轻轻开口。 “其实你们老祖化身湛卢剑剑灵，是为了隐藏御剑的秘密。换作你在宗门延续和昙花一现中选一个，你怎么选才不会后悔？” “呵呵呵呵呵……” 葬剑仙紧攥拳头，连同地上的泥土一起捏在掌心。 他缓缓站起身，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 “喂，你这么说好像他做对咯？他化身剑灵，宗门有湛卢剑倚仗，他也功德圆满了。” “但为什么他做完这一切，不可以明说！” 葬剑仙的表情全部被愤怒取代。 “老头，如果五十年前你老祖明说了，让你们知道剑灵就是他，你觉得这五十年间湛卢剑还保得住吗？” “五十年！五十年！你知道我们养剑一脉这五十年是怎么过的吗？” “其实，养剑一脉……” “养剑一脉已经死了，他选的吗？逍遥散人！” “这天我开定了，仙人来了也挡不住！我说的！” 第98章 星海降临 葬剑仙的气势冲天而起，无形的气势铺展开来，向整个桃林蔓延。。 “领域！这老鬼疯了，退！” 没有人愿意留在别人的止境领域之中，如果不退，只有施展自身的领域与其对抗。 然而葬剑仙此时就像个疯狗，天知道展开领域对抗，对方会不会将目标转移过来，没人愿意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一瞬间，除了诸葛长陵之外，再无其他人。 诸葛长陵不是不想走，而是走不了。 此时他的感觉处在一个残破的世界，周围是一把把破碎的长剑，而他自身的煞气被迫激发出来，却只能围绕在其体表，却也只能保证他没有瞬间就被气势击溃，却也不能离体半寸。 咻—— 破空声袭来，一个巨大无比的古朴剑匣从桃林中飞出，落于葬剑仙身前。 葬剑仙抬手在剑匣上空虚按，剑匣应声而开，九道流光从剑匣中飞出，在葬剑仙身后凌空漂浮。 诸葛长陵看着葬剑仙身后的九把长剑，眉头深深皱起。 掌握养剑一脉功法的他，一眼就看出这九把长剑都产生了剑灵。 可与湛卢剑纯粹的剑灵不同，这九把长剑中的剑灵，好像是由无数破碎的灵魂拼凑而成。 诸葛长陵仿佛看到每把长剑上，都有无数张扭曲的人脸在哀嚎。 “你说得对……” 此时葬剑仙的表情无比平静， “要养一把剑需要几代人的积累，也需要牺牲多人养一把剑。” “可有一点你错了。多人养一把剑不必什么心诚，只要他们没有心就好了。” “逍遥散人，你看看啊！你倒是出来看看啊。你是牺牲自己成就了湛卢剑。可与湛卢一样的剑，我足足有九把，九把啊！” 葬剑仙的表情又瞬间癫狂起来， “在我身后，可是整个养剑一脉，我拿什么失败。原来根本就没有仙，没有天门。我一直都困在你的谎言里。” “我悟了……其实我早就成了，哈哈哈……我就是仙！仙爷我成了，仙爷我早就成了！哈哈哈……” 葬剑仙疯狂大笑着，身子一跃入半空之中。 咻—— 他身后的九把长剑中，突然飞出一把来到他脚下。 葬剑仙脚踩飞剑，在半空中不断穿梭。 只是他没注意到的是，他脚下飞剑的每一次穿梭，都会有一道扭曲的人脸带着解脱的笑容消散。 武侠世界中施展仙侠的手段，终究只是成了消耗品般的存在。 在一次次穿梭中，葬剑仙的眼神逐渐变得冷漠。 “这里是仙界，尔等蝼蚁为何出现在这里。” 葬剑仙脚踏飞剑静静漂浮在半空中，眼神睥睨地俯视他脚下所有的人。 无论是现身的，还是在暗处的，都被他目光扫过。 最后，他视线停留在停留在诸葛长陵身上， “蝼蚁都不如的东西，别来污染仙界了。” 噗—— 有鲜血染红夜色 那是诸葛长陵的鲜血。 在领域外的人只看到，随着葬剑仙话语落下，诸葛长陵就莫名其妙一口血吐出，身子以诡异的姿势半跪在地上。 这个半跪，不是单膝跪下。而是双脚弯曲跪到一半的时候就停滞在半空中。 之所以出现这一幕，只有身处于领域的诸葛长陵知晓是怎么回事。 因为在领域中的诸葛长陵，在葬剑仙话语落下的瞬间，周身的数十把残破长剑就将他身子洞穿，将他串成烧烤一般定在地上。 诸葛长陵知道，这些都不是真的，只是对方的意影响了自己。 然而意就是很神奇的东西，当一个人没能完全否决，那些因为受影响而出现的幻象时，假的也就是真的了。 假的，都是假的。 诸葛长陵强行给自己洗脑，他颤颤巍巍将乾坤剑举到自己面前，左手食指闪着光芒，一点点向剑刃靠拢。 见到这一幕的葬剑仙眉头轻轻皱起，似乎是看到诸葛长陵还能挣扎有些不满意，又或者感受到乾坤剑中的某些气息，让他想起不好的回忆。 于是他抬起手指，隔空指向诸葛长陵。 当—— 几乎在他手指点出的同时，他身后的八把飞剑就有一把已经飞到诸葛长陵面前，将他手中的乾坤剑击飞。 其速度不知比白无常施展时要快多少。 “呵呵……你不是仙人吗？还会惧怕我这点手段？” 面对诸葛长陵的激将法，葬剑仙却不为所动。 “不是惧怕，而是没必要。没人会等待蝼蚁表演什么拳脚，只会随意将其碾碎。” 葬剑仙说完，随意勾动手指，飞出的长剑在半空中掉了个头，直刺诸葛长陵眉心。 “唉……” 诸葛长陵叹了一口气， “老祖啊，有高手不要脸，以大欺小了。” 他的声音很轻，好像是临死前的感叹。 看着越来越近的飞剑，诸葛长陵却仰望星空，像是认命等死。 “除夕夜，怎么会有星空呢？” 诸葛长陵呆呆看着满天星辰，仿佛置身星空之中。 他不仅仅看到了星星，还看到了银河，看到无数星斗被一根根线条勾连在一起。 什么残破的世界，破碎的长剑，在这星海面前都无比黯淡。 这不是幻觉，因为不止诸葛长陵看到了星海，所有人都看到了。 因为那片星海已经降临整个桃林，笼罩半个姑苏城。 而这片星海还有一个名——九耀移星化玄剑海。 这不是一个武学的名称，而是江湖对一个人的敬称。 而那个人叫清虚。 是他两位师兄凌霄子与剑道人口中，因为管理宗门事务，懈怠武学的那个师弟。 那个将太乙教两大镇派武学，九耀移星步与化玄神剑诀融合在一起的懒散老头。 此时的星海中，有线条将一座座星斗勾连，其速度之快，任何形容词去描绘都有些苍白。 那是一个人的速度，那是一个人的剑光。 诸葛长陵有些错愕看着身旁的清虚，即便眼睛从没眨过，他都不知道清虚到底是什么时候来到他面前的。 就好像，清虚其实一直都站在他前面一般。 “傻小子，震惊了吧。别学外面那什么西子君剑、绣春刀诀啊，这些乱七八糟的武学。先把本门的练到家再说吧。” 诸葛长陵知道这老头，肯定是知道他这几个月来的行为，有些吃醋了。 不过他此时却皮不起来，因为他真的震惊到了。 清虚旁若无人地指槡贬槐，而在其身后半空中的葬剑仙，背后的七把长剑，有五把正在寸寸碎裂。 “哼——” 一声冷哼传来，却不见人影出现，不过笼罩半个姑苏城的星海，中间某个地方却缓缓变淡消失，露出真实的现实场景。 而在真实场景相邻的地方，有一片星海的星辰瞬间熄灭，变成黑漆漆的一片，好似一个无形的黑洞将那片空间吞噬。 随着这两处变故开始，星海陆续出现一处处空缺。 有的被绿意覆盖，有的硬生生裂开无数裂痕，有的变成金戈铁马的战场，有的传来梵音阵阵，有的好似降临一轮明月…… “哎呦……没想到小小的姑苏城，来的高手真还不少啊，惹不起惹不起。” 清虚嘴上说着惹不起，脸上却是笑呵呵的表情。 不过他还是将他那像被虫啃的星海领域收了回来，只笼罩整片桃林。 诸葛长陵听出那一声冷哼是南宫傲，他还担心对方会跳出来，四处张望。 清虚看出他的小心思，于是便随口解释了一句， “别找了，他正跟他的老对头大眼瞪小眼呢，不会过来的。” “啥？” 诸葛长陵有些没反应过来。 “就是姜别离。他们还真敢啊，将那家伙的养子搞得道心破碎，人家不来才怪。也就南宫傲能应付对方了。不然一个二个的，都别想好过。” “咦？你这是什么表情……” “呵呵……没什么。” 诸葛长陵黑着脸咬牙切齿，他还奇怪这性格恶劣的六扇门门主怎么突然转性子了呢。 原来对方不是不想参与，而是要应对拘魂阁阁主。 所以他这是被套路了，白白被骗去一个人情。 第99章 两个世界 “别在这里傻站着了，你的大媳妇好像带着你的小媳妇走了。” 清虚冷不丁的一句话，差点让诸葛长陵被口水呛了喉咙。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清虚说的应该是苏梨雪和白无常。 “老祖，她们不是……” 诸葛长陵开口想要解释，清虚却摆摆手打断， “去吧，这里的事不是你现在就能参与的。” 诸葛长陵闭嘴了。 他看着清虚和善笑容上面那双凝重的眼眸，脸上的轻松也一点一点收敛。 因为在清虚凝重的瞳孔中，倒映这一片山河。 山河钟灵毓秀，却硬生生将一半的星海撞塌。 放在现代，山河和星海哪个比较大，人们会毋庸置疑说是星海。 可在古代的认知中，天和地是同等的。 而清虚瞳孔中倒映的山河，是一个人意境领域的具现化。 清虚微笑看着诸葛长陵，轻轻抬脚与他擦身而过。 两人交错的时候，清虚拍了拍诸葛长陵的肩膀。 “不要回头，不要好奇。有些人要是被我打出真容，从而被你看到的话，我只能带你回山门了。” 清虚微微侧头，诸葛长陵看到他脸上揶揄的表情。 “啊……这……” 诸葛长陵还是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只见清虚一挥手间，他脚下就出现一个星斗图案，图案上的光芒一闪，诸葛长陵只感觉周身景物一阵变幻，再次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被传送到星海的最边缘位置。 “这，就是九耀移星步的移星效果吗？” 诸葛长陵细细品味刚刚的感受，感觉与他平时展开剑阵神出鬼没差不多。 不同的是，他借助剑阵快速移动，只能作用于自身。而清虚的九耀移星步还能作用于他人。 并且与他不一样的是，他的剑阵效果是增加速度，而这九耀移星步，却是关乎道门八卦的方位运用。 “哦，差点忘了，借剑一用，能轻松点。” 清虚的声音突兀在诸葛长陵耳边响起，他下意识扭头，却没有看到清虚的身影，而他手中的乾坤剑，不知何时也被拿走了。 随后，桃林中的那片星海突然扩大，又瞬间缩小。 只是在这一张一缩之间，诸葛长陵发现自己的位置再次出现变化，已然来到姑苏城边缘。 一下子，他感觉自己来到另一个世界。 因为在他身后的姑苏城仍旧热闹无比，每家每户门前都有或多或少的烟花，烟花旁的人们脸上露出期待的表情。 他们都在等待新一年的开始。 而在姑苏城外，太湖边上强者间的战斗威压，即便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还时不时有剑光冲天而起。 只是所有的威压来到姑苏城外的一定范围，就会消泯于无形。 “怎么样？安心吧。” 南宫傲不知何时出现在诸葛长陵身旁。 “这是你做的？” 诸葛长陵询问。 南宫傲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但诸葛长陵却已经知道了答案。 天之下——笼斗术。 南宫傲感悟出来的意境，在其笼罩范围内，包括天人境以上的实力都不允许出现，包括他自己。 原本是战斗招式，如今南宫傲却用来守护一城之人。 “侠以武犯禁，这就是最真实的表现。我不否认武林中人也有好人，也不去否认武功的重要性。” “可有些东西，需要一个统一的管理。就拿今晚来说。如果没有我们六扇门介入，会不会有人无意间去到太湖边上，从而遭受波及？” 诸葛长陵沉默了，他可以有很多话去反驳，可是感受到身后姑苏城的安宁，让他反驳的话语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南宫傲又说了很多，他只是静静听着。听一个生错时代的人诉说心中的志向。 江湖高手就像现代的热武器，如果没有一个统一的管理，就有可能枪战每一天。 南宫傲诉说的想法很好，让诸葛长陵想起前世自己生活的国家，即便仍旧存在很多不公平，但却没有人会担心自己活不下去。 可如果管理这些武器的人，是一个好战之人，如果有权力拿到武器的人肆无忌惮……那么统一管理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诸葛长陵不知道南宫傲有没有想到这点，又或者不愿意去想这点。 “门主，你要是天下无敌就好了。” 许久过后，诸葛长陵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南宫傲一愣，随后咧嘴一笑， “你小子，说得好像我现在不是天下第一似的。” 南宫傲不要脸的行为让诸葛长陵不禁翻了个白眼。 “我说的天下无敌，是碾压那种。绝对程度上的碾压。降维式的碾压。” 诸葛长陵眺望太湖方向，随意找了一块石头上坐下。 南宫傲若有所思在原地沉思半晌，也走到诸葛长陵身旁坐下。 “唉……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降维式是什么样的，显然我现在没达到你所说的高度，也相信还没有人达到你说的高度。不过……” 他话语停顿，目光同样看向太湖方向。 “我希望以后达到这个高度的人……是你……” 呼—— 有狂风从太湖方向袭来，扑打在两人脸上，也盖住南宫傲最后的话语。 太湖边上的战斗停了，南宫傲也走了。 姑苏城的喧嚣越过城门，向更远处扩散，扩散到一片狼藉的桃林。 诸葛长独自一人陵漫无目的在破败桃林中走着。 他跨过以前没有的深深沟壑，踩过歪倒在地上桃树。 原来在冬天，受过伤的桃树才让人知道它还活着。 这里已经没有那些他一个都惹不起的高手，他来这里也不是想知道清虚怎样了。 当他知道自己没法做什么时，剩下的也只有相信。 诸葛长陵的脚步停了下来，饶有趣味看着远处的一幕，嘴角不由得微微勾起。 就在前方不远处的桃林中，是苏梨雪三人。 有趣的是白无常真的就如鬼一般，一直默不作声低头跟在苏梨雪身后，保持一米半的距离。 他能够看到苏梨雪脸上隐藏的着急表情中，时不时闪过的无奈。 能让苏梨雪露出这种无奈，还真是很神奇的一件事，这让诸葛长陵不禁看得津津有味。 诸葛长陵看着苏梨雪正乐着时，那道目光忽有所感，向他看来。 这一刻，两人目光碰撞到一起。 诸葛长陵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僵在脸上，而苏梨雪的嘴角却一点点弯了起来。 “现在你有新的任务了，跟着他。” 苏梨雪伸手指向诸葛长陵，不含感情地淡淡开口。 随着苏梨雪话语落下，诸葛长陵就见到她身后的白无常缓缓抬起头，一双猩红的眼眸就这么直勾勾看着他。 第100章 夜半钟声 “苏姑娘，这是你的朋友吗？” 诸葛长陵微笑询问，给人一种儒雅随和的感觉。 “嗯。” 苏梨雪回答得很简单，像是随口敷衍。 可就是这么一个敷衍的回答，有人却因此眉眼弯起。 诸葛长陵很有礼貌，英俊的脸上时刻挂着笑容。 翩翩公子，温润如玉。 形容的就是这样的人吧，至少，此刻的白无常是这么觉得的。 之所以会那么觉得，不是她接触的人少。 相反，曾经作为一位杀手的她，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形象比诸葛长陵好的也不在少数。 不过对于那时候的她来说，无论美丑，在她眼中只有可杀或不可杀这两种人。 如今不一样了，因为他说她和她是朋友。而她，竟然点头了。 “你好，这位姑娘，请问怎么称呼？” “你……你好，我叫白……”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 白无常，是她以前在阎罗殿的称呼。 可如今阎罗殿依旧存在，可她却已经不是阎罗殿的人了。 “像个普通人一样活着。作为一个普通人，我应该有我的名字。可……我是谁……我又叫什么？” 她在心中反问自己，身体下意识看向苏梨雪的方向。 可那里 却早已经空无一人。 迷茫、恐慌、无助……各种情绪将她包围。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脸上的表情一点点收敛，属于人的情绪一点点从她身上剥离。 她还记得，那个她曾经说过，只要没有了情绪，就不会感到无助，害怕，也就不会哭泣。 “可是……任务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她内心无比迷茫，可身体却因为多年的喜欢有了本能反应。 “请问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温和的声音再次传来，只是如今在她眼里，诸葛长陵再也不是什么翩翩公子，而是一个微笑的恶魔。 “我没有名字。” 她神情平淡，吐出的话语没有丝毫感情。 “不应该是这样的，我应该有我的名字。我应该有自己存在的意义。” 她在心中呐喊，可身体却淡漠转过身，一步步走向桃林外面。 在她身后，三道人影静静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转身离去的孤独背影。 而她眼中消失的苏梨雪，其实至始至终都站在原来的地方。 “为什么……为什么用意影响她？” 李一尘神色无比复杂，开口询问诸葛长陵。 “因为我没想过会成功。” 诸葛长陵摊摊手，脸上还是那个笑容。 可现在这个笑容在李一尘看来却有些欠揍。 “要是不成功就好了，可是我却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抵抗。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李一尘愣在原地。 是啊，为什么？以她的实力，面对诸葛长陵随意释放的意，为何没有丝毫察觉！ “因为命令。” 诸葛长陵没让李一尘继续思考下去，而是给出解释， “她是人，不是一个按照命令行事的工具。而我……也不需要一个傀儡跟在身边。” 诸葛长陵拍了拍李一尘的肩膀， “李兄，我感觉你的智商，自从跟了我们两个之后就直线下降啊。有从才子蜕变成逗比的趋势。” 李一尘的嘴角抽了抽， “还不是因为你们两个都太聪明，我根本就不用思考。” 当然，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不过经过诸葛长陵的打趣，奇怪的气氛也在悄然间消散。 “苏姑娘，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苏梨雪没有回应，身子却已经消失不见。 桃林中有一双红色的眼睛，在孤独穿行。 像是开错季节的桃花，随时会在寒风中凋零。 忽然，她的脚步停下了，身子一点点蹲下。 “我叫什么名字？” 她双手捧起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平静开口询问， “我叫什么名字？请您告诉我，亲爱的母亲大人。” 周围一片寂静，她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因为死人没法开口说话。 “母亲大人，你既然把我拐卖出来，为何不问问我叫什么名字？为何不先给我取个名字再把我丢弃。” 她对着妇人已经灰白色的脸，一遍遍询问。 平静的双眼下，两行眼泪不知在什么时候流下。 许久，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了情绪。 她笑了，笑得很开心，因为她想起来了，她想起来自己叫什么名字了。 “我知道了，我叫灾星，对不对？你们都是这么叫我的。是啊，这就是我的名字，原来我叫灾星。” 她如获至宝一般，一遍一遍念着“灾星”两个字。 她霍然起身，快速往回走。 她要回去，因为她有名字了，她终于可以和朋友、伙伴介绍自己的名字了。 一直躲在暗处的诸葛长陵三人见到这一幕都很无奈。 原本他让苏梨雪去安排的计划根本就没来得及执行，对方就已经寻找到自己的“名字”了。 三人没再隐藏，而是在女子前进的方向静静等待她的到来。 很快，一个气喘吁吁的身影出现在他们视线中。 她，正在努力学做一个普通人。 她，一直都在任务之中。 即便没有阎罗殿，她还是不肯给自己自由。 “公子，很高兴认识你，我叫……” “不。那不是你的名字。” 诸葛长陵在女子喊出那两个字之前，直接打断对方的话。 女子的笑容一点点僵在脸上。 “你不需要别人的认同，我们都是一样的。” 苏梨雪缓缓从诸葛长陵身后走出， “那天，我说那些话，只是希望你能够活着。因为那时的我，也没有让两个人都生存的能力。” 苏梨雪一步步走到女子面前，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头， “如果你想学刀，我可以教你，如果你继续学剑，我可能还要向你学习。刀以毁灭，剑以创生。只是我一个人的想法，你不必为我去寻找。” 苏梨雪说着只有她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诸葛长陵和李一尘只是静静听着，没有开口。 “如果你还听姐姐的话，那么姐姐现在再告诉你一个道理。” 苏梨雪身上的气势随着她的话语向周围蔓延， “不要去做一个别人认可的人，自己做自己认可你的人自然会认可。谁说春暖花才开，我想要花开，花就会开。” 苏梨雪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霸道的话， “谁说冬日无花开，只是我未曾到来。” 随着苏梨雪话语落下，在几人周围，桃花漫天。 “雪儿姐姐。” 女子伸出颤抖的手，轻轻触摸垂落在自己眼前的银丝。 “对不起。” 是真的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为了我用出这样代价的招式，不值得。 女子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她不舍地将脑袋脱离苏梨雪的手掌，走到一棵桃树面前。 “姐姐，已经够了。” 她回头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 “有人说过会送我一朵桃花，他死后我才知道那是他们那边的一个习俗：喜欢一个人就亲手折一朵桃花送给对方。” 她伸出手轻轻折下一小节桃枝，上面有两朵桃花， “虽说这与我无关，不过却很认可。” 她轻轻将一朵桃花别在自己发髻上 “有没有人喜欢我不重要，因为我会给自己送花。这样的话……” “只要我自己还没有死，就会有人喜欢我。以后，我就叫桃花。” 桃花笑得很灿烂，却笑得那么忧伤。 “姐姐，不用为我操心了。” 她来到苏梨雪身前，一只手轻轻放在对方胸口。 苏梨雪静静看着对方，没有说话，只是她散发出去的气势却一点点收回。 有风吹过，漫天的桃花随风而起，纷纷扬扬撒在半空中。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纷飞在半空的粉红色桃花渐渐褪色，随后变得灰败、腐朽，就好像其上的生机一点点被抽离。 “这花，一点都不好看。” 苏梨雪轻轻从桃花头上摘下一朵腐败的花朵，随手扔到一边。 “嗯，一点都不好看。” 桃花收回手掌，双手背在身后，吐了吐舌头。 在没人看到的袖口中，她的另一只手紧紧捏住一朵仍旧鲜艳的桃花。 那朵鲜艳的桃花上面连着一条近乎透明的红色丝线。 一头连着着花朵，一头连接着胸口。 姐姐，你总是想要我选择自己的人生，可我的选择，就是要你选择我的人生啊。 咚—— 咚—— 咚—— …… 悠扬的钟声响起，传遍整个姑苏城。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承圣二十四年春，时隔多年的寒山寺钟声，再次被敲响。 第101章 天下第一 新的一年开始了。 喜庆的氛围总是让人忘记时间，不知不觉间，半个月过去了。 而这半个月，诸葛长陵却一直在江南一带游山玩水，似乎忘记自己还肩负着所有江湖人的使命，那就是收集武神殿宝藏钥匙的工具人。 不仅他忘记了，江湖人也暂时忘记了，因为还有更加炸裂的消息席卷整个武林。 那就是除夕夜姑苏太湖边上一战的结果，也不知被谁传了出去。 首先是如今江湖风头最盛的七煞门门主现身太湖，救走养剑一脉的葬剑仙。 至此，一人即一宗门的葬剑仙，被证实确认已加入七煞门。 一开始提到葬剑仙，很多人都不明所以，可太湖边上一战过后不久，葬剑仙就不断活跃在七煞门的行动中。 其御剑术手段更是让人闻所未闻，很多人都不由感叹其名字不愧是带有“仙”字的人，被好事者称为行走在世间的修仙者。 可葬剑仙的名头越响亮，却越衬托一个人的耀眼。 而那个人就是太乙教四位老祖之一的清虚。 因为除夕夜那一战，清虚以一人单挑两大止境强者，不仅又击碎葬剑仙两把飞剑，并断其一臂，还斩碎七煞门门主的面具，最后成功退走。 清虚也是现今江湖明面上，唯一一个见过七煞门门主真面目而不死的人。 不过虽然清虚战绩显赫，但伴随他战绩一起传遍江湖的还有他重伤的消息。 知道这个消息后，很多势力都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太乙教可是七大超级势力之一，如果趁其虚弱，是否可以取而代之？ 这是那些愚蠢的江湖人的想法。 少部分知道真相的人才明白，那一晚清虚并未一人独战两位止境强者，而是一个半人。 何为一个半人。 那是因为清虚当时使用的武器是乾坤剑，而乾坤剑中封存着剑道人包含意境的两道剑气。 而斩掉葬剑仙一臂的，恰恰是乾坤剑中的一道剑气。 就在清虚重伤的消息传出后不久，太乙教的一个举动让那些蠢蠢欲动的江湖势力惊疑不定起来。 因为封山一个多月的太乙教，竟然宣布开山门了。 太乙教是否只是虚张声势，学智圣诸葛武侯玩了一个空城计？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敢去试探。 虽然暂时没人敢去找太乙教的麻烦，但太湖边上的一战，却让江湖人蠢蠢欲动起来。 这次事件中，无论是清虚、葬剑仙还是现身的七煞门之主，他们都是江湖人。 而当时在场的不仅仅只有江湖人，还有东厂和六扇门等朝廷势力。 可在这次事件中，负责监察江湖的六扇门之主南宫傲，不仅被拘魂阁阁主姜别离一人拖住，最后更是退守姑苏城。 而作为朝廷黑暗中一把杀人利刃的东厂，除了一开始打爆一个人傀之外，再无其他亮眼表现，最后更是灰溜溜退走。 无论他们之间是否有什么约定，但事实的表现就是如此，这让被朝廷掣肘多年的江湖人看到了翻身的希望。 仿佛印证人们的猜想一般，在这半个月中，七煞门尤为高调。 他们无视六扇门颁布的「江湖纷争不可波及无辜普通人」的条令，大肆扩张势力，更是以普通人炼制人傀。 在七煞门这些作恶的人中，最为显眼当属最新加入的葬剑仙，以普通人炼制人傀的执行主使人就是他。 他这一行为不仅让普通人恐惧又仇恨，江湖上自认是高手的人也很不耻，觉得他拉低了止境强者的格调。 然而这些说法他们也只敢私底下议论，却无人敢去在葬剑仙面前说。 因为短短半个月的时间，葬剑仙原本仅剩下的两把飞剑，又新增到七把，实力逐渐回归巅峰。 一时间，葬剑仙的风头一时无两，成为众多成名止境强者中数一数二的存在。 直到正月十五，元宵节这天传出的一个消息，彻底把蠢蠢欲动的江湖重新按了回去。 葬剑仙死了。 死在幽州关关外。 而杀死他的不是什么厉害的高手，而是一支军队，一支只有百人的军队。 而军队中实力最高的人，只有宗师境。 可是没有人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只因为参与这件事的还有一个人。 南宫傲！ 六扇门之主。 天下第一！ 为何南宫傲自杀死葬剑仙后，被称为天下第一？ 因为他是朝廷中人，因为他的意境领域 天之下——笼斗术！ 与其说葬剑仙被军队围攻而死，不如说葬剑仙死在了南宫傲的领域之下。 其恐怖之处被江湖中人重新认识，因为笼斗术最可怕的一点在于，可以将别人的领域无效化，一视同仁。 在天人不出的情况，谁能与军队正面对抗？谁能抵挡万箭齐发？ 而南宫傲的领域范围，能够笼罩一座城、一个战场。 “天下第一啊！呵呵……门主就是门主，真不愧是你啊，南宫傲。” 诸葛长陵悠闲地躺在西湖的小船上，手中正拿着六扇门的最新情报。 他清楚这份情报意味着什么。 暴露得越多就越危险，可南宫傲为了震慑江湖，甘愿将自己的脖子放在朝廷的闸刀之下。 “不过……南宫傲还是帮了大忙了。这下子应该没有止境强者随意出手了吧。” 诸葛长陵起身伸了个懒腰，随后从怀里拿出取出三张碎图， “苏姑娘，你说这碎图是清虚老祖在姑苏时让你交给我的，这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他为何不亲自交给我？” “他说你很快就会知道。至于为什么，你可以回太乙教亲自问他。” 诸葛长陵沉吟半晌，还是摇了摇头， “老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如今太乙教山门重开，连我自己都不清楚门中虚实，还是不要把麻烦带回去了。” “走吧，有人着急了。” 诸葛长陵嘴角勾起，身子跃下小船，施展轻功踏水而行，很快他就接近一艘大花船，轻身一下子跃入花船二楼之中。 刚刚进入花船，里面就传来女子莺莺燕燕的声音。 只见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正围着一个一脸苦相的老和尚，换着各种花样去招待对方。 处在群芳环绕中心的和尚却不为所动，只是闭目低声轻诵经文。 只是在诸葛长陵进来的那一刻，和尚就睁开双眼， “阿弥陀佛，少侠的气消了吧？如今可否跟我去一趟少林？” “哦？玄苦大师，你那么急着让我跟你去少林寺，难不成还想帮桃花洗去身上魔性不成？” 诸葛长陵看着玄苦，揶揄说道。 玄苦看了苏梨雪身后的桃花，带着一脸苦相开口， “少侠说笑了，这位女施主已经自我根除魔性，自然不需要我们少林代劳。正所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如今恶去善存，老衲理应恭贺。” 诸葛长陵脸上带着和善的微笑，随手将李一尘装逼用的扇子拿在手中，刷地一下打开。 然后踱步来到玄苦面前，挥手驱散那群莺莺燕燕后，才淡淡开口， “玄苦大师佛法精深，我恰好对佛家的一个说法不甚明了，不知大师可否指点一二。” 玄苦双手合十轻诵佛号， “阿弥陀佛，佛法博大精深，老衲佛法上的造诣，更是不如寺中几位师兄，所以指点不敢说。但少侠若有疑惑，我们可以交流交流。” “如此……甚好。” 诸葛长陵缓缓合上扇子，目光直视玄苦，无比认真开口询问， “大师，何为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第102章 虚伪 “阿弥陀佛，少侠，这要解释起来，字数会很多，你确定要听吗？” 诸葛长陵闻言笑了， “大师你应该知道我为何要问你这些，你就挑简单点的来说，看我能不能打你脸吧。” 玄苦苦笑， “少侠真是性情中人。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指的是那一念还未动时，有无限的可能。心念不起，万象皆空，心念萌动则落于法界之中。” “一个人相应于佛则成佛，相应于魔则成魔。” 诸葛长陵作思考状，片刻之后摇了摇头， “大师，我还有一事不解。你看这众生，是魔多，还是佛多？” 玄苦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众生本混沌，无念生，非魔非佛。” “哦……我明白了，世人混沌，想要成佛，需佛法度化。” “少侠很有慧根，与我佛有缘。” “呵呵……大师先别急着夸奖，我再问你，佛法可渡人成佛，那少林可否是人人皆佛？” “少侠说笑了，我们虽未成佛，却在向佛的界线靠拢。” 诸葛长陵到此时，开始冷笑起来， “我可是听说，历代少林高僧，却有入魔的，这又怎么解释？” “正如少侠刚才所问，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善恶两面，佛魔亦是两面。历代入魔高僧只不过是在褪去自身魔性时，走了岔路。” “入魔不可怕，少林有镇魔塔林，可助人洗去魔性，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就是老衲先前为何想带那位女施主去少林寺的原因。” 玄苦不卑不亢，双眼尽是慈悲之色。 “呵呵呵……好一个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诸葛长陵发出冷笑声， “以你话说，众生本混沌，念头不生，自不会落入法界。若想求佛，就要窥见那界限。” “而你又说佛魔两面，那么即便入魔的几率只有千分之一，是否代表着，你们是在渡人成佛的同时，亦是在造魔！” 面对诸葛长陵的质问，始终一脸苦相的玄苦看不出丝毫神色。 “施主，你着相了。” 诸葛长陵挥手打断， “着不着相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别人不动念就生活得好好的，你们佛门中人非要划出两条界线要人选择。这是吃饱了撑着。” 被诸葛长陵一顿训，玄苦也不生气，反而心平气和开口， “那个……少侠，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佛只渡有缘人。” 闻言，诸葛长陵嘴角抽不抽，顿时感觉这一巴掌打在了空气上。 “有没有缘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之前想动我的人。” “先前这位女施主被魔念所控，少林乃武林正派，除魔卫道自是本份。” “哦？是吗？” 诸葛长陵好似抓住机会什么把柄的狐狸，嘴角渐渐勾起， “难不成大师忘记我是什么身份了？你当六扇门无人了？你当朝廷不存在？这魔是滥杀无辜还是祸害百姓了？需要由你来定夺？” 面对咄咄逼人的诸葛长陵，玄苦再次双手合十，叹了一口气， “唉……老衲知错，只当少侠只是太乙七子……阿弥陀佛。” 玄苦自此不再开口，只是闭眼诵读经文。 堂堂少林寺罗汉堂首座，止境实力的玄苦大师，竟然被一个天人境不到的小人物拿捏住，说出来都没人信。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只因为在三天前，少林寺主持方丈玄慈和达摩院玄悲联合下了一道命令：让诸葛长陵前来带走朱雀玉玦的线索。 除了这道命令外，他们没有做任何解释，于是这个任务就落到想给诸葛长陵一个下马威的罗汉堂上面。 当诸葛长陵知道这个消息时，就知道幕后推手又发力了。 少林寺终归是要去一趟的，路过诸葛长陵可不是不记仇之人，为了报答上次的下马威，以及给桃花出出气，诸葛长陵就让李一尘好好招待玄苦一番。 一番刁难下来，诸葛长陵算是见识到佛门高僧的修养了。直到现在他都没从玄苦身上感受到丝毫恼怒情绪。 无论是佛家还是道家，在修心方面都是极为高深的。 于是诸葛长陵也就不打算浪费时间，跟着玄苦来到少林寺。 来到少林寺，诸葛长陵却被告知，少林寺也不知道朱雀玉玦的线索是什么，只带他去见了慧觉禅师的弟子道远。 从道远口中得知，慧觉禅师为体得佛法真谛，修成肉身舍利，在大限到来的最后时日就独入后山塔林，自此之后再也未曾出现过。 诸葛长陵闻言很是吃惊，少林寺的肉身舍利他也曾听掌教道玄提到过。 舍利者，即戒定慧之所熏修，甚难可得，乃佛门至上之福田。 少林寺历来修成“肉身舍利”的僧尼，无不是在佛法上有大修为之人，他们的尸骨在死后不会腐烂，凭借神明护佑，能永存于世。 事情是真是假诸葛长陵不知，不过很快他就有机会见识到了。 因为道远告诉他，慧觉禅师在进入冢塔之前曾嘱托弟子，如有持剑柄信物之人前来寻他，便请他进入后山塔林。 如真是有缘之人，定会突破重重迷障找到其坐化之地，到时候自会得到点化。 听到这里诸葛长陵顿时来了兴趣，一个死了二十多年的人，到底要如何来点化他？难道这就是修成肉身舍利的神奇之处吗？ 得到少林寺玄慈方丈的许可后，诸葛长陵独自一人来到少林寺后山塔林。 塔林乃是少林历代高僧的佛塔灵藏。 一座座佛塔约有二三人高精工雕凿，佛谒禅诗，各态纷呈。 佛塔间疏疏落落的立着几块石碑，有的还题着几句诗。 来到此处，诸葛长陵感觉内心莫名感到很安宁。 他漫步在石碑之间，目光不自觉被一些石碑上的诗句吸引， “云林入清深，禅房坐萧爽。澄泉洁余习，高鸟唤长往。我无元豹姿，漫有紫霞想。回首山中云，灵芝日应长。” 诸葛长陵轻轻念出上面的诗句，好家伙，这不是诗人元好问写的《少林》吗？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墓碑主人作的呢。 走了几步，诸葛长陵又见到第二个题诗的墓碑： 一切世界佛，悉发菩提心。上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无边大法力，渡劫升极乐。愿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 “这……是将《回向偈》打乱了改几个字刻上去的？” 诸葛长陵再次吐槽起来，内心的宁静渐渐被吐槽所取代。 之后，他见到前世金庸天龙八部里面，被改了两个字的句子： 万物一般，众生平等。圣贤畜生，一视同仁。红颜白骨，亦幻一真。恩怨荣辱，俱在灰尘。 还见到将神秀和六祖慧能两个人作的菩提偈，改了一句之后同时刻在碑上的： 心是菩提树，身为明镜台。明镜本清净，何处染尘埃。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诸葛长陵想说，这墓主人就不怕两位佛门前辈，直接来把这墓碑掀了吗？ 直到诸葛长陵在最后一座塔林石碑上，盗版了常建诗人的一首： 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万籁此俱寂，惟闻钟磐音。 诸葛长陵彻底无语了，这是显得他们很能耐吗？觉得这些应该改成这样才完美，真不如前面一开始原封不动照抄的那一首来得顺眼一些。 这一刻，诸葛长陵对少林这些先贤的敬意彻底消失。 他没察觉的是，当他心中的这股敬意消失之后，笼罩在他身上一股无形无质的气息也瞬间溃散。 也在此时，少林藏经阁中，一位整理经书的老和尚豁然睁开双眼。 “失败了吗？也罢，一切自有因果。” 他轻喃一声后，又重新眯起浑浊的双眼继续整理经书。 第103章 因果代价 诸葛长陵就这么一路走，一路看，一路吐槽，不知不觉间就走到塔林深处。 而他没有发现的是，整个塔林都被无形无质的气息笼罩。 如果他回头，就会发现已经找不到来时的路，如果他跃上高处，就会发现四周一片黑暗，整个塔林就像黑暗中的一座孤岛。 可惜没有如果，诸葛长陵此时内心是满满的吐槽欲，前世几乎沉寂的记忆，不知为何在此时频频浮现在他脑海中。 什么南无加特林菩萨，悍匪三葬，大威天龙等…… 活跃的思维，让他无法静下心来聆听耳边的梵唱声，更无法体悟得塔林碑文的厚重，同样也没察觉出塔林发生的变化。 进入塔林前，玄慈方丈曾跟他说过，塔林乃历代高僧安眠之所，乃佛性最浓重的地方，神圣无比，群邪辟易。 然正因为如此，塔林天然形成的意境，也在影响每一个进去的人，如若没有强大的定力与耐心，就很有可能会被迷障所惑被困其中。 诸葛长陵有强大的定力与耐心吗？ 很显然，他没有。 他不但没有，身为穿越者的他，思想更是天马行空，怼起人来，道理更是一套又一套的。 放在这里他就是思想超前，别具一格。放在他前世，就是杠精。狠起来自己都能杠的那种。 所以，塔林意境勾起了诸葛长陵的心魔，让他无法静下心来。可到最后就是意境勾起的浮躁思想，根本跟不上诸葛长陵思维的跳跃。 无形无质的气息环绕诸葛长陵周身三丈之外，却不能再寸进分毫。 于是，梵唱声又大了几分，原本无形无质的气息也开始有了实质 浓雾，笼罩整个塔林，并向塔林之外蔓延。 塔林的异变惊动少林寺，有僧人前来打探情况，见到塔林外的五个老和尚后，又慌忙告退离开。 这五个老和尚不是什么隐世高人，他们是真正的高人。 主持方丈玄慈、达摩院首座玄悲、罗汉堂首座玄苦、般若堂首座玄难、戒律院首座玄痛、菩提院首座玄慧。 谁也不会想到，诸葛长陵进入塔林，竟然会受到少林寺五大顶尖高手的关注。 苏梨雪他们也没想到。 所以此时的他们安静盘坐在五人身后，不能动弹分毫，甚至连说话都不能，仿佛睡着了一般。 在他们身上，仿佛压着五座大山，少林寺的五指山。 “真没想到，诸葛长陵魔性竟如此之重，塔林为了洗去他身上的魔性，竟然意境具现化了。” “阿弥陀佛，注意好分寸，能洗去魔性最好，如若不能，就暂时将他魔性压住。” “嗯，此话有理，太乙教那边追求道法自然，但我们可见不得如此少年英雄堕入魔道，帮他这一次，算是便宜太乙教了。” “呵呵……此子很有慧根，与佛有缘啊……” “阿弥陀佛。一切随缘……” …… 五个老和尚在高处俯视山谷内的塔林，满脸慈悲评头论足，让人感觉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无耻！” 五人身后突兀传来的两个字，让他们的交流微微一滞。 玄苦和玄痛两位首座转头，目光落在苏梨雪三人身上，表情疑惑。 玄难耳朵微动，身子微侧。玄慧保持面带微笑，目不斜视。 唯有玄慈和玄悲目光始终落在塔林那边，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偶尔两人还会交流几句，仿佛当做身后苏梨雪三人不存在。 而在他们身后，苏梨雪不知何时已经睁开双眼，就这么静静看着他们。 “无耻。” 淡淡地两个字再次从苏梨雪口中传出，她的表情古井无波，没有丝毫愤怒，声音平淡，给人的感觉不像在骂人，而是在平静陈述一个事实。 塔林中，诸葛长陵的情绪悄然发生着变化。 来到这个世界三年来的修身养性，以及这具身体的特殊性，让他悄然发生改变，心性与前世也有很大的不同。 可是今天，他回归一个现代人的心性。各种小说穿越者应对穿越后的手段，一一在他脑海中浮现，甚至连细节都一清二楚。 他无声的笑了，嘴角越咧越大，癫狂、凶狠、冷漠、奸诈各种表情在他脸上闪过，跟川剧变脸似的。 穿越已是无敌路，何须再经剧情苦！ 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我了解剧情！我知道一切真相！ 哈哈哈…… 这个世界，不过是…… “叮——系统加载失败……重新加载中……” 世界，安静了。 诸葛长陵脑中除了这个声音外，只剩下一片空白。 就在同一时间，以诸葛长陵为中心，就在眨眼的功夫，塔林中的浓雾瞬间被清空。 不仅浓雾消失了，梵唱声也消失了，塔林中无数石碑上的神韵也荡然无存。 一眼望过去，哪里还有什么镇魔林塔，只剩下一片荒凉的残碑坟冢。 塔林外一处高山上，交谈声戛然而止。 少林寺五位宝相庄严的高僧此时瞪大双眼，瞳孔一阵震颤。 就在刚刚一瞬间，少林寺的圣地之一，镇魔塔林，没了。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没了。 而是指塔林无数得道高僧在此圆寂积累而出的意境、佛蕴全都消失了。 让他们恐惧的是，在塔林消失的同时，他们都产生一种大难临头的心悸之感。 “两……两位师兄……” 有人开口，却不知该怎么往下说。 玄慈和玄悲两位大师相互对视一眼，似乎下了某个决定，同时向山下塔林方向迈出一步。 可就在这时，一个双眼浑浊的老僧突兀出现在他们面前。 “走……” 老僧吐出一个字，却好似用了很大的勇气， “这是妄图窥探仙迹的代价。这因果，我们少林寺该承受。” 玄慈和玄悲两位大师都低下头。 “唉……时机未到，我们太急了。阿弥陀佛。” 少林寺之人走了，却留下苏梨雪三人在塔林之外。 李一尘睁开双眼，有些茫然。桃花的目光始终落在苏梨雪那里。 而苏梨雪眉头却轻轻皱起。 “我们进塔林。” 没有犹豫太长时间，苏梨雪直接开口下决定。 因为在少林寺高僧临走前，玄悲回头看了塔林一眼，口中低喃一句话： “还有机会吗？” 对方声音很低，可苏梨雪却听到了。 因此她很快判断出，诸葛长陵的危险并没有结束。 先前她从未担心过诸葛长陵，通过刚刚塔林消失的那一幕，她也知道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可玄悲在经历刚刚那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后，还能问出那句话。 这让她不得不担心起来。 “可不要有事啊……” 苏梨雪的身影穿梭在塔林之中，放在左胸的手掌能清晰感受到手掌之下的悸动， “你可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回家的希望。” 她内心的呼唤没有人听得见，也没有人能给她一个肯定。 因为塔林之中除了他们三人外，空无一人。 诸葛长陵，消失了。 第104章 佛与魔 时间回到塔林浓雾消失的时候，诸葛长陵迷茫的双眼有了聚焦。 “嘶……” 诸葛长陵摸了摸生疼的嘴角，倒吸一口凉气，但他的表情却没有多大变化。 想来也是，有谁在某一时刻的心潮澎湃平复后，怀疑自己为何会有那些想法呢。 如果真要细究起来，被少林高僧定义为入魔的诸葛长陵，其实就是以前世思想为主导的诸葛长陵。 对于脑海中的系统消息提示音，他已经学会无视了。 正当他寻思着慧觉禅师的塔冢在哪里时，却发现那塔冢竟然就在他眼前。 这是一个很低矮的塔冢，要不是石碑上刻着“慧觉灵藏”四个字，诸葛长陵都怀疑是不是有重名的。 与周围众多高大的塔冢相比，它是那么的不起眼。 可却又因为这不起眼，让它变成最独特、显眼的存在。 这就是所谓的低调奢华有内涵吗？ 诸葛长陵脑海中冒出这么一句话，却突然感觉脚下一空。 没等他有所反应，整个人就掉了下去。 塌方了吗？ 不，不是。 如果是普通的塌方或者地陷，我不可能反应不过来。 诸葛长陵站在一个漆黑的环境中，皱眉沉思。 他不仅没有反应过来，就连下坠的过程都没感受到。 那种感觉，与他在姑苏被清虚以星海挪移的感觉类似。 都是没什么感觉。 想不通他自然不会去想，而是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这里不算伸手不见五指，借助黑暗中不时闪烁的游离荧光，诸葛长陵将这里的情况大致观察完毕。 这里，竟然也是一片塔林，一片缩小版的塔林。 可塔冢的分布更加错综复杂，形成一个迷宫一样的存在。 这时，诸葛长陵突然想到方丈说的，通过塔林要有定力和耐心，否则就会被迷障所惑被困其中。 “嗯，想来说的就是这里了。” 后知后觉的诸葛长陵喃喃自语，表情也变得凝重认真起来。 说到定力和耐心，他自认不会输给其他人。 于是 他从怀中取出随身携带的剑柄。 此时在他手中的剑柄，其尾端的穗正无风飘荡，指向一个方向。 诸葛长陵没有丝毫犹豫，跟着指引的方向走去。 呵、定力和耐心他不是没有，只是不想浪费时间。 何况这个剑穗在进入这个地下塔林后，就一直在他怀中挠他痒痒，要是指不出正确的道路，他决定把它烧了。 跟随剑穗的指引，诸葛长陵虽然一路上不是翻破墙就是钻狗洞，但总算是畅通无阻。 没过多久，他感觉周围一亮，空间一下子宽广起来。 他来到一间密室 顶上的一个破洞之中。 诸葛长陵向下看去，密室很简陋，烛、蒲团、一老僧，仅此而已。 密室的光源来自两个烛台上的蜡烛，不知道燃烧了多久，亦或者刚刚被点燃。 两个烛台中间，是一个跑腿坐在蒲团上的老僧。其面色红润，双眼紧闭，好似在入定。 可诸葛长陵却清楚知道，盘坐的老僧没有心跳，没有呼吸，没有跳动的脉搏，很显然是个死人。 这是慧觉禅师。 虽然没见过慧觉禅师长什么样，可诸葛长陵第一眼看到就知道对方就是慧觉禅师。 如此栩栩如生，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肉身舍利？ 诸葛长陵的视线仅仅在慧觉禅师的不腐肉身上停留数秒，就有一种想要跪拜的冲动。 其上隐隐露出的庄严气息，就压得他喘不过气，想要移动都无比困难。 感受到逐渐弯曲的双腿，诸葛长陵很清楚他决不能跪下。 这并不是他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宁折不弯。 而是因为身在顶上破洞的他，这一跪下去，那就成乌鸦坐飞机了。 从这个角度看，他百分百肯定掉下去绝对会骑在老僧头上。 到时候别说对高僧的尊重了，那是赤裸裸的侮辱。 正当诸葛长陵咬牙坚持时，他眼前的环境陡然一变。 室内忽然黑云弥漫，狂风大作。 两团烛火摇曳不定，几近熄灭，就如怒海中的小舟，仿佛下一刻就会倾覆。 身处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之中，他只觉冷汗直冒，肉跳心惊，四肢仿佛不听使唤似的，竟不能移动一下了! 身体两次受到压制，诸葛长陵就像被压到极致的弹簧，要么爆发，要么被碾碎。 下一刻，诸葛长陵体内的煞气爆发了。 然而这点爆发却不足以将压在他身上的天撑起。 既然不能将天捅破，那么 就把地干爆吧。 在获得自由的一瞬间，诸葛长陵后撤一步，而后脚步重重落下。 轰—— 一声巨响，尘土飞扬。 诸葛长陵脚下的石板被他踩碎，身子径直下坠，落在慧觉禅师身后。 黑暗仍旧包裹着他，经过一次爆发后，体内的煞气彻底沉寂下来。 四周的风更大了，那风声此刻听来更像是野鬼嚎哭，冤魂索命。 掉入密室的诸葛长陵，恍惚有一种坠入十八重地狱的错觉。 没由来的，原本能够镇定看待一切的心，忽然就乱了起来。 今日是否要殒命于此了？ 这个想法一点点在他脑海中扎根。 他抬起头，视线被慧觉禅师盘坐的身影全部占据。 此时此刻，那不腐之身上，忽亮起星星点点的光火，在一片黑夜之中，竟然让他的心底起了些许温暖之意。 细细瞧来，那光火竟是燃起于慧觉大师的肉身！ 那火焰在一片摇曳中独自对抗着黑暗，竟然愈演愈烈，成了一团灼眼的光明。 慧觉禅师，成了黑暗中的指路明灯。 在他光芒的照耀下，那界限出现了。 佛与魔的界限。 慧觉禅师就站在界限之上，独自背负黑暗。 在他前方，是一片光明的佛国。 诸葛长陵静静看着佛光万丈的慧觉禅师。光芒映照在他眼中，却温暖不了他越发冰冷的眼眸。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当地狱入口被人堵住，所有的选择都会通往天堂。 慧觉禅师，就是那个背负黑暗，堵住地狱入口之人。 而诸葛长陵 站在慧觉禅师身后。 他，就是那被阻挡的黑暗。 诸葛长陵先前心底生起的暖意全部被冰冷所覆盖。 是因为他是被阻挡的黑暗，还是因为想要逃离地狱的他，却发现被人堵住了出口？ 不！都不是。 而是因为他看着慧觉禅师的背影，就好像看到自己一路经过重重考验，最后站在万丈光芒之中，虔诚跪拜的身影。 先前被他忽略的，塔冢之外塔林的异样此时也出现在他脑海中。 如果塔林中没有那系统的提示音，那么他应该会被洗去一身“魔性”变得更有“佛性”吧。 如果塔冢内没有剑穗指引，让他不走寻常路，应该还会有更多的考验，让他一步步向佛的界限靠拢吧。 最后进入这个密室，就是他成佛的最后一步。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都说一念未动，有无数种可能。 可在少林寺动念，却只有一种可能。 这，到底是佛，还是魔？ 诸葛长陵站在黑暗之中，看着慧觉禅师燃烧自身，化作光芒照耀的地方，感觉比黑暗更加寒冷。 第105章 天人境 何为善？何为恶？何为佛？何为魔？ 绝对的光明，就是黑暗。 世间无恶，善将不存。 是否修佛之人，都听过金刚经这么一句话。 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相者。 然，若菩萨有我相、有人相、有众生相、有寿者相，即非菩萨！ 诸葛长陵思考着佛家的理念，双眼之中却有太极图案运转。 曾经三丰小师弟的修道理念再次回响在他耳中： “修道者，感悟自然，静心修身，入红尘不沾因果。天有阴晴，人有善恶，道分阴阳。” “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家国昏乱，有忠臣。” 世间都是有两面的，所谓阴极生阳，阳极生阴。 道家讲究道法自然，阴阳相合。 而他此时所见到的佛家，却是要将世间两面中的一面推向极致。 究竟谁对谁错，他不清楚。因为他知道这种理念，已经超脱这个世界。 所以慧觉禅师死了。 到死都被少林寺利用。 没错。 诸葛长陵看出来了，所谓的慧觉禅师考验，并不是慧觉禅师安排的，而是少林寺安排的。 因为他从剑柄上面感受到与肉身舍利同源的气息。 哪里来的剑穗指引，不过是慧觉禅师最后的善举罢了。 想明白这点后的诸葛长陵抬起脚步，向那团火光走去。 好似带着无尽的黑暗，去拥抱那光明。 熊熊烈火中，诸葛长陵感觉不到丝毫温度。 这里没有梵唱，没有所谓的佛与魔界限，只有一个笑呵呵的老僧，举着一颗舍利子送到他面前。 诸葛长陵没有伸手去接，蕴含太极轮转的双眼注视着老僧，却看不出眼前到底是幻象还是真实。 老僧仍旧保持单手伸出的姿势，不谦卑、不郑重，只有随意与随和。 好像他手中不是什么佛家无上福田，而是一个老头捡到一颗好玩的石子，要送给后辈。 “这才是考验吗？” 诸葛长陵眼中的奇异渐渐隐去，然后咧嘴一笑，同样随意接过老僧递来的肉身舍利。 是夺舍，是陷阱，还是别的什么谋划。其实都不重要。 就连身体他都会在某个不经意间觉得不是自己的，他还有什么能失去的吗？ 就在他接过舍利子的那一刻，他感觉视线一阵变幻。 眼前是光与暗的分界线，而他就站在分界线之中，保持单手伸出的模样。 这一幕，似曾相识。 那是老僧刚刚的动作，只不过老僧是伸出手，而他是收回手。 诸葛长陵神情有瞬间的恍惚，这一刻的他，有些分不清到底是老僧将肉身舍利给自己，还是自己将舍利给自己。 他，接替了老僧的位置，站在分界线。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黑暗，没有消失。手中的舍利，仍旧散发无尽的光明。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光与暗。 “光明与黑暗吗？似乎，被困住了呢？” 诸葛长陵喃喃自语，却听不出丝毫着急的情绪， “可是，为什么要分那么清楚呢？白天黑夜，不都是人所需要的吗？” 诸葛长陵迈开脚步，随意走着，一会步入光明，一会走进黑暗。 不知走了多久，诸葛长陵似乎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种感觉，我不喜欢。” “仙啊，佛啊，魔的太过不切实际。我想要的，只是比较简单得江湖而已。如此有深度的思考。你找别人吧。” 诸葛长陵说着，手掌缓缓松开，舍利子从他掌心滑落。 啪—— 随着一声脆响，舍利子碎了，化作无数荧光散落在黑暗之中。 像夜空中的点点繁星。 诸葛长陵舒展双手，身子慢慢向后倒，最后平躺下去，仰望光与暗交织的世界。 像小时候仰躺在草坪上，看着满天繁星，幻想一个武侠梦。 他的思绪不断飘远，逐渐忘记了时间，进入一种空的状态。 这种状态就像一个人走一段路，会在某个恍惚时间，发现自己已经走了好远一段距离。而在那段恍惚之中所走过的路，完全没有一点印象，不知道是怎样走过来的。 这就是空的状态。 此时的诸葛长陵处于空的状态，自然没发现发生在身体上的事。 他身体内的真气正在自行运转，点点游离在他周身的光与暗，随着他每一次真气流转被吸收进去又吐出来。 在不知不觉间，他体内的奇经八脉全部解封，踏入准天人境标准。 不仅如此，在他背后黑与白不断交织，形成一个太极图的模样。 并且这个黑白太极图，随着他每一次呼吸都在不断变大，无限向外延伸，随着时间推移，太极图上不仅只有黑白颜色，而是向八卦转变。 坎坤兑巽离……随着八卦演变，天开、地现、风起、火燃、木生、泽成…… 这是领域演化的雏形。 他的身体本来就特殊，功法领悟会很快。 而他这一路走来，被各种止境高手领域碾压，身体在不知不觉中就学习起来。 如今在误打误撞又吸收了慧觉禅师的肉身舍利，实力悄然迈入天人境。 轰隆——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声巨响传来，将诸葛长陵从空的状态中惊醒。 感受到脚下的晃动，诸葛长陵有点懵逼。 这个黑白世界，要崩溃了吗。 咔咔咔咔—— 碎裂的声音响起，好像空间在破碎。诸葛长陵面色也不自觉凝重起来。 轰—— 又一声巨响，诸葛长陵看着黑暗世界中出现的豁口，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这个世界的天，破了……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诸葛长陵给了自己一个巴掌，又定睛一看。 这回他看清楚了，什么天塌地陷都是他的错觉。 这哪里是天破了，是密室又塌了。 不仅仅是密室塌了，诸葛长陵所在的塔冢都被夷平了。 一抹阳光透过破口照射进来，落在诸葛长陵身上。 诸葛长陵迎着阳光看向破口处。 那里有一道背光的倩影，胸膛微微起伏，手里握着的长剑，有恐怖的能量渐渐平息。 “苏姑娘……” 诸葛长陵轻唤一声。 苏梨雪一言不发，只是狠狠瞪了诸葛长陵一眼，随后头也不回地转身，消失在诸葛长陵视线中。 诸葛长陵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脸，表情有些尴尬，不知道刚刚扇自己巴掌的时候，苏梨雪有没有看到。 他压下自己的心绪，没有马上追出去，反而重新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密室还是那个密室，只是盘坐的老僧已经化作一堆灰烬。 而那灰烬之中，哪有什么舍利子，只有一张用天青蝉翼制成的青丝绢帛，在烈火灼烧之下仍完好无损。 看来慧觉禅师肉身自焚是真的，只是后面发生的事情到底是幻像还是什么，诸葛长陵分不清楚。 他拿起绢帛展开，一张碎图同时掉了出来。 诸葛长陵拿起碎图，发现竟然与清虚委托苏梨雪交给他的其他三张是同样的材质，并且似乎可以拼成一张完整的图纸。 诸葛长陵没有一个人在密室里研究，而是施展轻功离开密室。 当他离开塔冢来到外面时，顿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原本塔冢林立的塔林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残垣断壁。 少林寺历代高僧安眠之所竟然已经被毁去一大半。 他还奇怪苏梨雪怎么能精准找到他呢，原来是地毯式搜索。 诸葛长陵嘴角抽了抽，脑中已经在思考怎么跟少林寺交代了。 “苏姑娘呢？她还好吗？” 诸葛长陵环顾四周，发现并没有看到苏梨雪的身影，于是就询问起旁边的李一尘。 李一尘没有立刻回答，反而上下打量诸葛长陵， “天人了？” “啥？” “哦，没什么。” 李一尘默默转过身， “苏姑娘……她说在山下等你……” 他抬起头仰望天空，感受自己宗师级别的实力，表情无比复杂。 第106章 仗剑踏歌图 “山下？” 诸葛长陵疑惑？ 他很想问塔林被毁，少林就没有追究吗？而且自己消失三天又是怎么回事？ 只是还没等他询问，李一尘又紧接说道， “苏姑娘是这么说的，而且我感觉苏姑娘似乎有些生气。” 说完，他浑身竟然打了个哆嗦。 诸葛长陵心里想着事情，倒是没察觉到李一尘的反应。 “行，你也先下山等我吧。” 没必要那么着急去了解情况。诸葛长陵只是留下这么一句话，就往少林寺大雄宝殿方向而去。 他还是决定去找方丈询问一下绢帛和碎图的事情。 不过让他失望了。 诸葛长陵不仅没见到方丈，连大雄宝殿的门都没能进去。 “不好意思，诸葛少侠。方丈正在接待贵客，不方便见您。” 一守门武僧拦住诸葛长陵的去路。 “那不知方丈大师什么时候有时间。” 诸葛长陵客气询问。 “小僧不知。” 武僧态度恭敬，却坚定挡住诸葛长陵的去路。 “也罢。那就不叨扰了。” 诸葛长陵说完，正要转身离去。 却在这时，他感觉到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 他微微侧头看向大门内，却只见一个男子离去的背影。 男子不是少林中人，身上有一种霸道的锋锐气势。随着对方走路衣角摆动，隐约露出腰间佩戴的一把断刀。 直到那人的背影消失在他视线中，诸葛长陵才收回目光，眉头微微皱起。 那人的背影总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来到嵩山脚下，诸葛长陵就见到三人四骑在等他。 一见到诸葛长陵出现，蹲在路边的李一尘就吐掉嘴里叼着的草根，站起来走向他。 “诸葛老弟，你可算下山了。我还以为你被那群秃驴扣押了呢。” 其实李一尘这么说只是随便找话题罢了，只为了缓解他等待的这段时间感到的不自在。 因为太安静了，明明有三个人在，可是少了诸葛长陵，李一尘就感觉与他一个人没啥区别。 “嘿，你就不盼着我好？” 诸葛长陵笑着回答。 等凑近三人，诸葛长陵收起笑容，轻声说了句， “线索找到了，不过有些难懂，回洛阳再说。” 其他人点点头，都默契没有在这里询问什么，而是利落翻身上马。 很快，马蹄声远去，消失在嵩山脚下。 咚—— 咚—— 咚—— …… 四人离开不久，少林寺方向传出九道钟声，传遍整个嵩山。 钟鸣九响，三阵齐破。 三阵，指的是少林寺考验敏、耐、力的「木人巷阵」，闯山的「十八罗汉阵」，以及挑战五大首座的「达摩阵」。 少林寺似乎来了了不得的人物，只是这一切诸葛长陵都不知道。 洛阳，白马客栈。 四人都围在一张桌子上，看着诸葛长陵拼凑出来的画卷，全都眉头紧锁。 “这……是什么意思？无字天书？” 李一尘最先按耐不住开口。 “他是有字的。” 一个很认真的声音响起，桃花伸出纤细食指，点在空白画卷最边上的五个小字：仗剑踏歌图。 李一尘被桃花一脸认真的反驳给干沉默了。 “这……我不是那个意思……唉……算了。” 他不就是吐槽比喻一下吗，李一尘想解释什么，不过看到桃花一副认真听解释的样子，顿时泄气了。 不理会已经放弃思考的李一尘，苏梨雪拿起画卷， “这材质和风格，有点像江南那边的。” 苏梨雪话语肯定，毕竟寻找西子君剑时，接触的字画都不少， “绢帛那边有什么线索吗？” 诸葛长陵闻言将绢帛也摊开摆在桌上。 只见绢帛上写着许多小字，不过大多都因为其上的墨迹被磨损，看不清晰了，只是依稀可见「少林」、「泠月」、「太乙」、「天刀」、「保管」等字样。 “难不成还要去天刀门和泠月宫打探一下？” 李一尘不知何时又凑了上来。 “没那个必要了。” 诸葛长陵摇了摇头， “既然清虚老祖已经从天刀和泠月宫取来碎图，要是有什么要说的，他早就说了。他既然不说，那就是相信我自己能解决。” 李一尘闻言却拍了拍诸葛长陵的肩膀， “不懂就问，别不好意思。与浪费时间相比，你可以不要脸的。” 这李一尘，在发现自己实力最弱之后，反而飘了。 诸葛长陵却自信一笑， “可是，我已经找到解决之法了啊。” 诸葛长陵看向苏梨雪， “还记得帮我修复藏宝图的那位画家吗？” 三天后，南阳渡。 诸葛长陵从画师那里重新拿回画卷。 原本空无一物的画卷浮现出了本来的样貌： 月光、湖水、石塔、清波、垂柳，无一不是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画面正中，有一位白衣飘飘的剑客，衣袖带风，恍若谪仙... 塔边分占宿湖船，宝鉴开奁水接天。横玉叫云何处起，波心惊觉老龙眠。 画中场景描绘的正是杭州西湖十分有名的“三潭映月”之景。 画中剑客左手执剑，步伐轻盈，正立于碧波之上，奔逸绝尘之姿实在别有一番气韵。 剑客手中剑芒寒色正微泛银光。但是奇怪的是，这柄剑居然没有剑柄。 “看来，又要下江南了。” （今天短了点，我想去看别人的小说了。先不写了。明天休息，不用上班，我看看能不能多更几章。） 第107章 绝世之上可开天? 再次来到杭州，苏堤的柳树已经吐出新芽。 他们来到被誉为“西湖第一胜境”的三潭印月，但见除了湖光潋滟，风景秀丽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于是他们就跟当地居民打探起来。 然而结果收效甚微，对于外地人来说秀丽的风景，在他们看来早就看腻了，还不如家里几亩农田看着顺心，又怎会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江湖事，江湖了。要说最有可能知道些什么的，只能去离西湖最近的灵隐寺了。” 诸葛长陵最后把目光落在离西湖最近的灵隐寺那里。 灵隐寺建灵隐山麓，背靠北高峰，面朝飞来峰，乃是佛门修行圣地。 说是修行圣地，却也是从上一个朝代苟延残喘下来罢了。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江南一带多寺庙，主要是上一个朝代佛教盛行，江湖势力近乎盖过朝堂。 然而自从「九字江山白天子」改朝换代后，就来了一次灭佛行动。 自此，江南多寺庙，却不见江湖。 四人来到灵隐寺的天王殿，一进门便能看到佛龛上供奉着弥勒佛像，袒胸露腹，笑容可掬。 两侧是四大天王彩塑像，形态威武，神色狰狞，俗称四大金刚。 殿上则悬着“云林禅寺”匾额。 诸葛长陵收回打量的目光，便有一年轻和尚快步迎来。 “阿弥陀佛，小僧了情，家师慧能禅师出去云游多年，小僧暂代灵隐寺一切事务。不知少侠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了情的恭敬让诸葛长陵有些诧异，于是开口询问， “大师认识我？” “阿弥佗佛，小僧可当不得什么大师，少侠如今的名声在江湖中谁人不晓。” 诸葛长陵想想也是，便也没继续无休止客套下去，而是直接询问关于三潭印月的一些传闻。 “阿弥陀佛。说来也巧了，小僧闲暇时的确常会去西湖边走动，倒是知道些三潭印月不一样的地方。” 诸葛长陵微微挑眉， “哦？不知大师可否详细说说。” 了情也不卖关子，开始娓娓道来， “据《西湖志》所载：月光映潭，分塔为三。因此就有了三潭印月之说。每到寅时，便是钱塘江退潮之时。” “而那时候，西湖水位也会下降，而三潭印月的三座石塔之间便会出现一个漩涡。” “小僧小的时候，还曾询问过师傅，下面是不是有龙王的宫殿，当时师傅只是笑而不语。少侠如果感兴趣，可在夜半寅时去看看。” 话到这里情况再明了不过了，西湖地下肯定别有洞天，而那漩涡就是入口之处。 时间流逝，寅时转瞬即到。 诸葛长陵立于三潭印月中，一座露出湖面的小塔塔尖上，而在他眼前，是一个被三塔环绕的旋转扭曲的水面漩涡。 “李兄，情况不明，你和桃花留下。” 李一尘还没回答，桃花却看了苏梨雪一眼后，不等其他人反应，就径直跃入漩涡之中。 李一尘：“诸葛老弟，你看这……” 诸葛长陵看向苏梨雪，却见对方仍旧平静站立在侧方的另一座小塔上，夜风吹动她的白衣，却吹不动她脸上平静的表情。 似乎对于先行下去的桃花，她一点都不在乎。 诸葛长陵无奈摇头， “算了，一起下去吧。” 话语落下，三人也跃入漩涡之中。 深夜的西湖恢复宁静，漩涡静静旋转，不多时就消失不见。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等诸葛长陵从轻微的眩晕中回过神来，发现此时身处西湖底的一个洞穴，周围一片漆黑，不断有水从顶部滴落下来，地面松软且潮湿。 漆黑是对普通人而言的，随着体内真气运转，原本漆黑的环境变成灰蒙蒙的一片。 诸葛长陵重新打量周围环境，发现洞穴主要还是以水域为主，这里就像一个湖中湖，不过却有很多裸露在外的岩石，像一座座小岛。 他很快就发现苏梨雪和先行下来的桃花。 此时他们正在一块石碑面前观看着什么。 诸葛长陵凑近过去，发现这是一个破旧的石碑，也不知是谁立在这里的，上面似乎有行小字，细细读来，竟是： 「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这是《陋室铭》中的一句，不过既然被刻在石碑上，自然有深意。 “这边……” 没等诸葛长陵分析，苏梨雪已经开口向一个方向而去，他也没多少犹豫，就招呼才反应过来的李一尘跟上。 随着一路弯弯绕绕，诸葛长陵很快就发现，苏梨雪并非乱走。 他们走过的路线，都有特殊的青苔，就好像一个个路标。 “那句诗原来是这个意思嘛。” 诸葛长陵很快就想明白其中缘由。 随着时间推移一切还是那么的平静，并且所过之处都没有人活动过的痕迹，预想中会突发的危险也没有到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又进入一个洞穴，而这里已经见不到水域了，经过分析，这一路走来都是往高走，想来这里应该是湖心四照亭所在的那座山下面了。 正思考间，前面带路的苏梨雪却停了下来。 诸葛长陵不知发生了什么，立刻来到苏梨雪旁边。 于是，他就知道苏梨雪为何停下了。 并没什么危险，在她前方是洞穴的尽头。 出现在洞穴中的是一具白森森的骸骨，安静躺在山洞最里处，不知在此默默度过了多少时日。 这具骸骨背靠着石壁，半躺在一张已经破烂不堪的皮毛之上。 骸骨头颅微仰，化作白骨的右手掌心中，正握着一块发着红光的玉玦，上面雕刻着一只浴火重生的朱雀。 而他左手指骨旁边，躺着一把没有剑柄的长剑，长剑下面还有几行小字： 「绝世已然世之巅，绝世之上可开天？武神百年仍作土，唯叹九字逆凡仙。」 看到这些，四人都陷入一阵沉默。 想来这位应该就是衡山那位不出世的剑道前辈了。 只是想起画卷上的他是如何的奔逸绝尘，任谁也想不到最后竟死在了这里。 诸葛长陵有些感慨，寻仙真的就那么让人沉迷吗？ 两位绝世高手，一个化作灰烬，一个化作白骨。 而江湖甚至都没人知道慧觉禅师和这位剑道前辈的名号。 诸葛长陵不解，却也不会去否定他们的追求。 对着这具枯骨行了一礼后，诸葛长陵没有丝毫犹豫，掰断对方的指骨将朱雀玉玦收下。 “走吧。” 诸葛长陵转身，只是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苏姑娘……” 他回头叫了一声还愣在原地的苏梨雪。 “长陵……” 苏梨雪开口了，情绪似乎有些不对， “绝世之上能开天吗？” 她抬起头，目光渴望看着诸葛长陵。 诸葛长陵对上苏梨雪的目光，忽然感到不知所措。 他从未见过苏梨雪这么渴望的眼神。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无比干涩，说不出话来。 “你也不知道吗？” 苏梨雪低下头，诸葛长陵看不到她表情的变化。 “那你说，有没有另一个世界？” 她的声音很小，不过诸葛长陵却听到了。 “有，肯定会有！能不能开天，有没有仙我不知道。但肯定会有另一个世界。” 诸葛长陵都没发现，自己回答得似乎很急切， “不仅有另一个世界，还有诸天万界。在我家乡，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 苏梨雪笑了， “是吗？我也相信会有呢。” 第108章 恳求 等诸葛长陵四人再次从西湖地下出来时，天已经亮了。 诸葛长陵漫无目的行走在杭州街头，一时间没了目标。 自南宫傲斩杀葬剑仙后，七煞门再次沉寂起来，其他玉玦的线索也没有头绪。 而他的名声打出去后，来找他麻烦的人也少了，他都在考虑要不要回太乙教躺平一段时间了。 “几位少侠，请留步。”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叫住诸葛长陵等人。 只见一个丫鬟模样的人气喘吁吁跑到他们前面， “不知各位可否行个方便，我家小姐想询问一点事情。” 丫鬟态度很谦卑，说话的同时对他们连连鞠躬。 诸葛长陵见对方在这说话功夫，已经往李一尘那里瞄了好几眼，便好奇对方想干什么，就停了下来。 不多时，一个大家闺秀打扮得女子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见到来人，诸葛长陵目光有些玩味。 来人竟然是当初在白马寺见过的莫鑫儿，衡山派的掌门之女。 莫鑫儿在见到诸葛长陵的那一刻，脚步猛然一顿。 诸葛长陵当初给她压迫仍旧历历在目，她有些不敢上前了。不过最终她咬咬牙，还是走了上来。 “小女子见过大人。” 莫鑫儿对诸葛长陵恭敬行了一礼。 “原来是你啊。” 诸葛长陵看了莫鑫儿身旁的丫鬟身一眼，语气调侃， “莫小姐还不算蠢，知道听劝。” 莫鑫儿叹了一口气， “大人见笑了，家父得知当初鑫儿的无礼后，春儿就受到她应有的惩罚。这位是家父给我新的丫鬟，小茜。希望她刚刚没有冲撞到大人。” 莫鑫儿在一旁听到这句话后，立刻恭敬弯腰， “民女小茜见过大人，刚刚民女不知大人身份，请大人见谅。” 说完，小茜小心翼翼抬头。却见诸葛长陵正面带微笑摆了摆手， “不用叫什么大人，我现在可没穿飞鱼服。所以我现在不算是什么朝廷走狗。” 诸葛长陵玩笑的话语却让莫鑫儿感觉全身一松。 她看着诸葛长陵和煦的笑容，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这还是当初那个冷漠无情的六扇门之人吗？ “不用怀疑，就是我。” 诸葛长陵好似看穿对方心思，直接开口， “有什么事就问吧。” 莫鑫儿深吸一口气之后，也笑了， “既然如此，那小女子就多谢长陵师兄了。” 太乙教乃江湖大门派，弟子行走江湖，一些小门派见了都会喊师兄或者师姐以示尊敬。 “不知这位师兄腰间的佩剑从何而来？” 莫鑫儿目光落在李一尘身上。 而此时李一尘腰间挂着的，正是他趁其他人不注意，从西湖底枯骨旁捡来的长剑。 诸葛长陵知道后也没说什么，反而把剑柄也拿出来，并用千巧玲珑手重新将剑组装起来。 那位剑道前辈是衡山派之人，只是没想到人家的后人会找上门询问。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李一尘嘴角抽了抽。 他将长剑紧握在手中，半晌过后，还是将长剑递了过去， “这……我捡到的……还你……” 莫鑫儿见到李一尘如此举动，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 诸葛长陵无奈扶额， 小李子，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没救了。 人家有说过这是她的东西了吗？ 片刻愣神后，莫鑫儿还是将长剑接过来。 她细细打量手中长剑，小心翼翼抚摸剑身上的云纹图案，最后她又恋恋不舍将长剑还给李一尘。 “长陵师兄，你可否告知，你们是如何得到这把剑的……它原来的主人……” 莫鑫儿看着诸葛长陵，眼中有着期盼之色。 “死了。死了好久了，都成白骨了。你们衡山是想给他收拾吧。” 诸葛长陵面带微笑，却说出如此冰冷的话语。 莫鑫儿目光复杂看着诸葛长陵，微不可察后退几步。 果然，温和师兄什么的都是假象，他还是跟初次见面一样，那么恶劣。 诸葛长陵可不管莫鑫儿如何想，直接将西湖底找到衡山前辈遗骸的事情说了一遍。 “唉……我知道了。” 莫鑫儿听完叹了一口气，神情变得落寞起来， “那位前辈算是我的小师叔。” 莫鑫儿说着，从身上取下自己的佩剑递给诸葛长陵， “你看是不是有些相似。” 诸葛长陵接过莫鑫儿的佩剑，只见其上的云纹图案与李一尘手中那把剑有七八分相似。 “你给我看这些，是想证明自己的身份取回你小师叔的佩剑？” 诸葛长陵将剑抛给莫鑫儿随口询问。 莫鑫儿摇摇头， “不是，这位师兄能够得到小师叔的佩剑，那是他的机缘。我只是有些感慨罢了。毕竟被誉为剑道妖孽的小师叔还在衡山时最疼我了……” “可自从十几年前他离开衡山后，我就再也没见到他，没想到再次得到他的消息，竟然是这样。” 莫鑫儿眼中不自觉露出迷茫与无助，转瞬过后，她相似回过神来，跟诸葛长陵告罪一声， “让师兄见笑了，不该跟你说这些的。既然得知小师叔下落，鑫儿要回去告知家父，迎回小师叔了。” 莫鑫儿说完，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她还是没说什么，转身离去。 诸葛长陵一直面带微笑聆听着，却不发一言，就好似没看到莫鑫儿的异样一般。 看着莫鑫儿渐渐远去的背影，他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玩味。 “诸葛老弟……” 李一尘想说什么，却被诸葛长陵抬手阻止。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抓不抓得住就要看她了。” 李一尘嘴角抽了抽，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 “做谜语人是不是很爽？” 诸葛长陵脸上的表情一僵，李一尘后面的话语继续传来， “我们终究活成自己讨厌的样子。” “苏姑娘……” 看着李一尘一副摇头晃脑的样子，诸葛长陵强压下抽动的嘴角，叫了一声苏梨雪。 苏梨雪没说话，只是瞥了李一尘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一道身影如鬼魅一般出现在李一尘旁边。 “我……不是……有必要用镇派吗……” 李一尘的声音消失了，消失的还有桃花。远处街角传来惨叫声。 谜语人？ 李一尘不知道他一句话，得罪的不仅仅只有诸葛长陵。 先不说诸葛长陵这边的闹剧，离开的莫鑫儿没发现自己的嘴角已经被牙齿咬出血丝。 她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身后，却没感受到丝毫动静。 她调查过诸葛长陵，看似冷漠的外表下，是一颗侠义的心。 难道是自己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如今小师叔也死了，那谁还能拯救衡山？ 难道真的要与铸剑山庄联姻？ 别傻了，铸剑山庄自身都难保了。他父亲看不透，不代表她看不透。 “小姐……” 小茜的呼唤惊喜莫鑫儿，她的脚步顿在原地。 “不，我错了。” 她看着丫鬟小茜，视线却没在对方身上， “不是什么，都可以算计。我根本就没有那资本！” “小姐……” 小茜看着好似魔怔的莫鑫儿，有些畏惧。 莫鑫儿没有理会小茜，而是毅然转身跑到诸葛长陵身前，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衡山派掌门之女莫鑫儿，恳请太乙教血子诸葛长陵……救救我们衡山！” 咚！ 莫鑫儿重重以头磕地，匍匐不起。 什么矜持，什么仪态，这一刻被她全部抛弃。 第109章 原来你们在这 登高欲访平安字，二月衡阳雁已回。 诸葛长陵来到衡山派山门，便见旁边立着块石碑，其上刻“回雁峰”三个大字，如锥画沙，臻微入妙。 可与石碑的神意相比，衡山派却是一派冷冷清清的景象，抬头望向山门望去，刻着「衡山派」三个大字的牌匾摇摇欲坠，好像随时都要掉下来一样。 门口守山弟子分为两种心态，上了年纪的人，姿态随意，双眼无神，一副认命的模样。 而年龄稚嫩的人，则手中武器紧握，如临大敌，身子向山门外戒备，却频频回头看向山门之内。 面对稚嫩弟子的样子，那些年长的会时不时说几句调笑的话语。 诸葛长陵见到这一幕，摇了摇头，却没发表什么意见，毕竟这是别家宗门。 莫鑫儿自然看到诸葛长陵的表情，无奈叹了一口气，却也没说什么训斥或者狡辩的话语。 随着莫鑫儿走近，原本还百无聊赖的年长弟子立刻挺直腰板，目光专注，就连向莫鑫儿问好的声音都无比洪亮。 反而是那些认真对待宗门交代的年轻弟子，说起话来磕磕绊绊。 莫鑫儿面对他们，脸上立刻换上和煦的笑容，还时不时宽慰他们几句。 反而是她身旁的丫鬟小茜，狠狠瞪了几个老油条一眼。 众人拾阶而上，不久就来到衡山派的弘正殿。 原本作为门面的弘正殿也显得十分简陋，一张古朴精致的案台正靠墙摆放，两边挂满了历代掌门的画像，殿内柱子的红漆已经有不少脱落，屋顶的墙上还裂着几条大缝。 “我衡山派似乎出事了。” 诸葛长陵原本还在打量四周环境，莫鑫儿却变得急切起来。 她甚至没有招待诸葛长陵的时间，就急匆匆穿过弘正殿，往下一座建筑跑去。 诸葛长陵四人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很快，他们就来到衡山派的羽落堂。 只是没等诸葛长陵靠近，就听到一阵愤怒的咆哮声从殿中传出， “就算已不比往昔，你也休想让我衡山派臣服!” 这个愤怒声音落下，一个不紧不慢的声音也响起， “莫兄稍安勿躁，花某此番前来也是为莫兄以及衡山派谋个出路而已。” “如今衡山派日薄西山，人丁稀少却又寅吃卯粮若是无人相助，那衡山派历年基业想是要断送在莫兄手上。” 两声交谈落下，诸葛长陵也到了羽落堂门口。 只见殿中有两波人在对峙，一边是戴着花脸面具的背剑男子，身后是七煞门打扮的一众黑衣人。 另一边是有着明显老态的衡山派现任掌门莫无极，以及刚刚赶到的莫鑫儿和一众年龄不一的衡山派弟子。 “若是莫兄愿意归顺我七煞门，那人手、粮食和钱财都不再会是问题。” 花面人旁若无人继续开口，他根本就没把衡山派放在眼里，自然也不会想到，诸葛长陵会来到这里。 诸葛长陵也不声张，反而停在殿外，饶有兴趣看着里面发生的这一幕。 “哼!这等事情就不劳你操心，老夫自有打算，若是没有其他要事，那还是请回吧。” 莫无极一摆手，身子四十五度角面向花面人，气势上也不落分毫。 “别急，既然莫兄自有打算，花某也不好再劝；久闻这衡山武学在江湖上鼎鼎有名，花某心之向往久矣。” 面对莫无极的拒绝，花面人仍旧不紧不慢开口， “但是花某的几个不成器的手下，却对贵派的武功嗤之以鼻，还望莫兄的高徒们可以指点一下，好让他们知晓衡山派的厉害。” 莫无极脸色铁青， “真是虎落平阳遭犬欺，不过就算是我衡山没落了如今的地步，也不是你七煞门这等江湖宵小以欺负的。就让老夫来教训一下你那几个手下。” “呵呵，难道莫兄想以大欺小，对我这些不成才的手下出手么?那可是会落下话柄的呐。” 花面人悠闲踱着步子走到莫无极面前， “还是说堂堂衡山派，居然连个可以出来应战的后辈都没有吗?” 闻言莫无极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不会吧，不会吧……莫兄，花某就随便挑衅一下，你们不会真的没有可以迎战的人吧。” 花面人双手摊开，语气十分惊讶，表演得极尽浮夸。 随后花面人指着莫无极，开始狂笑不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莫兄，我真的好羡慕你啊，你这掌门当得也真是清净啊！不像我，总担心手底下的人把我赶下老大的位置。” “你...你这个混账..你！噗……” 花面人一番唇枪舌剑，却是逼得莫无极毫无还口之余地。只见其脸色煞白，被气得倒呛出一口鲜血来，吓得一旁的莫鑫儿赶紧将其扶住。 “父亲，你怎么样了……” 莫鑫儿扶着莫无极正手足无措，抬眼便见到在门口吃瓜的诸葛长陵，顿时目露恳求之色。 诸葛长陵没有看莫鑫儿，却抬脚走入大殿， “原来，你们在这啊……” 他的声音顿时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我宣布，你们过家家的游戏不必进行了，该上路了。” 诸葛长陵右手虚握，背后剑匣在一阵机关声中开启，一片片细小的碎片纷纷从剑匣中飞出，逐渐汇聚在他右手位置，一把长剑在几个呼吸间出现。 “这是……湛卢剑……诸葛长陵！你是血子诸葛长陵。” 花面人不自觉后退一步，目光却开始观察四周。 在七煞门中有这么一个说法，诸葛长陵并不可怕，但他似乎有一种召唤高手的本领。 在玄水堂他召唤了六扇门高手，在太湖边上他召唤出自家老祖，在少林寺更是召唤了一个可怕存在，将少林寺镇魔塔林都夷为平地了。 “诸葛长陵，有本事你不要叫帮手。” 花面人一步步后退，眼睛还四处张望。 诸葛长陵看着花面人那副四面楚歌的模样，弄得他也开始疑神疑鬼起来。 “莫名其妙！” 诸葛长陵虽然心下疑惑，却也没停手。 被他以千巧玲珑手操控的湛卢剑，一剑刺出。 噗呲—— 利刃入肉的声音传来，距离诸葛长陵十几米的一个七煞门之人，不可思议看着洞穿自己心脏的破碎剑尖，死不瞑目。 此时诸葛长陵手中的湛卢剑暴涨十几米，完整的剑身化作一片片破碎的剑刃，相互间隔开，却维持长剑的形状。 碎片与碎片之间，有无形的劲力丝线将它们相互连接。 诸葛长陵手臂回收间， 嗡—— 随着一声剑鸣响起， 咔咔咔咔…… 无数金属撞击声也跟着响起，延伸出去的碎片纷纷倒飞而回，重新拼装成一把完整的湛卢剑。 诸葛长陵目光锁定花面人，左手食指中指并拢轻轻划过剑锋，无形剑阵从他脚下无声无息蔓延开来。 “锋矢阵——瞬闪。” 诸葛长陵的话语响起的地方，空无一人。 因为他在话语落下的瞬间，身影已经消失，出现在花面人原先的位置。 直到这时，在诸葛长陵与他原先站立的位置之间，才出现一道笔直的剑光。 随着那道笔直剑光出现的，还有如烟花一般向剑光周围四散的细碎剑光，好似溅起的火星。 诸葛长陵看着湛卢剑上面点点血迹，再看看空无一人的前方，眉头不禁皱起。 花面人逃了，在剑阵蔓延到他那里的瞬间就逃了。 “难道我的瞬闪真的只能虐菜？” 诸葛长陵喃喃自语。 而他话语落下的瞬间，在他四周静立不动的七煞门之人全部倒下。 每个倒下的人脖颈处，都有一条细细的血线。 直到这时，莫鑫儿他们才注意到，在那群人倒下的上空，一片片鲜红的剑刃碎片无声漂浮在半空中，好似片片落红。 落红本是无情物，有情只因看花人。 诸葛长陵松开握剑的手掌，手中湛卢剑顿时如散落的沙粒，随风飞入剑鞘之中。 第110章 衡山风起 衡山的危机就这么被诸葛长陵轻描淡写暂时解除了。 苏梨雪看着云淡风轻的诸葛长陵，秀眉却微微蹙起。 她突然一个闪身来到诸葛长陵身边，一把抓起他的右手。 只见诸葛长陵此时的右手，从手掌到半个小臂都格外白皙，仔细看还可以看到皮肤之下给人一种晶莹剔透的感觉。 只不过这种晶莹剔透正在以缓慢的速度消失。 “苏姑娘……” 诸葛长陵有些诧异地看着苏梨雪。 苏梨雪却没有说话，一直看着诸葛长陵的手变成原来的样子后，才放开他。 诸葛长陵脸上的诧异也一点点收起，和煦的笑容重新出现在他脸上。 “苏姑娘，皱眉容易长皱纹。” “很好笑吗？” 苏梨雪不理会诸葛长陵的玩笑，而是冷冷反问。 诸葛长陵将手掌缩回袖口中，双手背在身后，身子微侧避开苏梨雪的目光。 “不好笑。” 诸葛长陵的回答仍带着笑意， “我只是想测试一下，它们谁更厉害。” 诸葛长陵的回答苏梨雪听不懂，可她皱起的眉头却舒展开了。 “有把握吗？” 她虽然听不懂诸葛长陵的意思，却听懂诸葛长陵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既然对方有自己的打算，她就不会去干预。 “如果有把握，那还有什么意思。” 诸葛长陵转过身来，与苏梨雪对视， “即便近乎渺茫，也总是要做点什么的，不是吗？” 两人视线碰撞，这次落到苏梨雪率先垂下眼帘，避开诸葛长陵的目光。 “随你。” 苏梨雪丢下这么一句话，身子凌空跃起，一袭白衣掠过破旧的屋檐，很快消失在群山之间。 诸葛长陵收回目光，这才看向莫无极方向。 “晚辈太乙教诸葛长陵，见过衡山派掌门。” 诸葛长陵只是略一拱手，以示尊敬。 恭敬谦卑，不是什么时候都合适的，特别是在此时身穿墨羽袍的诸葛长陵。 太乙七子之一，那是太乙教的脸面。 一脸复杂的莫无极见此也拱手还礼， “原来是太乙教高徒，幸会幸会。老夫前日刚得到小女传讯，没想到少侠不仅找到了我莫无极师弟的遗骨，今日更是仗义出手解我衡山之危，这份恩情我衡山派没齿难忘。” 莫无极又对着诸葛长陵深深一拜。 诸葛长陵就这么站着受了莫无极这一拜，看着莫无极牵强的表情，他不咸不淡开口， “莫掌门似乎有些心不诚啊，你不用担心，我们太乙教对你们衡山不感兴趣。我杀七煞门之人，只是为了报师门当年扇子崖之仇，并不是单纯的帮你们衡山派。” 当年那一战，四岳彻底被打残，七大超级宗门的地位也是在那之后被正式确立。 要说他们没有踩着四岳的尸体壮大莫无极是不信的。 如今看到落魄的衡山派，再看看自己无法应对的敌人，太乙教仅凭一个太乙七子就轻易解决，他的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可面对诸葛长陵如此直白的话语，莫无极即便内心苦涩，却也只能收拾心情，重新露出正常的笑容， “诸葛少侠哪里话，我们正派本是同气连枝，我莫无极怎会有如此小人之心。” “只是说来也巧，过几日刚好是小女与铸剑山庄的庄主的大婚之日，又碰上七煞门前来挑衅，老夫正为此发愁，所以怠慢了少侠。” “如今恰好有诸葛少侠在，老夫就厚着脸皮请少侠留下来喝杯喜酒，让老夫好好招待招待，顺便借少侠之名震慑宵小。” 莫无极一语双关，诸葛长陵又岂会听不出来。 现今七煞门祸乱江湖，很多江湖势力，要么归顺七煞门，要么求助大宗门，而后成为大宗门的附庸。剩下的只有抱团取暖和被灭的两个下场。 莫无极也当诸葛长陵是太乙教派下来探衡山派口风的，所以才隐晦指出衡山派已经和铸剑山庄结盟这件事。 诸葛长陵听完，目光却落在莫无极身后神情低落的莫鑫儿身上。勾起的嘴角带着玩味。 “好啊。这段时间七煞门开始龟缩起来，我正愁找不到七煞门之人呢。还好有你们衡山派。” 诸葛长陵目光移到莫无极身上，连带没收起的笑容也落入莫无极眼中。 看着诸葛长陵玩味的笑容，莫无极心中憋着一团火，他感觉诸葛长陵这句话是在笑话他衡山派势弱，所以七煞门挑软柿子捏。 “呵呵……那真是多谢少侠了……” 莫无极皮笑肉不笑开始和诸葛长陵聊起没营养的话题。 而莫无极身后的莫鑫儿神色却一直处于游离状态，没多久就告退下去了。 诸葛长陵瞥了一眼离去的莫鑫儿一眼，又开始和莫无极言语交锋起来。 一旁的李一尘听着两人一句话藏着八百个心眼的对话，困得哈欠连连。 他有些后悔留下来了，应该也偷偷跟桃花跑出去找苏梨雪的。 夜半子时过，丑时临。 衡山派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唯有几座大殿前的灯笼发出惨白的光芒，在山林怪鸟的叫声衬托下，更显得落败。 夜间巡逻的弟子压抑着声音相互壮胆，却让夜更显得安静。 也就在这时，两道黑影飞跃过屋檐，向山下而去。 黑影是想着避开巡逻弟子，所以才选择飞跃屋檐，可其中一个武功似乎不高，弄出的动静反而惊动巡逻弟子。 “是不是……有鬼。” 一年轻弟子握武器的手冒着汗，却是白天山门外称职的弟子。 “蠢货！那是贼人。从小姐方向过来的，我去看看小姐情况，你去禀报掌门。” 一年长弟子一巴掌呼在对方头上，此时他表现出来的反应，与白天混水摸鱼的样子大相径庭。 这一幕被躺在客房顶上的诸葛长陵看得一清二楚。 他心里不由啧啧称奇，衡山落魄至此，却仍能够苟延残喘，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看似混吃等死的老弟子，在真正遇到可能存在的危险时，把最安全的路给了年轻后辈，自己明知可能有危险却义无反顾。 诸葛长陵虽然在感慨，却也没再关注那两个弟子，而是将目光落到往山下而去的两个黑衣人。 恰在这时，其中一个却似无意往诸葛长陵这边看了一眼。 两人目光虽隔着老远，却好似对撞在一起。 诸葛长陵侧躺的身子渐渐直起， 这眼睛……会说话啊。 有意思，真有意思。 诸葛长陵眼神逐渐亮了起来，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这一趟来衡山，似乎也不是只剩下杀人那么无聊的事呢。 第111章 给他们点时间 随着一阵嘈杂之声响起，原本寂静的衡山开始亮起一盏盏灯火。 一个身影从客房中窜上屋顶来到诸葛长陵身旁，却是因为动静被吵醒的李一尘。 他先是询问诸葛长陵发生何事，得知前因后果后，他也不以为意。 如果是七煞门之人，想必诸葛长陵早就出手了，如今对方没有动作，他也等着就是。 经过几次教训，李一尘终于明白，私自行动，最后只会显得自己很傻。 于是，他也学着诸葛长陵的模样，事不关己地躺在屋顶看着天空。 不过很快他就坐了起来，他看了看诸葛长陵又看了看四周，疑惑询问， “苏姑娘她们还没回来吗？” “嗯。” “你一整晚都在屋顶？” “嗯。” “你只会嗯吗？” “嗯。” …… 李一尘放弃了，再次躺下。 只是他刚躺下，诸葛长陵却坐了起来。 李一尘投去疑惑的目光。 不用诸葛长陵解释，屋下嘈杂的动静就传了上来。 不少衡山弟子已经将客房团团围住，却无一人敢去敲门。 不久后，莫无极也来到这里，才让为首弟子松了一口气。 “掌门，太乙教的两位贵客似乎不在房中，会不会是他们……” “不要妄加猜测。” 莫无极严厉的声音响起， “你们都退下，继续去其他地方搜索小姐的下落。” “掌门，这……” “这是命令！” “是，掌门。” 很快，屋下的嘈杂声渐渐平息。 也在这时，一个人影跃上屋顶，却是莫无极。 “诸葛少侠真是好雅兴，老夫冒昧前来，不知可否打扰到少侠？” 诸葛长陵站起身， “莫掌门，有话不妨直说。” “少侠爽快，老夫也不绕弯子了。” 莫无极面色变得严肃起来， “门中弟子先前巡查时，突然看得小女房中跃出两道黑影，向着山下而去。而后前去小女厢房询问才发现小女不见了。少侠可否见到贼人往哪个方向逃走了？” 莫无极目光直视诸葛长陵的眼睛。 “让莫掌门失望了，我不知道贼人往哪个方向而去了。” 诸葛长陵的回答让莫无极心中憋着怒火。 以诸葛长陵的实力，如果一开始就在屋顶，不可能发现不了那两道黑影。 要么就是诸葛长陵故意为难他，要么就是诸葛长陵他们的人带走自己的女儿。 毕竟诸葛长陵这边还有两个人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正当莫无极要大作之时，诸葛长陵的声音继续传来， “我虽然不知道贼人往哪里去了，但却见到莫小姐往山下去了……哦，对了，莫小姐是自愿去的，并没有被强迫。” “什么！” 莫无极先是震惊，后面似乎想到什么，表情变得愤怒起来， “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莫无极的声音都有些咬牙切齿。 诸葛长陵见到这一幕，就猜到这里面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下山的路不就一个方向吗？” 诸葛长陵耸耸肩，见莫无极迫不及待要去追，他又补了一句， “如果莫掌门要寻人，其实有个人应该比我更清楚莫小姐去哪里了。” 莫无极将要跃出的身影一个踉跄，诸葛长陵这种大喘气的说话方式，差点闪到他老腰。 他压下自己心中的情绪，对诸葛长陵拱了拱手， “还请少侠指点。” 诸葛长陵这次没有卖关子，而是吐出两个字 “小茜。” 衡山派，一间厢房中，面对暴怒的莫无极，丫鬟小茜仍旧紧咬牙关，只是一个劲摇头。 眼看莫无极就要叫人用刑，诸葛长陵只能无奈走出， “莫掌门，不如让我来问如何？” 莫无极看了诸葛长陵一眼，一声不吭，却也侧开身子。 “小茜是吧，你在为自己小姐鸣不平是吧？” 小茜低着头，沉默应对。 “其中的弯弯绕绕，我不想知道。但我却知道你隐瞒的后果肯定不好。” “我知道你不怕，也心甘情愿。可如果你家小姐因为你的受罚和她父亲产生芥蒂，那么你就是罪人。” “而现在的事实就是，无论你说还是不说，莫掌门都已经知道此时，找到莫小姐不过是时间问题。除非她一走了之。” “如果你家小姐还会回来，你这种行为就是破坏他们父母的感情。” 诸葛长陵一番歪理下来，小茜原本低着的头不知何时已经抬起，她的眼中满是不知所措， “不，我不是……” 她刚要解释什么，诸葛长陵直接开口打断， “不论你是有心还是无心，事实就是如此。何况今天的事你也看到了，七煞门之人虽然被我除去一部分，但不代表外面就没有，如果你家小姐刚好碰到他们……” “我说，我都告诉你，小姐应该在山下废弃村落，请少侠保证我家小姐安全。” 诸葛长陵还没说完，小茜就抢先开口。 “好。我刚好睡不着，需要活动活动。莫掌门……” 诸葛长陵叫住刚要行动的莫无极， “我刚刚说的话可不是全是假的。我不知道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但里面有没有七煞门的影子都是未知，莫掌门就不怕对方来个调虎离山？” 莫无极迈过大门的脚僵在半空中，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最终，他无奈叹一口气， “也罢，那就拜托诸葛少侠，帮忙劝回小女。” 诸葛长陵点点头，招呼一声李一尘就往山下而去。 劝回？有点意思。 诸葛长陵嘴角又不由自主勾起， 莫无极，似乎不是很了解他女儿呢。 而了解莫鑫儿的，又有几个呢？ 诸葛长陵真的很好奇，这溺水之人伸出的手掌，到底只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还是能够握住一片天？ 衡山脚下废弃村落， 以诸葛长陵两人的速度，到达衡山脚下的废弃村落，不过是片刻功夫。 加上询问的时间，也不会过去太久，就是不知道这短短时间功夫，他们完事没有。 于是，诸葛长陵这个好人为了给他们更多的时间，决定放弃天人境对环境的感知，他要一间间房间找。 砰—— 随着一声巨响打破废弃村落的宁静。 李一尘无语看着诸葛长陵一脚踹开只剩半边的房门，走入一间废弃房屋中。 破败的屋檐透下几丝微光，整个废屋中死气沉沉的。一眼望去，除了几只受惊的蜈蚣钻进朽木堆以外，再无他物。 诸葛长陵站在门口，手中柔劲打入屋中，顿时各种杂物散落的东西响起。 “走吧，去下一间。” 十息时间后，诸葛长陵连门都不进就去另一个废弃屋子。 砰—— 又一声巨响打破夜的宁静，随后是杂物落地声，就好像有人在翻找什么东西。 往后的时间里，每隔十息就会有以上的声响传来。 此时，一间距离诸葛长陵还有一段距离的房屋中，有一男一女依偎在一起。 女子脸上还挂着泪痕，显然刚刚哭过。而男子一手搂着女子，一手抚摸对方的头，显然在安慰女子。 只是随着一声声踹门声传来，他们的一切动作都僵在那里，心也提了起来。 逐渐逼近的砰砰声，就像敲在他们心头的一记记重锤。让他们先前旖旎的想法荡然无存。 “鑫儿，我们换个地方。” 岳飞孤拉起莫鑫儿的手就要往外走，却感受到手中的阻力。 他疑惑回头，却见莫鑫儿冲他摇了摇头。 “对方早就发现我们了……” “什么？！” 岳飞孤怒气上涌， “他原来是在戏耍我们。” 莫鑫儿见到岳飞狐脸上的怒气，连忙将他安抚下来，随后才道， “来人不是我爹，不过实力应该很强，岳哥哥你现在暂时不是他的对手，不妨大大方方去见对方，看看他的目的是什么。” 岳飞孤面露犹豫之色，莫鑫儿又道， “我们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如今有外人介入，也许会是个转机。” “好。” 岳飞孤同意了，两人牵着手走出屋子。 只是两人刚刚走出房屋，就见有两人已经在门口等他们，其中一个人的笑容让他们很不舒服。 “原来你们在这……” 诸葛长陵同样的话语再次说出，莫鑫儿内心不由一颤，当对上诸葛长陵深邃的目光，她有一种一切都被看穿的感觉。 第112章 可是我，不愿意! “阁下偷偷摸摸地，居然有在夜深之时偷听他人密事之癖好!” 被打扰的岳飞孤语气有些不善。 “鑫儿见过长陵师兄，不知师兄为何深夜来此？” 莫鑫儿偷偷拉了拉岳飞孤的衣角，上前一步说道。 “鑫儿，他是你门中师兄？为何我从未见过？何况以他的年纪，应该是你师弟才对吧。” 岳飞孤看着诸葛长陵英俊的脸，不知怎的就亲近不起来。 “他不是我衡山派的师兄，而是太乙教的师兄。” “太乙教……” 岳飞孤脸上的震惊一闪而过，不等他继续询问，莫鑫儿就将白天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 听完莫鑫儿的讲述，岳飞孤却眉头微皱， “诸葛少侠，对于鑫儿跟铸剑山庄的亲事，你也赞同？” 诸葛长陵闻言，却没有多看岳飞孤一眼，而是对着莫鑫儿淡淡开口， “莫小姐，难不成你希望出现在这里的是莫掌门不成？” 莫鑫儿脸色一变， “我父亲他……发现了？” “嗯……今晚你要是不回去的话，应该又可以换丫鬟了。” 诸葛长陵笑着回答，好像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 “真是该死！” 岳飞孤脸上愤怒又着急， “我就说不要让你的丫鬟知道……本来你爹就不同意我俩的事情，执意要把你嫁去铸剑山庄；如今要是被他知晓我俩半夜在此偷会……” “鑫儿，不如咱们现在就远走高飞吧！” 岳飞孤一把抓住莫鑫儿的手。 “岳哥哥……” 莫鑫儿看向岳飞孤的双眼满是爱意，可她的手却坚定不移从岳飞孤掌中抽离， “岳哥哥，如若我们现在就一走了之，以后在江湖上定然不会有我俩的容身之处。何况目前衡山派还隐藏着覆灭之危，你说我怎忍心抛下爹爹于不顾呢。” 莫鑫儿双眼渐渐蓄满泪水，纠结与无助出现在她脸上，破碎感十足。 “鑫儿……是我没用……” “不，我不许你这么说……” 莫鑫儿伸出食指抵在岳飞孤的唇边， “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成为天下第一，我等着你脚踏飞剑来娶我的那一天。” “鑫儿……” “岳哥哥……” 岳飞孤一把将莫鑫儿搂在怀中，两人旁若无人的抱在一起，互说情话。 “咦……” 李一尘浑身打了个哆嗦，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他看着面不改色的诸葛长陵，心中不由暗暗佩服。 诸葛长陵就这么静静看着两人在那里低声聊了好久，也不说话。 这一站就是将临一个时辰，卯时将近，天将渐明，腻歪在一起的两人才恋恋不舍分开。 随后，莫鑫儿转身走向诸葛长陵，他身后的岳飞孤露出期盼的目光。 “长陵师兄，既然被你撞见了，鑫儿也不隐瞒。我和岳哥哥从小青梅竹马，我一直以为我们最终会走到一起。可惜世事无常，衡山如今陷入覆灭之危……” 莫鑫儿话语停顿，观察诸葛长陵的表情。 “继续……” 诸葛长陵两个字出口，莫鑫儿听后见其也没有露出不耐烦神色，才接着讲述起来。 原来自扇子崖事件以后，衡山高手尽数陨落，衡山派很多本派的武功心法也在那个时候断了传承。 到了如今，莫无极虽贵为衡山掌门，但论武功却也就堪堪达到一流高手水准而已。 近来，龙泉铸剑山庄实力日渐壮大，于是莫无极就想到通过联姻，将莫鑫儿嫁入铸剑山庄，意图借铸剑山庄之力来保得衡山的一时周全。 可江湖谣传，铸剑山庄的崛起背后就有七煞门支撑。 而且有一次莫鑫儿随她父亲去铸剑山庄做客时，鑫儿的丫鬟小茜也曾亲眼瞧见过，那花面人与铸剑山庄的大庄主欧潭渊相谈甚欢，似有勾结。 但是莫鑫儿将这事告诉莫无极之后，莫无极却是不信，以为鑫儿在找借口不想嫁去铸剑山庄。 为此，莫无极还将莫鑫儿身边的丫鬟小茜换成春儿，直到出了洛阳那件事后，小茜才被换回来。 “要是爹爹真与铸剑山庄联姻的话，定然会引狼入室，最后反倒被七煞门给吞并了...” “眼下婚嫁之日渐近，鑫儿唯一想到的只有恳求长陵师兄，帮忙找到那欧潭渊与七煞门勾结的证据，然后才可说服爹爹取消联姻。” 莫鑫儿一脸乞求地看着诸葛长陵。 “莫小姐，有一点我很好奇……” 诸葛长陵摸着下巴做思考状， “如果不引狼入室，你们衡山就不会被吞并吗？” 莫鑫儿闻言，脸唰一下就白了，她咬牙缓缓冲诸葛长陵跪下， “长陵师兄，看在鑫儿是小师叔最疼爱的侄女份上，求你帮帮我。” 诸葛长陵闻言叹了一口气，目光落在双拳紧握，牙龈咬出血的岳飞孤一眼， “莫小姐，你确定为了自己的情郎，将人情用在这件事上面吗？你要知道，太乙七子比一个铸剑山庄更有份量。” “求师兄帮我。” 莫鑫儿仍旧是那句话。 “好。” 诸葛长陵也不会问第二次，他绕过莫鑫儿走到岳飞孤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是不是很愤怒，很不甘？” 诸葛长陵见岳飞孤咬着牙一声不吭，于是就抬起手掌拍了拍对方的脸， “你们真不愧是小情侣，连倔强的表情都一模一样。” 诸葛长陵收回手掌，掏出一条手帕擦了擦， “如果不想再见到自己的女人为了你下跪，那就努力变强吧。” 诸葛长陵转过身走了两步又停住脚步，他转过头，眼中满是蔑视， “我希望下次见到你时，不要让我觉得打你会脏了我的手。” 呼—— 夜风袭来，卷起诸葛长陵手中的手帕，落到岳飞孤脸上。 手帕的轻柔的触感却仿佛一记耳光，狠狠扇在岳飞孤的脸上。 他红着眼睛缓缓转身，起伏的胸膛渐渐平稳， “鑫儿……”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颤音，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等我。无论铸剑山庄的事情有没有被解决，我都会风风光光的来娶你。我不会再让你因为我而委屈自己。” “岳哥哥……” 岳飞孤前进的脚步一顿，他回过头，视线全部被莫鑫儿不舍的表情占据。 “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我不觉得委屈。” 莫鑫儿的声音传入岳飞孤耳中，让他浑身一震。 他痛苦闭上眼睛，一点点将头转回来。 “可是你的委屈，我……不愿意！” 坚定的话语留在山林间，却没了岳飞孤的身影。 第113章 绝望与疯狂 “长陵师兄，谢谢你。” 跪在地上的莫鑫儿慢慢伏下身子，以比刚刚还恭敬的态度以头触地。 只是此时的莫鑫儿再没有先前的柔弱和破碎感，双眼深邃犹如一汪深潭。 行完礼的她自行站起身子，平静与诸葛长陵对视。 “值得吗？” 诸葛长陵询问。 “值得吗？” 莫鑫儿同样说这三个字，却不是在询问。 她缓缓迈动脚步，看向一片漆黑的东方， “如果是为了岳飞孤，那肯定是不值得的。” 莫鑫儿又何尝不知，岳飞孤一点都不在乎衡山派的现状。 对于她前面提到过七煞门上门刁难的事，选择直接忽略，而是只关心他的约会是否被发现。 也许在对方心中，还埋怨诸葛长陵出现，没能让七煞门搅黄这趟即将开始的联姻吧。 岳飞孤自己可能都没发现，他自己其实是一个很自私的人，看到的永远是自己所谓的爱情。 “你会死的。” 诸葛长陵的话语再次敲击在莫鑫儿的内心。 她缓缓转过头，脸上挂满泪水， “我没有选择的。” “为什么！” 看着身不由己的莫鑫儿，原本诸葛长陵看戏的心莫名产生一股烦躁， “岳飞孤到底是什么人？” 莫鑫儿仰起头，却止不住下坠的泪水， “他是什么人我不知道……” 她收回望向天际的目光，缓缓转过身面对诸葛长陵，随后露出一抹微笑， “可是长陵师兄，你知道吗……” 诸葛长陵看着莫鑫儿的笑容，眉头渐渐皱起，对于她接下来的话，有些不想听， “我见到了绝世之下第一人。” “在这个绝世不出的江湖，真正的天下第一。” 轰—— 诸葛长陵脑海中有一道惊雷炸响，让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能呆呆看着莫鑫儿… 看着她提到那个天下第一，眼中露出的 无尽绝望。 这小小的衡山，何德何能引来这样的强者关注。 可没有人知道，承受这份压力的，却是一位连三流武者都算不上的女子。 “长陵师兄，我怕死，真的好怕死。” 泪水划过莫鑫儿的笑脸，将她眼中的绝望与脸上的癫狂连接到一起， “可是我更怕衡山看不见美丽的朝阳。” 听着莫鑫儿的话语，看着莫鑫儿的表情…诸葛长陵原本烦躁的内心逐渐平静下来。 他知道莫鑫儿有自己的想法，而且这个想法肯定很疯狂，疯狂到想要从绝世之下第一人身上咬一块肉下来。 诸葛长陵知道他先前为何会有看戏的心态，刚刚为何又会心生烦躁。 因为看到莫鑫儿，他就好像看到自己。 看戏，是因为自嘲，心烦，是因为不甘。 可这一刻，他笑了， “你我皆是棋中人，万般不由身。” 他一步步朝莫鑫儿走去， “待到棋满诸天日，我亦可弑神。” 诸葛长陵在莫鑫儿面前，深深鞠了个躬， “铸剑山庄的事，我会帮你。还有，对不起……谢谢你……” 卯时已到，朝阳跃不过大山，更照不到山脚这荒废的村庄。 可不是照不到阳光就见不到光明，即便被阎王点卯的人，也在想着被挂掉名字的那一刻，从生死簿上撕下一页纸。 在通往龙泉镇的山道上，有两人正徒步前行。 直到现在，李一尘都没从黎明时分诸葛长陵与莫鑫儿的对话中回过神来。 他至今也想不通，为何明明是愉快的抓奸行为，最后会演变成对生存的探讨。 那讳莫如深的对话，让他如个木头桩子一般，在那里站了两个时辰硬是插不进一句话。 “哎哎哎……诸葛老弟，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李一尘一巴掌拍在诸葛长陵的肩膀上，将他按停在原地。 “有吗？” 诸葛长陵疑惑回头。 “不是吧，你难道到现在都没发现少了什么吗？” 李一尘有些崩溃看着诸葛长陵。 “没有啊。” 诸葛长陵摊摊手。 “没有？你竟然说没有……那我问你，我们的马呢？我们的两位美女伙伴呢？” 李一尘气得跳起，伸出食指指着诸葛长陵， “诸葛长陵，你说，到底是不是被莫小姐勾走魂了，小心我去告状。” 诸葛长陵漫不经心压下李一尘的手， “我说小李子，你是不是眼神不好。苏姑娘她们不就在那吗？” 随着诸葛长陵移开身形，李一尘张大嘴巴，看到不合理的一幕。 只见前方道路拐角处，苏梨雪和桃花，一人牵着两匹马安静在那里等候。 “卧槽！这这这……不合理啊……这……” “靠——你们等等我……至少……把马留下……” 龙泉镇，依水而建，因上游龙泉湖得名。 小镇四周青山环绕，中部的农田一马平川，北边紧邻杭州，南边连通衡山。 铸剑山庄位于小镇东北的湛卢山上，是龙泉镇最大的势力所在，不少江湖人千里迢迢赶来此地，就是为了能求得一柄他们铸造的武器。 诸葛长陵将手中信鹰放飞空中，看着遥遥在望的湛卢山，面露思索之色。 因为从刚刚六扇门的情报中，他得知一个有关铸剑山庄的消息。 那就是铸剑山庄有一把历经几代庄主打造的神剑，只是神剑到底在何处锻造，连六扇门也没能打探出来。 而诸葛长陵想的是，为何好几代庄主都不曾泄露的消息，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泄露？ 原本龟缩起来的七煞门，不顾暴露突然在铸剑山庄一带冒头，是不是也与这把神剑有关？ 暂时想不清楚，诸葛长陵就决定先把他放一边。 深夜子时，铸剑山庄一间锻造房中，传来一声压抑的惊呼， “什么！少侠是说我大哥与七煞门有勾结，意图通过与衡山派联姻将其吞并?” 欧潭林又惊又怒，右脸上的十字疤痕都因为他的情绪在抖动，看上去有些凶恶，哪有莫鑫儿所说的敦厚老实。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欧潭林拍桌而起， “大哥他虽然行事有些极端，但是对于是非正义还是分得清楚的！” “而且在下一直呆在铸剑山庄，如果大哥与七煞有所往来，那在下也不会没有察觉的。” 欧潭林一边说一边在房中来回走动，不知道是急的还是气的。 “不行！此事牵涉到了整个铸剑山庄，在下会去当面询问一下大哥。” 就在诸葛长陵等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不知怎么自我攻略的欧潭林竟然径直推开门，急匆匆就往铸剑山庄大殿跑去。 诸葛长陵等人都有些目瞪口呆…… 这，到底是老实，还是脑子缺根筋。 “现在怎么办？” “走！不管欧潭林是真傻还是装的，现在都已经打草惊蛇了。离开再说。” “好。” 锻造房重新变得安静，唯有火炉不时传来烈火焚烧的啪啪声。 第114章 证据 “那个……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李一尘有些懵地看着越来越深入铸剑山庄的诸葛长陵，不禁开口询问。 “没有走错。” 诸葛长陵摇了摇头， “既然已经打草惊蛇，自然要赶紧下手。” “是这样理解的吗？” 李一尘挠挠头，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诸葛长陵等人速度不慢，但由于不想惊动太多人，加上对铸剑山庄不了解，等他们来到大厅时，就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 “大哥!我们铸剑山庄向来不掺和江湖上的是非争斗，你这次怎么这么糊涂呢。” “潭林，你竟然不理解我，太让我伤心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铸剑山庄啊。” 欧潭渊看着欧潭林，眼中尽是失望， “自从扇子崖之变后传统的江湖各大门派变得越来越衰败，这正是我们铸剑山庄崛起的机会呐。” 欧潭林震惊看着雄心勃勃的欧潭渊，有些不理解， “大哥，你脑子是不是被熔炉的火烧坏了？传统江湖门派确实没落了，可你忘了七大超级宗门是怎么崛起的吗？” “那是淘汰了多少与其争锋的门派才有的成就，你竟然妄想与他们抢食，凭什么啊？” 欧潭渊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就凭在扇子崖事件把他们耍得团团转的七煞门，这够不够？” “呵……” 欧潭林露出苦涩的笑容， “就凭我们铸剑山庄成为七煞门的一把刀？是啊，将我们整个铸剑山庄陪葬进去，没准就能帮七煞门从超级宗门身上撕块肉下来了……” “够了！欧潭林，我才是庄主！而你……给我滚回去将家传炼铸技艺给我研究透了，别忘了，你有你的使命。” 欧潭渊伸手点了点欧潭林的胸口，脸上尽是冷漠，那里还有一丝兄弟情谊。 点在胸口的食指没有丝毫力道，却让欧潭林踉跄后退好几步。 “好好好……” 欧潭林眼眶通红，他冲欧潭渊竖起一个大拇指， “你是大哥，你是庄主，你了不起，你清高。只要我们努努力，拼上性命，七煞门一统江湖就靠我们了！是这样吧？我的好大哥……啊呸——你会后悔的。” 欧潭林拂袖走出大厅。 砰—— 大厅门被他狠狠甩上。 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诸葛长陵四人大气都不敢喘。 谁跟他们说欧潭林敦厚老实来着？回去打死他。 失魂落魄的欧潭林重新推开锻铸房的大门，却见诸葛长陵四人仍旧在房中。 “唉……” 他先是一愣，随后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少侠说的竟然是真的。如今唯一的办法只有破坏铸剑山庄与衡山派的联姻，不能让我大哥错得更深了。” “说吧，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问出这句话时，欧潭林的情绪已经自己调整好了，都不用诸葛长陵他们开导。 “我们需要你大哥和七煞门勾结的证据。” “的确，莫掌门此人是出了名的固执，如果能找到证据交给莫掌门，让他打消联姻的念头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只是证据会在哪里呢？” 欧潭林深以为然点了点头，随后就陷入思索，诸葛长陵也没有开口打扰。 “我想起来了。” 他眼睛一亮， “如果说大哥要藏某些重要而且机密的物件，也唯有在我铸剑山庄的密室了。” “不过密室深处山庄地底，而且守卫森严，一路上又需通过好几道哨口，如若没有大哥的同意，任谁也是进入不得的。” 欧潭林又变得苦恼起来。 “密室在哪个位置？” 诸葛长陵开口询问，他最擅长帮别人解决苦恼了。 欧潭林一愣，不过当他感受到诸葛长陵深不可测的气息后，心下顿时了然。 他认为不可能的事，不代表诸葛长陵做不到。 他现在庆幸诸葛长陵是来寻求他帮忙，而不是选择硬闯。 “唉……” 欧潭林又叹了一口气， “诸葛少侠，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大哥终究是我大哥。并且除了硬闯之外，我还有其他办法，只是可能有些委屈少侠了。” 诸葛长陵也不反对，毕竟，铸剑山庄还有秘密，他这回是真的不想打草惊蛇。 “二庄主但说无妨。” …… 不久后，诸葛长陵一行人已经出现在一处地下溶洞之中。 而这个山洞正位于铸剑山庄下面，乃是从湛卢山脚下的一处溪流潜入进来。 山洞弯弯绕绕，其中多次涉足水域，大约一个时辰后，欧潭林在一处石壁面前停下脚步。 “到了。” 欧潭林出言提醒走神的诸葛长陵。 “哦，是吗。那就进去吧。” 诸葛长陵心不在焉的回应。 欧潭林一路上都很紧张，加上跟诸葛长陵不熟，所以并没有看出诸葛长陵的异样。 他在那处石壁面前挪动几块木头，很快露出一个不大的洞口，而洞口后面是堆积的陈旧木板。 穿过洞口，几人来到一间满是灰尘的杂物间，出了杂物间就是一条幽深的长廊。 显然他们已经来到欧潭林所说的密室通道。 看着小心翼翼的欧潭林，回过神来的诸葛长陵微微皱眉。 “太慢了。” 留下几个字，诸葛长陵直接越过欧潭林，消失在长廊拐角处。 “诸葛少侠……” 欧潭林叫不住诸葛长陵，只能加快脚步跟上。 他没追上诸葛长陵的身影，反倒是好几处地方躺着不少昏倒的铸剑山庄护卫。 这些护卫昏倒的位置不在拐角处，而是在没有任何遮挡物的长廊中间，可就是这样他们仍旧悄无声息被击晕，可见诸葛长陵速度之快。 又经过几个拐角，他们终于再次见到诸葛长陵的身影。 他就在长廊中间一处位置停住，面露思索，手掌还在触摸墙壁，似乎在感受什么。 “诸葛少侠，有什么问题吗？” 欧潭林心提了起来，难不成前方有大哥安排的高手，让诸葛长陵都感到忌惮？ “没什么，走吧。密室应该快到了吧。” 诸葛长陵收回手掌，不动声色开口。 欧潭林看着诸葛长陵面露感慨，， “没错，少侠真是武功深厚，凭借感知都比我这个，从小就呆在铸剑山庄的人还熟悉。” 几句话的功夫，他们来到一间稍大些的密室。正中间摆放着一张檀木桌，上面放着一些书信和典籍，四周立着一些柜子和书架，墙上还有挂有几幅不知名的字画。 “天快亮了，我们快些寻找。” 欧潭林比诸葛长陵还要着急，已经开始在这间密室翻找起来。 可诸葛长陵却站在门口没有动，而他搭在门框上的手掌，不知何时变得晶莹如玉。 千巧玲珑手的丝状真气顺着墙壁蔓延整个屋子。 很快，诸葛长陵的目光落在角落一个檀木架最顶端的花瓶上。 随着他目光看过去，花瓶竟然自己转动起来。 啪—— 一只手拍掉诸葛长陵扶在门框上的手掌，转动的花瓶立刻停止下来。 苏梨雪打断诸葛长陵的技能，一言不发与他擦肩而过，来到檀木架前面，伸手去转动花瓶。 轰隆隆，随着一阵响声，不远处的一个书架往一旁移动，露出另一间密室。 “竟然还有密室？” 欧潭林嘴巴微张，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不理会欧潭林的惊讶，一行人进入新出现的密室。 “找到了。” 不多时，苏梨雪淡淡的声音响起，诸葛长陵从她手中接过密信阅读起来。 这是七煞门写给潭林渊的密信，只是令诸葛长陵没想到的是，里面除了通过联姻吞并衡山外，竟然还提到了寻找玄武玉玦一事。 白帝金精运元气，石作莲花云作台。 这一句诗，就是关于玄武玉玦的线索，想要找到玄武玉玦，首先得破除这诗中的玄机才行。 只是这信…… 诸葛长陵嘴角不禁露出嘲讽，如果他的那个猜想没问题的话，这就有意思了。 七煞门之间传递消息真的这么有趣？还是说…… 这信本来就是给他看的。 第115章 小丑 诸葛长陵将密信丢给欧潭林，欧潭林伸手接过，但见信封扉页的角落之处，有个用血色墨汁写成的“煞”字。 欧潭林怔怔看着手里的信件，迟迟没有打开。 许久过后他长叹一口气，原封不动还给诸葛长陵。 “唉……里面的内容，我并不想知道。大哥小时候...总是待我很好，也不知突然什么时候他竟慢慢变成了这副样子。” “如今既然证据到手，事不宜迟，就请诸葛长陵速速前往衡山将其交给莫掌门吧。” “在下相信莫掌门看罢信后，定会昭告天下，取消与铸剑山庄的这门婚约。没有了这念想，大哥那时定会同七煞门断了瓜葛...变回原来的样子。” 欧潭林说完，落寞走入昏暗的长廊。 诸葛长陵看着欧潭林的背影，想说的话最终没有说出来。 他知道，如果没有奇迹，欧潭林这愿望恐怕永远无法实现了。 回程的这一路几人都很沉默，唯独诸葛长陵目光四处打量，好像在寻找什么。 在经过山洞一处水域时，诸葛长陵突然停住脚步，面露犹豫之色。 就当他要下某种决定时，一只手轻轻落在他肩膀上。 “时机未到。” 苏梨雪冲诸葛长陵摇了摇头。 “好。” 诸葛长陵只回了一个字，就继续往前走。 在后面见到这一幕的李一尘好奇心顿起，不过想到以前种种，他并没有询问诸葛长陵，而是压低声音询问桃花。 “花姑娘，你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迷吗？” “知道。” “解释解释呗，花姑娘。” “水温不对。” “这有什么问题吗？花姑娘。” “我叫桃花。” 桃花说完这句，就不再搭理李一尘。 李一尘也没有追问，而是停下脚步，伸手触摸流淌的地下水。 “咦？温的……莫非这里有温泉？不，不对。” 他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因为这流淌的地下水只有一小段是温的，而这一小段在溪水的中间。 他顺着溪水前行，不久后，他脚步突然顿住？ 温水，消失了。就这么突兀的消失了。他现在所站立的地方，一只脚踩得是温水，一只脚踩的是凉水。 明明是相连的溪水，为何会有如此泾渭分明的差异？ 李一尘的眼睛渐渐眯起，再也没有先前的憨傻模样。 能够有如此明显差异的，唯有一种解释，那就是阵法。 这让他想到一个传闻，湛卢山原本是一座火山，铸剑山庄创建在湛卢山的原因也是因为如此。 昔日，铸剑山庄凭借独特的手法，引地火锻造武器，不仅节约锻造成本，并且锻造出来的武器品质都比其他势力好。 铸剑山庄也因此而崛起，成为江湖独树一帜的存在。 只是不知从哪一代庄主开始，铸剑山庄的特色消失了，锻造出来的武器也与其他势力相差无二，铸剑山庄也是从那时候起开始变得没落。 有人猜测可能湛卢山的地火消失了，也有人说是铸剑山庄的锻造技术失传了。 如今看来并非如此，那地火是被阵法禁锢住了。 不惜让势力走下坡路也要进行的到底是什么？ 这铸剑山庄，似乎有大秘密。 李一尘回望山洞深处，良久……他咧嘴一笑，像个白痴。 “你们怎么不等等我……” 山洞中回荡他抱怨的声音，让人听上去就感觉这人很单纯。 湛卢山脚下一条小溪荡起一圈圈涟漪，而造成这涟漪的是一个个脚尖。 诸葛长陵等人脚踏水面，轻轻跃上岸边。 “呦……你们似乎收获很大啊，看来我的好弟弟终究是背叛了我。”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在几人刚刚落地就响起。 只见身穿一裘白袭的欧潭渊从树林中走出，身后还跟着密密麻麻的铸剑山庄护卫。 “快把密信交出来吧。” 欧潭渊伸出手掌，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大哥，事到如今，你怎么还如此是非不分。” 欧潭林上前一步，挡在诸葛长陵身前。 “不分是非?哼!你这吃里扒外的混账东西，也敢来教训我?” 欧潭渊见到挡在面前的欧潭林，脸色变得铁青，看上去极为震怒。 “大哥……” “打住！我赶时间。” 诸葛长陵的手落在欧潭林肩膀上，顿时让他定在那里，动弹不得。 “要动手就别哔哔，不动手就让开。等我们走了，你们两兄弟要怎么聊都可以。” 诸葛长陵身上属于天人境的威压散发而出，顿时现场一片鸦雀无声。 欧潭渊原本难看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只是却没有再说一句话。 “既然没事，那我们就走了。” 诸葛长陵原本就没想过现在就和铸剑山庄碰撞，所以才展现实力震慑。 见无人再说话，他旁若无人从欧潭渊身边走过。 只是快要擦肩而过时，诸葛长陵压低的声音传入欧潭渊耳中， “其实你可以动手的。不是嘛……” 说完，诸葛长陵一行人就这么穿过铸剑山庄的包围。 就当两方人快要分道扬镳时，一个声音传入在场人耳中， “以多欺少？岳某来助你。” 只见岳飞孤手握长剑，跃入人群，唰唰几脚就将几个站立不动的护卫踢飞。 “诸葛长陵，我先还你一点人情，你们先走。” 踢飞几人的岳飞孤背对诸葛长陵，一步步后退。 静—— 场面原本就很静，只是此时静得诡异起来。 所有人都古怪看着突然出现的岳飞孤，看着他一个人在那里卖力表演。 “我岳飞孤自己的事，怎么可能袖手旁观，你们不用管我，我岳飞孤可不是那么轻易就死的人。” 岳飞孤身上的气息节节攀升，隐约达到江湖一流顶峰。 看着一副视死如归的岳飞孤，所有人都很尴尬，就连愤怒的欧潭渊嘴角都抽了抽。 “无需理会。” 诸葛长陵率先迈开脚步，没有说一句废话。 很快，四人就消失在众人视线。 “来人。” “属下在。” “将你们的二庄主好好请回去。他不是喜欢去密室吗，那就让他在里面待个够。” “是。” 欧潭渊没有再看岳飞孤一眼，转身飞掠上山。 其他护卫也陆陆续续离去，就连被岳飞孤踢飞的几名护卫也在其他人搀扶下离去。 没有一个人看岳飞孤一眼，所有人都当他是空气。 岳飞孤的表情从警惕到疑惑，又从疑惑到愤怒，最后面容都变得扭曲起来。 这一刻，他真真切切感觉到自己就像一个小丑，即便丑态百出也没人多看一眼的小丑。 岳飞孤走了，没人在意他什么时候走的。 也就在这一天，龙泉镇的一间民宿中，有人发现原本半瘫的徐猛被人发现死在家中。 他身上有大大小小无数伤口，像是受到过折磨，在他家桌子上发现散落的宣纸，和未干的墨迹。 三天后，姑苏温家全家被灭，唯独城东的小儿子幸免于难，温洪筹身上同样有被逼问的伤痕。 五天后，泰山玉皇顶塌了一间偏院，华阳真人身受重伤，别人问起原因他都苦笑摇头。 这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返回衡山的诸葛长陵自然不知道，也不会去关心。 第116章 当诛! 当证据摆在莫无极面前时，他久久沉默不语。 “真是没想到啊，欧潭渊竟然会变成这样。” 莫无极长叹一声， “欧潭渊自接管铸剑山庄后，在江湖上走动的甚是频繁。他广交好友，一心想要帮助铸剑庄恢复起往昔名气。” “早年间，那些曾拜访过铸剑山庄的江湖人都说，庄上的两位庄主都是醉心于铸炼技艺、是非分明的英雄豪杰。没想到现在，唉……” 看着唉声叹气的莫无极，诸葛长陵不禁皱眉， “莫掌门，无风不起浪，难不成你就没发现什么异常？” 莫无极也皱眉沉思，似乎想到什么，他有些不确定的开口， “要说变化还是有的…听说一年前，欧潭渊性格突变，他不仅放下了自己手中日夜研究的铸炼技艺，更取消了山庄每年接待各江湖人士谒见、共同交流铸炼术的传统。” “只是老夫几次拜访铸剑山庄，两位庄主待人都很友善，我也就当那些都是谣言。只是没想到欧潭渊为了振兴铸剑山庄，竟然走上极端。” 说着说着，莫无极又皱眉不展起来。 “呵……” 诸葛长陵的冷笑声将莫无极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走极端？不尽然吧。我看着倒像是七煞门玩的「杜鹃产卵」把戏。” “杜鹃产卵？” 莫无极从疑惑逐渐变得震惊， “你是说……” “没错，欧潭渊可能已经不是那个欧潭渊了……” “少侠可是发现了什么？” “呵呵……样子可以变，但气息却很难改变。” “确定？！” “嗯？” 诸葛长陵古怪看着莫无极，他似乎从对方那里感觉到了兴奋。 似乎想到了什么，诸葛长陵眼睛微微眯起， “先不说这个……莫掌门，如今铸剑山庄发生这档子事，不知衡山派与铸剑山庄的联姻，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对于诸葛长陵投过来的视线，莫无极有些躲闪， “这个联姻……这个联姻以后再说，既然欧潭渊已经被替换，那么二庄主欧潭林可能就危险了。” 莫无极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他郑重看向诸葛长陵， “师侄啊，如今七煞门猖獗，衡山派势微，也唯有相邻的铸剑山庄能够相互扶持。” “看在同是正道的份上，师叔请你一定要保下欧潭林。不然衡山派在这南岳地界真就独木难支了。” 莫无极言辞恳切，感情牌都用上了，可他仍旧没能从诸葛长陵脸上，看出丝毫多余的情绪变化。 “莫掌门，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诸葛长陵目光从莫无极身上移开，看向衡山派深处。 这次他来衡山派，就没见到莫鑫儿出现过。 “拜托了，诸葛少侠。” 莫无极见诸葛长陵不接这感情牌，又换了个称呼。 诸葛长陵一言不发默默转身， “莫掌门，希望你不要有后悔的一天。” 看着诸葛长陵一行人渐渐远去的背影，莫无极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会有后悔的一天吗？ 不，那一天早就来了。他无时无刻不在后悔。 可那又能如何呢？人不就是在无数次后悔中一错再错吗？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哪种选择才是对的，那一线生机又怎会需要寻找。 诸葛长陵一行人不疾不徐走在山道，欣赏一路上高峻延绵的群山，不时有交谈声在山林间响起。 这条山道他们走过好几次，却没有一次像现在那么悠闲，好像他们这次不是要去救人，而是在游山玩水。 正是因为他们如今的状态，所以才能看到平时看不到的风景，遇到平时遇不到的人。 “大人，终于见到您了，求大人为我主持公道。” 一个年轻男子跪在诸葛长陵面前。 “哦？你知道我会路过这里？” 诸葛长陵饶有趣味看着男子。 “小人无意间得知诸葛神捕大人出现在南岳一带，而神捕大人的铁血威名如雷贯耳。小人报仇无望，只能在大人曾经路过的地方碰运气。求大人主持公道” 林毅用希冀的目光看着诸葛长陵。 “所以你现在是想让我先答应你的请求吗？” 诸葛长陵淡淡瞥了对方一眼，切换到六扇门身份的诸葛长陵，全身上下都展现出一种漠然的态度。 林毅浑身一颤，随后反应过来，连忙开口讲述原因。 “我本是衡山林家堡人士，林家老堡主林云天是我亲爷爷，只是如今林家堡改弦易帜，已经成为邹家堡了……” 随着林毅的讲述，诸葛长陵很快就明白。 原来南岳一带不仅只有衡山一个门派，除了衡山派外，南岳一带鱼龙混杂，而且匪冦众多。 而林家堡就是被匪冦占领的一个。 说到林家堡的林云天，在南岳这一带还是有些名气的，他乐善好施，仁义无双，江湖中人常常将之比作古之孟尝。 但江湖中，仁义是最不值钱的东西，而林云天也是因为这一点，将自己和整个林家堡葬送。 祸事的起因在某一天，三个满身血污的大汉被人追杀，林云天好心收留三人，还命下人悉心照料。 待得三人痊愈，林云天见他三人武功高强，心中喜爱，便邀他们留在堡中，奉位客卿。 这邹氏三兄弟一开始还算老实，不过等他们将林家堡的情况都摸透后，终于露出獠牙。 原来他们竟然是一伙山匪的头头，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他们联系自己的山贼同伙，将林家七十六口屠戮一空， 唯有林毅被几个忠仆拼死救出，逃亡到祝融山的祝融殿。 “你自己无法报仇？” 诸葛长陵眼睛眯起来。 林毅面色惭愧， “小人本领低微，如今在江湖中三流水准都没达到，邹氏三兄弟都是一二流高手……” “呵呵……” 诸葛长陵冷笑， “真是遗憾啊。我不能帮你。” “大人，这是为何？” 林毅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置信看着诸葛长陵。 “因为，你叫我大人啊。” 诸葛长陵摊摊手， “林家堡也算江湖势力，你们这属于江湖仇杀，没有波及百姓。我们六扇门也无能为力啊。” 林毅瞳孔一缩，这才想起来六扇门与江湖的约定。 可…… 这约定又有多少六扇门高手遵守了，他们要处理这些没什么大背景的江湖人，不就是随便一个借口的问题吗？ “如果没其他事，就让开吧。” 诸葛长陵说完也不等林毅回话，径直从他旁边走过去。 林毅呆呆跪在地上，眼中尽是不甘与绝望。 邹氏三兄弟不可能放过他，这几天他为了打探诸葛长陵的消息，已经在这一带露过面了，他唯有继续逃亡这一条路。 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那一个个躺在血泊的身影却无时无刻出现在他脑中。 他不要什么亲手报仇，谁都好，什么手段都好，他只要那些人死！ 林毅双眼逐渐变得通红。 “啊……” 他嘶吼一声，爆发出身上最强气势。 诸葛长陵感受到身后属于三流武者微不可察的气势，脚步微顿。 “大人……请草民讨回公道……” 砰—— 噗—— 随着一声闷响传来，林毅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诸葛长陵慢慢转身，只见林毅的手掌正印在自己丹田处，嘴角还挂着残留的鲜血。 诸葛长陵微微眯眼，林毅如今身上一点实力波动也没有了。 他一步跨出，来到林毅身旁，伸手按在对方肩膀上面，随后微微露出惊讶的神色。 此时林毅丹田被毁，经脉也有多处断裂，如果没有什么奇遇，此生恐怕只能做个普通人了。 不，恐怕比一般普通人还不如。 “大人……” 林毅一只手颤颤微微伸入怀中，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宣纸，一只手死死握住诸葛长陵的裤脚， “草民……乃往年新进秀才……今……家逢剧变……一家七十六口被山匪所杀……家宅更是被山匪占领……求大人……为草民做主！清剿山匪！” 诸葛长陵严肃与林毅对视，身上散发无尽的威严， “侠以武犯禁……” “当诛！” 第117章 小心 诸葛长陵两个字落下，惊起林中一片飞鸟。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林毅双目赤红却涕泪横流，脸上尽是悲戚之色。 大仇即将得报，为何不喜？ 这是个愚蠢的问题。 “把这个服下。然后带路” 诸葛长陵随手丢给林毅一颗丹药，林毅随从服下后，原本虚弱的身体也恢复不少。 “大人，请跟我来，翻过祝融峰，再行十几里地就到了。” 林毅有些迫不及待地向前带路。 诸葛长陵却没有动，而是转身看向苏梨雪三人。 “区区山匪，我一人足矣，你们先去铸剑山庄。” “嘿嘿……诸葛老弟放心，没准等你回来，铸剑山庄都易主了。” 李一尘一脸轻松，区区铸剑山庄，连天人境都没有的势力，还不是随意拿捏，更何况…… 他偷偷瞥了苏梨雪一眼，身体本能地汗毛竖起。 在场的人当中，唯有他两次见过苏梨雪的冰山一角。 一次在西湖，一次塔林。 “小心。” 苏梨雪的声音让诸葛长陵脚步一顿， “知道了。” 诸葛长陵没有回头，步伐却慢了下来。 苏梨雪就站在原地，目送诸葛长陵，直到那个身影消失好久，她才转过身。 “姐姐……” 桃花不知何时来到苏梨雪身边，隐晦搀扶她的手臂。 苏梨雪淡淡看了对方一眼，却没有挣脱。 在她们身后，有一双眼睛正看着她们，目光从疑惑变成沉思。 诸葛长陵随着林毅指引，很快就来到目的地。 “林毅！好小子，竟然回来送死。” 不等诸葛长陵确定这邹家堡是否如同林毅说的一样，就见斜道里刚好走来一群人。 最为显眼的是最前面坐在老虎背上，肩扛大刀的男子。 除了他身下老虎外，还有另外两只老虎在其身旁。 而其中一只老虎口中还叼着一个死人，那具尸体被老虎叼着的腰身呈现怪异的弯折。 男子死不瞑目的双眼透着无尽的遗憾，歪在一边的头颅焕然的瞳孔看向一个地方，那里是他下垂的一只手，掌中还死死握着一条珍珠吊坠。 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流到手掌，把那颗珍珠染成妖异的红。 “邹林虎，是他，是他们，就是他们……喝……喝……喝……” 林毅双目赤红，呼吸都变得嘶哑，比对面的老虎更像野兽。 不用确认林毅的话了，眼前的一幕证明一切。 诸葛长陵一抬手，背后打开的剑匣流淌出金属，在他手中组成一把遍布裂纹的长剑。 “真武七截剑，箕形阵——斗兽场！” 诸葛长陵一步落下，剑阵从脚下铺展开来，瞬间将整个邹家堡笼罩。 他手中的湛卢剑再次化作碎片，将剑阵的三天半包裹住。 如果从高处往下看的话，诸葛长陵的剑阵就像一个倒转的u字。 “这是属于你们的斗兽场，出口只有一个，那就是我所站的位置。” 诸葛长陵伸出空荡荡的双手勾了勾， “来，开始你们的垂死挣扎。箕形阵就是用来扫垃圾的。让我看看你们到底是垃圾，还是垃圾！” “你……到底是什么人……” 邹林虎看着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三只老虎，心沉到谷底。 诸葛长陵一步出现在他面前，一只手已经握住邹林虎扛在肩上的大刀刀背。 “你……” 邹林虎只说出一个字，诸葛长陵的手就轻轻一按。 霎时间，汩汩鲜血从刀锋边缘冒出。 “嘘……别说话，听到你说话我就恶心。” 诸葛长陵的语气不疾不徐，就像他的手掌，随意缓慢地往前推。 邹林虎瞪大的双眼，随着他的头颅一起滚落在地上。 “别以为你是小头目我就留你到最后。在我眼中，你们都一样。” 诸葛长陵说着，将手中沾满鲜血的大刀往边上随意一扔，又将好几个山匪的身子串在一起。 “二当家死了，是高手，快跑啊。” 不知谁喊了一声，原本还凶神恶煞的一群人直接做鸟兽散。 诸葛长陵也不去追，而是径直往邹家堡走去，路过的人全部被他用随手捡来的鬼头大刀一刀两断。 当诸葛长陵走入邹家堡大门时，一声声惨叫也传入他耳中。 妄图逃跑的人到死都不明白，他们到底是被什么杀死的。 唯有几个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人侥幸逃过一劫，此时的他们才注意到，半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一片片红色花瓣。 不，那不是花瓣，而是金属碎片。 更让他们绝望的是，这类似的红色花瓣，已经将邹家堡团团围住，并且在不断收缩。 反抗是死，逃也是死，那还不如…… 继续逃！ 面对未知的死亡，真实的诸葛长陵更让他们绝望。 至少面对那些碎片，他们还会抱有侥幸心理。 那些山匪是这样认为的，就连一直没出现的邹林彪和邹林龙也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当诸葛长陵在邹家堡找不到他想要找的人后，他在邹家堡的后面发现两具被切割成碎片的尸体。 邹氏三兄弟就这么全部死了，死的那么草率，死得让诸葛长陵生不起一点成就感。 什么时候开始，那些曾经还让他认真应对的江湖一流高手，如今就这样死在他剑招的基础绞杀中，让他都没察觉出丝毫异样。 是啊，区区山匪而已。本来就该那么简单，不是吗？ 可是…… 诸葛长陵看着跪在他面前表示感激的林毅，至今都未抬起头来，心中不由长叹一声。 可是啊，苏姑娘她说过…小心。 诸葛长陵的视线从林毅的尸体上移开，看向不知何时站在邹家堡顶端的华发老人。 他动了动晶莹如玉的手指，可散落一地的湛卢剑碎片却没有丝毫反应。 这就是直面天下第一剑的压力吗？ “老剑神，邱白！” 诸葛长陵一字一句道出华发老人的名字。 与南宫傲象征意义的天下第一不同，眼前之人可是实打实的天下第一。 无情剑神——邱白。 传闻在华山五龙谷画地为牢，眼睁睁看着华山派覆灭也没有出手的狠人。 其所修的无情剑道是真的无情。 如今直面邱白，诸葛长陵才真切体会到莫鑫儿的压力。 可这样的人为何会找上莫鑫儿，莫鑫儿为何说她没得选择。 如今，对方又为何找上他。 不对！ 诸葛长陵想到什么，目光渐渐冷了下来。 邱白不是现在才想到找他，而是在他来到衡山派的第一天，对方就来了，只不过当时被人拦住了。 第118章 无情剑道——邱白 “你，实在太优秀了。” 邱白对诸葛长陵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夸奖，可诸葛长陵却没有感到半分喜悦， “优秀到我不敢把你当做他的磨刀石。” 邱白自顾自继续说着， “他既然是她的孩子，我肯定会照拂，为此我不惜终止画地为牢，走出五龙谷。” “所以……你不要抱有侥幸心理。” 邱白明明距离诸葛很远，可他说出的话语就像在眼前讲述一般。 “呵呵……看来老剑神的无情剑也不是那么无情嘛。” “是啊，殷离就是我无情剑最大的破绽，可那又如何。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可他们又奈我何。” 邱白身化剑光，眨眼间出现在诸葛长陵面前。 “你口中的他，是岳飞孤吧。哦……不对，可能他不姓岳，应该姓沈才对。” 诸葛长陵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 “晚辈没想到，传闻中的老剑神竟然是这样的人……真是难为老前辈了，真是为别人老婆的事操碎了心啊。” 这一番话嘲讽意味拉满，如果是一般人，应该当场就会把诸葛长陵拍死，可他眼前的人不是一般人。 邱白表情没有任何波动，反而摇了摇头， “我说过了，不要抱有侥幸心理，收起你无聊的把戏。看在那女娃的面上，我允许你询问三个问题。” 诸葛长陵脸上仍旧挂着笑，只不过从嘲讽变成了开心。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哦？你的反应有点出乎我的预料。这是为什么。” 邱白难得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因为，你这句话就代表我的苏姐姐并没有事。” “哈哈哈……你思路真是清奇。没事？你就没想过是她用她的命换了你的生存吗？” “是吗？原来你这次不杀我啊，那我说话就客气点了。” 诸葛长陵脸上的笑容依旧，可邱白的笑容却慢慢收起，重新变得冷漠起来， “还是那句话，你太优秀了。无论是你的武学天赋还是你的洞察力。” 听到邱白这句话，知道自己没猜错的诸葛长陵，正常的心跳这时才猛烈跳动起来。 他哪有那么自信，只是往好处猜而已。 邱白既然修的是无情剑道，这种以命换命的条件他怎么会同意，如果没有让他忌惮的地方，他只会把碍事的全部清除掉。 邱白是何种实力，诸葛长陵身体的变化其实他都感知得一清二楚。 “呵呵……我还以为你真如此妖孽呢。” 他脸上的冷漠消减，露出揶揄之色，背在身后的手掌中，成型的剑气悄然散去。 “第一个问题，你对莫鑫儿的要求是什么？” 诸葛长陵感受到邱白的情绪变化后，直接选择单刀直入询问问题。 “爱上岳飞孤，无论真心还是伪装，演也要给我演一辈子。” “为什么？” “给岳飞孤红尘炼心。” “你为什么这样做？” “因为我要传授他无情剑道，而想要无情，需要先有情。” 诸葛长陵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衡山派……应该只是个开始吧？你就不怕岳飞孤真的陷入红尘中，无法自拔吗？” “哈哈哈……那又如何？” 邱白一阵大笑过后，表情变得一片漠然， “何况他不可能深陷其中，别忘了他身上可是流着魔教的血，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魔教之人的本性。” 邱白说完，抬脚走向诸葛长陵， “即便他真的无法自拔，那也是他的命运。无论是那种结果，我的目的都达成了，不是吗？聪明的小鬼。” 邱白身子贴近诸葛长陵，声音就在诸葛长陵的耳边轻轻吐出。 诸葛长陵眼中震惊之色越来越明显，因为他明白邱白的目的了。 什么为别人的老婆操碎心，那都是表象。 邱白真不愧是修无情剑道的，所做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自己。 为了补全他的无情剑道。 想要无情，需要先有情，而魔教圣女殷离是邱白无情剑道的最大破绽。 可就是带着这个众所周知的破绽，他仍旧能够半只脚踏入绝世境，那如果这个破绽没有了呢？ 殷离已经死了，破绽转到她留下的儿子上面。 邱白口中所谓的红尘炼心，不单单是岳飞孤的历练，也是他邱白的历练。 他会以最纯粹的态度，指引岳飞孤去历劫，无论岳飞孤最终的挥剑斩情根，还是折剑坠红尘，邱白都已经了了这份因果。 了解真相的诸葛长陵真的没法抱有侥幸心理了，因为这其中有一个关键点，那就是邱白是真心真意去帮岳飞孤的。 因为这是他自己的历练。 “看来你已经想明白了。” 邱白的声音如恶魔的低语在耳畔响起， “那就上路吧。” 诸葛长陵瞳孔一阵收缩，等他产生要应对的想法时，发现邱白苍老的五指已经落在他腹部丹田位置。 “画地为牢！” 邱白的声音很轻，可诸葛长陵却觉得震耳欲聋。 鞥—— 是死寂在他脑海中发出的声音。 他极速倒飞出去的身子，却听不到丝毫风声，快速倒退的世界就像在演一场默剧。 砰—— 诸葛长陵重重摔在地上，与地上众多残破的尸体混在一起。 剧痛袭遍他全身，他想挣扎起身，却发现根本无法动弹。 让他恐惧的是，他无法感受到丝毫内力的存在。 他艰难抬起手，入目是遍布擦伤的手掌，持续发动的千巧玲珑手已经自行消散。 一片阴影将他笼罩。 “弱者，只能苟活在强者相互制衡的夹缝中。” 一道话语响起，让诸葛长陵眼中默剧般的世界有了声音。 诸葛长陵用尽全身力气，半撑起身体，仰着头。 他看到邱白如看丧家之犬一般的眼神，眼中尽是漠然， “只不过安宁太久，会有人忘记自己身为弱者的身份，总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 邱白抬起右手，剑芒在他并拢的两指间凝聚， “身为棋子的你心中会很不甘吧，是不是总想有一天把棋盘掀了？” 邱白的的眼中没有蔑视，只有面对蝼蚁的时最平常的目光。 他手中的剑芒稳定持续延伸，直指诸葛长陵眉心，苍老的嘴唇蠕动着继续发出声音， “现在，我不玩了，主动把棋盘掀了，那身为棋子的你，还有什么价值。” 邱白最后一个字落下，手中的剑气刹那暴涨，瞬间贯穿诸葛长陵眉心。 诸葛长陵半撑起的身子僵硬在半空中，世界仿佛也在这一瞬间定格。 砰—— 随着一声闷响，世界定格被打破，诸葛长陵的身子重新摔在地上。 他仰面看着天空，眼中的神采一点点消散。 是啊，真实的世界不是游戏，不可能什么等级打什么怪。何况相应等级还有打不过的副本。 只是，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对不起，我食言了……” 诸葛长陵嘴唇蠕动，眼中的神采彻底黯淡。 “叮——系统加载50％……” …… 第119章 即将回归的既定命运 “叮——系统加载65%……”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再也没有期待这个声音的人。 邱白走了，留下一地残破的尸体。 谁也没有想到，江湖新近崛起的太乙七子之一的血子，史上晋升等级最快的六扇门金牌神捕诸葛长陵，会死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山匪寨堡旁。 停止跳动的心脏，焕然的瞳孔，无不证明这具死不瞑目的身体，是一具尸体无疑。 “叮——系统加载75%……” 系统的声音在短时间内第三次响起，加载进度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么清晰明了。 “叮——系统加载83%……” 第四次响起的系统声音，是那么的清脆悦耳，原本机械性的声音，让人听上去却让人感觉出其中的喜悦。 一种即将冲破压制的喜悦。 而这种喜悦，传达向整个世界。 也在这一刻，世界上的所有人动作都有一瞬间的停顿，一丝茫然在所有人眼中闪过。 而后大多数人，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听不到系统声音的人，他们都只当自己愣神了而已。 南岳衡山，天柱峰顶，一头华发的邱白却感受到一种生死危机的心悸之感，淡漠的双眼深处，隐藏着深深的恐惧。 太乙教山脚下，一个睡在黑猪上面的少年，缓缓睁开眼睛。 “长陵师兄，连你也失败了吗？” 三丰叹了一口气，随后目光落在一旁仰望天空眉头紧锁的清虚身上。 “师傅……” 清虚收回目光看向三丰。 “我会在仙迹降临的最后一刻，突破天人合一。” 随着三丰话语落下，他的气息反而越来越淡，好像整个人都要融入整个世界。 天人合一，是修道境界，并非修武的天人境。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太乙七子中的道子——三丰，是太乙七子中最弱的那一个，其太乙七子的身份，更像是一个吉祥的象征。 可却没有多少人知道，他若入天人合一，便于世间全无敌。 “呵呵……放心去吧，不用为我们这群老家伙考虑，跳出这个牢笼。” 清虚笑呵呵看着三丰， “但也不至于那么着急，我可不相信那混蛋小子那么容易退场。” “嗯……我也不相信呢。但总要做些准备不是吗？至少我这样做能让更多人清醒。” “三丰，真亦假时假亦真，到那时，谁真谁假都没那么重要。” 三丰没有再说话，而是呆呆望向一个方向，他的视线仿佛跨过千山万里，落在蜀地一座山峰之上。 “这是最后一世了……” 风陵渡，渡半生，你等谁转身。 绝情谷，绝情人，一盏相思黯然销魂。 倚天剑，斩情根，空门伴青灯。 你说你爱上峨眉的云霞与黄昏，可我却知道，你和我一样，只是在等一个不会转身的人。 三丰缓缓闭上眼睛，重新躺在猪背上，合上的眼帘遮住他眼中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沧桑。 黑猪迈开四根粗壮的猪蹄溜溜哒哒，向竹林深处走去。 “道友，道法自然，何必执着。” 清虚的声音伴着风声在竹林中回荡，远处黑猪上的小小身影抬起一只手摆了摆，却没有再说什么。 “叮——系统加载90%……” 系统的声音第五次响起，而这一次，所有人眼中的迷茫持续时间更久了。 似乎有什么记忆，正在悄然消失。 龙泉镇与衡山的交界处，苏梨雪停下自己的脚步。 “姐姐……” 桃花捂住自己的嘴巴，眼中尽是无助与恐惧。 苏梨雪抬起自己的手掌，在阵阵恍惚中，她能够透过自己的手掌看到下面的草地。 李一尘呆呆望着空无一物的地方，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一座商城出现在李一尘眼中，属于他位置的隔间门，正在缓缓打开。 与此同时，双王镇铃音阁的琴声突兀停止…… 更多的地方，更多的人都在冥冥中感觉命运再次被既定。 有人不甘怒吼，有人沉默应对。 忘忧村，贺长恭站在后山一处断崖之上，望着大山深处渐渐隐去的圣域，脸上阴晴不定。 在他身旁，腰间挂着一把断刀的厉若海，握住刀柄的手指节发白…… “邱白！我苏师叔要是有事……” 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陈元封带着一身兵戈之气冲他摇了摇头。 也在这时，一片阴影笼罩在他们头顶，一只机关红雀在他们面前降落。 一个身形几乎与贺长恭一模一样，戴着鬼脸面具的人站在贺长恭面前。 “有人掀桌子了，如若事不可为，那就迎接第三次仙降。” 七煞门门主重重拍了拍贺长恭的肩膀，面具之下的双眼，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 贺长恭没有说话，却也微不可察轻轻颔首。 “叮——系统加载97%……” 随着这个声音响起，大多数人的思维都陷入混沌之中，在世界中，有很多地方正在变得模糊，而很多人们看不见的人和物，正在一点点从虚化变成现实。 苏梨雪看着自己变淡的身子，眼中反倒是一片平静。 这个结果，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就如同他父亲苏梦枕一样，他们是仙降之人，同样也是仙弃之人。 原本，她就是个不该出现的人，她应该在诸葛长陵出现的那一刻消失才对。 也许，是因为她不够纯粹吧，无论是仙降还是仙弃，她都不够纯粹。 那就做最后一件事吧。 苏梨雪转身的一刹那，满头青丝瞬间化作银发。 她与桃花擦身而过之时，收回点住桃花穴位的手，而后一步一步消失在群山之中。 苏梨雪离开后，一道身影出现在桃花身前。 “你该回去了，白无常。” 桃花看着眼前身穿阎罗殿判官袍的男子，却没有感到丝毫意外。 “我不是白无常，我叫桃花。” 桃花平静开口。 她的柔弱，只在亲近的人面前展现。 生死判官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无奈， “这可由不得你了。” 他伸出手，抓向桃花的肩膀。 只是下一刻，他的身体陡然一僵。距离桃花最近的中指和无名指，有一小半截掉在地上。 随着两截断指落下，像是启动某种开关一般，在她面前的生死判官，直接散落一地。 在生死判官原先所站立的位置，无数透明丝线因为沾染上鲜血现出原形。 原本被定住身形的桃花，看都没看化作一地碎肉的生死判官一眼，而是将手伸入自己衣服领口之中。 在两边丰满的挤压之间，她抓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朵桃花，一朵连着血红丝线的桃花。 只是如今一半鲜红如血，一半苍白如雪。 第120章 苏梨雪的刀 叮—— 叮叮咚咚—— 就在系统消息响起的那一刻，一声悦耳的银饰碰撞声音也同时响起。 一只纤纤玉手落在黑红相间的道袍上面，落在一个没有心跳的胸膛上面。 一个身穿蓝色长衫长裙，头戴苗疆头饰，轻纱遮面看不清长相的女子，一只手按在诸葛长陵胸膛上，口中发出询问声， “老头，你说你的秘法比我们蛊术厉害，那你能够救活这个人吗？” 少女问出这话的时候，轻纱下面的双眼闪过一丝狡黠的神色。 “古有记载，无启国人有构肉生魂之法，其人死，心不朽，历百年重化为人。” 一个手拿竹杖的白发老者轻轻摩挲手中竹杖悠悠开口， “老夫花了大半辈子都在钻研此术，期盼有朝一日能将妻儿……能将她们……” 只是老者还没说完，少女就打断他， “那你妻儿复活了吗？” 老者面色一沉，明显对于少女无礼的话语感到不悦，而少女好似没察觉到老者情绪变化，继续得意洋洋开口， “哈哈，你不能吧，但我圣手神医水莲仙可以啊。” 水莲仙摞起袖子，露出藕白似的半截小臂，腕上现了一个蛇形刺青，狰狞的刺青与凝脂般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不由分说，直接撕开诸葛长陵胸前的道袍，中指刺破胸膛的肌肤，没入诸葛长陵心脏位置。 “小丫头你开什么。” 老者冲上前来一把打掉水莲仙的手臂， “怎么可以如此胡来，你们巫蛊教的手段我尸罗还不了解吗？无非是想以蛊虫代替心脏。可这样不过是把对方变成活死人罢了。” 尸罗有些着急来到诸葛长陵身边，把她翻来覆去查了个遍。 “我掌握的秘术讲求的是令死人与生前无异，要先取其心脏，浸泡于药水中……” 尸罗喋喋不休讲解中，没有察觉到一旁的水莲仙正纠结地相互搅动几根手指。 “老前辈，你真能将人复活？” 水莲仙试探性询问。 “废话，我的秘术最擅长的是让死人拥有活人的思想记忆，而难住我的却是肉体如何恢复生机。如果是普通人我不敢说，但他比较特殊。只要心脏保存完整……” 说到这里，尸罗的话戛然而止，他的手僵硬停在诸葛长陵心脏位置，头颅一点点扭到水莲仙方向。 只见此时的水莲仙正一步一步悄悄远离，像做了什么坏事准备逃跑。 “死丫头！” 尸罗咆哮的声音响起， “看你干的好事，谁让你将蛊虫放入对方心脏的！” 听到尸罗的咆哮，水莲仙不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跑得更快了。 “你……” 尸罗气极，却又无可奈何。他反复摩挲诸葛长陵沾满血痂的手，露出下面光滑的肌肤，眼睛越来越亮。 他可以肯定，在血痂下面，原先肯定有伤口，而此时伤口竟然消失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完美的肉体，如果能够让他好好研究，那么他的秘术绝对能更进一步。 而让他最可恨的是，这样完美的肉体，心脏位置竟然被放入一只恶心的七色蛊虫。 就当他还要继续研究诸葛长陵的身体时，他神色一变。 下一刻，他一把将诸葛长陵扛在肩膀上，又顺手将身旁一个神情木讷的农村姑娘提起，最后撒开脚丫不要命地狂奔起来。 南岳地界，天柱峰峰顶。 邱白独立山峰之巅，右手掐着剑指遥指天空，在他周身，无数树枝草茎带着锋锐之气冲天而起，好似一把把利剑。 如果说剑客最高境界是花草树木皆可为剑的话，邱白显然已经达到这样的高度。 “你不是我的对手，这一点你很清楚。” 说出这话的邱白脸色却不太好看，因为他在面对一个危险的疯子。 与天柱峰相对的祝融峰顶，祝融殿的废墟之中，站着一道红衣身影。 不，那不是红衣，是被鲜血染红的白衣。 苏梨雪左手反握一把半透明妖冶的短刀，右手持剑斜指，无形的气势激荡她周身的空气，产生猎猎狂风。 银发在她身后荡起，血色的衣裙与飞扬的银色形成鲜明的对比，虚虚实实的身子让她带上妖异的美感。 她一言不发，手中长剑抬起的同时，身子已经陡然消失。 西子君剑，暮景——夕照。 傍晚的天空，夕阳的余晖越过重重山头，照射到南岳群山最高的山峰之上。 苏梨雪的身影，犹如落在人间的晚霞，眨眼出现在邱白面前。 她所经过的地方，漫天的树枝落叶，被湮灭出一条直线。直线的长度，是她先前与邱白的距离。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苍老的手掌抬起，迎着不再刺眼的朝阳，似要抓住流逝的岁月。 嗡—— 剑鸣声声，好似哀鸣。 邱白手指轻捻，将夕阳余晖捏在手中。 那是一把长剑的剑尖。 叮—— 邱白手指一松一弹，长剑被震退，化解这一招的邱白神色反而更为凝重了。 苏梨雪最强的从来就不是剑术，而是刀术。 一夜盛雪独吐艳，惊风急雨红袖刀。 那一次仙降，那把刀惊艳了整个江湖。他以病弱残躯让很多人知道：他活过，大多数人只是在生存。 如今，他从仙迹走出的女儿，再次让邱白感受到压力。 就在邱白陷入感慨之时，他周身的花草树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凋零。 刀以毁灭，剑以创生，春风化雨，不落红尘。 她来了，不单单只代表花开，还有凋零。 因为，她出刀了。 一抹红光从苏梨雪袖口飞出，直奔天际，与漫天红霞融为一体。 邱白知道她的红袖刀，也在防着她的红袖刀。 可若云霞化袖，谁能挡下这天之一刀。 “来了吗！” 邱白眼睛睁大，衣袍鼓荡，整个人好似化作一把直插天际的长剑。 多少年了，他已经多少年没有如此亢奋过了。 面对从天穹降落的云霞，一道拔剑声响彻在天际。 呛啷—— 那是最原始的拔剑声，也是最开始最纯粹的剑意。 有多少人，随着剑道修为越来越高，手段也越来越匪夷所思。 以气化剑，以意御剑，草木皆剑…… 以上种种，邱白不是不会，只是唯有手掌握到长剑的冰冷触感，他才会让自己深刻感受到，什么叫做无情。 夕阳的余晖彻底被群山吞没，也在这一瞬间，邱白出手了。 也让人知道什么叫做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州。 整个天柱峰在他出剑的那一刻，好似化作一把直插天穹的长剑。 而今，长剑落下，就如天柱倾塌，激荡的剑气好似将漫天红霞分割成两半。 当所有光芒都沉寂，晚风重新在峰顶肆虐。 邱白站立于天柱峰边缘，看着如落红一般飘落崖底的红色身影，脸上罕见露出惋惜的神情。 “没有亲眼看到你消失，没能切实看到你死亡，真是让人不安啊。” 邱白缓缓在山崖边缘坐下，一把断剑插在他旁边。 而在他身后，是一条巨大无比的裂缝，将天柱峰一分为二。 原本一柱擎天的天柱峰，如今硬生生比了个剪刀手，像是对绝世之下第一人的无声嘲笑。 第121章 终止 苏梨雪仰望逐渐昏暗的天空，任由身体自由落地。 她伸出手掌像是要抓住什么，视线却透过半透明的手掌，看见天边最后一抹红霞被黑暗吞没。 “就这样，结束吧。” 苏梨雪缓缓闭上双眼，仿佛认命一般。 可她伸向半空中的手，是多么希望有人拉她一把，带她回家，即便那个所谓的家她从未去过。 只是那个可以带她回家的人已经不在了。 “叮——系统加载99%……” 苏梨雪的身体近乎透明化，唯剩一袭红衣飘落下山崖。 “叮——系统加载超时……正在重新加载……” 就在七色蛊虫进入诸葛长陵心脏的一刹那，最后一次系统通知声音也同时响起。 没有人听到这个声音，可就在这个声音响起的一瞬间，这个世界的所有人精神猛然一震，瞬间从恍惚中清醒过来。 他们茫然四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忘忧村后山隐没的圣域再次出现，南阳渡东北方向一个山头上，逐渐从虚幻化为现实的山寨再次消失，只剩下被烈火焚烧过后的焦黑残垣断壁。 龙泉镇正在踏入商城的李一尘一脚踩空，直接趴在地上。可他沾满尘土的嘴巴却在放声大笑。 在其身后，一个血丝化作的人茧缓缓打开，桃花手捧一朵桃花从中走出，无数丝线全部没入她全身每一个毛孔。 鲜血浸红她千疮百孔的衣裙，沾湿她的长发，让她看上去犹如一只从阎罗地狱逃出的恶鬼。 而此时的恶鬼却看着掌心中重新变得鲜艳的桃花，露出天使般的微笑。 太乙教后山竹林金光洞面前，一个人的身影从虚空中显现出来，那正是三丰。 他眼中的沧桑尽数褪去，只剩下慵懒与困倦。 “长陵师兄，下次别玩那么大，你差点送走我了，你知道吗？” 梦呓般的低语从他口中发出，他的身体直直往后倒，刚好落在一只壮硕黑猪的背上，不久就传来他轻微的鼾声。 黑猪哼哼唧唧，溜溜哒哒，从四位太乙老祖中间穿行而过，很快就消失在竹林中，留下四位抚须微笑的老者。 …… 衡山天柱峰崖底，在那一袭红衣即将落地之时，好似有仙人轻轻将其披在身上。 如雪的银发，如月的眼眸，如玉的纤手，如晚霞的红袖…… 苏梨雪重新凝视的身体在旋转间就已经卸去下坠的力道。 等她落到崖底时，身体轻盈如落叶。 在落地一刹那，她脚尖轻点崖底一朵兰花，身子刹那间化作一道长虹，飞出山谷。 就在她刚刚离去的下一秒，一道水缸粗的剑气从天而降，瞬间将崖底的空谷幽兰之景尽数湮灭。 刚刚将体内肆虐刀气驱散出体外的邱白，看着远去的长虹，眼睛微微眯起，爆发而出的杀意让峰顶肆虐的狂风都暂时止歇。 他抬起脚步，身影瞬间消失在天柱峰上。 只是下一刻，他的身影再次出现，却也不过来到天柱峰之下的山道之上。 四周一片漆黑，这个夜幕似乎来得早了些。 邱白半眯的双眼缓缓抬起，眼中的光芒好似一把利剑，将黑暗洞穿。 “姜别离，你要阻我？” 四周的黑暗没有传来一丝声响，可邱白似乎却能听到对方的回答。 “呵呵呵……你知道的，你留不下我。” 邱白的手随意搭在剑柄上面，却让黑暗褪去一大半。 只不过随着黑暗褪去，在邱白周身的花草，不知何时已经染上一层才爽。 邱白动了动手指，却发出冰块碎裂的咔咔声。 “不是我要留下你，而是我离这里最近罢了。” 黑暗中终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邱白明白姜别离表达的意思，对方留不下他，却可以拖住他一时半刻，到那时他面对的就不是姜别离一个人了。 谁叫他掀了棋局呢。 “你们应该知道，如果我想，机会会有无数次。” “这个我自然清楚，但我也清楚，你机会只有这一次，不是吗？” 姜别离的话让邱白陷入沉默。 半晌过后，他的手掌离开剑柄， “那就各退一步……” “呵呵呵……” 这次轮到姜别离笑了， “弄出那么大的动静，这才是你想要的结果吧，老剑神。” 闻言，邱白面色却没有丝毫变化， “我只是将事实摆在明面上罢了。” “你就那么确定你能踏出那一步？” “不试试怎么会知道呢。何况，要是确定了，也就没意思了。” 邱白说完这句话，将长剑甩到背后，随后径直走出黑暗笼罩范围，一路向西。 那是西岳群山所在，华山派旧址。 自羽公子死后，江湖再无新晋绝世境强者，如今他邱白想要踏上这一条路，就要让那些人知道，他有随时掀桌子的资本。 只是…… 他停下脚步，看了一眼邹家堡方向所在。 那小子是真的顽强，他只是给对方留了一线生机，竟然都能被对方抓住。 不过也够了，衡山这里的局已经定型，如果岳飞孤这样都不能成事，他也仁至义尽了。 一道长虹落在邹家堡遗址，现出面色苍白的苏梨雪。 她沉默的走着，忽快忽慢，走走停停。 如果诸葛长陵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发现，苏梨雪所走过的路线，就是他曾经行动的轨迹。 忽地，苏梨雪定下脚步，而在她面前，是一具长跪不起的身影。 “一命抵一命？你配吗？” 苏梨雪淡漠地扫了林毅的尸体一眼，没有再说第二句话，而是又来到一个地方。 在她前面是一个浅坑，上面残留干涸的血迹，她伸出手掌，轻轻抚过地上的鲜血。 许久过后，她抬起头看向一个方向。 南岳以南，南岭群山，而南岭深处就是苗疆众多巫蛊部落所在。 那里已经脱离白氏朝廷的管辖范围。 号称东灭倭寇，西剿异族，南征蛮夷，北截草莽，功盖千古震八方的当今人皇陛下，南征时也不过是打到南岭而已。 苗疆复杂的丛林环境，数不尽的毒虫蛇蝎，因被判定为没有征讨价值而被放弃。 而尸罗和水莲仙当时离去的方向，正是前往南岭。 苏梨雪没有犹豫，当即起身想要追去。 可当她迈出一步时，却感觉身子一软，眼前一片漆黑。 确定诸葛长陵没死后，她胸中那口气在不知不觉间也泄了。 身体伤势的积累，强行提升修为的功法反噬，让如今的她寸步难行。 黑暗强行遮住她的视线，坚持行动的精神却无法阻止肉体倒下。 缓缓倒下的身子让她有种再次坠入深渊的感觉。 苏梨雪自己都没有发现，这一刻的她是那么的惊慌无措。 也就在这时，一个怀抱紧紧将她包围。 这个怀抱并没有那么温暖有力，甚至有些许冰凉。 可这种感觉却是那么似曾相识。 她想起来了，曾经让她没有倒下的，不是有人扶持，而是两个幼小灵魂的相互慰藉，是有一个更需要怀抱的人等她拥抱。 桃花将苏梨雪拥入怀中，如雪的银丝铺散在桃花的臂弯，垂落于地。 血衣与血衣的交融，像是一朵绽放的并蒂花，它们是那么相似，却又截然不同。 一个圣洁如仙，一个漆黑如渊。 （第一卷「过河卒」完。） 第122章 向死而生，阴阳平衡 踏踏踏——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在一处阴森恐怖的地下古墓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银饰碰撞的声音。 “哑巴，你快点啊，不然那臭老头要追上来了。” 一身苗疆女子打扮的水莲仙，正拉着神情有些木讷的诸葛长陵在墓道狂奔。 之所以出现这一幕，还得从三天前说起。 当日尸罗扛着诸葛长陵的尸体一路跑到南岭。 而先行逃跑的水莲仙也一路悄悄尾随，尸罗几次想与其交谈，奈何水莲仙一见尸罗停下就躲起来。 最后，尸罗在一处吊桥设计轰塌吊桥，让三人坠落到一处墓穴中。 而这处墓穴却是尸罗的大本营，这一切都是尸罗设计好的，在发现诸葛长陵心脏被七色蛊寄生后，他就起了和水莲仙合作的心思。 不然以他没能完全参悟的秘术，想要真正复活一个死人有些困难。 经过尸罗的开诚布公，水莲仙欣然答应，因为她也想知道，自己从祭坛那里得来的沉睡未知蛊虫，到底有何功效。 在经过他们的不懈努力下，他们终于 还是失败了。 无论是蛊术还是秘术，甚至是内力，在进入诸葛长陵的身体后，都全部被禁锢在诸葛长陵体内，最后消失于无形。 早在水莲仙第二次探查诸葛长陵身体，她就发现自己已经和那只未知蛊虫彻底失去联系。 “放弃吧。” 尸罗一脸垂头丧气， “这是画地为牢。老夫实在没想到，这样年轻的小伙子，竟然会得罪江湖盛名的老剑神，还被人家以成名绝技封禁整个身体和精神。” “什么老剑神？很厉害吗？” 水莲仙歪着头，即便尸罗看不清她的表情，也能想象出她一脸呆萌的样子。 “重点不是这个。” 尸罗敲了敲棺材板， “重点是那小子当时可能不是死了，而是被封禁了。如今……” 尸罗和水莲仙同时看向躺在棺材板上，几乎被开膛破肚的诸葛长陵，而后齐齐扭过头去。 太尴尬了，原本没死的人，现在可能被他们弄死了。 “我去透透气。” “我去看看我的其他研究。” 两人同时转身出这处墓室，向着两个方向而去。 三分钟后…… “老家伙，你果然想吃独食。” “小丫头片子，老夫回来是防着你乱来。” “死老头……” “臭丫头……” 两人针锋相对，气势汹汹逼近对方，就在他们两个的头就要撞在一起时，他们又默契的同时扭头看向诸葛长陵所在。 此时诸葛长陵裸露在外的胸膛竟然已经开始结痂，原本被切开的巨大伤口在短时间内竟然愈合了。 “要不……” 两人同时开口， “一起？” “正有此意。” 于是乎，整个墓室又开始热闹起来。 古老的图腾铭文，诡异的祭祀吟唱两种神秘的手段同时作用到诸葛长陵身上，他们平时不敢轻易尝试的方法此时也不再顾忌。 对于他们这种搞神秘学研究的人来说，一具不会被玩坏的身体诱惑实在太大了。 经过两天两夜的疯狂，他们都带着满足的微笑疲惫睡去。 而他们没发现的是，所有作用在诸葛长陵身上的东西，随着诸葛长陵身体的恢复，全部被他的身体吞噬进去。 原本僵硬不动的诸葛长陵，双眼也在这一瞬间陡然睁开。 那是一双极为混沌的双眼，分不出黑白，没有丝毫生气，那是一双死人的眼睛。 可随着时间流逝，诸葛长陵眼中的混沌开始旋转，渐渐化作太极图。 太极图白色的部分，有点点荧光散发，与少林寺塔冢中，慧觉禅师肉身舍利破碎后，散发出的光芒一模一样。 随着荧光越来越亮，太极图白色的部分逐渐盖过黑色，诸葛长陵眼中的太极图却因为白光占据上风而淡下去，渐渐露出他原本焕然的瞳孔。 这一刻，诸葛长陵身上散发出来的死气格外明显，那是一个真正死人的气息。 可就在诸葛长陵身上死气弥漫之时，他眼中太极图的黑色部分却传来一股吸力，将诸葛长陵身上的死气全部吸收进去。 随着死气的补充，太极图黑色部分也变得与白色部分一般明亮。 这一刻，在诸葛长陵身上，阴与阳奇迹般处于一种平衡状态。 噌—— 躺在床上的诸葛长陵直直坐了起来，僵硬的头颅低下，化作太极图的双眼直勾勾看向心脏位置。 唳—— 盘踞在他心脏的七色蛊虫发出一声哀鸣，在一阵挣扎过后，彻底融化成一滴七色液体被诸葛长陵心脏吸收。 咚—— 突兀间，一个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响起。 “咚咚……咚咚……咚咚……” 心跳声如擂鼓，将诸葛长陵身体与精神的牢笼震出裂缝。 咚—— 随着最后一声强劲心跳渐渐化作微不可闻，诸葛长陵全身上下也传出听不见的碎裂声。 邱白施加在他身上的画地为牢出现了缺口。 不单单是邱白画地为牢，这具特殊身体封存的不为人知秘密，也在这一次冲击中，打开丝丝裂缝。 不过也在这时，诸葛长陵眼中的太极图也渐渐隐没在他眼眸深处。 瞳孔不再涣散的诸葛长陵茫然看向四周，脸上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醒过来的水莲仙第一眼就看到，诸葛长陵睁着眼睛呆呆坐在棺材板上。 她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才没让自己惊呼出来。 而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对诸葛长陵做一个噤声动作，然后拉着诸葛长陵蹑手蹑脚跨过尸罗，跑出墓室。 水莲仙之所以这样做并不是因为她神经大条，而是她从诸葛长陵身上，感受到蛊虫的气息。 她袖口中的小青蛇传达出的恐惧与兴奋，无疑不再说明，诸葛长陵心脏内的神秘七彩蛊虫苏醒了。 在她看来，也唯有从传说沉睡至今的蛊虫，才能让一个人起死回生，让其成为一个传说中记载的——蛊身圣童。 只要把诸葛长陵带回去…… 哈哈哈…… 水莲仙在心中狂笑， 我左护法翻身的时机到了。 “你怎么停下了，快点啊。” 水莲仙着急地继续去拽诸葛长陵的衣服。 诸葛长陵一言不发，而是两指并拢缓慢向她点来。 水莲仙看着渐渐靠近自己眉心的两根手指，发现全身无法动弹的她双眼逐渐瞪大。 就在两指就要穿过轻纱，点到她眉心时，那两根手指突然拐了个弯，指向一个地方。 呼—— 水莲仙长呼出一口气，她发现自己现在又能动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水莲仙一边抱怨一边顺着诸葛长陵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里除了一面墙壁外，并没有其他东西…… 不对， 她很快发现，那面墙壁她认识，是她先前跑太快撞上的墙壁。 那块凸起的该死砖块砸碎了她都认识，可这面墙壁现在为何又出现在这里？ 想到某种可能，水莲仙的脸唰一下就白了。 “鬼鬼鬼……鬼打墙……” 她拽着诸葛长陵的衣角，贴向诸葛长陵。 诸葛长陵动了动身子，微微挪开。 他被水莲仙身上的银饰搁到了。 “这是八门阵法。” 诸葛长陵缓缓开口， “啊！谁在说话！” 水莲仙身子跳起， “不，不是……原来你不是哑巴啊，哈，哈哈。” 水莲仙打了个哈哈，悄悄把手背在身后。 在她掌心，还抓着一片被她撕扯下来的衣角。 对于这一切，诸葛长陵却好像没有看到一般，他表情仍旧木讷，没有丝毫情绪的话语继续从他口中传出， “此阵为战国时期孙膑首创，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 “要破此阵，需从西北「死门」打入，往东「休门」杀出，复从东北「开门」杀入，最后往东南「生门」杀入此阵可破。” 水莲仙嘴巴微张，看着侃侃而谈的诸葛长陵，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是从乡村走出的野丫头。 不，不对，我才不是什么野丫头。 她赶紧否定这个想法，而后茫然看着没什么特别的墓道，无从下脚。 “什么死门，休门之类的在哪里啊？在墓穴中我也分辨不出东西南北啊。” “……” “喂，你怎么不说话？” “……” “你是不是在嘲笑我？” “……” “哑巴？” “……” “好啦，圣子大人，给小女子带带路吧。” 不知哪个词语刺激了诸葛长陵，他缓缓扭过头看向水莲仙， “我不是圣子，我是血子。” 水莲仙对上诸葛长陵的双眼，不自觉一个哆嗦，她竟从诸葛长陵木讷的表情中，感受到一丝寒意。 那是一种漠视生命的冷。 诸葛长陵收回目光，有些木然地往一个方向走去。 第123章 病娇少女 有诸葛长陵的带路，他们很快就走出古墓，出现在一座破败的庙宇中。 此刻南岭一片寂寂，寒意侵人，晚风卷起枯叶飘飘忽忽地飞旋，圆月挂于夜空之上，明晃晃地照下来，拉长了树木的影子。 诸葛长陵刚刚踏出破庙，就一动不动站在那里。 水莲仙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听得破庙之外传来脚步声。 “诶，姐姐，这破面前站了个人哩。” 一个清脆的少女声从黑暗中传来。 “中原人？那就杀了吧。” 又一个比较成熟的女子声音响起。 只见黑暗之中缓缓走出两名女子，后面开口之人身着青蓝布裙，显然一副苗人装扮。 “这大哥哥好帅，杀了岂不可惜？” 在她身侧是一个蹦蹦跳跳，稍显稚嫩的小姑娘，穿着的衣裙也更活泼些，开口就带着浓重的口音，两只明亮的大眼睛四处打转，咧嘴现了两个梨涡，别有一番娇嗔。 见诸葛长陵仍旧一动不动，那位人畜无害的小姑娘主动朝他招招手，活泼地跑到面前，歪头看他。 “哎呀，这个中原大哥哥近看更帅了呢。” “嘻嘻、小白萱我不忍心下手哩，大哥哥快离开这里吧。一会儿红情姊生气了，你的小命就不保了呢~” 白萱说完，还做了个伸手挡住红情的动作，让开一条道路。 见道路空出，一动不动的诸葛长陵终于抬起脚步，一言不发的从她们身旁走过。 “姐姐，他真的走了诶。” 白萱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紧接着小嘴一瘪，委屈开口， “人家那么可爱，大哥哥竟然看都不看一眼。姐姐，我好难过啊。我们把他的老相好杀了，让妹妹我开心开心好不好。” 白萱话语到最后，委屈的表情又化作天真无邪的笑脸。 红情有些警惕看了一眼毫无防备将后背暴露在她们面前的诸葛长陵，又看向漆黑一片的破庙。 原本信心十足的她，此刻却有些不敢进去。 “水莲仙，我知道你在里面，圣女说过，只要你乖乖跟我们回去，就不追究你背叛巫蛊教的事情。” 红情在破庙门口大声喊道，然而却没有人回应她， “水莲仙，别躲了，寻香蛊虫闻着你的味来的，你逃不掉……” 红情还在喊，却感觉有人扯了扯自己的衣角。 “笨蛋姐姐，别叫了，左使在你后面呢……” 白萱指了指诸葛长陵方向，从红情吐了吐了舌头。 红情豁然转身，只见水莲仙好整以暇地坐路边的一块石头上，来回晃腿，身上的银饰发出叮叮当当的悦耳响声。 她玩弄着轻纱下垂落的发丝，一圈一圈绕在手指上， “呦……还是小白聪明，可惜……可惜……” “左使姐姐，你可惜什么？” “我可惜你是蓝凰儿的狗，不是我的。” “嘻嘻……那左使姐姐你缺猫吗？” “够了，白萱，你丢不丢人。” 红情一脸寒霜上前一步，白萱在她身后吐了吐了舌头，小声嘟囔道， “刚刚明明是姐姐你在丢人。” 红情自然听到白萱的话，可她也知道白萱那病态的性格，并没有搭话，而是看向水莲仙，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就在刚刚啊。小红啊，你也太村姑了吧，这年头行走江湖，谁还走大门啊。” “你……怎么可能……寻香蛊虫明明……” “哦，你说那个香囊啊。它那么丑，要不是为了引你们前来，我早就丢了。” 红情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也就在这时，白萱从红情身后走出， “姐姐，你被左使大人骗了呢，大人想要解决寻香蛊虫，那还不是易如反掌？她才不会丢了那个香囊呢……” 白萱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 “那可是盈月婆婆送给她的，再丑她也舍不得扔啊。毕竟……这香囊可是那老太婆唯一留下来的东西了。” 随着白萱这句话出口，水莲仙的身子陡然一僵， “你们……把盈月婆婆怎么了！” 水莲仙的声音很冷，没有了往日少女的俏皮，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 “哎呀……姐姐你看，她急了，她急了。好可怕啊。” 白萱一溜烟躲在红情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 咻—— 她的脑袋刚刚露出，三道银针就飞了过来。 “哎呀，姐姐，我好怕怕。” 白萱一脸慌张，随后拉着红情就挡在自己面前。 噗噗噗—— “你……能不能不玩了。” 红情面无表情从胸口拔出三根胸针随手丢在地上。 只见地面上的银针变得乌黑一片，显然沾上剧毒。 也在这时，红情身上掉下三只被银针洞穿的毒虫。 “姐姐不怕，我们的左使大人也快不行了呢。” 随着白萱话语落下，水莲仙那边有些不可置信看着自己乌黑的手掌。 在她手背上面还破了一个口子，这就是中毒的根源。 “要想解决香囊上面的迷迭香，就要用到隐味草。可迷迭香与隐味草的结合，就成了碧磷蝎最爱幻蝶诞。” 白萱不慌不忙的从红情身后走出， “左使姐姐看着像古灵精怪又没见过世面的野丫头，其实谨慎着呢，妹妹可不敢直接让碧磷蝎动手。所以只能让左使姐姐自己去摸碧磷蝎咯。” “你刚刚是为了激我，这一切都是你算好的？” “哎呀呀……不是啦，我才没有想到左使大人会把香囊看得那么重，与银针放在一起呢，我也没想到大人和盈月婆婆亲如母女，那么容易就被刺激到呢。” 白萱慌忙摆手，而后又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还有一点左使大人也说错了，我并不是故意刺激您哦，你这次要是不回去，那个香囊真成那个老太婆的遗物了。” “呼——” 水莲仙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吐出， “你说了那么多，就是在等我手臂上的蝎毒爆发吧。” 水莲仙抬起比原来大了一圈的肿胀手掌，有乌黑的脓血不断从伤口流出。 “是啊。” 白萱眨了眨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一脸认真的承认了。 “这碧磷蝎毒会在半个时辰内让人神志不清，左使姐姐如果不想香消玉殒，就回巫蛊岭吧，解药就在那里。” 说完，白萱又好似想到什么， “哎呀……我给忘了，这里去巫蛊岭半个时辰可到不了，要不让妹妹送左使姐姐回去吧，别让圣女大人等急了。” 水莲仙脸色一阵阴晴不定，最后无奈叹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回石头上面， “好吧，我认栽了，你们带我回去吧，解不解毒无所谓，还请你们不要伤害盈月婆婆。” “哼！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自讨苦吃。” 一旁始终没插上话的红情这时冷哼一声，迈步向水莲仙走去。 白萱却站在原地不动， “不是吧，姐姐，你真的信了左使大人的话啊？” 幽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红情前进的脚步陡然一僵。 她回过头，却见白萱慢慢倒退着一步步走入月光照不到的漆黑树林， “左使大人有三阴催心功，别人能撑半个时辰，大人说不定能撑半年呢，我还是回去把那老太婆杀了吧。姐姐，你保重了哦。” 听到白萱的话语，红情瞳孔一阵收缩，身子倏地往旁边一滚。 寒光闪过，三根银针叮叮叮扎在她原先所在位置。 红情余光扫过水莲仙，却见对方甩了甩左手，指间又夹着数根银针，还有数根银针已经在半空中，正朝她这边飞来。 好快！ 红情心中暗惊，这还是水莲仙只用一只左手的情况下。 红情又是一滚，同时十几只毒虫从她身体飞出迎向银针，在快要与银针接触时轰然自爆。 霎时间，毒烟弥漫在两人之间。 等毒烟散去，早就没了红情的身影。 水莲仙手持银针戒备许久，等确定对方真的离开之后，水莲仙才长舒一口气， “好险，差点没糊弄过去。” 刚刚说完这句话，她就这么直愣愣扑倒在地，连头上的斗笠也咕噜一下滚到一边。 此时在一处林子深处，红情眉头一直皱着。 “白萱，为何不直接动手，水莲仙明显撑不了多久。” 白萱仍旧蹦蹦跳跳地沾花惹草， “姐姐，你知道吗？” 白萱突然回头，笑着手中把玩一只刚刚抓来的毛毛虫， “刚刚我的蛊虫快死完了呢。” “什么？！” 红情有些震惊看着仍旧笑嘻嘻的白萱，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白萱一把将毛毛虫捏死，绿色的汁液占满她白皙的手掌。 她走到红情面前，用沾满绿色汁液的手掌抚过红情的胸膛，将手中的污秽一点点蹭掉。 “你说什么时候啊？嗯，就在我偷偷对那个很帅的大哥哥动手的时候，然后我的蛊虫一下子就全死咯。所以啊……” 白萱的手掌从红情胸口一路向上，最后摸了摸红情的脸蛋，将手掌最后一点绿色蹭干净， “姐姐你要找死，怎么就拉上妹妹我了呢。” 红情双眼瞪大，身子僵硬站在原地。 在她的瞳孔中倒映一个人的影子。 那个人，表情木讷，双眼没有丝毫情感。 第124章 哥哥姐姐 “所以，大哥哥……” 白萱回过头，可怜兮兮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必经路上的诸葛长陵， “我把姐姐的命赔给你，你能不能放过人家。” 诸葛长陵一言不发，一步步向她们走来。 “大哥哥，我说的是真的，你人那么帅，肯定是个好人，不会欺负小妹妹我的，对不对？” 白萱瞳孔颤动，眼眶微红，眼泪蓄满其中，将落未落，看上去是那么惊恐无助。 可就是那么可怜的小女孩，接下来说出的话，做的事，却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大哥哥，你看，我说到做到的，我把姐姐的命赔给你了。” 站在红情面前的白萱低下头，眼泪也在她低下头的时候啪嗒啪嗒地掉落，打在她相互搅动的食指上面。 而在她身后，红情僵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瞪圆的双眼下，两行漆黑的血泪挂在她变得乌黑的脸蛋上。 红情死了，到死都不会想到白萱真的会杀她。 她一直以为她这个妹妹只是矫揉做作，装可爱，却没想到对方是真的疯。 她用自己的生命见识到什么叫做纯真的恶。 不，也许在对方心中，根本就没有善恶之分吧。 “还是不够吗？” 白萱抬起头，看着依旧没有丝毫表情出现的诸葛长陵持续走近。 “那要怎么办呢？” 她咬着手指认真思考起来，可怜无助的表情瞬间切换到绞尽脑汁的苦恼模样。 两人距离没有多远，诸葛长陵很快就来到白萱面前，冲他伸出手掌。 白萱一愣，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大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哈哈……我知道了，你想要的不是姐姐的命，而是我的对不对。” 白萱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后又苦恼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白萱真笨，这都没想到，害姐姐白白丢了性命。不过……” 白萱口中有黑血溢出，却笑得无比开心， “不过大哥哥那么帅，我们姐妹俩的命都赔给你也不亏。” 说话间，她的皮肤也开始变得乌黑，不仅仅是嘴巴，她的七窍都溢出鲜血。 “解药。” 白萱的动作太快了，直到这个时候，诸葛长陵才来得及说出两个字。 他看了看白萱的状态，又补充一句， “碧磷蝎毒的。” 听到这句话，再看到诸葛长陵伸出的手掌，白萱整个人如遭雷击，僵硬在原地。 “你你你……” 她颤抖指着诸葛长陵， “你原来……是为了这个……怎么，不早说……” “解药。” 诸葛长陵再次重复这两个字。 垂死挣扎的白萱这才反应过来。 “解药，对，解药。” 她开始手忙脚乱在自己身上翻找起来，慌忙的动作让她身上衣服变得凌乱，好几处都露出衣服下的皮肤。 如果不是那皮肤都是一片漆黑，真有种春光乍现的感觉。 很快，她掏出一堆瓶瓶罐罐，她随手将其中一瓶扔给诸葛长陵，最后又从中取出一瓶，颤抖倒出好几颗丹药，一把塞进自己嘴里。 随着丹药服下，她身上的乌黑以极快的速度褪下去。 “对了，还有姐姐。” 白萱又倒出几颗丹药，要给红情服下。 由于她动作太大，红情僵硬的身躯直挺挺向后倒下，激起一圈枯枝碎叶。 白萱也顾不了那么多，直接爬到红情身上，抓着丹药就往红情嘴里塞。 可红情此时早已经全身僵硬，死的不能再死了，哪里还塞得进去。 努力半天最后依旧在做无用功的白萱哇地一下子就哭了起来。 “呜呜呜……姐姐死了，呜呜呜……白萱没有姐姐了……” 撕心裂肺的声音在林中回荡，可诸葛长陵早已经拿着解药，离开了树林。 南岭九巍山舜帝庙前，水莲仙依旧以最开始的姿势趴在地上，因为遮挡面容的斗笠掉落，她的真容一览无余。 她的线条修长柔和，肤若莹玉，如雪的白发更增添了几分冰冷与妖邪。 也就在这时，一只大脚跨过她的斗笠，来到她面前。 诸葛长陵蹲下身子，伸手探向水莲仙的脸… 然后一把捏住她的双颊，让她的嘴巴张开。 水莲仙因为吃痛迷迷糊糊睁开双眼。 她双眸含水，如月般皎洁明亮，一眼看过去，却会发现在她身上，竟能同时看到属于少女的明媚和属于成熟女子的婉约。 这是多么勾人心弦的一幕，这是多么勾魂的一个人。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只樱唇因为一只手捏得过于用力，像猪鼻子一般嘟起，看上去有些滑稽。 “呜呜呜……” 水莲仙刚刚发出哼唧声，几颗丹药就被另一只手塞进她嘴里，将她的声音堵住。 接下来，她的背后又传来拍击的力道，一下子将滞留在她口中的丹药拍了下去。 水莲仙迷迷糊糊的双眼闪过一丝迷茫。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只听砰的一声，她的脸蛋就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她迷茫地双眼瞬间圆睁，随后双眼向上一翻，眼皮合上，她又昏了过去。 诸葛长陵将解药喂给水莲仙后，又将对方丢在原地，自己一个人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传来轻盈的脚步声，一蹦一跳的。 白萱从黑暗中走出，来到水莲仙旁边蹲下身子，她双手撑着脑袋，眉眼弯弯，一脸痴迷的看着水莲仙。 “原来左使姐姐那么好看啊。白萱现在没有姐姐了，你做白萱的姐姐好不好。” “嗯……姐姐不说话，白萱就当你答应了。” 白萱笑得很开心，笑弯的眉眼像一只猫咪一样可爱迷人，她就这么枕着脑袋蹲在水莲仙旁边看着对方，身子一晃一晃的。 “姐姐死了，白萱又多了一个漂亮姐姐和帅气的大哥哥。白萱真的好开心。” 梦呓般的声音从她口中传出，又消失在漆黑寂静的山林。 当诸葛长陵提着几只野兔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幕， 一个少女与少妇并存的银发美女安详睡在地上，嘴角还留着口水，一个活泼可爱的少女蹲在其旁边，身子左右摇晃，同样双眼紧闭发出轻微的鼾声，显然也睡着了。 诸葛长陵只是瞥了一眼，便不再理会。 不多时，黑暗中有火光燃起，柴火燃烧的噼啪声惊动少女，她双手揉了揉眼睛，随后睁开迷蒙的双眼。 她没有丝毫戒备地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却没有发出太大动静。 白萱看了看在篝火旁烤着三只野兔的诸葛长陵，笑容不自觉出现在脸上，十分满足。 没有睡意的她看了看仍旧漆黑的天空，夜依旧很深。 她又看了看诸葛长陵和仍旧熟睡的水莲仙，脸上的笑容逐渐带上蔫坏蔫坏的味道。 她变魔术般从怀中取出几张宣纸，随后又抓起边上一根筷子大小的木棍往地上一插。 一只毛发异常旺盛的怪异虫子被她捅在木棍顶端，一根毛笔就这么制作完成了。 她又捡起一块带有凹槽的石块放在地上，也在这时，石块边上的草地一阵蠕动，几只叫不出名字的蛊虫从中钻出，爬到石块上面。 紧接着，从这些蛊虫身上流出黑色的毒液，慢慢将石块的凹槽注满。 “墨水，有了。” 白萱随手弹飞石块上变得萎靡不振的蛊虫，用蛊虫制成的毛笔沾着毒液做成的墨汁，开始在宣纸上画起来。 她一会看向诸葛长陵，一会看向水莲仙，笑容始终在她脸上。 很快，在白萱身后的草地上，一张张宣纸平铺在那里。 不远处篝火传来微弱的光亮，将白萱身后的宣纸照得忽明忽暗。 那一张张宣纸上，是一张张人的画像，有水莲仙的，有诸葛长陵的… 唯独没有她。 第125章 回神 （我似乎有点不对劲，本想快点写完去写爽文的，怎么就变水了呢。） 天上的弯月早早落入西边群山，夜依旧很深。 篝火的噼啪声伴随着吃东西的吧唧声在荒山破庙前响起。 水莲仙睫毛微微颤动，随后猛然睁开双眼坐了起来。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眼神一变。很快她目光扫过掉落一旁的斗笠，而后一把将其拿起正要戴在头上。 “咯咯咯……没用的，姐姐。我们都已经看过你漂亮的脸蛋了。” 清脆悦耳的声音传入水莲仙耳朵，她寻声望去，便见一大一小两个人正坐在一堆篝火旁。 正是诸葛长陵和白萱。 而此时的白萱正转过半个身子看向她，一边说话的同时还一边啃着野兔的大腿，嘴巴不断传出吧唧声。 水莲仙眉头微皱，一番犹豫后，她将斗笠随意戴在头上，却也没蒙着面纱。 她来到篝火旁，见诸葛长陵还是老样子，也不在意。 她瞥了篝火旁剩下的最后一只烤得外焦里嫩的野兔，咽了咽口水。 不过当她看见诸葛长陵两手空空，便没有其他动作。 “喏，这是给姐姐留的，哥哥早就吃过了。” 白萱一把抓起野兔的脖子，将其递到水莲仙面前，金黄的油汁从她指缝溢出，又顺着她斜举的小手臂流淌，很快就将她的袖口弄得点点油脂。 水莲仙看着笑得眉眼弯弯的白萱，突然发现，对方此刻真的很像一个天真活泼的小女孩。 “咦……都沾上你的口水了。” 水莲仙口中说着嫌弃地话，手上的动作却不慢，野兔很快就被她拿了过去。 她也不怕白萱会下毒，毕竟她现在还能活着，已经证明了一切。 不是她有多相信白萱的人品，而是相信身边这个至今她仍旧不知对方身份的男子。 白萱不知什么时候吃完了，此时她正将自己的小手伸进一个小水洼，洗了起来。 小水洼？ 水莲仙一愣。 这里哪来的小水洼？！ 正惊讶间，却见一片片乘满水的树叶，正被一只只虫子从树林中抬出，然后一点点注入白萱身旁一块凹下去的石块。 原来小水洼是这么来的啊。他看向白萱的目光有些惊奇。 白萱却对这一切见怪不怪，因为她已经习惯了。 先前偷偷对付诸葛长陵近乎死完的毒虫，此时在不知不觉间又补充完毕了。 见水莲仙看向她，她也咧开嘴笑了，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姐姐真漂亮呢……不过我还是喜欢这样子的姐姐。” 说着，白萱就拿出一张宣纸举在面前，上面正画着水莲仙鼾睡时，嘴角流口水的模样。 水莲仙吃野兔的动作刹那间僵在那里，她如白脂美玉的脸蛋瞬间变成红色。 “你…快给我拿来。” 水莲仙蹭的一下子扑向白萱。 “哈哈…我就是不给…” 白萱灵活地躲过水莲仙的魔爪，闪到一边撒丫子就跑， “略略略…你来追我啊…” 山林中传出少女的嬉闹声，持续一会后，声音渐息。 水莲仙看着在篝火中化作灰烬的画作，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白萱此时安静坐在篝火旁，双臂交叉平搭在弯曲的膝盖上，脑袋则枕在手臂上，身子左摇右晃。 乌溜溜的大眼睛一会看向诸葛长陵，一会看向水莲仙，好像永远都看不够， 白萱安静下来后，现场反而一时间安静下来。 许久，水莲仙才小声对诸葛长陵开口， “那个，谢谢啊……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诸葛长陵充耳不闻，火光映照在他双眼中，看不出丝毫情绪。 水莲仙又低下头去，她早就猜到会是这样子。 “姐姐真笨……” 水莲仙抬头看向白萱，只见她正炫耀地开口， “大哥哥就是大名鼎鼎的诸葛长陵啊，太乙血子，六扇门神捕。” 白萱正说着，又皱起眉咬着自己的手指， “可是好奇怪耶，大哥哥明明在这里，可外面那些人为什么说大哥哥已经死了呢？” 水莲仙神情一颤，要说最近江湖最出名的当属太乙教的新晋太乙七子之一的血子了。 南阳渡宗师杀天人，七日试金泰山镇宵小，洛阳灭七煞门玄水堂，姑苏太湖引发止境之战，最后过少林摧毁镇魔塔林。 水莲仙有些震惊看向诸葛长陵，如果尸罗没有瞎说的话，就在不久前，诸葛长陵还引来绝世之下第一人，亲自对他使用画地为牢封禁了身体和精神。 按照当时的情况，如果没有遇到他们，诸葛长陵与其说是被封禁，但却跟死了没有区别。 因为她和尸罗都明显感受到，当时诸葛长陵身上散发出的死气。 也在这时候，原本一直如傀儡一般的诸葛长陵，缓缓扭头看向白萱， “告诉我外面更多的事情。” 白萱闻言却嘟起嘴， “哥哥好凶，白萱只知道这么多了。” 诸葛长陵就这么静静看着白萱，白萱也不甘示弱瞪着诸葛长陵，眼睛都不眨一下。 半晌过后，诸葛长陵收回视线，眼睛缓缓闭上。 砰砰——砰砰—— 细微的心跳声从诸葛长陵身上传出，很难让其他人听见。 水莲仙正想看看诸葛长陵还会关心哪些东西，却突然感受到袖中的小青蛇在不安地扭动。 与此同时，原本还在瞪着眼睛的白萱却突然脸色大变， “不要，快停下，快停下。我说我说，白萱再也不调皮了，哥哥不要再出手了。” 白萱从石头上跳起来，急得团团转。 可一旁的水莲仙却看得一头雾水，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袖中小青蛇的躁动，她却又知道诸葛长陵肯定做了些什么。 等到白萱急得快哭出来时，诸葛长陵才睁开双眼，心跳也恢复正常频率。 “呜呜呜……又死了，好不容易补充完又死了。” 白萱终于还是哭了出来，可是哭着哭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因为她突然发现诸葛长陵还是那么平静，可此时的平静却让她产生莫大的恐惧。 以前她就听巫蛊岭的老人说过，小孩子可以看得见大人看不见的东西，以前她不信，现在她信了。 因为在沉默的诸葛长陵身后，她好像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正举着一把镰刀架在她脖子上面。 如果她再继续废话，下一次死的可能就不是她的蛊虫了。 “大哥哥，我也是听它们说的，知道得并不多……” 白萱摊开手掌，掌心躺着几只小虫子的尸体。 “江湖消息，不久前，无情剑——邱白现身衡山……” 第126章 仙降少侠 通过白萱的讲述，诸葛长陵知道发生的事情。 无情剑邱白，为前魔教圣女殷离之子铺路，以一己之力掀了棋局。 而后南岳天柱峰之战，让整个江湖知道了仙降后人的可怕之处。 自此战过后，诸葛长陵身死，苏梨雪失踪，连同以前跟在诸葛长陵身旁的一男一女也同时失踪。 而邱白借帮助岳飞孤试图踏入绝世境的目也摆在明面上。 如果按照诸葛长陵身死这个结果，棋局已废，各大高手断不可能放任邱白的进阶尝试。 可奇怪的是，邱白除了被各大止境高手重新逼退，自囚华山五龙谷外，并没有多余的动作。 可随着白萱继续讲述，诸葛长陵平静的目光渐渐带上些许诧异。 因为江湖出现了一位年轻少侠，根据江湖消息，这位神秘的少年自忘忧村走出，以极短的时间，先后拜入天刀、苍狼、少林。 如今那位神秘的少侠成为了太乙教的太乙七子之一，名号——天子。 而这位少侠的事迹更可以用“传奇”这两个字来形容。 他对任何武学的修炼进度极快，在天刀门，他轻松驾驭「快」「重」两种风格刀法，将快刃和重刃全部融合进镇派武学天刀三式中，更是将天刀三式衍生出两种风格的第四式——无我快刃和无我重刃。 最后在他将天刀门三种刀意全部领悟后，为了追求突破自我，在一众天刀门大佬的赞叹声中退出天刀门。 而后他孤身入西漠，拜入苍狼门，短短时间内不仅将龙枪和狼枪尽数掌握，对战阵演练也有自己的独到见解，最后更是将苍狼门极难练成不死内功领悟透彻。 在西漠闯出赫赫威名后，他再次踏入中原，削发踏入佛门修行圣地少林寺。 等他走出少林寺的那一天，少林寺钟鸣九响，昭告江湖这位少侠以一人之力，将少林三大阵挑穿。 听到白萱讲述的水莲仙嘴巴张得老大，明显被震惊到了，可她看向诸葛长陵时，却发现对方在听到这些消息时，非但没有震惊，反而露出怪异的眼神。 如果换作以前，诸葛长陵肯定会惊叹连连，感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可知道某种真相的他，总感觉关于这位少侠的消息处处透着不合理的怪异。 可这些怪异除了他之外，似乎其他人都没有发觉一般。 那么造成这一异常现象的罪魁祸首，应该就是它了吧。 诸葛长陵目光落在空处，好似在发呆。 可在其他人看不见的空处，有一行字出现在诸葛长陵视线之中： 系统加载失败，是否退出！ 「是」——「否」 这是他清醒之后，时常出现在他眼前的一行字。 他没有去做选择，因为在他心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无论做出哪种选择，引发的后果都不简单。 “系统，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诸葛长陵心中感叹一声，然后缓缓站起身来。 “我终究不是剑神谢晓峰，做不到装傻充愣。” 随着诸葛长陵这句话出口，属于他原本的气质重新回到他身上。 “说说关于衡山派与铸剑山庄的消息。” 诸葛长陵微笑询问，苏梨雪和李一尘他们不知何种原因没出现，也不知道衡山派的局势又会出现何种变化。 诸葛长陵稍微在意的，也就是那位叫她师兄，不愿向命运低头的女子了。 看着诸葛长陵的变化，白萱双眼都在冒着小星星。 “衡山派啊……” 白萱眼睛咕溜一转， “大哥哥问得正好，先前我补充的小伙伴告诉我，那位传奇少侠如今刚好来到衡山呢，正陪着着岳飞孤向莫无极提亲呢。” “哦？” 诸葛长陵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 “这么说来铸剑山庄的事情被他处理了吗？” “咦？大哥哥怎么知道的？那位少侠和他的几个小伙伴救出欧潭林，揭开假欧潭渊的真面目，让杨玉郎现出原形。” “最后结果怎样？” “杨玉郎被那位少侠击败，在花面男的掩护下重伤逃离。欧潭林成为铸剑山庄之主。” “呵、真是个圆满的结局啊。” 诸葛长陵的笑容逐渐变得讥讽， “所以那位少侠那么多镇派武学都学到狗身上了吗？连两个天人境都没到的七煞门喽啰都留不住。” 诸葛长陵此话一出口，原本还在一旁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的水莲仙动作陡然一僵，无比尴尬的感觉让她用脚趾拼命扣着地面。 她感觉自己脑子真的出问题了，因为她刚刚竟然真的觉得那位少侠很了不起。 她还在暗暗庆幸没人发现她的小动作时，却发现诸葛长陵淡淡瞥了她一眼。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水莲仙恼羞成怒，直接将面纱重新戴上。她发誓以后再也不摘下来了。 诸葛长陵有些莫名其妙收回目光，心中由感叹：崩成这样的剧情竟然还能强行掰回来吗？ 可，那游戏剧情真的就是这个武侠世界的走向吗？ 如果他没有亲身以主角的身份经历那一切的话，也许他还会相信。 可真正经历了，他才知道真实的世界永远比游戏剧情要复杂得多。 “大哥哥，大哥哥……” 白萱的声音将诸葛长陵的思绪拉回来。 “大哥哥，你接下来要去衡山吗？” 诸葛长陵在两人目光的注视下，缓缓摇了摇头， “不，我要去巫蛊岭。” “什么？” “太好了！”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白萱开心的过来一把抱住诸葛长陵的胳膊，水莲仙也有些惊讶诸葛长陵的决定。 诸葛长陵没有说话，在他心中还记得白萱刚刚说的那个，白衣血染，青丝白发，一刀一剑独战邱白的女子。 红袖刀啊！ 这个错乱的世界。 自己还是不够强。 那就开挂吧，反正已经无所谓了。 至少，让自己真正活过来。 他将手掌放在心脏位置，感受掌心下异于常人的心跳。 清晨，三人踏着晨光走下九巍山。 直到一路看到各个角落无数的虫子尸体，水莲仙才知道诸葛长陵昨夜做了些什么。 她瞬间想到诸葛长陵体内的七彩蛊虫，那肯定是一只上古流传下来的虫皇。 她在惊叹诸葛长陵实力的同时，也在惊叹白萱的实力。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白萱应该有和蛊虫沟通和驾驭野生毒虫的能力。 至于对方还有没有其他能力她就不得而知。 而这样一个人，真的单纯只是蓝凰儿的手下吗？她的特殊应该不比身为圣女的蓝凰儿差了吧。 第127章 初闻儒道 （突然发现想太多，写作风格就变得啰嗦了。我要找找原来那种感觉。先水一章） 既然打算前往巫蛊岭，诸葛长陵自然要去了解水莲仙他们之间的恩怨。 “蓝凰儿一心想要杀我灭口，无非是不想让我参加七日后的祭祀。” 随着水莲仙的讲述，诸葛长陵得知，祭祀中的五圣相斗乃是巫蛊教十年一次的传统。 蓝凰儿身为圣女，想要从圣女变成巫蛊教的教主，必须在祭祀试炼中胜出。 除了排除竞争对手外，蓝凰儿找水莲仙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想从水莲仙这里找到其师父蓝寿月的下落。 十年前，蓝凰儿早打算谋算教主之位，趁蓝寿月闭关修炼时，集结教内人马，想在祭祀上逼蓝寿月决斗，谁料蓝寿月却好似事先知道一般早早脱身。 蓝寿月走得太悄无声息，连招呼都没打，蓝凰儿误以为水莲仙知道蓝寿月的藏身之处。 可实际上，水莲仙也在寻找蓝寿月，巧的是也是在近段时间才对蓝寿月的下落有所猜测。 因为就在前不久，她在龙泉镇救治一名病人失败时，意外发现巫蛊教前任教主蓝寿月的五色蛊虫，在病人的哥哥林齐山身上。 而她这位圣手神医之所以救治失败，也是因为所谓的病症，竟然是林齐山妄图用身上的噬心蛊去救助她妹妹身上的不治之症。 最后噬心蛊失控，林齐山的妹妹爆体而亡，林齐山迁怒水莲仙，试图杀害对方时，被反杀。 也是在林齐山死后，水莲仙才知道，林齐山身上的五色蛊虫，是被蓝寿月种下的噬心蛊。 如今水莲仙也回过神来了，原本她一心以为蓝寿月会远离南僵，一路往北，如今在林齐山身上发现五色蛊，她就想着对方有可能会就近安置。 而先前水莲仙之所以出现在邹家堡，也是因为她在寻找蓝寿月，而她跟着尸罗，原因之一是诸葛长陵身体的奇特。 另外一个原因是尸罗身旁的活死人跟巫蛊教的蛊人太像，她在怀疑这会不会跟她师父有关。 听到水莲仙这一通分析，一旁的白萱却咯咯咯笑了起来。 “姐姐，你是不是想着趁圣女大人还不知道五色蛊在你身上，先找到蓝教主？” “是又怎样？你难道要回去告密吗？” 水莲仙瞥了白萱一眼，又看了看诸葛长陵。 “姐姐不要乱说，白萱才不要做坏孩子呢，这样哥哥会不高兴的。不过……” 白萱卖了个关子，看到水莲仙有些着急才继续开口， “不过姐姐可要快点哦，不然你在杭州的好姐妹可能就有危险了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姐姐在龙泉的行踪圣女大人早就知晓了。说来还得多亏姐姐行踪暴露了，所以当时我们就没有对姐姐的好朋友出手。不过现在嘛……” 白萱伸出手掌掰起手指头数起来， “嗯，现在好多天过去了，那边还没得到姐姐被抓的消息，现在应该要动手了吧。” 白萱依旧笑嘻嘻的，对于他人的生死，她似乎没什么概念。 “你们……卑鄙！要是锦之有什么危险，我绝对不会饶过你们。！” 水莲仙狠狠瞪了白萱一眼，随后又匆忙跟诸葛长陵道别， “长陵少侠，我不能陪你去巫蛊岭了。抱歉。” 说完她不再逗留，转身就要离去。 “姐姐，你现在去杭州可能来不及了哦。如果你答应我一个请求，我可以通过蛊虫让他们暂停行动。” 水莲仙停下脚步转过身，有些怀疑反问， “此话当真？你有那么大的能耐？” “姐姐真笨啊，圣女大人无法离开圣女堂，这次行动以我为主，他们自然听我的。何况姐姐事后不是要回巫蛊岭吗？这样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其他人便不重要了。” “好，姑且相信你。说出你的要求。” 水莲仙说到这里，却发现白萱突然变得扭捏起来。 “那个……那个……我好不容易出巫蛊岭，能不能不回去那么快啊？” “不回去就不回去，又没人拦你。” 白萱偷偷瞄了一眼诸葛长陵， “可我想让大哥哥陪我玩，衡山派不是要求婚吗？我想去看看。” 水莲仙有些无语看着白萱， “这话，你不应该跟我说吧？” 白萱眼睛一眨一眨看着水莲仙， “可是我怕大哥哥不同意啊，我听巫蛊岭的大人说，大哥哥这样的应该会喜欢漂亮姐姐。姐姐你那么漂亮，你说话肯定比我管用。” 听到这话，水莲仙感觉脸颊有点发烫， “瞎说什么呢……” 她也偷偷瞄了诸葛长陵一眼， “咳，长陵公子，你急着去巫蛊岭吗？” 诸葛长陵淡淡的目光扫过两女，让两人的身子都不自觉站直了几分。 “无所谓。” 伪装也好，真性情也罢，真相总会被时间证实。 之所以诸葛长陵会答应，说到底还是想去衡山看一看。 那一刀将天柱峰二分，同样在他心中留下深深的烙印，他又怎会不在乎。 水莲仙和诸葛长陵心中都藏着事，自然没什么开口的欲望，也多亏白萱一路蹦蹦跳跳，让这一路显得没那么沉闷。 就在诸葛长陵离开不久，一个腰挂酒壶长剑，身穿白衣，手拿折扇的男子站在一处池水边的高处位置，目光看向诸葛长陵离开的方向，嘴角挂着笑意。 “一尘，你决定好了吗？那条路可没那么好走。” 李一尘收回目光，恭敬看向一旁的紫衣老者， “劳烦紫阳先生带路了，学生已经决定好了。文皇经我一定是要拿到手的。” 紫阳先生叹了一口气， “当今武道盛行，佛道两家皆有传承，要不是你当初锋芒太盛，被那位斩了道路，我们儒家也不至于沦落到，成为文人才子卖弄风雅粗鄙手段。” “先生说笑了，剑王阁不是还有个儒剑一脉吗？” “哼！什么儒剑一脉，连个镇派武学都没有，只会龟缩屋山，难成气候。” 李一尘摸了摸鼻子，没有接话。 人家在屋山，好歹成为七大超级势力之一啊。 “先生请回，学生去了。” 李一尘说完，直接一个猛子扎入洗砚池，很快就消失不见。 第128章 提亲 衡山回雁峰。 在一阵打斗声过后，一行人浩浩荡荡踏过弘正殿，直奔羽落堂，唯独留下十几名衡山底子在地上哀嚎打滚。 为首两人中，一个是一位丰神俊朗的少年，一个是穿着喜庆的岳飞孤。 少年面带微笑，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绝对的自信。 在其身后还跟着不少人，有男有女，姿态各异，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他们不是简单人物。 又有三人来到弘正殿门口。 诸葛长陵看着那一群人，目光有些复杂。 “走吧，还不到我们露面的时候。” 他深吸一口气，带着水莲仙和白萱闪进衡山派众多破落的建筑群。 诸葛长陵刚刚离开，那一行人中有一女子转过头，看向弘正殿方向。 她的视线穿过大殿，落在空荡荡的殿门前，平淡的眼眸却有波动闪过。 “怎么了？念雪？” 为首男子没有回头，却有淡淡的话语传来。 女子保持清冷的模样，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 就在这时，一位腰间挂着一把断刀的男子错开一个身位，恰好将女子视线挡住。 当女子目光移向断刀男子，却见对方冲他隐晦摇了摇头。 女子回过头继续跟着众人前行，一头雪白的银发被风轻轻荡开，露出她超尘脱俗的气质。 让她即便默默走在一行人最角落的位置，也成为最独特的存在。 诸葛长陵找个隐蔽位置，观察羽落堂那边的情况。 此时堂内肃杀一片，莫无极危坐在檀木椅上，一动不动，冷眼看着闯入的岳飞孤。 “哼！你的本事倒是大得很呐！” “莫伯伯，在下……在下是……” “住嘴！阁下的大名老夫岂有敢不知之理！” 莫无极狰狞的面容将岳飞孤吓得不知所措，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让莫无极不满，以至于让对方一看到自己就如见到杀父仇人一般。 今日本该是岳飞孤的大喜之日，不知缘何，此刻堂内的气氛已降至了冰点。 岳飞孤着一件红衫，本该是喜庆鲜艳至极的，但在莫无极的一番漠视与冷语下，越是喜庆，越显尴尬。 就在岳飞孤不知所措，哑口无言之时，一只手掌落在他肩膀上。 岳飞孤扭头便见那位屡次帮助自己的少侠，面带自信笑容，面对这逼人的肃杀仍旧闲庭信步上前。 “莫掌门，在下乃太乙教首席弟子澜惊关方，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看在我的面子上，莫掌门不妨听岳兄把话说完。” 澜惊关方此话一出，莫无极脸色明显变了变了。 太乙首席弟子，这是多么重的份量啊，不亚于太乙掌教亲临。 莫无极死死握住座椅扶手，才让自己不至于惊得站起来。 他闭上眼睛，然后再睁开，索性不再去看澜惊关方，而是死死盯着岳飞孤，蕴含杀气的话语从他口中传出， “姓岳的，你此番兴师动众来我衡山，一路打伤老夫座下弟子无数，到底端的甚么居心！谁不成，你是瞧见我衡山势薄，想学七煞门那般拿了老夫，做个掌门过过瘾头不成！” “莫伯伯，在下……在下怎敢……” “哼！你穿的这般堆砌红堆绿、不三不四，我衡山历来是名门正派侠义之士的习武之所，岂能容你这半妖半魔之人！” 在别人印象中，莫无极似乎不是这样一个蛮不讲理，出口狠辣的老糊涂。但他面对岳飞孤，所说的话却句句诛心，甚至这一句“半妖半魔”，有几个血气方刚的江湖人肯受此诋毁? 岳飞孤此时面色难看至极，先前的紧张胆怯全部被怒火覆盖。 “在下岳飞孤，虽不是什么武艺超群、仁德苍生的大侠，但这一生也从不曾做过一件偷鸡摸狗、伤天害理之事。” 岳飞孤原本弯下的身子渐渐站得挺直，他目光直视莫无极的眼睛，语气铿锵， “莫伯伯，因你是鑫儿生父，衡山一脉之主，岳飞孤敬你、重你——但那绝不表示，岳飞孤可以受人肆意欺凌、任意诋毁！” 次—— 莫无极不由冷笑出声，面带讥讽， “那你此番来我回雁峰，是所谓何事？” “我…我岳飞孤，今日于回雁峰上，是想请求莫伯伯首肯，将鑫儿许配于我。这一生一世，我都会待她好的。” 莫无极细细盯着岳飞孤，眼神似有深意。 “可笑，你难道不知道，老夫已替鑫儿早和铸剑山庄庄主定下了婚约?” 好似猜到岳飞孤想辩驳什么，莫无极抢先开口， “你是想说交到我手上的七煞门那封信吧？那老夫姑且问你，你二人犯下的苟且之事，可是在铸剑山庄庄主真面目揭露之前？” 莫无极说着已经愤怒的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向岳飞孤， “如若不是欧潭渊证实了七煞门之人的身份，你们觉得老夫的名声会被你们败坏成什么样！” “明知有婚约在身，你们行那苟且之事时，难道就已经确定欧潭渊有问题？可笑至极！你就是个无耻的畜牲，看老夫如何教训你。” 说到最后，莫无极怒到极点，直接一掌拍向岳飞孤胸口。 岳飞孤被说得哑口无言，一时没反应过来，眼见掌风袭来已来不及招架。 就在这时，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澜惊关方抬手轻轻一挥。 霎时间，莫无极顿时感到无形巨力向他拍来，竟让他连一丝抵抗都没有，身子直接倒飞出去，将身后座椅直接撞塌。 “咳……咳咳……” 莫无极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他紧闭的嘴巴将口中腥甜吞咽回去，却仍有鲜血从嘴角溢出。 “莫伯伯，你的身体……” 岳飞孤上前几步，见到莫无极看过来的杀人目光，脚步硬生生停了下来。 “哼！你不用这般假惺惺的，老夫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姓岳的小子，实话告诉你，这门亲事老夫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的，你还是趁早带着你的聘礼，滚下山去吧！” 岳飞孤双拳紧紧握住，咬着牙， “没有无缘无故的厌恶！莫无极，你好歹让我死个明白。” “呦——岳飞孤，你终于不装了吗？” 莫无极态度丝毫没有变化，眼中的讥讽反而更浓了， “方才你说你‘这一生都不曾做过一件偷鸡摸狗、伤天害理之事’，这话可是有的?” “没错！” “好!那老夫就来问你，你明知鑫儿已有婚约在身还日日和她在天柱峰顶厮混，平日老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算了。” “现下你告诉我，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更不知早已作出甚么伤风败俗之事，这算不算是偷鸡摸狗?” “没有……我……” 正在莫无极与岳飞孤相互争论不休之时，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羽落堂中，正是莫鑫儿。 只见她脸上挂两行清泪，红眉微蹙，哀思如潮，看来实在可怜至极。 “爹爹，岳哥哥跟鑫儿自始至终都清清白白，从未做出过任何越界之事，女儿...女儿何曾丢过您的颜面。” “鑫儿！” “鑫儿！你，怎么出来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岳飞孤是欣喜，莫无极是惊怒。 “爹爹将鑫儿囚在闺房之中，命部下弟子严令看守，是打算将女儿一辈子都锁死在那里面吗?” 莫鑫儿举起手臂，手腕处一道鲜红的口子赫然映入眼帘，其上正有鲜血潺潺滴下。 “鑫儿！” 岳飞孤惊呼，正要向前，莫无极横跨一步，挡在两人中间，他看着莫鑫儿，语气颤抖， “混账东西，你...你今日也是要来逼死老夫的吗?” 莫鑫儿目光恳求看着莫无极， “爹爹，是您要逼死女儿，如今欧潭渊身份曝光，你还不肯放手吗？” 莫无极看着莫鑫儿，眼中尽是复杂之情，最终他缓缓闭上双眼， “来人，小姐乏了，送她回房休息。” 只听莫无极一声令下，莫鑫儿的眼泪便似决堤，再也无法抑制。 “为什么！为什么！我跟岳哥哥情投意合，这些爹爹都看在眼中，为什么要拆散我们？” “女流之辈，又懂些什么?!婚约既已定好的，言而无信，出尔反尔，岂不叫天下英雄好汉耻笑了我衡山派不成?” “衡山派现今这般模样，遭人耻笑的次数还算少吗？” “你.你这混账!竟敢说出这等大逆不道之话!” 莫无极一掌拍碎身旁一张桌子，面色通红， “我告诉你，这是你和铸剑山庄庄主的婚约，无论是欧潭林还是欧潭渊都一样。，既然欧潭渊已死，那就另择日挑选良辰吉日，与欧潭林完婚！” “爹爹！你...你究竟把女儿当成什么了！” 莫鑫儿惊恐的望着莫无极，似乎不相信这般冰冷的话是从她的爹爹口中亲口说出。 岳飞孤看着莫鑫儿的样子，心痛与愤怒同时涌上心头，他一步上前， “鑫儿，跟我走罢!这老东西冥顽不化，一心只盘算着如何通过联姻壮大势力。鑫儿，咱们今日就远走高飞，再也不回衡山来了!” “岳哥哥，对不起。” 莫鑫儿痴痴望着岳飞孤，却摇了摇头，眼眸深处藏着的绝望深深印在岳飞孤眼中， “鑫儿自小没了娘亲，是爹爹辛辛苦苦一路将鑫儿养大成人，倘若爹爹为此便要将女儿当做复兴衡山的工具，女儿...女儿...” 莫鑫儿的眼泪破碎了她的面容，玉齿将下唇咬出深深的血痕。 莫无极忽听莫鑫儿提及亡妻，一时百感交集，一时乱了心神，自言自语起来， “阿玉，阿玉，这些年你在天上，过得…还好吗？” “这十几年来，你一日都不曾托梦于我，我知道你一心怪我，不过你瞧瞧，咱们的女儿...已长的这么大了...” 一阵恍惚过后，莫无极愤怒的情绪竟全部平复下来，他复杂看向莫鑫儿， “这些年来，关于你娘亲的事，爹爹从未向你提起过一句，鑫儿，乖女儿，你可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 莫无极不等回话，就陷入深深回忆之中， “二十几年前，魔教夜袭华山，华山损失惨重，江湖正派及各路民间侠义之士组成「义天盟」与其抗衡……” （对话太多了，直接照搬才发现水了那么多字都没结束。后面惊喜……莫鑫儿到底是死没死……） 第129章 血色琥珀 那一次，魔教终是被义天盟击溃。 莫无极下山时，在一破庙内，遇到了逃走的苦头陀抱着一名婴儿护送其逃命。 结合魔教教主沈炼刚得子嗣的传闻，婴儿身份呼之欲出。 苦头陀本就行将朽木，自然不是莫无极的对手，被一剑刺死。 但在婴儿的处置上，莫无极却和妻子产生了争执。 莫无极本意除之后快，免留祸根，但他的妻子将为人母心生不忍，执意要留下婴孩性命，他执拗不过，只好答应。 他们瞒着所有人，将婴儿带回衡山，莫无极的妻子知道莫无极会心生芥蒂，于是将婴儿放下衡山脚下一户佃农抚养。 莫无极说到这里，现场之人都明白他说的婴儿是谁。莫鑫儿更是诧异看向岳飞孤，表情复杂。 “衡山派和魔教间的仇怨不死不休，你娘若非当时受伤留下祸根，后来也不会难产而死。” 莫无极看向岳飞孤，眼中的厌恶与杀意，至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鑫儿，你若一心要跟这姓岳的走，自是拦你不住，但....” “爹爹也无言面对衡山派列祖列宗，只好以死谢罪。” 莫无极将身子转到一边，双眼闭上，不再看莫鑫儿。 “岳哥哥与鑫儿青梅竹马，自幼相识，早已互许终身。我如此番辜负了他，以他的性子，只怕定不愿独活。” “鑫儿!跟我走吧!一切的一切，岳飞孤都可以不管不顾，独你...独你...” 面对岳飞孤和莫无极，此时的莫鑫儿却出奇的冷静。 “爹爹，岳哥哥，你们莫要再说，鑫儿已有计议” 几乎所有人都用疑惑的目光看向莫鑫儿，唯有澜惊关方云淡风轻，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 “微羽院中的殷弦琴是娘留下的遗物，爹爹常在深夜之时，一人在那院落中对琴静坐罢。” 莫鑫儿看向莫无极，眼眸深处藏着不舍。 听到这话的莫无礼身子一颤，终是没有睁开眼睛。 莫鑫儿将莫无极苍老的面容深深印在脑海中，然后转身深情看向岳飞孤，眷恋之情几乎从双眸中溢出。 “岳哥哥，咱们当初在天柱峰顶时，鑫儿常抚琴调竹，岳哥哥就在一旁舞剑，这些，岳哥哥也都还记得吧。” “好鑫儿，我…我又怎生会忘记。” 岳飞孤的脚步不由自主走向莫鑫儿。 就在两人到了可以相拥的距离，莫鑫儿却垂下眼帘，莲步侧移，声音惆怅， “早有一曲《采莲令·月华收》，那是鑫儿无意之中从娘亲留下的一组旧谱中寻得，几番弹奏之下很是喜欢。” 等她再次抬起头时，脸上却带着幸福的笑容， “爹爹、岳哥哥、澜惊少侠，还有诸位江湖朋友，不妨随鑫儿前去徵羽院坐坐罢，我会告诉你们我的答案。。” 说着，莫鑫儿率先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徵羽院。 当所有人来到徵羽院时，莫鑫儿已经在一张长桌坐下，一把檀木古琴横放在她前面。 就在这时，澜惊关方突然从人群中走出， “鑫儿小姐，不如由澜惊弹琴，我们一起合作完成这曲子如何？” 澜惊关方一脸从容，与其他迷惘的人一对比，有一种众人皆醉唯我独醒，一切尽在他掌握的感觉。 莫鑫儿深深看了澜惊关方一眼，终是点了点头， “那就多谢少侠了。” 莫鑫儿让开位置，澜惊关方轻撩衣袍，盘坐在古琴前面，顿时给人一种仙风道骨，超然物外的视觉冲击。 与其身后面带笑容却仍显凄婉的莫鑫儿对比明显，却又意外的不觉得冲突。 好似一位谪仙人即将照拂凡间的凄苦女子一般。 霎时间，院中一片安静。 在某个合适的时间，澜惊关方修长的手指落在琴弦上，音符在他指尖之下迸发而出。 莫鑫儿的声音也合着琴声幽幽唱出： “月华收，云淡霜天曙。西征客，此时情苦。 翠娥执手送临歧，轧轧开朱户。 千娇面、盈盈伫立，无言有泪，断肠争忍回顾。 贪行色、岂知离绪，万般方寸，但饮恨，脉脉同谁语。 更回首、重城...重城不见...寒江…寒江……” 莫鑫儿的声音突然变得断断续续，呼吸也变得短促，目光缓缓低垂，瘦弱的面庞惨白如纸，其上没有一丝血色。 一道鲜血从嘴角溢出，身子也慢慢倾斜，眼看就要倒下。 在前方弹琴的澜惊关方突然叹了一口气，手下弹琴动作却没停下，只是从双手抚琴变成单手，速度之快在古琴上留下重重残影。 而他空出的一只手一指向后点出，无形气劲从他指尖迸发，击中莫鑫儿身体一个穴位。 随后他手掌一摊，一颗丹药凭空出现在手中，在他曲指一弹之下，丹药落入莫鑫儿口中。 随着丹药入口，莫鑫儿原本逐渐变得苍白的脸色竟然慢慢恢复血色。 澜惊关方的一系列行云流水，在须臾之间完成。 当他另一只手落在古琴上，琴声仍旧继续。 “更回首、重城不见，寒江天外，隐隐两三烟树。” 他嘴唇轻启，将《采莲令·月华收》最后一句补上，这才缓缓站起身来。 “鑫儿小姐，这又是何苦呢。” 莫鑫儿眼睛死死盯着澜惊关方，她没想到自己的计划会在最后一刻功归一溃。 那被她埋藏在心底的深深绝望再次涌上心头，让她把上前搀扶她的岳飞孤与莫无极都忽略掉了。 “鑫儿……你……刚刚怎么回事？” 岳飞孤的手都在颤抖。 “鑫儿，鑫儿！乖女儿，你怎么了，你别吓爹爹啊！” 莫无极一手扶着莫鑫儿的手，一手直接抵在她后背输送真气起来。 “你还不给我滚开！” 莫无极目光瞥见一旁的岳飞孤，直接一脚将其踹飞出去。 “鑫儿小姐刚刚服毒了。” 澜惊关方缓缓转过身看向莫无极与岳飞孤，两人闻言瞳孔同时一颤，不可思议看向莫鑫儿， “不过她现在没有什么大碍了，没什么是我的九转回魂丹救不回来的。” 澜惊关方负手于背，神态轻松。 “真的？太好了，可是……可是鑫儿她现在怎么……” 莫无极看着双目无神的莫鑫儿，心中的担心仍旧没有放下。 “唉……” 澜惊关方叹了一口气，抬头望天，缓缓踱起步来， “莫掌门，你说如果鑫儿小姐跟岳兄弟走，你就以死谢罪。而鑫儿小姐若是辜负了岳兄弟，他也不愿独活。” 澜惊关方低头看向莫鑫儿， “忠孝不能两全，鑫儿小姐谁都不愿意失去。所以她选择自己死……你说我说得对不对，鑫儿小姐。” 莫鑫儿闻言，失神的双眼逐渐聚焦到澜惊关方身上， “人命八格难衍天之九极，机关算尽终究黄粱一梦。岳飞孤，我……” 莫鑫儿将视线缓缓转向岳飞孤，脸上凄婉的表情也慢慢变化。可就在这时…… 噗呲—— 莫鑫儿表情僵在脸上，她缓缓低下头，看着从自己左胸前穿透而出的手掌。 那是…… 多么美的一只手啊， 晶莹如玉，其上流淌滑落的猩红血液，让整只手好似血色琥珀。 看着如艺术品一般的手，莫鑫儿嘴角勾起，眉眼都弯了起来。 第130章 跟我走 哇—— 莫鑫儿一张嘴，一大口鲜血从她口中喷出，其中还夹杂着内脏碎屑。 所有人都用震惊的目光看向莫鑫儿这边，看着莫无极身旁多出的那一道身影。 浑身环绕血色的煞气，激荡起的气劲高高扬起的衣摆上，飞鱼服的图案是那么明显。 从莫鑫儿头顶侧方露出的半个脑袋上，可见其半个咧开的残忍嘴角，张扬肆意的长发在他身后狂舞着，如神如魔。 “勾结魔教之人者，死！” 诸葛长陵右手落在莫鑫儿后背上，一点点往前推，穿透莫鑫儿心脏的左手，随着他的这个动作一点点抽离而出。 砰—— 随着诸葛长陵的左手完全抽出，莫鑫儿的身体也重重砸在地上。 鲜血从她胸口位置化开，渐渐蔓延到她带笑的嘴角，一点点将她全身拥抱。 “谢谢你，长陵师兄……” 这个声音，注定没有人听得到，莫鑫儿睁开的双眼中，眸光彻底熄灭。 画地为牢到底能不能关得住人心？她不知道。 因为她想用生命铸就的牢笼，她注定等不到结果。 她这个溺水之人终究没法抓住一片天，给她希望的不是什么仙人，而是一个死神用死亡之镰将她的身体串出深渊。 不过，已经足够了，因为她的尸体背后连着的…… 还有整个衡山。 莫无极身子一动不动定在那里，还保持搀扶莫鑫儿的动作。 他圆瞪的双眼布满血丝，两行血泪从他眼眶流出，在他布满皱纹的苍老脸庞上肆意纵横。 可即便如此，他仍旧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在他面前死去。 诸葛长陵将头一点点转向莫无极，脸上的残忍笑容还没来得急收起来，是那么凶残暴虐。 “怎么？莫掌门有话要说吗？是不是本官的消息有误，勾结魔教余孽的不仅仅是莫鑫儿一人，还有整个衡山派？” 随着诸葛长陵话音落下，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响起。 一个个六扇门之人押着衡山派的弟子出现在莫无极眼前。 不能说话的莫无极瞳孔瞬间收缩成针尖大小。 诸葛长陵见到这一幕，一拍额头， “哦、对哦。本官忘了，莫掌门现在没法开口啊。” 说着，诸葛长陵手掌五指合隆。 砰—— 一声闷响，莫无极的身子躬成虾米，张开的嘴巴，有涎水流下。 诸葛长陵收回拳头，摊开双手一点点后退， “好了，现在可以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莫掌门。” 莫无极缓缓直起身子，目光扫过一个个眼神恐惧的衡山派弟子，眼中尽是凄然之色。 “鑫……莫鑫儿的行为……仅代表她个人……与我们衡山派……无关！” 莫无极此话一出，身子瞬间佝偻下去，弯下去的腰再也无法直起， “从今日起……” 莫无极咬着牙齿，鲜血从牙龈溢出， “莫鑫儿被逐出衡山派，我莫无极……与他断绝父女关系！” 莫无极说完这句话，终于耗尽所有精气神，两眼一黑，身子直直向后栽倒下去。 “掌门！” “掌门……您怎么样了。” 四周传来衡山派弟子着急的呼唤声，诸葛长陵抬手示意，所有六扇门之人松开对衡山派之人的限制。 一瞬间，莫无极身边围上寥寥数人。 诸葛长陵冷漠看着这一切，又抬手招了招。 “大人，东西拿来了。” 一个手下手捧一碗汤，低头来到诸葛长陵身边，都不敢抬眼与诸葛长陵对视。 “把醒梦汤给他灌下去，本官的话还没说完呢。” “是！” 在几个不敢怒也不敢言的衡山派弟子注视下，被灌完药的莫无极幽幽转醒。 “鑫儿！” 莫无极一声惊呼，好像做了一场噩梦。 可当他看到诸葛长陵似笑非笑的脸时，噩梦来到了现实。 “莫掌门，你晕得可真是及时啊。再晚点醒梦汤就得你的弟子去费心思了。” 诸葛长陵一步步走向一言不发的莫无极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你……还想怎样！” 莫无极猛然抬头，双目赤红。 “呦呦呦——莫掌门这是要干啥啊，我只是来给莫掌门宣布一件好事的。” 诸葛长陵说着，在莫无极吃人的目光中，拿出一卷黄澄澄的东西。 “莫无极接旨！” 诸葛长陵也不等莫无极回话，直接将圣旨扔在莫无极身上， “自己看吧。衡山派将归顺朝廷，作为圣上驻守南疆的……看门狗。” “最近南疆有些不老实，什么巫蛊教啊，蛮骨部落啊有些不老实，打算到中原来一统江湖什么的。” 诸葛长陵眼睛微微眯起， “可他们忘了，整个天下都是人皇的，不是你们武林中人的。没有签署协议就想踏入中原，这是找死！” “现在圣上将衡山派封为南疆督武司，莫掌门……哦，不，莫总司可还有异议？” 莫无极看着手中的圣旨，表情无比复杂，迟迟无法开口。 “莫总司，当年你们衡山派先主刘乘风就做错了一次。表面接受朝廷诏安，立场却不坚定，落个全家惨死的下场。希望莫总司不要选错了。毕竟……” 诸葛长陵身上的煞气一点点扩散，渐渐将整个回雁峰全都笼罩进去。 无数六扇门之人的目光也齐齐看向莫无极，让他感觉身上压了无数座大山，身子不自觉又弯了几分。 也在这时，诸葛长陵后面的话语也出口了， “毕竟现在的朝廷，可不是当年那个无能的前朝！” 说完，诸葛长陵转身，不再看莫无极。而是一步步走向脸色难看无比的澜惊关方。 “属下莫无极，谢主隆恩！” 身后莫无极的声音响彻整个衡山，也一点点带起诸葛长陵的嘴角。 诸葛长陵在笑，眼中却无半分笑意，而是一片漠然。 毕竟，已经一无所有的他，拿什么来笑。 他停下脚步，看向澜惊关方，看向他身后的一个个人。 柳如意、南知意、拜尼娜、姜逸尘、商昊乾、孟翔、薛龙城、萧佩吟…… 最主要的是，里面有她。 诸葛长陵视线越过所有人，定格在那道银发身影上面。 此时他眼中，只有那超尘脱俗的身影，容不下任何人。 他眼中的漠然一点点退却，手臂缓缓抬起，像似在乞求着什么。 “跟我走。” 当诸葛长陵这三个字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可两双眼睛的视线碰撞，却不能让那双平静的眼眸掀起半点涟漪。 “跟我走。” 第二次说出这三个字，诸葛长陵的声音已经没有波澜，可他的手掌却在颤抖。 他早就知道这个结果，在他上衡山派之前接到南宫傲的亲笔密信时，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 第131章 她根本就没爱过你 一个时辰前，正前往衡山派的诸葛长陵突然遇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六扇门影门之主司徒明月，对方表情复杂地交给他一封密信和一件崭新的飞鱼服后就离开了。 当诸葛长陵得知密信内容后，终于知道司徒明月为何是那般复杂表情了。 信中内容最主要有几点： 第一，他被太乙教除名了，就在澜惊关方加入太乙教不久后发生的事情。 第二，澜惊关方被确认为仙降之人，诸葛长陵被认定为对方替身。 因为澜惊关方的能力正式曝光出来：随身空间，气运之物，逆天悟性…可以说诸葛长陵具备的能力对方都有，诸葛长陵没有的能力他也有。 第三，苏梨雪出现在澜惊关方身边，成为众多追随者之一，只是不知为何，澜惊关方一直以苏念雪称呼她，而苏梨雪也没有辩驳。 第四，他在遇上邱白后，丢失的青龙与朱雀玉玦、非攻、湛卢剑等，全部在澜惊关方手里。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杂七杂八的内容，比如巫蛊教在圣女蓝凰儿统治下，想入中原一统江湖等…… 诸葛长陵看完密信内容，在原地足足站了一刻钟。 他不知道除了苏梨雪之外，李一尘和桃花是否也跟了澜惊关方。他只知道现在他一无所有了。 自己几经波折得到的东西，跟随在身边的人，全都离他而去，去到澜惊关方身边，去到真正主角的身边。 也许……那本就是主角应该拥有的东西。 也许……一切都有预兆，被清虚提前收回的乾坤剑，濒死也没有出现的黑衣人……被成为仙迹的商城应该也不会再出现了。 “毕竟，那不是我的东西……”诸葛长陵抬头仰望天空，惆怅在他眼中酝酿， “毕竟，我不是天命之人。” 诸葛长陵低下头，眼中的惆怅尽数消失， “毕竟，‘我’是一个怪物啊。” 声音落下，诸葛长陵没有丝毫感情的眼瞳聚焦到一处。 那是一处空无一物的地方，可那里却有一个选择，一直等着他选择。 “梦回江湖年少，偏爱纵横天下。庄周梦蝶，不过梦幻空花。” 诸葛长陵抬起食指，在半空中凭空一点。 他偏着头，冲着战战兢兢的水莲仙和白萱咧嘴一笑， “我就说不要与这个世界的人有太多羁绊吧。可是啊……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啊。你勾连起羁绊，如今想要斩断，我同意了吗？” 系统加载失败，是否退出… 「是」！ 限制解除…… …… 在两女关心智障的目光中，诸葛长陵将身上残破的墨羽道袍脱下，小心翼翼将其叠好装入一个包袱之中。 然后他又默默将飞鱼服穿上，一丝不苟整理衣服上每一个细节。 “大哥哥的脑子好像恢复正常了呢。” 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白萱小声对身旁的水莲仙说。 “嗯嗯嗯……” 水莲仙疯狂点头，眼中的惊惧与茫然久久不能退散。 刚刚明明没有发生任何事，可诸葛长陵的手指点在半空中的一瞬间，她有一种被人攥在手中的感觉。 就在水莲仙正在胡思乱想之时，诸葛长陵抬起手招了招。 水莲仙一愣，正要上前之时，有个人比他速度还快。 那个人不是白萱，因为此时的白萱面色惨白，好像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那个人是一个同样身穿飞鱼服之人。 六扇门之人，这里怎么会有六扇门之人。 水莲仙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看见第二个、第三个……六扇门之人走出。 树林间、草地中、石头后面……几乎每个角落都有六扇门之人。 放眼望去，原本青葱的群山都染上一层黑红色。 那是飞鱼服的主要色调。 “大人，有何吩咐？” 诸葛长陵沉默半晌，好似自言自语， “我应该成了执棋之人的弃子了吧，六扇门为何不赶我走？” 来人恭敬单膝跪地，没有回答。因为那不是他可以回答的问题。 “是不是澜惊关方加入的是拘魂阁，所以六扇门没有选择？” 诸葛长陵继续开口，来人仍旧沉默，可他额头已经有冷汗滴下。 “站起来！” “是！” 来人瞬间站得笔直。 “你在害怕什么？” “回大人！属下怕死！” “呵！” 诸葛长陵突然咧嘴笑了，他伸出手掌重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我也怕。” 说完，他收回手掌挥了挥， “将这件衣服送回太乙教。” “是，大人。” 来人小心翼翼接过包袱，眨眼间跑没影了。 “魔教余孽……呵呵……按计划行事吧。” …… 徵羽院中。 诸葛长陵抬起的手掌迟迟没有放下。澜惊关方原本难看的脸色变成戏谑。 “长陵师弟，你这是要干什么？看中我的伙伴了？要不要我介绍介绍给你认识啊。” 眼看又想上演一出明嘲暗讽，一道凄凉疯狂的笑容在场中响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聘书？婚约？结姻？哈哈哈哈哈……” 岳飞孤双目赤红，面容扭曲，看着莫鑫儿的尸体，却在一步步后退。 当他来到聘礼边上时，突然疯狂将其中的玉镯、凤冠、耳环等饰物，一件件用力掷在地上，浑圆的珠子和金钗登时七零八落散满了一地。 “假的！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岳飞孤歇斯底里将聘礼时所准备的武学秘典一一取出，然后一本本撕的粉碎，无数纸屑在微羽院的上空飘散... “正派？魔教？真是可笑！诸葛长陵，好一个太乙七子。我倾尽所有准备这一切，就因为一句魔教余孽就否定我所有！” 岳飞孤手指颤抖指向诸葛长陵， “你不是要护着衡山派吗？你不是说我是魔教余孽吗？那我就做天底下最邪最恶的魔。今日……衡山派大限将至！” 岳飞孤全身气势攀升，隐隐形成一把血色的剑气。 诸葛长陵歪着头看着他，嘴角渐渐勾起。 “岳飞孤。你在逃避什么？” 诸葛长陵无视澜惊关方，一步步走到莫鑫儿尸体旁。 “我不许你碰她！” 岳飞孤看着诸葛长陵伸出的手，目眦欲裂，手持长剑化作一道血芒眨眼冲来。 锵—— 血光好似撞到礁石，戛然而止。 诸葛长陵抬起两根手指，轻松将岳飞孤的长剑夹住。紧接着手指轻轻一翻折。 乒—— 一声脆响过后，长剑化作一地碎片散落于地。 “绝望吗？” 诸葛长陵淡淡开口， “我当时也是这样的。” 诸葛长陵五指张开，一掌印在岳飞孤丹田位置。 画地为牢！ 砰—— 岳飞孤身子瞬间倒飞而出，身上爆发的气势渐渐消散，变成与普通人无异。 还没等他身子落地，一只手掌落在他肩膀上。 咚—— 一声闷响，飞在半空中的岳飞孤被诸葛长陵单手直直按回地面，双脚更是插入坚硬的石板，鲜血淋漓。 “不必急着绝望，还有更绝望的呢。” 诸葛长陵轻轻为岳飞孤整理好身上的衣服，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别想着那边跟你称兄道弟的少侠来救你，在你刚刚选择承认自己身份时，你就注定孤立无援。” 此时澜惊关方脸色再次变得难看，手掌握了又松。在周围，上百架千牛弩弓弦绷紧的声音是那么刺耳。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他根本不惧这威胁，可如今他不是一个人，在他身后还有跟随他的一群伙伴。 最可恨的是，那些千牛弩瞄准的，也是他那些伙伴。 “诸葛长陵，六扇门就是这么卑鄙吗？” 诸葛长陵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反而继续看向仍旧死死瞪着他的岳飞孤。 啪啪啪—— 诸葛长陵伸出手掌拍了拍对方的脸，一如上次一般， “对，就是这个眼神，别眨眼，好好看着。” 诸葛长陵来到莫鑫儿身边，在岳飞孤杀人的目光中将莫鑫儿抱起，一只手挑起莫鑫儿的下巴对着岳飞孤， “好看吗？” 岳飞孤看着莫鑫儿的脸，瞳孔一阵震颤，好似看到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 “很好看，对吧？这笑容多美啊……所以、你在逃避什么？” 诸葛长陵松开手，莫鑫儿再次倒在血泊中，脸部刚好扭向岳飞孤那边。 死不瞑目的双眼仍带着笑意，嘴角勾起的笑意是对岳飞孤无声的嘲笑。 “你还不承认吗？她从来就没爱过你。” 第132章 落幕与暗潮 轰—— 诸葛长陵的话语犹如一道惊雷在岳飞孤心中炸响。 他先前逃避的一个个细节出现在他脑海中… 刻意地躲闪，最后一刻眼神的冷漠…… 原来，这才是真相。 “既然你已经知道真相，那就死吧。” 冷淡的话语在岳飞孤耳旁响起，一把几乎只剩下剑柄的断剑，出现在诸葛长陵晶莹如玉的手掌中。 他手持剑柄随意向岳飞孤脖颈处挥出，在挥动过程中，地上的剑刃碎片犹如电影倒放一般，一片片拼接起来。 当最后的剑尖拼接上去，长剑刚好从岳飞孤喉咙处划过。 一道血线出现在岳飞孤喉咙处，他瞪大双眼，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死？ 我是魔教教主的儿子，天下第一剑还欠我娘人情…… 难道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吗？ 告诉我啊，澜惊兄弟，你没有骗我，我只是来这里立个人设，是不可能死在这里的…… 岳飞孤身子栽倒在地，瞳孔涣散的双眼仍旧死死看向澜惊关方。 诸葛长陵手持遍布裂纹的长剑，在原地站了许久，仍旧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岳飞孤所谓的护道人，所谓的历练，都好像只是一个笑话。 “所以，这样真的值吗……” 诸葛长陵就这么盘腿坐在莫鑫儿尸体旁边，好像在自言自语。 整个徵羽院中，只剩下他一个活人。澜惊关方在岳飞孤死后就转身离开衡山，莫无极根本就不愿意面对女儿身死的事实，选择逃避。 “呵呵……原来是这样吗？” 许久过后，诸葛长陵好似想通了什么，他看向莫鑫儿的眼中多了一丝复杂的色彩。 衡山延续下去了，不是吗？ 而这样的结果，都是莫鑫儿的死带来的。 岳飞孤也好，诸葛长陵也罢，谁都可以，谁都无所谓。 就如莫无极说的，她嫁的是铸剑山庄庄主，无论是欧潭渊还是欧潭林，其实都不重要。 诸葛长陵缓缓站起身子，抬手在莫鑫儿尸体上方拂过。 等他站起身，原本莫鑫儿尸体所在的地方，除了一摊鲜血之外，再无他物。 “魔教余孽岳飞孤，为夺功法，先击杀龙泉镇徐猛，后灭姑苏温家满门，其行为牵连无辜百姓甚众。今，我六扇门神捕诸葛长陵，于衡山派将其就地正法，特此昭告整个武林。” 诸葛长陵的声音传遍整个衡山，而他本人却脱下飞鱼服，独自一人向山下走去，。 “大哥哥……” 白萱怯怯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诸葛长陵脚步一顿， “去南岭等我，有我在，巫蛊教作乱罪名就不会成立。当然……” “如果我那时还活着的话。” 白萱与水莲仙怔怔看着诸葛长陵的身影消失，那个脱下飞鱼服背影是那么孤独落寞，与先前冷酷无情，谈笑间断人生死的六扇门神捕形成鲜明的对比。 穿上飞鱼服，有成千上万六扇门之人供他驱使，连那个被奉为传奇的仙降少年都避其锋芒。 可放下飞鱼服跟神捕令，他就是那个一无所有的弃子，没有一个人跟随他。 衡山派一间昏暗的房屋中。 莫无极呆呆站在窗台旁，望着外面一众弟子和六扇门之人忙碌的景象，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成为朝廷的南疆督武司，相当于朝廷的颜面，这等破落的建筑往后都将被翻新。 只是到了那时，衡山派也将不再是衡山派了。 可当莫无极无意中看到一些弟子流露出来的欣喜，他迷茫了。 或许……这里有没有他莫无极，都不重要了吧。 他神色黯淡，早先眼中可见的野心早已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迷惘与颓唐。 “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没有了，就像梦一般，醒来发现什么都留不住。” 莫无极缓缓抽出一把长剑，横于肩上。 “就让我这把老骨头，随着衡山派，一同被历史掩埋吧。” 说着，他就要挥剑自刎。 可就在这时，一股强大的气息将他身子牢牢锁定住，让他连动一根手指头的能力都没有。 他的姿势就这样保持着，却迟迟不见有人出现。 就在某一刻，莫无极感觉禁锢自己的气机消失不见。 也在这时，一枚石子穿过窗户，将莫无极手中长剑击落。其力道之强，让他手掌有些发麻。 莫无极看着闪进他房间中的黑衣蒙面人，随后目光继续环顾四周，眉头深深皱起。 “放心，那些不入流的六扇门之人还发现不了我。” 来人背对莫无极，负手而立，一袭黑衣，满头须发恍若月光，皆尽花白。 “无论阁下是谁，方才那一石之恩莫某引领了。然，在下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已先后离在下远去，阁下无法体味这般心情，莫无极并不苛责。趁着六扇门之人还没发现，阁下离去罢。” 莫无极淡淡开口，眼中仍旧没有神采。 那鹤发老者先是一怔，随后不可遏止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好笑，真是好笑。莫老头你这是要来个比惨大会吗？” 鹤发老者转过身看向莫无极，即使他如此放肆大笑，窗外做事之人仍旧各司其职，好像都听不到一般。 “好，莫老头。不说别的，我中华上下五千年，老夫便随意拿几位史上之人同咱们莫掌门比上一比。” 莫无极眉头仍旧紧锁，他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开口，而是继续听鹤发老者发言， “古者富贵而名摩灭，唯倜傥非常之人称焉。有文王拘而演周易，又有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 鹤发老者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继续数落， “古往今来，我江湖各显赫门派第一把交椅上所坐之人，无不是那些卧薪尝胆，含垢忍辱的英雄好汉!莫兄若是为了这些事便要呜呼哀哉，寻死觅活只怕莫云前辈泉下有知，恐怕再难阖眼了罢。” 莫无极听到对方最后一句话，全身一震，如遭雷击， “阁下……难道你是……” 莫无极好似想到什么，眼中反而闪过一丝担忧， “万事一杯酒，长叹复长歌。” 他深吸一口气，将情绪压下，缓缓念出一句诗，目光紧紧盯着鹤发老者。 “江水去无极，无地有青天。” 在莫无极的注视下，鹤发老者将下一句接上，同时他也将脸上的面巾取下。 “朱……朱阳兄，你竟然还活着……” “莫兄，几十年一晃过去，岁月不饶人，你我都老了。” “你……不该来的。” “哼，我要是不来，只能下去见你了。” 莫无极还要说什么，可下一刻他身子一僵，那道强悍的气机锁定再次将他定住。 “怎么？无话可说了？” 随着朱阳长情开口，莫无极才感觉身上的束缚消失。 他叹了一口气，知道如果现在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恐怕他这位老友就走不出衡山了。 虽说六扇门监察江湖，可大多数人都不将六扇门之人放在眼中，以前莫无极也有这样的想法。 可直到今天，他才真正见识到六扇门的可怕之处。 以一个机构去监察江湖，又怎会如江湖中传言的那般不堪。 “唉……” 莫无极将手中长剑归入鞘中， “朱阳兄，华山那一役...我见你生生受了一掌，从华山云台峰悬崖跌下，那山峰高逾千丈，险峻异常，纵使轻功绝顶，也绝无半分生还之机，你又是如何活下来的？” 朱阳长情见莫无极收起长剑，心也放了下来，于是开始解释起来， “不错，当初镇岳宫、云台峰一役，我确实被那厉神君重创，跌落山崖。” 他闭上眼睛，想起那时的自己。 那时他魔功初成，风头正盛，但若不是师叔、家父几日前被教中奸细下毒中伤，华山一脉也不至于落得那般情景。 “唉……那时我年少气盛，心有不服，趁着药力也要迎难而上。” “但想不到他那毒掌内劲一重盖过一重，最后竟好似排山倒海一般，只觉天地四方皆是他玄虚的掌印。” 朱阳长情额上渗出细细汗珠，当时的情景似乎仍历历在目。 “好在云台峰虽高逾千丈，但所幸悬崖各处皆生得些翠柏苍松，一路将下坠之力卸去不少，才让我捡回一条命。” “等我伤愈后出谷，才发现外面江湖已经全然不同，魔教总坛青木崖一战后，我们四岳正道损失惨重，实力一跌再跌。” “起初本想凭借一己之力再复华山往日之势，可是一切根基已断，我才意识到华山既殁，此番定局，已是无力回天了。” “后来我遂昼伏夜出，只暗暗调查当初镇岳宫、云台峰一战藏匿在华山派充当魔教内应的奸贼，我恨不得拉他出来，分尸偿命!” 莫无极默默听完朱阳长情的讲述，也不由再叹一口气，华山派不存在了，如今他衡山派也没了。 “真羡慕朱阳兄，还是当年的性情。小弟我万是做不到保持初心了。如今归顺朝廷，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我们都老了。” 朱阳长情看到莫无极放弃挣扎的样子，火气又上来了， “莫无极，你怎能这般自甘堕落，归顺朝廷。到那时衡山派还是衡山派吗？你岂不是白费了你叔伯、爹娘甚至阮玉的一番苦心！” 莫无极只是叹息， “朱阳兄，你还看不清现实吗？江湖就那么大，内有七大超级宗门盘踞，外有朝廷虎视眈眈。四岳真的还能崛起吗？与其被其他江湖势力吞并，我宁愿归属朝廷。” 莫无极看向窗外， “如今鑫儿也走了，我为复兴衡山已经付出所有，我不想再搭上这群仍旧跟在我这糟老头身边的孩子。” 他看向朱阳长情，伸手指向窗外， “至少，他们现在很开心，这就够了。你走吧。” 朱阳长情看着已经能开始和六扇门捕快闲聊的衡山弟子，其脸上不经意间的笑容，他沉默了。 “莫兄，当时我摔下山崖，骨骼经脉俱为碎裂。眼见父母师兄、师弟师妹，甚至整个华山派都不复存在，那时...那时我只恨不能一死了之。” 他缓缓转身，背对莫无极， “后来我知道，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改变。如今时机被我到了，仙降之人再次出现，江湖也会出现乱局。” 朱阳长情侧过头，露出半张脸庞， “曾经那七大势力能够借助仙降之人，登上超级宗门的地位，现在我华山派也可以。” 朱阳长情回过头， “衡山派的古月秋已经拿着白虎玉玦去了，我也会助他拿到最后一块玉玦。莫兄，言尽于此，选择在你。” 莫无极仍旧无言。 许久过后，整个房间只剩下他一人独站窗前。 一个脚步声在他身后响起又消失，一个人影不知何时已经坐在房间角落的一张桌边。 人影自顾自端起一杯茶，仰头一口闷下。而后他咂吧咂吧嘴，吐出几片茶叶。 莫无极转过身，阳光从窗台投射进来，擦过他的身体，落在人影脚边。 在光影晃动间，可见人影衣服上血色的刺绣。 龙头、双翼、两足、鱼尾。 那是最高制式的飞鱼图案。 第133章 一无所有 “莫无极参见南宫大人。” 莫无极对着人影缓缓弯下腰。 阳光越过他弯曲的后背，照在正把玩茶杯的南宫傲身上。 南宫傲继续把玩着茶杯，并没有立刻开口。所以莫无极一直保持弯腰的姿态。 “莫无极，你是不是很恨诸葛长陵。” 半晌后，南宫傲的声音才响起。 逃避的事实被重新提起，莫无极双目变得赤红。 他很庆幸此时是弯腰状态，不然他真的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小人……不敢！” “哦？是不敢啊，那就是说我说对了哦。” 莫无极沉默着，而沉默恰好就是一种回答。 “莫无极，你了解自己的女儿吗？” 南宫傲突然转移话题，莫无极身子一颤，眼中的恨意更深了。 “回禀大人，小人没有女儿。” 听着莫无极牙缝中挤出的回答，南宫傲把玩茶杯的手明显一顿。 “呵、” 他突然轻笑一声，想到了诸葛长陵的做事风格，眸中的欣赏不加掩饰，只是这欣赏只持续片刻又变成惋惜， “莫无极，不必如此，我不在乎表面的这些东西。过来坐，我想跟你聊聊……嗯，准确来说，我想找个倾听者。” 原本没打算越界的莫无极，听到南宫傲最后半句话后，才直起身子来到桌子另一边坐下。 “还是那句话，你了解自己的女儿吗？” 莫无极眼神飘忽，陷入回忆，片刻后，他闭上双眼，眼角有泪水溢出，那些回忆让他更痛苦了。 “儿女情长，不识大体。” 南宫傲没有评价莫无极是对是错，反而继续询问， “那你又了解岳飞孤吗” 提到岳飞孤，莫无极拳头不自觉握紧，有一种再将岳飞孤鞭尸的冲动。 “魔教余孽，死一万遍不足惜。” 得到这样的回答，南宫傲叹了一口气， “你你应该知道，岳飞孤是殷离的孩子。” “那又如何？更该死！” “可殷离死了，她的老相好还活着啊。莫无极，你难道不知道前几天天柱山发生的事？” 莫无极脸色一变，突然有了不好的想法，不等他细思，南宫傲继续开口， “邱白与那女娃子在天柱峰的那一战，是因为诸葛长陵差点被邱白杀了。而诸葛长陵之所以会被邱白关注到，全是因为你的女儿。” “鑫儿……这和鑫儿有什么关系？” 莫无极的手都在颤抖，他似乎感觉南宫傲会说出一个让他难以相信的事实。 不出他所料，南宫傲接下来的话让他难以置信。 “原因很简单，邱白与殷离的那段情，让他无情剑道始终无法大成，于是他想通过帮助岳飞孤红尘炼心，先走有情再入无情，将衣钵传承给岳飞孤。他也借此了却那份因果，让无情剑道大成，入合道登绝世。” “而岳飞孤走的第一步有情，邱白选的人正是莫鑫儿。” 南宫傲又灌了一口茶水，眼中露出欣赏之色， “可不曾想，犬父也有虎女。莫鑫儿知道自己的命运后，面对天下第一剑仍旧不愿服输，将计就计算计邱白，想用自己的死，用情将岳飞孤困一生。” 听到这个消息，莫无极如遭雷击，整个人呆呆坐在位置上。 这一刻，他突然发现，自己从始至终都没有真正了解自己的女儿。 “鑫儿……鑫儿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南宫傲摇了摇头，有些可怜看着莫无极， “她这样做啊……当然是为了整个衡山派了。岳飞孤天赋不错，背后又站着邱白。她死后，即使一开始岳飞孤会憎恨衡山派，不过这不是有诸葛长陵吗？后面的事就交给诸葛长陵将对方从仇恨中拉回来了。” “这可是她和诸葛长陵没说出口的约定啊。” 南宫傲十指交叉抵在下巴下，意味深长盯着莫无极看。 莫无极眼神挣扎片刻后，突然一凝， “不对……如果是这样，诸葛长陵为何会杀了岳飞孤。” 南宫傲看着莫无极着急的表情，嘴角渐渐勾起，最后放声大笑， “哈哈哈……你还不算老糊涂，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之所以会变成这样，自然是有原因的。” 南宫傲站起身，一步步走向窗台，高大的身影将阳光彻底遮挡住，整个房间顿时变得昏暗。 “这其中的原因之一，自然是那位仙降少年打乱了莫鑫儿的计划。” “至于第二个原因……” 南宫傲缓缓转过身，俯视着莫无极， “自然是我们朝廷不许！” 南宫傲眼神睥睨， “想要踏出那一步，邱白倒是好算计。可惜他的魄力终究不够，顾虑太多，给诸葛长陵留下一线生机。” “那么……他既然自己递了刀子，我们自然要捅一把。” 莫无极听得有些口干舌燥，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邱白能达到如今的地步，又怎会看不出莫鑫儿那点技俩。恐怕在莫鑫儿死后，衡山派离灭门也不远了。” “所以我们不忍心曾经的四岳就此覆灭，就来帮你们一把。” 南宫傲有些戏谑的回答。 “你们……是你们逼他那么做的……是不是。” 莫无极此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再次体会到那种绝望的无力感。 “没错。因为岳飞孤只有他能杀，也只有他动手，才能将邱白的道路斩断。” “因为那时邱白给他留了一线生机，而恰好是他自己留的那一线生机，让他自己害死了岳飞孤。” “这叫……杀人诛心！” 南宫傲缓缓转身，等他身子彻底转过去时，身影也消失在房间中。可他的话语仍旧在房间中回荡， “莫无极，你可要好好活着啊。保下你们衡山可是他动手的条件。毕竟那孩子……已经一无所有了。” 莫无极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老泪纵横。 原来所谓的仇恨目标，竟然是女儿的希望。 原来整个衡山的延续，竟然是靠两个孩子去拼命才换取下来的。 这一刻，他才知道侠字的含义。 想到不久前那个默默脱下飞鱼服，放下神捕令独自下山的背影，那时自己还恨不得他去死。 可现在，他恨不得死的人是他自己。 从诸葛长陵下的最后一道命令那一刻起，看似权势滔天的诸葛长陵，就已经被六扇门抛弃了。 邱白的怒火总需要一个人去承受，如果六扇门不愿意正面对上邱白。 那么已经成为弃子的诸葛长陵，再次被抛弃已经成了必然。 第134章 佛陀点花，寒寂天地 再说澜惊关方这边，原本一行人上山时浩浩荡荡，意气风发。 而今下山却显得沉闷无比，只有踏踏的脚步声响起。 就在一行人行至一个十字路口时，便见一人盘坐在路边一块石头上。 一柄长剑横在膝盖之上，长剑被他拔出又插回，不断重复，利刃摩擦着剑鞘的声音十分刺耳，此情此景更是平添一股肃杀之气。 “何人在此挑衅！” 澜惊关方还未说话，一左一右就跳出两个持刀男子，将他护在身后。 “老商，龙城，不必如此紧张。” 澜惊关方面带微笑，越过商昊乾和薛龙城，站在最前面位置。 这一刻，那股自信又回到他的身上。 跟随他的一众人见此，也不由露出笑容。 这才是他们认识的澜惊关方，处变不惊，自信从容。 先前无论是解决药王谷之事，亦或者帮姜逸尘恢复道心，还是去天刀跟冷月宫收集碎图面对的考验，他都能轻松应对。 而这些，都只是他解决众多事件中的一小部分。 各种神奇的手段，那种无所不能的感觉，也是那么多人选择追随他的原因。 此时澜惊关方身边的追随者，已经自动忽略他们先前在衡山时的憋屈。 “想必这位兄台，就是泰山派掌门古三通之子——古月秋，古兄弟吧。” 澜惊关方一开口就直接点破对方身份，并拉近了关系。 古月秋听到他的话，手上的动作一顿，缓缓抬头看向澜惊关方。 澜惊关方与古月秋对视，脸上的表情满是崇敬， “当年华山派、泰山派、衡山派、恒山派何其伟哉，江湖十斗风流，四岳正道独占八斗。” “云台峰一役，华山派死伤殆尽，而后发英雄帖，建立了义天盟，天下侠士在魔教总坛青木崖下与其决一死战。” “那一战你们付出了太多的代价，侠义之士死伤无数不说，泰山派更是在那一战中断了传承，没想到如今还能见到古兄这英雄之后，澜惊倍感荣幸。” 澜惊关方说着，对古月秋深深作揖。 古月秋见此，脸上表情也微微动容。 “江湖传言，澜惊兄弟惊才绝艳，万古难寻，今日算是见识到了。该荣幸的是古某才对。” 古月秋跳下石头，对澜惊关方作揖还礼，两人又商业互吹几句后，古月秋才进入正题。 “少侠可认识这东西？” 古月秋手心出现一块白色的玉玦，上有白虎样式，通体散发着白光。 澜惊关方一看，顿时一脸惊愕， “这……这……莫非这就是戚夫人设计骗走的白虎玉玦？” 古月秋点点头。 “对，我这几年一直潜伏在七煞门之内，前些时候考虑到既然要出逃，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这白虎玉玦盗了出来。” 说着，古月秋竟将白虎玉玦扔给澜惊关方。 “古兄弟，你这是何意？” 澜惊关方看着手中的玉玦，有些不知所措。 “七煞门以武神殿秘宝为饵，用四象玉玦挑起武林纷争。古某知道澜惊兄一直为了粉碎七煞门的阴谋在奔波。兄弟如此侠义心肠，我自然要支持。只是……唉……” “兄弟有话但说无妨。” “我刚得到消息，七煞门想围攻北岳恒山派，想我四岳同气连枝，于是就想来南岳衡山商量对策。不曾想我还是晚了一步。南岳衡山竟然已经被朝廷吞并。” 古月秋说到这里，澜惊关方也不禁脸色沉了下来。 古月秋好似没看到澜惊关方的脸色继续开口， “如今武林有七煞门祸乱，又有朝廷虎视眈眈。没想到在正道存亡关头，竟还出现太乙弃徒这等武林败类，甘愿成为朝廷走狗搅风搅雨。” 古月秋认真看着澜惊关方， “前人有句话说得好，欲攘外者，必先安内。诸葛长陵凶名有目共睹，所以恳请诸位侠士，诛杀诸葛长陵，为武林除害！” 古月秋对着澜惊关方还有一众同伴鞠躬，就要跪下去。。 “古兄弟……” 澜惊关方快步向前，一把扶住对方。也就在这时，一句只有他能听到的话传入耳中， “想要拿到最后一块玉玦，这是邱白前辈的条件。” 澜惊关方扶住对方的手一顿，随后郑重将其扶起， “好！我答应了。” 他话语落下，身后一片安静。 只因为在那一刻，一股杀意在他们心头一闪而过。 尽管只是一瞬间，但他们都有一种生命不受自己掌控的感觉。 箫佩吟眼睛余光看向角落那一道身影，柳如意缩着身子，尽量将自己藏起来。 厉若海手中断刀不自觉握紧，愤怒不自觉出现在脸上，不知何起，不知何止，更像在对自己发脾气。 澜惊关方的目光也冷了下来，他转过身，脸上带着笑，眼神却很锐利，扫过所有人。 只是很快，他的目光越过所有人，聚焦在众人身后不远处。 只见在山道尽头，一个孤单的人影正一步步走来，杀意毫不掩饰。 他每一步落下，都有无形阵法扩散而出，身影也瞬间横跨一段距离，有一种缩地成寸的错觉。 所有人感受到这种杀意，全都转身看向一步步走来的身影。 原来，这就是那杀意的源头吗？ 几乎所有人都这么认为的，澜惊关方也不例外。 “听说……” 诸葛长陵声音从远处传来， “你们想杀我……” 声音已经近在咫尺。 “啊——” 一声惨叫在众人身后响起。 他们瞬间大惊，再次转身。 只见原本还在他们前面的诸葛长陵，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们身后。就站在澜惊关方身边。 在他晶莹如玉的手掌中，已经握着一根手臂。 而此时澜惊关方不知何时也已经握剑在手，长剑剑锋正贴着诸葛长陵的胳膊，却再也不能寸进分毫。 在长剑剑锋下，从诸葛长陵被划开的衣袖下，露出同样晶莹如玉的肌肤。 原本站在澜惊关方身旁的古月秋，此时正握着断臂在地上痛苦哀嚎。 “隔断他的剑阵，他没法瞬移近身。” 澜惊关方的声音响起，此时的他脸色无比难看。 失误了，以他的实力，怎么可能让诸葛长陵轻易近身。 他之所以没有破掉诸葛长陵的剑阵，只是因为他想在诸葛长陵最得意的时候，狠狠打对方的脸。 甚至他的长剑砍到手臂时，比诸葛长陵出手还快。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诸葛长陵的手臂竟然刀枪不入，情报上不是说刀枪不入的只有他的手掌吗。 这一判断失误，让诸葛长陵在他面前，硬生生将古月秋的手臂撕扯下来。 他发誓，面子丢一次就够了。 他现在就要让诸葛长陵死。 出言提醒的同时，澜惊关方右手用长剑死死将诸葛长陵限制住，左手抬起，五指卷曲，食指略微探出，向诸葛长陵眉心敲去。 这一动作，好似大人轻轻点小朋友的额头，让人不禁想起一句话“原谅我，这是最后一次了。” 可看似这么温柔的动作，却是少林寺镇派绝学之一。 无相劫指——一指昙花。 面对澜惊关方的这一指，诸葛长陵空出的一只手两指并拢，点向他的食指。 澜惊关方见状，嘴角不由勾起。不枉他将无相劫指的气势全部压下，看来诸葛长陵把他这一杀招当做普通招式应对了。 如此，正合他意。 任纵他刀剑难伤，也抵不过指劲透体。 三指接触的一刹那，澜惊关方食指迸发无尽金光。 好似佛陀点指，昙花刹那绽放。 待到那灿烂凋零，也是敌人生命的凋零。 诸葛长陵，你拿什么赢我！ 然而就在他笑容达到最大的时候，他的笑容僵住了。 因为也在那一瞬间，诸葛长陵晶莹如玉的两根手指，也迸发出无尽寒气。 在这一刻，好似北方的寒冬降临到这南方的天地。 此时的诸葛长陵好似独自一人站立在万籁皆寂的冰雪中。 那两根晶莹如玉的手指，此时像是万年不化的冰晶，美丽又肃杀。 “孤寒……” 淡淡两个字从他口中吐出，周身的花草树木的枝叶瞬间变得僵硬，微微震动间，就化作冰碴散落。 “这是什么武功！” 澜惊关方口中不自觉惊呼出声。 他不敢相信，因为在他认知中，这个世界没有这种武学。 诸葛长陵没有回答他，招式一触即分，恰恰将澜惊关方的指劲挡住后就飘身后退。 “想杀我，来天柱峰。” 话语落下，他的身影带着他世界的风雪，消失在群山之中。 所有人都吃惊看着面对镇派绝学，仍旧全身而退的诸葛长陵，没有人注意到，在角落的苏梨雪脸上，有一行眼泪滑落。 “凄零指——孤寒。” 呢喃的声音只有属于她世界的人知道。 就像她的红袖刀和他父亲的名字，只有懂的人知道。 可，到底内心怎样的孤独，才能用出他父亲口中的凄零指。 “我不会让你再用出后面的招式。” 苏梨雪脸上的泪痕悄然消失，眼神无比坚定。 “即便杀了你。” 第135章 精神上的绝杀 南岳天柱峰。 原本一柱擎天的天柱峰此时已经是二指通天的模样。 二分的山峰，两面相对的崖壁都无比光滑，可见当时那一刀的威力。 原本只有山风呼啸的山顶，出现一道人影，落在剪刀手的其中一根手指上面。 随着这道人影出现后，又有其他人影跃上山顶。 澜惊关方站立在最高处，看着空荡荡的天柱峰，眉头微皱。 难道被诸葛长陵耍了不成？对方根本就没来天柱峰。 只是他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心中警兆顿生。 下一刻，数十道人影从他脚下山崖跃出，瞬间将他包围住。 有埋伏？ 不，这些都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诸葛长陵的真武七截剑那么出名，他又怎会不了解。 那个是号称虐菜、割草无双的剑法。 只是如今对方竟然用雁行阵的惊鸿剑影来对付他，是不是有点小瞧人了。 还是说…… 澜惊关方面对将他包围的十几个诸葛长陵，却转了半个身子，看向一处位置。 当—— 澜惊关方完成转身的同时，漫不经心将长剑斜挡在身前。 而也就在这时，诸葛长陵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化作剑指的两根手指刚好点在他长剑剑身之上。 直到这时，诸葛长陵身后拖拽出来的长虹才消散。 锋矢阵的瞬闪，就这么被轻松化解。 “长陵师弟，使用剑招怎么不用剑呢？不用剑也就算了，为何还用这种欺负小朋友的招式？” 澜惊关方的话嘲讽意味拉满。 因为诸葛长陵的东西，都在他身上，就比如化作剑匣的非攻，此时还被他故意背在背后。 诸葛长陵一言不发，手上剑指一散，五指成爪，一把抓住长剑剑锋。 “你在得意什么？” 刹那间，千巧玲珑手发动，无数股丝线没劲顺着剑锋袭向澜惊关方。 “呵呵……长陵师弟既然喜欢这把剑，师兄送你便是。” 澜惊关方轻笑一声，松开剑柄飞身后退， “只是，不知道长陵师弟是喜欢师兄送的普通长剑，还是喜欢这个东西？” 说着，他将背后的非攻剑匣取下，立在自己面前。 诸葛长陵的意图完全被他察觉了，原来这才是他后退的原因。 诸葛长陵脸上神情平静，手中的长剑却一点点被他捏变形，他抬脚一步步向前走。 每前进一步，就意味着离包围圈中心更近。 可离包围圈中心越近，却也离她最近。 “我知道不是属于我的东西我留不住。可是属于我的东西……你也拿不走。” 呼啸的山峰卷来沙尘，让所有人披上一层轻纱，却又很快被后续的风掀开。 可不是所有的沙尘都随风而去，还有一股沙尘，被诸葛长陵握在手中，逐渐化作一把剑柄的模样。 澜惊关方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收敛，他的目光从诸葛长陵的手掌，顺着沙尘移动，最后落在自己掌心下的非攻剑匣上面。 他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本严丝合缝的剑匣，不知何时竟裂开一个口子。 从裂口处有细密的金属，犹如沙尘一般流出，最后在诸葛长陵手中化作一把长剑的模样。 诸葛长陵手指轻轻抚过剑身，上面是一条条密密麻麻的裂缝，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拼接的完美。 “他们都说你悟性逆天，无所不能。可事实证明，你对机关术一窍不通。” 诸葛长陵抬起头面对澜惊关方，视线却越过他看向后面的苏梨雪， “就像你似乎了解所有人，却唯独对她一无所知。” 澜惊关方沉默无言，呼吸却重了几分。 “呵、呵呵……那又如何？我只知道他们现在是我的。有本事，你来拿吧。” 澜惊关方摊开手掌，没有丝毫戒备面对诸葛长陵。 “这个不用你说……我也会做的。” 诸葛长陵的话语一开始还在不远处，可下一刻他的人影比他的话更先一步来到澜惊关方面前。剑尖划破空气，直指眉心。 可是下一刻，澜惊关方的身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两把长刀的刀锋。 在他原先站立的位置，一左一右出现两道身影。 商昊乾与薛龙城。 “斩无常！” 两人齐声大喝，两把刀一左一右，交错砍向诸葛长陵，打算将他一分为二。 两人的出现并非偶然，而是他们与澜惊关方的默契。 是依靠太乙教镇派轻功「九耀移星步」中的「天涯比邻」进行移星换位。将自己的位置与两名队友互换，达到出其不意的进攻效果。 诸葛长陵速度快是一种优点，也是一种缺点。 特别是像诸葛长陵这样直来直去的极速，很难快速改变身形。 如今商昊乾与薛龙城两人的这一刀可谓是神来之笔。 澜惊关方虽说没有一击必杀的自信，却也相信诸葛长陵应对起来绝对会受伤。 毕竟这可是镇派刀法。 他的嘴角又习惯性歪了起来，似乎忘了，他面对诸葛长陵都是被打脸的。特别是他最得意的时候。 果不其然，就在两把刀交错砍向诸葛长陵必经之路的那一刹那。 诸葛长陵的身子一阵模糊，前进的身影竟然突兀倒退一步。 一动一静之间违背惯性切换自然。 与此同时，在模糊的残影中，有剑光浮现，一明一暗，一阴一阳，相互交错却又不分彼此。 随着两声武器碰撞的声音响起，斩来的两把长刀出现瞬间凝滞。 刺啦—— 布匹撕裂的声音响起，凝滞的两把长刀最终还是在诸葛长陵胸口处交错砍过。 砰—— 两人脚步重重踏在山石上，停住身形，脚下碎石飞溅，高高扬起的长刀上面，有鲜血流淌。 在他们身后，两道血线高高抛在半空中。 只是下一刻，只听两声闷响，商昊乾和薛龙城同时栽倒在地，鲜血从他们身下流淌而出。 也在这时，被他们砍中的诸葛长陵，竟然在缓缓消散。 那竟然只是一个残影。 “两仪剑法？阴阳交织？” 澜惊关方不自觉惊呼出声。 两仪剑法是什么？那是太乙教最基础的剑法。而其中的「阴阳交织」这一招，更是每个入门弟子都会的垃圾招式。 可他现在看到了什么！ 诸葛长陵竟然用太乙教最基础的两仪剑法，不仅给自己争取突破封锁的时间，还在刀剑接触的一瞬间，用巧劲改变商昊乾和薛龙城两人的攻击角度。 最后让原本配合的两人，变成相互攻击的敌人。 就在澜惊关方失神的时候，诸葛长陵已经来到他面前。 此时的诸葛长陵胸口两侧的衣服也被隔开长长的破口，却不见有血液流出。 从破口处隐约可见如他手掌那样晶莹如玉的皮肤，已经占据他大半个身体，正逐渐围拢到心口位置。 “原来如此！看来你基本已经算刀枪不入了。既然刀剑暂时无法伤你。那么精神上呢？” 澜惊关方不紧不慢地开口。 而在他前面是身形停滞不前的诸葛长陵，有琴声在山顶回荡，宛转悠扬，却摄人心魄。 在诸葛长陵身侧不远处，黑锻缠目的姜逸尘正双手捧琴。 在其身旁，箫佩吟玉指在琴弦上不断拨弄。 姜逸尘被剥夺五感的五绝奇命，如今搭配上箫佩吟的音律，让别人也能体会到被剥夺五感的滋味。 剥夺五感，将精神与肉体分割，音律的攻击专门针对神魂。 两人的配合成就精神上的完美绝杀。 第136章 傀儡戏法 “诸葛长陵，你连让我动手的资格都没有。” 澜惊关方好整以暇站在原地，看着双目空洞的诸葛长陵，抬手挥了挥。 咻—— 一道人影从澜惊关方背后跃出。 一个上半身半赤裸单马尾男子，闪身来到诸葛长陵面前。 他裸露出来的手臂，竟然是一只机关臂。 而今这机关手臂正握按在一把刀的刀柄上。 一手三刀——孟翔。 曾经年少轻狂的他失去一条手臂，就当他认为再也无法握刀时，澜惊关方出现了。 对方为他换了一只机关手臂，不仅让他出刀速度更胜从前，更是带他认识了大漠上的神秘刀客，让他的刀术更进一步。 孟翔单手按住刀柄，双眼迸发出凌厉的锋芒。 就是眼前这个人，说他的好大哥不懂机关术，现在他就要用这只机关手臂，将对方切成碎片。 都说速度是诸葛长陵的优点，但他孟翔，从不承认这点。 因为，他才是最快的男人。 秘剑·明王——稻妻落！ 轰—— 无数刀气在孟翔身体上炸开，将周围一圈山石草木切得支离破碎。 一阵恍惚间，孟翔依旧保持单手按住刀柄的动作。 他看着双目依旧空洞的诸葛长陵，嘴角露出龙王般的邪笑。 诸葛长陵，你在等我出刀吧？ 很可惜，我早就出手了。 我出手速度之快，你肯定没反应过来吧？甚至自己已经被砍中也没反应过来吧。 哈哈哈…… 别说你没有察觉…… 我那一刀的速度，连我自己都没有察觉。 “你……在脑补些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孟翔从得意中惊醒。 在他前面的诸葛长陵双目依旧空洞，可孟翔此时却分明感觉到对方在看他。 一种上位者对下位者的藐视。 没由来的怒火在孟翔心中升腾。 “你……” 一个字刚出口，孟翔瞳孔瞬间缩成针尖大小。 在他的震惊的双眸中，倒映出一条破碎的手臂。 他引以为傲的机关手臂，此时犹如一堆废弃金属，化成零碎散落一地。 “为什么总有人自以为是。” 诸葛长陵的声音再次传入孟翔耳中。 等他回过神来，只见一只鞋底板占据他整个视野。 砰—— 诸葛长陵一脚印在孟翔脸上。 孟翔的脸肉眼可见的发生变形，冲击力将他头部往后拉，最后带动他的身体腾空而起。 咻—— 他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而回，从澜惊关方身旁飞过，带起的风掀起澜惊关方额角的长发，露出一双阴沉深邃的眼睛。 随着这一脚，诸葛长陵上半身的衣衫也瞬间破碎，露出他几乎全部化作晶莹如玉的身体。宛如一件精致的艺术品。 孟翔确实出刀了，也确实很快。 可对于诸葛长陵来说，只有速度的斩击，让他闪避的资格都没有。 可澜惊关方不明白，诸葛长陵此刻明显还处于失五感的状态，他是如何准确行动的？ 莫非对方也像姜逸尘一般，拥有超强的第六感，处于元神半出窍状态。 可如果是这样，箫佩吟的音律攻击为何没用？ 就当他想到这里，只听“噗——”的一声。 只见箫佩吟一口鲜血吐出，将紫阳琴都染得鲜红。 可即便如此，箫佩吟仍旧没有停止抚琴的动作。 “小心……他现在……几乎没有多余的情绪……近乎……绝对理智！” 箫佩吟声音断续，却快速说出这个解释。 箫佩吟话语刚落，诸葛长陵全身每个身体关节快速抖动起来，做出正常人类根本就不会做出的动作。 那一种种行为动作，就像…… 被人操控的傀儡。 诸葛长陵一手握剑，一手五指张开，每个指关节都很有节奏的快速弹动。 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诸葛长陵千巧玲珑手延伸出无数根气劲丝线，连接自己身体每个位置。 他，竟然在自己操控自己。 这就是千巧玲珑手，这就是墨家古老流传下来的瑰宝——傀儡戏法。 “咯咯咯……” 就在所有人都在震惊之时，一个娇笑声响起， “控制而已嘛，灵儿也会呢。” 一根御蛊笛从巫灵儿袖口滑落，被她握在手中，横于唇边。 蛊术向来防不胜防，何况是她这个来自苗疆最神秘的十二峒之人施展的蛊术。 就在刚刚，她的蛊虫已经钻入诸葛长陵还没被千巧玲珑手同化心口。 “呜——” 怪异的笛声从她唇边传出。 可是，从她唇边出来的不仅只有笛声，还有乌黑的血液。 笛声戛然而止。 巫灵儿茫然看着御蛊笛上沾染的鲜血，身子直直栽倒在地。 在她衣服领口处，一只蛊虫拼命从她身体血肉中挣扎而出，显得格外痛苦。 可那只蛊虫只挣扎到一半，身子直接僵硬不动，已然死去。 “澜惊大哥……灵儿……灵儿她……死了。” 上前查看伤势的柳如意颤抖开口。手中催动的长生诀治疗内劲此时没有任何效果。 得到药王谷传承的她，之所以第一时间过来查看巫灵儿，而不是去看商昊乾和薛龙城。 除了诸葛长陵挡在中间她不敢过去之外，还因为逐渐长生诀的她能明显感觉到，那两个人只是重伤。 而在她感知中，巫灵儿的生命正以极快的速度流逝。 特别是对方身上那只蛊虫死去后，巫灵儿的生命特征，也彻底消失了。 澜惊关方没有回头，拳头却握得咯吱作响。 他再次判断失误了。 原本在他看来，有他掠阵，即便他的同伴没法打败诸葛长陵，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可他没想到，原本最安全的巫灵儿竟然死了。 巫灵儿向来都是以子蛊进攻，即便蛊虫死了，也影响不到掌握母虫的她。 可现在看来，巫灵儿的死，是因为本命蛊死亡造成的。 如今出现伤亡，是对他威望的打击。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不得不承认。诸葛长陵和天命主角李雷云一样，同样不能小觑。 “你们都下山去……如意、小心！” 澜惊关方刚刚做出决定，却猛然发现眼前的诸葛长陵消失了。 当再次捕捉到诸葛长陵气息时，他已经来到柳如意面前。 手中刺出的长剑没有丝毫念旧情。 旧情？不存在的，在绝对理智面前，诸葛长陵只知道一点，打团先杀脆皮奶妈。 砰—— 诸葛长陵的长剑在柳如意眉心处定住。 一个太极图虚影挡在他与柳如意之间。 在太极图虚影中，是一道看似十分柔弱的少女身影。 咻咻咻咻—— 一道道剑气被太极巧劲卸去其他位置，皱眉作为背景的碎石草木再次遭殃，成为重点打击对象。 “长陵师兄，住手！你为何变成这样。小师弟口中的师兄不是这样的。” 南知意的太极手法极为高明，十分力道的攻击，落在她身上只剩下三四分，最后再被她身上各种明晃晃的护身道具抵挡，她几乎处于无伤状态。 咯咯咯—— 诸葛长陵头颅一点点歪到一边，视线从被南知意遮挡重新落在柳如意身上。 打团跟肉盾死磕？ 他才没那么傻。 咻—— 破空声响起。 南知意扭头看向声音方向，却见诸葛长陵手中长剑的竟然没有剑尖。 想到湛卢剑的特性，南知意脸色一变，直接撇开诸葛长陵转身看向柳如意原先所在位置。 空空如也。 除了诸葛长陵剑尖犹如受到磁力影响倒飞而回外，并未看到柳如意惨死的样子。 诸葛长陵脑袋缓缓偏移，空洞的双眼看向一个位置。 那里有一道白衣白发的俏丽身影，她玉足轻点在一根伸出崖壁外面的细小树枝上，手中正提着惊魂未定的柳如意。 “谢…谢谢……” 柳如意低声道谢，目光却不敢看向苏梨雪。 她看着身下的万丈深渊，眼神突然复杂起来。 曾几何时，她也是被人带着站在万丈深渊上面。 那时的情景跟她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何其相似。 可是…… 可是她终究是背负着整个药王谷。 曾经刚踏入江湖的她，对江湖是何等向往。 如今……她有点讨厌这个江湖，更讨厌自己。 第137章 西陵绝剑 诸葛长陵空洞的双眼对上苏梨雪平静的眼眸，似乎在疑惑对方为何要救柳如意。 苏梨雪朱唇轻启，却没有发出声音。 “我不想让你以后后悔。” 这是她无声的话语。 可处于失五感状态的诸葛长陵却听不见，也看不见。 他看向苏梨雪，只是在判断眼前之人是否适合现在下手。 他之所以能够自如行动，全部倚仗遍布整个天柱峰的气劲细线。 就如雷达感应一般，通过细线上波动的曲折强弱，然后反馈给自身，从而做出应对。 就连他刚刚说话，也是通过内力感应自己喉咙的震动发出的。 砰砰…砰砰…… 的心跳声比任何时候的剧烈。 随着千巧玲珑手毫无顾忌的发动，对身体的侵蚀也越发快速。 渐渐向心脏围拢的玉质肌肤，让他的心脏发出强烈的预警。 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的苏梨雪显得很平静，可被她提在手中的柳如意身子却在发抖，因为她发现从她说完谢谢后，就被压制得说不出话来。 悬崖边上的风似乎比其他地方更加肆虐，将苏梨雪的银发和白色衣裙肆意拨弄，让原本如仙一般的女子也有几分疯魔的姿态。 可，这真的只是风造成的吗？ 至少快哭出来的柳如意不那么认为。 就在苏梨雪快要爆发的边缘，随着一道刀光闪过，悠扬的琴声戛然而止。 随着琴声停止的还有肆虐的山风。 姜逸尘和箫佩吟一口血喷出，溅在被一分为二的紫阳琴上。 在他们身旁，是手握断刀的厉若海。 “不想死的话，就应该知道适可而止。” 厉若海的目光一直观察着诸葛长陵，看到对方没了失五感的影响，身体受侵蚀的程度慢下来后，内心松了一口气。 如果他的苏师叔在这里发飙的话，他都不知道怎么向贺庄主解释。 此时场中，诸葛长陵空洞的双眼逐渐有了聚焦。 也在这时，星光降临到他身上。 是澜惊关方动手了，选择的时机也恰到好处。 就在诸葛长陵两种状态切换的瞬间，化玄神剑诀实现而出。 观察了那么久，他已经知道千巧玲珑手的弱点。 无数的剑气在诸葛长陵周身切割，将千巧玲珑手的丝线尽数切断。 他的判断无疑是正确的，只见诸葛长陵手中的湛卢剑，在与化玄剑气接触不到两个呼吸的时间，竟然犹如沙砾一般崩解，散落。 看着崩解的湛卢剑，诸葛长陵索性松开手掌，两指并拢，似乎要再次用出那一指。 来了吗？ 澜惊关方目光不由一凝，他对先前那一招「孤寒」也很好奇。但他并不认为现在的诸葛长陵能够打中他。 只是他在等寒冬降临时，周围的环境却变得萧瑟起来，好似一下子从春天来到了秋天。 “天刀门的寂寥意？” 澜惊关方感受到熟悉的意境，内心惊疑，在情报中也没提过诸葛长陵加入过天刀门啊。 在他思考之时，诸葛长陵口中缓缓吐出两个字。 “伤秋。” 声音传入他耳中的时候，他只感觉眼前飘过一片片落叶。 这看似轻飘飘的落叶，却每一片落叶都能够将他剑气抵挡下来。 叮叮叮叮叮！ 碰撞声响起，那是每一次手指的弹动，那是每一片落叶奏起的音符。 如今再看这漫天的落叶，这哪里还是落叶，这分明是一次次手指迸发出来的指劲。 就像一个感伤之人，将秋天的落叶一片片全部接住，不忍落叶凋零。 凄零指——伤秋，名符其实。 星光与落叶，伤感却又浪漫，美丽却又致命。 两人的杀招，竟然编织出一场梦幻。 既然是梦幻，那就不要醒来吧。 澜惊关方看着尽数被接下的化玄剑气，空出来的一只手同样两指并拢。 他不仅要在剑法上碾压对方，指法上他也从未觉得自己哪里差。 他要让诸葛长陵知道，影子终究只是影子。 人本痴迷，几时方能吹醒黄粱梦…… 无相劫指——一指黄粱！ 澜惊关方手中长剑消失，不等剑光与落叶消散，他的两根手指从满天星光与落叶中穿过，却又好似每一道剑气，每一片落叶都是他的黄粱指。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等到黄粱梦醒，一切终成空。 可…… 总有人不愿意从梦中醒来，即便那个梦并不美好。 诸葛长陵面对这「一指黄粱」，却缓缓闭上双眼，梦呓一般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 “苦梦。” 闭上双眼的诸葛长陵，两根手指却好似长了眼睛一般，状似漫不经心点出，却分毫不差将澜惊关方虚虚实实的手指全部接下。 那舞动的手指，更是勾画出玄妙的弧度，落在澜惊关方眼中，竟让他双眼逐渐迷离起来。 原本要让诸葛长陵陷入痴迷的他，此时却快要堕入对方编织的苦梦之中。 咻—— 直到一道指劲划过他的侧脸，带起一抹血珠，他才猛然惊醒。 这时他才惊骇发现，目光所及，全是玄而又玄的扭曲残影，让人目眩神迷。 他当即判断出再不破解，很快又会陷入幻象之中。 于是他一咬舌尖，用巨痛唤醒理智。同时，他另一只手四指半曲，中指伸直，结出一个手印。 凡一切有相，皆是虚妄……无相劫指——一指破妄。 劲气从指尖爆发而出，金色佛光绽放，将诸葛长陵勾画出来的虚影尽数穿透。 诸葛长陵眼皮跳动，眼睛缓缓睁开，也从自己的意境中脱离出来。 而澜惊关方得势不饶人，另一只手手势再变，食指伸直，三指半曲，拇指按压其上。 看破执迷，登天极乐……无相劫指——一指登天。 “乒——”好似有什么被击碎，澜惊关方身影瞬间消失又出现，却已经来到诸葛长陵身前。 那根食指竟然已经抵在诸葛长陵心口位置。 耀眼的金光在他指尖绽放，映射在诸葛长陵晶莹如玉的肌肤上，让金光更加耀眼。 打中了。 澜惊关方内心惊喜。 可是…… 诸葛长陵那心口位置的皮肤…为何跟他的手臂一样晶莹如玉。 冥冥中的感觉让他抬头看向诸葛长陵的脸。 那是一张平静到生硬的脸…… 不，脸不是关键。 在澜惊关方视线余光中，他看到诸葛长陵的手，看到他手中竟然握着一把剑。 剑。什么时候…… 这一刻，寒意袭遍他全身。 这不是一种比喻，而是真正的寒冷。 北方的寒冬再次降临到这片南方的天地，诸葛长陵再次带着他世界的风雪来了。 而这一次，他用的不是指法。 “西陵绝剑——冬景·千山寂。” 那是戏子君剑的冬景起手式，可带来的效果却截然不同。 江南西湖，连寒冬都只能见断桥残雪。可那是西子居士的理解。 在诸葛长陵看来，剑法是用来杀人的，如果诗情画意，何必舞刀弄剑。 所以他的观景悟剑，冬景只有一个场景，也只会有一种场景……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这就是他的西陵绝剑。 寒霜出现在澜惊关方的食指上面，并迅速蔓延他的整个手臂。 诸葛长陵举起遍布裂纹的长剑，带着一个世界的寒冷肃杀，缓慢而坚定地刺向澜惊关方。 这一刻，时间都仿佛因为冰封变得缓慢，金光都像似被冻在他的体表。 “不！不要！” 惊恐的表情第一次出现在澜惊关方的脸上， “你再不停下你也会死的。” 澜惊关方说的是实话。他冰封下的食指仍旧绽放金光，源源不断的无相指劲还在输出。 为了对抗这指劲，诸葛长陵全身已经全部变成晶莹如玉，连心口位置也不例外。 并且这种变化还顺着他的脖颈向头部蔓延。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澜惊关方惊恐无比，然而此时的他连断臂求生都做不到。 因为他的指劲将他的身体与诸葛长陵连在一起。 如果强行挣脱，有可能经脉被毁，丹田受损。 同归于尽从来都不是他的想法，而至始至终，都是诸葛长陵将他食指困住。 就在他绝望之时，苍白的风雪中一抹寒光乍起。 一道几乎与风雪相融的白色身影闯入这个世界。 白衣白发，闪着白色寒光的剑。 苏梨雪手持长剑与澜惊关方檫肩而过。 刹那间，春风化雨的气息扑面而来，冰雪瞬间消融。 苏梨雪长剑剑锋切断他的食指，深深刺入诸葛长陵的心口，直没至剑柄，剑刃从背后贯穿而出。 那两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一起，随着惯性冲出天柱峰，向悬崖深渊处坠去。 第138章 结束了，毁灭吧 （果然，我只会刀，不会言情。结束了，毁灭吧。写到坠崖我就想完结掉算了。那样肯定很爽。唉……何时才能结束啊） 狂风在耳旁撕扯，两道纠缠在一起的身影在极速下坠。 诸葛长陵晶莹如玉的身体，从心口被长剑插入的位置为中心，就像荡开的涟漪，开始向正常肤色转变。 他毫无感情的双眼渐渐有了情绪，退出绝对理智的状态。 当诸葛长陵的手变成普通人该有的模样，他手中的湛卢剑也如沙尘一般分解，飘扬在山崖间。 与此同时，西陵绝剑构建出来的意境环境，也随着下坠一点点消解。 属于诸葛长陵的世界，正在一点点崩散。 也许下一刻，诸葛长陵也会随着他世界的崩散一起消失不见。 看着近在咫尺的苏梨雪，诸葛长陵笑了，鲜血从他咧开的嘴角流出，却因为下坠的状态向上飞溅，落在苏梨雪的脸上，又被眼泪化开。 苏梨雪这一剑，将冷漠无情的诸葛长陵拉下神坛，成为有血有肉的人。 可坠落凡尘的那一刻，也就意味着死亡。 “苏姑娘……跟我走……” 诸葛长陵伸出手，想要为她擦拭脸上的血污。 可原本坚定不移的手在快要触及苏梨雪的脸时，却像无根的柳絮一般摆动。 “好。” 苏梨雪将头低下，又靠近几分。来到手掌原本无法触及的距离。 高速下坠的冲击让没人控制的手臂左右摆动，一遍遍与脸庞接触。 这样，我就可以欺骗自己，那是你轻柔的抚摸。 可是啊， 这个山崖太低。 你的爱抚太短暂。 曾经，我害怕坠落深渊的感觉。 现在 我渴望坠入一个无底深渊 这样的话 我们的爱就没有尽头。 …… 砰！ 一声巨响在崖底响起。 苏梨雪站在巨坑中，周围是四散炸开的山石。 在她怀中，是丝毫不受下坠冲击的诸葛长陵。 苏梨雪抬起脚，一步步走出深坑。 在她身后留下一个个血脚印。 她曾想过，就这样放弃吧。可是最后她后悔了。 死亡从来都不是她恐惧的，可她怎么忍心再让他受到一次伤害。 天柱峰顶。 苏梨雪最后的行为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以至于两个人坠入悬崖都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 澜惊关方看着自己被切断的手指，仍旧惊魂未定。 过了许久，感受到冻结的身体完全恢复后，他才来到天柱峰山崖边。 看着白雾弥漫的崖底，他又回头看向其他人。 商昊乾和薛龙城已经清醒，只是仍旧被人扶着，见澜惊关方看过来，立刻羞愧地低下头； 孟翔顶着一个猪头仍旧可看出落寞的神情，他身上披着一件大衣，右手位置空荡荡； 柳如意抱着巫灵儿娇小的尸体，表情悲戚； 姜逸尘和箫佩吟嘴角还有没擦拭干净的残留血迹，神情萎靡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挫败的情绪笼罩在所有人心中。 诸葛长陵是被败了，甚至已经死了，可他们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击败诸葛长陵的那个人，其实说到底还是诸葛长陵身边的人。 澜惊关方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扫过所有人， “我要去看最后的结果，你们……随意吧……” 澜惊关方说完没有丝毫停留，转身跃下山崖，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天柱峰上的人对视几眼，他们没有交流，却都用各自手段往山崖下而去。 落子无悔，既然已经有了选择，在最后结果没有确定之前，只能一条路走下去。 当所有人都来到崖底，却看到澜惊关方站立不动的人影。 就在所有人都奇怪他为何不动时，就看到一个人从澜惊关方的遮挡中走出。 苏梨雪抱着诸葛长陵，一言不发与澜惊关方擦身而过，与所有人都擦身而过。 就在苏梨雪从所有人中间穿过时，澜惊关方开口了， “你要去哪里？别忘了……你是苏念雪！” 苏梨雪的脚步停下了，却也只是停下了。 澜惊关方猛地转过身，一步步走向苏梨雪， “你似乎忘了，跟着诸葛长陵只是你的一个任务。是去吸引别人注意力的，这是你这个仙弃之人唯一的价值。” 澜惊关方来到苏梨雪面前，一把揪住她的衣领， “我希望你搞清楚，没有我，也就没有你！” 澜惊关方面容扭曲，那是一种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现在被人抢走的愤怒。 苏梨雪平静看着愤怒的澜惊关方。 许久、许久…… 她突然笑了，笑得很嘲讽。 “你说得对。” 她脸上的嘲讽突然消失不见，变成一个甜甜的笑容， “所以，我现在跟着你啊。少侠，我叫苏念雪，以后请多多指教。” 苏梨雪的笑容很甜，很美，还有一种俏皮的味道。 可听到苏梨雪的话，看到她的笑容，澜惊关方却像是受惊一般猛地收回手，脚步也噔噔噔的向后退了好几步。 错愕、迷茫、惊恐等表情浮现在他脸上。 “少侠……” 苏梨雪面带笑容，向他走了一步。 澜惊关方见此，反而后退好几步，厉喝声脱口而出， “你不要过来呀！” 苏梨雪的笑容一点点收敛，重新变得平淡无比。 她没有再嘲讽澜惊关方，甚至没有再看他一眼。 澜惊关方神色变换不定，一种种可怕的想法在他心头滋生。 “我们走。” 他不愿多留，招呼一声后，身影先行消失不见。 很快，山谷中只剩下苏梨雪抱着诸葛长陵的身影。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最先将山谷吞没。 “你……还要睡多久。” 黑暗中有声音响起，很快要恢复寂静， “我已经答应你了……” 黑暗中再次传出声音， “你说过，要带我回家的……” 声音渐渐变低，语气也渐渐没了一开始的确定， “呵、我忘了……其实你没有说过……” “都是我自己认为的……你从来没有说过……” 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再次归于死寂。 苏梨雪看着双眼紧闭，嘴角含笑，没有心跳，没有呼吸的诸葛长陵，身子也慢慢跪坐在地上。 “臭弟弟，别太得寸进尺了。你骗不了我，我都没有消失呢。” 她仰起头，看着被山崖挤压得狭小的天空，自言自语。 下一刻，她猛地低下头，朱唇将诸葛长陵嘴角的笑容覆盖。 一秒，两秒……一分钟，两分钟…… 双唇分开，黑暗中传来急促的心跳声。 苏梨雪握着起伏不定的胸口，感受自己快速跳动的心脏，眼睛快速扫视四周，像做了什么坏事怕被抓到一般。 “这是你带我回家的报酬，我先付给你了，所以你不能赖账。” 苏梨雪直起身子，说出的话很轻松，可她眼中却很疲惫。 她不知道这种侥幸心理还能持续多久，她现在就像一个赌徒，等待自己倾家荡产的那一刻。 那一刻也许很久才到来，也许下一刻就到来，也许…… 永远都不会到来。 “一个报酬，怎么够……” 苏梨雪听着突然出现的声音，整个人愣在原地。 在她愣神的时候，一只手从她耳畔经过，穿过她如水的银发，按在她后脑勺上面。 紧接着，力道传来，她的头被拉拽而下，一双睁开的眼眸带着笑意，一点点在她视线中放大。 “呜……” 所有没出口的话语全都被堵住，苏梨雪瞪大双眼，满是惊喜与难以置信。 只是渐渐的，她的双眼变得柔情，然后缓缓闭上。 第139章 问题的严重性 南岭。 水莲仙在一座吊桥边上走来走去。 距离她们和诸葛长陵分开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 一开始的时候，白萱还通过蛊虫，断断续续将南岳那边的情报说出来。 只是就在前一天下午的时候，白萱就再也没说出诸葛长陵那边的情报。 因为她的蛊虫又死了。 这让她很恼火，那个巫灵儿死了也是活该，竟然想用蛊虫害她大哥哥，真是不知死活。 可惜将她的那些小伙伴也给波及到了。 “姐姐，你说大哥哥会不会死了吧？” 白萱坐在吊桥边缘，双脚悬空一荡一荡的。 生与死在她口中好似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水莲仙脚步一顿，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大哥哥死了，你要不要去陪他啊？” 见水莲仙不回答，白萱又开口询问，大眼睛忽闪忽闪看着水莲仙。 “瞎说什么呢，长陵少侠怎么会死。” 水莲仙看着天真无邪的白萱，有些无语的白了她一眼。 白萱还在上下打量着水莲仙，眉眼弯弯，笑容很甜。 “姐姐，你真的很漂亮呢，大哥哥肯定很喜欢。” 听到白萱的话，水莲仙双颊爬上一丝绯红。 “那不解风情的家伙，谁会喜欢她啊。” 水莲仙意思摸了摸自己的腮帮，她想到自己当初从昏迷中醒来时候的状态，心中不禁又是一阵气恼。 那个家伙，竟然那么粗暴地给她吃解药，还任由她昏睡在冰冷的地上不管…… 不过那野兔真好吃啊…… “无所谓了，大哥哥喜欢就好。” 白萱低着头，盯着自己摇晃的双脚，声音很低。 此时的水莲仙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当白萱只是开了一个玩笑。 时间渐渐推移，太阳溜溜哒哒从她们头顶走过，又悄悄躲到山的另一边，只留下被它涂抹成鲜红的云彩。 一直坐在吊桥边上的白萱，摇晃的双脚突然一顿，甜甜的表情出现在她脸上。 “大哥哥快到了呢。” 她站起来走到水莲仙身边，轻轻拉了拉对方的手。 “真的吗？我们快去接他吧。” 水莲仙也露出笑容，正要走时，发现白萱仍旧站在原地拉着她的手不放。 “怎么了？” 水莲仙疑惑回头，却见白萱正将一枚丹药递给她？ “什么意思？” 水莲仙更疑惑了， “解药。大哥哥回来了，姐姐不用去陪他了。” 白萱笑得很甜很开心。水莲仙的眼睛却渐渐瞪圆，不可置信看着白萱。 吊桥另一边，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出现，正是诸葛长陵和苏梨雪。 诸葛长陵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来到白萱身边。 “你们……闹矛盾了？” 看着站着老远的水莲仙，诸葛长陵摸了摸白萱的小脑袋询问道。 白萱享受得眯上眼睛，还把脑袋往上拱了拱。 “大哥哥，你死了为什么还能动啊？好厉害啊。” 白萱的话语让诸葛长陵的手一顿。 与此同时，一股寒意落到白萱身上，让她身子打了个冷颤。 诸葛长陵拍了拍白萱的小脑袋， “别皮了，走吧，去巫蛊岭。” 随着诸葛长陵的这个动作，白萱感觉自己身上的寒意消失了。 她有些畏惧往身后看了一眼，然后小跑到水莲仙身边，紧紧抓住对方的手。 “你又想干什么？” 水莲仙说着，试着抽回手，却发现抽不出来。 “姐姐，你现在配不上大哥哥了，但你别难过，你还有白萱呢。” 水莲仙有些无语看着白萱， “那我真是谢谢你啊。” …… 南岭群山连绵，地形复杂，几人不知翻过多少个山头，终于在一片树林面前停下。 诸葛长陵抬眼望去，只见林木茂盛，重重叠叠，遮天蔽日，恍如无数只大手笼罩。 密林深处，瘴气缭绕，凝而不散，视野难穿。 “此处乃是我们巫蛊教前辈们设下的魅影迷踪阵，其中内含各类蛊虫，险象丛生，即使是我也不能保证百分百破解。” 水莲仙一边开口解释，一边就要前去破解。 诸葛长陵摇了摇头， “不必了。” 话语落下，诸葛长陵信步上前，随着他每一步落下，都有无形波纹从脚下扩散而出。 仅仅走了三步，前方树林中的瘴气好似被一只大手拨开，露出一条碎石小径。 “走吧。” 诸葛长陵招呼一声，率先向前走去，就好像他才是巫蛊岭的主人一般。 水莲仙这才想起，当初在活死人墓中，也是诸葛长陵带着她走出八门阵法的，这巫蛊岭的阵法根本挡不住对方。 方进岭口，一条静造幽深的小道笔直向前，可见草色青碧，虫鸟呢喃。 水莲仙忽的站住脚步，轻叹一声，怅然不已。 “物是人非几时休，一晃十余载，我终究还是回来了。” “岭口倒是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当年我愤而离去，临走前在岭口捧了一杯黄土留作纪念，现在就让它落叶归根吧。” 水莲仙鞠身，从指尖漏下簌簌颗粒，落到草木上，堆成一个不起眼的小土包。 见到这一幕的诸葛长陵和苏梨雪都沉默了。 十余载光阴，水莲仙终是回到了巫蛊岭，可他们呢…… 水莲仙望着远处树林间隐约可见的建筑，脚步反而踌躇起来了。 也许这就是近乡情怯吧。 当年她不辞而别，不知道那个照顾她长大的祭司盈月婆婆是何种心情，现在蓝凰儿有没有因为她迁怒到对方。 想到这里，水莲仙脚步不自觉快了起来，将诸葛长陵甩在身后。 当诸葛长陵跟到一栋建筑时，只见水莲仙一声娇呼，张开双臂，紧紧拥住开门的老人。 那老人穿一身租布衣裳，面目和兽，似乎还未反应过来，呆呆地任由水莲仙抱着。 “婆婆……我好想你” 水莲仙轻咬樱唇，才说了一句就控制不住情绪，泪水瞬间盈满眼眶，伏在婆婆肩上抽抽搭搭地哭起来。 诸葛长陵没有心思去看这种亲人重逢的感动戏码，反而打量起巫蛊教这些建筑来。 第140章 黄粱一梦 巫蛊岭的建筑大多都是两三层的木楼，大概是因为南方丛林湿热环境衍生出来的风格。 “银蛇楼。” 诸葛长陵轻念一声水莲仙所在的建筑，目光落在木栏雕花上的图腾图案。 很快，他就被古老的图案所吸引，脚步随着视线移动，不知不觉间就离开银蛇楼，走向巫蛊岭深处。 苏梨雪还是如以往一般，默默跟在诸葛长陵身后，而白萱自从来了巫蛊岭后就先走了。 说是去向圣女禀告，不过看她肆无忌惮蹦蹦跳跳的身影，诸葛长陵丝毫不觉得她会受到什么惩罚。 随着一路前行，诸葛长陵不知不觉来到一个奇怪的地方。 此时诸葛长陵正身处密林中央的一个空地中央，在他身前有一个祭坛。 整个祭坛都是由岩石建成的，岩石上布满岁月的痕迹，好似从上古遗留下来一般。 祭坛中央是一个蛊池，五根怪异可怖的石像守护在蛊池四周，蛊池底部有粘稠腥臭的发黑液体，不知是何种血液残留。 在黑色血液中，偶尔有几只怪异的虫子探出身子，很快又沉入血液中消失不见。 祭坛四周的地面光秃秃的，透着一股灭绝一切生机的死寂感。 被死寂包裹中的祭坛，那种灭绝之意最为浓烈。 所谓物极必反，诸葛长陵在最浓烈的死寂中，却感受到一种生机被孕育其中。 这里就是巫蛊教选拔下一任教主的地方，五圣相斗的祭坛。 按道理来说，这么重要的地方，诸葛长陵不可能那么轻易就进来。 事实也是如此。 在诸葛长陵看不见的地方，躺着一个个昏迷的人，他们都是暗中守护祭坛的巫师。 苏梨雪的身影消失又出现，诸葛长陵每次不经意间的回头，她总是安静站在身后，不远不近，好似从未离开过。 无人打扰的诸葛长陵，心无旁骛观察着祭坛上雕刻的图案。渐渐的，整个心神好似都被牵引住，脚步不由自主靠近。 在他双眼深处，两个太极图案渐渐占据瞳孔。 “大哥哥。”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诸葛长陵惊醒，眼中的太极图案悄然隐去。 他寻声看去，只见白萱不知何时坐在一个石像顶部，双脚在半空中来回晃荡。 “大哥哥，不能再靠近了哦，这池水很脏的。” 白萱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认真跟诸葛长陵解释。 “白萱？” 诸葛长陵皱眉，收回已经凌空的左脚。 如果不是白萱出声，他可能就要一脚踏入蛊池之中了。 他没想到在这南疆小小的巫蛊岭，竟然有能够影响到他心神的东西。 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祭坛上的图腾图案，转而视线落在白萱身上， “是我唐突了，这次多谢……” 诸葛长陵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不对劲…… 他猛然回头，看向苏梨雪原先所在位置。 只一瞬间，他瞳孔一阵收缩。 消失了。 那道一直默默跟在他身后的身影消失了。 消失的不仅仅只有苏梨雪，还有整个巫蛊岭。 丛林、木楼、青石小道……所有东西都全部消失了，只剩下一片荒凉死寂的土地，被混沌虚无的浓雾包裹。 整个天地之间，只剩下他和白萱，还有一座诡异的祭坛。 “这是怎么回事？” 诸葛长陵再次看向白萱，表情也冷了下来。 “大哥哥……你凶我……” 白萱说着，嘴巴一瘪，眼眶蓄满泪水。 “我问你……” 诸葛长陵一步迈出，身子瞬间出现在白萱面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一把抓住白萱的后衣领，把她拎了起来。 两人四目相对，一个冷冽，一个无辜。 不知过了多久，白萱可怜无辜的表情渐渐收敛， “大哥哥……你真的想知道事情真相吗？” 诸葛长陵没有说话，眼神坚定无比。 “如果……” 白萱避开诸葛长陵的目光，将头扭到一边， “如果这个真相并不是你想看到的呢？” 在白萱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诸葛长陵只感觉手上一空，白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另一尊石像头顶，背对着他。 诸葛长陵心下一惊，他知道白萱不是一般人，却没想到会是这么不一般。 他完全没发现白萱是如何从他手中脱离的。 就好像他也不知道白萱何时出现在这个祭坛的。 正当他不知如何开口时，白萱转过身，满脸梨花带雨，却仍旧笑着对诸葛长陵说， “大哥哥……如果有一天白萱也消失了，你会不会也那么着急？” 诸葛长陵依旧无言，可看着那道娇小的身影，只感觉心脏一阵莫名刺痛。 “我……” 诸葛长陵一字出口，一只食指已经抵在他唇边， “不要告诉我……白萱不想要大哥哥现在的回答……” 白萱凌空漂浮在诸葛长陵身前，食指顺着诸葛长陵的嘴唇一路滑到心口位置。 “这里，很痛……” 就在白萱食指点在心口位置时，诸葛长陵整个人呆立在原地，浑身无法动弹。 白萱没有去看诸葛长陵难看的表情，而是开始摆弄诸葛长陵的双臂，做出一个拥抱的姿势。 做完这一切，她轻柔钻入诸葛长陵的怀抱中，脑袋埋入胸膛。 “大哥哥……你知道吗……” 她声音很低，好似在自言自语， “那一剑，真的很痛……” …… 诸葛长陵保持拥抱的姿势，死寂将他全身包围。 嘀嗒……嘀嗒…… 有液体滴落的声音。 诸葛长陵一点点将手臂收拢。 可惜…… 在他怀中空无一人。 “对不起……” 诸葛长陵缓缓闭上双眼，将眼泪隔断。 咚咚——咚咚——咚咚—— 死寂的祭坛中，响起一阵阵强有力的心跳声。 巫蛊岭，五相祭坛。 一道倩影来到苏梨雪身边。 “姐姐……” 桃花开口叫住苏梨雪，却被她回头瞪了一眼。 苏梨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才示意桃花去其他地方聊。 桃花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她最终没说什么，只是在跟苏梨雪离开之前，回头看了五相祭坛一眼。 那里…… 满地尸体。 第141章 他已经死了 在五相祭坛周围，躺着无数巫蛊教之人的尸体。 他们的鲜血从身体中流出，又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牵引，流入祭坛的蛊池之中。 原本的蛊池变成血池，无数蛊虫在血池中翻滚，厮杀…… 渐渐的，原本的血池被各种蛊虫的血液染成五颜六色，色彩混乱而扭曲。 在蛊池正中央，正躺着一个上半身赤裸的年轻男子，他身上没有丝毫活人的特征。 身体半浸泡在液体中，心口处有一个长剑洞穿的伤口。 透过伤口可以看见里面一个残破的心脏，正在一点点被修复。 苏梨雪带着桃花一路前行，直到看不见身后的五相祭坛，她才开口询问。 “蓝寿月找到了吗？” 桃花点了点头， “我会让她在适当的时间回来。” 苏梨雪脸上的表情仍旧淡淡的，只是眉头却舒展了很多。 “那就好。这样的话，长陵……他能够少花点功夫。” 桃花没有说话，只是看向苏梨雪的表情更加复杂了。 而苏梨雪自己都没发现，其实她以前很少叫诸葛长陵的名字，甚至话都很少。 如今她变了。 “姐姐，长陵公子他……” 苏梨雪打断桃花的话。 “他需要巫蛊教这股力量，如今江湖上都觉得他死了，这样我们刚好可以转到暗处。”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李一尘去寻文皇经，重新走他的儒道，你这次去剑王阁，将实力提升起来。等我们重新相聚，一定能破了这个困仙杀局。” “姐姐！” 桃花一声大喝，让苏梨雪的脚步顿住。 “长陵公子已经死了！” 苏梨雪回过头，茫然看着桃花， “死了……那臭弟弟死了吗……” 苏梨雪表情迷茫，口中喃喃自语。 突然，她露出一个微笑，表情无比温柔， “对，长陵死了，还是妹妹你想得周到，只有我们自己都相信，才能骗过所有人。” 苏梨雪一边笑着开口，一边拉住错愕看着自己的桃花， “走吧，该帮那丫头解决事情了。” 桃花看着好似变了一个人的苏梨雪，麻木跟着对方前行。 她看着面带笑容的苏梨雪，突然间就肆然了。 也许……这样也好。这江湖何尝又不是一场梦呢？ 她自己不也做了十几年的梦，只不过如今她醒了，那再陪着姐姐做一辈子梦又有何不可？ 两人直奔巫蛊教的圣女堂，因为苏梨雪已经从桃花口中知道，水莲仙见过盈月婆婆后，发现对方身种噬心蛊。 水莲仙给盈月婆婆服用一枚冷香丹续命之后，就跑去圣女堂找蓝凰儿要噬心蛊的解药。 “呵……这不是发誓永不回巫蛊岭的圣手神医么?那帮废物没能请你回来，没想到你自己倒送上门了。” 苏梨雪刚到圣女堂，就听到蓝凰儿的声音。 走入圣女堂，只见蓝凰儿对水莲仙展颜一笑。 她宽大的衣袍下，身躯玲珑有致，她慵懒地倚靠在宽大的长椅上，宛如一只黑猫，指尖夹着一颗水亮的葡萄，慢悠悠地往嘴里送。 蓝凰儿好似没看到进来的苏梨雪两人一般，直直盯着水莲仙的表情。 水莲仙没有蓝凰儿预料中的爆发，反而平静与其对视，现场一时间陷入诡异的安静。 “你就没什么话要说吗？” 水莲仙看着身边没有任何护卫的蓝凰儿，突然开口询问。 蓝凰儿白了水莲仙一眼，继续拈了一颗盘里的葡萄送入口中，她每拣一颗，手上的数只银镯子就叮叮响一次，一盘数目不多的葡萄足足吃了一炷香的时间。 直到这时，蓝凰儿才慵懒伸了个腰，宽大的衣袍微微掀起，露出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 只可惜现场没有一个男子，没人欣赏她的苗条。 “啊，舒服……” 蓝凰儿感叹一声，这才幽幽开口， “真是搞笑，我能有什么好说的，反正快死的又不是我在乎的人。你都不急，我急什么。” 随后，她不再理会脸色难看的水莲仙，转而看向苏梨雪。 “来了一位稀客啊，奴家虽然足不出户，也是多少听说过女侠的江湖凶名。” 蓝凰儿缓步走下座椅台阶， “女侠那一刀，可是直接将奴家一统江湖的美梦斩断了呢。” 蓝凰儿莲步轻移，手上端着一盘花香沁心的鲜花饼，笑盈盈地送到苏梨雪两人面前。 “这是咱们寨子里的特制鲜花饼，蓬松可口，用的是晨露玫瑰的花瓣，甜而不腻，两位女侠难得来一趟，不如尝尝？也算是感谢女侠让奴家知道何为井底之蛙，何为天外有天。” “谢倒不用了，毕竟蠢人太多，我们救不过来。不过这饼不错。” 苏梨雪还未说话，一旁的桃花直接伸手挑一个大的，一口咬下。 “别……吃……” 水连仙一把打翻盘子，盘子闻声而落，咣当砸下，里边的鲜花饼咕噜咕噜滚了一地。 只是却已经晚了，桃花咬着半个饼，扭头疑惑看着水莲仙。 蓝凰儿看着滚到自己脚边的鲜花饼，随意踢了两脚，拢了拢落下肩的外袍、冷哼道， “哼、水莲仙，莫不成出去十几年，连巫蛊教的待客之道都忘了？你就是这样糟蹋我接待客人的东西？” 水莲仙有些担忧看着已经吃下鲜花饼的桃花，见她暂时没有异样，这才看向蓝凰儿。 “蓝圣女，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不想与你兵刃相见，所以你最好别耍什么手段。” 水莲仙伸出两根手指， “这次我是为两件事而来，希望你好好听一听。” “哦？你说。” 蓝凰儿冷漠看着水莲仙。 “其一，你心怀叵测，几次三番派人暗算我，不就是为了祭祀大典么？只要你不再找我与我朋友的麻烦，我立马转身离开，这账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笔勾销。” “其二，盈月婆婆受我牵连，被你下了噬心蛊，只要你交出解药，恩怨了结，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大可老死不相往来。” 此话说得明明白白，干脆利落，蓝凰儿听罢，先是咯咯直笑掩嘴抖肩，然后像是得知了天大的笑话一般，放声狂笑。 “哈哈哈……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巫蛊教的左使?蓝寿月的好徒儿?哈哈哈哈……荒唐……荒唐!” “我堂堂圣女，还得听你摆布？哈哈哈……水莲仙，在中原这些年，你的脑子真是越来越不灵光了！” 水莲仙没想到蓝凰儿竟然是这样的反应，当即沉着脸询问， “那你想怎么样？” 蓝凰儿无所谓耸耸肩， “那老太婆活得够久了，早死晚死都一样。” “你……” “别急，马上就轮到你了，与其担心别人的安危，不如想想自己。” 蓝凰儿这时突然露出一副为难的神色， “其实我也不想做的太绝，你看，本来计划着请你回来继续做巫蛊教的左使，你拒绝了。” 说着，蓝凰儿表情又变得阴狠起来， “你不仅拒绝了，还让中原朝廷认为我们巫蛊教有染指中原的想法。水莲仙啊水莲仙，你不加入可以，为何还要加害巫蛊教？” “我身为继任教主，自然是以我族利益为先。你这个损害族中利益之人，那我就必须清除。” 水莲仙身子一震，没想到蓝凰儿此时竟然倒打一耙， “你当真这样认为？” 蓝凰儿看着水莲仙那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怒火顿时生起， “水莲仙，收起你那一副假惺惺的作态，蓝寿月喜欢，我可不吃这一套。” “住嘴！你怎能直呼师父她老人家的名讳。” “别提那女人，她不配！” 蓝凰儿突然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也难怪你对她死心塌地的，打小就将你当做继任教主培养，哈哈哈……那我呢?” 蓝凰儿怒极反笑，长笑声中，蓝凰儿来回踱步，越走越快。等笑声停止，她脚步也停在水莲仙面前，恶声质问道， “我忍了那么多年，忍了那么多年，她何曾看我一眼。” 她指着水莲仙的鼻子， “对，我天资有限，她把全部精血全部倾注在你身上，可那又如何呢！” 蓝寿月摊手， “看看现在，你连噬心蛊都解不了，哈哈哈哈……蓝寿月培养了一个废物！妙极，妙极！” “蓝凰儿！” 水莲仙的怒气也被激起，看向蓝凰儿的神情间带着逼人的锋芒， “好，你说我是废物，那就如君所愿，到时你可不要被我这个废物，抢了宝贵的教主之位！” 蓝凰儿似乎想到什么，脸色微变， “你说什么？” 水莲仙冷笑， “三天后就是祭祀大典，就算有了噬心蛊这张底牌，你也未必稳操胜券。” 蓝凰儿脸色难看，却像是看清水莲仙的真面目， “水莲仙，你终究还是露出了真面目，哈哈哈……好啊！” 水莲仙没有跟蓝凰儿再做纠缠，而是愤然转身， “届时祭祀的五圣相斗，你我二人，既决胜负……” 水莲仙扭头转了半个侧脸，冷冷吐出四个字， “也分生死！” 看着水莲仙决绝的表情，蓝凰儿一时间愣在原地。 第142章 持续编织的幻梦 “水莲仙！” 就在水莲仙将要迈出圣女堂大门之时，蓝凰儿突然出声。 水莲仙脚步一顿，蓝凰儿的话语也在这时传来， “你这是不在乎那个老太婆的噬心蛊了吗？” 水莲仙闻言没有回话，但她藏在袖中的拳头却捏得咯吱作响。 “呵呵……看来这才是你的本性啊，为了教主之位，你也不是那么在乎那个老太婆的性命啊。” 蓝凰儿说到这里，话锋突然一转， “老太婆的性命你不在乎，那么这位女侠的呢？” 蓝凰儿手指突然指向桃花。 “我？” 桃花将最后一口鲜花饼咽下，又舔了舔手指，见所有人都看向她，这才指着自己茫然询问。 蓝凰儿见此冷笑， “水莲仙，你自己倒是小心谨慎，只可惜你的朋友不配合啊。” 水莲仙痛苦闭上双眼，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 她歉意看着桃花， “这三天我会尝试炼制噬心蛊的解药，如果不能成功，我会把命赔给你。” 水莲仙向桃花鞠了个躬。 桃花无辜眨了眨眼睛，却没有说话。 也在这时，一只手掌轻轻拍了拍水莲仙的肩膀， 水莲仙抬头就对上苏梨雪温柔的笑脸， “那你可要加油了哦……毕竟，你一条命可不够赔……” 苏梨雪的视线从水莲仙错愕的脸上移开，落在蓝凰儿的身上， “如果要赔，得用整个巫蛊教的命来赔。” 苏梨雪的笑容如春风般和煦，可说出的话语却如寒冬般冷冽。 不知过了多久，所有人都离开了，圣女堂只剩下蓝凰儿一个人呆呆站在原地，脸上震惊的表情难以掩饰。 因为在苏梨雪三人离开时，走在最后的桃花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对蓝凰儿摊开有黑印的手掌。 蓝凰儿知道，那是中了噬心蛊后的症状。 就当她不明白桃花这是什么意思时，却见桃花掌心黑印所在位置，一根根比毫毛还要细的丝线，从细密的掌纹中探出，一路延伸到蓝凰儿眼前。 直到这时，蓝凰儿才看见那些丝线上，正串着一只只肉眼难见的虫子。 那是中了噬心蛊引发的蛊虫，如今本该潜伏在桃花体内的蛊虫，此时竟然像烧烤串一般，被串在细丝上面。 “这……怎么可能……” 蓝凰儿双目圆瞪，只是不待她再细看，眼前的丝线就被桃花收了回去。 桃花又舔了舔手指，冲蓝凰儿露出一个笑容， “鲜花饼，很好吃。” 桃花说完，伸出小巧的舌头在嘴角一卷，一只蛊虫被她卷入口中。 “呵呵……怪物，全都是怪物。” 蓝凰儿回想到刚刚的场景，不自觉蹲下来抱住自己单薄的双肩， “一个抱着一具尸体，对着空气说话，一个身体全是细线……哈哈哈……有趣有趣……” 蓝凰儿突然又狂笑起来，发疯一般站起身一边砸东西一边笑， “好极，真是好极！水莲仙，你宁愿让这些怪物毁了巫蛊教，也要跟我作对，真是好极！” 圣女堂不时传来的咒骂声和砸东西声，吓得巫蛊教之人不敢靠近分毫。 巫蛊岭太初楼，这是水莲仙安排苏梨雪两人的住处。 这里原是上一任巫蛊教教主蓝寿月的住所，现在却无人居住。 水莲仙安置好她们后，就去研制噬心蛊的解药去了。 入夜整个巫蛊岭陷入一片安静，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安静。 这份安静的来源，大概是因为巫蛊教死了将近一半人的缘故吧。 只是巫蛊教一下子死去那么多人，活着的人竟然都没有发觉。 也不是所有人都没有人发觉，此时一位头戴斗笠，身着淡青衣衫，面容姣好的妇人，跪在五相祭坛周围的尸体中间，表情无比痛苦。 在她身后，桃花一身红衣，披散在身后的长发好似与整个黑夜融为一体，在其发梢处点缀一朵鲜红的桃花，好似滴落的鲜血。 “蓝教主，想哭就哭出来吧。” 蓝寿月闻言却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低低的呜咽声从她喉咙发出，眼泪划过她的手背，无声滴落在地上，很快与褐色的地板融为一体。 “你们……为何要这样做……如果你想要我的性命，可以随时拿走。” 直到控制好情绪，蓝寿月才痛苦询问。 不是她不想发出更大的声音，她只是不想引来更多巫蛊教之人，添加更多的尸体。 “呵……如果需要的话，你的性命我不介意拿走。” 桃花没有看蓝寿月，视线始终落在蛊池中的尸体上面， “不过很幸运，你的命还有更大的用处。” 蓝寿月顺着桃花的目光，落在蛊池中央。 “人死又怎能复生，你们这是逆天之举……” 啪—— 一个巴掌落在蓝寿月脸上。 “你要记住，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既然在自己亲人和巫蛊教之人中间做了选择，那就不要露出这种惺惺作态。” 蓝寿月的脸歪到一边，表情却有些麻木。 “你……真的会放过她们吗？” 蓝寿月的话问出许久，仍旧没有得到桃花的回答。 她双眼中的光芒也渐渐熄灭。 “谁知道呢，是生是死，一直不都是她们自己决定的吗？” 直到这时，桃花才幽幽开口， “我们需要的只是五圣相斗继续进行下去，至于接下来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你应该去问问你的女儿，不是吗？” 桃花看着蓝寿月，漆黑的双眸好似深渊一般。 “你下去吧，明天，你就可以现身巫蛊岭了。当然，你也可以倾尽所有，带着她们逃离这里。” 蓝寿月走了，桃花在蛊池边上站了许久。 “诸葛长陵。不管你究竟是什么怪物。可千万不要死了啊。” 桃花抬起玉足，跨入蛊池中央。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她的双脚竟然凌空虚度，一步步走向蛊池中央。 凌空漂浮，这是绝世强者都无法做到的事，桃花自然无法做到。 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在蛊池上方，布满无数根看不见的丝线，将整个蛊池笼罩其中。 桃花脚踩丝线，一步步走到诸葛长陵尸体旁边。 “我错了。原本我认为自己能够将姐姐留住。可自从上次天倾事件我才知道，能够留住姐姐的，自始自终都只有你。” 桃花缓缓解开血色衣袍，从胸口处取出一朵连接血线的桃花。 曾经，这朵带有苏梨雪气息的桃花被她生死相连。 如今，桃花却亲自将寄托她全部的桃花摘下。 看着在指间化作飞灰消散的桃花，她身上的血色衣袍也从身上滑落，漆黑的深渊展现出不该拥有的圣洁白色。 “如果，姐姐这一场梦永远都不会醒，那该多好啊。” 桃花缓缓俯下身子，与被丝线托举上来的诸葛长陵越靠越近。 “可我从来不相信什么侥幸……” 桃花张开双臂，将诸葛长陵抱住，好似想将自己融入诸葛长陵身体中。 “我只希望姐姐醒来的那一天，梦也不再是梦……” 肌肤与肌肤相亲，原本旖旎的一幕却因为血丝的出现变了味道。 桃花心口处延伸出来的血丝，延伸到右胸部，钻入诸葛长陵心脏处的伤口， “如果你真的死了，我愿意成为你，欺骗姐姐一辈子……” 桃花将诸葛长陵的身子牢牢缠住，无数根血丝从她裸露在外的身体每个毛孔冒出，不断交织缠绕，渐渐形成一个血茧，将两人包裹在其中。 血茧成型后，托举血茧的丝线缓缓垂下，整个血茧缓缓沉入血水之中，直至消失不见。 整个五相祭坛陷入安静，只剩下无数蛊虫厮杀发出的细密声音，犹如恶魔的低语。 第143章 世间安得两全法 卯时将至，一道红色身影才悄然出现在太初楼。 就在那道身影刚刚进入太初楼，一道幽幽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 “你去哪里了？” 桃花的身影一僵，转身才发现苏梨雪站在门口的阴影处看着她。 “我……” 桃花不知该怎么回答，以往她去哪里，苏梨雪都不会过问。 “算了，你早点休息吧。” 苏梨雪没有等桃花的回答，就依靠在门框边缘，呆呆看着漆黑的天空，好似在等待黎明的第一道光。 桃花看着苏梨雪的背影，莫名的心疼。 “姐姐……你也要好好休息。” 桃花留下这句话后，有些落荒而逃地走了。 只是她没注意到，在她转身的那一刻，苏梨雪已经转过身。 看着桃花不太自然的走路姿势，苏梨雪双眸黯然。 只是她那黯然的双眸，有着白天没有的清明。 “曾恐情深堕凡尘，情断方觉陷彼身。 孤寒霜雪花易落，落花尚恋老树根。 有心伴君笑江湖，怎奈因果缠此生。 世间若有来世缘，一生一世一双人。” 随着苏梨雪口中诗句一字字念出，她原本清明的双眼渐渐被茫然若替代。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苏梨雪眼中的神情彻底改变，变得一片漠然。 她一步迈出，剑阵刹那在脚下展开，身子也彻底消失在原地。 如此熟悉的眼神，如此熟悉的方式，那道白衣白发的身影，渐渐与那身穿黑红飞鱼服的少年身影重合。 越得不到什么，越会模仿什么。 更何况，那个少年一路走来的变化，都有她在背后默默注视着。 也许那位少年自己，都没有她更了解他。 太初楼二楼阳台门扉后面，将一切看在眼中的桃花，抱着自己的双肩，后背倚靠门框一点点下滑。 她倚靠门框蹲在地上，将头埋入臂弯之中，披散的乌黑长发好似深渊，欲要将她全部吞噬。 此时无声，却有泪。 次日， 前任教主蓝寿月回归的消息在巫蛊教中传出。 圣女堂中，当蓝凰儿得知这个消息，内心无比激动。 “蓝寿月回来了？” 她激动拉过一名手下， “她在哪里？为什么不来见我？” 那名被问话的手下表情躲闪， “回……回禀圣女……教主她……” 蓝凰儿也不是傻子，见到手下的表情，她脸上的欣喜一点点消失。她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表情变得阴狠起来， “说！蓝寿月她现在在干什么？” 那名手下脸色唰地一下子就白了， “回禀圣女，蓝教主她一回来就去炼制噬心蛊的解药了。” “呵呵……果然……” 蓝凰儿的语气迅速低落了下来，揪住手下衣领的手也不自觉松开。 那手下侍奉蓝凰儿多年，自然知道蓝凰儿的性格，当即在角落跪下，降低存在感。 果然，就在下一刻，蓝凰儿猛地抬头，面色冰冷。她一把推开红木桌椅，朝着门外破口大骂， “她还回来干什么？滚！给我滚出巫蛊岭！” “蓝寿月你给我听着，水莲仙这个贱人找了帮手还不够，以为把你这尊大佛请来，就能威胁我？告诉你，没门！” “凭什么？凭什么她在你心中的地位比我还重要？你着急配解药，不就是为了她么？” “哼，水莲仙那个满脑子都是仁义慈心的呆子，就算把十个教主位送给她，屁用都没有！连噬心蛊的解药都炼不出，废物！废物！废物！” 那个手下噤若寒蝉，动也不敢动，生怕遭殃，蓝凰儿发泄似的四处砸物件，将屋内的瓶瓶罐罐砸个粉碎。 “好，好一个师徒情深，你蓝寿月甘愿为水莲仙出山，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蓝凰儿发泄一通后，又转而癫狂大笑， “哈哈哈……想炼制出解药？门都没有！死吧！大家一起死吧！哈哈哈……水莲仙，我要让你看看，你的假仁假义是怎么将整个巫蛊教埋葬的。哈哈哈……” “你也给我滚！” 蓝凰儿狂笑着，又瞥见角落的手下，顿时一脚踹过去。那个手下顿时屁滚尿流逃离圣女堂。 蓝凰儿一个人呆呆站在一片狼藉的大堂中央，显得无比孤独，像个得不到疼爱的可怜孩子。 暗潮在整个巫蛊教中酝酿，转眼间三天过去了。 而这三天来，巫蛊教之人也开始人心惶惶起来。 因为随着时间推移，终于有人发现巫蛊教的教众在不断减少，原本在银蛇楼炼制噬心蛊解药的前任左使也消失了。 有人将这些消息汇报给回归的蓝寿月，而蓝寿月不仅没有第一时间前去调查，而是下令封锁五相祭坛。 理由是为了保证三天后五圣相斗的公平性，防止有人提前做出布置。 之后，蓝寿月不再理会教中事务，反而一头扎入银蛇楼接替水莲仙的位置炼制噬心蛊的解药。 于是，巫蛊教中渐渐流传一个消息： 蓝寿月偏心，为了自己的女儿蓝凰儿能在五圣相斗中获胜，将与蓝凰儿竞争的左使水莲仙囚禁起来，并将水莲仙的支持者也一并囚禁。 对于这些流言，无论是蓝寿月还是蓝凰儿都没有做出解释。 而这三天中，被封锁的五相祭坛都会有一道红色身影出现。 伴随她出现的还有满地的血腥，她就像地狱走出的厉鬼，美丽又致命。 黑暗再次笼罩整个巫蛊岭，这里比以往更加死寂了。 子时过，桃花再次悄然离开太初楼。 路过大门，她下意识停下脚步。 只是在她感知中，苏梨雪安静在房间中熟睡。 自从那一晚过后，苏梨雪就没有再与她碰过面。 五相祭坛 桃花站在蛊池边，看着半浸泡在血水中的赤裸少年，心跳莫名加快几分。 如今这个少年全身皮肤光滑细腻，就连心口处的伤口都完全消失不见。 她闭上眼睛仔细感知。 “咚咚——” 一声强有力的心跳声响起，却又很快消失，就好像那心跳声只是她的错觉。 桃花没有睁开双眼，仍旧闭目感知。 不知过了多久…… “咚咚——” 心跳声再次响起。 桃花睁开双眼，笑容出现在她苍白的脸上。 如果能够让姐姐的梦化作现实，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她抬起玉足，踏上蛊池边缘的台阶。 只是下一刻，她视线一阵模糊，身形一个踉跄。 她连忙蹲下身子，伸手扶住蛊池边缘稳住身形，口中传出急促的喘息声。 许久，等视线再次恢复，她再次站起身，眼神坚定向前迈步。 红色衣袍也从她肩头慢慢滑落，露出雪白的香肩。 就在这时，一只玉手突然出现，抓住滑落的衣袍，重新披在桃花身上。 “姐……姐姐……” 看着突然出现在身后的苏梨雪，桃花脑袋轰的一片空白。 “我……” 她慌乱抓住衣袍，将身体包裹，却因为太过紧张，脚下一滑，从丝线上滑落。 锋利的丝线划过她的玉足，立刻出现一抹鲜红。 鲜血顺着她如玉的脚踝，一点点滴落进血池之中。 如果可以，她愿意如这鲜血一般，一起沉入这肮脏的血池中，也不愿意面对这一切。 她避开苏梨雪的手，身子倾斜，一点点向血池中栽倒下去。 只是下一刻，她的手被另一只手抓住。 瞬间，一股拉扯之力传来，倒下的身形被拽起。 就在桃花不知要如何面对接下来的情况时，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苏梨雪将桃花紧紧抱在怀中，宽大的衣袍将这个瘦弱的身体紧紧包裹住。 感受怀中的人儿，苏梨雪神情有些恍惚。 原来，那么多年过去了，怀中之人仍旧如十几年前的风雪夜一般，还是那么瘦弱。 而这一次拥抱，仅仅是她第二次主动将对方拥入怀中。 第144章 身体的真实身份 “对不起。”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沉默许久的两人，竟然同一时间开口道歉。 苏梨雪低头看着安静枕靠在自己胸口的桃花，没有再开口。她本就不是多话之人。 桃花安静依偎在苏梨雪怀中，并没有抬头看苏梨雪的表情。 也许，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苏梨雪吧。 毕竟，无论出于何种理由，终究是她抢了姐姐的人。 “对不起。” 桃花继续开口，声音带着依恋， “我不会跟你抢的，我做的一切，他都不知道。” 桃花安静诉说，没有停顿，也许她只是想将一切都告诉她最在乎的姐姐，却不敢去听任何应答的话语， “长陵公子身体的阴阳平衡终究还是打破了。肉身舍利加上千巧玲珑手同化的效果，让公子体内的志阳属性达到顶峰。” “阳盛阴衰，姐姐那一剑虽然成功将公子拉下神坛，让他的人性得以保存。但那一剑却也将尚未进化完成的九色蛊重创。” “想要让九色蛊重新恢复，这巫蛊教的是必经的一步。我知姐姐不忍滥杀无辜，才会以自我欺骗的方式本能行事。” “可那远远不够。就是搭上整个巫蛊教也远远不够。就算长陵公子真的恢复过来，他也只会变成最初的状态……” “成为那毫无感情的系统。” 苏梨雪身子一僵，埋藏几个世界的秘密如今被桃花亲自将谜底揭晓，让她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姐姐，我知道，我都知道。在与公子交合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我其实也只是个怪物。” “哪有什么人能够十几年都没有任何情感，哪有什么人能够断臂重生。” “我也不过是公子化凡时被割舍出来的一部分而已。为的不就是在需要的时候能够将能量补回去吗？” “公子才是与姐姐纠缠生生世世的人啊。” “系统与宿主。” “真的好羡慕啊……” 直到这时，桃花才有勇气抬起头，目光直视苏梨雪。 “不过我也很幸运呢，姐姐……毕竟，我曾经也是一直在你身边呢。” 桃花笑着，抬起手撑开身子，一点一点脱离苏梨雪的怀抱。 “能够作为一个正常的人，我已经很满足了。但我终究只是依托于墨家终极傀儡的一段意识。如今，是我将阴之能量归还回去的时候了。” 苏梨雪呆呆站在原地，她没想到最后竟然会被桃花点住穴道。 她努力张开嘴巴，却说不出挽留的话语，看着一步步倒退进入蛊池的身影，她没有太多情感的双眼罕见出现着急的情绪。 只是下一刻，苏梨雪眼中的震惊被惊愕所取代。 桃花也察觉出苏梨雪的异样，那错愕的双眼看似看向她，却不是真的看她。 “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吗？”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桃花背后响起， 她猛然回头，却见那本该躺在血池中的少年，此时竟然已经坐了起来。 他以沉思罗汉的坐姿盘坐在丝线之上，单手托腮饶有兴致看着两人。 在他身上，不知何时已经穿上衣物。 “真是狗血啊，没有十年脑血栓都写不出这样的剧情。难怪属于我的系统一直加载失败呢。原来我本身就是一个系统啊。” 诸葛长陵缓缓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向仍旧惊愕无比苏梨雪。 只是在路过桃花时，他突然停下脚步，看向她的目光复杂无比。 其实他真的没想到，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女人竟然会是她。 如今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都只会是借口，他最后叹息一声，在桃花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一把揽住她的腰肢。 在桃花一声惊呼中，诸葛长陵一步迈出瞬间出现在苏梨雪面前。 他一指点出，苏梨雪瞬间恢复行动能力。 只是这个时候，三人反而陷入尴尬，谁都没有开口，场面一时间变得无比安静。 “苏姑娘……” 最终还是诸葛长陵开了口， 苏梨雪身子一颤，其实只是过去几天时间，可这三个字，她却好似等了许久。 “其实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我并不是我。” 诸葛长陵的话很莫名其妙，苏梨雪贝齿咬唇，却点了点头。 “我一直都知道……” 苏梨雪目光紧紧注视着诸葛长陵的脸，伸出手想要触摸，最终还是停在半空中， “从你出现在忘忧村，我就知道你不是祂。” “因为系统已经被我和父亲杀死了啊。” 苏梨雪说着，突然露出一抹微笑，僵在半空中的手继续动了起来，摸向诸葛长陵的脸。 饶是诸葛长陵身为穿越者，自诩被各种小说熏陶，全是见过大世面之人，如今听到苏梨雪这番话，也不禁毛骨悚然起来。 看着苏梨雪伸过来的手，他感觉就像一只伸向他的死神之手。 就连自认为知道所有真相的桃花，此时也是呆立当场。所以，她刚才的深情告白，到底是什么。 这一刻，两人都被苏梨雪的一句话搞得惊恐又凌乱。 “噗呲——” 苏梨雪突然笑了，慢慢伸过去的手，突然加快速度，一把掐住诸葛长陵白皙光滑的嫩脸。 “你当然不是祂，你就是那个喜欢惹我生气的臭弟弟啊。” 苏梨雪说着，突然松开诸葛长陵的脸皮。 “咚——” 随着一声轻响，诸葛长陵只觉得头顶一痛。 那久违又熟悉的感觉瞬间传遍他全身传入他的心底。 如今继承系统残躯各种能力的他，到底是何种境界他也不清楚。 只是即便如此，他仍旧没发现苏梨雪什么时候从他眼前消失，又是什么时候动手敲他脑袋的。 真不愧是干掉系统的女人，真是恐怖如斯。 就在诸葛长陵胡思乱想之时，突然感觉被人从身后抱住。 苏梨雪这一刻不再维持她清冷的人设，肆无忌惮宣泄自身情感，那缠绕诸葛长陵身体的玉臂，几乎勒的他喘不过气来。 “苏姑娘，在勒下去伤口就要裂开了。” 随着他此话出口，顿时感觉苏梨雪手臂的力道一松，只是对方仍旧没有松手。 诸葛长陵也没有说话，安静站在原地，感受背后传来的柔软。 “臭弟弟……” 苏梨雪的声音很轻， “嗯，在听……” “你想开后宫吗？” “呃、咳咳咳……” 诸葛长陵一惊，张嘴想说什么，却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平复下心情，诸葛长陵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原本想要悄然离开的桃花，也因为苏梨雪这句话停下脚步。 沉默仍旧在继续，诸葛长陵明显感受到背后逐渐加快的心跳声。 苏梨雪虽然没有说话，却也表明她内心的不平静。 “我想……” 话语落下，圈住诸葛长陵的手臂瞬间收紧。 “因为我不想失去你。” 诸葛长陵撑开苏梨雪的怀抱，转过身来面对着她。 “苏姑娘……你下手太晚了，你知道吗……你……呜……” 就在诸葛长陵还要说什么的时候，苏梨雪双手抓住他的脑袋，一把拉低下来，朱唇直接将他后面的话语全部堵住。 这一刻，曾经的梦境化为现实，只是角色却互换了位置。 第145章 抉择 看着相拥的两人，桃花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莫名意味。 也不知是这种感觉的产生，到底是因为苏梨雪还是因为诸葛长陵。 “姐姐不哭，有白萱陪着你呢。” 一只小手突然牵住桃花的手，白萱不知何时出现在桃花身旁，笑吟吟看着她。 桃花一愣，随即露出恍然之色， “你是那个……域灵？” “嘻嘻……是我啊，还得多谢姐姐相救呢。” 白萱跳到祭坛的一块石头上，双手撑着双颊，摇晃着双腿询问桃花， “姐姐喜欢大哥哥吗？” 桃花一愣，随后陷入沉默， “我不知道……但我肯定喜欢姐姐的。” 白萱听完睁着大大的眼睛，一脸好奇地询问， “那你也会和那位姐姐做那羞羞的事吗？” 桃花闻言，脸唰一下子就红了。 “小屁孩瞎说什么呢……” 不过当桃花看见白萱仍旧是那一副认真寻求答案的眼神后，内心的那种羞耻感竟然莫名其妙消失了。 “姐姐她并不需要，大哥哥以后也不会需要……” 桃花的神情突然变得落寞起来， “我们都是一样的，那些东西对我们来说都没有意义。我也不会拥有那些多余情绪的。” “姐姐……你骗人哦……跟在大哥哥身边，我们都在不断完整呢……” 桃花看着笑得眉眼弯弯的白萱，突然也笑了。 “哎呀……我得走了。我骗了大哥哥的眼泪，被他发现我还在就糟糕了。再见咯，漂亮的姐姐。” 白萱坐在石头上冲桃花挥手。 随着她手臂摆动，她的身体也好似被一点点擦拭掉一般，一点点淡化，直至最后消失。 “桃花姑娘，你在跟谁说话呢？” 诸葛长陵的脸突然出现在桃花旁边，桃花轻轻转身，自然而然拉开距离， “我啊，自然是跟莫小姐说话啊。” 桃花笑着开口，视线也落在取代诸葛长陵原先位置的黑衣少女。 衡山派掌门之女，莫鑫儿。 “我既然已经造了那么大的杀孽，自然不想浪费掉……” 桃花突然看向诸葛长陵， “作为六扇门神捕的你，要不要逮捕我这个杀人魔头呢？” 桃花的语气像是在开玩笑，可与诸葛长陵对视的双眼却无比认真。 诸葛长陵沉默了，他的沉默让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许久过后，诸葛长陵终于开口了， “作为六扇门神捕，我不会逮捕你……” 诸葛长陵的双眼逐渐变得漠然， “我会直接杀了你！” 随着话语出口，肃杀之气将夜色晕染得更加深沉。 “呵！你果然还是你……那你来吧。” 桃花张开双臂，随着双臂张开的还有无数看不见的细丝， “但不代表我不会反抗。” “呵呵……是吗？” 诸葛长陵不为所动，抬起脚一步步走向桃花。 随着他身形移动，桃花眼中映照出另一个人的身影。 那是苏梨雪，她始终都在诸葛长陵身后。 桃花眼睛眯起， 像是下定某种决心。 其实不然， 她只是在掩饰瞳孔的颤抖。 诸葛长陵的脚步没有半点迟疑，在脚步某一次落下，他的身影瞬间从桃花眼前消失。 这一刻，肃杀之气达到了顶峰。 也在这一刻，桃花眯起的眼睛缓缓闭上。 “别试探了，没安全感的小丫头。” 漫不经心的话语从桃花背后响起，她感觉身子一轻，整个人都飞了起来。 “站都站不稳了，跟你姐姐回去休息吧。” 诸葛长陵出现在桃花原先所站的位置，桃花则落入苏梨雪怀中。 诸葛长陵背对两人摆了摆手，没有回头。 夜色重新恢复平静，在这只有一个活人站立的无相祭坛更是显得死寂。 不愿去思考的问题被桃花揭开，让诸葛长陵不得不去面对这个事实。 对于他来说，这从来就不是一个纠结的问题。 他没有说错，如果身为六扇门神捕，滥杀无辜者，当诛。 可他现在并不是六扇门之人。 是正是邪，是圣母还是杀伐果断，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定义，只有立场的不同。 可是，这也不是他的答案。 在他看来，世间万般因果，诸多抉择，不外乎两个字， 唯我！ 舍己为人也好，自私自利也罢，只不过是为了满足心中的那种感觉。 父母养孩子，可以为孩子付出一切，这个出发点还是唯我。 有人因为不养，心中难受。所以去养了，就不难受了。这就是一种自我满足。 行侠仗义，念头通达，也是为了内心的满足。 每个人做的事都是以自我为中心去做，只不过在以自我为中心去做那些事时，别人也受益了。 别人就会把这种行为定义为做好事。 …… 诸葛长陵赶紧掐灭自己混乱的想法，却发现自己嘴角不自觉已经翘起。 他发现原来自己也会给自己找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啊。 说那么多，不如简单直接点。 说到底还是因为桃花和苏梨雪这样做都是为了救自己。 再者就是人够漂亮，还已经是自己的女人。 如果为了那所谓的正义，就去伤害自己人，那脑袋还真是被驴踢了。 “唉……我终究……还是想做一回大侠啊。” 说话间，诸葛长陵胸口处的衣服一点点被血液浸湿， “希望……能骗过他们吧。” 诸葛长陵一步迈出，身影瞬间消失。 噗通—— 随着落水声响起，五相祭坛恢复寂静。 祭坛远处黑暗中，原本应该离去的苏梨雪和桃花却一直默默注视着祭坛方向。 “姐姐……长陵公子好虚伪，他想让我们做恶人啊。” “闭嘴！” “姐姐……” “你不知道自己演技很差吗？” 苏梨雪一把抓起桃花的手，在桃花掌中，无数根透明的丝线延伸到黑暗深处。 整个祭坛，早就被她编织成牢笼。 诸葛长陵这都看不出来，可知他状态有多差。 这样，又怎么可能骗得了她们，又怎么可能一走了之。 ———— 一间阴戾逼仄的地室中， 这里昏暗潮湿，密不透风，唯一的通道处，一扇巨大的铁门将生路断绝。 不知什么时候，铁门处传来响动，铁门被人推开，一名女子被推入其中，随后“哐当”一声，铁门重新被关闭。 “锦之……” 随着一声惊呼，地室昏暗角落又跑出一位银发女子。 “蓝凰儿，你到底想干什么？” 水莲仙将苗锦之扶起，怒目看向外面的蓝凰儿， “咯咯咯……水莲仙，看在蓝寿月的面子上，我不会动你一分一毫，说关你三天就三天。可我没说不动其他人啊。” 蓝凰儿阴笑看着水莲仙。 “蓝凰儿，有什么恩怨你冲我来，锦之和婆婆是无辜的，你放她们出去。” “嗯?无辜?哈哈……水莲仙啊水莲仙，难道你还不明白么？凡是你所珍爱之人，我都会一个一个将她们统统铲除，咯咯咯……” 蓝凰儿脸上带着病态的癫狂， “听说你们姐妹可是情深义重得很呐!不过你的好姐妹已经中了三虫三草剧毒，过了今晚三天就过了。可惜……现在就是三个时辰，她们都活不过去！你要怎么办呢？” 突然，蓝凰儿又展颜一笑，一个小瓷瓶被她丢入地室中， “本教主也不想赶尽杀绝，这解药送你们了！不过……” 蓝凰儿的笑容又变得如先前一般阴冷， 也在这时，苗锦之腹中突然一阵纹痛，似将五脏六腑暴力地揉在一起，她不由得曲起身子，表情痛苦无比，却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来。 “锦之……你怎么样了。” 水莲仙急忙扶着苗锦之坐下，还不待她仔细查看苗锦之情况，蓝凰儿接下来的话语，更让她如坠冰窟， “不过很不巧……那个老太婆也中了三虫三草剧毒，甚至比你的好姐妹还要早，看样子连一个时辰也坚持不下去喽~” “解药就在这里，只有一个人的份量。神医，救哪位就看你喽~咯咯咯咯……” 伴随一阵癫狂的笑声，蓝凰儿的身影消失在通道的黑暗中。 第146章 亲手葬送 “锦之，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水莲仙扶着表情痛苦的苗锦之，火把下，是她被映得通红、盈满泪水的那张脸。 “没事的，莲儿那么厉害，肯定能想到其他方法炼制出解药的。” 苗锦之强撑着笑脸，第一次发作过后，她反而没那么痛苦了。 “咳……咳咳咳……” 却在这时，阴暗角落一阵压抑不住的咳嗽声响起。 水莲仙这才猛然惊醒，盈月婆婆可是比苗锦之早一个时辰中的毒。 可现在两个时辰过去，第二次毒发，盈月婆婆才压抑不住发出声音，而她竟然要蓝凰儿说出来才发现盈月婆婆已经中毒了。 想到对方先前还带着笑脸比划着安慰自己的场景，水莲仙狠狠给自己几个巴掌。 “婆婆……” 水莲仙哽咽着将两个人扶到一起，她猛地一把擦拭脸上的泪水，咬牙发誓， “等我，我一定让你们两个都活着离开这里。” 水莲仙立即盘膝坐下，掏出随身银针，一字铺开，屏息扎上盈月婆婆的穴位.... 时间在火把的噼啪声声中流逝……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也过去了… 地室之外已经接近黎明，可地室中却有两人连黎明都可能等不到。 空荡荡的地牢里，只听得水莲仙的呼吸声，凌乱的发丝黏在她额间，汗珠一滴一滴地落下，随着时间流逝，苗锦之身上的剧痛越来越厉害，盈月婆婆更是奄奄一息。 所有的银针都用了，所有的穴位都试过了，没有药材，她就拿脚下的泥土、草垫的麦秸、自己的血液，甚至施用了火敷、针扎、换血、生死蛊…… 她什么办法都用过了。 还有一刻钟，最多还有一刻钟，她就得做出抉择。 临近崩溃边缘，她再也忍不住，捏住药瓶，放声大哭。 “锦之……我真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婆婆待我真的很好，我不想让她因我而死………” “对不起……锦之，对不起……” 水莲仙泪流满面，不断说着对不起。 可再多的道歉都无法否认，在两者之间，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水莲仙根本就不敢去看苗锦之此时的表情，她一面摇头，一面抱着盈月婆婆枯槁的手臂。 这绝望的滋味，如同蚀骨之毒，深入骨髓。 苗锦之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看着她。 有时候，活着的人比死去的人更痛苦。十年前，她脱离苗疆入中原，要不是有水莲仙相救以及后面的资助，她不可能在杭州立足。 如今，是偿还因果的时候了，她只希望她这个好姐妹不要那么痛苦。 苗锦之缓缓闭上眼睛，脸上的表情因为毒性发作而显得极为痛苦。 不过很幸运，水莲仙没有看过来，这样真好。 苗锦之将脸埋入臂弯中。 逃避吧，莲儿，我的好姐妹。 也许很多人都说长痛不如短痛，不要逃避。 可是……人生难得糊涂啊。 此时的水莲仙，将平日里的自信、骄傲全部褪去，她成了一个不知所措的小女孩，慌乱、迷茫、恐惧、绝望一时间将她整个人包住，心脏越跳越快，手也愈来愈抖。 颤抖的手中将瓷瓶紧紧握住，一点点靠近盈月婆婆的嘴巴。 啪—— 就在这时，原本虚弱的盈月婆婆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抓住水莲仙的手。 “呃、呃呃呃……” 又聋又哑的她说不出一个字，可那坚定的眼神却能够说明一切。 水莲仙避开盈月婆婆的目光，用另一只手一根一根掰开盈月婆婆的手指， “婆婆，你没事的，吃了解药，就会好起来的，没事的，没事的。” 水莲仙的语气很轻，也很平静。可眼中的泪水却一滴滴落下，砸在盈月婆婆的手掌上，砸在她的小臂上。 “呃……呃呃……呃呃呃……” 盈月婆婆还在抵抗，不断指着瓷瓶，又指着苗锦之。可刚刚的回光返照后，在一旦对抗后，力道也泄了，再也无力抵抗水莲仙。 “我知道，我知道锦之是很好的朋友，我在锦之身上种下生死蛊，你们都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水莲仙的话语坚定不容拒绝，瓷瓶也渐渐靠近盈月婆婆的嘴唇位置。 就在水莲仙将瓷瓶凑到盈月婆婆嘴巴时，盈月婆婆鼻子动了动，突然就平静下来了。 她目光平静而祥和，在她苍老的瞳孔中，深深印刻着水莲仙的脸。 她很配合地张开干裂的嘴唇，将水莲仙喂过来的药一滴不剩地喝下，并拉着水莲仙的手，不断在其掌心勾画着什么。 “婆婆真乖，等你好了，莲儿就给您讲这十年来在中原的见闻。可有趣了……” 水莲仙不断地诉说着，脸上的是喜悦的表情，眼中的深深的愧疚。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忘记自己舍弃好朋友这件事。 而她的逃避，也让她忽略了很多细节。 盈月婆婆就这么笑着听水莲仙讲述，就这么笑着，笑着…… “……西湖的花船…洛阳的包子…成都的雪景…还有……” 水莲仙的声音越来越低，脸上的喜悦荡然无存。 感受到掌心渐渐冰冷的温度，恐惧将她整个人淹没。 “不……不会的……蓝凰儿说这是解药……不会的……不会的……婆婆的毒解了，她只是需要休息……” 水莲仙将盈月婆婆轻轻放在草垫上，身子缓缓站起，并且不断后退。 突然，她身子一个踉跄…… 她低头一看，却是自己不小心绊到趴在地上的苗锦之。 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苗锦之，她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一般，再次噔噔噔后退好几步。 “婆婆……锦之……” 水莲仙退到退无可退的墙角，终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两行血泪从水莲仙眼中流出。 哐当—— 铁门这时被人突兀推开，一位身穿淡青色衣衫的妇人匆忙闯了进来。 蓝寿月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人，已经跪在墙角好似失了魂一般的水莲仙，整个人如遭雷击。 “姐姐……” 她颤抖着身子一点点靠近盈月婆婆。当她接触到盈月婆婆后，最后那一点希望瞬间破灭。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姐姐……盈月……我的姐姐啊……啊啊啊……” 她胸口剧烈起伏，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踉跄一步，扑地跪到地上，哭声震天。 蓝寿月甚至比水莲仙还要动情，哭得血泪交流，嘶声力竭，失去至亲的痛楚仿佛千万个刀片在剜她的心! 水莲仙被蓝寿月的哭声拉回心神， “师父……” 她轻唤一声，眼神却慢慢变得冰冷。 “师傅……弟子没能将人救回来……不过盈月婆婆……走之前说……她已经活的够久了……很高兴看到我回来……” 水莲仙站起来一步步接近蓝寿月，看向蓝寿月的眼神莫名。 蓝寿月沉浸在悲伤中，进来时也看到水莲仙失魂落魄的样子，所以没察觉出水莲仙的异样。 她凄然摇头， “不……是我……是我害了姐姐……” “师父……原来婆婆是您姐姐啊……我都不知……” 站在蓝寿月背后的水莲仙停下脚步，三道极细的寒光在她手中消失。 “我要是早一点找到你们……” 蓝寿月捂着心口继续诉说， “事到如今，错都在我……莲儿，我们……” 她转过身，一把抓住水莲仙的手，却发现水莲仙掌心有两个血字“女儿”。 水莲仙这时也才看到自己掌心中的字，想到先前盈月婆婆的举动，一种更让她恐惧的想法出现在她心中。 也在这时，蓝寿月一把抱住水莲仙， “莲儿……我……我对不起你们母女俩啊……” 水莲仙身子僵硬地被蓝寿月抱着，脸上却已经表现不出任何情绪。 “盈月是我的姐姐，更是你的母亲啊。” “嗯，我已经知道了，能跟弟子说说你们的故事吗！” 水莲仙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令人胆寒，但凡蓝寿月没那么悲伤，都能察觉出水莲仙的异样。 只可惜，倾诉已经成了蓝寿月此时宣泄情绪的方式， “我与盈月乃是孪生姐妹，与她一道长大，一道习武，一道修习巫蛊教的秘术，她自小兽良温柔，也是天资聪颖的圣女。” “盈月学习药理，我则学习毒理，那时我性子烈主张以毒攻毒之效，甚至拿自己身体作试验。月便劝阻我，说长此以往，定会自损。” “后来……后来因为一些事情，盈月爱上了不该爱的人，还生了一个女儿……” “然后……盈月生了你之后，元气大损……导致耳聋口哑……” “后来我也有了凰儿，她便请求我将你们二人一同抚养……唉……你……你莫要怪她……” “我对你百般关心，却没想到冷落了凰儿，她才犯下大错……” 水莲仙静静听着，只是随着蓝寿月的讲述，她感到了自己的心脏在极速下坠，仿佛要坠入无尽深渊一般。 “怎么会呢……” 水莲仙突然笑了， “师父都不怪她杀了您的姐姐，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我又怎会怪师父的女儿呢。” 蓝寿月的表情一滞， “莲儿……” “好啦，师父……” 水莲仙轻轻拍着蓝寿月的后背，语气轻柔。 “我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儿，如今知道原来一直照顾我的是自己的母亲，我已经很满足了。” “而师父更是对我关爱有加，甚至为此忽略了妹妹。作为姐姐的我自然会包容妹妹的。” 水莲仙话语无比真挚，眼神却很冰冷，只可惜抱着她的蓝寿月却看不到。 “莲儿……是……师父对不起你……” 蓝寿月感动得眼泪再次落下。 “师父，节哀。人死不能复生，何况婆婆……娘亲是笑着走的，想来她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水莲仙脱离蓝寿月的怀抱来到苗锦之旁边， “师父，您见识比我广，帮我看看我朋友还有没有救。我也不想妹妹幡然醒悟那天，会有太多愧疚。” 看着如此懂事的水莲仙，蓝寿月心中的悲伤也减了不少。 “好……我看看……嗯……这毒很奇特。它没法解，却暂时不会致命，只会折磨人十几个时辰，只有搭配上另一种药才能致命。” “看来凰儿也不是有意害盈月的，只可惜盈月以前伤了本源，经不起折磨才……唉……” “是……啊……” 水莲仙开口，却发现自己声音有些颤抖， 她将手背到身后，握紧拳头。三根银针洞穿她手掌从手背探出，鲜血一滴滴顺着她拳头流下， “妹妹只是像师父年轻时一样，性子比较烈。我相信妹妹以后也会如师父现在这般……德高望重的。” 水莲仙通过巨痛，终于让自己说话不再颤抖。 “锦之就拜托师父照顾了，娘亲的丧事，莲儿希望放在巫蛊教最隆重的那一天，就是明天的五圣相斗祭祀，希望师父允许。” “五圣相斗……” 蓝寿月突然沉默了，悲伤过后她才想起现在仍旧是被支配的恐惧。 她抬头，看见水莲仙坚定的眼神，拒绝的话语怎么都说不出。 “好……好的……” 得到蓝寿月的允许，水莲仙抱着盈月的尸体，一步步离开地室，走入如深渊般黑暗的出口通道。 第147章 五圣相斗开启 地室出口的过道很黑，也很安静。 水莲仙抱着轻如纸片的母亲的遗体，一步一步走着。 她的呼吸如同一次睡眠一般漫长，步伐机械，眼里无光。 她深刻品尝到绝望的滋味，不可逆转，无法挽回，就像树叶会落，冬季会来，白天过后是夜晚，人死不能复生。 哒—— 脚步声停止，水莲仙看着站立在黑暗中的红衣身影，眼神依旧麻木。 “你可以阻止这一切的，对不对？” 水莲仙的声音很平静，毕竟无论得到什么答案，结果都已经注定。 “谁知道呢……” 桃花双眼幽深，就如四周的黑暗。 水莲仙低下头，继续迈步前进。 “还有一个时辰……” 桃花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还有一个时辰，我就要毒发身亡了呢。你研制出噬心蛊的解药没有？” 水莲仙的脚步再次停下，却没有回答桃花的问题。 “看来你没有研制成功啊。” 桃花叹了一口气，缓缓走近水莲仙， “那真是遗憾呢，巫蛊岭就要给我陪葬了呢。这可是姐姐对我的许诺。想想就让人开心。” 桃花真的笑得很开心，就好像自己的生死都没有她口中姐姐的承诺重要。 水莲仙看着桃花真挚的笑容许久……许久…… “呵呵……” 她也笑了， “我确实没来得及炼制出解药，不过按照我的了解，以蓝寿月的本领，应该会在这个时候将解药炼制成功……” 水莲仙将视线落在地室方向， “可她现在却出现在这里，看来她也没炼制出解药，这真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啊。” 水莲仙还在笑着，可她眼中却透着无尽的疯狂。 “死吧，都死吧！蓝凰儿、蓝寿月，还有那些帮凶，通通都给我娘陪葬去吧！” 笑容已经无法掩饰郁积在她心中的仇恨，她哭着笑，笑着哭， “她们不让我救人，逼我杀人……可我怎么下得了手啊。我可是圣手神医啊……我怎么可能下得了手。可是啊……” “我也只是个医生啊，你们要杀人，我怎么可能拦得住啊……哈哈哈……我拦不住啊……哈哈哈……所以我求求你们，手下留情啊，只要没死，我一定能把他们救活，所以你们一定要手下留情啊……哈哈哈……” 水莲仙一边笑，一边流泪。 她没再看桃花一眼，抱着尸体消失在黑暗中。 只有那癫狂的笑声，和疯子般的话语回荡在黑暗中。 桃花看着水莲仙消失的身影，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 “真是抱歉了，等一切结束，我会告诉你一切事实真相，如果那时你还需要的话。” 桃花声音很轻，像是在给自己的罪行找个借口。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 水莲仙抱着盈月的尸体站在五相祭坛的蛊池边缘。 在祭坛周围，仍旧是遍地尸骸，经过三天时间，尸体除了精血被抽走显得干瘪外，竟没有丝毫腐烂的现象。 水莲仙一个人站在尸体中间，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而不见。 不多时，密密麻麻的人群在蓝凰儿的带领下，来到五相祭坛。 当蓝凰儿看到这里的情况，以及站在尸体中间的水莲仙时，瞳孔也不禁一缩。 “蓝凰儿，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水莲仙将盈月轻轻放在蛊池边上，看向蓝凰儿的目光有些讥讽。 “开什么玩笑，我会怕？” 蓝凰儿像被踩住尾巴的猫，顿时跳了起来。 水莲仙摇了摇头， “我不想跟你废话，既然你来了，那就开始吧。” 水莲仙二话不说，直接跳到祭坛五个石像中的一个顶上。 “呵呵……怕你不成。只是没想到啊，所谓的圣手神医人没救几个，杀人倒挺在行。” 蓝凰儿说着，也飞掠向一座石像头顶，刚好与水莲仙对立。 “只是你如今处心积虑，想将五圣相斗真正进行下去，如今却还缺了三人，你要怎么办呢？” 蓝凰儿饶有兴趣看着水莲仙， “如果过了午时，人数还没凑齐，身为圣女的我就要跳过这个环节，直接成为教主了哦。” 蓝凰儿说着，脸色又变得阴沉起来， “毕竟蓝寿月已经失约过一次！我已经为此做了十年的圣女，那么十年后的今天，就可以跳过五圣相斗这个环节。” 水莲仙没有说话，不过看向蓝凰儿的目光却满是怜悯。 恰在这时，另外两座石像头顶，不知何时已经站立一白一红两道身影。 正是苏梨雪和桃花。 蓝凰儿也发现两人到来，脸色又难看几分。 “水莲仙，五圣相斗是巫蛊教的传统，外人怎可参与？” 她刚反驳这两人不是巫蛊教成员，却见两人手中都有一只毛毛虫在爬动。 那是最低级的蛊虫。 “真是凑巧呢，她们昨天恰巧加入巫蛊教，也恰巧成为巫蛊教长老。” 水莲仙仍旧是那怜悯的眼神， “蓝凰儿，你还不知道吧，这可是你的母亲大人做出的决定。” 任谁都看得出来，苏梨雪和桃花都只是做个样子，毕竟没人真的会用最低级的蛊虫作为本命蛊参加五圣相斗。 水莲仙提到的蓝寿月，却像是一把刀深深插入蓝凰儿心中。 “这不可能！蓝寿月她……” 蓝凰儿的声音戛然而止，她不可思议看着一个方向，拳头不自觉握紧，牙齿更是咬得咯咯作响。 只见在一众巫蛊教成员中，走出一道身穿淡青长衫，头戴斗笠的妇人。 她一步步走向五相祭坛，头上的斗笠也在她走近的同时缓缓摘下，露出来人的面容。 “蓝！寿！月！” 蓝凰儿咬着牙，一字一句说出这个名字，紧握的拳头指甲陷进肉中，鲜血从她指缝间一滴滴落到石像顶部，很快消失不见。 她恨蓝寿月，明明自己才是对方的女儿，可蓝寿月十年前为了不让她当上教主，不惜离开巫蛊教，让五圣相斗无法进行下去。 这让她做了足足十年的圣女，这十年来大部分时间，她几乎等同于囚禁圣女堂。 如今蓝寿月为了水莲仙，竟然出现了！并且至今都没有看她一眼！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让蓝寿月这样对她。她恨！她好恨！ 蓝寿月此时并不明白蓝凰儿心中所想，她今天来这里，只是因为想救更多的人，没有看蓝凰儿，是因为她不想让那两个恶魔牵连她的女儿。 事到如今，水莲仙也不再掩饰，她瞥了已经站在最后一座石像上的蓝寿月一眼，对蓝凰儿讥讽开口， “看来圣女大人还真是迫不及待呢，这就开始举行仪式了。那我也开始咯。” 水莲仙说话的同时，右手出现一把匕首。 她将匕首对着左手掌心，一点点慢慢拉动。 锋利的刀刃一点点撕裂皮肤，割开血肉，鲜血瞬间冒出，落下，最后被石像吸收。 而她冰冷的目光也随着她的动作从蓝凰儿一点点移到蓝寿月身上。 苏梨雪和桃花同样将鲜血滴在石像上面，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蓝寿月身上。 而此时的蓝寿月，整个人都呆愣在那里，因为在她心中最在乎的两个人，此时竟然都用仇恨的眼神看着她。 原来，莲儿是那么恨她。 原来昨晚的一切都是在演戏。 她明白，真正彻骨铭心的仇恨，才能够深埋在骨子里。 而当那股仇恨不再掩藏，也就是无法挽回的时候。 “莲儿……凰儿……是我对不起你们……” 蓝寿月缓缓闭上双眼。 刺啦—— 随着蓝寿月匕首划破手掌，鲜血被石像吸收。 瞬间，祭坛亮起黑光。 小青蛇、碧鳞蝎、五色蛊虫和两只毛毛虫同时跃入蛊池之中。 霎时间，蛊池大开，万蛊齐入，血池翻腾…… 第148章 傀儡戏场 按道理来说，开启五圣相斗的五人所携带的蛊虫，应该是最出色的。 可那两只滥竽充数的毛毛虫，在落入蛊池的瞬间就被撕得支离破碎。 在两只毛毛虫被撕碎的前一秒，苏梨雪和桃花两人飞身脱离石像。 鞥—— 随着一声微弱却刺耳的声音响起，两道黑色光束从苏梨雪和桃花两人原先站立的石像上迸发而出，直冲天际。 两道黑色光束带着湮灭一切的威能，与两人擦身而过。 这就是古老祭坛对非巫蛊教之人参加五圣相斗的惩罚。 如果不是两人离开得迅速，她们会在所属蛊虫死亡的瞬间，被光束绞杀。 卡卡卡卡—— 碎裂之声响起，爆发出黑色光束的两座石像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缝，冲天的黑色光束也随着石像裂纹的出现逐渐消散。 砰—— 随着最后一点黑色光芒消失，石像上面的裂纹也瞬间炸开，碎石飞溅。 只是等一切平息，预想中石像炸裂的一幕并没有出现。反而是在碎石之后，出现两座新的石像，模样依旧狰狞怪异，却换了一副面孔。 紧接着，在一阵轰隆声中，两座全新石像一点点往祭坛地下沉去，蛊池四周只剩下三座石像。 脱离石像的苏梨雪两人并没有停下，因为变化还在继续。 随着蛊池中厮杀继续，死亡的蛊虫越来越多，毒气与血丝不断从蛊池中飞溅而出，渐渐化作黑红色的雾气将整个祭坛笼罩。 苏梨雪两人一退再退，不知不觉间已经离开祭坛范围。 “不对劲。” 苏梨雪眉头一皱，停下身子。 她环顾祭坛周围，眉头越皱越深。 死寂的广场中，遍地干瘪的尸骸，以及一众站立不动的巫蛊教成员。 苏梨雪视线最终停留在那些一动不动的巫蛊教教众身上。 那些人脸上的表情几乎一模一样，一样的漠然，一样的面无表情。 她虽然不知道巫蛊教所谓的五圣相斗是怎样的，但绝对不可能是现在这样的。 因为进行一次五圣相斗，不可能要献祭整个巫蛊教。 “他们……什么时候死的？是谁杀了他们？” 桃花的声音在苏梨雪旁边响起。 苏梨雪深吸一口气，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没有人能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杀死所有人。除非……” “除非是他们自杀的？” “不，我说过没有人做到，他们自己也不行。” 苏梨雪的目光从那些站立的教众身上移开，落在地上的尸体上面。 桃花的目光也顺着苏梨雪的视线落在地上的尸体。 很快，她的眼睛微眯。 “除非，他们一开始就是死人。” 说话的不是苏梨雪，而是桃花。 而她在说话的同时，同时伸出一只手。 她五指张开，对着空无一物的空气做出抓取动作。 原本空无一物的空气，顿时出现一条条黑色细丝，以她五指为中心点，如蛛网一般将整个广场笼罩。 “黑色？” 桃花露出诧异神色，不明白透明丝线为何变成黑色，只是不待她细想，她的手就被苏梨雪抓住。 “退。” 一字落下，两人离开原先位置。也在此时，原本地上的一具干尸，突然睁开双眼和嘴巴，做出无声的咆哮。 在干尸凹陷的眼眶中，没有眼球的存在，张开的嘴巴也不见牙齿舌头，只有三个如深渊一般的黑色空洞出现在干尸脸上。 随后，那三个黑色空洞渐渐扩张，飞散出无数细小的黑色沙尘。 不仅仅是干尸脸上，整个干尸都好似化作黑色沙尘飘散在空气中。 眨眼功夫，一具干尸就这样消失不见。 就像当我们在屋子里发现一只蟑螂，在看不见的角落已经隐藏无数只蟑螂一般。 这具干尸的变化不是个例，而是所有干尸都在化作黑色沙尘。 “是蛊虫。” 桃花将分散出去的丝线收拢回来，在两人周身环绕。 这时她也知道为何丝线是黑色的了。 因为在整个祭坛广场，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无数细小蛊虫占据，随着丝线的切割，沾上蛊虫身上的血液，才会变成黑色。 苏梨雪收回伸到丝线外面的手掌，仔细观察掌中几乎看不见的蛊虫，发现这些蛊虫攻击力不高，有真气护体的话，几乎不用担心被入侵体内。 即便真的被蛊虫潜入体内，也能轻易运转真气灭杀。 但这玩意的难缠不在于它的攻击力，而在于其隐蔽性与数量。 在两人分析的时候，原本站立不动的巫蛊教教众，也同时张开嘴巴，密密麻麻的蛊虫从他们口中飞出。 不仅仅通过嘴巴，那些人的眼睛，鼻子，耳朵，甚至毛孔，都已经被这些蛊虫侵蚀得千疮百孔。 在蛊虫从他们身上全部飞离后，那些人好似化作一个个破麻袋，散落一地。 见到这一幕的苏梨雪，已经分不清先前在巫蛊教生活的，到底是人，还是一个个会移动的蛊虫巢穴。 “难怪人皇的征伐止步南岭，苗疆果然不能小觑。” 苏梨雪叹了一口气，随后身上气息暴涨。 “姐姐，让我来。” 桃花一把抓住苏梨雪的手，目光坚定看着她， “我会让长陵回来的，你放心。” 苏梨雪平静与桃花对视，没有说话，但她身上的气息也在一点点平息下来。 桃花松开苏梨雪的手，收回的手拈着几缕银色的发丝。 厉若海说得不错，苏梨雪再全力出手，真的可能会死。 金风细雨，以生元祭。 苏梨雪所修炼的春风化雨诀，能让她爆发出止境巅峰的战力，却是以她的生命力为代价。 尽管后面能够将生机掠夺回来，却也不能完全恢复如初。 青丝白发，就是最好的证明。 桃花松开手指，银丝从她指缝间滑落。 她伸手对着苏梨雪轻轻一推，苏梨雪顿时化作一缕飘絮，缓缓飞离祭坛广场。 在苏梨雪离开广场的瞬间，桃花红色衣裙无风扬起，披散的黑发也随着衣裙肆意飞扬。 血色的纹路爬上她的俏脸，给人一种妖异的美感，让人一眼看上去，不像活人，更像人偶。 “哈——” 桃花一声厉喝，一掌拍在地面上。 “乞君晏，悦君颜，傀儡戏场！” 随着她话语落下，她的手掌瞬间变得晶莹如玉。 与诸葛长陵不同，在她晶莹如玉的手掌下，是无数根血色丝线，深入地面。 也在她手掌落下的一瞬间，整个祭坛广场周围，都有血色丝线从地下冒出，最后在穹顶交汇，编织出类似于鸟笼的囚笼。 而每根丝线上，都有气劲相互连接，有蛊虫想从缝隙中穿过去，却瞬间爆体而亡，化作黑色液体。 此时的整个祭坛广场都弥漫着蛊虫化作的黑色迷雾，只是这迷雾现在却被囚禁在牢笼中，没法向外扩散。 做完这一切的桃花却没有下一步动作，而是旋转着身体缓缓盘坐在地上。 血色衣裙如花一般铺散在周身，她手肘抵着膝盖，拳头抵着下巴，妖异的脸上，两个眼珠乌溜溜转动，最后聚焦在祭坛方向。 她此时就像舞台上的一个戏子，血色衣裙好似一身大红戏袍，脸上血色的纹路为她画上脸谱。 此时的她是戏中人，更是看戏之人。 因为这场戏的主角并不是她，要不要出场，就要看看，对方的表演能否乞得君上龙颜大悦。 第149章 爱与救赎 “哈哈哈……噬心蛊已经发动，你们拿什么赢我！” 蓝凰儿发出癫狂的笑声，随着她的笑声传出，广场上游荡的黑色迷雾好似受到召唤一般，全部向蛊池聚拢。 整个祭坛全部被蛊虫化作的迷雾笼罩，已经看不见祭坛的面貌。 蓝寿月看着她委曲求全也想要保住的巫蛊教教众，竟然因为自己的女儿全部成了蛊虫的养料，整个人瞬间瘫坐下来。 她知道蓝凰儿用噬心蛊控制教众，却没想到蓝凰儿会疯狂到给所有教众都种下噬心蛊。 更没想到蓝凰儿真的用出噬心蛊最歹毒的噬心煞咒。 “你……你……噗……” 她看着蓝凰儿，一句话没说出来，便一口血吐出，整个人也瞬间苍老下来。 “哎呦……蓝寿月，你这是什么眼神？这些贱奴水莲仙她杀得，我蓝凰儿就杀不得？” 蓝凰儿面露讥讽之色。 她渴望得到蓝寿月的关注，而今蓝寿月的视线终于落到她身上，却是这么一副痛心疾首的眼神。 蓝寿月眼中犹如实质的失望，像是一把刀深深扎入蓝凰儿的心中。 “作孽啊，这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吗？” 蓝寿月喃喃出声，她虽然面向蓝凰儿，眼中却没了聚焦，整个人像似失了魂一样。 也在这时，蛊池中的五色蛊虫好似受到蓝寿月感染一般，发出一声哀鸣，身子被一只蝎尾洞穿，挑在半空中。 本命蛊受创，蓝寿月口中再次喷出一口鲜血。 随着蓝寿月五色蛊虫落败，一道黑色光柱从蓝寿月所在的石像迸发而出，直冲天际。 几秒钟过后，冲天的黑色光柱却如流水一般倾泻而下，落入蛊池之中。 随着这道光柱注入，蛊池中的厮杀更加激烈。并且每一只蛊虫死亡，都会让活着的蛊虫实力更加强大。 如果继续厮杀下去，最终活下来的蛊虫，无论是名义上还是实力上，都是真正的蛊中皇者。 而此时的蓝寿月却也换了一副面孔。 她头发变得灰白，脸上爬满皱纹，身上的气息也为之一空，整个人从一位成熟美妇变成一个苍老妇人。 黑色光柱没有杀死她，却将她的大部分生机与一身功力瞬间夺取，注入蛊池之中， “哈哈哈……” 蓝凰儿继续狂笑着，眼泪却从眼眶中流出，滑过她癫狂的脸颊。 也不知道她这泪，是因为笑到流泪，还是因为看到蓝寿月变成这副模样而流泪。 “蓝寿月！你为什么要来五圣相斗？你为什么没来五圣相斗！” 蓝寿月低下头，一言不发。 是啊，她应该来的，她也不应该来的。 说到底一切都是她的错，说到底还是她心中那份愧疚造就今天的局面。 “凰儿……都是娘的错。并且……你误会了，那些人，不是莲儿杀的。娘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你们不应该手足相残。” 蓝寿月虚弱的声音响起，想要在最后挽回些什么。 可当她抬头，却看到蓝凰儿毫不意外的表情，她瞬间怔住了。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那又怎样？手足相残不是我们巫蛊教的传统吗？” 此时的蓝凰儿脸上的癫狂早已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是一脸平静。 “你……你们……” 蓝寿月看着蓝凰儿脸上的平静，在看看水莲仙至始至终漠然的表情，千言万语都被堵在心中，再也没有说出的价值。 “我的母亲大人，你一直避着我，不就是我小时候看到你加害盈月大姨那一幕吗？” 蓝凰儿平静说出一个惊天秘密，让始终冷眼旁观的水莲仙也不由一愣。 “其实我都知道，你这些年一直对水莲仙好，都是为了弥补你当年的过错。可这与我何干？凭什么要牺牲我来满足你内心的愧疚？” 蓝凰儿的话语像一根根针，将蓝寿月的心扎得千疮百孔。 当年她主张以毒攻毒，不惜以身试毒，最终遭到反噬。 在体内毒素彻底爆发之前，她将自身的积累的毒素，全部转嫁到蓝盈月身上。 什么生育伤了根本，一切都是假的。 原来说了那么多年的谎话，以至于把自己都给骗了。 如今一切的真相却被自己的女儿亲自揭开，蓝寿月才见识到自己真正的丑陋。 蓝寿月无话可说，无力辩驳。 这个真相，很好。 蓝寿月低着头，灰白的头发垂落，遮住她苍老的面容。 她身上属于生的气息，在她的沉默中一点点消散，无声无息。 就如蓝盈月临走时那般。 蓝寿月死了，死在蓝盈月见不到的第二天的太阳之下。 她嘴角勾起的笑容，因为脸上的皱纹显得那么微不可察。 “呵……呵呵……呵呵呵……” 蓝凰儿如刀一般的话语，在蓝寿月死的那一刻停止了，剩下的只有一连串意义不明的冷笑。 “水莲仙，蓝寿月欠你们一家的，她已经还了……” 蓝凰儿的视线从蓝寿月身上移开，落在水莲仙身上， “那你欠我的，今天我就要亲自夺回来。” 杀意毫不掩饰从蓝凰儿身上爆发而出，压向水莲仙。 扑面而来的杀意将水莲仙从愣神中拉了回来，她毫不退缩与蓝凰儿对视，内心的杀意也不再隐藏。 “一命抵一命？你们配吗？” 水莲仙淡漠看着蓝凰儿，其神态举止，与诸葛长陵很像，与苏梨雪很像， “要不你找个男人生个孩子，我把你杀了，再好好对待你的孩子，可否？” 水莲仙无视蓝凰儿吃人的眼神，侧身坐在石像顶部，视线落在蛊池中。 “是生是死，交给上天吧。五圣相斗的结果，就是决定我们命运的时候。” 说完，水莲仙不再开口。淡漠的表情，掩盖住她内心杂乱的思绪。 一个个所谓的真相，将她单纯的内心冲击得摇摇欲坠。 当蓝寿月真正死亡，她并没有得到释放仇恨的快感，更像是一盆冷水当头淋下，让她的心渐渐冰封。 蓝凰儿静静注视着看似淡漠，实则在发呆的水莲仙，脸上的仇恨一点点消失不见，露出一个胜利者的笑容。 只是这个笑容，却带着无尽的苦涩。 “水莲仙，我的好姐妹，最终还是你输了……” 蓝凰儿的话语微不可闻。 而她在说出这句话后，竟然抬起脚步，离开自身所在的石像，来到蓝寿月面前。 “娘……你们的夙愿，我背不起。我只想让你好好看看我，看看你的女儿。她也是很美，很乖，很懂事的……” 蓝凰儿缓缓在蓝寿月面前蹲下，她伸手抚摸蓝寿月苍老的脸庞，几只蛊虫从她指尖破开皮肤，又顺着蓝寿月脸上的皱纹，钻入蓝寿月的身体。 突然，原本已经成为尸体的蓝寿月竟然动了。 她睁开混浊无光的眼睛，举止僵硬的张开双臂，将蓝凰儿拥入怀中。 “女儿……” 干哑生涩的声音从蓝寿月喉咙发出。 “哎，凰儿在呢。” 蓝凰儿缩在蓝寿月怀中，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声音轻柔回答蓝寿月。 “我…爱…你……我的女儿。” 难听的声音继续传出，可落在蓝凰儿耳中却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 “我也爱你……娘亲……很爱很爱你……” 嗡—— 随着蓝凰儿这句话落下，她原先所在的石像绽放出耀眼的黑色光芒，连正午的阳光都显得暗淡。 与之相反，蓝凰儿的面色却一瞬间变得苍白，没有一丁点血色。 不仅如此，她吹弹可破的皮肤也迅速干瘪下去，一头乌黑秀丽的头发也从她头上纷纷扬扬落下。 “我的美貌，可不能输给你呢，水莲仙。” 蓝凰儿说完，在水莲仙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带着蓝寿月一同坠入蛊池之中。 “活着的人最痛苦，水莲仙，这是你的命……” “谁叫你，是蛊神选中的人呢……” 第150章 祭祀乐章 蓝凰儿的身体还没有坠入蛊池，就已经化作黑色的烟雾。 她不仅对所有巫蛊教教众种下噬心蛊，连自己也没有放过。 此时，所有的黑色迷雾都汇聚在蛊池之中，鲜红的血池瞬间被染成黑色。 相互厮杀的万蛊，在黑雾蛊虫大军面前是那么不堪一击。 无论是碧鳞蝎，五色蛊还是什么奇形怪状的蛊虫，都在眨眼间被啃噬殆尽。 然而不是所有蛊虫都被黑雾蛊虫攻击，水莲仙的本命小青蛇此时游荡在黑雾大军中，昂起的蛇头显得有些迷茫。 所有的竞争对手一下子就被消灭了，那么下一刻是不是就要轮到它了。 小青蛇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只是很快，它的动作停止了。 因为那些黑雾蛊虫将蛊池内的所有蛊虫杀死后，它们停止了行动，身体也渐渐消融，化作黑色液体。 不消片刻功夫，横扫一切的黑雾蛊虫大军，尽数死亡。 它们的鲜血注入蛊池之中，让原本只有三分之一液体的蛊池直接灌满。 蛊池之中的小青蛇也被淹没，消失不见。 水莲仙呆坐在石像上方，五座石像只剩下她所在的这座石像。 在这次五圣相斗中，她赢了。 赢得莫名其妙，赢得让她恐惧，让她感到窒息。 “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看着平静的黑色蛊池，颤动的瞳孔只有无尽的迷茫。 无论是爱，还是恨，全都没了。 牵挂的人，尊敬的人，憎恨的人全都离她而去。 就连盈月婆婆的尸体，也在蓝凰儿发动噬心煞咒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我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来告诉我……啊……谁来告诉我！” 水莲仙缓缓站起身，目光茫然的扫视四周。 死寂的广场，沧桑的祭坛，残存的屋舍，空无一人的巫蛊教。 独自站在石像最高处的她更能体验到那种苍凉之感。 直到那一袭红衣映入她的眼帘。好似苍凉世界中唯一的一抹色彩。 只是当水莲仙视线与桃花交汇的那一刻，她又感觉她们之间间隔着遥远的距离。 那距离是空间，也是时间，更是观众与戏子的身份维度。 “真相，到底是什么？” 水莲仙开口了。 原来，桃花在地室过道最后的话语，她是听到了的。 桃花缓缓支起脑袋，漫不经心的眼神也变得凝重起来。 她的变化不是因为水莲仙的询问，因为她的注意力，始终都只在蛊池那里。 而现在，蛊池有变化了。 黑色的血水开始被搅动，随后开始翻腾起来，好似有一只蛟龙被困其中，正在拼命挣扎。 突然，一道占据整个蛊池的黑色光束冲天而起，并且眨眼间扩散开来，形成一个黑色圆柱圈，将整个祭坛圈在其中。 蹦蹦蹦蹦蹦…… 无数丝线断裂的声音响起，血色的丝线从空中垂落而下。 “噗——” 桃花一口血喷出，她抬头望天，只见直插云霄的黑色圆圈，将她【傀儡戏场】的穹顶直接捅破。 哗啦—— 破水声响起，只见蛊池中，一条巨大的青蛇破开水面，蛇头仰天，发出无声的咆哮。 忽的，画面好似被定格，青蛇保持半出水的姿势僵硬不动。 卡卡卡卡…… 碎裂声响起，密密麻麻的裂纹从青蛇头部开始扩散，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全身。 一秒、两秒、三秒……砰—— 青蛇的身子突然直直砸入蛊池之中，刹那间黑血与碎裂的青色鳞片向四周飞溅。 青蛇的身影消失在蛊池之中，再无动静。 随着时间推移，蛊池重新恢复平静，好似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般，只有黑色的光柱仍旧如结界一般将整个祭坛罩住。 “小青……” 水莲仙的注意力也从桃花转移到脚下蛊池。 她的眼中有着疑惑与担心。 小青蛇是她的本命蛊，她能够感觉到小青蛇的变化。 那是一种她从未感受到的强大，而这种强大，通过蛊虫，也作用在她的身上。 一股无形的气劲从水莲仙身上散发而出，斥力托举她的身体，让她双脚一点点离开石像顶部，身体半悬空在石像头顶。 她银发轻扬，身上的银饰叮咚作响，像是奏响神秘的祭祀乐章。 水莲仙摊开双手，低头茫然看着自身变化。 轰隆隆—— 变化还在继续，随着水莲仙离开石像，石像也渐渐沉入蛊池之中，很快消失不见，无形的气劲仍旧托举着水莲仙，让她保持凌空状态。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银饰的碰撞声在整个祭坛回响，却让这片天地显得更加死寂荒凉。 倏地，蛊池的黑色血色瞬间减少三分之一，没有任何征兆，好似凭空消失一般。 同时，水莲仙眼中的神采也陡然变化。 迷茫不见了，黑白分明的眼眸显得十分深邃，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 她仍旧保持双手摊开的动作，嘴唇缓缓开合。 一段晦涩难懂的祭祀吟唱从她口中传出。 如果尸罗在这里的话，或许能够听出，这段祭祀吟唱水莲仙曾经在救治诸葛长陵时唱过。 只是当时那么不靠谱的吟唱，此时却显得庄严肃穆。 随着水莲仙开口吟唱，蛊池中的黑色血水又瞬间消失三分之一。 仅剩下三分之一的蛊池终于不再平静。 一道蜿蜒曲折的涟漪浮现，好似有一条蛟龙在水底游走环绕，在拱卫着什么。 在涟漪中心，有一道人影在若隐若现。 吟唱还在继续，银饰碰撞发出的声音渐渐给人一种摄人心魄的感觉，一直关注祭坛的桃花不自觉站起身，后退几步。 随着吟唱进入最后阶段，水莲仙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更加庄严肃穆，像是迎接神明降临的古老祭司。 当水莲仙最后的吟唱结束，笼罩整个祭坛的黑色光束陡然收缩，汇聚到蛊池中心。 冲天的光束也从云霄猛然下坠，好似天外陨石砸入祭坛蛊池。 轰—— 这是无声的巨响，却让所有人都出现短暂的失神。 当水莲仙结束吟唱，整个人也从特殊状态中恢复过来，蛊池中的景象终于出现在她眼中。 在蛊池正中心，静静躺着一个半裸上身的男子。一条几十米长，类似于蜈蚣一样的黑色蛊虫，在男子周围环形盘绕，好似拱卫帝王的忠实护卫。 男子虽然闭着眼睛，身上却散发出无尽的威严。一声声强有力的心跳，像一柄重锤敲击在人的心口，给人强大的压迫感。 原先下沉的五座石像，竟然呈现头下脚上的形态。 蛊池底部，原先污浊的血水，蛊虫的残肢全部消失不见，显得无比干净。池底的花纹都清晰可见。 日月、祥云、飞禽……好似一幅仙宫图。 悬浮半空的水莲仙，看着安静躺在下面蛊池底部的诸葛长陵，她却有一种错觉。 就好像此时她才是那个在大地仰望神明降临的蝼蚁。 “唉……” 一声长长的叹息从诸葛长陵口中发出。 他缓缓睁开眼睛，视线落在半空中的水莲仙。 当神明睁眼，怎可有凌驾他之人。 水莲仙身上散发的气劲在诸葛长陵睁开眼睛的一瞬间陡然消失，她的身体直直从半空中坠下。 诸葛长陵见此，身子已经站了起来。 他抬起脚，欲将水莲仙接下，却又停下动作。 因为有一袭白衣比他速度更快。 苏梨雪搂住水莲仙，身子轻盈落下。 只是刚刚回到地面，水莲仙迷茫的表情渐渐消失，变得冰冷起来。 她一把推开苏梨雪，迅速与三人拉开距离。 她用带着仇恨的冰冷眼神，在诸葛长陵、桃花和苏梨雪三人身上一一闪过。 “一切……都是你们算计的，对不对！” 第151章 好久不见 诸葛长陵没有回答他，而是重新闭上眼睛，好似在感受着什么。 有风从远处吹来，拂过祭坛，吹遍整个巫蛊岭。 这一瞬间，除了诸葛长陵之外，在场的所有人都好似感受到，天穹有一双眼睛，扫视整个巫蛊岭。 当诸葛长陵再次睁开眼，风停了，其他人心中那种奇特的感觉也消失不见。 “原来如此……” 诸葛长陵轻声呢喃，抬手抚摸蛊池边缘充满岁月的奇异花纹。 “由虚化实，这个世界，真的有仙的存在吗？只可惜……” 他的声音中充满赞叹的意味，可随着他手指轻轻划过池壁，他指下的岩石却在一瞬间产生涟漪，好似逼真的3d投影受到干扰出现一瞬间的频闪。 “呵呵呵……” 低低的冷笑声打断诸葛长陵的思绪，水莲仙低着头颅，身子不断颤抖，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声从她口中发出。 与此同时，她身上也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威压，令人感到沉闷、压抑、窒息…… “我真是傻，真相还重要吗？所谓的道理、解释，只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敷衍方式，是卑微之人向强者乞怜的途径。” 水莲仙再次抬起头，脸上属于少女的明媚彻底消失不见，只剩下成熟女子的哀婉。 只是最后，属于成熟女子的哀婉也消失不见，一顶轻纱斗笠戴在她头上，低垂的帽檐遮盖住她的眉眼，轻纱掩盖住她不再出现笑颜的朱唇。 曾经那个乐于救人，天真热情的女子，在这一刻将自己的心封锁。 因为这样，她的心就不会碎掉，也只有这样，她才可以不去接受即将到来的真相。 “巫蛊岭已经为你陪葬了，所以……” 水莲仙侧着头，看向桃花， “你怎么还没死……” 她话语落下，一道巨大的阴影将桃花整个人笼罩住。 原本还拱卫在诸葛长陵身边的巨大蛊虫，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桃花身后。 它如蟒蛇一般支起身子，类似蜈蚣的头部下面，一只只复眼凝视着桃花。 在众多复眼中间，慢慢裂开一个狰狞的口子，好似被拉开的拉链，拉链之下是无数细小的利齿，一圈一圈环形向内凹陷。 在水莲仙话语落下瞬间，蛊虫的头部也猛然下冲。 而在攻击范围的桃花只是安静站在原地，像是没有发现身后的危险一般。 就连苏梨雪和诸葛长陵，也只是安静站在原地，静静看着水莲仙。 呼—— 强劲的风压从三人身后袭来，将血色与白色的衣裙吹得猎猎作响，好似风中摇曳的白花。 蛊虫巨大的头颅在桃花头顶骤然停下，锋利的口器距离桃花的头颅只有一尺不到的距离。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反抗！” 水莲仙伸出手紧握成拳，不断地颤抖， “你们是在心虚吗？还是以这种方式嘲笑我的无能？” 嘀嗒——嘀嗒—— 鲜血从水莲仙颤抖的拳头下滴落， “啊……都给我去死……” 骤然间，水莲仙的拳头猛然挥下，手中的血珠飞溅在半空中片刻停滞，而后下坠，像滴落的泪花。 轰—— 蛊虫停滞的头颅再次落下，霎时间，碎石飞溅，蛊池坚硬的底部出现一个巨大的凹坑。 烟尘散去，桃花站在坑旁，安然无恙。 水莲仙瘫软跪倒在地。她想杀人，也并非下不了手。 十年行医的她也见过很多生死，更让她体会到，所谓的复仇是多么没有意义的一件事。 因为那不是等价交换，只不过是一次心理治疗。 可如今能够治疗她心理的，不是泄愤似的错误复仇，而是死亡。 她在求死。 可她的生命承载太多寄托，不允许她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 那么，能够克制自己蛊虫的诸葛长陵，就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有诸葛长陵在，那么已经身为止境的她，应该也可以不再背负这份痛苦。 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反抗？ 沙沙沙…… 细密的爬行声在她周身响起，小青蛇蜕变而成的巨大蛊虫将水莲仙一圈圈围住，并且发出警惕又恐惧的嘶叫声。 “小青……” 水莲仙没有抬头看已经走到他身边的诸葛长陵，而是轻轻抚摸蛊虫狰狞的身体。 如蜈蚣一般的蛊虫轻轻抖动着，一圈圈环绕住水莲仙，将她护在其中。身子下面能够轻易切割岩石的无数细小腹足，此时却如丝绒一般柔软。 它不断冲着诸葛长陵嘶鸣着，恐惧又倔强。 感受到蛊虫对自己的依赖，水莲仙内心突然愧疚起来。 她这时才猛然惊醒，如果她死了，那么作为她本命蛊的小青，应该也会死去吧。 就连传说中蛊神的九色蛊，在蛊神陨落后，也陷入漫长的沉睡。 “现在，你的选择是什么？” 一直没开口的诸葛长陵终于说出她的第一句话。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呢。 这样的念头从水莲仙脑海中闪过。她抬起头，目光从斗笠的帽檐下隔着轻纱对上诸葛长陵的双眼。 关于诸葛长陵的记忆不自觉浮现而出。 认识诸葛长陵也不过短短时间，可诸葛长陵却一次次刷新她的印象。 邹家堡捡到的一具冰冷的特殊尸体，活死人墓不会说话的哑巴，九巍山会做好吃的木头人，传闻中侠义的太乙七子，衡山派上冷漠无情的六扇门神捕，一无所有的末路英雄…… 当苏梨雪再次抱着诸葛长陵的尸体出现在她面前，她心中莫名的难过。好似一个挖不尽的宝藏突然间就没了。 可当她看着苏梨雪抱着诸葛长陵的尸体，对着空气莫名其妙的说话，她突然感觉莫名的快意。 那个一无所有的人，终于也有人因为他而陷入癫狂。 所以她不介意陪她一起演下去。 只是现在，看到诸葛长陵再次死而复生，她才发现原来小丑竟然是自己。 她以为诸葛长陵是挖不尽的宝藏，却没想到对方是无尽的深渊，危险又令人着迷。 当有人好奇凝望深渊时，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坠入其中。 而今，这就是她付出的代价。 “呵……” 水莲仙露出凄然的笑， “我好后悔遇到你。如果那天我没有因为放一只蛊虫在你心脏中，今天会不会是不一样的结局？” 诸葛长陵平静看着水莲仙，然后摇了摇头， “如果是你认为的那个结局，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不会。” “呵呵……是吗？所以我一开始就没有选择的权力是吗？” “是的，至少到这一步，他们从来就没有给你选择。” 水莲仙低下头， “那你还要问我干什么？是要把我身上的力量也拿走吗？不必说那么多，你就说我该怎么做就行了。” 诸葛长陵看着破碎感十足的水莲仙，突然沉默了。 他在想，自己说话是不是应该直接点。可那样的选择，水莲仙与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了。 “唉……” 诸葛长陵长叹一声后，走到水莲仙身旁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身上的力量，原本就是他们为你准备的。” 他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就连它，其实也是为你准备的。我这里有一个关于巫蛊教的不完整的故事，你想知道吗？” 听到诸葛长陵的话，一直低着头的水莲仙终于抬起头，看向诸葛长陵仰望天空的侧脸。 “这故事要从很久之前说起……” “这事要从九字江山白天子说起……” 又一个声音传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所有人都仰起头，看向不知何时站在蛊池边缘，身穿白衣、身背长剑、腰挂酒壶、手拿折扇，一身儒雅气质的李一尘。 “好久不见，诸葛老弟……” 第152章 你妹啊 时间回到几个时辰前。 南岭平静的洗砚池突然泛起涟漪，随后一道人影破开水面来到岸边。 当初李一尘从洗砚池潜入，经历千辛万苦，终于在地下洞窟中找到文皇经。 随着他的学习，他才发现这文皇经并不完整，可按道理来说，文皇经这样的儒道至宝，即便不完整也能够让他被斩断的儒道恢复些许。 可事实上却没有，他能够感觉到文皇经会给他带来变化，可这种变化却被压制住了。 在冥冥之中，他能够感觉到，文皇经所承载的儒道好似在镇压着什么，所以才会没有效果。 李一尘一直尝试寻找问题的所在，一开始一无所获，直到三天前，变化开始了。 他能够感觉到文皇经给他带来的影响逐渐体现出来，让他的境界不断攀升。 三天后，他的境界已经从宗师境界，一路跨过大宗师，直入天人境。 他在高兴的同时，内心也有一种不安逐渐强烈。 好似有一个声音一直指引他要去一个地方。 进入天人境的李一尘离开地下洞窟，破开水面来到岸边。 可当他站定，身旁就传来一阵卡卡的响声。随后洗砚池边上一块巨大的石碑轰然碎裂。 李一尘没有去看身旁碎裂的巨石，而是眺望远方的九巍山方向。 没有迟疑，他立刻向九巍山飞掠而去。 在他眯起的双眸中，有神光闪烁，好似有万千文字在其中滚动，一种出尘的儒雅气质出现在他身上。 随着身上的变化，李一尘眼中，九巍山那里出现一个虚幻的山岭影像，好似与九巍山重合。 临近午时，李一尘终于来到九巍山，可那山岭的虚影已经消失不见，完全与九巍山重合，他以虚无缥缈的儒道气运加持自身，却也很难找寻得到。 李一尘知道，那道山岭的虚影肯定与文皇经的变化有关。 因为他学习到文皇经的时候，也了解到一个秘辛，关于南疆蛊神的秘辛。 正午时分，南岭的天空却黑云压顶，令人压抑无比。 在黑色最黑暗的时候，一道比天色更黑的光束从九巍山不知名的地方冲天而起。 虽然黑色光束很快就消失，李一尘却也抓住机会，找到一个特殊的阵法入口。 可让他奇怪的是，在那黑色光束爆发过后，他内心的不安还有心中莫名其妙的召唤却突然间消失了。 虽然如此，李一尘还是因为好奇，从阵法入口走了进去。 于是，他就这样来到了巫蛊岭。 “巫蛊岭，其实是蛊神意境领域的具现化。” 李一尘缓缓吐出的这句话顿时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于是他接着往下讲述…… 数十年前，九字江山白天子横空出世，以江湖人的身份推翻前朝，在前朝的基础上建立白氏皇朝，而后消失无踪，疑似飞升成仙。 白天子消失后，皇朝交给后人，却留下一个混乱的天下。 那时，皇朝蛰伏，武林风起云涌，无数暗流涌动。 在那时，中原武林最强盛的门派，除了太乙少林，当属四岳剑派。 当时由于剑王阁封山隐世，故天下剑法无出其右，风头一时无二，是中原武林当之无愧的魁首。 在大漠西域，罗刹教和碧游教也各自在扩张，所不同的是，碧游教选择往西域扩张，想做整个西域的天，而罗刹教选择往中原发展，意欲一统中原武林。 西南方位，峨眉派发展正值鼎盛，整个峨眉山都是其门派驻地。 北方长白山中，摩云和尚建立了烂柯寺，帮助那些在风雪中迷失的路人。 大雪山境地，大昭寺和风雪谷多有摩擦...... 各势力之间表面毫无关系，却丝丝相连，牵一发而动全身，江湖如此波云诡谲，只须些许搅动，便可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吞噬周围的一切。 而在所有人视线都放在中原和西北时，却没有人知道，白天子在消失之前，在苗疆斩了一尊神。 在中原江湖风起云涌之时，苗疆十二峒以巫蛊部落嗤九黎为首，自封九黎皇朝，以噬心蛊悄然控制无数平民，士兵，江湖高手，甚至朝廷官员。 在嗤九黎觉得时机成熟，进军中原时，刚刚出现在南岭，就遇到仿佛凭空出现的白天子。 没人知道那一战到底是怎样的，不过有一份不知真伪的野史是这么记载的： “蛮夷压境，天地二分，日月同天，古城倾覆，舜帝庙崩……天子御九龙天降，一言破域，二言襟法，三言封身，四言碎体，五言灭魂，六言出，无所应者。白天子叹：此间甚是寂寥。隧乘龙而去……” 这份野史纵然有夸张之处，却也说明白天子的强大。 诸葛长陵突然想到西湖底下，衡山派小师叔留下的那首诗： 「绝世已然世之巅，绝世之上可开天？武神百年仍作土，唯叹九字逆凡仙。」 惊才绝艳的衡山派小师叔，连曾经鼎盛的武神殿也不放在眼里，却赞叹九字江山白天子。 讲完蛊神相关内容，李一尘才说到巫蛊岭。 原来在白天子离开后，蛊神的意境领域虽然残破，却仍旧没有消散，并且还源源不断吸引更多蛊虫前来。 如果按照那样的趋势下去，南岭很可能会演变成苗疆十二峒那样的地方。 可白天子虽建立皇朝，却好似不过一时兴起，他追寻的始终是自身的强大。 而那时，也因为嗤九黎的死，那些被噬心蛊操控的朝廷官员，军队，无数平民也在那一刻瞬间死亡。 白天子也在那一战之后消失，顿时朝野动荡，江湖纷乱，根本就没人有心思来处理偏远南疆这点事情。 可后来，还是有一个姓李的读书人站了出来。 他以文皇经携带儒道气运，将嗤九黎留下的领域镇压在南岭，而他本人，却也在不久之后重病离世。 自此，南疆一片太平。 可没人知道的是，嗤九黎的意境领域之所以没有消失，是因为嗤九黎在临死前，将自身的本命蛊剥离出身体，放在领域之中。 而嗤九黎当时的境界，已经超越绝世，其意境领域也摸索到由虚转实的境界。 本来如果没有文皇经携带儒道气运镇压，即便有本命蛊在，其领域也会随着时间推移散入天地大势，最多将南岭变成一个凶险的地方。 可有文皇经携带儒道气运镇压，反而将领域稳定住，逐步形成一个脱离主世界，类似于圣域一般的特殊小世界。 嗤九黎的本命蛊也因此得以存活下来，并且嗤九黎有可能会以本命蛊，重新复活过来。 姓李的读书人后来也意识到这一点，于是将这一切与文皇经一同记录在南岭地下洞窟中，并且他将这个秘密告知后人，并且嘱咐，只有儒道大成，才可前往南岭地下洞窟。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皇朝最上面那把交椅都换了两波人，南岭依旧安然无恙，李氏后人也逐渐淡忘这件事。 直到李氏出了一个儒道天才，并且一举拿下新科状元，意气风发的他在朝堂将这事提出，引来一阵嘲笑。 不久后，那个新科状元就被爆出科举舞弊，被剥夺状元之位，永世不得入朝为官。 圣上之言，携带皇家气运，在圣旨下来的那一瞬间，那位意气风发的年轻人，身上的儒道气运轰然溃散。 李一尘讲到这里，所有人都沉默看着他。 任谁都知道，他口中的新科状元，说的就是他自己。 就在所有人都为他感慨时，一个冷冷的声音打断他， “你说了那么多，跟巫蛊岭又有什么关系？” 李一尘的视线落在水莲仙身上，眼中尽是复杂之色。 他飘然跃入蛊池，缓缓来到水莲仙身前。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因为……你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啊……李莲仙……” 第153章 手捧罪孽余烬的虔诚信仰 李一尘抬起手，似乎想要轻轻抚摸水莲仙的头。 水莲仙后退半步，轻描淡写避开李一尘的手掌。 “我不是什么李莲仙，我叫水莲仙，我没有父亲，只有一个母亲。而这个母亲的身份，我昨天才知晓。而今……” 水莲仙话语顿住，冰冷的目光在诸葛长陵身上停留片刻，又黯然垂下， “而今，我的母亲还有我熟知的巫蛊岭所有人，都已经和我融为一体了。” 她手掌抓在心口，将胸前的柔软都抓得变形，似乎想要将自己的心都挖出来。 见到这一幕的李一尘几次张口，最终却又化作一声叹息。 “接下来就由我来说吧。” 是诸葛长陵的声音。 李一尘微微侧身，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只血色的飞鱼。 顺着黑红色调的飞鱼服往上看，那是诸葛长陵漠然的双眼。 这一刻，李一尘再次感受到那种熟悉的感觉。 一切尽在掌握。 诸葛长陵不知何时重新披上飞鱼服，随着衣摆的荡开，露出腰间悬挂的神捕令。 留在衡山的飞鱼服和神捕令，为何会重新出现在诸葛长陵身上，也许只有那位门主知道。 也许当今江湖中人，都认为诸葛长陵在被老剑神盯上之后，就被六扇门放弃了吧。 “二十几年前，江湖公认的唯一绝世境强者羽公子白羽，凭一己之力搅动江湖，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也恰在那时，南疆十二峒中，走出两位圣女，她们是一对姐妹。” “她们机缘巧合之下，进入嗤九黎意境所化的巫蛊岭，也发现蜕化成七色蛊，并且陷入沉睡中的九色蛊虫。” “得知九色蛊就是嗤九黎的本命蛊后，她们开始了复活嗤九黎的计划。” “她们先用舜帝庙和古城的古老石头建设五相祭坛，打通巫蛊岭与外界的稳定通道，随后悄然将十二峒部分人迁移入巫蛊岭。” “由于蛊神复活一事事关重大，所以迁移入巫蛊岭的所有苗疆之人无论男女老少，都会被种下噬心蛊，即便在巫蛊岭出生的婴儿，也不例外。” “然而，受文皇经的儒道气运镇压，所有尝试承载蛊神之力的巫蛊教之人，都会在最后的祭祀吟唱环节暴毙而亡。” “经过无数次尝试，她们发现，只有心怀仁心之人，才不会被儒道气运干扰。于是两位圣女突然想到一个主意，她们要培养出一个真正仁心仁义之人，在其不知情的情况下，让其成为蛊神降临的载体。” “为了更稳妥，比较稳重姐姐的站了出来，并且将目标放在习得文皇经的李氏后人身上。” “于是，一位苗疆圣女爱上凡尘书生的故事就发生了。” “而那位书生到临死前都还试图寻找，那位如梦一般出现在他身边，跟他度过一段美好岁月又如惊鸿般消失的女子。” “更不会想到那位女子还为他生了一个女儿。” “只不过后来，身为妹妹的另一位圣女发现自己姐姐似乎有假戏真做，入戏太深的预兆。在一番开诚布公交谈后，姐姐最终还是追随蛊神的脚步。” “为了不让自己泄密，不惜将自身变得又聋又哑，终身没有离开巫蛊岭。最后更是定下一条只有巫蛊教圣女和教主才知道的铁律：日后她若动了恻隐之心，便是身死之日。” “不久之后，巫蛊教教主就捡到一个女婴，并收其为徒，悉心栽培，甚至对待她比对待自己的女儿还好。” “随着时间推移，那位女婴也渐渐长大成人，她身兼蛊术，却有一颗医者仁心。她在整个巫蛊教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后来更是因为与教主之女的矛盾，被迫离开巫蛊岭，走入中原。” “进入中原的她，一开始也是比较坎坷的，毕竟蛊术这手段，在很多人看来就是邪门歪道，她也因此被人畏惧，排挤，有时甚至沦落到几个包子都买不到的地步。” “即便如此，她仍旧抱着一颗治病救人的心，坚定不移走自己的路。” “经过几年的努力，她开始被人所接受，因为人们发现，令人感到恐惧的蛊术在她手中却成了治病救人的特殊手段。很多正常医术无法救治的疑难杂症，反而被她轻易化解。” “于是，她的声望也在一些特殊人群里流传，那些人都称她为——圣手神医·水莲仙。” 诸葛长陵面无表情讲出令人难以置信的话语，水莲仙身子一阵摇晃，不住摇着头，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因为在她心底，根本否认不了这些话语的真实性。 以往一些看似不合理的事，也有了解释的理由。 比如她为何能够轻易进入被视作禁地的五相祭坛，为何能够从里面带走传言是从上古流传下来的神秘沉睡蛊虫，为何她能和那神秘蛊虫产生特殊感应。 她只是不愿意相信，她这一路走来，竟然都是别人安排好的道路。 “原来，一切都是虚假的吗？” 她想疯狂否认，她想歇斯底里，可体内充盈的止境强者的力量，却让她不得不相信。 如果不是作为所谓蛊神的载体，谁能一步登天。 不知不觉间，她的身体不再颤抖，就连说出的话语都是那么的平静。 平静如一潭死水，平静得好似没有了心。 她的所有表情，所有情绪，都被一个斗笠尽数隐藏。 唯有一头飘扬的白发，随风拍打在身上的银饰，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 那声音，好似送葬的丧歌。 那飘扬的白发，好似漫天飘落的纸钱。 “所以，她们成功了，是吗？没能成为真正的载体，是我的失职，拿走属于您的力量，是我的过错。请降下属于我的惩罚……” “至高无上的蛊神大人。” 水莲仙在诸葛长陵面前，双膝渐渐弯曲，直至地面。她的身子缓缓伏下，以头抵地。 她就像一个虔诚的信徒，向她信奉的神明献上最崇敬的礼仪。 见到这一幕的李一尘瞳孔一阵颤动，他从来没想过，水莲仙会在短短片刻功夫，就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 因为李一尘不会明白，如果连她都否认她们所做的一切…… 那么她们将会如飘散的沙尘，不复存在。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诸葛长陵不躲不闪，定定站立在水莲仙身前，以漠然的眼神俯视跪伏在他脚下的水莲仙。 “你想让她们的价值在我身上得到体现，可是……她们配吗？” 毫不留情的话语落下，让水莲仙的身子微不可察的颤抖，可诸葛长陵接下来的话语，却让她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 “为了打响你的名声，她们不惜对普通人施展蛊术，制造出一个又一个疑难杂症。你可知在你圣手神医的名下，是多少累累白骨？” “她们害人，你救人，功过相抵……笑话！一命抵一命，从来就是最荒唐的说法。更何况在你没选择走的道路，有很多人都等不到你的圣手恩赐，就无辜丧命。” “这就是她们的罪孽。” 诸葛长陵缓缓蹲下身子，声音近得好似在水莲仙心中炸响。 “如此，你觉得我是你们的神吗？” 沉默，是水莲仙内心的挣扎，整个祭坛静得落针可闻。 直至一个坚定的声音将这寂静打碎。 “是！您永远是我的神。” 这是水莲仙的选择，这次轮到诸葛长陵沉默了。 他久久没有开口，嘴角却一点点勾起。 他在笑，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因为他知道自己不配，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大侠，也做不了大侠。 如果他要以自己口中的仁义道德处置水莲仙，那么他就要处置因此活过来的自己，处置桃花，甚至苏梨雪。 江湖人，只有侠之大者，没有好人。 他诸葛长陵，两者都不达标。 “不，你才是神。” 诸葛长陵伸出一只手摘下水莲仙头上的斗笠，食指挑起水莲仙的下巴。 一张挂满泪痕，破碎感十足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在水莲仙眼眸深处的不知所措彻底出现之前，一指点在其眉心之上。 一道九色光芒从他心脏位置顺着经脉而出，流经手臂，从食指没入水莲仙眉心。 “哎呦……大哥哥……不要丢下我……” 一个小女孩的惊呼声突兀响起，又很快消失不见。 在恍惚间，一个扎着双马尾辫的小女孩虚影一闪而逝，撞入水莲仙的身子。 水莲仙的眼神突然变得呆滞，止境强者的气息不受控制爆发而出，将诸葛长陵的身子直接震飞出去。 “咳咳咳……” 蛊池边缘位置，诸葛长陵狼狈起身，不由发出苦笑， “还神呢，这么轻易就被震飞了。” 一挥手间，一套衣服出现在他手中，一起出现的还有一具女子的尸体。 莫鑫儿。 整理好普通长衫，将飞鱼服掩盖住后，诸葛长陵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又变成一位温润如玉的公子。 “她会来找我们的。走吧，李兄、苏姑娘还有……” 最后看向桃花，诸葛长陵也不禁有些尴尬。 只是桃花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率先飞跃出蛊池。 诸葛长陵只能用笑容掩饰内心的复杂情绪，也出了蛊池，有落荒而逃的感觉。 所以他没看到，苏梨雪看着诸葛长陵的背影，露出一个无比真心的笑容。 这才是她所熟知的……臭弟弟啊。 第154章 冷寂孤月下的凡俗梦境 时间缓缓流逝，白天很快就过去。 而这个巫蛊岭的夜晚，却显得格外漫长，漫长得就像明天的太阳再也不会升起。 诸葛长陵一行人来到太初楼。 这是整个巫蛊岭保存最完好的建筑。 因为仅仅一天一夜的工夫，整个巫蛊岭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所有精致的雕花木楼，在不知不觉间只剩下腐朽的楼体框架，纵横交错的青石小道，也变得杂草丛生。 这里就好似经过漫长岁月的冲刷一般，变得荒凉破败，属于人的烟火气彻底荡然无存。 唯有四人所在的太初楼，保持刚来的最初模样。 “这就是意境领域的最终形态吗？化虚为实。这境界……应该算是仙侠手段了吧。” 即便亲眼所见，李一尘仍旧有些难以置信。以前更是听都没听说过。 “是啊……” 诸葛长陵感受整个巫蛊岭的变化，却没法看清其中门道， “所以……以后恐怕就没有巫蛊岭了。” “这是为何？” “因为这个世界不允许。” 李一尘挠挠头，不是很理解诸葛长陵说的是什么意思。 毕竟他没有像诸葛长陵那样，受到另一个世界各种小说的熏陶，所以不会想到世界是有等级的，冥冥之中自有其运行的规则道理。 四人又不咸不淡闲聊几句，他们谁都没有询问分开的这段时间，都各自去做了什么。 因为他们聚在一起时，也从来就没有解释过理由。 夜再漫长，终将过去。 熙熙攘攘的人声传入太初楼，将他们从闭眼调息的状态中拉回。 诸葛长陵缓缓睁开眼睛，来到太初楼门口。 随着大门被拉开，巫蛊岭的变化进入他的视线。 走动的人影，重新变得完好的雕花木楼，屋舍升起的袅袅炊烟，在屋舍间穿行打闹的孩童。 四人走出太初楼，踏在干净整洁的青石小道，看着各自忙碌的巫蛊教教众，眼中异彩连连。 见到这一幕的他们，仿佛觉得昨晚见到的破败，只不过是一场幻觉。 “诸葛少侠，我们教主有请。” 一位教众来到他们面前，恭敬说道。 “你们教主在哪里？” “回少侠，我们教主在奉神殿，圣女堂原先所在地。四位请跟我来。” 说完，那位教众就在前引路。 一路走来，他们听到不少人都在讨论新任教主的事，他们脸上都挂着喜悦的笑容。 “这位兄弟，不知你们新任教主是……谁……” 李一尘听了半天，愣是没从议论声中得知教主名讳，于是上前拍了拍带路之人的肩膀。 可当李一尘手掌落下，却拍了个空。 他的手掌竟然从这位教众的身体中穿过，而那人的身体也在手掌穿过的一瞬间，荡起一阵涟漪。 李一尘瞬间愣住了，他不是没怀疑过这一切都是假的。 可直到这时，他才真正得到确认。 诸葛长陵等人不自觉停下脚步，他们不知道将这一层虚妄打破，巫蛊岭又会发生什么变化。 面对未知，他们下意识警惕起来。 面对四人的警惕，那位教众也停下脚步。 只是他的反应却有些出乎诸葛长陵他们的预料。 “真是抱歉，没吓到你们吧。” 他憨厚一笑， “教主大人说过，我们会有恢复的一天的。” 他又挠了挠头，脸上闪过一阵纠结后，突然冲诸葛长陵鞠了一躬， “诸葛少侠，我有一个请求，不知您是否愿意帮忙。” “说说看。” 诸葛长陵顿时好奇对方要求他什么。 “我想让你带几句话给教主大人。这也是我们所有人的心声。” 随着他话语落下，诸葛长陵顿时感觉到，有无数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他环顾四周，发现巫蛊教所有人都看向他。 “好，你说。” “多谢少侠。我们想跟教主大人说，其实我们恢不恢复也无所谓，能够再次出现，有时间好好告别，我们已经心满意足了。 我们只希望教主大人不要勉强自己，不要为了我们这些不该存在之人，将自己囚禁在这里。” 诸葛长陵听完，沉默许久。 “好，你的话，我会传达的。” 他重新抬起脚步，向奉神殿方向走去。而原先要在前方带路的人，定定站在原地，同所有巫蛊教之人目送他们离开。 短短几句话，却让气氛变得压抑许多，没有人再说话。 这些巫蛊教之人到底只是意境所化的虚妄所在，还是真的如灵魂一般有着独立思想？ 诸葛长陵不想知道，却也有了答案。 只是这个答案，他希望永远不要去证实。因为这样对于那个可怜女子来说太过残忍。 来到奉神殿，这里却没有一个巫蛊教之人。 精致的雕花木楼，远远看上去，却像是一座被丢弃在无人荒野的囚笼。 来到殿前，诸葛长陵身后三人自觉停住脚步，没有跟随他进去。 殿门推开，阳光从门板缝隙随着诸葛长陵一同进入殿中。 水莲仙背对诸葛长陵，独自站在空荡荡的大殿之中。 阳光照在她身上，白色的长发由于阳光的照射，好似镀上神圣的光辉。 “你来了。” 水莲仙缓缓转过身，一张苍白的脸色映入诸葛长陵眼中，只是那苍白的脸上却露出幸福的微笑。 “这几天我们姐妹间的矛盾，让少侠看笑话了呢。” 另一道声音响起，只见蓝凰儿从黑暗中走出。 她身穿一身蓝黑色的长袍，衣袍下身材玲珑有致，娇小的身材却在举手投足间尽显慵懒姿态，有一种反差的美感。 “少侠要不要考虑留下来啊？我们奉神殿正好缺一位让我们侍奉的神明呢。” 蓝凰儿一步步向诸葛长陵走近， “少侠意下如何，你眼睛可都挪不开了呢。” 蓝凰儿来到诸葛长陵面前，在诸葛长陵错愕的眼神中，踮起脚，抬手轻轻挑起他的下巴，嘴唇凑到他耳边轻轻开口， “您要留下来的话，侍奉您的，可不只我们姐妹俩哦。还有你衡山派的小师妹呢。” 蓝凰儿话语落下，诸葛长陵眼角余光看见大殿角落还站着一道黑衣身影，正是已经死去的莫鑫儿。 下巴清晰的触感，呼在耳畔的热气，无不说明在他眼前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怎么可能…… 诸葛长陵太过震惊，以至于愣在原地，直到蓝凰儿的手抚摸上他的胸膛，他才猛然惊醒。 “姑娘请自重。” 他后退一步，抬手推开蓝凰儿。可这一拂袖间，他却惊讶发现，自己的手臂竟然穿过蓝凰儿的身体，从她胸口处横扫而过，荡起一阵水波一样的涟漪。 “咯咯咯……” 蓝凰儿捂着自己春光若隐若现的胸口，发出一阵悦耳的笑声， “姐姐，你看神明大人有些等不及了呢，这就开始对你妹妹动手动脚了。这一下子，可是直击妹妹的心啊。” 蓝凰儿还在调笑诸葛长陵，可诸葛长陵却渐渐冷静下来。 你凝神在水莲仙和蓝凰儿身上来回打量，眼中隐隐有神光闪过。 “唉……” 一声长叹从诸葛长陵口中传出， “小白萱，别闹了。” 话语落下，蓝凰儿的声音戛然而止。 “呵，呵呵……看来诸葛少侠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呢。不过我就不打扰你跟我妹妹叙旧了。咯咯咯……” 蓝凰儿的身影随着一阵笑声渐渐退回大殿阴暗处，很快消失不见。 诸葛长陵这才重新将目光落在脸色苍白的水莲仙身上。 只是没等他开口，水莲仙的声音却先他一步响起， “其实，你不用帮我找借口的。没错，那都是我。我就是一个疯子。” 水莲仙脸上幸福的笑容消失了， “我曾想过，我娘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她一定很漂亮，知书达礼，或许还有个爱他的男人……” “可现在我才知道，这些都是我认为的。娘亲，师父，蓝凰儿……她们一个个都开始在我脑海中变得不真实起来。” “我的人生，就好似活在一场梦中……” 水莲仙的声音越来越低， “可现在我想明白了，这一切都不重要。我只知道那是我娘，我师父，我表妹……” “若浮生如梦，但愿长梦不复醒。” 诸葛长陵看着水莲仙，原本他有不少话想说，可见到这样的水莲仙，他突然发现说什么都不重要了。 因为水莲仙已经做出自己的决定。 这一刻的水莲仙变了，周身散发出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没由来的，诸葛长陵想起最初见到水莲仙的样子。 “你……还会行医吗？” 这是一个没有意义的问题，可诸葛长陵却问了出来。 水莲仙沉默着，缓缓转身，留给诸葛长陵一个背影， “医者不自医，惶惶度终日，人生代代无穷已，残月年年望相似……请神捕大人放心，以后江湖不会再有巫蛊岭。除非有一天……我编织的梦能够走进现实。” 水莲仙似乎在答非所问，可她清楚诸葛长陵想要的是什么答案。 诸葛长陵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向大殿之外走去。 尽管几经波折，他此行的目的终是达到了。 蛊神遗留下来的隐患很快就能够解决，六扇门这次任务圆满完成了，不是吗？ 可是啊…… 诸葛长陵走出大殿，抬头直视天上的太阳。 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可直视强烈的光明的他，除了光芒，再看不见别的东西。 这就是绝对的光明，就是黑暗吗？ 他低下头转身回望，缓缓关闭的殿门将照射进大殿的阳光渐渐压缩成细线，最后彻底从那孤独女子的身上消失。 透过厚重的殿门，诸葛长陵仿佛看到水莲仙独立于大殿的身影。 她白发如霜，又如一轮孤月，冷寂地挂在黑夜中，永远……见不到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