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铠甲神扑》 第一章 陌生?温馨? “这个褥子是这么铺吧，我怎么都觉得别扭……” “差不多，刚才教官就是这么说的。你再重新铺铺试试……” “哎呦，这行李可真沉……” “这脸盆都摆在哪里啊？” 七个人在不足十平米的宿舍里来来往往，地上到处都是乱堆的行李，走廊外到处都是呜呜丫丫的声音。 没有门锁的木门紧闭着。挤住了快要凝固的空气。 只有他一人坐在自己被分配的床铺上，边收拾自己的行李，一边听他们火热的讨论声，自己却沉默不语——心里总感觉有什么牵挂。 半晌，他终于从床上站起身来，“咚”的一声踩在瓷砖地上。 其他六人转过头来齐刷刷地看着他。他也用尴尬的小眼神从他的左边扫视到右边，再从右边扫视到左边。 很显然——他是个胖子。 终于，他经不住六个人凝固的目光，撤开了自己的脸，然后转身面向存物橱，正方形的大脸憋得通红。 本来就凝固的空气更加凝固了。尴尬的时间持续了好一会儿。 “可以啊。”七个人之间终于有人按耐不住这尴尬的气氛，随口说了出来。 随即他们七个每人都东张西望，有的想找出说出这话的人，有一个人实在极力掩饰自己。 调侃般的话语让宿舍里的空气，整个宿舍一片大笑。他也经不住，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整个宿舍的人都开始相处了。 随着宿舍楼下一声尖锐刺耳的哨声吹响，同学们一一换好了军装，来到指定的地点集合。 他也跟着自己班的大部队来到了指定地点。 这是他们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要接受为期七天的军训。 他们在别人眼里是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他们站成六乘七的方队，等待着安排。 军训的第一天，同学们还没有见过教官。这对他们来说是非常紧张的事。 每个人都按照班主任所说的站姿标准站立在操场上。 每个班都是这样。操场上占满了十六个班。 渐渐地，他们的一双双眼睛注视着渐渐向他们走近的教官的身影。 一位身穿绿色解放军军装的武警战士——他们的教官走到队前。 班主任示意后，向同学们敬一个礼，铿锵有力地说道：“大家好，我是你们军训的教官。我姓王，大家可以叫我王教官。” “欢迎王教官……”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边叫喊着边鼓掌。 操场上响起了一片片的掌声——所有的班都在经历这紧张刺激的过程。 班主任掏出手机，按了手机旁边的开关键，瞥了一眼时间，又迅速按了一下，关上了手机，伸手示意教官。 教官朝着班主任微微点了一下头，朝着同学们说：“今天是你们军训的第一天，按照惯例，第一天是要练军姿的。现在是上午十点，你们先原地休息，一会十点半准时开始训练。” 话音刚落，队里传来一群人支支吾吾的讨论声。教官皱起了眉头，使劲拍了拍手说：“有什么事吗？有事提出来，别在底下小声说话。” 顿时队伍里鸦雀无声。忽然传来一声“噗”的声音，顿时他先笑了，随全班都相继笑了，随即都捧腹大笑。 他们好像都知道了这个声音传出的位置。 突然，从远处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哨声。教练说道：“现在开始休息。”便走开了。 同学们原地坐下，互相望着周围的这群人，熟悉着他们的面孔。 一想到四十六个人要一起生活三年，心里就有些兴奋。 他们三两个人凑成一堆，天南海北地讨论着。 他们之间都尽力地去找话茬，与旁边的人讨论，试图交到朋友，或者是增进关系。 短暂的一会休息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又是一声尖锐的哨声，这一声标志着又要开始训练了。 随着同学们陆续从地上站了起来，教官也走回到了队前。 教官的身体挺立着，像一根笔直的电线杆屹立在地上。 教官对着同学们大声喊道：“从现在开始，你们就练军姿，这是军事训练的基本功。” 下面无一人说话。 接着，教官又说：“我来教你们站军姿。首先，挺胸收腹，腰杆挺直。身体微微向前倾，前脚掌触地，中指紧贴裤缝，双臂夹紧，一直都要使劲。” 晌午时分，一队队，一排排如电线杆一样拔地而起的小军人挺立在操场上。 一阵滚烫的空气拂过，掀起地上草坪底下的碎石，越过他们一双双洁白的鞋面。 一滴滴豆大的汗珠从一张张小脸上滑下，落在一排排洁白的鞋面上。洁白的运动鞋都被汗水浸透。 军训就这样继续进行着。 第二章 火腿肠，小心!(上) 第一天的军训课程过去了，同学们吃了晚饭，相聚在教室里。 他也跟其他同学一样，吃完了晚饭。他的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他按照规定来到教室里，一个人坐在教室的一角。 到了晚上六点钟，班主任迈步走上了讲台。 同学们都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班主任——这是他们第一次与班主任正面对视。 或许是缺乏胆量，同学们看向班主任，悄悄地深呼吸。 班主任是一个长相蛮年轻的男生，年龄大约三十出头。个头并不高，一米七左右。留着蘑菇头，戴着眼镜，一副斯文的样子。 班主任姓薛，名留生。 “好了，大家手里的活先停一下哈。”，班主任说道，“今天是大家到校的第一天，大家先做一下自我介绍。” 同学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你们先听我说！”班主任不淡定了，脸上还有几愤怒色。 待到他冷静了一会，又说道：“按照蛇形的顺序从左到右依次上来做自我介绍。” “每人上台时都拿一根粉笔，在黑板上写上自己的名字，接着介绍自己。” 班主任一边将胳膊按蛇型比划着，一边耐心地为同学们解释。 “那咱们就按照从左到右挨个做介绍。来，你先来。”班主任指了指坐在教室左边坐在最角上的同学。 那个同学站起身来，紧张地走到讲台上，慢慢地拿起粉笔，在黑板上慢慢地写出三个字，然后开始做自我介绍。 他盯着黑板上的笔迹，心里念道：“王——龙泽……他是我们宿舍的同学！” 讲台下面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使王龙泽有了些自信和温馨，他自信地走下讲台。 班主任薛老师站在教室后，慢慢观察这一个个学生的神通。 最靠左这一列的学生快要介绍完了。这意味着快要轮到他了，他却一直在发呆，不知道周围发生的事情。 当在他前面的同学做完了介绍，在掌声中下台，倏地一声坐下。一阵风吹在他的脸上。 他抬起头来，不知道该干什么。 旁边的同学碰了碰他的胳膊，低下头来轻声对他说：“嘿，该你做介绍了。” 他恍然大悟，本想轻声说一声“哦”，却不小心喊了出来，仿佛喊破了天。 周围有些同学嘻嘻嘻地笑了起来。 他慢慢地站起身来。 其他同学见还不有人来，有点焦急，都把目光放向该上台的那个人。 他屁股一扭一扭地上了台。 讲台是木质的，在上面走总要踩出声音来，可是他踩出的声音格外大。 他在讲台上拣了一根大小适中的粉笔。 他在黑板上找了一处空大的位置，终于写上了他的大名。 同学们的目光都跟随着他手下的粉笔走着。同学们跟他一样，随着笔迹在心里把他的名字一个个字地念了出来：“李——永——琦。” 他转过身，把身体夹到身体和黑板之间。 “呃……” 下面有人嘻嘻地笑了出来。 “我叫李永琦，今……今年十三岁了，我……我来自彩石镇，很高兴和大家见面……” 话音未落，全班响起热烈的掌声。李永琦也说不出什么来，便走下讲台。 薛老师站在一旁也露出了祥和的眼神。 他就这样迈着笨重的步伐“呱唧呱唧”地走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他“呼哧”一声坐到位子上，然后开始看着其他同学做自我介绍。 听班主任在台上开班会，对他来说是一条就算趟水也要过的河。 不知不觉中，他这样迷迷糊糊地昏睡了过去。 当他醒来时，却是被同学们散场时呜呜呀呀的杂声吵醒。 已经是九点了，是回到宿舍准备洗漱睡觉的时间。 班里的人群将要散尽，他连忙站起身来，跟紧其他人的步伐。 从教学楼到宿舍中间要经过两片不同的树林。 第一片，也就是离教学楼最近的一片，是杨树的天地。四周的地砖有的已被杨树的根掀翻。 而另一片看起来刚建成不久，栽的都是法国梧桐，树长得并不高，不及七尺。 他的宿舍在四楼，牌号为407。 到了宿舍，其他同学都早已洗漱完毕。 李永琦迈进宿舍，一脸茫然。 其他人见了，将他像熟人一样对待，说道：“发的牙刷牙杯都在架子上，你赶紧洗漱，准备睡觉了。” 李永琦点了点头，谢绝了。他一屁股坐在他的床上，然后好像想起了什么，又走到他的橱子前面。 他打开橱门，在里面不停地翻找，终于掏出了他带来的一包香辣火腿肠。 他“咚”地一屁股坐在床上。床板勉强撑着腰。 他刚撕开了包装袋，薛老师就推门而入。 薛老师拿着手机，说道：“好了，同学们。今天是你们第一天来这里，我念一下名字，你们互相认识认识。” 同学们都不约而同地聚到了一起。 薛老师又说：“你们要好好相处，搞好内部关系……” 第三章 火腿肠，小心!(下) 李永琦见薛老师刚好站在自己的前面，便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左手小心翼翼地捏着他那一包开封的火腿肠。 “好了，现在听我说。”，薛老师又说道，“现在在我左手边的靠着橱子的下铺是一号铺，一号铺的上铺是二号铺。” 薛老师面朝着宿舍门，耐心地说道。 “然后再接着跟一号铺相连着的下铺是三号铺，三号铺的上铺是四号铺。” “现在都明白了吧？”薛老师顿了顿说道。 “老师，那……”其中一个人忍不住问道。 “你再听我说，我还没说完。”薛老师打断了那人的话语。 “五号六号七号和八号铺是从宿舍阳台的这一面，下铺是五号铺，五号铺的上铺是六号铺，跟五号铺对脚的是七号铺，七号铺的上铺是八号铺。” 同学们都点了点头。有的似懂非懂，而有的是认真地听明白了。 “八号铺没有人，你们整理东西的时候可以暂时把东西放到八号铺……不过这也没有床板……可以暂时放一下，但是离开的时候必须拿走，否则视违纪。” 同学们都同时答应。 班主任还挨个介绍了宿舍里的成员的名字。 李永琦终于知道了每个宿舍成员的名字——宿舍长是一号铺高正昂，二号铺是周博洋，三号铺是曹宇琮，四号铺是傅茂森，五号铺是姚顺懿，六号铺是王龙泽，自己是七号铺——李永琦。 薛老师转过身来，刚要出门去下一间宿舍，余光却神奇地洒向李永琦。 李永琦对自己所做的什么浑然不知。 薛老师紧盯着李永琦，李永琦看向自己手里的半包麻辣香肠，再抬头尴尬地看看薛老师的眼睛。 旁边的其他同学不由自主呵呵地笑了起来。 薛老师终于忍不住这尴尬的气氛，说道：“晚上吃火腿肠，小心长胖！” 李永琦好奇地问道：“老师你吃吗？” 薛老师顿了顿，说道：“我不吃。你得少吃，本来就这么胖。今天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挺紧张吗？我看你都放不开……” 李永琦犹豫地答道：“老师，我……没有紧张……” “以后你们都是同学了，平时多交流。没有什么好紧张的。”薛老师说完，走出了407。 “呵呵呵，火腿肠！”不知旁边哪个同学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 “火腿肠！” “哈哈哈……” 宿舍里响起了响彻云霄的大笑声。 “呵呵呵……火腿肠，这个名字好。哈哈……”曹宇琮忍不住捧腹大笑道。 “你看他长得也有点儿像火腿肠……哈哈哈……”高正昂躺在床上笑得直不起腰来。 这时薛老师闻声而来。 薛老师见他们笑得前仰后合，不解地问道：“怎么了？什么事这么好笑？说来我听听。” 他们笑得连大气都喘不上来，没有一个人回话。 “快要吹哨了，你们还没洗漱呢，一会儿怎么睡觉？”薛老师变了语气，脸上还有些怒色，显得很严肃。 屋里的笑声渐渐地减弱了。 他们渐渐地僵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他们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呆滞地望向薛老师。 “快去啊！”薛老师大声喊道：“愣在那里干嘛？” 他们就像是群鸟听到一声枪响，不约而同地开始行动。 今天上午训练之前，同学们以班为单位，到小平房里排队领取了未来一年的两套校服、牙刷牙膏牙杯、塑料盆毛巾之类的生活用品。 听到薛老师的指令后，曹宇琮、周博洋和姚顺懿都拿起了塑料盆打水洗脚。 高正昂却依然躺在床上，等薛老师走出门后，嘴里轻声说道：“呵……” 不一会儿，周博洋和曹宇琮一同端着各自温和的洗脚水回到宿舍里，脱了鞋，把脚放在盆里，用双脚使劲揉搓。 傅茂森慢慢悠悠地拿起全新的下发的拖鞋，站在床边慢慢地撕开包装纸，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只拖鞋，然后用右手拿着，顺便捏住包装纸。左手拿另一只拖鞋，然而右手手指一滑，一只拖鞋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之后精准无误地掉进了周博洋的洗脚水里。 那只拖鞋全部都湿了，漂在水面上像一只小船。 “啊…………我的天！！”傅茂森发出崩溃的叫声。 左手的塑料袋不堪拖鞋的重负。所以左手的拖鞋准确地坠入曹宇琮的洗脚水里。 “哈哈！”周博洋又笑了起来。 曹宇琮笑着说道：“正好雨露均沾。” 此时姚顺懿打好了热腾腾的洗脚水， 见他们都笑成这样，姚顺懿不知发生了什么。 姚顺懿端着洗脚水继续往前走了几步才晓得——傅茂森确实是崩溃了。 这时李永琦也不住地笑了起来，笑得就跟要吐出来一样。 “火腿肠，别笑了，小心一会老师就来了！” “哈哈……”李永琦还是按往常那样笑，丝毫不听同学的劝告。 终于，没有一个人再与他搭话，都去洗刷，关灯，准备上床睡觉。 现在是九点二十七分，距离吹晚休哨还有三分钟。 同学们都自觉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去，准备进入梦乡。 可就在这时，李永琦又倏地坐了起来，自言自语地说：“额啊，差点忘了贴防蚊贴了。” 宿舍里十分安静，其他人没有发出半点声响，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李永琦。 李永琦拿出防蚊贴，“唰”地一声掲下了一张，贴到了额头上。 这几个动作，他的临床姚顺懿看得清清楚楚。 接着李永琦又接下两张贴到胸口，又倏地一声躺下了。 随着一阵清脆的哨声，同学们都睡觉了。 第四章 平凡的早上 早晨，屋外阳光明媚，刺眼的阳光投射到对面的窗户上而又反射进宿舍里，把宿舍照得分外明亮。 不知是谁的手表发出“滴滴滴”的响声，打破了407安静的气氛。 曹宇琮第一个醒来，他拿起自己放在床上的手表，一看才五点五十！ 是谁这么勤快？曹宇琮仔细的寻找声音的来源。 就在这时，王龙泽和姚顺懿也相继醒来，经验证，都是被这烦人的手表声音吵醒的。 王龙泽不觉地用气声咆哮。他恨透了把他吵醒的人——此时是设置手表闹铃的人。 高正昂也醒了过来，他终于忍无可忍，喊了一句：“给他砸了！”他并不知道这是哪来的声音，令他很气愤。 声音如此洪亮清澈，以至于传遍了整个走廊，传来了回声。随即传来一阵紧促的脚步声和钥匙相碰撞发出的叮当声。 高正昂有些慌了，他立马翻过身去，把毛巾被蒙过头顶，一句话也不说，一动也不动。 过了一分钟，手表好像喊累了，自己就停了，他们发现——李永琦睡得格外香——他自己带的毛巾被被他压在身下，胸和腹都胖胖的。他的呼噜声响彻天际；驱蚊贴掉了两只在地上，还有一只挂在额头上摇摇欲坠，险些触到枕头。他的大脸像一个正方形，或者不如说是上窄下宽的等腰梯形！ “吱呀”一声，宿舍门被推开了，醒来的同学都立马闭上眼睛，装出细微的打鼾声，与李永琦的呼噜声相配合着。 “刚才谁在说话？” 一听是一个女性的声音，不是班主任，他们顿时松了一口气。 有人微微咪开眼一看，是一个身穿工作服的人，应该是宿管大妈吧。 “老师，我说话了。”高正昂睁开眼对宿管大妈说道。 “就你一个人吗？还有谁？”宿管大妈继续问道。 “好像都说了。” 高正昂说的是实话，同学们知道自己犯了错，不敢动弹。 “这次是警告，下次直接通报给你们班主任！” “哦，知道了，谢谢老师。”高正昂回答道。 宿管大妈走出了宿舍门，转过身来，她应该是在看贴在407门口的宿舍成员表——每个宿舍都有这样一张表，贴在宿舍门旁边，上面写着宿舍号、班级、班主任、班主任姓名、各宿舍成员姓名、床铺号和对应的家长联系电话，这是第一天班主任就下发给宿舍长填写，然后班主任再核对，打印成电子版的——有了这个东西，学校要是与家长联系，可是个轻而易举的事情。 “高正昂！”曹宇琮笑着轻声说了出来。 “喊这么大声，把宿管都招来了。” “别说了！老师都来了！” “唉……”高正昂回应曹宇琮，同时也在感叹自己。他心里想着：“我当时为何会这么勇猛……” “高正昂声音不算什么，重点是这么大的声音他就是没醒！哈哈……”姚顺懿轻声说完，自己笑了起来。 “别说话了，薛老师在班上强调过！”高正昂说完，自己一言不发。 其他同学听了姚顺懿的话，见李永琦依旧是雷打不动，都自己偷摸在被窝里笑了起来。 周博洋被宿管大妈的说话声吵醒，听了他们的对话，笑得快要出了声，只能用假咳来缓解。 王龙泽听见周博洋咳得这样厉害，自己也不由自主地边笑边咳。 笑完之后，同学们立即陷入沉默，都想着要寻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去跟薛老师“自首”。 一声清脆的哨声，起床时间到了。 六个人快速地从床上坐起来，大笑不止，笑声又充满了整个宿舍。 “你们看他真的很胖。”高正昂指了一下李永琦说道。 曹宇琮实在是受不了，趴在床上哈哈大笑。 周博洋和姚顺懿笑着笑着便有劲了，起了床，整理好内务，穿好衣服就去洗刷了。 这时李永琦睁开他惺忪的双眼用胳膊肘把上身勉强支撑了起来，揉了揉眼睛，问道：“吹哨了吗？” 没有人在理会他。 “几点了？吹哨了吗？”李永琦提高了些音量，问道。 还是没有人有意地搭理他。 “几点了！吹哨了吗！我再问一遍。” 周博洋见事情不妙，转过头来说刚吹完哨。 高正昂撇了他一眼，心里想着：“他真的是太憨了。”也去洗漱了。 李永琦也没再问，慢慢地下床，叠起自己的快要压成豆腐干的毛巾被，塞到橱子里。 他穿上拖鞋，“啪嗒啪嗒”地走到了阳台上，说了一句：“额啊，好乐啊！”——他又把“热”字说成方言音了！ 李永琦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驱走头顶的燥热。他又走了几步，走到洗手池前，排队准备洗漱。 宿舍里有着两个洗手池，而406和407的阳台是连着的，也就是说，两个宿舍用两个洗手池。平均一个宿舍用一个洗手池。 左边洗手台上，曹宇琮洗刷完毕，拿着牙刷牙膏牙缸和自己带的洗面乳，转过身离开。 右边洗手台上，406的二号铺宋诗宇在镜子前用电动剃须刀刮着胡须。他的头骨形状上下垂直，盖骨平整，皮肤细嫩，呈现出健康的麦黑色。 电动剃须刀在发出哗哗的声音，李永琦见了，便说道：“嘿，宋诗宇，快点。剃胡子又不用照镜子……我要洗洗！” 宋诗宇正好刮完胡子，撇了他一眼，说道：“自己不带洗具还洗什么啊。”就走开，回到宿舍里，更衣离开。 “李永琦，用我的吧，我洗完了。”姚顺懿在洗手台前洗刷完毕，且实在是不敢想象李永琦要经受的尴尬，主动伸出援手，缓解了尴尬。 李永琦走到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用手接着一捧水，任凭水哗哗地流。他把脸扎到水里，如此几下。 洗刷完毕，整理完内务，同学们便集合在操场上。 由总指挥管发令，整个级部的学生们开始在操场上跑操，一至十六班排开站好。 操场中央指挥军官发令：“各班准备，跑步——走！” 整个操场上十六个整齐的方队同时起跑，慢跑在操场上。 李永琦站在十四班方队最左侧的第三个，大清早的就做这样的体力训练可不是他能吃得消的。 平常在家里躺在沙发上，今天应该是这几个月来的第一次晨跑。 刚起步不久，李永琦的脸上就溢满了豆大的汗珠。 第五章 真不让人省心 早晨炽热的阳光洒在红绿相间的塑胶跑道上，一股令人窒息的热浪抚摸着每个人的脸颊。 广播里传出的口号声一声声地袭击着同学们的头脑，像一根木棍在琴弦之间用力挑拨。 李永琦逐渐地站在队伍的角落。 现在的他只要双脚支撑着身体，就会感到十分吃力。 “不对呀，上学期的时候身体没有这么沉呀？这是怎么回事？”他心里想道。 广播里又传来口令道：“各班步伐调整整齐！” 这又一次刺激着他。 “嗯？”他忽然想了起来。 “早知道暑假就不这么懒了，至少天天慢跑几步也行！” 他如今要动身弹抖养下的脂肪。他回想自己暑假时一天到晚躺在沙发上。沙发正中央被压出一个坑。 现在他的屁股上还留着几个鲜红的痤疮。在昨晚睡觉平躺在床上时，它们还悉悉作痛，甚是煎熬。 半圈已经跑过，李永琦脚下的步子开始拖沓。 突然，李永琦眼前一黑。他使劲眨了眨眼睛，一切往常如初。 “哦！”李永琦意识到，他自己应该是低血糖了。 他随即倏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奶糖——已在口袋里放了不知多久——已经变色走形。 他快速地撕开糖纸，把糖塞进嘴里，似乎在与时间赛跑。 糖在嘴里，他最先感到浓浓的咸味。 “真难吃！”他想道。 这可能是糖放的太久的原因。 不过，为了维持状态，他要忍耐这令人作呕的味道。 渐渐地，咸味逐渐淡化，感到一丝甜意。这时他感到一分舒适。 突然听到王教官喊出：“精英十四！” 十四班同学们接着喊出自己班的口号。 李永琦也随着也喊了出来：“精……咔！” 李永琦感到呼吸梗塞，双脚踉跄，跪到了地上。他下意识地控制着自己向跑道一边翻滚几圈，脸接着憋得通红。 班主任和王教官的注意力连忙转移到李永琦身上，都跑到李永琦身边。 薛老师看向李永琦的喉咙，不料却接到李永琦的吸气猛咳。 薛老师喊道：“你赶紧调整呼吸！” 费尽力气，李永琦的舌头上下不停地蹿腾。薛老师终于见到，李永琦的喉咙里一团混沌。 薛老师跑回自己班的方队，喊道：“来几个高个子！” 十四班的同学纪时雨、商翔越以及三四个大高个跑出队伍，都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王教官两手穿过李永琦的腋下，往上使劲抬起。 李永琦的嘴随即张大，舌头翻了出来。 只见李永琦身子被向上慢慢抬起，王教官随即两手放松，庞大的身子随即倒地。 “不行啊，这样效果不明显。”王教官说完，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 “你们几个，把他的腿抬起来。”薛老师指着几个大高个喊道。 商翔越和姚顺懿一人抬起一条腿，纪时雨、李箫和两个高个子举起李永琦的屁股和腰。 李永琦脑袋挨着地面，脸色红中透紫。 王教官见了，在李永琦胸口捶几下，再猛拍后背。 “咔”的一声，那块暗淡走形的奶糖终于从嗓子里跳了出来。 李永琦紧锁的眉毛渐渐舒展开来，脸色也好看了很多。 薛老师长舒一口气，对着前来帮忙的同学说道：“好，你们几个先回去吧。” 几个人看了看李永琦，便走开了。 只有薛老师、王教官和李永琦留在原处。 李永琦坐了起来，盘起双腿，顿坐在地上，抬头尴尬地望着薛老师和王教官两人。 跑操过后，各班的队伍被带向餐厅，准备就餐。 “刚才真是吓死个人，我以为他要不行了！”姚顺懿感叹到。 “真是。”商翔越说道。 “你们看刚才他那表情，就跟气管突然断了一样……呵呵。”纪时雨笑着调侃道。 “不知道他之后会到哪去……”跟随着他们参加这次援救行动的王夕说道。 “应该会到医务室吧。要调养调养。” “弄得一个人差点让一块糖憋死。”另一个人说道。 他们这样一路说着笑着，貌似将要到来的早餐对他们来说相对来说不再吸引人——刚才发生的事确实引人注意。 走到了食堂楼底，每人拿出自己的早餐券。 他们几个来到打饭窗口前细长的队伍，他们看着，早餐还算丰盛——一勺蛋炒饭、一根肠、一包榨菜、一颗煮鸡蛋和一碗稀粥。 他们看着这早餐，比他们想象的丰盛一点，挺合他们的心意。 他们端着餐盘，各自回到自己的坐区，跟自己同宿舍的同学一起。 记得姚顺懿端着自己的盘子，来到自己的座位，屁股还未着凳，高正昂拉了拉姚顺懿的衣角迫不及待地问道：“嘿，哥们儿。那胖子怎么样了，跑操的时候他是不是直接撅地上了。” 高正昂用期待的眼神望着姚顺懿。 一旁的王龙泽正吃着饭，听到高正昂的调侃，也凑过来说道：“真是，我还以为他要扑倒在他前面的人呢。我在最前面还听到点动静。” 王龙泽的个子不高，皮肤黄中偏黑，跑操时被安排在最前面的一排。 “没什么事，嗓子里卡东西了。王教官捶了他两下，就卡出来了。”姚顺懿耸了耸肩，说道。 “他吃的什么！”高正昂继续问道。 “看不出来，黑乎乎的。看起来挺像一块橡皮……应该是块话梅糖。”姚顺懿吞吞吐吐地说道。他也看不出来李永琦吃的是什么。 “真有点呆，正跑操呢，他吃啥东西啊。”高正昂继续说道。 “呵呵。没准真像你说的……” “什么？” “真是个呆呆……哈哈。” 高正昂还没等到说完，自己忍不住先笑了。 食堂里十分喧闹，但碗筷碰撞的声音十分清晰。 吃完了早餐，同学们来到指定的地点集合。 这时，薛老师也回来了，满脸通红，汗珠挂得满脸都是，还不时地喘着大气。 “老师，李永琦怎么了？”有同学不解地问道。 “哦，没什么事，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薛老师淡定地回答道。 高正昂来到薛老师身边，说道：“老师，今天早上有人定闹钟把我们吵醒了，然后有人说话，被宿管警告了。” 薛老师长舒一口气，说道：“行，我知道了。晚上我在班会上再强调一遍。” 第六章 鸡精(上) “生命危险？这么严重！”那人回答道。 “嗯，就是这么严重。喉咙里卡异物了严重了会出人命的。” “哎，薛老师，你是教什么的啊？”旁边一个女生赵宪楠企图寻找一个新话题而说道。 薛老师仿佛领会了赵宪楠的意思，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教地理。” “地理学起来难吗？” “不难，你只要找着窍门了就行。初中地理一共就两年，到初二下半学期就会结业考试。” “来，大家集合站队了！”薛老师把两手放在嘴前，厉声喊道。 操场上，同学们要接受的还是以往的让人感到有挑战性的站军姿训练。但是想到对于勇猛的解放军战士们，这只是家常便饭，同学们心中就有一股力量，而且站军姿看起来也没那么难熬了。 薛老师正站在一旁陪练，裤兜里却突然想起了电话声。 薛老师接起电话，说了几句话就走开了。 像调皮捣蛋的人——比如纪时雨，脸朝着正前方，眼神却瞥到薛老师的背影上。薛老师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纪时雨心里一阵纳闷，为什么薛老师这么匆忙就走了呢？ 他正僵直着身体，脑子里疑惑不解的时候，突然一声抽泣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站在他旁边的是王炳尧，也是考上这所学校的。刚来的几天，没有适应这里的新生活。他的脑子里一直想着家——这可不如大部分同学。这跟有些因恐惧无法自拔而不敢想家的同学不同。其他同学的来了，基本上第二天就能相处得看起来十分融洽。基本上能将家中琐碎抛到脑后。可是他呢，也有跟他主动搭话的，有男生女生。沉重的思家之情竟让他连最基本的话语都说不出来。这在心理学上是存在的，但必须在强烈的外界情绪作用之下。 “天呐，哥们儿，我在想事儿呢。你直接把我给打断了……”纪时雨随意说道。 “擤！” 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开始休息。 纪时雨疑惑不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或者他做了什么事。 整个上午训练完毕，同学们按班带队去午餐。他们还不见薛老师回来。纪时雨终于忍不住好奇心，在下午训练还没开始的时候问了问王教官：“教官，我们班主任上午干嘛去了？” 王教官听了，同样是一脸茫然。他说道：“我也不知道，他走得很急。也没给我说。一会就会回来的，不用担心。” 正训练当中，一个又扁又宽的影子朝同学们的方队走去。薛老师跟在其后。 那影子大摇大摆，有显得踉跄急促。 那影子越来越接近方队，同学们和王教官敢断定那是李永琦。 “快点！”薛老师喊了一声，并用一只手放在李永琦的肩膀上，抵着向前走。 李永琦身子使劲一扭，薛老师的手离开了李永琦的肩膀。 同学们看李永琦面红耳赤，还带着抽泣声，不时地抬起手摸一把眼角的泪。 “你能好好军训吗？”薛老师问道。 李永琦只管往前走，无心回答薛老师的问题。 薛老师又命令道：“赶紧归队！” 李永琦绕开了方队，走到一旁的台阶上，两只胳膊叠在腿上，头伏在胳膊上默默地抽泣。 班里的方队尽力地不受到任何影响。但实际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背后发生的事件所吸引。 终于挺到了休息时间，纪时雨连忙跑过去问薛老师发生了什么。 薛老师心里现在有乱杂的思绪，得知纪时雨前来的目的，说道：“现在不方便！晚上我再说。” 中午同学们吃完午餐，回到宿舍午休。 407的六个同学都回到了宿舍，只有李永琦还没有回来。他们坐在床上畅聊。 老师看着他们已经相处得很融洽了——像亲兄弟一样。 只听见“呼”的一声，李永琦一掌推开宿舍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嘿，兄弟！”高正昂见李永琦回来，不由自主地喊道。 曹宇琮疑惑地问道：“上午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转变得那么快呀？” “呵呵……”旁边的人都不知情地笑了起来。 李永琦脸憋的通红，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应对。 宿舍里的气氛很尴尬，李永琦也不好解释上午发生了什么。 今天上午李永琦去医务室的时候，医务室没有一个病号。校医正坐着，李永琦走上前去，说道：“叔叔，我刚才嗓子眼里卡住东西了。” 校医听了，说道：“哦，张嘴我看看嗓子里好了吗。” 他拿起小手电筒。 李永琦“啊”地一声张开了嘴。 校医拿手电照了照，带上了口罩，站起半身仔细探看。 过了一会儿，校医放下手电筒，说道：“没什么事了，回去吧。” “别！叔叔你再帮我看看，我早上有点头晕，是不是低血糖了？” 李永琦生怕一人在外再得了什么疾病，所以他要让医生检查透彻。 医生见状，取来血糖仪，取了血放进仪器里反应。 过了一会儿，医生看了看仪器，说道：“没事，血糖正常。你要加强锻炼。” “老师，你再给我看看吧，我好像真病了。” “没事，赶紧回去吧，你还要军训呢。”医务室大夫开始不耐烦了。 “别，老师……” “你拿一盒葡萄糖吧。剧烈运动之后，补充体力的时候可以喝一支。” 李永琦坐到长椅上，拆开葡萄糖的包装，拿出一支葡萄糖溶液，一口一口地细抿。 大夫问道：“你是几班的啊？” “十四班。” “班主任是谁？” “好像是叫薛留生。” “好的，知道了。” 李永琦愉快地说道：“行，谢谢叔叔。” 大夫说完便拿着手机走出去了。医务室里只有李永琦一个人。趁着医生不在医务室里，李永琦踩踩鞋底，弄出一点声音来活跃气氛。 大夫用手机拨通了薛老师的电话，说明情况。 薛老师接了电话便赶了过来。 大夫见薛老师来了，进了屋，对李永琦说道：“赶紧回去吧，你的老师来接你了。” 薛老师见了李永琦喊道：“李永琦你不回去军训来着干什么啊？” 李永琦转过头来对医生说道：“叔叔，我的葡萄糖还没喝完呢。” 大夫这时说道：“一包葡萄糖二十块钱。” 薛老师听了，看了大夫一眼，转过头来对李永琦说道：“你带钱了吗？赶紧付钱。” 李永琦抬起头，一脸茫然——确实忘记了。 第七章 鸡精(下) 李永琦摸了摸自己的裤兜，尴尬地笑了，脸还憋得通红。 “钱呢？”薛老师继续逼问道，脸色更加难看了。 “没......没......带......”李永琦轻轻地挤出三个字。 “什么？” “没带。”李永琦的声音大了一些。 “你打针你不带钱吗？你上哪打针不带钱啊！”薛老师终于绷不住了，朝着李永琦吼道。 李永琦呆滞地望着地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薛老师转过身，对着大夫说道：“那个钱我让他家长还，先打个欠条。” 说着薛老师拿起手机，写了一条短信： 14班李永琦2017年8月22日欠医务室20元，两天内还清。 短信很简短，发到大夫的手机上。 “这钱我让他家长在两天内还清，到时候我把钱转过来。” 大夫点了点头，勉强同意了。 “快走吧！大夫说没事了，回去军训。”薛老师牵起李永琦的手，一同走出医务室。 这是曹宇琮和纪时雨还有其他比较关注的人东问西问才凑出来的版本。因为从李永琦嘴里问不出准确的话，--这一点他们好像意识到了。 自从经历了这个事以后，李永琦觉得没有面子了，所以他想做点什么来挽留。 中午在宿舍里，他无意间拿出一袋零食，上面写着“小米锅巴”四个字。 曹宇琮见了，问李永琦道：“这能给我吃点嘛？” 李永琦见了，便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把锅巴伸给曹宇琮。他想这能增进与同学间的关系。 这时周博洋恰巧从他们面前路过，李永琦问了一句：“哎！你吃不吃？” 周博洋见了，说了一声：“哦，行啊。”说着把手伸进锅巴袋子里。 袋子里传出卡拉拉卡拉的响声，周博洋的手顺带着一大把锅巴从袋子里逃了出来。 “我的天，你拿这么多？”李永琦问道。 “啊？多了啊？那我少拿点儿吧。”周博洋说完，分出一大半放进李永琦的袋子。 李永琦发现曹宇琮还没有拿，所以又伸出手将锅巴递给曹宇琮。 曹宇琮愣了一会儿，缓过神儿来，刚想拿锅巴，笑着说道：“哎，你们看他像不像鸡精的包装上那个标志？” “哈哈…”其他人都笑了出来。 李永琦一脸不解，看着他们天真地笑。 过了一会儿，他缓过神儿来，在脑海中填补了画面，也红着脸地笑了，笑里透着尴尬。 宿舍里的人还是不住的笑着，曹宇琮笑得连零食都拿不住了。 紧接着，其他人也不停地笑了起来。 李永琦也是跟着傻呵呵的笑，经意间转过身，掀开自己的枕头，拿出半包麻辣火腿肠。 李永琦看着这火腿肠，舒了一口气说道：“这肠子差点让班主任没收了。” 姚顺懿看着李永琦这么难堪，临时发善心，正好想起了这些天他真正新发现的秘密，说道：“我前天晚上出去蹲坑，在靠窗的那个坑，我看纱窗外有两个北斗七星。” “两个？”王龙泽见了一脸疑惑，“你怎么知道那就是北斗七星？” “现在晚上天空中能看见的星星越来越少，但是。北斗七星是天上明亮的七颗星星，第三、四颗稍暗。勺子柄大约指向西南。而且两组星星一模一样，跟两个北斗七星一样，就像是把一组北斗七星作为一个整体，平移若干距离，平移前后得到两组全等图形。这个还不能确定。” 在座的人仿佛都陷入沉思。 “那你蹲出来了吗？”王龙泽接着问道。 “没有。”姚顺懿小声说道，“天干物燥，再加水土不服，适应适应就好了。” “屁。”李永琦嘴里含着东西说道。 “我小时候就这样，换个地方要适应适应。”姚顺懿继续耐心地向李永琦解释着。 “哪有两个星星？”李永琦含糊地说着。 “这个是真的！我没看到月亮，要是看到两个月亮，肯定更有说服力！”姚顺懿自信地解释着。 曹宇琮见了，无意的问道：“哦？鸡精这是你下的火腿肠吗？哈哈！” 其他人听了，也是不住地笑了起来：“鸡精下火腿肠？哈……” “鸡精不应该是下蛋吗？” 不知道谁又问了一句，使整个宿舍陷入笑声的浪潮中，无法自拔。 李永琦躺到床上，捂住眼睛跟着闷笑。 周博洋突然镇静下来，说道：“别给别人起外号了，人家都快哭了。” 李永琦腾坐起来，急切地问道：“谁哭了？” 同学们一同回答道：“你啊！” 李永琦一句否认了。 周博洋借着力爬到上铺，看了一眼放在床上的表，高喊一句：“二十七了！赶紧上床准备睡觉！” 高正昂听了不解地问道：“几点吹休息哨？” “三十。” “三十！” 高正昂说完，把自己带的被单往自己身上一披，翻过身去便不言不语。 见宿舍里的笑声渐渐平息，李永琦见高正昂这样，便问高正昂道：“唉！你盖的这是窗帘儿吗？呵呵……” 曹宇琮听了，兴奋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说道：“窗帘儿？哈哈哈……” 高正昂这时转过身，怪异地看着李永琦，说道：“这是被单……呵呵。” 李永琦呵呵呵地闷笑起来，大方脸憋得通红。他毫无恶意。 终于他笑得喘不过气了，伸出右手往左边一甩，自己从侧立着的山丘变成平摊着的煎饼。 突然一声清脆的铃声响起。仔细一想，不对哪来的铃声？ 定睛一看，却是一枚金光闪闪的五角钱硬币，李永琦翻身时从裤兜里抖落出来的。 不知道谁用气声说道：“下蛋了……” “不对，是下钱了。”另一个人说道。 李永琦感觉到场面有些尴尬，干脆翻过身去，脸朝着墙睡觉。 睡觉没一会儿，曹宇琮却笑着说道：“你太胖了吧……趁着军训减减肥……翻身都要费劲。” 其他人都憋笑了起来。 李永琦发出“啧啧啧”的声音，对笑话感到了厌倦。 高正昂也转过脸来，看着李永琦肥大的背影。 同学们确实感到这不太厚道。顿时鸦雀无声。 李永琦又把身体撑了过来，平躺在床上。心里有些烦躁——我这是被他们嘲笑了吗？看来起床后我得让他们记住…… 李永琦心里这样想着。 当起床哨第一次响起时，李永琦忽的从床上坐起来，转过头面对着高正昂。 高正昂还沉浸在睡梦当中，当然不知道一双明亮的眼神正盯着他。 李永琦突然迈下床，踩得床板咣当咣当地响，这时，全宿舍的人都被这声音折腾得彻底清醒了——除了高正昂。 紧接着李永琦又迈两步，趴到高正昂床上，高正昂这时才被惊醒。 高正昂被惊醒，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床上多了一块肉：“啊！什么东西！” “我的床上多了个人！”高正昂气得继续说道。 李永琦听了很不服气的样子，说到：“哎吆！你还有理了！是你说的我吗？” 高正昂转过头来，终于有了勇气去面对李永琦的真实面容。 第八章 神秘组织现形 他那方形的肥大的头憋得通红，不住地呵呵呵地笑失了声。 高正昂不忍直视，终于还是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一个来自412混合宿舍的同学无意间经过407门口去上厕所时，无意间向407屋里瞥了一眼，彻底吓懵了，喊道：“什么情况？” 其他同学闻声而来。 李永琦见外面有人来围观，心里就来了劲。 外面的人越聚越多，渐渐地将407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自从到学校一来，他们就想见一见打闹的场面，而总觉得这几天呆得有点寂静。一种就算有响彻云霄的口号也难以驱赶的寂静。 高正昂不断地寻找扭转战局的机会，手脚并用，寻找空隙。但是在李永琦这样的重压下，高正昂的尝试看起来微乎其微。 放在床栏杆的小腿已经压得酸痛了，李永琦慢慢地把酸痛的小腿拿下来，把另一只小腿替换上去。 高正昂瞅准时机，趁着李永琦的一条腿悬空时，朝着他的胸膛奋力一推。 “啊！”李永琦险些歪倒，连忙紧跺后脚，退了下来，站稳脚跟后冲着高正昂喊道。 “加油！”外面渐渐地传来欢呼声，但不知道这是为谁而欢呼。但是这时，李永琦已经滑下床。 这声欢呼点燃了外面的气氛。 外面的声势渐渐浩荡起来。 火苗逐渐燃进了屋子里，屋里的人都纷纷的下了床，站起来想劝阻他们二人。 屋内穿出一阵冰冷，冻杀了屋外的燃焰。肆扬的欢呼只剩一声独行。 “行了，也不是只有高正昂说的你，我们都有责任，快别吵了。”407的其他五个同学都前来劝阻道，“要是这种玩笑你不能接受，我们就不提了，各退一步……” “别在宿舍里打闹，太危险了！万一出了什么事，就不如不做了。” 407门口围观的人群后一个身影不断地跳来跳去，他也想看这屋里的景象，却被前面的人挡住了，怎么也看不见。 他一手拿着苹果，另一手企图压着别人的肩膀把自己抬高。正当他努力跻身的时候，前面突然闪出一条缝，他的目光连忙探进去，来到视线的最前沿。他蹲下身，一边嚼着苹果，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 屋里的人好像看到了，不由自主地说道：“你别看了！别人打闹有什么好看的。” “打到哪一步了？我错过了什么？” 没有人在理会他。他们都在注视着李永琦和高正昂两人的呼吸。 外面的人群渐渐地消停了，但是还是有整个四楼的人都忍不住前来观看。他们私下的议论声溜出人群，在楼道里蔓延。似乎整个宇宙只有他们几十个人一样。 二人看着对方，谁也不敢多眨一下眼睛。 高正昂指着门外围观的人愤怒地说道：“都走开！” 人稀稀拉拉地散了一些，还剩下七八个人注视着两人。 这时，一阵喊声从走廊的响起。那七八个人问声散去。走廊门口真的空无一人了。 李永琦觉得后背有凉风吹过，脚底板也传来透骨的冰凉。他悄悄地把自己左腿膝盖放到高正昂床板上，趁机松开右脚，暖一暖脚骨。 床板不堪重负，发出咔嚓咔嚓的断裂声。 屋外经过的人都朝着走廊的一头看去，不再有人注意他们两个。 李永琦向门外望了望，喘着几口粗气。 高正昂正感觉床板一方在塌陷。 哄然散去的人群让李永琦觉得后背发凉。刚才的热闹的余韵还在他的脑海里回响。 高正昂低头看着李永琦的正在下压床板的膝盖，喊道：“快下去！床板快裂了！” 李永琦问道：“哪里裂了？” “这儿！” 高正昂用指尖顶着李永琦膝下的床板。 “谁说裂了？”李永琦望着高正昂，端正了语调，说道，“我看没有裂。” 高正昂无话可说，用手拍了拍李永琦的膝盖。 走廊远处传来一阵有力的脚步声。硬板鞋底撞击瓷砖地面，发出的声音明显与拖鞋摩擦的声音不同。 李永琦顿时感到脸上在灼烧，悄悄地放下膝盖。 407的门口走来一个成年人，又高又壮，梳着飞机头，戴着一副眼镜，手里握着一部带着装饰的手机壳。 “谁刚才在里面打闹！把人都召集来了！”那人生气地问道。 同学们没缓过神儿来，只觉得屋里的余温正在消退。 那人的眼神尖锐地指着李永琦，厉声问道：“是你吗！” 李永琦脸憋得通红，不知所措，蹒跚后退两步。 宿舍里的其他舍友见来者不善，早已散开。屋外吹进一阵阵凉风。 那人走进屋里来，弯下身子，见地上的脚印形态各异，高正昂的床板照出光的屈影。 那个人仿佛已经领会了一切，指着李永琦说到：“你给我出来！” 李永琦跟着那个人走出了宿舍门。 舍友们这时才喘一口大气，整理自己的内务。 王龙泽整理完内务之后，悄悄地走向门口，耳朵朝向门口，听听门外会发生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那个人面容严肃，一边看着自己的手机一边说道。 “老师我错了……下次绝不再打闹了……”李永琦慢慢地说道。 “快说叫什么名字！” “我真的错了……” 宿舍里有好心人听见了主动说道：“老师，他叫李永琦。” 李永琦听了，眼神里问道：“你竟然真的是老师？” 那人深吸一口气，将手机放得低一点，方便注视李永琦。 “你为什么光逮我一个人。”李永琦反问道。 “你说为什么？就你闹得最欢！是不是？我一会再找他们处理。”那老师瞪着他说道。 “是他们先说我的。”李永琦继续喊道。 第九章 神秘组织执行任务 “他们说我你为什么不管？”李永琦瞪着眼继续喊道。 那老师再三品味，这回觉得他这是狡辩，拿着手机，打开通信界面，找到群聊。 “你几班儿的！”那人问道。 “十四班儿。”从407里面又传来一声静静的回答。 “谁在里面说话！”李永琦回过头去，见宿舍里的人各忙各的，他感到有些尴尬——但他只好凭借着指责他人来挽回自己的面子和尊严。 里面没有人搭理他。 李永琦见这样无效，转过头去对那个成年人问道：“他们说我坏话你为什么不管！” 那个人头也不抬地看着手机，发完一串消息之后，又竖起手机，摄像头正对着李永琦，“咔嚓”一声给李永琦截了一张半身照，又发了过去。 一系列动作完事之后，他抬起头对李永琦说：“肯定是你先说的他们。我刚开始还想问问他们呢。我看啊，现在不用了……” 那个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永琦觉得自己彻底没有了面子。转身回到宿舍里，一头扎在自己的枕头上，趴在床上大喘气着。 周博洋在上铺整理着内务——他的标准就是把自己的被子叠得跟军人的一模一样——见李永琦，热心的问道：“怎么了，他说你什么了？” 李永琦大喘一口气，头也不抬地说：“没事……气死我了……” 周博洋见了一眼新鲜，继续埋头整理他的内务。 整理完内务，大家又集合到操场上，准备开始一下午的军训。 王教官先来到集合地点，同学们报数之后知道人都全了，便下令：“稍息——立正！——向右看齐！” 短短几声口令，队伍被整的整整齐齐，此时，薛老师也正向方队走来。 当大家正以为要开始训练时，王教官却说：“下面有你们的班主任薛老师讲几句话。” 同学们以为薛老师要发表什么像班会一样的“演讲”，便纷纷鼓掌。薛老师在同学们的掌声中渐渐走进。 薛老师走到队前，手里拿着手机，抬起头来，表面镇定地说：“今天中午的午休，在男生宿舍发生了一些我意料之外的事情，我以为在大家这里不会发生，所以从来没强调过，看来是我高估大家了……” 同学们的表情都很疑惑，自己原本都渴望得到老师的表扬，没想到却迎来这样的话语。就连女生们都在聚精会神地听着，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稀奇的事情，也想知道在自己身上有没有发生过。 “你们不用紧张，我都弄清楚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与几个人有关，我想我说完那个主要负责人能够自己站出来承认错误。”薛老师又说道。 “那个人呢嫌别人说他，所以想要表现一下，所以就在今天中午午休结束整理内务的时候，在宿舍里打闹，迎来了很多人的围观，情节严重，已经被督查组的老师通报批评了。一名同学的床铺底下的那个木板都已经断了，现在已经找人去看了，估计今天晚上之前是修不好，那个木板损坏相当严重，都已经卡在床架子里了，我们也尽力去维修……”薛老师又连着说了几分钟。 薛老师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我觉得我说的够详细了，那个人可以站出来了吧。” 队伍中的男生都低下了头，环顾着周围的男生，表情凝重。 王教官站在一旁，见没有人站出来，感到很失望，喊道：“谁啊，敢做不敢当。男子汉做了就要承担责任？” 队伍中还是没有人主动站出来，王教官有些生气了。 薛老师转过头看了看王教官，点了点头以示道谢，继续说：“这件事情背后的起因我们还会调查，虽然违纪，但由于这是军训，同学们相互了解的一个过程，我呢会同年级主任交流，看怎么如何处理这件事情，尽力为同学们服务，大家平时有问题来找老师，不要想着私自解决……” 薛老师顿了顿，又继续说道：“那个人站出来吧。” 薛老师打开手机，找到那条消息，念道：”十四班四零七李永琦，午休起床打闹，争吵，顶撞老师，这还有一张照片儿呢。“ 说完，薛老师点了一下那张照片，转过手机，对着同学们。每个同学都看得一清二楚——李永琦孤零零地站在宿舍门口，微微抬着头，肩膀宽大，已经霸占了半个屏幕，那半个屏幕上是他的大头，方形的憋得通红的脸，还微微拧着鼻子，眼里仿佛反射着亮光。 同学们见到李永琦凝重的表情，都沉默不语，薛老师拿过手机定睛一看，也想尽快解决困难，想知道李永琦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 过了大约半分钟，薛老师板过脸来，喊了一声：”好了！不要笑了！李永琦站出来吧。刚才有个老师对我说，这跟其他人也有关系。等我问完他这边就来找你们……“ 人群中渐渐走出一个肥大的身影，但十分缓慢，他不想丢人，又只好听从命令，像是一个隔离墩被一个人挪动着。他移动的速度几乎可以忽略。 ”人呢，赶紧站出来啊！我怎么没看见呢！“薛老师继续说道。 李永琦终于渐渐加快了速度，几十步移动到薛老师跟前。 薛老师只好对李永琦说：”你怎么这么慢啊？以后加快速度。你知道今天老师制止住你是为什么吗？不是因为你想树立威信，而是你想着私自解决。而且在宿舍里打闹十分危险，一不小心就会受伤。所以你有问题可以找老师。“ 李永琦低着头，听着薛老师的话，有所领会。 第十章 新的认知 站在队中的同学们听了薛老师的话，也都有所领会。 王教官也看出李永琦的心思，但是他心里想着：“这事情究竟是什么样子？背后究竟有什么秘密？”他站在一旁看着李永琦。 李永琦低着头，陷入沉思——周围的同学有的人也有意识到这一点。 李永琦的大脸憋得更红了，感到十分憋屈，发出想哭的声音。 薛老师说道：“你先到队伍旁边站着等一会，我一会有关于这件事情的问题要问问你。” 李永琦站在一边，挺直了腰板。 跑到了前面，他按照教官说的站军姿要求去做，双手紧紧夹住身体，头微抬，目视前方。 王教官转过身去，对着同学们说：“昨天和今天上午你们表现不错，这一天半的军训我比较满意…………” 队伍中立刻响起了掌声。 “安静！”王教官顿了顿，继续说道，“今天下午继续练习军姿、齐步走、摆臂和跑步走，如果你们练得好就教给你们新的动作，是否明白！！” “明白！”同学们发出响亮的声音，响彻云霄，也牵引着李永琦的心。 “现在我们到训练场地去。准备，右后转弯，跑步——走！” 齐刷刷的步伐配着齐刷刷的声音，队伍离李永琦越来越远。李永琦的耳边渐渐安静下来。薛老师尝试着多往李永琦这里多看两眼。而李永琦仿佛成了在操场边上一个屹立不动的泰山石。 多云的下午，太阳见孩子们这样努力刻苦，躲到了云彩后面，并为他们送去了习习凉风。 同学们在这样一个温和凉爽的下午做军事训练并不感到烦躁，一同享受着与彼此相处的快乐时光。他们训练时全神贯注，互相鼓励，互相帮助；休息时他们互相沟通，增进友谊。操场上十六个班级，将整个操场围城一个大圈。他们成了学校里操场上一道美丽又不可或缺的风景。 薛老师和王教官见了很欣慰，让孩子们相互帮助，磨练坚强意志，不就是军训最主要的目的吗？ 薛老师和王教官远离了李永琦，内心着实复杂。孩子们都这么阳光开朗，老师是学生间沟通交流的桥梁，发生争吵事件确实很突然，如果不及时解决，这将是班里一个棘手的问题所在，老师的责任重大。他从内心里这样对自己说道。 刻苦训练一个小时之后，迎来了短暂的休息时间。纪时雨拿到自己的水杯喝水的时候，见薛老师在一旁的台阶坐下休息，便连忙抱着水杯去找薛老师。 “老师，督查组是个什么样的组织？”纪时雨调皮而又急切地问道。 “今天出了这么个事，李永琦就是被督察组逮到的——幸亏被逮到，要不然真得出大事。不处理就会留下隐患。我就是你们午休起来没去盯着就出事了，回班去我还得说这方面的问题。有了这个事我回去得在班会上解释解释督查组是什么，我觉得不光你有疑问，也好让同学们心里有个底。你看同学刚来几天，就…………”薛老师说着说着，有一次向李永琦所站的那个方向看去，便停住了涌出来的话，向着李永琦走去。 就在王教官带着队伍去训练场地的时候，李永琦见队伍已经远去，便松懈了。他用胳膊使劲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又用两只手抹了几把吊在头发梢的汗珠，掀起上衣把脸使劲在上面蹭了蹭，洁白校服上面就像纹了纹身一样黑白相间，脸上也都是灰。最后，他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搭在大腿上，放松酸软的大腿和僵直的脖颈。 薛老师走了过去，走到他身边，问道：“你坐下了，你应该是累了。我问你几个问题。” 李永琦依旧坐在台阶上，不言不语，稳如泰山。 薛老师见他没有回答，蹲下来问道：“今天这个结果你应该也是不想见到的。问题发生了，咱们就要找方法去解决。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李永琦心里有所触动。 李永琦说道：“他们一开始给我起外号，因为早上的事说我，还说我是鸡精和火腿肠。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也不能随意不管。” 薛老师说道：“其实你今天早晨身体不适的症状是低血糖造成的可能性不大。我觉得有可能是你暑假缺乏运动，到了这里军训，身体就会适应不了。再说运动的时候不要吃东西，特别危险。这个你应该有所体会，要不是那几个高个子同学和王教官伸出援手，后果将不堪设想。而且你吃的东西很有可能是不新鲜甚至变质的。病从口入，你很有可能会因为吃了这个而生病，造成一些本可以避免的麻烦。” 李永琦听得有所体会。 薛老师笑了笑，问道：“你吃的时候就没尝到怪味儿吗？” 李泳奇的嘴角扬了一下，又拘束地垂下了。 薛老师顿了顿，继续说道：“同学们在宿舍里取外号这个事情应该不是恶意所致。可能就是为了增进关系，更好相处。谁在班里还没有几个外号呀？我们那时候上学的时候最不缺的就是外号。等我们下了课，你一个我一个地叫……不过他们确实是矫枉过正了。取外号这个问题我有时间在班上还要再讲。还有一点，以后有问题一定要先从自身找原因，不要一上来就考虑别人。有问题找老师解决，不要擅自行动。因为你们才上初中，有些问题考虑不周到，处理太冲动，就会事与愿违。军训要遵守纪律。累了可以跟老师打报告，得到允许之后再坐下。所以遇到事情要想着向老师寻求帮助。” 李永琦听了薛老师语重心长的话语，心里感奋激发，思考片刻后回到军训的队伍里。 薛老师留在原地，思考着事情接下来的解决方式，不久后，他也回到军训队伍旁，组织着晚上需要给同学们讲的事情——每晚的班会可都是大菜。 第十一章 广阔的前景 薛老师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打开班级文件花名册，看着李永琦的信息，长叹了一口气，又退出了文件。薛老师心里一阵郁闷：“为什么还没到开学同学的相处就碰到矛盾了呢？之前带的班也没有在军训时出过大矛盾呀？这个问题不能迟疑，现在的矛盾处理不好以后会麻烦的，要尽量做到三方都达到合理的目标，化解冲突……” 正当薛老师心里沉思着，纪时雨又过来，拍拍薛老师的肩膀，脸悄悄地凑过来，问道：“老师，那个胖子是不是又惹你生气了？” 薛老师斜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老师，那个胖子叫什么？”纪时雨无休止地问着。 “去找同学玩！让我静静。”薛老师不耐烦地答道。 “老师你烦他吗？这种人你不用理他。他就是来挑起事端，然后让……” “你管这个干什么？你怎么知道他就是来挑事儿的？这不关你事，找你同学玩去。”薛老师想一个人考虑考虑。 “老师，我在他们宿舍门口都看见李永琦站着冲高正昂喊。” “你凭什么就说整件事情就怪人家李永琦？老师都跟我说了，两边都有原因。他们吵架之前你站在他们宿舍门口吗？” “没有啊……” “你都不知道起因，为什么一口咬定李永琦？要是人家这么说你，你愿意吗？” 纪时雨在一旁默不作声。 “快去训练！多跟同学交流交流！别整天胡思乱想。” 短暂的休息时间过后，到了晌午时分，一操场的同学们按照教官的命令，站成一个个方队，等待指示。 薛老师看着自己班的别的同学，感觉不用操太多心。李永琦一动不动地坐在他罚站的地方，他在思考，仿佛打雷都无法打扰他。 薛老师想着，他需要让李永琦自己品味，也要三方的心都冷静下来，客观平等地看待和解决问题了，否则会因为一个娇小的矛盾因为不管理而恶化成一个大的矛盾，就是同学间交往的问题，——所以他必须要采取措施——对于李永琦和高正昂他们，以免产生更大的矛盾。 他趁着同学们训练时不注意，悄悄走远了。 纪时雨站在方队间，见一个悄悄远去的身影，就知道一定是薛老师，一定有大事要发生，然后自己可以看热闹了！想到这里，他微微抿起嘴来笑了。 薛老师来到办公室，坐在椅子上，心里沉思着。过了一会儿，他动身采取行动。 薛老师先拿出一张印有专业横格的纸，上面印着密密麻麻纵贯东西的横线，下面印了一大片需要填的空白。 薛老师手握着笔，用自己脑海中周密的措施来填补稿纸上大片的空白处，拟了一份处理这件事情的草案。 写完之后，薛老师盖上笔帽，将这份方案送到级部主任那里。 四十二级初一的级部主任姓王，名明军，平时目光和蔼，到大是大非的事情面前赏罚分明。他是八班的班主任，却因为开学前军训级部任务重，没有时间看班，不得不让其他专门的老师带班。 王主任见薛老师进来，神情并不舒畅，就知道他的班上定是出了事情。 薛老师把文件放到王主任桌子上。王主任站了起来，拿起文件看着，问道：“薛老师，出什么事了？” 王主任做了向下的手势，请示薛老师坐下。二人同时坐到桌子两边的椅子上。 薛老师顿了顿，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王主任。 王主任说道：“今天中午通报的信息我也看到了。这所有的原因主要是因为李永琦没有分清同学们的意图而造成的冲动。我想，最好先让各方都冷静冷静。李永琦应该会觉得他很委屈，想找人解释。听你这么说，这个事情到现在算是有初步缓和。咱可以跟他们双方分别单独谈一谈，让矛盾最好地化解。” 王主任一边听薛老师描述整个事情，一边低头浏览着薛老师写下的方案。 王主任继续说道：“薛老师，你不要着急，这种情况也很常见。你刚来几年可能不了解。这是同学之间刚相识之后交往的事。你先平复一下情绪，正好我这里没有什么事情了，时间比较宽松，我会协助调查这件事情，如果情况不宜快速解决，我们就把这个矛盾慢慢化解，站到对方的位置，这样在他们以后的交往中，这对他们也是有益的。因为他们之间的交往会引以为戒，尽量地为对方着想，这样对他们以后人生的道路上，都是难忘而有益的一课。” 薛老师点了点头，感到满意，便回去了。 这时是上午十一点，同学们还在艰苦地训练，李永琦还是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坐着，心里好像开始沉静了。 薛老师回到操场上，事情终于有了进展，心情舒畅了很多。他找到十四班的副班主任赵老师，找出李永琦这几天吃饭必须要用到的餐票，一共二十多张。 薛老师找出一个黑色长尾夹，把餐票夹得板板正正，朝坐落在操场另一边的李永琦走去。 薛老师来到李永琦身前，李永琦还是一动不动，不敢做大动作。 “李永琦，这是你这几天的餐票，你拿着这个回到班里，这两天不用来操场军训了，可以去教室上上自习，教学楼里也都有老师巡视，你们的立场我们都理解，这是为了让同学们都融洽相处，开学时让你有一个快乐的学习生活。等有安排我再通知你。”薛老师耐心地向李永琦说道。 李永琦突然站起身来，与之前他岿然不动成明显的反差。他们双方都按照老师的规划去形式当然是老师最愿意看到的。 李永琦两眼发直，盯着前方，抽出薛老师手中的餐票，向教学楼走去。 李永琦在路上颤颤巍巍地走着，成了纤细修长的树木间一道亮丽的风景。 李永琦走进教学楼，却横穿一楼来到楼后面的电话亭。 第十二章 不单行(上) 一排排的电话被镶在亭子上或者在教学楼的墙上。 李永琦浏览着这一排排电话。 他拿起一个电话的听筒，仔细地听着，只听见电话里传出温柔的嗓音：请输入您的卡号或卡编码。 李永琦这时心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本想跟同学们友好相处，在同学们中间树立威信，不至于以后相遇时对方都会捧腹大笑。而事与愿违。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冲动过激，从而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他明白——这是他来到这所学校遇见的第一个考验。 李永琦绝望极了。他不知因为什么，就稀里糊涂地远离了同学们。他想找家长，可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一点希望都没有，他想哭，他仿佛好像渐渐明白——这所学校是每一个人健康成长的。他便想道，泪水没有理由流出来。 他只好听从薛老师的命令，回到教室去，但他心里想着，事情能够有些转变。他能在这里和老师同学快乐地生活。他不安心地走进了教学楼。 李永琦独自回到班里，找到自己的位子，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那椅子只来得及惨叫一声便昏厥在李永琦的屁股底下了——可怜的椅子。 他趴在桌子上，心里一阵不畅，他心里想着难道他被别人说，他回应不应该吗？胖是自己的自由，同学们凭什么说他？ “就是他们先说我的……”李永琦心里这样想着。然而反过头来，还是薛老师说的那样。 他看看手里薛老师给的他军训期间所有的餐票，心里五味杂陈，他想薛老师为什么只让他一个人回到班里？越想心里越难想。他看着这二十多张餐票，一股脑儿地全部塞进抽屉洞里。它们与他带来的众多笔记本和崭新的错题本躺在一起。长尾夹没能幸免，被挤得走了形。 他的心里还是感到不快。中午李永琦为了应对同学们给他取外号的行为，盘算了整个中午，没有睡觉。他只想挽回他的尊严——他不知道同学们这样做是不是有损他的尊严。他趴在桌子上，越来越困，越来越迷糊。 他就这样一觉睡了过去。等他醒来，已经是傍晚了，同学们吃完晚饭，回到教室，班主任还没有来，教室里呜呜呀呀的一片。李永琦不知道薛老师是否来到教室里找过他。他的心飘忽不定。 李永琦彻底懵了：“我睡了这么久？看来这两天是累坏了。”他这是感觉还不饿，所以坐在座位上，没有动作。 这时薛老师也吃完饭，从教室前门走了进来，教室里瞬间安静了。 “等等。”李永琦想道，“这是哪一天的傍晚？我睡了一个下午，还是一天零一个下午？还是几天？” “好了，同学们。”薛老师站在讲台上说着。 “今天是我们军训的第二天了，时间过得很快。你们往后还会在学校里洗澡、打电话，所以也要相应地办理洗澡卡和电话卡，我们走廊那个纯净水的饮水机也是可以用的，但是要办水卡，这个没有太大的必要，因为咱们有免费的饮用水。这些并不强求，你们要办的我记下名字，明天你们从宿舍把钱带来或者家长转过来我再转给学校。” 同学们仔细地听着，包括李永琦，都生怕漏掉了要点。 “要办理卡的下课找我来有序登记，电话卡是三十块钱，洗澡卡和水卡都是二十块钱。”薛老师说完，又接着说军训的事了。 李永琦低下了头，他没听到他想要的信息。 等到下了课，薛老师说了一声：“现在要办电话卡的到教室后面登记。” 要办卡的同学一窝蜂地拥向教室后。李永琦也悄悄地跟了过去，站在人群的最后面，把肥大的耳朵凑到了前面。 办电话卡的三十多个同学在教室后面拥挤着，不知道谁在登记的时候顺便问了一句：“老师，电话卡要是丢了还能再买吗？” 薛老师看了他一眼，说道：“能啊，就在宿舍大厅旁边的窗口，电话卡就在那买。” 李永琦总算听到了他想要的信息，这可把他高兴地从人群中钻了出来。他顾不上这么多人，自己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人群中一阵骚动，留下了李永琦撞开的痕迹。 “谁在后面打闹？”薛老师抬起头向人群尽头望去。 “课间不要在教室里打闹！”薛老师说完低下头来继续登记。 下一节课的上课铃响了，薛老师站到了讲台上。 薛老师觉得刚开始军训，有必要给同学们在校规里有一个概念，也警醒一下大家，便说道：“同学们，今天是军训的第二天，看似是一个学业旅程的开端，但是也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意外。我们的同学之间有一些小矛盾，已经造成了不好的影响。”薛老师严肃地说道。 同学们已经猜出了这是谁，在心里想着，不约而同地看向那个位置。 李永琦已经在座位上尽力地抬举着下巴，对周围发生的事情渐渐感到淡化。 “大家今天在队伍里也都听到了。看来他已经困了……来了两天，跟同宿舍的同学交往的过程中，产生了一些分歧。绝对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我是老师，同学们有问题可以找老师帮助解决。今天我已经找李永琦交流过了，明天还要继续调查。”薛老师又补充道。 “咱们的级部主任姓王，因为这个事情非常突然，所以整个白天我们一直在商量这个事情，一会王主任可能会来找他。跟他谈一谈……” 过不了一会儿，就听见有人来敲班里的前门，薛老师停止说话，去开了前门——果真王主任来了，这突然变化的气氛也把李永琦惊了一下。 薛老师走出教室，随即又走了进来，一边走向讲台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李永琦，出去找王主任。” 李永琦揉了揉双眼，见走廊的玻璃上反射着一个中年男子的站立的身影，便走了出去。 王主任可能把他带到一个离教室远的地方，同学们听着脚步声渐渐隐去。 虽然薛老师还是继续开着班会，但是有的同学的魂仿佛都被教室外的事情钩去了，都竖起耳朵听着李永琦和王主任在说着什么，但是离得仿佛有点远，李永琦的声音支支吾吾咕噜咕噜听不清楚，王主任的温柔又有感化力的声音至少还能听出大体意思。 屋外那里的气氛好像越来越缓和了，同学们都能听得出来。毕竟老师们最能懂得孩子们的心声。 第十三章 不单行(下) 李永琦的音量抬得比以前没有什么抬高，事态好像也越来越缓和了。 过了一会儿，王主任走进十四班后门，薛老师见了，便停止班会，让王主任走上讲台。 王主任走上台，薛老师在一旁说道：“这就是我们的级部主任……” 薛老师还未说完，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掌声过后，王主任说道：“同学们好，我是大家的级部主任，叫王明军。与大家提前见面，是因为咱们身边出现了很突然的事情，很有必要规正。” 王主任的语言力度提高了不少。 此时，同学们都不约而同地瞥向窗外，都在关注着李永琦的去向。 王主任又强调了校规中易触及的地方，在同学们的期待中滔滔不绝地讲解。 终于，同学们的期待满足了——王主任讲到同学们最想了解的地方了。 “关于李永琦同学和其他同学交往出现的小矛盾。我们的做法，就是从以上我所讲的相关内容中采取。” 王主任讲了好几分钟，都是关于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案，同学们越听越明白，越听越关心，都仿佛一同经历了同学们相处以来第一个突发事件。 就当王主任说完，走出教室时，薛老师走上讲台，李永琦也在此刻从后门走进了教室。 同学们都回头看着，但都又快速将头扭了回来。 李永琦和王主任在短暂的时间里交谈到了心里，觉得自己着实该冷静看待问题。 这件事情流程走得很快，因为是同学之间的矛盾，都没有任何争议。 经校委会充分讨论斟酌，反复掂量，而李永琦的家长也加入讨论，提出建议和看法。学校积极听取建议，尊重当事人的想法，听从各方建议——李永琦不得不离开同学们了。 这是同学们意料之外的一个结果了，尤其是407的舍友们，这无非是对他们意外的答复。他们把这当成入学以来学校里面最突然的变化。 几天之后，当薛老师在班里郑重地宣布这件事的时候，同学们看向李永琦的位置，发现他不在——他已经暂时离开同学们了。 男生们心里多少都有了几分惊讶。李永琦的离开是他们之前预料过的一个结果，但是一个可能性几乎为零的结果——这也许是李永琦家里的想法。 薛老师不由得意味深长地看着正在沉思的同学们了。 下课铃响起，同学们扎堆，你一句我一句，教室里呜呜呀呀的一片。 李永琦一个人呆在小屋里，心中已经对这件事情有了思考，这一切是属于他的一堂好课。 李永琦的住宿位置也离开了原来了407 七号铺了，隔离到走进男生宿舍楼向东十米左右的一个小房间里。他的生活用品和床铺在同学们回宿舍晚休之前就已经让人搬过去了，所以他到时候直接房间就行了。而且已经郑重通知过他了，他应该知道。 这一消息传到了同学们的耳朵里。 有同学便不解地问道：“李永琦为什么要搬到那种地方？难道不能在宿舍楼里了吗？” 应运而生的答复便说道：“大概是宿舍楼里没有空余的房间了……” 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起，同学们都一窝蜂地走向宿舍，尤其是十四班的男生们。 李永琦趴在自己的桌子上，不想抬头。等到倒数第二个同学离开，关上小教室的灯后，屋子里一片漆黑，他才起身准备离开。 他来到男生宿舍楼下，果断地走进宿舍楼。 此时同学们都早已上楼休息，楼下大厅里人很少。 他来到大厅旁边的窗口，眼神充满倦意，他听说这里卖电话卡，便有气无力地说道：“来张电话卡。” 宿管递给他一张全新的电话卡，说：“三十。” 李永琦的脑海里烙印得更深了。他摸遍了自己身上所有的口袋，掏出所有摸得到的钱票，凑吧凑吧正好三十。 他把钱放到窗台上，拿着电话卡，长呼一口气，走出宿舍楼，来到那个房间。 李永琦站在房前，仔细打量着，这房间跟普通的房间长得差不多，同样的都有两张大的铁架床，而且都摆在房间的两侧。 他推了门进去，这门也没有锁，他暂时先住在这里。 李永琦在漆黑的房间里顺着墙摸索着，好不容易摸到一个正方形的塑料块，他摸准了一摁，他感到屋里一片黄色的光闪闪烁烁，不一会儿房间就全被黄光充斥着——他果真摸准了灯的开关。 他环顾四周，墙角和屋顶挂了点点蜘蛛网。 地板好像很长时间没有擦过，脚踩上去咯吱作响，虽说不上漆黑，但落了一层灰烬。 再看他的东西呢。在地上支了一张临时床，他的被褥堆在床板上，他的生活用品挤在一个小墙角。虽说没有损坏，但看起来极不体面。空中几十只蚊子在偷偷地笑。 他看了看表，九点四十。他的表情像几天几夜没有睡觉。他草草地铺了铺床铺，关了灯，躺在床上。可是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耳边还有好像数不清的蚊子嗡嗡作响，他感觉这几天变化太快，从一个被热烈欢迎的新生变成了将要离开的转校生，这像是经历了几个世纪，又像是一瞬间——总之太复杂。 他老是睡不着，熬到了晚上十一二点，他看了看表，便走出了门。 他悄悄地来到宿舍楼的侧面。周围正热闹着，知了和蛐蛐儿正奏着交响乐。 他在脑海里想象着他四处游逛着。 在他的想象中，他来到男生宿舍楼下的一排电话亭，见四处无人，便拿出电话卡，借着电话显示器微弱的绿光，按照电话程序输入账号和密码，终于等到电话那头说道：“请输入电话号码。” 每当这时，他会不慌不忙地输入他的爸爸的电话号码，拨打过去，静静地等待着。 “喂？”电话那头响起了粗糙的声音——他的爸爸还没睡。李永琦想象着，应该是他的爸爸在迷糊中突然听到尖锐的电话铃声而惊起。 李永琦听见他的爸爸的声音，这几天的经历所有的感想与冷静涌上心头，他却对着电话唔哩唔哩，说着他和同学的相处小波折，毕竟他的家长也参与了对于李永琦这方面的意见的发表，渴望他爸能够表达一些他自己的想法。 “好的。你不用管了。”李永琦他爸可能在电话那头说。 第十四章 意想不到(上) 李永琦心中顿时有一股暖流温暖着他。他觉得还是家人最爱他，有了家人的保障，他能决定李永琦的何去何从。尽管他们在不久前就见过面。这些想法迟到了。 李永琦在脑海中挂掉电话。忽然停止了自己脑海的思考，回到自己的小房间。 半夜，起风了，凉风在钢筋铁骨间穿行，穿越李永琦的衣领和袖子，在树枝间咆哮着。 李永琦一点都不感到寒冷。在心里，他感到了热腾腾的依托。 回到房间，李永琦躺在床上，心里安静了，也不再听见有蚊子在笑，感觉屋里的空气没有发霉的味道。睡意也来了，他侧过身，任凭外面的光亮洒在他的白校服上，正过身来就昏睡过去。 第二天，李永琦起了床，用手抹了抹眼睛，听见窗外一阵繁杂的脚步声。同学们正带队去餐厅吃饭。他精神了之后便也向餐厅去了。 十四班仍然有着青春活力，各个同学都是面带微笑，尤其是男生，他们心里想着，周围环境突变，他们走过了让他们体会到了身边人的离开的感觉。 薛老师见手头的任务松缓了点，心情渐渐舒畅。把同学们送进餐厅吃饭后，自己也找到自己吃饭的位置，打了份饭，拿了餐具，准备坐下享用。 突然，从学生打饭的列队里传出了叫喊的声音，餐厅里私语声少了一些，那叫喊声在餐厅里不停地回荡。 薛老师挪了挪步子，一歪身，便看出来，声音从队伍的最前排传出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跟打饭的食堂大妈大声说话。 这声音是在是太熟悉了，薛老师感觉有不祥的预感，放下餐具上前查看。 薛老师走到队前，定睛一看，正是李永琦。李永琦脸憋得通红，看着食堂大妈。 这时，食堂大妈说道：“没有餐票就没法领饭，这是学校的规定！” 眼看着其他队伍都渐渐消失，只有李永琦身后的长队。打饭队伍周围人声嘈杂，李永琦的声音仍然显得有些明显。 一看出这争吵要持续一段时间，李永琦身后的其他同学都分散到其他窗口去打饭。 薛老师点了点李永琦的肩膀，焦急地问道：“你的餐票呢？我不是都给你了吗？现在拿出来啊！” 李永琦的双手掏了掏裤兜，想了起来——餐票正躺在他的抽屉洞里。他呆呆地看着薛老师。 薛老师说道：“那餐票我给你了吗？” “给了。”李永琦悄悄地说道。 “那为什么不拿出来呢？”薛老师问道。 李永琦低下了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薛老师似乎明白了，没说什么话。最后冲着李永琦说一句：“你自己看着办吧。”然后转身离开了。 李永琦独自站在窗口前，觉得十分尴尬，也走开了。 李永琦回到自己原来划定的座位上，跟407的同学们一起。 他一坐下，把两条手臂摆在桌前，低头趴下。食堂里连体桌凳的一端踩了空。同学们看破不说破，只好在脑海里自己想象。 同学们都低头吃饭，二话不说。 不一会儿，有的同学的余光看着薛老师走向打饭窗口，在窗口前站了一会儿，不时地低着头看着手机。过了一会儿，薛老师转过身来找李永琦。 不知是谁的脚在桌下踢了踢李永琦的脚尖，李永琦抬起头来，注视眼前每一个人的神情。然而他只看得到同学们的头发。 李永琦回过头来。薛老师刚好来到李永琦的身边，伸出手碰了碰他说道：“都给你商量好了，一会儿你要是要吃饭就去直接要就行了。只要你还在校，就这么办就行。” 薛老师说完，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吃饭去了。 旁边的同学们都惊了一下，但没有表现出任何迹象，一直低着头吃饭。 等到一部分同学吃完饭离开了，李永琦起身来到窗口前，拿了一份饭。坐到桌上，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看见的同学都哭笑不得。 同学们来到操场军训，一切都跟往常一样。 薛老师这天上午却离开得格外早，大约九点的时候，薛老师就接到电话，便匆匆地离开了。 同学们不禁心生疑问：薛老师还有什么事？李永琦的事情不是都办理完了吗？其他的班主任都是陪着同学们军训，薛老师为什么这么忙？ 中午，同学们来到宿舍，离午休哨吹响的前几分钟，同学们也没看到薛老师。薛老师一般不是休息时都来盯班吗？这回肯定不一般。 同学们在宿舍里的时间紧迫，自然也没有多想。 直到同学们完成了下午的训练，吃完晚饭回到教室，又干等了大约半个小时，薛老师才匆匆地从教室后门走了进来。 薛老师一边走向讲台，一边说着：“同学们，今天白天学校里有点事，不过我都问过王教官了，今天大家的表现都很不错……” 等到薛老师喘的粗气渐渐平息，又开始开班会，一切好像跟往常一样了。 大概是为了转移同学们的注意力，薛老师悄悄地吸了一口气，开始讲道：“咱们同学对‘督查组’这个概念不太清晰，我跟同学们解释一下。‘督察组’是我们学校的特色，专门有这么一个组织，逮违纪的同学，然后通报到级部里去。这个督查组的老师呢，不教课，光逮违纪的同学。所以他们的空闲时间很多，千万不要被他们逮住……” 台下的同学越听越惊讶：还有这种组织？这学校果然名不虚传，自有其道…… 但有的同学却在琢磨着薛老师白天到底去哪里了呢？薛老师一上来就讲这些，是不是关于督察组的呢？李永琦刚刚决定离开，所以更应该是关于李永琦的。但有的同学就觉着这跟李永琦无关，只是有私事而已。 老师虽在讲台上开班会，但底下有个别的同学思路早已不跟着老师走了，自己想着这督察组是不是误会李永琦了？如何才能适应督察组呢？督察组严格吗？有问题可以问督查组的吗？ 同学们心里有着各种各样的疑问。他们都希望着李永琦的事情能够快点了结，十四班能够早日恢复正常。 第十五章 意想不到(下) 这一天的晚上过得很普通，就跟普通的晚上一样，薛老师看起来很淡定，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薛老师在晚上九点送同学们回宿舍之后又离开了，没有跟同学们一起。 同学们回到宿舍也发现薛老师没有过来值班，心中疑惑不解，担心出了什么事情。 407的同学们也是在担心同样的事情，不过学校给他们的这个答复有点震惊难以接受。吹了休息哨之后，他们躺在床上，比前几天实在是好受多了。没有了从身边传来的噪音，可以休息得很充分。同学们以为外面的噪音传到宿舍里应会减弱不少，不成威胁。 早上，同学们吃早饭的时候偶尔看到过薛老师打饭的身影，不过是边端饭盘边接电话的身影，时不时地还要停下脚步，陷入思考。之后同学们在整个上午就再也没见过薛老师，也没看见过李永琦。 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同学们干脆连薛老师的身影都见不到了，薛老师去忙了什么同学们都不知道，也没敢去问，现在也没有机会去问。 吃完了午饭，同学们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宿舍，回到407的第一个同学周博洋一推开门，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一边走向自己的床铺，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脑子里闪现出无数个可能发生的场景。 直到最后几个同学一同回到407，一路说说笑笑，一同推开门，都被惊得叫了出来——李永琦的床铺整整齐齐地铺在7号铺的床板上，他的生活用品都规整地摆在橱子旁边。 那几个同学惊讶的叫声引来了几个同班的其他宿舍的同学前来围观，不用任何描述，同样都产生了同样的反应。 同学们心里更疑惑了，想道：“李永琦不是离开我们了吗？他刚刚去到临时宿舍，怎么又回来了，而且不住在那个屋里了？薛老师这几天究竟干什么去了？难道消失这么多天是去和李永琦交流了吗了吗？薛老师不会谈这么多天吧？” 同学们内心的一个个想法不住地冒出来，似乎没有薛老师马上出来用充足的证据解释清楚的话，大家就会无限制地胡思乱想，似乎要想到宇宙黑洞大爆炸那里去，感觉薛老师跟李永琦的谈话会谱成一本史诗大作一样。 大家尤其是407的同学们都怀着不解的疑惑上了床，等待着午休哨的吹响。但即便是午休哨声响了，大家也睡不着。因为这几天发生的一连串事情让他们疑惑不解。 一开始是李永琦不得不离开，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又回来了，想当天大家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是多么的震惊，都一个个陷入了沉思。或许可以反过来想，这不一定是李永琦……难道他们接着要迎来一个新同学？这些东西是他们想象中的新同学的而不是李永琦的。仔细想想有这个可能。这恐怕要学了数学的矩阵之后心里才能有十足的把握。 起床哨吹响，同学们又是一如既往地独立整理内务，就唯独不见薛老师和李永琦。 同学们来到操场上，坐在石阶上，准备下午的训练。 “唉唉！你们看那是谁？”十四班的同学纪时雨指着教学楼的方向对其他同学喊道，“那是薛老师和李永琦吗？” “那可是，他们两个人身形相差这么大，当然一眼就认出来了。” 旁边几个人听了之后都呵呵地笑了起来。李永琦的健壮的身影和薛老师的清瘦的身影并行，在远处看得十分清晰。 薛老师和李永琦为什么在一起走呢？ 充满疑惑的时间过得越来越块，下午过完，同学们吃完晚饭，回到教室，心里都觉得薛老师今晚可以出现。 大约六点零五分左右，李永琦突然背着书包从前门闯进，挪着笨重的脚步从课桌间走向自己原来的那个角落里的位置。 同学们本都自觉地在教室里上着自习，李永琦带来的一阵风瞬间把他们冲了头脑。同学们急忙抬起头来探明，余光瞥着李永琦的庞大的身影。 李永琦走到后面，把书包放到一边，然后倏地坐下，椅子发出“吱呀”一声。 正当同学们都疑惑不已时，薛老师从后门走进，迅速地走到讲台上。 同学们的目光都转移到薛老师身上。 薛老师扶了一下眼镜，抬头看了看挂在教室后面的表，说道：“好了，同学们先不要学习了。” 同学们都齐刷刷地看向薛老师。 “咱们同学之间的相处呢，必须秉持谦虚谨慎平等的态度，这样才能跟同学们长久的交往。这样的情景多了才能在班里形成一个良好向上的风气。” 薛老师说到这，喉结上下动了动。 “李永琦同学和其他同学发生的矛盾冲突有点突然。” 几个调皮的同学急忙回头看向李永琦。 “经过校委会充分的讨论并不断地斟酌，他的他家长也参与这次决定，当时李永琦有转学的倾向。但我提出建议，让李永琦留下来学习、生活。我提议之后各方都赞成，事情进展得非常顺利……如果让李永琦离开，我们产生的问题没有解决，同学们以后遇到问题第一时间就会想着逃避。我们觉得应该做的是解决同学之间相处的障碍，彼此理解，彼此关心。同学们多多交流，相互磨合。李永琦意识到自己做的不对之处，要好好改正。其他同学多换位思考，自我反思。让李永琦回归我们十四班，恢复住宿、就餐及军训条件。” 薛老师顿了顿，嘴角扬起笑容，继续说道：“大家掌声欢迎李永琦同学归队。希望他做得越来越好。” 话音落下，教室里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声音。 大概是薛老师讲得太快，传递出的信息同学们正在一点点接收。 大约半瞬，同学们似乎缓过神来，领会了薛老师的意思。稀稀拉拉地鼓起掌来。而后，掌声如拍浪般突然而响亮地鼓起。 李永琦用双手托腮，只是作出回应一般静静地发出像是清痰的“咳嗯”声。 薛老师说完，端起身前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水，又继续说着：“李永琦的家长跟我们交流了很长时间，李永琦的家长觉得他在学校的生活不大适应，说李永琦的舍友需要跟他慢慢地相处。我跟407的同学们再说说，你们六个先到我办公室里，大家继续上自习。” 407的那六个同学站起身来，跟着薛老师走到教室后面的办公室里。李永琦抬起脖子，努力地张望着薛老师办公室的方向。 这六个同学来到办公室里，最后一个同学把门带上，薛老师坐到座椅上，低了低头，开口说道：“那个李永琦的家长说你们在学校里跟他相处得不是很融洽，让他觉得没法适应。他们让我想给你们说说，有时间再找你们聊聊……还是你们说几句吧。” 第十六章 对站 那几个同学面面相觑，眼神中满是难以形容的空白，不知道怎么用语言描述他们的感想。他们看向薛老师。 薛老师见了，说道：“那我先问你们几个事儿。” “你们原来认识他吗？” 同学们不约而同地摇摇头。 “哦，那就是说你们不是以前就和他关系不好，是吧？”薛老师再次问道。 他们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那整个事情是怎么开始的呢？” “一开始就是那天早晨他跑操晕倒，回宿舍的时候，我们说了他几句。”一个同学说道。 “那就对了，你们肯定是说他了，要不然他爸妈不会这么说。”薛老师肯定地说道。 薛老师顿了顿，又说道：“你们说他什么了？” 同学们互相看着，都轻声说道：“没说他什么啊……” “都仔细想想，你们都说他什么了。”薛老师好像找到了事情的突破口，追究他们究竟对李永琦说了什么。 “嗯嗯……好像高正昂和曹宇琮他们说李永琦胖，然后又说那天早上他晕倒然后去打针哭着回来的事……”傅茂森主动说道。他最多能想出这么多来。这些是发生在冲突之前的事情。他们觉得这些也不算是他和同学冲突发生的导火索吧。 “还有吗？你们还说他什么了？都再想想，我觉得不止这些……” “然后就是午休，起床之后李永琦就去扑高正昂，然后高正昂生气了，他们吵起来了，也招来督察组了，最后发现高正昂的床板也都断了……” 薛老师听着听着都想笑了，就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们没再说他别的？” “没有了吧……”他们说道。同学们再无法从模糊的记忆中再找出线索。谁都没有想到这能引发冲突，没有人刻意地记忆那天午休之前的情景。 “你们啊，和他开玩笑，开着开着就发生冲突了。可能你们那些话说给你们自己，你们就当玩笑，一笑了之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人家的感受……我先把你们说的话跟他的家长交代一下，看他们什么态度。以后你们一定要学会怎么说话。这不是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吗……” 听毕，同学们听着薛老师的话确实很理解他们。 同学们都点点头表示认可。 薛老师让他们回教室，同学们向外走。突然薛老师想起了什么，叫住高正昂。其他同学都跟着停住脚步回了头。 “你那个床板已经找人来测量了，明天就能来人给你换新的。那个钱你不用管，李永琦家长说会赔。这几天你一个人睡空房间还行吧？” 高正昂点了点头，说道：“哦，还行。” “不大影响睡眠质量吧？” “嗯，还行，不大影响。就是晚上空调有点吹。” “你住在413，隔壁有你的同学，应该不会太难受……整栋楼就那一间是空宿舍。一开始给你安排床铺，可是后来听说李永琦也要换床铺！你们俩刚相处得不大愉快，不敢让你们单独住一间宿舍，领导只好把李永琦安排到宿舍附近的空房间……那你就再在413住一个晚上，晚上盖好被子，明天中午你就能把床铺搬到你的床上了。”薛老师顿了顿，又说道，“行，那没事你们先回去吧。” “哦，好。谢谢老师。”高正昂说完，几个同学向外走去。 几个同学推开教室门，李永琦听见动静，想转过头看。但看见是他们，李永琦把头低下，用余光观察着他们。 他们六个并无感觉，各自回到自己的位上，上自习了。 薛老师跟着他们六个来到教室门口，从门玻璃看着教室里同学们安静上自习的样子，见李永琦在安静地看书，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开始做自己计划做的事情了。 晚自习的三个小时，薛老师只在讲台上讲了半个小时的班会，其余时间都在让同学们上自习。他这几天实在是太忙了。现在薛老师感觉他像开天辟地的盘古。 晚自习结束后，同学们有序地回到宿舍准备休息。 407的那六个同学回到宿舍，看着李永琦的那一大堆东西堆在那里没有收拾，快要摞到半个多橱子那么高了，心想今晚上李永琦肯定是要回来住了，连说句话的心情都没有了。 “嘿！”纪时雨突然从407的门口闪现出来，望着他们一个个淡然的眼神，马上就领会到了意思，“你们今晚上是不是要跟李永琦一起睡？” “对呀！”高正昂听了兴奋起来，“爽不爽？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来啊？哦……对了……我住在413！嘿嘿，不是我！是他们！” 纪时雨笑了笑，又顿了顿，要转移话题道：“高正昂你的床还没修好吗？” “没有啊！你看这床板被虐的多厉害，都让他给压断了！断得整整齐齐。”高正昂站起身来，从自己的橱子里准备自己晚上要睡的床铺。 纪时雨伸着头探了一眼，问道：“高正昂，你睡八号铺不行吗？” 王龙泽说道：“八号铺没有木板！” 曹宇琮接着说道：“他要是睡八号铺晚上会掉到李永琦身上！” 纪时雨又问道：“那还有三分钟就吹哨了，李永琦那家伙还没回来吗？”他好像跟别人相处得很融洽。 “没呢……他这么早回来干嘛。我可不想再碰到什么事情……”同学们都这样说。 “他要真回来……那还真不好说……”六个人又同时说道。 王龙泽说道：“现在全班都认识咱们宿舍了。” 曹宇琮问道：“你咋知道？” “今天休息的时候就听见旁边几个女的在说咱们宿舍里同学的名字。” 周博洋说道：“好吧……我无语了。” 这个事发生了之后，同学们之间好像更有默契了。 王龙泽这时站起身来，到自己的橱子前面拿毛巾被。橱子的锁解开了，可是用手使劲拉，却怎么也拉不开。 王龙泽一阵疑惑。他伸出手招呼着说：“那个大高个，过来帮帮我，求你了，橱子门打不开了。” 姚顺懿从床上站起身来，拽住把手又使劲拽了几下，橱子震得发出隆隆的响声，也愣是没把门打开。 刚转过身，姚顺懿看了一眼便说道：“李永琦这些东西把你的橱子门给挡住了，你得先把这些东西给他移开。” 他们都过来了，围住了橱子和那一堆东西。 “给他放下吧，在这摆着肯定不稳，迟早会倒。”有人提议道。 随着“哗”的一声，李永琦的生活用品被同学们小心地拢在地上摊成一个矮堆。 “摊在这里也不行啊，不碍着别人走路吗？？”有人又说道。 曹宇琮说道：“避着点走吧，他估计一会就回来……唉，高正昂，你最好早点回413……不然过一会儿你可能会迎面撞到李永琦……” 高正昂一声惊呼，跑向一号橱子，掏出一盒牛奶，却撞到了纪时雨的肩膀，冲向413。 同学们都大笑起来。 于是大家尽力地避开。如果实在是避不开，碰到了就会不经意地踢一脚。迎面走来的同学又试着把被踢歪的东西踢回原处。李永琦的生活用品被踢来踢去，无意间乱七八糟。 第十七章 开弓 距离吹哨还有一分钟左右的时候，同学们都完成了洗刷，宿舍长提醒社员上床准备睡觉，舍员们按照命令上床准备就寝。 “周博洋，赶紧去关灯，薛老师说过的。” 周博洋问道：“关灯？为啥啊……那是宿舍长应该干的。” “按照床号……那要不你去把高正昂叫回来关灯。” “那还是我去吧……”周博洋说完便下了床关灯。 “某人现在还没回来，他是不是在外面不回来了。”王龙泽说道。 宿舍里顿时传来了大笑声。 吹哨声响起，意味着同学们要开始晚休。可是李永琦仍然没有回来。 大约吹完哨过了几分钟，宿舍房间门被倏地一下推开。映到墙上的是那熟悉的庞大的身影。 李永琦走进门，打开灯的开关，屋子里顿时变得透亮。 “你赶紧把灯关上，不知道别人在睡觉吗？”曹宇琮呵斥道。 “我整理东西啊！”李永琦转过身来望着曹宇琮说道。 曹宇琮也不搭理他了，转过身去用毛巾被蒙过头顶。 李永琦看着自己原本堆在橱子前面的生活用品堆被弄得面目全非，大喊道：“谁弄的！” 顿时楼道里的声控灯都亮了。回声飘荡来回。 “这是谁弄的啊！”李永琦又喊到，就跟非得要马上找到弄乱他东西的人一样。 这时薛老师走了进来，问道：“你咋呼什么呢？” “老师，有人把我东西打乱了……”李永琦怯怯地答道。 “打乱了你就整理好了！多大的事儿啊……你堆在橱子口肯定碍着别人了。为了这点事儿再咋呼……”薛老师说完就离开了。 李永琦没把灯关上，开着门，呼啦呼啦地整理东西，时不时地发出一声“咔”的咳嗽声。走廊里的声控灯不时地被吵醒。 李永琦把橱子门打开，拿起一个大包往橱子里塞。突然那个东西好像从他手里滑落，碰击橱子发出“咚”的一声。楼道里的声控灯顿时又通亮了。 这时薛老师又走了过来，问道：“你干什么呢？声音怎么这么大？人家还怎么睡觉啊？” “老师，那个东西掉了……”李永琦答道。 “什么东西掉了？你要不就安静地收拾，要不就放着明天早上起来再收拾！” “哦，老师，我现在收拾吧……” 薛老师把宿舍门关上就走开了。 屋里开着灯仍是透亮，同学们都睡不着觉，把头蒙上毛巾被，翻过身去，嘴里小声嘟囔着。 李永琦又打开他的书包，用手捧出一大堆小零散的东西，双眼紧盯着手里的这一小堆，弯着腰缓缓向橱子移动。突然，他的手碰到碰到他的橱子下沿，一大堆东西碰到橱子上之后又稀里哗啦地掉到了地上，嘈杂的声音中玻璃和金属碰撞出的声音最明显。 “你能小点声吗？”同学们忍无可忍了。从来没听到过这么大的噪声。 “我收拾东西关你什么事。”李永琦把他的双眼瞪得很圆，瞪着曹宇琮。 “别人还得睡觉呢，你以为光顺着你啊。”曹宇琮又说道——他想喊出来，但又怕影响其他同学休息。 “你怎么知道我影响别人睡觉了？别人又没说。真是自作多情。别光想着自己……”李永琦振振有词地说道。 “出去。”这时周博洋从床上坐起来，瞪着李永琦，向门外指去。 “我凭什么出去？这又不是你家。你想让我出去我就出去啊？凭什么？”李永琦又瞪着周博洋，提高了音量，眼睛又睁得很圆。 “出去。”周博洋又说道。 “怎么了？怎么又吵起来了？”薛老师闻声赶来，见到地上散乱不堪，连忙问道。 李永琦抢先说道：“老师，他们光说我，他们让我出去。” 薛老师问李永琦道：“你怎么了？” 曹宇琮从床上坐起来对薛老师说道：“老师，他进来就把灯打开，我们都没法睡觉。他整理东西，声音特别大。我们说他，他就跟我们吵。” “你收拾就安静地收拾，你可倒好，弄得他们都没法睡觉。你别收拾了，明天早上起来再收拾。”薛老师说道。 李永琦想了想，认真地低声说道：“额……老师，我还是现在收拾吧。” “不行！你收拾别人怎么睡觉！”薛老师呵斥道，“现在宿舍里就你还亮着灯！” “老师，我这不是刚回来嘛。” “赶紧熄灯睡觉去！”薛老师命令道。 李永琦看着薛老师，愣了一霎，关上宿舍灯。 薛老师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着李永琦的床铺。 李永琦脱了鞋，一股香菜咸鱼味就开始在屋里蔓延。 “快点脱衣服躺好了！以后跟同学好好相处。之前怎么跟你说的？保证书怎么写的？” 李永琦脱了上衣，用毛巾被盖住上半身。 “你多洗洗脚。宿舍里要勤通风。”薛老师说完，转身要走。 李永琦懦懦地答应一声。 “你看都十点二十了，明天还得训练。快点睡觉！”薛老师走出宿舍门，把门带上。 宿舍里其他同学都被折腾得还没睡，都面朝着墙，在心里偷偷地笑。 李永琦翻来覆去不知为何，就是睡不着，心里五味杂陈。虽然回归集体，安了身，以后他们还会不会叫外号？如果仍然叫外号该怎么办？该怎么分清他的说话的意图？在同学中间怎么树立威信？ 他干脆直接倒过身，头朝着墙睡觉。呼吸短促，喉咙梗塞，不时地用鼻音发出一声“咳”和“咔”的咳嗽声。 他辗转反侧，终于忍不住了。李永琦下了床，飞奔到阳台，拧动烟台的门把手。见阳台窗户开着，有晚风与他擦肩而过，他又转过身去，飞奔上床。 宿舍里的空气清新许多，像雨后的稻田一般。李永琦也有类似的感觉。 不一会儿，同学们就听见了李永琦的鼾声。 第十八章 拉锯(上) 同学们讨厌这噪声，也对李永琦能够回归并跟他们一同吃住感到意外。想到再也没法享受那样享宁静的夜晚了，他们就连抬眼皮的力气也没有了。 就这样在李永琦的催化下，同学们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六点钟，起床哨声准时响起，同学们迅速地起了床，开始整理内务，洗漱。 六点零六分左右，李永琦被走廊里嘈杂的声音吵醒，他一边抬起身子，一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他穿好上衣，勉强地坐起来，穿好拖鞋，艰难地立起身子。 他看着他昨天晚上遗留下来地上的一片狼藉，心里有些迷茫。为什么昨天晚上不收拾好了呢？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哦，对了，跟他们有口角。 李永琦心里悄悄地想道：“他们都没让我好好收拾，还把老师招来了。” 李永琦来到橱子边，打开橱子门，捡起地上散落的一堆东西，慢慢地在橱子里规整。 好不容易把眼前这些东西都整理好了，李永琦弯下腰，看看自己的床底下——天哪！还有一堆细碎，不知道怎么跑到他的床底下去了。 他蹲下来，直起酸痛的腰板，抹了一把满脸的汗水，开始发起呆来。他实在感到太吃力了。床底下的东西他实在是不想再掏出来收拾了，留着改天再收拾吧——或者是等干值日的同学从床底下扫出来，他心里这样想着。 他这样想了想，心情好了一点，他腿下和小腹一使劲，用手撑着艰难地站了起来。 李永琦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地甩着脚后跟走到阳台。 这时已经是六点十分了，同学们都排队完成洗漱，准备下楼集合跑操了。洗手台前人已经很少了。 406的洗手台前还站着一人，便是406的七号铺的鲁子恒了。 鲁子恒手里拿着一支洗面奶，刚刚打开盖子，伸手要碰水龙头，但从镜子里看见李永琦向这里走来。 鲁子恒草草地用水冲洗了脸，盖上洗面奶的盖子，转身走开了。 李永琦呆呆地看着，接着开始了自己的洗刷。 李永琦走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接起一捧水，把头扎进水里，如此几下。 最后他抹了一把胸脯上的水，穿好鞋跟着末尾的同学一起下楼了。 操场上一到十六班大部分都已经集合。 十四班的王教官让同学们报数。 “怎么四十五个人呢？咱班不是四十六个人吗？”薛老师疑惑地问道，“咱班还有谁没有到，都互相看一下。” 薛老师心里疑惑极了，军训还有几天就结束了，自己班里的同学的名字还没有认过来，以后办事会很麻烦。 同学们看了看自己的前后左右的同学，发现都是自己这几天在一起训练的人，感觉人不多不少。 这时，一个宽大的身影向十四班的方队移过来，正是李永琦。他走到队伍旁边，薛老师的旁边，朝着薛老师的耳朵悄悄地说了一声：“老师……” 薛老师没有发现旁边有来人，李永琦突然来到他身边使他心里一震。 “你怎么才来啊？”薛老师问道，“现在就你一个人最慢，别的班儿都集合完了。”薛老师不想在这时多费口舌，便少说两句。 “额……老师我早上在收拾我的东西，那个昨天晚上没收拾完的……”李永琦小心地说道。 薛老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说：“赶紧进队！一会儿跑操了！” 队伍里传来隐隐约约细微的笑声，也有同学稍微把头低了下去。 薛老师悄悄地对李永琦说道：“要是跑不下来主动打报告。” 李永琦微微地点了点头。他站在队伍面前，队伍里的同学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同学们试着让出一个能容纳他的位置。 然而他站到队伍里，第一排就挤出半个身子。有的同学捂着嘴，偷偷地笑起来。李永琦觉得有些尴尬，就闪到队伍一边，站到队伍一角去了。 跑操过后，同学们列队准备到餐厅吃饭，每个班的班主任又都开始给每个同学发餐票了。薛老师发到李永琦的时候，递给他了一张餐票。 李永琦连忙收下。薛老师发完之后走到李永琦身边，说道：“我又去给你印了一份餐票，你别再弄丢了！” “哦，知道了，老师。”李永琦糯糯地回答道。 “真不让人省心……”薛老师说完就走开了。 站在他旁边的同学一直在偷笑，随着蝉鸣不停。 吃完了早餐，要准备去操场，开始训练了。同学们在教学楼旁集合的时候，薛老师见人都差不多了，尤其是407的同学。 薛老师走到队伍前面，高声说道：“407除了李永琦的那六个人出来一下。” 那六人走出队伍围到薛老师周围。 薛老师对他们说道：“你们先回班里，一会儿找你们有事。” 那六个人听了之后互相探明眼神，然后边走边琢磨，终于有点预感——上一次叫他们六个都做了什么。 薛老师安顿好其他同学，来到教室里。 “来你们六个都过来。”薛老师把六人都召集了过来。 “我把你们昨天说的说的李永琦的话跟李永琦的家长反映了，他的家长并不接受，觉得你们跟李永琦说的不止是昨天你们给我说的这些话。”薛老师语气平淡地说道。 那六个人互相看了看对方，眼神里满是迷茫，有种被冤枉的感觉——这还是个大冤案。 “我想了想，你们一人拿张纸，把你们那天冲突发生之前你们说他的那些话写下来，我觉得可能他的家长不相信……”薛老师的说辞变得越来越苍白，他不知道该如何替李永琦家长向这六个同学解释，“只能这样了，李永琦的家长就是按这么说的。要是光按你们昨天说的那些话，的确不应该怪罪你们。但他们不相信，肯定说了其他的话刺激到李永琦了……” 第十九章 拉锯(下) 薛老师一次次欲言又止，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快要被折断的跷跷板。 薛老师对他们六个人说道：“你们去我办公室一人拿一张白纸，把你们那天中午怎么说的，怎么做的都写下来。尽量多回忆，准确为主。” 薛老师目前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 他们每人拿一张纸，自己在教室里分散坐开，拿着一只笔，二话不说地开始写。 薛老师就在教室后面坐着，看他们安安静静地写。心想就算上次跟那些人说的一样，他们有私下串通，但这次总不会串通了吧。 大约十分钟左右，他们把他们自己回忆的都写在了纸上，交给了老师。 他们六个人几乎同时写完。 薛老师一张张地收起来，在桌子上铺成六张，互相对比着。 “这写的内容都差不多啊，你们确实都说了这些吗。” “嗯，是啊……”那六个人都答道。 “唉，那真的是不对劲儿了。还真是李永琦家长冤枉你们了吗？我再给他们说一声，你们都回去吧。”薛老师平淡地说完，拿着那六张纸去办公室了。 那六个同学一边往外走，一边感叹着。这么一件事真是不幸，像块狗皮膏药，想摆脱都摆脱不掉。 “我的天，他还真是……”有人说道。 “就是，他要是烦咱就离得咱们远远的吧，还要死皮赖脸地留在这里不走。还非要留下，反咬咱们一口。真是个虚伪的人……”另一个同学接着说。 “倒不至于这样。他可能真的想在这里学习。” “就是相处得不大和谐……你们还记得他昨天晚上干了什么吗？” “昨天晚上是不是在赌气？” “说不清。反正从来没见到他变成那样。” 六个同学相伴走向操场。 薛老师坐在办公桌前，一脸愁容。这是他来到这里以来碰到的最大一个难题，没有经验，这是他唯能想到的办法之一。前几种都采用过了，可是并不见成效。这可使他犯了难。区区同学之间几句玩笑话让家长来反复调查，这影响可是不好的。 况且薛老师见到的同学之间玩笑话十分常见，犀利程度比这不相上下，都在同学间一笑了之了。单单是这一件事，触动了他以前没有深入研究的领域。眼看着军训就要结束了，处理同学之间的矛盾冲突迫在眉睫。 薛老师想了又想，脑补了很多种情况和后果，但以悲剧结尾的占了一大半。他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几乎不能清晰理智地思考问题了，与其在那纠结，还不如就直接这么办呢。 一上午的训练过后，同学们吃完午饭，自己回到宿舍休息。 有的同学发觉，薛老师今天中午又没来宿舍里值班。 “薛老师今天上午叫你们的时候才八点多，现在好几个小时过去了，不会发生什么事儿了吧？” “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李永琦也还没回来呢。”纪时雨站在407门口朝里说道。 “他要是不回来，宿舍里也倒清净了。这个人……”高正昂说道。 纪时雨问道：“你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高正昂不假思索地答道：“我在413听得一清二楚！他喊的声音太大了。” “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他不是说你们说他坏话吗？”纪时雨了解般地说道，“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就是，我们说他什么了，他就这样不眠不休的。” 纪时雨说道：“祝你们好运！”说完便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这个神秘的午休过后，同学们整理完内务，都集合到楼下操场准备训练。 十四班的同学们在操场上自觉地站好队迎接老师和教官的到来。 果然，王教官率先到来。王教官常规地讲话过后，同学们的余光看见薛老师的熟悉的身影。 薛老师的身影靠近得很快，脚下的步伐显得很仓促。 薛老师来到队伍前面，没有平日里温和的神情，脸上都写满了匆匆。 他看着手机，有气无力地说道：“407的那六个人出来一下。” 那六人又是一脸迷茫。不用点名，就知道薛老师叫的一定是他们。 他们心里想道：“难道这些做的还不够吗？这次肯定有不小的麻烦……” 他们跟着薛老师又走进了教学楼，又踏进了薛老师的办公室的大门。 在整个地理办公室里，只有薛老师一个当班主任的地理老师，所以其他老师在开学之前都还没有来。所以办公室里只有薛老师一个人，军训时感觉空荡荡的。 薛老师和六个同学刚走上二楼——14班所在的那个楼层，就听见薛老师的办公室里热热闹闹的，声音十分响亮。 薛老师第一个推了门进去，那六个同学排成一排跟在后面，仔细观察着来者究竟是何人。 办公室里给老师们的几把椅子全都坐上了人，包括薛老师常坐的那一把。 人们见薛老师等人都来了，却主动地站了起来。那几个人身后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有一个同学观察到了，心里想着：“怎么会是李永琦？他怎么把家长叫到学校里来了？难道我们又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了？” 再看站在李永琦身前的几个人，一个跟李永琦一样有着宽大的身子，红润的脸，与李永琦的相貌十分相似——这应该就是李永琦的爸爸了。站在他旁边的盘着手的女人，按理说应该就是他的妈妈。旁边还站着两个高瘦的男子。他们两个又会是谁？ “你们几个都坐。”薛老师把他们叫到办公室后面的一张大桌子旁边后说道。 那六个同学自己都跟了过来。 李永琦和他的爸爸并排坐在桌子一端，端端正正，其他三人在旁边分散坐开。 李永琦的爸爸用眼神来回审视了这六个同学几个来回，又看了薛老师一眼，把两手交叉放到桌子上，朝着六个同学说道：“李永琦说你们在学校欺负他，针对他，是这样吗？” 那六个同学整齐地站着军姿，端端庄庄。 “我们没有刻意地说他坏话。这都是他的做法。”周博洋率先说道。 “那你们不是故意针对他吗？”李永琦的爸爸一步步问道。 第二十章 无战略 “我们一不认识他，二没有恩怨。所有人到这里基本上都不认识，都一律平等地对待，所以可以说我们对他的所有看法都是他来到这里之后留给我们的印象所为。我们又不能集体针对他一个人，凭什么带有色眼镜看他呢？”曹宇琮说道。 李永琦坐在他的爸爸旁边，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前方。他的六个舍友中只要有人说话，他就看着说话的眼睛，只不过眼神里看不出他有什么意图。 “那你们给他起外号干什么呢？”李永琦的爸爸仍问道。 “我们没有说他什么，就是几句玩笑话，我们六个人都写在纸上了。一点玩笑话，不知道李永琦为什么这么较真。”王龙泽继续说道。 “但是李永琦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说他很委屈，说你们欺负他，真是这样吗？”李永琦的爸爸为了究查到底而说道。 这时，六个同学注意到，身旁的同学在说话的时候，目光一次次地聚焦在他们身上。 可是，即使发现了这一点，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吗？不就是实事求是吗？ 李永琦他爸只好问道：“你们究竟骂了李永琦什么？” “没有骂他，我们都是同学，都没有理由骂他。我们无缘无故骂人我们也会被自己谴责，对他说的就是几句玩笑话……”姚顺懿说道。 李永琦抬起头来，凑向他的爸爸的耳朵，低声说悄悄话。 李永琦的爸爸深吸一口气问道：“你们给李永琦起什么外号了？” 曹宇琮说道：“一开始见他在宿舍里吃火腿肠，我们就叫‘火腿肠’，后来就叫‘鸡精’……” 李永琦的爸爸听了后，满脸疑惑地问道：“什么？鸡精？你们为什么叫他是‘鸡精’啊？” “他拿零食包的时候看他像鸡精的包装标志。” 李永琦的爸爸追问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说李永琦呢？” “就是开玩笑……当时没想这么多……” 李永琦小声说道：“他们就是骂我……” 周博洋问道：“我们哪里骂你了？” “你们一开始就不理我，还说我胖。说我打针娇气……” 曹宇琮说道：“这可不是我们的原话！这些意思都是你想的。” “好了好了！快要吵起来了！”薛老师连忙劝道。 “那要是这样的话，那你那天中午你起床之后突然扑我干什么呢？你这是故意伤人，我没有追究就不错了，你还想怎么样？让我单独睡一个房间！”高正昂接着说道。 “那我呢？我也单独睡了一晚房间。第二天早上还差点没吃上早饭，你想怎么样？”李永琦接连说道。 高正昂诘问道：“那你为什么扑我？” 李永琦紧接着反问道：“你们骂我干什么？” 整件事情绕了一大圈，又回到了起点。 六个同学心里只有无奈和眩晕。 “好了！差不多了，回去训练吧。我再单独交流。”薛老师对这六个同学说道。 六人渐渐地往后撤脚步，向门外走去。 还没等他们走出门去，就听见薛老师对着那一行人说道：“孩子们我也给你们叫来了，该问的都问了，真的没有你们说的那么严重……” “砰”的一声，办公室门被关上了。他们正在无意听的薛老师的话语也突然中断了。 高正昂正在听着里面的对话，这突如其来的被打断让他回首探个究竟，却无意间看到薛老师办公桌上的一摞教案。 他们六个人互相看了看旁边的人，交流过眼神——他们都很期待接下来会说什么。 他们环顾四周，确认四周没有其他的老师，一个个转过身去来到办公室门的另一边，都慢下脚步，期待着发生的一切。 从办公室里传出了很微小的声音：“李永琦，他们做的是刚才他们说的那样吗？” 随后，里面便没有声音了。 薛老师说道：“如果你还是接受不了，我就让他们给你道个歉。” 静谧的场景持续了大约有这么几十秒，他们在门外能够感受得到——里面的气氛有多么煎熬，以至于空气都要凝固。 那六个人在门外都悄悄地笑了起来，曹宇琮、周博洋和姚顺懿他们开始伸手碰碰那几位的胳膊，暗示他们：“已经听的差不多了，赶紧回去吧！不然就被发现了！” 他们还是如此地听着。 就当他们都统一了意见，决定回去时，办公室里突然传过来一声像是爆破一样的声音，他们又不约而同地把耳朵凑到门上。 他们的心脏扑通扑通地一直跳个不停，一开始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屋子里的声音，当心跳渐渐放缓，办公室里的声音渐渐地清晰起来。 “你这么做就过激了……同学们根本就没有那种意思……” 他们越来越期待接下来会传出什么声音。 “他们就是说我，我不想在这呆了！”——这声音好像是李永琦说的。 “他们说的就是几句轻微的玩笑话，你真这么较真干什么？”。 一个女性的声音说道：“他们说的这些话啊，要是我听了一笑就过去了。” “他们没有侮辱你的尊严，我都调查过了，就是开玩笑。”薛老师还是无奈了。 随之又是一片沉寂，不过他们听到这里，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稍微有点悬着的心扑通一下落了地，不再感到焦虑和慌张。因为他们更加相信——自己的作为自己的心里清楚，不会被无缘诬陷。 他们都放心地回到队伍，安心地训练，过回了日常的生活，默默地等待着处理结果的到来。 到了晚上，同学们吃完了晚饭，拿到了自己几天之前买的电话卡。 407的六个同学拿到电话卡，趁着课间，连忙跑到了其他同学的前面，抢先来到了电话亭，一人占下了一个电话。 他们按照电话卡上面印着的文字指示，一关一关突破，他们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激动——一会儿就能听到自己家人的声音了。 高正昂对他的妈妈说道：“喂！妈！那个李永琦在我们宿舍跟我们闹矛盾了。他的家长今天还来了，问我们都说了些什么……但我们一句话都没有说他的不好……” “这个事情薛老师都给我们宿舍六个人说了，我们都知道了……”高正昂的妈妈回复道。 第二十一章 征兆 高正昂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呢？我们好像被诬陷了……” “没事。我们六个人的家长都在积极地跟薛老师配合呢，只要到了时候，我们就出面，你们就不用担心了。” 高正昂听了这些，心里多余的慌张也没有了。他跟他的妈妈说完其他的事情，便挂掉了电话，到旁边静静地等待。 等其他的同学都打完电话，高正昂走上前去问道：“你说李永琦闹矛盾的事了吗？” “说了……”五个人先后说道。 “那你们家长说的什么？”高正昂继续问道。 “就是让我们好好军训，不用管这个。问清楚李永琦那边的意思，到时候咱的家长会帮咱们的。” “这事儿大了……” “没事儿，咱们很快就清白了……” 姚顺懿突然说道：“对了，后天咱们是不是要回家了……”。 “回家？太棒了！又能打游戏了！”高正昂又兴奋地说道。 “是吗？那太好了……”傅茂森显得有点淡定。 曹宇琮说道：“后天家长来了，咱们也不能就直接走。好像还得开个什么会……” 王龙泽不知情，急忙问道：“什么会啊？咱们到时候需要干什么？” “就是家长在看台上坐着，咱们在底下表演军训，得站一会儿……每个班都得参加汇演。到时候家长会在台上录像。”曹宇琮淡定地说道。 王龙泽无力地说道：“不会吧，搞这些干什么啊？” “这……靠谱吗？咱操场哪有看台？怎么会来这么多家长？”姚顺懿好奇地问道。 “咱们去高中部汇演。高中部参加军训的同学后天上午表演完之后走，给咱腾出地方。”曹宇琮又平淡地说道。 五人垂下肩来——他们不晓得这是否将会是一场恶战。他们的心里充满蓬草。 “谁说不是呢……” 姚顺懿问道：“如果说咱们的生活是一本小说，你们的心里会不会觉得舒畅一点？” 高正昂问道：“这所有的都是因为安排吗？那我们来到这里，遇到的老师和同学，都是安排？” 傅茂森说道：“那太可怕了吧……你没事别吓唬人。” 王龙泽猜测道：“这安排可挺新奇的……” 姚顺懿冒昧地问道：“所以你们认可了？” 五人齐声答道：“不认可！” 周博洋说道：“凭什么说咱们的生活是一本书？还是别人写的书？总不能活在别人的影子里吧！” 王龙泽继续说道：“不过发生的这一切都挺有戏剧性……这不得不说……那万一是活在别人的回忆里呢？” 没有人来回应王龙泽的话。 突然，预备铃响起——这也就意味着还有一分钟就打上课铃。 然而，一打上课铃，薛老师必定是要查迟到的！教室里有六个空位显然很显眼！ 可是他们六个人还在楼下。他们突然愣住了。 他们环视周围，蓦地不约而同地飞奔起来。 傅茂森跟在后面，嘴里喘着粗气，吃力地说道：“你们……怎么……跑这么快？” 紧赶慢赶，他们终于冲进了教室。一看钟表，竟然还有十秒钟就打上课铃了！ 薛老师站在讲台上，心里正在梳理着班会的内容，以便于一会儿能够流畅地向同学们讲解。 上课铃打响了。薛老师开始讲班会的内容：“今天是我们在这军训的倒数第二个晚上，相信有很多同学都在盼着。” 说到这里，有同学悄悄地把头埋下，抿嘴偷笑。 薛老师继续说道：“后天下午，我们要进行一个叫‘军训成果表演展示大会’的军训汇演。到时候家长都会来，按照班的顺序表演军训动作，所以你们需要站一段时间。” 话音刚落，有同学脸上就有了惊讶的表情。这表情与407的五个同学刚刚得知消息的时候一模一样。 “就是站一会儿军姿，”薛老师调皮地说道，“我看这几天你们都训练得很刻苦。到时候怀着平常心就可以了。” 薛老师继续淡定地说：“有的同学这几天跟老师和同学还有教官相处得很融洽，但是有的同学就适应不了，天天想家，也没胃口，也睡不着，就跟丢了魂一样……到现在为止咱们已经有四个中途回家的了……” 薛老师始终没有提到那件事，那六个人的眼神里满是焦急和期待，李永琦一直在低着头，盯着军训手册里的励志故事，不知有没有听讲。 “到现在为止，马家琛回家了还没有回来。我打电话问过了，他家长就是说他想家，哭闹，不想回来。其实咱们还没有开始文化课的学习之前，这差距就已经拉开了，有的同学就受不了，吵着要回家，不想回来；而有的同学就能坚持，把这里当成一个真正学习的地方，这都是我们在日常生活中不断积累演化出来的结果。别看平时你们看不出来，都以为能力持平。可是一到了军训就看出来了，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差距……” 薛老师滔滔不绝地讲着，头顶上的风扇也在浮躁地转着。薛老师说了几句就口干舌燥，不断拿起放在讲台上的水杯喝一大口水。 同学们却观察不了这么仔细，都一个个的盼着下课铃的到来，数着距现在还有几天回家，甚至细化到几个小时，几分钟。但也有度秒如年的——那的确真实归心似箭了。 大家期盼已久的下课铃终于到来了，同学们好像瞬间虚脱，腰板瞬间就弯了下来，酸痛得不想再挺直。 薛老师临走出教室前，在教室又喊了一句：“407的那六个同学出来一下，到我办公室！” 他们六个隔着教室彼此相望，顿时安定了许多，先后走出了教室，排队来到薛老师的办公室。 第二十二章 内部的胜利 薛老师对他们六人说道：“这个结果呢，也下来了，你们终于算是澄清了。李永琦确实是追究过度，可以说是有了其他的成分在里面。他说要找个时间给你们道个歉。李永琦的家长呢，在知道真相之后也是一个劲儿地赔不是。他们说给你们买了礼物，要赔偿你们。我问问，你们想要吗？” 他们六个瞬间使劲摇了摇头。 “李永琦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迫切地想要改正。我们就给他一次改正的机会，他承诺会跟同学好好相处。就是那个礼物吧……”薛老师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也是替你们婉言拒绝，但是盛情难却，他们态度非常好。我跟你们的家长都说过了，家长都知道。要不就他给你们了你们就拿着吧。要是没有给你们——或者没有迹象，你们也别提了，反正你们也不是说特别想要……是不是？” 他们六个人一脸惊讶。原本只是想着澄清自己，没想到还有意外的收获。 “你们这几天就先别惦记着这个了，要认真跟着教官训练，准备后天的军训展示大会。他这里只是说了一声……他上次去医务室拿葡萄糖，欠的医务室二十块钱还没还呢……我一直在催，他那边儿就是说马上给马上给的……所以该干什么干什么，别瞎琢磨，影响开学状态。” 同学们听了都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他们从薛老师办公室出来之后，都长舒了一口气，自己都跨越了步入中学以来的第一道考验。 “哎，你们说咱们家长参与这个事了吗？”姚顺懿好奇地问道。 “不不不，他们应该是自己就意识到了。”傅茂森回应道。 “自己怎么意识到的？”王龙泽好奇地接着问道。 “不知道，反正咱那天见他家长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得形势不妙，不追究了很容易。”曹宇琮分析道。 “那你们觉得他能给咱们什么礼物呢？”高正昂说道。 “管他呢，他想起一阵是一阵的。好好训练吧，让这一天多的时间过得快一点，这样咱才能快点回家。”姚顺懿提议道。 “对啊！有道理。”高正昂感叹道。 今天晚上新增了晚训环节，晚上同学们加训一个多小时。同学们并不完全清晰地了解这样的做法有何用意。但他们猜测到，有可能是为了应对后天的对整个级部家长的展示表演，让同学们能够对动作加深印象，保存训练的状态，不至于接下来的训练太过于吃力。也有可能是班主任晚上开班会都开累了，所以把看孩子的重任甩给教官们咯！或者，让同学们看一下这里的夜景！晚上放学行动匆匆，实在没有空余的心思赏览这里的夜景。 同学们心里冒出五花八门的想法。 他们走出教学楼，在楼外树荫下向操场漫步。 舍友们正同行，姚顺懿又问道：“哎，咱们的这个‘主角’是不是节奏感太强了？到现在为止，发生的一切倒更像是一部小说了……” “你还在想那个问题啊？”周博洋回答道。 “我觉得这发生的一切像是注定的。” “这里是学校，所有的事情当然都是安排好的咯！” “我不是说这种事情……不是学校里安排的大事情……” “那就是我们身边的小事咯？” “倒也不是。总之是介于大事和小事之间的……事情。” “真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姚顺懿耸了耸肩，就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表达些什么。 王龙泽问道：“把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在每时每刻都有无限种可能，而我们却被无形地操控着选择了其中的一种可能的结果？” “这不清楚……不过你说的很有道理……” 他们一路走着，边走边说笑。走到了操场。 操场上一片静谧，只听得远处从不同的方向传来隐隐约约的口号声和命令声。太阳还未完全落下，照亮着远处与房屋一般高的晚霞，在一棵棵杨树的挥舞下被分割得整整齐齐，格外鲜亮。早晚吹起的微风，是杨树挥舞着臂膀，告诉人们劳作休息的节奏——这定是胜过晨钟暮鼓的。有的同学站着军姿，面朝西站，心里想着：“家里那胡同道的尽头也是这一番景象。家里的树更高大，只不过缺少了鸟儿在树间来往的身影和大人们从田中劳作归来时的吆喝声……只是，家里的晚霞时最温馨的。每当到了这个时候，房子上的小烟囱总会钻出缕缕青烟。从屋里飘出饭香和坐在老人们面前的电视里京剧清澈响亮的唱腔……” 整个操场上只有在西北角上有一盏大的照明灯，照亮着大半个操场。同学们的一个个身影在操场上越抹越长。他们仔细辨析着王教官和薛老师的声音，朝这方向找了过去。 晚训才刚刚进行了一会，同学们进入了拼搏奋斗的状态。夏末的清凉已悄然来到，夜里的清风赶去了白天的燥热，从北方而来，弥散于心间，消失在同学们淡淡思念家乡的情怀中。 今天下午男生们的表现不太好，军事训练过程中，男同学间就生出了老大哥的气派，这让王教官看了很是心急。王教官觉得要警告他们一次，知道这样的后果究竟有多严重，让他们做守法的好青年。虽然他们可能听不懂，但作为一次警告最好不过。 那六个同学回到队伍时，班主任也跟在他们后面来盯班，王教官看了看，便下令道：“所有男生都过来。” “去哪儿啊？”几个调皮的男生冒失地问道。 “跟我过来你就知道了！”王教官喊道，心里想着：“待会儿就先教育你们几个！”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向操场西面的那一排低矮的台阶走去。 等来到了台阶下，王教官命令男生们站成一排，迈上两级高的台阶，前脚掌着地，后半个脚掌和上面的整个身体全部悬空，罚站军姿。 “都站好了，站十分钟。谁要是掉下来，全体再加一分钟！想动的打''报告''！”王教官规定道。 “报告！” “报告！” 从各个位置传来响亮的叫喊声。 王教官下令：“动！”同学们才得以活动的机会去擦滴到眼睛里的汗滴，去刺挠身上各处难耐的瘙痒。 第二十三章 年学校军训成果展示大会 “现在打报告，你们还可以放松一下。跟家长们展示的时候你们要是再打''报告''，就出去！像你们这样懒懒散散的，到时候很容易掉链子！到了那时候，再想弥补就来不及了！” 等王教官心情稍微平复，一边在台阶上来回巡视一遍说道：“你们辛辛苦苦考到这所重点初中，你们就该有比其他学校的同学更高的学习热情，付出加倍的努力，才能对得起所有为你所付出的人和他们为你而付出的所有。” 同学们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用坚决的眼神凝望着西方渐渐隐去的晚霞。 “不管你是社会老大哥，还是哪里的大老板，到了部队都得给我老实！军令严肃！谁要是敢违抗军令，教育到你知错为止。中国的军队纪律严肃，绝不容忍你们这种老大哥一样的作风……” 王教官滔滔不绝地说了一通，让有些同学开始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军训时间确实不能懈怠，更不能偏离正确方向。不管怎么说，王教官的这一番教导怎么说也让这罚站军姿的时光变得不那么枯燥，只要全身都在努力保持军姿动作，心神可以跟着王教官的话语来到严格的军队部队里领会部队里的庄严肃穆。 过了三五分钟，有的男生终于坚持不住，眼看着身子往后倾得越来越厉害，才不忍心地往后迈一步，掉下了台阶。 王教官见将近一半同学相继掉了下来，心里软了一下，说道：“再加一分钟！” 李永琦在那一刻也掉了下来，这次他真的是尽力了。能坚持到与其他同学一样的时长，已经十分努力了。站在他旁边的同学都看在眼里，暖在心里。确实是同学们看到的这几天他最努力的时间。 王教官环视一周，鼓励道：“表现得都不错！都在坚持坚持，还有最后几分钟！” 李永琦心里也感到温暖，在漫漫夏夜里收到了教官的表扬，心里欣喜不已。 不一会儿，晚风消去了一点，热流渐渐卷来，操场上闷热了起来。 男同学们的额头上都挤满了米粒大小的汗珠，顺着腋下、胳膊、大腿到脚后跟回归大地。李永琦也感到非常闷热，豆大的汗珠早就如倾盆大雨般落到地上，睫毛挂不住越来越沉重的汗珠，干脆都把汗甩到了眼睛里。 李永琦迈下右脚，喊了一声报告，还没等回复，自己就不停地用手抹着脸，想要一气之下把所有的汗水都抹净了。 擦完之后，李永琦迈上台阶，继续努力支撑着身体。 大约过了半分钟，汗水又滴到了眼睛里，他连报告都没来得及打，自己迈下右脚，手不住地在脸上抹来抹去。抹完了自己又站上台阶，继续站军姿。 又过了不到一分钟，李永琦又忍不住，下来台阶用手不解恨地抹着汗。 眼看着时间就快到了，同学们快要解脱了，王教官却对李永琦注意了起来。 王教官来到李永琦面前，问道：“你那么活跃干嘛？” 李永琦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小声地说道：“老师，我出汗，老是进到眼里。” 王教官早已看了出来，心生怜意，转过头对其他同学说道：“时间到了，都解散！” 同学们如释重负，一同向操场中央的绿色塑料草坪跳着跑去。 同学们一边跑嘴里还一边重复着王教官刚才教导的话，还加进了自己的风格：“别看你们是社会老大哥，到了部队都给我装孙子，部队里把你打爆了……” 晚训结束了，也已经是晚上八点。 同学们按照规定回到了教学楼，继续上自习或者开班会。 班主任们都是按照级部里的规定，都跟同学们强调了后天的那一场重要至极的军训成果展示大会。 讲完以后，同学们上自习，预习着开学时的课程。 这天晚上过去，剩下一天半过得既镇定，又期待。 终于在十八月二十七日中午，午休结束，同学们按照规定在操场上按照班级列队站好，准备见到与自己分别已久的家长。 到了高中部的操场，远处看台上的家长一排一排坐好，出席的学校领导坐在中间的高台上，迎接着一个一个班的学生的到来。 奇数班和偶数班的同学分别从操场南北两面带队走来，所以奇数班的家长坐在操场北看台上，偶数班的家长坐在操场南看台上。 那所谓的一个多小时的军姿就在不知不觉中开始了。班主任和教官都说要在家长面前展示最好的自己。 同学们在烈日下站了十分钟左右，主席台上走来两个同学，一男一女，走到话筒前，说道：“敬爱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和家长们，大家下午好！” 台上台下都响起了浪潮般的掌声。 “夏日已去，秋风送爽。我们初一的学子在烈日下不断历练，通过了一次次的考验，取得了巨大的进步。” 到了会议的第一项，升国旗，唱国歌。全体同学和教官都向后转面向操场东部的国旗，所有的家长、老师和领导都起立敬礼。同学们放下心里的一切杂念，注视国旗。 唱完了慷慨激昂的国歌，同学们又向后转。在看台上的家长和领导全部坐下——大会继续进行。 “同学们在班集体中认识新同学，结交新朋友。在这里，我们将一同踏上未来三年的旅途。” 突然听到一声“有请学校的校长刘和国上台致辞。” 同学们瞬间变精神了，心想终于能来到下一个环节，将要在会操表演上大展身手。 刘校长上台讲话，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侃侃而谈。有的同学听得有一番趣味，也有深奥的学问知识。 “祝大家能在军训中磨练坚强意志，找到一个更优秀的自我。谢谢大家。”刘校长致辞完毕。 全场瞬间“哗”地响起不住的掌声。同学们心想道：“身在此就是一种荣耀。”也包括李永琦。 接下来是军训成果展示环节——整个大会的核心，同学们的心顿时紧张得“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第二十四章 大会还在进行中 十六个班级被分为奇数班和偶数班。 奇数班在篮球场的南面，而偶数班在北面。所以奇数班和偶数班的同学的家长们也分坐在南北两面，观看同学们的军训成果的展示。 先是一班和二班上场。两个班级分别从操场两边带上跑道。口号声传遍整个操场，在铁木楼栋间回荡。 教官突然发令道：“右转弯，跑步走！” 口号声像是冲锋枪的怒吼，冲击着人们的双耳，更震撼着人们的内心。 然后队伍立定。所有的同学都打起精神，把最好的精神面貌展现出来。 教官先发出命令道：“稍息！立正！” 同学们瞪大了双眼，眼睛看向远方，双耳敏感地接收着周围的一切——他们生怕出半点闪失。 转体动作也是如此。四十多名同学的身体齐刷刷地转向东西南北。最后时，他们向两边转身，便不再转回，队伍跑步离开跑道——第一组展示完毕。 家长们以热烈的掌声回应。 下面要轮到第二个班级了。 接下来的班级展示的都是他们这七天来军训的成果。 王教官站在十四班队前，看完两个班的表演后回过头，小声地对十四班的同学们说道：“待会儿你们也像这样。” 其他教官同样转过头来对他们班的学生说些什么。 同学们听了，圆润的双眼瞪得更大更明亮，更加认真地观察着正在表演的同学的一举一动。 王教官见同学们过于紧张——这很耗费体力，便语气一转，一边顺着队伍向末尾走去，一边温和地问道：”你们累不累？“ 同学们听了，不约而同地用眼神说道：”累。“ ”你们再坚持坚持，展示完了就不紧张了。“王教官安慰道。 同学们额头和脸上还是溢满了汗珠，王教官又说道：”上去的东西很简单，都是你们这几天学到的东西。“ 同学们听了这心里才有了点儿底。汗水顺着太阳穴，快要流到了眼角里。 王教官见了，心疼地说道：”给你们三秒钟时间擦擦汗。“ 只过了十分多钟，又有四个班表演完了，轮到十四班了。 王教官看十二班的队伍正从跑道带回，看准时机，小声对同学们说了一声：”别紧张。“接着大声发布口令道：”十四班，右转弯，跑步——走！“ 李永琦站在队伍的右后角。原来的方阵变得更加圆满——这才是全班齐上阵样子。 王教官在队伍的左边领跑，听得队伍中的脚步声像暴风中的雨滴打在芭蕉叶上——纷纷扰扰。不过没过几秒，队伍中的脚步整齐划一。这时的队伍比往常更加团结、更加完美。 王教官侧过头来，看到队伍角上埋头奋力奔跑的李永琦，他想他总算知道了。王教官能看出李永琦在训练时间的努力，现在的专注认真。李永琦的脚步让整个队伍的行进都更有力量。 跑到跑道的尽头，王教官下令，左后转弯。 李永琦见自己与前面同学的距离差距越来越大，而他不想掉队，脚步慢慢向前驱赶，尽量靠着前面同学的脚后跟，总算毫无破绽地转过了弯。 转过弯后，他方用余光看到，其他同学都是如此——这是整个队伍的协调。 转过弯后队伍的速度开始渐渐增大，李永琦也提前意识到这一点，后脚提前奋力蹬地，身子在一阵缓冲后往前倾，刚刚好地跟上了队伍，与同排的同学看齐。 方队整齐地跑步行进，离家长们越来越近。李永琦又打起精神。 就在离表演场地还有几米远的时候，李永琦的脚下愈加有力。队伍踏出响彻云霄的脚步声。王教官立即下令道：“立定！” 李永琦脚踏实地，安稳地停了下来。他特别想为自己加油打气，在心里为自己祝贺一下。 王教官背对家长们，面朝同学，用满意和鼓励的眼神看着同学们，同学们都看着王教官，心里已领会到。 王教官下出口令：“稍息！立正！” 同学们的动作做得齐刷刷，很迅速。 李永琦的目光直视前方，不敢有半点斜视。 接着王教官下令：“向左转！”接下来便到了同学们的弱项——“后转”动作，不知这回同学们能否做得整齐潇洒。王教官在心里为同学们捏一把汗。 同学们都找回了状态。 “向后——转！” 齐刷刷的转身，齐刷刷的脚步！ 同学们做得很好，王教官从心里为他们感到高兴。不知道同学们心里在想些什么。 王教官接着下出了其他动作口令，同学们接着齐刷刷地做了出来，他们想着给这几天奋力付出的王教官和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所有的项目都展示完毕，十四班的同学们做完了所有的规定动作，向后转身跑步回到了自己原来站的位置。 同学们的心渐渐平复，好像觉得在心里感到十分困难的军训展示，也做得相当不错。他们再也不感到紧张了，一阵微风吹过，拂去了鬓角的汗珠，同学们看到远处的五星红旗在迎风飘扬…… 当十五班和十六班表演完毕，同学们想着应该是会结束了，也能回到家里休息休息了。 不过，这场大会一定会有后续的环节。 表演完毕之后，主持人又上台，说着：“有请初一级部学生代表发言！” 全场又响起了“哗哗哗”的掌声，都满怀期待地想听听代表他们学生的心声。他们蓦地发现，这个想象中很煎熬的大会，竟然有那么多惊喜。果然看待事物不能主观臆断啊！ 第二十五章 大会结束，一切如故 同学们顾不上疲惫的身体，聚精会神竖着耳朵倾听着，接收着能接收的一切信息。 这个同学拿着演讲稿，有条不紊地朗读着上面写的内容，声情并茂地朗读起来。 眼看着几分钟过去，同学们虽想集中注意力，可都已经筋疲力尽了。可到这时，惊人的信息来了。 演讲的同学念道：“其中我们最应感谢的就是我们最敬爱的班主任老师，他们从早上五点到晚上十一点半一直陪伴着我们，给予我们最无微不至的照料……” 同学们大吃一惊——老师竟然为我们的军训付出了这么多！ 同学们不再消极地消磨时光了，站在阳光下尽力地竖起耳朵倾听，倾听着老师和学校的付出与艰辛。 接着那位同学讲了几分钟，演讲便匆匆结束了，大会也在不久后宣告结束。 不过同学们想得还是太粗略了，以为大会结束了，便可以跟家长一同回家了。 学校下达了通知，需要让同学们回到教室，班主任讲完话，安排事宜之后才能回家。 同学们认真地跟着班主任站队回班。 半路上家长一直跟着队伍，不住地寻找着自己的孩子。 李永琦也在队伍中不住地寻找着自己的家长——在操场上确实不敢有斜眼。 远远地在人群中，李永琦发现他的家长正在队伍后面向前趋行。看见正在回头张望的李永琦，他的妈妈连忙挥舞着鲜艳的毛巾。 “嘿！”有的家长朝着孩子呼喊，是同学好久不听到的亲切的声音，急切地转过头，发现正是自己的家长。 家长几个大步跨到了同学身旁，给他整整衣领。 同学却小声委婉拒绝——其他同学都在旁边看着呢！ 家长还是那么的激动，亲切地问道：“这几天怎么样啊？” “还行，挺好的。”同学不忍心打发家长，只好小声回答。 “来！咱们同学都不要说话！” 班主任老师站在队前听到了队伍里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也许也是帮助为难的同学解围。 家长听了，连忙到远离队伍的道路另一端与队伍同行着。 来到教室里，家长们站在教室外，都扒着窗户往教室里看，看的东西却有很多——自己的孩子有没有坐到好位置，甚至自己孩子的同位长相善不善，身材如何…… 薛老师站在讲台上开始做最后的总结，嘱咐同学们在这四天的放假时间寻找状态，准备初一学年的开始，让梦想启航。 所以薛老师到位地讲完要点，便说了几句祝福的话语就放学了，军训就这样结束了。 薛老师一打开教室的门，家长们就像洪水一般涌进教室。 李永琦的爸妈同样走进教室，在教室的一个小角座位找到了坐着的李永琦。 “孩子啊，你怎么做这儿呢？怎么不往中间坐呢？”李永琦妈妈问道。 “没事，开学会调的。”李永琦不知道从哪里得知的小道消息，便说道。 “对，开学一定会调。”李永琦的爸爸在旁边说道。 “来，咱回家吧。” 李永琦的妈妈说完，拿起李永琦的书包，等李永琦站起身来，一起向校外走去。 来到教学楼下，李永琦的爸爸拿起车钥匙遥控器，嗯了一下就听得学校大路旁边的车子发出解锁的声音和车灯闪烁的光。 “爸，家长的车不让开进来吧。”李永琦看向他爸爸说着。 “快来吧，晚上吃什么呢？”李永琦的爸爸问道。 “吃自助餐吧……”李永琦提议道。 “那咱就去我单位那里那家。” “为什么去那么远？” “咱社区后面那家关门了，说不干了。” “那肖叔叔那家呢？” “搬回老家了，河北那边呢。” “那不是跟咱关系很好的熟人吗？”李永琦问道。 “他说他姨生病了，要做手术，搬回去了方便照顾。” “那好吧。”李永琦无奈地说道。 “怎么说搬就搬走了？”李永琦心里疑惑不解。 到了那家西式自助餐厅，李永琦潇洒地大吃大喝一顿。 大约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就到家了。 李永琦见到了与他阔别已久的沙发。他飞奔几步，坐在上面像坐在云朵里一样。跟这比起来，操场边的带着花纹的石台阶还是让人感觉不舒适。 哦，对了！军训中间为了和同学们更好相处，解决突然的事件，回到家里也有休息。怪不得这几天感觉过得飞快，感觉不费吹灰之力。 李永琦的妈妈给他拿来了他的手机。他解开手机锁一看，一切还是那么的老样子，熟悉而又亲切。 现在才十点多钟，按照平常在家的节奏现在应该是狂欢时刻的。在学校里调整了生物钟，按照学校的作息时间，此时应该躺在床上熟睡，他要开始打鼾。不过——不能睡！这是在家里！他想，想着多玩一会。 他想着先来一盘游戏提提神吧。 他打开游戏，要更新？那就等等吧。 无聊地等了好一会儿，界面上却突然蹦出了一个对话框，上面写着：“您的手机内存不足，暂时无法更新。” 李永琦只好退出了游戏，来到设置，看了看内存，竟然还有不到一张照片的空间——确实不够了。 他审阅他的游戏，仿佛要开始他不喜欢的“忍痛割爱”的时间。 “这哪里有能删除的东西嘛！删这……这……都不行啊！只好抽签决定了。” 他强忍着心里的剧痛，被迫删除了几个游戏。 他每删除一个游戏，感觉心里就痛一下。指尖离开屏幕的时候，他在心里委屈地说道：“我会想念你们的。你们会回来的……” 然后他便打开他念念不忘的那款游戏。 “什么？我的会员级别又掉了三级？什么情况？竟然出新人物了？好想要哦！早知道我就不买那个没用的皮肤了。我留着钱买这个多好……唉，没办法了……” 他打开微信，看着钱包，又不忍心地操作起来。 第二十六章 突遇不测 “嗯……先六十、二十、再十块。” 紧接着充上了九百个点。 “他终于是我的了……还有他的皮肤！”李永琦心里一阵欣喜。 “咦？我怎么还没回到原来的会员级别呢？”李永琦心里同时疑惑不解。 不管了，先玩着吧。 他打开面板，心里想道：“咦？这个英雄是刺客吗？我还以为是法师呢。我刺客还不会用呢？只好先适应了。” 第一场李永琦就进了排位赛，但是毫无手感。 “唉？开头的铺垫为什么这么少？难道是因为我掉了两个会员级别……” 李永琦一进入就秒选了新买的人物。队友不断发消息，问他会不会用。李永琦心里不慌不忙，想着：“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进入游戏中的虚拟战争，李永琦自信满满地选择了第一件装备和第一个技能。 队友连忙打开语音模式，问道“你会不会玩啊？” “就是，你出什么法师装备啊？”队友质问道。 李永琦看了意识过来，又尽力打败了四只小野怪，才把经济攒到了四百多金币，换成了击打野怪专用的装备。 “你们看看我为什么出不来打野怪的刀呢？”李永琦实在是不明白，只好向队友求助道。 “兄弟，你的技能带错了啊！” “哦，坏了！我为什么要减少敌人的输出伤害呢？这不是只有血厚的人物才带的吗？大概是手滑了一下！”这应该不是一个技术上的错误。 “好了，我不打野怪了，你来吧。”李永琦指向一个正在进击的队友。 “我是辅助别人的，为什么要打野怪啊？” 正因打字错过了关键时机，被对方一剑封喉，联合谋害了。 “会不会玩啊？”在上路单独对抗作战的英雄玩家反过来质问道。说话间，他拿到了敌方三个人头，借机推倒了敌方的一座防御塔。 “帮忙举报一下他，谢谢。”中路法师却不耐烦了。他看到自己已击败对方英雄两次，而敌我双方的分数比却是六比十三。 “你们干嘛呀。”李永琦发现有人要举报他，连忙反击，回问道。 我方的射手玩家连忙问道：“不会玩就别用，这可是排位赛，掉段了你赔啊！” “不就是个游戏吗？输了就输了，反正都是打着放松的。”李永琦回复道。 “你要消遣去找人机对战消遣去，别来这么重要的比赛。” “就是来这！我愿意！关你什么事？” 上路英雄的心态转眼间崩溃，短短五六分钟便阵亡了三次，自然也沉不住气了。他说道：“你一个人来了我们四个都赢不了。” “你怎么知道你们赢不了就是我的事呢？”李永琦回复道。 我方辅助说道：“他就是不会玩，别难为他了。”可在加装备的瞬间，他又被敌方的钩锁控制住身体。 这时，敌方的刺客英雄来发消息，问道：“你们的刺客是掉线了，电脑替他玩的吗？” 我方上路单独英雄发消息回复道：“没有，他刚才还在挣扎呢。” “他应该是个初学者。”我方辅助说道。 李永琦说道：“你！” 他把消息的范围开到了敌我双方来发言示众。 上路英雄对辅助英雄说道：“他就是个‘初学者’，辅助别理他，打你自己的。” 而收起键盘的一瞬间，拇指抽动，无意间触碰了技能按键，他瞬间穿过石墙。 上路英雄心里想道：“完了……把闪现交了……我的心态……唉！” 李永琦接着问道：“你们干什么，我是重点中学的。” 队伍中一片沉默，队友不知如何回答。 突然系统发出语音提示道：“我方高地防御塔正在被攻击。” “我们的法师掉线了，经济都比你们的刺客还高，总经济比你们的高了六千！”敌方击杀野怪的刺客嘲讽道。 “你快别打了，少送几分还能挽回点经济……你现在就是给对方送分数呀！” 场面几度失控，李永琦心里想道：“总不能把责任都归到我身上吧……都在骂我？我不玩了！看你们怎么办！” 随想着，他按下主屏幕键，退出了游戏。 “第一把游戏就这么不顺，还白白搭进了将近九十块钱，以后该怎么办？”他开始对他刚才的做法感到有点后悔。 “他们都在骂我，他们怎么知道这局输了都是怪我？难道这局不是我的话谁敢说他们不会输？他们就是技术不行还赖我？那个开局就那四个人头的战士只是会抢经济、抢积分……难道真的是我的问题？算了算了！不想了！”李永琦心里这样想着。 为摆脱现在的心理纠结，李永琦心里想道：“等出了实战类的游戏……那才是我的强项嘛。” 不过他也解释不清，什么样的游戏叫作实战类的游戏。 李永琦心里十分矛盾，又想道：“现在才不到十点半，打游戏又不顺，难道就要去睡觉吗？” 卧室里传来爸爸妈妈的一声声督促。 “我要是在家里睡觉不是很快就睡着吗？算了，还是现在就睡觉吧。反正也没什么事儿。” 回到家的第一个晚上也就这么结束了……还有三天的时间呢！ 李永琦直接跑向自己的床，一头向枕头扎过去。 “喔，还是家里舒服。学校里的床快要把腰都硌坏了……学校里的床太硬了，就跟睡在木板上一样。” 李永琦的身体上无比享受着跟沼泽一样柔软无边的小床。 意识中静静地躺了一会儿，房间外的灯光还没有灭，隐隐地传来电视里往事的爱恨情仇。 “看来我只是闭着眼躺了几分钟，外面的状况还没有变。大概时间不会过得特别快……太热了，打开空调吧。” 他踉跄地下了床，“啪”的一声打开了灯，摸到了空调遥控器——这是分别已久的感觉。他抚摸着自己满头的大汗和鼻子里正在喘的粗气，不解恨地把空调温度调到了十九摄氏度。 他做完这些，把房间门开得更大一点，看到电视里的剧情依旧在上演风舞衿袖、车轨同谋。 然后他就头也不回地拿着空调遥控器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李永琦闭了眼，可是他感觉自己的额头上频频冒着汗，就算把毛巾被甩到一边也没有用。 “唉？是不是把身边的被子搬走了是不是就凉快一点了呢？” 他看着身边的一摞棉被，搬走了之后，凉风便毫无阻挡地吹到了李永琦的头上。 “这空调怎么吹热风？再开低一点！” 接着他又把空调温度开到了十六摄氏度。 “可是空调制冷的十六度是最低了呀！” 过了一会儿，李永琦感到一点凉爽，看着虚掩的房间门外和谐的景象，便倏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十七章 感冒奇遇(上)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李永琦渐渐地睁开双眼，定睛一看——空调的眼睛和嘴巴都闭着，窗户上还滴着水。 “谁把空调给关了？” 他还感觉头有很频繁的剧痛，鼻子也像被梗塞住了一样。浑身疼痛，而且走两步便觉得精神涣散，还想继续睡着。 “可是第一天的假期能白白浪费吗？今天要是过去了，就还剩两天半的假期了，所剩的时间就不多了。所以赶紧起来吧。” 李永琦心里越来越急切。 李永琦踉踉跄跄地走出房间门，来到餐厅，见妈妈正在厨房里准备早餐，而爸爸已经上班去了。 “妈！”李永琦向妈妈喊道。 “哎呦！我那儿子诶，你昨天晚上把空调温度开的那么低干啥呀？我晚上一点多出来，到你屋门口的时候感觉你屋里就跟冬天一样。你还挺着大肚子，什么都不盖着。你肯定是冻感冒了。来，先喝碗粥，我去给你找药。”李永琦的妈妈说完，把一碗白米粥端到餐桌上，便走开了。 李永琦拧了拧脖子，甩甩脸蛋，走到餐桌前。 他坐到椅子上，拿起勺子，轻轻地舀了一勺米汤，用嘴唇轻轻地凑到跟前小心地感触，确定温度不高后便一口喝到了嘴里。 “妈！这粥怎么没味儿啊！”李永琦问道。 “你感冒了，肯定闻不到味儿啊！”李永琦的妈妈回复道。 李永琦听得妈妈的回答后，并不满意，便说道：“可是吃到嘴里也没味儿啊！” “着凉感冒了都是这样。” “那我的粥不只能填饱肚子，尝不到味道了吗？” 李永琦只好不甘心地喝完了一整碗粥。不过说实话，他一开始连喝一口水的胃口都没有。 李永琦喝完粥便走向妈妈，喊道：“妈！我难受！” “谁感冒了不难受？你晚上把空调温度开那么低干嘛！这孩子上学上傻了吧你！” “我觉得热。”李永琦糯糯地回答道。 “热了你不会等会儿啊？空调有开了立马降温的吗？把南极的风吹过来也不见得立马就凉快啊！”李永琦妈妈回过头来问道。 “我就是难受。” “那谁让你开空调了？” 李永琦的妈妈见抽屉里无药，便走出房间，从口袋里摸出几十块钱，又转身走向阳台，见自己的鞋还潮乎乎的——昨晚一场暴雨，阳台上的鞋又被洗了一遍！ 可是李永琦的鞋还没有刷，现在是干的。 李永琦的妈妈对李永琦说道：“家里没药了，我不管了，要吃你出去买去。” 李永琦听了，脸上的表情凝固了。接着他不情愿地穿好衣服，穿上鞋，系好鞋带，拿了两张百元大钞，走出门去了。他走到楼下，只好走了两条街，沿着两边都是大树的小路，来到一家诊所。 李永琦走了进去，大夫见了有病人来了，问道：“怎么了？” “叔叔，我感冒着凉了。”李永琦摸了一把鼻子说道。 大夫用听诊器听了听李永琦的肺里，又看了看李永琦的咽喉，从柜子里找出几盒药，说道：“这三个饭前一块吃，这两个一次一片，冲剂一次两包。一共六十二。” 李永琦把两张百元大钞都给了他，大夫接过钱来，顿了两秒，缓过神儿来之后递回一张，又到抽屉里找了三十八块钱给李永琦，拿了一个塑料袋把药都装了起来。 李永琦接过钱，走出门去。 大夫低头一看，喊道：“哎！你还没拿药呢！” 李永琦回过头来，眼里缓过了神，回来接过了药，离开了。 李永琦心不在焉，大概是让寒风侵袭的缘故。他感觉浑身疲惫，鼻子梗塞，还不时地不知不觉有鼻涕顺着流了下来，他也由此烦躁不堪。 路两边的蝉鸣仿佛在与明媚的阳光较着劲，阳光越刺眼，蝉鸣也越热烈。一同洒下的阳光被一片片绿叶筛成点点碎花，遍布在水泥路上。李永琦对这周围的感觉就像是喧闹的操场。他只想快点回家静静，于是他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过了一刻，李永琦走进树荫，便觉得小路十分静谧，只听得树上蝉的叫声，树影的尽头也不见人影。 毕竟这么大的太阳，不急于出门的人们都躲在屋里了。 初秋的正午还是很不好惹的。 渐渐地，半路上一个丁字形岔路口渐渐地显现出来。 李永琦依旧沉着地向前走着，并不想理会在他周围的一切事物。 突然，在李永琦的视线中，一个影子从他正在经过的小路口中间，他的侧后面窜了出来。 “咚”的一声，李永琦感到自己的颅骨遭受了一下重击，接着向前倾倒。脚连忙向前紧凑两步，刚好免于摔倒。 “谁啊！”李永琦回过头，愤怒地问道。 转过头来一看，视线中只有一个穿着短袖上衣，留着平头的少年，年龄看上去应该跟李永琦差不多。他的手里还拿着半截木棍。 李永琦看着他，诘问道：“你撞我干嘛？” “是你先撞的我吧？”那个人反过来问道。 李永琦盯着他的同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微弱的猫叫声。 那个人侧过身，奋力地把木棍朝着李永琦后面丢过去，喊道：“我弄死你！” 李永琦看见一个黄白色的身影闪向路旁的梧桐树。李永琦定睛一看——果然有一只猫，黄白相间的，一只耳朵还趴着，尾巴压得很低。两只前腿弯曲着。肚子看上去圆鼓鼓的，像是怀着小猫有一个月了——这一点李永琦是能看得出来的。 李永琦见了，感觉情况不妙，接着问道：“你抓猫干嘛？” “要你管？”那个人死死地盯着那只趴在树上的小猫，目光不离开片刻。 “你再说一遍！刚才你撞到我了！赶紧给我道歉！”李永琦把身子死死地往前压着，脚下不住的踉跄着——他要较真了。 “你给我起开！关你什么事儿？”那个人使劲地推了李永琦一把，不料李永琦没有任何动静，自己后退好几步。吓得他踉跄不及地坐倒在地。 屁股传来阵阵剧痛，他知道硬碰硬根本行不通，态度只好缓和下来，随之又萌生了一个想法。 “好吧，你听我说，那只猫很过分，它老是来我家捣乱，刚才还打碎我家的一摞碗，你说它......”那个人滔滔不绝地说着，只希望李永琦能够相信。 李永琦听着听着，觉得有意思。反正在家也很无聊，游戏账号今天晚上十点多才能解封。而眼前他越听越觉得有意思。 第二十八章 感冒奇遇(下) 李永琦好奇地问道：“那你家在哪里？为什么追到这儿来呢？” “就……就在这条路往里啊。”那个人疑惑地回答道。 他不知道李永琦为什么突然问他这个。 “就在这条路里面吗？”李永琦再详细地问了一遍，以便判定。 “对啊，就在里面不远。”那个人不假思索地回答了出来。 往深处探了一眼，李永琦望见曾经挡路的大石头仍稳固地立在小路中央，柳条挂在半空中，披在石板路上，挡住了来去的风。他坚定了信心。 李永琦见状，便上扬语气说道：“那里面有一个破鸽子屋，屋檐底下还有一个马蜂窝。” “对啊，我就住在那里，你去过那里吗？”那个人回答着，语气却越来越轻，越听得没有底气。 “我说的是破的鸽子笼子！那儿根本没有房子。还在这骗人！” “啊？”那个人侧过身来，惊讶的神情持续了几秒，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在撒谎！”李永琦用坚定的眼神看着他。那个地方他曾经去过几次。让他印象最深刻的最后一次——他把石子故意扔到鸽子笼上，谁料到石子碰到铁丝上，恰巧反弹时砸下了马蜂窝，一大群马蜂不断地追杀着他，他喊救命时周围一个住户人家都没有！要不然他那一次能被蛰得那么惨吗！他对此的印象由此深刻。 那个人没有说话。 “你为什么撒谎？”李永琦继续逼问道，“唉？慢着，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好像是在网上。”李永琦怕他逃跑，便留下悬念，定住他的手脚。 “你就是那个臭名昭着的网络主播袁家润吧。你在网上直播说好听的是欺负小动物，说难听的就是犯罪。背着网友的骂名，还活着呢，不容易啊。不是被屏蔽了吗？还是继续作死，你是不作死，不瞑目啊。哈哈……” 原来那个打猫的人叫袁家润，这个暑假曾经直播虐待小动物，或者拍视频然后发到网上，这一切完事儿之后干脆直接将其抛弃，曾经轰动一时。可是已经在网上被屏蔽，违反了规定，被正义惩罚。李永琦在网上见过他杀千刀的模样。他一直想养一只小宠物，却因为他要住校，父母也常在外奔波，这事便被他自己搁置了，日后被他的父母给拒绝了。他多么想宠爱一只小宠物，而又从网上看到了始作俑者，气得他当时把手机屏幕摔得稀碎。所以对他怀恨在心。 看来还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李永琦想了想，平淡地问道：“以前怎么没在这周围见过你呢？” “那个，我就在东边住，这不那什么……就过来了嘛。”袁家润吞吞吐吐地说道。他看着李永琦确实想保护那只猫，而又不想说出半个字来刺激到他，否则他只有被制裁的份儿了。 “兄弟，你看…我们认识了，也算是缘分，你把qq告诉我，咱回去加个好友吧。” 李永琦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为何莫名其妙问自己要qq号？岔开话题吗？要用qq威胁我吗？李永琦心里想了想，觉得比较妥。 “你先等会儿啊，我记得我带了支笔。”李永琦一手提着药，另一只手在裤子口袋上摩挲着。 “那写在我手上吧……”袁家润满脸堆笑，奉承一样地把左手伸到李永琦的手旁边。 “那这样的话……”李永琦说着说着便停住了嘴，斜眼瞥着袁家润。 趁李永琦不注意，袁家润的右手偷偷地从李永琦的视线中溜走。 李永琦接着喊道：“就等你这个姿势呢！” 李永琦说完，那只在口袋上摩挲的手突然握住袁家润的左手，拉过头顶之后坠到袁家润的身后。装着药盒的透明塑料袋在空中摇摇晃晃，砸到袁家润的鼻梁上。袁家润感到眼前一黑，疼得闭上眼睛。 本来想如此而已，袁家润的身子却被胳膊坠得向后倾斜，咕咚一声坐倒在地上。 “你想干什么！”袁家润急眼了，躺在地上冲着李永琦喊道。 “哎吆，这不是大主播吗？还给自己起什么网名儿，啊？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李永琦站在旁边，目光下撇着袁家润。 “你打人小心我报警！”袁家润躺在地上指着李永琦喊道。 “不知道现在网上在通缉哪个混蛋，只用了几个星期就被屏蔽，也是一个能……” “混蛋骂谁？” “混蛋骂你这个侮辱混蛋这个词的混蛋！”李永琦背过手，轻蔑地注视着他，，说道，“我先给你把证据都录下来！让警察认识认识你这个丧尽天良的，让你去地狱玩两圈！” “行，你够意思。你给我等着……”袁家润沉重地说完，没等到李永琦掏出手机，艰难地爬起来，躲到树后面，跑走了。 李永琦走在回家路上，脑子里一片空白，自己没带手机给家里报信儿。自己就这样办了一件好事吗？他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冤枉了他。 李永琦心里顾虑着，回头看看那只猫吧。可是那棵树上早已不见了踪影，但愿它能够记在心里吧——这附近来了个混蛋。当然他自己做的也不希望被淡忘掉。 李永琦走到家门口，从裤子口袋里摸索出了家门钥匙，打开后吱呀一声推开。 “妈！我回来了！” 屋里没有人答应。 李永琦走进屋里，东张西望，没有看到有人。 “妈！我回来了！你在哪呢？”李永琦不知不觉鼻子越来越梗塞，清鼻涕不知不觉地顺着流了下来。 李永琦抹了一把鼻涕，走到自己的床头柜前，拔下了手机的充电线。他看了一下，手机还没有充满电。 他打通了电话。 “喂？妈，你在哪呢！我回来了！”李永琦焦急地问道。 “我在楼下车库呢！你在家里歇一会儿吧，我一会儿就回去。那个药买回来了吗？” “呃……买回来了！我在路上……” “那行，你在家里吧。” “那我……还是……”没等李永琦说完，电话自动扣掉了。 第二十九章 主家 李永琦放下电话，把药放在手机的旁边，心里思索万千，走下了楼。 李永琦一来到自己家的车库门前，发现车库门果然是开着的，里面果然有人。 “妈。”李永琦推开门走了进去，喊道。 “哎吆！你吓我一跳！不是让你在家呆着吗？下来干嘛？” 李永琦的妈妈正在收拾东西，没有时间抬头。 “没事儿，过来看看。” “你怎么回来这么晚，去诊所来回才不到半个小时，怎么现在才回来？我看你一直不回来，就来车库里打扫打扫卫生……你是不是又偷着出去玩了？”李永琦的妈妈质问道。 “没有，我回来的时候好像被安排了……路上碰见了一个坏主播……” 接着李永琦把刚才经历的来龙去脉给李永琦的妈妈一一道来。 “这哪能有这么巧啊？你前几天还不是说恨那个人恨透顶了吗？” 李永琦的妈妈总是觉得这太有戏剧性。 李永琦继续说道：“对啊，所以最后我还是把他给安排了啊！” “你是不是偷着去哪儿玩儿了呀？”李永琦的妈妈反过来问道。 “哪有啊？你真的不相信吗？”李永琦开始变得无奈，仿佛他所说的所有都变成了说辞苍白的剧本。 “喵……”在李永琦的妈妈那个方向传来一阵稚嫩的猫叫声。 “妈？是你的声音吗？” “是啊！你说呢？”转过身来的却是一只猫咪…… “嗖”的一声，李永琦被惊醒，差点惊吓得尖叫出来。头脑好像瞬间清醒，眼前飘过幻觉。 “幸好刚才都是幻觉。” 等心里镇定了下来，一切思绪回到了还是妈妈回答问题之前的情景。 他想这应该是感冒了休息不好的缘故，还是一直惦记着那只猫。 “唉？谁家的猫？这是个小野猫吧？” 李永琦的心里惊悚的感觉又一次袭来，不敢回头去看。 李永琦的妈妈问道：“你快回头看看，是你说的小猫吗？” 李永琦缓缓地侧过身——他刚刚感觉到脖子落枕，传来一阵阵酸痛——这之前竟然都没有感觉到！ 李永琦的妈妈说道：“快点呀！你不是说有只小猫吗？” 李永琦定睛一看，激动地喊道：“妈！这就是那只小猫！” 与李永琦相识之后，小猫上前蹭了蹭李永琦的裤腿。 李永琦的妈妈见状，“哎呀！去去去！别进来！脏死了！”李永琦的妈妈紧跺两脚，小猫弯着脊梁后退了几步。 “他跟着我回来的！他应该是个流浪猫吧。” “啊？流浪猫啊。那更不能在这儿呆了，赶紧走开！” 李永琦的妈妈更加敏感了，连忙朝着小猫跺几脚。 小猫被惊吓得连忙躲到门外的墙脚下。 “哎呀，妈！它都怀孕了，你就忍心赶他走吗？”李永琦有些着急了。 “哎吆，不赶他走你还想干什么啊？我给你说，它呀，流浪小猫身上带的细菌，螨虫，狂犬病毒，咬到你就死定了！还有跳蚤，跳你身上洗都洗不掉，晚上在你身上又跳又咬，这可难受啦……” 李永琦焦急地说道：“它身上带着那么多脏东西，不还是活的好好的吗？你老是说他的不好，要赶他走，他一只猫在外面该怎么办呢？有东西吃吗？要是再碰到哪个混蛋该怎么办？” “你管好你自己，管那么多干嘛？它都在外面过那么长时间了，肯定没有什么事儿……” “你怎么知道它没有事啊？”李永琦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车库。来到楼道里噔噔噔地爬上楼梯，回到了家里。 “哎呀，傻猫！”李永琦的妈妈在车库里收拾着东西，小猫突然从外面冲了进来，朝着车库的后门径直穿过了车库。李永琦的妈妈紧跺两脚，小猫的尾巴突然从金箍棒变成狼牙棒，四肢张开得差点飞起来。 李永琦回到家里，没有换鞋，就翻箱倒柜找出一只小金属碗，打开水龙头冲了又冲，洗了又洗，洗得锃亮时便放到一边。 家门虚掩着，小猫紧赶两步，跟着李永琦的脚步声上了楼梯，小心翼翼地探着头向门里张望，倾听着屋里的所有动静。 李永琦找出了自己从海边旅游带回来的鱿鱼丝，找出两根，撕扯成小段放到碗里，又打开暖瓶倒下热水，刚没过碗底。 担心小猫会消化不良，李永琦在家里还没剩下的煎鱼，上面撕下半只鱼尾，又找到一点面包块，一同放在碗里。 李永琦端着碗走道门外，看见了正在急切张望的小猫，好奇地问道：“唉？你怎么跟来了？” 小猫斜过身，不停地地蹭过李永琦的裤脚。 “快吃吧。”李永琦把小碗放到墙角。 小猫把头向碗里探了探，然后身子连忙往前移动两步，头也不抬，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李永琦的妈妈打扫完卫生就赶了上来，见了站在门口的李永琦和吃得香喷喷的猫咪，心里软了下来，但是还是质问道：“你打算养着它吗？” 猫咪受到突如其来的惊吓，跳过几级楼梯，向上跑到楼梯扶手的旁边仔细的打量着李永琦的妈妈。 李永琦的妈妈又问道：“你打算把它养在哪里？” “啊？”李永琦听了开始沉思起来，他还没有严肃而完整地想过这个问题，还没有一个正式的决定，“不能让它住在家里吧……” “那当然不能啊！住在家里成什么话？” “在车库里也不行……” “那是啊，它昼伏夜出，把它关在车库里会闷坏了，在车库里上蹿下跳。我刚打扫的卫生不就都搞乱了。” 李永琦的妈妈走进家里。 李永琦站在原地沉思着，实在是拿不定一个最靠谱的主意，自己的地盘终究还是容不下一只猫咪来彰显神通。 猫咪看着正在交流的两人并无敌意，渐渐地将头向前伸着，一级一级楼梯渐渐地迈了下来，又回到家门口，伸出舌头一次次地舔舐着碗里剩下的食物。 李永琦的妈妈在屋里喊道：“那要不就放到那个咱经常放东西的地方。” 小猫又是一惊，竖起尾巴，抬头张望。 小猫就在通向一楼的楼梯下的墙角暂时安了家。按照李永琦提议的那样，在它生出小猫之前那里就是它的家。 李永琦的妈妈找出半个纸箱，在上面铺上好几层报纸，盖上一层棉花，最后再盖上薄布，安置在墙角，应该就不会再冷了。他无法给猫咪至高无上的荣华富贵，或是一辈子的衣食无忧，而只能给予它力所能及的帮助罢了。 小猫总算找到了一个最贴心的主家，李永琦一家应该是它最应感谢的人吧。 傍晚，小猫见楼道里没有人来往，便主动爬上楼，来到李永琦的家门前。 碰巧“咯吱”一声门打开了，李永琦端着食物正要给小猫送去。 李永琦蹲下身来，把碗放到小猫跟前。看小猫吃了东西之后他猛地站起身来，突然眼前一黑，眼前隐过今天上午的情景。 他的心里纳闷，想道：“奇怪，为什么在和袁家润交手的时候我有扑的冲动？” 第三十章 这是天意吗? 李永琦的头脑慢慢消胀，接着楼道里的场景便又常规地在他的脑海里渐渐隐出，但之后又伴随着另一个景象。 “唉？袁家润？怎么又是他？”李永琦眼前闪过了今天上午他与袁家润交手时完胜的场景，像按了快进键一样，一眨眼的功夫就淡去了。 “袁家润怎么会在我眼前？难道他升天了？不可能，他这种人要活千年的。要是报应也没这么快啊……” 猫咪站起身来，走下两级台阶，回头望望李永琦。 “奇怪，说起来，今天早上袁家润把自己推倒之前我为什么一直有想扑他的冲动？而且我拧他的胳膊也不是内心的想法，都是不由所动。这是为什么呢？难道这是天意吗？在学校的时候我也差点扑到高正昂身上。要不是他耍小心眼掐我的大腿我也不会败退。难道，我有特异功能？” 李永琦回想着在学校里发生的一系列往事，又是跟演电影一样一带而过，自己曾经站过的立场慢慢摇晃。 他心里想道：“不过，回想起来，在学校里我真的做错了吗？他们说的我胖，打针娇气之类的话，我以前不是也有听到过类似的吗？我按照我的惯例扑他们，也没有惹出这么大的事端啊？哦，对了，那是在学校……有督查组值班。被督察组发现了之后才改变了事情发展的方向……那以前跟同学们的事我就不再提了吧。不知道怎么化解，就干脆把这一页彻底翻过去。” 一瞬间，李永琦的心有些空虚了。 “我在脑子里再过一遍，他们几个先说了几句开玩笑话，然后就……” 李永琦回过神来，看见小猫慢慢离开，才把刚才所想的事都抛到脑后。 李永琦刚刚听到有渐渐逼近的汽车鸣笛声。他想着，可能有人要来这个楼道里，要是发现小猫，那可就惨了！ 那噪声跑到这附近就消失了，他觉得这很有可能真是来这个楼道里的人。 李永琦右手扶着楼梯扶手，脚尖小心翼翼地踮着一级一级的楼梯，下了楼。 可是每次小心地迈到下一个楼层，镶在天花板上的声控灯“刷”地被点亮，这样小心的姿势并不能瞒过声控灯和人们的耳朵，而且这样走下去，他一定会腰酸背痛。像他这样走下去，小猫早就走得没有踪影了……李永琦索性放下小心的样子，迈着大步，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楼下面跟车库相连的对讲门口。 李永琦双手把小猫抱起，在门口探出头左右张望。东边是湛蓝色，而西边是橘红色。四下里并没有别人。小区外笔直的大马路上各种各样的车子川流不息，鸣笛声像闪电一样打来，又因为车的远去随之淡化了。 李永琦这下就放心了，可这个秘密可不能泄露给其他人。 小猫趴在李永琦的胳膊上非常乖巧，没有任何抵触。 地面与楼梯的夹角狭小，李永琦只好将小猫放到楼梯下，小猫悄悄地来到自己的窝里，蜷起尾巴，趴到棉垫上。小猫似乎明白李永琦的意思，在窝里蠕动两下，借着它身上的黄白相间的毛，慢慢地跟周围的灰黄色融为一体了。这样以来小猫就不易被发现了。李永琦眨眼间也找不到了小猫的身影，以为它跑掉了。等他探进头去定睛一看，又听到小猫的呼吸声时，才发现小猫就趴在里边，隐藏得恰到好处。 “小猫现在这样根本不行啊，得给它找点儿别的吃的，可是我的海鲜零食都很贵啊！”李永琦心里想着，可是他突然想起另一件事，“糟糕！我忘记吃药了！” “阿嚏！”一声响亮的喷嚏，李永琦好像点亮了楼道里所有的声控灯，回荡起不绝的回声，扫除了周围一切杂声。这喷嚏来得真及时，好像在刻意地提醒着李永琦不要忘了吃药，也是提醒李永琦不要忘了感冒。 李永琦看着小猫不知不觉地走上了楼。 一整晚过去，一切都看起来那么平静。小猫那里也是平安得没有任何异常。 第二天早上，李永琦醒来。他自然是把小猫放在第一位。 他狼吞虎咽地吃完早餐，拿了一点零花钱就出去了。 李永琦先来到楼梯底下，却发现小猫不在，心里想着，它应该是出去了。 李永琦在离家不远的宠物生活馆给小猫买了一袋猫粮，买完之后，付了钱就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回到楼梯底下小猫的小窝，李永琦还是没看到小猫，心里开始疑惑不解。 走上楼，来到自己的家门口，李永琦看见小猫却低着身子在门口呆着，李永琦只好先把小猫带到自己的家里。 李永琦把小猫放在浴室里，他已经感觉到端倪。他给小猫倒上猫粮后便让小猫呆在自己的家里，——但是不能上床。 李永琦来到楼下对讲门口，心里想着，肯定有人来找小猫的麻烦。李永琦倒要见识见识庐山真面目。 楼东边的路上传来了一阵阵脚步声，越来越近，李永琦听得越来越明显。 李永琦却在留意着楼的西边，他觉得那里的藏身点比较多，可疑的人很有可能会从那里冒出来。 突然，脚步声停了，李永琦感受到了东边的异样，但是他怕直接追捕，会打草惊蛇，所以他要渐渐地回过头去。 突然听得“嗖”的一声，橡胶鞋底与水泥地擦过而产生的撕裂声。 李永琦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朝着楼后面闪去，李永琦二话不说冲了上去。 冲到楼后面，那个身影在李永琦视野的正中央，眼看着是越来越远，要追上已经是没有希望了。那人指不定要吸引着李永琦跑好几条大街呢！李永琦一边向前跑着，却看着那个人突然瘫在了地上。 李永琦二话不说地就冲了上去。 那个人艰难地从地上坐起来，听见一阵脚步声。他回过头来一望时，却又后悔地把头转了回去。 第三十一章 返校前的史诗 那个人的脸正是袁家润的脸。李永琦离着袁家润越来越近，李永琦不断地发力，身体一贯地往前突进。离袁家润半步远时，李永琦的双脚却不会再迈下去了，他好像下意识地去控制双脚，意识都会渐渐变得模糊，双脚就像一下子变成了别人的。 李永琦张开双手，感觉双脚腕偷偷发力，脚下正在扎根。他低下头看着袁家润，依然瘫倒在地上，跟那一天的场景一个样。 李永琦正感觉自己的身体向袁家润飞扑过去，影子盖过了袁家润的整个身体。李永琦在这时看到了袁家润眼神中的恐惧。 李永琦心里拒绝着喊道：“不要！” 他的右脚不自主地被抬起，可是身体却一直在倒下。他想不出别的可行的办法，可他不想就此成为一个导致少年昏迷甚至成了植物人的罪魁祸首。这虽然是个不良少年，但是李永琦觉得，用德行可以尝试着感化一下他。 李永琦在慌乱之中把右腿甩了出去，整个身子跨过袁家润的身体，可是身子还是不停地往下坠落，左腿随着身体的转动被甩了起来，最后双手支撑地面，双腿着地蹲在了地上，幸好没有变成他预想中的那样糟糕。 “袁家润他也不可能这么衰，我怎么看着，他是故意摔给我看的呢？知道我不会把他弄得遍体鳞伤而给我演小把戏。”李永琦一边撑起身体，一边疑惑地猜测。他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他也不敢问，害怕被这家伙的疯言疯语迷惑。 李永琦心里一盘算，大事不好！他果断丢下袁家润，向自己的家的方向跑去。 李永琦飞快地奔跑上楼，听着楼上果然有声音在回荡，心里更加坚信了。 李永琦的妈妈今天上班，家里没人。李永琦要赶紧回到家里守着，不然可能中了敌方的调虎离山计。 正在楼道里游荡，李永琦看见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与他相向而行。 李永琦心里想道：“这有可能是邻居家来串门儿的吧？不对劲儿……得问问。”。 此人头戴一鸭舌帽，身材有点瘦小。跟李永琦在一楼梯上擦肩而过之前，李永琦觉得此人并不简单。 李永琦想与他对视，可那人迟迟不看李永琦的眼睛，把头转到另一边，帽檐正好挡住了自己的脸，摸索着楼梯的扶手，走下楼梯。 就在与李永琦擦肩而过时，李永琦故意地伸出手肘去碰他的肋条。那人却非常敏感似的侧过身，避开了李永琦的手肘，生怕碰到李永琦。 “等一下！”李永琦伸出手挡住了他的胳膊。 那人转过头来，帽檐转到了头后面，看着李永琦的下巴和肚子，不再往上看。 李永琦仔细地打量着他。这是一副陌生的面孔。 李永琦紧盯着他的眼睛。周围的空气很快要凝固。 那人尽力地推开李永琦的手，可是并不起作用。好像他越使劲，李永琦的手也越使劲。 那人见了，知道事情不妙，想着逃脱。身体突然一抽搐，李永琦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扑过去。 “砰”的一声，那人的腰碰在了楼梯扶手上，激起一次次的回音。 “你是谁？”李永琦看着他的眼睛，质问道。 那个人在李永琦冲出楼门的时候看见过李永琦的面貌，很快记在心间。可谁知他这么快便卷土重来。 他只好支支吾吾地说道：“那个……有人他……让我来找一个东西。” “这次我先放过你，以后别再来这里，不然下次就没有这个轻快的了。”李永琦凑近他的耳朵轻声说道。 李永琦说完，便退开身子，闪出了一点地方，那个人正过身来，悄悄地下了楼。 “还有跟你一起来的吗！”李永琦刚想起来，接着问道。 那个人不言不语，没有回答李永琦的问题，走下楼梯，拐过弯，两步就跑得没影了。 “不好！他一定还有同伙，一定也在附近，我得抓到他，一定不能让他们得逞……但是还不明白他们有什么动机呀。”李永琦想着。 他开始仔细寻找着楼道里每一点细碎的声音，坚信同伙就在楼道里。 果然从楼道里从上面传来关闭防盗门的声音，“砰”的一声，李永琦听到一惊，连忙向楼上跑去。 从楼梯上朝着李永琦走来一个男子，面容十分淡定，大约二十多岁的样子，手里提着一个带把手的纸箱子。 李永琦站在楼梯中间，等待着那个男子。等那男子走到李永琦身边，李永琦同样伸出手挡住了男子的身体。 “等一下。”李永琦叫住了男子。 “怎么了？”那男子转过头，一脸诧异地看着李永琦，问道。 李永琦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靠向男子，男子的身体碰撞到楼梯扶手，发出“咚”的一声。 “你想干嘛！”男子生气了，冲着李永琦喊道。 “你是来干什么的你自己心里清楚。”李永琦说道。 男子指向一户人家，问道：“我是来朋友家里串门儿的，关你什么事了……你认识这户的吗？” 李永琦看事情陷入僵局，心里想道：“这个人掩盖得还不错呢！这比较难办，都这样了还死不承认，不如刚才那个人，直接认错了。今天我非要让他知道错误。” 还没等李永琦说话，男子朝着楼上喊道：“老张，你出来一下！” 楼上没有人回应。 “你想……” 没等李永琦说完，那个男子又喊了一声：“老张！” 李永琦的思绪完全被打断。 “怎么了！怎么了。忘带东西了吗？”楼上果然有人回应。 “这里有人不让我走！”那男子朝着楼上的人说道。 楼上的人渐渐走下来，李永琦也渐渐看到来支援的人的样子。 “唉？那不是楼上的张叔叔吗？这事跟他有关系吗？莫非他跟袁家润是一伙的！” 张叔叔劝阻道：“李永琦？你拦着人家干嘛呀？人家来串门儿的，赶紧让他走。人家又不认识你。” “不会吧？我认错人了？我错了。真是太倒霉了……” 第三十二章 返校前奏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对不起。”李永琦连忙让开，给那男子闪出路来。 张叔叔看着李永琦，欲言又止，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时，才问道：“李永琦，你什么时候开学呀？” 李永琦知道张叔叔是为缓解尴尬的气氛而言，便回答道：“快了。” “啊？不就这两天了吗？” “嗯……还有一两天。” “这次应该是失误吧，真的怪错人了，我怎么那么倒霉？但是……他们一定有同伙儿，为什么藏得那么深？我一定要把他都找出来。这次是真的找错人了，下次一定要把他们都找出来。”李永琦的心里有千万个后悔，因为好像真的找错了人。 那个男子渐渐地走下了楼。 “那个张叔叔啊，对不起，我认错人了，真的不是故意的。”李永琦连忙向张叔叔解释原因。 “没事没事儿……”张叔叔说着说着便回去了。李永琦得以脱身。 “那他们的同伙儿在哪呢？”李永琦心里疑惑不解，他坚信着一定有同伙在附近。 李永琦无奈先回到家里，小猫正端坐在客厅地板上，屋里也很干净，没有任何动物来回走动的痕迹。 李永琦先把小猫送到了楼下猫的小窝里心里还是忐忑不安，总是感觉不对劲有一股力量正在渐渐逼近他们。 李永琦站在楼梯的旁边，仔细倾听着周围的所有动静——周围都寂静无声。李永琦看了看自己的手表，下午三点多了。也就意味着明天下午就要返校了！他还剩不到二十五小时的时间。 他想在这所剩不多的时间里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他拿了点零钱又出门了。这次他还是去那个宠物生活体验馆买了一管猫咪营养脱毛膏。他觉得小猫在这个时候是最需要营养的。 他把一切要回学校时的顾虑全部抛到脑后——至少他还有一整天的时间嘛。 他拿着脱毛膏来到小猫身边，撕掉包装纸，轻轻地挤出一点膏。 小猫好像感受到了什么美味佳肴一样，立马从窝里站起来，兴致勃勃地来到李永琦身边，尽情地舔舐着管口一点一滴的美味。李永琦心里估摸着大约挤出了有五厘米左右的膏，说明书上说这么长对于猫咪已经足够了。 小猫闭着双眼，从管口渐渐地往后舔舐，舔到李永琦的手指时睁开了眼睛，舔了几下便停止了。 李永琦把营养膏收起来，静静地在附近仔细倾听着，周围有什么动静。 可是几十分钟的时间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只有他自己嗓子难受时的干咳声。 李永琦失望地走开了。 他刚迈上楼梯，就听到一阵从门外传来的鞋底摩擦水泥地面的声音，李永琦瞬间打起精神，觉得那可能就是同伙。 李永琦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向门外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李永琦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李永琦慢慢地把头探出门口，耳听着脚步声已经临近对讲门，他与“同伙”仅有一门之隔。 突然，眼前一片白色，李永琦吓得大喊一声。那个出现在李永琦跟前人更是吓了一跳，后退了好几步，才渐渐恢复神志。 “哎呦，李永琦你吓死我了！”说话的正是住在李永琦对门的老人，留着胡茬，身着白色上衣。 “啊，对不起爷爷，我认错人了，对不起。”李永琦吃了一惊。 老人捂着心脏，一次一次平抚着，渐渐地挪步进了楼道里。临上楼时回头嘱咐李永琦道：“以后别这样了啊，大白天的吓得人血压都高……” “哦哦，知道了爷爷，对不起了。”李永琦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李永琦的心里又想道：“怎么又认错人了？要找个同伙这么难吗？我真是倒了大霉了，每次都要得罪一个邻居。烦死我了！” 李永琦想起了一件更加重要的事，一拍脑门，想道：“糟糕！今天我好像又忘记吃药了！哎呀！坏了！怎么老是这样！” 看着小猫在这里没事，李永琦赶紧向着楼上跑去。 吃完了药之后，李永琦突然一阵腹痛。一坐上马桶，他就仿佛坐上了时空穿梭机，从马桶上下来的时候，半个小时的时间好像过去了。下来之后，一晚上的时间好像也是一转眼过去了。 第二天早晨，李永琦的妈妈做好早饭之后，便上班去了，李永琦的爸爸吃完早餐后也离家，去上班了。 李永琦独自呆在家里，猛地想起来，昨天应该还有个事还没有了结，心里正郁闷着，突然听到楼道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李永琦兴冲冲地冲了出去。 李永琦冲出门，把门一摔，大喊一声道：“你们还来干什么？” “哎哟。熊孩子，又犯什么病了！给我把手机拿出来，在餐桌上。” 原来是李永琦的爸爸出门，发现忘了拿手机，返回来取。 “哦，认错人了。”李永琦怯怯地说道。 李永琦的爸爸催促道：“快点开门啊。” 李永琦的手在裤子的口袋里摸摸索索，始终听不到钥匙的叮当声。 李永琦的爸爸有些恼火地问：“你怎么回家啊？把门都锁上了。” “哦，忘了。” “真是的。不长点儿脑子……”李永琦的爸爸说得无奈。 李永琦的爸爸拿出钥匙打开门后，拿了手机，嘱咐李永琦不要捣乱，就离开了。 在家里，李永琦就无聊了，还有那么多的时间呢——足足有……七个小时！他现在开始巴不得现在回到学校里，跟同学们打打闹闹。 他在家里四处寻觅着，想找到一点他感兴趣的东西。可是他找了半天都无果。 李永琦猛然想道：“对了！小猫还没有吃饭呢！” 他带着猫粮，冲下楼去。 小猫的窝里空着，窝主人提前出门了。 听见李永琦摇晃猫粮的声音，小猫突然从对讲门口出现，一边叫着一边向李永琦走来。 李永琦看着小猫吃完猫粮，围绕着小猫看了一圈，发现小猫毫发无损，终于放心了。通过他的努力，小猫应该不会有麻烦了——虽然得罪了两个邻居，这个以后再解释吧。 小猫跟他这样有缘，他这样做也是无怨无悔的。 在返校之前做了这样一件有意义的事。 在这样关乎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李永琦觉得他自己还是很有分寸的。 第三十三章 谁动了我的返校日 李永琦在家里百无聊赖。甚至想着去一分一秒地数着离返校还有多少天。 李永琦军训时好不容易盼来了假期，而因为拯救了一只小猫之后，日子变得空虚。 他第一次觉得假期有这么无聊。 盼着，盼着，下午终于来了。李永琦的爸爸和妈妈特地请假半天。在家里，他们和李永琦一起准备在学校生活时要用的零零碎碎，尤其是在军训时引起注意的，更要重视。 学校规定，这一天的下午五点必须到校，而李永琦一家必须在四点左右时出门，这样才不会因为一些预料不到的事情而延误了时间，更重要的是要给老师留下一个好印象！ 李永琦又重新坐上了家里的车，时隔三天半，还是踏上了同样的征程，只不过是方向相反。此时李永琦心里感慨万千。 一家三口每人都提着不同的大包小包，十分风光。李永琦临行前喝了一瓶可乐——当作壮行酒了。 李永琦临走前还给爸妈交代，他不在的时候，别忘了给小猫吃猫粮，也要给它喝点水。要是有人来找小猫的麻烦，让他们提李永琦的大名，或者描述他的相貌，那些人就会逃之夭夭…… 李永琦的爸妈听得哈哈大笑，满口答应着。 毕竟他为小猫做的这些，他父母有大部分还并不知情，都是他一人努力的结果。 “要是它生了小猫，就把小猫放到家里来，它喂奶的时候让它到咱家里……”李永琦还是不放心地嘱咐着。 “行啦。它这两天还生不出小猫来。你过一个多礼拜就回来了，又不是一去不复返。到时候你回来安排！”李永琦的妈妈笑着说道。笑的背后是欣慰。 李永琦的爸爸拿来一个大包给李永琦，说道：“来，你把这个提好了。” 李永琦往包里一看，有大小均等的六个小包。 李永琦问道：“爸，这是什么啊？” “这是答应给你们那六个同学的。”李永琦的爸爸淡定地说道。 “怎么了？给哪六个人啊？”李永琦还是没想过来。 李永琦的爸爸语调稍微上扬，问道：“你忘了？军训的时候你误会了六个同学，这事儿弄了好几天，你还忘了？” “哦，是这样。那六个人他……”李永琦听了之后欲言又止。 李永琦的爸爸瞪大了眼睛，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没事了。”李永琦摆摆手。 之后，三人陷入沉默，包括上车后的很长一段时间。 世间变化就是那么沧桑，那么快速。在学校里，原本想着有无限可能的三天半的假期，转眼间就过去了，不知不觉也没声没息。三天半之前，怀着满心的热情坐着家里的车回到家中，而现在心中看似十分平静。时间就是这么不留情的事情。 李永琦坐在车的后座上，车子已经驶上平稳的公路。家所在的那栋楼已渐渐远离着奔腾的车辆。 本应打算在车上小睡一觉再醒来返校。可是李永琦对着重新踏上的征程，心中五味杂陈。刚要把脑袋轻轻地放到座椅的靠枕上，却感觉车轮在路面上磕磕碰碰，自己的头不经意地腾起却又“咣当”一声碰到旁边的框架上，眼前混沌，头痛欲裂。 可是脚下的路是宽阔平坦的柏油路，真正忐忑不安的，是他的心。 李永琦一气之下，决心不睡了，端正地坐着。 李永琦在汽车上感觉不停地颠簸，身心都开始疲惫。当内心稍稍平稳一点时，他轻轻地闭上双眼，却又听见李永琦的爸爸一声惊呼道：“到地方了！下车吧！别睡了！” 李永琦倏地睁开双眼，无奈地下车，拿着他自己的生活用品和给那六个同学的一个大包，向学校里走去。 李永琦的妈妈也拿了一些东西跟在其后，跟着李永琦走向了宿舍楼。 等走到宿舍楼下，李永琦回头一看，他的妈妈正跟在其后。 李永琦的妈妈把她手里的一些东西递给李永琦，告诉他道：“这应该都是你宿舍里的东西，你把宿舍里的东西都拿上去吧，都整理到橱子里。” “哦，行吧。”李永琦平淡地回复了，双手提满了大大小小的包袱，满满地一步一步走上楼梯。 他终于来到四楼，找到了自己的宿舍407，呼地推开宿舍门。 宿舍的其他六个同学碰巧都在宿舍里。他们都是提前到宿舍来整理东西。 李永琦将自己的行李哗啦一声倾倒在宿舍里的一片空地上，占据了过道。 其他六个同学都在整理自己的物品，好像宿舍里没有什么动静一样。 “喔，真热。”李永琦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滴。 其他同学都努力地整理着自己的一堆行李。 李永琦打开那一大包东西，抬起头来，说：“这是给你们的。” 其他同学并未作出回应，直到李永琦又咳了一声。 “什么啊？”周博洋停下手中的活，转过身来，努力看着大包里的东西，随手扶了一下眼镜。 “一点儿小礼物。”李永琦羞涩地说道，“前几天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真是对不起了。” 同学们都转过身来，注视着李永琦。 “一人一个。”李永琦拿出大包里的一个个小包，依次分给同学们。 “哦，没事的……以后多包涵。”周博洋说道。 “嗯，我知道了，我爸都跟我说了……以前真是对不起。以后咱还是朋友。” “嗯……行吧。” 有的同学提前收拾完自己的行李，要离开宿舍楼去到教室里。 “高正昂！你收拾完了吗？等等我。”王龙泽还没有收拾完行李，想跟高正昂同行。 “你还有多少？”高正昂问道。 “最后一分钟。”王龙泽头也不抬地说道。 一分钟过后，王龙泽的手下还有一点散乱，干脆一股脑儿地塞到包里，放到床铺上，和高正昂一同离开了宿舍。 其他同学在不久之后也收拾完了，便向着高正昂和王龙泽赶了过去。 “嘿！你们慢点儿。” “李永琦给的东西你们都看了吗？” 高正昂好奇地问道：“我还没看呢，里面有什么？” “我也没看呢，都塞到橱子里了。” “估计都是些吃的和生活用品吧。我当着他的面，没敢动。” “有可能是吃的……” 王龙泽问道：“咱们原谅他吗？” “原谅呗。他都这么有诚意了，咱们还不接受吗？之前的不计较了吧。”姚顺懿提议道。 “真的吗？你真这么想的吗？”曹宇琮问道。 “不然呢？要不然你还想怎么样，想讹他一点吗……” 第三十四章 征程开始了吗 “那倒不是……我也没想那么多。我来这里是学习的，不是通过这种事图那两个钱。” “哎……对了！咱好久都没有跟他在一个房间睡了，你说以后能相处在一起吗？”高正昂发问道。 “我们都跟他一个房间睡呢。你的床坏了才没跟他一起睡。咱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毕竟他是咱的同学啊……能跟他一起生活是缘分一场……吧……” “你确定吗？你认真了？”周博洋问道。 “要不然呢！这才刚开始啊。难道现在就要结束吗？”姚顺懿说道，“我倒是觉得他的身上有无限的可能。” “无限的可能……比如？”曹宇琮感叹道。 “嗯……相扑……或者……逻辑推理之类的。” “你确定？” “我倒是推算过……” 姚顺懿刚开口，就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你们教室里都整理好东西了吗？”王龙泽问道。 “没有啊。”姚顺懿淡定地回答道。 “你们不慌吗？” “慌什么。现在不是还有时间嘛。” “好吧，不过周围好像都没有人了。”王龙泽心里又开始紧张起来，“几点了？” “现在四点四十八了。”曹宇琮腾出左手，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说道。 “这么晚了么。那还不快点儿。”王龙泽说完，便加快了脚步。 周博洋问道：“现在很晚了吗？难道老师要提前点名？那得快点儿……” 说着，他们带着行李，左摇右晃地冲向教学楼。 等他们跨入初一十四班的前门，发现仍有很多同学正在收拾东西，他们心里悬着的石头顿时掉了下来。 “没事儿，还稳。” 他们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同样开始整理东西。 等他们收拾完毕，已经是五点多了。而他们没有发现，薛老师早已站在讲台上看着他们，教室里帮忙收拾的家长们也在同学们整理完毕后，相继离开了教室。 “好了，我看大家都收拾得差不多了，都回到座位上吧。”薛老师一声发令，同学们快速地坐到座位上。 王龙泽问道：“李永琦呢？” 薛老师开始说话，王龙泽的思绪便跟向薛老师。 薛老师拿出一摞塑料片，同学们正疑惑，这是何物，后来反过来一想，应该是饭卡。 听薛老师开口一讲，还真的是饭卡。每张饭卡上面都贴着同学们的名签。 接着薛老师让前排的几个同学把饭卡一张一张发下去。 眼看着吃饭的时间一点点靠近，饭卡还没有发完，同学们越等越心急。等初一年级吃饭的铃声打响，有幸提前发到饭卡的同学一窝蜂地冲向餐厅。其他班的同学也一样，都期待着，在食堂第一顿花钱买的饭会是什么样。 老师还没有交代每个班级规定的下楼梯指定路线，所以同学们都按照到最近的路线，从教学楼最右侧的楼梯下楼。 十三到十六班中拿到饭卡的同学，都走在一个仅容三四个人并列站立的楼梯，十分拥挤，也异常喧闹。 等到好不容易跟着人流到了一层，感到不那么拥挤。能够动身的同学便充满期待地跑向餐厅。 跑出了宿舍楼，同学们回头一望，才发现所有的同学下楼都是一样的艰难。 然而接下来好像并不是那么如意，餐厅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有同学便不禁发问，难道要排队进餐厅吗？ 同学们只好来到长队尾，慢慢等候。过了一分钟，队伍前仍是没有动静，同学们跳跃着打探前方的情况，感觉像是等了一年一样。 “难道要等到所有同学都来了才进餐厅吗？” 站在队伍前面的同学反而更加着急，感觉随时都要被插队。 焦急万分，只隐隐约约听见前面队伍外一个老师说道：“赶紧进就行了！要等到什么时候……” 听到这话的同学却不知说什么才好。 “莫非刚才队伍被人叫住了嘛？” 暂时放下心中的疑惑，同学们依次来到餐厅里的打饭窗口，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这里的饭菜是不是跟家长们说的一样好。 第一个同学来到窗口前，“咦？怎么就这几个菜？颜色也不好。买一份吧。”心里想着。 “我要那个。”同学指着左上角的那一盆黄瓜炒烤肠说着。 打饭的食堂工作人员先拿着大勺在后面的大框里舀出米饭，“啪”的一声扣在餐盘最大的格子上，然后将勺子伸进菜里，手一边拿着勺子，勺子前后穿行，一边手腕不住打转，最后舀了一勺菜盛到餐盘里。 那个同学拿着崭新的饭卡在机器上刷了一下，发出“滴”的一声，接着盛饭的人在机器那端嗯了几下，看见自己的饭卡里就这样减去了八块八。 那个同学一边拿着菜走向自己的座位，心里一边嘀咕着：“怎么这么贵？” 其他同学差不多都碰到了这种类似的状况。 不少饭桌都喊道：“这米饭有点儿少了，一勺子还顶不了家里半碗饭呢。” “你吃这么多啊？我觉着这么多就够了。”有同学劝道。 周博洋冒昧地问了刚来到餐桌的李永琦道：“李永琦，你这顿饭花了多少钱啊？” 李永琦掰扯着手指头，说道：“呃……二十五块……八……” “你吃的这么好啊……” 高正昂在心里犯嘀咕，看着李永琦盘里的菜——土豆炖鸡、把子肉和冬瓜炖丸子。 “哇塞！”高正昂不知不觉地把自己的筷子伸向周博洋盘里的鸡块，筷子残忍地包围起一块鸡腿肉，将它抓捕。肉被夹得脱了骨。 周博洋抬起头来看了看高正昂，后来想了想，说，“没事，你吃一个把。” 高正昂把鸡肉放在米饭上，闭上眼睛，张开大嘴扣在盘上，把鸡肉和米饭一块拨到嘴里。 李永琦发现他的饭快要吃尽，肚子里还未尽欲，意欲转身离开，说道：“我再去买个饼。” 高正昂抬起头，望着李永琦的背影，心里感叹道：“他还真奢侈。” “你的也够贵的啊。”周博洋伸过头来仔细看着高正昂盘里的菜——豆角炒肉和一只鸡腿，“我这顿才花六块多……” 高正昂看周博洋买的土豆炖鸡也是一勺的量，盘里原有六块鸡肉，现已被吃掉了四块……还真是不便宜。 第三十五章 征程开始了 “这还真不便宜……”高正昂心里嘀咕着，“我的这一顿饭就花了十一块八，以后该怎么过啊？饭卡里的这些钱还不够用一个星期的。而且周博洋的伙食也不好，他太知足了。” 周博洋说完话不久，便听见他用筷子快速地把菜吃完了，端着盘子就离开了。 王龙泽凝望着周博洋的背影，疑惑地问道：“他怎么吃得这么快？” 李永琦找到最边上的“花式面点”窗口，买了一个卷饼和烙饼，又花了七块五毛钱，满足地回到了座位上。 “唉？他去哪了？”李永琦问道。 “哦，他吃完饭走了。”曹宇琮回答道。 李永琦东西张望了一圈，默默地低下头来吃他的饭。 李永琦吃完了饭，抬起头看时餐厅二层已经没有初一的人了，最后吃饭的初三年级都早已来到餐厅打完了饭，有一半都已经吃完了饭，离开了。 李永琦疑惑地问道：“我怎么吃的这么慢？” 他连忙放完餐盘，走下一层楼，来到餐厅门口。门外的路上不同年级的人来来往往掺杂着，一部分人走进教学楼。三个年级的夏季校服样子都差不多，很难分辨出是几年级的人。 李永琦走下台阶，踮起脚尖试图寻找一个同班同学。 他看到正有一个住在自己隔壁的同学，便呼喊道：“杨瑞寒！” 杨瑞寒正走向教学楼，听见了招呼声，便寻着声音的方向找去。刚来到这里的同学都想找到一点归属感，来打消一点自己想家的念头。这样的话在这里的生活就能变得快乐一些。 杨瑞寒见了刚从餐厅走出来的李永琦，看了一下手表，挥着手向李永琦喊道：“赶紧上楼吧，别迟到了。” 李永琦却表现得很从容。在别人的眼里，他就是在冲浪，从容不迫地在洪波顶峰冲浪。 杨瑞寒匆忙地跑到二楼，回到初一十四班，却发现教室里只有一大半的同学，而且三三两两交谈着，并不在乎周围发生着什么。 杨瑞寒突然缓过神来，问自己道：“诶？我为什么这么慌？明明可以稳住心情，但是我为什么要慌呢？” 然而还是在这时，薛老师迈着同样的脚步，跨进十四班的前门。这时，在教室后门，剩下的同学陆陆续续回到班里。 “好了，同学们不要说话了啊。” 薛老师一句令下，教室里的同学瞬间安静，滞留在过道里的人们也瞬间回到座位上。 “今天是咱们新学期的第一天，咱们经历了七天的军训，三天半的休息调整，咱们真的要走上正轨了。到了咱们这里，每一刻都必须保持高度的紧张，每一刻都尽力学习。才能在我们这样的一个学校里取得一个比较可观的成绩……” 话刚说完，同学们听了心里就感觉一块大石头向他们砸过来，心里为之一震，感觉前途渺茫，接下来的初中三年长路漫漫。 还没等同学们缓过神儿来，薛老师又说道：“咱们上好每一堂课，起到最重要作用的就是咱们课代表了。放假之前我让你们把想当的课代表写在军训手册''新学期志愿''上面。你们放假的时候我仔细地考虑，再结合咱们军训的时候每个人的表现，把课代表选出来了。现在我读一下各个学科的课代表。” 一些同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想知道自己是否得到老师的认可。 “语文课代表——苗可心、赵宪楠，数学课代表——李思妤、范增圣，英语课代表——周博洋、戴睿哲，还没有人填政治课代表，这个一会儿再说，历史课代表——王天宇、徐藤，地理课代表——王炳尧、尹延润，生物课代表——姚顺懿、杨瑞寒。” 薛老师读完，班里寂静无声。 薛老师见同学们没什么反应，又接着说道：“那咱们就选一下政治课代表吧，找两个心细的女生，咱们入学以来成绩最优秀的应该是于荣祺和徐超然，就你们两个是政治课代表。” 有的同学听见课代表都已定，又反过来舒了口气。 “我再来说一下咱们的任课老师，语文老师——刘佩佩，数学老师——武广佩，英语老师——安红……” 李永琦坐在座位上，思绪跑到了别处，听着听着便不知不觉地闷笑起来。班里的同学互不太了解周围的同学，听的隐隐的笑声以为是志趣相投的同学的心思与自己的相同，又或是转眼间错过了什么好笑的场面，都跟着呵呵笑了一两声。其他人亦如此，教室里呵呵的笑声传开来，从而同学们找到了归属感。 薛老师懵懂地抬起头，好奇地问道：“怎么了？笑什么？” 班里接着安静了。 沉寂过后，薛老师接着说道：“政治老师——张青，历史老师——聂芸梅，地理老师是我……薛留生，生物老师——徐磊。” 薛老师读完，不知道是为什么，同学之间又杂杂地议论起来。 薛老师没有再整顿纪律，而是接着说道：“咱们开学了之后，班长也是必不可少的，咱们有谁想竞选班长呢？想当班长的同学举手。” 班上有几个同学举起手来，但由于同学们刚刚在一起相处，彼此的名字就在嘴边但叫不出来。 薛老师统计了一下，便说道：“好，一共有六位同学。吴渝可歆、杨欣瑞、曹宇琮、武文韬、苗可心和纪时雨，每位同学有两天的试验时间，一共十二天。十二天之后我们表决选出咱们的班长。明天是咱们的女班长吴渝可歆上岗的第一天，要好好表现。” 趁着这几个同学的手还没有放下，李永琦赶紧朝着他们看去。他要看看这些人，他以前在脑海里有没有印象。 仔细打量过后，他发现，这六个人中的女生他都不认识。这些上任临时班长的男生，只有曹宇琮跟自己是一个宿舍的，跟武文韬偶尔说过话，但纪时雨并不认识——他想，这应该是个认识新同学的好机会。 薛老师做完这些之后，让同学们放下手。薛老师说，要同学们预习新课，先上着自习。 同学们安静地上了三个小时的自习，时间在课间休息的空间溜走。 当下课铃声平静稳重地打响，同学们一窝蜂地涌出了教室，向宿舍快步走着，每个人恨不得马上回到宿舍里，还想看一看宿管大妈究竟有没有给他们开空调。空调的温度最好是二十六度——能让人身心荡漾的温度。 高正昂今晚第一个回到407，他“砰”地打开宿舍灯的开关，尽情沐浴着空调吹出来的习习凉风。 他竟不知道宿舍门后出现的未知在等待着他。 第三十六章 面目 高正昂正站在宿舍里出神，突然“啊”地一声惊呼，高正昂被惊得一瞬间面无血色。 过了喘息的时间，待高正昂缓过神来，回头满怀求知欲地一瞧，却见曹宇琮半个身体从门探进来，满脸堆笑地盯着他。 高正昂的眼前又是一震，悄悄地把头扭了回去。 而他们所不知的，更大的危机还在后面。一抹鲜艳的红色从门玻璃上闪过，一张方形大脸倏地出现在曹宇琮身后，攒足了气后，凑到曹宇琮的耳边，小声而有力地嘣出一声哈气。 这一声正如一股劲气钻进曹宇琮的耳朵，曹宇琮瞬间面如土色，身体像中了一击霹雳，两腿一软，身体一沉，膝盖陆续着地，笑得喘不过气。待心情缓和了，曹宇琮兴奋地喊道：“哎吆！连环吓！”随即便又是一阵发自内心的大笑。 曹宇琮背后的李永琦也露出了偷袭成功的喜悦，高兴得正合不拢嘴。 这是开学前夕，每一个同学都表现得异常兴奋，每一次欢呼都迸发出一次拼搏的决心，每一个人都感觉要迫不及待地融入初中丰富多彩的生活当中。 大家都陆陆续续地回到了宿舍，开始各自的洗漱任务。经过了军训时期的相互交往融洽，407的七个人在军训时终于解决了矛盾冲突，宿舍里又重新变得融洽。而不同于往常的融洽，这是经历过“炮火”和“冷战”而得来的和平。六个人和李永琦各自退步，换来了宿舍里久别的和平。 各自洗漱的同时，七个同学都聚集在屋里，家长里短地交谈着。他们从各自的家境谈到了现在宿舍里的每一个人。 按照床铺号，不知不觉每人都被轮流调侃了一遍，顺便温习一下在军训时每人留下的外号。 第一个当然是从一号铺宿舍长高正昂开始了。 一谈到调侃人这个话题，李永琦太活跃了，张口就说道：“哦！军训的时候带个破窗帘儿，晚上睡觉还露着屁股呢！我躺在这儿都看见了！哈哈哈……”李永琦嘴里还含着嚼碎的火腿肠，等他接着气，好不容易说完了，还仰面大笑起来。 “哎吆，你才在这儿住几天啊，就看见我睡觉了。你怎么不说在家看见我做的梦了？” 宿舍里的人都善意地笑了起来。 “高正昂你再说一遍！”李永琦严肃地看着高正昂，大喝一声，高正昂愣住了。 李永琦接着问道：“我骂你了么？” 面对李永琦脸色突如其来的变化，高正昂束手无策，不知道如何应答。 坐在高正昂床上洗脚的周博洋看着李永琦正在喝牛奶，扬起嘴来问道：“那晚上这么黑，你莫非是有透视眼吗……李永琦，李永琦！李永琦李永琦……” 李永琦安静地低着头，并不答应。 周博洋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气氛渐渐变得尴尬。 王龙泽称呼周博洋道：“大嘴儿嘴大还爱说话。” 接着王龙泽又称呼曹宇琮道：“毒蛇太瘦还经常报金句……” 接下来便轮到四号铺傅茂森了，王龙泽称呼道：“大白就是白而且不爱说话。” 轮到姚顺懿时，曹宇琮抢过了发言权，激动地说道：“精彩来了，又高又黑而且闷骚……” 李永琦在这一刻仿佛是脱缰的野马，开怀大笑起来。曹宇琮的描述好像很符合李永琦的品味。 几乎同时，宿舍里的其他人也都笑了起来，就连被攻击目标姚顺懿也边吃着香蕉边笑个不停，他知道同学们并没有恶意，而且曹宇琮描述得恰到好处，便欣然接受了。 再往后便轮到王龙泽。他害怕自己被过度调侃，便自己抢先说道：“我太黑了，小学在班上我是最黑的。” “也是最矮的吧，哈哈哈……”李永琦在旁边接过话茬，搪塞道。 宿舍里的人都多多少少都有了笑意，还有三三两两的笑声。 “啊，这……”王龙泽也无奈地笑了起来。 按照床铺的顺序，接下来该说说李永琦了。 “小胖鸡精！”姚顺懿在旁边想着想着突然说出一个稀奇的词语。 “你有病吗！”李永琦不乐意了，他把奶盒子往床垫上一砸，双眼瞪着姚顺懿。 姚顺懿懵了，他没想到一句玩笑话竟然惹得同学的心情发生如此转变。况且李永琦的小胖形象还是很突出的，虽不知道他究竟重几何，但一定会跟410的宿舍长——大胖李箫形成对比，又是正反双面的衬托。 这并没有污蔑的意图，况且这语气还不及刚才说及高正昂、曹宇琮和姚顺懿三人玩笑的随意呀！同学们都想着，开学之初，同学们友好相处为重。适应了前段同学们融洽交往的环境，果然会出口伤人。也有人听说姚顺懿在小学六年级时，有因一句不经意的玩笑话引得与同学不欢而散，在班上也引起了一阵风波的经历。虽结局不明，但这事刚过不到一年，在姚顺懿心里还有余悸，在生活中他当然不想让这种情况再次发生。在初中生活的开始在同学们心中留下一个好的印象。不过，姚顺懿立刻认识到了自己的过失，连忙作出道歉道：“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待李永琦神色缓和了，姚顺懿才敢搓一搓双脚。此时，他才意识到，洗脚水已经凉透。他又悄悄地去阳台把洗脚水倒掉。 “哼，可是你胖就是胖呀……”一旁的曹宇琮说道。 “我一百二。”李永琦信誓旦旦地叫道。 “我的天！一百二？”王龙泽看着李永琦红润饱满的肚腩，再看看自己的瘦小胸肌却挡不住自己的肋条勒出的痕迹，感到怀疑，便说道，“我九十斤，鸡精不可能吧？” “是啊，小矬子。”李永琦称呼王龙泽道。 场面渐渐尴尬，空气已经凝固，即使有人来回走动试图打破这寂静的气氛。 时间渐渐逼近该要吹哨的时刻，同学们陆续完成了洗刷工作，拿好晚上要盖的毛巾被。整个走廊里听得越来越安静。 可是407仍是一片繁忙。可能今晚同学们都忙于适应学校环境，407的其他访客都没有来。 “纪时雨是不是没来？”高正昂忽然想起来，问道。 “就是军训练齐步走的时候老是打我胳膊的那个吗？” “他应该不是故意的吧。” “呵，但愿他不是故意的。” “那他……” 一阵吹哨声响起，打断了话语。 同学们经历了一天的奔波，都筋疲力尽，很快就都进入了梦乡。 第三十七章 初见(上) 早晨的阳光照进青黑色的窗帘，投过阳台门的玻璃，照在了宿舍里相当一块地砖上。 空调在昨晚早已被宿管关闭，密闭宿舍里的气温随着每一位熟睡的同学的呼吸吐纳，慢慢升高。 李永琦首先从梦中惊醒——准确地说，他是被这宿舍里闷热的空气给热醒的。 他拿起手表一看——四点半！距离起床哨吹响还有一个半小时，而窗外已经亮如晌午。 李永琦打开所有的房间门，试图让宿舍里变得凉快一点。外面强烈的噪音好像并不能影响李永琦，完成这一切之后，他一头倒在床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醒来之后，宿舍里呜呜呀呀一片嘈杂。 “今天早上是不是要弄开学典礼啊？”高正昂猛地问道。 “是啊，第一天呢！”周博洋按照高正昂的音调回答道。 李永琦不声不响地起了床，按照他们一样整理内务，迷迷糊糊地把自己叠好的棉被从八号铺上抱下来放到自己的床铺上，开始努力地整理床单。这一切按照军训那时的步骤来，丝毫不敢马虎。 待整完了床单，李永琦正要离开宿舍，却回想起放在心上的事来，焦急地环顾四周，眼睛一亮后立即沉静下来，兴奋地叫道：“姚顺懿！” “啊？”正在阳台洗漱的姚顺懿吃了一惊，惊讶而谨慎地回答道，“怎么了？” “一起走。”李永琦淡定地说道。 姚顺懿听完连忙漱口，口齿清晰了后回答道：“那个……我还没洗完呢，你先走吧。” “快一点，我等你。” 姚顺懿听懂了大致，回答道：“哦，那行。” 待姚顺懿连忙洗刷完了，实在是不想让别人等太多时间，便拿好东西，与李永琦一同走向餐厅。 刚迈出没几步，谁知李永琦用左手一把摸过姚顺懿的右手，再抬到齐胸高度，仿佛在向旁边路过的同学展示一个全新的友谊。 “姚顺懿，昨天晚上的那个事儿，对不起啊。”李永琦低着头走着，低声说道。 “啊，哦。”姚顺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一句话激起了姚顺懿昨晚的回忆，一股歉意又涌上心头。 “咳嗯！” 仔细一听，才知道这是李永琦咳嗽一声，把一旁正在沉思的姚顺懿惊了一惊。 “呃呃，这没事。我昨天晚上真的不是故意的。”姚顺懿拼凑出临时的话语，回复道。 “昨天晚上他们说我，我心情不好。” “昨天不是每个人都说到了吗？他们用那么多词语形容人们，都倒觉着挺好玩的，他们都挺有才的。”姚顺懿轻松地笑着说道。 “对啊……咳嗯。”李永琦平淡地回答之后又陷入了沉默。 “那……”姚顺懿想劝说李永琦宽容大度一些，但从李永琦的言语风格，甚至姚顺懿都能看到李永琦心里想的什么，都不知如何说起。 姚顺懿心里一想不出话来表达，心里就充满歉意，这到餐厅的一路上，两人几乎沉默。 到了餐厅，姚顺懿径直向打饭窗口走去，后脚正要一蹬，却被李永琦拉住了衣角。 姚顺懿回头一脸诧异地看着李永琦，李永琦却两步跟上来，手拍了一下姚顺懿的腰，说道：“咱一块儿？” “一块儿？一块什么？”姚顺懿疑惑不解，以为李永琦要跟他吃同一块饼。 “过来。”李永琦拉着姚顺懿的手，来到一个窗口前，自然地站在姚顺懿的前面，买了份饭，走开了。 姚顺懿抬起头，注视着打卡机上李永琦的花费和余额，这顿饭竟花了十几块！ 姚顺懿买了早饭，花了三块五毛钱，端着饭走了。 李永琦率先来到餐桌前，找了个居中的位置坐下了，姚顺懿端着饭坐到李永琦的斜对面。 李永琦睁着眼瞪着姚顺懿，拍拍桌子，引起了姚顺懿的注意，李永琦嘴里含着东西说：“坐这边。” 李永琦让姚顺懿坐到他正对面的地方。 姚顺懿摇了摇头拒绝了，他觉得那个位置不错，过堂风正盛，斜阳经常光顾。 此时王龙泽买好了饭，来到李永琦旁边的座位。 李永琦突然伸出脖子，直起腰，要看看王龙泽的盘子里买了些什么。 王龙泽见了并不介意，完全当做没看见。 王龙泽坐到李永琦旁边的座位上时，李永琦介意般地挪到旁边的座位上，跟姚顺懿正对着面。 姚顺懿的饭吃到一半时，李永琦说道：“快点，我等你。” 姚顺懿满脸惊讶——他是怎么做到吃那么快的？ 姚顺懿没有来得及抬头看李永琦的吃相，那吃相却被同意餐桌的同学看在眼里——三个煎饺一同塞进嘴里，咀嚼一两下一同咽到肚里，估计没有尝出什么馅的；烧饼夹里脊只吃了后五分之二——里脊二字，只咬了一口烧饼却觉得口干舌燥，便不吃了；鸡蛋饼被折叠成四层塞进嘴里；肉包子里单薄的鲜肉碎末被掠夺一空，包子皮却不吃一口…… “他没有体悟食物的精华！”正如同一餐桌一个同学说的。 “不用说精华了，连食物的躯体都没有好好对待。”曹宇琮斜过脸来冲着高正昂的耳朵小声说道，“那煎饺他能知道是什么馅儿的么？” 李永琦好像听到了个大概，转过头来看着曹宇琮和高正昂他们，似乎一个警官在审视着几个犯人。 “唉唉，李永琦那个煎饺是什么馅儿的啊？”高正昂突然凑过身去问道。 “白菜牛露馅的”李永琦夹带着家乡口音说道，目光还是不离那几个谈论他的人。 “我吃完了，咱走吧。” 这边的姚顺懿把食物吃得一干二净。 李永琦端起盘子，领着姚顺懿走开了，边走边盯着他们。 “我的天，他是怎么做到尝出饺子馅儿的？”等李永琦走远了，高正昂不解地问道。 “他问的卖饭的大妈，我听见了。”坐在曹宇琮对面的傅茂森回答道。 “你剩这么多！你不再吃点儿了？”姚顺懿真为李永琦浪费感到心疼，便说道。 “没事儿。咳嗯……” “你浪费的这些都是三平米的麦子长出来的…………”姚顺懿低声说道——他并不敢放大音量去谴责他。 “啊？”李永琦问道，“什么？”他应该没听到。 姚顺懿迈大步子，三两步甩掉了李永琦，自己走向那开学典礼集合地点。 王龙泽见姚顺懿来集合，跟他说道：“你怎么跟他在一块儿啊？他不是昨天晚上在怼你的吗？” “嗨，没事儿，交朋友嘛。”姚顺懿淡定地回答道。 王龙泽不再说话，他在心里演算着，事情这样下去会变成什么样子。 第三十八章 初见(下) 王龙泽想上前去再劝劝姚顺懿，可他想，这会被认为是挑拨关系，没准儿他们两人这样子会相处得很好。 面对此情此景，王龙泽在他的心里画下了一个破折号。这种抉择性的难题只得交给时间去判断，而现在他只能选择旁观。 李永琦心想，姚顺懿不是个善于相处的人，短短几句话就显得不耐烦了，这可不行。他便想，找个有耐心的人相处得好。 李永琦走着走着，碰见纪时雨正走向集合地点。纪时雨正跟曹宇琮说笑。 李永琦抬起手来，犹豫了一刻，那手却落在曹宇琮的肩膀上，俏皮地说道：“嘿，今天是你临时班长啊。” 曹宇琮的思绪很清楚，他立马不经思考地点了点头，问道：“对啊，怎么了？” “呃。没事儿，随便问问……咱们先在哪集合？”李永琦向地面看了一眼，问曹宇琮道。 “昨天老师不是强调了吗？就在咱参加军训展示大会的地方。”曹宇琮回答道。 “呃，哦哦，谢谢。咳嗯……”李永琦咳一声，悄悄地离开了。他本想找曹宇琮搭话，却没想到暴露了自己昨天晚上没有听讲的现实。 “我本可以猜到该在哪集合的。现在该怎么办？唉？对了，昨天晚上薛老师什么时候说了。哦！我是不是在那个时候睡着了？”李永琦心里想着。 想着想着，李永琦觉得自己该去集合地点集合了。 李永琦向曹宇琮和纪时雨走着。这次的状态却十分不一样。李永琦站在纪时雨这一边，伸出手揽过纪时雨的腰，踏实地抚了几下，以示友好。 “干嘛？”纪时雨的腰像是被尖枪刺了一般向前躲避李永琦的手，稍微斜过头瞥着李永琦。李永琦仔细地品味这眼神，这是天空瞰大地，乌云踩海洋般的眼神，再看这外表，一米七左右的身体，七十多厘米的脊柱弯成弓形。高正昂说他的脊梁不像是背巨无霸一样的书包而驼背的，而且他说他看过背重物而驼的背是什么样，而纪时雨的背不是那种背。肩膀中间斜伸出几节脖颈，“时常眯缝的小眼睛挤扁了他的脸，三尺脸皮难镇笋般红痘。”李永琦引用别人曾描述纪时雨的外貌时的言辞。 李永琦丝毫听不懂，他不知道把这告诉他纪时雨会不会高兴，此时他的良知和直觉告诉他切莫妄动。 李永琦悄声说道：“我去医务室还钱……”他也不知道他在说给谁听，谁在听他说。 说完回头时，才发现他周围一片只有他一人。 高中部的操场上，一排参天的古树挡住了初升的烈日。同学们投入地倾听着典礼上讲的一字一句。不知不觉间，典礼过得飞快。 同学们列队回班时，已经是九点半了。按照平时的课程表，第一节课应是八点开始。 十四班结队进了教学楼的楼梯，李永琦偷偷地顺着墙跑到队伍的最前面，第一个跑进了十四班，一人站在风扇开关旁边。 “有人进班了！”李永琦心里兴奋一阵，接着仔细地勘察着每一位同学，“应该进的差不多了，曹宇琮、纪时雨、张京润……薛老师。薛老师！”李永琦心里一惊，连忙挥起手臂，仔仔细细地将风扇开关转动两档，“咔咔”声跟他平常咳嗽声一样响脆一场。 其它两个开关都是如此。 薛老师侧过脸来看了看李永琦，扶了一下眼镜走到教室里去了。 第一节课应是数学课，这是同学们回来之后又上了二十分钟的自习课才期待盼来的。 李永琦的心里想着：“我要好好表现。” 同学们心里都是这样想的。 数学老师姓武名广佩，女子年方二十有余。她大步跨进教室前门时，全班响起热烈的掌声——此后便形成默认的惯例，向初次见面的老师表示欢迎。 李永琦坐在第四排中间的位置，同桌是张京润，黑板看得算是清楚。 武老师一米七左右身高，过肩长发扎一马尾大辫，身穿方格布衣，腿穿黑色长裤，衬托着脚上雪白的运动鞋，身前的双臂笼着半尺厚的讲学资料。 武老师迈上讲台，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开始跟大家一起交流。这也是她拟订的教案中的一部分。 李永琦用两手托着脸，仔细观察着老师手上行走的粉笔尖，他余光瞥见张京润拿着笔在新本子上记个不停，心里正为之纳闷。他由此斜顾四周。 王龙泽在前排占据有利地形，认真听讲，丝毫不懈怠。 周博洋聚精会神地接受一切信息，恨不得把耳朵摁到讲台上。 姚顺懿坐在李永琦斜后方，与同桌李箫——那个曾一同在操场上抢救过李永琦的大胖。姚顺懿早早地记完老师讲课的要点，意识到这节课并不开新课。了解了老师的讲课要领之后便有感而发，打开脑海中的陈酿，把一张崭新的白纸偷压在他的绿色笔记本下面，在纸上写下一曲《如梦令》： 灯下饮点相述，心喜称硕如故。一语出难收，驳得心中颤怵。嗟乎，嗟乎。质帝侃冀跋扈。 待收笔时，姚顺懿特地在词第二句中标出符号并添加注解：“硕，此处代指鄙人新朋友李永琦，身材壮硕。”他生怕别人读不懂他写的东西，他要让别人看出，他写这东西是来记录他开学时人际交往上的不利和对李永琦的歉意。尽管他的真正用意并非如此。 曹宇琮坐在教室靠南边那一排，用笔支撑着鼻尖，桌面上同样放一张白纸，听得这节课并不讲正课，若有所思。 忽然，他仿佛灵机一动，“啪嗒”一声摁出笔尖，俯下身子一丝不苟地写着——苗…… “不对！太土！”曹宇琮忽然想来，“算了算了，不写开头了。” 曹宇琮回过神来，想道：“不对不对！我这是在干什么啊！现在还没下课！我究竟是干了些什么？放飞我的理想吗？不是现在干的事！” 武老师在讲台上讲得轻松自如，对于同学们抛来的疑难杂梗都应对得游刃有余。毕竟武老师与同学们一样，在开学之前也在网络中畅游过。 同学们一个个心生感慨，开始佩服武老师随机应变的能力。 距离第一节课下课还有不到十分钟，曹宇琮仔细听着武老师的讲解，看见姚顺懿的桌子上垂下来的半边写着新词的纸，便好奇地斜过眼来看，仔细地端详端详，顺便看了露出来的一半注释，双眼一瞪，心里一惊。嘴里气语着：“哇——” 姚顺懿刚刚把黑板的笔记都记了下来——是老师总结的数学学习方法。斜过脸来，看见曹宇琮正在心生感叹，左边眉毛上挑，低头看见了外露的诗词，连忙收了回来。 曹宇琮低下头来用轻声对姚顺懿说道：“厉——害——啊——” 李永琦听见使他心生厌意的私语声，回过头来，皱着眉头看着姚顺懿和曹宇琮。姚顺懿此时已经回过头来，看见李永琦醉人的眼神，瞬间领会到自己的过失，连忙双手合十伸到前面以示领会，随之低下头来誊写笔记。 李永琦轻声呼唤道：“姚顺懿。” 姚顺懿知道李永琦的意思，来不及抬头，又把双手合十，重复刚才的动作。 “姚顺懿！” 姚顺懿低着头没有回应。 “姚顺懿！” 武老师手中的粉笔被惊了一下，写完板书后，回过头来稍稍看向李永琦那里，特意看一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姚顺懿忍不住抬起头，心想是不是有其他新鲜的事物要告知他。 “别说话了。”李永琦皱着眉头说道。 姚顺懿只好点点头回应。 武老师见并无大事，继续讲她的课。 第三十九章 复分解反应 姚顺懿看着前面书写板书的武老师，左边眉毛画了一个圈、一条铅垂线、一个完美的后空翻；右边眉毛接招，一记斗转星移、排江倒海，两只眉毛如同八卦运转、百草向荣，暗示着李永琦回过头去听课。 李永琦看见姚顺懿眉毛，却没有想到姚顺懿会向他示意这些，心里想着：“他怎么抢到我前面去了？我来提醒他，反倒让他提醒了我？不能最后落个理亏！我可不能甘拜下风。”李永琦立刻反应过来，皱起眉头，上下点头看着埋头做题的姚顺懿，看了几秒钟，姚顺懿却愣不反应。 李永琦悄声说道：“别再说话了。” 说完，李永琦就尴尬地把头转了回去。 李永琦转过身子之后，心里还是不甘心，自己好不容易进入的状态——老师走进教室的脚步声和老师的一字一句像是指尖在他耳边的摩挲，字字醒耳。耳上刺激，心里难受，好像老师的话垒成一堵墙，马上要把他推到似的。这种感觉消失了三年，现在却又回来了。但是自己之前是怎么避免这种状态产生的呢？李永琦回想着之前，心落深潭，气沉丹田，耳旁仿佛有清风，老师的声音就像这清风，轻拂过他的侧脸和耳根，再也不刺耳。心里不知不觉感到舒适。他觉得这是沉浸下来听课的状态，可是耳边的声音却变得轻朦。或许这样消耗的能量太快了，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太沉，像灌了铅。他不得不将两只胳膊撑起来，将脑袋放上去。可是胳膊撑久了，也会酸痛，也想着放下。眼皮也撑不住，连带着头皮一起向前滑。这可是和“紧跟老师思路走”的意志完全相反。 “难道我已经达到比老师说的‘沉入认真听讲’还高的一层境界？”李永琦心里大胆地猜测着，“不对！”随之又突然否定，“是两层！”“或者是三层！总之更改的境界……莫非全神贯注地听课不消耗体力？” “上这学期第一节课就这么投入用功，回到宿舍要好好休息，下午好投入状态。”李永琦充满信心地想着，“周围的这些人在上课时一直在动，真是会打扰别人……只能是慢慢适应了。” 下课铃声一打响，同学们开启他们下课的模式。李永琦不慌不忙，自豪地拿起水杯，一摇一摆地走出教室。他对自己在数学课上的感觉评价还不错。 姚顺懿来到曹宇琮的桌前，双手撑着桌面，难堪地问道：“那个……咱刚才上课是不是有点儿愣神儿了？” “啊？无所谓啊。这是第一节课，我在预习呢。反正这一节课又不讲新课，都是跟同学们交流……” “那。咱下次别愣神了，他们都听得那么认真，咱真有可能落下。” 曹宇琮想起自己担任临时班长的职务，便换了语气说道：“哦……行啊。咱下次注意就行了。” 在走廊的尽头，密不透风的人群吞噬了两台大型饮水机。李永琦接完水后在一边等待着张京润——他的同桌，同时又若有所思。像是在思考一个复杂的问题，他脸上透露出的红色好像凝固了一样。 教室里，同学们交流但并不喧闹，两个女生赵宪楠和雷欣瑜手手相牵，有说有笑着贯穿整个教室。她们路过坐在前排的杨欣瑞，仿佛蹭到杨欣瑞的胳膊肘，杨欣瑞也仿佛跟同学搭话似的，转过身来问她们道：“你们打手游吗？什么段位？” 赵宪楠一手挽着雷欣瑜的臂，转过身来，视线搜寻到杨欣瑞后，而头抬起，把杨欣瑞的头顶放在自己视野下很难搜寻到的地方。一本正经地抿着口鼻，小嘴微微张开。 杨欣瑞侧着身仰起头看着赵宪楠的下巴，有点儿诧异。 王龙泽在教室另一端的惊呼声掠过整个教室，夹带着几分惊喜和快意。 王龙泽几乎惊掉了下巴，看着李思妤桌上的图案，正惊异。 “这漫画手稿我还以为你是用高精度打印机打印的，普通打印机还真办不了，没想到是你画的！”王龙惊讶地说道。 李思妤坐在后排，看着王龙泽在眼神里称赞她的画功。王龙泽实在是想多欣赏片刻。李思妤的二郎腿先是等不及，不自主地抖动起来。节奏愈发紧密，王龙泽感到被催促得轻飘，不舍地看着李思妤的漫画手稿。 那手稿被王龙泽拿在手里，不舍之情沿着笔痕蔓延至整幅画稿，麻麻酥酥，感觉要凝固。哪想到这一突然震颤，王龙泽为保护画稿，拿稿的手向远处挥去，纸划破空气，好像把画稿当作可以飞起的翅膀。 能让他如此眼前产生幻觉的撞击，王龙泽一想便是李永琦了。王龙泽正转过身来等待证实，哪想却是纪时雨。王龙泽有些惊讶，心想初见之时不必计较，只要道歉便可罢了，谁知纪时雨不满意地说道：“起来，有病吗。” 王龙泽看着纪时雨远去的驼背身影，心想纪时雨是否遇到麻烦，上去询问一下如何？算了应该是挡到别人的路了。然而却见此时，纪时雨用肩膀拱开迎面走来的傅茂森。傅茂森和王龙泽二人满是不解，不知如何是好。 李永琦揉了揉红肿发张的眼睛，向窗外眺望。远处那个抱着电话听筒背朝着自己的人是否曾认识？蓦地他转过身来，虽李永琦双眼近视，还带有散光，辨析不出神色。但他看见似曾相识的身材和流淌热泪的脸颊，李永琦即刻推断出是同班的同学——马家琛。 纪时雨在第一个课间开始沸腾，不断冒出气泡。见了班里在一起聊天的尹延润和张京润，有了兴趣，凑上去道：“你们聊得很嗨啊。” 尹延润和纪时雨都是408的舍员，他们两人比较熟悉。 尹延润对张京润说道：“而且你的弹跳足够好的话你可以先试跳投，再练就可以扣篮……” 尹延润对张京润说的话被纪时雨听在耳里。 “他们在……谈论篮球……”纪时雨心里犯嘀咕，“尹延润个子高，我也知道他跟我一样也打篮球。这个叫张京润的怎么没听说过呢？那个姚顺懿不过来探讨篮球？他长了这么高的个子……真是个怪人。肯定不会打篮球……学习成绩也不咋样……免得被他偷走了精气。” 纪时雨突然闪进他们两人之间，一只手搂过尹延润的后背，牢稳地拍在肩膀上，两脚向前迈小碎步，把自己拉着凑向尹延润的怀里，抬起头仰慕地看了一眼尹延润，正比自己高两头，脊梁直正。 接着纪时雨回过头来看着张京润穿着清新自然的白校服，打心眼儿里嫌弃，在心里又嘀咕道：“哪个农村家的孩子，没什么本事。” 随后纪时雨大笑着，搂着尹延润的肩膀，把尹延润和自己都带向别处。 “我不玩儿这种游戏。”赵宪楠平静地说完，手轻飘飘地提着学校发的塑料水杯，迈着轻缓圆满的步伐，仰着身子走开了。 同学们初次交流来往，就像物质间相互接触，并未露出氧化还原的本性。有的冒出沸腾一般的气泡，有的生成坚实稳固的沉淀，有的虽没有十分明显的现象，但水物质在和对方潜移默化的影响包容间合成并扩散开来。 这样看来，四十六种化合物，完成了一场精彩绝伦的复分解反应。 第四十章 奇怪的意境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在上课铃打响后开始。 这一节课是英语课。教同学们英语的，是一位拥有二十余年教学经验的女老师，姓安名红。 然而经历了一次猛烈的集体复分解反应之后，额外放出的热量在外部环境中散失，其内部渐渐地接近稳定状态。 王炳尧将自己压箱底的画作拿出，从中间分开来，其一半贴在桌角。 主观地讲，他觉得这样能使这画的亲切感更浓郁，看见亲人的面庞，仿佛自己全身都充满了力量。 李箫紧盯着黑板，及时地拿出笔，摘抄着一条条板书——都是安老师随着同学们的发言，记录下的例句。商翔越和尹延润也不例外。 姚顺懿经过一个课间的反思，决定痛改前非，打起精神，下定决心，不放过老师在课上的任何一句话，都做认真听讲的好孩子。 李永琦见他们这么认真，试着找回上节课那样的状态。他努力地跟上节课一样，双目轻闭，气沉丹田，让回响在教室里的声音像耳旁风吹过。自己的心神好像沉浸到另一个与这平时的境界平行的境界里，李永琦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的任何感触。 李永琦心里奇怪极了，他迷迷糊糊地想：“这感觉为什么似曾相识又如此熟悉呢？我这么认真投入好感觉不到一点疲劳。这两天吃的这么差，哪里补得过来？听姚顺懿说有叫‘回光返照’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形容什么的。听起来跟这么着挺像……” 李永琦迷迷糊糊地遐想着，不知不觉就看到了他的家，和他家所在的镇。一切都是老样子。喧天的锣鼓富有音律地演奏着，一队浓妆艳抹的青年踩着高低不等的高跷首尾相接，走出一个圆形，象征以后的日子圆圆满满。唉？镇门口的老桑树还在？不是前年就被伐了吗？ 镇上的人把手缩进棉袄的袖子里，在暖阳下不停地跺脚，嘴里冒着雾气，七嘴八舌地谈论着演出。 “奶奶！”李永琦奋力地喊着，可是马上被这吵闹的声浪淹没。 李永琦的眼泪快要涌出来了。他好久没有见过奶奶。在他的记忆里，奶奶的容颜已经淡去。可是坐在小树下笑呵呵的那位老奶奶看上去那么亲切，以至于他毫不犹豫地喊出他内心的称呼。 在李永琦的记忆里，奶奶在随着爸爸传达的一声噩耗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了。李永琦最近一次看过奶奶的时候，奶奶的容貌永远定格在七八年前。奶奶还在！她并没有离开！李永琦的强烈的心声鼓舞着他。 李永琦看向奶奶的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块空闲的小地方，几个大约只有五六岁的孩子互相拍打嬉闹。他们好像因为性格“立场”不同，而隐隐地分成了两大阵营。如果一方伸出手拍击对方，在不利的形势条件下，对方如果上前还击，可能就会得到那一方的围剿，那就得不偿失了，所以每当此时对方往往选择放弃还击。前者暂时自定为胜，后者暂且占劣势。如此几个回合，并以争夺江山为据。 远处又跑来一个小孩，双手紧紧搓着一根冰溜子，融水哗哗地淌到地上，在喧闹的街道旁，别人丝毫察觉不到。待冰溜子融化得只剩板栗那么大时，轻轻投向一个小胖子的衣领。 那个小胖子的后背一空，连忙回过头来，观察是怎么一回事。 李永琦仔细地打量着几个小孩子。局面渐渐演变成了那个穿着红棉袄的敦实的小胖子和几个瘦小一些的小孩子的对立。那个小胖子不就是小时候的李永琦吗？对方都是后来连名字都回忆不起来的童年玩伴！ “唉。真怀念他们啊。”李永琦心里想着。 形势转变得更快了，转眼间两大阵营十分分明——小时候的李永琦自为一个阵营，他的其他小伙伴为另一个大阵营——而刚刚又从远处跑来两个小孩，自跟人多的那一队，个个脸上洋溢着天真烂漫的笑容。 小时候的李永琦在众人面前毫不逊色。他面带微笑，两脚分开过肩宽，上身压低前倾，双臂悬在身体两侧，像个大力士。而其他小伙伴与其比起来显得弱不禁风，就像土豆和牙签的对比。 他的小伙伴们选在一块开阔的地盘，将小胖子半圆包围，不停地试探而意欲进攻。 而小胖子稳固地立在地上，丝毫不动摇。 对手中一个比较壮硕的小伙伴见小胖子沉着的样子，企图上去一把将他推后几步，以占据有利地盘。就当他跳起准备给小胖子迎面一击时，小胖子一只脚后撤蹬地，将上臂抵挡他的飞来的胸膛，他自己脚下仿佛扎了根，丝毫不动，强大的力量使得对方向后踉跄几步，脚步不及，蹲坐在地上。不但小胖自己的“领土”丝毫未失，而且吞并了对方不小的一块地方。对方的小伙伴见到如此囧事，都捧怀大笑。 小胖依然驻守在原地，还没有走出“战争”状态，仍紧皱着眉头，环视四周。像一个坚守阵地的将军，即使孤军奋战也要拼尽全力。 小伙伴们的身体累垮了，看到他仍然认真的样子，都笑着前来拍拍他的肩膀。一个男孩从口袋里掏出几块缤纷的果糖，他们一人分一块，还特意留出一块榴莲辣椒味的放到他的小胖手里。 小胖剥开糖纸，把糖塞到嘴里，舌头抚摸一圈，脸色瞬间变得比糖的颜色还生动。 “呸”一声，小胖子一口把糖吐在地上，糖摔得粉碎。 “你坑我！”小胖子吐着舌头，含含糊糊地冲伙伴说道，“再给我一个。快点！” 他的小脸在风中通红。 那个伙伴留下了另一颗同样口味的，又给了他一颗草莓味的果糖，小胖子含着糖，满足地扬起嘴角。 “唉？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事了呢？”李永琦心里疑惑地想着，“唉，大概是时间太长了吧。” 李永琦不知道他正在干什么，也读不到自己正在思考的什么，只是被自己内心中他也不晓得的执念牵着走。 在无边的奇怪的意境当中，李永琦渐渐适应，顺从自然，忘记了最初的意识，唤醒其记忆中之浮光掠影。在溪流般迁移变换的意境中随波逐流。 第四十一章 热量散失 李永琦不断地在玄幻的意境中交集徘徊，渐渐找回了曾经的自我。一件件在往日被视作无价之宝而后又因琐事蒙上一层厚重的土灰的珍贵记忆，在这时被一件又一件地发掘出来，拂去尘土，品味多年未变的经典的味道。这感觉久违而又不舍。 李永琦看着树下的奶奶。奶奶正望着小空地上的那几个孩子，一个个生龙活虎，可能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玩的什么，反正蹦蹦跳跳的看着都好。李永琦的奶奶眼睛笑成两条缝，乐呵呵的表情中充满了幸福感。 李永琦继续往前走着，他沿着镇口的大街往镇里走，往他的房子的方向走去。 前面的一个十字路口，李永琦向右转弯，明确着方向地走去。 突然左腰受到一下重击，他回过身来，定睛一看。原是小时候的自己，追着小伙伴飞快地奔跑。李永琦的小时候正是习惯低头奔跑，常常因为没看到前面的路而磕磕碰碰。那个小胖捂着额头，李永琦此时也感觉额头上血液跳动，传来隐隐的痛。 “给我！”小时候的李永琦发出尖锐的呐喊声，踏着稳重的脚步，裤脚上溅满土灰，带起一阵远去的风。 “把青蛙还给我！”小时的李永琦又一声呐喊，手伸向一个伙伴手里的铁皮青蛙。 “我想起来了！”李永琦脑海中闪过一道光。他的铁皮青蛙是他的爸爸给他买的生日礼物，跟小伙伴们一块儿玩的时候曾蹭掉了漆。他还记得，青蛙被还回来的时候，青蛙背上留着小伙伴们用家里剩下的油漆蘸着草茎，画下的胖虎。就是《哆啦a梦》的胖虎。小伙伴说，胖虎的身材高大敦实，所以画起来简单。 他记得，他的伙伴们为了他的那只青蛙，有一个多星期，手上都沾着洗不掉的花花绿绿的油漆。 李永琦记得当时还没来得及感动，就对他们感到排斥。“我讨厌别人拿我东西。” 而且跟他平时的颈椎从上而下不能大幅度运动的第四关节比起来，现在的脖子好像更加灵活轻盈。 “我的腰刚被撞了一下，但是好像不疼！”李永琦回过神来想道。 他记得那只青蛙端在手里沉甸甸的，比铅球还结实，被摔摔打打这么多次也只是蹭掉了棱角上的漆。 转眼间，一个伙伴拿着弹弓，青蛙坐在弹弓托上。一声清脆的巨响，青蛙越过揽过天空的电线，窜过互相交错的树枝，俯冲钻过晾衣杆下，直冲小胖子的脑袋。 李永琦见了，连忙起步冲向流星一般的青蛙。 小胖子目光仍指向地上，显然在发愣，没有看到飞来的青蛙。 “啪嗒”一声，小胖子的头被铁皮青蛙踩了一脚。青蛙跳到地上，安然无恙。 而此时李永琦的头好像被重击了一样，两眼间群星闪烁，翻江倒海。头顶像是被雪橇压过一样，感觉头盖骨要被压出两道车辙一样的痕迹。 眼前随之浮现起似曾相识的场景。李永琦独自一人在自己家的客厅里，将铁皮青蛙上好弦，一屁股蹲下，将青蛙放到地上。青蛙一蹦一跳远去，李永琦看着青蛙背上抽象的胖虎画像，随着青蛙一蹦一跳，看得几乎入了迷。他也想像铁皮青蛙那样轻盈自在地蹦跳。 眼前又是烟消云散，他睁大眼睛，努力地看清周围的环境。 “课桌、讲台、同桌……前面的老师是谁？好像见过。哦！安老师！”李永琦此时发现，他已经走出了意境。 “这里是。学校！我记得我在学校上课。我要全神贯注努力听课，是不是又过于沉浸了？莫非真是姚顺懿说的‘梦境空间’？不行，我今天中午要找他好好问问。并且好好休息，听了两节课，肯定很累。不好好休息下午就会精力不集中的。” 正当李永琦把一切东西都打算好，下课铃清脆地敲响——到了吃饭的时间了。但是李永琦回过头来一想，虽然觉得自己在全神贯注地听课，可是要说老师上课讲的什么，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同学们在安老师宣布“下课”后几乎同时站起身来，缓慢有序地向门外迈去，但从他们的脚步的节奏和力度上能读到他们饥饿空虚的肚囊和恨不得吃尽一切山珍海味的急切的心情。 面对这种情况李永琦自然也不能落后，先放下心中那个不解的问题，站起身来小心地向前凑去。 经过一系列的化学反应，放出的热在冷静后慢慢散失，不与刚开始交往并开始了解对方时的那般热情与兴奋相同，开始投入学校中繁忙奔波的生活中。 “前面的人怎么不动了？”李永琦不由得踮起脚尖向无尽的前方张望。同学们看着都很着急，不想在这里耽误休息的时间，有的开始着急地跺起脚来。 比起他们来，李永琦看起来就“外向”多了，他开始自动悄悄地指挥起缓慢蠕动的队伍。 “咳嗯。嗯！嗯！嗯！咳嗯。”李永琦的嗓子得知有拥挤的人群也变得浮躁起来。不停地用干咳清理嗓子。 “你别乱挤！谁都走不了。” 李永琦看到自己旁边比自己高一头的同学踮着脚向前探望。而自己却没法探个究竟，心里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悄悄地被人流向外挤压。 李永琦皱紧了眉头，尽力地撕扯着嗓子喊道：“都往前走！” “唉！同学。你往前走走，你那边空大。同学！你别动，要不谁也走不了。后面的别挤了！”李永琦轮番指挥着，轻皱着眉头，有条不紊的样子，似乎再加一顶专业的帽子，他就是指挥员了！ 这番模样是帅呆了，李永琦看着周围同学投来的眼神里有一种崇拜和谦让。李永琦顿时觉得自己是个睿智的指挥家。 接下来就是见证结果的时刻，看看李永琦的指挥有没有奏效。 看不到出口而不断地前行，让体重不占优势的同学自然地掠过出口，来到走廊的尽头，焦急地回头。门口更拥挤了，同学们不断向前拥挤，前面的同学缓缓蠕动，甚至出现“回流”。 李永琦不再想说什么，这证明他好像没有出色的指挥才能。不过，他想，没事！小问题，无伤大雅的！ 他随即意识到，每当观察着前边，就无法顾及后面，前面同学要行走的方向，就不适用于周边的同学——他没有站在宏观的角度。 过了几分钟，人群恢复正常并来到餐厅。李永琦买了三菜一饭一汤来到座位，满足地吃完了饭。 午休前的场景跟往常一样，同学们自觉有序地做好准备，准时午休，没有老师的一点督促。 李永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闭紧双眼，心无杂念，努力了好一会儿。兴奋地睁开眼。“一定是做梦了吧！” 眼前熟悉的床架，浮躁的吊扇正在轮流给每个人送去一丝清凉，眼前漂浮着睡眼的惺忪，眼角掉出两粒眼屎。 “这是失眠了吗？” 第四十二章 瞒众之隐 “怎么会这样？我努力听了一上午的课，中午怎么睡不着了？这不应该啊。上午精力集中了这么长时间，沉浸了这么深层的意境，中午不应该是一躺就睡着吗？中午要是睡不着，下午的课该怎么办啊？” “哎吆。” 李永琦无奈地在心里叹一口气，翻过身去。顾不上被突然压在身下的毛巾被，也不管被卷起边缘来的棉褥子，李永琦心里只想快点儿睡着。 “阳光轻柔地洒在小溪旁边的草地上，暖风轻柔地抚来，像是给我们盖了一层薄被。我们的四肢在间息的鸟的歌声中变得柔软。阳光好像轻盈地洒在我们心里，甜蜜地进入梦乡……”他在心里努力地默背着从网上看到有关催眠帖子上的序言，只想快点儿睡着。 比起身体上的，他的心里仿佛有一个更棘手的事情等待着解决。他要离开一段时间，要暂时离开这个校园，让他的童年更加圆满无怨。而离开校园现在对他来说是一种遗憾，只是迫不得已的暂时分别。 李永琦执着地双眼紧闭，恨不得马上就沉浸梦乡，将所有的事情抛至脑后。而且刚才背了一段帖子，大脑更加兴奋了，眼前的景象更加明亮，他只好着急地大叹一口气，紧接着发出两声为疏通嗓子的“咳嗯”声，来缓解心中的急躁和阻塞。 周博洋突然向右侧翻身，脸朝着墙。他刚刚进入浅层的睡眠，而被一声震耳的响声弄得睡意全无，恨不得把盖在身上的毛巾被撕成两半。 周博洋不是唯一受影响的，而是反应最明显的。午休开始二十分钟，睡意没有丝毫增加。时间就这样悄悄溜走了。这就像渐渐走进一片宁静的树林，而突然被一只手拽着校服上衣的后领子，一下拽到了自己刚开始走的地方。他们的内心，此时是无助的。 李永琦没有顾及自己舍友的反应和状态，接着为自己的事情发愁。 “该怎么说呢？”李永琦辗转反侧，不知如何是好。而且现在的心情更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不安得睡不着觉。 时间渐渐流逝，短短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王龙泽进入了轻度睡眠。傅茂森入睡得最早，打出轻微的鼾声。曹宇琮身子趴在床栏杆上，迷迷糊糊睡着。姚顺懿躺在床上，被李永琦的咳嗽声刺激得神志清醒，亢奋了整个午休。 起床哨声吹响，李永琦瞬间从床上坐起来，瞪大双眼，好像找到了前方的光似的。 神志起来了，肉体还需要一点苏醒的时间。在清净的环境中，四肢渐渐地有力，朦胧的睡眼不舍得睁开。只想着，这样安静，真好。 “起床了！”李永琦一声大喝，回声立刻从走廊尽头传来，响彻天际。同学们的身体像是触电一般地腾坐起来，额头上立刻布满了汗珠，感觉自己像是跑完了五十米冲刺。他们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睡过觉。 “你在干嘛？”曹宇琮半睁着睡眼问道。 “起床了！”一声仿佛河东狮吼，气冲斗牛，“吹哨了！没听见吗？” 李永琦说完，转过身来整理自己的内务。其他同学的心情平复过来之后，也开始整理自己的床铺。 李永琦整完内务，拿起水杯，到门口的地方发出一声“咳嗯”声，垂着步子走开了。 没错，他在一个瞬间想通了他的心事。 “不过，中午我一点也睡不着，是怎么回事？”李永琦又不解地在心里疑惑道。 下午第一节课是地理课，是薛老师的主场。薛老师和平常老师一样，开学的第一课，最重要的就是给同学们讲解以后学习地理的要点和方法。磨刀不误砍柴工，如此以便在未来能够主动地学好地理。 李永琦双手托着腮，双眼紧紧地注视着薛老师在课件上的鼠标，观察着一切鼠标所到之处的周围，十分认真。 薛老师讲课的标题叫“与同学谈地理”，主要是吸引同学们对于地理的兴趣。 “我们jn市按照bj时间的中午十二点，太阳也几乎在头顶，这是因为jn市的经度和bj市相差不大……”薛老师粗略地解释着生活中的一个个地理现象。 “唉，明天就要走了，一走就是好几天。真舍不得。”李永琦从薛老师的讲解中的字眼联想到自己的事情，不过转过来一想，这是自己儿时钟爱的梦想，如今自己凭着它一路走来，不断成长，克服困难，现在因为自己的挚爱，走到现在。他想过，将要带着他的挚爱，走向更远的未来。 地理课结束，李永琦没有听到下课铃，恍恍惚惚坐在座位上，不断思索琢磨。他在上课之前跟他的爸爸通过电话，短短四分二十秒，他的爸爸在电话那端同意他的抉择，并且说到时会来接他。 李永琦心里的一方面放了心。他一抬头，看见同学们来来往往，才知道已经下课。离开的时间要提前到今晚，现在事不宜迟。 李永琦慢慢来到薛老师的办公室里，见到薛老师在埋头备课，羞涩地走了进去。 “呃。老师，我今天晚上可能要走……” 李永琦话未说完。 “你爸爸跟我说了，你放心去就行了。我知道你热衷于这个运动。以前拿过不少奖，是吧？”薛老师转过身来，他好像知道李永琦的心思，正在帮他放松心情。 李永琦默默地点头回应。 “你的这个特长是很有特色的。你到了高中，可以作为特长生的，你知道吧？” 李永琦默默地摇了摇头。 “咱们班还有一个特长生，张佳怡。她是舞蹈特长生，所以每个大课间都不和我们一块活动。她要去参加舞蹈社团。你的特长在你入学的时候也给你加了不少分，但是这个特长在学校里得不到提高，学校里的质量也不是很完善，所以我鼓励你多往外走，开阔眼界。” “今天晚上你就回去，好好为比赛准备，为我们学校争光。虽然耽误这几天的课程，但这个事情对你来说很重要。这个课我们一个星期之内补回来，就算补半个月，你这次也值得。上课认真听讲，下课让身体放松放松。我觉着你的接受能力，补起课来应该不费劲。明白吧？但是有一点，不能依仗你的特长来欺负同学。” 李永琦爽快地点点头，在薛老师的命令下离开了办公室，感觉身轻如燕，实在是没有什么比现在更愉悦的了。 下一节课是历史。历史老师姓名聂芸梅，是个年轻的女老师。她带来了全新有趣的历史课堂。李永琦的心中不能平复，欣喜之余，用中性笔在历史课本扉页记下了老师在课件上停留时间最长的历史学习要点。 整节历史课过得不快也不慢，在李永琦的间歇性期待中过去。 薛老师走了过来递给李永琦一张写满字的纸条。李永琦仔细一看，是一张请假条。 “你到三楼的教导处，找老师给假条盖印章，再回来收拾东西，要不然假条无效。” 李永琦连忙接过假条，向三楼跑去。 三楼的正中央，就是教导处。教导处里面都是督察组的老师在办公。李永琦进去之后，在请假登记表上登记。与此同时，老师盖好印章，李永琦拿着假条就走开了。 校门外，一辆熟悉的闪光的黑车停在校门口马路的转弯处。驾驶座的车窗渐渐落下，是那个熟悉的面孔。 李永琦来到门卫处，突然向他的爸爸招手。 李永琦的爸爸注意到后，下车来到门卫处。家长签字后，李永琦走出校门，呼吸到了校外的空气。 “走，先去赛场签到。”李永琦的爸爸斩钉截铁地说。 车子发出一声沙哑的轰鸣声，李永琦奔向目标的方向。 第四十三章 新的方向 李永琦瘫坐在爸爸车里的后座上，好久没有享受过这么柔软的座位了！深呼吸几次，感受到的是弥留在车里的尼古丁的味道。回过头来，后窗映出的是学校教学楼的背影。想到下一节课同学们要上书法课，而李永琦没能和同学们共同分享开学第一课的欢乐，他的心里有点小小的遗憾。 李永琦的爸爸坐在驾驶座上，目视着前方，问李永琦道。“你这次回来，带作业了吗？” “啊？呃。现在刚开学，没有作业。” 李永琦回答爸爸的问题显得有些生涩，结结巴巴说不成话。 “这一走就是好几天啊。那你学校的课呢？怎么办？” “薛老师说找同学给我补课。” “哦。这样啊。”李永琦的爸爸点燃了一支烟，落下车窗，吐出第一口白烟。 “那个比赛没有提前和你商量。昨天上午接到那边的通知说今天晚上要去签到。这能不能去比赛其实你心里也不能确定，挺纠结的。尽管两个月之前，赛程确定，咱心里已经推测出大概，但是他们委员会内部改革得厉害，闹得人人心里没谱。这两天我想和你取得联系，但是你总是不来电话，幸亏今天中午你给我打了个电话，才能确认。我要是托薛老师给你带话，消息传达起来就困难多了……” 李永琦一边认真地听着，一边将视线投向窗外。 他心里都了解，这次参加的是私人举办的相扑锦标赛，举办者是来自日本的慈善家东野英次郎。他深知相扑发源于中国，是一项高尚而震撼人心的运动。他一定要带着相扑来到出生地，接受来自故乡的最纯真质朴的魅力。 李永琦问道：“那比赛的时候，我们的安全怎么办？” 李永琦的爸爸说道：“已经给你入保险了。日本那边在接到你参赛的消息之后，也给你入了保险。每个参赛选手都这样。” 李永琦又陷入了思索：“功夫不负有心人，自己从小坚持着自己的梦想，尽管有挫折，但总是有进步。”尽管一摞一摞的奖牌在墙上的钉子上重叠悬挂着，荣耀证书在床底摞了一尺高，五花八门的荣誉、称号都称不上口，但这些都代表着他的爱好。还是被星探偶然间发现。真的是太偶然了。那一句“是金子总会发光的”，给了他不少信心。 李永琦又发问道：“咱们去哪签到？日本横滨吗？” “当然在中国有赛场了。到比赛场地签了到就回去，明天正式比赛。”李永琦的爸爸顿了顿，随意地问道，“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李永琦的爸爸尽管看李永琦从小取得那么多成就，但这也不能说明一切。他一直为儿子的安全担心，如果受了伤，伤痛的罪是要他自己受的。虽然从小他都是笑傲擂台，身子骨无一瑕疵，可谁能保证他在最紧张的时候没有突发状况？毕竟这是自己的大胖儿子啊！作为长辈，谁不心疼自己的儿子跟别人身体碰撞？ 可是，既然李永琦喜欢，就让他再做一次尝试吧。 汽车在一座矮楼前停了下来，李永琦父子下了车，同步迈进门口。头顶上是一个五六米高的顶棚——从外面看，以为是有两层的矮楼，进来一看原是一层楼。 一条通道直伸向大楼深处，直到一座两尺多高的擂台躺在一圈可移动式的台阶中间。 接到通知的选手大部分在上午就已经来过了，所以下午的赛场显得几分冷清。 李永琦环视周围，在这条不太狭长的走道旁见到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子，瘦小直立的背影映入李永琦父子的眼帘。 男子转过身时，鼻梁上那副金色眼镜闪耀着亮光，留着两撇小胡子。不难肯定，这应是这次比赛的主办方，东野先生。 东野英次郎见到二位，向前十分有韵致地踏着步伐来到李永琦父子面前。 “hello？”二人握过手之后，李永琦的爸爸尝试着用英语跟他沟通。 “你好，鄙人东野英次郎，请问二位需要帮助吗？” 东野英次郎面带微笑地说出一口流利的汉语，尽管带有个别的下坠音作干扰，但是整体差强人意。 李永琦的爸爸说道：“你好，我的儿子李永琦刚从学校里出来，来这里签到。” 李永琦显得有些羞涩，不知该说些什么。或许是太长时间的原因，参赛交流这方面总是有些生疏，找不回小时候在赛场上蹿下跳的感觉了。 东野英次郎好像意识到李永琦的羞涩，将双手轻轻搭在李永琦的双肩上，理平了他的衣领，和蔼地说：“小男孩虎头虎脑的真可爱。” 东野英次郎随即说道：“签到的地点在不远处，请随我来。”他转过身去，带领李永琦父子来到一个工作台旁边。 那工作台看上去挺像样的，但那实则是几张大桌拼凑而成的台子。 此时没有多少选手在登记，赛前的准备任务仍很艰巨。 李永琦在其他两位比赛选手的后面排队等候。东野先生在安顿好他们之后就走开了。 前方一缕眼神投射进了李永琦的眼睛，那是一缕来自对手犀利的眼神。李永琦看他的双腿总是自然地分开，仿佛扎根在地上，穿着一身相扑装，看上去跟李永琦差不多年纪，但从他身上看出的对相扑的那份痴迷远远强于李永琦。 他的厚实的脊梁不断向外传递温热，使得李永琦越看越心急，感觉皮肤正渐渐被烤焦。 “不如去售货机那里买瓶水吧。”李永琦将水一饮而尽。见附近走来一位保洁员，便向前去，把空瓶甩进簸箕里。 “小朋友，扔垃圾的时候轻一点，否则会弹出来。” 李永琦听到熟悉的声音，猛然抬头一看，竟是东野先生！只是鼻梁上没有戴眼镜，又穿了一身保洁专用的工作服。 “叔叔，你怎么做保洁工作啊？”李永琦好奇地问道。 东野英次郎简单地微笑着说了两句：“我主办的赛场由我来负责，维护赛场清洁是我们的一项职务。”李永琦看着赛场已经一尘不染，东野先生也同样看着，说完便离开了。 直到那位选手在登记台前神气地站立着，他的父母——或者说他的监护人，将登记信息仔细地写好之后一起离开了。 李永琦的目光紧紧跟着他的背影，直到他离去。 李永琦在签到台上仔细地审查着每一项要填的信息，仔细地写得一字不错，随后便跟着爸爸离开了。 沿着走道，李永琦听到旁边传来一阵阵金属碰撞的声音。李永琦转头看去，那个维护金属看台的人身着工装服，背影却跟东野先生相似。 李永琦不禁在心里疑问道：“他刚才又去换工作服了？他到底有几套工作服？” 第四十四章 角逐和情窦 走出大门，李永琦上了车，向家的方向驶去。 听从赛场值班的专业老师的建议，他现在最需要的不是能力，而是精神。养好精神，调整心态，自然就不会太差。 “她在学校不知道顺不顺利。”李永琦从军训起内心初绽，为一女孩。梳理着学校规定的一指长的短发，鼻梁半高，小嘴玲珑红润，长得清纯可爱。 李永琦平时很少见到她说话，常看到的是她清秀的背影。 “你的书报呢？”李永琦的爸爸的问题打断了李永琦的思绪。 “啊？应该放后备箱了。”李永琦记得当时他把水壶一块扔到后备箱时发出的叮当声。 “那咱就回家，你妈为了你这次比赛激动得不得了。” 李永琦迈进家门，他的妈妈在餐桌上摆满了生肉片、蘸料和树桩一样的牛肉。 李永琦的妈妈见李永琦回来了，停止了手上的工作，飞奔出来，手轻轻抚摸着李永琦的面庞，眯着眼笑。用手抹去了李永琦满头的汗珠。虽然李永琦的小脸仍然肉乎乎、红通通的，但是李永琦的妈妈觉得儿子快要形销骨立，心里一阵疼痛，连忙把李永琦请到餐桌前，拿起事先叠好放在餐桌上的手帕为李永琦揩汗。 李永琦妈妈又忙活了一阵子，终于可以开饭了。 “你吃这个。” “妈！这是生的牛肉！” “你先尝尝，不行我给你煎煎。” 李永琦记得他妈妈从来不吃生肉，更不允许它们上餐桌。 吃完晚饭，李永琦在他妈妈的督促下早早地睡了——就连在被窝里偷看网剧的时间都没有。 当天蒙蒙亮，几缕阳光掺杂着灯光反射向天空时，李永琦的爸妈突然被巨响震醒。 “地震了？”李永琦的爸爸刚醒来，神志不清醒。 李永琦的妈妈索性走出去一探究竟。 “孩子，这才几点？你起来热什么身呀？披上毛巾被，别冻感冒了。” “我是不是该去比赛了？”李永琦按照训练动作张开双臂锤击胸口后说道。 “天还没亮呢！比什么赛啊？”李永琦妈妈诘问道。 “行了。我先带他去赛场，让他在那里训练。”李永琦的爸爸此时起了床说道。 李永琦听了兴奋地换上相扑用的布带。李永琦的父母二话没说，立即带着他来到签到的地方。 东野英次郎先生在门口接待参赛选手，突然兴奋地叫道：“李永琦你来了！” 李永琦打过招呼之后走进大门，里面还有三个选手在热身训练。李永琦大摇大摆地走过通道，在一旁的座位上隐秘地练习稳步，静静地观察着擂台上上窜下跳的对手。 太阳逐渐爬过东边的摩天大楼，络绎不绝的观众几乎要挤破了门，在东野先生的领导下井然有序地就座。 一阵喧哗过后，全场瞬间静寂。周围一片黑暗。一缕缕的微光相继游走到擂台的中间，有一种万剑归宗的感觉。 擂台中间渐渐显露出一个人影，像是一个斯文的绅士。像是太阳慢慢升起，东野先生站在擂台中间的圆圈上，接着台下响起了欢快的掌声。 东野英次郎拿起话筒，从他的另一只手升起一面五星红旗，用抑扬顿挫的声音说道：“尊敬的朋友们，大家好。今天我们齐聚一堂，欣赏一个积极惊险的运动——相扑！朋友们都知道，相扑发源于中国，秦汉时期叫角抵，在中国古代的南北朝到南宋时期就叫相扑，现在流行在日本。我此行的目的是让这一传统文化来到它的故乡，更加全面地欣赏中国文化的魅力。学无止境，让我们抱着谦逊的态度，学习的热情，把传统文化发扬光大。” 开场词结束，台下为这热爱中国的友人鼓掌。一位位高大魁梧的相扑选手下半身用遮布遮掩，结队从台后走出。 李永琦的爸爸在后台看到了李永琦的身影。 紧接着全场的灯同时点亮，一瞬间，整个比赛现场亮如白昼。 中间的擂台，倒不如说是一个有护栏的圆台，是一个直径四米五五的圆圈。 选手们都是根据重量级别匹配。 东野英次郎在周围撒了一圈盐之后，第一组选手——两个高壮的选手，对抗不下。 而李永琦在第二组，与他对抗的选手早已在后台一端等候，自己也迫不及待地到后台另一端与对手面对面。 第一回合，以一人踉跄出界而告终。 李永琦与对手同时走向凸台。按照相扑的规则和礼仪，二人双脚分开深蹲迫地，双手像展翅一般拉开，一张一合，如此几个来回。听说这是在声明：“我没有武器！” 二人走到台中间，彼此行礼。 李永琦看着这人面熟。 “这。好像在哪见过。这身服装。”李永琦仔细地回忆着，“一样的场景，一样的眼神，一样的压抑感。哦！他就是昨天在我面前签到的那个人！我记得看过他的名字，叫……曾。澄楠！曾澄楠！这么巧。” 李永琦还是不缺底气，见曾澄楠蠢蠢欲动，自己保持深蹲动作，压低自己的视野，以不变应万变。 而曾澄楠看上去和李永琦一样，岿然不动，可是李永琦感觉得到，在他因惯性而静止的肌肤下面，是不断晃动的筋骨。 李永琦右脚靠后，前脚掌着地。曾澄楠即将进攻，而他并没有察觉到李永琦的小腿已经暴起青筋。 曾澄楠奋力一跃，似乎使出全身的力气，腾飞在空中。李永琦连忙将上身抵上去，倾斜到就要摔倒的时候，就立在那里。这样不会因为重心失衡而歪倒，也只有这样，才能抵制这样比他还高大的身体。 李永琦的脚下还是站得稳当，随之双臂叠在身前，小腿不断发力，拱向曾澄楠的肚子。曾澄楠双脚未着地，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抵制着他。当离边界越来越近，几乎只有一足之远时，曾澄楠一阵发力，牵制着李永琦的肩膀，侧身着地。 李永琦站稳脚跟，挣脱了牵制。 观众们都为这两位的选手捏了把冷汗，同时又为他们的勇猛欢呼。局势又陷入僵着，观众席上响起如潮的掌声。 第四十五章 信仰 李永琦和曾澄楠两人各占圆圈半边。 刚经历了跟对手的第一次较量，心里都有不小的触动。李永琦心里更加冷静，尤其注意着曾澄楠的脚步。 没沉寂多久，曾澄楠又一次发起进攻，比上次更加坚定勇敢。 李永琦原本后置的右脚连忙踹在右边的空地上，向左边一闪，右肩膀撞到曾澄楠的胸口上。 这次扑空，在曾澄楠完全是意料之外，踉跄几步，终于在圆圈线边沿站稳了脚。李永琦这时缓过神来，两步迈上前，一掌推在曾澄楠的背上。 曾澄楠向前倾倒，双手撑在地上。 按照规则，曾澄楠超出界限而战败。 李永琦首战大胜！ 台下响起响亮的掌声！ 两位选手下了台。在后台，李永琦的爸爸激动地给了李永琦一个欣慰的拥抱。 李永琦的爸爸说道：“我都没想到你这场会赢！！这次你绝对不占优势！按照薛老师的建议，心如止水，还真克制了心情急躁的对手！” 李永琦的爸爸的话停不下来，仿佛在这后台，高兴的只有李永琦父子俩。 “你赶紧休息，为你下一场做准备！” 李永琦果真打起精神，一路过关斩将，仿佛足球赛场上的“帽子戏法”。 “爸，下一场得到下午了。” “那也好好休息，恢复体力。这次比赛规模比较小，你这次初赛应该没有几轮，但对你们来讲就已经消耗了很大的体力了，你在这里好好休息，不能耽误比赛……”李永琦的爸爸滔滔不绝地讲着。 李永琦从他爸爸给他带的比赛物资包里翻出了自己的手机，连上无线网络，在搜索词条中小心翼翼地输入“东野英次郎”，搜索出的内容中，没有显眼的照片可以判断是否为他本尊，而在资料中显示的“爱华国外友人，学者……”李永琦可以臆断，因为他时常注意到贴在他的西装前的板板正正的五星红旗。而且他的发音十分讲究，就像从小在bj长大的外籍友人，必要时自带着自然的儿化音。 这次比赛的布景和规则还是有所讲究的，这点李永琦可以看出来。这一点就可以叹为观止。 李永琦在网上看到东野先生几年前写的一篇文章，全篇自主用汉语编写。他对中华文化的热爱程度不言而喻。其中有致敬屈原先生的“路漫漫其修远兮”的对现状的客观分析，也有“吾将上下而求索”的决心毅力。尤其是膜拜庄子“天之苍苍，其正色耶”的逍遥思想，李永琦实在是不好理解。 李永琦索性走进休息室。这里有两排宽敞的小床，可以使相扑选手的身躯彻底放松。看这床比实心的还结实，李永琦再也不怕自己的腰膘无故地垂悬着，也再也不用考虑床的高低匀称。 李永琦这一躺就躺到了下午，他的爸爸接收到比赛通报，来休息室里叫醒李永琦。 李永琦隆重地淋浴之后，就要与再次匹配的选手台上较量了。 又一次站在高凸的圆台上，一抬眼，眼中一个白皙的身躯。李永琦看他身前的遮布上明显的星条旗，这是个美国家伙。 短暂的准备和行礼之后，互相张开双臂照应。 “e on，loser.”他轻微地用嘴唇挤出几个音。 “什么意思？”李永琦见对方说话，便不犹豫地问他。 “can''t he understand what i said?what is he fucking saying?”他在心里问道。 李永琦心理琢磨道：“他瞎说一堆‘天方夜语’，听起来不像在夸我，还是得让他见识见识。” 白人率先发起进攻，双脚被甩在后面滑翔在半空中，双臂张开，似乎想把李永琦推向边界。 李永琦见眼前足够的高度，便直接钻到那家伙身旁，身体抵了上去。 那白人踉跄几步，冲出圈界，顶到护栏上，肚皮受弹力绳撕扯，感觉内脏已经被揉碎，瘫在地上。 李永琦果真速战速决！ 那家伙受了内伤。李永琦却看他的身子并不结实，而是虚胖，就算真的冲撞也没有多大的力量。活生生一个弹出的安全气囊！ 众人上台将美国选手抬下台去。李永琦在一旁注视着，毕竟是一场相遇。那个美国选手从人们中间的空隙中抬起手臂，仿佛是要向李永琦致敬，然而下一刻又泄了劲，手臂又垂了下去。 李永琦愣在原地，一直注视着他远去。 下一组选手即将上台比拼，李永琦也面临着新一轮的匹配。 李永琦回到后台，见他的爸爸已经将李永琦在台上的精彩一刻拍成视频。 “爸，这不要随便发。”李永琦小心地劝说道。 李永琦的爸爸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不发，就是留个纪念。” 李永琦在台上耗费了体力，自然要休息。回到休息室里，还是那个熟悉的床位，躺下之后，睡意也来得比在学校时快多了。他躺得踏实、安静、宽敞。 李永琦隐隐约约地在梦中看见爸爸一遍遍地叫着自己，半睡半醒着，醒来发现还是那个熟悉的身影。 “李峰？”李永琦在心里默念着他爸爸的名字。 睁开眼，还真是爸爸殷勤地送来晚饭外卖。是一大盒酸菜肥牛寿司！ “为什么不是西红柿炒鸡蛋？”李永琦在心里数叨着。可是肥牛寿司是恢复体力的佳品呀！李永琦尝了一口，感觉味道还不错，不知不觉盒子已经见底。 “现在是下午六点二十六了，比赛是晚上八点半，这两个小时……还是休息吧。不需要短时间提升能力，只求发挥稳定。” 李永琦无聊地躺到床上。 休息室里的无线网络可以连接，但这是日本的无线网络。一进到网页里，全是跟火星文一样的字符。什么实名认证，短信验证码的，一个也看不懂。虽有少量的中国字的元素在里面，应该可以联通，但是李永琦看起来还是云里雾里。不敢点击任何一个按键，生怕手机中了病毒。 “这也许是东野英次郎的疏忽吧。”李永琦推测道。 李永琦翻过身，四肢疲软，无聊地跌入梦乡。 “谁在拍我？走开！”李永琦在梦中隐隐约约感觉受到袭击，一睁开朦胧的睡眼，又是他的爸爸！ 不知道李永琦刚才想到的话语有没有被说出去。总之在意识中，这一切都发生过。 “快！七点五十了！赶紧去准备！”李永琦的爸爸连忙督促道。 李永琦迷迷糊糊进了淋浴室。温水亲吻着肌肤，李永琦一下子清醒过来。身上打理干净，换上相扑装，郑重地迈向决斗的擂台。 对手强大的气场已经使全场寂静。 第四十六章 尊严!一鸣惊人! 二人分别站在圆台的两边。 对手高大的身躯完全遮挡住了来自对面观众席投来的灯光，李永琦的心里为之一震。 “这个对手看起来不好对付。”李永琦看着他朦胧的嘴脸，心里凉飕飕的。他感觉全场的灯光从来就没有这么阴暗过，他看不清对手的面貌。 这也不愧是两次晋级，与李永琦匹配的对手了。 李永琦脚下开始躁动不安，几次想寻找对手的弱点。 对手无动于衷，仍然半蹲在圆台一端不动，准备以不变应万变。 跟对手比起来，李永琦的身格就显得弱小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像上一个美国选手一样，或者是威震四方的能力者。 对手突然发起进攻，李永琦再三用双臂抵挡，几经辗转，两人又重新对立在圆台的新的两端。仿佛台上要是体重不平衡，这台子就要陷下去似的。 此间，万束光芒洒在对手脸上，李永琦瞬间看清的他的真实面目——黄种人的嘴脸，黄种人的皮肤，黄种人的发色——如果不在意料之外，这应该是来自亚洲的选手。李永琦的表情在对手眼里变得模糊不清，大概是李永琦的后背挡住了两盏聚光灯，从对手的眼睛中，反射出李永琦的面容。李永琦第一次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空洞和无助。 李永琦快速打量着对手，看似普通的身高却不可估量。 “我的胳膊让他拍得真疼！”李永琦心里想道。争取来不到一秒的时间，用余光瞥了一下自己受打击的部位，果然红肿了一块！像是富士山。 “他还来真的啊！”李永琦心里揣摩着对手，感觉来者不善，“他一上来就要拼命，我一定要打起精神，不然就会被打败的。” 敌我双方重新拉开距离，各自占据圆台一方。 这对手看着比李永琦高出几公分，而对手的气场压制，直接让李永琦感受到了姚顺懿就在眼前一般的看不到对方头顶的压迫感。 此时场面太冷静了，冷静得就像李永琦和对手二人此时的心。 二人似乎有所约定地向前挺进，牵制住对方的臂膀，努力地将对方以自己为中心地做圆弧运动——这是需要惯性转换的。李永琦显然不占优势，从顶上俯瞰的摄像机拍摄的画面来看，比较显然，李永琦围着对手双脚走了一个明显的圆弧。 两人互换位置又重新隔台相望。 棚顶上的聚光灯一动不动，二人围着台子转了大半圈，两面庞碰巧在明晃晃的灯光下清晰可见。对手空洞的眼神里，李永琦总算读到了，空洞中带着一丝不屑，挑衅中带着一丝歧视，这是针对李永琦的眼神！只有李永琦能读懂的眼神！ “他在试探我的尊严？寻找我的底线？”李永琦心里坚定的思绪让他那大胆的猜测听起来就是真相！ 这一次次，李永琦的尊严不是被试探，而是被挑战！ 而强大的对手看到正在从他眼神中读取信息的李永琦，减轻了深蹲的程度，看起来比李永琦又高了一点。 “我就没有尊严吗！在圆台上，我就没有输过谁！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丧失尊严了！”李永琦心里沸腾着，“我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尊严。” 李永琦看到了，他并不好调整重心。 李永琦像原先那样走上去，内心显得淡定而滚烫。李永琦用双臂半围住对手的身子，双脚努力找回倒挂金钩的感觉，而瞬间转换到立定跳远的模式，双脚顶住实地。他已经把对手揽在怀里，这么快速的姿势，使得现场每一位都没有缓过神来。这一刻，是由他来支配的。 为了自己受伤的右臂，李永琦象征性地将对手的肩膀向左手边扭转。右臂上的肿块在聚光灯的照耀下闪着耀眼的反射光。 圆台一阵剧烈的颤抖，对手的身体被重重地砸在他自己的右臂上，疼痛感估计可以与自己右臂受的拍击相提并论。 由于对手强大的力量，李永琦不由自主地被对手倒下的身体拖向地面，借助惯性，一手撑地，一手倚着对手放在上面的左臂，自信地站在圆台中间。 现场的掌声空前地热烈。李永琦的心里也为自己庆祝，这回合前期处于劣势的他为了尊严充满力量，一鸣惊人。 倒地的对手勉强站起来，慢慢肿大的右边臂膀像一只正在充气的轮胎，他在众人的帮助下来到了自己该到的位置。 因为尊严，李永琦在众人面前一鸣惊人；而他也能有足够的动力，去拼搏战斗。 尊严正是给他力量的源泉。 东野先生从圆台一边走出。应该担任现场解说工作的他，与一旁的裁判，在比赛期间如果没有犯规动作，则一言不发，而是把宁静的环境给了台上的选手。 这次，东野英次郎带着选手们的荣誉来为他们祝贺。 比赛虽规模不大，但分量十足。东野先生先奖出一枚红润的铜牌，一枚闪着光泽的银牌。最后，他将分量最重的唯一一块闪闪发光的金牌，授予唯一的冠军——李永琦！ 在场的每一位又一次经历了掌声的洗礼。 荣誉证书在掌声过后接踵而至。颁发完毕，开始了庄严肃穆的升国旗环节。 全体向东立正，赛场上缓缓陆续升起中、韩、美三国国旗，全场响起神圣的义勇军进行曲，全场高唱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庄严地向国旗行注目礼，东野先生也唱着中国国歌，向国旗行礼。 在第二轮与李永琦较量的白人选手由于首先言语挑衅李永琦，被东野先生警告了。东野英次郎的坚持友谊比赛的原则，他觉得比赛最主要的就是接触不同类别的人，认识自己的不足，从而提升自己。 “人生就是要不断地学习，学无止境……”东野英次郎语重心长地对李永琦说道。他知道李永琦相扑水平非常高，但文化课的学习也不能因此而懈怠。 李永琦不屈的尊严得到了东野英次郎的欣赏。东野私下里在后台说，李永琦的意志就是未来相扑人的意志。相扑人就是要有尊严、有意志，屹立不倒，慢慢成长。李永琦的爸爸听得只好在一旁点头微笑。 收拾完一切，走出赛场大门时，夜市都已经摆开，热闹非凡，人们在街上吃喝玩乐。没有油烟弥漫的街道才是最纯真的。 “这时候她已经开始洗漱了吧……” 这栋两层高的矮楼，在繁华喧闹的大都市里并不显得起眼，但这里却是他坚定尊严、坚定自信的襁褓。 第四十七章 深情的凯歌 李永琦看着自己书包里手表上慢慢向十靠拢的时针，跟着爸爸上了车。 到了收费口，李永琦的爸爸毫不犹豫地要付停车费，看了一眼价格——六十四块钱！手顿时就慢了许多。踩离合挂档时嘴里还念叨着：“怎么不去……” 李永琦坐在后座，沉甸甸的荣誉端在手里，心里五味杂陈。不经意间回到家里，李永琦将荣誉给妈妈看过之后，安静地放在床底下一摞证书的最上面。不过他想，说实话，这是他拿过的金牌里最沉的一个。 李永琦的妈妈精心做了宵夜，李永琦简单吃过之后便上床睡了。 “不知道她晚饭有没有吃好。”李永琦担心道。 “赛不是今天就比完了吗？明天就没事了！我要回学校。”李永琦躺在床上自言自语道。 李永琦连忙下床来到他的爸爸的房间，急切地说道：“我明天要回学校。” “啊？不是后天的吗？你的状态调整得过来吗？还是不好，后天回去吧。” 在李永琦软磨硬泡之下，他的爸爸终于同意了。可是一想到第二天又要早起将近一个小时，多迂回十公里，睡意接着袭来，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静静地招呼着李永琦走开了。 李永琦又跑到他的妈妈的房间，如此一番请求。 他的妈妈十分淡定，说道：“唉。我看你现在也不累，精力正旺盛，明天回学校正好。明天早上让你爸爸去送你。” 说完，李永琦欢快地蹦回自己的房间，趴到床上瞬间入睡。 次日，天拂晓，李永琦拖着残存的梦境睁开眼睛，揉着自己惺忪的睡眼。想到今天要返校，瞬间精神了很多。 他叫醒了爸妈。他的妈妈弄了点早饭，将就着吃了。李永琦连忙跑进车里，等待着他爸爸到来。 李永琦爸爸迈进车门时说道：“唉，你之前收留的那只小猫啊……” 李永琦像是没听见一样，侧着脸望向窗外。 “你回来的前一天生了四只小花猫……” 李永琦仍是无动于衷，两眼张望着学校的方向。 李永琦的爸爸只好发动车子，向学校的方向进发。 到了学校，李永琦的爸爸看李永琦也没有听他讲话的心思，便什么也不说，停下车，解开车锁。李永琦拿了书包，推开门，拿着假条凭根，径直走进了校门，一心要看到她读书的身影。他的爸爸见李永琦步伐坚定，上学劲头正盛，就调头，原路返回。 初一十四班正在上数学课，薛老师害怕李永琦进去惊扰了同学们上课，便在门口等候。薛老师轻轻地推开后门，但还是发出“吱呀”一声，全班的目光投向了班里后排。题写着板书的武老师也转过头来。 李永琦的脸上洋溢着掩藏不住的喜悦和兴奋。同学们在李永琦离开之后听薛老师讲了一下关于这比赛的描述，都对这场比赛想象万分。这场比赛也因此在同学们的心中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教室里响起响亮的掌声，甚至有了些许的欢呼。薛老师见如此激动的场面，也听说了李永琦凯旋的喜讯，说道：“胜利归来。” 然而这一平静的话语在热烈的掌声中显得微弱，只有坐在后排的几个同学隐隐约约地听到，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地了。 然而这后半节数学课对于某些人来说十分漫长。但曹宇琮、姚顺懿和李箫、尹延润他们除外，他们只能认真听老师讲课，心中定下了戒律，而且对于薛老师刚才说的那句模糊的话，也就放在一边。 李永琦顾不得旁人激动的眼光，将目光投向那个安静的角落，一个苗条的伏案身影，也许她一边倾听着老师的讲解，一边奋笔疾书。 下课的铃声突然间打响，武老师也正好讲完了这一节课的全部内容，命令“下课”。同学们全体起立向老师说再见之后，好多人围住了李永琦。 李永琦刚刚打算着起身下位，然而迟疑了一刻，路都被同学们堵住了。 “让开，我往前！”纪时雨一声大叫，推开了旁人，主动地站到李永琦旁边，“李永琦，你那个比赛真是太赞了！” “他是怎么知道的我比赛的信息？又没有人告诉他……”李永琦心里想着。 李永琦拿起水杯，一旁的同学连忙让开一条路。 纪时雨连忙跟了出去，人群一哄而散。 “我是练击剑的，你是练什么的？”纪时雨殷勤地问道。 “相扑。” 纪时雨听了，兴奋地夸赞道：“相扑厉害啊！都是什么规矩？也是两个人搏斗吗？” “哟，纪时雨！” 十六班的女生秦雯和旁边几人与纪时雨擦肩而过。 纪时雨顾不得打招呼，将撒出去的目光收了回来。 尹延润在身旁走过，在走廊里，苗可心和曹宇琮正聊天，这些都入不得纪时雨的眼。他紧盯着向前迈步的李永琦。 “我的天，你这双篮球鞋不错啊，相扑穿这个肯定很给力！”纪时雨夸赞道。李永琦的双脚倒腾得让纪时雨眼花缭乱，不知道要紧盯着哪一只。 “比赛不穿鞋。” “什么？相扑竟然不穿鞋？你脚不疼吗！” 李永琦不再想开口。 纪时雨高调问道：“你说这相扑……” “你小声点！”李永琦一声喝住了纪时雨张扬的话语，不让他在这来来往往的人流里暴露自己的身份。 纪时雨尽量地跟了上去。 “你离我远点。”李永琦平淡地说道。 纪时雨看着也是不好意思，只好闪开了。 李永琦又看到了那个钟情的人，在饮水机安静俊俏的背影。他实在是不好意思走上前去无意间打扰了她接水。 比赛这一心事可以先放放，可是新的困难接踵而至。 他觉得此时需要一个关系熟识却距离遥远的人。 “我有几个朋友呢？”李永琦回忆着。 “对了！我军训的时候在餐厅打饭认识的！”李永琦一拍脑门，似乎找到了对策。 他接完水，迅速来到十五班——他班的隔壁班后门，一名男生迎面从班里走出。 他姓范，名文昊。 “同学，叫一下你们班的刘崇泽。”李永琦小心地说道。 范文昊点头同意，回到班里把刘崇泽叫到了班里后门口。 “刘崇泽，借我一顿饭。” 第四十八章 沉淀的溶解 “刘崇泽，我饭卡没钱了，今天中午借我一顿饭。”李永琦小心地请求着。 刘崇泽审视着李永琦无助的眼神和对他能够同意的期待。 “好吧，你吃什么？”刘崇泽为难地看着李永琦的眼睛。 “我跟着你，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刘崇泽暂时放了心，至少他不用一次性端两份饭，还面临着打翻的危险。 李永琦赶在预备铃打响之前匆忙跑回教室，心里顿时安分许多，心想终于午饭终于安定了。 李永琦心想，这次回校他的爸爸是要给他一点生活费的，可是在车上他的爸爸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没有听到。他不清楚他的爸爸在车上是在对他说话，还是在打电话。大休回家之前，剩下的钱该怎么支配？李永琦都没有主意。 他记得走之前的最后一顿饭，卡里的余额在打卡机上显示的是三打头的两位数，小数点后还有一个数字，在他记忆中浮光掠影。 他这几天新总结出来的经验：只要还剩不到四十块钱就不能再消耗余额，赶紧找到一个或几个有钱人把生活费先垫着。 “我还要买零食呢！他们肯定不会借给我钱买零食！”李永琦猜测道。 下课铃打响时，同学们一齐面向教室后门。李永琦坐在班里居中的位置，有种种劣势。他不如坐在后排的，可以率先走出教室门，也不像坐在前排的，可以从前门走出绕到后门，也可以免受人流的挤压。 李永琦想到刘崇泽，连忙向后门走去。 “哎呀！李永琦你挤什么！”在门框边的雷欣瑜的胳膊突然被李永琦的力量挤压，传来一阵酸痛。 “起开！我有事儿！”李永琦没有回头，果断地冲出后门。 王天宇见到凯旋的李永琦，兴奋夹带着思索，喊道：“李永琦无敌冠军！” “刘崇泽！”李永琦一眼看出那个身影。刘崇泽的身影已经在李永琦的脑中机械刻画。 “快走。”李永琦拉起刘崇泽的手，奋不顾身地向楼梯下跑去。 刘崇泽双手抄在兜里，李永琦拽着他的小臂，穿梭一个又一个人群间的空隙。 初一是中午第一个就餐的年级。 李永琦飞奔到打饭窗口，回过头来问道：“你吃啥？” 刘崇泽犹犹豫豫地伸出手指，指向菜品角落里的那道黄瓜炒火腿肠。 “好。”李永琦一声回答，让刘崇泽感觉李永琦挺豁达爽快，跟李永琦交往应该是挺容易的事。刘崇泽不再那么讨厌李永琦了。 “阿姨，呃。我要两份儿。一份要这个。”李永琦一边说着，一边指向两道菜品，“另一份儿要这个。”接着李永琦指着刘崇泽要的黄瓜炒火腿肠。 李永琦拿过刘崇泽的饭卡，毫不犹豫地伸向打卡机。 “滴”的一声，最让刘崇泽紧张的时刻到了！只见打饭的工作人员在机器上不停地进行加法运算，几个一位数累计相加，最后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百四十多的余额活生生降到了一百零几。 刘崇泽不敢相信，在原地呆若木鸡，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头都没有心思再转动一下。 “走了！”李永琦回头招呼着刘崇泽，一手将他要的那一份饭端到刘崇泽跟前。 刘崇泽鼓起最后的勇气一睹李永琦饭盘里的菜——一份西红柿炒鸡蛋、一份土豆炖鸡，一块把子肉——不用管好吃不好吃，反正好看的菜，都成为李永琦的目标，一旁的一勺白花花的米饭却成了配角，显得渺小——可那毕竟是一份的量啊。刘崇泽的饭与李永琦的饭相差甚远。 刘崇泽并没有看出李永琦有任何愧疚的意思，他被李永琦领着走向吃饭的地点，到去两个不同餐桌的分岔路，才能分开。 李永琦不安心地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没有听进舍友说的一句话，不论说的什么。 李永琦扒了两口饭，猛然发现事情不妙，心里想着：“我花了他这么多钱他会提防我，然后我以后借钱就不容易了，这学期才刚开始，我以后缺钱了怎么办啊？” 李永琦再三思索，决定找刘崇泽套近乎，让他对李永琦放松戒备，把李永琦当做朋友。 只好这么做了，李永琦端着没吃完的饭，来到刘崇泽宿舍的餐桌。 刘崇泽他们的宿舍跟李永琦的宿舍一样都是七个人。 刘崇泽坐在几个同学的中间说说笑笑，李永琦根本无法坐到他身边。 李永琦的心里又想道：“怎么可以这样！他们坐到刘崇泽的旁边，我怎么坐？他们真不替我着想，还要我来说他们。” 李永琦小心翼翼地落在最边上的板凳上，看仅有一人之隔的刘崇泽并没有发现自己，心里一阵焦急。 事已至此，他只能碰碰旁边正在吃饭的同学，望着他的眼睛满怀乞求却放不下身架地说道：“同学，咱能不能换一下？” 哪位同学打量着李永琦，目光有些迟疑。 “求你了。行不行？”李永琦的眼神因请求而变得无力。 那位同学实在是经不住因换座位而投来的分量这么重的目光，犹豫地说道：“嗯。好吧。” “好，谢谢。”李永琦兴奋地抬起身子，那位同学并没有对他的感谢而作出反应，只是站起身来，不耐烦地将饭盘放到旁边的位置。 李永琦的心里还不安定，用右手撞向那位同学的手肘，如此反复几下。 “干什么？” 那位同学烦躁得一脸疑惑，边问心里边想：“我不是都给你让座了吗？怎么还找我？” 李永琦说出一声：“谢谢。” “哦。”那位同学只好回复一声，以免再被纠缠。 “你快吃。”李永琦像招呼老朋友那样提醒刘崇泽。 刘崇泽的那份米饭由于食堂工作人员的小失误，跟标准的一份比起来，少了大半分的分量。刘崇泽不客气地两口吞下米饭端起翻盘向餐具车走去。 “你等我。”李永琦抬起头，望着刘崇泽，“等等我。” 刘崇泽实在是不好意思，眼看着他主动来找自己，就多陪他一会，给他一个尊重吧。 第四十九章 仿佛江河倒流 刘崇泽从来来往往离开的人流中勉强坐到座位上，焦急地等待着。 李永琦才刚刚吃了一点西红柿，慢条斯理地用筷子夹起一块米饭，放到西红柿菜汤里，按压几下，渐渐地将一整份米饭都按到了菜汤里。 接着李永琦转过餐盘，趴在盘上哗啦哗啦地吸起来。 刘崇泽被这种吃法震惊了，转过头去，咬紧牙关，看着一个个离开的同学。 渐渐觉得脚下有麻木感，刘崇泽都坐得没有知觉了，环顾四周其他同学自然早就全都离开餐厅了。刘崇泽鼓起勇气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 “都十二点二十多了，你快点儿行不行啊！”刘崇泽终于等得不能安定意志再等下去。 李永琦嘴唇里夹着筷子爽快地点点头，继续享用他的惬意的佳肴。 刘崇泽估计，午休哨吹响的时候，他们可能还在餐厅里往出口走着呢！ 渐渐发呆的刘崇泽突然预料到这一悲剧，吓得后背一寒颤。 不幸中的万幸，李永琦在bj时间中午十二点二十四分四十八秒七六彻底吃完午饭，和刘崇泽走向餐车时，已经无一人执勤，他只好把餐盘放到中间。 刘崇泽焦急地看着李永琦做完这一切，飞快地朝楼下，宿舍楼的方向跑去。 “你快点儿！你想让班主任批评吗？”刘崇泽说完，匆忙地跑出餐厅，忽远忽近的回音在大厅里无规则地回荡。 刘崇泽拿出平常跑操时两三倍的速度，向着宿舍楼的方向径直跑去，顾不上刚吃完饭的胃中有多少食物在多么剧烈地晃荡，已经感受不到胃受到刺激而传来的撕裂感和刺痛感。 李永琦腿部发力两步就赶上了刘崇泽，拍拍他的肩膀，叫道：“你别走啊！别着急！” 刘崇泽并不回答，本来他今天中午想用三五分钟给他的奶奶打个电话，再把昨天穿脏的校服上衣洗了，挂到阳台的晾衣绳上。然而这一切，在这一刻，他意识到，全部泡汤了。 李永琦不停地在后面呼唤：“刘崇泽！刘崇泽！……你行！你真行！” 刘崇泽不经意地回头，不知道刚刚是不是得罪甚至伤害了李永琦。 李永琦两步跟上来，拉起刘崇泽的手，兴致勃勃地说道：“走。” 刘崇泽叹出的气息在空气中颤抖，目视前方地疾走着，直到两个人走到了宿舍门口前的台阶前面。 “好了，现在到宿舍门口了，我要回宿舍。”刘崇泽两个迈步窜上楼梯没影儿了。 李永琦没看见刘崇泽的后脚扬起而滞留在空中的尘土，心里纳着闷，低头一看手表，震惊了。 “怎么都二十六分了？还有四分钟就吹哨了！赶紧回去！”李永琦心里猛地一惊，连忙向楼上跑去。 “刘崇泽！”李永琦到了四楼，发现了正走进宿舍屋里的刘崇泽，大喊一声。 这时已经是同学们该爬上床准备就寝的时间了，走廊里没有一个同学，只有值班的老师来来往往地巡逻。 在走廊里值班的督察组的老师回过头来看到李永琦没有回到宿舍，说道：“你怎么还没回宿舍准备？” 李永琦停下脚步，目光在老师的球鞋上徘徊着，支支吾吾地说道：“呃。在教室里有点事，没吃午饭，就耽误了……” 李永琦的眼珠几乎都要挤到眼皮底下。 “在你变得撒谎不脸红之前，要想缺勤，先请个假吧！”老师大喝一声，含蓄地警告李永琦要诚实，便从李永琦旁边走去。他觉得此事甚小，不值计较，而且他有信心，通过这次警告，李永琦会改过自新。 那个老师走远之后拿出手机查看督察组工作时联络的群里寂静无声，最新的一条消息还是今天早上老师们签到时的交流话语，嘴角露出会心的微笑。 李永琦找到407的门，推开走了进去。 其他同学都已经躺到床上等待吹哨了。 “关门儿！”曹宇琮闻到宿舍门对面的厕所飘来的隐约恶臭，反感地说道。 李永琦回过头，把门静静地关上。 也许是为了打破这宁静甚至有些尴尬的气氛，周博洋翻过身来问李永琦道：“你上哪去了？怎么才回来呀？” “呃，中午有点儿事儿……我饭卡没钱了，借的刘崇泽的饭卡买的饭。”李永琦抑扬顿挫地说着，仿佛在自言自语。 可是还是没有问到周博洋想要的答案，李永琦给的答复只是跟他的问题沾边，并没有说明。 周博洋看李永琦匆忙回来，鬓角上垂悬着晶莹的汗珠，慌慌张张地做睡前准备，自己也不好意思再问下去，只好含含糊糊，翻过身去朝着墙睡了。 午休哨嘹亮地吹响，同学们正式进入了就寝状态。 正午的阳光并不吝啬。能够感觉到，空调那边的气温正在攀升，正向着一天中的顶点靠近。 李永琦扑通扑通跳跃的心脏还不能平复，胸膛里一种强大的冲击感，带动太阳穴周围的肌肉跳跃起来，击打着枕头发出的轻微的哗啦声一次次传向他的耳膜，面部皮肤的胀痛感不时地刺激着他，使他难以入眠。 他趁机快速脱下校服上衣，身子半起把衣领挂到墙上的挂衣钩上，嘴里还是停不下吁吁粗气。汗珠从脖子挂到胸口再从肚子两端坠到床单上，汗水流过的地方给他带去点点凉意。 李永琦头一次感觉冷静下来了，他兴奋地把毛巾被盖到自己肚子上，等待着睡意来临。 不对！李永琦肚子蠢蠢欲动，感觉有什么异样。 李永琦猜测道：“难道是毛巾被压得肚子难受了吗？” 渐渐李永琦的胃部感觉有下坠感。 李永琦更有自信地想道：“果然是毛巾被的问题！” 他立即掀开毛巾被，等待分析着肚子的一系列反应。 反应终于感觉要给出一个结果了，李永琦只能积极配合，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肠胃是怎么了，只能随着肚子里的感觉随机应变。 他感觉肚子里有一股“妖气”一般的力量，穿行于他的肠胃却牵制着他的肠胃，刚刚这股气往前仿佛要顶破肚皮似的，而现在又退后，蜷缩在肠道里。 异样的感觉又一次来临。 第五十章 今天该轮到谁值班了? “怎么会这样？我的肚子是中邪了吗？难道姚顺懿说的是真的！我真的被诅咒了！”李永琦心里一阵恐慌，“怎么办…怎么办……，无论如何要把诅咒排开！” 然而李永琦随后又想道：“没事的……没事的……这都是封建迷信，一点儿都不科学！要冷静，冷静……” 刚好此时那股力量又向南行进，李永琦的感觉越来越形象——莫非是阳生的？ 此时李永琦好像找到了规律，就在间不容发，李永琦掌握规律，占得主动。 他在心里默念着：“三……二……一，就是现在！” “噗噗！”一阵清脆响亮的声音打破了午休宿舍里的宁静，余音飘荡至缥缈的远方。 李永琦顿时憋红了脸……这绝对是个失误！这反应怎么会这么异常？ 李永琦能够听见周博洋平躺着时张大嘴渐渐往外送气发出的“哇……”，大概是表示惊讶与无奈。 其他同学缓过神来，见宿舍中央地板上的灰尘随着旋风的轨迹，盘旋一两圈，又落到各自的床下。一股恶臭逐渐弥漫开来。可是老师说午休的纪律时，提及不能说话！也为了其他宿舍同学的休息质量，腹肌却忍不住猛地抽搐，从鼻孔里脉冲一样地吹气。 同学们尽力而为，没有触动午休纪律的红线。 曹宇琮侧过脸来，仿佛正视着李永琦。尽管没有看到曹宇琮睁着眼睛，但李永琦用余光看着也有一丝不安的感觉，干脆翻过身去，他感觉房间里的气味慢慢地淡化了，他也就渐渐迷糊地睡着了。 他想这次是个意外，难不成胃下垂就是这种感觉？他也没记得排放尾气会有这种不适，也许是时间太长，忘记了那种感觉。 他心里默念着：“以后吃完饭还是不要这么折腾了，肚子太难受了，万一姚顺懿说的‘食神之怒’是真的该怎么办？那时候要是真难受起来可不是会要了我的命！一定要敬畏食物。” 这种半睡半醒的状态，李永琦在意识里一片混沌，只在嘴唇上有隐约淡去的翕辟感。 昏沉的午睡气氛被一声声尖锐的哨声打破，同学们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勉强支撑着肩膀，肩膀支撑着上臂、下臂和手腕。他们挑起挂钩上的衣服，拇指和食指来回搓捻着湿润的衣领，套在头上，围至全身——下午的生活开始了。 曹宇琮双腿盘坐在床上，望着斜前方向李永琦床下的鞋和脸盆，发着呆，搜索者一切睡时迷失的记忆，突然回想起来，兴奋地说道：“哇，李永琦中午的那个屁呀！” 这一句话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屋子里瞬间就活跃起来，同学们一个个天真地笑着，李永琦涨红着脸，不住地瞪着曹宇琮。 曹宇琮好像并未察觉，眼神迷离着，回忆着睡前的记忆。他边回忆着，边感觉腹肌不由自主地抽搐，发出不间断的笑声。曹宇琮勉强说道：“那个声音，呵，呵……我还以为是……哈哈哈哈……”曹宇琮没有坚持说完，捂着眼睛开怀大笑起来。 李永琦这边的眼神始终不离曹宇琮，见房间里的笑声越来越响亮，用更大的声音喝道：“曹宇琮！你有病么！”炽热的目光灼烧着曹宇琮的内心。 曹宇琮的眼神有点发呆，一个玩笑竟然要拿出“拼命”的架势吗？“没准儿我是真的伤到他了。可是我说什么了？我之前说王龙泽、姚顺懿、傅茂森、高正昂他们比这说得还狠。算了，不说了吧……” 此时曹宇琮顿时打起精神，穿好上衣，叠起毛巾被，走去放到橱子里。 “你自己放的屁嘛。”王龙泽醒来为曹宇琮解释道。 “你说什么！”李永琦转过身来冲着王龙泽说道，转过身来，想要扶住两个下铺之间的栏杆时，沾了一手白色粉末。 王龙泽如何回答，只得叠起毛巾被，整理内务。 “什么东西！”李永琦双手拍打掉一些粉末，率先整理好内务走出宿舍门，嘴里又有兴致地喊着：“刘崇泽！等等我！” 高正昂不解地问道：“他为什么整理的这么快？按理说他的动作不是要迟缓一点吗？” 周博洋凭着这几天的观察，侃侃而道：“你没看见他整成什么样吗？” 高正昂回过头去一看——沟壑纵横的床面，“冰雪”覆盖的枕巾，表面高起平坦而内部却松动摇晃的被褥。 此时，正在弯腰整理内务的姚顺懿嘴角露出一丝不自然的微笑。 “这是一个地理集锦……”姚顺懿会心地说道。 周博洋听到美中不足，说道：“不！没有草原、沙漠和热带雨林！基本的三种气候所形成的地形都没有！” 高正昂在一旁听得乐了，说道：“嘿嘿！他地理肯定考不好。地球仪都不看……” “谁知道呢！天知道他上课在干嘛……”曹宇琮在一旁补充道，“来，快点儿整理好内务，到教室里该干嘛的干嘛了啊！今天虽然不是我值临时班长，但薛老师让我负责提醒。额……顺便行使一下‘副舍长’的职能。” “副社长？”同学们听得茫然。 “哎呀……就是地位仅次于高正昂的！他不是舍长嘛……” 这边曹宇琮整理完了自己的内务，又到其他宿舍门口传达着薛老师的命令。 同学们一听到消息，更加匆忙地整理内务。好在军训时和在家里时打下的基础，内务总体来看符合标准。 烈日下，只有十四班的同学徒步穿越两个种满大树的广场，飞奔上教学楼。 一迈进二楼的走廊，就看到一个苗条的身影在十四班门前端着笔记本写写画画。走近一看，正是最后一天实习的临时班长——吴渝可歆在门前一边掐着表一边记录迟到的同学。 同学们飞奔进教室——要在秒针竖立起来之前来到教室——发现教室里星星点点地坐着几个同学——人大部分还没到齐，这次要被记下迟到的人要有很多吗？ 那一波同学回到座位上坐下，紧接着一波又一波十四班的同学接踵而至。吴渝可歆手里的笔垂悬在空中起落不定。她的嘴角只得扬起尴尬又无奈的笑容。 一波接着一波，吴渝可歆手中的手表切换成秒表模式。 还没到教室的同学寥寥无几，同学们看着空荡的座位，依稀地能够辨析出那人的形象，但就是叫不出名字来。 傅茂森向那个熟悉的角度望去，教室前面的景色能够一览无遗，“李永琦肯定没来。”傅茂森心里推测着。 可是没过几秒，教室前门框里一阵疾风掠过留下的刺耳的风声，李永琦出现在教室前面。 在他回来之后，吴渝可歆继续计算着时间：“李永琦回来是四十二秒……四十一秒，四十……” 眼看着那一个同学始终不来，吴渝可歆也不放弃，一定要在岗位上坚守到最后。 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明显，一个狼狈的身影向十四班狂奔过来。 第五十一章 新上岗的班长 “三……二……一！”吴渝可歆低着头凝视着表盘上缓慢蠕动的秒针，嘴唇微动。 等到秒针指到整点她也不抬头，仍是计算着过去的秒数，只是从倒数变成正数。 最后一个脚步响亮地落在吴渝可歆的身前，吴渝可歆此时刚好抬起头来郑重地通知道：“纪时雨，你迟到了七秒钟！” “哎呀。没事儿！七秒没事。没事……”纪时雨含糊地圆和道。 吴渝可歆称职地说道：“你迟到了！” “万一你这个表快呢！我的表要是还没到点怎么办！” “薛老师特地嘱咐迟到一秒都不行，而且都以这个手表的时间为准！”吴渝可歆一歪头，举起右手，晃了晃手腕上的表。 “谁说的！”纪时雨犹豫了半刻，“不就是七秒吗？”他此时又放低了音量。 吴渝可歆严肃地说道：“迟到就是迟到！回去吧！” 纪时雨不甘心地说道：“哎呦！你也太……哎呦！”随即就是一声因无法继续寻找理由而发出的无奈的叹息声。 眼看硬说不行，纪时雨又开始软泡，说道：“求你了。行不行？这次就别算了。等我当班长的时候也给你少记一次。” 吴渝可歆抬起头，嘴唇紧闭着，深吸一口气，咬紧嘴唇瞪着眼无奈地望着纪时雨。纪时雨弓着腰抬起头来，用满怀期待中夹杂着尖厉和强迫的眼神望着吴渝可歆。 吴渝可歆不知如何是好，“新官上任”第一天，宗旨是为同学们服务，为老师分担班务，同学和老师之间沟通的桥梁，虽说要秉公执法，严格执行，可是听纪时雨这么一说，他迟到的时间也不是太长，况且他应该也知道已经错了。正如他所说，要给同学们留下好印象，不指望等到纪时雨做执勤班长时偶尔顾及一下自己，就是纪时雨的心里来说，就坐之后必定会芒刺在背，坐立不安，总感觉薛老师要批评他。心里地动山摇。 正当吴渝可歆进退维谷之时，一个严厉的嗓音从身后传了过来：“纪时雨！你迟到了吗？” 纪时雨转过脸来，眼神柔和地看着薛老师，脸上立刻有了笑脸，吞吞吐吐地说道：“啊……她说就七秒钟……” “一秒钟也不行！在军训的时候就强调过中午起床后来到教室的时间。今天中午我让曹宇琮提醒你们不要迟到！我还不是秘密调查。你中午起来干什么去了？” “哦。啊……没什么啊……就是整理内务……然后走过来……” “那你怎么能迟到呢？”薛老师说道，“吴渝可歆你先回去吧，别耽误了下午第一节上课。” 随后薛老师平静地说道：“来，你跟我上办公室。” 两个身影突然从教室侧墙的大窗户上闪过，李永琦立刻注意起来，看着纪时雨殷勤地跟在薛老师后面，张大嘴却不敢出声地笑着，苹果肌把眼睛挤成了一条缝。 随即两个身影都消失了，李永琦转过身来，聚精会神地听着老师讲课。 这节课是政治课，老师是一位清秀苗条的女子，姓张名青。 同学们在军训的时候听到薛老师呼叫纪时雨的名字，都想到《水浒传》中宋江的外号而忍俊不禁，而很少同学对这坐第一百零二把交椅的好汉有深刻的印象。 李永琦试图再回到当初沉浸一般的听课状态，他觉得这样可以提高听课效率。 “可是一节课上完的时候本子上没有做过笔记的痕迹。这人是怎么回事？可能是我听课太投入了，以至于忘了记笔记。”李永琦心里想着，“上课认真听讲，课上讲的知识点都听明白了，笔记在课下自然是可以补的。” 李永琦这么认为的，可是班里一部分同学不是很认同这种观点。有些人觉得——笔记明明可以在紧跟老师思路的同时记到本子上，同时伴随着自己的思考和对知识的记忆，这也是记笔记的初衷之一——无需花费课下时间弥补而浪费一部分时间。 中午睡的昏昏沉沉，大脑还没有被剧烈运动的身体叫醒，而且仿佛进入冬眠状态一般，不肯离开脑壳中那一张无形的小床，无意间屏蔽了来自前意识的闹钟的喧嚣，与世长眠。 现在的状态半睡半醒，恹恹欲睡，真是难受！ 课上张老师给出了很多开放性的题目，同学们集思广益，进尽忠言，争取做到完美。 李永琦跟上课堂的节奏显然有些吃力，他尽力地听着每位同学的见解，不断地寻找新的问题突破口。 老师在ppt上快速地切换幻灯片，一项一项知识点在课本上标划出来，李永琦睨着张京润的课本蠢蠢欲动，十有八九的知识点能够在课本上标画明白。 下课铃打响时，李永琦的课本上划出不少重点要点，他开始尽力地理解消化，顺着同学们的脚步赶上了前面同学们的身影。 李永琦翻开今天上午用到的英语课本，找到今天上午学到的知识点，试图尽力地温习。 一个个圆润流畅的英文字母看得他眼花缭乱，他的目光终于定格在重要的知识点上面。 李永琦在心里感叹道：“唉。。这怎么那么难啊。”他注视着书本上最显眼的英文句子“what''s your name?”本单元的重点，也是用英语进行人际交往的基础。 旁边一点笔记没有，怎么理解这个句子呢？李永琦感到很为难。 “其他人应该也没有记下什么东西，对每个人来说这应该都是一个难点……吧……”李永琦没有底气地推测道。 李永琦环顾四周，“我看看张京润的课本。”想完他迅速地从张京润的抽屉洞里上层资料中找到英语书，翻到已经开始松弛的扉页，见到密密麻麻的笔记，他知道他被刚才所说的话打了脸。 “这笔记也太多了吧。根本记不完……”李永琦彻底感到左右为难。 走廊尽头，纪时雨拿着水杯，跟同行去接水的吴渝可歆几位说说笑笑，一股和平的风吹动了他们的发梢。 第五十二章 尴尬 接完水后，纪时雨见女生们一起说说笑笑地往教室那边走，自己连忙跟了两步，凑紧女生的脚步。 李永琦放眼望向窗外，余光瞥见一个奋笔疾书的身影，那人正是杨欣瑞。李永琦果断地走向前去，生涩地问道：“杨、杨、杨欣瑞，你在做什么？” 杨欣瑞猛的抬起头来，看见李永琦红润的面庞，心想李永琦可能是跟自己相互鼓劲的学习伙伴，却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有些发蒙，尽力地答道：“啊？没什么啊？只是课内的学习资料拿来预习。” 李永琦在桌子侧面停留了一会儿，他的目光驻留在一行行密密麻麻的文字中。过了片刻，他便走开了。 杨欣瑞回头望着李永琦远去的背影，回过头来继续学习。 李永琦向教室后面走来，来到曹宇琮桌子旁边。 “曹宇琮！干什么呢？”李永琦带着一丝俏皮和一股令人捉摸不透的欢快情绪招呼着曹宇琮。 曹宇琮抬起头来，同样也是懵了，瞪着眼睛愣了一会儿，说道：“啊？没事儿啊。”说完毫不吝啬地将自己桌上的学习资料展示给李永琦看。 “今天中午我心情不好，惹你不高兴了。我给你道歉，对不起。”李永琦看着曹宇琮的脸，眼神几乎都要灌注道曹宇琮感知的神经里。 曹宇琮被说懵了，缓了片刻，淡淡地答道：“哦，行。” 李永琦也许是为了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发出“咳嗯”一声咳嗽声，曹宇琮听得一怔，抬起头看着李永琦，抬头纹如沟壑一般，用天真诙谐的眼神注视着李永琦。 李永琦也再说不出什么话来，转过身去干脆走开了。 曹宇琮感觉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低下头做自己的题。他没有感觉到教室外面某个女生正轻声叫着他的名字，此刻他只想学习。 李永琦穿梭在教室里各张课桌椅子中间，无意间就快转到自己的位置后面——李箫坐的位置。 李永琦心里又想着：“诶？不如姚顺懿的笔记！姚顺懿在课上写写画画，笔记不会太多！”想罢，李永琦将胖乎乎的手自然地伸进姚顺懿的桌洞里。桌洞里整齐地摞好的书本被卷得凌乱不堪，手心的汗液大概都留在了桌洞里的纸上。 费尽千辛万苦，李永琦感到熟悉的封面触感，抽出来一看，果然是英语书！ 翻开到今天所学的单元页码，李永琦一下子被群蚁排衙一般的行楷字冲昏了视野。 “他怎么也记了那么多？”李永琦心里想道，可他殊不知姚顺懿已经严格管理自己，上课专心投入了，“怎么那么多笔记……” 此时下节课的预备铃响起，后门的人群一阵骚动——同学们都陆续回到教室里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李永琦发现最高的那个身影就是姚顺懿，他匆忙地将英语书怼进抽屉洞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姚顺懿回到座位上，看到桌洞里凌乱的书本，露出了跟今天中午起床时同样的诡异的微笑，使得坐在斜前方的正在斜眼看姚顺懿的李永琦心里莫名地发慌。 接着，姚顺懿不知从桌洞里什么地方掏出一个棕色的小塑料瓶，从本子上撕下一片纸片，用瓶盖将一点不明液体浸到纸片上。这次，连眼神里都透出了诡异，看得李永琦心里感觉有麦芒在刺挠一样，后半节课不再敢斜眼看他的眼神。 下课铃打响了，按照惯例应该是下午的大课间时间。李永琦随着外出的人流静悄悄地挪步，却被姚顺懿一嗓子叫住，站在原地不动。 姚顺懿左手搭到李永琦的左肩膀上，感觉到李永琦身体一震。“你上个课间是不是动我东西来着？”姚顺懿用上扬的语气问道。 “啊？”李永琦被问得不敢回答。 “嗯？”随即姚顺懿从口袋里抽出那张被浸湿的纸片，上面尽是相互交错的密集的蓝色不规则曲线和那液体棕黄色的本色，“我要不要去验个指纹呢？” “啊？不是我的！” 姚顺懿小心地把纸片放到鼻前，撅起嘴嗅了嗅，翘着嘴说道：“有一股两天不洗的汗脚味和用过的厕纸的味道。你没有洗过手吧。” 李永琦瞬间被吓住了，连忙道歉道：“好吧，对不起。” 姚顺懿平静地回答道：“下次别再这样了。”之后便走开了。 李永琦也沿着姚顺懿离开的反方向走开，心里仍颤抖着。 姚顺懿走到不远处，喉咙里实在忍不住，吐出一大截舌头，眉头紧锁着，看起来因闻了纸片上李永琦的手留下来的气味而感到煎熬。 李永琦不知道那一瓶棕黄色液体是什么东西，核泄漏排出的污水还是电池腐烂流出的渗液还是女巫给他的魔法药水，会不会使他坠入被诅咒的深渊，从此怨灵缠身？从此魑魅魍魉便接踵而至，祸不单行，颠沛流离，家破人亡？他越想越害怕，越想越不敢想。 李永琦知道他渐渐地开始迷信，他要相信科学，心里渐渐坚定起来。他知道自己犯了错误，心里一直担忧着。 就这样，带着放不下的忧虑，李永琦熬到了晚上。晚自习下课时，李永琦低着头走回了宿舍。 王龙泽返校时拿来搬运东西的小推车终于找到了暂时存放的位置。在七号橱子下面的八号橱子，因为没有同学住八号铺，所以可以暂时存放各人的杂物。 周博洋打了洗脚水，推开门时一脸惊诧最先映在脸上。待他放下盆，回过头来，周博洋留意到王龙泽的小推车，问道：“你这小推车是专门运东西的吗？” “嗯。不然呢！”王龙泽轻松地说道。 “这种小车来回运学校的生活用品有点浪费吧。”周博洋看这小车性能都好得很，而用来每周来回运输行李包袱确实有点委屈这小车。 “这是我们家里之前拉货用的小车，用了好几年。我上初中了之后它就用来搬运行李了。”王龙泽一边折叠着小车一边淡定地回答道。 周博洋听了，诧异地说道：“好几年啊？看起来跟才买了一个月的一样。” “这个车的质量是真的好，确实有点可惜。” 第五十三章 蔬菜间的英雄 周博洋好奇地问道：“你家里是做什么的啊？” “我家里是卖菜的，在市场里。”王龙泽自豪地答道。 周博洋有所知的样子说道：“哦。” 此时李永琦从宿舍门口走进来，带起一阵尘土，吹乱了王龙泽放在地上的塑料袋。 “我……”王龙泽绝望地叫道。 “干嘛！”像是有人主动激怒了李永琦一样，李永琦喊道。 王龙泽不知道要说什么，他也什么都不想说，只得继续整理他的小车。 李永琦追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曹宇琮在门附近，听见屋中所云，推开门进来感叹道：“我好像在一个菜场见过你！六年级的时候我和我妈买菜的时候好像见过你！” 王龙泽尽力地回忆着却说道：“啊？没记得。人太多了，我没记起来。” “哈哈哈……”李永琦坐在床上，凝视着地板，突然大笑道。 高正昂感叹道：“卖菜累吗？” “累啊！凌晨两三点去拉货，我跟着去，晚上连五个小时都睡不了……” 李永琦一边喝着盒装的鲜牛奶，一边紧盯着瓷砖缝中纵横徘徊的两道光影，或是高正昂上下扑腾的双脚。看得他自己的双脚也不由自主地上下扑腾起来。 同学们听了，耳边一亮，向王龙泽看去，对这个个子不高，皮肤黝黑的男孩刮目相看。在他们心中就已经竖起了大拇指。 王龙泽继续说着：“什么长毛的菜花啊、发芽的土豆啊、碎了的蘑菇块啊……才都送进去。” 曹宇琮听着，惊讶地说道：“我说呢！前两天炖土豆里怎么吃出短毛来，问了食堂卖饭的大妈，她们说这不是头发……” 姚顺懿问道：“那究竟是什么呢？” “她们说得云里雾里，说的估计是方言或者是外语，看起来一直为我尽力地解释，但是一点我都没听懂。” 李永琦在一旁听得又“哈哈哈”地有所目的地笑起来。方才他猛然间回过神时，听到的已经是食堂的囧事。 旁边的同学看得一脸蒙圈，不知道李永琦有什么可以笑的。 宿舍里几个同学洗漱完后速速地做好睡前工作，准备睡觉了。 李永琦脱下运动鞋，将两只黑了半只的白棉袜分别塞进两只鞋里，两手捏着向床底的鞋架一甩，“咣当”一声。铁棍振动发出低沉的鸣声。 宿舍里瞬间就像弥漫着无形的瘴气。李永琦坐在床上，脱下外衣，一甩腿便躺下了。 哨声突然间袭来，同学们已经开始适应着尖锐的在走廊间游荡两三圈的响声。 李永琦突然发出“咳嗯”的咳嗽声，然而这并没有让他的喉咙轻松起来，随后他便伸出舌头，尽力地“啊！呃！嗯咳！”地咳嗽着。 舍友们都翻了个身，密集的汗珠慢慢覆盖全身。 蓦地李永琦的嗓子又感到一阵梗塞刺挠，如此来使他的嗓子能够清新一点。 周博洋转过头来用呼出的气勉强对李永琦说道：“别咳嗽了……” “我嗓子疼。”李永琦略显洪亮地回复着周博洋。 周博洋翻过身去，心想提醒已经到位，他应该意识到他影响了同学们休息吧。 值班的薛老师从门口轻轻走过，身影被走廊墙角的安全出口指示灯投射出的绿莹莹的光线透过门玻璃清晰地映射在通往阳台的铝合金门上。 薛老师用灵敏的听觉察觉到同学们同时翻身时发出的明显的动静，以经验得知一定有不同于同学们平常安静就寝的事情发生，轻轻地推门而入，说道：“刚才谁在说话？” 同学们躺在床上不知所措，毕竟跟薛老师只是认识不久，有的同学正苦想着向薛老师解释事情来龙去脉的措辞。 “没人答应呢？”薛老师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一边等待着同学的答复，一边检查着同学们拖鞋摆放整不整齐。 正当曹宇琮组织好语言来给薛老师陈述事实时，薛老师突然说道：“你把拖鞋摆齐了！” 薛老师面对着高正昂。 高正昂在他还没有躺好的时候感觉睡意来袭，迷迷糊糊地躺下了，没有来得及摆好拖鞋，没有听到李永琦的呼噜声。 高正昂依然沉卧着，丝毫不知周围发生了什么。 薛老师伸出手指碰了碰高正昂的肩膀。 高正昂见自己的失误，边道歉边摆拖鞋。 薛老师说道：“都出来吧，我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同学们陆续地穿好衣服，走道走廊里一字排开。 薛老师悄悄地做手势让他们来到能够隔音的洗刷间里，轻声问道：“刚才睡觉的时候谁发出的声音？” 高正昂抬不起眼皮，站着昏昏欲睡。 薛老师一时心软，也看高正昂一定没有说话，便让他回去了。 李永琦说道：“我咳嗽。咳嗯。” 空气几乎凝固了半晌。 薛老师来回看看每一位同学。说道：“我问的不是李永琦咳嗽，刚才是不是有人说话了？” 曹宇琮说道：“我说的。我说：‘别咳嗽了。’” 薛老师几次深呼吸，最后平静地说道：“李永琦咳嗽，不是故意的，不值得说话。同学之间包容体谅。李永琦肯定也不愿意弄那么大的声音，肯定也是考虑了你们的感受，最大限度地保障你们的休息。” 同学们的心里都同意，在薛老师的命令下，都回到屋子里安心地睡了，心里再没有任何牢骚。 第二天清早，同学们随着哨声醒来。 住在隔壁406的许倞维走上阳台望着407里面的人说道：“嗨！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407的同学知道他出于玩笑和礼貌。 “昨天晚上很宁静啊。”许倞维说道。 周博洋听了说道：“你昨天晚上没听见吗？” “没有啊。我昨天晚上十点半才睡着的——跟往常一样啊。” “哦，昨天晚上我们这发生了一点大事。”周博洋说罢，低下头整理内务 其他同学依旧沉默着。 许倞维看到王龙泽的面孔，心中一感应波动，说道：“诶？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王龙泽还坐在床上，半睡半醒，对许倞维突如其来的言语没有反应。 许倞维见状，不好再问下去，边走边细琢磨，边细琢磨边推理，实在是想不出结果，记忆实在是太朦胧了。 王龙泽满足地伸伸懒腰，好久都没有睡得这么好了。 一睁眼就有满眼阳光的景象，多年来他还是头几次见。 第五十四章 生灵(上) 王龙泽满足地伸了个懒腰，下床开始洗刷。 其他同学也如往常一样，投入到紧张刺激的生活中。 李永琦提起水杯，率先走出宿舍门。闷热的空气旋流使他不想伸出手一整他的校服上衣上翘起的衣领。他恨不得露出肚子来消散囤积在他身上的燥热。 李永琦边走，心里一边想着：“刘崇泽不大喜欢理我，我不能跟他交往太频繁了，要不然以后跟他做朋友会有大麻烦的。” 他看到刘崇泽从他的不远处和跟刘崇泽同宿舍的同学边走边说笑，李永琦加快了脚步。 可是吃饭的钱还是不多呀！李永琦想办法总是有的，于是他试着碰碰新的方法。 卡里还剩下一点钱，足够他支撑几顿饭的时间。 他来到食堂的卖饭窗口前，买了两个里脊饼，端到餐桌上心里委屈委屈凑合着吃了。 李永琦吃完饭来到餐厅后面的公共厕所上厕，看到在餐厅楼侧面小窗口充值饭卡的赵书伟，隔着两个人，看到手中攥着两百块钱的刘崇泽。 李永琦见了，说道：“刘崇泽你不是说你饭卡没钱了吗？” 刘崇泽却是跟李永琦说过他没有现钱，李永琦心里放了一块石头。李永琦肯定不相信刘崇泽的话，而渐渐远离了刘崇泽。 刘崇泽被李永琦故意问来的一句话弄得不知所措，呆呆地看着他，眼神里有着些许无助。 李永琦没有停下脚步，接着向胡同深处走去。 隔着几个人，赵书伟也在排队充值饭卡。 渐渐地李永琦走过窗口前积起的长队，朝着卫生间走去，尽力地斜着眼留意着长队，心理百般思绪。 “啊！”李永琦的前脚踢到门前的台阶，差点跟迎面走出的初二的师哥撞个满怀，“脚趾怎么这么疼！我要去医务室看看。” 勉强地上完厕所，李永琦一瘸一拐地走出厕所门，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六点三十七了——按照规定，六点五十之前，同学们就要回到教室投入早读。 看着时间充足，脑袋里紧跟着想出什么点子。他作势诚恳，看赵书伟手腕上光秃秃的，便喊道：“赵书伟！还有三分钟上课！” 赵书伟没有办法看时间，只得信赖李永琦，赵书伟放弃了在队伍中已经快要排到的位置，转过身来向教学楼的入口飞奔去。 李永琦见计谋得逞，站在原地不住地笑，心想这么充足的时间，可以给家里先打个电话再去上早读了。 李永琦悠哉悠哉地来到电话亭，看到两三个同学跟他并排打电话，他熟练地拨通电话号码，听到听筒里传来两声“滴滴”声，而扣掉电话——这是他和他家长的约定。 几十秒过后，电话发出尖锐的来电提示音，李永琦接起电话，和家长寒暄几句，原本挂着笑容的脸面突变。 赵书伟慌慌忙忙地冲进二楼的楼梯口，却发现同学们往来如平常，见到同班同学，赵书伟慌忙问道：“几点了？纪时雨？” 纪时雨好像没听见一样，跟十六班的女生聊着天倏地闪了过去，好像赵书伟没有出现过一样。 “傅茂森，几点了？”赵书伟又慌忙问道。 “啊？呃。六点三十九。” “啊？不是四十七吗？” “哪四十七了？你听谁说的？” “李永琦啊！” “呵呵，你好像真的被骗了。”傅茂森忍着笑走回了教室。 赵书伟心里更加慌张，他三步并作两步，飞下楼梯疾驰向充卡地点，却发现吃了闭门羹。 赵书伟一跺脚，气冲冲地走回教室。 在教室里赵书伟费尽全力也没有搜寻到李永琦的身影，只得在心里挂着，上完第一节课。 第一节下课铃打响后，赵书伟奋起向李永琦的位置走去。 李永琦坐在位子上，低着头沉默不语。或许他猜测到了赵书伟接下来的行动。 赵书伟把双手放在李永琦的桌面上，支撑着身体，低下头注视着他盯着桌面的眼神。 “你可否把早晨的事情给我解释一下。”赵书伟十分客气平淡地说道。 李永琦嘴唇一动，挤出两字道：“走开。” “你说什么？”赵书伟低下头来，心里已不淡定，但仍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客气地对待同学。 李永琦抬起胳膊，脸“刷”地变得红彤彤，凭空喝道：“走！” 赵书伟心里纳闷着。莫非是李永琦猜测道赵书伟回来找他谈谈，而提前做好应对的不会理亏且气场不会输的准备？或者他觉得他让赵书伟费劲周折的恶作剧只是随口说出，赵书伟不该来找他计较，不以为意，觉得做得没有错。赵书伟心里捉摸不透，眼看事情扑朔迷离，赵书伟没有任何头绪。 下了第二节课，跑完课间操，赵书伟在回教室的路上悄然来到独自低头行走的李永琦。 赵书伟正眼望着李永琦，问道：“我早上的态度可能有些粗鲁，你能解释一下早上的事情是为什么吗？是你的手表快十分钟吗？” “你走吧。”李永琦淡淡地答道，脸上没有任何神色。 赵书伟两个大迈步走开了，见到在一旁招呼他的高正昂和王龙泽。 他们好奇地问道：“发生什么了？” 赵书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呈现给他们两个。 “他怎么了？” “他真的半个上午都没有上厕所吗？他之前不是每天晚自习都要请假去两三次厕所的吗？” 等上午的课在他们的疑惑中过去，来到食堂享用午饭。 “诶？李永琦呢？”周博洋问道。 “可能是听到曹宇琮晚上的描述恶心到了。” “不应该啊。他应该有亲身体会的啊。” 周博洋挑出他的土豆炖鸡里面的一块郁青的芽茎，摆在自己餐盘里显眼的地方。这看着像在土豆里钻出来的，下锅前一定在野蛮生长，纵使下了锅也是那一菜勺的暗淡中最亮丽的青绿。 “没事，你就当嫁接在土豆上的！沾沾生气，吃了能增强生命力呢！”旁边一人耸了耸肩，笑道。 午饭过后，407的成员相继回到宿舍里，见李永琦坐在床上，垂头丧气的，手里端着一盒拆了封的夹心饼干，其中半包都已经下肚。 “李永琦，你怎么了？” 每个舍友都问同样的问题，李永琦只好说出。 同学们从李永琦那里得知，李永琦爸爸的同事吃鲨鱼翅食物中毒了。 第五十五章 生灵(下) “不会吧，真的有人吃鲨鱼翅吗？” 周博洋两步走过，冷笑一声。 其他同学也纷纷走进屋里，嗅到凝固的空气，张不开嘴，只能手拿辣条和苹果，一并塞进嘴里，把涌到喉咙的话又顺着咽了下去。 许倞维从阳台的另一端走来，见407宿舍没有生气，便说道：“今天中午食堂卖了一道菜，可坑了，一份儿十块钱！” 王龙泽伸出头，连忙问道：“什么菜啊？好吃吗？” “不怎么样……腥味儿很大！好像是萝卜炖鲅鱼……” 众人的目光骤然聚焦在许倞维的脸上。 许倞维的嘴也快要凝固在空气中了。他呆呆地望着同学们，脸上有一种烈日的灼烧感。 “怎么……不喜欢吃鱼吗？”许倞维的嘴颤抖着问道，“还是不喜欢吃萝卜？还是喜欢吃鱼，喜欢吃萝卜？” 许倞维一个个地看着同学们，好像望着禁区边缘的红线。他的脸终于经不住暴晒，躲回隔壁宿舍了。 姚顺懿见状，说道：“吃鲅鱼挺好的，就是吃多了容易上火……” 同学们的目光又照射在姚顺懿的脸上。姚顺懿也经不住暴晒，低下头，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苹果。 同学们又悄然瞥向李永琦。只见李永琦把夹心饼干的包装袋倒悬，摇晃了好一阵后，确认里面空空如也后才作罢。 见李永琦的反应不激烈，同学们这才在心里松了口气。 等夹心饼干吃尽了，李永琦又走向橱子，捣鼓了好一阵，才从里面翻出一大袋蓬松的脆口。他撕开包装，手伸进去抓了一大把，放到嘴边慢慢槽食。咀嚼了一阵，李永琦忽然想起来周边的同学们，便伸出零食袋，抬头示意。 周博洋走近了，手随心抬到一旁，定睛一看，零食的包装上赫然显露着“麻辣水煮鱼”。 周博洋的手像触了电。 他连忙把手伸了回来，朝着包装袋上的大字盯了一刻，才犹豫地下手。 李永琦没有抬头，只催促道：“你快点拿！” 周博洋随意抓了一把，放在手心，向橱子走着，嘴里边嗑出响声。他没有过问包装里的零食，也就没有触得李永琦浏览零食包装……李永琦应该没看到包装上的字吧…… 李永琦的嘴里砸吧着，随意说道：“这‘水煮鱼’还挺好吃的。” 其他同学又不约而同地看向李永琦，见李永琦表情毫无波澜，才轻轻松一口气，放下了心中的戒备。 姚顺懿说道：“现在吃海鲜可得小心点。” 王龙泽转过头来，问道：“为什么啊？” 姚顺懿朝着窗外指了一下，说道：“现在海里的环境越来越差，海鲜肯定积攒了很多脏东西。如果处理不好就会出问题。” 王龙泽点点头。 周博洋从前面走过，嘿笑一声，说道：“要真像你这么说，吃海鲜早就出事了！没那么吓人。” “反正现在海里的重金属多了很多，人吃了会在体内积攒。再过两年……” 周博洋进一步问道：“再过两年会怎么样？” 姚顺懿轻轻地说道：“可能会有三个头的扇贝……” “哈！那都变异了！”周博洋笑着说道。 高正昂高呼道：“那吃了身体里就冒荧光了！” 曹宇琮扑哧一声地笑了，高喊道：“那都成了萤火虫了！” 李永琦在一旁听着，笑得直不起腰来。半空的零食包在他的手掌中颤抖。 傅茂森接着笑着说道：“人家可能是外星人派来的间谍。你把人家吃了，外星人可忍不了。” 狂笑声瞬间充满了整个宿舍。引得隔壁的宿舍前来观望。 他们都不解，难道刚才的沉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许倞维望着李永琦，问道：“发生了什么？小胖是不是讲什么笑话了？” 而此时的李永琦卧在床上，笑得接不上气，完全在意不了周围在说什么。 缓和了片刻，周博洋向外说道：“有人要吃外星人。” 宿舍里的笑声再一次像雷鸣一般，把外面的人震得不知所措。 许倞维他们仍听得一头雾水，问不出大概，糊里糊涂地回到隔壁。 虽大浪已退，但吃外星人的主意就像潮水一般时隐时现，伴随着隐隐约约的李永琦。他一口咬在外星人的头上，而外星人一脸嫌弃地斜睨着他。咽喉间一股哈气吹过。宿舍里的笑声此起彼伏。他们只感受得到腹肌在不断地痉挛。 高正昂喉咙见底，仰天一笑。笑声已经撒了气，干瘪无力，而又歇斯底里。 其他同学听了，肚子里像引燃了柴火堆，风暴一样的笑潮又一次席卷重生的寂静。 狂风啸间，宿舍外一声尖利的孤嚎越过耳隙。李永琦蓦地愣住了，仔细品味过后，惊叫道：“吹哨了！” 风火戛止，一刻骚动过后，同学们正躺到自己的床上，一动不动，但鼻息中还留有一丝的抽动。 李永琦闭上了眼，脑海中模糊的景象一阵阵地演映，心中结出冰晶，传来冷冰冰的刺痛，尽管同学们刚刚已烘托了暖意。李永琦的四肢逐渐轻浮，眼前层层闪过狭长的过道和拐角。连绵附着的飘荡的碎片不断地在李永琦面前招摇。李永琦忌惮地躲避着，但有从顶上垂悬着的一大片直接扑到李永琦的脸上，湿漉漉，黏糊糊的。 李永琦扯下来一看，竟是一大片塑料袋，挂着些残骨碎肉，伴有一阵阵扼人咽喉的腐臭。 李永琦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脚下的羊肠小道看不到尽头，没有岔路，也没有台阶，有的只是无尽的攀援带来的酸痛和重蹈覆辙的直觉。 忽然觉得背后猛然拉扯，李永琦不由自主地像风一样向后滑翔，不一会儿就回到了出发的地方。 他被拉扯着掠过出发点。他身上的衣服被浸湿，紧贴在身上，被拉扯得扭曲。闪过的塑料碎片在他耳边沙沙作响。 应变之余，李永琦仿佛从遥远的外面听到一缕欢呼声。有个小孩子隐约喊道：“爸爸！我钓到一条大鱼！” 李永琦听了便一惊，心里咯噔一下，自己竟像脱钩的鱼，感觉后背突然松缓，落在了地上。 这里离原来的地方已经很远，周围的样子与之前的大不相同。李永琦还没缓过神来，一股旋风把他卷进一条岔路。李永琦随着一根水柱飘飞到天上去。他向下一看，下面是一条偌大的鲸鱼，孤立海面，像一座日落的孤岛。 李永琦的身体在空中静止一刻，随后下坠。他惊恐地蹬脚，猛地睁开眼，听得自己的脚把床栏杆踢得嗡嗡作响，感觉自己的脚趾传来阵阵隐痛。 起床哨吹响。李永琦没有把这个记忆说出来，整理了内务，走出宿舍，见到赵书伟，招呼一声就跟了上去。 第五十六章 淡忘 李永琦默默地走在赵书伟前面，把赵书伟当成非常要好的朋友一样。李永琦心里想着自己的处境和面临的种种难题，可不敢开口，只得拖了又拖，寻找合适的时机。 两人回到教室里，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了。 一阵阵困意不断袭击着李永琦，大概是中午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可是他一点儿不想睡觉，一会想起来他就毛骨悚然，他现在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睡觉。 可是他现在眼皮动不动就下垂，看来发呆目视前方是最好的折中办法。 李永琦感觉过了不长时间，下午第一节课开始了。这一节是生物课，生物老师此时正是初三的一位班主任，姓徐名磊。 李永琦听到教室后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进来的人正是薛老师。李永琦抬起头来盯着教室后的薛老师，呆滞的目光中带着几分疑问和诧异。 薛老师皱了皱眉头，伸出手指作了迂回的手势让李永琦回过头去认真听课。 同学们都在聚精会神地倾听着。 作为开学第一节课徐老师并没有开始讲全新的课程，而是跟同学们增进关系，偶尔提及学习生物的方法，让同学们先对生物有一个大体的了解，再对生物感兴趣。 徐老师似乎无意识地说道：“你们的班主任薛老师跟我是好朋友啊，他的书法写得很好。” 同学们顿时感叹声哄堂，都纷纷回过头来望向薛老师。趴在桌子上记笔记的薛老师嘴角露出了羞涩的微笑。 “去年过年的时候，薛老师给我写了一幅对联。我得把它放好了存起来……” 同学们听这位经验丰富的老牌教师讲起话来渐渐入了迷，也顿时充满了学习的劲头。 徐老师讲到课堂的后半段，让同学们打开课本，讲了些许片面的知识，为下一节新课打下一个基础。 课堂如白驹过隙，感觉一转眼的功夫，下课铃打响了，徐老师宣布下课之后走出了教室，同学们哄地散开。 李永琦感觉芒刺在背，但不断提醒着自己，在课堂中要保持“正襟危坐”的姿势，认真听老师讲课。 突然右肩膀感觉到一阵刺激，李永琦颤抖地回头一看——原来是薛老师！ 薛老师用饱含期望的眼神拍了拍李永琦的肩膀，说道：“这节课状态不错！继续保持！” 李永琦嘴上说着谢谢老师，心里一阵欣喜，心想终于和其他同学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要是以后如此，学习就不会吃力了。 不过一个难题也引起了李永琦的注意——上次沉浸到的那个意境怎么这么长时间不见了？按照李永琦想的，身心沉浸课堂以至于不能主观逃脱沉浸的意境应是最好的状态。这在李永琦心中渐渐成了一个谜。 “是不是让姚顺懿那瓶诡异的黄色药水夺走了我的意境？应该不可能，姚顺懿不会封建迷信，他也不像盗梦空间里的主角。莫非薛老师是鼓励我，让我继续努力然后找到原有的意境？不过还是像刚才那样打起精神来最好了。”李永琦心里想着，变得更加自信了。 经过一晚上的自习，安静的晚休，次日早晨又是一个充满活力的开始。 李永琦这次跟以前不一样，他加快了脚步和吃饭的速度。有了薛老师的鼓励，他好像换了个人似的，整个人仿佛都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 第一节按照课程表，应该是数学课。武老师准时来到教室讲台上，开始了一个学期的全新内容。 数学一开始自然是从基础的实数部分开始学习，同学们能够更好地进入状态，迎接接下来的功课。 武老师给同学们讲完第一课时的内容后，发现时间把控得丝毫不差——下课铃随之敲响，一整堂数学课有趣而充实。 伴随着下课铃的尾声，武老师又提高音量，同学们瞬间引起注意。 “新学期我希望的是你们能够全身心地投入学校的学习，脚踏实地，严谨治学，把学习的注意力放在老师的课程内容和进度上。部分适合的同学如果不能把你们的大脑调整为初学者的状态，我建议你们遗忘。” 武老师说完，便说了下课，走出了教室门。 同学们久久不能缓和过来，心里不断揣摩着武老师的用意，都木头人一般伫立在原地。 李永琦最先打破这尴尬的气氛，让快要凝固的空气富有生机地流动起来。 李永琦小声招呼着：“赵书伟。” 赵书伟回过头来望着李永琦，等待着他的发话。 “下一节是英语课，咱准备准备。”赵书伟说道。 李永琦拉着赵书伟的大臂，左右像荡秋千一样地摇摆着，请求道：“走吧。上厕所。” 赵书伟静静地摇了摇头。 “走啊！”李永琦说完便打闹一般地撕扯着赵书伟，透露出一丝笑意。 赵书伟凭借着坚强的意志支持着自己不离开座位。 但在李永琦的软磨硬泡之下，赵书伟拗不过他，站起身来，把自己裤兜里原本要拿去充饭卡的一百块钱努力塞到抽屉洞的最深处，拿起水杯率先出去了。 李永琦都看在眼里，跟在赵书伟后面踉跄着出去了。 李永琦跟上赵书伟，跟他并肩同行。 赵书伟细心地问道：“你今天上午究竟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不开心的事？” 李永琦低着头看着他们两人交错闪现的鞋，平静地说道：“没事儿。”说完又咳了一声。 “是不是家里人朋友那边的事儿？” “不是。你别问了。” 赵书伟不得多问，话语声便戛然而止了。 多重问题接踵而至，李永琦把其称作“祸不单行”，这让他不得不寻求他人的帮助。 李永琦轻轻地摸了摸自己裤兜里的票子，再三在脑海中整理措辞。在他们一同接完水，去厕所的路上，李永琦终于勇敢地开口说道：“那个我没钱了，赵书伟，今天晚上给我买顿饭。” 赵书伟为难地说道：“我的卡里也只有二三十块了，本来想今天早上充卡的，没充上。” 李永琦兴奋地指了指那个窗户虚掩着的充卡小窗口，说道：“现在能充卡！” “没带钱啊。我没想到他会营业，所以我就放抽屉洞里了。” 第五十七章 另有的深意 “在这儿呢！”李永琦张大嘴，露出笑脸，抽出那一张从赵书伟抽屉洞里抽出来的钱票，提到赵书伟的眼前。 赵书伟先是一愣，听李永琦轻快而看似不知所错的话，渐渐明白，一股怒火直接顶到头顶，一把夺过自己的钱，喊道：“你干什么！动我的东西干什么！”随之加快脚步，把李永琦落在后面。 李永琦也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正当赵书伟在小便池边，李永琦来到他旁边，说道：“我就拿出来看了看，你没事儿吧。”说完没忍住呵呵地笑。 赵书伟盯着前面发呆一样，没有回答李永琦的话。 李永琦见状，伸出手来拍了一下赵书伟的后背，瞪着眼看着他。 赵书伟上完厕所转身走了，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径自走向空旷的充卡窗前，充好饭卡之后，在李永琦走出厕所之前向教学楼走去。 不过同学们对武老师说的一番话意犹未尽而捉摸不透，包括李永琦。起初他只是想不求甚解，但回过头来一想，不能体会到老师的用意又不能更好地理解老师，以后跟老师交往而增进关系的时候就会有前所未有的障碍。 李永琦这么一想，心里突然受了一惊，他心里想着：“我要是第一个问老师问题，那在班里人面前真的体面吗？” 薛老师曾在班里说过：“在生活学习中，有问题一定要找老师或者同学们帮助解决，千万不要闷在心里，不然你也不会受益。请教了别人，让自己增加了知识，对于我们来说不是很好的吗？敢于提出问题并寻找答案的人是最光荣的，他讲来一定会得到别人的认可和敬仰。”同学们听完分分点头表示认同，坐在教室中间的李永琦正在仔细地品味着薛老师的言语，不料薛老师开始课上的下一个环节，他还没有来得及品味便不得不置之脑后，然而随后忘却了。 他曾下过决心锻炼自己的知识消化能力，并且因只是消化得不及时而带来的困扰而不断坚定这个信念。 李永琦来到教室里，看到安老师正在讲台上嘱咐同学们将昨天晚上做的英语摸底考试试卷下发给同学们。下一节课正是英语课，同学们都纷纷为下一节课精心准备。 李永琦看了看自己已经开始用的作业本空空如也的封面，撅起了似乎可以挂住暖瓶的下巴，想了片刻，又一桩要事挂着心上。 上课铃在同学们不经意间打响，老师和同学们纷纷就座。 安老师手里拿着一张红彤彤的试卷，问道：“这是谁的试卷？没写名字！” 李永琦见其他同学都拿到了自己的试卷，悄然间自己的左手在一阵南风间飘了起来。 安老师见了，从容地说道：“李永琦，来把你的试卷拿走。怎么不写上名字呢？这次你考得不理想，你得好好听讲解。” 李永琦听罢，站起来向讲台踱步，肚子和屁股好像碰到紧挨着的空气的堡垒而前后反弹似的，足够敦实，去拿了试卷，平常表情，撅着嘴唇，肚腩不觉地弹振。 李永琦看着自己的试卷“一片红”，坐到座位上，满分是一百分的卷子， 下课铃打响之后，同学们都奔向飘着饭菜香气的食堂，李永琦与同学们背向而驰，来到教学楼西边一排镶嵌在墙上的固定电话前，挑选了一台相中的，熟练地拨电话号码，静待片刻再挂断电话。 不久后电话穿出“叮铃铃”的来电提示音，李永琦接起来，果然是李永琦的爸爸的声音！ “喂？爸！都改了吗？”李永琦迫不及待地问道。 李永琦的爸爸对此十拿九稳，平静地说道：“文件都改了。” 李永琦兴奋地跑向宿舍，刚起步，却突然想起来，回到食堂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一支黑色签字笔。 李永琦兴致冲冲回到宿舍，将宿舍门口的门签从槽里取出来，小心地从上往下数到第七行。 “李——永——琦！就是这里！”李永琦心里一边确认着，一边将上面的名字划掉，在划痕上面写着“李泳奇”，心满意足地把门签放回原处。 过了不久，周博洋推门进来，见到坐在床上大口嚼着夹心饼干的李永琦，心生疑问，问道：“你怎么没去吃饭啊？” 李永琦来不及咽下饼干，咧着大嘴说道：“有事儿！” “啊？什么事儿啊？” “一会你就知道了。” 周博洋还是满是不解，又不得多问，只好端起自己的盛着湿衣服的脸盆走向阳台，等待着李永琦说的那个时刻。 宿舍门外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是高正昂和王龙泽结伴回到宿舍，带着一路上的赌注。 “傅茂森的名字后面就留了一个家长的电话。” “真的吗？不是都应该留两个家长的电话吗？” “不信你看。” 王龙泽说完就来到宿舍的门签前面，数到第四行傅茂森的位置。 高正昂盯着盯着便若有所思，感叹道：“哇哦。” 王龙泽问道：“是不是刚知道？” 高正昂连忙解释道：“不是你看李永琦这里把名字改了！” 王龙泽见了，惊叹道：“真的啊！”连忙走进屋，问道：“李永琦，你怎么把名字改了？” 李永琦看似有点不耐烦，嘴里嚼着饼干含糊着说道：“等会儿！” 渐渐地，到了十二点二十分，李永琦见人都到齐了，像一个部落的首领颁布一条法律一般地说道：“我改名了。” 屋里原本充斥着一阵阵哄乱，显得李永琦的声音多么微弱。 有同学没有听清李永琦的话，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李永琦不慌不忙地答道：“我改名了。” 曹宇琮问道：“那你的新名字是什么？” “李泳奇。” “那不是没变么？” “把‘永’加上三点水，‘琦’变成奇怪的奇。”李泳奇讲解道。 王龙泽好奇地问道：“为什么要改这个名啊？” “我爸说人存在在这个世界上，需要应对事情游刃有余，游泳的动作流畅自在，要想小有名气，吸引人的注意，自己的思维方式不要太平庸……” 听得李泳奇的解释，同学们听出了深刻的道理。 听李泳奇说，今年暑假的时候，他的家里就达成了共识，将这个被赋予特殊意义的名字给予李永琦。 同学们刚来到学校时，见到的就是在自己心中的李泳奇。 第五十八章 定向移动的电荷 午休结束，同学们依次来到教室里，可是来到的时间还是各不相同，这意味着同学们的学习效率和尽头也会参差不齐。 同学们安静地低头上着自习，薛老师急匆匆地进入教室，他首先要强调的，这是跟今天中午发生在407宿舍的事相关：“同学们，我们班的李永琦同学今天已经改名……” 薛老师顿了顿，拿起半只粉笔在黑板上仔细地书写着“李泳奇”三个字。 “读音没有变，他的家长希望他在以后的路程上能够游刃有余，如鱼得水，有条不紊……” 同学们都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都对这个新的名字有所体会。 李泳奇这回可以放心地在自己的各个作业本、课本和试卷上面写下自己的新名字。 李泳奇一丝不苟地用圆珠笔尖好像刻划一样入木三分。 不久之后第一节课上课铃打响，李泳奇只听见左后方传来熟悉的好似波涛翻滚的声音——姚顺懿又拿出那瓶神奇的黄色药水在空中晃荡。 这次他看得更清楚一点——那瓶药水是棕黄色的，却能依稀投过药水看到瓶子另一端，一眼看上去却像是用水稀释了什么令人作呕的东西。 李泳奇放不下心，回想着这几天走过的的路程——英语测试成绩不理想，上厕所被插队和刘崇泽不理会他……一系列不顺莫非是中了药水的诅咒？ 李泳奇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觉得姚顺懿必定是一股重要的力量，是时候跟他交流来往了。 一转眼下午两节课已经成为过去，李泳奇又回头向坐着姚顺懿的方向看去，却发现王龙泽和姚顺懿两人侧挨着对话。 “这是什么秘密暗语？”李泳奇心里不解道，用余光继续观察。 姚顺懿一直盯着他的电子手表，手指在四个按钮之间熟练地操作，李泳奇心里仿佛又多了一份纷杂。 “他的手表是不是能录音啊？”李泳奇开始大胆猜测，眉毛紧张得开始颤抖。 正当他心里紧张的时候，高正昂迈着昂扬的步伐走来，随意地拍了一下姚顺懿的后背，相互寒暄着。 他们聊得哈哈大笑，李泳奇没有办法也没有心思听他们交流的话语，只好进一步建立在自己观察上而逻辑推理。 逻辑推理又有太多的可能性，也就是几乎无法进行逻辑推理。 李永琦心里忐忑不安，一种怪异的心绪牵绊着他，让他无法融入到正常的生活中。 看着迎面走过的同学们嘻嘻哈哈地说笑，他心里叹息道：“唉，他们哪里要担心自己的安全呀！” 不安的心绪一直充斥着他的心里，一直到晚上。 下了晚自习，李泳奇独自安静地回到自己的宿舍里，见其他同学的洗漱工作已经进行过半，自己却不想再中途插入。 提前从橱子里去除毛巾被，丢到床上，把用不到的棉被抬到橱子顶上去——睡觉就不会碍着翻身。 总算占到了有利位置，今晚姚顺懿就要把被子往上再放一层了。李泳奇的心里一下窃喜，却又被一直存在的担忧拉了回来。 李泳奇干脆脱了鞋，躺在床上。周博洋洗漱完，走进屋里，先是一惊，又说道：“李泳奇怎么回来这么晚啊？” 李泳奇翻过身去，小声嘀咕着：“别烦我。” “啊？”周博洋很诧异，想走上前一看，却几分踌躇，又把脚步收了回来——这跟他平时在宿舍里认识的李泳奇大相径庭。可能他爸爸的熟人的病情有些恶化。 他想进一步提醒李泳奇节哀顺变，话涌到嗓子眼又咽了下去，终究没想好措辞。 吹了起床哨后，李泳奇的呼噜声又被愁绪点破，他惊坐起来，见四周寂寥，同学们早已入睡。他还是决定行动起来试一试，也许可以化解自己的危机。 李泳奇慢慢地站起身来，向左转一个直角，膝关节紧张得不敢抽动一下，大摇大摆的样子，若是哪个同学凑巧看到这一幕，准得笑出声来。 他突然想到前一阵的黄色药水寻凶事件，他急忙掉转脚跟走向阳台，打开水龙头仔细地把手清洗一遍。 关上水龙头，四周还是安静的，只能听见隔壁宿舍里宋诗宇呼吸发出的轻微鼻声。 李泳奇怀着急忙的心情，仔细地回忆着：“姚顺懿把手表戴在左手腕上。”随即在朦胧的灯光下，他看见姚顺懿的左手腕上恰巧有一条黑色的带子，而且带子正中央有一个圆形的表盘一样的东西，闪着微光，应该不错了。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似乎碰到了表盘表面，一阵滑腻的触感惊到了他。 “这表盘不是玻璃的吗？怎么老化了……” 他仔细地感受着，突然从他的手指尖，一道雷一般的电光闪过，刺得李泳奇的手指抽动了一下，差点惨叫出声来，赶忙将手又收了回来。他才发现那原来不是姚顺懿的手表，被调包了！ 也许是那道光的余力，周围的环境渐渐清晰起来，他看清了周围物体的轮廓甚至之间颜色的差别。 他回过头来，发现姚顺懿头下枕的不是棉枕头，而是一个硬邦邦的黑匣子，他想起来他在课本上读到的鲁迅的那篇《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来，莫非那黑匣子里装的是飞蜈蚣，专门来吃他的血？ 李泳奇顿时感到不寒而栗，心想不会这么神奇吧？姚顺懿离匣子最近，要是有飞蜈蚣也会先吸他的脑髓，没准儿等正好吸饱了，就无暇来顾及李泳奇了。李泳奇想着不管了，慢慢地躺到床上，最后不忘喷两下花露水来提防蚊虫的入侵。 第二天起床哨吹响，李泳奇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来。见姚顺懿还在床上横着，枕头放到窗台上，枕头下面确实是一个捂得热乎乎的铁匣子，硬邦邦的，他极不舒适地坐了起来，揉了揉酸痛僵硬的脖子，有几分后悔的样子，不过看着自己精心设计的手环有猎物上钩的味道，满意地点点头。 李泳奇故意大声问道：“姚顺懿，那是什么？” 李泳奇想引起舍友注意而一块询问姚顺懿关于匣子的秘密的阴谋轻易地被姚顺懿识破，让姚顺懿三言两语便敷衍过去了。 第五十九章 梦镜——这是个开始 李泳奇听姚顺懿说了一大堆，可是究竟听得他说了什么，李泳奇心里一阵糊涂。姚顺懿给出的答案看似紧贴问题，实则与真实答案大相径庭。 李泳奇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可是自己半夜没经同学同意便袭击了同学，还没有窃取姚顺懿那个看似万能的手表。他回过头来一想：“要是手表拿到手了，他还会还给人家吗。”是与否连李泳奇在心里都难以做出一个果断又让自己看得过去的抉择。他不知道如何是好，省去了洗漱，只好低着头孤零零地走出宿舍。 他一边走心里一边想着，这完全不是他预料的，也不是他能够预料到的。昨晚在微弱的光亮下手表的玻璃面一触即碎——他不敢相信这是他亲眼所见，而且自己刚刚洗过的手接触到表面直接像溃烂一般。 “这究竟是什么水！”他真的不敢相信对他的手没有伤害的液体竟然腐蚀性这么强！回想起来，他的手真的不会受到腐蚀吗？是不是腐蚀掉神经细胞然后神经系统被麻痹了呢？想到这里，李泳奇不寒而栗。 李泳奇越想越害怕，可是一切好像都是冲着他发生的，他必须要找个时间向姚顺懿问个明白，不管姚顺懿那边有多么不方便。 索性向前走着，李泳奇越来越觉得姚顺懿的心理猜不透，他的眼神就像垂悬在天边的云一样令人捉摸不透，感觉在灌木深处一样的阴险。干脆也不要再想这些，最近在姚顺懿整理背包的时候看到的侧兜里的几张百元大钞，这几天不能打主意喽！只好先把注意挪开，免得再被姚顺懿杀得片甲不留。 李泳奇不断试探着姚顺懿，他的性格李泳奇还是没能捉摸透彻。接过打饭阿姨递过来的餐盘，李泳奇用筷子翻腾几下，饱腹感一直那么强烈。他低沉徘徊直到晚上，第一节自由自习时，薛老师在班里开着班会。 最后一节晚自习下课铃打响，他意识到时间飞速流逝，回到宿舍里，那个黑匣子又不见了踪影，不知道又被塞到哪里去了。 还没等到休息哨吹响，李泳奇便在床上陷入沉睡。 眼看着一缕缕晨光照在他的身上，李泳奇站在不知名的风口，聆听着黎明的回声，身边都是突兀的山石，笔直挺立，指向幽深的苍天。 李泳奇感觉后颈一凉，回过头来，感受到从石缝里钻出来的枝叶在他头上的阵阵轻抚，而眼前的嫰枝引起他的注意，李泳奇无法判断出他的名字，总之感觉到一股清凉和生机的快意。 一只灰鸽从高处俯冲，临近李泳奇时身体后倾，扑棱扑棱翅膀，停到眼前枝条上。李泳奇生怕被尖锐的指甲划伤，频频向后躲闪，并用手肘掩护。 四周一片寂静，只能听得见树的枝叶在微风拂动下沙沙作响。李泳奇渐渐睁开双眼，才发现眼前的鸽子不见踪影，横生出来的树枝上新的树枝正在轩邈，透出苍鸢的英姿和稚嫩的草绿色。 李泳奇心里一想，觉得定是那鸽子化作了这个充满生机的枝条。鲜艳的叶子上，黑迹密密麻麻，像是留在叶子上的墨痕，占满整个枝条，望去别有一番韵致。李泳奇好奇地将枝条摘下，上面果然有一行行字迹，来自内心的直觉告诉他，这是舍友的留言——“李泳奇，快到山腰的泉池旁边，我们在等你。”结尾没有署名，李泳奇正纳着闷，拿着枝条凭着感觉迈开步子。没料想刚走几步，脚下一空，身体歪到了他拿的那根苍鸢一般的枝条上面，周围的景色飞快掠过。 繁盛的景色之中，他仿佛看到了他的那张英语试卷的影子，白驹过隙，他发现自己顺着洁白的急流，激起几米高的浪花，在泉池中漂流到舍友的身边。 周博洋站在池边，诧异地看着李泳奇，问道：“你怎么才到啊？快走，不然来不及了。”随即拉起李泳奇的手便飞奔起来。 沿着池岸，远处渐渐有了人们的影子。近了才发现，那些人都是自己的同学。 “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啊？”李泳奇不解地问道。 周博洋答道：“野餐啊！家委会送给我们的开学礼物！你不是一直很期待吗？” 李泳奇勉强点点头。还来不及找其他同学玩耍，就听见人群中有人喊：“宴会开始了！” 前一秒还在玩乐的同学们，一窝蜂地向树林的一边跑去。李泳奇不得不随着人群一块奔跑——他可不想错过抱有美好憧憬的美味。 走过几步的距离，便望见前方透过树叶的更明亮的光，亮得无法直视；听见前面的同学一声声突然的惊叹声。李泳奇忍不住拨开人群，走上前去，想看个究竟——开阔的平地上果然摆着一张长桌，桌上摆着的都是一眼无法看清全貌的菜肴。同学们冲上前去，匆匆洗了手，狼吞虎咽地随着沿着长桌的脚步享用起来。他们的筷子跟不上嘴的节奏，嘴跟不上心的节奏，眼神里透出一种满意和幸福。 吴渝可歆拍了拍手，场面稍微有些平静，她说道：“大家不要忘了我们年级的假期探究作业，这次我们亲近大自然就是最好的完成机会，一定要高质量地完成。”同学们专注得不作声，安静地站在原地不动。气氛变得微妙起来。吴渝可歆露出一丝尴尬的微笑，摊开手小心地说道：“那聚会就继续吧……” 现场又恢复了开始时的热闹，吴渝可歆用手一拍脑袋，闭着眼尴尬地笑起来。 同学们仿佛都听得懂吴渝可歆所谓的“探究作业”，可李泳奇对此丝毫不知情，他连忙找到附近的舍友傅茂森问道：“那个探究作业是什么意思啊？” “哦。”傅茂森猛然听懂了李泳奇的意思，说道：“放假的时候找你喜欢的生物标本，回学校评奖。” 李泳奇站在原地慢慢地点头回味，这个作业让他犯了难，他打心里绝对不杀害生命。 他回到聚会中，想着顺便了解一下其他同学的想法和思路。 带他缓过神儿来，自己朝思暮想的培根肉已经被消灭，最后一片正随着一双木筷飞去。 李泳奇连忙顺着筷子找到劫走培根的人。 “杨瑞寒。”李泳奇说完，沉默下来，撅着嘴，两眼挣得圆润，把眼神中的祈求和几分命令传达出去。 猛然间，李泳奇想起了带他来到这里的周博洋。他为了和周博洋之间多一点交往，决定主动去找周博洋。 周博洋随着围着长桌转的人流，左右手拉手，肩并肩，听着有韵致的鼓声，接过传来的花束，焦急地传给下一位。李泳奇不知不觉间掉了队伍，他到周博洋的附近，找了个宽敞的空儿，顺着钻了进去，花束又走了一圈后冒失地扑到了李泳奇的怀里。 周围的同学的目光聚焦在李泳奇的身上，嘴里高呼着他的名字，鼓声戛然而止，四周传来一阵阵笑声。 第六十章 深夜奇梦 李泳奇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听说鼓声结束时手里拿着花的人要罚“酒”一杯，随即递过来一杯的鲜艳芬芳。 李泳奇将其一饮而尽，品了品味道——是加了花蜜的苹果汁，香甜驻留唇齿间。 姚顺懿放了半杯碎冰，接了苹果汁，本想细细品尝，杯子却一跃跳到脸上，苹果汁全都灌进了嘴里，碎冰撒到脸上，体内的炎热荡然无存，随即肚子里漫上一阵寒意。姚顺懿见旁边的尹延润一脸坏笑，确认了眼神，他就是搞恶作剧的人。姚顺懿的神情十分淡定，面带微笑，点头靠近，开展了一轮追逐战。 黑棋打下江山，飞镖正中靶心，同学们的欢乐渐渐充满了整个大自然。同学们渐渐向四面八方散开，把安全放在心上，到林子里寻找更多的自然的乐趣。 王龙泽迫不及待地说道：“武文滔，你不是说你攀岩本领比我高超吗？往山上走一点有一个攀岩的体验点，咱去比比吗？” 武文滔犹豫不决地说道：“咱们去不需要钱吗？这……是不是远了点？” “没事，我带了钱，我请你。一会儿就回来了。走吧走吧……”王龙泽拉起武文滔的手，迫不及待地向前跑去。 武文滔疑惑地问道：“这里是纯天然的，为什么有人建的景点？” “这下面有个村庄，这应该是村里开发的旅游项目……哦！小心！” 一簇碎石从脚下溜走，二人差点踩空。 武文滔说道：“咱们还是回去吧，掉下去就危险了。” “没事，调整重心，脚下踩实……” 武文滔几个跨步走到悬崖上面的开阔的土地上。 李泳奇也跟着同学们在林子里寻寻觅觅。 “赵书伟！”李泳奇兴奋地叫道，“你在找什么呢？” “你快来看，这里是什么？”赵书伟惊讶地叫道。 一只捕兽夹将小树拦腰咬住，树枝摇摇欲坠，咬痕中能看见溃烂的痕迹。 赵书伟说道：“这不是蚂蚁咬出来的痕迹。” “为什么啊？”李永琦不解地问道。 赵书伟冷静地说道：“一般蚂蚁咬过的痕迹都是细腻、复杂、有层次感，而这个，平整、有光泽。这不像是自然的手艺……” 旁边围的人越来越多，将小树周围包裹得密不透风。 张景烨凑了进来，观察了一阵，说：“这可能是剧毒物质将树木腐蚀并且碳化、硫化了。” 姚顺懿在外围踮起脚来观察，看着土地上松散的残渣，定是被雨水拍打后又禁锢住的。他的声音穿过呜呜泱泱的喧闹声，大声叫道：“而且那个药物是慢性发作的！” 同学们都看向姚顺懿，都不知道他们三个说的什么而为什么会这么说。 张景烨从自己的口袋里抽出两根小铁棒，中间垫一个万能胶凝结成的绿豆大小的胶块，做成一个镊子，伸手便去采集这腐蚀面上的东西。 “诶！小心！皮肤会被腐蚀！”姚顺懿大叫道。 张景烨小心的说道：“没事儿。”随即便夹取一块，放到自己随身带的口服液玻璃瓶里，卡上盖子，塞到自己的裤兜里。 姚顺懿连忙对张景烨说道：“你这采集样本的方式方法不标准，会出现失误的……” “我早就知道，这次迫不得已，下次一定注意。”张景烨说完之后摸着自己的口袋走开了。 “这……”姚顺懿想再次上前，心想他可能意识到不规范操作的危险性，欲言又止。 武文滔在土路上一遍遍地呼喊着王龙泽的名字，渴望着回应能从繁密的枝叶间传来。 “我没事儿。我一直都没事儿……你过来看看！” “我不过去了，土坡太陡……你看见什么了？” 王龙泽说道：“不知道……应该是非人类动物的尸体。” “什么动物？”武文滔好奇地问道。 “好像是刺猬或者是獾……你等着，我下去看看。” “注意安全！” 悬崖底部传来干草碎裂的沙沙响声。 “怎么样了？”武文滔问道。 “这是刺猬的尸体，这里有好多！沿着悬崖全都是……还有捕兽夹、绳套” 武文滔带着好奇问道：“都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大部分都是壮年，身体都不瘦弱……不会是寿终或者得了疾病。” “是吗？我下去看看……”武文滔倾斜着身子，不断往下试探。 “唰”的一声，曹宇琮从树枝上揭下一团黄棕色的橡胶垫，喊道：“你们看！这是什么？” 同学们纷纷上前。 “它伪装成蜂窝就算了，里面还有一只假松鼠！” 只见一个棕黄色的橡胶垫子里面挟持着一只玩具松鼠。 姚顺懿调侃道：“这绝对是我见到的最不正经的伪装……” 同学们听得呵呵地笑。 “这肯定是监视器……” 张京润见一丝异常，走上前去摆弄起那只松鼠。 “张京润！你怎么把松鼠的眼珠子抠下来了！” “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张京润说道。 张京润来到阳光下，用袖子挡住自己的脸，见有一个若隐若现的红光点，大叫道：“这是个微型摄像机！” 同学们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想凑过来一探究竟，被张京润的手势喊停。同学们明白了他的意思，随手拿起手帕、口罩和袖子，把自己的大半边脸遮挡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只眼睛——若不是装备落后，他们一只眼睛都不想暴露。 姚顺懿从张京润手里拿来一个摄像机，没看出多大用处，提议道：“这一切估计是盗猎者的陷阱，在山里，这摄像头恐怕就是他们最高级的设备了。那咱们先在附近找找，有嫌疑的一律找出来……要注意安全！” 同学们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同学们散开不久，姚顺懿拉了拉尹延润的手，把脸凑到他的耳边说道：“你……带纸了吗？” 尹延润转过头来，一脸疑惑。 “刚才果汁让你灌得有点急，现在真的肚子疼。”姚顺懿疼得几乎要跪到地上。 “咱们的餐桌上应该有。” 姚顺懿抬起头来，郑重地说道：“你去帮我拿一点过来……我的命运就交给你了……” 尹延润有些想笑，跑去餐桌拿了餐巾纸回来。姚顺懿接过纸向草丛里跑去。 尹延润接着在草丛里寻找线索，突然感觉肩膀一沉，回过头来。 “你上完了？” “上完了！一身轻松！” 姚顺懿的话音刚落，嘴唇接着一紧，夹着屁股说道：“还……还没拉干净，我再去蹲会儿！” 一溜烟的工夫，姚顺懿又消失在草丛中。 片刻过后，草丛里传来一阵骚动。一个强健的身影正迈着沉稳的步伐，披着枝叶走来。 “你轻点！别把线索弄没了。” 尹延润连忙把姚顺懿从草丛里拉出来，朝他的肩膀猛拍一掌。 “哎吆！你轻点儿！腿麻了！腚疼！腰上还让蚊子咬了好几个！” 尹延润吃惊地笑了笑，接着问道：“那个摄像机呢？” “我看它没什么用，就小用了一下。”姚顺懿面带微笑说道。 “你干什么了？”尹延润迫不及待地问道。 “盗猎者要是敢用那个摄像机监视，保证他们把前天的宵夜都吐出来……”姚顺懿满怀自信地说道。 尹延润已经猜到八成，脑海里填补了画面，也不敢再多问。 武文滔来到悬崖底，看这所谓的悬崖其实也就是个土坡，顺着坡下望去，见高深的峡谷里躺着星星点点的村落。 王龙泽蹲下来仔细思考，突然怒吼道：“是盗猎者！” 武文滔一脸惊讶，随即表情变得淡定。 第六十一章 树林!四面楚歌! 武文滔说道：“咱们先去攀岩的地方看看，回去一定要跟他们汇报！” 王龙泽同意了，二人继续往前走着，沿着土坡往上走，从地上找了两根一米多长的木棍，像盲人一样谨慎前行。 “这土坡上有开垦出来的梯田，小心别给人家破坏了。”武文滔提醒道。 “这里是梯田不应该有那么多尸体啊……”王龙泽越想越不对劲。 远处的山崖映入眼帘，隐隐约约能看到岩壁上五彩斑斓的抓手。两人离农田越来越远。 二人逐渐放慢了脚步。 武文滔一脸诧异地说道：“这是……拱门？”一棵原本挺拔的小树被硬硬拉扯成一个拱形，树梢漫过小路到达路的另一侧，扎进一堆树叶里。 王龙泽伸出木棍往树叶里探，只听得“唰”的一声，木棍被绳子套住，小树挺起了腰，夺走了王龙泽的木棍，拽到半空中了。 王龙泽说道：“这么大的陷阱，野猪都得被扔到天上去。” “好好的树被弄成残疾，真是太无情了……” 小树安静下来，可是四周树叶发出的哗哗声越来越大，正在逼近他们。 武文滔惊呼一声：“快跳！” 二人同时奋力跃起，一条绳子刚好贴地掠过，滚下土坡。 平定了心情，他们爬上土坡，跑步来到山崖前，发现这里并无别人。 “没人啊，咱回去吧。” “快跑！”王龙泽说完便飞奔起来，想着把刚才的所见所闻全部告诉同学们。 “周博洋！”王龙泽呼唤道。周博洋连忙望向王龙泽和武文滔，急忙问道：“你们去哪了？” “我们去攀岩的地方，路上发现很多陷阱……应该是山上的盗猎者！”王龙泽肯定地说道。 周博洋继续问道：“你们怎么确定那是盗猎者的？万一是农民设下的，来防止非人类动物偷吃庄稼的呢？” “不可能。”武文滔说道，“这里这么辽阔，各种地形地势这里都不缺，一年的物产就能填平很多大峡谷。” 王龙泽问周博洋道：“而且你记得咱在山里坐了多久的车吗？” “这个……”周博洋摸了摸脑袋，缓慢地说道，“我自从出城之后就在车上睡着了，坐了多久我还真不清楚。” 周博洋转身看见李泳奇站在不远处的树旁边，便叫他过来，问道：“你记得咱们到这里走了多长时间吗？” 李泳奇只回想起自己在山间，看着周博洋期待的眼神，呆呆地摇摇头，说：“我也忘了。”为了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李泳奇连忙问他们去了哪里。 王龙泽灵机一动，兴奋地说道：“咱们可以去土坡底下找做标本的材料！” 武文滔恍然大悟，连忙去找其他同学。 同学们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以一传十，没多久全班同学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又喧闹起来。 李泳奇独自在林子里走着，突然看到矗立在空地上的姚顺懿，想上前去打个招呼。 没等李泳奇伸出手，姚顺懿先转过头来郑重其事地说道：“李泳奇，今天注定不凡，你在这里能感受到天地灵气在这里交汇、涌动，而我却只能远观而不可触及。” 李泳奇从玄幻的话语里理解了大体意思，可是还是发出一声“啊”来回应。 “你说什么？”李泳奇望着姚顺懿说道。 姚顺懿自言自语道：“为什么以前亲近大自然的时候没有这么罕见的迹象？今天果然不平常。今天的主角不是我……” 过了不久，姚顺懿走到李泳奇身旁，将他领到刚才站的位置，李泳奇渐渐感受到有暗流在他的身体里涌动，愈发强烈。李泳奇不想离开那个位置，他继续感受着，感觉自身在漂浮，这是一个使命，他在品味着和天的对话。 同学们渐渐又聚集到一起，分享着他们在林子里的新发现。 李泳奇渐渐闭上眼睛，仿佛看见一股扑倒一切的力量披荆斩棘，不顾一切地在天地间奔驰。 “我们在路上偶尔发现几个小型捕兽夹，却没有发现诱饵！而且大多数都是被触发过的。没被触发的上面也没有诱饵。” 赵书伟从一边走来，叫上同学们，来到几棵大树后面，指着地上的一团奇异的白色，说道：“这个东西的旁边有很多虫子的尸体，快堆成一座山了。这可能是毒药……” 有同学产生异议，问道：“万一是有毒的植物或者菌类呢？” 张景烨说道：“不会的。如果是植物和菌类，它的身上一定有让动物们远离的特征，它的毒性是对它自身有益的。像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行为是很少见的。” “几率多大？” “相当于一个人被雷击中几百次吧……或者连续中几十个五百万。” “那要是什么食虫动物的巢穴呢？” 张景烨从旁边捡起一根树枝，把那团白色从中间切开，再移到旁边，切得粉碎，丝毫不见生命迹象说道：“我家楼下的墙角‘灭鼠毒饵站’里有跟这个很类似的东西。” 有同学提出猜想：“如果是用来培养微生物的呢？” 姚顺懿说道：“不做实验，没有防护设施怎么知道它是不是适合这个森林呢？这东西分明就是危害森林的啊！” “那土坡梯田那里为什么有那么多非人类动物的尸体呢？” 尹延润冷静地回忆着：“有摄像机、小型捕兽夹、绳套、动物的尸体……” “尸体上面也有小的捕兽夹。”张京润补充道。 推理离真相越来越近。真相感觉已经呼之欲出了。 李泳奇见附近热闹，跑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姚顺懿说道：“你们有没有看过沈石溪写的《斑羚飞渡》？” 见很多同学呆呆地点头，姚顺懿继续说道：“一群斑羚被猎人追杀逃到悬崖边，为了种族延续，老的斑羚和小的的斑羚一块起跳，老的斑羚跳得低，年轻的斑羚就踩着老斑羚的背跳过断崖，成功逃生。” 尹延润说道：“你是说老辈为了种族的延续不惜失去生命来换取后代的安全。” 王龙泽想了想，说道：“也就是说老刺猬为了繁衍后代就吃了盗猎者设下的毒药和陷阱，防止自己的后代踩到捕兽夹或者吃了毒药？” “还有一点！”赵书伟继续说道，“毒药时间长了会烂到地里，如果不按时解决掉毒素就会渗透土壤，对植物造成很大的伤害。就算植物活下来，体内也有很多毒素，会进一步毒害它们的后代，还会沿着食物链继续危害其他种族。” “所以，这就叫……”张景烨在一旁暗暗地说道。 见没人回应，张景烨继续说道：“生物富集！” 同学们都沉默不语，陷入沉思。 第六十二章 是时候结束了——追梦路上再会 同学们被刺猬的为种族牺牲的精神打动，站在原地，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为了不让毒素尽快扩散，刺猬必须在盗猎者布下陷阱的第一时间去把毒饵吃掉。”曹宇琮想了想说道。 姚顺懿继续说道：“刺猬的巢穴都远离人类的聚居地，所以吃下毒饵后，在所剩不多的时间里要远离他们的巢穴。所以他们沿着反方向，一路上寻找人类的味道，就来到人类密集的村庄附近……” 刺猬吃下毒饵，它的生命开始倒计时，随着自己的身体开始衰竭，它们要不断加快脚步。每多行一步，就多一步艰难和痛苦。来到土坡顶上，也许是不经意间或者是心中的执念，穿越土坡上的梯田，有的碰巧躺在禾苗间，全身静静地下沉，痛苦更加剧烈，连挣脱陷阱残骸的力气都没有，最终依然归土。 尹延润说道：“如果是这样，人类扼杀生灵，把刀尖指向自然，向被毒害的自然索取，终究是给自己挖了坟墓。” “人们一直执意要把‘人’和其他动物区分开，却不知道人本身也被划分在动物界。” “咱们要把这些证据都留下来，回家后要向国家部门反映。绝不能让盗猎者再杀害它们了。” 一旁的张玉增站出来说道：“我都拍下来……” 同学们依次来到他们找到的所有陷阱旁，都原封不动地存到照片里，又小心地用塑料袋和锡箔纸包装起来；来到土坡下留下刺猬死去的痕迹。 “那还有一个问题啊！”周博洋突然说道，“既然刺猬的身体中了剧毒，身体就没法被人类利用了。？” 商翔越推测道：“那就不是利用化学原理杀害它们，可能是用物理原理阻止体内的生理工作的进行……比如……堵塞气管还有内脏错位……” 周博洋说道：“不光有刺猬，还有獾、几只黄鼠狼。” “它们都是通人性的……” 李箫提议道：“咱们要不要把几个尸体带回去给有关部门研究，查明它们真正的死因。” 同学们看着满地狼藉沉默不语，像是为这些生灵默哀，为它们的来生祈祷——转世投胎成为一个人，能免除很多灾难和不幸。 同学们将几只尸体小心翼翼地包裹好，带在身边。 一会儿之后，同学们爬到土坡顶上，面向天空，一个个若有所思的样子。 李泳奇悄悄地来到姚顺懿的身边问道：“你的作业怎么弄？” “啊？”姚顺懿先是一惊，然后说道，“是那个标本作业吗？” 李泳奇点点头。 “我想好了，我买人造革。” 李泳奇诧异地沿着土坡往下指着说道：“你看这些……你何必呢？” “它们入土为安最好，回归自然……我回去跟我家长商量一下，就让它们安息吧。” 李泳奇连忙说道：“可是你这样做会取消评选资格的！” “这……学校作业不会让我们杀生吧……是不是看错了？” “我不知道啊。”李泳奇对这项作业仍是没有思路。 “谁带那张作业单了？看看上面怎么写的。如果用人造革是错误的话，我会主动向老师承认。” 张京润从旁边路过，听到后从口袋里拿出随身携带的作业单，三人一手拿着仔细朗读起来。 “选择大自然中你喜欢的动物，选择一种你喜欢的方式把它的形象记录下来，包括但不限于摄影、泥塑、绘画，不建议用实体制作标本！返校后上交作品并评奖……” “傅茂森坑我！他说要做标本！”李泳奇咆哮道。 张京润和姚顺懿一脸惊异，见傅茂森在不远处，便招呼他过来。 傅茂森看了作业单之后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说道：“中间的我没看，我只看了前面的和‘标本’往后的，中间的还真没看……早知道这么简单！” 李泳奇笑着喊道：“你在逗我吗？”说完就大笑起来。 “我……我他……大意了……不好意思……”傅茂森说完便悄悄地走开了。 姚顺懿随之说道：“学校不会让我们杀生的！” 所有的东西放在行李旁，同学们欣赏自然风光。 沿着森林的小路向西望去，天空被照得鲜亮，彰显出深厚的底蕴。湛蓝染上胭脂，仿佛是夕阳的余晖在映射，绚丽中带着粉底的朵朵洁白，参天巨树撑起一片亮丽的景象；头顶着一片青色，空灵而深远。 有同学喊道：“那边是什么！好像不是森林！” “真的吗？去看看！” 远处的一切都显得渺小，李泳奇觉得那个同学的话是一个幌子。 前面已经有同学奔向西方，纪时雨喊道：“等等我！”随即一挥手，像是扇起了一股风，景象在他手下像是被火烤炙的空气一样剧烈颤抖。 前面的同学用手抵挡，随即千万张树叶扑向后面的同学。 李泳奇在抵挡的间隙看到了，前面的同学是高正昂，急切地想看西边的景象。 王龙泽在后面腾空跃起，好像要触碰到大树的树梢，在半空中后背被一下推搡——不知是谁的排球在后面平稳地推动。 远处在帘幕一般的天空中隐现一座石桥，通向远方，桥的尽头是高大的圆楼。 随即几个同学相继跃起，却都身陷弹雨中。 姚顺懿在人群中趁同学们不注意，张开手缩回手腕，纵身遁地，高正昂被拉向同学们。 曹宇琮先行一步，同学们有的像在海中潜游一样追赶过去。 407的同学都走散了，李泳奇四处张望，周围景象飞速变换，很难捕捉到同学们的身影。他依稀看到人群的尽头，曹宇琮和姚顺懿渐行渐远。他不懂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四周一片混战，他相信这是一个梦。 那个感觉越来越强烈，李泳奇站在原地，闭上双眼，越来越强的感觉，他感觉四周寂寥无人，两股暗流在他的体内交汇。睁开眼，四周混乱依旧。 “这是一个梦……只是一个梦……大家都是同学，是时候结束了。”李泳奇心里想着，双眼咽下刚涌出的泪。 李泳奇呼喊道：“学学人家刺猬吧！”可是并没有起到很大作用。 李泳奇静静地说出：“合体。” 同学们不约而同地看向李泳奇，李泳奇站在原地哽咽，只感觉周围的景象顿时破碎，最后像水流一般，色彩逐渐消失，眼前一片苍白。 “不要打架！”李泳奇呼喊道。 李泳奇睁开眼睛一看，泪水已经涌出眼眶，他连忙环顾四周，温馨的宿舍和可爱的同学们。 他不想离开同学们，只想看到同学们一起拼搏，互帮互助。他开始懂得珍惜身边的一切，在分别时要不留遗憾。 起床哨吹响，其他同学渐渐地从床上坐起来，揉揉惺忪的睡眼，转动酸痛的颈椎。他们的眼角都带着泪水。 高正昂说道：“这是什么梦啊。我梦见很多刺猬的尸体……” 李泳奇惊讶地看向高正昂，问道：“是不是有什么探究作业？” 高正昂仔细回想，叫道：“对！有！我梦见傅茂森看错作业，搞得我们都误会了。” 李泳奇接着问道：“你怎么梦到的？” 高正昂回忆道：“不知道。我昨天晚上起来上厕所的时候看见你的毛巾被掉了，我给你捡起来之后出宿舍门，看见窗户外面就是一片翠绿的山景，然后一眨眼就在跟你在宴会上抢鸡腿了！” 王龙泽说道：“我记得我们在听姚顺懿讲小说，然后听着听着我就听进去了……姚顺懿讲到第八章了。不对，昨晚谁放的屁这么臭啊！有股瓦斯味儿！” 高正昂应声说道：“把我们集体熏晕了！” 姚顺懿转过头来说道：“可我还没讲第八章啊！” “对啊，我知道。好像讲的一场大风，然后呼噜猪家里长了很多葱。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姚顺懿惊异地问道：“就是这样的啊！你怎么知道的？” “梦见你讲的。” “这么神奇吗？” 周博洋说道：“我记得咱们一早从学校坐大巴出发，走了很长的山路，到地方的时候都上午了。” 姚顺懿问道：“几辆大巴？整个初一的都去了吗？” “嗯……记不清楚了。反正路上碰见好多大巴，应该是假日，有可能路上堵车……” 同学们洗漱完毕，走向餐厅。 在去餐厅的路上，姚顺懿找到王龙泽，悄悄地说道：“刚才李泳奇说的梦我好像也梦到过。” 一旁同行的张京润问道：“什么梦啊？” 王龙泽说道：“我梦见咱们去野餐，和武文滔发现很多盗猎陷阱。” “这是你梦见的？” “对啊！” 姚顺懿呼唤不远处的尹延润，问道：“你记没记得有这个事儿？” 同学们异口同声地说道：“我也见过！” 同学们看着其他人，心里难以平复，心照不宣。 吃饭时，曹宇琮问道：“咱们收集的那些盗猎证据没拿回来？” “那不是前几天的事了吗，你们没有印象吗？” “啥？咱啥时候出去过？你过糊涂了吧？” “没有！前几天一定有……又好像没有……” “嗨咻！” “那只是个梦啦。”姚顺懿说道，“我们国家重视生态治理，很少有盗猎行为了。” 张京润说道：“我们就快全体奔小康了，人们就算生活不富裕也不想打那些美丽的生命的主意。” 同学们都点点头，觉得很有道理。 王龙泽问道：“那这个梦意味着什么？” 周博洋吞吞吐吐地小声说道：“可能……意味着咱们三年之后的……分别……” 同学们听了陷入沉默。 李泳奇吃完饭，走出餐厅，心里感悟道，相聚是最好的缘分，不管谁先行一步，都是情同手足的兄弟，不要在真正离别的时候感到遗憾。 回到教室，李泳奇端起课本，同其他的同学一样，大声晨读，立志与时间赛跑。 第六十三章 毫墨 早上七点四十是早读结束的时间。到了这时，下课铃准时打响，同学们听令下课。 李泳奇慌忙找到坐在座位上的姚顺懿，这一场梦过后姚顺懿格外珍惜学校生活——这也可能跟几天后初一级部要大休有关。 姚顺懿坐在座位上，细品一口滚烫的白开水，双目眺向窗外的远方，心中一阵惬意和舒畅。 李泳奇想悄悄地碰碰姚顺懿的肩膀，而为了不透露出他内心的惧怕和退缩，只好硬着头皮，用亲切的力度拍了拍姚顺懿的肩膀。 姚顺懿猛然间回过头来，用激动的眼神看着李泳奇，嘴唇翕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李泳奇说道：“走，接水去。” 姚顺懿看了看，说道：“我不用啊。杯子里还满着呢！” “哎呀，走吧！陪我上个厕所……” 姚顺懿起身跟着李泳奇走到餐厅旁边的小厕所。 回来的路上，李泳奇牵起姚顺懿的手，前后不停地摇来摇去，姚顺懿不禁问道：“怎么了？” 李泳奇咳了一声，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你那天晚上弄的黑盒子放到哪里了？” “就那个啊？我放橱子里了。”姚顺懿轻松地说道。 李泳奇借机问道：“那是干什么用的？” “我晚上电蚊子用的啊！” “啊？”李泳奇一脸疑惑，不过他接着诘问道：“万一人碰到了呢？有危险该怎么办？” 姚顺懿想了想，二人走了一会儿迈上教学楼的楼梯。 快要走到二楼，姚顺懿开口说道：“应该没有问题的吧……我在放假的时候弄的小发明，其中精细的原件都是从‘带电口香糖’上面拆下来的。还没有测试过性能，咱们宿舍里不是蚊子多吗，就带到学校来试试水。” 李泳奇在思考些什么，姚顺懿又说道：“那天晚上看起来效果真不错，手环的接触面上有很明显的受力痕迹，应该是有很多蚊子都中了陷阱。” 李泳奇突然说道：“可是带电的口香糖对人体安全吗？我从网上看过那个电压很高的，好像六十伏……” “哦……”姚顺懿好像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不超过三十六伏的电压是对人体无害的。那……真有可能对人体造成伤害。” “对了。薛老师说除了手表其他的带电的都不能带在身边，以免有危险。” “那我中午从宿舍来了马上交给薛老师！”姚顺懿说完，向教室快步走去。 李泳奇突然问道：“你怎么做出来的啊？” “这个……不重要！” 上完最后一节生物课，同学们陆续到餐厅就餐。吃完饭后，同学们又相继来到宿舍。 高正昂走进宿舍门，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大喊一声：“真热！” 周博洋从阳台走进来，说道：“把门关上。屋里开空调了。” 高正昂起身把宿舍门关上，一头倒在床上，周博洋又说道：“这还叫热啊？在我们老家这个气温是很平常的。” 高正昂从床上坐起来，好奇地问道：“你的老家是哪里的？” 随即多人结伴推门进入宿舍。 周博洋淡定地说道：“我的老家是江西的。” 同学们听到，心里有点惊讶。姚顺懿问道：“那里有多热？” “很热。是那种湿热！你懂吗？” 姚顺懿上下摇晃的头同时又左右摇摆。 周博洋继续说道：“那里一场雨就下将近一个星期，不带间断的。山还多，绵延不断，都比千佛山要高要陡得多。” “你家在山里吗？”王龙泽问道。 “我姥姥家在山里” “这么热夏天怎么过？” “可以培养一些爱好啊，平心静气的，可以修养性情。” “能学些什么呢？” “很多啊，琴棋书画都可以……我就练的书法啊。” “哦！怪不得你在黑板上写英语自习任务的时候那么陶醉……” 同学们都回想起昨天傍晚吃过饭回到教室里，见到周博洋手拿粉笔，在黑板上留下宏伟的字迹。粉笔使得黑板咚咚作响，手法稳重，笔速缓慢，似乎笔尖踩到的每一处都是事先精心设计的，这是毛笔的定力和气度，周博洋本人不紧不慢，底气十足。 语文课代表和数学课代表在黑板上简要地写完自习任务后匆匆回到位置上，周博洋在黑板前有条不紊。 任务写完后，周博洋用食指关节敲打两下黑板，所有的同学都抬起了头，周博洋说道：“都先停一下。今天自习课英语任务是把字母a到h每个在练习本上写两遍，并且将今天上课讲的对话也在练习本上抄写两遍！下了这节小自习课收上来检查！是否明白？” 同学在台下小声答道：“明白……” 周博洋提高音量，问道：“几个人啊！是否明白！” “明白！”同学们齐声答道。 周博洋走下讲台，几个同学交头接耳。周博洋说道：“有说话的就抄写五遍！” 班里瞬间安静下来，薛老师坐在后位观察着周博洋和其他同学的行为举止，将周博洋和其他课代表在心里初步比较。 回想到这里，宿舍里同学们都明白了。 姚顺懿突然问道：“我写过小说，要是你用毛笔写出来效果肯定不错！” 这引起了周博洋的注意，问道：“你写的什么类型的小说啊？” “童话、科幻和冒险的……” 宿舍里有同学呵呵呵地笑起来，姚顺懿也露出笑脸，片刻过后，接着说道：“现代科幻遇上中国传统书法效果应该不错。” 李泳奇问道：“你写了多少？” 姚顺懿说道：“写得不多，从三年级暑假开始，一年写出一本，一共有几万字……小学同学都挺爱看的。” 高正昂好奇地问道：“写的什么东西？给我们讲讲吧！” 随后其他同学都叫喊着让姚顺懿讲讲他写过的小说。 姚顺懿笑了笑，说道：“好。” 随即同学们都从床上坐了起来竖起耳朵。 “给我点时间让我回忆回忆好吧？有的都好多年了，印象都淡化了……等到今天晚上睡觉前，从我的第一部小说开始！” 同学们爽快地答应了。 不久后午休哨吹响，同学们躺在床上小憩。 第六十四章 睡前故事，小说亮相 李泳奇心里一直期待着，他想象着今天晚上的故事会有多精彩，人物是以什么形象出现，或者经历什么样的反转，什么样的历练……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迷迷糊糊半睡半醒。 起床哨吹响，李泳奇听到便立即坐了起来，穿好衣服，在宿舍里第一个下床整理内务。 姚顺懿猜到了李泳奇的心思，劝道：“今天小说先开一个头，不用那么着急。” 李泳奇依然进行手上的活，说道：“我很期待。” 其他同学坐在床上，神志渐渐清醒，沉默不语。 李泳奇突然坐到姚顺懿的床上。 “哎呀，真的没有什么激动人心的内容！我上三年级的时候写的东西，你们可能都听得无聊。毕竟几万字，不可能一晚上都讲完……”姚顺懿平静地说道，“要是你们想要内容充实紧张、情节一波三折的惊险刺激感，我晚上可以给你们讲鬼故事。” 傅茂森兴奋地说道：“好啊！我也讲讲鬼故事！” “别！”李泳奇大喊道，“晚上我害怕！姚顺懿，你就讲你的小说，千万别讲恐怖的！” 李泳奇握着姚顺懿的双手，看着姚顺懿的脸庞，眼神中带着请求。 “好好好，不讲鬼故事……”姚顺懿穿好衣服，下床开始整理内务。 李泳奇走到房间门口时问姚顺懿道：“你晚上讲啊？” 姚顺懿瞪大双眼，说道：“是啊……” “好！”李泳奇说完，兴奋地走出宿舍门。 高正昂坐在床上已经看呆，李泳奇走了之后说道：“他兴奋什么啊？” 姚顺懿说道：“白激动……其实没有什么出奇精彩的地方。”说完他抱着黑匣子也走出宿舍。 吃过晚饭，李泳奇来到餐厅旁边的小卖部，精心地挑选。 李泳奇心里想道：“宿舍里还有一点零食，不用买得太多。” 想罢他挑了两包鱼豆腐和一包猪肉脯，等着晚上享用。 等到晚上晚自习结束，同学们一同回到宿舍。李泳奇怀里携着零食飞速地穿过一棵棵白杨树和梧桐树，第一个来到宿舍里，兴奋地打开灯，拿起洗脚盆要洗脚。 同学们相继回到宿舍里，在李泳奇的带动下也快速地洗漱，同李泳奇一样，为了让自己听故事听得更舒适。 同学们没有几分钟就完成了洗漱，吹休息哨前十几分钟各位的睡前任务都已经完成，旁边的宿舍还在闲谈说笑的时候，407已经关好了灯，坐到各自的床上，竖起耳朵准备迎接精彩的故事。 姚顺懿为了不让大家太过失望，只好说道：“今天就先开个头，毕竟我在三年级的时候写的东西，咱们现在难免感觉无聊。还请你们多见谅。” 李泳奇抢先说道：“好了，知道了，快讲吧。” 随后各个同学予以回应。 李泳奇撕开一包鱼豆腐，准备在姚顺懿刚开始讲时就塞到嘴里。 姚顺懿说道：“我的处女作叫作《呼噜猪历险记》，第一章讲他的诞生。” 李泳奇失声地笑了笑。 同学们听得都点点头，异口同声地说道：“挺好的啊，挺有想象力的！” 接着姚顺懿便放心地讲道：“随着猪妈妈的一声惊呼，家里的气氛立刻就紧张起来。原来是猪妈妈要生小猪啦！ 家里人立刻拨打了‘120’，把猪妈妈抬进了救护车，救护车火速到达医院……猪妈妈感觉自己的肚子越来越疼，是小猪要出生了……所以这只小猪就在猪妈妈的叫喊中，在家人的安慰中出生了。” 宿舍门突然被“吱呀”一声推开了，薛老师探进半个身子来，好奇地问道：“怎么这么早关灯了啊？” 周博洋答道：“我们讲睡前故事呢！” 薛老师点点头，用手电筒微微照进一点光，检查同学们床下的拖鞋摆放，说道：“一定要做好睡前准备。李泳奇，你晚上吃零食小心蛀牙。” 李泳奇塞得满嘴锅巴，说道：“没事儿，老师。” 薛老师说道：“讲讲睡前故事挺好的……”随即他笑了笑，点头认可，关上了门，走向隔壁宿舍。 姚顺懿继续讲道：“过了几天，猪妈妈出院了，她和小猪、家人回到了家里。这只小猪可真可爱：他的耳朵像两个大扇子似的；乌黑的眉毛虽然很短小，但散发出了亲切的光芒；两个眼睛大大的，非常可爱，它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这只小猪真有趣：吃的比谁都多，喝奶不用奶嘴，直接拔盖就喝，而且还喝的直冒泡呢！它睡觉也不见得输给别人，一口气可以睡十六个小时…… 忙活了一天，猪妈妈和家里人突然想起来：得给这孩子起个名字。它们想了一天一夜也没想好一个名字，他们差点急眼呢！于是为了给它起一个好名字，翻烂了八本新华字典；还祈求小猪能够取名顺利，健康成长……但还是没起好，最后小猪的爷爷说：‘这只小猪打起呼噜来震天响，干脆就叫呼噜猪吧。’话音刚落，家里的气氛立刻就热闹了起来，它们都连连叫好。 从现在开始，呼噜猪就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一直到它长大呢！虽然偶尔也遇到了一些小挫折，但它们还是很幸福的。” 姚顺懿舒了一口气，说道：“这就是第一章的内容，一个简单的开端。” 同学们都在微弱的灯光中点头认可。 李泳奇说道：“我去把垃圾扔了……”说完他下床，将零食的包装袋扔到阳台上的簸箕里，回到床前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水。 曹宇琮问道：“你这个故事有没有发到网上去呀？” 姚顺懿答道：“当时写完整本后发到网上过。里面的内容可能跟其他几篇故事有相似之处，有读者看完后给我留言说我抄袭，我之前真的没有看过那几篇故事，所以这个作品也没有广泛传开来。” 王龙泽连忙问道：“那你这篇故事呢？” 姚顺懿答道：“当时我也挺无奈的。可是反过来一想，支持原创作品是对的，保护知识产权，搭建一个开放公正的网络平台，净化网络环境是我们的责任。我也很反感别人把我的作品抄了去，然后标上他的名字……只要同学们愿意看，我就感觉很欣慰，我很乐意他们能给我提出意见……” 同学们沉默不语。 姚顺懿接着说道：“往后有涉及内容的章节我就不再讲了，免得让你们听的盗版……好像快吹哨了，躺下睡觉吧……” 周博洋说道：“内容挺精彩的，期待你接下来的内容。支持你勇敢创作！” 姚顺懿躺下不一会儿就进入梦乡，同学们也摒除心里一切杂念，安然入睡。 第六十五章 白杨树林的另一端 清晨，起床哨照常吹响。同学们起了床，穿好衣服，安静地整理自己的内务。 李泳奇伸了伸懒腰，发出悠闲的喊声，说道：“昨晚睡得好舒服啊。” 同学们不知该回答什么，只好低头继续整理内务。 “真的！就是感觉脑子里的琐碎都没有了，很轻松……姚顺懿，你感觉到了吗？” 姚顺懿答道：“没有啊……但是构思刘老师让咱们写的关于秋天的作文，我一下子找到很多好的点子！我吃完饭就去教室改作文！” 姚顺懿忙完自己的任务，兴致冲冲地走出宿舍门。 周博洋说道：“今天早上感觉身子沉。” 李泳奇一听到有人在考虑他提出的问题，也许是耳朵一兴奋将回答疏漏了，接着急切地问道：“啊？” “我说感觉身子沉。”周博洋再次郑重地说道。 曹宇琮坐在床上呆视地面，对周博洋说道：“那是因为你进入深度睡眠，过一会儿就好了。” 高正昂坐在床上昏昏欲睡，一头倒在另一端叠好的被子上，被李泳奇推了两下叫醒。 李泳奇问道：“你晚上没睡好吗？” 高正昂半睁着朦胧的睡眼说道：“不是。昨天晚上睡得太沉了，身体软绵绵的。” 打起精神之后，同学们走出宿舍，向餐厅进发。 上完一上午的课程，同学们吃过午饭，走在回学校的路上，顺便欣赏沿途的校园风情。 407的同学不约而同地吃完了饭，一同走在去宿舍的路上，谈论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从白杨树林的另一边传来两阵细微的猫叫声，浓厚的绿意里，繁茂的枝叶中。 他们相继看向叫声传来的方向，透过层层枝干，没有风在舞动，却没有发现跃动的身影。 李泳奇听到猫叫，记忆渐渐唤醒，蒙上的白纱渐渐一层层揭开，隐隐约约回想起了返校前与小猫相处的散碎片段。 与小猫共处的记忆在脑海中一一走遍，眼前闪现同学们不停的步伐，浑身打了一哆嗦。 一看时间还早，他们决定向那个方向一探，随走着，他们的方向渐渐倾斜着角度逼近那片浓绿。 小猫的叫声也随着同学们的脚步缓慢前进。小猫好像是受了惊扰，草丛中一次震颤，发出枝叶间拍击的声音，一株灌木抖动一下，前方的灌木依次颤动。 他们停止了脚步，知道了自己的行为让小猫感觉到危险。 不远处站着一个小男孩，手里拿着一个小包裹，以一种有所期待的眼神注视着灌木丛，骚动消失的地方。 他们几个后退几步，蹲下身来，几乎要屏住呼吸。 姚顺懿说道：“附近应该会有流浪猫到咱们教学楼后面的花园……” “嘘！”周博洋打断了姚顺懿的话语，继续观察着事情要如何发展。 草丛里静静地潜出一只灰白相间的小猫，耳朵向两侧张开，好像要接收外星电波。 见四周静谧无声，三两结伴回宿舍的同学都在白杨树林的另一端，带走了喧闹声。 小猫低下身子拘谨轻微地叫着，它似乎嗅到了空气中的异样，又没听到任何的骚动而放松警惕。小男孩向前迈出一步，小猫接着上前去歪斜着脑袋蹭过小男孩的裤脚，站起身来，两手攀在小男孩的裤腿上，双眼盯着男孩手中的包袱，嗅嗅他身上的味道。 小男孩轻柔地摸了摸小猫的头，小心地打开包袱，露出激起食欲的餐色，放到小猫跟前。小猫嗅了嗅，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他们看了大概，悄悄地疏远灌木丛，离开了。 曹宇琮说道：“他应该是咱政治老师的孩子。” 同学们一脸惊异地看着他，曹宇琮又说道：“他住在林子那头的。我大课间去办公室的时候见过他，跟咱老师一块。” 李泳奇不假思索地说道：“老师同意他养猫啊。” 姚顺懿说道：“不！” 李泳奇问道：“啊？” 姚顺懿继续说道：“如果那只小猫是他养的，那么它应该在小男孩的家里而不是外面，而且喂小猫吃饭弄得跟秘密接头一样。” 走了不远，他们回头望向小男孩，只见他和小猫快乐地玩耍，舍不得分开。 高正昂说道：“这附近的流浪猫应该都会到咱们学校的园子里来。” 周博洋说道：“那里面的环境太好了！不过没有吃的还是要上街啊。” 姚顺懿在一边默默地摇头。 他们一同回到宿舍，跨进宿舍门时，王龙泽突然说道：“我记得我七月中旬来报道的时候，咱们学校里有很多猫，在路上走，看了人也不会飞快逃走……应该都是在那边花园里的吧。” 李泳奇真心说道：“没有！我八月一个傍晚跟我的爸爸来学校的时候就没见到过猫。” 曹宇琮听了听，说道：“对！我在咱军训前两天来学校看了看教室，路过那个花园的时候就没有见过猫。” “难道猫都集体消失了？”傅茂森猜测道，“它们应该是藏起来了？” 高正昂说道：“咱们学校往东几百米有烧烤店，晚上应该很热闹。晚上能从咱宿舍看见东边的光点……小猫应该是怕人躲起来了。” 短暂的聊天过后，快到了吹午休哨的时间，同学们都坐到各自的床上。 李泳奇说道：“姚顺懿继续讲故事！” 姚顺懿坐在床上心不在焉，过了一会儿缓过神来，说道：“等晚上再继续讲吧。中午光线这么强，没有放松愉悦的气氛。到了晚上，光线暗淡的时候，你们就可以让画面浮现在眼前，会更生动的！” 王龙泽问道：“你刚才在想什么呢？” 姚顺懿答道：“我在想那个小男孩对待小猫的方式。” 曹宇琮说道：“人家多有爱心，对待小猫对温柔啊。” 姚顺懿说道：“以前我喂我的小区里的流浪猫的时候，放下吃的之后，我在不远处看着它吃完之后一定会做动作把它赶跑。” 李泳奇听了抢先问道：“为什么啊？” “这样如此如果小猫见到陌生人，它不会过早放松警惕。”姚顺懿答道。 李泳奇接着说道：“现在哪那么多坏人？” “以防万一呢。反正又不用付出什么。不是人人都像小男孩那么善良。” 同学们陷入沉默，三两对话过后，做各自的事情。 第六十六章 海底到森林 中午吹了起床哨，同学们照常起床，整理各自的内务。 得知今晚姚顺懿还要讲故事，李泳奇打开自己的橱子仔细查看一番，还有能够维持一晚的零食。 下午的课程结束，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红日藏在操场边的一排杨树后。 下午跑操后，是同学们的自由活动时间，同学们的运动多种多样，身影各不相同，遍布教学楼前后。 李泳奇拿起一副羽毛球拍，问赵书伟道：“咱们打羽毛球吧？” 赵书伟缓慢地点点头，二人拉开距离，李泳奇朝天空发球，球划出一条抛物线后落向赵书伟，赵书伟球拍上扬，羽毛球按照原来的轨迹飞了回去。 李泳奇手腕翻转，将球拍竖立在空中，面对俯冲的球，李泳奇的球拍巧妙地向前平移。羽毛球像子弹一样直冲向前方。突然听见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不知是谁的脚铲球，眼前一只黑白相间的足球腾起，越过六七尺高，打在教学楼的墙根，又朝着起点滚去，只见羽毛球向上空闪去，影子消失不见。 待足球落地，李泳奇抬起头，努力寻找羽毛球的身影。羽毛球斜身上飞，踢开三楼的墙壁，轻轻一跃后只身飘落到地上。 李泳奇用余光瞥见刚才铲起球的王龙泽，便喊出他的名字。 “怎么了？”王龙泽望着李泳奇，不知发生了什么。 李泳奇看着王龙泽，心情写在脸上，他牵起赵书伟的手，向远离十四班活动地区的方向走去。向东平移了十几米，二人重新拉开距离，各自准备再一次的发球。 大课间结束，同学们带队去餐厅就餐，随后是三节晚自习课程。 晚自习结束后，同学们走回宿舍，李泳奇也一样，随着其他同学的脚步，平静地回到宿舍。 舍友们快速地洗漱。其他宿舍的同学看着，他们刚打回洗脚水，周博洋便洗完了裤子和上衣，零食刚开封，曹宇琮刷完了牙，姚顺懿洗了脚，谈笑间，李泳奇已经到隔壁宿舍门口仔细参观一番。 吹哨前十多分钟，宿舍里的同学们做好了睡前准备，关了灯，到各自的床上就绪。这个时刻的到来比昨天还早了几分钟。 李泳奇撕开零食袋子，同学们用无声作暗示，姚顺懿领意，说道：“中间内容有问题的章节我不讲了。现在给你们讲第四章，呼噜猪战胜野狼的故事。” 姚顺懿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前面讲到呼噜猪出生，随后长大离家冒险，受邀到了海底参加生日宴会，结束后游历珊瑚迷宫，被鱿鱼追赶，在沙滩上奔跑，爬上礁石，拜访了在石缝间穿梭的小螃蟹，把搁浅的小海星送回大海，后被一只信天翁捉了去。信天翁说要给她的孩子们换换口味。” 李泳奇说道：“那呼噜猪遇到危险了啊！” “别急。”姚顺懿说道，“信天翁把呼噜猪叼到了自己的巢里，小信天翁看见了，连忙过来迎接妈妈。 ‘孩子们，以前我老是喂你们鱼吃。’信天翁妈妈说，‘今天给你们换换口味。’小信天翁一听，激动得不得了。呼噜猪听见信天翁们要吃了自己，这可急了，说：‘阿姨，我身上的脂肪又腻又多，一点也不好吃。不如你们吃那些可恶的鱿鱼，它们的味道会好一些！’信天翁妈妈觉得这主意不错，便说道：‘那好，我去找食物，你帮我看着我的孩子们。’话音刚落，信天翁妈妈就飞走了。 呼噜猪给小信天翁们讲它前几天历险的故事，描述阳光照耀下海里的把捡到的好看的卵石和在海底收到的珊瑚送给它们，小信天翁们都欢迎呼噜猪的到来。过了一会，信天翁妈妈叼着飞鱼回来了。呼噜猪要离开……” 门被猛地推开了，薛老师探进头来，笑着问道：“又讲睡前故事呢？” 同学们笑着回答道：“对啊！都是连续的剧情！” 薛老师说道：“一会儿吹哨的时候准时躺下，不要耽误。” 同学们都出声回应。 姚顺懿继续讲道：“呼噜猪只好在小信天翁们的勉强允许下离开了。 信天翁问道：‘呼噜猪，我要把你送到哪个地方呢？’ ‘你就把我送到前面的那片广阔的森林里去吧。’呼噜猪说。原来，呼噜猪又要去那一望无际的森林里疯玩一把。 来到丛林，这时是傍晚，往远处一望，啊！那微弱的阳光洒在片片白云上，真是太美啦……到了晚上，这片森林由于处地不适，透过来的阳光很弱，晚上就阴森森的，看起来恐怖极了，天上没有月亮。呼噜猪自己走在坑坑洼洼的小路上，看它那样子就好像就被吓破胆似的。 突然，从远处传来一阵‘呜~~’的声音，原来是一只野狼在鸣叫呢！呼噜猪没听过这种奇怪的声音，它以为是什么凶神恶煞、妖魔鬼怪，吓得背脊发冷，浑身发抖，就连一步也不敢走了。 那只野狼闻见了一股肥肉的味道，就随着味过来了。呼噜猪听见了一阵脚步声，又看见远处有一个隐隐约约的身影，呼噜猪吓得拔腿就跑，它跑到一棵大树后面，想看看这身影到底是谁。野狼慢慢接近，它已经看清楚了，这是一只狼。它心想：就在今晚，我必须得打败他，要不然我会被吃掉的。 于是它就去捡了一块又大又圆的白石头，点了火把，把石头烤的滚烫滚烫的。便把那块石头推了出去，然后又折断一根粗树枝，发出了‘啪’的声音，把狼引来了。它看见了那块大圆石头，以为是鸡蛋，于是就扑上去咬，只听见‘哎哟’一声，大灰狼就烫的说不出话来了；门牙也硌掉了几颗。 这时，呼噜猪跑出来，给它扮了一个鬼脸，大灰狼被弄得哭笑不得。” 姚顺懿示意故事已经结束，有的同学从心里为呼噜猪松了一口气。 将故事在大脑里存放一下，在同学们的脑海中不断回味。 距离吹哨还有将近十分钟，同学们纷纷地表达发自内心的认可。 李泳奇期待地说道：“姚顺懿快再讲一章。” 姚顺懿说道：“好！需要静待一会。” 第六十七章 沿河有小镇 时间刚好充裕，同学们有的下了床，喝一口水，上了厕所，重新坐到床上。 一切重新准备起来，阳台与宿舍间的门和窗户紧闭着，空调吹出凉爽的风，头顶的风扇不停盘旋，为了雨露均沾。走廊高顶的灯，闪闪烁烁地将周围投射成烛焰色。窗帘在阳台的窗户一旁飞舞，宿舍里的同学听来，是不绝如缕的拍扁空气的声音。 姚顺懿细抿一口清水润润嗓子，讲道：“第二天早上，阳光明媚。呼噜猪从睡梦中醒来，伸了一个大懒腰，它看见这么好的风景心里不得不激动起来。它被这么好的风景沉醉于其中，看了半小时后，它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早饭呢！ 它走在森林里的小路上，一边走一边想：早饭我要吃什么呢？ 走着走着，它就走到了一片茂密的苹果林。那又大又红的苹果，熟得沉甸甸的，叫人大饱眼福。呼噜猪就一路走着一路吃，当走出苹果林的时候，它的肚子已经吃得撑成一个大皮球了！ 走出苹果林，走了不远的路，呼噜猪又走到了一片桃子林。那桃子熟得软塌塌的，一捏，就像在捏橡皮泥一样。它摘了一个，咬一口，酸酸甜甜，回味无穷啊！于是它走一步摘一个桃子，当它走出桃林的时候，已经摘得怎么也拿不住了，它心想：这么多的桃子，我光靠手也拿不住，我得找个袋子，可是这里哪有啊？ 说着，它就想找一个袋状的东西，可是没有。它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桃树枝，过了一会，它决定要用桃树枝编一个柔软、光滑的麻袋。你还别说，呼噜猪还挺心灵手巧的呢！刚一会就编好了，它把那些桃子装进去，又迈开大步向前走了。 它走着走着，走到了森林的悬崖，悬崖下是一棵棵参天大树，向西望去，森林没于地平线，远处森林的边缘，被一条带着闪光的斑斓的大河勾勒。它往下一看，哇！好壮观、好高啊！ 呼噜猪蓦地听见背后有声音，它猛地回头一看，原来是一头凶狠的狮子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它，想吃掉呼噜猪。呼噜猪想逃跑，可是后面没路了，狮子又往前走了一步，呼噜猪全身一颤，脚下的突出的岩石便开始慢慢地松动。岩石终于撑不住呼噜猪了，‘啪’的一声，岩石断成了两截，‘啊’的一声，呼噜猪掉下悬崖。” 同学们紧张得不敢出声。“噗”的一声，从姚顺懿的床上传来沉闷的爆破声。同学们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 姚顺懿尴尬地说道：“对不起，讲得太投入、太紧张了……” 同学们呵呵呵地笑，姚顺懿继续讲道：“呼噜猪掉到层层树叶上，缓缓落到大树的枝干上，顺着相互交叠的枝干在大树间滑行。它滑到一棵歪脖树的主干，直接来到地面。 森林里刚下过雨，湿滑的泥地上面沾着草叶。呼噜猪顺着地势继续滑下。它跳到一根被竖着劈成两半的木桩上。呼噜猪下滑得更快了，顺着平滑的泥路，呼噜猪乘坐的半个木桩像是一只俯冲的老鹰，滑倒河边时直接冲向河底。呼噜猪也掉到了河里。 不过，它可以在水里呼吸，所以没事。桃子被河水那么一冲洗，显得更甜了。呼噜猪来到了水面，抓住一根浮木，漂到远处去了。” 傍晚，呼噜猪和桃子被浮木带到一座小镇。呼噜猪来到镇上，嗨！还真奇葩，镇上的居民居然都是非人类动物！” 姚顺懿顿了顿，说道：“我讲完了，第五章的内容。” 同学们发自内心地发出“嗯”的认可声。 距离吹休息哨的时间还有三分钟，同学们都躺到床上，闭上双眼。 李泳奇感觉全身像是躺在云里，头的隐痛正在消退，连续几天全身一直保持收缩的肌肉，像是解开了绳结一样放松舒适。 突然睁开眼睛，李泳奇打开手表的荧光灯，才过了两分钟！自己浅睡了两分钟，这是平日里没有过的睡意。 李泳奇抬起头看看曹宇琮，竖起的手突然坠到半空中——他已经入睡。 高正昂躺在床上也没有日常的翻身，躺在床上进入了梦乡。 宿舍里只有李泳奇还没有睡着，他意想不到，同学们这么快入睡。他闭上双眼，自己的肌肉依然沉睡着，心中渐渐安静下来。 休息哨声突然响起，李泳奇睁开了双眼，连忙抬起头打量四周，同学们依然熟睡。 他又一次倒在床上，闭上双眼，脑中的画面渐渐淡去，也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清晨，起床哨吹响，同学们软绵绵地从床上坐起来，睁开惺忪的睡眼，揉了揉垂软的手臂。 李泳奇说道：“昨晚睡得好舒服啊！” 周博洋说道：“对啊，没有杂念。好几年没睡这么舒服了。” “好几年？”李泳奇调皮地问道，“你这几年怎么睡的觉啊？” “不知道。总感觉睡不踏实，心里老是不安稳。”周博洋说道，“你们睡得怎么样啊？” 李泳奇兴奋地说道：“那里还有个没睡醒的！” 李泳奇指向姚顺懿，并呼喊着姚顺懿的名字。 姚顺懿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来。 李泳奇问道：“你睡得怎么样啊？” 姚顺懿答道：“太舒服了！昨天是我来学校睡得最好的一晚……这是什么原因呢？” “不知道啊。” 曹宇琮说道：“不清楚。昨晚我梦见我小时候了……” 周博洋说道：“那可能是姚顺懿讲的睡前故事。” 姚顺懿打起精神来，想了想，说道：“真的有可能！纯真的童话小说让你们丢开烦心事，回到了自己的童年，想起了小孩子的生活！” 王龙泽问道：“但是怎么证明呢？” 姚顺懿说道：“这个好办，让傅茂森今晚讲鬼故事。” 傅茂森爽快地答应了。 “不要！”李泳奇喊道，“晚上害怕。” “咱们的日程安排都没有变，这已经控制了唯一变量了！”姚顺懿说道。 第六十八章 领会 曹宇琮说道：“姚顺懿写得挺好的。三年级的姚顺懿想象力挺丰富！” 石振宇从隔壁宿舍来到阳台上刷牙，顺便来到407门前凑凑热闹。 石振宇问道：“你们讨论什么呢？” 周博洋说道：“姚顺懿三年级的时候写的童话小说。” 石振宇笑了一声，说道：“你们幼稚不幼稚……” “我也觉得我的小说比以前写的时候有趣，以前怎么没有这种感觉啊。”姚顺懿说道。 周博洋猜测道：“应该是你写完这部小说之后，写作都会有所顾忌。有时候心里想的和笔下写的不是一个东西。” “对对对！”姚顺懿说道，“这之后写作感觉拘谨。往后写的四部小说内容比《呼噜猪历险记》丰富，但都没有比《呼噜猪历险记》的口碑更好的。” 姚顺懿说道：“原来我因为不敢写，才越写越烂的。这两天我第一次讲出我的小说，听起来没有想象中那么烂！” 李泳奇说道：“那石振宇刚才还骂你的小说……” “我见多了。在喜欢看的人群之外的都是这种态度。但他是所有贬低我的小说的人中语言最温柔的。他之前一定非常爱童话。我要给他讲一讲，他会重新爱上的！”姚顺懿说道，“谢谢你们给我的鼓励、支持和灵感，我的小说第一次被我自己读出来，还真不一般。怪不得人们说，呼噜猪之后再无神作！” 李泳奇说道：“不用我们鼓励你，你写得真的挺好的。” 周博洋坚定地说道：“这几天晚上听了你写的故事，心情很舒畅。睡觉的时候什么烦心事都没有了，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睡得好，还要谢谢你。” 曹宇琮在一旁说道：“我把在小时候自己想出来的小故事跟我同学一讲，我就发现我的一篇小故事跟好几篇成名的故事撞车，他们都不支持，我也就放弃了……” 姚顺懿说道：“你真的不该放弃。成名的故事写得好，你的当然也好。谁不是踩着台阶登高的呢？文学创作只要是发自内心的，你就问心无愧了。” 曹宇琮在心里默默地点点头。 王龙泽说道：“姚顺懿，薛老师不是说让同学按学号在班里讲自己擅长的领域吗？叫什么''小专家论坛''，轮到你的时候你可以讲小说。” 姚顺懿思索半分，微微点点头，说道：“好的作品一定是走过心的，表达出自己的真情实感的，才是好作品。” 李泳奇问道：“那万一是已经有的呢？” 姚顺懿说道：“我以前自己搞的小发明，逛地摊的时候发现已经被设计出来大量投入使用了。” “所以你想说明什么？”李泳奇疑惑地问道。 “所以我以后再搞些发明研究，别人就会说：‘你造的东西早就已经有了！’，再然后呢？” 周博洋往左一摆头，接着又按着点头的方向低下头，含糊不定地把头拗过来拗过去。 姚顺懿转过头来用期待的眼神望着李泳奇。 李泳奇难堪地说道：“我不知道。” 姚顺懿问道：“其实每个科学家都有一个窃听器，安在人们的心里。人们的所见所感都能入他们的大脑。我们每个人的心里也都有窃听器，能窥见别人的内心。” 同学们都点了点头，但沉默不语，知道自己与眼前这个皮肤暗黑的大高个起初一步之遥的开始和如今望尘莫及的此刻。原从前就定下了加速度差，不被发觉间发展得如此明显。他们的那些荒草丛生的时间，是时候振作起来了。 高正昂双眼一瞪，望见了远方的木卫二——反过来一想，不对呀，大白天的哪来的星星！ 傅茂森临出门前，或许是为了调和一下凝重的气氛，回头对同学们说道：“中午回来带你们玩一个游戏，现在挺流行的。” 李泳奇喊道：“没有电，没有手机！” 傅茂森淡定地说道说道：“不不……不用电！算是一种桌游，手头上就能玩！” 同学们一听，都高兴地答应了。 吃过早饭，同学们来到教室里上早自习。 今天的早读是语文早读，早读任务是背诵曹操的诗歌《观沧海》。语文课代表苗可心下达命令后，教室里很多同学出口就流利地掠一遍诗歌，气场稳重，口中吐出的字音没有丝毫差错，给教室里营造了火热的气氛。 李泳奇端起书，先默读三遍，然后便尝试着读出字音。 “水何……澹澹，山岛竦……竦……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其中“澹澹”、“竦峙”都是生词，李泳奇看了诗词下面的注释才学会读音，大体了解诗词含义，一股畏惧感陡然涌上心头，他开始怀疑自己，怀疑自己的小学生活，怀疑自己的课外阅读。课本上全是陌生的面孔，他的目光掠过洁白的书页，侧视宽大的书脊，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和无助，没有了继续背诵的信心。只觉眼前的画面一定格，李泳奇的大脑里一片空白。时间在飞速流逝。 早上七点半时，语文课代表一声喊停，进行早读小测，检验同学们的早读成果。同学们拿出本子，默写《观沧海》。 李泳奇抿着嘴唇，端坐在位子上，眼神迷茫。笔尖在纸上走走停停，写不成字，不一会儿就浸污了一片。 教语文的刘老师看出了李泳奇的心思，这种情况在她往年的教学经历中比比皆是——同学还没有适应初中全新的教学风格，没有做好小学到初中的过渡工作，就会感到身心迷茫。 刘老师来到李泳奇的身边，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道：“上午我讲课的时候你认真听，要是觉得学习这首诗还是有困难，可以到办公室去找我。” 李泳奇一听到说话声，便急忙转过头来，想看清说话人的面孔，耳朵离着说话声越来越远。至于老师所说的，他听了大概，理解了老师的用意，快速点点头答应了。 七点四十早读结束，课代表下位逐个收起诗歌的默写本，来到李泳奇的座位前时，李泳奇伸手递出本子，手悬在空中。他思索来回，又把手收了回来。 第六十九章 似沧海一游 语文课代表赵宪楠诧异地问李泳奇道：“你为什么不交？” 李泳奇抬头看了一眼，又移下目光，说道：“我没背过，我自己找老师背。” 赵宪楠走到下一个位置，李泳奇站起身来，拿起水杯，来到赵书伟身前，摸了摸赵书伟的头，说道：“走，去接水。” 赵书伟为难地摇摇头，李泳奇转身走开了。 今天上午的第二节是语文课，李泳奇没有忘记和老师的约定，早早地回到座位上，拿出语文书，默读几遍今早要背的诗歌。 刘老师走进教室，上课铃刚好打响，大屏幕上出示的刚好是诗歌《观沧海》。 刘老师先带领着大家背诵一遍，随后便开始深入研究。 “‘观’统领全篇，诗人写了自己的登山所见。”刘老师说道，“作者将自己登山所见的实景与日月星汉的想象虚景巧妙结合，展现出大海的惊人力量和宏伟的气象，也暗示着什么呀？” “诗人，开阔的胸怀和伟大的抱负！”刘老师和同学们一同说道。 深入研究诗歌之后，刘老师问道：“同学们认为诗人写这首诗歌要展现什么呢？” 有不少同学举手跃跃欲试。 刘老师用手势叫起坐在后排的李箫。李箫说道：“诗人想记录自己登山时的美好景象和自己开阔的心情。” 刘老师点头认可之后又叫起举手的赵宪楠。 赵宪楠说道：“应该还有诗人广大的心胸吧。” 随即纪时雨站起身来发言，同时双手不断在空中笔画出两个半圆。他说道：“刚才说了，曹操追击敌人，大获全胜，他看到自己打下的江山，就……就是意气风发那种……种，能懂吗？” 刘老师笑着指向同学们说道：“别老对我说，要对同学们说。” 纪时雨心里一紧，全然忘记了就要涌到嘴边的话。 “就……就是展现他丰富的想象力和一统天下的志向……” 纪时雨实在说不出别的话，慌张得笑着喘不上气。 刘老师示意让他坐下，纪时雨手捂着额头满脸堆笑地坐下了。 李泳奇听得全神贯注。下课铃打响时，李泳奇已经在他的书上记下不少的字。 见刘老师走出教室门，李泳奇连忙冲出去，把自己上课的成果展现给老师看。刘老师问他课上的知识有没有掌握，全诗能不能完整地读下来。 李泳奇用力地点点头，得到刘老师的认可之后高兴地回到教室里，高兴地回到教室里，为下一节数学课做准备。 武老师走进宿舍，带来检查过的作业，表情有些沉重，让同学们把作业都发下去，调整调整状态，开始今天的新课。 武老师课上讲了圆柱和正方体，同学们听得入神。李泳奇也跟着尽力听一些，学案上尽力记一下笔记。 新课讲罢，武老师郑重地说道：“从你们的作业中我发现了一些问题，不容乐观。涉及到的同学，我会依次跟你谈话，希望你们能对初中生活做好充足准备。” 随即武老师念了四个人的名字，赵宪楠、尹延润、纪时雨和傅茂森跟着武老师走向办公室。 李泳奇心里十分好奇，他们学习上出了什么问题，打算下次数学课前找武老师问问清楚。 中午，李泳奇吃了饭回到宿舍，见其他同学都已经坐在床上，迫不及待地要体验傅茂森所说的游戏。 傅茂森说这个游戏叫做狼人杀，是现在非常流行的一款桌面游戏。 傅茂森又说道：“咱们七个人中一人当法官，主持游戏的运行。” 李泳奇抢先问道：“那谁和谁一队呢……好！知道了！开始吧！” 同学们面面不觑，又掩饰一般地环视周围，最终都看向傅茂森。 傅茂森说道：“你们先选择场景……” 话音未落，姚顺懿抢先喊道：“热带雨林！” “好，我们的村庄将生成在热带雨林中，危机四伏，险象环生，大家打起精神！” 他来到同学的耳边，悄声说出每个人的身份后，来到宿舍中间，说道：“天黑请闭眼！” 其他同学纷纷闭上了眼睛，用漆黑洞察人心。 一声令下，同学们都睁开眼睛，注视周围，修筑自己的防御工事。周博洋把枕头竖立在床的南侧，修筑南墙，来抵御攻击。曹宇琮中午带来了道德与法治的课本。他此时也将课本面向大家竖立在床上，来以德服人。此后，同学们又闭上了眼睛。 狼人睁眼，指示一人后闭上眼睛。 “有毒蛇来到村庄，嗅到牛奶的味道。” 同学们不约而同地转向曹宇琮大笑。 “有人被毒蛇咬了，现在垂危。迷雾之神降临，一个人被选中。”傅茂森宣布道。 同学们立刻竖起耳朵，听得傅茂森的嗓音向北发出，触碰北墙后反射入耳。再仔细一听，又不对劲——傅茂森旋转着说话。 狼人睁眼，伸出魔爪后闭上了眼。 预言家睁眼，环顾四周，挑起一指，又满意地闭上了眼。 女巫睁眼，使用药水之后又闭上了眼。 天亮了，只有王龙泽被刀。 王龙泽没有啥可说的，便跳过。 周博洋说道：“女巫和毒蛇选中的是同一个人。如果女巫用的是解药，可以中和蛇毒；如果用的是毒药……以毒攻毒，也可以中和蛇毒，这没法判断……” “对呀。” 高正昂指向姚顺懿喊道：“毒蛇咬的是他！” 周博洋问道：“那你用的是毒药还是解药？” “过！” “啊？” 傅茂森说道：“继续发言。曹宇琮！” “嗯？我啥都不知道啊！” 姚顺懿说道：“被迷雾之神选中的要注意了！如果是预言家，那么他查的人的身份可能是错的。” 周博洋说道：“没事！我能看见谁被选中！查的你是好人身份！” 李泳奇瞥向曹宇琮，接着转过脸来笑着问道：“毒蛇昨晚咬的谁啊？” 同学们哈哈大笑起来。 傅茂森说道：“游戏里的毒蛇是npc！不是那个毒蛇！” 大笑声渐渐止住了。 周博洋果断地投李泳奇的票。李泳奇错愕之余反投周博洋一票。 屋里的风扇转到李泳奇一方，吹得李泳奇的床单掀起一角。 同学们见状，纷纷投李泳奇的票。 李泳奇在游戏中被放逐。 游戏进入第二个晚上。周博洋的正东方向没有敌人了，而姚顺懿是好人，因而他把被子放在枕头的后面，加固防御，顺势扩大领空。姚顺懿把牛奶盒放到靠南边的窗台上，发展畜牧业。 “扑”的一声，周博洋的枕头歪到了，他感到大事不妙，又把目光落向他身后长得像矿洞的铁橱子。 又过了惊心动魄的一晚。 傅茂森接着宣布道：“天亮了，昨晚南蛮入侵，所有人的防御工事被摧毁，姚顺懿的牧场全被夺走。” 还没等姚顺懿发出惊天的感叹，傅茂森又说道：“南蛮被曹宇琮的书教化，成功收编为曹宇琮的军队。” 第七十章 生死交错的村庄 话音刚落，曹宇琮仰天大笑，庆祝他的幸运。 王龙泽问道：“南蛮认字吗？怎么看毒蛇的书啊？” 曹宇琮说道：“这不就是《道德与法治》么？道德和法治……” 王龙泽愣了片刻，随即拍手叫绝。 新的一夜来临，同学们又重新布置自己的防御工事。而周博洋并不停歇，背着身开采身后丰富的矿产资源。 而高正昂又发明了炼金术，多了一瓶点石成金的药水。 姚顺懿被蛮族一举打回原形，自己的居所也面临威胁。 周博洋见姚顺懿的窘境，提议道：“我雇佣你为我工作三回合，之后我分给你一片领空。” 说完，周博洋指了指八号铺的空位。 姚顺懿只好答应了。接下来的三个回合，姚顺懿的投票完全交给周博洋支配，而且当周博洋被投多票时，姚顺懿也要为他分担几票，确保他一直存活。 周博洋有了姚顺懿作挡箭牌，自己可以专心发展。 此时的曹宇琮用自己的军队，在床边布下坚固的防线。 狼人指后，场上并无人受害。 “女巫的解药用完了！”姚顺懿说道。 接下来的一晚，高正昂思索着，决定用新药水，将曹宇琮点成金。 姚顺懿遵守了雇佣合约，收回了完整的投票权，爬到了八号铺上。 正当各个较量正起劲时，傅茂森突然说道：“狼人出局，好人胜利了。” 高正昂、周博洋和姚顺懿立刻欢呼起来！ 王龙泽此时也看出了脉络，问道：“毒蛇，你真的是狼人啊？” 曹宇琮点点头。 “这太好玩了！再来一局！” 周博洋看了一眼手表，还有十分钟吹哨。 新的一轮游戏开始。 分配身份之际，李泳奇连忙从橱子里拿出两大包零食，储备粮食。 姚顺懿和王龙泽都没有物质的积累，所以他们两人提议，合作发展种植业。可他们两人一共只有五号、六号和八号三个床铺。五号铺面临南蛮，八号铺被周博洋监视，都不适合种植。王龙泽只好到八号铺，留出六号铺。种……要种经济作物和粮食作物，那就先种督查草——飞悬在空中的植物，可以作监控用。在督查草的间隙轮种小麦和玉米。而且，六号铺靠近阳台，光热条件好。 无论如何，要先发展起来才能和其他力量抗衡。 走廊尽头一阵震耳的哨声传来，傅茂森连忙跳到床上，轻闭双眼，意识陷入一片昏沉。 其他同学纷纷躺下，摆出睡觉的姿态。 李泳奇依稀梦见茫茫黑夜，梦见自己漫无目的地在抬步，仿佛每走一步，自己都会被黑暗和寂寞吞噬。一阵脚步声逼近，李泳奇看不见半点人影。只听得玻璃炸裂的清脆响声，他的四肢绵软无力，神经都跟被捆住一般，周围弥漫的空气都是邪恶的，好像自己正被毒杀！难道自己成了女巫的目标了吗？迷迷糊糊间，又一阵脚步声匆匆来临，全身掀起几阵大风，驱散了弥留在空气中的毒药和要毒害他的巫师。李泳奇心里一阵纳闷，想道：“他又是什么人呢？” 转眼间一阵阵轰鸣声袭击了他。这声音像极了家里用豆浆机磨豆浆的一阵阵轰鸣。 李泳奇猛地醒过来，发现轰鸣声仍在不断地侵扰着他，宿舍楼后的一片空地上，几个大人在一阵阵地吆喝。他看了一眼手表，还有十多分钟才到起床的时间。可是这噪声一阵阵刺挠着他的心。 他干脆把枕头按在自己的脸上，可是噪声还是没有削减多少，额头上冒出一层一层的汗珠。 李泳奇喊叫一声，他自己听不见，无奈地只能在心里默唱《abc字母歌》。 起床哨依稀地传来。周博洋焦躁地腾起，破口大骂。 李泳奇赶忙走到阳台上一探究竟。只见一片片落叶被卷入粉碎机，出来时已面目全非。 李泳奇朝着屋里喊道：“他们为什么都把落叶放到机器里打碎了？” 姚顺懿困倦地闭着眼睛说道：“落叶归根！老祖宗常教的道理。” 李泳奇说道：“他们是拿出去卖的吧。” 无人开口回应。曹宇琮、姚顺懿和周博洋收拾完毕后离开宿舍。 李泳奇整理完内务，便坐在床上静听喧嚷。 高正昂和王龙泽结伴走出宿舍，李泳奇见状，连忙跟了出去，随在他们两人身后，他的背影卡在两个身影的缝隙间，摇摇晃晃勉强协调，从后面看极像一个“众”字。 李泳奇在他们两人身后，听得他们谈及老师、同学和随后网络游戏，他不时地插入一句感叹语或评论语句，不过在高正昂和王龙泽的对话中像是个多余的旁缀，显得画蛇添足——不知他们两人是否注意到李泳奇。 他们两人的交谈中，李泳奇眼前仿佛闪现幻梦刀光剑影，尔虞我诈离行。这正是李泳奇心目中最理想的游戏——未曾谋面而听闻他口。 一个身影闪现在王龙泽的脑海中，突然兴奋地说道：“听说最近张景烨要吸取自然的气息。” “不知道他又搞了什么新发明，这两天一直去花坛那里鬼鬼祟祟的，不知道有什么猫腻。” “他不是还从家里带了一个铲子吗？这是要挖坑了？” “张景烨痴迷到那个程度，看样子自己巴不得要品味自然呢！”高正昂说完便大笑道。 王龙泽若有所思，急切地说道：“我看过他的发明，一个小黑盒子，听不起眼的。我问过他那里面是什么东西，他支支吾吾地说了什么天还是地的，说不清楚。” 高正昂接着说道：“那就看他怎么用那个盒子了，究竟是‘聚天地之精气’还是‘吸日月之精华’。”说完便接着大笑。 “晚上第一节自习末要搞‘小专家论谈’，每个人都要上台谈论自己所长，交流心得。这不马上也快轮到张景烨了。” “这不才刚开始轮流吗？” “按照学号顺序，他是五号，很快就会轮到他的。” “那就期待他带来什么吧。凭他对科学的狂热程度，他带来的科学演讲一定会让我们眼前一亮的。” “他想提取自然的力量，都快成科学怪人了。周博洋说过他不赞成张景烨这么做。我还是赞同姚顺懿的那种淳朴仁和、公天淡然的天人合一的思想。” 第七十一章 午后再遇 远处粉碎机的轰鸣声不绝如缕，与夹杂着落叶的残余的南风，如丝织一般悄悄钻进同学们的耳朵。 微风悄悄携走王龙泽和高正昂的悄悄话，穿越半个杨树林流进两位同行者的神思。 曹宇琮走着路，弯下腰大笑道：“自然的力量？这太玄幻了吧！” 与曹宇琮同行的纪时雨听了，低下头沉默片刻，说道：“真搞不懂他们究竟在弄什么……有空你找个机会问问张景烨，弄清楚他究竟在干什么。” “这我可问不出来！”曹宇琮当即喊道，“你忘了我当值日班长的时候，一节晚自习点了他多少次名吗？” “好像……点了很多次……可以去告诉老师啊！说他不服从班委管教！” “他又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善交往……下课的时候我私下找他说这件事的时候他就直愣愣地站着，两只眼睛瞪着我，满口地答应，点头也很爽快，但是嘴像是在憋笑一样快拉到耳朵跟了！” 纪时雨得意地喊道：“哎呀！你不用跟这种人计较，直接告诉老师呀！” “告诉老师就冤枉他了！当班长最重要的是包容开放。只有你的胸怀广大了，才会做到面临再多艰险不慌乱。” “你管这么多干什么？做班长不就是看到不遵守纪律的就……” “这你必须得知道。当班长不容易。大后天你做临时班长的时候就会知道了。” 纪时雨回过头来赶忙问道：“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些？” “我起初就听了姚顺懿讲的道理，我竞选班长的时候就做好准备了。你做了值日班长之后，你就会发现这一些真的很真实。” “姚顺懿以前是干什么的啊？” “嗯……没听他说过。这应该也是他从别人那里学来的。” 纪时雨好奇地问道：“你之前认识他吗？” “不！” “在辅导班也不认识他？” “不认识啊……” “他在哪里上的辅导班……这你问过他吗？”纪时雨横扫一般地质疑道。 “好像跟咱一个地方，在咱的隔壁班。” “那他平时都干什么啊？都闷在家里吗？这能干什么啊？” “他应该都花时间在家里写小说了。” 纪时雨瞬间来了精神，叫道：“写什么小说？在哪写小说？” “他说他在家里写的。他在我们宿舍里讲过他三年级的时候写的……” “写得怎么样？” “嗯……挺好的。” “写的什么？” “写的……一只小猪历险的故事。” 纪时雨松下肩来，笑着说道：“小猪……历险……哈哈！说出来也不怕让人笑话！” “这倒是不……” 纪时雨闲问道：“他还会干什么？” “不知道……他也没说过……他弄过一个黑盒子，搞得李泳奇一下午都打不起精神来。” “月光宝盒！切……唉！看来他就这两下子了。这两天先观察观察张景烨，趁咱俩是值日班长……一定要搞清楚他是干什么的！” 曹宇琮低头踢了踢脚边的落叶，沉默不再做声。 二人踏着脚步不觉来到教室，沉默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张景烨坐在靠近窗台的座位，来到教室时精心设计了班用消毒液的配方——薛老师见他未担任一职，在课堂上的表现不一般，便试任用。 薛老师还记得第一堂地理课时，先是讲解绪言，跟同学们谈谈身边的地理事物。 当薛老师谈到身边的环境污染时，张景烨率先举手，激动地说道：“第一，人类活动破坏植被，使得大气成分变化。第二，人为活动扬尘，空气质量变差。第三，工厂污染，排放大量二氧化……硫！” 张景烨整体说得十分流利，薛老师赞许之后便记忆在心。大概是第一次表现自己，张景烨时时地抬举自己的右手，伸出食指在空中纵切折返。坐下后他的脸颊也微微涨红。 也正是短短的这几句话，让同学们看到了张景烨带来的强大又微妙的力量。一刻的光彩依靠需要无数个黑暗来陪衬。同学们在接下来的英语课的音标朗读、数学课的规律枚举、生物课的阅读学习中拼尽全力。杨瑞寒、李箫、赵宪楠和纪时雨这些同学让老师记忆深刻，像是万山丛中的几朵亮丽的鲜花，盖过了欲放的花苞和内秀的昙花。 听教生物的徐老师说张景烨对生物学大有兴趣，薛老师便让他掌管班里的消毒工作。消毒液会肃杀微观世界。班里的门把手和瓷砖墙切不可放过，光鲜亮丽的同时，一早一晚都要经历消毒液的洗礼。 还有两分钟就要唱“课前一支歌”，而在这时，同学们的手里端着课本，心不断地回味。 上课铃打响。这节课是政治课。 同学们提前拿出道德与法治课本。徐超然和于荣祺两位课代表提前将政治老师的课件放映到屏幕上。同学们心里有了默契，近乎同时地捂起耳朵大声背诵。 也是不甘停滞，李泳奇看着屏幕一字一句地朗读起来。 张老师走进教室，背诵声戛然而止。同学们的目光一同聚焦在张老师手中的教案。 老师简单地抽查了上节课的重点的背诵情况，开始讲新的内容。 李泳奇张开耳朵，想要把张老师讲的所有知识都塞进脑子里——这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虽无意，但他试图要做到姚顺懿在宿舍里偶然说出的“若水”的那样。李泳奇要做到接收各种知识——像水一样，安宁而深邃。而知识像雨点一样向李泳奇打来，而李泳奇的一潭宁静的水冲淡了一切，让坠入其中的一切都变得滞缓。眼前的一切逐渐飘渺、淡漠。 李泳奇在虚无中感到意外的熟悉，这正是他上次进入神秘的意境的感觉。 支离破碎的苍白色在李泳奇的身边静静流淌。李泳奇能感受到流动的棱角在他的肌肤旁，在他的眼前肆虐。 一抬眼，正见前方那个遥不可及的高度像搽了胭脂，粉嫩得很亲切。 李泳奇缓缓地低下头。 远处的山峰映入李泳奇的眼帘，披上一层碧绿，连绵走来，直到身边，像铜镜照映一样鲜亮。 第七十二章 沉睡的山峦 李泳奇再靠近时，随着风和水漂流之意又涌了上来。一只灰色的鸽子从近天飞过。丛丛蔓延的枝条回环盘旋编织。 脚下一片嫩绿，李泳奇踩上去，满是小草纤细的嫩腰弯曲的吱呀声。 他继续向前走，沿着澄清的湖，走进通幽的曲径。脚下有杂乱奔跑的足迹。他甚至能记起池里的每一朵浪花。 猛然间，他想起来了，这正是上次同学们聚会的地方，只不过是在梦里。 可是同学们都去哪里了？他都可以听到小草的呼吸声，却听不到同学们的喊叫声。 李泳奇循着熟悉的路来到一片空地。地上只有踏过泥土的痕迹。他抓起一个圆滚滚的排球，在手里捏了捏，更坚定了心中的信念。 上次他止步于此，而这次他要继续往前探索。 不知道走了多长的路，仿佛经历一个片刻，李泳奇来到一座直立入云的大山前。而这里看上去也没有什么特别，只觉得这山的棱角像被斧劈过一样锋利鲜亮。 环绕着直立骨感的山脚，李泳奇脚下的路崎岖坑洼。环山的路首尾相连，无穷无尽，也随处都到尽头。李泳奇沿着群山外沿寻觅，顷刻间绕了大半圈，隐约望见前面自己的脚印。 李泳奇寻觅了一圈而一无所获。他随手撑住岩壁，手下一空。岩石绵软地塌陷。李泳奇脚后一扭，脸栽进一片茫茫的虚白。一转过头，脸上就跟来一缕轻盈的拂盖。仔细一看，才发现那茫茫的白中有群蚁排衙的字，一行行，一列列，手拉手围成一条条盘曲的纬线，斜映出李泳奇的眼角。 一行短阵在李泳奇眼前招招摇摇，定睛一看时，发现那些字读作——“珍视当下，把握机遇，从点滴做起，为美好的明天付出不懈的努力。” 那一行字把李泳奇围住了，绵延着淡出眼角。他连忙地拂乱，把一页书扑到桌面上，见它慌忙着手脚挣扎，撑起腰，放过一阵风。李泳奇仿佛又不甘其顽强，或畏惧其再起而心慌，一时惊恐地朝着它扑腾的地方补了几巴掌，它最终屈服地定在桌面上时，才罢休地抬起手掌。 他瞬间缓过神来，在眼前扑腾的不过是一页书而已，而自己究竟在干什么？又把它当成什么了？ 书页翻腾得像一只扑火的飞蛾，引得同学们投来目光。 李泳奇呆呆地盯住落定的字。他其实想告诉同学们，自己刚刚抓住了一本想逃跑的书。 李泳奇的手刚拿起笔，手上的乌云动了一下。他转向窗外一瞪，却被惊雷通电全身，半个身子伏在案上，许久才向黑板望一眼。 喇叭中传来一声惊呼，李泳奇惊得猛坐起来。音调逐渐低沉，李泳奇的心也随之平静下来。 “李泳奇！”薛老师突然从门后探出身子来，喊道，“过来！” 接着薛老师留下身后的手，平放空中蜷五指几次，随即把李泳奇引到办公室里。 薛老师在前面快走几步，来到椅子前面时弯下腰，一屁股扎到椅子里。接着他再转过来，顺势把右腿搭到左腿上，甩过眼角问道：“这两天上课怎么样啊？” 李泳奇的双眼被薛老师的审问灼得生疼，不忍地看向角落的扫帚堆。 “呃……还行吧……”李泳奇又收回眼神，不住地答道。 “上课状态怎么样啊？”薛老师低头划了划手机，又猛然抬起头问道。 “还……还行吧。” “这两天上课都记住了些什么？” 一瞬间李泳奇想说，他见到了灿烂繁华的村落盛会和空无一人的同学聚会旧址。可是回头一想，这些内容在课上老师都没有讲啊，而他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 “难道我已经真正体会知识？”李泳奇心里想道，“莫非真的有盗梦空间？” 这也不对，他为什么要想“梦”字？ “你这两天上课有时候睡觉！安老师跟我反映了一次，刚才上政治课我又发现了一次！” 李泳奇的脸僵硬得不再狰狞，而他的心却瞠目结舌。 “你怎么能在上课时候睡觉呢？怎么听的课？” “啊？我……呃……我一开始听得很认真……” “然后呢？啊？” “然后就看……”李泳奇想说他依稀看到如梦如幻的从前，便以为这是来自知识最深层的呼唤。 “看哪去了？” “看……”李泳奇支支吾吾无法说清。 “啊？不是，你上课得集中精力啊！自从返校以后你的状态就不行，不知道你的脑子里都想着些什么！是不是又想你那个比赛去了……” 话语未毕，李泳奇使劲地摇摇头。 “马上就大休了，好好想想这几天都学到了什么，脑子里都有什么东西。国庆假期回来我们就要进行我们升入初中的第一次月考了！好好准备准备！你上次英语摸底考试可考得不行。六十二分！怎么跟别人竞争？” 薛老师说完，李泳奇走出办公室，在人流中找了个空隙挤了进去。——或许别人刻意为他让开了一个空隙。 他顺着人流来到远处的楼梯口——那就顺势下楼上个厕所吧。 沿着墙根走到食堂外一角，越过水泥马路再顺上艺术社团的走廊外墙，李泳奇渐入小巷。薛老师的话仍在铿铿的顿足声中回响。 李泳奇回想道：“刚才说了些什么？” “怪不得今天早上听见高正昂和傅茂森那么兴奋。那还有一天、两天、三天……” 李泳奇从拇指数到中指，又转间把手攥了起来。 “原来快放假了！” 他的眉毛一狰，双脚又迈着轻盈的步伐，蜻蜓点水一般地点着预备铃的悠悠琴声，闯进教室——趁着老师还没有打开课件，悄悄就坐。 这节课上生物课，徐老师再三确认课件已万无一失，缓缓转过身来，开始课前提问。 “哪位同学能说一说生物的六大特征？其实我还加了一条，其实是七大特征……”说完，徐老师抬起右手，扫视四周。 同学们望着徐老师的手，全身都束缚起来，像被封存在果冻里。 第七十三章 初露锋芒 徐老师又满怀期待地扫视了两圈，奈何最终空洞眼神，将目光放向躺在讲台上的座次表。 同学们又悄悄吸了一口凉气，觉得心肺也灌满了果冻。 “找个同学来背一下……”徐老师不慌不忙地端起座次表，仔细端详，又乍一声喊道：“张京润！来背一下，生命的七大特征。” “新陈代谢、生长发育……”张京润随说着，一手扶着椅背绕到椅子后面，思索瞬间后接着说道，“繁殖后代、遗传变异、适应并影响环境……” 张京润左手手指先伏在手心里，后在右手的掌控下陆续仰悬在空中。顷刻间五根手指都已伸开，而小指又在俯仰之间徘徊不定。 “应……额……应……”张京润的余光瞥向窗外，阳光会洒下些许汉字的模样。 眼看着张京润顿了两顿，徐老师走下讲台，咬着嘴唇，眼里几乎要传出电磁波。 “应激性！”张京润和徐老师异口同声地说道。 “第七条呢？” “病毒没有细胞结构。” “好，请坐。” 张京润轻轻一拉椅子，轻舒了一口气，慢慢就坐。 “再找一位同学。” 同学们蓦地埋下头，尽力地把生命的七大特征塞到脑子里。 “张景烨！来背一下。” 张景烨一挣腾起，将右手食指立在空中，几字乍惊，手指随着回音远去而窜到空中。 “好，背得很熟练！请坐。” 徐老师趁着话音未落，伏在讲台上，打开课件，开始了新的内容。 正当屏幕上的课件内容逐渐显现之际，李泳奇身后一声叮当扰乱了他的思绪。 “啧！”他皱着眉头，回头斜瞥一眼，见姚顺懿的双脚在桌下扑扑腾腾。 姚顺懿将手伸到两桌中间，取他的水杯。李泳奇一见手影就把头扭了回去。 又一声空荡的敲击声侵袭李泳奇的双耳。 “你那个杯子怎么弄这么大动静？”李泳奇心里嘀咕道。 当他定睛一看姚顺懿的课桌内侧时，却依稀看到了树梢。 “他把树种到课桌里了？”李泳奇心中疑惑不解。 不解之余，在徐老师的视野中，李泳奇默默地把头转了回去。 风吹树梢一般的莎莎声袭来，仍然来自姚顺懿的桌下。 “啧！”李泳奇一声警戒道，“姚顺懿！别弄了！” 姚顺懿触电一般把手藏进肚子下，眺望课件片刻，若无其事地瞥了李泳奇一眼，怯怯地伸出手，在课本上划下一行标题，又不住地盯着课本。 李泳奇不肯轻易放过。 “万一他再弄出动静来怎么办？”三番五次地斜瞥着姚顺懿在纸上与笔翩翩起舞的手。 “今天我们的内容就讲到这里，剩下的时间改一改这节课的学案，再预习下节课的内容。” “什么？”李泳奇一惊，看了一眼手表，“这才上课五分钟，就把内容讲完了？” 想罢，他用手肘拱了拱赵书伟，细语道：“刚才讲的什么？” 赵书伟望到眼角，见徐老师背过身去，缓缓地将头凑过来，呢喃道：“就是讲的大气圈、水圈和岩石圈，还有生物圈，在书上画下来。” “学案什么时候做的？” “上节生物课……那个女老师来代课的时候。” 李泳奇盯着课本半刻，又忽地拧过头来问李箫道：“生物学案什么时候做的？” “呃……”李箫皱起眉头，望向窗外，又正过身来答道：“是上节生物课，另一个老师来讲的。” “讲课了吗？” “呃……没有！就做的学案。” 教室角落里的扫帚堆传来几声踢踏，这意味着徐老师将要转过头来一看究竟。李泳奇警觉地把头缩了回去，从桌下杂序中翻出那张未着笔墨的学案，逐字逐句地比对着课本誊抄。 下课铃声忽然响起，李泳奇瞬间释然，倾倒在椅子上。 片刻过后，李泳奇又弹立起来，绷直着全身拐到姚顺懿桌前，拉了拉姚顺懿的衣领，说道：“走！” “不走！” “什么！” “没看完呢！” “走不走？” “好好好……走走走……” 姚顺懿提了水杯，凌步出门。 “哎哎哎！走慢点！”李泳奇踉跄两步才跟上步伐，转眼间姚顺懿就转进楼道。 “你去哪？”李泳奇追问道。 “上厕所。” “你带水杯干嘛？” 李泳奇说罢已难免扬起嘴角。 “回来接水。” 李泳奇不再多问，降至回弯处一举跳了下来，终于和姚顺懿并肩。 二人夹处在顺行的人流中，熙熙攘攘中，从他们身后传来一两瞬异样的寂静。 李泳奇缓缓翘起食指，沿着寂静传过来的方向指去，悄声说道：“快看！督察组！” 悄声很快又被声浪淹没。 姚顺懿顺着方向瞥去，顺便问道：“在哪……” 又蓦地被一个大头挡住了余光。 “唉！” 姚顺懿放慢两步，可是身后逼耳的脚步声又推着他继续往前走。 正当他费尽周折，捕捉到视野时，墙角从眼底闪出，彻底阻断了视线。 “在哪呢？”姚顺懿不解地问道。 “你还没看见？” “没有……长什么样？” “好吧……其实我也没看见……呵呵哈哈哈……” 姚顺懿听了却无甚反应，只仰望着两房之间的一线天发呆。他的脚下倒腾得像只木牛流马。 “诶！走啊！” 李泳奇猛地缓过神来。他定睛观察，已经到晚上九点二十了。不过刚才谁叫的自己？他环顾周围，四周却寂静无人。 灯也不知道何时关的，而他只觉得空气已散去余热。走廊中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李泳奇不甘地冲出教室。 李泳奇又随着人流徐行。他走起来左摇右晃，碰撞着在他周围拱出一块空地。 远处人群中又一阵骚动，李泳奇连忙向路旁的单杠望去。而直立在人群中流的正是姚顺懿。他的手里拿着几根枝条，像在空中种出的树。 站在姚顺懿对面的，是一个长着水桶身材的便衣男子。夜色朦胧，遮住了他的容颜，而李泳奇不能一睹他的相貌。 “叫什么名字！”那个人呵斥道。 林中的鸟被惊得喧哗，纷纷聚视此地，避而远之。 第七十四章 利剑之锋 姚顺懿直立在原地，僵得一动不动。 “呃……我……” “我？”那个人又抬起眼皮，吞噬地盯着姚顺懿的目光。 姚顺懿的目光已被咬得生疼，在四周盘旋逃窜。 “抓紧时间！”那人又呵斥了一声，“你说你带这么多树枝回去干什么？” “有……有用。” “有什么用！” 李泳奇看得惊心动魄，他放慢脚步，看着有人都快要把自己的肺喷出来。 突然传来“哗啦”几声，姚顺懿手中的枝叶砰然坠地，像一排栅栏横在两人中间。而姚顺懿转身一遁，消失在纷杂的人群中。那个人前脚紧逼过去，却一脚踩进枝叶里。等他拔出脚来时，已经找不到姚顺懿的身影，只能原地张望，掐腰顿足。 李泳奇随着姚顺懿的踪迹跟了过去，却依然乱了步伐，迷失了目标——姚顺懿都普遍比他人高一头的，可今天怎么找不着在人群上空晃晃悠悠的大脑袋了？ 李泳奇不解地回到宿舍，推门而入。 阳台上姚顺懿和周博洋正窗台上。 “喂！你们趴着干嘛呢？”李泳奇问道，“别趴在窗台上！危险！快下来！” 同时周博洋又指着窗外说道：“再用那根粗的把根基固定住就行了。”说罢就拿着洗脚盆，与李泳奇擦肩而过。 姚顺懿倒腾了两下之后，长舒一口气，感叹道：“我把那几根大的扔掉刚刚好！剩下的这几根就足够了？对吧……周博洋？” 姚顺懿一回头，却发现只有李泳奇站在面前。 “周博洋呢？”姚顺懿一边问一边望向门外。 “你刚才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就是刚才！” 李泳奇的眼睛瞪得滚圆。 “没什么啊……” 姚顺懿一耸肩，俯身去拿洗脚盆。 “督察组的为什么要逮你？” “哦！我带了树枝回宿舍，他非要拦住我，记我名字！” 李泳奇突然大笑，用余气说道：“你完了！” “怎么完了？” “你违纪了！他会找班主任的！” “我违什么纪了？校规上的那些条例我可一点儿都没沾上，完全合理合法！” “那他为什么逮你？” “谁知道！没事找事！” 姚顺懿趋出门，顺便把门一砸。他回来时，正看见李泳奇把头伸出窗外探索着新鲜。 “诶！别乱动！” 姚顺懿放下洗脚水，又从橱子里掏出一个棉布袋，凑了上去。 “你做了个什么？” “鸟窝。” 姚顺懿把布袋的口挽起两圈，把袋子放进树枝围起的空处。 “不要动它的根基，让它扎得更牢一点。” “根基？在哪？” “在它后面！鸟巢稳定就靠它了！” “在哪？看不见？” 在无尽的夜色和幽媚的灯光中一条脊梁似的粗棍从纸条中伸出来，一头扎进外机和墙的狭缝中。 “你这……”李泳奇有话不知怎讲，舌头在牙尖横竖乱撞。 周博洋打了洗脚水，进门高呼道：“你确定能让鸟住进你的鸟巢吗？” “对！”李泳奇顺势喊道。 “啊？啥……” “难道外面的鸟都不住它们的巢，来住你做的鸟巢吗？” “对啊……咳嗯……” “呃……”姚顺懿呆呆地望向窗外，只有下巴徘徊，齿间嗒嗒地碰撞。 姚顺懿向窗外望得出神，整个身子都仿佛要被吸走。 “诶！你别想不开！”李泳奇哈笑着劝诫道。 “我知道……” 姚顺懿的神思飞向窗外。 “可是我看见有人在锯树枝啊！这样小鸟的家不就没有了吗？” “呃……也对！”周博洋连忙赞同道，“留着吧，以后能用上。” “真的有用？” 姚顺懿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有用！有用……”周博洋转而坚定地说道。 “好吧。” 姚顺懿半信半疑，把脚伸进洗脚盆里，扑腾两下，又低头看一眼手表。 “几点吹哨？” “九点五十。” “还有八分钟……做鸟巢花的时间太长了……” 姚顺懿没坐一会儿，就站起身来，要把洗脚水倒了。 “奶还没喝呢……要不要吹哨之后再喝？” “哼呵……”周博洋冷笑一声，“你可以试试——晚上可是会有督察组的！” 姚顺懿两腿一抖，一口将牛奶闷尽，锁紧眉头，仰着头，许久不说话。 “怎么了？” 待眉头有些许舒张，姚顺懿答道：“喝得太急，噎着了。” “哈啊？喝牛奶怎么还能噎着？” 周博洋听着不可思议。 “撑得嗓子难受……哎呀……没事！赶紧准备睡觉吧！” 李泳奇两个健步跃上床铺，应哨声倒下，鼻子里喘着粗气，手脚不再动弹。 “唰”一声，宿舍外门被推开，走进一束光，左顾右盼。 李泳奇悄悄瞥了一眼，确认后放声说道：“老师好！” “别说话！抓紧睡觉！”薛老师用手电筒扫了一下李泳奇，把灯光停留在床下。 “把拖鞋摆齐了！”薛老师喝道。 同学们无动于衷。 “李泳奇！” 薛老师又用手指戳了戳李泳奇的后背。 李泳奇翻过身来，捡过他的拖鞋，摆好之后又翻过身去。 “抓紧时间休息！” 薛老师嘱托一句便出去了。 手机的灯光逐渐远去，消失在走廊的远处。 李泳奇偏过头来望了望，随即翻过身来，抬起手来又让其自由下落，嘴里“啦啦啦”地哼出曲调。 门外传来一束光，照亮李泳奇旁的半面墙。 李泳奇的喉咙瞬间被空气哽咽。 四周寂静，只有四处游闪的光传来无声的聒噪。 光源已经闪过，李泳奇悄悄松了一口气。他从墙里听出一阵脚步声，但如果没有光，人不可能走得那么流畅，所以大概推断为幻听。 他接着抬起腿在空中抻了抻，让腿自由落在床板上。 只听得“吱呀”一声，阳台的门被瞬间拉开，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同学们中间闪过——身形不像薛老师。 “忘了这茬！” 李泳奇望着敞开的阳台门，偷偷捏了一把冷汗，轻轻地闭上眼睛，姑且休息。 周围逐渐变得轻柔时，明如白昼的光突然刺痛李泳奇的双眼，又晃晃地灼烧，逼得李泳奇睁不开眼。 白光停住了，仿佛时间静止。而李泳奇的双眼却愈渐滚烫，快要沸腾。这一切都告诉着他，一切都在进行着。 他终于扭动肩膀，将胳膊搭在眼睛上，找得一处荫蔽，让双眼暂时歇息。 “唰”的一声，木门又一次被推开，“咯噔”的脚步来到李泳奇窗前。 “你在闹腾什么呢？大晚上的不睡觉！”一个咄咄的声音诘问道。 听声音不像薛老师，那一束白光离着李泳奇更近了，陌生得后怕，此时他觉得正在直视太阳，自己像一个接受审问的囚犯。 果然，一个土气的哝声又问道：“叫什么名字？” “啊？” 李泳奇僵住了，只觉得一点光源像飞蛾一样飞舞。他紧了紧双眼。他的眼睛被白光刺得像在注视黑夜。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一只手捏了捏李泳奇的胳膊。但李泳奇仍然被眼前的迷茫定在原处，动弹不得。 “行！我找你班主任！班主任是谁啊？” 李泳奇的喉咙噎住一口气，只发出细细的吐息声。 “好……” 那人把光源抖动了几下，大步迈出宿舍。 李泳奇瞪大了双眼。那白幕仍然蒙盖在他面前，明晃晃地撕碎着黑夜。 第七十五章 黎明之景(上) 李泳奇又瞪大双眼，好一会儿才看清同学们翻身的影子，看到一只只触手拨弄天空。 第二天清早，四声起床哨划破寂静。 李泳奇洞察四周，只见一片漆黑。 他瞪大了双眼，确保这不是黑夜，确保他确实睁开了双眼。 曹宇琮从床上坐起，伸个懒腰，打了个响亮的哈欠。李泳奇循声看去，才依稀看出人形，又转头看见姚顺懿起身取裤子，才依稀辨出人的样貌。 “六点了？”李泳奇不禁发问道。 “嗯……呃……啊……” 曹宇琮答应一声，感觉腰背松软，又打个哈欠，瘫倒在床上。 李泳奇对着沉郁的空气猛然咆哮道：“啊！昨晚眼都快瞎了！” “啊？怎么了？”周博洋问道。他只感觉大脑中一片空白。 “我昨晚被一个人用手电筒照了……” “哦！对对对……想起来了？” 姚顺懿问道：“那是不是传说中的督察组？” “该死！我的眼都快瞎了！” 王龙泽从睡梦中惊醒，朦胧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曹宇琮一脸惊异地望着他，说道：“就在昨天晚上啊！你不会失忆了吧？” “哦……可能是我睡着了……” “可能是快回家了……”姚顺懿随即接道。 “哦！”高正昂腾空坐起，高呼道，“快回家喽！” 姚顺懿顺势说道：“对啊……还有三十三小时！” 一语也惊起傅茂森。 宿舍门被“倏”地一声推开。李泳奇本能地拔剑张弩，见进来的是薛老师，才放下戒备。 薛老师扫视一周后，点头说道：“很好啊！都按时起来了！410都有好几个赖床的……” 说完，薛老师径直穿至阳台，到隔壁宿舍。 周博洋和曹宇琮几人张大嘴笑了起来，感叹道：“小黑就差一点！” 王龙泽说道：“傅茂森才刚醒……” “对了！还有个事……”薛老师又从阳台返回，瞬时刹住了所有同学的嘴。 “李泳奇昨晚怎么回事……怎么被通报了呢？” “我什么事都没干……他拿手电筒照我，还进来问我名字。” “不是！他如果只照你也肯定不会通报你！你肯定干了违纪的事了！他为什么照你？”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 “你肯定没遵守好晚休纪律。” “啊？光太刺眼我就拿胳膊挡一下光……” “那不就完了吗！吹哨之前就要做好晚休的准备！吹哨之后就不能乱动了！你看……军训刚强调的，这还没几天就忘了！” 李泳奇被瞬时的话冲昏了头脑，呆了一霎，才欲张开嘴，不料又吃了满嘴语塞，噎住了喉咙。 “晚上休息不老实，白天怎么学习？督查组的老师就专门查你们这些晚上违纪的……” 王龙泽的枕巾掉到了地上，姚顺懿捡起来递到了上铺。李泳奇顺着方向看过去，见其他同学若无其事地整理自己的内务。 像不知磁带转了多少圈，李泳奇回过神来，薛老师已经走出宿舍门。 六点二十分，楼梯口又吹响了提示哨。 同学们陆续从阳台门闯进来，离开了宿舍。 李泳奇穿好衣服和鞋，也出去了。 到了餐厅，李泳奇端着饭来到座区。他看了看其他同学，却只看到一个个额头，于是他也学着只露出额头。 李泳奇紧紧盯着盘子，又不时斜眼望望旁边的同学，看不清他们鬓角的发丝。他夹起包子，咬下一口，包子被咬扁之后回弹三分。李泳奇定睛一看才发现，包子皮上全都是细小的气孔。 一旁的姚顺懿对周博洋说道：“这个食堂太坑了，你买一份藕，有半份都是洞！” 周博洋愣了一霎，又往四处张望，鼻子大哼一口气，说道：“那你买的这个包子有一半都是空气。” “难怪他不论斤卖呢！” “论个卖也血赚呀！” “前几天卖的洋葱炒肉只有洋葱，白开水只有水！” 周博洋笑了笑，端起盘子扬长而去。 “诶！这个人！” 姚顺懿指着周博洋的背影随即陷入无辞感叹。 “溜得真阴！”姚顺懿心里暗自想道。他接着两口卷进所有的饭，腾起身逍遥离开。 “唉！” 李泳奇呼喊的声音追不上姚顺懿的脚步。 “连个能一块儿走的都找不着！”李泳奇暗自想道，“谁能跟我一块走呢？” 李泳奇在俯仰之间就几乎望不见同一餐桌同学的身影，他急忙两口打发完早饭，踉跄冲下楼梯。李泳奇一冲出餐厅门口，就碰见刚上完厕所的姚顺懿。 “呀！大——姚！”李泳奇一个劲步捉住姚顺懿的手，大摆着胳膊迈起坦克的四方步。 “终于快回家了！”姚顺懿叹了一口气说道。 “对啊。” 李泳奇咳了一声又抬头看向姚顺懿的脸。 “你嘴上白的是什么东西？” “哪里哪里？” 姚顺懿连忙摸了两把嘴唇，什么也没发现。 “嘴唇中间！” 姚顺懿用嘴唇一捻，猛然掀起一块干皮，露出鲜明的白点。 “啊！”姚顺懿一声尖叫道，“皮又掉了！” “这是什么？”李泳奇不解地问道。 “口腔溃疡。” “什么时候的？” “军训就有，你忘了？把教官都吓了一跳！” “我知道……咳嗯。你怎么还没好？” “已经好多了！前几天顶得嘴唇都合不上……回了家就好多了，现在还是有点内痛。” “啊哈？什么痛？” 李泳奇惊奇得快要喊出来。 “神经牵动肉里的疼痛……好吧……是我自己编的。” 李泳奇半张着嘴，腹气慢出，在喉咙里拉长音，不知以何言相对——这要是在网上聊天，他一定能发一串“呃呃”。 两人沿楼梯上行，听见班之间朗诵音标的声浪交错，此起彼伏，一迈进十四班的后门，瞬间被班里的诵声吞没。 李泳奇赶忙坐上椅子，回头瞥了一眼姚顺懿，见他拿出了听写本，他也跟着从桌洞里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白花花的小本子，无意右瞥，薛老师的身影刚刚闪进窗户，阳光反射的影子扫过同学们的脸。 李泳奇轻舒一口气，窃喜道：“幸亏没被发现。” 第七十六章 黎明之景(下) 高声乍进，下课铃声打响。 李泳奇坐地一惊，环顾四周，一个个人影纷纷向后扫过耳目。纷扰过后，他才看见三四个女生排队迈出前门。 李泳奇心里暗喜道：“早读时间刚刚过去，距离放学还有七节课！” 一回头，又见一件件白色校服从眼角擦过，一件件白色校服从窗框擦过。 李泳奇想道：“这我在梦中遇见过！” 薛老师把手靠在嘴两边喊道：“抓紧时间下楼集合跑操！” 还没等引起薛老师注意，李泳奇一个抽搐，用两只胳膊把身体撑起来，抢出前门，插进队伍，顺行下楼。 同学们踉跄来到跑操点，见队伍没有头绪，便索性聚居在树荫下，望着正当着校门口的三辆大巴车出神——家长不方便来接的同学要坐班车回家。 “最后一次跑操了，同学们打起精神！” 薛老师一声高呼无疑点燃了同学们的热情。 “老师，以后不跑操了吗？” 纪时雨摇摇招呼薛老师，问道：“咱以后不跑操了吗？”说罢眼神里竟透露出相好甚晚的遗憾。 傅茂森捕捉到信息点，张开耳朵，全身紧绷。 “不！”薛老师一皱眉头，说道，“大休之前的最后一次跑操！” 纪时雨酝酿出的情感竟瞬间无影无踪了。薛老师望了望不远处太阳下升腾的热浪，纪时雨顺着方向截胡了薛老师的目光。 脚步哗哗如雨点，王炳尧在队外一同踮步。队伍接下来何去何从？王教官还没有教，军训就结束了。 太阳从云层里露出来，雨点般的脚步淅淅沥沥，渐渐平息，可雨点般的汗珠紧随其后，在脸颊、发梢和水泥地面留下足迹。 薛老师细心地教王炳尧道：“等队伍停下来的时候脚不能停，喊着‘一二一’原地跑步踏步，脚步声齐了之后再喊‘立定’！队伍就整完了。” 王炳尧听得点头称是。薛老师又把脸凑过来说道：“着重注意跑操不整齐的几个人，告诉我，下次我把他们安排到后面……下午第一节课之前让同学们准备好课本和地球仪，上地理。” 若无薛老师的提醒，王炳尧也会记得上课前去问课。可是刚午休回来谁都会撞个不便，于是这个计谋自然地凸显出它的优势。 王炳尧不断捶自己的手掌心，见商翔越正道回班，插入商翔越的路线，与他同行。他的双手紧握着商翔越的胳膊，上下颤抖着说道：“翔，记得今天中午提醒着我点。” “啊？” 商翔越听得一脸疑惑。 “今天中午你可得提醒我呀！” 说完，王炳尧狠狠地坠下商翔越的胳膊，双脚细密地腾跳，拽歪了商翔越的半个身子。 “哎吆！”商翔越一声惨叫，急迫地问道，“你让我提醒你什么！” “今天下午第一节课前，就是午休之后吧，让我……提醒我提醒同学们……” 商翔越听得像套娃，问道：“提醒什么？” “提醒……你只用给我说一声就行……” 商翔越不免得被王炳尧营造的神秘感俘获，格外在意午休时间——反正还有五个小时就放假，谁还在意鸡毛蒜皮、只言片语呢！ 又见一件件白色校服从眼角闪过，李泳奇望向窗外，一片白色人海向相反的方向涌去。 一想便知道，刚刚打响午餐铃，而李泳奇肚子里的午餐铃早就打响。 李泳奇匆匆忙忙了结午餐，快步穿过两片树林，推门回到宿舍，被横七竖八的行李包裹拦住通路。 门只能挤开一半，李泳奇侧着身，缩起大肚腩，踮着脚尖钻进来。 姚顺懿触景生景，喊道：“这像极了军训第一天的场景！” 李泳奇兴奋地拿出花露水朝空中喷了两下——军训最难忘的就是香精和劣质橡胶拖鞋的气味交杂的夏夜。 “还有咱第二天下午到宿舍里叠被子。”王龙泽补充道。 “王教官用筷子捅出被子的棱角呢！” 李泳奇接着从床底掏出两截残缺的筷子，说道：“我从食堂拿的……还没用两次就断了。我这个被子是王教官帮忙叠的……到现在一直没变。” 傅茂森补充道：“他还帮好多人叠过呢。” “走廊外面都铺满被子了。” 姚顺懿问道：“武警部队多久放一次假？” 王龙泽说道：“没有咱们多。” “教官老家还是山西的，离山东很远……他还说他喜欢吃面。” “只不过宿舍正对着厕所，味道太迷人了！” 曹宇琮瞬间转过脸来喊道：“我从语文课本上看到鲁迅写过《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咱这宿舍跟他的有一拼。” “叫三味宿舍是吧！”周博洋说完就笑瘫在床上。 在410宿舍，商翔越轻轻拍了拍王炳尧的肩膀。 “啊？怎么了，小翔？” 王炳尧惊得猛回头。 “我提醒提醒你！” 王炳尧的眉头瞬间舒展开，说道：“不是！你到午休之后……或第一节课之前再喊我！” “我我……我害怕忘了，所以提前提醒提醒你。” “呃……好吧……”王炳尧说罢，眼神飘到了别处。 薛老师在走廊里大喊道：“快吹哨了，抓紧时间！” 同学们立刻机警地放下手中的包袱，跳到床上。 只听见“砰”的一声，李泳奇扑到空中，侧翻上床。 曹宇琮侧过头来轻声说道：“床板都喊疼了！” 一句话听得同学们强缩小腹，尽力不让笑声冲出喉咙。 “干什么呢！赶紧躺好了！” 隔墙传来薛老师的声音，吓得同学们全身绷直。 “几班的？这么不听话！我找你们老师去！” 薛老师好像进的不是自己班的宿舍。 曹宇琮忍不住说道：“他进的好像是十五班的宿舍。” 窃窃的嬉笑声闷在枕头里。 激动的午休过后，一点十分，起床哨提前吹响。 高正昂揉揉朦胧的睡眼，回忆起床前读秒的过程，确定自己中午没睡着。 “咚咚”痛击地板的响声从上到下，震耳欲聋，伴随着欢呼声和狂啸声排山倒海，左右夹击席卷而来。 王炳尧的意识刚刚清醒，突然感觉黑暗之中肩膀中击。他连忙睁开眼一看，正是商翔越。 “我怕你忘了，特地来提醒你。” “啊？呃……好的，我知道了。” 王炳尧愣了半晌，慢慢回过神来，一个激灵爬起床，穿好衣服，拿起包飞奔出宿舍门。他来到教室里，缓缓地坐下，环顾周围空缺的座位。 当将近所有的同学入座，王炳尧看一眼表，一点二十八分，还有两分钟上课。 他鼓起勇气，刚张开嘴巴却听见门后传来熟悉的嗓音。 “拿出课本，讲第一课。”薛老师走进前门，迈上讲台说道。 而王炳尧却只发了个哑音。 第七十七章 游于梁上 手表的指针走向三点五十，接近第三节的书法课的结尾，同学们屏息凝神，等待时间的救赎。 广播喇叭里响起吹气声——那是主任发出公告的前奏。 “好了，同学们。”广播里响起军训时熟悉的声音。 同学们即刻挺直腰板，将胳膊叠放在胸前，偷偷向两边瞥一眼，书法老师已经悄悄离开教室。 “班主任老师交待大休事宜，交待完毕后即可放学。” 广播下达，同学们一片欢呼。 “来，安静！”薛老师大喝一声，镇住浮躁。 薛老师在讲台上安排放假事宜，而同学们的内心早就奔向大千宇宙。 薛老师宣布放学的那一刻，桌椅磕磕碰碰，发出如雷鸣的巨响，几乎要击穿双耳。 李泳奇也提着行李冲出教室，走到楼下，在假山广场上游逛——家长有事晚到，他还需要等待。 李泳奇穿过一楼的大厅，来到楼后，找到一片更清静的地方。 身旁的树林有通幽的曲径，沿路向深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来去穿梭。 李泳奇走过去一探究竟，再三确认后，问道：“姚顺懿！你在干嘛？” “玩啊！”姚顺懿一摆手说道，晃得手中的布兜咣当乱撞。 “玩什么呢？” 姚顺懿没有回答。一旁草丛窣动，他蹑手蹑脚跟了过去，顺着响动的踪迹，走上石桥，注视着草丛骚动的地方，无意间低头，看见一条锦鲤从桥下游出。 李泳奇快步赶了过去，以免错过什么精彩。突然草丛里抽搐一下，骚动沿着路边的灌木一路向前，在拐弯处试探出一只小猫。小猫摇着尾巴趴到石头上。 与此同时，水里浪花激响，锦鲤一甩尾，像一朵红白交杂的花，飞窜出去又放慢速度，在河道转弯处潜浮，与陆地上的猫相会。 姚顺懿捡起一片枫叶丢到水中。叶子在水里打一个旋，向锦鲤追过去。 李泳奇细语道：“猫要把鱼吃了！” 猫抬头望了望他们。两人屏息凝神，几乎要变成两棵树。 姚顺懿说道：“鲤鱼无忧无虑，是自然的乐趣。” 李泳奇不解地问道：“你不是鱼，你哪知道鱼怎么想？” 姚顺懿一歪头，微微一笑说道：“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鱼的心思呢？” 李泳奇接着来了兴致，抬起右手掐着中指说道：“你想啊，我不是你，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也不是鱼，所以你也不知道它的乐趣，这不很自然吗？” “你真的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吗？”姚顺懿突然拉低语调问道。 “不知道啊！你在想什么？” 李泳奇紧紧盯着姚顺懿的脸。 “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什么？你说！”李泳奇决定一问赌究竟。 姚顺懿郑重其事地将脸凑到李泳奇耳边，轻声说道：“你没穿内裤。” “去你的！” 李泳奇的脸瞬间舒展开来，不见难色。 姚顺懿换深沉的语调，说道：“你刚刚问我哪知道鱼的乐趣，我从猫知道的！” “去……” 李泳奇以为姚顺懿又要故弄玄虚，可是回头一想却没有那么简单。 “你说猫吃鱼就感到快乐吗？”李泳奇索性猜测道。 “那倒没有。你看它们从容自在，走过生命的通途。悠悠荡荡，都不断向前，鱼在猫中，猫也在鱼中……” 李泳奇忍不住问道：“所以到底谁吃了谁？” “它们彼此共生，相互为一，都在大自然里……再说不管谁吃了谁，彼此都是平等的，都不能说谁在谁之上，谁占有了谁。” “那你吃饭呢？你不就是占有了饭吗？” “那粑粑呢？” “去！真恶心……” 李泳奇懒得再深潜姚顺懿的思维漩涡，看一眼手表，说道：“我家长快到了，先走了，拜拜。” 姚顺懿肩膀一震，一恍转过头来，匆忙说声再见，又看回原处，望得出神。 校门口的人已经少了一大半，至少在两三米外还能看见行人的全身。李泳奇找了一圈，还是没有看见爸爸的身影。 进镇的路由西往东，到了学校门口转而向北，只留下一条泥路继续前行。 “李泳奇！” 李泳奇慢慢地回头，正看见爸爸从泥路口朝自己招手，连忙猛踩两步，跑到爸爸身边。 李泳奇爸爸转身向小路深处，边走边说道：“刚才人太多了，我把车停在小路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也刚来。” 李泳奇的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跟着爸爸上了车。 车子开出泥泞路，走上大道，往家的方向驶去。 车窗外的树影唰唰闪过，在李泳奇的脑海里，也有一股影分身冲过草丛，所到之处一片荒芜，瞒过敌军防守，一击制胜。 李泳奇反过来想道：“我爸应该给我带手机了吧？” 他刚转头看向后座，就感到手掌一冰，低头一看，正是手机。 李泳奇连忙上网，输入同学的帐号，迟迟等不到回应，索性自己先开一局。 听见游戏的尾声，车灯一灭，车窗外一片漆黑。李泳奇慌忙张望，伸出手就看不清五指。 李泳奇的爸爸下车，消失在黑暗中。不一会儿车窗外亮起昏黄的灯光。李泳奇辨认许久，才看出到了车库。 李泳奇的爸爸沉默一刻，才说道：“上去看看吧，家里都成动物园了。” 李泳奇一听，一口气冲到家门口，使劲捶两下门。 门轻轻打开一条缝，李泳奇的妈妈悄悄探出头，确认是李泳奇后，再推开门请进来。 李泳奇妈妈高声问道：“过来看看！喂得怎么样？” 妈妈把李永琦领到客厅。地上粘着一块猫抓板。那只小猫正趴在板上，怀里抱着四只小花猫。 李泳奇的妈妈又说道：“正坐月子呢，可吃得不少。” 李泳奇不解地问道：“你不是嫌它脏吗？都不让它进车库。” “这两天楼道里太乱了，经常大喊大叫，来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小猫在外面太危险了，车库里太黑，它在里面也害怕。” 李泳奇双眼一呆，眉毛一沉，问道：“这几天一直在吵吗？” “对啊，从你上次走的第二天到现在，楼道里时不时地有人咋呼，说的什么我也听不懂，反正从楼下一直吵到楼上。” 李泳奇的爸爸补充道：“可能楼上装修，这两天在搬东西，还没开始打电钻……” 第七十八章 狩猎记 李泳奇问道：“晚上也吵吗？” 李泳奇妈妈回答道：“当然吵！七八点钟还响一阵……过来吃饭吧！都做好了。” 李泳奇暂时放下忧心，换好衣服，洗洗手就去吃饭。 吃完饭时还有二三十分钟到七点，李泳奇看了一眼手机，加好友的申请还没等到同学的回复。他拿着手机朝着天花板一望，又向下瞄了瞄地板砖缝，便向家长说要去散散步。 “在学校里养成习惯了。”李泳奇边说边向门口走去。 楼道里黑乎乎的一片，只有上下两扇窗户像两个月亮，透射进淅淅沥沥的月光和斑驳的树影。 李泳奇轻声下楼，尽量不惊动声控灯。可是不成想，一步踩出响声，楼道里瞬间灯火通明。 他干脆放开脚步，毕竟换作其他人下楼也会弄出响声，自己蹑手蹑脚的还会打草惊蛇呢！李泳奇一路走到单元门口，见四下无声，大咳一声威慑空气。 他沿着小区的大路巡逻，一看月光下有人影闪动，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只不过是风吹草动而已。 围着小区走了一圈后，李泳奇并无收获。正好人静得无聊，李泳奇大喊道：“袁家润！” 如此几声，响彻云霄。头顶正好有几片黄叶飘落。 微风吹拂，吹得枝条相撞，发出“嗒嗒”的响声。响声在各处齐鸣，在空中回响，又好像沿着大小道路穿到远方，又回到李泳奇的双耳。 逛了半天，什么也没看见。李泳奇收起兴致，转身回家。 回到家里，李泳奇拿出手机。其他同学组成一队向他发出组队邀请。李泳奇连忙一甩鞋子，飞跃到沙发上，加入组队。 李泳奇远离月光，沉浸在虚幻世界里的刀光剑影中。慢慢地精力耗尽，出击的号角声还在耳畔回响，晕晕地飘向远方，流进记忆中的回响。 李泳奇惊醒过来，简单洗澡后一头扎到床上，又看到床头柜上的空调遥控器。 他犹豫片刻。 “这次还是定到二十六度吧。” 十六度的凉确实浸透筋骨。 第二天李泳奇早早地起了床，免掉这几天拖睡刚带来的慌张。父母难得歇班。小猫吃完饭就窝在猫抓板上喂奶，无暇四处巡逛。 他和爸爸妈妈吃完早饭之后，拿起手机，若有所思地翻看。 “张京润早上要去跑步，商翔越八点去上课。姚顺懿怎么不回消息？肯定没睡醒！”李泳奇心里想道。 至此时，也没有能联系的同学有空余的时间，能与他组队，在虚拟中放飞理想了。 “李泳奇！”妈妈呼唤道，“你去小卖部里买两根葱，再给猫买点猫粮。反正在家里也没事，出去逛逛玩玩。” 李泳奇立即拿上零钱出门。 走在林荫小道上，李泳奇走到熟悉的路口，回想起和小猫、袁家润的初见。 李泳奇好久不见袁家润，心里忍不住想收拾他两次——替受伤的小猫报仇雪恨。 他买了葱和猫粮回程，再次路过那个路口。他心想，反正时间宽裕，不如再进去找找，有没有其他的猫——或者教训教训其他的“袁家润”。 李泳奇顺着小路慢慢走向深处，一心要寻找那一堆废弃的鸽笼。 小路越走越宽，树荫中逐渐露出天色。李泳奇的心里纳了闷，记得从前的景象不是这样的！ 前方不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然而外面套了一层陌生的衣服，李泳奇辨认起来有几分犹豫。 “姚顺懿！”李泳奇再三确认后喊道。 姚顺懿猛地回头，急忙向他招手。 李泳奇走过去问道：“你在这里干嘛？” “我们家去玩漂流，刚好来到这里……还有流浪猫！钻到草丛里去了。我也没带什么吃的……” 姚顺懿搜遍了全身的口袋，摊开手心，只有几张卫生纸。 “我正好买了猫粮！” 李泳奇拿出猫粮袋，撕开一个小口，问道：“猫在哪呢？” 姚顺懿一手抹了一把汗，指向草丛深处说道：“刚跑进草丛里，长得很像几年前我家楼下的几只。” 草丛里可见一两片草叶骚动，李泳奇便拆开袋子，姚顺懿在地上铺开卫生纸，李泳奇把猫粮倒在纸上。 忙完一切，李泳奇找到空闲，问道：“你爸妈呢？” “我爸妈应该去取票了，就在这附近。” 姚顺懿说完，回头张望。而周围并无其他人。 李泳奇问道：“我怎么不知道这里有漂流啊？” “我们也不知道。应该是新开的，手机上查不到位置，也没有评论。” 李泳奇心里倒纳了闷。怎么从来没听说自己家门口有这样的好地方？ “你带我去看看。”李泳奇说道。 姚顺懿在前面走着，李泳奇跟在后面。道路渐渐变宽，视野逐渐扩大。两人细眯着眼睛，走过扑面的光幕。 “哎吆！” 姚顺懿脚下被绊了一跤。他的脚尖来回试探，觉知脚下是崎岖不平的石板路。路大约五马宽，摩肩接踵的行人谈笑风生，与他们擦肩而过。 姚顺懿踮起脚，在人群中探出头。路旁房屋梁柱榫卯相接，钩心斗角，墙壁上砖石交错，连起来像一座长城，绵延到薄雾深处，望不到尽头。 李泳奇心里想道：“这是什么地方？我之前怎么没见过？” 姚顺懿对着天空大叫道：“这是彩石镇新建的古城景点吗？太棒了！真有济南古城那个味道！” 李泳奇慌忙地拽了拽姚顺懿的衣角，问道：“你爸妈呢？” “应该去买票了……没事！我带手机了，随时能联系。” 姚顺懿掏出手机在李泳奇面前晃了晃，另一只手拉着李泳奇的胳膊，钻过人流的空隙。 “你要去哪啊？”李泳奇一边问道，一边挣脱姚顺懿的手。 “往前看看呀！有没有买奶茶的地方？逛街喝奶茶才有感觉。” “不知道……我从来都没来过……我还要回家呢。” 李泳奇说完，低头握紧那两根葱。 姚顺懿见状，眼珠一转，说道：“那……你家里现在又不着急做饭，你在饭点之前把葱送回家不就行了？” “也有道理……” “走吧！” 姚顺懿说完就拉着李泳奇向高塔跑去。 第七十九章 城中城(上) “我们去那里干什么？”李泳奇问道。 “到那里咱们能看清古镇的全貌！” 姚顺懿侧着身子冲在前面。 “塔上没人！”姚顺懿说道，“赶紧上去！去晚了就该排队了！” 成千上万的木柱搭建成了望塔，高耸通向云端。塔身没有梯子，两人只能踩着斜柱上攀。 不知爬了多少米，李泳奇始终不敢往下看，双腿被凉风吹得瑟瑟发抖——这便是夏天的残息。 突然一滴水落到李泳奇的额头上。 “下雨了？”李泳奇想道，又看看万里无云的大晴天，实在不可能。他又往上看去。 “姚顺懿！”李泳奇大喊道。 “怎么了？” 姚顺懿手脚并用，爬得不亦乐乎。 “你的汗！” “啊？” “滴我身上了！”李泳奇用颤颤巍巍的声音呐喊道。 姚顺懿用双臂抱住一根木柱，看向阳光落下的方向。 “我爬不动了。”姚顺懿也终于喘着粗气说道，“就从这里看看吧。” 高低起伏的房檐绵延数里，都被一周城墙包围起来。一条运河贯穿城中，在南北面城墙各开出一个口，各留下两扇城门，悠然进城又扬长而去。 绵延的青山环绕城墙。连山团坐，围绕城池。从山外看去，又像几个人抱团取暖。城内一半房屋连绵，另一半是一望无际的碧绿。 李泳奇不解地问道：“这些人在城里种地吗？他们可真奇怪……” 姚顺懿见此景，自言自语道：“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所以……四面环山俯危墙，一心贯河观翠苍。” 然而山外面又是什么？以山作屏风，这就不得而知了。但是没有了山，剩下的只有广袤的平原和蜿蜒爬行和河湖。 姚顺懿由衷感叹道：“在这里看景也挺好的。” 两人不经意间，两根绳索从塔顶伸下来。绳子的活套上又系了一个活结。 这不就是攀岩的绳套吗？还是低配版的。姚顺懿二话不说把绳子系到自己身上。李泳奇看着这个样子照做，并在系完后拉拉绳子，四肢腾空，等待慢慢上升。 可是不成想，他们两人被缓缓地送到地面。 一群穿衬衫的大汉围住两人，并将他们带到远处。 李泳奇偷偷地问姚顺懿道：“咱们要去哪啊？” 姚顺懿轻轻地摇摇头。 不一会儿，他们被带到宽阔的府门前。门两旁相同衣着的守卫侧过身子，将他们一群人带进府院，迈入正堂。 阳光正刺眼。斜射到锃亮的石板上，反射到墙和柱，闪得逼人的眼。一个貌似县令的人物正襟危坐。然而在夺目的光前面，只能看到各色的影子。 “你们要查票吗？”姚顺懿问道，“我这里有电子门票。” 说罢姚顺懿掏出手机，打开入场门票的界面，向前展示。 李泳奇一听，接着放松下来。为了保险起见，他拍了拍姚顺懿的肩膀，问道：“你买了几张票？我没有票啊……” 姚顺懿看一眼手机，挺起胸脯说道：“我爸买的是团购票。团购票不是能带领团队的吗？” 李泳奇把脸凑到姚顺懿跟前，问道：“你买了几张票？” “一张啊！买一张不就能进一个团队吗……” 姚顺懿瞪着眼睛看着李泳奇，语气中已经有些许犹豫。 “噗！”李泳奇的防线被攻破，反问道：“那你买一张票，全地球的人都能来了吗？” 姚顺懿倒吸一口凉气，举着手机愣了半天，才缓缓说道：“哦……有道理。” “放肆！”坐在公堂上的黑色身影大喝道，“公堂之上竟敢嬉皮笑脸！来人哪！把他们给我拿下！” 说罢，两边冲上几个彪形大汉。他们架住两人的双臂，按住两人的双肩。姚顺懿的手腕一刺麻，手机掉落到一个大汉的手里。 接着，那个大汉走到那一群人的前面，扑通一声跪下，把手机举过头顶，喊道：“发现奇特之物！” 只见那个身影抬起手揉揉眼睛，喊道：“呈上来！” 又来了一个大汉，拿过手机，放到长案上。 “喂！你们别动我的手机！”姚顺懿大喊道。 见堂上几人无动于衷，姚顺懿忍无可忍，说道：“你们就这点素质吗？就凭你们这样的还想开古镇？鬼都不愿来！” 姚顺懿说完，把头向前一顶，接着转过脸，丝毫不在意公堂的威风。 而此时，太守正和陪同一同研究着姚顺懿的手机，把手掌放在手机正反面不断摩挲。 一旁的侍从看太守兴致正高，不敢多嘴。太守却振振有词地分析道：“依我看，此物有日之炽热，月之柔美；棱体方正为地，顶角抹圆为天。再者说，此物一定能随时节变化而更替，因而融有金木水火土的运势，是集天地灵气、日月精华、自然之道于一体的通天珍宝。” 太守点亮手机屏幕，将手机平放到眼前，打量屏幕的洁净光亮之处。 “你看，不管此物有何光亮，其外幕总澄澈如初。” 太守说着便再按一次开关键，再点亮时，像把玩美玉一样地放上食指，从屏幕下沿轻抚到上沿，无意间触发了照相机。一瞬间太守透视到了手机下的桌案，顿时眼前一亮，赞叹道，“出淤泥而不染，中通外直，集古今天下圣贤美好于一体，不愧是上等好物啊！” 李泳奇听得一头雾水，转头看向姚顺懿，眉头一紧，又没上挑，接着瞥向太守两人。 姚顺懿撅起下嘴唇，耸了耸肩后又摇摇头，低声说道：“好像快没电了……” “多少个电？”李泳奇悄声问道。 “百分之八十五。” “那不挺多的嘛！”李泳奇不解得张大嘴。 “掉电就在一瞬间！上次直接从百分之二十五掉光了！你知道开局三分钟就挂机会被骂成什么样吗？” 姚顺懿说着小腹开始颤抖。 李泳奇低下肩，奋力摇摇头，但还不由自主地笑出声。 “来人那！”太守大喝道。 姚顺懿和李泳奇背后一凉——难不成手机里的电这么快就掉光了？那一定刷新它的最高纪录了。 太守一声令下，门卫关上堂门。堂内的一切突然间变得柔和亲人，地砖、梁柱和堂上摆得方方正正的书案都摘下掩目的光纱，完全不见起初的咄咄逼人。 “原来是贵客啊！我还以为是贼寇。多有得罪，见谅见谅。” 太守一个劲地抱拳赔不是，将双眼眯成一条缝。 两人也不愿乘胜追击，只好作罢。 第八十章 城中城(下) 第80章 城中城（下） 突如其来的温馨打得两人措手不及。 太守紧接着给在场各位赐座赐茶。 姚顺懿和李泳奇并排坐在堂上，正对着太守。 李泳奇抿一口清茶，立即被铺天盖地的苦涩击退。 姚顺懿喝了茶后同样面露难色，紧皱眉头，下拉嘴角，一转头的功夫凑到李泳奇的耳边悄声说道：“你认识他们吗？” 李泳奇用力地摇摇头，又转头看向姚顺懿。 此时太守刚刚抬起头，又顺着李泳奇的目光的方向看向姚顺懿。 姚顺懿的后肩打了个哆嗦，加上一声赞叹之。可是舌头仍旧不由自主地卷弯。姚顺懿紧咬嘴唇说道：“此茶入口清香，味道纯真，入入……入喉回甘……额……回甘。虽……虽无佳酿，胜饮琼浆！” 姚顺懿说罢，连忙竖起一个大拇指。可是他瞥向两边时，却发现其他人饮后地五官就像天边舒展的白云。 “难道就我们两个人喝不惯这种茶？”姚顺懿猜忌道，“总该不大可能——他会不会给我们的茶里下药？那我刚才已经喝了！完了完了……我要不要继续喝？如果我不喝，他会不会给我定罪？” 李泳奇刚刚举起杯子，想要再抿一口，却被姚顺懿挤了一下大腿，慢慢愣住了。 太守看见两人地脸色，便说道：“既然二位喝不惯此地特产茶，请用花蜜山菊煎茶。” 新端上来的茶水散发着穿越时间的沉香。姚顺懿抿了一口，就知道这泡茶的菊花已经陈了，但为了迎合太守的好心，依然做出一副享受的样子。 太守逐渐地看出了两人的心思，说道：“此地绿茶味道确实苦涩难忍，你们刚来可能喝不习惯，我们常年和这种茶，对苦涩味道见怪不怪，却仍可以饮来舒缓身心，去除燥热。” 此一言回得两人无话可说。花茶快被喝到见底。杯底沉淀的花蜜一下子冲进咽喉，甜得心里直痒痒。姚顺懿借机说道：“这花蜜清香甘甜，堪称上等佳物。” 太守眯着眼嗤笑一声，说道：“野花蜜和野山菊都采自城外的山上，实属来之不易。” “来之不易？”李泳奇随之打开话匣子，问道，“城内离山很近呀？用不着跑多远。” “路程不是问题。”太守叹一口气，接着说道，“只不过出城的危险非常大。我们只能把庄稼种在城里。” “茶树也种在城里吗？”姚顺懿接着问道。 太守轻轻点了点头。 姚顺懿兴奋地拍手叫道：“城里光照那么强，怪不得种出来的茶叶格外苦。” 场面一度沉寂。 片刻过后，见无他事，太守便招待两人离开。 刚踏出府门，走出几步，在巷子里拐了几个弯后，李泳奇问姚顺懿道：“你认识他们这些人吗？” 姚顺懿轻轻地摇摇头，说道：“可是他们看着都好眼熟。” “对啊！可就是认不出来是谁！” “我看他们都有我认识的每一个人的特征，尤其那个太守的高鼻梁……” “什么？”李泳奇惊叫道，“那个太守明明是塌鼻梁！” “高鼻梁啊！” “绝对是塌的！还有浓眉大眼和宽肩膀……” 姚顺懿顿时愣住，问道：“咱……咱俩看见的怎么……怎么完全不一样？” “啊？这怎么会？反正茶都很难喝。” 姚顺懿赞同地点点头。 两人沉默许久，姚顺懿又说道：“他们种这么苦的茶也不是办法，咱得想办法帮帮他们。” “啊？怎么帮？你要给他们送茶叶吗？” “我从生物课本上看过间作套种，茶树又不喜欢强光。如果在茶树中间种上树，那么茶叶和树就能双丰收！” “可是现在到哪里去弄树？” “那就等到明年吧。今年先撑个遮阳伞。” “你去跟他们商量吧……你最好能把他们说明白。” “他们？我看着够呛……连手机都玩不明白……”姚顺懿说着，把手伸进口袋里，喊道，“唉，不对！我的手机呢？在你那里吗？” 李泳奇把口袋翻出来也没有找到，突然说道：“在那个太守手里。” “去跟我拿回来！” 李泳奇却扯住姚顺懿的衣服，问道：“你忘了他为什么对咱态度那么好了吗？全都是因为你的手机！如果没有你的手机，我们俩就蹲大牢了！” “凭什么？岂有此理！跟我讨个公道去！” “你先等会！”李泳奇按着姚顺懿的肩膀，说道，“咱属于外来人口，应该需要办个签证什么的……” “他们哪懂那一些！”姚顺懿一边喊着，一边挣脱李泳奇的手，头也不回地向官府走去。 姚顺懿转过弯，走上大路，瞥见几个卫兵手执刀枪伫立在官府门口时，连忙调转方向，缩回巷子里。 “怎么了？你不是去要手机吗？呵……” 李泳奇拼命地忍住笑声。 “他们肯定不是让人进去的那个样！我还是别冒险了……他们手里有刀！” “那手机呢？” “再等等吧……”姚顺懿回头瞟了一眼，接着说道，“这是哪个朝代？我要找皇上！” 几个路过的行人都瞪了他们一眼，又跨大步走开了。 李泳奇朝左右看了看，说道：“你还是小点声吧。别人还以为你是跑出来的公公！” “我有这么像吗？” “嗯嗯嗯……”李泳奇答应着，嘴角笑到耳朵根。 姚顺懿对着地上的水洼，端详自己的倒影。 不远处传来合力的喊号声，李泳奇拉上姚顺懿赶忙跑过去看个究竟。 一只巍峨的大船从高耸的城门间驶入，被拉到码头后伸出甲板。船上搬下一个个被撑得奇形怪状的麻袋。草药的清香夹杂着腥臊直击鼻咽，呛得周围人掩鼻而过，忍不住猛咳两声。 李泳奇的脸憋得通红，把右手握成拳放在嘴前。 “呕——咳！” 咳嗽两声过后，李泳奇的脸色渐渐恢复。 姚顺懿在一旁看得直哆嗦，也不敢打扰。 两人虽然看不出麻袋里装的是什么，但能感受到一种不可接近的威风——一定不是寻常东西。按照他们的逻辑，如果是寻常东西，为何要用这么奇怪的包裹从城外运输？ 第八十一章 鬼寇传说 第81章 鬼寇传说 “退后！别在这里！都散开！” 赶来码头的一行人——应该是官员——一个劲地呵斥围观的百姓，监视着货物装上车，运到远处。 李泳奇和姚顺懿被人群向前排挤。突然这一行人中的领头拍拍他们的肩膀，说道：“二位请跟我回府。” 说罢其他人立即围住姚顺懿和李泳奇，随着领头走。姚顺懿和李泳奇心里一紧，不由自主地动起脚步，在大众的视野中消失。 回到府中，两人坐在正堂，面对太守。而面前的太守满面春风，二人松了一口气。 太守开口说道：“你的这个宝物对我们的帮助甚大，我们由是感谢。” 太守招呼两人上前。两人守在案前，紧紧盯着姚顺懿的手机。 “刚才我查看宝物时，黑幕中闪现出几幅画卷。这对我们有很大启发，因此我特地找画师临摹下来。” 太守拿来画师的作品，一排排平铺在桌案上，或大或小，或明或暗。他又开始喃喃道：“此人面貌神秘，骑乘飞火，是一方仙人，定可请他出山；此剑锋芒外露，削铁如泥；更有战斗机甲，其做工精细不亚于鲁班墨子；列侯列将排兵布阵，气吞山河……” 姚顺懿心里纳闷，想道：“这明明是游戏截图，怎么到他手里就成宝贝了？” 太守抬起头急切地问道：“你可告诉我，你这些机密都是从何所得？” 李泳奇捏了一下姚顺懿的大腿，瞪着他的侧脸。 “啊……我……我我我观军阵，从自然中提炼出最有灵性的代表……百里挑一，绝对出类拔萃……” “吾观尔等年尚幼，又如何能参透深奥的自然之道呢。” 姚顺懿胸有成竹地说道：“结合自然的特性，在脑海中演变。” 太守搓了搓手，托着腮说道：“可是单凭个人的想象是不可能的。我们的军队作战能力强不强，只有实战之后才知道。” 姚顺懿感觉喉咙仿佛堵了一下。眼看自己的把戏要被太守揭穿。可是欺骗太守一定要被定罪的！他清了清嗓子，心想，反正事已至此，把话圆过去也总比坐牢强！ 此时姚顺懿感觉后颈有点酸痛，他揉了揉，深吸一口气，蓦地想起圆的周长和面积，郑重其事地说道：“那要看你了不了解事物的本身。如果你对事物的了解达到了至高境界，你就可以基于对其的了解预见将来要发生的事情。” “哦？从何而来？” 短短两句话激起了太守的兴趣。 侍从轻轻端来三杯清水摆在桌前，生怕破坏这美好的气氛。 姚顺懿拿起角杯小抿一口，说道：“诸葛亮深知天、地、风、火、木的规律，因而能借东风火烧赤壁。大鹏了解自然的道理，才能借着风力盘旋而上，潇洒飞去。” “那请问如欧阳永叔之《卖油翁》、纪晓岚之《河中石兽》、蒲留仙之《狼》之类，若没有多年从事的经验，又哪能知道油、水、沙、禽兽的特点？” 姚顺懿哑口无言，心里想道：“他竟然知道纪晓岚和蒲松龄！所以我到底在哪一年？” 太守笑了笑，说道：“你的眼界确实先进，然而吾等军备生疏，无法达到你说的那种境界。我们现在只能整饬军备，来防备贼寇。” 李泳奇插嘴问道：“什么贼这么厉害？” “既然与二位相谈甚欢，我也实不相瞒。”太守说道，“这一方贼寇力量强大，通天遁地，无所不能。凡伤吾民者，皆为贼寇。” 侍从听到此处，像打了鸡血，接着说道：“每七日黄昏，黑压压的一片乘夕阳而来，笼罩夜空，奔旭日而去。天火坠落，焚烧凡间；地水翻腾，奔流回天。生灵涂炭，毒流城土。到时候整个城都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所以我们像二位请教，寻求出路。”太守长舒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早些年几月来一次，过后大约七日来一次，最近好像更加频繁了。守城迫在眉睫，本人作为太守也寝食难安。” 姚顺懿问道：“所以……晚上我们能出来看一看吗？” “不行！”太守好像瞬间触电，急忙喊道，“全城宵禁！从古及今都这样……每天晚上城外到处都有怪声，像鬼叫。为保全性命，晚上的时候谁都不能出门……大概我们这座城平时也被包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所以……我们晚上住哪？”李泳奇问道。 “哎呀！”太守一拍脑门大喊道，“你不说我都忘记了！马上给你们安排住处！” 姚顺懿和李泳奇在太守的带领和侍从的陪同下，在府邸旁的角落选了两间相邻的房间。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太守带着侍从离开了。 李泳奇小心翼翼地伸出头，左右眺望，确定四下无他人之后跑到隔壁姚顺懿地房间。 姚顺懿正坐在床上摆弄他的手机。 “哇！”李泳奇尖叫道，“怎么还给你啦？” “他实在没有其他想要的，就还给我了呗……我在检查他们有没有给我的手机做什么手脚……” “哎！你这手机有密码锁屏啊！他们怎么打开的？” 姚顺懿停下手，转头说道：“对啊！他们还没有用密码解锁。那只能用指纹了。” “手机存的谁的指纹？” “我和我爸的……”姚顺懿说着，渐渐愣住了。 “刚才谁给你的手机？” “一个侍从——他给我的时候手指头还碰到感应区，还解开锁了呢！” “那个太守和侍从都能用你的指纹解锁，是不是坏了？” 姚顺懿瞪大眼睛，撅起下嘴唇，满意地点点头。 夕阳的余光渐渐地爬进窗台，在墙上留下一抹火红的晕笔。 姚顺懿看了一眼手机——这才下午两点！ 在屋外的街道上，呼告声此起彼伏，不一会儿渐渐平息。可是两人躲在屋里，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李泳奇突发奇想，说道：“你登上游戏，再截一点其他的图给他们，他们会不会更感激我们？然后给我们的晚饭吃好一点？” 姚顺懿眼前一亮，点开游戏界面时，才发现根本没有信号。手机剩余百分之三十的电量，却在刹那间掉到百分之二，迫使手机自动关机。 “得！老毛病又犯了！”姚顺懿耸耸肩膀说道，“这下连游戏都没得玩了！” 第八十二章 黑夜物语 第82章 黑夜物语 一日中阳气最盛的时刻迎来黄昏，又过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迈入黑夜。 “这就黑天了？会有宵禁吧？”姚顺懿望向窗外问道。 “应该吧……外面一个人都没有！那些官兵也不出来了。” 姚顺懿不由得调侃道：“这才是真宵禁！” “所以他们会不会把晚饭……嗝……送过来？” 李泳奇摸摸吃撑的大肚子。 “你还吃得下吗？”姚顺懿笑着问道。 “呃……嗯……”李泳奇摇摇头说道，“到时候再说吧。” 整个城被暗夜笼罩。只有姚顺懿房间里的几根蜡烛发出荧荧的光。 李泳奇问道：“别人家里怎么连灯都不点？” “可能……节能吧……” “你晚上几点睡？”李泳奇问道。 “等等就睡吧……” “你晚上害怕吗？”李泳奇抓着姚顺懿的胳膊问道。 “嘶——” 姚顺懿打了个哆嗦，看看四周。只有烛光在墙壁和地面上闪闪跳跃。 “有一点吧……”姚顺懿颤颤巍巍地说道。 “那我能到你房间睡吗？” “好吧。” 李泳奇兴冲冲地跑到隔壁房间里拿被褥。 城外的山中传来几声凄厉的哀鸣，空谷传响。 李泳奇吓得一激灵，跑回姚顺懿的房间。 “窗……窗外……好像有……有鬼！鬼在说话！”李泳奇一甩房门喊道。 姚顺懿把耳朵贴到窗户上，又听见窗外几声“咕噜”，点点头说道：“弄不好这个鬼还饿了！” 两人退回房间里，窝坐在床上。 李泳奇的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姚顺懿听得空中回响的“咕噜”声越来越近。他们把蜡烛放到窗台上，在夜空中探个究竟。 不久后火焰周围光尾飞旋。两人仔细一看，原来是熬过盛夏的飞蛾围绕着火苗高低飞舞，像落叶因风起，错过了回归的时节，扑火自焚，归真归根。 飞蛾在空中走马观花，又对火焰恋恋不舍，放弃了驰骋的快感和萦绕的浪漫，不顾悬浮的身体和煽动的两翼，像散文一般渲染，又像诗歌一样结尾。 窗前看不见别户的任何光亮，只留下他们的房间，在城里的黑夜中孤行。 接着，划破天际的叫声离他们越来越近，似乎停留在他们房间的上空。 李泳奇看向窗外问道：“奇怪，其他人家怎么不点蜡烛？外面黑漆漆的，咱的蜡烛都能照到别人家的墙上了。” 姚顺懿也琢磨不透，便说道：“可能……蜡烛太贵？毕竟咱是贵宾！” 烛光照在别家窗户纸上，朦朦胧胧一片，窥探不出屋里有什么样貌。 窗前几声扑动，一直鹧鸪停在窗前，向屋里看了看两人，侧头啄食窗台上的蜡烛。 两人上前查看，鹧鸪却并无忌惮，啄了几口之后，突然抬起头望向两人，张大嘴巴尖叫起来，上下不停拍动着翅膀。 两人看得一脸疑惑。姚顺懿问道：“它难不成吃撑了？” 李泳奇盯着鹧鸪说道：“不像啊。它好像在跟我们说话。” “难道鬼叫就是它发出来的？” “应该是。” 鹧鸪一转身飞走了，再回来时嘴里叼着一块蛋壳。 姚顺懿趴在窗台上，端详一会，说道：“这是它的蛋，好像是孵过小鸟的。” “那小鸟呢？” “不知道……它莫非想说，它的孩子丢了，让咱们找找？” “放……”李泳奇又把话咽了回去，清清嗓子说道：“太守不是说晚上特别危险吗？它让咱们注意安全。” “那……好吧。好像有道理。那咱们该怎么办？” 李泳奇飞奔上床，说道：“当然睡觉喽！” 姚顺懿坐到床上。可是那只鹧鸪仍守在窗台。 屋外一阵噼里啪啦的乱响，鹧鸪闻声也转身飞走。 李泳奇抱住被子，说道：“完了，贼要来了！” 姚顺懿听得有几分蹊跷，走到窗前伸出头一看，说道：“怕什么？一群鸟而已。” 各种各样的鸟在上空盘旋，黑压压的一片，像一阵卷携着飞石的龙卷风。 不一会儿，那只鹧鸪又飞回来，嘴里衔着两根细嫩的羽毛，放在窗台上后又不住地凄唳。 姚顺懿走来，伏在窗台上，招呼着李泳奇说道：“这些羽毛一定是小鸟的尾羽。再加上刚才的蛋壳，它一定让咱们帮它找小鸟。” “那如果它让咱们注意安全……不也行得通吗？” “它哪有那个闲心？自己活着都不容易，还关心咱们？” 李泳奇突然把脚甩下床，直身问道：“你怎么知道它活着不容易？万一人家过得很好呢？” “它要是过得好了还用飞到窗前吃蜡烛吗？” 李泳奇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姚顺懿盯着窗台上滋啦作响的蜡烛不停念叨道：“石蜡能吃吗？吃了也不能消化！” 他轻声叹气，无意间嗅到了焦香味，起身兴奋地说道：“我闻到烧烤的味道！” “啊？” 李泳奇半信半疑地走到窗边，问道：“你是不是饿坏了？还没吃晚饭？” “没有！你过来闻闻！这个蜡烛好像是油做的！” 李泳奇凑近鼻子轻轻一嗅，信服地说道：“可能我也饿了。” “可是我又没看见有人养牲口，这用的是什么油呢？” “哎呀……你不用管了……可能是那个大船运进来的吧？” “大船？哦！”姚顺懿灵光一闪，说道，“怪不得那些货物都特别奇怪！一定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啊……这……你想多了吧！连快递都得有个包裹。”李泳奇两三次斜睨窗外，说道：“他们种的庄稼肯定有用来榨油的……” “可是那……” 姚顺懿的手突然被碰了一下，手机滑落到窗外。 窗户下的墙根穿出几声吱呀鸣叫，姚顺懿顿感不妙，冲出房门，果然看见一个黑影带着一个光滑的薄板，一蹦一跳地顺着巷子溜走。 “我的手机！”姚顺懿尽力挤出气声说道。 姚顺懿赶忙追赶过去，李泳奇怕走散，随手把羽毛塞进裤兜里，紧跟其后。 黑影冲出巷子，被一阵大风吹起，飘到姚顺懿的怀里。 “手机！还好没事……” “那是什么？”李泳奇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问道。 “好像一张皮，弯起来能像猫狗一样跑跳。” “皮还能跑？难道是成精了？” 姚顺懿抬头看了看天空，说道：“应该是巷子里有风吧……我也不清楚。” 第八十三章 守城之战 第83章 守城之战 李泳奇使劲拍了拍姚顺懿的肩膀说道：“咱还是快回去吧！城里正宵禁！” 李泳奇一边嘟囔着，一边回望房间的方向。 姚顺懿一摊手说道：“对啊！正因为外面一个人都没有，咱才要出来啊！” “可是这样违……” 李泳奇突然被一阵骚乱打断话语。他回头望向城中心，确实看见门窗狂舞。几排房屋快要癫跳起来。 “好家伙！谁家打起来了？”姚顺懿拉着李泳奇走向墙角说道。 “现在宵禁！谁晚上敢出来？” 李泳奇把脸贴向墙壁，依稀听出只字只句。 “他们好像在吆喝人呢！”李泳奇指着墙壁说道。 “他们不点个火把？这样谁能看清？” 姚顺懿把头伸出墙角，观察远处几个人影的一举一动。 “唉唉！”李泳奇拍拍姚顺懿的后背，提醒道。 姚顺懿无动于衷。 李泳奇索性一巴掌拍在姚顺懿的肩膀上，急切地悄声说道：“你看那边！” 说着李泳奇把姚顺懿的头转向天边，正对着一抹亮着紫光的云霞。 姚顺懿有种注视瞳孔的恐惧感，问道：“这是……月亮照的？” 李泳奇酝酿两分感情，声情并茂 地说道：“我感觉啊……” 姚顺懿一把拉过李泳奇，躲进墙角。 巷子里一阵急促沉重的脚步声踩踏着两人的心。 他们隐隐约约地听见几声呼叫。 “长官，那两个人怎么办？” “那两个新来的……” 话语停顿时周围一片沉默，姚顺懿和李泳奇的心都提到喉咙。 “那两个二傻子已经没有作用了！拿出来！” 随即一阵震耳的撞门声。 “诶？他们去哪了？” “快去找！” 窄巷里密密麻麻的脚步声震得两人头皮发麻。 两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们即将被包围。 转眼间黑色毛皮豁然张开，盖住两人，消失在夜色中。 待左顾右盼的巡兵走远，毛皮才慢慢地收缩折叠。 一排排，一列列行人摩肩接踵，满载的马车紧随其后，从两人身边走过。 人走尽后，他们才敢张开嘴来透口气。 李泳奇问道：“咱现在该去哪？” “出城！”姚顺懿紧盯着巷口，坚定语气说道。 “城外不是很危险吗？” “咱都成通缉犯了！城内更危险！再说，那个太守的话就可信吗？” 李泳奇喘着粗气，看着姚顺懿问道：“那咱们怎么出去？现在外面都是人！” “嗯……试试荡风筝吧……” “荡什么？” “就是跟荡秋千差不多的！一会起风的时候试一试——你多重？” 李泳奇向右脚瞟了一眼，说道：“我……一百二……” “可是我一百三啊……咱们不能一边拉一个……” “你在说什么啊？” 姚顺懿想了想，自己拉住皮毛的四角，让李泳奇抱住自己的肩膀。 一切准备就绪，姚顺懿说道：“等会儿一来风我就说，一，二……哎！” 还没等风来，黑色毛皮腾空而起，把两人拉到屋顶。 两人静静地趴在屋顶。下面有人“啊呜”几声跑过。李泳奇仔细听听，问道：“祸斗是什么？” “传说的怪物。” “为什么会到这来？” “是不是人们对怪物的美称……啊！” 黑色毛皮倏地把两人包裹住。姚顺懿透过缝隙向外张望。一排火浪从城南席卷而来，所经之处留下烈火焚烧。 毛皮迅速舒展开，两人拍拍身上的尘土，幸免于难。 城各处传来痛苦的哀嚎。李泳奇惊慌地问道：“怎么办？周围都着火了！” “那就再荡一次吧！抓稳了！” 毛皮乘风飞起，带着两人离开火苗的攀挠。 飞到半空，城中又传来隐隐约约的呼喊。 李泳奇听得几声，问道：“桃屋是什么？” “额……是梼杌吧？传说的神兽。” “那怎么会有？” “什么会有……哎呀！你轻点！捏我肚子了！” 话音刚落，天空深处伸出细密的獠牙，穿风过石，如万箭齐发。 整座城陷落在粉碎的细响中，只有废墟顶端站着几个寥寥可数的人影。 狂风不止，两人一直飞到城外的山上。 姚顺懿揉揉阵痛的肚皮，说道：“哎哟！我这腰快断了！跟背着一头大象一样……” “我也得抓紧了呀……松一松我就要掉下去了……” 纵横交错的树枝间撒下阴色。夜晚的风放肆地咆哮，夹带着山间各处的母语在山中游走。 城内的人们喊着气吞山河的号子。 河水也迷失了方向，沿着山坡匍匐上行。 李泳奇惊呼道：“看！前面是什么？” 姚顺懿探出头一看，说道：“好像是只猫！它好像不太舒服……” 一只兔子大小的动物伏贴在地上，前爪夹住脑袋，一个劲地往前推。 李泳奇问道：“小猫怎么会有这么长的牙？” “难不成有什么变异的怪兽？” 一声低吼引起两人注意。姚顺懿打开手电筒照亮究竟。 所谓的獠牙显现出树枝的颜色和轮廓。 李泳奇问道：“它怎么吃这么多树枝？” 姚顺懿摩擦着嗓音说道：“就害怕不是它自己吃的——是别人给它喂的！” “啊？” 李泳奇的嗓音顿彻空虚。 “那它会死吗？”李泳奇鼓起勇气问道。 “会。”姚顺懿轻描淡写地答道，“你看它没有影子……” 人们推出了投石车，装满巨石，蓄势待发。 他们齐声喊道：“金城——破！” 巨石一路摧枯拉朽，停落在尘埃中。 猫好像被踢了一脚，弓着背瞬间飞跃起来。脊梁重重地摔在地上。 猫晕了过去，嘴角滴出血。 那张毛皮四角着地收卷起来，在两人跟前跑来跳去，又抬起两角，搭在李泳奇的小腿上，轻快地摇摆。 李泳奇喊道：“它好像小狗！” “嗯……”姚顺懿顿了顿，说道，“为什么只有一张皮了？” “不知道……哎呀！可能是你想多了！没准儿是别人遥控的呢！” “谁在操控？” 姚顺懿顿时警觉，竖起耳朵，环顾四周。 “啊？”李泳奇被问得慌了神，支支吾吾地说道，“我不知道！你问的什么？” 姚顺懿捡起一根木棍扔向远处。那张毛皮果然飞扑过去，把棍子摁在地上，努力很久，可就是叼不起来。 “它没有嘴！” 人们又拉起投石车，在碎石上绑上干草，燃起火焰，齐声喊道：“黑障——落！” 数以万计的碎石块飞向天际，在天上砸出几个窟窿，点燃黑沉的天空。火焰向洞的边缘侵蚀开来。 洞中透过几束七彩的光。 第八十四章 幽冥之城 第84章 幽冥之城 云气飘散进洞，被透光照得五彩斑斓。 姚顺懿和李泳奇在城外山上俯瞰全景。 李泳奇问道：“难道天空是假的？” 未等李泳奇说完，毛皮上燃起几个小火苗，烧得它四处逃窜，跳到小水坑里翻滚几圈才渐渐平静。 云气随风俯冲，渐变成紫曜色在城中弥漫开来，所到之处无人清醒。 围城刮起旋风，把紫云紧紧地封锁在城中。 风刮得越来越紧，缩成一点，站在废墟上更加张狂。 只听得木石崩塌，从铜铁下凌乱飞出羽肉，展翅几里，扑扑棱棱又卷起一阵旋风。 熟悉的空麻袋腾空起，像几只大手遮住一片天空。 风声尽是鸟兽的嚎叫。旋风渐渐地与山融为一体。 被卷进旋风的看起来是幼鸟。可是现在它们与山上的鸟归同，散发着虚无的色彩，叫得空灵澄澈。 李泳奇问道：“那些是麻袋里的东西！” 星星点点的荧光飘飘悠悠，汇聚成蔓和枝条，接着亮出小鹿的身形。鹿影一蹦一跳，穿过城墙，跃进大山却又化成散点。 土壤骚动，废墟的碎石片凝聚成梭形，像穿山甲一样挖出地洞，钻入其中。 李泳奇脚下的土散开，露出洞口。穿山甲钻出头，又散成一堆碎石。 更多投石车拔地而起，调转方向，瞄准城外连山。 燃着熊熊烈火的碎石冲向青葱的草木，在围城的旋风中盘旋几圈后砸向城中。 山风拔苗助长，火苗直上云霄，火红而清澈。 突然间姚顺懿感觉后背一蹭。满身金毛的身体迈着僵硬的脚步，爬出几米后颤抖着四腿艰难站立，应着号声倒下。 李泳奇趴在姚顺懿的肩膀上，不觉双腿发软，弯跪在地，说道：“看来太守说的是真的！” “嗯……” 姚顺懿已经无心回应。飞沙走石遮蔽双眼时，他缓缓开口说道：“是真的……碰到天劫，这座山真的挺不过去了。” “啊？”李泳奇揉揉耳朵，凑近问道。 “还有它们。” “谁？” 姚顺懿朝着传来声响的方向遍指一通。 “什么啊？” “刚才的那些啊！难道你没看见吗？” “那可能就是幻觉罢了……不可能是真的。” “只不过……”姚顺懿脸色一黑，说道：“我见过它们。” “啊？哈哈……在哪里？” 李泳奇咧大嘴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有我们家喂过的流浪猫和流浪狗。后来它们都不见了。” “那些萤火虫、碎石块也是你喂的？” “都是我们家放生的。” “后来呢？” “都找不到了。不管我什么时候去公园，怎么叫它们它们都不答应。” 姚顺懿使劲摇摇头，似乎想甩掉缠绵不断的思绪。 风势渐渐减小。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船上装的也都是它们吧。” “怎么可能？船上的东西都那么大！” “那可是在城内！别忘了，天火和獠牙。” 姚顺懿捡起一根短树枝，徘徊着东张西望。找了半晌还无果，他问道：“那条运河在哪？” 李泳奇跟着找了一圈仍没发现河道。 他们终于发现一条笔直的水沟通向城中央。 李泳奇难以置信——那条运河足足有十多米宽呢！ “我也不大相信，不过没有别的答案了。” 姚顺懿说罢把树枝放在水流上，任其漂流。 不一会儿沙石都沉淀落地，空气变得清澈。城门处果然传来一阵巨响。闻声望去，只见一根原木硬生生卡在残存的城门中间。 姚顺懿空自说道：“人欲无限。这么小一根树枝都要被人们变成顶梁柱，那些废墟里飞出来的大鸟，想必都是些小鸟吧。城墙可能也就是人们的贪欲所化。” 李泳奇心中一热，推了一把姚顺懿喊道：“你干什么！” “啊……”姚顺懿两眼空荡荡地看向李泳奇问道：“不是……给你证明么？” “你这不是在坑他们吗！” “城门不已经破了吗？我这一柱子下去能有什么影响？” “那也不行！你不靠谱……” 李泳奇原路返回，满地搜寻，把手探进水坑，捞出湿淋淋的黑色毛皮，自言自语道：“再荡一次……” 毛皮遍体鳞伤，身上被火焰侵蚀的孔洞细小密集，像筛子一样透过光亮。它倒悬在半空，奄奄一息，却再也提不起登风的力量。 李泳奇却自顾自地抓住毛皮的四个角，朝着城中使劲抖擞，仍无济于事。 无风作伴，毛皮瘫软在李泳奇的胳膊上。 李泳奇被淋得全身湿，刚觉得有微风吹拂发梢的水滴，他便背着风，抓着四角向后拉扯。 毛皮挣得满开，身上的小洞被撕扯开来。 它迎风瞬间裂成几块碎片。 姚顺懿刚刚赶上来，攥着李泳奇的肩膀，问道：“你逼它干什么！” 李泳奇抽泣几声，说道：“那么多人有危险，我要去帮他们！” “那么多人都挡不住的天灾，你去了能帮上什么忙？还会把你自己搭进去！” “那怎么办？你就这么忍心？你就这么忍心……你就这么狠心吗？” “难道你就这么狠心？”姚顺懿指着满地的残片说道。 风吹得越来越急，像一支箭，从山中经过两人的身边，冲向城池，奔向另一边。 几道闪电落近房屋，又在风中淡没，仅存余光。 李泳奇看向城中喊道：“那些可都是人啊！人类哪一次不是同心协力渡过难关的！” 姚顺懿俯下脸，斜睨着李泳奇，问道：“那如果他们不是人呢？” “你什么意思？” “我……额……”姚顺懿被突答回得不及，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没什么意思。你忘了刚才任何东西进城都变得非常大？你进去会把他们踩碎的！” “那咱们白天怎么正常进去的？再试一试总会有办法。” 李泳奇说完便向山下跑去。 姚顺懿一把拉住李泳奇的手。李泳奇不从，执着前进。 “你怎么这么固执呢？”姚顺懿问道。 “你去不去我不管。他们都是生命！” 姚顺懿转去李泳奇的头，喊道：“你再好好看看！” 李泳奇目光所及皆疮痍，天上伸下的闪电经络上下窜动，牵引着废墟上众多焦黑的人形咯棱起姿。 风矢四周反射出城上四面八方的倒影，环环相映，层层相生。 姚顺懿接着问道：“他们还是人吗？你这样去了只能当他们的盘中餐！” 李泳奇回过头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刚悟出来一个字。对于今天船上运来的货、咱们两个人还有我的手机，他们只看重当下，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后就不问旁生，不问未来。”姚顺懿微微一笑，问道，“所以这个字叫什么？” “什么啊？” 李泳奇皱起眉头，语气中带着催促的意思。 “贪。在他们的眼里世界的万物都不加节制地放大，大到他们放不下，就像胡吃海塞撑破肚皮一样。” 李泳奇愣在原地，久久不回应。过了许久他才问道：“你什么时候悟出来的？” “就在你去抓那块皮的时候。” 平息的城池好像在时间的长河上漂流，在风中解作尘埃，随风飘散。 “那我们怎么出去呢？” 姚顺懿晃了晃脑袋说道：“这个嘛……王安石说过：‘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那句是苏轼说的。” “啊……对！没毛病。咱只要走出这些山。” 方才狂风大作，树上连枝带叶吹掉不少。姚顺懿从地上取了一根大树枝，坐在叶子多的前端上压了压，却发现那根树枝只装得下他一个人。于是他又找了一根大一些的，递给李泳奇，说道：“你想试试漂流吗？” “啊？从这流出去？不会变大吗？” “那先试试吧！长高了才能看得更远。” 等李泳奇坐上枝条后，姚顺懿跟在后面。风仍在吹。他们依稀感觉水声渐渐轻微，发现身下有风作席。 风力一升，卷风吹去两人身上的尘土。李泳奇被风激得闭上眼睛。再睁开眼时，自己正坐在一团落叶上，在郁葱的树林中。林间风来回穿梭，直入衣袖。 李泳奇打了个寒噤。 “我睡了一觉？做了个梦？”他不禁想道。 身旁的猫粮袋撕开了口。草丛旁刚好有一堆放在纸巾上的猫粮。 他才肯定地说道，这一切都刚刚发生。 “姚顺懿呢？” 李泳奇四下寻找。周围并无他人。 他弯下腰探向草丛，忽觉侧股一刺，手伸进口袋掏出一看，是两根稚嫩的鸟尾羽，他便觉得这有些来头。 他在骄阳下踩着树荫，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第八十五章 迂回 李泳奇回到家里，当被爸妈问及猫粮袋子的残缺原因时，便简单回复两句，他们也没再多问。 他刚要低头换鞋时，妈妈走上前来问道：“你平时跟谁玩得最好？” 李泳奇的脑海里还飘浮着虚无的尘埃。他不假思索地说道：“姚顺懿！” “呃……” 李泳奇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意识中的万里长队原来只有明确的一个人。 “谁？”妈妈立即打起精神，接着吩咐道，“在家长群里查查他。” 妈妈刚走出两步，又回过头来问道：“小女孩吗？” 李泳奇笑着叹口气，气息颤抖地回答道：“男……男……男的！” “男孩怎么起个小女孩的名字？” 李泳奇的妈妈甩了一个问句便走开了。 “啊？”李泳奇妈妈隔空问道。 “哎呀！我怎么知道？你去问他妈去！” “还有别人吗？” “还有李箫、张京润、商翔越……” “说慢点！”妈妈一边说着，一边下滑手机屏幕，遇到重点就点住，仔细考究后接着向下，像梳理一副扑克牌，又像安老师在批改英语试卷。 李泳奇回过神来上网浏览，自己的主页仍然静悄悄。他无意间听到门外叽叽喳喳的低语声，过了两句就铿锵激昂。李泳奇转头朝门外看去，仍看不见踪影。 “怎么了？”李泳奇问道。 低语不止，像两只小手抓挠得李泳奇的心瘙痒难耐。 李泳奇压住呼吸，更多的细致的字眼飘入耳中。 一个细腻尖锐的嗓音说道：“你自己的儿子平时不上心，现在老师在群里发出来了！” 另一个沙哑的声音回答道：“他发他的呗！只要孩子好好学就行了！” “那你自己去教育，我不管了。初中才刚开始，你自己看着办吧！” 李泳奇终于压抑不住好奇心，又感觉到矛头越来越清晰，喊道：“好好说话！别叽叽咕咕的。” 屋外并无回应，两个声音的对话还在继续。 尖锐的嗓音接着低语道：“老师都批评了，你还不重视。你想等到什么时候？” “他哪里写批评了？不就是个表扬吗？” 无人再说话，家里回荡着微弱的蝉鸣声。 过了一会儿，妈妈走到李泳奇的房间，说道：“你班主任在群里表扬了十几个上课积极回答问题的同学，没你，但是有李箫和张京润。我的意思是你平时有不会的要抓紧时间问，别等到最后抓瞎。你学习上哪里不会？” 李泳奇听得懵圈，拿过手机仔细审查，又弱弱地答道：“我没有不会的啊。” “那你为什么上课不回答问题？” “我也回答啊！” “那老师表扬的为什么没有你？” “我……我有时候举手老师不叫我。” “那是老师的事情。你上课就应该认真听讲，积极举手回答问题。既然会为什么不表达出来呢？” 李泳奇空洞地看着衣橱，说道：“我哪有不表达……” “那老师为什么不表扬你呢？是不是有答错的？还是掌握得不行啊！” 李泳奇找到消息的开头，宣读道：“开学前一周上课发言比较积极的……” “那你还是不积极啊！在这种学校不表扬就是批评！前几天让你回来参加一个比赛，你就更得端正态度。” 李泳奇的床垫蠢蠢欲动，惴惴不安，被他的手掌按得上下起伏。 李泳奇突然感觉后背全湿，有凉风悄悄地吹起汗毛，问道：“我什么也没干啊，哪里就态度不行了？” “那不就说明问题了吗？你整天什么都不干，可是人家整天都在学习！一开学就能拉开差距。” “不是……” 李泳奇无力回答。家里又恢复平静。 同学不在线，李泳奇也无法与他们组队，干脆自己上号，穿梭在虚拟之中。 碰到敌军隐藏，李泳奇悄然逼近。队友的一手冰冻控场技能帮助他顺利完成剿灭任务。 界面上方浮现出的金光闪闪的勋章，纪念惊险过后重见天日的对决。 这时李泳奇的身后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李泳奇的妈妈来到身后，望着几个头像问道：“这是你同学吗？” “不是。” “你同学呢？” “不在线……” “肯定都有课啊？谁到了周末都不闲着。同学们都忙，你一个人也玩不好。”说罢妈妈又走向爸爸说道，“这两天联系联系辅导课，看看还能报上名吗。” 李泳奇朝着屏幕吹了一口气，转手开启新一轮的对局。 第二局游戏完毕，到了正午时分，李泳奇熄灭手机屏幕，摸了摸火烫的手机壳，走出房间门张望。爸妈都已经休息——家里总该能平静一会了。 他蹑手蹑脚地迈着宽阔坦然的脚步走进客厅，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呆视天花板和吊灯。 猛然间，他发现吊灯的中心偏北处多出一块阴影——这是与上次离家时见到的不同。他究竟不明白不在的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小猫趴在猫抓板上，抬起眼皮斜视窗外的阳光。四只小猫已经在它的怀里安然熟睡。 楼道里几次传来轰鸣声，小猫立刻惊起耳朵，紧盯着门口。 李泳奇打起精神，直坐起来。 他轻声走到门口。在猫眼中看去，楼道里所有的声控灯都已醒来。 李泳奇走出房门，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观察着无尽的螺旋。 楼道尽头传来空灵混沌的喊声道：“感谢兄弟们的支持！” 声音在楼道里回荡，一次次冲击着李泳奇的神经，熟悉又回味无穷。他一收耳廓，嗅到了机会。 李泳奇被悲凉的秋风刺痒鼻翼，倒吸几口凉气，像吸满蒸汽晕晕蒙蒙，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阿嚏”一声，喷出千军万马。 一声喷嚏摧枯拉朽一般洞彻杂乱，气冲斗牛，冲走浊气。 李泳奇抖擞精神，迈开步走下楼梯。 刚迈出两步，楼上楼下相同节奏的脚步声接踵而至，分秒不差。 “这可能是回声。”李泳奇想道。 他接着向楼下迈出几步，忽然停住，心中想到不对劲。 “回声也不应该是同时出现的呀！” 楼上楼下的脚步声相互回应，彼此成章，与随处生起的回声融为一体。 第八十六章 敌我知己 楼上楼下的脚步响了几声，蓦地作哑。 李泳奇装模作样地迈出几步后，又听见脚步声上下夹击。于是他加快脚步，一直要走到楼道的尽头。 楼下人声稀少。 无奈的他只好转向车库的后门，在门前踱步。 悄然间楼道里的灯熄灭了，只留下一个白洞洞的单元门口。 他关上单元门。巨大的撞击声再次惊醒了大片声控灯。 李泳奇尽力屏住呼吸。一切又逐渐回归静息，进一步被黑夜笼罩。 少束阳光钻进单元门的玻璃窗格，在楼道里碰来撞去，映亮了楼道里的棱棱角角。 李泳奇站在单元门前，用身体挡住外界的任何一束光，各种轮廓才沉淀下来。 前往车库后门的小路在通向一楼的楼梯旁，遇到墙后左右分道，各自走向最后一间车库。 而两条分路末端都发出白莹莹的弱光。李泳奇觉此有蹊跷，轻声轻脚地来到岔口，在心中一念之间选择向右。他向右探个究竟。里面正有一扇车库门虚掩着，而且就在自己家车库的隔壁。 李泳奇一鼓作气迈步上前，却与刚刚走出门的邻居撞个对面。 “啊……呃……” 李泳奇一瞬间惊得哽咽。 “干啥呢？李泳奇！”邻居光着膀子，弓着腰从车库里跨出前脚问道。 “没……没什么……张——张叔叔……” “你爸妈呢？” “在楼上……” 张叔叔把门带上，绕过李泳奇，走进楼道，迈上楼梯。 脚步声渐渐远去，到达楼上，传来迷离的回响。 李泳奇再回头时，另一侧的微光消失不见。镶嵌进墙壁的门像矗立的几只棕黑色斗篷，在在黑暗中悚人毛骨。 刚才李泳奇身后有人经过？李泳奇并未感觉——可能张叔叔的关门声掩盖了身后的细碎杂声。 李泳奇在楼道里搜寻一圈，也不见任何人的踪影。他走到楼外，放眼望向周围。他非要看出底细——就算拆迁队也不用天天来，还搞得这么神秘。 他在树荫小道上缓步前行，走过人形般树的枝干。 纷纷树影中，一抹鲜艳的白色醒目。李泳奇踮起脚，轻轻迈近，只是一个矮小的背影，而且瘦骨嶙峋得不熟悉。 还没走到他的五步之内，就听见他持着手机歇斯底里地呼喊道：“感谢老铁的支持！欲知后事如何，敬请持续……兄弟们太热情了！” 也许左下角的弹幕闪出异样的文字，他瞥了一眼又斜着眼向后看去。 他后背一直，向前迈起小碎步。 李泳奇失去些兴致——这并不是理想中的目标。 李泳奇回头望向自己家的楼，也多了些许风波，猛然间回想起所谓的调虎离山计。绝对要故技重施！ 他连忙向家里赶去。 刚靠近单元门时，李泳奇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他在楼道里有搜寻一圈，仍无所获。 他转头一想，既然别人能用直播了解情况，那如果他打开直播，盯紧弹幕，不也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了？ 可是哪里有直播呢？ 李泳奇下载了直播平台，注册账号，迎着阳光照出板脸中难以掩饰的笑容。 进入主页面，各大主播的直播链接数不胜数。李泳奇目不暇接。 主页中弹出小窗，让李泳奇挑选感兴趣的话题。 李泳奇果断选了电竞，又接着向下拖拉页面。 “嗯……还有nba、运动……宠物再来一个！” 在漫漫的推送内容中，总有几处飘飘浮浮的蓝天白云和房屋墙角吸引李泳奇的目光。 “可能是衍生推送的旅行直播……”李泳奇想道。 后来一想可能不对，旅行直播的镜头应该平稳一些。而这些像在小区里坐过山车！应该不会这么离谱吧。 李泳奇从其中随机挑选一个，点击进入。 画面中路两旁有白砖红瓦的房子和两人高的梧桐树。李泳奇看着这有些奇怪——这些房子跟李泳奇家的几乎一模一样。 李泳奇听直播间的解说道：“我们也是到了这个小区，缩小了范围，把目标锁定在这附近。” 什么范围？什么目标？难道在玩枪战游戏吗？ 这样的话，好像在一个相似的场景中打真人枪战游戏也说得过去。 但好像也没看到有什么武器装备之类的…… 李泳奇退出直播间，又挑选了另一个直播间，进入后，发现也有同样的场景。 跟自己家门口一样的花坛，一样的车库卷帘门，一样的歪脖子树…… 画面边缘长满丰茂的杂草。 这一次直播间的解说道：“我们已经从不同方位安排据点。” 那人一边解说，一边一个劲地歪转镜头，和观众一同扫视周围。 突然屏幕边缘出现一团醒目的亮白色。 直播的双眼紧盯屏幕，励志与观众同呼吸，共命运。 镜头依旧不停，画面一边闪出一个壮硕的背影，像一只石墩。 李泳奇瞪大双眼，看得目光呆滞。他下意识地向旁边外上身，不料镜头里的那个身影做出同样的动作。 李泳奇一想，暴露了行踪，吓得赶紧退出直播，嘴里长长舒了一口气。 可是直播间一直都存在！它不会因为一个人进出而受影响…… 于是李泳奇连忙躲进单元门，在通往一楼的楼梯后面蹲下，又拿起手机，打开直播。 画面中又空无一人。陌生的嗓音在一旁呜哩哇啦地噪响。 “兄弟们目标消失！不过我们不用担心！凭借我们团队的作战能力一定能轻松应对！” 李泳奇的呼吸一紧，背上竖起汗毛——目标分明就是自己！ 就在此时，直播间发出连线的邀请，联系另一个在小区里游荡的手机。 加载的圆圈在中央徘徊。可是屏幕另一端又能听到另者的声音。 李泳奇心里想道，这么紧急的情况，不如去车库里躲一躲，再摸清他们的意图。 他轻轻地打开车库后门，摸着楼道里探进来的光亮摸索进入。 直播中纷杂的声音戛然而止，李泳奇一看，画地为牢的圈圈消失不见，原本的直播窗口又弹回原处。 直播中又解释道：“兄弟们不要担心，我们的网络可能不太稳定……” 第八十七章 互知时空 直播间的声音接着挣扎道：“他可能还不想连线我们的直播间，我们稍等片刻。” 随即场面陷入尴尬的蝉鸣声中。 李泳奇戳了戳屏幕，看看是不是他这里的画面卡帧了。 手机中的蝉鸣声像捂着一层被子，闷闷呼呼的不清亮。楼外蝉鸣仍不减，此起彼伏，在门窗的缝隙中趁虚而入。 然而李泳奇隔着屏幕都能听到直播中僵硬的卡痰声。 李泳奇向着卷帘门与地面缝隙中透出的光，左右试探着前进。他走到关闭的卷帘门前，听到门外细碎的脚步声，连同沙砾在水泥地面上翻滚摩擦的怪叫。 李泳奇俯下身子，侧耳对着透光的缝隙，听见外面呜呜呀呀地说道：“可能网络出了点问题……我们再连一下。” 外面也陷入沉默。 这个沙哑的嗓音依旧陌生，陌生得让李泳奇无处回想。 李泳奇几乎可以听到看直播的观众猛戳键盘和手机屏幕的声音。 李泳奇一阵惊喜——这么有意义的场景一定要留个纪念。 他自己新建了直播间，与楼外那些人一样——相似的场景和疯癫的运镜。 没成想李泳奇的直播一开，就混进了几人的直播圈，轻细无声。 李泳奇调整了光色和滤镜，将设置中的所有滑块拉到底。 画面顿时一片漆黑，只剩下轮番的弹幕在屏幕一角活蹦乱跳。 “呃……大家稍等一下……滤镜出了点问题……” 李泳奇摆弄来摆弄去，无意间把色调调成反色，接着反转镜头。屏幕中央闪出蔚蓝色的方脸。 “哎哟！” 李泳奇被吓了一跳，手里一哆嗦。手机从手指缝里滑落脱手，咣当一声砸在地上。 李泳奇连忙捡起手机上下正反打量，手指在手机膜和摄像头上不断摩挲，确定摸不出瑕疵后才作罢。 “呃……不好意思，刚才出了点小问题……现在没事了！”李泳奇咳了两声，正对着屏幕，端正音调说道。 李泳奇特地压低音调，紧盯着屏幕中自己严肃的脸，确定五官平平整整地说完之后，悄悄地舒了一口气。 而他的双眼聚焦摄像头下方。从屏幕上的摄像头中看来，他就像一个拘谨认错，不敢直视家长的小孩子。 他心想，这样交代过后，观众应该会原谅他了吧……毕竟也让观众们受到了惊吓。 他瞥向像车轮一样翻转的评论区。而里面已经笑成了一锅粥。 “笑不活了……家人们……” “弟弟太可爱了！是学表演的吧！” “没学过编程的还真整不出这绝活！” 李泳奇心里纳着闷，自己确实做错了呀，他们这是在说反话吗？真是比鲁迅和老舍的语言还难琢磨。 一条弹幕姗姗来迟，说道：“他是怎么做到把所有按键全部调反的？” 另一条弹幕紧随其后，说道：“肯定是学过编程的！而且还懂不少呢！” “我哪里学过编程呀？”李泳奇心里想道，“可能是我在梦里学的……哎呀，管他呢！” 更多的观众涌进直播间。观看人数直接翻了好多倍。 “咳咳。”李泳奇鼓起勇气，问道，“请问我该怎么调试画面亮度？” 懂行的耐心观众在评论区里写出具体的操作方法。那就像一整块豆腐，在瓷盘里横冲直撞。 “把设置里的对比度调到百分之八十，色彩饱和度右调一指宽……” “一定要把反色取消！” 行行小字如群蚁排衙，看得李泳奇眼花缭乱。 终于下面又有一条弹幕说道：“去外面有光的地方不就亮了嘛！” 李泳奇豁然开朗，迈着小碎步走向后门，顺着楼道沿墙徐行。 下面又有评论说道：“这位是这群人中最有意思的！” “以后我们都看你了！” “那些人真无聊……” “就知道什么老铁，什么刷礼物乱七八糟的！” “还是这个靠谱！” 李泳奇过了几眼时刻迭代的评论区，探头向门外看去。 不知不觉间，又有一群人带着寻宝的新奇感，挤进直播间。 门外的景色依旧如初，丝毫没有半点波澜。 屏幕下方闪出一条评论说道：“还有大哥呢！” 此言一出，观看人数些许下降。 李泳奇心中一慌，不解道，所谓的大哥到底是谁？ 评论区又有人说道：“大哥还在那个地方，没动！” “你快要和大哥碰面了！” 李泳奇心中猜出一些门路，接着装模作样地说道：“我和大哥走散了，请大家帮我找一找！” 他再看向评论区，竟然多了几条怀疑的话语。 “你们不都有定位追踪器吗？” “大哥不就在你正前方吗？” “你连大哥的位置都不记得了？” “他应该是大哥派来搞笑的吧！” 骤然飞过几条弹幕。 “要是没有他我还真不愿意看了！” “他可能不是团队的！” “应该就是来凑热闹的！” 观看人数又掉了几个。 李泳奇见情况不妙，眼珠一转，急中生智说道：“我不小心把定位器弄丢了！所以……呃……行动不太方便。” 也许那些离开直播间的都被正在观看的叫了回来，又或许其他主播的直播间太无聊，观看人数不仅涨了回来，反倒增加了不少。 李泳奇学着那些人的样子，郑重其事地说道：“我……刚刚跟大哥取得联系。我们已经占据所有据点，围剿行动……动……即将开始！” 屏幕中四面八方冲出五花八门的礼物、游艇、火箭……像十面伏兵围剿敌军。 李泳奇看不清镜头中的画面，也看不清自己的脸。 屏幕下方也迎来全新的评论。 “这位是谁？” “应该是二哥……” “不！是大哥的接班人！” “大哥呢？” “没声了！” “这才是新大哥！” 屏幕上方跪拜的弹幕如千军万马一扫而过。 那些直播间的观众纷纷“跳槽”，等待李泳奇发令。 评论区里锣鼓喧天，礼炮满天，欢迎李泳奇接任。 李泳奇被晃得措手不及，急忙道谢。 直播间的观看人数一路高涨，达到顶峰。 李泳奇都有些纳闷——他们到底是不是真正的观众？ 观看人数又悄悄涨了三五个。 几个冗长有序的昵称出现在直播间，发出醒目的评论。 “兄弟们！他不是我们的人！” “我们不认识他……” “他是我们的目标！” 第八十八章 物极必反 成千上万条疑问扑面而来，有的针对李泳奇，而剩下的则针对他的“团伙”。 “他确实不像团队的人！” “他看起来正常多了！” “不对……他不正常！” “他绝对不是一般的主播。” “这些人又是谁？为什么打破美好的气氛？” “是不是主播怕被限流，自己找人先限一波？” “格局！” “格局瞬间打开……” 场面自动地回归平静。李泳奇不知不觉间见证了危机与其消解，鼻子中悄悄舒一口气。 那几个异样的观众并不消停，在评论区内如死灰复燃。 “大哥，怎么办？” “办他！” 其他观众也察觉到矛盾，问道：“谁是大哥？屏幕里正在直播的不就是大哥吗？” 那几人并没有理会网友的问题。 李泳奇轻轻皱一下眉头，又怕被观众看出端倪，看到画面里直播的正是自己正前方的场景，心里的大石头才轰然落地。 又有观众疑问道：“到底谁是大哥？” “我才是！” 弹幕中一缕亮红像是澄清的警告，又像暴跳如雷的怒火。 李泳奇露出一丝坏笑，有模有样地说道：“请各位遵守直播秩序！” 嗓音空前沉稳，听得像是李泳奇与播音台的组合音。 弹幕显得更加燥热。 “我们的观众都被抢了！遵守什么秩序？” 李泳奇瞥了一眼观看人数，果然在不停上涨。 “请个别的遵守团队合约。” 评论区接着有人回怼道：“你在什么团队里！你都不是团队的人！” 一瞬间李泳奇成了舵手，一见对面的失态，自己便更加洒脱，反转摄像头，故作偷偷地随性说道：“钱的事以后再说，人人有份。我不会抢了大哥的饭碗的！” 说罢李泳奇还冲着摄像头挤眉弄眼。 直播间里再次炸开了锅。 不知情的路人纷纷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团队内部改革了？” “他才是新的领头人……” 五花八门的说法把李泳奇摆弄得徘徊不定，不明方向。 李泳奇两耳一惊，听见四面八方同时有扰动，明知腹背受敌，灵机一动，说道：“目标已经出现！就在我们周围！大家注意听……” 他说着就把麦克风音量调到最大。 直播间果然被嘈杂的声浪席卷，像被塞进不断蹂躏的塑料袋。 各处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李泳奇听得把手压到心口上，加快呼吸，感觉心脏要跳出来。 没过几秒，脚步声渐渐停息。直播间的气氛暂时缓和。 忽然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响亮，似乎与李泳奇只隔一道墙，近在咫尺。 李泳奇庆幸在摄像头的背面，不然他脸上紧张的神情会公之于众的。 李泳奇慢慢地背靠墙壁，准备从背后窥探敌军的真面目。 下一刻，一个身穿红色t恤的小伙手里拿着一盒纸盒，低头看着手机，匆匆忙忙上楼去了。 评论区出现纷纷扰扰的消息。 “那不是快递小哥吗？” “难道快递小哥是敌军？搞错了吧！” 李泳奇心里松了一口气，故作镇定地说道：“刚才出了点失误……属于误判……那个真的是快递小哥。” 说罢，李泳奇还心有余疑，举着手机上楼，查看个究竟。 评论区紧接着又出现一条条疑问道：“为啥要上楼啊？” “太奇怪了吧！” “不会临阵脱逃了吧！” “他是不是目标啊？” “我感觉那几个人刚才说的有道理……” 李泳奇顾不上这么多，只想马不停蹄地向上冲锋，赶在目标到达家门口之前成功赶上。 “这手机是咋了？” “经典鬼畜运镜。” “手表视角即视感。” “他好像没戴手表。” 楼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李泳奇的疑心打消了一点。他不住地向前冲锋，猛然间与下楼的快递小哥撞个对面，害羞地低下头。 他放慢脚步，静静地走在快递小哥的后面。 快递小哥匆匆忙忙地低头翻看手机，出了门后一脚迈上三轮车，一加速离开了小区。 过了许久，李泳奇才开口说道：“经过排查，隐患解除！” 可是下方的评论却质问道：“刚才不是已经排除快递小哥了吗？” “为什么还要向上走？” 李泳奇见情况不妙，连忙圆场道：“刚才想上厕所。” “怎么又不去了呢？” “一上楼就没感觉了……刚才……是幻觉！” 评论区中一片冷笑。 有几个人联合拆台道：“别演了！快招了吧！” 李泳奇满脸疑惑，反转摄像头，正对着屏幕说道：“我需要招什么？我哪里做错了？” 李泳奇回头一想，情况不对，如果李泳奇真的较起真来，算不算什么问题呢？他又转过摄像头，装作无事发生，继续往下走，尽量避开茬。 楼下不远处传来开门声。李泳奇往下一瞥——正是准备下楼的邻居王奶奶。 李泳奇抓住机会，借题发挥，将手机下移，拍到王奶奶的影子后赶紧拿开，欲言又止，将麦克风关闭后在评论区打字道：“新目标已出现！” 观众们看得一头雾水，连忙质疑道：“怎么又出现新目标了？” “不是一直都只有一个目标吗？” 李泳奇执意悄悄地跟在后面，随时拍摄楼道里的场景，像一只偷奶酪的老鼠。 观众接着质问道：“目标怎么成了老阿姨了？” “大妈应该只是路过吧……” “大妈躺枪……” “到底靠不靠谱啊？” 直播间的人数簌簌下降。 情况不妙，李泳奇才感措词不当而导致失误。 他只好硬着头破向下走，走到楼下，钻进拐角，目视王奶奶淡出视线。 而观众几乎要跳出屏幕。 “真没意思了……” “到底什么意思啊？” “把我们当猴耍？” 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李泳奇呆了一刻，说道：“大家不要在意刚才的画面。” “啊？” 评论区闪现出一堆堆问号。 仍然有几个特殊的昵称发送着别样的评论道：“快别让他把事搅黄了！” 李泳奇看了看评论区不再暴躁，便顺手点击了那几个特殊的昵称。 而系统显示那个账号不在直播间。 第八十九章 土崩瓦解(上) 李泳奇心里纳闷起来，他们骂完了还想跑？ 他反过来一想，这样也好，没有反调，自己也能稳住直播间的场面。 可是没成想，几群人不约而同地退出直播间。直播间里的人数几乎减了大半。 一阵秋风扫进直播间里的凄凉。 李泳奇守在角落里发呆，听不进外面风吹草动的声音——反正没有震耳欲聋，反倒像自己听风声鹤唳——他自我安慰道，只要守住据点，就不会失败，况且直播只是取得胜利的一个手段而已。 直播间的观看人数仍不断下降。此时在直播间里采取措施来挽救局面固然不可行，还需要找一个更佳时机。 眼看着直播间里的人数寥寥无几，李泳奇也无话可说，干脆关闭直播，谋划对策。 他再次浏览平台的主页面时，榜首只剩一个同样镜头画面的直播。他点击进入，正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几人果然挤在一个直播间里，为扭转局势出谋划策。 他们的直播间里，观看人数不断飙升——这简直抽干了李泳奇的观众！ 直播画面阴阴暗暗，镜头像直接插进土里。左下角翻滚出翻白的评论字条。 李泳奇观看他们的直播画面也分辨不出具体的地理位置，只能暂时逐字逐句斟酌分析。 然而直播间里的话语无法分辨字眼，支支吾吾的像狼嚎，像鸭鸣，像猪叫。 过了一会儿，似乎在农场里溜达了一圈，听足了来自自然，但不分一二的语言，像刻意为观众解释似的，有人热情饱满地轻声说道：“他已经出现信任危机了！只要抓住弱点，他很快就站不住脚的！” 轻轻的气声在嗓子和空气中打转，蠢蠢欲动，又不敢冲得冒昧。 但似乎能听出人声的话音都传达着无关急要的信息。“包围”并“联合击败”一类的字眼都无关紧要。 评论区里开始发出质疑。 “他们说了个寂寞。” “他们穿越了？” “他们的脑回路是反着长的，时间也是反向的。” “一会儿还不一定知道目标是谁了呢！” 过后观看人数也不断减少。 那几人又接连说道：“兄弟们，那个胖子不是我们团队里的人！” “大家不要相信他！” 观众慵懒地回答道：“这个你们刚才已经说过了。” 又有观众补充道：“有没有一点新意啊！” “团队”中有人试图力挽狂澜，说道：“兄弟们，我拿我的人品做担保，我们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 霎时评论区飞过一片省略号和稀嘘叹。 李泳奇悄悄退出直播间，又开了一个全新的直播。为吸引观众，他还特意给太阳来了一个特写，作为直播封面。 李泳奇庄重地说道：“我们商讨完毕，重新制定了计划。” 没想到评论区却毫不留情。 “什么计划？说出来听听！” “所谓猫捉老鼠的游戏？” 李泳奇一时答不上来，只能假装卡痰，咳嗽好一阵。 他咳得嗓子发疼，咳嗽渐渐减弱。 随着他的咳嗽声，直播间的观看人数又多了起来。有的观众仍不忘送出关心和问候。 “突发恶疾？” “受啥刺激了？” “演不下去了吧！” “咱快招了吧！挣点钱不容易……” “团队起内讧了！” “祸起萧墙。” “啊？怎么回事？” “互相演戏！” “演戏是什么意思？” 评论区的争执愈发激烈。 事已至此，李泳奇觉得后背一软，周围一片空虚。 李泳奇假装画面卡顿，呆呆地望着墙壁，不敢反应。 有观众问道：“咋了？” “发生什么事了？” “是他卡了还是我卡了？” “还在呼吸呢！是他人卡了！” 直播间的气氛已经烘托到如此地步，蓄势待发，犹如积攒压力，随时都可能爆发的火山。 时机将至，李泳奇走到屋外，走到烈日下，找到那些“团队”成员直播的最常用场景，感觉要发布诏书，要宣布一件世纪大事。 旁边草丛里好像有异常的响动。 李泳奇来不及理会。 “咳咳……”李泳奇在脑海中飞速组织词汇，缓缓说道，“我们团队直播这么长时间，也到了跟大家说明真相的时候了。” 评论区内纷纷刷屏。有人问道：“闹啥矛盾了？” 有人回复道：“有啥矛盾？我看都是假的！” “现在为了被关注，在人们面前跳梁。” “啊？不会吧？我还以为他们是真的！白关注了这么长时间！” 李泳奇见如此形势，便推波助澜道：“让大家费心了……我们团队直播了这么长时间，感谢大家的陪伴。” 他转过头来一想，自己平时也不在家里，平日里整个“团队”的直播也捕捉不到他，说道：“相信我们播出了这么长时间，大家也没有见到目标。” 他又一想，他已经把小猫养到家里，又给自己鼓了鼓勇气。 评论区展现出新的面目。有人问道：“对啊！然后呢？” “快说啊！故意拖延时间吧！” “今天的直播怎么这么水？” 李泳奇见此评论，内心一急，连忙圆道：“我……我是整个团队的后……后……后后勤。这里根本就……就没有什么目标，所有的踪迹都是我在镜头之外布置的假装有目标的样子。所以……” 李泳奇瞥了一眼评论区，里面飞速轮转的评论果然应接不暇，他壮起胆子说道：“在这个团队里工作，我感到非常难受。我每天都不想欺骗大家，又……他们……让我骗你们！所以……我不想再欺骗大家了，跟大家说一声。” 李泳奇也想不起别的话可说，就紧紧盯着评论区。 评论区里果然翻江倒海。 “唉……没意思了……走了走了……” “原来你们一直都在造假！” “取关了取关了！” 一条异样的评论说道：“欢迎大家关注本人账号，相似的场景，还原内容，精彩不容错过！” “啊？这……” “又开了个小号？” “都摊牌了还看什么啊？” “隔壁直播间有山谷荡风筝！” “真的吗？走走走！不搭理他们！” “这么刺激？发下链接！我直接关注！” 直播间内观看人数在不断下降，诸多观众一去不回。 旁边草丛里如浪潮一般翻涌，李泳奇感觉一定有猫腻——想必直播被毁了，总按捺不住。 李泳奇二话不说，身体前倾，双脚蓄力，向俯冲一样追赶过去。 骚动的地方突然安静，草丛的波浪一下子钻进了草丛深处。 第九十章 土崩瓦解(下) 李泳奇试图拨开繁密的枝枝叶叶，搜寻远去的踪迹，然而终究不见任何影子。 身后远处传来“咚咚”的脚步声，李泳奇回头看时，只识别到消失在拐角的后脚。 李泳奇接着追了过去，走到那一处拐角，可是早不见蛛丝马迹。 此刻他大脑骤然放空，联想到的事景也都像云烟一样一飘而过。 李泳奇心里静静地想道：“太阳照在草丛上……刮起凉风……太阳很晒……铁栏杆，爬山虎，还有……还有灌木丛！” 在灌木丛中飞舞的是什么？ “是大树的影子。” 从远处传来一阵阵呼啸的轰鸣的是什么？ “是汽车的发动机。” 吹起一阵秋风，一片落叶轻轻落在身前的冬青灌丛上，趴据零星的枝头，像无根的羽毛再次飘飞起来。 枯黄的落叶体态宽胖，雍容舒展，有几分像巴掌一样大的葡萄叶——那是夏天的余音。李泳奇记得这周刚返校时姚顺懿带来的两塑料盒装的葡萄，蜷挤在狭窄的井盒里。 李泳奇心想，姚顺懿大概喜欢这种韵律吧。 他接着拿出手机，回到刚才的直播间，发现里面只有评论区里的只言片语和残存的硝烟——人气已去。 他反复拨弄着主播的窗口，但来来去去只能看见灰色的画框中央静置着一个深灰色的人影——这是摄像头断开连接的标志。 也许这样他们彻底不会再在这里出现了，既不在这个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的小区，也不在曾经万人瞩目的直播间。 一场盛大的战役匆匆忙忙地收尾，什么也没有留下。就连偶遇的秋风也匆匆离开，不愿多呆一刻。 李泳奇试着将身边的一切装进自己的心里，掠过的大雁、萧萧的梧桐叶……总要将它们作为铭文篆刻在心头，留个纪念。 周围也没有异样的声响，应该也就这样了。 李泳奇走上楼梯，像是逆着风，又像双腿绑着沙袋，感觉像在长跑最后的冲刺关头追逐着永远也攀不到的高枝，趋向同步行远的终点线。他又该如何走下去？终究会遇到什么终点？ 恐怕只有时间才知道。 李泳奇轻轻拧动钥匙，把门打开一条缝，偷偷钻进来。可是他踩上地板“咔嗒”的一声还是惊了他一跳。 他轻轻望向屋里，确保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才敢动身。 “回来了？” 李泳奇妈妈的尖锐的嗓音刺得李泳奇的后背一哆嗦。 “呃……嗯啊……回来了？” “上哪去了？” “下去逛了逛。” 见妈妈不再发问，李泳奇大跨步迈进房间里。他打开手机，登陆游戏，果然有同学上号！虽然只是个别的一两个，但也足够慰藉他的焦急的心灵了。 一场虚拟对战过后，李泳奇发消息问张京润道：“老师在群里发的你看到了吗？” 而他等待片刻后仍无回应。 李泳奇心生无聊，便接着把相同的话发给姚顺懿、李箫、曹宇琮他们。他把话发送完后，等了一会儿天花板，又猛地扑起身子，盯着手机屏幕——竟然还没有一个人回信。 李泳奇忍不住纳闷道：“他们周末在干嘛？” “他们周末在干嘛……” 他突然听到有人发问，四周寻找，却无他人踪迹。 大概心中的回音又击中了他。 一转眼手机屏幕中右上角的时间已经溜到四点多钟。他怎么也没料到，时间在一分一秒地忽视他。 或许他应该做些什么，在时间的流水中激起几圈涟漪，或者扔进任何草叶木枝……能在水流中被裹挟着前进。 这时的游戏中惊现一两个好友的在线信号。李泳奇连忙发出组队申请，可在下一秒好友便被卷进对局中，而李泳奇什么也不清楚。 “唉……不对……”李泳奇刚刚缓过神来，一拍脑门，惊喜道：“我原本可以自己开局！” “但是我刚才在等什么呢？” 他自己也解释不清楚，大概在等游戏加载完毕吧…… 也许现在和初中同学相处不算融洽，可是还有小学同学呢？ 李泳奇的手指摩挲着手机屏幕，留意着每一个小学同学的在线状况。 他看到小学同学都在线时，连忙发出对局邀请。 可不知等了几分几秒，仍不见回应。 也许发出的时间太短，对方没接收到？ 李泳奇自己点进链接时，发现已经超时失效了。 “可能他们现在不想打游戏吧……” 李泳奇再一次回过神来时，车窗外的树木叶叶相接，排着队闯进他的眼帘，又从他的眼角闪出去。 车的前座上，爸爸和妈妈正在悠闲地交谈。 妈妈摇下车窗，引进一点生机的秋日阳光，伸出右手，让它慢慢浸润在阳光下。 李泳奇见了，也学着妈妈的做法，摇下大半个车窗，让鲜艳的阳光直接洒到大腿上。 妈妈察觉了李泳奇的动静，回头瞧了瞧，说道：“班主任说要准备充饭卡的钱，我把你这二百块钱跟饭卡放一块了，一会儿收拾完东西就去把钱充上。” 李泳奇淡淡地点点头，轻说一声“哦”。 李泳奇的妈妈好像看出了李泳奇眼神中的些许恍惚，提高音调说道：“还有一个礼拜又回家了！在学校里过的多快啊！” 李泳奇望着窗外的闪影，默不作声，任凭连城一片的倒影从他的瞳孔中闪过。 路旁的高楼逐渐远去，眼前一栋栋赫然的土房仿佛触手可及。 他感觉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推着他的后背，离开座椅，让风从窗外钻进来，跑遍他衣袖的每一个角落。 汽车逐渐减速，又好像往后蹬了一下似地停住。李泳奇好奇地将头探向前。 只听见李泳奇的爸爸叹了口气，说道：“从这就开始堵车了！” 李泳奇抢先问道：“离学校还有多远？” “还有两三个路口。” 李泳奇的妈妈问道：“今天只有你们初一返校，为什么还这么多车？” 李泳奇的爸爸指向远处闪着波光的岔路口说道：“下高速的车变道到直行车道，弄得都走不了！” 说罢，李泳奇的爸爸拍一下方向盘，盘起胳膊，努力观察致密的车流中微小的变动。 第九十一章 翻涌 李泳奇的爸爸将车靠到距离岔路最远的车道上，可还是避免不了被加塞的困扰。 李泳奇的爸爸试着向前挪车却都无果，气愤地一拍方向盘。汽车发出一声爆鸣后也沉默了。 李泳奇探过头来问道：“能不能换条路走？” “咱已经堵到路中间了！前后都走不动！”李泳奇的爸爸好像压着怒吼道，“这种人就不该出来开车！” 旁边的路慢慢舒缓一些，汽车也一辆跟着一辆流动起来。 “欸？这怎么回事？那边靠路口更近凭什么走得更快？”李泳奇的爸爸疑惑地问道。 也许这句话起到作用，前车也开始缓缓移动。这时一辆黑色轿车从他们左边一闪而过，遮住一大半阳光。 李泳奇透过窗户依稀看见黑车的另一侧的前车玻璃缓缓落下，模糊地听得车里喊出三个字，语气先落后扬，像踩着滑板从u型轨道滑倒另一端。但都被周围的发动机声搅合得一塌糊涂。 直到黑车离开，李泳奇一家才能看清路口的全貌——匝道口两辆车剐蹭，已经尽力将车身全部挪进网状线里，但还有一辆车露着半个车尾在路中央。 李泳奇的爸爸兴奋得像刚破案的侦探，说道：“怪不得这么堵！” 慢慢挪过剐蹭的两车，行进的车流缓缓流畅起来。 汽车终于能在马路上行驶。李泳奇觉得这种感觉就是风驰电掣。 李泳奇一家开着车穿过田间小路，路上连要紧急躲闪的鸡鸭猫狗都没见到，却又在一排长队的队尾停下车。 李泳奇又探出头问道：“又怎么了？” “又堵了呗！”李泳奇的爸爸似乎习以为常地说道。 李泳奇扒着窗户向外张望，一心想找到另一个堵车点。 “别扒着看了，下车！”李泳奇的爸爸呼喊道。 李泳奇惊奇地说道：“还没到学校呢！”——难不成被堵车逼得要弃车逃跑？ “这就到了！往前走走就看见校门口了！” 李泳奇的爸爸挂上倒车档，找一个停车位置，可是他转头才发现，原来又被周围几辆车挟持得动弹不得。他长呼一口气，打开汽车后备箱，说道：“来！搬东西吧！” 李泳奇的手紧紧抓住行李箱的提手。可是行李箱用棱角紧紧卡在车子里，极不情愿离开这里。 奈何后备箱太狭窄，李泳奇只好俯下身来，把另一只手伸进去，缓缓抬出行李箱，提在半空中，按住拉杆的按钮，抖抖胳膊，行李箱便顺着细长的拉杆滑下来，“咣当”一声坐到地上，牵着李泳奇的手跟着走了。 他们刚跨进校门，就得周密地部署战略——李泳奇和妈妈向西走向宿舍，爸爸向东去餐厅替李泳奇充饭卡。 李泳奇和妈妈走到熟悉的梧桐树下，妈妈执步向前，却被李泳奇叫住。 “啊？”李泳奇的妈妈惊问道，“这不是你们宿舍？” “那边是女生的……我们在这边。” “哦……那给你行李，赶快上去吧！” 李泳奇的妈妈记得大厅里矗立着的“谢绝家长入内”的告示牌，隔着一条柏油马路迈上石台，又悄悄地把前脚缩了回来。 李泳奇匆匆迈上四楼，一肘顶开407的门——宿舍里的地面果然被塞得落不下脚。 “喔！”李泳奇喘了两口粗气，攒起劲说道，“我周末……欸？对了，你们周末都干啥了？” 曹宇琮正好咬下半截猪肉脯，嚼了两口，含糊地说道：“啊？我周六一天的课。” “上课……上课……”姚顺懿像拉锯一般反复吟唱，转而哼一口气，问道，“你知道早上起来一睁眼发现自己趴在辅导班的桌子上是什么体验吗？” 如此疑问又被一股狂笑淹没。 李泳奇接着来了兴致，干脆问道：“你们家长有没有跟你们说班主任在群里发什么名单……” “说了！”王龙泽拉扯嗓音说道，“他们一直以为我在学校偷懒……可是我坐在第一排啊！老师讲着讲着就走到中间去了，谁能看见我啊……” 王龙泽的回音在一片唏嘘哈笑中散去，最后落定的字眼也没有被注意到。 李泳奇看向几乎要把头埋进被褥里的高正昂，问道：“你周末在干嘛？” “嗯？”高正昂先诧异一刹，转而塌下肩来，说道：“我跟那两个货一天一见。” 说罢高正昂伸出右手比出胜利的造型，食指指向姚顺懿，中指指向傅茂森。 “啊？你们周六上课还在一个班？” 李泳奇兴奋得几乎要笑出声。 高正昂俯下身子整理他的床铺，不再作声。 “啊？姚顺懿？” 李泳奇说着，把头转向姚顺懿。 姚顺懿只好发出像呻吟一样的哼声，以作回应，又转过身捡起地上的布袋，快步走出宿舍。 转眼间李泳奇有些慌张，只好跟他们一样，开始整理自己的物品。 李泳奇刚才看着同学们都在整理自己的床褥，然而他大休时并没有把床单带回家，理论上应该收拾得比他们要快些。 当他的双臂在橱子里不断翻腾的同时，他隐约听见身旁划过的脚步声。他的神色有些慌张，低头看着地上还没有整理的一堆行李，决定干脆放在此处，晚上回来再整理。 说罢他拿起书包，满地寻找水杯。 “咦？水杯放在哪里了？”李泳奇疑惑道，“哦！在妈妈手里！” 李泳奇赶忙走下楼梯。奈何台阶太小，太密集。李泳奇感觉到自己的肚腩、臂膀和五脏六腑都跟他一样焦急，与心一起上下蹿跳。 他赶到楼下，果然听到妈妈的催促。 李泳奇的妈妈拧紧李泳奇的水杯盖子，说道：“快点啊！快来不及了！你爸都快给你充好饭卡了！” “爸在哪？” “还在窗口排队呢！今天人很多！” “那咱去找他吧！” 说罢李泳奇便往东边餐厅的方向小跑而去。 刚刚走近教学楼，李泳奇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爸爸已经拿着饭卡在楼下等待，而他身后不远处就接着几十人的长队。 李泳奇接过饭卡，望向前面绵延的长队。 第九十二章 阴晴骤变 李泳奇连忙喘了几口气，通红的脸上汇聚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 还没等李泳奇发话，李泳奇的爸爸说道：“我早就给你充好饭卡了！你在宿舍收拾得这么慢……” 李泳奇爸爸的嘴角难以压制翻涌的笑意，鼻孔中也忍不住哼出气。 李泳奇指向不远处盘旋的长队，明知故问道：“那些人是干什么的？” “充饭卡的呗！”李泳奇的妈妈赶上来说道。 李泳奇两眼看得有些空洞，问道：“今天怎么这么多人？” “刚回来肯定充卡的多。” “那我过两天充不就好了吗？” “提前给你充好了就不麻烦了！省得你还惦记着。” 李泳奇听罢心里突然放空——爸妈为什么要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做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为什么别人都这样做——一丝趋同的幻想能不能不要这么快消失！ 李泳奇瞪大双眼——周围墙上洁白的磁砖墙和古朴的海绵板——而后背正一次次被密集地创击。 他回头一看，是李箫不断轻拍李泳奇的肩膀，凑过来轻声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啊？我怎么了？”李泳奇盯着李箫问道。 “你刚才突然就不说话了，吓了我们一跳！” 李泳奇向一旁瞥去，果然姚顺懿和张京润都稍微斜睨着他，时刻注视着他而不至于让目光把他灼伤。他深吸一口气，又轻轻呼出来，借着气力说道：“你们都这么方便吗？都把饭卡充好了！” 李泳奇说罢瞥向一旁的姚顺懿。 “我也不知道……”姚顺懿说道，“他们光让我把饭卡给他们，我收拾完的时候他们就给我充好了。” “哇……” 李泳奇发愣得眼神一直发颤。 李泳奇正想再提起话意，却看到李箫和姚顺懿的表情瞬间结板，有一道黑影闪进他们的瞳孔，定格在中央。 正像一朵乌云飘进他们的眼睛，也悄然出现在他的身后。李泳奇依稀感觉到阴雨的闷热——后背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班里瞬间安静下来，感觉有一股夜晚的冷风在李泳奇的发梢溜走，提溜着他的后脊梁，打个寒战。 惊悚片刻，李泳奇赶忙回过头来，盯着讲桌前的衬衫衣领，目不转睛——薛老师已经走进教室待了一会儿。 同学们使劲把脑袋藏到肩膀下面，又不时地抬起眼珠观察薛老师的神情变化。 薛老师的眉头紧锁，扫视教室里的每一个角落。 同学们真的感觉有乌云要来了！沉闷得要喘不过气。 前门外悄悄传进温柔的问候道：“你好，薛老师……”前门外又伸进一只修长的胳膊，轻轻飘摆几个来回。手腕上的手镯和手表碰撞得咣当作响。余音绕梁，更在同学们的心间徘徊。 薛老师转过头一看，满面笑容地迈出去。同学们这才有时间松一口气，随手拿起宽大的书本，呼扇个不停。 天气晴了？反正隐约中感觉有怡人的风在沐浴着他，哪还用管那么多！ 没过一刻，薛老师笑着迈进前门，又迈着小碎步走向讲台。 随着“嗒嗒嗒”的脚步声，薛老师脸上的笑容逐渐褪去。 “好了……啊，已经到时间了……”薛老师摆正站姿，确认台下没有异样后说道，“咱们规定的五点准时坐到教室里，但是我刚才进来的时候还有同学在座位上嬉笑打闹！” “你看这都……”薛老师拿起手机，点亮屏幕看了一眼，说道，“五点十分了！我从十六班那里走过来，就听见咱班的声音是最大的。十五十六班都在安静地上自习，看看咱班多乱！” 薛老师的手指支撑在讲台上，遇到激昂的言辞也指点得讲台边框隆隆作响。 说罢，薛老师抬头看看钟表——像是象征性的，引往事道：“这周末我在群里发的名单都看了吧？” 同学们都不约而同地点点头，只是有的点得像凿地板，有的连带摇头。 李泳奇瞥见左后方闪过一道光，他微微歪头一瞧，原来是姚顺懿的手表反射的太阳光。他悄悄转过头来，准备重新投入薛老师的讲话，又一看不对，脖颈一抖，眼角刚好偏转到看清姚顺懿面貌的角度，却发现姚顺懿的眼里发着光。 李泳奇纳闷道：“姚顺懿怎么这么兴奋？我记得那个名单上没有他啊！我明明看了很多遍的！绝对不会出错！” 薛老师不停歇地接着说道：“那些表扬的同学都是我跟咱们的任课老师交流，达成共识的。其他同学也可以看一下，他们上课是什么状态，和自己比较一下……” 李泳奇察觉到左边眼角里骤然变暗，他再悄悄往后瞥时，才发现姚顺懿眼里的光熄灭了。 “那些同学就是大家的榜样！还有两三周就月考了……初步确定十一放假回来马上考！所以那时候没有什么准备时间，大家要提早做好准备……哦，对了！刚才有家长跟我问充饭卡的事，我在这里给大家统一说一下，我们这次待五天时间，就算早饭花五块，午饭花十块，晚饭花十块，一天也得二十多，五天就是一二百块钱，特别是十一过后我们两周回一次家，饭卡里的钱要存够！当然中间不大休的周末我们会安排家长到学校里给大家送饭，到时候也可以交流……好了，大家上一会自习。” 薛老师说完，清了清嗓子，走下讲台，从后门出去，回到办公室里。 李泳奇从桌子里抽出历史课本，翻到还没有学到的部分，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他翻过刚刚结束的史前时期内容，匆匆跨过人类几千年的历程，看到夏商周时期，见没有显眼的彩图，接着往后翻阅。 直到他翻到西晋的版图，他想道，三国阶段一定有更精彩的内容。 可是三国时期在哪呢？历史课本都按照时间顺序编成的…… 他在往后翻，却直接翻到整本书的后记，急得他赶忙看看前面。他捏住十几张纸，猛地一掀，却哗啦一声看着书飞舞着身姿，顺着桌子的边缘直冲冲砸到地上。书页又翻回到史前时期。 第九十三章 诗词相传 历史书上史前时期的彩页上突兀地显现出几行小字，歪歪扭扭与整张彩页格格不入。 李泳奇拿起来仔细瞧了瞧，正是以前记的笔记。 李泳奇回忆道，大概是历史课刚开始时，聂老师让大家记下的中国朝代诗歌。 他顺着字迹依稀辨认起来。第一行字大概是—— “三皇五帝始，尧舜禹相传。” “尧舜禹？尧……姚顺懿！”李泳奇后背一震，想道，“姚顺懿相传！哈哈哈……” 李泳奇难掩上扬的嘴角和想要冲破封锁的狂笑声。他尽力捂住嘴巴，缩紧小腹，可还是难免带着身体抖动。他双腿往后一蹬，后撤椅子，让小腹贴紧大腿来让它安顿一些。 可是肚子里挤出一口气，气接着从喉咙里钻出来。李泳奇可以听到耳畔自己发出的刺耳的尖鸣声。 李泳奇又尽力紧缩嗓子，却听见嘹亮的叮咚铃声——下课铃打响了。 走廊外人影匆匆，李泳奇走进窗户一看，楼下的小路上、空地上、花坛的边缘都有人头攒动。 忽然被楼道里嘈杂的喧闹声拉回现实，李泳奇只能被夹在前后人之间像企鹅一样整身摆。扰扰的人影迷乱得他看不清前面的路，甚至前面的几个人。 恍恍惚惚中姚顺懿依稀能分辨出一个熟悉的圆脑袋，在修长的脖颈上同步摇晃。也许由于身形宽大，那个眼熟的身影被身旁一个个窜过的同学落在后面，离李泳奇越来越近。 李泳奇借机一个迈步凑上去，伸出胳膊打在他的肩膀上。 “你怎么这么高？”李泳奇瞪着双眼抬起头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啊……”姚顺懿抖抖肩膀，摇头说道。 “你多高？” “一米七多。” “哇……姚顺懿这么高啊……”李泳奇开始漫无目的地说道，“姚顺懿……姚顺懿……姚顺懿相传！哈哈哈！” “什么？” 姚顺懿听得一头雾水。 “三皇五帝始，姚顺懿相传！” “哦……” 姚顺懿接连发出一阵嘘声，又一面震惊地看向李泳奇道：“你不会才知道吧？” “我知道啊！我刚刚看历史书突然翻到的。” 姚顺懿瞥了他一眼，不知道回答什么才好。 李泳奇也看着眼前的话无法接续，便另起话题道：“对了，你刚才在笑什么？” “我没笑啊！你看我笑了吗？” “那刚才老师说话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我……没干什么……” 李泳奇无端地突然来了兴致，捏起姚顺懿的手，说道：“你不知道我周末被我爸妈训了一顿！” “为什么啊？” 姚顺懿脑海中闪现出的第一个答案便是李泳奇大概砸坏了谁家的玻璃……或者踩进了哪个泥坑之类的。 “你没听老师说吗？” “我一直在听啊！” “老师发的表扬名单上面没我……” “哦……也没我……” 姚顺懿吐着字渐渐含糊难辨。 “怎么了？你家长也训你了？” 姚顺懿只发出低沉的轰鸣声，听起来好像几公里外犁地的公牛。 “啊？”李泳奇问个不停。 而姚顺懿不再回应。 李泳奇牵起姚顺懿的手，前摇后摆似说似唱道：“三皇五帝始，姚顺懿相传……” “哎呀！你唱完了没有？” 而李泳奇好像没听到似的，仍自顾自地反复吟诵。 姚顺懿终于不再理会，斜眼看他一眼，又斜着眼看向梧桐树枝叶的空隙。 来到餐厅门口，姚顺懿一步迈两个台阶，两三步就要窜向楼梯的顶端，却听见李泳奇在身后呼喊道：“等等我！等我……你行！” 姚顺懿抬在空中的脚突然停滞，缓缓放到地上，回过头深情又羞涩地望向李泳奇，轻轻把手伸过去。 李泳奇大喘两口气迈上楼梯，走到跟前时“啪”的一声拍中姚顺懿的手，又紧紧攥了一把。 “走！”李泳奇大喝一声，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 李泳奇走到打饭窗口排上队，身后的队伍也慢慢伸向学生座区中央，通向楼层边缘地落地窗。李泳奇往后伸出手却不见回应。他回头一看，姚顺懿不见踪影。 他第一时间想着冲出去寻找姚顺懿。可是他前脚刚迈出队伍，身后的队伍呜呜泱泱，蠢蠢欲动，仿佛一时间就要把刚刚闪出的空隙吞噬掉。 出去找人太冒险，还是老老实实排自己的队吧。 李泳奇端着餐盘来到他们宿舍划定的餐桌，果然看到了埋头吃饭的姚顺懿。他走到姚顺懿身旁的空座位，稳稳地放下餐盘后，手轻轻搭在姚顺懿的肩上，缓缓迈进腿坐下。 也许钻进座位有些吃力，李泳奇挣脱一般地扭腰，整个餐桌和钢架连着的座椅整个向前踉跄迈出一个小碎步。 地板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满桌的同学感受到双脚偏离地面的瞬间失重感。惊得曹宇琮和周博洋抬起头，活像观察敌情又忍不住饥饿的羚羊。 傅茂森忍不住抬起头问道：“地震了？” 王龙泽在一角观察清楚局势，压制着惊讶和笑意说道：“是陨石坠落了！” 周博洋趁时插嘴道：“终于知道恐龙是怎么灭绝的了！” 傅茂森左右看看，看见李泳奇圆瞪的双眼朝向餐桌的一角，又听见旁桌406围成一团窃窃感叹的语气词，猜出了大概，抓紧偷偷哼笑一声，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埋头吃饭。 吃完饭后，同学们陆续进入教室，而黑板上的课程表一片空白。 李泳奇转过半圈，回头问李箫道：“今天晚上有什么课？” “不知道，老师没说……”李箫摇了摇头，皱起眉头，凝视着黑板说道，“应该一会儿就说了！” 张京润也转过头来，说道：“我刚才看课程表上都没写周天的晚自习！所以到底……” “咱能回宿舍了！”姚顺懿在一旁惊叫道。 李箫拍了姚顺懿一下，喊道：“怎么可能！” 李泳奇也接着说道：“就是！你在放……” 李泳奇说着说着愣住了，嘴半张着，两眼空洞地看向密集的桌腿中的一处缝隙。没说完的话的尾音无迹可寻。 第九十四章 记忆还原 “喂！喂喂！你怎么了！”李箫使劲拍拍李泳奇的胳膊问道。 “啊？”李泳奇从空白中惊醒过来，连忙问道，“我怎么了？” “刚才突然不说话了……你可吓死我了……” 李箫特地把手捂在心口上，往外翘翘胳膊肘，全身软榻得像撒气的充气垫。 李泳奇稍微笑笑，看到李箫瞳孔中反射的熟悉的阴影，又立马转回身去摆出坐正的摸样。 果不其然——薛老师走上讲台，扫视一圈，直到各处的喧嚣声都消散了，才开口说道：“以后周天晚自习都上主科。今天晚上两节都上英语，下周天晚自习上语文，再下周天上数学。来曹宇琮，把课程表写上。” 曹宇琮缓缓起身，大步迈向讲台，拿起粉笔盯着黑板的边缘犹豫不定——原本黑板上粘住的课程表的格子只划到下午的最后一节课。他也回想起来，确实是这样一回事。 他悄悄地在原来格子的下方又画出上下两个格子，填上两个“英”字，才把手悄悄伸到粉笔盒旁边，潇洒地将粉笔头甩进去。 李泳奇稍微朝着左后瞟一眼，姚顺懿的脸上果然多出几道忧伤的光影——日光灯钻进他额头上忧愁又细微的皱纹——可是乍一看也看不出他脸上有皱纹！谁知道呢？可能姚顺懿在李泳奇心中已经老出皱纹了，毕竟姚顺懿相传五千多年。 李泳奇不由得咯咯咯地笑出声，却没料到后脑受到一击，他抬头一看，正与一脸严肃的薛老师看个对眼。吓得他赶紧缩回脑袋。 “上自习走神，注意效率！” 薛老师小声唠叨一句就走开了。 这下偷偷笑的轮到姚顺懿和李箫了。 坐在李泳奇前排的周博洋和苗可心不知何然，又不敢回头瞧瞧情况。周博洋往后斜一斜耳朵，收集后面一切可能的声音信号。 而李箫和姚顺懿的后排还坐着范增圣和商翔越，他们和姚顺懿、李箫是一个小组。李泳奇、张京润和周博洋、苗可心是一个小组。 不知时间混沌走了多久，李泳奇明显听见下课铃在空中骤然敲响，伏在桌子上的身体蓦地松散在椅子上，把椅子压弯了腰，直挺挺地顶着李箫的课桌，向后冲出两三寸。 狭窄的教室中回蹿着李箫几声惊恐的呼叫。他渐渐恢复平静，看着眼前狼藉，不解地问道：“你要干嘛？” 而李泳奇已经笑得接不上气，他边笑边喘地说道：“对……对不起……我……我我马上给你排好……” 李箫不住地渲染道：“我的天哪……突然那么一下……我感觉要被顶出去了。” 姚顺懿和张京润听了都呵呵呵地笑起来。 李泳奇转过脸来时紧接着表情凝固住严肃，正视着他右边的一切。 两人的笑容也逐渐消失了，仿佛被紧逼得要窒息。 李泳奇撅起嘴说道：“笑什么？姚顺懿相传！” 姚顺懿抖了抖肩，不以为意。 李泳奇又左看向李箫，再右看看张京润，左右徘徊的眼神逐渐变得诧异。 姚顺懿问道：“怎么了？有意思吗？” “哎哎哎！”李泳奇抓住李箫的手，强调道，“三皇五帝始，姚顺懿相传啊！” “怎么了？”李箫不动声色地问道，“上课不是都讲过了吗？” “啊？哪个啊？” “就是那个啊！你问问他！” 李箫说罢，抬抬下巴指向张京润。 张京润接着说道：“对啊，你不会没听到吧？” “我我……” 李泳奇支支吾吾听不清自己说些什么。 在他们的描述中，第一次历史课上，聂老师调侃似的说道：“咱们几部有个叫姚舜禹的……” 不等聂老师说完，话音一次次被班里的激烈盖过。 透过繁复不清的杂音，聂老师终于听出一个同学完整的话语——“老师，咱们班也有一个。” 聂老师记得，坐在那个位置的正是王龙泽。 聂老师沿着王龙泽手指的方向看去——刚好薛老师还要求把军训时胸前挂的名签粘到课桌上——看到姚顺懿课桌左上角粘贴的名签——看上去平平无奇，如果不读出来还真的发现不了玄机。聂老师笑着握住姚顺懿的手。姚顺懿同时不由自主地缓缓站起，努力紧绷着脸，尽量不要笑得过于灿烂。他的手跟着上下摇晃摇晃。 “大概是要握握手的意思吧……”他猜想道。 “你就是尧舜禹啊！”聂老师问道。 “字……字不一样……”姚顺懿连忙推脱道。 此时有同学附和道：“那也是！那也是！” “很高兴这样认识你，姚顺懿！” 聂老师轻轻跟姚顺懿握了握手。姚顺懿跟着再上下晃一晃手，轻轻坐下，好像不敢把椅子压出半点声响。 李泳奇听了后，吞吞吐吐回答道：“啊……好吧。但我好像把那个口诀记下来了，为什么没记得上课有这回事？” 张京润回答道：“你下课抄的我的！这你都忘了？” 李泳奇渐渐回忆起来。 他依稀记起有一节课特别喧闹，但眼看着当下的场面就要塌向他自己，只好回答道：“屁……扯淡……” 他们四个像在独立于其他同学的小世界里一样，看到过去的时光。随着还原的记忆渐渐消散，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愈发清晰。 后座的范增圣对同桌说道：“咳咳，小翔？” “怎么了？”商翔越回应道。 “没什么……就想叫你小翔！” “你……我……” 李泳奇心血来潮，拍拍周博洋的肩膀，问道：“英语什么任务？” “啊？”周博洋被问得一头雾水，问道，“我上节课不是都说了吗？” 李泳奇的大脑又一次陷入空白，在尴尬的余地中一步步退后，只好指导性地说道：“下次你得写到黑板上，才能让所有人都知道。” “啊好好好！” 周博洋一口答应下来。 商翔越问范增圣道：“我这个眼镜为什么看黑板模糊？” “那你擦擦镜片。” “我擦了，但还是不管用。” “我试试……” 范增圣拿过商翔越的眼镜，戴上后瞅了瞅黑板，马上拿下来，捂着眼睛说道：“你这多少度的？” “三百。” “好晕啊……呃……我试着没有什么问题，你应该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啊？什么东西？” “你看过一个电影嘛……” 姚顺懿转过头问道：“是看见鬼吗？” 范增圣点点头，接着说道：“一个人有阴阳眼，他能看见医院里全都是鬼。” “阴阳眼？”姚顺懿打了个哆嗦，纳闷道，“那我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呃……除非你有阴阳眼。” 姚顺懿直直地盯向门外，手跟着指过去，说道：“我好像有……” 尹延润此时刚好走进后门，见好几人冲着自己坏笑，上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姚顺懿说道：“没……没什么……” 范增圣指着姚顺懿说道：“他说你是鬼！” “哦……那……”尹延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干他！” 第九十五章 魔幻小碎步 尹延润和范增圣齐声大喝，分左右两路夹击。 碰巧这时王龙泽从过道另一端走来，见如此一幕，不禁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范增圣忙不迭说道：“我们要干他，快来帮我！” “小黑，快来帮我！”姚顺懿两手控制住他们，抽出喘息的时间求助道。 王龙泽毫不犹豫地说道：“那我肯定支持姚顺懿呀！睡在我下铺的兄弟，407的五号铺！加油！” 王龙泽在一旁喝彩，趁机做起了解说。姚顺懿见左右不逢源，只好偏向发力，把伺机欲入的范增圣牵引过来。范增圣一个躲闪，趴到了桌子上。 王龙泽见状，连忙解说道：“哇哦！不愧是407的五号铺，战斗力名副其实！” 范增圣站起来，悄悄退到一边，说道：“尹延润，交给你了！我被秒杀了！” 尹延润的手腕保持稳定发力，看见范增圣眼里一闪一闪的反光，慢慢退后。 姚顺懿不甘示弱，牵制着尹延润的手，打算把他推到后面的桌子旁，突然感到腰下一紧——范增圣从后面偷袭。姚顺懿本能地双手抽搐一下，挣脱了尹延润的手，准备瞄准部位袭击时，却发现无从下手。他只好转过身对付范增圣。 王龙泽也被惊讶得连连感叹，迟迟说不出下一句解说词。 范增圣同样尽力地用双手限制住姚顺懿双臂四处伸展，却不知怎么地两只手被拉到一起，同时困于姚顺懿的一只手中。 耳边传来悠悠的古琴声——预备铃打响了。所有同学立刻回到座位上，宛若一只只回窝躲雨的小白兔。 门后阴阴一片——商翔越的余光刚好看到后墙上一个人影缓缓蠕动。 “刚才课间有点乱，声音太大，人家十五、十六班都没这么乱，还是下午强调的那些，有没有记在心里！” 果然是薛老师背着手站在门口，扫视一圈，退到门外，轻不作声。 一切都安静下来，姚顺懿瞥一眼身后的范增圣和尹延润。李泳奇摆过头，看向姚顺懿的方向，观察观察后面几排——没有异样；他伸着脖子向前眺望到教室的尽头——同样风平浪静。 姚顺懿侧过脸，一挤眼睛，还没等张开，就听到门外大喝道：“还乱动！预备铃打响了不知道吗！” 姚顺懿“嗖”的一下绷紧双肩，眼睛顿时瞪得圆润，仿佛拉满弓，随时观测着目标。 李箫也轻轻向左摆头，寻找点燃导火索的人。 突然椅背一震，李箫再用后背去感受时，发现已经被范增圣的课桌紧紧卡住。李箫正要转过头去看个清楚，却又听见商翔越的两声猛咳。 这时姚顺懿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李箫，李箫低下头看时，才看见斜射到桌面上的阳光中摇摇晃晃的人形阴影，才转过头去，几乎要屏住呼吸，紧紧盯着自己的学案。 李箫余光中的黑影瞬然消去，金灿灿的光斑又洒在姚顺懿的胳膊肘，缩缩肩膀，正要活动活动筋骨，又被姚顺懿的胳膊肘顶了两下。他纳闷时正好看见前座张京润的胳膊肘上闪动的阳光和隐约的彩虹一样的光纹。李箫又赶忙低下头去，从学案的第一行字认真读起来。不知过了多久，下课铃声打响，同学们倏地从书卷中跳出来。 李泳奇又习惯性地回过头来，看了看身后桌面上的陈列若无其事地左右张望张望。 李箫抓住姚顺懿的胳膊，却感到后背几下抨击，他回头一看，正是商翔越和范增圣。他们问李箫道：“刚上课你太险了！有几次差一点都被逮了！” “我……”李箫接连发出几声感慨，说道，“我也不知道你们什么意思啊！我……我就看见他胳膊上的影子和前面张京润胳膊上的眼镜片的折光我才知道……” 说罢李箫轻轻指了指姚顺懿和张京润。 姚顺懿在一旁安慰道：“老薛不走寻常路，我好几次都以为他走了，都想把头转过去！” “对！”范增圣赞同道，“老薛肯定也学了小碎步！小碎步飘荡在前方！” 几人忍不住齐声大笑。 这时尹延润接完水走进后门。范增圣冲着尹延润喊道：“小碎步飘荡在前方！” “啊？啥！” 范增圣稚嫩的嗓音被教室里翻腾的喧哗淹没。 范增圣用两只手围成一个喇叭，放在嘴边，前倾身体喊道：“老薛小碎步飘荡在前方！” “老薛咋了？” “老师刚上课的时候在门口的小碎步……” 尹延润顿时笑得前仰后合，缓和一阵，才说道：“没少跟王教官学……” 李箫问道：“那时候咱教官教的什么歌来着？” “那个什么……”范增圣抢答道，“他一开始应该记不清了，教的是‘小碎步飘荡在前方’！” 范增圣唱着唱着，一呼喝又大笑起来，仰得头好像可以看见当空的明月。 李箫不解地问道：“可是他后来不是改过来了吗？我记得他改成那个……‘强军目标召唤在前方’……还强调好几遍！” “我知道啊！但是你还能记过来吗？”姚顺懿笑着问道。 “啊？啥意思？” “你还……你还能按照……好吧算我没说……”姚顺懿喘不上两口气又接着笑个不停。 李箫问道：“那别的班的教官怎么教的？” 尹延润说道：“咱教官应该是为数不多的唱歌不跑调的！” 李箫默默的点了点头，转头问道：“啊？商翔越？” 商翔越已经笑得弯着背，头勉强伸到桌下。 这时上课前的预备铃打响，同学们调整呼吸，回到座位上。他们进入同样的状态，可一转眼，已经不见窗外夕阳的余晖，也再不能照亮家的方向。 走廊像一堵墙，又狭窄又高耸。走廊顶不必挂灯，教室里照出的光完全可以探清走廊的地貌，但更看不清晕晕斜射的灯光下乌黑神秘的天花板。 姚顺懿臆测不妙，没有阳光的映射，岂不是观察不到薛老师在窗外的运动方向了？ 正当他愁眉苦脸，后门传出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以后周天晚上后两节再上主科的自习！今天咱提前安排了一节，那最后一节就上自由自习了！” 几个同学回头一看，正是薛老师。 薛老师怕安排不妥，又补充道：“以后最后一节和第一节都和今天的对调……” 第九十六章 英语纷纭 同学们听罢，由衷地舒了一口气。 李泳奇下意识地回过头看看后排的几个人，看见商翔越用手轻拍胸脯，长呼一口气，范增圣露出两排白牙，姚顺懿悠闲地把胳膊肘撑在桌子上，思绪已经飞到九霄云外。 突然间讲台上粉笔的撞击声把同学们拉回现实——周博洋径直走上讲台，又在原来的字迹上面找到空位，抻长胳膊，缓缓写道：“预习第一单元单词，抄写在作业本上，每个抄两边；抄写第一单元人物对话。” 台下纷纷传来质疑声。 “安静！”周博洋喊道，“已经上课了！” “可上的是自习课啊……”台下有人小声嘀咕道。 周博洋回头瞪了一眼，提前杀灭了欲出未出的话音。 写完后，周博洋后退一步，端详一下自己的字后，敲敲黑板面向同学说道：“这是自习课的作业，下课前必须完成！是否明白？” 同学们大眼瞪小眼，不敢作声。 “是否明白？”周博洋朝着黑板捶一拳喊道。 “嗯嗯……呃……明白……明白”台下呜呜呀呀无序地回答道。 周博洋抬起指关节猛敲黑板，深吸一口气，却听见门外一个纤细的声音喊道：“周博洋！” 周博洋向门外看去，是安老师来检查。他连忙小跑出去。 教室里瞬间就缓和下来，到处都传来如释重负的叹气声。李泳奇也趁机东张西望，在观察的几个熟悉的同学中发现高正昂咬牙切齿，只看见嘴里爆破连连，震得椅子一寸寸后座，就像用望远镜观察木星的大爆炸。 李泳奇随即失声笑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高！高……高正昂！” 高正昂听到语信，向李泳奇看去。 李泳奇问道：“你在说什么？” 高正昂欲言又止，瞥了他一眼又把头转回去。 只见周博洋和安老师从前门走进教室。周博洋率先说道：“安静！这节课上英语！” 安老师随后补充道：“晚自习就规定的后两节是英语！我这节课来，是吧……咱们都做英语了老师才能检查啊！我不管你们之前上的什么，反正到时间就上英语！以后两个课代表监督！知道了？周博洋？” 周博洋应声答道：“明白！” “还有那个……戴睿哲！” 戴睿哲举起手点了点头，眼神始终不离桌上的学案。 安老师说罢，同学们继续上英语晚自习。 李泳奇也埋头逐字研读桌子上的资料，笔尖在纸上徘徊不定，在横线上留下一片黑影。 字往下跑了两行！李泳奇瞪大双眼——自己填的单词仍待在远处，纸上有几笔墨水在字里行间跳来跳去，刚刚趴在选择题的序号上，转眼间溜到课本上，在插图中两个男生的身边飞来绕去。 李泳奇正看得有趣，只见灵活的笔画越变越粗，听见“嗡”的一声沉吟，日光灯管上的一声撞击。他连忙向上看去，是一只扑灯的飞蛾。 正好把头抬起来了，借着机会看看周围吧！观察一下同学们都有什么进展。 李泳奇向左转头看看姚顺懿，顺便看看身边的张京润，向前透过缝隙看看周博洋的书桌——果然都在对付发下来的英语学案。 再向右边看看吧。李泳奇向右转过头，瞟过走廊的窗户——明暗不均——有个黑影赫然正对着两扇滑窗的交界线。李泳奇定睛一看，正是薛老师。李泳奇怯怯地把头缩回来，快要把脸贴到学案上。 薛老师果然踱步而进，迈上讲台，走向教室的另一端，边巡视边说道：“安静上自习，提高效率啊！赶紧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我看有些同学啊——还有进入状态……” 李泳奇沿着卷纸的边线悄悄观察着薛老师的走向。洁白和晕亮的分界之上，老师和同学们的身影相互穿梭；地平线之上，数万星辰在各自轨道交映。 薛老师走到纪时雨的身边。纪时雨轻声呼喊一声，等薛老师转过头来，再问道：“第三节课不是上自主自习吗？” “听老师安排！”薛老师不耐烦地说道。 “对啊，你不是安排的自主自习吗？” “你怎么事这么多呢？”薛老师似乎感觉语气太重，慢吸一口气说道，“看看安老师布置的任务，明天要查作业。” 说罢薛老师继续巡视，李泳奇登时收回目光，注视着学案上标题上的三两字母，心中默默祈祷平安无事。 薛老师绕到李泳奇的身边，拍了一下李泳奇的后脑勺，拉低着脸说道：“刚才说的就是你！往窗外看什么呢？不专心上自习。” 祈祷失败了？李泳奇清白地望向薛老师，心里焦急得像油锅里的煎蛋。 隐约间李泳奇感觉砰砰的心跳震到小腹，他便灵机一动，羞涩地说道：“我想上厕所。” 薛老师紧皱眉头，向后一甩头，表示默许。 李泳奇小心翼翼地钻出座位，踮着脚兴奋地跑出教室，轻声顺着楼梯来到二楼，随即放纵地重踏，走到一楼的楼梯尽头时随意一蹬，借着惯性撞下几层台阶，兴致勃勃地向厕所走去。 他大摇大摆地从厕所里出来，抬起头观赏夜空中仅有的一两颗星，好像是薛老师的怒目灼烧着他，吓得他打了个哆嗦，后背冒出一层鸡皮疙瘩，加快了脚步。 走到三楼，李泳奇又像刚出教室时那样谨慎，悄悄路过十六班和十五班，逐渐放慢脚步观察片刻。 “干嘛呢你！” 不远处一声质问惊到了他。李泳奇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正是薛老师走出教室把李泳奇逮个正着。 “啊……老师……”李泳奇尴尬地咧着嘴角，说道，“我看看学习学习……” “学习学习……现在就是学习的时间不好好上自习……”薛老师话音未落，先侧踢一脚，正中李泳奇的上股。 “还出来乱看！抓紧时间！” 薛老师背着手退到一边，看着李泳奇一步一步回到座位上，才安心回到办公室里。 第九十七章 永恒传言 李泳奇老实地回到座位上，模仿起其他同学自习的样子。 刚才进楼跑得太匆忙，没留意时间。李泳奇感受不到周围巡回的热浪时，后颈的肌肤也大开毛孔，大口呼吸。 趁着整个教室都在呼吸的间隙，李泳奇连忙抬起手腕，瞪大眼睛注视着手表的指针。还有三四分钟就到九点！到了九点还要看新闻联播，所以……九点二十就解放了！ 李泳奇在心里默默地欢呼道。 “哦，对了！教室后面还有一个表！” 李泳奇刚才溜出教室恰巧留意到。 他转头一瞥，大概差不多的位置……可以看到秒针和分针交错的影子。李泳奇安心地回过头来。可是转念一想又不对劲！钟表勉强挤进李泳奇的视线左角。他眼中的分针的走位总有偏差。 他又和回过头仔细瞥了瞥——视角太偏，李泳奇也无法确定指针到底走到了哪里。他转头看了看自己的表——但愿手表上的时间是准确的吧。 手底下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扰得他眼花缭乱，李泳奇只好把目光聚焦在手腕见方的表盘中央，注视着秒针一步一步走向马拉松的终点。 李泳奇在心中默念道：“五，四，三……” 下课铃声突然打响，李泳奇惊喜一番，又软下身子。 同学们纷纷收起桌子上的学习资料，将目光聚焦在讲台中央，等待着一个代表走上去打开新闻联播的转播。 等了半晌，无人上台。同学们按捺不住冷场，纷纷向教室后方看去。此时薛老师缓缓匆匆迈着方步走进来，端着手机，面朝屏幕而目光钻出眼镜间隙，宣布道：“以后大休回来的周天晚上不看新闻！直接回宿舍。” 同学们欢呼着拿起水杯冲出教室，李泳奇也不例外。 李泳奇急忙挤出教室门，想要伸手抓一个能够同行的熟人，一次又一次伸出胳膊，却一次次抓空。 没办法，只好匆匆走回宿舍。 李泳奇一推门，瘫坐在七号铺，抬头一看，好多同学已经回来了。高正昂正坐在床上脱鞋，周博洋在谨慎地收叠衣服…… 宿舍里昏白的灯光晃得他发晕。李泳奇回想起晚上发生的一幕一幕，脱口而出道：“周博洋对安红怎么这么积极？” “啊哈？”周博洋一脸疑惑地问道。 周博洋一发出疑问，李泳奇紧接着心血来潮，语无伦次地说道：“周，周博洋，周博洋工作这么积极就是为了得到安红的赏识。” 周博洋依旧不解地问道：“什么玩意？” 李泳奇已经笑不成声。 旁边的曹宇琮听了也忍不住笑起来，故意做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惊奇地问道：“啊？不会吧？” 李泳奇又夹杂着悠长的语气说道：“早恋可是违纪的，周博洋！” 此时周博洋路过李泳奇的床前，从堆叠的衣服中伸出一根中指，在白光下映黑。 其他同学也被戳中笑点，不由自主地抽搐小腹闷笑起来。 姚顺懿起身走进阳台，来到窗边，一手抓住窗框，另一只手慢慢探下去，却听得身后传来一阵惊呼道：“啊！大姚你要干什么！不要想不开啊！”——李泳奇些许为刚才的即兴发挥成功而窃喜，才想要趁热打铁，乘胜追击，把他的奇思妙想发挥得淋漓尽致。 “啊！”同学们紧接着前后发出惊呼，纷纷向阳台看去。 李泳奇几个大步冲上去，抓住姚顺懿的肩膀，想把他牢牢地按在原地。 王龙泽跑到阳台上，抱住姚顺懿的腰，也不断地劝阻，激动的双臂不住地颤抖。 “欸……欸……” 姚顺懿被紧得喘不过气，稍微向屋里走了两步，才感觉到王龙泽的双臂渐渐松弛。 “哎呀！你们在想什么呢？”姚顺懿无奈地笑着说道，“我只是再看这个鸟窝里有没有鸟？” “啊？”周博洋和曹宇琮闻讯匆匆赶过来一探究竟。 周博洋戏谑地说道：“就算有鸟让你这么弄也吓跑了！” “可……可是……”姚顺懿趴在窗台上，轻轻地伸出半条胳膊，在外墙表面摸索着说道，“我好像连一点鸟存在的痕迹都感觉不到！” “在哪呢？” 李泳奇好奇地凑上前，顺着姚顺懿看的方向望过去，灰白色的砖墙下沿一片漆黑，不禁问道：“在哪呢？” 姚顺懿渐弱地说道：“我也没找到……” “你什么时候弄的？” “我……记得上周吧……周三？不对！是周四！” “啊？” “晚上！嗯对对对！” 姚顺懿说完自满地点点头。 李泳奇接着问道：“那是什么时候？” “我甩了督查组，冒着危险带材料回来的！” 李泳奇打趣一般地问道：“就是那一堆树枝吗？” 姚顺懿望着楼下发呆，好像他的时间已经静止。 一旁的同学们听得却一头雾水——其实也不重要了。 李泳奇骄傲地向同学们解释道：“我上周看见过姚顺懿把……呃……一堆树枝藏到课桌里，然后晚上放学被督查组拦住了……呃……” 王龙泽问道：“拿树枝还违纪吗？” 周博洋头一歪说道：“你说呢？你又不是拿着刀去捅别人！” 王龙泽懵懵地点点头。 李泳奇却兴致勃勃地反驳道：“算啊！当时督查组就拦住他了！” 一角的床上也传来一两个同学惊讶的感叹声。光与声流出窗户，留下黯然神伤的姚顺懿。 周博洋走过来，轻轻把手搭在姚顺懿的肩上，问道：“你搭在哪了？哪有能搭树枝的地方？” 姚顺懿惊醒过来，顿悟道：“那我就搭在那个空调外机上了。” 姚顺懿说完指着黑暗中映射的月光。 “哪有？” “也没了。” “这种鸟窝不会有鸟来的！” “为什么？我做的不够大吗？” “不不不！”周博洋摆摆手，回过头来说道，“每个鸟窝都有鸟的气味和风格，你不按照鸟的方式做窝，鸟是不会认的！” “那我该怎么办？” “除非你确保方圆几公里内都没有鸟窝！” “那怎么可能？周围都是农田！” “那就没办法了……” 第九十八章 黑暗潜伏 周博洋顿了顿，拍了拍姚顺懿的肩膀说道：“除非就把附近的鸟窝都搞掉，要不然我也没有让鸟来住你的鸟窝的办法……” “不是！”曹宇琮从床上坐起来，赶过来勘探道，“关键是你这个鸟窝没有固定的点，风一吹就散了！鸟做的窝都是建在树枝上很牢固的，搭在空调外机上的可不结实！” 此话一出，姚顺懿茅塞顿开，连忙点头认可。 周博洋又在一旁补充道：“要想有鸟来住你的窝，得让它们看出来你的窝有特别的优势！” 姚顺懿无力地回答道：“我能有什么优势？做出个窝就是极限了！” “那你只能把鸟自己的窝弄坏，它们就看出你做的好了……” “可我不想把它们的窝弄坏啊！我本来想给它们一个庇护，反过来还去破坏它们的窝吗？这不矛盾吗？”姚顺懿挠了挠头问道。 “那只有这个办法了……在你有新办法之前。” 周博洋说罢，走到洗手台边洗脸刷牙，喝满一大口水，仰起头咕嘟几声，低下头“噗”的一声全吐了出来。 姚顺懿也登时收回思绪，退开窗台，端起洗脚水倒到拖把池里。 临近吹哨的时间，走廊里其他宿舍的灯光都一个个熄灭。隔壁的406传出几声高呼，随即也沉浸黑暗中。 李泳奇端起小臂，审阅着手表上的指针喊道：“快点！四十八了！快吹哨了！” 同学们果然加快手里的速度。 宿舍门被“呼”的一声打开。同学们没有闲暇抬头查看，心中纳闷道，这个点了也没有人在外面啊！ 门口传来焦急的声音道：“怎么还不熄灯啊？别的宿舍都熄灯了！抓紧时间！” 听声音正是薛老师。 薛老师往屋里扫视几眼，留下敞开的门，悄悄离去了。 李泳奇顺势接过命令的接力棒，走到灯开关旁边，将手指轻放到开关上，郑重地宣布道：“快点！老师让关灯了！” 说罢李泳奇向门外瞧了瞧，听见走廊里此起彼伏的脚步声，他预测道他的声音应该也会追随着外面的脚步入耳。 李泳奇手里拿着手表，逐分逐秒地倒计时。阳台外的跌撞声愈发焦躁。李泳奇最后一声令下，声起手落，同学们眼前一片漆黑，几声惊奇的感叹声循着黑暗穿越屋墙。安顿下受惊的同学们，李泳奇说道：“快吹哨了，抓紧上床！” 说着他紧盯着手表，缓走两步坐到床上，而浑然不觉间其他同学悄悄忙完，飞跃到床上，默不作声。 “十——九！” 哨声骤然响起。 宿舍里的各个角落传来偷笑声。 李泳奇的脸涨得通红——幸亏已经关了灯，不然白晃晃的灯光照得他的脸更加灼热。 “闭嘴！吹哨了！”李泳奇，缓缓躺下，把毛巾被搭到自己肚子上，故作严肃地说道。 “怎么还有说话的？” 阳台那边传来薛老师的质问。 薛老师跟着手电筒的光探进宿舍，上下左右地扫查。 不觉间薛老师的灯光停留在李泳奇的身上。薛老师问道：“你怎么不脱衣服？” “老……老师刚才吹哨了……” 薛老师回堵道：“不是都说了睡觉必须脱衣服吗？不脱衣服违纪！” 说罢薛老师照了照其他同学，说道：“都躺好睡觉了。” 薛老师缓缓拉开宿舍门，还轻轻念叨道：“幸亏是让我发现的！要是让督查组的老师发现了又得通报！” 李泳奇懦懦地答应着，忽而又不甘心地补充道：“老师刚才我看着表……” “好了！抓紧睡觉！别再说话了！”薛老师回头气语道，又转回头自然地把门带上，昂首继续值班。 李泳奇挣扎着脱下衣服，一扑身弹起胳膊，千钧一发之际把上衣挂到墙上的挂钩上。他观察着走廊里刚好没人，猛地坐起来，草草脱下裤子，来不及多想，咕噜一声又躺到床上。 可是裤子还没挂到挂钩上呢！算了，不挂了吧，凑合着睡觉。 裤子的一角还勾在脚上。他蹬了两脚，听着裤子应该掉在脚旁了，便一翻身，心里仍然惴惴——大概是因为刚才潦草住嘴了吧——明天再跟薛老师解释清楚就好了。他想到这，一翻身，安心地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已经穿不过阳台。同学们听得五六次长哨，意识都回到昏懒的宿舍晨景中。傅茂森支撑着身体坐起来，无心欣赏灿烂的阳光，只觉得窗外明亮的一切都将露在任何角落。周博洋把枕头斜靠在床栏杆旁，一丝不苟地展开毛巾被，规整地叠成四方形，先放在一旁，又从橱子顶上搬下有棱有角的棉被，蜷起双膝跪在上面，同时双手不停地修整棱角。姚顺懿的两眼睁开一条缝，他仔细端详着周围，确定实景后才大睁开眼，看了一眼窗外一不留神全身扑到窗户上的阳光，被逗得轻笑一声。 楼上楼下的同学上下床，爬到上铺，用两膝支撑着扭行，都震得地板咣当乱响，把睡梦中的李泳奇吵醒。 李泳奇睁开眼时没有那么迷茫，向右看见一到四号铺的四个同学已经起床，两脚垂到拖鞋上，穿好拖鞋，弯着腰站起来回头一看，正中预料一般地叫道：“小黑！起床了！” 王龙泽向墙翻过身，用毛巾被盖过头，挡住冒失的晨光。 “小黑！小黑！王龙泽！” “嗯？”王龙泽朦胧地回应道。 “起床了！” 王龙泽只好接受起床的事实，坐着斜靠在墙上，眼前又昏昏沉沉，却瞬间被李泳奇敲床栏杆震得清澈。 门外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催促声道：“快点起床了！” 高正昂瞬间睁大双眼，一咕噜坐起来，惊恐地看着门外。 些许呼吸过后，薛老师从门外探进半个身子，大量一遍每个同学，满意地说道：“不错啊！没有赖床的，比其他宿舍强！” 薛老师说罢就出去了。留下高正昂心有余悸地紧紧盯着门外，不敢放过任何一丝一缕杂碎声。 周博洋见状，抓着侧栏杆探出头来提醒道：“老师还可能从阳台后门进来。” 第九十九章 白昼隐藏(上) 高正昂突然缓过劲来，喊道：“哦对！差点忘了！” 果然不出一会儿，隔壁宿舍的墙传来沸沸扬扬的扑腾，中间掺杂着薛老师的喊话，字字穿过相通的阳台入耳。 同学们只好装成手下繁忙的模样，生怕被薛老师发现，挂上游手好闲的标签。 薛老师确实走上阳台，靠近407这边，窥视一眼，又从角落隐去了。 周博洋率先整理完床铺，缓缓伸下脚，踩住床梯的两三级，又借高正昂的床铺一角垫一脚，稳稳地踩到拖鞋上，行云流水。他随即来到阳台，从盆架里抽出自己的塑料盆，拿出牙具，来到洗手池前开始洗漱。 周博洋在水池前洗漱时，隔壁的其他同学才先后赶来，悄悄地排在周博洋的身后。 李泳奇忙完手中的活，抬头猛然听见走廊里流水一般的脚步声正流向楼中央的楼梯口。他也来不及多想，草草地蹬进鞋，踉跄着跟着脚步声离开宿舍，走向食堂。 在路上走着走着，李泳奇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有个重要的事没有说清，而刚刚薛老师在身边的良好机会还昏睡中错过了，才有些许懊悔——不过无妨，一整天里找到薛老师的机会还多，不必计较单独的一两次。 来到餐厅里，李泳奇也没有心思挑剔，随便要了一个饼和一个肉卷，大口吞完便收拾餐盘，离开了。 李泳奇坐在教室里伺机而动，观察着外面的风吹草动。茫茫远处不知不觉间传来了一缕缕貌似熟悉又不敢断认的脚步声，趁着教室还寥寥几人，看准时机连忙冲出去，与督查组的一员撞了个满怀。 督查组的老师审视着李泳奇像刀削，盯得李泳奇冷汗涔涔，尽力打开噎住的嗓子说道：“老……老师好……” 督查组向前继续走着，不忘回瞥李泳奇一眼，甩过头去继续赶路了。 李泳奇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滴，清醒清醒大脑，全心贯注观察下一个线索。 不久后楼道里轰轰隆隆，形形色色的脚步声乱作一团，李泳奇难以分辨。率先从楼道拐角走出的果然是两三个看上去人高马大的同学，他们有说有笑地走了几步，走到一个门口，一拐弯就消失在李泳奇的视线中。 白色短袖校服的尾迹中，李泳奇盼到了熟悉的身影，三步并作两步蹦跳过去。 薛老师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老师……”李泳奇激动得小腹痉挛，平稳两口呼吸，振作起来说道，“昨天晚上吹哨的时候我在提醒他们上床，所以吹哨了没反应过来……” 薛老师撅起下嘴唇，背着手看着脚面，向前走了两步，随即一口气说道：“以后注意时间！先管好你自己再提醒别人！是吧？” 此时薛老师转过头来，看着李泳奇的衣领，提醒道下次注意，让李泳奇回去了。 李泳奇悄悄松一口气，一踏一踏地回到座位旁，纵身坐下，左右一看，原来同桌张京润、前排的周博洋和苗可心、过道另一边的刘祥茹和张晓以及身后的李箫都已经回到座位上，等待着早读发令。李泳奇也看着他们聚精会神的模样，顺势拿起书。 李泳奇潜伏在浓厚学习的氛围中，丝毫没有突兀感。有时他抬头看看周围，只能看见一片无边无际的黑色的汪洋，女生的齐耳短发和男生的平头短发交错，在呼吸中起伏，翻滚得像波浪。直起腰板，仿佛真能看见黑板的下沿有一缕刺眼的金光，慢慢显露出旭日的轮廓。李泳奇禁不住壮观的景象，只好低下头，盯着桌板，平复忐忑的心情。 在隐约的盼望中，生物课要讲到生物圈这一课了。徐老师前两次课将要结束时都给同学们留下了激动的悬念。同学们盼望的目光中，教室前门走进一个素不相识的女老师。 老师姓张，名雪。 可是同学们却无从听说，心中空得像无底洞。 老师捏着一摞学案，说道：“你们徐老师今天有事，安排大家预习生物圈这一课的内容，发下学案，大家做完。” 说完她两指一捻，砖头一样的试卷层层疏解，张开成扇形，然后自然地随手拨出十多张，放到第一排同学的桌子上。 第一排的王龙泽和鲁子恒各自捏住卷纸的一端，满脸疑惑地看着老师。 老师一面低头点数卷纸一面慢走着，幸好走到第二列课桌前回头望一眼，发现了同学们的不解。 “依次往后传！”张老师命令道。 从前到后这才哗啦哗啦地喧腾起来。 李泳奇拿到试卷一看，果然有大篇幅是根据课本填空的语句，跟着其他同学的节奏纷纷翻起书。 忙活一阵，他猛然看见悠然躺在书中的病毒显微照片，感觉到不对劲，向左注视张京润的书页片刻，再向前翻找。 他顺着学案上的字序，在课本中逐字比对，遇到横线便把书上对应的字眼抄写下来，忙得热火朝天。 忙碌中几乎忘掉时间，李泳奇收起横线上的最后一笔，随意抬手一看，原来手腕下还压着几道选择题，题目的踪迹绵延到学案的反面。李泳奇瞪得双眼发烫，斜瞥张京润的手迹，大概地猜出每个题的大约选项，如此反复，终于赶在张老师发出停止令之前收起最后一笔。 张老师接着让同学们和同桌前后位交换学案，批改选择题，捏起粉笔，抬起手臂，再黑板正中央端正地写下每个选择题的选项。 还未等收笔，张老师便听见身后讲台下涌起一阵热闹，回头查看，发现同学们前后左右一堆熙熙攘攘地讨论起来。 李泳奇习惯性地回头一看，却看见后面四人小组的阴晴脸色。 范增圣得意地咧着嘴角，甩起手腕碰了姚顺懿的胳膊，说道：“生物课代表已经错三个了！” 商翔越正执姚顺懿的学案，等待着范增圣的红笔尖选在上面巡航完毕，却没等收笔，染得鲜红的笔尖纵身扑下，将横线上歪曲几笔划出界线。 “哟！还错了一个空！”范增圣接着叫道。 第一百章 白昼隐藏(下) 姚顺懿干望着近在咫尺，却不可触及的学案，回头审阅两遍黑板上的标准答案，又紧盯着商翔越的学案上选出的答案逐对几遍，除了圈出两个横线上的填空外，其他地方并无他异，稍不甘心地把学案递到商翔越桌上。 姚顺懿刚放下商翔越的学案，转间歪过头看李箫手里的范增圣的那张。李箫仔细地核对了一遍，说道：“你后面都对了！就前面一个……” “对！我知道！”范增圣鼓足气势说道，“我那个看错了……我看成一百米了？” 李箫皱起眉头问道：“啊？哪个一百米？” “就是那个，我看成大气层内一百米了，我以为是错的……” “可是后面的也错了啊！” “我没往后看，直接选出来了。” 范增圣半捂着盛笑的嘴，伸手拿过自己的学案。 搜寻了却无果，姚顺懿盯着自己学案上的几个叉号和圆圈研究起来。 姚顺懿心里想道：“两个叉号左小右大，红圈也像被人踩了一脚——真让人看着不得劲。” 李泳奇看着姚顺懿发呆的表情不由得笑起来，然而又想起一件正事，转头向李箫说道：“中午你给我买饭！我一会儿把卡给你！” 李箫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也没有体验过代人打饭的感觉。 纷繁言语中，李泳奇仿佛听到张老师一声厉令道：“现在给同桌在学案上打一个成绩！” “打成绩！”同学们一听就心血来潮，可转眼间又迷茫了——要打多少分才合适？得多少分才算高？ 同学们等回过神来再一听——打一个等级成绩，稍稍松了一口气。同学们又埋下头逐字研究同桌的学案，确定无误后在学案的一角端端正正打一个“a”。 “写上日期！”老师又补充道。 刚把学案送回同桌的同学一缩手抽了回来，在字母旁边一笔一划地标上“9.16”。有的同学写完总得一看还工整，不巧之前写的字母实在太小，比不过刚写下的日期数字大，威力上肯定也盖不过了。 可是老师下令的前一刻，李箫就拿回了自己的学案，听到命令后转过身呼唤范增圣和商翔越时，始终不见回应。奈何没有办法，只好交换旁边姚顺懿手里的学案。 姚顺懿警觉地提醒道：“这个不是我的，是那个……商翔越的。” 姚顺懿说罢回头指了指商翔越所在的方向。 “我知道啊！老师不是说互换吗，我不能批自己的。” “额……好吧……”姚顺懿顿悟一般地点点头说道。 “唉，不对！”李箫又一次停下来思索道，“刚才谁给我批的这个成绩？” “哎呀！”姚顺懿忍不住劝道，“大哥呀，差不多就行了，不用这么较真！” “不行！老师看出来字不一样就知道不是一个人写的！万一怀疑是我自己写的呢！” 姚顺懿顿时定住，脑海中反复好几遍也没有思考清楚，弱弱地问道：“然后呢？有啥后果没？” “当然有啊……” 一声清澈的下课铃声打断了李箫的言语。 李泳奇一只手拿着饭卡，握成拳碰了碰李箫，像火烧蚂蚁一样地催促。 李箫也毫不犹豫地接过饭卡，冲出后门，奈何走廊里下楼梯的同学已经排起了大队，自己就像一条被裹挟在溪流中的船。李箫踮起脚张望着直通走廊尽头的黑发和白色校服编织成的远景，黑白涌动得像被太阳暴晒融化的柏油马路。 隐隐约约间李箫看见没有教室的走廊另一端也有人流涌动，和他所在的大流一同扎进三四人宽的楼道口。奈何自己身宽体胖，钻不进千钧一发中短暂空出的空隙，终于随同大部队，缓缓与楼上的人流汇合，以更强盛的气势冲出同样大小的一楼梯口。 好不容易挤出楼道，李箫终于能感到大口呼吸的自由，一蹬地冲向进入餐厅的队伍的尾巴。 他挑了一个中意的窗口——至少看起来比其他窗口打饭快一点的。眼前的队伍扭得不成样子，队里的同学纷纷探过头窥探窗口的饭菜，李箫也不例外，可是就算排到窗口只有两三个人的距离，也只能看到一排密密麻麻的后脑勺。 只有李箫挤到窗口跟前，眼睛快要贴到面前的玻璃上时，他才能看清这个窗口饭菜的全貌。他更没有时间去思索，他担心拖延的时间过长会陷入队头轮回——拖延得时间长的同学可能要面临被后队同学诅咒的风险。 李箫随意指了两种菜。两种菜分别盛在两个餐盘里，菜的旁边提前配好一勺底的白米饭。李箫焦急地赶到李泳奇宿舍的座区，询问了一圈后顿时松了口气——李泳奇还没来。 李箫就随手把右手端的饭放到空座位上，在餐盘的空格中放上李泳奇的饭卡——李泳奇一来就能明白。 周围的同学纷纷凑过头来看。这原来是份炒洋葱，上面还不缺星点大葱的翠绿点缀。 曹宇琮说道：“这菜应该不便宜。” 周博洋伸出左手捏住眼镜左右两边，奋力向鼻梁上架起，皱起眉头端详端详菜的色泽，摇摇头说道：“这里就没有便宜的菜。” 王龙泽伸长脖子看了看，眼神里也有几分担忧。 李泳奇在同学们埋头专心吃饭时突然赶来，看了桌子上唯一的空位便知道李箫的功劳。只是他僵直目光，硬生生地从大片的洋葱片中挑出几块嫩的，放在嘴里嚼了嚼，又趁着味道没有消散，扒几口米饭。米饭吃得十有八九时，他就端着餐盘匆匆离开了。 李泳奇回到宿舍里，总尝着嘴里寡淡无味，转身在橱子里掏出半袋小米锅巴，津津有味地咀嚼起来。等其他同学也纷纷回到宿舍里，少有一言半语。 傅茂森半卧在床上，问道：“生物老师怎么都不讲课了？” 王龙泽答道：“他第一节课不是说要让我们快快乐乐地把生物学好吗？” “啊？这也太快乐了吧？”傅茂森露出会心的憨笑说道。 曹宇琮喝完牛奶，走到阳台的垃圾桶前把空盒扔到垃圾桶里。 他刚要转身回去时，碰巧薛老师从隔壁的宿舍走到阳台，低头来回巡视着盆架和卫生工具。 在地上看了两眼后，薛老师从阳台穿过407，回到走廊。 周博洋守在洗手池前洗衣服，只在镜子中看着薛老师有从406的阳台门走来，在垃圾桶前停了下来。 薛老师突然指着垃圾桶旁边的墙角喊道：“欸！这怎么有墙皮哇草！” 王龙泽和姚顺懿听声赶来，没听清薛老师话语的字眼。 “墙皮上长草了？”姚顺懿心里疑惑道，抬头看向曹宇琮。 曹宇琮却咧大了嘴，强力忍着笑。 姚顺懿看着地上，果然有几大块白花花的墙皮，他低头看向王龙泽，张嘴型发问，王龙泽也表示不解。 薛老师下令打扫，曹宇琮接过扫把，把墙皮扫到簸箕里，再小心地倒进垃圾桶。 周博洋只是抿着嘴笑了笑，晾好衣服就爬上床，等待休息哨。曹宇琮却不住地痴痴地笑。其他同学看着他时，他猛然前仰后合。 其他人也不再多问，把一切打理好，都上床准备睡觉。 起床哨吹响，高正昂的眼神还迷离在昏睡中，而曹宇琮立即兴奋地爬起床整理内务。曹宇琮叠好毛巾被，站起身时说道：“我永远忘不了老薛中午爆的那句粗口……” 说罢他又陷入狂笑循环。 “啊哈哈哈！”王龙泽听完顿悟，从床上飞坐起来，砸得床板咣铛响，把迷糊中的姚顺懿吵得警觉。 曹宇琮稍微平复下来，回味地说道：“主要他说的不是‘喔……’而是‘哇……’太特别了！” 李泳奇听完也忍不住闷笑起来。 第一百零一章 草木非兵 周博洋叠好毛巾被，又把豆腐块一般的被子压倒双膝下，反复压实，前摇后摆间说道：“确实值得纪念一下！” 曹宇琮笑着说道：“不……不是！他说得太特别了！跟我们平时爆粗口都不一样……他……他说的是……” 曹宇琮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出口，又大笑不止。 李泳奇跟着笑了笑，感觉脸上肌肉隐隐疲酸，渐渐地停笑，低下头收拾杂乱的床单。 他转过身来弯下腰，两把手抚平床的最中央，才半蹲下来系好鞋带，踩了踩脚后跟准备出门。 周博洋指着李泳奇的床铺提醒道：“你这个床单不合格！” “啊？”李泳奇问道，“哪里不合格？” “你看你床单边上角上都没弄！都翘起来了！” “哎呀！没事儿！” “怎么没事儿啊！你的床单都快翘到姚顺懿的床上去了！” “啊？”姚顺懿“砰”的一声转过身来，呆呆地望着周博洋，问道：“你叫我啊？” 周博洋却执意指着李泳奇的床单的边角，一遍遍地强调道：“你看……” 姚顺懿见没有自己的事，捂着后脑勺疼痛得倒吸一口凉气——他抬头撞到上铺得栏杆了。 王龙泽一下被惊醒，问道：“我怎么感觉我的床震了一下？” 说罢他伸出头往下看去，只见姚顺懿面目狰狞。 “你是不是碰头了？”王龙泽问道。 “应该是吧……”姚顺懿剧痛当头，无心回答道。 同学们收拾完，匆匆地离开了宿舍。 李泳奇浅浅藏了一下床单的边角，也跟出宿舍。 来到教室，李泳奇回头对李箫命令般地说道：“今天晚上再给我买饭！” “什么！不是吧？”李箫听后难以置信地感叹道。 “今天中午的难吃死了！为什么没有肉？” 李箫短短一愣，断断续续地答道：“我也不知道你吃啥呀！我就随便看了一个就要了！你不知道那人有多少！” 话音落下之余，李泳奇和李箫听到过道另一边曹宇琮迫不及待地三四个人讲道：“欸！我给你们说，今天中午班主任爆了句粗口……他先看到我们宿舍垃圾桶旁边有墙皮，然后就说……” 曹宇琮笑着吸了口凉气，弓着腰或许说悄悄话，可是短暂潜伏在他们中间后又发出一声“哇……”一般的嘶吼。 围成一圈的那三四个人果然仰天大笑，嘴里反复念叨着“墙皮”。 李箫问李泳奇道：“你们宿舍中午怎么了？怎么那边说有班主任的事？” “哎呀，没事！晚上你就排那个盖浇饭！就是那个有把子肉、鸡腿和肠的……” “几号窗口？” “应该是七号……有两个卖盖浇饭的窗口，你就站右边那个……” “啊？那不是人特别多吗？” “那个人少！”李泳奇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李箫呆呆地盯着前面的黑板，慢慢坐正身。 下午的跑操和自由活动过后，同学们再各班的场地集合成两人队列，面向东边一到十六班排开。 大概同学们队伍前的王明军主任简单点评，便下令有序带向餐厅。 李箫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到七号窗口——所谓的人少的盖浇饭窗口——一探究竟。 果然有两个相邻的窗口卖盖浇饭，而七号窗口前的队伍几乎排到天边，而一旁的八号窗口却无人问津。 李箫一想，有可能是李泳奇记错了窗口的位置，坚定地选择了左边的八号窗口，顺利地打出两份同样的饭，走着从中挑了一份肉丁稍多的，放到李泳奇的桌子上，并在旁边摆正李泳奇的饭卡。 李泳奇来到食堂，看到那一盘镶嵌着星点翠绿青椒色的盖浇饭宁可不敢相信，瞪了旁边自己的饭卡才不甘地接受现实。他坐下一边吃着，一边盘算着下一次对李箫的陈词，把米饭表面的肉丁挑拣干净，扫了几口米饭，扫兴地离开了。 回到教室里，李箫还是放不下心中的困惑，一想姚顺懿也是曹宇琮同一宿舍的，便问姚顺懿道：“你们宿舍今天中午怎么了？” “听曹宇琮说老薛爆了句粗口……” 李箫听罢捧腹大笑，脑海中生动的画面一直摇荡好久也不散去。 兜兜转转的重复中，同学们又等到了中午。中午的407如往日一般宁静。 高正昂“唰”的一声推开宿舍门，大摇大摆地走进宿舍，一屁股坐到床上，问道：“薛留生今天中午还来不来？” 说罢他已经忍不住开始颠笑。 其他同学也应声笑起来。 同学们脱下鞋子，摆进床下的鞋架上——早有规定吹哨时地面上不允许有除拖鞋外的其他物品。休息哨在走廊半空打破宿舍的平静，同学们赶在最后一声哨音落下之前脱好衣服，盖上毛巾被，端正地躺在床上。 天花板的风扇浮躁地巡回，好像几只无头苍蝇在空中盘旋。曹宇琮反复睡不着，高正昂轻轻把手探进盖在肚子上的被单，却沾得满手心手背的薄汗。曹宇琮挠了挠后背的痒肉，昏沉中做梦一般地轻叹几声。 李泳奇听见，连忙跟着轻声叫叹，夹带几声咳嗽作掩护。 高正昂听到了兴头，凭空大叫“啊”的一声，惊得风扇停在半空不敢动弹。 同学们悄悄蜷起肚子，藏在毛巾被里偷笑。唯独姚顺懿嗓子一痒，一咳带出几声放肆的笑。 平静过后，李泳奇料到事情不妙，赶紧闭起眼，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不一会儿果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脚步一路溜到宿舍里，悬停在同学们心间。圆珠笔在硬板夹点凿的嗒嗒声格外刺耳。 等李泳奇再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扫视宿舍中央时，只剩躺在床上的同学们，不紧后背冒出一阵冷汗，慌忙地翻身朝墙，倒计午休结束的时间，也倒计也许他们好日子到尽头的时间。 果然不久后起床哨不紧不慢地吹响，同学们后怕地坐起来。 高正昂随口一句粗话后说道：“完了，薛留生下午肯定找咱们！” 王龙泽说道：“不就是你和姚顺懿出的声音吗？我都没说话！” 高正昂反驳道：“那鸡精一开始叫什么？” “我哪叫了？”李泳奇反问道。 高正昂也无从追究。 同学们小心地在教室里呆了两节课，仍然平安无事。 傅茂森问周博洋道：“是不是薛留生根本不知道这个事？” 傅茂森说罢看向后门，薛老师进来把高正昂和姚顺懿叫到了办公室。 短暂等待过后，同学们见两个人走进教室，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薛老师又将407剩下地同学叫到了办公室进一步核实。事实确凿，便可下论。 下节课的上课铃打响，同学们果然瞥见教室后面两个站着的影子。 第一百零二章 凌晨滑坡 时间一晃来到晚上。同学们吃完晚饭，已经在教室里上了半晌自习。 薛老师心事重重地走上讲台，看着埋头学习的同学们，酝酿语气说道：“好了，同学们，先停一下。大家往后看！” 同学们向后正视，果然看见灯下一高一矮两个身形。 薛老师接着说道：“这两个同学午休说笑，违反纪律，开创十四班违纪的先河。” 同学们转头想道：“不对啊！先河不是李泳奇——那时是李永琦——开创的吗？怎么又成他们两个了？” 薛老师简单强调两句后，走下讲台，留下同学们继续自习。李永琦看着桌子上堆叠的课本愣得出神，时不时地感觉到身后有点点骚动，转头才看见教室最后紧挨着墙的一排课桌前正有两个撅着屁股，脸贴在桌子上奋笔疾书。 课间时，姚顺懿瘫在椅子上放松全身，这时高正昂凑过来，不知叽叽咕咕说些什么，两人一鼓作气迈出教室门，拐进薛老师的办公室，不过一会儿有垂头丧气地出来。 李泳奇看着他们发笑，瞥了一眼愁眉苦脸的姚顺懿，转头问一脸震惊的高正昂道：“你们去说什么了？是不是又被训一顿？” 高正昂把手搭在李泳奇的桌子上说道：“你们给薛留生说了什么？为什么他什么都不信我们的？” “哪里有什么？不就是中午那样吗？” “你们还是把我俩给卖了！” 高正昂留下一句粗口，甩手离开了。 不知过多少未来无望的课间，听到薛老师走进教室的第一句话道：“你俩回来吧，别站了！” 李泳奇闲暇时再回头一看，教室最后一排又空空如也。他随意地等到晚自习结束，随着同学们回到宿舍，不知不觉中等来休息哨吹响。李泳奇轻轻闭上双眼，眼前一片漆黑。 然而受不了宿舍里的闷热，他尽力向外逼近床的边沿，斜翘着身体，张开胸膛迎接热风吹拂。只是闷热的气浪卷得他头脑醉醺醺，李泳奇只感觉轮回的浪流带他走向昏悠的梦中。 隐隐黑暗中李泳奇摸不着边际，似曾相识的景象剪切拼凑，闪过他眼前。他兴许要迈上楼梯了，走进紧贴白色墙砖的弘远楼，垫上两步，蹬地一跃，前半身凑近门框，就听见声调递增的钟声一般的上课铃声在他的左右耳回荡。 也许要赶着上课的时间，最起码李泳奇心中这样想。 他不停地踏上楼梯，赶往教室。快要迈出楼梯时，他索性迈一大步，一脚踩近楼梯交接的拐点，另一只脚跟上来。他顺势低下头寻找下一节楼梯的方向，走到跟前迈出脚，一看才发觉台阶前时虚空的断崖。 李泳奇的前脚踩了个空，垂悬在半空，又像被一举拖走，李泳奇脚下一空，双腿一挣，砸得床板“咣当”一声响。 风扇的风清凉一些了，可是他的额头上溢出一层冷汗。他抹了一把额头，顺力甩手到床外。左腿向右边迈一周，稍微试探却找不到床，侧身轻翻，瞬间半个身子滑下床。他危急中甩回伸出床外的手，正砸在床栏杆上。李泳奇不假思索地握住手中唯一的铁抓手，右脚也伸进床梯的空隙中，才勉强挂住，免得坠落之灾。 李泳奇瞪大双眼张望着地砖缝隙，视线逐渐清晰后才敢喘几口粗气。他浑身冰凉得起鸡皮疙瘩，使劲往床里侧靠拢，直到紧靠墙时才放心。 这时墙中蕴藏的的阴凉无声间蔓延到他的脊背，他突然发觉这样靠着墙也很划算，有些后悔之前冒这么大的风险。 第二天早上，李泳奇压着起床哨声坐起，抬头四周打量着，直到看见最后爬下床梯的傅茂森，内心就坚定了目标，走到傅茂森身边，悄悄说道：“我中午跟你换床吧，你睡下铺！” 傅茂森果然不解地询问原因。 “我昨晚滚下床了，不想睡下铺了！” “哦……那行。” 傅茂森急着赶去阳台刷牙，慌忙答应了。 上午一转眼又来到生物课。徐老师趁着课前十分钟将课件拷贝到电脑上，打开待用。 上课前的预备铃声打响，同学们抓紧坐到座位上，拿出生物课本。 此时薛老师在教室后方穿插游走几趟，确定一切无误后又走出教室，从走廊里的窗口检查同学们从前排到后排，纵横桌面上的细节。 徐老师也在薛老师走出教室的一刻开始讲课。 这节课补充了上次缺席的生物圈的内容，徐老师大致提到了上节课内容的框架，语重地说道：“生物圈的分布范围是海平面以上十千米，水圈大部分和岩石圈表面……” 徐老师一边说着，一边捏着粉笔在黑板横竖几笔划分出棱角不均的方格，并彼此间标出了范围和距离。 不知过了多久的沉默整理，徐老师开始讲授下一讲的内容。 下一讲的内容是实验课，因此徐老师要先在课堂上讲述实验室的操作方法。 徐老师像宣讲一般地强调道：“拿显微镜时要格外小心，一手拿镜臂，一手托镜座，镜臂正对着操作者……也就是你们自己！” 徐老师说完，讲台下传来些许嬉笑声。老师抬头瞥了一眼，低下头，换了张幻灯片，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这节实验还有我们可能用到的试剂，比如给叶片脱色的酒精——我们以后会用到，还有我们观察人体口腔上皮细胞的时候用来染色的稀碘液。但是它不适合直接给含有淀粉的细胞染色——因为淀粉遇碘会变蓝，对我们的观察产生干扰。” 台下不知何处传来的疑问道：“淀粉是什么？” “淀……淀粉……”徐老师一听愣了一下，缓缓地组织语言说道，“淀粉就是厨房里一种白色的粉末，摸起来滑滑的，有时候做饭放那个东西……” 李泳奇被徐老师形象的解释逗得笑了两声，然后脑中联翩浮现出之前见到的任何白色粉末，来与徐老师的描述一一对比。 “大概有白糖、面粉……”李泳奇心中列举道，“还有墙皮！” 李泳奇呛了一口气，险些笑出声。 第一百零三章 漂移翻车 李泳奇平息了兴奋的内心，接着回想道：“宿舍里好像就挺多——有大嘴的洗衣粉——但不是滑滑的感觉，滑滑的是什么感觉呢？是不是——姚顺懿的书上！床栏杆？” 李泳奇的表情逐渐凝重，悄悄回头瞥一眼姚顺懿。姚顺懿正注视着徐老师的一举一动，也被徐老师幽默的语言逗得毫无顾虑地笑。李泳奇却有一心听徐老师讲课的同时，另一心思翻开了书本，浏览正课导语时他措好了辞。 正在忧虑间李泳奇听见了下课铃声，他趁着姚顺懿还没有走开，转过头问道：“老师说你不爱惜书，把英语书弄坏了。” 姚顺懿听了几乎要暴腾起来，问道：“凭什么？哪有的事？” “我那天看着你的英语书上有一层白的东西……” 姚顺懿向窗外瞥了一眼，说道：“那不是我书上的，肯定是有人搞的破坏！” 李泳奇立即严辞答道：“我没有搞破坏！” “那你动我书干嘛！” 姚顺懿得瑟地颤抖双腿，难以掩饰上扬的嘴角。 “啊？”李泳奇不成想就这样露出了尾巴，辩护道，“我没有……” “那那些粉末是哪来的？” “我……我不知道……” “那就奇了怪了……”姚顺懿从桌洞夹层中抽出一张印着蓝迹的白纸，在李泳奇面前晃了晃，说道，“为什么你的试纸检测结果是阳性呢？肯定动了什么不该动的东西了！” 李泳奇一时语塞，好像听到身后有人呼唤，赶忙答应着，向后一转身跑远了。 姚顺懿微笑着摇摇头，自顾自地撕下一片白纸，从小瓶里抖出一点白色粉末，用手指捻开，抹在纸上，又从药水瓶里滴出一滴淡黄色药水，白纸果然被染得一片深蓝。他再把瓶盖拧上——他的拇指和食指端都白花花的，捏在瓶盖上溜滑。姚顺懿望着李泳奇消失的方向，始终不见他的人影，只有其他同学三三两两结伴进出教室前门。 张京润在走廊尽头打了满杯水，回到座位上，却见周围只有姚顺懿，便问道：“他们怎么都不在？” “我也不知道啊……都去上厕所了吧……” “那鸡精呢？他刚才不在这吗？” 姚顺懿笑了一声，说道：“估计畏罪潜逃了。” 张京润也笑着转过身去。 李泳奇机警地从教室后门溜进，趁着姚顺懿和李箫说话之际，支撑着膝盖，轻轻落在座位上，生怕打草惊蛇。 上午剩下的时间里，李泳奇也没再敢大肆回头张望。等到最后一节下课铃打响的那一刻，李泳奇发矢之势拿出饭卡，胳膊肘“咚”的一声砸在后排桌子上，李箫却早已不见踪影。 眼角中划过一道身影，李泳奇连忙看去，正是隔壁宿舍的鲁子恒尽力穿越横七竖八的桌椅——李泳奇与他之前在宿舍里有过几面之缘。 “欸！鲁……鲁子恒！”李泳奇呼唤道。 他没想到鲁子恒穿出最后一道窄缝，一溜烟就不见踪影。李泳奇喊话的速度根本跟不上鲁子恒的脚步。 李泳奇无奈找不到代替买饭的合适人选，弯下腰从课桌一旁的挂勾上取下水杯，站起身来整整衣摆，走到门口找一个走廊中宽敞的空隙钻进去，跟着人流蠕动。 他来到食堂二楼，打饭的队伍正逐渐缩短，他名正言顺地排到日思夜想的盖浇饭的七号窗口，果然没过多久就排到了。 他来不及心中欢喜，心切地朝着大锅的卤汤中一看，却只有三两残缺的脆皮肠“皮开肉绽”。他要了两根，连同米饭一共八块八。他沉默地坐到座位上，把红肠的舒展的脆皮嚼得咯吱作响，眉头却不曾展开。 李泳奇吃完只好垂着头回到宿舍，早早地吃两口零食然后爬上床，静静地凝望着天花板，听着同学们来来往往的脚步声。 周博洋路过李泳奇床边时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李泳奇无心地答道，“累了。” 周博洋见情况如此，也不再多问。 姚顺懿端着满盒的葡萄，坐在床上逐个品味，眉头也舒展不开。曹宇琮路过时，姚顺懿飞速递出葡萄。曹宇琮拿了两颗后，姚顺懿轻舒了一口气，见周博洋走来，同样伸出塑料盒，周博洋从残枝上摘下两颗，一股把果肉挤到嘴里，拿着葡萄皮丢到阳台的垃圾桶里。 临吹响休息哨时，曹宇琮走到床前，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急忙呼喊道：“快吹哨了啊！你们都快点！” 曹宇琮说罢，纵身躺到床上，脱下上衣和长裤，回过头摆正枕头。 其他同学见此，也纷纷停下手里的工作，两臂交叉捏住衣领，一举拉过头顶，脚下随之加快步伐。 王龙泽飞奔到橱子前，掏出毛巾被，奋力一挥。毛巾被卷作一团，撞到床梯的栏杆上，钩住一角，另一角顺力垂到下铺。王龙泽又赶过来，抓住垂下来的一角，丢回床上，两踩梯梁，飞跃到床上。 傅茂森也来到床前，拧开水杯的盖子准备大口畅饮，没想到抬手过急，后涌的水自寻支路，顺着嘴角扑打到地上，倒映出各各慌忙的倒影。 曹宇琮惊觉到还没有拿毛巾被，感叫一声后来不及蹬进拖鞋，大步跳下床冲向橱子的那一方门格，却忽视了脚步的节奏，转弯的瞬间左脚扭转方位，脚底踩不住湿滑的地面，一转眼滑到了半空，侧滑倒在地上。 同学们忍不住狂笑，曹宇琮却等不到痛感传来的一刻，赶在感觉到疼痛之前拿出毛巾被，一跃上床，一切就绪后，也忍不住笑着问道：“谁……谁洒的水……” 未等说完，休息哨凌空而至，一切都陷入沉寂。 李泳奇却压抑不住跳跃的小腹，不断地挤压着笑气从口鼻中奔涌而出。他也担心笑出声而招来不测，用一边毛巾被遮住下半脸，却可见从眼角蔓延至全脸的通红。 这一午休时段李泳奇自然兴奋得无法入睡，起床哨吹响时终于释放出最后的笑意，“嘿嘿嘿”地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傅茂森一抬头便看见窗台上静置的半盒葡萄和李泳奇亢奋的状态，心里纳闷道：“这家伙怎么起那么早了？” 曹宇琮用胳膊肘支撑起左半身，慢慢收腹坐定后说道：“我感觉我的左屁股已经废了……现在已经使不上劲了……” 高正昂听后也醒来，见曹宇琮下了床，轻闭着眼，摸索着囫囵三两叠起毛巾被，睁开眼，懒得穿上拖鞋，起身转向橱子门前，右脚内蹬登有“呲”一声刺耳的长音，右脚果然滑出很远。 第一百零四章 意外对撞 高正昂慌忙间站稳左脚，凝视着地上依稀显现出的扭曲成叉号的脚印，惊叫道：“真的有水！谁洒的？” 傅茂森见如此局势招架不住，慌忙承认道：“哦！是我喝水不小心洒的。” 高正昂常规地招呼一句标志性的粗话后回来认真地把拖鞋穿好，小心地走到橱子边，两拳把被子捶进橱子里，转回身时后手潇洒地甩过橱子门。 李泳奇参与着笑了笑，叠好毛巾被，搭在肩膀上，一副准备远征的样子。他双手紧抓栏杆，探下左脚在周围试踩一遍，终于踩中第一级床梯中梁，颤颤地踩实，一股坚硬的疼痛从脚心闪来，疼得他惨叫一声，感叹道：“这个硌得好疼啊！” 曹宇琮突然激活回忆，从床上钻出来，说道：“对！我之前看见初二的宿舍里有人买卫生巾粘在梯子上，或者弄点一次性鞋垫，踩上去不疼！” 高正昂一听，惊大了嘴，瞪着曹宇琮，眼神中满是求证欲。 傅茂森撑起身问道：“你确定是男生宿舍吗？” 曹宇琮一愣，答道：“对啊！要是女生宿舍我也进不去啊！” 同学们听后大笑，驱散了残存的睡意。 下午第一节课是道德与法治课，张老师按照课程进度，讲到学习的重要性，同时也向同学们提问了这个问题。 杨欣瑞第一个举手答道：“学习可以让我们学到新知识，变得更加优秀……” 说完之际，杨欣瑞弯腰打算入座，低头看见桌上横放的课本，突然脑中蹦出新辞语，立即挺直身板接着说道：“我们只有通过学习才能锻炼能力，走向未来的工作岗位。” 老师点点头，充分赞许过后示意坐下。 许倞维第二个举手发言，说道：“学习对于我们日常习惯的养成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比……比如我们军训养成了听到哨声就立正的习惯，我回家之后听到……哪怕听到小孩在吹哨子玩，也会下意识地站好。所以学习对于个人的习惯，我认为有很大的影响。” 张老师同时边听边点头认同，许倞维坐下后也讲道：“就像两位同学说的，学习，不仅让我们能够生存，而且可以让我们有更充实的生活。所以学习也就是给生命添加养料。” 说着张老师手执翻页笔，回头朝着大屏幕点击两次，补充道：“最后，学习点亮我们内心不熄的明灯，激发前进的持续动力。” 下课铃打响，张老师宣布下课，同学们还沉浸在探索道理的趣味中。 王炳尧突然站起来说道：“下节体育！大家抓紧上厕所接水，然后抓紧在楼下假山前集合！” 同学们瞬间爆发狂欢。 李泳奇提着水杯接水时，遇见李箫和商翔越，他上前抓住商翔越的胳膊，转头对李箫说道：“走！去上厕所！” 李箫却催促道：“马上就集合了！上厕所来不及了！快走，翔！” 李泳奇趁商翔越起跑前捏紧了他的胳膊，皱起眉头撅着嘴说道：“翔，陪我去一趟……” 见商翔越不肯同意，尴尬地看向李箫，李泳奇补充道：“就去一次，求你了！” 饮水机旁的同学大口喝足水，纷纷加速冲向楼梯口。李箫望着一个个远去的身影，拉起商翔越的手干跺脚，回头看李泳奇乞求的眼神又为之动容，只好松开手说道：“行，那你俩快点！” 李箫说完，也跟着前人的路径，回教室把水杯挂到默认的课桌挂勾上，转而出门，沿着楼梯冲向假山旁三两集散的队列，入队后回头一看，果然找不到一高一矮两个小胖。 王炳尧站在队头，紧盯着手表指针每分每寸的挪动，而已经前来集合的同学大约只过半数。 他感受到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抬起手支撑在眉前，挡住俯冲进眼的阳光，望彻大厅南北，两墙的书法石刻也没能溜进他闪现的视野。 另一位体委——纪时雨此时提着水杯与三两赶来，凑到王炳尧身边，扫视一圈周围战况。 王炳尧顿时双肩一软，拍拍纪时雨的肩膀，接着把带队的重任托付给他了 纪时雨立即打起精神，学着王教官的做法，站在队伍的正中央，冲着队伍喊道：“全体都有，向前对正！” 队伍中的脸才一个个偏转过来，露出完整的五官，又一个个消失隐藏，只露出最前排六个同学的面貌。 队列已经成型，纪时雨下令道：“全体都有，左转弯，跑步——走……慢点！” 队伍刚出步跨到水池边，右边两三列险些脚下磕绊，一排排栽进水里。 队尾的同学两耳清空，未曾听见队前的口令，前排闪出空间，自然要迈步填补空位。 整个队伍便像发糕一般越鼓越大越圆润。 纪时雨只好下令让右边一两排的同学暂停，等左边三四排的同学平稳撤出拥堵地带的时候才下令快步跟上。 “快跟上啊！队都走了！”纪时雨来到队伍中间朝着队尾散点喊道。 散在队尾的同学跑跳两步跟上前，轻轻随在队后。 队伍稳跑在路中央，纪时雨看了一眼手表，秒针果然在倒数，惊令道：“加快速度！” 前排齐头发力，活生生把队伍的脖颈拉得老长。 高正昂唇齿间谈吐着虚拟的冲突称霸，手掩在嘴前笑着和鲁子恒传达悄悄话。鲁子恒一听便疏忽了与前排的距离。 纪时雨只好接着命令道：“冲齐排面！前后距离也要保持一致！前面小心，往左绕一下！” 高正昂脑中回荡着尔虞我诈的计谋，如何引诱对方首领献出至宝。 清扫垃圾的三轮车停在路中央。同学们纷纷向左偏行，畏而远之。 高正昂的望向天空，在浅蓝色的底色下八向生长的枝干中看出了带兵偷袭的进攻路线，从一棵树到另一棵树，从一张地图到另一张地图，接着目中一阴。 “敌方进攻了？”高正昂想道。 “砰”！ 高正昂正敞开胸膛，与垃圾车撞个满怀，脑壳中回荡晕晕余音。 第一百零五章 来袭 高正昂缓过神来时，已经落在队伍的最后，耳中隐隐的绵声不绝如缕。他仔细一听时，原来是同学们震耳欲聋的笑声。 王炳尧将掉队的同学组成一队，一边拉喊着口号，一边准备随时停口，转而纠正同学们的步伐。 李泳奇反应不过王炳尧“一二一”的口令，再加上他时而停喊，转而说些与口号无关的东西。 “翔步子迈小一点！” “张东淏和前排对齐！” 王炳尧的纠正语气中又无法夹杂像背景一般衬托的“一二一”口号，王炳尧口中的“一二一”一停就乱了阵脚，看见前面的脚下抬出一丝空隙，脚毫不犹豫地跟着插了进去。 商翔越感觉上一脚像踩到挖掘机上，差点被掀翻，回头瞪了李泳奇一眼，却瞟到了王炳尧的余光，触电般地缩回头。 “商翔越！”王炳尧大喝道！ 商翔越解释道：“不是……你看他……我差点被铲飞了！” “谁？”王炳尧问道。 “李泳奇！” “啊？”李泳奇头也没抬地说道，“不是我！” 商翔越直接放开嗓子说道：“还说不是你！你刚才都差点把我铲飞了！” 李泳奇见形势不妙，干脆调转风向说道：“你踩我脚了！” “这……我怎么踩你？我在你前面怎么踩你？”商翔越扭过腰质问道。他的脚下不忘跟随者我王炳尧的口号定下的节奏律动前进。 “好了，安静！”王炳尧大喝道，又轻轻凑到商翔越的耳边。 李泳奇也凑了上去。 王炳尧回头一看，张开了嘴噎住两句话，刻意地跑远两步，指挥道：“看齐！” 两人不再争吵，商翔越转过头来继续看他的路。 班级的大部队在跑道旁的连续篮球场处减速停下。王炳尧带的小部队也跟上队伍，拼接到队伍的最后。 纪时雨和王炳尧带队一过弯才发现体育老师已经在太阳下恭候多时。 体育老师是一名女子，姓胥，名下静。 两位体委将队伍带到老师附近，望向老师，等待指挥。 老师问道：“上课前要怎么带队？我第一节课是不是讲过了，体委？” 纪时雨看向王炳尧，张大嘴，眼神问道：“你记得老师讲过吗？” 王炳尧回头看了看队伍，转过身喊道：“起步，走！” 队伍缓缓挪动，甩尾向东，面向胥老师。 排头发生了变化，商翔越大步侧迈向横队的另一端，却感觉胳膊一挣——李泳奇拉紧他的手，悄悄说道：“对齐。” 李泳奇拉着商翔越的手钻进前面横队的两个空位，商翔越的目标空位无人理会。 胥老师也注意到队伍一角的空缺，问道：“你们那么大空位看不到吗？” 前排同学向后看去，后排同学互相看看，谁也没权决定谁要把那个位置补全。 胥老师的目光烧得滚烫，同学们都没有勇气直视胥老师的眼睛。 也许队伍之外阳光也烧身，王炳尧慌忙之中拉了末横队的两个同学，填到那两个空位中。 胥老师看了看手表，说道：“这都上课十分钟了，你们才把队伍带好。本来想给你们安排自由活动的时间的，看来这节课没有时间了。” 同学们的眼神瞬间便空洞了，无力地看着塑胶跑道上的沟壑。 胥老师的心中暗笑一声，接着说道：“这节课看你们的表现，如果表现好，我就让你们自由活动。” 同学们的眼中顿时清亮精神，闪耀出粼粼阳光。 李泳奇小腹刺痛，顿感尿意，拉了拉商翔越的手，招呼道：“你去不去厕所？” 商翔越瞪得眼珠快要掉出来，问道：“你不是十分钟前刚上了吗？” “又想上了……” “这……你没事吧？是不是快不行了？” “放屁！你那么着急走，我都没尿完！” “你有多少尿啊！我都上完还等了你一会儿！” “去不去厕所？” “不去……” “为什么？” “都上课了！” “一会陪我去一次……” 胥老师下令道：“现在上跑道，全体都有热身跑一圈，队伍要整齐。左转弯，跑步——走！” 商翔越飞身跟上队伍，在跑道上渐行渐远。 李泳奇只好羞涩地来到老师跟前，含含糊糊地请求。 “什么？”胥老师惊问道，“课间你干什么了？十分钟的时间还不够你做好准备吗？” 李泳奇抬起眼睛望着胥老师严肃的面容，稍微点两下头。 胥老师又问道：“那你上别的课也这样吗？刚上课就上厕所？” “老师我……”李泳奇凭空开口却打了个磕绊，瞥了一眼跑道上的白线，一转眼珠，说道，“没来得及上……” 胥老师把头向操场外的方向一甩，草草说道：“快去！” 李泳奇庆幸着跑出两步，又转过头来问道：“老师，厕所在哪？” “在北门旁边啊！你们军训的时候没有去过吗？” “附近有没有？” “没有？” 胥老师答后，头也不回地看着班里的队伍。 李泳奇也只好一颠一抖地跑去了。他回来时，折返跑的训练已经接近尾声，胥老师站在队伍的最远端吹哨发令。 他悄悄地站在一角，前后歪斜看向胥老师的方向，直到完全看不到胥老师，才放下心来。 没过多久，胥老师吹集合哨，同学们从四面八方涌向老师面前的空地。 胥老师来回看了几圈，问道：“刚才那个上厕所的回来了吗？” 同学们听了，一阵哄笑，也同时左右探视，寻找目标。 李泳奇弱弱地举起手。 胥老师下令道：“出列！” 李泳奇微微挪动到胥老师跟前。 胥老师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 “回来怎么不打报告？” “没找到你……” 胥老师无言以对，让李泳奇归队，面向同学们说道：“今天是第一节外堂，问题比较多，回去多注意一下！特别是两名体委。” 胥老师向左看向纪时雨，向右看向王炳尧。 两人相继点点头。 胥老师交代完毕，低头看一下时间，所剩无几，看着同学们挺立军姿两三分钟。 傅茂森偷偷挠两下额头，心想：“老师也没让站军姿吧……稍微动一动应该没问题。” 还没等傅茂森收回手，教学楼中传来下课铃的回声，胥老师突然吹哨，宣布下课。 第一百零六章 无意声东击西 同学们在队伍解散的那一刻，全身放松下来，却鲜能感受到身体的松弛，只感觉到双腿还在周期运作着。 商翔越趁着李泳奇站在两步以外，看向队外发愣之时，绕过散队的密集群，弯着腰小跑两步，一把抓住李箫的手。 “箫！”商翔越拉着脸盯着李箫的眼睛问道，“上节课为什么不帮我？” “我……”李箫一时答不出一字，转头一懵，问道，“帮你什么？” “帮我远离李泳奇啊！你不知道我被他坑得多惨啊……” 商翔越说着说着坠下李箫的胳膊，左右摇摆着喊出了倔强的哭声。 李箫被商翔越拉着往教学楼里走着，眯着眼看向楼顶角上蜿蜒盘折的避雷针，回想了一番，说道：“但是我记得你俩玩得挺好的啊！” “好什么啊？我那个时候一直暗示你带我走！你直接丢下我不管了！哼啊……”商翔越带出拖赖的长音喊道。他试图拉回李箫的记忆。 李箫往后一瞧，见王炳尧正大步向他们两人赶来，随口招呼道：“炳尧！” 商翔越拉紧李箫的手，随后赌气一般地向后弯腰，刚好与王炳尧对视，放声喊道：“对！还有他！” 王炳尧拍着商翔越的肩膀，向前轻推一手把他扶正，问道：“我咋了？” “我今天快被那个人坑死了！你没看跑步的时候他故意绊我，我后脚没踩实，差点歪到你身上了！” “就是你后面那个？” “对啊！还能有谁？” 王炳尧凑到商翔越耳边，单手掩住嘴耳，回头瞟了一眼，确定附近无他人可以听到，又凑回去说道：“我知道不怪你，我就是看着他……哎呀……” 王炳尧急着把空闲的胳膊晃到商翔越前面，飞快地转两圈，接着问道：“你知道我意思吧？” “啊？”另一边的李箫转过头来问道，“什么意思啊？” “你……”王炳尧双眼一瞪，又一看都出自同一宿舍，并无外人，又往后扫了一眼，才放心地说道，“我知道今天不是你的问题，我也看着他的步子跟前面差得很大，绊到你了，但你说他的时候他就是不承认。还记得几周前吗？” “怎么了？”两人问道。 “所以啊，我觉得还是那样，这又没别人，还是少点麻烦最好。” “这……” 反正两人回想不起几周前的往事，有没听出王炳尧表达的什么事情，就此打消吧。 三人在教学楼的东南小门直穿五到八班，走到最中间的大厅，西墙的巨幅书法石刻俨然入目。 商翔越问道：“这刻的是什么？” 李箫眯起眼看两个来回，摇摇头说道：“不知道。” 王炳尧说道：“咱还没学过吧。” 李箫突发奇想问道：“不会是咱班主任写的吧？” “啊？”王炳尧惊问道。 “这……”商翔越一时愣住，缓缓说道，“那这也太厉害了吧。” 商翔越看见行间残缺的石砖，指着问道：“那那块缺的是什么？” “这我怎么知道！”李箫双手按住商翔越的肩膀感叹道。 李箫问道：“要不回去问问他去？” “走走走！”商翔越接着来了兴致，喊道。 三人兴冲冲来到教室的后门，紧逼隔壁薛老师办公室的门框。 商翔越轻推了李箫一把，出气声说道：“快去啊！” 李泳奇刚好拉着赵书伟的手，从走廊另一端接完水走来。 李箫惊得张大了嘴，问道：“为什么我先去啊？不是说你要去的吗？” “谁说我要去问的？你说的你去……” 商翔越一边说着一边低下头，双手挤压着李箫的后背，尽力藏住难掩的大笑。 王炳尧慌了神，对着商翔越的耳朵轻声问道：“怎么了？你还真去吗？” “去干什么，商翔越？”李泳奇无意间松开了赵书伟的手，停在门前问道。 商翔越本想再多怂恿李箫两句，可现时已经笑得散了气，说不出话。喷薄呼出的肺气在商翔越耳中轰轰作响，他听不见任何杂音。 “额啊，商翔越？”李泳奇嗓子里一哽，问道。 王炳尧拍着李箫和商翔越的肩膀回劝道：“别去了吧，又没什么事，免得去了被训一顿……” “没事！”商翔越仰天大笑一声，接着说道，“让李箫去绝对没问题！” 李泳奇看着李箫慌忙后退的模样，颤抖地问道：“怎么了李箫？” “啊？”李箫间隙中听到李泳奇的疑问，说道，“没事儿！商翔越想找老师，非要推我进去！” “啊？找老师干什么，商翔越？” 李箫右脚抵住门框，一步转到商翔越的侧身，抓住商翔越的肩膀，像刚才被往里推搡一样推挤商翔越。商翔越失去支点，向着门中央扑过去。 李泳奇打了一哆嗦，匆匆拉着赵书伟钻进教室后门。 商翔越趁机左脚大迈一步，双手重重拍在门另一边的墙上，避开了门框，也稳住了全身，回过头抓起李箫的前领问罪道：“好你个李箫！你真把我往里送！” 李箫忍不住扬起嘴角，问道：“不是你要去问的吗？” “你自己不问把我送进去！来来来……” 商翔越说着拉着李箫跨进教室，一甩手把李箫坐在李泳奇身后的椅子上，坐回自己的座位，说道：“来咱俩谈谈……” 李泳奇听见椅子“吱呀”一声猛响，不再敢回头，随手拿出桌洞里最上层的政治书，翻开一页，摊在桌子上，像梳子的行踪一样左右扭着头，梳理着书中的行行列列的字。 李泳奇心里想道：“下节课应该没有班主任吧……” 他抬头瞧一眼课程表，体育下面是——地理！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预备铃违逆着李泳奇的期望打响了，薛老师从后门路过李泳奇的课桌。 李泳奇下意识地缩紧身体，感觉薛老师的钥匙扣、胳膊肘，甚至手表都有可能砸晕他。 尹延润打开课件，回到座位上。薛老师走上讲台，第一手便翻开课本。 李泳奇悬着的心总算落了，暗自庆幸躲过了薛老师的大手。 第一百零七章 葡萄 地理课的下课铃打响，李泳奇大口舒了口气。 时间飞快到了晚上，下课铃打响，张佳怡上台关掉新闻联播，关掉电脑，宣布放学。同学们一涌而出。 李泳奇也跟着同学们的速度，挤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左顾右盼。 他隔着几个人外看到苗条的后背，喊道：“赵书伟！” 前面无人答应。 他又听见耳旁传来熟悉的声音道：“我在峡谷地图里一甩狙一个准！我都拿过五杀！” 李泳奇转过头来喊道：“商翔越！” 一转眼商翔越已经拉着李箫冲向楼梯拐角，一转弯就不见踪影。 李泳奇摇摆着水杯回到教室，抓着门把手顺势往宿舍里倚靠，果然闪进宿舍里。 三两同学坐在床上洗脚，见宿舍门“呼”的一声打开，纷纷投去好奇的目光，看清门后的始作人后，又了无兴趣地转回头来。 王龙泽坐在姚顺懿的床上，对着纯牛奶包装的一角咬开一个口，大口畅饮。 姚顺懿一边洗脚，一边细品手中的小半盒葡萄。 高正昂窝在床的一角，左腿平盘起来，右脚踩在左脚上，刚好顶住右肘，支撑着右手和其中的一盒响脆的零食。 周博洋也坐在高正昂的床上咬了两口苹果，吃到大半时站起身，走两步的功夫吃掉剩下的小半，刚好把核扔到垃圾桶里。 李泳奇也扶着床梯，左右脚相互踩下运动鞋，弯腰拿出拖鞋，对准空洞踏进去。 鲁子恒手里也拿着喝了一半的牛奶，看到阳台垃圾桶旁的葡萄皮，弯下腰盯了一会儿，确定为何物后小跑回隔壁宿舍，宣称道：“他们好像有人吃葡萄！” 隔壁传来一声声惊讶的感叹，重叠的脚步越来越近。 许倞维来到407的窗前，看到了姚顺懿手里的葡萄，感叹道：“这么好啊，你们都有葡萄！” 姚顺懿见了，伸过葡萄，一挺下巴说道：“来一个。” 许倞维跳了一颗圆润的，简单道谢之后，吃着回到了隔壁。 宋诗宇也过来一瞧，悄悄感叹一声，转身迈步要走。 “想吃来一个！”姚顺懿叫道。 “不了不了……谢谢……”宋诗宇回头一看，转回身向后摆摆手，羞涩地推辞道。 杨瑞寒也前来问道：“你们的葡萄都装在盒子里吗？” “不！”曹宇琮刚好洗完脚，端起水盆，坏笑着说道，“我们把葡萄塞进我们舍长的屁股里。” 宿舍里果然引来哄堂大笑。 高正昂悠然说出粗鲁的问候语，碰巧零食袋见底，吃完最后的残存，终于坐起来，前后两脚蹬进拖鞋，提着包装走到阳台随手丢进垃圾桶。 姚顺懿递给曹宇琮一颗葡萄。曹宇琮紧接着伸出手掌摆了摆，低头找准零食袋的缺口，双手指甲一捏，不料又滑偏了。他只能用门牙夹住缺口一边，捏住另一边向外一扯，真的打开了。他一斜眼看到姚顺懿手中的葡萄。姚顺懿顺手把葡萄递到他手里，在他的耳旁悄悄两语，曹宇琮接过葡萄，轻轻握在手里，捏在两指间。 周博洋和李泳奇也替曹宇琮摩拳擦掌，做足了看好戏的准备。王龙泽特地找了光线投射的角度，安静观察。 他藏到高正昂身后，待高正昂一脚迈出阳台的千钧一发之际，拉开高正昂的裤腰，两指一松，看着葡萄自由落体滚进裤子的深处，一手全松，听见裤子的松紧带“啪”的一声抽在高正昂的后腰。 李泳奇瞬间弯着腰“哈哈哈”地笑出鸭子叫。周博洋看准了高正昂回头留意的短时，钻过高正昂身旁，溜进宿舍爬上床。 高正昂看着阳台上一个个笑得扭曲的身姿，想起曹宇琮的话——原来不是玩笑，是预言！他伸进手，在大腿边摸到了卡住的葡萄，往地上一摔，哼着气扬长而去。 狂笑渐弱，曹宇琮窥视每个床底，在傅茂森的七号铺鞋架下捡到了葡萄破裂的残体，压抑住源自内心的又一阵大笑，平静地走向阳台。 这时宋诗宇从隔壁赶来，小心地问道：“你们还有葡萄吗？” 转而“扑通”一声，宋诗宇看见一团乌黑掉进垃圾桶，惋惜地尖叫道：“不吃别扔！我要吃！” “不不不！”曹宇琮倒吸一口气，忍着笑说道，“这个真不能吃，你问问姚顺懿还有没有。” 宋诗宇满怀期待地看向姚顺懿手中的塑料盒时，仅剩的两颗中挑了一颗，两指一捏，感觉到果肉滑进嘴里，转身一扔葡萄皮，嘴里念叨道：“这么好的葡萄扔了多浪费……” 曹宇琮立即反驳道：“那可不是一般的葡萄！” 宋诗宇停住脚步，转过身问道：“那是什么葡萄？” “那可是……哈哈哈……”曹宇琮强笑了几声，说道，“那是屁葡萄！舍长高正昂的屁葡萄！” 宿舍里又陷入无尽的大笑中。 不一会儿姚顺懿也把手中的葡萄吃尽，把盒子丢进垃圾桶里。 周博洋冲着阳台喊道：“快吹哨了！” 李泳奇严肃下来，问道：“还有多长时间？” “还有……”周博洋没戴眼镜，眯起眼把手表举到面前仔细研究，说道，“大概三四分钟！” 李泳奇郑重其事地丢掉手中所有的垃圾，正步走到洗手台前，放出两把水冲湿双手，转过身向左右两边甩甩，到床前时端抓住床栏杆，借着曹宇琮床板的一角踩一脚垫步，又逐级踩着床梯，忍着脚底传来的剧痛爬上了床。 他侧瘫在床上，双脚不敢再动，生怕激活了痛处，右肘支撑着身体，左手迅速摆正枕头和枕巾，全身轰然躺下，拉过窝藏在被子里侧的毛巾被，脱下上衣和裤子，都挂在挂钩上后把脚伸进藏毛巾被的角落，一寸也不多，一寸也不少。 其他同学也都忙完手中的活，脱下衣服躺在床上，准备好与外面玩一整晚“木头人不许动”的游戏。 休息哨吹响了，走廊里一瞬间灯火通明。高悬的灯照不进一扇扇紧闭的门后常驻的黑暗。 第一百零八章 红星当歌 次日清晨，阳光悄悄投射进阳台的窗户。 傅茂森在睡梦中感觉眼中刺亮。他睁开眼，果然被窗外耀眼的光景亮得精神——以前睡四号铺时头顶一道墙，从未有阳光扰目。 李泳奇的手表发出短促又刺耳的滴滴声，吵得他徘徊在浅梦中不知该不该醒来。确实手表响了，可是外面好像还没有那么明亮；如果还没到起床时间，也没到手表的闹钟时间而手表响了，有可能在做梦！安心睡就好了…… 李泳奇一转脸要睡去，可是耳边的滴滴声依然响个不停。他一想，这可能正在梦境中，脑中昏昏沉沉不知所以。 起床哨在这时吹响，可是眼前还是依稀的昏暗——六点钟天应该大亮了——这一定还是个梦，只不过这个梦有点吵，做着做着容易醒过来。 床板“咚咚咚”地响起来了，连同李泳奇的全身在空中摇晃，摇摇欲坠。 这个梦真不安稳，李泳奇朝墙翻过身，一只耳朵贴在枕头上，周围安静了许多。 “李泳奇，李泳奇！” 脚边传来周博洋的呼声。 李泳奇一赌微微张开眼，向脚的方向看去，周博洋正压在被子上叫着自己。 “这么说真的起床了？” 李泳奇心里纳闷，可又无奈接受事实。 可是他不禁疑问，早晨眼昏中哪有这么暗？就算闭着眼，也能感受到阳光刺眼吧。 难道阴天？李泳奇扶着床栏杆，把头伸出墙一看，窗外万里无云，一片明媚。 那为什么感觉会这样不同呢？ “墙？”李泳奇一转头看到紧靠着床头的严丝合缝的侧墙想道，“真的是墙！” 脑袋前的墙挡住了阳光，阻断了原本投射到七号铺的直射的阳光。 李泳奇整理完内务，赶着六点二十的哨声冲出宿舍楼的大门，顶着阳光走向餐厅。 语文早读此起彼伏的喊读声争先恐后地席卷到梧桐树梢。 李泳奇在纷扰匆忙中正翻到《观沧海》一课，却突然听到刘老师的同桌互查背诵的命令。 他看向身边，同桌张京润双唇翕辟，双手把语文课本上的字句严严藏住，面朝天花板，滔滔不绝地仿佛接连吐露出长篇大论。四面八方传来的语句间连续得密不透风，吵得李泳奇应接不暇。 李泳奇右耳只听见前排的周博洋背出“随君直到夜郎西”，左耳听见李箫背的“乡书何处达”和“归雁洛阳边”——都是未曾相识的诗歌，涌入脑中乱作一团。 下课铃悄悄钻过沸腾的人声，钻进李泳奇的耳朵。李泳奇如释重负，“啪”的一声把书拍到桌子上，大口呼吸自由的空气。那一刻他仿佛感觉到重获新生的体验。 他呆呆地躺在椅子上，期盼着广播中一次次不同寻常的宣布。 至于宣布些什么，大概轮到课前一支歌了吧。从开学定下的《我相信》跨越周末的大休，传唱到现在。联想到薛老师刚开学时“两周换一次歌”的解释，是时候要换一换了。 宋诗宇走到张京润身旁，相约一起接水。 李泳奇等待广播中空蒙的电磁声，却陡然听见薛老师踏上讲台的巨响和宣布道：“同学们，我们九月底就要举行合唱比赛了，咱们班就唱红星歌！等一会班委上来放两遍，大家先熟悉熟悉。” 张京润呆呆地看着宋诗宇，实在捉摸不透才问道：“红星歌是哪首？” “不知道啊！”宋诗宇抖了抖肩，四周眺望一圈，说道，“军训也没唱过啊……” 范增圣握着商翔越的双手，凝望着商翔越。 商翔越还困在薛老师设的悬念里，撇着嘴抬眼看了一眼，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连忙抽回一只手，摘下眼镜放到桌子上，放肆地回望。 张京润也朝着宋诗宇望的方向看去，问道：“前两天不是还问咱们要唱什么歌吗？这么快就决定了？” 宋诗宇乍笑出来，用肩膀轻推张京润走出两步，感叹道：“我想知道谁选的这首歌！咱班有谁知道吗？” 范增圣终于耐不住尴尬，说道：“小翔！给我唱一遍红星歌！” 商翔越瞪大双眼，拉回下巴，回复道：“我也不会呀！” 范增圣拉着商翔越的手，左右摇摆着说道：“不行！我就要你给我唱！” “没事！”李箫旁听而说道，“刚才老师不是说先放两边吗！听听就会了！” “哦……那好吧……” 范增圣说罢，松开商翔越的手，转过身来从桌洞里抽出英语课本。 曹宇琮上台安顿好教室纪律，把薛老师硬盘中的文件拖到电脑桌面，双击两次，前奏突响，从电脑中传出“红星闪闪”的激昂歌声。 两遍歌曲过后，预备铃只剩尾声，正式的上课铃也将至。 上午第一节课正是英语课，戴睿哲拿着安老师的硬盘冲入教室，在电脑上的各个文件夹中翻找这节课的课件。 周博洋从教室的一角扯过三角板，拍在黑板上，捏住粉笔头，卡着三角板的上沿来回摩擦。如此八遍，画出两行四线三格。 上课铃如时打响，戴睿哲也从密密麻麻的音频文件中找到课件，将课件拖在桌面上。 周博洋的工作及时收尾。他放回三角板，拍拍手上的粉笔灰，溜下讲台。 安老师却在前门等候多时，皱起眉头看着戴睿哲打开课件才走上讲台，说道：“以后两个课代表一定在课前把准备工作都做完。你要是课件都没打开，老师怎么来上课啊！” 戴睿哲挺直腰，却欲言又止，默默点点头。 课堂的第一环节便是复习跟读第一单元的单词。 安老师点击课件首页的喇叭图案，如此多次却不见反应，抬头问英语课代表道：“这怎么回事？不是让你拷课件吗？” 戴睿哲站起身答道：“对啊！老师，我就是把课件拖到桌面上了！” “只有这个课件吗？”安老师问道。 戴睿哲坚定地点点头。 “你得把整节课的文件夹拷过来啊！你光拷这个课件，也没有音频啊！”安老师找到了疏漏，说道，“你看，我上课放音频，就没法放了。是吧？课代表下次注意啊！” 第一百零九章 故意失良机 同学们在心里默默点点头。 安老师只好重新找硬盘中装有课件的文件夹，将文件夹整体拖到电脑桌面上。再点开时，课件上的超链接果然有响应，弹出了时盈时缺的单词音频。 跟读完第一单元的单词后，安老师开始讲解第二单元的对话部分的语法。 李泳奇也跟着安老师的思路，将视线转移到课本上，逐个审视对话中的字母。 “可是冒号前面的是什么意思？” 李泳奇心中疑问，翻开课本后附的单词表。 那些单词写得都比前面的纤瘦，而且排在其他单词的后面。 正当李泳奇研究其中的含义时，身旁轻快的微风上拂他的耳边，霎时课本上印下奇形怪状的黑影。 班里的同学听清了安老师提出的问题，在李泳奇走意时争先恐后地高举起手。 “ok！”安老师来回环视着同学们，说道，“周博洋和苗可心！” 李泳奇看着身前两人一同站起身，都看向大屏幕说出流利的英语。 李泳奇心里纳闷，转头看看大屏幕——刚好被周博洋的左臂完全挡住。 他低了低头，下巴快要钻到和同桌课桌的缝隙中，终于窥见五彩斑斓的大屏幕的一斑。 幻灯片中展示出几张浅显易懂的图片。只像是面带微笑的男孩和女孩各自穿着不同颜色的上衣，等待着周博洋和苗可心两人逐个分析描述。 李泳奇跟随着鼠标的箭头盯着一件绿色的衬衫，大脑飞速旋转。 “绿色……绿色……是……green！” 从周博洋的答语中也大概听到了这个单词。 李泳奇打算趁热打铁，继续跟着鼠标箭头的踪迹。 箭头躲进周博洋的身后便不再出现了。 李泳奇急得撑住同桌椅子的后角，伸长脖子张望。 刚好张京润也向左歪身，李泳奇恰好伸过头，填补了张京润座位上的半身空位。 这次箭头在红色的毛衣上转圈。 “红色……当然是red！” 苗可心的简短回答的尾声中，同样单词的发音尤其明显。 安老师表扬过两人后，他们扶着椅子轻轻坐下。 张京润和李泳奇随之坐正。 安老师接着问道：“下一组！哪两位同学？” 李泳奇突感左股一顶。 他转过头看见张京润轻戳自己的大腿，嘴里模糊念叨着“举手”。 李泳奇回过头扫了一眼书上显眼的长单词，却听见安老师点叫道：“许倞维和王夕！” 他朝着李箫的身后看过去，发现无人起立，又朝着另一个方向看去，最后排靠窗的两个同学肃然起立。 随后许倞维率先发言，两人一问一答好生默契，不知不觉中完成了对话。 两人蓦地坐下。 安老师先一愣，低头看了课件上最后一幅图，心想他们刚刚大概说到这了，眯着眼瞧了瞧教室后墙上的表，便点点头赞许道：“非常熟练！再来最后一组同学！” 张京润的暗示愈发明显。李泳奇只感觉张京润的手指戳进大腿的痛感越来越强烈。 “快啊！” 张京润的急迫呼之欲出。 下课铃恰好打响，安老师看过每个同学的脸，心中留下每个同学都举手的印象，说道：“这节课大家都很积极，继续保持！” 张京润焦急地拍拍李泳奇的肩膀，喊道：“我刚才一直提醒你举手——举手！你一直没有反应！” 李泳奇嗓子里一噎，大咳了一声，说道：“我……我没记住……” 张京润一惊，瞪着李泳奇问道：“有什么需要记的啊？不就是课件上的那些图片吗？按照老师讲的句式说出来就行啊！” 李泳奇痴痴地点点头。 张京润再欲言，感觉肩上一拍，仰头正看见宋诗宇。 宋诗宇有甩起水杯碰了碰张京润的后背，说道：“走！接水去！” 张京润拿了水杯，与宋诗宇一同出了教室。 “哎哟，我真是服了……” 走廊里张京润的喊声渐行渐远。 李泳奇回过身，看见商翔越身边无他人，拿起水杯，碎步过去拉起商翔越的胳膊，左右摆两摆，说道：“小翔，去上厕所！” 商翔越拿起水杯，跟着李泳奇走出教室，一路来到饮水机边。 李泳奇拧开温水的水龙头，哗哗的水声中掺杂着宋诗宇的声音。 他马上把水流调小，四周的杂声中辨听宋诗宇说道：“没事！以后还有机会，这才刚开始。” 听得宋诗宇的声音模糊渐远，李泳奇鼓起勇气回头瞟看，一眼看见宋诗宇搂着张京润的肩膀，在张京润的耳边亲切地说道。张京润只好低着头默默肯定。 李泳奇拉着商翔越来到厕所，便池后已经排了三四队。 李泳奇赶上去排在后面，随手往旁边一指，把商翔越安排在旁边的位置一同排队。 前面的人小便完后纷纷下撤，闪出空位留给下一个人占用。 商翔越前面的人还没完事，李泳奇一步迈上了小便池，回头朝着商翔越得意地一笑，又转回头，谁也不搭理。 商翔越瞅着前面的人完事，一跃上前，尿完了后撤两步，系紧裤带，一看李泳奇，还站在小便池边上一动不动。 商翔越问道：“你还没上完？” 李泳奇回头挤出一脸难笑，说道：“小翔等等我！” 商翔越不敢往前，只看见李泳奇脚前的小便池前沿点点滴落。 商翔越一股气疑问道：“你到底尿了没？” 他却一松气把话憋了回去，来到厕所门前洗手。 李泳奇这时赶忙跑出来，一拍商翔越的屁股，转身出门就走。 商翔越一出门望见胡同口两人并排冲刺，他也冲出门，跑过李泳奇，冲向教学楼。 李泳奇一个跨步拉住商翔越的衣角，向后一倾，一拉逼停，说道：“别急！等等我！” “哎呀！来不及了！前面的都跑了！” “没事儿！” 李泳奇说完，餐厅楼拐角后伸出一只手把那两人招呼过去。 商翔越看得一惊，静悄悄地躲在李泳奇身旁，转过拐角一瞧，原来是一个督察组拦住了他们，在手机上点一通，竖起手机对着他们的脸。 手机的闪光灯一闪，闪得那两人紧闭双眼。 第一百一十章 学案论题(上) 李泳奇和商翔越观察那两人的侧脸，谁知督察组一抬眼，正看中他们，吓得他们缩回脖子，大迈步走向教室。 商翔越只敢绷紧上身，只让双腿在小碎步中来回倒腾，钻进教学楼侧门才出一口大气。 李泳奇自作地拍打着商翔越的屁股，骄傲地说道：“看到没有！要不是我叫住你，你就被督察组逮了！” 商翔越只记得那个督察组有满头四散参差毛刺，身穿深黑开领铁拉链夹克，腿穿浅蓝晕白磨砂牛仔裤，脚上穿着不知名的陈旧款式运动鞋——这跟威立在李泳奇宿舍门前，还通报违纪的那个大有不同。 李泳奇一遍遍地轻捶着商翔越的后腰，好像有意催促他快行。商翔越悄悄地加快小碎步，碰巧前方没有阻拦，一溜烟窜上三楼，冲进教室门，绝不留给李泳奇半点喘息反应的时间。 李泳奇跟在商翔越身后，灰溜溜地回到座位上。 到了大课间跑操集合令，李泳奇张皇四顾，却没有留意到商翔越的身影。 李泳奇匆匆地赶着来到跑操场地，汗流浃背地返回。 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从桌洞里抽出一本草稿本，拿到耳边一个劲地呼扇，企图扇走一些热气。 他呆呆地望着黑板上未擦净的粉笔残迹，纪时雨突然闯进他的视线。 纪时雨趴在周博洋的肩膀上，一只手在他们两人身前晃晃悠悠，不知搞什么名堂。 第三节课的预备铃打响了，李泳奇猛然想起一件头等大事，往后瞟一眼，见商翔越前后摆弄座椅，又与范增圣说说笑笑。 李泳奇张大嘴，未等招呼声穿嗓而出，薛老师踩着门槛，半个身子探进后门。 他只好噎着嗓子闷回了话，拿出数学学案，准备上数学课。 武老师问道：“大家能列举出哪些常见的有理数？” 杨欣瑞举手说道：“二分之一！” 武老师点点头，将分数写到黑板正中间。 赵宪楠举手说道：“一！” 武老师在前数后点下顿号，描下一条短竖线，回头瞧了瞧，直接伸出手叫道：“姚顺懿！” 姚顺懿满面自信地说道：“π也是！” “π？”武老师反问掂量道，“等一会咱们再讨论π，你先请坐！” 姚顺懿担忧地坐下，武老师在黑板向左多两寸的一角写下π。 这时张景烨也举手，起身说道：“e！” “这个也等会儿讨论！”武老师当即说道，又把e写在π的旁边。 杨欣瑞接着举手说道：“还有两类分数——假分数和繁分数。” 武老师也点头认可，向下摆手示意让杨欣瑞坐下。 有理数的枚举将尽，武老师说道：“刚才同学们说的基本上涵盖了有理数的所有内容，还有同学刚才说到的π和e就属于——” “无理数！”同学们齐声答道。 张景烨听了，紧闭双唇，强压着嘴角，大喘粗气。 姚顺懿歪头问李箫道：“无理数是什么意思？” “就是……” 李箫和商翔越欲答又止，被一句连贯的话语打断。 “就是无限不循环小数！”范增圣一拍姚顺懿的肩膀，一口气轻声答道。 李泳奇听得耳后丝丝纷扰，回头一瞪，又无端倪，只好悻悻地回过头去瞧着学案。 下课铃声打响，武老师宣布下课，立正在讲台前。 曹宇琮向后一瞥，喊道：“起立！” 同学们全体起立，集体鞠躬喊道：“老师再见！” 武老师离开教室，同学们瞬间放松，倒在座椅上。 李泳奇两步冲到商翔越身边，绕到他的身后，双臂围过商翔越的下巴，问道：“为什么躲着我？” “啊？”商翔越抬头问道，“我什么时候躲着你了？” “那你……我去找你为什么一直找不到？” “这问你啊！你去哪找我了？我怎么一直看不见？” 商翔越说罢，抬手一戳李泳奇的侧腹。 李泳奇一声惨叫，向后倒退两步，猛锤一拳商翔越的后肩，逼问道：“干嘛？” 商翔越呆愣住，不知所措，张口欲问，李泳奇又跑向赵书伟的身旁，拉着赵书伟的手，前后摇摆着迈出教室门。 商翔越直直地看向范增圣。 范增圣安慰道：“没事儿！他就这种人，别搭理他！” 商翔越耸耸肩，只好作罢。 第四节课是历史课。 聂老师走进教室，在黑板上写下“远古的传说”，讲到上节课时的结尾。 老师指着课件上方形圆孔的玉器说道：“这个叫作‘琮’。” 同学们纷纷笑着看向曹宇琮。 曹宇琮两手撑着额头抬眼一扫，又默默地低下头。 聂老师不知所以。 王龙泽指着曹宇琮说道：“老师，你看一下他的名字。” 聂老师仍旧一头雾水，在座次表上找到曹宇琮的名字时，仔细确定了两遍，不由地笑了。 此时班里更加热闹了，笑声像脱缰的野马一般冲破屋墙，四散远去。 聂老师不再多言，将课件调出与黑板一样的标题，班里纷然安静。 聂老师中规中矩地讲道：“炎黄部落与蚩尤部落在涿鹿爆发战争，最终打败蚩尤。华夏族就此逐渐形成，所以现在我们都是炎黄子孙。” 老师刚好看见鲁子恒、周博洋一带同学，各个眉间生涩，大概课本上的文字生涩难懂，接着解释道：“蚩尤部落大家之前是不是了解的比较少？” 同学们纷纷点点头。 “蚩尤部落跟我们有很大的关联，他们主要活动在我们今天的山东地区……” 薛老师讲着，随眼看到王夕、张东淏和王天宇激动得眼放异光——大概听到了地缘共鸣。 这时下课铃打响，聂老师也宣布下课。 教室里已经回荡着桌椅倏动的碰撞叮咚声。 曹宇琮喊道：“下课！” 一声震彻四壁，熄灭了雨后春笋般的脚步声。 曹宇琮向后门怒视一眼，等同学们都站在位上时带头喊道：“老师再见！” 同学们等不及挺直腰，脚下已经溜到三步之外。 门外走廊里的吃饭大军刚刚征战到此，向前一挤又回弹，顷刻间走廊里回到了往常的拥堵。 第一百一十一章 学案论题(下) 李泳奇熟练地跻身短暂闪出的空隙，随着挤挤散散的队伍来到餐厅。 他一拍脑门，又忘了托人帮忙买饭，只好自己找个窗口排队买了。 七号盖浇饭窗口前的队伍一路拖到学生座区，挤在餐桌过道，在来往同学不断碰撞中飘摇断续。 李泳奇一看惊人的阵型就失去了勇气。正好不远处等长的几条队伍中空出一人的位置，李泳奇奋不顾身挤了进去。 他顺利地排到了卖炒菜的窗口，分格的不同菜品后还有一格酱黑色的卤汤，其中冒出几根诱人的肉尖。买了一份西红柿炒鸡蛋后，他果断地指向最深处的分格，正好拭目以待，看看卤汤底下的真面目。 汤勺盛出一整只鸡翅，顺带半勺的汤底。 李泳奇心中的期待削减了几分，看着打饭的大爷连肉带汤地整勺扣在米饭上，转身在机器上打出十三块八的金额字样。 李泳奇悻悻地掏出卡一刷，端着盘子来到自己宿舍的座区，坐在周博洋和曹宇琮身边。 高正昂坐在李泳奇对面，抬眼一看，失声地嘲笑起来。 周博洋、李泳奇和曹宇琮不约而同地向后看去，纪时雨正趴在杨瑞寒肩膀上，手中晃悠着一沓绿色的纸票，不知言语些什么。 高正昂嘴里嚼了嚼，喘笑着说道：“纪时雨又在给自己拉票了！” 周博洋回头过来，嗤笑一声，低头接着吃饭。 曹宇琮说道：“他当值日班长的时候，我都对他没啥印象……” 李泳奇头也不回地看了许久，半回过头来问道：“他给的是什么？” “不知道！”高正昂说道，“怎么也得给几摞百元大钞吧！给的那绿不拉几的玩意儿太没诚意了！” 王龙泽噗嗤一声笑了，反问道：“他要是真有，还用巴结同学吗？” 傅茂森问道：“有也干不成吧？钱又不是万能的……” 王龙泽一瞪天花板，说道：“我也不知道……” 曹宇琮斜睨了王龙泽和纪时雨一眼，不再多说。 李泳奇吃完了饭，回到宿舍里，躺在床上，正决定要冥思些什么。 阳台传来弱弱的脚步声，一个反射在阳台门玻璃的倒影，紧贴着门框边缘躲躲闪闪。 李泳奇抬起头查看，挤压得床板“咔”的一声惨叫道。 阳台上也传来了动静，引得人撤回头来勘探情况。 李泳奇定睛一看，是周博洋拎着滴水的衣服在洗手台前搓搓洗洗，安心地倒下头。 这时宿舍门迎着风打开，高正昂和王龙泽一唱一和飘飘扬扬走进来。 不一会儿，傅茂森也回到宿舍，往床上一坐，感叹道：“纪时雨这都开始准备竞选了吗？” “啥？”周博洋歪头来问道，“怎么准备？什么竞选？” “不就是从六个值日班长中选出正式的班长吗？你没看见他在餐厅里……” 傅茂森说着笑得合不拢嘴。 李泳奇朝着傅茂森的方向看去，刚好看见曹宇琮也走进宿舍。 “哦！我看见了……”周博洋回到洗手台前答复道。 李泳奇酝酿酝酿，语重心长地说道：“大大对这次竞选有没有把握？” “啊？”曹宇琮抬头一懵，又低下头答道，“还行啊，反正我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交给同学们评判了，看他们喜欢什么样的班长。” 王龙泽不由地感叹道：“好谦虚啊！” “本来就是啊！”曹宇琮说道，“当班长必须做好本职工作，真正给同学们解决问题的才能胜任。” 李泳奇头也不转地引吭高声道：“我们一定支持你！” 王龙泽点点头，看向傅茂森。 傅茂森呵呵一笑，跟着点点头。 一转眼哨响哨落，同学们顶着午后的困倦来到教室。身边的阳光一转眼溜到教室后墙，黯然退去。 小节自由自习过后，第一节晚自习开始时，每位同学桌上都传下两张黄白色的卷纸——历史学案和历史学检。 晚上正式的第一节自然上历史晚自习了。 王天宇发下卷纸后，在黑板上曲折地写下晚自习任务。 王天宇收笔时也没见聂老师的踪影，薛老师代班巡视。 薛老师背着手踏进前门，看了一眼黑板上的任务，皱着眉头读完后问道：“历史课代表呢？晚自习任务是什么啊？” 薛老师说罢，看向前排的最南端。 徐藤慌忙答道：“老师，写在黑板上了！” 薛老师诘问道：“你光写在黑板上同学们怎么知道啊？课代表要告诉同学们具体什么任务！确保每个同学都知道！” 徐藤轻叹一口气，看着黑板念道：“完成学案和学……学检！” 薛老师欲言又哽住，憋成一口静气徐徐呼出，巡视两圈，从后门回到了办公室里。 学案上铺列的都是有关第三课的题目。这些题目无不出自期中期末试卷，更有甚者是脱去外表，潜入民间的中考真题。 为了让题目看起来平易近人，老师特地去掉了每个题目的出处，还编制了学案独有的题号。 同学们愁容难解。丝丝愁绪停在眉间，升入半空，汇作愁云，悠悠悬停，风扇也吹不走。 李泳奇碰了碰张京润的胳膊，确定他感觉到之后歪头过去，转回脸一看，薛老师正站在窗外瞪着自己。 他只好作罢，装作无事，继续看字。 薛老师从后门悄悄走到李泳奇身边，稍重地拍了拍李泳奇的后脑，说道：“怎么又打扰别人？强调多少遍了？” “老……老……老师。”李泳奇小心地打断道，“我问他个题……” 薛老师怒火更旺，悄声斥责道：“问题就更不应该了！上课怎么听的！晚自习怎么还能打扰别人呢？” 李泳奇频频点头认错，才容得薛老师继续前巡。 薛老师转到第一排王景行的桌前，拿起学案检查两题，紧接着难忍怒火地甩着学案抽在王景行的头上喊道：“上课怎么听的！华夏文明的祖先是蚩尤部落吗！” 班里瞬时哄堂大笑，低空的愁云瞬间消散。 薛老师整顿好纪律后又离开教室。 同学们一个个重新审读着学案和学检，愁云又凝结起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排练拉扯 李泳奇按捺不住求知的欲望，又碰了碰张京润的胳膊，一遍又一遍地无声求助。 张京润指指压在胳膊底下的课本。 李泳奇受意伸头看去，哪知张京润已经收回手，重新拿起笔，专心地研究学案。 李泳奇看了半天也没弄懂什么意思，直到看到张京润怀里敞开的课本，才明白他的用意。李泳奇前看了周博洋对折学案的习惯，也把一张大的卷纸从中间对折，分成左右两小部分，心中顿时通畅一些。 他照着正文的字句，在插图相似的解答题下面的空白处写下只言片语。 可是翻到另一面，出自《韩非子》的三行文言映入眼帘。 他翻遍第一单元，都没有找到课本中匹配的文献资料。 告急之际，他随头向后一瞥，李箫同桌两人也在琢磨此题。 可是他是在分辨不出他眼里两人学案上倒置的字符——况且还写得歪歪扭扭，只有冒号和带圈的数字序号独处一方，还能勉强认出。 无奈之中，李泳奇向周围探出几眼，发现一座空余，思索半天想起是马家琛——上次大休结束返校后就没有再见。 可是他管不了那么多，出处的“五蠹”都不会认读，对“钻遂取火，以化腥臊”的解读的信心也大打折扣。 纠结半晌，李泳奇决定暂时跳过此题，先对后面的下手。 可是学检貌似复印自成套的资料书，每一页都有精美的花边和细密的布局。他看着看着就不由地深吸一口气。 精心划分的学检上首当其冲的自然是选择题。 李泳奇研读笔耕当时，下课铃空空地打响。 “好难呀……” 身后频频传出畏难的怨声。 “啊？这还难？”李箫无意捕听后诧异地自问道。 “啊？不难吗？” 范增圣和商翔越站起身，惊异地弯腰探视，见李箫的学案上各处都有字迹，呆愣如两尊雕塑。 李箫回头问道：“这不是很简单的吗？古代史的开端！” 商翔越问道：“这些你都知道啊？” 李箫不假思索地答道：“当然了！山东除了有蚩尤部落，还有红山……不对，是龙山文化！蚩尤部落已经掌握了开采矿石的技术……” 未曾听闻的信息如徐徐清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两人只听得惊讶。 范增圣抓住李箫的肩膀，深沉地称道：“箫哥！” 李泳奇笑着转过头来看看究竟，看见了李箫圆满完成的作业，也作哑。 第二节数学晚自习武老师早早地来到了教室，相似地发下学检。李思妤在黑板上写下晚自习任务。同学们开始新一轮的奋战。 黑夜安静地恐恐流逝，次日的骄阳爬到半坡，聆听预示着大课间的下课铃，大放光芒。 为了各班筹备合唱比赛，级部统一暂停了跑操，改各班按照各自的进度排练。 班里刚刚确定下合唱的曲目，其余的还无打算。 薛老师让同学们在一楼的大厅集合。 薛老师先到一步，大厅里南北两边各有多级阶梯直达地面，是个排练合唱的绝佳场所。 李泳奇听见薛老师的号令，跟在薛老师的后面赶紧地来到大厅里等待。 薛老师身旁固然是班里常见的人物——曹宇琮、纪时雨一派的领导团体，周博洋、苗可心一派的各部学术团体和尹延润、武文滔、许倞维、宋诗宇一派的地方活跃团体。 李泳奇自然而然地凑到了薛老师的身边，趁着薛老师没有言语之忙的空闲，指着大厅南侧的一排阶梯问道：“老师，站在那些楼梯上行不行？” 薛老师托着下巴，注视了一刻，头抬得半高，将要点下，表示认可。 李泳奇注视着薛老师的侧脸，对应的一阵小欢喜也要从心里萌生。 对面楼道里走出两列班级列队，穿过大厅，走下南边的台阶。领队的班主任跟在队颈，只见留一头平旋卷发，脸廓方正，戴黑扁框眼镜，穿横格衬衫。 薛老师看见时，点头问好。 那班主任看向薛老师，李泳奇心头一震，往薛老师身后挪了半步，收起两寸目光。 等队伍走远，李泳奇才回到薛老师身旁，期待着薛老师斟酌结果。 薛老师看着队伍走下台阶，轻轻摇摇头。 “啧。”薛老师打量着南北两侧的台阶说道，“在这里不行！有人上上下下的不方便！换个地方吧……” 薛老师说完，心里接着想道：“在这么显眼的地方也会泄漏合唱的机密呀！” 等同学三三两两地到来，喧哗程度堪比教室里的课间时，薛老师令王炳尧和纪时雨把同学们排成两队，分别从两边计数。 他们点数着人头，一路走到队尾，交换核实情报。 王炳尧说道：“我这边二十一个人。” 纪时雨答道：“我这边二十二个。” 王炳尧算道：“那一共……才四十三个啊！怎么少那么多？” “等等……”纪时雨谨慎地答道，“有一个请假的……马家琛！这就四十四个，加上咱俩，四十六个，全了！” 他们一拍即合，回到队首报告给薛老师。 如今的杨树林周围也没有初二的队伍包围跑操。 薛老师带着同学们进入杨树林，直至西南角穿出，在梧桐树林旁边的一栋久眠的楼前停了下来。 这栋楼的北边地下室的窗户上沿挂着模糊的食堂招牌，同学们天天路过时次次眼见。 整楼门窗紧闭，侧墙还贴着公寓楼的号牌，同学们路过此地时却无缘一睹它的真容。 薛老师先把女生安排在台阶的前两级，又挑出个子高的几个男生，排在最后一排的中间，再逐个挑选同学，充实队形。 李泳奇在第三排靠近中央的位置，从台下看来应该也比较显眼，就此安心。 鉴于同学们已经听过原曲，薛老师派曹宇琮和张佳怡教同学们熟悉歌词，进而跟着旋律跟唱。 队伍的一角爆出“啊”的一声惨叫。 同学们纷纷看去，姜鸣昊瞪着刘林峻，下巴几乎悬到半空中。 同学们也纷纷笑起来。 李泳奇看了一眼手表，快要十点钟了，薛老师解散队伍，各自回教室准备上午第三节课。 李泳奇一阵兴奋，追上姜鸣昊问道：“你刚才为什么叫啊？” 姜鸣昊蓄满气，缓缓答道：“刘林峻刚才尿我手！” “啊？”李泳奇惊讶道，“真的吗？” 姜鸣昊自顾自地低头看着路，左右脚替换带得全身一摇一摆，脑袋一顿一顿像表默许。 第一百一十三章 茫选 李泳奇见此，也不好多问，强迈两步跑开了。 刚跑两步，李泳奇就看见商翔越和李箫结伴走在杨树旁的小路上。 李泳奇咋呼两声商翔越的名字，不见回应。 他紧赶两步，商翔越仿佛察觉到危机，带着李箫提前逃跑。 李泳奇耸耸肩，干脆一人到厕所，方便完后独自回到教室，经过商翔越的座位时不忘回头看他一眼。 商翔越身体一震。随后范增圣安抚着商翔越道无妨。 第三节课是语文课，课前苗可心和赵宪楠打开课件，首页放映着课文标题《秋天的怀念》。 刘老师一脸严肃地走进教室，也在黑板上写下课文标题，接着引导同学们翻开课本，提问道：“大家注意，‘我的脾气变得暴怒无常’，其中着重体会一下‘暴怒无常’是什么意思？” 同学们趴在课本上，尽力寻找答案。 不经意间许倞维举手说道：“‘暴怒’的意思可能是容易发怒，‘无常’的意思可能是没有规律。” “嗯！”刘老师肯定道，“理解得非常到位！那么将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又有什么体现呢？” 老师向下轻挥手，让许倞维坐下，后退两步又伸手点到了举手的杨欣瑞。 “额……”杨欣瑞站起的瞬间稍稍整理一下思路，说道，“可能体现在心情忽好忽坏，忽冷忽热，然后……可能一个心情非常好的时候突然发脾气……” “对！”刘老师赞许道，“文中怎么说的？” 杨欣瑞捧起课本，读道：“望着望着天上北归的雁阵，我会突然……” “突然把面前的玻璃砸碎！”刘老师接道，“还有后面，听着听着李谷一甜美的歌声，作者‘会猛地把手边的东西摔向四周的墙壁’！同学们是不是对‘暴怒无常’这个词有了更具体的体会？” 杨欣瑞坐下的同时，同学们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同学们再看。”刘老师接着问道，“对于母亲的病，作者是怎样写的？” 刘老师看到举手的赵宪楠，点到了她。 赵宪楠起身，拽了拽衣角，双手端起课本，说道：“我看到了第二自然段的‘她常常肝疼得整宿整宿翻来覆去地睡不了觉’……” “非常准确！”刘老师挥手让赵宪楠坐下，提示道，“我们平时说生病难受可能说睡……” “睡不着觉！”同学们齐声答道。 “那我们看课文里作者写的是什么？是‘睡不了觉’！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呢？” 同学们面面相觑，但从彼此同桌的眼中也看不出答案。 全班愁眉苦脸，一筹莫展之际，杨欣瑞再次举手说道：“我觉得‘睡不了觉’比‘睡不着觉’更严重一些吧……‘睡不着觉’是最起码还能睡觉，睡着睡着睡不着，但是‘睡不了觉’就真的……疼得连觉都睡不了！” “都体会到了吗？”刘老师问全班道。 同学们三三两两一歪头，勉强点点头。 周博洋紧皱眉头，盯着课本不住地看。 王夕拿着笔在几字周围空划几圈。 曹宇琮右手没来得及放下笔，抬起手挠挠头，轻嘶一声，又换成左手挠挠另一边。 尹延润抓住空闲机会，在课本上勤勤地写。 下课铃无意之中打响了。 刘老师说道：“我们下节课接着讲，下课！” 曹宇琮喊道：“起立！” 同学们喊道：“老师再见！” 刘老师回复后，走出了教室。 上课铃一响一落，下课铃也如此。 李泳奇在人流的空隙中飞奔到食堂，吃完饭悠哉回到宿舍，来到阳台伸头一看，周博洋洗净长裤，两端对折，刚好叫道李泳奇。 李泳奇上前，周博洋让他抓住一端，自己紧紧攥住另一端，拧过多圈，漂下染剂的黑水撒到两人中间的地板上。 周博洋大约转到裤子的极限，双手虎口钳住，不再有水滴落，道了声谢，把裤子晾了起来。 宿舍里的同学也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李泳奇不禁感叹道：“大大现在还在上下课的时候喊起立！” 曹宇琮翻找橱子，一转头问道：“不然怎么办？都没人喊……好像我第一个值班班长轮完之后他们就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哈哈哈……”李泳奇抢先笑道，“那这次班长竞选肯定有你！” 高正昂说道：“我又在食堂看见纪时雨在发那个……” “啊？什么时候？”李泳奇问道。 “就刚才吃饭！” 傅茂森说道：“不过他好像转移目标了，上次找的406，今天已经到410了！” 李泳奇不解地问道：“那他为什么没找过咱们？” “不晓得……”周博洋摇摇头说道。 李泳奇接着问道：“那他找过你吗，大大？” “我跟他……” 王龙泽答道：“他俩是竞争对手！肯定不会找他啊！” 周博洋说道：“看老师怎么评价吧。真的不好说……” 下午三节课过后，薛老师才出现。不过他的当务之急是选出两个同学带头辅助排练，至于方法，只好逐个同学独唱几句，他来评价音感；至于顺序，就按照经典的蛇形吧。 从第一列的同学开始，短刻便过。 文艺委员张佳怡悄悄问道：“老师，是不是还需要领唱？” “咱不用选领唱。”薛老师面向全班答道，“领唱不好排练。到时候我来领唱，我会唱歌哈！” 同学们投来猜疑又 快到第二列时薛老师也仿佛找到了感觉。 曹宇琮开嗓即猛，急刹住音，压住嘴角，缓缓唱出。 轮到张京润时，张京润推辞道：“我嗓子不好。” 那就跳过，继续往下轮流。 下一个是姚顺懿。他不住地咳两声，咳尽了喉咙里的痰音，轻轻试了试塞住鼻子的闷声，起声即唱。 “你这个跑调，下一个！”薛老师直接看向下一个说道。 下一个轮到商翔越，他也小心翼翼地唱了两声。 薛老师点点头说道：“这个还行，就是声音有点小，你候选！” 蛇头一转轮到了范增圣。 范增圣同样清唱两声。 “跟他一样！来，继续！”薛老师催促道。 李箫嗓子沙哑，唱不出韵律，也被一语淘汰。 李泳奇站起来，说道：“老师，我一直咳嗽。”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两天半的遥期 薛老师无暇多问，轮到周博洋。 周博洋起立，高唱两句，薛老师也点头赞许。 轮到前排的同学，李泳奇却鲜能听清他们的歌声。 轮了一周，薛老师也只选出周博洋和曹宇琮连同张佳怡一起协助薛老师排练合唱。 为了进一步给同学们指引方向，薛老师在电脑上找出了上一年的合唱比赛视频。 视频里出场的是薛老师去年带的班级。 他们登上了高中部的体育场——也是今年刚刚入学的同学们参加军训成果展示大会和开学典礼的场地——大概面向操场东边的国旗，迎着秋风，清新地左右摇看，旋律的节点一到，他们放声歌唱。 画面有几分歪斜，摇摇晃晃摆定了角度后才端正。 视频中同学们的歌声也如同夏末的微风，轻抚心头，凉爽淡雅，铿锵歌词中唱出了孩童的稚气。 据薛老师说，视频中的班级在去年的合唱比赛中的了第一名。 同学们瞬间觉得视频中传出的有如天籁之声般遥不可及。 不过反过来一想也不必惊慌，还有一周半的时间排练。 广播里也传出下课铃声，同学们暂时抛弃刚刚的顾虑，奔向餐厅。 当同学们迈出餐厅，夕阳已经躲进学校西边的围墙，散发最后一点余光，照亮跟前三寸见方的玄天。 李泳奇无其他心思，吃完饭，来到餐厅旁边的厕所撒个尿，方便后回到教室里，左右张望着。 李箫先回到座位上，也东张西望，寻找新鲜，见周围座位寥寥几人，拍拍李泳奇的肩膀问道：“纪时雨找你们了吗？” “没有啊！”李泳奇答道，“找我们干什么？” “就是竞选班长的事！让我们都投他！” “你会改变主意吗？” “不会！”李箫摇摇头说道，“我自己都决定了。” 同学们纷纷到齐，薛老师也走进教室，搬个凳子坐在讲台前。 自由自习为首的晚自习悄无声息地开始。 “额……”王天宇短暂蓄力后厉喝道，“下课收历史学案和学检！” 一喝打得同学们措手不及，前后稀里哗啦一片抽拿卷纸的浪声。 正当同学们专注地钻研历史题目，一副考古学家的样子，渐感脑中焦灼滚烫。 李泳奇微微抬头一看，薛老师消失了。 这时后门传来薛老师的声音道：“同学们掌声欢迎马家琛同学归队！” 同学们纷纷向后看去，马家琛单肩背包，跟在薛老师的后面，冲冲地走向教室里唯一的空座位。 薛老师来到讲台上，对马家琛说道：“从现在开始，还有两天半，你又该回家了！所以，在你回家之前的时间里，提高效率，认真完成作业！” 薛老师又抬头看了一眼表的时间，说道：“其他同学也一样！继续上自习。” 时间静静地来到六点三十五分，上课一般的铃声照常打响，薛老师却不同寻常地说道：“以后六点三十五到六点四十五中间十分钟的时间练字，家委会给大家订过，大家手里都有字帖了吧？” 同学们接连翻桌洞，找出沉寂已久的字帖。 “好了，先安静。”薛老师接着说道，“六点四十五到下课的十分钟时间呢，咱们继续小专家论谈了。今天是星期三，刚好轮到三号……” 赵书伟默默地举起了手。 “都准备好了吧？”薛老师确认道。 赵书伟点了点头。 同学们都拿出字帖开始练字。 李泳奇忍不住激动，第一次看好朋友上台演讲，不知会有什么感觉。 继一号于荣琪同学讲解的cosy和二号刘林峻同学带来的魔方，同学们对之后的小专家论谈内容越来越期待，也不知是否会越来越精彩。反之，如果讲解内容不是同学们所预期的，是否会越来越失落。 显然这些都是不可忽视的趋势。 李泳奇心不在焉地描摹了几半行的汉字，终于听见下一个上课铃声。 赵书伟如时带着u盘，找出要放映的课件。 十分钟的时间已经开始流逝，赵书伟只能开始讲道：“今天我给大家带来的是‘读书’。” 说罢，见台下静悄悄，他也悄悄地翻到下一页幻灯片，认真念道：“一，读书可以使人更充实；二，读书可以开阔视野；三，读书可以陶冶情操。” 同学们注视着大屏幕放映的幻灯片。 赵书伟接着讲道：“并不是所有的书都是有益的。我们要选择性地读书，读有益的书，不断学习，变得更加优秀。” 再往后就来到了结束页。 赵书伟说道：“我的演讲到此结束，谢谢大家！” 台下想起热烈的掌声。 赵书伟走下讲台的同时，薛老师站到讲台前，见还三四分钟有余，点评道：“刚才有一句话说得特别重要——选择性地读书，读有益的书！你们小时候肯定不少听大人说要多读书，也并不是所有的书对我们来说都是有益的，有些书就不适合大家这个年龄段的读，可能需要更大年龄才能理解有些书的意思，但是更小年龄读的你们会觉得幼稚……” 下课铃突然打响。 薛老师收尾道：“所以啊，找合适的书。好了下课吧！” 薛老师随说着，走下讲台。 接下来的英语和语文晚自习固然有作业大军率领着大批试卷和作业本席卷而来。 九点钟的下课铃终结了奋战的胶着。 张佳怡走上讲台，再次打开大屏幕，打开放着新闻联播的年级的直播平台。 召开十九大的日子越来越近，新闻中已经连着多天推出系列报道。 不知不觉间到了九点二十，下课铃即将打响。 张佳怡欲轻迈小步，却见薛老师提前进来关掉新闻，无事般地收回脚。 页面右上角的叉号被点亮，黑夜的吞噬感涌上马家琛的心间。 薛老师提醒道：“明后两天有降温，同学们要注意增添衣物，不要着凉……” 薛老师一抬头看见茫茫同学间闪过一粼波光。 “怎么了，马家琛？”薛老师问道，“我怎么看你又想哭呢！” 马家琛绷住脸，急忙摇摇头。 同学们都已经看了过来。 好在此时下课铃响了。 薛老师一抬眼，看清了表，说道：“坚持了两……三个小时，确实不容易……下课回宿舍！” 同学们一涌奔出教室。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大意献祭 李泳奇被薛老师的反语逗得发笑，冲回宿舍当即喊道：“马家琛太牛了！” “啥？”周博洋一时摸不着头绪，问道。 “没有……”李泳奇喘两口粗气，说道，“我是说他……都周三了才回来！” 曹宇琮愤愤地回应道：“他不回来咱还没法练合唱呢！人不齐！” 李泳奇说道：“没事啊！你们把他的位置空出来，然后……合唱的时候再把他安排进去不就行了吗？” 周博洋问道：“那这样他都练不熟该怎么合唱？再往后还会安排动作，还分声部……更没法弄！” “哎呀，就他一个人……” 李泳奇说着说着，自己噎回了话。 周博洋回头问道：“你说啥？” “没什么……”李泳奇摇摇头回答道。 姚顺懿执着地打回洗脚水，从橱子里找出一根香蕉和两个橘子，坐在床上，一边洗脚一边自寻回味地吃起来。 曹宇琮坐在床上，手里抓了一把锅巴，呆呆地咀嚼。 李泳奇紧紧抓住床梯栏杆，左脚踩住右脚跟，一使劲脱下右鞋。 光着右脚站立不稳，李泳奇一屁股坐到曹宇琮床上，使劲拽下左鞋，弯腰从鞋架掏出拖鞋，左右脚踩结实，走到橱子前哗啦哗啦地翻找。 他在橱子里掏来掏去无果，曹宇琮问道：“你是不是在找你的锅巴？” “你怎么知道？”李泳奇瞪着曹宇琮问道。 “在这呢！”曹宇琮拎起一袋散脆说道，“中午你放我这的，让我拿着吃，你忘拿回去了！” 李泳奇猛然想起来，回来坐在曹宇琮的床上，两人共享美味。 九点五十分将至，李泳奇一卷零食袋口，猛喝一大口水，努力地爬上床。 周博洋吐出最后一口漱口水，擦了擦脸匆匆上床。 此时王龙泽手里的牛奶还剩半盒。 “小黑小黑，快吹哨了！”周博洋提醒道。 “我知道。”王龙泽猛吸一口牛奶，说道，“不慌不慌！” 王龙泽走到垃圾桶前，手里的吃净喝净后撒手一扔，回到床前一踩一跃，飘飞上床。 床板撞响之时，哨声刚好悠悠远远地从远处吹来。 清晨来到，起床哨碰见还没散去的残夜。 李泳奇忽然来劲，喊道：“起床！” 周博洋缓缓坐起来。 李泳奇抓着床栏杆向下铺一看，曹宇琮睁开睡眼，这才放心，转头叫去叫傅茂森。 “大白！大白！”李泳奇叫道。 傅茂森的余梦未去。 “傅茂森！”李泳奇又呼喊道。 傅茂森晕晕地醒来，问道：“高正昂还没醒呢，怎么先叫我？” 李泳奇又低下头呼叫高正昂。 高正昂早已被惊醒，这下轮到自己了只好朝天咆哮。 曹宇琮补充道：“明天回家了！” “哦！太棒了！”高正昂腾坐起床喊道。 高正昂回过神来，问傅茂森道：“你那个计算题写了吗？这周六是不是要检查？” “我还没怎么写呢……” “那怎么办？那岂不是死定了？” 曹宇琮问道：“你们上的什么课啊？是稼轩班吗？” “昂，是啊！”高正昂答道。 “那怎么这周末还上课？不是两周上一次吗？” “本来是那样的，可就是那个老师！咱第一个月多回两次家，从十月份往后都两周回一次，她就在九月份加了两次课！把仅有的空闲两个周末都占了！还布置半本书计算题，让我们晚自习课间找时间做完！我真……” 高正昂一咬嘴唇，忍住刺耳的字眼，翻遍了被子就是找不到袜子，低头寻索床底。 “这他……”王龙泽出语一噎，缓和道，“和她妈妈的观念有关系。” “对！”高正昂对着床下赞许道，“就是她妈的脑回路不一样！” 同时他也在床下发现了他的袜子的踪影，嘴里忘神一般一遍遍地重复道：“她妈的……” 宿舍门被风吹开，同学们都默不作声。 高正昂见同学们不回复，干脆多重复两遍以求回声。 “把你那张臭嘴给我闭上！” 高正昂猛地抬头，发现薛老师正怒目瞪着他。 薛老师朝前指准了说道：“高正昂，我之前就听说过你骂人，别再让我听到有下一次！” 薛老师说完，顺着阳台走到隔壁宿舍。 高正昂一看，同学们都咧大了嘴，尽力安静地大笑。 李泳奇问道：“你刚才没听见老师进来了吗？” 高正昂摇摇头说道：“没有啊！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王龙泽答道：“就在刚才啊！你低头看床底的时候！没感觉到我们都不敢说话吗？” 高正昂靠到墙上叹了口气，忏悔一时大意。 他接着坐起来说道：“不是，我袜子掉床底下了！” 同学们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曹宇琮建议道：“你拿笤帚扫出来就行，也不用像刚才那么激动……” 曹宇琮说着，自己抽癫地闷笑起来，担心薛老师采取迂回战术七擒孟获——此时应该叫作两擒正昂！ 高正昂起身拿了笤帚，扫出袜子，坐在床上穿好衣服问道：“不是，你们遇到那种情况不气吗？” 周博洋答道：“不清楚……” 曹宇琮答道：“没那么严重吧……反正我单双周都上不同的课，还遇到过那种情况……你们要做什么题啊？看看答案不行吗？” “不是！”高正昂垂头答道，“她自己出的计算习题集，每一页都表了日期，规定哪天做……而且答案都只有结果，她还要过程……” 王龙泽突然起兴问道：“那你岂不是和大白天天都做同学？” “对啊。还有这个。”高正昂指向正在压被子的姚顺懿说道，“诶，对了，你写了吗，那个计算题？” “我……”姚顺懿朝窗外瞥了一眼，搓搓手答道，“我就按照日期写的，写完就算了……我也不管了……” 高正昂又禁不住喷一声脏话，涮了把脸，和王龙泽一起离开宿舍。 周博洋、曹宇琮洗漱完，连同李泳奇一起除了宿舍，直奔餐厅。 高正昂去盖浇饭窗口要了一根卤煮脆皮肠和米饭，回到座位上，回兴说道：“不过能回家了还是要高兴高兴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考试关劫 曹宇琮补充道：“不过数学也快考试了！” 李泳奇立即警觉地问道：“什么时候？不是上周刚考过吗？” 曹宇琮说道：“上周考的是第一单元正方体，这周考的是第二单元。” 李泳奇说道：“可是老师还没讲完呢！” “学案都做完了啊！” 李泳奇沉默下来，仔细数数印象中的学案确实凑不够数，反过来一想，问道：“你怎么知道要数学考试了？老师又没说过……” 曹宇琮下巴一摆，咽下一口面饼，说道：“十三班昨天下午考一会儿，吃完饭晚自习又做了一会，凑够一节课的时间，咱昨天下午不是在练歌吗，没来得及。” 傅茂森听了，深吸一口气，干嚼两口饭，鼻中长叹一口气。 李泳奇接着回忆道：“上次考试大大考得太高了！一百四十八分全班第一！老师都说你太可惜了，后……后面就一个小错……” 高正昂埋下头吃饭，傅茂森喝下一口水润润嗓子，都默不作声。 饭桌上寂静的空气焦灼得李泳奇面手刺痛，他接着说道：“大嘴儿也很高，一百四十五分，怎么考得这么高？” 周博洋笑了笑，摆摆手说道：“也没啥，平常心就是了，就跟平时做题一样！就是错了一个选择题，少想了一步！” 李泳奇点点头，碰巧王龙泽此时吃完饭离开了。李泳奇又说道：“咱们宿舍很强啊！一共表扬了两个都是咱们宿舍的！” 高正昂三两勺扫清了盘中的米饭，满足地说道：“一份米饭，一根肠，还有汤，多好！” 李泳奇瞪着看了一会儿，见周博洋将盘中的肉花卷吃尽，他也加快速度，跟在周博洋后面走出餐厅。 高正昂指着李泳奇走过的轨迹，问傅茂森道：“那他考多少？不是我记得一百零几吗？” 傅茂森点头说道：“对啊……” 高正昂摇摇头说道：“那他干吗提那个事，对他有啥好处？真搞不懂……” “可……可能向优秀学习吧……我也不知道……你吃完了吗？” “吃完了，走！” 高正昂和傅茂森吃完，一同走向教室。 按照惯例，周二周四早晨上英语早读。 周博洋在黑板上写下三四行早读任务，戴睿哲在电脑上找出跟读的音频。 早读任务中打头阵的是背诵第二单元的对话，李泳奇感觉这应该不是问题。 大课间跑操结束，李泳奇走在曹宇琮旁边，转而看到曹宇琮搭了素不相识的同学的肩，寒暄道：“你们感觉怎么样？” “考炸了！”那个同学一软肩说道，“计算题步骤写少了给我扣三分，一百四十七可惜了！就差一点……” 曹宇琮吃惊地感叹道：“这么快出成绩了……那你很强啊！” “没有没有……”那同学解释道，“这次的题简单，比上次正方体的简单点，所以高分的也多，还有好几个满分的！” 李泳奇也顺着声音看过去，刚摸了一把额头的汗，又有细小的冷汗珠渗出后背，粘住衣服，后背隐隐发凉。 曹宇琮说道：“我上次也差一点，最后一个题的细节扣两分。” 那同学双手紧握拉着曹宇琮的手，半蹲下说道：“大佬！受我一拜！” 李泳奇莫名欣喜，甚至有两分期待。 “少来！”曹宇琮调侃道，“我听你那个同桌说了，你考得也很高！” 李泳奇的表情稍微板结。 “还是有点炸，错了一个选择，进不了前三了！” 曹宇琮轰的一下笑了出来，说道：“那你来我们班吧，就可以当第二了！我们班第二好像也是……诶？是不是跟他一样的分？” 曹宇琮说罢顶了顶李泳奇的胳膊，以求核实。 “是！”李泳奇斩钉截铁地答道。 曹宇琮接着转过头说道：“他也错的最后一个选择题……好像是最后一个！” “我也是！我们俩做得都一样！”那同学惊答道。 三人一起上了楼梯，经过十三班的前门，走向走廊的尽头。 那同学在十三班的后门停了下来，与曹宇琮分别。 李泳奇忍不住问曹宇琮道：“那是谁啊？” “十三班的左浩成。” “你们怎么认识的？” “之前一个集训队的！我们队有很多都来稼轩了，几乎每个班都有……” 李泳奇默默以作回应，走到十四班窗前，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尹延润的笑侃声。 只见尹延润搭着另一同学的肩，口中不停赞同。 那同学张臂一扬，频频指着空处说道：“信我的，考试最后一个选择选第四个！最后一个填空填负一，你连题目也别看，看也看不懂！反正我看了七八分钟也没看懂，蒙了个负一就对了！” 尹延润说道：“好好好，听你的！” 那同学说完，也转身走进十三班的后门。 李泳奇转身问尹延润道：“他是谁？” “十三班打篮球的。” “啊？我也打篮球？他叫什么名字？” “尹义政……” 李泳奇停在十三班后门外，向里望了望，看不见相似的身影，才不甘心地回到班里。 白天就这样转瞬即逝，晚自习的第二节，武老师带来一摞卷子。 等卷子发下来，李泳奇一看，正是曹宇琮所言的考试卷——第二单元测试题。 考试只有一节课的时间，九点钟下课铃响时，考试结束。 试卷也是一张卷纸的正反两面。 李泳奇回想着周博洋的建议，心中默念道：“放平心态……放平心态……” 他看着一行行成阵列的考试题，果然看到几分学案习题的面貌。他趁热打铁，试着代入平时的感觉。 倒数第二个选择题看着面生，李泳奇算出了与b一致的结果，突发奇想，不妨验算一遍，再算出时却是c所示的答案。 他留意一眼，c的数字后面多加了句点。 李泳奇发现此端倪，纠结下选了c。 可是后面的题目做起来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每一道题都排版得完美无瑕，李泳奇找不到选出答案的突破口。 到了后面只有计算题，好消息是没有前面抽象的思维方式，坏消息是计算量格外突出。 刚好计算题要求写步骤。 李泳奇硬着头皮逐步地写，一步一步得出结果。 冗长一些又何妨，能算出答案足矣。 下课铃声果然响了，武老师令课代表逐列收卷，自己走到讲台边监视。 张佳怡上台，鼠标对准直播新闻的图标，蓄势待发。 忽作严肃的表情逗得台下的赵宪楠和雷欣瑜张嘴一笑。 张佳怡见了台下的笑脸，好像照了无形的镜子，被自己的紧张逗得会心一笑。 第一百一十七章 连贯歧义 回家前的最后一个夜晚，宿舍里既兴奋又平常。 “明天回家喽！”高正昂欢呼道，脱下上衣，前后左右地扭着腰，像套索一样高甩着上衣，嘴里高呼着。 门口闪过一张脸的黑影，销声在嘈杂的走廊中。 “高正昂！”曹宇琮强忍着笑走进宿舍说道，“你知道刚才门外来了谁吗？” 高正昂慢下节奏，渐渐停止，试探地问道：“就是刚才来门口看了一眼的？” 曹宇琮用力地点点头，呲牙露出灿烂的笑容。 高正昂环顾宿舍里，同学们都在，他忍不住问道：“谁呀？” “薛留生……噗哈哈……”曹宇琮笑得弯下了腰。 傅茂森和王龙泽也都忍不住笑起来。 高正昂晕晕地问道：“薛留生就薛留生呗，咋了？” 周博洋路过，扬着嘴角说道：“别忘了，你现在可是濒危人物。” “你现在最好小心点……”曹宇琮压住笑意，说道，“早上老师刚逮了你，你不想一天中两次奖吧……” “这有什么？”高正昂一甩胳膊说道，“反正明天就走了！” 周博洋铮铮地说道：“你不怕他明天把你留下？” 高正昂两眼一懵，问道：“啊？真的吗？” 曹宇琮无意一瞥，却见高正昂正盯着自己，后背一紧，说道：“不知道……但是完全有可能！” 高正昂一哆嗦，抓紧收起上衣，缩在床上。 李泳奇悠闲地遐想着明天随着大部队浩浩荡荡地踏出校门，见到父母回到家，眼前满是碧翠交织的峡谷中畅快人心的打杀瞬间——不过回家前还有什么事来着……竞选班长，这可是当务之急。 李泳奇问道：“大大，你们明天选班长吗？” “不是啊！全班一块投票选啊！”曹宇琮答道。 “不是……我知道！我是说……没事了。纪时雨的事怎么办呢？” 曹宇琮说道：“有人跟老师说了，老师说他会处理。” “谁说的啊？” “哎呀，好多人都反映了！” 周博洋补充道：“就是，他都把东西塞到别人手里了！老师想不信都难！” 王龙泽问道：“他到底送的什么东西？一张张绿不拉叽的……” “不知道。” 薛老师和其他班主任按照大休前一晚的惯例，一同来到宿舍楼值夜班。 薛老师推开407的宿舍门而入，扇进外面的风。 “老师好！”李泳奇下意识地喊道。 然而407正对面的厕所里人人摩肩接踵，排队上茅坑的队伍甩尾贴近小便池。逸出的臭味直冲宿舍。 “臭！”李泳奇惨叫道。 薛老师看了看李泳奇，接着查看地面卫生，顺便接听隔壁宿舍传来的声响，说道：“抓紧收拾好准备休息。明天中午一点十分起床，比平时提前二十分钟。午休之后打扫好宿舍卫生，我下午会来检查。” 李泳奇满脸堆笑地试问道：“老师，明天中午能不能不回宿舍里了？” 薛老师转过来问道：“那你去哪？” “就在教室里。” “不行！规定午饭后禁止回教学楼，楼上到处都是督察组！到时候你去了他逮你！” “这都快回家了！” “大休前是违纪的高发期，知道你们特别兴奋，所以班主任晚上都来宿舍值班。遵守好纪律，别被逮违纪！” 薛老师说罢，又往前踱了几步。 李泳奇点点头，喝了一口牛奶，不再作声，总感觉几人上报有几分不妥，招呼道：“老师……” “怎么了？”薛老师退了两步，耳朵贴到曹宇琮嘴边问道。 曹宇琮站起身来，说道：“我听十三班说咱们这次比赛的场地可能不如主席台面积大，合唱的动作咱要不要改一改？” “这个不着急！咱先把歌练熟，至于动作，请音乐老师来指导指导就行了。” 薛老师走到阳台，去了隔壁宿舍。 曹宇琮调侃道：“李泳奇，你最好不要把‘老师好’和‘臭’连在一块说，要不然容易有歧义……” “什么意思？”李泳奇琢磨道，“老师好臭……” 同学们瞬间笑弯了腰。 李泳奇也笑得肚子贴到大腿上。 高正昂起身走到橱子边，李泳奇趁机令道：“把门关上，太臭了！” 只见高正昂一个后踢，木门咣当一声镶嵌到门框里。 哨声起落，数学课前一张张遍布红黑两色的白卷从课代表手中发到同学们桌上。 李泳奇一看自己的成绩——一百零七。 这比上次高了一分，他心中涌出一丝欣喜。 他再看同桌张京润的试卷——一百四十一分，肯定比上次高出好多！ 李泳奇再回头看看李箫的试卷——一百四十分，也进步了不少。 看来他跟在曹宇琮身旁所听的传言都是真的。 李泳奇两眼一斜，却只看到姚顺懿试卷的反面两个叉号——姚顺懿把正面掩藏起来，已经藏在最隐蔽的角度。 上课铃响，武老师说道：“这次考试分数都比较高，一百四十分以上的有十三个同学，我就不再一一表扬了。” 李泳奇留意昨晚的战迹——倒数第二个选择题的一点触露纯属自己多虑，遗憾失分，然而根据十三班知情人士的透露的消息，成功地将最后一个选择题的四分拿在手中。 武老师便开始讲解试卷。 时间一转眼来到上午第四节课——音乐课。 同学们在楼下站成两列，成队走向校门口边的二层楼，走进旱厕旁边的小门，紧接着向右一拐，柳暗花明，奇迹般地来到音乐教室。 李泳奇借机抓住了赵书伟，拉着他一块坐在第一排。 讲台前努力备课的音乐老师却不曾相识，与之前来教室里上过两节课的闫老师不同。 这位音乐老师姓桑，名蕙蕙。 老师做了自我介绍后，说闫老师去教钢琴课了，所以由她来带音乐课。 之后桑老师开始讲授正课内容。 她简单在多媒体播放了一段仪式剪辑，场上的背景音乐唱道：“蓝色的天空像大海一样，广阔的大路上尘土飞扬。” 随着歌曲收尾，视频应声结束。 桑老师举起手问道：“大家说一下这首歌有什么旋律？” 李泳奇举手说道：“欢快！” 桑老师在黑板上写下这词，再问道：“还有没有其他同学有想法？” 第一百一十八章 众筹集选(上) 杨欣瑞此时举手说道：“很轻松……额……很愉悦！” 桑老师又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这两词，再问道：“还有没有同学来说一下？” 台下同学们三三两两窃窃私语，而举手的寥寥无几。 桑老师见状，继续问道：“那大家知道这首歌的名字吗？” 同学们互相看看，更无从知晓。 桑老师惊异地问道：“你们都没听过这首歌吗？” 同学们摇摇头。 桑老师无奈地转回身，在几词上方估量出一扎的距离，写下《青年友谊圆舞曲》。 李泳奇转头看见赵书伟听得认真，大腿用力一撞。 赵书伟被撞得一跳，悄声问道：“干嘛？” “一会中午帮我带饭。” 赵书伟郑重其事地凑近说道：“我端不了。” “没事，我站在你旁边，你打完了我给你端。” 赵书伟眉头一震，顿了顿又说道：“老师也不让串餐桌吃饭，万一被逮了就不好了……” “哎呀，没事，下午就回家了。行不行？”李泳奇用大腿使劲撞了撞赵书伟的大腿，问道。 “等会儿，老师来了！” 赵书伟故意将气声呲得刺耳，引得老师看向他们。 桑老师果然看过来，提醒道：“请同学们保持安静。” 老师简单点到，继续讲课。 李泳奇也被吓得沉下耳朵，生怕听见老师的点名。 等李泳奇胆敢抬起头观察情况，赵书伟早已进入认真听讲的状态，雷打不动。 眼看着下课时间即将来到，桑老师还没有讲完内容的意思。 李泳奇的手表也走到了平时既定下课铃响的时刻，桑老师还在滔滔不绝地讲，心中无形的压力逼得李泳奇直抖腿。 窗外渐渐嘈杂，靠窗的王夕掀起窗帘的一角，往外一看，络绎不绝的同学从教学楼各个小门奔涌而出，化作小溪的支流汇聚在餐厅门前，在南北两侧各重整成两列纵队——南侧两队去一楼，北侧两队去二楼——等待进入。 有怯于直接打断老师的讲课，王夕将窗帘一角掀得大一些。 熙熙攘攘的同学映入桑老师的眼帘。 一道阳光照过来，桑老师看向窗外，两眼一瞪，努力平静地结束当前的话，说道：“这节课就上到这里，下课！” 同学们一哄而出。 桑老师收起讲台上的书，对后走的张佳怡说道：“不好意思耽误大家一两分钟时间！下次记得提醒我一下，快下课的时候！” 李泳奇兴奋地转过头，张佳怡向老师点点头。 李泳奇顾不及这些，他跟着人流冲到门前的小路上时，赵书伟却不见了。 附近班里的同学中，都没有见到赵书伟的身影。 李泳奇拍了拍周博洋的肩膀，问道：“见到赵书伟了吗？” “没啊！”周博洋摆摆头回答道。 李泳奇又问曹宇琮。 曹宇琮同样摇摇头。 无可奈何，李泳奇追上与李箫同行的商翔越，三人一同排队上二楼，打了饭，一起走向班级的座区。 商翔越和李箫的宿舍离得打饭窗口更近，所以李泳奇不得不在410宿舍的桌前与他们分别，独自走向分岔口的另一方向，来到自己宿舍的餐桌。 曹宇琮端着餐盘，走近餐桌时也与其他同学说笑着，分开了。 李泳奇看清了与曹宇琮同伴的同学，不曾认识，一定是别的班的。 曹宇琮静静坐下，高正昂牢骚道：“怎么办？纪时雨刚才来找我了！” 周博洋问道：“他什么时候找的你？” “就刚才，我第一个打完饭来餐桌，他就让我投他一票！” 傅茂森侧过脸问道：“他给的你什么东西？” “什么都没给！想白占便宜，他也不想想！”高正昂答完，问曹宇琮道，“我们怎么办？该投谁？” 曹宇琮一歪头说道：“你们觉得谁干得好就投谁呗，你们的选票你们说了算咯。作为候选人就不干涉你们的意愿了。” 李泳奇转然遗憾来晚了一步，补充道：“大大这么公正，反正我投你。” 午休起床哨响，同学们精神焕发。 走廊两头都回荡着跺脚踩踏的轰炸。 李泳奇叠起毛巾被，又展开棉被，从内到外抚了又抚，理了又理，量了又量，压了又压，叠回方正的豆腐块。 他双膝撑在床板上，后脚一甩探出栏杆，蹬入虚空，急忙回头一看，兴起说道：“老师说要检查被子！” 同学们的双手像两只翩飞的蝴蝶，围在被子周围，停停落落，分分合合，被子上修修补补，捋出棱角。 阳台上两人的交谈愈来愈明显。 李泳奇一看，正是隔壁宿舍的杨瑞寒和张东淏面临抉择。 杨瑞寒问道：“怎么办？要不要投他？他好像都商量好的……” 张东淏回复道：“看情况吧，他好像人也挺好的，关系好像……也不错。投就投吧……” “可是我也不太认识他。” “我也不太熟，看起来挺好的。干个班长……应该可以。” “那好吧，我也投他。” 李泳奇赶在督察组开始查迟到前赶到教室里，等待着课前一支歌。 从前到后一个个蓝色小册在课桌间翻飞。 传到李泳奇手里时，李泳奇把剩下的传到后排，自己对着手里的那本翻看来回。 小册的蓝色封面上横写着语文组的落款，里面收集了名家名篇。 李泳奇正看得出神，倏地耳边一阵骚动，李泳奇一看，是纪时雨问道：“李泳奇，下午选班长能不能投我一票？你看咱俩认识这么长时间，关系这么好……” 李泳奇来不及纠缠，假假答道：“好，我投你。” 纪时雨道谢过后闪去了。 李箫碰了碰李泳奇，感叹道：“你也改投他了？跟我们一样！我们宿舍得有五个要投他。我们听别人要投他，觉得他这次稳了，投别人没啥用了，都改投他了。你本来就想投他吗？” 李泳奇皱眉说道：“我就那么说说，想投谁我已经决定好了。” 李箫愣了半晌。 此时广播响道：“第一节上课。” 下午的时间整体向前平移了二十分钟，下午的地理课和历史课照常进行，只是课间也压缩到了十分钟。 下午学的刚好都是同学们期待的课程，一切就是这样紧迫而兴奋。 正如王明军主任在广播里所说，争取让同学们早点回家，算作师生全力以赴。 第三节书法课开始，杨国雨老师跳到课件中间，点击放映，说道：“你们班主任有事，这节课就上十分钟！我快点讲！你们是要开班会是吧？” 同学们的热情瞬间被点燃，狂笑唏嘘着。 第一百一十九章 众筹集选(下) 杨老师首先在课件上找出这节课的主题“横如千里阵云”，开始讲道：“从这节课开始，我们开始介绍书法的一笔一划，从组成书法的元素入手，体会书法内涵。” 接下来杨老师在课件上展示了连绵云层的气势，将云层与书法作品中的横画对照，传达出相通的神韵。 讲到最后，杨老师依然提道：“愿大家写好中国字，做好中国人。谢谢大家。” 杨老师轻鞠一躬，同学们兴奋地鼓起掌。 薛老师从后门走上前，与杨老师互相打过招呼后，走上讲台，说道：“距离离校还有大约半个小时，最后留出十分钟，大家投票选举。六个同学上来，每个人发表大约三四分钟的讲话，注意不要超时！” 眼看一切都顺滑太平地发展下去，李泳奇燃起要举手的冲动，眼神直勾勾地戳向老师，希望老师能感觉到。 薛老师直挺挺地伸出食指，继续说道：“纪时雨，我从同学那里听到你的一些违反评选规则的行为，我手里都有证据。我宣布取消你参与评选的资格，剩下的五位同学发表讲话。” 纪时雨愣着站在位上，呆望着薛老师，哽咽得安静。 薛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五位候选同学的名字——曹宇琮、武文滔、苗可心、杨欣瑞、吴渝可歆——接着补充道：“我们选出一位正班长，两位副班长。也就是得票最高的担任正班长，得票第二和第三的担任副班长。所以每个同学投三票，投给不同的三个人。” 曹宇琮首先上台演讲。 他在台上时，李泳奇似乎能听到同学们发自内心的嬉笑声。 然而李泳奇心中的选择已经坚定，低头慢慢地翻出一个记录本，撕下最后一张纸，再将一张纸分成两半，自己留一半，另一半给赵书伟，作为选票。 轮到苗可心上台，她捂着心口，平复下紧张的心情，专注地开始流利的演讲。 李泳奇琢磨着写选票，有三票宽裕，两票当然要投给两个男生——毕竟李泳奇与他们来往最多。 最后一位同学话音落下，薛老师走上讲台，让同学们开始填写选票。 李泳奇正在最后一票上纠结。 看在苗可心与他坐得最近，且与曹宇琮和周博洋相处熟悉，李泳奇便把第三票投给苗可心。 每一列的最后一位同学收起这一列所有同学的选票，交到讲台上。 武文滔宣读每一张选票的名字，曹宇琮在黑板上对应同学名字的下方画‘正’字。 薛老师退到台下与同学一起监督统计过程。 选票中或有字迹工整的方正网格纸的开头是候选女生名字的，或有几字歪歪斜斜的作业本的横格纸的开头是候选男生名字的。 随着一张张选票经过宣读，武文滔眼中的光忽明忽暗。 每过几张他就见到自己的名字，而过后继续翻找，却难以再次找到。 黑板上杨欣瑞和吴渝可歆的选票数不相上下，彼此紧追。 苗可心的选票数却稳定增长。 选票宣读完毕，曹宇琮票数最高，自然担任班长。 苗可心和吴渝可歆担任副班长。 选举过程结束，同学们鼓掌祝贺。 离放学还有五分钟，薛老师上台，首先祝贺了三位当选的同学，接着说道：“纪时雨同学在为人处世方面有自己的想法，处理班级事务肯定也有自己的思路，当个卫生委员就挺好的。以后卫生委员的任务就交给纪时雨，主管监督班里卫生情况，跟进年级指标。” 薛老师抬头看了一眼表，扶了扶眼镜，说道：“好了，还有最后一点时间，大家自己安排一下吧。” 说罢，广播中传出吹气的嘈响，宣布道：“班主任安排完放假事宜的班级，可以组织学生离校。” 薛老师令在假山前战队，班里热闹起来，同学们拎起大包小包冲出教室，跑到楼下凑成两列臃肿的队伍。 王炳尧和纪时雨带队，稳重地向校门口走去。 跨出校门的一刻，王炳尧祝贺纪时雨道：“胜任卫生委员了，可比选班长稳多了！我都报名值日班长了，老师都不选我，选了你们六个。” 纪时雨未尽地笑笑，被飞来着陆的武文滔搂住脖子。 武文滔说道：“你太行了！混了个卫生委员！我忙了个半天啥都没有！” 纪时雨顺应地说道：“也不理想……还行吧。” 武文滔捶纪时雨的胸口一拳，说道：“还有啥不理想的？你都有两个官了，我一个都没有……离我远点……拜拜！” 武文滔撒手，跑向他的家长，消失在人群中。 李泳奇循声看过去，张舞的手臂阻断了他的线路。 写着五颜六色的各色字体的广告牌在空中飞飞舞舞，成功地缩小了李泳奇的视野，成了同学和家长感应的信标。 李泳奇一步一寸向前摸索，又有人碰自己的胳膊，他没空理会，可是手里一扯，拉杆箱被人拉了去。 他正要转过去抓贼，却一看爸爸接过拉杆箱，朝着自己招手。 李泳奇如释重负，大口呼吸着挤压的空气，跟着爸爸溜进小路，顺着墙根找到了车。 他上了车，照旧拿出手机，开启经典的对局，沉浸在虚拟的厮杀中。 他一抬头，眼前漆黑。 爸爸打开车门，车灯骤亮，照亮了车库的墙。 李泳奇走出车库后门，进了楼道，漆黑两边几声喵呜招呼过来。 楼道里有猫！还都躲在黑暗的角落。 李泳奇问爸爸道：“还有猫粮吗？” 李泳奇的爸爸摆摆手说道：“它们不缺吃的！这几天好多好心人喂猫粮！小区里的猫越来越多，快成动物园了！” 李泳奇不解地问道：“都是谁放的猫粮？” “不知道……”李泳奇的爸爸摇摇头说道，“每天都有，之前小区里好多地方都有猫粮，饿不着它们。这两天估计有人忙，没有再来放猫粮的，猫都跑这里来了。” “那他不要吃的吗？” “它们不饿！就是粘人罢了，有两个住在这附近的……好了快上楼吧，你家里也成动物园了！” 李泳奇愣了愣，飞奔上楼。 第一百二十章 粉饰安定 李泳奇敲开家门，直视见墙角小窝中三四只猫闭目安神。 李泳奇的妈妈说道：“看看你的猫，又长大了吧？吃得可多了。” 李泳奇心里悬悬不定，再问道：“小区里怎么有那么多猫？” “我也不知道。前两天我看见楼拐角还有猫粮，肯定是别人放那的。结果小区里猫越来越多，一有吃的附近的猫都来了，大猫带着小猫，热闹了两天。但是这两天我没看见有喂的，我下去顺便喂的。有一个小猫特别粘人，一直跟着我，想让人抱。后来有的小猫都不来了，大猫就在小区里叫，一叫就叫一晚上，冲着有人家的地方，弄不好邻居再有意见……” 听妈妈这简单一说，李泳奇心中的疑云更浓厚了。 妈妈看出了李泳奇眉间的疑意，转而说道：“快来吃饭吧！咱小区里上稼轩的还不少呢！” 李泳奇坐下随口问道：“没见过啊。初几的？” “就跟你穿一样的校服，就住咱这楼。你说说，你上这么长时间的学都没找到咱这个小区的吗？” “这我上哪知道？” “你们都不交流吗？同学说话的时候问问不就行了吗？” “这我能随便问吗？反正我们宿舍里没有……” 李泳奇的爸爸在一旁附问道：“那他们都住哪？” “不知道。都住的挺远。高正昂好像和傅茂森和姚顺懿住得挺近，他们一块上课。” “上什么课？学校里的社团？”李泳奇的妈妈问道。 李泳奇吃了一口米饭，吞吞答道：“不是！周六中午……辅导班！” “都了解到这了还不继续问问人家住哪？真是的！咱小区里的那个认识你！肯定是你们班的！你确定你的好朋友都没在这住的？” “没有。口音都不一样，都没有彩石的。” 妈妈问道：“那不可能呀！我刚才下楼还看见呢！人家可能回家快。反正就你们初一这次回家，就在你回来之前大概二十分钟。” 李泳奇愣愣地抬起头，问道：“那个人长什么样？” “就穿你的校服，统一的小平头，我下去放猫粮，上来的时候碰见的，人家都知道你的名字。” 李泳奇直盯着立在排骨上方的姜末，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爸爸提议道：“后天返校的时候多问问同学，认识一个同学还是邻居，多好的事！以后上学放学联系联系，坐一辆车就方便了。” 李泳奇听爸爸的渲染，莫名地开心起来，猛点点头，夹起一块排骨，放到碗里，就着米饭大快朵颐。 “你那个同学还挺热情的，在楼下遇见他之后就一直跟我一边上楼一边聊，到咱家门口我打开门进来。”李泳奇的妈妈提议道，“吃完饭就能上去找找啊！主动找找人家，多说两句话，在学校里也能有个照应！等以后两周一回家的时候，家长能到学校给你们送饭，到时候也能约着他们家一块做个伴，都是很好的事啊！” 李泳奇听着听着脑中发晕，连忙摇摇头制止了。 妈妈反过来一想便觉不对，问道：“也是啊，那个小孩之前怎么没见到呢？楼道里的邻居咱都认识这么多年了。” 爸爸猜测道：“可能是租房子的，今年刚租过来吧……我也没记得这栋楼有租房子的，改天打听打听吧。” 李泳奇心中还是有几分诧异，吃完饭后上了几层楼，踩亮了声控灯，看过逐个门户，却没有感受到洋溢出门的书生返乡的喜气——这不免有些怪了。 “那可能是其他单元门的？”李泳奇猜道。 李泳奇走到隔壁的单元门。 四处也只有朴朴实实的家常气派。 左右门里传出参差两语，有的碗碟碰撞叮当，有的瓢盆交换闷响，如此而已。 李泳奇一路下楼，跨出单元门的瞬间，草丛抽动两下。 李泳奇一惊，随后平复心情——一定是小猫看见来人，受到惊吓。 随即草丛里一次次传出“喵呜”的叫声。 想必小猫一定饿了。 奈何李泳奇身上未带分文，只得上楼。 李泳奇进门问道：“妈！还有猫粮吗？” 妈妈问道：“碰见哪个小猫了？” “没看清，一直跟着叫！” “有两个小猫很黏人，我以前下楼一直跟着我，有时候给它们猫粮了它们也不吃，跟着我去扔垃圾，进车库。” 李泳奇接过猫粮，一想小猫正挨饿，匆匆下楼。 果然有两只小猫一前一后围住了他。 洁白的月光下，李泳奇看清了它们的身色——一只白色带黑点，另一只黄色带白纹。 它们围转在李泳奇身边，跟着李泳奇的脚步，白猫引路，黄猫垫后。 李泳奇跟着它们回到自己家单元门前，拐了一个角。 两只小猫挤在拐角中，侧脸不断蹭着排水管口，轻声哼叫。 李泳奇总觉不妥，旁移两步，伸手拨开草丛，探向枝叶中的阴暗。 小猫叫得狂躁起来，顺着墙根退到月光下，弓起后背，炸开毛唬着气。 李泳奇一招手，没成想小猫直接跑开了。 莫非小猫不喜欢在草丛里？ 既然已经带猫粮下来了，李泳奇干脆放到墙角里，放在小猫一开始停留的地方。 李泳奇放下猫粮，走出拐角，拐进单元门，大概看见了小猫朝着猫粮走去。 李泳奇悬心未定，回到家照常打完游戏，上床睡觉。 次日上午，太阳照在锃亮的电视上，反射进李泳奇的房间里。 李泳奇晕晕地醒来，吃过早饭，带了一些猫粮，走到熟悉的墙角下，紧邻的草丛边。 他照常倒下猫粮，远远听见小猫不觉地叫声。 他循声看去，仍是昨天晚上的两只小猫。 它们分居草丛两边，生生不敢靠近。 李泳奇就纳闷了。他回头拨开阴暗的草丛，层层暗绿中有一团灰白。 只听见“呲溜”两声，两只小猫分头沿墙根溜走了。 李泳奇伸进手摸，顺着毛茸茸的边沿抚摩一遍，拉出一根修长的尾巴。 他一手抓紧尾巴，往外一拉，半个猫身赫然袒露在地上。 李泳奇碰了碰猫尾，却始终不见反应。 第一百二十一章 闲后通告 李泳奇不敢触碰猫身，只敢拉拉猫尾。 可是整个蜷缩成球，李泳奇再怎么拉也没法帮它挣脱前腋勾住的枝干。 无奈之下，李泳奇提起猫尾，整个猫球都悬在半空中。丝毫不松。 李泳奇低下头看清了猫的容貌，黑白斑纹，犹有紧闭的双眼和半张的嘴。 李泳奇跑上楼，楼里断断续续下来几个邻居，背着手围在周围观察半天，纷纷发表高见。 李泳奇窝坐在沙发上，眼看着操控的角色追得敌方奄奄一息，指下技能卡顿，转弯未及而只蹭到敌人的尾尘。 李泳奇叹一口气，随手退出游戏，把手机甩到一边，静静地发着呆。 “猫身上也没有流血，没有受伤。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挺长时间了。”李泳奇低头铺着床单说道。 “是不是猫的寿命到了？”周博洋问道。 “不是！”李泳奇平静地答道，“那个猫的身体很小，邻居都说那个猫还不到三个月，是让人下的毒。” “什么？投毒！”同学们不约而同地停手问道。 咆哮声浪震过了楼上隔壁跳下床的踩踏，一股脑冲出宿舍的门窗，恨不得涌进所有人的耳中。 高正昂问道：“怎么会有这种人？” 曹宇琮安慰道：“现在什么人都有，你不知道他们心里想些什么。” 王龙泽问道：“那他们这样做咱们就没有办法吗？” “能怎么办？”周博洋笑着反问道，“杀猫又不判刑。况且还是流浪猫！” 傅茂森问道：“不会有人抓来吃吧？” 周博洋问道：“都下毒了怎么吃？” “你们还记得那个梦吗？”傅茂森提醒道。 “什么梦？” “咱一块做的梦！” 姚顺懿问道：“国庆生物作业不会让咱们做标本吧？那我直接买假货！” 宋诗宇闻声，从阳台赶来问道：“你们在聊些什么？” 王龙泽说道：“李泳奇小区里的流浪猫让人毒死了。” 傅茂森接着问道：“你有什么办法吗？” “不知道……”宋诗宇看着垃圾桶摇摇头说道，“我们村没见过投毒的。” “你看人家村里那么好！”高正昂感叹道。 “也不是！”宋诗宇说道，“以前村里有很多流浪猫，然后越来越少了，最后一只都没有。以前小孩和猫玩挺热闹的，后来应该是村里太冷清了，饭店烧烤摊啥的都干不起来，关门了。” “猫都怎么少的？”高正昂坐到床上问道。 “不知道……” 宋诗宇草草回话后回到了隔壁。 王天宇闪到407门前问道：“你们说啥呢？这么热闹！” 李泳奇答后也问王天宇道：“你有什么办法吗？” “我也不知道……反正听镇上老人说猫是看土地的神仙，人盖楼圈地把土地都占了，神仙也都气走了，土地上没的保佑了，也就留不住人气了……我很小的时候听前屋的老嫲嫲这么讲的，记不太清了。” 姚顺懿接着起了兴趣，跟到门口轻声问道：“是真的吗？” “你还真信啊！哈哈哈……”王天宇笑罢，见姚顺懿一脸真诚，便转而严肃说道，“我也不清楚，倒是真有老人这么说过，那肯定都是民间说法，不可靠的！我都当个笑话听了就散……” 姚顺懿忽然故作轻松地推脱，见王天宇走远之后，关上门认真地说道：“真没准儿啊！盖楼的时候肯定气到猫了。” 周博洋哼笑一声说道：“这种情况基本上可以排除。” 傅茂森附和道：“就是，太扯了！” 张景烨又冲到宿舍门口，推开门问道：“听说你们有紧急的事情！” 李泳奇又问道：“你有什么办法吗？” “我决定下次回家一定去考察考察！” 张景烨说完，一溜烟窜回。 周博洋问道：“下次回家就国庆了，他用什么办法？” “都国庆了！”高正昂惊叹道，“我们那个老师肯定又得布置什么计算作业。” “你上次的做完了吗？”周博洋问道。 “没有，她训了我一顿，让我国庆回去连着这几天的一块写完给她。” 同学们纷纷回到教室里，薛老师走上讲台说道：“有的家长问我怎么充饭卡合适，你可以算一下，就算你早饭花五块，中午和晚上都花十块，一天就花二十五，咱们这次一共待六天，所以这次至少要充一百多块钱，二百就可以。” 薛老师说完，没过多久，下课铃打响，同学们奔向餐厅。 吃完了饭，同学们回到教室里准备上自由自习。 而自由自习之后的两节晚自习都是语文自习。 赵宪楠提前在黑板上布置道：“抄写一遍小册子上第四十六页《故都的秋》，写在发的本子上。” 她还补充道：“正式上语文自习之前就可以开始写了，这也是晚自习任务的一部分。额……写不完也要自己找时间写完。” 同学们瞬间跳出平静的呼吸，抽出一个干净的横格本，封面写上自己的名字，从第一页开始不辍地抄写。 到了语文晚自习，刘老师正式下达了任务。 赵宪楠重新在黑板上写道：“预习《散步》；预习《论语十二章》，要求逐字翻译；完成上两项任务的继续抄写《故都的秋》。” 李泳奇抬头见刘老师和赵宪楠在黑板前背对着同学们低语少时，挡住了右半边的字。等她们散到别处，李泳奇才看清自习任务全貌，着手完成。 李泳奇看了《散步》一文，理解了大体文意，刚好此时刘老师指导道：“大家可能还不熟悉逐字翻译。《论语》是我们初中最开始接触的文言文，老师都会要求同学们逐字翻译。所谓逐字翻译，就是把原文中的每一个字的含义都弄懂，写在原文上面的空白处，当然课本上课下注释的内容是必须誊写到文中的，是硬性要求！这些大家借助之前买的《古汉语常用字字典》，也可以查一查实词和虚词的的用法、引申义，这对我们到初二初三接触更多文言文有很大帮助。” 刘老师回头看了板书的最后一行，反问道：“课代表同学是不是还布置了抄写任务啊？” “嗯……”同学们撅着嘴唇闷声答道。 “好了，那我就不多说了，大家开始自习吧。” 刘老师说完，低一下头从后门走出教室。 第一百二十二章 默写关卡 既然刘老师这样强调，李泳奇转手预习《论语》。 可是他看着课下注释内容不少，写到行间空隙中本来就拥挤。那写完了课下注释就大差不差的吧——反正是预习，抄写才是硬活！ 李泳奇翻了翻三寸长、两寸宽的册子，其中那一文占了七八页，抄下来肯定是一个大工程！ 他踩着下课铃声抄写到一段落的末尾，往后翻了翻，竟然还有三四页。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叹了口气，怎么说今晚也有成果。 薛老师走进后门宣布道：“返校的第一个晚上不看新闻，下课直接回宿舍！回去好好收拾一下内务，周五发现好几个不合格的，我都没留下你们，不准有下次了！” 同学们接着转悲为喜，一哄而出。 今晚九点钟下课，自然九点半吹休息哨。 同学们兴致冲冲地冲回宿舍，第一时间检查着自己的被子有没有呈现出豆腐块的造型，甚至能不能相似于军训时王教官在操场上做的叠被子示范。 而同学们床上的都是出厂不久的新被，多少带点桀骜不驯的脾气和思乡情怀——这也许是语文在教案之外最鲜明的化形。 驯化各自被子的重任就落在每位同学的肩上了。 周博洋的被子因时常按压，已经塑出了初形。 而相比之下，姚顺懿的被子在短短一天半的时间里鼓成一个馒头，像一颗失压的。 姚顺懿只好将被子放到床边正中间，压平后一屁股坐上去，歪着脖子扶住上铺的栏杆，头结实地抵住上铺的床板，勉强保持平衡。 可是他一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自己的体重不足以将被子压回原形，更何况这样扭着脖子会得颈椎病的！ 他一念之间想起了军训时频频自荐的李箫，便飞奔到410将他叫来。 李箫跟着姚顺懿进了407宿舍，李泳奇见了心头一绷，说道：“李箫，老师不让串宿舍！” “我知道！我这不是给他压被子嘛！” 李箫搬起姚顺懿的被子，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丢下被子，屁股坐定，往后半倾，顺势抬起双腿。 李泳奇问道：“李箫你多少斤？” “我……我一百八……你多少？” “我一百二！”李泳奇坚决地答道。 同学们难以置信。 时候差不多了，李箫站起来一看，那被子果然已经被压成薄片，只需要稍加一点手工修饰，就是一个完美方正的豆腐块。 李箫走时说道：“你们要压被子找我就行，反正我们宿舍的都找我压！” 同学们笑叹着点点头。 姚顺懿从橱子里找出一个橘子和一根香蕉作为答谢。 李箫连忙推回，急着跑回宿舍。 哨对响，同学们迎着窗外逐渐害羞的晨光醒来，整理好内务，走上阳台排队洗漱。 阳台西墙的两个洗手池默认状态下早晨洗漱时是均分给两个宿舍的。406的同学和407的同学在两个洗手台前排成两队，等待洗漱。 这队的曹宇琮正洗脸，而旁队的石振宇洗漱完，正要换下一个同学。 李泳奇趁着换人的空隙伸出手，捞了旁边水龙头的水，泼到脸上，顿时感觉神清气爽，这简单完成洗漱，准备出发。 李泳奇到食堂买了两个肉花卷，在座位上将要吃完，却看见姚顺懿端着两个开口生灿灿的夹饼走来。 同学们凑过去问道：“这里面夹的是什么？” “土豆丝吧。” “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李箫拉着我陪他充饭卡！” “他呢？” “他不吃饭了，直接去教室。” “你怎么不买夹鸡排的？” “只有这个了，还一样钱！七块！坑死我了……”姚顺懿一气之下咬了一大口夹饼说道。 王龙泽指着盘里提醒道：“这里面夹的有生姜。” 周博洋吃完肉花卷，端着盘子离开了。 曹宇琮吃下最后一点夹面包，拿着纸盒，丢进收餐车的垃圾桶。 李泳奇也匆忙吃完，顾不及盘里的残余，赶在姚顺懿吃完之前走开。 他独自来到教室，苗可心调试出早读任务课件。 课件中打头的便是背诵《论语十二章》。 李泳奇只得跟着同学们的节奏，生生涩涩地通读起来。 读声刚要生起火，赵宪楠却打断说道：“因为大家昨晚已经预习过了，所以背诵不要花费太多时间，早读结束前十分钟要默写。” 同学们惊呼一声，接着投入忘我的背诵。 李泳奇好像听到后排挣扎道：“预习说要背过课文了吗？” “说了啊，就是预习啊！” “啊！” 崩溃的惨叫声过后，统一纷杂共通的声浪一波一波席卷教室，撞在前墙，与十三班的早读声浪相遇。 七点三十五分，赵宪楠准时喊停，让同学们拿出新的横格本，翻到第一页。 赵宪楠照着课本念道：“‘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整句，‘学而不思则罔’下一句。” 看着几排同学轻松地跳跃笔杆，她向前翻了几页，念道：“我寄愁心与……哦不是这一句。” 同学们发现端倪，“啊”声质疑。 赵宪楠答复道：“以前背的古诗也是要求默写的，就写这一句吧——‘我寄愁心与明月’下一句。” 等同学们几乎全部写完，她下令同桌互换作业本，互相批改并订正，错的整句写三遍。 李泳奇瞥着自己残缺的黑字行，庆幸默写的句子总数不多，改错的任务量也不算大。 他接过自己的本子，便抓紧时间将出错的句子写下三遍，免得下课时还未完成。若再碰到收作业本，那就阴天霹雳了。 却没成想，还没等到下课时间，赵宪楠便下令收起作业本。 每列的最后一位同学齐刷刷站起，如排山倒海一般扫过前排。 范增圣已经走到李泳奇桌前，李泳奇情急万分，只好交上没改完错的本子。 “箫哥！”范增圣拍着李箫的肩膀叫道。 “干嘛？”李箫头也不回地回应道。 “箫哥箫哥！” “你敢！” 李箫说罢，甩起一掌向后鞭去。 范增圣后撤座椅，紧急一闪，李箫一掌空空打在范增圣的课桌上。 第一百二十三章 粮食细胞 李泳奇也转身看到了热闹，拉高了嗓门问道：“你们知道李箫多少斤吗？他昨天晚上跟我们说了！” “一百八啊！”范增圣摁住李箫攻出的掌回答道，“我们还都找他压过被子呢！只有他压的被子才结实不反弹！” 李泳奇一听撅起了嘴唇，问道：“你们怎么都知道啊？” “那当然！”商翔越答道，“我们一个宿舍的！刚军训就知道了！” “是吧，箫哥？”范增圣一脸坏笑说道。 “去你的！”李箫坚定回绝道。 范增圣接着双手扩成喇叭形，放在嘴边，喊道：“箫哥，箫哥，一百八，一百八，拍卖了，拍卖了！原价二百五，原价二百五，降价了，降价了！” 李箫立刻站起身来，攥紧范增圣的手。 范增圣慌笑着后退。 李箫问道：“你还想往哪跑？” “不跑不跑！老师来了！”范增圣抽回手说道。 李箫看向两边，都没有老师，班里热闹寻常。 李箫再回看时，范增圣已经逃出李箫的双手，扒着后门跑走了。 他不慌不忙地走到商翔越的身后，说道：“还有你！” 商翔越挺起腰问道：“我怎么了？刚才我可什么都没说！” “昨天晚上呢？” “昨天晚上怎么了？” “昨天晚上你笑得可欢了！” “那能怪我吗？”商翔越指指自己的胸脯说道，“范增圣说那个谁能不笑？我笑得还算少的！你忘了张玉增怎么笑的了吗？” “啊？怎么笑的？” 商翔越三言两语难言，碰巧看见张玉增靠着墙逗留，便引诱道：“你去问他！” 李箫跑去问张玉增道：“你昨晚怎么笑的？” “啊？什么怎么笑的？”张玉增疑惑地问道。 “就是范增圣昨天晚上……” 随李箫说着，张玉增不经意间嘴角扬到耳根，拖延道：“箫哥，你先听我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李箫见此心虚，果然有猫腻，喊道：“好啊你！给我站住！” 张玉增吓得张皇逃窜。 范增圣回到后门，踮着脚溜了进来，与张玉增撞个正着！ 范增圣问道：“你怎么也跑了？” 张玉增躲到范增圣身后说道：“谁知道啊！上来就问我，我都蒙了！” 范增圣喊道：“那你别躲我后面，他也要抓我！” 李箫冲刺着喊道：“你们俩别跑！一块跟你们算账！” 张玉增抢先占据门口，一蹬步蹿了出去。 范增圣紧随其后。 李箫盯着他们的足迹追到了拐角连廊的尽头。 商翔越松了一口气，暗喜道转移了火力中心。 李泳奇看着他们各处活跃，笑得出神。 不一会儿上课铃打响，到了课前一支歌的时间。 合唱比赛在即，所以到国庆之前的课前一支歌都改唱班级的合唱曲目。 而班里分配的合唱工作都初见眉目。 门外薛老师教训道：“都打铃了，你们又迟到！” 李泳奇回头一看，正是追杀三人组悻悻地走进教室。 李箫一入座，指着范增圣说道：“中午你等着，回去再收拾你们！” 商翔越的头藏钻进书里，忍不住偷笑。 薛老师关上后门，走到教室的正中间。 李泳奇差点在薛老师身边笑出了声，紧急缩紧咽喉，转死即生。 薛老师下令全班同学起立，按照男女同学分到的声部练习合唱。 开头的副歌部分全班齐唱，到了婉转的慢调，薛老师独唱，再到副歌时女生唱过一个轮回后男生接唱，最后风光结束。 一切安排得天衣无缝，同学们唱完歌就准备上课了。 武老师讲到了代数式，有意地加快课程进度。 徐老师踩着第四节课的预备铃走进教室，在电脑上找出自己的课件，开始新的内容。 同学们见状也兴奋地将课本翻到细胞章节。 李泳奇轻轻地向外招呼道：“杨瑞寒，杨瑞寒！” 杨瑞寒坐在两列之外，根本听不到唤声。 李泳奇又叫道：“鲁子恒，叫一下杨瑞寒！” 鲁子恒戳了戳杨瑞寒的后背，杨瑞寒回过头来，来回打量两眼。 李泳奇稍微提声问道：“你为什么不去问课？” “你管得着吗？跟你有什么关系？” 杨瑞寒高声说罢，回过头去，摒耳不听四周杂碎。 李泳奇噎得难受，回头问姚顺懿道：“你们为什么不问课？” “我们去办公室了，老师不在啊！” 李泳奇大笑着转回身。 姚顺懿的心提到嗓子眼，看了看窗外没有老师，薛老师也没坐在后排，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是老师让你问的吗？”姚顺懿问李泳奇道。 “不是啊，我就问问！” 姚顺懿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还问！你……” 上课铃打响。 徐老师讲道：“同学们，从这节课开始我们学习细胞，这节课会讲到细胞的结构图，大家最好把内容都背过。我们的国庆作业也要用到这个内容。” 国庆作业！大家似乎点燃了一般热火朝天地讨论美好的憧憬。 “好了，安静！”徐老师严肃道，“都不听我说完！” 徐老师沉默地审视着全班同学，来回几次。 鲁子恒和张东淏忍受不住沉寂的瘙痒，挠挠头皮和后背。 “能让我说了吧？”徐老师问道。 同学们三三两两点头。 “能不能啊？” “嗯嗯……”同学们齐刷刷点头答道。 “那我接着先说完国庆作业，就是自己做一个细胞模型，用家里的小米、红豆这种的粮食表示不同的结构，用胶粘在纸上，返校课代表收上来。” 同学们又叽喳私下讨论起来。 “浪费！”李箫气愤道。 登时周围激出荡漾笑声，同学们看向李箫。 李箫一时捂住嘴，再不敢言。 徐老师接着讲道：“液泡储存细胞液，还能支撑细胞结构。就像家里冬天吃的萝卜，刚开始是坚挺的，放了一两周，就发现萝卜变软了，实际上就是液泡失去水分了。” 班里偶尔回头不知私语些什么，仿佛整节课同学们都耐不住躁。 午饭过后，同学们回到宿舍。 临吹哨，高正昂高呼一声，半身探出床栏，在橱子里拽出被单，躺回原位。 李泳奇戏谑地说道：“慢点！忘了上次大大忙着拿被子然后翻车了吗？” 曹宇琮也接道：“对！我上次摔得现在左边还有点疼……” 第一百二十四章 纸片地球 一晃周二的地理课开始，薛老师提问之前讲的内容。 薛老师问道：“地球是什么形状？” “圆……不规则球体！”同学们参差不齐地答道。 “对了，不规则球体！记住不是圆形啊！圆形是个平面，就和一张纸一样！我刚才听见有几个同学说的圆形！以后谁再让我听见地球是个圆形，我就……” “就怎么办？”李泳奇联想道，“不会是什么惩罚措施吧？” 渐渐地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笼罩心头。 “我就剪一个纸片，让你指指咱们在哪！”薛老师说道。 薛老师接着问道：“地球东西半球的分界线是什么？尚珂馨！” “本初子午线。” 薛老师当即否定。 王龙泽偷偷地翻开课本寻找线索。 教室里翻书声一步一步传开。 “先不要翻书！”薛老师喊道，“上节课刚讲了这节课就忘了！” 薛老师接着点到宋诗宇。 宋诗宇看了一眼窗外，说道：“是西经二十度和东经一百六十度。” “坐！大家记住了啊，下次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下了课薛老师走下讲台，路过李泳奇身边。 李泳奇试探着问道：“老师，国庆作业是什么？” “国庆作业？你现在就开始想国庆作业了？先好好复习复习语数英，国庆放假回来就考试！你现在感觉能考多少？” “老师……我知道，我先提前准备准备。” “不知道。”薛老师扫了一眼手机，又按下侧键关闭，说道，“还没下通知呢，老师们都不知道！” 李泳奇只好点点头。 周三晚的生物晚自习正当时，徐老师拿来两摞试卷，给每位同学发到两张，宣布考试开始。 李泳奇绞尽脑汁，添添补补，下课时难为情地交上试卷，转眼间一身轻松。 下一节语文晚自习的任务仍然是预习《论语十二章》和抄写《故都的秋》。 赵宪楠在黑板上写下自习任务后问道：“大家都抄完了吗？” 抄完的同学点头顿首，没抄完的同学不敢出声。 “还有没写完的吗？” 无人回应。 赵宪楠见各方位都有同学点头示意完成，默认道：“明天早上收。大家今晚继续预习《论语十二章》。” 同学们继续翻开作业本，将结尾几段抄完，纵览全篇，确定万无一失，才着手预习《论语》。 星期四的语文课上，刘老师写下论语的标题，开始讲解论语。 刘老师逐章讲解，而细讲之前，自然先让同学们一遍遍地诵读。 刘老师相信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只要多多诵读，就能越过字面，感受到深处的精神魅力。 而到了解释文意的环节，刘老师将机会留给同学们，鼓励同学们举手回答。 杨欣瑞回答道：“子是古代对男子的尊称，这里指孔子。‘时习’的意思是按时温习，‘时’的意思是按时。” 刘老师让坐后点评道：“温习知识对身心和学习都是一件重要的事。” 范增圣说道：“‘可以为师矣’的‘可’是可以，‘以’是‘凭借’，整句话的意思是‘温习学过的知识，可以得到新的理解和体会，就可以凭借这个来成为别人的老师了’。” 刘老师说道：“很好，请坐！所以同学们平时要注意复习，我们初中的课程量比小学要多很多，不断接收新知识时更加体现了复习巩固的重要性。并且孔子告诉我们，复习旧知识是可以得到新的体会的，所以同学们不要认为学过的就学过了，要注意学无止境，知识都是需要不断挖掘的。” 下午第三节课的下课铃打响，武老师整理好资料，前脚迈出前门，薛老师冲冲闯进后门，震响合掌喊道：“好了同学们，后天就合唱比赛了！咱们在教室后面站好队形，确定一下最后的动作。” 同学们分男女站成四排横队，依旧将墙角的笤帚簸箕垃圾桶塞到前面课桌旁边，墙角里勉强站下两人。 张佳怡一直在前门口张望，看准时机走过后门，请来了桑老师。 桑老师刚刚从十五班教室走出——这个时候音乐老师是最抢手的。 薛老师立马打起同学们的精神，说道：“同学们拿出最好的状态过一遍，让音乐老师指导指导。” 伴奏的尾音结束后，桑老师鼓掌说道：“整个流程已经非常熟练了，到了第二遍副歌最好加一些动作。还有的多跟着伴奏练习几遍就没问题了。” 同学们用掌声送走了桑老师。 桑老师踏出前门的瞬间，又被十三班的文艺委员接住，去到十三班指导合唱。 曹宇琮拿着薛老师的手机翻找些什么，对同学们说道：“咱们到了第二遍‘红星闪闪’的时候，大家把手举到肩膀高度，然后拉住旁边同学的手，左右摇晃，一三排一开始向左晃，二四排一开始向右晃。” 接着加上动作通了全过程，合唱大抵定型。 同学们拖着疲惫又脱水的身体回到座位上，宣布吃饭的广播一响，大半教室一空，只留下几个同学躺在椅子上喘息。 熬过了一夜，周五的朝阳初升，等同学们除了宿舍，走在路上时，才爬过树林，越过树梢，洒下光照万物。 早读开始时薛老师走进门，一改常态说道：“昨天晚上607说话的出来！” 同学们呆呆地望着薛老师，无人回应。 “怎么没人呢？那就都出来！” 七个女生相继走出教室，聚集在隔壁地理办公室。 又到了生物课——回家前的最后一节生物课。 徐老师讲课堂内容前说道：“晚自习上课之前，班长和体委带队去门口附近的实验楼，咱们在那里。” “那课代表呢？课代表干啥？”姚顺懿转向旁边问道。 李泳奇向后大笑。 “越狱！”尹延润惊喜道，“增圣，晚上咱直接跳窗户跑了吧，多玩一上午！” 范增圣俯下身子回应道：“还不用拿作业，国庆没作业了！” 他们缜密的计划传到曹宇琮耳中。 曹宇琮激动得笑出了声，严肃下来说道：“行了，别说话了，安静！” “哟！”徐老师惊讶一瞧，对着座次表找到了曹宇琮的名字，说道，“曹宇琮是咱们班的班长是吧！” “嗯！”同学们齐声回应道。 “哦……我说怎么有同学说班里有个叫草履虫的，我还纳闷谁啊！”徐老师拿起座次表，紧盯着说道。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夜袭 同学们尽力压住笑声，只留呵呵几声传开。 “草履虫……曹宇琮……草履虫……曹宇琮……嘶——诶！”徐老师念叨道，“曹宇琮的生物考得很好啊！你看，不愧是草履虫！” 曹宇琮无奈藏到书后。 李泳奇一呼而笑，同学们掀起一阵阵的笑浪。 商翔越和李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样未公布成绩就窥见一斑的最恐怖——一时间前路茫茫，生死未卜。 徐老师说道：“这次生物考试题比较难，大家又是第一次考试，考到九十分就很高了，这次表扬也表扬九十分以上的。曹宇琮好像考了九十四吗……” “哇……”同学们浮夸地赞许道。 下课铃响，李泳奇吃完了饭，回到宿舍，拿起一袋锅巴，坐在床上边嚼便说道：“曹宇琮真的很像草履虫！” “唉！”曹宇琮感叹道，“这是我爷爷翻遍字典取的名字，就让你们玩坏了。” 午休过后，李泳奇早早地拖出大行李袋，将脏衣服归位。 周博洋问道：“你这么着急走？” “没有啊！”李泳奇抬起头答道，“提前收拾收拾，明天早上方便。” “但是不能放在外面啊！橱子外不能有杂物，要是被发现了就不好办了！” 李泳奇又把袋子塞回橱子里，跟着走廊外的人流走向教室，到了教室，回头一看，教室后墙根竟议论纷纷，争辩不绝。 李泳奇正纳闷道：“她们怎么不坐下？站在后面干什么？” 教室后的李思妤说道：“这次我真的生气了！没有她们这样的。” 刘祥茹对答道：“她们自己说了什么一点数都没有。” 于荣琪问道：“凭什么只有咱四个人？” 赵宪楠答道：“要不然全宿舍都得上后面站着了。” 教室里吵吵闹闹，后面四人的争辩前传两排就无迹了。 李思妤结尾道：“就是，我真的生气了。” 下午的第一节是地理课，薛老师走进后门，意味深长地说道：“今天中午女生607宿舍发生了不愉快，肯定是有人觉得判决不公平。既然这样不满意，干脆整个宿舍都上后面站着算了。” “就是……”后排传来低语道。 李泳奇向后看去，四人静立，与周围融为一体。 第三节书法课铃响，杨老师找出课件说道：“听说下午你们要练合唱，这节课我讲二十分钟。” 同学们都不知为何而空空欢呼起来。 杨老师找到课件的内容“捺如崩浪雷奔”，放慢节奏，问道：“大家有没有见过海浪和打雷是什么样的？” 赵宪楠举手说道：“很壮观。” 李思妤接着举手说道：“我暑假去过海边，就是你看那个浪……” 随说着她陷入遐想而措辞。 “太浪了！”曹宇琮回头笑着接道。 曹宇琮一语打断无尽的思路，李思妤两句总结作罢。 分针即将给这节课划半，杨老师人未走，就看见薛老师的探进后门的焦急的脚尖。 吓得杨老师抓紧收尾下课，薛老师紧接着杨老师的话音，讲述上下场的过程，并过一会要作为排练的内容，加在表演的前后。 到了课间，一张张红笔批注的生物试卷发到同学们手中。 同学们一看，上面并未标注得分，只是写了选择题和填空题各自的分数。 “只有这两个分吗？是不是没加全？”李泳奇看了疑惑道。 他往后一瞧，听听别人的自述。 范增圣问商翔越道：“你多少？” “八十八。” “我看看……四十加四十八……还真是！我比你低一分。” 看来确实如此无疑了。 杨瑞寒发完最后一张宣布道：“晚上去实验楼带着试卷。” 晚饭后的自由自习结束后，王炳尧不忘喊道：“同学们抓紧在假山前集合，带队去实验楼！” 同学们囫囵吞下一口水，奔向餐厅旁的小厕所。 “咱怎么不去校门旁边那个厕所呢？那个大，还离实验楼更近。”李箫灵机一动问道。 “哎呀！”张玉增一拍李箫的屁股，答道，“还得在假山前站队，你去门口那了还得回来，跑的更远！” “那快去啊！” 李箫说罢带头穿过人群，冲向厕所。 同学们跟着李箫的节奏，全速奔驰。 冲进胡同口，往往就已经胜利了一半。 奈何厕所里的长队甩了出来，两队男生将胡同分割阴阳。 李泳奇跟着李箫排上了队，让李箫替他占个位置，自己跑到前面去探个究竟。 狭窄的小门硬生生挤进了三人宽，人里人外看得李泳奇越来越糊涂。 李箫、商翔越和张玉增分站两队。李箫的右队不见动静，范增圣和张玉增站的左队前进得迅速，将要甩开右队。 李箫也要前去打听打听，却让范增圣拉进了队，说道：“你那队是排坑的，这队是排便池的，你那边肯定不如这边快！站这边吧！” 李箫推辞道：“不行，后面还有排队的，不能插队！” “哎呀，来不及了！还有急事！你不怕徐磊整你啊？” 李箫一想，打了个哆嗦，老实钻进左队，站在范增圣前边。 李泳奇考察无果，挤进门去，找个空位，尿完赶到了假山。 课间紧迫，所有同学集结完毕时，王炳尧一看手表，竟然只有两分钟空余。 他只好大喝一声，带着队伍大步走向实验楼。 队伍经过路灯光的庇护，穿过树下阴暗的广场，径直钻进实验楼隐蔽的小门口，走过了楼道里九曲十八弯，绕到了三楼。 走廊里有一间亮着全灯，王炳尧坚信不疑地走过去，站在讲台上摆弄电脑的正是徐老师。 这时已经过了上课时间一两分钟，同学们按照教室里的座次找到自己的座位。 王炳尧心里一阵紧张，担心徐老师责怪晚点。 他朝着墙角一看，并无教室里那般赘余的音响喇叭，这里应该不会打铃。 他才放松一些。 每张实验台上都摆了一架显微镜，同学们打量的同时徐老师说道：“国庆之后咱们来做实验要用到显微镜，大家先熟悉熟悉。平时讲课本上的，大家感受不深，都死记硬背。我先讲完，一会儿照着书上说的，同位俩操作操作。” “哎！现在先别动！”徐老师警戒道。 同学们停住了手。 “喂！说你呢没听见吗？你过来！”徐老师朝着东北角招招手说道。 第一百二十六章 月下共舞 同学们看向东北方向的角落。 “说你呢！那个戴眼镜的！” 尹延润和张东淏相觑尴尬，盯着对方的眼镜犹豫不敢确定。 “右边那个！”徐老师拿起一个塑料盆说道。 尹延润半站起身，指着自己呆问着徐老师。 “不是你，你同位！” 尹延润安心坐下，张东淏沿着最后一排走到东南墙角，站立住不敢动弹。 “你过来！” 张东淏缩紧臂膀，冲着宽的过道穿了过去，走到讲台边。 徐老师对着盆底朝外，在张东淏的屁股上拍了两下，又将盆扣在张东淏的头上。 同学们被引得哈哈大笑。 徐老师弯下腰问道：“刚才听见我说的什么吗？” 张东淏看着徐老师点点头。 “我不说的时候该不该动？” 张东淏急忙摇摇头。 “下次还动吗？” 张东淏稳住头上的盆，摇摇头轻说道：“不动了。” 徐老师取下盆，拍拍张东淏的后背说道：“回去吧。” 张东淏灰溜溜地回到座位。 同学们心中不禁感叹，徐老师教育人独有奇手。 一切安静下来，徐老师开始宣读考试成绩。 “只读九十分以上的。杨瑞寒九十六分！” “哇……” 一围同学齐声赞叹道。 李泳奇却感一只冰锤结结实实地砸在自己身上。 “曹宇琮九十四分！” 李泳奇心里一亮，徐老师没有记错。 “苗可心九十三分，周博洋、杨欣瑞九十二分，徐超然、徐藤九十一分……” 貌似徐老师无尽地读着同学们的名字，一个个名字匹配到分数，不经意间好像会念遍整个世界。 表扬名单最终以姚顺懿的九十分结束，同学们象征性地鼓鼓掌，期待着徐老师接下来的指令。 “这套卷子题比较难，但没有什么可讲的，我在课上基本上都强调过，大家先自己看看书，不会的问问同学老师，要是没有问题就看看你们的显微镜，对着书上的说明操作操作。” 同学们瞬间撇开试卷，上下前后打量着显微镜的长相。 “一手握镜臂，一手托镜座。” 张京润嘴里念着，一握一托拿起显微镜。 不远处的武文滔对着显微镜说道：“这是粗准焦螺旋，上面的是细准焦……” “哟！”徐老师一看手表，说道，“该下课了，把显微镜留在桌子上，都回去吧。” 同学们拿起课本、卷子和纸笔，三两结伴走在狭长的走廊里。 北边窗户外面映入校园外的街景，回家时水泄不通的柏油路此刻却寂静得像麦田。 尹延润拍拍纪时雨的肩膀，笑着问道：“怎么样？干不干？跳出去就自由了！” 纪时雨往外看了看二层楼的落差，一甩手说道：“哎呀，明天就走了，今晚跑出去怪不值的！而且你还得走回家，回到家的时候差不多明天放假的也到家了。” 回到教室后，李泳奇即将应对第二节的数学晚自习。 不曾想，今晚数学晚自习的开头就有两套数学试卷打底，外加通体格格不入的代数式学案和及其配套的复印学检。 武老师解释道：“明天上午你们时间紧，我害怕数学作业发不完，就提前发两张。今晚先做学案和学检，如果都做完了……” 武老师突然停下，等班里气氛稳定下来，才说道：“再做刚发的数学试卷！” 此时教室里四面八方又沸腾起来。 武老师庆幸没有提到“假期作业”的字眼，不然真担心同学们的热潮把屋顶掀翻。 做了半晌，同学们才意识到事情并非如此简单——只是学检就有三张，三张学检足矣用尽一节晚自习的时间，提前做假期作业更如天方夜谭。 下课铃一响，李泳奇急急地捏起所有的数学卷纸，一折，一塞，顾不上桌洞里将要溢出，随着同学们的欢呼一拥，回到宿舍。 与往常相比，今晚时间仿佛更加充足。 走廊里各方老师全员就位。 李泳奇迫不及待地掏出大行李袋，有条不紊地筛选衣服，需要带回家的装进袋里，不需带回的塞回原位。 高正昂乍喊道：“明天要回家喽！” 王龙泽问道：“今晚玩点什么？” 周博洋走过，问道：“你想玩点什么？” 高正昂走到橱子边，吹嘘道：“看我明天晚上杀穿地图！” 傅茂森提议道：“唱歌？跳舞？” 王龙泽一拍手说道：“对啊！舍长和大嘴跳个舞吧！交谊舞！” “嗯嗯嗯！”曹宇琮也赞同道，“你们跳个舞！宿舍里的最强战力！我给你们伴奏。” 接着曹宇琮引吭高歌，模仿美音唱出悠长的旋律。 高正昂和周博洋相对无言，牵着手迈开流畅大步。 两人转着围成一个圆，揽过对方的后背，紧紧缠抱。 门玻璃外一副眼镜闪过，门悄然打开，伸进一张严肃的脸说道：“来，出来站着！” 高正昂和周博洋被请了出去。 宿舍里登时笑翻了天。 李泳奇笑抖着全身，走到门边看望两人。 只见两人分站宿舍门两侧，正对瓷砖墙，面如死灰。 出宿舍上厕所的石振宇见此情景，站在旁观察是非。 407门对面的洗刷间里接热水的王炳尧和扔垃圾的尹延润见了，向屋里的曹宇琮张大嘴，求问来龙去脉。 发令的老师还在一旁点评道：“太不像话了，在宿舍里直接打起来了！” 李泳奇兴致未消，扭转出门，左右转身，搔首弄姿，异调怪腔对两人说道：“晚安，宝贝！” 老师拍拍李泳奇的肩膀，说道：“来，你也过来！他们罚站你怎么这么高兴啊？” 曹宇琮一听不对劲，又看见薛老师到来，冲出门向两老师辩解道：“老师，他们没有打架，他们在跳舞！我们宿舍的都能作证！” 王龙泽也冲出来解释道：“对！我们说要跳个舞他们就跳了！” 老师听了一惊失色，愧疚道：“不好意思，看错了！以为你们在打架呢！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你们回去吧，这个小胖留下！” 薛老师在一旁明白了大概。 高正昂和周博洋走到薛老师面前，独留李泳奇一人在宿舍门前面壁思过。 那老师又向薛老师道了声歉，继续巡查了。 薛老师问高正昂和周博洋道：“你们没打架是吧？” 高正昂和周博洋点点头。 “行，你们回去吧，早点休息！” 薛老师看两人回去后问李泳奇道：“你又怎么了？” “老师……我……”李泳奇不敢回头，嘀咕道，“我来跟他俩说句晚安，那老师就不让我走……” 薛老师皱着眉头瞪着李泳奇。 李泳奇不敢转头，感受到了薛老师的杀气。 薛老师用手机一拍李泳奇的胳膊，算作教训，也让他回去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初战留名 宿舍里的同学都安静下来，薛老师走进宿舍提醒道：“收拾收拾早点休息，应对明天的合唱比赛！” 李泳奇牢骚道：“督察组这次差点抓错人了！” “那不是督察组。”薛老师解释道，“那是侯老师，今天晚上来值班的……可是人家抓你可没错吧？没事出去捣什么乱啊？” 李泳奇尴尬一笑，说不出话。 其他同学哄笑起来。 “老师……我……我……” 李泳奇一时辩解不清。 曹宇琮调侃道：“这老师逮人挺快，一会儿就逮了仨！” 薛老师说道：“普通值班老师一般不逮人，主要维持秩序，别让督察组逮住就行了……” 薛老师一回头看高正昂和周博洋余悸未消，依旧愁眉苦脸，安慰道：“只要没打架就没事，侯老师也挺不好意思的，人家也是好心……早点休息吧，明天拿出最好的状态。” 薛老师说完，紧着脸走上阳台，到了隔壁宿舍。 曹宇琮溜出了宿舍门，走向不见处。 姚顺懿长舒了一口气，说道：“我害怕在宿舍里跳舞也违纪，刚才啥都不敢说，害怕罪加一等……” 王龙泽说道：“不至于——不至于……交谊舞有什么不好？” “我来之前听好多传言说很多事情不能干……我也不知道能干点啥……” 曹宇琮推门进来激动地说道：“我知道那个老师，他每周四都值班，今天是例外。” 李泳奇问道：“那上周四喊‘静音’的也是他？” 曹宇琮一愣，回复道：“应该是……” 同学们完成洗漱，脱下外衣，躺下准备吹哨。 休息哨吹响，走廊里寂静无人，一会儿走廊里的声控灯也熄灭，夜色随之涌入。 窗外路灯残影照进一片光，照在宿舍门，两经折射映亮三寸瓷砖。 李泳奇随着光的轨迹看去，每床前都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包裹——床头的是下铺同学的行李，床尾的则是上铺同学的。 景象不同寻常，李泳奇心中激动万分，也不知头一个八天的假期会是一段多美好的时光。 李泳奇眼前一片昏沉，不知不觉睡着了。 迷糊中李泳奇听见骤一声起床风“呼”地吹过上下铺。 李泳奇迷蒙地睁开眼——地板上的光束和远处排队不绝的黄点路灯——这明显是黑夜啊，怎么可能起床呢？ 李泳奇左右看看，周博洋和王龙泽都没有起床，这下还不到起床时间的推测，总确凿了。 再往下看，只有姚顺懿正坐起来，喊道：“傅茂森，检查的来了，快躺下！” 姚顺懿说罢便躺下，不复多言，呼噜连绵。 曹宇琮、高正昂和周博洋的方向都传来偷笑，傅茂森也情不自禁地爆出感叹粗语。 曹宇琮轻声说道：“傅茂森，傅茂森！人家想你了，还让你躺下！” “去！跟我有什么关系！”傅茂森回绝道。 一切又安静下来，同学们相继睡去了。 哨声当空，李泳奇大喊一声“起床”，像弹簧一样坐起来，看向透明的北方——天刚蒙蒙亮，排队的路灯同时熄灭。 同学们一个一个地睁开眼，爬起床，整理内务。 只有姚顺懿蒙盖棉被，轻鼾不止，镇静如山。 李泳奇叫道：“姚顺懿，起床了！” 姚顺懿并没回应。 “你这样叫不醒他。”周博洋提醒道。 “什么？还有更赖床的？”王龙泽一激动爬起来向下瞧道。 同学六人齐声喊道：“姚顺懿！姚顺懿！” 姚顺懿猛地睁开双眼，坐起来看看自己的床被和枕头，问道：“怎么了？” “起床了！”李泳奇提醒道。 “哎呀怎么还没走呀！”姚顺懿靠墙瘫坐说道，“我记得已经回家了！” 曹宇琮问道：“你昨晚梦见什么了？” “回家打游戏啊……” 周博洋问道：“和傅茂森一块打吗？” “没……没有吧……” 高正昂问道：“那你梦见和傅茂森干什么了？” “没梦见傅茂森啊……怎么了？” 李泳奇说道：“你昨晚说梦话说的傅茂森！” “我说梦话？坏了，让你们一说，我都忘了昨天晚上梦见什么了……” 曹宇琮补充道：“这叫选择性失忆！” “嗯……嗯？去！” 同学们提着大包小包，有的先跑去宿舍放下，安顿好后再去餐厅吃饭，其他的则一套行云流水，提包吃饭全不耽误。 李泳奇选择前者，早早地出宿舍，在教室后排找个安全墙角，占据有利位置。 李泳奇吃完饭没过多久，薛老师便进来预告道：“马上要站队去报告厅了！大家看看同桌的衣领，互相整理整理。” 不一会儿果然有广播喊道：“全体同学以班级为单位到假山前集合，参加四十二级‘迎国庆’合唱比赛。” 同学们打起精神，假山前找到了王炳尧和纪时雨招手标定的位置，直线排成一队。 列队的两侧分别是一班和十六班，两班同时带出，其他班级跟在后面。 到了报告厅，同学们按位就座，薛老师跑到前排说道：“同学们，刚才抽签，咱们是第五个上场，做好准备！” 薛老师说完，又跑到后面重复消息。 李泳奇观赏其他班级的作品，都围绕着“迎国庆”的主题——一班的《卢沟谣》和十班的《强军战歌》——这不是军训时教官教的吗！这样就化为己用了。 不久，轮到了十四班。 薛老师带着同学们在后台排出队形，按排走上合唱台，自己两次深呼吸，站到了领唱位置。 指挥张佳怡向旁边点头示意，伴奏开始播放。 同学们放开歌喉，不惧跑调——反正各路歌声汇聚，就是无尽的洪流。 薛老师拿起话筒唱出婉转的曲调，台下各处齐刷刷地响起掌声。 同学们左手右手找到了同伴的手，看准时机，千钧一发之际齐举到齐肩高度，跟随旋律左右摇晃，最后左右展臂，完美收尾。 台下的无边掌声下，同学们向右转，一队一队地走下舞台，长舒一口气——大战终于过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 无名偷袭(上) 李泳奇回到座位上，默默地观看其他班级的表演。 到了七班上场，李泳奇看着指挥席宽大的后背和与校服格格不入的老练的衬衫，再一看大屏幕上的报幕，指挥姓贾名照国。 原来七班的班主任叫贾照国。 四班上场时，指挥穿着一身端正的西装，戴一副黑框眼镜，背对同学却仍能感受到他的一脸严肃。 李泳奇听见身后戴睿哲碰了碰武文滔，说道：“这个指挥是专业的！” “啊？”武文滔疑惑道，“你怎么看出他专业的？” “你看他就比别的班指挥有经验……” “好像就换一身西装的事。” “嘶……” 戴睿哲倒吸一口凉气，也捉摸不清。 李泳奇默默回过头去，右臂忽觉一鞭烈痛，他再回头一看，石振宇握住手表头，甩扭手腕，橡胶表带抽打得周围啪啪作响。 李泳奇紧皱眉头，提醒道：“别弄了！” 石振宇不为所动，自顾自地甩打。 “石振宇，别弄了！” 石振宇稍稍减轻力度。 李泳奇看着表带空转好一会儿，无奈转回头。 最后一班表演完毕，终于到了公布比赛成绩的环节。 李泳奇听得一等奖有一班、八班等等，耳中缭乱，始终没见十四班的提名。 同学们心心高悬，不敢吱声。 终于在二等奖行列里有了十四班。 同学们欢心得几乎要原地跳起。 风度翩翩的主持人重新上台，一男一女接连念完结束语，同学们将近有序带离后，才跟到自己班级的队尾，一起离场。 走在杨树荫下，李箫欢呼道：“太棒了，终于回家了！” 商翔越说道：“李箫，你说好要回去单挑的，下午六点上线，听到没有！” “当然了，我怎么可能忘呢！看我怎么秀你……你用谁？” “这……先不能告诉你，回去再说！你不会现在就开始算计了吧？”商翔越抖抖食指，指着李箫问道。 “没有，不可能！不管你用谁，我都能赢！” 王炳尧跟随在队外，整顿道：“大家先安静，前后对齐！” 王炳尧说完，放慢脚步，等与李箫齐肩，问道：“你们玩游戏能带我一个吗？” “行啊！”李箫答应道，“今天下午六点我们玩，你可以跟我们一起！” “你你你……不是说好六点单挑吗？”商翔越打了李箫的后背，转而向王炳尧说道，“下午我们先单挑，七点之前肯定叫你，到时候上号！” “好！到时候一起！” 王炳尧说罢，又走向队尾敦促掉队的同学。 商翔越扑到李箫肩膀上质问道：“为啥不敢单挑？怂了吧？” “什么！带一个人更热闹。” “你还想三个人单挑吗？” “不行吗？” “那行，到时候我俩商量好了一块打你。” 李箫模仿着商翔越的口吻说道：“你你你……怎么能这样呢！那还是咱先单挑吧。” “这就对了嘛！” 同学们进了教室，各学科课代表就位，依次下发每科作业。 语数英每科几套试卷，而每门副科就发下几张红纸。 道德与法治作业是拍一张家庭团员的瞬间——是围绕中秋节做的文章。 地理作业是制作一个山体模型，要求包含山体所有结构，并标出等高线。 生物作业不出意外，所谓的粮食细胞。 李思妤提醒道：“昨晚学检没做完的同学，假期一块完成，返校时收！” 李泳奇看了看桌洞，正好书本不堪重负，顶住上顶的试卷滑了下来，一同掉在李泳奇的腿上。 李泳奇拿过今天的试卷，揽成一堆，对折塞进书包。 同学们依然在假山前站成一队，走出校门。 艳阳当空，照得大人手里高举的同学姓名艺术字闪闪发光，逼人眼疼。 李泳奇只好眯着眼，把行李箱拉到身前探路，摸索前进。 隐约间右臂又有刻意的牵拉，李泳奇照旧拐弯，跟着前面的侧影走到林间小路。 李泳奇跟在爸爸后面，一路穿过林子，走到了董家镇上。 李泳奇问道：“怎么把车停这么远？” “今天你们初中都放假，下午高中部放假，方圆两公里都停满了，我早走了一个小时才在路上找了个空位。” 爸爸带着李泳奇走在马路上，一摁车钥匙，停在马路中间的车的后灯频闪。 李泳奇上了车，问道：“为什么停在路中间？” “来的时候这里全是车，这条路都成停车场了。” 李泳奇拿起手机，一低头一抬头，眼前就是车库的白墙。 他拿起书包，飞奔上楼，期待着一排新奇的小眼神。 到了家门口时，他在门外却听见妈妈的喊叫声。 他打开门进去一瞧，妈妈对着电话高声质问，家里三四只小猫四处窜跳。 李泳奇的妈妈问道：“谁打的电话？凭什么举报？” 电话开了免提，另一端一个沙哑的声音答道：“不知道啊！都告到镇上了，物业要求整改，还一个都不留！” “不是！这些猫碍他们什么事了？” “人家就说影响他们正常生活了，能有什么办法？” “行了，孩子回来了，就这样吧。” 李泳奇的妈妈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李泳奇问道：“怎么了？” 李泳奇的妈妈反问道：“你爸呢？” “在楼下。” “快点洗手吃饭。” 李泳奇的爸爸跨进门，妈妈就滔滔不绝道：“你说那些人讲不讲理？还打电话告状，眼里就容不下那些猫！说有传染病，抓人咬人一套的，怎么不咬他全家啊？” 李泳奇的爸爸说道：“物业已经派人查了好几天了，见猫就抓，那几个小猫都不出来了。” “那是抓猫的？”李泳奇的妈妈问道，“那不是修花坛的吗？我见了都问他们好几次了？” “说是修花坛的，做个掩护。实际上把树枝都剪了，把里面的猫都抓出来，不让它们藏身。” “你家里的几个猫要不先去宠物医院建个档案？” “家里的不要紧，他不查家里的猫，就捕杀小区里的流浪猫！刚才是楼道里老张给我说的这个事，他跟物业的熟。自从上次李泳奇误会了他家的客人，他没生气，还知道咱喂着楼下流浪猫，他才特地私下给咱说一声。” 第一百二十九章 无名偷袭(下) 李泳奇的爸爸猜疑道：“那老张就不会给物业告密吗？” “哎呀，他不会！”李泳奇的妈妈一摆手否定道，“老张一直替咱保着密。他说到最后就连谁喂的流浪猫物业都要追责啊！听他说小区里还鼓励举报揭发，举报喂流浪猫的，举报一个奖励五十块钱！多亏了他没把咱说出去！” 李泳奇的爸爸感叹道：“那咱要是被举报了，损失还真不少。” “可不嘛！被举报的如果查实了，得赔偿精神损失费、园艺损失费一大堆，就连奖励举报人的五十块钱也得让咱掏，物业才不掏这个钱呢！” “那咱把那几个经常出来的流浪猫送到别的地方去吧。” “趁这两天赶紧弄走，等过两天物业正式开始就晚了。我就放心不下那个白猫和黄猫。每天我下班回来，它们都跟我进小区，进单元门，一块去车库拿猫粮。” 李泳奇问道：“那几个猫是哪里来的？” “那两个小猫是以前一直喂的那个花猫生的，我后来一直喂那个花猫和两个小猫。这将近一个礼拜了，花猫再也没回来过。外面闹了也快一个礼拜了，那个花猫害怕，以前好几次走到咱家门口一直叫，家里的几个猫又会打架，不敢留它，我就把它抱到车库门口楼梯拐角下面了……后来也跑了。” 话音刚落，门外又传来一阵阵回响的喵呜声。 李泳奇的妈妈开门一看，果然是两只小猫找到了家门，请求进门。 “怎么又上来了？有人要抓你们，快走！” 李泳奇的妈妈说着，一手抱起一只小猫，揣在怀里，轻声走到车库后门，进了车库，留下一把猫粮，留下后门虚掩着，回到家里。 “看到了吧？”李泳奇的妈妈问李泳奇道，“不是一次两次了，有时候它们也不饿，就是想找人陪它们玩，但是哪有那么好的人了现在？” 李泳奇六神无主地吃完了饭，突然手机一声铃响。 他打开手机一看，正是姚顺懿发消息问道：“都看到了吧？骂得够不够狠？” “骂的什么？” “要是骂得不够狠我再让他们补两句。” “别乱骂，逼得人家告老师了就不好了！” “啥告老师啊？”姚顺懿发来一条链接接着问道，“你要的不是这个吗？谁要告老师？” 李泳奇点进链接，来到贴吧上一条保护动物的帖子，评论区里跟满了声讨毒手的骂语和发声——从周一到周天塞得满满当当。 每个账号似乎都试探着单日发出信息数的上限。 李泳奇问道：“都是你骂的吗？你在学校哪有手机？” “不是，是我哥们说的，我们这伙人看事不爽就拔刀相助，他们有手机，每天有空就发几条。” “聊的什么？要打游戏吗？”李泳奇的妈妈凑过来问道。 “不是！他说……你看！” 李泳奇的妈妈拉过李泳奇的胳膊，问道：“你有他的电话吗？” 李泳奇摇摇头，说道：“有语音通话。” 李泳奇的妈妈连忙拨通了语音通话。 “喂？” 手机中传来慵懒大咧的问话。 “小姚，我是李泳奇的妈妈，泳奇跟我说了。你们那个评论别再发了，很多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不是简单的不触及法律就可以的。”李泳奇的妈妈尽力压住语速说道，“你们小孩子现在还不明白，等长大了就知道大人们要怎么做了。” “阿姨，咳咳……我知道，不全是他们发的，他们就发了一百多条，大部分还是其他人发的，我们就跟着掺和掺和……咳咳……阿嚏！” “小姚感冒了吗？” 电话另一端，姚顺懿的妈妈夺过手机，答道：“孩子自从上周末回来就一直咳嗽，到现在还不好。李泳奇没事吧？” “看着没事，没感冒。多让孩子休息休息！” “我看年级有好多感冒的，一定让孩子做好防护，毕竟学校里人传人太吓人了！” 两人聊罢，结束了通话。 李泳奇的妈妈问道：“你们学校还有这么多感冒的？都是冻的！都是小孩，不会自己加衣服。这两天早上多凉！” 李泳奇轻松道一事已平定。 他打开袁家润的帐号，里面果然没再更新，同样被评论淹没。 李泳奇趁着下午晴好，下楼观察情况。 他去小卖部买了一包辣条，一边嚼着一边摇摆走到物业办公室附近。 周围的门卫保安都没提起警惕。 他踮脚两步扑到物业大门。 门紧锁着，上面赫然一张白纸，写着“物业十月七号之前休假，放假期间所有业主业务暂停办理。” 没成想第一次侦查却扑了个空！ 不过也有好消息——国庆假期这几天物业不会出手抓猫了——毕竟都放假了嘛！ 李泳奇无奈返回，走到楼下又听见几声喵呜的试探声。 李泳奇循声看去，冬青树丛中透出黄白两点。 他走进车库后门，抓起猫粮袋——旁边还有散落的一堆猫粮剩余。 不管如何，他抓了一把猫粮，走到树丛旁。 谁知他一靠近，树丛中呲溜一声便再无动静。 李泳奇抓住树丛翻来翻去也找不到小猫。 那就把猫粮留在原处吧，它们饿了自然就会回来找——李泳奇心里这样想道。 “小伙子！”远处一个阿姨喊道。 李泳奇抬头回看，手里的猫粮已经散落到地。 阿姨提着一篮子蔬菜，一脸苦相赶来说道：“这两天物业查花坛很严，扔烟头扔垃圾的物业都会查，是污染土壤的！” 李泳奇捏了捏手里将空的包装袋，呆呆地看着阿姨，不知所措。 “吃完辣条就把袋子扔到垃圾桶里，扔到草丛里多不好看。你说是不是？” 李泳奇点点头。 “我也没别的意思，我家里人在物业，要是有什么事情我都多转告着点！”阿姨一下笑来说道，“你家住哪一户？” 李泳奇指了指单元门。 “哦，是这一栋。行，没事回去吧。” 李泳奇点点头，阿姨笑着走开了。 “想必阿姨也是好心提醒。” 李泳奇心里一想，弯下腰在猫粮前放下几片树叶掩护掩护，扔了包装袋，拍拍手上楼了。 第一百三十章 通告加急 李泳奇进了家门，随口一提楼下的阿姨。 李泳奇的妈妈问道：“那个人还说别的了吗？” 李泳奇摇摇头。 李泳奇的妈妈叹了口气，说道：“就是流浪猫的事，这两天赶紧办吧。” “可是物业国庆放假。” 李泳奇的妈妈摆摆手，说道：“不是一回事。他们抓他们的，物业放物业的，他们没关系。像这种镇上下来督促的，赶得都很紧，没办法。” 李永琦的爸爸洗好碗，坐到沙发上。 李泳奇的妈妈提议道：“这两天把那两个小猫送到公园里吧，小区里太危险了。” “镇上也很危险啊！”李泳奇的爸爸答道，“咱小区不能有流浪猫，整个镇都不能有流浪猫了！把猫赶出小区以后，镇上其他地方肯定也赶，没办法。除非送出镇去，要么去市区的大明湖、趵突泉、五龙潭，要么去别的镇，董家镇就不错，稼轩周围有很多树林麦地，猫过去肯定能活。” 李泳奇惊叫道：“那放我学校里吧，让我同学喂它们！” “不不不，不行！”李泳奇的爸爸摆摆手，拒绝道，“要是有被抓到咬到的更不好弄，别给同学找这些麻烦。” 李泳奇的妈妈说道：“咱就在孩子学校附近找个有树的地方，要是有好人家看见的就能喂点吃。” “那就晚上把它们抓起来送走，人少它们不害怕。” 李泳奇也不好做些什么，只好拿出英语试卷，审查一遍后开始动笔。 然而有一张是专门的阅读理解训练，满篇的小字密密麻麻，题目留出的横线格外醒目。 文中柿树的思念和槐花的香甜跃出纸面，与题干的字眼却反差明显。 题目提问方式未曾出现，老师从未提及，无可奈何，先对着手机借鉴借鉴。 打发完了几张反正面的零散几题，李泳奇下楼遛遛弯，顺便侦查侦查情况。 “难道物业干这种事还能不发个公告？”李泳奇不解道。 他干脆直接走到公告栏前，各张红纸白纸的残余仍挂在上面，饱经风雨，沾满泥沙，丝毫不像这几天张贴出来的。 贴在一角的半张纸牵连着零散几张字条在风中飘荡。 想必是租房广告？ 李泳奇赌一眼，没想到却是慈善收猫组织的广告——下半张附的联系方式剪成纸条，有一半已经被撕下。 纸上却盖了些尘土，一副无人问津的样子。 看来那张纸贴上去的时日不少。 李泳奇拍了张照片，急匆匆地回到家里，在电脑上搜查这个组织的名字，正搜出其官网。 李泳奇怀着兴趣点击，先扑入眼的是满屏的祥和封面——猫狗成群，鱼鸟潜跃——大抵是个不错的保护动物的组织，也是大群流浪猫的归宿了吧。 李泳奇一时兴奋，用手机同样搜索出来后拿给妈妈查看。 “这个靠谱吗？”李泳奇的妈妈皱起眉头，问道，“没别的办法了，咱送不出去的猫就让他们收走吧。找个下家也比让人捕杀了强。市里的组织吗？” “不是，写着市中区，应该是南山上的。” 此时李泳奇的妈妈电话铃响，接通一听，是楼道里张叔叔打来的。 电话里说道：“这两天别再去喂流浪猫了，物业的开始查了。” “那前几天我去喂的有监控吗？”李泳奇的妈妈问道。 “那个不要紧。”张叔叔答道，“我有空去劝劝，他们查得就不严，主要是这几天。” 张叔叔说罢，紧急扣掉了电话。 李泳奇的妈妈自问道：“不去喂不会饿着它们吗？” 李泳奇质疑道：“这两天物业放假！物业门口都贴着！” “他们说的是不办业务的时间，像这种事肯定急着办！那今天晚上让你爸把那两个小猫抱上车送走吧。” “那其他的猫怎么办？” “咱也管不过来那么多啊……没事！小区里的猫少了它们自己就走了……要么就打电话给这个组织。” “那咱明天给这个组织打电话让他们收猫。” 李泳奇的妈妈起身拿起半袋猫粮，回头一想，说道：“不对，现在喂它们晚上就不饿，不好抓了！白天就先别喂了。” 夜半时分，李泳奇一家三口全副武装——套上几层外套皮袄，换上加绒长裤，袖口塞进手套，裤脚塞进鞋里，最后拿帽子口罩保护头面。 李泳奇的妈妈还给李泳奇戴上摩托车头盔，让他躲在角落里别出声。 三人拿出麻袋，藏在一边，准备好徒手抓猫。 李泳奇的妈妈拿出猫粮，轻轻呼唤，树丛里果然应答，里面钻出一白一黄那两只花猫。 李泳奇的妈妈拿着猫粮低下身晃悠晃悠，白猫跟了上去，黄猫迟迟不敢上前。 李泳奇的爸爸走在后面，轻跺两脚。 黄猫嗅到前后熟悉的气息，跟着白猫一起上前。 李泳奇的妈妈转身拐进车库，把猫粮洒进麻袋里，留下李泳奇撑开袋口。 李泳奇爸爸妈妈一前一后，一人抱起一只小猫，没等小猫应急挣扎就放到麻袋里。 小猫眼前一黑，在麻袋里上下翻腾，狂叫不止。 李泳奇妈妈问道：“让猫抓到过吗？” 李泳奇和爸爸同时摇摇头。 三人上了车，李泳奇坐副驾驶观察方向，妈妈则坐在后座安抚小猫。 小猫惧叫一路，李泳奇的爸爸在路灯下把车开到了董家镇。 “这是你学校的高中部！”李泳奇的爸爸一指车窗外说道。 李泳奇看向窗外，只有一片瞎火的漆黑和月光下怪异的轮廓，实在难以辨认。 小猫大叫一声，李泳奇的妈妈连忙安慰道：“好了，一会就到了！别害怕！” “没看见吗？你学校高中部的正门！”李泳奇的爸爸又提示道。 李泳奇再一看，辨认出“济南历城二中”几个字，安心坐正。 车经过学校，向北探路，在一片看不到光的树林旁停下来。 三人下了车，李泳奇的爸爸谨慎地提着麻袋，带着李泳奇和妈妈沿着小路走向树林深处。 李泳奇的手电筒看向路左边，灯光透过纤细的树干，探不到尽头；看向路右边，砖墙黑瓦，连绵到不远处的府邸一般气派的大门。 大门紧锁着，其上的牌匾行书飘逸，不好认读。 走进林子里也有一段距离，干脆就放在这吧。 李泳奇的妈妈在一棵树下放一盆猫粮，李泳奇的爸爸解开麻袋口，小猫却迟迟没有出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后觉(上) 没有办法，李泳奇的爸爸拉起麻袋两角，两只小猫才不情愿地滑了出来。 小猫左右查看，全是陌生的景象。 “咪咪！” 李泳奇的妈妈轻声呼唤，两只小猫猛然后背炸毛，压着膨胀的尾巴跑向林子深处。 李泳奇的爸爸说道：“也行，这树林子挺大，不容易让人发现，上旁边的玉米地里逮逮老鼠就有的吃。这样算安全了，走吧！” 李泳奇看了又看，才慢慢走开，快要走出林子时，突然尿急。 “就在林子里尿吧，这又没别人。”李泳奇的爸爸说道。 李泳奇方便完，一迈上坡，平衡两步，稳站在砖墙跟下。 眼前又一张白纸飘在半空中，李泳奇仔细一看，又是那个慈善组织的收猫广告。 “这里应该不会捕杀猫吧……”李泳奇心里想道。 车一声鸣笛，李泳奇的爸爸打开车窗问道：“好了吗？赶紧上车回家了！” 李泳奇匆匆回到车上。 再回家时，圆月出云，将落西方。 李泳奇没再多想，在父母催促下简单洗漱，借着睡意，上床沉睡。 耳边一阵吵闹，强行拉着李泳奇遁出梦乡。 吵闹声从家门口传来，李泳奇一听就知道，是楼上李奶奶的哟呵声。 他正纳闷，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他听得李奶奶说道：“昨天晚上你们没在家，小区里鬼哭狼嚎的，孩子都吓醒了……折腾一个小时。” 他拿起手机，锁屏封面上写着“中秋节”。 门外沉寂了一瞬，李泳奇的妈妈起调问道：“他们来干嘛的？” “抓猫的！物业说三四天以后再说，没想到这些人动手这么早。唉，这个是自己做的，你们尝尝！” “原来今天是中秋节……”李泳奇迷迷糊糊意识道，“难道邻居是来拜年的？不对……中秋节……也不到拜年的时候啊！” 李泳奇惊坐起，踩上拖鞋踉跄出门看个究竟。 妈妈说道：“太谢谢了！那行，没事你先上去吧！” 李泳奇看到家门时妈妈刚好关上来，说道：“你李奶奶自己做的月饼，尝尝好吃吗……” 李泳奇的妈妈往餐桌上扔下装着几个月饼的塑料袋，走到阳台打电话问道：“物业的昨天就开始了吗？” “没有啊……说好的明天的！” “那昨天晚上的是什么动静？” “我也不知道，不是物业的……听说是从外面来的人！” 电话另一端像是张叔叔的声音。 李泳奇的妈妈挂掉电话，心里一直纳闷，装出一盆猫粮，准备晚上带到昨晚的树林。 李泳奇突然想起告示栏上撕扯殆尽的慈善组织联系方式，就猜到了大概。 李泳奇说道：“应该是别人提前打电话叫的那个收猫的，昨天晚上才来。” 李泳奇的妈妈说道：“这一盆猫粮晚上带到那个树林子里，带点水给它们换换。” 李泳奇环顾家中，没见到家里小猫的踪影。 他找遍了家里的墙角，终没发现。 他随意地窥看床底时，却正看见四只小猫抱作一团，躲在自己的床底。 李泳奇伸伸手呼唤它们出来。 大猫却张大了嘴，发出嗷呜的嚎叫。 三只小猫畏缩在大猫的怀里。 “发生什么事了？”李泳奇不解道，“是不是听见陌生人的声音害怕了？” “不会啊！”李泳奇的妈妈答道，“以前有人来串门它们都挺正常的啊！今天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 李泳奇的妈妈也俯下身查看，拨通李奶奶的电话说道：“姨，我听说昨天晚上那帮人不是物业的……” “哎哟，你听我说啊！”李奶奶打断李泳奇妈妈的话，说道，“你知道昨天晚上为什么那么多猫狗叫的吧？那帮人一下车，拿出一个喇叭，一打开，里面也没有声音！没过一会儿，草丛里、树林里、楼道里的小猫全都叫着出来了，叫得很惨，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旁边单元的家里养的小狗也叫得很厉害，才把家里小孩吵醒的。” “可不嘛！我家里的小猫也吓着了！”李泳奇的妈妈扶着床沿站起身，揉着酸痛的腰说道。 “那群人用不了十分钟就把街上的猫捡起来，捡完就走了，都没用到一刻钟。就是住户家里养的小猫小狗小仓鼠都叫了一个多小时，动都不敢动！” 李泳奇听得呆呆，回到餐桌上，掰开一个结实的月饼，看着里面的大颗花生，一口一口咬下。 他拿起另一半月饼，递到妈妈身边，说道：“妈，这个挺好吃的，你尝尝！” “我不吃。上午没胃口，你和你爸都吃了吧。”李泳奇的妈妈捏着太阳穴说道。 又到了夜晚，夜半前几刻钟，李泳奇一家又坐上车，回到昨晚的树林。 李泳奇的妈妈拿着手电筒在树下找了许久，才在落叶中找到倾覆的小盆，一股不安的猜疑涌上心头。 “没事！”李泳奇的爸爸安慰道，“肯定是猫把猫粮吃完了，跑到别的地方找吃的了！” “可是两个小猫吃不了这么多啊！” “还有别的猫呢？都放出来了，做个伴，不会有事了。” 李泳奇的妈妈又放下一盆猫粮，揉着腰走出树林。一家人返程回到家。 李泳奇打开灯，屋里透亮。 小猫才终于走出房间，喝了两口水，回到窝里。 李泳奇的妈妈坐到沙发上，揉了揉酸痛的小腿，说道：“这下没有烦心事了，小猫都送走了，也不用一天天管它们了。” 李泳奇打开电视，上面放映的都是双节庆节目的重播。 他无聊地拿出手机，照常进行两场排位赛。 “诶，又动不了了！他的控场好烦！”李泳奇自语道，“只能丢血，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试探地进了草丛，又被敌军的冰冻技能定在原处，只能任人击打。 “不行，今晚的两场太大意了！”李泳奇想道，“换个轻松点的模式！” 他退回主页面，屏幕中弹出游戏时长已满的对话框，任凭他如何点击，都退出了游戏。 李泳奇一看，时间也不早了，上床睡觉罢。 第一百三十二章 后觉(下) 李泳奇模糊中听到手机铃响，他拿起一看，只是软件通知罢了。 他一按关掉手机，双臂挡在脸上，静卧好一会儿，也再也睡不着。 他只好起床，卧在沙发上翻看手机，却一想奇怪，妈妈这时怎么还不起床？ 他走到爸爸妈妈的房间，妈妈此时睁开眼说道：“你拿猫粮，我一会去喂猫。” “啊？”李泳奇纳闷道，“猫不是都弄走了吗？” “啊？”李泳奇的妈妈回想一阵，说道，“对！楼下都没猫了，咱也能歇歇了。这两天楼上楼下跑得身上又酸又累。” 李泳奇的妈妈说完起了床，抬着酸痛的腿到厨房准备早饭。 李泳奇的爸爸下楼买油条。 “你这两天太紧张了。”李泳奇的爸爸咬了一口油条，对李泳奇的妈妈说道，“这两天休假，一块出去转转，散散心。老闷在家里也挺没意思的。” “诶！”李泳奇的妈妈看向李泳奇，问道，“你们是不是快月考了？老师说国庆返校之后接着考呢！你复习得怎么样了？” “嗯……那些课都刚开始学，没多少内容！”李泳奇低头喝着粥答道。 “这么说你都准备好了啊？”李泳奇的妈妈又起兴问道。 李泳奇的爸爸见李泳奇脸上的难色，提议道：“吃完饭咱去大明湖吧！” 李泳奇闷声吃着油条，不敢搭话。 “去市区可是挺远的啊！” “开车去。” “今天国庆，市区肯定很堵！能停得下车吗？” “去找找，肯定有停车的地方。” 三口开车来到景区门口，车凑到明湖北路，拐上黑虎泉北路，寸步难行。 “我就说开车堵……”李泳奇的妈妈看向车窗外，埋怨道。 “不开车来还能怎么来？这么远……”李泳奇的爸爸按下喇叭说道。 李泳奇的妈妈看过拥堵的车最前方几处空余，说道：“前面那个路口直走就不堵了。” “往那走就离大明湖越来越远了……前面路口右拐还能到南门。” 李泳奇的爸爸说完，转向走上大明湖路。 李泳奇看到了立在路边的大明湖南门和透出的粼粼湖光。 “我看到湖了！”李泳奇兴奋地叫道。 “这边没空停车啊。”李泳奇的爸爸一脚油门接上了蠕动的队伍，继续前行说道，“前边一排车拐进去了。” “那是个停车场！”李泳奇的妈妈兴奋地说道。 “可不是大明湖的停车场啊！”李泳奇坚持道。 “哎呀，路对面不就是大明湖吗？有空停车就不错了！”李泳奇的爸爸兴奋地跟着前车，冲上小坡，接着一路刹车，到了地下停车场。 李泳奇提醒道：“咱们离南门挺远了！” “没事！”李泳奇的爸爸说道，“路对面有西南门。” 李泳奇默默地看着爸爸把车停好，一家人一同下了车。 李泳奇跟在爸爸身后，穿过一片拥挤的超市，从入口反出，竟迎面见到了大明湖的门匾。 “那写着大明湖！”李泳奇叫道。 “大明湖有四个门呢！”李泳奇的爸爸解释道。 李泳奇左顾右盼，险中跟着爸爸过了人行道——没有什么能比三路交汇的路口还要惊险的了。 李泳奇的妈妈跟在后面，倏忽间夹在车流中央前后不得。 李泳奇回头寻望，无力遥探。 红灯过后，绿灯初亮，猛冲不及的车扎出白线，也无奈只好驻足。 李泳奇赶回路中央，拉着妈妈的手，稳步赶回对面。 “哎哟！这个鞋好像磨脚……”李泳奇的妈妈跺着脚说道。 “是吗？那走慢点……没事！”李泳奇缓缓向前走着缓和道。 李泳奇的妈妈跟在后面，磨蹭着脚底，小腿蓦然酥麻，弯着膝盖登时站不直。 “怎么了？”李泳奇停下脚步问道。 “没事……应该是坐车时间太长了，腿麻！”妈妈甩了甩腿继续向前走着说道。 李泳奇的爸爸凑过来，搀起妈妈的手，说道：“要不找个地方歇一会？旁边有座位！” 妈妈随着李泳奇走向长亭，来到亭下，迎面还有三尺高台。 李泳奇攀了上去探路，妈妈一歪身坐到了身后的大石头上。 李泳奇慌忙中找个空位，回头招手时，却看见爸爸对着他招手。 他只好返了回来，看着妈妈铅垂的双腿。 李泳奇担心地问道：“感觉还难受吗？” “就是腿有点难受……没事！歇一会就好了！” 李泳奇问道：“要不上去坐？咳嗯……” “不用了……坐这歇一会儿就行！” 爸爸也附和道：“上面这么多人，就不上去了。” “哎……”妈妈随口答应抬头看道，“你看那个湖水！多蓝！” “哪呢？”李泳奇四处寻找着问道。 然而他只能看见层层叠叠的肩膀和后背。 “就在那边！” 妈妈指着高台的方向高喊——湖面难道真的在高台的另一边？ 李泳奇怯怯弯下腰，沿着妈妈的视线看去，长亭下匆匆行人脚步下果然闪耀着一片波光，粼粼闪闪席卷欲出。 李泳奇的妈妈捏了捏酸痛的小腿，扶着爸爸的手站起身来说道：“差不多了，继续走吧！” “好！”李泳奇欢快地指着长亭答应道，“咱上去走还是在下面走？” “走下面吧……”爸爸建议道。 李泳奇自然绕到身后开路，三人沿着岔路原路返回，回到大门当前。 李泳奇回头看了一眼门形，回头垫步转身，脚后跟砸到路沿上，一个虚跳险些闪倒。 “小心点！”爸爸招呼道。 一旁的草丛里一抽搐，接着从前面绿叶的缺口冲过黄白交色的身影。 “那是什么？”李泳奇问道。 “肯定是流浪猫！”妈妈当即答道，“不知道这里的猫有没有吃的？有没有人喂它们？” “肯定有吧……”李泳奇含糊地答道。 “也不知道那两个流浪猫也怎么样了？这两天外面这么乱！能不能吃上饭？” “哎呀，你就不用管它了！”李泳奇的爸爸深吸一口烟，说道，“肯定能过好！都是猫，在外面没问题！” 第一百三十三章 无为观彻 李泳奇的妈妈低着头数着石砖缝隙，迷迷唔唔地愣在思绪中。 李泳奇默默地在前面走着，一瞥南面，一片望不到全貌的游船交叉横行，而岸边又能听到湖水的啪啪涛声。 李泳奇的妈妈突然问道：“学校什么时候月考？” “啊？咳嗯……”李泳奇转而一懵，问道，“应该放假之后吧……” 妈妈翻看着手机说道：“老师说返校之后马上考，这两天要复习复习！” “哦……”李泳奇软软咳了几声，答应下来道。 妈妈抬起头问道：“你的书都带回来了吗？” “啊？呃……” 李泳奇记忆中悉数着，数学、生物…… “嗯——带回来了……” “回去再看看，听见了吗？你老师说这次是初中入学之后第一次大型考试，要家长和同学都重视起来，给自己在全校里一个定位。” 李泳奇只好一边听着湖上的欢呼，一边频频点头。 妈妈刚好看向李泳奇求问，惊见阳光倒映下的千佛山，问道：“想不想去划船？” 李泳奇甩甩头说道：“不去了……” “去划划吧！”妈妈坚持道。 “你看那么多排队的！”李泳奇回想起似曾相识的烈日等待，指着前面的码头说道。 阳光晒得湖面雾气腾腾，带着燥气和腥味扑面而来，一同卷来记忆中前后围栏盘旋的长队跃跃欲出，晒得融化的太阳帽垂到眼前，顺带着烤得熏熟的风油精直窜鼻咽。 正排着排着，眼前一道阴凉——定是爸爸妈妈伸过来的蒲扇——眼前妈妈果然伸高单手，沿着湖边指向远处说道：“没事啊！排就行啊！让你爸爸去排着，排到了叫咱！反正他是论船又不是论人！” “为什么？”李泳奇问道，“为什么要爸爸去排？” “他一个人去就行啊！省得咱这么累！”李泳奇的妈妈朝着码头一比划说道。 李泳奇的爸爸接着顺着长队找到了队尾。 “可是以前不是这样的啊！”李泳奇解释道。 “以前什么样？”妈妈问道。 “我不知道……” “还能有什么样啊！” “不是……家里之前不是这样的！我什么时候必须要回家复习了？这不是才刚放假吗？” “看不看是你的事，反正家长就提醒你一句！你不看别的同学都在看！你不进步别人进步，你就在退步！你长大了我们不逼你，很多事情在学校里得自己看着办……他排哪去了？人呢？” 李泳奇紧紧盯着青玄的石砖，盯着砖缝里的蚂蚁冒着阳光钻出细长的黄土，排着队钻到拐弯的不见的阴凉里。 李泳奇的妈妈也拉着李泳奇靠到搭成房子一般的配电箱北边，半弯着腰在把头顶藏到短影下。 妈妈蹲了一霎，小腿又开始酸痛，不住地旁出一条腿的虚撑，两指轻轻捏着筋肉。 李泳奇往湖对面望去，问道：“走完要多远？” “走完可远了！”李泳奇的妈妈说道，“要好几公里！” “那回去吧……太远了……” 妈妈换出另一条腿旁松，继续揉捏着说道：“也行吧……把你爸爸叫出来！别让他排了！” 妈妈说完拉了一把李泳奇的手，站稳脚跟，一同找着队尾走去。 李泳奇在回旋的栏道中发现了爸爸的背影，一声呼去，误听的陌生人三三两两地回头。 爸爸也在人群中回过头，听到回撤的消息，难忍地呼扇一叠传单。 妈妈此时一招手，爸爸跟了过来。 妈妈遮着太阳的方向说道：“回去吧，太晒了！” 爸爸默默地点点头，低头一看手表，正到饭点，听到李泳奇的午餐铃响，问道：“中午吃什么？” 妈妈紧踏着双腿，难耐地说道：“随便找个地方吃点吧……” “吃火锅吗？马路对面就有一家，连锁的！” 李泳奇的妈妈也看向李泳奇。 李泳奇抬头一惊，说道：“都行吧……” “那你想吃什么？”爸爸问道。 李泳奇转意间让书桌上齐削的卷摞撑得没有食欲，无心说道：“呃……都行……” “走！”李泳奇的爸爸下令道。 一过马路，按照导航穿过迷气交杂的超市，车库的楼道里九曲十八弯，找到光亮时刚好听到店门口的迎客声。 李泳奇的爸爸迎了上去，门口的店员满手端着薄荷糖，腾出一只手顺向上坡的深处。 李泳奇跟在爸爸妈妈的身后，忐忑地拐过门口几道弯，转眼看见一排一排富丽堂皇得望不到边际。 李泳奇只想着找张桌子开始点菜，他就近挑了个宽敞的沙发一屁股坐下，引得带路的服务员半路上看了过来。 “这里也可以。”服务员转身说道。 服务员拉起领子念叨两句便离开了。 “呃……我要……” 李泳奇拿起桌下的平板电脑，上下巡视，点过之后交给了爸爸。 爸爸妈妈看过几眼，点点头说道：“那就先上这些吧。” 不一会儿一盘一盘摆满了一桌，白盘方正而盘中晶莹。 李泳奇端起鲜虾的盘子，连带着菜叶一同倒进锅里。 妈妈惊叫道：“哎！给小猫留两……哦……不用了……没事，都下吧！” 几只银虾在番茄锅里滚了几圈，弯起腰背，全身赤红。 李泳奇夺过漏勺，尽力捞出两个，环看一圈，又把虾装在原来的盘子里。 爸爸见李泳奇吃力，拿起汤勺一起打捞，一同倒在盘子里。 爸爸宣布道：“好了，快开始吃吧！” 李泳奇把生菜叶也挑了出来，塞到麻酱里，捏着一只虾头，又“刷”地松开，反复碰了碰，捏在手里吹得不热，才下手剥壳。 爸爸趁着间歇随意下锅两盘羊肉，见妈妈不吃，又夹了一只虾放到妈妈面前的盘子里。 “那两个小猫最喜欢吃大虾，要是能带点虾壳回去多好……” 李泳奇霎时愣了起来。 爸爸解围道：“送走了不用担心了！肯定有的吃！” “你怎么知道有的吃？”李泳奇的妈妈追问道。 “把虾滑下进去吧。”李泳奇的爸爸指着锅说道。 第一百三十四章 辗瞬 李泳奇慌忙接过小勺，挖进半叶虾滑的边缘，拨滚两下，翻进锅里。 爸爸拿过盘子，用勺子在靠边挖下，又转两圈，团成球形再倒下盘。 李泳奇盯着赤红的水面，参悟不到什么，只见一会儿一个粉红色的梭子漂到水面——自己下的第一丸子已经熟了。 李泳奇连忙夹了起来。 “先别……” 李泳奇的爸爸制止未及，那个梭形的丸子已经扎进麻酱里。 李泳奇接着少抬起头，直到吃完起身，在停车场里蜿蜒回行，找到车子。 手机屏幕的翻转之间，车子走出侧溢的车道，一路向东，房影夹在树影中又浮又起，后来只有树影独自起舞。 不知过了多久，李泳奇手前一黑，屏幕异亮，闪映着漆黑的大拇指。 他抬头一看——车前白墙照得闪亮，汽车已经全身扎进车库里。 李泳奇关掉手机里的残影，打开车门，下了车。 李泳奇的妈妈也打开车门，抬下右腿，却怎么也不敢使劲抬下另一腿，抱着小腿卡在座椅上。 李泳奇连忙扶着妈妈的胳膊，妈妈接着借右腿立起腰，扒着李泳奇的手站得半稳。 李泳奇的爸爸也下车绕过来，托着鞋底搬下半空中的左腿。 李泳奇的妈妈尽力往前走着，后脚无意间卡到门槛，全身一晃，几乎要倾出去。李泳奇上手搀到了肩膀，才化险为夷。 “慢点！我背你上去吧！”李泳奇的爸爸说道。 李泳奇的妈妈紧锁眉头，倒吸着凉气，扭了扭后脚腕，惊喜地说道：“没那么疼了！” 李泳奇也欣喜地走在前面，拿着钥匙打开门，几只小猫正安详地躺在沙发上。 他又打开手机，问商翔越和李箫道：“有空吗？打不打？” 等待之时，商翔越回复道：“刚上完课，等我回家。” 另一面迟迟不见李箫的回复。 “商翔越回家也要二三十分钟，不如先开一局！”李泳奇按着开局想道。 士兵偷偷打杀到敌方的防御工事，李泳奇正窃喜，商翔越突然回复道：“我回来了，开吧！” 李泳奇顺手一点消息，画面瞬间切成了竖屏，无奈他只好连忙换回游戏界面，霎时间自己的主角正存留着最后一点血量，自发回撤。 扫兴的终声收尾，李泳奇接着问商翔越道：“刚才在忙，现在开不开？” 商翔越当即回复问号道：“我开了……看你一直不回……” “你……呃……”李泳奇无力道。 商翔越不再回复，简单两行对话愈发冰冷。 李泳奇也没有时间遐想联翩，紧接着投入新的战斗中。 眼前方寸大小的屏幕中幻彩光影闪来闪去，最后终于以耀眼的鲜红徽标收场。 回到主界面，此时正好到了防沉迷给定的时长，李泳奇便满意地退出游戏，回看见白昏的灯下的静物阴影。 他来到书桌前，才看见和台灯一般高的试卷在身影和暗角的交杂中黯然失色。 他拿起一摞卷纸的第一张，盯着成文的标题道：“《稼轩学校42级国庆作业（一）》” 他再往下看，字里行间有截断的横线划分上下两界，必定是数学。 一时没有思路，他又拿起手机，找到搜索界面，对照着标题一模一样地输进搜索框。 第一条果然有回应！李泳奇惊奇地点进去看道：“跪求稼轩国庆作业！” 再看日期，竟是最近两天——看来不少同学也有同样的境遇。 按照这个节奏，看来可能有人发答案了。他再向下翻看，又有同样的发帖道：“有没有稼轩的同学发一下答案么？太多了求求了！” 再往下只有雷同的求辞，难道就没有支援的吗？ 李泳奇不敢相信。 再仔细看时，每条问帖右下角都有隐蔽的倒三角。 李泳奇毫不犹豫地点了下去，果然展开刷屏的回复。 头一条是三连耍帅的表情。 李泳奇惊得发愤——这种白占空间的东西为什么还能排在第一位？ 李泳奇看到左下角的时间，大概这条发得早吧…… 不过什么人能在问帖发出瞬间瞬然回复呢？ 不大可能是网上的路人，更不可能是老师——如果被老师看见，不敢想象下场有多惨…… 唉，不对……网上又没有姓名，就算老师看见也不会知道是谁——但看见这种帖子也一定顾不及得意。 不知不觉间又想到哪里去了？李泳奇自疑道。 当前首要任务是找到国庆作业的答案，至少做起来没有那么费力。 别无办法，他退出主页，回到纷杂的网页里逐字甄别。 “国庆——”李泳奇提起半个兴趣，点进链接一看究竟，“晚会！咳……” 白高兴一场！李泳奇默默退出，又无处泄骂，一个劲地闷在肚子里。 再往下找吧……又有鲜明的标题大字写道：“国庆作业……” 这次一定错不了！李泳奇果断进入，全读标题道：“国庆作业发布进行中！” 这都直接搜出省了……李泳奇又咽下一口闷气。 怎叹无获而归，他打开同学大群，不断刷新的气泡仍然冲击着他的双眼。 他跳到第一条消息——最起码是今天的第一条消息——尽管屏幕顶端加载的圆圈闪现几次，最终闪出页面。 日期显示星期五的下面有人问道：“哈喽！有人在吗？” “星期五？”李泳奇疑问道，“那不是九月二十九号吗？我们……我们还没放假……那为什么就有人发消息了？” 李泳奇继续往下看着，又有人说道：“小姐姐早！” “你好呀！” 又有第三人出来问道：“你们都回来了？” 那两人一同回复道：“额……” 李泳奇不禁疑问道：“他们都是谁？为什么提前回家？” 开头发问的人接着求助道：“明天靠你救急！” “为啥靠我啊？我一点没看呢！”接着第二人回复道。 “啊啊啊？你都没看吗？” “我为什么要看？” “他不是明天要查你背诵吗？” “我怎么背？我今天才回来，背得过吗？” “你没拿学校里背嘛？” “在学校里怎么背啊？光学案就写不完！” 第一百三十五章 探入听风 “啊？”第一人接着疑问道，“晚自习作业很多吗？我们老师都布置预习、阅读什么的，半节课就弄完了……” 李泳奇回想道，薛老师不是强调过，晚自习只能做当堂有关的作业吗？ 那这要怎么做？ 他继续向下翻看着，果然第二个同样说道：“我们老师不让做和课堂作业无关的，我们带了也没法做。” “不会吧？” “我们班一个坐第一排的上英语晚自习作业提前做完了，就往后背单词，被英语老师看到之后就被骂了！” “不可能吧！怎么骂的？” “老师就说：‘你作业都做完了吗？’” “这……没事吧……哪里骂了？” “声音特别大，我们都吓傻了！况且老师还没看出来他背的是下学期的单词！” 立刻有他人附和道：“呵呵呵……大少爷少在这臭显摆，谁不知道您老都把初中的单词都背完了！” 下翻一片追崇的表情滚滚刷过屏幕，紧接着就是膜拜的俗话。 到了第二天上午，才有正话道：“你怎么背了？你不是说没空背吗？” “你还说呢！昨天晚上背到十一点多！我真服了！今天早上又在车上背的……” “真服了你……真万万没想到……” “你不是都背了吗？” 李泳奇越看越按捺不住疑惑激动的内心，抓紧截下图，发给曹宇琮问道：“他们是谁？为什么能提前回家？” 发送之后，分秒间没有回复，李泳奇呆呆盯着对话框，又一惊动回到之前的群里继续发掘。 群里往下并无跟话，直到现在。 “难不成他们去私下聊了？”李泳奇心里纳闷道。 关键是哪里有作业答案啊？能不能在群里问问？ 一问就会暴露信息，弄不好还会被同学抓住把柄……这该如何是好？ 不妨试试匿名…… 他点击匿名发言，没成想直接弹出了一条黑字道：“匿名功能已被禁用。” 恰巧曹宇琮此时回复道：“怎么了？在上课！” 李泳奇回问道：“几点下课？” 顷刻之间又杳无回音。 李泳奇回到群里，又看见新的消息气泡冒出。 有一个人带着陌生的昵称和头像问道：“求求国庆作业！拜托各位……” 下面接着惊叹道：“呀！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呀！” 李泳奇前手刚打出两字，见此回复连忙删除，重新斟酌字句。 可是除了这样说，还能怎么办？ 一留神，又有陌生的人重新问道：“有没有人今天做国庆作业的？” 一出此话，下面无人答应，反倒前一个如此问的消息无声间撤回。 李泳奇一想，他要是这么问一定也会有同样的结果，还暴露身份——不过为了能做完作业，暴露就暴露吧——这万一有人告诉老师怎么办？那下次放假就不好要作业了…… 左右为难无果，李泳奇点开和赵书伟的对话框，问道：“你作业写完了吗？” 赵书伟接着回复一连串问号。 李泳奇不解用意，等待赵书伟的进一步消息。 赵书伟蓦地问道：“不会吧？” 李泳奇只留满脑疑问，连忙更正道：“不是，我问你作业做完了吗？” 问出几秒过后，屏幕正中弹出膜拜的虔诚表情。 李泳奇也发了一连串问号。 “不是吧！你在嘲讽我吗？”赵书伟问道，“我还没写啊！不是刚放假吗？” “呃……”李泳奇思索道，“也对，这才刚放假！” “你又‘呃’什么？” 赵书伟临近崩溃。 “没事了。”李泳奇草草回复道。 却单单留下了慌张的赵书伟。 “不是你们都这么强的吗？我的天……” “我也没写。” “不是，都说到这了你告诉我没写？谁信啊！” 李泳奇说不过，转手拍了一张作业成堆的照片，说道：“我也没动，没骗你。” 赵书伟那边又陷入漫长的沉默。 李泳奇接着试探道：“上不上号？” 赵书伟迟迟不回应。 李泳奇也慢慢跟着没了动机，独自一人留在虚拟中漫游。 李泳奇跟着暗流探入海底峡谷，只身一人潜游，裹挟在闭合的水中，也不用担心碰坏满船精贵，更不惧嶙峋碰壁。 闭塞的闷信围绕着水，难辨东西。 峭壁岩屑隆隆悬落，荡起一股烟尘。 李泳奇猜测道：“大概是有巨物碰撞岩层了。” 横屏正上方闪出白色的横框，正是赵书伟回复道：“在上课。” “还在上吗？” “下课了。” “上不上？” “现在吗？” “对！” “也行吧……” 李泳奇欣然竖起手机，对准心心念念的游戏图标，一口气点了下去。 他重新横过手机，进了大厅，拉过赵书伟，一同开了房间，挑了自己最喜欢的英雄和最自信的打法。 而赵书伟选了辅助一般的英雄。 刚开局李泳奇就把赵书伟拉到自己身边，来到石坑中等待着巨怪刷新。 赵书伟帮着李泳奇打了两刀就离开了，留下李泳奇独自收下怪物的增益——当然自损接近一半的血量。 李泳奇奋力收下其他野怪，刷出了大招。 此时赵书伟一行围堵对面缩回，旁路钻出两个敌人反将赵书伟他们围闭入绝。 赵书伟却像个傀儡一样直冲冲地回撤，自然卡在敌人的攻击中，血量见底。 李泳奇闪过草丛随了上去，对方技能一空，只剩普通的攻击抵挡。 李泳奇一套连招打来，对面两个也只能残残逃跑。他不由得真心呼唤起赵书伟——只要赵书伟再丢出一个技能，就能全部歼灭。 再看赵书伟时，他已经撤到半路。 咱就说他也没必要用这么原始的方式回城吧？莫非赵书伟忘了还有快速撤退的按键？李泳奇正想不明白，系统闪出一条提示——“退出游戏”——开头的正是赵书伟的英雄头像。 “赵书伟为什么退出？是不是瞧不起我？”李泳奇质疑道。 困于紧张的战局，来不及切换页面围截赵书伟，李泳奇接着坚持。 中于敌方入侵，寡不敌众，李泳奇耗光所有的技能后倒在路上。 第一百三十六章 阵地消耗 李泳奇的英雄只身倒在路上。 这个时候他终于有时间找赵书伟问个明白。 他闪进聊天的页面，当头闪出赵书伟几分钟前的消息道：“我要回去了？” “啊？”李泳奇问道，“回哪？你现在没在家吗？” 短刻间并无回复，李泳奇又回到游戏里。 队中四打五实属不易，面对敌方步步紧逼，带头的刺客爆发潜力，带着三个队友奋力突围，反杀两名敌军。 房门紧闭，窗帘遮掩，空调嗡嗡吹响，李泳奇屯坐在床上，满头大汗，寸指不离，手汗不息。 屋里的灯光盈盈亮亮。木门初开，客厅里刺亮的白光挺进屋里。 李泳奇的妈妈探进半个身子，说道：“你这两天做做作业！” “不是刚开始放假吗？”李泳奇猛然闲出嘴说道。 “不是！刚给你抢上了月考冲刺班，针对你们开学第一次月考的！三号四号五号上三天课，五号晚上模拟考试！” “我们学校不是私立的吗？和其他学校不一样！月考都是学校自主命题。” 四人寡不敌众，没能守住基地。手机里传出失败的播报声。 “你们考试都是一样的啊！期中期末都是历城区统一考试，中考全jn市统一！多练习练习肯定不吃亏！” “去哪上？” “在电脑上就行！上网课！” “上什么课？” “语数英！上午八点上到下午三点！” 李泳奇长叹一口气——还有机会喘息。 口水无声中卡进喉咙，李泳奇凭空暴咳几声。 “怎么了？又想感冒！”李泳奇的妈妈在客厅里远远问道。 李泳奇脑子周围像围着几只苍蝇，说道：“没有！” “你可千万别感冒！还有不到一个礼拜就开学了，感冒又得耽误月考！” 李泳奇急喷一口，差点吐散真气，脑子里一下子放空了。他只好走到书桌前，抽出第一张试卷，若无其事地盯着出神。 盯着盯着，他倒看出一些门道，拿起笔一笔一划地写了出来。 看样子也没那么难。李泳奇接着试着写下去，至于选择题和填空题的最后一道——提笔沉思良久，终无头绪——但能完成作业也无伤大雅。看在铺天盖地的作业的份上，空着几道不会做的又有何妨？ 李泳奇的爸爸一开门走进屋里，按开打印机，顿时满屋里充斥着嗡嗡的回转声。 没等李泳奇开口，李泳奇的爸爸说道：“你老师发的资料要求打印，赶紧做一做，过两天上课要用。” “为什么要做？不是上课讲吗？” “人家老师要求的！让你们先做完批完上课直接讲！你同学都开始做了！不做上课就跟不上。这个可是针对月考的补习课……” 李泳奇换下第一张数学试卷，接着写一摞试卷的第二张——看上去还是数学。 做起来应该差不多，李泳奇一口气看完了前四道选择题。 还没等到提笔，一摞白花花的打印纸沉甸甸地压在作业上面，压得笔杆歪曲方向。 一摞白纸？李泳奇仔细看时，才看见一排细密的小字写着《月考冲刺提高训练》。 李泳奇的爸爸又补充道：“写完拍给老师批改，在群里接龙。” 李泳奇只好对付新的任务。 当头的语文部分一上来铺开一阵列的拼音和字形。 李泳奇逐个写了半天，抬头一看，只写完了两行。 那也没办法。硬着头皮写吧。 一转头睡眼朦胧，李泳奇盯着白纸上的小字，电脑里正有一排摇摇晃晃的人头排山倒海冲天喊势。 “同学们整体上完成得都非常好！有个别同学，老师希望你们课下整理整理，连课后的订正一块拍照上传。” 李泳奇心里隐隐念道：“语文的任务写完了……” 他看到旁边的假期作业，带着语文标题的赤裸裸寒人。 语文课上写一会语文作业也无妨——李泳奇拿来一瞧——至少几篇阅读，应该好做一些。 “我们的限时检测每一科一个小时，写完之后拍照上传给老师批阅。” 李泳奇瞪着电脑屏幕，上面只留下同样的一句话。他看向窗外的天，已经黑得不见底。窗户朝北，更看不见白洞一样的月亮。 英语试卷打底，结尾的作文来自开学刚学的几句问候语。 最后一笔落定，李泳奇抬头一看电脑的时间，已经九点半。 他揉了揉眼睛，走到洗手台旁洗了两把脸。 大战已去，他又回到书桌前，盘点着剩下的作业。 副科留下了几张红纸，道德与法治写着“记录中秋团聚瞬间”——好像要贴照片；地理标题便是“制作山体模型”——和生物差不多的意思。 主科暂且先不看——毕竟空几道题，不会做总说得过去吧。 剩三个这么大的工程，看来要到第二天再开工了。 漫天阴云笼住阳光，肃杀中降下寒滴。 大门沉闷打开，又闷一声关上，听见李泳奇的爸爸喊道：“快出来吃早饭！外面都下雨了！” 李泳奇的爸爸原地抚摩着头发上的水滴，妈妈接过早餐，塞进微波炉里。 李泳奇愣愣看着手机。 “今天是六号，七号下午五点之前返校——还剩一天多一点的时间……” 他一想到，踌躇满志的假期转眼间见底，索然无味的饭悄悄地溜进喉咙里，能留下的也只是酱味的简单叠加，同样瞬间见底，贫瘠得很快消失。 大概这就是早餐摊的味觉极限了。 李泳奇吃完饭，回到书桌前，看着三张红纸发呆。 “中秋没跟家里亲戚团圆的怎么办？那从网上找一张应该没问题吧……”李泳奇细心盘算道，“刚开学不久，老师应该看不出来……要不问同学借一张？” 李泳奇在对话框前徘徊两圈。 “赵书伟……商翔越……算了，这样更容易被发现……” 他在网上搜得茫茫盛达的聚会照片，把打印机调成彩色，随着蜂鸣声持续，彩色图片渐渐见世。 照片跃然纸上，灯光被染成了咖啡色——记得爸爸之前说过彩墨不够了，总能认出人形，算是完成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坚持火线 可是山体模型和细胞要怎么做？这要求的可是实物…… 用泡沫箱粘一个应该可以了…… 李泳奇出房间门问道：“咱家还有泡沫箱吗？” “没有泡沫箱，有纸箱子，就是给猫放猫砂的！”妈妈答道。 “呃……还有新的吗？” “你去车库找找！” 李泳奇找到堆放纸箱的墙角，左翻右找，终于一个装酒的包装箱还看着可以。 这又徒增了难点——纸箱又薄又硬，肯定不能像切蛋糕那样雕琢。堆叠了十几层，总看起来也只有三两寸厚。 拿剪刀修剪来回，总看起来有个山体的模样。 至于植物细胞模型，拿起一张白纸做底，拿来刚才修剪留下的余料，找几个位置贴上几层，就看出来细胞的样子了。 他连忙把这两个装进书包里，山体模型在靠前的宽层中，细胞模型放在夹层里，在书中间卡得严严实实。 他总算舒了一口气——连着好几天没有头绪的作业，顷刻间就有了成品。 李泳奇满心欢喜地打开之前的同学群，里面偏偏多出了成百上千条信息。 一个蓝绿色头像问道：“数学第一道怎么做？好难……” 李泳奇纳闷道：“第一道不是选择题吗？怎么连第一道题都不会……” “第一题直接画个圆就解出来了啊！” “天哪！我现在只剩不等式会做了！” 李泳奇更不解道：“什么圆？什么不等式？” 他又截下图问曹宇琮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不认识……”曹宇琮答道。 “他们说的都是什么？” “都是这学期和下学期的。” “他们怎么都会了？” “不知道……里面还有的是初二初三的，弄得挺乱，不用在意。” “呃呃……”李泳奇继续往前翻找道，“有没有国庆作业的答案？” 没想到群里真的有人问道：“数学国庆作业最后一套第八题怎么做？” 下面有人答道：“折叠法就行了！” 还有人建议道：“拿个橡皮画一画不就行了？” 第一人拍来橡皮的照片，上面写满歪七扭八的标记。 难怪经常看见同学们在橡皮上乱涂乱画，原来是这个原因！ 李泳奇猛然间顿悟。 “我都看不清是那道题的了！” 李泳奇看来，确实如此，他整理起作业，放进书包里，浩大的工程宣告完结。 群山连着麦地阴雨连绵，偌大的校园周围找不出杂人——离通知上写的返校时间还有三个小时。 雨雾蒙住了镇政府前的路，车打开了雾灯，才照亮一方。 路边人影闪动，李泳奇的爸爸本能地踩下刹车。 路一旁的影子也顺势加速，走到灯光前方时，终于看清一个穿得臃肿的学生牵着一个吊瓶，而家长跟在后面高举着。 “这初几的？”李泳奇的妈妈问道。 “和李泳奇的校服一样，也是初一的！”李泳奇的爸爸答道。 李泳奇试着问道：“会不会是高中部的？” “高中的前一天就返校了！”李泳奇的爸爸答道。 李泳奇登时愣住了。 汽车转过弯向南直指初中校门口。 李泳奇的爸爸一脚踩下，停住车，打开后备箱。 后车也跟着停了下来，鸣笛催促。 李泳奇的爸爸赶紧搬下一个大行李箱，甩下后备箱门，拐进树林后面。 李泳奇的妈妈提起地上的包袱，堆在箱子上，另一只手拉着李泳奇，一块走到马路边——等过了马路，就摸到校门了。 李泳奇耳边响出两声浑浊的痰音，他一抬头就看见了高悬的晶莹剔透的吊瓶，急得他连忙扯了扯妈妈的长裤。 李泳奇的妈妈转过头来，一见开口说道：“孩子不舒服啊？需不需要我们帮忙提着行李？快，李泳奇，帮人家提着点！” 一旁家长摆摆手道：“不用不用！就一个包，好拿。太谢谢了！孩子放假一直感冒，前天晚上直接发起烧了，吓得他爸爸半夜背着他上急诊打吊瓶！” 那家长说着说着眉头就皱了起来，好像找到了倒酸水的机会。 李泳奇的妈妈点点头说道：“我家这个前两天也受凉想感冒！最近流感挺多。” “是……”那家长低下头，看了看孩子的鞋面，又转念问道，“你们家住哪？” “住彩石镇。” “挺远的吧？” “开车四十分钟！” “哦！还真不远……” “你们呢？” “我们住槐荫区，西客站那边。”那家长举高了闲手，向西指去说道。 “那还真不近……” “是啊！”那家长一拍还在的肩膀牢骚道，“害怕今天耽误返校，我们早上八九点就往这赶了。他爸爸请了白天的假，在路东边的诊所打的针。幸亏今天是吊瓶最后一天，要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是啊……听见了吗，李泳奇，看人家多坚强！要多向优秀学习。”李泳奇的妈妈转而问道，“诶，孩子吊完针怎么拔？要不让我家孩子去帮帮……” 李泳奇的妈妈欲言渐尽，她也不清楚李泳奇到底能不能帮上这个忙。 那家长笑着甩甩手，接着说道：“他自己会拔，前两天都教过他。我也给他班主任说了，如果需要就帮帮忙。” 路对面的信号灯只有红色在闪烁，谈论间路上无车疾驰，李泳奇的妈妈招呼着一起过马路。 “哦！你们在几班？” “十班！” 李泳奇的妈妈拍拍李泳奇的肩膀接道：“他在十四班！有什么需要相互照应着点！孩子这么小都不容易……” 那学生抬起缠着软管的袖子，偷偷在眼角和鼻子上抹了一把。 “你别乱动！鼓包了就坏了！”家长赶忙按着手背上的针柄，转身谢道，“那太好了！” “他叫什么名字？我们家的叫李泳奇。” “他叫张国昌！” “记住了，李泳奇。”李泳奇的妈妈跨进校门说道，“那我们就算认识了。你们也先去宿舍吗？” 张国昌的妈妈又摆着手说道：“不了，我们等等他爸爸，一会直接去教室了！一共没带多少行李，回去他自己能收拾。” 第一百三十八章 故地初识 李泳奇的妈妈挥挥手说道：“我们也等等他爸爸，一会就去宿舍了。” 他们就此分别。 不一会儿李泳奇的爸爸背着李泳奇的书包，又提着满满塑料袋的零食赶来。 “不着急。”李泳奇的妈妈说道，“反正时间都早。” 他们斜穿过方砖铺成的方形广场，切过篮球场的一角，直抵宿舍楼。 李泳奇的爸爸说道：“一会你上去沉住气，慢慢收拾，我给你先冲上饭卡。” 李泳奇抓过所有的包袱，一个猛劲没使出来，手里的包袱蹲到地上。 李泳奇的妈妈抓过两包说道：“一趟一趟拿，你先上去把这些收拾好！” 李泳奇提着一个齐腰高的行李箱上了楼。 他到宿舍门前，端详着分别有时的木门——他回想着，上一次面还有金色的阳光斑条斜射前后，如今阴沉得连玻璃上的贴纸都看不清颜色。 宿舍里传出沉闷的叮咚声，他推开门一看，周博洋跪压被子，傅茂森展平床单。 “嘿！” 李泳奇一声招呼，引得周博洋一声“嗨”回应，傅茂森回头探看。 李泳奇问道：“你们假期过的怎么样？” “还行！还行……”周博洋慢慢品着答道。 “啊？你呢？大白！” “啊？还行吧……光上课了……” “我也是！”李泳奇霎时间迸发道，“从十月三号到五号几乎光上课了！作业差点没做完！” “啊？你作业做完了？”傅茂森震惊地问道。 李泳奇笃定地点点头，反问道：“你不会没写完吧？” “我差半张语文……” “哈哈哈！”李泳奇止不住笑道。 周博洋也张大嘴笑起来。 “不是离返校时间还有两……两个小时吗……我回去就能写完了。” 李泳奇激动得跳上床梯，说道：“你赶紧回去写啊？要是让班主任发现就坏了！” 傅茂森转过身，侧躺着分析道：“现在应该还是放假时间，所以我……我现在写一点问题都没有！” 周博洋蓦然皱起眉头问道：“今天晚上什么晚自习？” “语数英！”李泳奇抢答道，“老班不是说语数英轮流上吗？” “对啊！”周博洋盯着李泳奇品味道，“我是问今天晚上上什么？” “呃……我想想……数学……语文……”李泳奇在脑海中漫点道。 “数学！”周博洋定道，“对！数学！傅茂森你又稳了！今天晚上肯定不查！” “我还是回去写完吧……要是让薛留生发……发现就死定了……”傅茂森起身把一大包塞进橱子里说道。 “你床单！”李泳奇招呼道。 “怎么了？”傅茂森回头看着自己的床单问道。 “铺平了！” “嗨！没事。晚上还得睡觉，明天早上再收拾。” 傅茂森说罢匆匆离去了。 “哦对！我楼下还有两袋行李。”李泳奇一拍脑袋说道。 他赶到楼下，见爸爸妈妈一块在楼下等候。 “收拾完了？”李泳奇的妈妈问道。 “没有，我先把这些拿上去……” “哎哟！没事慢慢收拾！你爸都给你冲完饭卡了！” 一张蓝白色的卡伸了出来，李泳奇没来得及抬头，就拿起包裹，一边一个，摇晃上楼。 宿舍门和他刚走时一样，都敞开着。 李泳奇歪歪扭扭地进了门，周博洋刚刚下床，低头看震了一惊，又回过头打开橱子叠放自己的衣服。 李泳奇也涌起一阵心酸，学着网络的流行强调，调侃一般地说道：“真服了！我看……进校门的时候就碰见一个打着吊瓶来的！” “哈？”周博洋惊问道。 “对！他妈给他拿着吊瓶和行李，一进学校就去教室了。” “初几的？” “初一！校服跟咱们一样！” “诶嘻……”周博洋唏嘘道。 “什么？”李泳奇追问道，“你想说什么？” 周博洋朝后摆摆手，对着橱子里说道：“没事，就是……初二初三的肯定不会这样。唉，不好说。” 李泳奇瞪着眼睛看着周博洋，周博洋没再多说一个字。 他踩着床梯上了床，摊开双手却没拿床单。 “大嘴，帮我递一下床单！” 周博洋闪到李泳奇床下，问道：“在哪？” “就在那个大袋子里，露出来的！” 周博洋抓住床单一角，拉到李泳奇手里，转回身关上橱子门，下了楼。 李泳奇不记得时间，铺完床单，又把袋子都拆开，挨个放回柜子里，关上橱子门，拍拍屁股也下楼了。 “哎哟，收拾了一个小时！”李泳奇的妈妈说笑道，“都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 李泳奇的爸爸一看手表，说道：“还不着急，在校园里逛逛。” 说着走着，一家穿过矮小见光的梧桐树林，又在高深的杨树林里转了个角，走上大路，一直走到比人还高的一排台阶前。 李泳奇的爸爸抬头看到天花板，感叹道：“你们教学楼的大厅装修得真好。” 妈妈提议道：“上去看看。” 李泳奇也跟着迈上台阶，来到他平日夹在人流中赶路而无暇顾及的地方。 “好家伙！这都写的什么？”爸爸问道。 李泳奇也跟着看起来，依稀念道：“什么什么……什么兰？” “不懂了吧？”李泳奇的爸爸笑道，“书法作品要从右往左竖着读。” “兰……什么……集？” 妈妈脱口而出道：“《兰亭集序》！” 李泳奇问道：“这是什么？” “文言文，你们以后要学的！” 李泳奇的爸爸走向对面说道：“来看看这边是什么？” 李泳奇痴痴地看着高墙，只言不出。 “看字迹肯定是毛主席的！”李泳奇的爸爸提示道。 李泳奇的妈妈又问道：“想想你学过毛主席的什么诗词？” “呃……” 李泳奇脑一转，卡在半路。 “看右边！”爸爸又说道。 “看不出来……” “上面写的是《沁园春·雪》！” “这个你们也得学！”李泳奇的妈妈补充道。 李泳奇一看手表，爸爸即刻说道：“快到点了，上楼吧。” 李泳奇回到大厅对面，门洞里上了二楼，数着第二个教室，找到后门迈了进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 秋征 李泳奇的爸爸妈妈跟到教室的窗户旁，看着李泳奇找到自己的座位。 班里只来了半数同学，都在白热的灯光下埋头用功。 李泳奇往窗外看了一眼，只看见父母往反方向指示的手势——他们要走了。 李泳奇看了看他们走来的方向，又看清了后门没有来人之后，出门赶了上去。 他们已经到了楼梯口，幸亏李泳奇的脚步够快，才赶得上去。 “怎么了？不在教室呆着？”李泳奇的爸爸问道。 “啊？没事……”李泳奇说道。 “回去吧，回去准备准备月考。”李泳奇的妈妈说道。 李泳奇转身回到教室，拿出作业，一张一张地翻过来，再一张一张地仔细看一遍标题，再翻回去。 同桌张京润正研读着英语课本，见李泳奇整理作业，也想起课代表要收作业的通知——大概放假前几分钟薛老师讲过。 李泳奇捏住卷纸一边，在空中扇来扇去，好像要用翻纸声告诉身边同学，他努力完成作业的壮举。 他慢慢自信，瞥向张京润，第一眼同样一摞纸，满纸黑红交错，第二眼排版布局竟似曾相识——与假期作业一模一样。 李泳奇不解道：“你怎么批了？” 张京润答道：“老师不是发答案了吗？” “什么时候？”李泳奇几乎要挠起头皮。 “就是刚放假的几天！老班发到家长群里，让家长批的！你家长应该也给批了……” 李泳奇翻了翻书包，里面果然多了一摞纯白的打印纸——他从头到尾翻了一通，也只是他上月考冲刺课的讲义，总跟假期作业无关。 李泳奇企图从张京润眼中找到答案，紧盯着说道：“我家长没给打印？” “不！”张京润气声说道，“直接对着答案批的！” “对啊！我家长没打印下来……你的借我用用行吗？” 张京润二话没说，直接捏住作业一端，夹上票尾夹，递了出去。 张京润的试卷上都用红笔标出了参考答案，红黑不定，但总算准确。 “前四个答案……”李泳奇望着张京润的试卷读道，“a……c……第三个……诶，不一样！那就是做错了。” 他拿出红笔欲在原来的地方打上个叉——括号里的答案周围已经有了一个淡淡的圈——他拿起橡皮蹭了蹭，圈消失了大半。 看来这圈是铅笔画下的。 他往后翻了翻，每页纸上竟都有同样的铅笔画下的圈。 李泳奇还回了张京润的作业，郑重道了声谢，回过头来仔细一页一页翻阅着自己的作业。 单纯地把错误的圈画出来，旁边也没有答案——所以还得借用同桌的作业。 “喂！”李泳奇轻轻地呼唤道，“京润！” 张京润转过头，满眼期待——他从没见过李泳奇有这么正式，莫非有大事寄托。 “能再借我你的作业用用吗？” 张京润随手递了过去。 “谢谢！”李泳奇同样谢道。 这又没有其他的事情了？ 张京润溜了两眼李泳奇手中，赶忙整理自己的单词。 时钟一点点逼近五点整，不一会薛老师走上讲台，说道：“我先说一下一会五点之后咱们要干什么。曹宇琮先给我收致家长一封信的回执单，再安排课代表收各科作业，按照语数英政史地生的顺序。” “老师……”曹宇琮举手欲言道。 “历史没有作业，是吧？那就跳过！收完政治直接收地理！收地理作业课代表王炳尧和尹延润注意……” 王炳尧和尹延润抬高了头，几乎要站起来。 “你们一个组一个组地收，收完之后都放到我办公室里那个大桌子上！注意，是大桌子上，一列一列给我收好！一会咱抓紧，要是收得慢了就让别的班占满桌子了……干脆，来！你们俩现在就开始收！” 两人默契地分站教室两边，逐排逐列像中间逼近。 整点将近，曹宇琮此时也站起身来说道：“大家把回执单摆到桌子右上角！注意，只要回执单！要有家长签字和你自己的名字！没撕下来的现在赶紧撕下来。” 教室里一声声齐刷刷撕裂的脆声。 曹宇琮一听，只好在大门旁边等候片刻，等撕声逐渐平息，再从最角落开始收集。 鲁子恒扯了扯曹宇琮的袖子，问道：“刚才要收什么？”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 “不……不是，我刚进教室收拾桌子，没听清。” 曹宇琮长唏一口气，精简道：“回执单，你和家长签字，撕下来。” 鲁子恒懵懵点点头便埋下头。 李泳奇翻翻找找，从失落的课桌中抽出未曾谋面的红纸。他左手拿起三角板，右手写下他和爸爸的名字，拿下三角板，压住虚线，带着三边两角地扯下纸尾。 曹宇琮手里已经抓满了奇形怪状的纸片，走走停停，不时问道：“签字呢？你直接给签上……语文课代表可以起来收了！” 苗可心和赵宪楠采取同样的战术，分站两边，夹击中间。 李泳奇一想傅茂森的作业，脸上堆满兴奋，抬起头寻找一圈，最终把目光锁定在。 只见傅茂森潇潇洒洒交出总共的三张试卷，竖起两根手指，满面春风得意向周边几人甩撒着，嘴里仿佛念叨道：“最后两分钟！我把两篇阅读写完了！” 李泳奇没找到乐子，心里还差点意思，没注意自己桌角传来两声叩响。 曹宇琮停在李泳奇桌边已有时，要道：“你回执单！” 李泳奇捏紧手指，红纸片几乎要挣脱，最后一刻落在曹宇琮的手心。 曹宇琮审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就塞到手里那一叠纸片中。 李泳奇松了第一口气。 两个语文课代表前后夹击，而李泳奇看着苗可心带着作业挺到张京润身边的过道对岸，梳理起语文三张卷纸，悬抬欲交。 一不留神，三张作业顺着虎口朝后溜走。李泳奇往后惊觉，原来赵宪楠已经收到李泳奇后桌。 赵宪楠拿着三张反正面晕染的纸，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李泳奇也默默数着。 第一百四十章 战前部署 “第一张……第二张……”李泳奇紧张地计数道。 而第三张作业只有正面，所以赵宪楠扫了一眼，又把第二张拿到了最上面。 赵宪楠甩过卷纸另一面，看过无误后又翻了回来。 李泳奇已经松了两口气，还剩最后半口提在心里。 赵宪楠把试卷按到桌子上，来回指点同一页纸上的两处空白问道：“这个怎么没做？” “啊？”李泳奇差点噎住，解释道，“我……我没做……” “不会？”赵宪楠看着他问道。 李泳奇老实地点点头。 赵宪楠放下双手撑住桌子，卷子里露出一张白色的名单。 “你学号是多少？”赵宪楠问道。 “四十二。” 李泳奇紧紧盯着赵宪楠手里的笔，看看终去向何处。 “四十二……”赵宪楠嘴里念着，翻到名单反面，找到李泳奇的名字，找准第一个格子里，下笔一顿一提。 是个对钩！李泳奇抑制不住一阵欣喜。 下一秒在钩子尾多了一道斜杠。 李泳奇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没做完。” “我不是都写完了吗？” “还有空着呢！你还没有批改痕迹！对吧？” 赵宪楠说完拿过张京润的试卷，看过一遍就放在摞里，问道：“你学号？” “四十……”张京润半举着双手迟迟不敢放下说道。 赵宪楠在张京润名字后面打下对钩，就收到前位了。 李泳奇听到前面同样的要求道：“周博洋，交你的语文作业。” 周博洋一手递出自己的作业，另一手在同桌的桌洞里找寻许久，说道：“没找到苗可心的！” 赵宪楠看了看苗可心俯身忙碌的背影，说道：“她的……没事！她的作业已经收了。” 周博洋点点头的功夫，赵宪楠在名单上一笔起落，继续走向下一排。 李泳奇在一旁看着——赵宪楠只在周博洋名字后面画了一笔，那画的肯定是对钩了。 曹宇琮继续宣布道：“数学课代表可以收了！” 范增圣站起来说道：“数学老师说要讲作业，先不收！” 范增圣飞声落座，又听得一句道：“那英语！” 李思妤却抽起身来，问范增圣道：“老师不是说收学检吗？” 范增圣一懵，又细细想道：“好像是……” 李思妤随即转身大喝道：“等一下！” 霎时全班惊静。 “数学要收学检！都把学检拿出来！” 周博洋和戴睿哲相对一望，曹宇琮回头说道：“你们等会再去收。” 他们也回到座位上翻找学检。 “我到底做没做过学检？”李泳奇回忆道。 李泳奇闲光正注意到一个陌生的同学探进半个身子，招呼两句，就叫出了曹宇琮的半个身子。 “来！大家抓紧！”曹宇琮回来说道。 教室后排响起沉重的两掌声，薛老师依旧把手围在嘴巴旁边，起调道：“收作业的都快一点！” 同学们沉得不敢发声，班里静得出奇，薛老师见如此手势有些多余，收回一只手，正声说道：“别的班都开始上自习了，只有咱班吵吵闹闹的……” 周博洋一指示戴睿哲，两人在同学们不经意间分站教室两边。 薛老师接着说道：“本来收作业给你们留十分钟的时间已经很充足了，现在五分钟过去了，第二科还没收完！” 薛老师的话音刚落，周博洋紧接着称道：“拿出英语国庆作业！” 台下又一阵翻纸的声音，盖过了纷纷杂杂的私语。 周博洋和戴睿哲所经之处一揽收走了所有的英语作业。 李泳奇交出作业问道：“你们不查一下吗？” “啥？”周博洋疑问道，“查什么啊？” 李泳奇神清气爽地建议道：“像语文那样，记个名单！” “不用！”周博洋腾出一只手摆了摆说道，“老师会查！老师说我们只管收就行。” 英语老师安排得太精细了吧——李泳奇不由得想出安老师办公桌上一边埋过头高的两个班的作业本，另一边伸手将能触及的教案课本。 李泳奇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奈何周博洋敲敲桌子把他惊醒道：“张京润！你的作业……” 周博洋接过张京润的作业，把李泳奇留在原地愣了两刻。 “来！下一个政治！”曹宇琮接着喊道。 于荣琪和徐超然站了起来，不一会儿手里就拿满了红纸。 “生物！” 李泳奇沿着同样的方向看去，姚顺懿和杨瑞寒就没那么容易了，收起不到一排，手里就堆满了大大小小薄薄厚厚的立体。 他们急忙着把手里的堆到自己的课桌上，返回原地，重新张开双手。 又过了三四排，手里又多得放不下，两人匆匆回位。 李泳奇看的不亦乐乎，淡淡地看出了点乐趣，咧起嘴角笑呵呵地说道：“姚顺懿，你一个手指缝里夹着一个！李箫，快看！姚顺懿手指头里都加满了！” “这两个缝夹了两个！”姚顺懿露出两手的食指和中指说道。 李泳奇凑近了数道：“一……真的诶！哈哈哈！一边夹了两个。” 李箫也看了过来，说道：“下面还夹了三个呢！” “他这是两个手合在一起夹住三个！不如上面的……” “谁说的！下面这是谁的……这么大！” “快点！”站在隔排之外的杨瑞寒催促道。 班里又惊得恢复了平静。 姚顺懿哗的一声把手里的倒在桌子上，回身收到第一排。 “慢点慢点……”王龙泽交接着自己的细胞模型说道。 “放最上面……”姚顺懿蹲下两尺说道。 王龙泽放平之后，姚顺懿锁紧肩膀，下巴压了上去，总算把一摞都压实。 最上面王龙泽的作业斜了一角，哗哗啦啦滚落了三五颗豆米。 李箫闻声看了过去——看来王龙泽按照徐老师上课列举的一般，用粮食拼接起来细胞的形状。 李泳奇却率先忍不住闷声笑起来，回头细声说道：“王龙泽的作业都快散架了！” “去去……”李箫驱赶道。 杨瑞寒揽起课桌上一层模型，逐个摆在后排的课桌上。 姚顺懿上前问道：“要不要送到生物办公室？” “不用！”杨瑞寒当即答道，“就放这！” “老师说的吗？” 杨瑞寒听而不应，手下一排朝天开枝散叶的细胞模型紧靠着墙，也一声不言。 第一百四十一章 点兵上阵 姚顺懿回到位上，也一个一个地拿着模型作业——他要时刻记着，哪个该端着，那个该压着，哪个不能蹭，谁的名字写在底板反面……在老师见到作业之前，他要尽全力保全它们的全貌。 “如果同学的作业因课代表运输不当弄坏作业，错失高分，那课代表罪过就大了……”姚顺懿心里念道。 李泳奇回过头问道：“作业送到哪？” 姚顺懿说道：“应该是后排……” 李泳奇听了又转回头去，再回头时，最后一排桌子上密密麻麻五颜六色，已经成了阵势。 他望到边，找不到自己的作业——满眼都是晃眼的彩色，应该不显眼而已。 门外一道黑影闪过，李泳奇惊得转回来，竖起耳朵听着动静。 “谁让你们放这里的？”薛老师突声问道，“是生物作业吗？” 姚顺懿点点头。 “你们怎么把生物作业放桌子上？” “不……不是……”姚顺懿模模糊糊答道，“不是老师说的吗？” “老师什么时候说放这了？不是放隔壁吗？” 姚顺懿说不上话，看向杨瑞寒。 隔壁是哪？十三班？放十三班后面？ 杨瑞寒只抄起了最近的三四个模型作业，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李泳奇终于能回过头来看个情况。他看着杨瑞寒往右拐过弯，就消失了。大抵进了地理办公室。 姚顺懿堆起一摞，盘在胳膊中间，出了门。 薛老师一转身走到了李箫身边，看了看李箫桌子上的书和手里的笔。 这次可能是冲着李泳奇来的。 李泳奇尊坐着一动不敢动，仿佛冻住了。 后脑上来了一巴掌，李泳奇抬头一看，真的是薛老师。 “你怎么这么不老实？你看看你同学，都在复习，只有你在这东张西望的。” 李泳奇回头指着后门说道：“我……我看收生物作业……” “收作业是课代表的事，关你什么事？” “我……不是一开始说要放到最后一排吗？后来又放到办公室……” “管那么多闲事！快点自习！你看——”薛老师转过李泳奇的脸，指着后墙的表说道，“现在五点都过了十五分钟了，还有十五分钟就打铃吃饭。本来就安排五点十分开始自习，超了十五分钟。后天就月考了，不想着复习复习，光想捣乱！赶紧学习！” 薛老师看着李泳奇翻开语文课本，逐行开始读时，才放心离去，向前巡视。 李泳奇翻过文言文，停在一篇小说。 “植树的……牧……羊人？”李泳奇默读道，“没看过，正好读一读。” “他为什么要拿一根棍子在地上凿一个洞呢？”李泳奇正疑问道。 下课铃当空打响，同学们轰然走向食堂。 商翔越搭着范增圣的肩膀，侃侃而谈道：“我就说国庆这波加强了，伤害全都上来了，绝对很强！” “还是没有控制啊！团战肯定没有优势。” 李泳奇搂过商翔越的肩膀，问道：“国庆为什么不和我打游戏？” “我在上课！一号到五号……” “上几节课？” “一天……额……一号和二号上两个小时，三号四号五号上五个小时——零十分钟。” “这不还有时间吗？我发你消息也不回！” “上课还布置作业啊！”商翔越感叹道，“第一天就没睡懒觉，本来想熬过辅导班就轻松了。结果一上完，就剩不到两天了……” 李泳奇也跟着叹一口气，问道：“你作业写完了吗？” “写完了啊！”商翔越毫不犹豫地答道，“课间拿出来写一点，就能写完了。” 怎奈三人身宽挤不进一两人的空位，他们随走随落，和赵书伟并肩一排。 “还有你，赵书伟！”李泳奇换过赵书伟的肩膀搭上道。 “怎么了？”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啊？我不是回了吗？我刚下课就陪你打游戏了……” “为什么又退了？” “我爸来接我了。” “那时候你没在家吗？” “不是刚下课吗……在辅导班……我也想上两个段位的，打算结课了就打游戏，最后就剩两天，作业还没写完，好不容易把作业写完，也没打几盘……” 李泳奇发现亮点，说道：“你和那个……商翔越一样！他也是急着上课——然后——然后就……你吃哪个？” 两人已经上了楼梯，到了档口。 赵书伟一眼望到了尽头餐具车后白帽涌动，说道：“吃……盖浇饭吧……” “好！我跟你一起！”李泳奇拉起赵书伟的手，向嘈杂中走去。 赵书伟转过排队突出的“好望角”，扎进港角——这就排到了他中意的窗口。 “啊？你怎么吃这个？”李泳奇诧异地问道。 “这有个鸡米花挺好吃的。” “过来排这个！”李泳奇指着排到学生座区的长队尾说道。 “人太多了，我不想排那个。” “过来！”李泳奇伸出手招呼道。 赵书伟笑着摆摆手推辞道：“不了，我吃这个就行……” 李泳奇趁着排在长队末尾，往身后看了一眼，把手伸得更长了，急促道：“快点！一会来人了。” 赵书伟看着李泳奇身后涌来涌去，指不定哪时哪刻又在队末接上几个人，来不及多想，走了过去。 李泳奇拉过赵书伟的手，自己往后退一步，把赵书伟安放在身前，说道：“这个好吃，我上次吃旁边那个……差点吃吐了。” “哦哦……”赵书伟简单回复道。 队伍仍然蠕动。李泳奇来趣地捏着赵书伟的大腿，往上提到屁股，又左右各拍一巴掌，说道：“怎么排这么慢？” “这一排就是慢！”赵书伟说道，“比旁边那个盖浇饭的慢多了。” “不，这个快！你想，这个窗口人最多，食堂肯定让打饭最快来……来这个窗口打饭。你说对不对？” “啊……对，也对……”赵书伟无奈回复道，“是不是没饭了？” “屁……不是……不可能，盖浇饭肯定有饭……你想吃哪个？” “我想吃那个鸡腿，我看看……前面还有没有。”赵书伟踮起脚遥望道。 第一百四十二章 差错偶遇 “不用。”李泳奇按住赵书伟的肩膀说道，“放心。” “啊？放什么心？”赵书伟不解道。 “没事。”李泳奇又仿佛自言自语道。 “好吧。”赵书伟也领悟一般地说道，“反正没了也就没了，着急也没什么用。” 赵书伟耳后又呜呜丫丫一阵言语，不确定是不是李泳奇说的，不过都不重要。 终于排到了赵书伟。赵书伟在漫漫卤汤里找到了圆顶的骨节——想必一定是鸡腿骨——直挺挺地指了过去。 汤勺捞起来，却只有卤色的一块不软不硬的棱块。 赵书伟愣住了，他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这是一块姜。”打饭的大妈一手撇掉勺里的说道，“我找找鸡腿……” 瘦小的汤勺在卤汤里游了两三个来回，沉甸甸地抬起紧实的鸡小腿，只是断了半截腿骨。 大妈又捞了两圈，没能捞起对接的骨节，顺带把勺子里的汤全都倒在米饭上。 赵书伟在窗口前的盒子里拿一只勺子，端过饭转身要走。 李泳奇拍住赵书伟的肩膀说道：“等等我，我们一起吃。” 赵书伟只好站在原地，毕竟他也不知道李泳奇要去哪个座位，也将把他带去哪个座位。 李泳奇看着一览无余的卤汤，问道：“还有什么？” 大妈斜过盛卤汤的槽盆，点数道：“还有鸡蛋，还有肠。” 说罢大妈摆头看向李泳奇。 李泳奇等了一刻，问道：“还有把子肉吗？” 大妈看也没看，摇摇头说道：“早就没有了。” “那我就要两根肠……一个鸡蛋。” 大妈两勺捞起煮得卷边的粉糯糯的粉红肠，还有一个卤煮的煎蛋黄——跑得太久散架了，大妈又好不容易找到半块蛋白，凑出鸡蛋的模样。 捞了这么多次，李泳奇的盘子里也一片汪洋，卤汤泡饭。 李泳奇拿出饭卡，刷了十块零三毛，特地拿了两把勺子，分出一把放到赵书伟的盘子里，而见赵书伟盘子里已经浸得半透的勺子，幽怨地瞥了赵书伟一眼，带着他去找座位。 李泳奇宿舍里的座位已经接近半数，周博洋早早打完饭，一扫而净，起身离开，不见踪影。 可能仅是陌生，一看全是不太能畅谈得上的同学，赵书伟委婉说道：“要不我还是回我们宿舍的座区吧。” “不，坐这！”李泳奇指下对面的空座位说道。 赵书伟静静地坐了下来，难为情地低下头开始吃饭，不久就将要吃尽。 一般这时候肯定要等李泳奇的。赵书伟双肘撑住桌子，呆呆地望着李泳奇。 李泳奇低头时瞟见了赵书伟的目光，照样说道：“等我。” 赵书伟默默点点头。 “嗯？”李泳奇模糊疑问道。 “没事，快吃。” 李泳奇挑着吃完了脆皮肠和鸡蛋，伴着吃一口米饭，不管剩饭，拉着赵书伟便离开了。 到了餐厅门口，李泳奇旁扯赵书伟的袖子，又说道：“去上厕所。” 赵书伟一看手表，抽身说道：“还有五分钟，算了吧，等下节课再来上。” “不……哎呀没事儿！”李泳奇抓紧赵书伟的袖子拉扯道。 赵书伟抽出胳膊，只留一条空袖给李泳奇，仍然困在闭合拉链的校服外套里。 “哈哈哈！”李泳奇狂笑道，“你跑不了了吧！快陪我上一趟！” 赵书伟也只好陪着他拐进胡同里，朝着冒着亮光的门和窗户走去。 李泳奇拉得赵书伟的袖子更紧了，一甩扛到肩上。 赵书伟伸不出手，只好解开拉链，敞开胸怀。 李泳奇察觉到异样，回头看到赵书伟身上缠得紧实的黑马甲，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快松开！”赵书伟说道，“我伸不出手！” “别急，快到了。”李泳奇头也不回地说道。 赵书伟往后看了一眼，果然意外发现了异于常人的乌黑的身影躲在墙角后面，求救道：“后面有督察组！” 李泳奇回头一看，扫过左右，问道：“哪呢？” 赵书伟蹦跳压抑着裂肺道：“就在墙角那里！” “跟我走！” 李泳奇又往上攥了几掌，捏到袖子上胳膊肘的位置，牵着赵书伟，寸步都不准走远。 他们一前一后进了厕所门，李泳奇撒开手，说道：“你别跑了啊！” 赵书伟摆正衣领，穿上袖子，拉上拉链，找到一个空的便坑来小便、 赵书伟尿完转过身，却见李泳奇仍站在便池前一动不动。他走进问道：“你上好了吗？” “去！”李泳奇转过脸驱赶道。 “你手出汗了吗？” 赵书伟只看见李泳奇两脚中间滴答滴答个不停。 “去外面等着我！”李泳奇又命令道。 “还有两分钟，我直接回班了。” “你敢！” 赵书伟转到门口的洗手池，冲一遍手，甩两把水，往教室走去。 教学楼一角的办公室窗户冒着亮光，很难想象老师们在考前如何激战。 窗户闪出的光映出胡同口半个黑漆漆的人影。 赵书伟又听见身后匆匆渐近的沉重的脚步声，身前也有个捂着肚子的同学快步赶着路。 “来！过来……” “完了，这下自投罗网了……”赵书伟呆愣在原地，默默心念道。 墙角的黑影伸出一只手，却把前面的招了过去。 “啪”两手拍到肩膀上，赵书伟心里空震不停，不敢回头。 只听见那边的黑影开口道：“和你一块的那个呢？” “为什么不等我？”赵书伟耳后隐隐埋怨道。 赵书伟一听，是李泳奇的声音，回头伸出食指堵在嘴上，气声说道：“前面逮人呢！” 李泳奇不信邪，歪过头去看了一眼，又乖乖地缩了回来——他看着那黑影手中亮出一道白光，照清了戴着眼镜遍布皱纹的脸。 他们走过捂着肚子的同学身后，听见他答道：“没有别人啊，我自己一个人……” 李泳奇和赵书伟放慢脚步，想偷听个底细。 黑影手里的光灭了一半，只照着脸上厚重的嘴唇。 “你刚才怎么穿校服的？” “啊？我没有……就是这么穿的啊！”那同学两手伸进外套，继续捂着肚子说道。 第一百四十三章 得逞撰言 “胡说！你刚才和别人拉拉扯扯的干什么呢？校服都扯掉了！”亮光下的嘴又张大了三分说道。 “没有！我一直都一个人。” “撒谎！” 李泳奇拉近了赵书伟的胳膊，肩并肩，总怕让人看出来他们是并行的两个人。 那同学倒吸一口凉气，弯低了腰说道：“老师，我真的没有。我肚子疼自己出来上厕所的。” “装！叫什么名字？” 洞黑的手掌上的手机再度亮出光，照出了他慢转斜视的眼珠。 “你们两个是干什么的？”黑影中的人猛然问道。 李泳奇和赵书伟悄悄转头一看，瞪得溜圆的眼珠还真盯着他们。 “上厕所的。”李泳奇强忍着心跳说道。 “都几点了？快打铃了来上厕所？几班的？” “老师，我们错了，我们马上回去。” 李泳奇说完就带着赵书伟大跨步开来。 “来来来，回来！” 李泳奇到了路对面，不忘回头看一眼，树下的模模糊糊的人影伸出棱角分明的手。 “回去了回去了……” 李泳奇带着赵书伟迈上台阶闪进教学楼，方才松下一口气。 赵书伟一看手表，说道：“还有四十秒打铃。” 李泳奇一个后推蹬上楼梯，赵书伟在后面踉跄几步。 李泳奇上了七八级楼梯，回头伸出手说道：“快走了。” 下一刻赵书伟赶了上来，连同李泳奇上了二楼，经过两个班，看到地理办公室半明半暗一边亮的灯，遇见下一个门，毫不犹豫地冲进去，他们回到班里仅有的两个空座位上。 李泳奇喘出一口气，铃声突然打响，李泳奇瞬间回过神来。 薛老师出现在教室外的走廊窗户中央，观察了一周，说道：“打铃了！抓紧时间进入状态。” 李泳奇庆幸安全，拿出一个横格本，扇出两阵风，谁知后脑勺又来了熟悉的一巴掌。 薛老师绷着脸问道：“怎么又回来这么晚？” “我……我上厕所……”李泳奇挣扎道，“不是还没打铃吗？” “谁说还没打铃？刚才打的不是铃吗？”薛老师又朝着教室前角的喇叭说道。 “不是……我回来的时候没打铃……” “就不能提前一会儿吗？你看看其他人，打铃前五分钟基本上就到齐了。” 李泳奇哑着点下头。 “后天就月考了，都复习得怎么样了？抓紧进入状态！” 紧急之下，李泳奇又拿起语文课本，翻到熟悉的一页，继续看种树。 “上课注意做笔记，你看其他同学语文书上记的满满的，一考试就能拿出来复习。你什么都不记能学扎实吗？” 李泳奇刚开口欲解释，这是还没学的课文。 可这又不对劲，他如果这样说了，薛老师肯定以“没学的你现在看有什么用”之词相逼，无奈闭住了嘴，构思完美的说辞。 没过多久，薛老师向前走去，巡查其他同学。 绝世才能下的惊天美词终于没有喷涌出来，李泳奇看了看日光灯，低头看见课本上自己大头的方形影子。 他往后撤了撤凳子，却听见“咣当”一声，靠背撞到李箫的桌子边缘。 李泳奇新奇地回头看向李箫，看看他手底下究竟在做什么——一本陌生的书，洁白的页面和相隔甚远的印迹。 李箫在印迹中间写了一行又一行，每行都以两道并行的短杠开头——想必是等号——李箫在做计算题！ 再看看姚顺懿在做些什么——李箫桌角的成堆的课本挡住了视线。 李泳奇前倾身体，终于看清，满篇密密麻麻的大字接小字。 “他这又是什么？”李泳奇疑问道，“看样子一定是课本，到底是什么课本……” 前门框一阵异响，李泳奇赶紧转过身来，不忘回头瞥着姚顺懿桌子上白纸下隐藏的一抹绯红。 “什么书是红色的？”李泳奇翻着书问道。 他翻起自己桌子上的语文课本一角，顿悟道：“原来他在看语文书！我和他看的一样，他成绩怎么样来着……开学只考过两次数学不记得他有多少分了……好像一百四十分以上的没有他。学号是按照成绩排的，他学号是多少来着？不知道他语文成绩怎么样，他语文课发言吗？一看成绩就一般，还是不要跟他学了……” 李泳奇想罢，低下头看着自己书桌上的小天地。 下课铃无征兆地打响，姚顺懿抬起头喘了口气，回头问曹宇琮道：“晚上上什么自习。” 曹宇琮大伸一个懒腰，哈欠未尽说道：“数学。” 姚顺懿瞬间愣着看向一遍，嘴里默语不停，方才转身离开。 商翔越却闲来放松，一听见铃响就一直抬着头观察着姚顺懿的言行。 李泳奇叫住了姚顺懿。 姚顺懿遥在门口，嘴唇一闭一张，仿佛说道：“干嘛？” 李泳奇丝毫听不到姚顺懿说话，伸出手把他招了过来。 “你学号是多少？”李泳奇问道。 “三十一，怎么了？” “没事。” “有什么事吗？怎么突然问我学号？” “呃……”李泳奇重新构思道，“老师刚才跟我说月考的考场好像要按照学号来排，所以我问问咱能不能一个考场。” “真的吗？”姚顺懿惊奇地问道，“你跟谁一个考场？” “我也不知道，我也在问……” 姚顺懿又起了兴致，问道：“学号排得有规律吗？老薛不是说他随便排的吗？” “按照学号！”李泳奇也惊讶地问道，“你不会不知道吧？” “谁说的按学号排？” “咱班基本上都是按照学号从高到低排的。” “有吗？” “对啊！于荣琪入学成绩最高，一百一十八，她就是一号，赵书伟也一百一十多，他是三号。” “你多少号？” “四十二。” “四十二……”姚顺懿回忆道，“你和张京润差不多，说不定能在一个考场。” “不行，京润是四十，差得太远了。” “不是离得很近吗？” “还有其他班的，成绩并列的很多。” “那我能和谁一个考场……三十和三十二？” “三十九号往后都是一样的成绩。” 第一百四十四章 通略(上) 姚顺懿捏了捏下巴，问道：“那三十九号往后的都是九十七吗？” “对啊。”李泳奇咳了一声答道，“录取分数线不就是九十七吗？走，上厕所。” 李泳奇站了起来，拉起姚顺懿的胳膊，一同向门外走去。 他们回到熟悉的街道，李泳奇拉着姚顺懿的手，左摇右晃，东张西望。 “你看什么呢？”姚顺懿问道。 “刚才这有个督察组差点把我和赵书伟逮了！吓死我了……” “刚才？这刚下课啊……” “上节课。” “哦……那你和谁一个考场？” “我……我不知道。”李泳奇重振其辞道，“可能和咱班同学分不到同一个考场。” “四十一号是谁？” “鲁子恒。” “四十三号呢？” “语文课代表……哦不！我不要和她一个考场！” “苗可心吗？” “不是！苗可心六号！是另一个……” “哦……赵宪楠……和她一个考场不行吗？” “嗯……我不要……她收个作业都要吓死人……你不知道，她拿着你作业，在手上翻过来翻过去……别提多吓人了！” “查得严吧……” “不是！周博洋的作业就查得不严，翻着看看就走了。” “真的吗？” “是！” “好吧……不对啊，和谁一个考场不重要吧？反正考试都是自己做题。”姚顺懿猛然醒悟道。 “不行啊！你想想，你旁边坐着一个这么吓人的人……你不害怕吗？你还敢做题吗？我现在看见她就起鸡皮疙瘩……” “有这么吓人吗……好吧……” 姚顺懿也想象不到具体多形象，只好作罢。 李泳奇另起话题道：“今天怎么没有小专家论坛？” “今天不是刚回来吗？” “哦，对……明天有……” “后天就考试了，明天不一定……也不一定，万一学校规定得特别严呢，明天可能还会有。” “要是有就能看王天宇了，呵呵呵……”李泳奇想着想着稀里糊涂地痴痴笑道。 “王天宇？他讲什么？” “不知道……” “那下一个呢？” “谁啊？” “张景烨。他应该是个大人物！” “为什么？”李泳奇又提起兴致问道。 “一看就懂得很多。” “对啊。咳嗯……”李泳奇转回话题说道，“他学号很靠前，入学成绩很高！” “对啊……咳咳……”姚顺懿模仿李泳奇的腔调道。 “你又见到流浪猫了吗？” “哪有流浪猫？” “就在那次大休前池塘旁边。我家里小区里有很多流浪猫？” “你们小区还有流浪猫？我们小区什么都没有。” “以前很多，最近都让人抓走了。” “谁抓的？” “镇上派人抓的，一晚上小区里的猫全没了。” 姚顺懿几次张嘴，又咽回了词。 上完厕所，李泳奇和姚顺懿结伴回到教室。 李泳奇一看钟表——离上课还有三分钟！这下总不迟到了。 武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端着手里的教案端详许久，拿出折叠出方格的试卷，夹到书缝里，不甘放下。 李泳奇喝了一口安心的水，预备铃的古琴声准时传来。 同学们争着回到座位上，等待着武老师开口。 李泳奇跟着同学们的节奏入座，正纳闷着是上课铃前的早时辰，心想道：“预备铃就是给上课做准备的，所以提前坐下并没问题。” 武老师应景说道：“大家拿出假期作业。” 一听“假期”两字，前排几个同学仿佛瞬间通过电，两牙一战，登直一颤。 四下哎哟乱叹，感觉像在假期逝去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又像在无尽远景中的逃杀。 “好了，安静。”武老师提醒道。 “作业我都没写……” “太多了……” “安静！”李思妤爆发道。 教室里喧声骤降，渐归无声。 武老师问道：“咱班作业都写完了吗？谁没写都站起来。” 同学们少有双臂在桌，坦诚相见的，都如同卡进电量告急而半停的手表里，筋骨难动，只听见耳后自己身体里簌簌的血流声。 “都写完了吗？”武老师进一步确认道，“一会叫同学站起来讲题。” 台下仍不敢应声。 “好，那我们就开始讲题。大家看国庆作业第一套的第五题，把和一个点相邻的三个点连起来，会得到什么图形？选哪个？有谁选的直角三角形？” 大半同学自信地高举起手。 “有谁选的等腰直角三角形？” 举手的人数仍不减。 “这道题要怎么做？找个同学来讲讲……” 武老师说罢转身在黑板上画下一个标准的正方体。 空中的手一个比一个高，恨不得马上要摘下星星和月亮。 武老师扫视了一圈，避开了高举的手，寻找着藏匿在手影下的不敢作声的同学，终于锁定目标，看下座次表后叫道：“戴睿哲！” “啊？” 戴睿哲未从分歧的疑惑中挣扎出来问道：“老师，我讲这个题吗？” “对，讲讲你怎么想的。” 同学们纷纷挺直腰板，倾听着戴睿哲的一呼一吸。 李泳奇心里也想不明白，难不成要把做错题的同学拉出来示众？不免得有些残忍……以后自己做错题莫非也要经历相同的处罚？也许好品质就是这么锤炼出来的……之前只有耳闻，如今算目睹了。一时也想不明白，只好先跟着老师的思路走吧。 “额……因为把这三个点连接起来之后，每一条线都是一个正方形的对角线，所以……” 戴睿哲见武老师转向黑板，不自主地停了下来。 “对角线！”武老师连出三条线段，说道，“好，你接着讲！” “所以组成了一个三边相等的三角形，是等边三角形……” “非常好，请坐！所以这道题选等边三角形，做对的举手！” 这下举手的同学寥寥无几，只见戴睿哲。 李泳奇左右观望着，除了戴睿哲还有……他往左看到……曹宇琮！还有……杨瑞寒。 “好，都放下！” 李泳奇还没找全所有举手的同学，他们全都融入人海中。李泳奇心中有急，无处说出。 第一百四十五章 通略(下) 武老师接着问道：“还有什么方法能看出这是等边三角形？曹宇琮！” 曹宇琮放下手，站起身说道：“其实我们抓住这个三角形正对的顶点，拿起来转……” “哪个顶点？”武老师问道。 “就是上面那个……我上去画一下吧？” “来！” 武老师连忙让出讲台一边。 接二连三的惊喜瞬间打起了同学们的精神。雷鸣一般的掌声向曹宇琮扑过去。 曹宇琮挺过了掌声的余震，拿起一根蓝色的粉笔，点出等边三角形的三个顶点，外加三条棱汇聚一点，描画一个四面体。 他接着点下藏在正方体背后用虚线标出的顶点，一条虚线直接斜穿正方体，说道：“就是这一条轴，让这个正方体绕着这个轴旋转。” “旋转！”武老师强调道，“这个概念大家还没有学……” 说罢武老师转头看向同学们。 曹宇琮心里也没有着落，也看着同学们期待的眼神。 “没事，你继续讲。”武老师说道。 “按照这个旋转，不考虑正方体上的其他元素，分别两次旋转一百二十度，可以得到两个完全相同的正方体。” “嗯……” “哦……” 同学们已经盯住了正方体的斜对角线，嘴里不由自主地回应着。 “什么叫不考虑其他元素？”武老师问道。 “就是当这个正方体是空白的，只有这三条线。” “所以可以说明什么？”武老师接着问道。 “说明我们画出的这个三角形是对称的。” “什么对称？”武老师求实问道。 “旋转对称。”曹宇琮看着武老师飘忽的眼神说道。 “这个概念又深了。现在大家还没学旋转和对称，又接触到旋转对称……大家能理解吗？” “嗯嗯……”同学们机械般地点头答道。 武老师一扶眼镜，咬着嘴唇说道：“这个方法大家了解就可以，太超纲了。大家掌握第一种。好，请回。” 曹宇琮纵穿过道，两边响起哗哗的掌声。 武老师翻到试卷下一页，说道：“好，咱们抓紧往下讲……第九题，谁来讲一下？范增圣！” 范增圣放下手，拿着试卷，平稳地念道：“把这个正方体的展开图折叠回去，就能看到三角形和圆圈、正方形相邻，和斜线相对，翻转九十度之后也不变，所以答案就选出来了。” “嗯……”武老师理顺鬓角的垂发，惊喜道，“姚顺懿！” “老师，这个……这个题可以用排除法。”姚顺懿平息呼吸，闷住咳气，气息镇静说道，“圆圈和三角形相邻，就能排除第一个和第三个，翻转之后也一样，排除最后一个，就能选出来。” “大家同意吗？” “嗯。”同学们淡淡地回应道。 李泳奇托着腮，听着也有了些乐趣，忍不住盯着武老师粉笔的踪迹。 下课铃不知不觉地打响。 李泳奇一呼起身，走到商翔越椅子后面，抱住商翔越问道：“翔，上不上厕所？” 商翔越被李泳奇前后摇晃得心烦，说道：“不去。” “啊？你不上厕所？”李泳奇追问道。 “去吧……” 商翔越拗不过他，拿起水杯，另一只手让他拉走，向后门跋涉。 上课铃再次打响，意味着已经到了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再响时，便放学。 武老师如溪水缠绵的嗓音不知哪时悄然停止。武老师和同学们各占台上台下埋头苦读。 安静的自习对李泳奇来说就是一场悄无声息的时空旅行，坐在教室里，脑壳里却跟着试卷一去一回，一节自习课便过去了。 今天的也是如此。只不过下课铃打响前，薛老师已经在虚掩的后门缝里伪装多时，快末尾时闯进来拍下李泳奇的肩膀，问道：“你今天晚上都学了哪些，你还都记得吗？” “啊？我……”李泳奇被飞来的诘问蒙住了，细想着说道，“就看了假期作业……” “你假期作业都完成得怎么样？”薛老师拿来翻阅正反，说道，“你这怎么都还没写完？人家老师都讲完了，你这落实都跟不上！快补上！” 李泳奇回忆道：“老师好像没讲这些题。” “你同桌整理了吧？”薛老师指着张京润问道。 张京润低着点点头，他能猜到此时薛老师的脸有多严肃。 “快借人家的补上。” 张京润对折起作业，一角伸上李泳奇的课桌。 李泳奇接过试卷，翻到大题，拿起红笔一行一行地抄写。 薛老师不忘嘱咐道：“把作业落实好是基础。第一步就没赶上人家。” 薛老师走上讲台，看了后墙的表，说道：“快打铃了我再强调几个事。来，都坐好。” 同学们一个接一个坐得笔直。 “今天不看新闻了，直接回宿舍。回宿舍抓紧时间收拾，不要打闹，后天就月考，保持最好的状态。另外，咱们班有三个国乐团的同学，月考那天要演出，级部统一给要参加演出的同学安排时间考试。” 李泳奇即时兴奋起来。 还能单独考试？果真如此，能不能找考过试的同学打听试题？ 李泳奇的小算盘就这样打了起来。 下课铃悠悠响了起来。 前后邻班轰轰赶出教室。 十四班的同学自然也坐不住。 薛老师也不愿拖得太久，也宣布下课。 李泳奇拿起水杯，冲出教室门，扑向商翔越，开口问道：“咱班国乐团的都有谁？” “好像有三个，有一个是王景行，另外两个忘了……” 李泳奇拍着商翔越的大腿，一摇一晃地回到宿舍。 宿舍门敞开着，李泳奇进门问道：“咱班谁是国乐团的？” 王龙泽嚼着火腿肠说道：“有高正昂、王景行和鲍诗婕。” “为什么？” “你没看见他们三个晚自习回班都特别晚吗？” “啊？什么时候？” “哎呀，就是吃完饭的自由自习，他们三个来得比咱们都晚！基本上第一节课快下了才回来！” 高正昂扭进宿舍门，大喝一声以示到来，随后歪到床上，转着手里的水杯，看看左边大洗刷间排起的千层队和右边阳台上的熙熙攘攘。 第一百四十六章 言辞预警 李泳奇碎步来到来到高正昂床边，端端正正地坐了上去。 “干嘛！”高正昂燃起问道。 李泳奇凑到高正昂耳边问道：“你是国乐团的吗？” “干嘛？”高正昂燃着火接着问道。 “是不是？” “有话快说！” 李泳奇好像让火气烧得怕了，问道：“你们月考那天要演出吗？” “对！” “那你们什么时候考试？” “你们考完的那天晚上！” “那我们都考完了！” “对啊，你以为呢？”高正昂斜睨着李泳奇问道。 “我以为……” 李泳奇一时难涩说不出话。 蹲下床边放脸盆的周博洋乐呵起来，反问李泳奇道：“难不成他们还能提前考试，然后告诉你考试答案？” 高正昂一听就从床上炸了起来，感叹道：“什么！我都这样了你们还把我当工具！什么东西！真的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李泳奇却来了兴致，问道：“你们怎么了？同情什么？” 高正昂两牙沉重更难多言，只留在嘴里嚼着脆口。 “啊？呵呵呵……” 李泳奇问不出结果，看着高正昂难堪的脸色竟闷笑起来。 沉闷的笑声和憋的方脸一样通红。 王龙泽忙着解释道：“他们明天下午还要照常训练，复习的时间本来就比咱们短，第二天一早就去演出，然后下午跟咱们一块考英语，晚上他们还要补上午的语文和数学。” 李泳奇心声羡慕，问道：“喔！你晚自习就不用上课了，那不爽死了？” 周博洋在一旁强调道：“没听见小黑说人家复习的时间短吗？复习成这样去考试本来就不容易……” “对啊，你不是又赚了？你可以少复习一会了！” “啊？”高正昂惊大双眼，瞪着他问道，“你说的什么意思？” 周博洋却一连嬉笑走开了。 李泳奇摊开手，掰着手指头分析道：“你看啊，你的复习时间少，我们考试的时候你们不用考试，你们还不用上晚自习，多好的事！” “好了，你可以滚了。”高正昂一甩手指说道，“你再说我就要爆炸了。” “为什么？”李泳奇重现澄澈的瞳孔，问道，“为什么要爆炸？” 周博洋提醒道：“你有没经历过人家的安排，怎么知道人家轻松还是累？” “对啊！”李泳奇顺势问道，“你有没经历过人家的……对啊，你怎么知道人家累不累？” 周博洋笑着摆摆手，走上阳台。 李泳奇小辩胜诉，接着问道：“为什么学校不能找一个时间演出，这样不影响你们考试？” 高正昂手中的零食将尽，剥撕两片塞进嘴里，咬着牙支支吾吾说道：“你以为国乐团只有初一的吗？” “啊？还有初二初三的吗？” “废话！” 周博洋擦干手，走进宿舍说道：“还有高中的呢！” “啊？你见过吗？”李泳奇立即追问道。 “你想想，学校的国乐团，能只有初中的吗……”周博洋翻着橱子，屑说道。 高正昂吃完手里的零食，手搭在膝盖上来回揉搓揉搓。 李泳奇急着靠向高正昂，另说道：“我真服了。今天到校门看见一个打着吊瓶来返校的……” 言既出，周博洋忍不住大嘻一声。 高正昂一起身逃下了床，穿进拖鞋说道：“好了，你赶紧滚吧。” 李泳奇目不转睛地盯着高正昂，半只手已经伸进了高正昂的被子——听说这招逼从特别奏效。 傅茂森问道：“高正昂怎么怂了？拿出一号铺的气势！” 王龙泽补充道：“一号铺可是宿舍长，赶紧宣誓你的主权！” 李泳奇撑着手过半天也不见理会，周博洋拿着一个崭新的肥皂路过，留意问道：“你这是要提前给高正昂暖被子吗？” “什么？”高正昂闻讯赶了过来，指着被子说道，“把手拿开！” 李泳奇把手缩了回来，接着站了起来，几步走到高正昂的床以外。 高正昂从橱子里掏出一摊宣软的棉被，堆到床上，接着抬起叠成豆腐块的被子，移到墙边。 傅茂森感叹道：“哟，窗帘怎么升级了？” 宿舍里的同学们哈哈地笑了起来，也包括李泳奇。 “无聊……”高正昂简单回应道。 薛老师进了宿舍，说道：“抓紧时间洗漱，早点上床睡觉！” 高正昂听见动静，踩着拖鞋飘斜到薛老师身边问道：“老师，后天早上我们是去哪集合？” “啊？”薛老师拿出手机，拨弄着漫漫对话框说道，“我不知道啊……这个应该是你们乐团的老师负责。明天下午排练的时候应该会给你们说，这个没事……” 高正昂转过身，缓缓点点头。 薛老师又问道：“复习得怎么样？啊？” “还行！”周博洋自信地点点头说道，“可以……” “你呢，高正昂？” “也还可以，就是感觉时间不大够……” “明天下午你们还要排练，那确实时间有点少……明天晚上语数英都留出时间专门复习，明天语数英基本上也不讲新课了，让你们复习，到时候提高效率……第一次月考内容不是很多，也好准备……你们呢？”薛老师又问其他同学道。 “还行……” “还行还行……”阳台上的同学前后参差答道。 “你呢，李泳奇？” “挺好的吧。” “别浮躁啊，第一次考试开好头。” 薛老师背着手穿过阳台，巡视到隔壁。 李泳奇一看手表，说道：“还有三……呃……四分钟！抓紧上床了！” 阳台上纷纷乱乱一片繁忙。 傅茂森脱下鞋和袜子，放到床底鞋架上，拿起喷剂，伸进左右两个鼻孔喷一两下，钻进被子。 “快点了！还有两分钟！”李泳奇不忘提醒道。 周博洋和曹宇琮回到各自床前，脚踢踢踏踏摆好拖鞋，纵身上床。 王龙泽从阳台尽头窜了过来，踩着脚跟脱下鞋，蹲下摆到床架上。 李泳奇读着手表，只听见床梯“吱呀”一声，王龙泽不见踪影。 李泳奇再侧过脸看，才发现王龙泽已经上床。 第一百四十七章 俯仰出水 同学们不再说话，静静等着哨声到来。 李泳奇猛咳一声，震亮了走廊的灯。他翻来覆去，好像能听到自己的回声。 李泳奇闭不上眼，呆呆地看着白花花的屋顶在月光的斜映下自显出嶙峋的骨感——他感觉自己站在宇宙的视角，俯瞰着地球的纵横沟壑和山川河流。 他想着放假时的这时候他在干什么……好像在打游戏……哦，不对，有连续三天沉浸网课回声，和假期作业盘旋。 反正这个时间点没睡过觉就是了。 李泳奇翻过身，看着王龙泽身上鲜艳的毛巾被。 王龙泽也翻下身，后背朝外，繁大的毛巾被只剩一角。 李泳奇“咳嗯”一声，换来周博洋无意的咂嘴和翻身。 上一幕见此情形踌躇满志，如今满眼静谧如梦初醒，睁眼闭眼首尾相接已是轮回，把国庆的八天假期收锢在无尽的年轮中，结束即开始。 傅茂森半起身发觉道：“忘吃药了！” 李泳奇一连串闷笑不由地冒了出来，低下头注视着斜对角的被子动向。 “闭嘴。”高正昂低声说道。 门玻璃外一片寂静，只有操场的白灯缠绕着校外的路灯幽黄照下一片亮堂，刚好照到傅茂森的床前。 傅茂森先吸一口水憋在嘴里，东翻西找凑到手心里，最后一股脑倒进嘴里，躺下安心睡觉。 轻微的躁动驱走了姚顺懿刚来的睡意。他侧过身，好像也在回想着转瞬即逝的八天假期。八天时间显得那么脆弱，那么单薄，如今只剩咚咚的心跳的律动从耳中进出。 每个床铺传来“吱嘎”的扭变声，甚至隔壁也有隔墙传来的余音。 李泳奇左翻右躺，身体闲了心里也静不下来。 “放过假了吗？总感觉不尽兴。跟没放假一样。”李泳奇心里默默想道。 两眼一闭一睁，蜷身一起一卧，宿舍还是宿舍，学校还是学校。看来住校才是永恒。 李泳奇悄悄叹了口气，眼里涌现出几丈高的浪潮，裹挟着路一旁漆黑的砖墙和大明湖畔的阳光，震慑得他有些腿软。 “不对，我放假的时候来过学校吗？”李泳奇回想道，“对了！放走流浪猫的那天晚上确实路过。不过我想这些干什么……” 脑回路转，又被手表的滴滴声叫了回来。 李泳奇打开夜光表盘——十一点了，确实不早了。他深打了个哈欠，双眼一闭，深沉地睡着了。 次日天蒙蒙亮，悠长的哨声从走廊尽头赶来，吵醒了睡梦中的同学。 李泳奇伸出懒腰，手卡进床栏杆摸到冰冷的墙，冰得他缩回了手。这种感觉与熟悉的实木床头大相径庭。 他睁开了眼，触手可及的阴阴沉沉的白墙，翻过身就是险峻的高低地势。 再确定一眼，想起昨晚脑海里浮现的一幕一幕，确实在学校了。 床尾床下吱吱躁动，脚下还传来被子的闷撞。 “傅茂森，起床了！”周博洋低声呼叫道，“王龙泽，王龙泽王龙泽！” 他想叫醒同学，又担心声音太大吵醒他们。 李泳奇双耳及脑逐渐燥热，他也无心躺在床上，爬起来舒展着被子。 傅茂森起了床，看看门外无人，卷起彩色方格被子，塞到橱子里，回头摆正保持着方块的被子，扯平床单和枕巾，内务就整理好了。 李泳奇猛地意识到自己盖的是学校发的被子，每次起床还要自己叠！ 还有没有人也盖的学校发的被子？ 李泳奇看看旁边的周博洋，重新打开被子，跪压一遍再叠合起来，把毛巾被收到橱子里。 周博洋返工的内务也将整理完了！ 李泳奇再看姚顺懿——他盖的也是学校的被子，而且刚刚醒过来。他不着急，李泳奇就不着急。 姚顺懿披上外套，到对面的大洗刷间接了满满一杯热水，细品着找回了精神。 姚顺懿不慌不忙，先把被子展到最平坦的样子，再找着军训颏下的痕迹——事情不妙，放过一个假，他的被子的内芯换成了自己的——意味着他要重新压痕。 他也意识到，学着王教官教的模样，先横着三等分，再竖着五等分，最后一屁股坐上去修修棱角就大功告成。 李泳奇尽力想把节奏保持得跟他一致，找到被子上折叠的痕迹，却发现自己只能蹲在床上，这连第一步——展平都做不到。而旁生的栏杆也挡住了被子的去向。 周博洋怎么叠的被子？李泳奇回忆不得答案，在最早的印象中他只记得周博洋的被子三叠之后的长条形状。可这长条形状之前的要怎么叠？毫无头绪。 “大嘴，周博洋！”李泳奇叫道，“你一般都怎么叠被子？” “直接叠就行啊！”周博洋说道。 “我说一开始，你怎么先叠起来？” “啥？” “有一部分不是在床栏杆外面了吗？” “对啊。” “那要怎么叠？” “你先把没在床栏杆外面的叠起来，再拉回来一块叠不就行了？” 李泳奇似懂非懂地试了试，只是被子两边拉扭得像歪扭的脆皮肠。至少确实可行。 第一步稍微失算——不过也好挽救。 趁着宋诗宇刷净牙杯，换起洗面奶的间隙，李泳奇趁虚而入，提醒道：“宋诗宇，我借用一下。” 说罢他就这样侧在洗手池边，沉着脸洗了两把。镜子里只有他的一只耳朵。 李泳奇抹了一把脸，朝着洗手池一甩，挤着几个并排的腰胯离开了。 宋诗宇没缓过神来，问道：“不是，他什么意思？没看到我在用吗？” “没有！”石振宇纠正道，“他看到了，他用之前还跟你说话了！” “他……他懂不懂先来后到啊？那我排那么长时间队算什么？” 杨瑞寒吐掉牙膏沫，漱漱口说道：“人家的时间太宝贵了，浪费不起！咱不能和人家比！” 许倞维也绕到旁边低着头说道：“宋诗宇接我洗个脸……” “去去去，排队去！我还没用呢！”宋诗宇推搡道。 许倞维后退一步问道：“是不是偏心？” 第一百四十八章 恍若流逝 “你我相处如兄弟，如今却不念情谊，避重就轻？”许倞维问道，“你就是重色轻友！” “你恶不恶心？我跟他……呕！你又不是他，我肯定不能对你和他都一样。你要是想要和他一样的待遇，说明你和他一样。”宋诗宇分析道。 “哦不不不，我错了我错了……是我冒犯了。”许倞维拱手让道，“宋哥您英明，您英明……” 李泳奇冲出宿舍，正好赶上六点二十分宿管在楼梯口吹的提醒哨。 他出了宿舍楼大门，前面一个晃晃悠悠的背影刚迈上梧桐树林的台阶，攥着水杯向餐厅前进。 李泳奇一眼认了出来，赶上去拍着肩膀，招呼道：“嗨，大姚。” “啊？嗨……”姚顺懿简单回应道。 “怎么了，不高兴吗？” “没有，挺高兴的。” 李泳奇抖抖姚顺懿的胳膊说道：“明天就要月考了。” “对啊。” “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还行吧……我也不知道第一个月都学了什么……语文不就学了两篇课文、诗歌和两篇文言文吗？” “对啊。咳嗯……” “那有什么好考的？” 李泳奇脑中一昏，糊弄道：“我也不知道啊……就……就按照老师说的来吧。” “唉……唉！”姚顺懿拍拍李泳奇问道，“咱班座位怎么空了一个？” “啊？后排靠墙不是一直空着吗？” “不是后面！我说第二排……还是第三排的……有一个座位空着。” “有吗？”李泳奇思索道，“我不知道。” 李泳奇用尽脑力还原着昨天晚上教室的布局，确实没有留意前排。 李泳奇接着问道：“那是谁？” “我也不知道……咱班人我到现在还没认过来，我现在只能认出来咱宿舍的……” “对啊。咳嗯……” “还有李箫、商翔越和范增圣他们。” “我也是。” 他们进了食堂，李泳奇自然跟在姚顺懿身后，排在同一个窗口。 李泳奇端着满盘琳琅坐上凳子，周博洋吃完肉花卷的最后一口，拨着筷子扫光盘子，速然端走。 李泳奇感叹道：“大嘴吃得好快！” 王龙泽解释道：“人家能叫大嘴是有原因的！” 李泳奇起哄一般地笑笑，享用盘里的美味。 姚顺懿赶着吃完了饭，端盘转身离开。 “大姚！”李泳奇叫道，“姚顺懿！” 姚顺懿回头说道：“我去上厕所。” “我也去，等我！” 姚顺懿却头也不回地放回餐盘，走下楼梯，不见踪影。 王龙泽和傅茂森相视一笑。 李泳奇瞪来一眼，他们又看回自己盘子里，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 李泳奇吃完饭，一看手表，离早读开始只剩三分钟。 如此紧张就不上厕所了。李泳奇随同人潮的末流进了教学楼，上二楼，来到教室，喝一口水镇定镇定，扫视前排，真有一位空缺。 那个地方坐的是谁来着？记不清了……或者从来就没记住过。 薛老师站在讲台上等候多时，时间一到，目查着教室的每一个角落，确定该到的一个也不少时，开口说道：“好了，同学们。咱们明天就要月考了，明天的这个时候咱们的语文老师就会跟咱们讲考试的事宜。今天是周天，由于明天是周一但是有考试，占了一天课，所以今天上周一的课。大家已经来了一个晚上，状态都不错，大家看一看，是不是所有的同学都到了？” 同学们东张西望，最终都盯住了第二排的一个空位，摇摇头闷声说道：“不是。” 薛老师继续说道：“看来同学们都发现了。这个同学就是马家琛。昨天下午大家都在来的路上的时候，我就接到了他家长的电话，说马家琛死活不来，哇哇地哭。我跟他说要参加第一次月考，让他今天下午返校。能不能来就看他表现了。好了，大家已经来了，就要发挥出最好的状态，利用好早读的时间。今天早读上语文，一会语文老师来布置任务。” 同学们接着七言八语讨论起来。 尹延润看着张东淏，而张东淏不住地张望着马家琛的位置，忧心忡忡。 前排的同学有说有笑，后排的三两相对，红肿着眼圈，为自己不是最懦弱的而感到骄傲。 “诶，都到时间了，怎么说话呢？”薛老师又破门问道。 同学们收起笑声和眼泪，自顾自地看着课本和蓝色小册子。 刘老师进了教室，同学们的目光瞬间贯注其身。 刘老师背着手，悠悠说道：“自己看一看，复习复习，想一想这一个月来学校都学了些什么。” 同学们又一头雾水，明知复习，却无从下手。 刘老师拿出一个硬盘，插到电脑上，放出一张白底黑字的课件，说道：“大家可以参考着课件上的提纲和你们记得笔记整体复习。” 同学们看向屏幕，上面尽是学过的课文的标题。 班里陷入一片沉寂，刘老师说道：“放出声音，早读就要读起来！” 像一雷入水炸开水花，教室里一声接一声沸腾起来。 滚滚背诵声不绝于耳，李泳奇也拿起书，翻到《观沧海》，逐字认读起来。 “水何……下面这个念什么？”李泳奇看向课下注释道，“澹澹，山岛……什么……再看一眼……竦峙。” 下课铃打响，李泳奇拿着水杯，挽着赵书伟的手，路过地理办公室，瞥到薛老师捧着电话声嘶力竭。 李泳奇问道：“老薛在干嘛呢？” “不知道。” “他在给谁打电话？” “不清楚……看这个样子，应该是马家琛吧。” “哈哈哈……马家琛！”李泳奇纵然大笑道，“太强了，还能这样。” “别的班都有好几个转走的。” “啊？你怎么知道？”李泳奇慌张起来问道。 “不知道……反正听说就是国庆前后转走的。” “为什么？和马家琛一样吗？” “应该是吧，说都受不了学校的风格。” “那多不好！好不容易考到这里来的，又转出去不是太可惜了吗？”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复问(上) 赵书伟同样摇摇头。 李泳奇透彻一般地说道：“你说说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非要转走。那之前那么多努力不都白费了吗……” “就是。”赵书伟附和道，“我觉得马家琛应该会回来，应该不会像那些人……毕竟班主任都这么劝他了……” “对啊。咳嗯……”李泳奇回应道。 “不知道班主任什么时候还会说马家琛的事。” “没什么事应该就不会说。你说今天的课都上什么？” 赵书伟笑着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 李泳奇自想道：“不会又让我们复习吧……不，我不想再复习了……太无聊了。” 赵书伟简单点点头回应。 “好了。”转眼间徐老师翻到课件最后一页，说道，“今天的内容就是这些，你们在课本上标画出来就行了。听说你们明天要月考，剩下的时间你们复习复习主科，不要讲话。” 同学们手里都拿出各不相同的黄白蓝交织的资料，李泳奇眼前仿佛地震一般。 徐老师巡视到李泳奇身后，拍了李泳奇的后脑。 李泳奇惊喜地回头张望。 徐老师瞪着李泳奇问道：“小胖子，你怎么还不复习？都复习好了吗？” “呃，差不多了……” “行，看看你考得怎么样。别在那发呆啊，把时间利用起来。” 徐老师说罢就走开了。 李泳奇心中进一步盘算道：“生物课就这样，其他课该怎么办？” “呀，怎么还不行动？”徐老师转了一圈回到李泳奇身后问道。 李泳奇看着徐老师眼镜后面比镜片还大的眼睛，心里打一阵哆嗦，拿出语文书继续地毯式的复习，不忘抬头问道：“老师，生物没学案吗？” “有！在办公室里，等你们考完了再发，不耽误你们考试。”徐老师手背后比出大拇指说道，“行啊，小伙。这个学习积极性……挺高啊。” 而李泳奇却听见张京润、范增圣和刘祥茹的方位传出倒吸的气声。 “行啊，想得挺周到，比课代表积极性还高。” 徐老师赞赏着，沿着相同的方向离开了。 代表着第四节课的下课铃打响了，李泳奇也顾不上和谁一块走，低着头走到餐厅，随意找了个窗口，排队打完饭，吃过就走上回宿舍的路。 一连几天阴云压过了不远处的麦田，总感觉要吞噬一切。 李泳奇加快脚步回到宿舍，竟是第……一……二……第四个！ 曹宇琮坐在床上啃着苹果，看着暖气片发呆。 李泳奇做到曹宇琮身边，问道：“咱这级部为什么那么多转走了？” “啊？谁转走了？”曹宇琮看向李泳奇问道。 “不知道，我听别人说的，国庆前后都转走了。应该有好几个吧。” “肯定是个人原因吧，毕竟咱级部有七百多个人，几个算很少了。说不定还有初二初三的，基本上都出于个人原因，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哦哦，好吧。”李泳奇淡淡地走开了。 起床之后，同学们来到教室里。 广播准时响道：“由于月考临近，我们的课前一支歌暂停，请同学们调整好状态，准备上课。” 接下来要上道德与法治课，李泳奇的心接着提到了嗓子眼。 徐超然把课件调到了第一页，依旧是提纲挈领一样的几行字。 李泳奇斜瞥着徐超然回到座位，而其他同学已经按照老样子，滔滔不绝地读着背诵起来。 大约过了五分钟，张老师拍手叫停，一讲就到了下课。 李泳奇眼前一亮——并不是所有的老师都会把时间拿出来给所谓的复习。 下午第三节课结束之后，同学们正等待着体委喊出下楼的命令，王炳尧也站起来，调好嗓子，跃跃欲试。薛老师却冲进来说道：“抓紧时间课间休息，今天不跑操，统一开班会。” 李泳奇见同学们像打了鸡血一样，自己也忙不迭拿着水杯出了教室。 李箫问商翔越道：“老师说休息多长时间了吗？” “没有啊，不知道……应该十分钟吧。”商翔越答道。 “那怎么办？” “十分钟！对，十分钟，这个课间都是十分钟。”一旁的王炳尧确认道。 李泳奇听在耳里，拐下楼梯，看看能把谁拉过来同行。 “刘崇泽！”李泳奇叫道。 李泳奇确实看见前面有熟悉的侧脸闪过，还跟隔壁十五班的三两同学结伴。 然而没人回应。 难道李泳奇认错人了吗？看样子是这样的。 李泳奇没有同行的人，上完厕所，接一大杯水就回到教室，一看手表，才过了六七分钟。 几乎李泳奇刚刚坐下，薛老师便开口准备开始班会。 李泳奇才注意到，自己桌子上多了一张答题卡。 他前后左右看看，每人都有一张。 卡在半道的王炳尧和尹延润手里拿着一沓，挨座分发。 “这是干什么的？”李泳奇当即问几遍道。 周围同学都清白地摇摇头。 “人都到齐了，我们就开始开班会。同学们考试的时候都去分配好的考场，名单我一会贴到后面墙上，大家记住自己的考场的座位号，不要走错。其中一到十六考场就是我们一到十六班，还有十七到十九三个考场，记住教室的门牌号。考试单人单桌，所以我们一会要把桌子拉开……” 大概部署清楚考场的事宜，薛老师又讲道：“我们考试是机器扫描阅卷，选择题直接批阅出来，手写的题按照黑框扫描出来，发给我们的老师批阅。每个老师只批一同一个题号。所以，大家都准备好涂卡铅笔，在我刚才发的答题卡上练一练，每五个为一组，都涂abcda就行。” 同学们低头扒拉着笔袋，着手涂卡。 李泳奇拿出崭新的涂卡铅笔——入学时就准备好，未曾用过，如今终于能大显身手。 薛老师下位巡视道：“同学们涂得不错，考试就按照这个办法涂。” 不料，李泳奇依稀感觉薛老师停留在身后不远的位置，凶气未凝。 “你这涂得太慢了，其他同学都涂到第三列了。” 第一百五十章 复问(下) 李泳奇也刚好涂到第三列开头，悄悄松了口气。 他悄悄回过头，薛老师刚好停在姚顺懿身边。 “姚顺懿为什么涂得这么慢？”李泳奇心里纳闷道。 他歪过头看，才发现姚顺懿用的是木铅笔，自己手里的一按就出芯的显得就先进多了。 “姚顺懿！” 旁边传出低声的呼唤。 李泳奇跟着声音看过去，王炳尧涂完了答题卡，把自己的涂卡笔借给姚顺懿。 姚顺懿接过来，很快就赶上了进度。 李泳奇闷在鼻子里冷嗤一声，想道：“现在借有什么用？又不借给他考试，等考试还得用他自己的！真虚伪……” 薛老师回到讲台上，说道：“好了，我看大家都涂得差不多了。现在主要练练手，到考试的时候更顺手，能给大家节省更多的时间来做题。在考场上涂卡不能耽误太长时间。” 姚顺懿此时涂完了所有的题号，大松一口气，把笔还给王炳尧，轻声一句谢谢。 轻微的气声又传到李泳奇耳中，他刚想回头皱起眉毛，却找不到作声的人。 薛老师又说道：“我们今天早上说道马家琛……” 同学们的耳朵又竖了起来。 “他家长跟我说，实在没办法，就是死活不来，一说要来就哭得嗷嗷的。他家长想了个办法，都不回家，只把马家琛一个人留在家里，不留吃的不留钱。” 同学们嘴上难说，实则对着眼神早就议论上了。 范增圣对着尹延润呲着牙，挑起两边眉毛，意问道：“真有这么干的呀！以前只在电影里看过！” 尹延润瞪大了眼，欲回复道：“电影都成现实了，你那个……” “好了，都安静，不要讲话！” 薛老师一喝打断了隔空对话。 同学们又看回讲台上薛老师的脸庞。 薛老师看了一眼后墙的钟表，说道：“大家先上一会自习，一会广播通知打扫卫生的时候，大家把桌子拉开，这周的值日生干一下值日……咱们国庆放假一周，值日生的轮组继续往后排就行。” 同学们又埋下头去。 李泳奇看着一个个后脑勺，好像高抬一点就会磕到碰到似的，班里安静得吓人，心里有说不出的不快。 很快自己的后脑勺也来了一击，定是薛老师巡视到身后了。 李泳奇向后一看，果然如此。 薛老师说道：“你怎么还不进入状态啊？” “我……我……呃……” “抓紧时间！明天早上就考试了！明天这个时候就考完了……” 广播乍响，同学们立即端正坐姿，广播里一个沉闷的声音说道：“同学们请注意，由于我们明天进行初一的第一次月考，我们的教师全部作为考场，要求单人单桌，一个考场四十人。班主任老师在课件上展示我们的考场安排，值日生注意打扫好卫生。好，下面开始布置考场。” 薛老师一边走向讲台一边说道：“你得抓紧提高效率，没多少时间了，还在这浪费……” 薛老师反手扶着电脑，插进硬盘，找到只有一页的课件，点开便是考场课桌的分布。 “最边上这排桌子直接靠墙，其他同学桌子都拉开。”薛老师看一眼手机，说道，“最多二十分钟时间，五点零八分之前全都干完。” 全班同学站起身来沸沸腾腾热火朝天，忙乱中纪时雨冲到薛老师身边问道：“老师，要怎么安排？” “所有桌子按照瓷砖缝对齐，每排之间间隔半米左右，大约一个人的宽度，你量一量。” 纪时雨爽快地答应了，回头指挥着值日生东跑西跑。 “不值日的同学上自习，一定要把握好时间。”薛老师又看回同学们说道。 李泳奇盯着手表数着时间，离五点零八分还有大约两三分钟，笤帚簸箕和课桌的侧撞逐渐平息。 同学们安静地回归自习。 一串高跟鞋的脚步走进了前门，同学们抬头一看，原来是安老师。 安老师说道：“明天月考，我说一下英语考试。英语试题都是比较简单的，考试之前还有一个试音，一般都会放一首歌。你要是听了就想，哎呀，这歌多好听，这样对不对？不对，考试前一定检查好你们的文具有没有带全，发下试卷就浏览试题，看看有没有印刷错误。如果考试的时候发现了，那就是浪费自己的时间……” 李泳奇回过神来，安老师简短结尾，匆匆出门。他又低下了头，过了有晌，才听见下课铃打响。 而这次铃响就像发起食堂冲锋的号角，千军万马涌出，争先恐后过窄门。 李泳奇抓住商翔越的衣摆。而商翔越左手牵着范增圣，右手挂着李箫，实在忙不过来。 李泳奇见占不到上风，就去寻找赵书伟。 他左顾右盼之际，后面积了三四排，推推嚷嚷如破天际。 李泳奇往前踉跄几步，退到一边捕捉有关赵书伟所有的影讯。 靠边的边队又积压了几排，李泳奇无可奈何，只好被推嚷着走。 李泳奇打完了饭，坐到宿舍的餐桌前，斜眼看见斜对桌子前认真吃饭的赵书伟。 李泳奇端着盘子走了过去，找到空位坐了下来。 赵书伟嘴里塞了一口饭，抬头看看，又低下头。 李泳奇也说不出话，静静跟着吃饭。 “同学。”旁边一个不相识的同学叫道，“这个地方有人，我们宿舍还没来全，” 李泳奇只知道赵书伟的宿舍是混合宿舍，有四个是十三班的。 “谁啊？”李泳奇问道。 “是……是……”那同学回想道，“王天宇！” “哦，王天宇是我们班的，没事！”李泳奇低下头吃着饭说道。 不一会儿王天宇端着餐盘来到李泳奇身后，看了一圈，问李泳奇道：“你怎么坐这？” 李泳奇抬头看了看王天宇板紧的脸，说道：“你去我那个位吃行吗？求你了。” 王天宇空嗤一气，在李泳奇宿舍餐桌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王龙泽问道：“你怎么坐这来了？” “你们那个坐我那去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三连流水(上) 高正昂和傅茂森看了过去，果然看到一个宽大的背影，只笑一笑，便不再理会。 赵书伟吃完了饭，李泳奇草草吃完，端着盘子跟了上去。 “去不去厕所？”李泳奇问道。 “去吧……”赵书伟平淡地答道。 赵书伟方便完之后，数着手表，李泳奇赶出来时，两人并肩回教室。 教室里的桌椅已经不是他们熟悉的模样，而星星散散，要用多久才能找到自己的位置？ 薛老师走上讲台，说道：“今天晚上一共三节晚自习，分别上语数英。到教室的同学抓紧之间开始复习语文。” 李泳奇不安的心终于定下了——如何也逃不掉漫长的复习时间。 “吱呀”一声，一把椅子发出尖叫，李泳奇闻声看去，正是杨欣瑞正对着语文课本攻读。 这个时间却不见高正昂……他们大概在乐团排练。 该到的时间总要到的。李泳奇回到位子上，拿出语文课本和曾经谋过面的蓝色小册子。 他低头看着手表，竟还有一两分钟空余，完全容许他跑去走廊尽头接水。 李泳奇又翻到了《秋天的怀念》，回味地一行一行品读。 前门骤然打开了，李泳奇看去，高正昂和王景行结伴归来入座。 过了一会，鲍诗婕也从前门进了教室。 李泳奇这才观察明白——原来他们每天都要去乐团排练，从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之后就不见踪影。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同学们涌向后墙，寻找着名单上自己的考场的座位。 李泳奇也不甘落后，待人群的盛气消散一些之后，凑进去照着自己的名字。 李泳奇——大概在第十几行——后面的数字是——一个七，一个十四。 他再看表格第一行，姓名后面跟的是考场和座位号。 李泳奇盘算道，自己就是第七考场的第十四号。 姚顺懿过来扭正李泳奇的肩膀问道：“考场不是按照学号分的吗？我怎么差这么多？” 李泳奇顺利问道：“你在几考场？” “十五，而且跟我一个考场的都不是学号接近的。一个杨欣瑞一个杨瑞寒，他们好像都是二十多号……” “老师又改了，一开始想……呃……” “想什么？” “就想用学号排考场，后来觉得可能有提前商量好作弊的，就改了……” “这次是按照什么排的？” “不知道……反正不是按照入学成绩。我看看赵书伟……”李泳奇手指抵住赵书伟的名字看道，“十七……哈哈哈，他要去公共教室！” 见姚顺懿满脸忧容，李泳奇变回脸，挠挠头，暂停说道：“好像是按照姓氏的首字母排的，你看，赵书伟排到很后面……然后……周博洋在……十八！” 李泳奇又难忍地大笑起来。 姚顺懿彻底松一口气，提着水杯一摇一摆地出了教室，又变得活蹦乱跳。 平静流时，到第三节课安老师的主场，就上了强度。 戴睿哲和周博洋各占黑板一边，一行一列地抄写着自习任务。 安老师说道：“前两项任务是背课本的单词和课文，一定要熟练背诵。背的时候全班都要站起来，背过再做下，没背过不能坐啊！坐下之后再做后面的任务。好了，现在开始吧。” 同学们哗哗啦啦站了起来，黑发连片，几乎遮天蔽日。 背得正当时，角落传出清脆的异响，同学们瞬间屏息凝神，直到听出是后续的预备铃声，互相看着，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两声。 “继续背！”戴睿哲喊道。 安老师也赶进前门，质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停下来了！背诵这么不专心能背过吗？抓紧时间背起来！” 教室里又恢复了喧闹的读书声。 一分多钟之后，正式的上课铃打响，同学们也只犹豫了一刻，就哇哇地继续读起来。 前面单元的单词似曾相识……李泳奇回想道，不就是开学前一个月学的吗，怪不得都跟见过一样。 下课铃再打响，安老师前脚迈出前门，薛老师擦肩进门说道：“今天晚上不看新闻，直接回宿舍休息。” 同学们一哄而出，李泳奇跟在中间，看着宿舍楼门口的亮光直奔不停。 宿舍里并无多言，同学们平淡让了几句，自顾自地上床睡觉了。估计他们内心反要吵闹得多。 起床哨吹醒了同学们的梦，一间间宿舍霎时灯火通明，而外面的天却刚蒙蒙亮。 李泳奇起了床，整理好内务，来到阳台左右望去——太阳爬到哪里？ “找什么呢？”周博洋问道。 “你能看见太阳吗？”李泳奇轻轻地问道。 “那你也得往东看啊！早上太阳在东边，往西看什么玩意……肯定看不见……看月亮！” 东边层层楼房藏在白杨和梧桐树后。李泳奇抓一把雾气，在手里攥出一把水滴。 李泳奇依旧走到洗手池边，草草涮了一把脸，提起水杯离开了宿舍。 早读时分，薛老师走上讲台，说道：“月考扫描要用到条形码，我们需要贴在答题卡的框上，曹宇琮找人来发一下。今天早上不升旗了，大家再复习复习语文，尤其是需要读和背的。” 曹宇琮接过一卷背面贴满条形码签的长纸，剪下一半分给了苗可心。两人边剪边分，忙得团团转。 班上同学你读一句，我背一句，哄哄地热了起来。 刘老师走进教室，拍了拍手，打断了同学们的热读，说道：“我简单说一下今天第一场语文考试。一共有选择题、文言文、古诗文默写、古诗阅读、两篇阅读和作文。前面一定不要浪费太长时间，要给作文留出至少四十五分钟……” 李泳奇翻了一页课本，窗外却闪现出薛老师的侧影，吓得他端坐起来，抬起头听着刘老师几乎站在自己身后给同学们讲解。 “祝大家第一场考试就拿到开门红。” 同学们纷纷鼓掌。 “好，继续复习吧。”刘老师说完就出后门，和迎面的薛老师打个招呼，走得更远了。 李泳奇确定刘老师消失在墙角，回头继续自己的复习进度。 幽幽的日光灯找出每个人的倒影。 终于，李泳奇埋头读得不见白光，广播也响了起来。 “请同学们带好自己的考试用品，前往考场，做好考前准备，准备考试。”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三连流水(中) 同学们当即停下手中的书，倒吸一口凉气。 薛老师走了进来，说道：“没什么好紧张的，按照平时学的来，就能发挥出自己的状态。看好自己的条形码，不要弄丢！丢了很麻烦……” 同学们听罢乖乖拿起铅笔袋和课本资料，寻找自己的考场。 李泳奇在第七考场，也就是七班。 他回忆道：“教学楼在他这半边一楼是一到四班，一楼另外半边就是五到八班，所以七班就在一楼大厅另一边！” 李泳奇兴冲冲地下楼，一楼大厅里却挤满了人，走来涌去却找不到高墙下的小门。 他只记得那个小门在大厅靠北，正对着他走出来的那个门。然而大伙都想往狭窄的门里拥挤，后面的人越挤越偏。李泳奇后脚垫一步，却踩到南边的高台阶边缘。 人挤人的竟然偏了那么多！ 李泳奇想挤进去实在困难，却想到教学楼边肋下也有可通的小门，之前下体育课明明走过。 他顺势走下台阶，绕到楼的另一边，果然人少！ 他挤了进门，来到七班门口，班里空无一人。 而走廊里靠墙倚满了捧着课本声嘶力竭的同学们。 李泳奇也只好拿着书背了起来。 不一会儿，广播里换作严肃的女声说道：“请监考老师组织考生进入考场。” 李泳奇小腹一缩，想道：“糟了，我还没上厕所呢！” 看身边的同学们都合上书进了教室，而楼外不停有同学绕过假山大步迈向大厅，他知道现在还有补救的机会。 他随手把课本放到身后的窗台上，小跑去了校门旁边的平房，上了二层，方便完又急匆匆地赶了回来，见一个魁梧的老师拿着有黄有白的两三沓卷纸迈进前门。 李泳奇悄悄走进后门，细数着自己的位置。 讲台上的老师指着教室里唯一的空位说道：“那个位置是你的吗？就剩一个空的……喂！这个位是你的吗？” “啊？”李泳奇从后往前正好数到十七，惊抬头道，“哦……哦是……谢谢老师。” 老师一边点数着试卷——七八张一抽——一边说道：“把自己的资料都放到讲台前边或外面窗台上，不要放在自己的位置上，也不要乱动桌洞里其他同学的资料，如果有同学回来发现自己的东西被动了，我们都有名单，找到你可就不好了……” 其他位置的同学纷纷起身，都回位时，讲台上和窗台上都铺满了绯红的封面。 李泳奇一摸口袋——铅笔袋去哪了？ 他一想，是不是刚才去厕所随手放在窗台了？ 他跑出后门，一转头，他的笔袋果然躺在那里。 他一摇一摆地回到座位上。 讲台上老师的高悬的目光也放了下来。 李泳奇品认起来——讲台上老师看着面熟，尤其是背影，这是七班，所以那应该是七班班主任——有了，他在合唱比赛担任指挥……叫什么来着……贾照国！ 广播又喊道：“请监考老师分发答题卡！” 一张张厚重的白纸落到前排，逐人后传。 李泳奇一留意，广播里的这个声音貌似熟悉，可蒙着一层电音，不敢相认。 答题卡传到李泳奇手里，他把剩余的传到后面，审视着自己手里的那一张。 隔列有同学突然举手。 “干嘛？”老师问道。 “老师，我忘给自己留了……” “留什么？” “不……留一张答题卡，我忘给自己留了。” 老师叹了口气，指挥着最后一个同学说道：“把那一张多的给他！” 李泳奇跟着看向最后一排，真的有一个同学站了起来，拿着一张空的答题卡递到前排。 “下次注意！”老师提醒道，“大家先贴好条形码，再写好自己的名字。” 广播又响道：“请监考老师分发试题。” 李泳奇接过卷子，翻到阅读理解。第一篇叫《奶奶的粽子》，再往后翻，第二篇叫《养一畦露水》，最后的作文题目——什么从未走远……还要自己填个空。 整套卷子大概就是这个形式了。 可是薛老师说按照自己平时上课的状态——平时上课什么状态…… 周围一片弹簧笔啪嗒出鞘，更有回旋两下再落纸。 “考试开始，同学们开始答题。” 李泳奇纠结道：“到底是什么状态？是不是做国庆作业的状态？” 他大抵明白了，看着试卷上也有和国庆作业一样的题型，终于下笔了。 “拾薪为烛……要翻译……老师上课没讲到吧……反正按照国庆作业的思路，不会的先跳过吧！” 一套试卷兜兜转转，李泳奇自信地在作文格子里收笔。 此时广播响道：“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请同学们注意掌握时间。” 其他同学刹那间又好像拧紧了发条，攥着笔在课桌上刨得咵咵地响。 李泳奇坐镇不乱，气定神闲。 “最后十五分钟……在检查检查前面的题吧。”李泳奇决定道。 广播又说道：“距离考试结束还有最后五分钟，请同学们注意掌握时间。选择题没有填涂的同学抓紧时间填图。” 气声更急，李泳奇环顾左右，却没多少人仍在下笔。 讲台上的老师清了清嗓子，说道：“看自己的卷子，不要东张西望。” “考试结束，考生停止答题。” “好，停下笔！”老师说道。 同学们坐得笔直，双手无处安放，暂时叠放在胸前。 老师宣布道：“最后一个同学往前收答题卡，按照顺序，小号在上，大号在下！试卷你们自己留着，老师要讲。” 李泳奇看了一眼手表——还有五分钟就到了吃饭的时间了——是不是能直接去餐厅？ 广播此时想起王主任的声音道：“好，同学们现在可以直接去餐厅就餐！” 李泳奇一跃而起，庆幸自己幸亏不在最后一排，要不然还要收答题卡！ 李泳奇总结出突袭的经验，依然从教学楼侧面的小门溜走，一路挺到餐厅门口。 楼外的大路岂不比楼里狭窄的过道走起来快多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三连流水(下) “你第二个选的什么？”旁边有声音传来道。 “我选第二个。”另一个声音答道。 “第二个中间那个词不是错了吗？” “怎么错了？那是哪一课的？” “《秋天的怀念》！雁阵的雁是大雁的雁，不是燕子的燕！” “啊……”后问的同学一拍脑门懊悔道，“你选哪个？” “我选第四个。” 李泳奇也回忆起来，他选的到底是哪一个……反正对那个所谓的“燕”有印象，应该选的不是它…… 哎呀！这手里不就有试卷嘛！干嘛还要费尽脑子干回忆……李泳奇刚缓过神来，打开试卷，找到第二题，选的是……c…… 他也同样把第二个选项的“燕”字标了出来，安下心来，想再听听他们后续的辩词，左右却再也听不到那样的声音，身后不断有侧出小门的同学赶上来。 李泳奇顾不上那么多，只敢加快脚步。 食堂格外寂静，寂静得如同外面的天和麦地里酣睡的种子。 李泳奇吃完饭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你第一篇阅读的赏析句子的第二个填的什么？”身后又有全新的声音问道。 “我填的是比喻……”另外一人答道。 “没有拟人吗？” “应该有吧……我不确定，所以没写……” “我都写了行吗？” “应该可以吧。多写不扣分。” 李泳奇紧走两步，好不容易回到宿舍，开口说道：“刚才在路上碰到好几个对答案的！” “啊哈！”周博洋晾起衣服说道，“下午不是还要考吗？” “怎么现在就对答案了？” “不知道……他们对语文答案，对什么题的都有……” “哦嘻……”周博洋随口感叹道。 宿舍门外一串紧凑的脚步越来越近。 “我到宿舍了。” “那拜拜！下午再一起！” “拜拜。” 曹宇琮打完招呼转身进门，瘫坐到床上。 李泳奇问道：“大大，那是谁？” “吉吉。” “哈？什么？”李泳奇不敢确信地再问道。 “十二班的张隽喆，我们都叫他张吉吉。” 李泳奇刚拿出半袋零食锅巴，便站在橱子边空洞地笑了起来。 “张吉吉……笑死我了……”李泳奇转而说道，“对了，我在路上听见好几个对答案的……” “对就对吧……怎么了？”曹宇琮捏着拖鞋停问道。 “听他们对答案我感觉我好慌啊……” “嗐，他们对他们的，不用管他们。” 李泳奇试探问道：“你要不要对？” “我才不对那个，不感兴趣……” 王龙泽进了宿舍，一甩水杯放到床上，蹲下身换鞋。 宿舍里阴沉沉的都无兴致。李泳奇早早地换下鞋，爬上床，把铅笔盒和试卷放到一边。 隔壁齐声呜呜丫丫不知道喊些什么，李泳奇坐起来，欲辨个究竟，薛老师迈进了宿舍 李泳奇本能地躺下。 “都考得怎么样？”薛老师问道。 “额……还行……还行……还可以……行……行……”同学们七嘴八舌答道。 李泳奇这下明白隔壁在喊些什么了，也不用再问察。 “李泳奇，考得怎么样？”薛老师问道。 “呃……还行吧。”李泳奇平静地答道。 “收拾收拾早点休息，下午还有两场。” 薛老师说完就离开了。 同学们默不作声，休息哨传来，都盖好被子，进入眼前的漆黑。 哨声再响，同学们起床整理内务。 宿舍门无声地开了，门口出现一个瘦小的身影。 “马上马上！”曹宇琮捏着床单一角喊道。 “没事，不着急。”门口的同学放慰道。 曹宇琮两脚蹬上鞋，拿起水杯跑了出门。 李泳奇也整理好内务，打起精神出门。 他走在梧桐树林和白杨树林的交界的路中央，就看见不远处教学楼人出人进，顺流成线，一条一条蚕丝围成茧，像一群马蜂围着它们的巢。 “直接去教室了吗？”李泳奇不解道。 他挨到上午光顾过的七班门口，门外窗台前挤满了人和数学书，前后门成队成列全都是要出的人。 七班的同学一走而空，讲台和窗台上还有残余的语文课本。 李泳奇不敢多言，进教室放下铅笔袋，跑去厕所。 几乎和上午一样的流程，李泳奇也摸清了门道，回到考场座位上安静等待着。 贾老师拿着几沓色调不同的纸走上讲台。 李泳奇几乎能猜到后面的过程——发答题卡，发试题再开始做题——可是最下面那一摞薄得透明的纯白草纸有什么用？ 李泳奇也找回了放假时做数学作业的头脑风暴踪迹，回想起上午语文试卷各种题型流水一连贯，也就慢慢预想出一会儿数学考试的过程。 答题卡、试卷和空白纸传到了李泳奇手里。 同学们额头上的皱纹绷得锃亮，犹如田径场上的运动员，蓄势待发，暴如弓弩。 广播令响，李泳奇和其他同学一样伏身桌上。 不一会儿左边哗啦一声响，李泳奇看去，那一张白色的草纸已经对折，写了密密麻麻一页。而翻过去又是崭新的一页，又能重新标划。 看来那张白色的草纸就是草稿纸了。 李泳奇也用起来，从一页的左上角开始，连着画了三四个正方体，标出题目里画出的圆圈、方框和三角形。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五分钟，请同学们注意掌握时间。” 李泳奇压着尾音收笔，信心满满地看着满卷笔迹，心中不由地欣喜。 最后五分钟，按照老样子，依然检查检查比价稳妥。 考试结束时到，李泳奇把答题卡放到最上面，手里拿着草稿纸。 最后一排的同学收来时，李泳奇自觉地把草稿纸递了出去。 同学却拿起答题卡，挪到前一排。 “不收吗？”李泳奇问道。 无人回应他。 他只好又收了回来，连同试卷一起塞到窗台上的语文书里。 从厕所回来的路上，李泳奇听到广播里悠悠转转的乐声，他凑近一听，真的是一首英文歌。 这可能就是安老师说的听力试音。 李泳奇不慌不忙，在楼外逗留一会，等到外面没什么行人，再放心地回到考场。 第一百五十四章 首战告洁 李泳奇回到考场，准备第三场英语考试。 广播里宣布考试开始，紧接着播放英语听力。 李泳奇翻到第一页试卷，逐个听了后标在试卷上。 不过他转念一想，放假在家好像没有练过听力，不过这只占一部分，看起来无伤大雅。 溜神的瞬间好像溜走了两题——坏了，没赶上听力可就没法再听了，这有点麻烦——先标在题号上吧，刚刚好像听到了一两个词，估计有用。 他再一想，其他同学一定经历着一样的感觉。 考试以英语作文收尾，而答题卡上的格子看起来比语文作文稀疏多了，并且只占二十分。 李泳奇稍微放了放松，活动活动肩膀，下笔写起。 他仍记得前一天晚上安老师嘱咐道：“作文一定要规范书写，书写不认真的一定拿不了高分。二十分的作文拿不到十八分就已经落后了！所以千万千万要注意。” 李泳奇绷紧了肩膀一笔一划地书写，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安老师的嘱托。 “写作文之前一定要打草稿！” 对了！忘打草稿了……才刚写第一行，幸好来得及。 肚子咕噜咕噜叫了两声，他一瞬间竟把草稿纸看成雪白的奶油。 他翻开三张叠在一起的试卷，当中正夹着一张雪白的草稿纸——是这场考试刚发下来的。 他写完草稿就誊写到答题卡上，到最后收笔也有几分钟空余。 他回头看了一眼钟表——这都六点多了，六点二十分到考试结束才能吃饭，比平时完了一个小时——可真是个特别的大日子。 广播里传来考试结束的命令，李泳奇迂回到走廊窗台拿起坚守阵地的语文课本，来不及上楼放到自己的课桌里，就奔向食堂。 十月的天带着寒气无意间笼罩校园。 食堂里喧闹得也反常，有如锣鼓，热如白昼。 李泳奇一时也找不到熟人同行，自己选了一个炒菜窗口，打了一份西红柿炒鸡蛋和一块鸡翅，刷掉卡里的十一块八，静静来到餐桌吃饭。 王龙泽欢呼道：“终于考完了！” 李泳奇也跟着舒悦一些。 八人的餐桌空缺两人，李泳奇点数着问道：“怎么少一个人……高正昂呢？” 王龙泽转过头来说道：“他不是乐团有演出吗……晚上还有考试，应该就不跟咱们一块了。” 傅茂森问道：“他晚上考什么？” 王龙泽答道：“就考语文，他的数学和英语下午都考了。” 晚饭过后，李泳奇回到教室，薛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 人已经到得差不多，薛老师静静看着钟表指向六点五十，说道：“好了，同学们，大家都安静坐好。我们刚进行了初一的第一次月考，大家自己总结总结，回忆回忆，这次考试有哪些收获，有哪些不足，加以改正。” 武老师前脚将要迈进教室前门，薛老师说道：“大家准备准备上数学自习。” 武老师却紧着脸拿着两三沓，不知是学案还是试卷的说道：“大家拿出今天的数学试卷，课代表把答案发下去，自己对对答案，改改错。上次我不是说数学考得好有奖励吗？” “嗯嗯……”同学们点头答道。 “说到做到。” 同学们霎时紧张起来，他们也猜不透武老师所说的“考得好”究竟要多好，自己刚开学的第一耙能打到什么位置。 李思妤和范增圣一人份半沓答案，从教室最靠边两列，七八页一分，放到第一排。 第一排的同学拿过来，留下一张，传到后座。 李泳奇拿出数学试卷，顺手把语文课本放在旁边，拿过答案和红笔，逐个核对。 核对完试卷，一趟下来试卷上一般要留下一片红色汪洋。 李泳奇看看张京润——他拿着红笔在试卷上勾勾画画。他再看看刘祥茹——她干脆一笔圈下答案一大片。 看来情况都差不多。 脑勺后面一吸猛气，李泳奇回过头看，是李箫放下笔，趴在姚顺懿的肩膀上作出抽泣声。 李箫抬起一只手指着试卷说道：“我两道计算题都在最后一步算错了……” 范增圣伸长胳膊拍拍李箫的后背说道：“没事没事，都有过程分。老师都按照步骤给分。” 李箫撅着嘴唇，假装抹眼泪的样子，一拍姚顺懿的肩膀，侧过脸点点头。 李箫看姚顺懿却久不动笔，问道：“你怎么不改？” “我答案都没写在卷子上，忘了……” 武老师听得台下有异响，说道：“自己改自己的，别说话。” 李泳奇左右看了看，还真没有说话的。 下课铃打响了，李泳奇迫不及待地问张京润道：“你觉得你能考多少？” “我错好多……可能拿不到老师的礼物了。”张京润说道。 “你能考多少？”李泳奇脸红荡漾地问道。 “最高……不超过一百四。”张京润低着头估计道，“大概一百三十八。” 李泳奇脸上的红润顿时消失了，呆呆地点点头，说道：“那已经很高了，为什么不高兴？” “我觉得这个卷子挺简单的。你考多少？”张京润问道。 “呃……我考不好。”李泳奇塞回自己的试卷难涩说道。 “能考一百三吗？” 李泳奇囫囵点点头说道：“差不多。” “一百三也挺高的。” 李泳奇同样点点头。 赵书伟从李泳奇身边走过，李泳奇顺手拉过赵书伟的胳膊，拿起水杯，跟着赵书伟走出教室。 李泳奇问道：“考得怎么样？” “额……一般吧，不好。”赵书伟难堪地答道。 “能考多少？” “一百二十多。” “这还不高？”李泳奇反问道。 “可是我听他们都考挺高的……周博洋和苗可心都一百四十多……” “哎呀，没事！你英语不是挺好的吗？回答过好几次问题。” 赵书伟仍闷不作声。 最后一节晚自习课前，薛老师来到讲台说道：“由于语文答案核对起来比较麻烦，咱们语文老师还需要看咱们的答题卡，这节课咱们上英语晚自习，大家准备好英语资料。” 薛老师未结话，左右“咚咚唰唰”齐声响起。薛老师留意一眼，周博洋和戴睿哲各站教室一边，手里捏着两三沓短纸。 第一百五十五章 回音沸腾 一张短纸连着几张大纸依次传到后排。李泳奇接过一看，原来是英语考试的答案。 接踵而至的是一连串的复印的五花八门的试卷，夹着一张正课的学案。 只有那张学案眉清目秀，白白净净，所以李泳奇一眼就认了出来。 戴睿哲和周博洋轻微嘀咕一声，把手里的一叠报纸交到周博洋手中，自己转身上黑板赶写晚自习任务。 “这些卷子怎么还没发完？”安老师进教室问道，“这都快上课了，再发不完就耽误上课了。” 周博洋脚底下更勤了，问道：“订英语报纸的举手！” 两三个同学闪闪烁烁地举起了手。 “再说一遍，订报纸的赶紧举手！不然一会发报纸没你们的……” 又有十几个同学分散各地举起了手。 周博洋每座分发，最后手里余下一份，又举起来问道：“还有一份是谁的？” 无人留意间一只洁白的小手悄悄顺着墙升了起来。 周博洋见了，两步递过去。 戴睿哲抄的满黑板字迹也接近收尾。 悠扬的预备铃声无意间响起。 至此，所有英语晚自习前的准备工作宣告完毕。 安老师说道：“以后课前的所有工作都要在打铃之前完成，今天都拖到打铃了，不允许有下次了。听见了吗，戴睿哲和那个……周博洋？” 周博洋和戴睿哲默默点点头，回到座位上。 安老师踱步来到黑板前，审视着板书，不忘说道：“一定要先整理完试卷，再做后面的内容，五三放到最后做。如果所有的内容都做完了，你就看报纸，就是咱们订报纸的这些同学哈……” 同学们难以作声，低着头纷纷开始对起答案。 安老师在教室里逛了两圈，一口气迈出前门，紧接着跨进十三班的后门。 李泳奇隐隐呜呜听见安老师强力沉重的嗓音，一定在隔壁班说着同样的训话。 李泳奇拿着答案，连同埋在饭香下的答题记忆，左勾右画，描绘出一片鲜红，再看向张京润的桌子，问道：“你英语考怎么样？” 张京润摇摇头，做出口型道：“一百四十……一。” “这么高！”李泳奇感叹道。 张京润又摇了摇头，说道：“这套卷子不是很简单吗？我有……三个题都不该错……” “没事……”李泳奇安慰道。 张京润叠放起试卷，数着崭新的学案和复印的卷子，望着黑板核对道：“第一……到第三单元……就是这张！” 他选中一张灰头土脸的试卷，李泳奇一看标题，还真是一到三单元。 李泳奇也在自己的桌子上翻翻找找，找到这个模样，摆正地方下笔。 前后门又响，李泳奇斜眼瞧过去，高正昂、王景行和鲍诗婕前后回到教室，进了自己的座位，左右瞧瞧，应该也不作声。 不知过了多久，安老师又站上讲台，说道：“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咱们班里有好几个同学状态都不好！咱们这刚考完试，不能浮躁啊！现在要是浮躁了你这考试成绩谁能说得准……是吧，考完试不是放羊，是新阶段的……开始。就是说抓紧调整，得把考试前的状态都找回来。” “考试前？”李泳奇想道，“考试前不是放假吗？” 下课铃打响，张佳怡走上讲台，打开电脑。 看样子今天晚上要看新闻了。 安老师探出了门，回头压着铃声说道：“课代表明天早上把模拟试卷都收上来！” 新闻在大屏幕上热热闹闹地播放着，表针马上指向九点二十，薛老师正如意料中地走进教室，关掉新闻，顺便关了电脑，说道：“今天晚上咱们所有的答题卡都扫描完了。” 同学们绷直的筋骨打了一哆嗦。 “已经有一部分开始阅卷了，后天之前就能出成绩。” 不知谁吹的冷气，吹散窗外的秋风。 “回宿舍之后抓紧时间洗漱上床，今晚督察组会加大检查力度，大家注意。” 下课铃随声响起。 同学们一拥而出，李泳奇不知该找谁一起走，也不知道像吃了一口沾着土的叶子还是感觉打个哈欠的工夫，秋蚂蚱撞进嘴里，总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次日清晨，沉雾未散，同学们照常起床，吃完早饭，来到教室里。 这节早读按照逻辑要上英语。大屏幕上也闪着醒目的大字提醒着同学们。 安老师进门说道：“今天咱们的早读除了要预习课本上的内容之外，还要抄写背诵我们这次考试优秀的范文。这些范文都是我们老师阅卷的过程中发现的非常优秀的，大家也要学习。” “出成绩了？” “这么快？” “英语大部分都是选择，批得快……” “作文能批这么快吗……” “我早上打电话，我爸说我英语……” “别说话！怎么还讨论起来了？课代表组织同学们开始早读！”安老师皱起眉头喊道。 “全体起立！”周博洋站起身来喊道。 旁边的苗可心，前排的戴睿哲，过道另一边的杨欣瑞，同一排的赵宪楠，男生角的王夕、许倞维和武文滔，最后全班一个个都站了起来，一人一句喊出了早读浪潮。 “你刚才说你爸说你英语怎么样？”早读声浪中萌生一声问道。 李泳奇听了，马上闭住嘴，听着同一个方向的来声。 滚滚声浪淹没了杂音，李泳奇了无收获。 算了，不管那么多了……安心早读吧。 下课铃异响，后排同学们不约而同地冲出教室。 “他们干什么去了？”王天宇回头问道。 赵书伟看了看，答道：“不知道，应该去打电话了吧。” “你怎么不去？”王天宇闲来问道。 “我下午再打。” 李泳奇见了，回头问姚顺懿道：“你要不要去打个电话？” 姚顺懿摇摇头。 “为什么？” “我下第三节课再打。” “现在打不一样吗？” “他们可能在忙，也有可能没起。” “啊？”李泳奇一声笑起来，加嘲道，“这都快八点了，你家长还没起啊？” “不知道……反正我在家这个时间就没起过。” 李泳奇摸着姚顺懿的手说道：“肯定都起了。” 姚顺懿愣住了，盯着眼前不知名的地方问道：“他们都起这么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