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瘫公瘸?我有系统粮满仓旺全家》 第1章 退婚 “老娘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软弱的,多大点事,要死要活跑去跳河,干脆淹死算了!” “糟心玩儿儿,这下把自个儿名声作没了,正好遂了二房的愿,孙家这门亲事,甭要再想。待会老老实实跟媒婆走,我没你这个不争气的女儿。” 土坯房里。 黎母掐腰走进来,将怀里的粗布包袱扔到木桌上,对躺在床上双目无神的女孩骂骂咧咧。 女孩,也就是锦绣,叹了口气,心里不是滋味。 唉! 她赶时髦穿越了 原主姓黎,也叫锦绣。 和镇上开粮食铺子的孙家有婚约。 三十年前。 黎老爷子拖家带口从北方逃荒到南部,遇上山穷水尽的孙老太爷一家。 黎爷爷心善,把本就不多的余粮均了一些给孙老太爷,孙家这才渡过难关。 之后。 在官府的帮助下。 黎家在上元村安了家。 而孙家,安定下来没几年,就混出名堂来了。 如今在镇上经营着一家粮食铺子,家底颇丰。 孙老太爷没有忘记黎老爷子的恩情,和黎家定下婚约。 这几年间。 黎老爷子和孙老太爷相继去世。 眼看着锦绣十五了,孙家还没派人来。 黎父琢磨着去镇上铺子打听打听。 就在这时 孙家派媒人上门了,表示愿意娶黎家女。 但。 不娶大房黎锦绣,要娶二房的女儿——黎珍珠。 吴桂花当场暴走,抡起扫把扫媒婆出门,还和二房撕了起来。 两妯娌互相扯头发。 婆母大声斥责。 院外站满看热闹的村民。 外面六国大封相。 媒婆来后便回房避嫌的黎锦绣,如同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满腔期待羞涩,只剩下羞愤了。 被孙家退婚,别的也就算了。 那个人偏偏是堂妹。 这让她怎么见人? 黎锦绣一气之下,跑去跳河,脑袋被河里的石头磕得头破血流。 锦绣穿过来时,还在水里扑腾着叫救命。 河水不断灌进口鼻,窒息的痛苦传来。 快要失去意识,忽然感到肩膀被一力道箍住..... 人被救上来了,却衣衫不整,八爪鱼似的攀在那谢家男儿身上。 这事,村里好几个干农活的妇人都看见了。 抵赖不得。 谢家谢锦南是读书人,最重礼义廉耻,为了名声,自当要对黎锦绣负责。 锦绣起来,认命地将放在床头的嫁衣,一件件换上。 “我愿意去谢家,女儿不孝,以后不能在身前照顾了。” 她穿好嫁衣,看一眼背过身子,明显还气头上的黎母,轻叹一声,抱起包袱走出房门。 “丫头...” 猛地转身。 门口没了身影。 吴桂花呆呆坐到炕上,双手掩面,肩膀不住抖动。 “想好了吗?” 黎大有沉默蹲在屋檐下,身后传来脚步声,接着在身旁停下,他头也不抬,开口的声有些艰涩。 房内两母女的对话,黎大有都听到了。 想到去年漫天蝗灾,地里颗粒无收。 想到本以为和孙家结亲后,大房从此会硬气一点。 又想到女儿嫁到谢家,而谢家又是那种情况.. “想好了。” 锦绣轻声点头,看着便宜爹,本就被生活压垮的背脊更弯了,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岁。 “想通就好,嫁过去后,好好侍奉相公,老婆子我听说了,那谢锦南是个读书人,保不准以后是个有出息的。”刘婆子走来,一张沟壑老脸笑成菊花,看着锦绣怀里的包袱,满意地点头。 黎大有眼望前方,喃喃道:“谢家公婆,一个瘫一个瘸,丫头嫁过去,日子怎会好过?” 刘婆子板起脸:“你懂什么,就因为公婆那个鬼样子,准刻薄不了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孙家虽比不上那些高门大户,家底可不差,规矩也多。孙家当家两口子更是厉害人,锦绣这丫头性子软,嫁进去讨不到好的,还不如那谢家自在。” 呵!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锦绣扯了扯嘴角。 刘婆子育有两子。 长子黎大有,次子黎根生。 黎根生利索机灵,讨人欢心,年轻时曾跟一老木匠学习木工本领,手艺挺好,现跟人合伙在镇上开了个家具铺。 黎大有则性子老实,只会种田,又值荒年,指不定哪天,连饭都吃不上。 这样的累赘,孙家当然不想娶黎锦绣。 奈何黎老爷子对孙家的恩情,人尽皆知,避免落下忘恩负义的名声,黎家女必娶。 只不过嘛,黎家女儿又不止一个。 娶黎珍珠,倒也算不上毁婚约。 虽然孙老太爷生前更属意黎锦绣... 再说刘婆子。 本就偏疼小儿子。 这事一出。 老婆子的心哟,更是偏到没边了。 “嘿,亲家奶说得没错,谢家少爷一表人才,还是个读书人,你家丫头嫁过去不吃亏,时辰不早,该起程了。”穿红戴绿的媒婆,甩着帕子笑嘻嘻走进篱笆院子。 黎锦绣迟疑片刻,想到原身,还是跪下来,向黎大有和屋里的吴桂花磕了三个响头。 黎大有起身,走到她身边,捡起包袱递给她。 “别担心你娘,也别怪她,她向来刀子嘴,过几天等你回门,估计她也气消了。还有你弟,向来和你感情好,这会不在也好。要是,要是在谢家过不下去了就...” 就怎样? 锦绣竖起小耳朵。 “.....就像你奶说的,侍候好公婆,相公感念你的好,想来也不会苛待你,日子总不会太难过的。” 果然。 和离回娘家。 不存在的。 别想太多了。 这世道... 锦绣自嘲,脸上却看不出。 利索抱紧唯一的行当,抬脚跟媒婆离开。 刘婆子松了口气,转头横了一眼站在二房屋门的钟西柳。 瞧这得意劲儿。 斗胜公鸡。 得了好处还不收敛,待会两房又得干起来。 还嫌不够丢脸。 传出去,她这张老脸也别要了。 钟西柳撇了撇嘴,转身回屋。 刘婆子这才看向大儿子:“大有,别怪娘偏心,当年你爹和孙老太爷定下婚事,只说娶黎家女,没说非得娶锦绣啊,孙家也算不上毁约,娘说得对不?” “再者,那丫头名声不清白了,大房和孙家再没可能。看开点,总归是一家人,二房日子好,你们大房也有好处不是。” 第2章 谢家 心里堵着一口气,黎大有粗声粗气道:“娘都这么说了,我当儿子的还能说什么,只是锦绣孙老太爷在世时是见过的,对她也很满意。” 从不违抗自己的大儿子,竟敢向自己呛声。 刘婆子不乐意了,看着赌气回屋的汉子,声音尖锐: “孙老太爷,孙老太爷!孙老太爷都作古了,你这个榆木疙瘩!!现在当家的是孙夫人,也不想想自个,泥腿子一个,人家能看得上你,看得上你家锦绣?!” “好声好气跟你讲,还给老娘脸色瞧。不孝子,你要有你弟一半本事,用得着被孙家嫌弃!说到底就是自个没本事,那赔钱货沾不了你这个爹的光,一家子吃干饭的。” 早知刘婆子偏心。 黎大有心里还是感觉拔凉拔凉的。 要是往日,吴桂花少不了要和婆婆据理力争一番。 啪! 面无表情把木门关上。 扭曲面容隔绝在外,但抵挡不了尖锐的骂声。 吴桂花和黎大有对视一眼。 两人心里默契地有了决定。 .... “姐姐,你要去哪?” 快到村口,耳边忽传来一道呼喊声。 锦绣脚步一顿,抬眸看去,就见一个身材壮实的半大小子,撂下担子,慌慌张张跑过来。 “姐姐,不要走!” 卢媒婆在一旁咯咯笑,打趣黎天河:“你姐许人了,不走,你养她吗?” “我养,我养!”黎天河不住点头,“娘说了,谢家不好,姐姐,你不能去!” 两姐弟感情不错。 媒婆不忍心打击他。 这年头,不少大人养活自己都难。 他一个10岁的孩子就更别说了。 黎天河眼睛都急红了,也许是原主残留的感情作祟。 锦绣感到心窝儿暖暖的,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天河,你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要照顾好爹娘,知道吗?” “知道,你还会回来吗?”委屈巴巴。 “会的。”说罢一狠心,大步往前走,媒婆忙不迭跟上。 看着远去的瘦弱背影,黎天河抬起袖子用力擦了擦,挑起担子。 满满两大木桶水,轻轻松松,健步如飞往家里走。 ...... “谢家都是厚道人,不会亏待你的,住的还是青砖大瓦房,可不比你在娘家强?” “谢家做主的是谢家阿奶,人称田婆子,你把她当成亲奶奶来侍奉,那田婆子虽然泼辣,却是个明事理的,比你奶好了不止半点。” 媒婆兀自走在前方,絮絮叨叨,途经一座跨河石桥,回头瞅一眼,一下子不见女孩的身影,还以为人跑了。 “哎呀,我的姑奶奶,碰不得,这是姑婆芋,有毒!” 只见锦绣人在桥头,正弯腰从河堤石缝里拔起一棵草。 植株有小腿高,根茎上三四片绿叶,盾状阔箭。 “扔了扔了,手千万别碰到根,很痒的。”卢媒婆伸手。 锦绣先她一步把野芋藏在背后,露出一个讪笑,“这茎看起来脆脆甜甜的,还以为能吃呢。既然有毒,便不能随便扔在路边,扔到河里去吧。” 去年春夏,雨水不断,不少地方还引发了洪涝,粮食收成不好,又遇蝗灾。 饿狠了。 树皮草根都吃。 锦绣这举动,也不算奇怪。 “嗯,不能吃,赶紧的扔了吧。” 这天看着不妙。 不知何时。 蔚蓝天边,多了一片巨大黑云。 山路本就不好走,要是下雨,还不知要耽误到什么时候。 河水水势很急。 锦绣走在桥上,看着前方卢媒婆的后脑勺,背后右手紧了紧,植株凭空消失在掌心.... 卢媒婆回头催促,锦绣若无其事追上。 大沥村和上元村隔了两个山头。 锦绣和卢媒婆走走歇歇,差不多两个时辰才到大沥村。 午时已过。 锦绣跟着媒婆一路往村尾走。 途经有村民见到两人。 妇人他们认识,是镇上的卢媒婆。 那女娃却眼生得眼,是哪家的新媳妇没跑了! “就是这了,瞧,我没骗你吧。” 卢媒婆领着锦绣来到村尾一家青砖大瓦房前。 青砖修建,红砖铺设。 相比起村子,大多数都是土坯瓦房,条件确实算顶好了。 这里...就是她以后的家。 锦绣有一丝迷茫。 这两年天灾频发,邻国虎视眈眈,社会动荡,流民也多。 她一个弱女子没有路引,又初来乍到,想独自在这乱世中活下去,太不现实了。 走一步,算一步吧! “待会机灵些,嘴甜一点。” 大白天的,又或是家里有人,院门大开着。 卢媒婆边提醒,边拉着发呆的锦绣走进去。 在两人左手边,院子一角。 一个看起来五、六岁的小女孩,蹲在鸡窝前,小手往里一掏,掏出一只小鸡蛋。 “小玉,你阿奶呢?” “阿奶在里面!” 谢小玉握着热乎的鸡蛋,望着卢媒婆身后的锦绣,见她冲自己笑了笑,晶莹眸子眨了眨,脸上欢喜更甚。 “阿奶,卢婆婆带嫂嫂来了!”说完小炮弹似的冲回屋内。 锦绣摸了摸鼻子。 没一会儿,屋内走出一个老妇,媒婆喜笑颜开迎上去。 老妇亲昵地握住她手:“老姐姐,辛苦你咯!” “咱俩谁跟谁,还跟我客气。”卢媒婆嗔怪。 两人娘家都是一个村的,从年轻时就是好姐妹。 寒暄几句,卢媒婆说回正事:“老妹子,我啊,总算是不辱使命,把人给你带来了!锦绣,叫奶奶。” 适才用余光瞧过一眼,田婆子这会背着手围着锦绣来回转了两个圈。 老太太身形瘦小,一头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精神硬朗。 锦绣也不尴尬,大方道:“奶奶你好,我是锦绣。” “哎!” 田婆子顿生欢喜。 一看就是个机灵的,就是太瘦了点。 没关系,养养就好,家里是大不如前了,但养一个女娃还是养得起的。 “走那么远的路,累坏了吧!快进屋,茶水饭菜都备好了。” 说完又看着卢媒婆道,“这次多亏你咧,可得让我好好招待!” “老妹子,我倒是想,这不答应了吴员外给他小儿子说亲么。时辰不早,我得走了,下次,下次一定再来和你唠嗑唠嗑。” 第3章 特别 田婆子也不勉强,好生把人送到院外,接着让小孙女去后院和削竹篾的谢老头说一声。 “好的,奶奶!” 谢小玉应一声,蹦蹦跳跳去后院。 谢家房子是标准的农家格局,五间屋子坐北朝南,西则有三厢房,东侧是杂物房和灶房。 灶房墙边码着整整齐齐的柴垛。 锦绣跟着田婆子进堂屋,除了两人,还有去后院的谢小玉,其余谢家人一个都没看到。 锦绣悄悄松了口气。 讲真,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前世母胎单身,一穿来就多了个丈夫,想到谢锦南,锦绣心里有些别扭。 “锦南和他爹去镇上看腿去了。”耳边传来田婆子语重心长的声音。 “锦绣,咱们家的情况,媒婆应该都和你说过,你公爹伤了腿,一般活计也是能干的,不怎么碍事。至于你婆母,自有你公爹和两个儿子操心,总不会要你服侍。你就安心和锦南好好过日子,有事奶奶也会给你撑腰。” 锦绣脸上轻松不少,浅浅一笑:“谢谢奶奶。” 锦绣不介意谢家公婆的情况,但田婆子的态度让她舒心。 也许是初次上门,又或许,谢家并没有别人所说的那么艰难。 锦绣端着田婆子塞的海碗,盯着碗上面的鸡蛋,闻着碗底白面馒头的香甜,肚子咕咕叫,嘴里不断分泌口水。 这伙食在农家里,算很好了。 在黎家三天。 她额头受伤,还是病号,一天两顿都吃野菜糊糊和粗糠饼子,肚子没油水,又走了这么远的路,她现在看见吃的就眼冒绿光。 把三个白面馒头外加一个鸡蛋下肚,才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吃完田婆子让锦绣到谢锦南屋里歇息。 既是两夫妻,她理所当然睡这里。 坐在床上,打开包袱,里面有两套换洗衣服。 锦绣感到意外,居然还有一块银锭子。 她记得,谢家给了二两银子做聘礼,都入了奶的口袋,避免外人说闲话,也希望大房消停,刘婆子咬牙给了作势闹起来的吴桂花一两,以示恩赐。 只是没想到,吴桂花会把这一两塞给锦绣。 便宜爹说得没错,她娘果然是个口硬心软的。 想来要和奶闹,也是为了她。 锦绣沉吟片刻,闭上眼默念着什么。 一睁眼,银锭子并没有消失,依旧沉甸甸地在掌心里。 这...难道那一切是幻觉? 把银两收起来,锦绣走到窗前,撩起布帘子,阳光洒进来,照在书桌上。 笔筒里插着小毫笔,旁边有一个简易木书架。 从中抽出一本书,随意翻了翻,嘴唇轻启:“三字经。” 三字经是古代学子的启蒙书。 锦绣只会背前几句。 ....... 谢小玉蹲在院门口,小手托腮,望着路口方向,好一会儿,远远瞧见两道高大身影,其中一个中年男人,走路还一瘸一拐的。 “爹,大哥!你们回来啦!” 谢小玉倏地跳起来,乐颠颠朝那边冲去,一把抱紧年轻男子的大腿。 谢锦南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从背后竹篓里掏出一串糖葫芦。 谢长生眼皮一掀:“窜天猴似的,也不怕摔着,是想大哥了,还是惦记着糖葫芦。” “才不是呢。”嘴里这么说,小手却很诚实。 咬一口糖葫芦,糖渣伴随着香甜在嘴里化开。 谢小玉满足地吧唧嘴,抬起小脸蛋笑嘻嘻道:“哥哥,嫂嫂来了,奶奶让我见到你,叫你快回去!” “她来了?”谢锦南眼眸微睁。 “爹自个慢慢走,锦南,你快和小玉回去。”谢长生忙道。 田婆子坐在堂屋纳鞋底,小孙女喊声传来,就知是谢锦南谢长生回来了。 她放下箩筐,走出屋对进入院子的谢锦南道:“这一趟顺利不?” 谢锦南微微颔首,“爹的腿还是老样子,不过不碍事。娘的药也买了,大夫说,慢慢养着就好。” “只能这样了。”田婆子忍不住叹气。 儿媳李秀红去年得了风邪。 一开始,只感到腿脚不灵活,她还以为是自己太累了,所以左腿才会没力气,再后来左脸瘫了,说话都不灵活,到现在完全瘫在床上,吃喝拉撒都不能自理。 还不到四十岁。 谁看着不说一句可怜呢。 “奶奶,嫂嫂...”谢小玉咬着糖葫芦提醒。 田婆子回神,忙道,“中午卢婆子带锦绣来了,我一看那丫头就喜欢,锦绣是个好孩子,以后,你要好好对人家..” 谢锦南轻轻嗯一声,往自己屋里走去,进门就见锦绣站在书桌前翻三字经。 “你会认字?”他听见她念书名。 锦绣吓一跳,回身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里的高大男子,面容俊朗,剑眉英挺。 他走近,看了一眼她手中的书,这才看向她。 谢锦南。 就是他把自己从河里救上来的。 锦绣假装害羞低下头,“猜的,我只认识一个‘三’字。” 紧接着一阵沉默。 锦绣有些囧,正想说些什么打破尴尬。 谢锦南已开口:“对不起。” 啥? 锦绣眨眨眼。 谢锦南似乎在斟酌用词,声音有些淡,但磁性好听。 “你原本有婚约,若不是我毁你名节,你也不会被迫嫁我,如果,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你...” “我不愿意,就不会跟着媒婆来。”锦绣摆了摆手,“要不是你,我早成水下鬼了,我谢谢你才对。” 对古代女子,名节很重要。 对她来说,名节和生命比起来就是狗屁,哪有救命之恩大。 对于死过一回的人,才知活着是多么难能可贵! 谢锦南见她神情坦然,话不似作假,点了点头:“好!我明白了!” 锦绣抬眸,对他灿烂一笑,“嗯,以后请多多指教啦。” 谢锦南怔愣,小姑娘瘦瘦小小的,才到他胸前,唯有那双眼睛大而明亮,看着他时,让他不由自主地耳根发烫。 她...很特别。 意识到这一点。 谢锦南耳朵更红了,轻咳一声,“你...想认字吗?得空我教你。” 锦绣当然会了。 而且她发现,北燕的文字,和前世的简体字相差无几。 真是太好了。 心里是这么想,可不能表现出来。 会崩人设。 “我听人讲过一句话,女子无才便是德,你不这么认为?” 第4章 体贴 就说她那个世纪吧,也有不少自大男人是这么认为的,更别说是这个时代了。 谢锦南嘴角微扬:“读书能明理,这事不分男女,我既这么问,便不会这么认为。” 锦绣对谢锦南好感飙升。 一开始舍命救她,愿意负起责任,不会强迫她,在她表明态度后,又承诺对她好。 长相也不赖,是她喜欢的类型,也许她可以和他试试。 想开之后,心里那点别扭也就没了。 锦绣随着谢锦南去了李秀红屋里,谢长生也在。 谢锦南:“爹,娘” 锦绣一脸乖巧,也跟着唤了一声爹娘。 可以看出李秀红很高兴,就是说不出话。 和两口子说了几句后,谢长生看着谢锦南:“锦南你留下,我和你娘还有几句话要说。” 谢锦南颔首,对一旁的锦绣轻声道:“今天赶路辛苦你了,先回房歇息,吃晚饭我再去叫。”话里话外都是体贴。 谢长生弯腰靠在妻子耳边:“秀红你瞧,娶了媳妇就是不一样,这下你该放心了,别再说那些丧气话,好好养病,好好活着。娘让我跟你说,她老了,往后还得指望你给他们带娃呢。” 声音不大不小。 在场两人都听到了。 “是啊娘,你会好起来的,将来给我和相公带孩子。”锦绣厚脸皮道。 “啊...啊..好..。”李秀红眼眶湿润。 看样子,李秀红曾经存过死志,也不难理解,中风瘫痪在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看不到希望,身心折磨,还拖累家人。 锦绣觉得没什么,只想给李秀红一个希望,倒是身旁的男子,一脸淡定,可那耳朵尖尖却红透了。 锦绣偷偷捂嘴,心里乐开花。 这男人还挺纯情的。 等到吃晚饭。 除了不能行动的李秀红,谢家人都到齐了。 包括大家长谢老爷子、田婆子,谢长生和谢家三兄妹。 谢长生和李秀红育有两子一女,大儿子原名谢大勇,念书颇有天赋,十一岁时中了童生,夫子给他取名谢锦南,寓意前程似锦。 二儿子谢二勇,15岁,锦绣到时,他正在山里砍柴。 还有小女儿谢小玉,活泼可爱。 晚饭吃得比较简陋。 糙米干饭,一人一个野菜干饼,再配上一盘腌雪菜。 撇开黎家不说,就是前世在孤儿院,锦绣也没吃过这么差的。 但她是真的饿了,中午吃下去的早就消化完。 晚饭依旧吃得很香。 洗漱完回房。 外面下雨了。 乌云罩顶,天也黑得快。 屋里点着油灯。 谢锦南在镇上书局接了抄书的活计,此时坐在书桌前抄写书本,橘暖烛光照在他俊挺的脸庞,平添几分柔和。 她轻轻关上门,谢锦南搁下笔朝她走来,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打开,里面是一只银镯子。 “这银镯子是我娘的一点心意,她让我拿给你。” 银镯子款式简约,泛着柔和光泽。 锦绣拿起镯子试戴,套在干瘦巴巴的手腕上,感到心底有一股暖流, “我猜猜爹还跟你说了什么,他说,让你一定要好好对我这个媳妇!”双手撑在床沿坐下,仰起小脑袋,男人身材高大,阴影笼罩着她。 她笑容灿烂,几乎晃了谢锦南的眼。 她不似寻常女子含蓄娇羞,相反,她大胆又直率。 谢锦南感觉有什么东西撞到心坎上。 锦绣见他呆呆看着自己,低头看了看,又摸了摸脸。 谢锦南忍不住失笑:“就算爹不说,我也会好好对你。时辰不早,早点歇息吧。” “一起睡吗?”话一出, 锦绣差点咬到舌头。 夫妻自然是要睡一起啊,这么一问,反倒显得尴尬了。 右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谢锦南表情有点不自然:“如果你介意...” “不介意的。” 锦绣忙接话。 然后动作迅速趟在最里边,扯着被子盖上,只露出个小脑袋,表面看着淡定,实则被子下的脚指头都尴尬得蜷起来了。 饶是她脸皮再厚,也不太好意思。 毕竟他们才见过两面,虽然她对他挺有好感的。 胡思乱想的时候,困意袭来。 她也不担心谢锦南会对她怎样,自己豆芽菜似的,想来他也提不起兴趣。 被磕到的脑袋隐隐作疼,加上她是真的累了,放松下来后,眼皮不受控制合上,呼吸很快变得绵长有规律。 谢锦南站在床边看了一会,默默收拾好书桌,吹灭油灯,摸黑走到床边,小心翼翼躺在少女右侧,身体忍不住的紧绷。 ...... 次日清晨。 许是昨晚下雨了,大沥村笼罩在一片雾中。 远处山峰云雾缭绕。 锦绣站在院外姚望山峰,又看了看院子里的青砖大瓦房。 谢老头和田婆子有三子,大儿子谢长生在三年前上山摔伤腿,避免矛盾,谢家两老果断分家。 谢老头年轻时在外跑商,攒到一点家底,决定分家后,给三个儿子各盖了一间青砖瓦房,两老则和大儿子一起生活。 但家底再丰厚,也在盖房又分家的情况下,霍霍完了。 谢锦南念书,谢二勇过两年要说亲,女儿也才几岁,谢长生的腿又是那样子,更别说李秀红去年瘫了。 真是雪上加霜。 谢家看着气派,实则外强中干。 昨天还想着,要是谢家不好,无论如何她都会离开。 但这儿并不是龙潭虎穴。 相反,谢家每个人都很好,对她也好。 锦绣前世是孤儿,靠着好心人和社会资助,努力读书,眼看就要大学毕业,信心满满打算一展抱负,结果被跳楼自杀的人砸死... 掬一把辛酸泪。 幸好,贼老天还是眷顾她的。 让她在这个时代重活一世。 “二勇,你今天是不是还要上山?” 她眼神亮晶晶的。 谢二勇挠了挠脑袋,“大嫂也想去?” 锦绣忙不迭点头。 原主也经常上山,但她想亲自体验。 看看能不能找些野菜菌子什么的。 谢小玉抱着她的手撒娇,“嫂嫂,我也要去。” 三月上旬。 春寒料峭。 锦绣给谢小玉多披了一件外衣,背起竹篓,牵着谢小玉兴致勃勃上山去。 第5章 福宝 从家里出来,往屋后走去,来到一片竹林小山丘,进山的路有好几条,谢家在村尾,这条路去后山是最快的。 竹林葱葱郁郁,露水从翠绿竹叶滴到青石上,发出悦耳的响声。 有首诗怎么说的来着。 ''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 三人穿过竹林,一边挖春笋,一边往后山走。 谢二勇道:“大嫂,我来背。” “没事,这点笋不重。” 锦绣掂了掂背篓。 他们挖的大多是小笋,也就十来斤重。 如今日子困难。 家家户户都想多搞点粮食。 现在时辰还早。 待会村民也该来寻笋了。 若下山再挖,怕是连竹壳都没了,否则她也不想背着上山。 “那大嫂累了就跟我说,我是男子汉,力气大。” 锦绣笑着点头:“好。” 越往山里走,树木就越挺拔,阳光透过云层落在山林里,雾气蒸发,树影斑驳。 “大嫂,不能往里走了,深山有野猪,不安全。” “好,你忙你的,我和芊芊四处溜溜。” 谢二勇让谢小玉跟着嫂嫂不要乱跑,这才提着镰刀往前走。 锦绣四处张望,看看能不能发现菌菇。 从原主的记忆中,她知道下雨后,山上就会发菌菇,有羊肚菌、松毛菇,黑鸡枞菌、姬松茸,牛肝菌这些... “嫂嫂,你看。” 锦绣直起腰,顺着谢小玉手指的方向定睛——一棵高大的漆树。 这里的人会用到漆树里面的汁液刷家具。 漆树在山上很普通,吸引锦绣的是,有一棵巨大的龟背竹攀爬在漆树上。 龟背竹顾名思义,枝干如竹子,叶片巨大翠绿,像乌龟壳上的花纹,在前世大多用来布置居室和客厅。 龟背竹巨能长,最高能长到六、七米,有够夸张的。 她们眼前这棵也有三四米高,还结了果实。 锦绣摩挲着下巴。 她记得,龟背竹的果实,是可以吃的... 【嘀嘀!系统维护完毕,闪退已修复,绑定宿主。】 【叮咚!检测到龟背竹果实,一斤2积分。】 脑海里接连传来机械的声音。 看着眼前浮现的虚拟面板,锦绣浑身一震。 这这这。。是系统吧! 是系统没错吧! 锦绣陷入沉思。 还记得,从黎家醒来,她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机械的声音—— 【叮咚!检测到有蔓荆子,一斤1积分。】 后来果真在屋头屋角发现长有蔓荆子。 第二次是在来谢家的路上—— 【叮咚,储物空间开启。】 于是她摘了一棵野芋试验,野芋果真凭空消失,只是当她凝神呼唤系统时,什么反应都没有。 按照小说里面描述,这时候就该有一个虚拟面板出现了。 但锦绣失望了,什么都没有。 这让她不禁怀疑,该不会是自己撞到脑袋,得神经病出现幻觉了吧... 可现在,眼前的虚拟面板是切切实实的。 不是幻觉! “呵呵,呵呵。”肩膀羊癫疯似的不住抽搐,而后仰天大笑。 谢小玉被锦绣的反应吓得缩了缩脖子,“嫂,嫂嫂...” “没事没事,就是太高兴了。”锦绣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这是龟背竹,果实可以吃的,我们摘下来尝尝。” “有毒的,不能吃!” 谢小玉望了一眼上面的果实,摇头如拨浪鼓。 这玩意以前村里人也摘来吃过,结果中毒了,不断流口水。 好可怕。 “他们会中毒,是因为他们没有掌握方法,这个呢,要完全熟透才能吃,中间的芯子也不能吃,里面有一种物质会刺破口腔黏膜,一些刺激性的东西会从伤口进入身体,导致喉咙不舒服,严重还会呼吸困难。” 谢小玉完全听不懂,但不妨碍她觉得锦绣厉害。 “嫂嫂,你懂得真多!” 锦绣笑了笑。 她照本宣科而已。 现在她的脑海里,面板上出现一幅龟背竹图,左边分裂一个小界面,类似于百科。 其中一项介绍有龟背竹果浆的具体吃法。 不得不说,这系统真贴心。 一株龟背竹一般只结2至4个果实,开花后第二年才会结果,产量很低。 幸好果实长在树中间下一点点,要不然以锦绣一米五六的身高压根摘不到。 锦绣蹦蹦跳跳,把其中一个浆果掰下来。 每一个都有一斤多。 “嘶,好大一个!”谢小玉瞪大眼。 长得很像苞谷,但比苞谷还要大,颜色也不一样。 谢小玉抱起最大那一个,几乎有她的手长,一股很浓的又甜又香的味道涌入鼻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就算有毒,她也想尝一尝... 但嫂嫂说了,还没熟透,要放几天才能吃。 锦绣跳起来,掰下最后一个—— 【叮咚!龟背竹浆果四斤,可兑换8积分,是否兑换?】 抬眸看一眼谢小玉,她早跑一旁玩儿去了。 想了想,锦绣用意念道:兑换一斤浆果。 神奇一幕发生了,手中的果子消失不见,面板也发生变化,变成主页界面,上面记录着系统编码,还有积分余额。 退出主页后,有很多商品列表。 看来,这是一个积分兑换商城。 日用品,菜肉蛋,面油米,百货,零食,药品...应有尽有。 积分余额上显示着:2积分。 锦绣大致看了一眼,1积分可以兑换1斤白米,15枚鸡蛋。 锦绣高兴坏了,在这物质匮乏的时代,白米鸡蛋都是金贵东西。 用一个果子就能换这么多,不得不说,这系统真的逆天! 将竹篓里的春笋整理好,把剩余三个果子放进去。 “嫂嫂,有菇子!” 另一边,谢小玉拿着一根长枝条,看见拱起来的杂叶堆就撩一撩,锦绣见她拨开一棵漆树下的落叶,露出里面一朵朵深褐色蜂窝状菌子。 【叮咚!检测到天然野生高羊肚菌,一斤50积分。】 卧槽! 锦绣背起竹篓,抬腿跑过去,蹲下身,小心摘下一朵羊肚菌,她转过身,将蹲在旁边的小玉捞到怀里亲了又亲:“小玉,嫂嫂的小福宝。” “嘻嘻。” 谢小玉被亲得有点害羞,心里乐开了花。 嫂嫂说她是小福宝耶。 她也好喜欢嫂嫂呢! 第6章 受伤 “嫂嫂,我帮你。” 她不仅是小福宝,还可以帮嫂嫂干活。 “好。” 锦绣作加油状。 高羊肚菌可是好东西,富含维生素、蛋白质和矿物质等多种营养物质,品相好的在前世能卖到一千多元一斤。 把最后一朵羊肚菌摘起。 又在松树下,接连寻到好几片松毛菇。 两人蹲下来,吭哧吭哧一顿收割,全部收入囊中。 锦绣站起身,满意地拍了拍手掌。 “嫂嫂,去那边,你跟着我。” 谢小玉小大人似的拉着她,往一个方向走。 一直走到一处山涧才停下。 涓涓流水如银色丝带,阳光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两岸野花茂盛,白的黄的红的,格外美丽。 小玉小朋友看到水兴奋得很,蹲在溪边玩了起来。 “小心凉水,别玩太久。” 这时节的水还是比较冰凉的,生病就不好了。 溪水不深,水势也不急,锦绣看了一会,确定没有危险,找了一处平坦的巨石,盘腿坐下仔细整理战利品。 高羊肚菌一斤,兑换半斤,得25积分。 松毛菌三斤,兑换一斤,得8积分。 今天有多少收获,谢小玉知道个大概,只兑换少部分,锦绣不担心会在小孩子面前露馅。 这样一来,总共35积分。 她计算过,按照积分的购买力,1积分≈10元rmb。 350元,能买好多好多的鸡蛋! 兀自高兴间,眼前多了一簇鲜花,“嫂嫂,好看吗?” “好看。” 锦绣说着,从中抽出一朵小黄花,别进谢小玉发间,衬得小脸蛋越发可爱。 稀罕地揽进怀里好一顿亲,“哟,这是哪家的宝宝?好可爱呢!” 谢小玉咯咯直笑,也抽出一朵小红花插进她发间。 “嫂嫂也好看,不,是最最最好看的!” 一连说了三个最字。 锦绣乐了,真是个可爱的小天使。 这副身体,荒年吃不饱,在黎家还要干各种活计,皮肤粗糙不说,身材也干瘪。 和好看实在是沾不上边。 等到她挣到钱,就好好捯饬捯饬。 距离他们上山,过了一个时辰。 估摸着谢二勇也快了。 两人往回走,就要到龟背竹那处地儿时,看见了谢二勇。 “二...” 锦绣叫到一半停住。 谢二勇背对着她们,锦绣这才看到,谢二勇面前站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 少女穿着灰色摞满补丁的衣裳,面容清秀可人,和大部分荒年里的姑娘一样身材干瘦,小嘴一张一合,似乎在和谢二勇说着什么。 谢小玉小手放在额头作眺望状,哦了一声,“是二哥和清莲姐。” 锦绣心里燃起八卦之火:“谁是清莲姐?” 谢小玉歪着小脑袋,似乎想着怎么解释。 锦绣拉着她悄悄走近,两棵并排的巨大漆树挡住两人身影。 “二勇哥,以后我们还是少些来往吧,我怕大伟哥误会。”何清莲面无表情道。 对面的谢二勇浑身一僵。 “...你说,你家给你说亲了!大伟哥,是你的结亲对象?” “他是我们村里正的儿子。” “你同意了?” “我不同意有什么用,婚姻大事,不都是听父母的?” 谢二勇急道:“如果你不愿意,那我....” “二勇!” 何清莲提高音量打断他。 随又叹气:“其实,其实我是愿意的。” 谢二勇愣住了,好半天才挤出一丝笑容,“清莲,你说过,就算要嫁,也一定要嫁给我。” 何清莲看着他淡淡道:“随口一说,作不得数,重要的是,只要嫁给大伟哥,我就不用再挨饿,我妹妹的病也有钱治了。你家又是那样情况,我在你身上看不到希望。” 斑驳树影落在少女的脸上,使人看不真切她的表情。 “就这样吧,以后,我们还是不要来往了,这对你我都好。” 看着何清莲毫不犹豫离去的身影,谢二勇心碎了一地,失魂似地转身,和躲在漆树后的两人撞个正着。 偷听别人谈话被抓到,还是这样的场景下。 锦绣干笑两声,“...如果我说,我们什么都没听到,你信吗?” 谢二勇只是低垂着头,一言不发提着柴刀,走到一棵小松树下,继续砍他的柴。 谢小玉挠了挠小脑袋:“二哥看起来好伤心。” 锦绣认同:“是啊,好伤心!” 被喜欢的女孩子甩了,能不伤心么? 锦绣对何清莲不甚了解。 人往高处走。 何清莲想过更好的生活,只要不偷不抢不犯法,谁又能说她错。 谢家的情况,确实能让很多女孩子劝退,就说她自己吧,刚来的第一天也想着,要是谢家不好,就立马跑路。 没有媒妁之言,私下说过喜欢作不得数。 何清莲也没有钓着谢二勇,选择说清楚保持距离,让人挑不出错处。 就是可怜了二勇。 头嗒嗒,眼湿湿,见到钱都唔识执(不会捡)。 噗! 噗! 柴刀发泄般狠狠砍在松树上,一下又一下,松树叶扑簌簌,不断抖落。 锦绣觉得让谢二勇发泄一下也好,又怕他伤着自己。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一声闷吭之后,只见谢二勇扔掉柴刀,攥紧手,鲜血不断从左手掌心冒出。 锦绣脸色一变:“二勇!没事吧?我看看伤得如何?” 伤口从虎口一直延伸到手腕,血珠不断往外冒。 “好多血!二哥,你疼不疼啊?” 谢小玉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疼! 谢二勇忍不住龇牙咧嘴,但他是男子汉,这点程度的疼还能忍受,嘴角扯了扯。 “嫂嫂小玉,不用担心,伤口不严重的,就是看着吓人。” 锦绣从怀里掏出一条粗布巾帮他包扎。 “严不严重你说了不算,走,回去让郎中瞧瞧。” 她只是简单包一下,只能让血不流太厉害。 要是伤到筋骨,手就废了。 她看起来瘦小,板着脸时还是挺有大嫂威严的,谢二勇不敢反驳,另一手拾起染血的柴刀,“那些干柴...” “走走走,你的手不要啦,先搁山里,到时再来挑回去咯。” 谢小玉站到他后面,气鼓鼓地弯腰用力推他走。 谢二勇想到山里最不缺的就是柴,估计也不会有人偷,只得认命被小妹推着走。 第7章 闲话 回到竹林,有好几个村民在挖笋,看到锦绣他们,同时也看到谢二勇包扎的手掌,布巾都染红了,血渗透出来。 “二勇你的手咋啦?” “乖乖,好多血!” “这姑娘谁啊?眼生得很。” “我昨天看到卢媒婆来我们村,还带着一个姑娘,呐,就是这女娃,据说是给谢锦南找的媳妇。” 对村民的议论和打量,锦绣不甚在意。 谢二勇有些赧然,只说砍柴不小心弄到。 只有小玉小朋友,社牛一个,一本正经道: “谢谢叔伯婶的关心,我二哥现在疼死了,怕他哭鼻子,我和嫂嫂要带他去看郎中。” 村民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谢二勇只想找个地缝钻出去。 一个微微驼背的老妇,目送三人匆匆离开竹林后,轻啧一声,“流这么多血,谢二勇的手怕是要废咯。” “不会吧,白婆子你别瞎说啊!” “呸,老婆子我说的是实话。” 那叫白婆子的老妇双手叉腰,“谢家大房都成这个鬼样子了,还娶个灾星进门。你们看啊,这灾星才上门第二天,那谢二勇就砍到手,以前怎么就没事,偏偏这么凑巧,她一来就出事!” 经白婆子这么一说,众人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上门第二天就见血,怎么想都不吉利。 “谢二勇的手如果真废了...嘶,谢家大房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 “可不,谢家爷奶都这把年纪了,就算身子利索,估计也干不了几年了,谢长生两口子又是那样的,谢锦南又是个读书人,小玉又小,家里能出大力的也就二勇了。” “谢家大房这几年触霉神了吧,哎,老天爷真会逮着一家人磋磨。” 看众人都附和她,白婆子得意洋洋。 谢家爷奶过得越不好,她就越开心。 要说为什么。 要从白婆子的老伴——宋木火说起。 宋木火年轻时和谢老头一样,在外跑商卖茶叶和布匹,本来说好要交一批货给县里一个大户,结果那批货品出了问题,钱挣不到不说,估计还要倒赔一笔。 听说谢老头手里有货,便想着借来应急,但谢老头那批货早就被人订下了,两日后就要交货,而且两家也不是亲戚,没理由把货借你,如果来不及补上,那不是平白惹了一身骚。 白婆子却不这么想,只记恨谢老头不帮忙,自家因此赔了一笔银子不说,宋木火经过这次打击也蔫了,回家老老实实种田。 宋家自此大不如前。 谢家老头却因为跑商日渐富裕,家里越过越好。 她心里越发不平衡。 谢家大房变成如今这幅光景,谢家爷奶肯定也不好过。 老天爷是有眼的,这就是报应! 白婆子越想,心里便越舒畅。 就在这时。 另一边茂密的竹林里,走出一个中年妇女,众人见状忙都住口。 有村民看了一眼张玉英的篮子,干笑道:“福生媳妇,找到这么多笋子咧。” 张玉英,谢家二房谢福生的婆娘,也就是谢锦南的二婶。 只见张玉英翻了个白眼,挎着篮子大步离去。 众人松了口气,随又想到,他们也没说什么啊,不过说实话而已。 而且二房对大房向来比不上三房对大房亲厚。 张玉英犯不着怼他们。 ...... 谢锦南早上跟着谢长生下田去了。 谢长生腿不好,还不顾劳累总想替家里多做点事,谢锦南担心他逞强反而对腿不好,便跟着去地里看顾。 父子两人从地里回来,谢锦南把锄头搁在屋檐靠院墙一角。 “锦绣小玉和二勇上山去了,这个时辰还没回来,锦南你要不去瞧瞧?” 田婆子从李秀红屋里走出,看着谢锦南说道。 二勇这小子不似他哥稳重,毛毛躁躁的,就怕他不知分寸,带着锦绣小玉往深山里带。 深山里有野猪,还有熊瞎子。 去年隔壁村有人到深山里采菌子,遇上熊瞎子,还被咬掉一半鼻子。 “好,我这就去。” 谢锦南面上浮现一丝担忧,从缸里舀一壳水随意洗了洗,抬步走到院外。 “大哥!”是小玉。 谢锦南看了一眼她身后,“你嫂嫂呢?” “大哥就会关心嫂嫂,也不关心一下二哥。” 人小鬼大。 谢锦南轻飘飘道:“你二哥这么大个人了,能有什么事?” 谢二勇os:o(╥﹏╥)o,这么多年的兄弟情,终究是错付了。 谢小玉撇撇小嘴:“也没多大事,就是砍柴砍伤手咯。” 田婆子跟着走出。 “谁砍到手?你嫂子?” “奶,是二勇。” 谢锦南接话。 田婆子眉毛一竖,“我就说那小子毛毛躁躁的,恁么大个人也不当心些。” 谢小玉气哼哼附和:“没错,毛毛躁躁的!” 谢锦南捏了捏眉心,“小玉,你嫂嫂和二哥呢。” “在马郎中家看蹄子。”她是回来报信的。 “奶,我和小玉去看看。” 虽然谢小玉说谢二勇伤得不严重,田婆子还是有些担忧,回屋里从上锁的大笼箱底下掏出钱匣子,打开后,里面放着一串铜钱和五两银锭子。 这是当下全部的家当,要支撑一大家子的嚼用包括李秀红的药钱。 无暇自苦,田婆子把四十个铜板交给谢锦南,叮嘱他一定要让郎中看好谢二勇,不够再拿。 马郎中叫马桂才,也住村尾,和谢家也就隔了两三户,距离不远。 马桂才的医术,比镇上大夫不足,比普通人有余,大沥村村民有什么头疼脑热都会到这抓几副草药。 谢锦南谢小玉到马家时,马桂才正帮谢二勇上药粉,锦绣就站一旁看着。 “伤口不深,我现在替你包扎,待会再给你开两副助伤口愈合的药,还有,这几日不要碰到水,保持伤口干净。” 上完药粉,马桂才从药箱取出纱布。 “嗯嗯,知道了。” 谢二勇忙不迭点头。 谢锦南看一眼谢二勇伤口,转而看着松了一口气的锦绣,“不用担心,马郎中还是比较靠谱的,你们...今天在山上没发生什么事吧?” 锦绣抓抓脑袋。 危险的事倒没有,就是有人被女孩子甩了,发泄不成反受伤。 第8章 开窍 “大哥,二哥和清莲姐她...唔..唔!” “小玉,别乱说!” 谢二勇那个急啊,马郎中又在包扎,他身子动不了,伸出左脚一捞,把某个多嘴的小家伙捞到跟前,另一只可以自由活动的手把她的小嘴捂住。 他丢脸是其次,就怕这事传出来,坏了青莲的名声。 不行! 他得好好警告一番,免得这小祖宗嘴上没个把门。 谢二勇干笑两声,对上谢锦南有些意味深长的目光,“那个,大哥,要不你和嫂子先回去?” 谢锦南挑了挑眉,看向马郎中,“诊费药费几钱?” 马郎中道:“诊费就免了,药费加包扎一共三十五文。” 谢二勇看着谢锦南数铜板,心里既内疚又肉疼。 现在家里处处要用钱,他还把自己弄伤了。 —— “....二勇和河清莲的事,你先前知道不?” 从马郎中家出来,锦绣提着柴刀,谢锦南背着竹篓,两人边说边往家里走。 没想到二勇受伤背后有这段隐情。 谢锦南直视前方,闻言摇了摇头:“打过两次照面,只知她和二勇年纪相仿。” 顿了顿,又道:“何清莲,是我堂姐夫的堂妹。” 谢福生和张玉英有二女一子,小儿子谢大海比谢锦南要大一岁。 两个女儿外嫁。 长女谢春花,嫁到何家村,丈夫叫何强。 何清莲的爹是何强堂叔。 “哦——” 锦绣了然地拉长声音。 “那有机会你开解开解二勇。” 感情的事外人不好说。 但做大哥的,关心自己弟弟很正常。 两人回到家,田婆子正站在院子里等着,见到他们,忙问:“怎样,二勇的手没事吗?” 谢锦南把马郎中的话复述一遍,“药费三十五文钱,奶,这五文钱你拿回去。” 田婆子接过铜板,“没大碍就好。” “奶,我们捡到很多菌子,晚上炒来吃。” 背篓就放在屋檐下,锦绣从屋内端出一只竹编筛子,把上面的松毛菇羊肚菌,两根野山药、一把野荠菜捡出来。 接着一骨碌将篓底下的春笋和龟背竹果实倒出。 这趟上山收获还挺丰富。 田婆子拿起一朵羊肚菌:“挺大一朵,也难怪,最近雨水多。” 注意到地上绿油油好几根果实,田婆子惊着了。 “这不是铁丝兰上面的果子吗?你摘回来干嘛?” 原来龟背竹在这里叫铁丝兰. 锦绣如实道:“小玉发现的,我摘回来放熟再吃。” 田婆子满头黑线,锦绣知道她想说什么,笑道:“奶,可以吃,就是要完全放熟,我吃过,所以我知道。” “而且这个很好吃,香香甜甜,比很多野果子都好吃,真的,不骗你!” 田婆子一开始半信半疑,被锦绣这么一通说,特别看到她还吧唧了一下嘴,仿佛在回味果子的美味,忍不住笑开来。 “瞧你这馋样,行吧,先收起来,等熟透再吃。” 田婆子把装了菌菇的簸箕端起来,放回灶房洒水存放,晚上再吃。 中午吃野菜干饼,一锅清水粗粮粥,米少水多,稀得能照镜子。 锦绣沉思着该怎么让系统里的东西过明路,平白无故拿出来,会被人当妖怪的。 端起碗喝一口粥,余光偷瞄坐一旁的谢锦南。 男子很好,但如果他知道原来的黎锦绣已经死了,这副身体内,住着一缕来自异世界的孤魂,还能泰然处之么? 谢锦南能接受是最好的,她兑换物品,谢锦南帮忙做掩护,这样省事多了。 但锦绣不敢赌。 谢锦南发现,小姑娘在偷看她,表情丰富,时而眉头紧皱,时而眼睛一亮又黯灭。 也不知道小脑袋瓜子在想些什么。 到下午,锦绣来到李秀红屋里,见谢长生在替李秀红按摩,主动要帮忙,在谢长生的指导下,倒也有模有样。 锦绣动作轻柔,边按边问:“娘,力度可以吗,有没有感觉舒服一点?” 按摩能促进局部血液循环,缓解关节肌肉僵硬,有助病情恢复。 “啊…..啊…说,服。。” “舒服就好,娘,你喜欢我以后多来替你按摩聊天。” “酸…哭…” “不辛苦,这是儿媳该做的。” 李秀红口齿不清,但锦绣听明白了,简单的交流无压力。 谢锦南挑水回来时,见到的就是这副场景,婆媳俩其乐融融。 “还是女娃温柔心细,看你娘,舒坦得哟,就没见她这么舒服过。”谢长生来到他身旁悄声道。 他心里门儿清,不是锦绣按摩技术多好,而是李秀红心里熨帖,欣慰儿子娶了个好媳妇呢。 见谢锦南眼神落在女孩儿身上,目光柔和。 呵。 小子终于开窍了。 谢长生清楚大儿子的性子,相比二勇内敛很多,而锦绣开朗大方。 他担心谢锦南闷葫芦,会遭媳妇嫌弃。 锦绣谢锦南从屋里出来时,谢老头恰巧从外面回来了,手里还晃荡着一条五花肉。 “老婆子,今晚给孩子们加点荤腥。” 田婆子在屋檐下剥笋子,闻言抬起头看一眼谢老头手里的猪肉,估摸着有半斤重。 白了他一眼,“你哪来的钱买肉?” 个死老头,别是瞒着她藏私房钱,仔细他的老皮。 谢老头嘚瑟道:“宋屠户让我给他编几只大箩筐,用猪肉抵工钱。猪肉现在贵着呢,三十文一斤,编两个箩筐到镇上卖也就十一二文,这儿有半斤,赚大了。” 赚个屁! 田婆子很想揪他耳朵。 家里什么光景不知道, 比起吃肉,还不如要十个铜板存起来。 吃肉,一顿就没了! 割他的老肉吃还差不多。 分明是自己想吃,还拿孩子们做借口。 一把年纪还恁么馋! 正想发飙,随又想到,家里确实很久没沾荤腥了,二勇又伤了手,该吃点肉补补。 “行吧。” 田婆子气哼哼,一把夺过猪肉。 锦绣想到厨房里的菌子,眼神一亮,凑过来讨好地挽着田婆子胳膊。 “奶,今晚让我来抓锅铲,我厨艺很好的,你就坐着等吃,给我点评点评。” 田婆子乐了:“哪有这么讲究,煮熟能吃就行。” “那可不行。” 这么好的食材,可不能浪费。 锦绣指那些羊肚菌。 第9章 实践 前世,她有个室友是云南的,吃了家里寄过来的菌子,结果中毒出现幻觉,住了好天医院呢,醒来后也只是惋惜自己没口福,不怪菌子,要怪就怪她咯,下次还吃! 就很离谱。 真有那么好吃? 实践出真知。 煮来尝尝就知道了。 田婆子点头:“嗯,晚饭就交给你煮了。” “好呢,时间差不多咯。我现在就去准备。” 锦绣搓搓手,从田婆子手里接过猪肉,抬脚走向灶房。 谢小玉和谢锦南跟着后面进来。 “今晚有肉吃,嫂嫂,我也要帮忙。” “好,小玉你把这些拿去洗了。” 锦绣麻利把松毛菇根部摘掉,和羊肚菌、荠菜一起,让谢小玉拿到前院去洗。 谢锦南也没闲着,准备将两根野山药削皮。 锦绣从木橱柜掏出一块碗布递给他,笑咪咪道:“小心手痒,包着再削。” 谢锦南嘴角微扬:“好。”接着到一旁削山药。 锦绣掀开米缸,舀两木筒子糙米洗一遍后,加入清水准备放到灶洞上煮。 没一会,谢二勇走了进来。 “大嫂,我来烧火。” 锦绣犹豫:“你手没事吧?” “还是我来吧。”谢锦南将削好皮的山药放到案板上,让谢二勇去屋后挖些葱蒜回来。 “哥,这点伤不碍事,我还有另一只手。” 谢二勇不想闲着,他只是左手受伤,烧个火还是可以的。 还以为谢锦南担心自己手伤,结果大哥不由分说坐到小矮凳上,目光随着在灶膛前忙活的锦绣移动,嘴角荡漾。 谢二勇摸摸鼻子,识趣到屋后摘葱去。 将山药斜切成小段,加两块姜片和羊肚菌一起放到小炉里炖。 锦绣本想将五花肉剁碎一起炖的。 但家里人多,她打算分出来多做一个炒五花肉。 灶膛三只灶洞,左锅蒸饭,中间炖汤,右边铁锅正好炒菜。 放水刷一遍锅,起火后看着锅底水汽挥发掉,唰地将去皮切片的五花肉倒下锅,煸出多余油脂再慢慢煎,煎成焦香状态,简简单单的一步,却把肉的香气都激发出来了。 谢小玉一会盯住锅里冒香气的山药菌子汤,一会儿眼巴巴看喷香的五花肉,口水忍不住往嘴角流一缕。 锦绣好笑地看着,知道害羞的她抬起袖子擦了擦,“嫂嫂,我的口水不听使唤。” 家里只有这么一个小的,当然是宠着咯。 锦绣夹起一块焦香的五花肉吹吹,待不烫了才送到她嘴边:“啊,尝尝。” “谢谢嫂嫂。” 尽管馋,谢小玉也不忘礼貌道谢,接着一口将五花肉吞进嘴里,好吃得让她眯起眼睛。 “好吃吧!”锦绣笑问。 还没做好呢,待会放了葱蒜更香。 准馋哭小孩。 谢锦南看了意犹未尽的谢小玉一眼,又默默看着锦绣,眼中的意味很明显。 锦绣乐了,夹一块到谢锦南嘴边,“尝尝。” 谢锦南张嘴吃下,还没有放盐,但酥香酥香的,“嗯,好吃。” 谢二勇不想在厨房吃狗粮,奈何被香味吸引,才走进来,就被紧跟着的田婆子赶出去了,“去去去,都出去,留一个烧火就行,待会有得你们吃。” 都来一口,待会吃光光,晚饭不用吃咯。 锦绣往锅里放几片蒜,撒一把葱,更香了。 田婆子有些惊讶,看来这妮子没有说大话,手艺是真的好。 “奶,再炒两个菜就能吃了。” 锦绣盛起五花肉,就着锅底的猪肉倒入撕成小片的松毛菇,大火不断翻炒。 别说,谢锦南火烧得还挺好,能够按照她的意思控制火候。 起码锦绣就做不来。 前世都是烧天然气、煤气,要不然就是电磁炉,这种柴火,她还真没试过。 得空研究一下。 炒完松毛菇,还有一把野荠菜,锦绣一并炒了。 “吃饭咯。” 锦绣往外喊一声。 在堂屋吃饭,一张四方桌,四条长木板凳。 谢二勇擦桌,小玉把碗筷摆到桌上。 谢锦南盛汤,锦绣田婆子端菜。 刚把菜摆上桌,谢老头谢长生一前一后跨脚进屋。 “乖乖,我在后院都能闻到香气。” 谢长生紧跟着点头,笑道:“我在秀红屋里关着门都闻到呢,锦绣做菜竟这样好,今晚我们有口福了。” 饭桌上放着爆炒五花肉,猪肉炒松毛菇和荠菜,还有一盆汤,冒着热气,闻着都香。 三菜一汤,很丰盛了。 锦绣先后给谢老头田婆子谢长生盛汤,“爹,爷爷奶奶,这山药菌汤可鲜了,你们尝尝。” “今晚辛苦锦绣了,让他们小的自己来。”田婆子忙道。 “自己来自己来。”谢二勇说着端起碗,殷勤地先给锦绣盛汤,“大嫂,你坐,我给你盛。” “好,谢谢二勇。”锦绣接过碗坐下。 被抢先一步,谢锦南凉凉瞥谢二勇一眼,谢二勇默默端起碗,微微侧身假装低头喝汤,随又猛地抬头,“好好喝!” 众人闻言,都拿起汤碗喝起来,待尝到汤的鲜美,赞不绝口。 田婆子眼神一亮:“以前都是清炒,没想到搭配山药煲汤恁么好喝。” 谢长生夹起一块山药送嘴里:“嗯,山药熬得够软糯,还有菌子的香,适合秀红吃。” 锦绣喝着汤,这山药菌菇汤,羊肚菌滑嫩,渗透了山药的味道,一碗鲜香浓郁的汤下肚,能鲜掉眉毛。 一个字:绝! 质疑室友,理解室友! 谢老头嚼一口爆香的五花肉,满足地眯起皱褶的眼睛。 想起谢家还没落魄时,虽不能顿顿吃肉,但隔三差五也能沾个荤腥,还有白米饭吃呢。 害,如今风光不再咯。 心酸地又夹了两块肉进嘴,气得田婆子放下筷子,悄悄扭一把老头的胳膊肉。 咋就恁么馋呢! 这边的动静,其余人都没注意到,注意力都在美味的饭菜上。 家里人多,饭菜分量不算很足。 个个吃得意犹未尽。 李秀红那一份,锦绣在开饭前就留好了。 谢长生担心李秀红饿了,率先搁下碗,到灶房端饭菜回屋里。 待吃完饭,刷了碗。 夕阳还没下山,天还亮着。 第10章 发了 一家子也不歇着。 谢锦南劈柴,谢二勇单手持扫帚在院子里这儿扫扫,那儿挥挥。 锦绣倒是想帮田婆子喂鸡,田婆子道:“没几只鸡,奶一个就行,和小玉玩去吧。” 锦绣转而和小玉到后院,看谢老头编箩筐。 “来来,别蹲着,这有凳子。” 谢老头从背后掏出两张小马扎,递给蹲在一旁的两人。 接过小马扎放到屁股下,锦绣拿起一旁编好的簸箕,结实紧密,还有花纹,很是好看,“爷爷,你编得真好看!” 谢老头边压竹子边道:“想学不?爷爷教你。” 锦绣干笑着摇头:“还是算了吧。” 谢老头笑了笑:“嗯,女孩子确实不好干这个,伤手。” 倒也不是这个原因。 干这个得心灵手巧,还得有耐心,光是削竹篾这一项,锦绣就没信心了。 锦绣帮忙递竹篾:“这些竹子是在后面竹林砍的吧?” “嗯,村里有两片竹林,另一处在里正屋后,我一般就近。” 谢小玉捧着双颊转头:“嫂嫂明天要去找笋子吗?” 锦绣想到系统里的积分:“去。” 谢小玉立马凑过来摇谢老头胳膊,“爷爷,你给我编个小竹篓,好不好嘛?” 谢老头呵呵道:“行,不过没那么快,得过两天。” 次日。 谢老头提着镰刀去竹林,锦绣挎着竹篮也跟着一起去。 谢小玉和村里的小孩子玩去了。 头顶是温暖的阳光,阵阵微风吹来。 一进竹林视线就暗下来了。 这片竹林很大,竹子长得高大茂盛,青翠欲滴,加上最近雨水多,新竹扶摇直上,一片片遮天蔽日,只有几缕阳光照进来,脚踩在厚厚的落叶上,鼻间里都是竹叶的清香。 谢老头停下来,找准一根竹子开始砍。 “爷爷,我去那边看看,你砍好就回去吧,不用等我。” 谢老头叮嘱:“那你一个人不要上山。” “好。” 锦绣应着,抬脚往另一边走去,一双眼睛四处扫去,没走多远,竟运气好地发现两棵龟背竹。 这两棵龟背竹是在一块平坦巨石旁的缝隙里长出来的,每一棵都有三个果子。 【叮咚!龟背竹浆果五斤,可兑换10积分,是否兑换?】 锦绣毫不犹豫点【是】。 叮咚,积分到账。 锦绣没高兴多久。 提着篮子继续往前走。 竹林潮湿、阴凉,长有很多野生植物,要是系统全部都收就好了。 锦绣暗骂自己一句贪得无厌。 就在这时。 系统传来让人振奋的机械声。 【叮咚!检测到野生见血清,一斤25积分。】 见血清和车前草长得很像,但其实它们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植物,见血清根状茎发达,全株都可入药,具有止血凉血,清热解毒的功效。 在现代人工种植的见血清相当少,野生的见血清也常被采挖,已成为一种抢手的野生药材。 锦绣瞪大眼:“25积分!” 看这一片,最少都有两斤吧。 发了发了。 锦绣从空竹篮掏出小锄头,先将周围的土挖开,找到见血清的根部,接着用锄头将土向外刨开,慢慢将见血清挖出。 那小心的劲儿堪比挖人参。 但见血清根茎埋得不深,相比人参容易挖得多。 锦绣越挖越熟练,越挖越快。 不到半个时辰,便把全部见竹清挖完。 【叮咚!野生见血清二点五斤,可兑换62.5积分,是否兑换?】 【是!】 看到余额显示:107.5积分,锦绣高兴得差点蹦起来。 另一边。 谢锦南从镇上回来了,他把抄书所得的五十文交给田婆子。 田婆子掂了掂手里热乎的铜板,有了入账,心里也踏实许多。 抬头见谢锦南眼睛到处转,心如明镜地笑了:“锦绣她和你爷爷去竹林了,说是去找笋子。” 竹林里的笋一发,基本上当天就能被村里挖个干净。 田婆子是这样想的,总归在家里没事干,挖到更好,没有也罢。 昨天那十几斤笋子在泡着了,也能吃个两三顿。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动静。 “爷,锦绣没跟你一起回?” 谢锦南走出来道。 “没,不过你放心,我有叫她不要一个人上山。” 谢老头把肩上扛着的竹子放下,用搭在肩上的布巾擦了擦额上的汗。 他都来回跑好几趟了,也没见锦绣回来,估计还在哪找笋吧。 谢锦南到竹林找锦绣。 往里走几百米,也没见到人,就在他准备往另一个方向走时,耳边传来女孩悦耳的声音,“相公!你是来找我的吗?” 只见锦绣从另一边竹林窜出来,龇着个大牙献宝地将一左一右两只兔子举到跟前,“看,兔子!” 谢锦南心都跳漏了一拍,不是因为两只兔子,而是因为她的称呼... 谢锦南回神:“哪来的兔子?” 锦绣早就准备好说辞:“说来你也不信,刚才我在挖笋,看到两只兔子结伴走,我就去追咯,抓到一只白的,正可惜被另一只灰的跑路了,你猜怎么着,那灰兔跑着跑着,居然自己往石头上撞,把自个撞晕了。” 谢锦南惊讶道:“竟有这等事?” 当然没有,这可是她从系统兑换的肉兔呢。 两只一共15积分。 锦绣一脸嘚瑟:“相公,你说我运气是不是很好?” 再一次从她嘴里听到,而且她看起来很快乐,谢锦南仿佛被感染,嘴角高高扬起,露出雪白的牙齿,他伸手揉了揉锦绣的小脑袋,目光柔和:“因为锦儿是小福星,所以好运气。” 靠哦。 摸头杀犯规! 锦绣难得有点害羞,脸蛋微红,很快她又没皮没脸道:“相公,我喜欢你叫我锦儿。” 谢锦南耳根充血,其实他也喜欢,一个只属于他对她的称呼。 轻咳一声,从她手中接过两只兔子,“我们回去吧。” “啊,等我一会,篮子还在那边没拿。” 谢锦南见她一蹦一跳,摇头失笑,看一眼四肢扑腾的兔子,两只都很肥美,随又沉思,也难怪小姑娘这么欢喜,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 第11章 流言 田婆子捧着装满稻谷的簸箕走进灶房,正准备清洗,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娘,你在家吗?” “哎,在呢。”田婆子应一声。 黄梅闻声走进来,手里还挎着个篮子,“在浸稻种呢。” “你怎么来了?” 田婆子抬头望了一眼三儿媳,低头继续忙活。 “来看看你和爹,顺便看看大嫂。”黄梅把篮子搁到桌上,里面放着十个鸡蛋,“娘,锦南人呢?” 田婆子道:“和锦绣一起,在竹林找笋子。说起来,你还没见过锦绣,待会见见,应该快回来了。” “是该见见。” 黄梅点头,眉头却拧起来。 “咋的,老三给气你受了?” 田婆子站起身,甩了甩了手上的水,怎么看都觉得黄梅的表情不太对。 黄梅忙摆手:“没有没有,就是听到一些太不中听的。” 田婆子睨她一眼:“有什么话不能直说,用得着你吞吞吐吐。” 黄梅张了张嘴,正要说话。 外面突然一阵喧嚣,两人以为怎么了,忙走出院子。 是谢锦南和锦绣回来了,身旁跟着几个萝卜头,以谢小玉为首,个个稀奇地看着谢锦南手里拎着的兔子,叽叽喳喳。 “这就是兔子啊,好可爱。” “别拎着它嘛,放下来让我们玩一下。” “小玉你就好啦,以后有兔子可以玩。” 谢小玉有点小嘚瑟:“不玩,兔子是抓来吃的。” “兔子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子!” “就要吃,略略略。” 田婆子走上前,笑得见牙不见眼:“好肥的兔子!两只估计有八九斤重吧,锦南,这是在哪抓到的?” “奶,是锦绣抓到的。” 谢锦南将锦绣的话复述一遍。 田婆子听了很是惊奇,一张老脸笑成菊花,“看来,我们锦绣是个福星。” 凑近分别看一眼两只兔子,“嗯,两只都是公的,要是一公一母就好咯,可以养起来,你们不知道,这母兔子特能生,不愁没肉吃。” 锦绣当然知道。 她特意兑换两只公兔,就是生怕田婆子要留起来生小兔子,昨晚那点肉不够塞牙缝的,有了积分,首先就是要填饱肚子,肉肉吃起来。 她受够肚子没油水的滋味,太难受了! 反正还有积分,真想养再找个机会兑换就是。 锦绣道:“阿奶,今晚吃兔肉。” 田婆子爽快道:“好,锦南,去找个笼子把兔子关起来。” 谢锦南点点头,拎着兔子去后院,几个小朋友跟着去逗兔子。 黄梅自然也听到了,对锦绣的好运感到吃惊,想到村里的流言,抿了抿唇:“娘。” “对了,锦绣,这是你三婶。”田婆子介绍。 锦绣望着黄梅:“三婶。” 黄梅哎一声,笑着点头, 女孩瘦瘦小小,身上穿着粗麻布,但气质却落落大方,真是稀奇了。 看来传言都是假的,她白担心了,随又想到,这事得告诉一声,最好揪出那嚼舌根的。 “娘,有那个不长眼的到处传,说锦绣是灾星,才第一天进门,就害二勇见血,还说谢家以后要家破人亡了。” 田婆子气得七窍生烟,双手掐腰站在院子骂起来,“哪个头顶流脓脚底生疮的烂玩意乱编排,我家孙媳妇明明是福星,她才灾星,她全家都灾星!” 锦绣黑人问号,食指无声指了指自己。 me? 灾星? 开什么玩笑! 她明明是被上天选中,手握系统的气运之子好伐! “要被老娘知道是谁咒我谢家,一定撕烂她的嘴!” 田婆子头发都要竖起来了,锦绣忙帮她顺背,“奶,别气着自个,省得嚼舌根的人更得意。” 黄梅也在一旁附和,“娘,别气别气,是骡子是马日子长了总会知道的。” 比起自己,田婆子更担心别的,她反握住锦绣的手:“好孩子,别听那些人乱说,都是放屁,别人不知道你有多好,奶知道,锦南也知道。” “我没放在心上啊,阿奶,谢家不会落败的,反而会越来越好,相信我。” 锦绣眼神发亮,一脸自信,给人一种朝气蓬勃的感觉。 田婆子心底没由来地,也跟着生出一股信心,“你说得没错。” 谢锦南安置好兔子,叮嘱谢小玉看好其余小朋友,不要把兔子从笼子放出来,兔子很胆小,也不要太大声。 然后走回前院,听着田婆子三人的谈话,眉目一沉。 这事之后。 田婆子风风火火跑出去了,也不知道干嘛去。 锦绣在灶房给笋子换水,谢二勇在门外踌躇一会,走进来一脸内疚地对她道:“嫂嫂,对不起,那些流言都是因为我而起的,嫂嫂,你骂我吧,我都受着。” 锦绣转身,歪着脑袋:“为什么要骂你,谣言又不是你传出去的,你也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嘴长成别人身上,你管不了那么多的,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倒是你。”顿了顿,锦绣小心翼翼道,“你放下了吗?” 谢二勇一愣,先是摇头,又连忙点了点头:“放下了。” 才怪。 口是心非,一看就知他没放下。 这何清莲是谢二勇的初恋吧,年少的感情最是纯粹又难忘,哪有这么容易放下呢。 锦绣想了想:“你心里对何清莲是怎么想的?怨她不?” 谢二勇摇头如拨浪鼓:“嫂嫂,清莲她,清莲她其实很苦的。我不像大哥,聪明又会读书,考不了功名,泥腿子一个,和人家里正儿子没法比,我给不了她幸福,也没有立场怪她,那就希望她能过得好吧。” “嗯,你想清楚就好,但我有一点不认同,你用不着和你大哥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和长处,总有一天,你会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 锦绣觉得自己像极了知心大姐姐,“总之呢,爱情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 谢二勇抬头看着她:“面包?” “咳,就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意思。” “我明白了,谢谢大嫂。” 谢二勇挠挠脑袋,他明明是来道歉的,怎么反过来被安慰了。 不过大嫂好厉害,明明年纪和他一样,却懂得很多大道理。 第12章 维护 谢锦南手里拿着一本书从房里走出,谢二勇直直朝这边走过来,接着在他面前站住不动了,还一脸的语重心长。 “大哥,你要好好对大嫂,不准欺负大嫂,也不要相信大嫂是灾星的屁话,要不然....要不然我会揍你,我真的会揍你。” 又倏地一溜烟跑掉。 放最恨的话,干最怂的事! 什么跟什么?! 谢锦南摸不着头脑,他什么时候相信锦儿是灾星了,沉吟片刻,从屋里出来后,朝里正家里走去。 大沥村有70多户,人口大约三百多,大沥村有两个大姓,宋姓和谢姓,其余还有吴姓,马姓。 里正由宋氏一族的宋建国担任,宋建国年纪50多了,处事还算公正。 “这不是锦南吗?是来找小晋的吧。” 宋建国客气地将谢锦南迎进院子。 一个穿着灰白长袍的男孩闻声从屋里走出,看到谢锦南很是高兴:“锦南哥,你来了!” 宋晋是宋建国的大孙子,今年14岁,在小一辈里,算是比较聪明的,所以宋建国在大孙子8岁那年,送他去镇上的学堂开蒙。 宋晋去年考上了童生,全家高兴得合不拢嘴。 要知道,谢锦南是在10岁那年考上童生的,村里都说他是大沥村第一聪明人,那宋晋就是第二聪明人了。 同为村里的读书人。 宋晋对谢锦南,有喜欢,有崇拜。 “我来,是有一样东西交给你。” “东西?”宋晋接过谢锦南递过来的本子,随意翻了翻,惊喜得无以复加,“这这这,居然是历年院试试题,锦南哥,你真要把他给我?” 谢锦南颔首:“这里面是我和吴夫子分析的院试试题,还有衍生出的新试题,我多抄了一份,也许会对你有帮助,你先看看,有什么不明白的,我们一起探讨探讨。” 谢锦南口中的吴夫子,是谢锦南老师,居住在本镇上,前年,隔壁镇管辖下的乌鹰坑建了大学堂,重金聘请吴夫子去教学。 说起来,谢锦南那天会出现在上元村,还救下了锦绣,就是因为他去拜访吴夫子,去乌鹰坑要经过上元村,见到一个姑娘从石桥跳下.... “锦南,这可真是..太感谢了!如果小晋能在院试中了秀才,那你就是我们宋家的大恩人。” 宋建国惊喜过后,很是感叹。 据说吴夫子曾在朝中当官,后来回到镇上教书,学问自不必说。 要是别人,早把这试题藏起来自个钻研学习了,小晋和谢锦南同为读书人,说是竞争对手不为过。 谢锦南的无私,还有这份情。 他宋建国记下了。 “谢谢你锦南哥,明年我们一起加油!” 宋晋忘形地抱着谢锦南。 “咳咳。”宋建国提醒,“别站在这了,快请锦南进去,好好招待。” 宋晋放开谢锦南。 “我真是太高兴了,锦南哥,你请进。” 谢锦南摇了摇头:“我还有事,就不多叨扰了,下次再登门。” 宋建国也不勉强,往屋里喊一声,“老大媳妇,到灶房梁上取一条腊肉出来。” “哎,好的爹。” .... 彼时,田婆子正在院子里宰兔子,谢老头背着手走近,见到木盆里已经宰好的一只兔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又抬头望了望天。 天要下红雨? 还是太阳要从西边出来? “老婆子,你可真舍得,一宰宰两个,不留一个下顿吃?”连他都觉得奢侈。 田婆子动作不停:“哼,你懂什么,我这么做自有我的用意。” 谢老头也不恼,他是不懂,只知道今晚能吃个过瘾了,想到锦绣昨晚做的爆炒五花肉,“那个,老婆子,你负责宰好了,别浪费这么好的兔子,煮的事让锦绣来。” “滚!” “好咧。” 谢老头识趣,抬头见谢锦南走进来,手里还提着一根腊肉,“锦南回来啦,这腊肉是?” “里正家给的。” 谢锦南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谢老头看到肉喜形于色。 “今晚吃兔子,这腊肉留着明晚吃。” “老头想得美!什么家底,还想连着三天吃肉。” 田婆子起身白了谢老头一眼,接过腊肉,走到屋檐下挂起来。 “当然是有福气的家,锦绣丫头是个有福气的,她是我谢家媳妇,也就是我们谢家的福气!” 谢老头理直气壮。 这话田婆子爱听,“那是自然!造谣的人都是黑心肝。” 两老言语间都是对锦绣的维护,谢锦南嘴角微微扬起。 “对了。”田婆子像是想起什么,看着谢锦南道,“锦南,明天你带锦绣去镇上置办回门的东西,可不能委屈了人家。” 谢锦南正要应下,田婆子忽又摆了摆手,“算了,还是我和锦绣去吧,二勇伤到手,秧地可不能再耽搁,我今日浸了稻种,过两天就该播了。” 也只能如此,谢锦南没有意见。 “都听奶的。” 煮晚饭时间,田婆子提起,锦绣这才记起回门这事儿。 “阿奶,谢谢你。” 锦绣心里感动。 田婆子摆摆手,“都是应该的。” 顿了顿,又气哼哼道:“今晚晚饭又得麻烦你咯,你都不知道,那老头多馋你做的菜,不让我沾手,说会浪费。” 锦绣噗呲一笑,“不麻烦,我喜欢做菜。阿奶,家里有桂皮香叶这些么?” 这时候的人家,还没有用大料做调料的习惯,锦绣不抱希望,本随口一问,没想到田婆子点了点头。 “有桂皮,去年老头子在山上砍了一棵桂树回来,我把桂皮剥了晒干放起来了。这桂皮可是个好东西呢,老婆子我每逢腰膝酸冷、口干口苦啊都嚼一片,效果很好。” 田婆子不懂医,都是生活经验。 要不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 锦绣解释:“想兔肉做得好吃,这桂皮可是关键。” “当真?那你等着,我去拿。” 兔肉放在盆里泡血水,锦绣捞出兔肉沥干水,倒油入锅,下兔肉炒至表面微黄。 “阿奶,家里没有姜葱了,地里还有不?” 第13章 送肉 今晚田婆子烧火,还把眼巴巴守在灶房的一干人赶了出去。 “我去挖。” 田婆子起身出去了。 趁灶间没人,锦绣用1积分从系统兑换二盒十三香,快速拆掉包装,倒一勺进锅里,其余收进储物空间。 家里的调料比较简陋,只有盐、油、酱油,花椒八角辣椒那些更是没有,客观条件所逼,兑换十三香是最稳妥的。 锦绣随意丢了两小块桂皮进去,然后盖上锅焖,浓郁霸道的香气弥漫在整个灶间,从烟筒飘出,顺着风飘送,半个大沥村的人都闻到了。 有村民顺着味儿,很快就找到谢家门前,还有好几个从地里回来经过屋门的。 扛着锄头的村民:“田婆子你家煮啥呢,咋恁么香?昨天就闻到你家肉香了,今晚又吃肉,发财了?” 谢家要还像以前,那不奇怪,问题谢家如今有多难,村里都知道。 圆脸妇人搭话:“是煮兔子吧,我家那小子今天回去,说小玉家抓到两只兔子呢,还吵着要去山上捡兔子。” 瘦削妇人翻白眼:“兔子是那么好捡的?” “嘶,好香!我也煮过兔子,但没有这个香,田婆子,今晚你家谁抓锅铲?” 村民齐刷刷看着才从菜地里回来的田婆子,手里还抓着一把葱蒜。 田婆子好整以暇道,“谁说不是呢,兔子哪有这么好抓,也就我家锦绣,一抓抓两个。呐,她现在在里面煮兔肉,说起来,那孩子做菜可真是了得,昨晚也是她煮的,可香咧。” 几个村民面面相觑。 田婆子口中的锦绣,他们知道,是谢锦南媳妇。 有那眼尖的看到院子里晾晒着兔毛,乖乖,好多兔毛,这兔子得有多大,两只兔子得有多少斤肉? 除了村里的宋屠户,多少人家,大半年了都没沾到荤腥。 谢家得了恁么多肉,还做得恁么好吃,馋死人咯。 谁说人家是灾星? 明明是福星才对。 “该吃饭咯,不聊了,都散了吧。” 顶着众人羡慕妒忌恨的目光,田婆子满意地走进屋,她也想低调,但气不过那些造谣的。 “没想到用桂皮煮肉这么香!” 别说那些村民,更别说碍于淫威,只敢杵在门外往里张望的谢小玉谢二勇谢老头三人,田婆子都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对田婆子将功劳归在桂皮上,锦绣松了口气。 “锦绣,兔肉快好没?”田婆子问。 锦绣掀开锅夹一块尝了一口,“快好了,奶,再炒个春笋吧。” 光吃肉也不行,最好荤素搭配。 田婆子点点头,想了想开口道:“这么大一锅,我们家吃不完的,我打算给你二婶三婶送一些去,还有几个关系好的也要。” 刚才吸了一波仇恨,现在就要拉近关系了。 锦绣没意见。 把兔肉都分装好,由谢锦南来送,田婆子又走进来提醒道:“差点忘了,里正家也要。” 谢锦南正有此意。 田婆子想了想:“还有你三婶家,多盛一点,她是个有心的,中午装了一篮鸡蛋过来呢。” 谢锦南用海碗分装后,放到两个篮子里,和谢二勇一起出去了。 田婆子语重心长道:“宋里正是个好人,和他打好关系没错的。” 锦绣挽着她胳膊吹彩虹屁:“奶英明,还是您老有远见,我就想不到呢。” “那是!” 田婆子骄傲地挺了挺胸脯。 两人亲昵地笑作一团。 谢老头和谢长生在门外看着,对视一眼,也笑了。 谢老头:“锦绣,你还是跟着锦南一起,顺便见见两家叔婶。” 田婆子忙道:“锦绣你快去,笋子阿奶来炒。” “好呢。” 锦绣走出院子,没几步就追上谢锦南和谢二勇,两兄弟手里都提着篮子。 “相公,我们一起,我还没见过二婶他们呢。” “二勇你去村长家,还有另外两家。” “好。” 谢二勇往村西走,谢锦南带着锦绣往村南走。 当初谢老头本想把三家的房子都盖在一处的,地儿也够,但另外两家不想住村尾,谢老头便让各房挑地儿来盖。 谢家大房喜欢村尾的安静,二房盖在村口,三房和马郎中是邻居。 “三婶。” 黄梅听到谢锦南的声音,从灶房走出,“锦南来了,锦绣也在呢,我在煮饭,吃了再回去吧。” “就不麻烦三婶了,我们是来送兔肉的,送完就走。” 黄梅瞪大眼:“这也太多啦。” 满满一碗兔肉,浓郁汤汁飘着油花,香味扑鼻。 黄梅端海碗回灶房,用碟均了一半出来,另一半让两人拿回去。 锦绣不顾阻拦,又把剩余的兔肉全都倒进碟里。 笑道:“三婶,阿奶杀了两只兔子,管够,她老人家还特意叮嘱给你多盛一点的。” “好吧。”黄梅乐滋滋的,“话说回来,这兔肉可真香,是你煮的吧,你奶可没这厨艺,哎,别说是三婶讲的。” 锦绣咯咯笑。 在见过三叔谢天生,还有两个堂弟谢大山和谢大林、堂妹谢秋月,两人再离开。 到了二房家。 “家里也不缺吃的,你们还是拿回去吧,让你爹娘好好补补。” 谢福生想着大房也不容易,正想拒绝。 张玉英一屁股把他挤开,挤出一个笑来,“别听你二叔胡说,家里都很久没吃过肉了,我们大人没什么,就是可怜了小的。锦南,这碗兔肉我就收下了。” 接过海碗,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今日不知道你们会来,煮得也不多,二婶就不留饭了,改天,改天你们来,再给你们煮好吃的。” “家里等着回去吃饭,就不叨扰二婶了。” 谢锦南淡淡点头,和锦绣一同离去。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谢福生埋怨地看了张玉英一眼:“我说你这婆娘,也忒不会说话了,都送肉上门来了,难道还会赖在家里吃你的?你有什么好东西能招待?” 张玉英单手掐腰,理直气壮:“我说的是实话,家里就是煮得不多,万一他们真留下呢,你给人家吃空气?就你好面子!” 第14章 暗淡 接着嘟囔起来,“我都听说了,好大两只兔子呢,就端那么一点过来,不够你爷俩塞牙缝,爹娘就是偏心!一点都不心疼他的大孙子。” “有肉吃都堵不上你的嘴,你这婆娘,就是爱计较!” 谢福生也觉得田婆子偏心,就是不喜张玉英这样说自己的爹娘罢了。 锦绣要知道张玉英嫌弃兔肉少,估计得翻白眼。 嫌少就别吃,然后原封不动端回来。 二房那碗只比三房少几块肉而已,也有装满碗的。 也就张玉英不知道,要是知道了,估计更闹腾,丝毫不说三房平常给大房送了多少东西。 ........ 就算给几家都送了肉,锅里还剩下大半。 堂屋饭桌。 浓郁酱香的兔肉用盆装着,都快冒尖了。 看得边上坐着的谢老头几人,双眼发直。 谢二勇吞了吞口水,“我没有眼花吧?” 自从爹和娘相继出事后,家里很久没吃过这么丰盛的了,也就过年好一点。 谢小玉握紧筷子,迫不及待看向田婆子:“阿奶,我要吃兔兔!” 兔子这么可爱,一定很好吃! “吃吧。” 田婆子一声令下 众人立马伸筷子。 饭不够,但肉管饱,还有一碟炒春笋,一家人敞开了肚皮吃。 锦绣吃不惯糙米,把一半扒给身旁的谢锦南,略带撒娇道:“我吃不了那么多,你吃。” 谢锦南嘴角微勾,“吃肉。” 看着碗里多出来的兔腿,锦绣眉眼弯弯:“谢谢相公。” 田婆子把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心里暗喜。 看来过不久就能抱曾孙孙咯。 谢长生惦记着李秀红,几乎每晚都是第一个先放下碗,接着回灶房端饭菜。 谢锦南也跟着去侍候了。 锦绣收拾碗筷。 桌上一盆兔肉,一家人吃了个精光。 炒笋还剩一点。 收起来,明天配粥吃。 谢小玉摸了摸撑圆的小肚子,打了个饱嗝,“小兔子果然好吃。” 谢二勇斜她一眼:“小兔子这么可爱,你还能吃那么多,小妹,你不可爱了。” 谢小玉小嘴一噘:“没你吃得多,我两只手都没你一只蹄子夹得快。” “你再说蹄子。” 右手捏她的腮帮肉往外扯。 “坏....淡。” 谢小玉被拉得咧嘴,一缕口水往嘴角流下,话都说不清楚了,毫不客气扯他的手袖过来擦嘴。 谢二勇一脸嫌弃:“口水妹。” 谢小玉气哼哼往跑:“我要告诉娘,你欺负我。” 谢二勇单手摸了摸脑袋,伸着懒腰来到院子门口,望着远处的山峦,突然就发起呆来。 ..... 距离大沥村最近的山头,叫竹仔山头,也就是锦绣摘菌子的地方。 翻过竹仔山头,从东面下去,就是何家村了。 何清莲抱着一捆柴枝往家里走,夕阳洒下金色光芒,把她的瘦削背影拖得老长。 “都什么时辰了,还没煮好饭,我儿瞎了眼才娶你这个懒婆娘。还有那死丫头,整天就知道躲懒,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娘儿仨都是讨债鬼。” 何老太站在屋檐下,对着灶房方向掐腰怒骂。 灶房里,吴氏一刻不敢停。 瘦骨嶙峋的小草也缩在灶膛前帮忙烧火。 何清莲还没走到院门,就听到了何老太的骂声,口气之刻薄,不像亲奶奶,倒像个仇人。 煮饭打扫、洗衣、挑水、喂牲口、下田,砍柴哪一样不是她、小妹和吴氏在做,睡得比猪晚,起得比鸡早,还要被骂一句懒货。 何清莲眼神黯淡。 吴氏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大女儿何清莲,二儿子何清林,小女儿何小草。 何老太生了三个女儿才生到何清莲父亲这一个儿子,年轻时没少受婆婆白眼,到了她自己,也寄望吴氏进门后能多生儿子,扬眉吐气,却不想吴氏在生何小草时伤了身子,从此再也不能生育。 何家二代单传。 何老太历来刻薄儿媳,吴氏不能生育后,更是把她和小草当仇人一般。 “娘,你要看清莲不顺眼,那就干脆点,早些把她嫁出去,你还跟卢媒婆说,要里正家出十五两彩礼,不是给自己添堵?” 妻子和小女儿在厨房忙碌。 何富贵坐在屋檐下,像个大爷似的翘着个二郎腿,时不时往嘴里丢一粒花生米。 农户人家,年成好时,聘礼有个四五两顶天了,更别说这两年年成不好,多少人卖儿卖女才能活下去,聘礼压到半两一两都有的。 十五两? 你咋不上天! 何老太一屁股坐在对面,瞪了儿子一眼:“你懂个屁,养她那么大,这些年吃老娘的住老娘的,没个十几两就想嫁人?做梦!再说,她嫁出去,那些活还不是要落在老娘头上,指望吴氏这个懒货,有屎你吃。” 何富贵觉得何老太说得有点道理,又转念一想,“要是张里正不答应呢,岂不是砸手里?” 何老太抬起下巴,一脸自信:“你是没瞧见,张大伟每次见到那小蹄子的眼神,里正疼爱儿子,很大可能会答应。再说,和里正结亲不成,凭清莲丫头的模样,不愁卖不到好价钱。” 何富贵一脸得意,二郎腿翘得更来劲了。 “当然,说清莲是我们村村花都成。” 何家院墙是由土坯围成的。 何清莲就躲在围墙外,听到说亲谈崩了,心里松了口气,下一刻听到何老太要把她卖了,全身紧绷。 以何老太的刻薄和见钱眼开,只要出得起银两,卖给老鳏夫,卖去给人家做妾,为奴为婢都有可能。 这样一对比,能嫁给张大伟是对她的恩赐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抬手擦去眼角的湿润,何清莲搂紧柴枝走进院子。 “好你个贱蹄子,跑哪儿躲懒去了,现在才回,不干活甭想吃饭。” 仿佛没见到何清莲抱着的柴枝,何老太张嘴便骂,见河清莲不理她,径自抱着柴枝往灶房走,正想发作,被吴富贵一句话打断。 “哟,看谁来了。” 院子里,走进一个高大威猛的男子,手里还提着一只野鸡。 第15章 狼窝 “何家阿奶,何伯父,我今天在山上抓到一只野鸡,给你们送过来。” 何老太脸色堪比变色龙,尤其是看到张大伟手里提着的大野鸡,三角眼都要笑没了。 “你是来找清莲的吧?” “也不是...就是晚辈对长辈的一点孝敬。” 张大伟摸了摸鼻子,看了一眼边上的何清莲。 两人的事还没有着落,他不想坏了她的名声。 何清莲身体有些紧绷,脸色有些不自在。 偏偏何富贵是个没皮没脸的混不吝,直接把抬脚就要走进灶房的她拉到张大伟面前。 “你想娶我女儿,我们家的条件卢媒婆应该和你说过了,你看我家清莲,长得那么好看,做事又勤快,她妹身体不好,也要银两养着,十五两真的不贵了。” 什么贵的便宜的,她是人,不是猪肉。 何清莲感到羞愤,咬着牙根开口。 “你们狮子开大口,就没想过我的处境,就算他们同意了,我嫁过去也抬不起头。” “死丫头,有你说话的份吗?” “何伯父,别。” 眼见何富贵的巴掌就要落下,张大伟忙出声制止,“我来,确实有一件事想和您们商量,我对清莲是真心的,再过几天,我就跟着我小叔一起去行商,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我一定挣够十五两。” 然后一脸诚恳地望着何清莲:“清莲,你愿意等我吗?” 何清莲抿着唇瓣,低头不语。 何老太狠狠白了她一眼,又快速换上笑容,“她当然愿意,我和她爹,也同意了。” 何老太想得很美。 既然张大伟那么喜欢何清莲,以后人嫁过去了,得让她把人拿捏在手里,吹吹枕边风,不愁补贴不了娘家! 灶房。 吴氏抱着瘦骨嶙峋的小草坐在灶膛前,听到外面传来的说话声,心情复杂。 女儿的终身大事。 做娘的却没有说话的份儿。 真是可悲! 所幸张大伟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何家就是狼窝,越早离开越好。 .... 天色渐渐暗下来。 清朗的月光照在院子里。 按照现代时间来计算,也就晚上七点半左右。 谢家只有两个屋里有油灯。 一个是要抄书的谢锦南,另一个是谢长生屋里,为了方便起夜照顾李秀红。 书局暂时没有抄书的活计,今夜谢锦南所在的屋也是早早熄灯睡下了。 锦绣还以为自己适应不了这里的作息,谁知一沾枕头没多久就睡过去。 睡得早,但起得也早啊。 几乎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还要干活,只要不是睡眠质量太差,想睡过去一点也不难。 到了半夜,大雨下得毫无预兆。 窗纸被大风吹得簌簌作响。 锦绣感到有些冷,本能地往一旁的热源钻去。 独属于少女的幽香,谢锦南缓缓睁眸,眼底一片幽深,小心翼翼侧身,替两人拢了拢被子,大掌搂紧她的细腰,红着耳根颔首在她发顶落下一吻.... 鸡鸣声此起彼伏,有近的,有远的。 眼睫毛轻扇两下,锦绣睁开眼,身旁的谢锦南不在了,坐起身伸着懒腰。 昨晚下雨,天气凉爽,盖着被子,一夜都睡得很香,锦绣摸了摸后脑勺,伤口好得差不多了。 坐在床沿上穿鞋,看了眼窗外的天色,灰蒙蒙一片。 尽管如此,家里几个人早就起来了。 田婆子在洗衣服,谢长生照顾李秀红,谢锦南谢老头去地里了,谢二勇牵着谢小玉去挖野菜,谢小玉还背着谢老头给她编的小竹篓.... 锦绣简单洗刷一下,便帮田婆子洗衣服晾衣服,再把院子简单收拾。 早饭是一锅糙米粥,每人一个加了米糠的窝窝头,田婆子还把昨晚剩下的春笋和木盆里浸着的一并炒了。 待锦绣吃完。 田婆子背上竹篓,和锦绣一起出门去马坊镇。 两人是走路去的。 大沥村没有牛车,隔壁大全村里的钟老头有只驴,专门做拉人去镇上的生意,想坐驴车去镇上,可以去他家约驴车,又或者,从大全村去镇上要经过大沥村,运气好时,也可以遇到钟老头赶驴车,前提是驴车没拉满人。 从大沥村走到马坊镇大概需要一个时辰。 原身在家里干惯农活,身体素质还算好,这两天肚子里又进了不少油水,锦绣觉得一个时辰的路程还是应付得来的。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受得了这么多油水。 田婆子走到一半时,肚子突然疼起来。 “奶,没事吧?” “嘶。”田婆子捂住肚子挤眉弄眼,“哎呀,好疼!” 看了看周围没什么人,折断路边一根食指粗的小竹枝,掰了几掰揣进怀里,一会刮菊花用,“你先背着,等奶一下,不要乱跑,有事大叫。” 说罢丢下背篓,倏地溜进路边的小树林。 锦绣背起竹篓,紧跟其后,看着田婆子钻进一处草丛后面.... 锦绣怕味道熏,走远一点,但视线不离开,转着头眼睛四处乱瞄。 昨晚下了大雨,泥地湿润,有水滴顺着草丛的叶子滴落。 她还看到一处半人高的杂草堆里,有几根湿润的枯树,根被挖起了,东倒西歪斜靠在凸起的小土堆上。 忽然,灵光一闪。 锦绣意念打开商场,在搜索栏输入“银耳”。 据她所知,银耳就是在枯木上发出来的,但现代大多银耳都是工厂大棚袋料种植,品相不好。 锦绣改为输入“高品质银耳”,挑选了一款古法培育、野外自然生长的新鲜上等青冈木银耳。 7积分兑换四朵鲜银耳,一朵鲜银耳大概一两。 银耳在这里可是好东西,和燕窝相差无几,拿到镇上药堂,不愁卖不出去。 田婆子一脸舒坦地提起裤子,站起身系上腰带,眼前并没有看到锦绣的身影,于是喊出声,“丫头?锦绣?” “奶奶,我在这。” 左侧传来窸窸沙沙的声音,田婆子抬脚走过去,见锦绣站在几根树木前背对着,“你在干嘛?” 锦绣转身,看到她双手捧着的东西,呆愣在原地....... 第16章 药铺 锦绣将雪耳捧到田婆子面前:“奶,这是在枯树上面发现的,白色的木耳,我还是第一次见!” 田婆子胸口上下起伏,鼻孔扩张,好一会儿,难掩激动地开口:“我的乖乖,这是雪耳!” “原来是雪耳,奶,雪耳很值钱么?”锦绣假装不懂。 原主是穷人家,不该认识雪耳,本来她还打算如果田婆子也不懂,就提出先到药铺去问。 既然认识就好办了。 “可值钱了...”田婆子一时激动,意识到自己太大声,随即压低音量,“马郎中两年前去深山采药,也是运气好采到几朵雪耳,听说卖了十几两银子呢。” 都说马郎中运气好,村人生病都是能扛则扛,万不得已都不去看郎中,要不光靠替人看病,马郎中挣不了几个大钱。 但在卖了雪耳后,马郎中不到一个月就给儿子娶上媳妇。 锦绣眼神一亮:“奶,到了镇上,我们就去药铺把几朵雪耳卖了换钱,有了钱,爹就能继续看腿,娘也能好好养着。” “嗯。” 田婆子点点头,会心一笑。 她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这是锦绣发现的雪耳,自己不好强迫。 家里的难处,其实这丫头都懂。 “奶,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吧。” 田婆子:“先把雪耳收好。” 锦绣掏出布巾铺到背篓底下,把四朵雪耳放进去,田婆子摘了几片柊叶遮挡住。 两人继续赶路 又走了半个多时辰,终于到达马坊镇。 锦绣抬头看去,入口是一个巨大的木牌坊,上面横额写着“马坊镇”,镇口旁还有一档茶摊,有三几个客人坐在脚凳上歇息喝茶。 入镇后,田婆子带路,两人直奔镇上规模最大,生意最好的药铺。 沿着南市长街走了一会,“济世堂”的小木牌出现在眼前。 不愧是镇上规模最大的药铺,一整栋木楼,里面很整洁,还有淡淡的草药味传出,今日不是赶集,来看病抓药的人不算多,也就三几个,都是衣着不俗的。 也是,这年头大多人家吃都吃不饱,药材又贵,普通人家都是能熬就熬,要不就找赤脚大夫抓几包草药,这种大药堂,都是有钱人来的多。 “这,要不等看病的都走了再进去。” 田婆子有些犹豫。 镇上有两间药堂,谢长生看腿,还有给李秀红抓药都去的‘同济堂’。 是锦绣说要去最大的那间,看能不能卖个高价。 “奶,我们是来卖东西的,又不看病,不怕。” 锦绣明白田婆子的顾虑,这么气派的药堂,两人又穿得这么寒暄,嘲笑是轻,被赶出来就丢脸了。 锦绣背着竹篓,抬脚走进去,立马就有一个年轻伙计微笑着迎上来,“请问两位,想看病还是抓药?” 锦绣回头看了田婆子一眼,好像在说,看吧,态度还挺不错,不用担心。 又转头望着伙计,“这位小哥,我是来卖东西的。雪耳,收不?”最后一句,压低嗓音。 伙计诧异一瞬,连忙点头:“收的,但这事小的做不了主,姑娘请稍等。” 伙计回了后堂,再出来时,对锦绣两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姑娘,掌柜请你进去一谈。” “咋的还要进去,在这里谈不行吗?” 田婆子皱着眉头。 小伙计噗呲一笑,“这位老夫人,掌柜是怕人多眼杂,正好我们东家也在,何不进去细谈。” 他们那么大的药堂,何必诓人,更不会行偷鸡摸狗之事,瞧不起谁呢。 田婆子看着锦绣,锦绣点了点头,两人便跟着伙计走到后院一间屋里,进去就是厅堂。 进入厅堂,看到里面有三个人。 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中年人,对座位上两个气质高贵的年轻男子态度尊敬。 两个年轻男子,一个穿着红袍,面容俊俏,眉眼轻挑。 另一个面容刚毅俊挺,眉宇间正气凛然,相比起红衣男子的轻佻,他身形高大坐姿笔直如松,不怒自威。 红衣男子轻快道:“就是两位要卖雪耳吧,可否先让在下一看?” 田婆子一个激灵,如梦初醒,结结巴巴道:“是,是。” 这两人的身份,一看就不简单,充满了上位者的气息。 锦绣就淡定多了,大方自然道:“可以。” 把背篓放下,从背篓拿出一朵雪耳,掌柜上前接过,把他交到红衣男子手中。 红衣男子只看一眼,转头欢喜地对身侧的俊挺男子道:“品质不错,长卿,你不正愁寿诞送什么礼?顾师母对燕窝过敏,但可以吃雪耳,一样有滋阴润肺的功效。” 燕长卿点点头,淡然地望向锦绣问道,“小娘子,你有多少雪耳?” “像这个差不多的,一共四朵。” 燕长卿又问:“你想卖多少银子?” 锦绣想了想:“我一介农妇,也不知雪耳的价钱,要不你们出个价钱我看看。” 掌柜上前弯腰对燕长卿低声道,“雪耳还要制干存放,这四朵估摸四两多,制干后有二两,两朵干雪耳,八两差不多了。” 燕长卿沉吟片刻,面前两人的衣着外貌,小娘子瘦弱,老人家饱满风霜,想来也是穷苦人家,也就运气好才采到雪耳。 “小娘子老人家,这雪耳我诚心想收,我出十二两把这四朵雪耳都收了,你们意下如何?” 锦绣眼神一亮,掌柜的话她听到了,不愧是大药铺的东家,出手真是阔绰。 “成交,那就谢谢东家了。” 锦绣喜形于色,笑哈哈地拱手。 楚千墨噗呲一笑,倒是不拘小节的女子,寻常农家人见着两人都是一副畏惧的样子,她倒是不一般。 燕长卿望向掌柜,掌柜意会。 “娘子外面请,我给你拿银子。” “好。” 三人往前面药铺走去,田婆子感到脚下轻飘飘的,还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锦绣,赶紧的,掐我一下,老婆子我不会还没睡醒吧!” 一定是在做梦。 十二两银子! 以他们家现在的能力,三年都攒不下来。 直到掌柜拿到银子,锦绣还把银两都塞到她手里,田婆子拿起一枚五两银锭子放到嘴边,一口咬下去,“哎呀,是真的。” 第17章 主子 锦绣忍俊不禁,打趣道:“奶就不怕把牙齿磕掉了?” “就是把牙都嘣掉,老婆子我也乐意。” 田婆子喜上眉梢。 两个五两银锭子,外加一枚二两银子,田婆子只收下一枚五两的。 “好孩子,剩余的你收着。” 锦绣忙道:“二两就够了。” 田婆子不由分说,把银子塞到她手里,“本就是你采到的雪耳,五两银子交公中,其余你自己收着。” 谢锦南偶尔会在书局接抄书的活计,但也不是经常有,还有谢老头会做一些竹编拿到镇上去卖,这是家里全部的收入来源,苦苦支撑到现在。 就手上这五两银子,能让家里宽松不少。 要知道,寻常农家,又是这般年成,一年挣个三两银子都很了不起了。 锦绣没有再推辞,笑眯眯道:“走,我们去吃好吃的,我请。” 一旁的掌柜笑着对两人拱了拱手。 “两位慢走,以后得到好药材,尽管拿来。” “一定一定。” 接话的是田婆子,笑得见牙不见眼,哪还有当初的忐忑。 锦绣背起竹篓,把七两银子攒进怀里,实则是放入储物空间。 离开药铺前,锦绣突然想起:“对了,要给娘抓药吗?” “早两天锦南抓过了,还能再吃一段时间,她那是补药,也不能天天吃。” 掌柜目送两人离开药铺,走回后院向燕长卿道:“主子。” “这儿没你事,先下去吧。” “是。” 掌柜恭敬点头,端着放有四朵雪耳的木托盘出去,让伙计去制干。 燕长卿从凳子上起来,走到窗户前,外面是一条巷子,三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或行乞,或捧着烂砵依靠墙边,脑袋低垂,颓丧压抑的气息笼罩在上空。 燕长卿想到去年蝗灾之后,粮食大减,南方水涝过后植物还能生长,百姓再不济也能去山上找些野草树皮来吃。 而北方大旱,又遇蝗灾,那是寸草不生,树皮都被扒光,百姓易子而食,遍地饿殍,真正的人间炼狱。 “在想些什么?” 楚千墨支着颅侧,望着在窗前愁眉不展的好友,心如明镜,他们的北燕战神肯定又在忧国忧民了。 燕长卿喟叹:“想我燕长卿十四岁上沙场,征战多年,从未败迹,就算当年以区区一千将士力抗蛮夷二万大军,本王从未胆怯气馁,百姓都尊崇北燕战神战无不胜,可他们都错了,人不能胜天。” 楚千墨吊儿郎当地丢一颗干果进嘴。 “人定胜天,本就愚蠢又自大。” 一介凡人,岂能对抗得了自然和天道,说这话的人,不是自大是什么! 燕长卿凉凉瞥他一眼,后者笑叹,“北燕战神再厉害,也是凡人一个,你肩上背负的责任够多了,问心无愧便好,这些乱七八糟的,就让皇帝小儿去烦恼。” ...... 锦绣两人离开药铺后,去了一趟粮油铺子。 一进粮铺,就见里面摆放着许多袋子,袋口敞开着,有白米、白面、小米、糙米,米糠....上面还插着价格牌。 想到两人也拿不了这么多。 锦绣和田婆子商量着,买白米二十斤,杂粮三十斤,白面五斤。 加上油盐酱醋零零总总,一共花了500文钱。 若是平常,田婆子哪里舍得,这不是刚得十二两银子嘛,明天两人回门,也不能太寒暄了。 买好粮食,离开粮铺。 田婆子看一眼锦绣身上打了补丁的春衣, 这丫头来谢家时,轻飘飘一个包袱,想来也没有多少细软。 当即决定:“走,去布庄奶给你扯两匹布。” 于是两人又去一趟布庄,挑选了三匹细麻布,钱是由田婆子付,说什么都不肯让锦绣付。 “说好了奶给你扯布,当然是奶付钱。”田婆子扯一块粉色细麻布料,在锦绣身上边比划边满意地点头,“到底年轻,穿什么颜色都好看。” “奶穿也好看。” 锦绣又吹彩虹屁。 田婆子嗔她一眼,“就你胡扯,粉色那是小姑娘穿的,奶如今都几岁了。” 锦绣呵呵笑。 接着,两人又去肉档割了四斤猪肉,老板还大方地送了两根大骨棒子。 幸好谢老头编织的背篓够大够厚实,能放下全部的粮食和猪肉。 别看田婆子瘦小,力气还挺大,背着六十多斤的东西,健步如飞。 锦绣抱着两匹布有些汗颜,“辛苦奶了。” 田婆子摆摆手,气都不带喘,开什么玩笑,这可都是粮食啊,再来个几十斤,她照样能背。 话是这么说,锦绣决定,回去时还得坐车。 现在有钱了,几文的车钱不在话下,没必要累着自个。 眼见时间接近中午,两人朝着镇口走去,途中还买了一些菜,最后停在一档面摊前,点了两碗阳春面。 坐下来,等了一会,面就端上来了。 用大骨头熬的汤底点缀着葱花,鲜香扑鼻,还有一只煎得金黄、边缘焦香的荷包蛋。 走了这么久,锦绣很是口渴,捧起面碗先喝一口汤。 “小心烫。” 对面田婆子从筷子筒抽出两双筷子,递一双给锦绣。 锦绣接过筷子,“好好看喝,奶,你也快尝尝吧。” 田婆子夹起一筷子面,吹了吹,送进嘴,“嗯,不错。” 面条爽滑有劲道。 一人一碗阳春蛋面,吃得干干净净,汤也喝光。 满足地擦了擦嘴巴,锦绣起身掏出六个铜板,看到边上有卖糖葫芦的,还买了一串糖葫芦。 镇口一棵大榕树下停着牛车,专门做载人的生意,一人两个铜板。 锦绣田婆子坐上牛车,加上其它村村民,一共九人。 车夫见时间差不多,跳上牛车,鞭子一甩,扬长而去。 中途有人下车,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大概半个小时,牛车在村口停下。 锦绣抱着两匹布跳下车,转身对田婆子道。 “奶,小心。” 距离村口不远,有一棵百年大槐树,也是村里的八卦情报中心,村人都喜欢聚在这里聊一聊东家长、西家短。 有几个妇人在槐树下做着针线活儿,其中一个望向村口方向,“咦,那是,田婆子和她孙媳妇。” 第18章 收拾 其余人纷纷抬起头观望。 “家里都这副光景了,还舍得出钱坐牛车,田婆子还真会过日子。” 这话听着就阴阳怪气的,边上林婆子白了妇人一眼,“吃你家大米,还是要你出钱了,多管闲事。” 林婆子是田婆子的老闺蜜,两人前后脚嫁进大沥村,从年轻时就是好姐妹。 被怼的妇人刚想反驳,听到身边有人咋呼道:“哟,还买了布料呢,质地一看就很好,谢家这是发财了!” 两人越走越近,众人这才注意到锦绣手里捧着的三匹布料,其中一匹粉粉嫩嫩的,煞是好看。 “好漂亮的布料,田婆子你要穿啊。” 田婆子揶揄道:“别埋汰我,我一个老婆子穿这颜色能被人笑死,是我孙媳妇穿的。” 那妇人心里酸溜溜,刚被林婆子怼了,没及时怼回去,正好气没处发。 “田婆子,你还真舍得,人人都说你家孙媳妇是个灾星,你倒好,像个宝似的供着。” 田婆子最见不得有人说锦绣灾星,笑脸顿时垮下来,双手叉腰,怒指那妇人。 “吴三家的,你再说一句灾星试试,我孙媳妇旺夫又旺家,竟被你们这样埋汰,看我把嘴给你逢起来,省的你乱喷粪。” 说罢,像颗炮弹似地冲过来,从一妇人手里夺过箩筐,掏出针线,那泼辣狠劲儿吓得吴三家的从小马扎上蹦起来。 “疯婆子,你发什么疯!” “有种说出口,就不怕老娘收拾你,我还纳闷着,到底是哪里传出来的谣言,不用说,肯定是你这个杀千刀,我们好好走路,招你惹你了,当着老婆子我的面就敢乱编排,我割了你舌头。” 泛着寒光的针线戳过来,几乎要戳到嘴边,吴三家慌张闪躲,几个妇人赶忙拉架。 “田婆子,别激动,仔细真伤了人。” 林婆子帮田婆子顺背,也跟着劝:“她们一天天的在这胡咧咧,准会烂嘴,自有老天收拾,哪用得着你。” 锦绣没想过田婆子这么彪悍,忙抱着布匹走上前宽慰。 “奶,别和她们劳气,小心身子。” 一瘦削妇人道:“就是,你冤枉吴三家的了,流言不是她传出来的,明明就是白婆子。” 田婆子顿了顿,望向瘦削妇人。 “你确定?” “当然,那天我在竹林里听得一清二楚。” 瘦削妇人快速把那天的事说一遍。 田婆子冷笑一声。 “好啊,原来是那老货,我就知道,村里除了她家,也没那家和我们谢家有仇了。” 只见田婆子将背上的箩筐放到地上,箩筐上被一块布盖得严严实实,看不到里面有什么,只知道箩筐很重,还扬起一阵灰尘。 “老姐儿,帮我看着箩筐,看好了哈!” 田婆子对林婆子丢下一句,浑身冒着黑气,一下子就往村西冲去,锦绣拉都拉不住。 吴三家的躲在大槐树后,这会从树后抻着脑袋看着田婆子的背影,一脸的幸灾乐祸,“还用问,准找白婆子算账去了呗。” 打起来最好! 村人对两家的恩怨多少知道一点,往日谢家老大和媳妇接连出事时,白婆子也没少编排。 平常两人碰着头,总要唇枪舌剑一番。 新仇加上旧恨。 难怪田婆子火爆! 锦绣担心田婆子受欺负,抬脚追上去 林婆子背起竹篓。 “哎呀,还挺重。” 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田婆子临走前不忘再三叮嘱,她得给她看好了。 林婆子家离大槐树几步路远,担心田婆子吃亏,忙回屋叫三个儿子出来,还叫两个孙子去通知谢家人。 “昨儿个你们田奶奶得了肉,还不忘惦记咱们,咱可不能让她被人欺负,走,到白婆子家给她撑腰。” “大狗二狗,你们去谢家叫人,让他们去白婆子家。不在家就去地里看看,谢家的地知道吧,在南边,就挨着我们家的。” 谢大金、谢二金,谢三金才从地里回来,得令忙紧跟林婆子脚步。 两个孙子也兵分两路,一个去谢家,另一个去谢家地里。 田婆子已经杀到白婆子家门口,双手叉腰。 “白老虔婆,你给我出来,敢编排我孙媳妇,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宋木火就是娶了你这个扫把星,当年做生意才会亏得底裤都赔掉!你还有脸说我孙媳妇是灾星,你才扫把星,丧门星。” “缩头乌龟吓破胆了,还是做了亏心事,不敢出来!” 白婆子家除了宋木火和大儿子去地里了,小儿子和两个儿媳妇、孙儿孙儿媳妇都在家。 几人深知理亏,这会缩在家里,只想着待会田婆子骂够了,出去劝一劝。 白婆子却不怕田婆子,见她提起当年的事,心里怒火更盛,“出来就出来,怕你有牙!” 鼻孔喷气,气势冲冲猛地拉开院门,一块小石头迎面砸来,连忙躲开。 呼! 好险。 白婆子不甘示弱,蹲下身想抓起一把沙子,被田婆子快脚一步,冲过来一脚踹翻在地。 白婆子张牙舞爪:“死老虔婆!” 锦绣到来时,两婆子正扭打在一起,想上前帮忙,被赶到的林婆子拉住。 “长辈的事,你不要插手。” 只见白婆子稍逊一筹,被田婆子骑在身上,两双爪子使劲往脸上挠。 前者狼狈抬手抵挡,冲闻声走出来的家人怒吼。 “天杀的,你们都是死人啊,还不过来帮忙。” “田婆子,你骂人就算了,还敢打我娘,真当我们宋家没人了!” 宋耀祖跳脚,和侄儿宋文杰冲向田婆子。 谢家三子挡在面前。 谢大金道:“长辈恩怨,就让长辈自己解决。做小的要是动手,名声还要不要了?等村长来解决吧。” 动静闹这么大,村长一会就该来了。 “谢大金,我知你家和田婆子一向要好,被摁在地上揍的可是我娘,你当然这么说了。” 谢大金理直气壮:“田婆子和谢家都是我谢大金的恩人,不会让你们欺负。” 当年谢大金才7岁,吃了家里没处理好的木薯,导致中毒。 是田婆子给谢大金灌了一壶花生油下肚,这才把人救回来。 油也是谢家的,虽然当时谢家条件不错,可这么一壶油,也是值不少银子的,够家里吃几个月了。 第19章 闹大 院子外,两个婆子打架的地方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哎,你说白婆子惹谁不好,去惹田婆子,这田婆子从年轻时就是个泼辣粗鲁的,轻易招惹不得。” “啥事闹得这么大呐?打成这个样子。” “还不是当年谢老头不把货借给宋木火,白婆子惦记到现在,整天拿人家谢家来编排,还说田婆子她新进门的孙媳是灾星。” “不能吧,我听说那丫头运气好着呢。” “要我说,是白婆子拎不清,当年那事,宋家和谢家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又不是亲戚,人家也没那个责任帮你,怨不得谢老头。” ...... 大狗到谢家喊人,恰好黄梅也在,听闻田婆子和人打架,跟着谢老头出门。 “爹,我回去叫老三。” 黄梅掉转头,忙急忙慌往家里跑。 再说二狗,到田里喊谢锦南谢长生二人,说清状况,另一边在田里劳作的宋木火和大儿子也听到了。 两行人赶去宋家,谢锦南则去找村长。 张玉英吃着蚕豆走出院子,远远看到谢长生一行人往村西走,紧接着还有村长和谢锦南几人。 “当家的,你快出来,看,是你大哥还有村长,出什么事了?” 谢福生闻言走出,眉头皱起。 能麻烦到村长,难道出什么事了,可这个方向,也不是去大房家的。 就在这时。 一对男女匆匆走过来,是刚才大槐树下的瘦削妇人,后来还跟着去看热闹了,若不是丈夫来找,说家里孩子突然不舒服,她还得继续看。 瘦削妇人看到谢福生两人,“哎,谢家二房的,你娘跟白婆子打架,闹得好厉害呢。” 谢福生吃惊:“怎么就打起来了?” “还不是因为白婆子到处传锦绣是灾星,被田婆子知道...” “行了行了,哪哪都有你!就只管热闹,孩子都不管了。” 丈夫训斥打断妇人的兴致勃勃,拉着她匆匆离开。 谢福生听到田婆子和人打架,下意识冲出去,张玉英一把拉住他。 “不准去,这事因那个灾星而起,关你什么事?” 谢福生眉头一拧:“那是锦南媳妇,也是叫你我一声叔婶的,人家说灾星,你也跟着胡咧咧,再说,昨天人家得了兔肉,还给家里送来了。” 张玉英眉头一挑,嗓音尖锐。 “谁稀罕她的兔肉,依我看,她不仅是灾星,还是搅家精,一来就搞得家里鸡飞狗跳,你娘什么性子,准时她撺掇娘去替自己出头。” 那天张玉英在竹林把白婆子和众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知道田婆子在找嚼舌根的人,却当不知道,就是觉得白婆子说得对。 张玉英丝毫没注意谢福生越来越黑的脸色,还在他手臂上拧一把,越说越来劲。 “反正你不要掺和,都分家了,关我们什么事,也不嫌丢脸,锦绣就是不祥,就怕到时大房被她连累得落败,到时要二房三房接济。和他们处那么好干什么,以后有什么事求上门,还不好拒绝...” ‘啪。 手腕忽被握住,将她捏在臂上的手甩开,张玉英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被扇了一巴掌。 “好你个张氏,平日抱怨两句就算了,连婆母被人欺负,你都无动于衷,还不准我去,你这是把她当仇人!” 谢福生虽觉得田婆子偏心,但那是生他养他的娘,平白看着她被人欺负,他还是人吗? “你打我,你居然打我!谢福生你给我等着,敢回来你就知道厉害!” 张玉英捂住红肿的脸,朝头也不回远去的谢福生怒吼。 .... 和谢家人一起赶到的,还有宋木火两父子。 田婆子和白婆子被人拉开了,嘴里还在咒骂对方,手臂被架住,一双老腿却没停,不断朝对方蹬去。 宋木火看到白婆子头发凌乱,脸颊红肿,好不狼狈,再看看田婆子,除了衣衫有点凌乱,哪有半点被打的样子。 宋木火看着谢老头怒道:“你们谢家人可真行,明明就是你媳妇殴打我家老婆子,还恶人先告状。” 二狗来田里通知时,说的田婆子在他们宋家受了多大欺负似的。 到底是谁受欺负! 谢老头冷哼:“是你家先编排我孙媳妇,白婆子技不如人能怪谁。” 不知是谁大喊一声:“村长来了,村长来了,快让让。” 围观的人自动让开一条路,村长走在前面,谢锦南紧随其后,目光找寻,看到人群里那道瘦削的背影。 “锦儿。” 锦绣转身,看到谢锦南大步朝她走来,眼神一亮:“相公!” 谢锦南握着她双肩,目光把她从头扫到脚。 “让你受委屈了。” 锦绣瞄一眼旁边脸色阴沉的村长,摇了摇头:“我是怕奶受委屈,事情闹大了,都是因为我。” 村长不是什么官,但在村里的话语权还是很大的,而且是田婆子先动的手.... 谢锦南淡淡瞥一眼鼻青脸肿的白婆子,双目一沉。 “不关你事,奶也干得好!” 牵起她的手,低声在她耳边道:“不会有事的,我都打点好了。” “嗯。” 温热的呼吸在耳边酥酥麻麻,锦绣感到有一根羽毛在心上挠,见他胸有成竹,心里的担忧也跟着消散。 村长走到两队人马中间。 “都是同一个村的,闹什么闹,两副老骨头,还学人打架,快给我停下!” “村长,你要给我做主啊,田婆子她打我。”白婆子嚎哭,随后捂住心口,“哎呀,我这里好痛啊。” 说着,两眼一翻便向后倒去,宋家人手忙脚乱,忙把人抬到一旁的地上。 “老婆子,你这是怎么啦!可别丢下我啊!”宋木火趴在一旁,见白婆子像条死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手指颤抖指向田婆子,“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没完。” “好啊,这老货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来给她陪葬,谁人不知,我田婆子虽然不会医,偏方多着呢,她不是晕了吗,老婆子我有的是方法把她弄醒。” 第20章 打赌 田婆子丝毫不慌,她站在白婆子对面,看得真真切切,这老货一见村长,那双老眼便咕噜转,满肚子坏水。 她敢肯定,白婆子在装晕。 “起开!” 粗鲁地挤开宋木火,田婆子蹲下来,眼见她就要对白婆子伸出魔爪,宋耀祖冲过来想动手,被赶到的谢福生按下。 “混账,敢对我娘动手试试。” “太欺负人了,明明就是你娘趁我娘晕倒下毒手。” 宋耀祖气极和谢福生推搡起来。 其余谢家人和宋家人也对峙起来。 气氛再度剑拔弩张 村长眉头狠狠一跳,嘴巴动了动,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把目光投向田婆子那边。 最好田婆子真能把白婆子弄醒,要不就算他有心偏袒,也不好处理。 “嘿嘿!” 田婆子伸出两根手指蠢蠢欲动,语气奸诈森森,吓得躺地上装死的白婆子眼睫毛颤抖,心里暗骂宋木火等人废物,连人都挡不住。 好气啊,但又不能说话,只能鼻孔不断往外扩张。 田婆子把白婆子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一下就找准她的拜拜肉,两根手指使了吃奶的力气,用力一掐... ‘嗷’一声惨叫,声音大得响彻现场,接着诈尸蹦起来! 一直看着这边的村长忍不住翻白眼,这老货居然装晕,真当他是好糊弄的! “白婆子没事了,都给我停下,否则全部逐出村去。” 双方人立马停下。 白婆子想和田婆子再掐个你死我活,听到村长的严厉警告,举在半空的手也停下了。 被逐出村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叫:“村长,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我在家好好待着,田婆子来到我家门口满嘴喷粪,我出来都还没骂她,又被她打了一顿。” 田婆子呸一声,双手掐腰。 “恶人先告状,到底是谁先满嘴喷粪,那天在竹林里的人都可以作证,是你这老货,先编排我家孙媳妇,锦绣要真不祥,能运气好捡到两只大兔子?你们谁都没她运气好。” 白婆子梗着脖子,“她一个瘦猴子,能抓到兔子?我怎么就不信呢,准是其他人抓到的,把功劳安到她身上。” 田婆子这会也不恼,淡淡瞥她一眼:“哦,那锦绣今日去镇上采到雪耳,你又怎么说。” 围观村人哗然。 “田婆子,你们采到雪耳啦,是在去镇上哪个地方?” “运气也太好了吧,我怎么就遇不到,马郎中那几朵雪耳卖了多少银两来着。” “好像是十五两。” 周围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谢老头惊喜地张大嘴巴:“老婆子,你说真的假的,你可别骗我啊,我会当真的!” 田婆子懒得理不着调的老头,扬起下巴:“我田婆子今日就把话搁下了,不管是兔子还是雪耳,就算不是锦绣本人发现,但她来了之后,给谢家带来好运气,是我们谢家的福星,谁再敢编排她一句,我一定和她拼命!” 白婆子错愕之后,心里又嫉又恨。 谢老头为什么这么好运,眼见他们就要落败了,却又东山再起。 可恶! 白婆子不想认输,嘴硬道:“雪耳呢,拿来瞧瞧。” 有村民看不下去。 “白婆子你消停点,人家为什么要向你证明。” “我猜那雪耳已经被卖掉了,所以有钱买布匹。” 白婆子双眼咕噜一转,“我看是谢家不想承认锦绣不祥,怕她被赶出村子,所以打肿脸充胖子,等着吧,等这灾星祸害完谢家,连村子都会被她连累。” 这老货真能胡搅蛮缠。 锦绣把布匹交给谢锦南,走上前挡在田婆子面前,双手抱胸,嘴角薄凉勾起,眸中有着冷意。 “刚才那位婶子说得对,我凭什么要向你证明,你算哪根葱,不过呢,这事毕竟因我而起,我就和你打个赌,如果我能拿得出证据,你要向我道歉,还得赔偿我五百文的精神损失。” 白婆子犹豫了,嘴巴动了动:“我....” “不敢?”锦绣打断她,“证明你心虚,平白无故污蔑我。” 宋木火对着白婆子挤眉弄眼,示意她别同意。 白婆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又不是傻子,锦绣敢提出和她打赌,证明雪耳这事是真的,就算卖了,也可派作证人到镇上药铺一问。 谢锦南上前几步,和锦绣并肩而立。 “北燕律例,燕礼八刑,造言居一,若有人平白无故污人清白,谣诼(zhuo)者当处以斩刑,当日既有人证,如今你又心虚不接受打赌,证据确凿!如果你执迷不悔,咱们就去公堂找县太爷来定夺。” 斩刑?! 宋家人全吓一跳。 白婆子尖声道:“胡扯!我犯什么事了,不就说了你媳妇几句,别以为你是读书人,就可以诓老婆子我!” 宋晋从人群中走出,语气严肃:“锦南哥可不是危言耸听,我北燕律法严明,视谣言为祸,造成严重后者甚至族诛,白婆子,你可想清楚了。” 宋家人脸色惨白,个个像鹌鹑似的,宋木火狠狠瞪了白婆子一眼,责怪她搞出这般祸事。 白婆子腿脚发软,面如菜色,结结巴巴道:“谁说我心虚了,好,我就和你打赌!” 锦绣当即从怀里掏出一块包着的布巾。 “我采雪耳时,不小心弄掉一瓣,我舍不得扔,便收起来了。” “锦南媳妇,能不能让我看看?” 马郎中也在人群中凑热闹,见此走了过来。 锦绣点点头:“当然,马郎中懂药材,也采过雪耳,由你来鉴定,最好不过。” 马郎中接过布巾,拿起一瓣透着白色润泽的碎片,放在食指和拇指中间搓了搓,“不错,真是雪耳,但成色算不上好,一两估计能卖个一两银子。” “啧,才一两,人家马郎中可是卖了十几两。” 说话的正是吴三家,本想田婆子是个冲动无脑的,一个人就敢冲人家家里撒泼,准被人打一顿,也好出了她心口的恶气。 结果呢,白婆子被打得嗷嗷叫,宋家人也是一个比一个怂包。 啧! 第21章 道歉 林婆子朝她吐一口水:“你什么家底,看不起一两银子,你就是酸,刚才被我老妹儿教训得还不够,说起来,传谣言的有你一份,还没眼力见往上凑,吴三家的,你也想斩刑是不?” 吴三家的顿时怂了,示弱般轻轻拍了拍嘴巴,讪笑道:“我当时猪油蒙了心,瞧我这嘴巴。” 马郎中也瞥她一眼,“一般来说,不会只发一朵雪耳。” 锦绣笑咪咪接话。 “我确定没有马郎中运气好,总共也就寻到四朵小雪耳,卖了三两银子。” 这是她从系统兑换的大棚雪耳,属于中下品质,既可以堵住白婆子的嘴,又不会太招摇,省得遭贼惦记。 就算只有三两,村人也是眼热得不行。 去镇上的路他们来回走过无数遍,怎么就没发现雪耳。 谢家真是走狗屎运了。 “由此可以证明,锦绣不是灾星。”村长看着白婆子,冷哼一声,“白婆子,这会你没话说了吧,愿赌服输,你给锦绣道歉,还要赔偿五百文钱。” 白婆子哭丧着脸:“让我道歉可以,可田婆子动手在先,我都还没让她赔我医药钱呢。” 宋木火老脸阴沉:“这样吧,我们也不计较田婆子打人的事了,双方扯平,只道歉,这事就此揭过。” 村长眉毛一竖,呵斥道:“白婆子嘴欠在先,被打也是活该,灾星这顶帽子多重,好好一个姑娘家被你这样编排,脸皮薄的,早跳河去了,你就是凶手!” 白婆子嘀咕,哪有这么严重,人还不是好好站在这里,她脸上的伤可是实打实的。 村长叹了口气:“事出有因,你该庆幸没惹出人命,不然事情就不是这么算了!” “白氏,你给我闭嘴,要不然我休了你。” 宋木火怒瞪还想开口的白婆子,这婆娘还要倔,脸面都被她丢光了,真闹到县太爷那,是想害家里人都斩头! 白婆子气得抓住胸口,不断喘气,“宋木火,今日老娘得罪谢家,还不是为了你,若不是当年。” 田婆子翻了个白眼:“闭嘴吧你,整天当年当年,生怕别人不知道当年宋木火用次货充好被发现,才底裤都赔掉了,做人呢,要对得起自己良心!” 言下之意,是他宋木火没有良心。 活该! 宋木火脸色一阵红一阵青,拳头几番握了又松,眼睛狠狠剜着白婆子,恨不得挖她肉,“我数到三声,去拿银子!” 宋木火的样子有些吓人,下一秒就要冲过来打她似的,白婆子缩了缩脖子,颤抖着腿回屋磨磨蹭蹭找出半两银锭子给锦绣。 “谢了!” 锦绣笑得那个灿烂,白婆子恨得牙痒痒。 偏偏谢锦南还要在一旁补刀:“给锦绣道歉。” 白婆子气得差点背过去:“我好歹是她的长辈,要我道歉,她受得起么?” 谢锦南淡淡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错了就要道歉,没有年龄和辈分之分。” “看来你不是诚心改过,得,我现在就拉你去见官。” 田婆子猛地上前拽着她的手往外扯。 “得得得,我道歉,我道歉,都是一个村的,别搞得那么难看。” 白婆子讪笑,真是怕了,田婆子是个疯的,拉她去见官她是真干得出。 “锦南媳妇,我错了,我不该编排你,老婆子我就是老糊涂,跟你奶说,不要拉我去见官。” 田婆子望向锦绣,见锦绣点头,这才甩开白婆子的手,哼哼道:“今日且饶你一回。” 村长满意地点点头,事情总算解决了。 “大家都看到了,往后都给我管好自己的嘴巴,要不白婆子就是例子。行了,该干嘛干嘛,都回去吧。” 锦绣弯了弯腰:“多谢村长为我主持公道。” 村长看了谢锦南一眼,摆了摆手:“我是村长,这是我的分内事,就是委屈你了。” 一旁的田婆子心情极好。 今日收获一笔巨款,还把白婆子那老货教训一顿,以前白婆子总编排老大和老大媳妇,她不满很久了,每回反驳却底气不足。 有时连她自己都怀疑,为什么谢家接二连三发生不幸,难道真的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这样惩罚。 直到今日,田婆子才得以扬眉吐气,她确定,以往白婆子都是在放屁,锦绣也说得对,谢家会好起来的! 林婆子笑着走过来:“老妹子,背篓不要啦,那我背回家去咯。” 田婆子忙走上前,帮忙托着背篓放下,转头吩咐谢老头背回家去。 “老姐儿,今日真是多谢你了,还有大金二金三金。” 林婆子亲昵地握住她手:“当年你救了我家大金,我一直惦记着恩情,心里早把你当亲妹妹了,哪有看着妹妹被欺负的道理。” 田婆子眼湿湿:“我的好姐儿。” 背篓有些重,谢老头一副老骨头,用力两下都背不起来,嚷嚷道:“啥玩意,老婆子你里面装石头了。” 田婆子嫌弃地看他一眼。 什么石头,那都是今天买的粮食。” “爷爷,我来吧。” 谢锦南蹲下,锦绣帮忙托起背篓,“相公,重吗?” “不重。” 谢锦南身材高大颀长,丝毫没有读书人的文弱,上山下河干农活皆可,这点重量,不算什么。 黄梅抱着布匹笑问田婆子:“娘,这会心情舒畅了吧?” 还用问! 田婆子挺了挺胸膛,神采奕奕,大手一挥。 “走,回家吃肉!”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了,惹得村人羡慕不已。 他们也好想吃肉啊。 再看看宋家,早就没脸待在这,回屋关上门,接着里面传来呯铃砰啷的砸打声和争吵声。 白婆子和宋木火掐起来了,小辈们在一旁劝和的劝和,拉架的拉架。 村人觉得一天天的,热闹看不完。 田婆子几人走在前头,锦绣和谢锦南走在后面。 “相公,你和村长的关系是不是不一般?” “怎么说?” 谢锦南偏头,深邃沉静的眸子看着她。 锦绣双手背在身后,脚步轻快:“直觉,总觉得村长有些偏袒。” 第22章 自信 谢锦南唇角微扬,如实道:“毕竟奶先动的手,搁往常,该赔偿的还真不是白婆子,村长的大孙子宋晋是读书人,我和他关系比较好,也许是看在这一层的关系。” 他送题集,是因为预料到会有这一天,拿人手软,又事关大孙子前途,所以村长愿意卖他一个好。 就算今日田婆子不发威,他也要传谣言的人得到教训。 “还是读书人有面子啊。” 锦绣心情愉快,蹦蹦跳跳,尽显女儿姿态。 谢锦南面上笑意更深,他不愿锦儿受委屈,小姑娘就该这样,快快乐乐的。 “相公,你为什么不继续科考?因为银子?” 锦绣走在前,转身和他面对面,脚步往后走。 如果是这样,她得努力搞钱,好让他能安心继续科考。 谢锦南沉吟片刻,缓缓道:“家里接连出事,我无心科考,这是原因之一,但也不全是因为银子,老师吴夫子曾承诺,愿意资助我。另一个,我不想做没把握的事。” “明年,你有把握没?” 北燕每年二月都会进行院试,考中后就能成为秀才,今年院试已过,只能等明年了。 谢锦南笑了笑,不置可否,反问:“锦儿觉得呢?” “相公这么聪明,一定可以!” 锦绣脚步停下,望着他,露出大大的笑容,没由来的自信。 谢锦南心神一动,大掌揉了揉她的脑袋。 “嗯,为夫一定不让锦儿失望。” 行进到岔路口。 谢福生道:“爹娘大哥,我先回去了。” 田婆子斜他一眼:“急什么,火烧脚阿你,先到家里,今日在镇上割了几斤肉,给你和老三割半斤。” 老二老大不如老三老大亲厚,每回上门给两老问候,也是来去匆匆,不愿多待。 个人原因,田婆子多少心中有数。 谢福生想到出来前和张玉英吵架,回去后还不知那婆娘要怎么闹,这么一想,他就不想那么早回去了,还不如到大哥家清净清净。 正想说话,耳边传来谢天生的声音。 “不用不用,昨天才送了兔肉,爹娘还是留着自个吃吧,多的做成腊肉,慢慢吃,大哥也要好好补补。” 谢长生看起来有些无奈:“三弟怎么和三弟妹一样,整天喊我补补,我只是伤了腿,身体好得很呐,再说了,我这腿,再怎么补都好不了。” 最后那句,听不出情绪。 谢天生却有些难过:“大哥,你别这么说,镇上看不好,那就去县里,县里的大夫一定比镇上的好,要是担心银子不够,我可以...” “大哥知道你的心意。”谢长生摆摆手打断他,“放心,我早已看开,也习惯了,这腿总归还能干活,就是慢一点,不碍事。” 谢福生听着两人的对话,自己竟融不进去他们的氛围了,明明都是亲兄弟。 只能干巴巴附和:“三弟说得对,大哥,治不好就到县里去看。” 田婆子谢老头对视一眼,心里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爹大哥你们去哪了?都不在家的。” 谢二勇听到动静,走出堂屋,看到院子里谢天生几人,有些吃惊,“二叔三叔三婶,你们也在,发生什么事了吗?” 谢天生拍了拍他肩膀:“是有事,放心,已经解决了。” 锦绣刚跨进院子,脑海就传来熟悉的机械声—— 【叮咚!检测到天然野生高羊肚菌,一斤50积分。】 【叮咚!检测到野生松毛菌,一斤8积分。】 目光越过谢二勇背后,只见屋檐下放着满满一竹篮的菌子,系统显示一共有八斤。 “二勇,这些是你上山找的。” 锦绣一脸惊喜,谢二勇心想大嫂果真很喜欢吃菌子,不枉他和小玉卖力地找了一上午。 两人早上挖了半篮子野菜,回家休息没多久,谢二勇又撺掇着谢小玉上山找菌子。 一来,昨天锦绣做的山药菌子汤实在太美味了,二来,谢二勇伤了手,不能干重活,就想替家里多搞点粮食。 今日进山收获颇丰,谢小玉更是妥妥的找菌子小能手,这一篮子有一大半是她的功劳。 田婆子吩咐:“锦南,你把背篓里的粮食放好,里面还有四斤猪肉,给你二叔三叔一人割半斤带回去,还要留二斤明天回门,剩下的今晚炒来吃。” “老三家的,你针线活好,就麻烦你辛苦一点,给锦绣做两身新衣吧。” “一点都不麻烦,娘放心,我保管给锦绣做两身漂漂亮亮的新衣。” 黄梅很是自信。 做绣活她排第二,大沥村就没人敢排第一。 她也喜欢做绣活,做自己喜欢的事,并不会觉得累。 黄梅让锦绣随她进屋量尺寸。 堂屋里,谢锦南先将青菜、油盐酱醋等拿出来,然后是猪肉、两根大骨棒子,最后是白米,杂粮,白面,饭桌上堆得满满当当。 谢二勇在谢天生口中把事情听了个大概,看着满桌的东西兴奋道:“我看以后谁还敢说大嫂不好。” 谢天生有些羡慕:“好久没吃白米了,上一次还是过年的时候。” 这么多白米白面,买回来肯定是拿来吃的。 家里也有白米,但是要拿到镇上去换粗粮的,不是过年过节,基本吃不上白米。 谢福生在一旁看沉默了,婆娘那巴掌,说实话,挨得不冤。 谢锦南把肉拿到灶房切好,用草绳串起来打好结,两家一样多。 “太多了点,再切一半下来。” 谢天生伸手推拒。 田婆子眼皮一掀,没好气道:“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就那么磨唧,给你就拿,才半斤肉,又不是给不起,改天你媳妇又拿鸡蛋来,老婆子我也不好收着咯。” 谢天生这才笑嘻嘻收下:“娘说的什么话,做儿子的孝敬爹娘天经地义。” 谢福生拎着猪肉尴尬地站在一旁,三房给大房又是鸡蛋,又是做衣裳,他们二房啥也没给,却得一样多的肉。 不怪他脸上臊的慌。 谢福生心情复杂地拎着猪肉回家,一进门,就见儿媳妇张秋霞从他屋里也是张玉英的屋里走出,见到他,像是见到救星般。 第23章 赌气 “爹,你回来了,快去看看娘。” “她怎么了?” 谢福生明知故问,不用说,那婆娘肯定因为那一巴掌在闹脾气。 张秋霞小声道:“娘在房里,午饭不吃,问她也不理,只管躺着一声不吭。” 家里一把锄头柄掉出来了,谢大海蹲在屋檐下,拿着一块石头把木柄使劲敲进孔里。 他抬头望着谢福生:“爹,你和娘是不是吵架了?” 事情发生时,两口子正在地里,他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谢福生在听完后也不觉得意外,谢大海便猜到一二。 “别管她,爱躺多久躺多久。” 谢福生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对着屋里的方向,故意说得大声,“你奶给我切了半斤肉回来,大海媳妇,今晚都炒了。” “哎,好的爹!” 张秋霞看到肉,高兴地接过:“好漂亮的五花肉。” “那是,你奶特意交代锦南切的靓肉。” 昨晚大房才拿了兔肉过来,今日又有猪肉,谢大海有些惊讶:“大伯家发达了?” “还不是托了你堂弟妹的福。” 谢福生把事情简短说一遍,而后又对着屋里提高嗓音,“村长说了,以后谁再嚼舌根,一定饶不了她!” 屋里。 某人闭眼躺在床上,将谢福生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气得蹬了蹬脚。 谢大海和张秋霞对视一眼。 难道爹娘吵架和堂弟妹有关? 谢大海轻咳一声:“爹,你不用说得恁么大声,我们都能听到,堂弟妹确实是个好福气的。” 谢福生含糊道:“听到就好!都是一家人,要好好相处。” 张秋霞开心道:“知道了,爹,我这就把肉挂起来,今晚吃白菜炖猪肉。” 说完拎着猪肉就要往灶房走,谢福生开口叫住,“等等。” 只见谢福生沉吟片刻,“你奶说,你堂弟妹做饭特别好吃,这样,你从家里拿十只鸡蛋过去,我们总不能白吃了,顺便跟你堂弟妹讨教讨教一下手艺。” “可是娘她..” 张秋霞期期艾艾。 不是不愿意,就是想到张玉英对大房的态度,生怕婆母会找她算账。 谢福生拂袖,冷哼一声:“叫你去就去,有我在,这个家还轮不到她来作主,拎不清的婆娘!” 张秋霞转移求助地看着自家相公,谢大海点了点头:“听爹的。” 十只鸡蛋! 他咋不上天! 张玉英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怒气冲天要出去和谢福生掐个你死我活,却没想到,连心肝儿子也附和他爹,一时既恼火又心塞。 将预备打开门栓上的手恨恨收回,赌气转身再度躺回床上,胸口不断上下起伏。 这个家轮不到她做主? 很好,今晚别想她出去吃饭,她要把自己饿死! 绝食! 怎么求都不出去! ..... 锦绣在堂屋里整理菌子。 田婆子谢老头出去串门了,谢小玉从山里回来,就一直在房里睡午觉,谢锦南在院子里劈柴,谢二勇负责将劈好的柴码整齐,谢长生一般不是在地里,就是在屋里照顾李秀红。 也因此,方便了锦绣做手脚。 三斤高羊肚菌,五斤松毛菇。 趁没人注意,锦绣向系统出售一斤高羊肚菌,两斤松毛菇,得66积分。 积分到账,心情那个美啊,她低声哼着歌儿,把剩下菌子上面的杂草弄干净,分别摊到竹筛上。 谢小玉才睡醒,顶着鸡窝头揉着眼睛从房里走出,爬上凳子,胳膊撑在饭桌,捧着脸颊看她忙活,呆滞的小脸,迷糊的双眼,呆萌呆萌的。 锦绣忍俊不禁,从篮子拿起一朵菌子。 “二哥说,里面这些菌子都是我们小玉找的,又大又多,小玉棒棒哒。” 小脸蛋立马喜笑颜开,水汪汪的眼眸清明了,跳下凳子,哒哒哒跑过来,坐到锦绣旁边,依赖地挽着她。 谢小玉小脑袋在她手臂上蹭蹭,活像个粘人的小奶猫。 锦绣用布巾擦擦粘了泥土的手掌,摸了摸她软软的头发,“小玉帮了嫂嫂一个大忙,嫂嫂要奖励小玉一串糖葫芦。” 谢小玉咧嘴露出小牙齿,缓缓摇头。 锦绣接着问:“那绿豆糕?糖果?包子?” 谢小玉还是摇头。 “哥哥给小玉买过啦,嫂嫂,银子留给娘亲买药吧。” 爹看腿要银子,娘看病也要银子,前两天大哥给买的一串糖葫芦,给娘尝一口,剩下的她都吃了,甜甜的,她很满足,以后想吃的时候就回味回味,想起来都开心那种。 “你先闭上眼睛。” 锦绣冲她眨了眨左眼。 谢小玉歪着小脑袋,听话地合上眼睛,锦绣说可以了,缓缓睁眼,看见眼前好大一串糖葫芦。 “糖葫芦!” 小脸惊喜不已,将糖葫芦攥在手里,小鼻尖凑近,闻着糖葫芦散发出的香甜,陶醉地闭上眼。 到底是小孩子,锦绣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 “小玉不用担心娘买药的银子,我和奶在镇上挣到银子了,十根糖葫芦都买得起。” 十根糖葫芦! 那得多少钱? 谢小玉眼睛睁得大大,很是兴奋:“嫂嫂和奶到钱庄抢劫去了?” 锦绣满头黑线。 “你从哪听来的?” “村里吴三叔说的啊。” 谢小玉小脸无辜。 吴三叔总是和他婆娘打架,闹得村里人都知道。 吴三婶整天骂吴三叔没本事挣钱,吴三叔就骂贼婆娘,去钱庄打劫吧你! 吴三? 上午他婆娘还被田婆子教训一顿来着。 果然是奇葩! 锦绣把装了松毛菇的竹筛放到太阳底下晒,等晒干收起来慢慢吃。 谢二勇拍拍手上的柴屑走过来。 “我记得捡了蛮多的,怎么倒出来这么少。” 锦绣一脸淡定,揶揄道:“杂草加起来都有两斤重了,可不就多嘛。” 谢二勇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他摘的时候不仔细,又贪快,连带着杂草一并扔进篮子里,乱七八糟。 谢二勇明显相信了,锦绣见糊弄过去,悄悄松了口气。 太阳照不到的院子一角。 锦绣拨弄着晾晒架上,簸箕里略微缠结的兔毛。 兔毛不能暴晒,这样差不多可以用木柜装起来了。 第24章 请教 “弟妹,你在家!我正想找你。” 耳边传来一道轻快的女声。 锦绣转身看去,院子里走进一个身材略微圆润的女子,她穿着朴素的衣服,发髻挽起,怀里捧着小竹箩。 在劈柴的谢锦南两兄弟见到来人,喊道:“秋霞嫂。” 锦绣记得,她是二房大堂哥的媳妇,张秋霞,也是张玉英娘家的侄女,人称小张氏。 锦绣冲她一笑。 “堂嫂找我有事吗?” 张秋霞笑容爽朗地走近:“托弟妹的福,昨天肚子里进了不少荤腥,今日又得了肉,爹吩咐我拿些鸡蛋过来。” 锦绣迟疑地看着塞到怀里的小竹箩,用眼神询问朝这边看过来的谢锦南。 谢锦点点头,“二叔有心了。” 张秋霞笑了笑,看着锦绣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听说弟妹做菜的手艺特别好,就想来向你请教请教。” 原来是这事。 锦绣摆摆手道:“堂嫂过奖,是家里人捧场,算不上特别好,请教不敢当,很简单的做法。” 张秋霞捂嘴一笑:“村里人都这么说呢,每回经过你家闻到香味,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瞧我,让堂嫂站了这么久,是我的不是,堂嫂快进来坐喝杯水,慢慢聊。” “好。” 张秋霞爽快应着,抬腿跟着锦绣进屋。 谢二勇双手抱胸,抬头仰望,一时看看天,一时又看看西边,神色有些凝重。 旁边斧头高高举起,谢锦南余光瞥他一眼,“看什么?” “我在看,今日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二叔居然让秋霞嫂拿鸡蛋过来,二婶能答应?” 谢二勇摩挲着下巴。 当年大哥读书,张玉英意见最大抱怨颇多,总说奶偏心,后来分家,大房接连出事,张玉英更是躲得远远的,生怕大房向二房求助接济。 斧头劈下,大腿粗的木柴应声崩开两半。 谢锦南表情若有所思,嘴里却道:“长辈的事,做晚辈的少置喙。” 是另有所求,或是单纯地只想拉近两家的关系? 天边布满漂亮的云霞。 灶房中间锅子,大骨棒子萝卜汤咕噜咕噜冒着热气,锦绣从灶洞夹出一根大柴塞到左边灶洞,剩下些许火炭煨汤。 “你二叔让秋霞送鸡蛋?你堂嫂还跟你说什么了?” 田婆子坐在小马扎上挑拣韭菜,脚边还有几根春笋,这是串门时,人家给拿回来的。 “就问候一下家里,让我教她做菜。” 锦绣说着,起身从木橱柜里,端出装着鸡蛋的小竹箩交给田婆子。 田婆子接过数了数,一共十个,不知是因为鸡蛋,还是因为别的,沟壑的脸上布满欢喜。 “现在家里总共有六十个鸡蛋,这几个放着吃吧。” 搁往常,鸡蛋都是攒起来,拿到镇上去换钱的,除了这十个,其余的都被田婆子锁起来了。 锦绣点点头,“奶,做韭菜炒蛋吧。” 田婆子把箩筐搁到灶膛上:“嗯,你作主,今晚先做五个,其余明天再吃。” 多亏卖雪耳得到银子,今晚田婆子格外舍得。 晚饭不仅有蛋有肉,里正送的那根腊肉都取下来加餐了。 锦绣打算做一个白灼五花肉,做法简单,不用太多调料,吃起来口感还爽滑。 用刀刮去猪皮表面的附着物,清水洗干净,然后放入锅里加水,煮开捞出冲洗,这一步可以让肉质更紧实爽滑。 锅里重新加水,没过猪肉,放适量盐大概煮十五分钟。 另一个锅里煮着春笋,田婆子捞出浸到木盆里,待会和腊肉一起炒。 锦绣则到后院,让谢老头削了一根尖长的竹签,用来给猪肉均匀插孔。 待猪肉熟透捞出放在案板上,肉还烫着,趁此期间,锦绣打了四个鸡蛋进去炒韭菜,还用剩余一个鸡蛋额外给小玉小朋友做了水蒸蛋。 然后做春笋炒腊肉。 春笋倒入热锅,煸干水分盛起。 腊肉在刚才煮五花肉的开水里浸泡去咸,捞出清洗干净,切成块,从陶钵挖一点猪油进锅,再倒入腊肉和春笋翻炒。 锦绣用筷子夹一根笋进嘴,腊肉的鲜咸熏香与春笋的香味融合,再加一丢丢盐就完美了。 盛出春笋炒肉,五花肉也不烫手了。 锦绣用开水把切过肉的刀和案板清洗一遍,然后把五花肉切成薄片摆到碟子上。 然后是蘸料,也是白灼五花肉的灵魂,把蒜头拍碎,倒入酱油和白醋调成酱汁。 最后用大盆盛出满满一盘猪骨萝卜汤,猪骨汤夹杂着萝卜的清甜,喷香扑鼻,“相公,把汤端出去吧。” 摆好饭菜,谢二勇去屋里叫谢长生出来吃饭。 谢老头闻着香味,自觉从后院回来了,看着丰盛的饭菜,眼珠子瞪大,“比过年吃得还好。” 韭菜炒蛋,水蒸蛋,春笋炒肉,白灼五花肉,一大盆猪肉萝卜汤,还有白米饭。 纯正白米饭,一点糙米都没加,还是干的。 锦绣给每个人盛汤,轮到谢小玉时特意道:“小朋友多喝汤,才能长高高。” 谢小玉猛地竖起筷子,豪言道:“我要喝两大碗,不,三碗。” 田婆子嗔道:“眼大肚窄,你嫂嫂煮了恁么多好菜,还特意给你蒸的水蛋,你这小肚皮能装多少?” 谢小玉看着水煮蛋欢呼,满嘴都是嫂嫂最好了,我最喜欢嫂嫂,嫂嫂是最棒的。 逗得锦绣乐不可支。 “都起筷吧,锦绣你也别忙了,快坐着。” 谢老头迫不及待,恁么多菜,他哈喇子快流出来了。 田婆子心情好,只是笑骂一句:“急死你个老头算了,吃吧吃吧,今晚白米饭管够。” 锦绣坐下,眼前骤然推来一碗汤,满满一大碗,还有一根大骨棒子。 抬眸看着谢锦南,他嘴角噙笑,学着她的话道:“多喝汤,才能长高高。” ...啥意思,内涵她矮? 锦绣鼓了鼓脸颊,随又泄气。 她充其量1.55米,确实不高。 等着。 她一定会长高的! 愤然端起汤碗。 谢锦南差点笑出声,揉了揉她有些营养不良的头发,“当心烫。” 第25章 骨气 五花肉沾上蘸料爽滑不腻,腊肉炒春笋咸香上头,韭菜炒蛋很嫩,白米饭香喷喷。 一家人敞开了肚皮,好吃得话都顾不上,只有哼哧哼哧的干饭声。 一桌子菜吃得干干净净,锅里不剩一粒米。 ..... 锅里是焦香的五花肉,张秋霞把切好备用的葱蒜倒进去,香气越发浓郁。 蹲在灶膛前烧火的谢大海,三番四次抬头,口水都不知道吞了几回。 谢福生掀开灰扑扑的帘子走进来,吧唧了一下嘴:“嗯,好香。” 谢大海也夸:“媳妇儿,你太厉害了。” 张秋霞厨艺本就不差,锦绣简单指点一下,她便掌握诀窍,这会得到公爹和丈夫的肯定,眉开眼笑。 诱人的肉香钻进门缝,张玉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口水不受控制分泌,烦躁地坐起来。 今日丢了脸面,她是无论如何都不出去吃的,除非死佬道歉,求她出去吃。 张玉英走到门前,悄悄打开一条门缝.... 美丽的晚霞,还有凉风吹来,沁人舒爽。 谢福生干脆在屋檐下摆起了四方桌。 晚饭是爆炒五花肉,清炒鸡毛菜,家里四个人,寻常两个菜就够了。 谢福生发话,今晚多加一个菜,于是张秋霞找出去年晒起来的干木耳,炒了一个木耳炒鸡蛋,外加一锅糙米干饭。 将最后一道木耳炒鸡蛋摆上桌,在一旁盛饭的谢大海对张秋霞使了个眼色。 张秋霞心领神会,解下围裙搭在凳子上,“我去叫娘。” 连忙掩上门,踮手踮脚快快躺回床上,脚步声传来,紧接着门被敲响。 “娘,吃饭了。” 回答张秋霞的是一片静默,她推门进来。 张玉英赌气转身,侧躺面朝墙边。 “娘,今晚的菜很丰盛哦,再和爹斗气也不能饿坏自个身体,吃饱才有力怄气不是?” 床上的人一声不吭,张秋霞叹了口气,竟转身出去了,也不多劝两句。 张玉英转头,傻眼地看着重新掩上的门.... “这肉炒得实在太香了,我能吃三大碗饭。” “确实香,大海媳妇,锦绣还教你其它做法没?” “有啊爹,弟妹还教我做白灼肉呢,她说一样很好吃,做法也简单。” 三人大快朵颐,提都不提她一下。 本就有些饿了,此刻闻着香味更是煎熬,张玉英胸口不断起伏,气得身体都在抖~抖~抖~ 激将法是吧。 等着瞧,她张玉英也是有骨气的。 真把媳妇饿死了,她倒要看他谢福生还怎么做人! ...... 天色渐渐暗淡,大沥村也随之安静下来。 房内没有点油灯,张玉英独自躺在黑暗中,借着月色看一眼窗外。 静悄悄的。 两个女儿出嫁,家里就几个人,谢福生不愁没房住,不用舔着脸非要回他和张玉英的屋里。 今晚他睡西厢,西厢是小女儿谢夏花未出嫁前所住。 张玉英听到自己肚子咕咕叫,就早上吃了糙米粥,桌上茶壶都是空的,到现在可谓是滴水未进。 老实说。 分家之后张玉英过得还是比较舒心的,除了觉得公婆偏心,但是田婆子两老不作妖。 家里基本由她做主,儿媳是自个侄女,婆媳两人相处得不错,儿子还算孝顺,两个女儿嫁得不算多好,平平淡淡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偶尔还能拿东西回来孝敬。 去年这么艰难,她都没饿过肚子。 许久没受过苦的张玉英,这会实在是饿得难受。 饥饿感蔓延到四肢百骸,全身软绵绵,细密的冷汗从额头渗出。 难受。 太难受了! 顾不上什么骨气、怨气,张玉英手颤脚抖坐起来,还感到有些头晕。 摸黑来到厨房,动作很轻,像个窸窸窣窣的老鼠,接连打开两个锅,见到里面都是空的,忍不住骂出声。 “混蛋,真想饿死老娘!” “娘,是你吗?” 背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实实在在把张玉英吓一跳,手里的木锅盖也掉了,落在地上发生不少的声响。 “你这妮子,吓死我!” 张玉英很想训张秋霞两句,又怕动静太大,吵醒屋里的人。 那样的话太丢脸了! 张秋霞嘴角忍笑,走近道:“我起夜小解,听到灶房有动静,生怕是小偷,便进来看看,原来是娘你。” 被儿媳抓个正着,张玉英老脸燥热,结结巴巴:“小偷,怎么会有小偷?” 张秋霞忍不住噗呲一笑。 “娘这是饿了吧,我这就给你拿,爹怕娘饿着,嘱咐我给你留了饭呢。” 不等张玉英说什么,张秋霞转身出去,很快就端着一个海碗进来,满满一碗糙米饭,上面铺着五花肉、木耳炒蛋,鸡毛菜,五花肉占了三分之二。 张秋霞语气轻快:“吃吧娘,怕你饿也来不及热饭了。” 又小心翼翼道:“爹至少留了一半的肉,爹还是心疼娘的,您就别和爹置气了。” 张玉英饿得不行,也不矫情了,接过饭碗和筷子,就站在那,吭哧吭哧连饭带肉带菜,大口大口往嘴里扒。 饿狠了,只觉得一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 特别是那五花肉,好吃得不得了! 咋恁么好吃呢! 半碗饭下肚,肚皮充盈,才感到重新活了过来。 看着吃得香又一脸满足的婆母,张秋霞捂嘴轻笑。 张玉英嘟囔道:“他哪是心疼我,故意把饭藏起来,就是想看老娘笑话!” 又板起脸道:“你也是,和你爹合起来作弄娘,白疼你咯。” “是是是,都是儿媳不对。” 张秋霞轻松认错,声音是止不住的高兴。 “娘,炒肉很不错吧?感觉这两天在做梦一样,托锦绣的福,要是天天有肉吃就好咯。” 扒饭的手蓦地一顿。 “娘慢慢吃,我去给你倒水。” 张秋霞点到为止,转身出去了,和屋檐下的谢福生撞个正着,“爹...” 谢福生嘘一声,示意不要出声,朝灶房方向努了努嘴。 张秋霞咧嘴,点了点头。 谢福生松一口气,双手背在身后,愉快地回屋去了。 灶房里。 张玉英低头看着吃了大半的肉,心情复杂。 身影站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只听到一声叹气.... 第26章 回门 次日,是回门的日子。 锦绣一起床就见谢锦南在衣橱里翻找,不多时,从底下翻出一件月牙白长袍,对比往日洗得泛白磨损严重的衣着,要新净得多。 锦绣笑容中透着揶揄。 谢锦南左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第一次陪你回门,总不能太寒暄。” 得给岳父岳母留下好印象。 锦绣眉眼弯弯。 谢锦南一早就起来,亲自准备回门的东西,按照田婆子交代的,白米、杂粮各10斤,白面、猪肉各两斤,此外还有两匹布,一小包红糖,一两银子。 谢家打定主意,要让锦绣风风光光回门,让她娘家人知道谢家对锦绣的看重和喜欢。 吃过早饭。 换上月牙白长袍的谢锦南背起大竹篓,里面装着回门的东西,一块蓝布巾盖在篓口遮挡。 双腿被一双软乎乎的手抱紧,锦绣低头,见谢小玉仰着小脑袋,眼巴巴看着她。 “嫂嫂,我也要去。” “不行。”田婆子正在一旁对大孙子叮嘱,闻言二话不说拒绝,“上元村远,你一个小人儿,走不到一半准喊累,还得让你大哥背,晚上都赶不回来。” 谢小玉小嘴撅得高高的,能挂一个油瓶了。 锦绣蹲下,哄道:“小玉乖,嫂嫂过两天带你去镇上玩,买糖葫芦。” 小肩膀丧气地垂下,举起右手尾指:“拉勾勾。” 锦绣右手尾指和她拉了拉勾。 田婆子满意地笑道:“今日这天还不错,想来也不会下雨,一来一回要半天时间呢,早去早回的好,省得天黑了,路不好走。” 谢锦南看着锦绣:“我们走吧。” 手心豁然一紧,纤细掌心被他握住,拉着她朝村口走去。 两人第一次牵手。 掌心交握之处,他的手宽厚又温暖。 锦绣心里一暖,眼底浮现浅笑。 “锦儿,谢谢你。” 走到村口,谢锦南突如其来的道谢,把锦绣弄不会了,头上问号在荡秋千:“怎么说?” 谢锦南眸光清浅,捏了捏她柔软的手掌。 “一种感觉,自你来后,家里似乎越来越好。” 因为她有逆天外挂啊。 锦绣张了张嘴,差点就把底细给交代了。 临到嘴边把话咽回去,除非两人身心相处,要不然她做不到,也不能冒险。 走了快一个时辰,到达一处平坦开阔的地带。 谢锦南看到往前几步有一块平坦巨石。 “时辰还早,先歇一会。” 两人走过去,锦绣坐在巨石上,捶着有些酸痛的膝盖弯。 日头还不算太猛烈,他们脚程算快了,预估再走半个时辰就能到上元村。 也不知道吴桂花气消没,相公这么重视和她回门,她不想闹得不愉快。 想到黎家二房,还有偏心的奶.... 这一趟回门怕是还有得闹。 锦绣想得出神,谢锦南也没表面放松。 锦绣迫不得已嫁到谢家,而他岳父岳母,本更属意镇上孙家... 想到孙家少爷,也是锦绣原本的婚约者,谢锦南心底排斥再往下想。 “锦儿后悔嫁给我吗?” 捶腿的手一顿,锦绣缓缓仰头。 男子身形高大,阳光照在他身上,阴影笼罩着她。 谢锦南蹲下和她平视,神色不明。 锦绣沉默盯着他,果不其然在他眼里看到了紧张,忍不住噗呲一笑,贝齿微露:“不后悔,一点都不!” 心头大石陡然落地。 “娶到锦儿,是我的幸运。” “说到做到,你以后做了秀才老爷,不,是官老爷也绝不能纳妾。” 她嘟着小嘴,说得娇气又认真。 谢锦南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捏了捏她秀气的小鼻子:“官老爷....锦儿对为夫真有信心。” 小鼻头皱了皱,表示不满。 “别岔开话题,你就说答不答应?” 谢锦南脸庞眸中皆是坚定。 “我谢锦南此生绝不纳妾,一生只要锦儿一个妻子。” ..... 两人天微亮出门,回到上元村的时候,也不过巳时中(上午10点)。 一路朝着黎家走去,有乡亲碰到两人,一边打招呼,一边八卦地看着锦绣身旁的谢锦南。 “锦丫头,回门咧,身旁是你相公吧。” “哟,还牵手手,感情不错。” “要以前,锦丫头听我们这么打趣,准脸红!嫁人了就是不一样,” 锦绣和谢锦南十指紧握,大方介绍,“这我相公谢锦南,今日陪我回门,我们还要回家,就不和各位叔伯婶多聊了。” “啧啧,谢家的真是一表人才,还是个读书人,锦丫头嫁进去,也不是坏事。” 男人身后,背篓上的布巾高高隆起,一看就是满当的,谢家真大方。 有妇人摇头轻叹:“可黎家大房不这么想啊,我刚从黎家经过,关着门也能听到里面在吵,也不知又在吵什么?” 旁边婶子点头附和:“肯定是大房在闹。” 锦绣两人走远了,把身后的八卦闲谈甩在身后。 锦绣牵着谢锦南快步往家里走。 黎家盖的也是青砖瓦房,只有谢家一半大,院子是土坯围成的。 到了家门口,隐约有说话声从里面传来,听不真切。 谢锦南伸手推了推,门开了一条缝,“没锁。” 锦绣偏头,眨了眨左眼:“丑夫终须见家翁。” 谢锦南斜她一眼,“在锦儿心中,为夫长得很丑么?” “才没有,相公哪哪都长得好,长在我心尖上。” 一双小手握着他一只大掌讨好地晃了晃,谢锦南黑润清朗的眸子发亮,修长指尖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 “走吧,我们进去。” 刚走进院子。 就听到里面传来钟西柳的嚷嚷声。 “大嫂,你我前后嫁进来,相处二十几年,一直都挺和睦,何必闹得这么难看,非要分家呢。” 堂屋里。 吴桂花打鼻子哼一声:“和睦?敢情不是你女儿婚事被抢,站着说话不腰疼。” 钟西柳嗓音顿时变得尖锐:“孙老太爷让娶黎家女,可没说一定要娶你们大丫,公爹对孙家有恩,姐妹俩同一个爷的,我家珍珠怎么就嫁不得了?” “大伯母,要退婚的是孙家少爷,你和家里人置气有什么用?只要你能说服孙少爷娶大丫姐,珍珠保证不会多说半句,还是说,你怕孙家,只敢对家里人耍横。” 站在娘亲身旁的黎珍珠嗓音轻柔,话语却是咄咄逼人。 第27章 分家 坐在边上的刘婆子重重一拍桌子,一脸怒气。 “个搅家精,真是油盐不进,大丫嫁到谢家,生米早就煮成熟饭,你还整天念叨,只会败坏黎家女的名声。” “别以为你天天闹,村里人就会同情你,帮你,人家只会看你笑话。如果你们做父母的有本事,能被人看得起,大丫早嫁到孙家去了,用得着今天丢人?” 吴桂花被婆婆的实话深深刺痛了。 黎大有和黎根生两兄弟相差一岁,黎大有娶吴桂花后,不到几个月黎根生紧接着娶了钟西柳。 钟西柳先怀上,第二年生下长孙黎天荣,二女儿黎珍珠只比锦绣少几个月,再后来又生下小儿子黎天誉。 而吴桂花,在嫁进来的第三年才生下大女儿黎锦绣,还有一个儿子黎天河。 刘婆子总说吴桂花只生一个带把的,没有钟西柳两个儿子来得有福气。 黎大有也不比黎根生这个弟弟机灵,两兄弟年轻时一同送到隔河寨的毛木匠家学手艺,毛木匠觉得黎根生木讷,最后留下手灵脚快的黎根生。 只会种田的黎大有,对比有一门手艺,在镇上开铺子的黎根生,大房真是哪那都不如二房。 二房处处高人一等,刘婆子也偏心。 吴桂花只觉得再不分家,她就要疯掉。 被二房处处压一头的滋味她受够了,就算分家后,日日吃糟糠菜,去外面乞吃,从山上跳下去,也不想再和二房拉扯在一起。 她不是圣人,对二房,她其实羡慕嫉妒。 人一旦有了对比,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还不如关起门来,各过各的算了。 只要看不见,就不会焦虑痛苦。 吴桂花眼眶红了。 她死死忍住眼泪,梗着脖子:“不提就不提,但这个家非分不可,当家的也赞成我。” 黎大有沉默半晌,看着刘婆子恳求:“娘,分家吧,我知我没有二弟有本事,他日就算饿死,我也不会要二房接济。” “我也同意分家。” 锦绣大步跨进堂屋。 还以为在闹什么,原来是闹分家。 分家好啊,分家妙。 原主一家自觉低二房一等,任劳任怨,包揽家里所有脏活累活,一样的吃食,二房吃鸡腿鸡肉,大房只配啃啃鸡脚鸡脖子。 同一锅粥都只能捞稀的吃。 还不如分家。 钟西柳瞄一眼面色阴沉的婆婆,她也不赞成分家,这么多田地,分家后家里的活计谁干?她的优越感向谁显摆? 大房一家在钟西柳眼里,和下人差不了多少,谁让黎根生没她男人有本事呢。 黎大有愣了一瞬,随又惊喜道:“大丫,你回来了。” 说完,视线落在谢锦南身上,嘴巴微微张开,“这,姑爷?” 提亲事宜由媒人一手操办,除了锦绣,黎家众人是第一次见谢锦南。 此刻全部人都看过来了。 男子一身干净的月牙白长袍,高大挺拔,宽肩窄腰,剑眉英挺,淡然含笑立在锦绣一侧,周身气度从容不迫。 都说穷酸书生,谢家又是那种情况,谢锦南身上却没有丝毫落魄的气息。 谢锦南微微颔首,客气恭敬:“小婿见过岳父岳母。” 嗓音也是低醇清冽,好听极了。 “哎,哎。” 黎大有欢喜得双手都不知道往哪摆。 吴桂花有些怔愣。 大丫的男人,好像挺不错,姑爷看起来竟是一点都不差。 她是不是该高兴? 直到黎大有用手肘推了推,这才回过神来,呐呐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黎珍珠看着气度不凡的谢锦南,暗自咬了咬牙,闷声嘀咕,“便宜她了!” 钟西柳也是一副眉头皱起的模样。 但刘婆子欢喜啊。 在她看来,既然谢家也没有那么差,大房也该满足消停了吧。 她再偏心,锦绣也是黎家的女儿,两个孙女都嫁得好,说出去她多有面子! “当初我就说了,谢家姑爷一表人才,又是读书人,大丫,奶没诓你吧!这就是常言说的,丢了牛又找回马。” 刘婆子边说,边自我认同地连连点头。 锦绣没有反驳,只是走到吴桂花身旁,抬手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湿润。 吴桂花忙抬手胡乱蹭了蹭双眼,强颜欢笑:“瞧我,看到你和姑爷回来高兴过头,真是失礼了。” 分明就是受了委屈,怎会是高兴。 锦绣安慰地拍了拍她粗糙的手背,掀起眼皮,冷冷注视着黎珍珠。 “呵,说我娘只会对家里人耍横?那你黎珍珠,就只会背着堂姐勾搭男人,孙家为什么会退婚,你黎珍珠心里没数吗?” 话一出,。 众人面色大变,表情精彩。 孙少爷主动退婚,这是一回事。 但如果黎珍珠主动勾搭,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谁家好女儿这么不要脸,去勾搭堂姐的婚约者。 退一万步说,就算两人有婚约,男未婚女未嫁之前,也不能堂而皇之勾搭一起。 钟西柳脸色很不好看,手指指着:“好你个贱丫头,你妒忌我珍珠,想败坏她名声,好让她也嫁不成,好歹毒的心思。” “大丫姐,我知你心里仰慕孙少爷,甚至因为他退婚跑去跳河,堂姐夫如今就在你身边,你这样说,置堂姐夫于何地。” 黎珍珠说着红了眼,委屈地低下头。 “锦儿这么说,只是想替岳母和她自己讨个公道,没有其它意思。” 谢锦南适时开口,看着锦绣表情柔和,没有半分不悦。 锦绣赞许地对他竖起大拇指。 至于仰慕孙少爷。 不好意思,那是原主,关她锦绣什么事。 她不稀罕劳什子孙少爷,就是看不惯绿茶白莲花倒打一耙。 锦绣盯住黎珍珠,目光玩味道:“你说你无辜,是孙少爷非要娶你,好,你现在就去跟孙家退婚!” “一来免得伤我们多年的姐妹情,二来又可以证明你的清白,孙家碍于当年爷爷的救命之恩,非要娶黎家女,如果是我们黎家开口退婚,事情就不一样了,孙家说上不忘恩负义。” “不行!” 钟西柳和刘婆子脸色大变,同时开口。 第28章 撞破 凭本事抢来的婚约,她为什么要退婚。 做梦! 黎珍珠忍着怒火,倔强地扬起脖子。 “你空口白牙污蔑我,真解除婚约,我的名声也毁了,说不定村人还以为我心虚,大丫姐说我背着你勾搭孙少爷,有证明吗?” 锦绣唇角轻弯,转而望着刘婆子。 “奶,还记得有一回,二叔把锉刀工具忘在家里,你吩咐我去镇上送工具,就是那一次,我亲眼所见.....” 黎锦绣平常轻易不能去镇上,今日得令,甚是开心。 她和孙成安在孙老太爷的牵线下,曾见过一面,孙成安人模人样,玉树临风,她少女情怀,一下子就沦陷了。 出了木匠铺,趁着难得的机会,黎锦绣转头去了孙记粮铺碰运气。 巧的是,孙成安正在巡视店铺。 脸色羞红躲在角落里偷看,却意外看到另一道熟悉的身影。 窈窕身材,皮肤白皙,样貌娇俏出众,正是黎珍珠。 堂妹样貌娇俏出众。 她呢,黑瘦又干瘪。 对比起来,黎锦绣自卑极了。 只见黎珍珠和孙成安眉来眼去,两人一同走出铺子,转头走入一旁的小巷里。 黎锦绣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成安哥,你真要娶我堂姐?” 小巷里边,黎珍珠轻咬下唇,幽怨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双眸布满水雾。 孙成安忙道:“我怎么可能真娶那个丑八怪,珍珠,你别多想,只是。” 神色变得犹豫:“只是我太爷爷临终前还叮嘱我娘,一定要我娶黎锦绣,贸然退婚,我娘不会同意的。” 孙成安不是没有提过想娶黎珍珠,但孙夫人怕违背了临终诺言,老人家能从棺材爬出来收拾她。 黎珍珠立马泪水盈眶,楚楚可怜,赌气背过身去,“我知道了!我以后都不会再来找你了。” “说什么胡话,珍珠,我对你的心意,难道你还不明白?” 孙成安心疼不已,上前拉她胳膊,黎珍珠赌气甩开。 “臭豆腐,卖臭豆腐咯。” 妇人推着木头贩车进来,车轮在地上发出咕噜咕噜响声。 两人还在拉扯不休,孙成安见有人来了,只得放手。 “珍珠...” 黎珍珠开口打断:“你先回去,我想自个冷静冷静。” 孙成安叹气:“那你回去的时候小心点。” 黎珍珠赌气别开头,不语。 直到孙成安离开小巷,看不见人影,她眸光转冷,慢条斯理拭掉眼睛的泪水,嘴角勾起势在必得的笑容。 贩车和她擦身而过,黎珍珠嫌弃地捂住口鼻,眸光斜视老婶子,仿佛看见什么脏东西似的,嘟囔道:“臭死了!” 老婶子直翻白眼,她不偷不抢,卖个臭豆腐招谁惹谁了? 她朝黎珍珠离开的背影唾一口水,骂道:“呸,发髻未梳,云英未嫁,和汉子在这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这边。 黎锦绣脚步凌乱,失魂落魄走在街道上。 难怪黎珍珠总借口往镇上跑,原来两人早就搞和在一起。 她心里一团乱麻,又想到孙成安说孙夫人不答应退婚,心中又生出一丝希望... ...... “当日之事,不止我一个人撞见,镇上卖臭豆腐的老婶子也能替我作证。” 锦绣淡淡道。 她只说无意中撞破,没说原主特意跑去偷看孙成安,要被钟西柳等人知道,准会小题大做。 开玩笑! 相公还在身旁站着呢。 锦绣不想让谢锦南知道,免得他膈应。 原主也真是个傻姑娘,也不想想孙成安心里没你,就算嫁进去又如何,能得到幸福吗? 那天孙家派媒人上门,原主还在自欺欺人,以为孙少爷同意娶她了,直到听到要换婚约对象,才感晴天霹雳.... 黎珍珠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脸色很不好看。 知女莫若母。 钟西柳一看她这模样,竟没有立刻反驳,就知锦绣说的是事实,心里暗叫不好。 咬牙望着锦绣道:“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好的?” 吴桂花底气回来了,双手掐腰,冷呵一声:“我们大房一没权势,二没钱财,拿什么来贿赂人,没利可图,人家为什么要污蔑你。珍珠不敢当面对质,只能说她做贼心虚。二房真是好样的,瞧瞧教出来的好闺女,大庭广众勾搭男人,抢堂姐婚约,不要脸!” 黎珍珠心里愤恨不已,阴恻恻地瞪着锦绣。 贱人! 敢败坏她的名声,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锦绣贱兮兮地对她挑了挑眉。 来啊,来啊,怕你有牙! 黎珍珠胸口不断上下起伏,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 “都给我住口。” 刘婆子粗声粗气,狠狠一拍桌子,瞪着黎珍珠,“珍珠,你给我回房反省去。” 黎珍珠一脸不服:“我不...” 钟西柳忙扯女儿袖子,低声道:“傻丫头,奶是在帮你。” 黎珍珠忍下不快,扬起脖子,像只骄傲的孔雀,甩头转身回房。 刘婆子这才看着吴桂花。 “都是姐妹,珍珠名声臭了,对锦绣也没好处。锦绣嫁入谢家,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为了她着想,你们也不该胡搅蛮缠,免得谢家以为你们总惦记孙家,看不起谢家,这不是害了锦绣?” 吴桂花黎大有一颗心不断往下沉。 刘婆子偏心得不要太明显,珍珠勾搭在先,害锦绣想不开跳河,她没有一点要教训的意思,还生怕大房败坏她好孙女的名声。 锦绣则意料之中。 本就没指望刘婆子能够公正。 她目的只有一个,不威胁刘婆子和二房一番,他们又怎会舍得大房这一家老黄牛。 她对吴桂花使了个眼色。 吴桂花不甘道:“这事可以揭过,但我要分家,不是非要大丫嫁孙家不可,是珍珠做错在先,害大丫跳河,若不是谢家姑爷,她小命都要没了。这口气我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对着抢我女儿婚事的人,日对夜对,婆母也不想我郁结在心,难保那天发疯,到处乱说,败坏珍珠名声吧!” 钟西柳当然不能让大房败坏珍珠名声,孙家这门亲事,二房势在必得,大儿子天荣今年也该说亲,可别一同连累了。 第29章 同意 钟西柳凑近刘婆子耳边,“娘,分吧,不分不行了,再闹下去大家都没脸。你老得为珍珠还有天荣的名声考虑啊,大房分出去后,大不了我勤快点。” 才怪! 洗衣做饭她可以干,但田地里的活计她可干不来。 等珍珠嫁到孙家,她磨也要磨到婆母请个下人回来。 先哄婆婆分家再说。 刘婆子也斜眼看钟西柳。 俗话说,三岁定八十,二房婆娘天性懒惰,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能变勤快,瞧她双眼咕噜转,就知在忽悠。 真当她老婆子老糊涂。 呵! 但有一点钟西柳说对了,为了珍珠和大孙子,今日这家是非分不可的。 想到这,刘婆子一咬牙:“好,我同意,不过得等根生和天荣从镇上回来。” “现在就分。” 吴桂花滚刀肉似的,态度坚决。 刘婆子一噎,瞪她一眼:“要分可以,你也知道,家里田地不多,后来置办的都是根生的功劳,分家要以老爷子生前所拥有的田地数量为准,同意就分。” 言下之意,黎老爷子死后置办的田地,大房一亩没得。 黎大有心想。 孙老太爷曾赠三十两答谢黎家,爹生前在镇上做账房一月也有二两银子。 刘婆子也节俭,早些年该攒下不少银两。 爹死后,她置办田地,难道全用二弟上交的公中? 未必吧。 但黎大有不想计较了,用眼神询问吴桂花。 吴桂花和他一样,只想尽快分家,看着刘婆子:“好,我们同意。” 刘婆子叹气。 “分吧分吧,两房私有的就别算了,公中的分成三份,大房一份,二房一份,我也该得一份。还有这间青砖瓦房,县衙里登记白纸黑字写的我名字,也是老头子留给我的立身之本,只能属于老婆子我。” 钟西柳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婆母肯定更愿意跟二房一起生活。 等到婆母百年归老,她手中的银子还有青砖瓦房自然都是他们二房的。 锦绣则想,她奶真精明,再偏心也不会头脑发热,把财产房子一股脑交出来。 就说现代吧,她在网上也看过不少父母把财产全都奉献给儿子,只幻想老了有儿子出钱养老送终,最后却被儿子儿媳扫地出门的例子。 古代以孝为重,这种情况大概率不会发生。 但刘婆子有房子财产在手里,底气依然十足,不愁驾驭不了钟西柳这个懒婆娘。 黎大有看着刘婆子问:“娘想跟谁一起生活?” 刘婆子还在为大儿子闹分家的事生气,一张老脸沉下来。 “我老了,干活都不利索,我还是跟你弟一起生活,免得拖累你咯。” 听着有点阴阳怪气。 黎大有摸摸鼻子。 “儿子也不让娘为难,我们会搬出去住,该有的孝敬,一个月送一次过来给娘。” 吴桂花在一旁点头。 这样也好。 这些年因刘婆子偏心,她的心早寒透了,说句不孝的,她宁愿不要房子,一家分出去单过,也不想和婆母日对夜对了。 二房占尽便宜,在分财产时倒也利索。 黎家一共二十二亩良田,刘婆子说了,黎老爷子死后置办的不算,所以良田十五亩,大房得五亩。 此外还分得两亩旱地,五只老母鸡,十二只鸡蛋,苞谷面、粗面各一百斤,白米三十斤,杂粮五十斤,白银五两,还有零碎的锅碗瓢盘,自个屋里的衣物被子等等。 分家契书由谢锦南撰写,一式四份,各自收好。 吴桂花把分家契书还有田契地契揣兜里,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分家以后的日子无论是好是坏,都与人无尤了。 但她不后悔,自己当家做主,好过看人面色。 黎天河背着一捆柴回来,就见自家院外围满了村民,看到他,个个都在嚷。 “天河,你怎么现在才回,你家要分家了。” “我还说黎家在闹什么呢,原来在闹分家。” “大房是不是傻,离了二房他家吃什么,年成不好,光靠几亩田地也不怕饿死。” “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人天天嚼舌根,黎大有才要分出去,做哥哥的不如弟弟,他面子能过得去?” “分家?” 黎天河眨了眨懵懂的虎眸。 “分家就是你们大房搬出去,以后不和你奶还有二叔一家过了。” 黎家院门开着。 院子中间停着两架板车。 一架板车堆着锅碗瓢盆、陶罐竹篓等杂物,另一架板车放着一包粮食。 黎天河挤开人群走进来,将背上干柴扔到地上,走上前将黎大有肩上的粮食扛到自己肩上。 “天河,爹跟你说...” “爹,我知道,分家了。”黎天河十分高兴,呲着个大牙乐呵,“我们是不是以后都不用回来了?” 黎大有:“....倒也不是。” “老弟。” 锦绣拿着菜刀从厨房走出。 黎天河激动得差点蹦起来:“姐,你回来啦!” “我跟你姐夫一起回的。” 锦绣朝身旁拿着锅铲的谢锦南努努嘴。 十岁的黎天河,身高几乎与锦绣齐平,块头也比同龄人壮不少,谢锦南看着他,声音亲和,“天河,我是你姐夫。” “姐夫。” 姐夫一看就是好人! 黎天河还怕姐姐嫁过去会受欺负,这下不用担心了! “别聊了,手脚快点,赶紧的把这些都搬到老屋里。” 吴桂花捧着冬被从屋里走出。 现在正午了,抓紧时间搬出去,希望能在天黑前收拾好,还得做饭,总不能让两口子空着肚子回去。 青砖瓦房不能住了,正好黎家在村尾有一间土坯瓦房,老屋常年放一些杂物,修整修整一家人住进去,能遮风挡雨就好。 吴桂花一催促,几人顾不上聊天,加快手脚收拾。 仿佛有了奔头,个个干劲十足。 看得钟西柳直撇嘴。 有什么好高兴的,自不量力。 大房最好祈求今年风调雨顺,要不然,日子只会比分家前更苦。 大房人丁单薄,女儿出嫁了,小儿子也才十岁,弱不禁... 目光落在一口气扛两包粮食的黎天河身上,钟西柳一噎。 也不知道咋长的,力气恁么大。 又转念一想,只靠种田,大房这辈子都追不上二房。 她等着,大房撑不下去来求的那一天! 第30章 搬家 一切收拾妥当。 两架板车正好够装。 谢锦南把背篓往放锅碗瓢盆的板车上挤了挤,背对板车握住车扶手。 吴桂花忙道:“姑爷,让天河和他爹拉吧。” 姑爷第一次上门连水都没得喝一口,还要帮着搬家,说什么也不能让他来。 黎天河点头如捣蒜:“姐夫,我力气大,我来。” 黎天河黎大有各拉一架板车,锦绣三人在后面帮忙推。 沉重车轱辘碾在小水坑里,溅起泥土点把吴桂花的裤腿都弄脏了,但丝毫影响不了她的好心情。 越往村尾走,房屋越稀疏。 锦绣环顾四周:“住村尾好,安静人少。” 好比谢家住的村尾,和最近一户人家至少要相隔四五百米,谢家乐得清净。 “娘也这么想。” 吴桂花想到村里分家是常事,见怪不怪,但他们分家的缘由,村里人都知道,免不了嚼舌根,离村中心远些好,耳不听为清。 “根生媳妇,你们这是要去哪咧?该不会分家了吧?” 途经村尾一户人家,有婶子从院子里走出来问。 “对,分家了,搬回老宅住。” 一说起分家,吴桂花就笑容满脸。 “真的啊,有空来婶子家坐坐咧。” “哎,好咧。” 看着吴桂花这副高兴劲儿,锦绣和黎大有相视一笑。 两架板车停下。 眼前是篱笆围成的小院。 院中有三间土坯正房,西面也有两间屋子,每一间都能看到有裂缝,房顶也是茅草盖的。 一行人站在院子。 黎大有吴桂花丝毫不气馁,甚至有些庆幸。 情况比他们预想的好很多。 每逢快要过年,刘婆子会让大房来老宅清除杂草,修缮一下房顶。 自家财产,卖出去至少能值十两银子,怎么可能让它荒废。 那时的篱笆院子都破破烂烂、东倒西歪的,多亏黎大有勤快,去砍竹子回来架了新的。 现在好咯,不至于两眼一抹黑,无从下手。 杂草重新长出来了,问题不大,再除一次就行。 一行人忙里忙外,收拾屋子。 锦绣和吴桂花除草,一个用镰刀割,一个用锄头削。 黎大有黎天河卸家当下车,归置妥当。 谢锦南负责打扫。 左边一间房内,一张木板床上面堆着以前留下的杂物,装粮食的破烂麻袋,穿了洞的竹筐竹篮,好几块零碎的长木板,还有一个缺了口子的铁锅。 谢锦南上前翻了翻,只有一个烧水的陶罐是完好的。 把杂物先搬到院子里,能用就用,不能用的到时再处理。 几间屋子,正好有两张木板床,不愁没地儿睡。 衣裳被褥放自个屋内,几袋粮食还有锅碗瓢盆放灶房。 院子里有一只干枯的旧水缸,里面布满泥土灰尘还有腐烂的落叶。 把东西都归置好,黎大有提着一只木桶,指着水缸对黎天河道。 “走,爹和你去打水,把这水缸扛去井边,清洗干净。” 村里有两口井,村尾就有一口,正好方便用水。 黎大有越发觉得,他们搬来老宅也是一件好事。 等空闲下来,再修缮修缮一下屋里破漏,就能住得舒舒服服。 锦绣看着黎天河单手拎起水缸跟着黎大有出门,手臂肌肉微微隆起,不由得咂舌。 “老弟力气也忒大了” 吴桂花看起来也很苦恼,“这孩子不仅力气大,吃得也多,幸好干活也多,挖野菜也勤快,运气好还能在山上抓到野鸡野兔,你奶舍不得让吃肉白米白面,其它还是舍得让他吃个八分饱的。” 就是刘婆子每回盛饭都骂骂咧咧‘肚皮里装了大米缸’。 “能吃是福,有弟在爹娘身边,我也能放心不少。” “爹娘恁么大个人,哪用得着你挂心。”吴桂花翻着白眼,“你和姑爷好好的过日子,不要再想有的没的,少气老娘,就是孝顺。” 锦绣还不知道她,口硬心软。 这么说,是希望她放宽心,不用担心大房分家后的日子。 谢锦南把杂物搬得七七八八,这才捧着陶罐走到灶房。 灶膛有两个灶洞,他把陶罐放到右边灶洞里,等打水回来,就可以烧水用了。 锦绣走进来:“相公,背篓呢?” 得知回门礼放在屋里还没拿出来。 拉起还在除草的吴桂花走到搬空的杂物房,背篓就搁在木板床旁边。 “娘,这是回门礼。” 掀开上面布巾,露出里面的东西,从中抽出两匹布塞到吴桂花怀里。 又接连拿出白米白面,杂粮,红糖猪肉,全部堆到木板床上。 吴桂花傻眼:“你,你你拿这些回来,谢家知道不?” 锦绣轻快地嗯了一声。 “当然,奶让带的,相公一早起来准备了,都是孝敬你和爹的。还有银子。” 她从褡裢里取出二两银子,一并塞到吴桂花手里。 吴桂花捧着漂亮布匹,手心握着二两银子,心情复杂。 谢家对亲家竟这样舍得,礼数周全,可见他们对女儿很重视。 刘婆子难得说对了,大丫也许因祸得福了。 吴桂花问:“姑爷对你好吗?” 锦绣低下头,佯装害羞地点点头。 吴桂花心头大石落地,怨气都消散得差不多了。 “我还以为你怨娘,不回来了。” “怎么会,我知道娘是为我好。” 锦绣挽着她胳膊,脑袋在她肩膀蹭蹭,一脸乖巧。 吴桂花忍不住笑了,用脑袋碰了碰她毛茸茸的脑袋,“你啊。” 这还是女儿第一次对她撒娇。 都是过来人,吴桂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般小女儿姿态,可见谢锦南是真的宠她。 吴桂花看着木床上的东西。 “有这些足够了,银子你拿回去。” 锦绣把手推回去。 “娘,奶让我拿了一两,其中一两是我自己的。” 吴桂花一脸不认同。 “那一两是娘给你傍身的,你怎么又给我了。” 锦绣凑近她耳边嘀咕。 原来银子是卖雪耳所得,吴桂花张大嘴巴:“竟有这等好事!” 大丫真旺夫,难怪谢家把女儿当成宝。 人逢喜事精神爽。 黎家父子打完水回来,就见吴桂花脸上的笑容没下来过。 第31章 遇险 “等着,娘给你们做好吃的。” 吴桂花从杂物堆里翻找出一口铁锅。 黎家只有一口铁锅,大房没要,拿了锅铲和刀具。 豁口靠近锅边,大概婴儿拳头大小,斜着放注意一点也能炒菜。 锦绣抬头看一眼天色。 看日头的位置,大概下午三点左右。 “娘,时辰不早,我们该回去了。” 吴桂花想了想。 回去最快也得一个半时辰,天黑了怕是不安全。 “娘给你们烙几个饼子路上吃,不耽误多少时间,忙了一上午,不吃东西哪有力气走路。” 锦绣没意见。 谢锦南道:“那就麻烦岳母了。” 吴桂花从回门礼的面粉袋子里舀了一大海碗的白面,做成面糊,烧火后倒入豁口锅,一连烙了六个饼子。 她把红糖放到罐子里储存,余下的油纸用来包饼子。 “记住娘说的,好好和姑爷过日子,亲家奶对你这般好,你也要好好孝顺她老人家,也要多些照顾婆母,家里不用担心,有你弟在,爹娘也会照顾好自己....” “娘我会的。” 锦绣手里捧着热乎饼子,听着吴桂花的殷切叮嘱,心情微妙,有种真嫁了回娘家又离别的依依不舍,甚至有点想哭。 谢锦南背着竹篓走进来,就见她眼眶有些泛红。 心下明了。 大掌安慰般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牵起她的手,对同样红了眼眶的吴桂花道:“岳母,我会好好对锦儿,不让她受委屈,这次匆忙,等得了空,我们就回来住几天。” 吴桂花见姑爷对女儿这么呵护,心里安慰得很。 “走吧,回去当心些。” 篱笆院门外。 望着逐渐走远的两口子,吴桂花转头看着除草的父子俩。 “当家的,你去砍些竹子回来,先简单围个鸡圈,得空再盖个鸡窝。” “天河,你将这一辆木板车还给你奶,还有这一辆,是黎三婶家的。” 至于她,预备在屋后空地上开一块菜地出来,去相熟的人家里讨些菜苗种下去,下次姑爷和大丫回来就能吃上新鲜的蔬菜了。 黎大有拿镰刀,黎天河拉板车,吴桂花拿锄头。 忙活了半天,一家三口,依旧干劲满满。 . “相公,给。” 走出村子后,锦绣从油纸包拿起一块饼子递过来。 自己也拿一块,剩余的放到背篓里。 “好香,又薄又酥脆。” 她是真的饿了,这会吃得有些急,一口接着一口。 谢锦南看她像个可爱的小松鼠,一边脸颊都鼓起来了。 小姑娘就是小姑娘,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丝毫没有方才离别的失落。 两人一边吃饼子,一边走路。 谢锦南先吃完两只饼子,还用修长手指替她拭去嘴边的面饼屑。 他从背篓掏出一只葫芦,里面装着早上灌进去的凉白开。 扭开盖子递给她,温声道:“喝口水。” “谢谢相公。” 吃饱喝足。 两人加快脚步,走了一个多时辰,锦绣感到肚腹传来一股胀意。 谢锦南见她停下,秀眉微蹙,欲言又止,于是体贴道。 “可是累了,我背你。” “不是,我,我想方便。”略显尴尬小声。 俊挺面庞立刻泛起淡淡的红,谢锦南环顾左右,试图找个合适的地儿。 “那边有个小树林,我在外面给你把风。” “好。” 锦绣顾不上害羞,钻进小树林,找了一处隐蔽的草丛。 单薄身影在杂草丛中若隐若现。 谢锦南站在五步开外,俊挺身影背对草丛,黑眸警惕扫视四周,听着后面潺潺放水声传来,莫名感到喉咙发痒,还有些燥热.... 锦绣感到肚腹一空,舒坦得很。 老实说,对比家里的简陋茅坑,一不小心还有掉下去的危险。 在外拉野屎反而舒坦很多.....呃 整理好衣物站起来,锦绣看着不远让人充满安全感的挺拔身影....有点小羞耻。 这时,熟悉的机械声传来—— 【叮咚!检测到天然野生牛大力,一斤20积分。】 距离身后不远,锦绣拨开半人高的杂草,看到攀援着灌木的牛大力。 牛大力根系横伸颇长膨大,块根肥厚,一棵牛大力产量8—10斤。 前世她所在的孤儿院,后面就是山林,院长妈妈来自煲汤大省,最爱挖牛大力煲祛湿汤。 新鲜的牛大力用来煲汤很香甜,还有补虚补腰,强筋活络的功效,素有南方人参之称。 而眼前这一小片都是,最长的估计有3米。 锦绣仿佛听到积分哇啦啦进账的声音。 “锦儿?!” 焦急的喊声传来。 锦绣正想回应,旁边杂草丛沙沙响,转头望去,顿时瞳孔震颤。 草丛中,缓缓走出一只斑斓猛虎,伴随着低沉的咆哮声,虎须颤动,目光凶狠注视着眼前的猎物。 锦绣头皮一阵发麻,脸色刷白,下意识向后退一步。 “锦儿!” 高大身影扑来,抱着她肩膀快速转身躲开。 “吼....” 老虎扑了个空,咆哮一声,朝着向林外狂奔的两人迅猛追去。 他们不可能跑得过大虫。 谢锦南深深明白这一点,拉着锦绣朝最近一棵粗壮大树跑去。 大掌一把托住她腰部往上举,锦绣才抱住树干,老虎已窜了过来。 谢锦南转身毅然迎上前。 哪怕争取到一息时间,待她爬得高高的就安全了。 绝不能后退! 取下背篓砸过去,对老虎形成不了丝毫威胁,手臂反而被扑过来的利爪划伤,鲜血淋漓。 强大的力量把他扑倒在地,张开森然巨齿咬向他胳膊。 瞳孔猛地收缩,谢锦南反应迅速,一手死死抵住老虎下颌,另一手紧紧扣住虎牙,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脸色青筋暴起。 若是他只是个文弱书生,此刻一条胳膊早废了。 “相公!!” 锦绣目眦欲裂。 她从树上滑下来,迅速从系统兑换出一把砍刀。 她想跟这畜生拼了!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一支利箭迅速从箭筒抽出,搭在弓箭上,厚茧大掌一拉一松动作利落,游刃有余。 离弦之箭如流星破空而来,准确无误从老虎脑袋右侧穿过。 老虎应声重重摔倒在地..... 第32章 相救 燕长卿手握弓箭,挺拔双腿分开站立,身姿沉稳如泰山。 他收回弓箭。 马车停放一旁,帘子被掀起,楚千墨潇洒跳下马车,拍拍手掌赞道:“百步穿杨,你箭法一如既往的厉害。” 谢锦南劫后余生,闭上双眸,放松下来后身体不由自主往后倒。 “相公!” 锦绣冲上前,将他扶坐起,声音颤抖,“你没事吧?手臂,手臂流了好多血!” 谢锦南手臂被老虎划伤,又极力抵挡老虎獠牙,此刻血肉外翻,鲜血淋漓。 锦绣看得眼红红,心里内疚不已。 她就不该去找那牛大力,要是能早点离开,就不会遇到老虎,他也不会受伤。 “都怪我乱跑,才会遇到老虎,相公,对不起!” 谢锦南脸色苍白,忍着伤口传来的剧痛,宽慰道:“你又怎么会想到林中有老虎,不关锦儿的事。” “我先替你包扎。” 锦绣擦了擦眼泪,从衣摆迅速撕下一块布条。 这时,眼前出现一簇绿叶野草。 “用这个,这是小蓟,捣碎外敷在伤口可以快速止血。” 锦绣抬头,看着笑容温和的楚千墨,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谢谢。” 锦绣没有犹豫,他既和济世堂有关系,那必定是懂医术的。 接过小蓟,起身拿到一旁用石头捣碎,小心翼翼敷到伤口,再进行包扎。 “嗯,伤口不是很严重,小娘子放心,他的手废不了。” 看完谢锦南伤口,楚千墨撩起衣袍,蹲下身检视旁边被一箭毙命的老虎,俊美脸庞有着喜意。 “想不到这一趟还有意外收获。” 虎胆清热解毒,老虎骨治疗骨痛风湿功效极好,虎皮能温阳补气,还有虎牙、虎血、虎爪....都是好东西。 燕长卿单手持弓沉稳走来,泰然自若地将老虎脑袋上的箭羽拔出,伴随着鲜血喷溅。 “今日和内子回门,行经到这遇到大虫,幸得两位相救,否则我今日必定葬身虎口。” 谢锦南在锦绣的搀扶下站起,动作缓慢地双手抱拳致谢。 锦绣跟着鞠了一躬,感激道:“感谢东家救了我相公,大恩大德,锦绣没齿难忘。” 燕长卿幽深黑眸看着两人,一脸平静地抬手:“举手之劳,不必挂齿。” 谢锦南偏头,疑惑道:“锦儿,你认识恩人?” 倒也不算认识,也就一面之缘吧。 锦绣斟酌开口:“这位是济世堂东家,卖雪耳时见过,而这位...” 轮到楚千墨时,语气一顿。 “楚千墨,略懂医术,你们可叫我楚大夫,他…叫燕小六,算是一名武者吧。” 楚千墨潇洒站起身自我介绍,说起燕小六时,眼神和语气都充满了揶揄。 而‘燕小六’本人,高大挺拔,周身沉敛气态,面对楚千墨对自己的介绍,不置可否。 谢锦南将视线落在燕长卿手握的黑弓上。 先不说名字真假,单以他的外貌气质,还有一手出色的箭法,此人绝不会是一名普通的武者。 再看这弓箭,通体乌黑散发着深邃光泽,弓的两端还雕刻着龙纹,一双龙目由两颗红宝石镶嵌,价值连城.... 不管这人是谁,他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谢锦南略微沉思后,庄重道:“燕东家救命之恩,我谢锦南铭记于心,日后若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定当竭尽所能。” 燕长卿低沉道:“小事一桩,不必介怀。” 锦绣一脸庆幸:“刚才实在凶险,幸亏遇到东家拔箭相助,对了,楚大夫和东家这是要去哪?” 楚千墨桃花眸含笑,温和道:“我们此行要去青州,谢娘子去哪?若顺路可以捎你们一程。” 得知两人家在马坊镇管辖下的大沥村。 燕长卿沉吟片刻:“既然如此,此地不宜久留,你们还是快走吧。” 这儿既出现老虎,难保不会有其它猛兽被鲜血吸引而来,还是趁早离开为妙。 太阳西斜。 将马车的影子拉得老长。 燕一扛着死老虎回来,一并丢在驾驶座旁边。 马车车厢传来燕长卿低沉的嗓音,“走吧。” 和锦绣走出没多远的谢锦南猝然停下,回身看着马车远去,眉目沉思。 “相公,怎么了?” 谢锦南摇了摇头,和她并肩继续往前走,边走边道:“只是觉得,燕东家的身份,定然不凡。” 锦绣十分认同地点头。 两人一看就非富则贵,特别是燕东家,铁骨铮铮,不怒自威,不由得让人联想到前世华国的军人。 锦绣没多想。 她现在满心思都在谢锦南的伤口上。 虽然相公说草药效果很好,已觉得好多了,但一看他泛白的薄唇,就知人在逞强。 所幸他们快到大全村了,只要再往前一个村落,就是大沥村。 谢锦南见她眉头紧皱,轻声宽慰:“楚大夫一看就医术精湛,他说我没事,就一定会没事,锦儿别太担心。” 同一片天空下。 马车一路向西疾驰,带起阵阵尘土,和步行的两人逐渐拉远距离。 此刻的谢锦南绝不会想到,他口中身份不凡的的燕东家,不仅是他的救命恩人,甚至在将来让他位极人臣,流芳百世...... . 天空被夕阳染成橘红色,在太阳缓缓西沉之时。 两人总算回到大沥村。 谢锦南庆幸现在这个时间段,村里绝大部分人都在家中做饭休息,如果看到他受伤,对锦儿的流言怕是会再起。 快到家门,田婆子远远地迎了上来,“你们可算回来了。” 走近了,一眼注意到孙子苍白的脸色,还有包扎冒着点点血红的手臂,顿时吓了一大跳。 “锦南,你手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 锦绣脑袋低垂,嘴角垮下,一脸内疚道:“奶,我们在回来的路上碰到老虎,相公为了救我才受伤。” 听到两口子遇着老虎了,田婆子魂儿都差点没了,幸好两人现在好好地站在眼前,,不然她真要晕过去。 “锦绣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田婆子拉起锦绣双手左看右看,一脸关切焦急。 锦绣摇了摇头,“奶,我没事。” 第33章 坦白 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田婆子手掌合十,嘴里不断念叨感谢祖宗。 “你们能从虎口逃出来,定是谢家祖宗保佑,感谢祖宗。” 看着锦绣内疚的脸色,又道:“哎,我告诉你们,三十年前大全村有人上山遇着老虎,等找到时只剩几根骨头和一堆破烂血肉模糊的衣衫,可吓人了,寻常人遇着老虎都是九死一生,幸好我们锦绣是个有福气的。” 锦绣知道,田婆子是为了安慰她,当下心中一暖。 谢家才吃完晚饭,此刻都在自个屋里。 田婆子来到谢二勇房前敲了敲,喊道:“二勇,你大哥受伤了,快去马郎中来家一趟。” 谢二勇猛地打开门跑出来,“大哥没事吧,怎么就受伤了。” 得知是被老虎抓伤了手臂,连忙冲出去找马郎中。 锦绣扶着谢锦南进堂屋,在饭桌前坐下。 谢长生谢老头谢小玉三人也从屋里出来了,围住他满脸焦急关切。 谢小玉眼眶红红:“大哥,疼不疼啊?” 谢长生焦急道:“伤口可严重?要不到镇上去看看。” 谢锦南平静道:“爹,不用担心,有大夫看过了,不严重。” 谢老头眉头紧蹙,语重心长:“锦南,你右手可是要握笔写文章的,千万不能逞强,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爷爷,真没事,今日遇虎,幸得济世堂东家还有楚大夫相救,楚大夫看过我伤口,说没有大碍,只要接下来好好休养调理,必能恢复。” 田婆子从灶房端着饭菜出来,听到谢锦南这么说,一脸诧异。 “竟然是济世堂东家救了你们!他可真是我们谢家的贵人呐。” 燕东家出手大方爽朗,今日又救了锦绣和锦南,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感谢。 谢二勇很快带着马郎中回来了。 马郎中解开布条检查伤口,只见伤口外翻,看着有些吓人,不过处理及时,血已经止住了。 “万幸没有伤到骨头,并无大碍,我现在给你上药粉再包扎,伤口愈合前不要碰到水,伤口保持干净。” 锦绣一一应下,“有劳马郎中了,麻烦马郎中再开两副有助伤口愈合的药粉。” “嗯,这是自然。” 守候在一旁的田婆子等人松了口气。 谢二勇摸了摸后脑勺,这话听着怎么恁么熟悉。 他们果然是亲兄弟。 难兄难弟! ..... 天色渐渐暗下来。 房内昏黄烛光映照出柔和光晕。 锦绣扶谢锦南坐到饭桌前,又跑出去端着菜饭进来。 饭菜还散发着温热。 两碗干糙米饭,一碟荠菜炒鸡蛋,外加一份清炒荠菜。 锦绣端起糙米饭:“相公手不便,我喂你。” 谢锦南低头看一眼右手臂缠着洁白绷带。 “锦儿,我用左手吃也行。” 锦绣摇头,固执道:“我喂你。” 谢锦南知她心中定然内疚,便也由着她,微微张口吃下她喂到嘴边的饭,嘴角勾起温暖笑意。 锦绣细心地喂他吃完饭,轮到自己,匆匆扒完一碗饭,接着收拾碗筷出去。 没过多久,捧着一盆水进来放到桌子上,拿起蘸了温水的布巾扭干水,轻轻为他擦拭额头和脸颊。 左手手掌握住她纤细手腕,谢锦南声音低沉,“辛苦锦儿了。” 锦绣闷闷道:“若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受伤,我做什么都是应该。” 谢锦南看着她,目光柔和,锦绣眼帘不自觉垂下。 “你为了我性命都不顾,我,我实在不值得你这样做。” 除开他在河里相救那一次,认真算起来,两人不过才认识几天。 还有,两人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就算他丢下她跑了,也是情理之中... 握住手腕的大掌微微一用力,锦绣顺势坐在他大腿上。 谢锦南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相公保护妻子,乃是天经地义,只要锦儿没事就好。” 锦绣轻轻将头靠在他胸口上,他身上有股青木香味,很好闻。 她想问如果她不是他妻子呢,话到嘴边又觉得这样问很矫情。 她是他的妻,这是不会改变的事实。 他说了,此生只要她一个,甭管真假和未来会如何,至少这一刻她是满足和感动的。 今日他既能为她舍弃生命,她已然心满意足。 突然。 她站起身来到门口,打开房门,左右探了探,外面一片漆黑,家里人都在自个屋里歇息。 确保接下来的话,不会被人听到。 锦绣这才坐回他大腿上,看着他,满眼都是坚定。 “相公,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告诉你。” 她神神秘秘,又像是下了什么很大的决心,谢锦南神色凝重几分。 “锦儿,你说。” 锦绣深吸口气,“相公,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能捡到兔子,采到雪耳是因为运气好,其实不是的,自从我落水后,我就得到一个神奇物品,这个物品叫积分商场,只要有积分,里面可以兑换很多咱们这个朝代没有的东西。” 谢锦南浑身一震,“锦儿,你在说什么?” 锦绣发现,只要开了头,也不是这么难说出口。 她凝视着他,继续道:“还记得第一次我和小玉上山,采到蘑菇和龟背竹,我就是用这些换到积分,那两只兔子还有雪耳就是我用积分在商城兑换出来的,你瞧。” 口说无凭。 她掌心一摊,眨眼间手里就多了一把沉甸甸的砍刀。 谢锦南还没从她的话中回过神来,这回看到凭空出现的砍刀,更是诧异得嘴巴微张,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哪来的刀?” 随又一想,大概是在那个叫商城的地方拿出来的。 果然,只听她说道:“商场兑换出来的啊,我本想和那老虎拼了,不过燕东家出现后,这把刀无用武之地了,我趁机收到储物空间里。” 储物空间? 这又是什么? 锦绣顿了顿,解释道:“所谓空间,就是用来传放物品的,由我的思想去控制,我可以随放随收。 话音一落,手掌的刀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银手镯,正是之前谢锦南送她的那一只。 第34章 权限 锦绣无时无刻注意着谢锦南的神态。 他怎么没反应,这是吓到了么? 不会把她当妖怪吧! 双手不自觉握紧,落寞地伸手想推开他。 “我骗你们,都是为了掩盖商城的存在,奶说错了,我根本不是福星,都是骗人的。” 看到她脸上的退缩之意,谢锦南心下一紧,左手大掌反手把她双手握住贴紧他坚实胸膛,深邃眼眸和她直视,像是要看到她心里去。 “哪里骗人了,这样的物品,怕是神仙才能有的,锦儿是被神仙选中的幸运儿。” 锦绣扁起小嘴:“你真这么想?” “当然,我刚才只是,嗯,太吃惊了。” 谢锦南苦笑。 何止吃惊,他感觉他的认知都在重组。 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事。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绝不会相信。 不对,他现在都还觉得,也许他在做梦也不一定,但肩膀伤口传来的疼痛,清楚地告诉他,这是真实存在的。 “你不把我当妖怪就好。” 小脸上的失落和忐忑一扫而空。 他吃惊是理所当然的。 老实说,谢锦南接受度算很高的了,省得她再费唇舌。 秘密都说出口了,锦绣这才醒觉,她在说出来前,从来没有想过,要是他把她当成异类妖怪了该怎么办。 也许潜意识里,她是相信他的吧! 谢锦南放开她手掌,转而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宠溺道:“胡说,明明是仙女,我谢锦南何德何能娶到锦儿当妻子。” 锦绣掩唇,“那以后我要用商城里的东西,就麻烦相公发挥聪明才智帮我掩护了。” 谢锦南毫不犹豫应下:“好。” 锦绣顿时眉眼飞扬。 她赌对了。 两人是夫妻,吃住睡都在一屋下,以谢锦南的聪明,难保她不会有疏漏的时候。 这下好了。 以后她就不用费尽心机掩护解释,也不用时时刻刻提防。 谢锦南像是想到什么,看着她凝重道:“锦儿,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件事往后不要告诉第三个人了,免得惹来无数祸端。” 锦儿脸上欢快的神色不减。 “相公放心,我没那么傻,我告诉你,只因我们是夫妻,以后要相互扶持一辈子的,没必要瞒着。” 言下之意,她信任他。 所以才会冒着风险,把这件匪夷所思的秘密告知于他。 谢锦南心底咕噜咕噜般冒着泡,喜悦不断在胸口里翻涌。 他一定不会辜负她的信任。 “以后锦儿可以和我商量着来,我们一起出主意。” 锦绣点头:“好。” . 次日。 锦绣是枕在谢锦南胸口上醒来的,抬起小脑袋,才发现他醒着,深邃眼眸看着她目光专注,“醒了?” “相公什么时候醒的?” “一刻钟(15分钟)前。” 锦绣下巴伏在他胸膛上,眨了眨眼:“你不会一醒来就这样看着我吧?” 他没有否认,“嗯。” 锦绣坐起来,感到脸颊有些发烫,嘟囔道:“有什么好看的,我长得又不漂亮。” 她在黎家什么粗活都要干,皮肤黑黄,身材堪比苞谷杆子,不比黎珍珠娇惯,又白又嫩。 谢锦南轻轻一笑,跟着坐起身,大掌握着她略显粗糙的小手捏了捏,“可我觉得好看。” 她或许不甚漂亮,但她身上有股蓬勃的生命力,不由自主吸引着他。 “相公真有眼光,我也觉得自己是个潜力股。” 锦绣喜滋滋地用双手捧着粗糙的脸颊,十分臭屁。 她五官不差的,柳眉弯弯,黑眸大而晶亮,鼻子挺翘,嘴唇丰润,就是皮肤黑黄黑黄的。 锦绣暗暗决定。 努力挣钱挣积分,洗面奶护肤品面膜这些通通用起来。 说到底,女孩都是爱美的。 说到系统,昨晚和谢锦南坦白了,她可以光明正大在他面前用积分兑换物品了。 锦绣目光落在他右手臂上,“相公感觉伤口怎么样?还疼吗?” “还好,不是很疼。” 锦绣随即用意念进入系统,搜索药品类。 红霉素软膏。 莫匹罗星软膏。 生肌玉红膏。 重组人皮生长凝胶。 ..... 这些都是有助于伤口愈合消毒去肿的。 药膏比较普通,前世在某多买也不过十几二十元一支。 锦绣想着系统这么逆天,会不会有更牛逼的药品呢。 她尝试在搜索栏输入高级药品,伤口快速愈合等字眼,点击搜索,紧接着页面一转,出现了一系列商品。 重组人皮生长液。 生肤玉白祛疤膏。 神经疏通液。 神经受损修补液。 .... 锦绣点开重组人皮生长液。 据商品介绍,只要按照说明把生长液涂在伤口处,连续七天,伤口就能愈合,不留疤痕。 卧槽! 太逆天了,不愧是系统! 锦绣来不及兴奋,看到一瓶生长液居然要200积分,瞬间就萎靡了。 她总共才147.5积分,压根不够。 最便宜的生肤玉白祛疤膏也要120积分。 买这个是够了。 但兑换按钮却是灰的,只要一点,系统就提示她没有权限—— 【叮咚,宿主没有权限购买高级药品,如需购买,请开通权限。】 接着,界面弹出一个是否开通的选项,上面显示要2000积分... 谢锦南见她坐在那儿愣神,表情几经变幻,“怎么了?” “我在商城看,有没有药品可以让你的伤口快速愈合。” 锦绣冲他晃了晃手里突然多出来的一支重组人皮生长凝胶。 “......竟然连药品都有卖?” 谢锦南很是诧异。 太神奇了。 她说里面有很多这个朝代没有的东西,他想象不出来,究竟是怎么的东西。 谢锦南这会已接过她手里的软膏研究起来了。 是他从没见过的包装盒子。 上面的字和北燕的一样,他能看懂, 盒子上不仅有用法,还详细写着治疗功效。 锦绣献宝般,“里面还有很多好东西,以后我再慢慢告诉相公吧,你手上拿着的是生长凝胶,还有一种叫生长液的,效果巨好,不过要很多积分,我现在积分不够,要是能兑换一瓶,你的伤不出几天就能全好。” 谢锦南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的伤口自己知道,能在几天就能全好,仙液无疑了! 第35章 帮忙 吃过早饭。 锦绣提着篮子和谢锦南一起去竹林,看还能不能再找到见血清。 系统有这么多好东西,她现在迫切需要积分。 最好就是上山,多找一些蘑菇,要是能找到牛大力之类的就更好了,牛大力一斤25积分,比不上羊肚菌一斤50积分,但是牛大力产量大啊。 不过昨天闹了这么一出,她是不敢再回那个地方了,就连上竹仔山头都有点心有余悸。 两人手牵手,慢悠悠走在竹林里,一路上有淡淡的竹子清香相伴,路边野草上的露水打湿裙角。 这个季节正是竹子抽竹芯的时候。 停在一丛小嫩矮竹前。 锦绣轻轻抽出一根竹芯,欢喜道: “相公,这些竹芯可以用来炒茶,加点冰糖很好喝,还可以清心火。” 她说完,把竹芯放到嘴里嚼。 谢锦南学她抽出一根,把根部最嫩那部分放到嘴里。 有股淡淡的甜味。 嘴角微微上扬:“我们抽多一些回去。” 两人走走停停,一边抽竹芯,一边查看四周。 一直走到竹林西边—— 【叮咚!检测到野生见血清,一斤25积分。】 【叮咚!检测到野生竹荪,一斤60积分。】 锦绣眸子瞬间亮了,兴奋道:“相公,这边。” 见血清很好找,在前方一丛挺拔清脆的竹子前,一小片都是。 至于竹荪,系统介绍它通常会在土壤或者腐烂竹根周围生长,往往隐藏在竹叶和竹根之间。 考虑到谢锦南手受伤了,锦绣让他去找竹荪,她则负责挖见血清。 竹荪最显着的特征,其菌柄上部如同一层轻纱覆盖,十分显眼,说是难找,也没有多难。 谢锦南没走几步,就在一处稀疏矮短的野草丛里,看到一朵朵白色的竹荪。 他蹲下身,单手轻轻拨开泥土,轻轻松松一拈一提,一朵雪白的竹荪便躺在掌心上了。 他先把七朵竹荪交给锦绣,锦绣笑眯了眼。 这次的见血清没有上次多,只有一斤。 锦绣挖完最后一棵,意念一动,脚边一小堆见血清消失不见,脑海里传来积分到账的声音。 谢锦南也回来了,衣摆作兜,里面放满了竹荪。 锦绣数了数,加上之前的七个,一共四十个竹荪。 【叮咚!野生竹荪一斤,可兑换60积分,是否兑换?】 【是。】 感到衣兜一轻,所有竹荪转眼消失,谢锦南叹为观止。 两人又在竹林转了一圈,挖到一点野荠菜便回家了。 巧的是,在院子外碰到谢福生和张玉英两人。 “二叔二婶。” 张玉英看到锦绣,脸色有些不自然,点了点头以作回应。 谢福生看着两人:“你们这是去哪了?” 谢锦南道:“去竹林挖野菜,二叔二婶是来找爷奶的吗?” 谢福生张了张嘴,正好田婆子从屋里出来了,对谢福生道:“你们怎么一早过来了,进来坐吧。” 一行人进屋。 张玉英把手里提着的篮子递给田婆子,表情别扭:“地里的菜长得极好,我们家人又少,吃不完,给爹娘送点过来。” “嗯,你们有心了。” 二房前天送了鸡蛋,今日又送菜过来。 田婆子不疑有他,只觉得这是个好兆头。 “我去端水。” 锦绣将背篓放在屋檐下,转身去了灶间。 “我听说锦南手受伤了,没大碍吧?” 谢福生目光落在谢锦南包扎的手臂上。 谢锦南淡淡点头:“没伤到骨头,只是皮外伤。” 田婆子满脸不认同:“什么皮外伤,肉都翻出来了,可不能大意,得好好休养。” 转而看着谢福生,“你们听谁说锦南受伤了?” “听马郎中说的。” 接话的是张玉英,她满脸喜意,“早上秋霞一起床就觉得恶心想吐,便请马郎中来看。” 田婆子眼神一亮,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有了!?” “哎!是的。” 张玉英应着,笑得合不拢嘴。 大海两口子成亲两年了,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她不免有些忧愁,这会得知张秋霞怀孕了,心里那块石头总算落地了。 “二叔二婶,喝口水吧。” 两人先后接过水碗。 张玉英垂着眼帘喝水,目光悄悄打量眼前的女孩。 瘦瘦小小,那双眼睛又大又亮。 儿媳妇进门这么久都没怀孕,锦绣一来秋霞就怀上了。 也许她真是个有福气,是来旺他们谢家的。 张玉英将碗搁到桌上,从怀里摸索出一张洁白绣着梅花的小手帕,拉起锦绣一只手,把折叠好的帕子放到她手心。 “给,这是见面礼,二婶亲自绣的,比不得你三婶绣工好,希望你不要嫌弃。” 帕子是用素绢制成的,质地柔软。 锦绣看一眼谢锦南,见他点头,于是欣然接下。 “谢谢二婶。” 一旁的谢福生赞许地点点头,没想到婆娘还给人家准备了见面礼,看来她想通了。 “娘,爹和大哥呢?” “老大在田里撒秧种,老头子下地了,眼看就要三月底,该种苞谷了。” 张玉英开口道:“我们家活计干得差不多了,明天我让大海过来帮忙。” 大房加上两老那一份,比二房三房还要多三亩地。 谢锦南谢二勇弄伤手,田地里的活计只能寄望谢长生和两老了。 谢福生忙道:“总归闲着也是闲着,我也来帮忙。” 田婆子沟壑老脸笑成菊花:“你们看着办,先着紧家里的,忙完再过来帮忙。” 谢锦南和锦绣相视一笑。 谢锦南:“二叔二婶,麻烦你们了。” 谢福生摆摆手,“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 几人又说了一会话。 谢福生张玉英转而来到李秀红屋里。 窗户开着通风,阳光照进来,屋里亮堂干爽。 床尾木桌上摆放着一只豁口花瓶,花瓶里插着一簇五颜六色的野花,格外美丽。 李秀红听到脚步声,缓缓睁开眼,看到进屋的两人,眼里有着诧异。 张玉英捕捉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惊喜,坐到一旁的凳子上,感到眼眶有些热。 想起那会刚嫁进谢家,自己并不像现在这么强势尖酸,一举一动都透着小媳妇的谨小慎微,生怕做错了什么被公婆责难。 第36章 有了 李秀红作为大嫂,对她这个妯娌颇为照顾,总是提点她,还抢着干活。 而她呢,在大嫂瘫痪后,这么久了,一次都没来探视过。 张玉英越想,心里就越内疚。 “大嫂心里怨我吗?” “啊啊啊,不...。” 李秀红缓缓朝她抬起左手。 张玉英双掌握住,眼角湿润,“以后我常来看大嫂,好吗?” 李秀红有半张脸做不了表情,她艰难地摆出笑脸,“...好!” 张玉英陪李秀红说了一会话才离开。 田婆子让两人吃过午饭再回去。 张玉英眼眶还有些红,“不了,秋霞才怀孕,还不到三个月呢,我放心不下。” “行吧,晚上我再过去看看秋霞,你等一会。” 田婆子回房从锁起来的笼箱里拿出十五只鸡蛋,还有一罐红糖。 两斤红糖,一斤让锦绣拿回娘家了,剩下的田婆子取出半斤,用油纸包起来,和鸡蛋一并放到张玉英拿来的篮子里。 “太多了,家里有鸡蛋,娘留着给大嫂吃。” 张玉英想将鸡蛋拿出来。 田婆子按住她的手,故作板起脸,“给你就拿,都是给我曾孙吃的,你可得仔细点照顾秋霞,别饿着我曾孙。” 结婚的孙子辈里,孙媳妇中也就张秋霞怀孕了。 她第一个曾孙,可不得仔细一点。 “哎,我知道了。” 别说田婆子,就说张玉英,对儿媳妇这一胎也是满怀期待。 之前担心儿媳妇怀不上。 现在怀孕了,足以证明张秋霞是能生的。 不管这胎是男是女,只要平安生下来,以后可以继续生的嘛。 嗯。 最重要是能生。 “唉....” 谢福生和张玉英离开谢家,没走出多远,听到身旁的张玉英在叹气。 “秋霞有了,和大房家的关系也修补好,你还叹什么气?整天说娘偏心,不疼大海,秋霞现在有了,你看她多高兴多重视啊,这就叫爱屋及乌。” “我又不是因为这个。”张玉英白了他一眼,随又低落道,“我是想到大嫂,老实说,我还挺羡慕大嫂的。” 谢福生以为张玉英在替李秀红难过惋惜,正想安慰她,谁曾想张玉英是在羡慕,只觉得她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我说你,脑子怎么想的,一会叹气,一会又羡慕,大嫂瘫在床上不能自理,吃喝拉撒都要人照顾,我就问你,有什么好羡慕的?” 张玉英一看他这副样子就觉得来气,忍不住伸手掐他腰间肉,疼得谢福生倒吸一口凉气。 “说话就说话,别老是动手动脚的。” 张玉英收回手,声音尖锐:“我羡慕什么?当然是羡慕大哥对大嫂不离不弃了,你进房有没有发现,房间里一点臭味都没有,大嫂身上也是干干爽爽的,可见大哥把大嫂照顾得很好。” 瘫痪的人,吃喝拉撒都要在床上,身体得勤擦,尿布屎垫这些也得勤换。 要不然得有多脏啊。 除非照顾她的人,很勤快,还要有耐心,才能保持干净。 “哼,如果是我,你谢福生怕是恨不得老娘早死,好再娶个年轻貌美的。” 张玉英气性上来,一把将手中的篮子塞到谢福生怀里。 “自己拿!” 说罢,挽着手臂气哼哼走在前面。 “你个婆娘,好端端的咒自己作甚。” 谢福生无奈提着篮子,摇头叹气。 “谢福生,你个死榆木疙瘩!” “张氏,你不可理喻!” 两口子一边拌嘴,一边往家里走去。 ...... 午饭吃的白面。 锦绣在灶房里揉面,去河里抓鱼的谢二勇回来了。 他献宝般将手里提着的水桶举到锦绣面前。 “嫂嫂,我抓到两条鱼。” 锦绣看一眼桶里,两条鳜鱼,鱼身中间各有一只血窟窿。 “厉害,怎么弄的?” “西边那条河里,现在有很多鱼,我让爷爷给削了一根竹子,就这样。” 谢二勇举高右手,边说边示范。 他左手受伤,但右手力气大着呢,河水很浅,又清澈,只要看到鱼,他立马举起竹竿,集中精神用力插去。 锦绣笑了笑:“这鱼都死了,不耐放,我先煎起来,今晚加点姜葱焖一焖。” 两条鳜鱼加起来有三斤多。 今晚菜有着落了。 锦绣不会杀鱼,只得先放到一边。 等她揉好面,田婆子从菜地回来了。 “奶,二勇抓到两条鱼,我不会杀。” “我来杀吧。” 锦绣把揉好的面团先放一边,将野荠菜洗好,待锅热后挖了半勺猪油进锅,待油化开倒入蒜头炒两炒,再倒入野荠菜翻炒。 谢小玉闻着味儿进灶间:“好香。” 锦绣边炒边道:“可不,猪油炒菜就是香。” 田婆子刮着鱼鳞,抬头看着谢小玉:“小玉,去田里叫你爹和你爷回来吃饭。” 谢小玉看到盆里白乎乎的一团面,“嫂嫂,中午吃白面条吗?” 得到锦绣点头,谢小玉欢呼一声,像颗小炮弹冲了出去。 谢家的田地在村南,走过去大概一盏茶时间。 待谢长生谢老头和谢小玉回到家。 锦绣正把面条用大木盆盛出来摆到桌子上。 田婆子端着碗筷出来:“都洗洗吃饭吧。” 看一眼跟在谢老头后面进来的谢长生,目光落在他拖着的右腿上,“老大,你腿没事吧?” “没事,我知道分寸,累了就歇着。” “嗯,你别逞强,慢慢来。” 谢锦南上前扶着谢长生坐下,俊挺面容颇为内疚:“爹,辛苦你了。” 若不是他和二勇都弄伤手,家里的活计也不至于落在爹身上。 锦绣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爹,下午你在家休息,地里让我去。” 田婆子点点头:“就这么决定,老大你下午在家里休息,锦绣跟着我和老头子下地。我在你们林奶奶家挖了一些菠菜苗回来,锦南,你和二勇负责种菜,菜地我已经翻好起垄了。” 谢小玉眼巴巴看着,“奶,还有我呢。” 田婆子顿了顿,“小玉负责找虫子喂鸡。” 分派好活计,面条也都盛好了。 各人面前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第37章 下地 田婆子落座了,才想起谢福生两口子的事。 “上午那会,老二和老媳妇过来了,说是秋霞怀孕了。” 谢老头眉毛上提,惊喜道:“老婆子,晚上你过去看看,顺便带点红糖,让秋霞补补身子。” “还用你说,红糖和鸡蛋我已经让他们拿回去了。” 谢长生点了点头:“秋霞总算怀上了,二弟妹也该放心了。” 谢小玉歪着头:“秋霞嫂嫂要有孩子了吗?” 锦绣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嗯,我们小玉要做姑姑了,开心不?” 谢小玉重重点了一下小脑袋,咧嘴露出小牙,“如果嫂嫂有孩子了,小玉会更开心。” 脸色骤然染上粉红,锦绣悄悄用眼角瞄身旁的男子。 谢锦南俊脸比她还要红。 两人对视一眼,接着飞速收回视线。 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粉红泡泡。 谢小玉捂住眼睛。 在她身侧的谢二勇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涌流动,专心吃起面条来。 家里大部分时候都是吃苞谷面、黑面,刺嗓子得很,哪像白面,又软又香,就是用清水煮都好吃得不得了。 配上用猪油炒的野荠菜,他能吃三大碗。 谢锦南不让锦绣喂她,左手拿起筷子,夹起一筷子面条进嘴,动作不比右手熟练,但吃个面条绰绰有余。 锦绣竖起大拇指。 都说右手支配左脑,左手开发右脑。 这种左右手都灵活的人,想必脑子也很灵活吧。 “老二还说,明天要过来帮忙种苞谷?” 另一头,谢老头听田婆子说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老二自分家后,和老大越发不亲厚了,老二媳妇对二老颇有怨言,今日竟主动示好? 谢长生将嘴里的面条咽下,惊讶道:“二弟真这么说?” 田婆子老怀欣慰地点头,“嗯,你们兄弟的关系要是能修补好,我和你爹就能放下心头大石了。” 谢老头含糊道:“都是兄弟,本就没有嫌隙,谈不上修补。” 谢长生认同地点了点头:“爹说得对。” 二房总担心大房会拖累他们,谢长生表示理解,所以主动保持距离,毕竟分家之后就是各顾各的,不帮是本分,帮是情分。 如今二弟二弟妹主动和大房亲近,他自然是高兴的。 吃完午饭。 大家都在休息。 锦绣刷完碗筷,双手在衣摆下擦了擦,从门角里拿出一把竹叉,将挂在房梁上的竹篮叉下来。 里面放着初次上山时寻到的三个龟背竹。 伸手捏了捏,绿色小硬壳开始从底部脱离,还闻到一股浓郁又香又甜的味道。 小硬壳自动脱落,代表龟背竹能吃了。 锦绣小心地把龟背竹的外壳剥落,用商场兑换出来的水果刀切成指节半长,放到碟子上摆好,最后在上面插上七条小竹签,正好一人一条。 三个龟背竹,切下来摞满一碟。 一截截果肉微黄圆圆,像极了香蕉。 锦绣端着水果盘出来,捏着竹签先给田婆子一块,接着给谢老头一块。 “奶,爷,龟背竹熟透之后可以吃了,你们先尝一小口,若是舌头发麻,那就别吃了,还有中间的芯子也不能吃,就吃外面的果肉。” 田婆子见她说得这么笃定,张嘴小小吃了一口,香甜的滋味在口腔里蔓延。 眼神一亮:“好香好甜。” 谢老头闻言,也跟着浅尝一口,连连点头,“以前都没发现,铁丝兰还能吃。” 谢小玉握住锦绣的手腕,迫不及待踮起小脚,“嫂嫂,我也要。” “都有份,来,大家都尝一下。” 其余人围上来,一人拿起一块。 先浅尝一口,感到舌头没有发麻。 完全熟透的龟背竹香味很浓,味道也很甜,有点像凤梨和香蕉混合体。 锦绣一口气吃了五块。 一碟果肉很快就吃完了。 谢二勇意犹未尽地吧唧嘴巴,“没想到这么好吃,就像水果一样。” 很久以前,谢老头曾在外面买过一只香梨回来,一人切了一小块。 那滋味他现在都还记得。 这铁丝兰吃起来,香甜香甜的,竟不输香梨。 谢长生笑道:“以后看到可不能浪费了,摘回来,放熟了再吃。” 吃饱喝足,尝了香香甜甜的水果。 休息一炷香(半小时)后。 除了谢长生留在家里照看李秀红。 其余六人兵分两路。 锦绣三人扛着锄头下地。 谢锦南三兄妹到屋后的菜地。 二分菜地。 一边种着葱蒜和生菜、白萝卜,另一边被田婆子翻好起垄空着。 谢二勇拿小锄头刨坑,谢锦南放菠菜苗顺便掩上土。 菜地埂上有一只水缸,谢小玉负责用木瓢浇水。 三人忙活不到两炷香,便把菠菜苗都种下去了。 谢锦南看了一眼天色,对谢二勇道:“你和小玉去挖野菜,我去地里看看。” 家里有种菜,但年成不好,趁如今野菜多,可以挖多一点晒干存放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粮食又怎会嫌多呢。 谢家的地在村南,左边挨着林婆子家的地,右边是村长家的。 阳春三月。 这会正是太阳最温暖的时候。 田地里到处是挥舞着锄头忙碌的村民,偶尔直起身互相说说笑笑,然后弯腰继续忙碌。 锦绣也在地里奋战。 三月初开始浇地、平整土地,二三月春雨不断,这两天天气好,地里干了,正好适合种苞谷。 锦绣学着田婆子,踩在垄中间,踏出大约一尺左右的脚窝,从左臂小筐里抓出三五粒种子,投到脚印里。 小小的苞谷种子撒在褐色的土壤里,等青苗上来就间苗了。 这里普遍苞谷和黄豆套种,苞谷早播,黄豆迟播,所以苞谷种植行距稀疏,预留约150公分的距离。 科学上来说,苞谷黄豆套种是对土地资源的高效利用。 苞谷叶片帮助黄豆遮挡部分阳光,有效防止阳光直射,让黄豆健康成长;苞谷根系还能分泌酸性,将土中的颗粒固体转化成营养元素,有利于黄豆正常吸收。 而黄豆根上的根瘤菌有固氮作用,补充土壤氮元素,还能吸收有害物质,减少田间虫害。 这时候的农家人不懂什么叫科学种植,都是劳动人民的经验和智慧。 第38章 意外 谢锦南见锦绣哼着歌儿,踩在地里欢快地撒着种子,他走过去,也跟着左手伸进小筐里,抓一把玉米粒。 大概下午三点。 一行人忙活完,田婆子和谢老头去了田那边跟人唠嗑。 谢锦南和锦绣穿过田埂,走上大路,往更南边走去。 经过一条石桥,底下河水潺潺。 两人站在桥上。 河两岸,野花烂漫。 锦绣左手搁在脑门前,姚望远处连绵的山峦。 她只去过后山,这儿还是第一次来。 “也不知道山里菌子多不多?相公,我们找个时间去一趟呗。” 谢锦南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两人慢慢走着,欣赏风景。 一直走到山边,看到前方一棵乌榄树下站着一个富贵矮胖的老者。 他穿着绫罗绸缎,戴着金戒、玉斑戒的胖手背在身后,乐呵地看着山脚下一片忙碌的田地。 “这片田,今年收成一定很不错。” “老爷眼光独到,请的都是种田好手,今年一定大丰收。” 随从在一旁恭敬道。 “但愿吧,只求老天爷作美,今年不要再发水灾。” 老者听见动静,转头看着山路上往这边走来的两人。 谢锦南似乎认识他,拱了拱手,“方老爷。” 方老爷点点头,表示回应。 待两人走远。 锦绣这才问道:“这方老爷何方人物?” “方老爷是镇上富商,我们现在所看到这连着的一大片田,都属于他。” 锦绣咂舌。 这一片田,从山上望下去,连绵不绝,少说也有六十多亩吧。 万恶的地主! 锦绣表示酸了。 她什么时候也能过上坐拥千亩良田,呼奴唤婢的日子啊。 抬头看一眼绵延的山岭。 落在锦绣眼中,那就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宝库。 如果她会武功就好咯。 那样的话,就算进入深山也不怕。 谢锦南见她望着山峦两眼放光,无奈道:“锦儿,答应我,千万不要往深山去。” 锦绣被看穿,干笑道:“嗯,不会的。” 她也就想想。 挣再多,也得有命享才是。 罢了。 深山不能去,外围总能去吧。 走到半山腰,中途在潮湿的灌木丛下寻到四两野生竹荪。 锦绣都兑换了。 反正家里还有晒干的菌子。 不愁没得吃。 两人没再往上走,而是转头回家。 穿过石桥,回到大路上。 身后有马车疾驰而来。 谢锦南拉她到一旁避让。 ‘喳!’ 驾驶马车的,是方老爷随从。 前方是一个拐角。 意外就在这时发生,一颗疾速飞来的石子击中马身。 红棕大马受惊,发生一声尖锐嘶鸣,突然加速奔跑。 马车内。 方老爷闭目养神,突然一把向后栽去。 车轮碾到一颗凸起的石头,整驾车厢仿佛要散架似的颠簸。 一双胖手紧紧抓住车壁,方员外努力稳住身形,心惊大喊。 “刘四,发生什么事了?!” “老爷莫慌!” 幸好刘四经验丰富,又有些拳脚在身。 他由一开始的慌乱,率先镇定下来,双腿夹紧马腹,紧紧握住缰绳,用力勒住马,大喝一声: “惊风,你风一样快,可不能疯一样跑,稳住稳住!” ‘咴!’ 马儿嘶鸣着头部高昂,前蹄高高举起,肌肉紧绷,周身一阵尘土飞扬。 刘四握紧缰绳,重心向前,身体往前倾,同时双腿紧贴马腹,轻声对马儿说着什么。 惊风开始放下马蹄。 “对,对,就是这样。” 继续轻声引导马儿回到正常步态。 直到马车停下。 刘四第一时间掀开车帘,脸上是止不住的担忧:“老爷,你没事吧?” “没,没事。” 方员外惊魂未定地扶了扶头上的帽子,总算坐稳了,心口却涌起一阵恶心。 “呕,想吐,快,扶我下车。” 才落地,感到老腿儿都在打颤,走起路来左脚乱右脚,方老爷捂住怦怦跳的小心肝,“咋回事,马儿怎么就失控了咧?” “老爷,惊风是被石头击中,才受到惊吓。” 刘四小心翼翼搀扶,抬头朝不远的小小个努了努嘴。 铁蛋早就吓傻了,手执弹弓,呆愣愣看着马车失控狂奔直到停下。 看着朝他走来的两主仆。 因为过于害怕。 木头弹弓失手掉到地上。 呜哇一声。 铁蛋仰头大哭。 锦绣和谢锦南也被这意外吓一跳,抬脚追上来。 只见方老爷走到铁蛋跟前,缓缓抬起手掌。 还以为熊孩子要被揍一顿了。 谁知方老爷白着一张老脸,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小娃娃,别怕。” “呜哇,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想打,打野鸡。” 铁蛋是村里木匠富贵叔的小孙子,年纪和小玉一般大,因今日富贵叔给做了一个弹弓,铁蛋乐得到处打鸟。 事故发生那会,他看到对面草丛一簇野鸡尾巴窜了进去,想打野鸡,恰好这儿又有个拐角,不慎误中马车。 小娃子哭得眼睛红肿,泪水鼻涕糊满脸。 方老爷从兜里摸索出一颗饴糖,肉脸嘟嘟像个弥勒佛。 “来,爷爷给糖吃,不哭了哦。” 铁蛋看到糖,不再嚎哭,改为哭得一抽一抽,看着慈祥和蔼的老者,犹豫着接过,又有些不好意意思,声如蚊呐:“谢谢。” “嗯,以后可要注意看着,仔细伤到人。” 铁蛋点头,打着嗝道:“知道。” “多谢方老爷不怪罪,原谅铁蛋的冒失。” 谢锦南上前,走到铁蛋身旁,歉意地拱手。 方老爷摆摆手,乐呵道:“小事一桩,不过孩子天性,贪玩了点,无妨。” 看着马车远去。 铁蛋转头仰起小脑袋,小脸上的泪痕还没干,眼眸亮晶晶。 “锦南哥,方爷爷是大好人对不对?比我爷爷还要好。” 谢锦南低眸瞥他一眼,淡淡道:“方爷爷自然是好人,至于你爷爷,要是知道了,一定会让你屁股开花!走,回去反省。” “我不敢了,锦南哥,你千万别告诉我爷爷。呜哇,我和小玉好朋友来的,你不能这样对我哇。” 铁蛋被揪住衣领,连连求饶,谢锦南置若罔闻,提着熊孩子往家里走。 “让你皮,屁股开花也活该。” 锦绣跟在后面,幸灾乐祸捂嘴笑。 第39章 狗官 回到家中。 田婆子问两人去了哪,怎的那么久才回来。 谢锦南说去了河那边散步,还说起方老爷的事。 田婆子感慨:“方老爷真是个大善人。” 锦绣表示赞同。 今日若不是碰到方老爷,而是别的不好惹的,铁蛋和富贵叔家只怕没得安逸了。 思索间。 门口传来一道声音。 “娘,锦绣也在呢,正好。” 抬头望去,见黄梅捧着两套粉色衣裳走进来,身旁还跟着谢秋月。 谢秋月今年14岁,衣着朴素,梳着两条大黑辫,笑起来左嘴角梨涡浅浅,甜美可人。 “奶,锦南哥,嫂子。” 谢锦南微微颔首。 锦绣一笑:“秋月妹妹也来了。” 谢秋月见谢锦南手臂包扎着。 “锦南哥手怎么了?” 田婆子一脸后怕:“昨天你锦南哥和嫂子回娘家,遇着老虎了。” “老虎?” 谢秋月睁大的眸里满是害怕。 老虎多可怕啊,能从虎口逃脱,只能说两人真是命大。 黄梅也是不断念叨着吓人,福大命大,幸好没事之类。 “三婶堂妹别站住了,快进屋坐。” 锦绣想进灶房端水,黄梅叫住。 “不用麻烦,还要回去做饭咧,前几日娘不是拜托我给你做两身衣裳。看,都做好了,你试试合不合身,不合身我再拿回去改。” “恁么快!” 锦绣有些吃惊,接过衣服,身旁田婆子展开其中一件,在她身上比了比。 衣服裁剪十分合身,针线也精细。 “谢谢三婶,很漂亮,我很喜欢。” 锦绣眉眼弯弯, 哪个小姑娘不喜欢新衣服呢。 谢锦南也跟着嘴角勾起,语气多了几分真诚,“麻烦三婶了。” 田婆子也夸:“我早说过,你三婶做衣服,是一等一的好,没骗人吧!” 黄梅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 “娘夸张了,说起来,多亏有秋月帮忙,要不然还得做几天。喏,娘手上这一件就是她做的。” 锦绣上前挽着谢秋月手臂。 “秋月才14岁,针线活竟做得这般好,真是太厉害了,我就不行了,穿针都不会。” 谢秋月脸颊染上薄红,梨涡浅浅。 “嫂子过奖了,嫂子也很厉害呢,大家都说你做菜好吃。” 田婆子道:“那今晚留下来吃饭,尝尝你嫂子的手艺。” 锦绣忙点头,“今日二勇去河里抓到两条鱼,三婶秋月留下来吃饭吧。” 黄梅没有应下,只说过几天再来,然后和谢秋月回家去了。 晚饭吃的鳜鱼。 把煎好的鱼放些姜葱蒜进去,放到锅里蒸,蒸好后蘸油滋啦一声倒进去,香味立马提起来。 再倒上一些酱油。 锦绣吸了一口:“嗯,好香。” 她喜欢吃鱼,自从来到这方世界已经有一阵子没吃了。 青菜有张玉英带来的生菜,还有一把雷公菜,是田婆子从田里回来时顺手掐的,取其嫩花、嫩芽,清水煮汤。 谢老头看着饭桌上的蒸鱼。 “两条鱼还挺肥咧。” 谢二勇用力拍了拍胸脯。 “我就用一只手,厉害吧!爷再给我多削两根叉子呗。” 谢小玉拍着手掌,崇拜道:“二哥厉害,明天我也要去,抓鱼鱼!” 谢二勇很是受用,“明天哥带你去。” “吃吧吃吧,老婆子我都饿了。” 田婆子边说边捶了捶老腰,才下了半天地,腰就直不起来了。 果然是老咯。 放了姜葱又被煎过的鱼肉,一点腥味都没有,焦香软嫩,雷公菜汤生香清甜。 这几天家里天天有肉吃,一家人喜笑颜开,坐在一起吃得欢快。 饭后。 微风徐来。 锦绣搬了个小马扎,在屋檐下给坐在前面的田婆子顺着穴位揉腰。 “哎,嘶,哈。” 田婆子眯着眼睛一脸舒服,连声夸赞。 这要得益于锦绣前世上大学时,因为久坐肩颈腰劳损,总是和室友互相按摩,久而久之就经验丰富了。 突然。 一阵呼天抢地的哭声划破了安宁。 田婆子一个机灵,“咋啦,咋啦?” 谢老头从后院走来,手里还拿着一根竹篾,“这声音...是谢三弟妹家。” 谢老头口中的谢三弟妹,是谢老头隔了两房的堂弟妹,也是距离谢家最近的一家,按辈分锦绣该叫一声三奶。 两老对视一眼。 “走,去瞅瞅,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哭得恁么厉害。 锦绣赶紧起身,谢锦南三兄妹也跟着闻声走出。 几人一同走出门外,看到谢三奶院子外聚集了不少村民。 挤进人群,就见谢三奶坐在地上直抹眼泪,“天杀的狗官,我儿辛辛苦苦一个月,连个铜板都没得,还被打了一顿。” “三奶,咋啦,哪个狗官?” “嫌命长啦,当心被听到,是要砍头的。” 谢三奶恨恨拍着地面,扬起一把沙子,“当官就可以欺负百姓了?大家来给我评评理。” “我大华上个月去雷州帮一大户做瓦窑,那大户姓武,把人当牛使,从早干到晚,吃的都是潲水饭,睡觉都没地儿,若不是当初介绍人说一天四十个铜板,我还不舍得让他去呢,做了一个月,临了说是烧的瓦不合格,一个铜板都没得。” 这还不算。 有人听说,瓦窑是武少爷和知府家的公子合伙搞的。 辛辛苦苦干了一个月,结果一毛没得,那些帮工便联合起来,谢大华也在其中,一行人跑到府邸里去告状,反而被知府公子叫护卫打一顿给赶出来了。 众人越想越不甘心。 第二天到府衙击鼓鸣冤,直接被知府揍了一顿板子。 “天杀的,知府也太欺负人了,谢大华也是倒霉。” “呸,简直是狗官!” “那什么,我有个亲戚在知府家做奴才,去年遇水灾,他说朝廷早就拨救济粮下来了,那狗官直接昧下一半,说是搭棚派粥,结果那粥稀得能照镜子。还有知府公子,也是个欺男霸女的,真不是个东西。” “嘶,也太无法无天了,如果今年又发涝灾,我们平头百姓还有活路吗?” “呸呸呸,什么涝灾,好的不灵丑的灵,别乱说。” 第40章 警示 儿媳刘氏和儿子谢大华就站在一旁。 两人低着头双眼通红,谢大华更是鼻青脸肿,一瘸一拐走到跟前,木讷道:“娘,仔细被有心人听到,传到知府大人耳中就不好了。” 他真的被揍怕了。 田婆子从人群走出,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谢三奶扶起来。 “我就不信,当官了就能无法无天!三弟妹,这狗官做了恁么多坏事,一定有天收。你也振作点,幸好大华人还好好的,钱没了,以后再挣就是。” 谢三奶哭着摇了摇头,一脸悲戚。 “老姐姐,我真是命苦啊,这日子没法过了。” 她男人谢老三,也是谢老头的堂弟。 谢老三是个烂人,吃喝嫖赌样样占全,四年前,他喝醉酒从镇上回来,摔跤撞到头,当场就没了。 谢家没有一个伤心的,反而松了口气。 但家里田地都被谢老三霍霍卖光,他死了一了白了,可苦了一家子,没有田地,只能咬牙跑到村北山边开荒。 二儿子谢小华双拳紧握,牙齿咬得咯咯响。 “娘的,我去和他们拼了。” 谢老头站在一旁,也跟着劝,“别冲动,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三弟妹,真有什么难处你就开口,都是一家人,能帮都会帮。” “人家是知府,你一个平民百姓,只能认栽了。” “就是啊,你让我们评理有什么用,再有理,胳膊也拧不过大腿。” “田婆子谢老头说得对,幸好人没事,银两再慢慢挣就是了。” 话是这么说。 村人都觉得,谢三奶家接下来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了。 没有良田地,只有两亩开出来的荒地,养了几年才多些肥力,种恁么一点粮食,产量和良田压根没法比。 这年成,外出找活计也难,到处都有人抢着干。 不然谢大华也不会被人忽悠,一听去瓦窑干活,一天能挣个四十文,还包吃包住,干活不累,便乐颠颠去了。 也不想想,恁么好的活计,没有关系都干不上,还轮得到你一个木讷泥腿子。 锦绣站在一旁。 按现代的话来说。 谢大华是被中介给坑的。 感叹道:“有这样的父母官,是百姓的不幸。” 谢锦南闻言眼眸幽暗:“当官者,本该为民请命,为百姓谋福祉,却成了鱼肉百姓的刽子手。” 世道清明,当真如此难吗? 人群唏嘘散去。 田婆子生怕谢三奶想不开,让锦绣他们先回家,她留下开解。 还叫谢二勇去把马郎中叫来,给谢大华看伤。 “婶子,我没事,别浪费银钱。” 谢大华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走路还拖着腿,他被人诓骗让娘替他伤心难过,已经很不孝了,家里本来就难,更是没脸看郎中。 熬过去就好了。 田婆子板起脸,低声呵斥:“糊涂,银子重要,还是身体重要,身体垮了,才是真的什么都没了。” 说罢,又转头看着谢三奶,“弟妹,先请马郎中来看看,诊费不用担心,我有。” 谢三奶还有些精神恍惚,木然抬头,随即紧紧握住她的手。 “老姐儿,我,我一定会还的。” 他们家比自家好不了多少,却愿意相帮,谢三奶心里满满感激。 拍了拍她苍老如枯树的手背,“你有这个心就好了,还钱的事不急。” 谢老头在一旁点头,“最重要,大华没事。” 他这个堂弟妹,嫁进来任劳任怨,当家的不靠谱,家里全靠她一个女人来支撑,早两年年成好时,甚至和大华跑到镇上去扛大包,攒下一点积蓄,给谢大华娶了媳妇,还把跟村里人借的债还清。 但也因此,家底被掏空。 谢三奶人品没话说,又是一家人,两老看着谢大华两兄弟长大的,做不到袖手旁观。 这段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 田婆子说狗官自有天收,只当安慰谢三奶,却不想自己一语成谶。 这是后话。 这晚。 锦绣睡得很不安稳。 她做了一个梦。 梦见正如村民所说,今年果真再次爆发涝灾。 房屋田地都被洪水冲毁,水里漂浮着尸体,哀嚎遍野。 梦里的她,心想幸好自己有系统,家被冲毁不要紧,饿不死就能重头再来。 她用意念大喊了几声,“系统,系统。” 熟悉的叮咚声没有响起,眼前也没有出现面板。 锦绣慌了,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统子!” 锦绣惊醒,猛地坐起。 “锦儿,怎么了,做噩梦了?” 谢锦南跟着坐起,抬起袖子擦擦她额上的汗珠。 锦绣大口喘着气,转头看了一眼窗外。 天蒙蒙亮。 除了鸡鸣声,对比梦里充斥着哀嚎,一片祥和。 锦绣木着脸,“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点可怕,嗯,还有点奇葩。” 没错! 她居然梦到系统长出神识,一团灵光从她脑海里飞了出来,越飞越远。 她一边哭,一边在后面追。 “不是,能不能别这么耍我,我已经习惯了你的存在,你现在却要走!统子,统子你去哪,没有你我怎么活啊?!统子!” 最后跑累了,绝望地跌坐在地,看着那一团灵光消失。 直到滔滔不绝的洪水侵袭,彻底把她淹没... 谢锦南听完,修长手臂圈住她胳膊,让她靠在胸膛,下巴搁在她脑袋上,嘴角扬起。 “锦儿有没有想过,这个梦是一个警醒呢,它让你不要太过依赖商城,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也该有应对的能力。” 锦绣想了想,“嗯,其实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你想想,我们平白无故从系统拿东西出来,得有个来源吧,那银子是必须的。” 有了银子买东西,才好浑水摸鱼啊。 要不然家里没收入来源。 那东西是怎么来的? 说不清。 锦绣坐直身子,右手拳头敲在左手掌心,“要能搞点小生意就最好了。” 一来,是怕梦里成真,她得发展自己的事业,锻炼自己,不能太过依赖统子。 二来,得给商城里的东西过明路。 至于要做什么小生意。 锦绣从系统花了10积分,兑换一堆书出来。 第41章 插秧 商城里的书便宜极了。 清仓大甩卖。 10积分兑换二十多本。 有豆制品制作,糕点糖水、奶茶制作,八大菜系,华国历代历朝服装大全,中草药大全等等... 谢锦南随手拿起《中草药大全》掀开其中一页。 书里不仅详尽介绍着各种药材药草,包括种植的气候和注意事项,还有彩色的精美插图。 属实把他看震惊了,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瞠目结舌,锦绣乐了。 寻常人,能得一门手艺,都够养家糊口了,所以轻易不会外传。 哪像前世,诸如美食制作这些。 在网上一搜一大把。 不过。 再多计划,也得等谢锦南和谢二勇手好了再说。 没办法,家里劳动力稀缺啊。 幸好谢锦南用了系统兑换出来的药膏,伤口愈合得很快。 谢锦南找了由头,把药膏给谢二勇也抹上。 ............ 接下来一个月。 锦绣要么下地帮家里干活,要么和谢锦南去寻菌子和见血清。 期间下了好几场毛毛小雨。 山上菌子多发。 谢二勇和谢小玉两兄妹也没闲着,一连好几天,寻到大概十斤菌子,其中五斤松毛菇,三斤竹荪,两斤高羊肚菌。 锦绣浑水摸鱼。 把一半兑换给系统。 然后又陆陆续续寻到一些见血清。 现在,她系统里有800积分了。 美滋滋。 农历三月初九,在谷雨的前三天。 家家户户都忙着拔秧插秧。 谢家除了手臂还没全好的谢锦南和李秀红,一家人都在田里。 锦绣谢小玉谢二勇三人拔秧。 谢老头田婆子谢长生负责插秧。 分工合作。 四月。 天气还不算很热,太阳高挂。 锦绣连个斗笠都没带。 农家人没有这么讲究。 她撩起裤腿到小腿位置,弯腰在秧田里忙活。 前世没拔过秧,原主拔过。 但她脑子控制不好自己的手,秧苗叶拔起来了,根却断掉还留在泥里。 看了一眼右边熟练拔着秧苗的谢二勇。 谢二勇掌伤愈合了,只有一道浅浅的疤痕,不影响干活,此刻快速把秧苗拔下来绑成一小捆,然后挑到水田里插秧。 又看了一眼左边的谢小玉,小小的人儿,小手伸进水里,捏着秧苗根部,稍微用力一拔,秧苗全须全尾起来了。 锦绣默了,起身踩着水田过去跟谢长生商量。 “爹,你去拔秧,我来插秧呗,省得我把秧苗霍霍了。” 锦绣接过谢长生手里余下的秧苗,每次掰几株,弯腰均匀插到田里。 秧苗左右前后间距相等,笔直一条线,大小均匀,工工整整。 强迫症看了表示很舒服。 果然。 对比拔秧,她还是更适合插秧。 谢锦南站在田埂边上,看着某个欢快的小身影,目光落在她空着的小脑袋,转身回家。 再次出现在田边时,手里多了一顶斗笠。 他直接脱鞋,单手撩起裤腿,落田走过去,不由分说把斗笠给她戴上。 “小心晒。” 锦绣吐了吐小舌头。 “还好啦,这天气,太阳照在脸上很舒服的,你怎么下来了,叫一声我过去就行,省得弄脏脚。” 讲真。 锦绣喜欢晒太阳。 前世很多女孩子都怕被晒黑,一到夏天就全副武装,防晒霜、遮阳帽、遮阳伞,恨不得把全身从头包到脚,只露出鼻子呼气。 很多时候,就算是最炎热的盛夏。 她都是戴个鸭舌帽,穿着短袖短裤穿梭在校园里。 相反。 一年之中,她最怕阴沉天和回南天。 每到那个时候,她就抑郁emo,坐立不安,度日如年,每天祈求八百遍太阳能出来,把那些该死的潮湿都晒干蒸发掉。 嗯。 她离不开太阳公公,又或者说,她离不开维生素d。 戴好斗笠,转眼谢锦南又把她裤脚也放了一半下来,只距离离水面一丢丢,“小心着凉。” 上怕她热,下怕她凉。 很是体贴。 锦绣忍不住露出雪白的牙齿。 “相公先回去吧,我也快了。” 田婆子让她插完这一小块就回去做饭,其余人继续忙活。 “没关系,我等你一起。” 田梗边上是一条引水渠,他把双脚上田泥洗干净,在等锦绣的间隙里,在附近到处走走,还掐了两把雷公菜。 插完一小块。 锦绣跟田婆子说一声,“奶,我先回去煮饭了。” 田婆子看了一眼浑身泥点子的谢小玉,脸皮抽了抽:“小玉也一起。” 小玉小朋友早没拔秧了,从一开始挺有劲儿,到现在乐得到处找蝼蛄玩。 干脆让她回家去。 小小一个,哪能和大人比,可不能累着了。 回到家中。 谢锦南早就烧好热水了。 锦绣先在大陶罐里盛热水到木桶里,掀开灰扑扑的帘子,把桶提到澡房加凉水。 谢小玉自觉拿着换洗衣裳走进来。 “嫂嫂,我自己洗。” 她六岁,是个小大人了,哪能让人帮洗澡的,羞死人咯。 “行吧,脏衣服先放到一旁,待会再洗。” 从澡房出来。 取下挂在房梁上的五花肉。 大沥村没有屠户,肉是田婆子早上到大全村买的。 拔秧插秧是辛苦活,得吃饱才有力气。 将五花肉洗干净,切成小方块,热锅放油,倒入五花肉翻炒片刻,倒入黄酒酱油、一丢丢白糖、葱姜八角桂皮,再加过面清水焖。 一个月之中。 锦绣又去了两趟镇上,用之前卖雪耳剩下的银两,去调料铺和药铺买了不少调料回来。 让人惊喜的是。 这个时代有辣椒。 据说是番邦传进来的,不过相比北方,南边的人不太喜欢吃辣,特别是农家人,平常煮菜不舍得放油,吃了辣椒感到火烧心,菊花都火辣辣的。 生怕吃坏肚子,要银钱治,便更不想吃辣了。 锦绣买了一小把辣椒回来。 大约二十来条,吃了一个月都没吃完,剩下的晒起来。 偶尔煮肉或者凉拌时会放一两条小米椒,寻常炒青菜就别想了。 用田婆子的话来说,掩盖了青菜本身的味道,不好吃。 谢家,也就只有谢二勇谢锦南两兄弟爱吃辣。 第42章 生意 锦绣呢。 与其说是不爱吃辣,准确来说是吃不了太辣。 谢锦南在烧火。 锦绣让他去后院拔两根萝卜回来。 扭开头部叶子,洗干净泥土,削皮切成薄片,放入一点盐腌出水分,加点酱油醋、少许白糖,和切成碎段的干辣椒拌均匀。 又做了雷公菜汤。 她还买了皮蛋回来,加两只进去,一只皮蛋切成四瓣,菜汤味道越发鲜美了。 谢锦南去田里叫人。 菜已摆好,白米饭也装满了, 除去刚开始那几天,家里已有大半个多月没吃过白米饭。 久违了! 自从锦绣来到谢家,伙食无论是味道上还是菜式上都直线上升。 个个都胖了好几斤。 五花肉甜而不腻,搭配清爽可口的凉拌萝卜和菜汤。 下地的几人吃得狼吞虎咽。 谢锦南吃饭还算优雅,他夹一块五花肉到锦绣碗里。 “多吃点,下午还有得忙。” 锦绣抬头,嫣灿一笑,舔了舔嘴角,吃了五花肉的小嘴儿油滑亮亮的,看起来丰满诱人。 谢锦南面红心跳,喉结忍不住上下滚落。 连忙低头佯装扒饭,掩盖异样。 吃完午饭。 休息半个时辰,下午继续到田里奋战。 按照这个速度。 大概三天就能插完。 到了晚上。 锦绣舀一斤玉米面,混合半斤白面烙饼子,外加一锅糙米粥和清炒菠菜。 吃完晚饭。 锦绣照例在屋檐下给田婆子揉腰。 等她按累了,轮到田婆子替她按,舒服得锦绣直哼哼。 “没想到,奶按摩的手势还挺好。” 田婆子挑了挑眉,“自然,有时候你爹没空,空闲时间我也没少替你娘按。” 锦绣立马转身抱着田婆子夸道。 “奶是这世上最好的婆母,也是最好的奶奶,我一定会好好孝顺奶的。” 田婆子笑成一朵花儿,刻满皱眉的眼角眯起。 “看小嘴甜的,就会哄奶开心。” 锦绣喜笑颜开,“小嘴甜,奶心里也甜。” 李秀红躺在床上,听着院子里传来和谐欢乐的笑声,又看了一眼床边任劳任怨,替她换尿垫的谢长生,心里平静又柔软。 她何德何能,嫁到谢家,还遇到不离不弃的丈夫。 就算死也无憾了! 谢锦南从外面回来,左手还抱着一扎益母草,“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锦绣眼神一亮,站起身走过去。 “相公,原来你去找益母草了。” 目光不自觉落在那张丰满小嘴上,心口又是一阵砰跳。 谢锦南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给你泡脚的,今天...辛苦你了。” “怎么啦,不舒服?” 她踮起脚,伸手覆在他额上,近在咫尺较之前圆润白了许多的脸蛋,看着小嘴一张一合,谢锦南什么都没听到,只看到无声邀请.. “嘶,还真有些烫,发烧了吗?” 俊脸染上绯红,拉下她小手,轻咳一声,“没事,摘益母草给热的。” 锦绣连连点头,“辛苦了。” “哟哟哟,果真女娃子才是贴心小棉袄,我孙媳妇刚才还说要好好孝顺奶呢,哪像孙子,娶了媳妇忘了奶咯,益母草没我份。哎呀,我的老腰老寒腿,疼疼疼。” 田婆子故作伤心道。 锦绣捂嘴偷笑。 薄红褪去,谢锦南无奈地看着戏精奶奶。 “益母草不适合奶泡,我给你煮些生姜水,去湿气的。” 田婆子稀奇地睁大眼,“呀,我乖孙什么时候懂药理了?” “书上看到的。” 谢锦南简短解释一句,抱着益母草回灶间。 今日一家子都下地,总不能只有他闲着。 右边陶罐烧着洗澡水。 他另起一锅熬生姜水。 右手臂好得差不多,只是不能干太重的活儿,烧个火完全没问题。 烧好生姜水。 让三个长辈一人打了一盆泡脚。 锦绣的生姜水里还放了益母草,折断后放入温水中。 泡到微微出汗,睡觉特别香。 第二天。 精神满满继续下田。 预想三天才能插完秧苗。 结果不到两天半就插完了。 多亏林婆子家人多,忙活完自家,谢大金谢二金也来这边帮忙了。 谷雨。 二十四节气第六个节气,也是春季最后一个节气,标志着春季结束。 到了这天,村里人家忙活得七七八八了。 ‘雨生百谷’。 秧苗初插、最需要雨的滋润,雨水量充足,谷子才能茁壮成长。 看着绵绵夏雨。 村人又喜又忧。 既怕它不下,又怕它下个不停,淹死禾苗。 忙活完田地。 锦绣终于有时间,开始她的生意大业了。 说是大业。 其实就是做豆腐。 这日。 晚饭。 锦绣放下吃了一半的碗筷。 “爷奶,我想做豆腐到镇上卖,你们看可行么?” 谢老头吃惊道:“你会做豆腐?” “嗯,我们村里一个孤寡婆婆会做豆腐,以前我去她家玩,她做豆腐也没避着我,所以我知道方法,但从没尝试过。” 田婆子却有些担忧,“要不下次回去,让你爹娘做。” 未嫁前从娘家带来的手艺,若是被亲家知道,丫头有方子也不帮衬娘家,反而便宜夫家,因此和女儿会生了嫌隙。 那就罪过了! 谢老头也是这个意思,“你奶说得对,这营生让你爹娘来。” 胸口一阵暖流翻涌,“爷奶,我知道你们为我着想,我就直说了,我不止会做豆腐,到时我会教他们做另一个挣钱的营生,你们不用担心。” “说句老实的,我爹娘和二房关系不太愉快,当时没教,只因黎家没分家,我不想便宜二房。” 黎家的情况,卢媒婆和田婆子说过一些。 听到她这么说。 倒也理解了。 当即拍板,“那成,家里大把的黄豆,你尽管拿去折腾,折腾好了,是一个挣钱营生,折腾不好,也没关系,这点黄豆家里还是损耗得起。” “奶放心,我有信心,一定会成功。” 说干就干。 晚饭过后。 锦绣看着田婆子从仓库扛出一袋黄豆。 “奶,不用这么多,先做两斤试试。” “行,你看着办。” 锦绣舀出两斤黄豆浸泡。 浸泡一夜就能磨豆浆了。 村里有两口石磨。 村长家一口。 另一口村里人共同掏钱建的,属于公家,位置在晒谷场旁边。 第43章 麻烦 还有压豆腐的模具和石膏。 这些可以在商城买,但来处不好解释,还得到镇上一趟。 昏黄油灯下。 锦绣坐在桌子前泡脚,和坐对面看书的谢锦南商量明天去镇上。 “今天没下雨了,估计明天也是好天,跟奶说去一趟镇上,就说早有做豆腐的打算,模具是我们之前去镇上让人订做的。” 锦绣表情兴奋。 “我想着,光做豆腐利润太低了,或许我们还可以做豆皮,这两样制作比较简单,等生意做起来了,后面再开个豆制品作坊,豆腐泡、腐乳,腐竹,豆腐干。” 谢锦南目光从书上移开。 “锦儿想得周到,但我看书上说,做豆腐泡需要很多油,成本有点高,怕是不划算。” 锦绣想了想,灵机一动。 “或许,我们可以建一个油坊,用黄豆和花生来榨油。” 镇上粮油铺卖的都是动物油、菜籽油,在北燕,菜籽油是一种高档的烹饪油,只有富人吃得起。 普通人家大多吃动物油。 而芝麻油只有北方才生产的。 油,在古代是金贵的存在,贫困人家炒个菜放两滴油都算奢侈了,买个二两能吃大半年。 作坊要真建成,利润得多大啊! “哇,一定赚钱。” 她双眸发光,两只眼都是银子的形状。 谢锦南直直看了她一会,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的小妻子真敢想。 如果油作坊真能做起来,岂止是赚钱,是十分赚钱。 谢锦南沉声道:“锦儿,你的想法很美好,但油坊利润过于巨大,正所谓财帛动人心,我们只是寻常农户人家,无权无势,如果单独做,可能会引来麻烦。” 不是可能。 是一定会。 被银子冲昏的头脑逐渐回笼,锦绣颓丧地垂下肩,“好吧,相公说得对。” 谢锦南浅浅一笑安慰道。 “锦儿不必灰心,没有靠山,我们就找个靠山,总有机会的。” 如果没有。 那他就努力成为她的靠山! . 卯时末。 吃过早饭。 锦绣到灶间看一眼,浸泡一夜后充分膨胀的黄豆。 “奶,我和相公大概午时到家,在这之前,你先让人把豆子磨好煮沸,方法我昨晚跟你说过了,也不用太早,巳时过半去磨就差不多了。” “哎。”田婆子应下,“你爹是磨粮食的一把好手,这事交给他。” 锦绣忍不住汗颜:“辛苦爹了。” 没有豆浆机,只能纯纯靠人力了。 谢锦南背上空竹篓和锦绣一同出发去镇上。 刚出村口,没走多远,看到钟老头赶着驴车从镇子方向驶来。 “两位,要不要坐驴车?” 有车坐,谁想走路。 锦绣忙不迭点头。 “坐。” 马坊镇四日一个大集。 今日正好是赶集的日子。 秧苗插下。 人们得以喘口气,难得去镇上逛一逛。 钟老头天刚亮就起来载客了。 才把一波客人送到镇上,又马不停蹄回来搭客。 驴车上空着。 两人坐上去,钟老头没有调转头,一直往大全村方向继续揽客。 走走停停。 半个时辰后,驴车终于到了镇口牌坊前。 有车就是方便,耽搁了这么久,也比走路要一个时辰来得快。 锦绣决定了,等豆腐生意做起来,她也要买辆牛车。 今日到镇上除了买豆腐模具,还得给李秀红抓药。 锦绣转头问:“相公,我们要去同济堂吗?” “去济世堂吧,我手上有药方,照着抓药就行。” 锦绣笑道,“嗯,燕东家救了我们,我们以后都去济世堂帮衬。” 以他的身份,估计也看不上这点。 心意嘛。 “相公。” 踮起脚在他耳边嘀咕。 两人找了一个偏僻的小巷。 锦绣用20积分,从商城兑换20斤何首乌。 ..... “两位客官,请问抓药还是看诊?” “抓药。” 锦绣应着,看一眼柜台上算账的竹掌柜,“竹掌柜。” 竹掌柜闻声抬头,见是她,笑着走出来朝两人拱了拱手,“谢公子谢娘子,近来可好?” 谢锦南点点头。 “托掌柜福,燕东家还是不在吗?” “说来不巧,我们东家昨天回来了,可今日并不在铺里。” 十天前。 两口子来过一次镇上,想向燕长卿当面道谢,可惜竹掌柜说,他们东家还在青州没回来。 “真是遗憾,一直都想感谢东家的救命之恩,可惜没机会。” “谢娘子有心,有机会,我会向东家转达两位的谢意,对了,两位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掌柜这边说话。” 谢锦南比手,示意掌柜来到柜台一边,把竹篓搁到地上。 “是这样的,我和内子从山中挖到一些何首乌...” 竹掌柜蹲下,从背篓里拿起一块何首乌,只看一眼,便道:“嗯,品质挺不错,就是个头不大。” 伸手往里翻了翻,稍微查看一下,起来道,“谢公子,这些何首乌我们出五百文一斤,你看如何?当然,你想去其它药铺问问价钱,对比之后再作决定也可。” 谢锦南拱手。 “竹掌柜大气,就按你说的价钱来。” 竹掌柜哈哈一笑。 “鄙人最喜欢和谢公子这样的爽快人打交道了。” 叫来伙计称重。 不多不少,正好二十斤。 十两银子,比谢锦南心里价位还要高出一两。 济世堂不愧是开遍全北燕的药铺。 另一边。 锦绣也把药抓好了。 竹掌柜麻利打着算盘。 “....三七一两,白术二两,甘草三两,熟地黄二两,川芎二两,药钱总共三百文,扣除还剩九两七百文钱。” 顿了顿,又抬头问,“谢娘子,药是给中风邪的婆母抓的?” 锦绣疑惑。 “有什么问题吗?” “不不,鄙人是想说,如果能在里面加些参片,效果会更好。” “真的,那麻烦掌柜帮我加些参片进去。” “哎,好的。”竹掌柜乐呵应着,吩咐伙计解开药包切些参片进去。 谢锦南站在一旁看着她,眉眼温情。 扣除一两参片。 到手八两七百文。 才离开药铺。 身后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锦南兄?!” 第44章 同窗 回头望去。 男子穿着灰蓝长袍,看着谢锦南,满脸笑意地走近,“锦南兄,果真是你,这么多年没见,我一眼就认出你来,还记得我吗,我是梁建文啊。” 谢锦南觉得眼前的面容有些熟悉,有什么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是你!” 梁建文兴奋地点头。 “呀,没想到会在这碰到你,当年若不是你,我早就被赶出书院,名声也毁了。” 谢锦南一脸平静道。 “小事一桩。” 梁建文忙摆手。 “事关名声和前途,怎会是小事!” 八年前。 谢锦南在镇上书院念书,和梁建文是同窗。 学院里有两个学子不学无术,欺负女孩子,被梁建文阻止。 按理说,读书人最重名声和脸面。 而两人是被家人逼来念书的,压根不在乎这些,不忿之余,合计污蔑梁建文偷东西,被躺在高处假山上看书的谢锦南听得真切。 ‘小心床下移花接木。’ 他提醒了梁建文。 梁建文趁人不备跑回寝室,果真在床下翻找出一个包袱,里面是一些墨宝和银两。 他反手将东西藏到两人床下。 后来两人污蔑不成,反被逐出书院。 两个学子普通人家出身,梁建文也不怕被报复。 立身不正,不配做读书人。 “当日,如果两人得逞,被逐出书院的就会是我了,从此怕是无缘科举,锦南兄大恩。” 梁建文拱手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谢锦南忙伸手扶起,“严重了,比不上梁兄替弱小见义勇为。” 梁建文笑了笑,望向他身旁的锦绣,顿了顿,“这位是?” “我妻子,锦绣。” 锦绣微微颔首:“梁公子。” 梁建文略微诧异。 女孩看起来十五、六岁,还以为是锦南兄妹妹,竟是妻子。 提到妻子,他脸上眸里皆是笑意,想必两人感情一定很好。 梁建文露出一口白牙。 “还记得那一年,锦南兄以10岁之龄考上童生,你现在可是在上县学?或是考上秀才了?” 县学属于官办,只有秀才或是优秀童生才有资格上。 虽然他后来也考上童生,但县学名额有限,他没被挑上,只能回到私塾。 “读过两年县学,只因家中出变故,便没有再上学。” 谢锦南神情坦然。 “这样啊。”梁建文惋惜,随又兴奋道,“不过我相信,以锦南兄的才智,就算不念县学,明年院试定也能考中秀才。” “承梁兄贵言,梁兄呢,有何打算?” “我没机会上县学,回私塾念了两年,现在家中温书,知识总归学得差不多了,还得靠自己努力。锦南兄,难得相遇,要不我们去那边茶馆坐一会,我请。” 谢锦南笑道,“怎好要梁兄破费?” “锦南兄就别跟我见外了。”梁建文乐呵地搭着他肩膀,“走,嫂子也一起。” 茶馆比镇口茶摊要高档一些。 榻榻米式的座位区,底下铺着席子,放置低矮茶桌。 简约不失雅致。 梁建文点了三碗茶,还有一碟小干果。 三人边喝茶边聊。 当聊到谢锦南偶尔会接些抄书活计补贴家用。 梁建文眼神一亮。 “我在雷州文墨居抄书,一天六十五文钱,锦南兄,要不你也去?” 谢锦南意动,随又想到,家中才决定做豆腐,他去雷州抄书,顾及不了。 锦绣看出他的犹豫。 “相公可是担心家里?没关系的,你想去就去吧,我们几个足够了。” 就几板豆腐,用不着这么多人。 等以后规模搞大,再来思考人手的问题也不迟。 只是,“相公的手..应付得来么?” 谢锦南揉了揉她的脑袋。 “抄书是前臂和手腕用力,影响不到胳膊,不要紧的。” “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问一问掌柜。” 梁建文开心不已,激动得几乎跳起来。 两人一起抄书。 有机会还能互相讨论学问。 谢锦南聪慧,人品行事也好。 结交这样的朋友,何乐而不为。 更别说,谢锦南曾帮助过他。 . 三人在茶舍分别。 锦绣和谢锦南又去肉档,买了一条五花肉、一块猪皮,两根大棒骨。 至于米面粮油这些,上次买了,家里还有,青菜也不缺。 偏巷里。 锦绣在商城挑了一款杉木豆腐模具,买了三个,还送过滤纱布。 然后是石膏。 石膏是袋装的。 她另买了两个瓷瓶装石膏。 将东西都放到背篓里,两人往镇口方向走。 大榕树下,停着三四辆车。 钟老头坐在自家驴车上,看到两人喊道,“女娃子,这边这边,要回村吗?” “我们赶时间,现在可以走了吗?” “哎,正好,再坐两个就走。” 驴车上,坐着五个村民。 加上锦绣两口子,一共七个。 正好铁蛋的奶奶,富贵婶也在,看到她,热情地挪了挪位置。 “锦绣丫头,来,坐这边。” 锦绣笑着点头,“谢谢富贵婶。” 谢锦南小心扶她坐上去,待她坐稳了,才坐到一旁。 边上一个二十来岁的妇人听到富贵婶喊‘锦绣’,缓缓抬头,看了她一眼,眉头蹙起。 “哼!” 翻白眼,把头扭向一边。 ?? 妇人的敌意让锦绣有些莫名。 这谁啊? 她认识她吗? 富贵婶看妇人一眼,凑近低声道,“她是白婆子小女儿,叫宋婷婷,嫁到大全村。” 难怪。 锦绣挑了挑眉。 好吧,只要不惹她,她也不会主动找事的。 说起白婆子。 自从上次闹了一通, 村里再也没人敢嚼舌根,说锦绣不祥了。 谢锦南的担忧也没有成真。 恰恰相反。 村人在知道老虎的事后,反而觉得锦绣运气是真的好。 毕竟能在老虎口中逃生的,又有几个呢。 “坐稳了哦。” 钟老头扬鞭,驾驶着驴车离开马坊镇。 正值四月。 又下了几场雨,一路上都是葱葱郁郁的,虫鸣鸟叫。 富贵婶有一搭没一搭和锦绣闲聊着。 目光落在她粉嫩嫩的衣服上。 “锦绣这身衣服真好看。” 锦绣眉眼弯弯。 “是我三婶针线活好。” 她也是第一次穿。 之前嫌弃自己黑,穿了粉色不好看,待如今肤色白了些许,她才肯找出来穿。 嗯哼。 好臭美呢! 富贵婶连连点头,“黄梅的手艺没话说。” 谢天生她婆娘,针线活是村里公认的好。 第45章 制作 听到院里的动静。 田婆子走了出来,“回来了,豆子磨好了,在里面煮着。” “好。” “都买了什么?” “豆腐模具,石膏,吃的。” 谢锦南先把背篓上面的猪蹄猪皮大骨棒子拿出来,然后才是豆腐模具那些。 “用这个就能做出豆腐了?” 田婆子稀奇地拿起其中一个豆腐模具打量。 锦绣一一解释:“石膏凝固豆浆,纱布过滤豆浆,过滤出的豆渣可以喂猪,做成肥料,还能做豆渣饼、豆渣汤、豆渣丸子,奶手上的这个呢,是用来压豆腐的。” “老婆子我还不知道,豆渣原来有这么多用处。” 田婆子诧异,摞起三个模具往灶间走去。 锦绣跟在后面,走进灶间,就见二勇在灶台边忙活,边煮豆浆边用木棍搅拌,防止豆浆糊底。 谢小玉站在灶膛前,稀奇地看着他弄。 是豆子的味道。 好香。 “嫂嫂,还要煮多久啊?” 锦绣看一眼锅里,豆浆已经沸腾了,她把燃烧的大柴夹到右边灶洞,“再煮一会,待会嫂嫂给你弄豆浆喝。” 又过了五分钟。 锦绣说可以了,让谢二勇停下。 接下来是她的主场。 两斤黄豆大概得十五斤豆浆。 她用木瓢把豆浆盛到铺了过滤布的木盆里。 不管先过滤再煮,或是煮了再过滤,效果都是一样。 最关键,兑石膏水这一步。 谢老头、谢长生也来了,一大家子杵在周围看锦绣做豆腐。 尤其是谢小玉,眼巴巴看着木盆里的豆浆。 “爷奶爹,你们尝尝看。” 锦绣另外盛一盘豆浆出来,加了一丢丢糖,让几人分着喝。 豆浆热气腾腾,袅袅蒸汽里满是豆浆的香气。 谢小玉把盛着豆浆滚烫的小碗搁到灶台,小双攀在边沿,对着碗轻轻吹了吹,表面一层薄如轻纱的豆皮挤到碗边,露出底下的豆浆,仿佛湖面的涟漪,一圈圈扩散,“哇!” 田婆子喝一口,立马瞪大眼,“嗯,真好喝!” “上一次喝豆浆,还是我在跑商那会。” 谢老头一副怀念的表情。 谢锦南微笑着点头:“口感顺滑如丝,不错。” 谢长生吧唧了一下嘴。 “给你娘也尝尝,她一定会喜欢。” 谢二勇看一眼埋首在碗里咕噜咕噜喝的谢小玉,等她抬头时,忍不住捧腹,“哈哈哈哈,小玉长胡子啦!” 众人看过去,她小嘴周围糊了一圈白。 顿时笑成一团打趣。 小玉小朋友跑到水缸边,踮脚探头往里瞧,看到小嘴周围的白胡子,“咯咯咯。” 也跟着笑起来。 好玩! 待豆浆稍微冷却,倒出石膏用清水化开,锦绣准备一个桶冲浆。 冲好后快速冲到另一个桶,接着盖好。 谢老头问:“这样豆浆就能成豆腐了?” 锦绣道:“还不行,得用模具把豆腐花压成豆腐。” 十分钟后。 锦绣拿起一个模具摆放到桌上。 模具底下有界线,一板三十个方格子。 也就是说,一板能切成三十块均匀的豆腐。 先在底下铺上纱布,将豆腐花舀到模具里,再用纱布包裹好,盖上配套的木盖,最后在模具上放置一盆水压紧。 “这一步用来挤出多余水分,压一个时辰,豆腐就做成了。”锦绣道。 田婆子看得精神一震,“原来做豆腐这么简单。” 先磨豆浆,放石膏做成豆腐脑,最后压成豆腐块。 田婆子感觉自己脑子会了,手自然也是可以的。 锦绣笑道,“做豆腐最关键是冲浆,这一步最容易失败,冲浆失败,豆腐花不成型,就压不成豆腐了。” 谢二勇夸道:“还是嫂嫂厉害,一次就成功了。” 锦绣精神满满地伸了伸腰:“好,先做午饭吧,等吃完,豆腐也该好了。” 午食比较简单。 一锅糙米粥,还有烙苞谷饼子。 一家子坐在饭桌上,边吃,边讨论明天去镇上摆摊的具体事宜。 如何挑到镇上,摆在哪里,怎么摆,客人买豆腐用什么装等等。 锦绣道:“明天先做三板豆腐,装到竹篮里,让人挑到镇上,只要不提前切块,豆腐不会那么容易破碎的,包装可以用干荷叶。” 说完,她放下碗回房,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摞干荷叶。 “咦,你们啥时候买的?”田婆子问。 两人在镇上忘了买荷叶,自是锦绣从商城买的。 谢锦南适时接话。 “早上买的,就压在背篓底下,奶没看见而已。” 田婆子没怀疑,接着问出最重要,也是全家人最关心的,“那,一块豆腐卖多少钱合适?” 一家人,你看我,我看你。 最后目光落在锦绣身上。 “我和相公商量过了,一板豆腐三十块,一块卖一文钱。” “如果全部卖完,就能入账...”谢二勇举起手指头数了半天,也没得出结果。 谢老头鼻子喷气。 “让你不爱念书,这么简单都不会算,是九十文钱。” 谢老头做过生意,这点算术自然难不倒他。 谢二勇挠了挠脑袋,“爷,不能怪我啊,都是一个娘生的,我脑子怎么就没有大哥灵光呢。” 谢老头竖起筷子作势敲他头,“还嘴硬,明明是你懒。” 田婆子注意力都在九十文钱上,笑呵呵道:“真能卖九十文,也很不错了,比去镇上做工强多了。” 锦绣笑了笑,“还要除去成本呢,不过奶不用担心,明天第一天试水,看情况,若是顺利,后面我们再多做两板,还可以做豆皮,豆皮就是你们喝豆浆浮在上面的那一层。” 谢老头诧异了,“小小的黄豆,还能做那么多东西?” “还能做千张豆腐泡腐竹,不过家里还没有这个条件,人手也不太够,等以后挣到钱,我们再扩大规模,只要用心干,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一家子听得热血沸腾,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谢老头拍板。 “就这么决定,老婆子,明天你和老大在家照看,我和他们一起去看看。” 田婆子没意见。 老头子在外跑过商,卖豆腐嘛,都是做生意,也许能给几个孩子传授一点经验呢。 第46章 成功 吃饱喝足。 谢老头背着手,晃悠晃悠出门了。 回来时,手里提着一张折叠方桌。 “这是我去你富贵叔家借的,明天用来摆豆腐。” 锦绣眼神一亮,“不如出钱让富贵叔多做两张。” “嗯,不过他手上还有活儿,大概两三天吧,他说这张先借我们用,乡里乡亲,有生意就帮衬一下,你富贵叔手艺信得过,价钱也公道。” 锦绣笑着道,“听爷的,到时豆腐模具也让富贵叔多做几个。” 一个时辰过去了。 锦绣端开上面的水盆,两手扶在框两边,将模具直线提起,纱布掀开,四四方方白白嫩嫩的豆腐出现在众人眼前。 “成功了!” “还真是豆腐!” 欢呼声充斥在灶间里。 田婆子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么多,我们也吃不完,给村里人家也送两块,趁此宣扬宣扬我们家的豆腐。” 锦绣道:“这个主意好。” 谢锦南点头:“等我们家做豆腐的消息传出去,不仅我们村,还有附近几个村,都是客源。到时我们可以留两板在家里卖,镇上也摆,余下的豆渣还可以卖给村里养猪的。” “就这么办,锦绣,你给我切....”田婆子盘算着,林婆子、村长、老二老三,还有谢三奶和富贵家也要。 老二老三家每家三块,其余的每家送两块。 “来,切了奶给送去。” 眼前多了一把菜刀,锦绣摸了摸鼻子。 小跑出去,回房快速从商城兑换一把长14cm,宽10cm的不锈钢豆腐铲。 小铲子轻薄又锐利,边缘光滑,还泛着银光。 谢老头看得稀奇极了。 “这豆腐铲还挺精致咧,咋做的?” “..镇上定做的。” 锦绣含糊道。 随着铲子丝滑地切入豆腐,缓缓移动,豆腐被分割成三十块均匀的小方块。 每一块都保持了完整的形状,没有一点破碎。 末了,把方块豆腐铲起来,小心放到装着清水的木桶里。 过程那叫一个丝滑又赏心悦目。 一家子眼睛瞪得大大的。 谢锦南忍不住赞叹。 商城里的东西,只能用巧夺天工来形容。 田婆子提着木桶出去了。 谢二勇看着余下的豆腐。 “还剩这么多,今晚能吃完不?” 送出去十四块,还剩下十六块。 “今晚做酿豆腐,吃不完的放到明天。” 锦绣笑意盈盈。 吃不完好啊。 该说不说,她喜欢吃隔餐酿豆腐,更入味软糯。 再说田婆子,先给邻近的谢三奶送去。 走到篱笆院门的时候,谢三奶正在院子里挑拣野菜。 她提着桶进去。 “三弟妹,在家呢。” 谢三奶抬头,忙放下野菜站起来。 “二嫂怎么提着个木桶,这是?!” 谢三奶满脸疑惑,佝偻着身往木桶里瞧。 桶里装着半桶水,漂浮着一块块的,方方正正又嫩白。 “豆腐,锦绣做的,说是要拿到镇上去卖,今天试着做一下,没想到真做出来了。” “真的?太好了,没想到锦绣那丫头还会做豆腐!” 谢三奶诧异之余,心里不由得羡慕。 瞧这豆腐做得多好看,以后家里有了一项营生。 日子不愁过不下去。 “三弟妹,去拿个海碗出来,我给你装两块。” 谢三奶连连摆摆手。 “嫂子帮我家很多了,怎还能白拿豆腐,你还是拿到镇上去卖钱吧。” “今天时辰不早,拿去卖也晚了,去去,快拿碗,我还指望你给我到村里去宣扬宣扬呢。” “嫂子放心,一定。” 谢三奶没有再推辞,笑着回灶间拿一个大海碗出来。 田婆子伸手到桶里捞,叮嘱道:“豆腐先用水泡着,晚上煮再捞出来。” “哎。” 谢三奶开心应下。 田婆子提起桶。 从近到远,先到二房,然后是村长家,再来就是三房。 二房三房得知大房明天要到镇上卖豆腐,很是高兴。 最后是林婆子家。 田婆子提着桶里还剩下的两块豆腐,往村口方向走去。 这会。 大槐树底下坐着不少人唠嗑,还有好几个孩子在追逐吵闹。 见到田婆子提着个桶,“田婆子,你提桶去哪咧?” “自家做的豆腐,如果你们想吃可以到我家买。” “豆腐?!” 树下几个妇人放下手中的活儿围过来。 “哟,这豆腐看着又嫩又滑。” “田婆子,可以啊,没想到你还会做豆腐。” 田婆子挺了挺胸脯。 “老婆子我哪会做什么豆腐,这是锦绣做的。” 众人更诧异了。 锦南这个媳妇,真厉害。 连豆腐都会做。 有小孩跑过来,看一眼桶里白白嫩嫩的豆腐,忍不住吞口水,拉扯自家娘的衣袖撒娇,“娘,我要吃豆腐,我要吃!买” 妇人望着田婆子,“豆腐卖多少钱一块?” 田婆子摆摆手。 “今天没有了,这两块我用来送人的,卖的话,一文钱一块。” 说罢,提桶往林婆子家的方向走去。 . 锦绣拿出之前晒起来的高羊肚菌,先炖了一锅大棒骨蘑菇豆腐汤。 还剩下十五块豆腐。 从房梁取下上午从镇上买的五花肉,加入去年田婆子晒的菜干剁成馅儿。 一块豆腐横着切三下,能做两件酿豆腐。 整整三十件酿豆腐,先煮一半,剩余的吃完晚饭再煎起来,留着明天吃。 四月份,正是韭菜最为鲜美的时候。 末了撒上一把碎韭菜在焖好的酿豆腐上,看着就诱人。 晚饭很丰盛。 一锅酿豆腐,凉拌猪皮,清炒油菜,大棒骨蘑菇豆腐汤。 锦绣管这叫开工饭,当然得丰盛点。 饭桌上。 连一口剩汤都喝光了。 一家子吃得心满意足。 谢二勇摸着饱肚,舒服地打了个饱嗝。 “等以后挣到钱,嫂嫂可以开个酒楼。” 谢老头斜他一眼,“你这小子真敢想,豆腐都还没开始卖,就想着开酒楼了。” “爷你就别担心了,豆腐多好吃啊,怎么会不好卖!?” 谢二勇自信满满。 田婆子跟着点头,兴奋道,“下午我去送豆腐,路上不少人在问,都想买。也是,味道比肉差不了多少,肉二三十文一斤,豆腐才多少钱!” 果然。 吃完饭后。 家里陆续有人上门来了。 第47章 真坏 彼时。 锦绣正在灶房煎酿豆腐。 铁锅里蒸汽腾腾。 见时间差不多了。 她把准备好的淀粉水倒进去。 重新盖上锅盖。 豆腐须完全煮熟,加入淀粉水后,更要煮到完全熟透,不然吃了容易拉肚子。 这时。 院子外传来谢小玉的喊声。 “爷奶,村长爷爷来了。” 锦绣走进堂屋。 两老正在和村长说话。 “村长,豆腐好吃不?”田婆子笑眯眯道。 村长放下旱烟,笑道:“豆腐又嫩又滑,我们家都爱吃,我那小孙子,吵着明天也要做豆腐,这不,来找你们预订了。” 谢老头和田婆子看向锦绣。 锦绣笑道:“我们打算吃过午食就去镇上摆摊,村长爷爷可以在我们去镇上前过来,” 村长望着她,满脸赞许,“我听你奶说,豆腐是你做的,没想到你还有这个手艺,不错。” 这时。 灶房里飘来一股香气。 村长诧异,“煮什么恁么香,你们还没吃饭?” “我在煎今晚剩下的酿豆腐,村长爷爷稍等。” 她走回灶房,掀开锅盖,用锅铲铲了两块酿豆腐进碗里,端到村长面前。 “村长爷爷尝尝看,给我点评点评。” “呵呵,你这娃子真有意思,那我就不客气咯。” 碗里的酿豆腐被煎得色泽金黄,肉馅泛着油光,上面还沾了韭菜,香气扑鼻而来。 村长实在拒绝不了,咽着口水接过碗筷,夹起一块酿豆腐放进嘴里,双眼一亮,赞不绝口。 “哎呀,我们家是直接焖的,已经很好吃了,这个加了肉又有菜干,味道绝了。” 锦绣接话:“这叫酿豆腐,把肉、菜干一起剁成馅酿,煎香后加淀粉水焖就可以了。” 村长连连点头。 “那我预订四块豆腐,明天中午过来拿。” 锦绣看着他:“如无意外,豆腐以后家里每天都会做,到时您可以直接过来买。” 村长走后。 陆陆续续,又有好几家上门来了。 都说要预订豆腐。 田婆子喜笑颜开:“这么一算,一板豆腐就被预订去了。” 锦绣沉思片刻。 “明天就只剩两板豆腐,太少了,拉到镇上卖不划算,黄豆还没泡,现在做豆皮也来不及了。” 谢锦南抱着换洗衣裳从屋里走出。 “锦儿,要不明天先把村里要的豆腐做了,后天再去镇上?” 谢老头点头赞同。 “反正豆腐都做出来了,不急于一时。” 锦绣不置可否,摸了摸下巴,突然灵光一闪。 “我们可以多做一些豆腐,不过呢,不做白豆腐。” 谢老头田婆子诧异地对视一眼。 难道除了白豆腐,还能做其他豆腐? 锦绣只是神秘一笑。 “明天你们就知道了。” 谢锦南挑了挑眉,若有所思。 . 夜幕低垂。 烛火摇曳。 谢锦南洗完澡,带着一身水汽回房。 锦绣坐在床沿发呆,每当她用意念浏览商城,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步履轻盈地走近,坐在一旁。 淡淡的青木香涌进鼻间。 锦绣退出商城,转头见他额间头发湿润,因刚洗完澡,俊挺的脸上泛着薄红,水润润的眼睛,正眸光潋滟地看着她。 什么什么。 他是在勾引她吗? 嗯。 虽然两人是夫妻,每晚都睡一起。 但两人至今都未圆房。 锦绣一直觉得自己太小了,不急于一时。 权当两人在谈恋爱。 难道他终于忍不住了? 不过,这时候的男人确实秀色可餐... “锦儿。”他逐渐靠近。 “嗯,嗯?”她小心肝砰砰跳。 两人火热地四目相接。 “我想..”他嗓音低沉诱人。 “想什么?”她脑中无限遐想,吐气如兰。 “我想说..”他宠溺地捏了捏她鼻尖,“你真坏。” “我怎么坏了?”她危险地舔着唇。 怎么办,好想把他嘿嘿嘿了。 矜持。 不存在的。 “你骗我,还记得第一天见面,你跟我说,你不识字。” 空气突然安静。 锦绣瞪着眼看他,好一会儿,气鼓鼓地推开他,负气转身。 不想理他了。 不解风情,榆木疙瘩。 谢锦南看她一边脸颊都鼓起来了,忍不住轻笑出声,贴近揽住让她靠在怀里,大掌顺着她乌发,“锦儿刚才在想什么?” “哼!” 锦绣背对着他哼哼,整个人都透着‘我很生气’,哄不好那种。 大意了。 竟忘记自己不认字,却看得懂书中豆制品的各种制作方法。 她只告诉过他,自己因缘际会得到商城,却没说自己来自另一个异世。 不是。 神仙给的东西他都能接受,这个他应该也能接受吧? 哎。 大概吧。 就在她纠结要不要坦白时。 谢锦南握住她肩膀转过来,啄吻她脸颊。 “锦儿不想说,可以不说,我不会追问,只想告诉你,在我面前,你永远可以做真实的自己。” “相公。”锦绣搂住他窄腰,抬头,“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的,相信我。” “我相信你。” 他瞳眸深邃望着她丰润小嘴,眼里跳跃着炙热,“锦儿,刚才是我不对,这件事其实我想了很久。” 话落,低头吻下去。 .... . 翌日。 晨光轻微。 锦绣醒来时,谢锦南已经起来了。 她单手支着颅侧,回味昨晚那一吻。 考虑到她年纪小。 谢锦南最终还是忍住了。 倒让她松了口气。 这里的医疗条件这么差。 她身体还不够成熟,万一怀孕了... 虽然可以从商城兑换出小雨伞。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 吃完早饭。 谢长生谢二勇挑着黄豆和水桶去磨豆浆。 一共20斤豆子。 六斤做豆腐,其余的全部用来做豆皮。 谢锦南在屋里温书。 锦绣则叫上小玉,提着篮子外出了。 半个时辰后。 提着一篮子绿叶回来。 那叶子呈梭形,深青色。 谢老头认识,“锦绣,你摘这些观音叶回来干什么?” “做豆腐啊。” 田婆子诧异,“你昨晚说做其它豆腐,就是用这些观音叶来做。” 锦绣解释,“奶,这是斑鸠叶,可以用来做绿豆腐,很简单,连模具都不用,只需要草木灰。” 第48章 顺利 锦绣外出前让田婆子烧一锅热水,她倒了一盆开水把斑鸠叶放进去浸泡,又从灶洞扒拉出草木灰搁置一旁。 “我们回来了。” 院外。 谢二勇谢长生挑着两担豆浆回来了,加上先挑回来的那一担,一共六桶豆浆。 “豆浆磨得真好,豆腐能做成也有爹的功劳呢,辛苦爹了。” 锦绣看着桶里细腻的豆浆,对谢长生夸道。 “哪有下地辛苦,再磨二三十斤都没问题。” 谢长生笑容满面,为自己这个瘸子还有用处感到高兴。 豆浆全部过滤出豆渣。 田婆子把陶罐里剩余的开水倒出来,和中间的铁锅一起煮豆浆。 那边。 斑鸠叶里的果胶被泡出来了,锦绣用手搓汁液,揉搓到粘液基本出来,再用纱布过滤到盆里和桶里。 撇去上层的浮沫,一边把草木灰水倒入汁液中,一边慢慢搅拌,待感受到阻力停止搅拌。 等待凝固。 “这么快?” 田婆子看过来,双手动作没停,握着木棍不停搅拌陶罐里的豆浆。 没想到做观音豆腐恁么简单。 相比之下,做白豆腐显得复杂多了。 锦绣笑了笑。 “观音豆腐是季节性的,能卖三个月左右,长久营生还得做白豆腐,这绿豆腐看着稀奇,我打算卖两文一块。” 中间大锅的豆浆烧开了,改为小火。 停留三到四分钟。 “二勇,有没有看到,豆浆表面那一层油皮,刮一下边,再用筷子挑起来。” 锦绣边说边拿出筷子示范。 这个简单,谢二勇点头,“嫂嫂,我来。” 锦绣把院子里的四层晾晒竹架,和谢长生一人扶一边搬进来。 将挑起来的豆皮晾到上面,晾一个晚上,明天就能拿到镇上卖了。 一斤黄豆能做一斤豆皮。 差不多十四斤豆皮。 就连屋檐下两个晾晒衣服的竹架子都挂满了豆皮。 谢老头想着抽空再多做几个晾晒架。 “你看奶这样对不对,你看着我点哈。” 田婆子早想动手尝试了,又怕豆浆浪费掉,于是一边点石膏,每做一步就叫锦绣看着。 锦绣站在一旁。 “没错,就是这样,好,接着冲浆。” 一家子忙活完。 到了午时。 村里陆陆续续有人上门买豆腐。 堂屋饭桌上,搁着一板白豆腐,旁边还有一盆观音豆腐。 “这是什么,绿色的豆腐?” “第一次见,这个怎么卖?” 谢老头道:“观音绿豆腐,本来卖两文一块,今日大家第一次上门,便宜点,一文钱一块,给大家尝个鲜,明天可就没这个价咯。” 他端起海碗,里面是切成小块拌了糖水的绿豆腐。 绿豆腐晶莹剔透,碧绿碧绿的。 富贵婶率先拿起桌上一根小竹签,叉一块进嘴,感觉还没嚼,绿豆腐一下子滑不溜秋进了喉咙。 “好吃,非常爽滑。” 其余人闻言,也跟着拿起竹签尝试。 “嗯,凉凉的,口感不错。” “一定要蘸糖水吃么?” 那样就太奢侈了。 得知绿豆腐不仅可以蘸糖水,还能凉拌、煮汤、热炒。 富贵婶开口道,“谢二叔,我要三块白豆腐,绿豆腐也要两块,给家里几个娃尝尝鲜。” “我要一块绿豆腐,两块白豆腐。” “三块白豆腐。” 村人都自带了碗。 倒也省事。 谢二勇切豆腐,谢老头负责在一旁收钱。 锦绣在灶间做豆渣鸡蛋饼。 在豆渣加入清水白面搅拌均匀,再打五个鸡蛋,放入酱油、盐搅拌均匀。 然后热锅放油,煎到两面金黄。 田婆子在一旁看着打出来的蛋壳,一点都不心疼,反而笑得合不拢嘴。 “最近真是奇了,家里的母鸡特能生蛋,我昨天一天就捡了十二个!前天也捡了十个,个头也比从前的大一些!” 家里十只母鸡,以前最多捡五六个。 田婆子把原因,归功于锦绣旺夫旺家。 锦绣摊着饼应道,“呵呵,以后不愁没鸡蛋吃了。” 鸡蛋变多,当然不是家里的母鸡突然想奋发图强。 原因是她从商城兑换出来,趁人不注意放到鸡窝里的。 1积分15个鸡蛋。 和白送有什么区别! 两人端着豆渣鸡蛋饼出来。 村民都离开了。 谢老头将数好的铜板交给田婆子。 “一板白豆腐卖完了,绿豆腐还剩两块,一共五十文钱。” 田婆子拿着铜板,笑得见牙不见眼。 剩余的挑到镇上去卖,一天下来,能有一百多文。 吃完午食。 着手准备去镇上。 不是农忙时节,普通人家早上和午食吃得比较简陋,有的人家甚至一天才吃两顿,晚上才是正餐。 村民把豆腐买回去,也是用水泡着,晚上再煮的。 所以,豆腐还是下午好卖一些。 再者,远一点的人家赶集,中午前就赶回家了,所以下午大多做镇上居民,或是周边居民的生意。 只要家里卖,镇上也摆档。 收益不会差。 锦绣在两板豆腐上覆盖湿纱布保持新鲜,防止表面干燥,再放到箩筐里。 外加一桶绿豆腐,桶口用木盖盖着。 谢二勇挑扁担,谢老头背折叠方桌,锦绣背着小竹篓,里面放了干荷叶豆腐铲这些杂物。 三人出发。 走了一个时辰来到镇上。 谢老头示意两人跟着,一路来到菜市场附近,靠着一档菜摊,把背上的折叠方桌解下来撑开。 “我们就在这儿摆。” 锦绣看了一眼四周。 这儿人多开阔,远离高大摊位避免被遮挡。 确实是个摆摊的好位置。 谢二勇放下扁担,将两板豆腐端出来,木桶搁在方桌旁边,打开盖,露出里面碧绿的豆腐。 锦绣切一块豆腐蘸糖水做试吃。 隔壁菜摊是个四十岁的瘦削妇人,她站起来往桶里看一眼。 “小姑娘,卖豆腐啊,桶里的是什么啊?” “婶子,这是观音豆腐。” 锦绣觉得妇人还算和气。 要是遇着霸道的,吵着让你离远点,不让你摆咧。 她用小竹签叉起一小块,“婶子要不要尝尝看?” “谢谢。” 注意到这边动静的路人,纷纷凑过来,“小姑娘,我也尝尝。” 第49章 眼热 眼见周围的人多了起来,谢老头扯着嗓子吆喝,“卖豆腐咯,白豆腐绿豆腐,免费试吃。” 谢二勇扬声跟着唤,“卖豆腐咯,又嫩又滑的白豆腐,绿豆腐,便宜又好吃。” 周围的路人听着颇为新鲜,纷纷凑过来。 “白豆腐我吃过,绿豆腐还是第一次听。” “好久没吃豆腐了,老板,给我来四块白豆腐。” “我要三块绿豆腐。” 锦绣动作麻利切豆腐,一旁谢二勇用干荷叶装起来。 谢老头负责收钱。 数量本就不多。 才半个时辰,豆腐全都卖光。 谢老头见过世面,感觉还好。 谢二勇目瞪口呆。 才多久,都卖光啦! 下午比上午多了一板豆腐,绿豆腐也多卖一文钱,也就是说,才摆摊半个时辰,他们就卖了将近一百文钱! 谢老头心情颇好大手一挥。 “走咯,收摊回家去。” 隔壁菜摊,黄婶子坐在小马扎上羡慕地看着,又看一眼自己摊上才卖一半的青菜,叹了口气。 这时。 两块绿豆腐用荷叶装着端到她面前。 抬头见小姑娘笑意盈盈,“婶子,这个你拿回家吃。” 黄婶子眼神一亮,随又不好意思地推拒。 “这,怎么好意思?” 锦绣笑了笑,“今天是我们第一次摆摊,见着婶子,是我们的缘分。” “呵呵,小姑娘真会说话,谢谢啦。” 黄婶子乐不可支地收下。 锦绣又在她档口上买了两只冬瓜。 冬瓜耐放,用来煮豆腐汤绝配。 因为卖得快。 当三人回到镇口。 才申时一刻。 锦绣捶了捶酸痛的腿,指着大榕树那边,“爷,我们坐牛车回家吧。” 她实在是走不动了。 谢老头没有不舍得,“好,我们坐牛车。” 他们带的东西有点多。 下午没什么客人。 赶牛车的老汉也没有多收他们钱,三人收了七文钱。 看到三人这么早回来,田婆子很是诧异。 “这么快回来了,卖得怎么样?” 谢老头从怀里拎出钱袋,嘚瑟地晃了晃,“喏,一百一十个铜板。” 谢二勇放好扁担,走进来兴奋道,“豆腐很好卖,明天我们多做一些。” 谢老头点点头,“绿豆腐可以多做些,模具也得让富贵多做几个。” “你们好好歇着,我去。” 田婆子乐滋滋收下钱袋,拿一个模具做样板,出门去谢富贵家,和从村长家回来的谢锦南碰个正着。 他到村长家和宋晋讨论学问去了。 得知锦绣三人回来了,谢锦南大步走进堂屋。 谢老头谢二勇都在,唯独不见锦绣。 他又跟着回了房。 小姑娘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精神放空,见他进来,翻转身子支着颅侧,嘴角勾起,对他勾了勾手指。 谢锦南轻轻一笑,走过去坐在床沿。 “累吗?” 她诚实地点头,撒娇道:“今天走太多路了,我腿有点疼。” 谢津南眼底闪过一丝心疼。 大掌握住她脚踝揉捏,慢慢往上,一直到大腿,动作温柔又专注。 隔着衣物,锦绣都能感受到男人手掌传来的炙热,酸痛消散不少,还多了一些酥麻。 锦绣娇媚地双臂圈住他脖颈,眉眼弯弯。 “谢谢相公,好多了。” 谢锦南快速在她小嘴亲一口。 “明天我跟你们去镇上。” “会不会耽误你温书啊?” 谢锦南想都没想:“不会。” 他怕耽误温书,之前就不会答应梁建文去雷州抄书了。 . 锦绣养成了生物钟,第二天,天微微亮便睁开眼起床。 谢锦南比她还早,正在院子里劈干柴。 谢老头端着海碗在屋檐下喝粥,“你奶让我告诉你一声,她和小玉出去摘观音叶。” “爹呢?” 你爹天不亮就去磨豆浆了。” “这么早。” “不止我们一家要用石磨咧,去迟了,怕是赶不上。” 这倒是提醒了她。 看来有必要订做一个石磨了。 “我去看看。” 石磨建在晒谷场旁一间茅草屋里。 锦绣去到时。 听到里面传来妇人尖酸的声音。 “谢家的,你们也太不厚道了,瞅瞅,搞得石磨隙里都是残渣,还把石磨弄得湿哒哒的,我们磨干粉的,得等到什么时候?” 谢长生也不气恼,平静道:“吴三嫂,村里也没规定不能磨豆浆米浆,用完我们自然会清理干净的,这个不用你操心。” 谢二勇也反驳道,“我们先到的,凭什么让你先来,吴三婶怕湿哒哒,那就等石磨干了再用。” “凭什么,石磨又不是你家的。” 锦绣走进来凉凉道,“磨浆我们家也不是头一回,村里大把的人磨苞谷浆米浆,照你这么说,以后都不能磨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石磨是你家的呢。” 上次因为编排锦绣,吴三婶差点被田婆子缝了嘴巴。 她怵田婆子,难道还会怕一个小姑娘! 吴三婶下巴微抬,“怎么跟长辈说话的,没大没小,这能一样吗?人家偶尔磨一回,你家天天用,我们的活都被你们耽搁了,我这是维护全村的利益,你们说,我说得对不对?” “对个鸡毛,你都说偶尔磨一回了,哪耽搁得了。” “你这婆娘,分明是看人家做豆腐挣钱了眼热谢家。” 今日要用石磨的,还有两个汉子。 偏偏两人看吴三婶不顺眼很久了。 整天说自家男人没本事,男人就该如何如何。 虽然不是骂他们,但同为男人,听着很不爽就是了。 锦绣清冷的声音响起,“只要我们不插队,磨完清理干净,其他人没资格说三道四,吴三婶不想排队,自家出钱做一个呗。” 吴三婶恼羞成怒,“我这是为大家着想,为你们省时间!你们还不领情,没用的男人,谢家给了你们多少好处啊。” “省点吧你,明明自己红眼病,别拉上大家。” “今日我也磨苞谷浆咧,谁要吱吱歪歪我一定揍他,你要不服就叫村长来评理。” 吴三婶狠狠瞪两男人一眼,吐一口唾沫,提起装着苞谷的桶就走了。 锦绣在心底叹了口气。 看来今天就得找人打个石磨。 第50章 石庄 一来,涉及集体利益,今日能帮你说话,时间长了就不一定了,眼热有意见的只会越来越多,自家有理也讨不到好。 二来,有了石磨,家里不管磨豆浆还是磨粮食都会方便很多。 她看向谢长生。 “我回去和爷奶商量,家里也该做一个石磨了,为了爹以后不用这么累,也为了自家。” 谢长生嘴巴动了动,脸上犹豫:“石磨很贵的,要几两银子。” 锦绣笑道:“如果我们想长久做豆腐营生,石磨必不可少。爹想想,石磨是贵,但耐用啊,一代代传下去,几两银子,平均到每一天,用不了多少银子,四舍五入等于不要钱咧。” 在场几人瞪大眼。 不是,这钱还能这么算? 不过,仔细一想,好像有点道理。 说得在场两个汉子都有点心动了。 不装都吃大亏那种。 随又想到,他们家又不靠石磨营生。 买来干嘛! 谢二勇兴奋道,“嫂嫂说得很有道理,爷奶一定会答应的。” 果不其然。 田婆子谢老头听了锦绣今早发生的事,又分析一通利弊,当即决定在家里安装一个石磨。 谢锦南道:“爷,今天我跟着去。” 谢老头点点头,“好,卖完豆腐,你和锦绣一起去石庄一趟。” 他留在家,做晾晒架。 又是一通忙活。 今日来买豆腐的人更多了。 卖出半板豆腐,绿豆腐卖了十块。 还有昨天做的十四斤豆皮。 豆皮定价一斤32文钱。 不同于现代,一斤十两。 这时候,是半斤八两,也就是一斤等于十六两。 豆皮轻称。 这个价格还算合理。 锦绣做了豆皮试吃。 豆皮切成细条,加入蒜末、香葱、生姜、芝麻,些许辣椒油,再加点醋提味。 村民赞不绝口。 豆皮计重。 谢老头从杂物房翻找出小秤砣。 有舍得的村民,花十几文钱一次买半斤回去放着慢慢吃。 也有买三四两,一两二两的都有。 是以,今日豆腐没昨日好卖。 豆皮却卖了不少。 共卖出3斤。 今日早出门。 到镇上时,比昨日还早半刻钟。 黄婶子看到几人,笑容满面地招手,“小姑娘,我给你占了位置,来这。” 她特意把地上摆放蔬菜的旧布摊长一点,占多一点位置。 等锦绣来了,才把旧布挪开一个位置,再把蔬菜叠好。 锦绣笑着道谢,“谢谢婶子,麻烦你了。” “你们才占多大,一点都不麻烦。” 小方桌一摆,也就二尺左右。 和昨天一样,把豆腐摆好。 豆皮用小箩筐装着。 绿豆腐和豆皮做试吃。 有了昨天的经验,谢二勇扯开嗓子叫卖,“卖豆腐豆皮咯,白豆腐绿豆腐,豆皮试吃不要钱咧。” 有个大叔走过来,用小竹签叉一条豆皮进嘴,嚼了两下,瞪大眼,一脸惊艳。 薄如蝉翼,又韧性十足,调料丰富有层次感,芝麻的香脆和豆皮的软滑结合。 “好吃,太好吃了!用来做下酒菜,绝配!老板,给我来一斤,嗯,再来一口。” 大叔大嗓门。 路过的客人被吸引过来。 新鲜的玩意最是受人欢迎。 没一会,豆腐摊就被围了起来。 “有多好吃?” “我昨天在这买了白豆腐,豆腐很嫩滑,老板手艺不错。” 有客人尝试了,觉得这豆皮越嚼越香,很是上头,吃一口又想下一口。 只要尝过,就没有不掏钱买的。 像昨日一样, 谢二勇切豆腐。 锦绣不会看秤,这事交给谢锦南,称重加收钱,她负责装豆腐豆皮。 十一斤豆皮最先卖光,其次是白豆腐、观音豆腐。 不少客人买完豆腐,就在黄婶子这买了菜。 连带着菜摊生意也旺起来。 黄婶子喜不自胜。 收拾好摊子。 谢锦南从钱袋掏出四文钱给谢二勇。 “二勇,你先回家,我和你嫂子去石庄。” 谢二勇龇着大牙接过铜板。 “好咧。” 锦绣背起小竹篓,“相公,石庄在哪?” “从镇上北边出去,得坐牛车。” 三人一同回到镇口。 谢二勇坐钟老头的驴车回村。 锦绣两人坐牛车,一路从镇北出去。 一炷香后。 到达石庄。 谢锦南和赶车师傅说一声,让他等一会,然后领着锦绣往庄子走去。 庄子位于山脚下,周围环绕苍翠松柏和清脆的竹林。 一条清溪穿庄而过,流水潺潺。 庄子房屋都是用石头砌成的,坚固古朴。 工具捶打石头的声响不断传来。 石庄,顾名思义,做石头制品的。 住在这里的,都是经验丰富的石匠。 不管是石磨,石凳,石桌,甚至石狮子都有。 锦绣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像个好奇宝宝,转着脑袋到处看。 谢锦南看她这样子忍不住笑了笑,牵着她走进庄子。 一个年轻小伙见到两人,放下手里的钉锤,擦着额头的汗水走上来。 “两位好,有什么需要的吗?” 谢锦南看着他,“我们想做一个石磨,有现成的最好。” “这边。”小伙带他们来到一个角落,指着三张石磨,大中小三个尺寸。 “这是我们的样品,客人要是急用,也可以卖给你们。” 谢锦南修长手指触摸石磨表面,“能不能敲一敲?” “可以。” 小伙子拿起地上一块巴掌大的石砖敲击石磨表面。 声音清脆,表明石磨内里结构紧密。 谢锦南又尝试一下磨盘,旋转自如,没有丝毫卡顿,满意地点了点头,“质量不错,锦儿,我们买那个好?” 锦绣手指指着,“最大这个怎么卖?” “最大一套三两二百文,包含送货和装置。”小伙挠了挠脑袋,“师傅说不议价,挣的辛苦钱,客官谅解。” 锦绣点点头:“明白。” 石匠这种手艺人,她心里是敬佩的。 日复一日和石头做斗争,环境充满灰尘和噪音,工作强度极大,没有强大的耐力和体力都做不到。 锦绣交付一两定金,定下最大一套石磨。 明天上午送货到家。 两人离开庄子,坐上牛车回家去。 家里装石磨,最开心的自然是谢长生和谢二勇两人了。 以后都不用排队,也不用来回挑豆浆了。 第51章 心思 关上屋门。 谢锦南把布袋里的钱哗啦倒在饭桌上。 铜板堆成小山。 一家人看得目瞪口呆。 “一两定金由公中出,六百五十文钱,都是今日卖豆腐豆皮所得。” 谢小玉眼睛都瞪圆了。 这么多钱钱,能买多少糖葫芦啊! 谢二勇倒抽一口凉气,“钱是这么好挣的吗?” 就是见过世面的谢老头都忍不住诧异 一天卖了半两多。 以前他外出跑商不是没挣过,大多时候都是风餐露宿,离乡背井,个中辛酸就不提了。 他怎么不知道,原来钱是这么好挣的! “那不是三五天就能把石磨的钱挣回来了。” 田婆子笑得合不拢嘴,一下子花出去三两银子的肉疼,全没了。 谢长生脸上都是放松,看着喜不自胜的一家人,嘴角勾起。 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次日。 院子里停放着一辆牛车,一辆驴车。 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叔,身材魁梧,腰间还挂着一把小铁锤,双手布满老茧。 另外三个较为年轻,二十来岁,口中称呼大叔为‘石师傅。’ 除了谢二勇和谢长生去磨豆浆,谢家人都在家。 锦绣回灶房端了三碗糖水出来。 “四位师傅先喝碗茶。” 四人道谢,接过海碗。 石师傅喝一口糖水,随意问道:“这个石磨你们准备装在哪个位置?” 谢老头接话:“石师傅觉得,该装在哪个位置好?” 石师傅端着碗在前院后院看了起来,最后停留在灶房和杂物房之间的空地上,踩了踩脚下的地儿。 “这儿,石磨主要用来磨粮食,方便操作和搬运,这里又是院子的水位,水代表财源,寓意财源滚滚。” 谢老头连连点头,“好,就装在这儿。” 决定好安装位置。 石师傅和两个徒弟开始忙碌起来。 先把石磨从牛车上搬下。 一套包括磨盖、底座、手柄推杆,支撑基座和支架这些。 还从驴车上搬下好几块方方正正的大石板,大小和底座匹配。 这是用来垒高底座的,能让磨粮食更方便。 一炷香时间。 石磨安装好。 石师傅将水碗放到石磨上,水面端正,没有倾斜。 微笑着点头,“嗯,可以了。” “辛苦师傅了。” 田婆子把剩余的银两结清。 石师傅收起银子,笑容爽朗:“应该的,我们就先告辞了。” 谢二勇和谢长生挑着豆浆从另一边回来,老远看着两架车在自家院门扬长而去。 谢二勇双眼一亮:“一定是来装石磨的。” 谢长生看了一眼,也跟着笑起来。 他左腿不灵活,腿一拐一瘸,导致身子有点不稳,防止晃得太厉害,豆浆洒出来,他桶里的豆浆只装一半。 装了石磨,以后都不用浪费时间跑几趟了。 一家子围在石磨前,稀罕地看着,又上手转了转,仿佛没见过似的。 自家有就是不一样。 看起来感觉完全不同。 商城里,要么是家用小型石磨,要么是用电的。 眼前的石磨看起来比商城里卖的还要扎实。 上午在村里卖完豆腐。 锦绣谢锦南谢二勇一如既往,准备到镇上出摊。 两板豆腐,一桶绿豆腐,还有昨晚做的十斤豆皮。 却不想,家里迎来了客人。 院外。 梁建文丢开缰绳,取下挂在车上的东西,从驴车上跳下来。 “锦南兄。” 谢锦南看一眼他手上提着的两壶酒。 “怎么还带酒来,太破费了。” 梁建文晃了晃酒瓶,“桂花酒,自家酿的。” 一旁的锦绣疑惑道,“自家酿的?” “是,我家中做酿酒生意的,规模不大,挣点小钱。” 锦绣笑着点头,“原来如此,别站在这了,梁公子请进。” 进屋之后,谢锦南向家里人介绍,“爷奶爹,这是我以前的同窗,梁建文。” 梁建文拱手,“在下梁建文,见过谢家爷奶、谢伯父。” 三人忙应下。 田婆子亲切道:“小文家住哪里啊?” “家在云安镇,今日有事来找锦南兄,叨扰了。” “不叨扰,不叨扰,小文以后得空,多来找我们锦南耍。” 锦绣端着糖水出来,好笑地看着忙不迭应下的梁建文。 她奶真是社牛,小文都叫上了。 梁建文喝着糖水,望着堂屋地上,摆放着箩筐竹篓等物。 “记得锦南兄说过,家中在做豆腐的营生。” 谢锦南嗯一声,“还没做几天,现在准备到镇上摆摊。” 谢老头看着他,“锦南,你在家,我、二勇还有锦绣去就行。” 田婆子老早想去镇上感受一下,当下接话,“锦绣也在家,我去。” 随后看向梁建文,“难得来一趟,小文吃完晚饭再走吧。” 梁建文看向谢锦南,谢锦南点了点头,“梁兄如果不赶时间。” 他开心应下:“不赶不赶。” 锦绣预想着,今日做的量和昨天差不多,估计三人很快就能卖完,于是拉田婆子到一边,叮嘱她买些肉和菜回来。 “哎,知道了。” 田婆子应下。 . 张玉英站在院外,看着大路那边,挑着东西往村口走去的三人。 “当家的,你出来一下。” “干嘛。” 谢福生吃着蚕豆走出来。 “你看,二勇他们又去镇上了,明天你去那边一趟呗。” 谢福生手一顿,蚕豆停在半空,“去干嘛?” “你个木头,大哥家豆腐卖得那么好,自家人,拿两块豆腐总可以吧。” “好啊。”谢福生左手一摊,“拿来。” 张玉英眨了眨眼,“拿什么?” 手往她面前伸,“铜板啊,你不是想吃豆腐?钱拿来。” 张玉英脸颊一鼓,双手掐腰。 “有没有搞错,你可是爹娘的亲儿子,又不是旁的人,吃老子两块豆腐,还得给钱?” “怎么不用?亲兄弟明算账,何况这营生是锦南媳妇想出来的。哦,照你这么说,你想拿就拿,我也拿,老三也拿,什么三姑六婆都仗着亲戚身份白拿,生意还做得下去?” “你这拎不清的婆娘,和大哥家的关系才好一点,别又给我犯浑!” 张玉英嘴里直犯嘀咕。 哪有天天白拿。 亲儿子儿媳,就拿两块豆腐怎么啦! 但谢福生难得严肃,一副敢去就收拾她的表情。 张玉英只得竭了这份心思。 第52章 客来 锦绣转头去了菜地,谢小玉也跟着。 自家种了韭菜、油菜,空心菜、大葱。 她把冒起来的杂草清除干净,又掐了一把韭菜。 突然。 捧着三四条菜虫的小手伸到她面前。 指节长,布满细小毛发,软趴趴地蠕动着,看得锦绣头皮发麻,差点尖叫出声, 小玉小朋友一脸求夸奖,她忍住挥开的冲动,“小玉不怕虫子么?” 她怕死了! 无论大的小的,有脚的无腿的她都害怕。 “不怕啊,菜虫给母鸡吃,吃了就能下蛋了。” 谢小玉抓起其中一条菜虫搁在手背让它爬,乐得咯咯直笑。 “……”她还能说什么,夸呗! “小玉真能干,今晚嫂嫂给你蒸水蛋吃。” 小玉小朋友最喜欢吃蒸水蛋了,嫩滑嫩滑的,再加点酱油进去,她能吃一碗。 另一边。 谢锦南与梁建文,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田埂上。 梁建文走在前,停下脚步,望着才插下秧苗没多久的稻田,宛如一块巨大翡翠,秧苗挺拔而立,波澜壮阔。 稻田边缘,偶尔见到几朵野花点缀。 “锦南兄,你看这些稻田,美不胜收,这份丰饶和宁静是我们镇上所没有的,我倒是羡慕你了。” 后面的谢锦南跟着停下,“梁兄喜欢,可以常来。” “说回正事。”梁建文声音难掩欢快,“我问过掌柜,前两天,有两间书院在书舍定了几批书,正好缺两个人。消息我带到了,去不去锦南兄自己决定吧,不过我得先告诉你,文墨居不允许将书带回家抄写。” 有像镇上书局,规定没那么严厉的,可以将书带回家抄写。 也有像文墨居比较严厉的。 一是防止书籍内容非法传播和复制,避免书籍外流导致混乱。 二是在现场抄写,便于监督进度和质量。 三是集中管理纸张笔墨这些珍贵材料,减少损失和浪费。 谢锦南拱手:“感谢梁兄告知,我得先跟家里商量。” 酉时刚过。 去镇上摆摊的三人回来了。 看田婆子老脸上那没下来过的笑容,就知豆腐豆皮卖得不错。 “岂止不错,都卖光了。” 田婆子乐呵地从背篓拿出鱼和排骨。 “奶辛苦了,歇一会吧,我去煮饭了。” 锦绣接过鱼和排骨回了灶间。 谢二勇放下扁担,箩筐里传出‘叽叽’叫声。 谢小玉冲过去一看,里面一个竹编小笼,装着七八只小鸡崽。 她开心得拍手掌,“好多小鸡。” 早知道她就抓多一点虫子回来。 那些毛毛虫全给老母鸡吃了。 不过没关系,再去找就是啦。 谢二勇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以后小玉得勤快点了,抓虫子喂小鸡的事就交给你咯。” 谢小玉点头如捣蒜。 她喜欢抓虫子。 可可爱爱的。 晚上做了韭菜炒蛋,清蒸鱼,水蒸蛋,红烧排骨,冬瓜豆腐汤。 还开了一壶桂花酿。 谢老头好酒。 年轻时最爱边吃边小酌一杯,快乐似神仙,直到家里出事,才不得不把酒戒了。 这会老头捧着一壶桂花酿爱不释手,掀开酒盖,闻到醇厚酒香,酒瘾立马犯了,接连喝了两杯,田婆子训斥两句,这才讪讪放下酒杯。 锦绣笑着拿起酒壶,给谢老头倒满,“奶,这几天爷辛苦了,您让他多喝两杯,我看爷两杯下肚,脸上一点酒意也没有,想来酒量不错。” 谢老头骄傲地拍了拍胸脯。 “那是,爷爷我酒量一等一的好,都是年轻时跑商练出来的。” 田婆子懒得搭理老头了,招呼着梁建文吃菜。 家里好久没这么开心畅快了。 算。 就让老头开心开心,喝个够。 梁建文斯文地夹起一块色泽诱人的排骨进嘴。 浓郁酱香在嘴里蔓延。 他诧异地看向锦绣,“没想到嫂子手艺这么好,和酒楼比毫不逊色。” “过奖了,来,梁公子尝尝我们自家做的豆腐。” 用汤勺舀起一块豆腐进嘴,梁建文笑着点头,“嫩滑可口,和排骨正好相反。” 他放下筷子,看向谢老头。 “谢爷爷年轻时,在外跑过商?” 谢老头顺竿爬,聊起当年英勇事迹,还讲起遇过的一些趣事,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众人吃着菜,喝着酒,好不惬意。 吃过饭。 梁建文见时辰不早,起身告辞。 他是自己赶驴车来的,怕晚了不安全。 “梁兄慢走。” “梁公子下次再来。” 两口子站在院子外,目送梁建文驾着驴车离开。 “梁兄说掌柜答应让我去雷州抄书,锦儿看家里忙得过来么?” “相公放心,人手足够,你去吧。” “嗯,我和爷奶他们说一声。” 谢长生在磨黄豆。 豆浆顺着磨盘口流淌而下,下面用一个木桶装着。 豆香四溢。 谢老头看着手瘾犯了,一屁股挤开人,往手掌上吐了口唾沫搓了搓,双掌握在手柄,开始推拉磨盘。 谢小玉站在一旁,随着磨盘旋转,小脑袋也跟着慢悠悠地转。 忽而,她听到咔嚓一声。 “奶,爷爷闪到老腰。” 谢老头捂着老腰哎哟哟的。 谢长生谢锦南忙搀扶他到一旁坐着。 田婆子在灶房煮豆浆,骂骂咧咧走出。 “你这老头子,就是不让人省心,恁么大的年纪了还逞能。” 嘴上这么说,替老伴揉腰时,力度却不敢太大,透着小心翼翼,“好点没?” “哎,再轻一点。” 等老爷子好点,谢锦南才把去雷州抄书的事提起。 毫无意外,得到家中一致支持。 田婆子是这么想的。 反正家里人手足够,一天六十五文钱,一个月将近二两银子,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眼下,家里越来越好过了,但用银子的地方可不少,孙子将来若是继续走科举的路,有好些年要折腾呢,处处要银子。 银两不嫌多。 . 次日。 谢锦南卯时(五点)就起来了。 看一眼身旁还在熟睡的人儿。 他轻手轻脚起来。 梳洗过后,背上小竹篓往雷州走去。 从天微微亮,一直走到朝阳从地平线升起。 一直走一个时辰又一炷香后(二个半小时)。 到达雷州城外。 “锦南兄。”梁建文驾着驴车,停在谢锦南身旁乐呵道,“没想到你真来了,走,我们一起。” 城外设了专门看管牛车和驴车的棚子。 梁建文将驴车赶到那边。 两人一同进城。 意外的是,进城费竟由原来的三文,变成了两文。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梁建文挠了挠脑袋。 雷州知府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都清楚。 不涨价都算好了,竟然还低了。 更让人诧异的是。 一走进去,两人就发现城里的气氛很不对劲。 第53章 太平 气氛很不对劲。 人群熙熙攘攘,小摊贩笑容满脸,孩童拿着风车追逐嬉戏,大人三五成群,谈笑风生,整个街道都是欢声笑语。 “老天有眼,狗官罪有应得!” “以后我们有太平日子过了!” 走进主街道,不少商铺门前张灯结彩,散落一地鞭炮纸。 面前一布庄,伙计丢挂鞭炮出来,震得人耳膜发颤,街道上尘土飞扬,围观人群兴奋欢呼。 梁建文和谢锦南对视一眼,拉住其中一个路人。 “这位兄台,城里为何如此热闹,是有什么喜庆的事吗?” “你们不知道吗?知府..那个狗官,得罪了大人物,被打入大牢了。” 旁边另一个男子兴奋地凑过来,“据说,那个大人物是当今皇上的六叔,大名鼎鼎的战神御王。” 梁建文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府城主街道尽头。 坐落着一家古朴书局,幽静雅致。 谢锦南随着梁建文踏入墨香居,里面书卷横陈,墨香四溢。 梁建文对坐在柜台后的中年男子道:“沈掌柜,这是我朋友,谢锦南,跟你推荐过的。” 谢锦南拱了拱手。 “见过沈掌柜。” 沈掌柜见男子穿着月白锦袍,器宇轩昂,一表人才,心中顿时生了几分好感。 他摊开一张纸张,对着一旁的笔墨笑着比了比手,“请。” 修长手指拿起毛笔,轻轻沾墨,在纸上写了起来。 动作行云流水,字体遒劲有力,如印刷出来般好看。 沈掌柜满意地点头。 都说字如其人,窥字可见其风骨。 “字不错,从今天开始,你就在这里抄书吧。” 抄书设在后院一间静谧居室内。 居室宽敞明亮,十张书桌整齐排列。 除了两人,还有另外六位抄书人。 其中一位青袍男子抄着抄着,搁下毛笔,转头和周遭几位八卦起来。 “哎,知府两父子被御王打入大牢,听候发落,如今雷州由同知大人暂管事务,这事你们知道吧?” 另一个灰袍男子伏在桌上,伸着脑袋低声道。 “听说死到临头,那狗官还要狡辩,却不想他的恶行恶状,所有证据早被同知大人收集起来了,一并呈交给御王殿下。” “同知大人不同流合污,有御王赏识,想必下一任知府无悬念了。” “传说御王用兵之神无人能及,乃当今皇上六叔,深受太后和皇上信任,他于九年前和蛮夷之战中力挽狂澜,更在六年前,淳王叛乱,朝中一片混乱时,挺身而出。” 可以说,没有御王就没有北燕的安宁和稳定。 “天啊,居然是御王殿下,什么时候才能有幸目睹他的风采。” 一群年轻人,谈论起北燕的战神,脸上满是崇拜和向往。 偏巧梁建文昨天去谢家,错过了热闹,这会竖着耳朵听得津津有味。 偏头看着谢锦南,“锦南兄,御王殿下很厉害,对不对?” 谢锦南点了点头,“御王殿下铁骨铮铮,为北燕殚精竭虑,只是...” “什么?” “没什么。”谢锦南笑了笑,“御王殿下是好人,好人就该有好报。” 梁建文点头如捣蒜。 谢锦南没有多言,专注抄书。 太阳高照。 两人走出文墨居 梁建文举手舒展着身体,“谢兄,我们去吃面呗。” 中午有半个时辰歇息。 谢锦南摸上胸口衣襟处,内袋里放着锦绣给他的一两银子,想到她昨晚的叮嘱。 他拍了拍梁建文的肩膀,“全靠梁兄,我才能来文墨居抄书,今日便请梁兄赏脸,我们去那边酒楼点两个小菜。” 梁建文搓了搓手。 “既然如此,我就不和锦南兄客气了,我们去红月楼吧,那儿比醉仙居划算,菜品也不错。” 梁建文领着谢锦南往红月楼走去。 正值饭食时间。 楼里宾客满座,人声鼎沸。 一说书人坐在大堂高凳上,手执折扇,声音洪亮,周围围满了食客,不时扬声叫好。 小二引领着两人,来到二楼最角落一张小桌子。 “都没位了,客官看这可以不?” “就这吧。” 两人撩袍相对而坐。 谢锦南点了三个小菜。 “......却说那高鸿,身为知府却鱼肉百姓,昧下救济粮,大贪特贪,就连他的儿子高逸风,也仗着自己知府公子的身份,欺男霸女,为所欲为,掳掠貌美女子回府中玩弄。有一女子,名叫李秀莲,貌美如花,偏巧被高逸风盯上,相依为命老父亲上门讨要女儿,他跪在高逸风面前,苦苦哀求那些恶人放过自己女儿,让人痛心疾首、人神共愤的是,高逸风不仅没有半点怜悯之心,还让手下将老父给活活打死了...” “岂有此理,还有没有王法了!” “高家两父子,不死不足以平民愤!” 说书人慷慨激昂。 客人情绪被点燃,皆义愤填膺。 “...李秀莲寻着机会逃出高府,身后恶仆穷追不舍,被追至江中的李秀莲绝望跳江,幸好老天有眼,被泛舟湖上的一群人所救,高逸风赶到,竟大言不惭,自己就是王法,识趣的就让他们交出女子,却不想,向来无法无天的知府公子碰到了铁钉子,和一众恶仆被打得满地找牙,头破血流。” “高逸风狼狈而逃,回去跟他那知府老爹添油加醋告状一通,高鸿听闻宝贝儿子被打,顿时怒发冲冠,派发众官差抓拿一干人等回府衙,却不想,堂下男子乃当今天子的六叔,御王殿下....” “哈哈哈,大块人心。” “爽,太爽了!真是罪有应得,我听人说,那狗官当场就吓尿了。” 气氛骤转,一片叫好,充斥着欢乐。 “...御王燕长卿乃北燕传奇,自十四岁上沙场便战无不胜,为国为民征战多年。九年前,和蛮夷一战,可谓是相当精彩!以一千战士坚守狼牙关,力抵蛮夷二万大军,更在三日后,援兵赶到,率四千兵马奇袭蛮夷营帐,御王身穿铠甲,英勇无匹,手持一把''穿云弓'',一箭射下敌方将领首级....” 第54章 订单 “好!” “好!” 酒楼气氛达到顶峰。 “好!”梁建文趴在栏杆上,双眼闪闪发亮,激动得脸都红了,“御王好样的。” 对面。 谢锦南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 今日,锦绣谢二勇田婆子三人到镇上出摊。 到了摊位前,黄婶子热情地打招呼。 “你们可来了,刚才还有客人来问,这儿是不是有人在摆豆腐摊,我跟他说没那么快咧,让他未时中再来。” 锦绣微笑着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支好摊。 客人陆陆续续上门。 “卖豆腐咯,白豆腐绿豆腐,豆腐一文钱一块,比肉还好吃,观音翡翠绿豆腐,两文一块。” 卖到一半。 一个鼻子旁有一颗大痣的中年男子走过来,把绿豆腐和豆皮各尝了好几口,末了,连连点头,看着田婆子。 “大婶,我是品味轩钱掌柜,有一事想和你商谈。” 田婆子正凝神看称,闻言手抖了一下,连忙将差点掉出来的秤砣移回中间。 看向锦绣:“豆腐的事都是我孙媳妇在做主,你和她谈吧。” 钱掌柜挑了挑眉。 似乎没想到,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竟是豆腐摊的负责人。 锦绣先将一份豆腐装好递给客人,才看向他,客气道:“掌柜这边请。” 两人往摊子不远的一棵小树下走去。 谢二勇放下豆腐铲。 “奶,嫂嫂和掌柜谈什么咧?” 田婆子说我哪知道。 谢二勇兴奋道,“品味轩是镇上的大酒楼,他一定是想跟我们合作。” 田婆子也想到这一点。 果不其然。 锦绣乐呵呵地走回来了。 “锦绣,怎么样?” “奶,钱掌柜说,他们酒楼在三天后承办了一场酒席,找我们订五十斤豆皮,七桶绿豆腐,喏,这是定金。” 田婆子把一两银子揣怀里,喜上眉梢,“三天时间,够我们忙了。” 谢二勇疑惑道:“嫂嫂,钱掌柜怎么不要白豆腐,白豆腐也好吃啊?” “他找别家定了,钱掌柜跟我说,柳儿庄也有一家做豆腐的,一直以来他们只供周边各大食肆和酒楼,不摆摊。” 谢二勇摸着下巴:“要是多了一个豆腐摊,我们的生意肯定会受影响吧。” 田婆子不以为然:“人家专供酒楼食肆,挣得比我们多多了,又稳定,哪用得着摆摊咧。” 谢二勇挠了挠脑袋,随即眼神一亮,“我们也好好做,把钱掌柜要的豆皮豆腐做好一点,他满意了,肯定也会找我们供货。” “二勇说得没错,就是这个劲,加油。” 锦绣双手做加油状。 卖完豆腐。 收好摊。 三人高高兴兴回家去了。 谢锦南从雷州回来时。 院子里满是肉味飘香。 谢小玉在喂小鸡虫子吃,看到他回来,欢喜喊道:“哥哥,你回来啦。” 谢锦南拿了一块糖果给她。 “相公,你回来了。” 锦绣从灶间走出,嗓音清脆,眉眼弯弯。 “今晚奶杀了一只老母鸡,在熬鸡汤,走了那么远的路,也累了吧,先回房休息,待会就吃饭了。” 谢锦南眉眼温和,任由她拽着回屋。 “还好,不是很累,梁兄有驴车,回来时他载我到云安镇,我才走路回来的。” 他将背上的小竹篓放到桌上,和她坐下。 “奶居然舍得杀母鸡吃,莫不是有什么需要庆祝的?” “嗯,今天我们在镇上接到一份订单。” 锦绣简略说一遍。 “家里安了石磨,现在一晚上能做二十斤豆皮。绿豆腐,可以等到交货那天再做,酒席在晚上办,所以时间很充足。” 谢锦南见她条理清晰,安排得游刃有余,倒也放心了。 “对了,相公今天去雷州抄书,感觉怎么样?” 谢锦南宠溺地捏了捏她小鼻子,“你猜?” 锦绣才想开口,外面传来田婆子的喊声。 “吃饭啦!” 谢锦南牵起她的手,“先吃饭,待会与你们说。” 出到堂屋。 谢家人除了李秀红都到齐了。 一大盘鸡汤,鸡肉捞到碟里,每人盛一碗鸡汤,韭菜炒蛋,还有凉拌黄瓜。 “什么?雷州知府被抓了?” 一家子愕然,看着一脸淡然喝着汤的谢锦南。 田婆子最先反应过来,仰着头哈哈大笑,“老婆子我都说了,那狗官自有天收,活该,御王真大好人啊。” 今天好事一件件的,开心! 谢老头叹了口气,“也算是替三弟妹和大华出了口恶气,希望听到这个消息,他们能好受点。” 谢二勇弱弱举手,“大哥,那你有没有见到御王殿下。” 一家子目光又齐刷刷看向谢锦南。 寻常老百姓,对当官的有种天然的畏惧,见着县令都腿软,更别说是那皇亲国戚。 离他们实在太遥远了。 谢锦南依旧淡然喝着汤,抬头,挑了挑眉,“应该吧。” 谢二勇:“.....” 啥意思,什么叫应该,所以是见着还是没见着? 腿下被人踢了踢,谢锦南偏头,身旁的人儿正不满地看着他,示意地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微微侧身凑到她耳边,低声说着什么,又很快直起身子。 锦绣顿时震惊地瞪圆了眼睛。 吃完晚饭。 田婆子搁下碗筷,倏地出了门。 不用想,一定是去谢三奶家传消息去了。 “爷爷,我想着,能不能把灶房旁边的杂物间清出来,专门用来晾晒豆皮。” 谢老头当即看向谢二勇:“二勇,你去把杂物间的东西搬到你隔壁屋里,记得打扫干净。” 谢二勇起身,“知道了。” 谢老头又看向谢长生,“老大还要照顾秀红,最近忙得过来吗?可仔细你的腿。” 谢长生忙道:“爹,我可以的,现在的药里加了参片,秀红喝了后精神不错。” 说到妻子精神不错,笑意在他脸上化开。 锦绣收拾碗筷。 谢锦南帮忙着把碗筷端到灶间,“锦儿,我来洗。” “哦。” 锦绣站到一旁,看着男子干净利落地洗碗,“相公明天也要走路去雷州吗?” “梁兄和我约了时间,我走到云安镇,他一并用驴车载我去。” “那太好了。” 云安镇临近马坊镇。 她娘家上元村就是隶属云安镇的。 也不知爹娘和天河怎么样了? 第55章 嘚瑟 那边。 黎二房家同样刚吃完晚饭。 钟西柳在收拾碗筷,只是那动作极大,碗筷摞得呯嗙响,又粗鲁地一脚把木凳踹回饭桌下,踹倒了也不扶。 刘婆子瞥她一眼。 “想造反啊!” 钟西柳皮笑肉不笑。 “娘,我忙了一天,够累的,哪有闲心慢吞吞!” 自从大房分出去,家里大多数活计都落在她身上。 喂鸡洗衣煮饭照看菜地,插秧那几天更是忙得头打脚后跟,婆母怎么也不肯请两个帮工,她手都泡起皮了。 黎根生坐在屋檐下剔牙齿,向她抱怨,“你说你糊涂不,怎么就答应让大哥家分出去呢。” 以前大房包揽了所有的活计,家里的杂事他从来不管的。 如今连他和天荣都得轮流回来插秧。 珍珠娇生惯养,小儿子天誉刘婆子疼得眼珠子似的,宁愿自己干活,都不让两个宝贝孙下田。 他家里镇上两头顾,忙得够呛。 钟西柳一肚子火气。 “那你说怎么办?你是没看见,大房那得理不饶人的样子,我还不是为了珍珠和天荣的名声着想。” 都怪锦绣,说起来,大房能成功分出去,都是那小蹄子撺掇的。 搅家精。 被谢家休了赶出去才好。 黎根生一噎,含糊道:“一家人,可以好好商量的嘛,何必搞得那么难看。” 刘婆子似笑非笑,“是你说分家后,愿意多干活的,你要是后悔了,就去那边好好赔罪,让大房回来,这么些天,他们气也该消了。” 当初说得好听,后悔了吧! 钟西柳瞪大眼。 要她去跟大房赔罪。 做梦! 打鼻子哼出声,“大伯哥只会种田,天河也是个木愣子,大嫂苦日子还在后头呢,娘且看谁先上门赔罪,只怕大房到时求着搬回来。” 说罢,扭头回了灶房洗碗。 没一会,又端了个装着米的海碗去后院。 一对聘礼大雁分别养在两个竹笼里。 除了三十两聘金,孙家在礼节方面做得足足的。 钟西柳到后院时,黎珍珠已经在喂了。 “聘礼一送来,那些闲言碎语都不见了,现在村里的大姑娘小姑娘,哪个不羡慕我女儿。” 钟西柳摸着女儿娇俏的脸蛋。 孙家少爷满心满眼都是珍珠。 诚意给得足足的。 大房丑人多作怪,注定成为笑话。 黎珍珠傲气地微抬下巴,露出胜利的轻笑。 她才不管别人想什么。 她和那些村姑本来就不是同一个层次,黎锦绣只有羡慕的份。 “娘别把我的大雁撑死了。” “我这是在给它们养肥呢。” 多好看的一对大雁啊,大户人家就是讲究。 钟西柳头也不抬,在婆母那受的气全消了,美滋滋逗玩似的撒着米。 没一会,起身把米碗塞给女儿,“我出去走走。” 刘婆子见钟西柳一副得瑟样儿走出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屁股一撅就知她拉什么屎。 眼皮子浅的。 . “大嫂在呢,吃饭没?” 吴桂花走出灶间,就见钟西柳闲闲走进来。 扯了扯嘴角,“今日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我们分了出来,弟媳应该很忙才对,怎的有空来了。” 忙还不是因为你们! 心里低咒一声,钟西柳脸上堆起笑。 “还不是因为珍珠和孙家的婚事,早些天孙家送聘礼来,昨天请期,日子定下来了,八月初一。” 吴桂花皮笑肉不笑:“恭喜弟媳了。” “呵,总归一家人嘛,你们是珍珠的大伯大伯母,总不能不出席,我来呢,是来诚心邀请你和大伯哥的。” 是来嘚瑟的吧。 离八月初一还早着呢。 “到时再说吧。”她粗声粗气。 钟西柳挑了挑眉。 “大嫂,你们都如愿分出来了,以前的事就算了,这也是你们答应过的。打死不离亲兄弟,你这个态度让大伯哥也难做不是,还有锦绣已经嫁到谢家,大嫂就不要老是惦记着孙家了。” 凉凉瞥她一眼,吴桂花坐回屋檐下,端起针线筐里做了一半的绣活,鸟都不鸟她。 布料是锦绣之前带回来的,最近忙着修建屋子和下田,还没有时间缝。 料子柔软,一看就是细麻布。 “大嫂也太不会过日子了,分家得了几两银子,就舍得买新布料,不是我多嘴,大伯哥又没有别的营生,若今年如去年一般,你们怎么过呀。” 钟西柳皱着眉头,嘴里说着担心,唇角的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住。 还学人当家咧,真败家。 看来不用多久,再过几个月大房就得求着回来了。 “哪能啊,恁么好的料子我哪舍得买,这是锦绣拿回来的回门礼,两匹布咧,最近闲了,正好给家里每人做一身新衣服。” 钟西柳唇角一僵。 随又想到,不就两匹细麻布。 没见过世面。 孙家聘礼里有几匹锦缎呢,她骄傲了吗? 欲再开口。 吴桂花扬声打断她,“谢家姑爷一表人才,十岁就考上童生,以后还会考上秀才老爷,最重要的是,姑爷疼锦绣疼得眼珠子似的,谢家人也宝贝她,生怕委屈了她,我家锦绣,福气大着呢。孙家,哼,老娘不稀罕了。” “哦——”钟西柳拉长语调,很是阴阳怪气,“十岁考的童生,咋这把年纪还没考上秀才呢?” 吴桂花不以为然,手上动作没停。 “隔河寨黎秀才,三十多才考上秀才,姑爷才几岁,只是之前被家里耽搁了,锦绣是个旺夫的,等着吧,不出几年,姑爷就能考中秀才,以后还要当官,比起嫁进小门小商户,自然是做官夫人稀罕,咯咯咯。” 这下轮到钟西柳郁闷了,牙齿磨得咯吱响。 不是 她哪来的自信! 那小蹄子要能当官夫人,她把头跺下来让她当凳坐! 黎大有挑着水回来,就见到钟西柳脸色讪讪,见着他,黑着脸点了下头就离开了。 他放下担子,“弟媳咋了?” 吴桂花眼眸一抬。 “来嘚瑟呗,看老娘膈应不死她,现在分家了,我可不会再惯着她。” 她哼着小曲缝衣裳,一脸畅快开心。 第56章 佩服 黎大有嘴角跟着上扬,心里有些内疚:“桂花,这些年,辛苦你了。” 妻子本性是个厉害的,根本不是逆来顺受的主,这样的她,却少有让他为难,都是自己默默承受。 全因他没本事,让她跟着受委屈。 “都过去了,以后我们好好的过日子。” 吴桂花没否认,但也不抱怨,十分坦然。 . “阿嚏。” 正在练毛笔字的人儿打了个喷嚏,谢锦南站在她身后,胸膛紧贴她纤细后背,引导她握笔。 “着凉了?” 左手食指横在鼻底下搓搓,“...鼻子有点痒。”有人念她了? “来,这样。” 大掌轻轻握住她的手,在纸上写下‘锦’字。 “要不要试写一下?” 他嗓音低沉温和,下巴抵在她肩上,呼吸拂过耳畔,锦绣感到有些酥麻。 “好。” 握住她手的大掌放开,但他仍紧贴在她身后,鼻间温热气息依然在她的颈边盘旋。 锦绣握笔的手都抖了一下,一下笔就歪了,‘锦’那一撇比眉毛还粗,还歪歪扭扭的。 她挫败道:“相公,你要不站一旁看我写?” “为什么?”他轻笑,明知故问。 男人长身玉立,相贴之时,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他宽厚又结实的胸膛。 他今夜还洗了头,一头墨发披散,剑眉英挺,冷峻帅气。 “男色误人啊!” 干脆丢开毛笔,锦绣转身,手臂绕上他的后颈,目光灼热,在他左脸颊啪叽亲一口。 谢锦南一愣,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脸颊染上红晕。 “锦儿,练字要....”专心。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来了,因为某人已经猴急地拉低他的头,主动又火辣辣地吻了上去。 她就像火一样热情。 谢锦南疯狂心动。 抱紧她细腰,化被动为主动。 ...... 天微微亮。 锦绣闭着眼,舒服地躺在谢锦南胸口上。 她早醒了,像个猫儿似的慵懒,感受着他的气息。 谢锦南身上有一股上青木香,闻着让她心安。 “锦儿,我该起床了。” “好。” 她软软应一声,打着哈欠坐起来。 谢锦南起身,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我不在的时候,辛苦锦儿多照看一下家里了。” 锦绣点头应下。 谢锦南眼眸深邃望着她:“谢谢。” 锦绣抛了个媚眼给他:“相公这样,我会以为我们两个不熟。” 谢锦南俊脸飞上一抹红晕。 除了没进入最后一步,两人该做的都做了。 温厚大掌握住柔荑,眸里有着坚定。 从来没有如此渴望过,明年能够在院试中拔得头筹。 他想努力往上爬,成为她的保护伞,让她能无后顾之忧,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锦绣又在床上赖了一会。 谢锦南不在房里了,这时候大约起程去雷州了。 直到外面传来忙碌的响声。 她一个鲤鱼打挺,踩着鞋子,一边跳一边勾鞋根。 吃完早饭。 谢老头分派活计,谢长生磨豆浆,锦绣和田婆子做豆腐,谢二勇负责下田除草施肥。 杂物间昨晚清出来了。 里面放着二十个晾晒架,有几层三脚架那种,也有两边架子撑起一条竹竿的。 谢老头指了指东边靠近墙的位置,“我看还得在这,多建一个灶台。” 锦绣觉得这个主意甚好。 决定下午就到镇上找泥瓦匠。 豆皮一般都是晚上做。 或是等他们到镇上,谢长生闲不住的时候,也会多做一些晾起来。 豆皮耐放。 做多了也不怕,可以留着自家吃。 不过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只有供不应求。 锦绣提着篮子和谢小玉出门了。 这时节。 路旁土坎,山坡上,河岸边,到处是斑鸠叶。 摘都摘不完。 搁旁人眼中是杂草野菜,在她眼里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一大一小就在路旁土坎处摘斑鸠叶。 好几个村民扛着农具从这儿经过,脚步放缓,你看我,我看你。 都知道谢家现在卖豆腐。 白豆腐他们知道,用黄豆做的,绿豆腐他们是一次见有人卖。 最近总能见到田婆子带着小玉出来摘观音叶。 不难猜出。 绿豆腐是用观音叶做的。 “丫头,你这观音叶摘得可真勤快,绿豆腐就是用这个弄的吧,跟白豆腐一样的做法?” “村里卖,镇上也卖,哎呀,谢家这段时间一定挣了不少钱!” “那天我看到有人拉着石磨进村,还问我村尾谢家怎么走,不挣钱,哪会舍得装石磨。” 大多数村民来买豆腐,都是羡慕几句。 也有眼红的,心里酸溜溜。 “丫头,绿豆腐怎么做啊,也教教我呗!” 气氛有一瞬的凝滞。 众人纷纷转头看着问话的男人。 谢小玉不懂其中的歪歪绕绕,直言道,“吴三叔,我们是做来卖钱钱的,不能告诉你喔。” 吴三叔? 果真不是一家子不进一家门。 锦绣挑了挑眉:“吴三叔是吧,这是我家的秘方,你怎么能张嘴就要呢?” 其余的人也在心里吐槽。 吴三也太不要脸了。 再好奇,他们也只是暗搓搓试探一下。 那像他,直接开口问。 这和抢人家营生,掀人家档口有什么区别! 偏偏吴三是个厚脸皮的,理直气壮道,“你摘的这个都是村里的,乡里乡亲,教一下怎么了,做人要厚道,你不能把村里公家的都当成是你们谢家的。” 锦绣直接竖起大拇指,“见过不要脸的,但像你这么不要脸的,我还是第一次见,还得是你啊吴三叔,佩服!” “噗呲。” “哈哈哈!” 众人忍不住笑出声。 这丫头说话也太逗了。 吴三脸色顿时变了,“你,我又没有说错...” “错,大错特错。”锦绣嘴角勾起,眸中带着冷意,“照你这么说,别家做竹编,搞木头做木匠,郎中采药治病,用的都是公家无主的,是不是也该教教你啊。” 吴三一噎,恼羞成怒道:“我就问一句,你顶十句,牙尖嘴利,一点都不尊重长辈。” 锦绣淡淡道:“尊重长辈的前提是,长辈品性好,值得尊重。” 第57章 乐观 言下之意,就是他吴三品性不好,不值得尊重呗。 不得了。 谢锦南这个小媳妇嘴巴真厉害。 村民憋不住笑。 “观音叶漫山遍野都是,人家又不是没让你摘,吴三,你也摘回去自己捣弄呗,搞不好真被你弄出来了。” “他要能捣弄出来,就不会整天被自家婆娘抱怨了。” “你张嘴就要人家秘方,这和直接抢钱有什么区别,干脆还是和你婆娘一同去抢钱庄好了。” 又是一阵哄笑。 吴三被嘲得面红耳赤,瞪了锦绣一眼,扛着锄头走了。 谢小玉对着他的背影吐舌头,做了个羞羞脸。 锦绣好笑地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还是小孩子可爱。 两人摘了满满一篮子斑鸠叶回家。 正好田婆子把订做的两张折叠桌和两个豆腐模具拿回来了。 田婆子道:“订做五个模具,还有三个没做完,我先把两个拿回来,咱们今天要不要多做两板豆腐呢。” 锦绣沉吟片刻,“往日做三板,大概卖到申时(下午5点),那就多做两板吧。” 观音豆腐贵一文钱,销量比白豆腐差些。 每天固定做两桶差不多了。 豆腐不像豆皮耐放。 剩太多,自家也吃不完。 豆腐做好后。 陆陆续续有人来买豆腐。 他们卖豆腐的消息算是传出去了。 邻近几个村也有人上门来。 留了两板白豆腐,一桶绿豆腐在家。 田婆子留在家卖。 锦绣谢二勇谢老头去镇上。 谢老头趁着客人少,抽空去找了泥瓦匠。 时间定在三天后。 得让他们把品味轩的订单做出来。 有外人在,总归不好操作。 还是谨慎一点好。 回村坐钟老头的驴车。 “你们家的豆腐是真好吃,又不贵,我家婆娘几乎每天都到你家买。”钟老头夸道。 锦绣礼貌一笑:“谢谢光顾。” 想到两天后要到镇上送货,她跟钟老头说起。 “...所以我想请你的驴车,你看方不方便,多少钱一趟?” “大概什么时候。”钟老头问。 “午时中。” 这是她跟钱掌柜约好的。 “没问题。”钟老头爽快应下,“十五文钱一趟,怎么样?” “好。” 到了交货这一天。 巳时中(上午10点)。 锦绣田婆子谢小玉三人摘了一箩筐斑鸠叶。 两斤斑鸠叶能做一桶绿豆腐。 这里差不多有十五斤。 把斑鸠叶烧水浸泡,搓浆。 “二勇,你去烧一点草木灰,这点不够。” 桶也不够。 田婆子又去谢三奶家借了三个桶。 豆皮早做出来晾好了。 只需要等绿豆腐凝固,就能拉到镇上去。 午时中。 钟老头的驴车准时停在谢家院外。 七桶豆腐,两箩筐豆皮抬上去放好。 锦绣和田婆子坐在边上。 钟老头扬声道:“坐稳了。” 到了镇上。 驴车在品味轩旁边的小巷停下。 “奶等我一下。” 锦绣跳下车,来到酒楼门口,抬头打量着眼前的品味轩,占地一亩左右,两层楼,在镇上算中上级别。 这会恰好是饭点。 大堂坐了一大半的客人。 这时,二楼楼梯走下来一个中年男人,穿着灰色锦袍,鼻子旁长着一颗大痣。 锦绣走过去,落落大方道:“赵掌柜,我们送豆腐来了,货在外面,你看.....。” 赵掌柜笑呵呵:“麻烦谢娘子把货送到后院,我昨天交代过了,会有人出来接收,” 锦绣点点头。 回到巷子,让钟老头驾车到后院,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洗菜大婶,听锦绣说明来意,进去叫管理后厨的刘管事出来。 “刘管事,我们送豆腐来了,货在外面。” 刘管事叫洗菜大婶,还有一个打杂的妇人,帮忙着把豆腐和豆皮提进来,又叫账房把余下的银两结了。 五十斤豆皮,三十二文一斤,共一千六百文。 绿豆腐按桶计算,一桶六十文,七桶共四百二十文。 合计二两零二十文。 扣除一两定金。 锦绣把一两银子交给田婆子,剩余二十文给钟老头结车钱。 “回去也麻烦你咯,不过我们想到街上买点东西再回去。” 钟老头乐呵地把钱揣兜里。 “我去镇口等你们哈。” 锦绣应下,挽着田婆子胳膊走到大街上。 两人还没吃午食就来送货了。 先去包子摊买包子,简单填一下肚子。 “奶,咱们买点茶叶回去招待客人呗。” 普通农户招待客人大多用白开水招待,重视一点的用糖水,极少会用到茶叶。 怀里的银两还热乎着,田婆子乐滋滋地点头。 “好,我们买些茶叶,再买几个茶杯。” 镇上有专门的茶铺卖茶叶。 木质招牌上,用朱砂书写‘茗香斋’。 进入铺子,一排排整齐的木架上,摆着各式各样的茶罐。 茶罐上面用毛笔写着茶叶名称。 龙井,铁观音,红茶,绿茶等。 一看就高端大气上档次。 田婆子差点就要拉着锦绣掉头走。 “奶,先看看嘛,有贵自然就有便宜的。” 光靠做有钱人的生意,能挣多少,世上还是普通人多的。 伙计的态度也很好,见此也没有露出看不起的表情。 “老人家,你想要什么茶叶,我们这什么价位的茶叶都有,这是龙井,二两银子一斤。” 田婆子倒抽一口凉气。 “...这是绿茶,这是红茶,四百文一斤。最边上的普通粗茶叶,八十文一斤。” 呼出一口气,“给我称四两绿茶吧。” “好咧。” 四两绿茶一百文。 田婆子有些肉疼。 出了茶铺还在念叨。 “太贵了,轻飘飘几两就要一百文,我买肉吃不香么?这些钱能买四五斤肉了。” 锦绣噗呲一笑。 “奶,你要这样想,四五斤肉吃个几天就没了,几两茶叶放家里,有贵客来才拿出来招待,能放好久呢。” 他们家就一普通农户,哪来的贵客咧。 “现在没有,以后总会有的。” 锦绣很是乐观。 两人去肉铺称了一只猪蹄,又去鱼档买了一条鲫鱼。 家里现在最不缺的就是豆腐。 来镇上前叮嘱过谢老头,让他留两块豆腐,正好用来熬鲫鱼汤。 第58章 敲定 接下来两天。 锦绣他们并没有去镇上摆摊。 而是忙着垒灶。 垒灶是全包的,包含了泥砖和建造。 省事! 考虑到这里会成为专门做豆皮的,空间也足够,建三个灶洞正好。 两个泥瓦匠。 一个搞泥浆,一个垒灶。 中午家里包一顿吃。 吃完继续忙活。 一天下来垒了三分之二。 等今天上午把剩下的垒好,再弄个烟囱就行了。 不去摆摊。 锦绣难得睡一个懒觉。 醒来时已经巳时(上午九点)了。 谢小玉见嫂嫂吃完早饭坐在屋檐下发呆,也搬了张小马扎放在她身旁,坐下来学她棒腮,双手撑在膝盖上,只不过锦绣看着院子,小玉小朋友望着她,圆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 锦绣在浏览商城。 她不想买什么东西。 只是想逛一下,像逛街逛某宝一样。 不买没所谓。 看看就很爽了。 毕竟这里又没有手机玩。 意识从商城退出,锦绣偏头,被小女孩的模样逗笑了,好笑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忽然。 院子外传来敲门声。 “我去开门。” 谢小玉跑过去打开门,看到外面的情景,顿时哇了一声,兴奋地蹦跳起来,“驴,好大一匹驴!” 锦绣跨步走出,“宝贝,这是马。” 只见院外停着一辆马车,车辕上坐着车夫,车帘被掀开,赵掌柜从车上下来。 “谢娘子,我们又见面了。” 锦绣笑道,“稀客,赵掌柜,请进。” 谢老头在杂物间和老泥瓦匠吹牛皮,听到院外的动静走出来。 锦绣告诉他,这是品味轩钱掌柜。 “小玉,去把你奶叫回来,她在你三奶家。” “好的,爷爷。” . 田婆子和谢三奶坐在屋檐下,边挑拣野菜边唠嗑。 蓦地,谢三奶瞪大眼, “驴..不对,是马车,我的乖乖。” 田婆子顺着她的目光透过篱笆院子看去。 前方一匹黑色大马,拉着马车由远及近,雄赳赳气昂昂一直往村尾跑去。 这个方向 谢三奶一愣:“..嫂子,该不会去你家的吧,你要不要回去看一下?” “好像真是,三弟妹,我先回去了。” 田婆子起身,脚步匆匆往家里走,和半路上找来的谢小玉碰个正着。 “奶,好大的马,在我们家。” “知道了,我们回去吧。” 田婆子到家时。 锦绣和赵掌柜正寒暄着。 默默坐到谢老头一旁,看一眼赵掌柜手里新买的茶杯。 心想锦绣的嘴大概开过光。 贵客这不就来了么。 “...昨天本想到豆腐摊找你们,却没见到人,今日冒昧上门,打搅了。” 谢老头接话,“不打搅,这两天家里有事,休息两天,明天照常摆摊。” “原来如此。”赵掌柜知道豆腐营生由锦绣做主,转而看着锦绣开门见山道,“我今日来,是想和谢娘子谈一谈,能不能给我们品味轩供货?” “不知道你要什么货?” “你们一天能供多少豆皮?” 锦绣想了想。 等到灶膛建成,杂物间就相当于一个小型的豆皮作坊。 之前两个锅一起做,一天下来,最多能做二十斤豆皮。 而且新建的灶洞大,一个灶洞直径大概60cm,能放直径65-70的大铁锅。 保守估计。 如果白天不停的做,一天能做60斤。 另外,灶房也有三个灶洞,烧水煮饭之余,也可以熬豆浆。 总的来说,一天上百斤不是问题。 赵掌柜之前就考虑好了,说道:“一天十五斤,绿豆腐也要两桶。” 锦绣正色道:“豆皮保存得当能放一个月,以后我们十五天送一次货,至于绿豆腐,本来我们是下午做的,赵掌柜想要,早上可以先做两桶,不过,你得派人上门取货。” “没问题。”钱掌柜一口应下,面上笑呵呵,“谢娘子,我们品味轩是你们合作的第一家,价钱方面...” 锦绣笑咪咪,“掌柜也知道,我们的豆皮反响不错,之前摆摊算是,嗯,市场预热吧。原本我打算小作坊建成后,豆皮的价钱由一斤三十二文涨到四十五文一斤的,既然您这样说了..” 她伸出四根手指头,“四十文一斤,最低了。” 钱掌柜深吸一口气,好一个精明的小娘子。 一斤涨了八文钱,说得他还占了便宜似的。 一旁的田婆子谢老头不说话。 一切由锦绣做主。 这些日子,家里已无形中以锦绣为主心骨了。 锦绣呢,慢条斯理学着茶。 她说的可是实话。 后面是一定要涨价的。 一斤四十文钱,炒个二三两能做一碟,酒楼一碟卖二三十文,还能赚不少呢。 钱掌柜也是这么算的,所以还是同意了。 两人又敲定一些细节。 锦绣回房拿出笔墨,由钱掌柜写契书。 “爷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谢老头接过契书仔细看一遍,点了点头。 “没问题。” 双方签下契书。 一式两份。 钱掌柜把契约揣衣兜里,起身告辞。 院外。 一群小屁孩围着大马,小玉小朋友也在其中,脸上眼里满是好奇和兴奋。 有大胆的伸出手摸两下。 “小娃子,当心咧。” 马夫脸色还算和蔼地出言阻止。 倒不是觉得他们土包子,只怕马不慎踹人。 “钱掌柜慢走。” 谢老头领头,身旁跟着田婆子和锦绣,三人送至院外。 一直到马车看不见。 村里连牛车驴车都没有,更别说马车了,待会只怕有不少村人来八卦。 锦绣拉着谢小玉回屋,关上院门。 谢二勇和谢长生下田去了。 谷雨前后下了几天雨,之后就没再下了。 田水干得快。 两父子今日去开渠引水进田。 回家时,听到有村民在问。 这才知道,镇上酒楼来人了。 于是加快脚步。 村民看着两人远去。 “连镇上酒楼都来谈生意,谢家怕是真的要发了。” “说起来,谢家走运是从锦绣嫁进来开始的,哎,早知道我就先一步让卢媒婆去说亲了,要是我儿子能娶到她..” 有人白了那老妇一眼,“想得美,有早知,无乞儿,你没这个命。” 老妇不服:“说得好像你有似的。” 于是,谢家再次成为村里羡慕和八卦的对象。 只是,羡慕没有持续多久。 下午。 村里又多了一家让他们眼热的.. 第59章 牛车 村口大槐树下。 三几个妇人在聊天闲嗑,手里也没停,做着针线活。 一群小孩子在旁追逐打闹。 忽然,一辆牛车缓缓驶来,抬头望去,还以为是哪个村人搭载牛车回来了,再仔细一瞧,车夫看起来怎么那么眼熟... “马郎中,怎么是在你使牛?” “哟,不看病,改行做车夫啦。” “谁借的牛车,这牛看起来挺壮实咧。” 马郎中握住缰绳,坐在车辕上,一脸喜气洋洋,“没人借,自家买的。” 众人蓦地瞪大眼。 “马郎中,你可以啊,不声不响牛车都买了。” “该不会是替哪个贵人看病,贵人给赏的吧。” “他这点本事在镇上大夫面前都不够看,贵人哪会找他看病!不是,马郎中,你不会又采到雪耳了吧?” 话音一落。 众人纷纷认同点头,这个最有可能。 果然,只见马郎中笑得合不拢嘴。 “多谢各位关心,今日上午运气好,在山上采到何首乌,卖了十两银子,我再添点进去,买辆牛车,以后让二郎负责拉车。” 马郎中两个儿子。 马大郎继承他爹的衣钵,现在跟着马郎中认药理,暂时未出师。 小儿子马二郎不肯学医,如今有了牛车,每天拉人也是一个进项。 再者,牛除了拉人,农忙时还能下田犁地。 所以买一头成年壮实的牛,最少也得三十两。 有妇人酸了,马郎中也太好运了吧。 “马郎中,你诓我们吧,肯定不止卖了十两,你会舍得另外添那么多进去,就为了买头牛?” 马郎中笑眯眯地摆了摆手。 “我诓你们干嘛,不信你们去同济堂问问。再不舍得也要,大郎有了营生,二郎总不能落下吧,他15岁了,明年就该说亲,光会种地,人家姑娘哪肯嫁他咯。” 这话在理。 很多人都信了。 除了有极个别较真的,想着哪天真去济世堂打听打听。 殊不知马郎中不止去了济世堂一家,还去县里另外一家药铺卖了三十两何首乌。 共得四十两银子。 “郎中伯伯,我要坐牛车。” “我也要,我也要。” 一群小屁孩争相往车上爬。 马郎中脾气好,也没制止。 笑呵呵载着几个娃子溜达了一圈。 很快。 马郎中在山上采到何首乌,还买了牛车的消息在村里传开来了。 马家成了村里第一个有车的。 引得村民又是一阵羡慕眼热。 消息传到锦绣耳中。 像济世堂同济堂的大药铺,有固定的进货渠道,除非人参灵芝何首乌雪耳之类的名贵药材,其余普通药草压根不收。 不然马郎中何必替人治病,找草药卖不就好了。 锦绣也觉得马郎中很是好运。 也是职业使然,经常上山采草药,找到珍贵药材的几率自然也大一些。 对比起来。 她就是个‘伪锦鲤。’ 全靠‘商场’。 “灶膛垒好了,还得买锅。” 灶间里。 田婆子对着新建好的灶膛发愁,三个灶洞大口,得买三个锅。 还得要大铁锅。 铁锅可贵了。 估计一口就得一两银子。 摆摊九天,进账六两。 建个小作坊,还未捂热又得花出去。 莫怪乎田婆子一脸发愁和肉疼。 “瞧你眼皮子浅的,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今日这钱花出去,将来能几倍挣回来。” 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语气。 田婆子没好气地瞥了谢老头一眼,“就你懂,我心疼心疼还不行了。” 锦绣笑了笑,“爷说得没错,这六两,就作为建作坊的启动资金,奶相信我,六两很快就能挣回来的。” 接着又道:“铁锅也不用担心,早两天我让相公去雷州铁匠铺看过了,有现成的,等铁锅买回来,我们就把赵掌柜那一批货搞出来,往后半个月送一次。” 至于人手。 现在农闲,不用忙田地的事,家里几个人还是够的。 前世那些专业豆皮厂,上百个锅一起熬。 一人就要看十几个锅呢。 这里也就三个锅。 两个人,一人看锅,一人烧火,足够了。 “奶,我看家里的黄豆不太够了,你去村里问问,看有没有人卖黄豆,就按镇上的价格来,五文钱一斤,要是没有,我们到镇上买。” 申时刚过。 谢锦南从雷州回来了,锦绣首先拉他到一边,和他说了铁锅一事,免得露馅。 吃过晚饭。 田婆子出去找人买黄豆。 锦绣两口子到外面消食。 两人走在河堤上,微风舒爽。 “我猜,马郎中得到的何首乌年份应该不低,他不只卖了十两,相公,你看哦,我在商场用20积分兑换20斤何首乌才卖了十两,哎,太不划算了。” 积分只能兑换商城里的东西。 又不能兑换成银两。 买些小物件很划算没错,但兑换年份好的诸如人参灵芝之类的,动辄一百几十积分。 积分不易得。 必须让变卖利益最大化。 用最小的积分换更多的钱。 再者,如果今年再发涝灾和蝗灾,以防万一,还是提早囤粮的好。 她有初始面积10立方储物空间,放粮食足够了。 空间里没有时间流逝,也就是说,无论放多久都不会变质。 只有一点,储物空间不能放活物。 “锦儿对未来有什么想法么?” “那可多了,买田买地,建作坊,开酒楼,做地主婆。” 谢锦南轻轻一笑:“嗯,锦儿所想,以后都会实现的。” 夕阳余晖. 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 次日卯时。 锦绣是和谢锦南一同起床的。 她也去雷州。 除了买铁锅,她还想从商城兑换东西变卖。 至于兑换什么,她已经看好了。 绝对比兑换药材划算。 这样的东西,还是去繁华一点的府城卖比较好。 谢家其他人还没起来。 两人动作很轻,洗漱完背起大竹篓出门。 大概走七十分钟到达云安镇,买了几个包填肚,在镇口和梁建文汇合。 “嫂子今日也去雷州。” 锦绣点点头,看着梁建文笑道:“还没多谢梁公子,每天载相公到雷州。” 梁建文声音清朗欢快,“顺路而已,不必客气。” 第60章 典当 “新鲜滚烫的包子。” 谢锦南把油纸塞到他怀里,和锦绣一同坐上驴车。 梁建文打开油纸包,拿起肉包就啃。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 两人越来越相熟。 相处起来,大多时候也是不拘小节。 云安县离雷州不远。 坐驴车三十分钟就到了。 锦绣抬眼望去,见到高耸巍峨的城墙,城门外还有守卫士兵。 不愧是府城。 一路走进来。 街道错落有致,无论大街小巷铺设的都是青石板路,纵横交错,商铺林立。 小摊贩各种货物琳琅满目。 三人到达墨香居门口。 锦绣开口道:“相公,我办完事就到前面那间茶馆等你。” 谢锦南有些不放心:“我去跟沈掌柜说一声,今天不抄书了。” 锦绣摇了摇头,“你不是说,很快就能把手头这本书抄好,不碍事的,你先忙完,再来找我。” 梁建文也道:“原雷州知府被革职,如今府城在同知大人的管理下,安全得很,锦南兄就放心吧。” 谢锦南点点头,直到看着锦绣转过拐角,不见了身影,这才收回目光。 梁建文忍不住揶揄。 “嫂子也不是三岁小孩,锦南兄未免过于紧张了。” 谢锦南眉毛一扬。 “梁兄光棍一个,理解不了很正常。” 梁建文感到胸口中了一箭。 行。 你有媳妇了不起。 锦绣行走在大街上。 一眼望去,商铺林立,人流如织,类似于前世的商业街,繁华热闹。 其中一家叫‘七巧阁’的店铺吸引了她的注意。 占地一亩,三层楼,牌匾金光闪闪,八角攒尖屋顶,看起来很气派。 眼珠子转了转,她从商城兑换出一条面纱和一件女子黄色外袍,又用化妆品刻意改了一下眼型... 七巧阁。 里面不仅有木质机关,各种奇异矿石,雕刻成动物形状的铜器,还有戒指、项链、手镯等。 就如它的名字一样,奇技淫巧,每一处产品都充满精巧。 前来逛七巧阁的,非富则贵。 锦绣披着黄色外袍,带着面纱踏进店里。 从商城兑换出来的古风外袍,透着一股廉价的影楼风。 伙计皱着眉上下打量。 她面不改色,双手背在身后,腰背挺直,气势做得很足。 刻意压低声音:“这位伙计,我有一件东西典当,能否让你们掌柜出来一见。” 伙计翻着白眼,“姑娘走错地方了,这不是典当行,你要不认识字,也该找人问一问,我们七巧阁,能来逛的都是非富则贵的,姑娘还是请吧。” “小哥,别这么狗眼看人低,世上不乏卧虎藏龙的人,你可知,上一个眼拙的人,已经被打入雷州大牢了。” “你...” 伙计一噎,开始正色看着面前的姑娘,面纱遮住了她的面容,只露出一双魅惑的狐狸眸,衬得眼角一颗红痣娇艳欲滴。 她斜斜睨他一眼,目光凉薄。 普通姑娘家,能有这样的气势和神态? 伙计失神间。 一道男子声音传来。 “听说这位姑娘找我。” 锦绣偏头,只是二楼楼梯走下一个穿着深蓝色锦缎长袍的中年男人,头发用玉簪高高束起,一双三角眼透着精明。 伙计恭敬道,“掌柜,这位姑娘说找你。” 原来他就是七巧阁掌柜。 她对着来人落落大方施礼,“见过掌柜。” 梁掌柜从锦绣进来就注意到她了,走至跟前,不动声色打量着。 衣着寒酸,蒙着面纱,却敢踏进七巧阁的大门,还用御王的名头吓唬伙计。 有意思。 梁掌柜对这个口气颇大的小姑娘来了兴趣。 他倒要看看,她能拿出什么东西来。 “没错,鄙人七巧阁掌柜,我姓梁,听说姑娘有东西典当,既然你来我们这,自然知道非一般物品,我们七巧阁是不会收的。” “我相信这个物品定不会让您失望。” 她信心满满,梁掌柜比了比手,“这边请。” 进入内室。 梁掌柜让小二上茶。 锦绣坐下来开始胡诌,“我是奉命来典当物品的,我家主子乃一名海商,早前遇上大风暴,装载财物的大船悉数沉没,途径雷州,我家主子让我来典当一些银钱...” 她将手中的丝滑布包揭开,露出里面一个巴掌长的红木盒子。 随着盒子的打开,一串优美的乐声如同山间清泉流淌而出,精细的齿轮缓缓转动。 梁掌柜怔愣,“这,这是....” “八音盒,我家主子从海外番邦偶然所得,梁掌柜,你们七巧阁应该没有这样的东西吧。” 岂止七巧阁没有。 是整个北燕都没有。 若然能把这东西呈上去,让东家奉献给宫里的贵人主子,他当记首功。 梁掌柜鼻孔扩张,拿着八音盒的手掌激动得颤抖。 伙计敲门端茶进来。 他把盒子盖上,等伙计出去关上门,这才看着锦绣,“不知姑娘,想典当多少银两?” 锦绣摊起右手,“五千两。” 梁掌柜跟着竖起三根手指,“三千。” “我家主子走遍大江南北和海外,断然这样的东西在北燕可是头一份,梁掌柜,物以稀为贵,这样吧。” 她收起一根拇指头。 “四千两,掌柜的若不答应,我只能去别家了。” 梁掌柜咬了咬牙,“成交。” 四千两银票到手,锦绣借着袖口遮掩把银两放入储物空间。 离开七巧阁,确定没人跟踪。 她走进小巷取掉面纱,解开外袍,卸掉眼妆和红痣,把头发挽成妇人髻。 脚步轻快地走出小巷。 20积分兑换的八音盒。 却卖了四千两。 可比变卖那劳什子药材划算多了。 只是这样的东西太惹眼了。 可一不可再。 距离墨香居不远有一间茶舍。 锦绣走进去,点了一壶茶,特意挑了一个能够看到门口的位置。 坐了大概半个时辰。 门口走进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 “相公。” 锦绣招了招手。 谢锦南迈着大步走过来,“等很久了?” “没等多久。” 锦绣兴奋拉着他落座,“相公我告诉你一件事。” 凑到他耳边,嘀咕嘀咕。 谢锦南嘴巴愕然张开,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的小妻子才离开多久。 居然就挣了四千两。 两人没在茶舍坐多久。 难得来一趟府城。 谢锦南想着陪她好好逛逛。 却始料未及,意外碰到一个人... 第61章 对弈 两人走在主街上闲逛,走走停停。 遇着好吃的好玩的都买下来,收入储物空间。 还有油盐酱醋茶,各种调料大料,糕点糖果水果。 大米白面各买五百斤,黄豆也买了一千斤。 分批分量在不同的粮食铺和杂物铺里买。 用背篓装着走到无人小巷,把东西放入储物空间,再到下一间店铺买。 囤完货。 两人在街边档口吃云吞。 皮薄馅儿鲜,大骨熬的浓汤,还放了虾米点缀。 鲜美十足,味道不输大酒楼。 午后江风轻拂,绿柳依依。 阳光透过柳枝缝隙,洒下斑驳光影。 “相公,你看。” 锦绣倚靠木栏杆,伸手指着江面两只白鹭掠过,留下一道优美弧线。 得不到响应,偏头见身旁的谢锦南出神地看着江心凉亭。 锦绣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拉了拉他袖子。 “我们也去看看?” “嗯。”谢锦南点了点头。 对弈的那个人看起来甚是眼熟。 好像是... 江畔景色优美。 沿岸绿柳红花交相辉映。 不少行人漫步在江边,也有人泛舟湖上,或是文人墨客三三两两吟诗作对。 穿过围廊 往江中凉亭走去。 凉亭有一张石桌。 两位老者正坐在石凳上,对弈于棋盘之上,神情专注,三几个旁观者围在棋盘旁,不时讨论着棋局。 棋盘上。 黑白棋子交错。 执黑子的老者穿着青色长袍,领口和衣袖绣着淡雅的竹叶,头发斑白,但一双眉目沉稳如山,双眼炯炯有神地观察着棋局。 他看着对面穿着灰色长袍的老者微微一笑。 “老吴,你这步棋过于急躁了,不如再考虑一下。” 被叫做老吴的吹了吹胡子,嘴硬道:“胡说,老子这一步,叫引蛇出洞。” “哦,那我就不客气了。” 手中的黑子作势要落下。 “哎,等等” 吴岩松伸手,边快速从棋盘中执起两子,边道,“我前面两步棋下错了。” 顾仲柏笑意不变,悠哉悠哉,“落子不悔,事不过三。” 三次悔棋。 吴岩松不服气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悔棋才能让棋局多变有趣不是,想要分出胜负哪有这么容易?” “棋局多变,但结果不变。” 对方凝着棋局,落下一黑子,再次形成包围局势,杀他三子。 吴岩松额角青筋蹦跳,“你就不能让让我。” 顾仲柏淡笑:“是你过于急躁,多年不见,你的性子倒是一点没变。” 吴岩松原为太学助教,生性不爱拘束,后因厌倦官场纷争,于九年前辞官回乡,甘愿窝在小镇上,过着悠闲的教书生活。 “遇着你个善于隐藏的老狐狸,要赢,确实不易。” 吴岩松自认棋艺不算差,是对方棋艺太高超罢了,输也不算丢脸。 可心里就是很不爽。 “不玩了。” 没一次能赢的。 不好玩。 “老先生稍安勿躁。” 观棋之人里,作书生打扮的男子阻止他扫乱棋局,嘴里说着精彩,容我们看看有没有破解之法。 吴岩松腰背挺直,双手环胸,木着脸,看着这些人像鸭子似的吱吱喳喳,却没讨论出一个所以然来。 得了。 一群臭棋篓子。 比他还不如。 突然。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出现在棋盘上,执一白子,稳稳落在棋盘边角中,如同江中游鱼,划开黑子的包围网。 棋局竟逆势扭转了。 众人瞪大眼,偏头看向落棋的人。 顾仲柏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目光顺着大掌往上移。 当看到破他棋局的,竟是一个衣着朴素的年轻俊朗男子,诧异更甚。 正想说话。 吴岩松惊喜的声音响起,“锦南!是你!” 谢锦南淡然一笑,双手作拱,略一弯腰。 “锦南见过老师。” “你怎么会在这?” “学生行至江畔,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没想到真是老师。” 吴岩松捋着胡子,“我来雷州和好友相聚。” 视线越过他肩膀,望着乖巧站在他身后的锦绣,“记得你在信中向我提过,你已娶妻。” 就是这小丫头? “见过吴夫子,我叫锦绣,是锦南的妻子。” 锦绣举止大方地施了一礼。 吴岩松捋着胡子,满意地点头。 不错不错。 和这小子很相配。 “咳。” 顾仲柏轻咳一声,打断三人的闲谈,“老吴,这是你学生?年纪轻轻,却有如此棋艺,不错。” “他叫谢锦南。” 吴岩松双手背在身后,笑咪咪道,“老顾,你还没下过瘾吧,要不要再来一盘?” 顾仲柏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看向谢锦南。 谢锦南看着老师。 吴岩松对着棋盘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大胆上。 谢锦南放下背篓,和顾仲柏相对而坐。 对弈开始。 周围观棋人下意识安静下来。 顾仲柏执黑先行,轻轻将黑子落在星小目上。 白子落下,谢锦南以一间高目布局作为回应。 眼眸轻抬。 两人眼神在空中短暂交汇,无声地较量。 随着棋局推进。 “奇怪,正常来说,这一步应该跳,或者坚定一守,他为何选择拐?” 众人凝视着棋盘右下一角,对谢锦南这一步棋感到疑惑。 顾仲柏却看明白了,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白子一跳,这里显然会留一个断点,左上是黑子星位,他选择这一步是为了挣脱掉黑子。 看来。 他今日遇到对手了。 众人凝神屏息,看着双方胶着,不时发出赞叹。 锦绣对围棋一窍不通,这里又全是外男,在棋局开始没多久,回到街上闲逛去了。 担心对弈结束后,谢锦南找不着,她逛半小时就回去了。 殊不知,这盘棋,整整两个时辰还没结束。 锦绣摸了摸鼻子。 “四劫循环,居然是平局。” “精彩,太精彩!这就是高手过招。” “没想到兄台年纪轻轻,棋艺如此了得。” 围棋人群爆发一阵惊叹。 吴岩松看了一眼棋局,仰头哈哈大笑,“老顾,你今日遇到对手了吧!我这学生,如何?” 顾仲柏点点头,“不错,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谢锦南淡然拱手。 “老先生承让了。” 顾仲柏捋了捋胡须,双眸噙着笑意和欣赏。 不骄不躁,沉稳冷静。 是个好苗子。 “你喜欢下棋?” 第62章 敌情 谢锦南笑道,“棋如人生,在方寸之间,体验无数可能。” 顾仲柏乐了:“好一个体验无数可能!你小子,有前途,来,我们再来一盘,这一次定要分出胜负。” “得了,和一个年轻人打成平手,老顾你也不害羞,这一局应该算锦南赢才对。” 某人背着手一脸嘚瑟。 顾仲柏额角一跳。 没皮没脸喜欢悔棋的老东西。 还好意思说。 他眯眼望着嘚瑟的老头:“怎么,你有聪慧学生,老夫就没有,正巧,改天让他们对弈一盘,我和你打赌。” 吴岩松眉头一挑,意有所指道:“别,你的学生一般人可惹不起。” “你也会怕,哼。” 两老头斗嘴。 谢锦南起身扫一眼周围,没有寻到那抹小身影。 “老师,顾老先生,时候不早,锦南先告辞了,学生改日再去拜访老师。” . 江畔。 入眼之处并没有看到锦绣人。 谢锦南往大街方向走,突然,一道身影从柳树旁蹦出。 “相公!” “嘿嘿,吓到你没!” 谢锦南看到她安然无恙,神情一松。 “锦儿去哪了?” “回街上闲逛呗,我又不懂下棋,恁么大一个娘子不见了,你现在才发现。” 谢锦南笑出声。 “嗯,是为夫太专注了,恁么大个娘子不见了都没发现,可吓坏我了,下次锦儿和我说一声。” “人家不好打扰你嘛。” 锦绣没有忘记今日来雷州的目的。 寻了一个隐蔽的地方,20积分兑换出三个规格一样的大铁锅。 照理说,她有了四千两,还是找铁匠铺订做比较划算。 可这样太费时间了。 她又夸下海口,今日能把铁锅带回去。 只能如此了。 三个铁锅,大背篓放两个,手中提一个。 谢锦南出来前,和梁建文说好,让他不要等,二人办完正事,自行坐车回去。 是以,两人到车行包了一台牛车。 . 今日谢二勇和谢老头去镇上摆摊。 经过这些天的锻炼,谢二勇一个能顶两个。 一边切,一边装。 动作又快又熟练。 谢老头负责看称和收钱。 豆皮涨了一文钱一两,对生意没多大影响。 依旧很好卖。 忙了好一阵,得到片刻空闲。 谢老头在整理桌上的干荷叶。 黄婶子坐在小马扎上,抻着脖子道:“哎,那个女的,站在那边看你们好久了,又不买,是你们的熟人不?” 谢老头抬头看一眼。 小树下,站着一个身材微胖的妇人,直勾勾盯着这边。 “不认识。” 谢二勇有些开心,“也许是哪个酒楼食肆的老板娘,在看我们的生意有多好,找我们供货。” 话音刚落。 胖妇人走过来了,伸手指着:“老板,给我来两块白豆腐,两块绿豆腐,半斤豆皮。” “好咧。” 谢二勇来了精神,拿着铲子快速切着豆腐。 谢老头称半斤豆皮。 包装好,“一共三十文。” 胖妇人点点头,不发一语,取出三十文钱递给谢老头。 这时。 又有两个客人走了过来。 其中一人见到胖妇人,挑了挑眉,“哟,这不是柳大婶,你家也做豆腐,怎么也跑这买豆腐来了。” 谢二勇切豆腐的手一顿。 啥! 所以这婶子是来试探敌情的! 记得嫂嫂说过,柳儿庄也有人家在做豆腐,专供各大酒楼。 胖妇人不以为然,“谁规定卖豆腐的不能买别家的豆腐,我看这绿豆腐和豆皮不错,买来尝尝不行么?” 说完,哼一声提着豆腐走了。 客人挑了挑眉,转头对两人说道:“你们得当心了,搞不好过两天,又会多一家抢你们生意咧。” 谢二勇一脸担忧地看着谢老头。 谢老头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 “做生意就是这样,怎么可能没有对手,各凭本事,说起来,还是那个柳大婶先卖的豆腐,谁是谁的对手还不一定呢。” 黄婶子佩服道,“老爷子可真看的开。” 谢老头挺了挺胸膛:“老夫以前也是跑过商的,这都是小场面。” 谢二勇却愁眉不展。 他可没自家爷爷看的开。 别家要真的也卖起来,自家生意肯定会受影响。 少挣一点也没事。 就怕客人都被抢走,最后亏本卖不出去。 一直到卖完货,收摊。 坐牛车回到家。 谢二勇的心依旧七上八下。 恰好。 锦绣和谢锦南从雷州回来了。 一家子聚在小作坊里。 看着新摆上去的三个大铁锅。 “锦绣,三个铁锅多少银子,奶给的三两够么?” “够了奶,铁匠铺师傅抹了零,不多不少,正好三两。” 田婆子点点头,乐呵道,“以后要做豆皮就方便多了。” “嫂嫂,我有事跟你说。” 谢二勇把今天柳大婶来档口卖豆腐的事说了。 田婆子一脸担心,看着锦绣,“怎么办?” 锦绣笑道:“无论做什么生意,这种情况都是不可避免的,有句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有机会我们也去酒楼尝尝他们的豆腐。” 田婆子叹了口气:“可生意会受影响啊。” “绿豆腐做法虽然最简单,但他们绝不会想到,这玩意是用草木灰做出来的,只是,豆皮只要她们琢磨一下,相信很快就会做出来。” 谢老头点点头。 “我担心的也是这个,豆皮是最好卖的,也是最挣钱的。” 锦绣摸了摸下巴。 “爷不用太担心,豆皮不是一时半会能琢磨出来的,也没那么好做。我这么说吧,做豆皮需要控制火候,火大了点,豆浆容易一直处于沸腾状态,不容易凝结,这点需要慢慢琢磨。” “再来就是,其实豆皮凝结时间会受天气影响,现在不算很热,豆皮凝结得快,等到大夏天,估计两盏茶(20分钟)才能凝结一张豆皮,效率低很多。不过这一点不用担心,我有解决办法,煮豆浆时加点醋进去,能让凝结加快一大半,醋还有杀菌作用,能加长豆皮的保存期,一举两得。” 谢锦南也开口道,“还有一点,趁他们还没琢磨出来,我们可以主动出击。” 田婆子望着他:“怎么说?” 第63章 商谈 锦绣和谢锦南相视一笑。“相公的意思很简单,也不是非得等生意上门,我们可以主动上门谈合作。” 谢二勇眼神一亮,右手握拳敲在左手心上:“好主意。” 大孙子就是头脑灵活,谢老头乐呵道:“锦南说得没错,我们先把生意谈下来,只要能和酒楼达成长远合作,我们就不摆摊了,只在村里卖,省事!” 次日。 卯时末。 品味轩的人来拉绿豆腐走了。 锦绣从外面回来,她去马郎中家约牛车了。 谢老头问:“真不用爷跟着去?” “我和二勇去就行。” 那日她和赵掌柜谈合作游刃有余,谢老头不担心生意谈不下来,只是想着不止要跑一家,多一个人能分头行动。 锦绣笑道:“爷放心,有二勇呢。” 二勇背着竹篓站在一旁,感到一股手劲极大拍到后背上。 “机灵点,好好跟你嫂嫂学东西!” 谢二勇点头如捣蒜。 “爷,我会的。” 今日赶集。 牛车在村口等着了。 还有好几个村民一同约的牛车。 赶牛车的是马二郎,身材壮实,皮肤黝黑,跟斯文的马大郎比起来,单以外貌来看,马二郎更像是兄长。 “二郎啊,婶子娘家有一个侄女,比你小几个月,长得标致,绝对配得上你。” 较为年轻的妇人白她一眼:“长得好看又不能当饭吃,你娘家侄女我见过,细胳膊细腿,风大点都能把她吹跑,还是我表妹壮实,干活儿的一把好手,最重要她屁股大,保管能给你生几个大胖小子。” “你表妹壮得像头牛似的,哪像个女人,娶媳妇得娶个温柔体贴的。” “谁说长得壮实就不能温柔、不能体贴,我表妹可温柔善良了,平常连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 “二郎,你说吧,婶子讲得对不对?” 两道目光齐刷刷看着马二郎。 马二郎黝黑的脸羞红到脖子根。 牛车上另外几人,都笑着调侃。 “你们再说,二郎羞得不想载你们了。” “就是,平常也没见你们这么热心,人家牛车一买,个个都上赶着了。” “啧,谁不想嫁个好人家。” “哎,太穷的,连媳妇都不好娶咯。” 锦绣和谢二勇走来,听着村人们的议论,感叹从古到今,有车有房又有稳定谋生的男人,走到哪都是香饽饽啊。 后又摇头。 不对,前世像她们这个年龄段的小姑娘,大多都是外貌协会,还得多加一条,要长得帅,不说貌比明星,也得长相周正吧,像那种肥胖如猪,歪瓜裂枣的,臣妾做不到,下不去嘴啊。 不过,马二郎皮肤黑了点,模样还是周正的。 锦绣思绪飘远间,牛车往镇上方向一路疾驰。 到了镇上。 沿路先朝着最近的刘记饭馆走去。 锦绣和谢二勇走进去,就见一个身材中等的妇人拿着抹布擦拭算盘。 她走过去,“老板娘,我是在菜市场那边卖豆腐豆皮的,想和你谈一笔生意。” 老板娘顿时来了兴趣。 是听说过菜市场那边新开了一家豆腐档口。 没想到今日会亲自上门。 “两位,这边坐。” 锦绣坐下。 谢二勇从背篓里取出几片干豆皮,两个海碗,分别装着凉拌绿豆腐和凉拌豆皮。 “这是我家制作的豆皮和绿豆腐,老板娘尝尝。” 老板娘从筷子筒取出筷子,先尝试绿豆腐,“爽口,和白豆腐口感完全不一样。” 然后才是豆皮,嚼了两下,眼神一亮,“这豆皮真不错。” 她家的招牌是砂锅煲,要是能在配菜里加入豆皮,吸了汤汁不敢想象会有多好吃... “小娘子,你们的豆皮怎么卖?” “我们摆摊卖四十八文一斤,老板娘如果有意长期合作,可以便宜点,四十五文一斤,我们在镇上摆摊半个月,吸引了很多回头客,名头算是打出去了,老板娘不需要再费心宣传。” 老板娘嗯一声,“我能不能先拿个十斤试卖?两天后给你答复。” “可以,二勇,给老板娘称十斤豆皮。 他们背了四十斤豆皮来,从中称了十斤。 虽然合作还没定下,锦绣还是以四十五文一斤的价钱卖给她。 离开饭馆。 锦绣带着谢二勇一路来到镇上最大的酒楼——玉满楼。 “刚才我是怎么跟老板娘谈的,你都看到听到了,这一次由你去谈。” 谢二用瞪大眼,“我?” “对,你一个人进去,我呢,在外面等你。” 人还没进去就紧张得结巴,“嫂,嫂嫂,我不行啊,玉,玉满楼可是镇上最大的酒楼,万一谈不成...要不,这儿还是你来谈,下一家我来。” “我刚才怎么谈,你就怎么谈,要有别的情况,那就要看你有没有随机应变的能力了。” 锦绣笑咪咪的,开口不容置喙。 “没有人天生就会,都是靠锻炼出来的,你不尝试,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到底行不行!” 手掌握紧又松开,抬头看着装潢豪华的酒楼,谢二勇深吸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裳,背着竹篓迈步走进酒楼。 锦绣站在门外等他 十五分钟后。 谢二勇几乎是跑着出来的,脸上神采奕奕有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嫂嫂,得了,掌柜同意让我们供货了,走,我们进去。” 详细的还得她来敲定。 锦绣跟着进去,“嗯,你做得很好。” 谢二勇咧嘴,挠了挠脑袋,“其实我也没费多大的劲,我想,我们的豆皮是镇上头一份,掌柜只要不是个傻的,大概都不会拒绝。” “不管怎么说,你踏出了第一步,往后不管做什么,保持这个劲就对了,不要怕失败。” 谢二勇点头,眼神闪闪。 锦绣和掌柜谈好一些细节,第二份供货契书到手。 离开酒楼。 二人又跑了三家食肆。 有两家生意不好,经营不下去,自然就谈不上供货了。 这一趟镇上行,共跑了五家,谈成三家。 玉满楼和另外一家食肆签了契书,刘记饭馆先试卖。 “嫂嫂,接下来我们去哪?” 锦绣果断道:“去石庄。” 第64章 请人 两人往镇口方向走。 给了马二郎六文钱,便往石庄方向赶。 和上次一样。 锦绣选了一个大石磨。 下午到村安装。 回到家。 得知商谈很成功,田婆子心里的压力和不安都消失了,脸上笑成一朵菊花,整个人欢喜得不行。 锦绣心想着,这会家里的人手肯定不够了,得雇人。 正想和家里商量。 门外传来喊声,“田婶。” 田婆子走出去,“大金来了。” “你家还收黄豆不?” “收,多少都收。” “这些可以吗?” 谢大金把肩上扛着的一袋黄豆放下。 袋口松开。 锦绣站在边上,弯腰抓起一把黄豆,“嗯,这些黄豆不错。” 谢大金笑道:“去年下半年的黄豆,保存得很好,不好我就不拿过来了。” 锦绣让等一下,回房花20积分从商城兑换出一把老式秤砣,能称重500斤。 跟田婆子说从雷州买的。 并叫来谢老头帮着称重。 袋子忽略不计。 黄豆差一点就到一百斤。 田婆子塞了半两银子到谢大金手里。 谢大金道声谢,美滋滋走了。 锦绣望着田婆子:“对了,奶,今天我去石庄多买了一个石磨,下午过来装置,跟你说一声。” “嗯,我们一天得磨好几十斤豆浆,一张石磨是不太够。” “人手也不够,我们应该请人帮忙了。” 田婆子微愣,和谢老头对视一眼,“请人?” 犹豫道,“万一豆腐豆皮的做法被人学了去...” 锦绣一笑:“所以我们得请自家人啊。” 下午。 依然是石师傅带着三个徒弟来装石磨。 和第一个石磨装在同一个区域。 结了余款,送走石庄的人,田婆子出门去了二房家和三房家。 不到一炷香。 谢福生张玉英和谢天生黄梅过来了。 看到小作坊旁边两个石磨。 几人有些诧异。 两个石磨估计得好几两银子吧。 娘\/婆婆居然也舍得,看来大房卖豆腐挣了不少银子。 也不知找他们过来有什么事。 众人各有心思。 “都来了,进来坐吧。”田婆子道。 四人进入堂屋。 锦绣端着四杯茶水出来。 张玉英心里又是一惊。 家里的茶都是自己上山采来晒的,一股涩味,解渴不错,谈不上好喝。 这个茶浓香扑鼻,一看就是在镇上买的好茶。 乖乖! 大房是真的发了。 黄梅笑道:“娘,你找我们来有什么事吗?” 最近她鲜少上门。 之前来过一次。 门也是关着的。 想来在忙着做豆腐。 她也没敢叨扰。 田婆子也不跟他们兜圈子,“你们也知道,大房如今在做豆腐营生,最近和好几家酒楼谈成了,忙不过来,找你们来,是想请你们过来做帮工,你们的意思呢?” 张玉英搓了搓手:“娘,你说真的?” “要是同意,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一日三十文工钱,老二老三一日三十五文工钱。” 谢天生忙道:“三十五文太多了,二十文吧。” “是啊...”谢福生也想开口,被自家婆娘暗搓搓一把掐着大腿肉,往死里捏,疼得他无声地龇牙咧嘴。 张玉英眼神威胁。 觉得当家的不是瞎了就是聋了。 又是石磨又是茶,还和好几家酒楼合作生意。 简直猪笼入水——赚大发了。 还要把钱往外推。 也不想想,前阵子两父子去镇上找活计,找了几天毛都没找着。 儿媳妇秋霞又怀孕了,这可是第一胎,得好好养着吃好喝好吧。 大房就别说了。 就说三房。 三房两个儿子,比他们二房多出一个劳动力,黄梅和秋月针线活好,平常也会做些绣活拿到镇上卖。 也不想想。 他们二房有啥。 再找不到活计,全家都得喝西北风。 只听谢老头沉声道:“磨豆浆不轻松,家里也不包吃,亲兄弟明算账,你们就别嫌多了。” 谢天生乐呵道:“好,听爹的,什么时候上工,我和阿梅随时都可以过来。” 张玉英自然不落下。 “我和当家的也可以。” 田婆子神情严肃起来,语气也变得严厉,“你们给我听好了,做法学去了不要紧,但是你们不能把制作方法传出去,也不能自己另起炉灶,要不然,断绝关系。” 谢天生和黄梅忙不迭点头。 “娘,我们可以签个契书,要是我们传出去了,就...”谢长生想了想,“就让我们赔偿一百两!” 一百两! 张玉英倒抽一口凉气,讪笑,“都是一家人,没必要吧。” 田婆子凉凉瞥她一眼。 张玉英不说话了。 她要真敢另起炉灶,当家的第一个削了她。 就是怕万一脑抽在外人面前说漏了嘴.. “锦绣,你说呢。” 锦绣一直沉默听着,直到谢老头望向她询问,才笑着开口。 “契书就不用了,我相信二叔二婶三叔三婶,相信他们不会让爷奶失望的。” 都是血浓于水的亲人。 就算二房三房真有人吃碗面反碗底,田婆子和谢老头真能狠心逼他们赔偿一百两么? 最坏的结果就是断绝关系。 银子就甭想了。 哑巴亏还得自己吃下,方子没了就没了。 这是最坏最坏的情况。 锦绣还是相信二房和三房的。 真到那个时候。 她也有方法应对。 有逆天商城和四千两在手。 大不了打价格战呗,反正呢,拿了她的方子也甭想挣到钱。 田婆子让四人回去,明天再过来。 吃完晚饭。 陆陆续续又来了好几家上门卖黄豆。 黄豆在镇上卖五六文一斤,大多数商家收购最多出四文钱,她出五文收购,还让村人不用跑到镇上去,他们自然很乐意。 是而。 短短两天。 他们收了两千多斤黄豆,加上储物空间里的一千斤。 一共三千斤。 够磨一个月了。 张玉英四人来上工。 谢天生谢福生帮着谢长生磨豆浆,张玉英和黄梅负责做豆皮。 密锣紧鼓先把第一批货做出来。 刘氏饭馆试卖豆皮反响极好,当即和锦绣签了契书。 几家加起来,每天需要五十多斤豆皮。 豆皮沸腾后,往里加适量醋,豆皮凝结加快。 第65章 收柴 两个婶子干活也伶俐,在不动用另一个灶房的情况下,一天能做八十斤左右。 为了两家把心放到肚子里,安心干活。 最开始五天,工钱是日结的。 每天收工清洗收拾好所有东西。 田婆子便派发工钱。 张玉英拿着两吊钱,用力掐了谢福生一下。 谢福生痛得嘶了一声。 是真的。 喜不自胜,“当家的,我们一天就挣了六十多文!” 一个月,就是二两银子。 每天干活四个时辰。 活计轻松。 谢福生和谢天生呢,每天磨磨豆浆,只需磨完今日份的黄豆,基本申时(下午三点)就能收工了。 离家近,还能回家吃午食,稍作歇息。 对比去镇上做长工,一天干不停累死累活,才挣个二十来文。 神仙活计。 锦绣若是知道他们的想法。 钱多事少离家近,早八晚五,搁现代也是神仙工作好伐! 黄梅一脸开心道,“省得麻烦娘,以后我每半个月结一次银钱吧。” “我也是。” 张玉英庆幸自己没有糊涂,如果和大房继续僵下去。 这好事还轮不到她呢。 四人高高兴兴回家去了。 “奶。” 旁边传来叫声,田婆子偏头看去。 只见锦绣从灶间后面走出来。 “我看家里的柴火也不够了,得找人收柴火。” 田婆子双眼一亮。 “你三奶家最近砍柴到镇上卖,我找她去。” 谢大华上次去雷州被坑了,打得半身伤。 家里又没有田地。 镇上活计也不好找。 谢三奶思来想去,只得让两个儿子到山里砍柴去卖。 锦绣知田婆子有意帮衬一下谢三奶,“我跟奶一起。” 两人一同出门。 来到谢三奶家,透过低矮的篱笆院子,看到大华媳妇刘氏在打扫院子。 田婆子喊了一声‘月娥’ 刘月娥闻声抬头,见到两人,温婉一笑,“二伯娘,锦绣也来了。” 锦绣看着才比自己大二三岁的刘月娥,按照辈分,她该喊一声婶子....“月娥婶。” 推开篱笆门,走进院子。 田婆子问:“月娥,你婆母在家吗?” “在呢。”谢三奶闻声走出,见到两人忙招呼道,“别站在这了,进来坐吧。” “三奶,我们这次来,是有事想找你帮忙。” “哎,只要我能帮得上,你们尽管说。” 谢三奶没有忘记田婆子对他们一家的帮助,心里感激,虽然不知道自家一穷二白,还有什么能够帮得上的。 “最近大华小华不是上山砍柴么,正好我们家需要柴火,就过来问问多少钱?” 原来是这个。 谢三奶想也没想道,“几捆柴能值几个钱,嫂子要多少,我让大华给你送去。” “我们烧来做豆腐的,每天需要的柴可不少,怎么能白拿,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锦绣开口道:“寻常大华叔到镇上卖柴火,能卖多少钱?” 谢三奶叹了口气,“一般来说,卖十文钱一捆,很多时候六七文钱,甚至五文钱一捆都有。” 一般柴火都是挑去酒楼卖,或是自己在街上找个地儿卖给那些大户人家。 但往往压价压得厉害。 因为卖柴的樵夫很多,需要买柴火的人家和酒楼却有限。 大老远把柴挑到镇上去。 一天能卖四捆就不错了。 还不保证每天能卖出。 不卖又不行。 恁么多柴,放家里又不能吃。 辛苦不说,还挣不到钱。 “三奶,你让大华叔每天送五捆柴过来,我出十文钱一捆。” 谢三奶兀自伤心,听到锦绣的话,诧异得愣住了。 刘月娥最先反应过来,“每天都要五捆?” 十文一捆! 那不是每天都有五十文! 谢三奶也是这么想的。 山里最不缺树木柴火。 大华小华两兄弟一天下来能砍六七捆。 不用大老远挑到镇上去,也不用担心卖不出去。 得到锦绣的肯定回答。 谢三奶双手激动地在衣摆上擦了擦,“十文太多了,八文一捆吧。” 田婆子瞪她一眼,“十文一捆,就这么说定了,又不是你做,站着说话不腰疼,大华两兄弟砍几捆柴你以为轻松啊。” 被数落了,谢三奶丝毫不恼,反而感动得红了眼眶。 老嫂子刀子嘴豆腐心。 村里都说老嫂子家如今挣大钱了。 出得起银子,找谁不是找呢。 偏偏找他们家。 握着田婆子的手千恩万谢一番。 恰好。 大华两兄弟背着柴枝回来。 得知以后都不用到镇上卖柴,只需送到谢家就好。 谢小华欢呼,“二伯娘,以后你就是我第二个亲娘。” 谢大华点头如捣蒜。 多亏了二伯娘借银钱请马郎中,他身上的伤才能好得那么快。 田婆子干脆拉着锦绣回家了。 再待下去,只怕还要谢个不停.... .... 进入五月。 白天越来越长。 谢家酉时中才开始做晚饭。 烟囱缓缓吐出烟雾。 木柴在灶膛噼啪作响,锦绣哼着小曲在灶间忙活。 小玉小朋友烧火。 谢锦南房里看书。 田婆子泡明天要用的黄豆。 谢老头后院里编织箩筐。 谢长生在房里低声和妻子说着话。 唯有谢二勇,蹲在屋檐下,一脸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说什么?爷没听错吧。” 饭桌上。 一家人正其乐融融吃着饭,直到谢二勇宣布自己的决定。 原本埋头吃饭的人,个个抬起头看着他。 谢老挑了挑眉,“二勇,你真决定了,自己去雷州谈生意?” 谢二勇挠了挠脑袋,“嫂嫂说得对,能力都是锻炼出来的,我读书没有大哥厉害,对种田也没兴趣,爷,我想好了,以后我要做生意。” 谢老头猛地拍了一下大腿。 “好样的,爷支持你。” 谢长生笑道:“你能上进是好事,爹也支持你。” “嫂嫂,你说呢。” 谢二勇紧张地看向锦绣,生怕她不同意。 锦绣本就有意锻炼二勇。 他有这个决心,她自然是乐意的。 “谈合作之前,你得考虑如今的生产量能不能供应得上,还能供应多少,这些你都要算明白了。” 谢二勇忙不迭的点头,“知道。” 第66章 设计 谢二勇拿出算盘,桌上放着纸笔,算如今的生产量和供应量。 算着算着,把自己给搞迷糊了。 抓耳挠腮,最后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谢锦南。 “哥,你教我算术呗。” 北燕科举主要以文试为主,算术题并不作为正式考试内容,但并不代表不会考,在某些地区的乡试中,仍会考一些简单的算题。 既然会考,学堂自然也会教算术。 “谁让你不好好读书,恁么简单的算术都不会,老头我心算都算出来了,明天你行不,还是让你嫂嫂跟你一起吧。” 谢老头在一旁数落念叨。 谢二勇念过两年学堂,但他对念书没什么兴趣,更不想考科举,得过且过,在学堂混了两年就不读了。 认字识字没问题,算术呢,不是一般的差。 说起来。 家里条件好还没分家时,谢老头曾先后送四个孙子去学堂。 只得谢锦南对读书有天赋。 二房三房那几个更是,不是逃学就是上课打瞌睡,熬不过一年就不念了。 谢老头也不勉强。 总归还有一个好苗子。 只要大孙子能考中科举,光宗耀祖。 他以后也有脸去面对列祖列宗。 “爷爷,有句话叫笨鸟先飞,我脑子不比大哥灵光,但我会努力学的,你就放心吧,明天我保管把生意谈下来。” 谢二勇昂着胸膛,用力拍一下胸脯。 谢老头还是有些不放心。 田婆子用胳膊肘推了推他,小声道:“你操心个什么劲,又不是头一回了,喏,锦绣都说,和玉满楼的合作是二勇谈来的,难得他有这个劲头,万一被你说蔫了,以后你用鞭子都冲不起来。” 谢老头看一眼认真听谢锦南讲解算术的孙子,不再说话。 天色渐暗。 谢锦南回房,就见锦绣埋首在纸上画着什么,神情专注。 目光缓缓往下移向她手中的笔。 长约六寸,尾指一半粗,通体呈绿色,笔身光滑细腻,笔尖不是毛制成的,露出一块黑色的“心”。 锦绣握着铅笔,在纸上轻轻勾勒,线条流畅自然,随着时间推移,从最初几条线条,到物体轮廓清晰。 放下铅笔,左手拿起图纸,右手食指和拇指在画上弹了弹。 锦绣一脸满意,“不错。” 她前世是设计专业的。 画个简笔画。 so,seay! 只见图纸中间是一个长方形木盒子。 和豆腐模具类似,但比模具小一半。 盒子底部分隔设计,由一个个小方格组成,每个小方格里都设计了小排水孔。 长方形主图有三个,正面图,背面图,侧面图。 另外还设计了两个盖板。 每一个图都标注有尺寸。 谢锦南看一眼图纸,瞳孔微睁,“这,真是你画的?” 锦绣嗯了一声,“看得懂吗?” 谢锦南木木地点头。 图上的物体太真实了,想看不懂都难。 她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不知道的。 谢锦南猜测。 这与锦绣的另一个秘密有关。 “看得懂就好,明天拿去让富贵叔做。” “这是什么,也是用来做豆腐的?” 灵俏地眨了眨左眼,“等过段时间,相公就知道了。” 翌日。 谢二勇要去雷州,自然是同谢锦南一同出门。 家里请了帮工,锦绣变得清闲多了。 睡到辰时中(八点)才起。 二房三房辰时来家里的,这会在院子、灶间里忙活。 张玉英等人看着才起来的锦绣。 而田婆子没有丝毫不悦,还乐呵地让她去洗漱,早饭在灶间热着呢。 转念一想。 大房家的营生都是锦绣想出来的,若然锦绣是二\/三房家的儿媳妇,他们把她供起来都行,起床晚一点算什么! 锦绣跟几人打过招呼。 吃完早饭。 拿着昨晚画的设计图,和谢小玉出门去谢富贵家。 谢富贵家在村西,和村长是邻居。 家里刚吃过早饭。 铁蛋蹲在院外玩泥巴,看到锦绣两人,起身跑过去,“小玉,我们去玩。” “你爷爷在家吗?”锦绣问。 “在后院。”铁蛋说着转身跑回屋里,锦绣紧跟着来到后院。 “爷爷,小玉和嫂嫂来了。” 谢富贵抬手给了一个爆栗,“是婶婶和小玉姑姑。” 谢富贵年纪和谢老头差不多,但他辈分低,和谢长生是同辈,身为孙子的铁蛋理应叫锦绣婶婶,叫谢小玉姑姑。 铁蛋一向跟着小玉叫谢锦南哥,一时改不了口。 谢小玉把手里的糖果分一颗给他,故作老成道:“乖,叫姑姑。” 铁蛋欢喜接下,嘴巴立马甜起来,“谢谢小玉姑姑。” “锦绣吃了没,没吃就在叔家里吃。” “吃过了,我有一样东西想拜托富贵叔帮我做。” “我看看。” 谢富贵接过她手中的图纸,摊开来看,这一看,诧异不已,“这画谁画的,画得也太好了!” 锦绣笑了笑,“能做么?” “能,正好我手头上的活儿忙完了,今天就能帮你做,你要做多少个?” “十套吧。” 盒子+上下两个盖子为一套。 谢富贵让她四天后来拿,一套二十文。 一共两百文。 锦绣交了全款,四天后再来拿。 谢小玉和铁蛋在村广场,和几个小朋友玩得正欢。 见锦绣找来。 “我还要去抓蚂蚱,嫂嫂先回去吧。” 锦绣借由袖口遮掩,从储物空间掏出一把糖果。 除了谢小玉,其余孩子咽着口水围过来,直勾勾盯着她手里五颜六色的糖果,眼睛放光。 “不可以去河里玩,知不知道?” “知道!” 六个娃子仰着脖子,异口同声,奶声奶气大声应道。 锦绣一人分了两颗便回家了。 掀开糖纸,香甜的味道飘浮在空气中。 “好好吃。” “小玉,你嫂嫂人真好,还给我们糖吃。” “好漂亮的糖,我第一次看到。” 谢小玉抬起下巴,一脸小骄傲:“我嫂嫂很会挣钱钱的,经常给我买糖吃,这些糖我天天吃,都吃腻了。” 扎着冲天辫的小女娃,嘬着嘴里的糖果,“我帮你抓蚂蚱,明天你给我两颗糖。” “我也帮你抓,我只要一颗。” “我也抓。” 小玉小朋友豪气地拍着小胸脯,“没问题。” 第67章 当家 午时二刻。 谢福生四人午休完来上工。 田婆子把做好的豆腐从灶间端出。 不去镇上摆摊了,家里还是要摆的。 从谢富贵那做了五个豆腐模具,加上原有的三个。 八个模具,压五板豆腐,再做三板绿豆腐。 来买豆腐的,有本村,也有周边几个村的,来来往往。 之前一直在堂屋摆卖。 正好西边有三间厢房,最右边是二勇的房间,中间做了杂物房,还有左边第一间厢房空着。 小作坊在东边,堂屋离小作坊近,总有几个没眼力见的想往那边窜。 于是。 一家人合计。 把西厢第一间房收拾出来了,隔成里间和外间。 里间做小仓库,放晾晒好的豆皮。 外间用做摆卖豆腐。 两张折叠桌并排摊开,五板白豆腐摞一边,三板绿豆腐也摞一边。 靠墙位置还放着一个装了豆渣的木桶。 不到五分钟。 一个大婶背着竹篓,满脸笑容走进来。 “我又来咯,你们家的豆渣真是个宝啊,自打用了豆渣喂猪,我家的猪都壮实多了。” 锦绣笑道:“我听镇上大夫说,豆渣里有那什么营养素和维生素,不仅能提供营养,帮助猪消化,还能增强猪的免疫力,降低猪发疾病。” 大婶啧啧称奇。 “说来你们都不信,家里的猪吃了豆渣,连拉的粪都没那么臭了。” 因为豆渣中的有机酸可以降低猪粪中的氨氮含量,减少养猪场的臭味啊。 锦绣问:“婶子要多少豆渣?” “这桶全要了。” 豆浆可以晒起来存放,和其他猪食一起拌,买多一点也没事。 一开始她还觉得豆渣是黄豆磨剩下的废料,一文一斤也忒贵了,一文三斤还差不多。 这会得知豆渣有这么多好处。 还不赶紧多买点。 一斤黄豆磨出来的豆浆普遍能揉出二两豆渣。 八九十斤黄豆能磨十多斤豆渣。 这一桶有十五斤。 婶子在背篓底部和四周铺一张长布,豆渣一股脑倒进去。 离开前,又买了三块绿豆腐。 大多客人未时过后才会上门。 片刻空闲。 田婆子背着手走到门口,目光落在院门,嘴里念叨,“怎么还没回来,莫不是被府城迷了眼儿。” 锦绣知她说的谢二勇。 按照现在的产量,谢二勇最多能谈一两家,看时间是该回来了。 “州府繁华,难得去一趟,多逛逛见识一下也好,许是等相公一起回来也不一定。” 人经不住念叨。 这不,话音刚落。 就见某人背着竹篓,喜气洋洋地小跑进来,“爷奶嫂嫂,我回来了。” 田婆子面上一亮,快步走上前,“回来了,如何?” 锦绣看他喜不自胜,就知这趟很顺利。 目前来说,豆皮在整个雷州都是头一份,开门做生意自然是想挣钱,酒楼不可能拒之门外。 谢二勇龇牙,“谈妥了,我去的醉仙居,原本想着多跑两家,结果掌柜把剩下的货量都订了,喏,契书。” 得意地扬了扬。 被一双皱纹老手夺过他手中的契书。 是闻声走出的谢老头。 把契书从头看一遍,不住点头,“没问题。” 田婆子一张沟壑的脸笑开了花:“我孙子好样的。” “呵呵,谈生意也没有想象中难嘛。” 这一趟雷州行。 从商谈到细节再到契书的签署,全程由自己完成。 谢二勇志得意满,成就感满满,觉得现在的自己强得可怕。 要是有尾巴,一定翘上天了。 谢老头曲起手指在他头上一个爆栗。 “看把你美的,做生意没有那么简单,成功一次,不代表能次次成功。你啊,还是太年轻,几次商谈能够这么顺利,一来是我们豆皮质量好,二来市面暂时还没有什么竞争,以后说不定咯。” 谢二勇摸着被敲的头,嘟囔道:“爷说的这些,嫂嫂都跟我分析过了。” 又咧嘴笑起来,“爷奶嫂嫂,我知道做生意不容易,你们放心,我会努力的。” 果然是年轻人。 朝气蓬勃,充满勇气。 锦绣一脸赞许,“爱拼才会赢,你有这份勇气不错,可也要记住爷的话,别因为一次二次的成功就飘得找不着北。” 谢二勇认真点头,“嫂嫂放心,您的话我都听进去了。” “咋,爷的话就听不进,左耳入右耳出是吧。” 谢老头板起脸,作势又要给一个爆栗。 谢二勇立马讨好一笑,“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和大哥这么聪明能干,都是因为听了爷爷的话。” 三言两语就把老头哄好了,改为揉他的头发,哈哈大笑,“臭小子。” 院子里。 谢家三兄弟在磨豆浆。 谢长生负责往磨口里倒豆子,听着几人传来的欢乐笑声,嘴角高高扬起。 “锦南脑筋聪明,会读书,二勇又会做生意,大哥你就等着享福吧。”谢天生一脸高兴道。 谢福生心里酸酸的,有羡慕,却没有妒忌,“大哥苦尽甘来,我和三弟也就放心了。” 三兄弟凑在一起磨豆浆,每天有说有笑。 感情一下子亲厚了很多。 谢长生听着两个弟弟的话,笑得像个傻子。 他也觉得现在的日子像做梦一样。 这一切都是锦绣带来的。 自从儿媳妇来了,家里也越来越好。 晚饭。 饭桌上 田婆子突然宣布。 “老大媳妇没出事前,我就想着,再过几年让她当家,不过她现在这个样子,暂时不可能了。我和老头子老啦,很多事都力不从心,以后这个家就由锦绣来当,你们赞成吗?” 谢二勇飞快将手举得老高,恨不得把双脚都举起来。 谢小玉不知道当家意味着什么,也跟着举高手。 谢老头点点头,表示没意见。 谢长生看向锦绣乐呵道:“娘,我也赞成,我每天忙着作坊的事,还要照顾秀红,锦南是兄长,以后大房要靠他撑起来,锦绣作为大嫂,当家也理所当然。” 家里条件好起来,锦南势必要走科举的路,锦绣当家主内,能让锦南无后顾之忧。 再者,两个小的,小玉很喜欢和依赖嫂嫂,二勇也对大嫂心服口服,听话听教。 没有比她更适合的了。 第68章 算账 家里人都没意见。 谢锦南就更没意见了,偏头对锦绣点点头,示意她应下。 锦绣笑看着众人,“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了,好,我答应当家,以后我会好好打理这个家,让爷奶爹早日享清福。” 当家。 意味着以后家里的钱财物品等都由她来掌管。 那以后她用商城浑水摸鱼就方便多了。 锦绣喜滋滋。 吃完晚饭。 田婆子干脆地把家里的钥匙,还有剩下的银钱全都拿出来给她。 锦绣大方收下,借口回房藏银子和钥匙。 实则全部收进储物空间。 “品味轩一个月500斤,一斤40文。还有另外三家一个月加起来也有1500斤,一斤45文。醉仙居一个月1000,一斤48文。” 品味轩先签契书有优惠,给的单价是最便宜的,雷州配送比较远,单价最贵。 “加上在家里摆摊,每天算它300文好了,另外品味轩每天2桶绿豆腐,一个月总共也能进账13两多。” “再来是支出,工钱算它每个月4两银子,大头是黄豆,一个月最少15两,柴火1两500文.....” 堂屋里。 谢二勇坐在一旁,看谢老头噼啪拨着算盘,手指飞快,嘴里念叨,听得他是迷迷瞪瞪,一双眼变成蚊香型转圈圈。 听到谢老头报出一个数字,身体顿时一个激灵,脑子也清明了。 咽了咽口水,“爷,你再说一遍,我们一个月能挣多少?” 谢老头笑眯了眼:“我们一个月大概能挣一百三十多两。” 一家人都被惊喜砸懵了。 除了锦绣和谢锦南比较淡定。 毕竟锦绣一天就挣了四千两。 一百多两,小意思。 当然。 锦绣还是很高兴的。 明面上一个月有一百多银两进账,以后她买东西就不需要顾虑太多。 “老天爷,我们要发了!” 田婆子激动地捂住胸口。 谢二勇点头如捣蒜,“没想到一个月能挣那么多,我们家的好日子要来了。” 谢长生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转身回到屋里,坐在床边,握着妻子的手。 “秀红,你猜家里现在一个月能挣多少钱?一百多两呢,我们的儿媳妇真厉害,家里越来越好了,你不用想太多,安心养病吧。” “啊啊..你..累。” 谢长生眼眶湿润,“说啥呢,从前到现在,你对我,都不是拖累,你要真心疼我,那就坚强点。” 外面传来脚步声。 是锦绣和谢锦南进来了。 “家里现在不缺钱,娘好好养着,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和爹都不会放弃,有机会找寻名医来替娘医治。”谢锦南坚定道。 谢二勇谢小玉也进来了。 小玉小朋友学着爹爹,哼哧哼哧小手在娘亲腿上按摩。 谢二勇神采飞扬:“哥以后考科举做大官,我负责做生意挣大钱,爹和娘就等着享福吧,等我挣到钱,买两个奴婢回来侍候娘亲。” 李秀红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温馨又其乐融融的一家人,面容发亮。 虽不言语,但谢长生知道她此刻很开心。 . 接下来的日子按部就班。 品味轩的货早两天便做出来了。 赵掌柜每天早上都会派人来取绿豆腐,顺便让伙计把货运回去。 另外四家,按照签契书的先后顺序配送,货做出来后,约马二郎的牛车让谢二勇跟着一起送货到镇上。 这日。 谢二勇从镇上送货回来。 “嫂嫂,玉满楼掌柜让我们从明天开始,每天送四桶绿豆腐,刘记饭馆也要两桶。” 他们不去镇上摆摊了,有客人到酒楼点了豆皮,还问掌柜是否也有绿豆腐卖。 问的人多了。 掌柜今日见到谢二勇,当即向他提出,让他每日配送四桶,刘记饭馆也是同样的情况。 “没问题,每天早上多做六桶就是,至于配送...” 锦绣摩挲着下巴。 之前只有品味轩两桶,配送不划算,八桶就不一样了,六十文一桶,每个月能多十四两银子。 现在黄豆消耗得快,也得派个人出去,收购黄豆。 “咱们买一辆车吧。” 镇上四家第一批货配送出去,结了三十七两货款。 买辆车绰绰有余。 晚饭。 趁着人齐。 她宣布家里买车的消息。 “大家说,买驴还是买牛好?” 田婆子当即表示:“买牛,牛可以耕地。” 谢长生点头表示赞同:“驴拉磨比牛好,但磨豆浆有我和你二叔三叔,反正人手够,驴就暂时不买了,买牛吧,农忙时节耕地,省力多了。” 谢老头搓了搓手掌,“这事交给我,看牛老头我在行。” 锦绣点点头,“既然大家都同意买牛,那就趁早,爷爷,你明天和二勇去镇上车行瞅瞅。” 马郎中买一辆牛车花了三十两。 锦绣预算给了谢老头三十五两。 “爷爷,明天你去买车,顺便看看驴要多少钱?等以后有钱了,再买一头驴。” 田婆子瞪大眼,“会不会太招摇了!” 锦绣笑而不语。 挣钱的意义,不就是改善家里的生活条件么。 买牛买驴只是第一步,以后还要买田买地盖大房子咧。 事情决定好。 各人回房休息。 谢锦南一进房,就见桌上放着一个方形木盒子。 看样式,正是锦绣那日在纸上画的。 谢锦南看着她,用眼神询问。 锦绣笑着解释:“这是育苗盆,我打算用它来发豆芽。” 她参考商城里的育苗盆设计。 由底下有小孔网格的苗盆和两个集水盆组成。 商城里育苗盆卖得不贵,10积分有五个。 但材质是塑胶的,不好拿出来。 她只好自己设计了。 “豆芽?” 谢锦南愣了下。 也不知道他的小妻子脑海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奇思妙想。 只见她掀开上面的集水盘,可以看到里面的小格子黄豆浸在水里。 “黄豆是我早上浸泡的,你看,发芽了。” 她把苗盆拿起,水从小格子里漏到底下的集水盆。 拿出去倒掉,换上干净的水,放好苗盘。 上面的集水盆用来遮光,锦绣把它盖上。 “每天都要换水,过个四五天,就有豆芽吃了。” 第69章 打算 谢锦南深邃的眼眸看着她,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家里能够有今天,多亏了锦儿你,如今作坊步入正轨,过两天为夫陪你回家一趟。” 锦绣轻快地眨了眨左眼。 “知我者莫若相公,这次回去我打算教爹娘育豆苗去卖,还有一个,教他们养兔子。” “你准备从商城兑换兔子?” 野兔没那么好抓,谢锦南只想到这个可能。 之前锦绣从商城兑换过两只兔子,肥大肉厚,用来养殖确实不错。 锦绣点点头,“大多野兔不过四五斤,商城里的肉兔,长到十几斤不是问题,我娘他们就三个人,天河也还小,让他们做别的怕是做不来,养兔子就不同了,兔子繁殖快,利润大,好打理,我想了很久,没有比这个更适合的了。” 谢锦南笑道:“你想得周到,明天我和掌柜说一声,休沐几天,后天我们回去一趟。” 次日。 吃过早饭。 锦绣和田婆子先将八桶绿豆腐做出来,昨天和马二郎约好了,让他来送货,顺便载谢老头两人到镇上买牛。 马二郎驾着牛车来到院外,帮忙着把豆腐桶提到车上。 谢老头拍了拍他的肩膀,“麻烦你咯。” 马二郎咧嘴,黝黑皮肤映衬着一口白牙。 “不麻烦,还以为早上要空车,多亏有你们帮衬。” 除非赶集日,平常很少一次就坐满客,想多挣,一两个客人也得拉,出出入入来来回回多趟,一天能挣二十文就不错了。 这段时间帮着谢家送货到镇上,一趟就能挣个二十几文,比到处跑拉客强多了。 谢二勇和谢老头上了车。 “等等我。” 锦绣背着竹篓小跑出来,也跟着上了车。 回娘家总不能空手。 她去镇上瞅瞅有啥要买的。 “爹,你要去田里么?” 才坐到车上,见谢长生扛着锄头出来。 谢长生点点头,“好一阵没下雨了,我去引水进田。” 作坊的事要忙,但田里也得顾。 谷雨之后一直没下过雨,还每天大太阳,再不引水田里得干涸了。 说起下雨。 锦绣突然想到,石磨那个区域该盖一个木棚才是。 眼看大夏天就要来了,不挡雨,也得遮太阳。 “爹,你顺便去一趟富贵叔家,找他订一些木材、木板,我们在石磨上边盖一个棚子。” 谢长生点头应下,“嗯,是该盖一个。” “坐稳了!” 马二郎握住缰绳,轻甩牛鞭,‘驾’一声,牛车出发。 谢二勇想到自家很快就有牛车了,心痒痒地挪到最前边,和驾车的马二郎聊了起来。 “还是你们家厉害,没几天就买牛车了。” 得知谢二勇三人是去镇上买牛车的,马二郎既替他们高兴,心里又有些失落。 买了牛车,大概也用不着找他送货了。 还是他爹马郎中说得准,谢家作坊搞得这么红火,买牛车是迟早的事。 “哪有你爹厉害,你们家可是村里最早买牛车的。” 谢二勇说着,忍不住八卦起来,“哎,做郎中挺好的啊,你为什么不跟着你爹学医?” 马二郎笑道:“学医可不简单咧,认药草、背药方药理,你去药铺买药也见了,恁么多药材,好几百种呢,每一味草药性味、功效,全都要记得滚瓜烂熟,我脑子笨,学不来,还是不要祸害人了。要是你,你愿意学不?” 谢二勇讪笑,“巧了,我脑子也笨。” 寻常算术他都学得够呛,遑论学医了。 锦绣在一旁,听得直发笑。 这就是人家说的。 劝人学医,天打雷劈! 一炷香后。 牛车到达镇上。 “爷,你和二勇去买牛,我去送货。” 送完货还得在街上逛逛,锦绣让两人买了牛车,就到镇口大榕树下等。 马二郎按照她的指示,先到最近的刘记饭馆送绿豆腐。 然后是品味轩。 先到后院,把货送到后厨。 还得找赵掌柜,说一声送货的事。 “掌柜的,我们准备买牛车,明天开始我们自己配送,不用麻烦伙计小哥了。” 赵掌柜乐呵道:“恭喜谢娘子了。” 牛车相当于现代的宝马,马车就是劳斯莱斯。 买了宝马,可不得说声恭喜。 锦绣呵呵笑:“还不是托您的福,赵掌柜,豆皮卖得如何?” “哎,相当得好,还得感谢谢娘子,教了我们好几种做法,谢大娘做事大气,活该你挣钱咧。” “过奖过奖,是赵掌柜独具慧眼。” 两人商业互吹一波。 锦绣告辞,离开酒楼。 把最后四桶送到玉满楼。 银钱是现结的。 锦绣数了二十五个铜板给马二郎。 绿豆腐和载人一个价钱。 一桶两文钱。 三个人六文钱,一共二十二文钱。 多出来的三文,是马二郎帮忙搬货送货的辛苦费。 马二郎忙推辞,“不用了嫂子,我也没花什么力气,这些日子托你的福,挣到一笔,该多少是多少。” “一码归一码,拿着吧,要不下次不找你了,嫂子说认真的,虽然家里买了牛车,可要用车的地方多着呢,搞不好明天还得麻烦你。” 马二郎也不好再推拒,乐呵地收下铜板。 估计谢二勇两人在买牛车了。 他就不等了,驾着牛车回镇口等其他客人。 锦绣径直走去粮食铺,买白米白面粗粮,和上次一样,先买一样背到小巷里,把东西放进储物空间,再回头去买。 以防将来有什么情况。 有钱的时候,多买点粮食准没错。 接着又去菜市场,买了排骨猪脚猪心猪肺,鱼、鸭肉鸡肉,辣椒丝瓜。 除了这些,还有糕点糖果干果等。 最后去布庄,扯了四匹布。 锦绣买好东西,背着竹篓抱着四匹布直奔镇口方向。 谢老头和谢二勇在榕树下等着了。 是坐在牛车上等的。 谢二勇见到她,从后车厢跳下,跑来接过她手中的布匹。 锦绣看着面前壮实的大黑牛,乐开了花,“这牛不错。” “你爷爷挑的当然好了,走,上车,爷载你们回去。” 谢老头神气地拉起缰绳。 锦绣又是一顿夸。 第70章 过来一起吃 回到中途。 老远见到前方路边,一个熟悉的修长身影在行走。 “前面那个,是大哥吧,他恁么早就回来了?” 谢二勇昂着脖子,扬手冲前面的人大叫,“大哥,大哥!” 谢锦南听到喊声,回头见谢老头驾着牛车载着两人,稳稳停在跟前。 锦绣欣喜地从车上跳下,拉起他的手一同坐上车。 “相公,你今天怎么那么早?你请好假了吗?” 谢锦南和她靠在一起坐好,微笑着点头。 “请了五天假,早点回来,看有没有什么要准备的。” 小脑袋往他的手臂上蹭了蹭,“相公最好了。” 谢锦南一脸宠溺地抬头摸了摸她的头。 单身.二勇.狗忍不住捂眼睛。 他不应该在车上,他应该在车底! 牛车一路进村。 免不了惹来一顿艳羡。 还有几个小孩兴奋地追在牛车后面跑。 谢老头潇洒神气的模样,看得谢二勇一阵眼热,车才停下,便缠着谢老头教他驾牛车。 谢老头跳下车辕:“牛车哪用得着学,有手就会。” 谢二勇怪叫,“爷爷,你别夸张好不好?你问问大哥,大哥会不会?” 突然被cue的谢锦南挑了挑眉,走上前,坐到车辕,拉起缰绳,接过谢老头手中的鞭子,在牛背上轻轻一甩,“驾。” 牛车缓缓前进,紧接着速度加快。 谢锦南指挥着牛,在院子前的空地上溜了一圈。 不管前进还是转弯,动作无比流畅熟练。 谢二勇眼睛瞪得像铜铃。 “…大哥什么时候学的牛车?” 牛车稳稳停在一旁,谢锦南耸了耸肩,“没吃猪肉也看过猪跑,牛车驴车坐多了,看看人家怎么使唤,自然而然就会了。” 谢二勇。 卒! 遂改为缠着有耐心的大哥教,免得爷爷嫌他笨手笨脚,赏他爆栗吃。 小玉小朋友也是胆大得很,也不怕新手二哥把她载沟里,倏地爬上车厢,一会指挥走这边,一会指挥跑那边。 田婆子站在锦绣身旁,“哎哟,我的乖乖,你当心咧!” 谢长生一瘸一拐走出来,笑道:“看来我们得多盖一个牛棚了。” 锦绣看着他,“爹,你木料订了吗?” “我想着家里买牛,订了双份,够盖两个棚子了。” “还是爹想得周到。” 许是谢锦南教得好。 谢二勇很快上手了。 载着谢小玉溜达几圈回来,坐在车辕上对谢长生道,“太爽了!爹要不也试试?” 谢小玉扒拉着车厢沿,小脸红扑扑透着兴奋,“爹,你快上,我还没玩够。” 谢长生佯装为难:“..还是别了吧!” 万一撞树上去,把另一条腿也摔断,完蛋了! 下一秒。 真香地坐上去,牵起缰绳,“行吧,我试试。” 被一屁股挤开的谢二勇嘴角抽了抽。 锦绣噗呲一笑。 看来不管什么时代,就没有哪个男人不爱车的。 院子外充斥着欢声笑语。 谢福生谢天生磨豆浆,听着外面传来的笑声,心里羡慕不已。 也不知道他们家,什么时候才能买得起牛。 张玉英站在作坊门外瞄了两眼,转身一屁股坐回灶膛前,叹了口气。 黄梅将撩起的一张豆皮挂在竹竿上,注意到她脸上的落寞,一看就明白了。 “多亏了锦绣,咱们现在每个月也能挣个二两银子,搁以前,想都不敢想!二嫂,慢慢来,以后该有的都会有。” 张玉英撇了撇嘴,“你倒是想得开。” 黄梅笑了笑。 专心干着手里的活儿。 锦绣将布匹和背篓里的肉菜归置好。 想了想,对田婆子说道,“奶,我买了很多菜,今晚开两桌,叫二婶三婶家过来一起吃。” “好咧。” 田婆子应着,将模具上面的泥砖头挪开,看着成型白嫩嫩的豆腐满意地点了点头。 中午简单煮了一锅面疙瘩,一人一个水煮蛋,一碟炒通心菜。 下午帮着田婆子卖豆腐,一直到申时中。 还留了五块豆腐,今晚煮汤。 锦绣和田婆子搬着模具回灶间清洗好。 开始着手准备晚饭。 “娘,我们就先回去了,待会再过来。” 黄梅喊一声,和张玉英走进来。 田婆子起身,指了指角落的米缸,“家里的饭锅不够大,放太多米煮得不好吃,你们每人舀三斤白米回去,在家把饭煮了端过来。” 煮豆浆的那些大铁锅用来炒菜不错,煮饭差点意思。 黄梅本想说自家有白米,又想到,她不舀,二嫂也会不好意思舀,点点头,“我让秋月过来帮忙。” 张玉英看到桌上摆放着的鸡鸭鱼肉,想到今晚吃的还是白米饭,乐呵应着。 两妯娌舀了米回去。 田婆子看着桌上还没处理的肉菜,“你准备做什么菜?” 锦绣早就想好了,“清蒸排骨,红烧猪蹄,爆炒猪心猪肺,仔姜炒鸭,香菇焖鸡,再炒一个油麦菜。” 想了想又道:“家里之前晒起来的菌菇还有,再做一个丝瓜豆腐菌菇汤吧。” 田婆子转身出去,装了一小盆干羊肚菌和松毛菇回来泡着。 谢秋月很快就来了,在路上遇到张秋霞,两人一起来的。 几人在灶间忙碌着做菜。 “大嫂洗菜吧,其它的我们弄就好。” 锦绣见张秋霞对着猪蹄捂住胸口,一副想吐的模样,就知她闻不得肉腥。 谢秋月在腌排骨,抬头看一眼张秋霞微微隆起的肚子。 “嫂嫂三个多月了吧,害喜严重不?” 张秋霞吐槽,“害,老严重了,前面两个月吃什么吐什么,如今才好点。” 田婆子拔了姜葱回来,看着大孙媳妇的瓜子脸越发尖了,眉头皱起:“家里现在挣到钱,可别亏待了嘴,多补补。” 张秋霞忙道,“奶,娘她每天都有叫大海去大全村买肉的,老母鸡都宰了好几只,是我不争气,都吃不下。” 嫁来谢家两年,肚子一直没有消息,婆婆也时不时在她耳边念叨,她心里压力大得很。 刚得知怀孕那会,她开心得几乎晕过去。 现在只觉得高兴得太早了。 怀个孕老受罪了。 胖不了一点。 还瘦了。 田婆子点点头,“第一胎都这样,过一阵子就好了。” “哎。” 第71章 这才是过日子 几人在灶间忙活。 谢长生三兄弟还有谢大海几个小辈也来了,在院子里忙着搬木料和工具盖棚子,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谢秋月把腌好的两碟排骨端到隔壁作坊,烧开水,把排骨放到蒸屉上。 紧接着,田婆子将洗好的油麦菜、切好的丝瓜还有豆腐菌菇端过来。 另一边灶间。 锦绣左边大锅爆炒着猪心猪肺,地上泥炉子炖着红烧猪蹄,热气腾腾。 满屋子都是肉香。 猪肺变色,加入少许酱油和清水,盖上盖子,“嫂,小火一点。” 张秋霞连忙抽出两条竹柴。 焖煮几分钟盛起。 清洗铁锅。 炒鸭肉切忌先放油,将剁成小块的鸭肉倒进去,炒出水变干后捞出再爆炒。 再来才是锅中倒油加热,放些许白糖、姜蒜片炒香。 倒入鸭肉翻炒,加适量白酒,老抽、醋调味,最后加入仔姜翻炒。 鸭肉转为焦香,色泽金黄。 底下坐着烧火的张秋霞,昂着脖子,看得喉咙不断吞咽。 “天啊,闻着就让人好想吃,我好久没试过这么有食欲了。” 锦绣拿起一双筷子给她,“尝尝够味没?” 夹起一块焦香的鸭肉,吹了吹,张嘴咬下,张秋霞双眼一亮,“好吃。” “会不会想吐?” 张秋霞摇头。 仔姜的鲜香和微辣渗透到鸭肉中,去除了肉的腥味,又不会太辣。 味道正好。 太好吃了! 锦绣笑道,“难得合胃口,嫂子今晚可得多吃点。” 谢家没多少人爱吃辣。 今晚就爆炒猪心猪肺这一道菜放了辣椒,其它菜她都不做辣。 最后是香菇焖鸡。 锅烧干后下油,爆香姜蒜片。 倒入沥干水分的鸡块,淋入白酒,翻炒至鸡肉变色。 加入泡发好的香菇注入清水,然后倒入酱油、盐。 锦绣盖上锅焖煮。 走到作坊那边,对田婆子道,“奶,我这边快好了,准备炒青菜吧。” “哎。” 排骨蒸熟了,撤去柴在蒸屉温着。 田婆子将锅里的丝瓜豆腐菌菇汤盛到盆里。 最后一道油麦菜,炒起来很快。 正在炒菜。 两妯娌端着饭锅过来了。 黄梅道:“娘,想着你们的桌凳不够,我让大山大林回去抬家里的过来。” “我正想叫你咧,行。” 油麦菜炒好。 锦绣那边也完成了所有的菜品。 在堂屋摆了两桌。 男坐一桌,女坐一桌。 有肉有汤有菜有白米饭。 一式两份。 十分丰盛。 灶间炊烟渐渐歇了,外头屋里却热闹起来。 谢福生看着满桌肉菜,甚至还有两壶酒,眼珠子瞪大,“这这..也太丰盛了,有多久了,过年都不敢这么吃。” 谢天生附和:“随便做点什么就好,让爹娘大哥破费了。” 田婆子笑眯眯环顾着众人,“现在家里锦绣当家,买什么菜,买多少,都是她说了算。我们的锦绣聪明能干,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全靠她想了这个营生,家里才能有今天这般好日子。” 张玉英黄梅等人一脸吃惊。 没想到田婆子连当家大权都交出来了。 这就代表,以后大房锦绣说了算! 问题是。 锦绣才嫁来多久。 竟然得到大房所有人的信赖。 瞧瞧,提起锦绣,每个人脸上都是自豪和微笑。 黄梅感叹:“锦绣年纪轻轻就如此能干,还是锦南有福气。” 谢锦南嘴角微微勾起,十分赞同地点点头。 谢秋月梨涡浅浅,看锦绣的眼神有着崇拜,“我要能有锦绣嫂子一半厉害就好了。” 张秋霞则一脸羡慕。 都说多年媳妇熬成婆,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自己能当家做主么? 人家直接越过这一步,才十几岁就当家。 张玉英却不以为然,心里忍不住腹诽,她承认锦绣想的这个营生对大房贡献很大,但婆婆未免把当家想得太简单了!一个黄毛丫头,可别把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家底败光了。 “所以..”田婆子话锋一转,视线扫过众人,收敛起笑容,“丑话说在前头,若不是锦绣实诚心善,顾念着一家人,相信你们,说要请你们两家过来帮工,我和老头子也没脸开这个口。” “所以啊,你们得好好谢谢她,得知足,若是存了不该有的心思,觉得自己在这里干活亏大了,大可去寻别的活计,我还是那一句,走可以,但不许把营生泄露出去。” 谢天生站起来,真诚道:“娘说的,我们都清楚明白,能和大哥做兄弟是我的福气,若不然哪能跟着沾光呢。” 谢福生点头附和:“我有几斤几两我自己清楚,离了作坊去哪找这么好的活计啊,只要作坊一直开,我就一直做下去。” 当家的都表态了,黄梅张玉英两人忙看着锦绣道谢。 锦绣脸上扬起得体的微笑,“有句话说,你对我真心,我就用诚心相待,只要你是真心,那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用如此见外。” 又转头看着田婆子,“奶用不着担心,我早说过,我相信二婶二叔三叔三婶的人品,若豆腐豆皮方子泄露出去,也一定不是他们干的。再说,就算被外人偷了去,我绝对有办法,让他们一毛钱都挣不到。” 这话听着没毛病。 多次表明对二房三房有信心,就算方子泄露,也一定是外人干的,却又自信十足能让偷方子的人讨不到好。 问题来了,外人在哪? 说到底。 还是说给在座众人听的。 若刚才还对锦绣当家存疑,这下所有人都不得服了。 这丫头,精明着呢。 “来来来,你们这帮兄弟,好久没聚在一起吃饭了,都倒上一杯,吃好喝好。” 谢老头兴致勃勃揭开酒盖。 一股浓郁酒香扑鼻而来。 谢福生也是个酒鬼,顿时酒瘾犯了,揭开另一壶酒的封泥,乐颠颠给谢长生和谢天生倒酒,“我们三兄弟喝一杯。” 谢天生笑着端起酒杯,“我敬两位大哥。” 三兄弟相视一笑,举杯共饮。 酒液滑过喉咙,酣畅淋漓。 吃着美食,喝着酒。 谢福生感叹,“这才叫过日子!” 第72章 回来住几天 谢长生坐在谢福生上首,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干,日子会越过越好的,锦绣说了,干得好,还有奖银咧。” 谢福生谢天生乐了。 “大哥放心。” “我们一定好好干!” 气氛轻松愉快。 喝了酒的男人们意气风发。 男人嘛。 聚在一起除了喝酒就是吹牛皮。 谢老头几杯酒下肚,那更是大吹特吹,生怕还有人不知道自己当年跑商有多牛逼。 田婆子嫌弃地瞥他一眼,“个老头,牛皮都快吹破了!” 小玉小朋友啃着一只猪蹄,小嘴油汪汪的,“奶,牛牛的皮最结实了,吹不破的。” 童言童语逗得众人乐哈哈。 屋里都是欢声笑语。 其余小辈吃得头也不抬,只觉得每一道菜都十分好吃。 张玉英瞥一眼身旁的儿媳妇,一改往日胃口不振,食欲大开,狂干着饭。 嘴角抽了抽。 夹一块滑嫩的鸡肉进嘴,嘴角忍不住勾起。 好吧,是很不错。 嗯。 不管是饭菜,还是如今的生活。 都不错! 一顿饭,宾主尽欢。 几个妇人收拾饭桌碗筷,男人们在堂屋里说着话。 直到明月缓缓升起,才各回各家。 谢锦南洗完澡回房。 被田婆子叫住。 意思就是让他明天驾自家牛车载锦绣回去,给岳父岳母长长脸。 送货的事,她找马二郎说过了。 这几天先让他去送,直到两人回来。 马二郎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谢锦南把田婆子的话告诉锦绣。 锦绣想到一个问题,“相公,我们明天怎么回去?” 第一天回门山路遇虎,把她搞出阴影来了,不想再走那条路。 谢锦南想了想,“第一次我们是从西面的环山小路走回去的,明天我们从去镇上的大路绕道去,坐牛车大概一个时辰多一点。” 从西面用脚走路一刻不停,大概三个多小时能到上元村,走另一条大道即使坐车也要两小时,确实要远一些。 锦绣坚定走大路,“走大路吧,反正有牛车,也不赶时间。” 这一趟回去。 估计要住个四五天。 牛车是露天的,一块板子用几条木板围起三面,只能坐着靠个背,不像马车,车厢四合严严实实, 真要遇着老虎,怕也抵挡不住。 谢锦南应下,“好,听你的。” 次日。 天微微亮。 两人起床。 出到堂屋,发现往日睡得沉的谢小玉竟然早早醒来了,此刻坐在饭桌上,晃悠着小腿,用小勺子舀粥吃。 她抬头看着锦绣,“嫂嫂今天是不是要跟大哥回家?” 锦绣说是。 小玉小朋友哼唧道:“那我也要去!” 第一回奶担心路远添麻烦不给去,今日有牛车呢! “我们要回去好几天哦。” 这是答应了! 谢小玉乐颠颠搁下碗勺,回房翻箱倒柜找出一块旧布,摊到床上,开始收拾小行囊。 先从一旁的小衣柜里,一件件挑选衣物,最终选了两套最新净的,哼哧哼哧将衣物叠好。 又从床底哼哧哼哧拉出一个小木箱,里面藏着她平时攒起来的糖果,挑选几块最爱的干果蜜饯,装进奶奶给她逢的小布袋。 目光落在床头的小木马上。 小木马巴掌大,是爷爷在她两岁时送的,油漆剥落大半,露出里面的粗糙木纹。 小手一并抓起丢进包袱里。 收拾妥当。 谢小玉满意地点了点头。 “嘿咻”背起小包袱。 走出堂屋,锦绣正和摘斑鸠叶回来的田婆子说话。 “奶,小玉跟我们一起回去。” 田婆子点点头,“行吧,左不过在家里也没事。” 看向谢小玉叮嘱,“乖乖听嫂嫂的话,到了伯母家别像个窜天猴似的乱跑,给人家添乱,知道不?” 谢小玉颠颠背上的小包袱,乖巧地拉长声音,“哦!” “锅里有粥,还蒸了馒头,赶紧的吃完出发吧。” “奶恁么早就起来了,以后早饭还是让我来做吧。” 锦绣有些赧然。 自己好像太懒了点。 哪有奶奶起来煮早饭,伺候一大家子的道理。 话又说回来。 她起床的时候,也不过卯时中,大概早上六点这样。 是田婆子起太早了。 田婆子不以为然,“谁煮不是煮,老婆子我也闲不住。” 说完,一脸笑呵呵,“也许是最近夜里睡得好的缘故,精神特别爽利,你爷也一样。以前啊,家里钱匣子空空,每晚都愁得睡不着咧。” 现在好咯。 家里越来越好。 不用为钱发愁了。 自然睡觉都香喷喷。 吃完早饭。 谢锦南去套牛车。 两人带上育苗盆,又将一袋豆皮,一袋大米,一袋白面,还有二十个鸡蛋搬上车。 “布匹不拿吗?”谢锦南问。 锦绣摇了摇头,“等忙起来,估计也没多少时间做衣裳,等挣到钱,直接买成衣。” 四匹布放在家备着,总有用处的。 牛车一路离开村子,走在通往镇上的大路。 从这条路要经过云安镇,再从镇上入村。 路上趁谢小玉睡着。 锦绣从储物空间拿出之前准备好的长竹笼,然后从商城兑换出六只肉兔装进去,三只公,三只母。 又想到家里那只铁锅有豁口。 她娘大概率舍不得买新的,干脆又从商城兑换出一口铁锅。 小玉小朋友伏在嫂嫂暖软的大腿上,悠悠转醒,一睁眼,眼里多了几只毛茸茸又胖呼呼的。 揉了揉双眼,再定睛一看。 猛地坐起,“兔子!” 问就是她睡着时,在路边看到有猎户摆摊,买下来的。 谢小玉拿着一根锦绣给她的胡萝卜,喜滋滋逗着兔子玩儿。 他们已离开云安镇,走在往上元村的方向。 大概辰时末。 到达上元村。 牛车一路往村尾走,有不少村民认出车上的锦绣,扬声打招呼,或是投来好奇探究的目光。 像打量猴子似的。 锦绣感到无语。 还是马车隐私性好啊。 到了村尾,老远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挑着一担水往家里走。 等牛车驶近了。 黎大有见到牛车上的女儿女婿,一脸欣喜,“锦绣!姑爷也来了!” 谢锦南温和点头:“爹,我和锦儿回来住几天。” 第73章 替家里想了一个营生 黎天河在院子里劈柴,透过篱笆院子见爹挑水往家里走,身旁慢悠悠跟着一辆牛车。 直到牛车停在院前。 车上下来三个人。 黎天河大嗓门惊喜喊道,“娘,姐和姐夫回来了。” 吴桂花忙从屋里跑出,高兴地拉着锦绣,“回来了,还以为你和姑爷至少过了端午才回呢。” “惦记着你和爹,家里的事一忙完,就赶紧回来了。” 吴桂花微微低头,视线落在她身旁的谢小玉身上。 “这是你小姑子?” 记得媒婆说过,谢家有一个六岁的小女儿。 锦绣点点头,“她叫谢小玉。” 谢小玉嗓音清脆明亮:“伯娘好!” 小小一只,背着小包袱,一脸乖巧。 吴桂花稀罕地摸着小脸颊:“哎,乖,小宝贝长得真好看,眉眼间瞧着跟姑爷挺像咧。” 又对上谢锦南:“辛苦姑爷赶车了,快进去喝杯水吧。” 锦绣道:“先把东西搬进去。” 吴桂花这才注意到车厢两个装得鼓鼓的大麻袋,铁锅、鸡蛋,还有一笼兔子。 略带责备地看向锦绣,“你这孩子,怎还带恁么多东西来。” 女儿孝顺是好事,就怕夫家人有意见。 自己不想女儿被说闲话,说她总扒夫家的东西补贴娘家。 谢锦南温声接话,“只是一些白米白面,最近家里弄了一个小作坊,卖豆腐豆皮挣到一些钱,娘放心收下吧。” 吴桂花和黎大有惊喜对望。 “锦绣,姑爷说真的吗?” 锦绣挽着娘亲的手,乐呵道:“真的,牛车都是昨天买的呢,还有这兔子,是给爹和娘养的,以后也是一个营生。” 吴桂花那叫一个高兴。 她女儿果真旺夫。 “走走,咱们进去说。” 黎天河帮着扛麻袋,谢锦南一手兔笼,一手铁锅。 锦绣捧着装了鸡蛋的小箩筐,对剩下的育苗盆努了努嘴:“娘,你拿这个。” 搬完东西。 黎大有谨慎起见,把车厢拆了,赶牛进院子,省得被人看到惦记上。 谢锦南将铁锅提到灶房。 黎天河把米面搬到放粮食的屋子里。 锦绣谢小玉跟着吴桂花进屋,将小箩筐和育苗盆搁到桌上。 “这个用来干嘛的?” 吴桂花拿起一个育苗盆左看右看。 “这个我待会再跟娘说,我和相公替家里想了一个营生,那就是养兔子去卖,娘觉得如何?” 吴桂花当然觉得好,就是有些担心:“可我们没养过兔子,就怕养死了,以前也抓过野兔的,你奶想养起来,没几天就死了。” 锦绣抓抓脑袋,“那是因为奶不会养,养兔子,说简单其实也不简单,就是要精细点。比如说,兔子肠胃娇弱,不能直接喂井水,要喂凉白开,还要吃嫩草,草不能沾露水。兔窝要大,也要定期打扫清洁,还有兔子很胆小,切忌让它们受到惊吓。” 吴桂花仔细听着,不住点头。 等等,“女儿,你咋知道兔子要怎么养的,以前没听你说过呢。” 锦绣早就想好了说辞,“我看书上是这么写的。” 吴桂花表情茫然。 这还是她女儿吗? 她不记得锦绣会认字啊。 怎么还会看书咧。 锦绣一看就知她想什么,镇定道,“娘忘了,你家姑爷是个读书人,我嫁过去之后,相公便教我读书写字算账,要不然,我怎么当起这个家!” “老天爷,我女儿才嫁过去多久,就当家了,还会读书算账。” 双掌摸着女儿的脸颊,吴桂花笑得见牙不见眼,望着提兔笼走进来的谢锦南,不住夸赞。 “这样的女婿实在难得,自己厉害不说,还把我女儿教得这样好。” 谢锦南脸上有些臊,“咳,是锦儿聪明,我也没怎么教她。” 事实是怎样的。 只有两人清楚。 他的小妻子就是一个宝藏,哪用得着自己教。 黎大有安置好牛,进屋在兔笼前蹲下身,看着里面肥壮的兔子,稀罕得很。 “姑爷从哪弄来的兔子,忒肥了。” 见过不少野兔,可大多只有四五斤。 而这里的每一只。 起码都有六七斤重。 “从一个猎户手上买的。”谢锦南含糊其辞,遂迅速转移话题,“养兔子,得先盖一个兔窝,爹,这是我画的图,照着盖就行了。” 说着,从胸口衣襟取出一张设计图。 没错。 是锦绣画的兔窝。 上面还标注了尺寸。 都是根据兔子的大小量身定做的。 考虑到兔子将来会繁殖。 兔窝设计得又大又舒适。 高度至少能让兔子站立起来。 黎大有接过图纸看了看,惊讶中透着惊喜。 姑爷不愧是读书人,连画都画得这么好看。 收起图纸揣兜里,“兔窝待会再盖,孩子他娘,先煮饭给姑爷三人吃。” 吴桂花赶紧起身,让黎大有去鸡窝抓鸡。 还是当初分出来的五只母鸡,一只未宰,全养着生蛋。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又听到这么多好消息。 得好好庆祝。 吴桂花先去冲了三碗糖水出来。 “姑爷要是累了,去天河房里歇一歇,吃饭再叫你。” 谢锦南温声道,“娘不用客气,我不累,我自便就行。” 吴桂花望着他,越看越满意,笑得眼角皱纹都加深了。 上次还叫岳母咧,现在都改口叫娘了。 态度也比之前亲近有礼。 肯定是两口子感情越来越好的缘故。 谢锦南喝完水,出去帮岳父烧水拔鸡毛。 “姑爷,使不得,我来就好。” 人家都说读书人不下厨,姑爷文质彬彬,怎能杀鸡呢。 谢锦南挽起袖子,拿起案板上的刀,笑道:“无妨,读书人不能只知书本之理,动手能力也很重要。” 另一边。 小玉小朋友跟着黎天河去割草喂牛。 吴桂花叮嘱儿子看顾好妹妹,转头和锦绣去了菜地。 菜地在屋后,用一根根竹子围起来一个圈,还用荆棘围住,不让人和畜生钻进去。 三分菜地,望过去一垄垄青葱翠绿。 油菜、白菜、空心菜、丝瓜、韭菜,辣椒… 锦绣弯腰掐着油菜。 吴桂花在一旁蹲着拔草,转头看着她,犹豫片刻,冷不丁小声问道,“女儿,你和姑爷圆房没?” 第74章 这么直白的吗 锦绣:“........” 这么直白的吗? 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没有。” 还没有! 吴桂花瞪眼,“姑爷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他该不会是...” “娘,不是你想得那样。” 锦绣满头黑线打断。 他怎会不行! 那个分量她可是领教过的。 吓人。 “那是怎样?” 吴桂花见女儿面皮泛上薄薄的红,起了逗弄她的心思,笑着把耳朵凑近。 当日女儿走得急,自个都还没教导她夫妻间的事。 对比未去谢家前,现在的锦绣,皮肤白了,身子也圆润多了,再也不是干巴巴的黑瘦模样,瞧着水灵灵的。 姑爷能忍得住? 莫关乎她会如此想。 锦绣也不隐瞒:“相公说我还小,不急,等过两年再说。” “你都及笄了,小日子也来了,是个大姑娘,哪里小了?” 吴桂花视线在她胸前停顿一秒。 还好啊,不小。 眉头蹙起,显然对这个理由不赞同。 锦绣挑了挑眉。 及笄也才15岁啊。 她知道古代人成亲结婚生娃早,可也太早了点。 搁现代这岁数还在读初中呢。 “相公的想法有点不同,他在书上看到,说女子最好不要太早怀上孩子,对身体不好。他为了我好,愿意等。相公还说,明年去考科举,等他成了秀才举人,再考虑孩子,他要给孩子一个好的成长环境。”她说得言之凿凿。 笑容在吴桂花脸上化开。 “姑爷考虑得真长远,看来他真的很疼你。” 既然如此,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姑爷是读书人。 看事情自然要比他们这些泥腿子想得长远。 不过。 吴桂花声音压得更低了,“但你也不能真委屈了姑爷,姑爷这般聪明能干又长得俊,你可要牢牢抓住他的心。夫妻之间,也不一定非要圆房,等有空,娘再教你几个技巧。男人嘛,其实都一样,尝过一次甜头,保管粘你粘得紧紧的。” 锦绣:“!!” 什么技巧。 是她想的那个吗? 这都什么虎狼之词! 不都说古人很内敛保守的吗? 技巧就不必了。 作为lsp的她,前世没少看小视频。 经验丰富着呢。 咳! 谁教谁还不一定。 两人掐了一把油菜,两条丝瓜回去。 看着灶膛上褪了鸡毛,挖了内脏的老母鸡,“娘,炒鸡酒吧。” 原本她想吃白切鸡。 只是这母鸡看着有点老,煲汤或是做成鸡酒最好。 吴桂花将鸡肉剁块。 炒鸡酒不难,放盐和风姜爆炒鸡肉,再加入适量清水盖锅煮,最后加入黄酒。 锦绣出去端小箩筐进来,掏出七个鸡蛋。 “四个用来炒丝瓜,另外三个蒸水蛋。” 吴桂花在烧火,抬头看她,“家里也有鸡蛋,用不着大老远拿来,留着自家吃。” “几只母鸡能下多少蛋,娘放心吃吧,我们现在养了二十多个老母鸡,每一只都特能生蛋,吃都吃不完。等家里开始做营生,娘挣到钱也多买一些老母鸡回来养着下蛋,下次我就不带了,天河还在长身体,又能吃,家里只有你们三个,他又是家里唯一的男孩,该多帮着分担,所以得让他吃好。” 她一边打鸡蛋,一边念叨。 吴桂花听着眼角笑出鱼尾纹。 女儿长大懂事了,都会反过来念叨娘了。 “姐,你在做什么好吃的?” 黎天河牛气哄哄跑进来,闻着空气里飘散的饭香,看着锅里的鸡酒以及鸡蛋,忍不住咽口水,“我待会可以吃三碗饭吗?” 吴桂花看他浑身是汗,脸被晒得通红,衣服都湿透了,气得拿起一根干枝条往他小腿上抽两下。 “上哪皮去了,妹妹呢?” 黎天河皮糙肉厚,她也没用力,细细干枝条抽在小腿上像挠痒痒似的。 他憨憨地挠了挠脑袋,“妹妹在后院喂牛。” 锦绣一边端着海碗搅鸡蛋,一边看着他,“天河想不想每天吃饱,每顿都能吃三碗白米饭。” 黎天河点头如捣蒜。 “好,以后家里会养兔子去卖,等挣到钱,你想吃多少都行,所以,你得好好照顾那些兔子,给它们打扫窝,还要每天割草给它们吃。” 黎天河拍了拍胸脯,“姐放心,我保管把兔子养得肥肥白白。” 黎天河长得粗壮,性格憨,心思却很细腻,又善良。 小时候,可没少瞒着刘婆子,省自个口粮照顾救活从树上掉下来的雏鸟。 所以锦绣放心将兔子交给他照顾。 吃完饭。 黎大有提出到镇上买木料盖兔窝。 吴桂花当即给了一两银子,叮嘱他买些肉菜回来。 “小玉要不要一起去,天河呢?” “嫂嫂,我要去!” “姐,我也去,我会看好妹妹的。” 两个孩子激动得蹦起来,跟着谢锦南和黎大有后面去套牛车。 黎大有看着车头,眼里闪烁着光芒。 谢锦南摸着牛头笑问:“爹会使牛吗?要不要试试?” 黎天河摇头如拨浪鼓:“姐夫你还是不要让爹试了,万一掉坑里怎么办?” 小玉小朋友举手,清脆道:“不怕,我们可以跳车。” 黎天河捧腹哈哈笑:“那爹一个人摔个狗吃屎!” 黎大有其实想说不要的,听到这话一巴掌拍到憨儿子背上。 “臭小子敢埋汰你爹。” 看向谢锦南干笑道,“先别了,有时间姑爷再单独教我吧。” 几人去了镇上。 两母女留在家。 吴桂花在收拾杂物房。 院子里三间正房,一间是堂屋,剩下两间分别是吴桂花两口子以及黎天河的房间。 西侧两间房,一间灶房,一间杂物房。 刚分家时,屋里只有两张木板床,后来吴桂花又在杂物房添置一张床,就是想着两口子回来时能有个睡的地方。 “这床小了点,今晚让天河睡这儿,你和姑爷还有小玉住他房里。” 锦绣帮忙着收拾,“嗯。” 收拾好房间。 吴桂花又从自己屋里的笼箱里翻找出两层薄被,其中一床还是锦绣出嫁前盖的,看着有些陈旧,但胜在干净整洁。 “两床被子我早前才拿到河边洗净,晒干放起来的。” 锦绣凑近闻了闻,“嗯!还有太阳的味道。” 又笑道:“得亏娘勤快,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 第75章 怎么会在这里 “比不上人家青砖黑瓦,但金窝银窝不及自家狗窝。” 吴桂花说着,抱被子到房里铺好。 刚才吃饭,育苗盆被搬到堂屋一角摞起来了。 锦绣捧起一个放到饭桌上,对出来的吴桂花道,“娘,还有一事,这些是我和相公找人做的育苗盆,我教你发黄豆芽去镇上卖。” 吴桂花表情茫然:“鱼苗盆?” 锦绣噗呲一笑:“不是鱼苗,是育苗。哎,等做出来娘就知道了,家里有黄豆不?” 有倒是有,吴桂花摆了摆手。 “这挣钱的法子,你们留着自己做吧,我们养兔子就好。” “娘,兔子要养着生崽,等第一批长大到出栏,要好几个月呢,这期间,得有进项吧。” “这事姑爷知道?” 给娘家拿点吃食米粮也就罢了,还把挣钱的营生都教出去,这像什么话。 就怕女儿以后在夫家抬不起头。 “我实话跟娘说吧,不久前,我偶然得到一本孤本,里面记载着黄豆的几种做法,我们按照里面教的,做豆腐和豆皮去卖,挣到一点钱,后来还盖了小作坊,家里现在一个月能挣几十两银子。” 吴桂花倒抽一口凉气,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一个月几十两银子,她想都不敢想。 就家里那点薄田,累死累活种两年都挣不到这个钱。 更别说还要交粮税。 惊讶过后,是压抑不住的惊喜,“难怪肯让你当家,我女儿功劳大着呢。” “嗯,让你养兔子发豆芽,就算我爷奶公婆知道了,也不会有意见的,娘放心好了。” 锦绣给吴桂花打了定心针,又问:“我记得分家时得了几十斤黄豆,还有剩吗?” 吴桂花转头把五十斤黄豆搬出。 “都在这了。” 锦绣开始教她发豆芽。 先泡黄豆。 将黄豆分别倒进十个苗盆里,倒水没过种子1-2cm。 她设计的育苗盆够大,一个能泡一斤黄豆,一斤黄豆大概能发四、五斤豆芽。 所以,十个育苗盆能发四五十斤豆芽。 “这是第一步,要泡四个时辰。” 锦绣用意念看一眼储物空间,里面有一只从商城兑换的时钟,比起看日头猜时间方便多了。 现在下午一点半。 等晚上九点半再进行第二步。 . 牛车到达云安镇。 在黎大有的指示下,谢锦南没有在镇上停留,而是一直往西去。 牛车拐入官道。 这条路谢锦南很熟悉,是去雷州的方向。 大概一盏茶时间(10分钟),前方出现一条岔路,从这里进去有一间木料作坊。 作坊占地广阔,后面就是一片葱郁的树林。 宽阔的空地上,整齐堆放着各种尺寸的木料,从精细板材到粗大圆木。 右边是木料处理区,三几个师傅手持锋利的刨子在忙碌着。 因为离雷州不远,交通又方便,只见不少商贩和私人在作坊进出。 黎根生昨日接到两个木柜子定单,今日来订木料,才走出作坊,忽见松树下停着一辆牛车,从车上下来的人,很是眼熟。 他眯了眯眼,走过去,“大哥,天河。” 黎大有没想到会在这碰到黎根生。 随又想到。 老弟在镇上开家具坊,来这儿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你来订木料的吧?” 黎根生挑了挑眉,“大哥又怎么会来这?” “我和女婿来买一些木板。” 女婿? 目光游移到高大挺拔的谢锦南身上,顿了顿,忽而笑了,“长得还挺不错,要我说,大丫那丫头,也是个好福气的,大哥你说是吧?” 黎大有也没否认。 若是之前对二房还有怨,现在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事情已经发生。 无法再改变。 加上锦绣嫁到谢家后,日子越过越好。 如今他和妻子对谢家以及这个女婿,可以说相当满意。 甚至觉得,比那劳什子孙家好多了。 黎根生见他脸色还算不错,趁热打铁:“大哥,我们可是两兄弟,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大哥,你也只有我一个亲弟弟。两兄弟哪有隔夜仇的,骨肉不离皮,不如你们搬回来,分家的事就算了。” 黎天河耳朵动了动,梗着脖子,“叔,我们不搬,现在很好。” 黎根生不悦道:“天河,家里的事轮不到你一个毛头小子做主。” 黎大有黑黝黝的目光就这么看着他。 黎根生也不觉得心虚,理直气壮道,“我说大哥,你这是何苦,只得几亩地,还要交粮税,风调雨顺的时候还能撑下去,万一呢。你不替自个考虑,也得替大嫂和天河着想,搬回家多好啊,就算以后田地没收入,不是还有我撑着嘛。” 黎大有幽幽道:“你的好意大哥心领了,只是我不想再过那种,每天做牛做马还要被人骂吃白饭的日子。” 黎根生皱眉:“大哥说的什么话,那是他们婆娘头发长见识短,我可从来没这么想过。” 黎大有很想问。 如果你从没这么想过。 为什么明知他们在家里的处境,也从不开口说一句公道话呢。 他缓缓开口:“其实,大哥也从来没有过。” 黎根生疑惑:“什么?” “从来没有过,因为弟弟比大哥有本事,就心生怨恨。相反,我高兴,也为你感到骄傲。” 黎根生一怔。 黎大有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样就很好,要是大家继续生活在一起,吵来吵去,我怕到时连这点兄弟情都给作没了。我们还得买木料,就不多聊了。” 说罢,几人走进木料作坊。 徒留黎根生在原地,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 买完木料。 堆上牛车摞到一边,另一边坐人。 牛车离开作坊,回到镇上买菜。 中午吃了丰盛的一顿。 晚上随便一点就行。 但也不能太随便。 肉是必须的。 下午的猪肉不甚新鲜。 黎大有和谢锦南商量着,到鱼档买鱼。 “姑爷,我去买鱼,你和天河小玉到前面逛逛。” 他们现在站在一个十字路口,上了坡,有一个菜市场,向下走则是摆摊街,不住传来招揽生意的吆喝声。 第76章 需要多少泥砖 下午集市上的人不算多。 黎天河担心妹妹走散了,将谢小玉牵得牢牢的,跟在谢锦南身旁。 “想不想吃糖画?” 谢锦南转头问两人。 虽然谢小玉不缺糖果吃了。 小孩子嘛,再多都不会腻,何况那些糖画好看得很,活灵活现的鱼,翩翩起舞的蝴蝶,憨态可掬的兔子.... 黎天河不太爱吃甜食,目光盯着对面玩具摊,下一秒,抬头看着姐夫,脸上写满了‘想要’。 谢锦南笑了笑,一人买一个糖画。 又走到玩具摊。 让两人挑一个自己喜欢的。 谢小玉挑了一个不倒翁,黎天河抱着一只布老虎爱不释手。 问了价钱。 谢锦南掏出银子。 这时。 摊子上又来了一对爷孙。 摊主看着老者:“刘老伯!今天这么得空带孙子逛街啊。” 刘老伯呵呵笑:“最近没活儿,闲在家好几天了。” 小孙子看一眼谢小玉手中的寿星公不倒翁,“爷爷,我也要这个,给我买。” 刘老伯拿起一个同款不倒翁:“多少钱?” “见是您,便宜点,十三文吧。”寻常得卖十八岁文咧。 “怎么好意思?” “哎,您老手艺好,去年给我们家建的围墙结实又好看,价钱还公道,我得谢谢你。” 谢小玉两个一手举着糖果,一手抱着玩具,跟谢锦南往回走,快到十字路口,黎大有拎着一条鱼迎面走来。 “爹,你看,布老虎,姐夫给我买的,还有糖画老虎。” “假老虎有什么好玩,你敢不敢玩真老虎,嘻嘻,还是我的寿星公好玩。” “我要当大英雄,打老虎!” 黎天河握紧比同龄人要粗壮一半的拳头,有气势地挥了挥。 黎大有不好意思看着谢锦南,“让姑爷破费了!” 谢锦南忙说孩子高兴就好。 “还有没有什么要买的,没有就回家咯。” “爹,先不回,我们得找一个人。” . 吴桂花拿着簸箕蹲在灶膛前扒草木灰。 锦绣走进来,把手中一袋银两塞到她怀里,“娘,这里是五十两,你收着。” 吴桂花瞪她,“你个死丫头,不想和姑爷过啦?娘知道你现在挣钱了,长本事了,可你也不能啥都往娘家里扒拉...” 锦绣嗔道:“行了娘,这些银子是我孝敬你和爹的,你们养我这么大,我一个月挣八九十两,给个几十两怎么了?一家人,应当有福同享,你不收,我不安心。” 知道给太多她肯定不收,所以意思意思给五十两。 他日为了方便到镇上卖豆芽,想买个牛车也绰绰有余。 “说你长本事,还真是,娘一句,你顶十句。” 嘴里责怪,脸上眉开眼笑。 好说歹说。 总算是收下了。 吴桂花手里捧着沉甸甸的银子,脚下飘飘然。 五十两! 她这把年纪,第一次拥有这么多完全由自己支配的银子。 得好好藏起来。 吴桂花乐呵呵回房去了。 锦绣接手扒拉草木灰,扒了满满一筐,忽听见院子外传来动静。 起身走出去,就见牛车上多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大爷。 还没等她开口问。 谢锦南便介绍,“这是刘老伯,做泥瓦的,我拜托他给家里重新盖一个围墙,所以带他来看看,需要多少泥砖。” 锦绣双眼一亮。 盖围墙好啊 篱笆院子诸多不便,从外面看里面一清二楚,尤其是安全问题,那些肉兔又大又靓,像个小猪仔似的,难保不会被人觊觎。 黎大有也对闻声走出的吴桂花道,“锦南说得对,我们以后养兔子,篱笆院子不安全,而且竹子容易坏,时不时还要修补,还不如一步到位,省得老是提心吊胆。” 吴桂花没有意见,“我晓得,那就建吧。” 现在家里有五十多两。 建个泥砖墙几两银子她还是舍得的。 只见锦绣看向刘老伯。 “刘老伯,我想盖六尺围墙,麻烦你给我估算一下需要多少泥砖。” 六尺相当于一米九,到时在围墙上插满尖尖的碎瓷片,防普通宵小够够的了。 吴桂花回灶间冲了一碗糖水出来,“来,老伯,先喝碗糖水,麻烦你咯。” 刘老伯是个经验老到的,捧着水碗站在院中,双眼溜一圈。 大概九分院子,一米九围墙,还得考虑建造过程中的损耗和缝隙。 最后得出结论,“大概需要二千五百块砖。” 锦绣点点头,“明天可以动工吗?” 刘老伯笑道:“可以是可以,但你们也得买泥砖不是。” “刘老伯知道哪里有泥砖卖吗?” “塘头村有一个砖窑,青砖泥砖都有,二千多块砖,我估计还有现货。” 没有就只能定货了。 只是会耽误不少时间。 锦绣又问泥砖和建泥墙多少银子。 “一千块砖大概一两银子,建泥墙按天算,一个人一天三十文,包一顿吃,我和我两个儿子三个人做,大概两天时间能做好。” 吴桂花当即决定:“当家的,你和姑爷去一趟塘头村,有货最好,让他们明天拉来,没有就定。” 于是。 两人又载着刘老伯去了塘头村砖窑一趟。 砖窑还有六千块泥砖,定下二千五百块,总共二两五百文。 明天上午送货。 待送刘老伯回镇上,又马不停蹄赶回家。 彼时。 酉时二刻。 锦绣娘俩在灶间煮晚饭。 谢锦南几人在院子里盖兔窝。 建好一个雏形,吃完饭晚上再继续盖。 夜色降下,明月缓缓升起。 照得院子亮堂堂。 借着月色,谢锦南黎大有趁此把剩下的兔窝盖好。 黎天河在一旁递材料。 小玉小朋友玩了一天,在房里四仰八叉呼呼大睡。 锦绣看一眼时间,快九点半了。 跟吴桂花回灶间,将泡好的种子均匀铺在育苗盆上,选出不好的种子扔掉,盖上集水盆。 “每天打开盖子洒水两到三次,种子烂了就挑出,冒芽扎根之后下面集水盆加水,最重要一点,发豆芽不能被阳光照射到。” 吴桂花在一旁点头,赞道:“这个盆子真好用,方便。” 锦绣笑了笑,“其实用木盆木桶也可以做,步骤差不多的。” 第77章 毛茸茸一团 兔窝一晚上盖好了。 在底下铺上一层干稻草,六只兔子放进去,还有很大的空间,养六七十只都没有问题。 吴桂花和黎大有想到明天盖围墙,家里往后有营生了,再也不用担心钱匣子空空,激动得整宿睡不着。 倒是锦绣有些认床,到半夜才睡着。 次日九点才醒来。 吴桂花忍不住念叨,“姑爷不到辰时(7点)就起来帮着挑水砍柴,你这孩子,现在才起。” 未嫁人前天不亮就得起来干这干那,嫁人后反倒懒了。 锦绣耸了耸肩,打着哈欠去洗漱。 家里只有母女两人。 黎天河谢小玉去割草喂兔子。 谢锦南则和黎大有去了塘头村载泥砖。 塘头村和上元村隔一个村。 驾车大概一刻钟。 窑厂也派两辆驴车,一辆车大概载二百块砖,加上牛车。 来回两趟先把一半载回来。 载第一趟的时候。 刘老伯和两个儿子带着工具来了。 泥砖堆在篱笆院外。 开始搭建墙基,先把篱笆院子拆除,从后院开始,盖到哪拆到哪。 娘俩把饭桌抬到院子里。 做工出汗容易口渴。 吴桂花没冲糖水,而是抓两把自家晒的粗茶,冲上一大盆,再拿三个海碗,摆到饭桌上,盖上罩子防灰尘。 . 从村西出去。 一条蜿蜒小路通往山谷,清水漫流。 这儿是野草最为鲜嫩软绵的地方。 竹篓放在一旁,黎天河哼哧哼哧割着草。 谢小玉没有镰刀,直接用小手拔,没一会就感到有点无聊,蹦蹦跳跳到另一边扑蝶去了。 突然。 前方河滩大石旁,蜷缩着一个小小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 毛茸茸一团全身湿透,毛发贴在皮肤上,发出细弱的呜咽声。 谢小玉乌漆漆的眼眸一亮,走近蹲下身。 那毛茸茸看到有人接近,弱弱呜咽一声,本能往后面缩。 “乖哦,不怕不怕。” 轻声安慰着,小心翼翼伸出手。 毛茸茸犹豫一下,伸出粉嫩小舌头舔了舔。 黎天河背着竹篓找来时,就见她抱着一只湿漉漉的... 小老虎?! 谢小玉怪叫:“它是小狗,不是小老虎!” “就是小老虎。” 橙黄灰色毛发,点缀深色条纹和斑点,身披斑斓虎纹,红彤彤的眼睛。 瞧着跟他的布老虎多像啊。 “都说了,是小狗。”谢小玉鼓起小脸蛋。 下一秒。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话,也像是为了表明自己的身份,毛茸茸努力仰起小脑袋,不服地发出‘汪’一声。 黎天河眼睛瞪圆了,表情瞬间凝固,接着又一声‘汪’,头皮一阵发麻,脚步麻溜往后退了几步。 狗! 他最怕狗了。 谢小玉顺着它湿漉漉的毛发,“它看着好可怜喔,我们把小狗抱回去养,好不好?” 不好。 黎天河摇头如拨浪鼓,“会咬人。” 想起小时候被村里小狗咬过的屁股墩,八月十五仿佛隐隐作痛,忍不住龇牙咧嘴。 谢小玉哼唧一声,“它可乖啦,不会咬人,连小狗都怕,还说打老虎。” 羞羞脸! 黎天河表示。 他又没见过真老虎。 对狗的害怕却是刻在骨子里的。 “我们回家啰!” 谢小玉抱着小狗往家里走,欢喜得像只小兔子。 黎天河垂头丧气跟在后面。 . 院子里。 被擦干净又吃饱饱的小狗这会睡在屋檐下,吸取着阳光散发的炽热温暖。 舒服得搁在地上的嘴巴,吐出粉粉小舌头,小尾巴悠悠摇晃。 突然。 一双小手把它抱起,猛地睁开眼,仰起小狗头看到熟悉的脸庞,改为舒服窝在小小软软的怀里。 谢小玉将自己发髻上的头花取下给它戴上。 看着软萌可爱的小狗,小脑袋蹭蹭毛发,把它放到地上。 吴桂花坐在灶间门口捏空心菜,望着院子里玩耍的一人一狗,啧啧两声。 “我说,有没有可能,它真是一只老虎,生下来被狗带大的,所以学狗叫咧。” 锦绣抬头看一眼,低头捏断空心菜,“书上说,有一种狗,叫虎斑犬,大概就是这一只。” 黎天河才喂完小兔子,憨壮憨壮的半大小子,此刻像只小老鼠弓起一双手掌,蹑手蹑脚躲着一人一狗走进屋里。 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生怕会被妹妹叫过去一起玩。 娘俩看得直发笑。 吴桂花故意扬声道,“我看还得抓两只大狗回来看家,保管没人敢进来偷。” 锦绣捂嘴笑着应声,“好主意,明天去镇上看看。” “不可以!” 伴随着话音,屋门后伸出一个气鼓鼓的脑袋,“我怕狗。” 锦绣打趣道:“那怎么办?家里的兔子总得有人看才行。” 黎天河两条粗眉毛拧成麻花,随又想到什么,脸上一亮,“姐,你可以抓大鹅啊。” 村长爷爷家就有两只大鹅,见人就啄。 锦绣摸着下巴,“嗯,抓鹅也不错。” 是吧是吧。 黎天河欣喜。 小狗:“汪!” 只见那脑袋动作飞快往回缩。 要多怂有多怂。 锦绣笑得肩膀一抖一抖。 吴桂花哈哈大笑。 一层层泥砖平地而起,每一层都用泥浆紧密粘合。 刘老伯三父子握着工具,擦了擦额上的汗,听着院子里的欢快,也忍不住笑了。 “什么事那么开心?” 黎大有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谢锦南。 锦绣问:“爹学会牛车没?” “在村子绕了两圈,完全没问题。” 吴桂花将最后一条通心菜扔进菜篮,“当家,吃了午饭,你去镇上一趟,别忘了,还得做院门呢。” 黎大有拍一下额头,“差点忘了,行,我吃完就去。” 吴桂花又笑呵呵看向谢锦南,“姑爷下午在家好好休息,啊?” 谢锦南嘴角翘起,点了点头。 中午包吃一顿。 早上在本村屠户那买了两斤五花肉,加入白菜炖。 还有一盆丝瓜蛋汤,白面馒头,掺了一半杂粮的白米饭。 这在农家里,算是丰盛的了。 刘三父子吃得心满意足,干活更有劲儿了。 “哟,锦绣回来了,刚见你爹驾着牛车在村子里绕,那牛车不会是你们的吧,又是买牛,又是建泥墙的,你们是不是发财了?” 锦绣重新端着一盆茶水出去,便见一个婆子啃着野果,踩着小碎步走进来。 第78章 没心没肺 锦绣一时不记得这号人物。 在脑海里搜索一番。 哦。 是村里的曹婆子,也是一个碎嘴子,只要有八卦的地方就有她的身影。 当日她在河里被相公救上来,这人没少在村里传播,说她和男人衣衫不整在河边苟且,坏她名声。 想到这,锦绣便对曹婆子没有多少好脸色,白了她一眼。 “我们是不是发财,跟你有什么关系?” 曹婆子也不恼,嘴巴啃着野果吧唧吧唧,“咋喷鸡蛇似的,老婆子我又没得罪你。” “呸,还没得罪,那日我女儿落水,你这老货到处瞎嚷嚷,明明是救人,你说成偷情,败坏我锦绣名声,看我不撕了你的嘴。”吴桂花双手掐腰,骂骂咧咧走出。 “好好好,是老婆子我不对,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咯,看错了。” 锦绣一时有些无语。 这人脸皮也忒厚了。 把吃剩的果核丢掉,曹婆子一双老眼咕噜转,看到东边拆除的篱笆墙下,一个长方形木屋,背手径直走过去。 六只肥大如小猪崽的兔子。 把她看直了眼,“乖乖,哪来这么多兔子,养得忒好了,小猪崽似的。” 转头看着吴桂花,一脸羡慕,“大有家的,还是你有福气,女儿孝顺,女婿有本事,还是个读书人,看着就一股聪明劲儿,以后成了秀才老爷,你面上也有光了。” 锦绣两口子才回来两天,又是盖泥墙,又是养兔子。 村里谁不知道。 刘婆子偏心。 几十亩田地才分大房几亩。 家当物什银两更舍不得分多少。 吴桂花哪有银子建围墙、买兔子。 准是女儿女婿帮补娘家来了! 曹婆子不要钱似地夸赞女儿女婿。 吴桂花脸色才好不少。 下一句。 这老货又把她撩得炸毛。 “哎呀,真想不到,大丫能有今天。大有家的,你当初还看不起谢家咧,多少有点不知好歹。” “放屁,你这老货再凭空捏造试试!我轰你出去。” 说着一把抄起门边扫帚,木柄倒竖气势十足地往地上重重一敲,发出咚一声响。 曹婆子缩了缩脖子,嘟囔:“我又没说错,要不然你闹啥,还闹得要分家!” 吴桂花黑着脸,正想反驳。 锦绣不紧不慢开口了:“我爹娘并没有看不起我夫家,不过是心疼女儿受欺负罢了,是吧娘。” 吴桂花瞪着曹婆子:“我女儿和孙家的婚事虽然只是口头订下,但在村里,这已算订过婚约。” “都说珍珠也是黎家女,娶她也行,可当日孙家派媒人来,要求换成珍珠。这就间接承认了,和孙家少爷本有婚约的是我大丫,要不孙家为什么要换人,这不脱裤子放屁!” 之所以不早早过订。 是因为天灾荒年孩子难养活,半路夭折死亡的大把。 太早订下无论哪一方有个好歹,另一方都会被耽误,损害名声将来不好嫁娶。 两老商量,保险起见。 先口头说订了。 等锦绣到十六岁再下聘成亲。 吴桂花呸一声,单手掐腰:“我看不起的是谢家么,老娘看不起的是孙家!” “别说我公爹当年对孙家有大恩,就是寻常男子,也做不出大摇大摆上门毁婚另娶。传出去,我女儿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就算要退,也该由我们来退,他们没那个资格。孙家这么不要脸皮,忘恩负义,他二房要嫁就嫁,老娘不稀罕。” 不知什么时候。 院子外又多了好几个村民,吃饱午饭,闲着无事,逛到这边看刘老伯建围墙,顺便八卦一下。 听到吴桂花在怼曹婆子这个惹人厌的碎嘴子。 一个两个的来劲了。 “孙家确实不厚道,也不想想,好端端的女娃被退婚,让人家以后怎么嫁人。” “要我说,刘婆子也偏心太过!就算二房在镇上开铺子能挣钱,可大房在家里也没吃白饭啊,把几十亩田地侍候得好好的,往年收成好时,换算起来,也得有二十几两,可分家才得这么点,莫怪大有寒心。” “就是,都欺负到头上来了,不分等着过年啊!” “曹婆子,你就爱管闲事,人家分不分家跟你有什么关系,咸吃萝卜淡操心。” 曹婆子被吴桂花几人一顿怼,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把扫帚迎面而来,险些拍到她鼻尖上,吓得她扭着身子就跑了。 “你这老货要再敢到处乱讲,我就到你家去,把你家大门拆了,再把你嘴缝起来。” 吴桂花骂着。 曹婆子‘嗷’一声,踩着小脚跑得更快了。 众人一阵哄笑。 “不气不气,为这些人气坏身子不值当。”锦绣一边替娘亲顺背,一边哄道,“以后咱们会越过越好的,不必理会那些闲言碎语,啊。” 她哄孩子似的,把吴桂花哄得眉开眼笑。 “娘觉得现在就很好,就是气不过,万一被姑爷听了去...”看了一眼屋里,越说越小声。 “相公不会在意,也不会放在心上,我们感情好着呢,别人挑拨不了。” 吴桂花一直催促着谢锦南回房休息。 是以,谢锦南正在房里看书。 屋里没有书桌。 他正襟危坐在凳子上,手持书本,看得专注,忽而院子外传来声音,似乎吴桂花在和谁争执。 很快,吵闹停止了 他重新坐回凳子上。 思绪再也无法集中。 似乎只要回娘家,免不了有人提起孙家,将他和孙家少爷作对比。 岳母说她看不起孙家。 锦儿...又是怎么想的。 当初她为了孙家少爷跳河。 他一直刻意忽略这个事实。 这个问题。 如今在谢锦南脑海里挥之不去,以至于锦绣进来他都没察觉。 锦绣坐到他腿上,“相公在想些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没什么。” 他不自在地别开脸。 不。 锦儿心里一定有他,在乎他。 对 他们一同经历过生死,只差一步就身心相许,水乳交融了,那劳什子孙家少爷算什么! 都是过去式了。 锦绣忍不住轻轻一笑。 谢锦南看着她,无奈地捏捏她的小鼻子,“笑什么?”没心没肺的小东西。 锦绣勾着他脖子,轻轻一拉。 两人几乎鼻尖对鼻尖。 “我笑相公的心思也太好猜了,你都听到了?” 第79章 虎虎 谢锦南微微点头。 “你吃醋了?” 她笑得如同狡黠的猫儿。 反问的语气,却又肯定如陈述句。 说她没心没肺真没说错。 谢锦南张开薄唇,在她丰润下唇惩罚般轻咬一口,唇齿相接间牙关打磨,“是。” 一看就醋得不轻。 笑容在锦绣脸上扩大。 双手一勾,覆上他稍离的唇瓣,主动又热情地送上香吻。 一阵电流在唇上荡开。 谢锦南浑身一震,铁箍般的双臂立马把她拥紧。 两人唇舌狂,野,交,缠着。 “锦儿~”终于稍离的唇,男子声音沙哑,犹在她红润唇瓣上流连轻咬,俊脸情动。 “嗯~”她吐气如兰,双眼迷离。 “锦儿。”谢锦南绽出笑容,再次唤着她的名,内心炙热涌动,只觉得她诱人得令他想不顾一切侵,占。 “嗯。”她笑容如花,明眸皓齿。 “你心里有我,对吗?” 锦绣捧着他俊脸,和他深邃如渊的眼眸相对,“心里有,眼里也有,你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男人。” 欢喜卷席而来。 谢锦南在她额上印下一吻,铁臂将她揽进怀里。 “明年乡试之后,我们补办一个婚礼,我要八抬大桥风风光光将你娶进门!” 如若乡试成功。 他就是举人。 虽然他的目标不会止步于此,但他等不了了。 锦绣脑袋埋在他怀里,毫不犹豫说:“好。” . 天边金乌西坠。 灶间袅袅炊烟升起。 小玉小朋友抱着小狗不撒手,一口一个‘虎虎’叫着。 这是她给小狗取的名字。 到吃饭时间,也坚决要把虎虎喂饱自己才吃。 锦绣给了小玉一盆挑开骨头的鱼肉粥,让她喂小狗。 虎虎看起来才三四个月大,十来斤重,小舌头快速舔食着鱼粥,小尾巴摇得欢快,吃得津津有味,不时抬头望一眼小主人。 晚上。 谢小玉抱着小狗进房,她想抱着睡觉。 锦绣摇头拒绝:“不行哦,它没洗澡,身上还有很多虫虫和细菌,等明天帮它洗澡,驱了虫才可以抱着睡。” 谢小玉眨巴眨巴眼睛,“嫂嫂,不上床睡,睡地下可以吗?” 于是。 锦绣去找吴桂花,吴桂花从笼箱翻出一件摞了补丁的衣裳。 锦绣把衣裳折叠好摊在房间角落。 虎虎打着哈欠,自动自觉走到上面躺下。 夜幕低垂。 万簌俱寂。 虎虎蜷缩成一个毛茸茸小球,小身子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发出细微的呼噜声。 突然,小狗耳微微一动,仿佛捕捉到什么气息,它猛地睁开眼,原本慵懒的小身躯也随之紧绷。 “汪——呜!” 一连串猛烈的吠叫声打破了寂静。 东边正房里。 黎大有最先惊醒。 围墙才建二尺多高,生怕有贼人进来偷兔子,他压根不敢睡太死。 这回听到虎虎吠叫,猛地坐起,抄起准备在床边的木棍,轻手轻脚靠近窗边。 吴桂花也起来了,透过窗户缝隙和他一同看向外面。 透过月色,并没有发现院子里有人。 黎大有轻声道:“你留在这,我出去看看。” 说罢拉开房门走出去。 与此同时。 西边正房门也打开了,谢锦南和锦绣披着外衣走出。 比两人更快的是虎虎,从房里窜出,站在东边围墙下,小小一只,气势却很凶狠,浑身的毛倒竖,对着一个方向露出尖尖的小牙猛吠。 谢锦南眯起眼,眼尖地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跑开,躲进不远一片柊叶丛里。 “是不是有贼?” 吴桂花强自镇定从屋里走出。 “娘,没事,估计那贼人也没想到家里养了狗,还把屋里的人都惊醒,他已经逃离了。”谢锦南道。 黎大有看着兔窝门上完好无损的钥匙,低头数了数,确认六只兔子无误,松了口气。 锦绣问:“相公有没有看到那贼人的样子?” 谢锦南点头:“他龅牙,脸像鞋拔子一样又长又翘。” 特征太明显了。 吴桂花一下猜出贼人的身份,气愤道:“原来是张癞子,早该想到,下次被抓到,准打断他的腿。” 黎大有点头,“准是知道我们家养兔子,又在建围墙,跑来偷。” 张大刚。 村里一个无赖,算不上大奸大恶,就是好吃懒做,经常趁着夜色偷鸡摸狗。 很多时候苦于没有证据。 村里人不能拿他怎么样,一提起他就磨牙,人人都叫他张癞子。 谢锦南道:“今晚他被发现,想必也知道我们会有所警觉,估计不敢再来第二次。” 黎大有:“幸好没两天,围墙就建成了。” 这两天,得警醒点。 屋里人全都醒了。 齐齐站在院中。 趁着大人说话。 谢小玉抱起虎虎,赞赏地摸着它小狗头,“虎虎赶跑了坏人,虎虎好棒!” 虎虎似乎听懂了,欢快昂头磨蹭她小手,呜呜两嗓子应着。 黎天河犹豫片刻,壮起胆子,也跟着伸手摸了摸,又迅速缩回手,如此反复几下,小狗没有凶巴巴咬他,反而用小脑袋蹭他的手,温暖又毛茸茸。 . 又过了一天半。 围墙终于建好。 高高的泥砖上,插满尖锐的碎瓷片。 厚实大木门一装。 看起来安全有气势。 吴桂花热情地留刘老伯三人吃完午饭再回去。 结了工钱。 送走三人。 黎大有谢锦南在院子清理打扫。 锦绣和吴桂花回灶房看豆芽。 吴桂花每天都有打开盖子喷水2—3次,并及时将烂种挑出。 豆芽发出来了。 十个育苗盆在木桌上二字排开,密密麻麻的芽杆细长呈淡白色,顶端是细嫩的黄色豆子,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看着就喜人。 吴桂花赞叹:“原来这就是豆芽,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锦绣笑道:“今晚割一把尝尝,其余明天拿到镇上去卖。” 又道:“收割前一天晒两个时辰太阳,豆芽会更好吃。” 能够增加豆芽的叶绿素。 于是。 娘俩又把豆芽放到屋檐下晒。 直到晚上煮饭才收进来。 锦绣割了半盆豆芽,加点香葱直接清炒。 嘎嘣脆又不油腻,特别适合这个天时,开胃爽口。 黎大有之前还有些忐忑,担心豆芽不好卖,现在他十分有信心,明天一定能把豆芽卖出。 第80章 好巧 第二天一大早。 除了黎天河和谢小玉留在家,锦绣四人去镇上卖豆芽。 黎天河在劈柴,看一眼院子里嬉闹得正欢的一人一狗,看向锦绣眼神闪亮,“姐,我想要小狗,不要大鹅。” 虎虎是妹妹捡回来的,属于妹妹。 他也好想有一只自己的小狗。 锦绣表示,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鹅和狗一起买。 鹅不仅能和狗一起看家,还能下蛋。 叮嘱两人不要乱跑,乖乖在家待着。 将育苗盆搬上牛车,四人出发去镇上。 到了镇上。 直奔香满楼。 “锦绣姑爷她娘,你们在这等我,我一个人去谈。” 女儿开了作坊,谈生意她有经验。 但也不能总依靠别人,若锦绣回去了,他身为一家之主,往后还得由他来打交道。 锦绣从怀里掏出一张纸。 “爹,上面写着豆芽的几种简单做法,你交给掌柜,让他尝试着做一下。” 黎大有将纸揣袖口里,搬着一盆豆芽深吸一口气,独自踏入酒楼。 “行不行啊他?”吴桂花一脸担忧。 锦绣笑道,“娘,相信爹,我们的豆芽是整个云安镇头一份,只要不是哑巴,都能谈下来。” 其它州府她没去过,不知道有没有豆芽,但雷州是没有的。 三人在外面等了一刻钟。 只见黎大有一脸喜色地走出来。 吴桂花飞快走上前问:“谈成了吗?” 黎大有兴奋道,“成了,以后发了豆芽,拿到酒楼就行,按照之前商量的,四文钱一斤,这些豆芽掌柜的也全要了,我们搬到后厨。” 吴桂花开心道:“看来得多发一些豆芽了,酒楼要不了那么多,我们就去别的饭馆试试。” 锦绣提议:“我们买一些木盆回去,多发一点,趁豆芽还没让人琢磨出来,多赚些。” 吴桂花很是乐观:“能挣一天是一天,以后不卖豆芽了,就卖兔子。” 才发十斤黄豆,一天就挣了一百几十文。 要是发二十斤,就是三百多文。 搁以前想都不敢想。 谢锦南忽然道,“爹娘要不要也买一辆牛车?” 黎大有看向吴桂花。 锦绣给了家里五十两这事,吴桂花跟他提过。 只是银子都在妻子手里,买不买还得她说了算。 吴桂花则看着锦绣。 女儿现在主意大着呢,她说买,自个就买。 锦绣想也没想便点头,“买吧,这么多豆芽,爹总不能背镇上去吧,雇牛车也麻烦,还不如自己买,还可以让牛耕地,你们也能轻松些。” 既然女儿都这么说了。 吴桂花咬了咬牙:“好,买。” 黎大有的心顿时飞到天上去。 直到拉着黑牛从卖牲口的市场走出来,还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厚茧大掌在牛头上摸了摸,爱不释手。 他们家也有牛车了。 左不过家里也没几亩田地,往后送完豆芽,还有大把空闲时间,他去拉客,增加收入。 买完牛车。 四人才在街上逛起来。 主要看有没有人卖小狗。 一路逛到菜市场口,有一个老头在卖小狗。 长竹笼里,有三只黄毛小土狗,没几个月,看起来和虎虎一样大,看到有人靠近,汪汪叫着,很是精神。 锦绣问:“老伯,你这小狗怎么卖?” 老头抽着旱烟:“这小狗二个多月了,不用再喝母奶,随便喂点什么都能养活,五十文一只。 你要是全部都要,算你一只四十五文。小狗是家里母狗生的,不到一上午,六只就卖出去三只了,价钱很划算。” 意思就是不愁卖,不讲价。 “那我买一只吧。” 买太多不好养,一只就好办多了,寻常吃剩的汤汤水水拌点饭喂一喂,轻松省事。 没有笼子。 吴桂花直接把小狗捧在手里。 接着又在菜市场买了两只鹅。 卖鹅的档主说,这鹅有五个多月大,都可以下蛋了,所以卖得比较贵,一只八十文。 买两只鹅,送一个竹笼。 还要去买中午和晚上的肉菜。 黎大有提着竹笼和抱着小狗的吴桂花并肩走在前面。 锦绣两口子慢悠悠走后面。 “锦儿,我们准备什么时候回去?”谢锦南借着袖口掩护,牵起她小手。 锦绣偏头,“明天回去,好不?” 谢锦南点头:“你决定,不过我想在回去前,去探望老师。” 他口中的老师,指的是吴夫子。 锦绣记得,吴夫子在云安镇管辖下的乌鹰坑教书。 通过意识看一眼时钟。 他们来镇上早,现在才上午十点。 时间还很充足。 和吴桂花黎大有说一声,让两人买完菜自个回去,他们去乌鹰坑,大概会在晚饭前赶回来,要是赶不回来就不用等了。 说罢,离开菜市场,往主街方向走去。 总不能空手去拜访。 两人准备去点心铺买一盒点心,再买一罐茶叶。 主街有两三里长,酒楼、点心铺、布庄、首饰铺、成衣铺,书铺等等,商铺林立。 香满楼就在主街街口。 经过酒楼门前,迎面走来三个人,为首的是一对穿着得体的中年夫妇,身后跟着一个身穿青袍的年轻人。 “锦南兄!嫂子!” 梁建文没有想到会在云安镇碰到谢锦南和锦绣。 他知道谢锦南向沈掌柜请假,是要陪伴锦绣回娘家,但没想到这么巧,能在这儿遇上。 谢锦南点点头:“梁兄,好巧,还以为你今天去雷州了。” 梁建文张了张嘴,转头叫中年夫妇为爹娘,让他们先进酒楼。 梁母点了点头,儿子遇着好友,怕是得聊几句。 “不过你得快点,省得让女方久等,给人家不好的印象。” 梁建文闻言有些赧然,忙道:“知道了,你和爹先进去,我待会就来。” 梁父梁母向锦绣两人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即走进香满楼。 梁建文松了口气,转头看着谢锦南揶揄的目光,轻咳一声,“就,那个,两家世交,吃个饭,聚一下旧。” 锦绣掩唇:“顺便再相看一下,对吧?” 梁建文没否认,摸了摸鼻子,“你们呢,来逛街么?” “逛完了,我们要去乌鹰坑探望吴夫子。” 第81章 什么奇葩 梁建文眼神一亮,“说起来,自从我离开私塾,就没见过夫子。” 随又蔫道,“可惜今天不凑巧,要不然真想跟你们一起去。” 梁建文外祖家在马坊镇,少时寄住在外祖家两年。 也就是那时,他在镇上私塾念书认识了谢锦南,当时吴岩松还在马坊镇教书。 后来,梁建文从私塾退学搬回云安镇,便再也没见过吴夫子,还是听谢锦南提起,才知道他早不在马坊镇教书了。 “吴夫子教书活泼跳脱,真是让人怀念,‘河上藕花舒,淩波拽翠裾..嗯..终身难忘。” 梁建文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抽了抽,无语望天。 锦绣不明所以,“这句诗怎么啦?” 谢锦南秒懂,唇角翘起:“梁兄拿书本指着‘拽’字问,是个啥字?如何念?老师拽着他的手满院子跑,直到他气喘吁吁,说出‘别..别...别..拽..了’才放手。” 对,就是拽字,昨天才教过。 咋的。 上课钓鱼啊。 吴岩松如是说。 咋像个老顽童似的。 锦绣忍不住‘噗呲’一笑。 梁建文看向谢锦南:“还有一事,离院试也没几个月了,我决定在家专心温书,往后不去雷州抄书了,锦南兄,往后不能载你了,抱歉啊。” “客气,我已经麻烦梁兄许多,改日有空,我们再相聚。” 梁建文拍了拍胸脯:“我谢谢锦南兄才对,你给我的那一份院试试题集,帮了我许多,明年我更有信心了。” 锦绣不想耽搁了人家的终身大事,跟梁建文说时候不早,别让伯父伯母久等。 三人道别。 不消一会,两人就停在云锦斋门前。 ‘云锦斋’乍一听以为是布庄,实则是点心铺子,寓意糕点形态美观,色彩丰富,在北燕有多家分铺。 入眼,就见店里铺面不大,但装修雅致,扑鼻而来的香甜味道。 七八个客人在选购点心,生意不错,看衣着大多是镇上的有钱人。 “人还挺多,相公,你去买茶叶吧,我去买点心。” 点心铺斜对面就是卖茶叶的,锦绣从空间掏出五两银子给谢锦南。 吴夫子对相公有师生之恩,当日家里拮据还表示愿意资助他科考,这样大的恩情,几两茶叶还是送得起的。 “好。” 谢锦南拿着银子去了。 锦绣抬脚走进点心铺。 荷花酥,绿豆糕,桂花糕,枣泥卷,米糕,脆酥饼....各式各样. 最贵当属龙须酥,三百文一个。 锦绣买了一盒五个的龙须酥,外加一盒荷花酥。 “堂姐?” 一个略微诧异的声音传来。 锦绣扭头,瞧见黎珍珠在一个靛蓝锦袍男子的陪同下,朝点心铺走来。 呵。 今日还真是,老是遇见熟人呢。 “堂姐怎么会在这?” 黎珍珠上前两步,看到锦绣提着云纹装饰的木盒,脸色变得有点僵硬。 这是云锦斋龙须酥独有的木盒包装,还得买五个以上才有,其余要么用油纸包,要么用竹编。 龙须酥老贵了。 就算是她,一年也就吃一两次,还是孙成安买给她吃的。 就算买,也是买一个尝尝鲜。 她居然一次就买一盒! 边上,孙成安也没想到会在这碰到锦绣。 退婚换人这事,到底是他做得不地道。 听说她还为此跳河,不得不嫁给另一个家境贫困的男人。 想到这,他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不自然。 锦绣站在原地,将两人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她不关心两人在想什么,她也不是原主,只是原主羞愤跳河跟这两人脱不了关系。 她才不想对两人和颜悦色。 看向黎珍珠,直接开炮:“你瞎了,没看到我在买点心,还是你打心里觉得,我压根买不起,却出现在这里,戳你心肺了!” 黎珍珠面色一变。 没想到锦绣说话这么难听,还是孙成安在场的情况下。 她就是故意让她难堪,贱人! 孙成安立马瞪了锦绣一眼。 虽然是他对不起她,但他也不许她这么骂珍珠。 “不关珍珠的事,是我要求退婚,我不喜欢你,你嫁给我你也不会幸福,何必强求!” 锦绣给他一个白眼,“巧了,我也不喜欢你,以后别自作多情了。” “你...” 孙成安一噎。 不喜欢他,又为什么要为他去跳河,平白让他背上负心汉的名声。 到底没有说出口。 是他先对不起她,若然再让她难堪! 他心里怕是更过意不去。 黎珍珠把心中的恼意压下,轻咬下唇,立马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大姐,我知你心里怨我,你要骂就骂吧,但这不关成安的事,你不要怪他。” 锦绣爽快点头,十分不客气:“好啊,既然你这么要求了,也承认自己勾引我前未婚夫在先,我就骂你好了。你少在这惺惺作态,搞得我很稀罕孙成安似的。” “只有你,把根草当成宝,生怕别人抢了似的,本姑娘一点都不稀罕!老实说,其实我得感谢你,多亏你勾引这厮,要不然我就要嫁给他了。怎么样,这样骂你,够不够爽!” 三人就站在门口。 有行人经过听到,‘噗呲’一声笑。 什么奇葩。 竟然要求别人骂她! 孙成安俊秀的脸上青白交加。 黎珍珠再也装不下去,脸色一寸寸龟裂,望向锦绣的眼神,一改往日的柔弱,充满不善。 “堂姐,你当真是变了!说得好像为成安跳河寻死的人不是你一样。” 锦绣弯唇一笑,“我发誓,还真不是我。” 黎珍珠狠狠瞪了她一眼。 后者耸了耸肩。 “珍珠,别怪堂姐没提醒你,你虽已定亲,可终究未出阁,还是要保持距离,别上赶着,掉价,坏自个名声。” 黎珍珠眼神阴郁,很快又恢复常态,几乎从牙缝蹦出一句,“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就在这时。 一只修长手臂体贴地横扶在锦绣腰后。 身旁的男子剑眉英挺,冷峻帅气,周身气度舒华,正含笑宠溺看着她,“娘子,让你久等了,我们走吧。” 第82章 不想误人子弟 锦绣看着来人,妍丽笑容绽放。 谢锦南狭长眼角斜睨,把孙成安从头到脚溜一眼,眉峰轻挑,嘴角勾起冷嘲。 似乎在说:也就那样。 两人转身离去。 孙成安尴尬在原地。 她相公气度从容充满书卷气,比起自己一点不差。 是了,若真贫困潦倒,又如何买得起龙须酥。 感到心头大石放下了一般,孙成安握住黎珍珠肩膀,柔声安慰脸色难看的她。 “珍珠,退婚一事,本就不关你事,原因在我,你不必内疚。我瞧着你堂姐嫁得挺好,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孙成安一直以为,珍珠善良柔弱,自己抢了堂姐的婚事,才导致她仓促嫁人,嫁得很不好,所以内心一直很内疚。 今日又被堂姐当街骂了一通。 真是委屈她了。 谁知他不说还好,越说黎珍珠就越心塞。 她放心个屁! 这个傻蛋,刚才明明被人小瞧了。 都说谢家是个火坑,黎锦绣嫁过去应该惨兮兮才是。 她却能买一盒龙须酥,自己只能在男人的施舍下才能吃一个。 凭什么?! 孙成安看她脸色越发难看,声音更柔了:“好了,别生气了,你不是想吃龙须酥,再不买待会可要被卖光啰!” 黎珍珠瞪他一眼,气恼地挥开他的手,“你自己吃吧,不要你施舍!” 她越想越委屈,双眸漫上水雾,转身跑开了。 “珍珠!”孙成安忙追上去。 好说歹说。 一顿哄。 又咬牙买了一盒同样的龙须酥,才把人哄好。 —— 锦绣偏头,看着身旁的谢锦南。 他唇角翘起,压都压不住。 刚才她埋汰孙成安的话,这男人一定听到了,看把他爽的。 醋精! 谢锦南偏头,无辜地对她眨了眨眼。 逗得锦绣‘噗呲’一笑。 两人回到专门看管牛车的地方,取回牛车。 离开镇上。 大概一炷香,牛车驶入乌鹰坑。 乌鹰坑虽然叫坑,却不山坑卡拉。 村子坐落一条蜿蜒流淌的大河之畔,背靠连绵起伏的青山。 河流水质清澈见底,滋养两岸肥沃土地。 小村庄鲜少有自己的族学。 乌鹰坑却不少,是个有着二百多户的杂姓大村。 前年,村里一个有钱员外带头,动员村人盖了新学堂,束修比镇上还要便宜,本村还有附近几个村的孩子大多来这启蒙。 吴岩松呢。 本在镇上教书,没教几年,又退下来了,直到员外找上门。 因喜爱乌鹰坑的山村美景,悠闲自在,遂答应来村里教书。 这些,是谢锦南告诉锦绣的。 村里在学堂旁边建有居所,给吴岩松和他的老妻住。 看到谢锦南和锦绣来了。 吴岩松很是高兴。 “来就来,还买什么礼?” 还是茶叶和龙须酥这样的金贵东西。 谢锦南温声笑道:“最近家里开了一个小作坊,挣到一点钱,娘子的意思,老师于我有大恩,可不能失礼了。” 吴岩松背着手,傲娇道:“那你下次买酒来。” 他不爱喝茶。 爱喝酒,还人菜瘾大,试过喝到胃穿孔。 自那以后,妻子严令禁止他私自喝酒。 除非重要场合才给喝一杯。 平常不能喝,学生特意探望带来的,总能喝了吧。 谢锦南却不答应:“老师,喝酒伤身。” “就喝一点点。” “不行。” 吴岩松的脸顿时拉得老长。 谢锦南失笑,还跟自己讨价还价,老师越来越像个老小孩了。 彼此。 学堂已经下学,厨娘煮好饭,小学生们正在饭堂吃饭。 居所另外建了灶间,大多时候老妻煮饭,吴岩松在家里吃。 师生两个在院子品茗聊天,闻着灶间飘来的香气。 吴岩松捋着胡子,“锦南,你眼光不错,锦绣是个好孩子。” 此时的锦绣,在灶间帮师娘做饭,师娘陈梓英在一旁看着,不住赞她手艺好,不输酒楼大厨。 谢锦南往灶间方向扫了眼,脸上眼里藏不住的柔意,“她是我上进的动力。” 吴岩松定定看着他。 多日未见。 他这个学生,眼里多了一份野心。 随即笑了:“以你的才学,明年院试不在话下,可惜老头我才疏学浅,不能教你更多,若是能寻得一位学识更广博的老师,你必能一飞冲天。” 谢锦南正色道:“老师乃原国子监助教,论学识,怕也没多少人比得上。” 吴岩松轻轻吹了吹茶杯里的热气,悠悠道:“老夫虽曾饱读诗书,但早已放任自流,什么才华灵气,早在年复一年中冲刷得差不多了。老夫最厌恶官场上的尔虞我诈,那些学识,在当时的我看来,不过争权夺利的手段罢了。” 所以他才会在地位上升之时,毅然辞官回乡。 锦南虽尊称他为老师,但自己从没答应行拜师礼。 这孩子聪明得很。 他可不想误人子弟! 收敛心神,吴岩松放下茶杯,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天外有天,学识比我渊博的,大有人在,老夫觉得你有这个造化。” 谢锦南淡然一笑:“老师过誉了,锦南愚笨,但一定会竭尽所能。” 吴岩松点头,“如此甚好。” 吃完饭。 午休过后。 吴夫子干脆不上课了,领着一群小学生敲锣打鼓去郊外踏青。 谢锦南和锦绣也在其中。 夏天的山野,生机勃勃,风和日丽。 挖野菜,捅蚂蚁窝,扑蝴蝶,采花蜜。 谢锦南一脸宠溺,将盘好的花环戴在女子头上。 锦绣摸着花环,美美地摆个pose,故作娇滴滴道:“好看吗?” “好看!” “像仙女!” “美美哒!” 还不等谢锦南答话,旁边大树后面伸出一溜儿的小脑袋,几人大声附和,还用掐下来的植物空心茎秆吹喇叭,对着两人起哄似的吹得‘啾啾’鸣响。 谢锦南耳朵变成了粉红色。 锦绣捂脸。 一群小屁孩! . 雷州。 顾府庭院。 夕阳西下,金色阳光透过竹叶,洒在棋桌上。 顾仲柏执一黑子落下,迟迟不见对面的人有所动作,抬眸见男子沉稳庄重,不怒自威,一看就是在出神。 “长卿?” 燕长卿回神,将手中的白子落在棋盘一角。 “可是身子还没全好?” 顾仲柏言语中难掩忧虑。 第83章 太傅 燕长卿摇了摇头:“无事。” 话落。 正吊儿郎当在檐廊下逗弄笼中信鸽的红袍男子,忽然跳下台阶,上前握住他腕脉,只一瞬,便放开道,“还好,脉象有点虚浮,问题不大。” 燕长卿端坐棋盘前,嘴角噙浅浅笑意:“老师不必忧心,云神医说本王体内金蚕蛊毒已彻底清除,不会再复发。” 顾仲柏闻言眉头舒展开来,点了点头,继而落下一子。 楚千墨一屁股坐在中间,抢走燕长卿手中的白子在棋盘落下,闲闲道: “我师父明明也说,你多年征战,又中奇毒数年,毒性几乎蔓延到心脉,若非一直用珍稀药材和内力压制,早毒发身亡了。如今毒素虽已尽除,但仍需安心静养,切忌过于忧虑,心神不宁,以免损耗亏空身体。” 燕长卿不置可否,端肃内敛道,“本王现在就是在静养。” 此番南下,一为静养,二为到青州验收矿产,外加探查南越。 楚千墨翻了个白眼。 你老整天忧思朝政,哪来的放松静养。 顾仲柏轻抚胡须,目光矍铄,凝着棋盘,“殿下乃国之栋梁,百姓之望,肩上责任重于泰山,当保重身体,收敛锋芒,方能长久地为国效力。” “本王明白。” 顾仲柏眼眸轻抬,“老夫的意思,御王战功卓越,威名赫赫权倾朝野,最重要的是,殿下正直不阿,百姓都尊你为战神,朝野上下无不敬仰你,这是不争的事实,但。” 话锋一转。 直视的眼,望入燕长卿一怔的眼眸中,“长卿可曾想过,过于锋芒毕露,会引来不必要的忌惮。” 燕长卿权倾朝野,朝野上下无人不服,能忌惮他的只有一人。 两人相对而坐,神色凝重地对视着。 气氛陷入短暂的凝滞。 慵懒抱臂伏在棋桌上的楚千墨,悄然挺直了腰,轻咳一声,看向顾仲柏: “顾太傅会不会多虑了,陛下和殿下叔侄情深,况且,当年太上皇本就属意让殿下继位...” 对上燕长卿投射过来的严峻幽冷视线,楚千墨双手抱臂,“喂喂,不必这样看着本公子。本公子说的是实话,太上皇本就有意传位于殿下,是殿下主动放弃...皇上和太后也知道此事,现今又怎会无端忌惮?” 燕长卿神色一凛:“慎言,即便父皇曾有此意,但事过境迁,如今明煦才是正统,任何关于皇位的言论都会引起轩然大波,此言不可再说。” 楚千墨耸了耸肩,不再言语。 当今天子,叫燕明煦,年仅16岁。 太子燕长恩,也是燕长卿一母同胞的兄长,才登基三年,突发重病。 淳王趁此联合诸王叛乱,幸得燕长卿挺身而出,平定乱局。 当时太上皇仍未仙逝,而燕长恩突发重病还没立太子,本想立六子燕长卿为帝,但淳王勾结南越巫蛊,致使燕长卿中毒,前途未卜,太上皇遂立燕长恩10岁的儿子—燕明煦为皇长孙。 三年后,燕明煦继位,先帝病逝。 燕长卿和先帝兄弟情深,作为叔父,自燕明煦幼时起便承担教诲的责任,不仅传授文韬武略,还教导他治国理政之道。 在燕明煦继位后,燕长卿更是全力辅助,鞠躬尽瘁。 而燕明煦,自小便对叔父有孺慕之情,尊敬有加。 顾仲柏突然起身,朝对面一脸正色地颔首拱手,“殿下与陛下叔侄情深,然而,世事变幻,人心亦然。殿下刚正不阿,眼里容不得沙子,但过刚易折。基石不稳,何以支撑大厦,今日臣斗胆请殿下务必要保全自身。” 人心易变。 权势往往最能改变人心。 更何况是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楚千墨噤声,看向沉默的燕长卿。 燕长卿幽深黑眸有着复杂的情绪。 良久,他深吸口气,起身扶着顾仲柏坐下,“太傅的教诲,长卿铭记于心。” 顾仲柏微微一笑,“老夫已致仕,不再是学士院太傅,幸得殿下感念臣尽心尽力教导一众皇子,让陛下批准臣提前致仕,回乡养老。”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若非您悉心教导,长卿难以有今日的成就。” 两人再度相对而坐,执子对弈。 棋局继续。 不消片刻。 看着被围困的白子,燕长卿将手中白子仍回棋篓,无奈一笑,“本王输了。” 他自觉心神向来稳如泰山,太傅一番话,终究让他乱了心。 顾仲柏轻轻捋着胡子,笑道:“无论局势如何,都应保持冷静沉着,您一时失神,却足以影响全局,稍微不慎,便一败涂地。” “老师棋艺高超,能打败你的又有几人。” 顾仲柏双目炯炯有神,“早些日子,我与故友对弈,恰巧碰见他学生,我和那学生对弈一局,结果打成平手。” 燕长卿闻言来了兴趣,“能与老师打成平手,想来此人十分聪慧。” “是块好玉,稍加雕琢,必成大器。只是那老东西说老夫以大欺小,来日有机会,长卿可得和他学生对弈一局,给老夫找回场子。” 燕长卿忍不住轻笑。 “能得老师如此称赞,本王也很想见见是何人物。” . 第二天。 锦绣本想吃过早饭便回去的,吴桂花极力希望三人吃过午饭再回去。 锦绣只得应下。 谢小玉有点乐不思蜀,都不太想走了,“嫂嫂,我们不多住两天吗?” 锦绣打趣:“你不想带虎虎回去吗?万一虎虎在这里住习惯了,不愿意跟你回去...” 谢小玉一听,立马摇头,“不行,我要把虎虎带回去,好吧,我们吃完午饭就回。” “嗯,去玩吧。” 谢小玉抱着虎虎和黎天河割草去了。 每天一早,黎天河的首要任务就是割新鲜的嫩草。 兔子吃的草不能沾露水,割回来还得晾干。 锦绣杵在兔窝前,看里面被打扫得干净爽利,兔子健康有活力,就知黎天河把它们照顾得很好。 “这样的肉兔可不多见,最好不要外流,万一别人也想着养,往后一定会拉低兔子的价格。” 吴桂花明白女儿的意思,想了想:“我们宰了再拿去卖,不卖活兔。” “嗯,是个好办法。” 第84章 哪壶不开提哪壶 清晨。 阳光透过薄雾,洒在上元村蜿蜒流淌的河面上。 沿河两岸,蹲着一群忙碌的妇人。 她们拿着棒槌,边清洗衣物,边闲话家常。 钟西柳捧着一盆衣物走来,看了一眼聚集一起洗衣的几个妇人,扭头朝着上游走去。 她今日穿着质地光滑的绸衣绸裙,头发还抹了发油,盘在脑后光滑得发亮,发髻上还插了一支银发簪。 “啧,瞧她那嘚瑟样儿,有什么了不起的,洗个衣服还穿那么好看,给谁看!” “谁让人家女儿能嫁个好门户,哎呀,这些个绸缎衣裳,咱们一辈子都穿不起!难怪她瞧不上咱们,平常洗衣服都离咱们远远的。” “呵呵,捯饬得像个有钱夫人似的,还不是要自己洗衣服,笑死个人。” “就是,装个大头鬼,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妇人们很是看不惯钟西柳这副眼高于顶的模样,却也不敢太大声,省得被钟西柳听了去,窃窃私语,小声埋汰着。 曹婆子端着衣盆,紧随钟西柳身后走来。 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随即一笑。 扭身踩着小碎步,就离钟西柳不远的位置蹲下。 钟西柳斜她一眼,将自己的洗衣盆往身边拉,挪着脚步离远几步。 曹婆子撇了撇干瘪的嘴,从盆里拎起一件衣物,浸入清冽的河水中。 “黎老二家,你咋还要自己洗衣服,珍珠呢,女孩子家家的,这么懒可不好,以后嫁人了,是要被夫家嫌弃的。” 钟西柳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似的。 “我珍珠细皮嫩肉,怎能做这些粗活,再说,我未来姑爷家可是有下人的,以后珍珠嫁过去,有下人侍候,可不像你们,贱皮子,哼!” 曹婆子瞪大了眼,“啊?洗个衣服就是贱皮子了,黎老二家的,你怎么这么埋汰自己呢!” 钟西柳一噎,狠狠瞪她一眼。 “你这老货才贱皮子,你全家都贱皮子,还跟我比!老娘可以穿绸缎,吃几百文一个的龙须酥,你有这个命不?” “嘿,老婆子我是没这个命,只是你家珍珠也太不孝了,把自个老娘当奴婢使。哪像人家大丫,一回来,就帮爹娘建围墙、养兔子,买牛车,你那个什么笼须须,有你大嫂家的牛值钱不?” 曹婆子说得一脸嘚瑟,不知道还以为是她家买了牛呢。 钟西柳怔愣一瞬,“什,什么牛车?” 也难怪她不知道。 大房住村尾,二房在村西,也不近村口。 这几天牛车进进出出,来往拉了好几趟泥砖。 她远远看到,只以为哪户人家在搞什么名堂,却不知是大房在建泥墙。 “你聋了,牛都不认识,长着两只角,还能下地耕地的那个牛啊。” 曹婆子顿时来劲了,一字一句大声道,“我说,你大伯哥黎大有家买牛车了,他家女婿可本事咯,听说家里开了一个什么豆腐作坊,挣大钱。更难得的是,人家把岳父岳母当亲爹亲娘来对待,出银子帮大房建泥墙,买牛车,还帮大房搞了一个养兔子的营生。怎么,你不知道?” 钟西柳仿佛被雷劈到,脸上都是不敢置信,急切问道:“你说真的?” 让你嘚瑟。 被打击到了吧! 曹婆子一脸开心。 “真的假的,你自己不会去看啊!对了,你未来女婿那样好,怎么没出钱帮你们家买一辆牛车,带你们一起挣钱。难怪你大嫂说看不起孙家少爷,这么一对比..啧啧,和谢家女婿差远了。” “再这样下去,你们二房很快就要被大房比下去囖!” 给了钟西柳最后一击,曹婆子满意地端起衣盆,走回下游和妇人们再度八卦起来,话题离不开对比黎家两房姑爷。 有这么一群消息灵通的情报人员。 不出半天。 黎家大房要雄起的消息,一定能传遍整个上元村。 . 今日女儿女婿要回去。 吴桂花杀了一只老母鸡做白切鸡。 黎大有还特意到镇上去买菜。 买了一只猪蹄,还有鱼有虾。 黎大有驶着牛车回到院外,眼尖地看到一个熟悉身影端着木盆跑开了。 围墙建好后。 平常都关着大门。 院门打开,赶牛进来,再关上门。 黎大有提着菜回灶间,吴桂花正将鸡放入烧开水的大锅里。 他问:“刚弟媳来了?” “没有啊,咋这么问?” 黎大有说,适才在院外碰到钟西柳,一看到他,人就跑开了。 吴桂花哼声:“鬼鬼祟祟,不管她。” 现在关起门过自个的日子,别提多舒心了。 只要二房不来招惹她。 自己也懒得理。 . 钟西柳端着木盆,心里堵着一口气跑回家。 原来曹婆子说的都是真的。 大房连牛车都买了。 虽然她没能看到里面有兔子。 但八九不离十。 大房建泥墙,必是为了不让别人偷牛和兔子。 本来想着大房分出去,很快就会后悔,求着回来。 她还想着,锦绣嫁到谢家一定没有好日子过,不像珍珠,以后是有钱人家的夫人。 没想到,那小蹄子现在过得这么滋润。 钟西柳越想,心里越堵,妒忌得眼睛红成兔子眼。 一下妒忌大房踩到狗屎运,有这么一个大方的女婿。 是了,大房女婿还是读书人,听说十岁就考上童生,倘若以后真考中科举,大房不就跟着鸡犬升天! 一下又想到,他们二房都还没有牛车,在镇上有铺子,女婿有钱又怎样,自个还要做牛做马,洗个衣服还要被人取笑。 钟西柳更加酸了,心里越发不平衡。 回到家。 撒手把洗衣盆扔到屋檐下,也不晾起来,走回自个屋里就不出来了。 “钟氏,反了天啦你,让你洗个衣裳磨磨唧唧,衣服也不晾,还整天绷着个死人脸,好像谁欠了你几百两似的。” 钟西柳坐在床上怄气,外头婆母骂骂咧咧。 她心里烦得要死,起身走出去幽幽道,“娘,我觉得我们家该买一头牛了。” 刘婆子眨了眨眼。 她骂她不晾衣服。 哪壶不开提哪壶! 好端端的买什么牛车? 第85章 不嫁了 “想得美,还买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你个懒货。” 买了牛,以后让牛来耕地,她就可以偷懒了。 钟西柳忍不住道:“我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当家和珍珠,有了牛,以后他们两父子回来就方便多了!” “家里又不是没这个钱,前阵子孙家才拿了三十两聘礼来,买牛又有什么不好!能耕地能拉磨能载人,娘,你就是没苦硬要吃,有福不知道享!” 黎根生和黎天荣两父子在镇上看铺,忙碌时都是住店里的,隔三差五才能回家一趟。 可惜刘婆子不这么想。 正因为两父子偶尔回家,才更不用买牛,干嘛浪费那个银钱。 刘婆子一瞪眼,指着她厉声呵斥:“反了反了,还敢骂老娘!我告诉你,买牛你想都别想!你这懒货,三不五时整那个幺蛾子,一时要请长工,一时又要买牛。” 钟西柳来气了,抱着自己胳膊一屁股坐在堂屋台阶上,一副滚刀肉的模样。 “我不管,凭什么大房买得起牛,我们二房有钱也不买,娘今日要是不答应,家里的活你休想我再沾手。” 珍珠是要嫁到镇上当少夫人的,她是珍珠的娘,自有女儿孝敬,就不信这老不死的敢让黎根生休妻。 钟西柳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 刘婆子气得差点仰到,“大房买牛关你什么事...” 等等! “再说一次,是谁家买牛?” 钟西柳不情不愿把事情简短说一遍。 末了,磨牙道,“如今村里传得可难听了,都说珍珠捧着个窝窝头当鸡腿,连带着未来姑爷都被埋汰。” 刘婆子闻言眉头蹙起,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不是不高兴村里的传言。 而是想到锦绣回娘家一趟,也不带谢家姑爷来家里看自个,太不像话了。 她是她奶,挣到钱孝敬一下老人家理所当然! 刘婆子有自己的小心思,这边钟西柳还在喋喋不休。 “......孙家用的还是马车咧,都说门当户对,作为娘家,我们总不能太寒酸,为免珍珠被人看不起,怎么也得买辆牛车充门面,珍珠面上也好看不是。” “不行,说不买就不买。” 刘婆子仍旧一口回绝。 一下子拿几十两出来,还不如割她的肉! 这时。 西厢屋门打开了。 黎珍珠在房里,把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顿时黑着一张俏脸。 “奶,我不嫁了,把聘礼都退回去!全部!” 话一落。 把两婆媳都惊着了。 刘婆子踩着小碎步跑过来,“啊哟,我的乖乖,聘礼都收了,怎能说退就退,没两个月你就得上花轿,可不能这么任性。” 钟西柳也忙劝道:“女儿,你不要管那些长舌妇,她们就是羡慕你,你说不嫁,她们巴不得呢。” 黎珍珠重重跺了一下脚,恨声道:“那就买牛,不买我就不嫁!死也不嫁。” 她绝不能让那个贱人把自己比了去。 钟西柳闻言顿时不说话了。 心里窃喜。 不愧是她女儿。 珍珠这么一闹。 婆母准答应。 她再添一把火。 擦了擦眼角,抽噎起来,“那就不嫁了,我可怜的女儿,门不当户不对的,还不如嫁个普通人家,省得被人看不起。” 刘婆子忍不住脑壳疼,只得妥协。 “好好好,买牛!” . 午饭过后。 三人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去了。 谢家没有种白菜,吴桂花把菜地里大半的白菜和丝瓜都摘了下来,给锦绣带回家,还给三人每人一个红包,每个包了半两银子。 锦绣没有推辞,如果她不收,娘肯定不会高兴的。 见她肯收下,吴桂花满意地拉着她的手,又叮嘱了几句,大意是让她不要担心家里,给爷奶问好。 锦绣一一应下。 谢锦南站在一旁温声道,“有了牛车,出行就方便多了,娘要是想锦儿,随时可以和爹还有天河来家里住几天。” “哎,我会的。”吴桂花开心应下。 女儿嫁过去那么久,改天是该拜访一下,见一下亲家,也好看看女儿生活的地方。 牛车缓缓驶离。 锦绣和谢小玉坐在车厢后,对站在院外不舍得进去的吴桂花喊道,“娘,有空来大沥村看我。” 谢小玉抱着虎虎,抓起它一只爪爪挥手:“伯母,再见!” 牛车不快不慢行走在土路上。 回到大沥村时,已经是下午了。 田婆子在西厢卖豆腐。 听到外面有村民喊,“哟,锦南锦绣走娘家回来了。” 她忙走出去,看着三人高兴道,“回来了,锦绣,你爹娘可好?” 锦绣点头:“他们还让我,向你和爷还有爹娘问好。” “有没有叫亲家得空过来住一阵子?” 得知谢锦南叫了,孙子这么会来事,田婆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心里想的都是,希望亲家能知道他们谢家的诚意。 “奶奶,奶奶,你看!” 田婆子转头就见孙女抱着一只‘小老虎’,吓得手里的豆腐铲都掉了。 “小玉,你从哪抱回来的老虎?赶紧,把它放下,会咬人的。” 谢小玉只觉得好玩,咯咯笑着。 在上元村,就有好些村民看到虎虎,也以为它是老虎,吓得不敢靠近。 这明明是小狗啊。 老虎才不长这样。 看把他们大人吓的。 还没她胆子大咧。 田婆子一脸惊吓地捂住胸口。 锦绣忙安抚道:“奶,别怕,这是一只狗,不是老虎。” 谢小玉低头,小手摸着虎虎的小脑袋,“虎虎,给奶‘汪’一声。” “汪!” “汪汪!” 田婆子一个激灵,稀奇地瞪大眼,“真是狗!” 长得也忒像老虎了。 锦绣笑道:“这是虎斑犬,小时候看着像老虎,长大就不像了。” 谢锦南和谢二勇搬牛车上的白菜丝瓜回屋。 末了。 谢老头赶牛进牛棚,疼爱地摸着牛头,给它喂草吃。 院子里多了两个木棚。 一个盖在后院,用作牛棚,一个盖在作坊和灶房中间,给石磨遮风挡雨。 谢长生三兄弟在石磨棚下忙碌着。 张玉英两妯娌挑豆皮 锦绣和四人打完招呼,转身去了李秀红屋里。 第86章 观点达成一致 “娘亲,你看,这是我捡到的小狗,叫虎虎,它好可爱的。” 谢小玉将小狗放到床边,虎虎摇着尾巴,湿漉漉的小鼻子嗅来嗅去,最后碰了碰李秀红的手,像是求抚摸。 锦绣也没制止。 小玉小朋友把小狗洗得很干净,她还从商城兑换了驱虫药给它吃。 上床也不怕了。 李秀红躺在床上,看着小女儿天真烂漫又满含期待的小脸,眼里都是温柔。 她全身只有左手能动,这会缓缓抬起左手,轻轻摸着虎虎,努力挤出一抹微笑。 “啊...可...爱。” 见娘亲也喜欢虎虎,谢小玉更是欢喜了,坐在床沿,晃悠着小腿,小嘴喋喋不休和娘亲说着话,虎虎安静趴在床边。 锦绣悄悄出去了。 . 当晚。 谢锦南洗完澡回屋。 就见锦绣从书本抬头,兴奋地拍了拍凳子,示意他坐到一旁。 “相公,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谢锦南依然走过去坐下。 她这副模样,必定是又想到了什么点子要实施。 “相公,你看这本书。” 谢锦南接过她递来的书,看了一眼书封,诧异道,“这是...” “这是我从商城兑换的《中风偏瘫家庭康复》,里面详尽写着中风邪的发病因素、预防手段、还有居家康复治疗等等。” “意思是,只要按照里面所说的做,就能让娘的病好起来?” 谢锦南说着,心里不由得生出欣喜和期待。 却见锦绣摇了摇头,“我是想问,当初娘中风邪的时候,大夫是怎么说的?” 谢锦南眼眸暗了暗。 “娘瘫在床上之后,我们去县里找了大夫,大夫说娘之所以这样,是突发风邪所致,而突发风邪的原因,皆因气血不调,脑里血流受阻,导致肢体不灵活。” 锦绣点点头,“书上说,左脑控制右边肢体,娘只有左手能动,说明她左脑有受损。” 说罢,她翻开书本其中几页,让谢锦南仔细看一遍。 风邪。 书里叫中风,由于脑部血液供应减少或中断导致的脑组织损伤。 中风之后,脑神经也会出现一系列的变化。 比如脑部血流受阻碍,神经元会因缺营养物质和氧而受损,严重的将会导致神经元死亡。 又或是脑水肿,进一步压迫损伤神经组织。 谢锦南越看,一颗心越往下沉。 他虽然不懂很多词汇概念,但也知道,李秀红想要好起来,怕是很难。 还有可能随着时间,越加严重。 锦绣得出自己的结论:“里面提到一个重点,想要娘康复,就要修复她的脑神经。” 谢锦南俊脸凝重。 修复脑神经。 谈何容易。 不说县里,怕是京城的御医,也没有这样的手段。 “之前相公的手被老虎咬伤,我想在商城兑换能助伤口愈合的药,结果我发现,里面有一种高级药品,也许能修复娘的脑神经。” 谢锦南眸光震惊,“锦儿,你说真的!” 锦绣点了点头,“只是我没有权限购买这种药物,得开通权限,需要2000积分,我只有710积分,远远不够。” “所以我们得攒积分,只要能兑换出神经修复液,娘的病或许就有希望了。” 只是光靠两人,要很久才能攒那么多积分。 脑海一转。 谢锦南已经有了一个想法。 “锦儿,我们找村里人收购。” 锦绣笑容明亮:“我也是这么想的,向村人收购商城所需物品,既能帮村民增加收入,我们也能获得更多积分,更省事。” 谢锦南想了想:“我们得筹划一下,确定收购的种类和价格,既要让村人满意,又不会让我们负担过重。” 锦绣闻言意识进入商城,看之前兑换的记录。 “目前,已知商城收龟背竹浆果,蔓荆子,牛大力,见血清,竹荪羊肚菌松毛菇等菌菇。” 菌菇无论现代古代都是山珍,偶尔也会有村民采了拿到镇上去卖。 记忆中,菌菇类普遍都是卖三十文一斤。 她可以用五十文一斤向村民收购。 要知道。 她之前用20积分卖八音盒得了四千两,再用这些钱向村民收购赚积分,这么一转换,赚大了。 再者。 以商场1积分的购买力,相当于十元,能兑换十个鸡蛋。 在这里,1文钱普遍买两个鸡蛋。 所以,1积分算它值五文钱好了。 以羊肚菌举例,一斤50积分,相当于一斤二百五十文钱。 她才用五十文收购,无论哪个角度来换算,她都不会亏。 对于村民,就更不会亏了。 毕竟收购价比市面上高了十几二十文,而且是长期收购。 双赢。 其它蔓荆子牛大力见血清等药材也是这样换算,她可以先到药铺打听一下,再制定一个收购价格。 锦绣把心里的盘算告诉谢锦南。 谢锦南觉得这个主意甚好,赞道:“四月至九月是多雨的季节,山里都是菌菇,菌菇必定会成为我们收购的大头,村民也不用多费力气,就能挣到一笔。” “另一个,我们家的日子越过越好,难免会招人记恨,只要带着村人一起赚钱,他们就不会被有心人煽动,嫉妒我们家,还能提高我们在村里的地位。” 好比之前的石磨事件。 吴三婶煽动挑拨村人,想让他们谢家大房成为众矢之的。 虽然没有成功,但也给了他们一个警醒。 只有利益捆绑,才能让其他人坚定站在他们这一边。 两人观点达成一致。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锦绣道:“我们得找一个合理的说法,跟爷奶爹交代。” 谢锦南随即一笑,“我就说我在雷州,有一个家境富裕的同窗,他家大量长期收购这些东西,我们做中间商,向村里收购,以爷奶的性格,他们不会多问的。” “嗯,就这么办。” 锦绣笑意鲜妍,双臂圈住他脖颈,啵唧一口亲在男子脸颊。 另一半不拖后腿,遇事有商有量,观点一致,无论你做什么,他都无条件支持,甚至能很好地给出主意。 这种感觉实在太好了。 第87章 想得太美了 次日。 锦绣起来,收到田婆子交给她的三十五两货款。 前两天,镇上第二批货交出去了,锦绣不在家,谢二勇把收到的银两交给田婆子,田婆子等她从娘家回来再给她。 今日谢二勇要去雷州交货,顺便载谢锦南和锦绣一起。 先到镇上送完八桶绿豆腐。 三人在玉满楼外面分道扬镳。 锦绣下了牛车,走上前提醒谢二勇,回程记得在镇上买了黄豆再回去,省得从雷州买,大老远的,累牛。 今日她来镇上,是要去两间药铺打听药材价格。 先去济世堂,再去同济堂。 心里得出一个大概的价格。 回去再列一张表。 从药铺出来。 锦绣转身去了菜市场。 经过卖牲畜的市场,她眼珠子一转,抬脚走了进去... 田婆子正在家里腌白菜,锦绣从娘家割了几十斤白菜回来,一时半会吃不完。 为免浪费。 干脆都腌起来 反正家里现在不缺盐,弄点小菜,配白粥极好。 掰开白菜外面的烂叶,按照大小,有的切六瓣,有的切成八瓣。 顶端一些碎嫩叶也要摘除。 从小作坊抬出两个晾晒架。 田婆子在院子里晾晒着白菜。 恰好锦绣从镇上回来了。 是自个赶着驴车回来的。 田婆子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出来诧异道:“还真把驴给买了!” 她知道锦绣想买驴,但没想到这么快。 锦绣轻咳一声:“我想着家里有了牛,再买一头驴,驴拉磨比牛在行,而且比牛便宜,这一头才十八两。” 再者。 牛车有了别的用处, 谢锦南在雷州‘有个要收购的同窗’,得方便他往后拉货才是。 总而言之。 这头驴,是她配给谢锦南来往雷州的专车。 田婆子食指点了点她脸颊,嗔道:“你啊,胆子真大,也没听什么时候学会赶驴车的,吓死个人!” 锦绣挺了挺胸脯:“在娘家我跟着相公学了两天,赶车嘛,简单!” 谢老头见家里又多了一头驴,别提有多高兴了。 喜爱地摸着驴,驴用灰鼻子蹭了蹭老头子的手。 温顺得很。 谢老头笑呵呵:“都说笨驴笨驴,我看它一点都不笨,是头聪明的好驴。” 锦绣笑着说:“爷,以后这驴还有牛就交给你养了。” 农家人,特别是老人家,对牛和驴啊这些动物,总有一种特殊的深厚感情。 谢老头自是很乐意,“后院那个棚子够大,另外隔一个空间出来给驴住。” 锦绣没意见。 眼见时间还早。 又出去一趟,去了竹林。 像菌菇、龟背竹,在这个时代叫铁丝兰,村人大多都认识。 她找了一些蔓荆子见血清做样品。 牛大力不好找。 她便从商城花1积分兑换一把牛大力苗。 经过这么多次的兑换,锦绣算是清楚了,积分商城只对纯野生植物感兴趣。 要不然,她从商城里兑换牛大力、见血清这些高积分植株来种,最后反过来卖给商城多好啊。 她想得太美了。 把东西收进储物空间。 锦绣回到家。 见驴已经用上了。 此刻正在拉磨。 剩下一只磨人力拉。 累了就换手。 倒省事不少。 锦绣在做午食。 谢二勇赶着牛车回来了,把一个钱袋交到她手里,里面有二十一两银子。 “二十四两货款,买黄豆六百斤,花了三两银子。” 锦绣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附近几个村。 想卖黄豆的都上门卖了。 如今家里囤了将近两万斤黄豆。 她也不嫌多。 黄豆储存得当,放两年不是问题。 按照现在的生产量。 这些黄豆不出半年就能消耗完。 谢二勇出去卸黄豆。 锦绣趁没有人,把银两收进储物空间。 . 晚上。 谢锦南在饭桌说起,要和村里收购的事。 谢二勇诧异道,“哥,你同窗花那么大价钱收购,他有赚头吗?” 谢锦南早想好了说辞。 “我同窗他想把这些运送到西北地区,西北地区比较干旱,极少有这些,比如菌菇,那边的达官贵人很是稀罕,还有牛大力这些药材,用来泡酒,咳,说是可以补肾。” 谢二勇点头如捣蒜,既是卖给达官贵人,肯定很赚钱。 谢老头一脸兴奋:“做中间商,不用自己出大力气,还能带村民一起赚钱,锦南,乡亲们一定会感激你的。” 田婆子点点头,看着大孙子,“这事你要不去找村长商量商量?” 谢锦南想了想,“爷奶放心,这事我有章程。” 两老听他这么说,便放心了。 大孙子聪明,他要如何做,总有他的道理。 吃过晚饭。 夏日夜晚来得迟。 外面还是天光大亮。 锦绣洗完碗,将锅里的锅巴一整块铲起来。 小玉小朋友盯着那锅巴,圆溜溜的眼睛瞪大,“这锅巴好香啊!” 可不! 她在锅巴上面涂了一层糖。 炭火将锅巴煨得金黄金黄的。 嘎嘣脆。 锦绣将锅巴掰碎了,全放到小箩筐里,让谢小玉抱着,让她到屋里分着吃。 谢锦南走进来,和她耳语几句。 锦绣点了点头,和他一起出去了。 两人走在村子土路上。 先去三房家。 告诉他们收购的事。 黄梅听闻眼神一亮。 当下琢磨着,让两个儿子明天去找菌菇药材。 虽然收购的价格高,听着比做长工还要赚得多,可这些并不是每天都有的。 好比菌菇。 自谷雨过后,一直没有下雨,山上的菌菇少之又少,要看天时。 她自然不会蠢到放弃手上这份活计。 反正大山大林在家里闲着,让他们出去找就是。 紧接着又去二房家。 张玉英谢福生也有同样的想法,想着明天让大海到山上去寻药材。 谢锦南沉声道,“本来,我同窗希望我能发动更多的人去找,尽快收购,但现在还没下雨,山上菌菇不多,药材也有限。我们暂时只收二房三房,还有和我们相处得好的,让你们几家先赚一笔,过段时间,再向全村人收购。” 锦绣在一旁听着,很快就明白他的用意。 二婶为人呢,要比三婶小气一些。 他这么说,是不想张玉英背后多嘴计较。 第88章 不淡定了 果然。 谢锦南这么一说,张玉英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我就知道,锦南有什么好处都先想着自家人,二婶和二叔谢谢你了,希望不会耽误你收货。” 谢锦南说不会,让她放宽心。 从二房家出来,去的是林婆子家,最后是谢三奶家。 每一家都留了药材样品,并着重讲解牛大力的生长特征,让他们照着找,并告知他们送货时间段,银钱当天结清。 四家人高兴坏了。 特别是林婆子家。 她家里人多,一早就打发老伴和三个儿子上山去。 等下午手头上的活计忙完,也带着几个儿媳妇一起去。 到第二天中午,迫不及待带着货来谢家。 锦绣约定的送货时间,是午时到午时中这一个小时,地点在西厢外间。 只有四家送货,这点时间足够。 收完货,就可以做饭了。 “锦绣,你看我们找到的,是不是这些?” 林婆子和谢大金一起来的。 谢大金把背上的竹篓放下。 锦绣看到里面被缠绕成一团的药材,脸上抑制不住的狂喜:“牛大力!” 竹篓几乎被装满,全是牛大力。 她听到系统传来机械声,牛大力一共七十斤,一斤20积分,可以兑换1400积分。 锦绣不淡定了。 这才第一天! 她要发了! 谢大金看她欢喜的样子,就知他们没找错,笑道:“牛大力是你二金叔找到的,他一个人挖了好半天,直到我们找来帮忙,才全部挖起来。” 锦绣给他们的牛大力苗才手腕长。 若不是叶子相似,她提前和他们讲述过牛大力的生长特征,他们挖出来时都不敢相信,这一片根系发达的植物,和他们手中这一小株牛大力苗是同一个东西。 “我们按照你说的,把牛大力缠绕成团,你看这样行不?” 锦绣点头如捣蒜。 行。 太行了! 乐呵地扛起竖在墙角的大杆秤,让谢大金帮忙秤重。 虽然系统能检测斤数,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林婆子也背了竹篓,里面装着蔓荆子,见血清,松毛菇。 现下蘑菇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林中潮湿腐烂叶堆下多发松毛菇,只是要花费一些心思。 “牛大力七十斤,蔓荆子五斤。” “见血清两斤,松毛菇半斤。” 锦绣报数,用纸笔记下,方便计算。 他们称重的时候,谢大海谢大山,谢三奶和儿媳刘月娥都来了。 恰好,作坊下工,张玉英四人看到自个儿子来送货,也都挤进屋里。 众人围绕着锦绣,看她称重报数计数。 “按照之前定好的价钱,菌菇统一五十文一斤,牛大力二十文一斤,见血清三十文一斤,蔓荆子三文钱一斤。” 锦绣左手拿纸张,右手拨算盘。 “林奶奶,你们家总共得一两五百文。” 话一落。 周边一阵抽气声响起。 谢大金十分不淡定地拉着林婆子的手,兴奋道:娘,你听到了吗,我们一天就挣了一两半的银子!” 林婆子惊喜得几乎要晕过去,捂住胸口,开口也是结结巴巴的,“锦,锦绣啊,你,你确定没算错!” 锦绣笑道:“没算错,光是这七十斤牛大力,就卖了一两四百文。” 谢三奶惊呼:“我滴个天,早知道我们也去找牛大力了。” 张玉英一把拉着谢大海:“大海,你有没有挖到牛大力?” 不用问。 看他的背篓就知。 全是松毛菇蔓荆子见血清,连根牛大力叶子都没有。 谢大海他们的想法很简单。 菌菇五十文一斤,是这里面最值钱的,他们都着重找菌菇去了。 虽然听锦绣讲述,牛大力一株都有好几十斤,但他们又没见过,想象不出来,直到现在亲眼看到,才有了实感。 包括林婆子一家。 若不是谢二金运气好,误打误撞发现牛大力。 他们也不会特意去寻。 当下,众人暗暗决定。 下午上山,就去找牛大力。 锦绣连忙提醒,千万不要去深山,不要为了这点银子,而丢了小命。 吃过午饭。 锦绣将收到的货,全部移回自己屋里。 她在想,是现在兑换。 还是让谢锦南做个样子,把东西运出去再兑换。 又转念一想。 现在家里,各人有各的事要忙,也不会特意来关注。 没有做样子的必要。 有人问起,就说都让谢锦南运去雷州了。 还有一个,这些货物要新鲜的才重称,干的商城也收,就是会亏很多。 这么一琢磨。 锦绣当即关好门窗。 全部点击兑换。 叮咚! 叮咚! ..... 系统机械声不断响起。 锦绣连忙退出,看一眼积分余额,总共2940积分。 除去之前的700多。 她一天就赚了2000多积分! 喜悦过后。 连忙打开购买高级药品类的界面。 ‘是否开通’。 毫不犹豫点击‘是’。 积分一下子少了2000。 锦绣来不及肉疼,看到每一个高级药品底下,几乎都有一串零。 忍不住卧槽一声,“好贵!” 重组人皮生长液8000积分。 神经受损修补液积分。 神经疏通液积分。 生肤玉白祛疤膏6000积分。 ..... 夜晚。 “相公,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谢锦南从书本抬起头:“好消息?” “我开通购买高级药物的权限了。” “坏消息。” “坏消息…高级药品好贵啊!” 锦绣仰天长叹。 她把状况大致和他讲一遍。 谢锦南嘴角微翘,修长猿臂一揽,让她坐到大腿上,“等下雨,山上蘑菇多起来就好了,锦儿不必担忧。” 锦绣点了点头。 其实她也就发一下牢骚 若每天能攒个几千积分,几万积分感觉也还好。 再者。 1积分≈10元购买力。 积分,也就四十万而已嘛。 还好还好! 便宜得很! 如果你告诉一个亿万富贵,现在有一种高级药,只要花一半的钱,就能治好他的绝症,他绝对毫不犹豫! 健康无价! 只要能让李秀红好起来,莫说几万,就是几十万也得攒。 第89章 抽风了 大沥村村民发现。 这几天那几家,总背着竹篓上山去,也不知道找什么,下山时,个个笑容满脸,互相问对方今天又找到多少。 等到中午,一片喜庆往村尾走去。 有好奇的忍不住问了,“谢三奶,你们背这些东西去哪啊?” 谢三奶如实相告。 得知谢锦南要收购菌菇和药材,价格比市面上还要高出许多。 难怪谢三奶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是挣了多少钱啊! 村民顿时坐不住了。 “三奶,他们还收不,只要是菌菇都要?” 谢三奶为难道:“这个啊,我不是很清楚呢,要不你去谢家问一下。” “不用问了,暂时不收其他家的。” 张玉英才下工,和谢福生回家,走过来对几人道。 “你咋知道?” “我可是听说了,谢家大房现在由锦绣做主咧。” “反正都要收的嘛,收哪个不是收?” 张玉英白了几人一眼,“当然不一样,最近天旱不下雨,山上的菌菇药材就这么些,有好处肯定先想着自家人啊,是这个理不?” 村民一听,不禁有些失望。 “哎,锦绣她吧,人还挺好,只要你对她好,她也会对你好,看她找谢三奶收柴火就知道了,心善,想着谢三奶家困难,帮衬一把。” “嗯,谢三奶还有张玉英他们就不说了,都是本家的,一家人。可林婆子凭什么,还不是凭和谢家大房关系好,之前和白婆子闹起来,谢大金几兄弟出了不少力呢。” 有人不死心,“走,我们去问问。” 才一个上午。 谢锦南要收购的事,村里都知道了。 纷纷跑来问。 又失望离开。 不少村民暗暗后悔,之前没和谢家打好关系。 也有心思活络的。 比如吴三两口子,理直气壮跟在几家人后面。 谢大金谢大海等也由得两人。 山是无主的。 谁都可以来。 人家不收,你搞来又有什么用。 更不担心,有眼热的全都挖来扔了。 恁么大一座山。 应该没有哪个蠢蛋,会放下家里的活计不干,专门跑来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吴三当然不蠢。 只见吴三眼珠子咕噜一转:“谢家不收,难道我们就不能卖到镇上药铺去!” 他婆娘难得称赞他,“啧,村里的人还眼巴巴的去讨好谢家,傻子,只要我们知道他们在找那些药材,寻去卖,不也一样!” 谢家舍得出大价钱收购,足以证明这些药材有价值。 就不信药铺不收! . 转眼间。 一个星期过去了。 小作坊每天按部就班。 锦绣平均每天进账一千多积分。 今日农历五月初一。 过几天就是端午。 按照习俗,得包粽子。 纵使糯米贵。 但家里不吃,也得要供奉祖宗。 除非饭都要吃不起了,最寒暄也得搞一斤糯米。 大沥村流行包白粽。 所谓白粽,就是啥都不放,包括猪肉,豆子,栗子等,干放糯米。 锦绣也不喜欢吃那些花里胡哨的粽子,包糯米的时候,在中间放一块五花肉就好了。 她最爱。 又或是加绿豆。 锦绣拿着木刷,在院子里把煮过的粽叶刷一遍,每一片都要刷干净。 刷到一半。 锦绣放下木刷,双掌交叉举高伸了个懒腰,“奶,我们再包点裹蒸粽吧?” 田婆子刷着粽叶,“啥粽?没听过。” “裹蒸粽啊,里面放绿豆栗子五花肉,用柊叶包,一个裹蒸粽有四个粽子大,可好吃了!” “你想吃,就包。” 家里挣到钱了,今年田婆子一口气买了四十斤糯米。 一斤糯米能包七八个粽子。 四十斤糯米随便造。 “我去摘柊叶。” 锦绣说着,提了一个竹篮,往里面放一把小镰刀,出门去了。 从村口出去不远,在去镇上的那条土路,沿路土坎长着不少粽子叶。 柊叶也有许多。 村里不少妇人都在那里摘粽叶。 见到熟悉的互相打个招呼。 锦绣找了一处茂密的柊叶丛。 心里琢磨着,一个裹蒸粽需要八到十片柊叶。 她准备包五个。 清洗还有包粽的过程中会耗损,摘个七十片差不多了。 锦绣挑选着柊叶,用小镰刀割下,放到竹篮里叠好。 吴三婶正在摘粽叶。 看着离她不远的锦绣。 心里有些恼火。 当家还说,只要知道那些人在搞什么药材,他们也寻到药铺去卖,一定能挣到钱。 结果呢。 在山上累死累活,寻了一天。 一个铜板都没挣到。 原来。 这些药材对锦绣来说很稀罕,对药铺,却都很普通。 他们想卖,药铺也不收。 因为药铺有固定合作商和进货渠道。 吴三只能背着竹篓,傻眼站在药铺门口。 半篮子蔓荆子,还有两小捆见血清。 一个铜板都卖不出去。 药铺还跟他们说,除非是雪耳灵芝人参何首乌这些,普通药材一概不收。 开什么玩笑。 人参灵芝哪是这么好找的! 恼火归恼火。 吴三婶总算认识到一件事。 锦绣这小媳妇是真的厉害。 才嫁来几个月,谢家旺得不行。 建作坊买牛买驴。 就连谢锦南都找到了门路,替有钱人家收购药材。 没看平日里,连糙米都舍不得吃的谢三奶家,这个端午居然舍得买五斤糯米。 可见有多赚钱了! 吴三婶抓心挠肝,馋得满地打滚。 不行。 她得和谢家大房交好。 不能再得罪他们了。 想到这。 吴三婶脸上堆笑,提着篮子走过来,“锦绣,你是要包粽子吗?” 锦绣狐疑地看着她。 笑容灿烂,一副熟稔的语气,仿佛慈爱的长辈看着小辈。 锦绣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她抽风了? 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锦绣对吴三两口子没什么好印象。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又是长辈,淡淡点了点头。 “你一个人得摘到什么时候,三婶帮你摘吧。” 锦绣皮笑肉不笑,“怎好意思麻烦您,我一个人就可以。” “不麻烦。”吴三婶说着,自顾自踮起脚尖,摘着柊叶,边摘边道,“以前婶子猪油蒙了心,说你是灾星,还老是跟你作对,我心里那个悔啊,现在婶子向你道歉,你能原谅婶子不?” 第90章 脸红了 周围摘粽叶的几个妇人惊讶地看了过来。 她们知道吴三婶讨好的原因,也知道她是个脸皮厚的,但要舍下老脸当着这么多人道歉也是不容易啊。 “吴三家的,你这是看锦绣能干又会挣钱,怕以后有好事不带你,现在连脸皮都不要了啊!” “我听说,你和吴三想寻药材去卖,结果药铺不收你们的。” “啧,谁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等锦绣原谅你了,下一步又要她收你的药材了。” 吴三婶不服气道:“我承认是我错了,所以向锦绣道歉,我可不像白婆子,死鸭子嘴硬,错了就要认,是不是这个理?” 好像有点道理。 几个妇人随即看向锦绣。 见锦绣不说话,吴三婶急急拉住她的手,“锦绣,婶子我就是嘴巴欠了点,但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对不对?婶子真的错了,婶子诚心跟你道歉,你就不要跟婶子计较了。” 吴三婶作为长辈,都拉下老脸向她这个小辈道歉了。 两家又没有深仇大恨,只是一些小矛盾。 锦绣还能说什么。 “我这个人,一向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既然吴三婶诚心向我道歉,以前的事就算了。” “哎。”吴三婶喜形于色,“你肯原谅我就好,以前是婶子糊涂,以后不会了。” 说罢,得意地看了她们一眼。 妇人撇了撇嘴。 懒得理这婆娘。 继续摘粽叶。 听到吴三婶不住对锦绣献殷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婶子以前这么对你,你还能原谅婶子,锦绣你简直菩萨下凡,心地善良,锦南娶到你真是他的福气,大大的福气!” “裹蒸粽?没听过咧!呵呵,你这丫头,小小的脑袋瓜子,忒多鬼点子了..嗯,婶子的意思,你可真聪明,十里八乡恁么多媳妇里,就数你最本事了。” 锦绣同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样的吴三婶实在让她难以招架。 吴三婶不脸红,她都要脸红了。 吴三婶手里也没闲着,摘了柊叶叠好就往锦绣篮子里放。 “够了够了,摘太多用不完,吴三婶你自己都没摘多少,就不麻烦你了。” “锦绣你可真懂事!为人着想,以前婶子千不该万不该那样对你。” 吴三婶老脸感动,说着一双眼睛还红了。 锦绣一脸黑线。 提着篮子开溜。 到家时。 田婆子正在炒五花肉。 “回来了,去哪摘的粽叶?” “村口,那里的柊叶长得好。” 锦绣将装着柊叶的篮子放到一旁。 “奶,糯米也要炒吧?。” “当然,炒了包粽子更香,就是糯米太多了,得分两次炒。” 锦绣想了想,“你留一些先不炒,我明天再包裹蒸粽。” 裹蒸粽要用到脱皮绿豆,家里没有。 她得到商城买。 炒好馅料。 三十斤糯米。 五斤五花肉。 田婆子着手包粽子。 锦绣将煮过的柊叶浸泡在清水里,拿着剪刀修剪,去除叶柄部分。 处理好柊叶。 出来和田婆子一起包粽。 锦绣不太会包四角粽。 田婆子包粽子老手,手法娴熟地将两片粽叶叠放,再折成一个小碗状,用勺子舀入适量糯米,中间放一块五花肉,再舀两勺糯米,最后用草绳紧紧绑住, 锦绣坐在一旁,仔细观察着,尝试包了两个,手法略显生疏。 上午先包一半,包好的粽子放大锅里煮。 吃完午饭,再包剩下的。 下午四点。 装着糯米和五花肉的盆空了。 桌子堆满包好的粽子。 灶间里的粽子也熟了。 粽子清香飘满整个院子。 谢小玉抱着小虎虎快速跑进厨房,“奶,我要吃粽子。” 谢福生和谢天生磨完豆浆,也跟着走进来。 谢天生嚷道:“娘,我也要吃。” 田婆子斜他一眼,“小玉小馋猫,你就是大馋猫。” 谢天生笑嘻嘻道:“没办法,娘包的粽子最好吃了,阿梅包粽子的手艺还没娘一半好。” 谢福生点了点头:“只要吃过娘包的粽子,就没有说不好吃的。” “行吧。”田婆子笑呵呵地掀开锅盖,热气腾腾伴随着浓郁的粽香弥漫开来,“两百多个粽子,还有一半未下锅,够你们吃的。” 八个粽子绑成一捆。 田婆子用火钳把两个锅的粽子全部挑起来,摞了满满两大盆,端到堂屋饭桌上。 “老三,去作坊叫一声你媳妇和二嫂。” “好咧。” 谢天生应着跑出去了。 粽子有些烫。 谢小玉将粽子放到桌上,小心翼翼剥开粽叶,呈四角形状的糯米露了出来。 糯米黏腻有韧性,她吧唧了一下小嘴。 还没开始吃呢。 有人比她更快,弯腰咬了一大口粽子。 谢小玉看着糯米尖尖瞬间少了一个角,气鼓鼓地瞪着谢二勇,“这是我的粽子!” 坏蛋二哥。 谢二勇嚼嚼嚼,“嗯,粽子好好吃。” “虎虎!” “汪!” 虎虎张嘴便朝着他的裤腿咬去,牙齿没用力,只是轻轻触碰。 谢二勇配合地发出一声夸张的嚎叫,大叫姑奶奶我错了,狗大爷饶命。 小玉小朋友这才傲娇地叫小虎虎松口。 一家人齐聚屋里吃粽子。 田婆子见谢老头吃完第二个,还要拿第三个,忍不住念开来:“老头子你吃两个好了,糯米吃多了滞肚子的,不用吃晚饭啦?” 谢老头不以为然:“又不是天天吃,你一年才包一回粽子。” 锦绣笑道,“奶奶,你包的粽子实在太好吃啦,我也能吃三个。” 田婆子当即道:“以后奶常包给你吃。” 都这个时辰了。 干脆晚饭都不煮了。 肚饿就吃粽子。 田婆子把剩下的粽子放到锅里煮,还让二房三房各拿了三十只熟粽回去。 算是作坊端午节福利。 锦绣用意念看一眼时钟。 下午五点。 谢锦南也该回来了。 她步行来到村口,顺便消个食。 嗯。 三个粽子下肚。 真的很撑。 谢锦南赶着驴车,见锦绣站在路口,眉眼弯弯地冲他挥手。 “相公,你回来了?” 驴车在她身边停下,他唇角翘起,“锦儿是在等我吗?” 第91章 我傻了才听你挑拨 锦绣爬上车,“我要相公做个掩护。” 四周看了看,借着车厢遮挡,从空间兑换三包脱壳绿豆、五包剥壳栗子,撕开包装,倒入准备好的布袋里。 还兑换了一个包裹蒸粽的模具。 空包装全部扔到储物空间。 “相公,端午放假吧?” 谢锦南赶着驴车往家里走:“放一天,端午节这天雷州要举行龙舟赛,锦儿想不想去?” 锦绣双眼一亮,“好啊,我们一家人去凑凑热闹。” 晚上。 一家人围坐在饭桌上。 锦绣发工钱。 除了谢小玉发两百文钱,其他每人二两银子。 末了,还慷慨激昂地说了一番场面话。 一家人同心协力,努力挣钱,携手并肩,创造更好的明天云云。 谢小玉拎着一吊钱,快乐道:“好多钱钱哇,嫂嫂,我真的可以要吗?” 锦绣揉了揉她的脑袋,“小玉每天都有帮忙摘斑鸠叶,捂蚂蚱虫子喂小鸡,这些钱都是小玉自己靠劳动换来的。” “嗯。” 谢小玉咧着小嘴,点了点头。 “你一个小人儿用不着那么多钱,留几个铜板好了,乖,剩余的奶奶给你存起来当嫁妆。”田婆子诱哄道。 锦绣嘴角抽了抽。 看来不管什么时代,都有这一套话术。 谢小玉立马把铜钱藏在身后,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不要奶存,我自己存。” 不等奶说什么,倏地溜回房,还把门都关上了,窸窸窣窣在屋里到处藏银子。 田婆子无奈嗔道:“这个小人精,不好忽悠。” 屋里一片笑声。 还有二房三房的工钱。 距离上一次发工钱才过去五天。 还不到半个月。 提前发,让大家都过一个丰盛的节日。 现在锦绣当家,工钱自然由她来发。 第二天上午。 下工之后。 锦绣着手发工钱。 每人二百文整数,多出来的二十多文,是四人尽心干活的奖励。 二房三房高高兴兴拿着银子回家去。 张玉英想到今天还没有买肉,谢大海去了山里寻药材还没回来。 往怀里攒三十文,去大全村买肉。 张秋霞怀孕三个多月,胎象稳固。 不像之前孕反严重,吃啥吐啥。 如今吃馍馍香。 儿媳妇怀孕的关系,张玉英最近常到大全村买肉。 这样舍得的人家可不多。 肉档老板看到人很是热情。 “婶子今日要哪部分?我给你割。” 钟屠户身材魁梧,握着屠刀笑容满面。 “来两条肋排,太瘦的不要,搭点猪肝呗,我天天都光顾你,要么就便宜点。” “行,给你搭点猪肝,婶子可要继续光顾我哈。” 钟屠户边砍排骨,边赞道,“婶子对儿媳妇真好,像你这么舍得的婆母可不多。” 张玉英挑了挑眉:“我第一个宝贝孙,可不得好好伺候。” “所以说婶子好咧,多的是婆母磋磨怀孕儿媳的,嫁到你家有福咯,还有儿子未娶不,我给你介绍。” “哎,说来失礼,两个女儿,只有一个儿子,我啊,现在就寄望着儿媳妇给我多生几个小孙子,给家里添些人气。” “婶子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保管心想事成。” “瞧你这嘴,真会说话。” 张玉英一高兴,又多割了两斤五花肉,打算回家腌起来。 这时。 又有人来肉档买肉。 “钟伯,给我割半斤肥肉。” 张玉英偏头瞧去,见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妇人。 是宋婷婷。 她身旁站着白婆子。 张玉英撇了撇嘴。 若不是这老货胡乱编排锦绣,她还信了去,也不至于被当家的打了一巴掌。 她心里记着呢。 白婆子看到张玉英,也是翻了个白眼。 她女儿宋婷婷嫁得近。 早上在家里割了一箩白菜给女儿送来,顺便看看小外孙。 一直逗留到中午。 宋婷婷是个孝顺的,要割点肉给白婆子带回去。 宋婷婷算嫁得不错,婆家明事理,相公对她也好。 她经常这么做,婆家人也不会有意见。 “有些人啊,给别人做牛做马还恁么高兴,有够蠢的!” 白婆子一开口就是阴阳怪气。 张玉英变了变脸,“白婆子,你啥意思,再说一句试试!” 白婆子挺直腰板,看着她嘲讽道,“你们二房三房给大房做牛做马,才过去多久,大房就买驴买牛了。你们咧,大房分你多少钱?还一家人,人家当你冤大头罢了,被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宋婷婷掩唇一笑,“娘,你不要这样说嘛,你这是戳玉英婶肺管子啊。” 假惺惺看向张玉英,“玉英婶,我娘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买牛买驴算什么,只要你们够努力,大房迟早能盖上大房子的,你们可要努力了,争取早日帮大房发财。” 白婆子噗呲一笑。 娘俩极尽嘲讽。 张玉英气得火冒三丈。 猝不及防夺走钟屠户手上的猪肉刀,狠狠往猪肉台一剁。 ‘啪’的一声响,吓得娘俩都抖了抖。 钟屠户忙出声劝道,“婶子,别冲动啊。” 张玉英把刀拔起来,对着吓得连退几步的两人骂道,“白婆子,我警告你,你若再拿我大伯家说事儿,看我不割了你的嘴。” 白婆子磨牙。 这张玉英,和她婆母一个得行。 泼妇! 飞天母鸡! 她就不信,她真敢砍过来。 白婆子也是个蛮横的。 挡在瑟缩的女儿面前,老眼瞪着张玉英,“咋的,老婆子我吓大的,被我说中了吧,戳到你肺管子,想杀人灭口,来啊来啊。” 钟屠户瞪了白婆子一眼。 这是他的档口。 真要见血多不吉利。 猪血就算了。 人血可不吉利。 “婶子别听这老货的,甭管别人怎么说,日子是自己过的,好不好自己知道就行咯。” 钟屠户陪着笑脸,伏在猪肉台,伸手小心翼翼握住刀柄,缓缓把猪肉刀抽出。 “哎,这刀锋利得很,仔细伤到自个。” 要是被赖上,他可赔不起。 张玉英胸口上下起伏,她深呼一口气,平复怒火,看着两人皮笑肉不笑。 “我看你们就是嫉妒,想离间我们一家人。大房开作坊挣钱,是他家的本事。大房顾念一家人,让我们两家跟着沾光,每个月挣六七两,我傻了才听你挑拨。” 第92章 可不要犯糊涂 “白婆子,你家一个月能不能挣六七两啊?呵呵,一家子废材,你们半年都挣不了那么多,也难怪你会眼热。就你,给我婆母提鞋都不配,我婆母以后大把福享,穿绫罗绸缎,住大房子,还有奴婢侍候,你这老货羡慕去吧。” 白婆子最讨厌有人将宋木火和谢老头比较了。 谢老头从年轻开始就处处压宋木火一头,现在还拿她和田婆子比较。 白婆子怒火当即蹭蹭往上冒,张了张嘴,又不知怎么反驳。 张玉英扳回一城。 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转而轻蔑地看着宋婷婷: “都说你这女儿孝顺,结果才舍得买半斤肥肉,笑死个人,你娘家一大家子,买这么点一人能有一块不?啧啧,也是,穷酸人家,有肉吃都很不容易了,哪像我哟,天天花几十文买肉都不心疼的。算了,和你们吵我都嫌掉价,回家吃肉去。” 白婆子和宋婷婷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看着张玉英嘚瑟地左手提着排骨,右手拎着五花肉肉,大摇大摆回家去了。 对白婆子的挑拨,和张玉英的争执,大房浑然不知。 收完药材。 吃过午饭。 锦绣着手包裹蒸粽。 田婆子负责炒糯米。 粽子好吃的诀窍,关键在于炒糯米。 先炒五花肉,煸出猪油盛起来,炒糯米时,将猪肉倒进去混合。 这样包出来的粽子才能香喷喷。 有了粽子模具,包粽容易多了。 八个裹蒸粽,刷刷的不到一刻钟包完。 就是恁么大一个,起码要煮三个多小时。 将煮粽的锅烧开。 锦绣走出院子。 帮田婆子把晾晒了两天的白菜收下来,整齐码到缸内。 一层白菜一层盐。 然后用干净的大脚踩实。 最后撒上一把盐,一把干辣椒封口,用两块鹅卵石压住。 “娘在做腌白菜呢。” 只见张玉英走过来。 锦绣看着她:“二婶这么早过来了,还没到上工时间呢。” “嘿,早点晚点有什么所谓,休息够了,就早点过来。” 田婆子看她欲言又止,“老二家的,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张玉英是个藏不住话的,没好气道:“我中午去大全村买肉,撞见白婆子和她女儿宋婷婷。” 田婆子挑了挑眉。 那老货狗嘴吐不出象牙。 老二媳妇也是个炮仗,一点就着。 估计两人吵得不轻。 张玉英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 白婆子是如何挑拨三家人的关系,她又是如何回击的。 当说到自个把白婆子气得不轻,张玉英眉飞色舞,“那白婆子就是活该,上次受的教训还不够,居然还敢来招惹我们谢家。” 田婆子点点头,“白婆子确实欠教训,你没有把话听进去就好。” 一双老眼眯了眯,看着她,“老二媳妇,希望你嘴里这么说,心里也是这么想,可不要犯糊涂。” 张玉英连忙赔笑,“娘说的哪里话,我现在就很知足了,真的,感激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怨怼。” 田婆子这才点了点头。 夜晚。 张玉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谢福生也被她搞得心烦意乱,“屎蛆啊你!” 扭来扭去,还让不让人睡了。 “唉,我一想到白天白婆子和宋婷婷说的,心里怎么都不得劲。” 谢福生盘腿坐起来,偏头看着她,语气不满:“所以呢,你眼红了?我们家的日子才好过多久,你最好别整什么幺蛾子!” 张玉英跟着坐起,气恼地在他大腿上拧了一下。 “那娘俩说得那么难听,我不舒服一下怎么了,我又没想怎么样!” 讲真。 她真不是妒忌,就是羡慕。 大房蒸蒸日上,再过不久就能把他们家远远抛在后面。 心里也清楚,要是没有大房提携。 他们过不上如今的好日子。 哎。 她心里焦灼啊。 谢福生白了她一眼:“你管人家说什么,我们家对比村里人已经好太多了,不要想有的没的,踏踏实实好好挣钱,以后出本钱给大海搞点小生意,还得送孙子去读书。” 他们就大海一个儿子,挣来的将来还不是都要给他。 张玉英忍不住叹气,“说来也是我不争气,只给你生了大海,人丁少就是吃亏。” 他们两口子一个月能挣二两多。 大海每天上山寻药材,多的时候一天有两三百文,最少也有五六十文。 二房就不一样了,大山大林,秋月忙完针线活,也会跟着上山,一天下来最少有八九十文。 林婆子家人口更多,只是他们没分家,平均下来也还好。 就数他们大房最吃亏了。 说来说去,还是人丁单薄。 谢福生摸着她的手,眼神火辣,“那简单,我们再生一个。” 张玉英老脸一红,呸一声,“生你个大头鬼。” 她都三十七了,老蚌生珠,不得让人笑死! “睡了!” 背着他躺下,身姿丰满,风韵犹存。 谢福生看得心头火热,不管她又咬又踢,来个霸王硬上弓,直把人给弄软了。 . 到了端午。 作坊放假一天。 昨天锦绣便把今日去雷州看龙舟比赛的事和大家说了,包括大房和二房,想去就一起去。 二房没人去,张秋霞倒是想去,只是她身怀有孕,龙舟赛一定人山人海,为了安全起见,只得作罢。 三房呢,最近大挣一笔,就想一家人去府城逛一逛。 至于大房,田婆子和谢老头年纪大,不爱凑热闹,就不去了,谢长生也要照顾李秀红。 是以。 二房一家五口,加上锦绣还有谢锦南三兄妹去雷州。 吃过早饭。 众人齐聚大房院子外。 谢锦南驾驴车载锦绣几个女的走在前面。 谢二勇驾驴车,载谢天生三父子在后面。 一个半小时后。 两辆车一前一后抵达雷州府外,远远能看见城门附近设立了一块广阔的区域。 这片区域是专为外来车辆准备的,用来停放牛车、驴车。 还有两个衙役在那指挥,只需缴纳六文钱,就能得到一块写着编号的木制牌匾,用作领取车辆的凭证。 安置好车辆。 一行人站在府城门外。 第93章 龙舟赛 “哇,城墙好高,好厉害!” 谢大林白净的脸上有着惊叹。 谢大林今年十四岁,和谢秋月是龙凤胎,长相俊秀白净。 谢大山十六岁,身材魁梧,性格老实。 他忙不迭点头,“我们镇上就没有城墙,你看那些官差,比我们镇上的神气多了。” “快走快走,去看龙舟。” 谢小玉兴奋得直跺脚。 生怕她丢了,黄梅和谢秋月忙一人一边拉着她的手。 “别乱跑哦,小心被人流挤散,被坏人抓走,以后都见不到家人了。”谢秋月温柔叮嘱。 谢小玉点着小脑袋,握得紧紧的。 一行人徐徐走进城内。 人声鼎沸。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沿路街巷小摊贩,皆一脸的喜气洋洋。 还有衙役在巡逻维持秩序。 谢锦南偏头对锦绣低声道,“今年的龙舟赛规模盛大,听说有数十支队伍参赛,商贩们早早就开始筹备了。” “相公不是说原来的知府被罢免了吗?” “嗯,新任知府由原来的同知大人沈行简担任,人人都说沈知府年方三十,年轻有为。” 锦绣表示赞同:“看得出来。” 安排得如此周到。 沈大人一看就是个有能力的。 一年一度的端午节,正是吸纳大量游客拉动经济,促进消费的机会。 那些商贩,一个个的,脸上笑成花儿了。 以前的知府是个大贪官,他在位时,可不会有这么喜庆的场面。 越江在雷州穿流而过。 龙舟赛就在越江举行。 之前锦绣和谢锦南去江边散过步,这会熟门熟路,带着一行人往江边走去。 龙舟赛还没开始,不少人还在街上不慌不忙地逛着。 也有人早早去占个好位置。 锦绣他们属于后者,他们老远跑来,就是为了看龙舟的。 去晚了占不到好位置,只能看人头了。 他们在城西进门,走到城北,从城门出去就能看到越江了。 今日还开放了城墙。 来得早的都选择上城墙观看。 谢天生提议道:“我们先上去看看有没有位置,没有再下来。” 于是。 一行人上了城墙。 本来没有位置的。 恰好有两家人,他们的小孩吵着无聊,非要下去逛街。 两家人无奈离开。 空出位置。 锦绣等人成功挤了进去。 一边吹着江风欣赏风景,一边等待龙舟赛开始。 谢大林伸手指着:“瞧,那里有一栋高楼,真漂亮,在上面看应该看得更清楚吧。” 江边矗立着一栋楼高四层的建筑,朱红色木质结构,青瓦飞檐,气势恢宏。 谢二勇哥俩好地勾着他肩膀,“哥跟你说,这是望江楼,大酒楼来的,这种节日,酒楼位置早被那些达官贵人给预订了。” “原来是酒楼!”谢大林兴奋道,“二勇哥你到过里面吗?” “那倒没有,哥那次来雷州谈生意,先去了最近的醉仙居,想着要是谈不妥,就去望江楼试试。” 锦绣也来了兴趣,“坐在上面,一边品赏美食,一边欣赏比赛,还不用人挤人,也不知道里面的菜式贵不贵?” 旁边一个梳着发髻的妇人听到,转头笑呵呵搭话,“望江楼我去过,价格还好,寻常菜式比醉香居贵几文钱吧,今天就不一定了。” 锦绣点了点头,笑道:“谢谢夫人告知,有机会去尝尝。” 四十分钟过后。 龙舟赛终于开始了。 城墙上站满了人,岸上也是人潮涌动,鼓声震天,呐喊助威的声音此起彼伏。 比赛分作十轮,一轮有八支队伍。 随着鼓声响起,八只龙舟如同利剑出鞘,划破平静的江面,自东向西,向着终点疾驰而去。 仿佛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桨手们齐心协力,凝聚全身的力量,溅起阵阵浪花。 围观人群不断传来加油叫好声。 “黄色队加油!” “一定是蓝色队赢!” “黑色队追上来了!” 谢家几兄妹还打起了赌,目不转睛盯着龙舟,雀跃激动地替自己看好的队伍加油。 谢小玉最矮,跨坐在二哥肩膀上,扬起小拳头,眼睛闪动着兴奋的光芒:“快,快啊!” 城上城下,气氛十分火热。 一直到比赛结束。 酣畅淋漓,十分精彩。 看完龙舟,一行人去了逛集市。 大街上,一支队伍在表演舞龙。 伴随着鼓乐,龙身在空中翻腾跳跃,栩栩如生,围观的人群掌声和叫好声接连不断。 小玉小朋友看的目不转睛,谢二勇谢大林谢大山三个少年热血沸腾,觉得舞龙的男儿甚是威风。 “我想去布庄买几身衣裳,秋月三婶我们一起去?” 锦绣记得,前面不远就有一家布庄。 谢秋月笑意盈盈:“我要去。” 女孩子嘛。 比起舞龙,还是买衣服有吸引力一点。 和谢锦南他们说一声。 她们三个女的去布庄逛逛。 如意布庄是府城最好的布庄,铺面很大,里面不仅有各式各样的布料,还有成衣卖。 锦绣不会做,直接买成衣。 买绸缎太显眼,干活也不方便。 她给家里每人买了两套夏装,都是细麻布料。 成衣比买布匹自己做贵多了,一套最少都要两百多文。 黄梅看得十分肉疼,“其实可以买布自己做,省钱多了。” 她知道大房挣了不少钱,但是能省则省,大哥和大嫂那个样子,未来不知道还要花多少钱呢。 锦绣笑着拿起一件粉色的衣裳在秋月身上比划,“我对做衣裳不在行,还是直接买省事。” 黄梅不以为意:“我和秋月会做啊,拿来三婶家,我们帮你做。” “三婶白天在作坊干活,晚上还要做衣服,太累了,买成衣,把省下来的时间干点别的不好么。” 黄梅想,是这么个道理。 咬了咬牙,也给家里每人买了一套。 “娘,也买几尺布吧。”谢秋月挽着娘亲手臂撒娇。 黄梅知道女儿喜欢针线活,可以安安静静坐一天。 于是又买了六尺细麻布,让秋月慢慢做。 付好钱。 打包好衣服。 谢锦南等人找来了。 男人负责提东西。 出了布庄,已经下午一点半了。 忽然,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不好了,不好了,有人掉江里去了。” “啊,也太不小心了!” “哪能啊,是个女的,她自个跳下去的。” “走,去看看!” 第94章 藏着什么阴谋 望江楼。 三楼。 透过宽大的雕花窗棂,江面景色一览无遗。 “今年的龙舟赛,不知殿下觉得如何?” 说话的男子年若三十,身穿锦衣,手执折扇,看着对面的人笑道。 燕长卿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笑,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扫过窗外,一派和乐热闹景象映入眼底。 语气平和:“甚好,到处可见一番用心,若朝廷上下,各地官吏都能如沈大人一样恪尽职守,为百姓着想,何愁国家不兴,百姓不富。” 沈行简不卑不亢,起来躬身答谢,“殿下谬赞,这些都是臣的分内之事。” “你就别谦虚了,若不是你忍辱负重,不同流合污,高家两父子也不会这么快被绳之以法。” 接话的是楚千墨,他吊儿郎当独坐长廊栏杆下,左手搭在曲起的左腿上,右掌端起搁在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 “嗯,还得是雷州特有的‘绿云翠’,比那碧螺春、雨前龙井好喝多了。” 燕长卿闻言眸光一斜,凉凉开口,“也不知是谁,死皮赖脸,把本王御赐的三斤雨前龙井都刮走了。” 楚千墨嘻嘻赔笑:“我那是为了孝敬师父,你也知道,他老人家最爱喝雨前龙井了。” “我府里还有两斤绿云翠,楚公子要喜欢,我都献予你品尝。”沈行简开口道。 “这怎么好意思。” 楚千墨眼神一亮,一副使不得的表情。 沈行简摇着折扇,笑道:“听闻楚公子出自神医谷,医术了得,家中老母身患有疾,这一年多来吃寝不安,我心甚忧...” 楚千墨意会地一拍膝盖:“明天我就去府里替你母亲诊治诊治。” 沈行简笑意盈盈地合上折扇,“那就有劳楚公子了。” 这时。 燕一从外面走进来,恭敬抱拳,“主子,属下有事禀告。” 说着,还看了一眼沈行简。 沈行简轻咳一声,“既然殿下有要事,下官就先告辞了。” 包厢里剩下三人。 燕长卿往椅背一靠,“是否南越那边传来消息?” “殿下请看。” 燕一从胸襟摸出一张信条。 燕长卿接过信条,缓缓打开。 楚千墨见他眉目沉凝,“发生什么事了?” 燕长卿放下手中信条,低沉道,“信中说,南越最近动静可疑,他们四处搜罗硝石,数量之巨,令人费解。” “硝石?”楚千墨双手抱胸,“不管他们有什么目的,十之八九是冲着北燕来的。” 北燕紧邻南越,近八十年来,两国一直相安无事,直到淳王勾结南越巫蛊,而这背后有南越皇室的手笔,可见南越已不安偏于一隅。 燕长卿收起信条,沉吟道:“看来,本王得亲自去一趟南越境内查探。” 楚千墨挑眉:“南越一直视你为眼中钉,你这是羊入虎口。” 楚一一脸担忧:“楚公子说得对,南越诡计多端,之前还害殿下中毒,殿下请三思。” 燕长卿起身,负手站在窗边:“不必多说,本王意已决。” 语气不容置喙。 燕一转而看向楚千墨,示意他劝一劝。 后者无奈地摊开手。 “燕一,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主子,年纪轻轻,个性固执得跟老头子差不多,谁劝也没用。” 一手吊儿郎当搭在燕长卿肩膀,另一手用力拍两下他的胸膛,楚千墨表情揶揄。 “南越静悄悄,必定在作妖,也不知道暗里藏着什么阴谋,我们英勇的御王殿下,是不可能安心坐在这里的。” 以楚千墨对好友的了解,这趟南越之行,燕长卿非去不可。 与其说他不担心,倒不如说他对燕长卿的能力有信心。 就在这时。 下方忽地传来喧嚣。 “不好了,不好了,有人掉江里去了。” —— “三娘,三娘,你怎么这样傻啊!我救不了你,我该死啊!” 浅滩上。 男子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上下湿透,很是狼狈,伏身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子颤声哭喊。 那女子也是从头到脚浑身湿透,濡湿发丝贴在惨白的面色上,双目紧闭,胸口没有一点起伏。 四周围了一圈人。 “可怜啊,看她那样子,估计是没救了。” “听说她自己跳下水的,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这么想不开。” 也有人认出了两人。 “哎,这女的好像住在马蹄巷,我记得他们是两口子。” “是啊,我就住林家对面,最近总听到那个老虔婆在闹,说三娘嫁入他们林家多年,蛋都没生一个,张罗着要给自己儿子纳妾呢。” “啧,不就纳个妾,多大点事。” “女人就该贤良淑德,自己不能生还不让丈夫纳妾,休了她算了。” “呸,亏你还是女的,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咋不让你丈夫纳妾!” 锦绣一行人也在人群中。 这个三娘,性子倒是刚烈。 看着躺在地上,腹部鼓起的女子,锦绣毫不犹豫挤出人群,“你娘子或许还有救。” 林俊成闻言猛地抬头。 女子面容清丽,眉眼沉静,无由来地让人生出一股信任。 急急道:“这位姑娘,你有什么办法?” 众人哗然。 “不会吧,人都没气了,还能救活!” “死马当活马医呗。” “看她年纪轻轻,不会是骗钱的吧?” 锦绣没有理会那些质疑声,跪在一旁,用手清理三娘的口腔,确保呼吸道畅通。 为了争取时间。 大家又都是女子。 锦绣干脆地给三娘做起了人工呼吸。 只是这样一幕,落在旁人眼中,就有些难以理解了。 更有甚者,大喊有伤风化。 渡完气,接下来是心肺复苏。 锦绣双手交叠,在女子胸部进行按压,每一组按压后,再次进行人工呼吸。 看着简单,一连串下来,可累人了。 一屁股坐在地上,伸手指着在一旁紧张看着的男子,气喘吁吁道,“你,你接手,我教你。” 林俊成不敢耽搁,连忙接上。 又过了一会。 “咳咳!” 地上女子陡然喷出一口水,随即发出两声微弱咳嗽声。 林俊成瞳孔睁大,不敢置信地看着缓缓睁开眼的女子,“三娘,你醒了!太好了!” 憋不住埋在她脖颈里呜呜哭,直说以后绝不纳妾,让她以后不要再做傻事。 “我没眼花吧,还真救活了!” “这这...亲个嘴就能把人给救活,匪夷所思!” “哎呀,一条人命,没事就好。” 底下一幕幕,正好落入三楼二人眼中。 楚千墨轻笑,“有意思,燕一,你去把谢娘子和她相公请上来。” “是。” 第95章 如何得知 “嫂嫂好厉害啊!” “大嫂你是怎么做到的啊?那个三娘怎么就活了呢!” “嫂子把死人都治好了!” 几个小辈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 锦绣有些汗颜,“她并没有死,只是被水呛到,把水控出来就好了,这个方法我是在书上学的。” 她不懂医。 像人工呼吸、心脏按压、海姆立克之类的急救常识倒是懂一些。 一行人边说边离开河滩。 黄梅后怕地拍了拍胸脯,“哎哟,你这妮子,突然走上前,说能把人救活,我心里吓坏了,本想拉住你。幸好那个三娘人没事,就怕一个弄不好反被讹上,下次可别了。” 锦绣吐了吐舌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谢锦南笑了笑,“所有人都可以作证,当时她人已没了呼吸,就算救不活,也赖不到锦儿头上。” “锦南说得对,总归是一条命,能救就救。”谢天生说着,看了一眼天色,“我们继续逛,还是回去?” 锦绣说:“找个摊子吃点东西吧。” 都两点多了。 他们午饭还没吃呢。 一行人回到岸边,正欲往街那边走。 突然。 一个身着蓝衣,护卫打扮的人给挡在了前面。 “谢娘子请留步,我们公子请谢娘子和谢公子到楼上一叙。” 锦绣一愣,“你家公子?” “锦儿,楼上。” 谢锦南抬头朝着望江楼望去,只见三楼栏杆前站着一个红衣如火的俊美男子,面容含笑冲两人挥了挥手。 锦绣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楚千墨?! 还有他身旁,那个仿若巍峨高山般的男人。 黄梅几人面面相觑。 这护卫态度还算恭敬,但一看就不好惹。 更别说他口中的主人。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锦绣和锦南又是如何认识的。 “三叔三婶,我们先离开一会,要是时间太久,你们就先回去,不必等了。” 谢锦南没有过多解释。 只说是熟人相请。 谢天生点头应下,“好。” 黄梅也忙道,“我们吃完东西就回去了,你们快去吧,别让贵人久等了。” 锦绣挑了挑眉。 想到燕东家的真实身份。 的确是贵人啊! “锦南,你手上的,给你三叔拿着。”黄梅指刚才在布庄买的衣裳。 锦绣却道,“三婶,我们拿着就行,相公,我们走吧。” 说完。 两人跟着燕一进入望江楼。 才跨过门槛,就见里面食客满座,小二跑上跑下,十分忙碌,生意相当好。 上楼的时候,锦绣拉了拉谢锦南,刻意走慢两步,接着凑到他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谢锦南嘴角微勾,点了点头。 到了三楼。 燕一将二人引到一扇紧闭的厢房前,门外还有两名护卫在把守。 “二位,又见面了。” 一推开门走进去,楚千墨笑意盈盈地招呼着两人坐下。 “楚公子客气。” 谢锦南说着,和锦绣对视一眼,两人随即看向燕长卿。 “草民(民妇)见过御王殿下。” 燕长卿一顿,点了点头,“不必多礼。” 楚千墨轻笑:“你们如何得知?” 谢锦南淡然道:“御王殿下在雷州深受百姓爱戴,我听着殿下事迹,再结合之前的一些信息,不难猜出。” 原来如此。 楚千墨看向锦绣。 “冒昧叫你们上来,只因看到谢娘子刚才救人的手法颇为新奇,谢娘子懂医?” 锦绣额角跳了跳。 “不会,只是小时候看村里老人家这样做,把溺水的狗给救活了,我有样学样罢了。” 楚千墨嘴角抽了抽,“本公子怎么觉得,你在忽悠本公子。” “当日匆匆一别,还没来得及答谢两位的救命之恩,正好我们手上有一样东西,想赠予御王殿下。”谢锦南适时转移话题。 燕长卿在桌前端方坐下,面容沉稳:“不必,本王说过,举手之劳。” 谢锦南只是把手中的包裹放到桌上打开,从中取出一个巴掌长的黑色单筒望远镜。 “早前,我二人机缘巧合救下一个番邦人,他来自遥远的西方海外,不知为何流落于此,为了答谢救命之恩,他把这个千里眼赠与我二人。” 楚千墨瞪大眼,“千里眼,怎么说?” 锦绣开口道:“那番邦人说,千里眼也叫望远镜,就算窥视二十里外的景物,也犹如近在咫尺。” 燕长卿心念一动,“此话当真?” “殿下请看,眼睛凑近这里。” 锦绣当即示范一遍,然后把望远镜递给燕长卿。 燕长卿拿着望远镜,仔细看了看,随即起身来到窗边,右眼靠近物镜。 只见远处的山峦树木甚至江里的鱼,街上的行人,变得清晰可见,犹如近在咫尺。 由衷赞道,“果然厉害,千里眼名不虚传,千墨,你也看看。” 楚千墨站在栏杆前,拿着望远镜东看看西瞅瞅,看得不亦乐乎, 这玩意神了! 好一会,他才放下望远镜,对燕长卿兴奋道:“殿下,要是把此物用在侦查敌情上,大有裨益。” “本来,我二人想借此物观看龙舟,又想到此物过于稀有,只得作罢,今日有缘再遇救命恩人,我们便把此物转赠给殿下,也省去被人觊觎的麻烦。” 谢锦南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在燕长卿楚千墨看来,二人只是普通的老百姓,得此奇物,难保不会被有心人盯上。 燕长卿沉吟片刻,“这样吧,本王用五千两把这个望远镜买下,你们觉得如何?” 谢锦南看向锦绣。 锦绣却摆了摆手,轻快道:“说钱多见外,别说御王殿下对我们二人有救命之恩,就说您为国为民征战沙场,保护百姓安居乐业,我们心感敬佩,楚公子说得对,望远镜用在侦查敌方很有帮助,这也是为了国家好嘛,那就更不能收钱了。” 燕长卿闻言赞许一笑,“谢娘子小小女子,却心有大义,好,本王就收下了,就当本王欠你们一个人情。” “殿下客气了。” 锦绣心里乐开了花。 能让威名赫赫的御王欠自己一个人情,10积分花得相当值。 第96章 三面之缘 门外被人敲响,护卫进来禀报:“主子,顾太..先生和他的夫人来了。” “请他们进来。” 话音刚落,门被推开,随之走进来三个人,为首的是一个穿着青袍的老者。 楚千墨看着老者笑道:“顾老师,你来迟了,今年的龙舟赛特别精彩,你该早些带师母来,可惜了。” 顾仲柏捋须微笑,“无碍,她本就不爱凑热闹。” 在他身旁,站着老妻华卿婉,鬓角发间夹杂着银丝,年逾半百,气质从容优雅,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我身子不太好,素来不喜人群嘈杂,今日还是被老头磨得没办法了,才出来走走。” “千墨小子说了,你就该多出来走走,这样对你的喘症有帮助。”顾仲柏一脸不认可。 燕长卿抬手:“老师师母,别站着了,入座吧。” “既然殿下有客,我们就先告辞了。” 突然,包厢一个声音响起。 顾仲柏后知后觉,除了楚千墨和燕长卿,还有另外两人。 他目光停留在谢锦南身上,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我记得,你是老吴他学生!” 谢锦南淡然颔首:“顾老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锦绣摸着下巴。 能让御王叫一声老师。 这顾老先生的身份耐人寻味啊。 只见顾仲柏哈哈一笑:“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你,实在是意外之喜。” 楚千墨一脸诧异,“顾老师,你们认识?” 顾仲柏抚着须笑道:“有过一面之缘,当日我俩切磋棋艺,最终以平局告终,老夫印象深刻。” “老先生棋艺高超,锦南穷于应对,不过侥幸罢了。”谢锦南一脸谦虚。 燕长卿闻言俊眉轻挑。 竟如此凑巧。 他负手而立,凝视着谢锦南幽幽道:“本王甚少见老师夸赞人,本王倒来了兴趣,如何,我们二人切磋一局?” “既然殿下邀约,锦南自当奉陪。” 谢锦南气定神闲,俨然对上他刻意挑衅的目光。 燕长卿嘴角微微勾起,“有胆色。” 顾仲柏目光炯炯有神:“老夫可以预见,这场对弈会有多么精彩了!” 突然想到什么,看着谢锦南,挑了挑眉,“你叫他殿下,也就是说,你已知道他的身份?” 谢锦南轻笑,“顾老先生放心,锦南一定会全力以赴。” 燕长卿淡淡道:“最好如此。” 早在两人说要下棋,燕一便已离开。 没多久就带了一副棋回来。 长廊里置了矮桌,摆上棋盘,燕长卿和谢锦南相对而坐,执子对弈。 楚千墨和顾仲柏在一旁观棋。 锦绣对下棋没什么兴趣,跟着华卿婉两主仆来到隔壁包厢,品茶聊天看风景。 似乎每一间包厢,都有一个长廊,从这里眺望越江,水色湛蓝,与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交相辉映,美得像一幅画。 “咳咳!” 几声咳嗽把锦绣注意力拉了回来。 “夫人,这里风大,我们还是进去吧。” 一旁,华卿婉手执丝帕,掩唇咳嗽,李秀莲扶着她,秀美脸上难掩担忧。 华卿婉摆了摆手:“无事。” “可楚大夫说了,你这病不能受凉,我这就去叫楚大夫。” 李秀莲说着,就要出去叫人。 华卿婉拉着她手腕,嗔道:“我真的没事,就是觉得喉咙有点小痒,你啊,就爱担心。” 她家老头观棋正兴头上,她不想他担心,打扰他雅兴。 李秀莲眼眸低垂,轻声道:“我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夫人对我恩重如山,我自然希望夫人能够一切安好。” 当日李秀莲饱受侮辱,老父亲也被高逸风那畜生害死。 一众恶仆追赶而至,她绝望跳江。 恰巧,燕长卿顾仲柏等人泛舟湖上,救下李秀莲。 华卿婉怜李秀莲遭遇,便把她带回府中,鼓励她振作,还让她亲眼看着高家两父子悲惨收场。 她自此成为华卿婉的贴身婢女。 华卿婉眼中划过一丝怜惜,“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往后你要是遇着自己喜欢的人,而他也爱你敬你,夫人一定给你做主,让你风风光光嫁出去。” 李秀莲咬唇:“秀莲不想嫁,只想一辈子侍候夫人。” “夫人这么说,不是想撵你离开,只想告诉你,你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秀莲明白。” 华卿婉点到为止,见锦绣投来若有所思的目光,轻笑道,“谢娘子。” “夫人要是不介意,可以唤我锦绣。” “不介意,锦绣今年几岁了?” 华卿婉端方优雅,眼神犹如慈爱的长辈看着小辈。 “回夫人,我刚及笄。” 她有些诧异:“没想到锦绣这般年轻,就已成亲了。” 锦绣摸了摸鼻头:“我也觉得。” 华卿婉忍不住噗呲一笑。 有意思的小姑娘。 “请恕我冒昧,不知夫人身患何疾?” “是咳症,老毛病了。” 华卿婉说,她的咳症夏天还好,一旦受凉,或是到了冬天,咳嗽更为严重。 锦绣猜想她患的可能是慢性支气管炎。 “原来如此,夫人可要小心身体。”锦绣一脸关切。 华卿婉笑道,“幸得千墨悉心替我调理,较之以前,已经好多了。” “楚千墨?”锦绣诧异,“敢问夫人,楚公子医术很好吗?和府城的大夫相比如何?” 华卿婉一愣:“你不知道他的身份?我还以为你们是很好的朋友。” 锦绣轻咳一声,“有过三面之缘,谈不上好朋友。” 楚千墨和燕长卿关系匪浅,他的身份想必不会低到哪里去。 他们就一普通人家,不敢高攀好朋友。 华卿婉和李秀莲对视一眼,这才看着她笑道,“千墨乃神医云鹤的亲传弟子,你说,他的医术好不好?” “那必须是非常好。” 锦绣顿时双眼大亮。 华卿婉看她如此高兴,心里猜到了几分:“是否你有亲人,难以医治?” 锦绣老实点头,也不瞒着。 “原来是你公公和婆婆,难为你了。”华卿婉思想传统,见锦绣如此记挂公婆,心里对她的好感又多了几分,“千墨他人看着吊儿郎当,其实古道热肠的很,他会帮你的。” 锦绣倒是不担心。 御王殿下还欠他一个人情呢。 以两人的交情,只要燕长卿开口,不愁楚千墨不同意。 第97章 斗地主 锦绣呆了一会觉得有点无聊,又懒得动不想下去逛街,忽而灵光一闪,作势从怀里摸出一副扑克牌。 “夫人,要不要玩牌?” “这是什么?” 色彩斑斓的扑克牌摊放在桌上,华卿婉目光甚是好奇。 锦绣神秘一笑:“这是扑克牌,我在闲暇琢磨出来的一种娱乐方式,我称之为‘斗地主’。” “斗地主?”华卿婉闻言饶有兴味地询问起游戏规则。 “很简单,只需要三个人参与。” 锦绣耐心解释,从发牌到叫地主,再到出牌规则,示范详细讲解。 华卿婉很快就掌握了玩法,跃跃欲试,“秀莲听懂了吗?” 李秀莲勉强地点了点头,“一点点吧。” “没关系,玩两局就懂了,来,我们开始吧。” 锦绣摩拳擦掌,开始发牌。 这边在斗地主。 那边棋局胶着。 最终,燕长卿险胜。 谢锦南微笑着把手中白子放回棋篓,“殿下思维敏捷,草民输了。” 燕长卿淡淡地嘴角微勾:“下棋宛若沙场角逐,本王多年来驰骋疆场,胜在经验和阅历。” 又道:“再来一局?” “恭敬不如从命。” 然而,第二局开始不久,燕长卿便发现,谢锦南在调整自己的战术思路,不再被动防守,而是主动出击。 点墨的眼眸微光一闪。 有意思,居然在一局之内就洞悉了他的棋风特点。 顾仲柏抚须,看着棋逢敌手的两人。 若将棋局比作战场。 如果说燕长卿经验老道,有着深邃的战略眼光,在棋盘上运筹帷幄,决定千里之外。 那谢锦南就是天赋异禀,随机应变的能力甚至超过许多久经沙场的老将,能够以最短时间摸清对手弱点,灵活调整策略,反制其长。 这样的人,往往能掌握更多主动权。 看来。 第二局胜负已分。 白子围困,黑子穷途末路。 燕长卿眯了眯眼,“本王输了。” 面容沉静,目光锐利如炬地看着对面的男子,掌兵百万的战王,赫赫霸气,不怒自威的威势感扑面而来,沉沉地能压得人呼吸窒息。 谢锦南有一瞬间的脸色发白,却并未畏惧于他所释放的威压,缓缓站起,如遒劲的苍松,把脊背挺得笔直,拱手道,“草民侥幸获胜,殿下承让了。” 语气平稳,言辞谦逊不失骨气。 燕长卿犀利目光骤然转为含笑,同时,周身精煞气势也收敛了起来。 他忍不住仰首朗笑,言语中流露出赞赏,“有意思,难怪太傅如此欣赏你。” 谢锦南眼眸微动,“殿下和太傅谬赞。” “有意参加科考?” 燕长卿忽然问道。 谢锦南毫不犹豫道:“报效朝廷,为百姓谋福祉乃每一个读书人的追求。” 燕长卿一笑:“甚好,本王期待将来你能荣登榜首。” “草民自当竭尽全力。” 隔壁包间忽而传来激动兴奋的声音。 “炸!本公子又赢了!” 是楚千墨,这厮不知什么时候跑到隔壁去的。 他紧握手中的牌,凝神屏息,专注地盯着桌面,最后甩出四条2加两张王,大喊一声:“炸!” 锦绣瞪大眼。 李秀莲未退出前,五回她尚且能赢一回,其余华卿婉包揽。 这会楚千墨来了,两人联手吊打她一个。 靠。 好歹她才是师傅,怎么还玩不过第一次玩牌的古人呢。 “有意思,太好玩了,来,再来!”楚千墨哈哈笑。 锦绣气死了,索性也不装什么淑女,“玩个毛啊,不打了,你来了之后,我就一次没赢过。” 楚千墨扬眉一笑:“哦,你输不起啊。” “哼,这牌我的,我说不玩就不玩了。” 说罢,作势要把牌收起来。 楚千墨忙双臂一圈,把牌全揽到跟前,赔笑道:“哎,别,大不了本公子让你。” 锦绣眼珠子咕噜一转,忽然笑了,笑得像只小狐狸,“只要楚公子答应我一个条件,把这幅牌送你都行。” “好,你说!” 谢锦南几人从隔壁走来。 里面正玩斗地主玩得不亦乐乎。 锦绣时而讲个冷笑话。 把华卿婉逗得哈哈笑,她偶尔打错牌,倚老卖老悔牌,或是成功压倒对手打出牌组,笑得褶子层层叠在一起。 老妻久违地绽放活力,发自内心地快乐,顾仲柏目睹这一切,也不禁会心一笑。 ....... 锦绣谢锦南婉拒华卿婉几人的邀请,天色不早,就不在酒楼吃晚饭了。 临走前,还和楚千墨约好了时间。 却说那林俊成,和娘子抱头痛哭,好一会儿,才想起还没向救命恩人道谢。 等想起来,人群中,早已没了锦绣身影。 询问下,才得知她进了望江楼。 三楼有护卫把守着,两人没法靠近,也不敢靠近。 来回好几趟。 总算碰到人从三楼下来了。 “谢谢姑娘救命之恩。” 刘三娘说着,感激地向锦绣下跪。 锦绣伸手扶起,“举手之劳,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做傻事了。” “哎,以后不会了。” 刘三娘抹着泪。 林俊成忙跟着保证,“三娘,为夫保证绝不纳妾,你相信我!” 刘三娘忍不住黯然,“娘不会答应的。” 林俊成咬牙,“那我就跟娘说,其实是我不能生育,与三娘你无关。” “相公。”刘三娘忍不住感动地哭了,“我投降了,你纳妾吧,都怪我,这么多年都没能为你生个一儿半女,让你抬不起头。” “啧啧,好一对苦鸳鸯,不孕之疾,何需以命相搏,本公子替你们诊治了。” 一道磁性悠扬的男声传来。 抬头就见一名红衣男子吊儿郎坐在三楼外面的栏杆上。 他侧着头,翘着二郎腿,端的一副玩世不恭。 林俊成一愣,“请问公子是?” “他是大夫,医术甚是高明,也许他有办法,让你们一偿所愿。” 锦绣轻笑,眸中有着欣赏。 果真是个古道热肠的。 且不说林俊成两人如何喜不自胜,迫不及待走上楼。 身旁谢锦南眼眸一暗,拉着她柔荑的大掌紧了紧。 薄唇紧抿,一看就是吃醋了。 第98章 希望 锦绣颇有眼力见儿地拉着他大掌晃了晃,眼冒星星,“居然能赢御王殿下,相公好厉害!” 他嘴角微勾,反握掌中柔荑捏了捏,“走吧,回家。” 谢锦南驾着驴车离开雷州,已是傍晚酉时中(六点)。 生怕晚了不安全。 驴车跑得飞快。 幸好现在黑得晚。 回到家时,天色都还没黑透。 驴车驶进院子。 堂屋里听到动静的几人,立马冲了出来,脸上带着担心,把两口子吓了一跳。 谢二勇,“大哥大嫂,你们回来了。” 田婆子,“听二勇说,有贵人把你们叫去了。” 谢老头,“回来就好,你奶担心得很,生怕你们得罪人。” 锦绣脸上放松,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原来是这个。 “是济世堂东家和楚大夫,今天凑巧,遇见他们。” 田婆子哎呀一声,拍了拍胸脯,“吓得我咧。” 燕东家和楚大夫救过两人,也是谢家的恩人,是他们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谢老头嫌弃地瞥她一眼,“老婆子就爱瞎操心。” “回来了,没出什么事吧?” 谢长生在屋里替媳妇擦身,听着外面的动静,这才一瘸一拐走出来。 锦绣想到和楚千墨的约定,迫不及待把这个消息告知家里人。 “爷奶爹,我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据说楚大夫师从神医,医术十分厉害,他说他愿意替娘看看,还说,爹的腿有很大可能治好。” 话一出,众人不敢置信之余,脸上充满激动和欣喜。 田婆子激动地望着谢长生:“老大,你听到了吗?神医,楚大夫居然是神医弟子,他可以治好你。” “太好了,爹,你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娘。”谢二勇兴奋道。 只见谢长生呆愣住,一脸的不敢置信,慢吞吞地望着谢锦南:“楚大夫真这么说,我的腿真能治好?” 谢锦南点了点头:“我们把你和娘的情况大致给楚大夫说了一下,能不能完全治好,得让楚大夫诊断了才能确定。” 谢老头迫切地问:“楚大夫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替老大他们看诊?” “两天后,我们带娘和爹去镇上济世堂,楚大夫会在那里等着。” “楚大夫是神医弟子,他的医术一定很厉害对不对?”谢二勇一脸期盼。 锦绣嘴角一弯:“当然,比京城里的御医还要好。” 谢长生心里顿时生出无限希望,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腿竟还有机会治好,本来他都死心,接受现实了。 “秀红一定会很高兴的,对,我这就去跟她说。” “老大,你先不要把话说得太满。” 谢老头眼下冷静了不少,楚大夫只说有很大可能,并没有说一定能治好,万一结果不如意,怕是会更失望。 “爹,我晓得。” 谢长生被谢老头这么一说,心中的激动也就慢慢平复了下来。 不管如何。 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 相信秀红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田婆子高兴地一拍大腿:“别在这儿站着了,快进屋,吃饭了没,奶给你们留了饭,我去热一下。” “奶,时候不早,你去歇着吧,我去热。” “没事。” 除了今天玩累了,早早抱着虎虎睡下的谢小玉。 众人心里激动得很,一时半会也睡不着。 田婆子推着谢老头去灶房热饭烧水。 锦绣谢二勇谢锦南跟着谢长生去了房里,陪李秀红说话。 谢长生只说,镇上来了一位医术很厉害的大夫,过两天带她去镇上看一看。 相较于众人的欢喜,李秀红心里淡然无波,不过红润的脸上布着柔柔的笑意。 她早就不抱希望了。 唯一让她高兴的,就是她有爱着自己的丈夫,有孝顺的儿女儿媳,只要他们高兴,她也就高兴了。 夜幕渐深。 谢家的灯陆续熄灭。 院子里静悄悄。 谢锦南洗完澡回到房里,锦绣已经在床里侧睡着了。 乌黑长发散落枕畔,月光从窗外照进来,在她脸蛋蒙上一层柔光,恬静美丽。 静看片刻,这才轻手轻脚躺到床上,小心翼翼把她抱在怀里,蜻蜓点水般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锦绣感受到熟悉的温度,闭眼下意识往他怀里贴,嘴角挂着浅笑。 谢锦南下巴抵在她发际上,满足地闭上眼眸。 娇妻在怀,很快也就睡着了。 一觉睡到天亮。 锦绣醒来的时候,屋里只有她一人。 她坐在床沿,看到书桌上多了一个陶罐,陶罐里插着一束五颜六色的野花,随着窗外吹进来的微风轻轻摇曳,给卧房增添了几分活力与生机。 起身走过去,微微弯腰,嗅着野花芳香,旁边还有一张纸条。 展开阅读:“吾妻,晨安,愿卿一日好心情,如花般绚烂,等我回来,爱你的夫。” 锦绣忍不住噗呲一笑,心里被一股甜蜜的暖流填满。 肉麻! 还懂得搞起小情趣来了。 那个淡然内敛的谢锦南呢! 锦绣穿好衣服走出屋。 嗯。 今日阳光格外灿烂。 小玉小朋友在院子里和虎虎玩儿。 清亮童音娇声娇气:“嫂嫂早安!” 锦绣一把将小人抱起,开心地举高高转圈圈,末了在她稚嫩的小脸蛋上啵唧两下。 谢小玉懵逼地瞪大眼。 嫂嫂捡到钱了吗? 看起来好高兴的样子啊。 吃完早饭。 锦绣回到房里画素描,旁边放着一张彩色人体肌肉神经解剖挂图。 不知不觉,时间流逝。 感到脖子有点僵硬,锦绣这才放下铅笔,抬起头来,捏了捏后颈肉。 意识看了一眼时钟。 十一点了。 她起身走出房门,站在屋檐下活动腰骨。 一辆牛车缓缓停在院门口。 是谢二勇。 今日赶集,他驾牛车去拉客了。 “哎哟,丫头,还记得我么?” 车厢后面跳下来一个穿红戴绿的老妇,挥着手帕,踩着小碎步走进来,老脸那叫一个欢喜。 锦绣愣了一瞬,眉开眼笑地迎上去,“卢奶奶,好久不见。” 一声奶奶叫得卢媒婆甚是乐呵。 她对着眼前的人从头到脚上下打量,明显珠圆玉润了许多。 嘴里咯咯直笑,“老婆子我都快认不出来咯。” 第99章 该说亲了 “卢奶奶就别打趣我了。” “你奶呢。” “在灶房做豆腐。” “老姐姐今日怎的有空来了?” 田婆子听到动静走了出来,眉开眼笑地将卢婆子请进屋。 “你们村的马郎中,早前拜托我给他小儿子相看姑娘,有几个合适的,我今天来,就是要去给马郎中说道说道,不想,半路遇到二勇。” “哦,哪几家姑娘?”田婆子浑浊的双眼一亮。 二勇和马二郎年纪相差不大。 也该说亲了。 趁此让卢媒婆留意留意,要是有合适的人选,把日子定下来,明年成亲。 家中要还是以前那种情况,田婆子或许不会有心思。 可今时不同往日。 家里开了作坊,老大也有希望治好。 谢家不再是火坑。 大把的姑娘愿意嫁进来。 卢媒婆一看田婆子这副模样,心里也猜到几分。 恰好谢二勇停好牛车走进屋。 笑着调侃:“二勇长得是越来越俊咯,迷死多少小姑娘!咋样,有没有心水的姑娘?老婆子我给你掌掌眼。” “卢奶奶喝茶。” 锦绣将茶递上,就见谢二勇脸皮都红透了。 谢二勇和谢锦南不愧是两兄弟,眉眼一样的俊挺,相较于兄长的硬朗英俊,二勇整体属于秀气俊俏那种。 说起来。 谢家三兄妹长得都不赖。 得益于李秀红,外貌是三妯娌中最漂亮的。 她扯了扯嘴角,“卢奶奶说的那几家?也许里面有合适二勇的。” “大全村拉驴车的钟老头,他孙女比马二郎大几个月,人长得挺标致,虽然有点娇生惯养,性子还算是好的。” “还有柳儿庄刘家三姐,跟一个唐家的小姑娘,也是柳儿庄的,样貌比不上钟老头孙女,但都是勤快人,特别是刘家三姐,屁股大好生养。” 田婆子点了点头:“没有十全十美的,过得去就行。” 娶妻当娶人品好的,还得勤快。 外貌倒是其次,不是歪瓜裂枣就行。 “就是这个理。俗话说,什么锅配什么盖,我找的这几个姑娘,配得起马二郎了。” “长得漂亮,懂事,人又勤快的不是没有,我就知道一个。” 田婆子好奇了,“谁?” 卢媒婆低声道:“你那大孙女婿何强她堂妹,何清莲。” 锦绣一怔,何清莲?二勇喜欢的那个女孩! 谢二勇进来,本想跟锦绣商量事情,没想到被卢媒婆调侃打趣,还想给自己说亲,一时臊得慌,见锦绣听得兴致勃勃,正想先溜,听到何清莲,一时愣住了。 “哦,不知她说亲了没?要是能说给二勇就好咯,亲上加亲。”田婆子有些兴奋道。 锦绣眼尖地发现,谢二勇的眉眼亮了亮。 却见卢媒婆摆了摆手,“哎,何清莲这姑娘是好,她家有点不好说。她爹呢,是个好吃懒做的混不吝,吃喝嫖赌样样沾,何家老太也是个刻薄的,对儿媳孙女非打即骂,往死里磋磨。” “也就对老妹你,我才说句老实的,摊上这样的亲家,跟被蚂蟥贴上没两样。” “何清莲是漂亮,可也没到美若天仙的地步,又是农家出生,何家也真敢要啊,十五两的彩礼呢!” “十五两!” 田婆子倒抽一口凉气。 在附近几个村,肯给五六两彩礼的,顶天了。 绝大多数都是二三两。 十五两! 普通农家哪出得起,除非嫁到镇上有钱人家去。 锦绣抓抓脑袋,“这么高的彩礼,普通人不敢娶,也娶不起啊,何家就不怕耽误何清莲么?” 卢媒婆挑了挑柳眉,“你别说,真有那个冤大头,张里正他儿子张大伟,就很愿意。” 里正比村长高一级,负责管理附近几个村的村子。 大全村何家村,包括大沥村都在张里正管理范围内。 权利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在村里很有话语权就是了。 张家家境不算差。 最重要的是,张大伟喜欢何清莲喜欢得紧。 早就向何家表明心意,待他行商归来,就来求娶。 其实吧,张里正是不同意的。 何父和何老太的德行,他们同一个村,最清楚不过了。 谁想和这样的奇葩做亲家! 奈何儿子非娶不可,只得妥协了! 卢媒婆流窜于十里八乡,能言善辩,对各家各户的信息可谓了如指掌,如数家珍。 这会说得头头是道,末了,点评一句,“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田婆子不住点头。 “老姐姐,麻烦你给我留意留意,还有没有合适的姑娘,你也知道,我家二勇快16了。” “哎,那是自然。” 卢媒婆说得口都干了,这会才得空喝上一口茶。 芬芳茶香在嘴里溢开。 她吧唧了一下嘴。 都说谢家开作坊,挣大钱了,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就这口茶,就不是普通人家买得起的。 “老妹儿,你算是苦尽甘来了,我真是替你高兴啊。” “得多谢老姐姐,把这么好的孙媳妇带来我家。” 田婆子感激地握着卢媒婆的手。 “是锦南有福气,老婆子我也没想到,这丫头竟有如此本事。”卢媒婆呵呵笑。 一拍胸脯,“老妹儿放心,以你们家现在的条件,我保管替二勇找门好亲事。” “那就拜托老姐姐了。” 谢二勇:“.......” 锦绣看着谢二勇失魂落魄的模样,也跟着走了出去。 两人站在屋檐下。 锦绣抬眼望着他,“要是喜欢,就去争取,十五两彩礼家里还是出得起的。” 谢二勇面色僵硬地摇了摇头:“大嫂,我不会娶清莲的,你也听到了,何家就是个火坑。” 锦绣歪着头,“你介意的是这个吗?如果真是这样,只能代表你不是真的喜欢她,你又何必这副样子!” 谢二勇沉默片刻,轻轻一叹,“她曾经说过,并不介意谢家的情况,我自然也不会介意,问题是,她喜欢的不是我。” 就这样吧。 “大嫂,我和清莲的事,你千万不要跟奶说,也不要跟别人说,就当我们从来没认识过吧。” “好。” 锦绣点头应下,心里却是疑惑。 难道二勇和何清莲是私下认识的,怎么一回事呢! 第100章 最要紧 谢二勇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想起今日在镇上探听到的消息。 “我打听到一个消息,柳儿庄柳家最近在找酒楼合作卖豆皮,大嫂,你说...” 锦绣笑了笑,“没什么好说的,柳家迟早能把豆皮做出来,完全不需要担心,这对我们没有丝毫的影响。” “你想想看,虽然我们和酒楼签订的契约,供货期限是一年,但我们的口碑做出来了,质量稳定有保障,做生不如做熟,相信这些酒楼不会舍弃我们的。” “最主要,镇上的需求都还没有饱和,更别说雷州这么大,市场足够大,就算再多两家竞争对手,也不会有影响。” 谢二勇点了点头:“好比那些酒楼布庄商贩,光是镇上就有好多家,他们能一直开下去,就代表,市场吃得下。” 锦绣赞道,“二勇对做生意越来越有心得了。” 谢二勇扯了扯嘴角:“是大嫂教得好。” 明显在强颜欢笑。 田婆子注意到孙子今日一整天都无精打采的,拉着锦绣问,“二勇咋回事?” 上午还龙精虎猛。 卢媒婆一走,就变得恹恹的。 难不成... “二勇心里有喜欢的姑娘了?” 锦绣表示田婆子真相了。 她答应过谢二勇,不能说。 再者,这事传出去,难保有损何清莲清誉,只得装糊涂。 “没听他提起有喜欢的姑娘,有没有可能,他不想那么快成亲?” 田婆子一愣,随即嫌弃道:“不可能,这小子屁股一撅我就知他拉什么屎,不想成亲,我和卢媒婆商量时,他就该嚷嚷了!准是心里有了喜欢的姑娘,人家嫌弃他,不喜欢他咯!” “你们啊,别想瞒着你奶。” 谢老头在这时一脸欠扁地凑了过来,语气揶揄,“想当年你奶年轻的时候,被喜欢的阿牛哥哥拒绝,跟二勇现在一模一样,丢了魂似的。” 田婆子老脸一红,双手掐腰,凶巴巴道:“呸,咋不说你的小红妹妹,当年都和别的男人私定终身了,就你还屁颠屁颠,被耍得团团转!” 谢老头哼哼道:“那是老头我一时瞎了眼!” 两老突然互相揭短斗起嘴来。 为免被拉着追问,招架不住全秃噜出来,锦绣决定,悄悄溜了。 一段小插曲。 谢二勇如何暂且先摆一边。 眼下,对谢家人来说,谢长生和李秀红的事才是最要紧,也是大家最关心的。 “大哥,你说真的吗?济世堂大夫真能治你的腿?” 谢天生磨豆浆的动作忽然停止,望着往凹槽里添黄豆的谢长生。 只见谢长生点了点头,脸上有着光亮:“有很大希望,锦绣说了,楚大夫医术比京城里的御医还要好。” 谢福生转动着另一个石磨,满脸欣慰:“大哥总算是熬到头了,只要大嫂好起来,你以后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谢天生不住点头,“御医是什么人,那可是侍候皇帝老子的,楚大夫竟然比御医还要厉害,他答应替你治,就一定能治好。” “但愿吧。” 如果连医术高明如楚大夫都没辙,这就代表,他的腿还有秀红的病,再无治好的可能。 是希望,也有可能是绝望。 转眼就到了第三天。 锦绣和楚千墨约好。 今日一早送谢长生和李秀红到济世堂看诊。 谢长生已将李秀红收拾妥当,望着床上的她温声道:“秀红,不要害怕,我陪着你呢。” “大嫂,楚大夫这么厉害,他一定会治好你的,你要有信心。”张玉英安慰她。 “可惜我们不能陪着去,就在家等好消息了。”黄梅道。 谢天生两兄弟在外面帮忙套车。 两妯娌在屋里陪李秀红说话。 田婆子谢老头放心不下,也要跟着去镇上。 是以,四人上工,顺便帮忙看家。 “爹,可以走了。”锦绣走进来。 驴车上铺了一层软被,一只枕头。 众人小心将李秀红挪上去,谢长生坐在一旁照看。 “娘!” 谢小玉站在车厢后,仰着小脑袋眼巴巴看着驴车上的李秀红,泪水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锦绣蹲下身,抱了抱她,安抚地拍她后背。 “小玉乖,没事的,我们要带娘亲去看病,你想不想娘亲快些好起来?” 小玉小鼻子红红,点了点小脑袋。 娘瘫了,没用了。 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娘是累赘。 爹要娶后娘,不要娘,也不要你咯! 自李秀红瘫痪,诸如此类的话,谢小玉听太多了。 她害怕,害怕娘走了,就再也不能回来了! 总爱和妹妹打闹的谢二勇,最懂她的心思。 故作轻松地捏了捏她的小脸蛋,“你啊,小脑袋瓜子在想些什么?这两天不是一直在说,要带爹娘去看病,我们很快回来的,乖乖听叔叔婶婶的话,给你买糖吃。” 谢小玉的心顿时安定了,“嗯。” 锦绣放开她,转身上了牛车,田婆子谢老头紧随其后。 谢锦南怕谢二勇大大咧咧,把李秀红给颠簸着,“二勇,你赶牛车。” 说完,坐上驴车,手执缰绳,转头对立在车旁边的谢福生几人道,“二叔二婶三叔三叔,麻烦你们看家了,小玉也拜托你们。” 谢福生摆了摆手:“应该的,赶紧起程吧,别耽误了。” 谢天生道:“家里有我们,锦南不用担心。” 两架车一前一后离开村尾。 一路上,不少村民看到躺在驴车上的李秀红,瞪大眼。 “稀奇,李秀红都瘫了,他们要把她带去哪?” “难道要带她去府城看大夫?” “一定是,去府城看病多贵啊,谢家如今挣大了,这点银钱还是舍得的。” “能治最好,家里长年累月躺着个废人,还得要人照顾,总不是个办法。” 半路上。 谢老头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锦绣,楚大夫有没有说,需要收多少诊费?” 诊费不贵。 一副扑克牌而已。 锦绣随意胡诌了一个数,“两三百文吧。” 田婆子倒不担心诊费,她担心药费,像老大媳妇这样的病,得用多珍贵的药才能治好。 第101章 紫金水蛭 到了济世堂,竹掌柜立刻带着伙计还有担架迎了出来,说是楚千墨吩咐他们在这等候。 “有劳掌柜。”锦绣道。 楚千墨看着吊儿郎当,做事还挺靠谱的。 后院设有数间厢房,专供病情较重或是需要长期观察调养的病人居住。 将李秀红小心挪到担架上。 钱掌柜带着众人来到其中一间厢房,就见红衣男子吊儿郎当坐在软榻上,单膝曲起,随意翻动着手里的书本。 谢锦南拱了拱手:“楚公子,这便是我爹娘,他们就拜托你了。” 楚千墨抬起头来,指了指墙边的病榻,示意他们把李秀红挪上去。 “感谢楚大夫替我儿还有儿媳妇治病,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谢老头感激道。 还以为楚大夫是位年过半百的老医师,没想到如此年轻,风流倜傥。 谢长生突然噗通一声跪下,眼眶通红,“求楚大夫一定要救救我娘子,她,她年纪轻轻就得了这样的病,实在太苦了!” “老大,快起来,不要让楚大夫为难。”谢老头低声呵斥,不好意思地看着楚千墨,“楚大夫不要怪罪,他只是太想媳妇好起来了,您尽力就好,无论结果如何,都是秀红的命。” 楚千墨合上医书,起身轻轻一笑:“老爷子通透,感谢的话,等本公子诊断完,有了结果再说吧。” 即使他师父号称神医,也不敢夸海口包治百病。 他所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探寻病因,施以适当疗法。 楚千墨缓步至病榻前,开始细细查看李秀红的症状。 片刻之后,他转身看着众人,平静道:“令堂所患风邪,脑部经络闭塞,气血不通,欲治此疾,需先疏通脉络,活血化瘀。” 诊断结果,和锦绣说的一致。 谢锦南点了点头:“楚大夫可有什么办法?需要什么药材,或者是针灸?” 楚千墨忽而邪气地神秘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只小巧白色瓷瓶。 “此疾缠绵,非寻常药方可治,这里面是紫金水蛭,生长于阴阳灵泉之中,吸食之处,能促进血脉流通,化瘀散结。” 说罢,从怀里摸出一双特制银丝手套戴上,这才揭开瓶盖,倒出数只奇特生物在掌心。 不同于常见的水蛭,这些紫金水蛭,色泽呈淡紫色,体态修长,尾端泛着金属般光泽。 在众人瞪大眼的目光中,楚千墨将紫金水蛭逐一放置到李秀红脑部关键穴位上。 神奇的是,这些水蛭似乎有某种感应,迅速吸附皮肤,接着开始缓慢挪动。 锦绣看得头皮发麻,她最怕虫子了,视线忍不住挪开,转回来,又挪开。 “啊。” 田婆子忽然伸手指了指。 只见榻上的人脸色有了微妙变化,僵硬的面容开始放松,随之痛苦扭曲,手指颤动,额上冒着冷汗,似乎是在回应外界刺激。 过了许久。 楚千墨才将仿佛吃饱膨胀了一圈的水蛭一一收回瓷瓶中。 再次查看李秀红的状况。 “如何?”锦绣问。 “令堂经脉受损非一日之功,彻底根治不太可能,日后若精心调养,再辅以此法,也只能让她病情大为好转,将来,或许能站起来,但行动不便之处,仍难避免。”楚千墨幽幽道。 言下之意,就算好了四肢也不会灵活。 可对谢家人来说,这是天大的好消息! “太好了,再怎么样也比瘫在床上好!”谢二勇高兴得蹦起来。 以前诊治过娘亲的大夫,看了几眼就连连摇头,都说不能治了。 还以为,娘这辈子就这样了。 “秀红,你听到楚大夫的话了吗?”谢长生一瘸一拐走上前,激动地伏在榻上。 李秀红眉眼染上浓浓的喜意,脸上布着璀璨光亮,“..嗯。” “谢谢楚大夫!你是我们谢家的大恩人!”田婆子抹着泪。 锦绣望着屋内的一切,嘴角弯起。 只要兑换出神经修复液,也许李秀红就能完全康复了。 接下来是给谢长生看腿。 谢长生坐在桌上一旁的椅子上。 楚千墨一眼看向他左腿,“说说你腿的情况。” 谢长生挽起裤腿,“上山摔断的,镇上大夫说,去府城找好的大夫或许能治,当时家中困难,就一直拖着没去治疗,至今三年多了。” 楚千墨点了点头,手在他左腿上摸了摸,仔细查看腿的情况,又问了一些情况,大约一盏茶时间。 他站起来,笑道:“无碍,只是伤到骨头,所幸没有耽搁,再过两年就不一定了。” 谢长生眼神一亮,“楚大夫是说,我的腿能治好!” “你娘子本公子不敢夸下海口,但你的腿,本公子还是有信心完全治好的。” 田婆子大喜,随又想到什么,犹豫着问:“难不难治?” 楚千墨摸着下巴,“说难也不难,他的伤拖太久,愈合难度陡增,如今要想痊愈,须采用综合治疗方法,针灸疏通经络、内服药方、外敷膏药,方能恢复。” “总的来说,需要用到不少珍贵药材,耗资颇丰,嗯,本公子估算一千两左右,你们可能承受?” 他目光转向一旁倾听的锦绣。 锦绣没有一点犹豫:“治,麻烦楚大夫现在就给我爹治。” 谢长生抿了抿唇,咬牙道:“不,我们家没有这么多银子,不就一条腿不能走,我早习惯了。没关系的,真的,不治也不影响!你娘,最重要是你娘!她一定要治。” 虽然家里一个月有一百多两进账。 可一千多两不是个小数目! 还有秀红的病,不知还得花费多少! 他已经够拖累家里了。 唯有妻子的病,他不忍放弃。 一定得治。 锦绣摇头:“爹不用操心钱的事,我和相公会想办法的。” “盼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治好的机会,怎能放弃,钱的事,你们无须担心,相信我。”谢锦南沉声道。 “你们确定要治?”楚千墨问道。 锦绣和谢锦南对望一眼,这才看向他,“楚大夫,能否借一步说话。” 三人走出包厢外。 回廊拐角处。 “楚大夫,我手上有一样东西,或许你会需要?” 锦绣开门见山,从袖中抽出一幅画卷,缓缓展开。 第102章 能抵多少药费 入目的画面,让楚千墨瞳孔一颤。 他激动地将画卷接过。 上面赫然绘着精细的人体肌肉神经解剖图。 骨骼分明,脏器位置精确,线条细致入微,就连那神经与血管的线路都清晰可见。 “妙,太妙了!” 楚千墨越看越惊叹,握着画卷的双手微微颤抖。 锦绣嘴角扬起,和立在身侧的谢锦南对视一眼,胸有成竹地看着激动的男子。 “楚大夫觉得,我这幅图价值几何,能抵多少药费?” 楚千墨缓缓抬头,喟叹地对两人道:“实不相瞒,我师父近年痴迷于解剖术,可惜一直不得其法,收效甚微,有了此图,他一定能事半功倍吧。” 那是自然。 以现在的医学水平,再过几百年,也不一定能把人体研究得如此透彻好伐。 锦绣双眼豁然一亮,“所以?” 楚千墨桃花眸闪闪,“以此交换,你爹娘所有药费诊费,本公子可以全部豁免,你觉得如何?” 锦绣笑眯眯道:“那就谢楚大夫了。” 谢锦南抱拳:“楚大夫大恩,我全家感激不尽。” “这幅图对神医谷意义重大,认真算起来,我倒还欠你们一个人情。” 楚千墨忽而幽幽看着两人,“只是,本公子很好奇,这幅画从何而来,你们又是如何得到?” 锦绣随意道:“哦,在一个海外番邦商人处所买。” 楚千墨古怪地看着他,“你又在糊弄本公子?” 先是千里眼,再来是人体解剖图。 怎的偏生他们运气好,总能遇到卖奇物的番邦商人。 锦绣摊手:“我们一介农户,又不懂医,当初看这幅画稀奇,便买下来了。楚大夫觉得,这东西应该来自哪里?” 楚千墨认真盯住她的面容,看她神色坦然,话里不似作假。 也罢。 他手中这幅图,必定不是普通人能够钻研出来的。 谢家显然就一普通农户人家。 又或许,这世上存在着某个隐世医学大家,是他所不知道的? 有一点很确定,这个医学大家,绝不会是谢家,不然,锦绣也不会求他治病了。 或许真是机缘巧合所得。 话虽如此。 楚千墨仍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 “楚大夫,我爹娘的治疗疗程... 锦绣不担心是否忽悠过去。 她敢把这幅图送出去,就是相信楚千墨的人品。 不仅不会给自己惹来祸患,相反,还能让他欠自己一个人情。 楚千墨点头,“我先替你爹针灸。” —— 谢长生裤腿堆到大腿上,在软塌躺下。 一旁的长凳,东西已准备妥当。 楚千墨摊开针包,气定神闲抽出一枚银针,在火上烤了烤,另一手轻按穴位周边,如玉的手指灵活捻动银针。 选定第一个穴位,将第一针扎进小腿,抬头问道,“如何?” 谢长生摇了摇头,“没感觉。” 楚千墨点点头,一副这就没错了的表情:“你腿上疾患太久,导致经络闭塞,萎缩无力,故出现知觉迟钝。” 锦绣几人站在一旁安安静静看着,心中紧张,却不敢出声打扰。 只见楚千墨手中扎针动作不停,不忘观察谢长生脸色及身体反应,适时调整针刺角度和深度。 随着时间推移,左腿忽地抽搐起来,接着感到一阵疼痛传来。 谢长生脸上露出痛苦,同时还有兴奋,“感觉到了,爹娘,我感觉到了。” 谢家人喜不自胜。 又过了一刻钟,楚千墨才将针收回,一派气定神闲,游刃有余。 他望着谢长生挑了挑眉,“恢复知觉是好事,我得告诉你,下次针灸可没那么轻松,也许会很痛苦。” “只要能治好腿,再痛苦我都能忍受。”谢长生坚定道。 楚千墨叫来伙计,收拾东西。 然后拂了拂衣袖:“跟你们说一下疗程,令堂需要用药熏蒸脑部,一天一次,水蛭治疗十天一次。” “令尊针灸治疗五天一次,除此之外,每天还得敷膏药,服药方。” “待会本公子写一份使用方法给你们,还有一份药方交给钱掌柜,你们按时拿药就行。” 既然药费全部豁免,抓药就不用锦绣他们操心了。 直接拿药包回去,按方法操作就是。 田婆子谢老头高兴得连连点头:“知道了,我们会认真按照楚大夫你说的办。” “楚大夫,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楚千墨双手背在身后,闲闲地勾起嘴角:“分内之事。” 谢锦南想到他的来历,“这段时间楚大夫会一直留在镇上吗?” “如无意外。”楚千墨轻轻一笑,“不必担心,就算要走,我也会替令尊令堂治完病再走。” 殿下决定深入南越查探敌情,不知何时才回,他自然不能离开。 再者,拿人手软。 很有意思,不是吗? 原以为只是普通的一次诊治。 却没想到会有如此大的收获。 可以想象到,师父拿到解剖图,会是何等激动。 —— 谢家人严格按照楚千墨的疗程,每天帮李秀红熏蒸,替谢长生煎药、外敷。 到时间就去镇上针灸。 小作坊依旧每天忙忙碌碌。 转眼到六月底,该收割稻谷了。 这半个月来,小作坊每天加班一个时辰。 后面放四天假。 二房三房亩数不多,三天时间就把稻谷都收上来了。 锦绣他们干脆请短工来收割,乐得清闲。 .... 竹仔山头。 谢福生和张玉英在灌木丛中窜来窜去,一根牛大力叶都没见着。 张玉英喘着气坐在半坡上,“不行了,先坐一会,我们都找半天了,估计牛大力早被挖光了,还是算了吧。” 林婆子一家把稻谷收上来后,留两个人在家晾晒,其余人都跑山上来寻药材。 谢三奶只有二亩荒地,自然也不需要忙碌谷子的事。 他们二房不甘人后。 留张大海在家晾晒谷子,两口子一大早摸上山。 寻了半天。 只寻到几根见血清和半篓蔓荆子。 谢福生一屁股坐在她旁边,叹气道:“没办法,天公一直不下雨,要是下雨就好了,山上都是菌菇。” 张玉英呸呸两声,“还没收谷入库,下个鬼的雨。” 第103章 狗屎运 收割粮食,顺利入仓,对农家人才是头等大事。 其它都要靠边站。 “一个上午才这么点,算了,回家吧。” 谢福生施施然背起竹篓,提着锄头起身。 张玉英拍拍屁股,也跟着站起。 “当家的,有个鸟窝。” 旁边一棵大腿粗的歪脖子树,两米多高,适才没注意,现在站起来一看,才发现枝丫上搭了一个巴掌大的鸟窝。 “嘿,我看到两个鸟蛋。” 张玉英说着,轻轻一跳,攀着树枝,双脚吊起,树枝因受力弯下。 “当家的,你快看。” “快看啊,是不是有两个鸟蛋?” 她扬声催促左顾右盼的谢福生。 此刻的谢福生觉得有点尿急,只想找个地方方便,匆匆瞄一眼,没好气道:“没有!” 张玉英不信:“你仔细看,我明明看到有!” 两人所处的位置是斜坡,这树才多粗,她多重自己不知道么,要是树枝不小心断了,滚下山坡,够她喝一壶的。 谢福生额角轻跳,“哪有什么蛋,老子就有两个,你要不要?” 男人冷不丁开了个洋荤。 张玉英老脸倏地臊红,恼羞成怒道:“个老不羞,瞎胡咧咧,年纪越大越混账。” 非教训不可。 于是双手松开,树枝弹起,枝叶扑扑簌簌,翠绿的蛇赫然掉落。 “啊!蛇。” 还是好大一条青竹蛇。 妇人尖叫,仓惶之下,脚一滑,竟从坡上滚了下去.... ———— 锦绣和谢二勇在晒谷坪晒谷。 晒谷场很大,架不住人多,各家只分了一块不大不小的地儿,大家就在自家分到的地儿晒谷,避免争吵矛盾。 有田地多的人家,为弥补场地不足,就会置办一种叫蓬的竹制品,用来摊放在旱土和收割完稻谷的田上。 不用时,就像春卷一样,卷成一团,收在仓库里。 谷子就在眼前,一年的汗水和辛苦都聚集在这里,是厚是薄一目了然。 “你家怎么样啊,今年我家有很多瘪谷。” “一样,愁死人咯。” “没办法,慢慢把田养回来吧。” 大人们唉声叹气。 小孩们不知愁滋味,穿梭在谷场里嬉笑打闹。 “谷踢得到处都是,当心我揍你。” “去去,回家帮娘再拿一把木耙过来。” 很是热闹。 锦绣蹲下,抓起一把轻飘飘的谷粒,剥完一颗又一颗,十之有四是谷瘪,轻轻一捏就碎了。 去年发涝灾,横扫农田,将土里表层的营养都冲走了。 这时候的耕作技术落后,又受品种限制,亩产三百斤顶天了。 遇上自然灾害,雪上加霜。 谢二勇手持木耙摊谷。 锦绣用竹筛筛出稻秆杂碎。 等过两天,谷子晒得够干了,再把瘪谷颠出来。 忙碌一天。 腰酸背痛,谷毛沾在手中,十分痒。 幸好有从商场买的万金油,涂在上面,清清凉凉。 午饭前用木耙翻晒一遍谷子,等到下午两点左右又到晒场翻晒一遍,就像伺候农田一样,认真仔细。 快到天黑,谷子都被收到晒谷场上的临时仓库里,人也不见了,做饭的做饭,休息的休息。 第二天。 锦绣早早起来,在屋里洗漱。 院子里,传来田婆子吃惊的声音,“老二媳妇,你脸咋啦?” “老二,你打她了?”声音突然拔高。 “娘,不关我事啊,她自个在山上摔的!” 谢福生喊冤。 “...好好的,怎么摔成这样?”田婆子老眼瞪大,“摔到脑子了?” 老二媳妇都摔得鼻青脸肿了,还咧着嘴乐呵! 只差没流口水。 完蛋。 摔成傻子了! 眼看老大两个有希望好起来,又轮到二房了。 只见张玉英半边左脸都是淤青,额头红肿鼓起一个包,难掩喜上眉梢:“我这是踩到狗屎运,高兴的。” 昨天。 她差点以为自己完了,却不想滚落一个坎头里。 谢福生急得大叫。 谢二金谢三金两兄弟,就在附近寻药材,闻声赶来,见到张玉英好好的,手脚并用从坎头爬上来,嘴里兴奋喊着,牛大力,里面好多牛大力! 这个坎头平常被枝干和落叶铺盖遮挡。 她误打误撞滚下去,才发现里面长了一片牛大力。 “二婶,牛大力你们都挖出来了吗?” 锦绣双眼亮着,从屋里走出。 “挖出来了,估摸着有两百多斤。” 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张玉英笑得合不拢嘴,不小心扯到嘴角的伤口,‘嘶’地吸了口气。 二百多斤。 锦绣不淡定了。 到了中午下工。 二房将牛大力送来。 一共二百六十斤。 到手五两二百文,张玉英高兴得几乎晕过去。 另外几家,羡慕地在一旁看着。 “二金三金,来,这是你们帮忙挖牛大力的工钱。”张玉英豪气地取出八十文。 若不是兄弟二人帮忙,那些牛大力,他们还不知挖到什么时候呢。 “不用不用。” “嫂子收回吧,给工钱多见外!” 谢二金谢三金连连推拒。 “什么不用,耽搁你们时间,不收下,嫂子心里过意不去。” “最近也没多少药材可以找,说不上耽搁。”谢二金挠了挠脑袋。 托大房的福,提携他们家赚钱。 两人又是锦南的叔婶,看在这一点,他们也得帮忙。 谢福生不由分说一并将铜钱塞过去,“收着吧。” 现在家家户户都忙着晒谷,自家的活都还没做完呢,怎么不是耽搁。 这钱一定得给。 锦绣收了这么多的牛大力,心情好得很,也开口让他们不要推辞了。 谢二金谢三金这才高高兴兴地收下铜板。 转眼到了七月。 太阳猛烈。 一直到收谷入库,都没有下雨。 好处就是不用晾晒一会,又得收起来,断断续续,一个月都不一定能把谷子收归仓库。 如今才用了十来天时间。 村人没高兴多久,担忧随之而来。 眼看第二茬秧苗该种起来了。 田里干巴巴,没有水。 总靠人力来灌溉,累得够呛。 锦绣也很想下雨。 系统积分多了,还差一点。 奈何各家送来的药材越来越少,只能寄望于早点下雨了。 第104章 仲夏之交 小暑时节。 仲夏之交。 天空铺上灰蒙蒙一层,酝酿着久违的甘霖。 到了中午。 云层翻卷,雨丝从空中飘摇而下。 锦绣走出堂屋,湿润的风吹拂到脸上,一阵凉爽。 谢天生和谢福生一人撑着一把伞跑来。 “家里有没有油纸?棚顶漏雨。” 他们在棚下磨豆浆,水从缝隙渗落。 锦绣当下走到仓库,从商城购买了一叠油纸。 “油纸是之前买的,这段时间太忙,差点忘记了,现在可以铺上吗?” “不碍事,这点雨还不算很大。” 谢天生笑着接过油纸。 谢福生去拿梯子。 “我去后院瞅瞅。” 谢老头担心家里的牛和驴,撑着伞去了后院。 棚子分隔成两个栏,左边圈驴,右边圈牛,互不妨碍。 谢老头将它们侍候得很好,一驴一牛看起来壮实又健康。 雨水顺着缝隙滴落在干草堆上,发出“嗒嗒”的声响。 老牛悠哉悠哉嚼着嘴里的禾秆草,毫不在意。 驴子则有点焦躁,甩动着尾巴,频繁挪动位置,试图避开滴水的区域,看到谢老头,迈着步子走近,碰了碰他粗糙的手掌,哀怨地啊啊叫着。 “哎呀呀,对不住了。” 谢老头安抚地摸摸,转身去了小作坊。 谢天生谢福生在铺油纸。 也不知锦绣从哪儿买的,恁大一张,展开铺上去,四角用重物压住,再也不漏雨了。 谢老头让他们给牲畜棚也铺一张。 到了下午。 小雨变成瓢泼大雨。 锦绣在房里写写画画,放下笔,撑着脸颊,望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雨。 想着在雷州抄书的谢锦南。 不免有点担忧。 发了一会呆。 起身走出去,来到灶房。 田婆子正在泡黄豆。 “明天要不要多做两板绿豆腐呢?” 下雨,村民买豆腐的热情不减。 今日做了两板绿豆腐,四板白豆腐。 天气热,清爽凉喉的绿豆腐越发受欢迎,早早卖完,后面还有很多人在问。 锦绣一笑:“那就多做两板。” 斑鸠叶最多长到9月份,再卖一个月差不多了。 田婆子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啧,这雨也太大了,锦南今晚能赶回来吗?” 锦绣也不放心,嘴里却道:“奶不用担心,相公心里有数的,大不了在雷州住一晚。” 吃完晚饭。 雨丝毫没有变小的迹象,反而越下越大。 豆大的水珠砸在鹅卵石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幸好院子铺了鹅卵石,不用到处都是泥泞。 放眼望去。 整个村子笼罩在雨幕中,朦朦胧胧一片。 谢锦南果真没有回来。 这还是锦绣第一次,一个人入眠。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听着外面的暴风雨声,睡得很不安稳。 第二天。 雨小了许多。 吃过午饭。 锦绣在灶房熬药。 “锦南回来了!” 听到田婆子的声音。 锦绣立刻丢下火钳,跑出去,看到那道修长玉立的身影,好好地站在那儿。 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上前拉着他的手,兴匆匆道:“相公这么早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得到晚上才回,昨天下那么大的雨,我们都很担心。” 谢锦南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我放心不下,所以早些回来,让你担心了。” “路上还好吧,昨晚你是不是住的客栈?”田婆子问。 “没有,我去朋友家住了一晚。” “那就好,我多怕相公逞强,下着大雨也要赶回来。”小女儿姿态地晃了晃他的手臂,“相公吃了吗,我给你煮个面条。” “没有。” “走,先换身衣裳。” 因赶着回来,他午饭还没吃,即使戴了斗笠和蓑衣,身上仍避免不了被雨水打湿。 谢锦南回房换好衣服,然后到灶房帮忙烧火。 往灶膛里塞一根柴,抬头视线落在灶台前揉面的人儿,锦绣也转头看着他,脸上有着甜甜的笑。 “面快好了,相公等一会。” “嗯。” 男人微微含笑,橘红火光照在他脸上,说不出的温柔俊朗。 昨晚他一夜未眠,一看雨变小了,迫不及待赶回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他的心中,竟占据了如此重的份量。 锦绣煮了一碗鸡蛋叉烧面,搭配油菜,葱花点缀。 “尝尝这个叉烧,我中午做的。” 叉烧外层微微焦脆,肉质柔软。 谢锦南将满满一碗叉烧面吃完,嘴角上扬,“很好吃。” 锦绣眉眼弯弯:“锅里还有。” 谢锦南说饱了,让她回房休息,他来洗碗。 昨晚一夜没睡,锦绣确实有些累了。 回房躺在床上,眼睛睁着看屋顶。 男人走进来,她懒懒地支着颅侧,邀请般拍了拍床板。 谢锦南卸下外衣,躺下的同时把她抱进怀里。 “昨晚没睡好?” 离近了看,才发现她眼下浮现乌青。 锦绣用脸蛋轻轻蹭了蹭他胸膛,仰着脑袋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可不,你不在身边,我不习惯,心里又很担心,一晚都没睡好!” 他听着心都软了,亲了亲她嫣嫩的脸颊:“我也是。” 锦绣点点头,“那我们赶紧睡觉吧。” 男人别有深意地缓缓凑近耳边,轻吐着气息:“娘子,白日宣淫会不会不太好?嗯?” 温热呼吸喷洒在肌肤上,她整个人都有些颤栗。 “有何不可!” 心痒痒地主动送上红唇 他就爱她这副热情大胆的劲儿,目光落在娇妻丰润的嘴唇上,二话不说低头吻了下去。 ———— 雨持续下了两天两夜。 这天早上。 锦绣缓缓睁眼,身旁属于男人的热气散了。 她起身看着窗外,雨停了,太阳也出来了。 因着这两天下雨,谢锦南都在家休息。 这会他该在去雷州的路上。 锦绣简单吃了点早饭,和田婆子一同将绿豆腐做好,让谢二勇送到镇上。 “我出去一下。” … 雨后的村庄,焕然一新。 菜园里,每一片叶子都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在太阳的映照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旁边的小溪涨满了水,浑浊一片。 老村长宋建国左手背在身后,叼着一根烟,小心避开坑坑洼洼的泥坑,晃悠晃悠行走在村里的土路上。 “村长,我正想去找您呢。” 第105章 谁把谁打了 “锦南媳妇,你找我有什么事?” 宋建国看着她笑问。 “我家在收购药材,这事村长爷爷知道吧?” 宋建国当然知道。 有村民被拒绝后,转而上门发牢骚,希望他这个村长出面。 都是一个村的,怎么别人的可以收,他们就不能呢,有这等好事,就该提携村里人。 “这是锦南家的营生,爱收谁就收谁的!你们摸摸自个良心,自打谢家老大两口子出事,你们这些人在背后嚼了多少舌根。” “人有亲疏,有好处自然是想着和自家关系好的。行了,都给我回去,这事我出不了面,你们不要脸,我还想要脸。” 宋建国气笑了,将他们好一顿训斥。 几人只得讪讪然地走了。 宋建国眯起眼:“嗯,有听村里的人提过一嘴。” 只听锦绣道:“这两天下雨,山上有很多菌菇,我想让村长爷爷帮忙通知村里,我家要收购菌菇,价钱嘛,跟之前一样,五十文一斤。” 抽烟的手顿了顿:“你说真的?锦南也同意吗?” 锦绣认真点头:“我和相公本就有这个打算,下雨后就向村里收购菌子,毕竟都是一个村的,我们希望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 “你和锦南都是好孩子,心胸广阔。”宋建国赞许地点了点头,“我替村人谢谢你们了,你放心,我一定通知到位。” 他得空就会在村里闲逛,看看各种事物,或是帮助村民处理难题。 这种事顺便而已,举手之劳。 大沥村七十多户,富裕的屈指可数,大多数人家甚至饭都吃不饱。 他身为村长,自然希望村民们都能过上好日子。 更何况,这事对自家也有益处。 大孙子宋晋以后是要走科举的,少不了很多的银两。 他得为孙子打算才是。 “锦南媳妇,你们打算收多少菌菇?” 锦绣嘴角上扬:“多少都要,越多越好!长期收。” 宋建国脸上都是笑褶子,这就回去通知家里,让他们去山上寻菌菇。 “村长爷爷,还有一事要拜托你。”锦绣忙道。 —— 田婆子有些惊讶。 没想到锦绣出去一趟,家里就多了十亩地。 还是上好的良田。 “村长说,往年良田要十两银子一亩,现在只要八两银子,我想着家里有点银钱,还不如买田地种粮食庄稼,也比放在那里好。” “锦绣说得对,趁现在地便宜,多屯点。” 家里买地,当属谢老头最高兴了。 田地是农家人的命根子,也是他们立足的根本。 有了田地,就能种植粮食,免受饥饿之苦。 自然是越多越好。 还能卖钱。 做任何生意,都没有种粮食来得要踏实。 这种观念,深烙在每一个农家人的基因里。 再一个。 因为锦绣和谢锦南手上无意中得到一样东西,对楚大夫很重要。 作为交换,济世堂免除谢长生和李秀红两人的诊费和药费。 这事谢家人都知道。 省了一大笔不说。 建造作坊两个月,家里少说也挣有二百多两了。 十亩地,也才八十两。 怎么想都很划算! 田婆子想,是这个理,看着锦绣道:“那我多浸些稻种。” 早稻收仓入库,晚稻该跟上了。 家家户户忙着犁地。 他们家依然请的短工,还是之前收割稻谷那些人。 要是全部用来种水稻,就得多育两块秧田。 锦绣却道:“再看吧,这十亩田我有另外的打算,。” 田婆子和谢老头疑惑地对视一眼。 恁么多田,不种水稻种啥? 白豆腐在午饭前做好了,只待在模具中凝固成型。 吃过午饭。 再将四板绿豆腐做出来。 这边。 锦绣刚把八板豆腐搬到西厢。 院门被推开,一只小人头伸进来探头探脑,怀里还抱着一只黑乎乎,一人一狗身上沾满淤泥,看起来很是狼狈。 谢小玉见院子里没人,这才轻轻关上门,鬼鬼祟祟走进屋。 “小玉,站住。” 锦绣有些严厉的声音响起。 小身板顿时一僵,缓缓转过身来,像是犯了错一样,垂下脑袋,丧气道:“嫂嫂。” 虎虎:“嗷呜。” 锦绣还以为小朋友皮,在外面玩得一身泥。 结果看到她不仅衣裳脏兮兮,嫩嫩的小额头上还青了一块。 “怎么啦,摔着了?还是和谁打架了?\"锦绣放缓语气问。 “那小子,他想抢虎虎,还用力踢它,我揍扁他。” 谢小玉小脸紧绷,扬起一边小拳头奶凶奶凶。 锦绣还没问小子是哪个。 外面忽然响起一道刺耳的嚎叫。 “田婆子你个老蹄子,瞧瞧你孙女把我外孙都打成什么样了,赶紧给老娘出来,欺人太甚。” 这声音尖锐又熟悉。 锦绣挑了挑眉,心下了然。 “白婆子在外面发什么疯,谁把谁打了?” 田婆子几人听到动静,从屋里走出。 —— “一群缩头乌龟,赶紧给我出来,我倒要让各位乡亲评评理,是不是挣了几个臭钱,就能在村里横行霸道,打了人都不用给说法!” 白婆子在院外骂得起劲,附近村民闻声了围过来。 “白婆子,你外孙咋啦?” “呀哟哟,瞧这小脸蛋,黑一块紫一块,都成猪头了。” “你说是谢家孙女打的!一个小女娃,下手也忒狠了。” 白婆子心里有点小得意。 田婆子这老货当初怎么骂上门,让他们脸面丢尽,今日她都要找补回来。 “若不是他们家谢小玉把我家柱子打成这样,老婆子我何必跑过来,你看他们做了亏心事,都不敢出来了!一群缩头乌龟。” “说谁缩头乌龟,这不就来了!\"话落,田婆子猛地推开门,冷冷瞥向她。 “白婆子你在我家乱吠什么,你外孙抢我家小狗在先,还打我孙女,老娘都还没上门找你算账,你竟敢还要我们给说法。” 白婆子火冒三丈地撸起袖子,“我柱子好好地走路,那个小畜生冲过来就咬,害他摔到泥坑里。” “你们这一窝,大的小的黑心肝,连畜牲都烂心肝!赶紧把那小畜生交出来,看我不剥了它的皮!” 第106章 不能忍 锦绣带着谢小玉走出去。 就见白婆子带着宋婷婷两母子堵在门口。 谢家人在和三人争论。 白婆子外孙叫钟小柱。 有了家人撑腰,此时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猪脸,抬着下巴指着谢小玉嚷: “娘,就是她,就是她打我。” “原来就是你把我家柱子打成这样,妹仔屎人恁么粗鲁霸道,有爹生没娘教的小蹄子,我替你那个残废娘抽死你。” 宋婷婷说着,就要冲上来打谢小玉。 谢二勇眼疾手快,将谢小玉拉到自己身后。 咬牙道:“别以为你是个女的,又是长辈,我就不敢对你动手!” 骂他们有爹生没娘养,还想打他妹妹。 不能忍。 锦绣伸手,挡住气愤的谢二勇,上前一步。 “如果真如你所说,我家虎虎无缘无故冲过来咬人,无论你怎么骂我们也认了,甚至给你赔礼道歉,赔偿医药费。” “小玉,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谢小玉小脸蛋气得红扑扑:“我们和虎虎在树底下玩,他想逗虎虎,虎虎不理他,他生气了,用脚踢虎虎,还想砸死它。” 这才惹怒了虎虎,冲着钟小柱龇牙咧嘴,钟小柱害怕被咬,脚崴踩到石头,结果掉进水泥坑,成了泥猴子。 小朋友们捧腹取笑。 钟小柱气死了,搬起拳头大的石头想砸死虎虎。 谢小玉像只凶狠护短的小老虎。 两个小孩扭打在一起。 锦绣点点头:“事情就如小玉所说,虎虎连碰都没碰他一下,是他自己不小心摔倒。 小混蛋挑事在先,村里其它小孩子都看到了,抵赖不得,先撩者贱,他被打纯属活该。” “大家都听到了,是谢小玉动手在先,一只小畜生,难道还能比人金贵!就算我柱子踢了她的狗,她先动手就是不对。 谢小玉把我儿子打成这样,我要你们道歉,还得赔医药钱。” 宋婷婷仰起下巴,蛮不讲理的骄傲模样,和他儿子如出一辙。 锦绣不怒反笑,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她:“你的意思,我家虎虎只是一个畜生,你儿子想要就能抢,抢不走就可以动手,那被抢的人还不能还手!” 村民一阵哗然。 “我就说,小玉乖巧得很,平常见着谁都甜甜叫一声,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打人。” “小玉对她那只狗稀罕得不得了,去哪都抱着,你还想砸死它!不揍你才怪。” 吴三婶反应最大,嚷嚷道:“白婆子,你家养的大白鹅,见人就冲过来啄,照你们这么说,老娘下次扭断这些畜生的头,你别找我麻烦。” 田里稻谷收割起来,家里养有鸭子的,这几天都放养到田里寻谷吃。 白婆子家里养了一群鸭,还有两只领头鹅,雄赳赳气昂昂穿梭在水田里,还喜欢戳人。 白婆子一听,瞬间跳脚。 “吴三家的,你敢动我家鹅试试!” “怎么!”吴三婶双手叉腰,比她还凶,“你家养的就是宝贝,别人不能动。谢家养的就是小畜生,你想抢就抢,想打就打!你宋家咋恁么大的脸,还好意思说别人横行霸道。” 白婆子气炸,“我们和谢家的恩怨,有你什么事,滚一边去!” 宋婷婷瞪了吴三婶一眼:“其它先不说,那小贱货和小畜生好好的,我儿子却被打得鼻青脸肿。” 伸手指着谢小玉,恶狠狠道:“我们不要赔偿了,让她给我儿子打回来!我儿子伤哪里就打哪里。” 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开她的手。 锦绣将谢二勇身后的谢小玉拉过来。 撩起她脏兮兮的衣袖和裤腿,露出皮肤上的淤青。 青一块紫一块,大大小小十几道,某些淤青甚至呈现暗红色斑点,像是皮下毛细血管破裂了,与周围的白嫩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触目惊心。 “我们小玉娇娇弱弱,怎么可能打得过一个男孩子,各位看看,这叫好好的吗?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一看,小玉还要严重些。” “老天爷,女孩子家家,皮肤这么嫩,如果留下疤痕,那不是耽误一辈子。” “白婆子,你瞧瞧我孙女身上的伤,还敢恶人先告状,上门乱喷粪。伤那里打那里是吧,好啊,老婆子我现在就抽死他。” 田婆子慢腾腾挽起袖子,瞪着一双老眼,直愣愣严厉地盯着钟小柱,满脸凶神恶煞,仿佛要吃人似的。 钟小柱尖叫着躲到宋婷婷背后,“老虔婆打人了!” “是她先动手的!” 钟小柱也被谢小玉身上的淤青吓到。 她像个牛犊子一样冲过来,把他撞倒。 随即扭打在一起。 谢小玉面对和自己一样大,又是男孩子的钟小柱,不落下风,把他压在身上,左右开弓打成猪头。 又怎么会.. 钟小柱一脸的怀疑人生。 锦绣嘴角勾起。 小玉身上的淤青,是她用彩铅画上去的。 不然,谢家人哪能这么淡定,只耍耍嘴皮子。 早冲上去把钟小柱给撕了。 这时。 有人叫‘村长来了’。 接着主动让开一条路。 宋建国板着脸走进来,先是看一眼梗着脖子的宋婷婷,还有她身后颤颤巍巍的钟柱子,最后视线落在白婆子身上。 开口训斥:“没个消停了,上次受的教训还不够,这次又闹什么?” 白婆子本来有些心虚,听到宋建国这么说,很是不服。 “村长,你不分青红皂白就算了,一开口就说是我闹事,要不要偏心得这么明显。” “闭嘴吧你,你这老货什么德行,我会不知道!”宋建国吹胡子瞪眼,偏头看向村人,“你们说,怎么一回事?”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很快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宋建国又将当时在场的小朋友叫来。 事实和谢小玉说的丝毫不差。 看看钟小柱,又看看谢小玉,一时间竟气笑了。 “白婆子,你外孙抢狗在先,跟女娃子打架还下这么重的手,他一个男孩子皮粗肉厚,伤得还没小玉严重,你们还有脸上门。” “村长...” “宋婷婷你闭嘴!”宋建国偏头,很是不悦,“一个外嫁女,不好好教育儿子,还要撺掇你娘在村里闹事,我轰你出去都是轻的!” 第107章 全宰了 宋婷婷脸青一阵,白一阵。 只觉得脸都丢尽了。 宋建国除了是村长,还是宋氏族长。 宋婷婷虽心中不忿,一时倒不敢说什么。 众人则面面相觑。 村长少有这么严厉。 今日是怎么了。 “我家小玉被打成这样,是不是该赔偿我们银子?我们是斯文人,没必要喊打喊杀,这样吧,你们赔偿三百文给小玉看伤。”锦绣凉凉开口。 白婆子急了,“我柱子也有受伤,最多扯平,大家打和。” “谁跟你扯平,别忘了我家虎虎,被你孙子又踢又扔,不用赔偿?” 白婆子指着她:“你当我冤大头,小畜生值几个钱,在镇上买一只才几十文。” 宋木火到底是他们宋家族人,虽然她婆娘不靠谱,宋建国不好偏太过,希望锦绣就此息事宁人。 “锦南媳妇,这事说来也不严重,不过小孩之间闹着玩,要不这样,我让柱子和小玉道个歉,这事就这么算了。” 话音刚落。 传来细弱的“呜呜声。” 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早在白婆子说要把剥了虎虎的皮,谢小玉便把虎虎藏起来了。 此刻小狗一瘸一拐颤颤巍巍走出来,趴在地上耳朵恹恹地耷拉着,发出细弱无助的呜噎,一声低过一声。 似乎在无声控诉。 “虎虎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 谢小玉抽噎着抱起软趴趴仿佛没了活力的虎虎,仰起脑袋放声大哭,掉着金豆子,眼都哭肿了。 锦绣面色一变,走过去检视虎虎。 她不确定。 虎虎是否被被踢到哪里。 要是被踢到肚子,内脏破裂就麻烦了。 “自打虎虎捡回来,小玉把它当成弟弟一样来照顾,对你们来说,它是小畜生,对我们,却是一家人。若是我家小狗有什么三长两短,就不是赔钱这么简单了。” 锦绣语气很轻很淡,眼底冰冷异常。 谢小玉抱着虎虎哭得极为伤心。 田婆子心疼地在一边哄着。 村民唏嘘。 “小可怜,不会真要死了吧!” “才多大一点,以前我家小孩把两个月大的小狗抱到凳子上玩,小狗不小心掉下来,摔到肚子,晚上就没了气。” 宋建国看向白婆子,厉声道:给谢家赔偿五百文。” 锦绣眯了眯眼,“一两!” “杀千刀的黑心烂肺,一两,你干脆把我的命拿去算了!” 白婆子呼天抢地。 宋婷婷咬牙,恨声道:“四百文,多的一百文够你们再买三只小狗了。” “都给我让开!” 忽然一声暴喝。 谢二勇提着一把柴刀气势冲冲。 把在场所有人都吓一跳。 宋木火恼怒,声音也变得严肃起来,“还不快把刀放下,一点小事,真想杀人不成!” “谁说我要杀人了。”谢二勇撇了撇嘴,“白婆子说得没错,在镇上买一只小狗不过二三十文,虎虎甚至是捡回来的,那就更不值钱了。 这样吧,我现在就去把他们家的鸡鸭鹅全宰了,再按崽子价格赔偿给你们,很公平吧。” 白婆子倒吸一口凉气,胸口不断上下起伏,伸出手颤抖指着。 “别说我家二十多只鸭子,我家大鹅从小鹅崽养到现在,整整两年,你敢都宰了,不赔个十两老婆子我跟你拼了!” 锦绣冷呵。 “当初捡虎虎回来,恁么小一只,干瘦巴巴,我们吃啥也有它一份,才把它养得胖嘟嘟,其中投入的感情和时间,又岂是一两银子就能补偿。” “刀,我的刀呢,今日非宰了那些畜牲不可。” 田婆子也嚷嚷着要去拿刀。 宋木火表示头疼,叹气道:“白婆子,事情是你外孙闹出来的,这一两赔偿,你和宋婷婷对半分,还是怎么样,你们商量吧!” 只见谢二勇手里提着一把菜刀,田婆子手里也多了一把柴刀,锦绣也是一脸凶悍。 大有她不赔钱,下一秒他们就去把她的鸡鸭鹅全宰了。 就连村民和村长也都站在谢家那一边。 白婆子和宋婷婷感到眼前发黑,脑袋一阵晕眩。 最终,不得不赔偿谢家一两银子。 “谢家大房真是白婆子的克星,我看白婆子还敢不敢再招惹谢家!” “活该,谢家哪个是好惹的?就说谢锦南她媳妇,看着娇娇弱弱,其实凶悍着呢,谁都别想从她这里讨到便宜。” “一两银子呢,宋家又有得闹了。” 借由袖子遮掩,将一两银子扔到储物空间。 锦绣看一眼还未散去的村民,开口宣布收购菌菇的消息。 众人瞬间沸腾起来。 吴三婶激动地开口,“锦绣,你说真的吗?菌菇五十文一斤。” “除了菌菇,还收药材,至于收什么药材,具体事宜我跟村长交代过,你们可以问村长。”锦绣沉声道,“只有一点,除了白婆子家,不论是谁来送菌菇,我都无任欢迎。” 话落。 众人将目光落在呆滞在原地的娘俩。 宋婷婷最先反应过来,恼怒地拉着娘亲离开。 “娘,咱们走,这什么破蘑菇,谁稀罕!” “对,咱们不稀罕,这些蠢人,五十文一斤谢家转手能卖几百文信不信,被人当冤大头还乐呵。” 白婆子挺直胸脯,十分嘴硬。 那脚步,怎么看都像是落荒而逃。 何三婶嗤笑一笑,“死鸭子嘴硬,你有转手卖几百文一斤的本事,我们也不介意把蘑菇卖给你咧,问题你舍得出五十文一斤收购?” “还是谢家有本事,让我们跟着挣钱,我们很感激了。” “锦南媳妇,谢谢你咯。” 宋建国道:“都散了吧,集中到我家,具体还有哪些要收购的,锦绣媳妇把样本都交与我了,我来与你们细说。” 村民一哄而散。 跟着村长走了。 院子瞬间清静下来。 “虎虎!” 谢小玉抱着虎虎啜泣。 软绵绵小爪爪轻轻碰了碰她。 谢小玉一顿,缓缓抬头和一双黑亮的眼睛对上。 怀中虎虎扭动挣扎,利落地跃到地上。 四平八稳走了几步,突然变成拖着一只左腿,一瘸一拐,又恢复正常,像是要证明自己,四条腿在原地欢快地蹦蹦跳。 谢二勇愣了愣,忍不住捧腹大笑。 第108章 最好途径 田婆子转头,“....这走路姿势,怕不是跟你爹学的。” 正准备将小虎送到镇上去医治的锦绣:“......” 哭得稀里哗啦的谢小玉:“......” 谁说不是呢。 敢情都是装的。 虎虎歪着小脑袋,湿漉漉的眼睛无辜地眨巴眨巴。 . 谢老头谢长生下田去了。 晚饭才回来。 田婆子说起小玉和钟小柱打架一事。 “臭小子脚欠,该打!” 谢老头夹一片叉烧进嘴嚼吧嚼吧,一脸满足。 这叉烧肉是个好东西,肥瘦相间,味道咸香,最适合牙口不好的老头儿吃。 听到虎虎装瘸,讹了白婆子一两银子,瞪大一双老眼,“这狗儿成精了吧。” 话又说回来,“老大,你的腿怎么样?” 谢长生点点头,脸上难掩欢喜。 “我感觉左腿越来越有力了,比以前好很多。” 往日,他把重心放在完好的右腿上,身体不稳,干活特别费劲,今日他稍稍把重心转移到左腿,没有感到疼痛和不适。 “楚大夫不愧是神医弟子,相信再过不久,爹的腿就能全好。”谢锦南感慨。 锦绣不住点头,“相公说得对,爹你也要注意,别太劳累了,对腿不好。” 谢长生忙不迭点头。 好不容易有了痊愈的机会,他当然不想前功尽弃。 诸如挑水劈柴之类的,最近他都少干了。 吃完晚饭。 锦绣和谢锦南三兄妹又去看了李秀红。 经过这段时间的脑部熏蒸和两次水蛭治疗。 李秀红说话还是断断续续,但较之前清晰利索了许多。 四肢和面部肌肉也不似往日僵硬。 这个变化。 让谢家人欣喜不已。 总归两人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迟早有一天。 爹娘会好起来的! ———— 清晨。 田婆子做绿豆腐。 锦绣主动接过浸稻种的活儿。 趁人不注意。 她从商城买来部分高产量稻种,和家里原有的稻种混在一起。 等这一茬晚稻种好,再留来做种。 比起直接拿出高产量稻种,较为稳妥不显眼。 按田婆子所教,先用稻草包住种子,放入水中浸泡,等过几天种子发芽,再撒播到秧地里。 锦绣浸泡好稻种,扛着小锄头,和谢小玉一人背了一个竹篓进山去。 系统所收的东西还是太少了,她得去找找,还有哪些药材是系统所需要的。 从村南出去,一直来到竹仔山头。 夏日阳光猛烈,阵阵凉风吹来,稍微拂去身上的热意。 走在山路上,不少寻菌菇的村民看到她,个个和善又殷勤地打招呼。 “锦南媳妇也上山来了,是来寻菌菇的吗?” “小玉也在啊,虎虎它还好吧?” “昨天带虎虎去镇上给大夫瞧了,大夫说问题不大,不过得好好养着。” 锦绣胡诌起来面不改色。 谢小玉吐了吐小舌头。 小虎虎倒是想跟着来。 它现在处于‘重伤’当中,要是被人看到活蹦乱跳那不得露馅。 只能可怜巴巴待在家中,等‘伤’好了再出来咯。 “锦绣媳妇,你能不能过来看看,我都搞糊涂了,这是牛大力没错吧?” 一个黝黑壮实的汉子走过来,手里还握着一根藤条。 锦绣拿过来端详片刻,有些不太确定。 跟着汉子来到发现‘牛大力’的地方。 底下的根茎挖出来了,散落在地,一看便知,这些植物不是牛大力。 锦绣在脑海里,用系统搜索一番,最后得出结论。 “这不是牛大力,这叫厚果鱼藤,叶片和牛大力非常相似,你仔细看看,叶片背面是不是没有毛?” 而牛大力背面是有小细毛的。 两者根茎形态也不相同。 厚果鱼藤是豆科崖豆藤属的一种,根部含鱼藤酮,磨粉可作杀虫药,还能防治多种粮棉害虫。 听着不错。 可惜系统不收。 “难怪,我就说!” 汉子恼怒地拍了拍脑门。 他还以为这是牛大力,拼命地挖。 挖出来才发现,跟村长给的样品不太一样。 浪费时间。 有这功夫,他菌菇都不知道寻多少了! 今日山上的村民尤其多。 三岁四的奶娃娃都被家里打发上山寻菌菇了。 锦绣拉着谢小玉,慢慢往上走。 一路走来。 倒也寻到好几斤松毛菇了。 眼前是一片茂密的松树林,阳光稀稀落落透过松叶洒进来,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连着下了两天大雨,空气中还弥漫着潮湿的水汽。 往前走几步。 系统忽然响起。 【叮咚!检测到天然野生龙胆草,一斤80积分。】 锦绣将视线锁定一处,走过去轻轻将膝盖高的杂草堆拨开,一小片长着蓝色小花的植株映入眼帘。 叫来谢小玉。 两人迅速将龙胆草采进竹篓里。 【叮咚!检测到野生川芎,一斤120积分。】 【叮咚!检测到野生蟛蜞菊,一斤20积分。】 【叮咚!检测到天然野生七星草,一斤30积分。】 按照系统提示。 一一将药材采集。 新发现的草药,明天一并让村民去寻找。 果然,来山里挖掘新草药是得积分的最好途径。 “嫂嫂,我们继续找,换钱钱!” 谢小玉的小背篓里,装着松毛菇。 小脸看不到疲惫,只有兴奋。 锦绣拍拍手掌,背起药材。 “嗯,时间还早,我们再待一会。” 走到半山腰一处山坳。 突然。 一棵植株吸引了她的目光。 锦绣眼前一亮,提着小锄头哒哒哒跑过去,一通挖掘。 挖出一块肥大肉质块茎,扁形似脚掌,轻轻刮开上面的褐色表皮,露出里面洁白的肉质。 “脚板薯!” 尤记得前世,院长妈妈每年都会种一茬脚板薯。 用来做炸薯圆,熬糖水,炖红烧肉。 蒸煮熬粥炖菜都可。 最重要的是,它亩产惊人。 一亩能达到四五千斤。 谢小玉蹲下来,看着她手里提着的玩意,“嫂嫂,这是大肉薯!吃了这里会很痒。” 小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你是说,你们以前吃过这东西,而且吃了喉咙发痒?” 谢小玉不住点小脑袋。 锦绣陷入沉思。 吃芋头之后,喉咙发痒,这种经历她有过一次。 但这是脚板薯。 照理不会过敏才对。 第109章 从哪儿挖 嗯。 再挖几株看看。 先用小锄头挖松周围的泥土,接着双手揪住上面的枝干,用力将一株脚板薯拔出来。 一共挖了三株。 每一株小小的枝干下面,长着巴掌大的块茎。 约莫有2-3斤。 谢小玉圆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看着锦绣提起小锄头,逐一将好不容易挖出来的大肉薯切开,露出里面的洁白肉质。 “啊,不能碰,手会痒啦!” 谢小玉顿时怪叫,一把抱住她手臂阻止,摇头如拨浪鼓。 锦绣了然,找了一片大树叶,包住其中一块脚板薯,只见肉质表层覆盖着一层粘液。 她猜测,这时候的脚板薯品种和后世有差异。 存在着诸如山药芋头之类的植物碱成分,致使皮肤过敏发痒。 心中有了计较。 锦绣把手里的脚板薯丢掉,拉谢小玉起来,拍拍她身上的泥土灰尘。 “时候不早,我们回去吧。” 回到家。 进门便见谢二勇在卸牛车。 “回来了,豆皮都送了吗?”锦绣问。 谢二勇点头,“嫂嫂上山了,背的什么?” “菇子,还有一些草药。” 厨房里。 田婆子喊吃午食了。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中午大多吃粥,配咸菜和青菜,开胃爽口。 锦绣喝一口粥:“二勇,你待会要下地吧,你跟短工说一声,让他们把那十亩地一起犁了。如果没空继续做,就重新招几个,跟之前一样,二十五文一天。” 谢二勇脑袋埋在海碗里,咕噜咕噜喝着粥,闻言抬头应了一声。 “想好要种什么没?苞谷?黄豆?”田婆子看着她问。 “还没呢,先把地犁好,种什么都行。” 锦绣随意说了一句。 “农时不等人呐,错过播种,后面收成就会受影响,你得赶紧拿主意,可别让这些好地白白浪费了。”谢老头念叨开来。 锦绣不住点头,“爷放心,我晓得。” 吃过午食。 趁家里人休息,锦绣背着竹篓,带上锄头,悄悄上山去了。 上了山,来到上午发现脚板薯的山坳。 挖了十来斤脚板薯,又从商城里买了三十斤紫肉脚板薯。 “嘿咻!” 蹲下身,将重几十斤的竹篓背起,往山下走。 刚挖出来的脚板薯沾满淤泥,而从商城里买的干干净净。 明显有差。 锦绣到河边将所有木薯清洗干净才回家。 “嫂嫂你又上山!” “是呢,带了好东西回来。”锦绣神秘一笑。 谢小玉和虎虎在院子里玩,好奇地停下来,看她将背篓里的一股脑倒在屋檐下。 眼睛顿时瞪大:“哎,都说大肉薯吃了会脖子痒,嫂嫂你怎么还把它们带回来啊!” 田婆子在灶房做豆腐,走出来看到那些脚板薯,嗔怪地一拍她后背。 “你这丫头,挖那么多大肉薯回来干嘛?” 大肉薯得煮很熟才能吃,不至于死人,除非年成极其不好,就会挖来吃了。 毕竟比起饿死,脖子痒算得了什么。 这两年年成是不怎么好,但也没到挖大肉薯来吃的地步。 更别说,现在他们家压根就不缺吃的。 锦绣嘴角勾起:“奶,可以吃,不过得吃紫肉那种。” 说着,回灶房拿菜刀,分别将两种脚板薯切开小一块。 巴掌大的呈现洁白肉质,另一个重达七八斤的,则是紫色肉质。 田婆子眼睛瞪大,“你从哪儿挖的?” 她指那些紫色的脚板薯。 恁么大一个,还是紫色的。 以前怎么就没见过呢。 锦绣耸了耸肩:“就一起挖的呗,以前我在娘家山上,挖过紫色的大肉薯,也煮来吃过。 我曾在一本杂书上看到,书上说这两种品种不一样,白肉的有植物碱,吃了会发痒,这种紫色的就不会。” 一老一小半信半疑。 所谓实践出真知。 下午。 谢老头谢二勇二人从地里回来。 看到堆在屋檐下的脚板薯,心里一咯噔。 “谁挖的?”谢老头问。 “不知道啊,你问我我问谁!”他也是刚回来。 谢二勇看到这个东西,忍不住屁股一紧。 他有幸吃过一会,不仅喉咙痒,屁股也痒。 就在这时。 灶房里传来一阵香味。 爷孙俩放好锄头,洗净手,来到灶房。 “老婆子,外面那些大肉薯怎么回事啊,你们在搞什么名堂?” 田婆子偏头,努努嘴,指着翻滚的油锅。 只见锅里漂浮着一个个紫色又圆溜溜,像是肉丸子的东西。 原来是锦绣在炸薯圆。 步骤也简单,削去外皮,煮熟捣成泥状,加入糯米粉,搓成圆子炸,就是比较费油。 锅里热油滋啦滋啦,田婆子心疼得一抽一抽。 这个什么炸薯圆,还不知道能不能吃呢。 若是不能吃,把油都浪费了。 随着一个个紫色炸薯圆捞到海碗里,醇厚甘甜的香味涌入鼻尖。 谢家几人瞪大眼。 “看起来好好吃。”谢小玉盯住碗里的薯圆吸溜着口水,又馋又害怕,“真,真的可以吃吗?” “可以啊。” 那些个白肉脚板薯她不敢吃,这些可是从商城里买的,商品介绍高产量,软糯松香。 锦绣很是自信,用竹签串起一个吹了吹,一口咬掉一半。 “大嫂,怎么样?” 谢二勇试探性地问。 “嗯,香!” 锦绣好吃得眯起眼睛。 “没这么快有反应的,得等一会儿。” 田婆子心里存疑,一眨不眨盯着。 只见锦绣吃完一个接着一个,看得他们胆战心惊。 “我也要吃,我也要吃!” 哪个小孩子拒绝得了炸薯条炸薯圆这样的美味呢。 谢小玉忍不住了,但还是有些害怕,小小地咬一口,欢喜地蹦起来,“好好吃哦!” “我也试试。” 谢二勇走上前,直接用手抓起一个,烫的两手来回倒腾,然后一口送进嘴里。 外皮酥脆,内里软糯,夹杂着淡淡的油脂香。 竟然这么好吃! 谢二勇双眼一亮,“太好吃了!爷奶,你们也尝尝。” 一盏茶时间过去了。 吃完薯圆的三人还是好好的。 谢老头跟着吃了一个,不住点头。 “看来你说的是真的,这个紫色大肉薯真能吃。” 第110章 恢复 “脚板薯还能炖肉,今晚做来尝尝!”锦绣道。 田婆子一脸欣喜。 “往后要是年成不好,咱们就多一样能吃的了。” “奶说得对。” 锦绣一点都不心虚。 也不怕露馅。 她已经想好,十亩地用来种什么了。 谢锦南今日回来得比较早。 路上碰到谢三奶等人来送药材菌菇。 以防菌菇放久了不新鲜,锦绣将收购时间改为下午申时。 西厢里,并不宽阔的外间挤了十几个人。 “麻烦大家排队,一个个来。” 众人连忙排好队,后面陆续有来,没一会就排起了长队。 谢锦南负责称重和报数。 锦绣负责记录结银子。 当场结清,不拖欠。 “吴三婶,菌菇四斤,蔓荆子十斤,你看看称。” 吴三婶笑容谄媚,“哎,看什么看,你说多少就多少,婶子我呢,是绝对相信锦南你的。” 边上几个妇人眼睛朝天。 暗啐一声马屁精。 吴三婶笑得眼角挤满了鱼尾纹。 她家田地少,一家六口全赶着上山了。 仅仅一天,挣了二百三十文。 幸亏她醒目,晓得和谢家挽回关系。 “吴三家的,发什么愣,还不让开。” 后面排队的人催促,心头火热不已。 我滴个老天爷! 赚大发了! 当场结账,真的拿到钱了。 这样的好事哪里找! 晚上都不想睡觉了,恨不得打着火把上山找。 待送完货,人潮散去。 将收来的菌菇药材全搬回自个屋里。 分门别类售卖给系统。 叮咚! 到账7200积分! 锦绣喜上眉梢,之前还剩积分,加上这些一共积分了。 “锦儿,如何?” 旁边的谢锦南眸光期待,各类药材兑换多少积分,只有锦绣知道,看她高兴的模样,收获应该不错。 锦绣说了一个数字,笑咧了嘴。 “照这样下去,我们再也不愁没积分用了,还是下雨好啊。” 7200积分,将近5000积分是卖菌菇所得。 谢锦南嘴角跟着扬起,“太好了!” 锦绣当即从商城买了一瓶【神经受损修补液】。 功效顾名思义,可以修复受损的神经,一瓶5毫升,三瓶一个疗程,服药间隔20天一次。 叮咚。 积分扣掉,剩余700积分。 锦绣想到后面积分陆续有来,才没那么心疼。 吃过晚饭 锦绣从灶房端来一碗药。 是李秀红的药,一天喝两回。 谢锦南找个由头,把谢长生支了出去。 锦绣趁机打开瓶盖,倒入木勺中,递到李秀红嘴边,“娘,该喝药了” 李秀红半躺着,缓缓睁开眼,嘴巴微张。 锦绣细心喂完一勺子,仔细观察着她的反应。 “娘感觉怎么样?” “什么...药?” 跟之前喝的苦药不一样,微甜。 喝下去后,感到全身暖洋洋,曾经僵硬麻木的肢体,也感受到了暖意,是一股难以言喻的舒服。 “这是我用甘草熬的,能够缓解药物间的冲突,解毒抗炎,喝药之前喝一勺子,对你比较好。” 锦绣胡诌的本事,信手拈来。 “..嗯。” 也许太舒服了,李秀红感到眼皮有些重,强撑着把苦药喝完,然后就睡过去了。 锦绣看她脸色似乎好了很多,放下心来。 三瓶一个疗程,这才第一瓶。 按照现在的积分进账速度,二十天后,买两瓶都可以了。 . 天边泛起朝霞,天色大亮。 谢长生像往常一样,早早起来了,外出一通忙碌。 太阳慢慢升起,这会已经辰时中。 谢长生回到屋里,看一眼床上熟睡的李秀红。 妻子睡眠不太好,往常卯时就该起来了。 今日竟睡了这么久,若不是看她面容祥和,嘴角还带着笑,呼吸也平稳顺畅,他都要怀疑她怎么了。 今日的田旋花开得格外美丽,上面还沾着露水。 他去菜地浇水,顺便摘了一束回来。 将陶罐快要凋谢的蓝雪花收起,换上一束紫色小花。 灿烂蓬勃。 谢长生捧着花瓶,看得出神。 “长..生哥。” 她醒了。 谢长生转身,入目的情景让人不敢置信。 他浑身颤抖,双手不自觉一松,花瓶被摔得四分五裂,水溅洒一地。 “爹,你没事吧?” 谢二勇赶紧跑进来。 谢锦南和锦绣紧随其后。 李秀红半坐在床上,静静看着屋里的几人,双眼亮得惊人。 “太好了,秀红,真的太好了!” 谢长生紧紧握住妻子的手,眼眶泛红。 “爹,发生什么事了?” 谢二勇不明所以。 “娘,你感觉怎么样?” 谢锦南和锦绣对视一眼,来到床边,期盼地看着李秀红。 “你们娘要好起来了,我,我亲眼见到,刚才她自个坐起来的!秀红,我没有看错吧!?” 谢长生激动得语无伦次。 在众人惊喜又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李秀红缓慢抬起双手,与之相握。 . “我说,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楚千墨和锦绣几人大眼瞪小眼。 “楚大夫此话何解,我们都是按照你的医嘱,丝毫不敢有差。” 谢锦南眼底弥漫上来几分笑意。 楚千墨挑着眉梢,指了指病榻上的李秀红,谢长生在一旁贴心照看。 “从我替令堂治疗,不过一月有余,我承认,本公子医术高明,但令堂所患风邪,没有一年半载,不可能恢复到这种程度。” 百思不得其解。 谢锦南耸了耸肩,语气平缓。 “也许,一个人的信念与情绪,能够影响病情的恢复,我娘满怀信心,坚信自己能够战胜病魔,乐观以待,那么她的身体也会产生积极的变化。” 李秀红感到有些脸热。 本来自己都放弃了,为着家人硬撑罢了。 她能有今日,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楚千墨修长手指摩挲着下巴,“本公子竟觉得你说的有几分道理。” 锦绣轻咳,“楚大夫,我们今日前来,是想请你替我娘复诊病情,还有,治疗方案是否要更改?” 李秀红下半身仍旧不能动弹,但她上半身灵活了许多,能自己慢慢坐起来了。 也能开口说长句子,说得断断续续就是了。 第111章 要多少有多少 楚千墨替李秀红检查一番。 既然李秀红好起来了,说明这个治疗方案很合适,维护治疗方案便是。 夜晚。 锦绣参考商城买的书,画轮椅设计图。 她想给李秀红设计一个轮椅。 以李秀红现在的情况,还坐不了轮椅,再过一段时间吧。 先把轮椅做出来,准没错! 谢锦南深深望着她,“谢谢你,锦儿,我替娘向你道声谢。”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锦绣头也不抬,嘟囔道:“说谢就见外了吧,我也叫她一声娘的。” 谢锦南嘴角微勾,目光移回书本上。 良久。 锦绣停笔,和谢锦南说起,打算用那十亩地种植脚板薯和番薯。 谢锦南:“番薯?” 脚板薯他知道,这两天家里有在吃。 “地瓜,也叫红薯甜薯,可以当粮食,而且番薯生命力顽强,适应范围广,就算是干旱或贫瘠的土壤也能生长旺盛,单亩产量最高可达二三千斤。” 谢锦南瞳孔微缩:“此话当真!” 锦绣笑笑,“厉害吧,还有脚板薯呢,脚板薯最高产能达到五六千斤,是红薯的两倍。” 谢锦南更诧异了。 放下书本,细细听锦绣道来。 “不过,脚板薯生长期比番薯要长,大概七个月收获,而红薯四个月就可以收获了。味道方面,红薯也更胜一筹,适合大多数人的口味。 只是番薯吃多了胃胀烧心,嗯,还容易放气,脚板薯又被称做参薯,和甜薯相反,它健脾止泻,益肺滋肾。” 锦绣看着系统板面照本宣科。 两相对比,各有各的优缺点。 翌日。 锦绣和谢锦南借口去山上寻药材,回家时,背篓里就装满了从商城买的脚板薯和红薯。 谢老头稀奇地看着那些细细长长的,拿起其中一个,“这是什么?” “这是薯类的一种,叫红薯,在山上挖到的,可以吃,没有毒。”谢锦南道。 谢老头不疑有他。 大孙子这么聪明,也许又是从哪本书上看到的。 “爷奶,我和相公商量过了,我们想试着种一些脚板薯和红薯怎么样,恁么大一个,产量应该很可观!” 锦绣略带兴奋道。 谢老头秒懂:“你想用那十亩地来种薯?” 田婆子一脸诧异地望着锦绣,“你们晓得怎么种么?这一点做种不够吧?” 锦绣点头:“书上说,可以先把薯发芽,再通过切块繁殖。” 不够她商城里要多少有多少! 谢老头犹豫道:“你们决定了,真的要种?” 万一不成功,得损失多少粮食。 要他说,还是用来种水稻好。 锦绣坚定无比地点头,“奶放心,我很有信心,相公说了,这个产量很高的,要是种出来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两老还能说什么。 自然是由着他们折腾了。 午食锦绣蒸了红薯。 香甜软糯的味道一下子征服了全家人。 牙口不好的田婆子和谢老头甚是喜欢,对种薯更支持了。 下午。 锦绣和田婆子在卖豆腐,一个爽朗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奶、弟妹。” “哎,是春花,你回来了!” 第112章 大堂姐 锦绣抬头,看着年轻妇人大咧咧走进来。 听闻田婆子对来人的称呼,顿时明了。 谢春花。 二房大女儿,嫁到何家村,今年23岁。 面容看起来和张玉英有几分相似。 “大堂姐,堂姐夫。”锦绣脆生生喊道。 谢春花爽朗地应一声,她身后的男人挠着脑袋点了点头。 男人是她相公何强,身材中等,长得憨厚老实。 谢春花望着面前嫩生生又漂亮的锦绣,哎呀一声:“弟妹长得真好看,又能干,便宜锦南这小子了。” 早前谢春花回来过一次,只是不凑巧,锦绣两口子回娘家去了,认真说起来,这是她们第一次见面。 锦绣害羞地笑了笑。 只听田婆子问道:“今日就你两个回来?小宝人呢?” 小宝是谢春花儿子,今年五岁了。 田婆子对这个小外曾孙很是疼爱。 “在外面和小玉他们玩。” “锦绣,请堂姐堂姐夫进屋,这里奶一个就成。” 谢春花摆摆手:“自家人不用那么客气,奶和弟妹忙,我们随意。” 三个女的在外间,边卖豆腐边聊天。 至于何强,被谢春花打发看孩子去了。 “对了,今日是我和弟妹第一次见面,这是我送弟妹的见面礼,拿着。” 谢春花从兜里摸出一只红封,自顾自拉起锦绣的手,放在她手心。 锦绣推辞不过,道了谢收下。 谢春花见不到半个时辰就卖了一半豆腐,感叹道:“这豆腐真好卖!” 锦绣笑道:“架不住我们的豆腐好吃,堂姐今晚干脆留下来吃晚饭,尝尝我做的酿豆腐。” 谢春花双眼一亮。 “听我娘说,弟妹做饭的手艺了得。” 作坊现在产量跟得上,每个月有两日休息。 今日作坊不开工。 谢春花这才带着丈夫孩子回来。 上午帮着家里犁地。 下午谢福生几个上山去了,谢春花便带着丈夫过来。 “就这么决定了,今晚在这吃饭。”田婆子说着,又问一句,“住晚不?还是吃完饭就回?” 她说的回,是指回何家村。 “明天再回。” 嫁得近也是有好处的,想回娘家就回,她妹夏花嫁得远了,只有逢年或者中秋才回来一趟。 田婆子瞥她一眼:“闺女出嫁就是人家的人了,哪有总想着娘家的道理,就不怕阿强有意见。” “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有意见。”理直气壮地扯着嗓子。 田婆子拿大孙女没辙。 “你这性子,也就阿强受得了你。” 谢春花不以为然地翻了个白眼。 “奶说的,若不是因为这个,我也不嫁他呢。” 田婆子转头对锦绣道,“这妮子性子和你二婶一个样,你堂姐夫又是个老实巴交的,可不使劲儿被她欺负咯。” 过了一会。 何强拉着儿子走进来。 谢春花让儿子叫了人,这才问:“奶,爷和锦南他们呢?” 田婆子说下地去了,抱着小曾孙贴贴,一口一个宝贝。 “小宝想不想太姥姥?” 何福全今年五岁,是个虎头虎脑的小子。 小手圈着曾祖母脖子蹭蹭,奶声奶气:“想” 田婆子乐得呵呵笑。 谢春花忍不住哈哈笑:“我的奶哟,忒稀罕小孙孙了,再过几个月秋霞给你生一对大胖孙,奶不得笑掉一口老牙。” 田婆子笑得脸上沟壑堆叠。 “哎呀,真是没想到,秋霞竟然怀了双胎,老天保佑。” 张秋霞怀孕四个月时,镇上大夫诊断出她怀的是双胞胎,可把张玉英和田婆子高兴坏了。 锦绣心想。 谢秋月和谢大林也是双胞胎,可见谢家本就有这个基因。 往后她怀孕了,会不会也是双胞胎呢! 哎。 她在想什么! 别说两人都还没圆房。 双胎也不是那么好怀的,这时候又没有剖腹产,危险加倍。 想想就头皮发麻。 今晚要做豆腐,不能卖光了。 锦绣留下五块绿豆腐,八块白豆腐。 这时,谢老头几人也扛着锄头回来了。 和谢春花两口子说了一会话,又各自忙开了。 “愣着干啥,不知道帮忙?” 谢春花和锦绣洗菜,起来拿了担子一把塞到丈夫怀里,示意他去挑水。 何强也没拒绝,闷声不吭,挑着水桶出去了。 锦绣有些汗颜。 谢春花笑笑:“没事,他干习惯了。” “堂姐夫,我们一起。” 谢二勇挑着担子,热络地追上去。 第113章 相处方法 锦绣看看天色,着手煮晚饭。 将猪肉剁成肉末调制好馅料,豆腐切成块状,用刀在豆腐中间划一刀,形成一个口袋填馅料,然后将豆腐煎起来,加水放入调料炖煮十分钟,直到汤汁浓稠,最后撒上韭菜。 人多光吃豆腐也不行。 又把田婆子腌制的酸菜拿出来。 早两天谢二勇在河里抓到几条草鱼,养在缸里,锦绣将酸菜洗净切条做了一盘酸菜鱼。 家里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鸡蛋,做一个蒸蛋给小朋友吃。 绿豆腐切小块加入辣椒白糖做成凉拌,还有一道清炒油菜。 晚饭做好了,一共五个菜,量大管饱。 夕阳西下,凉风吹拂,很是舒爽。 干脆将饭桌摆到外面,两张方桌拼成一张大桌。 摆碗放菜。 应谢老头强烈要求,还有一壶酒。 锦绣招呼着谢春花三人坐下吃饭,夹一块酿豆腐放在谢春花碗里。 “堂姐尝尝我做的酿豆腐好不好吃?” 谢春花尝了一口,连连点头赞不绝口,又让大家快吃,他们自己来。 “酸菜鱼也很好吃,酸酸辣辣很开胃,当家的,尝尝看,定合你口味!” 何强吃了一片鲜嫩的鱼肉,默默点了点头。 谢春花没好气地白他一眼:“闷葫芦,弟妹做得这么辛苦,就不能夸一句哟!” 何强看了一眼妻子,又看着锦绣,这才吐出两个字:“好吃!” 锦绣:“.....” “这么多好菜也堵不上你的嘴。” 田婆子瞪大孙女一眼。 虽然自个丈夫老实,任劳任怨,在那么多人面前也得给点面子,整天呼呼喝喝的像什么样子。 谢春花讪笑。 田婆子哼一声,抱起一旁的小宝到怀里,挖一勺蛋羹送到嘴边,“乖宝,啊,尝尝舅娘做的蛋羹。” 浅黄色的蛋羹嫩得像豆腐脑,上面还点缀着葱花,看起来诱人得很。 小宝口水直流,张大嘴巴,一勺蛋羹全吃进肚子,好吃得直拍小手,“好好吃。” 太姥姥喂得慢,干脆伸手抢勺子,自己舀来吃。 谢老头一口将酿豆腐咬掉一半,边嚼边含糊道:“小宝瞧着瘦了点。” 田婆子厚茧大手摸摸小宝的脸蛋,“也不知道你们怎么照顾我小曾孙的,小脸蛋都没几两肉了。” 谢春花叹气:“小宝早前发高热,病了好些天才好。” “难怪哟,可怜我的小曾孙。” 谢小玉看一眼吃蛋羹吃得正欢的小宝:“弟弟要长高高了。” 以前发热,奶奶就是这么跟她说的。 谢长生照例第一个吃饱。 吃完端李秀红饭菜回屋。 走路时,伤腿也没那么瘸了。 “我下午去看了伯娘,没想到伯娘还能有坐起来的一天。”谢春花感慨。 谢锦南默默吃着饭,时不时给锦绣夹菜,闻言眉眼上扬,“大夫说了,娘正在慢慢恢复,只要坚持治疗,总有一天能站起来。” 谢二勇点点头:“还有爹的腿,也能治好。” 谢春花是真的高兴。 伯娘人好,对他们小辈从来都是和颜悦色,有什么好吃的也会给一份。 这样的人,要是一辈子都只能在床上瘫着。 只能说,老天爷瞎了眼。 “这得多谢锦绣,要不是她,家里还没有今天呢。” 田婆子说的是真心话。 要是锦绣没嫁到他们谢家,他们也没机会认识楚大夫,老大两个也没有好的可能,更别说开小作坊了。 谢春花不住点头。 就说她娘吧,以前不愿跟大房亲近。 自从到作坊干活,上山寻菌菇,家里进账不断。 她娘每天都乐呵呵的。 还说锦绣是个福星,一来嫂子就怀孕了。 对大房的态度,别提变得有多好了。 “谢谢大嫂!我以茶代酒敬你。” 谢二勇对锦绣举杯。 谢锦南偏头,嘴角勾起:“我也谢谢锦儿。” 锦绣大方应下,笑容灿烂地端起茶杯。 “我也谢谢爷奶爹和你们每一个,谢谢你们从心底里相信我,用行动支持我! 往后我们一家人,有福同享,团结一心,越来越好。干杯!” “干杯!” “干杯!” 众人笑着,学她举起杯子碰杯。 愉快的笑声传到隔壁屋里。 谢长生和李秀红相视一笑。 “这.些.年,辛苦..你了。” 谢长生轻声道:“知道我辛苦,那你就快点好起来,锦南和楚大夫都说了,一个人的心情对病情影响很大,所以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也要对你男人有信心。” 李秀红笑着缓缓点头。 酒足饭饱。 谢老头几个在堂屋说话。 谢春花帮忙收拾碗筷。 “劳烦堂姐了,你是客人,还要你忙里忙外。” 谢春花忙说不劳烦。 田婆子瞥她一眼:“她哪有忙里忙外,都使唤别人去了。” 谢春花一双修得极细的眉毛上挑。 “奶,别忘了我才是你孙,尽心疼别人。” “老婆子我这叫帮理不帮亲,你也好收收你的脾气,总在外人面前对自家男人呼呼喝喝,阿强他不要面子的?” “他就一榆木疙瘩,十问九不应,我看着来气。” 锦绣抢过谢春花手里的碗筷,才端到手里,另一双大手又将碗端了过去。 锦绣对他笑笑。 两人一同走去灶房。 “第一天知道你男人脾性?你嫁他时他就这性子了,人哪有十全十美的哟! 你啊,性子比你娘还要强几分,若嫁的是别人,人家早就不惯你了,身在福中不知福。”田婆子念叨。 “嘿!他娶我时也知道我性子啊,他就是愿意惯着我,这么多年不都这样过来的?奶就别操心了,你这些话我都听腻了。” 田婆子一噎,顿时不说话了。 心里也知道,每对夫妻都有自己的相处方法。 她担心也是多余的。 最主要,大孙女每次回来都春风满面,只偶尔抱怨几句男人不解风情,其余的没见她操心叹气过。 小宝也乖巧懂事。 可见她过得很是顺心。 二十好几了,性子还像大姑娘一样。 只是,田婆子毕竟思想传统。 别说女人就该对相公百依百顺,至少在外人面前,得给够男人面子嘛。 “嫁到这样的相公,你就偷着乐吧。” “是是是,奶说得都对。” 听着祖孙两人的对话,锦绣笑笑,用抹布擦着灶台,眼神时不时往谢锦南的方向瞄。 “心里想些什么,不能大方地看我?” 谢锦南在洗碗,抬眸看她,话里有着打趣。 第114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锦绣眼眸含笑。 “在想我相公长得俊、解风情,人品好又聪明,也愿意惯着我,我是不是也该偷着乐呢?” 谢锦南嘴角不断上扬,压都压不住,在她揶揄的目光中,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 “原来在锦儿心中,对为夫的评价这样高!” “嗯哼,我对自己的眼光可是很有信心!” 不然来到这的第一天,她就该考虑跑路了。 ..... 第二天早上。 谢春花又来到家里。 “锦绣,那个,我家山上也有许多药材菌菇,你还要收吗?” 锦绣点点头:“堂姐有货尽管拿来,多少都收!” 她迫切需要很多很多的积分。 不仅是为了买神经液,还得扩大储物空间。 储物空间最高上限一万立方,她只有初始面积十立方。 空间当然是越大越好。 谢春花乐了:“我们这就回去,上山!” 听娘说,那什么牛大力20文一斤。 巧了不是,那个牛大力,她之前在山上见过,她现在只想快点到那个地方,赶紧把牛大力挖出来。 都是钱啊! “堂姐你们要回去了?” 这时,谢二勇去镇上送绿豆腐回来了。 小宝见状甩开娘亲的手,哒哒哒跑到牛车前,仰着脑袋瞪大了眼睛看牛。 眼巴巴看向谢二勇,“舅舅,我要坐牛牛!” 谢春花:“别阻舅舅做事,我们走路回去,让爹爹背你好不好?” 小宝小嘴一扁,委委屈屈地点头。 “今日赶集,我还得出去载客呢,顺便载你们回去吧。” “啊,不用了吧,走路也没多远。” “没关系。” 谢二勇说着,迅速把车厢后面的八个空桶放好了。 不由分说抱起小宝放到车厢后面。 “堂姐堂姐夫,你们也上车。” 谢春花坐上牛车,“锦绣,我们就先回去咯,明天保管把货送到。” 看着载人远去的牛车。 锦绣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 二勇对于送谢春花,似乎很是热络。 这小子...怕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何家村距离大沥村不到二公里,徒步行走的话大概二十分钟。 坐牛车更快。 谢二勇驾着牛车晃晃悠悠,不到一盏茶时间到达何家村。 “二勇,你在村口放我们下来就好。” “没事。”谢二勇一派轻松自在,“我送你们到门口。” 谢春花家在村西。 牛车一直赶到院子外才停下。 三人下车,谢春花看着谢二勇,“进来坐坐么?” “不了,你们不是要赶着上山,别耽误了。” 谢春花大咧咧地伸手推了推他脑门,“你这小子,以前毛毛躁躁的,如今是越来越懂事了!” 又笑着打趣,“不错,长大了,该成亲了!” 谢二勇张嘴想说些什么,忽地看到对面路口走来一个女子,就不说话了,直勾勾看着那道素色身影越走越近。 谢春花狐疑地顺着他目光看去,“小莲,你这是要去哪?” 何清莲背着小竹篓,叫了一声哥嫂,感受到边上传来的视线,眼帘垂下,“奶让我去镇上卖鸡蛋。” “嗯,趁太阳不大,赶紧的吧!不然那老货..你奶又该骂了。” 谢春花说着话,视线瞥向一旁的谢二勇。 这小子不会看上人家了吧? 村里谁不知道,何老太见钱眼开,早把何清莲许给里正儿子了。 如今三个月过去,张大伟至今未回。 以她对那老货的了解。 若张大伟再不回来,想钱想疯了的何老太耐不住卖了何清莲都有可能。 何老太是何强的二奶奶,为人尖酸刻薄又强势,极度重男轻女,平日对两个孙女不是打就是骂,对儿媳妇更是磋磨得厉害。 还有她儿子何富贵,好吃懒做,吃喝嫖赌,经常上门占便宜不说,作为堂叔立身不正,还想教坏她家男人。 的亏谢春花性子泼辣,长辈又怎样,惹一次骂一次! 所以咯,两家关系相处得不咋的。 但对何清莲母女几个,谢春花是客气的,也是同情的。 何清莲抬头看一眼车上的人,那车上的人也看着她。 两人视线相对,又迅速移开。 何清莲不发一语,抬脚往村口走去。 等她走远了。 谢春花看着谢二勇,疑惑道:“二勇,你和小莲她...” 谢二勇笑笑:“听卢媒婆提起过,堂姐夫有一堂妹,长得有多么漂亮多么能干,卢媒婆说得忒夸张了,嗯,就是刚才的姑娘吧?” 原来如此。 谢春花紧皱的眉头舒展,乐呵一笑,“卢媒婆倒也没夸张,你也看到了,小莲确实长得标致,人又勤快。不过,她许人了,而且...” 谢春花欲言又止。 “嗯,时候不早,我得走了。” 谢二勇一副没有兴趣听下去的样子。 似乎真是单纯的好奇。 “走吧走吧,别在这碍眼。” 差点把正事耽误了。 “要不我还是到屋里坐坐!” 臭小子,找打! 第115章 无赖 何清莲背着竹篓快步行走。 后面一辆牛车,刻意放缓速度跟在后面。 脚步停了,转身看着赶车的人。 也不说话,就这么抬眼瞪着他。 谢二勇将牛车停下,局促地问:“..要不要坐牛车?我载你到镇上,这样快一点。” 何清莲眼帘垂下,弯弯的睫毛遮挡住眼底所有的情绪,她淡淡回绝:“不用了,我自己走就好。” 谢二勇张了张嘴,几次欲言又止。 女子低头不语,旋过身不再理他,大步往前走。 他默默驾着牛车,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何清莲表面冷淡,内心如同湖面波澜起伏。 也许是她的心乱了,一时不察踩到光滑的小石头,右脚脚踝一崴,瞬间失了重心摔坐在地。 “没事吧?” 车停下。 谢二勇扔掉缰绳,跳下车快步上前。 “不,不用你扶,我自己可以。” 何清莲表情疏离还有一丝慌乱,不顾脚上的疼痛强自站起,却被谢二勇抓紧了手腕,只见他挑了挑眉:“扶你上车,或者抱你上车,你自己选吧!” 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大胆,何清莲蓦然瞪大了眼睛。 谢二勇有些急了,“你再墨迹待会有人要来了,万一被看到,我是无所谓,大不了娶你。” 低声嘟囔一句:“正好合了我心意。” 饶是她努力装出不在乎,此刻也忍不住脸颊泛起了红晕。 咬着唇撇开头,“谁要嫁你了,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 谢二勇挠了挠头:“什么?” “无赖!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的。” “哦,那以前的我是怎样的?” 谢二勇笑看着她,和她四目相对。 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脸上的红晕越发明显了,慌乱地移开视线。 她别扭道:“还不扶我上车?” 谢二勇开心地咧嘴,小心翼翼扶她上车坐好,不放心道。 “严不严重,去医馆给大夫看看吧!” 隔着裤袜按了按脚踝,摇头:“没有肿起来,我坐坐休息一会就好了。” 他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何清莲忙出声,“你快点吧,我赶着去镇上呢,不然我跳下去跑给你看。” 牛车跑得不快不慢。 背篓放在一旁,何清莲靠在车厢,看着前方谢二勇的后脑勺出神。 两人谁也没有先开口。 途中遇到几个要坐牛车的村民,谢二勇一并搭了。 到了镇上。 村民一个个掏出车钱。 何清莲最后一个下车,秀脸绷着,“我没钱。” “我威胁你非要坐的,所以不要钱!” 谢二勇叹气,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何清莲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很快又恢复淡淡的模样,“嗯,知道就好。” 说罢,背着鸡蛋随着人流入镇,脚步如常,似乎真没什么大碍。 谢二勇放心了。 将牛车赶到大榕树阴凉处,坐在车头靠着车厢,挽起双手不时望向镇口方向。 “回去没啊?” 有人提着东西走过来问。 谢二勇摆摆手。 几个妇人聚了过来,“小伙子,走咯,我们几个刚好一车。” 仍旧摆摆手。 —— 何清莲一路来到菜市场口,找了一个树下的位置。 首先检查一番背篓里的鸡蛋,二十五个鸡蛋用稻草干层层叠着。 鸡蛋她卖一文钱一个。 除了她,边上还有卖鸡蛋的妇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 别人都卖光了,她还没卖完。 原因很简单。 她们卖得更优惠,比如买五个送一个。 何清莲做不了这个主。 她带几个鸡蛋来镇上,就得拿几个铜板回去。 何老太哪是这么好说话的。 万一说你私吞了呢! 快到午时,才把鸡蛋卖完。 太阳越升越高。 拥挤热闹的集市逐渐散去。 谢二勇眼尖地看着那道素色身影从镇口走出。 “鸡蛋卖完了?走吧。” 何清莲诧异地看着他:“你还没走!” 谢二勇干巴巴道:“我可没有专程等你,那啥,今日赶集,我是来搭客的,来回跑好几趟了!” 只听他继续道,“你还没回去,又是顺路,你的脚.” 少年看起来有些紧张,还有语无伦次。 何清莲沉默片刻,轻声道:“那你到岔路口放我下来,好吗?” 谢二勇一口应下,将手里的油纸包塞到她怀里。 “你还没吃午饭吧,那个,包子买多了。” 油纸包热乎乎的,一看就是刚买的。 何清莲也没拆穿他。 快到大沥村的那段路有一个岔路口,往右走那条路通向何家村。 牛车在岔路口停下。 何清莲一言不发下车,垂首看着自己的草鞋尖,“谢谢。” “能不能不要嫁给别人?” 往前走了几步,身后忽然传来喊声,她不敢置信地缓缓转身。 谢二勇紧张得屏住呼吸,心跳加快,双目充满期盼。 只见她缓缓摇头。 眼里的光亮彻底黯淡下去。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了。” 何清莲心中苦涩,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 “好你个懒骨头,让你去翻地,你跑哪去了,让我抓到你躲懒了吧!那些个嚼舌根的还在背后说老娘刻薄了你呢,你说我冤不冤,你个不要脸的贱皮子!” 还没到门口,就听到何老太犀利刻薄的骂声。 “娘,小草,小草她不见了,往日这个时候她早该回来了,万一万一被野兽叼了去,又或是掉到河里..” 第116章 刁难 何老太把母女仨当成老黄牛来使。 何小草自四岁起,就得帮着娘亲姐姐做各种各样的活儿。 今日,何老太让六岁的小草出去打猪草,还得摘半篮野菜,不然不给午饭吃。 结果正午了,人还没回来。 “得叫人去找。” 吴氏喃喃说着,灰色脸上横满沧桑皱纹。 “贱皮子,看我不扭断你耳朵!” 何老太一张皱褶老脸狰狞扭曲,狠狠拧着她耳朵。 吴氏吃痛,眼里溢出泪水,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去,把那堆柴劈了,敢出院子一步,老娘打断你的腿! 这种克亲的赔钱货有什么好惦记的,死了最好,省得碍眼,我看她就是跑哪儿玩去了,等她回来,她不死,我也得打死这个丧门星!” 门外何清莲面容一沉。 转身朝着山里快步走去。 来到小草平日割猪草的地方,没见着人。 脸上明显有着焦急和担忧。 她继续往深山里走。 也许步伐过于急切,本就受伤的右脚踝一崴,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尖锐的小石子刺破手掌和膝盖,鲜血渗出。 何清莲咬牙,扶着旁边一棵大树站起。 “小草!” “小草,你在哪?” 突然,一道软糯微弱却清晰的呜呜声自不远的密林传来,夹杂着恐惧与无助。 何清莲心中一紧,一瘸一拐加速跑过去,只见一处隐蔽的凹地里,有一个简易的捕兽坑洞,小草被困在其中,看到她,呜呜哭了起来。 “姐姐!” “小草别怕,姐姐这就拉你上来!” 所幸坑洞里的陷阱已经失效,就是比较高,洞壁光滑,小草人又矮,爬不起来。 何清莲观察四周,迅速找到一根结实粗壮的长树枝。 她柔声安抚下方的小草,小心翼翼探身向下,伸长手臂,“抓住了。” 小草一双小手紧紧抓住树枝,突然想到什么,又放开,将一旁摔死的兔子装进几乎和她一样高的背篓里。 这才抓住树枝。 小草身材细小又骨瘦如柴,何清莲没花多少力气,就把她拉出了陷阱。 何清莲松了口气,扔掉木棍,握着妹妹肩膀,从头到脚检视一番。 “怎么样,没事吧?” 蜡黄小脸泪痕未干,何小草缓缓摇头,“我,我就是想抓兔子...” 结果不小心掉进坑洞里。 视线触及何清莲受伤的手掌和膝盖,消瘦脸颊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闪烁着愧疚的泪花。 “呜呜,姐姐,姐姐受伤了,都怪我,对不起!” 何清莲揉了揉她细软枯黄的头发,“姐姐没事,不过你要记得,以后再也不能单独一个人跑这么远,我和娘亲会担心的,知道吗?” 小草点点头,怯怯道:“奶是不是很生气?” 奶让她中午前把猪草和野菜割回去,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奶一定会打死她的。 一想到何老太那张刻薄严厉的脸,小草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们小草没有偷懒,不仅割了那么多的猪草,还捡到一只兔子!她凭什么要打小草!别怕,有姐姐在!” 小草怯弱地点了点脑袋。 何清莲从怀里摸出油纸包,打开,里面是一个白乎乎的包子。 “饿了吧,快吃!” 小草忍不住口水吞咽,将死兔子放在地上,捧着包子小小咬一口,肉汁漏出,嘴里弥漫肉香。 “是肉包!姐姐,里面有肉。” 小草惊呼,顾不上问哪来的肉包,兀自吃着,小脸上是难以形容的幸福。 何清莲看得心酸。 看在那只死兔子的份上,何老太骂骂咧咧了半天,终究没有动手。 不然,仔细两个赔钱货的皮。 让她去镇上卖鸡蛋,半天不回。 家里那么多活不用干了! 一个两个想上天不成。 “奶,我要吃兔肉!” 看着兔子,狗蛋口水直流。 相比小草的瘦骨嶙峋,八岁的狗蛋被何老太养成了小胖墩。 “才吃午饭多久,狗蛋乖,兔子晚上再煮!” “不要,我现在就要吃!我好饿!” 狗蛋嗷一声嗓子哭了起来,躺在地上打滚。 “哎哟,奶的心肝丁,快起来,地上脏得咧!奶这就去煮,啊。” 何老太说着,刮了吴氏一眼,“聋了!还不快把兔子宰了。” 吴氏期期艾艾宰兔子去了。 何清莲嘴角勾起讽刺的笑。 何老太生怕三个赔钱货偷吃,等吴氏宰好兔子,自个亲手煮的。 褪了毛,掏去内脏,大概两斤重。 何老太全煮了。 盛了一碗给自个宝贝孙,其余的全锁到橱柜里。 狗蛋捧着兔肉碗直接用手抓着吃,还故意当着小草的面,吃得很大声,啧啧有味。 “抓到兔子有什么了不起,奶还不是不给你吃。” 又嚣张道,“全都是我的,赔钱货不配吃肉。” 小草木着一张小脸,她早习惯了。 到了晚上,能分得两块瘦兔肉,再给舀两勺汤泡饭,就算是恩赐了。 其余的,全进了吴富贵和狗蛋肚子。 天才刚刚亮。 何清莲躺在木床上。 感到脑袋昏沉沉,眼皮沉重得睁不开。 耳朵却十分灵敏。 门外的骂声听得一清二楚。 “一屋子懒婆娘,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来,皮又痒了是吧。” 何老太伸脚狠狠踹着房门,“还没出嫁,就睡到日上三竿,个懒货还不给我起来!” 何清莲抬手,手背贴着额头,有些滚烫。 她叹了口气。 缓缓坐起来。 “上午要是翻不完那块地,你们今天就别吃饭了。” 何老太如是说。 烈日当空。 吴氏挥动锄头,卖力翻着地。 何清莲也很想快一点,奈何全身软绵绵的,使不出力气来。 “小莲,你怎么了?” 吴氏担忧地看着蔫蔫的女儿。 何清莲嘴角扯了扯,“没事。” 何老太给她们安排的这块地,面积很宽,别说上午能翻完,就算翻一整天,都不见得能翻完。 无非是想借故刁难。 从小到大,这种情况她都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只能尽力,争取早点干完。 张大伟来到何家田边时,一眼就看到那道清瘦的身影,嗓音难掩喜悦:“小莲!” 第117章 这都什么跟什么 “张,张大伟,你回来了!” 看到站在那里的高大男子,吴氏抹了把额上的汗,脸上有着惊喜。 张大伟喊了一声吴婶,大步朝地里另一头的何清莲走去。 “小莲,我回来了。” 何清莲抬眸看他一眼,淡淡点了点头,动作不停。 下一秒,高举的锄头到了男人手里。 “我来吧!你休息一会。” 何清莲不由分说将锄头抢回来,她脸色紧绷,浑身散发着冷淡,自顾自翻着地。 另一边吴氏站直身子看过来,心里那叫一个着急。 小莲怎么还给张大伟脸色瞧了。 张大伟不明所以,小心翼翼道:“小莲,你生气了吗?对不起,我回来迟了。” 随又高兴道,“你放心,我现在回来了,我这就叫我娘让媒婆上门提亲。” 他的声音传到吴氏耳中,周围田里干活的人也听到了。 “大伟哟,这趟跟小叔出门挣大钱了吧?” “啧....十五两彩礼,和里正做亲家,何老太这会老脸都该笑烂了。” 一妇人捶胸:“大伟这小子是个有出息的,人又长得高大,多好的一门亲啊,早知道把我娘家侄女说给他咯。” 有人嗤笑:“拉倒吧你,你做得了张大伟的主么!你那娘家侄女又黑又矮,样貌比何清莲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张大伟看得上就奇了!” “就是,除非张大伟瞎了眼!” “人家可不瞎,眼光还高得很咧。” 吴氏听在耳里,过早布上皱纹的沧桑脸,不禁露出了欢喜。 村民起哄。 张大伟蜜色脸庞赧然。 何清莲感到耳边嗡嗡嗡’的,脑袋像是要炸开一般,田地和眼前的人都在晃动,手里的动作越来越慢,接着眼前一阵模糊... 失去意识前,只听到周围响起一阵慌乱的惊喊声。 “小莲!” —— “娘,小莲烧得很厉害,求求你,请郎中来看看她吧。” 吴氏坐在床沿直抹眼泪。 “请什么郎中,好吃懒做的贱蹄子,早上赖着不愿起来干活,让她下个地还装起病来了。”吴老太一脸怒容。 “娘,小莲没有装病。”吴氏眼泪掉得更急了,“你看小莲的脸,烫得能煮鸡蛋了,她是真的病了!” 何老太拔高声音,“敷点凉水降降温不就得了,贱皮子还娇贵上了!想请郎中,没门。” 吴氏不敢再还嘴,认命地低着头去端凉水。 “婶子..” 吴氏端着一盆凉水,朝着喊声看去。 只见张大伟大步跨进院门,身后跟着刘郎中。 “大伟你这是?”吴氏诧异道。 “小莲怎么样了,我把刘郎中请来了。” 吴氏面露难色,“小莲她,她...” “哎哟,大伟你果真回来了!” 这时,何老太笑呵呵地从屋里走出。 她看向挎着药箱的刘郎中,叹气道:“大伟啊,你也知道,我们家里困难,是看不起郎中的,这诊费和药钱...” 张大伟忙道:“何阿奶放心,诊费和药钱我来出。” 精光自何老太浑浊的眼底一闪而过。 “刚才还吵着要请郎中,现在人来了,还不快把人请进去!” 吴氏想到病得厉害的女儿,再不看郎中,怕是要烧成傻子了。 顾不得其他。 连忙请刘郎中进屋。 刘郎中替何清莲把脉,诊治一番。 大意是,昨天在山上弄破了手脚,伤口没有及时清洁和处理,风邪入体,加上操劳过度,引发高热。 “我先开药替她退烧,这几天要好好休息,莫要再操劳。你们来一个人,跟我回去拿药吧。” 何老太破天荒一口应下,还吩咐吴氏跟刘郎中回家抓药。 几人离开屋里。 张大伟走在最后,掀开灰扑扑的门帘,后面忽然传来呓语。 放下帘子,回身走近,“小莲,你说什么?” “二..勇。” “什么?是不是要喝水?” 他俯低身子,耳朵靠近。 “二勇,不要走,我不要,我不要嫁给别人,二勇...” 瞳孔陡然一颤,张大伟僵硬缓慢地直起身子,神色复杂地看着被烧得满脸通红,不断痛苦呓语的女子。 “姐姐...” 门外传来一声怯弱的声音。 何小草一脸担忧地走进来,枯瘦小手贴在何清莲额上,“好烫,姐姐现在是不是很难过?” “你娘跟刘郎中去开药了,你姐姐很快就能好起来。”张大伟从怀里摸出一块饴糖递给她,“小草,哥哥有件事想问你。” 顿了顿,“你认识二勇是谁吗?” 何小草拿着饴糖,局促不安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二勇哥,认识。” 张大伟还想再问,狗蛋冲了进来,一把将小草手里的饴糖抢走。 “好啊,你个赔钱货敢偷吃糖,看我告诉奶,收拾你!” 还伸手推小草,小草趔趄险些摔倒。 张大伟手快扶着,皱了眉头,“你是哥哥,怎能抢妹妹糖吃,还要欺负妹妹!” 狗蛋呸一声,翻着白眼,那刻薄的神情和何老太如出一辙,“小蹄子赔钱货,才不是我妹妹!你哪根葱敢教训我。” 张大伟眉毛扭成麻花。 这孩子才几岁,一口一个小蹄子赔钱货。 性子都养歪了。 张大伟还想再说些什么,狗蛋呸了一声,转身跑出去了。 没多久,外面传来何老太尖锐的骂声,“你个小贱蹄子,让你去采野菜才得这么点,够谁吃,还不死出来把鸡窝打扫好!” —— 张大伟心情复杂地离开何家,心里想着事,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附近的小树林里。 正想转身离开,不远处茂密草丛里传来粗重的呼吸声。 一男一女…… (心累,审核各种不通过,删了一段具体描写,各位看官自行脑补吧) 女人张大伟认识,是村里的寡妇,年纪轻轻就死了丈夫,平常总听娘亲啐她不安分,各种勾搭男人。 那男人就更眼熟了。 赫然是何清莲他爹——何富贵。 张大伟满头黑线。 这都什么跟什么。 第118章 做梦了 翠绿掩映的山径。 周围挺立着直耸如云的树木,一双秀气的草鞋踏过落叶,少女手握刀柄砍下一根根柴枝。 一个不经意的转身,身后忽然有人轻微地‘啊’了一声。 何清莲回头。 是一个十四五岁左右的少年。 手里握着一把柴刀,想必和她一样,是来砍柴的。 只见他的视线不偏不倚落在她身后,见她看过来,又尴尬地移开目光。 嗯? 何清莲疑惑地往自己身后往下看去,然后,脸皮迅速红透。 丢死人! 她月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衣裙都脏了! “你,你...别看!” 少女转身,急急后退,后背抵在一棵大树上,凶巴巴瞪着他。 谢二勇忙别开头,“我,我不看!那个...” “你还不快走!” 何清莲跺脚,慌乱地环顾四周,幸好只有他们二人,要是被很多人见到,她都没脸见人了。 怎么办? 得找个什么东西遮挡一下。 “那个,你等一下,我叫我堂妹来帮你。” 谢二勇丢下柴刀,顺着山径折返,跑得飞快,还不忘回头喊道,“帮我看一下柴刀,别弄丢了。” 何清莲瞪大眼,什么跟什么? 局促地在周围转了一圈,没找到可以遮挡的,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 期间有人来到这边,她连忙转身面对着假装砍柴。 等人远去了,才松了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 谢二勇果真去而复返,只是身旁多了一个梳着两条大黑辫的女孩。 谢秋月背着竹篓,里面装有应对之物。 她走近,拉着略显局促的何青莲,悄声道,“姐姐,那边有个山洞,我们过去吧。” 谢秋月十三岁了,今年正好来初潮。 谢二勇急急找来,稍微一说,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何清莲红着脸轻声道谢。 谢秋月梨涡浅浅,二人手拉手来到一处隐蔽的山洞。 谢二勇不敢离太近,站得稍远一点。 一边砍柴,一边望风。 直到两个女孩从山洞里走出。 何清莲假装不经意朝少年看去,面颊仍挂着未散尽的羞涩。 谢二勇也看了过来,又迅速移开,耳朵悄悄红了。 还是小女孩的谢秋月全然不懂,这种微妙的气氛叫暧昧。 看向谢二勇轻快道:“哥,我回去咯!” 谢二勇点点头:“我还要砍柴,你先回吧。” 何清莲也是,今日若没有把一捆柴背回去,晚上她没得饭吃。 谢秋月离开后。 两人心照不宣各据一方,默默砍着自己的柴。 每一次装着不经意的对视,心跳似乎都在加速。 谢二勇放下斧头,鼓起勇气看向女孩:“哎,我总觉得你有点眼熟,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心漏跳一拍,“我叫何清莲。” “你住何家村?”他眼神一亮,“谢春花,你认识吧?” “她是我堂嫂。” “巧了,谢春花是我堂姐!” 谢二勇提着柴刀乐颠颠跑过来,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很是灿烂。 何清莲嘴角跟着上扬。 阳光透过树梢,洒落斑驳的光影。 两人说话的声音响起。 “这些够了吧,怪重的,我帮你背。” “不用啦,你已经帮我砍了那么多柴枝了,你自己也有柴要背呢,而且...” 万一被别人看到,传出闲言闲语,传到奶耳里,她死定了。 “那我帮你背下山。” 少年说着背起一捆柴枝,刻意和少女保持距离,往通向何家村的那条山路走得飞快,到了山脚,等到她快下来了,见四下无人,把柴枝搁到一旁的草丛里,才又迅速跑回山上。 带起一阵风,两人擦肩而过,他偏头,俊俏的脸上,露出孩子气的笑。 何青莲回身看着他的背影。 忍不住噗呲一笑。 呆子! ...... 吴氏跟着郎中开了几贴汤药回来,就赶紧去煎药了,还按照郎中叮嘱的,去井里打了凉水来,不断用湿布巾给何清莲擦拭脖子腋下散热,最后拧干湿布敷在她额上降温。 摸了摸女儿的手掌,感受温度降下来了,才松了口气。 吴氏端起木盆出去倒水。 这时,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 何清莲呆呆看着破旧的屋顶。 她刚才..好像做梦了。 “小莲,你醒了?”吴氏进来,坐在床沿惊喜地看着她。 “怎么样,好点了吗?” 吴清莲迟缓地点点头。 “好多了,辛苦娘照顾我。” 吴氏轻拭泛红的眼角。 “不辛苦,你没事就好,这次多亏了大伟,是他请郎中来看你。” 何青莲撑着手坐起,轻嗯了声,脸上看不出情绪。 吴氏看她片刻,犹豫着开口:“小莲,你,你老实跟娘说,你是不是不想嫁给张大伟?” 何清莲低头搅着双手不说话。 吴氏叹了口气。 她也是过来人,心里猜到几分,女儿心里或许是有人了。 “张大伟是个好归宿,以你奶的性子,肯让你嫁给张大伟,总比嫁那些个老头做妾室好。” 在这一点上,何老太总算干了件人事。 起码,吴氏是感激的。 在她看来,这是女儿唯一脱离狼窝的机会了。 何清莲讽刺一笑,话里有话道:“就算我愿意,也得看奶同不同意。” 吴氏皱着眉头,“你奶自然是同意的。” 十五两彩礼,何老太想疯了。 好不容易张大伟回来了,她没理由反对的。 —— 里正家。 “什么,二十两!不是早说好了,彩礼十五两吗?” 夏氏听着媒婆来禀,倏地从凳子上站起。 媒婆头戴红花,眉头一纠:“何老太说了,本来是十五两的,但张大伟没有按照约定准时回来。她还说了,镇上有员外郎要娶续弦,愿意给她二十两彩礼呢,她没答应,还不是为了你家大伟。这亏掉的五两,你们得补上。” 夏氏气得不行:“好个老货,真以为何清莲是天仙不成!” 媒婆叹气:“那你的意思...” “二十两绝对不行,发她个春秋大梦!有这银两,我能给我大伟娶三个了。 你回去转告何老太,就按照之前说的,十五两,行就马上下聘,不行拉倒,我们家娶不起她家天仙!” 夏氏越说越大声,胸口不断上下起伏,可见气得不轻。 黄媒婆说了声好吧,便离开了。 第119章 得一想二 “这样的奇葩,谁敢和她结亲,谁沾上谁倒霉。” 夏氏破口大骂,一屁股坐回凳上,恨铁不成钢地瞥向一旁默不作声的丈夫,“你个里正倒是说话啊!” 里正叹气道:“我能说些什么,你也说了,我只是个小小的里正,难道还有权利强娶不成。说到底,是大伟心甘情愿,非要娶何清莲,你能说服他放弃吗?” 两口子对视一眼,双双叹起气来。 他们对何清莲没意见,就是对何老太不满,奈何张大伟喜欢,他们也有心考验儿子,便提出让儿子跟着他叔去跑商,自己赚钱回来娶。 没想到张大伟认真了,还做得很好,短短几个月,跟着他叔挣了一百多两回来。 儿子肯努力有出息,当父母的自然高兴。 虽然这亲家有点奇葩,但如果娶了心上人,能让儿子有动力上进懂事。 结亲也无不可。 哪曾想,何老太那老货得一想二。 不气才怪。 夏氏心里明白。 别看她对媒婆说得硬气,如果儿子非要娶,她这个当娘的最终还是得妥协。 总不能让儿子娶个不喜欢的,一辈子都不开心吧。 哎! 话又说回来。 “大伟人呢?” . 吃完早饭。 锦绣和谢家三兄妹下地收苞谷去了。 七月骄阳,高悬天际红似火。 阳光洒在枝叶繁茂的苞谷林中,光线变得柔和且稀疏。 苞谷是矮杆品种,一般株高在1.6-1.7米,苞谷穗个头小,颗粒也不丰盈,亩产也不比现代,亩产八九百斤左右。 锦绣穿梭在光影交错的苞谷幽径,抬眸看着谢家两兄弟头戴斗笠,掰苞谷掰得起劲。 好吧。 她不想承认自己长得矮,即使不遮太阳也照不到。 昨儿个才让相公用卡尺帮量了,身高1.58。 锦绣几乎喜极而泣。 要知道,她刚穿来时,撑死了1.55。 得亏这几个月吃好喝好,营养也跟上了。 不然她得哭死。 前世她有1.67高,这一世至少也要长到1.65吧。 还好。 她不是地里唯一一个矮冬瓜。 还有小玉小朋友。 谢小玉虽然人矮,她懂得跳高掰低苞谷杆,另一手精准地将苞谷棒扭转摘下,堆放在一边,动作熟练,可见以前没少干。 不远处。 一只虎斑犬懒洋洋地睡在阴影里,耳朵半耸,眼睛眯成一条线。 捡到虎虎至今两个月,原本瘦弱的小狗变得圆润,橙黄灰毛更加光泽,体重将近三十斤。 谢小玉已经要抱不动它了。 忽然,一阵轻微的翅膀拍打声响起。 虎虎原本慵懒的眼神瞬间聚焦土埂上,红色眼瞳映照出一只灰鸽。 动作只在一瞬间。 狗子爆发力惊人,猝不及防一跃而起,两只前爪便按住了鸽子。 “嫂嫂你快来看,虎虎抓到一只小鸟。” 谢小玉兴奋的声音响起。 “这是鸽子。” 将被魔爪压得不能动弹的鸽子解救出来,锦绣一手抓着鸽子翻来覆去地看。 谢锦南步履稳健地从土埂走过来:“看些什么?” “在看有没有信件啊,若是有人通过它传递信息,我们就不能吃了,省得耽搁别人大事。” 飞鸽传书重要机密,没成想鸽子阴差阳错被人射落,引发一连串事故。 电视不都这么演的吗? 她说得一本正经。 谢锦南忍不住一笑,揉了揉她胡思乱想的小脑袋瓜子。 “放心吧,真正的信鸽一般都训练有素,虎虎纵使厉害,也不能轻易就抓住信鸽。” 锦绣闻言,也忍不住笑出声,“嗯,虎虎好厉害的。” 重点不是这个吧。 谢二勇用苞谷棒戳了戳生无可恋的鸽子。 “这狗子确实厉害,成精了。” 还会扮可怜博同情。 谢小玉欢喜地揽紧虎虎脖颈,嫣嫩的小脸颊不断摩挲着它脑袋,“它叫虎虎啦。”不叫狗子。 锦绣抱紧鸽子不撒手,大声道:“今晚我们炖鸽子汤喝,奖励虎虎一只鸽子腿!” “汪汪—” 狗子尾巴摇得欢快。 “走,回去煮饭。” 锦绣拎着鸽子,叫上谢小玉还有虎虎,一同回家去。 兄弟二人继续掰玉米。 回到家中。 下田育秧苗的谢老头和谢长生也回来了。 “哟,挺大一个鸽子,哪抓到的?” “爷爷,这是虎虎抓到的。” 众人对虎虎又是一顿夸。 因为要干活。 中午煮的白米饭,搭配五花肉和白菜。 他们在家吃了。 还得将兄弟俩的饭菜装进竹篮带到地里。 谢老头跟着锦绣一起。 锦绣站在田埂上喊一声吃饭了。 来到一处开阔阴凉的地方坐下。 掀开篮盖。 端出两大海碗白米饭,上面铺有厚厚的五花肉和白菜。 还有两个竹筒。 谢二勇拿起其中一个,打开盖子喝了一口。 甜的。 “大嫂,这里面装的什么?” “竹芯水,去心火的。” 之前抽来的竹芯锦绣晾晒起来收好了,抓一把放点冰糖来熬,适合这炎热的天时喝。 “相公,你也喝。” “好。” 忙活半天。 谢锦南早饿了,咕噜咕噜喝掉半筒竹芯水,才端起海碗扒饭。 谢老头步入苞谷与黄豆交织的田地中,厚茧手指捏了捏其中一株黄豆豆荚,感受颗粒饱满程度。 嗯。 再过一个月就能收黄豆了。 隔壁地里忽然传来喊声,“二勇,有人找。” 谢老头抬头,就见一个高大有着蜜色肌肤的男子站在田埂上,礼貌地颔首,“老人家,我找谢二勇,你知道他在哪吗?” “你找二勇?我是他爷爷,喏,他在那边吃饭呢,小伙子你是他朋友?咋之前没见过你?” “算是吧。” 张大伟含糊地点了点头。 那边。 谢二勇扒着饭,听见有人找,放下饭碗,胡乱擦了擦嘴巴,“谁,谁找我。” “我找你。” 话音刚落,来人从地里钻出来,站在了面前。 “咦,你谁啊?你认识我?” 谢锦南看着一脸问号的老弟:“怎么,你不认识?” “不认识。” 来人只顾着打量他,也不说话,谢二勇抓抓脑袋,感到莫名其妙。 男人忽然开口:“我是何家村张大伟。” 第120章 不稀罕了 夏氏心里想着事,手持扫帚有一下没一下扫着院子。 这时,张大伟从外面回来了。 “大伟你去哪了,现在才回来?” “有事出去一趟。”张大伟见她脸色不太好,笑道,“爹又气你了?” “你爹气我还少吗!”夏氏没好气道,“今日还真不是他。” “那是谁?” “就不能你气的我。”夏氏恨铁不成钢道,“儿啊,那何清莲你非娶不可么?换一个行不?你不知道,今日我让媒婆上门,何老太居然敢...” “娘叫媒婆上门了?” 张大伟吃惊地打断,浓眉皱起。 “怎么,你不是想娶何青莲吗,我当娘的还能不明白你心意,本想给你一个惊喜。” 没想到儿子会是这个反应。 夏氏懵了,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好咯,现在惊喜没有了,何老太改口要二十两彩礼,你就说吧,这二十两给还是不给?” 夏氏绷着一张脸,做好了心理准备等着儿子点头。 然而。 “嗯,总不能让人觉得我好拿捏,提亲一事先放下吧。” 张大伟表情淡淡,语气也淡淡的。 夏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不是,你认真的?你之前不是很喜欢何青莲吗?” 那也得她也喜欢才成。 张大伟心里忍不住苦笑,认真地看着夏氏:“其实..也没有多喜欢。” “儿啊,你总算想通了,就我们这条件,大把好姑娘可以挑,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夏氏笑得那叫一个欢喜。 瞬间扬眉吐气。 何老太仗着大伟喜欢何清莲,还以为自己拿捏住了。 这下他们不稀罕了。 谁爱娶就娶去吧。 夏氏兀自高兴,张大伟转身出了门。 . 午后的太阳毒辣。 何清莲身子还没全好,就去地里忙活了。 忽然前面有道阴影,下意识抬头。 张大伟对她笑了笑,“身子好多了吗?” 何清莲点点头:“好多了,还没谢谢你,请郎中来看我。” “你想谢我,就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张大伟环顾四周,“这边人多,我们去那边说。” 她一脸疑惑,跟着张大伟走到树下阴影。 “小莲,你喜欢我吗?” 何清莲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明显一愣,嘴巴动了动。 “喜欢吗?” 张大伟一瞬不瞬看着她,执意问道。 女子沉默。 良久,她摇了摇头。 张大伟嘴角勾起苦笑,“你喜欢的是谢二勇吧?那日,你生病了还在喊他。” 何清莲再度沉默,既没摇头,也没点头,只说了一声对不起。 张大伟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忽然感到如释重负。 这下,他终于可以死心了。 再说何老太信心满满。 张大伟喜欢何清莲喜欢得紧。 二十两彩礼他一定会同意。 谁知好几天过去了,张家却没了动静。 “有些人就是太贪心了,也不怕撑死自个。她孙女又不是啥千金小姐金贵疙瘩,二十两她真敢开口。” “那个肯出二十两的员外郎,保不准也是那老货胡诌的,见张大伟挣到银两回来,趁机提价呢。” “大伟他娘,你家大伟啥意思啊,还娶何清莲不?” 大榕树下,村里一群妇人忙着手里的活儿,嘴里也没闲着,叽叽喳喳。 夏氏也在其中,看向最后问话的妇人,“我家大伟说...” 余光看到一道肥胖的身影走过来,音量提高了几分,“我大伟说了,我们不能当冤大头,提亲的事就这么算了。全天下又不是只有何清莲一个女人。” 何老太三角眼斜了夏氏一眼,扭着肥胖的身子走了。 回到家。 何富贵向她抱怨。 “娘,你怎么就反口了呢,那可是十五两,村里人都在说,张大伟不想娶了。” 之前还喜欢女儿喜欢得紧,才过多久,一定是外出跑商,心大了,被外面的妖艳贱货勾搭去了。 何老太稀疏的眉毛一竖。 “张大伟早两天还请郎中替那小蹄子看病,今日就不喜欢了?要我说,那小子出去混了几天,人都变精了。” 何富贵也是个人精,明了地一拍大腿。 “你是说,张大伟他,那个叫什么,对,以退为进。” 何老太微抬下巴,自信满满。 “我孙女的婚事由我做主,老婆子我不点头,张大伟别想娶到人!我找媒婆放话出去,只要出得起钱,谁都嫁,我看他急不急!” “姜还是老的辣,娘,还是你精。” 何富贵兴奋地搓搓手,一想到二十两便心头火热。 谁还嫌钱多呢! 吴氏在院子里洗衣服,听着母子俩的无耻对话,忍了又忍,再也忍不住将手里的衣服扔回盆里,站起来。 “娘,我求你了,张大伟多好一门亲,你就别闹了。你这样做,即使小莲嫁过去了,在婆家也抬不起头。” 最让吴氏害怕的是,万一张大伟真后悔了。 小莲一定会被卖掉。 何富贵瞪她一眼,“闭嘴,没你说话的份!” 何老太更是不得了,上手就往她胳膊揪,嘴里恶毒地骂着。 —— 吴氏找来的时候。 何清莲正扛着锄头回家。 “小莲,你奶说要把你卖了,大伟他到底怎么想的?不行,我现在去找他。” 就算求,也要求张大伟娶女儿。 何清莲沉下脸拉住焦急的吴氏,缓缓地摇头,“娘,算了,就让我保留最后的脸面吧。” 吴氏瞪大眼:“难道你想被卖掉?你会生不如死的。” “我现在也是生不如死,被卖或者嫁给别人又有什么区别!” 何清莲心中悲凉。 吴氏看女儿这样子,也是悲从中来。 却说何老太,都放话出去了。 张大伟依旧无动于衷。 何老太暗自咬牙。 莫不成那小子来真的! 好啊。 既然如此,就不要怪她了。 不管如何,二十两她一定要拿到。 至于是谁给,一点不重要。 何清莲会怎么样,她更是不会在意。 “哎哟,何家老太你在呢,正好。” 这日,何老太暗自琢磨着找媒婆来商量,就见一个老妇挥着帕子走进来。 卢媒婆。 她咋来了? 何老太转头看着何富贵,“你找她来的。” 何富贵翘着二郎腿,“不是你找来替那丫头寻门口的吗?” 第121章 他比谁都理解她的苦衷 卢媒婆径直走到何老太面前,笑咪咪道:“今日我来呢,是有件好事想与何老太商量。” 能让媒婆上门,除了事关何清莲,还能是什么! 何老太堆起笑脸,热切地招呼人进屋。 卢媒婆一坐下,便开门见山道:“你孙女何清莲的亲事定下来了吗?我之前听说..” “没有,都是那些人瞎传的,反正我不答应。” 何老太晦气地呸了声,直接否定。 卢媒婆顿了顿,略作整理后说道,“那我就直说了,我收到一户人家的委托,他们看中了你孙女何清莲,托我来说道说道。” “哪一家?”何老太三角眼一亮。 “大沥村谢锦财他孙子,叫谢二勇,你侄孙媳妇谢春花大房那边的堂弟。” “我听说春花她伯娘瘫在床,连伯父也是个残废的。”何富贵不得了地嚷喊,“卢媒婆,你莫不成在拿我们寻开心。” 何老太眉毛一拧,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母子俩想到同一处去。 这样的家庭,能拿得出二十两? 笑话。 怕不是二三两都没有。 这算哪门子好事。 吴氏躲在角落里偷听,心都提了起来。 “那是以前,难道你们不知道,谢家大房如今开了个豆皮小作坊,谢二勇他爹娘的病也快治好了。”卢媒婆皮笑肉不笑。 何富贵双眼亮光暴闪,“原来豆皮是他们家做的。” 他在饭馆和人喝酒,曾点过凉拌豆皮,用来下酒味道那叫一个好,价格也不便宜。 听人提起,他们在镇上摆过几日摊,后来专供酒楼和饭馆。 可想而知,赚不少。 卢媒婆看着何富贵在何老太耳边嘀咕了几句,何老太瞬间变脸,笑成一朵菊花,态度再度热切起来。 “哎呀,瞧我,只顾着说话,这就去端茶水。” 卢媒婆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嘴角扯了扯,“茶水免了,我还要赶着去下一家,就不拐弯抹角了,谢家愿意出十五两彩礼,你们的意思呢?” 何富贵兴奋地才要张嘴,被何老太打断。 “我们得考虑考虑,这样吧,你过几天再来,到时给你答复。” “成吧。”卢媒婆站了起来。 吴氏转身,朝着地里跑去。 何清莲正在播种,听到媒婆上门了,心里一咯噔。 吴氏拉着她的手,“我偷听了几句,是春花大伯家托卢媒婆来做媒,想把你说给谢二勇。” 耳边炸开一句,何清莲猛地瞪大了眼睛,惊愕地看着吴氏。 “娘,你说谁?” “你春花嫂的堂弟,叫谢二勇。”吴氏又道。 何清莲内心翻江倒海,惊讶之余更多的是不敢置信。 她愣了好半晌,吴氏神色担忧:“小莲,你没事吧?” “娘,奶怎么说?” 何清莲出口的声都在颤抖,内心悄然生出一丝期盼。 吴氏将何老太原话道出。 “我知道了,娘你先回去吧,待会奶又该骂了。” 何清莲催促着 等吴氏走远了,呆愣片刻,鬼使神差转身往山上跑去。 她有个强烈的预感。 脚步越来越急。 当踏入那片熟悉的小树林,心跳骤然加速。 不久前,她还经常来这里砍柴,后来..她就没来过了。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斑驳陆离洒在地上,一切似乎都没变。 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山坡边缘,转过头来,朝她露出一口大白牙。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何清莲走过去和谢二勇并肩而坐,抱着膝盖,和他静看下方村庄炊烟袅袅。 过了一会。 她沉不住气了,“是你让媒婆来我家的。” 谢二勇摇头,她脸蛋随即一沉。 忍不住噗呲一笑,伸手揉了揉她气鼓鼓的脑袋。 “逗你的,我跟家里人说了,我要娶你,他们都答应了,这不仅是我的意思,你懂吗?” 意思是他家里人都同意了。 何清莲欢喜过后,颓然地咬了咬唇,“可是..我奶她说了,要二十两。” 谢二勇偏头:“我能凑够二十两。记得当时我就坐在这儿,问你愿不愿嫁给我,你说你不嫌弃。就我家那时的情况,比你们家更像个火坑,你却毫不犹豫说愿意。” 尽管后来,她说要嫁给张大伟,但他比谁都理解她的苦衷。 ”我大嫂说得对,如果这点困难就能让我退缩,只能说明我对你不是真心的,我奶也说了,人没有十全十美,也没有那户家庭是完美的。” 何清莲紧抿的唇微微弯起弧度,“都是别人说,你自己就没话说么?” “有,我喜欢你,嫁给我吧。” 谢二勇忽然表情认真地看着她。 何清莲眼里的笑意再也藏不住,点了点头。 谢二勇欣喜若狂。 只觉得今日的天空蔚蓝得醉人。 —— 田婆子见卢媒婆来了,忙拉着人进屋,“事情谈得如何?” 卢媒婆离开何家,又去谈了两家,因此来得有些迟。 这会谢二勇也在,紧张地看着她。 卢媒婆表达了一下何老太的意思,而后叹气道。 “何老太胃口不少,怕不止要十五两彩礼,我向何家村的人打听了,何老太改口要张大伟二十两彩礼,张大伟不干了。” 难怪何老太会是那个反应。 二十两! 田婆子吸了口凉气,无语地看向谢二勇,“二勇,你说呢?” 谢二勇突然提出要娶何青莲,她差点没背过气去。 嗯。 被吓的。 若不是锦绣告诉她,谢二勇的心上人就是何清莲,她还要被蒙在鼓里呢。 加上卢媒婆曾提过,何清莲的确是个好姑娘。 还有什么好说的,当然是娶回家了。 谢二勇握紧拳头,看向锦绣:“彩礼钱就当是我跟大嫂借的,我一定努力挣钱还。” 锦绣说:“借就不用了,你既叫我一声大嫂,长嫂如母,我自然要负责起弟弟的人生大事了。” 再一个,谢二勇这些日子既要送货、拉客,闲暇时上山寻药材,还得下地干活。 对家里贡献很大。 田婆子皱眉道:“何家老太听着就不好应付,难道她开口要一百两我们也给吗?” 卢媒婆在这时开口了:“不至于,彩礼二三十两顶天了,再多了,万一把人吓跑,再想找个愿意的冤大头..嗯,有心人也不容易。” 话落,屋里的人纷纷看向那个冤大头。 谢二勇脸热地挠了挠脑袋。 第122章 堂姐说得对 前脚送走卢媒婆,后脚谢春花就来了。 锦绣和田婆子正在灶房忙活。 谢春花一来就急哄哄向两人询问谢二勇和何清莲的事。 田婆子惊讶:“你这么快就收到消息了。” 随又想到大孙女和何清莲的关系。 知道也不奇怪。 “何老太向我打探情况,到底怎么一回事,二勇怎么就看上小莲了,难不成是上次..” “上次怎么了?” 锦绣好奇地问。 谢春花无语道:“看人家看直了眼,还说人家长得漂亮。” 把上次谢二勇送她回何家村,和何清莲相遇的事简短说了。 锦绣闻言,心想果然如此。 当时她就觉得谢二勇醉翁之意不在酒。 哎。 堕入情网的毛头小子。 “其实吧..” 锦绣拉谢春花到一旁,嘀咕嘀咕。 谢春花眼睛越睁越大,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她就说,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不寻常,问那小子还不承认。 敢情两人早就互相喜欢了。 “春花,我问你个事。”田婆子凑近问她,“你是何青莲她堂嫂,给奶说说,这姑娘品行如何?” 谢春花大致说了一下何家的情况,和当初卢媒婆说的差不多。 提到何清莲,也是持赞许的态度。 “小莲她老实勤快本分,人又长得漂亮,这样的姑娘自然是招人喜欢的,村里不少男人都对她献殷勤呢,她倒知道分寸,保持距离,从不占便宜。” 田婆子听得不住点头。 她相信谢春花的眼光,卢媒婆更是阅人无数,连她都这么说。 可见何清莲真是个好姑娘。 这么看来。 二十两彩礼也不算亏。 锦绣笑道:“何清莲还是娶得过的,最重要,二勇喜欢。” 田婆子点头,又叹气道,“就是何老太这样的亲家..怕是不好相与。” 谢春花倒是很乐观,“嗐,二勇要娶的是何清莲,又不是娶何老太,人品好拎得清就行,其余都是小问题。 有一点我可以保证,小莲这姑娘是个拎得清的。小莲嫁过来,就是我们谢家的人,他们的手还敢伸到谢家来不成。” 自然是不能的。 锦绣嘴角微勾,“堂姐说得对。” 吃过午饭。 谢家人就忙碌开了。 谢老头和谢长生在院子里剥苞谷。 两人手持一把特制的剥苞谷神器,它的前端是一排铁齿,只要握住一根苞谷,将底部对准器械上的凹槽,‘划拉’一排苞谷粒如同流水般滑落。 锦绣在一旁观看,对这个效果很满意。 这是她设计出来,专门用来剥苞谷粒的,高效好用又省力。 这时候的苞谷穗个头小,颗粒不丰盈,直接水煮壳生硬,口感不太好。 一般都是将剥好的苞谷粒晒干储存,磨成粉或是成为青黄不接时期炖汤煮粥饱肚。 “大嫂,罐子我买回来了,放哪里?” 这时,谢二勇大步走进院子。 他才从镇上回来。 外面牛车车厢放着六个大陶罐。 锦绣抓抓脑袋,有点头疼地说:“先放在后院吧。” 家里的两个仓库都放满了粮食农具、豆皮还有各种杂物。 实在放不下了。 谢老头抬头看过来:“锦绣买这些大陶罐干啥子,做腌菜吗?” “嗯,用来腌东西,但不是腌菜。”锦绣顿了顿,“爷爷,咱们家是不是该盖房子了?” 谢长生瞪大眼:“怎么就想到要盖房子了?” 锦绣想也没想道:“爹,这房子眼前刚好够住,等二勇成了家,以后有了孩子,咱们还能住得下吗? 再一个,以后家里的东西只会越来越多,再想放点什么东西都放不下。” 还有,等二勇成亲,有了自己的小家,将来如果要分家,两家就能有各自的房子住了。 这一点锦绣不会挑明。 她也不是想分家,只是往长远去想,这样比较省事。 谢老头不住点头:“你说得对,是该盖房子了,以后你们都会有自己的孩子,孩子又会长大,总不能都挤一处去。” “我也赞成盖房子。” 谢二勇说着,想到以后成亲,红着一张脸去搬罐子了。 田婆子听到几人对话,从灶房走出:“就在旁边盖,再打一口井,以前你爷想在我们这间屋打一口井,找人来看,说这儿不适合打井,隔壁那块地倒是有合适的。” 既然要盖房子,正好把隔壁那块地买下来,还能打个井。 这一点。 大家都没意见。 他们住在村尾,户数少又安静。 周围还有不少空地。 在旁边加盖绰绰有余。 “得找村长买地,还得找人盖房子,忙完这几天,我们再合计合计,哎呀,又得花钱了。”田婆子肉疼地念叨。 锦绣笑道:“奶别忘了,家里进账不只卖豆腐豆皮,这段时间收购药材和菌菇也挣了一笔,再盖几间房子都够了。” 除了谢锦南,家里其他人都不知道锦绣收购的真正用途。 只以为两口子帮同窗做中间商,挣了一大笔。 家里的账锦绣在管,锦绣这么说了,说明家里是不缺钱的。 老实说。 锦绣其实是有一丢丢心虚的。 如今收购药材,银两如流水般出去,每天最少都要十几二十两。 积分是暴涨了。 但银两越来越干瘪。 倒卖得来的四千两估计霍霍不了多久。 夜晚。 谢锦南躺在床上,揽着香香软软的小妻子,听她小嘴儿絮絮叨叨。 “...到了九月,绿豆腐就不能做了,家里的进账就只有卖豆皮和白豆腐,如今收购药材需要用到不少银两,光靠倒卖也不是个办法,我就想着折腾点别的,多少替家里增加点收入。” 谢锦南想了想开口道:“明天我跟掌柜说,不去抄书了,我留在家里帮忙,也好为明年的院试做准备。” 锦绣没意见。 家里只会越来越忙。 他留在家里帮忙也好。 “嗯,相公不时帮一下忙就好,最重要勤温书,我能不能做官太太作威作福就靠相公了。”锦绣俏皮地眨了眨眼,半开玩笑道。 谢锦南宠溺地捏了捏她的俏鼻,“好,为夫一定不会让锦儿失望的。” 第123章 营缮司郎中 “轮椅的设计图我画好了,但富贵叔去县里帮人打家具了,明天我和你一起去雷州吧。” “好。” 谢锦南看过她的设计图,有点复杂,即使富贵叔在,也不确定他能不能做。 府城或许有手艺更好的木匠。 两口子又说了一会话,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次日。 吃过早饭。 谢锦南赶驴车载着锦绣出发。 不到一个时辰就到达雷州。 雷州一如既往的热闹,城门口人来人往。 这会天色尚早,八点多,交了四文入城费,谢锦南赶着驴车直奔文墨居。 锦绣一个人去了杂货铺买生石灰,又去茶叶铺子买了些粗茶。 她打算用来做变蛋和松花蛋。 虽然府城在沈知府的治理下,较之前太平多了,但谢锦南不可能让那么漂亮的媳妇儿独自一人寻找木匠。 两人约好,待锦绣买完这些东西,就到茶舍等他。 这是锦绣第二次来这间茶舍,依旧挑了一个能够看到门口的位置,点上一壶茶,百无聊赖地看着街上人来人往。 忽然,眼帘映入一个熟悉的身影... 谢锦南的决定不是一时兴起,早和沈掌柜提前透露过。 将手头一本书抄完,就能离开了。 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半个多时辰,搞定收尾。 将书交给沈掌柜,道谢一番,离开文墨居,朝前面不远的茶舍走去。 来到茶舍,一眼看见锦绣,让谢锦南意外的是,吴岩松居然也在。 “学生见过老师,没想到老师也在。” 锦绣眉眼含笑地站起来,拉着他在一旁坐下:“吴夫子要到文墨居托掌柜的抄一批教材,我碰巧见到,便邀夫子一起喝杯茶。” 吴岩松捋着胡子,笑呵呵道:“正是如此,曾听说你在文墨居抄书,没想到还真碰上了。” 谢锦南说自己明天开始不抄书了,安心在家里温书。 吴岩松点了点头。 三人闲聊一会。 又听锦绣说,今日来雷州想找一位技艺好的木匠做一把轮椅,连设计图都画好了。 吴岩松顿时来了兴趣,“设计图能否给老夫看看?” “当然可以。” 锦绣借由袖口掩饰,从空间取出设计图。 吴岩松看着线条流畅、尺寸比例清晰的轮椅设计图,先是夸赞一番,才道:“能做出这把轮椅的匠人,老夫倒是知道一位。” “烦请老师告知,我们这就去找他。” “此人叫周越,曾任工部营缮司郎中,不知犯了什么罪被流放到雷州,如果是他,或许可以帮到你们。” . 驴车出了城门,往东南方向走。 按照吴岩松所说,周越被流放到距离这儿不远的长留村。 说是不远。 只因谢锦南也是第一次来,一路打听长留村的位置,驴车行驶了足足半个多时辰,才到达目的地。 静谧的村庄边缘。 驴车行驶在绿荫掩映的土路,车轮发出沉闷的轱辘声。 锦绣嫩白耳尖忽然动了动,对前面赶车的谢锦南喊道: “相公,先停一下。” 谢锦南忙将驴车停下,“怎么了?” “好像有人在喊救命。” 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夹杂着急促的呼救声。 谢锦南蹙眉,调转驴车往那个方向驶去。 求救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一声高过一声。 “救命啊!谁来帮帮我!” 走近了才发现,一个看起来十一二岁的少年,倒立悬挂在高大粗壮的老树枝丫上。 他头发衣裳散乱,双腿乱蹬,一脸不服输的倔强,结果越动,树枝和藤蔓缠绕得越紧,模样看起来有些滑稽。 看到两人,脸上转为终于得救的兴奋。 “太好了,你们两个,拜托,快帮帮我!” 锦绣从商城买了一把瑞士军刀,想把那些藤蔓割断。 “我来吧。” 谢锦南缓缓抽出军刀,在斑驳的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少年眼睛陡然瞪大,“这刀…能不能借我把玩一会。” 谢锦南有些无语。 “你还想不想下来了!” 说罢,将藤蔓拉直绷紧,一一割断。 “小心碰到头。” 锦绣在一旁看着,出声提醒。 少年头朝下,距离地面仅差毫厘了。 只见他反应极快地双手撑地,一个翻身在地上滚了两圈,后背硌到小石头,疼得他龇牙咧嘴。 “哈哈,谢啦。” 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对两人投以感谢的眼神。 锦绣一脸疑惑:“你怎么会挂在树上?” 周图光双手抱胸,下巴微抬,“我在尝试做个能飞的东西,没想到失败了...” 锦绣和谢锦南这才注意到周围散落着破碎的木板和羽毛。 谢锦南走前两步,捡起一只碎裂的翅膀。 这是由竹子为主架,辅以轻质木板以及鸟羽制成的,虽简陋,但每个接缝都处理得相当到位。 “这是你做的?” “对啊,我做的。”周图光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又有些可惜,“可惜技术还不够火候。” 哎,又要重做了。 “你是怎么想到的?”谢锦南又问。 “这个嘛,我根据鸟类的特点,就想结合常见的材料,设计一对可以让人飞翔的翅膀!” 锦绣赞道:“没想到你年纪这么小,还挺厉害的嘛。” 又忍不住替他捏把汗,“不过你也太大胆了,你爹娘知道你这么熊吗?” 从这么高的地方飞下来。 也不怕摔死自个。 谢锦南点头附和:“这么危险的事,下次不要再轻易尝试了。” 少年没说好,也没不好。 狐疑地打量着两人:“没见过你们,你们是谁?” 锦绣回答:“前面是长留村吧,我们来这找一个人。” “巧了,我住长留村,你们要找谁。” “一个叫周越的木匠,你认识吗?” 周图光挑了挑眉,“认识,我知道他住那,我带你们去找他吧,不过...” 他眼中有着狡黠。 谢锦南觉得眼前的少年挺有意思,“不过什么?” “你们不准把今天的事说出去,还有。”指了指他手中的瑞士军刀,“那把刀借我把玩一会。” 谢锦南看向锦绣。 锦绣点点头,“刀可以借你。” 第124章 你愿意出多少银子 “真是把好刀,奇怪,这到底是什么材质,天啊,能制造这把刀的人一定是个人才。” 周图光充满着迷,长指抚划着剑身。 好一会,抬首问坐在对面的锦绣,“漂亮姐姐,这刀你从哪儿得来?” 他有自己的小心思,开口嘴甜得很。 “从一个番邦外商那买来的,你很喜欢这把刀?” “工艺精湛,削铁如泥,我很难不喜欢,嗯,虽然我希望你能够把它转卖给我,但不好勉强你。” 锦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也知道它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刀,你愿意出多少银子?” “我用这个跟你交换。” 他拿出一个直径三厘米的蜜黄色圆形珠子,在阳光的照耀下,圆珠子晶莹剔透,闪耀宝石光泽。 差点没闪瞎锦绣的眼。 金绿猫眼! 品质一看就极好。 我滴个老天爷! 锦绣瞪大眼,“你确定要拿这个跟我换刀,你知道你手中的宝石有多值钱吗?” “我对宝石没兴趣,还不及这把刀对我的吸引力大。这么说,你肯跟我换了!” “不换。” “为什么,你摆明对宝石很感兴趣。” 周图光盘腿,双手抱胸气鼓鼓看着她。 “我怕你父母会告我诓骗未成年人。”锦绣老实道。 她花5积分从商城买来的刀,换人家价值千两的宝石。 她良心会痛。 而且,眼前的少年才多大,做得了这个主吗? “懂了,你是怕我爹不同意。”周图光明白地点了点头。“你可以放心,他会同意的。” 谢锦南在前面赶车,眉峰轻挑。 少年行事大胆又古怪。 他父母怕也不是一般人。 按照周图光所指,一直往村尾走,驴车上了一处比村子略微高的平地。 很快便看到周越的住所。 院落不算很大,由紧密结实的木栅栏围住,中央两座木质结构的屋子矗立。 院门紧闭。 谢锦南下了车,正想上前敲门,就见少年径直推开门,冲进院子朝屋里喊道:“爹,有人找。” 进了屋,接着屋内传来对话声。 不多时。 屋内走出一个魁伟粗犷的中年男人,身着粗麻布衣,腰间系着一壶酒,一身不修边幅的豪迈模样,手执锤子,衣角还沾着木屑。 他视线落在门口的两人,嗓音洪亮粗犷,“是你们找老子?” 原来是父子。 谢锦南礼貌颔首,直接说明来意,“冒昧打扰,今日前来,是想拜托周木匠打一张轮椅。” “轮椅?”周越态度不冷不热,“进来说吧。” 谢锦南将驴车停好,和锦绣进屋。 步入室内,一边墙上挂着各类小型的木质模型,形态各异,栩栩如生。 还设计了机关装置。 带他们来的少年坐在一角,打磨着木头,和一开始给人的感觉不同,变得沉静又专注。 抬头看了两人一眼,便又专心干起活来。 “你们想打怎样的轮椅?”周越问。 谢锦南将他们是如何找来的经过简短说一遍,然后将设计图拿出。 “你从你老师口中知道的我?”周越拿着设计图,没有急着打开,而是上下打量谢锦南,“你老师是谁?” “吴岩松。” “你竟是吴岩松的学生。”周越粗犷浓眉挑了挑。 当年吴岩松任职太学助教还未辞官,他还只是工部里的一个从五品员外郎。 两人有过几面之缘,喝过两次酒。 对官场里的龃龉有着相同见解。 算得上是臭味相投。 周越打开设计图,目光有一瞬间的凝固,“图你画的?” “非也,图是内子画的。” 周越视线转而落在锦绣身上,又看了看图,“小姑娘,你图画得不错,不过,按照这幅图做出来的轮椅,怕是不会稳。” 锦绣眼神一亮:“以您之见,应该怎么改?” 她照着书本,参考现代轮椅设计的。 受制于材料,不可能设计得一模一样。 只能加入自己的理解。 行不行,还得做出来试过才知道。 周越果然是专业的。 只看图就看出了问题所在。 这时。 周图光凑近,眼睛紧紧盯着图纸,“将这里的支点稍微下移两寸,交叉加上两根横杠,就能解决稳固的问题。” 声音稚嫩,话语却显得颇为老成。 锦绣不懂,但看周越没有反驳,就知这个方法可行,赞许地对他竖起大拇指,“厉害。” 遗传了他爹的在这方面优良基因。 谢锦南赞同地点了点头。 周越轻啧,打鼻子里哼出一声,“他还差得远,不过是些皮毛而已。” “可恶,老头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本大爷要超过你。” 周图光气哼哼回嘴,坐回角落,继续打磨他的木头,眼里燃烧着熊熊斗志。 周越嘴角微勾,扯掉腰间酒壶,仰起胡茬下巴咕噜了几口,将嘴角酒渍一擦。 “这活我接了,你们半个月后再来取轮椅。” 两人连忙道谢。 锦绣又问做一辆轮椅需要多少钱。 周图光又凑了过来,“老头,不要钱,我想要一把刀。” 周越疑惑,“什么刀?” “他说的应该是这把。” 谢锦南拿出折叠瑞士军刀,父子俩同时亮了眼。 “能不能让老子看看?” “随意。” 周越把玩着刀爱不释手,那着迷的眼神和周图光如出一辙。 “这把刀你们哪得到的?” “在一个洋人商上那买来的。” 一样的问题,一样的回答。 周图光在老爹耳边嘀咕了几句,周越点了点头。 也不知父子俩嘀咕什么。 只见周图光转身走进里屋,然后就传来机关响动的声音,没一会,他提着一个小布袋回来。 小布袋有三个荷包大。 一股脑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五花八门五颜六色的宝石散落桌上。 锦绣看直了眼。 好家伙! 全是宝石! 还有比拇指头还要大的珍珠! 周越拿起一对翠绿宝石,“不久前,老子救下两个落难海上的洋人,还帮他们修好船,表示答谢,他们把这一袋宝石送给老子,用这个,跟你们换这把刀,或者你们自己挑。” 锦绣眼睛变成了银锭子的模样,“你真的愿意用宝石跟我换小刀?” “这刀似乎不是铁做的,材质独特,从未见过,对老子来说,价值不亚于宝石。” 第125章 民间难得一见 “只要你答应,轮椅也不收你们的钱。” 见锦绣不说话,以为她还是不愿意,周图光急了。 锦绣哪是不愿意,不过是看宝石看直了眼,心里乐坏了。 “既然你们诚心想要,我只能割爱了。” 她来到那些宝石前看了看,从中挑了一颗金绿猫眼。 “我拿这一个跟你们换。” 周越爽快应下,“没问题。” 事情办妥。 谢锦南开口:“如此,我们就先告辞了。” 两人才要离开,锦绣眼尖地发现靠近门口一角,有两只圆滚滚,表皮深绿色交错浅绿纹路。 她伸手指着,‘啊’了一声,惊喜道:“西,西瓜!” “小姑娘见识还挺广,居然知道西瓜。” 周越走过去,轻松将一只西瓜举起,大掌不轻不重地拍下去,‘嘭嘭’声音沉闷又厚实。 “西瓜也是那两个洋人送的,据他们说,他们到金国游历,用一袋宝石换了一袋西瓜,这西瓜可是矜贵东西,寻常用来进贡皇室和贵族的,民间难得一见。” “我听说西瓜夏天才有,表皮绿,内里红,鲜甜多汁很解渴。” 不能想,一想锦绣嘴里忍不住分泌口水。 “那洋人一共送了三个给我,我们吃了一个,还剩两个,你们既然有兴趣,不如留下来尝一尝再走。” 锦绣忙摆手:“西瓜珍贵,怎么好意思呢?” 周越哈哈大笑,“谁叫老子看你们顺眼,今日有缘认识,老子切个西瓜代替茶水招待你们。” 谢锦南闻言和锦绣对视一眼,抱拳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小子,切瓜。” 周图光准确无误将抛来的西瓜接住。 摩拳擦掌正好尝试一下新刀。 当锋利的刀刃毫无阻碍地切开厚厚的表皮,干脆的嘶啦声之后,红色果肉暴露出来,果汁顺着刀刃和瓜皮缝隙渗出。 很快,完整的西瓜变成了一块块汁水欲滴的三角瓜块。 周图光吧唧嘴,率先拿起一块,边吃边将桌上的西瓜分给锦绣和谢锦南。 “哥哥姐姐,你们也尝尝。” “谢谢。” 锦绣咬一口西瓜,只觉得甜到心里,看向一旁的谢锦南,“相公你也快尝尝。” 谢锦南跟着咬一口西瓜,略微诧异道:“果然很好吃,十分清甜。” 寻常水果很贵,普通百姓买不起,更别说是珍贵的西瓜了。 不愧是贡品,是他吃过最好吃的水果。 周越拿起一块西瓜吐槽:“我说儿啊,能不能把西瓜切大点,每次都切这么一小块,娘们唧唧的,吃起来不过瘾。” 周图光自吃瓜中抬头,白了他一眼,“牛嚼牡丹,下次你干脆抱着整个西瓜带皮啃。” 锦绣眼见着周越咔嚓咔嚓的,三二两下就干掉了五块西瓜,籽都不吐一个。 忙提醒道:“相公,西瓜籽不要吃,留着我试种。” “好。” 谢锦南应着,学她将西瓜籽吐在掌心。 “你想种西瓜?”周越啃着西瓜,边摇头,“听说朝廷农官种植西瓜,多次尝试都失败了,小姑娘,你还是放弃吧。” 金国每年都会进贡西瓜,种植技术却不肯外露。 太后曾命屯田司培育西瓜,要是能种植成功,重重有赏,却收效甚微。 锦绣笑了笑:“不尝试又怎么知道呢,老实讲,我挺有信心能种出来。” “真的吗?姐姐你真会种西瓜?”周图光两眼放光,“要是种出来了,能不能卖我两个。” 锦绣:“没问题!” 周图光有些后悔吃了不少西瓜籽进肚,早知道就都留起来给姐姐种了。 他超爱吃西瓜,才吃第一口就爱上了,恨不得瓜皮都吃了,舍不得浪费。 周越则不以为然地摇头。 觉得锦绣还是太自信了。 要他说,他们北燕的气候和土壤也许根本不适合种植西瓜。 她一个小姑娘,难道还能比朝廷的农官厉害! 几人吃着西瓜聊天。 待西瓜吃完。 锦绣将西瓜籽用帕子包起来,丢到储物空间里,回家再处理。 两人告辞离开。 走到门口,锦绣忽地回头:“对了,像今日那样,制作翅膀跑到高处飞下,结果失败,幸好被树挡住,要不然小命不保,这么危险的事,以后别再轻易尝试了哦。” 她在周图光不敢置信的眼神中,狡黠地眨了眨左眼。 “别这样看我,姐姐是为了你好,我只答应借刀,可没说帮你保密,对吧,相公。” 谢锦南轻笑出声,“嗯,是的。” 说完,两人大步离开,果真听到后面传来一阵咆哮,几乎要掀翻屋顶。 “好你个臭小子!嫌命长是吧!看老子不揍到你屁股开花,大棍侍候!” 周图光:“嗷呜!” —— 锦绣坐在驴车后面,指使谢锦南继续往东南方向走。 他们要去望海村。 雷州、青州,罗州,并称‘泽南三州’,三州沿海,好比前世华国的华南f3。 望海村顾名思义,靠海,是雷州最大的渔村。 北临连绵起伏的山脉,东面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据周越所说,他就是在那儿救下落难的洋人。 每月逢三六九,望海村都会有集市,卖各种各样的海产品和海工艺品。 锦绣听完顿时来了兴趣。 现在中午十二点,时间还早。 来都来了,不如就近去耍耍。 从这儿出发,坐驴车大概一小时,抵达望海村。 驴车缓缓驶入村子,连空气都弥漫着淡淡的微腥与盐涩。 村民们的房子大多建造在沙滩外围,也许是为了适应海风习性,大多房子面朝大海开敞,还有一些居所建造在较高的台地上。 只见沙滩上挂满了渔网,有几户人家在晒海带。 妇人们将一串串洗净的海带整齐挂上晒架,孩童们穿梭期间,偶尔拾起掉落的海带段玩耍,引来大人的呵斥。 谢锦南叫住一位拖着渔网的汉子,“大叔,请问这里是望海村吗?” 大叔看了一眼两人,“这里就是望海村,你们找谁?” “我们不是来找人的,请问集市怎么走?” 大叔指了个方向:“从这里一直走,就能见到港口。” 第126章 好伶俐的小乞儿 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码头泊满了大小船只,桅杆林立。 搬运工匆忙装卸着货物。 集市就位于码头附近的开阔地带,摊位一字排开,从丰富的海产品到精致的手工艺品琳琅满目。 不但吸引了周边地区的居民,也吸引了远道而来的游客和商人。 人来人往,讨价还价,场面好不热闹。 防止走散,谢锦南牢牢牵紧她,随着人潮移动,穿梭在热闹的摊位间。 走到卖饰品的摊位前,停下脚步,拿起其中一支簪子。 “锦儿你瞧,这根簪子看起来挺独特。” 外观似一朵盛开的红色花朵,纹理细腻,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微妙的自然光泽。 锦绣只看一眼,就喜欢上了,“是呢,很好看。” 摊主是一位微胖的中年妇人,见她有兴趣,热情地介绍,“公子好眼力,这是我相公用螃蟹壳做成的花瓣簪,不贵又好看。” 原来是用螃蟹壳做的。 谢锦南问,“簪子多少钱?” 妇人伸出二根手指,“二百文钱。” 怕两人嫌贵,又连忙补充,“螃蟹壳不值钱,但簪子我相公费了很多工序做成,还上了胶,不容易坏,日常都可佩戴,价钱很划算了。” “喜欢吗?” 锦绣轻快地点了点头。 谢锦南当即掏钱,转头对妇人道,“簪子我要了。” “哎,夫人貌美如花,这支花簪戴起来一定很好看,和公子郎才女貌。”妇人接过银子,笑呵呵地恭维。 谢锦南清朗的眸中有着笑意,将簪子轻柔地插进锦绣发髻中,“夫人怎样都好看。” 锦绣抬手抚着簪子,笑靥如花:“谢谢相公。” 两人手牵手继续逛集市。 “好热闹,又有特色,比府城还要好逛,这趟我们来对了。” 锦绣说话间,视线在各式摊位上流连,难得来到,自然少不了买海产品回去。 两人来到卖海产品的区域。 这里有鱼档,菜摊,也有村民挑着担子水桶筐子在卖海鲜。 她随意瞥一眼,就不自觉吞咽着口水。 皮皮虾,扇贝,蛤蜊,海螺,各种蟹类.. 自从来到这儿,很久没吃过海鲜大餐了。 她商城也有海鲜卖,但及不上见到那么多琳琅满目的海鲜,亲自大采购来得让人开心。 好比前世网购发达,也有很多人依然还是喜欢逛实体店。 “老伯,这些虾怎么卖?”锦绣指着水桶里的皮皮虾。 老伯没有错过锦绣垂涎的表情,“虾蛄六文钱一斤,还有这些红虾,十三文钱一个。” 锦绣顺着他所指,往一旁的竹筐看去。 老伯口中的虾蛄是皮皮虾,红虾则是大龙虾,那些龙虾,个头均匀,一只大概有六七两重。 “还能不能便宜点?” 锦绣有些意外,她以为这时候的人并不怎么懂得烹饪龙虾,这儿又是渔村,海产品数量众多,价格应该不会太贵,没想到也不便宜。 “那就看你要买多少了。” “虾蛄我全要了,龙虾也要十只。” 老伯试探地问,“虾蛄四文钱一斤,龙虾多送你两只,筐也送你们,怎样?” “行。”锦绣一口应下。 皮皮虾一共二十斤,大龙虾十二只,要付三百七十文。 “老伯,你们一般怎么煮虾?” “煮法多了去,取虾肉和蔬菜煮成羹汤,还可以用签串起来放在火上炙烤,又或者用酒煮。” 一下子卖了那么多出去,老伯好心情地和客人聊起了虾的做法。 锦绣又问了几个问题,很快就明白了原因。 望海村紧挨府城最大港口,各地船只停泊的首选之地。 烹饪方法很多都是海外人士传来的,其中包括对海鲜的处理方式和煮法。 譬如龙虾,原本不为人熟知的海鲜,在融入了洋人的烹饪技法后,变得异常美味,因而受到人们的热烈追捧,价格也随之上涨。 “我听老师提过,先帝英明,即位伊始便宣布开放海禁,鼓励海上贸易,还制定了一系列政策强化海防,当今继位后,又扩建港口降低税收。”谢锦南轻声道。 锦绣听得不住点头:“这里的人,生活水平一看就很不错。” 先帝高瞻远瞩。 古往今来,惟有开放和包容才是强国之道。 竹筐有点重,而驴车在入口处,由专门的人看管。 他们还没逛够,拎着个竹筐也不方便。 系统曾提示,只要将空间扩展到500立方,就能储存活物了。 锦绣想也没想,花5000积分将储物空间扩容到500立方。 这样一来,以后屯物资更方便了。 锦绣和谢锦南这么一说。 两人又买了干海带、扇贝、瑶柱、海瓜子、还有各种海鱼,然后走到一处隐蔽的地方,将所有海产全都放入空间里。 双手解放,谢锦南顿时感到一身轻松,“接下来,我们去哪逛?” “去沙滩。” 前面有一个堤坝,石楼梯延伸下去,下面就是海滩了。 锦绣兴冲冲拉着谢锦南往那边走。 大海,沙滩,蓝天。 她来了! “我站街角望,笑容挂脸上,等你路过这小巷,可怜我乞儿缺银又缺粮,铜钱叮咚响叮当,您若施舍慷解囊,身体健康合家旺。” 清亮的吟唱声郎朗上口,扣人心弦,来往行人纷纷侧目停驻。 那小乞儿身影单薄,穿着破衣草鞋,一张清秀小脸糊着泥土,脏兮兮的,但一双眼眸异常清澈亮润。 他用一根筷子敲打破碗边沿,朗声吟唱相呼应,赢得不少好感,打赏铜板呼啦啦放入碗中。 “七级浮屠你来坐,乐善公子金榜题名,好舍老爷日进斗金,菩萨姐儿嫁如意郎君,个个多子多福多金帛。” “好伶俐的小乞儿。” 锦绣饶有兴味地看着小乞丐,一双巧嘴,逗得来往行人哈哈大笑,掏铜板掏得甚是畅快。 还有大腹便便的富商,扔下一块银锭子。 “就怕太招摇会引来无妄之灾。” 谢锦南没有忽视不远处,好几个乞丐望着小乞儿这边,视线里难掩贪婪和不甘。 锦绣也看到了,“相公,你有没有看出来,这个小乞儿,他其实是..…” 第127章 师兄妹 “哪来的臭小子!没听过丐帮规矩吗?未经允许就敢在我们地盘乞讨,找死!” “知趣的赶紧把银子拿来孝敬,敢嚣张就打瘸你手脚,好教你以后趴着行乞。” 四周视线一暗,好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拿着个破碗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 一只脏污黑手伸来,眼看就要夺走缺口砵里的银子。 小乞儿飞速拿起砵,后退两步,对周围戏谑地拱了拱手,“岂敢岂敢,都说丐帮威名远播,弟子遍布天下,像蚂蚁一样多,脏脚一洗能臭死一江鱼,小弟无意触犯诸位规矩,各位乞儿大哥多多包涵。” “废话少说,想在这混就得交保护费。不然就尝试一下我的打狗棍法。” 为首的乞丐缺了个门牙,狞着脸抡起手中的绿竹恐吓。 小乞儿一副痛心疾首地摇头,“都说丐帮号称‘有难同当’,我看明明是‘有利独占’,这等行径,何以称天下第一大帮。” 看看周围人都在看好戏,一个打抱不平的都没有。 枉她还唱乐施好善。 人心不古哦。 “一个小乞丐,哪来的资格埋汰丐帮,不给你点教训以后我们不用在道上混了。” “哎,我躲。” 绿竹迎面劈下。 小乞儿头一歪,劈了个空。 好险。 连声招呼都不打。 竹棍接二连三劈来,奈何他人像条泥鳅滑来滑去,一闪就侧身而过,连个衣角都没挨到一下。 小脚一伸,把他绊了个狗吃屎。 “好!” “功夫不错。” 四周哄堂大笑,拍手叫好。 “没想到,她年纪不大,还会功夫。” 锦绣感到意外,小声对身旁的谢锦南道。 “看来,我们的担心多余了,锦儿是如何发现小乞儿真正身份?” 若不是锦绣提醒,谢锦南还没察觉,小乞儿其实是个姑娘家。 “直觉。” 锦绣简短吐出两个字,遂又把注意力放在前方,不禁为小姑娘捏一把汗。 缺牙乞丐呸呸吐出一嘴沙尘,爬起来脸色已然气成了猪肝色,眼神凶狠。 “还愣着干嘛,给我上!” 一声怒吼,四周呆愣在原地的乞丐回神,团团围住小乞儿。 “以多欺少,非英雄所为。”一副要不得的表情。 “哼,我们不是英雄,只是个臭要饭的。” 嗯,挺有自知之明嘛。 “还敢点头,你也是个臭要饭的,装什么大头鬼!” “别跟他啰嗦,抓住他!” 只见被困的人,神色镇定,丝毫不见仓惶。 身形就像离弦的箭,为首的乞丐只觉一记错身风掠,再回神时,手中的竹棍不见了。 再一瞧,赫然在对方手中。 小乞儿露齿一笑,猝不及防竹子一挥,用力打在他身上。 “我打你个小人头。” “我打你个死人脚。” “我踢你上面,踩你下面。” “你再说,谁是狗,啊,谁是狗。” 小乞儿姿态轻盈,游走期间,将竹子‘嗖嗖’的挥得虎虎生风,把众乞丐打得抱头鼠窜嗷嗷叫,毫无还手之力。 利落的身法让众人目瞪口呆。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小乞丐吗?” “难道他才是真正的丐帮弟子。” “是了,听说丐帮有七代长老,个个身手了得。” “哈,这小子才多大,就是长老了?” 才眨眼功夫。 乞丐们四仰八叉,横七八竖倒卧地上,痛苦地呻吟。 “还要不要打?” 云映雪气定神闲地往地上一坐,拿竹棍戳了戳离她最近的乞丐。 “不打了,不打了。” “小少侠饶命!” “哦,还不快滚。” 适才还嚣张得要她好看,这会活像见鬼似的,连滚带爬跑逃命。 行,都赶跑了。 “小弟才艺不精,谢谢各位叔伯兄弟赏面。” 向周围的人笑笑抱拳,转身又捧起个砵。 意思很明显了。 刚看了一场好戏,观众也不吝啬,嘴里大叫好的同时,纷纷掏出铜钱打赏。 就当看了一场杂耍呗。 “哐当”一声。 又重又亮的一锭,砵底不堪重负骤然裂开一条缝。 “啊!我的砵。” 周围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好大一锭金。 这小乞儿居然只关心她的烂砵。 这是云映雪最趁手的乞食工具。 她挑了好久,惟有这缺口砵最符合她的气质。 砸坏了多可惜。 哪位老兄这么财大气粗。 云映雪表示只想在那人头上开同样一条缝。 “这位爷...” 视线往上移,话到嘴边噎了回去,有些错愕地看着男子一身熟悉又鲜艳刺眼的红袍,正双手抱胸,挑眉看着她反问:“嗯,爷怎么了?” “这位爷,仪表堂堂,英俊潇洒,出手阔绰,儿孙满堂。”话锋陡然一转,清灵灵的水眸抛了个媚眼。 男子欲再开口,她已然将砵一收,拔身而起,如冲天小鸟。 “站住!” 楚千墨跃身就要追上去,一道声音叫住了他。 “楚大夫!” 锦绣将没打赏出去的铜板收起,和谢锦南走过去。 楚千墨有些意外,“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谢锦南接话:“我们到长留村找木匠做轮椅,顺道来望海村逛集市。” 锦绣一脸疑惑,“楚大夫和刚才的姑娘认识?” “姑娘?”楚千墨一怔,忍不住哈哈一笑,“你看出来了,她确实是个姑娘,也是我师妹。” “师妹!” 锦绣和谢锦南同时诧喊出声。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本公子先去追人,有空再与你们细说。” 楚千墨说着,纵身远去。 “楚大夫和那姑娘居然是师兄妹,这么说..”锦绣眼眸微微睁大,“她也是神医弟子?!” 谢锦南颔首:“看来是这样没错,只是不知她堂堂神医弟子,为什么要当乞丐?” “高人嘛,性格和想法都比较异于常人,喜欢大隐隐于市。” 她倒觉得不难理解。 谢锦南轻笑,不置可否,“我们还去沙滩吗?” 锦绣看了看天色,“时候不早,我们还是回去吧。” 两人原路返回,交三文钱拿回驴车。 赶车回到刚才问路那处地方。 为了省时间,谢锦南选择经过一条狭长的小巷中。 “锦儿,前面。” 驴车忽然停了。 锦绣闻声抬头,顺着谢锦南所指看去.... 第128章 被人追杀 只见一道轻薄身影施展轻功在屋顶瓦片间跳跃。 她逃,他远远在后面追。 “轻功没我好,还想抓本姑娘,嘿嘿。” 眼前出现一片开阔地带,云映雪身影一跃,就在脚尖快要触及地面,一块光滑的西瓜皮丢了过来... “哎呀!” 右脚精准踩上西瓜皮,脚底一滑,双臂一通乱挥之后,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云映雪表情有些茫然。 “啊,对不起,一时手滑,你没事吧?” 驴车后面,挽着发髻的少女不好意思地扬了扬手。 云映雪眉尾微微上扬。 直觉告诉她,她是故意的! 锦绣双手一摊。 好吧,她只是想帮楚千墨的忙。 “不跑了?” 楚千墨追了上来,睨着让他像猴子到处乱窜的罪魁祸首,眉峰轻蹙。 “本公子又不会吃了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哼!” 云映雪不拘小节盘腿坐在地上,双手抱胸,别开头,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 楚千墨嘴角抽了抽。 转头对走上前的两人打趣道,“又见面了,还得感谢你们,出皮相助。” 云映雪耳尖动了动,幽幽地看着害她摔倒被抓的元凶,“你果然是故意的。” 锦绣忍住想笑的冲动,好言相劝。 “那个,抱歉了!我看楚大夫这么着急,怕也是担心你的安全,一个姑娘家打扮成这样在外面多危险,你就不要乱跑了,免得楚大夫担心。” 师兄妹俩同时翻了个白眼。 云映雪,“他会担心就有鬼。” 楚千墨,“我是担心她会到处闯祸。” 楚千墨说的是真话。 云映雪医毒相绝,轻功更是一流,为人古灵精怪,从来只有她作弄别人的份,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锦绣莫名地抓抓脑袋。 她说错什么了吗? “话又说回来,师兄怎么会在这里?” 楚千墨瞥她一眼,反问,“你该在谷里才对,又是怎么跑到雷州的?” “被人追杀呗。” 她说得轻松,说得像去哪吃饭一样。 锦绣很诧异,“你被谁追杀?” “一个姓云名鹤的老头。” 锦绣,“.....” 谢锦南,“......” 据他们所知,老神医的名字就叫云鹤。 敢情她是被自己师父追杀?! 惟有楚千墨捏了捏眉头,一副了然的语气,“说吧,你又做了什么惹怒师父。” 云映雪立马挺直腰背,右手作发誓状,“我发誓,绝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偶然得到一个新丹方,在‘九幽’寻摸了几株药草炼丹...。” 楚千墨眉毛挑得老高,示意她说下去,“然后?” “..然后就把丹炉给炸了。”气虚降身回应。 楚千墨憋了半天,深吸一口气。 神医谷深处,有一座名为‘九幽’的药谷,里面大部分草药世间罕见,几乎绝迹,功效非凡。 云鹤将这座药谷视为心头肉,轻易不让任何人踏足,亲传弟子如他甚至孙女云映雪也不例外。 楚千墨敢肯定。 云映雪口中寻摸几株药草,怕不是半个药谷都被她给霍霍了。 更别说毁坏师父的宝贝丹炉。 他都想替师父大义灭亲了。 “....爷爷也太小气了,不就几根草药,何至于动气。我那丹方,融合了不死草和凤凰绒等药材,对抗天下奇毒不在话下,甚至半只脚落了阎王殿的人都能拉回来,我将它命名凤凰涅盘丹,厉害吧!” 云映雪喋喋不休,说到她那颗丹药更是充满了兴奋。 “咦,师兄你怎么一副便秘的样子?正好我炼丹时顺便做了几包止泻药,便宜你了!” 锦绣和谢锦南有些同情地看着楚千墨,胸口急促起伏,一副狰狞扭曲的表情,却又极力压制自己,忍住想掐死眼前人的冲动。 “呃,锦儿,天色不早,我们也该走了。” “...是啊是啊,回到去天都要黑了。” 两人说完,脚底抹油。 “师兄,这颗丹药...” 就在云映雪献宝般,将一颗通体琉璃般透明的丹药掏出。 楚千墨已捂住胸口,坐上了锦绣他们的驴车。 得! 他还自作多情担心这妮子,再待下去,怕是要被这个不靠谱的师妹气得七窍生烟,英年早逝。 “麻烦谢兄载我一程,对了,令尊和令堂好多了吗?” 谢锦南嘴角勾起,“好多了,楚大夫大恩,锦南没齿难忘。” “我们都这么熟了,不用见外,是不是该请我吃顿饭?”楚千墨半开玩笑。 锦绣笑道:“正好我们买了很多海鲜,别的不敢说,我在厨艺这方面略有心得,楚大夫要是不嫌弃,今晚不如来家里,让我们好好招待一番。” “不嫌弃,不过今晚怕是不行,过两天吧。” 谢锦南:“随时恭候楚大夫大驾。” 三人有说有笑,逐渐远去。 徒留某人伸手,一副被抛弃的怨妇模样, “师—兄—!” 可恶。 有好吃的也不叫上她。 敢无视她这颗惊天地泣鬼神千辛万苦才炼成的丹药。 嗯哼! 以后求她都不拿出来。 掌心一颗琉璃般透明的丹药,在阳光照射下,赤金流动纹理清晰可见。 楚千墨四人此刻怎么也不会想到。 正是这颗丹药,成了决定北燕命运的关键。 第129章 红树林海鸭 锦绣和谢锦南赶着驴车回到大沥村,时候已不早了。 快要进村时,锦绣将海洋特产从空间里取出,包括之前屯的白面白米粗粮,每种各三袋,还有油盐酱醋茶。 既然决定做松花蛋和变蛋,少不了鸡蛋和鸭蛋。 她从商场买了三大箩筐蛋,西瓜也买了四个,五只红树林海鸭、两包粉丝拆掉包装用油纸包好,还有蘑菇茶树菇、贡菜、虫草花、红枣枸杞等干货。 好不容易去一趟望海村,有洋人这么个背锅侠。 自然要多买些。 东西很多,几乎占据整个车厢。 锦绣干脆坐到前面,和谢锦南一起。 这时候家家户户都在做饭,不怕显眼。 才回到自家门口,碰到谢二勇挑着一担水走来。 “大哥大嫂,你们可算回来了。” 谢锦南点了点头,“我们去找木匠帮娘亲做轮椅,顺道去望海村买了很多海鲜。” 谢二勇这才注意到车厢后面堆满了东西,连忙放下担子,帮忙卸下门槛,让驴车得以开进院子。 田婆子也跑了出来,“今日怎的去了那么久,没出什么事吧?” 谢锦南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呀,买了这么多东西!” 田婆子一眼看到摆放在车厢最外面的海鸭。 稀罕地提起竹笼,眼睛凑近往里瞧了瞧,”这是什么鸭子?看起来不太一样。” 村里养的鸭子大多是白色、灰色。 这些鸭子为黑色或褐色斑点。 外形也特别,鸭头比较小,腿较短而粗壮,那眼眉瞧着竟有几分可爱。 “奶,那卖鸭的洋人说,这是海鸭,生长在红树林周边,喂养海蟹海虾,肉质比普通鸭子鲜美,对身体也很有好处。”锦绣道。 红树林海鸭在海边自由觅食,运动量较大,因此肉质紧实有弹,口感细腻。 还富含维生素、蛋白质和矿物质,尤其是其蛋黄,含有虾青素等抗氧化物质,具有延缓衰老的功效,营养物质是普通鸭蛋的数倍。 她买的三箩筐蛋里,就有海鸭蛋。 锦绣想到家里种了冬瓜,用来做海鸭冬瓜盅,味道简直不要太美味,还能温补滋润。 和她想到吃不一样,田婆子想的却是能不能养起来,“海鸭有这么多好处,不如我们养起来下蛋。” 谢二勇眼神一亮,“要是能养海鸭来卖就好了。” 自从他出去谈生意,接触到更开阔的世界,他现在对有机会挣钱的都很感兴趣 锦绣闻言有些为难,“怕是很难,既然叫海鸭,说明他们的生活习性和喂食方面跟陆地的鸭子不太一样。” 说得也是。 谢二勇失望片刻,和谢锦南将车上的东西都搬回屋里。 他扛起一袋米,随又想到什么,“对了大嫂,今日收购来的药材我在纸上记录好了,明天再给钱。” 以往银钱都是现结的。 今日两人回来得迟。 到家时都五点了。 谢二勇便将每家送来的先记录下来,明天再一并结账。 寻常锦绣给钱给得很是利索,一手交货一手交钱。 也才欠一天,而且是有事出去了才会耽搁。 村民们自然不会有意见。 谢小玉这时也跑了过来,扑到锦绣怀里撒娇,“嫂嫂出去玩也不带我,有没有给小玉买好吃的?” “嫂嫂今晚给你做很多好吃的。” 锦绣掏出一串贝壳项链套进她脖子。 “好漂亮!谢谢嫂嫂!” 娇娇软软的声音,还附赠一吻。 锦绣猛回亲一口。 呵呵,还是女娃儿可爱! 谢家人聚在堂屋,看到这么多东西惊喜不已,有一些都是他们没见过的,锦绣说都是在洋人那儿买的。 谢小玉看得瞪大眼:“嫂嫂,今晚我们就吃鱼虾蟹?” “嗯,今晚做海鲜大餐。” 谢二勇小心地伸出食指戳了戳大龙虾坚硬的外壳,“好大的虾,这个真能吃么?牙齿都会蹦掉吧。” 谢锦南一副他傻的眼神,“当然是吃里面的肉。” 谢长生赞同地点头,“恁么大一只,肉也多。”不是那些小虾小米能比的。 田婆子则犹豫道:“红虾腥味重,不好吃。” 锦绣笑道:“那是不会煮,那些洋人传播了很多虾的吃法进来,现在这些红虾在望海村可是很受欢迎的,卖得不便宜呢。” “行,今晚就吃海鲜,动手吧。” 谢老头以前走南闯北,自然是吃过海鲜的,此刻看到这么多吃的,迫不及待了。 幸好夏天黑得晚。 现在动手也不算迟。 锦绣做主厨。 其余等人打下手。 这么多菜式,不可能一次全吃完。 田婆子看着剩余的海鲜,“这些都要用水养起来吗?” “每种海鲜存放的方法都不一样,奶放心,那个洋人把方法都告诉我们了,虾蛄在盆里放些海沙,海沙我们也带回来了,龙虾可以加盐水和油。” 这只是说辞。 谢锦南瞬间明白锦绣的意思,“我先将海鲜放回粮仓。” 锦绣赞许地看他一眼。 男人和她是越来越默契了。 谢二勇在这时开口了:“我也来帮忙。” 锦绣忙说不用,“二勇,你将那些虾蛄用剪刀在后背剪一条缝,方便待会吃肉,海鲜我和相公弄就行。” “啊,要怎么剪?” 锦绣用剪刀示范怎么剪虾,这才把剪刀交给谢二勇。 她则和谢锦南将剩余海产品全都搬回粮仓,实则全都收进空间保鲜。 粮仓钥匙在锦绣手中。 不怕有人进去看到露馅。 做完这些。 两人才又回到灶间。 食材都准备好了。 锦绣挽起袖子大显身手。 清蒸是保持龙虾原汁原味的最佳做法。 将洗净的龙虾放入蒸锅中,大火蒸至龙虾变红,配上蒜蓉姜末、醋做蘸酱。 至于皮皮虾,做成椒盐。 虾入锅油炸前要弄干水份,否则入油锅会爆锅。 把青红椒切成粒,下锅煸炒,再把炸好的虾再入锅中,最后撒上椒盐翻炒。 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一阵阵浓郁椒香,一直飘到外面,甚至屋外。 诱人得很。 大家在围在灶台前,猛吞口水。 谢老头使劲吸着鼻子,“老香了!” “真香,这是什么做法?” 锦绣使劲翻炒,“爹,这叫椒盐皮皮虾。” 第130章 要是能开间酒楼 谢小玉在一旁弯腰捧腹咯咯笑:“屁屁虾?屁屁,好好笑哦。” 锦绣汗颜:“是皮皮,别看它长得不起眼,味道好着呢。” 这时,院外传来声音。 “谢二哥。” 谢老头听出这个声音是宋建国的,转身走了出去,“村长来了,在煮饭咧,留下来一起吃吧。” 宋建国闻着满院飘香,唾沫控制不住地分泌。 好香,煮啥呢! “那可真是不凑巧,我还以为你家吃了。” “凑巧凑巧,村长找我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就是想找你帮我编两个箩筐。” 村里不少人都会编竹制品,就属谢老头手艺最好。 编的箩筐结实又耐用。 谢老头还以为什么事,当即一口应下。 “没问题,编好了给你拿过去哈。” “嗯,不打扰你们吃饭了。”宋建国说完,没有马上离开,多问了一句,“谢二哥家煮啥子咧,这么香!” 谢老头笑呵呵:“今日他们买了很多海鲜回来,在煮海鲜呢。” 谢锦南挺拔的身形从灶房走出,盛情道:“村长既然来了,留下来吃个便饭吧。” “不用不用,我吃了才过来的。” 宋建国连连摆手,知道自己该走了,奈何腿有自己的想法。 只怪味道太诱人。 谢老头跟着附和:“村长还没试过锦绣的手艺吧,来来来,今晚我们喝两杯。” 说罢热情地拉着宋建国往屋里坐。 盛情难却。 宋建国再也不矜持,嘿嘿笑着跟谢老头进屋等开饭。 “开饭啦!” 过了一会,锦绣在灶房吼了一声。 谢家人忙着张开饭桌,搬凳端菜摆碗。 清蒸大龙虾,椒盐皮皮虾,辣炒海瓜子,红烧黄花鱼,蒜蓉粉丝扇贝。 海鲜性寒,锦绣还多做了一个蒸排骨给李秀红。 最中间是一盆青菜豆腐汤。 谢老头让宋建国坐自己旁边。 每一道菜份量都很足,椒盐皮皮虾更是满满一大盆,宋建国落座后看直了眼。 “锦南媳妇,这些都是你做的?看这做法,不像第一次做呢?” 锦绣笑道,“第一次做,做法是卖海鲜的渔民伯伯教的,还不知道味道如何?” 宋建国眼睛瞪大:“没想到,你这丫头挺有做菜天份,味道一看就很好。” 谢锦南嘴角噙笑:“村长不用客气,喜欢吃那个随便夹,大家都起筷吧。” 一家人加上宋建国饶有兴趣围坐在桌旁,迫不及待开吃。 只见谢小玉拎起一只皮皮虾,“屁屁虾,咯咯咯~好多小刺刺,好硬,要怎么吃哦?” 对了。 锦绣放下筷子,拎起一只皮皮虾,“大家都没怎么吃过皮皮虾,我给大家示范,剥虾是有诀窍的。 抓住虾身体和中间的缝隙,轻轻一扭,壳就会裂开,虾背剪了一条缝,用这个方法很容易就能剥开。” 边说边演示,锦绣将剥出来的第一个虾肉放进田婆子碗里,“奶尝尝,好不好吃?” 田婆子夹起虾肉,还未入口,诱人的椒盐香气就直往鼻子里钻,一口吃进嘴里,不住点头。 “好吃,肉咸香咸香的,还有鲜甜味。” 于是,众人将筷子移到盆里的皮皮虾。 谢二勇手指捏住两侧硬壳,顺着纹路轻轻剥开,‘咔嚓’一声,虾壳酥脆裂开,露出里面鲜嫩的虾肉。 成功剥开第一只,略有些兴奋,“还真的不难。” 吃过虾肉,更兴奋了,“嗯,好好吃!爹,我给你剥。” 谢二勇剥虾剥上瘾。 谢长生吃着他放到碗里的虾肉,眼神一亮,“这虾长得不咋的,没想到这么好吃!” 宋建国吃得停不下来。 “锦南媳妇,你说虾用什么做的来着?” “村长爷爷,是椒盐,椒盐煮东西特别香,做烤肉更是好吃。” 谢小玉嚼着虾肉,“嫂嫂,我想吃烤肉!” 锦绣一口应下,“好,得空我做顿烤肉给大家尝尝。” 宋建国吃了一只香辣海瓜子,味道极好,但他不能吃太辣,没忍住咳了两下。 忙喝一口青菜豆腐汤过过嘴。 鲜美的汤滑入喉咙,“嗯,我们家也经常煮青菜豆腐汤,材料一样,但没你们家这个好喝。“ “很简单,我往里面加了几粒瑶柱提鲜。” 宋建国这下是真的佩服了,“锦绣的厨艺做大厨都可以了,要是能开间酒楼,客人一定爆满。” “村长爷爷过奖了,我就是兴趣,比较喜欢煮好吃的,小打小闹,离大厨还得差远。” 锦绣嘴上谦虚,心思却活络起来。 她也不是没想到开一个酒楼。 有系统加持,无论是菜方子还是点子她都不缺。 但开酒楼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资金场地管理都是问题。 以后再考虑了。 海鲜实在太美味,美味到宋建国忘了一个客人该有的矜持,吃得红光满面。 谢老头还开了一壶酒,一边吃海鲜,一边小酌。 宋建国在心里感叹。 这才是过日子。 谢家的日子越过越红火,让人羡慕。 白婆子那老货老糊涂,还说锦绣是灾星,分明是福星才对。 现在村里人靠着找药材,每日进账大几十文甚至几百文,比一家子去镇上干活还要挣得多。 偏偏白婆子还得罪了谢家,只能看着眼热咯。 幸好他有先见之明,和谢家关系不错。 不然现在哪有机会坐在这,一尝口福。 呵呵。 “村长,我们家要扩建房子,还想着找你买地。” 听谢锦南说要买地,宋建国瞬间收回心思,“你们看好没,想买那块地?” 谢锦南想也没想道:“我们商量过了,准备在这座房子周围扩建两亩。” 宋建国闻言有些吃惊,“两亩这么大。” “我们也是考虑到以后家里人口会越来越多,还是盖大一点好。” 宋建国对这一点很赞同。 “说的也是,二勇老大不少,该说亲了,家里也该添丁了。” 说到添丁,宋建国目光看向谢锦南和锦绣两口子,一脸姨丈笑。 谢二勇红着一张脸扒饭。 谢锦南则目光灼灼地看着身旁的小妻子。 后者湿漉漉的眼眸嗔过来,台下秀腿软软地踢他一脚。 男人好心情地替她剥虾,“娘子做饭辛苦了,多吃点。” 第131章 掉钱眼里的老弟 两人打情骂俏。 其余人收起了聊天的心思,专心吃起饭。 “清蒸大虾鲜甜不辣,好吃。” “这个叫什么粉丝的,细细一条,又滑又爽口。” “鱼也滑,一点也不腥。” 一顿海鲜大餐,众人吃得十分欢畅,只剩堆成山的虾壳鱼骨。 宋建国摸着饱肚,心满意足地对谢锦南道,“你明天一早来找我,我给你批好,顺便去县衙办过户,尽早将这事定下来。” 谢锦南点头应下,“好。” 临走前,宋建国才想起今晚来找谢老头的目的。 “谢二哥,编两只箩筐多少钱?” “废不了多少时间,哪用得着收钱!” 宋建国不应。 又吃又拿多不意思。 多亏谢家收购,最近他家进账不少。 已经很感激了。 “你尽快帮我把买地的事情办好,就算是报酬了。”谢老头又道。 两老头于是客气地推辞了起来。 一个喊着使不得,将铜钱往口袋里塞,另一个使劲推回去,嚷着快走快走,一边要将人推出门,就是不肯收。 谢家人好笑地看着这一幕。 最后,以谢老头意思地收了四个铜板告终。 翌日。 谢锦南攒着银两去找宋建国买地,买完地还要去县衙过户。 临出门前,问锦绣有没有什么要买的? 昨天该买的都买了。 锦绣一时没想到还有什么要买的。 抬头看了看略微暗沉的天空,“怕是要下雨了,相公你赶车小心,早点回来。” “我办完地契就回。” 谢锦南赶驴车出门,他得去接宋建国,一同去衙门。 谢家人各忙各的。 锦绣呢,忙着做松花蛋和变蛋。 她从商场买书按照步骤跟着做。 因为是第一次尝试,所以不敢做太多。 准备鸡蛋和鸭蛋各做一罐。 从商场买的蛋很干净,不用再擦。 变蛋是由鸡蛋做的,外表黄色透明里有流心,剥开壳就能吃。 松花蛋则由鸭蛋所做,外表呈半透明褐色,与变蛋相比,质地较为凝胶状,表面有明显的松枝状和雪花状,因此得名松花蛋。 锦绣将纯碱盐、生石灰按一定比例加入水中,搅拌均匀成糊糊混合液。 田婆子也来帮忙,和她一起将鸭蛋和鸡蛋均匀地裹上糊糊。 然后放入陶罐里密封保存。 陶罐很大,一个可以装五十只蛋。 两罐就是一百只。 做完变蛋。 谢二勇将陶罐搬到后院。 仓库满了,只得在后院多盖一个棚子,临时放东西。 锦绣心想,看来盖房子迫在眉睫。 不然她放不开手施展咯。 正想着。 去县衙的谢锦南回来了。 “锦儿,地契办下来了,你收好。” “这么快!” 没想到县衙办事效率这么高,锦绣高兴地将地契收起来。 解决了买地建房的事情,一家人都十分开心。 “我拜托村长帮忙找人了,不凑巧现在农忙,得忙完这一阵再说了。”谢锦南道。 谢老头接话:“不急,反正地已经买下来了,有时间好好想想房子要怎么盖,盖好一点。” 锦绣没意见。 一步到位,要盖自然是要盖舒服些。 吃过午饭。 锦绣捧出一个圆溜溜的西瓜。 谢二勇瞪大眼,“这就是你们说的西瓜?” 昨天他有份搬西瓜,份量蛮重。 除了锦绣和谢锦南,谢家人第一次见到这么大一个水果 听锦绣说,西瓜不用煮,切开就能吃了,感到有点不可思议。 西瓜西瓜,听着和冬瓜南瓜差不多嘛。 居然不用煮就能吃。 “我和相公在周木匠家吃过一次,可好吃了,说来我们也是运气好,刚好碰到有洋人卖西瓜,寻常轻易买不到呢。” 锦绣拿出洗净的刀。 “我来吧。” 谢锦南将刀接过,三儿两下将刀切成三角块。 果肉红艳欲滴。 一口下去,好吃得叫人瞪大眼。 “哇,好好吃!好甜!” “吃起来沙沙的,又甜又脆!” “这么大一个西瓜,得多贵!” “也不知道你娘能不能吃西瓜吗?” 谢长生咔嚓咔嚓吃着瓜,不忘躺在房里的李秀红。 “可以的爹,不要吃太多就行。”锦绣道。 西瓜是夏季消暑佳品,但西瓜属于凉性水果,就是普通人也不易吃太多。 得到肯定答案,谢长生左右手各拿一块,边吃边回房。 谢家人没想到西瓜竟然这么好吃。 吃一口下去透心凉,在这炎热的天气舒服得很。 谢二勇吃着西瓜含糊道,“西瓜能不能种?” 谢锦南颔首:“你大嫂打算尝试种西瓜,所以不要把籽吃了,留下来做种。” “大哥你不早说!” 谢二勇将滑到了喉咙边的籽艰难吐出。 谢小玉将西瓜籽都收在一边脸颊,小嘴鼓鼓囊囊,像仓鼠似的,一粒粒‘噗噗’吐出。 锦绣好笑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还剩三个西瓜,在粮库里放着,明天再开一个。” 想了想,又道,“切一个对半分,给二叔和三叔送去吧。” 正值午休。 作坊四人还没来上工。 “等下午放工,让他们自己带回去。”田婆子提议。 锦绣点头,也好,懒得跑一趟。 谢二勇看锦绣将西瓜籽收起来。 眼神亮闪闪,“如果种出西瓜,是不是能卖很多钱?” 谢锦南斜一眼最近掉钱眼里的老弟,“自然。” 朝廷农官都种不出来,要是他们家种出来了,那就是独一份。 谢二勇一脸兴奋,“要怎么种,大嫂你尽管吩咐,挑水沤肥我都行。” 锦绣倒是想,但现在错过了种西瓜的季节,得等到明年春了。 “嗯,该买几亩沙地了。” 谢老头吃惊:“沙地可种不出好粮食,买来作甚?” 锦绣解释,“爷,我在书上看到,西瓜种在沙地最好,红薯也是,在沙地产量更高。” 谢老头半信半疑。 见她信誓旦旦,也就不说话了。 说到番薯,“十亩地翻好了,我和你爹按照你说的在上面施了肥,你准备什么时候种?” 第132章 难怪 地在村南那边,挨着方老爷的田。 锦绣没打算种稻谷,自然就没有引水入田,十亩旱地在周围一片水田里异常突出。 将薯块种下去,浇一遍水。 “最好铺些禾秆干在上面,保温保湿,有利番薯生长。”锦绣道。 谢锦南点头,“我去拿。” 寻常禾秆干晒干之后,存放在晒谷坪的仓库里用于烧火或者沤肥。 谢锦南载了满满一驴车禾秆干。 锦绣看他将驴车停在路边。 小跑过去,和他一起,将车厢后面的禾秆干抱来盖在番薯上面。 “可以了,等红薯苗长出来进行移栽,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谢锦南蹲着身子,视线隔着禾秆落在若隐若现的红薯块上,语气期待:“育苗要多久?” “嗯..这些红薯是早熟品种,现在又是夏天,发芽和速度都比较快,我预估15-20天吧?” 锦绣决定拿出一点种田的精神。 明天开始,每天都来瞅瞅。 十亩地,她准备种两亩脚板薯,其余包括接下来要买的沙地全用来种番薯。 一来脚板薯产量比番薯高。 二来夏天高温,得到九月份气温转凉,才能种脚板薯。 还有两个月的空档期,不能让地荒废。 她准备种些白菜豆角小番茄,白菜豆角吃不完做成泡菜,小番茄可以当水果卖到水果铺里。 番薯块种下去,变蛋和松花蛋也做了。 锦绣觉得可以松快两天了。 回到家。 谢二勇从卖豆腐的外间走出,看到二人,不自在地挠了挠脑袋,“大哥大嫂。” 锦绣柳眉轻挑,“嗯。” 谢锦南偏头看着她:“我回房温书了。” “去吧,我和奶卖豆腐。” 锦绣说着,抬脚走进外间。 外间只有田婆子在,豆腐卖得差不多了,还剩半板。 “二勇和奶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问我卢媒婆什么时候再上门呗。” 锦绣了然:“何家不是说了,要考虑几天。” “你看他急得,男大不中留咯。”田婆子哎哟哟地摇头。 锦绣闻着好笑,“奶放心好了,二勇将来成亲,只会多一个孙媳妇来孝顺你。” 这话说到了田婆子心里去。 能娶到像锦绣这样的孙媳妇,已经他们谢家烧高香了,只希望何清莲将来嫁进来了,两妯娌能和睦相处,家和万事兴。 当初老二和老大兄弟离心,老二他婆娘没少挑拨和吹枕边风。 幸好,二勇是个拎得清的,敬重大哥,对锦绣这个大嫂也很尊重,几乎言听计从。 田婆子一点都不担心。 —— 张大伟反悔娶何青莲一事 村里人都在笑话,何奶贪心过头,偷鸡不成蚀把米,却不想,前有张大伟,后有谢家托卢媒婆上门。 何老太又骄傲上了。 她已向周围的村人打听清楚谢家的情况,逢人就显摆。 “谢家可厉害了,和很多大酒楼都有合作,家里又做卖豆腐的营生,每个月挣不少银子呢!” “他家让媒婆向我孙女提亲,开口表明条件任我提,啧,张大伟完全没法比。” “何老太你说真的?你准备要多少彩礼?” “你孙女何清莲可是个金菠萝,大胆点,要他个一百两!” “就是,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咯。” 一群妇人不嫌事大,都在嬉笑着怂恿。 何老太怎么听都觉得她们在阴阳怪气。 一双三角眼瞪过去,冷哼:“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们就是酸,酸死你们得了。” 也有妇人看不得她嘚瑟样:“我就说,谢家怎么舍得,有一次我在山上,见何清莲和一个年轻小伙一起砍柴,你们晓得那小伙子是谁不?我亲耳听到何清莲叫他二勇。” 众人顿时兴奋地八卦起来。 “你真看到了?” “二勇?不就是何清莲的求亲对象!” “嘶…难道,两人早就有往来了?!” “啧啧,现在回头一想,原来两人早已私相授受,张大伟就是个冤大头,被人耍了都不知道,幸好他反悔咯,把这么一个骚货娶回家,以后被人戴了绿帽都不知道。”那妇人一脸鄙夷,说话很是难听。 何老太暗自咬牙。 好啊,原来小蹄子早就和人私相授受了。 她还被蒙在鼓里。 火气倏地往心头涌,只一秒,又蹿了下去。 众人只见何老太一张老脸瞬间多云转晴。 “怎么,我家孙女就是有本事,衰得你要要样貌没样貌,要品没品,想勾搭都没本事,只能嫁个烂灯盏。” 那妇人姓叶,她当家是村里出了名的懒汉,被何老太戳中,恼羞成怒。 骂道:“不要脸,勾搭男人还这么理直气壮,大的骚,教得小的也骚。” 何老太瞥叶氏一眼,“呵,原来老婆子我差点被蒙,说起来,还得多谢你告诉我呢。” 叶氏气得颤抖着手,指着何老太离去的背影,“你们瞧瞧,这老货可真不要脸,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有人劝解,“算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何老太她为人。” “何老太只认钱,这下她知道原来谢二勇早就看上何清莲了,还不使劲利用,看之前的张大伟就知道了。” “也难怪她一点都不生气。” 叶氏听了一点都没觉得安慰到,一肚子气,郁闷极了。 不得不说。 那些人说中了何老太心思。 何老太心想。 这又有什么不好。 好极了! 她还得夸一句那骚蹄子有本事,把一个两个的迷得神魂颠倒。 谢家二郎对何清莲早就有意,难怪... 想娶到人,条件还不是任她提。 何老太非常好心情,要是有尾巴,估计得翘上天。 回到家,进门就见何清莲在拌鸡食。 收起脸色,板起脸来:“谢家让人提亲的事,你都知道吧?” 何清莲手一顿,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漠然地点了点头。 ”知道了!” 何老太眼珠子一转。 “张大伟和谢家都愿意出十五两银子,我打听过了,两家相当,配你是极好的。别说我这个当奶的刻薄,我呢,只要能拿到聘礼就行,你属意那一家,自己选吧。” 第133章 好说话 何清莲不敢置信地抬头,脸上也有一丝松动。 何老太心里暗骂一声小蹄子死蚌壳,嘴真紧。 转而冷声道:“你和张大伟同一村,算得上是一起长大,不用问,一定是选他了,我这就让媒婆去里正家回话。” 何清莲面色一变,“不,我我….”咬了咬牙,“我不嫁张大伟!” “行,只要谢家答应我的条件,我就让你嫁给谢二勇。” 何清莲丝毫不知自己被套了话,只以为何老太良心没死绝。 同意十五两彩礼把她嫁给谢二勇。 想到嫁喜欢的人有望。 心里止不住的冒出喜悦。 何老太双眼咕噜转。 —— 下午。 马家。 “卢媒婆,我家二郎能不能娶上媳妇就拜托你了,希望你老多多费心。” “包在我身上。”卢媒婆拍胸口保证,又夸他们有眼光,“唐姑娘老实懂事又勤快,和你家二郎绝配,你就等着喝新抱茶吧。” “呵呵,你卢媒婆的口碑十里八乡都知道,我自是放心的。” 事情谈好,潘氏笑容满面将卢媒婆请出门。 卢媒婆离开马家。 脚步一转,朝村尾走去。 她想先确定谢家的意思,再到何家问答复。 田婆子和她情分不一般,可得上点心。 看到站在门口左转右望的佝偻老太,卢媒婆吃惊之余又有些纳闷。 不是何老太那老货还能是谁! “何老太?你咋也来了。” 何老太对眼前的青砖瓦房很满意,理所当然道:“来买豆腐,媒婆你也在呢。” “我来确认谢家的意思,再去你们家,怎样,你考虑清楚没?” “我不是来了么!”何老太问非所答,“走吧!” “什,什么?” 卢媒婆有些懵,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听何老太的意思,现在就打算谈下来? 她不是来买豆腐的吗? “何老太,你流程不对,哪有这么猴急的!” “既然两方有意,尽早谈下来不好吗?行咯,成了好处费少不了你的。” 卢媒婆只得跟在何老太身后,走进谢家院门。 见到锦绣和田婆子摞着豆腐板走来。 “老妹,准备卖豆腐呢。”卢媒婆甩着帕子。 “老姐儿可算来了,我盼你盼到脖子都长了。”田婆子笑着打趣。 锦绣望了一眼卢媒婆旁边的老妇人。 老妇三角眼,颧骨高,没见过,是来买豆腐的? 卢媒婆注意到锦绣的目光,正想开口,何老太扯了扯她衣角,示意她不要说话。 跟着锦绣两人走入外间。 然后背起双手,三角眼在屋里左转右转。 看着锦绣一番倒腾之后,豆腐开卖。 “你们豆腐卖多少钱?” 对何老太的行为,锦绣没多想,只以为老太太第一次来,好奇罢了。 “白豆腐一文钱一块,绿豆腐二文一块,老婶子是第一次来吧,我们家的豆腐..” 何老太开口打断,“你们怎么只在家里卖,不去镇上摆?在家能挣几个钱?一天有二三百文吗?” 一连串问题,锦绣一脸黑线,开口就怼。 “老婶子你哪位?这些跟你有关系....” “锦绣!” 田婆子冲锦绣挤眉弄眼。 卢媒婆进屋就拉她到一旁嘀咕嘀咕,田婆子才知道,眼前这个老太太就是何老太。 卢媒婆见气氛不对,忙笑着上前打圆场。 “都怪我,没早些介绍,锦绣,这是何老太,我在你家门口撞上的。既然大家都在,不如我们现在就坐下来,好好谈谈两个孩子的婚事。” 心里则暗骂这老货难搞。 又不能揽着她,不让她进来。 何老太没否认,微抬下巴,很明显在抬高姿态。 锦绣眉峰轻挑,看向田婆子:“奶,你说呢!” 传闻何清莲奶奶刻薄难搞。 她对何老太的第一印象…怎么说,对得上这个评价。 田婆子对何老太的第一印象也不太好,但事关二勇的幸福。 于是,让锦绣到作坊,叫张玉英和黄梅过来作陪。 一来表示对客人的重视,二来人多好办事,大家聚一起好合计。 田婆子热情地把卢媒婆和何老太请进堂屋。 锦绣掩上外间门,招手叫来院子里玩的谢小玉。 “小玉,去地里,将二哥叫回来。” 然后才到作坊那边,去叫黄梅和张玉英。 谢二勇正在地里开水引田,突然见到谢小玉边跑来边大喊,“二哥,嫂嫂叫你回去,卢奶奶来了!” ”知道了!” 二话不说,扛着锄头跑回家。 堂屋里传来说话声。 锦绣早等着他了,把人拉到一旁,小声道,“何老太也来了。” 谢二勇一脸诧异,变得紧张又无措,“那我...” “你不好在场,先躲一旁听着。” 也只能如此了。 锦绣回到堂屋,按照辈分,坐到黄梅身边。 现在是卢媒婆的主场。 卢媒婆先一番开场白,大意将谢二勇和何清莲都夸了一番。 这才说到正事。 “何老太,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要求二十两彩礼,谢家同意了,如果你也同意,那就按正常流程,将亲事定下来,聘礼也可以一谈了。” 田婆子点了点头,笑道:“卢媒婆说的,就是我们家的意思,何老太你说呢?” 谢家人看着何老太端起茶杯,自顾自喝茶,也不应声。 张玉英用手肘撞了一下身旁的黄梅,半个身子凑过来小声道:“何老太一看就不好对付。” 何老太为人,她从春花嘴里知晓一二。 谁家娶媳妇都得大出血,何况如今大房的境况人家看在眼里,不狠狠敲一笔才怪。 黄梅没说话,心里却是认同的。 “我同意,之前说好十五两,我只要十五两彩礼。” “何老太你说真的,只要十五两?” 卢媒婆很是吃惊。 天要下红雨,何老太突然转死性了! “聘礼那些我也不多要,按照例规就行。” “行,就按何老太你说的办。” 田婆子笑着,又是一口应下。 没想到何老太还挺好说话,看来传闻也不一定是真的。 何老太接着道,“还有一个条件...只要你们答应,我就同意将何清莲嫁给谢二勇。” 第134章 想屁吃 田婆子点头:“你说。” “我们结亲了将来就是一家人,彩礼我让步,聘礼我也不多要,我的条件是,让我家富贵到你们豆皮作坊做事,还有一个,你们得教他做豆腐。” “放心,不会和你们抢生意,刚才我问过了,你们又不在镇上摆,得损失多少银子,还不如将这个机会让给亲家,你们说是吧?” 何老太嘎嘎说着,不带停顿,半分不好意思都没有。 谢家人都惊呆了。 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他们以为,何老太顶天把彩礼加到三四十两。 难怪这么好说话,原来打的这个主意。 张玉英这个暴脾气,最先忍不住,倏地站起来骂道:“你以为你是谁,嫁个孙女好巴闭啊!还想要豆腐方子,想屁吃,天下间的女人又不是死绝了,二勇不是非何清莲不可!滚,你这样的亲家我们高攀不起。” 她就怕大房头脑一热答应了。 论亲疏。 还有二房和三房。 要便宜也是便宜亲兄弟,何家算哪根葱! 黄梅想得纯粹多了,豆腐方子是锦绣的,小作坊也是锦绣才搞起来的。 同不同意。 她说了算! 何老太也不是善茬,双手叉腰,大声回怼:“知道高攀不起,谢二勇还去招惹?别以为老婆子我不知道,那小贱人早和谢二勇有来往,大把的人亲眼见到,一个小贱人不要脸,另一个毁女子名声,不用负责?” “何老太!”谢二勇忍无可忍攥紧拳头冲进来,双眼通红,咬牙道,“我和清莲是清白的,你这样污蔑她,是要逼她去死。” 何老太一眼瞪过去:“你就是谢二勇,来了正好,你到底想不想娶何清莲,给我个准话,只要你答应,我马上把她送到你家里都行。” “我都说了,不抢你们生意,我们再去远一点,去隔壁镇摆摊,这样行了吧,担保你们一点损失都没有。” “一家便宜两家占,你能娶到何清莲,我们有个营生了,以后也不用总来麻烦你们,逢年过节给点孝敬钱就得了。” 谢家人怒极反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蚂蟥都没她会吸血。 谢二勇深呼吸几口,嗓音夹杂着隐隐的怒气。 “何老太,就算你要五十两,我都会想尽办法搞给你,但豆腐方子还有作坊都是我大嫂的,我无权过问,如果你打的是这个主意,恕我无能为力!” 锦绣看着何老太冷声道,“豆腐方子是我的,谢家也由我当家,一句话,你的条件我不同意,请回吧。” 卢媒婆起来拖她往外走,翻着白眼,“何老太,我保你大了,回去吧!” 何老太扭了两下,把手挣脱出来,狠狠剜了谢二勇一眼。 “不愿意?行,清白都没了的骚蹄子,老婆子我回去就把何清莲那个小贱人卖到窑子里。都是你害的,是你们谢家人害的!呸!到时求我都没用。” 说完,气冲冲转身离开。 田婆子怒一声拍在桌子上,骂道:“何老太竟然这样对待自己亲孙女,简直..简直不是人,没良心!” 锦绣眼眸缓缓眯起,“丧尽天良!” 就连一向好脾气的黄梅都忍不住怒了,“也不怕遭报应!” 谢锦南在屋里温书,沉着俊脸走出,关心地看向一旁的谢二勇。 谢二勇脸色难看到极点,握成拳的手背青筋暴起,浑身散发着一股怒气。 “冷静点,你还想把她杀了不成!不值得!” “可恶!”谢二勇愤恨地一拳砸到桌上,发出‘砰’一声响。 卢媒婆尴尬地上前一步,“老妹,怪我,我也没想到何老太她会...” 田婆子忙道,“老姐儿哪里话,是我拜托你说亲,我们给你添麻烦了才对。” 卢媒婆摆摆手,“我干这一行,什么人没见过,就是可怜了二勇和何清莲..” 田婆子等人看谢二勇难受的模样,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二勇,你去哪?” 锦绣真怕他想不开,要去把何老太剁了! 谢二勇停住脚步,深吸一口气,“我不做傻事,我出去透下气。” 说罢,跑了出去。 张玉英仿佛想到什么,猛然拍大腿,“呀,他不会是想带着何清莲私奔吧!” 田婆子和锦绣担心地对视一眼。 觉得还真有这个可能。 “放心,我会劝他!” 谢锦南二话不说,追了出去。 ..... 何老太回到家,直接冲到何清莲面前一耳光甩过去。 铆足了劲儿,五指印瞬间烙脸。 “贱蹄子,我让你勾搭男人,被人玩了都不知道,现在谢二勇不想负责了,你个贱货死去吧!” 何清莲不敢置信地捂着脸。 吴氏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陪着笑脸上前,”娘在说什么,小莲怎么就勾搭男人了,你和谢家事情谈得怎么样了?” “你怎么知道我去谢家?”何老太狠狠剐她一眼。 “我,我..”吴氏嗫嚅。 算了,这不是重点。 何老太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此刻满肚子怒火和郁气。 只得把气撒到她们身上。 “谢家不识好歹,我都肯让步,只要十五两彩礼了,只要他们教你爹做豆腐,我连聘礼不要都行,他们居然不同意。” 何清莲由一开始的震惊逐渐转化为冷漠,一双黑黝黝的瞳孔凉凉地盯着何老太。 ”你说什么?你想要谢家的豆腐方子!” “你什么眼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个贱人早就勾搭上谢二勇,可惜啊,你高估了自己在谢二勇心中的地位,他听说我要他家的方子,想都没想就回绝了。” 何清莲面无表情,甚至有些想笑,心里所有的期待都化为了乌有,只剩下无尽的悲凉。 “我就知道,你根本没有良心。”她连奶都不叫了。 “反了天了你,敢骂我。” 何清莲站在原地,任由何老太抄起棍子打在身上也不躲,紧紧咬着唇瓣承受,几乎咬出血。 “娘,我求你了!”吴氏扑通跪下,攀着何老太裤脚哀求,“都有几十两了,你还想怎么样,小莲是你的亲孙女,难道你真想卖了她?我求你了,答应谢家吧!” 第135章 船到桥头自然直 何老太用力一脚踢开,怒骂,“有本事你们就说服谢家把豆腐方子交出来,不然就别想!” 突然想到什么,眼神一亮,“老实给我说,你身子是不是给谢二勇了!?是给他了吧!” 何清莲笑了,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一字一句道:“让你失望了..没有。” “我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眼前一张老脸扭曲,双眼怨毒,棍子再次狠狠落下。 “不要...不要打了。”吴氏苦苦哀求。 何老太丝毫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吴氏心里梗塞得很,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像一只护崽的母兽,猛地爆发力量,推开何老太,“住手!” 吴氏一向软弱,平时让她向东不敢向西,连说话都不敢大声,这会突然眼神凶狠,倒一时把何老太给唬住了。 何老太伸出棍子指着,气得全身都在哆嗦。 “好啊,你个贱妇长本事了,竟然敢推老娘,给老娘等着!”骂骂咧咧走了。 吴氏扶起倒在地上的女儿,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小莲,你没事吧。” 何清莲露在外面的皮肤青紫一片,双眼空洞,声音干哑:“娘,我没事!” 她心如死灰又绝望,吴氏看得一阵心慌,一把搂住她,”小莲,我可怜的女儿,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呜呜呜...” ... 谢二勇来到往常砍柴的地方,呆呆地等在那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身后传来踩断枝叶的响动,他蓦然回头,看到来人,双眼的亮光一下子熄灭。 “大哥...” 喉咙干哑得像是嗓子坏了。 谢锦南沉默走近,站到他身旁,“你想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谢二勇无力地一拳砸到树干上,“我之前说得那么口响,说一定会娶她,结果..我还是高估了我自己。” “所以你想不顾一切带何清莲私奔?” 被说中心思,谢二勇猛地抬头,“我,我...大哥,大嫂为家里付出了很多,我绝对不会让大嫂为难。” 谢锦南不认同地摇头:“私奔只会毁了她,也会毁了你自己。” “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谢二勇蹲下来,痛苦地捂住头,“小莲她一定对我很失望,是我害了她!” 谢锦南眼眸微不可察地暗了暗。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弟弟这么痛苦,即使当初爹娘出事,他也是懂事又坚强的。 “大哥很明白你的心情。”厚实大掌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就这么跑出来了,奶和大嫂都很担心你,先回去吧。” 顿了顿,又道:“大哥保证,会有办法的,船到桥头自然直!” 谢锦南眼神坚定,谢二勇看得一怔,默默点了点头。 —— 何老太心里憋着一口恶气,越发磋磨起何清莲母女。 又闻夏氏让媒婆帮忙说亲,张大伟竟然同意了。 一颗心更是憋屈得不行。 看着何清莲曼妙清瘦的身影,三角眼闪过一丝怨毒。 “哎哟,何老太在呢!” 卢媒婆涂脂抹粉,扭着身子笑容满面地走进来。 何老太瘪嘴一瞥,“你来干什么?“ 那日卢媒婆帮着谢家撵她,她还在记在心里呢。 “何老太,那日我也是没办法,我之前在谢家面前,说了你们家很多好话的,你这么做不是让我为难嘛,再说...” “停!”何老太翻了个白眼,受不了地打断她,“你就说吧,今日找我干嘛。” 何老太没有天真到,今日卢媒婆上门,是要告诉她,谢家同意她提出的条件了! “还不是因为何清莲。”卢媒婆凑过来小声道,“县城有一富商姓刘,五十多岁了,家大业大,他想娶续弦,愿意出这个数...。” 卢媒婆做了一个七的手势。 何老太眼神一亮,“七十两!当真?” “比珍珠还真,何老太你要是有意,等刘老爷过几天巡完庄子回来,我立马上门。” “有有有。”何老太换脸换得飞快,姐俩好地拉卢媒婆进屋添茶,“要我说,还是你卢媒婆人脉广,这事要是成了,老婆子我保管给你一个大红包。” 卢媒婆端起茶杯,骄傲道:“那是自然,也不瞧瞧我卢媒婆是谁,要知道我卢媒婆的口碑,十里八乡都称赞的。” “每一户的人品个性家底,我都细心调查,从不花言巧语骗人,为了那么点小利,黑的也说成白的,靠的就是两个字‘真实’。 “不瞒你,连雷州都有人慕名而来,找我说亲。诺,就说昨天,雷州有一姓楚的高门大户派管家来找我,要我替楚少爷说亲,不过...” 卢媒婆突然停止话头,一脸的讳莫如深,何老太成功被吊起,“不过什么?” 卢媒婆压低嗓音,“江少爷染上重疾,撑不了几天了,楚家就想让我找一位合八字的妙龄少女给楚少爷配阴婚!” “哦,你同意没?” “说起来这事还挺缺德,奈何楚家大手笔,事成了,给我十两银子的报酬。” 何老太不住点头,随又想到什么,三角眼闪了闪,“江家这么大手笔,愿意出多少银子配婚?” “三十两!” 还没有那刘老爷给得多。 卢媒婆看何老太失望的表情,不难看出她在打什么主意。 心里暗啐,不是人的玩意! 何老太又问:“刘老爷什么时候回来?” “还得过个六七天,刘老爷财大气粗,好几处庄子呢,你就耐心等吧,以何清莲的姿色,只要何老太你同意,这事一定成。” “同意,绝对同意!” 何老太说完一脸解气,故意大声道,“那可是七十两,现在就算谢家捧着豆腐方子来求我,我也不会点头!” 何清莲听在耳里,脸上不起波澜,看不出一丝情绪,只有那双眼,空洞无神,在院子里自顾自劈着柴。 吴氏看着女儿这副行尸走肉的模样,心如刀割。 “姐姐。” 一只瘦削如柴的小手扯了扯衣摆,何清莲木然看去。 何小草谨慎地看着堂屋门口,以防何老太发现,小声对她道,“姐姐,大伟哥哥找你,你去吧。” 第136章 准备好后事吧 张大伟看着眼前一脸木然的何清莲。 两人相对无语。 何清莲别开头看向远方:“我知道是你,去找的二勇,以后我的事你不要再管了,我欠你的还不起。我已经认命,也死心了。” 张大伟看着她:“后悔吗?如果之前你愿意骗我,那我..” 何清莲眼睫微微颤动,忍不住露出一个苦笑:“骗得了你,却骗不了自己的心!” “我明白了。”张大伟长叹一声,又道,“我今日来,是有东西要交给你!” 何清莲疑惑地看着他。 吴氏心不在焉地晾晒着衣服,目光时不时向门口望去。 耳边是何老太骂骂咧咧的声音,“你个懒货,这么点猪草够谁吃!” “奶奶,奶奶,我要吃鱼!”狗蛋扭着身子跺脚嚷嚷,“二牛他们家在河里捞了很多鱼,我也要吃鱼,你快去捞!” “哎,我的乖孙,奶这就让人去捞。” 何老太看向何小草,双眼一瞪,“聋了?听不见你哥要吃鱼?去河里捞两条鱼回来!捞不到今晚别想吃饭!” 何小草瘦弱的身子打了个抖,提起木桶往外跑。 吴氏担忧河流湍急,但何老太在后面虎视眈眈,只能忍住。 何老太往院子瞧上一圈,没有见到何清莲,“该死的小蹄子,准又出去勾搭男人了!” 又看一眼吴氏的背影,往地上啐一口,“等我儿回来你就知道厉害!” 说完,哼地转身回屋。 何富贵不知跑哪儿鬼混去了,好几天不见人影,每次喝醉酒回来,对吴氏动辄打骂。 吴氏眼神晦暗。 余光见院门走进来一个身影,正是外出多时的何清莲。 “小莲,你回来了!” 惊见女儿一副面色苍白,失魂落魄的模样。 吴氏心急如焚,“张大伟和你说什么了?小莲?” 何清莲木然地摇头,越过她走进屋里,行尸走肉般自顾自做着事情。 对吴氏的焦急无动于衷。 到了傍晚。 何清莲忽然痛苦地捂住胸口,“噗”地喷出一口血来,洒落一片鲜红点点。 吴氏尖叫:“小莲!” 何小草吓得哭出声:“姐姐!” 连何老太都愣住了! 骚蹄子咋回事? 怎么就吐血了! 耳边是吴氏的哭求。 何老太再不愿意,也不想即将到手的七十两银子飞了。 骂骂咧咧将刘郎中请来。 吴氏焦急地问:“刘郎中,小莲她怎么了?” 床上的人双目紧闭,面色煞白如纸,气息微弱,甚至当场吐出几缕鲜血。 刘郎中把脉过后,连连摇头,一脸可惜地叹气:“她怕是久积忧劳,之前生病又没休养好,如今毒火攻心,怕是...哎,你们还是准备好后事吧!” 吴氏耳朵嗡嗡响,双脚一软,跌坐在地。 —— 耳边是凄凉的呜咽声。 何清莲气若游丝地睁开眼,缓缓转头,看到吴氏瘦削的脸庞苍白无血色,额头破了的伤口血迹干涸,一层血痂糊在头上触目惊心。 “那个畜生又打你了?” 眼中有着了然的愤怒,忍不住坐起身,奈何身体过于虚弱,简单一个动作,便让她剧烈咳嗽起来。 吴氏坐在床沿,替她顺背,“娘没事,这点伤算得了什么,最重要是你没事。” 又怎会没事呢,刘郎中说,小莲已经没多久好活了! 她可怜的女儿。 吴氏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一脸悲切。 “娘!”何清莲忽然握住她粗糙皲裂的手掌,“和离吧!” 吴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满眼的不敢置信:“什么!?” “和离!离开这个狼窝,难道你不想离开那个畜生?总有一天,你会被他打死的!” 吴氏瞳孔激颤,好半晌才悲戚道,“娘如何不想,只是...。” 和离,谈何容易!” 丈夫是个没良心的混球,婆婆刻薄肆无忌惮磋磨人,让她还有两个女儿吃尽了苦头。 曾经,她脑海里也生出过大胆的念头。 也闹过,反抗过。 甚至想过同归于尽。 她最终没有这个勇气。 想她一个妇人,和离之后,带着两个女儿怎么生活呢! 至于儿子狗蛋。 哎。 不提也罢。 “娘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小草着想!这是我唯一的心愿,只有你和小草,就算我离开了也不会安心,娘,你明白吗?” 何清莲在一瞬间仿佛生出了力气,眼神透着恳求,迫切又紧紧地握住吴氏的手。 她话里有话。 吴氏沉浸在悲痛里,不知如何回应,并没有多想。 ——— 吴氏一早被何老太打发去地里。 女儿还躺在床上,不知死活,吴氏突然就执拗起来,任凭何老太怎么打骂动也不动。 何老太只得说,只要听话,她就请镇上大夫来给何清莲看病。 “娘说真的,不骗我!” 吴氏忙擦干眼泪,心生出一丝希冀。 比起刘郎中,镇上大夫的医术好多了,也许有办法治好小莲。 何老太不耐烦道:“我骗你干什么,刘老爷愿意出七十两娶那小蹄子做续弦,她要是死了,老娘七十两不就打水漂了!” 没错。 婆母视钱如命,就是为了银子,她也不会放任小莲不管的。 “那...”吴氏还想说些什么。 ”还不快去!地里的活不用干了吗?不把那片地翻完,你别想回来。”何老太一双三角眼瞪得老大,“再啰嗦老娘就不管那小蹄子的死活了!” “去,我去!” 吴氏二话不说,扛起锄头往外走。 身后,何老太扬起一抹得逞的笑容。 地里。 从天光微亮到日头高照。 用衣袖抹了抹滑落下巴的汗水,吴氏翻着地一刻不敢停。 这时。 小草哭着急促跑来。 “娘!不好了,不好了!你快回去救救姐姐吧!” 吴氏忙扔了锄地跑过去,“怎么了?” 小草眼泪哇哇掉落,吸了吸鼻子:“奶,奶要卖了姐姐!” “怎么会!小莲还病着,娘要把她卖给谁?她不是说要请大夫来看小莲吗?” 吴氏急死了,抬脚就往家里跑。 小草则眼泪一抹,往张里正家里跑。 她要去找张大伟! 吴氏回到家,遇见从堂屋里走出的何富贵,他似乎心情不错,嘴里还哼着小歌儿。 第137章 我杀了你们 吴氏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红着眼睛死死盯着他:“小莲呢,你们是不是把小莲卖了?!” “哎,你看开点,小莲都活不成了,本还想着把她嫁给刘老爷做续弦,大把的福享,可惜她不争气!” 何富贵说得惋惜,脸上却一丝难过悲伤都没有。 何老太在这时笑容满面地走了出来,“幸好娘想起那天卢媒婆说,府城有一大户要给他们家少爷配阴婚,反正那小蹄子也活不成了,没了七十两很可惜,但三十两也不少了!” “畜生,你们俩个都是畜生!” 吴氏浑身发抖,双眼比兔子还红。 她再也忍不住扑到何富贵身上,疯了似地挥着愤怒的拳头,“她是你的亲女儿啊,你怎么能够!” “死开!” 何富贵用力推开她,狠狠打了她一巴掌,力道大得把她扇翻在地。 “人已经被拉走了,你撒泼也没有用,那管家说了,他们家在府城是出了名的大户,小莲能和富贵少爷配阴婚是她的福气,到了底下也有福享,她还得托梦回来感谢老子!” 何老太站在边上,一脸的幸灾乐祸。 “富贵,你该好好教训你婆娘了,竟然对我这个婆母大小声,还敢推我,我看她是长本事了!” 吴氏泪眼模糊,心凉得透透的。 她的小莲,她可怜的女儿! 从小到大,小莲最懂事,最疼惜娘亲了。 小小年纪,每当爹酗酒打娘亲,总会护在娘亲面前,被打得头破血流也不让开。 她死了,被他们给逼死了! 母女俩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见成。 “啊…!” 她凄厉地暴喝一声,猝不及防拿起镰刀,满眼恨意,“我杀了你们!” 何老太和何富贵都被吓了一跳。 何富贵怒骂:“疯婆子,还不快放下刀!” “我要杀了你们,你们把女儿还给我!去死!” 说完,提着镰刀冲过来砍向何老太。 何老太没想到向来软弱的吴氏发起疯来这么可怕,竟然真敢拿刀砍。 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看就要被砍中。 小腿忽然被什么打中,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也就是这一摔,救了何老太。 镰刀劈空。 何老太这才反应过来,尖叫震天响:“救命啊!杀人了!!” “你,你真敢砍!” 何富贵惊恐地看着吴氏朝自己冲过来,不管不顾,眼眶充血,提着刀就是疯狂乱挥乱砍。 何富贵吓得四处乱窜找躲的地方。 附近村民闻声赶来,看到里面的情况,吴氏居然发疯砍人,也都被吓到了。 “快,快去叫里正,要闹出人命了!” 此时的何小草,正跪在张里家的门口,哭得凄凄厉厉。 “里正伯伯,大伟哥哥,求你救救我姐姐吧,救救我姐姐吧!” 张里正和夏氏从屋里走出。 张里正:“你姐怎么了?” 夏氏:“是不是何老太又搞什么幺蛾子?” “我姐姐病的很厉害,我奶奶和我爹说要把她卖给,卖给…”说到这里有些卡壳,何小草努力回想,声音有着哭腔,“卖给有钱少爷做阴婚新娘!” “好个何老太!太不是人了!”夏氏唾骂。 张里正皱起眉头,“走,去何家。” 就快到何家,有村民急急跑来,大叫着吴氏疯了,正提刀要杀了何老太和何富贵! 搞出人命,这还得了! “让开让开,村长来了!” 进门就见何老太和何富贵母子俩,被吴氏追杀得满院子乱窜。 张里正恼火道:“这么多人都拦不住她吗?真搞出人命,我看你们怎么收场!” 开什么玩笑! 没看吴氏疯了,不要命似地砍吗! 谁敢去拦! 万一殃及池鱼,那不是得不偿失。 另一个,实在是何富贵和何老太在村里的人缘不咋的。 还有人看着院子里的鸡飞狗跳,暗搓搓地幸灾乐祸。 何老太犹如抓住救命稻草,发出猪叫声:“里正,救命啊!吴氏这个疯妇要杀人!” 邪门! 太邪门了! 一定是那小贱人回来索命了! 每当他们想逃出院子,小腿或是额头就会突然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让人逃之不及。 只能被困在院子里,被吴氏追杀得到处乱窜! 同时赶到的还有谢春花和何强两口子。 “何强,快去,把你婶子拦下来。” 何富贵到底是何强的堂叔。 何强还有另一个汉子联合,趁吴氏不备,将刀夺下。 夏氏和谢春花上前一左一右拦住吴氏。 “富贵婶,你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为了这两个人渣不值得赔上自己一生,不值得!” 何老太摔得鼻青脸肿,额上还有淤伤,看到吴氏被拦住,顿时恢复了往日的刻薄和嚣张。 “你个该死的贱人疯婆子,不是要砍死老娘吗,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罢,扬起巴掌就想冲上来掌掴吴氏,谢春花和夏氏正想阻止。 何老太突然捂住手腕,发出一声杀猪般的痛叫,“啊啊啊,我的手!” 现场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何老太痛得老脸扭曲,高高扬起的手像是断了般,就这么垂了下来。 只见何老太捂住手,满脸惊恐:“鬼!有鬼!一定是她,一定是那个小蹄子回来索命了!” 神神叨叨的,让人后背发凉! “娘,青天白日的,你是不是疯了!胡说什么!” 何富贵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心里和何老太想到一块去了。 但众目睽睽之下,不好说出来! 再怎么样,两人一个是她奶,一个是她爹,就算心里有怨,何清莲也不至于杀了他们! 吴氏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喃喃自语:“小莲,小莲回来了吗?” 张里正眉头皱得死紧,看着何老太呵斥:“何老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将何清莲配阴婚了,是真的吗?” 在场村民倒吸一口凉气,顿时喧嚣一片。 “何老太,何清莲好歹是你亲孙女,就算你卖了给老头子做妻做妾也好,可你竟然将她卖给人配阴婚!” “天啊,阴婚都是配给死人的,没断气的都要活埋,活生生憋死!你们怎么忍心!” 第138章 心病 “可怜何清莲还这么年轻,畜生都不如,给我们何家村起了一个坏头,就该将你们赶出何家村!” “难怪吴氏发疯,好好一个女儿,就这么没了。” “何老太是不是说,何清莲回来索命了!?” 村民们对着何老太和何富贵两个一顿臭骂! 何富贵结结巴巴反驳,“小莲她得了重病,本来就快断气,我们才...” 何老太疯狂点头:“对对,她本来就没几天好活了!不信你们问刘郎中。” 张里正看向刘郎中,“刘郎中,你说。” 刘郎中叹气。 遂将那日的诊断结果如实说出。 “就算这样,何清莲也是被你们给逼死的!” “没错,她是被何老太你磋磨死的!吴氏也是被你逼疯的!” “人在做天在看,何清莲就该回来拉他们两个下地府。” 张里正让村民安静,看向呆呆的吴氏,对扶着吴氏的谢春花道,“先扶你婶子进屋!” “里正!你要为我们做主啊!”何老太哭天抢地。 何富贵不满道:“我们差点被砍死,里正难道想就这么算了?” “你们活该!,一个磋磨儿媳孙女,一个喜欢殴打婆娘,还把自己的女儿配阴婚,何家村的名声都被你们败坏了,你们还有脸让我给你做主!” 张里正冷着脸呵斥,“我警告你们,从今以后收敛点,不要再磋磨吴氏,否则何清莲不回来找你们,我里正也会逐你们出村子。” “去死!” 吴氏状若癫狂,眼神凶狠,又要朝何老太扑过去,一副要把她撕碎的模样。 幸好谢春花和夏氏眼疾手快拉住。 何老太害怕极了,吓得连连点头。 “不会了,不会了,我保证,我以后会对吴氏好点!” 她是真的怕了! 既怕会被赶出村,又怕何清莲的鬼魂回来索命! “就该报官,把他们拉去衙门!”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 张里正瞪向那个多嘴的村民。 不报官这还是属于他们村子里的事,可以内部解决,要是闹到县太爷面前,就没那么简单了。 县太爷指不定要将他训斥一番。 他也会成为其它里正的笑柄。 不行。 绝对不能闹到县衙。 张里正严肃了脸。 “何富贵何老太磋磨儿媳孙女,给我们何家村做了一个不好的示范,何富贵打三十板子,何老太我念你年老,判你二十板子。” “吴氏...” 他看向头发散乱,一脸木然的吴氏,叹气道,“吴氏砍人,那是因为失去女儿,被逼急了,情有可原。” 难道他还能处罚一个失去女儿的可怜人! 母子俩人一脸不服,张里正口气严厉:“你们要是不服从判决,可以离开村子,只要不在我管辖范围内,我随便你们如何!” 何老太和何富贵瞬间闭嘴,不说话了。 然后就被负责行刑的村民拉到一旁打板子,嗷嗷叫的痛声传来。 “打累了吧!来来,我来。” 总算寻到报仇的机会。 叶氏夺过板抽,吐口水在双掌心搓了搓。 用足了力量打在何老太屁股上。 不死都一身残。 疼得何老太发出猪叫声,大叫救命! 平时与何老太不对付的妇人们,此刻心里痛快极了。 “大伟!你怎么现在才来?” 张里正看着张大伟大步走进来。 “大伟,出事了,何清莲她..” 夏氏不忍再说下去. 她知道儿子心里还放不下何清莲,怕是要伤心了。 “有点事。” 只见张大伟径直到吴氏跟前。 吴氏一脸呆滞,小草站在旁边摇她的手,嘴里喊娘醒醒,眼泪直掉。 “娘,谢大姐,我有些话要对婶子说。” “嗯,但你不要刺激到她,她现在...” 谢春花忍不住眼眶发红,欲言又止。 刚才刘郎中给吴氏看过了。 说她伤心过度,患了心病,就怕会一直这样下去。 谢春花和夏氏走远了点,视线不离两人。 只见张大伟蹲下,不知他对吴氏说了什么。 吴氏一脸不敢置信,呆滞的眼里也有了光亮,全身颤抖,然后掩面哭泣。 所有人都没有发现。 一道纤细的身影趴在何家隔壁的屋顶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底下一团乱糟糟。 云映雪仍旧一身破衣草鞋,热闹看够了,这才纵身一跃,飞身下了屋顶,翩然远去,挥挥衣袖,深藏功与名。 又是锄强扶弱的一天! —— 何老太和何富贵趴在床上躺了好些天。 母子俩行动不便,就想使唤吴氏和何小草服侍。 自那日之后。 吴氏就变了,不再软弱唯唯诺诺。 一言不合就拿刀,眼神阴冷地盯着母子俩。 她死猪不怕开水烫,大不了玉石俱焚。 又有里正的警告。 何老太一时半刻倒也不敢怎么样,趴在床上十分憋屈,恼火地骂骂咧咧。 还得硬撑着起来做饭。 吴氏可不管,她只做她和小草两人份的吃食。 何富贵也是一肚子的火。 心里想着,暂且让吴氏嚣张几天。 等风头过了。 他一定要这贱人好看! 如此又过了三天。 何富贵好不容易好了点,迫不及待爬起来出门去了。 家里得了三十两。 大头在何老太手里。 他怀揣着十两,正想去镇上潇洒一番。 路过一间破旧的土坯房,一条属于女人的娇软手臂将他拽了进去。 “死鬼!这是要去哪?又想进哪个温柔乡!怕不是早忘了人家!” 林寡妇娇嗔,媚眼如丝,手指柔弱无骨地在他胸前画圈圈。 “有你在,我还能去哪?这不是来找你了吗?”何富贵嬉笑着捏一把她屁股。 林寡妇心里翻了个白眼。 当谁不知道,何富贵和何老太卖了何清莲,得了好几十两。 她又不是第一天和何富贵鬼混。 还能不知道他性子。 林寡妇眼珠子一转,飞快扬起柔媚的笑脸,殷勤地将他拉到桌边。 “我都听说了,那吴氏不知抽什么风,都没有好好伺候你,人家想到你这几天受了苦,心都疼了!” “我今天做了几道好菜,还有你最喜欢喝的酒,就让人家今天好好地侍候你!” 第139章 抓贼 “还是你心疼老子!” 何富贵心里熨帖极了,早忘了今日出门的目的,抓起林寡妇的手放在脸边磨蹭,频频吃豆腐。 两人吃着吃着,就吃到床上去了。 何富贵在床上躺了这么些天,多日未开荤,又在吴氏那受了气。 在酒精的作用下,仿佛要把怒气发泄在身下的人身上。 格外卖力勇猛。 两人直搞得筋疲力尽。 抱在一起沉沉睡去。 天色渐暗,何家村渐渐安静下来。 床上两人睡得正香。 何富贵鼾声如雷,朦朦胧胧,听到有人大喊,“有贼,快捉贼!” “那贼扛着好大一个包袱,谁家东西被偷了,快抓贼!” 外面吵吵闹闹。 林寡妇迷迷瞪瞪揉着眼:”富贵哥,有贼。” 何富贵闭着眼睛,含糊道:“有贼也不关我们事,准不是偷你家!” 也是。 家里一眼望到头,有贼早发现了! 林寡妇再度合上眼。 “我亲眼看见贼进了林寡妇家。” “这..门关着呢,就这么闯进去不太好吧。” “是啊张大伟,你有没有看清楚,那贼真进去了!?” “真看见了,人命关天,万一那贼对林寡妇图谋不轨,管不了那么多!” 话音刚落。 木门“砰”一声被踹开,张大伟率先带头冲进去。 “天啊!” 张大伟震惊又不敢置信的声音传出来。 “怎么了,林寡妇真出事了!?” 村民们闻声立马冲进去,一眼看到床上的情景,惊呆了! 天色热,两人被子也不盖,就这么赤条条白花花抱在一起。 辣眼睛! 林寡妇早被吵醒,看着家里不知何时闯入一屋人。 忙坐起来扯过被子盖住,尖叫一声高过一声。 “吵死了!” 何富贵嘟囔着睁眼,入目的情景,眼眸蓦地睁大。 . 何老太到底年纪大了,挨了二十板子,这会还趴在床上,眼睛闭着,刚要睡着,屋外忽然有人来叫她。 “伯婆,堂婶,你们睡了吗?快醒醒!堂叔他出事了!” 吴氏早就等着了,听到何强的喊叫,嘴角不由自主上扬,利落地爬起来。 何小草也被惊醒了,揉了揉眼睛坐起:“娘亲,怎么了?” 只见吴氏激动地把她抱进怀里,“小草,娘亲要离开这里了,你愿意跟着娘亲吗?” 还以为小草听到会震惊和犹豫,她毫不犹豫点头:“愿意!娘亲,我们离开这里吧。” “小草会抓鱼、上山砍柴割猪草,可以帮到娘亲。” 吴氏泪眼朦胧,把她抱得更紧了。 “你男人出事了,还睡。”何老太怒气冲冲地踢了几脚门,“快死起来!” 看着磨磨蹭蹭才开门的吴氏,狠狠剐了她一眼,“富贵出事了,赶紧的,去里正家。” 吴氏不理她,看着何强故作不知,“出什么事了?” 何强一脸为难,有些难以启齿。 倒是后脚跟来的谢春花,生怕别人不知道,大嗓门嚷嚷着进来。 “哎哟,堂叔和陈寡妇鬼混,被张大伟他们抓了个正着,现在两人被绑到里正家了,里正让我们来叫你和何老太过去。” “嗯,走吧。” 吴氏应一声,走在前面。 何老太按住屁股,忍耐着疼痛,咬牙跟上去。 路上。 谢春花八卦地说着经过。 “据说是张大伟今日从镇上回来迟了,刚进村就看到有贼人鬼鬼祟祟,一路跟着,发现那贼人闯进林寡妇家,和他一起抓贼的还有同村几个,担心林寡妇被占便宜,他们一冲进屋,就把富贵叔和陈寡妇逮住了,当时两人赤条条的...” 她越说越兴奋,何强忍不住轻咳两声提醒妻子。 何富贵到底是长辈,还是堂叔,这么幸灾乐祸不太好吧。 没看何老太脸都黑了! 吴氏却是一脸淡漠,眼眉都不动一下。 虽然她早就厌恶何富贵,如今亲耳听到还是感到一阵恶心。 现在晚上八九点这样子。 圆月高挂。 将里正家院子照得亮堂。 吴氏他们来到时,就见院子里聚集了不少人,一脸八卦地窃窃私语。 焦点自然是院子中间,何富贵和林寡妇衣衫不整、被捆绑在一起。 “何富贵这个混不吝,寻常就爱到镇上寻花问柳,他和林寡妇搅和在一起,我是一点都不意外!” “听说张大伟他们进去时,两人衣服都没穿,可算是被抓个正着了。” “吴氏真可怜,才没了一个女儿,这会相公又出了这档事。” “里正会怎么处理两人,按照村规,通女干是要浸猪笼的。” 何老太听到儿子可能要被浸猪笼,愤怒得跳起来,冲上去揪住林寡妇头发,又扇又抓。 “你个破烂货,这么缺男人怎么不自卖青楼千人枕万人睡,干嘛勾搭我儿子!害我儿子浸猪笼,我打死你。” 林寡妇双手被捆,只得扭着身子狼狈闪躲,又因和何富贵捆绑在一起,两人双双跌倒在地。 “娘,娘!你抓到我了!”何富贵忍不住痛呼。 “老虔婆,一个巴掌拍不开,怎的就是我勾引了,是他撩我在先。何富贵,你要是男人就出句声!” 林寡妇忍不住怒吼,她脸蛋火辣辣地痛,何老太这是想毁她的容。 该死的老太婆! “娘,娘,你冷静点!我们冤枉啊!你你快救我!”何富贵见何老太来了,赶紧喊冤。 “都给我住嘴。”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村民们看向怒喝的张里正,都想知道他会如何处理。 通女干这事,可大可小,全看里正怎么定夺。 只见张里正背手站在最前面,“何老太你也住手!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里正,这儿还轮不到你动私刑!” 何老太指着林寡妇大叫:”张里正,你都听到了,我富贵是冤枉的,是,是林寡妇勾引他的!” 张里正都要气笑了。 “冤枉?何富贵一个大男人,难道还能被林寡妇强迫了,又或者他自己梦游,爬上了林寡妇的床?” 张里正一张脸阴沉下来:“众目睽睽之下,你当大家都是瞎子!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一个巴掌拍不响,两人通奸被抓个现行,按照规矩,要浸猪笼!” 第140章 我要跟你和离 两人浑身一哆嗦。 “不要,我不要浸猪笼!娘,娘,无论如何你都救我!” 何富贵吓得腿都软了,眼泪鼻涕一齐流。 林寡妇都比他有种,满眼恨意,对着一群人怒吼:“敢浸我猪笼,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我要化作厉鬼,全部把你们杀光!” “六叔公,你说句话,我只有富贵这么一个儿子,您也是看他长大的,您可得救救富贵!” 何老太天塌了,扯着六叔公手袖嗷嗷哭求。 六叔公六十多岁,是何姓一族的族长。 虽然通女干一事确实有些丢脸,但何富贵到底是他们一族的人。 将何富贵浸猪笼,就是打他们何家的脸。 以后他们何家在村里都抬不起头。 六叔公杵着拐杖,掉头望向张里正沉声道。 “里正,浸猪笼残忍了,传出来对村里声誉不好,何富贵不过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 “还有林寡妇,本就是寡妇,她男人都没了,说不上偷人,这事说到底,也就男人和女人那点事,犯不上浸猪笼这么严重。” 张里正也是这么想。 他刚才那样说,是为表自己的公正,现在六叔公提出,他自然就顺着台阶下了。 “六叔公说得也有点道理,那..” 张大伟在这时开口了:“林寡妇没了男人,但何富贵有家室,浸猪笼对村里声誉不好,可通女干也会影响村里的风气!败坏村里风气,以后谁敢把女儿嫁进来,我还想娶媳妇呢。” 不行。 哪还得了? 村人们连忙附和,特别是那些还没娶上媳妇的大小伙子,附和得最起劲! 何老太恨不得打死张大伟。 “张大伟你住口,我就知一定是你,是你对不对?你怨我不把何清莲嫁给你,现在存心报复!” 怎的只有张大伟偏偏看到有贼,还正巧进了林寡妇家,又那么巧张大伟把两人抓个正着。 何老太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何富贵也反应过来了,“没错,一定是你!张大伟,老子和你无冤无仇,你这么害老子,老子就算死,也要拉你垫背!” 夏氏气死了,冲上前扇了何富贵一巴掌,“怎么,是我大伟硬拉着你上了林寡妇的床?你们一看就不是第一回鬼混,夜路走多了,总会见鬼,今日被抓住也是活该!老张你还犹豫?赶紧的,拉这不要脸的去浸猪笼!” “来人,将两人放进猪笼里沉塘。”张里正也是面色阴沉。 六叔公快要被这两个猪脑袋气死了。 生杀大权都在人家手里。 本有意想放你一马,还敢诅咒威胁人家儿子。 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张大伟双手抱胸,连连摇头。 还不算太笨,只是他又怎会承认, “哎,你们这么说可就冤枉我了。我的意思,何富贵是有家室的人,这件事,吴婶才是受伤害最深的,她最有发话的资格,只要她觉得无所谓,这件事就能大事化小!” 话落。 众人纷纷将目光看向吴氏。 相公偷腥被抓个正着,他们也很想知道吴氏的反应。 只是吴氏一来,就沉默地看着,也不发表意见。 “张大伟说得有道理,不就男人裤裆那点事,只要吴氏这个正头娘子发话,这事也没什么大不了。” “何富贵再不好,也是她相公,难道她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男人去死!” “不好说,自何富贵和何老太卖了何清莲,吴氏恼死他们,都要拿刀砍了,我看头一个希望何富贵死的就是她!” 张里正看向吴氏,“大伟说得有道理,吴氏,你是苦主,你说,该怎么处理他们两个?” 何老太急了,“吴氏你哑了!说话啊!快跟张里正说,这事就这么算了!” 林寡妇看着吴氏哀求,“吴大姐,你放过我吧!我,我保证,以后离你男人远远的,我可以离开何家村,永远不回来!” “四娘,四娘,你救救我!” 何富贵像是抓住救命稻草,痛哭流涕地喊吴氏年轻时的闺名,试图她能够心软。 “一夜夫妻百夜恩,你也不想别人都说你狠心,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自己男人浸猪笼。” “小草,小草她才几岁就没了爹,别人会对她指指点点,以后她长大嫁人了,你让夫家怎么看她!受了委屈,谁给她撑腰!” 吴氏无动于衷,缓缓走近,居高临下俯视着何富贵,目光带着深切的怨恨。 “你说得对,我不能让小草因为你被别人指指点点,这事就这样吧,不过...” 她语气淡漠,一字一句道,“既然你这么喜欢林寡妇,你娶她回家过日子就是,至于我..何富贵,我要跟你和离!” ”不行,不能和离!” 何老太最先反对。 和离了,以后家务活还有地里的庄稼谁来干。 吴氏这段时间变得不受掌控,但也只是暂时的。 何老太和何富贵有同样的想法。 想等风头过去,把吴氏揍得服服帖帖,再把小草拿捏在手里,就不信她不听话。 毕竟娶个媳妇不容易,和离了,就得出银子再娶。 她手头上的银两还没捂热呢。 家里所有活计也要人来干,家里人丁单薄,何富贵又懒,总不能她来干吧。 那自然是万万不能的。 何老太这些年磋磨吴氏母女三,把自己当皇太后一样,连洗脚水都要人端。 真和离了,她的日子哪还有现在这么舒坦。 所以她想也不想一口否了。 娶林寡妇? 那更是不可能。 不干不净的骚货。 谁知这骚货勾搭了多少男人。 何富贵娶她,是嫌头上不够绿? 林寡妇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 搁谁稀罕似的。 谁不知何家是个火坑。 她都嫁过一次了。 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只需要哄得男人开心,将银子都哄过来,照样不愁吃喝。 比侍候公婆相公,做牛做马来得舒心! 吴氏很是干脆地怼何老太:“不和离?行,那就浸猪笼!只要你儿子死了,跟和离也没有区别了!” 何富贵适才还一脸悔恨地哀求,见吴氏压根不在意他的死活,顿时勃然大怒。 “你这个毒妇,原来早就想老子死了!老子休了你!” “娘在犹豫什么,你也想你儿子死不成!” 第141章 奶不认识我了吗 何老太咬牙狠声道:“对,休妻!你个黑心肝的贱妇,想和离没门,只能被我们何家休!” 吴氏怒了,愤恨地控诉:“我做错了什么,你们有什么资格休我!我在你们何家做牛做马,为他何富贵生儿育女,受尽婆母你磋磨,连女儿都被你们害死了!” “今日请各位族长里正见证,我说了要和离,就一定要和离,不接受休妻!求里正为我做主。” 除了张大伟,张里正和其他人听到吴氏说要和离,都惊了。 张里正第一个反应过来,“吴氏,你要想清楚,和离不是那么简单的,你有没有想过,和离以后该怎么办?” 不是和离或休妻的问题,对于女人来说,无论哪一种她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夫家不能待,娘家也未必容得下。 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生存下去。 “几十年来,何家村只有丧夫和休妻,从来没有和离的,吴氏你想清楚了。” “你要是不想过了,只能休妻,现在就滚出何家村。” “没错,哪家两口子过日子不吵架的,要是给你和离,开了个坏头,以后不都得学你。” 从来都是女方有过错而休妻。 一旦和离,别人只会认为是男人的错。 事关何姓一族男人的面子和尊严。 族里另外几个老人出口呵斥吴氏。 在讲究辈分和孝道的古代,这些老人说话在族里说话很有话语权。 何老太有了依仗般,下巴微抬,颇为得意。 何家村既然叫何家村。 村里将近一大半人都姓何。 人多势众。 是了,她慌什么。 就算是里正,也得掂量掂量。 就不信他真敢把富贵给沉塘了! 吴氏冰冷的眼神,一一扫过这些人的嘴脸。 这会倒是义正言辞了。 当初她们被磋磨,女儿被卖,怎么不见这些所谓的族长老人说一句公道话。 “以前没和离,现在不就有了,这些年我们母女三个过的什么日子,几位叔公难道不知道吗?” “你们咋不说,近几十年来,何家村都没出过像何富贵和何老太这么没人性的,搞清楚,如今败坏村里名声的不是我!是何富贵,和人勾搭成女干,还有何老太磋磨儿媳孙女,还把自己孙女配阴婚!” 吴氏油盐不进。 六叔公他们,没想到一向懦弱不做声的吴氏,这会居然这么硬气,怼起人来,振振有词,一点都不怯弱。 他们似乎忘了。 早几天吴氏还敢拿刀砍婆母和相公来着。 “你个牙尖嘴利的小娼妇,我,我打死你!” 何老太鼻孔开开合合,怒气喷涌,像一头发怒的老牛,全然忘了里正的警告。 这几日她忍得够久了,这会只想要吴氏好看。 众人见何老太扬起巴掌冲上前,突然一个踉跄,腿一弯,‘扑通‘朝着吴氏跪下。 地上铺满凸起的鹅卵石,何老太忍不住龇牙咧嘴。 膝盖疼。 挨了板子的屁股也疼! 颤颤巍巍双手撑在地上,想站起来,后腰却又被什么打中一样。 这回不是跪,而是整个人狠狠扑倒在地上。 邪门! 太邪门了! 何老太忍不住想尖叫。 “一定是她,她又回来了!” 大晚上的。 众人忍不住后背发凉。 她,毫无疑问,是指何清莲。 何老太上次说何清莲回来找她算账了。 今晚又是如此。 难道真是何清莲回来找害死她的人索命?! 众人愣神间。 一个秀丽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何老太身边,弯腰将人扶了起来。 “奶可得小心了!” 熟悉却又没什么温度的嗓音。 何老太下意识张嘴就骂,“作死,这么久才来扶老娘...” 下一秒,看清眼前扶她的人。 脸上血色全无,一张三角眼圆瞪欲裂,写满了惊恐。 “你,你你你你....” “奶不认识我了,我是你孙女何清莲啊。” 月光照在何清莲脸上,清冷又惨白,她咧嘴,冲何老太笑得格外渗人! 何老太终于承受不住,三角眼一翻,身子直直往后倒去。 被吓到的不止何老太,除了吴氏和张大伟,村民们看着何清莲站在那里,吓得魂儿都差点没了。 有那胆子小的,哭爹喊娘,连滚带爬,大喊有鬼! “你,你不要过来!鬼,有鬼啊!” 何富贵看着何清莲朝这边走近,吓出一泡尿来,那骚味,差点没把和他捆一起的林寡妇熏死。 “小莲,我是你爹...” 何清莲面无表情,毫不留情打断:“我没你这样的爹!哪个爹能狠心卖自己的女儿去给一个死人配阴婚,你知道被活埋,被活生生憋死的滋味吗?” “你就该浸猪笼,就像当初我被沙土掩埋一样,被水不断灌进鼻子、喉咙,想说话却说不出,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直到呼吸停止,那种绝望和恐惧!” 她说着,脚步一步步逼近。 何富贵浑身颤抖:“爹错了,爹向你磕头道歉,往后给你烧多一点纸钱!行吗?” “我再问你,和不和离!?” “和离和离,我和离!” “不休妻了!?” “是老子混蛋,没资格休妻,你想怎么样都行!只要..” 何富贵以为。 只要能完成何清莲的心愿和要求,她就能心满意足回阴间了。 这会何清莲说什么,他都死命点头。 “好,这话你说的,我可没有逼你!” 何清莲似乎早有准备,掏出两份早就准备好的和离书。 张大伟上前替何富贵松了松绑,让他的手能活动。 何富贵如蒙大赦,咬破手指在两张和离书摁上手印,颤抖着声音道,“行,行了吧。” 何清莲满意地将和离书收起来。 只要加上吴氏的手印,拿到县衙去登记,往后她们就能彻底和何家分割。 谢二勇也来到她身边,和她相视而笑。 “驱鬼来了,让开让开!” 这时,六叔公一行人去而复返。 一群人,手里持桃木剑有之,脖子上挂大蒜,还有抱着雄黄酒,拎着刚杀的鸡抹鸡血的.. 一个个看似气势汹汹,一双不断打摆的双腿出卖了他们。 第142章 终成眷属 谢二勇将何清莲护在身后。 张大伟上前两步拦住,“六叔公,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何清莲她还活着。” 吴氏抱住何清莲喜极而泣,高兴得语无伦次:“小莲没事,她没死,不信你们看她脚下,她有影子!” 一群人硬生生顿住,半信半疑目光落在何清莲脚下,借着月色,影子轮廓清晰可见。 何富贵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真,真的有影子!” “何清莲真的没死!?” 夏氏绕何清莲转一圈,还壮着胆子摸了摸她的脸蛋,惊喜地收回手掌,“真的,还活着!” 冤死鬼一定是冷冰冰的,那像她,摸起来热乎得很咧。 张里正胆颤心惊,一脸疑惑地看向儿子,“大伟,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刘郎中不是说何清莲没救了吗? 又怎么会… 张大伟摸了摸鼻子,看向谢二勇,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搞出来的,你解释。 谢二勇耸了耸肩。 —— 今日何家村甚是热闹。 八卦满天飞。 话题不外乎何富贵和林寡妇被抓女干在床、吴氏痛失女儿又遭丈夫背叛,愤怒和离、何清莲死而复生。 还有还有,林寡妇逃过一劫,还扒了何富贵十两银子,连夜跑路。 何富贵气得差点吐血。 何老太被吓到几乎魂飞魄散,见人就说鬼,现在都还没缓过来。 至于何清莲是如何死了又活了。 那就要从何清莲病重,被何老太卖掉说起。 何清莲向村民解释,那日她被马车拉走,差点被活埋,幸好谢二勇赶到。 这之中,得感谢卢媒婆。 卢媒婆是这场交易的中间人,卖掉何清莲后,良心不安极了,然后就想到谢二勇。 赶紧把何清莲病重被卖的事告知他。 谢二勇心急如焚,飞快赶到楚家,和楚家交涉一番,最终以一百两赎回何清莲。 有村民疑惑了:“何清莲病得这样重,也能治好?” 谢春花举起手,表示自己知道:“我听二勇讲,是雷州一位大夫,救回何清莲一条命。说起那位大夫,是真的厉害,我伯娘本来瘫痪在床,现在都能坐起来了,还有我大伯的断腿也是他治好的。” 难怪! 刘郎中不住点头,他知晓自己的水平,连镇上大夫都比不上。 那位大夫这么厉害,将何清莲救活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众人不疑有他。 都说何清莲命不该绝。 那谢家二郎也是个情种。 何清莲最终花落谁家,已经很清楚了! 然后又将何老太和何富贵臭骂一顿。 要是他们肯请大夫医治何清莲,哪有后面的破事。 昨晚他们真以为何清莲化作厉鬼,差点吓死了。 何老太母子俩会怎么样,那是他们活该,就怕殃及池鱼,拉他们村子下水,被厉鬼报复。 当然。 这是忽悠村民们的版本。 真实的来龙去脉。 全是谢锦南出的主意。 局是从卢媒婆上何家开始的。 那日张大伟要给何清莲的东西,是云映雪给的‘幽魂散’。 只要吃下去,可让人短暂呈现病重症状,但探脉搏,又有一丝生机。 所以那日刘郎中把脉,丝毫端倪也发现不了。 何老太如此丧心病狂,她一定会为了四十两将何清莲卖掉。 那日来拉何清莲的马车,不过是楚千墨安排的。 马车一离开何家村,直奔镇上济世堂。 谢二勇和锦绣他们已经在那等着了。 能离开何家,何清莲固然高兴,最重要吴氏能够醒悟,算得上是一个意外之喜了。 从此以后。 她们就能脱离何家,再无瓜葛了! —— 济世堂。 谢锦南锦绣谢二勇,张大伟包括何青莲母女三个都在。 一见面。 吴氏当即携小草和何清莲,跪谢楚千墨和云映雪。 “楚大夫云姑娘,你们是我们母女三个的大恩人,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好!”吴氏热泪盈眶,满脸感激。 云映雪穿着破衣草鞋,手持打狗棍,将人扶起来。 “起来起来,锄强扶弱,路见不平拔刀相救嘛,再说,小爷也玩得很开心!” 楚千墨看着师妹那一身行头,很是嫌弃:”少给我颠阳倒性,瞧你,哪有半分女孩的德行。你还要保持这身打扮多久,那一层层污垢你是想留着当传家宝?” “咿呀,也不知道有没有跳蚤虱子,赶紧离本公子远点。” 云映雪听了也不恼,对他俏皮地吐舌头。 “师兄,瞧瞧你自个,再说本姑娘颠阳倒性,一个大男人整天穿着大红色,像那招摇过市的大公鸡,生怕旁人瞧不见似的。” 骚包! 楚千墨抬高下巴,优雅地整理衣摆,“这身红袍是本公子的象征,迷死多少高门淑女,只能说你小女孩不懂欣赏。” 师兄妹一见面就斗嘴。 锦绣余光看到谢二勇和张大伟二人去了后院。 “啧啧,两人是情敌,定是约架去了!”云映雪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脸八卦地想跟上去。 楚千墨揪住她后衣领,“他们要进行男人之间的对话,你别凑热闹。” 云映雪不明所以地摸了摸脑门。 “张大伟是个正直又有风度的好男人。”锦绣不想发好人卡。 只是,感情一事不能勉强。 张大伟愿意成人之美。 难得。 谢锦南颔首:“多亏了他,事情才能这么顺利。” 何清莲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决定跟上去。 两人似乎已经聊完了。 看到她出现,张大伟道,“你们聊,我先走了。” “大伟!”何清莲目光真诚地看着他,“谢谢你,如果你不嫌弃,以后你就是我兄长。” 张大伟深深看了她一眼,露出一口大白牙,“不嫌弃。” 叫一声妹妹,然后故作凶狠对谢二勇扬起拳头故,“记住你答应我的,以后好好对我妹子,不然我揍得你满地找牙!” 谢二勇一脸郑重地点头,“放心好了,我不让你有揍我的机会。你也要记住,我欠你一个人情。” 张大伟原话奉还:“放心好了,你欠我的,我先记下了,将来一定要你还。” 两个男人默契地相视一笑。 看着张大伟离开。 谢二勇再也没有顾忌,牵起何清莲双手,“小莲,我要娶你,一辈子对你好。” 何清莲脸颊一片红晕。 这次没有任何犹豫,点了点头。 两人终成眷属,紧紧相拥! 第143章 再无关系 和离书上。 除了表明吴四娘和何富贵再无瓜葛。 小草和何清莲也由吴四娘带走。 张里正做主。 将村北一间空房子,分给母女仨暂住。 何家村是个大村,占地广,而老何家在村南。 一南一北,互不干扰,避免低头不见抬头见。 吴四娘三人跟着张里正和张大伟去看村北的房子。 村里空房子有好几处。 之所以让三人住这里,是张大伟恳求张里正的结果。 张大伟家也在村北。 他认了何清莲做妹子。 自然要照应一二。 眼前这间小小的土坯房,一个小院子,两间屋子,正屋有两间房,另外一个就是灶房了。 她和何富贵和离,就不再是何家村的人。 张里正力排众议让她留了下来,以出租的方式,每个月二十文租出去。 虽然院子看起来有些破败,还有点荒凉。 有瓦遮头,好过风吹雨打,流离失所。 能有个歇脚的地方,吴四娘很知足了。 她娘家父母早就过世了,只有一个哥哥和嫂子,别说嫂嫂不会同意,就是她亲哥也不会容许她带着两个女儿和离。 吴四娘已经不和娘家那边来往很久了。 “往后这儿就是我们的家了。”吴四娘感叹。 何清莲道:“只要勤快点,总能养活自己,我可以接些绣活回来做,拿去镇上卖。” 何小草举起小手:“还有小草哦,小草什么都会干,以后我会很用心很用心帮家里做事,还要跟姐姐学做绣活。” 何清莲疼惜地摸了摸她蜡黄的头发, “小草很懂事,以后我们母女齐心,日子会越来越好。” 何小草欢喜地点了点小脑袋。 只要能和姐姐还有娘亲在一起,就是当小乞丐她也愿意。 吴四娘轻快道:“我们先把家里打扫干净。” 院子有扫把。 还有从谢春花家借来的木盆水桶和抹布等。 三人忙着搞卫生。 干得很起劲。 外面忽然传来谢春花的喊声。 “堂婶,我给你们带东西来了!” 吴四娘和何清莲出来一看。 只见谢春花和何强一起推着个板车停在院门口。 板车上面有锅碗瓢盆油盐酱醋等,两床被子,吃饭的小桌子凳子,还有一袋粮食。 “春花这,这也太多了!”怎么好意思呢! 谢春花挤眉弄眼:“堂婶别误会,这些都是二勇拜托我带来的。” 两人还没定下来,为了何清莲的名声,谢二勇不敢堂而皇之上门。 只能拜托谢春花。 也为了在未来丈母娘前表现表现。 吴四娘了然地捂嘴轻笑。 何清莲看着两人揶揄的目光,秀丽面容染上一抹粉红。 “辛苦春花姐送东西来,里面已经打扫好,姐姐和姐夫若是不嫌弃,进来坐坐吧。” 谢春花说不嫌弃,让何强帮忙将东西从板车搬下来放好。 吴四娘没有再推辞。 为了和何家断得彻底。 除了几套衣裳,她们没从何家带走任何东西。 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 往后有机会再还! 谢春花闲不住,干脆帮忙搞卫生,还打发何强去挑水。 谢春花想到今日上门,除了受二勇所托,还有一件事要和吴四娘商量。 下意识就要叫她堂婶,又想到吴四娘大概不会乐意她这样叫。 连忙改口:“吴婶,我今日来,还有一事要和你商量。” “哎,你说。” 谢春花说起锦绣收购一事,还让她往后跟着一起上山,这也是锦绣的意思。 “…就是这么一回事,不知吴婶你愿不愿意?” “愿意,我愿意。” 吴四娘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简直不敢相信,会有这么好的事。 她除了下地做家务,其它什么都不会。 本来还担心,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如何养活自己和女儿。 现在有这么好的挣钱机会,求之不得。 “这就对了。”谢春花乐呵道,“只要勤快点上山,很快就能挣到银子,以后再买两亩田地,就再也不用愁了。” 解决了挣钱的问题。 吴四娘感到未来一片光明,对以后的日子充满期盼。 再说何老太。 那日被何清莲吓得不轻。 待回过神来,怒气冲冲上门。 “三个贱皮子...” 咒骂还没完全出口,一只鞋子迎面丢来。 “哪个老虔婆在我家门口撒泼。” 吴四娘拿着一把扫帚站在屋檐下,表情凶悍。 何老太看着地上的鞋子,怒道:“好你个吴四娘,居然拿鞋子砸婆母!” “怎么不敢,别说我已经和何富贵没任何关系,你不再是我婆母,就算没和离,我吴四娘也不会再忍你!” 何老太没想到吴四娘变得和以前判若两人。 自吴四娘发疯砍人,看到她,何老太下意识有些害怕。 又想到何富贵确实和她和离了。 更不能拿她怎么办了。 一时气得心梗。 “你们,你们都是串通好的,何清莲这个小蹄子根本就没死,扮鬼扮马,恐吓富贵跟你和离。给老娘等着,我,我要去衙门告你们!” 何清莲来到吴四娘身边,淡淡反驳:“我从来没说过自己死了,是你们,心虚!自己吓自己,手印是你儿子心甘情愿摁的,没人逼他。” 她顿了顿,“自打你卖了我,我就不再是何家人,别忘了,卖身契是你亲自签下的,就算你闹到衙门,你也不占理。” “三十两卖命钱,还这么多年的养育恩情,从此以后我们再无关系。” “别以为我们还会像以前,任由你搓圆揉扁,再有下一次,我就去衙门告你私闯民宅。” 扫把柄往地上重重一敲。 吴四娘开口赶人:“听到没,还不快滚出我家,再敢打我两个女儿的主意,我一定不会和你客气!” 何老太再撒泼,也怕见官。 她相信,何清莲不是说说而已。 她是真敢。 现在的吴四娘也敢。 何老太心塞得厉害,一屁股坐地上,预备撒泼打滚装可怜,才嚎出声。 扫把不客气兜头砸来,何老太连滚带爬躲开,逃也似地跑了。 ”娘好厉害,以后奶再也不能欺负我们了,对不对?” 何小草双眼都是小星星。 第144章 让娘尽快抱孙子 吴四娘感受到女儿崇拜的目光,挺了挺胸脯,“嗯,有娘在,再也不会让他们欺负小草。” 吴四娘眼尖地看到门口一个小胖身影跑开了。 狗蛋心里憋着一口气,跑到大树下,不爽地一脚踢飞脚下的小石子。 想到刚才,吴四娘看着小草那温柔的眼神,看到他却像没瞧见似的。 狗蛋心里不舒服极了。 以前吴四娘惯会讨好自己。 今日连正眼都没瞧他。 只顾着那两个赔钱货。 切。 谁稀罕了。 他是家里的宝贝,才不会傻到跟她走。 三个都是赔钱货,走了最好! 省得碍眼! —— 和离后,何家的日子并不好过。 何老太乃多年媳妇熬成婆。 这么多年来,家里无论粗活轻活都由吴四娘母女们包办。 洗衣做饭、拾猪草,照料畜生,种菜下地,就连洗脚水都是吴四娘打的。 如今吴四娘母女仨不在了,这些活计自然都落在她头上。 指望何富贵就别想了。 狗蛋更是被何老太宠得不成样子。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干啥啥不会。 稍微叫他递个手都喊累。 实在忍不住口气重了些,干脆躺地上撒泼打滚。 何老太多年来养尊处优,对活计早就生疏了。 一天干下来,老骨头都要散掉。 就这,还被何富贵父子俩嫌弃。 “娘,今晚的菜太咸了,明晚放少点,盐多贵啊,你这不是败家么?” 何富贵端着碗,一脸不爽地嘟囔。 从前家里的饭大多是何清莲做的,何清莲手艺很好,挑剔如何老太都没话说。 可自何老太掌厨后,菜不是淡了就是咸了,要么煮焦了,总之就是难吃。 狗蛋夹一口菜进嘴,‘呸’地吐出来,直接摔了碗。 “奶你做的是饭吗!分明是猪食,不对,猪都不吃!” 何老太干了一天活,本就累得不行,还得撑着精神做饭,父子俩还要嫌三嫌四,这下是真的爆火了。 将碗重重搁下,骂骂咧咧:“不吃拉倒,老娘一把老骨头还要侍候你们两个懒货,明天开始,你们都给我干活去!” “富贵负责下地,狗蛋也要帮奶奶分担,割猪草交给你了。” 狗蛋不干了。 轻车熟路躺到地上打滚,双脚乱蹬:“不要,我不要割猪草。” 何老太耐着性子哄:“狗蛋乖啦,你年纪也不小了,小草三岁时就会洗衣做饭了,你是哥哥,该懂事点。” “不要,那是赔钱货才干的,奶你不想干,让她们三个回来不就行了。谁叫你让她们走的,总之我不干!你也是赔钱货,你干!” 句句在何老太雷区上蹦跶,忍无可忍拎起他按在膝盖,扬起巴掌朝屁股“啪啪扇去。 狗蛋愣了。 他长这么大,是家里的小霸王,奶一直把他当眼珠子一样疼,今日竟然打他。 狗蛋嗷嗷哭,震天响。 何富贵趁机把仅有的肉碎全扒到碗里,三二两下扒干净饭碗,美滋滋剔着牙出门了。 在他看来,才多大点事。 和离就和离。 大不了再娶一个。 何富贵惦记着何老太藏起来的二十两,这银子再讨一个媳妇够够的了,比吴四娘那黄脸婆年轻漂亮都行。 男人是要做大事的。 整天围着家务活转像什么样子。 这些都是女人干得事儿。 何富贵有自己的小心思,就等着何老太受不了,他再提出讨媳妇,就不信何老太不答应。 另一边。 谢二勇迫不及待找媒婆上门提亲。 六两聘礼,两包点心,两条鱼,一刀肉,两匹细麻布,外加两样银首饰。 起初吴四娘不愿意收下。 谢家对她们帮助良多,说是救了他们母女仨都不为过。 不说小莲,就是小草长大了,怕是也难逃何老太和何富贵的魔爪。 如今她们脱离何家。 不用再担惊受怕,看别人的面色过日子了。 “谢家说何清莲是个好姑娘,不能委屈了她,今日让我来,就是让你们安心收下,东西不多,也不贵重,都是按照村里的例规。”卢媒婆笑呵呵道。 吴四娘心里那叫一个感动。 还有什么不答应的。 表示一切都听谢家安排。 何清莲循例躲回房里。 姐妹俩正趴在门口拱着身子偷听。 小草双眼闪亮:“姐夫对姐姐真好!” 一声姐夫让何清莲脸上烧得慌,听着堂屋里卢媒婆和吴四娘的对话,心里吃了蜜糖般甜。 谢二勇和何清莲定亲一事,传遍整个村子,也在村民意料之中。 有好事的去张大伟家。 装模作样劝道,“大伟啊,何清莲要嫁人了,可惜嫁的不是你!哎,你也别难过,在这件事上,你确实比不上谢二勇,也别怪何清莲不选你!” “何清莲要嫁谁那是她的事,别把我大伟扯上!两人是说过亲,可又没规定一定要成功,这家不成就下一家呗,用得着你们挂嘴边天天说,滚滚滚!” 夏氏恼得赶人。 张大伟倒觉得无所谓,还劝她消消气。 夏氏没好气地拍一下他肩膀。 “你还说,娘是怕你伤心。” 张大伟笑了笑。 “有什么好伤心的,娘都说了,这家不成就谈下一家,你儿子这么好,大把的姑娘喜欢。” “娘放心,我一定娶上媳妇,让娘尽快抱孙子。” 这话说得夏氏心里熨帖极了。 还以为儿子要一段时间才能放得下。 眼神大亮,“儿啊,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得,娘现在就找媒婆去,保管让她给你挑个比何清莲还要好的。” 张大伟看着夏氏说完,风风火火出门找媒婆去了 深感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娘也太急了。 就算他看得开。 也得给他个机会平复心情,喘口气吧。 张里正看在眼里,摇头失笑。 “你娘就是个急性子,你话都说出口了,往后有得你烦。” 到底还是爹最了解儿子。 他不相信,儿子这么快就放下了。 关于何清莲一事,他也算是看出了一点端倪。 不过,他有一个优点,就是不该管的,绝不去蹚浑水。 对吴四娘母女仨,他是同情的。 如今这样就挺好。 第145章 丰盛 卢媒婆到谢家回复。 田婆子不由分说塞了一个大红包,还热情地留她吃饭。 卢媒婆笑得见牙不见眼。 她也是看何清莲可怜,才答应帮谢家做戏。 “看这对小年轻能够成事,我心里也高兴,到时记得请我来饮喜酒。” “这还用说,没有老姐儿帮忙,事情哪能这么顺利!”田婆子开心极了。 谢二勇和何清莲的事告一段落。 锦绣履行承诺,做一顿丰盛的招待楚千墨和云映雪。 这日一早起来忙活了。 首先将空间里的海鲜都拿出来。 又在商城买了不少食材。 菜式她早想好了。 主要以海鲜为主。 爆炒海瓜子,椒盐皮皮虾,清蒸鲈鱼,凉拌海带丝。 这几道之前做过,没什么难度。 交给田婆子做。 她负责新菜式。 今日的重头菜是红树林海鸭冬瓜煲。 海鸭是谢二勇杀的,处理得很干净。 先爆炒切成块的鸭肉,加入冬瓜和药材煲。 然后将另一条冬瓜切开两边留中间,挖开芯,做成冬瓜盅。 快到午时。 楚千墨和云映雪来了。 两人是坐马车来的。 师兄妹二人今日很是不同。 楚千墨罕见地脱下了他的红袍,一袭紫色锦袍,风流优雅。 云映雪也不再是破衣草鞋,穿着月白锦袍,头发梳起女扮男装,活脱脱一个风流小公子,差点让人认不出来了。 锦绣猜想两人也不想太高调,所以提前通知,小作坊今日休息一天。 “锦绣妹妹,打扰了。” 云映雪未语先笑,看到锦绣,高兴地打招呼。 她比锦绣还要大两岁。 喊一声妹妹很应该。 几人寒暄几句。 谢锦南和锦绣将人请进堂屋。 对谢家人来说,楚千墨和云映雪都是恩人。 一个不遗余力治疗李秀红和谢长生。 另一个助谢二勇和何清莲成眷属。 所以谢家人对两人无任欢迎,格外热情。 楚千墨和云映雪也不是客气的性子。 没一会就和谢家人混熟了。 楚千墨在替谢长生检查腿伤。 云映雪则去了灶房,看锦绣烤海鲜。 没错。 除了之前提过的几道菜。 锦绣还打算做炭火烧烤。 将扇贝处理干净,把里面的肉扣起来,这样吃的时候能直接夹起来,方便! 她定制了两个大泥炉子,上面架一张铁网,将扇贝放上去,然后放入粉丝和蒜蓉酱,烤个四五分钟就可以了。 一番操作,看得云映雪等人目不转睛。 云映雪滋溜着口水:“比我烤的还要香!” 云映雪经常行走江湖,住树上、破庙,甚至风餐露宿,最常处理食物的方式就是,烤! 馒头包子,捞来的鱼,打来的小鸟、野鸡野菜,甚至老鼠,总之万物皆可烤。 云映雪自认烤功一流,仍比不上锦绣。 若是锦绣知道她的想法,一定会说,那是自然,因为有她秘制的烧烤料,想不香都难。 谢二勇注意到泥炉上的烧烤网:“这架子不错!” 一个个同样大小的铁格子,制作轻巧又精致,海鲜在上面烤,香油顺着格子滴落炭火上,发出滋啦啦的声音还有诱人的香气。 烧烤网是锦绣从商城买的。 锦绣往扇贝里加蒜蓉酱:“这个啊,我和你大哥找铁匠定制了两张,专门用来做烧烤。” 谢二勇哦了声:“烤肉也是这样烤吗?” 锦绣点头称是。 “放心,我还准备了很多肉,待会就烤给你们吃。嗯,也不一定非要烤肉,烤素菜比如白菜韭菜、苞谷、海带、干豆腐都是可以的哦。” 云映雪眨眨眼:“那个...你们家的菜园子在哪?” “在后面在后面,姐姐,我带你去,我们摘青菜回来烤。” 小玉小朋友已兴奋地提起篮子。 然后两人就去了后院摘菜,摘了满满一篮。 “姐姐你看,是小鸟,好漂亮的小鸟!” 谢小玉欢喜地指着前方,树上有只色彩斑斓的鸟。 云映雪微笑道:“喜欢吗?抓给你。” 谢小玉歪着脑袋,眨了眨鹿眸:“怎么抓?它飞得好快的。” “这样抓!” 云映雪说完一把将她抱起,脚步一跃运起轻功,毫不费力纵飞在树林中。 谢小玉突然被抱起,还一脸懵,反应过来时,自己在天上飞着了,耳边呼呼声。 眼睛瞪圆,崇拜极了:“姐姐原来你会飞!好厉害哦——” 稚嫩兴奋的欢声大笑回荡。 “在前面!在前面!快抓住了!” 一大一小回到家。 鸟没抓着,倒是抓到一只灰兔,还有一篮子青菜。 “嫂嫂,我想吃烤兔兔。”谢小玉吧唧小嘴。 兔兔这么可爱,生前死后她都很爱的。 “不够时间了,先养着,过几天给你做一整只烤兔。” 锦绣想着做一个烤炉。 烤肉烤鸭烤鸡,还能烤蛋挞和泡芙。 还剩下六只大龙虾,一并烤了。 先将处理过的大龙虾清蒸,再放泥炉上加上秘制调料炭烤。 中午的菜色可谓非常丰盛。 爆炒海瓜子,凉拌海带丝、凉拌绿豆腐,清蒸鲈鱼,椒盐皮皮虾,瑶柱菌菇豆腐汤、蒜蓉烤扇贝、奶香炭烤大龙虾。 烤肉有鸡爪、鸡胗、鸡中翅,皮皮虾,烤素菜:韭菜、白菜、毛豆、茄子等,全都用竹签子串起来。 两张四方桌合并,冬瓜盅用锦绣事先准备好的平底铁锅装起,放上小圆泥炉用炭火煨着,摆在桌子正中。 这样就成了一个红林海鸭冬瓜盅火锅。 配菜除了之前提到的配菜,还有鱼片、白豆腐、豆皮、香菇、粉条等。 最后一道菜摆好。 屋里终于开饭了! 都是自家人。 就多了师兄妹两个。 所以男女不分桌,围坐在一起。 楚千墨和云映雪在谢家人的招呼下,很自然地坐到自己位置。 目光不由自主被桌上丰盛的菜色吸引。 谢锦南主动起身,举起酒杯,“楚大夫,云姑娘,请!” 谢长生不喜酒,此刻也举起了酒杯,“楚大夫,我是个粗人,说不来漂亮话,这一杯我敬你,感谢你治好我的腿,还有我娘子。” 他的腿已经大好,虽然还有些瘸,但每逢阴雨天,再也不会隐隐作疼,走路比以前有劲多了。 第146章 他真该死啊 还有李秀红,一个瘫痪在床,几乎被判了死刑的人,如今能够坐起来,他们已经很知足了。 谢二勇端起酒杯:“楚大夫云姑娘,我也谢谢你们。” 楚千墨摆着手,回答得相当真诚,“分内之事,各位客气了!” 接下来,大家都顾不上说话了。 专心吃着美食。 因为太太太好吃了! 饶是楚千墨见多识广,也忍不住被折服。 燕国有火锅,特别是寒冷的北方随处可见,他吃过几次,都没眼前这个红树林海鸭冬瓜盅美味。 鸭肉紧实又嫩滑,那汤更是鲜美到极点,每一口都让人身心畅快。 楚千墨一看就教养很好,吃饭时连咀嚼的声音都没有,但那速度并不慢。 还有那些烤菜烤肉,每一样嚼起来都香得不行! 烤菜有云映雪的功劳。 味道和锦绣烤得一样好。 云映雪爱极了。 原来她差的不是技术,而是调料。 她琢磨着,一定要在锦绣那扒些调料回去! “烤肉好好次,姐姐你也稀饭!”谢小玉嘴里鼓鼓囊囊,含糊不清。 云映雪也含糊不清:“烤肉什么的,我最稀饭!” 相比起师兄的矜持。 她和谢小玉一起,一大一小,甩开腮帮子对着那些烤菜和烤肉狂吃。 “德行!”楚千墨瞥自个师妹一眼,摇头叹气,“像八百年没吃过肉似的,小玉都比你斯文。” 云映雪:“.......” 她擦了擦嘴巴,摇头叹气:“哎,师兄你也知道,我从小就没爹娘,很多时候,都是饿着肚子过来的,可不就饿怕了嘛!” “不过还是谢谢师兄的提醒,我以后会注意的,你辈分比我高,以后都让你先吃。” 楚千墨:“.....” 不是,他真该死啊! 云映雪心里笑嘻嘻,暗搓搓地想。 让你嘴贱,师兄不半夜起来给自己一巴掌她都不姓云。 “原来小雪从小就没了爹娘。” 田婆子像看孙女的眼神,一脸疼惜地看着她。 云映雪颔首,毫不避讳自己的身世:“是爷爷收养了我。” 锦绣有些惊讶。 没想到云映雪是孤儿,所以她和她口中的爷爷,也就是云鹤神医,并没有血缘关系。 那... 目光移向还在那愧恨,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的楚千墨。 楚千墨耸了耸肩,“本公子身世倒也没有那么坎坷,只是从小体弱多病,9岁时幸得师父相救,从此拜在他门下。” 谢家人心想。 以楚大夫那外表和气质,一看就家世不俗。 难得的是没有架子。 一桌子人敞开了肚皮。 午饭结束时。 酒菜几乎全部见底。 云映雪临走前,像树熊似地抱住锦绣双腿。 这里好山好水,还有这么多美食。 她准备住在这里不走了。 楚千墨很是无奈:“别让人家为难,这里没你地儿住。” 云映雪鼓起一边脸颊:“我住树上!” “你一个女孩子,怎能住树上?”田婆子一脸不可思议。 “能的能的,我经常住。” 锦绣失笑,弯腰揉了揉她毛绒绒的脑袋:“小雪要是喜欢,将来我家新房子盖起来了,就搬来住。” 云映雪比她大,但性子活泼很像小妹妹。 锦绣干脆唤她小雪。 云映雪长得好看,性格又好。 最重要是医术高明。 结交这样的朋友。 锦绣求之不得。 只是现在,实在是有点招待不周。 家里地儿小,没有空房了。 等房子盖起来就不同了。 多住十几个都行。 “好,就这么说定了!” 云映雪说着,欢喜地撒开手。 锦绣又用小瓷瓶给她装了些调料。 这才心满意足。 “哟哟哟,哪来的俊俏小郎君,长得真好看。” 这会下午三点了。 一群大小媳妇结伴来谢家买豆腐送药材,看到院内两个眼生的小年轻,一个比一个俊俏。 老实讲。 谢锦南和谢二勇两兄弟长得就不差,样貌在大沥村数一数二。 像眼前两位这么俊俏风流的却很少见。 “各位美丽的大姐姑娘,你们好。” 云映雪眯起一双迷人的狐狸眼,笑声打招呼,十足风流公子哥做派! “哎哟讨厌,小郎君,我们都嫁人了,孩子都满地跑,别乱喊!” “就是,当你娘都行了。” 几位妇人娇羞嚷喊,口嫌体直,个个暗理发髻,笑得很是灿烂。 “真的假的?!你们不说,都看不出来呢,怎么当娘了,当姐姐还差不多。” 锦绣他们瞪大眼,看众妇人又一阵喊着讨厌,却个个都很受用,乌泱泱一堆,将云映雪围在中间,一张嘴甜死人不偿命。 “呕!” 某人忍不住捧胃干呕,紧接着一道死亡视线射来。 楚千墨:“....不好意思,吃撑了。” 云映雪满意地点头。 —— 进入8月。 谢家开始忙碌起来。 待把秧苗移栽到田里。 红薯苗也成功长起来了,放眼望去,一片翠绿,健壮又细长的茎,长势很不错。 锦绣带着全家人,将红薯苗剪下来全部移栽到地里。 八亩地加上不久前买的四亩沙地,一共十二亩,全种上红薯。 另外两亩种白菜、豆角、小番茄。 忙完这一切。 已经八月中旬。 可以盖房子了。 锦绣抽空盘了一下账。 现在家里主要的收入来源,卖豆腐和豆皮小作坊。 之前倒卖八音盒得来的四千两,用于收购、负责家里所有一切开销支出,直至目前为止还剩1100两。 盖房子足够了。 但接下来她还得持续收购,赚积分。 只有这点银子在手,锦绣心里实在不踏实。 第二天一早和谢锦南出了门。 赶驴车去雷州,把那颗金绿猫眼宝石卖掉,得了八百两。 然后又是一番大采购。 白米白面、粗粮细粮,油盐酱醋茶,将雷州各家粮铺买了个遍,加起来好几千斤。 好不容易将储物空间扩容到500立方,不放白不放。 这时代动辄天灾人祸不断,只有把粮食囤得满满的,心里才踏实。 夜晚。 谢锦南正襟危坐看书。 后面传来笔尖在纸上流畅滑动的沙沙声。 为了不打扰他温书,锦绣画图都是在茶桌上进行。 第147章 李秀红娘家人 锦绣画功了得,谢锦南有些期待她设计的房屋。 于是将书本放下,起身走近。 图纸上是房屋平面图,他一下就看懂了。 “两层?” 锦绣兴奋道:“是啊,相公觉得这样盖好不好?” 为了土地利用最大化,锦绣思来想去,决定放弃四合院,盖二层楼房。 “相公你看哦,盖二层,楼上楼下加起来差不多二十个房间,还有灶房、厕所、浴室,够我们一家人住得舒舒服服了,等娘他们来了,也能住上几天。” 两亩地,还要围院子,最好一步盖多几间房。 不似现代到处都是高楼大厦,村里大多是四合院格局,盖两层够显眼了。 谢锦南觉得她这个设想很好,“好,就盖二层。” “不过——。” “嗯,相公你还有什么别的想法?” 只见谢锦南坐到她身旁,握住她的手温馨道,“盖房子的一切大小事,就让我来操心,锦儿只需要吩咐一声就行。” 锦绣犹豫:“可相公还要温书...” 谢锦南笑了笑:“耽误不了多少,全靠娘子,家里才能有今天,为夫心里感激,想多为你分担,要是你因此受累,那我就太没用了。” 锦绣眉眼弯弯,轻轻在男人的俊脸上亲一口:“我答应相公,不会让自己累着的。” 于是。 谢锦南负责起了盖房子的大小事务。 买瓦砖,请人,负责和工匠沟通等等。 盖房图纸有不明白的再问锦绣。 农忙过后。 村人大部分都闲下来了。 宋建国找了二十多个汉子给谢家盖房子,都是勤快老实的。 锦绣想快点搬进新房。 人越多越好。 工钱一天二十五文,中午包吃一顿。 午饭也是请村里的妇人煮,请了刘月娥,还有林婆子的两个儿媳妇。 三人每天负责茶水、收拾清洁,外加煮中午一顿饭。 谢锦南拜托宋建国和谢老头一起监工,每天三十文钱。 锦绣除了每日做做饭,收购药材,还有就是找谢秋月学做针线,或是推李秀红出院子溜达。 轮椅是十天前从雷州拿回来的。 李秀红经过楚千墨的药方调理,又喝了第二次神经液。 上半身越发灵活,说话也较之前流利多了。 下肢还有些无力和麻痹。 坐轮椅完全可以。 锦绣从商城买棉垫缝到座椅上,李秀红坐起来很是舒服。 身体逐渐好起来,二勇也即将要成亲。 人逢喜事精神爽。 李秀红坐在轮椅上,看着锦绣和田婆子在屋檐下摘菜唠嗑,整个人充满l生气。 锦绣问她:“娘累不累?要不我推你回房躺着?” 李秀红嘴角时刻挂着柔和的微笑:“我..不累,再坐一...会!” 谢老头在隔壁监工,谢长生和谢锦南两兄弟到镇上拉砖,谢小玉也到外面玩去了。 家里剩下女人三个。 李秀红一点都不想独自待在房里。 这几年,她躺够了,也躺怕了。 这时。 门外传来惊喜的声音。 “老头我没看错吧,秀红,你,你能坐起来了?!” 男声有些粗糙,还有点陌生,锦绣偏头看去。 只见院外走进一对五十来岁的老夫妇。 衣着和外貌都很朴素,典型的农家人。 看这年纪,难道是婆母的爹娘? “二叔...二婶。” 看到两人,李秀红有些惊讶,又很高兴。 田婆子忙站起来跟两人打招呼:“亲家来了啊,你们是来看秀红的吧?” 李老头身材干瘦,微微佝偻着背,怀里抱一个装有鸡蛋的小箩筐:“是啊,我们来看看秀红。” “二叔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一直瘫痪在床的人,现在居然能坐起来了,李老头余婆子一脸高兴。 李秀红表情发亮:“嗯,现在这样...我已经很..知足了。” 余婆子高兴道:“我们带了点鸡蛋和黄皮果来,今年的黄皮长得好,个头大,结的果子也多。” 锦绣看过去,果然看到余婆子手里提着一篮黄皮。 拇指大,外皮淡黄色。 黄皮这种水果,锦绣是真不喜欢吃,个头不大,核还大个,味道酸酸的。 黄皮药用价值高,有多种营养成分,能消食健胃,行气止痛,化痰平喘更是一流。 若是无核品种,她才愿意尝一尝。 一行人从屋外到了屋内。 李老头和余婆子第一次见锦绣。 几人寒暄一番。 田婆子将几个月来发生的事简短提了提,重点在李秀红是如何好起来的。 李老头余婆子既吃惊又高兴。 几个月没来,谢家竟然建了作坊,还要盖新房子了。 余婆子乐呵道:“刚才我们走来,看到隔壁恁么多人,还以为是谁盖大房子呢,秀红总算苦尽甘来了。” 李老头一脸欣慰,“是啊,二叔真替你高兴。” 李秀红眼眶忍不住红了,“多得二叔二婶..总是记挂着我。” 李老头摆摆手,“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自小就懂事乖巧,大哥大嫂怎么忍心...” 余婆子伸手推了推他,用眼神示意,然后看着李秀红笑道,“个死老头,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一时口快,秀红,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李秀红缓缓摇头:“不会,我..早就不在意他们了。” 李老头又说起家里的情况。 锦绣起身到灶间添茶。 田婆子跟在后面,看了一眼堂屋聊天的三人,小声和她说起李秀红娘家。 田婆子说话一点都不客气,还有些气愤。 直说李秀红娘家不做人,自李秀红和谢长生接连出事后,一次都没来瞧过。 记得那一次过年。 李秀红躺在床上起不来,谢长生腿也伤了。 年初二那天,本着替李秀红尽孝,谢长生携谢锦南三兄妹去李家村探望岳父岳母。 茶水都没得喝一口,还被奚落一番。 李家认为谢家要落魄了,生怕谢家会缠上他家。 更担心谢家会嫌弃李秀红,要把她休回家中。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寻常和离妇,娘家都视如瘟神。 何况一个瘫了的废人,还不如死了。 谢家四人愤怒离开。 从此断了来往。 第148章 灯笼草 怕李秀红伤心,谢家人不曾提及此事。 李秀红心如明镜。 就算谢家人不说,自己出事,爹娘却从不来看她,她也就猜到了几分。 “娘家不做人,秀红二叔二婶却是个好的,有机会就来谢家看她,每次来都会带些鸡蛋、草药偏方什么的,希望秀红能够好起来。”田婆子感慨道。 锦绣明白了。 女儿瘫了,身为亲生爹娘,第一反应居然是怕女儿连累自家。 李老头对李秀红这个侄女都比她亲生爹娘好。 难怪李秀红听到李老头提起娘家,会是这个反应。 这时。 谢小玉从外头回来了,“舅公舅婆,你们来啦。” “小玉又长高了,让舅婆看看。” 余婆子笑呵呵地将小人儿圈进怀里,亲香亲香。 李老头拎起一捆黄皮果:“舅公带了黄皮来,拿去吃。” 谢小玉欢喜接过,捏掉一个黄皮,直接塞嘴里。 酸酸甜甜的,她喜欢吃。 锦绣看谢小玉吃一个黄皮,接连吐出三个核,谢绝了李老头递过来的黄皮。 “舅公,底下那些是什么?” 黄皮放了一半出来,隐隐约约露出果篮底下的绿色植物。 锦绣觉得有些眼熟。 “这个啊,是我给秀红带的灯笼草。”李老头说着,将底下的‘灯笼草’翻出来。 村里的老人说,用灯笼草去籽熬水擦身,可以防止后背因常年躺着而生疮。 “二叔..有心了。”李秀红一脸感动。 锦绣拿起一株‘灯笼草’仔细瞧了瞧。 叶子呈心形,上面结有像灯笼一样的果实。 严格来说,灯笼草并不是真正的灯笼草,而是叫石花籽,又叫冰粉籽。 也就是用来做冰粉的原料。 锦绣来精神了:“我曾在一本书看过这种植物,灯笼草又叫石花籽,可以用来做冰粉。” 李老头疑惑:“冰粉?” 田婆子下意识觉得,冰粉是像粉条一样的东西,“是粉条吗?” 锦绣不知怎么解释。 “这样吧,我试着做一下,等做出来你们就知道了。”锦绣说完,一拍脑袋,“这点灯笼草还是少了点,我们去山上找吧。” 田婆子惊讶了,“冰粉那么好吃?” 家里不缺吃的,能让锦绣为了口吃特意跑山上,除非那冰粉十分好吃。 锦绣摇头又点头:“好吃是其次,最重要是能卖钱!” 李老头余婆子有些怀疑。 田婆子坐不住了。 锦绣脑瓜子灵,又聪明,从不说大话。 她说能卖钱就一定能卖钱。 于是。 锦绣田婆子李老头还有谢小玉。 四人去山上找灯笼草。 余婆子不凑这个热闹,留在家陪李秀红。 等谢长生他们回来,才发现家里来客人了。 “二婶来了,就你一个,二叔呢?这么久没见,身材还好吧?”谢长生高兴道。 “好好好,都好,长生有心了。”余婆子笑道,“我和你二叔一起来的,他和你娘几个去山上了,说是去找灯笼草做冰粉。” 谢锦南猜到是锦绣出的主意,“二婶,他们出去多久了?” “刚出去。” 谢二勇好奇地问:“什么冰粉?” 进入夏季。 石花籽生长旺盛。 锦绣久未进山,都不知道山里长了那么多石花籽。 四个人速度很快。 两个背篓装满了石花籽,估计有十来斤重。 采完石花籽。 锦绣他们便下山了。 回到家正好中午。 自请了刘月娥几个做午饭,谢家为了省事,干脆也不起火了。 待那边煮好,再盛饭菜回来吃。 锦绣和田婆子端盆去隔壁盛饭菜。 路过工地,只见空地上堆满了泥土,砖瓦整齐摞起来。 吃饭时间,工人们盛好饭菜,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大口扒着饭。 午饭还算丰盛。 白菜炖猪肉,韭黄炒蛋,还有杂粮馒头,量大管饱。 人多干活就是快,眼见地基已经挖好,房子准备开建了。 田婆子高兴道:“很快就能搬进新房了。” 这时候没有水泥钢筋,都是用稻草混合泥浆做粘合砌筑。 盖房速度不是一般的快。 随着农忙结束,谢锦南又多请了四五个人。 不出意外,房子一个多月就能建成。 “相公,吃饭了!” 谢锦南拿着图纸和负责盖房的工头讲解。 锦绣端着饭菜朝这边喊了声。 谢锦南偏头应了声好,对黄工头道:“那就拜托你了。” 黄工头身材高大,皮肤黄黑,他接过图纸爽朗道:“放心交给我,保管给你盖好。” 谢锦南点点头,抬脚朝锦绣和田婆子走过去。 锦绣问他:“没出什么问题吧?” 谢锦南笑道:“没事,有几个小地方让他们注意一点。” 锦绣放心了:“走吧,回家吃饭。” 吃完午饭。 李老头余婆子要回家。 谢老头摆摆手:“不急,你俩多久没来了,吃完晚饭再回,家里有车,让二勇载你们回去。” 李家村在柳儿庄隔壁,坐驴车不到半个时辰。 李秀红亲昵地握住余婆子的手:“二婶,不急,多..留一会。” 对谢家来说,李老头他们才是李秀红真正的娘家。 谢锦南几个也热情挽留。 锦绣道:“舅公舅婆,我待会做冰粉给你们尝尝,保证很好吃。” 李老头和余婆子对锦绣口中的冰粉确实很好奇。 于是便留了下来,吃过晚饭再回去。 谢家人又各自忙开了。 余婆子和李秀红在房里说体己话。 工地那边热闹,李老头背手跟着谢老头出去溜达。 锦绣前世经常买冰粉籽自己做。 做法和绿豆腐差不了多少。 将剥好的石花籽放入纱布袋,先用清水浸泡,轻轻揉搓5-10分钟,直到水变得粘稠,石花籽不再出胶。 凝固用石灰水,牙膏水也行。 上次做变蛋还剩下不少石灰。 省得她在商城买了。 将揉搓好的石花籽过滤出残渣,最后将澄清过的石灰水慢慢加入,同时搅拌均匀,直到液体变得浓稠。 锦绣做了一大木盘。 捧起来掂了掂,大概有十五六斤重。 竹林里有条山溪很冰凉,没有阳光照射,将浓稠的冰粉放置其中,等待凝固即可。 第149章 两家合作 凝固时间需要1-2小时。 锦绣回到家,帮着田婆子做好豆腐。 时间差不多了。 本来浓稠的冰粉肉眼可见凝固。 锦绣将冰粉捧回去。 “吃冰粉咯,冰粉做好了。” 田婆子和谢小玉围了上来,余婆子推着李秀红走近。 冰粉白白的,晶莹透明,闻着有淡淡的香味,谢小玉看直了眼,小心用手指戳了戳,触感又软又滑。 锦绣熬了红糖水,将冰粉切成小块装碗里,再一同端出堂屋。 “你们尝尝这冰粉,加些红糖水更好吃。” 四人一人端一碗冰粉。 各人口味不同,红糖水自己加。 田婆子舀起冰粉,‘吸溜’一声,冰粉滑入口中:“清凉爽滑,现在天气这么热,一碗下肚,解暑得很咧。” “嗯,凉凉的,比绿豆腐好吃。”谢小玉端着瓷碗吃了一口又一口,很快一碗见底了。 余婆子吃得两眼放光:“就是太凉了,秀红能吃么?” “娘也尝两口,不要吃太多没事的。” 锦绣端起另一碗喂李秀红。 李秀红不敢吃太多,能尝尝味道就满足了:“我尝两口…就好,你们吃..吧。” “柔软有弹性,又不会粘牙齿,好喝!”锦绣小口吃着。 几人吃得欢快。 谢小玉眼巴巴看着,“嫂嫂,我还要!” 锦绣摇头:“再吃就第三碗了,冰粉凉,吃太多对小肚子不好。” 谢小玉有些后悔。 早知道就吃慢点了。 谢家男人在隔壁开工。 田婆子出去喊其他人回来吃冰粉。 锦绣端四大海碗冰粉到小作坊里去。 谢二勇最先回来。 工地风尘仆仆,天气又热。 他擦了擦额上的汗水,衣裳都被汗浸湿透了。 “二勇,去换身衣裳吧,当心生病了。” “好咧。” 谢二勇洗了把脸,回屋里换了一身衣裳。 谢长生谢锦南还有两个老头也回来了。 余婆子道:”锦绣做的这个冰粉,冰冰凉凉,喝下去舒服得咧,来,一人一碗,都给你们盛好了。” 谢二勇吃一口冰粉,感到体内的热气瞬间消散,通体舒畅,惊为天人道:“原来这就是冰粉,太好喝了。” 李老头吃着冰粉不断夸锦绣:“我活这么大年纪,还是第一次听说灯笼草能做成冰粉,锦绣你真能干。” 锦绣笑道:“舅公喜欢吃就好。” 实在太热了,他们咕噜咕噜把冰粉当水喝,每个人都是一脸享受的表情。 谢二勇舔舔嘴,期待地看着锦绣:“大嫂,你是不是要把冰粉拿去卖?” 李老头赞许地点头:“天气这么热,冰粉一定很好卖,要不到县里去,有钱人多。” 锦绣看向李老头,笑道:“没想到舅公还懂做生意。” 李老头笑了:“老头我哪懂做生意,你做的冰粉,大约在我们镇上都是头一份的,不好卖才怪咯。” 谢锦南点头表示赞同,看着锦绣:“舅公说得有道理,你打算怎么卖冰粉?” “我想想看,今晚吃饭再跟大家说。” 锦绣走出堂屋,屋檐下放着一筐石花籽,她拿起一株剥开。 手心的籽很饱满,也没什么杂质。 几个女人剥了大概十斤灯笼,得出来的籽,她称了有五斤多。 也就是说,一斤灯笼能剥半斤籽。 那一盆冰粉她用了半斤石花籽,做出十五六斤冰粉。 锦绣不担心冰粉不好卖。 问题是人手不够。 现今家里忙着盖房子,等房子盖完,得一个多月以后,到时夏天都快过去了。 剥冰花籽也费时。 家里每人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 所以她不准备将这个买卖揽到自家来做。 那就只有和人合作了。 晚上吃饭。 锦绣做了一桌的菜,肉沫烧茄子、香辣肉丝、葱蒜焖金枪鱼、凉拌豆皮,清炒油菜,还有一锅红树林海鸭汤。 海鸭肉盛起来点酱料吃,每人面前一碗饭配一碗汤。 李老头喝着汤,心里感慨万千:谢家日子是真的好起来了,瞧这一桌菜色,普通人家过年都不敢这么吃。 这些菜都是锦绣做的,谢家祖坟冒青烟了,娶了一个这么有本事的媳妇。 李老头这么想,也就这么说出来了,“这么好的媳妇,锦南你可得好好珍惜。” 谢锦南放下碗筷,看着身旁的锦绣,语气很郑重,“舅公放心,我会的。” 锦绣一脸臭美:“舅公就别这么夸我了,我会骄傲的。” 逗得李老头余婆子哈哈笑。 聪明又可爱的丫头谁不喜欢呢。 谢家人也笑开了。 锦绣和田婆子对视一眼,正了正色:“舅公舅婆,我有一件正事要跟你们商量,关于冰粉的。” 李老头动作一顿:“什么?” 冰粉能有什么是需要找到他们的。 “舅公之前说,冰粉拿到镇上或者县里去卖,一定很好卖。” “那是绝对的。” 李老头连连点头,等待她说下去。 锦绣笑道:“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我想问舅公,你们有没有兴趣去卖这个冰粉。” 余婆子愣住了:“你要把冰粉给我们卖。” 除了谢锦南和田婆子,谢二勇他们也是一脸吃惊。 也就惊讶一瞬,便全都接受了。 没错! 锦绣\/大嫂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李老头反应过来,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冰粉是你们想出来的营生,我们怎能要?万万不能。” “舅公先别急着反对,我也不是白给的,准确来说,是我们两家合作。” 余婆子有些心动:“你想怎么合作?” “我出方子,教你们做冰粉,你们挣到钱,给我分成。” 余婆子和李老头对视一眼,不解道:“你们自己做,那不是赚得更多。” “我和奶商量过了,我们家要盖房子,还有别的营生要做,人手不够,单靠我们一家,做起来太吃力了。” 李老头定定看着她:“你们可以请人,请两个人帮忙做也有赚。” 锦绣笑了笑:“请外面的人哪有自家人放心!我们把舅公舅婆当成亲外公亲外婆,有好处当然益自家人了,再说了,若不是舅公舅婆,我还想不到要做冰粉呢。” 第150章 赌一赌 这话说到谢家人心里去了。 她左一句自家人,右一句亲外公亲外婆,李老头余婆子感动到不行。 锦绣继续道:“我实话实说,做生意存在风险,我只出方子,你们不仅要出人力,还要出成本,譬如红糖水这些,所以不用把我们想得那么亏,说句不吉利的,万一冰粉卖不出去,风险由你们来承担。” 话是这么说。 李老头心里明镜似的。 锦绣这么说,是为了让他们无负担地接受。 谢老头双眼扫过谢二勇谢锦南和谢长生,“你们说呢?” 谢长生点了点头:“爹,我没意见。” 谢锦南淡定吐出一句:“冰粉是锦儿做出来的,她做主。” 谢二勇轻快道:“我也没意见,舅公你们就应下吧,请外人哪有自家人好,万一把方子泄露出去,那不是亏大了。” 李老头陷入思考,余婆子放下碗筷看着他,“老李,要不..我们先回去和家里人商量,之后再决定?” 李老头抬头,像是下了决定般,“就按锦绣说的办。” 谢家如今的日子,他看在眼里。 这是一个机会。 李老头决定赌一赌。 当晚回去之后。 和家里人提起这件事。 得到一致赞成。 李老头余婆子有两个儿子。 大儿子李大牛,娶妻贾氏,小儿子李二牛,娶妻顾氏。 各房底下又有子孙。 一大家子,全是泥腿子,人多地少,日子并不好过,只有偶尔去镇上,找些活计赚几个铜板。 有机会做生意,当然比种几亩田地来得要好。 决定之后。 第二天一早。 余婆子带着两个儿媳来到谢家。 锦绣教她们做冰粉。 除了剥籽有些费时费劲,做冰粉几乎没啥技术含量。 像贾氏和顾氏这种做惯了活儿的,看一遍就会了。 晶莹剔透的冰粉。 两妯娌吃了第一口,心里那点忐忑和疑虑全都消失了。 贾氏直言道:“昨天听爹和娘说,这冰粉多么好吃,本来还有点不相信。” 还有点担心。 担心卖不出,还得搭钱进去,只会让家里雪上加霜。 “娘还能骗你不成,现在呢,感觉怎么样?” 贾氏爽朗一笑:“现在就是,一点都不担心了,冰粉一定能卖钱。” 忙活一通,本来有点热,喝了这个冰粉后,感到全身舒畅。 婆媳俩相视一笑。 顾氏不善言辞,默默吃着冰粉。 冰粉会做了。 接下来就是如何卖,怎么卖? 贾氏对锦绣好一通感谢,然后才问:“锦绣,我们没做过生意,舅母想问一问,你有没有什么想法没?” 锦绣笑道:“舅娘快人快语,我算过了,一斤灯笼剥半斤籽,半斤籽能做十五六斤冰粉。” 她拿出一个小碗做示范,“像这样的碗,切成小块大概能装50碗。” “你们先做两斤籽试试,到镇上卖,二百碗的量,一碗冰粉卖2文钱,生意好再加量。” 余婆子三人不住点头。 这时。 谢二勇走进来,犹豫着开口:“大嫂,明天我想跟舅娘他们一起去镇上摆摊,你看行不?” 谢二勇有自己的想法。 他摆过摊,可以现场传授一些经验。 两家合作,挣到钱也有他们家一份。 等冰粉卖开了,市场打开,他们可以主动上酒楼谈合作。 锦绣觉得他这个想法可行:“好,你自己决定。” 锦绣留婆媳三人吃午饭。 余婆子摆手:”不了,我们要回去准备,谢谢你啊,锦绣。” 赚钱的大事,可不能磨叽,婆媳三人赶着回家去了。 回到家,把锦绣和谢二勇的原话说一遍。 李老头立刻分配工作。 上午在山上摘了两筐石花籽。 得把籽剥好,还得到镇上买二十套碗筷,再买张桌子摆摊用。 红糖家里有,先拿出来用,不够到时再买。 李家一群人忙活起来。 —— 还不到吃午饭时间,锦绣跑到地里巡视去了,半个月过去,番薯苗长势很好。 豆角白菜番茄也都出芽了。 番茄还在育苗阶段,一个星期后再移植。 锦绣弯腰,一垄一垄看过去,确定没什么问题才放心下来。 她起身,看到谢小玉和铁蛋走来。 “小玉铁蛋,你们要去哪?” 铁蛋扛着一根网兜:“婶婶,我们要去捞鱼。” 谢小玉提着小竹篓,很有自信地点头:“嗯,捞大鱼。” 离山脚不远有一个水塘,锦绣来了兴趣。 于是跟了上去。 来到水塘边儿,几个半大小子在用竹篓和竹筐捞鱼,锦绣看了一会,也没见他们捞上来什么鱼,有也是鱼毛虾毛。 几人捞了一会,觉得没劲儿,把竹篓竹筐扔在一旁,捡石片玩起了水上漂,打赌谁扔得更远。 再看谢小玉和铁蛋,捉到两条巴掌大的福寿鱼,另外有几只小虾米。 小孩子嘛。 来玩儿的,有这点收获乐得直拍手掌了。 “铁蛋,把网兜给我。” 锦绣搓搓手,拿着网兜绕塘半圈,找了一个自以为不错的位置,悄悄往里洒一把从商城买的高级鱼饵。 潜藏在最深处的鱼儿,似乎闻到了食物的香味,朝着鱼饵方向而来。 平静的水面泛起了波澜。 透过青绿水面,锦绣看到一条大鲤鱼,眼疾手快,瞄准位置网兜一挥,又猛一收网。 水花飞溅,一条五六斤重的鲤鱼在网中挣扎。 动静大得在场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谢小玉高兴得蹦蹦跳:“哇,好大的鱼。” 铁蛋一脸崇拜地看着她:“婶婶好厉害。” 锦绣故技重施。 没办法,一网捞下去,其它鱼都吓跑了,只好再洒鱼饵,把鱼重新吸引过来。 这次她换了个位置,捞到两条鲫鱼,一条一斤左右,野生鲫鱼有这个重量,算大条了。 几个半大小子聚拢过来,瞪大眼看着锦绣捞了一条又一条,差点怀疑人生。 “好多鱼哇!” “还好大一条,我们也捞吧。” “对,我们也捞!” 小男孩们看得羡慕又眼热,拿起被扔到一旁的竹篓和竹筐。 有嘴甜的,礼貌问了一句:“婶婶好厉害,我能在你旁边捞吗?” 锦绣笑眯眯:“可以啊。” 第151章 吹太过了 “啊啊啊—你们看,有鱼游过来了。” “你别那么大声,会把鱼吓跑的!” “我要捞这条。” “捞到了,捞到了,好大一条。” “哈哈哈,我也捞到了。” 兴奋欢乐的笑声相继响起。 “姑姑你看,我捞到好多条。”铁蛋小脸兴奋,献宝般扬起网兜。 谢小玉探头往里瞧,里面挤了大大小小七八条鲫鱼,有些小嫌弃:“都是小鱼,你不会捞条大的啊!” 锦绣笑道:“没事,鲫鱼熬汤最好喝了,今晚我们熬鲫鱼汤。” “我们也要捞鲫鱼,熬鲫鱼汤!” 谢小玉双手叉腰,看着那一群雀跃的小屁孩,傲娇地命令:“你们,要多谢我嫂嫂,多亏她你们才能捞到大鱼!” “知道啦,多谢嫂嫂。” “多谢婶婶。” “我分婶婶一条。” 呵呵。 还是小朋友可爱。 锦绣他们满载而归,谢小玉兴奋喊着跑进院门:“奶奶娘亲虎虎,我们捉到很多鱼,都是大鱼。” 李秀红坐在屋檐下,虎虎守在一旁。 “汪汪汪。” 虎虎兴奋地摇着尾巴冲过去。 小主人好厉害,好多大鱼。 谢小玉吃力地捧着竹篓走到李秀红面前:“娘亲你看,都是嫂嫂捞到的。” 李秀红微微瞪大眼:“这么..多!” 田婆子从灶间走出来,拿过竹篓往里瞧,里面挤满了鱼,大大小小有十几条。 “你们去哪捞的?” 锦绣道:“南山脚下那个水塘。” 田婆子有些惊讶,“是那里,你们咋捞的!” 每到夏天,村里人经常去那个水塘捞鱼,鱼都快被捞光了,越往后越少人去。 今日居然有这么多鱼! 谢小玉单手叉腰,伸出一根食指摇着,啧啧两声,“因为嫂嫂是福星啊,那些鱼看到她,呼一声自己游过来给她抓的。” 锦绣有些汗颜。 小玉小朋友你别吹太过了。 田婆子双眼大亮,连连点头:“小玉说得对,你嫂嫂就是我们谢家的福星。” “奶,我们捞了好几条鲫鱼,今天中午加餐,熬个鱼汤。”锦绣赶紧转移话题。 “嗯,你拿主意。” 锦绣回灶房将竹篓里的鱼倒进水缸里。 鱼儿散开,在水里欢快游着。 三条大鲤鱼,两条中等草鱼,七条鲫鱼,两条鲶鱼。 她捞了四条鲫鱼,准备带到工地那边。 看到谢锦南从屋里出来。 “相公,你在呢。” “你要去哪?” 谢锦南走到她身旁。 盖新房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材料也买好,只待新屋建成,有谢老头在那边看着,他在房里温书,偶尔过去看看。 两人一同出门,来到工地临时搭建的灶房。 “月娥婶,这四条鲫鱼杀了熬鱼汤,对了,将鱼先煎一煎,更好喝。” 刘月娥接过鱼篓,温婉一笑:“好,加点白菜进去怎么样?” 锦绣点头:“行。” 刘月娥厨艺还可以,这也是锦绣找她来做主厨的原因。 离开灶房,两人又在工地看了一圈。 锦绣忽然对谢锦南道:“相公,不如我们将山脚下那塘子买下来?” 谢锦南被她突如其来的想法,愣了愣:“你想将那塘子买下来,为什么?” 她今日和谢小玉在寻常没什么鱼的塘子里捞了很多鱼。 难道那里有什么好东西,抑或单纯地只想养鱼? 吃完午饭。 锦绣和谢锦南来到南山山脚下。 塘子呈长方形状,谢锦南探身往里瞧,水质清绿而平静,并没有看到有鱼。 锦绣拉着他,走到塘子西边,这里是浅水区,露出部分淤泥。 “相公你看,这些淤泥是黑色的,也没有恶臭味,说明塘子的泥很肥沃,松软又有粘性,我们可以在塘子里种莲藕,做成荷塘,夏天赏荷花,秋天挖莲藕。” “莲藕在生长过程中能净化水质,用来养鱼好极了,我们可以放些鱼苗进去养。” 鱼类会食用荷塘里的浮游生物、同时其排泄物又能为荷塘提供养分。 北燕有莲藕,但大多是江南地区种植。 他们这里是山旮拉,很少有人吃,甚至莲藕都没见过。 “你再看周围,塘基宽阔,三面坡地,我们可以在周围种上一些果树,果树的落叶和果实残渣还能为荷塘提供肥料。” 塘上果,塘中莲,水中鱼三者形成完整的生态循环系统。 要说锦绣为什么懂得那么多。 自然是要感谢她的系统商城,各种各样的技能书都有。 诸如农业、养殖业之类的书本,她闲来无事经常拿来看。 从她来到这里,看到塘子的第一眼,她就萌生了这个想法。 谢锦南也知道她,自个妻子懂这些一点都不奇怪,一切归功她拥有个逆天商城。 想到她说还要种果树,“你想把塘子周围这片地都买下来?” 锦绣点头:“是的。”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 “好,我去找村长,和他商量一下买水塘的事。” 锦绣想了想:“嗯…也不用这么急,等新房建好再说吧。” “我想种莲藕,还有几种水果,这里大概是没有的。” 谢锦南明白她的话外之意。 “这个好办,我们去镇上租一间空仓库,给空间里的东西过个明路,就说是托人从外面带回来的。” 锦绣眼神一亮:“这个主意好。 两人商量着往家里走。 她挽着他手臂,嘴角扬起甜甜的笑。 “多得相公在我身边,什么都要自己想办法解决,我是真的会一个头两个大。” 她夸张地演示自己很头大。 谢锦南忍不住被她逗笑,”傻瓜,这话该为夫说才是。” 此生有幸,有你在我身边。 “锦儿想种些什么水果?” “芒果、皇帝柑、砂糖桔,百香果、橙子,桂圆、火龙果。” 龙眼和桔子他知道。 “皇帝柑?火龙果。” 锦绣一时口快,才想起皇帝,龙这类的词语在这个时代是忌讳,特么你给一只柑起名‘皇帝’,是嫌脑袋在脖子上太稳了么? “呃嗯,就是柑子,跟桔子类似,火龙果…我回去找本水果书你看。”锦绣摆烂。 等种出来再重新起名就是。 第152章 年轻人就得多锻炼 翌日。 谢家人一早各自忙开了。 谢二勇去酒楼送绿豆腐,还要帮李家摆摊。 锦绣还以为他得到下午才回来。 “我回来了。” 谢家人在堂屋吃午饭,听到外面传来动静,然后就见谢二勇神采飞扬地走进来。 “这么快回来了,吃了没?” “奶,没呢,忙死了,水都没得喝一口。” 田婆子回灶房拿出一副碗筷。 谢二勇提起茶壶往碗里倒水,端起仰头一口气喝光,麻利地擦了擦嘴边。 田婆子又问:“冰粉卖得怎么样?” 谢锦南挑眉:“看他这样子,就知冰粉卖得不错。” 谢二勇点头,咧嘴道:“大哥说的没错,不到两个时辰,我们的冰粉就卖完了。” 锦绣问:“卖了多少碗?” “三桶冰粉卖了二百多碗。舅母他们明天想卖四百碗,我觉得不能一口吃成大胖子,卖三百碗好了。” 锦绣赞道:“你做得对,准备太多有卖不掉的风险,不如少卖点,还可以给客人一种冰粉供不应求的感觉。” 谢老头想过冰粉会好卖,但没想到会这么好卖,“你们在哪个位置摆摊?” “一开始去集市摆,卖了八十多碗,后来我提议去书院门口摆,结果一下卖光了。” 谢老头点头:“在镇上念书,大多都是不缺钱的。” “他们一开始还嫌弃卖得贵,二文钱那么一小碗,吃过冰粉之后,都不出声了,还要买第二碗第三碗。” 谢二勇开心得很。 他最喜欢挣钱,铜板哗啦啦入账的声音。 比他更高兴的是李家人。 三桶冰粉这么快就卖完了。 他们将今日所得的铜板算了,共四百零八文。 灯笼草是山里的。 石灰量每次用很少,一斤十文钱做十几次冰粉不是问题,几乎忽略不计。 大头是红糖,一斤四十文钱。 除去成本,他们一天就挣了三百多文! 两家对半分,也有一百五十多文。 对此,他们很满足了。 第一天不敢做太多冰粉,明天增量,收入也会跟着增多。 这么算的话,一个月下来,最少也有八九两银子。 搁以前,一家人半年都挣不了那么多。 做冰粉一点都不难,也不费时间。 他们第一次知道,原来挣钱可以这么简单。 李家人笑得合不拢嘴。 吃过午饭,上山的上山,剥籽的剥籽,干起活来个个充满了劲儿。 如此又过了八九天。 黄工头找谢锦南说砖瓦不够,预估还差一千块砖。 第二天。 谢锦南去镇上定砖瓦。 锦绣也想去镇上看一看冰粉摊。 两口子还有谢二勇赶车一同出门。 “需要去舅公家接他们吗?”锦绣问。 “不用,他们比我还要先到。” 今日赶集,去慢了可占不到摊位,李家村离镇上近,李家一般都会早起。 到了镇上。 三人分头行动。 谢锦南赶驴车去定砖瓦,锦绣坐谢二勇的牛车。 谢二勇告诉锦绣,这几日负责摆摊的是贾氏,还有她儿子李风。 因为生意太好。 李家又多搞了一个冰粉摊。 书院这个摊位固定,另外一个流动摊位由李二牛和顾氏两口子负责,比如瓦窑、砖窑附近,东街住宅区。 东街住宅区有钱人多,瓦窑砖窑就更别说了,工人在窑里面高温作业之后,要是能有一碗冰粉下肚,神仙也不过如此。 “卖冰粉咯,两文钱一碗,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瞧一瞧,看一看我们家的冰粉咧,滑又不腻,冰冰凉凉又好吃。” 贾氏激情的吆喝声传入耳中。 谢二勇将驴车停在冰粉摊后面。 锦绣下车,和他一起走到摊位前。 “舅娘。” “舅娘。” 贾氏转头一看,瞬间扬起笑脸,见到锦绣,越发笑得亲切:“二勇来了,锦绣也来了。” “风儿,这个就是你锦南表弟的媳妇,锦绣,我们能卖冰粉,多亏了她,你可得好好谢谢弟妹。” 李风比谢锦南大几个月,长得高大威猛,看着锦绣憨憨地咧嘴: “弟妹谢谢你,没想到弟妹长得漂亮,还这么能干,我听爷奶说,冰粉是你做出来的,我们全家都很感谢你,以后有什么需要表哥帮忙的,尽管说!” 锦绣摆了摆手:“表哥这么说就严重了,我只是提供一个方子,辛苦的是你们,我听二勇说了,冰粉卖得很好。” 贾氏眉开眼笑:“哎,最近这几天,两个摊子合起来,每天能卖五百多碗。” 五百多碗,一天进账一两银子。 贾氏现在还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每天都像踩在云上似的,飘飘然。 她林子进私塾有望了! 李林是贾氏小儿子,今年九岁,她这么积极卖冰粉,是希望家里挣到银子后,公婆能答应送李林进学堂。 一位大叔走过来:“我要一碗冰粉。” 贾氏收回思绪,热情回应:“哎,好咧。” 动作熟练地盛一碗冰粉,交给客人,大叔付二文钱,坐到旁边的小桌上吃。 “等到正午,书院午休,人就会多起来了,大多是书院里的学子,连夫子都喜欢吃我们的冰粉。”李林乐呵道。 学子大多是镇上有钱人家的孩子,舍得花钱,所以他们才会固定一个摊位在这儿。 谢二勇看着锦绣:“大嫂,我准备去县城摆个摊子。” 他有驴车,方便去县里。 县里市场更大,一天卖四百碗不是问题。 趁着夏天还没过去,他要多挣点钱。 “你一个人搞得过来么?” “我和李山表弟一起。” 李山是二房的儿子,今年15岁。 锦绣听后,点了点头,表示没意见。 年轻人就得多锻炼。 看二勇这样子,注定是要往经商的路上走了。 陆续有客人走来。 谢二勇也上前帮忙。 锦绣要等谢锦南,就在这一带逛了起来。 晨熙书院是镇上最大最出名的书院,位置不算偏,在主街尽头,周围有很多小摊子。 卖早食,卖风筝,卖书画等等。 锦绣在卖包子的摊位买了一袋肉包,走回冰粉摊位。 一个老妇付两文钱,捧着碗冰粉,转身看到她走来:“哟,这不是锦绣吗!” 锦绣挑了挑眉。 第153章 说谁没良心 “巧了不是,没想到会在这碰到你,你也是来吃冰粉的啊?”曹婆子一边说话,一边滋溜滋溜吃着冰粉。 锦绣不紧不慢地开口:“这话该我来说才对吧,曹婆子你怎么从上元村跑到马坊镇来了。” “我啊,我有个老姐儿嫁孙女,邀请我来喝喜酒,呐,她就住镇附近。” 听人说这儿有一个叫什么冰粉的新鲜玩意。 又滑又好吃,冰冰凉凉,听得曹婆子馋极了。 锦绣点点头,将手里的肉包子摊开,“舅母表哥,我买了肉包子。” “谢谢弟妹,我正好有点饿了。”李风对她感谢地笑笑,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拿起一个肉包子。 “舅母二勇,你们也趁热吃。” 贾氏和谢二勇一人拿了一个。 曹婆子在旁边看着,瞪大了眼。 她叫那卖冰粉的舅母表哥。 “原来是自己人啊,早说嘛,他舅母,你们这冰粉真好吃,给我再来一碗呗。” “好咧....”贾氏下意识点头。 “多谢光顾,盛惠两文钱一碗。”锦绣笑眯眯摊开手掌。 曹婆子嘴角一拉:“我自小看着你长大,你们好几桶冰粉,我一个长辈大老远来到,请我吃两碗冰粉怎么了?” 锦绣翻了个白眼:“停!我们最多就是同一个村,谈不上你看着我长大,这摊子是我舅母他们的,你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吃东西当然得付钱了。” 曹婆子撇嘴:“我就说你小气,没良心...” “说谁没良心呢!”谢二勇冷盯了曹婆子一眼。 “吃完了吧?走走走,不做你生意。” 贾氏不客气地将空碗从曹婆子手中拿回来。 李风也瞪着曹婆子:“讨吃不成就骂人,哪有你这样的长辈,也不嫌丢人。” 曹婆子没想到三人这么维护锦绣,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你们...” 她看着锦绣,气哼哼地叉腰,“本来我想起一件事,还想告诉你的,得,我偏不告诉你,急死你!后悔死你!” 锦绣无语死了。 自己和曹婆子又没什么交集,她能说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你不就想说黎珍珠那点事...” 不对。 曹婆子一脸得意,说明她猜错了。 锦绣眉头蹙起:“是我爹娘出事了!?” 她猜对了。 曹婆子瞬间来劲:“哟呵,原来你还记得自己还有爹娘啊,你爹早些天得了重病,都快病死了,你当女儿的都不知道回去看他,我又没有说错,你个妮子就是没良心!” 锦绣懒得理曹婆子。 这时候又没有手机,她也不是神仙,怎么知道她爹病了! “大嫂,你要不要回去看看?”谢二勇急道,“不对,我现在就赶驴车送你回去!” 这时,谢锦南赶着牛车到来。 “锦儿二勇,发生什么事了?” 锦绣上前抓住他的手:“相公,爹可能病了,我得回去。” 谢锦南脸色一紧,看向谢二勇快速说道:“我跟你大嫂回去,家里的事你看着点,回去后跟爷奶还有爹娘说一声,免得他们担心。” 两人对谢二勇简单交代了一下家里的事。 锦绣坐上车。 牛车扬长而去。 “就是这里,这个冰粉我昨天才吃过,可好吃了。” “得快点了,待会书院下堂,很快就会买光,冰粉水都没剩。” 乌泱泱一群大汉,大概是某大户请来干活的,统一穿着短打朝冰粉摊走来,将曹婆子猛地挤到一旁,险些跌倒。 曹婆子看着热闹的冰粉摊,贾氏三人忙开了,根本无人鸟她,骂骂咧咧地走了。 —— 牛车刚刚驶入村尾。 “姐,姐夫!” 谢锦南听到黎天河的声音,连忙停下牛车。 黎天河挑着两桶水站在路边,惊喜地走上前,看了一眼牛车上坐着的锦绣两口子:“姐,姐夫,你们怎么在这时候回来了?” “我听说爹病了,就回来了。”锦绣看着自家老弟,较之前高了些又壮了些,“天河,上来一起,我们在车上讲。” 黎天河将担子放上车厢,这才上了车。 姐弟俩在后面说着话。 谢锦南赶牛车,很快牛车停在了黎家大门前。 吴桂花正在院子里熬药,圆泥炉上放着药罐,蒲扇轻轻扇着。 “娘,我回来了。” 吴桂花听到女儿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一看,就见锦绣跑进来。 “你咋回来了?” 她放下蒲扇,吃惊地看着闺女。 锦绣忙道:“娘,我听说爹病了,是真的吗?” 吴桂花更惊讶了:“你从哪儿听说的?” “我听曹婆子说的,她说爹病得很重。” 吴桂花闻言眉毛一竖,双手叉腰:“个黑心烂肺的老货,敢咒我家老黎,呸呸,她才病重,她还快断气,明天就得垫棺材底呢!” 说完,才看见站在门口的谢锦南,当即尴尬地笑了笑,“哎呀!姑爷也来了啊!” 死丫头,不早说! 吴桂花没好气地拍了拍锦绣的胳膊。 锦绣无语。 你咒再大声,曹婆子不在村里,她也听不见。 黎天河将院门开到最大,帮谢锦南将牛车赶进院子。 谢锦南走上前,看了一眼升起袅袅炊烟的药炉:“娘在熬药?爹他怎么样了?” “哎,他是病了,但也没曹婆子说得那么严重。” 锦绣拉着吴桂花的手,“爹人呢,我们去看看他。” “锦绣和姑爷回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黎大有披着薄外套从屋里走出。 他看着瘦削了点,脸皮通红,说话略微有气无力。 锦绣一脸担心,上前扶着他,感受到他的身体有些烫,“好端端的爹怎么就病倒了,大夫怎么说?” 吴桂花叹气:“那天你爹去山里砍柴,我估计他是被蚊子咬的,身上都是红点点,回来就发起了高热。” 一开始请村里的郎中来看,郎中说可能热晕头了,开了几服退高热的药,不见好,于是又去镇上看大夫。 烧退下去了,黎大有还是感到头痛、眼疼,身上的肉又酸又软。 今日还又发起了高热。 “蚊子?” 锦绣不确定黎大有是否感染了登革热。 但高烧反复不退,肌肉酸痛,吃布洛芬准没错。 第154章 啥苗? “爹,娘,我和相公认识一位很厉害的大夫,正好他给了我两颗药,对高热这种症状有奇效。” 吴桂花一喜:“闺女你说真的?” 谢锦南接受到锦绣递来的眼色,立马点头:“是的娘,你和锦儿先扶爹回房吃药,我们带了些白米白面来,这就去搬。” 锦绣在来的途中,放了好些粮食出来。 黎天河已经在搬着了。 他力气一如既往的大,甚至比之前更大了。 左右两个肩膀各扛着一包白米,肱二头肌鼓起,语气轻松:“姐夫,再放两包上来。” 谢锦南:“....” 锦绣扶着病恹恹的黎大有回房。 吴桂花跟在后面,有些责怪,“你说你们,怎么又带粮食来了!家里现在不缺银子,米面也不愁吃,大老远的,以后别带了。” 锦绣任她唠叨,小心扶着黎大有坐下。 “娘,倒碗水来呗。“ 吴桂花出去倒水。 锦绣忙从商城里买一盒布洛芬,拆开包装,摁一颗胶囊出来。 吴桂花端水走进来,稀奇地看着她手中的胶囊:“这就是你说的那个神药,好特别。” 锦绣担心黎大有昏沉沉的,又是第一次吃胶囊,会不小心噎住。 于是将胶囊扭开倒入瓷勺冲散。 黎大有对递到嘴边的药不做它想,张嘴一口吞下。 女儿总不会害他的。 而且这药看着确实奇特。 吃完药,一阵困意袭来。 黎大有很快睡了过去。 锦绣和吴桂花离开房间。 “娘不用担心,爹很快就会没事的。” “嗯,你们吃了么?” 现在下午一点多。 吴桂花三人早就吃过了。 至于锦绣和谢锦南,因为急着赶回来,午饭都还没吃。 谢锦南和黎天河在杂物间整理搬进来的东西。 正在这时,吴桂花走了进来。 “姑爷还没吃午饭吧,我煮个面条给你们吃。” 谢锦南笑着颔首:“好,辛苦娘了。” “跟娘客气什么,想吃什么尽管说,娘给你煮。” 吴桂花笑呵呵去舀面,看到白米袋上面,放着一大捆..青菜? “咦,你们小两口怎么把青菜都带来了?” 谢锦南顿了顿:“娘,这是带给你种的红薯苗。” 吴桂花摇摇头:“啥苗?家里大把的青菜,吃都吃不完。” 锦绣也走了进来。 “娘,红薯不是青菜,红薯又叫地瓜,我和相公在山上无意中发现的,相公在书上看到过红薯的种植方法,书上说红薯亩产千斤。” “多少?” 本来吴桂花还有点不以为然,听到红薯亩产千斤,舀白面的碗差点摔地上。 “娘你没听错,红薯亩产至少千斤,而且红薯很好种,又耐旱,不用经常浇水,我试着用来育苗,居然成功了,所以就拿一些来给你试种。” 吴桂花将信将疑。 她从来没听说过什么红薯,但如果锦绣说的是真的,那就太吓人了。 红薯苗实则是锦绣从商城买的,来得太急,她也是突然想起。 她只记得买红薯苗,忘了买些红薯出来,给爹娘爹娘他们尝尝。 “呃,相公,忘了还有红薯没拿进来是吧。” “姐,没有,我都拿进来了。”黎天河语气十分肯定。 谢锦南忙道:“有的,我放在车辕上面的布袋里了。” “哎,我去拿。” 驴车停在前院,车辕上挂着个布袋,里面没有红薯,只有一些驴吃的草料。 锦绣从商城买了十五个红薯,拿给吴桂花,让她现在就煮来吃。 几个月没见闺女,吴桂花这会高兴得很,“好咧,娘现在就煮给你吃。” “我帮娘和面。” 锦绣和好面,黎天何负责擀面。 今日锦绣回来得突然,家里没有准备肉,配上青菜荷包蛋,再撒上几粒葱花,看起来还蛮有食欲。 锦绣将面端到桌上。 黎大有梦里都记挂着闺女回来了,早早醒了过来,这会拉着谢锦南在屋里说话。 锦绣进来叫谢锦南出去吃面。 她看着黎大有:“爹你感觉好多了吗?” 黎大有笑着点头:“好多了。” 说来也是神奇。 之前觉得哪哪都觉得疼,吃了锦绣给的药,虽然还有点发热,但身上舒服多了。 “那就好,我带了红薯来,爹也出来吃吧。” 三人出来时。 红薯已经煮好摆放在桌上了。 一家人围坐桌前,锦绣一人分一个红薯,“爹娘,你们快尝尝。” 吴桂花撕开红薯外皮,尝了一口,瞬间被其香甜绵软的口感征服,眼中有着惊喜:“原来红薯这么好吃!” 锦绣趁热打铁:“娘,我不会骗你的,红薯能在多种土壤种植,耐寒抗病虫又好存放,沙地比良田便宜,最适合种红薯。” 吴桂花听后,没有丝毫犹豫,“好,娘都听你的,买两亩沙地来种。” 家里有豆芽和兔子两个营生。 一个月最少能挣十几两。 买两亩沙地完全可以。 再一个,红薯这么好吃。 就算不是高产量,她也想种一些来吃。 殊不知,锦绣说亩产千斤说保守了,明年吴桂花看到红薯的产量,差点没把她给吓死。 吴桂花看向埋头吃红薯的黎大有:“当家的,你也同意吧?” 黎大有点点头:“好。” 黎天河吃着红薯,双眼亮晶晶:“我也同意。” 锦绣笑看着他:“我们天河又长高了,有没有听姐姐的话,好好照顾小兔子?” 黎天河重重点头:“嗯,姐放心,小兔子被我养得肥肥白白,好着呢。” 说起兔子。 锦绣看着吴桂花,“娘,兔子卖得怎么样?” 算起来。 家里养兔子已经三个多月。 她送来的肉兔本来就可以卖的了,只是养着生小兔子,兔子繁殖速度又快又多。 兔子生小兔子,小兔子又生小小兔子。 不用看,她都知道现在家里的兔子数量可观。 兔子是黎大有负责卖的,他高兴道:“陆陆续续卖了一些,按照你说的,杀了再拿去镇上卖,我们的兔子这么肥美,酒楼掌柜说,只要拿来他都会收,价钱是40文一斤。” 肉兔一只最少十几斤,卖一只就有几百文。 第155章 送天河去念书 黎天河一人就能将兔子照顾得很好,没让吴桂花和黎大有操多少心,还能兼顾家里其它活儿。 “地里要是忙不过来,可以请人。”锦绣道。 吴桂花不敢苟同:“这点田地,哪用得着请人,我和你爹顾得来,倒是可以多买几亩地。” 从老黎家分出来,才分了这么点。 挣再多钱,田地才是根本。 大家把所有的红薯都吃完了,黎大有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女儿,这红薯真好吃,又甜又糯,爹很喜欢。” 吴桂花点点头:“早两天你爹老喊口干口苦,吃啥都没味道。” “你们喜欢吃就好,不过红薯一次不能吃太多,特别是空腹的时候,吃多了会反胃烧心。” 谢锦南插不上话,默默吃着面,坐姿端正,动作斯文又赏心悦目。 吴桂花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姑爷吃多点,面锅里还有。” 谢锦南微笑着颔首:“谢谢娘,够了。” 锦绣吃了两条红薯,又将面条青菜都吃完,感到肚子撑得不行,将剩下才吃一口的荷包蛋夹到谢锦南碗里。 “相公吃。” 谢锦南没有一点嫌弃的意思,爽快将荷包蛋吃下。 吴桂花看着小两口相处如老夫老妻,心里高兴极了。 吃完面条。 谢锦南扛起锄头要和黎天河去地里。 “这怎么使得,姑爷没事可以到屋里歇着,就别去地里了。” 女婿是读书人,让他下地干粗活,吴桂花感到过意不去。 谢锦南笑了笑:“没事娘,我在家也总下地,岳父病了这么些天,你要照顾他,地里的活计怕是耽搁不少,天河一人忙不过来。” “娘,你让姐夫也去,我要和姐夫说说话。”黎天河憨憨道。 吴桂花看着自个傻儿子,说了句:“去吧去吧。” “大黄,走!” 大黄就是锦绣他们买回来的小土狗。 几个月时间,小黄狗变成了大黄狗。 它似乎还记得锦绣和谢锦南,两人刚进门时也不叫,还冲两人摇尾巴。 黎天河一喊,大黄‘汪’地冲过去跟在两人后面出了门。 吴桂花记挂女儿在谢家的生活,忙碌过后,拉着她坐在屋檐下闲话家常,问长问短。 锦绣将家里在盖新房的事说了,开心道:“等房子建好,娘就和爹还有天河去家里住一阵子。” 吴桂花看着闺女,既高兴又期待地点点头。 “娘,那两间屋子什么时候盖的?” 只见杂物房旁边多了两间屋子。 “一个多月了,我和你爹想着上次你们回来,多一个人都不够住的,卖豆芽挣到钱后,找人多盖了两间,以后你们回来有得住了。” 吴桂花起身,拉着锦绣走到最右边那间屋子,打开门走进去。 里面添置了茶桌坐凳,还有书桌,想必是考虑谢锦南要看书,给他准备的。 “娘还给添置了大床,结结实实的,你们尽管放心。”吴桂花掩嘴咯咯笑。 锦绣感到脸上像火烧。 放心什么。 两人都还没圆房! “你和姑爷打算什么时候回去?不如住一个晚上?” 锦绣想了想,“不急,我们准备住两天,看爹的情况如何,再回去。” “不早点回去没问题么?” 谢家要盖房子,又有作坊,家里那么多事情,她公婆又是那样子。 “没事,回来前我们都交代好了,娘还不知道吧,我公爹的腿快治好了,我婆婆的病也好了很多。” 吴桂花闻言一脸惊讶。 她婆婆不是瘫了?这都能好?! 闺女果然很旺谢家。 吴桂花的心算是彻底放下了。 锦绣这样好,谢家宝贝她都来不及了。 下午见时间差不多了。 吴桂花着手准备晚饭。 锦绣也来帮忙,看着吴桂花接连从缸里舀了好几大碗白米,“不用煮那么多吧?” 他们五个人加上大黄,煮五斤白米够吃了。 这里起码有七八斤。 以她娘的性子,总不会舍得用剩白米饭喂鸡。 吴桂花挑了挑眉:“你还不知道你弟,煮太少不够他吃的。” 锦绣瞳孔震惊。 她说五斤已经考虑到黎天河的饭量了。 他食量是变得有多大? “....行吧,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晚饭由吴桂花掌厨,锦绣打下手,偶尔提点意见。 刚炒好第一道菜,院子里传来脚步声。 锦绣走出灶间。 谢锦南黎天河还有大黄从地里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两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鹅。 两只大鹅身上羽毛灰白,鹅冠也是灰色的,看到锦绣,鹅脖伸展,翅膀扬起,‘鹅、鹅、鹅’叫着就想冲过来。 “大灰小灰,不可以。” 黎天河眼疾手快将两只大鹅的脖子揽住。 “啧啧,这两只鹅养得不错,大小刚好,再养就太老了,明天我要铁锅炖大鹅。” 敢戳她,炖了! “汪汪汪!” 大黄尾巴摇成螺旋桨,兴奋得汪汪叫,十分赞成锦绣这个提议。 二鹅一狗一同被买回家,大黄当时还是小小一只,两只臭鹅把它欺负惨了,经常追着它满院跑,以大欺小。 宰了好! ‘鹅、鹅、鹅。” 在锦绣铁锅炖大鹅的威胁下,大灰小灰识趣地自动自觉走回窝里。 锦绣让谢锦南和黎天河洗手,准备吃饭。 灶间里,吴桂花把最后一道菜炒好了。 锦绣帮忙洗碗端菜。 “姐,我自己盛。” 黎天河说着,用大海碗给自己盛了一碗饭,塞得硬硬实实,冒尖! 锦绣和吴桂花做了一桌子好吃的。 他这会儿都饿了,端着大碗吃得很是痛快。 锦绣和谢锦南,就这么看着黎天河吃了一碗又一碗,一连吃了五大碗饭,不由得惊呆了。 黎大有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 吴桂花看着有些愁:“在家就别说了,娘总不会饿着你,将来谁家得了这么个饭桶女婿,可不得愁死人。” 锦绣听着她娘念叨,又有些想笑。 “娘,家里现在不缺银子,是不是应该送天河去念书?” 吴桂花想也没想:“他哪是读书的料,就别浪费这个钱了。” 谢锦南摇头:“读书不一定要考科举,但求识字明理。” 第156章 你是大将军? 黎大有觉得女婿说得有道理:“不念书,大字都不识一个,将来能有什么出息?天河你自己说,想不想去念书?” 黎天河正专心做饭桶,听到要去念书,坚定地摇头:“不想,我就在家帮爹娘,我看到书会头晕。” 又劝了几句。 黎天河依旧摇头如拨浪鼓。 谢锦南突然想起黎天河说过想做大英雄,便问他:“天河,你想不想学武功?” “武功?” 黎天河想了想,重重点头。 锦绣想到老弟那一身大力气,学武功确实不错。 但学武功和读书不冲突啊。 她眼珠子转了转,笑眯眯看着黎天河道,“天河这么厉害,以后武功学成,当大将军都使得。” 黎天河迟疑了下:“大将军?” 锦绣点了点头:“就是戏文里说的,骑大马拿大刀,英勇杀敌、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啊。” 黎天河想到那个场面,一双虎目闪亮,点头如捣蒜:“想,我想学武功。” 锦绣顿时觉得有戏:“老弟啊,大将军统领千军万马,要是不识字,人家会笑话的!” “谁敢笑我就揍谁。” 黎天河一脸骄傲地扬起拳头,下一秒,耳朵被一只手拧住了。 吴桂花拧着自家儿子的耳朵:“别学得那地痞流氓似的,天下间厉害的人多了去,你一个都毛没长齐的小子能打得过谁!” 锦绣语重心长道:“娘说得对,这世上有很多厉害的武功高手,你想啊,如果有一天有师父要收你为徒,教你武功秘籍,你字都不识一个,能看得懂么?还有,当大将军是要懂兵法的,你不读书,能看懂兵书么?” 说来说去。 就是当大将军一定要读书,不然以后当不了大将军。 黎天河苦着一张脸。 到了第二天,依旧一脸的苦大仇深。 锦绣见他拎着柴刀出门:“天河,你要去哪?” “我,我去山上砍柴。”说完,跑得比兔子还快。 谢锦南没眼看地摇了摇头:“怕是担心你又要叫他去学堂。” 锦绣想也是。 自家老弟一看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代表,要他念书,难为他了。 从村尾出去没多远就是山脚下,黎天河一直走到半山腰才停下。 吴桂花让他千万别往深山去,所以他都是在外围砍柴。 黎天河力气大,砍起柴来毫不费力,不到半个时辰就砍了一捆柴。 他将柴枝捆好,忽然眉头皱了皱。 肚,肚子有点疼。 他想拉屎! 现在就拉! 黎天河拔腿就跑,迅速找了个隐蔽的灌木丛,溜进去解开腰带,刚蹲下就爆发了。 噼里啪啦疯狂输出,又是惊雷响起又是山洪倾泻... 好一会,草丛传来窸窸窣窣,黎天河通体舒畅地扶着裤子站起来。 砰砰锵锵。 耳边响起一阵混乱嘈杂。 黎天河支着耳朵仔细听了听。 那声音..要他形容的话,就像是两把刀…不对,是好多把刀互相碰撞! 黎天河起了好奇心,朝着声音来源慢慢走近,耳边刀剑撞击的声音越发响亮。 他在几十米外停下,悄悄躲在一棵粗壮的大树后面,探头看着前方不远处,好几个灰衣蒙面人围着一名黑袍男子砍杀。 周围横七竖八躺着死掉的蒙面人。 浓郁血腥味飘散在空中。 黎天河瞪大眼,就在他忍不住为黑袍男子捏一把汗时,那几个灰衣蒙面人一一被砍杀。 黑袍男子持剑刺向一个蒙面人胸口。 蒙面人心口中了一剑,发出一声闷哼—— 最后一个蒙面人应声倒地。 大树后传来细微的声响。 燕长卿眯眼,擦拭唇角溢出的血迹,沉声道:“别躲了,出来吧!” “哦。” 树后的人闻声走出,朝燕长卿走近,双眼放光地看着他,“你好厉害,你是大将军?” 燕长卿一怔,他以为是追兵,看着眼前这个魁梧似少年,开口的声却是稚嫩清脆,“你是这里的村民?” 黎天河点头,眼神清澈:“嗯,我住在山下。” 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燕长卿捂着胸口,倚靠一旁的树上,感到身体有些乏力。 “啊,你的腿...” 只见燕长卿右腿中了一只飞镖,在黎天河的认知中,血应该是红色的,但他受伤的地方,隐隐流出黑色的血。 黎天河一个头两个大,“你好像不太好,我背你下山看郎中吧。” “你快走吧,山上危险。” 燕长卿瞧黎天河眼神懵懂,就知他年纪不大。 他不确定是否还有追兵,继续待在这里只怕会连累无辜。 事与愿违。 许是受血腥味吸引。 不远草丛中传来一阵哼哼声,然后就见一只野猪突然冒了出来。 楚长卿面色一沉,提气拿剑,胸口忽地传来一阵剧痛,接着吐出一口乌黑的血。 “哼哼!” 野猪鼻孔喷气,前蹄在地上刨动,扬起一小片尘土,嘴角两侧的獠牙又长又尖。 “快走。” 燕长卿单膝跪地,咬牙忍痛撑着剑站起。 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至少要为眼前的孩子争取到逃跑时间。 眼前忽然一暗。 黎天河挡在他身前,鼻孔夸张学着野猪喷气。 “野猪!不要伤害大将军,冲我来。” 燕长卿阻止不及。 野猪猛地朝着黎天河冲过来,黎天河没有躲避,硬生生用双手抵挡野猪的撞击,一双脚牢牢钉在地上,然后积蓄全身力量,看准时间,重重一拳砸在野猪头部。 伴随着一声巨响,燕长卿瞳孔微缩,看着野猪轰然倒地。 “哈哈哈,我赢了。” 黎天河单手叉腰,骄傲地拍了拍胸脯,忍不住给自己一个大拇指。 “把野猪带回去,姐一定很高兴,不行,娘她一定以为我进了深山,扭我耳朵。” 他很是苦恼地自言自语,一副不知道怎么办的表情。 “小兄弟。” 燕长卿忍不住出声提醒。 黎天河扭头看着他:“嗯?你说我要不要带野猪下山?” 燕长卿:“......” “留在这里很危险,小兄弟,你能扶我下山吗?” 黎天河见他面色越来越苍白,也顾不得野猪了,快步走到燕长卿面前蹲下,拍了拍后背。 “我背你,快一点。” 燕长卿:“...本王比你重。”身量也比他高两头。 “哦,我力气比本王你大。” 燕长卿这辈子没试过这么无语。 第157章 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黎天河背着燕长卿往山下走。 一直走到山脚。 毒素在体内蔓延,以至于燕长卿脑袋有些发昏,他强忍着开口:“小兄弟,你就在这里放我下来。” 他的打扮和外貌太过显眼,又受了伤,若跟黎天河进村,只怕会引起骚动,容易再次招来追兵,给村民带来祸患。 黎天河不晓得燕长卿的顾虑,脚步不停:“我家不远的,你忍一忍。” 这时,前方传来熟悉的声音:“天河!” . 黎大有身体好很多,锦绣从商城买了一盒药膏,涂抹蚊虫叮咬的,拆包装装瓷瓶里,让黎大有记得涂抹。 闺女难得回来一趟,吴桂花张罗着杀鸡宰鸭,还不让锦绣插手,让她好好休息。 锦绣得闲无事,和谢锦南外出散步,本想去山里摸寻山珍,不料和黎天河迎面撞上。 老弟后背背着一个人,那人似乎还受伤了。 “姐,姐夫!” 黎天河看到两人,满脸开心。 “天河,怎么回事?这人是谁?” 锦绣和谢锦南忙上前,当看清他背上男子的面容时,猛地一惊。 “御王?!” “殿下!” 燕长卿眼前已有些模糊,但还是认出了两人,声音诧异又微弱:“是你们。” 谢锦南见燕长卿薄唇泛黑,视线落在他受伤的腿上,“殿下,你中毒了?” “姐,姐夫,你们认识大将军!太好了,我们赶紧回去,找郎中来看他。” 三人急匆匆往家里走。 庆幸他们住村尾,安静人少。 燕长卿突然出现在这里,还中了毒,像是被追杀的,若是引起人注目,怕是会惹来祸端。 回到家,一进院子,谢锦南反手将院门关上。 吴桂花在院子里杀鸡,三人出去一趟,竟带回个受伤的男人,她满脸惊讶地从凳子上站起身。 “你们从哪带回来的人?他是谁?” “娘,这人是天河从山里救下的,我和相公也认识他。” 锦绣快速向吴桂花解释。 她没有说出燕长卿真实身份,只说两人第一次回娘家时曾遇虎,是燕长卿救了两人。 吴桂花一听燕长卿是女儿女婿的救命恩人,忙将人安排到西边屋子里。 黎天河将背上昏迷过去的燕长卿放到床上躺着,“我去叫郎中。” 吴桂花这才看清燕长卿的脸色,“他都这样了,得去镇上请大夫。” 谢锦南首先冷静下来,沉声道:“暂时别请大夫,今天的事,不能张扬出去,天河你去打些热水来。” 然后又看着吴桂花:“娘,家里有干净的纱布吗?还要再拿一套衣裳。” 黎天河担心床上的燕长卿,可还是乖乖听姐夫的话出去打热水。 吴桂花看女儿女婿脸色凝重,也不敢多问,转身出去取纱布和衣裳。 “锦儿,你商城有没有解毒的药,实在不行,我就去找大夫来。” 他的话提醒了锦绣,若是楚千墨在就好了,只是燕长卿的情况看起来很紧急,怕是撑不到那个时候。 只能寄望于商城有解毒药。 锦绣意识进入商城,打开高级物品快速浏览。 谢锦南转身查看燕长卿的伤势。 燕长卿身上只有腿上这一个伤口,其余并无受伤的痕迹。 锦绣激动地提高音量:“有了!有解毒剂。” 积分一瓶。 现在不是心疼的时候。 锦绣买了一瓶解毒剂,虽不知这解毒剂对燕长卿身上的毒是否有效,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暂且试一试吧。 谢锦南扶起燕长卿。 解毒剂外观有点像小支的玻璃瓶口服液,锦绣掀开瓶盖,小心喂燕长卿喝下。 让燕长卿躺回床上,谢锦南食指和中指抚上他手腕感受脉搏跳动。 “相公,怎么样?” 锦绣站在一旁,脸上忍不住显露焦急。 如果解毒剂没有效。 他们就不得不冒险将大夫找来。 谢锦南不会医,但他通过观察燕长卿的脸色,感受脉搏跳动微乎其微到变得有力起来,就知解毒剂发挥作用了。 谢锦南嘴角勾起,“可以,锦儿,解毒剂有效。” 就在两人松了口气的时候,黎天河端着一盘热水进来。 谢锦南看了一眼依然昏迷的燕长卿:“得帮他包扎伤口。” 吴桂花端着个簸箕,里面放着一套衣裳,剪刀,还有白布条。 锦绣让吴桂花和黎天河出去等待,她和谢锦南在这里帮燕长卿处理伤口。 “姐,他不会死吧?” 黎天河很是担心。 他还想大将军让他教武功呢,万一死了,他找谁教去。 吴桂花脸上有些慌:“你们行不行啊?万一他...” 万一人死在这里,他们十张嘴都说不清。 “娘放心,相信我,不会有问题的,你和天河要记住我说的,今天的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吴桂花忙点头:“娘知道了,我会让你爹也不要说。” 等两人出去了。 锦绣进入商城买消毒药水和云南白药。 谢锦南剪掉腿上伤口周围的布料,将陷在血肉里的飞镖拔出,锦绣帮着擦血渍,又用消毒药水清洗伤口,这才用白布条包扎好。 两人做完这些,还是觉得不放心。 “我去找楚兄。”谢锦南说完,又觉得不妥,万一他离开了,那些追杀燕长卿的人找上门.. 问题是,他们现在连那些人是谁都不知道。 御王权倾朝野,也不知是谁要置他于死地。 锦绣看出他的顾虑和犹豫,“相公,去找楚大夫吧,虽然御王喝下解毒剂,但我们也不能保证,是否就没问题了。” 燕长卿一时半会醒不来,万一真有什么,楚千墨和燕长卿的关系一看就非比寻常。 只有找来楚千墨,他们才能得到庇护。 谢锦南自然也想到这一层,他不再犹豫。 “好,我去找楚兄,你和娘他们在家,要小心点。” “嗯,相公你也要小心。” 谢锦南赶着驴车,以极快的速度奔向马坊镇。 锦绣让黎天河守住燕长卿,自己在院子里乱转,脑子里设想了很多。 万一有人追上门,该把燕长卿藏在哪儿,又该怎么应对等等。 锦绣不想家里跟着她一起担心。 尽管心里担心,面上却不显。 第158章 不像是个坏人 吴桂花和黎大有问起,锦绣只说谢锦南外出找大夫去了。 好在,一直到下午无事发生。 就是燕长卿伤口发炎了,还发起了高热。 锦绣掏出抗生素给他服下。 “他还真是命大,闺女,你们是怎么把他救活的?” “呃,当时情况危急,我和相公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我给爹吃的那个特效药,给他也吃了一颗,没想到真有效。” 吴桂花一点也没怀疑。 心想那药确实厉害。 黎大有就是吃了这个药,不到两天时间就好得差不多。 黎天河帮燕长卿换了一身衣裳。 换下来的黑袍,那料子一看就是上好的布料,锦绣不敢随便扔了,打算先丢进空间再说。 这时。 一纸包忽然从黑袍里掉了出来,掉在地上洒出些许黑色粉末。 锦绣沉吟片刻,将纸包捡起来打开。 纸包有两层,最里层包着黑色粉末,外面一层密密麻麻写满了配比,而配料只有两个——— “硝石..木炭。” 锦绣缓缓念出来,然后就愣住了。 硝石,木炭。 她记得是火药的配方。 所以这包黑色粉末是火药?! . 天边乌金西坠。 黑暗逐渐吞噬整座村庄。 谢锦南仍未归,燕长卿也在昏迷中。 就在锦绣焦急到快要坐不住时。 一直紧闭的大门忽然被敲响。 心猛地被提起:“谁?” “锦儿,是我。” 相公! 锦绣连忙打开门,看到谢锦南,他身旁站着楚千墨。 “楚大夫!” 楚千墨完全收起了他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沉声道:“谢大嫂,殿下他呢?” 锦绣和谢锦南带着楚千墨来到燕长卿屋里。 楚千墨坐在床沿,替燕长卿把脉检视一番,紧绷的神色放缓。 “问题不大,接下来交给我就好。” “拜托楚大夫了。” “分内之事,还没多谢两位救了殿下。” 谢锦南摇了摇头:“殿下于我二人有救命之恩,最重要是殿下平安无事。” 楚千墨用银针替燕长卿治疗。 锦绣拉谢锦南到一旁小声问道:“相公,你们怎么现在才回到?我好担心你,生怕你在路上遇到什么意外。” “并没有,我回到济世堂第一时间找到楚兄。” 谢锦南和楚千墨说明缘由之后,本应尽快赶回来。 只因楚千墨要安排人善后,杜绝那些人再找上门。 也就是说,家里安全了。 锦绣闻言总算放心下来。 “相公可知,是什么人要对付御王殿下?” 谢锦南沉吟道:“只知是南越国的手笔,具体原因,我也不知为何。” 照理说,如今两国没有战事,至少表面上是和平的。 南越为何要在这时候刺杀燕长卿? 锦绣想着或许和那包火药有关。 她很清楚,不该问的别问。 只要事情解决,不牵连家人就好。 锦绣和谢锦南看着楚千墨收起银针,又看了看床上的燕长卿,发现他脸色比之前好很多了。 谢锦南开口问:“楚兄,殿下如何了?” 只见楚千墨一脸不解:“奇怪了...” “哪里奇怪?” 楚千墨摇头:“算了,殿下没事就好。” 谢锦南又问:“接下来该怎么做,楚兄是否要带殿下离开?” 楚千墨恢复一贯的从容和笑脸。 “这个嘛..他现在还不方便挪动,估计还得麻烦你们两天,等殿下醒了,让他自己决定。” “对了,那些杀手我已经派人处理了,你们不用担心,还有,我会派人来保护你们,自然,也是为了保护殿下。” 锦绣想到燕长卿的身份有些头大,“楚大夫打算派多少人来?” 楚千墨忍不住笑了。 “我懂谢大嫂意思,我会吩咐他们低调的。” —— 天光大亮。 燕长卿缓缓睁开眼,头顶砖瓦天花板映入眼帘,有些陌生。 他想起了这两个月来发生的事。 探子打探到南越四处搜罗硝石,动作可疑,似乎是针对北燕。 他带领精兵和暗卫潜藏南越,多番查探,得知南越准备研制一种威胁极大,名为火药的新型武器,几经周折,他们总算找到南越制造火药的地点。 万幸南越还未研制成功,就被他们发现并毁掉,却也引来南越疯狂的围堵和追杀。 至于他为何会出现在馒头山,还被黎天河所救。 云安镇和青州太和镇邻近,而太和镇与南越仅一山之隔。 燕长卿他们要逃离南越,一定会通过象鼻山。 南越在象鼻山布下天罗地网。 他们一行人拼死杀敌,死的死,散的散。 最后只剩燕长卿一人,他被逼沿着象鼻山山脉往南逃了两天两夜,一直逃至馒头山,才将最后一波杀手干掉。 体力几乎耗尽的他,不慎身中飞镖。 然后就遇见了黎天河。 耳边忽而传来一阵如雷鼾声。 燕长卿回过神,捂着胸口缓缓坐起身,偏头看着昨天救下他的孩子,此时正守在一旁,双手抱胸,坐在凳子上脑袋一点一点,鼾声震天响。 燕长卿打量着黎天河。 他年纪似乎不大,体格健硕,力量也超乎寻常,实在让人吃惊。 燕长卿开口唤了声:“....小兄弟。” 黎天河顿时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视线落在床上的人身上,惊喜道:“大将军,你醒啦。” 燕长卿饶有兴致地问:“你为何叫本..我大将军,你知道我是谁吗?” 黎天河眨了眨虎目:“你很厉害,一个人揍那么多人,我姐说了,大将军都是很厉害的,所以我猜你也是大将军。” “你就没想过,我是个坏人吗?” 黎天河瞪大眼,眼神从上到下扫视燕长卿:“你是坏人?我看你不像是个坏人。” 他眼眸清澈,燕长卿一时哑言,声音不自觉放柔:“你叫什么名字?” “黎天河。” “嗯,天河几岁了?” “十岁。” 燕长卿:“....你力气是天生的?” “我吃得多,力气自然就大了,怎么样?” 黎天河忽而眼神闪亮地看着燕长卿。 燕长卿对眼前这个心思单纯,力量超群的孩子产生了兴趣,话也多了起来,“什么怎么样?” “你要不要当我师父,教我武功?” 第159章 事关重大 “你想学武功?” 黎天河点头如捣蒜。 燕长卿沉吟片刻,看着他期待的眼神:“你先告诉我,为何想学武功?” 黎天河比划了一下自己强壮的肱二头肌:“我想变得更加厉害,将来做大将军,还要把那些欺负我爹娘还有姐姐的人全部打倒。” 燕长卿唇角浅浅上扬:“好,我教你武功。” “哟呵,你肯我教我武功,那你以后就是我师父了。”黎天河欢喜地转身跑了出去,“姐,姐夫,我师父醒了。” “师父?傻老弟,你是没睡醒还在做梦!” 锦绣摇头失笑,看着黎天河傻乐的样子,和谢锦南走进屋里。 燕长卿果真醒了,坐在床上,朝两人微微颔首:“多谢两位救命之恩。” “殿...。” 谢锦南想说殿下言重了,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黎天河,一时不知如何称呼。 “叫我燕大哥吧。” 谢锦南颔首:“燕大哥不必言谢,你对我们有救命之恩,我们又岂能见死不救。” “这里是什么地方?” 燕长卿记得自己从南越逃出来后一直往南而下,若没猜错的话,他大概从青州逃回雷州了。 果然,只听谢锦南道:“这儿是雷州所属的云安镇上元村,也是内子娘家。” 难怪,二人会出现在这里。 目光在黎天河和锦绣之间来回扫一眼,燕长卿了然道:“原来你们是姐弟。” 锦绣点头:“昨日天河将燕大哥你背下山,你受了伤还中了毒,我们不敢声张,于是将楚大夫请来。” 谢锦南接着将昨日之事详细与燕长卿说了。 燕长卿这才想起他从南越带出来的火药,大掌下意识摸向胸口,什么都没有。 低头一看,衣裳换了。 “昨日为帮燕大哥处理伤口,万不得已将你身上的衣裳换下。” 锦绣伸手指了指。 只见黑袍折叠整齐,放在床尾。 燕长卿将黑袍拿过来,摸进胸襟,直到摸到火药包,这才放下心来。 他和众多将士暗卫拼死拿到的配方,虽然南越没有成功研制火药,但里面的东西对他们帮助极大。 要是他们能研制出来,将会极大提升军队的实力。 锦绣看燕长卿神色变幻,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心里不断告诉自己,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妇,如何得知火药的配方。 这火药一看就事关军机大事,既是军机大事,自然不能让外人知道。 事关重大,就算她相信燕长卿的人品,也不得不慎重。 谢锦南沉思,能让御王殿下这么紧张,又被南越追杀,个中缘由,想必就在这身黑袍里。 正当三人各有心思。 黎天河已经出去,从灶间端着吃食大大咧咧地跑进来,放到床边。 “师父师父,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有白粥、馒头,还有咸菜,你醒了这么久,肯定饿了,快吃吧。” 馒头是用白面揉的,他最喜欢吃了,一口气吃十个。 师父也一定喜欢吃。 锦绣忍不住扶额,以燕长卿的尊贵身份,有点过于寒暄了。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天河,你叫燕大哥什么?” 老弟,你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吗,可不兴乱叫。 锦绣以为,以黎天河缺根筋的个性,一定是见燕长卿武功高强,便一厢情愿地叫人家师父,也不看人家答不答应。 黎天河理所当然道:“姐,燕大哥答应教我武功,我不叫师父叫什么?” 黎天河说着,一双虎目亮晶晶地看向燕长卿。 只见燕长卿端肃的脸微微一颔首。 锦绣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谢锦南也是一脸惊讶。 没想到燕长卿竟然真的要收天河为徒。 看着黎天河一脸傻乐的表情,谢锦南忍不住摇头。 这傻孩子。 只知道开心以后有人教他武功了,却不知能让御王开口收为徒弟,将来会是多么大的造化。 “天河,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磕头叩谢师父。” “叩谢师父。” 黎天河听见姐夫提醒,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结结实实地叩了三个响头。 锦绣看着都疼。 这大概就是人家说的,傻人有傻福吧! 燕长卿忍着右腿上的伤痛,在谢锦南的搀扶下,坐在床沿,弯腰将黎天河扶起。 “天河,你救本王于危难之中,性子单纯又天赋斐然,今日本王收你为徒,只希望你不忘初心!要记住,武功不是用来欺凌弱小,为非作歹的,你既立志做大将军,将来就要保家卫国,护佑一方百姓。” 长篇大论听得黎天河有点懵,他挺直胸膛,重重点头,“嗯,天河都听师父的。” 燕长卿唇角微勾:”好。“ 也许是上天的安排。 燕长卿本从没想过要收徒。 但见黎天河赤子之心,又天赋极高。 只要好好调教,这孩子将来一定有大造化。 锦绣才回过神来。 没想到天河能入燕长卿的眼,还成了他的徒弟。 他们黎家居然攀上了御王这条粗大腿。 锦绣现在都还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当然,更多的是高兴。 有御王这个靠山在,那是不是代表,以后她想做什么,都会容易很多。 锦绣一高兴,就打算今晚做顿好吃的来庆祝。 她问燕长卿想吃什么,对吃食方面有什么要求。 “无碍,你们只管做自己喜欢的,本王都可。” 行军打仗之人,风餐露宿,蛇虫鼠蚁都吃,燕长卿素不挑口,有吃就行。 锦绣和谢锦南心里一致感叹,以燕长卿的尊贵身份,面对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却没有丝毫架子,平易近人。 他们在燕长卿身上看到的,更多是铁血军人的正直风骨,又有皇家贵族的气度,实在让人钦佩。 锦绣几人出去了,好让燕长卿静养。 等屋中无人。 一道黑影悄然从屋顶落下,跪在燕长卿床前。 “属下参见殿下,殿下能够没事实在太好了!” 燕长卿将那包黑色粉末交给燕一,“把这包东西带回军中,对照其中配比,重新研制。” 准确来说。 这包东西称不上火药,只是一包试验不成功的黑色粉末。 第160章 想说什么就说吧 南越用硝石和木炭尝试了无数配比,还曾往里加过一些其它东西,都详细记录在这张纸条上。 作为参考,他们能少走弯路。 “是。” 燕一将黑色粉末收起来,方才他听到几人的对话,不解道:“殿下真要收黎天河为徒?” 燕长卿挑眉:“怎么,你觉得不妥?” 燕一恭敬低头:“属下不敢,那孩子要是知道殿下的真实身份,怕是要高兴得晕过去。” “未必,我和那孩子相处不到几天,却敢肯定他性子单纯无害。” 是缺根筋吧。 燕一在心里吐槽。 虽然黎天河长得人强马壮,但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哪里会知道,北燕战神‘御王’意味着什么。 “殿下,属下还有一事要禀告,西北军新任主帅已定。” 燕长卿眼眸微抬,示意他说下去。 “西北军新任主帅,由太后娘娘的侄儿萧良担任。” “意料之中,太后要打压本王这个大元帅,削弱燕家军的势力,势必要扶持她母族。” 燕一满脸不忿,燕长卿看他一眼,“想说什么就说吧。” “属下斗胆直言,殿下对北燕呕心沥血,对陛下更是忠心耿耿,陛下亦对殿下信赖有加,这一定是太后娘娘授意。” 他为殿下感到不值。 谁都知道西北军原主帅韩光启与殿下有过命交情,殿下曾在一次并肩作战中救过韩光启性命。 也不知道韩光启脑子抽了还是受到威胁。 以多年征战,沉疴旧疾难愈,难再胜任主帅为由,主动交回虎符。 西北军主帅空缺,成了朝堂香饽饽,一时争论不下,最终落到萧良头上。 “太后忌惮本王功高震主,唯恐陛下坐拥江山还要受人掣肘,煦儿是她亲儿子,太后对本王生出忌惮无可厚非。” 燕长卿目光幽深。 这些年来,他抗外敌,平内乱,心无旁骛尽心尽力辅助新帝,不知不觉就被架到这个位置上。 他是退不得,也不能退了。 燕长卿坐在床上,犹如一柄入鞘的绝世宝剑。 燕一一时看不透主子在想些什么。 “燕一,你先回军中,如今首要之事,是要先于南越将火药研制出来,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死去的弟兄们。” 他们摧毁了南越搜罗起来的全部硝石,只能让南越的研制暂时停滞,但南越绝不会死心,一定会卷土重来。 “属下遵命。” 燕一领命而去,消失得悄无声息。 —— 黎天河成功拜师,开心得藏不住。 很快就将消息炫耀到爹娘面前去了。 锦绣告诉吴桂花和黎大有,燕长卿名叫‘燕小六’,身份是一名武者,武功高强。 因为黎天河救了他,他觉得两人有缘,于是答应收黎天河为弟子。 吴桂花和黎大有些惊讶。 “女儿,你对这事怎么看?” “娘,我的看法是好极了,天河不是总嚷着要学武功吗,燕大哥武功高强,很多人想拜他为师,他都不答应呢。” 黎大有看向谢锦南:“姑爷,锦绣说真的?这个燕小六武功真这么厉害?” 谢锦南笑道:“锦儿说的没错,天河能跟他学武功,绝对是件好事。” 吴桂花一拍手掌,仿佛占了大便宜般高兴:“真没想到,天河这傻小子,能拜到这么厉害的师父。” 黎大有点头:“我听说拜师都要很隆重的,我们是不是要准备着点?” 谢锦南复述燕长卿原话:“倒也不用,燕大哥喜欢一切从简,奉茶行个跪礼就好。” 几人商量着,等燕长卿腿伤好了,再举行拜师礼。 燕长卿还没正式成为黎天河师父,就开始履行师父的职责。 让黎天河第二天一早就到自己房里,盯着他扎马步。 “双脚分开,略宽于肩....” 黎天河蹲着马步,腰背挺直,双手握拳置于腰间,才站不到一个时辰,额上汗水疯狂往下冒,两股颤颤。 “扎马步乃习武之根基,只有根基扎实,他日再学那高深武艺,才能得心应手,今日你就先蹲一个时辰,循序渐进。” 黎天河咬牙坚持。 燕长卿满意地点头。 “啧啧,我听谢兄说你新收了一个徒弟,竟是真的。” 伴随着话音,楚千墨一身红袍轻佻地走进来。 他看向扎马步的黎天河,不住摇头:“小兄弟,你也太想不开了,这家伙出了名的训练严苛,你居然拜他为师,以后有得你受!” “才..不会..我..我坚持..得住!” 黎天河累得大口喘气。 嘴硬的小子,哼,你喘我也喘:“本公子..看你..你不像是..坚持..得住..” 黎天河:“...” 哪来的幼稚鬼,能不能别杵面前碍眼! 燕长卿淡淡瞥了幼稚的某人一眼,看着黎天河道:“今天就先蹲到这,天河,我有话要跟他说,你下午再来吧。” 黎天河如蒙大赦:“是,师父。” 屋里只剩下两人。 楚千墨大步走近,一撩衣袍坐到床沿,反手替燕长卿把脉。 “等再过两天,你的腿伤恢复,依我之见,你离开军中这么久,该返回军中了。” 燕长卿不置可否:“本王体内的毒伤竟好得这样快,看来,你的医术又精进了。” “你体内的毒本就轻微,要解毒轻而易举,何来精进一说。” 燕长卿沉吟道:“那日我身中毒镖,清楚听见那些刺客说我中了三虫三草毒...” 楚千墨俊眉轻蹙。 三虫三草毒,是南越特有的一种毒,是由蝎子、蜘蛛、蝮蛇以及断肠草、七星海棠、黑心莲制成,中毒后毒性分批攻入五脏六腑,若不能及时救治,两个时辰内就会毒发身亡。 “你在中毒时,吃过我给你的解毒丸?” 南越擅长使毒,他在燕长卿离开前,给过他一瓶解毒丸。 “并无。” 南越在研制火药的据点布满毒气和瘴气。 他们闯入据点时,需每人先吃一颗。 所以那瓶解毒丸,早就没了。 楚千墨想起谢锦南找到他时,只说燕长卿受伤,还中了毒。 他以为燕长卿的毒很严重。 可那晚他替殿下诊治,发现他体内的毒微乎其微。 那么还有谁,解了燕长卿体内的毒。 答案不难猜。 楚千墨挑了挑眉。 那两口子果然不简单。 第161章 倒是个不错的小子 “楚兄看够了吗?” 谢锦南对一旁死盯着他的楚千墨终于受不了地问。 他端着给燕长卿熬的药,被楚千墨拉到一旁。 楚千墨毫不掩饰打量的眼神,甚至绕着谢锦南打量一圈,接着停在他眼前,双手抱胸,摩挲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等我看出端倪就差不多了。” 楚千墨神色不变继续上下打量。 谢锦南挑了挑眉:“楚兄有话不妨直说。” 楚千墨才想开口,黎天河端着饭菜一溜烟跑进来。 “师父,吃饭了!” “姐夫,姐煮了很多好吃的,你们快洗手吃饭。” 锦绣从商城买了一张折叠实木床上桌,方便燕长卿喝药吃饭。 桌子打开放到床上,有半米长,足够将饭菜和药都放上。 黎天河贴心道:“都是好菜,师父慢点吃,还有药,吃完饭再喝。” 燕长卿看他对眼前的饭菜一边咽口水,一边耐心地照顾,还想喂自己吃饭。 肃然的俊脸忍不住有些好笑。 “师父可以自己来,你也快去吃吧。” 黎天河这才急哄哄地跑出去,生怕晚了没得吃。 外表大大咧咧,实则内心细腻。 燕长卿对这个新收的徒弟,越相处越满意。 今日黎家的饭桌上,多了一个楚千墨。 吴桂花看着对面的红袍男子。 她没什么文化,想不出好听的形容词。 穿着红衣,却不显娘。 长得很好看。 吴桂花听锦绣说了,楚千墨是大夫,医术很厉害,她闺女公婆就是他治好的。 对了。 锦绣说过,有一个很厉害的大夫给了她两颗特效药。 定是眼前这个楚大夫。 吴桂花满脸热情地招呼楚千墨夹菜,“楚大夫,招呼不到,你当这里是自己家就好,多得你治好锦绣她公婆,还有她爹,若不是你给的特效药,她爹还没那么快好呢。” “咳咳——。” 锦绣差点被嘴里的饭噎到。 糟了,差点忘了这事。 娘就这么秃噜出来! 不会露馅吧! 锦绣本想说些什么,搪塞过去。 楚千墨挑眉,看着她,表情耐人寻味。 “吴大婶客气了,我和谢兄还有谢嫂子两个是朋友,朋友就应该互相帮助。” 锦绣心虚地干笑两声,心里有些慌。 她求救地看向谢锦南,谢锦南给了她一个心安的眼神。 如果他没猜错,楚千墨已经看出端倪了。 楚千墨方才帮忙圆场,说明他虽有疑惑,但不会乱说。 楚千墨将两人的眼神交流看向眼里,更加印证了心里的想法。 虽不知二人如何解得了殿下体内的剧毒,他多次和两人接触,他们确实是本分的农家人,也是他楚千墨心中认定的朋友。 每个人都会有秘密,只要不会对他们造成威胁,他又何必深究。 想通了这一点。 楚千墨吃饭越来越香。 锦绣做饭的手艺是真的好。 即使是燕长卿口味不挑,也感到惊讶。 他贵为王爷,什么珍馐没吃过,没想到在这小小的农家里,做的饭菜如此好吃,不输皇宫里的御厨。 黎天河就更别说了,只觉得这个好吃,那个也很好吃。 等大家都吃好了,他将所有剩菜和锅里的饭全部包圆。 楚千墨看得一阵咂舌。 这小子可真能吃,难怪力气大。 午饭后。 黎天河站在屋檐下,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儿饱嗝。 姐煮的饭菜就是美味。 有人闻着却不能吃,实在太可怜了。 “上面那些人,为什么不叫他们下来吃饭?” 楚千墨一愣:“你知道哪些人?” 黎天河伸手指着:“树上有,屋顶也有,那边也有。” 楚千墨眼眸微睁。 那些派来保护殿下的暗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除非同为武功高强之人,一般难以发现。 没想到这小子感觉如此敏锐。 黎天河不知道楚千墨心中的震惊。 来到燕长卿屋里,将空碗端回灶间洗了,又跑去喂兔子,喂完兔子打扫兔窝,还得扎马步。 黎天河发现自己变得好忙。 楚千墨信步走过去。 兔窝是一间长方形木屋。 里面空了。 所有兔子放到一旁的空地里,用竹篱笆围起来自由活动。 楚千墨看着好几十只肥大的兔子,在那里嚼嚼嚼,有些手痒。 墙角边竹架晾着青菜,他从簸箕里抓起几条。 黎天河在清理兔窝,看到后跑过来:“不能喂这个。” 楚千墨看了一眼手里的青菜,不解道:“为何。” 放在这里不就是喂兔子的? “菜上面有水,兔子吃了会死,你喂那边的。”黎天河努了努嘴。 “记住了哈,要喂干草。” 说完,又跑到一边去打扫兔窝。 黎天河清理好兔窝,看到楚千墨在用干草喂兔子,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楚千墨喂着兔子,头也不抬:“这些兔子都是你在照顾?” “嗯。” 黎天河抓起一把干草,扔进兔窝,眼尖地发现有只灰兔右腿受了伤,伤口不住出血。 “你又和别的兔子打架。” 他头大地打开篱笆走进去,将受伤的那只兔子拎出来。 楚千墨双手环胸,看着黎天河帮兔子包扎。 这小子看起来这么糙,力气又大,怕不是将兔子的细腿都扎断。 “你再打架,我就让姐先宰了你。” 黎天河吸溜着口水,嘴里说得狠,手势熟练又温柔地替兔子包扎好,再另外放回兔窝里。 楚千墨突然明白了,燕长卿为何要收黎天河为徒。 倒是个不错的小子! —— 楚千墨今日前来,是为了替燕长卿诊脉,还带了几包药材来。 吃过午饭,又在燕长卿房里待了一会,然后就离开了。 黎大有身体好起来,就想去地里看看,谢锦南跟着一起。 锦绣之前本想到山里寻摸山珍,发生了那样的事,她是不敢去了。 虽说楚千墨派人将杀手都铲除了,万一呢。 楚千墨派了二十多个暗卫来保护御王。 还是待在家里安全些。 锦绣回房睡了一会。 午睡睡多了容易头疼。 她调了闹钟,睡四十分钟就起来。 起来时正好下午两点。 她走出堂屋,看到吴桂花从外面回来。 “娘,你去哪回来?” 第162章 这条粗大腿,她抱定了 吴桂花高兴道:“你不是让我买地种红薯吗,我去村长那买了两亩沙地,两亩良田,等地契办下来就可以种了。” 锦绣和她说起种红薯的注意事项。 吴桂花一一听着。 两人又聊了一会。 吴桂花问她:“对了,天河他师父怎么样了?” “楚大夫给他看过了,已经没有大碍,再过两天就能好,天河他人现在就在屋里,跟燕大哥学武功。” “这傻小子真是,身体都还没全好,就缠着师父教他武功,这怎么行,我得去说说他。” 锦绣笑了:“可不是天河缠着,是燕大哥要求的,燕大哥真心把天河当成徒弟来培养,都说名师出高徒,娘就等着吧,天河有燕大哥教导,以后准有出息。” “那娘更要感谢他了,不说他收天河为徒,就说他救过你和姑爷,娘也得好好感谢。” 吴桂花说完,就去了燕长卿屋里。 锦绣看她没去多久,很快就回来了,整个人还有点愣神。 锦绣疑惑:“娘,怎么啦?” 吴桂花被女儿这么一喊,回过神来。 吴桂花有点不好意思道:“天河他师父给人的感觉,有点…怎么说呢,吓人?哎,也不是说吓人,就是让人不敢和他对视的感觉。” 这两天燕长卿受伤躺在床上,有点虚弱,吴桂花完全没这个感觉。 刚才急哄哄进去,还想着要好好感谢人家。 燕长卿坐在床上,就这么看过来,她就被燕长卿散发出来的气势给镇住了。 根本不敢多说。 锦绣看她娘说完后就陷入了沉默。 也难怪。 燕长卿贵为王爷,即使穿着平民服饰,举手投足也难掩上位者气质。 寻常农家人连县太爷都难见,遑论皇亲国戚了。 若是有一天,爹娘知道了燕长卿的真正身份,天河的师父乃当朝王爷。 怕不是要高兴得晕过去。 翌日。 天还未亮。 黎天河已起来洗漱好,来到院子蹲马步。 他已经掌握了蹲马步的要领,还有一些简单的吐纳之法。 昨日他一次蹲半个时辰,就有点受不住。 今日好很多,能蹲一个时辰了。 蹲完马步,黎天河接着劈柴。 直到锦绣煮好早食。 黎天河将属于燕长卿那一份给端到房里。 今日的早食是番薯粥、韭菜盒子,白面烙饼,煮番薯。 燕长卿放下手中的书本,视线落在那两根红薯上,“这是什么?” 黎天河如实道:“红薯,我姐从家里带来的,把外面的皮剥掉就可以吃了,又甜又软,还有这个粥,也是用番薯熬的,很好吃。” “红薯?” 燕长卿拿起一根红薯撕开外皮,入口的感觉如黎天河所说,香甜软糯。 他又尝了两口红薯粥,“不错,比白粥可口。” 黎天河咧嘴:“师父你喜欢吃红薯,那好办,我姐说了,红薯一亩能种出来一千斤,我娘她买了好几块地来种,等种出来,吃到撑都行。” “此话当真?” 他走遍北燕,去过多国,从来没听说过什么红薯,亩产千斤。 燕长卿有些怀疑,也许是黎天河听错了,以徒弟童真的性子,往夸张了说也是有可能的。 无论真假。 燕长卿对红薯产生了兴趣,是与不是,一问就清楚了。 他让黎天河将锦绣和谢锦南叫来,开门见山道:“本王听闻,谢娘子带来的红薯亩产千斤,谢娘子可否详细一说。” 锦绣给燕长卿煮番薯,就是想寻个机会让他知道,自己能种出高产量粮食。 她决定卖个关子,“天河说错了,不是亩产千斤。” 燕长卿闻言有些失望,又意料之中。 锦绣微微一笑:“准确来说,红薯亩产两三千斤。” 燕长卿瞳孔猛然一缩:“谢娘子如何肯定?” 谢锦南平静道:“不瞒殿下,我娘子已成功将红薯苗培育成功,家中正在种植,等几个月后红薯种植出来,是与不是,自见分晓,殿下要不要跟草民打个赌?” “你想怎么赌?” 锦绣一脸自信:“除非自然天灾,不可抗力,民妇很有信心,我种的红薯一定能成功,且最少能达到亩产两千斤,若然我们赢了,希望殿下能答应民妇一个请求,输了则任由殿下处置。” 燕长卿沉声道:“若真如你所说,红薯如此高产,如此利国利民的好事,本王都希望你们能赢,就算你们输了,本王也不会拿你们怎么样,你们夫妻二人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谢锦南抱拳笑道:“殿下英明!” 燕长卿也笑了:“好,本王就跟你们打这个赌,倘若你们真能种出高产红薯,只要不违背良心,伤天害理,无论你们有何要求,本王都能答应。” 锦绣心里那叫一个欢喜。 御王这条粗大腿,她抱定了。 —— 三天之后。 燕长卿用了上好的金疮药,腿伤好得极快,可以下地了, 他久经沙场,身上受过大大小小的伤,这点腿伤算不得什么,只是担忧体内余毒未清,干脆休养在床。 吴桂花和锦绣他们商量着,征得燕长卿的同意后,给黎天河办了个拜师礼。 拜师礼并不隆重,除了自家人,师徒俩,再一个楚千墨,没有其他人了。 虽不隆重,但很郑重。 众人齐聚客厅。 燕长卿坐在上首,一身普通青衣,身形高大挺括,笔直如松,不怒自威。 黎大有和吴桂花看得心里直打鼓。 天河他师父太有气势了,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普通的武者。 黎天河跪在地上,接过楚千墨递过来的茶,向坐在上首的燕长卿奉茶。 “师父请喝茶。” 燕长卿接过茶,喝了一口,将放在一旁的锦盒递给黎天河,“这是师父给你的拜师礼,打开看看,是否喜欢?” 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块羊脂白玉佩。 黎天河握着触手生温的玉佩,说不清心里的感受。 “谢谢师父,徒儿很喜欢。” 姐夫说了,师父就是第二个爹,以后他要把师父当亲爹来孝顺。 黎天河向燕长卿叩了三个响头。 如此,拜师礼便成了。 第163章 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中午。 黎家摆了一桌席面,庆祝黎天河拜师成功。 席面结束,燕长卿立马履行他的师父职责,揪着黎天河去了屋后的小树林里。 小树林中。 燕长卿带着黎天河一起扎马步,一边讲解归纳吐息的要领。 一直站了两个时辰。 又休息了一会。 继续训练。 “练武之人,首重根基。”燕长卿沉声道,“你力量巨大但缺乏引导,如今我教你一套拳法,往后你要勤加练习,不可懈怠。” 拳法?! 黎天河虎目一亮。 师父说根基很重要,他还以为得好久自己才能学到实打实的功夫。 师父终于要教他另外的了! “专心看好了。” 燕长卿说完,亲自示范了一套基础拳法,动作刚劲有力又不失灵动。 黎天河站在一旁,跟随师父比划。 燕长卿偏头看着他:“力量向内收敛,积蓄力量再爆发。” “是!” 黎天河大声应着,在燕长卿的引导下反复练习,汗水浸湿衣衫,他犹如一块海绵,迅速吸收。 燕二双手抱剑于胸前,倚坐在一棵大树上,看着底下师徒两人不曾停歇,直到日落西山,啧啧道:“看来殿下是认真的。” 燕三淡淡瞥他一眼,目光跟着看向底下二人。 若不是认真,殿下又怎会连随身玉佩都送给了黎天河。 这块羊脂白玉佩乃殿下少年时,第一次打胜仗时先帝御赐。 对殿下来说,意义非凡。 转眼,便是十日后。 燕长卿盘腿坐在床上运功。 云天河端着午饭走进来:“师父,吃饭了。” 燕长卿深知自己气势威严,为免吴桂花他们不自在,他都是在房里用膳。 他睁开眼,收起手势正襟危坐坐在床沿,看着黎天河将饭菜摆到桌上,“天河,师父要走了。” 黎天河有些惊讶:“走,师父你要去哪?” “如今师父身上的伤好了,该走了,师父有自己的事要去处理,等到合适的时机,师父会再来找你。” 黎天河听说师父要走了,心里很是不舍,他本就不是多愁善感的性子,听到燕长卿说还会再回来,又高兴起来。 “那师父你什么时候再回来?” “不用几个月,师父教你的拳法和心法,你要好好训练,不可懈怠。” 燕长卿嘴角浮上一丝笑意:“他日再见,师父可是要考你学习成果的,若是结果不能令师父满意,师父一定不会心软,必定惩罚你。” 黎天河重重点头,咧嘴道:“师父放心,徒儿一定不会偷懒。” 锦绣和谢锦南得知燕长卿要走了,一点不觉得意外。 以御王的身份,屈就这么多天,才让人觉得惊讶。 由此可见,他对天河很看重。 锦绣谢锦南楚千墨三人,看着小树林里练功的师徒。 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 “楚兄也要离开了吗?”谢锦南问。 楚千墨一直跟在燕长卿身边,如今燕长卿要离开,他没理由会留下来。 楚千墨双手抱胸:“自然,谢兄放心,令堂令尊治疗需要用到的药材,我会吩咐掌柜,还是像以前一样,你们每十天去取一次。” 谢锦南抱拳:“有劳楚兄费心。” 楚千墨嘴角微勾,话里有话:“令尊的腿,本公子自信能治好,倒也没费多少心,至于令堂的风邪之症,能到达如今的效果,本公子也很诧异,实话实说,即使我师父,也不一定能做到。” 他看着两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谢锦南右手握拳,不自在地轻咳两声。 锦绣适时转移话题:“楚大夫要离开,那么小雪呢?” 楚千墨耸了耸肩:“映雪生性不受拘束,要么回神医谷,要么不知跑哪里凑热闹去了!” 燕长卿跟黎天河说歇息一会,然后再练。 师徒往三人这边走来 楚千墨落在燕长卿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贼笑,故意扬声道:“不过…知道某人也在,想必我师妹正马不停蹄赶回来吧!” 只见燕长卿脚步迟疑地一顿,向来内敛肃然的脸庞闪过一丝不自在。 实在稀奇。 难道小雪和御王殿下.. 锦绣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第164章 女追男? 深夜。 万籁俱静,唯有屋内一盏油灯在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殿下。” “殿下。” 燕二燕三悄然出现在屋内,对床上盘腿练功的燕长卿抱拳道:“一切已准备妥当,是否立刻动身?” 燕长卿缓缓睁开眼,立体轮廓藏在阴影里。 随着他的颔首,油灯熄灭,屋内重归于黑暗。 三道身影出现在院外,运着轻功朝村口方向而去。 与此同时,空气中不断传来轻纵声,潜藏在黑暗中的影卫紧随其后。 村口。 已有二十多匹马候在那儿。 一行人策马,顶着月明星稀,直奔官道而去,身后扬起一片尘土。 黎天河耳朵尖灵敏地动了动,咕噜翻转身,四仰八叉摊在床上睡得又香又沉,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 呼——呼呼——呼呼呼。 鼻鼾声九曲十八弯。 燕长卿操练得狠,不断挑战极限。 不怪他累得慌。 第二天天微亮。 云天河自动自觉睁开眼皮,揉着睡意惺忪的眼睛,从床上爬起来,眯着眼窸窸嗖嗖穿衣穿鞋。 嘴里嘟囔:“好困。” 不行,都这么晚了,再不起来练功,师父要生气的。 双掌猛地一拍脸颊,黎天河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洗漱完毕。 先喂兔子,然后在院子里练功。 锦绣是一家人里最迟起的,七点起来,醒来时,谢锦南已不在屋里了。 起身打开窗。 院子里,黎天河打拳,谢锦南在一旁劈柴。 锦绣穿好衣裳,到厨房帮吴桂花做早食。 半个小时后。 娘俩煮好了一锅杂粮粥,肉包子,鸡蛋炒剩饭,一碟咸菜。 早饭做好。 黎天河见燕长卿的房门还紧闭着。 以往这个时候,师父已经起来,督促他练功了。 难道师父和他一样,昨天练功累坏了,还在睡觉? 黎天河走去敲房门。 “师父,你起来了吗,该吃早饭了。” 回答他的是一片安静。 黎天河感觉得到,里面没有呼吸声。 他伸手轻轻一推,门开了。 锦绣跟在后面端着早食进来,看着屋内空无一人,了然道:“看来,燕大哥离开了。” 她偏头看着表情失落的黎天河,伸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燕大哥是个做大事的人,有很多人都需要他,天河你也要好好练功,不要辜负你师父对你的期望。” 黎天河听话地点头:”姐,我知道。” 这时。 院子里传来谢锦南的喊声:“楚兄,云姑娘。” 是楚千墨和云映雪来了。 锦绣闻声走出。 “燕大哥!” 随着一声朗朗脆脆的呼唤,云映雪笑颜如花地从院外跑进来。 “小雪!” 锦绣可惜地摇头:“你来迟了,燕大哥已经走了。” “什么,走了?!” 云映雪恼怒地一跺脚。 她好不容易赶回来,这男人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 众人眼眸睁大,看着云映雪人才来,就已纵身一跃,翩然而去。 “她这是要干嘛去?” 锦绣疑惑地看着一同前来的楚千墨。 楚千墨幸灾乐祸道:“当然是去追人了!” 锦绣有些诧异。 燕长卿很明显是为了躲云映雪,才连夜走的,再看云映雪的反应。 难道...女追男?! “既然殿下已离开,本公子也该走了。” 楚千墨说着,摸出两张银票递给谢锦南。 “这一千两是殿下吩咐给你们的。” 谢锦南一口拒绝:“楚兄,银票我们不能收。” 锦绣在一旁点头,先不说燕长卿本就对他们有救命之恩,他能收黎天河为徒,他们已十分感激。 楚千墨认真地盯着两人,然后扯嘴一笑: “以殿下的身份,这报酬你们无论如何都拿得。” “就当是你们替殿下解毒的报酬,放心收下好了,其余的本公子不会多问。” 谢锦南无法,只好将银票接过,郑重道:“替我俩谢过殿下,楚兄,后会有期。” “放心,会再见的。” 楚千墨转身,潇洒地摆摆手,接着提起轻功,追着云映雪去了。 —— 燕长卿这尊大佛都走了。 锦绣和谢锦南两人离家多日,两人打算吃过午饭就回去。 吴桂花张罗着杀老母鸡炖汤,午饭做顿丰盛的。 锦绣去了后院摘菜回来。 黎天河正在院子里打拳,拳法刚劲有力,虎虎生风,倒也有模有样。 锦绣看着专注练武的弟弟,突然想到商城售卖的神经液。 神经液有强化神经,提升人体潜能的功效,还能优化大脑功能。 假如天河喝下神经液,或许对他练武有帮助。 锦绣从商城买了一瓶神经液,回堂屋倒了半碗凉白开,悄悄将神经液倒进去。 ”天河,看你流了这么多汗,口渴了吧,来,将这碗水喝了。” 黎天河正好渴了,想也没想,接过凉白开,咕噜咕噜地喝完。 “好喝吗?“ 黎天河吧唧了一下嘴:“姐,你放了糖吗,有点甜。” 身体还有点热。 而且有越来越热的趋势... 黎天河将空碗塞到锦绣手中,转身跑了出屋。 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锦绣担心地追出去。 黎天河一直跑到小树林,然后气势激昂地耍起拳来,一拳接着一拳,刚劲有力。 体内涌动的暖流并未停止,黎天河竟发现自己本就强壮的身体,越发敏捷有力。 激动之下,他猛喝一声,运用内劲猛然发力,拳头青筋爆起,朝旁边一棵大树砸去。 树干剧烈震动,树叶扑簌簌而下。 随后‘咔嚓’一声,在锦绣震惊的目光中,大树断裂,应声倒地。 黎天河也被突如其来的力量震惊到,不敢置信地看着手掌,惊喜地回头看向锦绣。 “姐,你看到了吗?” 师父说过,他天生力量巨大,只要加以训练,假以时日,便能使出雷霆万钧之力。 黎天河心里生出无限向往,虽然感觉到自己离那个程度还差得远。 但总有一天,他会达到师父说的境界。 锦绣看着倒地的大树,目光往上移到发呆的黎天河身上,眼神大亮,上前拉着他,“天河,姐带你去一个地方。” “姐,你要带我去哪?” 第165章 人形挖掘机 阳光明媚。 驴车行驶在山路上,车轮发出骨碌碌的声音。 半个小时后,眼前出现一片小树林。 将驴车绑在一棵大树旁,锦绣和谢锦南还有黎天河,三人扛着锄头和镰刀,腰间还挂着水壶。 三人往前走,然后在一处杂草丛前停下。 锦绣用锄头拨开杂草,眼前的景象让她兴奋不已。 牛大力,还是好大一片。 上次来这儿发现牛大力,结果遇到老虎。 锦绣对这里有心理阴影,一直没有回来把这些牛大力挖走。 今日一定都挖了,省得惦记在心。 眼前一大片野生牛大力蓬勃生长,绿叶葱郁,生机勃勃。 三人挥动锄头开挖。 “尽量整株挖起,小心挖伤块根。”锦绣提醒。 黎天河:“知道了,姐。” 谢锦南:“好。” 牛大力根块埋得深,要挖起来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锦绣这副小身板,才挖两株就受不了。 她直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腰。 “娘子休息一会,我和天河两个人挖就好。” 谢锦南对这个地方也有阴影,让锦绣脱离视线他不放心。 他将周围的杂草都清理掉了,地面弄平整些,空出一小片地方,脱下外衣铺到地上,这才扶亲亲娘子坐下。 锦绣没逞强。 有老弟在,少她一个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为了防止路上不安全,锦绣特意拉着黎天河一起来,万一像上次那样,遇见老虎,以黎天河如今的力量和敏捷度,锦绣不敢担保老弟能打赢老虎,起码比她和谢锦南只有两人来得安全。 黎天河的力量和体力在挖牛大力上有了用武之力。 他挖得毫不费力,无需挖到最深,挖到一半直接双手连根带土往外扯。 效率惊人,堪称人形挖掘机。 到了中午。 他们带了肉包和烙饼,吃饱后休息半小时,继续开挖。 牛大力堆成了小山,驴车放不下全部,锦绣坐在地上,一边将牛大力缠绕成团,一边浑水摸鱼送部分进空间。 这里全部挖完,三人继续寻找,又寻到另一片牛大力。 继续挖! 从上午十点到下午三点。 系统显示,他们挖起来的牛大力,一共495斤。 先是解毒剂,然后是神经液,短短几天花了六万积分。 这一趟好歹收回一万多积分。 锦绣总算没那么肉疼了。 谢锦南看她一脸欢喜,看着黎天河由衷夸赞:“多亏了天河,我们才能这么快挖完。” 锦绣笑眯眯看着老弟:“我们天河是最棒的,累不累?姐今晚给你做好吃的补补。” “不累。”黎天河骄傲地比划了一下手臂:“要出力的事,姐尽管交给我。” “呵呵,自然。” 那可是四万积分一瓶的神经液,若不是看在亲姐弟,指望老弟将来牛逼后能罩住她,她还真有点舍不得。 除了李秀红,黎天河是第二个喝下神经液的,效果还挺好。 锦绣看向谢锦南,心里想着或许该给相公也来一瓶。 时辰不早。 把扎成一捆捆的牛大力全部搬上驴车,锄头镰刀也放上去。 谢锦南驾驴车。 为了省空间,娇小的锦绣坐车厢,黎天河坐姐夫旁边。 因为不知道要挖到什么时候,锦绣出来前跟吴桂花说好了,明天再回谢家。 老母鸡留到晚饭再杀。 回到黎家时,下午四点多了。 吴桂花才杀好鸡鸭。 锦绣从车厢丢下一捆牛大力,“娘,这个今晚用来煲汤。” 吴桂花将地上的牛大力捡起来:“你们三个出去这么久,就是挖这个去了?” “牛大力是一种药材,相公有同窗出高价收购,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总不能不要吧?” 锦绣跳下车,亲昵地挽着娘的手臂,“娘,牛大力用来煲汤很清甜的,还有健脾补气、强筋活络的功效,今晚我们用它来煲鸡汤。” “好,煲汤。” 娘俩回灶间准备晚饭。 谢锦南将驴解开,牵去后院喂草。 黎天河担心在院子里施展不开,又跑到小树林里练功,他想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变厉害了。 锦绣用清水洗净牛大力上面的杂质和灰尘,切成一段段,然后再清洗一遍。 牛大力煲鸡,往里加点茯苓茨实莲子,煲开后,大火转小火慢慢炖。 黎大有去镇上买了肉回来,材料有鱼、排骨、猪蹄,家里杀的鸡鸭,还有吴桂花之前晒起来的菌菇。 锦绣看一眼,就都安排好了。 红烧排骨,红枣枸杞蒸猪蹄,糖醋鱼、仔姜爆炒鸭,杂菇煲,一锅老母鸡汤。 各种口味和做法,都是硬菜。 快要吃饭的时候。 黎大有准时从地里回来。 新买的两亩沙地和两亩良田,因为已经错过了种水稻。 种太多菜也吃不完。 吴桂花和黎大有商量着,把四亩地全用来种红薯。 三天前。 红薯苗全种下去了。 锦绣从系统买来的红薯苗,根部有泥土,放几天也不会蔫。 倒是种下去之后,红薯苗忽然就没了精神,有点蔫儿。 黎大有担心了几天,每天都要到地里看好几遍。 直到今天,见到红薯苗再度竖起来了,这才放心下来。 晚饭很丰盛。 一家人吃得心满意足。 夜幕降临。 房里。 谢锦南洗完澡回来,看到锦绣坐在床沿发呆。 “娘子,你在想什么?” 锦绣回神,将意识从系统里收回。 她在看剩余积分:。 今日挖的牛大力还没有卖给系统,预估有九千多,加起来积分十一万五千多。 “我今日买了一瓶神经液给天河喝。” 锦绣将黎天河喝下神经液的变化告诉谢锦南。 谢锦南点点头:“嗯,挺好的。” “我是想着,相公你要不要也来一瓶?” 锦绣说着,手中就出现了一瓶神经液。 她将神经液递到谢锦南面前。 反正不喝也没关系,可以留给婆母,总是要买的。 谢锦南伸手接过,表情有些犹豫:“喝下会怎样?” “可以肯定神经液能够修复损害的神经,对于普通人,能够增强神经,相公,我们人体里有很多神经,包括脑神经。” 锦绣点到即止。 第166章 新商机 谢锦南明白了。 她的意思,喝了这个神经液能让人变得聪明。 “好,我尝尝看。” 谢锦南说完,毫不犹豫喝下神经液。 然后就感到脑海变得一片清明,所有的困惑和迷茫,仿佛都被体内涌现的那股暖流冲刷得干干净净。 锦绣期待地看着他:“什么感觉?” 谢锦南向来内敛的表情,难得地表露出兴奋,“娘子,你给我一本书。” 锦绣看过的书都放在空间里,她拿出一本《厚黑学》。 谢锦南掀开书本,专心地看了几页。 他的感知敏锐了许多,思考问题的角度也变得更加开阔。 最重要的是,他记忆本就不差,如今更是过目不忘。 谢锦南将这个变化告诉锦绣,锦绣面上一喜,“太好了,这样的话,以后相公科考能轻松不少。” 谢锦南笑着,手指点了点她的俏鼻:“娘子为我费心至此,明年我不夺魁,都对不起娘子。” 小两口嬉笑亲热了一阵,这才相拥着睡下。 到了第二天。 锦绣在灶间帮吴桂花做早食。 吴桂花将做好的包子放到蒸笼里,“我昨天才想起,忘了跟你说。” 锦绣在灶膛前烧火,疑惑地抬头:“娘要和我说什么?” “珍珠过两天出嫁,你要不要回来喝她的喜酒?”吴桂花说话不咸不淡。 锦绣挑了挑眉,“不去。” 对女儿的回答,吴桂花意料之中。 以两人的过节,锦绣还是不要参加的好,省得给自己找不痛快。 他们已从老黎家分出来,珍珠和锦绣也各自出嫁,夫家距离得远,两人就能少点见面,少点交集,挺好的。 “行,到时候娘帮你随个礼,至于去还是不去,看你们心情。” “哎。” 吃过早饭。 锦绣和谢锦南也要回去了。 谢锦南去拉驴车,车厢后面都是牛大力。 锦绣打算出了村子,没人的时候再卖给系统。 “娘,等家里盖好新房子,你和爹还有天河过来住上一段时日,房间都给你们留好了。” “好,到时我们一定去。” 吴桂花牵着锦绣的手,眼里没有之前那么多的不舍了。 只要女儿在谢家过得好,她就很安心了。 吴桂花黎大有黎天河站在院外,跟两口子招手告别。 直到驴车看不见。 一家三口各自忙开。 黎大有下地,黎天河练武功。 吴桂花回房做鞋子,眼尖地发现装绣活的箩筐下面好像压着一张纸。 她挪开箩筐,拿起一看,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没错。 是锦绣留下的。 本想留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毕竟燕长卿得救黎天河也有一半功劳,但吴桂花肯定不会收下,怕是得连夜给她送回来。 锦绣考虑再三,最终留下一百两。 —— 黎珍珠的婚礼不去,只是一顿喜酒,锦绣无论如何都有得喝的。 回到谢家第二天。 潘氏上门了。 “谢二叔二婶在家吗?” 屋外一个爽朗的笑声响起。 田婆子一听,连忙走出去开门:“玉萍来了,快进屋坐。” 潘氏人逢喜事精神爽:“过两日初十,我二郎要成亲了,过来通知你们,谢二叔谢二婶可一定得来喝喜酒。” 田婆子乐呵道:“那是自然,放心,一定到。” 村里都传开了。 马二郎和柳儿庄姓唐的姑娘成了,今日潘氏上门,不意外。 两人边说边走进堂屋。 锦绣端茶出来,听着两人聊。 初十。 不就和黎珍珠同一天。 看来两天后是易嫁娶的好日子。 “希望这雨要下就快点下,不然不好搞哦。” 潘氏看着外面天际阴沉沉,脸上有些愁。 定好的日子不能改,下雨办喜事,麻烦加倍。 田婆子轻快道:“没事,我看着像过云雨,很快就停了。” 锦绣倒希望下雨,这样山上的菌菇才能多起来。 如今进入秋天。 也就这一个月,她还能再进账一些积分。 等到冬天,收购就得停了。 潘氏要赶着去下一家通知,没聊几句就走了。 田婆子送她出门,转头就见锦绣手里抓着一只白毛鸡。 “你抓它干嘛?” 那日,锦绣从娘家回来,车上多了六只白毛鸡,说是去府城逛街时买的。 “奶,卖鸡的人说,白毛鸡肉很嫩,熬汤不好喝,我做个炸鸡试试。” 一听到个炸字,就知道要用很多油。 田婆子看锦绣兴致勃勃,不好扫兴,也就由着她折腾了。 所谓白毛鸡,其实是白羽鸡。 前世的麦当劳和肯德基,传言都是用激素鸡来做的。 这个鸡,实则是白羽鸡。 白羽鸡不是激素鸡,它是前世人类培育出来的优质肉鸡,培育目的是为了快速生长,让人类减少用粮食喂鸡的成本。 好比黄羽鸡三个月才能出栏,白羽鸡一个月就能出栏了,价格也比其它鸡便宜近一倍。 前世市场上鸡肉周边的衍生产品,鸡翅、鸡腿、鸡尖等价格的稳定,也正因为有了白羽鸡这个品种。 出栏快,成本低。 或许会是一个不错的商机。 白羽鸡肉质较嫩,是做炸鸡和烤鸡的最佳选择。 想到炸鸡与啤酒。 锦绣立马化身大馋丫头。 啤酒她不能堂而皇之拿出来,做个炸鸡还是可以的。 她要做个家庭版的肯德鸡解馋。 下雨了。 院子里滴滴答答。 锦绣只好将鸡抓回灶间杀。 烧水杀鸡,去毛砍块,鸡翅、鸡腿、鸡尖,鸡胸肉分类,擦干水分之后,用尖竹签扎洞洞方便入味,再用蒜末、盐、五香粉、辣椒粉腌制。 炸东西需要用到不少油,只炸鸡有点浪费。 锦绣回杂物间掏出五个红薯,削皮切成条,水开之后放入红薯条,煮一会捞起来晾干。 将腌制好的鸡块加入鸡蛋和面粉抓拌均匀挂糊。 红薯同样调制裹液加进翻拌均匀。 谢小玉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动作:“嫂嫂,你在干什么?是不是在做好吃的?” “我在做好吃的炸鸡和薯条。” 锦绣将腌制好的鸡肉放面粉里裹一层,放入预热好的油锅里,炸至金黄捞出,待油温升高之后复炸一遍。 炸到一半的时候。 外面雨越下越大。 工地因此停工。 谢老头和谢长生也回来了。 今日午食在家吃。 田婆子熬了一锅粥,炒了一碟酸菜,还有炸鸡和炸薯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