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成了女帝，我还在种菜养鸡》 第1章 穿越了? 凤凰县的县郊有一处小院，从外面看没什么特别的，门口一个干瘦老人坐在椅子上打着盹儿。 听着有人走过来的动静，老人抬头皱眉。看清来人之后嘿嘿一笑，下意识想要替里头的人遮掩：“颜丫头来寻你爹了？你爹他今儿……” “起开！”司沐颜根本不听他说什么，大步流星进了院子。 老人“欸”了几声没拦住，大声嚷嚷着“颜丫头，颜丫头”，是想要引起屋里人的注意。 但是屋内喧哗，各个眼红激动，只看着赌桌上的骰子，哪里会注意外面的动静呢？ “大大大……开大，开大！哎呀，怎么是小啊，分明应该是大才对啊！” 司行知垂头丧气，捶了捶桌子，气得面红耳赤。 旁边的男人见状，哈哈一笑：“司大哥又输了？来来来，让你老兄再弄点给你，摇两把这钱就回来了！” 司行知分明是心动不已，偏咬着牙摇头：“不来不来，我要回去了……已经欠了一两银子了……” “哎呀，一两银子多大的事情？喊你家老二上山多猎两只野猪的事情，很快的。”男人搂着他的脖子，不放他走，见他还是不肯，又说，“你怕找老兄他们借要利钱，那我借给你不要利钱的，就借五百文，五百文总是好弄回来的，对吧！” 五百文不要利息？司行知更心动了。 这只要赢一把，前头那一两银子，他都能还上了！ 就在这时候，司行知听到一声“颜丫头”，他一个激灵看过去，果真瞧见他那十五岁的大女儿气势汹汹走进来，手中还拎着一根木棍。 旁边有人上前调笑：“颜丫头今儿这是怎么了，这么凶做什么？你爹也就是玩玩，咱们这地儿，也玩不了多少银子。” 话是这么说，心中却是鄙夷：如今的司家是个什么样儿？啧啧啧，说起来这司行知也真不是个东西，儿子女儿努力干活养活一大家子，他拿了点银钱就跑出来赌。 司沐颜对周围的声音充耳不闻，上前去对着司行知将棍子扔过去，好在司行知躲得快，不然要生生挨上一棍子。 他这个女儿力气大得很，这一棍子下去，谁都吃不消的。 旁边人见她是来真的，这才真正劝起来：“颜丫头，别闹别闹，话说县城里面什么样的赌场没有？那才是销金窟，来咱们这儿的，只是小打小闹呀。” “小打小闹？我让你闹，我让你玩！” 司沐颜发了疯一般，冲上去直接将赌桌给掀翻了。 哗啦啦…… 桌上的器具全都摔了一地，桌子砸了下去，幸亏没有砸到人。 司行知目瞪口呆：“司沐颜，你疯了？” 司沐颜并不解气，一双眼气得通红：“不错，我疯了，你天天赌，怎么不去死！” “你……你这不孝女，你竟然咒我死？我是你爹！” 司沐颜却不管不顾地冲过去：“我爹？你配吗？大哥赔了命养活我们，现在二哥也……我咒你怎么了？别活了都别活了！一起去死吧。” 这是来真的？ 司行知下意识跳开，却见女儿哪里是要弄死他，分明是冲着屋内的大石柱子过去。 “阿颜！” 这一幕来得太过突然了，大家原本还在看热闹，哪里想到司沐颜会跑到这里来寻死？ 司行知冲过去想要抱住女儿，却差了一步，堪堪扯住她的衣服，她还是一头撞到柱子上去了。 砰…… 众人都呆住了。 “死人了，死人了，司家大姑娘没了……” “哎呀，好好一个大姑娘，还没出嫁呢，怎么就想不开撞死了。” “这做爹的也不是个好东西，儿子女儿都奔命，他光想着赌博。啧啧啧，可怜司大姑娘生得好容貌，原本能嫁个好人家，都被家里给拖累了。” “咦，司家大姑娘是个要强的，之前闹得凶将她爹揍一顿，也没见着想不开啊。莫不是司家出了什么事情？” …… 司家的确出了事。 从三年前司家大郎不明不白死在外头起，司家二郎就扛起了养育父母弟妹的重任，种田种地上山打猎，日子虽然清苦但勉强能过下去。可是今儿司二郎跟着村里几个男人一起上的山，却是被人抬回来的。 他们遇着野猪袭击，司二郎一时不敌，被野猪掀翻在地…… 司家唯一的顶梁柱，没了！ 司行知连自己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 他恍恍惚惚看着院子里的躺着的大女儿，头上的血窟窿已经被包扎好了，大夫在旁边看了半晌，对他们摇摇头。 “没用了，救不活了……” 司家小女儿司沐婉原本还强自镇定，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趴在长姐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一团乱。 司家门口聚集了不少村民，见状都是叹气摇头。 “司家一日之间，家里两个支撑门庭的都走了，往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啊。” “司大姑娘也是想不开，她还有弟弟妹妹要养活呢。” “司二郎没了，家里连个壮劳力都没有，日子实在过不下去！说起来司大姑娘那么要强一个人，竟然被逼得自杀了，这司家汉子真不叫个东西！” …… 好吵。 司沐颜头疼欲裂，她今天加班，下班回家开车的时候，对面的大货车突然失控，直直往她这个方向撞过来。她急着打方向盘，撞到路边的花坛，然后…… 被送到医院了吗？ 怎么有人哭，还有人压在她身上哭？ 她已经很疼了！这是谁呀，干嘛压在她身上哭？ 她是个孤儿，没有任何亲戚，孤寡了三十三年，现在受了伤，怎么有个人跑来哭她？不会是哪里冒出来的假亲戚，冲着她攒下的半个小目标来的吧？ 司沐颜努力睁开眼，想要将身上的女孩推开。 刚好司沐婉红肿着眼睛抬起头，与司沐颜的目光对上，她一愣，连哭都忘了。 “大姐？” 大姐？谁是她大姐？ 司沐婉的脸，从惊愕变成了惊喜：“大姐，大姐醒了，大姐没死，张大夫！张大夫，快来看看我大姐！” 第2章 欠债还钱 闹哄哄的一片，让司沐颜的头更疼了。她还没弄明白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怎么跑出来一个妙龄少女喊她姐姐，而且这么看过去，少女长得竟然与她很是相似。 这…… 一阵不属于她的记忆冲入脑海之中，司沐颜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是的，她穿越了，穿越到古代一个小女娃身上，只知道这小女娃也叫司沐颜，今年堪堪十五岁。 而古代的这个司沐颜，家庭情况很有些复杂。 司家原本是侯府，八年前被牵连削爵抄家流放，也就是说，司家是罪臣。 本来原主还有个大哥非常聪明，给县衙的县令大人献计，所以一家子日子还算凑合。但三年前大哥突发疾病没了，家里的重担落到二哥身上，二哥没有大哥那般头脑，只有一股子蛮力，靠种田打猎养家，家里虽说不如大哥在的时候轻松，倒也勉强过得去。 直至今日，二哥上山打猎，也没了。 古代的村户人家，壮劳力全都没了，只剩下老弱妇孺，日子可怎么过呦。 最最关键的，不是这些！而是这个家所有的人，都是奇葩！ 原主亲爹司行知，从前高高在上的侯爷，一朝落魄之后，竟染上了赌博的毛病。 原主的亲娘流放途中生了病没有休养好，之后缠绵病榻，不仅无法帮着家里，还需要人照料她。 原主的二妹不听话，与别的男人私奔了。 原主的小妹，就是面前这个女孩儿，自私自利不干活只爱享受。 原主还有个小弟，今年才十一岁，抓鸡撵狗不干正事儿，天天与村里别的孩子打架闹事，不是将人家打得头破血流，就是自个儿头破血流跑回来。 …… 真是。 好赌的爸，病重的妈，不靠谱的弟妹们，破碎的她。 难怪她绝望之际，竟然要一头撞死。 司沐颜闭着眼，心想让我回去让我回去，我不想留在这里。我一个三十三岁大好青年，爱工作爱挣钱，在现代餐饮行业虽不算混得多大，可也有好几家分店，生意好得很，钱也挣得不老少。 为什么要我来这个破地方受苦？ 我不干！ 不干也没办法。 张大夫摸着胡须连连称奇：“我还没见过死了能活过来的，只能说你姐姐命大啊，这样都没死透，让你给哭回来了。” 小妹一听，眼泪哗啦啦流得更凶，抱住司沐颜：“大姐，我就知道你不会走的，你肯定舍不得我们，没了你，我们可怎么活啊！” 聒噪。 司沐颜要不是虚弱无力，真想将眼前的少女给推开，哪怕她看起来这样柔弱好看，与自己长得还很像！ 旁边一个妇人开口说：“婉丫头，你姐姐刚醒，快别这么抱着了，赶紧将她送回房弄点吃食，好生养着才是正经。” “诶，好。”小妹赶紧点头。 喊了人一起将司沐颜送回房，又去打水喂给她喝——平时小妹偷懒耍滑，哪里会有这么贴心？ 小妹喂了水，还贴心的将被衿拉起来，替她盖好，这才小心说：“大姐，你先休息，外面好多事情，我忙完了再来陪你。” 这倒是真的，外头还有个好赌的爸在，大姐半死不活什么都管不了，亲爹更是个没用的，只能小妹出面了。 司沐颜躺在床上，这会儿那生无可恋的劲儿过去了，而她是个务实的人，唉声叹气没有用，一件事情发生之后，最该想最该做的，是考虑怎么解决。 既然穿越了，要看看能怎么回去。 按照她看了这么多年的小说经验，一般的穿越者，都会自带一个系统，通过这个系统才能知道她要完成什么任务，任务达成就能回去了。 司沐颜心里喊：系统，系统？ 没有应答。 又喊：小度小度？小爱小爱？小翼小翼？ 没有应答。 司沐颜不高兴，等了等又在心里喊：喂不是吧，你把我弄到这里来，总得给个提示吧，不然我这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还不如直接死了干净。 这下子有反应了。 司沐颜面前出现一个虚无的架子，上面摆放不少东西，最清晰的就是一排蔬菜种子。 什么鬼？这是让她跑到古代种菜吗？ 除了蔬菜种子之外，还有一本厚厚的食谱，以及禽类养殖办法，另外还有几种化肥和禽类药物。 这…… 好吧，真的是让她来到古代种菜养禽的。 没有可以对话的系统，也没有任何任务提示，只有这个页面。里面的书不能拿出来，但是种子化肥药物，都是可以随意取用的。 现代的她或许已经死了，阴差阳错让她来到这里，接替这个跟她长得一样姓名一样，就是年岁不一样的小女娃生活。 司沐颜还没有想清楚，就听到外面的动静。 是有人气势汹汹来找茬。 “姓司的，你欠我一两银子，今儿你女儿将我的桌子砸坏了，还在我家一头撞死，赔钱！” 然后是原主爹司行知懦弱的声音：“我……我没钱……” 来人声音更大了：“没钱？你怎么可能没钱，你天天在外面吹嘘说你是侯爷，还有什么价值千金的玉佩，难道你说的都是假话吗？” 玉佩？ 司沐颜下意识伸手，摸着脖子上的一根红绳。她有个玉佩，两个妹妹也都有。 司家三个女儿是三胞胎，这时候的三胞胎能顺利出生，那是极其少见的。所以她们出生时，惊动了宫里的太后娘娘，太后命人制了三块玉佩，送给姐妹三人一人一块。 抄家时，也只有这三块玉佩没有被抄走，不过玉佩虽然值钱，但司家没有谁胆大到敢将它们丢掉，久而久之，这就成了三个女儿的象征。之前原主茫然的时候，总是摸着玉佩告诉自己，一家子团结一心，没有什么事情过不去的。 外头的声音还在继续：“死了人谁还去我那儿玩？最少得赔十两银子！” “没有，我姐姐没死，只是受了伤！”这次是司沐婉的声音。 那人顿了顿，冷哼一声：“就算人没死，也得赔三两银子，现在就还。若是不还……你这个女儿生得不错，带走！” 第3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小妹被吓一跳，连忙往后退。司行知则上前挡在女儿前面，瞪着眼看着面前的几个男人。 “你们想干什么？不许乱来，不然……我就报官了！” 男人冷笑着：“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还钱肯定要用别的什么来抵，田地还是女儿，你们自己选！” 司家是流放至此，原本并没有田地，还是大郎在世时挣了点银钱才能买地，统共三十亩地。他们的身份买不到良田，只能买荒地，二郎慢慢开荒给收拾好，这几年年景还可以，可也还要二郎上山打猎，原主做点什么，才能勉强养家糊口。 现下没有二郎打猎补贴家用，若再抵了田地出去，家里怎么活？ 小妹立刻喊道：“不行，田地是大哥二哥的心血，绝不能给了别人！” “可是婉儿，我怎能让你去受苦。” 司行知着急不已，他该怎么办？对了，还有大丫头，家里的事情都是大丫头操心的。 他连忙奔进屋里，看着还躺在床上发呆的司沐颜，喊道：“颜儿，外头来人催债了，他们要绑走你妹妹，这可怎么办啊？” 司沐颜莫名其妙的看向他，与她有什么关系？欠钱的又不是她。这个男人真是奇怪，要是真的心疼女儿，心疼家里的田地，之前为什么要去赌？ 司行知趴在床边哭泣起来：“大丫头，你赶紧想个法子啊，爹知道你生爹的气，来，你打爹，你打爹好不好？” 之前就是这样，每每司行知在外面输了钱，原主气急了打他一顿，最后还是想方设法将银子拿出来赔给人家。 小妹跟着进来，看到床上面色苍白，且一脸麻木的大姐。她指着司行知就骂开了：“爹，事情是你惹出来的，人是你引来的，大姐为了你为了这个家，都成了如今这样子，你还不放过她？她受了重伤，张大夫都说要好生养着，你还来刺激她，是嫌她……” 她想说你嫌大姐死得不够快吗？但不吉利，她不肯说出口，只抹着眼泪哭得更伤心。 司沐颜目光转了转，看向小妹。真是奇怪，之前家里闹腾成什么样子，小妹也不在乎，只会在家里争蝇头小利，今日这是转了性子，竟然会替姐姐着想了？ 司行知哪有一家之主的样子？只知道哭：“那我怎么办啊？你是我的宝贝女儿，我怎能让你被他们带走？” 那些人都不干正经事儿，得了个年轻的姑娘，还不知会如何磋磨，更何况自家女儿生得这样貌美！ “我管不了你，但你不许吵大姐休息！”小妹恼怒地骂了一句，咬咬牙转身出去，“你别管了，我来想法子。” 小妹生得好，又伶俐聪明爱笑，从屋里抓了一袋子米花出来，走到为首的男人面前：“大哥，你们一路过来也辛苦了，这点子米花，给你们当零嘴儿……” “少来套近乎，你们可想好了，是给田还是给人？” 男人说着，上下打量小妹，眼中露出淫邪的目光来。司家三个女儿生得那是一个比一个好，之前见得多的是老大颜丫头，但颜丫头每天都愁眉苦脸，每次不是吼就是骂，偶尔还会对亲爹动手，跟个乡野村妇一般叫人倒胃口。这个小女儿原本就比她姐姐好看，还一副娇滴滴的模样，看着就招人疼。 啧啧啧，所以说姓司的不知道享福，有这样三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送一个出去，那可就是源源不断的银子呀。 小妹当然知道男人的想法，垂眸掩下眼中的厌恶，抬起头又是一副笑模样，靠近些委屈巴巴的说：“大哥，说起来都是我爹爹不好，还要辛苦大哥跑这么一趟。但是大哥也瞧见了，我家这么个情况……我二哥今儿刚没了，大姐又受了重伤躺着不能起来，呜呜呜，大哥，能不能宽限几日，明儿我就去借钱……” 男人刚想拒绝，却见小妹抬起白嫩的手，在他手背上摸了摸。 “大哥行行好啊。” 这般一个小美人，吐气如兰在他面前求饶，就算他再硬的心肠也软了半截。 他就是听说司二郎没了，才赶紧过来要账的。现在来一看，司家这么个情况，当家的都死了，还能撑几日？而欠他的银钱都是有利息的，等几日也没事，不怕这小美人不就范！ 送走了一行人，小妹瘫软在地上，暂时的危机解除了。她得要出去一趟，二哥的尸身放在村口的义庄中，她先去看看，回来还要问问大姐，看二哥的后事怎么办。 刚想出去，就听到外头的喊声。 “姓司的，给老娘出来，看看你家安子做的好事！” 司家小弟司靖安，现在才十一岁，整日的不着家，司家众人忙碌，也顾不得他。 小妹心中一紧，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连忙出去。就见着三个中年妇人扭着被绑起来的小弟，气势汹汹走进来，她们身后还跟着五个小娃娃，各个头脸上带着伤。 “王婶子，朱大娘，赵大娘，这……” 王婶子上前将小弟扔在地上，小弟因被绳子捆起来，嘴巴也用破布堵上了，就这么摔下去，疼得脸都皱起来，却动弹不得。 “你家安子把我们家几个娃打成这样，你怎么说！” 小妹顾不得去看弟弟，连忙点头哈腰：“都是安子的错，你们消消气……” 朱大娘怒气冲冲：“当然是他的错了，你们是怎么养儿子的？天天在村里不是跟这家孩子打架，就是与那家孩子闹事？我们宋集村好心收留你们，就是让你们这种犯人欺负我们孩子的吗？” “是我们不好。”小妹眼泪汪汪与三个人道歉，“今日家里事情多，我二哥没了，大姐出了事……没顾得上管教安子。婶子，大娘，我……” 话音未落，院子里传来凄厉的尖叫，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冲出来，手中拿着笤帚指着面前的人，瞪着眼喊着。 “靖宇，你莫怕，娘在这里！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连侯府世子都敢欺负？本夫人绝不会放过他！” 第4章 没钱咋办? 外头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司沐颜烦不胜烦，抬眼看着角落里缩着的司行知，心中更是无语。 一家之长，却又哪里有一家之长的样子？ 没用的爹。 外头发疯的那个，是原主的娘。连人都分不清，把小弟司靖安看成了大哥司靖宇，还以为是在侯府呢，这么闹腾…… 发疯的娘。 还有闹腾的人群里发出的吼骂声，都是责怪小弟怎么打其他孩子的。 惹事的弟弟。 司沐颜还在琢磨着要不要出去看看，外面的声音已经小了些。又等了一会儿，听到小妹喊爹，司行知出去了，屋内外安静下来。 没多久小妹走进来，期期艾艾的走到床边：“大姐……瑾姨守在二哥那儿，我要去看看。娘发病了，爹去陪着她了，安子在房间里，我把他锁起来了。” 瑾姨？ 对，这个家里若是还有个有用的人，那就是瑾姨了。 瑾姨是原主娘的贴身丫鬟，没有家人，后来也没有嫁人，一直跟在原主娘身边，司家被流放，瑾姨也跟着过来，伺候原主娘，还帮着原主一起照料一大家子人。 小妹见司沐颜还是那副呆滞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给她掖了掖被角：“明儿我去县城借钱，看能不能先想法子把爹欠的钱还上。大姐，你要快快好起来啊，不然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说着她眼睛一红，强忍着没有再度落泪，转身出去了。 司沐颜皱眉想着，司家流放在这里，根本没什么亲戚熟人——还有两个叔叔，早就没有往来了，小妹不可能找他们借钱。 那……司沐颜知道她是问谁借钱了。 小妹在县城认识几个男孩，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小妹与他们的关系不清不楚，原主为了这个，可没少训斥小妹。 唉。 认命吧，回不去那就好好待着，先把家里的事情处理清楚，然后想法子挣钱，努力奋斗过上好日子！ 司沐颜觉得头没那么晕了，翻身爬起来。 虽说穿越过来不到一个时辰，而且发生了这么多不好的事情，但司沐颜也从中找到稍微的好处。 首先爹虽不是什么好爹，却也不算十恶不赦，好赌成性但只敢赌小钱不敢赌大钱。而且他很看重家人，哪怕是身边的人都重男轻女，他也没有动过卖女儿换钱的想法。 再者小妹虽然好钻营爱偷懒，很有些自私吃不了苦，但还算尊重原主，大事情上也听话，懂得替家里分担。 娘病了就不提，那个小弟还小，后面再看能不能扭过来。 总之目前还活着的，正常的四个成年人，她，爹，小妹和瑾姨，勉强能算是齐心的。 既然如此，那就不会没有活路。 司沐颜从被子底下拿出原主藏起来的布包，里头包着全家最后的银钱。打开数了数，有四百文钱，这个时候的物价便宜，四百文不算小数目。 但是家里的开支更大，首要的是二哥的丧事，四百文只够买一口薄棺材。 这时候的人讲究入土为安，若是死了没有棺材，死人去了那边连个歇息的地方都没有，棺材必不可少。买了棺材之后，家里就一文钱都不剩了。 家里的吃食倒是还有，能撑到过阵子的秋收。家里的田地和菜园子都没有荒废，可是少了二哥这个主要的劳动力，秋收也是非常麻烦。 司沐颜觉得自己真是心硬，二哥死了，她不是哀伤死人，而是想着失去壮劳力。这也没办法，她有原主的记忆，却没有原主的感情，而且似乎，活着的人更要紧。 一家六口的生计和过冬，才是重中之重。 晚上小妹进来：“大姐好些了吗？瑾姨做好了饭食，一会儿我给你送来。” 司沐颜招手让小妹过来扶她，说：“我出去吃，你把小弟放出来，我有话说。” 她坐在桌前，司行知，小妹小弟各坐一边，瑾姨则端着饭，准备进去伺候邵琴用饭。 司沐颜说：“瑾姨，你先吃完了再去照顾娘。” “大小姐，不必了，我先伺候夫人用饭，然后去灶房吃了顺道刷碗。” 司沐颜说：“你过来，与小妹一起坐下，我有话说。” 瑾姨迟疑着，到底还是依言坐在小妹身边。大姐在家里说一不二，而且现在她头上还包着染了血的布条，看着就可怖。 司沐颜扫了几人一眼。 小弟满脸是伤，眼睛都肿起来，耷拉着眼皮很害怕的样子，之前小弟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原主那个凶巴巴的大姐，每次惹了事，大姐都会狠狠地揍他一顿，然后将他关起来。 而今天…… 今天所有人情绪都不佳，死了亲人，大家心中全都沉甸甸的。 司沐颜清了清嗓子说：“二哥没了，我也知道大家都很伤心。但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我们活着的人，还得过日子。” 第一个有反应的是小弟，他不敢相信地抬头看着司沐颜，大概是想不到大姐为什么冷血，竟然说不是伤心的时候。其他人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没有表现出来，小妹还微微松了口气。 小妹是真的怕，怕大姐就这样一蹶不振，那家里该怎么办啊。 “二哥为了我们做得太多了，如今他走了，最放心不下的也是我们。若我们不能好好地活着，岂不是让他去了那边，还要担心吗？” 司沐颜认真地说，见小弟垂下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心中微微安心了些。 原主记忆里的小弟，是个惹事精，根本不懂得体谅大人。或许是因为，原主太过固执，太穷太累导致她脾气差，只知道暴力解决问题，所以一边爱护家人，一边嫌弃家人的各种毛病。 现在看来，缺点大家都有，却也不是没有优点的。 司沐颜又说：“二哥辛苦劳作，给我的钱我都攒下来，如今攒了四百文，钱太少了，连好一点的棺材都买不起。但是不能让二哥就这么下葬，总得要买一口薄棺材。” 小弟放在腿上的手握了握拳，他心中暗暗发誓，等他长大能挣钱了，第一件事情，就是给二哥换个好棺木！ 第5章 分工 “二哥没了，家里失了进项，还欠三两银子的外债，后面的日子怎么过，大家都说说自己的想法。”司沐颜环视一周，看向司行知，“爹，你是家主，你先说。” “啊？我？” 司行知愣住了，流放八年，从前家里大儿子说了算，大儿子没了就是大女儿说了算。而他这么没用，哪有什么话说？之前说了，他们也不会听啊。 司沐颜点点头：“是啊，爹，现在你才是家中的顶梁柱，自然得要你先说。” 顶梁柱？不不不，我不是，你才是。 司行知再厚的脸皮，也没好意思将这句话说出来，嗫嚅许久才说：“种田……我……我下地种田。” 小妹与小弟都是失望，爹这样的德行，果然靠不住。 但是司沐颜笑起来：“那就太好了，我还在想没有二哥，田地该怎么办，既然爹有信心能接手，我就放心了。” 司行知为难了，他就是这么一说啊，种田这种粗活，他怎么干得来？可瞧见大女儿那双闪着希望的眼睛，他将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司沐颜并不是信任司行知，但她做了几年的老板，知道员工不是骂出来的，而是调教出来的，这第一步就是鼓励。毕竟现在条件不允许，这些“员工”她换不了，只能尽可能的调动起来。 “过阵子秋收，爹爹可是主力啊，今年是丰年，来年我们至少不会饿肚子。” “但是，燃眉之急也还是没解决。”司沐颜说完，看向瑾姨，“瑾姨，到你了？” 瑾姨比司行知还惊讶，指着自己：“大小姐，我？我就是个下人啊。” 她听话做事就成，什么时候轮得到她出主意？ 但是大小姐看着呢。 瑾姨想了想，也开口说：“我明日将南瓜送去卖掉。” 南瓜？这个莫名其妙的古代，很多东西都没有，竟然有南瓜？ 好神奇。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司沐颜知道原主与瑾姨一起种菜，若是天气还行，瑾姨会用小板车，推着蔬菜去街上售卖。卖不了几个钱，可能挣一点是一点，哪怕给小少爷买个糖葫芦，她也是高兴的。 “今年南瓜结果多，都送去卖掉，也能换不少的铜钱。”瑾姨想到这个，不由得高兴起来。 司沐颜点点头，瑾姨侍弄的南瓜个大又甜，一个能卖五到七文钱，板车上可以放七八个，四十多文钱，很不错了。 “好，明日要辛苦瑾姨了。” 瑾姨赶紧摆手：“大小姐这是哪里的话，是我应该的。” 司沐颜转向小妹：“小妹你呢？” 小妹本就比司行知和瑾姨想得多，她去义庄的路上，就把家里的情况来来回回都想了一遍。钱是没有多少的，那三两银子必须早点还，不然利滚利起来，就真的很难办。而且这阵子，她得要撑起门庭来，大姐受了这么重的伤，要是再累着没法好起来，那就真的完了。 所以她绞尽脑汁想了一点法子。 “我认识几个朋友，明日打算去一趟县城，问他们借了钱，先把家里的账还了。” 司行知嘟囔：“借的不也要还？” 小妹这样借钱，当然不打算还，可她懒得跟爹说，只道：“至少不会利滚利。” 司行知不说话了。 小妹又说：“等明年开春，我想做绣活，可以补贴家用。” 前面是真心替家里着想，后面这句就是偷懒了。家里的情况越来越差，没了二哥，大姐和她肯定要做好多粗活——她可不相信爹愿意吃苦，可她也不乐意做那些粗活。等明年了，大姐应该也好得差不多，粗活就让他们去做。 所以她才想了个绣花的活计。 司沐颜点了头：“行。小弟，你呢？” 小弟半张着嘴，疑惑极了：“我？我什么？” 这个小弟因为年幼，家里的大事小事，他从来没有参与过。之前大哥还在的时候，若得空还教他认字读书写字，二哥也教他练功习武。后来大哥没了，家里太忙了，压根没人管他。 每天一早起来，他就不见踪影，只有吃饭的时候回来，或者被村里人扭送回来。 就是这会儿，几个人也没想过他，他才十一岁呢。 司沐颜挑眉：“你不是我们家中的一员吗？” “……是，可是我……” “娘病着，我这么个身体，家里如此情况，你是家中一员，就得要一起想法子。”司沐颜说，“我们是一家人，必须要齐心协力，才能渡过难关。” 小弟茫然地点点头，想了一圈说：“那我明日跟瑾姨一起上街去卖南瓜。” “然后呢？” 小弟又认真想了想：“我帮着爹干活，得闲了去山上捡柴。” 以前上山捡柴的活儿是二哥做的，三个姐姐偶尔也去，反正他没去过。但是他见到村里的半大小子山上捡柴，所以想来想去，这个他能做。 司沐颜这才点点头：“很好，外面的事情主要是爹，菜园子和卖菜的事情交给瑾姨，怎么筹钱让小妹来，捡柴等小事交给小弟。我因为还病着，恐怕帮不上多少，但我会多多陪着娘，尽量不让你们多操心。” 四人一起点头，这么分工下来，虽说各自都有忙碌的地方，但竟觉得似乎，这日子也不是那么难熬了。 果然还是大姑娘能干，这么分配下来，他们的天也没有塌。 瑾姨很快吃完，进去照顾夫人了。往日小妹也吃得快，借口说要换瑾姨出来，然后她守在娘身边，外面的事情就都不管了。 今天没有借口，而且她也没啥心情，慢吞吞地吃着。 司沐颜说：“二哥的后事要处理，我们只够出棺材的钱，其他的一切从简。爹明日去一趟里正家中，出殡下葬和封墓相关事宜，请他帮忙处理。” “这……”司行知问，“没有钱，里正会处理吗？” 司沐颜说：“将下蛋的那只母鸡绑了过去，里正人不错，会帮忙的。” 家里有三只鸡，但只有一只下蛋，原主说小弟长身体，每日必须吃一个蛋。 所以说完这话，三人面上更是不可思议。 第6章 各司其职 司沐颜也觉得，自己与原主的出入似乎有些大。 也好在原主是脑部受了重伤死的，在司家人看来，大姐虚弱得很，连说话都不如平时大声，却还要安排后面的事情。 更多的是担忧与愧疚，而不是怀疑。 司沐颜故作平静的说：“现在这么个情况，若没有人帮忙，出殡下葬与封墓谁来做？我的想法是先拿一只鸡去给里正，请他帮忙安排人手，剩下的两只鸡，等正式出殡那日，杀了请帮忙的人吃饭。至于工钱，秋收之后再结算。” 秋收后粮食换了钱，就可以给工钱了。 小弟问：“那往后，我们就没有鸡了？” 司沐颜说：“会有的。” 许久，司行知点点头：“好，我明日去办。” “会慢慢好起来的。”司沐颜说完，起身回了房。 不得不说，司家到底从前是侯府，这个家虽然穷，但是不管是家里的摆设，还是每个人的身上的穿着，都是干净整齐的。连被单衣服上的补丁，都被缝补成花样，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故意绣上去的。 而原主娘那个病人，也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怪味。 原主的这间房不仅干净，还有一股清香，窗边的桌子上还放着个竹筒，上面插着一束野花。她那么忙，竟还会摆弄这个。 司沐颜有原主的记忆，也知道外面的人对于她的评价。 所有人都说她是个暴躁的女孩儿，脾气大力气大爱动手。亲爹司行知，亲哥司靖远都被她揍过，更别提小弟司靖安了，简直是一天按三顿的揍。 也是因为这个，原主的名声非常差，村里的姑娘比城里的出嫁得早，很多十五岁都出嫁，甚至有了孩子了，原主却还是无人问津。 可是，司沐颜却觉得，哪个如花一般的女孩儿，会乐意被人说暴躁脾气大？ 只是家中没有撑起门户人，亲爹无用，二哥虽能干却没什么头脑，家里家外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原主操持考量。时日久了，心中烦闷无处发泄，脾气便越来越大，而且司家这样的情况，她不立起来，不强势霸道一些，恐怕早就被外人给欺负死了。 司沐颜在桌前坐着，看着那一束野花，野花开得正旺，那样的生机勃勃叫人欢喜。 她似乎能感受到原主心中的那点希望。 第二日天不亮，司家众人就起来了。 瑾姨做好饭食，与小妹两个一起照料好邵琴，又去后面菜园子里摘了七个南瓜。 小弟把最干净的衣裳穿上，袖子短了一截，他用力拉了拉，很有些局促。却也来不及局促，赶紧去将板车推出来——板车是之前二哥农闲时自己做的。 司行知在鸡窝里撵鸡，被鸡狠狠啄了两口，还将衣袖给划破了，也没将那只鸡给抓住。最后还是瑾姨过去抓住鸡，用草绳将鸡翅膀绑住递给他，才算解决了。 小妹对司沐颜说：“大姐，那我们出去了，你在家好好休息，千万不要累着了。爹，我们今儿去县城，回来肯定很晚了，家里离不得人，你快去快回。” 说完，还在院子里四下看了看，努力去想还有没有事情，没有安排清楚的。她从前不管事，顶多照顾一下小弟，哪里像今日这样，生怕自己错漏了哪里。 管家可真操心。 小妹往外走的时候还在想，以前大姐实在是太辛苦了。 等人都走了，司沐颜就起来，将屋里前前后后都看了一遍。还好司家流放的时候，大哥二哥都还在，大哥动脑二哥动手，给司家打好了基础。 司家的院子不小，前院左边是灶房，右边是鸡窝，旁边还有两棵橘子树。然后是正厅，左侧是司行知与邵琴的房间，右侧是通往后面的走廊。 后面中间有一口井，家里浣洗吃用，靠的都是这一口井的水。两侧是房间，左侧第一间房原本是大哥的，后来大哥没了，就是二哥住，现在二哥也没了，第二间是小弟的。右侧也有两间房，第一间是原主和二妹的，现在只有原主一个人住，第二间是小妹与瑾姨的。 每个房间都不大，但是井然有序。 司家是宋集村在边上一户，左侧靠山，后面则是菜园子。菜地里别的蔬菜比较少，够家里日常吃喝，其他大半种的都是南瓜。旁边还有村里别家的菜园子，入眼看去，基本上家家户户都种了南瓜。 司沐颜 才想起来，好似南瓜种子是去年才到宋集村的，去年瑾姨就靠着种南瓜，换了不少钱，村里不少人因此挣了钱呢。 这么看来，今年种南瓜的人太多了，未必好卖吧？ 这阵子蔬菜品类多，等入了冬就没几样可以种的蔬菜了。这时代与现代不一样，没有大棚没有塑料布遮挡，寒冬腊月大部分蔬菜根本没法活。 司沐颜有些头疼，那她商城里面的那些蔬菜种子和肥料，岂不是最少要到开春了才能用？ 可是今年冬季，他们要怎么熬过去呢？ 司行知去得早回来得也快，虽说平日非常不靠谱，但毕竟从前是侯爷，见过的世面多还很会说话，三言两语说服了里正——更大的可能不是他说服的，而是里正觉得司二郎太可怜了，小小年纪扛起养育一大家子的重任，现在人没了，连下葬都没钱。 当然，司沐颜没有这么说，反倒鼓励的点头：“我就说爹一出马，没什么做不好的。” 司行知不好意思的搓搓手，他被儿子女儿责备惯了，说他没有只会拖后腿，这还是多年来的头一回，被他这个暴躁的女儿夸赞了呢。 小妹三人到了凤凰县，已经天光大亮，但也没办法，宋集村离得县城二十里路，来一趟走路都要差不多一个时辰。小妹与瑾姨他们分开，自去寻她的“友人”借钱。 她走到没人的巷子里，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放在篮子里，又将随意挽起的头发，仔细地重新梳整好，上面用一根木头簪子固定，后面则扎成辫子垂在胸前一侧，鬓边几缕头发散落下来，让她清丽的面容更显出几分娇美。 第7章 借钱 秋日虽然没那么冷，但人人都穿上了好几层衣裳，尤其现在还是早上，风吹过来，大家都忍不住抱紧手臂。 小妹穿得单薄，打了个冷颤，她迅速走到一户人家外面，就在旁边的柳树下面等着。她揉了揉冷得有些僵硬的脸，还用力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让嘴唇看起来有些血色。 她知道自己的容貌极好，也知道什么样子才最惹人怜爱。 等那家人的门开了，从里头出来一个尚未及冠的男子。男子面上稚气未脱，样貌不算出挑，但人说十八无丑男，这样看过去，也是个大好的青年男儿。 小妹喊了声：“王大哥。” 王明抬头看见小妹，面上一喜，急忙迎上来：“婉儿妹妹，你怎么过来了？” 小妹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我……我跟着姨来县城……就……顺道过来看看，没想到真遇上王大哥你了。” 王明“嘿嘿”一笑，根本没看出小妹的异样，反倒很是激动，觉得她记挂他特意来看他，定是不好意思，才说是故意的。 …… 小妹无语，只好继续说：“王大哥出门时要去忙吗？那我……不耽误你了。” “不不不，没有耽误没有耽误。”王明连忙说，“我是准备去书行买笔墨，早些晚些过去都不要紧的。” 小妹眸中含着泪水：“原来如此，那……王大哥你去吧。我只是个村姑，还得要忙着家里的活计。” 王明心中一疼，觉得婉儿妹妹又坚强又能干。菜篮子将她那柔弱无骨的手腕压出红痕来，她那么瘦弱，像是风一吹就能倒，她还生得那样美，那双眼含情脉脉，叫人看一眼就沉醉进去。 这样的婉儿，却还要做粗活。 王明光是想一想，就觉得痛心疾首，他真想拉住婉儿妹妹的手，让她跟他回家，让她别做了。 他开口问：“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我爹……赌钱，我去借钱。”小妹的声音带着哽咽，眼泪扑簌而落。 王明大惊失色，他当然知道婉儿妹妹的亲爹不是个东西，家里的什么事情都不管，还经常赌钱，输了钱还不上来，就让婉儿姐妹几个还钱。之前婉儿妹妹也找过他两次，也不多，就几十个铜板，他也能看出来，婉儿妹妹实在走投无路，才会找他的，这么点小忙，他愿意帮！ “多少，你爹这次赌了多少？” 然而这一次小妹却不说，只是倔强地看着他，摇摇头：“我自己去想办法，王大哥，你快去忙吧。” 说罢，她不再看他，转身就走。 这样的举动让王明心中着急，他追上来想要拉住小妹，又觉得不妥，只好走到她前面挡住去路。这才瞧见，他的婉儿妹妹已经哭得不成人样，整个人摇摇欲坠，神情里也透着绝望。 他哪里肯放她走：“婉儿妹妹，你告诉我，到底是多少钱？” “你别问了，我还不起的。”小妹咬着下唇，十分坚韧的样子，“王大哥，你对我这么好，我无以为报。今日来，只是想见你最后一面，往后……往后我不会再来了。” 王明听到这话，简直要崩溃了，他顾不得男女大妨，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婉儿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说，你不是等着我及冠了去娶你的吗？你告诉我，这次你爹欠了多少钱，我来想办法！” “我怎么能拖累你？王大哥，我别无所求，只求你能偶尔，偶尔记得有我这么一个人，就行。”小妹挣扎着，并没有挣扎开，只好继续说，“我爹这一次欠了三两银子，还不清的。他们会带我走的，我也已经决定跟他们走了，所以……” 王明虽然是个普通人家的书生，但也知道赌场是什么样的，若是婉儿妹妹被那种地方的人带走了，将会遭遇什么？ 他不敢想。 他紧张得手足无措：“我……我想办法，我替你想办法，你别胡来。我这儿有一两银子，你先拿去！” 小妹眼睛一亮，面上却不显，推拒道：“不行，王大哥，之前我厚颜无耻问你借钱，已经很难堪了。但好歹那些银钱不算多，我这脸皮不要，接了你的钱也就罢了，可现在我怎么能拿你这么多钱？” 王明急忙打断他的话：“你别说胡话了，一两银子虽然不够，但也能应急，看能不能叫那些人宽限几日。其他的，我再另外想办法。” 小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反而握住王大哥的手：“王大哥，你的大恩大德，我实在……实在……” …… 离开走到王明看不到的地方，小妹的面色已经正常了，她拿着手中的一两银子，嘴角浮出一丝笑意，也微微松了口气。 一上午，小妹这么见了四个男人，一共借了二两银子。出了县城，她很快去赌场，找到当家的人，将二两银子还给他。 “剩下的，过两日一定送过来。” 小妹心中盘算，今日没能见到的还有三人，明后日再来，一两银子总是能凑齐的。 她先回宋集村，一早与瑾姨他们说过了，各自忙完了先回去，免得等来等去，让大姐担心。 回到屋已经是半下午了，司行知在灶房里生火做饭，司沐颜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还是那副虚弱的样子，教亲爹怎么生火，怎么淘米煮饭，怎么切菜做菜。 小妹看到这一幕，简直要惊掉了下巴。她这个啥都不会，只知道赌钱的爹，竟然还会做饭了？ 不过想想也对，现在二哥没了，大姐倒了，要是爹还做个甩手掌柜，那可真完了。 见小妹进来，司行知忙问：“钱借到了吗？” “借了二两，我已经去还了，剩下的一两，我明日再想法子。”小妹说着，关切地看向司沐颜，“大姐今日好些了吗？我看你情况还是不好，要不要让张大夫，再来给你看看？” 司沐颜刚要回答，外头传来妇人生气的怒骂声。 “姓司的小贱蹄子，给我出来，不要脸的东西，骗我儿的钱，滚出来！” 第8章 王母闹事 院子门被捶得砰砰作响，灶房里的三个人都是一愣。 司行知下意识看向司沐颜，见她苍白的面容，头上还抱着渗血的布，这才想起来现在不能什么事情都指望女儿，他才是一家之主。 他手忙脚乱将菜刀扔在一旁，回头往外面跑，因为菜刀没有放稳掉下来，差点砸到司沐颜的脚。 “颜儿没事吧？” 司行知吓一跳，连忙回来捡菜刀。却忘了把刀放回案板上，就这么拿出去开门。 “谁啊！” “开门开门，你们姓司的真是不要脸，什么样的身份，竟然勾引我儿……” 外头妇人怒气冲冲推门，门被打开来，她跳进来就想继续骂，但看到司行知手上的菜刀，骂人的话瞬间卡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来。 司行知一脸懵：“你是谁，跑到我家来做什么？” 小妹扶着司沐颜从灶房出来，见到那妇人，面色一变：“王婶子……” “呸，我可不认识你！”王母很想破口大骂，但看到菜刀，还是咽了咽口水，态度稍稍好些，“你问我儿借了银钱，还回来！” 不用想也知道，小妹今儿出去就借了二两银子，对于司家现在的状况，那是非常多的。而她用的手段，大概不怎么光明，恐怕因为借得多，所以被对方家人知道了。 司沐颜目光淡了几分说道：“上门是客，瞧着这位婶子一头的汗，想必走了不短的路程才过来了，不妨坐下来先喝点水慢慢说。小妹，去给婶子倒水。” 王母退后半步，刚好退出院子门，又没有完全出去，是防备着司家将院子门关上。 她说：“不喝水了，你们把钱还回来我就走。” 司行知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手中还拎着一把菜刀。 这样待客不妥当，他还是把菜刀放回去才好。但是小妹去倒水的时候，让他扶着司沐颜，所以他一时也不得空去放刀，只好这么拎着。 之前颜儿好似没有这么虚弱，是能自己慢慢走动的。定是面前这妇人吵闹惊着颜儿，颜儿本就受了重伤…… 司沐颜冲着王母点点头：“这位婶子突然上门，无凭无证跑过来骂人，还说我们家骗钱，这是什么道理？” 这会儿是半下午，村里多的是闲来无事的人，听到动静早就探头探脑来看热闹。 “本来就是，刚刚那个是你们司家的女儿，对吧！就是她骗了我儿的钱！” 小妹站在灶房内，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听得到外头的喧哗声，知道村里人都围过来了。今儿早上才找王明借了一两银子，现在他娘就找过来了，亏他还说得那么好听！ 司沐颜脸色沉了下来：“这位婶子，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妹妹清清白白一个姑娘，你说她骗钱？这样污人名声的事情，若是假的，我可以去官府告你诽谤罪！” 外面围着的村民都议论开了。 “这司家真是，这些日子不是这事就是那事，看来他们家算是流年不利。” “什么流年不利，依我看就是那个司沐婉不检点，小小年纪见着男人就走不动道！”说话的是个年轻妇人，她最是看不惯司沐婉，因为她家男人每每见着司沐婉就只知道嘿嘿傻笑，“哼，不就是仗着模样儿好看些，就天天跟男人眉来眼去，原来是骗钱呀！” “别这么说，司家也是没有办法，顶梁柱都没了，据说老司赌博欠了好几两银子呢，若不弄点钱，他们日子都过不下去了。” “那也不该骗钱吧！” 还是一个年长的妇人开了口：“你们也别胡说了，司家上下虽然不靠谱，但来了村里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他们欠过别人的？司家大姑娘也不会允许家里发生这样的事情。” 司沐颜抬头看过去，这年长的妇人，是村口的朱婆子。朱婆子家中有四个儿子，各个都是能干得力的庄稼汉，村里就是这样，谁的儿子多，儿子有用，谁的腰板就硬挺。 不过这个朱婆子，每每见着司家三个女儿，都是要说教指责一番的，今日竟然主动替她们说话？ 因为村里大部分人都站在自己这一边，王母面色也冷了下来：“有没有胡说你让她出来对质不就行了吗？” “小妹，你出来说说，这婶子说你‘骗’钱，你是怎么骗的？”司沐颜回头对小妹喊了声，同时冲她点点头，给了个鼓励的眼神。 小妹一愣。 大姐对于她与那些男人来往的事情，非常反感，知道一次都要责骂她一回，何况这次还被人追到家里来。 也许因为，大姐知道她是为了这个家。但不管怎么说，她知道大姐护短，肯定不会由着外人欺负自己的。 这么想着，小妹把眼泪忍了回去，缓步走出来看向王母：“婶子说我骗钱，我可不敢认。” 王母一听大怒：“你这贱蹄子，敢做不敢认？今日早上，你是不是骗了我儿王明一两银子？” “骗？不，我与王哥说过的，是问他借钱，怎么到了婶子嘴里，就变成了骗？” 王母气不打一处来，冲过去就想要给她两巴掌。不过司行知反应更快，松开司沐颜，迅速挡在小妹面前，将王母推开。 他手中拎着菜刀十分唬人。 王母立时嚎啕大哭起来：“老天爷呀，看看这一家子是什么人啊，骗了我儿子的钱不说，竟然还拎着菜刀是要杀人吗？” 司行知一愣，想要将菜刀扔出去，又怕伤着人，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只求助的看着司沐颜。 司沐颜大喝一声：“如此刁妇私闯民宅，辱我妹妹名声，我爹拿着菜刀是自保而已。你若再胡闹，便报官处置！” 报官？ 小妹心中一急，她的确欠了人家银子，报官的话，他们现在哪有银子还啊？ 司沐颜丝毫不慌，继续冷冷的说：“你之前也说了，我们司家什么样的身份，是虱子多了不怕痒，但是你们家……” 小妹眼睛一亮，立刻接口说：“不错，婶子你可要想清楚，你如此诽谤污蔑我，我若报官，将来王哥就算高中，恐怕也难以高升吧！” 第9章 写欠条 这句话，果真捏住了王母的命脉，她瞪大眼，手颤抖着指着司家三人：“你……你你你……你们……” 司沐颜看看门口拥挤的人，态度这才放缓了些：“那么，婶子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王母还能说什么，只恨恨得瞪着几人：“银子还来！” “不可能。”司沐颜平静的开口。 “你……你……”王母气急败坏，“哪有你们这样的无赖？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想要赖账不成？” 司沐颜说：“我司家从不赖账，但我妹妹并不是问你借的钱，便是要账，也该债主来要。” “我是他娘，替他来要账的。” 司沐颜摇摇头：“如今还钱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首先不知你是否真的是他娘，其次就算是他娘也不行，像是借钱还错了人闹事的事情，我们村里不是没有过，如今司家可经不起这样的闹腾。” 话音一落，门口的村民都纷纷点头。 “就是啊，之前大柱爹跟铁锤一起上工，借了五百文钱。回来没多久还给了铁锤娘，后面就闹开了，铁锤娘捏着钱不给铁锤，铁锤不承认大柱爹还了钱，闹腾了好久呢。” 王母气个到昂，口不择言指着小妹大骂：“别以为你这个贱蹄子打的什么主意，我儿在县城书院里头念书，迟早是要做秀才老爷的。你们这种低贱的身份，是朝廷的犯人，妄想靠着我儿翻身，我告诉你那是做梦。水性杨花的女人，臭不要脸勾引我儿子……” 司沐颜面色一冷，刚好旁边橘子树枝上，晾着一块抹布，她拿着抹布上前直接塞到王母的嘴巴里。 “只会满嘴喷粪，闭嘴吧你！不就是问你儿子借点钱吗？你就这么不干不净的骂人，真是笑话，若是这样，天下间借钱的人都有什么勾当不成？” 王母根本没能反应过来，被抹布塞住了嘴，半晌才将抹布扯出来，只顾着“呸呸呸”的把嘴里的脏东西吐出来。 而司沐颜还在继续说：“我们大周朝开明，男女正常来往根本没什么问题。若你觉得有问题，以后你就别出门了，不然你就是这般年岁了，还顶着一张大饼脸到处去勾引男人么？那你与那挂红布的人家，有什么区别？” “你……你你你……” “你什么你？你就会说这一个字吗？真是笑死人了。我妹妹生得如花似玉，问你儿子借钱，就是看上你儿子了？瞧瞧你生得这副容貌，想来你儿的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你自己看看配得上吗？配得上吗？” 王母被骂得是狗血喷头，她嘴里还不干不净，骂两句“贱蹄子”“不要脸”，可她粗俗不堪，司沐颜根本不惯着她，一句接一句句句不重样，一个脏字都没有，但所有人听来，都知道是骂人的话。 如此王母很快就败阵下来，是落荒而逃。 村里人看了这么一场大笑话，私下里且不提，面上却不敢乱说什么。反正司家三姑娘的名声本来就不好，也不用他们多嘴，就看司大姑娘那架势，他们要是乱说，说不准也会被逮着一顿骂。 可怕。 算了算了还是走吧。 这司家大姑娘以前虽然脾气不好，但也不是这样啊。肯定是变故导致的，昨儿撞晕了，今儿嘴皮子都变得利索了。 惹不起惹不起。 院子里的小妹则惊讶地看着这一幕，侧头去看自家大姐，那眼睛里全都是崇拜。她还以为大姐会骂她，没想到不仅没骂她，还将王母给骂走了！ 司沐颜看过来，吓得小妹一个激灵，来了来了，当时人多大姐不骂她，现在肯定要骂了。 “你去写个欠条，就写年前将欠银还清，借了几个人的就写几张，借了多少都要写清楚。” 小妹迟疑片刻问：“年前……还得清吗？其实他们给我的时候，并没有说是借，都是……自愿的。” 司沐颜也不追究这一些，只是说：“他们自愿是他们的事情，但你的态度要摆出来，先去写，银子的事情，等我好了再想办法。” 小妹听到这话，乖乖地去写欠条了。 司沐颜见小妹听话，还是有些欣慰的。司家这样的情况，倒也不怪小妹那么斤斤计较爱钻营，而且，也不是说那样的性子就是有问题的，肯动脑筋就是好事。 她要做的是适当引导，让小妹不至于三观不正走了不该走的路。 不多时，里正过来商量司二郎的后事，说是商量，其实就是通知。 司二郎出殡的日子定在三日后。 里正人的确不错，知道司家上下，除了那个病重的大姑娘，就没有一个能主事的，就直接将二郎的后事安排好了。 “其他的事情我看着处理，回头将花销让大泡写好给你看。” “多谢里正叔。”司沐颜说着，将四百文钱递给里正，“家里实在是……有些为难，这是最后的钱了，我知道只够给二哥买一口薄棺材。其余的欠银，等秋收之后，我们尽快结清。” 里正没有回话，就司家这么个情况，那三十亩地的粮食谁来收还是个问题。就算收下来，三十亩地的收成除去赋税，也只勉强够他们一家子的吃用，还了钱，难道明年的口粮不留出来吗？ 算了算了，人家的事情他哪里能管？这二郎的丧事看着简单的来，少一点花销就算是帮了司家了。 等里正走之后，司行知灰头土脸做好了饭菜，跟小妹两个端上来——瑾姨和小弟的留出来了，他们中午就没吃饭，肯定是要先吃的。 等吃过饭，司行知收拾碗筷，小妹则去喂邵琴。 司沐颜坐在院子里看他们各自忙碌，心道并不是家里人不齐心，而是原主没有脑子不懂得安排，结果自己辛苦不说，家里人也都不开心。 现在的她什么都没做，其他人就自动干活了——以前不干，一则是有人干他们也就躲懒了，二则是大姐太凶了，他们扶个油壶都会被骂！ 天色暗下来，小妹抬头望天，着急地说：“他们怎么还没回来？不然我去村口瞧一瞧？” 司行知说：“太晚了，婉儿你别去，我去吧。” 第10章 南瓜饼? 司家在宋集村的最村尾处，离得村口还有一段距离。天黑又都是小道，怕瑾姨他们看不见，司行知还点了灯笼才出去。 才走到村口的小道，就看见两个人推着板车回来。 “阿瑾，小安。” 小安灰头土脸的耷拉着，并不说话，瑾姨虽应声，却也是有气无力的：“老爷。” 司行知过去将灯笼递给小安，接过瑾姨的板车往家里推。只看一眼，他就明白怎么个事儿。 早上瑾姨摘了七个大南瓜，每个都能有七八斤重，今儿出去了一天，车上还有好几个呢。 果不其然，回了屋，瑾姨从怀中掏出四个铜板递给司沐颜。 “大小姐，没想到今年满大街都是南瓜，根本卖不出去，后来没办法，一个三文钱贱卖，才勉强卖出去两个……我……买了两个馒头。” 两个南瓜卖了六文钱，馒头一文钱一个，还剩下四文钱。 小弟说：“大姐，是我太饿了，瑾姨买的馒头，都给我吃了……” 他今年十一岁，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一顿饭能吃很多。之前原主虽然凶，但饭食上苛待自己也不肯苛待了弟弟妹妹们，至少要给他们吃饱。 瑾姨摆摆手：“我也吃了……” 小妹转身去了灶房，将锅里温着的饭食一一端出来：“留了饭，快些吃吧。” 小弟一整日就吃了一个半的馒头，全靠喝水熬过来的，早就饿坏了，立刻大口大口地吃起来。瑾姨虽然也饿得很，但这些年她辛苦惯了，什么都紧着主子先来，倒是还算能忍，一边吃一边与司沐颜说话。 “去年的南瓜一文钱一斤，这么大的南瓜能卖七八文钱，这些少说也有五十文了。可是今年……”瑾姨想到这个就愁眉苦脸，“我种了那么多南瓜，总归能卖百来个，还以为能卖个一两银子回来呢。” 菜园子里已经熟了的南瓜，还有十好几个，还有没结果的，未成熟的，算下来这一两个月，一百个绝对不在话下。去年种的南瓜少，一个月卖了三百多文钱，还给家里扯了布做冬衣，也是因此，瑾姨才觉得今年可以多种起来。 小妹说：“贱卖呢？没有一两银子的话，半两银子能卖到吗？” 瑾姨摇头：“不好卖，到处都是南瓜，这东西好侍弄，不怎么费功夫，就是城里人在门前屋后弄一点，都能牵藤开花结果。不过后日有集会，我打算后日再去试试，能卖出多少，就多少吧。” 南瓜能放一两个月，但他们一家子吃不到那么多。 她们说的这些，司行知完全不知道，他坐在旁边发呆，连自己能做啥也想不到。从京城来到岭南，他从小学的那些东西，一点都派不上用场，反倒是赌钱上有点天赋，才会想要去赌钱来贴补家里。往年赌一赌一点小钱还是能赢，最近这手气不大好也就算了，家里这么个情况，往后怎么可能还有余钱让他去赌？ 他还是琢磨琢磨，怎么能给孩子们分担一点吧。 司沐颜白日里就看过旁边的情况，对于南瓜滞销的结果是有预见的，所以没有其他人那么沮丧。 而且白日里，她已经琢磨到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情了。 “赶集的时候，除了各式各样的东西多和便宜之外，吃喝也是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我倒是有个想法。”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司沐颜脸上。 司沐颜说：“南瓜不好卖，但若是做成南瓜饼呢？” “南瓜饼？” 南瓜是去年才出现的东西，大家都知道这东西好吃能饱腹，而且很容易就养活了，还能放一两个月。但是南瓜饼怎么做？而且，好卖吗？ 瑾姨提出意见：“大小姐，我没听说过南瓜饼，也不知道好不好卖。而且像是我们去赶集，都是自己带水带干粮，真能卖出去吗？” 司沐颜笑起来：“瑾姨若是手上有一点余钱，看到坊市上好吃的，想不想给小安买一点？” 瑾姨连忙点头，今儿是没钱，她原本想着早早的把南瓜卖出去，就去给小少爷买个肉饼吃的。 “这两年风调雨顺，家家户户都有存粮，自然也会有一点余钱。去赶集一般会成群结伴带上孩子，有个什么新奇的小吃，想必只要不是太穷的人家，是乐意给孩子买一点的吧。” 小妹的犹豫没有瑾姨那么多，忙说：“大姐，那这个南瓜饼要怎么做呢？我们不如赶紧做起来吧。” 今天太晚了，当然不方便。司沐颜决定明天白天先做一点试试看，要是真的合适，就多做一些，后日到集会上去买。 第二日又是各自忙活，司行知吃了早饭就去里正那儿。自家儿子的后事，虽说里正全都应下了，但他这个做老子的，总不能什么都不管吧？他虽然啥都不懂，但还算听话，也不多嘴，里正让干嘛就干嘛。 就是他没干过粗活，每次都累得气喘吁吁，看得其他的汉子连连摇头，觉得这司家男人真是，空有一张好脸面，干啥啥不行。 司行知与三个汉子一起抬着空棺材往义庄方向走，累得两条腿直打颤，嘴唇发白，像是一下子就要厥过去。 “得了，我来抬吧，你旁边来！”旁边汉子走过去，接替司行知去抬。 “多谢……多谢大河哥。”司行知在旁边站了会儿，才算是缓过劲，又赶紧追上去继续道谢，“真是多亏了你们，不然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啊。” 王大河瞥他一眼：“你们大户人家的男人，都这么虚的吗？” 几个汉子全都哄笑起来，看司行知的目光中也带着些戏谑，他们的言语粗俗，嘲弄意味十足。 司行知也不恼，抹了把汗说道：“年轻的时候还好，但也没做过力气活。还是到了村里才知道，难怪人家说术业有专攻，我这落魄了，就是去卖力气，也没地儿要啊。” “哈哈哈，不过你能认字读书，光是这一点，咱们村里就谁都比不上了。我们宋集村能认字的，也没几个人呢。” 司行知心中猛地一动，认字读书？ 第11章 拒绝王明 另一个汉子也说：“对啊，你们见过世面呢！” 司行知收回自己的思绪，赶紧说：“从前我也是这般想着，觉得自己住在京都，什么东西没有见过？就是落魄至此，也自视甚高，以为自己见多识广。可实际上我见过的也就是城里那点事情，而农田四季换新裳，景色不同各有千秋，城里人哪里能见到？这样的世面，却是我不曾见过的。” 几个汉子都洋洋得意，觉得自己把从前的侯爷都比下去了。但也有人心中暗想着，这侯爷只是没落了，而且因为犯人的身份，这辈子无法翻身，但他这样的谈吐，也不是他们这些庄户人家能比的。 若是自家的小子能跟着学几个字，回头去县城铺子里做个伙计，那也比他们在田地里靠天吃饭要强。 …… 小妹也是一早就出了门，与昨日故意收拾得那么柔美不同，她今日并没有刻意打扮过。只不过她本就生得好看，即便不打扮，也是格外出挑。 但经过昨日大姐对王母说的那番话，让小妹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从前问那些男人借钱，都是靠着故作姿态，惹人生怜才得到的。那些男人都年纪轻没有经事，才会很容易被她打动，想要娶她为妻。 以前大姐知道这事，只会暴怒不已，与村妇一样骂她不检点，勾引男人，还逼着她把钱还回去，还曾说过，要她在那些人中选一个嫁过去。 她原是侯府嫡女，被太后娘娘看重过，怎可能看得上这穷乡僻壤里的男人。 只有天之骄子才能配得上她，而她会用尽一切方法往上爬！ 大姐不懂她的志向，但昨日的大姐，似乎懂得了，所以才会替她解决了王母。 也让她明白，女儿家的名声要紧，她绝不能为了蝇头小利让人占了便宜去。 所以今天，她昂首挺胸，寻到昨日借钱的男人，一个一个将借条递送过去。 “婉儿妹妹这是做什么？这么点钱何至于如此？我也没打算问你要啊。” 小妹摇摇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不能厚颜无耻这么接受你的好意，这些钱我会尽快还清。” 到了王家，她直接过去敲门，出来开门的正是王母，见着她就怒目而视。 “不要脸的东西，你竟然还敢跑到我家里来！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我呸，还真以为自个儿是什么千金小姐吗？我儿将来是要高中，要娶正经人家的姑娘！” 小妹也不恼，看到从里面仓皇跑出来的王明，她并不多看，只对王母说。 “婶子，虽然昨日你上我家去侮辱诽谤我在先，但我仔细想过，毕竟我的确问王哥借了钱，所以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王母气得不行：“你说什么？你还想对我做什么不成，我哪一句话说错了吗？你这个小贱蹄子不要脸，骗我儿的钱，你……” “娘！”王明大喝一声，上前来挡在小妹面前，“娘，你在说什么啊？我与你说了，那钱是我心甘情愿给婉儿妹妹的！你竟然跑到人家家里去闹，你竟然对婉儿妹妹口出恶言？” 王母骂道：“老娘供你吃供你喝，还供你读书认字，全家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你说你要买笔墨纸砚，我立刻拿了一两银子给你，转头就被这贱人给骗了去，你现在还护着她？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王明不满：“娘，我说了是我主动给她的，你若再如此辱骂她，我定然不会原谅你！” “你不原谅我？你还想翻了天不成？”王母捂着胸口，“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啊！” 小妹见她被气得狠了，眼底闪过一丝快意。 但她并不愿意多纠缠，只将手中的借条递过去：“王哥快别说了，莫要惹婶子生气。这件事情原本就是我不好，不该私底下问你借钱。回去之后我姐姐也骂过我了，让我好生登门道歉，先将借条补上，年前一定将钱还给你。” 知道钱能回来，王母心下稍安，虽说还是看不惯这个私家女，但到底也没那么生气了。 她粗鲁地将借条抢过来：“你说好的，年前还钱不许赖账！” “我绝不赖账。” 王明着急了：“婉儿妹妹，你在说什么啊？你家中那么个情况，还哪里有钱啊！难道赌场的钱，你不用还了吗？” 王母照着王明的背打了几巴掌：“人家的家事，用得着你操心？你给我闭嘴，闭嘴！” 她又看向小妹：“还有，往后你不许再来找我儿子，还钱你直接还给我便是，不要再与他见面。” 小妹看了眼王明：“好。” 王明却像是如同五雷轰顶一般：“我不，娘，你还要无理取闹吗？婉儿妹妹已经够难了，你怎么能这么对她？而且，我对婉儿妹妹是真心的。娘，我要娶婉儿妹妹为妻！” “你说什么？你敢！你将来就算娶不到大户人家的千金，也得是清白人家的姑娘。我绝不允许一个犯人之女，嫁到我们家里来！” 小妹心中不耐烦，一口一个犯人之女，犯事的又不是她爹，他们司家也是倒霉受了牵连而已。 还大户人家的千金？就这小小的王家也敢肖想的吗？还真以为她儿子认识两个字，就高贵一些吗？ 就王明的学识，连她都不如，再学几年看能不能中个秀才，再高就不可能的。 王明拼命摇头：“不，除了婉儿妹妹，我谁都不要。” 我谢谢你啊！ 小妹面上却只是说：“王哥，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了，但我们绝无可能。” 王明只当她被自己的母亲骂得心灰意冷，连忙过来表述自己的真心：“婉儿妹妹，我对你的心那是日月可鉴，此生此世我非你不娶。” 别别别，你非我不娶？我可不想嫁给你，我又不是我那个恋爱脑的二姐，以为爱情大过天，有情饮水饱。 小妹摇摇头，面容无比坚决：“王哥，不论如何我都不会嫁给你的。我二哥上山打猎被野猪袭击丧了命，我是他一手带大的，如父亲一般。所以，这一年我会替他守孝，绝不想男女之事。” 第12章 拔菘苗 说完这句话，小妹转身就走，她还要赶紧回去，帮着大姐做那个什么南瓜饼呢。 要是南瓜饼能做好，能卖出去挣钱，她还会找王明这样的男人？ 那必不可能。 但是这样决绝的背影，在王明看来却是故意为之。他的婉儿妹妹原来这么惨，亲爹赌博欠了钱要她来还，原本还能养家的二哥也已经殒命。 可这么凄惨的婉儿妹妹，竟然还被他母亲指着鼻子辱骂！ 王明回过头，怒气冲冲瞪着母亲：“我会一直等着，等婉儿妹妹回头的！别说一年，就是三年五年，我都等！” 司家。 瑾姨一早就起来，伺候完邵琴之后，将家里里里外外都收拾一遍——现在大小姐受了伤身虚体弱，还要为了家里的生计想法子，她也只能把所有的活计都揽过来，不让大小姐操心了。 小弟倒是没有与从前一样，吃完饭就跑出去玩，二哥的死让他很茫然，昨日跟着瑾姨，又听瑾姨说了一日家中如今如何的艰难。 他十一岁了，不是完全不懂事的孩子，所以今日就跟在瑾姨后面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以前有瑾姨和三个姐姐，家务活他都不必沾手，现在开始做了，才发现原来也不是那么简单。 光是一家人的衣服洗起来都不容易，打水浣洗，重新打水涮洗，然后一一晾起来，一个时辰就过去了。砍柴劈柴，从前是二哥得空了就做，现在还有一些，但瑾姨说趁着天气晴好也不忙，赶紧将家里没劈的柴都劈好。然后要去侍弄菜园子，除草捉虫浇水，一样都不能少。 忙活到一半，瑾姨擦了擦汗：“小少爷别忙了，你去玩吧，我先去做饭，下午得空了再弄。” 小弟没走，继续给菜园子除草，但他又发愁了，他不认识哪些是草哪些是苗，瑾姨在这里能问，不在这里他只能发呆了。 不远处一个妇人看到小弟在菜园子里发呆，叉着腰笑起来：“哎呀，这不是司家的小少爷吗？怎么，少爷还要自己侍弄菜园子啊？” 小弟在宋集村是人嫌狗憎，尤其是村里的孩子，基本上都与他干过架，所以村里的妇人们，都不喜欢他。 每每见了面，都要嘲讽几句。 “你这是除草呀？来，婶子教你，你看那些苗，对对对就是那些，跟菘苗一起长的，都是杂草，会吸收菘苗的养分，赶紧给除了。” 小弟除了几棵，实在是太累了，腰疼。也不知瑾姨和大姐她们，是怎么能耐得下性子，这么忙活的。 起身揉揉腰的空隙，小弟无意间瞥见那妇人得意洋洋的脸。 他心中一个咯噔，将地上的杂草捡起来，跑回家一把将门关上。 妇人往地上“唾”了一口：“小崽子竟然不上当，呸，将小胖打成那样，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瑾姨在灶房忙碌，小弟站在院子里发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司沐颜出来看到这一幕，喊了声：“小弟，你在做什么？” 小弟吓一跳，他害怕大姐，手下意识地往后藏。 但司沐颜还是一眼就看到他手中的东西：“这是……菘苗？你把菘苗拔了做什么？” 小弟的眼睛一下就红了，果然，隔壁的宋二婶是故意的！他又非常的紧张，犯了错还被大姐抓住了，大姐肯定又要揍他。 怎么办？要不要跑去灶房，躲在瑾姨那儿去？ 司沐颜笑起来：“刚刚你跟瑾姨一起去弄菜园，莫不是把菘苗当成野草给拔了？” 咦？大姐没有生气的样子欸。 小弟瓮声瓮气：“嗯。” “拔了多少？” 小弟答：“拔了十几棵。” 司沐颜说：“没事，你去看看那些菘苗的根茎是否还在，然后把它们栽种回去。” “好。”见大姐没有发脾气，小弟胆子大了些，忐忑问，“能……能活吗？” 司沐颜说：“基本上能活，没事，家里的菜是够的，菘菜能抵御寒冷，冬日都可以种。你刚开始弄这些，不懂也正常，等瑾姨得空，或者等我好了，再慢慢教你，认几遍你就明白了。” 小弟赶紧往后面跑，他要抓紧把拔掉的菘苗种进去，争取都能活。 他嘴角带着笑，这样的大姐真好，他好喜欢。 司行知与小妹前后脚回来，正好也开饭了。 小妹心情很好，从瑾姨手中接过饭食：“瑾姨你先吃，我去陪着娘。” 邵琴神智不清，身体也不好，每日都是呆呆傻傻的。但基本的生活能自理，把饭食递送到面前，她会知道自己吃饭，还能自己收拾房间，偶尔也去院子里转转。 就是除了小妹，她基本上已经不认识家里人了，连陪伴她一起长大的瑾姨，她都认不得了。 之前小妹总是用这个借口偷懒，赖在邵琴身边不干活。 当然今天不是这样，她不打算偷懒。大姐这个样子干不了活，她总不能什么都让瑾姨一个人干。 司沐颜也没管她们，只是打量司行知。司行知从回来就怪怪的，低头吃饭一句话也没有说，似乎心事重重。 不过对于这个便宜爹，司沐颜很清楚，他可不是个能藏得住心事的人。 果不其然，饭吃到一半，司行知就期期艾艾的开了口：“大姐儿，爹有个想法……” 从前在侯府，司行知都是这么喊司沐颜的。是后来流放到了这里，原主脾气越来越大，父女俩的关系越来越差，就再也不曾听他这么喊过。 司沐颜抬起头：“这是家里，都是一家人，爹有什么想法只管说就是了。” “这……” 之前司行知遇到事情，也是会与儿子女儿们说，比如赌钱，他赌钱赢多输少，多少也算是个营生，但儿子女儿总是反对，也总责怪他。 搞得他现在都不敢开口了。 小弟皱眉：“爹，你不会是又想去赌钱了吧？家里一点银子都没有，你就不能争点气，管住自己的手吗？” 这话说得，活像个小大人，当儿子的竟然教训起父亲来了。 司行知连忙摆手：“不，不是……我知道家里的情况，没有本钱怎么赌啊？” 司沐颜挑挑眉，这意思是若有了本钱，他还是要赌？ 不过她没有发脾气，只是说：“爹你说吧，若是合理的想法，我们一起商量商量，说不定能完善得更好。若是不合理，我们也可以讨论一下为什么不合理，是否可以做到合理，不是吗？” 第13章 我想当教书先生 若是以前，司行知一定不敢说，但现在家里这么个情况，而且大姐儿那么一撞之后，醒过来似乎脾气好多了。 所以他还是鼓起勇气说：“等阿远的丧事办完了，我想与里正说一说，看能不能在村子里教孩子们认字读书。每个孩子一个月给我一百文，那都能有好几两银子的进账，是不是？” 宋集村是大村，村里的百姓有八百余，其中五岁到十五岁的孩子，就有一百多个。若是每个孩子给他一百文，那他…… 想想就开心。 小弟瞪大了眼：“真……真的可以吗？” 司行知今日一边忙碌，一边就在琢磨这个事情。越想越激动，只觉得自己找到一条发财致富的路了。 这会儿桌前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眼睛睁得大大的，欣喜不已看着他，又都去看司沐颜，毕竟家里管家的还是大姐司沐颜呢。 “爹想要为了这个家挣钱，这种想法非常好。”司沐颜问，“不过我在想，大哥学识在爹爹之上，我们来宋集村的时候，大哥为何没想过做学堂的夫子，而是要去县城里寻活路呢？” 大哥聪慧机敏，五岁被选为太子伴读，十岁时太傅大人对他十分夸赞，说他有辅佐之才。若非司家变故，他将来未必不能入庙堂之上，只能叹造化弄人。 流放到凤凰县后，因身份不好，大哥只能化名去县城里的商铺做伙计，后来机缘之下遇到县令大人，这才将他招为幕僚，替大人出谋划策。他是病死的，但死得颇为蹊跷，死了之后，在县衙那儿，就仿佛没有这个人存在一般，二哥去寻过，却被人直接赶出来。 他们人微言轻，根本无力反抗，对于大哥的死，也只能不了了之。 司行知愣了愣说：“也许，是因为村里人不知道你们大哥学识好啊。” 司沐颜点头：“也有这个可能。不过附近这些村子，爹爹可曾见着有学堂，村里的孩子，可曾识字读书？” 这时候不说别的，书籍那都是天价，笔墨纸砚也要价不菲。司家还是大哥在的时候，攒下不少书籍，坚持教弟弟妹妹们认字读书。普通人家日子都过不下去，怎会送孩子去读书呢？ 司行知忙道：“那是因为村子里没有啊，其实读书是稳赚不赔的。去县城里看看就知道，认得几个字的话，去店铺里找活计都好找一些，若是认识的字多一些，还能做掌柜呢！” 他们司家，是因为背负犯人的身份，出门在外都是被人嫌弃。司行知之前不是没想过去给人做掌柜，算账什么的，他利索得很，但是人家铺子听说他是个犯人，就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谁乐意要他？ 后来他也懒得去了。 宋集村不一样，好歹在这里生活了八年，虽平日里难免有些纷争。但总体来说，也都是熟悉的，自然知道他们不是那种作奸犯科之辈。 看着父子二人激动期待的目光，司沐颜到底把泼冷水的话给咽了回去，只是说：“马上就是秋收了，村里大一点的孩子能帮着家里秋收做家务，秋日山上的山货多，小一点的孩子不拘儿上山采点什么都可以，算是给家里打打牙祭。等忙活过了，天儿也冷下来，大家伙儿都要猫冬，没有谁会让自家的孩子出去受冻。” 司行知一愣一愣的，很想说做学问的人，怎么能惧怕严寒酷暑？不过他被女儿揍过那么多回，习惯了听话，便只是心里惋惜，不能马上入账解决家中的燃眉之急。 看样子，只能等开了春再说了。 中午收拾完了，小妹跑过来扶着司沐颜：“大姐，那个什么南瓜饼，你打算啥时候做，怎么做？” 司沐颜笑道：“现在就做，我们先少做一点，看成不成功，成功了再继续，不成功就自己家分着吃。” 哪怕是馋嘴的小弟，听到这话也无动于衷。 南瓜这东西，第一次吃的时候，只觉得是人间美味，但再好吃也架不住天天吃啊。早上的南瓜粥，中午的南瓜饭，晚上还有个焖南瓜…… 而且他都能想到，家里种了那么多南瓜，这个冬天肯定得要吃南瓜度过了。 司沐颜分工：“爹去担水，小弟烧火，小妹洗个南瓜切块，瑾姨这张纸上面是我要用的清单，你准备好。” 四个人各自去忙活，瑾姨把东西准备好，只觉得格外惊讶，问司沐颜：“面粉和糖就行了吗，这能怎么做？做出来能好吃吗？” “其实就是将面粉里掺和南瓜，然后一起做成饼子。” 瑾姨会做很多吃食，烙饼自然也是会的，过年过节她都会做一点，小弟特别喜欢吃，不过她还没用南瓜做过饼呢。 毕竟南瓜是去年才见过的东西。 等南瓜蒸熟，司行知力气大，用勺子将南瓜弄碎，只取三分之一的南瓜，加上面粉和水和成南瓜面粉团，加了糖——货架上的那本食谱里面的南瓜饼做法，上面都有精细的克重，司沐颜没有，就只能全凭感觉了。面粉少量多次看着给进去，糖也先搅拌进去。 面粉都揉好之后，司行知一团一团揪下来，小妹拿着擀面杖擀成圆圆小小的饼，瑾姨则在锅里倒上油，用锅铲将油转一转，保证锅底有一层薄薄的油。 司沐颜摇摇头：“油少了，再倒。” 瑾姨往锅里又倒了一点油。 “再倒。” 瑾姨嘴角抽抽，倒这么多油，那得多浪费啊。她以前烙饼的时候，只弄一层油足够了。 但她还是听话的将油壶倾斜一点点……下一刻，司沐颜的手伸过来，直接将油壶里的那点油全都倒入锅里。 “哎呀，这么多油，太浪费了！”瑾姨心疼得不行，这点油够他们吃半个月呢。 司沐颜眼皮子都不抬：“南瓜饼吃油，油少了不好吃。爹，你弄好了就去给这油壶里装满油，不然一会儿不够用。” 瑾姨瞪大眼：“什么？等下还要用油？这个南瓜饼，这么费油的吗？” 不行，现在家里没个进项，哪能由着大小姐这么胡闹！ 瑾姨是家里唯一一个，敢训斥司沐颜的人，那也是因为，瑾姨也是家里唯一一个，干活儿比司沐颜还多的人。 第14章 南瓜饼 不过小妹机灵，她觉得大姐做什么，自然有她的道理。也不想瑾姨与大姐吵起来，赶紧插话。 “油热了，可以下锅的，瑾姨你快些。” 瑾姨连忙用锅铲将油转一转，南瓜饼一个一个放进去，一面煎好了再翻一面，煎得差不多了的就推起来在锅边，中间则放上新的南瓜饼，趁着空隙将锅边熟了的南瓜饼盛起来。 这么短短一会儿，灶房里忙碌的人就闻得南瓜饼清甜的香气，一时间谁也没有出声，默默吞咽口水。 实在是太香了。 在看着火的小弟忍不住探头探脑，望着盘子里面已经熟了的南瓜饼，还冒着丝丝热气。 他想吃。 这个南瓜饼，跟南瓜粥南瓜饭好像都不一样。 第一锅大约四十个，很快就都做完了，堆了一个盘子和两个大碗。他们都很想吃，但是司沐颜没有发话，他们谁都不敢伸手。 司沐颜洗了手，先拿起一个捏了捏，有点硬，没有现代吃的那种软和，是因为没发酵的缘故。 她咬一口，清爽可口但是不够甜。 总结，这次做失败了。看样子还是先要等面粉发酵了才行，然后糖的话，这么多南瓜饼，量是之前的三倍，差不多就合适了。 司沐颜吃完一个饼说：“失败了，爹你再和这么多面，和好了放那儿就行，等一个时辰，我们再过来重新做。” 司行知刚刚和面，虽说有瑾姨教他，但因为是第一次，很有些手忙脚乱。现在倒是轻车熟路了。 “放糖，放刚刚的三倍。” 瑾姨听了直抽抽：“需要放那么多吗？” “要。” 小弟实在忍不住了，垂涎欲滴地等着，可大姐怎么不喊她吃啊？难道是失败了太难吃了吗？ “大姐，这做坏了的饼，能吃吗？” 问完，小弟还咽了咽口水。 司沐颜之前光顾着想哪里失败了，倒是忘了喊他们吃，听小弟问，赶紧说：“能吃的，就是没那么好吃，你们也都吃吧，这些卖不出去，不吃也是浪费。” 小妹小弟听了这话，立刻洗手吃饼。 司行知真想先吃了饼再干活，但他都已经开始了，就还是算了吧。 瑾姨则忧心忡忡问：“大小姐，这个既然容易失败，不如一次不要做那么多？那么多饼，我们一个人吃三四个，也都吃不完啊。” 小弟一口咬下去，整个眼睛都瞪大了。 这是大姐说的失败了？好好吃，太好吃了，没想到南瓜做成南瓜饼竟然这么好吃。 别说三四个，十个他都能吃下去。 “不行，一次这么多，刚好一锅做完，这样可以把控用量，若是做得太少了，正式做的时候增多，这个用量未必能把握住，做出来的口感也会不一样。” 瑾姨犹豫：“可是……” “没事的，现在天气不热，南瓜饼可以存放。” 司沐颜说着，将小弟还往碗里伸的手拦住了。 “小弟不能贪吃，还有下一锅也需要你试吃的。现在吃饱了，一会儿就尝不出味道了。” 小弟竖起食指：“我再吃一个，等会儿下一锅出来，我一准又饿了。” 司沐颜只好松开手，对小妹说：“小妹，你拿十个饼子去一趟里正家里，说是感谢他这几日对我们家的帮助。小弟，你吃完了也拿十个饼送到朱婆子家。” 送去里正家里，大家都能想通，但为什么要送去朱婆子家？ 朱婆子见了司家三个姑娘，从来都没有个好脸色。但是对于小弟，她倒是不像村里其他人那般谩骂，还约束自家的孙子，不许他们欺负司家小弟。 前年大哥刚过世，司家日子最苦的那段日子，朱婆子还往司家送了几次糙米，虽然每次都冷冰冰的，说是感谢司家大哥二哥帮过她几回。 原主不喜欢朱婆子，但司沐颜想起那日王母过来辱骂小妹时，也就是这个朱婆子出口解围过。她觉得朱婆子是个明辨是非之人，并非别的人那样人云亦云。 小弟低声说：“之前……好几次，朱婆子给我吃食，还……给我洗脸涂药……” 这些话以前的小弟绝不敢跟大姐说，大姐跟朱婆子吵过几次。今日是见大姐主动说要给朱婆子送南瓜饼，他才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的。 “啊？”司家其他人都愣住了。 司沐颜淡淡说：“朱家孩子多，少了不够吃，送十五个过去吧。” 第二锅金黄的南瓜饼做出来，果然成功了，香甜清爽的口感，让人意犹未尽。 不过整个司家，也只有小弟激动不已，其他人还算淡定。他们吃了八年的苦没错，可是八年前他们锦衣玉食，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呢？ 小弟一口气又吃了三个，还是瑾姨不许他再吃，他才停下的。 司沐颜则想着，其实她更喜欢吃软糯的南瓜饼，那种是要用糯米粉来做。这时候的糯米粉，比面粉要贵很多，而他们是去集市上摆摊，价格太高了不合适。 小妹说：“既然成功了，我们要不要多做一点！” 瑾姨拒绝：“不行，万一不好卖呢？” 小妹皱眉：“我们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就去卖三十多个饼子？这也太不好了吧。” 司沐颜说：“凤凰县属于上县，人口约莫一万出头。每十日一次赶集日，很多村户人家，都习惯了赶集日才上街，而且在这一日相对更乐意花钱，我觉得明日可以试试多做一点。” 她之所以知道这个，还是大哥的功劳，大哥处事非常细致，来到这里不久，就将凤凰县城以及各个村落的情况都弄得一清二楚了。 小妹又问：“那我们怎么定价钱呢？” “这么好吃，肯定要卖贵一点，卖五文钱一个吧。”小弟说着还舔一舔嘴巴。 瑾姨反对：“五文钱不行，肉包子也才三文钱，我们若是卖五文钱，肯定卖不出去。” “肉包子里面根本没多少肉！”小弟抗议。 司沐颜盘算了一下南瓜饼的成本。南瓜忽略不计，一斤面粉三十二文钱，油不便宜，糖很贵，但是用得少，可以做大约四十个南瓜饼，算下来一个南瓜饼成本一文钱。 “就卖三文钱一个吧。” 第15章 挣钱啦 虽说司家几人计划得这么好，各个摩拳擦掌觉得明日可以大干一笔，但也全都是有心无力。家里只有个靠人力推着的板车，推着板车行路，比自己走路还慢。 而且邵琴与司沐颜两个病人，司行知要忙着墓地的事情。所以能去集会上售卖南瓜饼的，只有瑾姨小妹和小弟，且小弟才十一岁，只是个孩子，能力有限。 所以司沐颜思虑一番，说道：“南瓜饼热乎的好吃，冷了就没那么好吃，放得越久越硬，味道也就差了许多。” “那不如明儿一早起来做，做好了用背篓放在上面盖上厚布保暖，如何？”小妹立刻提议。 司沐颜给小妹一个赞许的目光，现代时刚蒸出来的馒头包子，放在泡沫箱子里，上面铺上厚布，可以保证好几个小时不会坏，而且还热乎着。 现在这里没有泡沫箱，只能用竹制的背篓，旁边都裹上粗布来保温。 小妹果真机灵，她稍微提一提，小妹就能想到方法。 “那，我们做多少？”瑾姨问。 司沐颜说：“就做五锅，今晚将面发好，早上咱们起早一些做，也不费事。” 晚上吃过晚饭，一家人准备了两大一小三个背篓，用被衿一个一个裹好，然后铺好油纸，只等着南瓜饼做好了放在里面。一锅四十个饼，五锅就是两百个饼子，瑾姨与小妹一人背八十个，小弟四十个就够了。 其实不重，但是要走一个时辰到县城，也是很累的。 瑾姨点头：“明天我们自己起来，大小姐就不必起来了，你身体虚弱要好好休息。” “对啊，大姐，你放心，我会盯着瑾姨，一定要她多放油的。”小妹说了句，冲着瑾姨吐了吐舌头。 气氛便稍微没有那么严肃，也是几日下来，难得让人心情稍稍缓和了些。 司行知的心中十分不是滋味，他希望看到家里和乐融融，可是想起早逝的两个儿子，又觉得心情沉重，自己根本配不上这样的开怀。 第二日司沐颜起来的时候，家里安安静静的。 其实伤重的是原主，原主已经没了，她穿越过来并没有什么问题。但一则她如果表现得太特殊，难免让人生疑。二则她发现因为大姐儿身体虚弱，家里的每个人反倒更有用一些。 他们自发的认为，大姐儿都这样了，他们应该多分担出力才行。连年幼的小弟，也连着忙活两三日，不像从前那样，除了吃饭睡觉就不见人。 司沐颜起身走出去，想到灶房上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刚到院子里，就看见邵琴拿着竹竿站在橘子树下，是想要打落橘子。 “娘。” 邵琴没有反应，费力地举着竹竿敲过去，没敲到橘子，自己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司沐颜忙上前去扶住她：“娘，你做什么？” “哎呦。”邵琴轻轻呼了一声，怀中两个橘子差点滚出去。 司沐颜接过橘子，却被邵琴一把抢走，还警惕地看着她。 “我的橘子。” 司沐颜没办法，点点头：“我知道，我没有要抢你的橘子。你想吃橘子是吗？我剥给你吃。” 邵琴像是听不懂一般：“我的橘子，打，打……” 司沐颜不明白她的意思，只好放弃去拿橘子，想要搀扶着她去堂屋：“娘，你想吃橘子是吗？我们先进去，吃完了再来摘。” “打橘子！”邵琴一把推开司沐颜，不高兴地瞪着她，转身去捡竹竿。 她年纪大了，又因常年精神有问题，身体也不行，走路都不太稳妥。司沐颜怕她出事，只好自己去捡了竹竿，琢磨着给她把橘子打下来。 心中想着，人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原主她娘这样都八年了，可原主兄弟姐妹几个，从不曾嫌弃半分，将她照顾得极好。 善良的人不该被辜负，司沐颜觉得这个家肯定会好起来的。从前怎么样且不提，现在有了她，她有信心让大家过得更好。 又打了一个橘子下来，邵琴开开心心的捧着三个橘子往里面走，一边还警惕的看着司沐颜：“我家，你走。” “娘，我是大姐儿！”司沐颜无奈地说，“娘是不是想吃橘子？我打水给你净手，然后吃橘子好不好？” “橘子，是三个丫头的，三个人都有。”邵琴说完，像是藏着什么珍宝一样，神神秘秘地进屋了。 司沐颜则愣怔住，所以原主她娘辛苦一早上，打下来三个橘子并不是自己要吃，而是要留给她们姐妹三人？虽说原主娘不记得人了，可她的记忆里，自己是有三个女儿的，不能偏心，要一视同仁。 想到这里，司沐颜鼻子很有些酸。 邵琴主要是因为大起大落，受了刺激才会迷糊成这样，几乎认不得人。而且这里的条件不好，也找不到有用的大夫，以后挣了钱，看能不能找到人给她治病。 瑾姨几个人过了午时就回来了，虽然都疲累，但三个人脸上皆是开怀的神色。 “大姐，我们卖完了，所有的南瓜饼都卖完了！”小弟最兴奋，跑过来将自己的筐子抱到桌上，“大姐，你看！” 司行知中午回来做饭，照顾邵琴吃完，还将灶房收拾了，正准备出去。现在听小弟这么说，不由得大喜：“这么说，我们挣了六百文钱？” 小弟迟疑了。 小妹解释说：“爹，大姐，我们没有挣到六百文钱。开始的时候没人来买，所以我做主切了十块饼子做试吃，然后拿了十块以两文钱的价格卖出去，剩下的才正常售卖。卖了五百七十文钱，我们有些饿，一人买了一个馒头。” 瑾姨将装钱的袋子拿出来，摆在桌子上，三个人满脸激动的看着司沐颜。 司沐颜点点头，问司行知：“爹，二哥的丧事，我们不摆宴席的话，还需要付出多少钱？” “八个汉子帮工两日，一共三百二十文，还有黄纸香烛等五十文。” 那就是三百七十文钱，还是因为宋集村不许司家的人葬在村子周围，所以选在后山上，不然司家的地都不适合做墓地，还要出钱买呢。 “四百文，这四百文，爹你拿给里正。多余的三十文，是给里正的。” 第16章 买面粉 司行知是手头没有钱，并不是不懂基本的礼数，听司沐颜说完他就点头，拿着钱走了。 小妹却是整个脸都僵住了，她开开心心地拿着钱回来，一下子就去了一大半。扣除本钱，他们今日的忙活，甚至都没有挣到要花的银子，挣钱这么难，这么慢吗？ 她等不及啊。 瑾姨的想法不一样，她在琢磨着剩下的一百六十文钱，能买多少面粉，五斤，也就是说下一次赶集之前，家里也只能做这么多南瓜饼去售卖。油和糖够不够？要是不够，恐怕更麻烦。 这么想着，她赶紧去灶房检查一番，心中微微松了口气，面粉只剩一斤了，糖所剩不多，但是油剩下得还很多。平日吃用用不上糖，可以留着，日常饭食也还够用，大米糙米也够一家子吃到秋收之后，所以…… 秋收？二少爷没了，秋收他们怎么办？ 司沐颜看着桌上的钱，说道：“小妹，你去将昨日的南瓜饼再装二十个，随我一起去朱婆子家里一趟。” 小妹一愣，问道：“朱婆子？她……她不喜欢我，不如让小弟去？” “我们两个去吧，去了之后你别多说话就行。” 小妹想起朱婆子那尖酸刻薄的样子，就一阵头大。之前她只是与村里的二拴多说了几句话，就被朱婆子斜着眼睛指责了好几天，非说她不检点，人家二拴都已经定了亲，她还要与人拉拉扯扯的。 真是气闷。 但是大姐非要她去，她也没办法，只好扶着大姐往朱婆子那边过去。 司家住在村尾最靠近山脚的地方，而朱婆子住在村口最靠近大路那边。朱婆子早年没了老伴，一个人将四个儿子拉扯长大，一个一个娶妻生子。不过她性格古怪，与几个儿媳都处不好，现在与小儿子一家住在一起，其他几个儿子儿媳送米面粮食过来，若是忙不开，也会将孩子送过来让她帮着照看。 司沐颜姐妹二人过去的时候，朱婆子正在院子里切萝卜，做萝卜干或者酱萝卜，便于存放，冬日里也可以吃。而她的两个小孙子则在一旁玩。 “朱婆子。” 大一点的小孙子约莫四岁，见着人来了就过来把院子门打开。 朱婆子抬头看一眼，见是她们，眼神中露出些许不屑。但也许因为昨日的南瓜饼，她没有说什么刻薄话：“你们来做什么？” 司沐颜让小妹把南瓜饼送过去。 朱婆子的刀往砧板上一扔，发出“砰”的一声：“我平日给小安两口吃的，是瞧着他没人管束可怜得很，不代表我想与你们家有什么关系。昨天饼子就当是小安得了我的好处，过来孝敬我的，我接了，今天就不必了。” 不过朱家两个小孙子，昨天是吃过南瓜饼的，现在见到司家三姐姐手中那南瓜饼，口水忍不住就流出来了。 “阿奶，我想吃……” “闭嘴，嘴馋的东西！”朱婆子面色一沉，瞪了小孙子一眼，小孙子委屈巴巴不敢再出声。 司沐颜也不生气，从大碗里面拿了两个南瓜饼，一个孩子塞了一个：“这东西不好放，今儿不吃完，明天就坏了。朱婆子的意思我知道了，不会存有不应当的心思，实在是家里头如今有些艰难，想求着朱婆子帮一点小忙。” “我就知道！主动送东西来，能安什么好心！”朱婆子眉毛竖起来，冷笑着看着两个姑娘，“说吧。” 这就更坚定了司沐颜心中的猜测，她就知道朱婆子不是外面看起来那样的强势，总的来说还是个心软之人，否则昨日就该划清界限，不接受小弟的那碗南瓜饼。 她说：“二哥没了之后，家里实在艰难，我们寻思着做点什么营生，今儿去集会上试过南瓜饼，卖得还不错，打算当做长久的营生来做。面粉不够了，现在再去县城，晚上怕是赶不回来，所以想问问朱婆子这里有没有，能不能卖三斤给我。” “面粉？你……买面粉？”朱婆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她看来，司家大女儿竟然打老子兄长，根本不是个好女人，两个小的更是不要脸，一个跟着男人跑了，一个还与村里的男人眉来眼去。所以她很看不上司家几个姑娘，若不是司家二郎人还不错，她是连门，都不会让她们踏进来的。 没想到她们费了这一番工夫，竟然只是要买点面粉？ 司沐颜点点头：“是啊朱婆子，我知道现在的面粉三十二文一斤，三斤是九十六文，我是带了钱过来的。若是朱婆子不要钱，明日小妹去县城里买了还回来，也可以的。” 朱婆子抿抿唇，还是进灶房称了两斤面粉：“就剩两斤了，六十四文钱。” 小妹连忙数了钱给她，将面粉接过来。 “多谢，要辛苦，朱婆子自己去县城采买了，这南瓜饼，就当做是辛苦费吧。” 司沐颜给小妹递了个眼色，小妹上前寻了个空碗，将南瓜饼倒进去。这一次朱婆子没再说什么，只是奇怪地看着二人的背影。 等回了家，小妹问：“大姐，离得下次集会还有十天，要买面粉，也可以明天去县城买，作何要来这里？” 司沐颜说道：“南瓜饼很简单，现在种南瓜的人多，若是等十日之后，只怕会有人琢磨出新花样，到时候哪里还有我们什么事情？打铁要趁热，明天去街上卖，人没有今天的多，但县城人手头有点钱，肯定也是乐意买的。” “是，我们今日卖完了，还有好些人问呢。”小弟高兴地说，“那我们明日做多少？” 司沐颜说：“两斤，小妹你明日去的话，观察一下市场的情况，有没有人已经将南瓜饼做出来，然后决定后天做的量，将面粉和糖买回来。明天二哥出殡，你们早点回来。” 想到二哥要出殡了，三个人情绪都不太好。 司沐颜说：“斯人已逝，而活着的人，需要更加坚强的活着。” 小妹低低地应了：“好。” 第17章 生意不错 正午之前就要下葬。 瑾姨半夜就起来做好了南瓜饼，她与小妹分头行动，去正街两边早市的地方沿街叫卖。昨日集会上南瓜饼卖得好，今日也有人到街上来，打算看一看这南瓜饼是在哪里卖的，看过果真有人卖，有不少人掏钱。 县城里的人相对来说有钱一些，对这样的点心还是舍得的。 “这位大姐，我瞧着你的背篓里，并没有多少南瓜饼，每日只有这么点吗？”一个妇人昨日买了觉得很是不错，可惜后面再想买没有了，她想着要带给家人吃，今日特意过来一次买了五个。 瑾姨笑道：“今儿家中有事，做得不多，明日多做一点。” 她这边只花了两刻钟就卖完了，而小妹与小弟那边卖得更快。 小妹生得好看，刚好遇到一个带着两个孩子的中年男人。瞧那样子，这男人并不怎么时常带孩子逛早市，几乎是孩子要什么，他就给买什么，看着衣着打扮，却是比一般人略微好一些。于是小妹拿着南瓜饼诱惑两个孩子，吸引男人的注意，又做出一副家中贫苦却坚韧不拔的样子。 男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大手一挥：“买三个。” 小妹抬眼冲他笑一笑：“真是多谢这位大哥了，一次买了三个，看样子今儿，我跟弟弟很快就能卖完早些回去了。” 说罢，右手轻轻将左侧鬓边的头发理上去，还轻轻擦擦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汗。 “你们这是有事要忙吗？” 小妹苦笑道：“我们二哥哥过世，今儿出殡……” “抱歉，节哀。”那男人赶紧说。 小妹摆摆手：“大哥又不知道，何来歉意？我们只剩十来个饼了，再去转一转，应该很快就能卖出去。” 那男人却说：“这么便宜的饼，就都卖给我吧，瞧着你小小年纪，实在辛苦，还带着弟弟呢！” “这怎么行？这位大哥，你买这么多，也吃不完啊，我不能……” 男人笑起来：“无妨，我家中人多，你们早点回去吧。” 等卖完了，小妹高高兴兴的背着背篓说：“走吧，我们去找瑾姨。” 小弟斜着眼睛看她：“三姐，你刚刚是不是在勾引那个人？他都那么大年岁了，可是有儿子的。” “胡说什么！”小妹不高兴，“那个男人看着都三十了，我勾引他做什么？” “可是你分明是故意吸引他的注意，村里那些人说你是……故意的，大姐之前也骂过你水性杨花！” 小妹推了小弟一把：“你别乱说，我就只是卖饼而已，是他自己要都买下来的。你回去，不许告诉大姐！” “你要是行得正坐得直，怎么怕我告诉大姐？” “你！”小妹很生气，回头说，“那你去将那饼子都讨回来，重新卖！” 小弟缩了缩脖子，好不容易卖出去，怎么可能重新卖？而且今日二哥出殡下葬，他们还要早些回去呢。 小妹瞪着小弟，见他这副样子，干脆翻了个白眼，盘算着自己手中的钱。昨日剩余的钱九十文，今日挣了一百二十文，一共两百一十文钱，瑾姨不知道卖完了没有，卖完就是三百三十文。 糖一百二十文一斤，买半斤能用好些天，然后买八斤面粉——大姐说了，若是她们生意好，且看到有市场，就买八斤，若是街市上已经有别家卖南瓜饼的，就不用继续了。 但她沿着早市走了这么久，也没看到别家卖南瓜饼的，可见还是能继续。 与瑾姨碰了头，一起去米油铺子买好了糖和面粉。 小妹心情很不错：“我觉得明日要多做许多才好，我这才一刻钟多一点就卖完了，后来还遇着不少人问我呢。” 瑾姨点头：“是，还是大小姐机灵，想出南瓜饼这么个法子，能让我们度过难关。” 她这么说，小妹就有些不高兴了，她愿意听大姐的话，但她一直觉得自己比大姐聪明，总觉得若是大姐听她的话，家里肯定不会落到那样的地步。现在瑾姨竟然说大姐机灵？ 才不承认。 小弟说：“快走吧，二哥要出殡了。” 本来高兴的氛围马上被打乱了，三个人背着面粉和糖，迅速往家里赶。瑾姨与小弟走路快，小妹平日很少走这么远，还是背着东西走，昨日回来走一会儿歇一会儿，今天不能歇，她努力加快步伐，就是再累也要忍着。 回到宋集村还挺早的，远远就看见村里一个男人瞪着他们。 “你们是怎么回事？今儿儿郎出殡，你们还回得这么晚。” 司行知告诉里正，说小妹几个先上街去卖东西，得等他们回来再出殡。一般出殡，族里的男女都要去，而村里只有帮忙的男人跟着一起，司家在宋集村没有族人，都在等小妹几个。 瑾姨陪着笑脸：“大正爹，是我们不好，上街耽误了些时辰。” 男人旁边的妇人正是大正娘，她好奇看过来说：“瑾大姐，听说你们是卖那个什么，南瓜饼？那是什么？好吃吗？” 她还是听儿子说的，说是朱家两个小孙子吃一种叫做南瓜饼的东西，油汪汪香喷喷的，一看就好好吃，他们也想吃。 “对，是南瓜饼，我们自己做的上街去卖。”瑾姨解释，“三文钱一个，这两天做这个，想着卖一点是一点，家里实在是……” 司家的情况不是秘密，刚死的那个才十九的少年，是整个司家的顶梁柱。现在司家男人就只剩下司行知那个，长得好看但一无是处的男人，以及司靖安这个小孩子了。所以司家其他人想要挣点钱，倒也正常。 “三文钱？这也太贵了吧！”大正娘吃了一惊，“真的能卖出去吗？” 瑾姨刚要说话，听得司沐颜的喊声。 “瑾姨，小妹，小弟，你们回来了？” 瑾姨忙走过去：“大小姐，你怎么出来了？身体好些了吗？” “我好多了。”司沐颜应声，回头看着大正娘说，“生意也是一般，毕竟不算便宜，但没办法，毕竟是要用面粉，成本就不低。我们还得要送二哥上山，就不与大正娘你多说了。” 第18章 下葬 南瓜饼是用面粉做的？ 大正娘眼咕噜转起来，只用南瓜和面粉，就能做出南瓜饼，能卖三文钱？那她是不是也可以去做？ 这几年都是丰年，家家户户有钱，能吃饱饭甚至还能存白米买白面来吃，所以面粉也不是什么特别稀奇的东西。 除了大正娘，周围还有几个妇人也是一样的盘算。但她们没吃过南瓜饼，自己胡乱试，弄出来不好吃的话，南瓜也就算了，面粉白白浪费了可惜啊。 还是等司家今儿忙完了，明日上门去问问吧。 瑾姨扶着邵琴，小妹扶着司沐颜，一家子都上了山，看着司靖远的棺木被放进去。除了邵琴和司沐颜，司家其他人的眼光都红了。 邵琴是因为不记事，根本不知道面前棺木里面躺着的，是她的儿子，她虽一脸懵，却乖乖听话的站在瑾姨与小妹中间。 而司沐颜因为“体弱”，没人要求她做什么，她垂下眼眸也不让其他人看见她的异样。倒不是她冷血没有原主的感情，而是她觉得蹊跷。 上山的路上，她听到两个汉子议论。 “说起来司二郎也是惨，那日上山九个人，还有王家那个文弱小子，都没事，就二郎一个人出了事。” “所以说一家子若是倒霉，怎么挡都挡不住啊，应该是犯了冲，才会接二连三的倒霉。” 司沐颜也不是不信鬼神，毕竟若没有鬼神这些，她是如何穿越过来的？ 只是若真有鬼神，就一定会有报应这种事情。可根据原主的记忆，她仔细搜寻一番，司家不管是从前是侯府的时候，还是后来落魄了，都没有做过任何违背天理的事情——看司行知那样子，便是侯府还在，那也就是个守城之主，作奸犯科的事情，他估摸着压根想不到。 当然，原主流放的时候，毕竟是个小女孩，接触到外界的所有东西，基本上都是来自父兄的，在她的角度来看，父兄多么好，都不奇怪。 但那都是当年的事情了，他们流放八年了，二哥在一次上山狩猎的过程中，就这么突然没了，实在太过蹊跷。 司沐颜目光沉了沉，打猎是危险的她清楚，这也是为什么宋集村的村民每次打猎，都是一群人一起上山。可从前就算有人伤亡，也没有这么突然的，直接就当场暴毙。 这里头会不会有什么内情？ “儿啊，你怎么与你兄长一样，这么早就离我们而去了呢？儿啊，为父恨不得没了是我啊！” 看着棺木放下去，要开始填土了，司行知再也忍不住，趴在棺木边上，不顾形象的嚎啕大哭起来。 他这副样子，看得周围的人也是伤感不已。 瑾姨与小妹赶紧去搀扶他，却被他一把甩开。 “阿远，都是爹爹不好，爹爹一点用都没有，不能替家里分忧，还总是给你们惹麻烦。” 司行知泣不成声，哭得肝肠寸断，那心中的绝望更是控制不住，眼看着整个人都要爬起来，想要与司靖远一起去了。 小妹也不顾形象的蹲下来捂着脸痛哭起来，小弟拼命抹着眼泪。 司沐颜看着这一幕，觉得心中闷闷的疼。她有原主的记忆，其他的都没有，所以对于司家的其他人，她其实没有多少感情的，但她不是心硬之人，看到这样的场景，怎能不伤感？ 她上前去跳下坑，手摩挲着棺木的边缘。 瑾姨轻呼一声：“大小姐，你莫要做傻事。” 司沐颜抿着唇并不说话，只可惜前几日心思太乱了，没有想到二哥的死有蹊跷，二哥含殓之事都是司行知与瑾姨去做的，不然或许，她能发现些什么。 可是现在，棺木已经钉上了，她不能因为自己莫须有的猜测，扰得二哥死了都不能安宁。 司沐颜抬起头看向司行知：“爹，二哥说，往后要靠我们自己了。” “哇……”司行知伤感的情绪更甚，但那寻死的绝望之感，瞬间被驱逐干净。 小妹哽咽着扶住司行知：“爹，二哥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们了，爹一定要振作起来，您还有我们呢。” 村里下葬的规矩没有那么多，尤其是司家的情况实在不好，这么草草结束，倒也没人多说两句。 里正还安慰了几句，扶着司行知下山了。 小弟擦干眼泪，默默的看着这一切，等人都转身走了，他突然冲着二哥的墓跪下磕头，低语道：“二哥放心，我会快快长大，好生照顾爹娘和姐姐们，不让你担心的！” “小少爷？”瑾姨发现小弟没跟上，连忙回头喊了声。 “欸，我来了。”小弟爬起来，又冲着墓地鞠躬，这才转身飞快跑到小妹身边。 一整日大家的情绪都不太好，但日子还是要过的，回了家瑾姨就忙着杀鸡做饭——村里没有守孝不能外出干活和非得吃素的习惯，只有亲事上略有讲究。当然了，更重要的原因是，村里人一年到头，也吃不上两三回肉。 不过按道理，死了人肯定是要办席的，司家早就与里正说了，没钱办席，就杀两只鸡，感谢那些帮忙的人们。 即便现在工钱给了，但之前说好要杀鸡的，当然也不能推脱。 用栗子烧鸡，闻起来实在香甜诱人，就是司家几个伤心的人，也都忍不住默默咽口水。 瑾姨说：“二郎死了，我们不应该吃这些。” 其他人没有反对。 司沐颜却说：“家里有些时日没有沾荤腥了，别的不说，娘还病着，小弟还在长身体，这几日你们也着实辛苦，多少一人留一块肉也是好的。” “这怎么行？” 瑾姨虽这么说，到底还是留了一点出来。 司行知带着小弟，一家一户道谢。虽说分摊到每一家的只有一点点，而且多是栗子，很少的鸡肉，但是大家都没有意见。 等回来司家才坐在一起吃饭。 小弟吃了那块鸡肉，眼泪滚进碗里说：“爹，大姐三姐，你们别担心，等我长大了，一定努力挣钱，让你们过上好日子，顿顿都能吃肉！” 司沐颜看着他：“不必等你长大，我们现在就努力挣钱，让咱们能吃上肉。” 第19章 吉祥酒楼 小妹第一个放下碗问：“明日我们将那些面粉都做了，一早就去卖。我今早看过街市上的情况，一定能卖完。” 南瓜饼是独一家的，县城与村里不同，县城人基本上不缺那点钱。 “我们一起去。” 瑾姨反对：“那怎么行？大小姐你身体还没恢复呢，得在家多休息啊。” “没事，我已经好多了。” 司沐颜坚持过去，只说自己好多了，也不说压根没事。毕竟小妹每天晚上给她涂药重新包扎的时候，每次都心疼得眼泪汪汪的。 第二日一大早，瑾姨小妹两个做好了饼子，几个背篓里都放好。司行知，瑾姨，小妹各自一个大背篓，小弟的是个小背篓，但没让司沐颜背，怕她身体虚。 瑾姨又匆忙去了隔壁家里，与王婶子说了声：“今儿咱们要上街去卖南瓜饼，家里头没人，怕我家夫人有事，想要麻烦你帮忙看一看。” 说罢，递上八个南瓜饼。 王婶子笑起来：“就这么点事儿，也值当送东西过来？” 不过吃上一口，王婶子眼睛都亮堂起来，这南瓜饼还真是好吃啊，刚出锅的热乎，香甜温软太好吃了，难怪要三文钱一个呢。 小妹则进屋与邵琴说，让她在家里乖乖听话，等她们回来。 邵琴将橘子递给她：“小妹，橘子，吃，吃。” 小妹不明所以，接过橘子点头：“我吃。” 邵琴将另外两个拿起来：“你姐姐们的，你不许拿，要等姐姐们回来给他们。” 小妹这才反应过来，将自己手中那个也放下，握着邵琴的手：“娘，我等姐姐们一起吃，娘别担心，我们很快就回来，你若有什么事情，喊隔壁的王婶子就好。” 邵琴不犯病的时候，除了不认人别的都还好，自己倒水吃饭，自己出去遛弯都没有问题，而且村里的路，她基本上都记得。 所以只要偶尔看一看，她还在就没什么要紧的。 到了街市上，瑾姨带着小弟，司行知与小妹，还是分成两边，在两边的早市上售卖。 司沐颜则与他们说了声，自己去街市上看售卖的东西。凤凰县的早点品类并不多，就是包子馒头面条馄饨，路边的摊贩，以包子店最多，是因为过来买早点的，多半是普通百姓，买了带回去给家里人吃。面条馄饨的摊位上，则支着桌子，坐下来吃完才走。 基本上没有卖粥食的，但是原主的记忆里，这里的人也是吃粥的。 除此之外，还有几家铺子卖面条馄饨，里头的客人非常多，不用想也知道，这些是老字号了，想必有自己独家的口味，比外面卖的好吃，才会吸引这么多人。 司沐颜走到一家卖包子的摊贩面前，故意叹口气说：“想吃口粥都没有，这儿都没有卖粥的吗？” 包子老板娘笑起来：“吃粥的话都在家里吃，谁会跑到外面来吃呢？煮粥又不是什么麻烦事儿。” “也对。”司沐颜笑起来，买了个肉包子，用油纸包包着带走了。 逛了一圈找到瑾姨，司沐颜将手中的肉包子给小弟：“我来卖，你吃个包子。” 肉包子三文钱一个呢。之前小弟觉得三文钱不多，而且家里有啥好吃的，都是留给他的，所以他不觉得有什么。 但卖了几天的南瓜饼，他是深刻感觉，三文钱也很难挣！ 大半夜就要起来做南瓜饼，走路那么远，到了街上，不舍得吃不舍得喝，卖出去一个南瓜饼才三文钱。 他说：“大姐，你以后别买包子，买馒头吧。” 三文钱可以买三个馒头呢。 司沐颜笑一笑，并不说什么，问道：“卖了多少了？” 瑾姨说：“刚刚遇到好多人就在这里候着，我们一过来，就卖了六十多个呢。后来又零散地卖了点，还剩七十多。” 这次一共做了三百二十个南瓜饼，给了王婶子八个，他们五个人一人吃了两个，还剩三百出头，两边一边一百五十个左右的南瓜饼。都计划好了，一边卖完了就一起卖。 说话的功夫，又有两个人上前要买南瓜饼。 “你们这南瓜饼的味道，可真是好，我儿子昨儿吃了就闹着还要。” “是呀是呀，我家也是，我今儿来晚了，还担心又没得卖呢。” 瑾姨低声与司沐颜说：“这生意能成，咱们今冬卖这个就够了。” 司沐颜抿抿唇说：“瑾姨，我记得去年你卖南瓜，是专门供一家酒楼的，是不是？” 去年瑾姨种的南瓜不多，一个秋季加起来，也就不到六十个。开始她还在街上摆摊，后来一个酒楼的掌柜找到她，说南瓜有多少他就要多少，而后瑾姨就等南瓜结了五六个，往酒楼送一次。 听到司沐颜的问话，瑾姨说：“大小姐是想要卖南瓜？没用的，我卖南瓜的第一天就去过，杨掌柜说今年不缺南瓜，就是便宜卖，他也不要。” “杨掌柜？是哪家的掌柜，你能不能见到人，带我与他见一面，我不卖南瓜给他。” 瑾姨想一想，点点头：“吉祥酒楼，杨掌柜是个和善人，见面肯定是可以的。” 南瓜饼只剩五十多个的时候，司沐颜说：“瑾姨包十五个南瓜饼。小弟，剩下的你来卖，一边卖一边去找爹和你三姐，我与瑾姨有点事情。” “好。”小弟挺起胸膛，并没有打算去找爹和三姐，他觉得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将这些都卖完。 瑾姨带着司沐颜去吉祥酒楼，吉祥酒楼才刚刚开门，还没有开张。酒楼一般是要等早市过了，才会开张的，但是当日的鱼肉菜等都是很早就送过来。 不多时就见着杨掌柜，是个见着人就笑眯眯的中年男人。 一般商人都势利，先看人的穿着打扮，再决定自己的态度。但这个杨掌柜很显然不是，即便面对瑾姨这样的农妇，他也没有半分不悦的样子。 “这不是瑾大姐吗？你是种出了别的菜吗？” 今年南瓜多，他们铺子里的南瓜够了，不必去农家单独收。不过若是别的菜，还是可以酌情收一点，也解一解这农妇的困境。 第20章 卖掉做法 瑾姨解释：“多谢杨掌柜记挂，我们自己寻了一点营生勉强糊口。今日过来是我家大小姐有事想见见掌柜您。” “噢？”杨掌柜好奇的看向司沐颜，“这位姑娘寻我，是有何事？” 司沐颜示意瑾姨将南瓜饼递送过去：“杨掌柜在县城里，不知吃没吃过这个。” 杨掌柜打开一看：“这是什么？” “这是南瓜饼。” 杨掌柜惊讶起来：“我不曾吃过，但是听食客问起来，想要南瓜饼。只是我昨儿太忙了，还未曾去打听南瓜饼是什么，这是……” 他想到刚刚瑾姨说的寻到了营生，便明白过来，瑾姨他们正是做这南瓜饼的人。 司沐颜点点头：“是，这南瓜饼是我们所做，做法并不难，想来杨掌柜若是喊厨子过来尝一尝，就知道怎么做了。” 杨掌柜不仅是吉祥酒楼的掌柜，还是东家，他从小就爱好厨艺，接手店铺之后，也喜欢寻美食，这家铺子的生意，一直是蒸蒸日上的。 他咬了一口南瓜饼：“放了面粉和糖，做法……的确不难。那么司大小姐寻我，是为了什么？” 杨掌柜是生意人，他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饭，面前这小姑娘主动将南瓜饼送过来，肯定有所图。 而司沐颜也很喜欢与这样的聪明人说话，更重要的是，她一直观摩这家店，还在桌上看到了菜单，这家店的菜色不错，价钱却是很普通。也就是说，吉祥酒楼开得这么大，杨掌柜却保持本心，并没有将它弄成奢华的，只有有钱人才吃得起的地方。 这样的人心性纯良，与他来往会很轻松。 “南瓜饼不难做，这是做法。”司沐颜拿出几张纸，将其中一张递过去，这是昨夜她将菜谱里的做法抄写下来的，“另外，我还有其他几种南瓜饼的做法，也不难，都可以给杨掌柜。” 杨掌柜看了司沐颜手中剩下的纸，应该有四张。正常的菜谱，若是寻常的，一般卖八百文，若是特殊的，则按照食材的稀有程度，能卖到几两甚至更贵。南瓜因为传到凤凰镇的时间不长，所以很多吃法没有被人知晓，若是自己潜心琢磨，也并不是琢磨不出来。 但…… 司沐颜继续说：“凡事都讲究一个先，就像我们司家的南瓜饼为什么卖得好，自然是因为抢占了先机，我有别人无，想要吃的自然只能买我们这一家。不过其实南瓜饼刚做出来的才最好吃，我们现在的情况不允许，这门生意注定做不长，倒是不如早些让出去。” 见杨掌柜若有所思，司沐颜笑起来。 “这四种南瓜饼和南瓜球的做法，一共一两银子。” 瑾姨心中一紧，下意识去拉司沐颜的袖子：“一两银子？这……” 他们光是今日卖南瓜饼就能得将近一两银子啊，除去本钱也有六百文钱，为什么不自己来做呢？ 司沐颜继续说：“还有一个要求，今年我家的南瓜，按照两文钱三斤，吉祥酒楼都要收掉。” 一两银子，四张南瓜点心的菜谱？这倒是便宜，而且看瑾姨的样子，很显然他们自己就能挣到。 杨掌柜皱眉：“你为何不自己做？” “我刚刚说了，我们的情况不允许，而且马上秋收家里忙不开，冬日太冷了，恐怕不方便早起上街。” 这倒是。 瑾姨琢磨着说：“我们的南瓜，今年大概有一百五六十个。” 南瓜的个头差不多，按照八斤来算，剩下的南瓜能卖八百文以上。也就是不到二两的银子，就能拿到这些，怎么算都是划算的买卖。更何况他在外面收南瓜，也便宜不了多少，有了南瓜点心的菜谱，他需要用的南瓜量肯定也会增加。 杨掌柜点了头，将菜谱收下，又取出一两银子递给司沐颜。 等与司行知小妹小弟汇合的时候，小妹的脸色没有来时那么好了。 司行知解释：“我们快卖完的时候，发现有人也在买，而且他们是在路边弄了个摊子现做的，三文钱一个热乎的。” 小弟感叹：“还好我们来得早，不然估计要卖不完了。” 小妹嘟囔：“明日我们要来得更早。” 小弟问：“可是再早，早市都没什么人，也没用啊。” 瑾姨开口说：“明日不用早起了，大小姐将南瓜饼的做法，全都卖给了吉祥酒楼的掌柜。” 司行知一愣：“卖了？我们自己不做吗？” 小弟问：“卖了？多少钱卖的啊。” 小妹则瞪圆了眼：“全都卖了是什么意思？难道南瓜饼的做法，不是这一种吗？” “不止，这种是最简单的，还有几种复杂一点的，我都给杨掌柜了。”司沐颜说，“卖了一两银子，而且今年所有结出的南瓜，他们都收。” “一种做法一两银子？”小妹不死心，还在问。 瑾姨说：“不是的，一共一两银子，加上南瓜能卖出将近一两银子。” 小妹整个人要跳起来了：“不是啊大姐，你为什么要把做法卖出去啊，一两银子，我们两天不就挣回来了吗？呜呜呜，我还想着一会儿去买十斤面粉，明日我们一起卖，都卖光！” 司沐颜认真与她解释：“你认为明日，我们十斤面粉的话，能都卖完吗？现在已经有别家在卖了，别看今日只有一家，明日估摸着就会有好几家，我们这种抱着背篓兜售的，能卖出多少？” “这……”小妹还是不甘心。 司沐颜又说：“我其实今日去买菜谱的时候，以为未必能卖到一两银子，这是点心的做法，而且并没有什么很深的技术，会用南瓜泥拌面粉的人，就都能做出来。想着做营生的人，怎会不聪明？这两日会做南瓜饼，过几日就会做别种的南瓜球，根本不稀奇，而我们的材料不多，手艺也不算多好，只能卖个新鲜。酒楼的人吃上一口就能知道怎么做，他们比我们还会翻新花样呢，做出我写下的那些，也不过是时日问题。” 小妹虽不甘心，可听了这话，却也深以为然。 “好了，南瓜饼的做法我已经卖掉了，再说也回不来。现在先去赌场那边，将银子还了吧。” 第21章 还钱 一家人去了赌场，准备将剩下的一两银子还清。 司行知想得开，虽心中还有些觉得亏，但又认为吃亏是福，便不再多说。 只小妹又气又悔，觉得大姐虽有些聪明，能想出卖南瓜饼那么好的事情，却不是个经商的料子。若是她去，怎么说也得弄二两多银子回来。 但是到了赌场还钱，却不太顺利。 赌场东家斜眼看着司行知，不去接一两银子，冷笑道：“这都多少日了才还回来，难道我的钱，就是这么好借的吗？” 司行知心中一颤，他当然知道赌场的钱是要给利息的，而且利息根本不是他能还得清的。 小妹着急，连忙说：“大哥，上次你不是答应我宽限几日的吗？我第二日就还了二两银子，到今日……也没过多久啊。” “我说是宽限几日，可没说不要利钱。大虎，算算三两银子多少利钱。”赌场东家讥讽的看着面前几人，“哦不，我最是心善，那二两银子就算了，剩下的一两，算一算。” 想要从他手中这么顺利地逃脱？那是做梦。 上次之所以放宽时日，是因他笃定司家没有钱，折腾的时日越久，司家需要付出的代价越大。他可是看上了司家这个小妞，长得好看胆子又大还有些莽撞，等回头得了这个妞，也能让这妞知道，跟着他不会错。 只是没想到，司家这么早就将钱凑齐了。 赌场东家心中暗恨，他又不是大善人，平白亏了钱不弄回来？那是做梦，就算弄不到司家小女儿，他也要让司家脱一层皮。 叫大虎的人很快就过来说：“欠银一两，拖欠四日，一日两百文，四日就是八百文，多付八百文。” 小妹瞪大了眼：“八百文？你怎么不去抢！” “这位姑娘休要胡说，我们是做正经生意的，怎能去抢？” 赌场东家的话，让司家几个人气得要吐血，尤其是小妹，她辛苦这些时日，又是借钱又是卖饼，也没挣到多少，赌场一开口，就是八百文的利钱？ 做梦！ 瑾姨很是害怕，她最不喜欢惹事，拉住司沐颜小声说：“大小姐，不如……算了。” 这几日挣的钱，杂七杂八算下来，有一两银子加九百文钱，本来是打算还这一两银子之后，剩下的一百文拿去买点东西，看看能不能做别的吃食。 现在是没用了，只剩下一百文，能买什么啊？ 赌场东家目光沉了沉，打量司沐颜一眼，心道这姑娘竟有挣钱的本事？也就是说让他们拿出八百文的利钱，他们也能拿出来？他有些后悔，应该多要一些利钱的。 只是话说出口，不好再改口，他只好不满的回头，瞪了大虎一眼。 司沐颜从司行知手中接过那一两银子，掂了掂笑道：“东家若是不要，那也是没有办法的。我爹原本欠你的一两银子，早就还清了，至于剩下的，是赔偿上次砸了你桌子的钱，那原本连一两银子都用不着。我们回去吧。” “站住！”赌场东家喝道，“谁说我不要？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上次就说好的三两银子，你现在是不想还了？” 司沐颜轻笑一声：“若是不还钱，我们何必跑这一趟？只是东家狮子大开口，我们可不敢苟同，一两银子，你爱要不要。” 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硬气，赌场东家竟有片刻的愣怔。 倒是他身后过来几个大汉，站在司家人面前，各个膘肥体壮，光是立在那儿就气势逼人，让司行知几个不自觉后退两步，都有些害怕。 司行知眼神飘忽，求救的看向司沐颜：“大姐儿？” 司沐颜说不怕是假的，她心怦怦直跳呢，但是面上装出啥都没有的淡定神色。 毕竟在现代见过的世面比较多，而且她会分析。这些人是赌场的打手不假，但又不是那种穷途末路的浑人，说到底也只是为了财，与他们为了那八百文不肯让步，又有什么区别呢？ 说实话，这赌场虽然是小规模的，只对普通人家开放，但也比司家有钱得多，为了一二两银子惹事，赌场肯定做不出来。 “东家说是做的正经生意，我却不知哪家正经生意的钱，竟要一日两成的利钱。也不知道哪家的正经生意，不敢敞开大门让人进出，而是开在村户之中，外面三步一岗十步一哨的。”司沐颜从始至终都淡定得很，“我们司家虽是普通人，却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砸坏桌子的钱，你说是二两，我们可是二话没说就应下了，可是其实若报官，会定多少的价钱呢？” 此话一出，赌场东家的脸色顿时大变：“你威胁我？” 司沐颜摇头：“怎会是威胁？若我觉得不公，早就去报官了。受到威胁的，难道不是我们吗？东家，你们咄咄逼人，难道还不许我们自保？” 这时候的赌场与青楼一样，并不是不正当的生意，但也是有讲究的，毕竟沾了“赌”字，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如此自是官府管辖的重要地方，哪怕有后台，赌场也不希望官府三天两头的过来查，对他们来说，可是太伤元气了。 而且，真正有硬气后台的，就不会开这么个小赌场了，直接在城内开大赌坊去了。 司沐颜就是在赌，赌东家不会为了八百文闹得那么大。 果不其然，赌场东家目光闪了闪，看着司沐颜手中的一两银子，冷声说：“算了，看你们一家子都是些老弱妇孺，连个鼎立门户的都没有，八百文的利钱，就不收了。” 司沐颜见好就收，上前将一两银子递上，说道：“多谢东家体恤！” 带着司家人离开赌场，其他几个人还在云里雾里，根本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 司行知心中忐忑，问道：“这……这就解决了？” 小妹瞪他一眼：“爹你还想着解决不了吗？往后爹你若再去赌，就别回来，也别说你是司家人了！” 司行知愧疚地垂下头：“我不赌了，真的不赌了。” 第22章 再做什么? 还了钱大家心中都松了口气，不过小妹问那几个“友人”借的二两银子，也该要尽早还清。 司沐颜是不希望小妹继续与男人们纠缠，这时候女人的名声尤其重要，小妹是在玩火，很容易烧到自己身上。 司行知与小弟先回去忙活家里的事情，司沐颜带瑾姨和小妹去县城买东西。 因为不需要继续做南瓜饼，所以就买了点基础的食材，九百文对于农户来说也不算很少。但是对于司沐颜来说，就太少了。 她在现代吃穿不愁，不缺油水不缺肉的，可是到了这里，真可以用三天饿九顿来形容啊。 想想就好郁闷。 这么多天，唯一吃到的肉，就是昨天杀的那只鸡。 小妹开口说：“大姐，我们是不是得要再想想，做点别的营生？” 瑾姨说：“过一阵子该要秋收了，到时候都忙，等忙完了再做生意吧。” 小妹不赞同：“可是我们家里缺钱，收上来的粮食要交税，交完了赋税还要留着明年吃用，剩下的也换不了几个钱啊。若是还有南瓜饼这样的营生，年底之前挣点钱，才能将钱还上……” 其实更重要的是，小妹可不想干农活，即便司家流放到了这里，成了普通的庶民，她也没有吃过干农活的苦。 以前有大哥在，大哥没找到挣钱活计的时候，家里没有地不用干农活。后来给人家做幕僚，从有钱买田种地，但是当时手中有银钱，都是请别人来帮忙干活，用不上她们几个女郎。 后来大哥没了，家里没了钱，才需要自己亲力亲为，可是主力是二哥和瑾姨，大姐二姐也去帮忙，她是不去的。 今年二哥二姐都不在，到时候大姐肯定会要求她也去的。她不乐意去，她想轻松地挣钱，不想去做农活。哪怕做南瓜饼要早早起来，徒步那么远到县城来，还要到处兜售，也比在田地里做粗活好。 怎么光明正大地偷懒？就比如卖南瓜饼啊！ 瑾姨不知道小妹的小心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三小姐说得也对……” 她们的目光投向司沐颜，希望她能想出一个章程来。 挣钱的事情，司沐颜昨日就在想了，她们的本钱实在是太少了，以小博大的买卖，除了赌博还有什么？ 要么是独家的配方，方可以做得长久，要么是像南瓜饼这样，虽不难但是新奇，在市面上还没有的时候推出，在市面上要火起来的时候，赶紧退出。 今天在早市上逛了一圈，让她颇有些感觉。 粥。 粥非常简单，普通人家自己做早饭，都是糙米粥加咸菜。穷人家里更大的可能，一日三餐都是稀粥。 因为普通而且不复杂，外面基本上没人售卖。但这是古代人，便是有钱一点的，也舍不得天天吃好喝好。 司沐颜是现代人，她见过了太多太多的粥，甜的咸的海鲜的等等，比如她最喜欢的皮蛋瘦肉粥，若是推出的话，肯定能卖得出去。 她逛早市的时候，也看过卖菜的地方，有看到卖皮蛋的地方。但是非常少，可见这时候的人，皮蛋这种东西，并不常见。 相比之下，鸡蛋咸鸭蛋都是常见之物。 也是因为皮蛋做法复杂，价格贵上许多，所以都是有钱人吃的东西。 这时候的皮蛋，还叫混沌子呢，要卖到八文钱一个，而普通的鸡蛋只要三文钱一个。 司沐颜琢磨着，不如先推出普通的白粥加酱菜，瘦肉粥以及皮蛋瘦肉粥来试一试，若是能有市场，她再考虑做别的粥类。 这么想着，她就也是这么做的。米家里还有，先不另外买了，买了两斤纯瘦肉和十个皮蛋。五花肉五十文一斤，肥肉可以炼油，五十三文还未必能买到，纯瘦肉则是四十八文。这么一算，光是肉和皮蛋，就花了一百七十六文钱，另外又买了半斤糖，一斤油，还买了点菜籽，一共是三百四十文。 小妹的看着瑾姨背篓里的肉，哪怕是生的，但她还是觉得香得很，口水一直往外涌，偷偷地吞怎么都吞不干净。 她太想吃肉了，可又知道，现在的情况，哪里吃得上肉？ 买完了这些，司沐颜又说：“家里没有鸡了，买点鸡和鸭养着吧？” 瑾姨迟疑：“马上就过年了，冬日里太冷，小鸡养不活，不如等明年开了春，抓鸡仔鸭仔养？” “没事，家里还算宽敞，回头搭鸡窝就成。现在买小鸡，等天彻底冷下来，它们长大些了也不容易冻死。” “好。” 这时候的鸡仔四文钱，鸭仔六文钱一只。挺便宜的，若是开了春，就不是这个价了，那时候鸡仔五文钱，都算便宜的。 司沐颜一样买了十五只，就去了一百五十文。 她转身去了卖木桶木盆的地方，看了中等大小的木桶，估摸着一桶能盛放十五斤左右的粥，这木桶要三十五文一个。 瑾姨嘟囔着：“三十五文？太贵了啊，木盆就最多也就八文钱，木桶怎么这么贵？” 店主说：“大姐，你看看木盆多大，这木桶有多大？而且我们的木桶，还是带盖的呢！” 司沐颜看着这么大小的桶，又摸摸旁边两个问：“买得多可以便宜点？” 掌柜的说：“买两个，一共六十八文。” 几乎是一点都不让。 司沐颜心中盘算了会儿，知道木桶的价格便宜不下来，就也没有多讲价：“三只一百文。” 掌柜的想了好久，就是不太肯。 瑾姨说：“哎呀也就便宜几文钱而已，我们是有用，若是用得合适，回头再来多买。” 一个木桶而已，哪家能用那么多？掌柜的一点都不相信这句话，但还是摆摆手，让司沐颜给拿走了。 又去看碗，二十文一只，司沐颜买了十只。 每次付钱，小妹在旁边看着，只觉得肉疼得很，一次买这么多，今日这钱岂不是都花光了？ 她本来就敏锐，心里的算盘算得非常响，很快就将价钱算出来了。大姐花了七百九十文钱，也就是说她们家只剩下一百多文了。 天啊！ 心疼。 司沐颜拿出钱来递给瑾姨和小妹，一人两文钱：“每个人两文，大家各自去逛逛，若是有什么自己喜欢的，只管买就是了，两刻钟之后，我们去城门口集合。” 第23章 二姐出现了 “大小姐，我不用的，我……”瑾姨反对。 但司沐颜没有给她反对的机会，转身走了。她背篓里只有一个木桶，其他的东西，瑾姨和小妹不肯给她，怕她身体虚太累了。而且小妹非常宝贝那十个碗，小心翼翼放在木桶里，生怕碰碎了，更怕大姐不舒服，若是晕倒或者站不稳，所以压根不让大姐碰碗。 所以司沐颜一身轻松。 现在已经是午时了，她打算做自己的老本行餐饮业的话，那就要参考一下目前的市场情况，光是早市当然不行了，中午也要看看，至于晚上，现在倒是可以放一放。 不过凤凰县不算大，中午吃饭的地方不多，几家比较贵的客栈酒楼，吉祥酒楼这样价钱普通的也见着几家，那种很小的餐馆，基本上没有见着。而且早市上售卖的面条馄饨店，到了中午都关门了，似乎他们没有做午市的习惯。 司沐颜今日走了这么长的路，的确也很累，若不是为了查看市场，她早就回去歇着了。 她大致看了看，就先去城门口附近找了个干净些的地方，席地而坐，等着瑾姨和小妹。 瑾姨嘟嘟囔囔，跟不上司沐颜，一回头小妹也不见了。她干脆直接找了个没人的树下，靠着树干坐着休息，想着等差不多到时间了，直接去城门口找大小姐。 至于小妹，她没打算花钱，只将两文钱藏在袖子里，并摸了摸腰间最里面，那儿还有十八文钱，都是她偷偷攒下来了，一共二十文。 这个家她真是待够了，可是走又走不掉，唯一能离开的方法就是嫁人。但家里这样的情况，给她嫁妆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只能想法子自己攒钱。当然，她也不会让家里为难，之前能攒下钱，都是二哥在的时候背着大姐给的。 想到二哥，小妹眼圈一红。二哥不聪明，但对她们是真的好啊，她这么好的大哥，怎么就没了呢？ “小妹，小妹。” 小妹诧异地抬起头，有人喊她？像是故意压低声音一样，她四下张望，在一个胡同口看见一个穿得褴褛的妇人。实在是……比她家穿的还要破烂许多。 那妇人见她看过来，忙招招手：“小妹，是我，我是二姐啊。” “二姐？”小妹大吃一惊，这是她二姐？ 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司家姐妹三人是三胞胎，但生得并不像。大姐更像亲爹司行知，长得不错但眉宇间自有一股男儿般的英气，小妹则像亲娘邵琴，简直是一个模子出来的，柔美可人。 而面前这个二姐，是集合了爹娘所有的优点，肤白如雪，如花似玉，十二三岁时就已经十分打眼，好看得不似真人一般。 便是村里那些不喜欢司家的人，见了二姐也都会赞叹一声，说那是天上下凡的仙女。 小妹实在想不到，她那个天仙一般的二姐，怎会弄成这副样子。不说衣衫多么破烂了，就是她那双手也是粗糙不堪，那张脸上有几道伤痕，左边脸颊红肿不堪，眼睛黯淡无光。 “二姐，你怎么……怎么变成这样了？” 二姐，是跟人私奔的，是个姓蒋的男人，本来是外地来的流民，一家老小八口人流落到凤凰县，靠着官府施粥过活。当时大哥还没过世，遇到蒋三郎，对他大加夸赞，那年秋收，还请他到家里来干活，补贴了些银子给他。 就是那时候，蒋三郎一眼看上了年仅十二岁的二姐。不过当时二姐毕竟还年幼，二人倒是没什么。 后来因为大哥过世，司家自顾不暇，自然也没有关注蒋三郎的情况，那蒋家最后是回去了，还是在哪里落户了，司家人都不知道。 直到去年夏季，蒋三郎突然冒出来，想要求娶二姐，惹得司家上下都气恼不已。 首先，司家按照排行，二哥司靖远已经十八了还没看亲呢——犯人之子，家里一穷二白，有个病重的娘，三个妹妹一个小弟，压力全都在他一个人身上。哪怕众人都觉得，司二郎是个老实本分，勤劳肯干的，可瞧着这么大的负担，好人家谁会将闺女嫁过来？不那么好的人家愿意嫁，那也得要彩礼啊。 而大姐司沐颜都没出嫁了，更是不可能轮到二姐呀。 再则虽说司行知并非卖女儿的人，可也希望女儿们能嫁得好一点。那蒋三郎过来求娶，竟然只带了两只野鸡，估摸着还是他从山里猎回来的，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带。 所以司家，凭什么要将如花似玉的司沐彤嫁给他？ 凭他脸大吗？ 最最重要的是，之前大哥还在的时候，二哥是见过蒋三郎母亲的。就二哥那么个没什么脑筋的榆木脑瓜，都觉得蒋三郎母亲是个十分难缠的妇人。就算来提亲，不应该是蒋家父母来提吗？怎么只有蒋三郎孤身一人过来？ 但司家拒绝了，却耐不住蒋三郎有三寸不烂之舌，竟然引得二姐动心答应了亲事。 最后是闹得整个司家人仰马翻，从夏季闹到秋季冬季又到了今年的春季。然后……二姐竟然怀了身孕。 这可是有辱门楣的大事，司行知毫无办法，只得妥协，决定带着司沐颜一起，主动去蒋家说一声，看怎么将这场婚事给办了。 没曾想，蒋三郎却又不知在其中说了什么，二姐死活不愿意司行知与司沐颜过去蒋家。司沐颜自是勃然大怒，发了一通脾气，将二姐给关起来了。 当时司沐颜的意思是，那蒋家不是好人家，蒋三郎也不是良人，想要趁着旁人不知二姐的事情，直接去抓一副堕胎药，将二姐腹中的“野种”给弄下来，也好过她将来凄苦。 这事情不知怎么，被关起来的二姐知道了，于是更深月半的晚上，二姐消失了。 司家人寻遍了宋集村与附近的村落，再也没有二姐的下落。 没想到这会儿，二姐竟出现了。 这些往事在小妹脑中盘旋，再看二姐的样子，那是怒火中烧：“是姓蒋的那个狗东西，他动的手对吗？他怎么可以将你打成这样？你告诉我，蒋家到底在哪里？你带我去，我非得理论理论不可！” 第24章 救救我女儿 二姐精神极差，本来就只是一口气吊着，现下见到了亲人，只觉得头脑一阵眩晕，软软的倒了下去。 小妹哪里还顾得上别的？连忙将她扶住，让她靠墙坐下。 便听到二姐肚子里“咕噜”的声响，明显是饿了，再看她这副面如菜色的样子，也不知道饿了多久。 小妹叹了口气，二姐这副样子，她没法将人弄回去的。看样子这攒下来的银钱，肯定保不住。 她先去附近的面店买了一碗六文钱的面，是寻常人家吃的粗面，不是用细面粉做的，所以便宜。但即便这样，小妹也心疼得抽了抽嘴角。 喂给二姐吃了面，二姐总算是缓了些许，勉强说道。 “三郎他被公婆安排出去矿山干活……上个月那个矿山塌了，三郎他……”二姐泪眼汪汪，眼泪汹涌流个不停。 小妹深吸一口气问：“然后呢？蒋家对你动手，将你打成这副样子的？” 二姐一把握住她的手：“小妹，求你快去帮忙，昨晚他们把我的孩子丢了，丢到明山上去了。求求你去救救我的孩子，她才出生三天，就被他们扔了！” 小妹看着二姐，是啊，年初二姐跟着蒋三郎私奔的时候，已经怀了身孕，算算时日，这个孩子应该差不多到了生的时候，才三天，就被家人给扔了，蒋家果然不是人！ 不过…… 小妹眼咕噜一转，她的二姐太蠢太傻，生的孩子估摸着也不聪明。而且昨晚蒋家就把孩子扔了，现在已经是下午了，那孩子这么久没人管，大概率活不了。 只能说明这孩子与二姐无缘，没有孩子的牵累，二姐将来的日子，也会平顺很多。毕竟蒋三郎人都死了，她二姐如花似玉，总不能这么小的年纪，就给蒋三郎守寡吧。 这么想着，小妹就说：“二姐，走，你跟我回去。” 二姐却不乐意了：“小妹，你帮我找孩子啊，再不去，孩子就活不成了啊。” “先回去再说。” 二姐抓住小妹：“我不能回去……小妹，我不能回去，我要去找孩子，然后……” “然后怎么？然后你回去蒋家？”小妹提高了声音，“蒋三郎都死了，蒋家人将你打成这个样子，你还回去做什么？” 说罢，她扯起二姐的袖子，二姐的胳膊瘦骨嶙峋，上面全都是伤，新伤旧伤也不知道累积了多少，可见二姐被蒋家人打是常事了！ 二姐目光躲闪的垂下眼睛。 小妹恨铁不成钢：“二姐，你要还是这么蠢，那我没办法，我不管你了！” 她起身就走，丝毫不给二姐留面子，只不过步子迈得非常的慢，是怕二姐这会儿体弱，追不上她。 二姐连忙爬起来，不顾自己的身体，上前去抓住小妹的胳膊，哭求道：“小妹求求你，你一定要帮帮我，那是我的女儿啊……小妹，你若不帮我，她可怎么办啊！” 小妹这下是彻底知道了，就是蒋三郎死了，蒋家人都嫌二姐是个吃闲饭的呗。本来二姐肚子里还有个孩子，那是蒋三郎的种，蒋家人就将她留下了，结果生出来是个女儿，女儿不算后代，蒋家如何愿意给二姐母女吃闲饭？ 女儿怎么了？女儿就不是后人吗？ 他们司家现在还要靠着大姐这个女儿呢！ 小妹气鼓鼓的：“我一个人怎么去找？你跟我回去。” 二姐见她如此坚持，焦急之中说了实话：“小妹，我若是回去，大姐一定会打死我的，她本就气我未婚先孕，哪里会救我的女儿？” 说起来，全家最怕的就是大姐，大姐动不动就发脾气，打得大家都是人心惶惶的。二姐性子固执，总是与大姐顶嘴，大姐有时候气狠了，也会动手。 后来每次两个姐姐争吵，小妹都会将二姐诓骗走。但是二姐从不知道小妹是为了她好，还总以为小妹诓骗她，为此不知道生了多少气。 现在见二姐这样，小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二姐榜上才说：“你……你简直是要气死我，大姐是我们的亲姐姐，你这般情况，她生气揍你一顿也是正常，但她怎会不顾及你？” “可是……” 二姐觉得不可能，当初大姐知道她怀孕了，气成那个样子，将她关起来，还想要去弄堕胎药，直接将孩子给弄掉。现下怎么会管她，怎么会管她的孩子？ “别可是了，你要我想办法，就跟我回去。”小妹打断二姐想要说的话，那个小外甥女估摸着已经没了，她可以不管，但是二姐毕竟是亲姐姐，就算她万般嫌弃二姐蠢，也不能放着不管，怎么着都要带回去才行。 等小妹带着虚弱的二姐到了城门口，早已过了约定的时间。 司沐颜与瑾姨焦急不已，可又怕去寻找错过了，只分别站在两边，来回张望着，寻思着若再晚些没见着人，就要去报官了。 这时候，就见小妹搀扶着一个衣衫破烂的妇人走过来。 司沐颜一时没有认出来，原主记忆里的小妹可没有这么善良，竟然还主动帮助别人？ 但瑾姨打量几眼，就瞪圆了眼，连忙上去帮着搀扶：“二小姐？二小姐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了啊！” 是司家老二司沐彤！ 司沐颜在记忆里将这个二妹想了一圈，想起她过往的事情，不由得扶额。 整个司家还真是，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这个自然也是如此，是那个美丽又愚蠢的家伙——当然现在蓬头垢面，脸颊肿起且穿着褴褛的妇人，与记忆里美丽的二妹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二姐被瑾姨和小妹扶着到了司沐颜面前，心虚的瑟缩一下，小声说：“大姐……” 司沐颜微微蹙眉，吓得二姐更是噤若寒蝉，只觉得下一刻，大姐的巴掌就要落下来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眼前的大姐并没有打她，反而平静的问。 “饿不饿？” 小妹抢着回答：“我刚刚买了一碗面给她……” 话一出口，她后悔了，大姐只给了她两文钱，剩下四文钱是哪里来的？ 司沐颜点点头：“走吧，等回去了，我把钱给你。” 啊？大姐不生气？ 第25章 上山寻娃 两个妹妹同时想到这句话。 小妹是觉得，大姐知道她私自存钱，不生气还要将钱还给她吗？ 二姐则觉得，大姐看她这副样子回来，不仅没生气，还关心问她饿不饿？ 一时间，她俩都忍不住红了眼眶，大姐真好啊！ 不过二姐记着她那出生才三天的女儿，哽咽着说：“大姐，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儿。” “女儿？”司沐颜皱皱眉，原来二姐出去，生了个女儿啊。 小妹是不乐意的，但还是一五一十将蒋家的情况说出来：“大姐，那蒋三郎已经死了，二姐也被蒋家人赶出来了。至于二姐的孩子，都被扔了快要一天一夜了，那么小的孩子，肯定活不了……” 二姐一听，眼泪流得更汹涌：“不，不，万一还活着呢？” “二姐，你别傻了，这么小的孩子被扔到山上，即便没有被山上的野兽给吞了，过了这么久，定然也饿死了啊！” 瑾姨则心疼的扶着二姐：“哎呀二小姐，你才生产完三日，还在月子里呐，怎么能哭，回头治了毛病可怎么办啊！” 司沐颜眉头一直皱着，听完之后才说：“一般胎儿会从母体里自带营养，一日饿不死的。但是山林中的野兽……” 小妹赞同的点点头，就是嘛。 “不过总得要试一试，生下来的就是一条人命。”司沐颜迅速说，“我们赶紧回去，然后全家一起上山找孩子。” 宋集村的后山就是明山，明山非常大，但是凤凰县只靠明山北，所以他们回去直接山上找，也是一样的。 一行人走到城门外不远的地方，找了一辆往宋集村方向过去的牛车，不过这个牛车只到靠近宋集村的方向，到了地方之后，还要走两刻钟才能到。 一个人两文钱，司沐颜交了八文钱，四个人上了车。 瑾姨很有些不舍：“大小姐，我身体好，可以走回去的。” 牛车的速度也就比人走路快一点点，但是一个时辰的路程，人肯定会累，何况她们今天忙了一上午，早就累坏了。 “不了，回去了还有事，坐牛车可以稍作休息。” 其实也休息不了多少。 路上司沐颜有些痛苦的想着，因为这时候的车没有丝毫减震，就是木头做成的圆形加上车轱辘，地面又不平坦，一路颠簸将五脏六腑都要颠簸出来了。 真是…… 太难受了。 不过怎么着，也比走路要强。 按道理说原主也走过不少的路，但今日司沐颜还是走得两腿酸痛，感觉到脚上都起了泡。 到了家都快要傍晚了，司行知和小弟见到二姐的样子，全都吓了一跳。 司沐颜吩咐：“锅里有热水吗？爹去担水，小弟去收拾澡盆，小妹拿衣服，瑾姨扶着二妹先去休息。” 二姐赶紧说：“大姐，我已经没事了，孩子……” “你先休息，孩子的事情我会想法子。”司沐颜语气平静，“你放心，那是你的骨肉，不论怎样，我都会将它找回来。” 活着最好，若是真的没了，也要带回来将孩子下葬。 司行知与小弟是满肚子疑惑，但没有说什么，迅速干活，好在他们在做晚饭，里头的锅不用做菜的时候，就放着水，这样才会不浪费柴火。 等二姐脱了衣服，司沐颜才看到她身上的样子，竟是被人打得遍体鳞伤，看着就叫人心惊。 瑾姨只看一眼，就心疼得哭起来。 司沐颜目光沉沉，握了握拳说道：“你洗完了自己起来，换了衣服去躺着，水不用你管，还在月子里莫要干重活，伤了身子以后更不好办。我们出去了。” “大姐……”二姐眼泪又涌出来。 司沐颜摆摆手，示意她安心，带着瑾姨小妹出去，又喊了司行知与小弟，各自背了背篓上山。 在外头遇着两个下山的农妇。 “咦，这不是司家人吗？你们怎么这时候才上山啊。” 她们以为司家人上山，是与她们一样去采山货呢。秋日里的山货最好采了，那些个野菜野果什么的，腌制了晒干了可以放很久，榛子松果之类的，城里很多人爱吃，能卖上价。 所以得闲的妇人孩子都喜欢上山去采。 司沐颜笑一笑：“白日里不得空，现在一起上山能弄点就是一点。” “都快晚上了，你们也别贪心，早些时候下来。” 村里人就是这样，哪怕平日闹不愉快的时候，恨不得将你踩到泥里要你死。但真的看你遇到危险了，还是难免叮嘱两句。 都是一个村子的，谁会那么狠的心肠，真要人死啊。 司沐颜笑着谢过了，带着一家人走了。 见他们走远，两个妇人交谈起来。 “这司家大姐儿怎么看着比以前温和许多了？以前跟个炮仗似的，整天遇到点事情就骂人。” “可不是嘛，刚刚还谢我们，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这司家的变故，倒是让她性子都变好了。” 提起司家人的变故，村里人全都是摇头。一边觉得可怜，一边又觉得他们实在是不祥，以后还是离远一点，免得沾了晦气。 村里人的想法，司沐颜压根不在意，她简单将事情的经过说了，指挥着身边的人：“爹跟小妹一组往东，我和瑾姨小弟一组往西，注意看时辰，酉时中必须下山。” 酉时中大概是六点，那时候还能见着天色，但是一旦天色暗下来，很快就看不清了，尤其是在山林之中，非常容易迷路，那就危险了。 孩子要找，但更要保护大人的性命。 如此算下来，只有一个时辰了。 几人都不含糊，迅速上山。 明山北只有一些小道，走起来不平顺，而且到了半山腰就有木栅栏拦住，这是各个村里组织人上山去设的障碍。木制的栅栏防不了野兽，是防止山下的人误闯山上，这是告诉别人，上面很危险，到这里就必须停下来。 而司沐颜则沿着木栅栏一路走，没有路，她拿着一根木棍一边敲打前面的草丛，一边就这么走过去。 小弟不理解：“大姐，我们为什么要沿着这儿走？这儿又没有路，而且山下那些地方，我们也看不到啊。” 第26章 有狼 司沐颜认真的问：“如果你是蒋家人，不想要那个刚出生的孩子活下来，你会随意将它扔在上山的人都能看见的地方吗？” “……”小弟觉得自己才不会那么狠心，连刚出生的婴儿都不要，“不会，若我那么残忍，肯定是将它扔到深山里去。” 司沐颜点点头：“不错，他们要尽可能的将孩子扔到最远最难被发现的地方，若是白日，他们有可能会绕过栅栏把孩子丢到深山里。但既然是夜晚上山，为了保证安全，丢弃孩子的地方，不会超过栅栏，我们先沿着栅栏寻找。” 瑾姨走到司沐颜前面，拿着棍子开路：“大小姐，你身体虚走后面，我来开路。” 司沐颜也不逞强，认真看着栅栏两边，尽可能的不错过任何地方。 而小弟一边寻找，一边若有所思。听到二姐发生事情的时候，他有些愣怔，也愿意上来找孩子，但他觉得明山这么大，光是靠近凤凰县的北面，整整一日都寻不完，何况他们只有一个时辰。 所以能不能找到那孩子，全凭运气。 但现在他发现，原来大姐会想这么多，直接将可能性缩小了，如此他们至少有时间，将这部分地方寻完。 与司沐颜相比，那边的司行知与小妹两个则要困难许多，小妹根本不是真心想要找孩子的，而司行知没什么想法，基本上就是每个地方都要检查一番。 小妹不高兴的说：“爹，你不要往林子里钻啊，衣裳都划破了。” “蒋家将孩子丢了，肯定不会丢在路上，一定是丢在隐秘之处，必须往林子里去。” 小妹嘟囔着：“其实，若没有那孩子，二姐会更好一些吧。” 司行知一愣，直起身子回头看着女儿，目光沉了沉说道：“小妹儿，那是活生生的性命。” 小妹撇撇嘴不做声。 司行知依旧拄着棍子到处搜寻，一边说：“你们是三胞胎，出生的时候除了大姐儿身体好些，二姐儿和你都几乎没了气。你们二叔便说，能不能活都是命，让我们不要折腾了。但是……小妹儿，你们都已经来到了这个世上，我都听到你们的哭声了，又怎会放弃呢？” 小妹一震，其实这些话，她之前听奶娘说过，说是三胞胎在母体之中，吸收到的营养都很少。大姐个子大一点还好，二姐和她太弱小了，还好后来都活了下来。 那时候她想的是，还好她们生在侯府世家，若是普通农家，定然活不成了。 但现在听爹讲述当年的细节，她还是有些震撼的。 司行知继续说：“二姐儿精心调养，倒是养活了。但你最瘦小，跟个小猫儿一样，我原本抱都不敢抱。可看着奶娘她们都是一副你活不成的样子，又着实不忍心，那三日我都不敢合眼。你没办法吃奶，就让奶娘将奶挤出来，筷子点一点，一滴一滴的滴到你的嘴巴里……” “我……是这样才活的吗？” 司行知笑起来：“你是我的女儿，我不让你死，你当然死不了。” 小妹的眼圈红了，她从不知道，原来刚出生时竟是那般光景。 “所以你娘最疼你，说你娘胎里你的营养都被两个姐姐抢走了，便要格外偏疼你一些。”说起往事，司行知也不自觉带了些笑意，“小妹儿，只要是生命，就不该被放弃，不论儿子还是女儿，那是我们司家的亲骨肉。” 小妹沉了沉，点点头说：“爹，我们不要在这里寻了，山林上面不是有栅栏吗？我们往那儿去……” …… 一路上，司沐颜偶尔会看到一点襁褓布料等，但稍稍分辨就能知道，那些都不知道过了多久，绝非是昨夜丢弃的。 她心中沉沉，如何不知是什么情况呢？ 这些被丢弃的婴孩，全都是女儿。因为这时候的人都认为，儿子才是传后人，女儿都是赔钱货。 而且还有各种奇怪的说法，比如若是生了三个女儿，后面就不会生儿子了，所以前面两个是女儿若留下，第三个女儿就得要丢弃，再比如说是喂奶的时候不容易有孕，若吃奶的娃是女娃就没必要，赶紧丢弃方便生下一胎…… 如此陋习，让被抛弃的婴孩越来越多。 司沐颜管不了别人家的，自家的孩子总是要寻回来的。 就在这时候，小弟拉了拉司沐颜的衣摆：“姐，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个孩子？” 前面的瑾姨伸出手挡在二人面前，声音都在发颤：“大小姐，小少爷，你们快跑……我……我挡住……” 司沐颜这才看到，栅栏的那边，竟然躺着两只狼。虽是白日，但因深山里的密林遮日，略有些昏暗，狼的眼睛在这样的昏暗里发出绿光，叫人心中发怵。 而两只狼中间，确确实实有个破烂的襁褓！襁褓太过单薄而且太破了，还能看到里头光溜溜的婴孩。 那是孩子，也一定是这两日被抛弃的孩子。 司沐颜的呼吸有些急促，这孩子很有可能就是他们要找的，二妹的女儿。但是这儿怎么会有狼，而且还是两只，狼应该在深山里才对，栅栏处还是山林的浅层，一般情况下，狼都不会过来的。 而且看样子这两只狼，分明是早就在这儿了，怎么他们并没有要吃那个孩子呢？ 木制的栅栏不高，两只狼想要过来非常容易，它们竖起耳朵与尾巴，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仿佛下一刻就要扑过来，将三人撕咬干净。 小弟的腿在打颤，声音带了哭腔：“大姐，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尽人事听天命，上天要他们死在这里，他们也没有办法。 司沐颜深吸一口气，伸手握住瑾姨的手，从她手中接过棍子：“以我们的力气，根本打不过狼，这木棍举起来，还容易激怒它们。” 说罢，她将木棍远远的丢开了，又慢慢解开自己身上的外衣，搭在肩膀上，摊着手小心翼翼翻过木制的栅栏。 小弟着急：“大姐，你做什么！” “我去接孩子。” 第27章 孩子 瑾姨和小弟担心得要命，但他们一动作，两只狼就站直了，前腿还往前跨了一步，两个人就不敢动了。 司沐颜手中拿着衣裳，蹲下来匍匐着往前爬。 她在赌。 若是两只狼有心攻击，他们今日怎么着都逃不掉。但她觉得，这两只狼都没有攻击的意思，竟有一种，像是在守护那孩子的感觉。 当然了，更大的可能这只是错觉。 不管怎么说，既然狼不攻击应该就没事，她尽量让自己表情平缓正常，动作也缓慢，不想惹到两只狼。 等她爬到两只狼面前，靠前的一只狼竟然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看着她，嘴里的嗷呜声更重。 司沐颜坐在地上，指着婴孩说：“我来看看她是否活着。” 当然了，狼自是听不懂她的话，依旧是那警惕的样子。 司沐颜伸手轻柔的在婴孩身上摸了摸，旋即松了口气，孩子是温热的，大概率还活着。 她将自己的外衣铺在腿上，温柔地在孩子身上抚摸，孩子咂吧嘴巴扭了扭头，并没有醒过来。她小心地抓住孩子的两只腿，用那破烂的襁褓，轻轻将孩子屁股上和腿上的脏污擦拭干净，然后托住孩子的脖颈，将孩子放在自己的腿上，用衣裳把她裹好。 孩子被人动来动去，似乎有些不舒服，扭了扭，嘴巴瘪起来，像是要哭。 两只狼立刻过来，其中一只的嘴巴张大，对着司沐颜低声“嗷呜”。 好臭啊！ 司沐颜都要被狼嘴里的味道熏晕过去。 不过，她也感受出来了，这两只狼的确没有伤人的意思，不止如此，它们竟然在保护这个小家伙，见小家伙要哭才上前的。 司沐颜连忙抱起孩子，一边晃动一边拍，孩子便又沉沉睡过去。 两只狼一直盯着这一幕，直到孩子睡过去，它们才又后退一步。 司沐颜抬起头，轻声问：“我可以带它走了吗？” 两只狼没有动作。 司沐颜想一想，单手抱着孩子，指了指孩子，又往瑾姨他们的方向指了指。 两只狼起身，往瑾姨小弟的方向看了看，而后竟然直起身子后退。一只转身走了两米远回过头，另一只才转身也走开了。 两只狼一起上了山。 一直等见不到它们的踪影，瑾姨与小弟急忙也翻过栅栏，来到司沐颜身边，二人额头全都被汗给浸湿了。 小弟声音带着哭腔：“大姐，刚刚我真的吓死了，你太大胆了。” 司沐颜没有说话，轻叹一声。 主要是她觉得，自己被莫名其妙带到这里来，延续了原主的生命，虽说没发现系统，但总不可能这么快就让她死在狼的口中吧。 即便如此，与两只凶神恶煞的狼这么近距离接触过，刚刚她有多镇定，这会儿就有多害怕，整个人都是软的，连孩子都要抱不住了。 瑾姨小心的将孩子抱过去，原本的忧心一扫而空，不自觉的就笑开了：“人说外甥肖舅，这孩子跟大少爷刚出生的时候，一模一样。” 小弟不满了：“我也是舅舅，难道只像大哥，不像我吗？” 瑾姨哈哈一笑：“也像，但更像大少爷。大少爷刚出生的时候就是这样，白白嫩嫩，旁人见着还都以为是位小姐呢。” “哼，更像我才是。” 三人下了山，在山脚等了等，就看到司行知和小妹的身影。 “大姐，你们找到孩子了？” 小妹原本有气无力，她实在是累，而且没找到孩子很是失望。当看到瑾姨怀中孩子的那一刻，她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跳下来。 勾着头去看孩子，想抱又不敢抱：“孩子……这是二姐的孩子吗？好白！” 动静实在有点大，把孩子吵醒了，孩子睁开眼就哇哇大哭起来，声音也十分洪亮。 小妹笑得更开心了——她听爹讲了她们三个出生的事情，知道孩子能哭会哭，说明孩子康健得很。 “她真漂亮，跟二姐一样好看。” 小弟插嘴：“瑾姨说她像大哥。” 小妹想了想，摇摇头说：“哪里像大哥了？我觉得更像我，瞧瞧这小嘴巴，跟我一样。” 小弟不高兴：“哼，我也是小嘴巴，像我！” 瑾姨晃着小家伙说：“我们快回去吧，孩子一定是饿了。” 小妹小弟两个都跟在瑾姨后面，勾着头去看孩子，满心欢喜的样子。 司行知其实也想抱抱孩子，那孩子让他想起了司沐颜姐妹三人小的时候。 他有六个孩子，但真正抱过的就是二姐儿和小妹儿了。勋贵之家讲究抱孙不抱子，儿子都是寄予厚望的，不能娇宠，女儿就不一样了。而现在那个孩子，是他的孙辈，怎能不让他激动？ 但是儿子女儿都挤在那儿，他倒是不好过去，侧头看见司沐颜憔悴的脸，头上还缠着纱布呢。 他连忙扶着司沐颜：“大姐儿辛苦了。” 司沐颜摇摇头：“孩子找回来，不辛苦。爹，现在孩子回来了，要给它吃什么呢？” “啊？这……这么小的娃，当然是喂奶啊。” 大户人家有奶娘，普通人家都是母亲亲自喂奶。这点常识司行知当然知道，他觉得女儿说了个傻话，孩子自然是吃她母亲的奶啊。 司沐颜说：“二妹的样子，爹也见过了，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哪里有奶喂孩子呢？” 司行知犯了难，挠挠头说：“是不是能喂米汤？” 前年村里大根媳妇生了娃就没了性命，大根娘就是靠喂米汤，将那孩子给喂大的。 司沐颜不赞同：“米汤可以养活人不假，还营养不够啊，若是只喂米汤，孩子肯定长不好。” 司行知努力去想大根的娃，他也没怎么注意过，不记得那孩子长得好不好。但是大姐儿这么说了，肯定是对的。 踌躇许久，司行知说：“里正家里养了羊，前几天去找他的时候，听说羊下了小羊，我去问他要一点。” 司沐颜满意的点头，其实司行知哪有原主记忆里的那个愚蠢？原主就是太爱大包大揽了，让自己那么辛苦，还抱怨家里人不顶事。 第28章 做粥 其实司行知原本想要瞒着孩子的来历，毕竟当初二姐儿私奔的时候，没有告诉别人她怀了孕。 本来二姐儿因为私奔，在村里的名声就很差了，若是抱回个孩子，别人算算日子，就知道一定是还没成亲就怀上的，到时候二姐儿的名声，肯定更不好。 但司沐颜淡淡的说：“除非你是一辈子不打算让孩子出门，不然就孩子那样的容貌，旁人看不出来才奇怪。” 司行知心想，也对哦，他们司家的孩子，一个比一个漂亮。那个蒋三郎长得也俊俏——不俊怎么会把二姐儿迷成那个傻样？所以光是想一想就知道，孩子肯定不会差。 说是上山捡来的孩子？谁信啊，随随便便捡个跟司家人长得像还这么好看的孩子。 所以便也作罢。 司沐颜拿了一文钱给司行知：“去里正叔家里实话实说就可以了，问他们买一小碗羊奶。” 羊奶一股子腥味，寻常人都不喝，这时候也没有加工处理的方式，所以压根没人喝奶，一文钱一碗，里正家里肯定是愿意的。 回去之后，瑾姨先将孩子抱给二姐看，还将那破烂的襁褓带回来，二姐一看就泪眼汪汪，抱着孩子不撒手。 “我的孩儿，我的孩儿啊……” 瑾姨说：“我去煮点粥，二小姐喝一点，米汤可以给小小姐喝。” 小妹伸手将孩子抱过来：“二姐，之前怎么样就不提了，现在有了孩子，你得要振作起来。听话，不许哭了，要好好休息，养好身子才能照顾好孩子，知道吗？” 二姐点点头，感激地看着小妹：“小妹，谢谢你……” 小妹将孩子抱在怀中，回来的路上瑾姨又将孩子哄睡了，孩子的嘴巴半张着，还有个小水泡，实在是可爱得紧。 听二姐道谢，小妹侧过身不看她：“你知道的，我本来不想管。大姐非说这是我们司家的孩子，要去找回来，孩子也是大姐找回来的。” “我应该谢谢大姐。” 小弟端着红糖水进来，递给二姐说：“二姐，瑾姨说你才生了没几日，让我冲了碗红糖水，你快喝了吧。” 若是从前，二姐肯定舍不得，但是刚刚小妹劝过她，她也觉得是的。想要照顾孩子，想要报答家里，没有好身体怎么行呢？ 所以她二话没说，端起红糖水就喝了。 小妹坐在床边，抬头去看小弟：“小弟，你们是怎么找到孩子的啊？” 于是小弟来了兴致，绘声绘色讲述大姐是多么的聪明，想到要从栅栏那儿寻找，机会更大一点。 小妹听到这里，目光暗了暗，这一点她想到了，原来大姐跟她一样聪明呀。不过大姐的运气，比她好一点点，若是两队人换一边，找到孩子的就是她和爹了。 小弟不知道二姐的心思，继续说着他们是怎么找到孩子，怎么遇到两只狼，他是多么胆小害怕，但大姐临危不惧，也不肯放弃孩子，为了救孩子，主动将自己送入狼口…… 自然了，两只狼是善良的好狼，没有吃掉孩子，也没有吃掉大姐，他们平安无事的下来了。 一番话说得二姐热泪盈眶，感动不已。 “辛苦你们了，大姐……从前是我对不起大姐。” 小弟摆摆手：“二姐，以前的事情你就别去想了，咱们一家人在一起，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二姐重重点头：“嗯！” 小妹则在想，若是她遇到那些危险，也一定能临危不惧，将孩子救下来。 只是……她真的能吗？ 不多时，司行知就将羊奶带回来了。 “大姐儿，我去喂孩子。” 司沐颜拦住他：“不，羊奶不能就这么喂。将它煮开了立刻盛起来，然后兑一点热水再喂。” 司行知没有问为什么，转身去了灶房，与瑾姨两个很快煮好了羊奶，按照司沐颜说的比例兑好了羊奶，这才端到房里去。 而司沐颜则在院子里借着星光切肉。 刚刚瑾姨要煮粥，她没有阻止，是因为刚好可以试着做皮蛋瘦肉粥，先做一点给家里人尝尝。当然，她是没打算让孩子喝米汤的。 等肉丝姜丝都切好了，瑾姨的粥也煮得差不多了，司沐颜进去将肉丝姜丝放进去，又弄了个皮蛋放进去，用锅铲将皮蛋捣碎，熬煮片刻就将粥盛起来。粥不多，加起来也就两碗，一碗盛给二姐。 “瑾姨，让爹先照顾孩子，你将这碗粥端给二妹，然后让小妹小弟过来。” 瑾姨去了，没多久就带着小弟小妹回来，司沐颜已经将剩下的粥分好了。 “一人一份，只有一点，你们不要直接吃进去，慢慢品一品，然后告诉我感觉，以及需要改善的地方。” 大家都知道，这是大姐要做新的吃食，他们都很乐意试吃，当然希望将吃食做得更好。 “放了肉的粥，怎么会不好吃呢？”小妹吃了一口，眼睛亮晶晶的，“好好吃，真的好好吃，这个肉……太好吃了。” 小弟则说：“这就是皮蛋啊，我以前都没有吃过，真好吃。” 皮蛋是有钱人才吃得起的，普通人家也就是年节时候买一点尝尝，流放时小弟只有三岁，自然不记得皮蛋是什么味道。 瑾姨最认真，细嚼慢咽之后才说：“大小姐，我听说有些人讲究，不吃姜，这个姜……” “姜可以去腥，这么煮肉的话，腥味容易进入粥里面去，没有姜不行。”司沐颜想一想说，“不过若是将姜切大块，容易挑出来，是不是就好了？” 瑾姨笑道：“其实也不必那么麻烦，普通人家没有那么多讲究，有得吃就不错了。” 小妹又提出意见：“大姐，我觉得非常好吃，但是这个肉，稍稍有些老，似乎是煮过了火候。” “用淀粉的话，就不容易老。”瑾姨说。 司沐颜点点头：“其他的都没有问题，是吗？” 小弟说：“没问题，太好吃了，要是这样的粥，我每天吃都乐意。” 小妹拍拍他的头：“现在还不行，往后三姐我挣了钱，天天给你买。” 小弟撇嘴：“大姐会挣钱，还会做这种粥，我不用等你挣钱！” “你个小兔崽子，看我不揍你！” 第29章 司云霞 本来司沐颜计划好了，虽说现在还没到农忙，可田地里也还有些杂事要处理，司行知得要去侍弄。 她带着瑾姨小妹，则去早市上买粥。 但现在二妹和才出生三天的小娃娃回来了，肯定得要有一个人在家里伺候月子。 这古代不比现代，生火做饭烧水洗衣，可不是一下就能完成的，这么一大家子人的衣裳饭食且不提，那小娃娃没有纸尿裤，只能不停地换尿布洗尿布，工作量巨大。 而且，又要照顾虚弱的二妹，还要照顾娃娃，这个家里能胜任的，恐怕只有瑾姨了。 司沐颜进了屋，将孩子从二妹怀中接过来。吃饱喝足穿暖了的小家伙，睡得十分香甜，太惹人疼爱了。 “这孩子叫什么？” 二妹摇摇头：“还没来得及取名字。” “你是孩子娘，你给她取一个吧。” 二妹太虚弱了，加之担惊受怕了这么久，实在没什么精力去想，便说：“爹爹学问好，不如让爹爹来取？” 司行知从前的学问的确不错，但八年荒废下来，现在陡然让他取名，他竟有些不适应，一时哑然：“取名？叫什么好呢……叫蒋……蒋……” 小妹听到就不乐意了：“这是我家的孩子，为啥要叫蒋什么？她爹都不见了，祖父母都不要她，她就是我司家孩子，应该姓司。” “啊？”司行知拿不定主意，犹豫的看向司沐颜。 司沐颜抱着小小的幼儿，缓步走到窗边，窗户斜着开了一道缝，能透气又不至于风吹到二妹。 早已是晚上，星光洒进来，笼罩在小娃娃的襁褓之上。 不知怎的，司沐颜就想到今日看到小娃娃时的场景。那时候尚未夕阳西下，有一道霞光透着树枝树叶照下来，也是这般刚好照在两只狼与娃娃的身上。 “霞，便叫司云霞，如何？”司沐颜侧头去问。 司行知大喜，走过来伸手要抱孩子：“云霞，云霞，这名字好，这是我们司家下一代头一个孩子，我做外祖父了。” 小妹又不高兴地拍开他的手：“爹，你若这么说，便莫要抱霞儿了。我们司家的孩子，姓了司，你便是祖父，知道吗？” 司行知在这个家里，早就没有长辈架子了，被女儿斥责也只是嘿嘿笑，搓着手兴奋地看着孩子。 他此生有三儿三女，若是大儿子还在，该要二十三岁了。京都之人成亲略晚，男儿及冠了才娶妻生子，一般二十三也该有一两个孩儿了，若放在这乡下地方，十六七的男儿就能成亲，他早就可以做祖父。 可是到了现在，他的孙女才出生。 但依旧叫他欢喜。 “是啊，我是祖父了。霞儿，唤我一声阿爷。” 司沐颜将孩子递给司行知，认真说道：“爹爹做了祖父，便更该要承担起一家子的责任。几日不曾侍弄田地，明日开始爹爹去，若遇着不懂的，去问里正叔或者前几日替咱们家做活的人，不必怕被人嗤笑。” 司行知应声：“好，二郎不在了，家里的担子，我一定会挑起来。” 这话说得小妹一脸的不屑，若爹是个好爹，二哥何至于累成那样，何至于这么早就没了？ “二哥怎么了？”二妹原本靠在床头，嘴里还在喃喃，念着女儿的名字，突然听到爹的这一句话，就是一愣。 是啊，她回来之后，见着所有人，连痴呆不认识她的娘亲都见到了，却没有见到二哥。 她还以为二哥又去忙活，晚上回不来了。之前二哥为了挣钱，趁着不忙的时候寻了短工，几日不回来也是正常。 可是爹刚刚说的是，二郎不在了？ 二哥呢？ 司行知自知失言，心虚的看着司沐颜。 司沐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走到二妹身边说：“二哥不在了，你现在在坐月子，这不是你该发愁的事情。” “不在了？出远门了？”二妹拉住司沐颜的袖子，目光带着希冀，她希望大姐点点头。 但大姐并没有出声。 二妹转头去看小妹，见小妹面上满是沉痛的表情，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眼泪一下子落下来。 又一叠声的追问：“二哥怎么没了的，你们告诉我啊……” 司沐颜没空管这些，走出去寻到瑾姨和小弟。比较之下，几日来小弟的成长反而是最大的。 以前小弟什么都不管，只顾着跟别的孩子打架，或者去别人家里偷鸡摸狗惹是生非。 但自从二哥没了，他竟然哭都没有好好哭一场，回来就跟在瑾姨身边，让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这会儿司行知和小妹都在看孩子，堆积一天的家务，瑾姨忙前忙后地做，小弟就跟在后面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见司沐颜过来，瑾姨忙说：“大小姐身体还没好全，今日累着了，该去歇着，就剩几件衣裳，我洗了晾好就行。” “好，瑾姨是这样的，明日我是打算出去卖粥……” 瑾姨点头：“我知道，明儿一早我就起来熬粥，下午大小姐熬粥的时候，我都看着了，知道怎么熬。回头就还与从前一样，我与三小姐和小少爷一起去卖。” 司沐颜摇摇头：“二妹和孩子都需要人照顾，家里伺候过月子的，只有瑾姨您了。我的意思是，这阵子别的事情你就不要忙了，好生照顾二妹和孩子。” “这……”瑾姨赞同她的说法，可她若是留在家里，外面的生意怎么办？ 司沐颜说：“明日我与二妹小弟一起去就可以了。” 家里的事情安排好，第二日司沐颜起得早，做了三锅粥，一锅白粥，一锅瘦肉粥，一锅皮蛋瘦肉粥，另外还准备了佐粥的酱菜，这个不用买，之前瑾姨做了很多。 都收拾好之后，司沐颜先去看了看二妹与孩子，这么大一点的孩子，夜晚一个时辰就会醒一次。 昨夜是瑾姨陪着二妹歇在一处，一晚上也主要是瑾姨照料孩子——二妹太过虚弱了，连起身吃东西，都很有些困难，根本没法照顾孩子。 而瑾姨抱着孩子喂奶，脸上的憔悴遮掩不住，哈欠是一个接一个的打着。 第30章 生意不好 这样可不行，瑾姨每天还要忙家务，晚上这么熬，怎么熬得住？ 司沐颜盘算着，带孩子这事情是大家的，家里所有人都支棱起来，一人轮一天。 只是想到小妹的性子，司沐颜有些头疼。 原主记忆里这妮子就喜欢偷懒耍滑，这几日看下来，虽说还算听话，但的确很会投机取巧，她跟二妹晚上一起带孩子，恐怕辛苦的是二妹吧？ 也没等她想出头绪，小弟说话了。 “大姐，我们这里才十只碗，但是卖粥的话，一共能盛四十碗粥，但只有十只碗，我们怎么办啊？” 这是古代，没有一次性的碗和勺子，像是包子馒头油饼点心，用油纸包着就行了。 可粥不行，粥得要用碗筷来吃，并且没有桌椅，只能端着吃粥，这也是个麻烦事情。 司沐颜说：“去了之后，找找有水的地方，一个人收钱，一个人盛粥，一个人刷碗。” 小妹忙道：“我知道哪里有水，东边早市那条巷子后面，有一口水井，到时候我去刷碗吧。” “你叫卖和收钱，这些你擅长。小弟去刷碗……小弟打不打得起来水？” 小弟点头：“我能的，那口井我见到过，不用自己提桶，很方便的。” 因为只知道这里有一口井，所以摊位就安排在这里。 而且早市有早市的规矩，好地方是交了钱才能摆摊的，像是附近的菜农没有固定摊位，就找个边角的地方，随地摆上菜。 司沐颜三人也是如此，找了个地方摆上三个木桶，旁边还有一小坛腌菜。 木桶是有一定的保温性，但粥做好了到现在都过了一个时辰多，已经温了。好在这会儿天气不冷，这样的粥吃起来也还行。 只是等了许久，也没能等到客人。 小妹开始还跟个鹌鹑一样，在大姐面前，她不敢造次，但等了两刻钟还是没人问询，她着急了。 眼见着前头一个汉子急匆匆过去，她连忙开口。 “唉，大哥这是要去做什么啊？吃过早饭了没？瞧瞧我们这里的粥……” 那汉子本来见一个漂亮姑娘喊他，不由得放慢了脚步，但听说是卖粥的，撇撇嘴摆手就走。 “唉大哥别走啊，我们的粥很好……大哥……” 汉子充耳不闻。 倒是旁边包子铺的娘子笑出了声：“你说说你们好不好笑？要吃粥自己不能煮吗？要跑到你这儿来吃。搞得煮粥好像是什么特别难的事情一样。” 另一边是个支起来的面摊，听了这话也跟着笑起来：“是啊，而且你们连个位置都没有，总不能叫客人站着吃吧。” 面摊旁边好歹支了一张小桌子，虽说只能供四个人坐，但也是方便。 小妹听了这话，脸涨得通红。难道是他们不想弄好一点吗？实在是没有那个条件。 司沐颜却笑起来：“二位婶娘说得极是，我们姐弟三人还是第一回做粥，实在不懂那个道理。” 包子娘子见司沐颜客客气气，态度也好了些许。 毕竟虽说都是做早市的，但是县城这么大，人这样多，一家生意怎么做得完？ 她一边给客人拿包子，一边与姐弟三个说生意经：“这卖东西就要有卖东西的样子，你们就弄三个木桶在这里，看也看不到里面是什么，谁会来买呢？你像我这样，摆几个馒头在外面，旁人自然就知道是卖什么的了。而且还是要有个正经的摊位才合适，你们这……还不如与那边大姐一样，卖面的好。” 司沐颜点头：“婶娘说得也对，主要是我们没有本钱，这也只能慢慢积累。” 说罢，她打开瘦肉粥的木桶，盛了一碗粥递过去：“婶娘，您这忙活一早上，怕是也没好好吃东西，趁着得空了吃点粥垫垫？” 包子娘子怎么可能没吃东西，但是自家做包子的，日日都吃，早就吃腻了。 其实偶尔，各个摊位的老板得了空闲，也会去别人摊位上面买其他的吃食。 但都是拿钱去买，哪有白吃的道理？ 司沐颜非常客气，见客人不多，一把将碗筷塞到包子娘子的手中：“就当帮我们尝尝味。” 包子娘子只好接过碗问：“这个多少钱？” 司沐颜笑眯眯的，又给面摊娘子盛了一碗：“我这卖不出去的，哪里能要婶娘们的钱？放冷了就不好吃了，留着也是浪费，婶娘们就当是不舍得浪费粮食了。” 不仅不肯收钱，而且二位婶娘要给她们吃食，司沐颜也坚决不肯要。 “我们都已经吃得很饱了，实在吃不下。” 包子娘子嘿嘿一笑：“说起来我好久没有早晨吃粥了，天天一早忙活做包子，煮粥费时辰，哪里有空……嗯，你这是肉粥哇，真是好喝，哎呀我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粥。” 面摊娘子听了这话，也赶紧喝了一口，眼睛立刻就亮了：“真的好好喝啊，我还从来没想过，粥里头放肉的呢，真是好吃。” 凤凰镇这儿吃粥一般不放料，或是用野菜什么的一起煮，而且以糙米为主食，白米价钱比糙米贵许多，多数人家会将白米换成糙米。司家一直不怎么吃糙米，是因为之前没有落魄到那个份上，所以大郎二郎都没舍得把家里的米全都换了。 也好在如此，不然还要分出一部分预算买米。 司沐颜点点头：“我们原本不是本地的，这些粥是我们那儿的吃法，所以才想出在这里卖一卖，试试看。” 面摊娘子吃完了，却是摆手说：“一地一乡风，你们那儿的人喜欢这么吃，但我们这里的人不喜欢，我们还是喜欢吃普通的白粥。” 小妹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什么不喜欢？要真不喜欢吃，你咋恨不得连碗都舔一遍？ 但司沐颜依旧笑着：“婶娘说得是，我们也就试试，不好卖的话，往后就不卖了。” 包子娘子则说：“我倒是觉得可以卖卖看，粥的味道这么好，要是有个摊位，一定好卖。这样吧，你过来我这里吆喝，人家买了包子吃噎得慌，正好吃一碗粥，肯定乐意。” 第31章 我有信心 那边的面摊娘子老大不乐意，可吃了人家的粥，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背过身去做她的生意。 司沐颜赶紧说：“还真是麻烦婶娘了，这样吧，在您这儿买两个肉包，我们白粥只要两文钱，肉粥只有和混沌子粥都只要五文钱。” 吆喝的事情，就交给小妹了，她嘴巴甜会说话，很快就招揽了客人，虽说大部分都是买白粥的，但也算是开了张。 等早市差不多结束的时候，司沐颜三人的粥才勉强卖完，因为是在包子铺娘子的帮助下才卖的，都是贱价卖出，算下来不仅没有挣到钱，还亏了本。 小弟非常聪明，会算账，默默计算了一会儿，便说：“原本按照计划，这些粥能卖两百五十文，但现在……” 小妹用草绳将铜板串好，数了数说：“卖了一百五十文，亏的。” 两个人的情绪都不算很好。 而司沐颜则在与收摊的包子铺娘子说话，得知她姓罗，便称罗婶。另一边的面条娘子姓田，年岁稍长，要称田大娘。 这早市的情况，了解了七七八八，司沐颜便招呼弟弟妹妹，背起空的木桶，笑着与她们打招呼。 “罗婶，田大娘，我们村离得县城远，便先走了，今日多亏了你们。” 罗婶笑道：“快回去吧，这么小的年岁就知道出来挣钱帮衬家里，真是好孩子。” 那边的田大娘则翻了个白眼，等人走了才没好气的说：“我说罗大妹子，你也真是太好心了，咱们是交了钱才能卖东西的，她们占了咱们这么大的地儿，你还帮她们？” 罗婶扯着嘴角笑一笑：“三个孩子能占什么位置呢？我是瞧着那最小的男孩，生得与我家虎头差不多大，虎头还只知道混玩呢，他就知道帮着姐姐干活，拿着碗来来回回的刷，当真辛苦。说起来也是实诚孩子，过来还给我们盛粥，田姐，你不是也吃了粥，说好吃的嘛？” 田大娘冷哼：“一碗粥而已，难道自己家里煮不起？按我说，我家这面条，可比她们的粥好吃多了。再说了，你卖包子不耽误，我卖的却是面条，被她们耽误了多少生意？” 罗婶哈哈一笑：“田姐这是什么话？你那面条比她们的粥好吃多了，怎会被她们耽搁生意，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你……”田大娘被她用自己的话怼回来，竟不知说什么，只气闷的闭口，“我不管，就这一回，明日可不许这样。” 罗婶知道她的性子，也不争吵，只说：“他们今日眼瞧着是亏了，明日估摸着不会过来了。” 小妹离开之后，心里还是不痛快，拉着姐姐说：“姐，今日亏了本，这粥我们不卖了。” “不卖粥，你打算卖什么？” 小妹哪里知道？她嘟囔着：“若是没有将南瓜饼的做法卖掉，我们还能继续卖南瓜饼呢！” 小弟摇摇头：“三姐这话可不对，你没看到街上现在好多家卖南瓜饼的吗？都卖不出去呢。” “那是他们做得不好，咱们做的南瓜饼，舍得放油和糖，比他们的好吃多了。” 小弟顿了顿，觉得三姐这话也有些道理，但事已至此，再说也没什么用，便只问大姐：“大姐，要不然试试别的吃食？” 司沐颜问：“你们觉得粥如何？” “好吃，但是……” 司沐颜说：“做生意哪里次次那么好的运气？一卖就能卖出去？南瓜饼是占了新鲜的优势才能卖得好。粥家家户户都能做，我做出来只是因为早市上没有。今日早市你们也看到了，有些人早晨不做饭食，就在外面买，而他们是喜欢吃粥的，我们的粥卖得不贵，他们也愿意买。” 小妹说：“但我们不能一直亏本卖吧？” 司沐颜对粥有信心，说道：“家里还有不少白米，够我们做几日的粥食，就试一试吧。” 小妹原本不乐意，只是想着马上秋收了，左右也折腾不出别的花样来，就随便她吧。 而司沐颜心想，也多亏了她穿越过来的时候要秋收，还是个风调雨顺的年景，大家吃得起东西，不然她光有商城里的菜谱，也没啥用。 有了菜谱，可以想法子做更多好吃的，可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司家的积累实在是太少了，她手中这么点银钱，买啥都不够。 罢了，先不想这个，解决目前的困境，增加收入才是最应该做的。 割了一斤肉，三人就回家了。 小妹不理解：“大姐，你昨儿割了两斤肉，还剩那么多，干嘛还买肉啊？” 司沐颜瞥她一眼：“吃。” “吃……肉？” 小妹很想反对，但听到吃肉，口水不自觉地分泌出来。 她好久没好好的吃一顿肉了，大哥在的时候家里三五不时能吃上肉，大哥没了之后，日子就穷了，但二哥力气大会功夫，也能上山弄点野味来打打牙祭，现在……现在只能靠花钱来买肉吃了。 小弟的哈喇子直接流出来，被他吸溜一下咽了回去。 他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从前家里有什么好的都是先紧着他吃，吃的上面的确没什么亏待过他。 但他也不是不懂，家里现在的光景，哪里能经常吃肉？上次杀鸡吃了一块，昨日肉粥吃了一点，已经很好了。 司沐颜说：“我们可以忍一忍，你们二姐咋办？她的身体亏空得厉害，需要好好补养。” 原来是为了二姐啊。 小妹心中不高兴，二姐就是自己作，不听话非要跟着姓蒋的跑了，现在回来还真是个拖累。 “大姐，当初你可说过，若是二姐敢回来，你就要打断她的腿！” 司沐颜知道这小妹的性子，小心思多却是个心软的，便点头：“你要是看不惯，去把她的腿给打折了吧。” 小妹脸色一僵，不自然地撇撇嘴：“我……还是算了，霞儿这么小，哪能没了娘。” 一路回去，小妹放下背篓就去抱孩子，温了羊奶小心翼翼喂孩子喝，满眼都是笑。 第32章 被遗忘的鸡鸭 小弟则翻了个白眼，嘟囔一声“三姐果真爱躲懒”，便跑去灶房去帮着生火做饭。 司沐颜看了眼，留瑾姨在家果真是明智的，一上午，家里的事情都做了个七七八八，比之前几日要干净清爽多了。 “大小姐，小少爷，你们饿了吧，饭菜马上就好。”瑾姨一边忙碌一边说。 司沐颜道：“把昨日的肉拿出来，我做个烧肉。” 瑾姨一愣，半张着嘴：“烧肉？好好的烧什么肉？那些不是用来卖的吗？” 肉粥和混沌子粥都要用到瘦肉，昨儿加起来也就用了二两多，剩下的能慢慢用。 “肉放久了变味，味道不好粥就不好卖。我重新买了明天要用的肉，昨天的吃了吧。” 瑾姨心疼得无以复加，早知道那些肉是要留着自己吃的，她就该劝着大小姐少买点，一斤多肉哪里吃得完啊？ 才一斤多肉，这么一大家子人，哪里够吃？ 司沐颜一边切肉一边想，看样子想要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还是要想法子多挣钱。 瘦肉做的红烧肉没有那么好吃，而且调料也不够，但是对于司家上下来说，真是大大的打了牙祭，一人分得两块挺大的肉。 瑾姨自己不舍得吃，在邵琴和二妹碗里，各多分了一块。 但司沐颜头也不抬：“你自己吃，她俩的我都多分了。现在家里要分工协作才能过好日子，都要吃好吃饱才行。” 司行知去田地里忙活一上午，他以前没做过，虽说里正好心教了他，但他还是不会，弄得气喘吁吁灰头土脸，真是想扔掉农具不干了。 但是回了家，看着还算宽敞的屋子，想着里头全都是老弱妇孺，就剩他一个成年男人，全都指望着他，他哪里能不干？ 没钱的日子真是难啊。 进了屋闻到肉香，司行知整个人一个激灵：“今儿有肉吃？” 小弟盛好了饭：“有肉吃，爹，快来，就等您了。” 司行知咽了咽口水，忍着说：“我去抱孩子，你们先吃。” 瑾姨忙说：“老爷忙活一上午也累了，快吃饭吧，我去看着孩子。” 小妹快快吃完，抱着小霞儿去邵琴屋子里。邵琴不认识小霞儿，但晓得眯了眼：“婉儿？婉儿今天哭了没？” 婉儿是小妹的名字。 小妹眼睛一红，她们是三胞胎，但娘最疼的就是她，现在看着小霞儿，还以为是她呢。 二姐吃完了出来就要刷碗：“大姐，我已经休息好了，别的事情干不来，刷碗这样轻松的活儿，还是可以的。” “你还在月子里，该要多休息，不然会落下病根的。” 二姐摇头：“人家农妇上午生了孩子，下午就下地干活呢。” “哪家是这样的？”司沐颜皱眉问。 二姐哑然了。 司沐颜冷冷地扫她一眼：“是蒋家那臭婆子说的？让你生了孩子就下地伺候他们一家子，是吧？只要是将女人当人看的人家，就不可能让还在月子里的妇人干活，而且那样的女人，能有多久的命干活？” 她的语气有些严厉，主要是这个二妹长得好看，却实在愚蠢！不仅蠢，还听不懂人话，不直白说她是压根不知道。 小妹听到动静，连忙将二姐推回屋子：“让你休息你就休息，跑出去讨嫌做什么？” 二姐眼泪吧嗒吧嗒落下。 小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着实不耐烦却又不得不好生劝着：“二姐你还在月子里，不能这么哭。大姐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咱们才是一家人，才知道心疼你，你哭坏了身体，担心的还不是咱们？若是将大姐哭来了，你就又等着挨骂吧。” 二姐擦擦眼泪：“我知道，大姐是为了我好。” “知道就好，你别闹别扭了，大姐半夜起来熬粥，我们走一个时辰上街去卖，卖完又走回来到现在，实在是累得很，她脾气原就不好，你多让一让她，莫要瞎想。” “是我拖累你们了。” 小妹侧过头又是一个白眼：“一家人说什么拖累不拖累的？家里现在的情况不好，但是大姐担心你月子坐不好，非得要做肉吃，可见大姐多心疼你。” 二姐这才开心些许，点点头说：“小妹，你说得对，大姐就是累了所以脾气不好，我应该体谅她，不给她惹事。” 小妹松了口气，真是服了，从小到大就是这样。 大姐脾气暴躁就知道突突突的骂人，二姐榆木脑瓜什么都想不通，家里天天鸡犬不宁。 要不是不想娘受刺激发病，这个家她真是一刻都不想待。 半夜爬起来累到现在，司沐颜吃完饭回了房准备休息。 原本那间房，是她与二妹同住的，二妹跑了就剩她一人，二妹回来又是住在那边，昨夜瑾姨陪着二妹一道，她也没去三妹房间，反倒是来了大哥和二哥之前住的屋子。 大哥在时很是讲究，屋里干干净净，大哥走后二哥搬进来，哪怕瑾姨天天打扫，屋里也不怎么干净。 不嫌弃是假的，但也容不得司沐颜嫌弃，她是个能屈能伸的，有得住就很好了。 刚脱了外衣准备睡下，门口就传来小弟焦急的声音：“大姐，大姐快起来，鸡鸭都恹恹的，不知道咋回事啊。” 昨日买的小鸡小鸭，回来之后瑾姨就将后面空房辟了个地方，专门养它们。 喂鸡喂鸭的事情则是小弟的，他还计划在后院里头挖个浅池，让鸭子有地方游。 小弟记着这件事，吃了饭就去看他的小鸡仔小鸭仔，这一看不得了，好几只都趴在那儿一动不动，可将他急坏了。 她怎么把鸡鸭给忘了？ 司沐颜立刻起身，本来打算买回来就好好养的，用商城里的饲料喂养长得快，等到了过年，鸡鸭都能长大不少。 但昨天为了二妹和孩子的事情，她是将鸡鸭彻底忘到一边去了。 到了后面空房，瑾姨已经过来了，将那几只病鸡病鸭捞起来：“一般都是这样，鸡仔鸭仔容易死，若是春日里养，十只能养活六七只是正常的。这到了冬日它们长不大的话，估摸着还要死更多。” 第33章 不带孩子 司沐颜将病鸡鸭拦下：“还没死，我看看怎么回事。” 瑾姨说：“大小姐就别看了，你也不懂这个。得要拿出来，不然病气过给其他鸡鸭，其他的也容易死。而且放在一起，它们弱小，其他鸡会欺负它们，它们更活不成。” 司沐颜听她这意思，不是要将病鸡鸭给扔掉，就没管。 瑾姨将病鸡鸭放在另一边，摸了摸它们：“每天喂食的时候也给它们一点，能不能活，就看它们的命了。” 小弟眼睛红红的，听话的分别倒好粮食和水。 等他们走了之后，司沐颜才打开商城面板，研究一番小鸡小鸭的病，以及治疗药物，和促进鸡鸭生长的饲料。 她将饲料放在食物盆子里，又将病鸡鸭一只一只抓起来，把药给灌了进去。 以后要记得每天来看一看这些小家伙们。 司沐颜忙完了就去睡觉，这一觉睡到了晚上。 小妹轻手轻脚过来喊：“大姐，起来吃饭了。” 半夜熬粥，司沐颜是一个人起来的，没有吵醒小妹和小弟，所以他俩没有司沐颜这么困，下午小憩了一下，这会儿已经在帮着盛饭了。 晚上是糙米饭，还有两道素菜加上腌菜，司沐颜饿了倒是没特别讲究。 只她在现代时基本上顿顿都有肉吃，偶尔不吃肉觉得没啥，可现在油水不足，总是想吃肉，实在是太难了。 最重要的是，挣钱，吃肉。 吃过晚饭，司沐颜抱着小霞儿哄，刚出生几天的宝宝，除了吃就是睡，基本上没有多少醒着的时候。 可能因为抱的动作不太标准，襁褓里的婴孩竟然半睁着眼，对着司沐颜翻了个白眼，逗得一旁看着的司行知哈哈大笑起来。 这笑声有点大，怀中婴孩一个激灵，又翻了个白眼。 司行知抚掌笑起来：“霞儿这小家伙真厉害，才几天就会翻白眼，比她姨母舅舅们都聪明。” 小弟吐槽：“爹从前总说三姐聪明，现在有了外甥女，就变了。” 司行知得意洋洋：“一个比一个聪明，霞儿最聪明。” “你这是喜新厌旧。” 小弟继续说，小妹则疯狂点头，觉得弟弟吐槽得对。 司沐颜展眉笑起来，伸手抚了抚小霞儿的脸。 这孩子活下来了，是他们家的孩子，也是她穿越到这里，见到的第一个孩子，她喜欢她。 她抬起头说：“霞儿还小，需要人照顾。二妹身体虚，瑾姨白日里还要干活，家里家外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人操持，不能光指着瑾姨一个人，若是将瑾姨累病了，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瑾姨本来想说，自己忙得过来，但听到后面那一句就闭嘴了。 说实话也的确有些累，晚上要看孩子，孩子最多一个时辰就要醒一次，二姐儿虚得很，她也得看顾。白日里又是家里的事情又是孩子，夫人和二姐儿不能不管，菜园子也要理一理…… 这才一天，她就有些吃不消了，若是多来几日，怕真的会生病。 小妹心中一惊，大姐这是什么意思？家里的活儿要重新分配吗？ 她可不想留在家里干活。 “大姐，我觉得做生意这事儿，我在行，今天上午卖粥食，大姐也看到了，是不是？” 司沐颜看她一眼：“我的意思是，晚上带孩子这件事，不能瑾姨一个人来。” “啊？”小妹疑惑，“可是带孩子，我们都……不会啊。” 难道大姐是觉得，她们与瑾姨一起来？ 司沐颜说：“谁天生就会带孩子的吗？一人一晚上，昨天是瑾姨，今天轮到爹了，明天是我，后天是小妹，大后天是小弟。” 司行知和小弟都愣住了，下意识指向自己：“我？我也要带孩子？” “对。” 司行知摇摇头：“不是啊，我一个大男人，哪里会带孩子，我……你……这……” “不会带，你不会学吗？我看你抱孩子抱得挺好的。”司沐颜翻了个白眼，“瑾姨，一会儿霞儿尿了拉了，你教爹怎么给霞儿擦洗，怎么换尿布怎么洗尿布，还有羊奶怎么弄怎么喂。” 羊奶司行知会喂，其他的他不会啊。 “尿布还要我洗？” 司沐颜点头：“对，一会儿你，小妹，小弟都学着点，都要来的。” 瑾姨最先提出反对：“大小姐，这不合适，老爷的手是成大事的手，怎能洗孩子的尿布呢？实在不行，让老爷换下的尿布留着，早上起来我来洗。” “哪有那么多尿布可以换？这几天天气好，若是遇着阴雨天怎么办？” 瑾姨卡壳了。 司沐颜又说：“人家都说了，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再说我们家都这样了，还整那些穷讲究？瑾姨你是觉得我爹这把年纪还能当官，还是觉得小弟能参加科考？” 家人都闭上嘴巴。 提及科考，小弟眼神暗了暗。 司家是罪臣，被贬为庶民的。他就是罪臣之后，哪怕自己有本事，也不可能科考入仕。 更何况他没有正经的读过书，是之前大哥教他开蒙，练字读书，也就只是如此而已。 司沐颜继续说：“还有，半夜小妹跟我一起起来，学着怎么做粥食，明日晚上我带孩子，粥食就要小妹来做。” 小妹本就十分不乐意半夜带娃，听到这话更是炸毛，直接说：“我不干，我干不来！” “不然还是算了，我来我来……”瑾姨连忙打圆场。 但是司行知和小弟看到小妹都不乐意，他们脸上也都露出推却神色了。 司沐颜冷笑：“在这个家里，就容不得谁不乐意，我们都是一体的，你是不想挣钱吃肉，还是不想带孩子？” 小妹一直觉得，她那双纤纤玉手一看就知道是富贵命，将来不能做个官太太，也能嫁个富商享福。 所以哪怕落魄了，粗活她是能躲就躲，可不能毁了这样一双富贵的手。 现在大姐竟然逼迫她干活？她不愿意！ 但吃肉还是愿意的…… “不带孩子！” 司沐颜说：“那你现在抱着孩子上山，把它扔了。” 第34章 第二日更惨淡 小妹瞪大眼：“什么？大姐你怎么能这样，她是我们的外甥女，你说扔就扔？” 司沐颜说：“昨天不是你说过的吗？这孩子就算寻回来，也是二妹的拖累，不如不寻。” “那是因为，我以为孩子必死无疑，可这孩子好好活着，怎能扔了呢。” “你又不带，不扔了怎么办？你光会上嘴唇碰下嘴唇，张嘴的事情，活儿跟你无关吗？”司沐颜起身将孩子塞到小妹怀中，“去吧。” 小妹心里堵得慌，而其他人就算担忧心疼，也不敢表现出来——本来大姐儿受了伤之后，脾气变好了，大家都觉得高兴，现在发现，还是不能惹，惹了一样发脾气。 怀中的小霞儿，可能是感知到将要被抛弃，张开嘴哇哇大哭起来。 吓得小妹连忙又晃又哄，焦头烂额地说：“我带，我答应二姐的，就一定会带。瑾姨快来帮帮我，我该怎么办啊……” 司沐颜没管后面的事情，她得赶紧去休息，半夜还要起来呢。 等凌晨，姐妹二人将三桶粥都做好装好，喊醒了小弟，就见司行知一脸疲惫的走出来。 “大姐儿，三姐儿，小安，你们这么早就要出去了？” 小弟应声：“是啊爹，你这是……” 不用看也知道，是刚洗好尿布晾好。 这一晚上，他都在喂奶换尿布洗尿布中度过的。可真难啊，想到天亮之后，他还得去侍弄田地，就觉得更难。 但见着三个孩子半夜煮粥，凌晨出发，司行知又打起精神来。 孩子们都这么努力，他怎能抱怨？亏他还是长辈呢。 到了早市上，还是昨天的位置。 司沐颜三人来得算早的，罗婶与田大娘也只是刚刚过来，摊位还没支起来呢。 “咦，颜丫头，你们今儿这么早？”罗婶冲他们摆摆手。 司沐颜笑着打招呼：“罗婶，田大娘，你们也好早啊。” 田大娘却不乐意的嚷嚷开了：“不是，你们怎么回事，昨儿占了咱们的地，今儿又来？” “这哪里是你的地方？”小妹反驳，“这是巷子口的空地。” 田大娘更不高兴了：“去去去，这儿没有位置，你们去监市那儿问问，这里哪有位置？” 与罗婶田大娘那样，交了摊位费的不同。他们这种偷偷摆摊的人，严格来说是不允许的。 当然了，只要不太过分，一般监市都不会管。 监市，就是现代的城管，也管交通，但更偏重于市场的管理。如果遇到什么矛盾，监市就会出面协调。 司沐颜他们不在理，若是查起来，他们没有缴纳摊位费，倒霉的还是他们。 所以司沐颜忙将小妹拉到后面，对田大娘赔笑道：“大娘，是我们不是，主要是……家里实在穷得没有办法了，我们才想出这个营生。若不然我们也不至于这么辛苦，走一个时辰的路这么远赶过来……” 田大娘撇过脸：“那是你们的事情，你们不按规矩办事，昨儿我的生意，因为你们抢走了不知道多少！罗妹子天天这么帮你们，我的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小妹气得不行，明明是这田大娘做的面条不好吃，还要怪他们抢了生意？ 司沐颜听出症结所在，连忙说：“不会的，田大娘，我们今儿开始，不麻烦罗婶，我们自己卖行吗？” 田大娘看了看那三桶粥，昨日的客人，大部分都是包子摊位带来的，顺带着买一碗粥罢了。 没有罗妹子帮忙，这三个孩子肯定卖不动，到时候不来了，也不至于要她来做这个恶人。 司沐颜见她神色松动，松了口气说：“田大娘，罗婶，说起来还真是沾了你们的光，不然我们连吃饭的钱都没有呢。” 田大娘便不再说什么。 小弟小声与小妹嘟囔：“三姐，她还真过分，昨儿我们都亏了，搞得她好似给了我们多大的恩情一般。” 没有罗婶的帮忙，粥的生意果然不好。虽也有昨日的客人过来买，但得知今天不能买包子便宜买粥，大部分都不买了。 还有少部分买，也是白粥的多。 毕竟家里煮粥，以杂粮糙米野菜粥为主，偶尔出来吃白粥，竟也觉得十分不错。 也有人来买肉粥，都出来吃了，何必吃家里能做的白粥？ 倒是皮蛋粥，有人问却完全没有人买。 田大娘见状心情大好，忍不住阴阳怪气说：“我就说了，你们根本不懂得怎么做生意，竟然做粥食生意，真好笑。你们满大街去看看，谁家出来卖粥啊！” 三个人都没有回话。 小妹低声与司沐颜说：“大姐，这混沌子粥往后不用做了吧，你瞧别人最多也只是问一问，根本没打算尝试。” 比肉粥还多一文钱，听起来不划算，而且混沌子，也不是人人都爱吃。 一直到早市快要结束，白粥和肉粥算是卖完了，皮蛋粥却只卖出去两碗。 司沐颜考虑的却不是哪样粥好卖，而是更严重的问题。 “你们有没有发现，好几个人来问粥，不满意的原因，都是我们的粥冷了？” 左边的包子铺，右边的面条摊位，全都是明火，包子放在蒸笼里，拿出来热气腾腾，面条刚煮好还烫着，端在手上，吃起来格外舒服。 但是他们的粥一过来就是温的，后来越来越冷，等早市结束也彻底冷了。 小妹点点头：“但是我们不方便带柴火过来，也没有锅。” 木桶可不能烤，要想吃热的，得要有锅有灶，或者是像罗婶田大娘那样，弄个可以生火的推车。 小妹说：“那车看起来，不便宜。” 司沐颜沉吟，要好好想一想怎么办。 “走了，收摊。” 今日很有点亏，十四碗皮蛋粥还剩下十二碗，一共卖了一百六十二文钱。 小妹一边数钱，一边心疼，亏了两天，还要继续亏下去吗？ 就在这时候，一个妇人急匆匆过来，见到司沐颜三人，大大松了口气：“唉，卖粥的丫头，还好你们没走，我真怕赶不上呢。” 第35章 一两银子的纷争 司沐颜回头，认出这个妇人。 她打扮得很是体面，所以一眼就能让人看到，昨日她还牵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是那男孩好奇非要吃皮蛋粥，她就给买了一碗。 “大娘。” 大娘上前笑道：“混沌子粥还有吗？” 小妹大喜过望，能多卖八文钱呢，她连忙打开木桶盖子：“有，还有，我给您盛……” 却被司沐颜一把按住了，司沐颜笑道：“大娘，粥已经冷了，里面有肉和混沌子，冷了的粥就不好吃了。” “没事。”大娘并不介意，伸手取了银子递给司沐颜，“剩下的混沌子粥和木桶，都给我了，我回去热一热。” 司沐颜一愣，主要是那大娘竟然给的是银子，不是铜钱。 她掂了掂那一角银子，大致能感觉出来有一两左右，这……太多了吧。 大娘接过木桶说道：“我家小少爷闹腾一早上，什么都不肯吃，就是要吃混沌子粥，我也是没办法，跑出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碰上了。” “可是大娘，这银子太多了，我找不开。”司沐颜拦着她。 “不用找了。”妇人急着要走，见司沐颜几个还在想法子凑零钱，忙说，“明日我还过来。” 等妇人匆匆走了，小妹还捧着那一角银子发呆。 倒也不是没见过一两银子，主要是这个钱给得也太大方了吧。 那混沌粥加上木桶，一共也就一百五十文钱，这算下来，多给了八百多文钱啊。 司沐颜还算淡定，将钱拿过来装好，说道：“先收拾东西，时辰不早了，我们还要去集市上采买呢。” 那边田大娘见到司沐颜三人，才来第二天竟然就遇到大客户，直接给了一角银子，她嫉妒得眼睛都要直了，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寻常买东西，也就几文钱，几十文钱，出门吃早饭，带上二十文钱足够了。 谁会花一两银子的啊？ 那个体面的妇人，昨日牵着个衣着华丽的男孩过来，若是没有司沐颜他们，说不准那男孩要吃的，就是她卖的面条，说不准也就吃上瘾了，今日也要吃！ 可这一两银子，白白被司沐颜他们给拿走了。 如何不气人？ 田大娘手叉腰，指着司沐颜说：“银子，拿来！” 司沐颜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什么？” “你占了我的地儿，才有生意的。若不是你挡在这儿，那妇人该是来吃我的面，怎会买你的粥？” 司沐颜听懂了，这位田大娘，竟是觉得他们靠占了地方才得了这个便宜？ 不等她开口，小妹就火了，上前说道：“田大娘，你这话可就没什么意思了。首先我们不是占了你的地方，这是巷子口，只是刚好没什么人来往而已，地方不是你的。另外，之前那位婶娘买了我们的粥，是因为我们的粥好吃，不然她上哪里不能买，非得辛苦找到我们？” 田大娘才不听：“我不管，我是交了钱的，你们没有交钱，就是你们不占理，若没有你们，刚刚那人定然就是买我的面了。” 小妹气得不行，却也知道与田大娘直接对上，对他们没什么好处。 交了摊位费的，监市来了也不怕，而他们这些人，却提心吊胆，担心监市过来查，会将他们的东西没收掉。 但让她将到手的钱吐出去，那也是万万不能的。 小妹眼睛一转，在这儿摆摊的，又不是全都是交了费的，有许多卖些简单吃食或者菜蔬的，挣不到几个钱，哪里可能交费呢？不也都是见缝插针在这儿摆摊么？ 并且因为他们这边的争吵，附近摊位准备收摊的人，都瞧看过来，好奇打量他们几人。 小妹立刻就红了眼睛，面上露出胆怯的可怜的模样：“田大娘，我知道你对我们心生不满，可你说得不对啊。这条街上卖吃食的那样多，前头卖煎饼的大叔，那边卖馄饨的大哥，他们做的都好吃，怎能说若没有我们的粥，婶娘就一定选你的面了呢？” 田大娘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不是他们在争吵吗？怎么就扯上了卖煎饼和卖馄饨的了？ 小妹也不等她反应，对着那卖煎饼的大叔说：“大叔，我瞧着你那儿的生意真的好，可见你的煎饼一定十分好吃。还有大哥，你那么多馄饨，竟然都能卖完，瞧着好多都是熟客吧？” 卖煎饼的大叔嘿嘿一笑：“一般，一般……” 卖馄饨的大哥红了脸，都不敢去看小妹，支吾着说：“熟客……他们就喜欢吃馄饨……今儿卖完了，明儿……给你留一碗。” “可我……”小妹哀怨的看了看田大娘，说道，“我们差点就亏了本，这钱若是被抢走了，我们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自是……买不起您的馄饨，不然还真想要尝一尝……还有大叔的煎饼，也很想吃呢。” 卖馄饨的大哥听了这话，立刻说：“我不收你的钱。不过，那些钱本来就是你们挣的，刚刚我听得清清楚楚，那大嫂子分明是直冲着你们的粥而来，说是粥好吃才要买的，与她家的面有什么关系？” 卖煎饼的大哥也跟着说：“就是就是，我也瞧见了，她那个面根本没啥可吃的，若真的好吃，何至于买了这么些年，连个铺子都置办不起？人家正经吃面，都是去铺子里吃，有几个在外头吃的？” 见那边两个男人都围着小妹说话，田大娘更是气炸了：“你们什么意思？你们的摊位跟我一样，也是花钱赁来的，他们那样的人，不舍得花摊位费的钱，凭什么来跟我们抢生意？” 这话引起了附近其他小贩的不满，大家都是出来辛苦奔命的，风里来雨里去，只不过图个糊口罢了。 他们有些是舍不得花钱赁摊位，更多的则是买卖太小了，不费多少地儿，哪里需要花钱赁个位置。 一个摊位赁下来，一个月最少五百文钱。他们很多人，一个月只能挣到两三百文钱。 真的就是糊口啊。 现在这女人的意思，连糊口都不让的意思吗？ 第36章 教育孩子 “你这是什么话？我们抢了你们什么生意？你们是正经的位置，我们都在一些边角旮旯里头。” “就是啊，做生意各凭本事，我们从来也没有抢你们的位置。平时我们这儿有客人，你们看着就拉走了，我们说过什么吗？” 其实平时，交了摊位费的摊贩，和那些小贩就有些冲突。 交了钱的觉得被占便宜，若遇着差不多生意的，便会抢夺生意。而没交钱的，则只能靠压价来吸引客人。 如此两方冲突并不算小，但是之前都是摊贩们的占上风，没交钱的自知理亏，被抢了生意也不敢多说什么。 今日是因为那个卖粥的小姑娘带了头，还有两个摊贩替小姑娘说话，他们也才敢多说两句，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 田大娘被这群人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抚着胸口气狠了，侧头去看其他摊贩：“我们交了钱，凭什么要让给他们，你们一句话都不说，往后来了生意人，因为他们便宜选他们，那我们干脆都不要交摊位钱不就好了吗？” 有几个摊贩被田大娘说动了，也想走过来。 罗婶连忙说：“唉唉唉，这是做什么呢？一点小事吵什么啊，忙活一早上，都不想回去歇着了？田大姐你也是，与几个晚辈置什么气呢？颜丫头也是的，你们本来就不占理，还不依不饶闹什么？赶紧给你田大娘道歉！” 这话是对着司沐颜说的，知道她能管住这个妹妹，话却是说给小妹听的。 小妹鼓着嘴，恨不得把空木桶直接盖在田大娘头上，但司沐颜咳嗽一声，给她使了个眼色。 “是……”小妹很聪明，刚刚一时气愤上了头，被姐姐这么个眼色，马上反应过来，脸上也瞬间变成了楚楚可怜，走到田大娘面前鞠躬，“大娘，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惹你生气的，我们也不该占了这个地方。实在是……我们日子都过不下去了，我娘病重，前些日子才死了兄长，我们……呜呜呜……” 司沐颜就这么看着，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在外人看来就是个木讷的少女，且那少女额头上还有一处很大的伤痕，头发都遮掩不住，尚未结痂。 再看旁边的小男孩，更是一副不知所措，眼泪汪汪的样子，也的确是可怜。 罗婶叹了口气：“谁家没有几个孩子呢，我们做大人的拼死拼活自己干，也舍不得孩子出来吃苦，可怜这几个娃，小小年纪就要出来干活养家，啧啧啧……” 小妹看了一圈，做早市的男女都有，男人居多，女人多半是中年妇人。 她立刻垂下眼帘哽咽着说：“我们姐弟实在是没有法子，并不是故意要惹事的，还请各位大叔大婶行行好，莫要与我们见怪。” 如此，旁边又有个妇人说了话：“哎呀也的确可怜，算了算了，时辰不早了，早些回去吧。” 田大娘到底也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哪怕心中不满，瞧着他们几个这副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鼓着嘴收拾东西，推车走了。 等姐弟三人离开这儿，去往卖菜的地方，小妹才不满的嘟囔：“那田大娘真过分，还想抢我们的钱！我们挣点钱容易吗？差点就亏又亏了本！” 司沐颜似笑非笑看着她，倒是看得她心虚。 “那个，我就是抱怨一下。”小妹摸摸鼻子，“大姐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司沐颜说：“你脑瓜倒是灵活，今天这事儿，你处理得不错。” 得了夸奖的小妹很是高兴，得意地挺了挺胸膛。 这会儿她倒是忘了，自己从来都认为，自己才是家里最聪明的那个，压根看不上大姐呢。 司沐颜夸完了，也知道不能让小妹继续骄傲，不然整天与旁人吵架，也不合适。 便道：“不过我们以后，还是尽量不要和他们起冲突。” 小妹说：“难道这样的委屈，我们就这么受着？” “他们势盛我们势微，正面对上我们如何是他们的对手？若今日真的闹起来，你觉得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小妹道：“他们也落不到什么好处！” 司沐颜有些无奈，刚觉得小妹有些脑筋，现在就发现还是太自以为是了些，而且旁边的小弟也是一脸茫然。 有点带不动，但又不得不带的感觉。 这真的比开公司难多了，开公司只要懂得知人善用各司其职就行了，不合适的员工换掉就可以。 现在她带着这几个哪哪都是问题的员工，压根没法换，若是不好用还忍着，以后怕是更麻烦。 还是教吧。 司沐颜便与他们分析：“真的闹起来，就是有正经摊位的摊贩，与我们这些小贩之间的冲突，冲突闹大了可能会吃官司，那样他们的确也落不到什么好处，但我们除了出口气之外，能得到什么？我们现在重要的是干嘛？” “挣钱。”小弟说。 司沐颜点点头：“那都闹到官府里面去了，我们还能挣到钱吗？” 小弟摇头：“挣不到，而且可能还要我们赔钱，我们没钱赔。” 司沐颜又说：“如果事情闹得不大，闹到监市那儿，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这些小弟有些不太明白，但小妹毕竟是个大人了，她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若是……若闹到监市那儿，我们往后怕是……不能再去卖东西了，必须要赁摊位才行。” “对。”司沐颜说，“不止是这样，不能卖东西还是小，但被我们牵累的那些小贩们，他们也不能卖了，你觉得他们会怪谁？” 小妹听到这里，更是后怕不已，连连说道：“还好，还好……” 司沐颜打了一棍子，又给个红枣：“也好在你机灵，罗婶说了你马上就示弱，本来你一个小姑娘，只要委婉些大部分人都不会与你为难的，这点你也做得不错。” 小妹得了夸赞，心情稍稍好一些，但思来想去还是问：“大姐，可事情是田大娘挑起的，难道以后我们就要一直示弱，由着别人耀武扬威吗？” 第37章 朱婆子害死亲孙女 司沐颜说道：“示弱只是为了防止我们受到伤害而已，在我们没有自保的能力之前，只能如此。小妹，如果我们今日有钱，可以自己赁个摊位，田大娘还能欺负我们吗？若我们有能力，自己置办个铺面，她一个赁摊位的，敢欺负我们吗？不够强的时候，有些事情只能委曲求全，不是说由着别人得意，而是暂时避其锋芒，知道吗？” 小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有钱有权，就不会这么委屈了。 她握紧了拳头，而那边的小弟虽然还是茫然，但手也不自觉握成拳。 司沐颜见他俩听进去了，没有继续说。 只带着他俩先去铁铺问了问，一般早市上用的可以推又可以生火放锅的车多少钱，结果一问，最便宜的一两半，小小一个对他们来说没用。司沐颜想要的那种，得要二两半。 “这么贵啊！”小妹倒吸一口凉气，她们手头就一两多一点，还得采买点东西。 司沐颜摆摆手：“走吧，我们再去买个木桶。” 小妹赶上来：“大姐，我们不如借点钱去买车？” 司沐颜看她一眼：“多大的能耐做多大的事情，我们还欠下外债没有还，继续借是要上哪儿借？万一亏了本，你打算怎么办？” “这……” 司沐颜继续说：“无本的买卖，只有赌坊有，要不让让爹再去试试？” 小妹连连摆手：“不不不，不行，那利滚利可吓死人，哪里是无本买卖？” 司沐颜买了木桶又买了肉和鸡蛋，才带着弟弟妹妹回去。 刚走到村口，就看见面前聚集着一大堆的人，纷纷扰扰的，还听到有女人尖利的嚷嚷声和哭闹声。 离得近了，就听到一个年轻妇人的哭喊声。 “我的四丫啊，四丫你怎么就没了呢？都是娘不好，娘怎么不把你带在身边，怎么要让你跟着那个老妖婆，娘害死了你啊！” 走得近了，还听到旁边七嘴八舌的声音。 “朱婆子就是故意的，之前就做过这种事情，这都不是第一回呢。” “哎呀，真是可怜小四丫，那么小一点，平日可乖巧听话的呢。朱婆子是怎么下得去手的呀？” 朱婆子？ 司沐颜一愣。 她当然知道朱婆子，就是那个对着她们姐妹几个，总横眉冷对的老妇人。 觉得原主倒反天罡，连亲爹亲兄都下手去揍，觉得二妹伤风败俗，跟着野男人跑来，觉得小妹没脸没皮，哄着村里的壮小伙儿替司家干活。 反正嘴里没一句好话的。 但偏偏就是这个朱婆子，上次王母来闹事，村里都看热闹的时候，她说了一句公道话。 而且后来从小弟的嘴里得知，这朱婆子明里暗里的照顾他，还约束她家孙子，不让他们欺负小弟。 所以司沐颜觉得她并不是个坏人。 但人嘛，也不是说只有好的和坏的，有些人这一面是好的，那一面却是坏的。 “朱婆子之前做过什么事情？我都没听说过，婶子快说给我们听听。” 说话的是个年轻妇人，才嫁进来一年多。 就有知道事情的老人与其他人讲述。 “还就只是几年前的事情，朱婆子害死了大孙女儿。朱老大原本有个女儿叫大丫，是朱婆子带着给害死了的。然后是两年前，朱老二媳妇怀孕，听说十有八九是个女儿，被朱婆子弄没了。这次轮到朱老四家的四丫了，啧啧啧真是可怜。” “还有这种事？朱婆子也太过分了吧。” 也有人不相信：“不过我瞧着二丫三丫都好好的呢。” “大丫死的时候，二丫还在老三媳妇的肚子里呢。朱家就是因为大丫的死才分的家，朱老三媳妇不许二丫三丫去她们阿奶家，这才保住了二丫三丫的命。” 因为进村的路被村里人堵住了，司沐颜三人进不去，小妹小弟则好奇地往里面瞧看，听着众人议论纷纷。 而司沐颜则垂眸沉思，司家因为曾经是京都勋爵，多少有自己的骄傲，除了司二郎在世的时候与村里人关系不错，其他人都不怎么与村里人来往，对村里的事情知道得也不多。 原主记忆里，对朱家的情况也只知道个大概。 朱婆子四个儿子，朱老大有两个儿子，本来还有个孙女，大约三四年前掉到院子里大水缸中淹死了。朱老二也有两个儿子，没有女儿，按照刚刚别人的议论，说本来有个女儿胎死腹中了。朱老三有两个女儿，年纪都很小。朱老四才成亲不到四年，原本是有个两岁女儿的。 现在…… 司沐颜皱起眉，人太多了，她过不去也进不去。 听到里头一个中年妇人尖利的声音：“老太婆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你害了你两个女儿不算，又来害你的孙女吗？儿子儿子我们是没有给你生吗！你都有四个孙儿了，作何还要害死自己的孙女？这么多条性命，你就不怕你的女儿孙女，夜晚过来围着你哭吗？” 这个声音司沐颜知道，是朱老大媳妇的，那是个强势的女人，见了谁都沉着一张脸，而且得理不饶人，一张嘴利索得很，村里没什么人敢得罪她。 朱婆子的声音则听起来十分狼狈：“不是的，我没有……我没有要害四丫，她生病了……” “生病了看大夫，生病了你就看着她病死吗？”朱老大媳妇骂得更狠了，“真是丧良心啊，四弟和弟妹就这么一个孩儿，你也要把她给弄死，是吗？” “我没有，老四，我没有害四丫……”朱婆子哭着分辩，“四丫高热，我抱去找大夫，大夫不在家，我也没法子，想着捂一捂热，退了热就好了，哪知道……” 捂热？ 司沐颜想一想，那四丫才两岁，两岁的孩子高烧还捂热，这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朱老四媳妇哭得更大声，往朱婆子那儿扑：“你个狠心的老太婆，你还骗我们，若真的只是捂热，四丫怎么会死？肯定是你故意喂了什么东西！” 朱婆子连连摆手：“我喂了墙灰，真的没喂别的东西……” 第38章 恶行累累 村里人一般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就会用土方法，墙灰是其中一种。捂热则是村里大部分的思想，都认为高热不退，裹着被子捂一捂发汗就行了。 但这两种都没有科学依据，不管是什么墙灰都是脏的，生病的孩子抵抗力低，还吃脏东西哪里受得了？ 捂热发汗对于身体康健的成年人来说还算有点用，成年人机体发育成熟，捂汗可以带走体表的温度辅助降温。但是孩子还没发育好，捂热之后体温不能及时散发，非常容易高热惊厥，而且还会瞬间脱水。 所以按照朱婆子的说法，四丫的死，虽然是她所致，但也不是别人说的那样，是她故意为之。 不过这些话，司沐颜却不知该如何说出来，她连朱婆子所说的真假都不确定。 更何况即便她说了，村里人也是不会相信的，毕竟祖祖辈辈都是这样，便是有孩子因此死了，大家也都觉得是病所致，而非治疗方法不对。 再开口的是朱老四，他抱着自己媳妇，不让她冲动，一边哭一边说：“娘，之前大嫂说你故意害死大丫，我还不相信，现在才知道是真的。四丫虽然是个女孩，但却是我唯一的孩子啊，你怎么下得去手的啊？” 朱老四媳妇嚎啕大哭：“我们就不该丢下四丫，该带着四丫一起去的！为什么四丫会有这么个丧天良的祖母啊！” 然而朱婆子只会那一句，一直在喃喃说着：“我没有，我没有……” 朱老大媳妇因为女儿的死，对朱婆子恨之入骨，听她狡辩更是生气，说道：“你说你没有，那我问问你，小妹是不是你害死的？” 朱婆子一震，整个神情都颓败了，眼泪扑簌而下：“小妹……都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朱小妹是朱婆子的小女儿，但是六岁那年已经死了。 朱老大媳妇冷笑着说：“少来，你带着小妹和四弟一起上山，怎么回来的时候就只剩下四弟了？” 那是陈年旧事，但因为是搬来宋集村才发生的，所以村里不少老人知道。 当初朱婆子带着小女儿和小儿子上山采蘑菇，想着补贴家用，结果小女儿不小心滑下山崖，只有朱婆子带着年幼的朱老四回来了。 朱老大媳妇继续说：“还有大姐呢？当初是不是你逃荒路上，将大姐卖了换钱的？” “什么？”朱婆子听到这话又是一愣，抬头看过去。 但她看向的却不是朱老大媳妇，而是朱老大。 朱大姐被卖的时候，朱婆子一家还没搬过来，因此村里没人知道这件事情。 那时候朱大姐十岁，朱老大九岁，其他几个都还小不怎么记事，故而这件事情，知道得清清楚楚的，只有朱婆子与朱老大。 现在朱老大媳妇却能说出来，肯定就是朱老大说的了。 朱老大撇开脸，不敢去看自己亲娘。 朱老大媳妇说道：“你看他做什么？难道我说的是假话不成？当初是不是你，把你的亲女儿卖了？” 朱婆子原本就哭干了眼泪，听到这里却不再哭了，就这么愣愣的看着朱老大。 倒是朱老二迟疑着开口：“我记得大姐不是娘卖的，是因为日子太穷了，我们连吃食都没有，大姐心疼我们，才自己把自己卖掉，得了点钱给我们。若是没有大姐卖身，我们能不能活，还不知道呢，那事儿与娘没有关系。” “没关系？”朱老大媳妇冷哼一声，“难道你们大姐自卖自身，你娘都不知道吗？少了个女儿，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而且你哥都说了，那人牙看上的不止你大姐，还有你哥，是不是？” 朱老二迟疑着点头：“大哥长得好些，我手臂受过伤有条疤，人牙就没看上我，弟弟妹妹们太小了，那时候年景不好，太小的孩子不好卖。人牙的确是看上了大姐和大哥。” 朱老大媳妇立刻说：“是啊，可是为何最后被卖掉的只有大姐，你大哥却还好好的！” 这下朱老大也卡了壳，那时候他也是个懵懂孩童，很多事情记得不太清楚，也不知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怎么最后就只有大姐被卖了。 最后还是里长出面：“这些瞎猜的话就别说了，大夫都说了是高热没的，朱老四，你娘的确没照料好孩子，但也不是故意的，这怪不到她头上。还是早些把孩子安葬了吧。” 朱家四房人三年前就分了家，当时除了朱老四才成亲不久，就还跟着朱婆子住老屋，三个大儿子都自己盖房子搬出去住了。 但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朱老四媳妇捧着肚子，怎么都不肯跟婆母住一起。 朱老大媳妇扶着四弟妹说：“弟妹怀了身子，是要小心些，你这肚子里的若是个男孩还好，万一又是个女儿，还留在这里，岂不是等着被落胎？” 朱老四媳妇听到这里，眼泪流得更凶。 倒是朱老二媳妇见状说道：“大嫂，四弟妹本就伤心，这样的话你就别说了吧。” 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朱老大媳妇又忍不住了，说道：“我这话说错了吗？二弟妹你可别忘了，当初你腹中的孩儿，不就是她听旁人说是个女娃娃，就给你弄掉了吗？” “我也是自己没当心，乱吃了东西，倒也怨不得……她……” 朱老大媳妇冷笑一声：“你倒是好性子！” 总之这么闹腾一番，朱老四媳妇死活不肯跟婆母住一起了。 当初分家，老房子是分给朱老四的，现在一闹，朱婆子的去处就成了问题。 老大媳妇早就撕破脸，哪里肯接受朱婆子。 老三老实木讷，有心想照顾娘，可看看身后紧紧搂着两个闺女的媳妇，到底也是后怕不敢开口。 最后还是老二说：“那就让娘暂且跟着我们吧，其他的事情过后再说。” 老二家只有两个男孩，平时朱婆子对这两个孙儿也很是照顾，所以他还是愿意接受娘。 但也是暂时的，万一媳妇又有了孩子，若是个女孩儿，那就……再说吧。 第39章 求助朱婆子 他说着，便去扶朱婆子。 朱婆子倒是被扶起来了，可面如死灰，半晌才摆摆手：“林子旁边……有个草棚，也是咱们家的，老二，你帮我收拾出来，往后我住那里吧。” “这怎么行？”老二不肯答应，“那茅草棚四面漏风，怎么能住人呢？” 朱老大媳妇冷哼一声：“害死了这么多女儿孙女，才知道愧疚啊！有得住也挺不错的，若我是你，做了这么多亏心事，早就一头撞死了！” 朱老大再也忍不住，用力将她拉到后面：“你行了，你少说两句吧你！” 朱婆子执意不肯跟儿子们一起住，四个儿子没办法，就去将茅草屋收拾了一番，让朱婆子搬进去。 朱老三说：“等农忙过了我们得空，再给这房子重新修一修吧。” 朱老四不回应，绷着脸转身就走了，朱老二叹了口气，摆摆手也走了，朱老大则坐在林子边的地上，一下一下的抓着自己的脑瓜。 事情是解决了，但是村里对于朱家的情况，还在议论不休。 “朱婆子这人本来就不好相处，刚来的时候那个脾气坏得呦，啧啧啧。” “对啊，仗着有四个儿子撑腰，傲气得跟个什么似的，四个壮劳力可把她能得，呵呵，现在瞧瞧，哪个儿子肯理她？” “也是她做得太不厚道了，不喜欢女孩儿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家里又不是穷成那个样子，好歹是自家的孩子，养着就养着呗，何必都给弄死啊……” 说话的人纷纷点头。 其实村里人家，肯定都是喜欢儿子的，儿子代表人丁兴旺，女儿迟早嫁出去，都是别人家的人。 可即便如此，女儿也是自家人，除非那生了好多个女儿，还是生不来儿子的，才会想些办法停止生女儿，早日生出儿子。 朱家儿孙那么多，又何必一次一次的针对女孩儿呢。 小妹听完了八卦才回家的，对家里人说：“朱婆子实在是太过分了，竟然弄死自己的孙女。哼，平时我就看她不顺眼，她可不止对自家是那样，对别人家的孩子也如此。你瞧她平时见了我们姐妹三个，就鼻子不是鼻子的，但是见了小弟还挺维护，小弟那么调皮，她都护过几次。” 小弟抬起头：“我没有调皮。” 小妹嗤了声：“谁信？村里谁不知道，你整天不干正事，跟其他孩子打架倒是算得个好手。” “那是因为他们不好，他们……” 小弟还想争辩，但是小妹又与司行知和瑾姨继续说朱家的事情去了，他有些沮丧的垂下头。 算了。 反正自己说了，家里也没有人会听的，他们都嫌他喜欢惹事。 司沐颜没有管别人对于朱家的评价，径自去看二妹和小霞儿。 “醒着？” 二妹抱着小霞儿，有些无奈的说：“今儿也不知是怎的，她睡不好，老是醒来哭。尿布也换了，奶也喂了，就是一直哭，现下是好不容易哄好了些。” 司沐颜接过孩子，见小霞儿虽然睡着了，但是面色有些红，嘴里还一直哼唧，便说：“我哄着她，你歇会儿。” 说罢，用外衣将孩子裹好出了门。 朱婆子住的是茅草棚，简陋得很，也根本不需要怎么收拾，无非是将日常的用品摆一些过来。 里外两间，外间垒着简单的土灶，锅碗瓢盆都是旧的，还算能用。 里间则是个茅草铺成的床，连床板都没有，只能趁着天气好，多晒晒底下的茅草，以免受潮。床边还有个小柜子，与整个茅草屋相比，显得格格不入，这是朱婆子的小柜子，里头都是她自己的东西。 这孤零零在村落旁边的茅草屋里，孤零零的朱婆子坐在茅草铺上，目光里全都是绝望。 在外面被儿子媳妇责骂的时候她没有哭，现在独自一人，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这样活着，似乎也没什么意思。 倒不如死了，也可以去陪陪四丫。 朱婆子站起身，颤颤巍巍的。 老四和老四媳妇，是因老四岳父上山跌落下来不省人事，家中又只有两个年幼的小舅子，夫妻二人要去料理事情，这才将孩子托付给朱婆子。 四丫则是前日开始发烧的，本来不怎么严重，朱婆子忙完家里的事情还要替老四侍弄田地不得空，就没管。结果半夜四丫烧起来，朱婆子一晚上没睡，昨儿白日赶着去找大夫，偏巧大夫不在家，便…… 折腾一天两夜，孩子还是没了。 朱婆子也没怎么休息，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散了，她好累，好想就这么一睡不醒。 可她也有自己的不甘心，她回头看着自己的小柜子，又回过头出门，打算往竹林里走。 穿过竹林有一条河。 也没什么好活的了。 只是刚出了门，就看到司沐颜抱着孩子过来：“朱婆子。” 朱婆子看向她，奇怪她怎么会过来。 司沐颜走过来说：“是这样的，今儿小霞儿也不知怎么回事，一直闹腾不休，啼哭不止。我们家里人都没有照料孩子的经验，所以……” 小霞儿应景的啼哭开来，司沐颜抱着她又哄又晃，着急不安的继续看向朱婆子。 朱婆子目光露出些许慈爱，但旋即便冷下来：“我又不是大夫，你找我做什么？” “大夫……朱婆子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若是没什么大问题，还是不想花那个钱。至于其他人家，我与他们也都不熟，关系不太好。” 朱婆子沉了脸：“我与你们家的关系就好了吗？” 司家与村里家家户户的关系都不行，尤其是司沐颜脾气火爆，整个宋集村就没有她能说得上话的人。 司沐颜低声说：“我这不是没办法吗？之前与朱婆子你算是有些交道……这孩子的来历，朱婆子应该也听说了，村里什么样的流言都有，我实在头疼。若不是家里真没辙，我也不会来求朱婆子帮忙看看啊。” 她一边说，一边着急地哄着还在啼哭的小霞儿。 但小霞儿不舒服，反而越哭越大声。 第40章 位置被占了 “你就没抱好她。”朱婆子还是忍不住，伸手抱过小霞儿，轻轻晃着，“你那么抱，孩子肯定不舒服。你先进来吧。” 她抱着孩子去里屋，将孩子放在床上，解开孩子的外衣看了看，没有尿，看着也不是饿了。 “穿得少了些，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凉，这么大的孩子很容易生病，可要注意了。” 朱婆子隔着里衣给小霞儿揉肚子，揉着揉着小霞儿的哭声就小了，然后听到“噗噗”两声，小霞儿的嘴巴窝成一个圆形，拉了不少便便，就不哭了。 司沐颜手忙脚乱，换洗的尿布，给小霞儿擦洗的巾子，她啥都没带过来。 好在朱婆子冷静地吩咐：“那边挂着一块布，是干净的，你拿过来。” 朱婆子用脏了的尿布给小霞儿擦了擦，用那块粗布又给她兜上包好，才说：“我这儿没有热水，你抱回去再洗。往后注意给她肚子上多缠一层布免得受凉，孩子容易腹胀，给她多揉揉肚子，这么揉，要慢慢的不要太用力。” 司沐颜赶紧道谢：“多谢朱婆子，今日多亏了你，不然真不知怎么办。唉，我家里也就瑾姨懂得多一些，但她也没有生养过，还是不晓得如何照料孩子。” 等司沐颜走了，朱婆子觉得头晕目眩，坐在床上缓了许久，才算是缓过来。 屋内还有小霞儿的味道，羊奶的香甜与腥味，以及她拉了的臭味。 可就是这样的味道，让朱婆子觉得安心。 她男人死得早，四个儿子两个女儿都是自己拉扯大的，带大了他们又带孙子孙女，照料过那么多孩子…… 可现在儿子们都不让她看孩子了。 朱婆子躺在床上沉沉地睡了一觉，再醒过来已经是傍晚了，她一整天都没吃东西。 明明饿了，却又觉得不是那么饿。 刚起身，就听到外面传来司家小子的声音。 “朱婆婆在不在，朱婆婆。” 朱婆子应了声：“我在。” 小弟端着碗走进来：“朱婆婆，我大姐说今儿多谢你帮了小霞儿，正好家里煮了粥，让我给你送一碗。” 白米粥里面还放了肉，香气扑面而来，便是朱婆子不是贪吃之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小弟笑眯眯的将碗放下：“朱婆婆先吃，等明儿我再过来拿碗。” 小妹对于司沐颜抱着小霞儿去给朱婆子看的事情，非常不满意：“大姐，若小霞儿是个男娃，我也不说啥了，但她是个女娃，你抱给朱婆子，万一她不喜欢，岂不是害了小霞儿？” “不会的，朱婆子不是那样的人。” 小妹翻了个白眼：“怎么不是？她连自己的孙女都害，何况别人家的。” 司沐颜说：“四丫的死虽不能说跟朱婆子没关系，但人吃五谷杂粮，生病又不稀奇。她只是用了以为能救下四丫的方法，并非是她狠心要害死孙女。” 但是这话，司家人显然都不相信。 司沐颜说：“我做事有分寸，小霞儿是我的外甥女，我怎会对她不好？倒是你们，便是去了外头也不要乱说，不要提朱婆子，知道吗？” 小妹噘噘嘴，却也没再说什么。 其他人也跟着点头，表示不会在外面乱说。 这夜是司沐颜带小霞儿，月子里的小宝宝，实在不好带。 一晚上就换尿布，喂奶，哄睡，洗尿布，周而复始，实在是辛苦。 她想起从前看到广告上写的：拥有婴儿般的睡眠。 真是不知哪位天才想出的广告词，婴儿般的睡眠，就是两个小时醒一次对吗？ 真是折腾人啊。 司沐颜又想，纸尿裤是个好东西啊，要是有纸尿裤，家里肯定不会这么辛苦。但纸尿裤的工艺现在不可能有，而尿布就算垫得厚厚的也不行，如果不勤换，尿渍会烧坏小霞儿的小屁股。 等小妹将粥都准备好，司沐颜把小霞儿送到瑾姨那边去，跟着小妹小弟出发了。 小弟心疼的说：“大姐累不累？不如我跟三姐去吧？” “没事，明日就轮到小妹，后日轮到小弟了。” 本来是真的心疼大姐，可听了这话，小弟觉得自己就多余那么一句，而小妹则更是无语。 但想一想，家里五个人，小弟五日才轮到一回。小妹因为除了自己带娃的那夜，还有大姐带娃时要早起熬粥，等于辛苦两夜。只有大姐，不是带娃就是熬粥，是最辛苦的。 大姐都不喊累，他们有什么资格喊累？ 到了早市上，还是昨天的位置，但是今日被摆上了一张桌子几个椅子。 小妹一看就知道，这田大娘的东西。 她非常不服气：“田大娘，你都有那么大的地方了，为何要把我们的位置占了？” 田大娘说：“谁说这是你们的位置了？你们交了钱吗？既然这地方谁来得早谁就能占，那凭什么我不能占？” “你怎么能这么欺负人？” 田大娘冷笑一声：“我说得不对吗？你要是觉得不对，且去找监市来告状，监市让我搬走，我立马搬走，怎么样？” 小妹卡了壳，若监市来了，就算让田大娘将桌椅搬走，这位置也不会是他们的。 司沐颜拍拍小妹说：“算了，我们再去找地方。” 因为今日小妹熬粥，有点手忙脚乱，出门的时候比平日晚，到早市上也比平日晚。这会儿早市已经开了，小妹也没空跟田大娘争辩，只好跟着一起去找地方。 但时辰不早，好一点的地方都被占了，最后只找到一个比较偏僻的角落，三个人将木桶放下来，小妹小弟都是老大不高兴的。 司沐颜说：“小妹，你去我们之前的地方等着，若是昨日那妇人再过来，你将她带到这里，我们还要还她钱呢。” 小妹才不想还那妇人的钱，她觉得是人家自愿给的，哪里需要还？但她眼珠子一转，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三个木桶依次摆开，地方不太好，生意自然更差了。 其实小妹和小弟的意思，只做白粥和肉粥就好了，混沌子粥没有生意完全可以不做。 是司沐颜坚持，才继续做了。 本就不好的生意，因为地方偏僻更不好了，没想到没过多久，就来了昨日的熟客。 第41章 意外之喜 小弟赶紧给人盛粥，一边笑着说：“大哥大嫂子，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处？” “你那姐姐告诉我们的。”年轻妇人笑着说，“你们几个孩子做生意也不容易，粥做得好吃，我们反正没事，多走几步路而已。” 因为小妹的招揽，虽说生意不如昨日，到底也还是有的。就是小弟辛苦些，要跑着去刷碗又赶紧抱过来。 小弟气喘吁吁跑回来，跟司沐颜说：“三姐揽客，那田大娘气得脸都绿了，一直骂三姐，哈哈哈，三姐压根不理她。” 司沐颜也笑起来，小妹机灵得很，除了有点冲动和小气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当然了，他们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想法子弄个正经的摊位，将这粥食买卖好好做起来。 现在主要还是缺了一点契机。 没多久就见小妹带着妇人过来了：“大娘，我姐姐在那儿。” 妇人今日却不是想要买粥，而是问司沐颜：“姑娘，这混沌子粥的法子，你卖不卖？你教我们府上厨娘做，我们主家给你钱，好不好？我们保证不外传，不耽误你们做生意。” 司沐颜笑起来：“大娘也瞧见了，我们生意并不好，哪里来耽误一说呢？等我卖完今日的粥，就去大娘府上，最迟也不过早市结束。这粥不难做，就是有几个需要注意的技巧，才能做得好吃，不算什么特别的，当然也就不能再要你的钱呢。” 妇人说：“那还等什么？今日的粥我都包了。” 司沐颜连连摆手：“不行，我知道大娘是好心，但我们煮粥是出来卖给客人的，若是您都包圆了，回头无人吃岂不是浪费？” “怎么会浪费呢，主子们不吃也还有那么多下人，你这加起来也就几十碗而已吧。” 总共不过四十碗，今早已经卖出去十一碗。 妇人带着姐弟三个回去，是从这家宅子后面的小门进去，还与他们解释：“我们主家姓徐，家中是生意人，外人喊我们老爷一声徐员外。不过员外夫妻不在这儿，他们在府城做生意，这边是老夫人与几位小姐少爷们住着。我是老夫人身边的妈妈，姓高，你们喊我高妈妈就行。爱吃混沌子粥的，是我们家小少爷。” 三人听了便都不出声，他们如今的身份，可攀不上徐家，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徐家已经算得上是高门大户了。 进了后厨，便有两个厨娘过来，对高妈妈十分恭敬。 高妈妈说：“这是今儿的混沌子粥，你们热一热给少爷小姐们呈上去，那个肉粥我瞧着不错，给老夫人热一份。” “是。” 高妈妈又让小妹和小弟在隔壁小间坐着歇息，命人上了茶点，自己则带着司沐颜进去厨房。 “这是做混沌子粥的姑娘，蔡家的，你过来跟着她学。” 司沐颜并不藏私，毕竟煮粥不是什么难事，别人就算暂时做不出那个味道，多试几天也就做得出来了。 等教完那厨娘如何做混沌子粥，司沐颜便准备告辞，只说：“高妈妈，昨日你付了一两银子，昨日与今日的粥都够了，便不用再付银钱了。” 不过徐家是商户，哪里缺这么点银子？ 那高妈妈大手一挥，又递过来五两银子。 …… 司沐颜被送出来的时候，还有些云里雾里，只是教一教怎么做粥，就有五两银子？而且推拒都推拒不得啊。 这也太容易了吧。 她不想卖粥了，想直接卖方子。 但想想就不现实，这凤凰县也不是人人都与徐家一样，那么大方的。 更何况很多事情真是可遇不可求。 小妹手上还拎着三包用油纸包起来的东西，她眉飞色舞：“大姐，他家的糕点，实在是太好吃了。我可好久没吃过这么美味的糕点了啊。” 司沐颜一直在厨房忙碌，自然顾不得吃茶点。 但小妹小弟吃过，尤其是小弟，他不懂规矩，连着吃了三块，被小妹打了手，这才止住不敢再吃。 徐府的丫鬟见状，笑着将剩下的糕点都打包好，还另外拿了两种糕点，一起送给小妹。 小妹当时是红了脸的。 毕竟她以前是侯府女郎，小时候很多东西也是吃过见过的，所以虽说也嘴馋眼热，还能记得从前的规矩，少少吃一块就行了。 流放的时候小弟太小了，那些规矩小弟不知道，遇着好吃的忍不住就贪嘴。 本来小妹只是教自己弟弟要规矩些，没想到人家那么大方。 她应该不要，又实在忍不住想要。这些糕点带回去，可以让爹娘和二姐瑾姨都尝尝呢。 小弟则关心地问：“大姐，徐家很大方，有没有给你钱？” “有，五两银子。” 小弟的嘴巴长得大大的：“多……多少？五两？这么多？” 小妹也惊讶了：“五两？我的天！果真是大户人家，真大方。” “嗯，我本来不要，但高妈妈一定要给。不过大户人家有他们的规矩，像是这种欠人情的事情，他们肯定不干，宁愿多花点钱划清关系。” 小妹小弟沉默片刻，这意思是，徐家怕他们去攀关系，以后去打秋风？ 他们是那样的人吗？ 但也就是片刻不悦，很快又开心了。因为他们从来没想过攀关系，但五两银子是实打实的钱啊。 小弟说：“那三姐欠的那二两银子，我们还清了，还能留三两银子？真好，真好。” 小妹脸沉了沉，怎么就是她欠的了？明明是爹欠的！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她看着大姐，发现大姐没有回话，分明并不打算现在还钱。 她心中一喜，毕竟对她来说，钱到了自己的手上，哪里还有还回去的道理？ “大姐，我借的那些钱不着急还的。” 司沐颜点点头：“今天的五两，昨天的一两，还有这两日挣了点零散的钱，加上瑾姨卖南瓜的钱，有了些结余。不过我想要做生意，这些是本钱，所以你借回来的那些钱，还要再缓一缓。” “好。”小妹巴不得姐姐这么说，忙问，“大姐，你打算做什么？” 第42章 挣得容易，花得也快 司沐颜又带着弟弟妹妹去了昨日那造车的铺子，竟也是刚好，有个差不多合适的车子，只用装上几个罐子就够了，并且这辆车旁边，还有一个大大的铁桶，这个桶里可以放水，到了冬天烧起来，小弟刷碗就不会冷了。 付钱买车，又去买了四个刚好可以放在车中的陶罐。陶罐要一百文一个，虽然贵，但是容量很大，是木桶的五倍。 时辰还早，司沐颜去了一趟监市所，问关于早市的租赁价钱。 早市摊位也分地段的，分三等。 一等摊位一两银子一个月，二等摊位七百文，三等五百文，而且一次性得要付三个月才行。 司沐颜选了二等摊位交了三个月的钱。 这一下子，就把今日得到的五两银子全都花光了。 小弟心疼的脸直抽抽，好不容易得到的钱啊，怎么这一下子就没了呢？ 倒是小妹忧心忡忡，问道：“大姐，这三天我们卖粥，都不是特别顺利，确定要做粥的生意吗？” 司沐颜点头：“这三日我都仔细观察过，很多人对粥食感兴趣。生意不好的原因，主要是我们的地方太小了，粥不像包子饼等物，可以直接拿着走，若是有地方坐着吃才是最好的。还有，我们的粥到了早市是温的，开始的客人觉得不错愿意吃，到后面粥冷了，客人便只是勉强。现在有了摊位，有了车，这个问题解决啦！” 不过还有桌椅的问题没有解决，这个有点难办。 他们住得太远了，搬运起来不方便。 “好吧。”小妹便也不问了，“好在我们还有一两银子。” 但这一两银子，也根本没守住。 因为司沐颜转身去了米铺买了四十斤米，又花了两百文买肉和皮蛋，甚至连挣来的零散铜钱，都被买了鸡蛋红糖。 好不容易挣来的六两多银子，这么一下全都花光光。 小弟这下不止是脸抽抽了，红着眼差点哭出声，他说：“大姐，我们现在哪里需要吃那么多的肉？” 小妹也点头：“是啊大姐，偶尔吃一顿也就够了，你怎么天天都要买肉吃啊。” “不吃好就得要休息好，休息不好就得要吃好，现在我们家里，除了娘谁能休息好吗？都休息不好了，还不吃好一点，身体迟早会垮的。” 小妹嘟囔：“那也要量力而行，我们……留点钱总是好的。” 司沐颜说：“这是必要的花销，不说我们，就说二妹还在月子里，总不能不吃好喝好吧？而且，钱是挣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 二人争辩不过，只好跟着司沐颜回了家。 见买了这么多东西，瑾姨赶紧过来帮着推车，一边好奇问：“这是怎么回事？家里发财了吗，哪有钱买这么多东西的？” 小弟添油加醋，将大姐如何厉害，挣了五两银子的事情说出来，又把怎么花掉六两多，也都告知家人。果不其然，瑾姨与他们一样，知道挣了那么多钱，转眼司沐颜全都花个精光，就觉得心疼。 司沐颜却不管他们，让瑾姨去炖肉，自己则回去补觉。 其实瑾姨做饭不好吃，因为不舍得放油和盐，不过顿顿有肉，其他人都觉得是特别的美味。 唯一挑剔的只有司沐颜，可她没办法，每天早起，回来根本没有力气研究如何做饭，她得要先补觉。 等到了傍晚，小弟轻手轻脚进来叫司沐颜：“大姐，一会儿饭就要做好了，是我给你端进来，还是你出去吃？” 司沐颜起来，家里人都在忙碌，瑾姨忙屋里的，司行知忙田里的，小妹睡一觉之后，还去整理了菜园子。 小弟是最忙的，先去山上砍柴，顺便逮了些虫子回来给鸡鸭打牙祭。还去河边扯昨天下的笼子，可惜没有上钩的鱼虾，便也就罢了。回来还去菜园子弄了菜，剁碎了喂鸡鸭。 司沐颜颇为满意。 小弟虽然年纪小，但十分懂事，自认为大哥二哥都没了，他应该迅速长成男子汉，支撑这个家。 司沐颜又去看了看二妹，二妹之前身子亏空太严重，这几日补养得立刻见了效果。虽不让她出屋，但白日里孩子多半都是她照料，也是她来给孩子喂奶。 “大姐。”见司沐颜进来，二妹感激的看着她，“小霞儿很乖。” 司沐颜点点头，昨日回来，她告诉家里人，要给小霞儿肚子上多包一层，免得受冻了。 果不其然，晚上小霞儿就没有之前那么容易醒，今日的啼哭也好多了。 二妹又说：“大姐，我休息了几天，真的好多了，家里事情多，不如让我帮着瑾姨做点简单的活儿，这样你们回来，也能轻松一点。” “不着急，你现在最要紧的是休养好身体。”司沐颜知道二妹是个闲不住的，又道，“身子不好，做什么都是白搭，你且先好好的，等出了月子，有得你忙。” 说话间，小妹端着红糖水进来，一定要她喝了。 二妹眼睛一红：“大姐，小妹，都是因为我，让你们受累了。” 司沐颜知道小妹最聪明，知道怎么安慰人，便也不多说，抱着小霞儿出去了。 屋里的小妹替二姐擦了泪：“月子里不能哭，若是瞎了眼，我可不伺候你。” 二妹噗嗤笑起来，忍不住去拧小妹的脸：“你不照顾我，我就指望大姐，等霞儿大了指望她。” 小妹瞪她一眼：“你这女人好狠的心，啃了姐姐妹妹，还想着啃自己女儿？呸，快些把糖水喝了。” 二妹脑子一根筋，之前想不开，谁劝都没用。现在想开了之后，只剩满满的感激。 “你们那么辛苦，还要给我买红糖……” “你可别说这些话，大姐听了要不高兴的。大姐总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糖是她非要买的，大姐心中有你。” 二妹鼻子一酸，险些又要落下泪来。家里人待她这样好，连不认得她的娘亲，今日都捧着橘子进来，指着小霞儿说是小妹，要喂给小霞儿吃呢。 可她太自私了，以前只想着三郎，竟不顾二哥大姐的劝阻，与三郎私奔……如今，如今悔之晚矣。 第43章 守孝不能吃肉 小妹又道：“二姐这个月子要坐好，休养好了，以后还有很多活儿干呢。” 一方面，她是因为心疼二姐，但另一方面，是因为她可不想干活。 二姐虽然性子执拗，但踏实肯干，以前瑾姨大姐在外头忙碌，家里的活儿大半都是二姐做呢。 等二姐出了月子，爹和瑾姨忙外面的事情，大姐，她和小弟忙生意，家里洗衣做饭，二姐一个人肯定干得来。 司沐颜抱着小霞儿出去，等快到了朱婆子的茅草棚，才揉了揉小霞儿的小脑瓜。小霞儿不高兴的扭了扭，司沐颜还在揉，揉得她挣扎不过，张嘴就哇哇大哭起来。 朱婆子一愣，打开门就看见司沐颜一脸尴尬的站在那儿。 “你怎么又来了？” 司沐颜抱歉的冲她笑了笑：“朱婆子，我实在没办法，昨儿根据你的方法，但似乎没有很大的用处，小霞儿还是一直哭，咋办啊？” “进来吧。” 朱婆子沉着脸进了屋，让司沐颜将小霞儿放在床上，这才走过去，把襁褓都打开来。 小小的家伙解开了束缚，手脚动起来，哭得更大声了。 朱婆子给小霞儿揉了揉，皱眉说：“肚子上的布条换得勤不勤？尿布尿湿了，容易将布条浸湿，孩子肚子就会更不舒服。” 这一点，瑾姨和二妹肯定都做好了。 但司沐颜还是一脸惊讶的样子：“原来是这样啊，我们没有注意，若是注意到了，一定会换的。” “以后多注意会儿。” 朱婆子说着，继续给小霞儿揉肚子，小霞儿果然慢慢的就不哭了，又沉沉的睡过去。 朱婆子把她包好抱起来，示范给司沐颜看：“还有，你家孩子不是吃她娘的奶对不对？喂羊奶之后很容易胀气。喂完后大人这样靠在床头，把孩子抱在肩头，让她竖着，轻轻拍她的后背，听她打了嗝，就好了。” 司沐颜忙说：“原来是这样啊，我都没想过，不过小霞儿她之前喝完，没多久就吐了，我还以为是喂多了。” “不是的，是嗝住了，孩子很容易这样，拍拍气顺了就好了。” 司沐颜笑道：“朱婆子，你懂得真多。” 朱婆子说：“当时小英和小四都是这样，生了小英之后没有奶，喂米汤养活的，总是哭总是吐，我慢慢摸索着，知道是怎么回事……” 司沐颜也没有问小英是谁，只连连点头：“朱婆子真是仔细，旁人家的孩子都随意养着，吐了就吐了，也没有去管过为啥，还是做朱婆子的孩子好呢。” 原本是夸赞的话，朱婆子听了却是面色大变，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将小霞儿塞到司沐颜怀中。 “你走吧。” 司沐颜并不多说，千恩万谢谢过了，才抱着孩子离去。 回去之后又吩咐小弟：“一会儿弄碗饭过去给朱婆子。” 小弟倒是不介意，现在家里每个人都能吃饱饭。 以前瑾姨和大姐，总是在他耳边说，家里多么多么困难，一切好的都是先紧着他，听得他是一个头两个大。 但现在没有这些唠叨，他心里畅快多了，再也没有那种莫名其妙的负罪感。 而朱婆子以前对他好，哪怕现在村里对朱婆子的风评，都非常差，他也不太在意。 反正他的名声也不好，谁见了他都要碎嘴两句。 晚上吃饭，司行知看着又有肉，却不如前几日淡定，而是沉了脸问：“咱们又做肉吃？” 小妹说：“现在家人都辛苦，有得吃就好好吃，养着身体才能更好的干活。” 司行知说：“你们可知道，你们二哥才走了没多久。” 这句话说完，家里人都沉默下来。 司沐颜知道他要说什么，就开口了：“爹，村里人可没有什么守孝的讲究，再说了，二哥是你的晚辈，是我们的平辈，我们没有守孝的说法吧？” “也有一年的孝期。”司行知说，“村里是村里，我们不是村里人，我们司家是大户人家，应该讲究。” 这话一说，小弟小妹对看一眼，有些食不知味，碗里刚夹过来的肉，似乎都不香了。 司沐颜问：“大户人家？爹，我们被流放都八年了，爹还觉得我们是大户人家呢。” 司行知面色一红，不高兴地看着司沐颜：“该有的规矩怎能没有？” “有些规矩是应该有，但有些规矩就没必要了吧？大户人家可以吃素，甚至不吃，就算饿着也饿不死，总会有补养的东西。而且大户人家仆从环绕，别说重活了，就是轻省的活计都不做。可我们呢？爹忙碌大半日，不累不饿吗？爹若是不饿想吃素，就只管吃，但我们不行，我们还小，在长身体。瑾姨也不行，现在家里大小事情，都是瑾姨操持，还要照顾二妹和小霞儿，瑾姨得要吃饱吃好，才能干活。” “这……”司行知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 但司沐颜很快将司行知面前的红烧肉，端到小妹面前——司行知与小妹正好面对面坐着。 小妹想一想，二哥没了她很伤心。但大姐说得对，二哥肯定是希望他们都好好的，大姐刚刚还说，他们还小，在长身体呢，每天早起干活，那么累，怎么能不吃？ 吃！ 小妹没有多久的心理负担，就开始吃了，而司沐颜一边吃，一边不忘给瑾姨夹肉。 瑾姨顿了顿，到底也是累的。 说是老爷打理外面的事情，她打理屋里的事情，但现在没到农忙的时候，老爷每日要做的事情只有一点点，她却从早忙到晚，不吃不行。 大姐儿都发了话，大姐儿可是管家的人呢。 瑾姨还是头一回觉得，大姐儿做什么都是对的，她不用反驳。 而小弟的心理负担很重，他很小就被流放了，以前的日子不记得，后面的苦日子却记得。 大哥生前总在外面，不怎么回来，但二哥一直在家，每天背着他到处跑。 他最喜欢二哥，要给二哥守孝。 怎么能吃肉呢？ 但见瑾姨大姐小妹都在吃肉，肉……太香了。 要不然，明日开始守孝，今日先吃了吧？ 第44章 我们有摊位啦 小妹一边吃，一边说：“小弟，你不吃啊？那我不给你留了，我多吃点。” “吃，我要吃！”小弟连忙去抢盘子里的肉，生怕慢一点，就被三姐给抢光了。 司行知讷讷半晌，还是开了口：“给我留两块……” 第二天又是清晨，姐弟三人就要出门了。 但是相比之前背着木桶，今天他们是推着车的，司沐颜与小妹换着推，因为车重，推起来不容易，比背着木桶时，还要吃力一些。 而车上的四个陶锅，只有三个里面盛着粥，且都只装了三分之一。 也就是加起来大概一百二十碗。 其实小弟和小妹都非常忐忑，因为前面三天的粥，虽说基本都卖掉了，但卖得并不算多顺利。 而且之前，加起来也才四十碗呢。 今天这么多，真的能卖完吗？ 虽说因为粥冷了，且铺面不固定，影响了售卖，现在应该会好点。但他们还是很担心的。 昨天也没有多买一些碗，除了之前的十只，又从家里拿了五只碗，加起来也就十五只。 若是生意好，大姐怎么不多买点碗？ 这一点，其实小弟小妹都是误会了。司沐颜没有买碗，完全是因为忘记了，等想起来的时候，手上的钱都花光了，买不起了。 她还打算，等今日卖完了粥，赶紧去再买一些碗。 推车底下是装柴火的地方，后面则放着一堆柴，等到了地方，将柴火燃起来，留一点点火，将粥都温着，也不会越炖越干。 推车比较慢，到了早市上，大部分的摊位都收整好了，好在这个时辰，街上客人还很少。 司沐颜说：“看样子，明日我们需要早一刻钟出门。” 小弟小妹都没有意见。 他们定的摊位，在田大娘面摊的对面。 罗婶一眼看到是她们，因着没啥人，便走过来问：“颜丫头，你们弄了辆车？” 司沐颜笑眯眯的点头：“是啊，背着木桶的粥容易冷了，不好吃，我们弄了推车，底下烧柴火温着，粥不会冷。” “这个法子不错，我还以为你们今儿不打算来了呢。”罗婶迟疑片刻，“但是车这么大，那个地方不够放吧？” 田大娘听到这里，立刻翻了白眼，抬头说：“我都说了，这地方不许人过来！” 为了防止司沐颜他们还在这里摆摊，田大娘把那中间的地儿放了桌椅。 司沐颜依旧笑眯眯的：“罗婶不必担心我们，我们昨日去监市那儿交了钱，如今也有自己的摊位。” 说罢，往田大娘对面那个空位指了指：“那儿，就是我们的摊位。” “啊？”罗婶惊讶了，又好奇道，“这几日你们做生意，挣了这么多钱吗？竟然能买推车，还能赁这儿的摊位？” 司沐颜一边将车推过去，让旁边占他们位置的小贩走开，一边解释：“昨儿那位妇人是大户人家的，那位小少爷就喜欢吃混沌子粥，我就干脆把粥的做法写给他们了。没想到他们出手大方得很，我拿了钱，就买了车赁了摊位。” 罗婶心中盘算一番，暗自咂舌，只觉得面前这小姑娘真是疯了。 车和摊位加起来，估摸着得要四五两银子了。 这么多钱，该好生盘算盘算，怎么都砸在粥铺上面？ 她可是看在眼里的，粥还可以，但也只是可以，单独做个营生，哪里能挣到那么多钱？ 赁摊位，岂不是亏了？ 田大娘听说司沐颜的摊位就在对面，当下炸了毛：“你说什么？你这小姑娘年纪小小的，心眼怎的如此的坏！分明是故意，要把粥铺弄在我对面的，是不是？” 小弟见田大娘撒泼，不免有些不高兴，前天田大娘就闹过一回，虽说他们也没怎么吃亏，到底那个位置没保住。 现在又闹？ 小妹则不高兴地说：“我们的摊位，想放在哪儿就放在哪儿，你若是有意见，去监市那儿换到好位置上，不就行了吗？” 好位置就不是这个价了，田大娘的面摊只够摊位费加上糊口的，怎么付得起更多的钱？再加上好位置有钱也难以赁到，一般都要有关系或者递银钱才有机会。 她哪里舍得？ 田大娘气个够呛，指着他们说：“好好好，你们就是故意来抢生意的！” “小妹，过来生火。”司沐颜不赞同的看着小妹，对田大娘说道，“田大娘不要生气，和气才能生财。我们并非故意要选这儿，实在是中等摊位没剩两个了，这个位置稍微好一点才选的。至于抢生意，那就更不可能了，我们卖的是粥，田大娘你卖的是面条。” “不都是早食吗？”田大娘脱口而出。 司沐颜笑一笑：“若是田大娘非要这么说，那也没办法。可我们这儿是早市，这个点出摊的，除了卖菜就都是卖早食的，难道每个人，都是故意与田大娘你抢生意的吗？” “你……” 田大娘气个到昂，当然不是这样。 早食也有区别，像是包子烧饼那些，多半是买了带回去的，而面条馄饨则一般都是坐下来吃的，哪里能一样？ 其实昨日中等摊位不止这个地方，司沐颜选这里，更重要的是为了前面那口井，有井方便刷碗，小弟就不用辛苦奔跑了。 小妹不高兴的嘟囔：“大姐还与她好好说，之前她就故意针对我们，我们没有赁摊位，被她压一头就算了，现在我们自己有摊位，关她什么事情？” 小弟则说：“算了，大姐说得对，人家先来的，和气生财嘛。” “你现在怎么这样好性子了？以前在村里招惹是非，可没见到你这么软和。” 小弟摇摇头：“以前没什么好怕的，现在我们有营生了，为了营生忍一忍也没什么。” 小妹翻了个白眼，不再说话。 倒是司沐颜好奇的看了小弟一眼，这小家伙，觉悟很不错嘛。 但是适当的引导，也还是需要的。 司沐颜说道：“田大娘的事情，更多的该是警醒。我们该要想的是怎么做好自己的生意，改良自己的方法来吸引更多的客人，而不是想着怎么打压别人。若是吃食不吸引人，哪怕没有对手，客人也只会因为饿了，勉强来吃一口，一旦有了别的选择，客人会毫不犹豫的离我们而去。” 第45章 租牛车吧 小妹一愣，认真地点点头，说道：“田大娘之所以恼羞成怒，是因为她面摊的生意不好，我们的粥铺在附近，很快就会抢了她的生意。” “对，有竞争就会有淘汰，可出门做生意，哪里会没有竞争呢？光是嫉妒羡慕有什么用？倒不如想办法调整自己。” 小妹若有所思，她会做粥，却也知道，自己做出来的，总是没有大姐和瑾姨好吃。 但论做生意，她自觉比大姐要强。 因为她嘴甜会说话，还懂得见到什么人说什么样的话。 所以小妹充分发挥自己的长处，见到有客人过来，就吆喝起来。 “喝粥啦，好喝的粥啦，都是大白米煮的粥。白粥，肉粥，混沌子粥，都非常好吃，快来尝一尝啦。” 她年轻美丽，声音清脆好听，见着人就大爷大娘，大哥大姐的喊，喊得人甜滋滋的。 而摊位上三个漂亮干净的小姑娘小伙子，也让他们乐意过来光顾。 小妹见人围过来，一边收钱一边介绍：“都是今早熬出来的粥，好吃得很。一碗也不贵，快来尝尝，这个混沌子粥，那是最好吃的，只比肉粥贵一文钱。” “比肉粥贵啊。”便有个妇人犹豫了。 小妹忙说：“里面有混沌子还有肉，当然要贵一文啦。但是连徐员外家的小少爷，都爱不释手，连着几日都要吃这个呢。”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们前面几日就在对面摆摊。那徐员外的小少爷吃过一回恋恋不忘，后来回去了还要吃，昨儿还将我大姐喊过去，花钱买了混沌子粥的做法呢。” 其实皮蛋粥做法不难，徐员外家的厨子研究研究，做几回就能做出来。而且高妈妈给钱并不是买粥的做法，那五两银子是徐员外家里赏给他们的。 小妹故意这么说，让大家以为徐员外家真的舍得花钱买粥的做法，便都认为这粥一定是顶顶好吃的。 毕竟平头百姓，谁敢真的去徐员外家里问？ 当下有几个人掏钱，也想试一试，那徐员外家小少爷恋恋不忘的粥。 如此生意红火起来，小弟抱着碗来回奔跑着去刷。司沐颜见小妹能说会道，也放心将摊位交给她，自己也去刷了两回碗。 结果早市还没过多久，所有的粥都卖得一干二净，那混沌子粥，竟然是卖得最好的。 小妹数了钱，笑得那是见牙不见眼，压低声音告诉司沐颜：“大姐，七百出头！” 小弟也高兴坏了。 扣除成本，他们能挣将近三百文。而且看这个情形，明日可以多做一些。 司沐颜则皱着眉头，生意好是好，但最要紧的两件事，一件是碗不够，他们拼命刷碗都有些忙不过来，第二就是没有桌椅，很多人都抱怨，说要站着捧着碗吃。 碗不够好解决，她打算一会儿再去买二十只碗，但桌椅就真的难办了。 主要是没办法运过来啊。 卖完了就收摊了，三人熄了下面的火，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小弟信心满满说：“大姐，我们明日都做满好不好？来看肉粥的人多，不如肉粥多做一些？” 小妹赶紧说：“我觉得不妥，今日生意好，明日说不准就像南瓜饼那样，有其他人做了，到时候生意被分出去，我们的粥未必能卖得这么快。大姐，我觉得明日多准备一些，但不要做满，如何？” 司沐颜笑看着他们：“好，你们果然长进了，都能自己思考这些了。” 小妹小弟得了大姐的夸赞，都高兴极了。但是两个人都觉得自己说的更有道理。 司沐颜又说：“南瓜饼能迅速引起风靡，因为那是个新口味，有人愿意买，自然会有人想法子做。但粥不一样，不管是城里人，还是村里稍稍有钱的人家，都会吃白粥。而肉与混沌子也不是多么新奇的东西，熬粥不是什么难事。我们做出来，与早市上的包子面条等，没什么区别。” 小妹点点头：“大姐的意思是，我们的粥能卖完？明日要做满吗？” “不，我们的条件并不成熟。”司沐颜说，“若是像田大娘那样，支两套桌椅，早市那么多人，总会有人过来吃的。可惜我们目前的情况，买桌椅很是不方便。” 小妹琢磨挣来的钱，两套桌椅完全没有问题。可是家里离得那么远，每日怎么运送过来呢？ “大姐，我们去租牛车，好不好？” 租牛车？ 司沐颜眼睛一亮，看向小妹的目光更是赞许，穿越过来的这些时日，她一直在家里打转，几乎不怎么与村里人来往。就是原主以前，因为家事所累，加上自己有自己的傲气，也不怎么爱与村里人打交道。 所以她总是想，自己要怎么做，要怎么挣钱去买那些东西，却没有想过，要如何借助外部力量。 其实东西哪里需要买？直接租赁，也是个很好的方法。 “好，今天下午回去，小妹去里正家里问一问租赁牛车的价钱。我们做早市，早上送我们过去，早市结束的时候去接。” 宋集村离得县城不近，以前穷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是自己走路上县城。后来里正家里买了一头牛，弄了个牛车拉人，一天一趟去一趟会，一趟两文钱，若是一日来去，则每人三文钱。 大部分村里人都是上午去下午回，给三文钱。 其实牛车比人走路快不了多少，无非是人没那么累而已。 但牛车出来的时间，与司沐颜他们根本凑不上，所以他们从前从来没想过要坐牛车上街。 最多就是回去的时候坐牛车，但与里正家的车也不赶趟，就是靠近那边，到地方下车走回去。 司沐颜一点也不吝啬夸赞，当下说着：“小妹聪明！” 小妹骄傲极了，她本来就聪明。从小她就知道，自己是家里最聪明的……当然，大哥更聪明，但她觉得那是因为大哥年长，若她跟大哥一样年岁，也有那样的学识，一准比大哥还聪明。 小弟倒也不觉得三姐抢了风头，跟着点头：“大姐，那我们现在去买桌椅吗？” 第46章 安排好了 司沐颜说：“我跟小弟去买桌椅，小妹你去看看，看里正叔家的牛车过来没有，若是在就请他等一等，先送我们回去。” 小妹嘟囔着：“街上牛车多得很，随便找一家就会送。” 但司沐颜坚持说：“不行，一定要是里正叔家的。” 里正家里赶车的是里正叔的弟弟，叫宋二强。宋二强小时候玩耍，从树上摔下来，摔了脑袋，并不算多么严重，但那以后人就很有些木讷，说话做事都不知道转弯。 所以村里人喜欢跟他开玩笑，喊他傻子哥或者傻子叔。 也多亏了里正叔能耐，做什么都想着这个弟弟，还替他买了牛车，做了这个营生。 小妹推着车过去，就见到宋二强的马车停在树下，看样子是刚刚过来。一般也是早市快结束的时候，宋二强才过来，等半下午，再赶车回去。 主要是宋集村离得县城太远了，村里人基本上不会天天过来，更不会一天两趟的过来。 “二叔，二叔。” 宋二强揉了揉眼睛，看到是小妹，就乐呵呵一笑：“婉丫头，什么事儿？” 小妹赶紧把自己的来意说出来：“二叔，我姐姐去买东西了，有点多，一会儿你能先送我们回去吗？” 宋二强依旧咧嘴笑，但却摇着头：“不行，还没有到回去的时辰。” 小妹解释：“我知道，但我们现在需要回去，你送我们回去，然后再赶车过来，完全赶得上下午接人呀。” “啊？”宋二强呆呆愣愣的，摇头说，“大哥说，让辰时末出来，申时中回去，现在没到时辰。” 小妹无语了，继续说：“我给你钱，二十文钱呢。” 宋二强说：“申时中，一个人两文钱，不要二十文钱。” 小妹整个人都要吐血了，这个宋二强，果真是个傻子，怎么就是说不通呢？ 不过傻子也有傻子的好处。 小妹眼睛一转，又说：“二叔，你哥哥没有跟你说，今天要带我们回去吗？” 宋二强愣住了：“没有。” “哎呀那怎么办啊，昨儿我爹跟里正叔说好的，今日让你单独送我们一趟，是要给里正叔办要事啊。你要是不送，我们就回去不了啊！” 宋二强一听这话，也慌了神，问：“我哥有事吗？那我现在回去！” 娘走的时候说了，要听哥哥的话，哥哥有事要赶紧给哥哥办，他要回去看看哥哥。 小妹连忙拦住他：“二叔，我大姐和弟弟在买东西呢，要等他们一起。等回去你问问你哥，就知道了。” 宋二强点头：“好。” 小妹这才松了口气，还好傻子好骗，她回去再仔细跟里正叔说一声。 等卖桌椅的伙计将两套可以拆卸的桌椅搬过来时，小妹都已经谈妥了。 宋二强问：“桌椅，我哥哥的？” 司沐颜一愣，去看小妹，见她无奈的点头，便知道是怎么回事，笑一笑说：“二叔送我们回去就知道啦。” 宋二强点头：“好。” 说罢，还帮着司沐颜一起，将他们的粥车绑在牛车后面。 上了车坐好，小妹小声与司沐颜将刚刚的事情说了：“宋傻子一根筋，我要不是骗他，他都不肯带我们。其实哪里需要那么麻烦？我上街随便找一辆车，不就好了吗？” 司沐颜说：“那不一样，我们既然要长久的赁车，还是里正叔家里的比较合适。等熟悉了，就让二叔给我们帮忙，也是很好的。” 宋集村的牛车，现在已经不止里正叔家里一辆了。因为里正叔家里的牛车，只有固定时间拉人，但村里人并不是人人都是固定时间才要出门。 所以也有两家攒了钱买牛车，农忙时候牛可以干农活，不忙的时候还能拉人挣点小钱。 但即便这样，里正叔家里的牛车，每天都会按时按点出发，哪怕是农忙时节，这个牛车也不会用来耕地，还只是拉人。 除非天气实在无法出门，或者哪天村里都没人去街上。 里正这么做，一则是为了村里人着想，让大家每天都能有车可以用，二则是保护自己的弟弟，让他能有个养活家人的营生。 毕竟树大分枝，将来他们年纪大了，自己的孩子年纪大了，哪里还会像现在这样，将弟弟当孩子养活。 司沐颜知道这个，所以很佩服里正。 今日小妹提出来赁牛车，她就想到里正家里的情况，也认定，她们每天让宋二叔送一趟，里正肯定会答应。 事情已经解决了，小妹也就没有纠结，高高兴兴的看着新买的桌椅，想着明日的粥肯定好卖，能挣更多钱。 不由得笑眯了眼。 除了桌椅，司沐颜又买了二十只碗和肉菜混沌子之类的。 小妹心中默默盘算着，好吧，今日的钱也基本上不剩了。 算了，大姐撞伤之后就变得花钱如流水，她已经很淡定了，花就花吧，反正能挣回来。 回了家，司行知和瑾姨都瞪大了眼，也都觉得自己应该心抽抽的疼，这是挣多少就花多少吗？ 但好像，也没有直抽抽。 于是各忙各的，只当作没看到。 小妹小弟跟着宋二强到了里正家里，将今日的事情说出来。小妹最是伶俐，又生得乖巧好看的模样，只要不故作矫情，就很是讨人喜欢。 “里正叔，我是没有办法才会骗二叔的，不是故意要骗他的，不然那么多东西，我们真的没办法弄回来。” 里正说：“没事的。不过你们买那么多东西，真挣着钱了？” 小妹假装抹了抹头上的汗：“自己挣的就是糊口的钱，也就是昨儿遇着贵人了，给了好几两银子的赏，大姐就用来置办那些东西，指望着以后生意更好呢。” 里正没说啥，里正娘子在一旁听着就扯了扯嘴角，司家几个孩子，还真是蠢得可爱啊。 大着嘴巴什么都往外说。 小妹又说：“但是我们东西多，寻思着要赁个牛车，里正叔，我们早上很早就出去，最迟巳时末就结束了要回来，想着正好赁你家的马车，可好？” 第47章 朱婆子寻死 里正心中盘算着，如今弟弟一日大概能挣十多文钱，好的时候能有二三十文，但天太热太冷，都挣不到钱。 而且村里的牛车有三辆了，那两家是没有正经的拉人，若真的有人拉人，弟弟就挣不到这个数。 若是带着司家几个孩子，一日能有二十多文的进账也是好的——当然，他不认为司沐颜姐弟几个，生意真的能做起来。 可能做几日是几日呀。 而且按照时辰算，弟弟勤快点，清早把司家人送过去，回来刚好在村里拉人过去，又刚好把司家人带回来。中午还能在家里吃口热乎饭，歇个午歇再过去拉人回来。 里正想着便高兴的点头：“成，你们那么多东西，一日来回二十五文，若是司家其他人要一起，就不多算钱，可好。” 说定了之后，司沐颜几人高兴，里正家里更高兴。 里正将安排认真的说给弟媳听：“一日多了二十五文的进账，虽然不知道能有几时，但这是个好事情，你多盯着二强，莫要让他弄错了时辰。” 二强媳妇也不怎么聪明，而且腿脚有些不方便，只能在家里做家务活儿，照料孩子。好在生了一双儿女，都是正常的，倒是让里正大大的松了口气。 “一日有……四十文钱？” 二强媳妇算了半天才算清楚，惊得整个人都要跳起来。 里正媳妇赶紧按住她，叮嘱说：“这些你都不要对外头说，你们大哥给你们寻个好活儿不容易，要是被人知道了，小心这活儿被人抢了。” 二强媳妇还是懂事的，点头说：“我不说，我不说。” 里正媳妇又说：“也别告诉二强得了多少钱，知道吗？” “好。” 里正媳妇其实很眼红，家里的钱都是公婆还有自己男人挣的，可买了牛车，却是给二强挣钱用的。 现在一天能挣四五十文钱，这钱可不少了，村里的壮劳力农闲时去县城里帮工，给人扛大包，一日累死累活也就三十文钱呢。只有认识字的，给人算账的人，一日才能挣到五十文钱。 二强一个傻子，赶几趟牛车就能这么多钱。 但里正媳妇又觉得轻松不少，二强能挣钱，负担就小很多，不然二强一家四口，吃穿用度，哪一样不得靠着自己家里？ 司沐颜睡了一下午，起来又去看了二妹和小霞儿，抱着小霞儿便要出门。 小妹十分不高兴，与二妹嘟囔：“大姐这几天，天天都带着小霞儿去找朱婆子，真是的……朱婆子若是害了小霞儿可怎么办？” 二妹说：“小妹，你别总觉得别人不好，大姐不是说了，不许我们乱说的吗？我看朱婆子虽然脾气不怎么样，人还是不错的，之前还给小弟东西吃呢。” 小妹气结：“反正在你眼里，谁都是好的，我这不是担心你女儿吗？” 说罢，一甩袖子出去了。 司沐颜还没到朱婆子的茅草屋，就听到那儿传来争执声，走过去就见到朱婆子将朱老三推出来。 朱老三面红耳赤，手中还端着一碗饭：“娘，娘，你吃一点……我婆娘没说啥，是大嫂……娘，你是我娘，我供你吃。” 但是朱婆子还是将他轰了出去。 朱老三在门口哀求了会儿，见亲娘还是不肯开门，只好悻悻走了。 司沐颜心中琢磨，昨日去看朱婆子，发现她家里没有开火。她本来以为是朱家几个儿子，到底不忍心饿死亲娘，还是给了饭。 但现在看一看发现，也许不是这样，朱婆子一整天应该只吃了她让小弟送的饭，朱家四个儿子给的，她不肯接受。 司沐颜叹了口气，抱着孩子想要过去，却见茅草屋的门被打开来。 朱婆子手中拿着个陈旧的布包，像是刚刚哭过的，但面如死灰，没有一点生气。她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径自往竹林那边走去。 司沐颜心下好奇，不知道朱婆子想要做什么，又很是担心，朱婆子那样儿，怎么像是不想活了的？ 刚好小霞儿睡得香甜，总不好每天这个点，都将宝宝吵醒吧。 司沐颜悄悄跟在朱婆子后面，一起穿过那竹林，却见竹林那边，是一条小河。 因为司家家里有井，村子前面道路那边还有个池子，村里吃用的水，基本都是几口井里的水，浣洗则是去池子里，没谁会舍近求远，去竹林那边。 所以原主压根也不知道，这儿竟然有一条小河。 司沐颜心中一惊，朱婆子果然要寻死，这是打算跳河吗？ 不行，她要去阻止。 恰在这时候，小霞儿醒过来，哇的一声就哭起来了。 只有几天大的孩子，一般情况下醒了不是饿了就是尿了拉了，难受就会哇哇哭，等喂饱了换干净了，就又会睡着。 这样的哭声，朱婆子自然听得到，她回头看过来，目光里满是不悦。 司沐颜笑一笑，走到朱婆子面前说：“朱婆子，真是不好意思啊，因为小霞儿在家里哭，怎么都弄不好。我就想着带她来找你，刚好见你要出门，就一路跟过来……” 朱婆子的脸更沉了，说道：“我管不了，她生病了就去找大夫，找我能有什么用？你回去吧。” “可我没有钱……找大夫要钱。朱婆子，小霞儿很可怜的，你行行好看顾她一下吧？” 司沐颜说着，把孩子往前递，但朱婆子不肯接，还后退一步。司沐颜眼珠子一转，装作脚下一滑，惊呼出声。 “哎呀……” 眼见着手中的襁褓要摔出去了，朱婆子也吓一跳，连忙伸手将孩子接过来搂入怀中。 当然了，司沐颜只是做样子，不可能真的让小霞儿摔出去，只等朱婆子抱稳了，她才松了手。 原本在哭的小霞儿，被这么一抖，哭得更凶了。 朱婆子抱着她连声哄着，小霞儿像是听懂了一般，也不哭了，嘴里咕噜咕噜，还瘪了瘪嘴巴，好似在诉说自己的委屈。 这般可爱的小模样，让朱婆子只觉得心都化了。 哪怕还是板着脸，却也忍不住说道：“小霞儿长得真好看。” 第48章 你女儿一定在找你们 这是实话，二妹生得那叫一个天上有地上无，能勾引住二妹的蒋三郎也长得英武不凡，小霞儿与二妹一样会长，真是玉雪可爱。 司沐颜随意应和两句，目光却落在朱婆子脚边的布包上面。这是刚刚朱婆子去接小霞儿的时候，不小心掉下来的，而且很显然，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朱婆子，小霞儿是不是还有哪点不舒服的啊？你能帮她看看吗？” “……”朱婆子今日来是打算寻死的，但被这么一打岔，心中的绝望竟消散了不少。而且这么可爱的小霞儿，她没办法拒绝，“先回去吧。” 司沐颜趁她没注意，弯腰低头捡起地上的布包，悄悄打开看过，里面是两个旧得不能再旧的绢花，这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东西，感觉碰一碰就要碎了。 她不敢乱碰，胡乱包起来跟着朱婆子回去。 到了家，朱婆子又细心地给小霞儿按摩，按得小家伙舒服得不行，嘴里一直吐着泡泡。 司沐颜伸手去戳小霞儿嘴里的泡泡，笑道：“小霞儿好可爱，朱婆子你瞧，她会吹泡泡呢。” 朱婆子慈爱的看着小霞儿，看到司沐颜的那一刻，又沉了脸，冷声说：“你好好学着。” “我学不会。”司沐颜摇头，“你看你都教了我两天了，我还没学会呢。” “让你瑾姨过来，她还算能干。” 司沐颜摇头：“家里那么忙，我们几个要做生意，瑾姨要操持家务照顾我二妹，根本照顾不过来，勉强给孩子喂奶换尿片，唉……” 说到这里，司沐颜看着朱婆子，眼睛一亮。 “朱婆子，不如你去我家帮忙好不好？我给你工钱！” “我不去。”朱婆子更不高兴了，冷冷的将小霞儿包好，“抱回去，以后别来了。” 司沐颜皱着眉，也不强迫她，只是从袖子里将布包拿出来：“对了，朱婆子，刚刚在河边捡到这个，是你的吗？” 朱婆子一看，面色大变，一把将布包抢过去，眼泪夺眶而出。 司沐颜说：“这是很重要的东西吧？我捡的时候散开来了，朱婆子你赶紧看看，有没有丢。” 朱婆子连忙打开布包，见到里面两个绢花还好好的，但似乎更破旧了，她捧着绢花泣不成声。 司沐颜也没有打扰，一直等她哭得差不多了，才缓缓开口：“我听说，朱婆子当初为了生计，将大女儿给卖掉了？” 朱婆子收了泪，目光有些冷，看向司沐颜：“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那时候你女儿不算小了，从小做惯了粗活的，教一教很容易就能卖出去，多半是卖到大户人家做丫鬟。” 听到这里，朱婆子更是悲痛欲绝：“她那时候，才只有十岁，很是能干，也体谅我，尤其是他们爹没了之后……三个弟弟一个妹妹年纪大不大，我肚子里还怀了小四，家里的大事小事都是她来做，只是后来……后来……呜呜呜我的儿……” 司沐颜等她哭完，冷静一点才继续说：“我瞧着朱婆子你这么能干，你那四个儿子也都是干活的好把式，还都聪明得很，想来你的女儿也是一样聪明能干吧？” “是，她比她几个弟弟还要聪明些。” 司沐颜便笑起来：“那就好，你也知道我从前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好多事情我都清楚。比如这主人家用人啊，最喜欢的就是聪明伶俐的，这样的人也升得最快。” “这……是……”朱婆子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 司沐颜解释：“就是说，很容易就成了主人家跟前得脸的人，按照年岁，现在应该都是体面的婆子了。而且大户人家遇着那种从小被卖掉的，跟家人走散的，后面又得了脸的奴仆，都会给她体面，帮她寻找家人呢。” “寻找家人？”朱婆子的眼睛亮了亮。 司沐颜点头：“是呀，我觉得她一定就是那样的人，肯定体面的，说不准现在就在寻你们呢。” 朱婆子听到这话，眼里闪出希冀的光芒。所以她的荷花，现在过得不错，也在找她是吗？ 旋即她又摇头：“不……哪里找得到？我们是难民，四处奔波流浪，她压根不知道我们到了这儿，凤凰县宋集村，她来都没有来过……” 司沐颜鼓励地说：“的确很难找，所以才会这么多年没有找到。但是寻亲怎么能放弃呢？她那时候都不小了，记得你和几个弟弟妹妹的名字，记得你们行进的方向，肯定会努力打听，慢慢地找，总会找到的。” 总会找到的吗？ 虽说她觉得，司沐颜这话做不得真，但她又希望那是真的，她的荷花啊。 朱婆子捧着两朵绢花，红着眼睛还在落泪，但脸上竟是止不住的微笑。 司沐颜见状，微微松了口气，抱着小霞儿往回走。 这人一旦有了希望，就不会觉得步入绝境而要去寻死了。 这次回去得比较晚，家里人都忐忑不安，见司沐颜回来，小妹第一个迎上来，将小霞儿抱在怀中，仔仔细细检查，确定没事才放心下来。 小弟则问：“大姐，一会儿吃完了，我再去给朱婆子送饭。” 司沐颜摇摇头：“不用了，今天不必给她送饭。” “啊？” 第二日。 司家姐弟三人刚准备好，门口就传来宋二强的声音。 “颜丫头，婉丫头，小安，我来了。” 小弟打开门，看到笑得傻兮兮的宋二强，喊了声：“二叔。” 宋二强虽然脑子不灵光，但记得哥哥和自己婆娘的话，要好好给司家三个孩子赶车，搬东西啥的，能帮忙就帮忙。 这样能挣钱，挣多少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哥哥和婆娘会高兴。 他们高兴，他就高兴。 所以看到司沐颜和小妹两个，正把粥车往车上绑，两套拆开的桌椅放在一边，他就过去扛起来，放在牛车上面。 牛车能坐十来人，放了两套桌椅，就只能乘坐约莫四五个人了，好在司家也就三个人，还都瘦弱得很，并不挤。 第49章 田大娘挑事 一路送到早市的摊位面前，今儿比较早，田大娘还没来，罗婶因为要早点过来包包子蒸上，已经在了。 “呦，颜丫头你们有牛车了啊？还置办了桌椅？” 司沐颜笑着说：“是，卖粥的话，有桌椅要方便一些。” 罗婶笑眯眯的点头，目光却是看着小妹：“你们姐妹长得真好看，婉丫头还能说会道，昨儿看着她吆喝，机灵得很呐。” 这姐妹两个是双胎，当然是像的，但颜丫头有些英气，而婉丫头则更秀美些，嘴巴甜得很，说话很是讨人喜欢。 罗婶之前喜欢颜丫头，觉得她沉稳得很，但现在反倒觉得，婉丫头更伶俐活泼。 十来岁的孩子，就是要热情活泼的才好，尤其她们是摆摊的，尤其希望自家孩子能说会道的。 这时候田大娘才推着车过来。 她就住在县城里，离得近而且只需要烧水，所以来得晚一些也没啥。每天都是他男人帮她一起，把桌椅等送过来之后就走了，只有她一个人守在面摊上。 反正面摊生意也就一般，就算忙起来，也就那么一小会，田大娘完全能忙得过来。 不过今日，跟在她身后的，还有个面生的小姑娘，约莫十二三岁，瘦得很，怯生生的头都不敢抬。 田大娘听到罗婶的声音，往小妹这边看了看，不高兴的撇撇嘴：“呸，什么机灵？长得就是一副妖妖调调的样子，见了男人走不动道的货！” 小妹不高兴，但也懒得与她争辩。 毕竟自己真的好看，村里多少妇人都说过这样的话，若是全都计较，她天天都要给气死。 但她没说话，司沐颜却开口了：“我妹妹自是生得好看的，但长相原就是天生的，只能说爹娘给了好底子。又虽说家贫，却也没做出苛待女儿家的事情来，才将我妹妹养得这么好。怎么，原来在田大娘眼里，长得好就是妖妖调调的？那这世上妖调的女子可太多了呢。” 这会儿早市刚开，几乎没什么客人，周围的摊贩也只来了一部分，比较安静。所以她们的对话，大家都能听得到。 许是平日里太过无聊，有什么风吹草动，大家都好奇得不得了。 尤其是邻了两个摊位上那卖豆腐脑和豆浆的妇人，她家是磨豆腐的，半夜男人磨好了豆腐，挑到街上去卖，而她则弄好豆浆豆腐脑，推到早市上来卖。 这妇人姓陶，年岁有些大了，一般都喊一声陶大娘。 陶大娘刚放好东西，听得这边的动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立刻就站过来，好奇打量司沐颜几个，忍不住开口说。 “长得是好看，细皮嫩肉的。之前我啊去过府城，见过富户人家的姑娘，也都是这般白白嫩嫩好看得紧的。” 言外之意，便是这两个丫头与她在府城见过的差不多。 田大娘脸一沉：“富户人家自然不一样，咱们平头百姓的女娃娃，有几个长这样的？哪家的闺女不是黑黄瘦弱的，她们打扮成这个样儿，哪里是正经的人家？” 司沐颜气笑了：“黑黄瘦弱，说明你家姑娘饭都吃不饱。我瞧着田大娘也不像是吃不饱饭的模样，你身边那位姑娘，是你女儿还是孙女吧？的确有些黑黄瘦弱，怎的竟还有些粗糙，怎么，你平时只使唤她干活，不给吃饱饭啊？一般人家的姑娘，不管天生咋样，只要好生养着，哪里会这么糙？陶大娘，我昨儿瞧见有个水灵灵的小姑娘过来给你送水，生得也是好看得紧，就想着我们小时候去寻爹娘，大概也是那副样子，是不？” 陶大娘最喜欢唠嗑，听司沐颜说自家孙女，立刻笑眯了眼，她孙女只有七八岁，但长得俊，人人见了都要夸赞两句好看。 在她心里自家孙女，便是比府城里的千金小姐，还要招人疼些。 等再长些年岁，肯定比面前这两个丫头还好看——嗯，别人如何想不知道，反正她自个儿是这么认为的。 “对对对，是我孙女儿给我送水，哎呀这丫头你是不知道啊，我孙女不仅生得好看，而且养得好。家里绝不会不给吃喝，而且又不是没有大人干活，怎么能叫小姑娘忙活呢？你是不知道，别说我孙女，就是我闺女，从小也就在家里做做饭洗衣裳，什么喂猪砍柴的粗活，都是舍不得她去做的！” 司沐颜也笑起来：“是的吧？一般不做粗活的姑娘，不都是水灵灵好看的吗？只有见天儿忙得不行，干粗活暴晒，那才会黑黄黑黄瘦得难看。若是没得东西吃，那就得要亏了气血，脸上没颜色，自然就更难看了，不是吗？” 原来是这样。 陶大娘心中默默想着，原以为只有坐月子的妇人不能亏气血，看样子孩子也不行。反正家里过得去，往后隔几日给孩子们吃个鸡蛋红糖水啥的，将来孩子就能与面前这俩丫头一样好看了。 不，比她俩更好看。 “是是是，这丫头说得对。我们又不是重男轻女的人家，女娃男娃，都是自家的娃，怎能不好看呢！” 陶大娘说完，还往田大娘身后那个姑娘身上看了一眼，眼中的鄙视一点都不藏着。 田大娘气得呕血，明明她说的是司沐颜姐妹二人长得太出众了，怎么就变成了她重男轻女？ 而且说什么重男轻女？谁家的赔钱货不都是要干活的，儿子才是宝贝，将来要传宗接代的啊。 可是陶大娘还在叽叽喳喳的跟身边的人说：“是不啦，你家刚出嫁的大女儿，养得就好，所以被张屠户的小儿子看上了，啧啧啧，嫁得好哇。还有你，你新娶回家的婆娘长得那叫一个水灵，你肯定是看上人家水灵了，是不是？” 被点到的妇人男人，都高兴的嘿嘿笑起来。 “是啊，现在家里有点钱，哪里会苛待孩子，不管儿子女儿，都不能苛待了去。粗活重活，那都是男人的活计，女儿金贵着呢。” “我娘子……嗨，重活怎么能叫她做？她在家里烧火做饭洗衣就够了，其他的我来，我来。若是生了闺女，我一准宝贝着。” 第50章 成了大笑话 “我不是，我没有……”田大娘想要辩驳。 但陶大娘几人的声音大，而且看到她女儿就摇头，一副她女儿托生在她家真是倒霉的样子，气得田大娘真想拿个大喇叭，告知所有人她没有亏待女儿。 偏偏这时候早市上的人多起来，都听到这话，各自打听，问是哪家苛待自己女儿了。 虽说大部分人都如此，觉得女儿赔钱货，不如男孩值钱。 但他们可不会说出来，因为听闻富户人家，女儿也是宝贝，只有乡下泥腿子吃不上饭，才嫌弃女儿的。 能来早市上摆摊或者买吃食的，多半是家里能稍微有点的，温饱肯定不成问题，他们怎么会承认自己是连饭都吃不起的泥腿子？ 司沐颜麻利的生火摆碗筷，也不理会这些事。 虽说今天做足了准备，但她还是没有将三个陶罐都做满，各自都只做了一半。剩下第四个陶罐，她也做了半罐子粥，做的是鸡蛋肉丝粥，跟混沌子粥一样，卖八文钱。是因为有些人并不喜欢吃混沌子，她便想着做个新样子的粥。 便有熟客原本来去匆匆，见到摊位就停了下来，笑道：“昨儿说你们没有桌椅，要我们站着吃，没想到今日就置办了桌椅？” “是，大哥快坐下，今儿想吃什么？我记得你不爱混沌子粥，今日有白粥肉粥，还有新出的鸡蛋瘦肉粥，来一碗不？”小妹的声音如同百灵鸟一般，而且还记得这位是个熟客。 那中年男人笑起来：“哎呀，你这小姑娘，竟然记得我不吃混沌子粥？” 他身后还跟着个胖胖的男人，立刻说：“你连这个都记得？” 小妹笑眯眯点头：“我记得他不吃混沌子粥，也记得这位大哥你很喜欢吃我们的混沌子粥呢。那今日你还是吃混沌子粥？” 两个男人都高兴了，胖男人便说：“那什么鸡蛋瘦肉粥听着不错，给我们一人来一碗试试。” “好嘞，你们且先坐下。” 又过来一对年轻的夫妻，小妹忙道：“这位姐姐姐夫，你们又来啦？姐姐今日胃口好吗？我们新出了鸡蛋肉丝粥，要不要尝尝？还是只要白粥？” 小嫂子一愣，笑道：“你记得我？” “当然记得，姐姐与姐夫这般恩爱，看一眼就记住啦。” 小嫂子笑道：“我还是白粥，那个鸡蛋肉丝粥，给我夫君来一碗。” “好嘞！” 司沐颜一边盛粥，一边听小妹跟人寒暄。 那两个男人她已经没啥印象了，倒是这小嫂子还稍微记得一些。 是因刚怀孕不久，害喜严重，总是吃不下东西，昨儿说是在早市上逛了一路，啥都不想吃，见着他们这儿有粥，才想要吃一口的。 看样子小妹不仅聪明伶俐说话讨喜，记忆力也非常好，几乎是过目不忘。 生意基本上是一阵一阵的，那会儿摊位前全都是人，一下子卖出去二十多碗，小弟收了十个碗就赶紧背上背篓去洗，这会儿都来回两趟了。 忙活了会儿，客人稍稍少一些，三个人都能轻松些许。 就听到前面田大娘的喝骂声：“你是猪吗？让你招揽客人都不会！” 司沐颜抬头看过去，就见今日田大娘带来的那个姑娘，站在摊位旁边是手足无措的样子。 姑娘原本在擦桌子端碗，旁边放着大盆，盆里是一大早田大娘去提的水，客人用过的碗，就在那个盆里洗了重新用。 本来小妹也提议这么做，如此就不需要小弟跑来跑去的刷碗。 但司沐颜拒绝了，让客人们共用几只碗，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这时候没有一次性的碗，若还要在一盆水里洗来洗去，她实在接受不了。 哪怕这时候的人都是这样，她也没办法接受。 田大娘见客人过来，全都被小妹的吆喝声喊走了，不免心中更气，上前一把夺过小女儿手中的碗，骂道：“真是愚蠢，连吆喝客人都不会吗？你站到前头去，有人来了就喊人家过来吃面，会不？” 姑娘哪里见识过这个？她整日在家里做活，忙完家里家外的，还要给家人做衣裳，爹娘三个哥哥四个侄子，都是她的事情。 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别说外人了，就是自家人，她都没怎么说话。 现在…… 她不敢。 但是娘骂得凶，她也不敢不出声，声若蚊蝇：“吃面，大叔来吃面……” 就只张了张嘴，声音是连自己都听不到的。 田大娘气不打一处来，上前狠狠戳着她的头：“你真的这么笨？你瞧瞧对面，人家就那么会说，你不能学着点吗？” 小姑娘被他骂得眼泪吧嗒吧嗒直落泪，偏偏她流泪，脸上竟有两条印子。 小妹忙活的空隙抬起头，刚好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嗤笑起来。 “大姐你看到了没，田大娘那个女儿，竟然擦了脂粉。真是笑死人了，擦了脂粉都不好看！” 那姑娘之前一直垂着头，大家也没有格外注意。现下被田大娘一通拉扯，倒是看清楚了，本就黑瘦的脸上擦了白白的脂粉，脸上两坨粉色显得不伦不类。 本来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哪怕不怎么好看，也有稚嫩青春的感觉，可她这般…… 唉…… 现在那眼泪将两颊冲出两条沟来，就更难看了。 怎么田大娘不觉得吗？ 倒是来了个胖胖的妇人，是个熟客，总是在罗婶那儿买包子：“咦，这是小妮？我的妈呀田姐你这是干嘛，把个小妮化成这个鬼样子作甚？” 姑娘羞红了脸，用手擦眼泪，擦得脸上不均匀，显得黑一块白一块。 而周围的摊主早上来得早的，都知道田大娘与司家姐妹的争吵，见状忍不住发笑。 笑得最大声的当然是陶大娘了。 “哎呀我滴个妈呀，真真笑死人了，一早还说人婉丫头妖妖调调的呢，结果原来把自家姑娘打扮成这副样子，啧啧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地儿，竟然还抹胭脂？哈哈哈真是好笑，人家婉丫头姐妹，那叫啥来着，天生好看？” 旁边卖炊饼的大叔说：“天生丽质。” “对对对，就是天生丽质，人家长得好看，家里头养得好，可没像是你家姑娘这样，靠着脂粉都这么难看！” 第51章 替妹妹出头 田大娘被说得面红耳赤，十分气恼却无法对着别人发火，拿着手中的筷子朝着女儿的头刷过去：“晦气，晦气，你真是一点用都没有！一点生意都拉不到！” 买包子的妇人说：“田姐你这话可不对了，把小妮弄成这副样子，是要她给你拉生意？她不把人吓跑就算好的了。” 罗婶也不赞同：“咱们是早点铺子，又不是那什么地方的，你瞧瞧小妮这像是什么样子？” 田大娘十分生气，指着小妹说：“你们光说我做什么？怎么不说她！瞧她招揽生意那样子，才不像做正经生意的。” 小妹这会儿刚巧来了几个客人，她忙着给人介绍，又大方又敞亮，不管对面是男是女，都非常热情活泼。 自然没空去管田大娘的闲话。 但司沐颜不高兴，走过去说：“田大娘，你若是再胡乱侮辱我妹妹，休怪我不客气。” 小妹愣了愣，一时间竟都忘了自己要与客人们说什么，她心中一阵感动。 这几年她长大了，懂了很多事情，尤其是男女之间的关系，又知道自己好看，稍微撒撒娇扭捏一番，就能引得男人替她做事。 之前并不觉得有什么，但外人总爱说闲话，每每说到跟前来，大姐都会狠狠骂她一顿。 但今天，田大娘说了她两次，早上大姐得空，争辩回去。 但现在还忙着呢，而且人这么多，大姐竟然放下生意，去替她出头？ 田大娘恶声恶气：“我说错了吗？你们姐妹都是不要脸……” 司沐颜大步上前，直接一个耳刮子扇在田大娘的脸上：“我原本看你年纪大了，不想与你计较，没想到是个满嘴喷粪的。我妹妹才十五岁，正正经经的跟着我摆摊，不过伶俐活泼了些，就要遭受你这般的侮辱？” 她一动手，周围的人都吓一跳，不管是摊贩还是客人，连忙上前来劝架。 “算了算了，老板娘你也真是的，怎么偏要与人家小姑娘过不去？” “哎呀你这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能动手呢？她不过说两句，又没怎么着。” 司沐颜冷冷的瞪着田大娘，说道：“原本我也不想搭理，可一次两次的挑衅，当我们姐妹是泥人吗？我若是一直不做声，旁人真听信了她的胡话，我们姐妹以后还怎么活？” 罗婶忙说：“不会的，田姐就是这么个人，我们怎么会当真？你们姐妹都是好的，要真是那等下贱胚子，何必一大早就爬起来，跑来卖粥？” 陶大娘见有人打架，早就扔下自己的摊子一溜烟跑过来，大着嗓门说：“就是就是，你们都是体面人，长得干干净净的，她是嫉妒你们，我们都晓得。你们说是不是？” 周围不管是摊贩还是客人，一边打量那咄咄逼人，将女儿打扮成如此鬼样子的田大娘，一边又去看小妹和小弟两人，只觉得这几个半大不小的孩子都乖得很。 哪有什么妖调模样？ 大家都纷纷点头，觉得罗婶和陶大娘说得对。 而人往往都是这样，虽说会同情弱者，那也得要两边人看起来，真的有差距。 没有很大差距的情况下起了纷争，其实人多半都会偏心长得好看的那一边。 司家姐弟三人，不仅长得好看，还很是体面干净。 明明穿的也是粗布麻衣，也有磨损的地方缝补过，但女孩儿心灵手巧，打补丁的地方绣成花的样子。 真好看。 谁不喜欢干净好看的孩子？ 这会儿小妹刚好给客人盛了粥送过去，本来要笑，却又赶紧收敛了笑容，哭丧着脸说：“大叔……客人您的粥。” 那大叔拍拍桌子：“大妹子，你可别听对面那婆娘瞎说，你姐姐说得对，大方活泼有什么错？不说你们的粥好吃，就是味道一般，有两个年轻小姑娘笑呵呵的给我们盛粥，我也乐意不是？” 旁边客人也说：“就是啊，而且你家的粥好吃，我一天吃一个口味，根本就吃不腻，你管别人说啥呢。” 还有个妇人在这儿吃粥：“我听人说，自己的心是脏的，所以看啥都脏。你们敞亮得很，没啥见不得人的，小姑娘，我就挺喜欢你的，跟我家妹子一样活泼爱笑。” 小妹更感动了，说道：“多谢大叔们，多谢婶子们。” 罗婶拍拍司沐颜的手说：“颜丫头真是个好姐姐，懂得保护弟弟妹妹们！” 一场闹剧很快就解决了，田大娘还一脸懵。 不是啊，明明是她被打了，怎么大家都去安慰那两个小娘皮？ 凭什么啊？ 但的确没人管他们。 还有人议论。 “那家面摊的面真的不好吃，之前我是想要吃口热乎的，又嫌几家面店人太多，要排很久的队，才偶尔去面摊上面的。” “谁不是呢，做早市的，肯定得要好吃，大家才愿意继续吃嘛。整那些花里胡哨的做什么？还将自家闺女打扮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真不知道人咋想的。” 田小妮本就被自己娘打骂得难受，现在听到这么多人嘲笑她，指责她娘，她哪里受得住？ 当下丢了手中准备去洗的筷子，转身就跑了。 “唉，你跑什么跑啊，你这死丫头！”田大娘见女儿跑了，更是生气。 她气闷得不行，瞧见别人摊位上的生意都好，尤其是司家姐弟三人那儿，都围满了人，已经开始排队了。 而自己这儿，本就没多少人，现在更是全都跑光了。 …… 今日的粥卖得快，司家姐妹也不多留，留下小弟在这里守着东西，等宋二强过来接，姐妹二人则去坊市买要用的东西。 小妹心情愉悦，悄声说：“大姐，我们今儿不错，都卖光了！我算了算，能挣四百文出头呢！” 村里人到县城里做活，一日三四十文的工钱，而他们姐弟三个，一日就能挣人家一个壮劳力十日的工钱。 好多啊！ 只要大姐不再可劲儿造，就肯定能攒下钱来，想想就开心。 “嗯。”司沐颜笑眯眯的，“说起来今日都是小妹你的功劳，回去每人奖励五文钱，你额外再奖励三文。” 第52章 朱婆子帮忙 小妹瞪大了眼：“能……能有钱拿？” 司沐颜说：“当然有钱拿？我们都干活了呀。爹在外忙，瑾姨在家里忙，二妹生娃辛苦了，这么辛苦是应该发工钱的。” 手头有了点钱，哪怕不多，但心里也没那么慌了。 也是因为粥铺的生意好起来，只要稳稳的，就不必发愁了。 小弟眼睛亮得像星星：“一天四百文，十天就是四两银子，一个月咱们就能挣……哇！十多两啊，那不等过年，我们就发财了？” 不过小妹可没有这么乐观，摇头说：“你想得真简单，难道就我们一家会做粥吗？现在粥的生意好，是因为咱们是第一家，人家吃腻了别的早食，清粥小菜也很喜欢，往后就不一定了。而且连着这些时日天气都晴好，就是下雨也只是零星细雨，我们的生意不受影响，若是大雨，甚至等入了冬就会下大雪，粥铺的生意还会这么好吗？” 这倒也是，气候宜人的时候，县城里的百姓愿意出来闲逛，在外面吃早食的人就多了。 天气不好的时候，很多人就只想窝在家里了。 小弟讷讷道：“那我们挣不到钱？” “能挣。”小妹很有信心，“只是说，并非日日都能挣，也可能挣不到这么多。但我相信，养活我们一家人的钱，总归是有的。大姐，你说是不是？” 司沐颜很喜欢这样充满活力的弟弟妹妹们，穿越过来其实也没有多久，就发现了他们的闪光点。 小妹小气且有私心，但的确能说会道，之前是有些仗着年轻漂亮，喜欢做绿茶的举动没错，主要也是她不懂，也没人正确的引导。 而小弟…… 司沐颜看向小弟，在原主的记忆里，小弟是个莽撞调皮，惹是生非的主。但这么些天，她一点都没发现，明明小弟是个乖巧听话，还非常能干的小孩呀。 难道是因为他一直在家里，当着家人的面，就没展现顽皮的一面？ 可人的本性不可能一直隐藏住的。 司沐颜点点头：“你们说得都对，既然要做生意，我们就好好地做。困难会有，可是办法永远都比困难多。” 买了新鲜的肉，司沐颜还买了两只老母鸡，看得小弟小妹不住的咽口水。 今天是真的不抱怨司沐颜花钱多了，反正他们能挣！ 回了家炖上鸡汤，司沐颜告诉瑾姨：“两只分开炖，一只炖给家里吃，一只我打算熬高汤，所以要放足了水，火候也要够。” 瑾姨明白过来：“大小姐是打算用高汤来煮粥？” 司沐颜点头笑起来：“明日试着做鸡丝粥。” 瑾姨答应了，一边招呼小妹与小弟，帮忙杀鸡拔毛，一边与司沐颜说着家里的情况。 无非是说二妹小霞儿如何了，老爷啥时候出门，啥时候回来的云云。 说起司行知来，瑾姨那是眉飞色舞。 “老爷真的长大了，前两日田地里的活儿做完了，他还在村里溜达。今儿一早出去忙完了就回来，又是帮着浣洗打扫，又是照料小霞儿，还将夫人领到槐树下晒太阳呢。” 听说娘出了院子，司沐颜多问了几句：“我这几日忙，每日与娘也就是打个照面，都不知他最近咋样。” 瑾姨笑道：“你每日那么忙，哪里得空？夫人好着呢，现在都能抱着小霞儿哄，就是总分不清，每每都喊三丫头或者婉儿。” 小妹正在给死掉的鸡拔毛，累得一个头两个大，满腹怨气想着这种脏活凭啥她来做？ 听到瑾姨的话愣了愣，心里的那些不高兴，也全都散去了。 司沐颜笑起来：“娘一直记得三妹也挺好，不过三妹也忙，都没空陪着她。” 小妹说：“一会儿跟爹说一声，我下午就歇在娘房里。” “夫人若是不睡觉，怕是会吵到你。” 小妹用手臂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没事，娘吵不到我。” 瑾姨没纠结这个，迟疑会儿又与司沐颜说：“大小姐，今儿上午我忙完去看菜园子，发现朱婆子替我们整理了菜园子……” 这话一出，给鸡拔毛的小妹一愣，而端着水盆过来的小弟也是一愣。 瑾姨继续说：“你们回来之前没多久，朱婆子还送了柴火野菜过来，她自己上山捡的。” 朱婆子年纪太大了，砍柴是砍不动了，捡些柴火野菜，还是可以的。 但是，她为啥要替他们家干活？ 前几日朱婆子才跟几个儿子都闹翻了，一个人搬去茅草棚住，今日就跑来他们家帮忙干活？ 是因为大姐这几日，天天抱着小霞儿去找她的缘故吧？ 虽说现在家里这么忙，也的确需要人帮着干活，但他们可不敢让朱婆子过来，他们家的小霞儿是宝贝，若朱婆子起了歹心，可怎么是好？ 司沐颜点点头，对小弟说：“从今天开始，你每天给朱婆子送两顿饭，中午和晚上，我们吃啥就给朱婆子吃啥，当做是她替我们干活的报酬。” “啊？大姐，真的要让朱婆子帮我们家做事吗？” 司沐颜指着家里：“你看家里现在的情况，我们三个凌晨出发，快中午才能到家，下午要补觉，帮不了家里多少。爹管着田地，回来也就能稍稍搭把手，瑾姨这么忙这么累，又是家务又是你们二姐和孩子。有个人搭把手，当然好一点啊。” 小弟噘着嘴，虽然没说话，但心里不太痛快，因为他觉得，朱婆子那么大岁数，就算帮忙也帮不了多少。 司沐颜继续说：“不说别的，就说咱们现在熬粥，每天都需要大量的柴火，光靠你每天去捡的那么一点，哪里够用？” 这倒是实话。 司行知也尝试上山砍柴，但他是个新手，连哪些合适做柴火的都不知道，还在学习阶段。 瑾姨知道大小姐的性子说一不二，便也没有继续劝说，只是道：“也行，我瞧着朱婆子一个老人孤零零的，也是可怜。虽说朱家那几个，还给她送饭，但她似乎都没有收。” 本来还不乐意的小弟，听到这里忙问：“啊，朱婆子没收吗？昨日我没有给她送饭，那她岂不是饿了一天了？” 第53章 请人收粮 不等中午吃完饭，小弟就去给朱婆子送了一顿饭。 还留意过她的茅草屋，感觉朱婆子的确没有接受其他人送的饭食，而且没有开过火。 他心中更愧疚了，昨日就不该问大姐，坚持来送饭就好了，反正家里现在，也不缺那么一碗饭。 至于对朱婆子没好感的小妹，则拉着瑾姨与司行知两个，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莫要让朱婆子靠近小霞儿。 中午吃饭的时候，司沐颜拿出一把铜钱来：“大家最近都太辛苦了，这是给你们的零花钱，一人五文钱。二妹的钱，爹你一会儿去看小霞儿的时候给他。娘暂且用不上，就不给了。小妹功劳高，多奖励三文钱。” 瑾姨一听，连忙说：“不不不，我哪能要钱啊，这是你们挣的钱。” 司沐颜说：“分工不同而已，家里每个人都很辛苦，哪里能不给钱？钱拿好，现在钱少，等以后挣钱多了，零花钱会给更多的。” “这……” 小妹与小弟两个，在路上已经说服了自己，见状就笑起来：“我们今日挣得多，瑾姨就不要推辞了。” 瑾姨感动得不行，长叹一声说：“从前我伺候夫人，有时候做了啥事，夫人也爱拿钱打赏我，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没想到现在，还能得到大小姐的打赏。” 当然了，当年司家还是侯爵，邵琴出手大方，尤其是瑾姨这个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邵琴每次打赏，最少都是几个银稞子。 铜钱？从前的瑾姨可没见过铜钱。 但过了这么些年的苦日子，能有几个铜板在手就很不错了，至于银稞子，她才是真好些年没见过了。 见他们收好了钱，司沐颜才继续说：“还有一件事，爹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大哥在的时候，咱家田地农忙时请人，都是什么价钱？” “我不记得了。”司行知刚答完，就惊讶起来，“大姐儿这是啥意思？你打算……” 请人收粮食？ 瑾姨第一个反对：“这怎么行？大小姐，你们才挣了点钱，家里需要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哪里能请人啊。” 司沐颜说：“不然我们做得完吗？” 三十亩田，别说司行知了，就是以前的二哥，都忙不过来。 那时候为了节省钱，二哥，瑾姨，司沐颜，二妹四个人一起，起早贪黑的忙碌，还经常都干不完。 这还是村里有好人家，愿意将牛借出来给司家用，还有与二哥关系好的人家，见司家都是些女人做活，肯过来帮忙，才勉强能将粮食收回来。 今年二妹坐月子要人照顾，司沐颜几个要做生意，谁能干活？ 司沐颜说：“我盘算过的，既然挣了钱，粮食的事情还是不要自己动手了，根本忙不开。” 司行知皱着眉头想了半晌才说：“我下午去问问里正。” 司沐颜点头：“好，你问清楚，我们这种情况，需要多少人忙活多少天，全部包出去，需要多少钱。另外，因为我们暂时没钱付，一天一天的付工钱，等全都忙完了，每个人再多给二十文钱。” 还要多给钱啊？ 瑾姨心疼得嘴角直抽抽。 司沐颜说：“那么多的粮食，之前是二哥辛辛苦苦种下的，总得要好好地收回来，不能让它们烂在地里吧？” 瑾姨说道：“可是，别人的赋税是一成半，我们是三成……” “是啊，若是我们自己收，估摸着收上来的，只够赋税的，岂不是更惨？” 其实司家的情况是被流放且贬为庶民了，除非要科考，不然也不会拿他们是罪臣说事。之前大哥还在的时候，家里粮食赋税也跟别人一样，都是一成半，但大哥死后，上面突然说他们是罪臣，赋税得翻一倍，如此才成了三成。 说起这件事，大家心中都沉甸甸的不好受。 晚饭时司行知告诉司行知，请人全都弄好了，粮食成包的送过来，一共得要二两半银子。 这个数额不算小了，他们要是糙米陈米混着，添加野菜等节省着吃用，能买半年的米了。 但想一想，田地里面的大米收回来了，交完赋税再去换糙米，节省着吃能吃一年。 这么算下来也还是划算的。 司沐颜笑一笑：“那成，这几天我们努力挣钱给他们工钱，等粮食收上来了，我们就挣钱还债，那以后挣到的钱，就都是我们自己的了。” 这么一说，大家就又振奋下来。 司行知问：“等明年下种的时候，是不是也得请人啊？” 司沐颜摇摇头：“明年，我们把三十亩田都租出去吧。” 村子里都是农人，田地租不到什么价钱。一般只有家里壮年都出去了，没人耕种才会将田地租出去，毕竟对于农人来说，田地是命根子。 而租田地的人，要么是新搬过来的，要么是没买到合适的良田，租别人家已经开荒好的良田，也是不错的选择。 “租出去？” 司沐颜说：“我们以后种菜就行了，也不靠种田生活。” 连着几日，粥的生意都很不错，白粥肉粥和混沌子粥是固定的，司沐颜又在肉粥里添加了菜，变成菜肉粥。 剩下那个陶罐，则变着花样来做高汤粥，今日的鸡汤粥，明日的羊汤，后日的…… 总之不重样。 当然这个价钱，也会高很多。 但司沐颜家里的粥味道好，县城很多百姓手里头有钱，爱吃粥也乐意尝试。 好几日之后，早市上也出现了别家卖粥的，只是他们的种类没有司沐颜的多，也不会每日换新鲜粥品。 但到底是影响了生意，之前早市过半，司家的粥都卖得差不多了，如今竟是等早市快要结束才能卖完——但也好在都卖完了。 小妹对此忧心忡忡：“大姐，这么下去，我们的生意是不是会更差啊？” 司沐颜笑起来：“现在趋于稳定了，不会再有波动。除非天气不好，等天气不好的时候，我们就只做一半。” 说罢，她看了看自家的摊位，还少了个遮雨棚。 第54章 快要下雨了 这阵子也不是没遇到下雨，但都是零星小雨，用蓑衣遮挡就可以了。若是雨势稍微大一点，就不太行。 也是天公作美，每次雨下起来，都到了下午了，对他们早市没有影响。 而那些就住在县城内的摊贩，都备好了雨布，就是下小雨也不太担心。 司沐颜想着，摊位还是麻烦，下雨无法避雨。又因为早市过后，这里的摊位都要撤掉，也不能固定修缮遮雨棚。 要看看想个什么法子，才比较好。 司沐颜说动就动，回去找了大哥从前用过的笔墨和纸，就开始琢磨设计图，设计了一个可以折叠，也能移动的遮雨棚，决定明日去街上问问匠人，看这个遮雨棚能不能做，需要多少钱。 此时秋收已经开始了，虽说司行知去找了里正，将秋收的事情全权承包出去。但到底是自家的田地，司行知不放心，怕有人手脚不干净，把他家的粮食偷走，因此每日都去田地里盯着。 但别人热火朝天地干活，司行知也没好意思只当监工，便也下地帮忙干。 这才第二天，就扭伤了腰，被两个壮年汉子抬回来。 “啧啧，你总说自己是个官老爷，没想到官老爷这样弱不禁风，才干了多少的活儿，就累成这样？” “哈哈哈，你们这官老爷，还不如咱们村里人了，快快别干了，回家躺着吧。” 都是调侃的话，两个汉子实诚，虽嘴里是嫌弃的话，动作却麻利的很，在司行知的腰背上揉捏，疼得司行知嗷嗷叫唤。 汉子笑道：“官老爷啊，你快忍一忍吧，我这么按一回，你那扭到的筋很快就好了。” 司行知躺得快，好得也快，下午就又下地去了。 但是庄稼汉子，没人敢让再让他干农活，直接将他轰到孩子们干活的地方——还是十岁以下的孩子干的活儿。 小妹听到这个，也忍不住笑起来：“爹，听说你现在跟小孩子一起做活？连小弟那样的都比不过？” 司行知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我是你老子，你再说我，我可就不客气了。” 司沐颜吃过晚饭，抱着小霞儿出去了。 小妹好奇地问：“大姐这是去哪里？又是抱着孩子去朱婆子那儿吗？瑾姨，这几日朱婆子咋样？” “挺好的，一早过来帮忙洗衣做饭，鸡鸭也都是她在喂，下午还上山去捡拾柴火，我都说了让她别去，那老胳膊老腿，还爬山呢，若是伤到可就麻烦了。”瑾姨絮絮叨叨说着，又道，“说起来也奇怪，本来我想着，鸡鸭仔子要死一半的，之前都病了好几只，没想到不仅没死，病了的那些，也都活过来了。” 小弟说：“都是我的功劳，我怕养不活，还去田地里逮虫子喂他们呢。” 瑾姨哈哈笑着：“是，都是小少爷的功劳，它们都活下来了，而且长得真好，比寻常的鸡鸭长得快多咯！” 他们当然不知道，这是司沐颜每天去给鸡鸭喂饲料的缘故，饲养的鸡鸭，比散养的长得快。而且有禽类的药物，鸡鸭不生病，自然更茁壮了。 司沐颜抱着孩子，并没有去朱婆子那儿，而是去田地里看别人干活。 村里男人女人，这几天都热火朝天的干，生怕慢一步，地里的收成就黄了。 里正婆娘不仅要忙自家的，还要给小叔子一家忙碌。宋二强有力气，但白日要赶车，回来也就能帮一小会儿，里正心疼脑筋不好的弟弟，也不让他久干。至于宋二强的媳妇，也是个没啥用的，只能让她在家做饭带孩子。 心中虽有些埋怨，但早就认命了，只要宋二强两口子好生过日子，不给他们拖后腿，就很好了。 见了司沐颜，里正婆娘眉开眼笑，还与她打招呼：“颜丫头来了？这是你外甥女吧，长得可真俊啊！” 二妹回来这样久，村里自然是有风言风语的，也就是最近秋收，大家忙活得很，闲话倒也少了，当然背地里也还是会蛐蛐。 但司沐颜的性子，一向是不蛐蛐到我面前，我就当听不到，若是敢当面蛐蛐我，我就敢直接动手。 目前没有当面蛐蛐，她自然也不会做什么。 “里正婶子。”司沐颜点点头，“我来看看田里的情况，你们这么晚了，还在忙活啊？” 里正婆娘本来以为，司家那个什么粥的生意，肯定做不了多久，宋二强每天的二十五文钱，也得不了几日。没曾想这些天了，竟然每天都有生意。 前几日还不忙的时候，村里有人去县城里，说是看到司家姐弟三个的粥棚，生意那叫一个好哇。 因此她也乐意与司沐颜多说几句：“自然要忙活了，瞧着天气要不好了，唯恐在下雨之前，不能将粮食收回来，所以要赶早。” 司沐颜问：“要下雨了吗？大概什么日子？” 里正婆娘说：“估摸着也就三四日吧，村里的老把式很会看这个的。说起来，一场秋雨一场凉，等这个雨下下来，天儿就没这么好咯。” 司沐颜点点头：“那可真是要辛苦一场了。” “今年是丰年，辛苦了大家也是高兴。” 连着三年风调雨顺，对于靠土地生活的农人来说，就是天大的喜事。 司沐颜得了自己需要的消息，小霞儿也醒过来，她便与里正婆娘道别，抱着孩子回去了。 这时候田地里今日的活儿也差不多忙完了，里正婆娘擦擦汗，起身收拾东西要回去。 其他人也纷纷起身，有与里正婆娘相熟的，便快步走过来问：“桂花大姐，你与司家那姑娘，看起来蛮熟的呀。” 里正婆娘笑起来：“也还好，这不是因为她家这阵子的事情多嘛，他爹寻了我男人几次，让我男人帮忙，一来二去，也算是说得上几句话了。” 妇人心中好奇，就问：“听说他们在街上摆摊卖粥？你家还给赁了牛车给他们家用，可见他们家的生意，很不错吧？” 里正婆娘不是个碎嘴的，怕惹事端，就沉了脸：“几个孩子每天忙活，不就是为了糊口吗？生意好不好的，我咋知道啊。” 第55章 遮雨棚 说话的妇人，是村南面张麻子的婆娘。张麻子喜欢吃酒，每天吃酒吃得烂醉如泥，家里的事情啥也不干，田地里的活计也不管，都是张婆娘与几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做。 而且村里的汉子农闲时，都会去县城里找寻粗活，短工一日能挣个三四十文，也能补贴家计。 张麻子是不做的。 所以张麻子一家过得十分不好，就如同村里那些家中没有壮劳力的人家一般，还为了供张麻子喝酒，家里连饭都未必能吃饱。 张婆娘见里正媳妇不说，暗自撇撇嘴角。不说就不说呗，等忙完了，她也去县城瞅瞅，看这粥的生意，做不做得。 第二日卖完粥，司沐颜让小弟收拾，叫小妹去采买今日所需，自己则去了制雨具的铺子，将画好的图纸给掌柜的看。 “想做一个这样的遮雨棚，不用的时候能收起来，方便携带。” 掌柜挠挠头：“我家还没做过玩意儿，这能好用吗？” “能做出来的话，肯定好用的。其实原理就是雨伞，可以撑起来，也可以收掉，就是要注意连接的地方必须做扎实，不然会漏雨。” 掌柜看懂了图纸，沉默一会儿才说：“我可以让人试着做，但不能保证好用。” 司沐颜笑眯眯点头：“既然是我设计出来的，只要按照步骤来做，肯定好用。工期多久，要多少钱呢？” “一两半银子，先给半两的定金，三日可取。” 这个价钱有些贵。 但司沐颜也明白店家的犹豫，毕竟是个新东西，需要尝试，人工和材料都考量进去。 “可以，但我有个要求。” 掌柜一愣，问道：“什么要求？” 司沐颜说：“图纸是我设计的，东西自然是我的。这种遮雨棚，往后你们都不能做，更不能将图纸给别人，卖给其他人。” 掌柜根本不觉得这样麻烦的雨具，能有什么样，便一口答应下来：“放心，我家是百年老字号，工匠都是自己人，绝不会将自家手艺传给其他人。” 司沐颜说：“口说无凭，我需要书面证据。” 那掌柜便好奇打量司沐颜：“你认识字？” “当然。” 掌柜笑起来，拿了笔墨，按照司沐颜的意思，亲手写了契书，一人一份。 等三日后去拿遮雨棚的时候，接待司沐颜的，却不止之前那位掌柜，还有个更年长些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脸上沟壑纵横，一双手粗糙还有些皲裂，估摸着这双手常年劳作不得歇，才会如此。 掌柜介绍：“我们姓吴，这是我大哥，咱们铺子里所有的雨具，都是我大哥把关的，匠人也是自家子侄，我大哥带出来的。” 像是这种工匠之家，遵循一个传承的原则，手艺不对外。虽说只是简单雨具，但里头都是深奥的，等闲之人，压根看不出其中精巧之处。 司沐颜笑起来：“吴大爷你好，我的遮雨棚，是你帮忙做的对吗？” 吴大爷点头说：“是，已经做好了，你先检查检查。” 说罢，便与吴掌柜一起，将遮雨棚打开来。 比司沐颜想象中的，要完美许多。她本来以为，古代的工艺肯定没那么好，遮雨棚折叠与打开的时候，肯定不会那么丝滑。 没想到不仅丝滑无比，而且关节之处，还设计了开关卡扣，打开后按一按，就不容易自己挪动。甚至下方还弄了六个轮子，移动起来更是方便。 司沐颜大喜过望，试了几次便点头：“好，真好，吴大爷的手艺果真这般好。这个轮子我的图纸里面没有，是要另外付钱吗？” 吴大爷摆摆手：“不用，这是我自己觉得，应该能更加方便你，才安装上去的，不值当什么。” 司沐颜笑眯眯的，便掏出一两银子递过去。 但吴掌柜不接，反倒看了看吴大爷。 吴大爷是匠人，不善言辞，但还是说道：“姑娘，钱的事情等会儿，今日我过来，是想谈谈别的事情。” “噢？” 司沐颜挑眉。 她猜到了。 这种遮雨棚，比市面上那些笨重的，搬运也不方便的，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等她用过之后，肯定有很多人争相模仿。 也不是说，就没有人研究得出来。但没有图纸，肯定会麻烦许多，而且试错的步骤会大大增加。 能直接做出来的，只有这家雨具铺子了。 这也是为什么，司沐颜下定的时候，要吴掌柜签那样一份契书。 不过原本，她以为总是要过一阵子，许多人问询她的遮雨棚，吴掌柜才会找她买下图纸。却没想到，吴大爷只是个匠人，不是生意人，却比吴掌柜还要敏锐。 吴大爷不太会说话，还是吴掌柜主动说出来的。 “姑娘，我大哥对你的图纸非常感兴趣，但之前我们签了不再做的契书。今日是想问问，若我们想要做那样的遮雨棚，你有什么条件？” 司沐颜弯了弯眉眼：“五两银子。” “什么？”吴掌柜吃惊，一则是没想到这姑娘这么爽快，二则没想到只要五两银子。 其实一个新物件出来，为了抢占先机，买十几二十两也是有的。 他们的计划是，只要姑娘不狮子大开口，最多愿意给十五两。 司沐颜说：“我自己画的，原是方便自己。但没想到吴大爷在我设计的基础上，改动之处都非常合理，可见还是老师傅厉害。所以图纸，我自然不能收太多的钱，五两银子就够了。不过，吴大爷，吴掌柜，我还赶时间，麻烦你们快些写契书。” 重新写契书，就是说明司沐颜这个图纸，只能给他们一家用，不能再画给别人了。 “哦哦好。”吴掌柜连忙去写。 吴大爷则问司沐颜：“姑娘怎会有这样的奇思妙想？其实若是可以，你多画一些别的雨具给我，若是合理，我们都可以买下来。” 司沐颜摇头说：“我画图是方便自己，其实并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能力。比起来，吴大爷的眼光才真的厉害，看一眼就知道需要怎么改。” 她哪有这样的能力？无非是在现代时见过类似的而已。 第56章 司行知擅长的事情 五两银子，而且这遮雨棚剩下的一两银子，吴家雨具铺子，也坚决不肯收。 还让一个伙计推着车，帮忙将司沐颜的遮雨棚送到她要去的地方。 到了地方，宋二强已经来了，与小妹小弟三人，一起坐在那儿等司沐颜呢。 见新的东西出现，小妹小弟嘴巴都张大了。 “大姐，这是什么东西？” “遮雨棚，明日起我们就带上，如此若是下小到中雨，都不必担心会淋雨了。” 但是狂风大雨，也还是没有办法的。 毕竟真的要到了狂风大雨的时候，出门的人少之又少。便是迫不得已出门了，也是去往有店铺的地方，那才能真正遮风挡雨。 宋二强脑子笨，只知道听话做事，并不会质疑。见司沐颜弄来一个大东西，直接走过来，抬起遮雨棚，就放在自己的牛车上。 本来牛车上就有两套折叠桌椅，现在一个大大的遮雨棚放上去，三个人都没地方坐了。 看了一圈，一个人都挤不上去。 司沐颜挠挠头，无奈地说：“我们走路吧。” 小妹小弟，倒也没有什么意见。他们现在已经认命了，大姐定期会冒出来各种奇思妙想，也不是什么坏事。 比如天天变着花样的粥食，惹得好些客人每天都乐意过来，尝试新的口味。 如此便是早市上有了其他家的粥铺，也远不如他们家的生意好。 司沐颜回了家，抬头看看天色，眉头就皱起来。 看来她的遮雨棚，做得很合时宜。 司行知领着一群孩子回了家，由远及近还能听到孩子们齐声说话，好像是背诵儿歌一类。 村里的孩子，古灵精怪得很，经常编一些打油诗，读起来朗朗上口，很是有趣。 但大部分都是骂人的，听起来十分无语。 司沐颜本来还以为，这些孩子们又新编了什么骂人的话，正欺负别人孩子呢。等他们走近了，才听到那竟然是三字经。 背着背着卡了壳，就听到亲爹司行知的声音。 “孝于亲？” 孩子们齐声：“所当执！” 司沐颜惊讶得不行，回头去看瑾姨。 “怎么回事？爹不是去田里干活了吗？怎么带着孩子们读起三字经来了？” 瑾姨无奈叹道：“老爷前几日干农活伤了腰，那几个人就不让他干了，他闲不住，就跟着孩子们去捡拾落下的粮食，一来二去混熟了。” 这事儿，司沐颜是知道的，小妹小弟因此，还嘲笑爹呢。 瑾姨说：“本来就是干些简单的活儿，也不知道老爷是怎么回事，竟然带着孩子们读三字经了。现在老爷走到哪儿，那群孩子就跟到哪儿，大小姐你听，他们都已经背到孝于亲，所当执了。” 司沐颜抚了抚额，背了这么长一段，不知道该说是爹这个老师教得好，还是那群孩子好学。 她突然想起刚穿越过来时，司行知与她说，想要开办一个学堂。 但当时的司行知初衷是为了挣钱，以为开办学堂就能有源源不断的银子拿。 实际上村里的孩子，三四岁开始，多半都要帮家里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儿，等到了五六岁，就能跟着哥哥姐姐们去山上挖野菜，捡蘑菇，捡拾柴火了。 谁会真正把孩子们送到学堂里去读书？ 当初司沐颜不说，是不想司行知受到打击，只是含糊拒绝，说明年再考虑。 看着满心欢喜的司行知，还有那些热情洋溢的孩童，便是司沐颜，也不自觉弯起了眉眼。 至少司行知找到自己真正喜欢，以及擅长的事情了，不是吗？ “唉，侯爷。” 司沐颜听到声音，回头一看，是母亲邵琴。 邵琴捧着簸箕，簸箕里面是刚摘下来的橘子，橘子成熟了，金黄金黄的垒在簸箕里，看着十分喜人。 “孩子们，来吃橘子啦。” 七八个男孩女孩一拥而上，一人拿了一个橘子，还欢欢喜喜齐声道谢。 “多谢侯夫人。” 一听就知道，肯定是司行知教他们这么喊的。 邵琴不记得人不记得很多事情，就算是清醒的时候，也总以为自己还在侯府呢。 瑾姨低声与司沐颜说：“昨儿开始，老爷带着夫人摘橘子，然后领着孩子们过来分橘子，夫人很高兴，也乐意到外面来。” 司沐颜有些感动。 说实话，穿越到这里，她内心其实是有些嫌弃司行知。 毕竟整个家里，除去还在坐月子的二妹和生病的邵琴之外。瑾姨勤快麻利，家里家外大事小活都干，小妹虽说爱偷懒有些自私，但脑筋灵活，也是个口嫌体正直的好孩子，小弟更不用说，小小年纪就自觉应该撑起整个家。 只有司行知，虽说也在忙，但真的是干啥啥不行，不论是家务活，还是田地里的粗活，干起来都只会令人发笑。 就是劈柴，他也总是劈不好，最后总是瑾姨看不下去，自己动手的。 但今日，司沐颜才明白，司行知干不好活儿，并非他不乐意，而是他擅长之处，并非干活。 可是司行知对待家人，却无比真心。 邵琴病糊涂了，司行知不曾放弃过。二妹恋爱脑，抱回个孩子，司行知依旧对她们疼爱有加。 人生最重要的，其实就是真心。 孩子们分到了橘子，一边吃一边还要喂给司行知和邵琴，邵琴脸上的笑就没有消失过。 司行知回头看看院子里的橘子树，说道：“等明年，伯父种更多的果树，让你们有更多的果子吃，好不好？” “好！” 田地里还有活儿，吃完橘子，司行知冲着邵琴扬扬手，便又带着孩子们走了。 司沐颜也觉得心中暖暖的。 瑾姨忙着做饭，没有过多关注，只是说：“对了，大小姐若是手中有点余钱，扯一点布回来，我给夫人做个坎肩。要变天了，夫人受不得冻。” 司沐颜这才回过神，点头说：“我明日去一趟，明儿怕是要下雨了。” 瑾姨笑着说：“放心，村里有懂天象的，说过了这几日要下雨，但不是暴雨。” 司沐颜说：“我们的房子没有问题，但朱婆子住在茅草屋里，那茅草屋怕是不挡雨吧？” 第57章 下雨生意更好了 朱婆子的茅草屋，本来就离得村子不算近，还是当年朱家在那儿种了瓜，怕半夜被人偷了，便让两个大儿子轮流去那儿守夜，临时居住的地方。 后来就只用来放置些农具杂物啥的，年久失修，也没人在意。 前阵子朱婆子搬进去时，四个儿子简单修缮一番，却也没有特别加固和防雨，想来就没有特别之处。 瑾姨想到这儿，迟疑片刻才说：“大小姐是想将朱婆子接到家里来？” 司沐颜点头：“是啊，最好是住过来，不然那边不好办。” 说罢，她出门去找朱婆子，并没有在意身后瑾姨浓浓的担忧。 有了司家每天的两顿饭，朱婆子不用自己开火。不过她也不闲，白日里要帮着司家干活，总不能白吃饭吧，得了闲还要去弄稻草之类的，把茅草屋收拾好一些。 秋日白天热晚上凉，她夜晚躺在茅草铺上，都觉得四面透风，要是再冷些，估摸着会受不了，所以赶早弄好，免得受冻。 一边收拾，一边还看了看小柜子上的布包。 她要好好儿活着，若是荷花寻过来，母女二人还能见上一面。 当然了，若实在见不到，她也希望荷花活得好好的，若将来荷花寻到了老大几个，至少能知道，她生前没有过得太差，这样荷花也不会担心。 想到这里，朱婆子忍不住擦了擦眼角的泪，她的荷花，最贴心乖巧，最懂得心疼她。她若是没过好，荷花肯定会心疼的。 “朱婆子。” 听到喊声，朱婆子起身去开门，见到司沐颜便有些诧异：“颜丫头，你这个时辰过来，是有啥事吗？” 司沐颜打量这个小小的茅草屋，说道：“明儿怕是要下雨，你这儿漏雨吗？” 朱婆子指着角落里的一个木桶一个木盆：“没事，睡觉的地儿不漏雨就行，这两处漏得厉害的，我用盆和桶接住。” 司沐颜摇头：“这样不行，要是不修缮，漏雨的地方会越来越大。茅草屋没有瓦片，太容易破损了。不如这样，朱婆子你先搬到我家去住，我回头寻了工人来修一修，你再搬回来。” “不。”朱婆子一口回绝，不是客气，而是她自己不乐意。 司家都是好人，对她不错，哪怕小妹每次都警惕不悦地看着她，却从来没刁难过她，见她背柴火，还立刻过去帮忙。 但她知道司家的担忧，怕她伤害小霞儿，所以她从来也不靠近孩子。 每天吃两顿饱饭，她非常满足。颜丫头说这是劳动换的，她愿意接受，其实更重要的是，她宁愿接受司家送的饭食，也不愿意要自己那几个儿子的饭。 大概是她一颗心，也被儿子们伤透了吧。 司沐颜见劝不了，便说：“若你不肯就算了，我主要是想请你去我家吃饭，一起吃更方便一点，也免得小弟跑来跑去。” 朱婆子顿了顿，想到小安那孩子，每天那么忙，还要想着给她这个老婆子送饭，便有些心疼，到底也还是点头应下来。 果不其然，第二日开始就下雨了，淅淅沥沥的雨势，让整个早市都冷清了不少。许多摊贩支撑起遮雨棚，还有许多不方便的摊贩都不过来了。 又因为过来的客人，也减少了许多，所有人家的生意，都与从前差不多，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 宋二强帮着司沐颜姐弟，把遮雨棚弄好，这才离开了。 小妹还不忘了帮他穿好蓑衣，叮嘱说：“二叔你可小心些，斗笠戴好不要淋雨，若是生病了，里正叔该着急了。” “好嘞，我晓得。” 罗婶男人和邻居把遮雨棚弄好也走了，罗婶好奇的走过来，打量司沐颜的遮雨棚，惊叹道。 “你这个遮雨棚，还真是不错，可以拆卸下来携带啊？” 他们的遮雨棚笨重得很，每次要四个人抬着过来，回去之后还要费力地放在院子里，占了大片的地方。若是能有个轻便的，可以收起来的遮雨棚，那该多好啊。 司沐颜眉眼弯弯：“是啊，我是在吴家雨具店里定做的。” “哎呀，这敢情好，我回头也去做一个。” 也有几个摊贩见了好奇，过来打量，司沐颜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对面田大娘好不容易将遮雨棚弄好，累得气喘吁吁。但想着每次到了雨天，她面摊的生意就会不错，倒也开心了些许。 天冷的时候，大家都喜欢吃些热乎的，坐在雨棚里面，捧着热腾腾的面条，舒服得很。 但今天，生意好的却是司沐颜，来来往往的客人，都喜欢挤在雨棚下面，捧着一碗热粥，热腾腾地吃下去，真是暖和啊。 而且因为司沐颜的雨棚轻便，占地没有普通雨棚那么多，里头的位置都比其他摊贩的要宽敞些许，两张桌子摆在里面，也不显得太拥挤。 田大娘气得脸都变形了。 司沐颜一早就在大铁桶里烧了热水，小弟带了一只木桶，用热水洗碗，洗两遍，洗过的热水都倒掉。司沐颜得了空，就去打一桶水回来，保证铁桶里的水够用。 倒是有吃粥的客人见着，不由得赞叹：“你们三个孩子，不仅自己干净，还体面得很，这刷碗的水立刻就都倒掉。却也不像别家的，刷碗的水都浑成那样，还在用。” 田大娘离得近，这样赞许的声音飘到她耳朵里，仿佛是在说她一样。 她恨得踢了大盆一脚，盆里刷碗的脏水荡出来，泼在她的脚面，打湿了鞋子，气得她忍不住咒骂起来。 都是那该死的司家姐弟。 下雨天，生意反倒是更好些，很早四个陶罐里的粥就都卖完了。 司沐颜揣着银子，想着瑾姨的话，但并没有去扯布，而是直接去成衣铺子。 成衣的价钱大差不差，两百五十文左右，男人的贵一点，孩子的便宜一点。 司沐颜琢磨一番，家里不算小霞儿，一共七个人，加上朱婆子八个人，一共二两银子。 她缩了缩脖子，挑了八套成衣，给了钱说：“下雨呢，娘子能给我包好点吗？我怕弄湿了。” 第58章 我姐太会花钱了 回去之后，瑾姨见着成衣，心疼得嘴角又抽起来。 知道司沐颜花钱大方，便也不怪她，只拉着小妹说：“三小姐也真是的，怎么不拦着你大姐？一匹布也就两百文，回来我能做两身衣裳，多的布还能给小霞儿做一套！这些成衣花了二两银子？哎呀你们真会造。” 本来小妹小弟习惯了，现在大姐每天都要拿钱出来买肉，猪肉羊肉变着花样吃。 反正能挣钱，吃就吃了。 所以没没那么心疼，但现在听瑾姨这么算账，两个人瞪大了眼，表情和心里是一模一样。 他们这个大姐，实在太爱花钱了。 便是小妹也忍不住，跑到还在看小霞儿的司沐颜面前说：“大姐，咱家手中还有多少钱？你把钱给我管着！” 司沐颜瞥她一眼：“你管？你个只进不出的货，钱给你了，家里岂不是要被你苛待死了？” 小妹痛心疾首，她是要攒钱啊！ 司沐颜见状安抚说：“你放心吧，我做遮雨棚不仅没花钱，还挣了钱。现在手上还有好几两银子呢。” 小妹哪里能放心，哭丧着脸说：“你让我咋放心啊？几两银子算什么，我觉得你没几日，就要给花光了。” “唉，你还真是说对了。”司沐颜眉飞色舞，“我有个想法……” “我不听我不听！” 小妹捂着耳朵跑走了。 当然，大姐的想法她会听的，但不是现在。想到手头几个银子马上又要被大姐花光，她真的心疼。 听不下去一点。 二妹见状，犹豫地说：“大姐，我还在月子里，哪里需要做衣裳？你不该给我买的，能省一点是一点啊！” 司沐颜毫不在意，只逗弄着二十天的小霞儿：“我的小宝贝，你快快长大了，姨母也给你买好看的衣裳，还给你买头绳头花，扎小辫儿好不好？” 朱婆子也得了一套厚衣服，眼睛都瞪圆了。要知道她上次做新衣裳还是四年前，小儿子成亲的时候，家里那么些人，哪怕分家了，她有啥好的，也都是留给孙儿孙女们，自己哪里舍得。 没想到现在，就只是替司家做了点事情，每天吃大白米饭，吃得饱饱的就算了，竟还有新衣裳。 这…… 司沐颜眉眼弯弯的笑：“大家这阵子也辛苦了，除了衣服，我们每个人还发一点零花钱。这次一人二十文，想买东西想攒着都成，若是想买啥，跟小妹说一声，明儿上街让小妹给你们买。” 除了邵琴和小霞儿，家里人全都有。 司行知开心得不行，最近他与那八九个孩子关系特别好，有时候真是想买点零嘴给孩子们吃一吃，但他手中只有上次的五文钱，根本不够买，现在有钱了，真是太好了。 他对小妹说：“明儿帮我带点蜜饯。” 小妹瞪他一眼，不情不愿地接过钱，心中万分吐槽。 总算知道我大姐这么会花钱是咋回事了，就是跟你这不靠谱的爹学的！ 朱婆子不肯接：“我有吃的，有衣裳，怎能还要钱呢？这可不行！” 司沐颜说：“我瞧着你都没啥厚衣服，现在家里一个萝卜一个坑，都忙得很，你若是冻病了不能帮忙干活，我们可忙不开。” 瑾姨虽说不满司沐颜花钱，但主要是觉得不划算，若是买几匹布回来，她自己做也能做出来，根本花不了这么多钱。 对于给朱婆子衣服，她一点意见都没有，忙说：“是啊，朱大姐，还好有你，不然哪里忙得开？” 司沐颜又说：“这二十文钱，家里每个人都有，朱婆子在我家做活，就是我们自己人，当然也得有。” 一番话，听得朱婆子热泪盈眶。以前哪怕有四个儿子，可儿子成家之后分了家，哪里还有自己人的感觉？ 可现在，她觉得自己就跟司家人差不多了。 司沐颜又说：“之前农忙，家家户户都没空。现在忙完了，估摸着都闲下来，我倒是还有些事情，要请朱婆子帮忙。” 朱婆子忙坐直了身体，她得了衣裳又得了钱，就要替司家好好做事。 “什么忙？” 司沐颜说：“天冷了，家里需要用柴火的地方太多了，光靠朱婆子你一个人捡拾肯定是不够的。” 的确是，若是只自家烧火用，柴火倒是足够了，但是冬日里太冷了，房里需要烧炉子，而且他们卖粥，每日需要的柴火不少。 “所以，我打算请村里的孩子捡拾柴火，一捆一文钱，这件事情由朱婆子把关和付钱，如何？” 朱婆子哪里有不应的，连连点头。 瑾姨倒是有些迟疑：“大小姐，如果去买柴火的话会更便宜……” 司沐颜笑道：“我们需要的柴火太多了，街市上零散的柴火，一点一点收不方便，也不好送回来。倒不如请村里没事的孩子帮忙捡拾，他们行动快的，一下午就能捡两捆，人数多了捡拾的柴火也多，我们就不用担心去哪里弄柴火，又何必太麻烦？” 得了，自家这个大小姐，是一点麻烦都不乐意有，怎么舒服怎么来呗。 瑾姨不说话了。 后面的日子倒是按部就班，没过两日，早市上的遮雨棚，基本上都换成了司沐颜的这一种。 因为天气不好，粥铺的生意略略有些下降，但也不太影响。 而司沐颜收摊之后，带着小妹去问了问铺子租赁的情况，却是听得小妹瞠目结舌。 “那么不好的地方，那么小的铺子，也要三两一个月？” 连着问了好几家，都是这个价钱。 司沐颜摊手：“没办法，看样子都是这个价钱，我们手中的钱，还有些不够啊。” 三两一个月的钱她有，但是一般都是要求付一年的租金，也就是三十六两，太贵了。 实在没想到，小小一个县城的铺子租金，也这么贵。 就是先付半年，也要十八两，再加上添置物件等，怎么着二十两都跑不掉的。 司沐颜苦笑着：“咱们继续挣钱吧。” 雨也没有下几日，天气就晴好了。而且因为司沐颜提前买了成衣，三个人穿得暖和，便是凌晨出发也不觉得冷。 但刚晴好的第一日，司沐颜的粥车，就被人给掀了。 第59章 讹钱 本来是两个面生的中年男人，都是三十四岁的模样，看着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小妹照例笑盈盈，一口一个大叔的喊着，收钱卖粥，还热情的寒暄了几句，什么异常都没有。 这会儿刚忙活完一波生意，旁边的两张小桌子旁，坐着六个人。小妹擦干净手，数了数腰间的铜板，嘴角就弯了起来。 “大姐，还是天气好的时候，咱们生意好些，瞧着这个时辰，粥就已经卖了一半了，真不错。” 司沐颜打开铁桶，瞧见里面还有大半桶水，不必去打水。她见着有客人快吃完了，便准备去收拾碗筷。 也就是这时候，那两个中年男人其中之一，突然大骂一声：“这是吃的什么狗屁粥，肯定不干净，哎呦老兄我肚子疼，好疼啊……” 旁边男人惊讶的：“你怎么了？” “肚子疼，粥里有毒！” 旁边男人大惊失色，起身一把将手中的碗摔在地上，暴喝一声：“粥里有毒，这几个小娘皮想要害死我们哥俩！” 这么一闹腾，原本还在吃粥的其他几个人，也都惶恐不安，也不敢继续吃了。 小妹愣怔片刻，第一反应竟然是，还好她怕弄错了，从来都是先收钱再盛粥，不然那一桌子几十文钱，岂不是收不回来了？ 第二反应是，哎呀她的碗，就这么被摔了一只，两只……哎呀两只碗四十文钱呐。 倒是司沐颜皱眉，上去说道：“这位大叔是本就身体不适吗？我们的粥干净卫生，童叟无欺，今早都卖出去一半了，绝不会有问题。” 她声音清亮又很是沉稳，虽说脸上还有稚气，可模样十分老练，让其他几位食客稍稍安心。 还有人小声说：“我是常客了，没吃出啥问题，不会有事的。” 两个男人交换了眼神，站着的那个便凶神恶煞的说：“定是你的粥有问题，不然我友人怎会吃了粥就不舒服？” 司沐颜本来只是猜测，觉得这两个人很有可能是故意的，但又担心当真是巧合，故而一直在观察。 直到看到二人交换的眼神，虽说极快，还是被司沐颜捕捉到了。 得了，就是故意找茬的。 司沐颜面上不显，依旧正色道：“大叔这话说得不太对，若我们的粥有问题，其他食客怎么都没事？何况即便食物不干净，也不可能吃下去立刻就腹痛，不该是等吃完了，过了小半时辰才会有反应吗？” 她这么一说，周围的人也都恍然大悟，纷纷点头。 “就是啊，我之前也坏过肚子，吃完过了快一个时辰，才上吐下泻的。” “才喝下去，粥都没有到肠胃里头，还在嗓子眼就不舒服。这人是想过来讹钱的吧？” 小妹却比小弟机灵，开始略微呆滞，见大姐过去周旋，她立刻推了把还在舀水的小弟：“快去请监市过来。” 小弟不敢掉以轻心，一溜烟就跑了。 几个监市的活儿并不多，偶尔会巡查一下市场，大部分都坐着唠嗑。听到小弟过来求助，他们立刻也就过来了，毕竟活儿还是要做的。 两个男人真是恼羞成怒，大声喝骂：“这粥本来就有问题，卖得这么贵还不干净，我兄弟吃了就肚子疼，你们都别在他家买粥了。” 但这样的吆喝，并没有起到作用，压根没几个人相信。 食客们议论纷纷就罢了，旁边的摊贩则有些看不过眼。 毕竟都是来摆摊的，若这两个人当真过来讹钱，今日讹姐弟三个，明日会不会就讹到他们头上，便也过来帮腔。 “他们家的粥好得很，都卖了大半个月了，好吃品种多，就是我们偶尔也买来吃。” “你们两个是不是来讹人的？光天化日之下，胆子可真大。” 司沐颜则冷冷看着两人，眉心微微蹙起。若是专业讹钱的，怎会这般生疏？除非他们是特意过来找茬。 若是找茬，今日过来被赶走了，明日还可能继续过来。 不知道症结所在，被动的接受他们闹腾，对生意也不好。 别看周围的人都站在自己这一边，若日日都有人来说他们的粥食有问题，时日久了，假的也成了真的。 还是得要一击即中，永绝后患。 须臾间，司沐颜已经想清楚了，大步上前冲着说话的男人冷笑：“原来是来讹钱的，还以为自己真有本事吗？砸两只碗，就以为我们怕了你们不成？” 说话的男人看着脾气就不好，被周围的人挤兑得一句话说不出来，迟疑着还在想要不要赶紧离开，就听到司沐颜这话，登时怒了。 “你说什么？” 司沐颜脸上满是讥讽：“我说你们大男人不要脸，我十分瞧不起你们。” “你算什么东西，瞧不起我？” 司沐颜指了指自己的粥车：“当然瞧不起，你看到没？我们自己做粥的生意，还置办了粥车，这就是我们的本事。你们呢？堂堂男子汉，竟然这么没用，竟然跑来砸两只碗，就以为能讹我们了吗？” 说我们没用？ 男人一双眼猛然睁大，他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指着鼻子说没用？ 简直是耻辱啊！ 尤其是现在，见着那小丫头片子指着粥车，洋洋得意的模样，更是让他气得红了眼。 仿佛那丫头在说，你们就这么点胆子，只敢砸两个碗？ 男人大步上前，一把将粥车给掀翻了：“你敢说老子没本事？竟敢瞧不起老子，你胆子不小啊！” 粥车“轰”地一声倒在地上，铁桶里的温水泼了一地，四个陶罐应声到底摔碎了，里头没有卖完的粥也都泼出来，刚洗干净的碗也都摔出去，碎了一地。 满地狼藉。 小妹惊叫一声：“哎呀我的粥，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司沐颜余光看到小弟往这边跑，几个监市也赶过来，她立刻做出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扑到小妹身上，二人一起抱头痛哭。 “我们的粥车……呜呜呜，你怎么能将我们的粥车毁了？粥的生意挣不到几个钱，我们也只是养家糊口，你们……你们……” 第60章 田大娘搞的鬼 男人推到粥车的那一瞬，觉得非常痛快，但下一刻就清醒过来。 他在做什么啊？ 他……若砸两个碗，可以不当一回事，砸了粥车万一要他赔偿，他怎么赔得起？ 不，不行，他得要咬死了，这件事情是那丫头片子的错，跟他无关。 想到这里，男人硬气起来，大步上前举着拳头在司沐颜姐妹二人面前晃了晃：“你俩胆子不小，害了我兄弟，还敢辱骂我？告诉我，大爷我可不是吃素的。” 他只是吓唬一下，但司沐颜像是吓坏了一样，抱着妹妹往后躲，一边躲一边哭得梨花带雨。 “救命，打人了，救命啊……呜呜呜，你放过我们吧，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啊？” 男人还没反应过来，监市们就跑上前，喝骂一声：“谁在这里闹事？” 监市们穿着衙役的衣服，普通百姓根本分不清衙役的职能区别，只知道官府来人了，连忙退开来让他们进去。 也有几个胆大的，添油加醋，将事情完整的说出来。 “这两个男人分明是讹钱，就是看着司家姐弟三个年纪小好欺负。” “对啊，开始说下毒，后来改口说那些粥不干净，我们都吃了没事，怎么他吃了就有事？” “而且还想动手打人，瞧瞧将司家姐妹吓成什么样儿。” “对，好好的粥车都被推翻了，哎呀那个水泼到我的身上，还好不烫！” 七嘴八舌，事情的经过大概就出来了，总之对两个男人非常不利。 监市也沉了脸，将两个男人抓住：“你们是怎么回事，跑到这里来闹事？” 男人一时有些慌，眼神便往另外的方向瞟。 司沐颜眼尖，一眼就看出来，他瞟的方向，分明是田大娘的面摊。 监市喝问：“问你们话呢！” 男人梗着脖子说：“我兄弟就是在这儿吃的粥，所以肚子疼，肯定是粥不干净！” 监市道：“要真的是粥不干净，自然要问责，但你怎么能将人家的粥车都给推翻了？” 男人到底是害怕的，软和了态度解释：“官爷，都是我不好，我是瞧着兄弟腹痛，一时着急才下手重了些。” “这……”监市便回过头看司沐颜，明显是想要息事宁人。 司沐颜心中冷笑，面上却只是柔柔弱弱的说：“官爷，我们本就离得不近，做些辛苦生意补贴家用，家中还有生病的母亲，坐月子的妹妹，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他们这么闹腾，说我们的粥不干净，毁我们粥铺的名声，往后我们怎么办啊？” 监市问：“那你想要怎么样？” 司沐颜说：“他们非要这般说，那……报官吧，请官府还我们一个清白。” 两个男人一个哆嗦，那本来佯装腹痛的男人，立马也不痛了，赶紧说：“不……我就是……可能是昨晚受了凉，却也不是什么大事……现下又好些了。” 站着的男人也忙道：“那……误会，应该都是误会一场。” 监市当然不想那么麻烦，闹到官府里去了，便狠狠将两人训斥一番，又对着司沐颜笑：“不过是小事，往后再有这样的事情，我们绝不姑息。” 监市都这么说了，司沐颜哪里好意思咄咄逼人，便温和笑着：“多亏官爷替我们做主。” 两个男人都松了口气，以为相安无事的时候，司沐颜又说。 “可是，我们的粥车也被毁了，粥也没有，陶罐和碗都碎了……” 男人心中一个咯噔，本来他只砸了两个碗，赔点钱也就成了，现在这么多东西，他哪里赔得起？ 监市说：“那当然是要赔的，不仅要赔，你们还要将这里都处理干净！姑娘，你们算一算，大概要赔偿多少钱。” 小妹立刻来了精神，要赔钱给他们？ 那她在行啊。 她立刻盘算起来：“粥车二两五，陶罐四百文，三十只碗六百文，加上今日浪费的那些粥，一共算四两吧。” 监市大概扫了一眼，对于这些东西的价钱，他们心中当然是有数的，其实四两稍稍有点多，但谁叫这两个男人先闹事的？ “四两，你俩一人二两，赔给他们就能走了。下不为例！” 本来到了这儿事情已经解决了，但听说要赔二两银子，那装腹痛的男人不干了。 “不，我没钱，大春，你来给。” 大春不乐意：“我也没钱啊！” 腹痛男人说：“我不管，这事儿是你让我做的，钱当然是你给，不然让他们报官！” 监市一听，立马喝道：“所以你们果真是来讹钱的？” “不……不……”大春哪里敢承认，但他手中没有银钱。 四两银子啊，他家里也是没有的。 司沐颜步步紧逼：“不给钱就见官吧，小弟快去报官……” 大春心中着急，立刻求助的看向田大娘，大声喊着：“表姐，你还愣着做什么，给钱啊！” 田大娘慌里慌张，只装作不认识：“你休要乱喊……” 大春急了：“什么乱喊，你本就是我表姐，今儿这事你让我做的，现在翻脸不认人了？” 小妹这才反应过来，低声与司沐颜说：“哎呀我的妈呀，原来是田大娘搞的这一出。” 闹剧闹到最后，田大娘是不认也不行了。但她却不肯给四两银子，只说司沐颜他们的粥车根本值不了那么多钱，最多只给二两。 但小妹是什么人啊，论嘴皮子她也没输过。 委屈的将自家什么死了大哥二哥，爹爹好赌，娘病重，弟弟还年幼，家中还有个没满月的小孩要养说了一通。 又将姐弟三人这一个月来的奋斗史说了一通。 直说得周围人都感动连连，觉得这姐弟三人又勤奋努力，又孝心可嘉。 今儿他们三个，也的确受了天大的委屈。 最终田大娘的男人过来，勉强将四两银子凑齐，给了小妹。 又喊来小儿子和小女儿，与田大娘一起，地面打扫干净。这才带着田大娘与那两个男人走了。 走之前，田大娘的男人脸色沉得要滴血，也不顾是大庭广众之下，直接给了田大娘两个大嘴巴子！ 第61章 大姐病倒了 田大娘如何，小妹可懒得管，她早就数好了四百文钱，等四两银子到手，就偷偷将四百文钱往为首的监市手里塞。 “今日让官爷们辛苦一场，这点子心意，就当是请官爷们喝茶了。” 七个官爷，一个人五十文，为首的那个多五十文。 小妹的脑子算账，那可是一把好手。 监市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一下子就缓和下来，赞许的看着小妹：“应该的应该的，姑娘真是太客气了啊。” 他之所以乐意帮司家姐弟，一则是因为大家都站在这一方，二则是瞧着姐弟三个年岁都不大，又长得体面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心软。 没想到这小姑娘家家的，不仅长得好看，说话好听，还会来事。 不错不错。 等监市们都走了，小妹当着别人的面是哀愁满面，回头对小弟说：“小弟，你在这里守着，我与大姐去修粥车，还要重新买陶罐等东西，要一会儿时辰，知道吗？” 小弟并不愉快，看着三姐那故作伤心的表情，明明她的嘴角，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这般扭曲的面容，真是辣眼睛啊。 等推着粥车离开早市，小妹高兴得几乎要蹦起来：“大姐，我厉害不，四两银子啊嘿嘿嘿！” 司沐颜不吝啬夸奖：“还得是你啊小妹，不然我肯定要不来这么多银子。” 小妹继续盘算：“粥车肯定不必全换，而且我看过了，摔得不严重，修一下应该要不了多少钱。但是陶罐和碗都要重新置办，一两银子是跑不了的。至于粥，我们都卖掉一半了，嘿嘿，粥的本钱是都挣回来了。就是给了监市四百文钱，给得我有些心疼。” 司沐颜挑眉笑起来：“我本来想提醒你的，但当时人太多了，不好明着说，没想到你竟然晓得？我还怕你看钱看得太重了。” 小妹嘿嘿一笑：“大姐你之前就跟我说过，银子该省省该花花嘛。给官爷们的钱省不下来，不然以后被穿小鞋了可就麻烦了，我从前不懂，现在都做了这么久生意了，怎么能不懂？” 司沐颜赞许的点头，小妹成长得迅速，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 至少目前，她手中第一个得力干将，已经诞生了。 粥车修理花了一百文钱，比她们预想的还要好，小妹更是洋洋得意，觉得这一遭，自己挣了二两多银子，可真是厉害。 她将银子递给司沐颜：“大姐，给。” 司沐颜接过银子收好，好整以暇说道：“我还以为你打算自己管钱。” 小妹挠挠头：“虽说我聪明，但很多地方还是没有大姐你想得周全，钱还是交给你管比较合适。” 毕竟现在的大姐不小气了——她知道以前大姐小气，是因为家里太穷了。反正现在会有零花钱，哪怕不多，她也非常知足。 因为她相信，在大姐的带领之下，司家会越来越好！ 回去之后，小弟眉飞色舞，在家人面前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通。 小妹含笑坐在一旁，时不时提醒，将自己的功劳更突出几分。 瑾姨与朱婆子都很给面子，夸赞小妹能干厉害，惹得小妹更是高兴极了。 不多时，司行知带着一群小娃娃，背着三字经回来了。 小弟立刻冲出去，又绘声绘色将今天的事情说出来，那几个孩子更是捧场，疑问与惊叹声络绎不绝。 如此小妹和小弟，就像是英雄一般，骄傲极了。 至于司沐颜，她不是真正的十五岁少女，自然没有那些虚荣的心思。 她进屋去看了看二妹和小霞儿，又去后面给鸡鸭喂了饲料。原本这时候回来，她都会跟着瑾姨做饭，吃过饭才去睡觉。 但今天也不知为何，她觉得身心俱疲，回房倒在床上，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过去，许久都没有醒过来。 吃午饭的时候，小弟过来没喊醒，小妹过来试了试，发现大姐竟然高热了。 二人吓一跳，着急忙慌去请大夫过来。 大夫检查之后说：“太累了所以发了热，我开个方子让她吃着，这几日别让她这么忙。” 小弟听着就哭起来：“大姐实在是太忙了，每天半夜就要起来熬粥，上午还要忙活一上午，也就下午能稍微睡会儿。往后不如我跟大姐换着熬粥吧。” 小妹瞪他一眼：“你说什么胡话？大姐早就说了，你还小在长身体，不能熬夜的。” “你们也就比我大四岁而已。” “大四岁，我们就是姐姐！”小妹说道，“这几日让大姐好好休息，爹，你与我们一起上街卖粥。反正粮食都收了，家里的事情让瑾姨和朱婆子多担待。” 大姐倒下了，小妹自觉承担起管家的责任，而大家也都义不容辞地支持她。 甚至二妹也裹得厚厚的，过来看过大姐，对小妹说：“我身体已经好多了，很多事情可以给我做了。” 小妹说：“大姐说了，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你还在坐月子，就好好坐。也没有几天了，等你出了月子，有得你忙活了。” 这个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是大姐时常挂在嘴边的话。 但家里人都不太懂这是啥意思，那个革命是做什么？ 不懂，可他们愿意听大姐的。 赤脚大夫开的药，似乎没什么用处，大姐的烧了三日，才勉强退烧，可整个人的精神头依旧不好，仿佛一吹就能会倒一般。 把家里人都急得不行。 除此之外，小妹的脾气见长，与瑾姨司行知小弟都吵过几回，大家气得够呛，她也气得够呛。 小妹坐在司沐颜的床边，看她睡着了，才小声说：“大姐，我管家之后才知道你从前多么不容易，家里各个不是省心的，我啥都看不惯，但一个人忙不过来……大姐，我可真难啊。” 这话是发自内心的，小妹深刻理解从前的大姐为什么那么暴躁。 那时候的家里还不如现在呢。 瑾姨勤快但是固执，生怕大姐倒下了，家里进项就要断了，每天的肉只供给大姐二姐，还是她据理力争才有白米饭可以吃。 爹真是蠢得可以，收钱算不清账，盛粥总是泼洒，刷碗也不会，真是气死她了…… 第62章 小安惹事 至于小弟，根本就不听她的安排，每每都要质疑：“以前大姐不是这样的。” 小妹着急上火，骂道：“你要不要去把大姐从床上拉起来，问问到底该听我的还是听你的？” 小弟气得不行，一甩袖子不干了。 朱婆子则大概是老糊涂了，让去端饭给二姐，她竟然直接将碗放在房门口，不进去也不说一声，害得二姐饿了一个时辰！ 真真是，好难啊。 就在这时候，朱婆子慌张跑过来，压低声音说：“婉丫头，婉丫头，小安出了事，你快去看看……” “啊？小弟咋啦？”小妹吓一跳，怕吵着大姐睡觉，连忙起身。 朱婆子拉着她往外走：“小安下午上山捡柴火，不知道为啥，与别的孩子闹矛盾，直接将人家孩子给推下去山坡。” 小妹眼皮子重重一跳，忍不住骂道：“大姐不是早就说了吗？以后柴火的事情不用我们操心！他那么有空，去喂鸡鸭不行吗？” 其实是瑾姨忧心司沐颜，担心家里以后日子不好过，让小弟得空了去捡柴火。 万一卖粥的活儿干不下去了，哪里还有钱问那些孩子买？ 朱婆子不好说，只道：“那孩子受伤看着不太重的样子，但是张麻子最小的儿子四虎。” 张四虎？ 小妹心中一沉，别人家还好，张麻子却不是好惹的，喝了酒那是会打人的主儿，自家婆娘孩子也打，外人也打。 而且整个宋集村，都知道张婆娘是个什么样儿的人，那可是得理不饶人，无理争三分的啊。 之前张三虎张四虎就跟小弟不对付，不知道打了多少次架，每次闹上门都十分头疼。 但以前处理这件事情的，是大姐。 小妹认真想了想，想起从前大姐是怎么处理类似的事情。首先先发制人骂小弟——毕竟小弟推了人家，司家的态度得要摆出来。然后让小弟给人道歉，最后赔钱方能息事宁人。 只盼着那张婆娘莫要得寸进尺才好。 小妹火急火燎地出门，跟着朱婆子到了村口的大树底下，那儿已经围了不少的人。 她一眼就看到瑾姨挡在小弟面前，小弟脸上满是不忿，狠狠怒视着前面的人。 而张婆娘若不是被人拦着，简直就要扑到瑾姨那边去了。 小妹瞧见小弟那样子，一股无名火气就往上涌！ 好你个司靖安，家里都什么样子了，你还跑出去跟人打架，真真是那句话说的——狗改不了吃屎。 她还以为二哥没了之后，小弟知晓家中的艰难，以前那些坏毛病，都改了呢。 小妹大步上前，从人群中挤进去，冲着小弟劈头盖脸骂开了：“小弟，你又跑出去惹事了？听说你给人家四虎推下山坡了？” 小弟愕然看着小妹，眼中含着泪，却没有落下来，只硬气地说：“我没有，不是我！” “你胡说，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小妹撸起袖子就要上前，“胆子不小，人家好好捡拾柴火，你做什么要去推人家？” 朱婆子吓一跳，忙拉住小妹：“婉丫头，可别，小安大了，可不作兴打他了。” “他就是欠揍！” 小妹说着，虽依旧气得咬牙切齿，到底没有动手。 她不是大姐，才管了几天的家，还管不住家里的人，所以怎么也下不去手。心中恨恨想着，你等着大姐醒来，看大姐怎么揍你！ 便又去看张婆娘，扯起难看的笑脸，勉强说道：“张婶子，都是我家小安不好，小安不懂事，还请张婶子不要与他见怪……” 话还没说完，小弟喊道：“不是我推的，我都说了，不是我推的，你做什么不相信我？” 小妹凶狠地瞪她一眼：“你嚷嚷什么？做错了事情不承认，大哥二哥从前，就是这么教你的吗？给我滚回去！” 小弟愤怒的看着他，甩开瑾姨转身就跑。 “小少爷……小少爷你别跑，哎呦……” 瑾姨追小弟的时候，脚下一滑，竟然崴了脚，村民将她扶起来。 “哎呀，说起来这小安啊，就是你们给惯坏了，从小到大都不是个好东西。还小少爷呢，你家都这个情况了，还一口一个小少爷。你啊，还是好好照顾好自己吧。” 瑾姨的脚生疼，却又担心小弟，忙喊小妹：“三小姐，你先去把小少爷追回来。” 小妹正在气头上，哪里肯听，大声嚷着：“追什么？他这么不受教，干脆也别回来了！” 朱婆子急得团团转，她年纪大了，哪里追得上小安？又担心这里的情况，只能扶着瑾姨到一边去，让她靠着树能缓解一下。 小妹焦头烂额地看向张婆娘，赔着笑脸说：“张婶子别气了，我去看看四虎咋回事，回头请大夫去瞧瞧，看大夫的钱，我家出！” “就看病的钱吗？我儿受了这么大的苦，都是你家小安做的孽！”张婆娘声音又尖又细，指着小妹的鼻子狠狠骂了一通。 小妹臊得那是面红耳赤，心中也恨死这个死婆娘了，她都道歉了，还想怎么样啊！ 但是自己理亏，又不能说什么，只好忍着气，点头哈腰听张婆娘骂。 张婆娘一直骂得口干舌燥，才缓了缓，冷声说：“我儿子你也不必去看了，除了看大夫的钱，还有赔偿也得有。他伤了骨头，好多天不能动弹，本来能帮着家里干活，现在也不成了！” 小妹心中唾了一口，什么狗屁啊，还帮着干活？ 张四虎才七岁，能做多少活儿？秋收都过了，这些小子们最多也就是去山上薅点野菜野果，捡点儿柴火，还能咋地？ “行吧，你说多少钱？” 张婆娘眉毛一竖：“二十两。” 二十两？ 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这婆娘还真敢开口啊，二十两都够买好几个人了呀。 荒年的时候，他们听说卖儿卖女，只要二三两银子就足够了，便是丰年卖的人少，五两银子也能买个干净利索能干活的人。 就张四虎那样的，二十两银子？ 小妹也瞪圆了眼睛：“你想抢钱啊？” 第63章 离家出走 张婆娘双手叉腰，冷笑着说：“这是你家该的，你弟弟总是做这种事情，都是你家人惯出来的，今日只是害得四虎摔了腿，若是不管，赶明儿岂不是得要了我家四虎的命？再说了，早就听说你家现在做生意挣了大钱，二十两对你来说，多轻松的事儿啊？” “你胡说，我家做那么点生意，挣的辛苦钱，也不过是养家糊口罢了，怎么就轻松了？” 张婆娘翻着白眼：“你家天天吃肉！” 小妹剩下的话都卡在喉咙里。 的确天天吃肉，这两天吃得素一些，但也有做肉食，他们几个不吃，大姐二姐娘和小弟，还是给吃的。 而且炖肉烧肉都会有油香味，只要稍稍靠近司家，就能闻到。 这实在是太明显了。 村里其他人本来觉得，张婆娘这二十两要得太多了，但光这一句，就让他们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是呢，司家天天吃肉，我路过几次都闻到了。” “何止闻到了，上回我家蛋子路过，回来缠着我又哭又闹，说不给我做儿子，要到司家去做儿子。” “就是，能天天吃肉的人家，可不就是发达了？” 村里人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的时候那比谁都辛苦。偶尔也出去做短工挣点钱，就算手中有富余的，也绝不敢乱花。 吃饭嘛，能吃饱已经很好了，闹饥荒的时候饭都吃不饱。 他们一个月能吃上一次肉，都觉得十分奢侈，怎么可能天天做肉吃？ “还有啊，前阵子变天不是？听说司家家里每个人都做了新衣，而且，全都是成衣铺子里买的，竟然都不自己动手做！” 做新衣是很少见的，村里家家户户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这就算了，一家老小的衣服，都紧着大人的做，破了没法穿了，就剪开给小的做。小孩子的衣服也是，大孩子穿不了了留给小的，继续再往下传，一直穿到实在破烂得不行了，才…… 才当做抹布来用。 但连着几年丰年，大家手头多半有点余钱，给家里置办一两件新衣，倒是不稀奇。 稀奇的是成衣啊！ 成衣什么价钱？谁家舍得出那个钱来买，都是扯布回来自己做。 “不仅是成衣，听说连帮他家干活的朱婆子，也得了新衣裳呢！” 众人的目光落在瑾姨旁边的朱婆子身上，倒是不见她身上穿着新衣，朱婆子舍不得穿呢。 但她的确有那么一件新衣服，听大家这么说，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小妹许久，才反驳一句：“也就是能采买这么点了，花不了多少银钱，现在手中更是没钱了，二十两，怎么可能拿得出来？” 她心虚，便很有些外强中干，不过是勉强反驳，气势也大不如刚才。 张婆娘双手叉腰，哪里肯听她的辩驳，翻着白眼说：“我不管，二十两银子，一文钱都不能少。不然你就等着，我男人和三个大的，一定要将你家小安抓起来，把他的腿打断为止！” 说罢，扭着她肥肥的身躯走了。 这么闹腾一番，大半的村民更多都是看好戏，之前那么点恻隐之心也都没了。 毕竟司家如今挣了钱，肉也吃上了，新衣裳也穿上了呢。 小妹怒气冲冲回去，不敢大声嚷嚷，怕吵醒了大姐和小霞儿，直往里走，推开小弟的房门，压低声音怒道：“小弟还不给我出来，今日你闯了这样的祸，我真要抽死你不可！” 但是小弟不在家。 朱婆子万分着急，问道：“我看小安好像是往山上跑了，这可咋办啊？” 小妹不耐烦地说：“遇到事情只知道跑，真是个没用的东西，随他去！” 可是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还是没见着人，瑾姨急得团团转，对小妹说：“小少爷不见了，若是上山遇着啥事，可怎么是好啊？不如我上山去找一找？” “他就是故意吓唬我们的，以为跑了，就不会受罚吗？不管他，天黑了自然会回来！” 村里人为了节省油灯，晚饭总是吃得早，吃完了将家里都收拾好，趁着天不黑早早地洗漱歇着。 司家因为半夜要起来做粥，大家歇得更早，晚饭也吃得更早。 但今日很显然，大家都没有心情吃饭。一边担心小弟，一边发愁要赔偿的二十两银子。 司行知坐在廊下发呆，几个孩子来寻他，都被他打发走了。 之前收下来的稻子，现在都已经打好晒过了，收成一袋一袋的，这会儿有人送过来，见他这样子，都纷纷摇头。 哪怕是丰年，这些粮食全都卖了，也换不到二十两银子啊。 堂屋的桌上饭菜放好了，小妹见大家这个样子，不高兴地说：“都怎么回事？日子还要不要过了？快过来吃饭，吃完饭瑾姨和朱婆子去淘米，爹你把米和柴火收拢了！” 几个人磨磨蹭蹭过来，都是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候，听到熟悉的女声：“发生了什么事？” 大家齐齐抬头，见通往后面的小门边，司沐颜正站在那儿。 小妹满腹心事，完全是强撑着打理家里的事情，这会儿见着大姐起来了，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大姐，你好了吗？” 瑾姨忙去扶司沐颜，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松了口气：“不烧了，太好了，谢天谢地。” 司沐颜坐在桌前，看着桌上的菜皱眉：“怎么就吃这个？” 除了个青菜蛋汤，竟是不见半点荤腥。 朱婆子立刻去灶房端了炒肉过来，小小的一点点，摆在司沐颜面前：“有呢，颜丫头快吃。” 司沐颜看一眼明白过来，这是专门做给她的，家里其他人没得。 算了，勤俭节约的思想根深蒂固，他们不会理解，吃肉是为了保证身体所需，只以为是满足口腹之欲呢。 回头慢慢说吧。 司沐颜又看了一圈，皱眉问：“小弟呢？怎么不见他来吃饭？” “在二小姐那儿。” “出去捡柴火了。” “你娘刚刚有事，小安去……陪……” “喂鸡鸭了。” 四个人四句话，说完都沉默下来。 第64章 找回小安 司沐颜搁了筷子，深吸一口气看向小妹：“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小妹再不敢隐瞒，哭丧着脸，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大姐，你也知道小弟那个样子，天天就是惹是生非，闹得村子里都嫌弃他。这下好了，将人家张四虎推下山坡，腿都摔断了，就这样他还不承认，我骂他两句，他就负气跑了！” 司沐颜听到这里，眉心紧蹙问道：“等一等，小安将张四虎推下山坡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小妹也不知道。 瑾姨说：“半下午的时候，具体啥时候我不知道，小弟气鼓鼓的跑来跟我说，那群孩子冤枉他，我都没问什么事儿，张婆娘就带着几个孩子气汹汹的照过来。” 小妹恨恨的说：“他哪次不是这样？说别人冤枉他，说是别人先动的手，那又如何，他错了就是错了，做错了事情，总是不承认。我让他认错，他还死活肯，非说他没有错。” 司沐颜打断小妹的抱怨问：“所以，现在小安呢？” 小妹顿了顿才答：“跑了，朱婆子说好似往山上跑了。” 司沐颜立刻站起来：“孩子跑了，你们还坐在家里做什么？朱婆子，你年纪大了，麻烦你帮忙看顾一下家里。爹，瑾姨，小妹，我们赶紧上山去找。” 司行知连忙起身，但不太放心地扶着司沐颜：“大姐儿你身体虚得很，还是别去了。” 司沐颜摇摇头：“那是我弟弟，我怎能不管他。” 小妹说：“大姐，一会儿天黑了，小弟应该会回来的，我们就别折腾了吧？” “若天黑了他还没回来，你打算怎么办？” “啊？”小妹挠挠头，“应该不会吧？” “应该？若真的不回来呢，现在天气冷了，晚上留在外面让他怎么办？山上黑咕隆咚，他才十一岁，不会害怕吗？若是迷路了回不来，遇到野兽什么的，或是脚滑不小心摔下去，怎么办？” “……” 司沐颜说一句，家里的人就更担心一些，都打算立刻去找小安。 “爹，你去找与你相熟的那几个人，拜托他们一起上山寻人。人多力量大，早点将小安找回来才是。还有，你们都要记得，找到他带回来就行，不要责骂他，有什么事情我跟他说。” 小妹很是不高兴，觉得大姐性子变好了，怎么对小弟都这般放纵了？ 小弟毕竟也只是个孩子，哪儿都不敢去，在山上找了个没人的树下哭了半下午。 又是委屈又是担心，想要回去却不知如何面对，估计三姐要狠狠抽他，大姐醒了也要扇他。 可是不回去的话，家里怎么办？明天的生意怎么做？ 他又负气想着，管那么多做什么？跟他有什么关系吗？家里没有人信任他，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没人相信他。 何必还要回那个家？ 越想，他就哭得越凶。 眼见着天色一点点暗下去，小弟心中更是打起鼓来。 怎么办？爹和三姐还有瑾姨，真的不来找他吗？他怎么办啊？ 就在这时，听到喊声传来：“小安！” “司靖安！” “司小弟，你在这边吗？” 有人来找他了，不是家人的声音，是村里人的。 小弟很诧异，以前他也不是没有负气过，但每次都是爹和二哥来找他，有时候大姐也来，一边哭一边扇他。 绝对没有惊动村里人。 因为大姐说，家丑不外扬，他做的丑事不能被别人知道，他跑了要寻找，也只能偷偷摸摸地寻找。 怎么今日…… 小弟更害怕了。 一会儿找到了，不会挨揍吧？ 可是山里冷，他还饿得慌，不回去的话，他也挨不住啊。而且想想姐姐们也还需要他，他不能不回去！ 村里一个汉子眼尖，看到树后有动静，立刻喊道：“司靖安，是不是你啊？你家人可着急坏了，你这臭小子，快跟我回去。” 说罢大步走过来，像是抓小鸡一样将小弟拎出来。 “听说你大姐得知你丢了，不顾生病都上山来找你呢！” 小弟心里别扭，本来不想这么快跟着下山的。听说大姐被他急醒了，立刻也不扭捏了。 汉子拍拍小弟的头：“臭小子，没事学着往外面跑，想过你家里了没？你都是男子汉了，犯了错勇于承认错误，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们现在挣了钱，慢慢还钱赔偿不就行了吗？” 小弟不说话，反正他说了，也没人相信。 好在他不说话，别人也只当他是闹别扭，并没有特别在意。 还没下山，就见着司沐颜被司行知扶着，气喘吁吁明显是没力气的样子。 小弟想到大姐的巴掌，下意识往汉子身后躲。 汉子将他拎出来：“躲什么躲？还不快回去？” 司沐颜已经看到他们了，先是千恩万谢，谢几个愿意上山寻人的村民：“今天多谢你们了，我弟弟受了委屈害怕才躲出来的，若不是你们寻人，我们可要担心坏了，多谢多谢。” 这几个汉子都是最近帮司家干活的人，得了钱态度都非常不错，摆摆手说：“一点小事而已，都是一个村子的，算不得什么，你们快回去吧。” 司沐颜这才拉住小弟的手说：“瞧瞧手都这么冷了，山上到了晚上就冷得快。饿了吧？赶紧回家先吃饭。” 大姐竟然没有骂他？ 小弟的眼睛一下子红了，委屈巴巴地喊了声：“大姐……” “你这孩子，脸都哭皴了，难看，快不许哭了。”司沐颜给他擦眼泪，“都是大小伙了，哪里还能动不动哭鼻子？” 司行知也脱下外衣给儿子披上：“快穿上，你大姐的身体都没好全，你可不能也病倒，不然家里可咋办啊？” 小弟眼泪流得更凶了，扑到姐姐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司沐颜却也没有问他今天发生的事情，带他回去，让瑾姨和朱婆子帮忙烧水，又让司行知将热水提到房里，叫小弟好好地洗个热水澡，免得受寒之后生病。 瑾姨还去熬了些姜汤，家里每个人都喝了一大碗驱寒。 第65章 为什么不吃肉? 忙了这么一通，司沐颜才发现自己后背出了好几身冷汗，衣服全都被汗浸湿了。 到底是魂穿，虽说模样与她在现代时一般无二，但身体并不相同。 原主七岁就被流放，虽说前面几年有大哥的照顾，家里并没有太差劲。但到底饮食不如现代，身体自然比不上现代的了。 而且这时候的感冒可不是小毛病，若是没调理好，那可是要命的。反复感冒即便死不了，也恐怕会留下后遗症。 司沐颜才过来没多久，好不容易能承担起养这个家的重任，可不希望就这么死了。 小妹第一个发现司沐颜的异状，连忙过来扶着她坐下：“大姐，你要不要紧？我去请大夫过来给你瞧瞧吧？” 司沐颜摆摆手：“没事，已经退烧了，只是刚刚一着急出了汗。” 小妹更担心了：“出汗刚刚还出去吹风，回头治了咳嗽的毛病可不好。快快快，大姐，我陪你进去换身衣裳。” 好不容易大姐才好了，若是再病倒了可真是麻烦。而且她听说，咳嗽久治不愈，容易变成痨病，富贵人家痨病都治不好，更何况她们现在这样的条件。 等司沐颜换了衣裳出来，姜汤也准备好了。 小妹立刻又仔细吹着姜汤，等不烫了，便端到司沐颜面前：“大姐，快趁热喝了，一会儿我去给你熬药，等再喝两天药，你一准能彻底好转。” 司沐颜不至于多讨厌姜，但的确不怎么喜欢，皮蛋粥里的姜也只是用来调味。但现在瑾姨做的姜汤，却是放了十足的姜，一股子辛辣味道扑面而来。 为了身体，忍一忍吧。 喝完姜汤，小妹才说：“大姐，都是我不好，你生病的这几日，我也没打理好家里，竟然让小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我有话问你。”司沐颜让小妹坐下。 小妹忐忑不安。 因司行知陪着小弟，瑾姨和朱婆子都不安的看着司沐颜，有些怕她生气。 连二妹也出来了，站在小妹旁边说道：“大姐，其实这几日，小妹家里家外的忙，并不轻松……” 司沐颜摆摆手，知道她们的担心，却压根没打算问小弟的事情，只是说。 “这几日早市的生意，如何了？” 小妹一愣，现在最要紧的不是小弟吗？ 但她还是老实的回答：“这几日都是我，爹还有小弟一起去忙活。但是早市上出了不少卖粥的摊位，我还去看过了，县城两条街道上，还开了两家粥铺。我们的生意受到一点影响，却也还好。前天下雨，也挣了两百来文。” 司沐颜说：“两百文对于我们来说，不算少了，所以你为何不买肉吃？” “啊？” 司沐颜不赞同的皱眉：“以前我就说过，咱们这么一大家人，每天一斤肉要吃的，最好两斤，每个人保证一个鸡蛋。你跟着我买了那么长时间的菜，这些不清楚吗？为什么我病了，家里连肉都不怎么吃了？” 小妹卡壳了。 瑾姨心道不好，连忙说：“大小姐，这不怪三小姐，是我觉得太浪费了，就……” 小妹买菜没错，但是做饭的是瑾姨，小妹买了肉，瑾姨放着不做她也没办法啊。 司沐颜皱眉：“瑾姨，我都说了，家里如今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没有营养怎么行？” 瑾姨在小妹面前说话那是理直气壮，在大姐面前却不怎么敢说，怕大姐生气气坏了身体，连忙道歉。 “大小姐，都是我不好……” 司沐颜却不再看她，只看向小妹：“我知道是你做饭，但我为什么问你，不问瑾姨，你明白吗？” 小妹聪明一点即通，怎么会不明白，原本心中的那点委屈立刻消失了。 大姐问她，正是因为相信她啊，觉得她能独当一面，将家中每个人都照顾好。 但是她让大姐失望了。 不，大姐不是失望，大姐是在教她。 小妹认真点头：“大姐，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没有以后，大姐要健健康康的才是。” 司沐颜见她如此，也不再纠结这件事情，只是说：“当家之人最不该有的就是抱怨，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该做的，是想办法去解决它。若以后我不在，你也要懂得如何处理。” 小妹说：“大姐说什么呢，你怎么可能不在。” 瑾姨则想得更多，小姐们都长大了，回头各自嫁人，哪里还能处处顾及娘家？大小姐这般教三小姐，真是用心良苦啊。 “若我们的生意做得更大呢？开了铺子，第一家，第二家甚至更多家。那么多事情，不可能都是我一个人处理的，你，瑾姨，二妹，甚至爹，小弟，朱婆子，全都要学着处理事情。” 屋内的人全都瞪大了眼睛。 她们都要吗？ 她们不是只用听话做事就行吗？ 可是大姐说的好诱人，她说将来家里会开好多铺子！ 这时候，司行知带着小弟出来了。 司沐颜说：“瑾姨，先让爹与小弟喝姜汤。” 二人喝了，司沐颜让小弟坐在身边，这才开口问。 “小弟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弟迟疑着，却是抬头看向三姐，并不敢开口。 小妹连忙道：“大姐，就是之前我们与你说的那样，小弟将张四虎推下山坡摔断了腿，现在张婶子让我们赔偿二十两银子！” 小弟张张嘴，似乎想反驳，但还是讪讪闭了嘴。 倒是二妹大吃一惊：“多少？二十两？张家怎么不去抢啊！张四虎摔得多重，大夫怎么说？” 小妹叹气：“我也觉得太过分了，原本想着请大夫去看看，接骨加上赔点钱，总归一两百个铜板就够了。但她非得说我们挣了钱，就要我们赔……” 越想，小妹越气愤，钱是他们辛苦挣的，凭什么给张家？ 便也觉得小弟实在可气，一点长进都没有。 司沐颜依旧看着小弟说：“我们是一家人，发生了事情就该共同面对。而且，小弟也长大了，是个男子汉，遇到事情怎么能退缩呢？他们说什么我不听，小弟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弟惊讶抬头，看着司沐颜问：“大姐，你……你不打我？连骂都不骂我？” 第66章 要去讨公道 “……” 司沐颜有些无语，但也想起来，原主以前太忙太累，光是一家人的生计，都叫她发愁。 而且到底只是个小姑娘——说起来，原主夏日里才年满十五，放在现代还是个初中生呢。 强装大人，到底也是难为她了。 但司沐颜可不是小姑娘，三十好几的连锁餐饮店老板，管理那么大一家公司都不在话下，何况司家这些人。 而且这些人心眼都不多，最是实诚了，还有亲情的加持。 真诚就是最大的必杀技。 司沐颜带着愧疚，看着小弟说：“小弟，从前是大姐不对，大姐对你太凶了，从来没有好好听一听你的想法。不仅是你，家里人的想法，我都没有好好听过，实在是太一意孤行。也是这阵子我们全家一起努力，我才知道你们也都是很优秀的！” 小弟呆愣愣的看着大姐，其他人也都看着她，每个人面上都浮现出感动来。 司沐颜拍拍小弟的头：“小弟，今天的事情不论对错，我都想要听你来说。我们都是普通人，既然是人就都会犯错误，只要我们勇于承认，并且改正，就依旧是好人，不是吗？” “是。”开口的却是小妹，“或者小弟有错，但是何至于要赔偿那么多钱？而且他们还那般羞辱小弟，实在是太过分了！” 小弟早就按耐不住，听大姐这么说，止不住红了眼睛。 他用力擦了眼泪：“大姐，我不服气，因为我根本没有推张四虎，推他的是宋大壮！” “啊？”小妹吃惊不已，问道，“不是你推的人，你为啥之前不说？” 问完这句话，小妹顿了顿，才反应过来，哪里是小弟不说，是她从头到尾，都没听过小弟的分辩。 不仅小妹，便是瑾姨与司行知，也都惭愧的低下头。他们得知小弟推了张四虎，压根没有怀疑过。 一是因为从前的小弟经常跟同村小伙伴们打架，更因为除了张四虎之外，村里其他小孩子，也都指认是小弟推了张四虎。 可现在看小弟的样子，压根不可能骗人啊。 二妹最是一根筋，当下恼怒说：“爹，我们现在就去找宋大壮！” 司行知忙说：“要去也不能是二姐儿你去啊，你还没出月子呢。” 二妹还有几天就出月子了，这几日因为大姐的病，家里特别忙，她时不时也会出来帮忙，做些轻省的活儿。 “二姐好好休息，瑾姨你照顾大姐。”小妹立刻安排起来，拉着小弟说，“小弟，走，我跟爹带你去找宋大壮，问问他为什么要冤枉你！” 但是小弟迟疑着，并没有起身。 宋集村最主要的姓氏就是宋，但也有其他杂姓，比如张麻子家，对面的王婶子家，都是杂姓，而且也还不止一两家。至于司家，则是整个宋集村的独一份。 这个宋大壮，则是宋家的孩子。他爹会点木工活计，在县城里做活，一个月也能拿一点银子回来。他亲娘死得早，后娘宋婶子是个老实巴交的妇人，还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年岁都不大。 按道理说，大壮爹和宋婶子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但宋大壮并不是他们养大的。 大壮爹 再娶的时候，大壮奶心疼大孙子，处处维护着，半点不许大壮爹教训孙子。再后来宋婶子生了自己的孩子，大壮奶整天觉得后娘不好，担心后头儿媳对她的大孙子不好，干脆就将大壮爹两口子并那刚出生的孩子一并分了出去。 宋大壮则跟着老两口住，如此大壮爹更管不着他这个儿子了。 而大壮爷在族里的辈分比较高，颇有威望，久而久之，宋大壮成了宋家族里的孩子王，而后是整个宋集村的孩子王。 张家四个小子，最大的十三岁，最小的张四虎七岁，都是宋大壮的跟屁虫。 小妹喊了声：“小弟？” “等一等。”司沐颜摇头，“我们不去宋大壮家里，与小弟有纷争的是张四虎。” 小妹不理解：“可是，是宋大壮冤枉小弟的啊。” “那是他们的事情，如今是张家找我们的不痛快，我们当然要去张家撇清关系。”司沐颜十分平静的起来，“走吧小弟，大姐与你一起去。这件事情没必要拖着，能解决就要赶紧解决了。” 本来家里不想让司沐颜去，但司沐颜执意如此，小妹只好跑进去多拿了衣服披在大姐身上。 这会儿天都黑了，快要到睡觉的时辰，大部分人家里点着灯。 司行知领头拿着灯笼，司沐颜牵着小弟的手，小妹扶着她，瑾姨跟在后面也拿着灯笼。 动静不算小，便有人探头探脑地看。 “这不是司家老爷吗？你儿子找回来了，怎么不早点歇着，是要去哪里？” 村里人见了司行知，总是要喊一声司家老爷。但并没有多么尊敬，反而是嘲讽的意思，不过农忙之后，司行知与大家的关系好了不少，这老爷两个字，更多的是调侃了。 司行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没有答话。 倒是司沐颜朗声说：“我弟弟受了委屈，还被张婶子讹钱，我们这是去替我弟弟讨个公道。” 今日白天，张婆娘逼着司家小妹赔二十两钱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当时被张婆娘那么说，大家伙还觉得没什么问题，过后细想，只觉得张婆娘还真的敢开口，是欺负司小妹年幼胆子小呗。 现在听说要去讨公道，大家都好奇极了，也都收拾利索，跟着出来想去凑热闹。 还有人热情地跟司沐颜打招呼：“颜丫头，听说你这几日病重，这是好了？” 司沐颜笑起来：“多谢大娘记挂着，我好多了。” 大娘忙说：“好了也不要乱跑，还是要好好养着，可别落下病根。” “我知道的，但是我弟弟年幼被人欺负，我自然不能不管。” 那大娘便摇摇头，觉得司沐颜年轻气盛，孩子之间打架常有的事情。当然那张家也不对，要的银子太多了，合适给一点还是应该的。 第67章 欺负一个孩子? 张家在村子中间，这么一过去，小半村子的人都跟上了，也有那嘴碎爱热闹的，赶紧去将关系好的几户人家都喊过来，于是浩浩荡荡，人格外的多。 灯笼映照着夜晚，如同白昼一样。 走在最前面的司行知心中发怵，他早已没有当侯爷时的威严，比起宋集村的男人，他当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但他回头，看见身后那么多人，提起灯笼，看到大女儿严肃的面庞。 他直起腰板，神色跟着严肃起来。 女儿都不怕，他做父亲的，怕什么？ 这么到了张婆娘家里，早有人守在那儿，见人来了，立刻敲门喊人。 “张嫂子快开门，司家来人了。” 没一会儿，张婆娘开了门，目光不悦地扫了门外的人一眼，发现人这么多，就有些不乐意了：“呦，来赔钱还要带这么多人啊，怎的，怕我收了钱不肯承认吗？” 司行知皱眉：“谁说我们是来赔钱的？” “不是来赔钱的，那你们来做什么？我告诉你们，二十两银子，一文都不能少。” 倒是不用司家人开口，围观的村人七嘴八舌说开了。 “四虎娘，这就是你不对了，司家该赔钱不错，但也不能狮子大开口不是？二十两银子太多了，四虎治腿哪里用得着那么多钱？” “就是啊，大夫是怎么说的？看看大夫要多少钱，让司家合适多给点补偿，就算了。” “乡里乡亲的，何必要闹那么大？” 张婆娘心中老大不乐意，冷哼一声：“我说了，二十两一文都不能少，给钱！不给钱我就把小安扭送到官府去，让官爷们砍了他的头。” 这话，让村里人更议论起来。 “哪里有这么吓唬人的？说起来小安也是个孩子，孩子之间哪里没点矛盾呢？” “是啊是啊，四虎娘，我来做个中间人说合说合。看看四虎治腿多少钱，让司家给钱，颜丫头，到底是你家小安的不是，你家也挣了钱，除开治腿的钱，再给二两银子，就当破财消灾了。” 张婆娘嚷嚷起来：“谁说的谁说的？七大爷，你要是只让他们拿二两银子来，那剩下的十八两，你补不？” 张家七大爷听了这话，气得不行：“你这婆娘……我不与你说话，让麻子出来！” 张婆娘将门一堵：“张麻子不在，怎么，你们还想欺负我只有娘儿几个在家？我告诉你们，做梦！” 她这般行径，倒是将村里好些人给惹怒了，便有人问。 “你要钱，那得让人看看四虎的情况。” “是啊是啊，说似乎断了腿，可我都没有瞧见你家请大夫过来。” 张婆娘慌了神，支吾片刻，厉声道：“我家四虎受了惊，要是再见到外人，恐怕会病得更严重！” “不给看？谁知道是不是假的！” “就是就是……” 张婆娘指着村里人，不高兴地说：“今儿是几个大孩子将四虎背下山的，小河，你看到了是不是？” 叫小河的孩子吓一跳，连忙躲在自家长辈后面，不肯出面。 张婆娘又说：“宋大壮呢，大壮那孩子带着几个孩子一起的，他们都看到了！” 司沐颜这时候才开口，冷笑一声说：“所以，对于我家小安推了四虎，你也只是道听途说了？我家小安说了，不是他推的四虎！可你今天打了我家小安两巴掌，还威胁恐吓他，这个账怎么算？” “你说什么？”张婆娘一听，竟然不是来赔钱的，是来算账的？ 她怎么会答应。 “小安说不是他就不是他啊？你有什么证据？” 司沐颜立刻回答：“四虎说是小安，就是小安啊？四虎有什么证据？” “你……你……孩子们都是证据！” 司沐颜展眉笑起来，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回头环视一圈，在场的人多，今日上山的那些孩子，不说全部，有一半都过来了。 “你们既然都说是小安做的，小安一张嘴，当然说不过你们那么多张嘴了。但是造谣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今日我们来找四虎娘，是要四虎娘要个说法，另外也要告诉一声。明日一早，我家就会去县衙里报案，仔细调查这件事情，主犯四虎娘和张四虎会如何，要等官府判决。但是从犯，就是今日将脏水泼到小安身上的那些小孩，你们只管等着，一个都跑不掉。” 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当下便有小一些的孩子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 这样的恐吓对于大人来说，根本不会相信，但是对于不足十岁的孩童，却是直击心灵，让人胆寒了。 “我不要被抓起来，是大壮哥让我撒谎的，我不要被抓起来。” 一个说了，剩下的也都忍不住，一边哭一边将事情都说出来。 “是四虎不听话，大壮哥把他推下去，正好他过来了，大壮哥就让我们说是他推的。” “我不敢不说，大壮哥力气大，会打死我的。” “娘，我害怕，大壮哥好凶，他好多次打我，好疼呜呜呜。” …… 孩子们的哭声此起彼伏，而大人们都炸开了锅。 宋大壮也挤在人群里凑热闹，听到那些孩子竟然把他供出来了，当下愤怒起来，挥舞着他的拳头。 “你们瞎说，你们再说，我打落你们的牙！” 说罢，冲着离他最近的那个孩子就打过去。 但孩子爹也在呢，一把抓住他怒喝：“你怎么回事？真是胆大，我们还在这儿，你就敢打我家小宝？” 宋大壮一口唾沫吐过去：“我就打，欠揍的玩意儿，你们敢不听我的话，我告诉你们，以后休想出门，见一次打一次！” 小宝爹一巴掌扇在宋大壮脸上：“好大的胆子！” 其他孩子们哭得更凶了，而他们的家人也纷纷指责宋大壮。 大壮奶奶听到大壮的喊声，一溜烟冲过来，怒骂道：“你们做什么？这么大的人，欺负大壮一个孩子？” 便有人将大壮如何威胁孩子，污蔑小安的事情说出来。 但大壮奶奶只是轻蔑的看了眼司家人，不高兴的说：“那又怎么样？大壮还只是个孩子！你们也真是的，怎么好意思跟个孩子计较的？” 第68章 你原不原谅他们? “孩子？”司沐颜冷笑一声，“谁家十三岁了，还在家里待着？人家十岁上的孩子，都出去做活了！” 这倒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像是上山捡柴这种轻省的活儿，三四岁的孩子就能干了，到了十岁，就要帮着干更重一些活儿。 小弟之所以还继续捡拾柴火，是家里柴火花用太多，虽然如今多半都是问那些孩子们买，但瑾姨总是心疼，才让小弟也去的。 宋大壮都十三岁了，还不干正经事，整天带着小孩子们瞎胡闹的，村里除了村头十七岁的傻子，那是再也没有了。 其实大家都这么想，还有人劝过大壮爹，说他该给孩子寻个好一点的活计，不然就让大壮下田种地，不然成了个懒汉，将来媳妇都娶不上。 可大壮爹管不了大壮的事情呀。 大壮奶奶立刻捂着胸口嚎哭起来：“哎呀可怜的大壮啊，小小年纪死了娘，爹不疼后娘不爱的，也就是我这个年老的阿奶心疼你，将你拉拨大，没想到现在，竟叫个外人欺负了去。” 道德绑架？ 司沐颜冷笑一声，却也不理她，只大声对小弟说：“小弟，咱们来了宋集村也有八年了。这八年来，都是大姐不好，总想着一个村子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叫你受了委屈。可是凭什么受委屈，受欺负的是你？小弟现在你好好说说，这些年到底是谁欺负你的？” 小弟心中诧异，他知道大姐信任他，相信了这次的事情，没想到对于以前那些事，大姐也相信。 迎上大姐鼓励的目光，小弟毫不犹豫，将这些年来所受的委屈，一五一十说出来。 “上次是张二虎骂我有爹生没娘教，我气不过才动手的，他根本没受伤。” “上上个月是宋大壮，我都不跟他们玩，他带着他们几个朝我吐唾沫，说我是罪人，应该被抓到牢里去。” “七月上是……” 小弟说了一大串，本来大壮奶奶还在哭，听小弟这么说，不哭了，冲着小弟就开骂，还想要打人。 然而大壮奶奶一过来，瑾姨就迎上去，与她对着骂。 别看瑾姨平日好说话，但好歹在乡下地儿住了八年，骂人的话早就学了个十成十，现下骂起来一点也不虚。 毕竟司家遭难的时候，小少爷只有三岁，当时夫人的精神头就不大好，小安基本上是她一手给带大的，那真是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呀。 以前就算了，毕竟她也以为是小少爷太顽皮。 今天才知道，原来小少爷才是受欺负的那个。 瑾姨哪里能忍？撸了袖子跟大壮奶奶你来我往的骂。而且她年轻的时候跟着夫人识字念书，也肚里也有一点墨水，骂起人来都不重样的。 将大壮奶奶骂得七窍生烟，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司沐颜则示意小弟不用管其他人，依旧在说这些年的委屈，将那些纷争全都说出来。 村里人听得那是面红耳赤，其实自家孩子跟司家小安吵架，他们总下意识觉得是小安不听话，自家孩子那么乖巧。 就是偶有自家孩子把小安打伤了情况，他们也不在意，觉得小安是自找的。 现在听小安这么说，又见自家孩子心虚的样子，就知道小安说的是实话，原来一直以来，都是自家孩子故意找茬，合起伙来欺负小安啊。 便有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主动上前对小弟说道：“小安……之前是我不好，不该跟他们一起欺负你……” 也有其他的孩子怯生生的过来：“小安哥……我……我也对不起……” 越来越多的孩子出来，还有那些不敢出来的，被自家大人拎过来，逼着道歉的。 司沐颜看着这些孩子，又看看小安：“小安，其实最对不起你的是大姐，以前大姐总是不信任你，你与别人起了纷争，我就以为是你给家里惹事。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些年，大姐让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大姐……”小弟抿着唇，摇摇头说，“不是大姐的错，我不怪大姐。” “那么，小安要不要原谅他们，这些伤害你，但又向你道歉的孩子。”司沐颜问，“若是原谅，你点点头，从前的事情我们就不提了。若是不肯原谅，大姐会一件一件追究到底！” 小弟很是愕然，他以为大姐会劝他大度容忍，毕竟那些事情都过去了，早就解决了。 没想到大姐竟然说，若他不原谅，便会追究到底。 其实这些年，因为他“闯祸”，家里给各家赔了不少的银钱。 但是村里人也不是都如张婆娘这般不讲理，大部分人还是实诚的，拿点看大夫的钱，接受司家送过来的一点鸡蛋果子等，却也不会狮子大开口。 小弟想了想，才摇头说：“大姐，他们好些人一直欺负我，还带头欺负我，我不想原谅。但我也不想追究。” 好与不好都没什么，他不爱与村里这些小朋友玩耍。 曾经是羡慕那些成群结队的朋友的，后来发现，大部分的人只会跟着强势的孩子，用大哥的话说就是趋炎附势。 他不愿意做趋炎附势的人，又不是那些人的对手，不来往最好。 从前不来往，以后也不想来往。 司沐颜笑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好，那大姐就不追究。原不原谅是你的事情，若你觉得他们可以做朋友，来往也不是不行，若是不喜欢，不要来往就好了。” 这话，却叫周围的人啧啧称奇。 大家心中的想法是一样的，孩子嘛，友人什么的哪里那么要紧？大人与哪家交好，他们就与哪家的孩子来往就行了。 头一次听说，友人之间的来往，竟要孩子自己做主的。 不过，小弟还是对其中几个孩子释放出友好的笑。司沐颜心中清楚，那几个孩子估计没怎么真正欺负小弟，应该是尽量保持中立的态度。 但是这一幕，却刺痛了宋大壮。 他才是孩子王，现在这些毛孩子什么意思啊？竟然敢倒戈向着司家那个罪人？ 第69章 我是小矮子 宋大壮叫嚷着：“好啊，你们几个胆子不小，你们小心点，回头我看到你们，一定要打得你们满地找牙！” 大人们听说这些，哪里肯依，喝骂道：“这个宋大壮真是不受教，大壮爷，你真的不管吗？去找大壮爹，他要是不好好管着大壮，大壮敢动我家孩子一根手指头，我要他好看。” 张婆娘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场闹剧，就也跟着起哄：“好你个宋大壮，亏我那么相信你，让我家孩子们跟你一起玩，你竟然那么狠心推了四虎，赔钱，赔钱！” 宋大壮龇牙咧嘴：“放屁，你家四虎的腿就破了点皮！” 小妹一听，可气坏了，指着张婆娘的鼻子骂开了：“只是破了皮？难怪你不请大夫，还跟我说什么断了腿都不知道好不好得了，想要讹我二十两？原来是天大的笑话！让我进去看看四虎，要是他的腿没断，我现在就给打断了！” 说罢，就往里冲。 张婆娘吓一跳，连忙拦着不让进：“哎哎哎，你别乱闯啊……哎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啊？我之前不知道而已，是大壮不好，你不该找他去吗？” 小妹本来也以为应该找宋大壮，但大姐说了，是张婆娘找他们要钱，他们就该找张婆娘。 “一码事是一码事，宋大壮当然不对了，但你就对了吗？你竟然敢讹我？我今儿就要让你瞧瞧，讹我司沐婉是什么样的后果！” 虽然是晚上，但这么闹腾，整个宋集村那是人仰马翻。 最后还是里正出面，将大家都骂了一顿，尤其是大壮奶奶和张婆娘，被骂得灰头土脸。 让张四虎出来给小弟道歉，张婆娘也麻溜的道了歉。 里正都出面了，何况她现在不想管司家，只想跟宋大壮扯皮去。 而宋大壮不仅不道歉，还见一个人就开始吐唾沫，大壮奶奶则躺在地上撒泼打滚，说大家合起伙来欺负没娘的孙子。 气得里正真想操起扁担揍她一顿。 大壮爷爷都束手无策，就有人提议明儿一早去县城，把大壮爹给请回来。 天色晚了，小妹知道司沐颜身体刚刚恢复，过来扶她：“大姐，我们先回去吧，你得好好休息呢。” “好。” 惩治恶人的事情，他们管不了。 但是经过今天这一遭，整个村里人都看到了，他们司家不好惹，司家小安也不是调皮捣蛋的坏孩子，想欺负小安，都是要掂量掂量的。 司家人回了家，小妹一路上抱怨：“宋大壮跟张家那几个孩子，简直是无耻，小弟，你以后千万不要再跟他们玩了。” 小弟哼了声：“谁跟他们玩了？我压根没跟他们玩过，我自己上山玩，他们老惹我！而且我现在要挣钱要干活，还有空跟那些毛头小子玩？” 小妹噗嗤笑起来，伸手去摸他的头：“呦，你这么矮一点，还说人家是毛头小子？你不是吗？” 小弟龇牙咧嘴与小妹闹起来。 司沐颜打量着小妹和小弟，心中竟然有微微的伤感。 不是别的，而是相比之下，自己竟然是个矮子。 原主虽说脾气大，其实心里十分疼爱弟弟妹妹们，明明自己也就比两个妹妹早出生几十分钟，可真的承担起大姐的责任，家里什么好吃的都是紧着弟弟妹妹。 小弟还小，还没长身高，所以看不出什么特别的。 但是小妹是大姑娘了，长得水灵好看就不提了，身量也是高挑的。二妹不如小妹高挑，但也差不离。 只有她这个大姐，比两个妹妹矮了小半个头。 没有量过，但司沐颜心中算了算，二妹小妹都超过一米六五，她恐怕没有一米六。 苍天啊，这是什么悲剧人生？ 再想想司行知和邵琴，他俩从小锦衣玉食，营养非常好，也都是高挑的个子。 这么想来，全家只有她是个小矮子？ 十五六岁应该还能继续长个子对吧？ 在线等，急！ 司沐颜一边走路一边郁闷，旁边小弟冲过来，一把抱着她的腰。 “大姐！谢谢你给我撑腰，大姐，我可喜欢现在的大姐了！” 司沐颜勉强挤出个笑容，揉了揉小弟的脑袋，瞧见他虽说还没长个，但已经超过她的下巴了。 她更心梗了。 小妹走在后面看着，想起之前在早市上，田大娘阴阳怪气时，大姐替她撑腰的样子，不自觉也笑了起来。 小弟说得对，大姐真好，她也喜欢这样的大姐。 司沐颜又休息了两天，等身体彻底好了，才继续忙着生意。 她病了这几日，小妹的变化非常大，从前的灵动活泼不减，还多了份沉稳。小弟也能独当一面，非常棒了。 唯一没啥变化的，就是他们老爹司行知了。 还是一样的木讷，对于做生意，那是一窍不通。指望他煮粥，不是干了就是稀了，指望他吆喝，他脸红红的站着不做声，盛粥还总是弄错客人要的是什么，刷碗摔了两只碗。 每次把小妹气得跳脚，终于明白为啥以前的大姐，狠起来连亲爹都揍。 她也想揍好吗？ 所以司沐颜好了，小妹小弟大大松了口气，司行知更是松了口气。 他再也不想去卖粥了，根本就学不会啊。 司沐颜起来的时候，小妹已经将粥都准备好了，四个陶罐都只装了一半。 “现在早市上的粥铺不少，而且天气转冷了，客人也没有之前多。我也摸出门道来，每天做这么多，刚刚好卖完。” 司沐颜赞许：“你长进了许多，这些事情都会盘算了。” 小妹高兴地笑起来，一边走一边与她解释：“每天除去成本，除去给宋二叔的钱，我们大概能挣两百文钱，也还算不错的。就算一天两斤肉，加上其他的开销，也还有一百多文的结余。一个月总有几天天气实在是太差了，没法做生意，这么算下来，咱们一个月能攒下二两半银子。” “嗯。” 小妹又叹了口气：“我还想着粥铺呢，但粥铺太贵了，我们今年肯定弄不成。等天气更冷，生意只会更差，若是下雪路不好走，恐怕我们也没法出摊了。” 小弟跟着说：“要是能早点弄个粥铺，该多好啊。” 第70章 钱都还清了 司沐颜也有些发愁，在现代时她也看过小说，穿越到古代的人都很有能力，轻轻松松就有了银子做生意，然后生意越做越大。 一样生意一开始就能火爆。 为啥她就这么难？南瓜饼，粥，虽说挣了点钱，但钱都不多啊。 司沐颜也不是没有在系统界面的菜谱里寻找，可找来找去，都没有更合适的门道。 头秃。 算了，她可能就是这个命，只能一步一步来。 司沐颜说：“今儿天气不错，一会儿卖完了粥，小弟先回家，我跟小妹一起去把之前的钱都还了吧。” 是说司行知当初欠下的三两银子，其中二两都是小妹问她那些“朋友”借的。 当时说好了，过年前一定还。 小妹疑惑：“大姐，现在还早呢，没必要这么早还吧。” “早还晚还都是还，早点还心里没那么大的压力。一会儿买点鸡蛋红糖，一家送一点。” 小妹点点头，许久才又说：“大姐，等钱还了，我不会再跟他们来往了。” 司沐颜笑道：“你长大了，对于交朋友这件事情，心里要有数。其实人与人之间是有纽带的，没有纽带是绝不可能相处得长远，比如我们之间的纽带是亲情。而你与别人的纽带是什么，为什么相处？世上有无缘无故的好吗？” 这些话点到即止，小妹聪明，很多事情不用她说得那么透。 她只是担心，从前的小妹嫌贫爱富，小小年纪知道自己颜色好，利用这一点引诱男人，若是不加以引导，将来很难说不会用自己的色相做没底线的事情。 漂亮女人堕落起来，再容易不过了。 但现在的小妹，懂得用勤劳与智慧换取自己想要的，应该不会走上那条路。 因为是司沐颜陪着小妹一起去的，而且她们带着礼品上门，倒是没有受到任何刁难，都很爽快的将欠条还给她们了。 只有王母翻着吊眼打量小妹，鼻子里哼了声，进去里屋再出来，却是将一个小布包一层又一层打开，才将小妹按了手印的欠条拿出来。 小妹气得不行，心道这妇人真不要脸，将欠条藏得这么深，是生怕自己不还吗？ 但司沐颜什么都没说，将一两银子递过去：“多谢王婶子了。” 王母又哼了一声：“从前我儿子借了那点钱，我也就不要了，只是请注意自己的身份，别以为我们王家，什么阿猫阿狗都乐意接受。” 司沐颜拉住要发怒的小妹，将欠条接过来撕碎了，平静的说：“我妹妹与令郎只是泛泛之交，却也没有到那个地步，王婶子快莫要说这让人误会的话了。再说了，人都说有福之女不进无福之家，我妹妹这样优秀的女郎，就你王家……啧……” “你啧什么啧？”王母瞪圆了眼，“之前还觉得你比你妹妹懂事，没想到是一样的货色。” 司沐颜可不想在她这儿浪费时间，拉着小妹就离开。 小妹气鼓鼓的：“什么人啊，真是的，大姐，我刚刚真想骂她一顿，你干嘛拦着我啊。” “骂她？我嫌脏了咱们的嘴。”司沐颜笑道，“小妹，我们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人若是欺负到我们头上来，我们当然不虚，但今日既然是我们主动上去了断关系的，又何必再生事端，给自己添麻烦呢？” 小妹想一想：“大姐说得对。” 司沐颜又道：“而且，人有不同很正常，你看之前那位方婶子，人大方敞亮，知道我们是去还钱的，不仅不肯收礼，还给了我们两罐她自己腌制的酱菜。我们为何不多想想这样好的人，要去为了王家那个恶婆娘生气？” “是。”小妹笑开了，“方大哥也是个好人，只是他们家没有王家有钱，能借给我的钱也不多。” “我们自己能挣钱了，不必问别人借钱。” 想到不用问别人借钱，小妹大大的松了口气。低声下气引得男人心疼的滋味，并不怎么好受。 二人走路回去，刚到宋集村，就见着朱家老四拎着桶子往回走。 因为知道母亲最近一直在司家，朱老四冲着二人点点头，想一想又走过来。 “颜丫头，婉丫头，这阵子我娘给你们添麻烦了。” 小妹之前不喜欢朱婆子，但这阵子相处下来，觉得朱婆子并不是那穷凶极恶之人。 因此对将朱婆子赶出去的朱家兄弟，都没什么好脸，当下翻了个白眼说：“麻烦什么？朱婆子能干得很，大事小活儿都帮着干。人家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可惜有些人不知道珍惜，倒是便宜我们了。” 朱老四的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讷讷将手中的木桶递过来：“我……我捞了两条鱼，给……给你们吃……” 小妹依旧冷笑：“不必了，留着给你媳妇养胎吧。” 司沐颜并没有阻止小妹，只等朱老四臊得红了脸，想要走的时候才喊住他。 “朱四哥，有件事情恐怕还是要你们处理一下。” 朱老四连忙停下来：“颜丫头，什么事情？” “朱婆子住的茅草屋有些简陋，恐怕经不起暴风雨，冬日里若遇着大雪，就更麻烦了。我本来劝她来司家住，她又不肯，所以我想着，请几位哥哥得空了，将那茅草屋好好修缮一下才行。” 朱老四点头：“应该的，应该的，我……去与大哥商量商量。” 司沐颜听到这话，却更是冷了脸，带着小妹转身就走。 小妹也气得不行：“我还道他要说过几日就修，没想到他说要与他大哥商量。真是……朱婆子怎么养了这样的白眼狼？” 司沐颜叹道：“他在朱家年纪最小，一惯听几个兄长的。我瞧着朱家老二老三都是好的，但是朱老大却不怎么行。” 可惜这古代与现代可不一样，古代便是普通人家，也都讲究长兄为父。朱婆子的男人走得早，朱老大很早就承担起养育几个弟弟的责任，几个弟弟自然对他也格外听从。 这也是为什么，朱老大媳妇说话，朱家几个弟弟都不敢反驳。 只可惜，他们难道不懂得，为他们付出最多的，难道不是朱婆子这个娘吗？ 第71章 方童生很好，你就嫁了吧! 小妹回去之后还是不怎么开心，干脆揣了钱去前头王婶子家里：“王婶子，王婶子。” 王婶子是个热心肠，对司家也不错，之前有什么事情，让她帮忙看顾一下邵琴，她也乐意。 小妹笑道：“不知道王叔今儿去捞鱼了没。” 农忙一过，家家户户都轻省下来，没有出去做工的男人，得闲就喜欢去钓鱼捞鱼，也可以回来给家里人打打牙祭。 王叔就是其中一个，他很会钓鱼，每次去都不会空着桶子回来。 王婶子笑道：“捞了不少呢，我还想着腌制起来留着冬日吃。” “有多的吗？我二姐刚出月子，我想熬点鱼汤给她补补。” “有有有，你瞧，好几条大的，你要多少。” 小妹买了两条大鱼回来，鱼头炖汤，鱼身煎着，闻起来就诱人得很。 司沐颜知道她是被朱老四刺激了，才去买鱼的，心下好笑，却又觉得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爱置气，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原本这日子平静顺畅，虽说没有铺子，早市的生意今冬做不长久，但毕竟手中有了余钱心中就不慌，这个冬日她们也能顺顺当当的过下去。 司沐颜盘算着多买些被褥回来过冬，以前都是两个人挤在一起相互取暖，但她不想跟人挤。 而这时候没有棉花，都是用各种草絮缝在被子里面，没那么御寒，冬日要铺盖得厚厚的才能暖和。 家里人多，需要多置办一些。 司沐颜决定天气好的时候去买。 第二日回家，却见家里每个人都乐呵呵的，尤其是二妹，瞧看小妹的样子，像是遇到天大的喜事。 “小妹，那位方童生，瞧着一表人才，他爹娘也都是和善人呀！” “什么方童生？”小妹还有些懵，“什么？方童生跟他爹娘来了？来做什么！！” 来做什么？当然是提亲来的。 司行知满意的点头：“我看过那孩子了，是个不错的，学识也很好，明年院试只要正常发挥就没问题，到时候那就是秀才老爷了。我也答应他，回头会好好提点他的。” 虽说司行知从前是侯爵，压根没参加过科考，但他自幼的学识文采都极好，还得过先帝的夸赞。对于时事与朝堂上的事情，也颇有见地。 不说会试殿试，这院试乡试，司行知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瑾姨也开开心心的，与小妹说：“我瞧着也不错，那方童生一表人才，待人也非常有礼。他老子娘都在县衙里，老子守门，娘是个帮厨。家中人口也简单，一个姐姐出了嫁，还有个妹妹已经十三岁了，过两年也要嫁出去。” 小妹懵懵的：“你们答应了？” 二妹摇头：“那哪能这么快就答应？而且家里的事情都是大姐做主，肯定要大姐点头才行。我也与他们说好了，等回头得空了，我们再过去一趟。” 司行知道：“是这个道理。” 二妹抱着小霞儿，将小妹拉到一边坐下，苦口婆心地说：“小妹，开了年你就十六了，你瞧瞧村里，都是十五六岁嫁人，你也该嫁人了。” 姐妹仨是夏日出生的，但是这时候的人，过了年就算长了一岁。 小妹垂头沉默。 二妹又说：“你从前与那方童生，关系非常不错，两个人一直有交情，算得上知根知底，不是吗？小妹，这种事情最要紧的是两情相悦，你们相互喜欢，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难关……当然了，除了感情也还要看家人，我从前就是吃了那样的亏。可是方家的情况，我们大概了解了一下，的确是个好的，你若是不放心，让爹和大姐再去县城好好探一探，没问题就定下来，好不好？” 小妹依旧垂头不出声。 二妹伸手拍拍她的手：“小妹，我们现在这般情况，好多人家都瞧不起的，方家都不错，而且对我们也没有半分嫌弃，实在是个好姻缘啊。” 见一惯多话的小妹不说话，二妹只好抬起头求助的看向司沐颜。 司沐颜走过来问：“小妹，我问你，你喜欢他吗？” 小妹茫然地抬头：“我……不知道。” 喜欢吗？她真的不清楚，只记得当初看那方童生生得不错，对她也好，所以才有了两分交往，但若说这就是喜欢…… 司沐颜继续说：“就像是你二姐那样，见了蒋三郎就要死要活，有勇气跟他共度一生，那就是喜欢。” 突然说到二妹，二妹的脸红了，可是即便现在回了家，想到蒋三郎，她心中还是甜蜜与伤感交织的。她的三郎是世上最好的人，不好的是他的家人而已。 若三郎还活着，她也不会落到后来那般境地。 “不，我……觉得不喜欢。”小妹连忙说。 瑾姨端着菜进来，听到这话却不乐意了：“哎呀，大小姐，三小姐，这话就不对了，感情这种事情，可以慢慢培养的。只要不反感，两家都合适就可以成亲。这婚姻大事媒妁之言，都是这样的。” 小妹动摇了：“是……这样吗？” 她长大了，该嫁人了，瑾姨二姐说得好像都对。方童生最合适不过了，他温柔和气，对她也不错，方母她见过，是个很好的人，方家妹妹她也见过，爱笑且勤劳，她也很喜欢。 司沐颜却打断瑾姨与二妹的话，继续说：“那么小妹，你想跟着方童生，嫁到方家去吗？将来他若中举中了进士，能混个一官半职，你或许能做官夫人。若不能大抵也能谋个还算凑合的职位，你可以与他共同奋斗，打理好你们的家，你愿意吗？” “不愿意。” 小妹脱口而出，是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那样一眼看到头的人生，我不乐意。” 司沐颜笑起来：“好，不乐意，我们就不嫁。” 二妹简直要惊掉了下巴，大声说：“大姐，你这是做什么啊，那方童生，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家啊，若是小妹错过了，只怕后面会更难。” 司沐颜说道：“二妹，我能养你和小霞儿一辈子，也能养小妹一辈子。女人一生很长，并不是非要嫁人的。” 第72章 不嫁! “这……”二妹头一次听说这样的话，只觉得整个人都呆住了。 还是怀中的小霞儿啼哭，她才反应过来，连忙进去收拾。 小妹握了握拳，认真地说：“大姐，你刚刚说，方童生有可能中举中进士，若那样我也许可以做官夫人，但我不想将我的未来赌在他身上。若要嫁人，我要嫁个本来就非常厉害的人，而不是等着他变厉害。” 司行知皱眉，他觉得这话不对：“可是，哪有不劳而获的好事？我们司家如今的情况，也不可能让你嫁个有钱人啊。” 司沐颜说：“这不叫不劳而获，而是选择。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我妹妹这样美丽又这样聪明能干，婚嫁上面谨慎择选，并没有什么错处。更何况，她不喜欢方童生。” 司行知实在不理解两个女儿的想法，就问：“那大姐儿，你想要嫁个什么样的人？” “我没打算嫁人，爹，我这样的性子，要强且专横，宁折不屈，嫁给谁都不合适，所以，我并没有打算嫁人。” 司沐颜原就不是这里的人，在现代时崇尚自由，谈过几次恋爱都没有步入婚姻，是对方的问题，也是她的问题。 现代的男人思想正常许多，即便如此，她都不乐意，更何况这古代的男人，仿佛多了个物件就高贵许多一样，看不起女人的比比皆是。 她干嘛要去受那样的苦？ 而且卫生条件不好，医疗条件也不好，成亲的女人很容易有妇科病，生孩子更是鬼门关走一遭。 想想就不寒而栗，算了算了，过好自己的日子吧。 男人？谁爱要谁要去。 司行知大吃一惊：“这怎么可以？大姐儿怎么可以不嫁人？” 司沐颜问：“爹是觉得我养不活自己？还是觉得将来小弟养不起我？” 小弟还小，对于婚嫁之事完全不懂，听到大姐这么说，立刻开口：“我能养活的，等我长大了我会努力挣钱，爹娘瑾姨，还有三个姐姐，还有小霞儿，我都要养活！” 听起来负担挺大啊。 司沐颜腹诽，但还是很高兴的，小弟真是个懂事的好小弟。 用过午饭，司沐颜带着司行知与小妹直接去了方家。 因为方家今天上午上门，可见方父方母今儿都是有空的，他们平日要当值，恐怕别的时间过去，他们未必会在家。 果不其然，一家四口都在家，方母见到司家人，眼睛都笑开了花，赶紧客气地迎进来。 “哎呦，今早司大哥说是过几日约一约，没想到今日就过来，我们这都没准备，都没法好好招待呢。” 司沐颜笑道：“方婶子，不必麻烦了，我们今日过来，是想要感谢方大叔对方婶子的厚爱。” 这明显的推拒之语，方家四个人都听懂了，也都愣住了。 方母呆愣片刻，支吾着：“这……这是什么意思？” 方童生也看向小妹：“婉儿，你不愿意？” “不是的。”司沐颜热情的拉住方母，“就是怕你们误会，我才决定上门好好与你们说一说。” 即便这样，方家四个人都还是紧张的模样。方小妹连忙把屋内的椅子摆好，请司家三个人坐下。 椅子不够，她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哥哥旁边。 司行知瞧着，心中又是感叹，这方家两口子和方童生，上午他都见过，很是不错，现在看来方家这个小女儿，也非常乖巧懂礼数。 这样的好人家，小妹儿真的要错过吗？ 司沐颜坐在方母身边，推心置腹地说：“小妹与方童生的关系不错，而且你们方家上下的人品都非常好，家风也好，我们很是喜欢。但是人总不能只看着自己不是？你们这样好，我们若是连累你们，心中实在过意不去啊。” 方母疑惑的问：“是……因为你们司家的身份？这个我们一早就打听过了，不在意的。” 司家是流放的罪人，而且不是流放几年就能回去，是一辈子只能待在岭南凤凰县，连离开县城都不可能的。 方家既然有意结亲，不可能不调查这些事情，这些也很容易查到。 虽说是罪人，但当初也就是贬为庶人而已。影响大的是家中子侄，几代不能参考而已。但是女儿是要嫁出去的，没什么影响。 方父怕司沐颜以为他们不知道，连忙摆手说：“大姑娘放心，之前你家大哥在衙门里的时候，我也是见过的，你们大哥真的是个好人，我们都很喜欢他，只可惜……不该提过去的事情，但我们是真的知道你家的事情，一点都不介意的。” “现在不介意，将来呢？”司沐颜说，“方童生既然读书，肯定就是希望有所成的不是吗？我爹也说了，他是个不错的人，文采学识都很好，我们也由衷的希望他能高中，明年院试中秀才，乡试，会试然后殿试……” 方童生在旁边听得那是激动不已，读书人谁不希望自己能步步高升，秀才，举人，进士，甚至能位列一二甲，与那些达官显贵站在一起。 司沐颜继续说：“可是，他的夫人是个罪臣之后，便是这辈子洗不掉的污点。甚至有可能，他便是高中了，上头来查他的籍档，发现他的夫人是司家人，有可能就干脆只远远的发配了，这辈子不得翻身。你们想过这些吗？” 其实司家并没有犯罪，只是受到了牵连而已，严格来说，他们也谈不上什么罪臣之后，与普通的平头百姓唯一的区别，就是不能参加科考，三代都不能翻身走仕途罢了。 所以即便方童生高中，人家查到他岳丈家是司家，也不会如何，更不会因此穿小鞋——司家从前的官职都只是普通，又与人为善，并没有政敌之类的。 这一席话，说得司家几个人全都沉默下来。 而旁边的小妹眼睛鼻子都红了，明明是她不想嫁，但现在大姐说得，像是她与那方童生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可她为了他的前程不能嫁一般。 第73章 单身税 司沐颜等了等，见他们都不说话，长长的叹了一声：“方大叔，方婶子，你们都是好人。若方童生只是普通人，这门亲我怎会拒绝呢？可他一看，就不是池中之物啊！” 方童生看着小妹，又立刻低下头。 他心中满是愧疚，明明他觉得自己爱极了她，可司家大姐说的这些话，竟然让他动摇了。 他想读书，想成为人上人，想要居于庙堂之上，若是为了司沐婉，这些都放弃。 真的甘心吗？ 司沐颜将方童生的脸色尽收眼底，对于这孩子，她其实还是很喜欢的，有学识还有想法，更重要的是，不是一味的恋爱脑，知道怎么取舍。 她清了清嗓子：“方童生，我知道你与小妹的感情，也非是我不通情达理，一定要棒打鸳鸯……唉，小妹，你与他去院子里，好好说说话吧。” 这是让他俩好生道别吗？ 方童生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他实在舍不得，他从来没见过，比婉儿还漂亮，还温柔的女人。 从看她的第一眼，他就爱上她了，觉得若是能娶她为妻，此生都圆满了。 小妹站起来，迈着悲怆的步伐走出去，竟觉得有些滑稽，好像台上的戏子故作悲伤一样欸。 方童生也跟着出去了。 司沐颜轻叹一口气，见自己的手还被方母拉住，连忙挣扎着想要松开。 倒是方母不好意思了，对司家人她是感激涕零啊，没想到司家人自己过得不好，还处处替他们着想。 若司家不是罪人多好？ 但司家不是罪人，他们方家也不可能够得上这样的人家。 方父木讷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方小妹则红着眼睛去要倒水，捧给司行知和司沐颜。 小妹站在院子里的树下，垂着头不说话。 方童生鼓起勇气说：“婉儿，我知道你姐姐说的都是真的，但我不想放弃，我爱你，想要与你共度余生。至于将来，是好是坏我都不在意。” 啊？ 小妹懵了，怎么不按照想象中的来？ 不是啊，我是个拖累啊，你怎么能不在意呢？ 小妹脑子转得飞快，眼泪一下子落下来，看得方童生更是心疼了。 这一刻，他的情感战胜了理智。 “婉儿，我是真心的，我可以发誓。” 他说着就举起了手，准备发誓，被小妹一把按住了手。 “我不许你发誓。”小妹眼睛红红的，“方大哥，我告诉你，这一辈子，你都不许用自己的前程来赌咒发誓，知道吗？” 方童生愣住了：“可是……” “没有，可是，方大哥，我不喜欢你，我才不到十六岁，人生很长，将来会遇到什么人，什么事情，谁都不知道。我不想这么早与你绑定在一起。” 其实小妹这番话，是她的真心话，但很显然，方童生压根不相信，他目光里的感动更甚。 小妹不容他说话，认真地说：“若我与你一起，只会将我们的感情全都磨灭。方大哥，我希望我能住在你的心中，而不是身边，好吗？” 方童生彻底感动了，便是觉得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会儿也忍不住，哭得呜呜咽咽的。 小妹伸手拍拍他的手臂：“方大哥，请记住人生路上，除了家人，不要为了任何一个人，停下你前行的脚步！” 司家三个人回去的路上，司沐颜和小妹一身轻松。 完美解决这件事情，还得到了方家人那么多的感动，真是开心。 只有司行知一个人沉甸甸的，看着两个女儿，他实在是心疼啊。 哪怕知道大姐儿那些话是借口而已，他还是难受得很，因为那些，并不全是假的。他的女儿们，原本该是天上的瑰宝，众星捧月的明珠才是。 等回了家，二妹还在絮叨，说是方家实在是一门好亲事，就这么错过了，太可惜了。 最后还是司行知听不下去了，说道：“那方童生将来应当能有造化，若因为你小妹的缘故，耽误了前程，岂不是成了怨偶？即便我们将她接回来，她的孩儿怎么办？是留在方家，还是叫她们母子分离？” 二妹怀中抱着一个多月，但已经会笑会哼唧的小霞儿，心中软成了一片。 这是她的女儿。 孩子怎么能跟母亲分开呢？但若真的遇到爹爹所说的情况，似乎小妹不带上孩子，才是真的对孩子好。 这以后，二妹倒是再没提过方家的情况。 而瑾姨则对司家三个姐妹的亲事上了心，大姐小妹都是黄花大闺女，寻个不错的人家嫁了，踏踏实实一辈子挺好的。至于二妹可能难一点，但寻个条件稍微差点，或者带孩子的鳏夫，也不是不行。 小妹知道后，跟二妹吐槽：“依我看，瑾姨是闲得慌，才会想要折腾，我可不想嫁人。” “我也不想。”二妹难得与小妹的思想一致，“大姐说得也对，现在嫁人太早了。” 虽说村里嫁人都早，十五六该嫁人，十八二十都成了老姑娘。 但其实在城里，女儿家普遍没这么早嫁人的。尤其是大户人家，三媒六聘一系列下来，从定亲到成亲，最少两年。 女郎十五岁及笄开始相看，总是要十六七才选定，年满十八方成亲。若是晚些的，到了二十才成亲，也不是多大的事情。 不过大周的律法，女人必须成家，若到了二十二还未嫁出去，每年都要缴纳一定的钱。 司沐颜刚开始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真是大吃一惊，所以这个朝代，竟然还有单身税？ 而且这单身税只针对女人？ 不过仔细了解一下，就明白了。说穿了就是重男轻女，导致男女人数不均等的缘故，整个大周的男女就是一对一都不够，更何况有钱有权的人家还搞三妻四妾呢。 如此普通男人想要娶个老婆，就很有些不容易了。 可是女人实在是太苦了，所谓百家有好女，万家无好媳，无媳百家急，有媳全家欺，就知道做媳妇哪里是什么好事情？ 第74章 抢菌子 现代时成亲，是男女双方分出去成立自己的小家，古代不一样啊，古代就是嫁出去的女儿是别人家里的。好与不好，全看男方的良心了。 所以有些人家不舍得女儿嫁出去，还有一些人家，想要将女儿留在家中干活，也不打算让她嫁人。 若全都这样，普通男人想要成亲，更是难上加难，所以才会出台这样的律法。 专门针对女人的单身税。 好在这个钱并不多，年满二十二不嫁，一年也缴纳二两银子，等过了三十，一年缴纳五两银子，到了四十岁，就不用收钱了。 因为四十以后的女人，便是成亲了，生孩子的几率也会小很多。 说穿了，这个律法不是针对婚姻，而是针对后代而言的。 “爹，你不必担心姐姐，等我长大了，我会养着姐姐们的。” 其实以前，小弟对于姐姐们会嫁人这件事情，并没有多大的感觉，因为村里所有人的姐姐，都是会嫁人的。 但自从二姐遇到那样的事情，连他们可爱的小霞儿都差点没命了，小弟就再也不想姐姐们嫁人了。 司行知伸手给了儿子一个爆栗：“小子胡说，等你长大了，也是要娶妻的，你乐意养着她们，你夫人呢？” “那我就不娶妻！” 瑾姨第一个不满意：”小少爷这话不兴胡说，你是家中唯一的男儿，家中还需要你传嗣呢。” 司行知哈哈大笑，也不管他们，自去抱着宝贝的小霞儿出去遛弯去了。 后面的天气都不怎么样，三天两头的大雨，出摊都不方便。 吃过午饭，小妹天天抱着小霞儿坐在廊下，不高兴的嘟囔：“少去一天，最少少挣了两百文钱，可是每天花用还要这么多钱呢。” 朱婆子挽着篮子看着将停的雨：“婉儿去采菌子不？雨后菌子多。” 小妹愁眉苦脸：“不去了，前天扯了布，一会儿跟瑾姨一起缝被子。下雨路滑，朱婆子你也别去了吧，山上不好走，要是滑倒了可麻烦了。” “不会的，年年都去，我熟悉得很，哪里会有事？我先上去了。” 朱婆子上了山，雨后的菌子又大又肥，瞧着就喜人。 还有好些妇人孩子成群结伴的来采，满山的欢声笑语。他们都是做惯了的，也分得清菌子是否有毒。 小些的孩子不知道，便有大孩子指着：”这种颜色好看的有毒，你瞧那个特别美的，碰都别碰，还有那种伞面好看的，也有毒。” 之前因为家里的事情，朱婆子每次出去，都会被人指指点点的，她便不爱去人多的地方。干脆往山林深处走去，那儿人少，菌子也多，很快就采了一大筐。 “这些留着炖汤，这些可以在空房里用簸箕晾起来，回头晒干了过年炖，鲜得很。” 朱婆子放下背上的背篓，很是满意。背篓都满了，但是手中的篮子还没满，可以再采一点。 下山的路上，应该就够了。 朱婆子刚要下去，就听到前面熟悉的声音。 “你们怎么这么慢？真烦啊！” 是朱大牛的声音。 朱大牛是朱婆子的大孙子，朱老大的儿子，今年八岁了。 然后开口的是朱大春，朱老二的儿子，今年七岁。 “大哥，你慢些，山路不好走，二丫年纪小走得慢。” 朱婆子一愣，不想这时候见到孙儿孙女，干脆躲到一边的树下。 果真见到朱大牛从上面下来，后面跟着四个弟弟妹妹，二房的朱大春背着两岁的二牛，牵着三房才三岁的小二丫往下面走。 即便被哥哥牵着，二丫还是没走稳，一下子滑倒了，背上的小背篓摔下来，菌子滚了一地。 大春连忙放下二牛，去帮她捡：“二丫你别慌，我帮你捡。” 大牛大步走过来，也跟着捡二丫掉落的菌子。但却不是放回二丫的背篓里，而是放在自己的背篓里。 大春不乐意了：“大哥，你这是做什么？二丫本来就捡得少，你怎么还抢她的？” 大牛翻了个白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抢她的？这是我地上捡的，就是我的。” 二丫着急了，连忙跑过来哭道：“大哥，这是我采的菌子，你还给我，还给我！” 大牛哪里会管她？一边捡一边冲她龇牙：“滚开，赔钱货，快给我滚，不然我揍你了！” “那是我的，呜呜呜，我的，你不能这么欺负人，我要告诉我娘……”二丫哭得更凶了。 躲在树后的朱婆子听到这样的哭声，只觉得心如刀绞。 其实平日里，对三房的孩子，是照顾得最少的。老大老二成亲早，几个孩子她都帮忙看顾。 后来分了家，她与老四住一起，四丫也是她照料大的。 只有老三的两个女儿，二丫三丫，都是老三两口子自己养大的。 以前只记得二丫三丫沉默胆小，从来没有注意过，原来大牛竟然如此欺负这两个堂妹。 大春拉住二丫：“二丫，算了算了，来，我把我的菌子分给你。” 说罢，把自己背篓里的菌子往二丫的背篓里装。 但是大牛见到了，立刻上前，一把夺过二丫手中的背篓，将里头刚分到的菌子，一股脑都倒在自己的背篓里。 大春可气坏了，将妹妹护在身后说道：“大哥你怎么能这样？采菌子的时候你跑去玩，现在我们都采完了，你跑来抢我们的？” 大牛翻了个白眼：“我又没抢你的，是你要故作好人，将自己的菌子分给她。” 大春虽然只比大牛小一岁，但是个头小了一大圈。也知道自己根本打不过大哥，只好拉着二丫往山下走。 但他赌气，也不管二牛了。 二牛是大牛的亲弟弟呢，大牛都不管，他凭啥要管？ “二丫，算了，我们不跟他吵，先回家吧。” “哇，我不，我不。”二丫一边哭一边说，“妹妹生病了，娘没空来捡菌子，我要捡菌子回去给娘烧汤，妹妹喝了就能好。你把菌子还给我，还给我！” 大春想把自己的菌子再分给二丫，但怕大牛又抢了去，只好安慰她说：“没事的，明天我们再来采好不好？” 第75章 朱婆子受伤 二丫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跑到大牛面前去拽他的背篓：“你还给我，还给我！” 大牛一把拖过自己的背篓，冷冷的说：“滚，再不滚，我可揍你了！” 他举着拳头冲着二丫挥舞，二丫到底年幼害怕，也不敢继续拽，只哇哇哭起来。 大春不敢惹大牛，捡起二丫的背篓，拉着她就往山下走。 二丫委委屈屈：“二哥……娘说我和妹妹是宝贝，不是赔钱货。” “对，你们是三婶的宝贝，也是二哥的宝贝，不是赔钱货。”大春说。 大牛在后面冷笑着：“你们本来就是赔钱货，白吃白喝十几年，将来也是要嫁到别人家去的，不是赔钱货是什么？” 二丫哭得更伤心了。 大牛继续说：“你娘生了一个赔钱货又一个赔钱货，她生不出儿子，是个没用的东西！我是老大，以后你家的东西，都该是我的！” “才不是，才不是，我娘可以生弟弟的……” 大牛手插着腰：“我娘都说了，你娘一点用都没有，是她帮你娘瞒着阿奶，不然阿奶知道你娘不能生了，肯定会让你爹休了你娘的！” 大春不敢相信的看着大牛，说道：“大哥，二丫这么小，你怎么能在她面前胡说？二丫，你别听大哥瞎说！” 大牛说道：“本来就是这样，我告诉你们，我是老大，你们都应该听我的！二丫，以后你每天上山给我捡柴，采菌子送过去，要是哪天没干，我就揍你，不仅要揍你，还要揍你妹妹！还要告诉阿奶你娘不能生了，让阿奶把你娘休掉！” 小小的二丫听到这些，只觉得天都塌了，大牛打她可以，怎么能打她妹妹？怎么能赶走她娘？ 她绝不允许！ “我才要揍你！” 二丫猛地扑上去，抓起大牛的手就咬。 大牛手腕被狠狠咬了一口，吃痛之下一巴掌就甩过去。二丫重心不稳，直接摔了出去。 旁边两棵大树后面，就是山坡，若是二丫这么摔下去，肯定没命。 “二丫！”大春扔下背篓拼命跑，想要去救下妹妹。 本来躲在树后，不打算出来的朱婆子，见到孙女摔出来了，哪里还忍得住，连忙冲出来，一把将二丫搂入怀中。 但朱婆子毕竟年迈，二丫如此撞过来，她手臂不稳，抱着二丫跌在地上。只听得咔嚓一声，疼得她龇牙咧嘴。 她顾不得疼，搂着二丫连忙问：“二丫，没事吧？” 二丫吓呆了，哽咽着连喊阿奶都不会了。 还是大春跑过来，把二丫扶起来：“阿奶，你怎么在这里？二丫，你没事吧？” 二丫才回过神，一边抹泪一边看着朱婆子：“阿奶不要赶我阿娘走，我阿娘可以生弟弟的，阿奶别赶阿娘走……” “好，阿奶喜欢二丫，也喜欢三丫，不赶你们娘走。”朱婆子忍着疼，安抚地摸摸二丫的脸，将二丫推到大春身边，这才用另一只手撑着身子站起来，回头看着大牛，冷冷地说：“大牛，你爹你娘，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大牛因为是朱家的第一个孩子，从小全家都疼爱着，性子很是骄纵。但他见到阿奶，却总有些害怕，尤其是现在，阿奶神情这么严肃。 他话都不敢说，一溜烟就跑了。 朱婆子叹口气，对大春与二丫说：“大春，你是个好样的，懂得保护妹妹，真棒。二丫，你也别害怕，以后不与大牛一起，知道吗？” “嗯。” 朱婆子又将自己背篓里的菌子分给两个孩子。 大春不肯要。 朱婆子说：“今天的事情就算了，也别告诉你们爹娘说遇到了我，知道吗？我现在过得不错，司家人对我好，不会计较这点菌子的。” 大春这才接受了，牵着二丫的手一步一步下山去。 朱婆子等他俩走远了，才一屁股坐在地上，揉揉受伤的手臂，竟是连抬都抬不起来了。 许是扭到了，多休息就好了。 朱婆子想着，又觉得似乎没那么疼了，才起身下山。 回去司家，遇到小妹抱着小霞儿过来。 “朱婆子回来了？正好，你抱一下孩子，我去村口买块豆腐，今晚烧个豆腐吃。” 朱婆子一只手抱着孩子，牵扯着右臂，疼得脸色发白。 小妹发现了，疑惑问：“朱婆子怎么了？不舒服吗？” 朱婆子忙道：“没事，天气不好我身上就疼，山上湿气太重了所以……” 小妹忙把小霞儿接过来：“那你赶紧歇着，别忙活了。二姐，二姐，你注意下，朱婆子不大舒服，别让她干活了。” 二妹出了月子之后，总觉得朱婆子年纪大了，稍微重点的活儿都不肯让她干，只是偶尔忙不开，才让她帮忙抱一抱孩子。 听小妹喊，二妹忙出来接过孩子，对朱婆子说：“要不要紧，不然让小弟请大夫来给你瞧瞧？” “不用不用，哪里需要这么麻烦？我就是休息两天的事情。” 二妹不疑有他，点点头说：“那行，你也别见外，有什么只管说，身体才是最要紧的，知道吗？” 吃了晚饭，朱婆子说想要休息，早早的就回去歇着了。 倒是司沐颜疑惑，以前朱婆子总是怕他们忙不开，要等天色擦黑了才走，今天似乎走得格外早。 小妹则看看天，眉头皱起来：“朱婆子早点回去也好，我看着天色似乎不好哇，一会儿雨怕是要大了。” 司沐颜想一想，便出去一趟，去到朱老二家里敲门，等了许久，才见到大春过来敲门。 小孩子也不知怎么回事，脸色都是白的。 “颜姐姐……娘，是颜姐姐来了。” 司沐颜有些头疼，因为朱老四的年纪与大哥差不多大，所以她喊朱家几个喊哥哥。 但是大春这个孩子，开口喊姐姐，似乎有些不妥。 算了也没事，反正也不是本家，怎么喊都无所谓。 朱二婶走出来：“颜丫头怎么来了？快进来坐。” 见司沐颜盯着大儿子看，大儿子又一脸紧张，解释说。 “大春下午去采菌子了，山上湿气重，他肯定摔跤了，这不，气色就不大好。我一会儿让他多喝点汤祛祛寒。” 第76章 茅草屋塌了 司沐颜这才想起来，似乎一下午没见着朱婆子，小妹说朱婆子是去山上采菌子。 可菌子哪去了？ 司沐颜也没有太纠结这个问题，只是问：“二嫂，二哥在家不？” 朱老二从里屋出来：“颜丫头找我啊？是我娘发生了啥事吗？” 司沐颜道：“朱婆子没啥事，就是前些日子我遇着四哥时说过的，天气变冷了，啥时候给朱婆子将茅草屋给修缮一下？” 朱老二一愣：“啊？” 他没听说啊。 同时也有些愧疚，连忙说：“哎呀，都是我不好，竟然没想到这回事，还要你惦记着。现在……太晚了，明儿一早我就去看看。” 司沐颜一看，就知道朱老二压根不知道这回事。却不知是朱老四没说，还是别的什么情况。 她脸色就有些淡淡的：“其实我家宽敞住得开，是朱婆子不乐意住过去。若朱家四位哥哥不得空也没事，我回头请人去给朱婆子修缮屋子，也可以。” 那“四位哥哥”四个字，说得格外重。 让朱老二与朱二婶红了脸，儿子们都在，却要自家老娘吃住在别人家，这就算了，连修房子的事情也要别人家处理。 传出去只怕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司沐颜也不多说，这件事情她提醒了两遍，不会再提醒第三遍。 当然了，她可没打算花钱给人修房子，要是等几日，朱家兄弟还没修缮那房屋，她就强制性要朱婆子搬到司家来住。 但是没等到过几日，当晚暴雨雷鸣，司沐颜翻来覆去睡不着，掀开被子起来看着屋外的雨幕，眉心皱成个川字。 “爹，爹，瑾姨，瑾姨！” 司行知，瑾姨，二妹小妹小弟都醒过来，连忙穿着衣服跑出来。 “大姐，发生了什么事情？” 司沐颜说：“我不放心朱婆子，爹和瑾姨同我一起，我们去看看。” 小弟忙说：“大姐，我跟你一起去。” 司沐颜摇摇头：“不用了，若有什么事情，我们三个就够了。雨太大了，没必要都出去，若是淋雨生病了还不划算。你们快回去歇着吧。” 但是几个人都醒了，哪里肯去歇着。二妹帮三个人穿好蓑衣，等他们出去了，连忙去灶房生火烧水，熬煮姜汤。 小妹怕小霞儿醒了，忙去看着孩子，小弟则跟着二妹去忙活。 大雨不好走，司沐颜司行知和瑾姨三个人，相互搀扶着才走到朱婆子的茅草屋前面，看着那摇摇欲坠的茅草屋，三人都吓一跳。 司行知大声说：“大姐儿，这不行啊，茅草屋这个样子哪里撑得住？若是暴雨继续下，茅草屋怕是要坍塌了。” 司沐颜点点头：“是啊，瑾姨，你跟我进去，我们先将朱婆子接出来。” 朱婆子晚上没睡着，一则是胳膊疼得厉害，她实在没法睡觉，二则是外面下暴雨，屋里下中雨。 她家里的木桶木盆都摆上了，还有好些地方漏雨，滴滴答答的，扰人得很。 “朱婆子，朱婆子！” 听到司沐颜与瑾姨的声音，朱婆子还觉得自己大概是幻听了，大半夜的，她俩怎么会在这里。 直到瑾姨直接将门推开，进了里屋，借着外头闪电的光亮，朱婆子看到瑾姨与司沐颜，这才发现是真的。 “阿瑾？颜丫头，你们怎么来了？” 瑾姨扶着朱婆子起来：“朱大姐，外面雨太大了，你在这里不安全，快跟我们出去。” 朱婆子还要推拒，司沐颜说道。 “别再推辞了，若是出了事可怎么是好？我爹说了，你这茅草屋撑不过今晚，若是倒了，我们三个可都交代在这里了。” 果不其然，听到司沐颜的话，朱婆子赶紧起来穿衣服。 她自己怎么都不要紧，要是害了司家人，那可是天大的罪过。 而且，自己的房子，自己心中多少有点数，这茅草屋，的确是住不了人了。 司沐颜将斗笠戴在朱婆子头上，搀扶她要出去，就听得朱婆子吃痛“嘶”了一声。 她心中有数，看样子朱婆子白日里说不舒服，其实应该是受了伤。 等三个人出了茅草屋，都还没走到司行知旁边，就听到身后“轰隆”一声。 朱婆子回过头，就看见自己住了这样久的茅草屋，竟然直接塌了。 几个人都呆住了，尤其是朱婆子，脸色刷的一下子白了，整个人往后仰倒，立刻就不行了。 若是司家人来得再晚一点，若是颜丫头不强制要求她出来，她这条命可能就交代在这里了。 她以为自己不害怕死亡，可真正面临死亡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人都是渴望活着的。 “哎呀！”瑾姨一把扶住朱婆子，“没事没事，人活着就好啊，房子倒了可以再修。” 最后是司行知将朱婆子背回去的，而后又赶紧去请大夫过来检查，司家人才知道朱婆子的手臂受了伤。 小妹埋怨：“难怪啊，我昨儿就发现不对劲，朱婆子你干嘛还瞒着我们，受伤了当然要赶紧请大夫啊！” 司沐颜安抚的说：“大夫说问题不严重，正骨休养几日就好了，但后面一阵子，右手都不能干重活。冬天了，山上你也别去了。” 瑾姨则给朱婆子喂了姜汤，说道：“朱大姐，我们都拿你当一家人，你也别跟我们见外啊。就是一口饭，我们怎么会介意呢？” 朱婆子缓过来，冲着大家笑：“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安置好朱婆子，瑾姨守着她，其他人则各自回去休息。 小妹问：“大姐，要不要去朱家跟他们说一声啊？” 毕竟朱婆子是他们的娘，出了事总归是要知会一声才对的。 司沐颜看看外面不见小的雨幕，摇头说：“明天再说也不迟。” “好吧。”小妹也看看天色，不满的嘟囔，“连着几日的雨，又要耽误生意了，要是我们能租下铺子，该有多好啊。” 司沐颜说：“就当是休息吧。” 因为折腾了半晚上，第二日司家人醒得晚，且还是被人大声吵嚷，给吵醒的。 却是朱大婶的声音。 第77章 二丫生病了 “我婆婆真的是，都分开了还不消停，非得闹得咱们朱家所有的女娃都没了，她才开心吗？呵呵，躲在司家做什么？司家人要是知道她那么恶毒，还会收留她吗？司家自己也还有个女娃娃呢！” 二妹醒得最早，起来走到院子里打开门，不乐意地说：“谁在我家门口嚷嚷？你瞎嚷嚷什么呢？” “怎么，我婆婆不是每天一大早就过来了吗？今天这是还没来吗？”朱大婶冷哼一声。 因为司家姐弟三人凌晨就走了，朱婆子怕家里忙不开，总是很早就过来，上午帮忙做家务，侍弄菜园子和鸡鸭，下午才上山去。 村里熟悉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 朱家兄弟几个也都知道。 二妹沉着脸：“你管呢？你都将你婆婆赶走了，还管她做什么？” 二妹这个人，一点都不圆滑，基本上是想什么就说什么。对于不喜欢的人，她是半点好脸色都没有。 比如朱大婶，她就很不喜欢，觉得不管做婆婆的是不是过分，也不能将人赶出去，不顾婆婆的死活啊！ 毕竟一家人呢。 朱大婶脾气一向不好，听到这里更是冷笑连连：“谁管她？老不死的害人精，呵呵，但是她做了事情不亏心吗？就不怕她的女儿孙女们，半夜跑去找她索命吗？” 这话说得阴森森的，周围几个妇人听到了，赶紧摆摆手。 “嗨，大早上的，可不能乱说。” 朱大婶说：“我说错了吗？昨儿我婆婆没事儿干，跑去吓唬二丫做什么，不就是嫌弃二丫是个女孩儿嘛！说起来我那弟妹也是可怜，连着生了两个女儿，不受婆婆待见，你们瞧，我婆婆啥时候管过老三家的？可就是这样，我那黑心肝的婆婆都不肯放过，寻着机会，就想要二丫的命哇！” 二妹气得脸都青了：“你胡说，朱婆子现在都不跟你们来往了，她怎会去吓唬二丫？昨天……” 本来想说朱婆子昨天在家，但想一想，昨儿朱婆子下午出去捡菌子了，回来之后整个人都不对劲。 难道真的与朱大婶说得一样，是跑去吓唬二丫了？ 周围的村民也议论纷纷。 “那倒是啊，朱婆子一向不怎么管朱老三一家，肯定是嫌弃老三就生了二丫三丫两个丫头片子。” “可之前媳妇们没进门的时候，我也没瞧见朱婆子对老三多好，她最疼老大和老四呀。” “对呀，而且朱老四不也还没生儿子嘛……” “这就是了，你们想啊，之前朱婆子不怎么顾着老三，所以二丫三丫没事。出事的是大丫二丫呀，现在大概是被儿子们赶出来了，整日没事干，想起她那三儿子家中只有两个孙女啦。” 二妹被说得一愣一愣的，脸沉得滴血。对于这样的流言，她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干脆关上门进了屋。 刚进去就见到司沐颜出来：“外头这是吵嚷什么呢？” 二妹将事情说了一遍，低声问：“大姐，朱婆子昨天下午上山，会不会真的欺负二丫了？” “不可能。” 二妹有些担心小霞儿，便说：“昨天朱婆子回来就不对劲，我当时没想啥，现在想想，肯定是山上发生了啥事。大姐你想啊，昨天她说捡菌子，可是一下午一棵菌子都没捡回来，这多奇怪啊。” 司沐颜斜了她一眼：“你是亲眼看见，还是亲耳听到朱婆子说，她是去害二丫的？” “我……”二妹不高兴道，“外人都那么说……” 司沐颜冷哼一声：“外人都喜欢人云亦云，咱们也要如他们一样没有自己的思想吗？这些年咱们自家的事情，被传得多离谱，你都感受不到吗？” 二妹一愣，抿唇不说话。 她出了月子才知道流言多离谱，说她不是跟三郎走的，而是被卖到那种不干净的地方，小霞儿的爹还不知道是谁。 那些污言秽语，听得她想死。 后来小妹安慰她，还说其实之前那些话说得更难听，是大姐拿着锄头跟人家打了一架，将乱说话的人都骂了一顿，才稍稍好些。 二妹是感激大姐的，也觉得传流言乱说话的人可恶。但朱婆子毕竟是个外人…… 司沐颜知道这个二妹空有皮囊，完全是个没脑子的，也不管她，转身进去喊小弟：“小弟，小弟，你出来，去打听打听朱老三家里发生了啥事。” 三丫只有两岁，前两日吃啥吐啥，大夫过来用土方法喂了点灶灰止吐，倒是不吐了，但眼看着三丫瘦了一大圈。 朱三婶心疼得不行，琢磨着想弄点好的给小女儿补补，可手头没啥钱，她要照顾三丫，也不得空出去寻摸。 二丫知道后，就跟着堂哥们上了山，说是要采菌子，的确采了一大筐菌子，还是老二家的大春帮忙送回来的呢。 不过到了晚上，二丫就生病高热，嘴里一直说着胡话。 朱三婶细细听了好久，才听清楚其中两句话。 一句是：阿奶，我娘还能生弟弟，不要赶走我娘。 另一句是：我不是赔钱货，娘说我是宝贝。 昏睡中小孩的这两句话，简直让朱三婶给心疼坏了。她生三丫的时候伤了身子，稳婆说以后怕是不能再生了，当时大嫂在场，还特意叮嘱稳婆，这话不要让婆婆听到了。 这也是她心中的结，除了男人和大嫂，她都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她不能再生了。 而二丫这么喊着，肯定是有人对她这么说了，那人除了朱婆子，还能有谁？ 因为昨晚下了一夜的大雨，到了清晨雨势才小了一些，朱老三赶紧去请大夫过来，正好遇到朱大婶，朱大婶过来帮忙，知道这件事情与朱婆子有关，她想起大丫和四丫的情况，气得立刻就出了门，直接跑到司家门口，想要好好说一说朱婆子的恶行。 害死了两个——哦不，三个孙女，二弟妹肚子里那个也应该算上。这还不够，还要害第四个？ 于是才有了早上，司家门口吵嚷的那一幕。 第78章 朱婆子受屈 现在都不忙，大家没事干就喜欢凑热闹，这会儿还在司家附近，听朱大婶大喇叭一般叭叭。 把朱婆子怎么害死大丫四丫，怎么弄掉朱二婶腹中女婴的事情，翻来覆去又说了一遍，又牵扯出当年带着朱小妹和朱老四上山，却只带回来朱老四的事情也翻出来说。 这么闹腾，司家上下自然都知道了，朱婆子听着外面的动静，脸色苍白，整个人都是生无可恋的样子。 司沐颜本来想问问朱婆子发生了什么事情，可见她这样子，知道什么都问不出来，便说：“朱婆子，我现在过去看看二丫的情况，你别担心了，刚刚小安打听到的，大夫已经过去了，二丫会没事的。” 朱婆子这才有了些反应，哑着声音说：“多谢……” 但是等司沐颜出去之后，朱婆子还是犹豫着爬起来，正好遇着二妹进来给她送药。 “朱婆子，你怎么起来了？快躺下休息，把这个药喝了。” 朱婆子的手臂受伤了，实在有些疼，她左手端过碗，一口就把药都喝光了，说道：“彤丫头，我想去看看二丫……” 二妹本来听着外面的话，有些疑心朱婆子是真的不喜欢女孩儿，所以昨天故意伤害了二丫。但是现在朱婆子的样子，分明是关心二丫的身体。 “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朱婆子，你真的恐吓二丫了？” “我没有。”朱婆子拉住二妹的袖子：“彤丫头，外头人多，我过不去，你帮帮我，我要去看看二丫。” 说着，她眼睛就红了，眼泪忍不住往外涌。 二妹虽然固执，但又是个耳根软的，见朱婆子这样，觉得她应该有苦衷。而且只是去看看二丫，朱婆子这样子，再想伤害二丫，也是不可能的。 “好吧。” 二妹收了碗，带着朱婆子从后门绕路去了朱三婶家里。 这时候的朱大婶，在司家门口说了好一阵子，里头一盆潲水泼出来，险些泼到朱大婶的脚。 小妹沉着脸出来，骂道：“吵什么吵，一大早的吵死人了，你们不休息，我们还要休息呢，走开！” “嘿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朱大婶十分不高兴。 可对于吵架，小妹现在也是有点心得了，嚷嚷着：“还不走啊？怎么，欺负我年纪小？你是多大的年纪，老糊涂了吗？跑到别人家门口撒野？” 说罢，“哐”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里面的小弟缩了缩脖子，提建议：“三姐，发脾气是可以的，但摔门不妥，这是咱家的门，若是摔坏了划不来。” “要你管？没用的家伙，有本事你去啊。” 小妹嘴里骂着，眼睛却连忙去打量自家大门，心道这结结实实的大门，可别被自己摔坏了才好。 朱大婶见自己这么闹腾，都没将朱婆子闹出来，心里头老大不乐意了，眼珠子转了转说道：“去看看二丫吧，那小丫头真是可怜啊。” 村里闲着没事做的人，与朱家关系不错的人，又都往朱老三家里过去。 刚过来，就看到探头探脑的大牛，便有村民说。 “大牛娘，这不是你家大牛吗？说起来我昨天好像见着大牛了，他带着大春小牛还有二丫一起上山，应该是去采菌子去了。” “大牛应该知道什么事情，不如问问大牛？” 朱大婶立刻喊：“大牛，你在做什么？” 大牛吓一跳，回头看到这么多人，吃了一惊，往后退了两步。 但铁锤爹刚好在旁边，一把将他拎过来：“你躲什么？来你看二丫妹妹的是不？” 一群人围着他：“昨儿上山，你二丫妹妹是不是跟你一起的？” “你们见到你阿奶了吗？你阿奶是不是欺负二丫了？” 大牛只往后躲，想要跑走，但被人挤着根本没法离开。他眼珠子转啊转，听他们说昨天下午的事情，心中实在害怕，直到听到最后一句…… 什么？他们说阿奶欺负二丫了？ 大牛若有所思起来。 张婆娘见状便问：“大牛，问你话呢，你躲什么啊？” 还是朱大婶说：“你们都是想问他阿奶是不是想害二丫，可他阿奶对女娃不好，对男娃好得很，他是大孙子，他阿奶最疼他了，他当然舍不得说他阿奶的不好了。” “倒也是这个理。但是大牛，你阿奶想要害二丫，你可不能瞒着不说啊。昨儿是不是你阿奶吓唬二丫了？” 大牛咽了咽口水，支支吾吾说：“昨儿……采菌子……见到阿奶了。” 毕竟只有八岁的孩子，撒谎的时候想不到那么长远，而且他认为自己啥都没说，不算撒谎呢。 虽然没有明着说朱婆子吓唬二丫，但坐实了昨天他们见过朱婆子，晚上二丫惊厥高热，肯定跟朱婆子有关。 朱大婶的声音就又提高了几分：“我就说吧，我那婆母见不得二丫好，你们评评理啊，她都不跟咱们一起了，怎么还见不得自家孙女好哇？” 有了大牛作证，朱婆子想要害二丫的事情，似乎更确定了。 赶过来的朱老三朱老四两家，都是面面相觑，尤其是朱四婶，她还没有显怀，听说二丫因为朱婆子生病，想到自己的小四丫，只觉得感同身受。 便连忙进屋去，看看二丫，又看着与四丫一般大的三丫，抱着三丫去院子里喂粥。 朱二婶则是个最软和的性子，问询了二丫的情况，回到院子里大声说：“好了好了，你们也别担心，二丫没什么问题，退了烧睡下了，大嫂你也别吵了，一会儿把孩子吵醒了。” “果真你的性子最好，你肚子里那个女儿，被她害死了，你也不在意吗？”朱大婶嗓门大，嚷得几乎所有人都能听到。 朱婆子被二妹扶着走过来，听到这句话却是一愣，站在角落里不再动作。 倒是朱二婶平静的说：“大嫂，大丫四丫的事情，我都没在跟前不知道，当然不能说什么。但我落掉的那个孩子，应该是我不小心，与婆婆无关，还请大嫂以后不要再说了。” 第79章 阿奶没错 朱大婶不依：“当时你因为害喜做不了饭，总是去她那儿吃，所以那一胎才没保住，刚好你落胎的前几日，外村的那个妇人说你腹中是女娃，不是吗？” “那是巧合。”朱二婶皱眉，“而且已经过去了，请大嫂不要再拿这些来说事！我没有女儿缘分，但有两个儿子，也很知足了。” “你！你就是跟婆婆一样，只喜欢儿子不喜欢女儿。” 本来朱婆子还没什么反应，听到朱二婶维护的话语，眼泪哗哗往下流。 二妹伸手揽住她的肩膀，低声说：“你也听到了，你儿媳说二丫没事，别担心了。” 朱婆子擦擦眼泪，点点头说：“没事就好，他们说什么都不要紧，孩子没事就好。” 说罢，勾着头想去看院子里的三丫，到底离得远，院子门口都站满了村里人，她怎么都看不到院子里。 就在这时候，大春跑过来，从人群中挤进去，大声说：“昨天阿奶的确上了山，但她没有欺负二丫，她救了二丫，还将自己采的菌子分给二丫了！欺负二丫的人是大哥！” 大春的话，盖过了朱大婶的喋喋不休，倒是让村民们都愣住了。 一时间大家都静默下来，诧异地看向朱大春。 再想去找大牛，却发现他已经不见人影了。 朱大婶只是停了片刻，就骂道：“好你个大春，就算要偏心你阿奶，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吧？” 大春丝毫不让：“我没有说瞎话，我说的都是真的，大牛抢二丫的菌子，还说什么她是丫头片子赔钱货，她娘不能生，而大牛是咱们家的大哥，所以三叔三婶所有的东西都是他家的。他还逼着二丫以后捡柴火采菌子都给他，不然就要告诉阿奶，说三婶不能生儿子，让阿奶把三婶赶出去！” “你这死孩子，竟然胡说，我非得撕烂你的嘴！”朱大婶气急败坏，怎么肯承认自己的儿子会说这样的话？ 大春灵活得很，立刻闪开了，大声说：“我说的都是实话，大牛哥还威胁我呢！本来我把自己的菌子分给二丫，大牛哥也都抢了去，我们采菌子，大牛哥就去爬树掏鸟窝，我们采完了，他就抢二丫的。他还打二丫，二丫差点从那儿摔下去，是阿奶抱住了她，阿奶都摔着了呢！” “你胡说……”朱大婶追着大春要打。 大春跟猴子似的到处窜：“我没胡说，不止我看到了，二牛也在。伯娘不相信，问问你家二牛就行了呀！” 朱大婶气喘吁吁：“你这死孩子，二牛才两岁，他能知道什么？” 眼看着要抓住大春了，朱二婶上前拦住她，不高兴地说：“大嫂，怎么我家大春说的话，就是假话了？你家大牛平时就喜欢欺负弟弟妹妹，这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我家大春从不编瞎话！” 周围的村民也点头。 “大春这孩子，的确听话得很，对几个弟弟妹妹都挺好的。大牛就……之前我好几次看到他打二牛，我还说了他，他说教训自家弟弟，关我什么事。” “是呀，我也看到了，朱老二朱老三的家的孩子，也总是被打，大春是个乖的，知道护着弟弟妹妹。” “你听刚刚大春说什么没？大牛说二丫是丫头片子赔钱货，朱老三家的东西，迟早是他们家的。这话是孩子能说出来的吗？肯定大人总是这么教，孩子才会这么说。” 风向立马就变了。本来朱大婶就是个强势泼辣的，在家里霸道，在外面也差不多，村里跟她说得上话的妇人，可没几个。 朱大婶气坏了：“你们竟然相信这小子的话？别的就不说了，我婆婆那个样子，恨不得女儿孙女都死了才好，她会救二丫？” 朱婆子有多重男轻女，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大丫四丫的死，大家也都是知道的，一时间竟不好说什么。 人群里的司沐颜冷声说：“朱大姐，胡编乱造可不行，朱婆子怎么就恨不得女儿孙女死呢？怎么就不能救二丫呢？昨天发生的事情已经很明显了，是大牛做的错事，你替自己儿子遮掩，怪罪到自己婆婆的头上。可你的婆婆早就被你们这些不孝子孙伤透了心，若不是怕孙女出事，她会管你们的闲事吗？” 朱大婶“呸”了一口：“她丧尽天良，你们等着，她迟早会害死你家外甥女的！” “你在这里诅咒二丫不好，还来诅咒我家小霞儿？小霞儿之前闹肚子，都是朱婆子帮忙才好的。” 旁边一个大娘忙说：“朱老大家的，司家那娃娃不到两个月，你怎么能造这样的口业？” 这时候屋里传来哭声，是朱老三抱着二丫出来。 “二丫醒了。”有村人眼尖，立刻喊了声，其他的人也都安静下来。 这件事情要有个结果，让受惊的二丫来说，那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朱老三安抚的拍拍二丫的背说：“二丫乖，爹娘都在呢，不要害怕，二丫与大家说说，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遇着你阿奶呢？” “嗯……”二丫红着眼睛点头，说出的话却与大春说的一般无二，“爹爹，阿奶说不会赶走阿娘，是真的吗？爹，娘说我们是宝贝的，可大哥说，我们是赔钱货，以后我们家的都是他的……” 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朱老三瞪着大嫂：“大嫂，你是我们的大嫂，我们一直敬重你。你总说阿娘不喜欢女儿，可阿娘从不曾说女儿是赔钱货，反倒是你，总对着芳儿和四弟媳说，必须要生儿子。没想到你竟然教大牛，说我家没儿子，家里的一切都是大春的？” “我……没有……”朱大婶无力辩驳。 而正在哄三丫的朱四婶也抬起头，目光炯炯的看着朱大婶。 其实四丫死之前，朱四婶跟朱婆子婆媳关系很不错。朱婆子有些古板爱念叨，但朱四婶亲娘也是那个样子，所以她没觉得不好。 四丫出生之后，朱婆子也没有任何嫌弃的样子，每天照顾着四丫。 第80章 等你们想到了，我早死了! 倒是大嫂总是到她面前，说朱婆子害死大丫，害得二嫂女儿没生出来，还警告她要早些生出儿子，不然朱婆子迟早会下手害她的。 后来……四丫的死让她悲痛欲绝，又因为大嫂一口一口朱婆子害死四丫的，让她信以为真。 可现在想想，真的是这样吗？ 二丫怯怯的抱着爹爹：“爹，阿奶好，我采了好多菌子，被大哥抢去了，阿奶分了好多菌子给我，给二哥。” 朱老三是个老实巴交的性子，其实一直以来，他不怎么受娘的重视，可越是这样，他越渴望娘对他好，多看他一眼。 他也一直不相信，娘是那样恶毒的人，会对几岁孩子下手。 现在听到二丫这么说，他也红了眼眶：“对，阿奶很好，很喜欢二丫的。阿奶也不会赶走你阿娘，你与妹妹更不是赔钱货，你们是爹娘的宝贝，也是……你阿奶的宝贝。” 朱大婶气坏了，狠狠说道：“真是虚伪！回去回去。” 她转头，看见自己那个木讷的男人朱老大，垂头站在后面，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在这里受气，这个男人竟然一句话都不说。 朱二婶却不让她走：“大嫂，今早你闹得最凶，说什么婆婆要害死二丫。我都说了，让你别嚷嚷，叫二丫能好生歇着，你不听，怎么现在听说，是你家大牛欺负人了，你就要回去了？” 朱大婶瞪大眼：“你们都是虚伪的人，大春二丫合起伙来骗人呢，你们竟然也相信。” “不相信他们的，难道相信你家大牛的？而且之前，大牛也没说是婆婆欺负二丫吧，大牛人呢？大嫂要真的不相信，把二牛喊来问问呗，总不能两岁的二牛也说谎吧？” 朱大婶怄得不行，灰头土脸一句话也不敢说，转身对自己男人低喝一声：“还不回去？” 就在这时候，司沐颜站出来说：“等一下，朱家四位大哥都在，我还有事没有说呢。” 几个人停下来，朱大婶一脸防备地问：“你想做什么？” 司沐颜指了指天：“大家都知道，昨天夜里下大暴雨，你们也应该知道的吧？四位朱家哥哥是不是都忘了，朱家还有个人住在村口的茅草棚里，那茅草棚没有修葺好，能支撑得了这么大的暴雨吗？” 朱老二最先反应过来，大喊一声“遭了，阿娘呢”，转身就往茅草棚跑。 朱老三把二丫塞到媳妇怀中，也跟着要跑。 朱老四则瞪大眼，冲着朱老大吼：“大哥，之前司家大妹让我给娘修房子，我就跟你说了，你就是不肯，现在好了吧！娘……” 原来不是朱老四没说，他第一时间就去找大哥了，但大哥不搭理他，他一向听大哥的话，大哥不出声，他也就没管了。 朱老大也慌了神，眼中满是迷茫之色。 刚好有个村民气喘吁吁过来：“嗨，你们都在这儿啊，那正好了，大牛爹，你娘那个房子，塌了！” 跑在最前面的朱老二听了这话，脚一软，整个人软倒了，脸上满是惊恐：“塌了？怎么就塌了？” 朱老四一下子哭出了声：“娘欸，娘，都是儿不好哇！” 朱老三还算冷静些，抓住那人问：“房子塌了，我娘人呢？我娘没事吧？” 那人摇摇头：“我是准备去河里看我昨天下的网，瞧见房子塌了，就赶紧过来给你们报信，还没过去看过呢。” 朱老二爬起来：“老三老四，快，跟我一起去看看娘。” 其实以前，兄弟三人什么都听大哥的，毕竟早早的没了爹，大哥是家里最大的男人。但这时候，他们三个都没有去看大哥，其实从大嫂与娘闹起来开始，他们之间就有了深深的裂痕。 再也回不去了。 就在这时候，二妹扶着朱婆子出来了，朱婆子目光冷漠：“若是等着你们现在去找，我早就死透了。” 几个人见亲娘没事，大大的松了口气，朱老四忙说：“娘，别担心，这次我不听大哥的，天气好一点，我就给你修房子。” 朱老二说：“娘，别修房子了，你是我娘，我给你养老，住到我家来。” 朱老三和朱老四张张嘴，也想说住我家来，但是话到底没有说出口。 他们一个家中有女儿，一个的女儿前阵子才没了的。 二妹没好气地说：“昨天那么大的暴雨，我大姐不放心，带着我爹和瑾姨去把朱婆子接回家，才救下朱婆子一条命。你们做人儿子的，一天天只顾着吵架，就没想过，人命比什么都要紧吗？” 三人都低下了头。 二妹又说：“还有，昨天半夜请了大夫过来看，朱婆子的右手摔伤了，是昨天在山上摔的。她受了伤行动不便，你们说，哪怕昨晚她发现可能会有事情，那样的暴雨，她能逃出来吗？” 一句一句的指责，让三个儿子都羞愧不已。 朱老大再也忍不住了，上前走到朱婆子面前跪下：“娘，都是儿不好。” 朱婆子却没有看他，只是长叹一声：“我没有对不起你们任何一个人，二丫既然没事，我就回去了。” “娘，儿子错了，请娘原谅儿子。”朱老大泣不成声，“娘，跟儿子回去好吗？” 三个弟弟见状，也都跪在朱婆子跟前。 朱大婶听到男人说要把婆婆接回去，气得鼻子都歪了：“你们什么意思？她也就是昨日做了一点点事情，以前的那些恶事就都可以抹去不提吗？别忘了，大丫四丫都是死在她手上的！” 听到她的话，朱婆子并没有反驳一句，目光却是搜寻一番，不知在搜寻什么。 良久，她才说：“老大，你们夫妻俩不会教孩子，把大牛教成那样！” “我们再不会，也不像你，将自家女儿和孙女一个一个害死！”朱大婶强硬地说着。 二妹却不高兴了，大声说：“朱大姐这话就有些奇怪了吧？我听你们议论这么久，说朱婆子害死她的女儿和孙女，有证据吗？” “这……”朱大婶一下子噎住了。 第81章 兄弟矛盾 二妹继续说：“若真的杀了人，大可以去报官，若是报官，说不定能还朱婆子一个清白呢！” 她是个认死理的人，总觉得人非黑即白。 之前听别人说朱婆子重男轻女，她就不高兴，若不是因为大姐喜欢朱婆子，她根本不愿意搭理朱婆子。 但是相处下来，她觉得朱婆子还不错，慢慢的也就放下了戒心。 加上刚刚陪着朱婆子躲在角落里那么久，听别人说那么多，又亲眼看到朱婆子的状态，才发觉朱婆子并不是别人说的那样。 大丫四丫的死，很可能就不是朱婆子的错！ 所以现在，她坚定的站在朱婆子这一边。 “你说你小姑子，是被朱婆子害死的，证据呢？” “你又说你女儿大丫是朱婆子扔到水缸里的，谁看到了？” “你还说四丫是被朱婆子害得生病了？可是实际上，大夫都说了，四丫是刚好生了病，难道大家的孩子都是平安长大的吗？” 多少孩子因为高热不退而死，养大孩子太不容易了，也不能说四丫的死，就是朱婆子的过错。 至于大丫的死，当初朱婆子带着孙子孙女们一起，几个小孙子虽然年幼，但包括朱大牛，都说大丫是自己玩掉到水缸里去的。 只能说是巧合。 朱大婶一张脸那是又青又白，被一个小她这么多岁的小丫头如此训斥，她这张脸都没地方搁了！ 司沐颜没有开口，就这么看着二妹。 小妹聪明，小弟能干，慢慢的都成了她的得力助手。但是二妹性子太执拗了，她尝试教过几回都无功而返。 这个二妹，天生一根筋，只认自己认知以内的东西，对于外界的一切都是排斥不肯接受的状态。 司沐颜觉得，真是空有其表，叫人糟心。 但今日才发现，原来认死理的二妹，竟然也有闪光的一刻。她胆大心细，很善于辩论，说话有理有据，不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这样的二妹，让她觉得惊喜。 二妹扶着朱婆子说：“如此亲人，弃自己亲人于不顾的人，简直让人不耻。亲娘养你们小，你们应该养母亲的老，而你们是怎么做的呢？朱婆子，我们回去吧。” “好。”朱婆子感激地看着二妹。 昨晚的遭遇让她后怕不已，今天被儿子儿媳们疑心让她再一次伤心了。 可是比起上一次与儿子们决裂，她又没有那么伤心，因为她知道，司家人都相信她，她有了底气。 这样的底气，从她带着几个孩子成了流民开始，就不再有过。后来她那般辛苦将四个儿子拉扯大，建房子，让儿子们娶妻生子，最后呢？ 最后落得这样的田地。 见着朱婆子毫不犹豫地走掉，朱老大赤红着眼睛，冲着朱大婶骂道：“你够了吗？一点陈年旧事翻来翻去的说，非得让我们母子决裂成这样，你就高兴了？” “陈年旧事？大丫是你的女儿！她的死，你竟然说是一点陈年旧事？”朱大婶瞪大了眼，“你就跟你娘一样恶毒，自己的女儿也不爱，哼哼，你是早就看大丫不顺眼了吧？” 朱老大额上的青筋直冒，指着她骂：“谁不疼大丫？大丫在的时候，你自己是怎么对大丫的？天天骂她赔钱货，三岁的孩子端不稳碗，你骂她蠢笨怎么不去死，说她丫头片子该伺候大牛，这不都是你说的？她没了之后，你倒是成了疼爱女儿的娘了？” “你……你你你！”朱大婶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你有没有良心啊？我给你生儿育女，大牛八岁，二牛两岁了，都是我拉扯大的，你那个老娘做了什么你心里没数吗？嫁给你那么老些年，家里的活儿田地里的活儿，哪一样不是我？你老娘偏心眼，只疼爱你那几个弟弟，给他们几家的彩礼钱，哪个不比给我的多？农忙时你是老大你最忙，农闲时出去做短工挣了钱回来，也都填给你弟弟们了，可你那几个弟弟，哪个顾着过你的？” 朱老二一听这话，可不干了：“大嫂说这话可就没良心了，哪家不是这样的？难不成大哥成了家，就该分出去单过，不管后面的弟弟了？而且我成婚也只比大哥晚了半年，你说的那些事情，我婆娘没做吗？大哥成亲后没多久你就有了身子，娘心疼你辛苦，重些的活计不让你干，都是娘和我婆娘自个儿干的，这些事情你怎么不说？” 原本朱老大与朱大婶夫妻两个吵得不可开交，听了这话，却不依了，对着朱老二吼道：“老二你给我住口，她是你嫂子，也是你能训斥的吗？再说了，她说得哪里有错？因为我是老大，就该多受苦吗？那么些年，娘对你们如何，对我又如何？” 朱老二不敢置信地看着大哥：“大哥，你说什么？” 其实话一说出口，朱老大就有些后悔，但他到底是大哥，不好意思改口，便只侧过脸不说话。 朱老三却蹲在地上抽泣起来：“娘总说我们没有爹，说长兄如父，要我们听你的话。大哥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吧，你长了几岁的确比我们干活多，可是大牛出生之后，日夜不休的哭泣，娘怕大嫂休息不好，夜夜不睡要抱着大牛，让大嫂能好好休息，那是多少时日？后来娘下田干活，栽倒在田里的时候，你们在哪里？二哥不在家，张大夫说他救不了，我背着娘带着四弟去县城寻大夫的时候，你跟大嫂在做什么？你现在说，娘亏待了你？” 朱老大目光闪躲，支吾着说：“娘劳累，难道是为我一个人劳累的吗？那时候为了你娶不上媳妇，为了还年轻的老四，她不劳累吗？四弟，你说是不是？” “啊？”朱老四不知道该怎么办，犹豫地看向二哥。 “原来你一直是这么想的，可笑娘总说你辛苦，分家你分得最多，什么都紧着你先来。”朱老二长叹一声，“多的话我就不说了，等会儿我去寻娘，她若愿意，我接她回我家住，若不愿意，每个月我给一桶油五斤白米三斤猪肉送到司家去，你们，去不去？” 虽然是问的“你们”，但朱老二的眼睛，一直盯着大哥。他知道，只要大哥说去，两个弟弟都是会去的。 第82章 小霞儿到底像谁? 然后朱老大没有说话，朱大婶狠狠唾骂一口：“不去，不去，那毒妇害死了我女儿，还想要我的孝敬？做梦，不许去，你若是敢去，我立刻带着大牛二牛回娘家去！” 朱老大坐在地上，头都要垂到地上去了。 木讷的朱老三走到朱三婶身边，迟疑问：“媳妇，我……那是我娘……” 朱三婶同样木讷，他们木讷，也最是心软。 她看着替自己喂三丫的四弟妹，问道：“弟妹，你家呢？” 朱四婶搂着三丫，眼泪哗哗流，却是撇过脸去不做声。哪怕知道四丫的死，与婆婆可能没什么关系，但她心里过不去那个坎啊！ 朱三婶知道她的意思，叹了口气，将三丫抱过来：“弟妹也顾着肚子里的孩子吧。” 最后，朱老二和朱老三往司家去了，朱老四哭着去推朱老大，求他一起去，但朱老大就是不同意。 朱大婶则对着朱四婶阴阳怪气：“你们要去就去，就不怕四丫在天之灵不能瞑目吗？就不怕你肚子里又是个女娃娃，被她害了吗？” …… 此刻的朱婆子憔悴得很，她身心都受了伤，但精神还行，脸色也好转了不少。 小弟给她喂药，她一口就喝了，还笑笑问：“我都没空去看鸡鸭，小安可别忘了。” “朱婆子放心，不会忘的，十四只鸡十五只鸭都好好的，长大了好多。比别人家都长得好呢！” 鸡鸭各十五只，原本都好好的，而且个个肥又大，看着就喜人。 那是商城里家禽饲料和禽类药物的作用，不过上次司沐颜生病足足四天，没有去管鸡鸭，就一共病了六只，等司沐颜好了去喂药，其中一只还是没救回来。 但活下了这么多，瑾姨见着还是高兴得很，说是这一批的鸡鸭买得好，明年要是还能遇上，要多买一些。 小妹也怕朱婆子遇到昨天今日的糟心事，心情不好，还抱着小霞儿过来给她看：“朱婆子你瞧，小霞儿都会对着人笑呢，还会‘噢噢’的说话呀！” 朱婆子乐呵呵的，用好的那只手去摸小霞儿的脸蛋，又怕自己的手太粗糙，刮着孩子的皮肤，就只在襁褓外摸了摸。 “哎呀，小霞儿生得真好看，像你家的人。” 小妹眼睛一亮：“是吧，朱婆子，你觉得小霞儿是不是更像我？” 小安立刻跳出来：“才不是，小霞儿像我，人家都说外甥肖舅，我是她舅舅，肯定像我。” “明明就是像我，不然娘为什么总抱着她喊我的名字，怎么不见娘以为她是你？” 朱婆子笑得更开心了，认真看着小霞儿，又看看小妹与小弟两张有些相似，都格外好看的脸，说道：“像却又不是很像，我觉得小霞儿更像你们大姐。” “怎么会像大姐呢，我最好看像我。”小妹着急了。 小弟赶紧说：“你哪里最好看？二姐才好看，我也好看，我像二姐，所以小霞儿明明更像我。” 争辩的时候，小霞儿嘴巴噢成圆圆的形状，没一会儿就“哇”的一声哭起来。 小弟熟练地跑出去打水，小妹则打开襁褓下半边，准备给小霞儿换尿布。 他们都知道，小霞儿这是拉了，要立刻洗干净换清爽了，才能舒服。 朱婆子说：“瞧瞧小霞儿皱眉的样子，可不就跟你们大姐一个样？” 小妹去看，果真觉得小霞儿有些像大姐，说道：“大姐没有我和二姐好看，小霞儿真不会长。” 朱婆子摇头：“颜丫头长得才俊呢，怎么说的来着？英气，对，英气！” 三人是三胞胎，虽说不是一模一样，到底还是像的。小妹也觉得，大姐眉眼一股英气与众不同，便赞同的点点头。 瑾姨跟着小弟进来，说道：“朱婆子，你家老二老三来看你了，要不要让他们进来？” 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些愤愤不平。朱婆子四个儿子，老大是长子，总归看得重，老四是幺子，自然最疼爱，可这两个最看重最疼爱的孩子，竟然没有过来道歉？ 朱婆子却非常淡然，上次被儿子们抛弃，尤其是大儿子那般对她之后，她就彻底死了心。 在茅草屋的那些天，二儿子倒是每天给送饭，她一次也没有要过，三儿子也去找过她几回，她也不肯搭理。 而大儿子四儿子，也根本没有出现过，所以她不觉得奇怪。 现在听瑾姨说了，只是道：“让大妹子操心了，但我……生着病，实在是不想见他们。” 瑾姨觉得一家人，哪有过不去的坎？便要劝一劝，却听到司沐颜过来说：“瑾姨，让朱婆子好好休息，我去与朱二哥三哥说说。” 司沐颜见着朱老二朱老三，却也没有格外说什么：“朱婆子昨天右手臂受了伤，半夜房子垮塌还受了惊吓，今儿上午被这样折腾，她年纪大了也经不起，就让她好生休息吧。” 朱老二犹豫着点头：“颜丫头，都是我们做儿子的不孝顺，倒是让你们家操了这么多的心，我们这个心里啊，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朱婆子在我们家帮了不少的忙，我们全家都很喜欢她，在我们家，你们也不必担心。虽说做娘的不会跟晚辈们计较，可到底是你们寒了她的心啊，以后若是有机会，你们好好表现。” “应该的应该的。”两人连忙点头，朱老二说，“往后我每个月给送一桶油，十斤白米五斤猪肉过来……” 这是路上兄弟二人说定的，本来一家一桶油五斤米三斤猪肉倒是不难，但现在大哥四弟都不来，只有他俩的话，给那么点不像话。 但是又都是有家有口的，他们盖房子还欠了钱没有还呢，若是给得太多，压力也实在是大。 朱老二赶紧又说：“等明年开春了，我们出去找个短工来做，到时候肯定多给点。你们要是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只管使唤我们。大春几个去捡柴，不用给铜板的。” 司沐颜知道若是推辞，他们心里也会有负担，就没有推辞：“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兄弟两个听她肯收下，才松了口气，搓搓手说：“你们家用柴火的地方多，等明儿放晴了，我们上山去砍柴，多砍些回来，给你们劈好！” 第83章 让小妹来帮我吧 司家都是女子，唯一的成年男人司行知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很多粗活都要靠着瑾姨。现在有了朱老二朱老三三五不时过来帮忙，让瑾姨二妹都轻松不少，还节省了不少时间。 现在出摊的人，司沐颜与小妹是固定的，小弟与二妹则一人一天轮着来。 本来二妹想让小弟歇着，都交给她，但小霞儿太小了，司沐颜也不让还没出双月子的她太辛苦，就先这么轮着再说。 倒是小妹背地里与司沐颜嘟囔：“二姐那个性子，单刷碗还行，盛粥真是拧巴得烦死了。熟客盛满一点有什么问题吗？她非得挂脸子，还喜欢做好人，上次让她收钱，她瞧见人家衣裳破了些，就少收两文，但就是不给其他人少钱，害得我们跑了两个客人！” “……” 司沐颜也很无语，二妹一板一眼得很，像极了她在现代时看到网上说的那些，本来小两口开门做生意很是红火，将老人接过来就不成了。 配送的酱菜，人家多夹了一点，二妹就不乐意，粥多盛一点不满意，有些嘴巴不太干净的男人见了她们漂亮，调戏两句她更不高兴。 可是开门做生意，这些都是无法避免的啊。 小妹说：“大姐，往后还是让小弟跟着我们算了，叫二姐留在家里。” 司沐颜摇头：“小妹有没有发现，小弟也不太会待人接物？” “但小弟不胡来啊，至少懂得给客人赔笑脸，你瞧二姐那样儿，我得多赔多少笑脸啊。” 司沐颜说：“小妹，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懂得这些。小弟开始也不懂，是看我们做慢慢学的。你二姐刚开始，而且她的性子更倔，但我们是一家人，怎能放弃她呢？” 小妹不说话了。 旁边的小弟听到这里，抬头说：“三姐，我觉得大姐说得对，我们是一家人，而且二姐比最开始也好了。大姐说得对，我希望以后，是我们四个人轮换，我们四个人都能撑起粥摊才好。” 小妹白眼翻上了天：“等那时候，我们早就赁下铺子了，开开心心开铺子，比什么都好！” 他们现在的目标，是挣够足够的钱开铺子。 到了摊位上，小妹眼尖，疑惑地说：“以前罗婶这时候都出摊了，怎么今儿还没过来。” 旁边卖炊饼的大叔说：“罗姐不来了，她在前头盘下了铺面，专门的包子铺。” “啊？这么厉害啊！”小妹嘴上应着，心里有些吃味。 以前罗婶的摊位生意就那样，他们来这里卖粥之后，人明显多起来，有些胃口大的男人，一碗粥不够吃，还要去买两个包子。 那之后罗婶的生意好多了，没想到这么快，就盘下了包子铺。 而他们还要每日那么辛苦地卖粥。 等要收摊的时候，罗婶揣着一篮子包子过来，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颜丫头，婉丫头，小安，来来来，这是婶子的包子，给你们留了十个，拿回去吃。” 司沐颜笑道：“还没恭喜罗婶了，盘下了铺子。我还说什么时候去你那儿瞧瞧，明年要是挣着钱，我们也盘个铺子去。” “那敢情好，就开在我家隔壁，相互也有个照应。” 罗婶乐呵呵的，将司沐颜与小妹拉到一边，这才说明来意：“是这样的，我那铺子盘得还挺大的，光是买包子不划算，琢磨着不如再搭着卖点别的，就想到你们的粥了。” 小妹眼睛一亮：“是呢，很多人也愿意一边吃粥一边吃包子。” “对对，我就是这么想的。” 司沐颜微微蹙眉，抬头看着罗婶。粥又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罗婶有卖包子的便利，搭着煮粥来卖，多容易的事情？为何要来找他们。 罗婶摸了摸鼻子，继续说：“是这样的，我自己也煮粥，也试过别人家的粥，发现那个口味啊，都不如你们家的，所以想着，不如直接找你们来供应？” 小妹更是乐滋滋：“以前我家的粥还算普通，现在可不普通，我大姐花了心思来做，口味哪里是别人家能比的。” “就是这个道理。”罗婶兴奋地搓着手，“若是你们答应，我们就先试一试？” 司沐颜没有立刻答应，只是问：“罗婶打算怎么供应？我们有牛车，每天供应一点，倒也不是不行。” 罗婶一笑：“其实主要呢，是想着合伙，我给你们提供卖粥的地方，让婉丫头过去卖，这个钱要怎么分，可以再商量。” 原本他们就想盘下一个铺子，但那租金实在是高，哪怕有信心不赔本，也没有本钱。现在直接就能有铺子了，岂不是特别容易？ 司沐颜拉住激动的小妹，说道：“这个，恐怕不合适。若是罗婶让我们供应粥，我绝无二话，但我们还得要顾及自己的生意，家里人也不太够，实在脱不开身啊。” “这……你们不是还有个姐妹吗？让婉丫头去我那儿，你们姐弟三个就在这里，也不打紧。” 司沐颜依旧摇头：“罗婶，谢谢你的好意，但还是算了，我二妹还没出双月子，不适合太过劳累了，而且家里的事情多，总不能单指望老人吧。” 这么拒绝了，罗婶只好叹了口气，说道：“那……那再看看吧。” 却也没有提供应粥的事情，还是将那篮子包子留下，自己走了。 小妹心中那个痒痒啊，恨不得立刻就答应下来，可她知道，大姐这么做，总有自己原因的，这才忍着没有出声。等罗婶一走，她就再也忍不住。 “大姐，这样的好事，你拒绝做什么？” “好事？你没看出来罗婶的意思吗？” 小妹不理解：“她说给我们提供地方卖粥，我们分她一点利润就好了啊，这是互惠互利的事情。有铺面在，不管天气如何，我都能来卖粥的呀。” “一个包子铺需要多大的地方？但粥铺不同，不仅要卖粥，还要支开桌椅。这也是为什么只用一个人过去卖粥，但你觉得，罗婶为何点名，说要你跟着去铺面上呢？” 第84章 再见高妈妈 小妹这才反应过来：“所以罗婶说帮我们卖粥是假，要我去帮她卖包子才是真？” “帮我们也不是假的，在罗婶看来，这样做既方便了我们，她也能得到好处。你年轻漂亮，行事又大方敞亮，很讨人喜欢，有你这么个人帮忙卖粥卖包子，客人肯定会很高兴的。但是，你想去吗？” 小妹若有所思，又沉吟许久摇摇头：“一日能纯挣个两百文，若是分一半出去，我到手也能有一百文，一个月挣个二三两不是问题。但若是这样，就不是我的生意了，我不想去。” 她不是个安于现状的性子，每天这么努力的卖粥，是盼着将来，能有自己的粥铺，甚至能开好几家，她们姐妹一人管一家才好。才不要被人约束着，卖自己的粥，还要卖别人的包子。 司沐颜笑道：“我也不乐意你去，我们总归会有自己的铺子，而你，是那个最不可或缺的人。” 这番话，说得小妹喜滋滋的，她也觉得自己最优秀，比大姐还优秀。 第二日，司沐颜去了一趟罗婶的包子铺，表示只愿意给罗婶供货，不负责售卖，每日供应四种粥，三种固定的，剩下一种每天都有变化。 罗婶开始还有些不太乐意，她很喜欢小妹这个孩子，甚至都希望小妹能给她做儿媳。只可惜她儿子才八岁，这年岁隔得有些远。 但司沐颜坚决不肯让小妹过来，罗婶也没办法，最终还是答应了司沐颜。 司沐颜又找了里正一趟，送货的事情，请宋二强帮忙。至于钱，还是跟之前一样，只要送货，就一日二十五文。 里正听了摇头：“这不妥，你们做生意也不容易，听你的意思，给包子铺供货也供不了多少，若你们不出摊的时候，哪里能收二十五文呢？” 司沐颜说：“可是二叔跑来跑去都是一样的，我们不出摊的时候必定天气不好，这二十五文，必须给。” 摆摊只有天气好，或者小雨的时候方便，现在罗婶有了铺子，司家不摆摊的时候，也有了一定的收入，除非大暴雨大雪封路，不然都是能供应的。 这么想想，小妹也挺开心。 供了几日货，基本的收入就能算出来，除去一切成本，司家一日还能挣五十文钱。 小妹喜滋滋的说：“现在天儿冷，我们一个月只有半个来月出摊，一日收入两百文，花销就要一百文，算下来攒不下什么钱。现在好了，咱们一个月大约能攒二两银子了。” 日子这不就好起来了吗？ 这会儿的司沐颜，手中已经攒了六两银子了，但这六两银子，对于租赁铺子来说，也还是远远不够的，想想就有些沮丧。 秋末很快就到了，哪怕大晴天也不怎么暖和，早市的摊位没有遮挡，冷风灌过来凉得很，人都受不了。 姐弟三人穿得暖和，朱婆子与瑾姨用多余的布料，给他们做了帽子围巾，都戴上就不怕冷了。 正忙碌着，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 “两个丫头，你们这粥的法子，还卖不卖？” 司沐颜抬起头，眼睛却是一亮：“高妈妈，你怎么过来了。” 这就是那徐家老太太的贴身妈妈，也是他们的贵人，当初就是徐家那位小少爷要吃皮蛋粥，高妈妈大方赏了她五两银子呢。 小妹赶紧将人迎到桌前，干脆拿了三只碗，除了白粥，剩下的粥一样盛了半碗给高妈妈：“高妈妈快尝尝，这瘦肉粥与混沌子粥，之前高妈妈应当尝过，这鸡丝粥是今日的特例，每天都不一样。” 高妈妈笑眯眯地尝了尝鸡丝粥，竖起大拇指说：“早就听说你们的粥花样多了很多，我原本早就想过来的，但是家里头忙，前阵子老太太病重，抽不出空。” 司沐颜笑道：“今儿倒是不能立刻跟着妈妈过去了，好多熟客都没过来，还是要将粥都卖完了再去。” 高妈妈也理解，司家姐弟三人能在这儿摆摊这么久，可见粥的生意不错，当然不能与从前相比。 她吃过粥对司沐颜说：“这样，等你们忙完了，去徐家一趟，与门房报名字，自会有人领你们见我。” 这粥钱，小妹怎么都不肯收高妈妈的，推拒道：“高妈妈也太见外了，还是托了您的福，我们才能租下摊位，怎能还收您的钱呢。往后您想要吃粥，只管来吃，不能收钱！” 高妈妈乐呵呵的，指着小妹对司沐颜说：“你这妹子是真的机灵，嘴巴又甜，真招人疼。” 因为天气好，生意也很不错，粥比之前卖得快多了。司沐颜让小弟候着，她带着小妹去了徐家一趟。 是高妈妈亲自过来引她们去厨房，边走边解释：“前阵子啊，我们老太太病了没胃口，突然就想着那混沌子粥，但是大夫说不能多用，厨房上制了其他几种粥，老太太都不喜欢。我也出去买过几次，都不合胃口，打听到你们的摊位，去过两回你们没出摊。” 司沐颜说：“是因为天气不好，我们离得太远了，过来不方便。等我们攒够了钱，能租个固定的店铺，就方便了。” “噢？你们想要自己租铺子？”高妈妈问。 司沐颜点头：“是啊，但今年肯定不行，等明年再攒点钱就盘铺子。” 高妈妈眼神闪了闪，只是笑笑没有出声。 司沐颜到了厨房，照例是将法子告知厨娘们，这次是一文钱都肯要了。 “高妈妈，上次的打赏实在是太多了，这粥的法子也没多少特别之处，无非就是心意，以及调料的搭配。再说了，你们也不是去售卖的，就是自己吃用，哪里还能收钱呢。” 高妈妈笑呵呵地说：“这赏钱是老太太吩咐的，你不肯要赏，岂不是为难我？” 司沐颜心中有些疑惑，徐老太真的知道她吗？而且她推拒之后，高妈妈就将银子收起来了，与说的这话，怎么不符啊。 “既然如此，我带你去见一见我们老太太吧。” 第85章 铺子 高妈妈让婢女端着粥，领着司沐颜姐妹两个，到了老太太的院子里，却没有立刻进去，只与小妹点点头。 “让你姐姐一人进去吧。” 小妹听了这话便有些不高兴，却也没说什么，乖乖跟着另一个婢女去了一旁的花厅等着。 司沐颜跟着进了屋，见榻上一位略胖的中年妇人，约莫四十上下，正听着一个伶俐小丫鬟说话。 只看一眼，司沐颜便垂下眼眸，心中暗自称奇。 对于现代人的她来说，一个四十岁的人被人称老太，多少有点接受不了。她的认知里面，六十岁才能算是老头老太吧？ 另外则是，这徐家绝不是普通有钱的人家。 那些个丫鬟各司其职进退有据，光是她能看到的，都有近十人，一位老太太，能有这么多人伺候，可见徐家非同一般。 高妈妈之前就过来回过一次，徐老太知道这姑娘是谁，只让丫鬟止了话，冲着司沐颜招手：“这就是粥娘子吧，瞧着甚是年轻。” 高妈妈笑道：“老太太，司大姑娘才十六呢。” 徐老太便来了兴致，让司沐颜坐下，问她家中情况，又问她如今的事情，司沐颜一一作答，有一些则是高妈妈帮着回答的。 “是个勤奋的，今儿只来了你一人吗？与你一起做早食的弟弟妹妹们呢？” 司沐颜才要说，就听高妈妈答：“大姑娘主事，我就只带了大姑娘来。” 明明小妹也来了。 司沐颜心中想着，面上却一点都不显。 徐老太点点头：“高妈妈说你们是三胞胎？生得这般标致，倒是难得。可许了人家？” “家逢巨变，亲事到底有些不容易。”司沐颜不欲多说。 徐老太便也没有多问，转了话题：“我们这些老家伙啊，见着年轻儿郎姑娘们，就喜欢多嘴，哈哈。不提这个，不提这个，高妈妈说你们想要盘个铺子？” “是……” 从高妈妈说要领她来见徐老太的时候，司沐颜就猜到这次的赏赐，肯定不是五两十两银子那么简单了。 她有些激动，若要攒下赁铺子的钱，大概还需要半年。但又有些紧张，总是占别人家的便宜，自是不行的。 徐老太说道：“正好我在东街有间铺子空着，铺面还算可以，高妈妈，你让曹家的带着大姑娘去瞧瞧。” 司沐颜忙道：“老夫人，我家如今的情况，恐租不起铺面。” “不打紧，先去瞧瞧。” 高妈妈带着司沐颜出去，让人去喊曹家的过来，低声与司沐颜说：“一个铺面而已，你放心好了，若是看好了，回头挣了银子再给钱，也是一样的。” 司沐颜自是感恩戴德，一抬头，却见一个长得极其斯文俊逸的年轻男人，正大步往这儿走。 她有一瞬间的愣怔，这就是那曹家的？竟然生得这么好看，穿戴也如此不俗，而且这么年轻，就是个管事的了？ “四爷。”高妈妈躬身行礼。 司沐颜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不是管事，而是府内的主子。 她也跟着行了礼。 四爷的目光上下打量司沐颜，问道：“母亲新得的丫鬟？” 高妈妈忙道：“四爷，这位是粥娘子，小少爷喜欢吃他们家的粥，老太太这阵子胃口不好，我带着她过来让厨房学几样新的粥。” “原是如此。”四爷忙对着司沐颜行礼，“抱歉，是我唐突了。” 司沐颜又行了礼，退到一边并不出声。 那四爷的目光在她面上转了转，很快又移开了，并不让人觉得不舒服，他人已经进去了。 高妈妈对司沐颜解释：“老太太与小少爷还有两位小小姐住在这儿，四爷每旬都会过来一趟，但时日不固定。我也不知四爷今日会回来，请你莫要见怪。” “无妨。” 很快那位曹家的管事就过来了，原来是个胖胖的三十上下的妇人，笑得一脸和气，听高妈妈说完，立刻点了头：“好了，我知道了，我带着姑娘过去。” 却说高妈妈送人走了，回到老太太的屋里时，四爷已经离去。 徐老太淡淡问：“他们见着了？” “见着了。”高妈妈低声答应，“只是我瞧着四爷没那个意思啊。” 徐老太无奈地叹了口气：“多少金贵的姑娘家他都瞧不上，眼瞧着二十有一了，这亲事还没着落，我也担心得不行啊。” 高妈妈道：“老太太，此事也不能操之过急，我瞧着这司家大姑娘，是个有主意的，我眼瞅着，大姑娘也没多看咱们四爷一眼呢。” “这才头一回，往后那大姑娘在我们的铺子里做事，便安排他俩多见几次，总归会有些什么。”徐老太沉吟许久，“只是，大姑娘太过漂亮了。” 高妈妈知道徐老太不喜欢长得出挑的女子，忙道：“若是不漂亮，怕是四爷更瞧不中。何况大姑娘虽长得妍丽，却自有一股英气，并未有狐媚之感。” 徐老太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而曹家的带着司沐颜姐妹去东街看铺子，小妹的眼睛都要直了，这么大一间铺子，用做粥铺？那该是多么好的一件事情啊。 她激动不已，却又想着，这铺子要是租下来，一个月怕是要不少银钱，一年更是低不到哪里去，她们手中没有钱啊。 司沐颜问：“妈妈，这铺子租金不便宜吧。” 曹家的笑起来：“对外十两银子一个月，不算贵。但既然是老太太发话，给您当然不能要这么多，便给八两银子即可。” 八两的确不贵。 曹家的顿了顿，见二人面露难色，忙道：“刚刚高妈妈也同我说了你们的情况，嘱咐过的，你们只管过来开店，等挣了钱再给租金也可。” 说罢，还取了纸笔，写下契书按印，以免她们不放心。 司沐颜仔细看那契书，里头并没有什么弯弯绕绕，不免让她更诧异。 难道徐老太真的一眼就看中了粥铺的生意，觉得一定能开起来，不会亏本吗？ 想一想，司沐颜便点头，在上面签了名，还按下手印。 第86章 找人来卖粥 她在前面签字按印，小妹在后面几乎要把她的胳膊给掐紫了。 等收了契书，曹家的将钥匙等物全都递给司沐颜，便转身走了。 小妹才哭丧着脸：“大姐，我让你别那么快签契，你没感受到吗？” “我胳膊都要被你拧断了。”司沐颜瞪了妹妹一眼。 “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要签啊。”小妹埋怨道，“大姐，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情？徐家好端端的对我们这么好做什么？万一是给我们下套，怎么办？” 司沐颜笑道：“你倒是聪明了许多，还知道这天下没有掉馅饼的好事？” 小妹不高兴的噘嘴：“以前我不懂事，现在还不懂吗？大姐，你为什么那么大胆啊？” “我不是大胆，而是看过契书，没有任何问题。”司沐颜笑道，“至于徐家，我也想过他们是有所图谋，但徐家比起我们来说，强大太多了，你说我们这样村里人，他们图谋我们什么呢？” 小妹摇摇头：“我想不到。” 司沐颜摊手：“我们与徐家悬殊太大了，若他们真的有坏心，完全没必要绕这么大个弯，给我们如此好处，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徐家并没有别的心思？” 司沐颜说：“不，徐家肯定藏了什么心，只是应当不是太坏，而且他们这样迂回，可见他们的人品也不差。再说了，我们能回报他们是什么？” 小妹认真想了一圈，说道：“我们能回报的，无非是粥铺的生意，这个倒是没事，我们好好干活，总能回报他们的。” 司沐颜觉得不是如此，但想不通的事情，她暂且不去想。 这家铺子应该是才清理出来不久，上一家也是做餐饮的，里外一应的东西都齐全，再置办几套桌椅，就足够了。 司沐颜非常满意，高高兴兴带着小妹回去找小弟。 早就过了回去的时辰，但宋二强还等着这儿。 小弟着急说：“大姐，三姐，你们可算回来了，我们等了这么久，担心坏了，生怕你们出了事。” 宋二强嘿嘿一笑：“没事就好，上车吧。” 司沐颜有些不好意思，将在路边买的肉饼递给他俩：“这么晚了你俩还饿着呢，快吃吧。” 宋二强不接：“哥哥说，不能要。” 小妹一把抢过肉饼，撕开油纸包，直接将肉饼塞在他怀里：“你不吃的没人吃，你哥没说过，不能浪费粮食吗？” 宋二强低头看着手中的肉饼，他手脏得很，司家姐弟都是讲究人，肯定不会再要肉饼了，不如吃了？ 但是哥哥说不能要别人的东西，他不能吃。 纠结好久，那肉饼的香气实在诱人，而且后面坐着的小弟大口大口嚼肉饼，声音也引得他受不了。 算了先吃再说，大不了回去挨骂。 路上司沐颜把他们有铺子的事情告知小弟，小弟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还是小妹泼了瓢冷水：“别高兴得太早，一个月八两银子的租金，我刚刚大抵算过了，我们就算每天生意都好，一个月也就能挣十两银子，每天还要吃要喝，这算下来还不够呢。” 小弟愣住了：“不够？那我们还做什么啊！” “早市就能把租金赚到，午市和晚市岂不是更挣钱？” 司沐颜的话，让小妹小弟都愣住了，所以他们以后，除了做早食还要做午食和夕食吗？ 小弟整个脸都耷拉下来了，不是他懒，主要是太累了啊，现在他隔一天出来一次，就累得沾床就睡，要是中午晚上也干活，他得累死吧。 他都累成这样，何况姐姐们？ 小妹的脸色也变了，但她首先想的不是累，而是…… “大姐，哪有一天到晚吃粥的？” 司沐颜笑起来：“当然没有，所以我们中午晚上，不做粥。” 小妹疑惑：“不做粥？我们还能卖别的吗？” 正经的饭馆，都是有厨子的，像是他们几个，若做点小菜或许还行，都不是做大厨的料啊。 司沐颜没想那么多，回去与家人说了说现在的情况。 其他人都没有意见，司行知问：“也就是说，那铺子有个小房间，可以供人居住，那么谁住在里面呢？你跟小妹都是姑娘家，单独住在外面不妥，总是要个成年男人才行，但只有一个房间的话，我住过去，你们就没得地方住了啊。” 小妹说：“是啊，而且爹连粥都煮不好！” 司行知红了脸，有心想说自己可以学，但怎么都说不出口。大姐儿生病的时候他不是没学过，被小妹骂了好久，之后又试过几次，还是不行。 这方面他好像的确没啥天赋。 可是整个家里，只有他一个成年男人啊。 瑾姨提议：“不如我住过去吧，虽说我只是个妇人，但这般岁数了，总比大小姐三小姐住过去的强。” 其他人也觉得，这是个最好的提议了。如今二妹出了月子，她又是个能干的，家里的事情交给她，谁都很放心。 司行知小弟帮着干活，朱婆子带娃，每天早上让宋二强将大姐小妹送过去。 挺好的。 但司沐颜沉吟着，并没有答应，反倒去了一趟朱老二家里。 秋末家家户户都没啥事情，朱老二原本在外头打短工，但现在农闲，做短工的人多，他就没啥活计了，大半时日都待在家里。 听司沐颜的话，他有些呆愣：“你是说，让我们两口子，去做粥的生意？” 司沐颜点头：“是的，一共四种粥，我瞧着朱二嫂是会做的，每天我过去，教你做上第四种粥。半夜起来熬煮上，早上就可以卖了。” 朱老二和朱二婶对看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心动。 朱二婶迟疑着说：“可是，卖货这事儿，我……我不行。” 朱老二：“我也不行。” 两个人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跟村里人能说两句，去了城里那真的是，半句话都能让他们面红耳赤。 司沐颜笑道：“没事，早上宋二叔会赶牛车去帮忙送货，带上小妹和小弟两个，卖粥主要是他俩，你们帮着打下手就是了。” 第87章 麻辣烫和麻辣香锅 朱二婶说：“我倒是乐意，但大春小春咋办啊。” 大春虽然懂事，但也只有七岁，小春只有四岁，都太小了。若是他们白天出去晚上回来，大春小春还能自己顾着自己，但听司沐颜的意思，他们是要住在城里，好久都没法回来一次。 司沐颜说：“大春小春可以住在我们家，正好朱婆子也在，不必担心。当然了，我只是来问问你们，你们可以商量一下，等晚上再给我答复。” 等她走了，夫妻俩还在面面相觑，一边是孩子，一边是挣钱的法子，他们都舍不得。 朱老二鼓了鼓嘴：“瞧瞧司家，二郎刚没了时候，家里穷得叮当都不响，如今他们家顿顿有肉吃，还能在县城开铺子。可见生意有做头，跟着他们，指不定咱们也有肉吃。” 想到吃肉，朱二婶也忍不住舔舔嘴巴。 她有点嘴馋，更希望的是大春小春两个能吃上肉。 “那……大春小春送到司家去？也不知道司家能给咱们多少钱。我听说司家找宋二强接送，一天能给二十文呢。” “二十文那么多啊？”朱老二琢磨着，“咱们要住在外头，又是两个人，一天起码能给四十文吧。” 出去做活，轻省点的三十文，重活能有五十文一个人。他们两个若是一日四十文，虽然不算多，但熬粥也不累，两个人等于只做一个人的活儿，也还划算。 朱二婶越想越激动：“大春小春在司家吃，他家伙食好呀，咱们自己省着点，一个月怎么着都能攒下七八百文钱，是吧？” “是。”朱老二搓搓手，“那我，那我去问问？” 朱二婶又说：“可也不好，让孩子们住在外人家里头，唉，我总是放心不下。” 他俩都不是爱麻烦人的，如今老娘住在司家白吃白喝就算了，儿子们也送过去，总觉得不行。 若是以前，朱老二就去找朱老大商量了，但现在他跟大哥家完全没了来往。 “我去找老三商量。” 朱老二去了朱老三家里，将事情经过说了一番。 朱老三立刻说：“二哥这还犹豫啥呀，有挣钱的营生当然要去了，再说司家人好，顾着咱们老娘，咱们多帮他们干活，也算是报答啊！大春小春你就别担心了，有我和你弟妹在，不会叫他俩吃苦的。” 朱三婶也点头：“是啊，让他俩住过来，还能帮我带二丫三丫，前儿我姐妹还跟我说介绍缝补的活儿给我，我发愁没人带孩子呢。” 就这么说定了，司沐颜给两口子一天六十文钱，喜得两个人说话都结巴了。 小妹算账最是厉害，很快就摊手：“这么算下来，我们的铺子，加上给罗婶的供应，除去各种开支，一个月能剩个二两银子，就不错了。” 二妹皱眉：“二两也可以了，往后我们节省一点。” 小妹撇撇嘴：“得了吧，大姐这么辛苦折腾是为了啥？可不是为了咱们辛苦的呢。” 二妹说：“她还想折腾啥？” 小妹也不回答，将小霞儿抱过来哄：“还想折腾啥呀，想折腾钱，给咱们小霞儿买花戴，好不好？” 小霞儿被逗得直乐呵。 早食的事情分出去了，司沐颜休息了两日，每天待在空房里看着鸡鸭，或者是菜园子里坐着发呆。 商城里鸡鸭的药物和饲料有用，但菜籽用得着的挺少的，菜谱就更不用提了。 现在有了精力，这些都要利用起来。 翻开菜谱看了一遍，看到麻辣烫的做法，司沐颜眼睛亮了。 在现代的时候，她虽然开了很大的连锁餐饮店，但其实不应酬的时候，她总喜欢去大学城附近的那家卖麻辣烫和麻辣香锅的店里。 到这个时代，别的酒楼没去过，但坊市上以及吉祥酒楼，都没见过麻辣烫与火锅。 原主的记忆里，大户人家也是吃锅子的，虽然品种和锅底不如现代那么多，但也已经很丰富了。 也是因为品类丰富，只在有钱人家流行，普通百姓就是过年能吃上一回，也是很少见的了。 火锅比较复杂，那么简单的麻辣烫和麻辣香锅呢？还有关东煮这样的小食，应该也有市场。 司沐颜休息了两天，又去县城里逛了两天，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回来就进了灶房。 按照商城里的菜谱，先把底料做好。许多现代常用的大料，这时候没有，但配出了替代品，哪怕口味不如现代的，却也很是吸引人。 小弟刚回来，闻到这种刺激的香味，哪里受得了？立刻凑到灶房问：“大姐，要我帮你不？” “你忙了一上午了，快去休息吧。”司沐颜不疑有他，手中的锅铲不停。 小弟吸了吸口水：“没事，我帮大姐烧火。” 小妹跟着进来，笑嘻嘻的说：“小弟路上还跟我说，生意太好了累得慌呢，现在就不累啦？是闻到好吃的，停不下来了吧？” “一会儿就好，刚好你们帮我试试味道。” 一份是高汤做的麻辣烫，加上司沐颜自己调配的酱。另一份则是麻辣香锅，说是麻辣香锅，但主要是麻，辣味有点欠缺。 主要是这时候花椒有得是，辣椒却没有见过，只能用其他的有辣味的东西代替，就怎么都差了点。 当然，只有司沐颜一个人觉得差了点味道，司家其他人都被吸引住了。 小弟一碗麻辣烫，一碗麻辣香锅，哼哧哼哧吃完，麻辣的味道让他脸都红了，但还是高兴得不行。 “真好吃，大姐做的饭真好吃。” 司行知斯文的吃了一点麻辣烫，又吃了麻辣香锅，点评说：“我觉得这个炒的大杂烩味道不错，煮的相对而言差了一些。” 朱婆子摇头：“我更喜欢煮的这份，炒的味道有些呛，颜丫头是加了什么佐料啊？味道太重了些。” 小妹说：“开始觉得刺激，但多吃几口，只觉得越来越好吃，我很喜欢。” 二妹认真吃过之后，摇头说：“还是因为肉给得多，若大姐是要用来售卖，这一份的本钱恐怕不少，不便宜的话，买的人真的能多吗？” 第88章 好挣钱! 司沐颜拍拍手：“便宜当然不便宜，但是我去坊市上的酒馆酒楼看过，单人一顿饭钱，最少也得五十文往上了，也并不便宜。更何况做生意这种事情，价钱绝对不是最重要的，客源才要紧。” 小妹说：“我们的粥，除了白粥，其他的都涨了一文钱，但是过去吃粥的还是络绎不绝，那些能去铺面吃粥的人，根本不在乎那么一两文呢。” 司沐颜又说：“再说了，之前已经算过，目前我们的生意都能支撑起开销来。现在做午食的话，我只用考虑基础成本，铺面成本都不用计算进去，试一试，赔不了本。” 大家达成一致，都非常高兴。 二妹又问：“午食做饭和售卖也需要人手，若只有他们几个人，怕是不够吧。” 司沐颜点点头：“我是这么打算的，你和瑾姨饭食做得不错，等我弄好了，教你俩做饭。小妹伶俐得很，她招呼客人，朱二哥是个男人，负责外面的打杂，小弟和朱二嫂负责配菜刷碗。” 小妹兴奋地点头：“这样很好，而且我们不仅可以中午做，晚上也能做呀。” “晚上不行，朱二哥二嫂他们半夜起来熬粥，太辛苦了。哪怕我们中午晚上不让他们干活，我们外面那么吵，他们也歇不好。所以只做中午。” “好吧。” 司沐颜计算着这些，却又摇头：“若是这样，二妹和瑾姨也过去，家里怎么办？” 朱婆子忙说：“没事，有我呢，你们爹也在呀。” 司行知抿着唇，很想抗议说女儿们计划的时候，为啥不带上他。又实在没脸抗议，生意经他不懂，活儿他干不明白。 难怪女儿们都不考虑他，简直是……一无是处。 现在连家里的活儿，她们也没指望过他吗？ “我……我能顾好家里。”司行知还是表态了。 就这么确定了。 司沐颜下午去菜园子搭了个小暖棚，在里面撒下几个大料和辣椒的种子，还认真地叮嘱朱婆子：“这是我偷偷弄回来的，别人家没有的东西，千万不能被人偷走了。” 朱婆子说：“放心，我整天除了小霞儿也没有别的事情，我来给你看着。” 第二天，司家食铺的招牌挂出去了，小妹早上卖粥的时候，还给吆喝了一通，说明中午铺子里要出新食物，价钱便宜还好吃。 如此很多老客户都点头，表示一定来捧场。 这麻辣烫与麻辣香锅，并没有做成现代那种，自己想要什么就夹什么的，而是固定的，一人食，二人食，与四人食。 一人食三十五文，二人食六十八文，四人食一百二十五文。 这个价钱对比一般的饭馆，算是较为便宜的。 再一看，那食物是荤素搭配，品种非常丰富，而且一份的量也非常足。 这个价钱还真是划算啊。 第一天司沐颜准备了各自五十人份，午时过半就卖完了，后面还想来的人，小妹只好一个一个道歉劝退了。 二妹太久没这么忙了，累得直不起腰，被瑾姨扶到一边去休息，但她还是乐呵呵的：“今儿生意好，明儿是不是要翻倍啊？” 小妹说：“我觉得明儿也这么多吧，有些是拉来的熟客，万一明儿不来了呢？” 司沐颜说：“高汤要提前炖，底料也要提前做。我都算过的，一天一种五十份刚好合适。” 今天看大家的反应，对于口味更为刺激的麻辣香锅似乎更感兴趣，这其实在司沐颜的预料之中。 但她没打算改份额，因为对于这里的人来说，吃不惯这种重口味，偶尔来试一试很不错，平日更多的可能还是喜欢不加麻辣的麻辣烫。更何况麻辣烫还配了酱料，想要味道重的可以蘸着酱料吃。 连着几日，司家食铺的生意都是爆火的，客人们口口相传，都说这家的午食便宜又好吃，就是需要排队。 司沐颜去找木匠做了一些木牌，上面刻字，从一刻到一百。 这样每天过来排队的人，按照顺序拿着相应人数的号码牌排队，这样排完了，剩下的人就不必继续了。 回去之后，司沐颜又去了朱老三家，与朱三婶说：“三婶看看有没有空，每天上午跟着我弟弟一起去县城卖粥，中午帮忙刷碗配菜，我一日给你十五文钱，可行？” 这几天人手有些不够，菜大部分提前配好，但临时也要一个人不停地分配。刷碗就小弟一个人，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空去前面收碗，前面的小妹与朱老二两个人，忙起来招待客人端盘子上菜，还要空出时间去收碗，也忙不开。 所以司沐颜想着再喊个人，就没这么累了。 朱三婶迟疑着说：“我……我嘴笨手也笨，以前没做过……” “刷碗你总是会的吧？只用刷碗就行。” 朱三婶最是胆小木讷了，但想想一天十五文钱，比她接缝补的活儿挣得多，而且只用忙半天。 大春赶紧说：“三婶，你就去吧，我爹娘都去了，你当然也能去。” 朱老三也赞同：“是呀，我又没有活儿，家里有我，还有大春，你别担心。” 朱三婶咬牙答应下来，第二天一早，就跟着小弟去了县城。 下午司沐颜带着二妹开始做底料，一下午五十份底料，一锅就能做出来，并不难，难的是底料的配比。 这些最适合古板的二妹了，她是严格按照司沐颜的要求，将每一种佐料配好，恨不能有个精巧的小称一个一个称好。 小妹则把几日的账算了算，高兴的跑进来说：“大姐，大姐，我算过了，这四天我们一共挣了六两多！除去一切的成本，挣了六两多啊！” 二妹愣神半晌才回头：“多少？你说多少？六两？不是六百文！” “六两，不是六百文！”小妹乐得龇着牙，“六两，我们一个月能挣四十两，好多啊。” “好多啊！”二妹觉得手中的锅铲有千斤重，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锅铲，能挣这么多钱。 小妹继续说：“大姐，我觉得我们可以不做早食了，就做午市晚市，一个月能挣八十两，甚至更多啊！” 第89章 有竞争?根本不怕 早上的粥要半夜就起来烧火熬煮，一个月也就挣个十两银子，实在不划算。 但中午的烫菜和大锅烩就好多了，除去各项成本，能有这么多的进账，而且没有煮粥那么辛苦。 就算后面来吃的客人没有这么多，中午晚上加起来，算一个月五十两，那也很多了。 比煮粥划算，还没那么熬人。 小妹是仔细盘算过的，大姐要求一次只供应一百人的量，快的时候连洗菜备菜，甚至都用不了一个时辰就全都卖完了。 至多也就一个半时辰。 中午一个半时辰，晚上一个半时辰，一日三个时辰，大家分工协作，很快的。 而且不做早市了，人员可以重新规划一下，干脆不要大姐来回耽搁，就在家里做底料，一天一百份底料，一百份蘸料就行。 铺子里，交给她，她一定不负所望，打理得好好的。 听了小妹的话，二妹惊讶地抬起头：“这么多吗？” 她也看向大姐，若是真如小妹所说，他们家岂不是发财了？ 但司沐颜摇摇头：“粥铺还是要开，后面我会考虑将粥铺分出去。但现在市场不稳定，暂且不能动晚上的生意。” 小妹虽觉得可惜，但她跟着大姐做生意到现在，已经充分意识到，大姐的很多做法都有道理，哪怕她不理解，也没事，只要听话就行。 等小妹出去了，二妹好奇的回头看一眼：“大姐，我怎么觉得，小妹比以前听话多了？” 当然，以前的小妹也听话，但非常喜欢耍滑头，现在的她，把那些狡猾的心思，全都放在了招揽客人身上。 充分展现了什么叫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司沐颜笑一笑，说道：“她本就听话，小弟也听话。” 意有所指，指的是二妹不太听话。 可惜二妹一根筋，压根没有听懂大姐的言外之意，还认真点头：“二哥没了之后，都长大了，二哥瞧着我们这么红火，一定也会开心的。” 司家食铺才几天，招牌就打得十分响亮，那效仿者自然也是络绎不绝。 朱二婶趁着早午食接替的空档，去街上逛了一圈，差点没把鼻子给气歪。 “婉丫头，你没去街上看，我去瞧了一圈，现在街上卖我们这玩意的，已经有好多家了。” 小妹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儿，擦擦手也出去转了一圈。 这会儿快到午食的时辰了，能听到街上许多人议论。 “司家食铺这几天搞出来的那个阵仗，还真大啊，我去排了两次队，都没排上，真的有那么好吃？莫不是噱头。” “麻辣烫和麻辣香锅对吧？我吃过一回麻辣烫，真是鲜美可口啊，还有那个蘸料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实在是好吃！只可惜，我没吃上麻辣香锅，据说那个更好吃，更刺激。” “当真？哎呀我想去吃一吃，可惜总也排不上。对了，巷子口也开了一家，我们不如去尝尝？” “好，我也去。” “我也去！” …… 连着好几个路人，都往巷子口那边去了。 小妹满脸写着不高兴，回到自家食铺面前，看到外面长长的队伍，小弟麻利地给那些人递号码牌。 “一个人最多领四个号码牌，不可以多领。” 小弟的声音很大，一边说一边发，很快就将号码牌发完了。 铺子里六张桌子，最多能坐二十四个人，差不多四五轮，今日的份额就结束了。 至于一人只领四个号码牌，也是大姐的意思，大姐怕有人故意将号码牌领了大半，高价卖出去，毁的是他们铺子的名声。 铺子里面也传来了香气，瑾姨和二姐开始做饭了。 小妹进去忙活，面上的不开心早就消失不见。 朱二婶好奇的过来问她：“婉丫头，你没出去看吗？好几家铺子学着咱们家呢。” 小妹淡定地说：“没事，让他们学。” “这……不会抢了生意吗？” 小妹噗嗤一笑：“咱们卖南瓜饼，卖粥到现在卖麻辣烫和麻辣香锅，多的是人模仿，可咱们没有做下来吗？” 朱二婶挠挠头：“说得也是啊，我看着早市里头好多卖粥的，街道上也开了不少卖粥的铺子，但咱们家的生意算是顶好的。但我也不明白为啥。” “因为做得好呀，你跟着我大姐学做粥，也看到了，我大姐舍得放肉，调味料给得也合适，价钱公道童叟无欺。至于麻辣烫和麻辣香锅，就更不可能被人学了去，这底料里头都是有门道的，旁人只能模仿其形，不能学习精髓。” 朱二婶被绕进去了，半晌才笑起来：“你们这些念过书的人，说起话来就是不一样。” 与小妹想的一样，整个凤凰县模仿司家食铺的并不少，但做出来的远远不如大姐做的。甚至听闻好几家酒楼也出了这麻辣香锅，价钱不便宜也不好吃，吃过的人纷纷摇头，都夸赞还是司家食铺好。 只可惜一天只定量供应。 所以稍微影响了两天的生意，也不过是多了半个时辰的售卖而已。 除了好多客人对于定量有些埋怨，其他的就没有什么了。 小妹会说话，热情洋溢地与大家解释：“请客人们体谅体谅，咱们铺子小，容纳不下太多的人，而且做底料比较麻烦，人手原料都不太够，做不了太多份。放心，等往后有机会的！” 许多熟客都很喜欢小妹，见她出来说话，也都不再埋怨了。 等这日的午食做完了，其他人在收拾，司沐颜喊了小妹：“跟我出去买点东西。” 小妹原本在算账，听了这话点点头，合上账册，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二姐。 还没等出门，门口进来一个高傲的男人，身边还带着两个伙计。 小妹立刻迎上去：“这位大叔，我们今日的定量卖完了，想吃的话，得明日赶早呢。” 那男人瞥她一眼：“喊你们东家出来。” 这样不礼貌，小妹就不高兴了，也冷了脸说：“若是来吃饭的，我已经说过了，今日要打烊了。若是找茬的，也来错了地方，想要欺负我们女人多吗？” 她这么一说，后面的瑾姨，朱老二，朱二婶朱三婶几个，都站了出来。 第90章 有人想买底料方子 其实都是老实巴交的村里人，平日胆小得不行。 但再怎么胆小，也绝不能看着小妹在前面受欺负。尤其是朱老二，这里就他一个壮年男人，他得撑起来。 那男人见到这么多人，吓了一跳，态度立刻软和下来，说道：“我……是受我们东家之托，来商量事情的，不是来找茬的。” 小妹翻了个白眼：“有事说事，没事就走吧你。” 男人是生气的，他刚进来，没见着大人出来说话，迎上来的竟是个貌美的小姑娘。 他第一反应就是，这家店怕是不正经。 所以才生了轻视的心，想着让东家出来会一会，也能了解个大概。 可后面出来一个汉子并几个村妇，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不是靠姿色干活的人，她们的袖子还撸起来，看样子是干活刷碗，手上粗糙还有油呢。 男人这才不敢轻视，却没想到面前这小姑娘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 他身后的伙计忙说：“姑娘，这是我们福满楼的胡掌柜，今日来的确有要事。” 小妹这才看了眼大姐，见她站在一旁，压根没有要过来的意思，便只咬咬牙。 “我能做主，有什么事情，你且说。” 便让那胡掌柜坐在椅子上，自己坐她对面。 心中其实一直在打鼓，别看她平日与客人说话大方又敞亮，可真正遇到事情，从来都是躲在大姐身后的啊。 这个人说来谈生意，谈生意……她如何会谈？ 但大姐不来，她不能虚，绝对不能虚。 胡掌柜压根不相信一个小姑娘能谈生意，但到底还是说：“福满楼你们应当听过吧？凤凰县最大的酒楼之一，而且我们在岭南还有铺子呢。” 小妹面上不显，问道：“听过，所以你们想要谈什么生意？” “自然是你们这个麻辣烫和麻辣香锅的生意。”胡掌柜说道，“我观察过，你们这个生意挣的钱不多，若是跟我们合作，保证你们能翻倍地挣，怎么样？” 这还不多？一个月能挣四十两哇。 翻倍？那就是八十两？ 真的有这样的好事？ 一息间，小妹心中已经转了好几个念头。要不要答应？钱啊，那都是钱啊。 她想答应，可觉得不跟大姐商量，绝不能答应。 只是待到她抬头想要去询问大姐的时候，发现大姐已经不在堂内了。 这…… 小妹心中欲哭无泪，但立刻也就反应过来，大姐是在考验她。 “我们小本生意，没有那么大的心思。” 胡掌柜怒了：“什么玩意儿？喊你们东家出来。” 小妹不乐意了，站起来一拍桌子：“我说了我能做主，这司家食铺是我家开的，我就是东家！” 到底跟着司沐颜不短的时间了，唬起人来有些像模像样，还将面前的胡掌柜惊得愣住了。 小妹又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什么合作？你们分明是想要我们手中，那底料的方子？对吧！” 其实这话，她是脱口而出，但说出来之后，心中就暗暗惊讶了。 对啊，对面可是个做生意的，福满楼开得那么大，专做有钱人的生意。这样的人，肯定是冲着利益来的。 若底料的方子给出去了，他们食铺还能开多久呢？ 胡掌柜道：“区区一个方子而已，就算你们不给，我们也能研制出来，不过是时日问题。我们现在过来找你们，是给你们脸面，打算互惠互利。若是我们做出来了，你觉得你们家还能存活下去吗？” “如何不能？”小妹掷地有声，“我们小本买卖，不会像你们酒楼那样，动辄几两十几两银子的花销。你们做大生意的我们比不了，我们不过是开在这儿，方便普通百姓能吃上而已。” 说完这些，小妹也发现了，这胡掌柜根本不诚心，便干脆说道。 “朱二哥，麻烦你将他们请出去，我们要打烊了。” 胡掌柜被赶出去了，气得半死：“真是不知所谓，不知所谓！” 旁边伙计忙劝道：“掌柜的，咱们与他们客气做什么？干脆请大厨自己做方子出来，不就好了吗？” “蠢货！”胡掌柜气得踹了他一脚。 要是那么好办，他早就那么办了，何至于要来这腌臜地方受这样的鸟气？ 他们开的是福满楼，凤凰县最大的酒楼之一，总不能说酒楼的菜品味道，还不如一个小小的食铺吧？ 试了几次麻辣香锅，口味明明不差了，但食客们用了，却说这么贵的价钱，味道只是一般。 那些食客都是福满楼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有钱客人，纵然他们不屑于去司家食铺这么个小地方用饭，可也不乐意再去福满楼了。 东家因此生了气，让他尽快找到麻辣香锅底料的方子，所以他今日才过来了。 没想到这司家食铺，如此的不识趣。 屋里的小妹，等人一走就一下子坐在椅子上，哭丧着脸嚷嚷开了：“大姐，大姐，你刚刚去哪儿了呀，可把我吓死了。” 瑾姨笑道：“我瞧着三小姐刚刚做得挺好的，怎么这会儿就吓坏了？” 司沐颜这才出来，点头说：“你的确做得很棒，看样子以后我不在，你也能很好的处理这些事。” 小妹撑着头，恢复了一会儿理智才说：“大姐你就不怕，我听到能挣钱，一时冲动就答应了？” “这位胡掌柜，不是诚心合作生意的。若是诚心，过来就会说清楚他想要什么，而不是遮遮掩掩画大饼了。” 小妹点头：“那若是诚心来的，应该怎么办？” 司沐颜笑道：“很简单，不涨价的情况下，我们这食铺能不能如常开。若是不能，那就拒绝，若是能，后面的事情再商量。” 果不其然，连着三日都有别家酒楼的人，过来商量，想要买底料的方子。他们开出的条件十分诱人，这底料方子，甚至都开到了三百两。 但与司沐颜所想的一样，他们唯一的要求是，往后司家食铺不允许再开了。若一定要开，那价钱必须由他们来定，司家不能卖得这么便宜了。 第91章 供应给我吧 小妹都给拒绝了，第四天又来了一个人，态度倒是非常不错。 “司家食铺？请问掌柜或者东家在吗？” 小妹抬头看了一眼：“打烊了，谈生意的话，免谈。” 那人愣了愣，迟疑片刻才说：“你是司沐颜的妹妹，对吧？” 小妹听到姐姐的名字，这才正视他，但她没有见过这人，怀疑会不会是知道大姐的名字，故意来套近乎的。 正在犹豫，就见后面的瑾姨跑出来：“杨掌柜，你怎么来了？哎呀我听到声音，还以为听错了。” 小妹还在云里雾里，瑾姨将她拉到一边解释。 “吉祥酒楼的杨掌柜，去年我们种的那些南瓜，他心善都给收了。今年南瓜饼的方子，也是卖给他的。” 原来是这样啊。 小妹立刻换了一副神情，还亲自给杨掌柜倒了茶，才说道：“杨掌柜别介意哈，主要是这几日，好几家酒楼的掌柜东家找我们，非要买我们底料的方子……” 这番话说出来，更尴尬了，毕竟她也知道，杨掌柜过来的目的，八九不离十也是这个。 她忙说：“我也不瞒着杨掌柜您了，是这样的，我们司家食铺不可能关门，也不可能涨价，是多少就是多少。那底料也是我们独家的，多少钱也没法卖。也请杨掌柜谅解哈。” “我知道，我不是来买方子的。”杨掌柜忙说。 “不是来买方子的？那你来做什么？” “合作。”杨掌柜说，“我想问问，底料供应吗？若每天能定量供应给我，我也做你们这个生意。什么条件咱们也能商量，不是吗？” “这……” 杨掌柜继续说：“你们铺子在东街，这边住的人稍稍有钱些。我的吉祥酒楼在西街，做的是普通人的生意。我也想过了，你们这个价钱十分公道，在我们那儿也能卖得开。” 小妹说：“但是这样，你挣得不多呀。” 杨掌柜嘿嘿一笑：“姑娘没去过我的酒楼，我那儿菜品都不贵，薄利多销嘛。” 因为他从前帮过他们，也因为他实在诚恳，小妹说了句“稍等”，就上街去寻司沐颜了。 司沐颜每天都会采买家用所需，或者是底料要用到的材料，有时候不用买，她也要去街上逛一逛。以前都带上小妹，这几日因为总有其他掌柜找过来，她就把小妹留在铺子里管事，带上二妹过去。 但去的几家，小妹都清楚得很，所以很快就找到司沐颜，将事情说出来。 司沐颜回来没有二话，拿出纸笔写了麻辣烫与麻辣香锅的配菜表，说道：“这是相关的配菜，要你自己准备。另外底料十四文，蘸料十文，一天我可以给你各供应五十份，多的没有。成品售价也得按照我们食铺的来，你可以略微上下浮动，不能太多。” “底料十四文，蘸料十文？”杨掌柜眉头微微皱起。 旁边的二妹则惊讶不已，她见小妹计算成本的时候问过大姐，蘸料成本两文，底料也不到五文。 卖出去竟然卖这么多的吗？ 司沐颜继续说：“按照我写的配菜表，每天这么多的采购量的话，价钱相对便宜，你单份挣八文肯定是没问题的。” 杨掌柜做了这么久的生意，自然是清楚的。一天一百份，单份挣八到十文，一个月能挣二十五两以上。 再扣除人工等成本，一个月十五二十两，肯定没问题。 他铺面是自己的，也没有别的大开销，主打一个薄利多销，反正其他菜品，也都是薄利多销的嘛。 “好！” 两人就这样愉快地签下了契书。 送走杨掌柜，二妹才惊讶的问：“大姐，我们倒手就挣这么多吗？” 小妹一听这话，可不乐意了：“哪里多了？二姐你算算啊，且不说这是秘方，就说你跟着大姐做了这么久，每天下午在灶房要待一个时辰才能出来，不累吗？一份挣个八九文钱而已，跟杨掌柜挣的，不是差不多吗？” 算账的事情，二妹不太擅长，但听小妹解释，也就是司家与杨掌柜一家一半。这么算来，倒也公道。 小妹则立刻拿出账册，在每日的进账里面添上一笔，进账一天多了八百文。 想想就开心。 吉祥酒楼当天就打出了噱头，说明日会上新，上的是司家食铺的麻辣烫和麻辣香锅。 有客人见到就问：“小二，你们的这个不会也是模仿的吧？我吃过几家，那口味与司家食铺的，差远了呀。” 小二笑嘻嘻的说：“客官请放心，我们掌柜的与司家食铺的东家是老熟人了，我们底料都是由司家食铺供应，口味肯定一样！” “这么好？那我想吃的时候，不用跑那么远，也不用排队了？” 小二继续说：“不用跑那么远是真的，但不用排队嘛……嘻嘻，我们掌柜与司家食铺签了契，一日也只供应一百份，五十份麻辣烫，五十份麻辣香锅。” “好吧，那我明儿赶早，要是真的一样，往后我就不去那边了。” 几个食客听到了，都非常高兴，一传十十传百，第二天吉祥酒楼果真高朋满座。 “主要是好吃，而且价钱公道。” “对啊，咱们普通人也吃得起，不像其他酒楼，菜少不说，价钱还那么贵。” 吉祥酒楼的生意好了，司沐颜却发愁了。 虽然有二妹帮忙，但每天也太累了，上午赶着去，下午回来就要做底料，一天忙得团团转。 要是有个人烧火做饭也利索，中午接替二妹，二妹替她收银，那她就可以专注地做底料了。 其实司沐颜一直有让二妹来收银的想法，毕竟这丫头一板一眼，收钱的活儿交给她，绝对错不了。 只是做饭这种事情，司沐颜自己不擅长啊。 司沐颜琢磨着，不如找里正娘子问一问，看她有没有空。 至少今年冬天，里正娘子应该是有空的，等开了年再找其他人也行。 正想着，就听到朱婆子的声音传来：“来了来了，唉，王家大妹子怎么有空过来？来就来，还带这么多菜做什么？” 司沐颜走出去，就看到邻居王婶子笑嘻嘻的过来了。 第92章 翻车 王婶子算是个和气人，跟谁的关系都不错。 之前原主不喜欢王婶子，是因为王婶子的嘴巴有点大，喜欢背后说闲话。 但仔细想一想，那是因为王婶子家里负担不大，她一儿一女，都十岁上了，不用操心。上头公婆还健朗，而且跟着大儿子，她嫁的是最小的那个，公婆也不用她管。家中男人还踏实肯干，没有不良的嗜好。 王婶子算是宋集村里，过得很不错的人家了。 闲来无事，就喜欢串门，就喜欢到处叭叭别人家的那点事情。 她其实是个热心肠，嘴里说着闲话，谁家有事她都乐得帮一把，之前就没少帮忙看顾邵琴。 “王婶子怎么得空过来？”司沐颜笑着打招呼。 王婶子心中松了半口气，之前见司家这大姑娘，总是一副愁眉苦脸，好像别人欠了她几吊钱的样子，这几个月听说是变了，但她接触得少，也没啥感觉。 所以来的时候心里打鼓，现在见着她热情的样子，觉得好多了。 “颜丫头，主要是有个事儿，想问问你看能不能……” 司沐颜说道：“王婶子之前总帮我家的忙，一直也没能回报，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只管开口，我们能帮的，肯定帮。” 王婶子脸一红，搞得好像她是故意来要回报的一般。 她摆摆手说：“也不是别的事情，就是想问问你，你们开了个什么食铺嘛，还缺人不？若是缺人，能看看我不？我能干得很呐，家里啥事都是我来做！” 找活儿的？ 司沐颜之前跟王婶子不亲近，对她不了解，也没想过她。现在刚想找个人帮忙，这人就送上门来？ 王婶子见司沐颜不出声，忙说：“那个，要是没活儿也没事，我就是说说，往后若是缺人，可以找我，我啥都能干的。” 她心痒痒呀，听闻朱老二两口子帮着司家干活好一阵子了，上次见他们，身上的行头都换了，大春小春两个也看着壮实了不少。朱老三婆娘也跑去干活，上午去下午回，可一点也没见着累的样子，反倒是笑嘻嘻的。 可见是日子过好了，不然怎么会那么开心呢？ 这好日子，谁都羡慕呀。 她家里算是不错的，但靠着那几亩田地，靠着男人在外面做活儿，也攒不下几个钱。自己闲着也是闲着，要是能做点事情，哪怕挣个十文钱，也是好的呀。 司沐颜开了口：“王婶子会做饭吗？” “做饭？会，当然会。” 哪有妇人不会做饭的？再说了，不是她自夸，她在娘家的时候，做饭就是好手。 手中没有铜板的时候，菜园子里那些菜，都能让她做出新花样来。过年过节吃点好的，她更是能大展身手。 司沐颜笑起来：“那要麻烦王婶子，今晚来我家做一顿饭，我瞧瞧若是做得好，明儿就上工，可好？” 王婶子一听，大喜过望：“真……真的？” “真的。” 当晚王婶子是拿出了浑身解数——其实也不用拿出来，谁家有鱼有肉，还做不出好吃的？ 司家人也大方，还给她家里人都留了饭。 说是：“明天你能不能上工另说，今晚你给我们这一大家子人做饭辛苦了，你们一家人的晚饭，总归该在我家吃的吧？” 司家的伙食好，这么一顿饭吃得王家两个孩子那是满嘴流油哇。 司沐颜也满意，这王婶子竟然是个当厨师的料呢。 “我缺个厨子，也就中午两个小时，去了帮忙备菜，客人到了就开始炒。但基本上炒起来就不能停，整个炒完了帮忙收拾收拾，就没了。” 之前是二妹煮麻辣烫，瑾姨炒麻辣香锅，相比之下，自然是麻辣香锅更累。 司沐颜想过的，王婶子比瑾姨年轻，力气也更大，让她来炒麻辣香锅很合适。 王婶子拍着胸脯：“成！” 司沐颜说：“工钱的话，一天十五文钱，跟朱三嫂一样，她是从早到中午，但活儿没你那么累，你只有中午两个时辰，如何？” “好，好！” 干两个时辰就能有十五文，这样的好事她怎么会拒绝呢？她男人去采石场干活，六个时辰累死累活，一天也就五十文。 而她两个时辰，累的时候估摸着也就一个时辰，其他的都是轻省活儿。 想想就开心。 第二天司沐颜也还是去了铺子上，确定大家都不会出错，就告诉小妹。 “往后铺子里主要是你来打理调控，我就不天天过来了，五天来一次。” 小妹答应下来：“大姐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司沐颜又去二妹身边叮嘱：“小妹比较能干，但她一个人难免胆小，有什么事情你听她的，多帮衬一点。” “好。” 司沐颜感叹一声，她觉得小妹好吧，但想一想二妹也不差啊。这要是两个人掉个个儿，她更重视二妹的话，小妹早就不高兴了，说不准还整出许多幺蛾子。 后面的日子，司沐颜都在家里专心做底料。每天底料是由宋二强带过去，朱三婶和大春送粥到罗婶那儿，再送底料到吉祥酒楼。 之所以带上大春，是因为宋二强和朱三婶天还没亮堂就要出门，赶车要近一个时辰，怕被人说闲话，大春就干脆跟着一起，还能去街上买菜回家。 司沐颜见大春虽然小，但灵活得很，每天也给他两文钱，算是跑腿费。 不过这一天卯时中，司家人还在睡觉，就听到门被推得哐哐作响。 司沐颜醒过来，听到瑾姨去开了门，门外是里正的声音。 “颜丫头在不在？快点快点，哎呀二强他们今儿出了事，粥没送到啊。” 司沐颜立刻穿好衣服跑出去，问道：“里正叔，二叔他们出了啥事？人没事吧？” “还好大春那孩子机灵，不然可就麻烦了。”里正忙说，“人没事，就是粥全都撒了，大春让我来与你说呢。” 司沐颜松了口气：“粥没了没事，人没事就好。” 里正点点头：“是啊，他们过去的途中，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强盗，打翻了粥车，还……咳咳，大春见着附近的村子有人，立刻去喊了人，才将那几个强盗给赶跑了的。” 第93章 调查 每天寅时中，宋二强，朱三婶与大春都会到司家来，将给罗婶做好的粥抬上牛车就出门，能在卯时两刻左右到罗婶的包子铺。而早市卯时开张，基本上卯时中之后的生意最好。 今日也是一样时辰出门，到了寅时末，牛车到了桂花村的时候，路边窜出两个人来。一个人拿着粗棍打伤了牛，牛受惊掀翻了牛车，另一个人则拖着朱三婶往旁边的丛林里拖。 那宋二强虽然是个傻子，但哥嫂平日说得多了，之前知道要保护司家姐弟三个，现在也晓得要照顾朱三婶和小春。见坏人拖朱三婶，他扑上去扭打，虽说不是对面两个人的对手，但还是死死护着朱三婶。 大春只有七岁，却是个机灵的，知道自己没啥用，转身就往桂花村跑，遇着几个早起的村民，连忙喊救命，将人喊过来。 如此，才将宋二强和朱三婶给救下来了。 司沐颜问：“二叔被打了？受伤没？朱三嫂呢？” “受了点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已经请张大夫过去瞧了，你别担心。”里正又说，“就是他记挂着粥，说是没送过去，担心着呢。朱老三媳妇也没事，但受了点惊吓，不敢出门。” 司沐颜说：“遇着这样的事情，还管什么粥啊。里正叔，带我们去看看二叔吧。” 小妹忙道：“大姐，铺子的事情还是要安排的，不然朱二哥二嫂忙不过来，罗婶也要担心。我跟爹一起去看宋二叔吧。” “我去吧。”司沐颜不放心，对小妹说，“让爹去村子里问问，其他家的牛车空着的，送你和爹去县城，到咱们司家食铺匀些粥给罗婶，那边的事情你看着安排。二妹，你跟我去看宋二叔，瑾姨你先去朱三哥家里，我们一会儿过去。” 安排好事情，各司其职，司沐颜看过宋二强，确保他没事，才真正放心下来。 张大夫正在给他的伤口涂药，疼得他龇牙咧嘴，眼泪汪汪。 但是里正娘子在旁边说：“二强啊，你孩子都不小了，是大人了，男子汉可不信叫痛的。” 宋二强瘪瘪嘴说：“嫂嫂，我疼啊。” 里正娘子见司沐颜姐妹进来，又说：“二强，颜丫头她们都喊你一声叔，你还能给他们看了笑话？” 宋二强马上不哭了，咬着牙梗着脖子：“不疼，一点都不疼。” 司沐颜见状笑起来，夸赞道：“二叔可真棒，里正婶子，我之前就说嘛，二叔能赶车能帮忙送粥，就是最棒的。今儿听说若不是二叔在，我朱三嫂就要危险了啊，可见二叔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对，刚刚我哥也夸我，嘿嘿。”宋二强傻兮兮的笑，“我哥说了，朱老三媳妇是个年轻小媳妇，那么早起来，好多不安好心的人，让我一定不能让男人碰她！” 司沐颜笑眯眯的说：“辛苦二叔了。” 宋二强得了夸奖，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不过，还得是小春机灵，我打不过那两个人。” “你们都很棒。”司沐颜让大夫给宋二强涂药，又拉着里正娘子去了外面，说道：“婶娘放心，二叔受伤属于工伤，所有的医药费，营养费我都来给，这几天好好休息，工钱我照样给。” “什么？医药费，营养费是什么？”里正娘子听都没听过。 司沐颜说：“他替我干活的，坏人抓到了要赔偿这些，没抓到之前，这些都算我的。” 看过宋二强，又去看了看朱三婶。 正巧里正也在这儿，想问问朱三婶发生的事情。 朱三婶也受了点伤，但都是些很小的擦伤，并不严重。但整个人瑟瑟发抖，缩在朱老三后面，话都说不清楚。 司沐颜看了眼，就说道：“先让三嫂好好休息，今天委屈她了。有什么情况问小春，也是一样的。” 招呼小春过来，司沐颜皱眉说：“里正叔，我们得要去亭长那儿一趟，毕竟不是在我们村里发生的，还得要亭长来查。” 里正点头：“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我弟弟脑子有问题，话说不清楚。所以我才过来，想问问朱老三媳妇，哪知她也是这个样子。” “里正伯伯，我能去，我什么都知道！”大春站出来，挺了挺胸膛，目光中带着坚定。 里正说：“可是小春也太小了。” 司沐颜说：“没事，先带小春过去，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了，不然那坏人都给逃掉了。” 去到亭长那儿，很显然桂花村的里正，也关注这件事情，去亭长那儿报案了，让亭长帮忙查。毕竟很多人早起要到县城里干活，桂花村离得县城近，好几个村子去县城，都要经过桂花村。 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了，别人不得说他们桂花村不行，还有人拦路抢劫，欺辱女人嘛。 桂花村的里正姓周，见宋集村的人来了，也是客客气气：“宋里正，你可算来了，亭长刚刚还说要去一趟宋集村，问问你们村里出事的人的情况呢。” 大致的情况都了解了，桂花村帮忙的人说：“我们就看到两个影子，那时候天还没亮，根本看不清是谁……” 大春则说：“咬了其中一个人的手，咬得非常重，那个人的手背肯定有很深的牙印。” “当真？”亭长眼睛一亮，“这儿离桂花村最近，就从桂花村开始查吧。” 亭长带着人去桂花村查案去了，司沐颜则回了宋集村，刚到村口，就见着几个人聚在那儿，议论纷纷。 “你们听说了司家的事情吗？依我看啊，肯定是有人眼红司家挣了钱。” “眼红司家？那对付司家人啊，怎么还欺负里正家里的傻子了？” “对啊，傻子赶车，车上坐的是朱家两个人，司家都没怎么受苦呢。” “咱们村里今年，多了几辆牛车呢，依我看啊，很有可能是羡慕傻子能赶车挣钱，他们谁眼红了。” 这个说法，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同。觉得若是傻子和朱老三媳妇都不去了，其他家的顶上来，还能两口子一起给司家干活挣钱呢。 第94章 抓到歹徒 宋集村除了里正家里之外，还有三辆牛车呢，但是其中张大夫家里的那一辆非常小，平日也就供他去县城买药材，或者是晒好了药材送到县城去卖，车斗太窄小，载不了几个人。 但司家上午要过去的人，一般有四五人，回来六个人。 张大夫的牛车，很显然不合适。 那就只剩下另外两家了，一家也是宋家本家人，刚好这两日那家的妇人回娘家，男人赶着牛车带着妇人孩子一起出去，还没回来呢。 最后一家是则是何家人何松。何松是个木匠，十里八村的木匠活儿，基本上都找他，也因此攒了些家底，买了牛车，平日要出去干活也方便。何松的大儿子何来钱，也跟着他爹学木工活儿，一些简单的活计，都不用何松自己动手，都交给儿子了。 “会不会是来钱爹？” “不能吧？来钱爹又不是没有钱，何必去抢了宋傻子的活儿，一天也没几个钱。” “那可难说了，树根爹是宋家人，跟里正一家的，不至于为了点钱欺负宋傻子。但何家是外来的，村里也没几户何家人……” “也对啊，而且来钱慢慢大了，要钱娶媳妇。我之前还听来钱娘说，要给来钱娶个能干还能生儿子的，就是多给点彩礼钱，也使得。” 几个人越说越觉得是那个事儿，还有人见着司沐颜，立刻围过来说。 “颜丫头，这事儿肯定是何家做的，真是臭不要脸，为了这么点钱害了一个村的乡亲。” 二妹眉头皱起来：“没有证据，可不兴瞎说。” “俺们没有瞎说，肯定是这样，彤丫头你别不相信，来钱爹不爱搭理村里人，来钱娘那么强势霸道……” 话音未落，听得后面一阵怒喝：“他娘的，谁说老娘强势霸道？老娘平时给你们脸了是吧？来来来，今儿就让你们瞧瞧，什么叫强势，什么叫霸道！” 说话的人，不是来钱娘是谁？她是个健壮的中年妇人，大冷天的她穿得也不厚，走过来格外有气势，嗓门也大得很，过来就撸起袖子。 几个说话的村民闭了嘴往后退，倒不是怕她，而是免得惹事。 来钱娘“唾”了一口：“一群不要脸的东西，老娘不在这里，就瞎乱说话。那宋老二是个傻子，好容易得了营生，我当家的多黑的心肠去欺负他？娘的，再让老娘听到，叫你们好看！” 这何家的因为也是外来的，又不是热络的性子，平日与大家没什么往来，但也没什么矛盾。 司家与他家的来往，就更少了。 听她满口脏话，司沐颜有些头疼。宋集村的人不太文明，她早就见识过，但女人这么不文明的，还是头一回见识到。 只是，她并不是个以貌取人的人，并不会因为别人爱说脏话，就认定这个人不行。 司沐颜勉强笑了笑，准备带着二妹回去。 但来钱娘却喊住她：“颜丫头，宋傻子受了伤，你家这几日还得用车不？” 司沐颜一时被稳住了，勉强说：“嗯……用…… ” 来钱娘摆摆手：“成，等会俺让来钱他爹去你家瞧瞧，用得着的地方只管说。莫听那些嘴碎的人瞎说，俺家做不来那事。就给你们应个急，等宋傻子好了，你们该咋样咋样！” 她风风火火的，说完也不等司沐颜回答，转身就跑了。 等回了家，二妹拉住司沐颜：“大姐，那个何家人，还是别相信的好。” “咦，你刚刚不是说没有证据，不让人乱说的吗？”司沐颜好奇。 二妹说：“我觉得需要证据，但来钱娘那么凶悍，倒让我觉得，村民的推测不无道理啊。不然怎么宋二叔刚出事，她就跑来自荐了呢？” 司沐颜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我们给银子，他们干活就是。她自己也说了，等宋二叔好了，活儿还是二叔的。” “就怕请佛容易送佛难。” 司沐颜不觉得：“放心吧，都是一个村里的，他们再强势，还能当着里正的面做什么不成？” 二妹想一想，觉得也是，都是村里的人，他们欺负宋二叔，也要看里正叔答不答应呢。 虽然出了事，早市生意有些影响，但中午的生意还是按部就班的进行。折腾了一上午，司沐颜想着这事儿没完，下午恐怕还要忙。回家就开始做底料，等忙活到半下午，果真听到里正过来喊她。 “颜丫头，快来，抓到犯人了。” 司沐颜赶紧洗了手走出去，问道：“里正叔，这么快就抓到人了？” 里正点点头：“是啊，大春说咬了其中一个人，亭长和周里正很快就查到了，是桂花村周家的两个汉子，叫周大周二。” 熊大熊二？ 司沐颜抽了抽嘴角，熊大熊二可不会干这样的坏事。 跟着里正去了亭长家里，见周里正在这儿，四个汉子守在一边，地上两个男人的手被绑起来，正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见宋里正和司沐颜过来，周里正不好意思地上前道歉，并将事情说出来。 “真是不好意思，是周大周二做的，这两个人，是我们村有名的泼皮无赖，平时也没啥正经事儿干，偷鸡摸狗调戏小媳妇的事情最是勤快了。只是没想到他们这样大胆，竟然还敢拦路抢劫过路的车。” 司沐颜问：“好端端的，他们拦我们宋集村的车为什么？是故意的吗？” 故意的，还是见朱三婶年轻起了心思？ 大春说开了：“周大说，是有人给了他们五十文钱，要他们拦着不许粥车往县城送粥！” 那就是故意针对粥铺了，欺负朱三婶是临时起意的。 司沐颜问：“确定吗？五十文钱……有没有问是谁给的？” 大春只是愤恨地看着两个人，并不说话。 “亭长觉得不对，带着人去搜，从周大的枕头底下，搜到了十两银子。”周里正一边说，一边狠狠踹了周大一脚，“不说是吧？我告诉你，回头就让族里将你们兄弟两个赶出去，将来你们下了狱，没人会管你们的！你老叔早就说了，你婆娘孩子，都给卖喽！” 第95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周大周二本来还不想承认，听到这话却彻底的怂了。 周二胆子小一点，哭丧着脸说：“哥，还是说了吧，那钱咱们也得不到，咱们自己就这样了，为了嫂子孩子，还是……” 周大也低了头，一五一十将事情的经过说出来。 “是有个人给了十两银子，说每天那个时辰，有一辆车路过，一个汉子带着婆娘和孩子去县城，让我们想法子……随便弄死一个就成。” 宋里正大吃一惊：“弄死……你说什么？要弄死人？” 周里正也惊呆了，一般的小打小闹，抓起来打一顿，罚钱关几天也就可以了。但是杀人，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啊。 到底是本家，平时周大周二惹了多大的事情，周里正气得再狠，也总是要想办法维护一二的。 但现在不同了。 周里正又是一脚踹过去，给了周大一脚，也不忘了周二。 “好啊你们两个，平时那些破烂事情，我就不提了，杀人越货的勾当你们也敢做？不要命了是吧？把命给别人，不如我这个里正先解决了你们，免得将来出去，给咱们老周家的惹是生非！” 周里正力气大，又是气头上，将周大周二两个，打得满地找牙一个劲儿的求饶。 亭长见打得差不多了，才让手下的人将周里正拉开，沉着脸问：“行了行了，要打等事情解决了再打！你们快快全都说出来，不然别说你们里正了，就是我，也绝不会饶了你们的。” 周大也不敢哭不敢求饶了，支撑着起来：“原本我们也不敢的，但那人说赶车的是个傻子，啥都不懂，就算死了也没人管，另外两个是女人孩子，不打紧……” 宋里正气歪了鼻子：“什么傻子啥都不懂？我弟弟脑子不好，但是个干活的好把式，要是不能干，我能让他赶车？司家的能请他帮忙送粥？” 周二哽咽着：“我们也是一时猪油蒙了心，人家给了十两银子，说事成之后，还给我们十两，我们……我们也后悔啊，本以为很容易的，没想到那个傻子力气十足的大，一巴掌扇下来我脑袋都嗡嗡的。” 周大接口：“是啊，那女人也是个厉害的，照着我那儿……踹，孩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一口咬下来，我手都要被咬下来了……” 周里正说：“后悔？你们会后悔？你们应该庆幸，庆幸他们不是无能之人，你们才没有杀人酿成大祸。” 事情的经过是清楚了，但那幕后主使依旧没找到。因为两个人压根不认识付钱的人，不仅不认识，还是半夜交接，那人穿得一身黑，脸都遮住了，看都没看清呢。 如此，亭长只好说：“先将他俩移交县衙，看官长们后面怎么说。至于村里，你们回去安排一下，村里的防守要注意了。不仅你们，其它村里也都要说一声……另外，咱们到底是村里，也不是县城内，治安没有那么好，还是尽量不要半夜出门，尤其是女人孩子。” “是。”司沐颜应下了，今日出事，她就想过，以后早上送粥到县城去的事情，还是不做的。 但是答应了罗婶，不好这么快就解约。最好的方法是，让朱老二夫妻一起做好，早上送到罗婶那儿去。 县城里找个愿意送粥的车很容易，难办的是早上朱老二夫妻自己干活忙不过来啊，还是要有人过去才行。 回了家，瑾姨二妹小妹也都回来了，司沐颜将事情的经过大概说了一番。 司行知说：“难道是最近咱们生意好，村里人知道了，眼红所以才发生这种事情的？” “不可能。”二妹摇头否认，“村里人谁家舍得花十两银子来害人啊？” “这倒也是。” 二妹又说：“而且，村里的确也有坏人，扯皮拉钩的事情不少。但他们敢惹的都是小事，相对而言还是淳朴善良的，杀人放火的事情，他们不敢做。宋二叔也好，朱三嫂也罢，都是一个村子的，村民或许没有真心想他们过得好，但也绝不会想他们去死的。” 司沐颜赞许的看着二妹，二妹这么分析，非常正确。 果然相处久了，慢慢就会发现彼此的闪光点。 司行知问：“不是村里人，那会是谁，卷看下这样的狠手？” 小妹说道：“我觉得更可能的是县城的同行，或者不能说是同行，前阵子好几家想要买我们底料房子的酒楼，我们不肯卖，他们因此想要害我们。” 司沐颜点头：“小妹与我想到一处去了。” 二妹听了这话，就有些丧气：“但是我们没有证据，根本抓不到真正的凶手了啊。而且若真的是这样，只要我们拥有底料的方法，而别人没有，那些人就会想各种方法来害我们。” 司行知说：“要不然，咱们主动将底料方子卖出去算了？免得因为这些，我们反而受害了。” “不可以！” “不行！” “我不同意！” 姐妹三人异口同声，三个人说完都愣了愣，对看一眼，忍不住相视而笑。 司沐颜笑着点头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谁都懂。但我们不能因为身怀宝藏会引来恶狼，就将宝藏丢弃，相反我们应该团结起来，想出解困的方法！” 小妹点头：“对，我们要做好足够的防范，而不是退缩。” “是的，众人齐心，其利断金。我们现在的生活是靠自己的劳动所得，做错的是坏人，后果不应该是我们来承担！”二妹的话，也掷地有声。 司行知缩了缩脖子，摆摆手：“我就那么一说，这个家当然是要听你们的。而且本来这阵子你们忙碌，我没什么用处，但想一想，从前在侯府时我学的那些功夫，似乎也能用上来了。明天开始，不管谁去县城，我都陪着，有我在，绝不会让别人伤害你们！” 一家人正商量着，听到门口传来朱婆子的声音：“老三，你不守着你媳妇，过来做什么？” 第96章 我能顶替我媳妇上工吗? 今天司沐颜去看过朱三婶，朱三婶受了刺激不肯见人，她因为有事也没有多留，本来也是打算，等用过晚饭，再去看一看的。 没想到朱老三自己过来了。 二妹出去，将朱老三迎进来，关切地问：“三哥，三嫂没事吧？” “她……还好。” 朱老三夫妻，跟朱老二夫妻不一样，朱老二夫妻勤奋能干，虽然也是村里人老实巴交的，但待人接物不在话下。朱老三夫妻却是一样的木讷，站在面前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跟人说话就脸红结巴。 倒不是他们蠢笨些，其实就是胆子小，接触的人少。可能还被人笑话过，时间久了，他俩就更不乐意说话了。 现在朱老三到了跟前，也是一样的，见着司家几个人，支吾着半天，也只跟司行知打了声招呼。 小妹说：“三哥，今天三嫂的事情，我们也很抱歉。你别担心，毕竟是因为我们家才出事的，我们肯定会补偿的，只是今天事情多，这还没能顾上呢。” 补偿的事情，不用司沐颜吩咐，小妹早就想清楚了，今天还特意去买了红枣红糖鸡蛋等补品，分成两份，打算一份送到里正家，一份给朱老三家里送过去。 见着朱老三过来，二妹立刻进去将原本就准备好的纸包拿出来，递到朱老三面前：“三哥，一会儿我们去瞧瞧三嫂。这是给三嫂带回来的一点心意，还请三哥收下。” “不，不，哪里能要你们的东西……”朱老三涨红了脸，“她……她今儿都没去上工，都没干活，哪能还拿东西呢？” 不得不说，村里人实在是太朴实了。而且大抵也是因为，被别处做工的地方打压惯了，那些地方寻上工的人，最多也就包吃的，你来了就给工钱，不来不管是生病了还是受伤了，那都是不会给工钱的。 有些黑心的雇主，就算是在上工的地方出了事，雇主还要倒打一耙，说你做错了事情耽误了干活呢。 所以朱老三可从没想过，找司家要什么东西，见司家主动给礼品，他着实不好意思。 司沐颜将礼品放在桌上，说道：“这些先不提你，你现下过来找我们，可是为了三嫂不能上工的事情？” “嗯……”朱老三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没事，我心中有数，毕竟身体要紧，三嫂今天受惊不小，还是需要在家里好生休养的。” 司沐颜也明白，朱三婶那样胆小的性子，经此一遭，怕是不会继续工作了。所以上午给粥铺帮忙的人，需要换一换，至于换谁，她还要琢磨一番。 朱老三站在那儿，脸涨得通红，许久才说出来：“颜……丫头，其实我来，是想说……那个活儿，我能做不？” “啊？”司沐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疑惑的看过去。 被几个人盯着，朱老三更不好意思了，但他鼓起勇气，努力抬头看向司沐颜，深吸一口气继续说。 “我可以早起，可以接替我媳妇的，而且如果没有粥车的话，我也可以自己去。以前你们是推车去县城，我也能。” “不行。”开口说话的是二妹，她斩钉截铁，“三哥，这怎么可以？你这是拿生命开玩笑啊，今天得亏大家都没事，不然我们司家，岂不是要愧疚一辈子？” 朱老三急了：“不是啊，彤丫头，真的没事，我是男人，不会有事的。而且我还能带上砍刀，我有力气，遇到坏人也不怕！” 二妹还想说话，被小妹拉了一把，很明显，小妹心动了。 他们现在缺人，朱三婶不去的话，想要再找个合适的人也是麻烦，而且这次出了事，村里其他人估摸着害怕，也未必敢去。 而他们自己人的重心在午食上，短时间分点精力给粥铺没问题，时间久了也不行啊。 要是朱老三肯干，何乐而不为？ 朱老三继续说：“我真的没事的，颜丫头，我可以按印，要是路上有什么事情，一切与你司家无关，可不可以？” 司沐颜没有一口回绝，而是说：“三哥，主要是现在出了事，我们现在也没有想清楚后面怎么办。不过你放心，等我们想清楚了，哪怕三嫂不继续干了，我们优先请你。” 朱老三得了这个话，安心地走了，是死活不肯收司家的礼，跑得比兔子还快。 二妹不高兴地说：“大姐，这样可不行，早上那么早出车，万一再遇到坏人了可怎么办？真的闹出人命，我们往后怎么办？” 小妹则说：“人已经抓到了，而且附近的村子都会加强巡守，不会再出事的。” 二妹摇头：“就是怕大家都与你这般想，但坏人可是无孔不入的，我们不能不防。” 小妹问：“二姐这么说，那往后我们的生意怎么办？那粥铺还要不要继续开？朱二哥二嫂两个人忙不开，必须最少一个人去帮忙的呀。” “行了，你们不要吵了，让我慢慢想法子。”司沐颜说，“一会儿我们先去里正家里，再去朱三哥家里看一看。” 小妹着急地说：“不说往后，就说明天，明天怎么安排啊？” 司沐颜沉吟片刻说道：“今日何木匠来过一趟，说这几天要是用车，他能帮忙。他儿子十四岁了，也是个能干的。明天早晨二妹起来煮粥，爹你带着小妹跟何木匠的车一起过去，小妹这几日辛苦一些，上午中午都要忙。其他的，等我中午过去了安排。” “好。” 第二日司沐颜去了县城，先是交代朱老二夫妻：“暂时罗婶那边的供应，也交给你俩来做。我一会儿去县城找车帮忙送过去，暂时这么安排。” 朱老二忙点头：“好，没问题。” 昨天的事情他们也听说了，听说弟媳差点出事，都提心吊胆的，觉得自己能分担一点是一点。就是上午的生意，他们两个人忙的话，的确有些忙不开。 朱老二提议：“不如让大春过来刷碗？” 大春七岁了，别的事情不太行，刷碗的活儿倒是能干。他俩若是得闲了，也帮着刷一刷，应该能应付得来。 第97章 徐四爷 司沐颜没有答应，让他们别操心了，自己则去县城里打听租赁房子的情况。 司家食铺的地段好，租房子价格不便宜，两居室的一般要一两到一两二钱，走路过来一刻钟就能到。远一些的就便宜许多了，八百文一个月，而且宽敞许多，走路过来也就两刻钟。 房子都是好房子，问题是谁搬过来呢？ 朱老二夫妻是干熟练了的，朱老三的情况，司沐颜也知道，觉得还是请他过来干活，会更合适一点。 但他们两家四个孩子要照顾，是让朱三婶一个人留在村里带四个孩子？还是说让朱三婶带着孩子一起搬过来？县城人生地不熟，连个帮衬都没有，也不太妥当。 司沐颜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还没回过神，后头一群疯跑的半大小子冲过来，其中一个没控制住，一头撞到司沐颜的后腰上。 “哎呦。” 司沐颜一个不防，整个人往前扑，眼看着就要撞到前面的柱子上去了。 旁边一只大手伸过来，一把抓住司沐颜的胳膊，将司沐颜稳住了。 “多谢。”司沐颜惊魂未定，站稳之后回过头一看，竟是个熟人，“你是……徐四爷。” 徐四爷这才认真打量，立刻就认出来了：“我记得你，我母亲的院子里，见过一面。” 司沐颜点点头：“是的，真巧啊，刚刚多亏了你。” 她挣扎着，想要从徐四爷的手中挣脱开来，但徐四爷手劲颇大，握着她的手臂没松开。 “啊，哦哦，对不住对不住。”徐四爷忙松了手，不好意思地说，“一时没注意，还望姑娘原谅……” “没事。”司沐颜笑着说，“我还得要谢谢你，也要谢谢您母亲，她让我用的商铺地段非常的好，我们司家食铺的生意很不错。” “司家食铺？”徐四爷念了两遍，眼睛一亮，“你是说那个做午食的，麻辣烫和麻辣香锅的司家食铺？那是你家做的？” “正是。” 徐四爷来了兴致：“早就听说司家食铺好吃了，我去过两次，都没轮得上呢。” 司沐颜笑起来：“铺子都是徐家的，怎好让主家吃不上呢？明儿，明儿未时初，请徐四爷去食铺，我定会给您留一份。” “如此太感谢了。” 司沐颜又问：“不知四爷口味偏向，是喜甜还是咸？喜荤还是素？” 徐四爷问：“还有这样的讲究？” 司沐颜笑道：“若是旁人，自然是定量了，我们的底料和配菜，都是适合大部分人的。但四爷去吃，我会给您定制。” 徐四爷目光含笑，点头说：“我喜甜，荤素都行，更喜素食。” “好。” 徐四爷又道：“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我姓司，大家喊我一声司大姑娘。” “司大姑娘好。” 等司沐颜走远了，徐四爷还站在那儿，盯着她的背影。 徐四爷身边的小厮嘿嘿一笑：“四爷，那位大姑娘是故意讨好四爷您呢。” 徐四爷瞥他一眼：“人家得了母亲的恩惠，对我客气一点，不应该吗？” “四爷怎么这样想？我看不是这样，分明是因为咱们四爷堂堂君子，一表人才呢。” 但这话，让徐四爷冷了脸。他知道母亲的心思，也知道家里人对他的亲事非常着急，可他并不乐意，也没想过这么快成亲。 他还有家仇未报，哪里肯自己逍遥快活呢？ 这夜回去见过母亲，母亲拉着他的手，又在絮絮叨叨的：“前儿你大哥大嫂回来了一趟，你大嫂那位娘家表姑娘来做客，我瞧着知书达理非常不错，你……” “母亲知道峰儿并无此心。” 徐老太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就是这样执拗，我知道你心里所想，但是若你家的冤屈不能平复，你这辈子就不打算娶妻了吗？” 徐四爷垂眸：“暂时不想。” 徐老太说：“你若如此，你亲生爹娘在天上看着也不能安心。你啊你，就是不肯听我的，但你也不想一想，若是没有那一日，你们家岂不是连个血脉都留不住？” 见他油盐不进，徐老太也不想他留在这儿徒增伤感：“罢了，我管不了你，今日来明日走的，唉！” 徐四爷想了想说：“母亲，左右无事，不如我给三哥修书一封，便留在家中多住几日，也能陪陪母亲。” 徐老太这才高兴几分。 而徐四爷晚上回了院子，却是辗转反侧不能寐，母亲——其实是他的姑母说的那些话，明明是老生常谈，但也不知为何，他今日竟听进去了。 若是父母的冤屈不能洗清，他一辈子做个孤家寡人，连个血脉都不留下来吗？ 可是父母含冤而死，他哪里有心情…… 找个合适的人娶进门，若能有个一男半女，倒也不错。 徐四爷的脑海里，浮现出今日见到的那位姑娘的脸。 第二日午时下刻，徐四爷就去了司家食铺，站在门口就看到里面忙碌的姑娘。 也不知为何，昨日见着司姑娘，明明是个颇为英气的女子，今日瞧见却另有一番感觉，似乎精致了许多，那股子英气消失了，反倒有种别样的媚态。 一颦一笑，都十分牵动人的心。 难道是装束变了，给人的感觉也变了？ 但昨日与上次在母亲院子里见过的那一次，她的装束似乎也不同，怎么没觉得有变化？ 这些想法，不过是一息间的，徐四爷并没有想太多，含笑着准备过去打招呼。 却听到窗边一个男人喝道：“这是我看上的位置，你这厮怎么占了去？” “明明是我先过来的，我的餐食都上了，你的呢？” “你给我起开，去那边位置上，这是我的，我日日来都坐这儿。” …… 眼见着一场官司要闹起来，小妹急忙走过来，眉目含笑道：“二位大哥快消消气，不是你们的过错，说起来都是咱们铺子的错，没有提前安排好，是我们的失误。” “本来就是……”占位置的男人不高兴，刚想出口气，见到是个漂亮姑娘，倒是没将难听的话说出来，摆手说，“跟铺子没啥关系，只是凡事要讲究个先来后到，是不是？” 第98章 认错人了 站着的男人见状说道：“来来来，司家小妹你来评评理，这个地儿是不是我平时坐着的。要是他先过来我就不说什么了，是我先来的啊，我过去倒杯茶的功夫，位置就占了，凭什么啊？” “哎呀，是我们不好，刚刚忙着没看好这个位置，让这位大哥坐了。”小妹忙安抚的伸手在站着的男人手臂上拍了拍，“这大哥今儿头一回来，不知道也正常，你别生气了，那边坐那边坐。刚好，你是老顾客了，帮我尝尝我新做的果饮行不？” 说罢，就推着男人往另一张桌子走去了。 还不忘回头对坐着的男人笑一笑：“不是大哥您的缘故，下回肯定不会发生这样的问题，一会儿也给您上一杯，请您勿怪啊。” 本来还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倒是都平和下来。 徐四爷不由得好笑，觉得司姑娘不仅样貌生得好，还能说会道。 但同时，他心中还有种莫名其妙的怒气，原来昨儿对他真的只是客气一番，并没有特别的缘故啊。 似乎她对谁都是这样的。 等客人都吃完了，朱老二朱二婶还有司行知都过来收拾最后一批的碗筷，小妹也到门口来，准备把打烊的牌子挂上，就见着旁边的徐四爷。 “这位大哥，今天打烊了，改日再来啊。不过你来的时辰太晚了，我家的号子午时没多久就发完了，你得赶早才行啊。” 徐四爷愣了愣，指了指自己：“我，徐家的四爷。” 小妹心道，得了，又来了个仗着家世想要插队的人。 “噢，徐家四爷，哎呀您这气质哪里需要自报家门啊，一看通身的气派，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呐。我知道你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可是咱们店里啊，是做的小生意，一般过来的都是平头百姓，不管身份不身份的，都得要排队，一天啊，只有一百个号子呢。” 徐四爷眯着眼，看着面前这个与昨日那个非常相似，却又总觉得哪里不同的女人，算是确定了，她不是她。 “你不是司姑娘？” 小妹一愣，笑起来：“我是司姑娘，但我姐妹三个，都是司姑娘，我是行三的三姑娘，这位徐四爷要找的，是我哪位姐姐啊？” 话是这么说，但她已经确定，面前这人是来找大姐的。二姐现在整天不是家里就是铺子里，连买东西都很少去，更别提去外头认识人了。 这时候，司沐颜从外面进来，看到徐四爷立刻笑开了：“咦，徐四爷这么早？不是约了未时初吗，现下还没到未时呢。怎么站在门口？快进来。” 小妹哈哈一笑：“原来是大姐熟识的啊，不过大姐也真是，怎不告诉人家你还有两个长得一样的妹妹？倒叫人误会了。” 其实姐妹三人生得并不太像，三人站在一起，绝不会弄错，就是分开来看，稍稍接触过的人，也都不会弄错。 这徐四爷因着只见过司沐颜两次，先入为主以为司家食铺的女子是司沐颜，加之的确也有几分相似，这才弄错了。 司沐颜请徐四爷进了屋，对二妹说道：“二妹，我今儿过来的时候多留了一份底料，之前也让朱二嫂配好了菜，麻烦你再给做一份香锅，给这位客人端上。” 徐四爷往她说话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真又见着与这姐俩差不多的姑娘，似乎又是另外一种美丽的模样。 三胞胎，长得相似，却又各有风格，倒是有趣。 小妹也进去，先端了一杯果饮出来，递给徐四爷：“徐四爷抱歉，刚刚我不知道您是大姐的客人，有些唐突，还请四爷勿怪。这杯果饮，便当做赔礼。” 徐四爷心中好笑，方才在外面，瞧见这位司家三姑娘，就是用果饮来安抚那两位客人的。 他端着杯子饮了一口，点头说：“有些像是酸梅汤，但又有些区别。” “味道如何？”小妹眼睛亮亮的，连忙问。 徐四爷笑起来：“味道非常好。” 小妹高兴地说：“那我若推出来售卖，应该也能卖出去吧。” 说话间，麻辣香锅到了，司沐颜与小妹面前也放了小碗，陪着徐四爷一起吃。 徐四爷吃了几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们食铺里的这个香锅，味道都是这么重的吗？” 司沐颜道：“给您做的底料和菜品，都偏清淡些，若是其他香锅，味道会更重。若是烫菜，则相对清淡些。” “若如此，我觉得三姑娘的果饮，肯定好卖。”徐四爷说，“因为香锅的味道重，若配上果饮果酒一类，则是最好的。尤其是这种酸甜的果子，非常解腻。” “谢四爷吉言。”小妹欢喜道，“如此甚好。这个果子深秋初冬，村子后面的山上满山都是。但是太酸了，鸟都不肯吃。上次我回家觉得口渴，在村口遇到几个顽童拿着这个玩，想到那个味道，我就不怎么口渴了，于是便去摘了来做果饮，试了好几次，试出这个味道来。” 徐四爷道：“三姑娘点子非常好。” 一般新鲜的果饮，夏秋日居多。没想到冬日那没用的果子，司家三姑娘竟然想到利用起来。 二人闲谈一番，却见司沐颜蹙着眉发呆，一句搭话的意思都没有。 徐四爷便问：“瞧着大姑娘心事重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司沐颜这才回过神：“抱歉，前日家中出了点事情，一直未能解决。刚刚想事情想入了迷，让四爷笑话了。” 徐四爷说：“若有什么事情，不妨说出来，我们一起思考思考，集思广益或者能想到办法？” “唉，我也这么觉得，尤其是四爷这般不凡之人，定是见多识广，说不定能帮到我们。” 小妹说着，就将前天粥车出事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 “只可惜没有抓到始作俑者，总归让人担心。这两日我姐姐出去，都是琢磨着租房子的事情，想让朱家兄长们住在这儿，但近处贵，远处的话，恐怕也不太方便……” 第99章 何不分开? 徐四爷问：“所以你们现在是想要租房子，主要为了早上卖粥吗？” “是。” 徐四爷笑起来说：“听你们的意思，想要朱家两房人帮你们干活，而他们家中孩子比较多，若是住得远了，则照顾起来不太方便。” “是。”司沐颜点头，“所以我打算不如就近租一处。今日去看了东街后面两条巷子的房屋，没有合适的，打算明日再瞧瞧。” 这时候也有官牙，负责各项人口啊，牲畜啊，还有房屋的租赁买卖等事情，但没有很健全。而且因为要从中收取银钱，普通百姓若不是特别急，根本不乐意从官牙私牙来买卖房屋。尤其是租赁并不贵的情况下。 所以司沐颜只能靠自己的双腿，一天跑两条巷子打听有没有。 “也好在今天我遇到一位热心的大娘，将情况与她说了说，她说替我打听。明天应该能有结果。” 徐四爷又问：“你都打算在附近租赁住处了，为什么没有想过将粥铺与食铺分开呢？” “分开？” 司沐颜与小妹面面相觑，对啊，为什么不能分开呢？ 徐四爷说：“食铺这样大，做午时是非常合适的。但做粥铺的话，着实有些浪费，粥铺可以选择一家比这个小一大半的地方，灶台也不必这么大这么宽。后面有两三个房间，一个小院，那是最合适不过的。” 司沐颜越听，眼睛越亮，觉得她真是蠢笨，一心想着租房子，思维限制在里面了。 现在竟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反正是要租房子的，不如重新租个粥铺。让朱老二朱老三能住在一起，两家人一起干活一起照顾孩子，又能挣钱又能顾家，岂不是一举两得？ 小妹也抚掌笑起来：“不错不错，大姐，我之前总想将晚市也开起来，但你说会影响朱二哥二嫂的休息。若是分开了，他们只管早食，我们这边就能中午晚上都开张了。” “你说得对。”司沐颜说干就干，当下起身准备出去找地方。 徐四爷忙拦住她：“司大姑娘先别着急，我刚刚一边说，一边想起来，恰好我有个友人在旁边中街有个铺子空出来，也不知这两日租出去没有，若你觉得我的提议不错，不如去看看？” “当真？”司沐颜更高兴了。 整个凤凰县有两条专门卖东西的正街，就是东街与西街。卖什么的都有，不过也因此，从早到晚都有些吵，尤其是白天的吆喝声几乎不间断。 朱老二夫妻住在这里，哪怕下午食铺没人了，他们也不可能休息好。 而中街那边则是普通百姓居住的地方，住的人多了，形成了一条小街，相对安静很多。很适合卖早食，下午晚上也能好好休息。 徐四爷带着司家姐妹出去，不必走路过去，而是上了一辆马车。 小妹对于马车的记忆，还停留在七岁以前，这么多年别说乘坐了，就是看也没有看到过了。 现在再乘坐，不免有些唏嘘。不过徐家的马车，比她小时候乘坐的要窄小许多，里外都不够华丽，冬日里没有厚厚的褥子，哪怕县城内都是平坦的石子路，也还是有些颠簸。 即便如此，也比牛车不知道舒服了多少。 徐四爷带着两位姑娘上了马车，原本心中还略有些骄傲。毕竟徐家是大商户，在整个凤凰县那都是数一数二的，他这辆马车，整个凤凰县也找不出几辆来。 面前两位姑娘是乡下村姑，应该不曾坐过马车。 可是上了车，却见二人都没有吃惊的样子。那司大姑娘也罢了，毕竟看着就是个沉稳的，但司三姑娘活泼伶俐，似乎不是个藏得住性子的人，怎么也如此这般冷静？ 一时间，徐四爷那种带着小姑娘看世面的心思，也歇了大半。 到了中街那间铺子一看，显然是还没有租出去的。徐四爷吩咐自己的随从去寻友人，自己则带着两个人参观铺子。 司沐颜那是越看越满意，铺子不大，里面灶台什么的一应俱全，外面则可以放上两套桌椅，挤一挤能放三套，门前的屋檐做得非常宽，即便是下雨，雨水也不至于飘到屋内。 又去后面看了看，后面的房间倒是不甚宽敞，只有两间，但其中一间有个阁楼，拾掇出来小春住在阁楼，也非常合适。 而且后面还有个不错的院子，院子里有一口井，井上还有盖子，取水方便还安全。 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等友人过来，很快就说定了，一个月四两的租银。并且有徐四爷作保，这边的租金与司家食铺一样，签一年的契书，租银一个月一付，还不用缴纳定金。 其实这个地段这样一间食铺，四两的租银不算便宜，但光是后面那个小院，都让司沐颜觉得是赚了的。 回到食铺之后，司沐颜就找来朱老二夫妻，将事情说出来。 “粥铺分开非常合适，若三哥三嫂乐意将孩子一并带过来，跟你们一起做事的话，你们也不至于一个月见不到两次孩子。若他们不想过来，我再打听打听有没有人乐意过来一起做。” 朱二婶听了这话，高兴得不知所措起来。他们现在一个月的月钱不少，想置办点什么那是轻轻松松的，但越是忙，就越想念孩子。 她那懂事的大春，年幼的小春，都惦记得紧。 尤其是之前，大春陪着他三婶一起过来，每天还能见见面，问问他的好不好。这几天大春不来了，她这个心里的，那真是空落落的。 朱老二忙说：“那要麻烦颜丫头了，颜丫头也放心，去了那边，我们也会好好干。按照婉丫头的方法记账，看到时候是每天我送到这边来，还是婉丫头过去盘账。” 司沐颜笑起来：“我的意思是，既然分开了，这大半个月，差不多十种粥食，二嫂也都会做了，不如往后，粥铺就是你们自己的了？” 朱老二惊呆了：“这……这粥铺是我们的……这怎么行？” 第100章 好奇才会探究 “如何不行？现在你们手头没什么钱，暂时的租赁银子，我来交。等你们攒到了钱，再还给我就好了。”司沐颜说，“另外，招牌打司家粥铺，一个月我还要抽取一成利。” 朱老二夫妻两个对看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欣喜。 若是以前，他们觉得自己大字不识，什么都不会。但这半个多月，他们学了怎么熬制各种粥，学了招待客人，学了用画小人的方法来记账。 他们不是没做梦，梦到拥有自己的粥铺，但那毕竟只是做梦，何曾想梦境竟然这么快就成了真。 “一成利会不会太少了？毕竟……毕竟……”朱二婶激动的搓搓手，“粥铺是你们开的，我们……” 司沐颜摇摇头：“一成利可以了，往后我什么都不管，一个月把账本给婉儿看过，就能得一成，我也不亏。反正等那边开起来，有什么不知道的，只管来问我。” 两个人千恩万谢的道了歉，就等着三弟和弟妹答应了。 司沐颜回去之后，立刻去了朱老三家里，先将这件事情都说出来。 “明天下午，我们就会将粥铺的相关物件都送到那边去，若你们愿意，收拾收拾明天一起去。” 朱老三这几天很是忐忑，他不舍得媳妇那一天十五文固定的银钱，可媳妇上回被吓到之后，整个人都恹恹的，连出门都害怕，更别提上街了，每天都只愿意在家里干活带孩子。 而听说司家现在是司行知与司小妹早起去做事，还请了何家人帮忙赶车。 他觉得恐怕司家颜丫头已经不会需要他们帮忙了，正泄气呢，司沐颜就上门来给他说，他们可以一起去县城。 “孩子……也去？” 司沐颜笑眯眯的点头：“是，孩子一起带去，三嫂舍不得孩子，可以专门在后面带孩子。这样大春小春也能跟他们爹娘在一处，你们夫妻不必分开，也不必与孩子分开。” 朱三婶坐在角落里，抱着三丫木讷的低着头。 三丫咿咿呀呀的说话，一点都不像她，见了人就脸红，话都不敢说。 本来在粥铺这阵子，她主要是洗碗，偶尔也会帮着给客人端粥，胆子练得大了点，现在…… 司沐颜见两个人犹豫，便笑眯眯的继续说：“我们算过的，目前的情况，一个月能有十两银子可以挣，等搬到那边去了，虽地方小一些，但都是百姓居住的地方，出门吃个粥非常方便。我推测一个月十两银子，肯定不会少，另外罗婶那儿，每个月也还有点钱，扣除房租和给我的一成利，怎么找一个月六两银子是能挣的。怎么分，是你们两家的事情。” 六两银子？ 朱三婶的心怦怦直跳，哪怕她只是去带孩子，男人一个人干活，二哥二嫂是厚道人，二两银子总会给他们的吧？ 二两银子啊，之前男人挣得最多的那个月，拿回来一两五钱。也就干了一个半月，男人自己不干的，说采石场里头死了好多人，不是被不小心砸死的，就是活活累死的。 男人那一个半月，都要瘦脱相了，她心疼得不行。 现在一个月能轻松挣个二两银子，她如何不心动？ “这……”朱老三还在犹豫，都搬过去的话，他怕媳妇胆子小，不敢去县城。 朱三婶已经抬起头了：“干，我们干……” 说罢，又迅速低下头。 司沐颜也不管他们的想法，点点头说：“成，那你们今晚好好收拾收拾，明儿上午跟着我们一起过去食铺，等食铺午食忙完了，下午我们一起搬东西。” “成。” 却说那边徐四爷回家之后，老神在在想了许久，想到今日司家两位姑娘的表现，他怎么想，都觉得不像是普通的村姑。 他很小的时候就跟着铺子里的管事忙活，去村里收东西，见过不少村姑，也有那泼辣胆大的，但哪怕镇定的姑娘，都基本上是硬撑。 司家两位姑娘，都有种宠辱不惊之感，遇到事情，甚至比他还要淡定。 他转了弯去了徐老太院子里，与母亲说了会子话，便问：“母亲，儿想问您一件事，您还记得半个多月之前，儿子回来的那一次吗？当时在院子里遇到一位姑娘，初时儿子还以为是母亲新得的丫鬟呢。” 徐老太目光闪了闪，看了看身边的高妈妈，面上不显，只做不记得样子：“是吗？我不太记得了。” “就是那司家姑娘……”徐四爷说到这里，耳根有些红。 徐老太笑道：“原来说的是司家姑娘啊，你见着她了？” 徐四爷点点头：“是，昨儿机缘之下又见了一面，听她感谢才知道，母亲租给她一间铺子，她开了个司家食铺，如今是非常有名的。” “司家食铺？不是粥铺吗？” 徐四爷说：“早上做粥，中午还卖点别的。” “噢。”徐老太端着茶喝了一杯，掩饰住自己的情绪才说，“她瞧着就是个聪明的。峰儿好端端的，问她做什么？” 徐四爷顿了顿才说：“原本听说她是村子里的姑娘，但我今儿去食铺用饭，与她……多说了几句，觉得她的谈吐非同一般，便有些好奇，寻常村姑真的会是这样吗？” 徐老太眼中满满都是高兴，却只是说：“这个我倒是没注意，也就见了她一次，听高妈妈说她非常能干，之前带着弟弟妹妹们，在早市上卖粥，被人赶来赶去的很是辛苦，却也没有放弃。是吧，高妈妈？” 高妈妈立刻接话：“是啊，我当时去给小少爷买粥，瞧着她非常伶俐。听闻她也是可怜，没了兄长，爹赌钱欠了不少银子，娘生了病，弟弟还那样小……啧啧啧，可怜见儿的，小小年岁，就要撑起一个家。” 等徐四爷走了，高妈妈忍不住问：“老太太怎么不将司家的实情告知四爷呢？” 徐老太摇头说：“不能说，让他一直好奇，好奇才会去探究，探究就会有交集。如此两个人再来往水到渠成，那司大姑娘是个不错的，峰儿也优秀，我想，他俩应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第101章 粥铺单开 第二天一早，小妹就在食铺外面挂上牌子，将新店的地址写上，见了熟客还都招呼了一声。 也有人问：“你们粥铺要搬走了？我还以为是开新店呢。” 小妹笑道：“是要将粥铺和食铺分开，这边往后可能考虑晚上也做。” “真的吗？那倒是好，你们一天就一百个号，县城这么大，想吃上真是不容易。” 当天中午忙活完，大家齐心协力，将东西搬到新的粥铺那边去了。 还将新店简单布置一番，虽说不如以前宽敞，但朱老二朱老三两房人，都格外的高兴，大春带着弟弟妹妹们前面后面奔跑，都知道这将是他们的新家了。 朱老二与朱老三好好商量过，与司沐颜说。 “我们是这么打算的，干脆轮着来，我们先做半个月，让三弟和弟妹学着，然后让他们做半个月。这样相互照应着，挣了钱也能平分。另外中午，我们还是能去给你们帮忙。” 朱老二这么打算，是想着他们搬过来了，食铺那边中午人手肯定不够。 司沐颜笑道：“那也行，我们人手不太够，你们能空出来去帮忙最好不过了。这样吧，你们一天最少去两个人，或者三个人，固定去还是轮着去都行，主要是打杂刷碗，我给你们算钱，一天一个人十文钱，行不？” 朱老二和朱老三一起摆手。 “这怎么行啊？颜丫头你带我们出来，让我们能挣钱，不再是一味在地里刨食，一年到头未必能填饱肚子。我们去帮忙是应该的，怎么能要你的钱呢。” “若是不要钱，那你们也别去了，我另外找人。” 见司沐颜坚持，朱老二也就不再坚持不要工钱了，能得到钱，还能好好帮司家做活，他们都乐意。 等回去的时候，小妹将每个月能从粥铺拿到的钱，和给朱家付出去的钱算了一遍，心中就有些好奇了。 “大姐，我们每个月得个一两多银子，然后若他们来三个人，一天三十文，一个月就是九百文钱，也就将近一两银子了。这么看来，进出差别也不大啊，为什么不干脆两两相抵啊？” 司沐颜摇头说：“钱与情一定要分开，你要记住，哪怕是跟自己家里人一起，都是合作关系，任何合作的关系，讲究的是明算账。若依靠情分，那是走不远的，所以不论我对他们有没有恩情，他们来帮忙，那就要结算工钱。至于我问他们要一成利，是因为升米恩斗米仇，我养着他们的娘，还带着他们一家人过活，现在是恩情，他们感恩戴德，但时日久了，或许在他们看来，就成了理所当然了。” “你说得不错，这就是亲兄弟明算账的道理，更何况我们与他们，也不是亲的。”小妹说道，“难怪你隔三差五，就要给所有人零花钱，原来是这个道理。” 司沐颜继续说：“现在我们的生意是起步阶段，所有的钱都放在一起，只是给点零花钱。等以后生意做大了，我们自己人也要签订契书，根据岗位不同来制定不同工钱。” 小妹本来想问，那这个工钱要怎么制定呢。 但是想一想，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而且大姐既然这么说了，肯定也是有想法的。她也该有自己的想法，不如慢慢琢磨着，自己来制定，回头与大姐提起来，还能商量讨论。 粥铺的事情安排好了，朱婆子听说两个儿子带着孙子孙女去了县城居住，往后恐怕很少回来，就觉得有些惆怅。 看到司沐颜和二妹在灶房忙碌，她讷讷看了半晌，抱着小霞儿来到小妹的面前。 小妹拿着纸，琢磨着现如今王婶子，何松，以及以前宋二强，朱老二夫妻，还有朱三婶的工钱。一边想着自家人又该是多少的工钱，往后若是加人，按照什么规定来。 见朱婆子过来，她忙放下手中的纸笔，走过去抱起小霞儿问：“朱婆子，抱歉啊，今天有事，我们回来得比较晚，你辛苦了。” “没有没有，之前都是你爹和小安忙，小霞儿也乖，一直在睡觉呢，这才刚醒没一会儿。” 小妹抱着小霞儿哄了哄，笑着点头说：“咱们小霞儿真乖。” 朱婆子踌躇一会儿，才继续说：“那个，我是想问问，大春他们往后多久回来一次啊？若是这生意一直做下去，那……田地怎么办啊？” “这个要看他们怎么安排了……”小妹心中好笑，说道，“生意做红火了，田地自然就没空种了，种田可挣不到那么多钱，为了挣钱，那生意不顾了吗？” 听了这话，朱婆子脸色都变了，摆手说道：“婉丫头，可不兴这么说啊，咱们村里人，土地才是根本啊，有了田地才有希望，生意……生意……” 生意可能会黄，会出事，田地却是真正的能让人踏实的东西啊。 小妹若有所思地看着朱婆子。 对于田地里劳作，她一直不喜欢，实在是太累了。虽说从前她很少操心，但看看村里那些姑娘，忙着忙着脸也黑了，手也粗了，非常难看。 就是她二姐那样一个美人儿，劳作久了整个人的水灵劲儿都没了，她甚至可以想象，若是二姐一直如此，再过个十年，与村里那些粗糙的妇人就没有两样了。 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但今天朱婆子的话，让她警惕起来。 人活着可以是各种各样的，但是根本不能丢，土地就是人的根本。 “朱婆子，你放心好了，如果到时候没空种，也会有别的法子，比如请人耕种，或者将田地佃出去。” 朱婆子犹豫着，还想说自己的土地应该自己做。但最终也没有说出来，明年怎么样，到时候再说吧。 司沐颜将底料调配好，放入锅中，让二妹照看着，自己则去了一趟里正家里。 四日过去了，宋二强的身体，应该好得差不多了。 提着红糖鸡蛋过去，里正娘子摆摆手说：“哎呀，颜丫头这么客气做什么？天天都来看，天天都带这么多东西，我们都不好意思收了啊。” 第102章 还用宋二强 司沐颜将东西放下，问：“二叔今儿怎么样了？” 里正娘子一边去喊里正和宋二强，一边点头：“今儿已经好了，就想要套牛车出去，他大哥没让，让他在后院砍柴呢。” 等人出来了，司沐颜也不含糊，直接说明了来意。 “我那边重新做了安排，往后送货这方面，都有调整，所以……” 宋二强本来听说司沐颜来了，眼睛亮亮的。这都快三个月了，他每天习惯了接送司家人，拖货送货。而且得了钱给媳妇买花戴，扯花布做衣裳，他可真高兴啊。 这几天受伤了，明明没啥事，大哥嫂嫂非要他躺着休息，可把他憋闷坏了。 尤其是听说司家请了何家赶牛车，他更着急，恨不得立刻好起来。 可是现在，司沐颜说什么做了调整？哪怕他不聪明，也知道这不是啥好事，难道说，以后司家只要何家赶车了？ 宋二强的嘴巴瘪起来，委屈的看着司沐颜。 里正不像宋二强那么单纯，他觉得司家这大姑娘，是个顾念情分的。当然了，若司家真的不用二强了，他也不会说什么，这是人家的选择嘛。 “颜丫头这是什么意思？往后不用二强赶车了？” “不是，就是做了调整，以后可能就没有那么多钱了，看看二叔愿不愿意。”司沐颜将粥铺分出去的事情说了，“往后粥铺不用我们管，早上就没必要那么早去人。但是上午我们人还是要过去的，主要是瑾姨，我两个妹妹，加上王婶子四个人，隔两天我会去，另外可能有时候还有别的人一起。上午去下午回，一天给十五文钱，看看二叔这边可以不？” 冬天村里人上街的并不算多，一般都是四五天去一回。里正买牛车有个原因，就是大家去县城不方便，所以除非当天就没有人去，不然哪怕一个人，宋二强也是会去送的。 现在的意思是，二强每天都能去，不必像之前那么累，要来回跑，一天只用去一趟就成。工钱比之前少，但也算是固定的。 司沐颜加一句：“我们中午在食铺吃饭，到时候二叔跟我们一起吃，还可以在食铺休息。” 宋二强听说还让他赶车，激动得连连点头，像个孩子一样拉着里正：“哥，我想赶车，我想跟司家人一起玩。” 里正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才对司沐颜笑着说：“你二叔他就是个长不大的性子，那就按你说的来，就是何家那边……” “里正叔别担心，我之前跟何家商量的时候，也是说借用几天，等二叔好了，还是让二叔上工。” 里正这才高兴起来，点头答应下来，又叮嘱弟弟往后跟着司家人就行，司家有什么他能帮忙的，也要尽量帮忙。 等司行知知道的时候，这件事情都定下来了，他很郁闷的问：“大姐儿怎么又找宋二强啊，宋二强人不错，但到底脑子不灵光，做事也呆呆傻傻的，倒是你何叔很不错呢。” 他这几天都带着小妹，跟何松父子一起，早上一早就出去了，可以说是相谈甚欢，比与呆笨的宋二强一起，好了不知道多少。 更重要的是，司行知带着农具防身，闲谈时说起他从前是练剑的，何松知道了，竟给他做了一柄木剑。 哪怕只是木头做的，也让司行知高兴得不行，拿着在院子里挥舞了好一阵子，炫耀给村里那群小萝卜头看，得了一片孩子们的赞扬，让他仿佛回到还是世子，被人追捧的时候。 这拿人的手短，现在女儿不用何家人了，他有些心虚啊。 司沐颜说：“爹，何叔叔帮了我们的忙没错，但是里正叔不是忙了我们更多吗？再说了，何叔叔就算不替我们赶车，也能做他的木匠活儿，养活一家子不成问题，但二叔却不行。” 司行知想想，觉得也是这个理，说道：“也对，反正你何叔叔是个豁达之人，不会说什么的。” 今天从县城回来得晚，做底料要花费那么长时间，晚上很晚才做完。 好在明天司行知与小妹都不用早起，便也没说什么。 小妹谋划道：“现在不必担心朱二哥他们休息的问题，我们食铺是否可以中午晚上都开张呢？现在都大半个月了，食铺的生意还这么好，晚上开的话，生意肯定能做起来的。大姐，吉祥酒楼那边不是也想你多供货，他们晚上也想开嘛。” “现在的问题，不是晚上有没有市场，而是，根本做不过来。”司沐颜摊手，“你也看到了，光是现在的两百份底料和蘸料，有你二姐帮忙，我都要做这么久，若是再来一百份，我一个人做的话，占据的时间太多了，压根没有精力去想别的。” “让二姐回去帮你！”小妹立刻说。 司沐颜问：“那食铺上的事情，你们忙得过来吗？” 就算朱二婶现在练出来了，中午能帮着收钱，晚上呢？晚上的人手本来就不够，还要把二妹带走，岂不是更不够了？ 小妹撑着脸想了一圈，沮丧的说道：“是不够，看样子除非我们再找到三个以上的人，才合适将晚食也做起来。” 最乐观的司行知说：“慢慢来嘛，咱们现在已经非常棒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就开起了一家食铺。” “是我们很棒，不包括你啊爹！”小妹毫不犹豫戳破他的说法，又说，“而且若不是徐家帮忙，我们可没有这么幸运。” “能得到徐家的赏识，也是你们的厉害之处呀。” 司沐颜听他们一个吹捧，一个斗嘴，只是含笑看着，并没有多说什么。其实她与小妹一样，希望能找到人，然后将晚食早点做起来。 余光看到角落里小凳子的小弟，她有些好奇。 自从不去摊位了，司沐颜除了忙食铺，底料，有空就忙着哄逗小霞儿，对于小弟，关注得实在是太少了。 但之前与小弟谈过之后，小弟的心结打开了，再没有惹过事，村里还有好些差不多的小孩子，主动来交好的，他也有了自己的玩伴。 怎么现在看起来，他似乎心事重重的呢。 第103章 不要盲目扩张 司沐颜打算过去问问小弟，看是不是最近关心少了，他发生了什么事情，瞒着不给家里人说。 十一二岁的男孩，快要进入青春期了，容易叛逆想不开，需要多关心照顾。 不过还没过去，二妹走进来说：“爹，小妹，你俩别说了。昨儿不是有人来问供货的事情吗？爹你做不了主，问问大姐，让她拿主意吧。” 司行知这几天都早起，陪着小妹一大早就去铺子里，他不怎么会干活，就坐在店门口跟排队的人闲聊。 因他也不拘泥身份，谈吐也格外不俗，不管是富贵人家还是普通百姓之家的人，他都能说得上话，让许多客人都赞不绝口。 又因他从前到底是个侯爷，光是坐在那儿，整个人的气度就格外不一样，加之年岁摆在那儿，便有人以为他是东家，过来问询底料供应之事。 司行知哪里懂这些，连忙去喊小妹过去，小妹是一应的推拒了。 “对，对，小妹儿，这件事情也不好这么拒绝，你可得问问你姐姐才好。” “现在供应不过来，我们晚食都没法开，哪里会供应给外面？”小妹嘟囔着，但还是将事情与司沐颜说了一番，“我也没跟他们说绝对的，就说我们现在的情况不允许，没法做那么多，若是还打算供应其他的，肯定优先考虑他们，就将他们给打发了。” 司沐颜点头：“你做得很好，目前我没打算发展其他的。” 小妹想到一天多供应一百份，就能有二十来两银子的入账，就觉得血亏。 “大姐，不如还是早些想法子找人替代。二姐，瑾姨做饭都好吃，还有王婶子也行，让她们都跟着专门做底料蘸料。一天供应个五百一千份出去，我们岂不是发财了？” 司沐颜笑起来：“供应哪里？” “那些酒楼啊！我都算过了，现在有四家找我们，凤凰县那样的酒楼，有几十家呢！” 司沐颜摇摇头：“若按照你这么不管不顾的供应，满大街都是我们司家的底料蘸料，哪里来那么多客人？” “这……”小妹只想着源源不断的进账，却没想过客源的问题，一时间有些愣怔。 司沐颜说：“一个地方不能供应太多。之前我答应吉祥酒楼，是因为杨掌柜踏实且对我们有恩，另外的原因就是，他在西街，对我们铺面没什么影响。” 小妹一拍脑袋：“我懂了，就是答应供应，我们也得挑选，不能太多家了。” “是，而且要考虑另外的问题，现在到了冬天，天气寒冷，愿意吃烫菜和香锅的人很多。等开了春入了夏，天气热起来，大家更愿意吃清爽的菜式，而不是这般油腻重口味的了。” 小妹迟疑着：“所以我们不用扩张，不用开晚食，现在这样就可以了？” 一个月六七十两银子的入账，除去各个部分的工钱以及房租之外，挣的钱也肯定在四十两以上，倒也够了。 可是，小妹哪里是觉得够了的人？别说一个月四十两了，就是一天四十两，她也嫌不够。 因为她还记得，小时候跟随母亲去赴宴，得过一支上等的珠花，上面点缀着几棵据说是深海里得来的珍珠，小小的珠花，千两银子都买不到的东西。 那样的珠花，她小时候喜欢，现在也喜欢，她要挣钱，挣到能买得起珠花！ 司沐颜摇头：“我们铺子开张不足一个月，暂时该以稳定为主。其他的任何变动，都该慎之又慎才行。” 小妹若有所思点点头：“大姐，我知道了。” 这么一打岔，司沐颜回过神，想起小弟，再看过去，小弟估摸着已经回房了。 算了，等以后寻到机会，再问他吧。 吉祥酒楼的杨掌柜那个嘴就没合拢过，他从来都是做小本生意的，过来吃饭都是熟客，生意只能说是一般。 但是从拿了司家食铺的底料蘸料后，他的生意爆火了。 底料蘸料一天只有一百人份的量，很多客人没拿到号，也懒得再寻其他地方吃饭，就在他的铺子里吃。 所以其实算下来，与司家合作带来的收益，远远比烫菜与香锅的收入大。 不过大部分人都追问晚上餐食的事情，有些人白日里要干活，不便过来用饭，想着晚上来吃一吃，但晚上没得卖。 上次杨掌柜抽空去了一趟司家食铺，想问问能不能晚上供应，却得知没有，只能等回头司家食铺自己开了晚食，再看给不给他供应了。 正想着，门口招揽客人的伙计进来，低声说道：“掌柜，我刚刚瞧见福满楼的小二了。” “你怎么知道是福满楼的？”杨掌柜很好奇，福满楼是凤凰县有名的酒楼，档次比他的吉祥酒楼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而且，福满楼开在东街，他们楼里的小二怎么跑到西街来了？ 伙计说：“他是我同乡，去福满楼寻到活计之后，他家里人可没少抱怨呢。而且，我瞧着他似乎在观察我们铺子，我们今儿中午的生意好，他盯着看了好久，是等生意淡下来，他才走的。” 杨掌柜皱着眉：“是吗？这人……跑来做什么呢？” 他心中不安，也是听说过的，福满楼本来打算买司家的房子。 “我出去一趟。” 杨掌柜直接去了东街的司家食铺。 明明才过午时，司家食铺却早就没了生意，铺子门关了一半，能看到里头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杨掌柜进去，就见司家小妹坐在桌前，拿着算盘一边拨弄，一边写写画画。旁边还坐着个俊俏的年轻小郎君，时不时同她说话。这小郎君，杨掌柜倒是不曾见过，也没有细想。 这位司家小妹，等于是司家的二当家了。 “司三姑娘？” 小妹听得唤声，抬头看一眼，立刻笑起来：“杨掌柜怎么来了？快进来坐。” 杨掌柜过来坐在小妹对面，不多时就有人送了杯热腾腾的果饮，他喝一口眼睛就是一亮：“这是果酒？” “不是，就是普通的果饮，用酸果和糖做的，还做了些改良，这样即便加热了，也不会太酸，口味能更好些。” 第104章 胡掌柜再上门 一般的酸饮冷的更好喝，加热了就会酸得更厉害，糖加多了还会发苦，怎么尝试，都做不到更好的味道。 小妹发愁许久，又去问了大姐，大姐告诉她果子切开之后先用冷水泡一阵子，能除去里面的苦味。另外将果子制成果酱，又可以保存时间久，还能直接冲泡，不必烧开，只用温水冲泡也能不苦。最后就是调味用蜂蜜而不是用红糖。 尝试过之后，味道果真让她惊艳。 杨掌柜笑眯眯的：“好喝，而且这个果饮虽是热的，但很是爽口，吃了香锅之后饮这个，会比饮普通的茶水更合适。” 小妹抚掌笑起来：“明日我就挂上牌子售卖。” “要售卖吗？这方子卖不卖？或者供应给我？”杨掌柜现在越来越喜欢司家食铺了，很乐意跟在她们后面挣钱。 小妹摆摆手：“杨掌柜，这个就没法供应了，我虽然做了一些，但也没多少量，而且果子很快过季，就没得做了。我大姐的意思是，让我做成初冬限定款，只有这个季节才出的。” “初冬限定款？”杨掌柜念着这个他从前从未听过的词，觉得非常有意思。 小妹说：“若以后我研制出了其他适合的饮子，再跟您谈合作吧。” “好，好。”杨掌柜不是强求的人，果饮虽好，但没有他也不会多烦恼。 小妹问：“杨掌柜怎么这时候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杨掌柜才想到自己来的目的，忙说：“对，我的确有事过来找你姐姐的，你姐姐……” “她现在忙得很，过来县城的时间不固定。你有什么事情跟我说也是一样，若是找她，我回去告诉她，明天你再过来？” 杨掌柜说：“没有，不是非要找她的。我今天发现福满楼的人，在我的酒楼外面鬼鬼祟祟的打探，又想到你们之前与福满楼有点过节，就想着过来提醒你们，你们可得注意些。” 小妹点头说：“真是多谢杨掌柜了，还特意跑这么一趟。放心，我们一定注意。” 提醒过了，杨掌柜铺子里也还有事，就起身告辞。 等他一走，徐四爷立刻皱眉问：“福满楼与你们有过节，是怎么回事？” 他这几日没事，就偶尔过来司家食铺。倒不是用餐，总是等生意差不多结束了，过来与铺子里的人说说话。 其他人多半在后面忙碌，小妹则在前面整理当天的账目，徐四爷来了，就坐在她身边看她算账。 小妹将胡掌柜第一次过来，是怎么盛气凌人的样子说了一遍，才又说：“不过也没事，他是大酒楼，我们这样的小铺面跟他们又没得比。” 徐四爷皱皱眉：“福满楼是金家的产业，金家岭南的大商，整个岭南有十多家福满楼。我们不做酒楼生意，但之前商会里也略有往来，我父兄都不太喜欢金家人……” 小妹好奇问：“为何？” “金家行事有点嚣张。”徐四爷似乎想说什么，到底没有说出来。 小妹点头：“他家的掌柜都那么嚣张，可见东家更是……” “若真的有什么，你只管去我家寻我，我会帮你……你们的。” 小妹笑起来，嘴角有两个小小的梨涡，看着就让人开心：“多谢徐四哥！” 杨掌柜说的事情，小妹回去与司沐颜提了一嘴，二人都没有太过在意。 “大姐，你之前说要教我做果饮，啥时候有空啊。” 司沐颜拿了两张方子，一个果茶，一个奶茶，都是她在商城菜谱里抄下来，然后做了改良，将里头需要用到的东西，改成这个时代有的。 小妹看着一串用料，惊讶说：“这么复杂啊，我还以为只要用各种果子加蜂蜜就行……” 司沐颜笑起来：“那样太简单了，既然是打算售卖的，就做复杂一点。用茶底搭配能激发不同的味道，口感更丰富一些。” “哈哈，口感丰富？”小妹笑道，“来我们食铺用饭的，大部分是普通百姓，讲究什么口感啊，只要好喝就行了。” 司沐颜见她嘲笑，也不在意，只说：“既然开了食铺，就要做到最好。在能力范围之内做更好的东西，我们的铺子，值得。” 我们的铺子值得。 小妹原本还在笑，这会儿也不笑了，严肃的点点头。 对，他们的铺子怎么不值得用最好的果饮？她就要做出最好最惊艳的来。 福满楼的胡掌柜，来得比小妹预想的还要早，第二天中午还没开张就来了。 小妹抱歉的说：“胡掌柜也看到了，我们马上要开张，实在忙不开，店里人手就这么点，每个人都要忙活，实在也没办法招待胡掌柜……不如，长话短说？” 简直是直接下逐客令。 胡掌柜沉了脸，忍了忍到底没有甩袖而去，毕竟他是来商谈合作的，不能将脸皮撕破了。 “我知道你们忙，也就不多打扰了。是这样的，我看你们对外供应底料和蘸料对吧？我们也想要你们来供应。” 凤凰县的福满楼就开在东街，离得司家食铺都没有超过两条巷子呢。 小妹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说：“抱歉啊胡掌柜，我姐姐说了，暂时不打算继续对外供应，忙不开。” 胡掌柜说：“司姑娘不必推脱了，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价钱都好说。只要你们给我们供应，整个岭南的福满楼，都可以安排上。这可是合作共赢，互惠互利，到时候你们压根不必这般辛苦开铺子，光是做底料蘸料，就能发家致富了，不是吗？” 只供应底料，也不在凤凰县一家，而是分散出去，让整个岭南各个县城都有。 这样的好事…… 胡掌柜见小妹不说话，知道她意动了，连忙继续说：“整个岭南的福满楼，一共有十八家，一家每天供应两百份，你们能有多少赚头，你自己算一算！” 小妹是真的很心动，但这心动也就一息间。 她想起姐姐的话，姐姐说要脚踏实地做事。又想起徐四爷说的，说金家人品不太行。 她思绪回笼，挑眉笑起来：“胡掌柜是生意人，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对吧？若我们要供应，除了底料蘸料，肯定还有别的要求吧？” 第105章 金家到底是什么人 胡掌柜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司姑娘是个聪明人，我最喜欢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了。要求也不高，第一就是独家供应，不能再供应给其他家了，当然我知道你们开了铺子，也知道你们早就供应给了吉祥酒楼，都没问题，可以继续。但是价钱必须改，跟我们福满楼一致。” 小妹的脸立刻沉下来。 “我知道价钱上涨对生意有影响，但这是必须的。而且司姑娘应该想一想，价钱提高了，单份能挣到的钱，是不是就更多了？”胡掌柜觉得生意人，肯定是利益为重的。 像司家食铺这样的小打小闹简直是闹着玩，要做就做大的。 “咱们东西这么好，却如此廉价，岂不是暴殄天物？现在满大街那么多类似的，价钱都不高，普通百姓，就应该去吃那种不是吗？而咱们的底料蘸料味道一绝，是别家做不出来的，就应该只供给有钱人。” “有竞争才会有市场。司姑娘要信我，生意很快就会回暖，而且只会节节高升！” 胡掌柜自信满满，他觉得自己抛出的诱饵足够诱人，司家这小姑娘，怎么可能拒绝？ 然而小妹一口回绝：“胡掌柜不必再说了，我们司家食铺开门做生意，该是多少就是多少，不会因为生意好了就涨价。胡掌柜回去吧。” 胡掌柜一愣，旋即生了怒气：“你这女娃娃怎么如此的不知变通？让你姐姐出来，我不跟你谈，我跟她谈。” “跟谁谈都是一样的，你快走吧，别耽误我做生意了。”小妹不理他，拿着号牌准备出去发给排队的人。 胡掌柜见状气得不行，咬牙切齿说道：“看样子你们食铺，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也不打听打听我们福满楼，岂是你们这种人能惹得起的？若不是你叫你们真正的吃个亏，你们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甩袖而去。 小妹出门的脚却是一顿。 二妹一直站在后面，生怕小妹被欺负了，现在见人走了，才松了口气：“还好把人打发走了，下次遇到了，直接赶出去，让朱二哥三哥他们过来就成，你别自己硬撑，知道吗？” 小妹回头看向她：“二姐刚刚听到了没？他说要叫我们真正的吃个亏。” 二妹皱眉：“说大话而已。” “不是说大话，他分明是真的。” 二妹想一想才说：“那往后我们多注意些，你买东西也不要一个人去了，喊我们谁陪着一起去。” 小妹见状却也不再说什么，但心中沉甸甸的，她说的不是往后的防范，而是上回宋二强的车，在桂花村被周大周二推倒的事情。 上次那个幕后之人是想要他们其中谁的性命，幸而周大周二虽然混不吝，却不是能办事的人，加上宋二强有力气，大春还算机灵，这才逃过一劫。 后来亭长将周大周二移交县衙，最终被判了流放。但幕后之人并没有被查出来。 司家以前且不提，现在跟别人没有仇，更不可能因为什么矛盾，闹到要害死无辜之人的地步。 到底是谁要这么对付司家，甚至是对付整个宋集村呢？ 司家人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小妹也是一样。直到今天胡掌柜的话，让她脑中突然就有些明白了。 忙活完了，小妹没有上街采买，让瑾姨带着二姐去的，她要赶紧算账，早些回去将自己的推测告诉大姐。 但是心中有事，她的手不听使唤，打算盘出错，记账也出错。 徐四爷进来就看到这样一幕，忍不住伸手拿过算盘：“你今日的账目，怎么记成这样了？这些都是错的。” 白天定量一百人份的餐食，只是因为有单人份，双人份和四人份区分，价格不一样，账目上有差别，但这差别是细微的。 可今天小妹写得简直是乱七八糟：“每天入账三两多，就算今天你推出了果饮，卖了不少也不没多少钱，但你瞧瞧，你今天写了十二两，这十二两是怎么来的？” 小妹有些沮丧，讷讷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姐都能先把手中的事情做好。怎么我一遇到事情就慌，今天还弄错了好几个客人要的餐食，还好朱三哥细心，及时调换了……” 徐四爷看了看今天各类的数额，很快就将账目算好，直接替小妹给写下来。 他一手字写得极好，又多看了小妹的字两眼，会写字，字写得一般。但是她的字很有底蕴，应该是小时候认真学过，但后面疏于锻炼，才写得不算好的。 普通人家让孩子读书的不多，便是有，那也是让男孩儿读，女孩儿基本上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更别说练字了。 所以司家到底是什么情况？ 徐四爷也只是想一想，很快就收回思绪问：“三姑娘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是……”小妹本来想说，但毕竟与徐四爷不是很熟，便没有继续。 徐四爷笑起来：“某自认为与三姑娘一见如故，三姑娘倒也不必犹豫，有什么只管说便是，看看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 小妹便将今日胡掌柜过来的事情说了一遍，又说自己的想法。 “上次我家出事，左思右想不明白为什么，现在想想，恐怕跟福满楼有关。” 徐四爷点点头，认真地说：“我觉得你分析得很对，那福满楼真的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现在难就难在，一切都只是你的推测，没有证据根本不能做什么。” 小妹泄气地说：“是啊，什么都做不了。但是有一就有二，上次设计我们不成，可他们也没什么损失。今天算是撕破脸了，不知道他会如何行动。” 这是司家的事情，徐四爷却不好替她做抉择。 小妹又说：“对了，徐四哥，上次你提起金家，说他们不太好，可不可以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 “可以，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知三姑娘能否赏脸去前面茶楼，我请你喝茶。” 小妹站起来收拾好账册，说道：“不该让四哥来请，我请你吧。” 第106章 金家狠毒 徐四爷高高兴兴带着小妹去了茶馆，还要了楼上的雅间，说是说话方便一点。 小妹表面没说什么，心中暗自琢磨，雅间比外面要贵啊，这家茶馆如此雅致，价钱肯定不便宜。嘶，她的零用钱没多少，回去大姐会将这笔钱算在公账上吧？ 徐四爷让人上了一壶茶，又点了四样点心，那点心各个精致小巧，绝非寻常吃的。 看得小妹更是心疼不已，几百个钱肯定是要的。 果真还是太穷了，连花几百个钱请人喝茶都舍不得，这样不好，她应该多挣钱，请徐四哥去豪华的大酒楼，随便一壶茶就要十几两的那种。 “三姑娘，是某请你过来的，自是该我请。而且这家店的东家与我相熟，我过来饮茶会更便宜。”徐四爷文质彬彬，将点心往小妹面前推，“这点心是女子喜爱的，三姑娘请尝尝。” 小妹心不在焉，也不怎么想吃点心。只是听说不让她付钱，便有些松了口气，倒是没有多少愧疚之心，虽说她找他问话，但哪有让女子请客的道理？ 也就这么一想，小妹觉得，若是大姐知道自己这么想，肯定又要谆谆教诲一通了。 徐四爷见她如此，只以为她是记挂福满楼的事情，便也不再拐弯抹角：“金家在岭南的风评并不好，主要是他们喜欢恶意竞争。与好多家商户都有矛盾，后来是商会出面调解，如此才相安无事。” 小妹皱眉：“虽说同行相斥，但开门做生意，生意是做得完的吗？我们生意人就应该良性竞争，让自己的商品更优质，让客人享受更好的服务和货品才是。” 徐四爷看着小妹，只觉得她整个人都在发光，她这番话说得实在是太好了，若每个商人都有这样的觉悟，大周商事何愁不旺？ 小妹也不知徐四爷是这么想的，她其实是个自私的人，恨不得所有人都钱都被她赚进自己的口袋里。 是大姐教她做事的道理，告诉她生意是做不完的，任何事情不能操之过急，不能贪心不足，一步一个脚印走好自己的，也不用去在乎那些怀有恶意之人的看法与说法。 若她知道自己在徐四爷眼中这么高大，她一准要说这觉悟是大姐的，才不是她的。 徐四爷继续说：“我与你想的一样，但当时的金家就是这么做的，其实我觉得如果商会不插手管理，金家迟早要吃亏，反而因为商会的插手，金家地位更稳定了。” 小妹问：“可是我们这样的小商铺，也够不上让商会出面管啊。” “是啊，在你们之前，其实有好些小商铺出了事情。”徐四爷说，“老字号的店铺，基本上早已有了自己的人脉和客人，金家动不了他们。初出茅庐的小商铺，就成了金家的目标，开始是商谈，若不答应就威逼利诱，总之各种方法用上，就不怕小商铺不答应合并的。” 小妹抿着唇：“连杀人越货的事情，他们也敢做？就不怕被抓吗？” “有证据才能被抓，实际上好几家出事，都死了人，但金家做事手脚干净，甚至别人都只是怀疑，并不敢认定就是金家所为。” 小妹愤怒地问：“他们真是，如此为所欲为，就没人能管得了吗？” 徐四爷沉默不语，拿不到金家的证据，商会处理不了，衙门也只能按章办事。福满楼越开越大，甚至与岭南官场都有了牵扯，还有谁能管？ 小妹恨恨地吃了好几样点心，觉得点心味道果然不错，若不是价钱太贵了，她也乐意每日吃一点。 价钱太贵了？要是能做出类似的口味，但价钱没有这么贵的呢？ 小妹捏着点心发呆，想回去跟大姐商量商量，或许点心也是能做的。毕竟大姐说了，等开春天气渐渐热了，他们食铺就没有这么红火了。 徐四爷见小妹爱吃这儿的点心，干脆喊了伙计进来，让包了两包点心给小妹带回去：“你喜欢吃，这两种也好吃，也带回去尝尝。” 小妹本来想拒绝，但想着可以带回去给大姐，让她试试能不能做出类似的，就没坚持拒绝。 只问：“四哥，我还想问问你，那些妥协的小商户，愿意跟金家合作的，最后怎么样了呢？” “你想跟金家合作？”徐四爷倒也不惊讶，司家食铺的两个主事之人都是年轻小姑娘，要顾着生意还要照顾一大家子人，着实不容易。 对于她们来说，出了事情，最好的处理方法不是硬碰硬，而是妥协退让。 小妹摇摇头：“不，我不会妥协的，哪怕目前并没有对付金家的方法，我也绝不会妥协。不止我不会，大姐她也不会，她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 徐四爷看着她坚定的目光，心中更感动了，他就知道，她与别的女子都不一样，她是最特别的那个。 小妹说：“我只是想要更了解金家，多了解一分，我们就能多一分的准备。我猜金家那样的人，哪怕自己吃上了肉，也不会愿意给别人喝汤的，对吧？” “你说对了。”徐四爷说，“哪怕那些对金家妥协的人家，最后也被打压得没办法继续生存下去，最后无一例外，全都不再做餐食的生意了。” 小妹的手握成了拳，只觉得那金家万分可恶。 拿着点心回了家，小妹先将两包点心里面，各自拿了两个出来，一边问司行知：“爹，大姐呢，她怎么没在家做底料啊？我带了点心回来，小弟肯定爱吃，小弟人呢？” 司行知也不馋点心，只说：“小弟偷了东西闹起来，你大姐过去了。她怕你娘受刺激，让我看着你娘……” “什么？” 二妹小妹的声音同时响起，对看一眼，哪里还顾得上手中的东西，一起往外跑去。 “爹，给我把点心放好，我要留给大姐尝味道的！” “瑾姨，剩下的你来收拾，我去看看小弟！” 两个人还是问了村里人，才知道小弟在道场呢。 第107章 小弟偷书 道场地方宽阔，天气好的时候很多人搬着凳子在这儿晒太阳，纳鞋底缝衣服聊天。 小孩子则满道场乱跑。 村民喜欢聚集在一起，道场另一边就相对人少了许多，几个孩子在道场边的几棵杨树那儿穿来穿去。 但是今天并没有。 今天大人孩子都聚集在道场上看热闹。 二妹小妹刚过去，就听到人群最外面的张婆娘高亢而得意的声音。 “司家小安真是惹事精，这次居然偷东西，啧啧啧，偷东西哇，这还了得？” 二妹眉头都拧起来：“偷东西，小弟怎么能这样！” “小弟怎么会这样？我才不信！”小妹立刻说。 上次她冤枉小弟之后，心中一直过意不去，也记得大姐的话，不管什么事情，先得弄清楚缘由，再做打算， 二人还没挤进去，旁边叽叽喳喳的声音，已经让她们知道事情的经过了。 “小安不消停，竟然偷了秀才儿子的书，啧啧啧。” “他看得懂吗？竟然偷书。” “看得懂咧，司家从前是大户人家，认字读书肯定是会的，小安姐姐们不都会吗？” “那也不同，他姐姐们来的时候都七八岁记事了，他那时候小得很，肯定不会这些。” 众说纷纭，但二妹小妹听懂了，小安偷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书，是宋秀才家里的书。 宋秀才原名宋明，二十来岁中了秀才，是村里最有出息的人，也是宋氏家族的骄傲，而且县城的夫子说他能力不错，可以继续参考。 只可惜他身体一般，乡试感染了风寒，还没考完人就不行了，没有扛过去。 这也是整个宋集村最大的悲痛。 好在宋秀才的儿子宋春博，跟宋秀才一样天生就格外的聪明，非常喜欢看书，小小年纪已经能读很多书了。 宋春博在大湖村学堂里读书，十日便有一日的休沐，今天的就是休沐日，外头天气好，他中午捧着书坐在杨树下，一边看书一边晒太阳。 许是太暖和了，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然后他的书，就被小安给偷走了。 二妹小妹挤进人群，听到司沐颜清脆的声音：“你说你睡着了，我弟弟偷了你的书？他偷跑了？” “没有偷跑，就不是偷吗？”里正娘子双手叉腰，一脸不高兴的看着司沐颜，“要不是春博及时醒来，他一准就偷跑了。” 司沐颜握住小安的手，温声说：“小安，你告诉我，你偷了他的书没？” “我……”小安心虚地低下头。 里正娘子见状立刻说：“你看，他都承认了，他偷了我儿子的书！” “没有，我没偷！”小安倔强地说，“大姐，我没有偷书，我只是……想看看……想看那本书……” “说得这么好听，那书是你的吧你就看？” 宋春博只有十二岁，但自幼读书，理论起来也是头头是道。 “不问自取是为偷的道理，你不懂吗？” 小安缩了缩脖子，并没有说话。 司沐颜依旧温和看着小安：“小安，若他说的是真的，你没有问过就拿走了书，那他们不算冤枉你。但大姐觉得没多大问题，你只是不懂，下次注意就行了。” 这话里正娘子可就不高兴了：“司沐颜你这话可就不对了，人家说了，小时偷针长大偷金，孩子偷东西，你怎么能纵着他？咱们村里出了个偷子，以后岂不是要人人自危？” 司沐颜冷冷的看着她：“秀才娘子这嘴巴一张一闭，就给我弟弟安上了恶人的名头，这不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了？谁不知道司靖安从前……” “秀才娘子是打算空口无凭污蔑我家小安吗？”司沐颜厉声喝道，“从前的事情，早就澄清了，你村里的那些大孩子合起伙来欺负小安！” 秀才娘子这样被一个年轻小姑娘挤兑，哪里忍得下去，立刻说道：“那怎么不想想，他们为何就欺负小安，不欺负别的孩子？” “好好好。”司沐颜冷笑着环顾一周，“你这话的意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排外？因为我们是外来户，不是你们宋家的，就活该这样受欺负吗？” 秀才娘子一愣，她哪里是这个意思？ 其实很多年前，整个凤凰县都是很荒凉的，基本都是外来逃荒到这儿才安定的，所以这儿的人相对没有那么排外。 更重要的是，凤凰县为了增加人口，要求每个乡村得要达到多少人才行。宋集村的人从前就不算多，也是这十来年才好起来。 便是里正，也不敢说本地人可以欺负外来人的。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他们欺负小安有错，但小安自己肯定也有问题。” 司沐颜根本不客气，撸起袖子上去给了秀才娘子一巴掌。 秀才娘子捂着脸尖叫起来：“你做什么打我？” “你不是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吗？我让你看看能不能拍响啊！” 周围的村民听到这里，都哄堂大笑起来。 宋春博年岁小小的，但因为是村里唯一一个读书的孩子，从小就被人追捧着，总是高昂着头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 看到娘被打了，他不乐意，愤怒的看着司沐颜说：“就是小安偷了我的书还不承认，还撕毁我的书了，你这个人竟然还打我娘，我跟你没完！” 司沐颜双手抱胸，并不说话，就想看看这小屁孩要怎么跟她没完。 宋春博的脸涨红了，半天才说：“你……等将来我高中了，肯定不会管你们的……” 就这？ 说实话，司沐颜有些失望，还以为这小屁孩能说出什么大道理来。 她也懒得管他，回头看着小安说：“别人说的我都听到了，但是小安，我想听你说，你告诉我事情的经过。” 小安垂着头，老老实实说了一遍：“我本来见他躺在那儿睡着了，怕他着凉，就脱了外衣去给他搭上……刚好看到他的书丢在一旁，就……就坐在他身边看。结果他醒过来就生气，说我偷了他的书……” 宋春博听到这话，愣了愣，才发现小安没有穿外衣。之前他醒过来的时候，好似的确有一件衣服搭在身上，只是他顾着看自己的书去了，并没有注意衣服。 “那他说你撕毁他的书，又是怎么回事啊？” 第108章 读书是为了什么 小安更气愤了，说道：“我好好地跟他说，要将书还给他，他一直骂我。刚好张大虎他们在那儿玩，听到了也都围过来骂我，还抢书……我明明把书还给宋春博了，宋春博自己扔到地上，被张大虎把书给撕破了，却要说是我弄的！” 宋春博翻着白眼说：“谁许你碰我的书的？我又没有求着你给我盖衣服，但你碰我的书就是不对！” 秀才娘子也立刻接口说：“就是就是，我家春博将来啊，那可是也要考秀才中举做大官的，他的书司靖安怎么能碰？没得将霉运带给我家春博了。” 以前小弟跟村里别的孩子，打了那么多次架，在家里家外受了那么多委屈，但他从来没有哭过。 可今天听到这番话，他眼圈红红，眼泪忍不住往外涌，他迅速用袖子擦去，不让眼泪落下来。 司沐颜见状，站在小弟的前面，看着说话的母子二人说道：“小弟现在记住了吗？对于某些倒打一耙的人，你不必那样心善。你不嫌人家穷人家脏人家没素质，可你姐姐我嫌！” 秀才娘子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司沐颜是在骂他们，说他家又穷又脏又没素质。 “你……你怎么骂人呢？” 司沐颜撇嘴说：“骂人怎么了？你们这样的人，我不仅想骂，还想打呢！” 不得不说，与这样的人讲道理，纯属浪费口舌。他们自认为高人一等，以为自己才是真理，那就没必要讲道理，直接开打开骂。 而且，秀才娘子平日也不只是对着司家人如此，她是平等的看不起整个宋集村的人。 毕竟宋集村那么多人，只有她男人考中了秀才。这不就说明了，她男人是整个村子里最优秀的人，其他人对他们母子，应该特别尊重，捧得高高的。 所以司沐颜这样粗暴的方法，对于其他村民来说，竟有有种莫名其妙的报复的快感。 司沐颜双手叉腰：“不是我弟弟做的事情，你们追着我弟弟骂？当我司家人好欺负是不是！我可告诉你们，今儿要是宋春博不跟我弟弟道歉，这事儿没完，我要告你们诬陷，让官爷将宋春博抓进牢里去！” 秀才娘子气得不行，可她自诩书香之家，哪里能与面前这个无赖一样开口骂人？ “道不道歉？” 秀才娘子怂了，宋春博更怂了，他怕见官，听说犯了罪的人，是不能科考的。 他气急败坏：“司靖安，你们就是故意的，你自己是罪犯的后人，又不能科考，做什么要跑来看我的书？你就是想要讹我对不对？” 小弟面色一僵，抿唇看着宋春博，眼中全都是黯然。 是啊，他看书有什么用？他是罪人之后，虽说只是流放成了白身，但不能科考是注定的。 “谁说不能科考的人就不用看书了？”司沐颜大声说，“宋春博你读书，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圣人说读书，是为了知世事明事理，怎么原来你读书只是为了黄金屋美娇娘是吧？为了有利可图？” 宋春博瞪大了眼，他读书是为了科考，为了做官，怎么从这女人嘴里说出来，他读书跟商人一样，是逐利的行为？ 小弟抬头去看大姐，眼中都是感动之色。 他是个别扭之人，跟着大哥识字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喜欢读书。可是他又不太乐意读书，因为他知道自己所谓的身份，根本不能参加科考，更不可能入仕为官报效大周，那书读来有什么用呢？ 有时候他会偷偷看书，有时候甚至跑到大湖村的学堂附近，听夫子教学生们读书，他还要装作是去贪玩。 有时候有自暴自弃，恼怒的将书都扔掉，过后又一本一本收整起来。 他告诉自己，因为那些书，是亡故的大哥一本一本攒起来的，所以他才细细收整。其实他心里清楚，是因为他喜欢，他很喜欢。 今天是第一次，他听到有人说，读书不是为了名利，而是为了知世事明事理。 司沐颜继续大声说：“何况，人都该有自己的喜好，有人喜好音律，有人喜好作画，有人喜欢书画篆刻，那有人喜欢读书，又有什么问题吗？” 喜好？ 村里人不懂这些，喜好是有钱人的闲情雅致，他们连日子都过不明白…… “就像有人喜欢赌钱，你们中间多人喜欢赌钱，就都可以，怎么我弟弟喜欢读书，就不对了呢？” 人群里的二妹突然说：“之前觉得大姐变了好多，可今天的大姐，仿佛又变回去了。” 小妹说：“大姐变得越来越好了，有大姐在，我们以后会更好的。” 最终宋春博受不了，草草跟小弟道了歉，拉着娘飞快的跑出人群了。 司沐颜握着弟弟的手并没有松开，拉着他去树下找到衣服，拍拍衣服上的尘土，给小弟披上。 “小弟，你做得很好，你是个有爱心的人，看到同村的孩子睡着受冻，将自己的衣服给他披上，说明你内心的淳朴善良。” 小弟讷讷说：“可他不需要……” “因为他并不是个好人，人与人的相处，都是互相体谅而形成的，相处之间就能知道什么样的人才适合做朋友。做错事的人不是你，所以你何必自责？” 小弟重重的点头：“大姐，谢谢你。” 司沐颜笑眯眯的：“明儿我们一起去县城，你想看什么书，就买什么书。你放心，现在家里挣了银子，买得起书了！” 小弟脸红了红：“可是我……大姐，我看书真的没什么用。” “谁说看书没用？小弟听过一句话没，看万卷书行万里路。” “嗯……” 司沐颜又说：“还有一句话是，人的思想与行动，总有一个要在路上。走遍大江南北，看清世间百态，你会懂得人间的真谛。但是条件不允许的时候呢？我们没办法行万里路，那就只能看书思考，看得多想得多，才会成为更好的自己。明白吗？” 小弟不懂，但他觉得自己能懂。 “大姐，大哥以前留下了很多书，我好些都没有看过，也好些没有看懂的，我想，先将那些书看完。” 第109章 尝试做点心 小弟想要看书，司家上下都没有人反对，除了小妹略有些怨言。 “铺子里的人手紧张，我本来想着，等再过两年小弟长大了，也能去帮忙的……” 二妹倒是不在意：“到时候他乐意帮忙就帮忙，不乐意的话想做什么都行。现在咱们挣了钱，难道还需要咱们的弟弟辛苦吗？” 小妹笑起来：“你果真疼爱弟弟。” 司沐颜则说道：“小弟，大哥的书有很多晦涩难懂的，而你没有系统的学习过，不知道书籍该怎么抉择。我建议你将书都翻出来，让爹帮你好好挑选，由浅入深地看书，会更有效率。而且后面，若是有看不懂的，也可以问问爹。” 司行知忙说：“喜欢看书是好事，小安，爹虽然这些年看书看得少，但很多东西也还能知道。而且，今日你大姐的话说得太对了，爹决定，以后也跟着你一起看书。” 小安心情很好，说道：“爹，我能看的书，肯定都太浅显了，爹看那些做什么？” “温故而知新，有时候越是浅显的书籍，能产生更深的感悟。” 这天晚上是欢声笑语，小妹想去胡掌柜的事情，但到底不想破坏家中的氛围，什么话都没有说。 既然不用买书，司沐颜也就没有去县城，与小妹交代一番，说道：“你说的几种点心，我想尝试着做出来，或许可以再开一家点心铺子。” 古代都是中式点心，虽说口味也多种多样，但与西式点心的甜腻松软很是不同。 如果中和一样，多做些花样来，是否能开拓市场呢？ 司沐颜说干就干，打开商城的食谱，找了好几种西式点心的做法。只可惜这时候没有烤箱没有打蛋器，靠着家里的两个灶台四口大锅，两个蒸笼和一把筷子，她的那些点心，都没有做成功。 小弟回来的时候，见到一块一块扁扁的蛋糕，很好奇地问：“大姐，你在做烧饼吗？” 听到自己一中午的成果是烧饼，司沐颜垂头丧气，扔了手中的碗，转身出了灶房。 这点心做不了一点，还不如去抱着小霞儿玩呢。 小弟则看着锅里碗里的蛋糕胚子，闻着浓郁的奶香，眼睛骨碌碌转起来，伸手就掐了一块放在嘴里，眼睛立刻就亮了。 妈呀，这也太好吃了吧！这是什么烧饼，怎么与他之前吃过的完全不一样啊。 小弟端着碗往后面跑，朱婆子正在后面的菜园子里，给菜蔬除虫呢。 天气冷下来之后，朱婆子就让司行知一起，用木板给菜园子搭了好些个暖棚，暖棚里面种些不应季的菜，还有司沐颜告诉她的那些特殊的菜，都已经长了许多出来了。 看着就喜人。 这会儿她一个人正在瞧着一株蔬菜，上面结了绿绿的小小的头儿尖尖的果子，也不知道是什么。 昨天问司沐颜，司沐颜说还没熟，要等变得红彤彤的，才算熟了。 小弟一溜烟跑过来，撕下一块蛋糕胚，就往朱婆子嘴里塞。 “朱婆子，快吃快吃，这个超级好吃。” “哎呀，什么东西啊……” 朱婆子还没问出来，就被塞了一嘴，奶香鸡蛋香味扑鼻而来，而且松软可口，真是太好吃了。 “这是什么？怎么这么好吃？” 小弟摇摇头：“不知道大姐捣鼓什么，像是烧饼，但比烧饼软和。大姐瞧着很是失望的样子，应该是做失败了。” 朱婆子吃了两块，只觉得入口绵软，又香又甜。 “这还做失败了？老婆子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呢。” 小弟嘻嘻一笑：“朱婆子你吃过的东西太少了。” “那倒是，我们呀，只要能吃饱就知足了，能偶尔吃两口肉，那就更好了。”朱婆子一点都不介意小弟的调侃，这孩子，正是调皮的时候呢，“还是来你们家之后，我才能顿顿吃肉呢。” 小弟说：“等我长大了，挣了大钱，给你买好多好多美味回来！” “好！”朱婆子笑眯眯的。 她是真的高兴，自己的孩子指望不上，原本以为就算活着，也就这样了。没想到别人的孩子，她倒是指望上了。 哪怕小安说的未必能成真，但她心中清楚，这时候的小安，是真心实意想要对她好，拿她当亲人呢。 “你大姐一早去买了牛乳和羊乳，我还心想她买那么多要做什么，原来是做这个啊，倒是真的挺好吃的。” 小弟皱眉想了许久，突然眼睛一亮，说道：“大姐想要用牛乳羊乳，还有鸡蛋做出好吃的烧饼，我们觉得已经很好吃了，但大姐觉得不行，肯定是因为，没有达到她的预期。我要帮助她。” 朱婆子疑惑地问：“你能怎么帮忙？” “我大哥留下了很多书啊，我记得他给我读过一本地志，提到一种酥酪特别好吃，里面有制作的方法。当初大哥读给我听的时候，我都馋死了，现在就去把那本书找出来，给大姐看看。” 小弟高兴地跑远了。 “哈哈，姐弟二人相亲相爱，互相帮助也挺好。”朱婆子转身又去抓虫子，看着碗里还在蠕动的虫子，她非常高兴，“这些喂鸡鸭最合适了，没想到都冬日了，还有这么多虫子。” 那边的二妹忙完了，看着小妹愁眉不展的样子，擦擦手过来安慰着：“小妹这是怎么了，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吗？” “啊？二姐……噢噢，没有没有……” 二妹无奈地摇摇头，说道：“大姐让我们今天多买点鸡蛋等东西回去，一起去吗？” 小妹刚想说一起去，就看见徐四爷从外面走进来了。她眼睛一亮，连忙对二姐说着：“二姐，我还有事跟徐四爷说，你去买……哦不，你不能一个人去，让瑾姨……不，让朱二哥二嫂陪你去！” 说罢，她直接喊了朱老二和朱二婶过来。 朱二婶下午正好也要去买东西，自是不会拒绝，拉着二妹一起出去了。 徐四爷走过来，对小妹行了礼，方说：“三姑娘，某今日过来，是想问问，你们对于福满楼的事情，商量得如何了？” 第110章 动作 小妹拉着他一道出去了，等离得司家食铺远了，才解释说：“昨日家里出了点事情，大姐忙得很，我就没有跟她说胡掌柜的事情。不过我觉得，就算跟大姐说了也没有什么用，毕竟福满楼是大酒楼，我们食铺这么小，哪里能与他们抗衡？他们还没出招，我大姐也没什么应对的法子。” 徐四爷赞同的点点头：“你说的也对，目前的方法，也只能是见招拆招了。” “见招拆招也不行，你之前也与我说了，福满楼对付那些小食铺，简直就是手拿把掐，我们一直等着他们出招，岂不就是坐以待毙吗？” 徐四爷问：“你是有想法了？” 小妹沉默片刻：“我每日与食客们打交道，普通百姓居多，却也有那些个有些家底的人家，他们出门多半是去酒楼用餐，来我们铺子只是尝个鲜，每每都会要问问我们的食材是否新鲜，后厨是否干净。” “这是正常，一般的大酒楼有商会监管，用料都是干净卫生的。所以大家来小食铺用餐，就会担心这些问题。” “可是我们是小食铺，其实更会注意这些，万万不能出了纰漏，让食客们吃坏了。”小妹解释说，“尤其是我大姐，总是强调干净卫生，便是刷碗的水都不可以用第二次。相比之下，大酒楼人多嘴杂，反而不容易面面俱到吧。” 徐四爷点点头问：“这话也没错，那你想做什么？” “先发制人，若福满楼自顾不暇，肯定就没办法折腾我们了，是不是？” “从干净卫生开始？” 小妹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通，越说徐四爷眼睛越亮，说到最后，他拍着胸脯道。 “这个可行，你也不必自己出面，我来解决，最多两天一定给你解决到位。” 小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最后去上次的茶楼，非要买了两种点心送给徐四爷，以做感谢。 新出炉的点心香喷喷的味道又好，其中有一种是用茶制的，不仅好吃还解腻，尤其适合在司家食铺吃完油腻的餐食之后食用。 小妹闻到浓浓的茶香，心想等大姐做出来，也可以放在铺子里售卖。 她将点心递给徐四爷，说道：“老夫人与徐四哥，对我们司家有恩，只是司家目前也没有什么能报答的，这点点心也只是心意，还请四哥笑纳。” “不敢不敢……”徐四爷原本要推拒，可他不如小妹能说会道，便伸手将点心接过来。 许是两个人都着急，这一来一去，手竟不自觉的碰到一起，两个人都吓一跳。 尤其是徐四爷，他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小妹倒是坦荡一些，将点心往他手中一塞，说道：“此事便交给四哥了，我……我还有事，便先回去了……” 说完，她就一溜烟跑了。 倒是徐四爷，拿着点心的手简直无处可放，抬头看着小妹的背影，忍不住嘴角弯弯。 也不要随从来接点心，徐四爷自己回了家，刚到家就碰到徐老太领着孙女往这边走。 “祖母，四叔回来了。” 徐四爷忙行礼：“祖母，阿颖，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今儿知县夫人请我过去说话，我去坐了坐。刚回来呢，你这几天吃过午饭就往外面跑，在做什么呢？” “没……没做什么。” 徐四爷有些心虚，刚想说还有事要遛，侄女阿颖指着他手中的点心。 “祖母，四叔这是出去买点心了。哎呀祖母，阿颖已经闻到了，是祖母您最爱吃的龙井绿豆糕呢。” 阿颖欢欢喜喜的过来，要去接徐四爷手中的点心，徐四爷一张脸耷拉下来，很不想给，却又不知道如何拒绝。 徐老太笑起来：“阿峰还记着我爱吃的呢，是东街那家的吗？” “嗯……是的。” 徐四爷眼睁睁看着阿颖将点心拿走了，一张脸皱成了苦瓜，想了想忙说：“那个，母亲我想起来了，这点心冷了不能吃，要吃刚出炉的热乎的，儿子现在重新去给您买，这个……” 徐老太目光闪了闪，拦住他要过来拿点心的手说：“无妨，龙井绿豆糕冷了更好吃，我喜欢吃。” “不，母亲，天儿冷怎能吃冷的。” 他抢过纸包，转身跑出去重新采买去了。 阿颖疑惑的歪着头：“祖母，四叔今儿是怎么了？绿豆糕谁吃热的啊，不都是冷的吗？” 徐老太没有管徐四爷，倒是将他那个还没来得及离开的小厮喊住了：“过来，你来与我说说，那两包点心，是何人买的？” 小厮涨红了脸，可在老夫人面前，他半句也不敢撒谎，只老老实实的说：“是……是司家姑娘……” 徐老太一听，立刻又问：“这几日，他都是去了哪里？” 小厮解释：“四爷上午有时候去商铺，有时候约了友人，中午用过饭一般都是去司家食铺，下午则是去书局……” 阿颖问：“四叔中午去食铺做什么呀？他一般都在家里用午饭，难道是家里的午饭不合他的口味，还要出去用一顿吗？” 倒是不用小厮说，徐老太就笑起来，摸摸阿颖的头。 “傻丫头，你不懂，你很快就要有四婶啦。” 又过了一日正中午，福满楼原本预定好的雅间，连着被退了三间，而且食客似乎不如前阵子的。 胡掌柜皱眉听着伙计的话，疑惑问：“以前也会被退订，但也没有连着退订三间的时日，有一个是咱们的老主顾了，你去看看什么个情况。” “是。” 胡掌柜看着厅堂里只坐了一半的人，也有些不悦：“今儿生意，似乎格外惨淡。” 伙计说：“偶尔惨淡也是正常的。” 胡掌柜沉吟片刻，倒也没有太过纠结，而是去后面小院，与几个人商议：“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回禀掌柜的，油布和火石都备好了，晚上食铺那儿无人，悄悄的放过去。这两日天气不太好，恐火势不大，等天气晴好了，一定可以烧个干干净净。” 胡掌柜露出轻蔑的神情，说道：“那就让她们再快活两天，到时候给个小惩大诫，他们连根基都没了，还想开铺子？” 第111章 以牙还牙 胡掌柜打听过了，司家食铺的铺面是租的，不是司家自己的，所以即便烧毁了，对司家也没有太大的影响，无非是赔东家的银子，另外影响几日的生意而已。 但他这样做的目的，不是要立刻将司家一网打尽，而是要让司家乖乖就范。 毕竟那麻辣烫与香锅的底料，他费尽心思折腾了好多遍，都做不出司家那样的口味。 只要这次出手了，司家知道自己根本无法与福满楼抗衡，还会不答应将底料蘸料的法子拱手让给他吗？ 想到这里，胡掌柜就有些洋洋得意。 “不好了，不好了，胡掌柜不好了。”伙计急匆匆地跑进来，累得气喘吁吁。 胡掌柜沉了脸：“怎么回事，让你去打听打听沈老爷今儿，是为什么退了订好的雅间，你怎么慌里慌张地跑回来？” 伙计忙说：“掌柜的，小人的确去打听了，发现沈老爷不是有事不请客了，而是去别家去了，是去八仙楼啊。” 八仙楼也是岭南有名的大酒楼，而且是百年老字号，平日就是福满楼的最大的对头。 如今这老主顾跑到对头那儿去了，胡掌柜怎么不气愤？当下手掌拍在桌子上：“沈老爷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竟会如此？你且打听过为什么了吗？” 伙计说道：“小人没见到沈老爷，只见着他的随从，说是……咱们福满楼的名声都臭了，他不敢来吃……” “名声臭了？是什么意思？” 伙计又道：“小人原本也不知道，就去打听了一下另外两家退订雅间的客人，发现也是一样的理由。然后小人去外头打听一番，竟然听说，听说……” “哎呀，听说了什么，你快说呀。”胡掌柜急得不行。 是因为福满楼虽然是大酒楼，在岭南城内以及各个县城都是有分店的，但属于凤凰县的福满楼生意最红火，这自然离不开胡掌柜的苦心经营。 也是凤凰县的福满楼，将福满楼的声望给做起来的。 可以说，凤凰县的福满楼虽然不是第一家店，却是最叫人称赞的一家。 现在凤凰县的福满楼，竟然被人传出了臭了的名声，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啊。 伙计缓了缓才说道：“说是咱们福满楼用的材料不新鲜，而且……也不干净。” “放屁，谁传出来的话？”胡掌柜暴跳如雷，“咱们福满楼敢用不新鲜的东西做菜吗？” 伙计委屈的说道：“小人也是这么想的啊，但是那些人都说什么，福满楼店大欺客，欺负很多客人尝不出味道，用放了几日的食材做菜且不提，后厨有老鼠乱窜，脏水污水整个都是……” 胡掌柜更是气得不行：“咱们福满楼的食材若是还不新鲜，那凤凰县就没有酒楼的食材是新鲜的了。” 这倒是实话，为了维护主顾们，福满楼在食材方面那是精挑细选，新鲜是最首要的一条。便是那鱼儿，若没弄到新鲜的，宁可不卖，也不会以次充好。 “再说了，什么老鼠污水的，哪个做餐食的没有吗？”胡掌柜气得眼睛都瞪圆了，“而且，咱们若是不好，那八仙楼的能好吗？” 胡掌柜觉得，定然是八仙楼想出的招数，故意来对付他们的。 但替他办事的主事却摇头说：“胡掌柜，我觉得不可能是八仙楼。” “为何？” 主事说道：“八仙楼与咱们福满楼差不多，用诋毁福满楼的方式，能吸引到的客人，肯定也不会多。毕竟客人们听说福满楼不干净，也会想到，或许其他的酒楼，也不甚干净啊。” “可是，客人们要在外用膳的话，必须要选一家酒楼，不来福满楼，也会去八仙楼或者其他酒楼。” “但那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主事转头去问伙计，“你去过八仙楼了？可见这八仙楼今日的生意如何？” 伙计想一想，摇头说：“也不太行，从前高朋满座，今日客人少了快一半了。” “不是八仙楼，会是谁这么缺德呢？” 主事说道：“先不管谁这么缺德，这些事情不是真的，赶紧先发告示出来，告知大家咱们福满楼做餐食的，绝不敢有半点作假。再让一些信得过的老主顾过来，让他们帮着宣传宣传，等过一阵子风声过去了，也就好了。” 胡掌柜点头，吩咐下去，让人按照主事的说法来做。 但他也不是善罢甘休的性子，很快就让人去查，却是发现背后之人，竟然是与福满楼毫不相干的徐家。 “徐家好端端的，对付我们做什么？难道徐家也打算做餐食的生意了？” 徐家卖珠宝首饰，也卖布匹衣料，还有珍玩玉器。而且听闻是京都的大商，也就这些年才搬到岭南，开了几家铺子，算不得多么出众。 主事摇头：“但是，若要做餐饮，也不该上来就下这样的黑手。会不会是东家与徐家有什么龃龉？” 二人猜测间，伙计小声说：“掌柜的，好似东街司家食铺，是徐家的吧？” “徐家租给司家的？”胡掌柜一愣，“那么徐家是为了司家出头？” 几人商量下来，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 胡掌柜咬牙切齿：“司家倒是厉害，竟然请动了徐家帮忙。徐家我动不得，小小一个司家，我还能动不得吗？” 主事忙道：“徐家肯出头，很有可能是我们的人，去司家踩点的时候，被徐家发现了。放油布和火石的事情还是暂且不要做了吧。” 胡掌柜目光阴沉：“那我来个以牙还牙！” 以牙还牙的法子用得极快，没过两日，司家食铺里遇到两个大汉，说是在食物里面吃出了脏东西。 这下小妹有些慌，她反应快，立刻就明白了，脸色煞白抓着二姐的手：“他们报复回来了。” “报复？什么报复？” 那两个大汉在门口嚷嚷着：“你们看见了没，这么大的虫子，就是在香锅里头吃出来的，可见他们的后厨，是多么的不干净！” 第112章 有虫子! 大汉这么一闹腾，店里店外的人都慌了神。 “有虫子？不干净？” “估计里头的食材也不新鲜，前两天不是听说福满楼就爆出了食材不新鲜，后厨不干净的事情吗？福满楼大酒楼都这样，司家食铺这么个小铺子，只怕是更不干净。” “就是，而且他们的香锅味道那么重，说不准就是为了掩盖东西不好！” 众说纷纭，一时间有不少的客人迟疑着，将自己手中的号牌递了回去。 “还是不吃了，哪怕没那么不干净，吃出虫子也叫人恶心不是？” 倒是也有不在乎的人：“我呸，你们矫情个啥呀，咱们在家吃饭，有个苍蝇蚊子啥的不正常吗？只要是做饭，哪有那么讲究的！” “就是，再说了我也不是天天来吃，哎哎哎，前面的你们不要号牌就躲开点，我们还要呢！” 朱老三正在发号牌，见状也不知道怎么办，站在那儿傻了眼。倒是那后面的客人手快，拿过桌上的号牌，自己发了起来。 前头早就排队的客人，一边不甘心，一边又担心食物不干净。犹豫到底要不要吃，干脆也抢了个号牌，先占着位置再说。 朱老二本来在后面洗菜，听到动静走出来，站在二妹小妹面前，指着两个大汉喝道：“来这里闹事做什么？当我们食铺没有人是吧？老三，过来！” 朱老三听到二哥的喊声，立刻跑过来，站在二哥的身边。 他俩长得高大魁梧，比那两个闹事的健壮许多，看着叫人生出惧意。 两个汉子迟疑着对看一眼，其中一个还是说：“我们是闹事吗？明明是你们的餐食做得不干净，你自己瞧瞧，这么大的虫子，还在碗里爬呢！” “这……”朱老二也哑口无言，只求助的回头看向小妹。 小妹平时是多么灵活啊，但这一下脑子嗡嗡的，什么都想不出来。因为她知道，这肯定是福满楼的手笔，而且是因为她放福满楼的流言在先，现在竟然反噬到他们自己身上了。 怎么办？ 食铺的事情，一向是小妹做主，见着小妹这般样子，二妹蹙眉想了一圈，倒是很快就明白事情的关键了。 她一边让王婶子快点去报官，一边指着汉子那被盖起来的碗，冷冷的说：“你说这么大一只，还在爬的虫子，是我们弄的？我看是你们自己带来的吧。” 二妹是那种柔美的长相，而且看着有些憨厚单纯，便是生了个孩子，被养得胖了些，穿得也是最普通的衣裳，可一点也无法掩饰她的妍丽。而且，她说话的声音总是有种惹人怜爱的感觉。 按道理说，这样的二妹，说话原该没有什么说服力。 可她站在那儿，竟有种遗世独立，飘飘欲仙之感，而且冷淡的样子，竟染了几分英气，这一刻倒是能感觉到，她与司家大姑娘是三胞胎了。 二妹语气沉静，认真地分析：“我们后厨，从选食材，洗菜切菜到入锅，要经过好几个人。待得做熟了，又有人端出来，这么大一只活虫子，只要不瞎的人，都能看到吧？都做熟了，这虫子还是活的？是咱们的厨艺特殊，能将食材做熟而虫子不会熟，还是我们都瞎了，看不到这么一只虫子呢？” 汉子立刻抢白：“你们后厨不干净，虫子太多了，所以很容易爬到人的碗里。连碗里都是虫子，可见你们后厨多么脏乱差！” “你很奇怪。”二妹却不提虫子的事情，只说，“我说这虫子是你们带来的，若是寻常人听到这句话，肯定会生气与我争辩。可你们没有，你只想认定了我们后厨是脏乱的，这样吧，朱二哥，烦请你请两位老主顾，直接去后厨看一看，看看我们的后厨到底是不是脏乱差。” “好！” 朱老二立刻就应声了，对于司家食铺的后厨，他是一千一万个放心。 之前司沐颜在这儿的时候，最强调的就是干净卫生了，食材要最新鲜的，那灶台铺了砖，每天做完饭需要擦洗得干干净净。洗素菜荤菜的盆，砧板刀具都是分开的，洗碗的也要与它们分开。 开始他们弄混了，都会被司沐颜批评。 司沐颜说，做餐食最重要的是让客人安心，需得比在家里更细心百倍才行。 其实他们觉得根本没必要，毕竟后厨在后面，客人又进不去。 现在才知道，司沐颜简直是做好了各方面的准备，这不就用上了吗？ 朱老二一边去喊老主顾，一边想着，他们粥铺分出去之后，开始也是按照司沐颜的要求，到处打理得干干净净，后面就有些偷懒了。回去还是要跟婆娘弟妹说一声，四个人干活，还能不将后厨弄干净？ 客人们都要进去。 汉子就吵嚷起来：“你们是故意的，想要选两个自己人！” 二妹不含糊，立刻说：“后厨地方小，太多的人忙不过来，你们自己推举两个人。这两个汉子是故意针对我们的，不许进，而且，我们主要为了老主顾放心安心，请大家赶紧选两个老主顾出来。” “你……”汉子的确是打算自己进去，他袖子里还藏着两只迷晕的老鼠呢，正好可以放进去，“凭啥不让我们看？你们这是拖延时间，我就要进去！” 说罢，他直接往后厨走，但立刻被朱老三挡住了。 二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又道：“事发突然，我们也没有提前做准备，若真的脏乱差，这么短的时间，也不可能收拾干净！不让你们进去，因为你们是故意来害人的，我们开店都一个半月了，可没见过你们这两个人！” 见二姐这样井井有条的安排，小妹也回过神了，过来对客人们笑道：“是的，诸位客人，实在是抱歉，我们后厨也不方便太多人进去，毕竟是做饭食的地方，人多了拥挤，难免弄脏了地方，可今天咱们也还是要做生意的不是？” 两个水灵灵的大姑娘，都是笑模样，平时也与大家的关系不错。 原本还在议论纷纷的人群安静下来，便有两个客人站出来，跟着朱老二进去了。 第113章 明厨吧 司家食铺证明了自己的后厨是多么干净，两位客人出来之后，也都格外称赞，说是比他们自家的厨房都干净许多。 客人们被安抚好了，但官衙监市过来，对那两个闹事的人，也只是小惩大诫训斥一番，就将人放走了。 二妹皱眉看着，刚想说话，被小妹一把拦住了。 小妹对两个监市笑盈盈的说：“真是麻烦你们跑一趟了。” 说罢，还往其中一个手中塞了个钱袋子，里头放着三百文钱。 等人走了之后，二妹才不高兴的说：“闹事的人连个道歉都没有，监市只是训斥两句，就将人放走了，你竟然还感激他们，还给他们送钱。” “若不送，下次我们铺子里出了事，他们只消拖一拖，就够我们辛苦好久了。这叫破财消灾。” 二妹很不认同小妹的观点，只这会儿事情平息，生意也要继续做，她倒也没空与小妹争辩。 回去之后，二妹还是一脸的不高兴，连帮司沐颜做底料，都做得不开心。 司沐颜心中奇怪，就出来问小妹，得知了事情的原因。 “你是说，福满楼的胡掌柜又来找过你？你怎么不告诉我。” 小妹说：“刚好那天小弟出了事，我看你每天要做底料，还要宽慰小弟照顾家里，太辛苦了，所以……” “不过，你处理得还不错，用流言的方法压制住了福满楼，很棒。” 本来小妹觉得处理完一件事情，那是格外的沾沾自喜，可今天自己被反噬，她的那点得意，是完全没有了。却没想到大姐得知这件事情之后，竟没有责怪她，而是夸赞她。 “大姐，我……可是我没想到，福满楼竟然会同等地对付我们，所以……” 司沐颜笑起来：“我是说，流言这个方法，你用得很好。而你没做好的是不曾提前准备，既然知道胡掌柜要对付我们，先发制人很不错，可也要有见招拆招的本事。二妹行事一板一眼，反应没有你快，今天她能做得这么好，正是因为她眼里揉不得沙子，也对我们食铺的后厨，有足够的自信。” 小妹点点头：“我知道了，大姐。但我怕福满楼不会这么善罢甘休，恐怕还有后招，咋办啊？” 司沐颜想一想：“目前的福满楼，自己不甚太平，恐怕分不出别的精力来折腾我们。但是他们深受舆论所扰，哪怕我们今天的困境解决了，这舆论……也就是流言，也不会立刻消弭。我们要做的是防范于未然。” “如何防范于未然？” 司沐颜道：“你去让爹写一张告示，就说我们食铺将停业一日，重新整改后厨与前厅明日不管有没有流言，你都将这张告示贴出去，然后告诉明日的客人，请他们代为告知别的客人。至于我们，以后直接将铺子明厨吧。” “啊？停业明厨……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在前厅用饭的人，能一眼看到后厨的情况。”司沐颜道，“我们在后面备菜烧菜，前厅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看清楚了，他们自然就不会担心卫生问题。” 小妹说：“我们本来就没有卫生问题，大姐你之前那么教我们，要求我们到处弄得干干净净一丝不苟，别说老鼠虫子之类的，就是苍蝇蚂蚁，也少得很！” 司沐颜笑起来：“自己知道没用，要让大家都知道。我明天去一趟县城，看看怎么改，恐怕还要去一趟徐家，毕竟要改变屋舍的格局，得问问他们。” 听说要去徐家，小妹不自觉红了脸，说道：“那个，徐四哥他每天都去我们铺子里坐一会儿，倒也不必单独去一趟徐家。” “噢？是吗？”司沐颜觉出不对来，追问，“徐四爷去铺子里做什么？用膳？” “没……没有，就是……他做生意的，教我记账的方法，还有……其他的……” 司沐颜看着小妹，问道：“这次对付福满楼，也是他的主意？” “不是的，是我的想法。”小妹连忙说，“大姐，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但我分身乏术，是徐四哥帮忙传播那些流言的。” 听到这里，司沐颜没有继续再问，她不知道小妹与那徐峰，到底到了哪一步，也不想打草惊蛇。明日去会会徐峰再做考量，也不迟。 第二日司沐颜不仅要了铺子的图纸，还去县城里找了一家大的成衣铺子，按照现代的餐厅厨师的标准，定制了衣服帽子和口围。 当然，衣服蓝色是深蓝色，围裙口围和帽子则是浅蓝色。这时候白色不吉利，她不会蠢到让店里的人全都一水的白。 至于口围，则是下巴处的一块布料，里头用鞋面那种浆过的硬挺料子做成，后面则是带子绕到脑袋后面。这样不会像口罩那样闷，且勒耳朵。 因为要得急，司沐颜给钱大方。 等回去食铺，今日的生意也结束了。昨日闹事解决之后，按道理食铺的生意应该不会受到多大影响，但还是比平时晚了半小时才结束。 司沐颜进来的时候，看到徐四爷已经来了，坐在小妹身边，笑盈盈看着她。而小妹则面色绯红，一边拨弄算盘，一边与她说话。 瑾姨快步走过来，低声说：“大小姐，我瞧着三小姐与徐四爷，似乎走得太近了些……” “我知道了。” 瑾姨见她有数，也就不说什么。今天司沐颜来了，家里要用的菜蔬，她都买了，明天又歇业一天，店铺里的东西也不用添置了。 小妹抬头见到司沐颜，眼睛一亮：“大姐回来了，大姐快来，我刚刚还在与徐四爷说，你要改变铺子格局的事情呢。” 司沐颜坐在小妹身边，正好与徐四爷面对面，她点了头。 徐四爷也点了头，说道：“铺子内的格局你随意即可，这也是之前的商户自行安排的。” “如此多谢四爷了。”司沐颜却也不多说，只问小妹，“今天怎么弄得这么晚？” 小妹立刻说：“大姐，我本来以为没事了，没想到今日听到别人说，我们昨日是故意的，就是想让大家以为我们铺子很干净，其实都是找的托。真是气死我了，好在我们铺子一向不缺生意！” 第114章 干净卫生是第一步 司沐颜冷冷一笑：“福满楼当然不会这么容易放弃！” 徐四爷一直觉得，司家三个姐妹，大姐较为普通，二姐虽然长得极美，但是总有木讷无趣的感觉，而小妹生得好看又伶俐活泼，还非常有头脑。 他喜欢与有头脑的人来往。 可今日见到司沐颜，看司沐颜与小妹两个人说话，他发现小妹只是有些机灵，论头脑是绝对比不上司沐颜的。 小妹点头说道：“大姐昨日同我说的，真对。还好我们有应对的方法，后日再开门，就可以直接明厨。我想福满楼可没有这个胆量，敢与我们做得一样。” 大酒楼后厨人多，东西也多，杂乱是肯定的。更何况福满楼都开了这么多年，里头的光景光是想一想就能知道，想要整改明厨，那可不是一日的功夫。 而且福满楼那么多家，一家明厨就得家家明厨，这点胡掌柜做不了主，便是金家，也不是一言堂。 这么想想，小妹觉得快意极了。 司沐颜见徐四爷本来一直盯着小妹，等她进来之后，那目光就时不时交互打量，便有些不太高兴。只是徐家对她们帮助这么大，徐四爷也是个热情的，还帮她解决了粥铺铺面的问题。 她总不能因为他多看两眼，就生气吧？ 而且，徐四爷一直彬彬有礼，便是打量，也没有明目张胆。 等忙完了，他也没有逾矩要做什么，只与小妹告辞，自行离去。 司沐颜皱眉看着这一切，将小妹拉到一边，低声问：“他每日都过来？” “也不是每日，就……三日里有两日都会过来。” “就这么每日都陪着你看账，看完账他就走吗？” “嗯……”小妹一个激灵，连忙说，“大姐，他偶尔教教我，但我只是记账，我们的成本啥的，我都没给他看过。” 这是怕大姐误会，以为她将自家的底都透露给别人了。 司沐颜见她这般，心下微松，倒不是担心底被透露出去，只是觉得小妹还知道什么不能做，说明没有陷得太深。 她问：“所以，你俩现在是什么关系？” 小妹的脸一下子全红了，不好意思地撇过脸：“没什么关系，就是这阵子因为福满楼的事情，他当时刚好在，所以……我就问了他关于福满楼的具体情况，来往稍稍密切一些。” “那么你对他是什么心思？” “啊？”小妹不知所措的看着司沐颜。 司沐颜正色道：“如今司家的情况你很清楚，徐家对于目前的我们来说，是高不可攀的。当然，我一向觉得这些不重要，我们只用努力向上，总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感情也不该受这些牵绊。只是听你的意思，你们关系不错，但他并不曾踏出那一步。” 小妹支吾着：“我们毕竟，认识也只不过半个月……” 司沐颜点点头：“我与你说这些，是让你心中有数。第一，他是什么意思，第二，他家人是否会反对，若是反对，你们要如何应对。这些你都得想清楚，小妹，你比二妹聪明，但我怕你陷入感情里头，就跟她一样犯糊涂，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不会的。”小妹斩钉截铁，“大姐，我若不知道，当初所有人都是方童生好的时候，我就不会那般直接的拒绝了，不是吗？但是，徐四哥是不同的。” 这一点，司沐颜倒也理解。方童生与小妹一起，单纯是喜好她的颜色，两个人甚至连话都说不到一起去。而小妹认为，她与徐四爷是心灵上的契合。 “你心里有数就好。” 司家食铺停业一日，再开张的时候，外面没什么变化，里头的变化却大多了。原本里外相隔的墙被打了一半，半人多高的墙那边是后厨，备好的各种食材一份一份的放好；另一边的台面上，放着好几个砧板，旁边绑着绳子，菜刀的把手上，也绑着绳子；那边的地上放着好几个不同的大盆，旁边两口水缸，然后是后面的小门，小门外还能看到倒脏水的沟渠。 在里面则有两个妇人，一人看管一个灶台，还有香锅底料的香味传过来。 这里头简直是窗明几净，看着就让人开心。 “可见那流言不实，司家食铺的后厨干净着呢。” “我都跟你们说了不实，那日我进去看过，当天还乱着，很多东西没有整理，但也都是干净的。而且明显一直就是这样，不是刻意收拾过的样子，你们还不信。” “我们咋不信了？我们信，要是不信，也不会继续来吃嘛。” “唉，你们看他们每个人都戴着奇怪的帽子，嘴巴下面那个是什么？” 小妹走过来招待客人，也是同样的装扮，听到这话就笑起来：“是这样的，我们食铺怕客人们不放心，就统一装扮起来。头上的帽子可以将大部分头发都罩进去，能大大减少头发落到食物里面去。而这种口围也能减少说话时，口水落进去。” 大家打量着他们的装扮，都纷纷赞叹起来。 “还真是用心啊，其实只要干活的人干净体面，我们又不是那么吹毛求疵的人，是吧。” “就是就是，我们自己家里做饭，苍蝇跑进去也是正常的。而且，谁家的厨房没几个老鼠呢？” 小妹笑盈盈说：“的确如此，但我们家主说了，我们既然做了餐饮的生意，就该尽最大的可能，保证食品卫生与安全。食材我们选最新鲜的，卫生我们也要做得最干净，其实做餐饮生意，这些才是最基础的，口味是其次，不是吗？” “是！三丫头说得好！” “你们食铺便宜量大，还这样诚恳，以后我出来吃饭，就认定你们家了！” “对啊，我孤家寡人一个，家里也不开火，都是出来吃。不过你们怎么晚上没有呀，我晚上都没地方去吃。” 小妹继续说：“目前人手不够，我们家主挑干活的人，也非常仔细！” 这边在说话，王婶子刚好得空出来拿东西，听到了，赶紧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有没有不干净。又不自觉的脸红，司家人都很体面爱干净，她以后也要向他们学习。 第115章 赶紧招人 关于餐饮干不干净的事情，一时在整个凤凰县都闹得沸沸扬扬。本来福满楼低调的将自己摘出去，靠送礼和打折，将自己的生意挽回了不少。 而且胡掌柜盯紧了后厨，每日的食材供应，保证一定要新鲜最新鲜，甚至还要求采买，去菜农屠户那儿直接买刚出的菜和肉。 其实冬天食材放几日也不会坏，但关键时刻，胡掌柜也不能掉以轻心。 如此这般，福满楼的危机勉强解除，胡掌柜气恼的说：“司家几个小姑娘当家，还真是小看了他们，搞出什么停业一日，我看他们停业再开业，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这时候伙计急匆匆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掌柜的不好了……” 胡掌柜气得跳起来，一巴掌拍在伙计的后脑勺：“你再胡咧咧，我非得将你的皮给撕了。” 伙计委屈巴巴地捂着后脑勺，三角小眼眯起来，显得更小了。 胡掌柜没好气地说：“好好说话！” “是……是这样的，外头在说咱们的后厨不干净……” 胡掌柜皱眉：“不干净？这事儿怎么又闹起来了？这干不干净的，难道我还能让客人到后厨去看看？” 其实这一点，福满楼也做了相应的安排，至少那后厨都给收拾一番，看着没之前脏乱了。可是那些个陈年脏污，是怎么洗刷都洗刷不干净的。 “而且，若说不干净，肯定不是咱们一家不干净，家家户户都不干净吧？” 胡掌柜以为是这样，可小妹针对的就是福满楼，平日接待客人的时候，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司家食铺是被福满楼这么大个酒楼给欺负了，说福满楼自己后厨不干净，以为别人后厨跟他们一样呢。 所以虽说其他酒楼也略有影响，但影响最大的，还是福满楼。 伙计支支吾吾的说：“其他家也……但大家主要还是说，说咱们后厨特别脏，爬满了老鼠虫子，还有人说在咱们酒楼用膳吃出了活虫。” “谁说的？让那人站出来，是那一日的事情！”胡掌柜问出口，立刻就明白过来，根本没有这样的事情，是司家那几个姑娘以牙还牙报复他呢。 伙计小心翼翼，等了许久才问：“胡掌柜，那咱们应该怎么办啊？” 胡掌柜想了一圈：“回头请一点客人去看看吧，不敢说我的后厨多干净，但也绝不脏，咱们这么大个酒楼，能维持成这个样子，很不容易了。” 如今也只能用司家食铺的老法子了。 他心中暗恨，又说：“你去打听打听，那司家食铺停业一日，是做了什么？” 不多时，伙计就将打听到的消息传回来：“司家食铺也没做什么，就是将大堂和后厨中间的那堵墙给敲了，让客人都能直接看到后厨的情况。” “他们竟然如此？”胡掌柜惊呆了，“那司家的后厨，竟然干净成那样了？” 这些伙计都是打听到的，并没有自己看到，只含糊点头：“听说是极其干净，就是比一般人家的后厨，都干净许多。” 倒也有小食铺学着司家食铺明厨，当然了，他们对于后厨的卫生，没有司沐颜要求这么高。只是在客人的眼皮底下做饭食，总归是让人放心些。 不过大酒楼都折腾不起，只是带着重要的客人去参观，并没有改变太多。 而司家粥铺的朱老二兄弟合计一番，觉得自家的铺子太小，也不用太麻烦。但后厨的卫生一定要严格按照司沐颜的来，即便没有明厨，可他们愿意每天多花一刻钟来收拾整理。 至于吉祥酒楼的杨掌柜，更是跑过来学一通，回去之后将后厨的砧板菜刀，各个桶和盆都分开，再也不混用了。 小妹对司沐颜说：“这些是你想的法子，朱二哥三哥和杨掌柜就算了，其他人家还是别告诉他们，免得他们学习。” 司沐颜笑道：“只是荤素分开比较卫生而已，不是什么大事，无所谓学不学。若是做餐饮的，都这般仔细，对食客们的身体也有好处，何乐而不为？” 二妹听到了，点头说：“大姐这样的做法很对，虽然我们还没发达，但也勉强能算得上，达则兼济天下。” 对于司家传出来的那句，做餐食的，干净卫生排在味道之前，几乎是彻底改变了凤凰县的餐食。 而来司家食铺的人更多了，抱怨食铺每天限号这件事的人，也越来越多。 小妹不得不出面说道：“请大家放心，我们一定尽快将晚食也开起来。” 司沐颜回去之后，就找到里正娘子，想在村里找两个能干又靠谱的妇人，帮忙干活。 司家愿意给工钱，工钱还给得不少，短短时日就将朱家二房三房都弄到县城去了，还有王家的婶子，每天回来都喜气洋洋，还常常给家里孩子带外头的吃食。 看着就叫人羡慕。 上门来愿意干活的，那是络绎不绝。 朱大婶偷偷张望着，食指往朱老大脑门上戳：“你真是没本事，叫你两个弟弟抢了先。人家现在还要人帮忙干活，你也不知道去说一声？” “我娘还在司家住着，我还有脸去要活儿干？” 朱大婶气不打一处来：“你光会说，都不知道做。你娘在司家住着，你不知道去跟你娘套近乎？她是你娘，何况从前本就是她不对，你是她的长子，她还能不管你？” 但朱老大只埋着头坐在屋檐下，一句话都不说。 朱大婶又气又急，指着前头朱老四家的方向：“我几次看到朱老四往司家那边去，肯定是看到司家过得不错，他巴结了去。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说什么长兄如父听你的话，背地里还不是……” 朱老四不知道大嫂的编排，回来的时候还偷偷摸摸，生怕被自家媳妇瞧见了。 朱四婶正做饭了，瞥见男人这个样子，将刀放下，叹了口气说：“你舍不得你娘，只管大大方方的去，别总做出这个样子，好似我逼着你们母子不相认一样！” 说罢，也不做饭了，去房里关上门抹眼泪去了。 第116章 生意好，人多 朱老四慌了神，连忙追进去，挨着媳妇坐下：“媳妇，是我不好……我……我……那毕竟是我娘，她……” 朱四婶更生气了，回头狠狠瞪一眼：“你是傻子不成！” “啊？我……”朱老四更慌了，“媳妇，你别气，可要注意肚里的孩子啊！” 朱四婶不哭了，扯了袖子擦泪，又抚摸着肚子说：“若是这一胎又是个女娃娃……” “女娃就女娃，咱们的孩子我都喜欢。”朱老四赶紧说，“女娃又乖巧又听话，我稀罕还来不及呢。再说了，三哥不也是两个女娃！” 朱四婶“嗯”了声，说道：“你去找娘，就大大方方去找。其实我觉得，四丫的死也不全都是娘的过错，她以前也很疼爱四丫的……” 朱老四一愣：“啊？” 朱四婶又瞪他：“你真是蠢，我自己也有爹有娘，我又不是石头的心肠，只是四丫的死，我心里过不去罢了。当时被大嫂那么说着，我心里头也难过得很，但那是你娘，我不管她，你还能真的不管她？” 朱老四欢喜地跳起来：“媳妇，你真好，你真好！我就知道你是天下间最好的媳妇。” 朱四婶没好气的说：“得了吧，不过我听闻，司家还要找人干活呢，你这两日就别总是去司家，没得让娘以为，你是为了司家的活计才去的，知道吗？” “好。现在娘有司家管着，二哥三哥每个月也给了不少东西，也不缺我这点。再说了，听说司家这回想要会烧火做饭的女人，你怀着孕肯定不成。我们不去，我们自己把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强。” 里正娘子是个能干而且公正的，司沐颜拜托她在村里找两个给力的妇人，她得到了莫大的信任，很快就推荐了两个。 等村里人知道了，两个人已经谈妥送到司沐颜面前，让她看看行不行了。 一个是宋家本家的寡妇水芹娘，因为是个寡妇，从前很是被人欺负，好在村里族里都护着，让她也将一双儿女养大了。 女儿水芹今年十六，许了隔了两个村子的屠户，这日子算是好起来了。儿子水强，也有十三了，村里长辈有什么不太重的活计，都会喊上他。 日子虽然好过了许多，但水强这种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年纪，家里还是拮据得很，水芹娘总寻摸着做点活，给儿子买点好的。 另一个则是张大夫的婆娘向翠翠。张家有个大夫，日子按道理说不难过，可惜张大夫有四个弟弟妹妹，孩子一大堆，除了张大夫，就没有一个有本事的。 人说长嫂如母，向翠翠就是那个长嫂，拉拨弟弟妹妹们，还要拉拨一堆孩子们。 这么大的负担，她为啥能接受？因为她娘家向家也是一个样。向家跟朱家一般，是逃荒过来的，爹娘在这里安家就没了，给向翠翠留下三个弟弟妹妹，靠她拉拨长大。 当年张大夫就是负担太重，找不到一个愿意一起养弟弟妹妹侄儿侄女的，遇到了向翠翠，两人那是一拍即合…… 司沐颜听到张大夫家的事情，心想这不就是现代的凤凰男凤凰女吗？绝配！ 哦不，他俩倒也没混成凤凰，草鸡男草鸡女，也是绝配，谁也不必嫌弃谁。 司沐颜对她们的情况了解个大概，就问：“会做饭不？” “会！” 这倒是异口同声。 晚上两个人合伙做饭，水芹娘做荤菜那是一绝，向翠翠则稍微欠缺一点。 司沐颜不由得好奇：“水芹娘，你竟然这么会做菜？” 水芹娘笑起来：“水强小时候不好好吃饭，本就没啥吃的，我就想着法子将野菜做得更好吃。水芹许了朱屠户，朱家人不错，隔三差五送些下水什么的，也算是荤腥，我也能做出来给他俩打打牙祭。” 果真是个能干的，司沐颜非常满意。 向翠翠则有些拘谨，不管是娘家婆娘，家里人口多，她做饭都是大锅大锅地做，而且是有啥吃的就做啥，味道上当然比不过了。 “张婶子做烫菜，肯定没问题。” 司沐颜笑眯眯应下二人，约好了先去试三日，若是习惯就留下来。当然，这三日也按照正常的工钱来发。 叫水芹娘与向翠翠去铺子里干活，且午食晚食都要做。瑾姨和王婶子，则回来与她一起做底料蘸料。 这可将王婶子惊呆了，她以为司沐颜会让自己的亲妹妹回来，毕竟她们是一家人，而自己则是外人。那底料可以说是食铺最重要的东西，旁人家模仿都模仿不来的呢。 就这么让她学了去？ 司沐颜笑道：“材料都是我来准备，你们只要看着火候，知道如何加水，怎么熬制就成。再说了，王婶子是什么人？我还能信不过？” 王婶子立刻挺了挺胸膛：“颜丫头放心，我保准谁都不告诉，就是你王叔我也绝对不说。” 司行知则找了人，给家里又打了一个灶台两口锅，如此瑾姨和王婶子各自守着两口锅，干活就迅速多了。 而且，随着辣椒等佐料的成熟，司沐颜对底料蘸料做了改良，那个味道更好了。 司家食铺中午晚上，一共两百份，吉祥酒楼也一样，一天两百份，也就是一天供应四百份。 不过，因为晚食也要开，但朱老二他们本来每天中午安排三个人，到食铺帮忙，晚食他们却不能来。 人总是要休息的，半夜起来，忙到晚上，那可不行，会累垮的。 司沐颜想了想，去了一趟何家，找到何家人，说是请他们帮忙，只做晚上就行，最多两个时辰，工钱一个人十五文，两口子加上何来钱，一日四十五文。何来钱年纪小灵活，在外头招待客人，何松和来钱娘收拾碗筷刷碗。 今冬何松没有接到大的木匠活儿，简单的木匠活计，白天做一做就弄完了，晚上一两个时辰，他不仅能干，还能自己赶车来往呢。 司沐颜也是看重何松自己有牛车，方便出行，所以选择他们，见状又说：“你们每天赶牛车，牛车也算我租你们的，一天十五文，下午过去，晚上将其他人带回来。” 第117章 厨艺大赛 这样安排，宋二强的牛车，就只用上午去，下午回来，不必等到晚上，也是方便。 何松与司家合作过一回，深知司沐颜是个有一说一的性子，不喜欢客套，就满口应下。 一家人十分高兴，便是这样的冷天，他们一天也能挣到六十文钱呢。 只有何来娣抿着唇，小心翼翼看着司沐颜：“颜姐姐，我……我也长大了，我也能干活。” 来钱娘见状，对司沐颜说：“颜丫头，不如也让来娣跟着去？来娣不要工钱。” 司沐颜想一想说：“来娣太小了，我得仔细想一想，这阵子来娣去我那儿，先跟着我做点别的。不过我还没想好具体的，这工钱……” 来钱娘忙说：“她一个小孩子要什么钱？你有啥活儿，只管安排她就好。” 司沐颜笑起来：“工钱我先不给，回头给点零花钱。” 其实说起来，何来娣已经十一岁了，跟小弟一样的年纪。而且看着也是个伶俐的，这时候的孩子都不读书，若能学点东西，将来出去做事也不错。 女孩儿一般学点针线，若完全不会，就只能做浆洗的活儿了。也就这两样，能补贴家用。 毕竟很少有食铺，像是司家食铺这样，前面后厨，那么多妇人女娃。 自从司家被福满楼针对之后，司沐颜隔两日去一趟县城，再也没有耽搁过。铺子里家里看着，司沐颜若有所思。 像是王婶子和向翠翠，两个人按照规定做东西，一点问题都没有，但若是要她们做点改良等，就不太行。简单说就是做饭行，做得好吃难。 瑾姨和水芹娘则是做饭的一把好手。 尤其是司沐颜在家里折腾牛乳面粉鸡蛋什么的，想要做好点心，自己怎么都做不出来，倒是瑾姨按照她的说法，三两下做了个蛋糕胚子。 虽没有现代那么松软可口，却也很是相近了。 朱婆子凑热闹尝了一口，赞许道：“颜丫头，这是你做的？比上次做的好吃多了！” 司沐颜脸一红，做吃食这种事情，果然要靠天赋。 “朱婆子，上次是我大姐做的，这次是瑾姨做的呀。”小弟连忙嚷起来。 “啊？”朱婆子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上次也好吃，也好吃……真的好吃，小弟给我吃了不少，我当时就说，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的烧饼。” 瑾姨跟着笑：“我这也是按照小姐的法子来做的，让我自己想，我可想不到。” 司沐颜看着成功了一大半的蛋糕胚，心道再多试几次，肯定能成功。奶油的做法不难，就是打蛋太辛苦了。 这时候电动打蛋器不现实，但手动打蛋器还是可以的，总比拿着筷子，又不方便又辛苦的好。 这么想着，司沐颜决定画个图纸，去铁匠铺子做几个打蛋器。 小弟捧着一本书进来，对司沐颜说：“大姐你看，这本书里有很多点心的做法，你需不需要？” 司沐颜拿过来一看，眼睛亮了，虽然多半是中式点心，但都是这时候没有的。不如乳酪，在凤凰县闻所未闻，她犹豫的是，自己弄出来了，对外怎么说？ 有了这本书，倒是不必发愁，原来这时候这些东西都有了，只是在不同的地方流行而已。 这时候外面传来里正的声音：“颜丫头，颜丫头，县里要举办厨艺大赛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厨艺大赛？ 这两年凤凰县是丰年，县内没有什么大事情发生，就喜欢折腾一些，让大家都有兴致参加的事情。 厨艺大赛就是其中一样。 里正高兴的说：“其中十月里就在说了，我当时还没想到，今儿与你婶子说起你们店铺的事情，我就想到了，这厨艺大赛，你们可以参加啊，你们那个香锅弄得那么红火，弄出去肯定受欢迎。” 小弟听到这儿，抚掌笑起来：“是啊，大姐，现在咱们的香锅这么火爆，县城的人大部分都喜欢呢。” “是呀，小安说得对。”里正笑呵呵的说，“而且县里为了办这个厨艺大赛，算是下了血本了，第一名一百两银子，第二名五十两，第三名二十两，第四名第五名都是十两银子。前三名各有一个奖牌，会写明是咱们县城厨艺大赛的获奖者。” 奖金丰厚，获奖的若是酒楼，酒楼的名声会更上一层楼，若是个人，将来想要去哪家酒楼，都非常容易。 司沐颜问：“有规定参赛者的身份吗？” 里正说道：“我刚刚还特意去了解了一下，是个人参加，比如若是你们食铺要参加，就要安排一个人代表食铺去。只能有一个代表，不过，每个厨子都能参加。” 得了这样的好消息，司家上下都非常高兴，对于谁做代表去，还是颇有些争议的。 “瑾姨做饭好吃，让瑾姨去吧。”小弟说着，想一想又道，“不对，二姐做饭也好吃。” 瑾姨摇头：“不行，大小姐是家里的顶梁柱，应该大小姐做代表。” 小弟说：“大姐说了，咱们司家的荣誉是一体的，谁最厉害谁去。” …… 到了晚上，宋集村的马车，载着所有人一起回来，大家都喜气洋洋，欢声笑语比前几日更甚。 何松将马车停下来，送二妹小妹下车，然后将留在司家的何来娣带回去。 来钱娘神秘兮兮的看着司沐颜，低声说：“好事将近啊！” 司沐颜被说得莫名其妙：“什么好事将近？” “嗨，这事情可不兴我们说出来，你且好生问问婉丫头，婉丫头不好意思，你就问彤丫头。” 等何家人走了，二妹主动过来说道：“大姐，今儿那徐四爷到我们铺子里单独找小妹，与小妹说心仪她……” 司沐颜一惊，忙问：“单独找她的？怎么你们都知道了？” 二妹噗嗤笑起来：“徐四爷拉她出去，张婶子偷偷躲在角落里，还喊我们去听，我们可全都知道了。” 司沐颜去看小妹，见小妹一脸羞涩，并没有半分不悦的样子，心底微微沉了沉。 第118章 我喜欢徐四爷 她总觉得哪里不妥，但真正要她说不妥，却也是没有的。徐四爷人还不错，待人真诚可靠，若不是真的喜欢小妹，大抵不会主动表白。 而且她见过徐老太，觉得徐家似乎也不是那等嫌贫爱富的人家，应当…… 表面上看，二妹是一头倔驴，小妹圆滑许多。其实小妹认定的事情，比二妹还难以拉回来。而且做姐姐的二妹是个恋爱脑，小妹哪里跑得了？ 唉！ 司沐颜握了握拳，决定更加努力，她将事业做大做强，才能给小妹多一点的庇佑。 往后小妹有什么事情，也能多一条退路。 司家上下，对这徐四爷都特别的满意，比对那方童生还满意。方童生嘛，虽说方家人都不错，但毕竟是要前程的，小妹耽误了他的前程，将来说不定就成了糟糠之妻，而徐家也是商户之家，那种门楣观念就淡泊许多。 瑾姨甚至跑去烧了一炷香，念了阿弥陀佛：“希望我家三位小姐的婚事，都顺顺利利……” 想了想觉得不对，二小姐的亲事就不顺利。但也没有不对，二小姐还这么年轻，肯定会再嫁出去的，二小姐生得这般美丽，又勤快贤惠，嫁个好人家不成问题。 晚上司沐颜找到小妹，问她对于徐四爷的情况，有多了解。 小妹红着脸低声说：“他把他的事情，都告诉我了。他不是徐家亲生的，徐老太是她的姑母，他家早就没了，徐老太收养了他，徐家其他人对他也视作亲生，非常好。至于将来，他说他不必操心家里的生意，等成婚了，徐家会给他一些产业，我们两个……自己来打理。” 听起来倒是极好的，那徐家毕竟是富商，与司家这种刚出来的小商铺不一样。但徐四爷不是亲生的，隔了一层又不一样，故而与小妹一起，也谈不上嫌弃不嫌弃的。 司沐颜又问：“他可告知过他母亲了？” “没有明着说，但暗示过，他说他母亲十分高兴。”小妹忙说，“他之所以没有明说，是怕我若不乐意，毁了我的名声。” 嗯，想得也还算周到。 小妹又说：“他今儿与我说了，过一阵子先来我家拜访我爹，然后带我去见他娘。但要见他其他的亲人，暂时还不太行，他们都在岭南城内，很少回来的，过年了恐怕也是徐老太与他回去岭南。” 司沐颜点点头：“他做得不错，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我……挺高兴的。”小妹不是扭捏的性子，之前红着脸是害羞，她心中清楚大姐问这么多，是真正的关心她，“大姐，我……也喜欢他。” 司沐颜没有说什么，婚姻里面的喜欢是不够的，她只是说：“我有一个要求，一年之内你俩不要在一起，不能搞出孩子。必须等你满了十八岁才成亲，这两条……你能做到吗？” 小妹迟疑片刻，她觉得有爱就可以成亲了，而且他们是普通人家，又不用讲究繁文缛节，三书六礼最少两三年。她都及笄了，可以成亲了。 但看着大姐忧心忡忡的目光，她还是点点头：“好。” 司沐颜握住她的手：“小妹，我知道你现在极其喜欢他，但你毕竟还小，不管什么事情，我们都慢一点，再慢一点好不好？” 小妹抱住司沐颜：“大姐放心吧，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我答应你十八岁才嫁，也会告诉他，让他再等我两年半。” 这一点，小妹比二妹倒是看得透彻，哪怕她这样喜欢徐四爷，却还是要将自己放在第一位的。十八岁也好，一则她不是很放心家里，二则也可以试探一下，徐四爷对她是不是真心，愿不愿意等她。 厨艺大赛初选定在冬月二十四，是个好日子。 司家报名的人有两个，代表是水芹娘，做的就是司家招牌麻辣香锅。 其实大家的意思，都是让二妹上，毕竟她姓司，最能代表司家。再不济也要让瑾姨上，瑾姨与司家一体的。 但司沐颜摇头说：“目前咱们里面，最会且最喜欢做饭的是水芹娘。而且只要是来我们司家做活的，就都是司家食铺的一份子，我们都是食铺的主人。水芹娘如今在食铺掌厨，麻辣香锅都是她在做，她甚至能根据老客人的口味，在原本我的底料上做调整，做得更符合每个人单独的喜好。” 这番话，大家倒是都赞同，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水芹娘更是激动不已，她来的时间不长，但司家人这么信任她，当然值得骄傲了。 另一个人则是瑾姨，但她是以个人的名义参选，而且不是做香锅或者麻辣烫，报名的是点心类。 厨艺大赛也有各个类别，先从各个分类里选取前五名，再进行比赛，评选出总体的前五名。 小妹最近跟着徐四爷，吃遍了整个凤凰县各个点心铺子——正常用膳的时辰，她要在店里忙活，下午有空出去，也吃不下正餐，就只能喝茶吃点心了。 她觉得点心这个东西不太行，毕竟凤凰县好吃的点心太多了，瑾姨能做出比那些还好吃的？ 但小弟将瑾姨做失败的点心塞到小妹嘴里：“三姐，你试试。” 即便小妹吃过那么多，还是眼睛一亮：“这是什么？怎么这么好吃？” “这叫蛋糕，里面夹的是乳酪，大哥留下的一本书里面有做法，大姐做了改良研制出来的。” 小妹拼命点头：“瑾姨要是拿这个去，不说点心类的第一名，前三名一定行！” 瑾姨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也都是听大小姐的，大小姐会折腾，我自己可想不出来这些。” “可是我弄不出来的东西，说一说，瑾姨马上就能做出来了。”司沐颜笑着说，“我相信瑾姨，而且我们不一定要拿名次，只当过去试一试。” 小妹撑着脸叹息：“要是厨艺大赛里面，也有饮品类就好了，我想做饮品也去参赛呢。” 前阵子小妹得空了，研究三种饮品，在食铺里售卖，售卖情况也非常好。 她本来想继续研究的，但跟徐四爷在一起，有空就去玩，倒是将研制饮品的事情搁置了。 第119章 当然要参赛啦 与此同时，福满楼也在准备厨艺大赛。 胡掌柜是早就知道厨艺大赛了，对于这样的厨艺大赛，他一点都不担心。福满楼的招牌菜很多，随便拎出去一样，都非常能打。 而能与福满楼抗衡的酒楼，可没有几家。 至于司家食铺的香锅，胡掌柜压根没放在心上。别说胡掌柜了，其他酒楼的掌柜，也都不曾放在心上过。 因为那香锅与烫菜，说穿了就只适合日常来吃。但作为酒楼的招牌菜，根本不可能。这也是为什么，其他酒楼不曾像福满楼这样，盯着司家食铺出手的原因。 司沐颜也想过这个问题，但食铺只有香锅和烫菜两种，如果换别的菜式，那就根本代表不了司家食铺。 故而司沐颜虽然想了一圈的菜，最终定下的还只是香锅。 不过，在提前的准备当中，司沐颜又教了水芹娘其他吃食的做法。 “厨艺大赛最后一关，要求各个选手在最短的时间内，做一荤一素加一份主食，香锅是主菜，还要做一份配菜，做麻婆豆腐吧，主食就做煲仔饭。” 麻婆豆腐水芹娘会做，但是司沐颜在其中加上了别的调味品，尤其是辣椒。如今的大周，辣椒只是观赏的植物，数量也稀少，并没有人拿它当菜或者调味料。 司沐颜则将辣椒晒干磨成粉，只用加一点点就有格外呛口好吃的味道。 另外加上别的稀有的调味料，更能激发出辣椒的香气，让麻婆豆腐区别于从前大家吃过的。 而瑾姨的点心，也做了各种各样的。最后一关的点心，一种中式油炸的荤食，一种西式蛋糕，还有西式饼干作为主食。 厨艺大赛初选那日，司家食铺关门半日，司家几人一早就到了比赛的场地，浩浩荡荡的全都是人。 因为报名的人数太多了，足有近八百人，所以程序很简单，就是自己在家里做一道菜，拿到现场去给评审评选，若是合格了，就可以继续比赛。 而继续比赛，则是八人一组，前三名通过，可以参加复审。 上午是直接的菜品选拔，等选拔完了，八百人就只剩下一百六十人了。 中午和下午，则是正式的比赛。 水芹娘的号牌是三组七号，瑾姨的则是八组二号。都不算太靠后，可以忙完了就回家。 就在这时候，徐四爷过来了，对司沐颜说：“后面戏楼，我在三楼定了雅间，刚好可以看到比赛的全貌，不如各位与我一同过去？” 今天是何家人带着司家三姐妹，还有瑾姨和水芹娘一起来的。 来钱听这话，摆摆手说：“颜姐姐，我不去，我要陪着瑾姨和宋大娘，给他们打气。” 何松也笑起来：“那我也不去，我就在这里瞧瞧。” 他们不去，来钱娘也摆摆手不肯去，二妹便将带过来的肉饼和水递给他们。 姐妹三人跟着徐四爷一起上了雅间，坐在窗边，果真能将下面的场景一览无余，竟然一眼，就看见了那胡掌柜。 小妹也看到了，她冷笑一声：“若我们一举夺魁，定能打压福满楼的气焰。” 司沐颜淡淡地说：“我来参加厨艺大赛，只是想让大家增加一点见识，并没有想过夺魁。而且美食这一行能人众多，我也没把握瑾姨或者水芹娘能拿第一，她们能通过复试，我觉得就极好了。” “大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既然参加了就是要拿第一的啊！而且我们食铺的生意那么好，人人都说我们的香锅色香味俱全，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可能不能夺魁？” 司沐颜问声解释：“小妹的想法太简单了。我问问你，你刚刚看到那些直接家里做好带过来的菜品，有多少是普通的？” 八百个人，大部分都是普通人，光是那些普通人，敢来参加厨艺大赛的，都是藏龙卧虎，没有几个菜品不是色香味俱全的。 即便这样，也被刷下去六百多人！ 小妹卡壳了。 “但是我们的香锅，它是县城里的独一份，旁人想学也学不来！” 那么多仿制的香锅，无论做得多好，都比不上司家食铺，从前比不上，后来司沐颜自己种出来好几种特殊的调味品和蔬菜，就更比不上了。 司沐颜点头：“对，除开色香味之外，香锅还占了一份先机。但这样的先机放在食铺里行，放在比赛上就不行了，因为只要是大酒楼，都会有自己的招牌菜，他们菜品的口味层次丰富许多，可不单单是做菜那么简单，对他们来说，那更是艺术。” “艺术？”小妹不太懂。 司沐颜说：“就像是一幅画，或是一个值得收藏的古董，一篇名家的诗作。这就是艺术品。” “艺术品。”小妹撑着脸，点点头，“可那些是艺术品，做饭也是艺术品吗？” 司沐颜笑道：“对，做饭也是艺术。哪怕是同一个人，开心的时候做的饭会有幸福的味道，伤心时做出的饭菜，会有苦涩的感觉。” 姐妹二人在讨论这些，旁边的二妹含笑听着，并没有一起讨论。 只是她们都没有发现，徐四爷坐在那儿，开始的目光落在小妹身上，过后却只惊讶的看着司沐颜。 他的目光炽热，眼神里有格外的崇拜，这样的崇拜，在这阵子与小妹的相处中，他常常有感觉，可是现在才发现，这种感觉，来自小妹的不多，来自小妹的身后，她姐姐的影响，似乎更多。 这会儿，才能真正感觉到，小妹嘴里常说的那句：我大姐说…… 小妹自觉又从大姐那儿学到了东西，高兴地说：“大姐说得对，人还是要多看书，思想和行动，总有一个要在路上！” 徐四爷心中暗暗吃惊，原来这是司沐颜说的，并不是司沐婉自己的感悟啊。 司沐颜看着楼下的人，看到好几个穿着不俗，且着实关注台上选手的人，便问徐四爷：“徐四哥可知，那几个人是谁？” “那四个胖胖的，都是凤凰县几个大酒楼的东家或者掌柜的，那几个大酒楼，是与福满楼齐名的。” 第120章 进入终赛了 初赛倒是不意外，两个人都通过了，一家人高高兴兴回到铺子里。朱家两房也来了，朱二婶朱三婶做好了饭食温在锅里，见大家回来，连忙都端出来了。 “今儿你们忙一天，都没吃上一口热乎饭，快来吃！” 朱三婶笑着说：“我们做饭不如你们，要让你们将就了。” 她从前只敢在后厨刷碗，让她跟客人说话，能把她给憋死。 现在自家的粥铺，硬着头皮也得上，总不能什么都指望二哥二嫂和男人吧。所以练了一阵子，她面对各种的客人，竟然也能大大方方起来了。 朱二哥一早就过来，将今天晚上食铺开门要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大春还帮着洗好了菜，正在小妹面前邀功呢。 “婉儿姐姐，等我再长大些，来食铺给你干活好不？” 小妹说：“你能干活？” “能，我现在能带弟弟妹妹们，还能帮忙刷碗洗菜，切菜我也行，但爹娘叔婶说太多了，不让我干。等我再大点就都能干了。” 小妹问：“你多大了？” “翻了年就八岁了！” 小妹说：“那我就算你十岁能打杂，十五岁二十岁能烧菜，二十五岁当大厨，你做菜能练到非常好吗？” 大春迟疑了，切菜配菜都是练出来的，做大厨……应该也能吧。 “我很努力的。” 小妹让他拿碗过来，夹了几筷子菜：“你在我家时，吃过瑾姨做的饭菜，现在这些饭菜是你爹娘做的，你觉得有差别吗？” “……”大春迷茫了。 他当然知道爹娘做饭比不上瑾姨，他就算用心努力，恐怕也比不上。 “做大厨，一定要比得过瑾姨她们吗？” 小妹摇摇头：“不用，若是小餐馆里的厨子，不用那么麻烦，若是粥铺就更简单了，只要辛苦早起就够了。” “那我……留在粥铺吗？” 小妹转头，让朱二哥去里面拿了自己的进出账册出来，递给大春：“你能看懂吗？” 大春不识字，当然看不懂了，但他也不懂小妹的意思，只疑惑的看着她。 “粥铺从这里，到那边，已经两个多月了，生意还不错。难道以后，就没有想过再开分铺吗？” “分铺？” 小妹点点头：“若是开分铺，你们要守着一间铺子，一个月挣个几两银子，养活一家人自是没问题。但是更好的日子，你们就没有想过吗？” 哪怕是最勤劳朴实的人，若能得到机会，更进一步，他们都肯定是乐意的。 朱老二朱老三对看一眼，他们是男人，有更多的雄心壮志，希望能挣更多的钱，让妻子的生活更好。 “你爹与叔父现在交给我的账册，只是我教他们记录的方法，可要是铺子开得多了，这种方法怎么行？当然是每个铺子要有每个铺子的账簿了，这账簿谁来做？” 大春听懂了，指着自己问：“我……我来做吗？” 朱老二也激动了：“婉丫头是说，让我送大春去学堂？” 认字读书，将来哪怕做个掌柜账房，也比他们这般两眼一抹黑要好。 不过读书的事情也是后话，年前最要紧的，还是厨艺大赛。 初赛只留了六十人，复赛则只留下二十人。能参加终赛的，都会十分知名，所以除了几家大酒楼，铆足劲想要夺个名次出来，其他人都只想进终赛即可。 司沐颜也是这么对瑾姨和水芹娘说的，两个人没有那么大的压力，做起饭食来，倒是格外的轻松。 复赛结果出来，来钱第一个跳起来，高兴地说：“真棒啊，宋婶子和瑾大娘都通过了！颜姐姐，瑾大娘得了小组第一名！” 瑾姨得了点心类的第一名？ 司沐颜今日让瑾姨做的点心其实比较普通，就是雪媚娘而已，外面软糯的面皮，里面是奶油和清爽的水果肉。 因为复赛在酒楼内举办的，里头炭火很旺，加上别的菜式都热气腾腾，点心都是甜腻的，雪媚娘清爽可口，占了先机，而里面的奶油和果肉，其他的点心极少用到，更占了新颖二字。 相比之下，水芹娘则有些灰头土脸，小声说：“我勉强通过的，是小组比赛的最后一名。” 那还是因为香锅里面的菜品丰富，老少皆宜，比起其他复杂的菜式来说，又方便又好吃，才被选上的。 水芹娘说：“我看过其他人做饭，都非常厉害，估摸着终赛我就没啥拿奖的可能了。” 瑾姨安慰说：“大小姐说了，咱们尽人事听天命，能进终赛已经很棒了。” 水芹娘这才心情好转，但她也不曾放松，香锅每天都做，她不担心，那个煲仔饭和麻婆豆腐，她练了又练，生怕自己有片刻差池。 瑾姨与司沐颜说：“点心类到了终赛，就没优势了，我问过别人，以前类似的比赛，从来没有点心类胜出的。不过今日比赛结束，已经有好几家点心铺子询问我做法，我一概没说。” 她不知道大小姐的打算。 司沐颜笑道：“能进终赛就是成功，至于那些来询问的人，我们回去之后好好商量一下，看是再开个点心铺子，还是直接供应点心给别的铺子。” 晚上大家都聚在一起，除了司家人，王婶子，水芹娘，向翠翠还有何家一家人都在这里。 司沐颜将目前的情况说出来：“食铺目前的生意火爆，供不应求不假，但今冬我不打算有什么变化。等开了春就没有这么多的生意，估计我们和吉祥酒楼能保持现状就不错了。但这是凤凰县，我在想，如果往别的地方也供应底料和蘸料呢？” 司行知问：“你是说，我们不去岭南别的地方开食铺，而是直接供应是吗？” “对，开拓市场直接供应，比开食铺一家一家的打理，要轻松许多。” 而且司家情况特殊，除非大赦天下，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岭南，就是长时间离开凤凰县，也不行。 司沐颜继续说：“我们要想一想，如何开拓其他地方的市场。另外就是我们的点心，也是有市场的，在凤凰县内是自己开店，还是供应呢？” 第121章 谁去谈生意? 小妹说：“我对咱们家的点心有信心，不如直接开一家店吧。瑾姨会做的点心品类多且味道好，除此之外还可以买茶点……” 说到这个，她有些心虚，光顾着跟徐四爷谈情说爱，之前研制出几种茶饮果饮，后来她都没有再研究了。 “可行。”司沐颜点头，“年内我们看一看铺子，明年开一家茶肆也行。” 二妹反对：“但是这样的话，我们人手不够……” “之前你们说要人的时候，村里好些人都很想来。”向翠翠忙说，“我觉得他们里面，很多能干的，还有几个以前就在外面铺子里帮过忙。” 听几个人叽叽喳喳讨论起来如何开铺子，村里哪些人勤快还能干，司沐颜后面就没怎么管了，由他们发挥。 她在思考，岭南这么多县城，其他县城是什么情况？ 小妹见司沐颜发呆，问她：“大姐在想什么？想开拓市场的事情吗？不如找徐四哥问一问？” 提到徐四爷，司沐颜总有些别扭，这人将要是她的妹婿，可每每想到，她就忧心忡忡，十分担心小妹的这门亲事。 “我的想法是，不如找个像是金家那样，专门做酒楼的，最好还是大一点的酒楼，直接供应给他们。他们在每个县城，也都有店，如此又方便又省事。” 司沐颜说：“若是大酒楼，即便不像金家的福满楼那样，却也有自己的原则，我们想要坚持恐怕有些难。” 每天一家店只供应午食一百份晚食一百份，很多大酒楼不乐意。这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价钱谈不拢，那么大一家酒楼，搞个香锅烫菜，一份才挣那么一点，他们能看得上吗？ 小酒楼的话，那就如同吉祥酒楼那样，不可能统一管理，只能一个县城一个县城的找了。 小妹说：“徐家的生意整个岭南都有，这件事情若是交给他，我觉得没问题。” “不妥，他有自己的事情，而且他毕竟是外人……” 小妹不高兴了：“大姐，等我们正式见过了，他就不是外人了。他都帮了我们这么多忙，大姐怎么还拿它当外人啊？” “我不是将他当外人，而是我们与他本就不是平等的关系。”司沐颜正色道，“小妹，我一直都告诉你们，感情和生意要分开，你都忘了吗？” 小妹赌气地说：“可是明明他一直在帮我们……我觉得你对王婶子她们都比对四哥好……” 王婶子一愣，虽然知道小妹说的不是她一个人，还是不好意思起来。 司沐颜说：“因为，王婶子他们，都是我花钱请来干活的。我们之间涉及利益的捆绑，我们铺子好了，大家就都好了，所以大家都是铺子的一份子。但是，徐四爷并不是，他对我们的帮助完全是因为他的热心，我们不应该利用这种热心，不是吗？” 王婶子塌下去的腰立刻直了起来，颜丫头说得不错，她是颜丫头花钱请来干活的呢。 但听到颜丫头说，他们是铺子的一份子，她还是非常高兴的。 而且除了朱家，她是最早来干活的，比其他人都早呢。 司沐颜继续说：“所以最好的方法，是我们自己人，去其他县城看一看，不必一口吃成个胖子，我们可以一个县城一个县城来，找到合适的铺子就谈合作。” 二妹说：“现在是冬天，年底事情多恐怕也不方便，不如等开春了再去。” 小妹点头：“这样也好，但是谁去呢？” 众人的目光投向司行知。 司行知吓一跳，干咳一声掩饰尴尬：“那个……大姐儿，你知道爹的，爹对生意上的事情，还真是一窍不通啊……” 三姐妹同时收回目光，算了，指望爹还不如指望猪上树。 “要是大哥还在就好了……”小弟嘀咕一句，“要是我再长大几岁……” 年纪太小了，就是再能说会道，别人也只会觉得不牢靠。 来钱小心翼翼地问：“颜姐姐，我……我翻了年十五了……” 何家相对于村里其他家来说，日子算是好一点的，所以从前来钱来娣兄妹两个，基本上不缺油水，小小年纪就都长得高高大大的。 尤其是来钱，这两年长得飞快，还不是一般少年郎那样的清瘦，他不仅高大还敦实，看起来也比一般十四五岁的孩子，要成熟许多。 来钱娘皱眉：“大人说话，你个小孩子插什么嘴？你颜姐姐她们是要找人谈生意，不是去玩。” 来钱鼓起勇气说：“可是我也想学着谈生意，娘怎么就知道我不是那块料子呢？” “你……嘿你个兔崽子，让你跟着你爹学木工，你不好好学，想什么呢？” 来钱说：“我不喜欢木工，爹总说不够细致做得不好，可我不喜欢，我喜欢做生意，我想像婉姐姐那样能说会道。” “你跟我顶嘴的时候，的确很能说！” 这若不是司家，来钱娘就要直接开揍了。 司沐颜笑眯眯的说：“来钱很能干，什么活儿都会干，小小年纪赶车也不在话下。那么为啥不让他试试呢？若是不成也没什么，若是能成，岂不是更好！” 来钱得了夸赞，喜滋滋的。 司沐颜话锋一转：“不过他毕竟是个孩子，一个人离开县城不行，牛车也太慢了，我们明年买马车，再从村里找两个男人，陪着他一起出去，先去附近的县城转一转，一次不行，就多去几次！” 来钱娘总觉得自己儿子还小，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眼前司家姐妹，只比来钱大一岁，不也是小大人一般的里里外外干活？ 儿子能得这个机会多见见世面，总归是好的。 转眼到了腊月十六，厨艺大赛的终赛开始了。 司家食铺关门歇业一整日，所有人都去赛场等着了。今日来的人非常多，全都是给那二十位选手助威呐喊的。 水芹娘在村里是个泼辣的，两次比赛也不怯场，这第三场却吓得整个人都抖如筛糠，朱二婶和向翠翠围着安慰她，都不太行。 第122章 水芹娘厉害 瑾姨说：“咱们都过了复赛了，已经够了呀，今天怎么着都行，水芹娘你怎么这么害怕啊？” 水芹娘哭丧着脸：“我……我肚子不舒服，我……” 向翠翠忙扶着她去方便了。 朱二婶无奈的说：“这也没办法，瞧瞧其他终赛的人，都是男人，就你们两个女人……给谁都发怵啊。” 除了参赛的，还有很多穿得华丽富贵的人来观赛，台上还坐着官员和岭南城来的商户。 瑾姨好一点，她从前是侯夫人身边的贴身姑姑，见过的贵人数不胜数。不止见过，她从小就是丫鬟，要学着什么情况都不能害怕，哪怕心里害怕，面上也一点都不显。 来钱娘说：“别说她了，要是给我，我还没上台，腿就软了。” 水芹娘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又在司家姐妹三人的鼓励之下，总算是平缓了心情。 司沐颜说：“你不敢说话，上台报上自己的号牌和姓名，别的话都不用说，直接去灶台面前忙碌就行了。别看台上的评审团，也别看台下的人，自己做自己的。” 水芹娘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今天上午比赛是一比一对赛，分了两边来比。水芹娘第一轮，对上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 这么看过去，他不像是做饭的，倒像是道上的，配上两把刀的话，恐怕都能将人直接给吓跑。 他瞥了眼水芹娘，冷笑一声：“原来是司家食铺的，哗众取宠而已。” 所有人都以为，司家食铺只会用他们的招牌香锅来比赛，不过司沐颜早就了解了比赛的规则，知道水芹娘应该要比两场以上，就让她第一场不要做香锅，教她做一道松鼠桂鱼。 水芹娘被人挤兑得脸都红了，大气都不敢出，好在她很快就调整过来，也不应声，直接就去了自己的台面那边。 松鼠桂鱼比较复杂，煎炸都需要，灵魂当然是调味汁了。司沐颜从现代的菜谱里面抄来的做法，配菜还是自己园子里种出来，味道自然与旁人的不同。 而且，这道菜也非常考验刀功。 既然到了终赛这一步，大家的厨艺都非常精湛。不过相比起后面的那一场，这一场里面，也不用特别展现刀功。 水芹娘本就有做饭的天赋，这阵子潜心学习，司沐颜不拘着她，每日变着花样给她买食材，教她注意什么样的细节，加上她的领悟力好，学得也快。 等她沉浸进去，完全忘了周遭的一切，只知道自己在做菜，与平日一样，她要做出一个让自己，让司沐颜他们都满意的作品出来。 等松鼠桂鱼出来之后，在场的人都惊讶了。 评审员都是吃过各种菜品的，其中一个老者从前也吃过松鼠桂鱼，但吃了水芹娘做的，还是赞不绝口，忍不住问。 “你是怎么做到甜而不腻，加了这么多调味料，还能保证鱼肉的鲜香？” 水芹娘涨红了脸，她不会说话，支支吾吾说：“火……火候……裹……裹好之后……水……水要沥干再……再炸……” 旁边的人都哄堂大笑。 “这怕不是个结巴吧。” 水芹娘听到议论，脸更红了，站在那儿手足无措。 司沐颜皱眉，朗声说：“这是厨艺比赛，不是朗诵比赛，她醉心厨艺，对其他的自然没有什么研究。像是说什么话哄逗评审员开心这种事情，她不会！” 少女的声音铿锵有力，其实在热闹的人群里，并不算特别明显，但离得稍近些的都听到了。 大家也赞同这种说法。 “是啊，厨艺大赛，最要紧的是会做饭，做得好吃，别的都是次要的。” 那个老者竖起大拇指点头：“你很棒，我投你一票，希望你更棒！” 其他评审员也都纷纷称赞，而那个开始就看不起水芹娘的男人，竟然直接被淘汰了，他瞪圆了眼，不敢相信地看着水芹娘。 “不，我不服，有内幕，我不服，我凭什么，连她这样一个女人都比不过，你们肯定是故意的！” 司沐颜见状不好，还没来得及反应，二妹已经上去将水芹娘护在身后，冷冷的看着那个男人。 “你棋差一招技不如人，就攻击旁人的性别？谁说女人就不如男人了？” “你问问哪家的大厨是女人的？” 二妹冷笑一声，环视一周问：“各位，你们家中煮饭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台下不论男女，齐声喊着：“女人！” 谁家不是女人煮饭洗衣？这还用问吗？他们男人是要干大事的，偶尔帮着干一点那是心疼自己老娘媳妇，哪能天天干不是？ 男人涨红了脸愤怒地说：“我说的是大酒楼。” 二妹问：“所以你的意思是，女人天生做饭不如男人好吃？那么世上为什么是女人做饭多呢？按照你的意思，应该男人来做饭，毕竟男人做饭更好吃。” 台下的女人都笑起来，有些泼辣大胆的立刻附和。 “这位小娘子说得很对，咱们女人天天做饭伺候爷们，到头来还要说一句我们女的做饭不好吃？” “就是，还说什么有内幕，你连个女人都不如，也有脸说内幕？” “这里的人这么多，刚刚你们的比赛，我们看得一清二楚，那位嫂子那样能干而且还细致，做完了一道菜，台面锅灶干干净净，你瞧瞧你那儿，像个什么样子？” “就是，人家司家食铺说得不错，干净卫生永远在口味之前。你是哪家的来着？啊，是会宾楼啊，看样子以后咱们还是注意些吧。” 男人气个到昂，愤怒的说：“我们是厨艺比赛，比的是谁做的好吃……” “肯定是她做的好吃啊，我们虽然吃不着，但我们看得到闻得到，那条鱼那么香，还做得跟一朵花似的，肯定又好看又好吃。你做的是个啥啊，炖羊汤吗？这谁不会做啊。” 其实男人做的，也是会宾楼的招牌菜，秘制羊汤，这可不是一般的羊汤，都是他用心准备的。他也是胜券在握，没想到竟然输给这样一个女人，他怎么能甘心呢？ 第123章 第一名和第五名 男人灰头土脸，狠狠地瞪了二妹一眼。 二妹对着评审团行了礼，说道：“各位叔伯，这人明显对于比赛表示不满，觉得叔伯们收了我们的好处，才偏袒我们司家食铺的。不知可否，能将剩下的菜品，分一点给人群里的人，让大家来评判评判？” 因为比赛需要品尝的菜品都非常多，所以每个人的菜品，每个评审员，最多只能尝试两口。如此才能让大家保持味蕾的绝对敏感，也能做出最公平的决断。 所以秘制羊汤也好，松鼠桂鱼也好，都还剩了许多。 于是便有人将两道菜分成小份，在人群里随机选了几个尝试。 所有人吃过之后，对松鼠桂鱼都是赞不绝口。 “酸甜可口，还开胃，这真是老少皆宜的菜品啊。” 一边倒的赞许，让男人落荒而逃。 第一场二十个人交叉比赛，选取前面十二名，第二场则是前面六名。 让温惜惜出乎意料的是，水芹娘和瑾姨都进了前六名。 司家食铺的人都高兴坏了，围着二人一顿夸，尤其是夸赞水芹娘。 “我就说你行吧，你做菜那么好吃，肯定行的。” 水芹娘激动地说：“我还想着，能进终赛已经不错了，没想到我竟然成功了。” 她说得有些泣不成声。 司沐颜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宋婶子，你与瑾姨一样，都非常棒。还有最后一场比赛，不论如何你们都非常棒了，我们都为你们骄傲。” 到了这时候，水芹娘竟然不害怕了，反而有些乐滋滋的，觉得那些酒楼的大厨，也只是一般，竟然连她这个乡下农妇都比不过。 不过，人在小心谨慎的时候，反而会做得非常优秀，一旦骄傲起来，就容易失了初心。 最后一场比赛，水芹娘自认为信心十足，毕竟两道菜一道主食，都是她练习了又练习，十分拿手的菜式了。 但成品出来之后，评审团却纷纷摇头。 “菜品品相不错，味道还行，但也仅仅是还行。这道主菜，就是现在十分风靡的麻辣香锅对吧？只是这么多菜品放在一起炒，我瞧见你做的时候也分了先后顺序放进去，怎么出来的味道，有些火候太过，有些却火候不足呢？” 水芹娘一愣，她做的次数太久了，自认为早放一刻晚放一刻，区别并不大，旁人也吃不出来。没想到这些评审团的口味，竟然这么刁钻。 “另外，这道是麻婆豆腐对吗？这道菜要选的豆腐需要软硬适中，可你选的这一块就有些偏老了。老豆腐切起来肯定更容易成型，但味道相对就没有那么嫩滑了。不过你这个酱汁简直是精髓，非常不错。” 水芹娘羞红了脸，酱汁不错，因为调料是按照司沐颜说的，不敢有半分差错做出来的。她觉得这样的口味，将豆腐本身的味道掩盖了大半，又担心自己的刀工不如别的大厨，才选择稍微有些老的豆腐。 “这道主食的味道极好。” 后面是夸赞为主，可水芹娘沉甸甸的，她觉得今天，根本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期，更没有达到大家对她的期望。 她非常非常自责。 最后名次出来，果不其然，水芹娘代表的司家食铺，只拿到了第五名。 但叫人出乎意料的是，瑾姨竟然拔得头筹，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要知道点心内能进前六名，已经是了不得了，更何况她还得到了第一名。 一时间，她是名声大噪，好几个点心铺子的掌柜，都在打听。 “那个人，复赛的时候我就注意她了，她做的点心与旁人都不一样，方式特别口味也很特别。” “原本以为是新奇才能晋级的，现在看来，肯定有些东西，不然怎么能拔得头筹呢？” 领到奖金的瑾姨，高兴的将钱递给司沐颜：“大小姐，太好了，我也能给家里挣钱了。” 水芹娘灰头土脸地将十两银子递给司沐颜：“颜丫头，这是我的……” 司沐颜笑眯眯的说：“名誉是你们自己挣来的，钱嘛，也不能都给我，一人一半吧。” 她拿了瑾姨的五十两，又拿了水芹娘的五两。 水芹娘的脸立刻就红了，连连摆手：“颜丫头，这不合适。我代表的是食铺，没有给食铺争光，哪里还能要钱……再说了，那些菜品，都是你教我的，不然我哪里会？” 司沐颜笑道：“我选你，就是因为你很厉害。宋婶子，我知道你今天没有发挥好，所以才会自责，但我希望，你要坦然面对这种沮丧自责的感觉，争取在以后做菜的时候，能做得更好。若以后还有这样的机会，我也相信你能做得更好。” “嗯……”水芹娘还是沮丧地垂头。 司沐颜又笑道：“但是，你得了第五名呀，是整个县城这么多人比赛的第五名呀。这代表你非常非常棒了呀，那么这个奖金，你为什么不能拿呢？” “可是……” “你代表食铺，更代表你自己呀。” 听到司沐颜这么说，其它人也安慰起来。 “对呀水芹娘，你想想为什么选你，就是因为你很棒很优秀。这要是选我，我也做不到这么好呀。”向翠翠说着。 二妹也鼓励她：“对，婶子真的很棒，没有必要自责，因为人人都会有失误的，没有必要为了这么点失误就担心。” 司沐颜看着二妹，其实今天要说瑾姨和水芹娘都给她惊喜，最让她惊喜的，反而是二妹了。 二妹的缺点是一根筋，可优点也是一根筋。只要她认为正确的事情，就是所有人否定，她都不会更改的。她或许不圆滑，可正是这种不圆滑，让她说话的时候，更添了一种坚定。 她很好，因为其实每个人都很好。 而且，所有人都在改变，只是这种改变是潜移默化的。他们朝着一个方向努力，每个人都在努力从好，变得更好。 水芹娘被大家感染了，心中自责的情绪没有那么浓了，十分感动。 旁边过来一个掌柜模样的人，对司沐颜说道：“司大小姐，我们东家想请你一叙。” 第124章 司家点心铺 司沐颜让二妹和其他人先回去，她带着小妹，朱老二和来钱一起去了。 带上朱老二是因为他长得人高马大，至少能防君子，免得她与小妹两个小姑娘出门行走，会被人看轻了去。 而带上来钱，是因为她实在喜欢这个机灵的小家伙，会看事做事，还非常有野心想上进，懂得主动替自己争取。 这样的孩子，假以时日能成大器，她也愿意培养。 到了地方，司沐颜看一眼，发现是安家茶肆。 并不是个小茶肆，有三层楼，里面也非常宽敞。能来这里饮茶的，也都不可能是一般人。 看一眼司沐颜就明白，这是为了瑾姨而来。其他点心铺子，哪怕知道瑾姨是司家食铺的人，也还是找瑾姨，想要将她挖过去，甚至不惜开非常高的工钱。 恐怕只有这家的安老板，是真正了解过司家的，知道瑾姨与司家的关系，可不止是东家与工人，甚至不是普通的主仆关系。 掌柜恭敬的带着四个人上了三楼雅间，里面的安老板立刻走出来，笑容可掬的请四个人进去。 安老板胖胖的，约莫四十上下，穿着很是富贵，但他本人长得也富贵，倒是没有半分违和感。 坐下来之后，安老板就让人上茶，还上了几道点心。 小妹跟着司沐颜这么久，也算是见过不少世面了，心道这位安老板，肯定是为了点心来的，那么今日的这几道点心，就是特意做给他们的？ 尝了尝，虽说点心美味，但比起其他家来说，似乎也没有特殊的。 倒是司沐颜平静的开口说道：“上佳的雨后龙井，而且似乎是镇江一带产的？” 有时候不得不庆幸了，司家现在落魄，司行知不挑剔茶了，可从前他身为侯爷的时候，喝的茶只有那几样。原主身为司家大姑娘，对亲爹的喜好了如指掌，而且烹茶这等事情，也是姑娘们从小就要学的。 只是过了这么多年，司沐颜对于原主的口味印象不是太深，只能尝出来这是雨后龙井，倒是品不出具体是哪个地方的。 她能一口说出镇江的龙井，仅仅是随口一说。因为对方是在试探她们的底细，她落落大方不露怯，对方才会高看她们几分。 果不其然，安老板憨态可掬地笑起来：“听闻司小姐是侯府千金，如今一看，果不其然。虽然不是镇江的，但也离得不远了，司小姐能尝出来，可见从前常吃。” “许久没吃了。”司沐颜坦然笑道，“而且早已不是侯府千金，这一点，安老板应该知道。” 安老板依旧是那副恭敬的样子：“侯府也是无妄之灾，贵人落难，可也与寻常人大不相同。今日司家只安排了两位参加比赛，就都能进前五名，可见司家能力多么卓越。而且听闻，司家并没有为这场比赛准备多久时日。” 他愿意坦诚，司沐颜也乐意多说几句，笑道：“多谢安老板夸赞，听老板的口音，却不像是本地人？” “是，我是隔壁安龙县人，勉强开了几家茶肆，也有一点老主顾愿意光顾。今日过来是听说前几日的复赛，有个人的点心做得极好，就过来看一看。” 安龙县并不是凤凰县隔壁，中间隔了三个县城，说起来也不算很近。但安老板发现商机立刻过来，也说明他很是敏锐。 司沐颜并没有接话，等着安老板继续说。 “现在请小姐们过来，是得知贵府做出来的点心，并没有在司家食铺售卖，便想问一问，将来是打算自己做，还是寻人合作？若是合作的话，可有想法，安某很想毛遂自荐，不知小姐能否给个机会。” 如此坦诚，司沐颜对他也满意了几分，便不隐瞒。 “其实我们的重心还是食铺，今年年底只剩小半月了，我们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明年打算多开几家食铺。至于点心，目前的计划，是在凤凰县内开一家点心铺子。” “只开一家？”安老板有些不敢相信，“而且听司小姐的意思是，打算明年再开？” “对。” 安老板说：“司小姐可听说过蹭热打铁这句话？厨艺大赛刚刚结束，贵府的人拔得头筹，该要立刻将点心铺子开起来，若是翻了年，这热度过去了，生意就要大打折扣啊。” 他很是可惜，一时间说话也有些激动，等说出口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似乎太过激进了，连忙找补说。 “当然，我知道司小姐一定是有别的顾虑，安某也没有其它意思，毕竟安某是个商人，更看重利益。小姐并非天生的商人，与安某想得不一样，也是正常的。” 司沐颜听他说完，不由得笑起来，说道：“我觉得你说得很对，实不相瞒，我们得知厨艺大赛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准备起来自然是不及时的。年前事情又多，自然是无法准备了。安老板，恐怕您的好意，我们要辜负了。” 安老板并不是强人所难之人，虽然觉得痛失一个人才颇为可惜，到底也没有强求，只是说：“权当多教一个朋友，若小姐用得上，只管吩咐安某一声，安某在岭南地界，还算是有些人脉的。” 司沐颜起身要告辞，倒是小妹云里雾里，不明白来这一遭是为了什么。 就在这时候，安老板问道：“若司小姐不弃，安某的长女安素素，如今二十有二，在点心上颇有些造诣，不知能否……” 小妹心中警铃大作，好你个安老板，旁人还只是想花钱买方子，或者是高价请瑾姨，你倒好，直接想来偷师啊。 司沐颜回过头，问道：“交换呢？” 安老板喜欢爽利的人，立刻说道：“金银随意提……当然了，别的条件也可以，只要安某能办到。” “好。”司沐颜不客气地说，“司家点心铺，或许可以提前开起来，只是我们着实没有准备，而且也没有精力与人手。” “此事好办。”安老板立刻说，“司家点心铺，小年之前就能开起来。今日安某将理好相关的事项，并选定几个合适的地方，明天去食铺与司小姐仔细商谈。” 第125章 徐家请见面 回到食铺，小妹着急地问：“大姐，你怎么能答应那个安老板，让他女儿来学点心呢？要是她把咱们得能耐都学走了，咱们就成了竞争关系了啊。” “很早之前，我们在早市那儿摆摊的时候，我怎么与你说的？”司沐颜问。 小妹一顿，想起之前的田大娘卖面条，却将他们卖粥的视为竞争对手。 司沐颜继续说：“只要有市场就有竞争，市场那么大，不可能一个人或者一家做完，与其担心别的，不如好好修炼自身。从基础的卫生，到餐饮必备的口味，以及大家的服务着手。” 小妹暗暗记下来，点了点头。 司沐颜又道：“我们现在不仅缺人，缺的还是能人，最信得过的只有宋集村的那些人，但村里没有人做过生意，培养他们需要一定的时间。” “所以最好的方法，是与别人合作，安老板就是颜姐姐选择合作的第一家……”来钱认真听着，说道，“噢不，第二家，第一家是吉祥酒楼。” 司沐颜笑起来：“来钱学得真快。” 来钱嘿嘿一笑。 他现在虽然也跟车帮忙，但爹已经不让他做木工活儿，他白天都喜欢跟着司沐颜。因为他觉得，跟在颜姐姐身边，能学到好多东西。 唯一让他不太开心的，是颜姐姐那个弟弟小安，每次见了他都没好脸色。 他又没有打扰小安，反倒是妹妹来娣，总跟着司伯伯和小安，写写画画的，也没见小安多不高兴啊。 小妹脱口而出：“大姐，你缺能人，也不能随意相信别人啊，为什么不找徐四哥呢，他那么能干，而且肯定愿意帮忙的。” 司沐颜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最后只说：“徐家没有餐饮生意，总是麻烦别人也不好。” “他……不算别人。” 刚好，徐四爷喜气洋洋地进来，喊了声：“婉儿。” 小妹欢喜地迎上去：“四哥来了？” 徐四爷含笑点头，走到司沐颜面前，行了一礼笑道：“还未恭喜司大姑娘，你们食铺这一回，在厨艺大赛上真是大出风头啊。瑾姨很厉害，宋婶子也非常优秀。” 瑾姨和水芹娘都很喜欢徐四爷，连忙出来道谢，倒是一派热闹的样子。 徐四爷行事从来都是滴水不漏，几乎将司家每个人都夸赞一番，旁边的小妹则与有荣焉，一脸幸福的看着她。 等寒暄完毕，徐四爷笑着对司沐颜说：“司大姑娘，是这样的，三日后我母亲在寒舍略备薄饭，想请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过府一聚。司叔父是否得空？我那日让人去村里接你们？” 这是要正式见面的意思？ 小妹羞得脸都红了，哪怕平日她再爽朗大方，这会儿也很不好意思，急忙钻到后厨，不肯出来。 司沐颜微笑着说：“三日后？行，我安排一下食铺的生意，到时候一起过去。” 徐四爷没有多停留，行了礼就离去了。 倒是小妹从里面出来，没见着徐四爷，竟有些失望，总觉得这时候，他还应该单独与她说说话才是。 回去之后，司沐颜将徐家请他们用饭的事情说了，又道：“这些礼节上的事情，我们也不大清楚，要麻烦爹和瑾姨商量一下，看如何安排。需要采买什么，明日我去县城采买。” 瑾姨说道：“虽然徐家富贵，但人说抬头嫁女儿，低头娶媳妇，我们的礼也不能太厚了，没得让人看轻三小姐。当然若是太薄，也要叫人误会，以为我们不看重三小姐呢。” 司行知按照瑾姨的说法，将需要备的礼一一写下来，满脸高兴的说：“当初二姐儿出嫁，都没有正式过过礼，好在那徐家是体面人，做得是面面俱到。” 唯一不放心的只有司沐颜，她想起徐四爷看自己的目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真正要说什么不对，似乎又没有。 二妹进来刚想问司沐颜关于食铺的事情，见她忧心忡忡的模样，便问：“大姐怎么了？是为了点心铺子发愁，还是为小妹的亲事担心？” 今天来钱已经将大姐要与安老板合作开点心铺子，还要让瑾姨教那安素素做点心的事情都说了，事关自家生意，她自然也是担心的。 司沐颜说：“点心铺子我不太担心，主要还是担心小妹，她还太小了。” 二妹笑道：“马上就十六岁的大姑娘了，不小了。再说了，大姐不是跟小妹说过，要她年满十八才出嫁吗？徐家肯定是答应了的。” “是，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妥……”司沐颜想一想，问道，“二妹，也不知是不是我多心，我总觉得那徐四爷看人的眼光，似乎太过热情了些……” “看谁？我觉得很正常啊。” 二妹生得那叫一个国色天香，尤其生了小霞儿之后，被养得极好，整个人珠圆玉润，皮肤白里透红非常惹人注目。别的姑娘到了爱美的年纪，每天都要花很久想一想今日怎么让自己更好看一些，只有二妹要遮掩自己的容颜，尽量不要太出挑。 即便这样，旁人见了她也还是忍不住夸赞。 人多起来，不怀好意的眼神也多。二妹早就习惯了这些，从来都不在意。 她认真想了想徐四爷看她时的模样，好似开始见也有惊艳之色，但并没有过多的热情，后来习惯了，就更是如此。 “徐四爷很有礼貌，也不会多打量人。我觉得他很喜欢小妹，每次小妹说话，他眼睛都是亮的。” “是这样吗？” 二妹点点头：“对，我听他好几次夸小妹聪明，每次小妹说起你跟她说的那些生意经，徐四爷都很欣赏。” 听到这句话，司沐颜的心没来由的往下沉。 很明显，徐四爷不是个好色的，她们姐妹三人的容貌都很出挑的。她与徐四爷头一次见面是在徐老太的院子里，初见时他也只是多瞧了一眼，并没有太多的情绪。 后来他还将小妹当成了她。 她还以为他喜欢小妹的活泼开朗，大方自信，现在发现似乎不是那样。 他是智性恋，喜欢聪明的女孩儿。 小妹聪明不假，可他…… 第126章 继续招人 第二日与安老板见面，一切都好。司沐颜跟着看了几家不错的铺面，最后定下了其中一家，只做点心不做茶饮的话，铺面用不着多大。 最关键的是要方便明厨，客人等候茶点的地方，能一眼就看到后厨所有人的操作，务必要干净卫生。 安老板对这一点大加赞扬：“现在岭南各个县城，好多餐饮都模仿起你们司家食铺，搞什么明厨。虽说费时费力了些，但效果很好，大家吃得放心嘛。” 但只有中等偏小的餐饮铺子才能这么折腾，太大的酒楼不方便大刀阔斧地改，太小的铺子想要改变铺面的格局，也太麻烦了。 所以因此，对明厨这件事情怨声载道的也不少，都觉得司家真是多事，搞这么一出来害他们。 安老板又说：“还有，你们搞的那个定时定量的餐食，也很好，如此没有吃到的客人心中惦念，生意必然不会差。” 饥饿营销嘛，这是自然。只是司沐颜这么弄的初衷是，她忙不过来，她的事情太多了，要做底料，还要研究怎么改良，还要想着别的生意。 “我们点心铺子开出来之后，也搞定量。门口需要一个人发号牌，排队的每个人只能买两包，一天做三个品种，每个品种做五十包，全都新鲜现做。” 安老板想说这数量太少了，又想到现在会做这些的，只有瑾姨和司沐颜两个人，司沐颜是家主，恐怕不能一直待在这里，那一百五十包也就不少了。 司沐颜站在店外看了一圈，指着旁边关门的铺子说：“安老板知道那家铺子是做什么的吗？” “不知……”安老板迟疑一番，“但我可以打听到，司小姐想要盘下来？” 司沐颜摇头：“我盘下来没有很大的用处，凤凰县只有这么大，司家食铺的规模不必更大了。这个地段也只是一般，做正餐的话，不太合适，我是觉得，若在隔壁开一家茶饮店，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安老板眼睛一亮，是啊！他安家不就是开茶肆的吗？ 当然，安家茶肆是高档的，能去的人都非富即贵。从前也不是没考虑过再开平价茶肆，但没有合适的契机。 现在这契机，不就来了吗？ 司家点心铺只做点心，吃点心怎么能不饮茶呢？他在旁边开一家茶肆，客人们拿着点心铺的点心，去茶肆喝茶，岂不是惬意？ 后面跟着小妹，却暗暗叫苦。都是她不努力，这一个月来，只想着跟徐四爷到处吃吃喝喝玩玩，得空了也只知道发呆想着感情的事情。 要是好生多研究几种饮品，或许现在，他们可以自己开饮品铺子，一边卖饮品一边卖点心呢。 司沐颜提了几个要求，门口发号牌的人，由安家提供。后厨除了瑾姨，还会带一个姑娘打下手，一边来学习。 后厨地方不大，三个人的话刚合适，四个人的话就会显得有些拥挤。若是安素素只学技术不肯打下手，那可安排不下。 安老板一口应下，也知道司沐颜的顾虑，忙说：“我女儿过来之后，让瑾妹子只管吩咐她，与你们送过来的小姑娘一样就成。” 得了这话，司沐颜才放心下来。 “前面收钱卖货的，你们自己安排。我的要求是记账，账目我妹妹隔几日会来清算的。” 两边便签了合约，安老板是个爽快人，虽说铺面原料等都要安老板自己来，司家等于只出两个人而已，但带了技术人员，肯定得分大头。 本来安老板计划是利润司家六，安家四。但因为司沐颜指点他在旁边开个茶肆，他便大方的手一挥，司家七，安家三。 毕竟司家那么大方，都愿意将技术倾囊相授了。多的那一成利润，就当是给女儿交的学费。 这边的点心铺子要开工了，司沐颜先去找水芹娘。 “水芹也是个能干的，你看看与她未婚夫婿家里商量商量，若愿意水芹出来做工，点心铺子那边，就安排她去。但是成亲之后她也得去做工，我是要给瑾姨找个长期的学徒，出师之后还要她能独当一面呢。” 水芹娘被这样的喜事砸中了，高兴得不得了，连连点头：“好，我去商量。” 回到村里，司沐颜又去找了里正娘子，请她再帮忙找两个给力的妇人，她还缺人。 这一次不像上一次，里正娘子定了人选，大家才知道消息。这次大家动作麻利得很，一见司沐颜去找里正娘子，就一窝蜂的跑过来了。 “颜丫头，我年轻能干，干活的一把好手，带带我。” “桂花姐，咱们这样的交情，你不给司家推荐我呀？” 里正娘子沉了脸，刚要说话，司沐颜就笑眯眯的说。 “各位婶子嫂子，大家别着急，我都说了，咱们司家的日子越来越好，以后缺的人肯定越来越多，只要是肯干活的，等我们需要的时候，都能来。” 一个年长的妇人说：“颜丫头，你们这两个人两个人的要人，我们能排到啥时候啊。俺家男人病了，光靠着俺一个人，不如就考虑考虑俺，俺能干活的。” “嘿，花生娘你可不行，谁不知道你要伺候公婆，还要照顾你男人。上次让你干浆洗的活儿，你三天两头说家里头有事当天不能干，害得我们平白挨了多少骂啊？” 眼见着要吵起来了，司沐颜忙说：“婶子们别吵了，我这里需要的人，肯定是要每天都能干活的。这样吧，锤子叔，之前我家需要帮忙的时候，你最热心，每次都帮了忙，你家有能干活的妇人没？” 锤子站在人群外面，压根没想到司沐颜会看到他，当下愣住了。 他之前给司家干活，那是里正让他去干的，司家还给了钱，他就去了。没想到颜丫头竟然记住了。 “有，有……我婆娘……能干。” 司沐颜笑道：“我相信你，那今儿晚上，让婶子去我家烧个饭试试？” 立刻又有个男人钻进来：“颜丫头，我之前也给你家干活了，我婆娘也有空！” 第127章 来徐家 司沐颜看了眼那汉子，却是微微一笑，没有做声。 旁边里正娘子一看，立刻开骂：“好你个张大富，还好意思说，干活数你最偷懒。本来我男人想着，你家条件差一点，给你介绍个活儿干，你光想着躲懒，当别人都是傻子啊！” 里正娘子一开口，村里其他人都不敢造次。 “颜丫头，你别担心，另外一个人，我保准给你选个又勤快还机灵的。你们一个一个只知道眼馋工钱，也不想想他们肯干活，你们呢！” 一句话，说得大家都灰头土脸的。 司沐颜回去的时候，看到司行知坐在门外一棵树下，旁边围了一圈小朋友。 男孩女孩都有，正拿着树枝蹲在地上写写画画呢。 “爹，你在做什么？” 司行知满脸慈爱的看着孩子们，听到女儿叫，才抬起头说：“教孩子们写字，你瞧孩子们多棒啊。我想着等有空了，弄点沙子回来铺在这里，孩子们想写字也就方便许多。” 笔墨纸砚太贵了，穷人家的孩子根本买不起。司行知就想到这个法子。 司沐颜瞧着孩子们冻得通红的手和脸，但他们兴致勃勃，哪怕字写得东倒西歪，也还是非常认真地练字。 其中来娣是最认真努力的那一个。 她也开心起来，想了想说。 “爹，外面冷得很，而且沙子放在外面，下雨天一冲就没了啊。” 司行知也发愁起来：“那怎么办？” 司沐颜说：“家里后面离得菜园子，有一段距离，不如搭个棚子，里面摆上桌椅，然后弄一个一个的沙盘，大家可以在那儿练字。这样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不是挺好的吗？” “这个主意好！” 司行知说干就干。 现在他是家里最闲的那个，除了朱婆子要忙活的时候，他照料小霞儿之外，他能做的似乎只有打水这种力气活。连小安都要喂养鸡鸭，他啥都不用干。 闲得发慌，他就抱着小霞儿，带着村里的孩子们背诗，认字练字。 转眼就到了该去徐家的日子，司家人一早起来，各自收拾一通。毕竟是要去做客的，得要体体面面，每个人都穿新做的得体的衣服。 司沐颜刚收拾完，就听到二妹与小妹的争执声。 “小妹，你怎么能穿这么单薄。寒冬腊月可别冻坏了，里面的夹袄加进去！” “徐家马车来接，而且徐家是大户人家，屋里的炭炉肯定燃得足足的，不用穿那么厚。” 司沐颜出去一看，小妹穿着秋日的衣服，也是她唯一的一件绸布衣裳。要是里面穿上夹袄，肯定显示不出来曼妙的身形，她头发扎起来，前面发丝垂在脸颊，显得十分婉约柔美，两侧都有辫子垂落，更添柔弱之色，头上还簪着两根木簪一根银簪。 银簪应该是徐四爷送给她的。 而且，小妹今日脸颊和嘴唇都格外的嫣红，肯定涂抹了胭脂。 司沐颜轻叹一声，推着小妹进了屋，给她找出普通的冬装：“穿这一套，一会儿让二妹过来给你重新扎头发。戴上一根银簪就可以，两根木簪不用插戴。” “可是大姐……” “我们今日是去做客，是去见徐四哥的母亲，而不是去唱戏。”司沐颜平静地说，“长辈们，都不会喜欢太出挑的打扮，你这样装扮起来，会特别突兀的。” 小妹哑然，立刻按照司沐颜说的做。 二妹进来给她扎头发，还瞪了她一眼：“你真不让人省心，好端端的非要学那些不入流的装扮。” 小妹的嘴翘起来，跟要挂油壶一样，嘟囔着：“咱们家里有钱了，大姐也不给我们置办些好看的衣裳……” 二妹将她的脑袋掰正：“不许胡说，家里有钱了，用钱的地方不多吗？” 其实还真不是司沐颜小气，不给买好看的新衣裳。实在是这时候要么粗布麻衣，要么丝绸锦缎，相比起来，肯定是粗布麻衣更保暖啊。 再说了，她们都是要干活的，粗布麻衣好洗，脏了也没那么心疼，绸布衣裳容易皱，脏了也不好处理，麻烦多了。 司沐颜靠在门框上，想了想说：“你说得也对，这样吧，明年开春了，咱们一人做一套好看的衣裳。” 二妹反对：“没有机会穿，做来干嘛啊。” 司沐颜说：“每个季度做一身，不穿就算放着，大家也开心啊。” 二妹麻利的给小妹梳理好头发，替她将银簪插上，本来想说放着浪费。但想到小时候，多少衣裳一次都没穿，就小了穿不得了，多少衣裳穿一次就不会再穿了。 她默默闭上了嘴。 马车过来接司家五口人，司行知，三个姑娘还有小安。司沐颜将家里和铺子里的事情都提前安排过了。让何家中午帮忙顶上去，她们下午肯定就结束了。 本来小妹以为徐四爷会来接他们，但并没有。 一直等马车到了徐家门口，才见着徐四爷一脸高兴地看着大家。 “叔父，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小弟。” 提到三姑娘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小妹也不知道为何，心中竟生出一丝不快来，她看了看两个姐姐，她们的装束虽不相同，但也都差不多，没有显出她半分特别来。 徐家对她们三个，也似乎没什么不同的，好似今日并非她的主场一样。 徐四爷说：“我娘在膳堂设宴，还请诸位随我一道过去。本来我大哥今日要回来，但他临时有事不得空，是大嫂嫂回来的。” 进了院子没多久，就看到一道垂花门旁，一个三十余岁的妇人站在那儿，虽然满脸是笑，但并没有格外热情的样子。 “大嫂，司家人过来了。” 徐大嫂抬眼打量众人，除了在二妹面上多停留片刻，并没有半分失礼。 “老太太可念叨了一上午了，说是车夫不懂事，竟然这么慢。”徐大嫂笑道，“我劝着老太太说，这途中不算近，太催促了也是不妥当。如今倒是将你们给盼来了……” 她又看了看三个姑娘，亲热地拉着司沐颜说：“你是司家大姑娘吧？老太太与我说过，说对你啊，是一见如故呢。” 第128章 大乌龙 小妹脚步微顿，看了眼徐大嫂，又看向徐四爷。徐四爷显然也是懵的，疑惑大嫂为什么上来就拉着司沐颜。 不过大嫂这个人，目光如炬，看人一向很准的。司家三姐妹是三胞胎，可是性格迥异，尤其是大姐自带一股英气，而且长久以来管家照顾妹妹弟弟们，让她看起来没有两个妹妹那样的稚嫩，多了些成熟端庄。 肯定是这样，大嫂猜到司沐颜是家主，才会对她这样亲热的。 司家几人也是同样的想法，虽说司行知是长辈，但徐大嫂一个女眷，总不能对司行知太过热情吧。 等到了膳堂，廊下徐老太已经等在那儿了，见到司家一行人，立刻笑开了花，招呼着。 “哎呀，可将你们盼来了。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实在是太客气了。” 司沐颜微笑着福身行礼：“老夫人，这是应该了，还要多谢你当时慷慨，解了我们燃眉之急，我们司家食铺才能有今日。” 徐老太笑道：“也不过是举手之劳，是你们自己有本事。之前峰儿带了你做了底料回来，让厨子做香锅给我吃，那味道果真叫人回味啊。” 当然，她是老人，吃不惯太重的口味，这话自是不会在司家人面前说出来。 徐老太与司行知坐在主座上，另一侧原该是徐大嫂的位置，但徐老太硬要司沐颜陪着一起坐下。 徐大嫂笑道：“司大姑娘就不要客气了，今日本来就是你……咱们将来是一家人，何必讲究那些虚礼？” 司沐颜总觉得，徐大嫂怎么这么奇怪。对她也太过热情了些吧，将来徐大嫂的弟妹，是小妹才是，怎么她一直粘着自己？ 小妹虽有些不高兴，但那边的徐四爷冲着她眉眼弯弯的笑，惹得她心花怒放，心中那些不高兴也散去了。 人家尊重自己的大姐，她应该高兴才是，何必拈酸吃醋？只要四哥对她一心一意的，就好。 这顿饭，吃得那是宾主尽欢，徐大嫂是生意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方式，将司家每个人都哄得高兴不已。 而司行知从前门第不浅，为人斯文有礼，说话风趣优雅，司家三个姐妹长得差不多，性格又都是极好的，司小弟天真活泼，还有些硬撑着装大人的模样，让徐家人格外满意。 用过饭便上了茶，司家几人漱口擦手，规矩一丝不错。 徐大嫂快言快语说道：“听闻你们司家从前是大户人家，如今看你们的言行举止果真如此。也不怪我婆母啊，头一次见着颜丫头，就赞不绝口呢。这么久她心心念念的都是颜丫头你，这不，得知峰儿的想法，她是满意得不得了……” 话未说完，她见司家众人竟是齐齐色变，一时竟犹豫了，难道她这话，哪里说得不妥吗？ 徐老太也发现司家人不对劲，疑惑问：“颜丫头，你……” 司沐颜抬头去看小妹，见她的面色煞白，而那边的徐四爷，竟也一般无二。 她不用细想，也能知道，今日这是闹出好大一个乌龙来。至于乌龙怎么闹出来的，她不清楚，可似乎也没有必要弄得那么清楚。 司沐颜将自己的手从徐老太手中抽出来，定了定心神，平静地说：“不知道老夫人与大夫人是不是弄错了，徐四爷倾慕我小妹已久。原本我觉得不妥当，是因我司家如今没落，暂且不想考虑其他的事情，没得叫人委屈了我妹妹。只是徐四爷信誓旦旦，说他已经说服了家人，绝不会对我妹妹有半分轻视，我才答允此事。” 徐老太原本，一手拉着司沐颜，一手还拿着茶杯盖子，听到这话，盖子砸在杯子上，惊讶的看着司沐颜。 徐大嫂最是圆滑，立刻接口：“哎呀，哎呀，这可真是，真是在客人面前丢了脸。都是咱们得不是，竟都没弄清楚人，就这般乱来，是我的错，该打，该打！” 她在自己脸上轻拍了两下，又赶紧让丫鬟们倒茶。 “峰儿也真是的，竟不与我们说清楚。还请司老爷和三位姑娘勿要生气，实在是我们的错处，竟然……” 徐大嫂一边说，一边对着司沐颜赔礼道歉，然后迅速端着茶杯，往小妹那边走过去。 这时候坦率地道歉，然后纠正自己的过错，只要是通情达理的人家，不过多说什么。 “三姑娘别介意呀，主要是峰儿还是头一遭如此，回来也是羞答答的，不好意思开口，这才将婆母与我都误会了呢！” 小妹心里堵得发慌，眼泪都要落下来。本来是茫然不知所措的，可是见着徐大嫂过来，她还是想着，徐大嫂说得不错，一定是徐四哥太害羞了，没有与徐老太说清楚。 徐老太本就喜欢大姐，一时就误会了。 只是还没等徐大嫂走过来，就听到徐老太重重将茶盏搁在桌上的声音，所有人都愣住了，徐大嫂也愣住了，竟也不敢继续前行。 徐老太已经五十开外了，儿子们都成家立业，最小的儿子其实是侄子，也是她最放心不下的人。 她看着小儿子，又看看司沐颜，再看看小妹，问道：“峰儿，你告诉娘，是弄错了吗？” “娘……”徐四爷站起来，面色涨得通红，整个人支支吾吾的，却是一个字都不敢说。 徐老太眼睛变得浑浊起来：“你从未与娘说过，是司三姑娘！” 小妹聪明，而且极其敏感，不用徐老太明白说，她就反应过来，徐老太从一开始喜欢的就是大姐，心仪的儿媳也是大姐。而如今闹成这样，徐老太也没想过尊重她。 她转身跑了出去。 “三妹儿！”司行知见女儿跑出去，又是担心又是着急，他不知该走还是该留，迟疑着不知如何是好。 小弟已经起身追出去：“三姐！” 司沐颜压着心头的怒气，起身说：“爹，你去跟着三妹，莫要让她做傻事，二妹，你到我这里来！” 二妹一言不发，她的目光死死盯着徐四爷，直到听到大姐喊她，她才抿唇，疾步走到姐姐身边，与她并肩站在一处。 第129章 没有担当的男人 这样的情况，连徐大嫂也不知该怎么办了。她想让四弟去追外面的三姑娘，可明显婆母不答应啊，她又想让四弟去求婆母，但四弟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二妹忍不住，开口问道：“徐四爷，之前算你是害羞不敢说，那现在呢？” 现在呢？事情都闹出来了，他还如同河蚌一样，就是不解释吗？ 徐四爷犹豫着：“娘……我……” 他甚至求助的看向司沐颜，他知道司沐颜聪明，觉得她一定能搞定这件事。 二妹见到这样，更生气了：“徐四爷，你对我妹妹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我当然是，只是我娘她……我……” “你连坦白告诉你家人，说你心仪之人是我妹妹，这样的话都不曾说过，你还说是真心的？” 二妹气得不行，还要再说，却被司沐颜拉住了。 司沐颜抬手，从桌上端起茶杯，对着徐老太行了礼：“今日多谢老夫人款待，老夫人的大恩，司家没齿不忘！” 她抬手将茶一饮而尽，对二妹说：“二妹，我们该回去了，不然爹他们要等急了。” 徐四爷听到这里，这才着急地说：“大姑娘，我……你……你们不能走，我……” 司沐颜淡淡一笑：“原本，你们徐家邀请我们过来做客，如今饭也吃过了，茶也饮过了，也该走了，不是吗？” “不是啊，今日……”徐四爷慌了神，看向徐老太，“娘，娘，我一直喜欢的是婉儿，娘……” 不等徐老太开口，司沐颜就笑道：“徐四爷，我很感激你对我们司家的照顾，但是有些话，请勿要乱说，我妹妹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还是要脸要名声的。” 她带着二妹，又给徐老太行了礼，这才转身离去。 徐大嫂见状，也不管屋里的人，连忙跟出去，吩咐管家换了回礼——之前给司家的回礼太贵重了，因为是要结两姓之好，如今亲事没戏，现在送那么重的礼，不合适。 她迅速做了调整，笑盈盈给司沐颜道歉：“是我们不好，没有提前了解清楚，请大姑娘勿要见怪。不过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买卖不成仁义在，咱们生意上面，还有些合作呢。” “多谢大夫人。”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司沐颜当然清楚。 二人又谈了一番，主要是谈司家食铺的租赁问题。从前徐家给了司家极大的帮助，现在闹成这样，司沐颜不好再占徐家的便宜，要求重新签订契约，每个月提高二两银子的租金，往后也与其他铺子一样，半年交付一次租金。 好在司家食铺如今有钱了，一次性付下六十两银子，虽然有压力，却也不是付不出来。 徐大嫂是个爽快人，知道没有转圜余地。这铺子租给谁都是租，而司家刚刚在厨艺大赛上面出了名，估计明年会越做越大。 不求多个盟友，总不能多个敌人吧？ 所以徐大嫂立刻答应下来。至于两家的关系能不能修复，那是以后的事情。 此时的徐四爷跪在徐老太身边，哽咽着说：“娘，我喜欢婉儿，我是真的喜欢婉儿，你成全我吧，求求你了娘。” “你知道，我不会答应的。”徐老太的态度更是平静，“峰儿啊，若你是我的亲儿子，我别无所求，你与三姑娘一起，怎么胡闹都没事，左右徐家也不用你来支撑门庭。可你……可你……” “娘，我也不是真正的徐家子，也不必支撑门庭啊。” 徐老太摇摇头：“可是，你不会甘心的，峰儿，娘怎会不了解你呢？你爹娘亲人的仇，你不可能不报。司沐婉不行，她或许能跟你同甘，却不能共苦，她聪明却不够敏锐。我之所以希望司沐颜，是见她第一眼就知道，她能压住你，若你们在一起，她定然能压住你，叫你不会犯傻。” “可是……” 徐老太扬手说：“其实，现如今不是我同意不同意的问题，这门亲事你想都不用想了，哪怕我答应了，司沐颜也绝不会再允许你靠近小妹半分。” 徐老太猜得没错，司沐颜回去之后，立刻调整了食铺的安排，这阵子让王婶子去食铺帮忙，小妹则留在宋集村。 徐四爷去食铺好几次，要求见小妹，都被二妹冷言冷语赶了出来。后来朱老二得知此事，还拿着铁锹追出来，说要是再见一次徐四爷，就要揍他一回。 这是后话。 小妹回去之后，就痛哭一场，连邵琴都给惊动了，竟然清醒了许多，认得家中几个孩儿。 邵琴抱着小妹，指着司沐颜说：“你们两个怎么做姐姐的，怎能欺负妹妹？哎呀婉儿快莫要哭了，莫要哭了。是谁欺负你？大姐儿欺负你是不是？娘替你打她，打她。” 说罢，她还作势在司沐颜肩膀上拍了两下。 司沐颜想起原主从前的事情，虽然是三胞胎，但小妹年幼又机灵，一直最得司行知夫妻的喜欢。而二妹虽耿直一根筋，但因为长得最漂亮，有什么说什么，直率的性格，让祖父母与外祖父母都非常喜欢。 只有原主，像是一个被设定好的npc一样，无趣而且不讨人喜欢。 那么，在家人偏心的情况下，原主会不会伤心呢？她不知道，因为不过七岁，司家被流放了，日子艰难的时候，只想着怎么解决温饱，亲情的差别就没那么大了。 二妹皱眉看着这一幕，不高兴地说：“小妹，你别待在娘这里了，娘身体本就不好，你何必刺激她？” “你管我呢？这世上，只有娘护着我！”小妹愤怒地说，“大姐最虚伪！大姐现在很得意吧，徐家人都那么喜欢你！现在甚至不让我去食铺，就是怕四哥来找我是不是？” 司沐颜深深的看了眼小妹，什么也没说，转身出去了。 她将徐家的回礼，收拾了点不算太贵重的，拿到里正家里，与里正抱歉的说。 “又要来麻烦里正叔了。” 里正娘子好奇的问：“咦，听说小妹要出嫁，嫁到县城里顶有钱的商户人家，怎么瞧着你似乎不大高兴的样子？” 第130章 小妹发疯 司沐颜扯了扯嘴角，说道：“人家是有钱人，我们高攀不上。婶子，我怕我妹妹听到不开心，还麻烦你……说一声，往后莫要再说了。” 之前二妹与人私奔，生了个女儿回来，惹得村里流言纷纷。司沐颜跑出来撒泼，与好几个妇人打了一架，虽然没占到便宜，但那以后明着乱说话的人就少了。 后来司家的日子越来越好，给钱请人干活，还让人去做工。大家发现跟着司家有肉吃，愿意传流言的人，就更少了。 里正娘子听到司沐颜这话，马上就明白过来：“有钱人家总是瞧不起咱们这些泥腿子，你也别难过，你们司家从前还是贵族呢，都没瞧不起他们！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我一准拦着别人，不许别人乱说。” 当然也只能让大姐别闹到司家人前面，背地里怎么编排，都是拦不住的。 “但是，这点事也不值当你送东西过来呀。” 司沐颜摆摆手，说道：“不是的，我还有事麻烦里正叔呢。” 里正叔说：“啥事，你只管说，都是一个村里的，我遇到还能不管吗？” 司沐颜解释：“担心我妹妹再受到骚扰，我想让村里人帮忙盯着些，若是徐家人来了，只管赶出村，不要让他们打扰了我妹妹。” 里正叔犯难了：“可是我们不认识徐家人啊。” 徐家只来过一回，就是今早一辆宽阔的马车，到村口停下，来接司家人去做客。村里人乘坐多是牛车驴车，很少有人见过马车，都非常好奇围过去看。 上头下来一个妇人，听说是徐家的下人。 司沐颜说：“这好办，遇着那种穿着华丽的，多问一句就知道了。” “没问题，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 哪怕不开心，日子还是要继续。司沐颜回家后，还是马不停蹄地画图纸，点心铺子要开张了，铺子的安排，她也要亲力亲为。 但是小妹虽然在屋里，却摔摔打打的，一点都不消停。一会儿哭，一会儿骂。 别的倒是不要紧，偶尔竟然还会骂两句司沐颜，说她喜欢出风头，自以为是大姐，就什么都压着妹妹们一头。 这话连朱婆子都听不下去了，抱着小霞儿来看司沐颜。 “颜丫头，你莫要听婉丫头乱说。她……她心里不顺，是拿着你出气呢！” 司沐颜轻叹一声，摇摇头：“我不会与她见怪的。” 不会见怪是真的，但心情不好也是真的。她穿越到这个世界来，虽然有原主的记忆，但并没有原主复杂的感情，对家人所有的情绪，都是后面相处出来的。 要说与她相处最多的，当然是小妹了。从一开始家里家外的事情，小妹都是最给力的那个助手。 而且，小妹在她的影响之下，变化也是最大的。 四个月下来，她们不仅仅是姐妹，更是重要的合作伙伴，是她来到这个世上最亲密的人。被最亲密的人这么指责，她如何能不难受。 一连三天，家中都是低气压，小妹什么都不干，就躺在家里发疯哭泣。 徐四爷在第三天来过一回，村里人问之，知道是徐家人，立刻就将人赶走了。 为首的是锤子叔，他婆娘现在也在司家帮忙干活。他将司家人赶走后，立刻跑到司家来报信。 “颜丫头，那徐家来了个自称徐四爷的，我们听了你的话，已经将他赶走了。” 只是没想到，这句话让本就在伤心落泪的小妹立刻炸毛了，她冲出来，对着司沐颜骂道。 “司沐颜你什么意思！你是故意的，不让我见徐四哥是不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你看上徐家富贵，想要把他抢了去。正好徐老太喜欢你，巴不得你给她做儿媳，是不是？” 司沐颜再也忍不住，上前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满脸失望的看着她：“小妹，我怜你失恋，这几日你发疯我一句话都没说。可没想到，你心中就是这么想我，想你大姐的？” 小妹被一巴掌打懵了，不敢相信地捂着脸看着司沐颜：“你……你敢打我？” “我还嫌打轻了，司沐婉，你简直不可理喻！” 朱婆子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将锤子叔送走，嘱咐他别乱说。屋里其他人也跑出来，将司沐颜与小妹分别拉到各自的房里。 瑾姨心疼得不行，煮了鸡蛋给小妹敷脸，但小妹将鸡蛋扔地上踩碎了。 朱婆子抱着小霞儿，想让小妹来哄一哄，小妹直接将小霞儿给吓哭了。 这下大家都没辙。 司沐颜听到小霞儿哭，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前骂道：“司沐婉你长本事了是吧？有气只知道往别人身上撒，连小霞儿你也敢撒气了？” 小妹本来在哭，被她这么一吼，哭声小了些，只觉得更委屈。可听到小霞儿撕心裂肺地哭，一家人怎么哄都哄不好，又心疼又内疚。 瑾姨赶紧哄着司沐颜回了屋，小声说：“大小姐，三小姐心情不好，你就别与她置气了。唉，明儿我就要去点心铺子了，你们这样，我怎么放心得下啊。” 白天小霞儿被吓唬一番，傍晚竟然发了热。瑾姨心急如焚，要去请张大夫开药。 但司沐颜将孩子抱过来，见小霞儿虽说高热，可精神头还算好，见着人还是咿咿呀呀的，只是脸上有些红。 她说：“先不要请大夫，瑾姨，我屋里的炭火再烧旺一点，去打一盆热水来，朱婆子你帮帮忙，我给小霞儿洗个澡。” 朱婆子慌张地说：“颜丫头，孩子发烧呢，不能洗澡的！” 司沐颜不听她的，将门窗关紧，给小霞儿洗了个温水澡，还减了一件衣服，将她塞到自己的被子里。 “今晚小霞儿跟我睡，我会注意的，你们别担心了。” 二妹回来，听说小霞儿病了，又听说了白天的事情，心疼得不行。赶紧先去看女儿，见女儿睡得安稳，似乎烧也退了，才略略放心。 “大姐，晚上我也歇在这儿，一起照顾孩子。” 司沐颜摆摆手：“别折腾两个人了，你去休息，炉子上温着水，这儿也有羊奶，我晚上喂她，明天一准儿就好了。” 第131章 解开心结 二妹没有去休息，她简单梳洗一番，就去了小妹房里。 原本小妹与瑾姨一个屋，但是这几天小妹不高兴，瑾姨就与二妹睡一起，一起照顾小霞儿。 小霞儿长大了，不再是月子里那样折腾了。晚上起来一两次，喂奶换尿布就够了，其实平时多半晚上都是司行知照顾她，但司沐颜说二妹毕竟是亲娘，白天要忙，晚上回来小霞儿总是睡着了，隔几天还是要她带着小霞儿一起睡，才能增进母女感情。 小妹屋里没有点灯，二妹借着炉火的光，将桌上的油灯点上，回头去看蒙着被子的小妹。 “没睡着？”二妹说了句，没听到回应，干脆坐在床边，继续说，“别担心了，小霞儿的烧已经退了。大姐最厉害，不会让小霞儿有事。” 小妹这才慢吞吞将被子拉下来，小声说：“二姐，对不起啊，我……没想到把小霞儿吓病了。” 二妹叹了口气：“你该对谁说对不起？” 小妹不说话了。 二妹说：“你自己想想，这整件事情，是大姐的错吗？” 提起感情的事情，小妹又红了眼眶，眼泪不住往下流。 二妹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们都是那一日，才知道徐家弄错了人。是徐峰自己说不清楚，你为何要将错处怪在大姐身上？就因为徐老太喜欢大姐？可你别忘了，若不是因为大姐得了徐老太的喜欢，我们的食铺都未必能开起来，而你与徐峰也未必会认识。” 小妹抹了抹眼泪：“可是大姐，不让我跟徐四哥见面……” “见面了说什么？听他对你的花言巧语？”二妹问。 小妹卡了壳，她刚刚失去了一段感情，她很想听情郎亲口解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二妹拍拍小妹的手，说道：“你知道那天回来的路上，大姐是怎么跟我说的吗？她说，徐峰不是良人，就算要让她做恶人，她也不会同意你嫁过去的。” 小妹惊讶地抬起头，忙说：“大姐为什么这么说？四哥他只是……只是害羞没有说出来，让徐家人误会了而已。” “小妹，我一直觉得你比我聪明多了，可是连我都看得懂的事情，你为什么看不清呢？徐峰之前是害羞也好，害怕也罢，但这件事情，因为他的囫囵，让大姐让你都非常难堪。可从头到尾，他都没有任何表示，任由你俩那么难堪，甚至你跑出去之后，小弟着急你，大姐也着急你，立刻让爹追出去。当时徐峰在做什么？他在发呆！” 小妹辩解：“因为毕竟是他的家人……” “就是说为了家人，可以抛弃你咯？”二妹说，“大姐说得很对，犯了错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敢承担责任，徐峰就是这样的人。其实一切有迹可循不是吗？他甚至未必是不小心犯的错，而是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他娘喜欢的是大姐，而不是你，所以他不说出来。” “不，不会的，他不是这样的人，” 二妹坚决地说：“他就是这样的人。他之所以不表态，就是将决定权都放在别人手中，若大姐强势，逼迫徐老太承认他与你的关系，那么你们能愉快的在一起，他不必忤逆他娘，毕竟是大姐强迫的，不是吗？” 小妹呆住了。 二妹撇开脸：“恐怕，当时这么想的不止徐峰，还有你吧。” “不……我没有。”小妹连忙否认，可她又有些心虚，真的没有吗？真的没有，她为什么会怪大姐？ 她怪大姐抢了夫婿，其实就是怪大姐没有想法子，让徐家人接受她。 二妹继续说：“其实大姐还有一个分析，我也一并说给你听。徐峰当时怕是还做了第二手准备，那就是他娘更强势，压迫司家，反正大姐与你差不多，他换个一样的妻子，对他没什么坏处。” “不可能！他……他！”小妹瞪圆了眼。 二妹叹了口气：“之前徐峰每天去找你，我看到他看你的目光，带着欢喜与崇拜。可后来厨艺比赛，我们一起坐在雅间窗前看比赛，大姐同你讲道理的时候，我发现徐峰看向大姐的目光，也全都是崇拜。” 小妹不再争辩了，她坐在床上，捂着脸哭泣起来。 “回来之后，大姐还特意去了一趟里正叔家里，请他帮忙拦住徐家人。她说就是棒打鸳鸯，也不会让你俩再见面的，她怕你犯浑，为了那样不值得的男人做傻事。”二妹撇过脸，“小妹，这样的傻事，我从前做过的，你也想与我一样，后悔一辈子吗？” “大姐……在得知你与徐峰相互喜欢的时候，说过一句话，说她要更加努力，让司家站得更高，这样才能给你……不是给你，是给我们足够的安全感，让我们若是将来想要回头，就能直接回头，不必有任何顾虑。” 小妹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第二日一早，司沐颜还是被小霞儿洪亮的哭声给吵醒了，转头一个，小家伙翻了个身，但因为被司沐颜抵住了，自己压住自己的一只胳膊，怎么都翻不过来。 真是个可爱的小家伙。 司沐颜刚想去抱她，门就被推开了。 小妹眼睛还肿着，可精神看着极好，笑着说：“大姐，小霞儿醒了？我给她穿衣服抱出去，你再睡会！” 司沐颜没有多问，倒是小妹出去之后，被司行知拦住了。 “小妹儿，你没事吧？” 小妹笑道：“爹，我可不是二姐，犯那么久的傻……” 二妹刚好路过，听到这话给了小妹一个暴栗：“好你个小妹，亏得我昨晚不睡觉陪着你说话，你倒好，起床就编排我？” 小妹一边躲一边笑：“二姐我错了，我错了……哎呀我这不是想说，男人靠不住，我得靠自己嘛。” 司沐颜没睡多久，今天点心铺子开张，她得跟着去。 到了点心铺子，安老板带着几个人正站在那儿，他身边一个得体大方的年轻妇人，应该就是他的长女安素素了。 第132章 安素素 双方做了简单的介绍，司沐颜对于安素素的第一印象很不错。 但又有些奇怪，明明一个落落大方的妇人，不知为何，眼中竟有些许落寞。 不过别人家的私事，司沐颜不会去探究。 等点心铺开业之后，瑾姨和安素素带着其他人忙碌起来，安老板则邀请司沐颜去隔壁喝茶。 隔壁将要新开一家平价茶馆，目前还在修缮之中。二楼雅间整理了一间出来，安老板的人带了茶水，烧好给安老板和司沐颜上茶。 这家茶馆的名字，叫素素茶馆。 司沐颜好奇问：“莫非茶馆，是安老板给安大小姐开的？” “是的。”安老板笑道，“素素出嫁之前，替我打理茶肆的生意，可比我那几个儿子有头脑多了。只是后来出了嫁，安家的生意不好给她，总觉得她那些头脑是荒废了。如今她……得空，我便想着给她置办个铺子……啊，不过司老板放心，会有专门的人打理茶馆，不会影响素素在点心铺的。” 他说话有些前后矛盾。 司沐颜沉吟片刻，问道：“虽说安老板比我年长，但我总觉得与安老板一见如故，说起话来没什么隔阂。便厚颜多打探两句您的私事，却不知安姐姐她出来做生意，她夫家……同意？孩子呢？” 提到这个，安老板面色有些尴尬。 司沐颜忙道：“抱歉，是我逾矩了。” “不，也不是什么大事，倒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只是不好启口而已。”安老板忙说，“当年却也是我的不是，我那女婿原本是个穷书生，因见书生有两分才气，我便答应这门亲事。怎奈五年过去了，素素的嫁妆都被夫家花光了，女婿竟然欺凌起素素来……唉……” 司沐颜垂眸，安素素被丈夫欺凌的事情，应该是真的。但当年安素素嫁过去那件事，恐怕不是安老板说的那么简单。 她没有拆穿。 安老板继续说：“按道理说，素素侍候公婆抚育夫家弟妹，还带了大笔的嫁妆，给他家生了个儿子，这样的好媳妇哪里去寻？但我女婿竟死活要纳表妹做妾，借口素素善妒将她打了一顿，她实在没办法，才跑回娘家，我与她娘才知道她受的苦。” 苦命的女人，司沐颜也跟着悲痛起来：“如此，安姐姐那夫家，还真不叫个东西。” “是啊。”安老板想到这里，不自觉红了眼睛，“在大姑娘面前，我也就不介意说自家的丑事了。那胡家原是穷得叮当不响，靠着素素带过去的嫁妆才过上了好日子，以为自家是怎样的富贵人家，还想着纳妾？我呸！” 司沐颜瞧着，安老板虽有些伤心，可远没有他表现出的那般伤心。 她只说：“如今安姐姐可和离了？” “和……和离？”安老板吓一跳，惊讶的看着司沐颜。 司沐颜点头，一本正经地说：“是啊，和离。听安老板这么说，安姐姐的夫婿这般不要脸，还在一起做什么？早日和离了，岂不是更好？难道是……安姐姐舍不得孩子？” 本来安老板听司沐颜说和离说得这么坦荡，脸色是越来越凝重，听到最后一句“舍不得孩子”，面上瞬间松散了不少。 “是，是，舍不得孩子。这做了娘的都是一样，若是和离了，岂不是再见不到孩子了？希儿才三岁啊。” “原来如此，那如今他要纳妾，安姐姐是如何应对的？” 安老板说：“我思来想去，若让胡进纳妾了，往后那一家，只怕是更要欺负素素了。所以我与胡家商谈过，给了胡家一笔银钱，并答应供养胡进两个弟弟读书，条件就是不许胡进纳妾。” 司沐颜两眼一黑，这个安老板看着还算机灵，不敢说是什么商业奇才，总归不会太差劲。怎么处理女儿的事情上面，竟是这般天真，以为钱能解决万难吗？ 给钱，岂不是更滋养了那胡家的野心。 安老板叹了口气：“而且为了避免胡进再被表妹纠缠，我也跟胡家说好了，等年后就给他们在凤凰县置办个宅子，让胡家搬到这儿来。正好凤凰县的书院十分有名，到时候胡进在书院读书，给他两个弟弟寻个不错的学堂，再给素素置个铺子，也能保证胡家的生活。” “安老板的意思是，以后胡家靠着安姐姐生存，就不会欺负安姐姐了？” 安老板点了点头。 司沐颜说道：“安老板，我说话不太好听，你就当随口的闲话好了。我且问问您，之前您给安姐姐的嫁妆，很少吗？” “唔……也不……不算少了……” 司沐颜没有追问当年的事情，只是说：“那么胡家尊重过安姐姐了吗？” 安老板忙说：“那不一样，当时……唔，当时我们……我不曾出面……不知道女儿的事情，没有出面撑腰，这往后……” “这往后，胡进是个秀才，若是高中了，只会更看不起安姐姐。即便他没有高中，他还有两个弟弟呢，说不定哪个就成才了，照样看不起安姐姐呢。” 听着司沐颜半真半假，话语里还带着的讥讽，安老板没有觉得冒犯，只是颓废地垂着头。 司沐颜没有逼迫他，给他倒了杯茶问：“您的家事，我不该如此置喙。还想多问一句，这素素茶馆，将来契书等，是写安姐姐的名字，还是安老板您的名字？” 司家点心铺是两家合作，契书是司沐颜与安老板签的。等于安老板自己占股，至于得到的钱他给不给安素素，那是他的事情。茶馆不一样，是安家独资，那么是安老板的还是安素素的，区别很大。 安老板解释：“铺面是租的，经营还没弄，是打算年前弄好，年后开张。打算写素素的名字，她拿着也是个保障。” 司沐颜认真说：“安老板若是信得过我，便听我一句劝，安老板正值壮年，才是安姐姐真正的靠山与后盾。这些东西拿在自己手中，钱给安姐姐也好，给那胡家也好，并不打紧。但若连基本的资产都给了安姐姐，能在她手中放多久，谁能说得上来呢？” 第133章 欢欢喜喜过年 安老板是个聪明人，司沐颜还有事，没有多留，与他告辞离去了。 毕竟马上过年，年货什么的都要置办。古代与现代那种没多少年味的过年可不一样，很多东西不是花钱就能解决的，总之司家上下都忙得不得了。 四个月的小霞儿被朱婆子抱着，坐在院子里看着大家忙碌，高兴得咿呀咿呀的手舞足蹈。 朱婆子哈哈笑：“穿得这么厚实，小霞儿都能翻身，翻得可利索呢。四翻七坐八爬，我觉得咱们小霞儿坐不住，估摸着很快就能爬。” 她嫌地上脏，不舍得将小霞儿放下来，但司沐颜在家，总喜欢将小霞儿放在地上趴着。 两人还因此争执过，后来司行知想了个法子，用稻草铺在地上，再铺上大块的布。还找何松做了栏杆，将三边都围起来，朱婆子只用守住一边，就能看着小霞儿在里头翻滚或者趴着了。 反正司沐颜就一个想法，孩子哭闹的时候抱着哄没问题，但平时没事就放下，别老抱着。 街市上的食铺，基本都是除夕那日到正月初四放假，正月初五新年开张。当然了，若是小餐馆，小年就关门，初八开张。若是大酒楼，则过年可能都不会放假。 司家生意不错，而且都是为自己干活的，就只放了五天假。 司沐颜让大家除夕都到司家去，开开心心的准备了过年的红包，按照辛苦程度，入职时间的长短来发。 每个人的红包数额都不小。 而且，置办年货的时候，司家的马车到了。 马车，是之前司沐颜决定去别的县城考察的时候，就去马行找人问了，车好买，马却是要等的。 好在现在是太平盛世，边防固守就行，没有招兵买马的需求。所以才过了半个月，马行的人就告诉司沐颜，来了几匹好马。 司沐颜挑了一匹中等的成年马，高大威猛，加上车一共五十两银子。 司沐颜是带着宋二强，何松和何来钱一起去的，都不会驾驶马车，但宋二强和何松都会赶牛车。 “马没有牛老实，但也没有牛倔强，掌握技巧就好了。”马行的人给两人介绍一番，教他俩怎么驾驶马车。 何松胆子大，很快就驾着马车跑了一圈，又细心的教宋二强驾马。 宋二强吓得脸都白了，但是一圈下来，也知道怎么驾马了，高兴得跟个孩子一样。 “颜丫头，我会了，我会了。往后我替你赶马车！” 司沐颜笑起来，点点头说：“好，往后还要麻烦宋二叔和何叔了。” 宋二强和何松坐在前面赶车，何来钱坐在后面，可怜巴巴的看着，也想要去试一试。 司沐颜说道：“来钱，等你爹熟练了，就让你爹教你。” 来钱高兴极了说：“好，颜姐姐，我学会了之后，明年就可以去别的县城谈生意啦。” 司沐颜拍拍他的头，明明他看起来比司沐颜高大，站一起可看不出司沐颜是姐姐。但对于颜姐姐像是大人一样拍头，来钱还是很高兴的，像是得到了姐姐的信任一般。 马车回了宋集村，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惊叹起来。 “啥？这马车不是来接人的，是司家的马车？” 宋二强骄傲的坐在前面，就像这马车是他的一样：“对，这是司家的马车！司家有马车了。” 何松则在一边与人解释：“牛车只是方便驮东西，但比人走路快不了一点。马车不一样，咱们走路去县城，要一个时辰，马车只要半个时辰。” “这么快啊？哇，这匹马儿好俊。马儿只要半个时辰就够了？” 何松说：“不止呀，若是骑马，那就更快！” 里正叔板着脸出来，大声说：“别围着了，这是司家的马车，快送回司家。司家有了这个马车，往后就能去别的县城谈生意，司家的生意做得越来越大，需要的工人就越来越多，肯定优先咱们村里的人。” 听到这话，大家都欢呼起来。他们是眼睁睁瞧着从七月底到现在的司家，是怎么变得越来越有钱的，还有在司家做活的人，也都更体面了。 昨天下午，朱老二朱老三两家回来，带了那么多好东西，而且他们全都体体面面的，连大春小春，二丫三丫也都穿着新衣裳。 日子好过点的人家，过年都要穿新衣的，但是除夕那天沐浴之后才更换。朱老二朱老三两家人身上的，不是崭新的衣服，是穿过一阵子的，但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今冬置办的。 可见他们的日子，也是好过了。 可不是叫大家羡慕了？想到往后司家生意做大了之后，他们也都能有份，大家就更高兴了。 朱老二大声吆喝朱老三：“老三快点，该去司家了。颜丫头说了，今儿就在司家吃饭，要好好庆祝一下咱们这几个月的辛苦！” 朱三婶早就听说了，但还是不敢相信。她现在爽快大方得很，跟村里人交流一点也没有问题，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胆小怕事，见人就脸红的村妇了。 她拉开门问：“二哥，听说是颜丫头要给大家发压岁红封，但咱们粥铺自己经营了，怎么好还要颜丫头的？” “咱们粥铺叫啥呀？叫司家粥铺，既然是司家的，咱们就都是司家的伙计！”朱老二嗓门大大的，一听就知道，他语气里透着欢快。 当然了，对于红封的事情，他没有太在意。毕竟他们开粥铺也好，在司家帮忙也好，都是拿了钱的。 红封肯定是司沐颜为了吉利，能讨个好彩头，祝愿他们来年生意好才安排的。 一人几个十几个铜板，倒也没啥。 如今他朱老二也是村里的有钱人，别说颜丫头，他也给几个孩子发了铜板。尤其是大春，平时能给铺子帮帮忙，他给了一百个铜板呢。 朱老大家里离得不算远，他们的说话声，都传到朱大婶的耳朵里。 昨天晚上朱老二过来一趟，给家里送了些东西，还给大牛二牛一人塞了十个铜板。 这些太让她眼红了，明明都是朱家人，为什么老二老三现在日子这么好，他们是老大家的，却过得最穷！ 第134章 朱大婶闹事 朱大婶那是越想越气，看着乱糟糟的家里，男人翘着二郎腿，正在吃昨天朱老二送过来的瓜子，她就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一把揪住朱老二的耳朵。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是猪托生的吗？” 朱老大吓一跳，大叫一声：“你是不是有病？好端端的发什么疯？” “好端端的？现在这是好端端的？天啊，爷啊，我跟着你这么多年，过的那叫什么样的日子啊，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还不如死了算了！” 朱老大莫名其妙：“村里都是这样过日子的，丰年咱们的粮食都丰收了，这么好的日子，怎么就不如死了？现在娃大了也不用操心了，还要什么样的才算好日子啊？” “朱老大，你个没良心的，我跟着你，一年能吃几次肉哇？就这大过年的，村里杀了年猪，也就敢买两斤排骨！还要先紧着孩子们吃，我能吃上几块啊？” “这……这除了排骨，不还有猪肉吗？羊肉也不老少啊，还杀了鸡……”朱老大挠挠头，“谁家过日子天天吃肉的？一个月吃上一回两回的解解馋不就够了吗？你嫌少？那今儿年饭让你多吃两块，行了不？” 朱大婶气得呕血，指着外面骂道：“谁家？你娘在那司家天天吃肉是不是？你两个弟弟在外头挣了钱，也天天吃肉，是不是？” 这是实话。司家现在是整个村里，最好过的人家，自己娘在司家就带带孩子，种种菜，就顿顿有肉吃。两个弟弟就更不用说了，在外头挣了钱，回来行头都变了。 朱老大嗫嚅：“可是……当初是你逼着娘，才让娘去的司家……” “那是因为你娘不叫个东西，连自己孙女都害！”朱大婶扭着朱老大，“走，咱们去司家讨要说法！” 朱老大问：“啊？讨要什么说法啊？人家司家又没做什么，替我养了娘，我还去要说法？” “哼，司家分明是占便宜，你娘才五十多，正是干活的年纪！你是她大儿子，司家有好事不该紧着你吗？凭什么先给老二老三？” 司沐颜早就用红纸给大家包了红封，每个上面都写了名字。 连大春都有，他捧着自己的红封，跟在小弟后面问：“小安哥，这是什么字啊？” “这是大，这是春，是你的名字。” 大春欢呼起来：“我的名字，原来我的名字是这样的啊。” 其他人也高兴极了，都看着红封上面的字，他们不认识，却也知道上面的是自己的名字。单独有自己名字的红封，里面还放着铜板。 是他们这一个月或者几个月的辛苦得来的。 不，他们的辛苦都发了工钱，这是额外的奖励。 跟着司家，真的有肉吃。 所有人都欢声笑语，还有来凑热闹的村里人，打听着司家啥时候再招人。 司沐颜笑道：“我瞧着村里人来了很多，正好有个事情也要同你们说一说。” 都知道司家的家主不是司行知，而是司沐颜，大家连忙不说话了，都仔细听着。 司沐颜说：“明年我们司家食铺，打算往外扩张，岭南附近的县城都会覆盖到。具体怎么合作还在考量当中，但因此衍生出来的工作不少，需要的人也不会少。” 前面的话大家听不懂，但需要的人不少这句话，大家都听懂了。 “我的计划，是要建个作坊专门做底料，建作坊赶在春耕之前，需要壮劳力来干活。作坊建好之后需要长期的工作人员，初期预计十五个，后面肯定会再加的，这个工作人员则是要女人。” “我要报名！” “你不行吧翠花娘，你家里老人孩子，怎么能长期干活呢？颜丫头，我行我行，我孩子大了，公婆都健朗，我能干活。” …… 听着大家热情讨论的声音，司沐颜开口说：“现在还没有开始，大家先回去给其他人带个话。正月初六，想要报名的来司家，在朱婆子这里……” 话音未落，外面朱大婶尖利的嗓音传进来。 “你们司家凭什么这么欺负人？你们就是故意的！” 司沐颜蹙了蹙眉，看向外面。 因为今天人太多了，在铺子里干活的人在堂屋领了红封，就在院子里说话。村里人则围着司家，一部分在院子里，一部分在院子外面，所以院子门没法关上。 见朱大婶气势汹汹地过来，大家不自觉的让开一条路，让她能过来。 同时也非常好奇，司家做了什么，让朱大婶这么生气的？ 二妹小妹和小弟，则第一时间走到司沐颜身边站好，全都差不多的表情看着门外。 朱大婶进来看到这一幕，明明是四个小孩子，但也不知为什么，他们身上似乎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让她不由得气势短了半截。 司沐颜大声说：“烦请哪位帮个忙去请里正叔过来，便说我们司家被人污蔑构陷，请他来主持公道，若还不行，便直接去请亭长来。” 这话一出，朱大婶吓得一个趔趄，忙说：“不……不至于……怎么要惊动亭长了呢？” “你在这里污蔑我们，还不准我们防备吗？”小妹问。 朱大婶想起自己的目的，便也硬气起来，双手叉腰说：“本来就是你们欺负人，我婆婆在你们这里干活，你们凭什么不给工钱？” 司家人惊呆了，朱老二朱老三也惊呆了。 朱婆子一脸茫然：“工钱？有工钱啊。” 其实她是没有工钱的，但是司沐颜定期给家人零花钱，司行知小弟都有，邵琴脑子不太好，小霞儿太小才没有。但是朱婆子也是有的，小弟多少，朱婆子就有多少。 一个月算下来，也能有两百来个铜板了。 司沐颜却将朱婆子拉到后面，冷声说：“给不给朱婆子工钱，与你有什么关系？朱老大，你早就不认亲娘了，她在我家住了几个月，没见你来关心过分毫。朱二哥三哥之前常来看他，还会送米送油送肉过来，后来他们忙碌，但也不忘记拿钱给我，算是给的生活费。你来过看过你娘一回吗？现在怎么好意思过来问工钱的？” 第135章 我们靠自己 朱大婶一时哑口无言，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回头愤怒地看着朱老大，推了他一把。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看着我被人欺负，你就一句话都不说吗？” 朱老大是被朱大婶揪着过来的，这会儿这个人耷拉着，被婆娘训斥，还害怕的瑟缩了一下。 村里人见状，便都摇了摇头。 “老大婆娘也真是的，脾气这般大，对着自家男人，也是非打即骂。” “司家说得可没错，当初就是朱老大婆娘把朱婆子赶走的，现在怎么好意思来要婆婆的工钱？” “朱老大窝囊啊！” 大家越说，朱大婶是又急又气，一张长脸拉得更长了，还用力打朱老大的胳膊。但是冬日穿得厚，就算再用力，也打不着。 朱老大嗫嚅片刻，还是开口了：“但是，我娘替你家带孩子做家务，你就让老二老三去铺子里干活，明明我……我才是……” “对！”朱大婶反应过来。 朱婆子一个老太婆，带带孩子做做家务，能得几个钱？她又不是来要那个钱的，她是觉得不公平。 “我们家才是老大，你铺子里有活儿，肯定是优先我家，凭什么先给老二和老三家？” 司沐颜可能是没想过，这世上还有这样厚颜无耻的人，一时竟愣住了。 小妹气急，怒道：“朱大嫂，你家算什么东西？我们家凭什么要让你们去铺子上干活？” 朱大婶双手叉腰：“难道不是吗？我婆婆在你家又带孩子又做家务的，要不是她忙前忙后，你们哪有空在外头忙活？你们外头的粥铺既然要给咱们老朱家，那也该是我们大房的，不能给二房三房！” 她胡搅蛮缠，但村里竟然还有支持的声音。 “说得也不错呀，司家把粥铺给朱家，不就是因为朱婆子帮着司家嘛。但谁家有好的肯定都先分给老大，哪有老大没有的，老二老三先得了？” “都是一家人，平日有摩擦那也不能算大事不是？这么看来，朱老二朱老三也不对呢。” 朱老三原就木讷，粥铺的管理，大部分是二哥二嫂在处理。他跟媳妇都不是有用的人，要不是二哥二嫂带着，他俩还是啥都不会呢。 他往后退了一步，跟媳妇撞在一处，二人对看一眼，都害怕的低下头。 朱老二气势汹汹：“你们瞎说什么？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凭啥瞎说！” 朱老三害怕的拉了拉二哥的袖子，低声说：“二哥……二哥，要不然，明年就让……大哥跟你们一起……” 他声音虽然小，但朱大婶耳朵尖，还是听到了，当下很是高兴。她也没有别的要求，反正他家不能吃亏，老三主动退出更好，免得还要继续扯皮。 没想到朱老二一把扣住弟弟的手，冷冷地说：“你真是糊涂！你以为你不干了，颜丫头就会让大哥干了吗？” “啊？” “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朱老二狠狠瞪了弟弟一眼。 朱老三瑟缩一下，他一向听话，不爱惹事，但现在是事情找到他头上。不，他不能这样，他还有媳妇孩子要养。跟着大哥，大哥只会放任大嫂欺负他们，二哥二嫂不会，二哥二嫂都是好人。 他目光坚定起来。 “二哥，我都听你的。” 朱老二这才满意了。他们朱家的事情，怎么能让司家出面解决？ 他看着之前说司家不对，说粥铺应该给大哥的那些村民，说道：“当初，是我们兄弟四个不好，逼得我娘无家可归。我娘也不是被司家请过来带孩子做家务的，是司家心善收留了我娘，让我娘能吃得饱穿得暖！这件事情没过去多久，大家应该没有忘记吧？” 村民一愣，纷纷点头。当初的确是这样，只是因为朱婆子的日子好过了，穿着新衣服，每天得空了就是抱着小霞儿四处晃悠。他们竟然忘记，当初朱婆子是被赶到茅草屋，才被司家收留的事情。 朱老二继续说：“至于司家把粥铺给我们，也是没有的事情。茅草屋坍塌那日，我与三弟就发过誓，只要司家用得着我们一天，不管要我们做什么，我们都愿意！司家没有壮劳力，我们愿意给司家干粗活，司家需要人看铺子，我们也乐意去帮忙。可以说，我们能有今日的确靠着司家，但我们的初衷，不是为了沾光，而是真心实意的想帮助司家！” 司沐颜赞许的看着朱老二，以前的朱老二是个头脑灵活的村里汉子，但见多识广了，他懂得思考分析，这是个好现象。 肯上进的人，都很好，更何况朱家现在可以算得上司家的左膀右臂了。 “司家现在开了食铺和点心铺，粥铺无人管理，也是因为我与三弟两家踏实肯干，得到了颜丫头的肯定，她才放心将粥铺交给我们打理的。各位乡亲们，其实我们大家都一样，我们只是机缘之下被颜丫头看到了而已，往后颜丫头的铺子越开越大，作坊建起来后越来越好，大家都能跟我们一样被看到。” 朱老二前面是自证，后面顺便夸了司家一番。 而且村里人都喜欢看热闹，可是涉及到自身利益，那肯定是自身利益更好了。所以听到后面的话，都不由得高兴起来。 “是，咱们村里人都是踏实的，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我们能干活！” “朱老二说得一点错都没有，我还记得，朱婆子被诬陷了不肯回去，朱老二就喊他兄弟们，说要一起供养朱婆子，是朱老大自己不肯的。” “就是啊，我还看到朱老二朱老三去给朱婆子送米粮，给司家干活儿呢。朱老大朱老四又没有去，也难怪司家会选朱老二老三帮忙。” “现在人家跟着司家吃肉，朱老大婆娘，你这是眼红了？当初你婆婆被赶走，不都是你挑拨的吗？” 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朱大婶面红耳赤，连连后退。 不过村里人也懒得管，他们最想问的，还是司家铺子扩张，和作坊开张的事情的。 第136章 你选我们还是他们? 很快，村民就将朱大婶给挤到外面去了。与司家关系好的人，则在安慰朱老二朱老三两家人，小妹则抱着小霞儿陪着朱婆子。 二妹看着在外面不肯走的朱大婶，皱起眉头，对司沐颜说：“朱家也是家门不幸，娶了那样一个媳妇回来，闹得是鸡犬不宁。其实我觉得，若是没有朱大嫂，朱老大大概也不会变成这样。” 司沐颜看她一眼：“你是这么想的？” “难道不是吗？朱二哥朱三哥人都很不错，朱四哥现在不咋样，我记得从前也还是挺好的。” 那倒也是，从前他们都还小，二哥也没多大，就喜欢跟在朱四哥后面，朱四哥对二哥不错，连带着对她们几个妹妹也挺不错的。 只是现在，早就没什么来往了。 司沐颜笑一笑：“很多东西不能只看表面，有句话叫做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的盖。若朱大哥是个好的，怎会容忍朱大嫂这么对朱婆子呢？” “那是朱大嫂胡搅蛮缠呗，而且朱大嫂认定朱婆子害死她的女儿，与她势不两立，朱大哥夹在中间，也挺为难的。” 司沐颜冷笑一声：“旁人看到的是婆媳矛盾，可真正产生婆媳矛盾的原因是什么？是中间那个完美隐身的男人。朱大哥为难？就不拿来跟朱二哥三哥比，只说朱四哥了，都是亲兄弟，朱四哥也因为四嫂的原因，不肯赡养朱婆子，但他偷偷来咱们家看望朱婆子，你也撞见好几次了吧？可见着朱大哥来过一回？” 二妹愣了愣，若有所思地去看朱老大，他被人挤出去，看不到他的样子，只能依稀瞧着他在拉扯媳妇，被媳妇狠狠甩开。 司沐颜说：“朱老大可不是软柿子，他们亲爹死得早，他是大哥，很早就帮着干活，跟朱婆子一起养活弟弟们。要真是个没用的，只靠朱婆子一个人，朱家能撑到现在？” 早早的没了男人，在这个年代那是损失了壮劳力和顶梁柱，而且朱家还没有族人。村里好些有族人帮扶的汉子，死了爹那都是连媳妇都娶不上的，朱家四个儿子，可都娶上了媳妇。 “朱婆子毕竟只是个女人。”二妹沉吟着，点头说，“朱大嫂敢这么折腾，背后也少不了朱老大的支持了。” 村里因为司家这么热闹，朱老四没有管，之前闹过之后，他与二哥三哥没有来往了，后来二哥三哥去了县城，那更是不可能联系了。 今儿他去了大哥家里一趟，是想请大哥一家子，到他家去吃年饭——按道理说，他是老四，应该去大哥家里吃才是。 只是大哥家里两个儿子，负担重，他没有孩子，日子相对而言好过一些，就打算去请大哥他们过来。 但没有找到人，朱老四只好回来，闷闷不乐地坐在门口发呆。 朱四婶抚着肚子出来，她的肚子现在都六个月了，哪怕冬天穿得多，也非常明显了。 她走出去问：“喊了大哥他们没？” “他们不在家。” 朱四婶见朱老四不高兴的样子，就走过去说：“你要是想你娘，就去看看她。” “你……”朱老四有点尴尬。 朱四婶握住他的手：“那毕竟是你娘，今日家家户户团年饭，你们就算不能一起吃，也该去看一看。” 以前朱老四跟朱婆子住一起，而且就是分了家，也没闹到这么厉害，除夕这日，还是一起吃团年饭的。 朱老四沉默良久，才说：“算了，她不肯见我。” 话音刚落，朱老大气势汹汹过来，一把拉住朱老四，说道：“走，跟我一起去司家！” 朱老四被拉了一个踉跄，勉强稳住身形：“大哥，怎么回事？去司家做什么？” “做什么？司家合起伙来欺负我们，你跟我一起去讨回公道。”朱老大气急败坏，“娘偏心呗，老二老三给她一点好处，她就维护老二老三，有好事找老二老三，却不管我们两个，都是儿子，凭啥这么偏心。” 朱老四摇头：“不是啊，大哥……” “你去不去！”朱老大狠狠瞪着弟弟。 朱老四瑟缩一下，他基本上是在大哥的背上长大的，从小就最听大哥的话，现在大哥都发脾气了，他哪里敢不听？ 朱老大拖着老四一路到了司家，也不管司家人，直接冲到后面大喊：“娘，你在哪里？” 二妹拦住他们：“唉，你们干嘛呢，这是我家，你们怎么随便闯啊？” “我找我娘，你走开！” 朱老大大手一挥，险些将二妹给推倒了，得亏后面的朱老四扶了一把。 朱婆子抱着小霞儿赶紧走出来：“老大，老四，你们来做什么？” 朱老大双手叉腰：“娘，你确定只要老二老三做儿子，不要我们了是吗？” “啊？”朱婆子很显然没明白他的意思。 朱老大咬牙说：“你要是还认我们这两个儿子，就让老二老三，把粥铺给让出来！他们挣了两个多月的钱，也该到我们了！” 二妹瞪大眼，大概没想到朱老大竟然会这么不要脸。 “朱大哥你疯了吗？我大姐都说得很清楚了，粥铺是我司家的，要用谁司家说了算，你娘说了不算！” 但这话，朱老大可不相信：“你闭嘴，我跟我娘说话，你一个丫头片子插什么嘴？” “你！” 眼看着前院的人，都往后面过来了，朱老大上前抓住朱婆子的手：“娘，你确定不要我和老四？若是如此，我现下就带着老四走！” 他面上全都是狠戾的绝情，看得朱婆子是心惊肉跳。 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虽说孩子多了，平日事情又多，难免有些偏颇，但在她心里，其实都是一样的疼爱啊。 朱老大见朱婆子发呆，作势要走：“你既然不肯要我们，那就别说是我们抛弃了你！” “老大……”朱婆子赶紧喊住她，面上满是慌张。 可是挽留的话刚要说出口，怀中的小霞儿用力拱了拱，咿咿呀呀的流口水。 朱婆子回过神，摇头说道：“我是你们的娘，但是我不能仗着司家对我好，就为难司家。” 第137章 朱小妹还活着 原本假意要走掉的朱老大回过头，目光晦暗地看着自己亲娘。 也不知亲娘的话，是在他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 “娘，我们才是你的孩子。”朱老大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 朱婆子说道：“你们是我的孩子，可我如今仰仗司家生活，这里，才是我的家。” 朱老四其实不太赞同大哥这么做，但听到朱婆子这么说，他也忍不住伤心起来，就像是被娘亲抛弃了一般。 他看到被朱婆子抱在怀里的小霞儿，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好奇地看着他们。 他不自觉想到自己的四丫，虽说四丫没有小霞儿这么好看，但小时候也这样乖巧，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啊。 “娘，你怎么能这样？你对小霞儿，都比对自己的孙女好……” 朱婆子的手颤抖起来，不自觉用力了些，小霞儿不舒服，就在朱婆子怀里拱了拱，朱婆子回过神，连忙将她抱好。 “噗，噗！”小霞儿冲着朱老大和朱老四各噗了一声，噗得他们满脸的口水。 朱老大嫌恶的后退一步，倒是朱老四并没有动作，小孩子爱流口水，喜欢喷口水，他的四丫小时候，也是这样的。 不过那时候，家里那么多孩子，哪怕都分了家，白日里要干活，嫂子们也将孩子都送到他家来。娘要看顾的孩子太多，四丫多半是给大春抱着的。 不像现在的小霞儿，衣裳干净清爽，脸蛋儿也不似村里其他孩子那样，都被风吹皴了。 他看到娘怀中还放着一盒膏子，给小霞儿擦了口水，将那膏子抹一点在小霞儿的下巴上，下巴就不会红肿。 这般细致体贴，是四丫在的时候，完全没有享受过的。 朱老大冷声说：“娘，你对自己的亲儿子，都如此狠心？娘，你可别忘了，大丫和四丫，是怎么死的！难道她们的死，你不用赔吗？” “你想你娘怎么赔？”二妹简直要被这不要脸的朱老大给气死了。 她现在彻底明白大姐的话，朱大婶是蠢，真正坏的人，是朱老大！ 朱老大阴沉着脸：“粥铺给我和四弟，大丫四丫的事情，我们再也不追究。” 这时候好几个好事的村人，都挤了过来。 朱大婶赶到朱老大身边，听朱老大这么说，她开始是吃惊，旋即高兴起来，还是男人有头脑，这样还怕婆婆不将粥铺给他们？ 朱婆子心灰意冷，将小霞儿递给二妹。 “朱婆子，你别乱来。”二妹不肯接孩子，生怕没有小霞儿之后，朱婆子想不开要做什么傻事，“我……我还有事，朱婆子，你得帮我带孩子啊。” 朱大婶冷笑一声：“一个丫头片子，你也不怕她害你女儿。” 二妹气愤不已，说道：“朱婆子才不是这样的人……” “彤丫头。”朱婆子十分平静，将小霞儿塞到她的怀里，“你放心，我没事的。没有他们，我还有老二老三，如今日子这么好过，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二妹将信将疑，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她连忙抱了过来。 而朱大婶听到这话，她这样的炮仗脾气，如何能忍？ 当下嚷嚷开了：“你日子当然好过了，你这个狠毒的人，害死了自己的两个孙女……哦不，可别忘了，你还害死了自己的两个女儿，真是作孽啊！” 这都是朱婆子心中的痛，而她的儿子儿媳，却丝毫不在乎的一次又一次将这些伤疤揭开。 朱婆子面色煞白，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二妹心中着急，连忙问村民：“我大姐呢？他们怎么没过来？朱二哥朱三哥呢？” 后头发生这些事，前头不可能不知道。但是怎么大姐小妹，还有朱家另外两个哥哥都没来？ 有个妇人说：“外头来了个看着很是体面的夫妻，说是来寻人的，来寻一个叫什么朱福娇的女人……咱们村里不就他家一家姓朱的吗？” “朱福娇？”二妹皱眉，“我没听过。” 但是朱婆子震惊不已：“朱福娇，是我从前的名字。” 她带着儿子女儿来到宋集村的时候，大家都喊她朱大娘，孩子们长大了，她慢慢成了朱婆子，没有谁会喊她的名字。 那妇人接着说：“哎呀，外头也说是你的亲戚，那夫妻还说，你有四个儿子，大田到四田。” 朱婆子迟疑着说：“老大他们从前不叫这个名字，是来了宋集村才叫田的……那人，是谁？” 就见司沐颜领着个年近三十的中年女人进来，那女人目光扫视一圈，看向朱婆子，眼睛就定住不动了，眼泪也忍不住哗哗流。 这妇人的长相，与朱婆子有几分相似，而且看起来，那眉眼鼻子，与朱老四简直一个样儿。 朱婆子颤抖着问：“你是……小妹？” “娘，我的娘啊！”妇人奔上前，一下子跪在朱婆子面前。 朱婆子也跪了下来，与她抱头痛哭：“你还活着？还活着！呜呜呜。” “我还活着，娘，我还活着。” 朱家的女儿竟然回来了，村里人都很是震惊。当年弄丢的时候，她还只有六岁，如今二十二年都过去了，没想到竟然还能找到。 “朱梅花还活着？真是福大命大，那么高的山崖掉下去，还能活呢。” “可不是嘛，当年我男人也帮着去找过的，说是肯定摔死，然后被山里的野兽拖去吃了。” “哎呀，还有好些人说，是朱婆子故意把女儿推下去，不想养。现在看看也不是，六岁的娃娃已经记得事情了，要是娘给推下去的，她有命活着，肯定也不会回来认亲了呀。” “都是道听途说的，朱婆子年轻的时候，可疼爱梅花呢。” …… 司沐颜让二妹小妹去安抚哭泣的母女俩，她也没管朱家的事情，出去与朱梅花的丈夫说话。 朱梅花的丈夫姓赵，是元江那边的商户，主要是走南闯北的倒腾货物。 赵老板解释说：“本来大过年的，不该上门打扰，实在是路上盼儿病了一场，耽搁了时辰，不然早几天就到了。” 盼儿，是朱梅花如今的名字。 第138章 母女同心 原来当年，赵老板的爹娘，还是个普通的行商，来岭南一带倒腾货物的时候，在山脚下救下朱梅花。那时候朱梅花摔下山崖断了腿而且昏迷不醒，赵家两口子赶紧将她送到医馆，人倒是好了，但完全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了。正好赵家两口子只生了两个儿子，没有女儿，就将朱梅花领回去，当成亲闺女一样养大。 不过，朱梅花的真实身份，赵家两口子也没有瞒着，朱梅花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还以为自己是被抛弃的，也从没想过要寻找亲生的爹娘。 等朱梅花长大到了要嫁人的年岁，倒是与赵家二哥看对了眼，赵家两口子索性，就替他俩做了亲，如此养兄妹成了真夫妻，日子倒也太平安稳。 没想到朱梅花二十岁生了第一个孩子的时候，竟突然将小时候的事情都给想了起来。但毕竟太小了，她只记得没有爹，亲娘叫朱福娇，有四个哥哥分别是大田二田三田四田，其他的一概都不知道。 赵家帮着打听了许久，尤其是托了岭南这边的人打听，奈何那山太大了，周围的县城实在不少，更别提村子了，根本就找不到。 还是十日之前，赵大哥来岭南办货，听说凤凰县厨艺大赛的事情。原本与赵家也没有关系，他是听说什么司家食铺的香锅好吃还便宜，但只有凤凰县能吃到，便多听了一耳朵。又听说那司家粥铺的粥品类多样好吃，粥铺里当家的男人，好似叫朱二田。 赵大哥当时着急回去，也来不及求证，连忙将此事告诉弟弟弟妹。 这才有赵老二带着媳妇赶过来的事情。 元江到岭南不远，也就两日的车程，是朱梅花身体不好，路上病重一场，才拖了好几日，今日打听到司家的地方，连忙赶过来了。 朱婆子回去，颤抖的手拿出两朵孩子戴的珠花，两只珠花早就看不出当年的颜色了。 “你与你姐姐一人一朵的，只是现在，都坏了。” 朱梅花眼泪哗哗流：“娘，娘……都是梅花不好，梅花那些年忘记了，不然早就会回来找你啊。” 朱婆子摇摇头：“好梅花，是娘不好，娘就应该牵好你，娘就不该带着弟弟先回来，应该立刻下山去找你。” 母女俩互诉衷肠，又是抱头痛哭。 还是朱二婶劝着她们：“娘，妹妹，好不容易能重逢了，还哭什么呀？咱们应该开心才是，还有什么，比现在更开心的呢？” 朱梅花替朱婆子擦泪，笑着点头：“是啊，应该开心，这么多年了，我终于又见到亲娘了。” 朱二婶最是大方，便与她一一介绍起来。除了朱老大和朱大婶，其他人都非常高兴。 “毕竟这是司家，如今妹妹妹夫回来也不方便，不如去我家？” 朱老四忙说：“二嫂，你家地方小，哪里住得开？去我那儿吧，我那儿方便。” 但朱婆子却只对朱二婶说：“今儿除夕，没有除夕还赶路的道理，让你妹妹妹夫住你那儿，他们还带了两个人来，就安排住在老三家吧。” 朱梅花从小在赵家，跟着养父母和两位兄长一起，耳濡目染，很是会察言观色。本来她就好奇为何娘不住在自己家中，或者哥哥们家中，却要跑到别人家里来住。如今见娘压根不理大哥和小弟，只理会二哥三哥，心中就有了几分猜测。 她笑着挽住朱婆子的胳膊，指着小霞儿说：“娘，我瞧你刚刚不开心，这个娃娃也不开心，当真是可爱极了，可是我的哪个小侄女？” 朱婆子这才发现，小霞儿也瘪着嘴，委屈巴巴的样子，可将她心疼坏了，她连忙将小霞儿抱过来哄着。 “这是司家彤丫头的女儿，彤丫头喊你兄弟们哥哥，便也是你的妹妹，小霞儿呀，就是你的外甥女。” 旁人家的女儿，与母亲这般亲厚？再看看跟在三婶身边的两个女孩儿，却没有多亲热。 朱梅花心中微叹，却也没说什么，往小霞儿身上塞了一个银镯子。 她来之前，都做好了准备，带了不少好东西，想要分给兄弟们，又想着母亲肯定儿孙满堂，侄子侄女们的也不能少。 朱二婶忙道：“娘，我们回去了就安排，但是这年饭，还是要上我家去吃……” 朱老四说：“娘，我家的年饭准备得差不多了，上我家去吃吧？” 朱老二冷哼一声：“上你家吃？去了之后，你们就要逼着娘，去求司家把铺子给你们，是不是？” 朱老四脸一红，不敢吱声。 朱大婶不管不顾，当下就骂起来：“难道有错吗？娘害死了大丫四丫，就不该赔的吗？既然她帮司家干活，那就司家赔呀！” “小霞儿乖，去你娘那儿玩，朱婆婆我呀，要做事。”朱婆子哄着小霞儿去了二妹那儿，才起身说：“老大家的，你见天儿说，我害死了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孙女，现在还要拿这件事情来威胁我，是吗？” 朱大婶撇过脸：“这是你应该的。” 朱婆子冷笑一声：“我的女儿，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当年的事情你们不清楚，她最清楚的。” 朱梅花反应快，立刻说：“当年弟弟贪玩，跑到悬崖边上去了，差点掉下去，我是为了救他才摔下山崖的。四弟，当年你年幼可能不记得，但娘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竟然污蔑娘害死我？” 朱老四那时候太小了，哪里记得这件事情？而且他因为受了惊，回来病重一场，捡回一条命后更是忘了那些事。 但听到责备的话，他还是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朱梅花握住朱婆子的手，却不理会朱老四，也不看朱大婶，看向朱二婶问：“二嫂，为何她要说我娘害死了孙女？” 朱二婶也不瞒着，将两件事都说了一遍。 朱梅花立刻说：“所以，明明是意外，你们非得要说是娘害死了她们？” 朱大婶不满的冲着朱二婶嚷道：“你怎么回事？你肚子里那个孩子……” “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不小心弄掉的，跟娘无关。大嫂你也不用在我们面前挑拨了，我不是四弟妹，不会再由着你污蔑娘！”朱二婶不屑地看着她。 第139章 恩断义绝 朱四婶站在最后面，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是一抖，见朱梅花看着她，她迟疑着说：“那个……其实四丫在的时候，娘对四丫很好……四丫的死不能怪娘……” 朱大婶气坏了，指着她说：“你什么意思？当初四丫死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朱四婶走到朱婆子面前说：“娘，四丫没了的时候，我太伤心了，大嫂说什么我都相信，对不住啊。我……你疼爱四丫不假，我相信你并不是故意的，孩子生病了，生死有命而已。” 她眼睛红红的，转身去拉朱老四：“那个什么粥铺，又不是朱家的东西，我们争什么呢？我们踏踏实实过日子，不好吗？” 朱老四整个脑子都是嗡嗡的，他从小都没什么主见，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哪怕他觉得不对，但他听话。 可是，听话就真的好吗？他听大哥的话，结果家都散了，娘不跟他们一起了，还差点死在茅草屋里。现在好不容易，娘在司家过得不错了，大哥为什么还要闹腾呢？ 为了钱？还用大丫四丫的死，来逼迫娘亲让步吗？ 朱老四也红了眼睛：“娘，姐姐，那我们先回去烧饭，你们一会儿来我家吃年饭啊。” 他逃一般地离开了司家。 朱大婶气急败坏：“还不就是见你日子过得好了，他们才这样嘛，四丫的事情，就是你没照顾好，他们不怪你，还不是想着以后跟你拉近关系，以后捞好处……” “那你呢？”朱梅花冷笑着说，“按照你的说法，四弟不是为了亲情，而是为了利益。你们呢？你们没有亲情也想要利益，不是吗？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还真是厉害了。” 朱大婶是个没脸没皮的，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朱小妹还活着，朱四丫的死怪不到朱婆子头上，但她的朱大丫，就是被朱婆子害死的。 一口咬定的哭诉，目的无非是让朱婆子将粥铺让给他们。 “要闹，就别在司家闹，毕竟不是咱们自己家。” 朱婆子拉着朱梅花的手说：“梅花，从前我总想着一家人，没必要计较那么多。从前我都差点不想活了，是你颜儿妹妹说，说不定你姐和你，还活着，还能回来找我。她说对了，你真的回来了。” “娘……” 朱婆子说：“好不容易你回来找我，却遇到这些事。你陪我去一趟里正家里，我要里正帮我主持公道！从今往后，与老大一家恩断义绝！” 她脚步微颤，但面上是无比的坚定。她可以忍下一切委屈，可没办法接受亲儿子变本加厉的欺凌。 朱婆子走在前面，朱大婶还在后头拼命的吵闹，骂朱婆子狠心不要脸，骂朱婆子害死那么多的孩子还不知足。 朱二婶则与她唇枪舌战，现在的朱二婶是粥铺的老板娘，骂起人来一点都不虚呢。 到了里正家里，朱婆子将大丫死了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她说得也不错，那么高的水缸，大丫不可能爬得上去。不是大丫爬上去的，是大牛搭着板凳把大丫丢下去的，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朱大婶听到这话，目眦欲裂往朱婆子身上扑：“你个老不死的，害死了大丫，现在还说是大牛做的，不要脸的老东西！” 但是朱二婶死命拉住她，而朱梅花也护着朱婆子。 朱二婶大声说：“你家大牛从小就被养得无法无天，什么事情不能做？上回他差点害死二丫的事情，大家都记得呢，你还有脸骂娘了你？” 朱婆子不理她们，继续对里正说：“也是我不好，当时忙着烧火没看到。大牛原本是闹着玩，也没想到大丫就那样没了，我想着大丫都没了，要是大牛再出什么意外就不好了，就……就没说实话。” 没想到这个没说实话，却让她成了朱大婶的眼中钉肉中刺，三年来，还是不肯放过她。 说出来之后，朱婆子整个人都轻松了：“我今日来，不仅是要澄清这种事情，还想要里正帮忙做个见证，我与老大一家子，再无任何瓜葛，他不再是我的儿子了。” 里正娘子还在那儿劝，朱大婶与朱二婶却不知为何，扭打成了一团，旁边的朱三婶表面上劝架，实际上抱着朱大婶不撒手，叫朱二婶给了朱大婶好几拳。 女人打架，男人都是不会管的，何况这还是朱家自己的事情。 围观的村民，只当看个乐子。 最后朱家的年饭，还是在朱老二家吃的。不过朱老二家原本准备得就不多，朱老四两口子，把自家准备的年饭，都端到二哥家里。 朱老四喝了些酒，是朱梅花带过来的好酒，他没喝多少就醉了，抱着朱婆子嚎啕大哭起来。 “娘啊，娘，儿子知错了，娘啊！儿子没有不管你，是儿子太胆小了哇。” 他一哭，朱老二和朱老三跟着哭，都说自己对不起娘，没有好好照顾娘，让娘受了那么多的委屈。 朱家的事情，与司家没有太大的关系了。司家这个年过得非常不错，置办的年货非常多。 但是小弟听到三姐算账，心疼得直抽抽：“就是说，年后盖作坊，今年挣到的银钱，都要花光了？” “嗯，不仅要花光，还非常拮据。”小妹说，“恐怕还不够，大姐想要盖那么大一间作坊，买地的钱是小头，二两银子足够了，但是盖房子那可不止。本来若是盖木头房子，三十两也差不多，但大姐的意思是，要盖石砖房。” 他们家就是石砖房。 村里穷的时候，盖木头房子的居多，这些年丰年，大家攒了钱就一点一点，将房子换成了石砖房。只有那些好吃懒做的人家，或者家里负担太大的人家，还是住木头房子。 至于县城里，则是石砖房居多，有钱人则住青砖大瓦房。 “石砖房的作坊，盖下来多少钱？” 小妹说：“我粗略算了一下，最少六十两！我们手头的钱不够。” 第140章 自己种不够 本来年底三个月，司家除开各项开销，还能攒下近百两银子。但与徐家闹了那么一通之后，房租不能月结，一次性付了开年六个月的房租，六十两银子。年底司沐颜又大手笔，给铺子里包括朱家，每个人都包了大红封，还准备了开年红封。 这么算下来，司家能拿出来的银子，也不过三十余两。 且还需要留一点明年开春应急所用。 小妹忧心忡忡，见大姐将小霞儿打扮得漂漂亮亮，出去跟人炫耀了，她更无语了。 家里所有人穿得都是麻衣，但自从挣了钱，小霞儿里头的衣服，大姐全都扯了丝布来做。到年前，还用丝布给小霞儿做了两套冬衣。 “反正小霞儿还小，费不了多少布。”司沐颜量好丝布，还喜滋滋的说，“朱婆子会做头花，多出来的布，再给小霞儿做几个头花，扎在头上多好看呐？” 但是冬天寒冷，最后还多给小霞儿做了两顶帽子，那头花扎不到头上，大姐硬是让朱婆子给缝到帽子上去了。 二妹嘟囔着进来：“小妹，你瞧见没，刚给小霞儿洗了澡，大姐就非得给她穿上新衣裳抱出去玩。小霞儿转眼就长大了，这小衣服岂不是都浪费了吗？” 别说村里了，就是县城里的普通百姓家里，谁家这么小的孩子穿好衣服的？都是大人们穿旧了破了的，重新裁制成适合小孩子的身量来穿。 “还有那个帽子，一层麻布，里外都衬上丝布做什么？丝布就是好看，也不暖和呀。” 小弟刚刚跟着三姐算了账，听到二姐这么说，也点头：“唉，现在家里都没多少钱了，大姐还是这么能花钱，真是一点都不担心吗？” 二妹皱眉：“家里没钱开作坊了？那不如不盖石砖房，就盖木头房子好了。” “家里的钱只够盖木头房子，大姐不乐意啊。”小弟说，“而且，就算只盖木头房子，家里的积蓄也都会花光，一点银子都不留，若是遇到啥事了，咋办啊。” 本来小妹一直担心，但听到他俩这么一说话，竟然一下就释怀了，反而笑起来。 “没事，大姐会有办法的。大姐说过，咱们的小霞儿，值得最好的。” 小妹拿起笔，重新规划起剩余的银钱。 晚上司沐颜回来，听小妹问话，只是笑了笑：“没事，等初六吧。” 司家没有亲戚往来，别人家需要走亲访友，司家却不需要，因此六天全都是假期。 偶尔有串门的需求，都是司行知带着能说会道的小妹以及唯一的男丁小弟一起解决，司沐颜整天不是陪着小霞儿，就是去后面的菜园子里看各种的菜。 朱婆子这个年，有女儿女婿陪着，也非常高兴。唯一就是，朱梅花的两个孩子都没有带过来，倒是有些想念。 女婿赵柏是个会说话的：“左右元江离得岭南不远，等回头得空了，我们带着孩子过来看您。” 朱婆子高兴极了，又拿出司沐颜给她的布，给两个小外孙做了两身衣裳，还把攒下来的钱都给了朱梅花。 “娘，您年纪大了，女儿不能尽孝就算了，怎么能要您的钱啊？”朱梅花不答应。 朱婆子把钱塞到她怀中：“我是你娘，可是你从小是你公爹婆母养大的，我亏欠你的实在是太多了。手头只有这么点钱，根本不够弥补的啊。” 朱梅花眼泪汪汪，一把抱住朱婆子：“娘，我们好不容易相见了，说什么弥补呢？” 她毕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而且朱家如今的情况，住久了也不方便。所以初二那日，朱梅花一早就告辞了。 朱家除了朱老大，其他三房都来送行，朱老四还收拾了不少山里的干货。 “你们城里，这些东西不多见。这都是过年我们去山上摘了，自己晾晒好的，你带回去，给你们长辈孩子尝个鲜。” 朱老二朱老三这两个月在县城里挣钱，却也没有特别的东西能给赵家的，十分不好意思。 朱梅花走后，朱老四看着两个兄长，讷讷喊了声：“二哥，三哥……” 朱老二冷哼一声：“你不是最听老大的话吗？老大说啥就是啥，你去跟着老大呗。” 朱老四面上一阵尴尬：“二哥，这两天不是好好的吗？你怎么突然……” “好好的那是看在妹妹回来的份上，我懒得说啥，可不代表你以前做的事情，我们都没看到！” 朱老四想解释什么，朱四婶拉了拉他，垂头说着：“二哥，三哥，从前是我们猪油蒙了心，也不怪你们生气。不管怎么说，往后我们一定会对娘好的。” 朱老二想了想，倒也没再说什么。毕竟他们在外头，难得回来一次，可是娘年纪大了，若有个什么万一的，家里还是要有个人。 朱婆子送走了女儿，并没有搭理儿子们，还是回到了司家。这两天她陪着女儿，都没好好陪陪小霞儿。 “大小姐带着小霞儿呢，她应该去菜园子了。” 朱婆子连忙去了菜园子，她按照司沐颜的说法，用破布啊，树枝什么的，给菜园子搭了好些暖棚，那些菜也长势喜人。 岭南这边的天气，便是冬天也没有格外的冷，倒是非常适合种植。 朱婆子笑呵呵的将小霞儿接过来，问道：“颜丫头，这些菜蔬长得都很不错，等开了年我多种一些，旁边还有那么多地方空着也是浪费呢。回头铺子里需要的菜蔬，家里能供应一点，也能节省一点。” 司沐颜摇头：“不，明年留一小块种菜，够家里人吃的就够了。其他地方，我全都要用来种底料需要的那些。” 朱婆子不太懂大料，但也知道其中一些作物，是她见都没见过的，也不知道司沐颜是哪里来的种子。 司沐颜说：“很多配料没有，我用其他的来代替，总是缺了一些味道。比如辣椒，其他的不管是呛的还是辣的都缺了一点，辣椒种出来之后，味道就正了。但远远不够，就算我的菜园子全都种上辣椒，也不够我日常所需的。所以……” 第141章 招工 朱婆子愣住了：“可是你说的这个辣椒，就算整个菜园子只种这一样，也不够目前用的啊。” 她可是看到了，目前种出来的，颜丫头的确拿来做过底料，但整个菜园子的那一批，也就能做两百份的底料，很快就用完了。 当时颜丫头试点，推出新的底料，有能吃呛口的人愿意尝试，才给用这一种，然后得到了许多人的喜欢。 只可惜喜欢也没有更多的，因为等它们成熟还需要两个来月呢。 司沐颜笑起来：“是不够用，所以我打算收购。” 收购？可是她的这几种农作物，朱婆子连见都不曾见过，别说村里了，就是整个凤凰县，都没有人种。 到了初四，村里大部分人家都清闲下来，走亲访友拜年的，都差不多拜完了。 司沐颜到了里正家里，商量买地的事情：“村西的那一整片地空着，我想买下来。” 又将自己画好的作坊图纸给他：“到时候作坊要建成这样的。” 毕竟整个村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里正来管，像是盖房子这种大事，他参与得也不少，对于图纸，不说看得多明白，大致也能知道。 “需要这么大？作坊前面后面都要盖院子的吗？院子的部分，也要盖顶添瓦？” 司沐颜点点头：“是，以后我还需要场地将底料晾干，那么多底料摊开晾干，需要的地方可不少。还要考虑下雨等因素。院子是必须的。” 里正没有多纠结，这一片地是荒地，又因为是自己村里人，只用五百文就卖给她了。 司沐颜又说：“还要麻烦里正叔喊一下村里人，我有事情要说。” 里正也听说了除夕时候，司沐颜对大家说要招工，能带着大家挣钱，他有什么不乐意的？当下让自家几个孩子去各家各户通知一番，让大家去道场等着。 司沐颜跟里正一起过去，便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盖作坊需要人工，肯定要在春耕之前将作坊盖起来，才不会耽误大家忙碌。作坊招募工人，我目前只要女工。” “你现在每次要人，都是要女人。”里正娘子乐呵呵的说，“村里现在都说啊，女人跟着你干活，得了钱腰板都硬气起来了呢。” 司沐颜说：“女人比男人，本来就不差什么。体力上有差距很正常，但是相对的，女人更细致。我的作坊要做的是精细活儿，用女人当然放心了。” 里正没说话，倒是跟上来的张婆娘说道：“颜丫头，这话你可就说错了，男人顶天立地，女人天生就该在家里做家务带孩子的。你瞧瞧你带的那几个妇人，得了钱就高傲得跟什么似的，回家也不操持家务，连自家大爷的洗脚水都不打了，这像话吗？” 司沐颜顿了顿，看了她一眼没做声。 等到了道场，里正先将盖作坊的事情说出来：“作坊大，要赶紧盖起来，谁家有空的来我这里报名，我来选。” 稍稍勤快些的汉子，立刻过来报名了。也有那些个懒汉，眼睛骨碌碌转，反正大家一起干活，自己不用那么卖力，也一样拿工钱。 里正瞧着大半个村子的男人都报名了，有些迟疑的看着司沐颜。 司沐颜笑眯眯的：“成，人多力量大。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会选两个靠谱的监工，谁干活谁偷懒，都会记下来的。我司沐颜从来不会亏待人，但也不是好骗的傻子。” 这话一出，就有几个汉子脸上挂不住，但想一想，司沐颜一个女娃娃，也就嘴巴厉害，她还能懂盖房子的弯弯绕绕？ 便有妇人问：“颜丫头，那作坊里干活的人，是不是也要报名了？” “作坊里干活的人，初六在朱婆子那儿报名。”司沐颜说，“作坊做的是吃食，也是细致活儿，我有几个要求。必须是女人，二十到四十岁之间，还得是爱干净的，平日就邋遢的不用来了。还有，要是需要伺候一大家子人的，也不用来，我的作坊一个萝卜一个坑，只要长工，不要短工的。另外强调一点，需要给自家男人打水洗脚的，通通别来！” 前面这些话，就听得大家皱起眉头。 尤其是那些个年岁大的妇人，她们年纪有些大，但想着自家媳妇是勤快能干的，过去干活能拿银子也挺好。 可是司沐颜这是什么意思？ “颜丫头，谁家女人不做家务的？去你那儿干活，家里的活儿就干不了吗？” 司沐颜看着说话的妇人，是个年轻的，平日很是勤快，家里家外打理得非常干净。 她便笑着说：“芳婶子，不是说在我这里干活就不能做家务了。只是我这里是精细活儿，天天因为家里的事情要回去处理，我这儿也不方便啊。另外，我要的是长工，上午就来，晚上才回去，若家里人口多，都指着一个人白天上工，晚上伺候家人，人的精力有限，时间久了，谁受得了？” 芳婶子着急了：“可是……” 旁边妇人搡了她一下：“你是不是蠢啊，颜丫头说的肯定不是你啊，你家里就一个婆婆一个男人两个孩子，你男人还勤快呢，担心什么？咋地，你还要给你男人打洗脚水啊？” 芳婶子脸一红，唾了一口：“谁给他打洗脚水了……” 几个人哄笑起来，芳婶子也算是回过味来，颜丫头这是说那些苛待媳妇的人家。 她婆婆嘴巴不咋地，但人还是不错的，而且两个孩子都好几岁了，自己顾得上自己，倒也不错。 而张婆娘则涨红了脸，司沐颜这个死丫头，说她呢。 “你……你……女人给男人打洗脚水咋地了？这是天经地义的……” 司沐颜淡淡说：“你爱给你男人舔脚我都不管，但我的作坊做的是吃食，脏东西不要！” 众人又哄笑起来，对着张婆娘指指点点。自然也有那自大的男人，平日吆五喝六，啥事都指挥女人干的，这会儿搓了搓有点红的脸，心想着往后不能这样的。 打洗脚水这事儿，都是在家里的，外人又看不到。他们不像张婆娘那么傻，还直愣愣说出来。 第142章 原始股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讨论，司沐颜让大家静一静。 “还有两件事情要跟大家说。” 听到还有事情，大家立刻安静下来，都眼巴巴地看着司沐颜，难道除了盖房子的人工，和作坊的女工，还有别的活儿？ “第一件事情，是我的作坊打算用入股的方式来开展，根据前期投入的多少，来给大家算入股额度。” “入股是什么意思？” 大家都没有听说过，好奇地瞪大眼。 司沐颜解释：“就是说，我将作坊计算成一百股，其中四十股拿出来卖。每三个月结算一次，作坊的营收，扣除所有的成本花销之外的利润，按照一百股来分配，投入银钱的股东，都可以分到钱。” 大家面面相觑，这是说，要将钱给司沐颜？ 有人大着胆子问：“那……那要给多少钱合适？” 司沐颜说：“现在是初期都很便宜，一股只要一两银子，一家人最多可以持五股。而且我只卖原始股，等作坊开建了，就不卖了。” 一两银子对于普通人家，那可是不少的银钱啊。还是如今年年丰收，大家手头才有一点余钱。 要将钱都投入进去？ “愿意买原始股的，去找我家小妹司沐婉就行了，今明两天结束。”司沐颜转了话题，“还有一件事就是，我需要大批量的种植。这两天会将种子分出来，若是不方便来作坊上工，年岁不合格等，都可以来领取种子种植，种子不要钱，我会教你们怎么种，种好了我们作坊全收。” 比起前面的入股，大部分女人都觉得种植是个不错的。毕竟她们平时菜园子多出来的菜，也会拿到市场上去卖，多少能挣一点。 像是前年的南瓜，谁家没挣个几钱银子呢？ 司沐颜拍拍手：“好了，要说的就是这么多。辛苦大家了，里正叔，也辛苦你帮忙统计一下盖房子的工人，我让我爹明儿去联系买石砖，过几日就开工。” “好……” 就在这时候，旁边一个汉子喊住司沐颜：“颜丫头，那个入股的事情，我还不太懂，可不可以详细给我说说？” 司沐颜等的就是这么一个人，哪里会不答应？当下又将入股的模式，契书等一一告知给他。 “本来分红是一年一分，但我决定今年作坊开工后三个月就一分，是怕钱压得太久，大家不放心。” 汉子的婆娘犹豫着问：“那颜丫头，你们这么做，对你们没啥好处吧。” 司沐颜笑起来：“怎么没好处？第一，我们今年是要扩大规模的，想要扩大就需要钱，若是大家买了我们的原始股，我手头的银钱就更多一点，能做的事情也就更多了。其二是最重要的，毕竟有多少钱做多少事，钱少我少做一点就行，但作坊既然开起来，我就想好好开。可我一个女人，好多事情不放心，若这作坊是大家的，大家肯定愿意帮忙看顾一二，若是有那坏人使坏，你们一定会帮忙的，对不对？” “对！”大家异口同声。 其实不用入股，这是他们宋集村的作坊，要有那恶人来，他们绝不会坐视不理。 但想想去年年底，宋二强带着朱三婶和小春去县城，平白无故被人打了一顿的事情，他们觉得，司沐颜的防备心很正常。 司沐颜又道：“不过我也不是强迫的，愿意相信我有做生意头脑的人，相信我不会亏待大家的，才过来入股。” 张婆娘挤了过来：“那要是你们作坊生意失败了，这个钱你还给我们不？” 里正娘子立刻呵斥她：“你胡说什么呢？今儿才初四，你就胡咧咧，咱们司家的作坊肯定会红红火火的。” 张婆娘撇撇嘴：“我是说万一，咱们的血汗钱，可不能打了水漂！” “你说得不错，所以你也不用入股了。做生意有盈有亏，若是真的亏了，这钱当然是打了水漂。”司沐颜冷声说，“但我司沐颜做生意到现在，还没有亏过。” 张婆娘说：“那可说不准，万一……” “放心，你张家穷得什么都不剩了，我司家的作坊也不会倒闭。” 张婆娘不干了：“嘿你个丫头片子，大过年的怎么咒我家呢？” “不是你先咒人家颜丫头的吗？”里正娘子不耐烦的推开张婆娘，“你不乐意就闭嘴吧。颜丫头，我参股，我男人和我小叔子一起参股，是分开呢，还是算一家啊？” 司沐颜笑眯眯的：“婶子，你们还是算一家吧！我制定一家参股最多五份，就是希望能让大家都有机会，毕竟只有四十股，卖完就没啦。” “好嘞，那让我男人考虑考虑怎么算，回头上婉丫头那儿交钱。” 里正娘子开了口，就也有别家的人来问。 “我也想试试……我就一股成吗？” 司沐颜点头：“成，不管放心不放心的，都可以只买一股，这样大家都能有机会。” 何松赶紧跑过来：“颜丫头，我也参股，我要五份。跟着颜丫头你，我放心！咱家就是跟着你干活儿之后，才有钱的！” 水芹娘和张大夫两家也来参股，水芹娘之前厨艺大赛得了钱，一半给了食铺，还有五两是她自己的，就都拿出来参股了。向翠翠没有那么多钱，好在张大夫有点积蓄，就参加了两股。 司沐颜大概算了算，摊手说：“这么快卖了一半？那大家抓紧啊。” 朱老四一听，可着急了，他媳妇肚子大了不能去作坊上工，他后面要忙着春耕也不得空，但这入股的事情，他想要啊。 他赶紧跑回去找二哥：“二哥，二哥，颜丫头说的那个作坊入股的事情，你们参加不参加？我想买啊，但我手头没多少钱，你凑一点给我，我买个两股，回头我去建作坊好好干，得了钱就还给你，好不好？” 朱老二云里雾里：“什么入股？什么两股？” 待得弄清楚之后，他大腿一拍：“这种好事儿，咱们怎么能不跟上呢？去喊你三哥来，咱们买五股，两股是娘的，咱仨一人一股！” 第143章 卤味 要报名的人一哄而上，很快就报了三十五份。 小妹虽然没有太理解大姐的想法，但二话没说，拿出笔墨来，让爹和二姐一起写契书，她则忙着算账收钱双方按印。 不过村里识字的人不多，宋春博识字，可他与小弟闹一场，不可能请他过来给大家读契书。以前大家需要认字，都是找司行知。 小妹笑道：“你们要是信得过的，只管按印就好，若实在信不过也没事，回去好生想一想也成。” 何松挤过来：“我信得过你们，我先按印。” 他起了头，其他人也纷纷按印。 里正认得一些字，但契书他是看不懂的。还有那些跟着司行知认了些字的孩子们，也费力地给大人们读契书上的字，实在不懂的，就问司行知。 算是将契书的内容都说出来，有区别的，无非是占了几股，或者是一家好几房的，分别占多少。 等人都走了，小弟乐滋滋地说：“三十五两银子？这么快就筹齐了，大姐果真厉害。” 小妹不满的说：“可这就意味着以后要给他们分钱啊，早知道还不如问别人借钱，这些钱不消一个月，咱们就能挣回来啊。” 司沐颜认真的说：“真正论起来，我们石砖的钱付一半，工人的工钱稍稍欠一点，借钱都不用。但我之所以这么筹钱，也是有目的的……” 小妹说：“我知道，你的目的是怕有人来害我们呗。可是外面那些人厉害得很，他们真的要害我们，凭借村里这些人能顶用？” 司沐颜说：“人说阎王好惹，小鬼难缠。我这么做不是防备外面的人，小妹，你猜为什么有钱人都会请护院呢？” 小妹一震，也立刻反应过来：“大姐这是，破财消灾？” “不用破财，也能消灾。村里一部分人在我们这里干活，一部分人入了股，还有人能拿种子去种植，按照我的方法，每两个月左右能有一次收成。这样能惠及大部分的村民，大家都能挣到钱，眼红的人就会少之又少。” 小妹许久，才点点头说：“这叫做人多力量大？” “对。” 只剩下五份入股名额了，小妹本来以为没有人会过来。但家中银钱筹备得差不多了，她也就不担心了。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又来了几个村民，很快就把这五份也买了去。 大部分村民都只买了一股，毕竟一两银子对于大家来说，并不算是小数目，万一亏了呢？ 司沐颜，朱婆子和瑾姨三个人，则在包各种的种子，一家可以领一种种子，有的不到一个月就能收获，有的要四十五天，还有的两个多月才能收获。 收的价钱也都提前定好了。 “辣椒基本上六七十天才能成熟，而且市面上没有，我收的价格提高一点。” 司沐颜一一定好了收的价格，对来领种子的妇人们说。 “第一批的种子，是免费给你们的，每个人只能选一样。等以后种出来了，种子我就不给了，你们自己种自己存，然后可以互换或者购买，我都不管。” 全村的妇人基本上都来了，大部分选了短期就能收获的蔬菜，周期长的都不太愿意。 朱四婶说：“颜丫头，那我要那个辣椒种子吧。” 她想着婆婆在司家吃得好住得好，她来免费领种子，就不跟别人争了，发不出去的给她就成。 司沐颜笑着说：“好，我记得你的菜园子不小，这东西也不用格外侍弄，可以多种一点。回头让四哥打理一下就行。” 排队领种子，也是要登记的，登记的事情交给二妹。 司沐颜又招呼大家：“还有个事情，你们要是愿意就自己去办。我要开个别的铺子，需要鸡和鸭，你们要是没事，可以多养些鸡鸭，回头长大了我来收，也是有多少我就收多少。” 她的商城里，种子和家禽的饲料应有尽有，如今外头的生意稳固发展，她也可以回来好好做她的事情。 村里勤快的人家，都喂了鸡鸭鹅，喂鸡的最多，基本都是顾着自己家里吃蛋。听说司沐颜要收鸡鸭，大家开春了抓小鸡，干脆多抓一些回来，好好养着。 而去年司沐颜养的那些鸡鸭，过年的时候杀了许多，还剩下八只鸭六只鸡，司沐颜和瑾姨两个把这些全都给杀了。 熬制卤料，把鸡鸭分开卤制好，先给家里人尝了尝。 小弟抓着一根长长的鸭脖撕扯着，笑得见牙不见眼：“大姐，我之前吃的鸭脖子，都是一块一块的，还是第一次吃这样的一根，真的太好吃了。” 司行知看着桌上一碟奇怪的肉，迟疑着问：“这……是什么？怎么吃？” 司沐颜不让瑾姨告诉司行知那是什么，只说：“可以直接吃，也可以切成片，爹你先尝尝吧。” 司行知眉头打成了结。 邵琴被瑾姨扶出来，正乐呵呵的逗弄朱婆子怀中的小霞儿，小妹则拿着筷子，把司行知面前碟子里的肉夹起来喂给邵琴。 “好吃，小妹儿，这是什么？” 小妹笑眯眯的：“娘，这是大姐下厨做出来的新口味，我们都爱吃。” “大姐儿真厉害，我们小妹儿可要向大姐学习，知道吗？” 司行知见状，也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刚放进去，就忍不住睁大眼睛：“这个真好吃。” 司沐颜将其他的也推到司行知面前：“爹，这是我打算做的新品类，家里人肯定是要先尝尝的，你都试试，味道有什么不对的赶紧提出来，我还能改。” 旁边是鸭肠，鸭掌，还有他不认识的肉，应该都是内脏了。 司行知从来不吃内脏，但听女儿这么说，又觉得犹豫，女儿做的吃食，他这个做老子的不吃，怎么能说服别人吃呢？ 想想刚刚吃的那个肉，好吃得很，而且家里其他人都吃得这么开心…… 司行知忍着吃了鸭肠，吃完只觉得打开了自己从前完全没有认知过的世界，脆爽好吃，有点辣又有点甜。 “很好吃，这个……为什么又辣又甜？” 第144章 初六开张 司沐颜解释：“这个卤汁我调了好久，有些人喜欢辣味，但是嫌太咸了，甜辣的味道当做零嘴，也挺好吃的。” 屋里几人都不做声，心想或许大姐对于零嘴有什么误解。 普通人会拿荤食做零嘴？富贵人家几乎都不吃内脏的啊。 司沐颜拍拍手：“小弟，你去喊朱家张大夫家何家里正叔家里的人过来，帮我尝尝味道。我去弄点素菜试试。” 这一次做的不辣，微辣和甜辣，因为本地人口味不太重，就是香锅也吃一点微辣，还是适应了三个月，才慢慢适应的。 里正叔一样尝了一点，指着甜辣说：“这个味道好，嘶哈，太辣了，但是这个好吃，太好吃了。” 里正娘子则说：“只做甜的，不做辣的行吗？” “荤食如果只有甜味，味道会比较怪。”小妹解释一番，“这个不辣的里面，也稍微加了一点点，只是相对没有那么辣而已。” 里正娘子点点头：“那还是甜辣的最好吃。” 甜味中和了辣味，没有微辣的辣，又比不辣的要辣一点，倒是刚刚好的感觉。 小霞儿已经到了张嘴的月份，看着大家都在吃东西，整个人往前扑，也想要吃。 朱婆子笑眯眯的说：“光吃羊奶不行啊，要不然明儿开始，我煮白米粥给她吃？” 司沐颜说：“煮鸡蛋吧，只给她吃蛋黄。” “只吃蛋黄没营养，可以蒸鸡蛋羹。”里正娘子说着，又道，“里头加一点点盐，小孩儿吃盐有劲，将来力气大，好干活。” 里正哈哈一笑：“你瞧瞧小霞儿，长得这样俊，姨母舅父都宠着疼着，需要她有劲干活吗？” 里正娘子忍不住摸了摸小霞儿的袖子，感叹她的衣裳穿得好，但还是坚持：“你懂什么，多吃盐长得好。司家不缺钱，也不需要她个头小小的节省布料，块头大将来生孩子也好生。” 又想起司家几个姑娘，除了彤丫头成过亲，另外两个还不曾成亲呢，连忙闭了嘴。 司沐颜赶紧说：“不行，朱婆子，以后小霞儿的餐食一定要注意，蛋白和盐，都要一岁以后才能给，现在四个半月最多给一点蛋黄就够了。” 其实要是母乳喂养的，可以到六个月再加餐。但是二妹没有奶水，小霞儿吃羊奶长大的，司沐颜是真的怕孩子营养不良。 “小霞儿的餐食，我说了算，到什么时候加什么东西，我来决定。” 本来里正娘子觉得，司沐颜年纪轻轻没有生养过，肯定不懂。但见朱婆子和瑾姨两个都听话，她也就没多嘴了。 瑾姨摇摇头：“也不知大小姐是哪里看来的这些，书上还有教怎么养孩子的？” 她们养孩子，那都是听经事老人的话，一代一代传下来。 司沐颜撑着脸，噗嗤笑起来：“瑾姨，你这么说，让我觉得我要是不做餐食，可以去教大家科学育儿。” “科学育儿是什么？”里正娘子好奇的问。 司沐颜说：“就是怎么正确地养育孩子，现在养大一个孩子实在不容易，尤其是婴孩夭折的几率太大了。其实很多时候，不是孩子太小养不活，而是养育方式出了问题。” 里正娘子一愣：“还能这样啊？” 想一想还真是的，孩子生得多，但是能平安养活的并没有多少。村里年岁大的妇人，哪个没有生七八个孩子的？可是一家能养活四五个的，都算多的。 尤其是刚出生的孩子，还在月子里的最容易就没了。 这也是为什么，一般人家的孩子，总是要满月了才给取个贱名，等满了周岁，那就能活了，才给取个大名，然后上族谱。 小妹对于大姐的话不以为然：“大姐，如今咱们是乡下的土妞，你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只带过小霞儿一个孩子的女孩子，谁会相信你的育儿方式？” “你说得太对了。”司沐颜赞许的点头，“所以，我还是发挥自己的能力，好好的种菜养鸡。” 二妹说：“什么种菜养鸡？你推出的花式粥，香锅，还有点心都非常好，你不是还要做这些卤味的生意吗？” “所有的餐食，都是基于种植养殖业才有的，大家都变得有钱之后，对口味的追求也会大大增加。我想要做得更大更强，就要把地基打起来，种菜养鸡就是我的地基。” 二妹摆摆手：“算了，你说的我也不懂，明儿就要上工了，今天大家还是好好休息吧。小妹，小妹……你发什么呆呢。” 听得叫唤，小妹才回过神来。 她刚刚想的是，大姐有头脑有想法，但相信大姐的人并不多，因为她太年轻了。可实际上，大姐的很多想法并非天马行空，而是正确的。 但怎么才能让大家理解这种正确呢？ 或者说，怎么才能让大姐可以随心所欲地证明她自己呢？ 正月初六，司家粥铺，食铺，点心铺都开门了。 司沐颜给干活的人都发了开门红封，寓意着新的一年，生意红红火火。 才六日不见，再见安素素，她竟然瘦了一大圈，连瑾姨都吓一跳。 “素素，你这个年过得不太好吗？” 安素素勉强扯了扯嘴角，没有说什么。 本以为还在年内，生意应该没那么好，没想到刚开门，点心铺子就排起了长队，都是要点心的。 安素素却好几次出错，点心做失败了。 瑾姨说：“素素是不是没有休息好？你先去旁边歇着，我来就成。” 安素素非常不好意思：“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瞧着人多，瑾姨带两个小丫头，小丫头只能打下手，什么事情都是瑾姨自己动手，安素素更过意不去了，干脆出门去食铺找司沐颜。 “颜儿妹妹，今儿我有些不舒服，点心铺子那边忙不开，不知能不能请你去帮忙一日？” 司沐颜看着安素素，险些认不出来了，当下拉着她的手：“你的茶肆什么时候开张？我们去坐一坐。” “茶肆……”安素素红了眼睛，沉默会儿才说，“去安家茶肆吧。” 第145章 谈心 安素素还是第一次来自家在凤凰县的茶肆，掌柜的都不认识她，一脸为难的看着司沐颜。 “司小姐，今天的雅间，都满了啊。” 司沐颜笑道：“三楼安老爷的雅间应该空着吧？” 安老板自己有个雅间，一般都是留着的，他过来凤凰县待客专用，不对外开放。 “这……” 司沐颜介绍：“这位是安家的大小姐，掌柜的不曾见过？” 那掌柜愣住了，仔细看安素素，发现她的样貌与安老板果真有几分相似。只是她容貌很有些憔悴，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 司沐颜说：“安小姐如今主管我们司家点心铺，那边将再开一家素素茶馆，你都不知道吗？” “知道，知道。” 掌柜不认识安素素，但知道安老板的女儿跟司家合伙开点心铺子，也知道素素茶馆的事情。 且不管面前的人是真的大小姐，还是司小姐欺骗他，他都不能将人拒之门外。大不了弄错了，回头安老板责怪的也只是司小姐不是他。 掌柜的亲自带二人上去三楼，让伙计上了最好的茶水点心。 安家茶肆是高档的茶铺，大堂正中间有歌姬舞姬，而且每个雅间都有专门的茶娘子烹茶。她们轻纱遮面，双手修长白皙，烹茶时一举一动都格外的赏心悦目。 安素素说：“我自幼跟着父亲学烹茶，成亲之后为家事所累，倒是很少烹茶了。若司小姐不介意，今日便由我来烹茶，可好？” “能得安小姐亲自煮茶，我乐意至极。” 安素素让茶娘子下去，自己动手亦是行云流水一般，与她憔悴的面容一点都不相称。 司沐颜看着看着便道：“大小姐烹茶的样子，美得如同画中仙。” 安素素头一次被人这么夸赞，不禁红了脸，给司沐颜倒了茶方说：“我只是蒲柳，当不得司小姐这般夸赞。” 司沐颜摇摇头：“谁说仙子便该是绝色美人？难道从前没有人说过，大小姐烹茶时的一举一动，都如同仙子一般？” 安素素一愣，从前父亲的友人见她烹茶，虽不曾夸她如同仙子，但也都是赞不绝口的。而她在安龙县的茶肆，也看过别的茶娘子烹茶，心中总有些自傲，觉得她们动作再优雅，可也缺了一股子韵味，而她便独有那股韵味。 只是…… 司沐颜端起茶杯饮了一口，眉心轻轻蹙起：“可惜了……” “我……许久不曾烹茶。”安素素也喝了一口，轻叹，“火候过了，茶煮得太老，苦味浓了些。而且浮沫没有撇干净……我的技术大不如前。” 司沐颜道：“荒废不练的话，天资聪颖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过其实，我这张嘴是小时候养刁了，才能略略尝出来不妥，但具体怎么不妥，我早就不知道了，安小姐这样的技艺，想来比茶肆许多茶娘子都要好。” 安素素垂眸，她是安家的大小姐，从小精益求精，若只是比寻常茶娘子好一些，又有什么好自豪的呢？ 司沐颜却只是笑：“所以说啊，成亲这个事情，对于女子来说有什么好的呢？成了亲的男人想要做什么，依旧可以做，可成了亲的女子，一切都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从前的喜好也好，习惯也好，全都要因为夫家的不同而变化。不过好在，安老板疼爱你，现在为时未晚呢。” “已经来不及了。”安素素眼睛红了，捂着脸哭泣起来。 司沐颜没有劝慰，只平静地看着她，就这么听她哭泣。 安素素哭了一会儿，擦干眼泪：“让妹妹你见笑了。” 司沐颜摇摇头：“你若是想哭，这里没有别人，只管好好哭一场便是。若想要诉说，我也愿意倾听。” 安素素犹豫一会儿才说：“我的情况，父亲他……告诉过你吧？” “他说了个大概，是说你嫁给一个颇有才华的读书人，生了一个女儿名唤希儿。你夫家似乎不太好相处，所以他花钱给你开了素素茶馆，将来你也能有个营生，供养你夫君以及……你的两个小叔子读书。”司沐颜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安老板的确很疼爱你。” 安素素咬着嘴唇，许久才说：“其实，当年他是不同意我嫁的，他觉得我夫君并非良人，还说过若我要嫁就与安家断绝关系。是我娘心疼我，给了我不少的体己银子，我便……” “虽说安老板不曾说，但我大概猜到了。”司沐颜说，“你为爱放弃一切，以为可以感天动地，初时靠着你娘给你的银子，倒也过过一阵子蜜里调油的好日子。但你的夫君呢，不管是时间冲淡了感情，还是本来就冲着你的钱去的，总之你的银钱被夫家花干净之后，夫家上下的嘴脸，都变了。” 安素素眼泪又哗啦啦流：“是……是……妹妹如何知晓……” 司沐颜摊手：“我听过一句话，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虽然不全是这样，但我这个人大概天生冷淡吧，从来不相信真心两个字。而且我身边所有人，只求真心者，最终全都被辜负，无一例外。” 安素素愣了愣：“当初爹也是这么同我说的，可是……读书人都是狼心狗肺之人吗？” “不。”司沐颜摇摇头，“读书人当然不都是狼心狗肺，但男人都负心，我是说，所有的男人皆如此！只是权利与地位越高，男人越容易负心。要想男人不负心，大抵只有两种了，底层的普通百姓，为了家庭子女生计奔波，他们就算有心也无力无钱负心。再则就是声名在外，或者是身居高位之人，多半不会抛弃糟糠之妻，但绝非因为他们有良心，只是他们爱惜羽毛，不愿意自己的道德有瑕疵而已。” 安素素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惊得整个人都呆住了：“那我们……该如何？” “我们要做的是，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真心这种东西，自己有就行，不要苛求别人给你。” 第146章 真相? 说了这么会子话，安素素情绪稳定了些，也乐意多跟司沐颜说话，便将自己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我夫家姓古，家中公婆夫君，一个小姑子两个小叔子，另外还有一个常年住在家中的表妹。家中有些薄田，在县城还有两间空置的屋舍，公公是县衙的壮班。因为人太多了，我嫁过去之后，就买了一房人做粗活。本来一家子和和美美的，日子也极好，三年前希儿出生之后，婆婆就不太高兴，觉得我未能生出儿子，而后这三年，我一直未能有孕，婆婆就越发不满意。” “也不怕妹妹笑话，其实生了希儿之后，我又要带孩子，又要打理一大家子琐事，与夫君之间……很少在一处。去年夏日，有一位京城来的老先生，据说从前是进士，在安龙县住下了，好多学子慕名前往，想要他指点一二，夫君也是如此。但那位先生的束修十分贵，一个月需要八两银子，而五年来，家里开销实在是太大了，我带过去的银子花销得差不多了，如此有些不乐意。” “婆婆为此不乐意，说我是富家女，不可能连这点银子都没有。我当时只能妥协，连着数月给了银钱，便在别的地方减少了花销，如此引得小姑子小叔子对我颇有不满。再后来，夫君的学业渐长，公婆都很高兴，公爹拍板，要求我将两个小叔子也送过去，一个月便要二十四两银钱，我如何拿得出来？可婆婆说我是富家女，逼着我回娘家要钱，当初我怎么嫁到他家的，他们不是不清楚啊！” 说到这里，安素素捂着脸又哭泣起来。 司沐颜抓住重点问：“所以是你没有钱了，才回去找的你爹。而他们也是你没钱了，才变脸的？” “嗯……”安素素点点头，“那时候起家里就一团乱，两个小叔子总是闹腾要去上学，小姑子责怪我没有给她置办新的衣裳首饰。婆婆大概看我不顺眼，嫌弃我越发明显，说我没能给她生个孙子，又说要将表妹迎进门给夫君做妾！” 说到这里，她脸上满是愤愤不平。 “我对他们那么好，他们如何能这么对我？” 司沐颜问：“表妹多大？” “啊？今年二十有二……” 司沐颜说：“你夫君呢？” “比我大一岁，二十五，怎么了？” 司沐颜说：“你十八九岁出嫁，已经不算早的了，为何夫家表妹二十有二还没有嫁出去？你婆母之前没有给她寻婆家吗？” “之前也寻过好些不错的人家，但各种情况不太合适，所以……” 安素素的话说到一半，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她看向司沐颜，吃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而司沐颜淡淡的点头。 “所以，他们早就有了首尾？可我竟……一无所觉！” 司沐颜说：“或许比你现在想的还要久呢。” 安素素还是不信：“他……应当不是这样的人。” 司沐颜摊手：“我从来都是用最坏的恶意去揣测其他人。你仔细想想他那个表妹，是不是初见你们感情就不太好？是不是总对你释放敌意？” “是……我以为是因为我穿戴比她好，她嫉妒我，所以我对她好不亚于我的小姑子。” “若是嫉妒，都是在你夫家长大的，怎么你小姑子就不嫉妒你，她就嫉妒？她不是嫉妒，而是生气，本来她才是古家的儿媳，但你占了她的位置。怎么占的呢？因为你有钱，古家为了钱，不惜牺牲自己的儿子，棒打鸳鸯不让他俩在一起咯。” 安素素从来没有想过，竟然是这么回事。她想否认，但有些事情，仔细想一想，就会发现许多的蛛丝马迹。从前不是没有发觉异常，只是她没有往那方面想而已。 当那层遮羞布被赤裸裸撕开，真相明白的展现在面前时，她才发现她一直坚持的真爱，是多么可笑啊。 司沐颜接着说：“你以为是婆媳矛盾，可你与你婆婆原本没有任何联系，是因为她的儿子你的夫君，你俩才有联系的。所有的婆媳矛盾，都是你夫君不作为导致的！” 安素素垂下头，竟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司沐颜等了一会儿才问：“年前安老板跟我大致说过你的情况，说年后你夫家都要搬到凤凰县来，看样子过年的时候，你们没谈拢？” 安素素无奈地点点头：“我当时没办法，只能厚着脸皮回娘家，爹娘心疼我，就与我夫家说好了，替表妹寻个好夫婿，然后我们一家搬到凤凰县来，他给我家开一个茶馆，再给重新买两房人伺候，还让两个小叔子进凤凰县的学院……” “嗯，现在呢？” 安素素低声说：“爹说我不能没有安身立命的本事，说我从前喜欢茶艺还喜欢捣鼓点心，想将我送到你这里来学。这些都与夫家说好了，但过年的时候，却变了卦。” “开始说是表妹母亲的忌日在年初，要等忌日一个月之后才能出嫁，我爹要求她留在安龙县，不跟我们一起过来，夫家却不同意。而后又要求，我爹给我新开的茶馆不能叫素素茶馆，必须写古氏茶馆，免得叫人觉得夫君吃软饭，而且也必须记在古家的名下……” 司沐颜猜到了，只问：“时下商人无法入仕，若是记在古家名下，你夫君与两位小叔子如何科考？” “他们说那就记在小姑子的名下。” “呵。”司沐颜冷笑，“还真是软饭硬吃，看样子认定你这个软柿子好欺负咯？你……不会是想要答应吧？” 安素素被戳中了心思，更觉得不好意思，扭捏片刻才说：“爹不同意，说安家的产业绝不能记在别人名下，我是出嫁女，他可以将茶馆的收益都给我，让我有营收能养活一大家子人，但绝不可能将铺子给我，我……我……” 她捂着胸口，为了这件事情，她还哭着与父亲争辩过一回，想要将铺子要过来。现在想想，古家哪里是妥协？分明是想要一劳永逸，直接将铺子弄走，至于表妹？怕是根本没有嫁人的意图吧。 第147章 解决了 司沐颜将桌上的茶一口饮尽，又吃了两口茶点，赞叹说：“其实你父亲请的糕点师傅都非常不错，用料考究，色泽造型也非常好，口味更好。相比之下，我们点心铺的点心差了许多，只不过新奇了些而已。” 安素素满心都是家里的事情，哪里想得到这么多呢？ 司沐颜继续说：“这几日我让二妹去点心铺协助瑾姨，安大小姐休息几日吧。你也应该好好想想，若家庭不是你的后盾，你这样的性子，做什么都不会成功的。” 她起身要走，被安素素喊住。 “司家妹妹……谢谢你，你提点了我。” 司沐颜摊手：“我什么都没有说。” 她不愿意涉足别人的因果，只是与安老板合作得很是愉快罢了。至于安素素的想法，与她没什么关系。 但见着安素素坚定的眼神，她还是很高兴的。 安素素休息的这些日子里，二妹理账的能力倒是进步了许多。以前食铺的账目她也帮着整理过，但只是辅助小妹，她与小妹太多想法不一致，后来一生气，就干脆不管了。 但现在瑾姨每天忙着做点心，还要忙着带两个新人，账目的事情忙不过来，二妹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 若遇着不懂的，干脆拿到食铺那边去问小妹，这会子倒不与小妹争吵，反倒十分听话了。 小妹笑着与司沐颜说：“大姐，看样子二姐也不是倔强嘛，我觉得食铺的账目交给她都不成问题。” 二妹赶紧抬头：“可别，管账的事情我可干不来！” 小妹说：“我还寻思着把食铺交给你，我回来帮大姐打理作坊呢。” 二妹皱着眉想了好久才说：“我好生学管账，点心铺的账学好了，食铺粥铺的账我也好好学。但是食铺我没办法打理，我解决不了那些刁钻的客人。” “……” 司沐颜听到她们对话，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问：“安小姐回来没？” 二妹说：“今儿来点心铺子一回，但只是大概问了下铺子的情况，还说要请我多帮忙几天，她的茶馆要开张了，不能什么都不管。” 没过两天，二妹回来告诉司沐颜，说是安素素请她第二天去县城，茶馆将要正式开张。 司沐颜就去了一趟。 这次见着安素素虽然还是瘦，脸色也不太好，但整个人精神多了，眼睛里的神采，是之前完全不能比的。 “颜妹妹来了，快进来！”安素素拉着司沐颜上了楼，“正午开张最吉利，到时候要放鞭炮，颜妹妹与我一道吧。” 司沐颜笑道：“瞧安姐姐这样，可见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完了？” “是，那日与你商谈过，我直接回了安龙县。”安素素也不拘束了，“没有告知古家，喊上我两个弟弟以及两个堂弟，夜晚直接去了古家，你可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司沐颜挑眉：“什么？” “看到那对贱人竟然躺在我的床上！”安素素冷笑一声，“可笑我之前，还真以为是我没有生出儿子，婆婆又心疼表妹，才想要他纳表妹为妾。” 司沐颜早有察觉，并没有多说，只是又问：“你最后，是如何解决的？” “和离。”安素素说，“古家拿着我安家的名誉逼迫我，以为我害怕丢脸定然不会那般决绝，可从不顾父母之命嫁到古家开始，安家的脸面就都被我丢光了，倒也不差这么一回。他们又想用希儿拿捏我，但我弟弟不是吃素的，早就让人将希儿抱走了。” 司沐颜笑道：“看样子你弟弟们比你厉害多了。” 安素素整个人神清气爽：“是，古家当然不肯，但我爹直接说，若是他家不肯和离，不肯让我带走希儿，那就要去状告古家偷了安家的银钱。毕竟当初，我娘给我的体己不少，让古家过了五年的好日子呢！” “所以现在你与你女儿，彻底脱离了古家？” 安素素点点头：“说起来也是讽刺啊，我和离后回到凤凰县，他马上追过来，再次跟我诉衷肠，说他只是猪油蒙了心，被表妹勾引的，还说什么我不喜欢表妹，他立刻就将表妹打发了，请求我跟他再续前缘呢！” 司沐颜吃了茶馆的点心说：“你茶馆里的点心，倒是不如安老板茶肆的点心。” 安素素笑道：“那是自然，我的茶馆做的是普通百姓的生意，我爹的茶肆，去得起的都是富贵人。” 茶馆正式开张之后，也不用安素素操心，她回了点心铺子，一心一意研究点心去了。 “和离之后，我爹将茶馆记在我的名下，但要求我写下契书，不论将来我发展得好或者不好，这家茶馆是希儿的，将来只留给希儿一个人。” 这是怕将来安素素另嫁他人，再做糊涂事，安老板想要给希儿一个保证。 司沐颜征得安素素的同意，将她的事情告知两个妹妹，认真地说。 “世间男儿多薄幸，你们愿意爱，我不管，但要懂得自己的底线在哪里。还有，可以图男人长得好，图男人的钱，权，势，但绝不能是爱。一个人只有爱自己，别人才会爱你！” 二妹没什么反应，她最爱的那个男人已经死了，她不觉得自己会有另外的想法。如今她所想，只是将小霞儿养好，跟着大姐一起将生意做大做强。 但小妹年前才经历过一次失败的感情，便是表面假装坚强，心中也还是难受的。听到这话，她认真地思索起来。 她喜欢徐峰哪一点呢？长得好看么？徐峰只是稍稍好一点，比她的两位兄长都差远了，还不如她爹好看。权势？徐峰没有，唯一就是比较有钱。 但她觉得，徐峰有钱是徐家的钱，与他本人没有关系，他挣钱的本事，甚至还不如大姐呢。 也是这会儿，小妹才反应过来，她或许根本没有喜欢过徐峰，只是刚好有这么一个人陪着她，让她产生了依赖，成了习惯而已。 司家的底料作坊如火如荼的建造，司沐颜泽选了两个中年汉子，加上朱老二一起，让他们带上来钱，去往周边的县城谈生意去了。 第148章 合作越来越多 而司家粥铺少了个人，刚好朱二婶娘家弟媳是个能干的，朱二婶与司沐颜商量一番，将弟媳带过来给她看了看，就安排她接替朱老二的活儿。 不过连着跑了三个县城，似乎都不太顺利。大部分酒楼对于司家的想香锅感兴趣，可供应的模式，他们不太热衷。 朱老二有些丧气：“颜丫头说让我们寻普通一些的酒楼，我们也是这么做的，可为什么完全没有人愿意呢？” 其他人问：“是不是我们嘴巴太笨了，不会说？” 朱老二看着来钱：“有可能，这小子倒是会说，但太年轻了，别人可能不太信任他。” “不然我们先回去，问问颜丫头再说吧。” 来钱则反对：“不，旁边就是安龙县了，我们明儿去安龙县，找安老板问问。” 朱老二不理解：“安老板是开茶肆的，也不是做饭馆的，我们找他做什么？” “不是找他谈生意，而是向他讨一讨生意经。朱二叔，咱们的底料还剩下一些，明儿再买些礼品过去，就当是替颜姐姐看望合作伙伴。” 另外两个人觉得没必要浪费这个钱，但他们出来之前，司沐颜叮嘱过，让他们好好听来钱的话。 第二日，安老板听说凤凰县司家食铺的人来了，自然立刻请他们过来。 “司大姑娘可好？” 来钱笑道：“我们大姑娘很好，如今司家作坊也快要建起来了，等作坊正式开工，我们的底料能供应起来，一天别说四百份，就是四千份也没问题。” 说罢，他让朱老二将底料拿出来。 “这是过年那阵子，我们大姑娘改良过的底料，给安老板尝个新鲜。” 安老板是商人，听面前小伙子一说，立马就明白过来，让下人将底料收下，吩咐道：“中午便做一些上来，我要宴请客人。” 中午的时候，朱老二将来意说了一番：“实在是我们愚笨，不懂得生意上的弯弯绕绕，连接被拒，也不知问题出在哪里，想着到了安龙县，便来问安老板讨教讨教。” 安老板笑道：“谈不上讨教，我家里的事情，还多亏了你们大姑娘呢。至于你说的情况，其实是方式有些问题，这香锅早就在附近的县城打响了名声，根本不需要你们主动去推销。” “啊？可是他们明明对我们表现得不感兴趣啊。” 安老板问：“你们每个县城待了几日？可有透露过自己的行程，可有告知他们若想合作去哪里找你们？” 朱老二答：“每个县城最多呆两日，都是我们自己找上门问掌柜的，没遇着感兴趣的掌柜，我们便离开了。至于行程什么的，我们……没有说过。目前已经跑了三个县城……” 安老板摇摇头：“你们啊。下午我告诉你们应该怎么做。” 朱老二他们来县城，是住在客栈里的。他们觉得几个大老爷们，也不需要多讲究，基本选个便宜的客栈，住最下面的大通铺，便宜又方便。 但是安老板要求他们换了个普通的客栈，且都是住在中等房，还让他们好好洗澡换衣服，显得体面些。 而中午的时候，安老板直接让人对外放出话来，说是凤凰县司家食铺的人过来，是要与县城酒楼商量合作的。并且只合作本地小酒楼，统一售价，大酒楼无法合作。 “若是想要咨询合作的商家，下午未时末到悦来客栈找司家食铺的朱二强于何来钱即可。” 安老板未时初就到了酒楼，与他们说：“等人来了，你们直接提出自己的要求，能接受的，你们就上门去考察，选定之后就定下合作模式即可。记住，一定要高冷一点，你们食铺的名声早就打响了，不需要你们一家一家去求。” 朱老二不太懂，但来钱反应快，一拍脑袋：“原来是这样，安老板，多谢你！” 忙活了这么多天，今天才算真正的谈成了合作。一共五家普通饭馆，去看过之后，根据司沐颜早就说过的要求，主要看环境卫生，选了最合格的两家。 至于供应的方式，则是等一个月后，作坊正式开张，就开始五日送一次货，一天底料和蘸料每家店各一百份。底料蘸料都是司沐颜改良过的，可以正常存放很久，就算是夏日，也能好几日不坏。 安龙县的合作定下来之后，朱老二也不含糊，第二日一早就去了别的县城，先去之前去过的那些，再去别的县城。 在外面待了二十来日，眼看着时间不早了，大家才一起回了凤凰县宋集村。 朱老二与何来钱两个高高兴兴汇报这次的成果：“八个县城，一共定下了十三家酒楼饭馆的合作，全都是五日送一次货，一家一千份，也就是每五天要出……” 何来钱接口：“一万三千份，加上凤凰县的，一万五千份。” 朱老二笑道：“来钱真厉害，不管是谈事情还是算账，都很快。” 何来钱嘿嘿一笑：“婉姐姐算账的时候教过我，而且我回来的路上都计算过呢。” 司沐颜笑道：“你们做得很好，这个月每个人多领两百文。” “不行不行。”朱老二摆摆手，“这不行，你给我们每天的出差费用都很多了，哪里还能多要呢？” 司沐颜说道：“你们是头一次出差，我们作坊的很多规定也没有完善，只能慢慢来。这次你们圆满完成任务，当然得要奖励了。” 司沐颜大致算了算，底料蘸料算下来，平均一份利润在八文钱以上，按照目前的订单量来算，一个月竟然有七百二十两的毛利润？ 如此刨去人工等各项成本，一个月的纯收入也绝对在五百两以上。 而且，目前的材料都是去外头采买，要是种植形成了规模，成本还能压一压。味道也是别的地方模仿不出来的，那就是独家了。 想想就开心。 不止如此，半下午二妹就急匆匆赶回来：“大姐，食铺里去了几个商人，说是从岭南城过来的，想要与咱们谈合作呢。” 第149章 谈合作 岭南城来了好几个商人，都想要与司家食铺合作，但是听说司家食铺的要求，大部分都退缩了。 “我们毕竟是高档酒楼，又在岭南城内做生意，价钱压得这么低，我们的生意也做不起来啊。” “对呀，司老板。岭南城内的物价，也不是各个县城能比的，百姓都比较有钱，也不在乎这么一点。” 司沐颜笑着点头：“我也考虑过这些。虽说我自己没有去过岭南城，但也找过相关人打听，因此对于各位老板的想法，倒是不敢苟同。” “司老板的见解，不妨说出来，让我们也听一听。” 过来求合作的几家，都是岭南城的大商，其中两家不知是为了让儿郎历练，还是觉得司家食铺小门户，不必太重视，安排的是年岁很轻，一看就没怎么经历过事情的郎君。 他们来之前还有些忐忑，来了之后，发现司家食铺这么小一点，再见食铺的老板，竟然是个才及笄的小姑娘，脸上的轻视之意更浓。 现在想要听司沐颜的见解，也不过是早就想好了反驳的话语而已。 司沐颜也不恼，说道：“我们食铺做的是普通生意，主打的是让普通百姓都能吃得起，高档的酒楼当然不适合了。各位老板说的百姓都比较有钱，可据我所知，岭南城是个非常包容的城市，固然有灯红酒绿的销金窟，也有平凡踏实的普通人家，他们不论是收入还是支出，与县城的普通百姓相比，也都差不多。” “你那是道听途说，毕竟岭南城，你连去都没有去过。” “是吗？”司沐颜扯着自己的袖子问，“各位老板日常在酒楼之中，见惯了穿着绫罗绸缎的有钱人，就算是透过酒楼的窗户看向外面，来往闲逛的行人，便是普通的身着布衣之人也见得不多吧？可实际上，整个大周绝大部分人穿的都是普通的葛布麻衣，他们中间许多人或许能吃饱穿暖，但荤食得价钱让他们望而却步，偶尔才能吃上一回。比起口腹之欲，养家糊口才是最重要的。” 几个人愣了愣，一时没有说话。 司沐颜接着说：“我说岭南城的包容性很强，因为它容得下贵人们的奢靡游戏，也容得下普通人的奋力求生。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多少人付出全部的精力，只为了一家几口能好好活着，一个月甚至一年也就吃得上一两口肉？各位老板们，他们才是我们司家食铺的潜在顾客啊。” 几个老板皱起眉头，两个年轻人颇有些不忿，还想要再说。 司沐颜扬扬手：“都是想要与我们食铺合作的，想来对食铺也有些了解。去年福满楼想要与我们合作的事情，你们不会不清楚的吧？我没有答应福满楼，也不会答应任何一家不按我规则办事的人。各位老板请回吧。” 倒是立刻有个老板开口说：“司老板，这才刚开始谈，倒也不用这么快就拒绝，其实合作的方式有很多种。像是司老板这样大义之人，一心想着造福百姓的，实在不多见了。” 司沐颜平静的说：“并不是如此，而是我知道东西的价值，挣钱可以，但没必要狮子大开口。其实香锅在岭南城，也不是没有，你们大可以找别人来做。” 一个年轻人实在忍不住了，说道：“你们司家将价钱压得那么低，我们怎么做？如今的香锅大街小巷都有，我们就算从食材上下功夫，这香锅也成不了高档之物！” 司沐颜抱着手臂，冷笑一声：“将普通的食物烹饪一番，价钱就翻了数十倍甚至百倍不止？抱歉，恕我做不到。麻烦二哥帮忙送客。” 现在的朱老二不去粥铺了，他长得魁梧高大，司沐颜就让他留在食铺，帮着打打杂，不仅能帮小妹，她谈生意的时候，跟着这么个人，也更为合适。 朱老二当下沉着脸，走到门口说：“老板们，请吧！” 那年轻人简直要气坏了，愤愤不平的说道：“之前听金老板说司老板是个顽固的，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哼，如此不知变通，司家这辈子想要跻身富贵之家，那是做梦！” 他一走，其他人也跟着走，最后只留下两个年长的，并没有动作。 司沐颜道：“虽说买卖不成仁义在，但我与二位老板的确没有合作的必要。你们走的高端路线，而我们每个铺子都是平民化的，所为道不同不相为谋，请二位老板离开吧。” 其中一个堆着笑：“我是食香楼的东家，姓钱。司老板，我们能用别的方式来合作的，你说的那些，每天定量供应，以及价钱不能调整得太高，这些我都可以答应。” 司沐颜点点头：“钱老板是诚心合作的，我们倒是可以继续谈一谈。” 钱老板却看向另外一位：“冯老板，不如让小弟我占个先？” 冯老板心中急得牙痒痒，本来在整个岭南城，他们冯家的酒楼，就比不上其他几家。本来打算多多让利，或许能吸引司老板，但没想到司老板这么强硬，现在钱老板竟然有法子了，可他还什么办法都没有想到呢。 等冯老板出去之后，钱老板才笑着说。 “是这样的，我们钱家考虑在岭南城和周围的县城，重新开食铺，都是普通的平价食铺，普通老百姓都吃得起的。你放心，我们钱家颇有实力，如同司家食铺这样规模的铺子，一次开三十家，不成问题的。选址与工人的安排，都无需司家操心。” 若是这样，对于司家来说，的确是最好的选择。新开铺子，需要的不仅是钱，还有很多细节要操心的，司家目前没有这个实力。 但与人合作，的确是最好的方法。 司沐颜问：“那我们司家需要操心的，是什么？” 钱老板自信满满的说：“我们钱家会重新建一个作坊，交由司老板打理，工人的话也好说，我们这边安排，司老板也可以将您希望的人都带过去。另外，我们的食铺需要做到统一，除了您的司家食铺，其他铺子，全都撤销供应，一切赔偿，由我们钱家承担。” 第150章 叙旧 冯老板离开司家食铺，就决定在凤凰县到处走一走。这边街道繁华，除了地方小了些之外，与岭南城富贵的街道也没有多大区别。 小厮跟在后面问：“老爷之前说，您小时候在凤凰县做学徒？” 冯老板笑着点点头：“是呀，那都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我也就十岁，在一家小酒楼做伙计。那时候啥也不懂，有一次被客人故意刁难，我们掌柜的还护着我呢！” 回忆起来，他轻轻叹了口气。他在这凤凰县加起来也就待了三个月，年纪太小了，又过去这么多年，当初的事情基本上不记得了。却还记得那次手足无措，刁蛮的客人逼他跪地磕头，而掌柜赶过来，将他护在身后的情形。 后来他辗转去过许多地方，最后到了岭南城，做学徒做生意，伏低做小是常有的事情，但是再也没有遇到过，那么一个心善，肯为卑微弱小者出头的人。 小厮问：“老爷还记得在哪里吗？咱们去找一找？” 冯老爷摇摇头：“三十年了，凤凰县也变了不少，我在的那家酒楼不算大，恐怕早就没了吧。” 这也是题外话，时辰还早，冯老爷就去打听：“敢问那个与司家食铺合作的酒楼，在哪里啊？” 便有人指了路：“在另外那条街上面，离这儿有一段距离。你要是想要赶着去排队，可赶紧叫个车过去。” 冯老爷从岭南过来，是有马车的，但他住的客栈离得司家食铺不远，就没有赶过来。听了这话，赶紧去街中喊了车，去到吉祥酒楼。 香锅火了这么久，凤凰县的百姓已经习惯了，没有像之前那么火热，好像非要吃上这么一口。所以排队的人也不多，只要赶上了，基本都能吃到。 到了吉祥酒楼，小厮赶紧去领了号牌，回来看见冯老板站在路边，盯着酒楼的招牌发呆。 小厮回头看了看，疑惑不已。吉祥酒楼的招牌不大，看着是近两年翻新的，放在凤凰县一点都不特别，有什么好看的？ 旁边巷子里跑出来一个小孩，虎头虎脑一头撞进冯老板身上。 冯老板连忙伸手去扶：“唉，这孩子，也不小心一点！” 孩子七岁左右，扬起脸咧嘴笑，门牙还是缺着呢。 冯老板却是一愣：“小六子？” 孩子没听懂，依旧笑嘻嘻的，转头跑进店里去了。 小厮过来问：“老爷，您认识那个孩子？” “哪能呢……真像啊！”冯老板笑起来，“走！进去！” 小厮追着：“老爷，我们号牌靠后，还没到呢！” 冯老板压根没有停留，抬脚走过去，被门口的伙计拦住了。 “这位老爷，现在没位置了啊。” 冯老板摆摆手：“我找你们东家……你们东家姓……姓杨？” 杨掌柜想不到，竟然还能见到三十年前的旧人。他活了快四十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与冯老板相处也就三个月，却还没有忘记。 二人相谈甚欢，无非是回忆从前，又说一说各自现在的情况。 冯老板问：“这么多年，你也只开了一家酒楼？我瞧着你这酒楼与三十年前，你父亲开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区别啊！” 杨老板点点头：“我没啥追求，做一点小本买卖糊口就行了。现在与司家姑娘合作，开了香锅烫菜，生意是更好了，过阵子啊，我两个儿子娶媳妇的本钱，就攒够了，这辈子也就没有别的追求了。” “小六子与你爹还真是一个样！”冯老板哈哈一笑，“你爹就觉得守着一家小店足够了。我刚刚看你店里的菜品，价钱都便宜得很，真的能挣钱？” “糊口是没问题的，过来吃饭的都是老主顾了。而且你也知道，店是我自家的，不用交租子，生意再坏也不至于赔了本。” 因着与冯老板是小时候的旧识，杨老板又是个热情的，拉着冯老板到后面自住的院子里，叫婆娘温了酒，与冯老板把酒言欢，兴致高起来，便什么都说了。 “如今生意这样好，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冯老板嘿嘿一笑，便也将自己的情况大致说了，又道：“这次过来，原是想着与司家食铺合作，也想要这香锅和烫菜的底料蘸料。奈何……若早知六儿弟弟与那司掌柜有渊源，我又何必舍近求远，且没能得到任何回应？” 杨老板听到这话，摸了摸胡须说：“这话却不尽然，司大姑娘愿意与我合作，一则是从前我算是小小的帮过她。我铺子里的几种黄金饼的做法，便是她卖给我的，原是我瞧着她家多是老人与女子，甚至可怜，才施以援手，没想到得了这样的机缘。但大姑娘是个极其有主见看法之人，就是福满楼那样的大酒楼，她都不肯答应呢。” “我上午也见过司掌柜，没想到她年纪轻轻，竟然是个颇有些见地的女子。”冯老板轻叹一声，“好几家酒楼想要与之合作，她都拒绝了，如今只有食香楼的钱家，正在与她接洽。那食香楼是大酒楼，在岭南城开了好几家……唉，看样子我啊，算是没希望了。好在遇到六儿弟弟你，这次过来，也算不虚此行了。” 杨老板却道：“食香楼？这也是百年老字号了，而且之前福满楼打压老字号的时候，食香楼都屹立不倒，足以见得那东家的能耐之处。” “是啊，所以我才说，食香楼在前，我肯定没机会了。” 杨老板摇摇头：“当初我想与司大姑娘合作的时候，福满楼也想合作，最终却叫我得了这个便宜。可见不知最后结局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情况，谁都猜不透。” “你是说，我有戏？” 杨老板说道：“有戏无戏，都要去试试嘛。若不成，便只当回来游玩一番，弟弟我自会好好招待。万一成了，岂不是皆大欢喜呢？” 赶着食铺午食刚刚结束，杨老板带着冯老板去了一趟司家食铺，也没有当面介绍，只是问。 “大姑娘与食香楼的生意，可谈妥了？” 第151章 合作愉快 二妹见到熟人，也不拘束，走过来招呼说：“杨老板怎么有空过来？可是生意上有什么问题？” “托你们的福，生意上能有什么问题？只是知道岭南城的大商来找你们谈合作，我好奇过来问问罢了。” 二妹看了眼杨老板身后的冯老板，便心中有数了，一边将他们往里面领，一边说：“没有谈妥，这几家都不太合适。” 冯老板一听，竟然连食香楼的钱老板都被拒绝了？ 却说司沐颜，是绝不可能与钱老板合作的。 小妹对此十分疑惑：“大姐，钱老板开出的条件非常诱人，如此我们作坊不愁没有生意，往后只供应一家，能省很多事情。大姐不是打算做别的生意了吗？到时候肯定有空的。” “前面朱二哥和来钱刚谈下了十三家酒楼的生意，还没正式供货，就要毁约。这岂不是说，我们司家食铺是出尔反尔之人，便是签订好的契约，也有马上毁约的可能？” 小妹道：“可是……我们协定契约的时候，都写了违约赔偿的事宜，只需按照约定赔偿即可。再者我们签订契约的时候，都说了以两个月为期，是两方考量的时期，我们随时考察他们不合格，或者他们觉得我们供应的底料蘸料不好，到期可以解约的。” 司沐颜正色道：“有差池当然可以解决，现在没有差池却要毁约，哪怕付了赔偿，也只能说明我们司家不是重诺之人。为商者最看重承诺，不诚恳的人，下一次谁会与他往来？若是往后，我们其他的铺子要再次招商的时候，谁还会信任我们？” 小妹若有所思，认真点头：“大姐，你说得不错，是我只想着目前的困境，与眼前的小利，才会觉得毁约并不是什么大事。” “你能明白就好了。但我今日不答应，不止是因为毁约的问题，也是为了食铺的将来着想。”司沐颜说，“我们供应的不仅是技术，还有名声。百姓们口口相传，我们声名在外，他们信任我们，自然也信任我们合作的商户，比如吉祥酒楼。而往后我们若与食香楼合作，也不仅仅是供应底料蘸料的事情，更是要将我们自己的名声，与食香楼绑在一起。” 小妹并不太理解：“大姐是担心食香楼名声不好，拖累我们？” “今日敢来与我们谈合作的东家掌柜，对外的名声不会差，可他们多半都是商场的老油条，深谙利益交换的道理。若我今日答应了钱老板，等于是将我司家食铺的名声，全都交到食香楼的手中。” “这是何意？” 司沐颜说：“从去年厨艺大赛之后，我们司家食铺算是名声大噪，提起香锅烫菜，便是岭南城的人，大概都能对司家食铺听说一二。但人的记忆是暂时的，现在都知道司家食铺供应的底料蘸料肯定没错，将来呢？将来我们与食香楼合作，所有地方的人，提到烫菜香锅，就不再是司家食铺，而是食香楼。半年后，一年后，两年后呢？钱老板不再与我们继续签订合约，另外找寻他人秘制底料蘸料，如此哪里还有我们司家食铺的位置？” 小妹忙说：“可是我们的底料和蘸料，根本不是别人能模仿的……” “市面上模仿我们的那么多家，只是没有我们的好吃罢了。那些做烫菜香锅的没有形成规模，自然不足为惧，等食香楼靠着我们司家食铺，形成了规模之后，话语权，就不在我们手中了。” 小妹瞪大了眼，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便是从前徐四爷说过的，关于金家是如何蚕食市场，将其他酒楼赶尽杀绝的模式？” 司沐颜当然不会让事情发展到那般地步，她对经商感兴趣，但对替别人做嫁衣这件事情，可没有半分兴趣。 等见到冯老板，她倒是没有特别的意外，很直接的告知司家食铺的情况：“一个县城根据大小来决定供应几家，最多三家。岭南城内，分为东南西北中，一共可以供应五家，而且，这五家不能一个姓。” 冯老板是个通透的，见司沐颜开门见山，立刻就明白了她的顾虑和想法，毫不犹豫点头答应：“那么，岭南城我希望冯家能占一家，另外我冯家在城北新集县与南平县有分店，若可以，也希望各占一家。其他的基础卫生，与店面大小等，一切按照司老板所说的来办。” 司沐颜笑道：“看样子冯老板与杨老板一样，是个敞亮人，那便就这么定下。等我安排我们的人，去一趟岭南城附近，确定了地点与你们酒楼的店铺情况，再商议合作细节。” 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冯老板回到客栈的时候，那叫一个如沐春风。 其他酒楼纷纷打听，听说冯老板折腾这么大一圈，竟然只折腾了三间铺子的份额，便纷纷摇头。 “只得了三家铺子的便宜？我大概算过，就是这司家食铺，一个月的盈利也约莫只有百两。你还要与他们分，等于自己累死累活，三家店加起来，一个月也就能得百余两的好处？” 他们是大酒楼，当然看不起一个月一两百两的利润。 冯老板不在意的摆摆手：“人家的规矩在这里，怎好破了规矩？我观那司老板是个有商业头脑的，假以时日生意定能做大做强，我肯定还能与之有更大生意的合作。” 其他人都哄笑起来。 “老冯，我是知道，你从个小学徒做起，还算有两分本事。怎么好不容易做上来了，竟然又自降身价，做起小买卖来了？” “还商业头脑呢，司家主事的竟然是女流之辈，而且竟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娃娃？简直胡闹。” “我看啊，咱们这一趟白来了，也就老冯还将那女娃娃的话当了真，可笑，可笑啊。” 冯老板也不与他们计较，又在凤凰县游玩两日，才启程回去岭南城。 而钱老板听了冯老板的话，眼睛转了转，却没有与其他人那边奚落，也没跟着他们先走，而是趁晚上去了一趟福满楼。 第152章 又要开新店啦 司家作坊正式开工了，目前一天要做三千份，这个数额并不算大，制作工序被司沐颜分成五道，每一道工序两个人负责。 按照她之前的计算，一天下来，最起码可以做一万份。 故而现在，工人们只上午做工，中午回家吃饭，下午就可以忙活自己的。 也有工人见状，颇有些担心，拉着里正娘子问。 “作坊一天就这么点活儿，怎么养活咱们这么多人啊？” 里正娘子斜睨她一眼：“让你白拿工钱，你还不高兴了？”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只是……之前不是说等生意做起来了，还要继续招工的吗？现在这情况……” 这妇人娘家还有个妹妹，男人身体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家里靠着妹妹种那么点田地，日子太苦了，她还想着若是合适，回头把妹妹接过来做活。 就隔壁村子，也方便。 里正娘子说：“作坊开工才几日，你倒是担心那么长远的事情。我且问问你，去年司家卖饼卖粥的时候，你想过这作坊能建起来？” “……” “咱们宋集村的作坊建成统共也就七八日，就开工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司家生意做出头了，红火那只是时日问题。” 不怪里正娘子这样自信，前两日亭长过来了，见着村里这么大个作坊，高兴得竖起大拇指，将她男人那是夸了又夸。 男人也说了，村里家家户户日子能过下去，那抛弃老人孩子的事情就少有发生。等大家都吃得饱穿得暖了，就都乐意生孩子。 孩子啊，是一个家，一个村的希望。 对于她男人来说，要是村里发展得好了，县城里都要嘉奖的呢。 可不就是大喜事吗？ 司沐颜安排朱老二和何来钱，带着几个人先去岭南城看一看冯家的情况，确定好就可以签订契约了。然后再去岭南城内和周围的县城，也都转一转，看能不能谈下其他的生意。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经验，朱老二和何来钱干劲十足，在外面那是一点也不害怕了。他们还自掏腰包，给自己置办两身体面的衣裳，就是为了出去谈生意，不被人瞧不起。 小妹见状，便要拿银钱给他们。 朱老二摆摆手：“大姑娘给我们的什么出差补贴，那么老些，谈成了一家，还额外给我们奖励，已经够多了。这两身衣裳，怎能还拿钱呢？” 来钱也笑道：“婉儿姐姐，咱们现在挣钱了。买得起！” 小妹哈哈一笑，拍拍来钱的肩膀：“对，咱们都挣了钱，买得起！” 对外，小妹是一脸轻松的，回了家面对泡在灶房不出来的大姐，却是忧心忡忡。 她抱着小霞儿，走近灶房就闻得卤料的香味，馋得小霞儿的口水，流了老长。 “咱们小霞儿长大了，也想要吃东西，你姨母每天做这么多好吃的，也不给你吃，真是坏啊。” 小霞儿跟着咿咿呀呀，似乎也在控诉司沐颜。 司沐颜笑起来，弄了一小碟菜递给小妹，伸手将小霞儿抱过来：“你尝尝。” 小妹一看：“这是……素的？你之前不是要做卤鸡卤鸭吗？” 司沐颜点头：“是啊，我打算开新铺子，专门卖鸭货，鸭脖鸭翅鸭架鸭腿，还有鸭胗鸭肝鸭肠鸭心，都好吃。但全都是荤的，也会腻，搭配一点蔬菜素食豆笋什么的，一准儿好卖。” “……”小妹很想问，这东西能卖得好吗？但她又觉得，只要是大姐说的，就没有不好卖的。 她吃了一口卤豆笋和卤地瓜，顿时瞪大了眼：“还能这么吃？真的好好吃啊！卤得好入味。大姐，你真的是天才，你卤出来的东西，比外面卖的好吃多了。” 司沐颜哈哈一笑：“你也喜欢，对不对？” 在她看来，只要司家人吃得惯的东西，就一定能卖出去。爹爹和她们姐妹，以前是勋贵之家，什么好吃的没吃过？口味那都养刁了。后来落魄吃了那么多苦，可谓是尝尽人间百态。 所以司家人觉得好吃，那肯定就是真好吃。 “我喜欢吃，只是……”小妹迟疑着，问道，“大姐，咱们作坊才建起来没多久，现在连第一笔钱都没有收到，全靠食铺的那点收入撑着。现在开下一家铺子，哪里来的本钱呢？” 食铺一天净利润二三两，作坊需要的原材料，目前大部分都要去外面采买，食铺的利润，根本剩不下来什么了。 司沐颜说：“生意很快的。” 小妹也知道，大姐要做的事情，她根本阻止不了，便道：“我只是想着，咱们手头上，真正有许多钱的时候，实在不多啊。” 攒下一点钱，就会被大姐花掉，实在是太难了。 不过，大姐说得不错。 朱老二他们回来，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带回来的契约，可不止是冯家的三份，还有另外七份。 “来钱这家伙，年纪小小的，却机灵得很，嘴皮子利索又会夸人。这不，岭南城的五家，都定好了！” 来钱嘿嘿一笑，摸摸后脑勺：“我觉得，我不适合待在铺子里，就适合跑出去。我要将岭南城所有的县城，生意都谈好，谈妥！” “好，有志气！”司沐颜说，“那么我们作坊，一天需要五千份的量了，继续加油。” 有活儿做，大家干劲十足。除了作坊的工人，村里种菜和养家禽的人，那是越来越多，妇人们得闲不再张家长李家短的，说得最多的，是最近批量养鸡养鸭养鹅，或者是怎么将菜蔬种得好的问题。 “颜丫头弄回来的那个家禽饲料很是不错，我用了之后，鸡鸭长得好，还不容易生病。” “真的？我这才个把月，鸡死了三只，鸭死了两只，可心疼死了。那我也赶紧上司家去买去。” 也有人质疑：“司家是不是故意的？让我们养鸡鸭，种菜蔬，就是为了我们上他们家买肥料和饲料的？” 最开始说话的妇人摇摇头：“你不乐意，不买就是了。司家肥料饲料都便宜，我原本也就是打算试一试，没想到真的好，你瞧瞧，谁家的菜，有我的长得好？” 第153章 菜多多的才好 收菜的活儿，司沐颜都交给朱婆子了。朱婆子一辈子与田地打交道，什么样的菜蔬，她都能一眼看出来，什么时候采摘的，是不是成熟好，也没有老的。 村里收来的菜，比街上稍微便宜一点点。但省去了大家往街上跑，摆摊一整天，也未必能全部卖光，所以大家也都乐意卖给司家。 菜是一茬一茬的长，村里人得了钱高兴，愿意种菜的人更多了。 司沐颜这日，本来是打算去县城转转，瞧个合适的地方，将鸭货铺子给开起来。 还没出门，就遇到里正急急赶过来：“颜丫头，你这是准备出去忙？” “里正叔，我本来想上街逛逛，也没什么忙的。里正叔找我有事？” 里正点点头，直接说：“这几日，隔壁几个村子，好几个人都过来问，他们村里种的菜，咱们司家收不收。本来我没当一回事，但这问的人太多了，我想着还是来问问你。” 司家食铺每天需要不少的菜蔬，一个村子的供应，虽不太够，但也差不了很多。若是让别的村里也都种菜，万一食铺用不了那么多，倒也不方便。 而且，外面也有专门的菜贩子，主动找到小妹，每天定量供应不错的菜蔬。 所以司沐颜主要收的菜，还是她底料需要用的那些特殊的原料。这些，也才是真正的大头。 “我收，但只收固定的几种，而且只收熟人种出来的。”司沐颜说，“里正叔要是愿意，还请帮忙与其他几个村子的里正说一声，便说统一来我们司家卖种子，种出来的我们都收。” 里正有些愣怔：“之前咱们村里种菜的时候，你都是直接给了种子的呀。” 司沐颜笑道：“里正叔也说是咱们村里的呀，当然不同了。再说，也就那一批，后面想要种菜的人，都是去别家买种子的呢。” 里正想一想，觉得也是，前面种菜的那些人得了好，后面那些人则是担心菜种出来司家不收，就不肯领种子。等发现前面的挣了钱，再想要种的时候，只能问邻居们讨要或者购买了。 虽说没几个钱，但这样，也能去掉一部分只想凑热闹的人。 更何况，司沐颜说得对，村里的是自家人，她乐意，其他村的可不一样。 里正重重点头：“放心，这个话，我一定带到了。” 其他几个村子合计一番，愿意卖种子种的，都集合到了司家，买种子之前还签订契约，说明买了多少，种出来的司家全都收，但是会根据品相的好坏，有不同的定价。 几个村民听了这话，不太乐意：“那回头，品相好坏，岂不是你们自己说了算？万一我们辛苦种出来的，你们说不行咋办？” 朱婆子板着脸：“我们司家家大业大，怎么会做这种欺骗人的事情？你们这么多人买种子，我统共也就收了七十文钱，还顶不上我家小霞儿头上的一朵珠花钱呢！再说了，咱们自己村子里的人，也都是一样的，你们不放心，只管去问问便是！” 旁边一个男人忙说：“我知道，我妹妹就种了菜，她种得好，前阵子收了一些，竟然得了一钱银子呢！我信得过司家！” 他原本就是听妹妹说种菜可以挣点钱，家里正好有三个孩子，别的重活干不了，种菜这点活计，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奈何司家只收宋集村的菜，他想种也没有办法，这次得了信，自然是跑得最快，在契书上按印，也按得最快。 有他带头，其他人也纷纷点头按印。还有几个犹豫的，觉得也就几文钱的种子钱，倒也没有那么碍事。 这么一通下来，朱婆子喜笑颜开，抱着小霞儿说：“等你姨母们挣了大钱，给你裁新衣，买新珠花戴。朱婆婆我啊，天天给你换新衣！” “娘。” 一声喊，朱婆子愣了愣，回头看过去，却见朱梅花牵着两个孩子，笑盈盈走过来，还推着孩子们说。 “快喊外婆。” 两个孩子一点都不怕生，脆生生喊着：“外婆。” 还主动问话：“外婆，你怀里抱着的是妹妹吗？好可爱呀，我能抱抱吗？” 朱梅花的大儿子也不过八岁，根本抱不稳小霞儿，还把小霞儿吓得哇哇哭。 “好了好了，给娘抱着。”朱梅花连忙将小霞儿抱过来，瞧见这孩子见着她不哭，还咧嘴笑，立刻觉得一颗心都要化了。 朱婆子拉着两个外孙坐下，去房里将攒下来的零嘴都拿出来给他们，还一人给了十文钱。 “娘，哪里能要你的钱啊。” 朱婆子摆摆手：“我要是没钱也就罢了，如今我有了钱，给这刚见面的外孙一点，叫他们买糖甜甜嘴，也不行吗？拿着拿着，听话。” 两个小家伙嘴甜，立刻一口一个“外婆最好”，逗得朱婆子前仰后合。 “你啥时候来的？” 朱梅花说：“昨儿到凤凰县时有些晚，雨儿他爹说太晚了不好过来。这会儿雨儿他爹在外面，与司家叔父说话呢。娘，您这是忙什么？” “你颜妹妹的作坊开起来，底料需要不少食材，咱们村里种的不够，别的村里也种。这不，他们刚过来领了种子，我收了钱正在对账呢。” 朱梅花惊讶不已：“娘，你会对账？这些事情，他们让你做？” 朱婆子挺了挺胸膛：“我不会，还不能学吗？再说了，司家对我好，我总得报答他们，这点小事，我跟小安两个人就行了，也犯不着几个丫头还跑一趟。” 朱梅花看着自己的亲娘，心里实在是高兴。 “雨儿爹这次来，也是想问问这司家食铺的生意。” 赵家做的是倒卖杂货的生意，与餐饮并不相关。但瞧着食铺不错，赵家也动了心。 既然有了朱婆子这样的关系，若是能达成合作，应当也不错，只是这要怎么合作法呢？赵老板没有想好，但他是个行动派，立刻就带着妻儿过来，一则是谈生意，二则也能让孩子们见见自己的外婆和舅舅们。 第154章 科学喂养 朱老四听说姐姐回来了，连忙做了一桌子的菜，过来请朱婆子和姐姐姐夫并两个外甥过去吃饭。 朱婆子抱着小霞儿，犹豫地摇头：“今儿都忙，颜丫头去县城了，下午才能回来。司老爷带着几个孩子写字去了，家里只有你们邵姑一个人，我得在家里看着她和小霞儿。” 朱老四忙说：“要是娘不放心，我把邵姑扶过去，给其他人留点饭？” 他实在诚恳，而朱梅花还记得自己太过年幼，帮不了娘和三个哥哥，每天就抱着还是婴孩的弟弟玩，到底生了几分亲近与怜惜之意，便劝朱婆子。 “娘，元江离得这里不近，我好不容易带着孩子回来一趟，二哥三哥都在外面忙，只能见着弟弟，不如就请娘陪我？” 朱婆子这才松了口，朱老四连忙去扶邵琴。 邵琴迷迷糊糊问：“婉儿呢？” “婉儿长大了，要做事呢。” 邵琴又问：“靖宇在念书吗？” 朱婆子又答：“大少爷长大了，现在念书的是小少爷。” 邵琴笑起来：“靖宇那般能干，可是自己考的官？” 朱婆子便不知该如何应答，还是赵老板能说会道，东拉西扯，说起如今市面上的货品，如数家珍一般，引得邵琴不再纠结孩子们。 “外头的珠花再好，也没有宫里的宫花好，颜儿几个自是要戴宫里的珠花。”邵琴说着，要去抱小霞儿，“把婉儿给我，我来抱。咦，婉儿怎么穿这么粗糙的衣裳？今年是谁负责的衣料？” 她这般稀里糊涂，倒是叫在场的几个人想到司家的事情，心里都不好受。 等到了朱老四家里，朱四婶见人多，连忙多摆了几副碗筷，怕米饭不够，又去重新蒸。朱梅花见状，也跟着去灶房忙活。 朱四婶笑着说：“姑姐赶路辛苦，赶紧去歇着。” “我不辛苦，倒是辛苦你了，这么大的肚子还要替我们忙活。” 朱四婶的肚子已经六个来月了，朱老四体贴得很，她身体丰腴了不少。 朱梅花见状，少不得多叮嘱几句：“我瞧着你比过年时胖了些，虽旁人说有孕就是要多吃，孩子才养得好。但生产的苦楚是咱们妇人受的，旁人哪里知道？这孩子越大，生产的时候越是不方便。” “是……” 朱梅花蒸饭的动作不甚麻利，朱四婶忙接过来自己忙活。 “姑姐做不惯，还是我来吧。” 朱梅花点点头，便只在一旁打下手：“外头的大夫，跟乡下不太一样，外头都是说，这妇人养胎，不能只躺着不动，要多多走动，饮食上也要注意。你们分了家，上头没有长辈帮衬，我弟弟估摸着也不懂，我多嘱咐你几句，你莫要见怪。” “姑姐是为了我好。”朱四婶难为情地说，“身子重之后，我倒是犯了懒，我亲娘隔几日过来瞧我，话里话外要我生个大胖小子，我这……” 她的四丫没了，虽现在与婆母解了芥蒂，但之前那些说婆母重男轻女的话，还是传得沸沸扬扬，她亲娘当然也听说了，自是希望她这一胎一举得男，免得被人刁难。 朱四婶出门，瞧见朱婆子抱着小霞儿逗弄。小霞儿在司家还好，出了门却认生，只肯偎依在朱婆子怀里，亲昵得很。 她想起从前的四丫，也是这样倚在朱婆子怀里。那是她第一个孩子，年轻不懂事，朱婆子心疼她，又担心她歇不好带不好孩子，得空了就抱着。 若是没有后面的事情，现在他们一家，也还是和乐美满的吧。 朱四婶端着一碗蒸蛋送过去：“娘，小霞儿馋嘴，这是蒸鸡蛋，我来喂她吃。” 朱婆子赶紧摆摆手：“不成不成，颜丫头说了，她还小，不能吃油盐，鸡蛋不能吃，我看你蒸了地瓜，弄一块碾一碾，我来喂。” “不能吃鸡蛋？哪有这样的道理，我瞧着村里的孩子，哪个不是早早的就吃了？” 这是实话，现在家家户户有了钱，也舍得给孩子吃蛋吃肉，尤其是刚出生的孩子，宝贝得很，鸡蛋当然紧着孩子吃了。 朱婆子笑道：“是啊，你们小时候条件不好没得吃，孩子们都是从小就开始吃。但颜丫头说了，要等她一岁了才能吃鸡蛋，不然很容易出事，轻则荨麻疹，重则都要没命了。小霞儿是司家的宝贝疙瘩，可得仔细些。煮鸡蛋的话，可以弄个蛋黄给她吃。” 朱四婶拿了蒸地瓜过来，一勺一勺喂给小霞儿吃，小霞儿见她给吃的，立刻喜笑颜开，便也肯让她抱了。 但朱婆子吃饭也吃得不安生，眼睛一直盯着小霞儿，生怕出了半分闪失。 朱四婶知道婆母的心结，也十分的小心，又让朱老四剥了个鸡蛋，取出蛋黄喂给小霞儿。 一家子其乐融融，门口却有个人探头探脑，朱梅花的小儿子赵雨好奇的想要过去说话，门口那人被人用力拉开了。 是朱大婶尖利的声音：“看什么看？这又不是你的家，你以为你姓朱就跟人家是一家子了？我呸！” 屋里的人都冷了脸。 朱大婶也不走，在门口叉着腰站着，讥讽说：“哎呀怀了身子还抱女娃，也不怕你肚子里那个又是个女娃娃，到时候……” 朱梅花大步走过去，一下子将门给关上，骂道：“哪里来的狗吠，弟弟弟妹，外头的野狗，该早点赶走才是！” 门外朱大婶听朱梅花说她是狗，气得火冒三丈，又叫骂一阵子，见没人应，才愤愤不平地走了。 朱婆子已经将小霞儿接过来，垂着头不做声。 许久，朱老四才说：“娘，不管男娃女娃，我们都喜欢的。若庆儿没生男娃娃，大春小春就是我的儿子，也没什么不好的！” 朱婆子瞪了他一眼：“说什么胡话？你们分了家，各过各的就是了，大春小春还是孩子呢，老三这么说，你也这么说，他俩还没长大，就要想着将来六个长辈，还要给好几个妹妹撑腰，累不死他们吗？” 朱老四哈哈一笑，摸摸媳妇的肚子：“那咱们争点气，争取能给大春小春生个弟弟，替他们分担分担。” 第155章 扫盲班 下午司沐颜回来，赵老板便与她谈了关于司家食铺的事情。 “原本我家是做倒腾货物的生意，也没打算做餐食。但你们司家食铺的名声这般大，过年我回去与父母家兄商议，觉得这倒是个不错的营生。” 司沐颜踌躇的摇头：“元江离得岭南城虽说不算远，可单趟也要六日左右才能抵达，用我的方法做出的底料蘸料可以储存半月不腐也没错。只是，赵老板打算做多大的生意？这来回的路费，若要挣回来，一次运送的蘸料底料，那数额可不是数千份能解决的啊。” 这也是个难题，赵家只是普通商户，就算想做别的生意，也只能从小开始，不可能一次就铺开太大的摊子，赵家吃不下，也赔不起。 底料蘸料运送过去太难，巡店的工作也太难了，司沐颜可没有打算做岭南城以外的生意，管理不便会砸了自己招牌的。 赵老板说：“我是这么想的，若是大姑娘愿意跑一趟，那是再好不过的。我可以提前选址，在元江也设一个司家作坊，专门做底料蘸料，开店的事情，只需要大姑娘几个月去一趟，替我们把把关即可。” 司沐颜看着赵老板：“赵老板来之前，没有打听过我们司家的情况吗？” “啊？”赵老板愣住了，他对司家知之甚少，听说司家的粥铺，食铺，点心铺子，都是凤凰县热门的店铺，又知道司家心善，收留了他的丈母娘。 最吸引他的，是过年过来时，听说司家要建作坊的事情。 毕竟一个小小的食铺，短短数月竟然做得这么火爆，而且司大姑娘有头脑，没有太多的投入一家一家开店，而是以供应的模式，直接建了作坊。 所以他回去才与父母兄长合计，这次过来，一则是想送妻儿过来小住，陪陪丈母娘，二则也是想看看作坊的情况。 竟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据说一日要出两万多份底料，这还是暂时的，估摸着过阵子，整个岭南城都会需要作坊的底料蘸料。 司沐颜直言：“司家原本也算是大户人家，八年前出了事被流放至此，虽说没有别的刑罚，只是被贬为庶民。但是司家从我父亲开始，三代以内不能入仕，也不能离开凤凰县。我连岭南城都去不了，元江，是更不可能了。” “这……”赵老板完全没想到，司家竟然还有这样的情况。 那他筹谋的一切，都泡汤了？ “司家，是否有别的人……能与大姑娘这般？” 独当一面，可以代替司沐颜去元江，建个与这里一般无二的作坊，开个与司家食铺一样的食铺？ 光是想想，都不可能。哪怕如今司沐颜将作坊与食铺的事情全都交给别人，但她才是食铺的主心骨。 好在赵老板不是个纠结的人，生意谈不拢也没事，赵家不做餐食生意便是。他请托司家与朱家兄弟们，照料妻儿，自己则带着伙计小厮，去往凤凰县附近的大河县，那边有一条运河，来往客商不少，他去寻摸寻摸有没有好货的门道去了。 小妹得知赵老板想合作，心动得不得了，但也知道自家的身份，只能长长感叹，拉着朱二哥与来钱耳提面命。 “大姐最器重你们，你们若是加油，一人能学得我大姐一半的本事，这次的事情不就解决了？你们自可以去元江，重新开办这么一家食铺！” 朱老二也是这般想，不由得觉得自己脑筋还是不够快，没有大姑娘那么本事。 来钱年纪小，嘿嘿一笑：“婉儿姐姐，我若是将颜姐姐的本事都学来了，你该担心才是吧？” 小妹便去打他：“好你个混小子，若学了我司家的本事，还敢有异心，看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来钱泥鳅一般跑了，自去看司行知教孩子们识字念书，瞧着妹妹何来娣这几个月，字认了个七七八八，而且写得也规矩，他高兴极了。 “来娣，这是我在岭南城买的，给你。” 来娣一看，竟然是个小小的虎头钗，她生肖是虎，正好相配。 “哥，这很贵吧。” 来钱说：“包银的钗子，没多贵。往后等哥挣了大钱，给你买实心银钗……不，我给你买金的，玉的！” 来娣赶紧摆手：“哥，你少花点钱，爹娘都说了，你今年要十五了，再过两年该娶媳妇，攒钱娶媳妇才是正经的。” 来钱说：“颜姐姐都说了，外头男人弱冠娶妻，我还不着急。再说了，我娶了媳妇，也还是要给来娣你买首饰的。” 来娣高兴得眼睛都眯起来，也不舍得戴钗子，用布小心包好收起来。 没过两日，司沐颜与司行知到了里正家里，商议另外一件事情。 “现在我爹带着那些孩子识字念书，也只能天气好的时候念，天气不好的时候不方便。我的作坊后面那一间大屋子空出来，正好可以供孩子们上学用，我想将那里改成一间学堂。” “学堂？”里正迟疑着，“可是学堂，需要经过县老爷的同意，请专门的夫子来教书啊。” 司沐颜对这些不太懂，想一想说道：“不开官府的学堂，就叫扫盲班好了。家家户户愿意送孩子来认字读书的都可以，分两个班，全天班和半天班，全天班就是开蒙学习，坚持学下去，若是学得好了，可以转送孩子去外面学堂。半天班就是识字念书，学到什么程度，自家乐意就成。” 里正自家是有孩子的，他早就让孩子们跟着司行知认字读书，这四五个月，孩子们都能背点小诗了。 但在他看来，是因为家里什么都不缺，不需要孩子干活，让孩子们认字也当打发时辰，不叫他们学坏，做偷鸡摸狗的事情。 村里人，除了宋春博，并没有谁会正经地教孩子们读书。 “书本束修笔墨纸张，一年下来老些银子……咱们村里除了秀才儿子，谁舍得花这个钱？” 司沐颜说：“开这个扫盲班不是为了科考，而是叫大家认得字，知晓书中的天地。里正叔也知道，识字的孩子长大了，出去找活儿，也比旁人多点工钱，至于念书的那些花销……” 第156章 有人说媒 “至于念书的花销，我爹并不收束修，只是给大家开个蒙，真正有才学且打算走科考这条路的，还是要去正规学堂才是。开蒙所用的书籍，我家里有。笔墨纸砚我也有别的安排，打算请何木匠做一些木头沙盘，里面装上沙子，用木筷代替毛笔写字。” 里正瞪大眼：“这样……也行？” 司沐颜笑道：“行，小安之前想认字读书，但舍不得浪费家中笔墨，就跑到无人的地方，在泥土地里用树枝写字。” 司行知赶紧接口：“当然了，用沙盘和木筷，也只能教会孩子们写字，教不了字体，若是有心培养的人家，最好还是准备笔墨，我对于各种字体颇有些研究，倒是也能教授一二。” 他的话，里正自动忽略了，只对司沐颜点头。 “好好好，我这就去通知村里人，愿意的上你家报名去，跟着你爹，准没错！” 里正办事很快，他喊大家去道场上，将司家的安排说了一番。 “这可是利好大家的事情啊，到时候咱们孩子出去，也不至于是个睁眼瞎。你们也都知道的，这外头请工人，认得字的能去铺子里跑腿做活，能去外头帮忙读信看信。不认识字的，只能干粗活重活了。听说识得字的丫头，就是城里的大户人家做丫头，都能得主子两份脸面呢。” 众人都炸开了锅：“真的吗？司家这么好，还不收钱教孩子们读书？” “但是咱家孩子都九岁了，还能读不？” “我家孩子要帮着干活，怕是……怕是不能吧。” 里正又说：“是这样的，你们要是想好好教孩子读书的，报个全天班。如果家里有事，或者只想孩子认得字，会写字的，可以报半天班。颜丫头都说了，不管全天班半天班，都是上五天休息两天！” “这个好，这个好，我报半天的。” “那我也先报个半天试试？” “安静一下。”里正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又说，“是这样的，全天班十五个名额，半天班也是十五个名额。不限男女，何家来娣是个女娃娃，会上全天班。另外，颜丫头也说了，司老爷虽然那个什么学识有五辆车那么多，但毕竟条件有限，只教开蒙，条件好的，他觉得可以了的，可以转送到学堂去。” 这话一出，大家果然安静下来。 送去学堂啊，那不就与宋秀才一样，可以考学了？ 但是整个宋集村多少年了，也就宋秀才家里祖坟冒了青烟啊，他们的孩子，行吗？ 也有那平日的自负自得的，认为自己是家里条件太差了不能读书，要是能读书，指不定比宋秀才还厉害呢。 如此，好些人家便决定，赶紧送孩子上个全天班，先好好开蒙。 里正笑盈盈的说：“大家先好好学一个月，若不合适，看还有没有位置，再慢慢改嘛。” 这个消息，村里的孩子们听说了，都纷纷缠着大人，非要去司家上学。 “司老爷可厉害了，他教我们千字文，三字经，还教我们背诗，他画画也好看，还会吹埙，我要学，我想学！” “爹，我都会写好些字了，上次宋春博看不起小安哥，但小安哥认得的字，宋春博都不认识。我也想像小安哥那么厉害。” “阿爷阿奶，我很勤奋的，我可以早起干活，干完活去上课，一定不耽误的。” 只要是家里条件尚可的，都不缺孩子这么个劳动力，便纷纷来司家给孩子报名。当然也有那些个觉得司家闹幺蛾子的，任凭家里孩子怎么劝，都不答应的，也没办法。 司沐颜不太在意，除了给老爹安排夫子的位置，顺道还请何松得空时，做了一把简易的古琴给邵琴。 让邵琴清醒的时候，去教孩子们弹琴。 古琴虽然简单又土，音色远远不如外头卖的，但对于村里的孩子，都足够了。 他们愿意读书，愿意弹琴，比城里学堂里被迫学习的孩子，用心得多。 邵琴还是模糊不清，但非常乐意教孩子们，她也总是分不清谁是谁。 “你是王二丫。” “邵娘，我是宋二丫，她是王小羊。” 邵琴点点头：“原来是宋小羊，来来来，吃糖。” 宋二丫笑嘻嘻的：“邵娘总是记不得我们的名字，邵娘记得南哥弹的曲子不？” 邵琴侧耳听，摇头：“你这弹得不好，跟树上的乌鸦叫一般难听。” 几个孩子都哈哈笑起来。 司沐颜看了会儿，心中松快许多，便转头回去了。司家鸭货铺子要开张了，她还有好多准备工作没做呢。 刚到家，就看到一个浓妆艳抹，脸上用红胭脂点了颗痣的中年女人，甩着一方红帕子，大声喊着恭喜。 司行知面色难堪地看着她。 司沐颜知道这个人，这是县城里的媒婆，还是专门给大户人家介绍的媒婆——但是，她这种一般都是给有钱老爷介绍妾室的媒婆，怎么跑到她家里来了。 媒婆见着司沐颜就笑开了花：“你就是颜丫头对吧？长得还真是如花似玉，也难怪钱老板呀，一眼就相中了你。” 司沐颜眯着眼：“谁？你说谁？” “钱老板呀。”媒婆甩着帕子说，“就是那个岭南城来的钱老板，他说你们见过的，颜丫头，你竟然不认得？” 司沐颜想起来了，那就是月余前，岭南城商人们跑来谈合作时，被她一番劝退，最后留下来的两个老板之一。 食香楼的东家，但他要求，凤凰县除了司家食铺，其他的铺子她都不能供应，只能独家供应。 当时她拒绝了，钱老板没说什么就走了，她也没多想，没想到现在，钱老板竟然来了这么一遭？ 司行知忙问：“大姐儿，那钱老板是个什么人啊？” 媒婆抢答：“老爷可不知道，钱老板是有钱人啊，据说是家缠万贯呢，比县城里福满楼的东家，只有过之而无不及呢！泼天的富贵，可轮到你们家姑娘啦。” 司沐颜气不打一处来，冷声说：“是吗，这样的富贵，给你你要不？” 第157章 给老头做妾? “嘿，你这丫头，怎么这么说话呢？” 媒婆非常不高兴，她本来觉得，一个穷乡僻壤的小丫头，就是到了县城里开铺子，肯定也没有见过啥大世面。这岭南城里的有钱人乐意娶她，那是她烧了几辈子的高香。 没想到见到这司沐颜，竟是个眉目清明，收拾得利索干净，看着就是个聪明不好糊弄的。 她眼珠子一转，脸上又堆满了笑容：“颜丫头，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若是有你这样的年轻容貌，能被钱老板瞧上，那我还不赶紧嫁过去？这大大的福气，我不是不想要，而是要不起啊。” “怎么要不起？那钱老板约莫五十，我观这位大婶子也有四十多了吧？这不年岁正正好嘛，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司行知听了，一双眼瞪大了。什么？那钱老板五十了，竟然敢肖想他十六岁的女儿，做梦，做梦！ 他转头奔进屋找了一条长凳，出来便要往媒婆头上砸。 媒婆老大不乐意，还在嚷嚷“我怎么就四十多了？我才三十八而已……诶诶诶，你干嘛，你这是干嘛？” 见到司行知抄起长凳过来，媒婆吓得连连后退，大声嚷嚷起来。 左邻右舍已经习惯了，司家隔三差五就有事情发生，因此媒婆来的时候，他们早早的准备了瓜子零嘴，聚在门口看热闹。 这下瞧见一向体面的司老爷，竟然如此不顾形象奔出来，衣襟散开来都顾不上的样子，他们全都笑开了花。 “哎呀呀我就知道，司老爷最宝贝他这几个女儿，怎么可能随意将女儿嫁出去。” “就是嘛，而且还是嫁大姑娘，啧啧啧，这媒婆也不打听打听，大姑娘是司家的宝，也是咱们宋集村的宝呢！” 媒婆气急败坏，跑出去之后还不甘心，对着司家大门嚷嚷着：“过了这个村可没有这个店了，那钱老板家里有钱，大大的有钱，别说纳个妾，就是十个八个十五岁的姑娘，他也照纳不误，他看得起是你家姑娘，那就是你家的福气。” 司行知本就在气头上，一个比他还老的老头，竟然想娶他女儿，他如何不气？这会儿听说，竟然不是迎娶，而是纳妾。 他心中那股子无名怒气直冲天灵盖，哪里还有平日斯文懦弱的样子，拔腿追出来。 “老子今日不打断你的腿……” 还是正巧回来看妹妹的朱老二朱老三两个，听说司家的动静，赶过来将司行知给拦下了。又跟村里人一道，将那媒婆赶走。 司行知还在生气，差点没将自己给气得厥过去。 朱老二问：“是怎么回事？怎么将司老爷气成这个样子？” 门口的人七嘴八舌，将事情经过说一顿。 朱老二二话不说，将司行知往三弟身上一推，转身就要出去。 朱老三喊着：“二哥，你去哪里？” 朱老二一边撸袖子一边说：“我去弄死那婆娘，颜丫头就是咱们亲妹妹，胆敢要我妹妹与老头做妾，我弄死她！” 司沐颜无奈，连声喊着：“朱二哥快莫要着急了，那媒婆就是个传话的，打伤了她咱们也落不到好，何必呢？” 听了她的话，朱老二理智稍稍回来，仔细想一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便气鼓鼓的回来，将司行知拖回了司家。 晚上二妹小妹回来，听到这消息，简直炸开了锅。 “啥？钱老板？就是上次与大姐谈话洋洋得意的那个老头？妈呀，他这么大的脸，真敢想啊！” 朱老二愤愤不平：“谁说不是呢，那钱老板不是个好人啊。” 来钱挠挠头说：“但是，我们去岭南城打听过了，钱家是大商，听说与官府都有些联系。拒绝了他，会不会……” 来钱娘眼睛一翻：“你啥意思啊？难道叫你颜姐姐去给那老头做妾不成？” 来钱连忙摆手：“我怎么会是这个意思？颜姐姐怎能去给人做妾？我是说，那钱老板娶颜姐姐也并非真心，就是故意要恶心颜姐姐的。但钱家的势力，咱们肯定无法抵抗，还是要想法子才好。” 朱老二说：“他怎么强，也不能强抢民女不是？他来硬的，咱们就报官！有钱就了不起，有钱就能那个……怎么说的来着？为所欲为！对，为所欲为。” 其他人不做声，良久，何松才说了句：“来钱是怕万一，毕竟人家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大家的情绪便都不太好了。 连着几日，都有不同的媒人过来，来去就是一句话，要司沐颜给钱老板做妾。最后整个宋集村的人，见到有外面来的媒婆，那是不分青红皂白，全都打一顿赶走，这才没有让人到司沐颜面前讨嫌。 里正说：“咱们表现得这么明显了，那钱老板也应该知道，你是不乐意的。就是这么一闹，你的名声怕是……” 司沐颜笑道：“名声什么的，我何曾在乎过？” 倒也是，司家三个女儿都没什么名声可言。司沐颜强势凶悍，又惯常抛头露面，司沐彤早早的与人私奔，还被夫家赶出来，司沐婉好不容易好一点的名声，因之前与徐家做亲又没成的事情，闹得大家伙都知道。 故而目前，哪里有好人家乐意给自家儿郎相看她们姐妹的？ 就是有心的，那也是冲着司家的钱。 虽说此事表面看起来是平息了，但司家众人心中还是沉甸甸的。司沐颜因为忙着开新铺子的事情，倒是没有在意这些。 这日一早她就起来去了县城，今日是约了人看铺子，早日选好地方，将鸭货铺开起来才好。 鸭货等都在作坊里做好了，早上送到铺面上售卖即可。市面上有别的卤货铺子，也不是什么新奇的，司沐颜要做的，是做好品质和招牌。 她刚到地方，看房的小伙子点头哈腰笑道：“司老板随我来，那地方的确是个不错的。” 地方就在早市的那一头，走过去需要些许脚程，司沐颜起得早，走了这么远的路有些疲累。 小伙子见状说：“咱们从那边巷子穿过去就到了。” 司沐颜迟疑片刻，想着巷子也不深，不过半刻钟的路程，便点头答应了。 第158章 获救 许是今日起得早了些，还是昨日太累了？ 司沐颜觉得头有些晕，又想着，好似是那牙行的香味不太好闻，她进去那一刻钟，出来便有些难受。 进了巷子没一会儿，司沐颜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整个人飘忽起来。 她毫不犹豫从头上拔下木簪，一手将那小伙子扣住，木簪抵住小伙子的脖子：“你做了什么？” 小伙子吓一大跳：“司老板，你做什么？你放开我！” 剧烈的头疼让司沐颜难受得很，意识都要不清楚了，她举起簪子，在自己右手背划下去，刺痛让她意识清醒了许多。 她抵住小伙子：“回头，出去！” 下一刻，司沐颜感受到后面有呼呼风声，不等她回过神，便有木棍一样的东西重重打在她的头上，她应声倒地，不省人事。 小伙子赶紧将她推开，默念了句“阿弥陀佛”，又哭丧着脸冲来人说：“你们让我做的我已经做了，你们……可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啊。” 来的一男一女“呸”了声。 “真是个孬货，没你啥事了，滚吧。” 小伙子也不管地上昏迷的司沐颜，转身就跑，还没跑出巷子，就与对面的人迎头撞上。 那人不是徐四爷是谁？徐四爷的随从不悦：“怎么走路的，后头有恶狗追啊？” “对不住，对不住……”小伙子话都说不利索，眼睛往巷子里瞟，又赶紧一溜烟跑了。 徐四爷皱眉，觉得有异，抬脚要往巷子里走，被随从拦住了。 “四爷，老夫人允许您出来走走，可早就说了，不让您招惹是非……” 徐四爷迟疑片刻，还是说：“光天化日有人行不轨之事，若是人人都放任不管，当个冷漠的看客，往后岂不是所有人出门，都要担惊受怕了？” 他大步上前，见一男一女正将地上一个女子往麻袋里装，便大喝一声：“你们做什么？” 徐四爷身边跟着一个随从，还有两个护卫模样的人，那对男女对看一眼，自觉不是对手，只好将司沐颜扔下转身跑了。 “你们别跑，跟我去见官！” 徐四爷虽不想袖手旁观，却也知道自己不好惹事，并没有打算真的报官，只是暂且解了面前这人的人难处，将人赶跑而已。 他疾步上前：“这人瞧着是被打晕了，过来帮帮我，我们将她送到医馆去。” 等将麻袋拿开，徐四爷看着昏迷的少女，却是大吃一惊：“司大姑娘？” 随从一脸无语，与两个护卫对看一眼，真是无奈极了。 他们四爷去年年底发生了那等事，老夫人直接让人将他送回岭南城，老爷大爷都不许他再回来。好不容易说得老爷心软，让四爷回来看看老夫人和侄子侄女们，老夫人拘着，坚决不让四爷与司家再有牵连。 所以出门，除了随从，还安排了两个护卫，就是怕四爷犯倔，他们能一起将人绑回去。 这出来特意选了离司家食铺远远的地方，怎么就还是撞上了？ 徐四爷见昏迷的人是司沐颜，哪里会犹豫，连忙让护卫将人背着，赶去医馆，又让随从去食铺请二姑娘和三姑娘过来。 随从再是不乐意，想着面前是一条人命，也不敢怠慢，只好忙不迭地去了。 等二妹小妹过来的时候，大夫正在摇头：“这位姑娘被重物袭击了头部，应当是头脑里面有积血，无法化开她人就醒不过来。” 徐四爷忙问：“那怎么才能让积血化开？” 老大夫拈了拈胡须，摇头说：“老夫的能力，只能将她救活，不能将她救醒，你们带她回去养着，若是运气好，三五日就醒了，不然……” 二妹着急上前问：“不然，我姐姐会如何？” “这辈子就……”老大夫还叮嘱，“回去的时候小心些，不能让她再受到撞击，若是看旁的大夫，最好是将大夫请回去，别将她送来送去了。” 小妹慌了神，扑上去仔细打量司沐颜，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大姐，大姐你不会有事的对不对，你醒醒啊大姐。” 徐四爷见状，也是心急如焚，却又毫无办法，只能劝道：“三小姐，当务之急是先将你姐姐送回去，我去安排马车。” 他起身出去，准备付诊金的时候，二妹走过来阻止了。 “多谢徐四爷帮忙，我来就好。” 她对徐四爷还有戒备，好在徐四爷并不在乎，只是点点头，顺道将今日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二妹说道：“多谢四爷，我会让人去官牙那边问询，一会儿让何叔来接我姐姐，就不麻烦四爷了。” 徐四爷说：“我知道之前闹得不愉快，但人命关天，咱们说我们也不是仇人，你姐姐……依旧赁着我家的屋子，与我母亲关系甚好，我不能见死不救。牛车不便利且颠簸，你姐姐现在不方便乘坐牛车，还是我送一送吧。” 如此，二妹也不好说什么，回去让人跟着小妹一道去官牙那儿问话，她则跟着徐四爷一起送大姐回家。 司沐颜晕过去了，且暂时醒不过来，司家的天都要塌了。尤其是司行知，他连着没了两个儿子，如今连大女儿也要离他而去吗？ 二妹让朱婆子和小安帮忙煎药，对司行知说：“爹放心，徐四爷去的医馆，那大夫医术不错，给开了方子，相信不久之后，大姐就能醒过来。” 至于大夫说的，有可能醒不过来的话，二妹没有让其他人知道，免得大家都伤心。 徐四爷说：“是的，司老爷请放心，我在岭南城还有个相熟的大夫，这就修书一封让人将他接过来，一定能让大姑娘早日康复的。” 等司家这里安顿好了，徐四爷才告辞要离去，刚出门，就遇着小妹急急忙忙赶回来。 二人之前在医馆见过，但那时候小妹一心记挂着昏迷的大姐，连看都没看徐四爷一眼。现在见到，到很有些不习惯。 尤其是徐四爷，一直盯着小妹，许久才低声说：“对不住……” 第159章 昏迷不醒 小妹并没有说话，侧身绕过他直接进去了。 而徐四爷站在司家门口，一直回头看着，到小妹进了屋，他完全看不到，他还在回头看。 随从轻声说：“四爷，该回了。” 徐四爷回过神，低着头说：“风真大，有些……眯了眼。” 随从疑惑的抬头看看天，阳春三月，艳阳高照，今日一点风都没有呀。 小妹回家之后，告知司家人她打听到的消息：“官牙那个带着看房的小伙子，非说没有任何问题，说是今日与大姐约着看房，但大姐根本没去。后来我私下找他，塞了两百个钱，他才吐露实情。” “说是他师傅让他这么做的，就是将大姐引到那个巷子里，大姐早就在官牙嗅闻过迷香，到那儿就会晕厥。然后就有人来接应，其他的事情不用他管。他还说没想到我大姐是个烈性的，竟然用木簪划伤了自己的手，强撑着没有晕厥，才被歹人打晕……” 二妹心疼不已，摸着司沐颜已经包扎好的手上的伤，哽咽道：“青天白日，他们怎么敢的？小妹，我们要报官！” 小妹苦笑一声：“报官，你觉得官府会应吗？那小伙子压根不会出面作证的，我若不是私下找他，也根本问不出来这些。” “难道就让那些人就这么欺负大姐？这么大的事情，官府难道放任不管？”二妹疾言厉色，“小妹，不去报官，你怎么知道不成？你若不去，我去便是！” 本来，她是打算自己去查，让小妹送大姐回来。但想着小妹与徐四爷的关系太尴尬，她才自己送大姐，现在觉得小妹果然靠不住，有了线索竟不知道报官继续查。 小妹按照她：“二姐，你还不明白吗？我们凤凰县是什么地方，这么多年治安极好，便是偏僻些的村落，也鲜有发生掳走妇人孩子的事情。可大姐，却是在白日里遇到歹人的人啊，那背后的人，怎会不提前做好准备？” 二妹这下听懂了：“你是说，歹人勾结官府作案？” 小妹叹了口气说道：“你当我没有去查吗？我暗自调查了，背后的人十有八九是钱老板，并非是要掳去姐姐发卖，而是要毁了大姐名声，让大姐不得不嫁给他做妾！官府那边自是早就打点好了的啊。” 司行知的手握成拳：“可恶。” 二妹颓败的垂下头：“果真天高皇帝远，竟然还有官商勾结强迫民女的事情！那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却不能如何办。 第二日媒婆就又来了，这下宋集村的人想赶走，她却不过来，只大着嗓门在外面嚷嚷着。 “都这么些日子了，你们竟然还没想通吗？哎呀呀，钱家真的是个好地方啊，钱老板听闻大姑娘昏迷不醒，一点都不在乎，说真心爱重她，依旧愿意娶她呢。” 二妹气得牙痒痒：“娶？如此作贱我大姐，那媒婆竟还这般冠冕堂皇，我要将她赶走！” 小妹拦住她：“今日赶走了，明日还会来。我原先以为钱家知难而退，所以折腾几日就不折腾了，没想到还有后招！” 二妹急得跳脚：“那怎么办？我们怎么办，就这样坐以待毙吗？让那嘴巴大的臭婆娘在村口毁了姐姐？” 小妹也是一筹莫展，倒是朱婆子进来说：“婉丫头，徐四爷又来了……” 徐四爷这次过来，却将那媒婆也带进来了，让她留在院子里，自己进来劝说。 “媒婆留在外面也不像话，我知道你们不肯答允，便彻底给媒婆一个说法，让她莫要来骚扰，实在不行，我陪着司叔父，去见一见那钱老板。” 司行知下意识想要退缩，可想着病榻上的大女儿，到底还是咬牙点了头。 小妹忙说：“四爷，这样不行，我大姐没有醒过来，我爹……肯定不是钱老板的对手。” 不论如何，先将媒婆稳住，才是正经的。 媒婆进来，丝毫没有被拒绝的尴尬，依旧笑盈盈的，让人将钱老板带来的礼物都抬到院子里，说道：“就我说啊，还真是你们司家的福气，毕竟如今大姑娘她……” 二妹冷冰冰道：“客套话就别说，你也知道我们不答应，开门见山直接说吧，是要我们去见一见钱老板，还是怎么个事？总之，我大姐绝不会嫁给一个老头做妾。” “哎呀哎呀，这可是天大的误会呀。”媒婆甩着帕子，假意抽自己的嘴巴子，笑道，“都是婆子我不好，连个话都没带好，叫老爷姑娘们，误会了钱老板呀。钱老板都五十的人了，怎么好意思娶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呢？” 二妹一愣，疑惑道：“都让你来了好些回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媒婆忙道：“是婆子我弄错了，难怪之前老爷姑娘们都不松口啊。不是钱老板要娶大姑娘，是钱老板呀，有个小儿子，今年二十有二，长得那是一表人才，谁见了不赞叹几句的？钱老板是相中了大姑娘，要给钱小郎君迎娶她呀。” 二十二岁？ 二姐忙问：“他娶妻了？我大姐……” 媒婆摇头：“没有没有，本来呀是有个未婚妻的，但未婚妻守孝耽误了年岁，去年未婚妻一命呜呼，还没嫁过去就没了命，哎呀呀才将钱小郎君好好的人才，给耽搁了。” 二妹与小妹对看一眼，她们都不相信，钱老板是真心实意来结亲的。 媒婆将钱小郎君夸了个天花乱坠，直说得司沐颜嫁过去了，就能拿着钱与钱小郎君分府另过，不用受任何拘束一般。 她用帕子遮掩了笑僵了的脸，觑了觑面前几人，又笑。 “要我说，这当然是万里挑一的好亲事。而且钱老板呀，知道你们司家的情况，你们司家离不开凤凰县不是？所以大姑娘这样好的人才，行事却处处受限，想要一展自己的才能，将商业版图扩一扩，却也是不可能的。只是……出嫁女也不在那等规矩里头，只要将大姑娘嫁到钱家去了，大姑娘随便去哪儿做生意，还是她自己说了算？” 第160章 一而再 媒婆的话，倒是提醒了司家众人。司沐颜一直有心将生意做大，但不管是去周围县城，还是去岭南城，都只能安排朱老二何来钱，带着其他人过去，她自己去不了。 而他们也都知道，司沐颜对于开铺子的热衷程度，如果真的有方法可以出去更多的地方，她一定会乐意的。 二妹红了眼眶，这半年来，她跟着大姐学了很多东西。却也知道自己不如小妹聪明，能帮大姐分担的实在是太少了。 她常听大姐说，要努力挣钱，叫小霞儿过上富足的生活。若是有朝一日，他们司家能得平反，或者是大赦之日，能离开凤凰县，希望小霞儿能够走遍大好河山。 这是大姐的祈愿，其实大姐期盼的哪里只是小霞儿，还有她自己啊。 但是平反与大赦，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几十年都难得一回，她们这辈子，怕是遇不上了。 她从前从未想过，可以用嫁人的方式出去。因为寻常女子嫁了人，也是居于内宅，在一方天地里做自己的事情。像是大姐那样的人，不该被限制住。 现在钱家说，只要大姐嫁过去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样的好事……当然了，也不能偏听偏信，万一那钱家不是什么好人家呢？毕竟他们可是想对大姐用强的啊。 媒婆见二妹松动的脸色，赶紧添油加醋，将钱家如何好，说得是天花乱坠。 只是小妹决然的说道：“你不必说了，这门亲事我们不应！” “啊？”媒婆一愣，抬眼看向二妹。 二妹拉了拉小妹，小声说：“小妹，若是大姐能出去，对她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小妹摇头：“大姐不会丢下我们，自己离开的。” “可是，大姐迟早要嫁人，不如嫁个合适的好人家……” 小妹斩钉截铁：“二姐，你也不必再说，大姐以前说过，她不在的时候，一切的事情交给我处理。” 二妹立刻说：“大姐是说生意上的事情，现在我们并不是说生意，小妹，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固执？” 眼见着两个姐姐吵起来了，小弟连忙阻拦：“二姐三姐，有什么事情咱们关起门来再说，现在也不是吵架的时候啊。” 二妹不高兴道：“爹是一家之主，大姐昏迷不醒，那就让爹做主好了。” 司行知本来垂着头，听到女儿的这句话，便抬起头来，眼神里全是迷茫。 媒婆早就发现了，这家的家主看起来就不是个撑得起的人，只要大姑娘出事，这个家一定会乱。现在一见果真如此，她又不遗余力地开口了。 “哎呀要我说呀，司老爷，这就是个顶顶好的亲事，那钱家是怎样的富贵人家？而你们司家到底是被贬的庶人，若是上头狠一点，你们都要成了奴籍呢。钱家不嫌弃你们的身份，还乐意让亲儿子迎娶大姑娘，真的是你们祖上烧了高香呢。” 她滔滔不绝，继续要立刻将这门亲事给说定了。 可司行知缓缓起身，却是断然说道：“不，我不答应。” 媒婆诧异不已：“司老爷，这是为什么啊。” 二妹也惊讶：“爹，便是不想立刻答应，也不至于……” 把话说得这样绝啊。 司行知看向二女儿，平静地说：“我曾经答应过你姐姐，她的亲事由她自己做主，绝不会背着她把亲事说定。而我，了解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从来不愿意将自己的将来，系在别人身上。钱家是好是坏，与我女儿没有关系，她将来的天地，由她自己来闯。” 二妹惊诧的脸，慢慢归于平静，她眼眶湿润，用力点头：“爹，女儿知道了。” 司行知对媒婆摆摆手：“烦请你回去与钱老板说一声，我们司家不答应，谁来，都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媒婆浪费了这么久的口舌，气得火冒三丈，说道：“哼，你们乃罪臣之后，是给脸不要脸是吧？好话说尽了不听，那你们就等着吧。” 她也不必再憋屈了，喊上自己的人，抬着礼物浩浩荡荡地离去。 等人走了，司行知才瘫软在椅子上，又是一脸茫然的样子。 小弟给他捶背：“爹，爹，你刚刚的样子真帅，爹，大姐说得对，你才是我们的家主，有你在，就能替我们遮风挡雨。” 司行知慈爱的看着他，脸上却是犹豫看向小妹：“只是，我这般严词拒绝，却不知那钱家，还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徐四爷去打听一番，第二日又赶回来，告知小妹那钱家的情况。 “钱家的小儿子是钱老板第九房小妾生的，前些年小妾被发现与人私通被沉塘了，外人都传那小儿子并不是钱老板的种，倒还是养在钱家，只听说日子并不好过。至于之前的未婚妻，其实本来是要成亲的，也不知怎的，后来那姑娘，成了钱老板的第十七房妾室……” 小妹瞪大了眼，旋即双拳握紧了：“真是不要脸，他这么做，分明是想要如法炮制，也这么对我大姐！我绝不允许。” 可是司沐颜一直不见醒来，大家都十分着急。 小妹痛苦地捶着自己的脑袋：“我真没用，大姐生病了，我该承担起整个家，可我没用，根本不能像大姐那样……” 徐四爷伸手护住她的头：“婉儿妹妹，你千万不要这么说，你已经很厉害了。若没有你，司家上下该是一团乱啊。” 小妹红着眼睛，抬头问道：“徐四哥，我该怎么办？” 二人四目相对，这一次没有再避开，也是他们这次相见之后，小妹第一次喊他四哥。 徐四爷抿着唇，许久才说：“婉儿，你信我，我一定会帮你的。” 但是，暴风雨来得比想象中的还要快，司家食铺突然被通知需要关门整顿。除此之外，钱家还派人来报信。 “若想要食铺安然无恙，便早日将婚书签订了吧！” 大红的婚书搁置在二妹手边，二妹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下一刻便要将婚书撕碎了。 那送婚书的婆子只是冷笑连连：“撕吧，撕了也没啥用，这东西再让人写一份就是了！” 第161章 食铺出事 二妹气得牙痒痒，司家食铺的工人都回去了，呆坐在司家，全都茫然无措。 小妹咬着牙：“没事，就算食铺不开张了，有作坊在，咱们就一定能挣钱。” 可她虽然嘴里这么说，其实连自己都不相信。那钱家来势汹汹，既然能让官府通知食铺关张整顿，就一定还会有后招。 他们此举，无非是逼着司家松口。 对比众人的忧心忡忡，司行知坦荡了许多，对众人拱手道：“若实在不行，我便将这宅院典卖出去，也要将大家的工钱都付出来。但我司行知此生不做任何亏心之事，卖女求荣也绝计不可能。” 水芹第一个说：“司老爷，我们记得大姑娘的恩情，食铺与我们，本就是一体的，你放心，不管什么时候，我们一定都站在司家这边。” 朱老二也说：“是，我们朱家也一样。” 其他人纷纷表态，都表示整顿的时候不要工钱，若是往后司家遭了难，他们绝不会责怪司家。 倒是村里开始有风言风语，虽说作坊并没有停摆，但那些入了股的难免会担心，别说分红了，本钱能不能拿回来，还是个大问题呢。 即便那些没有入股的，可也都种菜蔬，养鸡养鸭，还不知道能不能卖给司家。 里正不许人胡说，可架不住背地里说，渐渐的闹腾起来，还闹到司家门口了。 朱老二与何松守着，不让大家进来，司行知则走到外面。 “你们放心，我们宅子在这里，少不了你们的。至于作坊，能经营到啥时候，就经营到啥时候，只要作坊一日不倒，就绝不会少半分工钱，分红，和你们的本钱！” 里正跑过来，气得不行：“你们真是好样的，都一个村子的人，明知司家现在为难，你们不想着怎么一起渡过难关，还跑来刁难？” 村人垂头不好意思。 司行知却道：“我们的初衷原本是一样的，如今司家不行了，大家担心自己的银子，也都是正常的。请大家安心，若司家真的没有前路可行，不会拖累大家。” 里正热泪盈眶：“你们挣钱的时候想着村里，还免费给大家办学堂，现在遭难了，我们怎能不管？若真的有个什么，我带人去岭南城替你们鸣冤！” 村人纷纷抬头：“是，替你们鸣冤，我也去。” “我也去！” 大家的目光里全是坚定，不管他们私下怎么想，但这样的热情，的确让司家人好受了不少。 小妹红着眼坐在司沐颜的床边，看二妹给大姐的手换药，忍不住哭出了声。 司行知走进来，摸摸小妹的头说：“最难的日子，咱们又不是没有过过。大不了便是九年前那般，全家被流放的光景，那时候连口饭都吃不起，还不是熬过来了。” 二妹点头：“是的，实在不行，咱们就当是再流放了一次！” 小妹抹了把眼泪，重重点头：“对，当初家里病的病，小的小，只有爹和大哥撑着整个家，也都过来了。如今我跟二姐长大了，小安也十二了，很是能干。我们都是大人，还怕不能渡过难关吗？” 一时间，大家的情绪都好了许多。 但本以为齐心协力，就能度过难关，第二日官府却上门拿人了。 “司家食铺的底料里面，被发现有慢性毒药，长期吃的人会身患重病而亡！”捕头大声说，“来人，将司家人全都带走！” 小妹站出来，据理力争：“官爷，这慢性毒药是无稽之谈，敢问官爷是哪里得来的消息，我要求与之对质！” 宋集村的人也纷纷过来，或是来到司家人身后，或是站在衙役们的外围，他们不做声，表情都很严肃。但他们无一不在表达自己的坚持，他们害怕衙役，但更愿意替宋家讨要一个公道。 小妹有了底气，声音也大了些：“我们司家食铺开张已经半年了，口味一直很好，而且县衙三五不时的有人去查，若是有毒，早就该查出来，怎么会等到现在？所谓的慢性毒药，是你们故意栽赃的吧？” “大胆！”捕头狠狠的看着小妹，冷声说，“官衙办案，还需与你们交代不成？直接带走！” 小妹气急败坏，二妹赶紧护在她身前，说道。 “这位官爷，大周律令，若是要拿人，需要缉拿的文书，而且要严明是为何事，且得对百姓开放。审案也一样，不能私审，公堂之上，人人都可以观之。官爷现在不分青红皂白，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个稀里糊涂的由头，就要将我们带走吗？” 其实村里人什么都不懂，他们也都很是忐忑，但现在听到司家二姑娘的话，他们全都挺直了身体。 “我们是百姓，审案必须当着我们的面审。你们说司家食铺的底料有毒，就要拿出证据来。” “就是，我们村好多人是作坊的工人，也都吃过食铺的吃食，根本没有任何事情。” “拿出证据来！” 一个捕快不耐烦的说：“你们再吵，就将你们全都抓起来。” 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听到衙役威胁的话，大家纷纷后退，还是很发怵的。 司行知见两个女儿还要再说，扬手阻止了。 “这些人按规矩办事，拿不到人他们不会走的，倒是我们一直僵持，反倒会让他们想出新的由头。” 他站出来说道：“官爷，是这样的，我夫人有疾，大女儿重病在床，两个小女儿要照料她们的母亲姐姐，实在没法子。而且我是一家之主，便是有什么事情，拿我就够了。” 捕头皱眉想要坚持，里正懂事的出来了。 “哎呀官爷啊，我是知道这家的，本来就是流放的罪人，平日听话得很，也就是年底寻了些营生，才胆子大了些。您瞧瞧，都是些老人妇人，没有他家家主，成不了大器。” 里正给捕头塞了点钱。 “抓了家主你们也能交差，剩下的病人孩子……就算了。” 捕头也不想再惹别的是非，想着既然家主都被缉拿了，其他的自是不必再怕，便点点头，带着人走了。 第162章 徐老太登门 眼见着爹被人带走，二妹哪里肯依，着急不已的上前拉住他：“爹……” 小妹则进屋去拿了钱袋子出来，又给捕头塞了点碎银，说道：“还请官爷通融通融，让我爹与我们说说话……” 拿了钱好办事，捕头扬扬手，带着人站在屋子外面去了。有伶俐的村妇则赶紧去司家灶房里打水，里头放点糖，捧给衙役们喝。 二妹的红着眼：“爹，您的身子不好，哪里能受那牢狱之灾？不如让我去吧。” “说什么胡话？你一个妇人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再说了，我是家主，拿了我他们才放心。”司行知往外面看了眼，又叮嘱小妹，“小妹儿，徐四爷已经让人请大夫去了，到时候大姐儿就能醒。你万万莫要轻举妄动，一切等大姐儿醒了再说。” 小妹哽咽着：“爹，爹，你要照顾好自己啊。” 司行知摆摆手，跟着衙役们走远了。 他们走了没多久，朱二婶带着孩子们回来了。 “婉丫头，原本是不打算告知你，但想想若是不说，等你知道了怕是不好处理。”朱二婶轻叹一声，“粥铺也关张了……” 小妹一点都不吃惊，说道：“他们这次冲着司家来的，食铺粥铺都关张了。下一步就是点心铺子，然后是与司家有合作的吉祥酒楼，继而我们作坊也开不下去。钱家果真厉害，手眼通天！” 二妹眼皮子跳了又跳：“小妹，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爹说了，要等大姐醒来。” 二妹忙问：“若是大姐……” 后面的话她不敢说，若是大姐醒不过来呢？这都四天了，药灌下去不少，可大姐还没有清醒的迹象。 小妹踌躇着，对小弟说：“你去一趟县城找徐四哥，问问他岭南城的大夫，什么时候能到。” 话音刚落，门口有村人惊喜地喊道：“婉儿婉儿，徐四爷来了，说是请的城里的大夫到了。”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似乎都松了半口气。哪怕他们觉得，即便司沐颜醒了，现在的局面也未必能控制住。但他们心中，就莫名的觉得，只要司沐颜醒了，一切就能解决了。 徐四爷将老大夫请到司沐颜的屋里，说道：“程大夫，司大姑娘的情况就是这样的，已经四天多没有醒过来了，您看看……” 程大夫给司沐颜把脉，又拉开她的眼睑看了看，摸了摸胡须叹道：“可惜，若是第一日送到我面前，我自是能让她立刻醒来，现在……” 二妹一颗心都揪起来了，声音里满是颤抖：“现在我大姐她……醒不过来了吗？” “那倒不是。”程大夫摆手，“就是要费些功夫，你，去烧一只鸡来。” 二妹不明所以：“烧鸡？烧鸡能治我姐姐？” 程大夫斜睨她一眼：“老夫能治你姐姐，但老夫饿了，治不了！” 二妹一愣，连忙说：“好，好，只要能治我姐姐就好，我现在就去。” 水芹娘厨艺好，让朱老三杀鸡，朱二婶拔毛，她跟二妹在厨房里忙活，很快就做了一桌子丰富的菜肴。 程大夫则慢条斯理，将这几日司沐颜吃的药，药渣看了又看，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却也没人理解他是什么意思。 “他……他到底是觉得，医馆大夫开的药有问题，还是没问题啊？”小妹忧心忡忡。 徐四爷笑道：“放心，程大夫是岭南城内很有名的大夫，专治疑难杂症，有他在，你大姐一定会没事的。” 小妹听了这话，才松了口气，感激地说：“徐四哥，多谢你。” 徐四爷道：“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这话说得着实有些暧昧，小妹的耳朵不自觉的红了。只是，她心中亦是百感交集，她与徐峰，哪怕有感情，也未必能走得下去，徐家对于徐峰看得那样重，徐老太表面温柔，却是个强硬的。 徐四爷说：“婉儿，你爹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莫要担心，我徐家在岭南城，与官府不少官员，也颇有些来往。回头我亲自去一趟岭南城，便与我……那些官员走动走动，你家的事情，定然不会有事。” 小妹问道：“徐家是商户，与官员怎么会来往密切呢？四哥，你此言，是安慰我才说的吗？” “不，绝非安慰你。”徐四爷认真地说，“我原本是……婉儿，有些事情，我暂时不能坦白告知于你，你只需知道，我心悦你，也一定会帮你，帮司家脱困的。” 在最危难的时候，有这样一个心灵契合的男人挺身而出，若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 哪怕去年他们之间有过龃龉，哪怕徐四爷曾经在大姐与她之间犹豫过。 小妹垂下眼眸，大姐昏迷的这几日，她担心不已，还要照料一大家子，实在是心力交瘁。现在这样体贴的徐四爷就在面前，她忍不住，想要依靠他，依赖他。 徐四爷伸手握住小妹的手：“婉儿，从前是我不好，令你伤心了。那时候我也稀里糊涂，可后来我才知道，我的心到底是什么样的。婉儿，我心悦你，此生，定不会变。” 小妹抬起头，正要回应他的时候，外面传来随从着急的声音。 “四爷，四爷，老夫人来了！” 徐四爷心中一慌，下意识将小妹的手松开，回头张望着。 徐老太坐在堂屋的上首，旁边两个婆子两个丫鬟伺候着，通身的气派，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村里人早就呆住了，是多看一眼都不敢。 二妹则坐在另一边，微笑道：“不知徐老夫人登门，有失远迎，是我司家失礼了。只是司家如今的情况，老夫人也是清楚的，还请原谅一二。” 她面上说是失礼，实则不卑不亢，并没有真正觉得自己失礼。 徐老太淡淡道：“是老身失礼，没有提前下拜帖便登门。” 大户人家才有下拜帖的讲究，村户人家串门，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二妹问道：“老夫人今日过来，可是为了食铺的事情？请老夫人稍安勿躁，我们赁下食铺，只要没有退租，就不会拖欠租金的。” “食铺的租金没几个银子，老身不在乎，老身今日来，是要将那不懂事的幼子带回去。” 第163章 雪上加霜 徐四爷急忙走出来，喊了声：“母亲，司家有难，我送程大夫过来，救治大姑娘的。” “是吗？”徐老太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我与大姑娘一见如故，请程大夫过来看她倒也没什么问题。二姑娘，这是我徐家的一点心意。” 说罢，两个丫鬟便将手中捧着的匣子奉上。只见那匣子精美无比，水芹娘和朱二婶也算是村里见过世面的妇人，可瞧见这个，眼睛都不由自主的跟上去，完全挪不开了。 一个匣子都这么精美好看，也不知道里头放的是什么，好想打开来瞧一瞧啊。 倒是二妹看都没看，笑道：“托老夫人的福，徐家已经帮了我们很多忙了，其他的实在不能再收。还请老夫人带回去，不然我姐姐回来，我也不好交代。” 这么说着，徐老太的面色倒是缓和了不少，说道：“我们两家交情尚在，也希望你们能躲过这次的祸事。只是我们徐家也是商户，没有再多的能力……” 话未说完，徐四爷抢道：“母亲，明明舒世伯他……” “闭嘴！”徐老太冷喝一声，“韩江，将四少爷带走。” 外面一个护卫拱手，带着两个护卫进来，便要将徐四爷拖走。 “母亲，儿子求求您了母亲！”徐四爷大声说，“母亲，您不是一向喜欢大姑娘的吗？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姑娘啊！母亲。” 徐老太冷冷地盯着他问：“徐峰，你难道忘了从前吗？” 只这一句，徐四爷整个人都呆住了，任由护卫将他拉住。 徐老太闭了闭眼，起身对二妹说：“我家这个混小子，给你们添麻烦了。程大夫与我家有旧交，这几日便让他住在府上，等大姑娘康健无虞再说。” 她便要出去，徐四爷却又挣脱开护卫，拦在徐老太面前。 “母亲，那些前尘往事，你总是让我忘记，说我与您的亲儿子无异，说要让我好好做个商人过日子，不是吗？母亲，我答应您，答应您！” 徐老太抬头看他：“你当真要如此？为了司家那个姑娘？” 徐四爷哽咽道：“母亲，峰儿心悦婉儿姑娘已久，除了她，儿子不会娶任何人！” 徐老太问：“所以，我这么多的教诲，希望你能明白，你留在徐家，依附你三位兄长生活是最好的。你一直都不肯听，现在为了司家，你竟是什么都愿意了？” “是。” 徐老太冷笑一声：“那么，你为了司家去求你舒世伯，可想过你自己会如何，我徐家会如何吗？徐峰，你不仅忘了你亲生父母的事情，还打算让徐家也重蹈覆辙吗？” 徐四爷一句话也不说。 他们的话，司家在场的人压根没有听懂，只知道是一场纷争，只知道原本徐家可以救司家，现在好像，也不行了。 这时候，小妹出来，走到徐老太面前行了一礼，说道：“老夫人，徐家对司家的恩情，我们姐妹几人绝不会忘，将来若有希望，定将报答。” 徐老太看她的目光里透着轻视，并没有说什么。 小妹又回头去看徐四爷，微微一笑：“徐四爷，我与你原本就不是一路人。你心性太过纯良，而我从来不是甘于平庸之人，我们原本就不应该在一起。” “婉儿，你说什么？”徐四爷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小妹则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说，我们不是一路人，徐四爷，我对你只有感恩，没有感情。” “不，我不信！” 小妹笑道：“为什么不信呢？徐四爷，你早该知道，我这个人薄情寡义，最是自私了。便是我爹，我姐姐们，我弟弟也知道。” 徐四爷像是整个人都被抽走了魂一般。 小妹继续说：“但我虽然自私，却也不是唯利是图之人，也并不想利用别人。我对你有两分好感，是因为我接触的人太少了，仅此而已。徐四爷，你走吧，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徐老太看着小妹，眼中的轻视消失，竟然露出欣赏的目光来。 她什么也没说，让人带着儿子离开了。 小妹目送他们离去，也一句话都没有说，转身进去司沐颜的房中。 二妹让朱二婶和水芹娘招待程大夫，自己则跟着小妹进去。 “小妹？” 小妹垂着头，笑道：“二姐不必担心，我没事的，我刚刚说的都是真心话，我……原本就是个自私的人。” 所有人都说她自私，以前的大姐也是那样。她自己也那般认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二妹伸手将她抱住：“谁说你自私？你怎么会自私呢。小妹，你是天下间最好的女子，也值得天下间最好的男人，徐家……徐四爷他……” 其实她想说徐四爷不好，来宽慰妹妹，可她说不出口，徐家并不是坏人，只是没有帮助司家渡过难关而已。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明哲保身本就没有什么不对。 更何况那徐四爷是个不错的人，对妹妹也的确有许多的真心。 小妹头埋在二姐脖颈间，实在没忍住，呜呜哭泣起来。 程大夫给司沐颜施针，但司沐颜并没有见到清醒的样子。 小弟问：“大夫，我姐姐今日能醒吗？” 程大夫摇头：“醒不了。” “那我姐姐什么时候能醒？” 程大夫说：“施针三日，她大概能醒，但要施针七日，才能彻底驱出她脑中的淤血。” 三日才能醒，但爹在牢狱之中，能撑得过去吗？而且七日才能好转，说明哪怕醒了，大姐也不好太过操劳。 第二日，朱老二去县衙打探一番，得到的消息不容乐观。 “听说牢房里阴暗潮湿，还有蛇鼠虫蚁。而且司老爷他……据说是被用了刑，要迫他承认司家食铺的底料有毒。” 二妹问道：“动用私刑？他们怎么敢的啊。” 朱老二叹道：“不过安老板帮忙找了关系打点，能让瑾姨进去看看，看能不能送点东西……” 等瑾姨回来，得到的情况却更糟。 “老爷他……挨了板子之后高热不退，里头不给治，也不许送药。二小姐，三小姐，这可如何是好啊？　　” 第164章 怎么办? 瑾姨带回来的消息，可以说让司家众人陷入了绝境，爹生病了，他们在外面却束手无策，能依赖的大姐昏迷不醒。 怎么办？ 瑾姨说道：“二小姐，三小姐，咱们家刚流放的时候你们还小，后来老爷一直不习惯村里的生活，加之大少爷二少爷能干，没怎么让他操心。所以都觉得他什么都不会，但……流放之路辛苦，若不是老爷费尽心思，咱们家也不会全须全尾来到这里，尤其是……” 尤其是司沐颜姐妹三个，她们当时虽小，只有七岁，但闺中娇养的千金小姐，最是引人注目，从京都到岭南城，到这凤凰县的宋集村，会有多少人打她们的主意啊。 高门贵女见惯了好东西，姐妹三人又从小伶俐漂亮，带走养上几年，有的是人为之付出大价钱。 “那时候老爷几乎是一夜之间白了头，身体大不如前，这也是为何，从前两位少爷，都不让他干丁点粗活。老爷的身体，受不住牢狱里的艰辛，更受不住各种酷刑啊。” 他们需要赶紧想出方法，再耽搁下去，爹只会死在狱中。 二妹脸色煞白：“可我们，还能怎么办？难不成真的要将大姐送过去？” 小妹转身回了房，找到扔在桌上的那张婚书，早就被她团成一团，皱巴巴的都要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她拿着婚书走出来，当着大家的面将婚书展平，说道：“大姐是咱们家的顶梁柱，当然不能嫁。但是若不嫁，爹撑不了多久，所以，必须嫁。” “这……” 小妹说：“我们是三胞胎，虽然不十足的相似，却也差不多。明日一早我去找媒婆，让她带我见钱老板，一定可以说服钱老板，将成亲的人，从大姐改成我。” “不可以！”二妹一把抓起婚书，立刻就将婚书撕毁了，“小妹，这个火坑，怎么也不该由你来跳啊。” 小妹也不在意，说道：“为今之计只能是这样，婚书撕了也不打紧，钱老板那儿还有许多呢。我要做的是让钱老板接受将大姐换成我，至于后面……二姐，家里暂时托付给你了，再坚持坚持，等大姐醒过来，一切都会没事的，说不准，到时候我也能安然无恙的回来啊！” 最后这一句说能回来，也不过是期望罢了。毕竟依着那钱老板的性子，就算答应了替嫁，也一定会先毁了小妹，哪怕有方法让小妹回来，她的清白也不可能保得住。 二妹抱着小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真想代替小妹去承受这一切。只是她也知道自己一无是处，还嫁过人生过孩子，又没有大姐小妹的头脑，钱老板怎么可能会答应呢？ 司家的气氛低迷了一晚上，却在第二日早晨迎来了转机。 小妹收拾好东西，朱老二与何松二人都过来了，准备送她去县城里找媒婆，想要与钱老板谈判替嫁之事。 没想到那神神秘秘的程大夫，突然大笑着跑出来：“我就说，我老程的医术怎么会出错呢？你们姐姐醒了！” “醒了？” 司沐颜的确醒了，她还是头晕得厉害，但不用出去看，就立刻招呼一直守在床边的小弟：“发生了什么事情，全都告诉我！” 小弟迟疑着：“大姐，你才刚刚醒，需要休息……” “让你三姐进来！”哪怕是病着，司沐颜说话的语气也带了几分凌厉。 小弟不敢多说，赶紧出去让小妹进来。 小妹踌躇片刻，却也没有瞒着，将司沐颜昏迷的这些日子，司家食铺遭遇的一切，包括爹爹被抓捕入狱，而且高热不退的事情都给说了出来。 “小妹。”二妹打断她的话，“大姐才醒过来，身体那么虚，你不该跟她说这么多……” 小妹摇头：“若是不告知她，她胡思乱想，关心则乱，反而不能好好去想怎么解决。倒不如全都告诉她，依大姐的能力，肯定能想到解决办法的。” 只是这话，她自己都有些不相信，尤其是看到大姐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她是担心又心疼。 果不其然，司沐颜并没有因为听到这些而有太大的反应，她就着瑾姨的手喝了点糖水，觉得身上有些力气了，才问：“除了爹爹，其他人都没事吧？朱家和食铺里做工的人呢？作坊呢？” 小妹先让瑾姨与二姐去做些清淡的饭食过来，自己则照顾司沐颜让她躺好：“钱家的目的是逼咱们就范，拿着爹爹做给我们看呢，暂且不会赶尽杀绝。若我们不采取行动，估计下一步动手的，就是作坊和其他人了。” 司沐颜点点头，又问：“小妹，你可有什么法子？” 小弟一颗心揪起来，三姐能有什么法子？若有法子，就不会打算自己去替嫁了。只是他不敢说，怕平白让大姐更担心，他只恨自己年纪尚小，不能替爹和姐姐们分担。 “我只有缓兵之计。”小妹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我今日与钱老板谈判，以我的口才，有非常大的可能性，能让他接受将你换成我。不管是给他那不知真假的庶子做妻，还是给他做妾，总是要等去了岭南城才行，中途也得有三四日的路程呢。这三四日，够不够大姐你想法子？” 本来若大姐没醒，她的清白肯定保不住了。现在大姐醒了，她心中也生出希望来，只要她多坚持，多拖一阵子，或许能让大姐想到办法。 司沐颜闭着眼沉思，许久才说：“这法子不行，你若跟着去了，回来之后那些个流言的唾沫星子，都能将你淹没。你二姐当时与蒋三一起，好歹是真真切切有那么一户人家，有个男人。可是你……” “我不在乎。我也，没打算嫁人。” “那也不能是你。”司沐颜睁开眼说，“不到万不得已，不必如此。” 小妹着急了：“现在还不是万不得已的时候了吗？大姐，若再耽搁下去，爹他……爹如何撑得住？难道大姐现下，能想到别的法子不成？” 第165章 我去换回爹爹 司沐颜这时候才睁开眼，说道：“小弟，我搬到这个房间来的时候，将房里的东西都整理过。大哥留下来的东西，都放在那个箱子里面了，你去找一找，最上面一本书里面，夹着一封信。” 小弟赶紧走到房间里面，掀开一块布盖起来的箱子，里面是满满一箱子书籍。这些书籍他大部分都没有看过，因为的确是晦涩难懂。 而当初大姐搬过来的时候，将其中爹平日能看，能用来教孩子的书都清理出来了，剩下的这一箱子，暂且用不上，所以收起来了。 打开最书里面，果真有一封信。 小妹与小弟两个将信看了一遍，却还是云里雾里的。 “大姐，这封信应该是别人写给大哥的，就是一封寻常问好的信，没有什么特别的啊。” 司沐颜说：“这封信是大哥过世之前约莫三个月收到的，看信的内容，这位大人与大哥应该是忘年交，也是知己。大人走马上任，第一件事就是给大哥寄信，大哥对这封信也很是重视，叠得整整齐齐，收在他最爱的一本书内。” 小妹明白了，仔细看了看信末端的落款：“罗静心，是谁？” “只知道是一位姓罗的大人，静心不是他的名字，应该是他与大哥熟识之后，自己给自己取的字号。而且，信是从岭南城发过来的，可见当时，他是从凤凰县调任至岭南城。” 小妹点点头：“若是如此，有大哥这一层关系，只要罗大人还在岭南城任职，应该会帮我们。怕就怕三年一任期，他的任期过了，未必还在岭南城。” “总要试一试才知道。”司沐颜说，“小妹，你去找安素素帮忙，安家的茶肆去的人都是非富即贵，安家背后总归有点势力。别的不用麻烦他，帮忙打听人这点事情，他应该会帮的。” “好，我现在就去。” 小弟还是着急：“可是，这么打听来打听去，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有结果，就算见到那位罗大人，也不知他啥时候才能救爹爹，爹爹……等得到那时候吗？” 司沐颜说：“钱家冲着我来的，便由我去换爹爹回来即可。” “那怎么可以！” 司沐颜要去牢狱里将司行知换回来，理由是她才是司家食铺的东家，毕竟从开始做生意，到后来开铺子开作坊，一切都是她主导的。 而她那个爹爹司行知，脆弱得跟一株草一样，根本什么都不会，也什么都做不了。 瑾姨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去狱中看过老爷，那狱中可不是女子待的地方。而且他们说司家犯的重案，将老爷单独关押，还用了刑啊。大小姐，你一个姑娘家，哪里能受那样的苦楚啊。不行，就是老爷，也绝不会允许你去的。” 里正一过来，就听到司沐颜说她要去换司行知回来，也是拼命阻挠。 “颜丫头，这可不行，你以为那些狱卒都是什么正经人吗？根本不可能啊，你是个女郎，还生得这副样貌，肯定有人对你图谋不轨的……” 大家纷纷点头，都觉得司沐颜不应该去。 但司沐颜很是平静：“我从不在意名声，在意的是家人。我爹的身体，我很清楚，他熬不了多久的，若我不去换他出来，再拖两日，他怕是没有出来的那一日了啊。” “大姐，可你今晨才醒过来，你的身体也是虚弱的……”二妹泪水涟涟，可叹她什么都做不了，连替爹和大姐去坐牢，都没有人乐意收。 小妹也说：“大姐，不如还是按照我的法子来，我应该可以拖延钱老板三四日功夫，这其中有你在，或许会将此事摆平。” “我司家行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绝不会为了活命妥协！”司沐颜坚决地摇头：“你们谁也不必劝了，这一趟，我非走不可。小妹，你要记住我的话，后续的一切，按我说的做。” 家里没人能拗得过司沐颜，小妹只好去请程大夫。 程大夫摸着胡须，摇摇头说：“这妮子孝心可鉴，只是天下间哪里有那么多的奇迹？她大病刚醒就要折腾，是置自己的性命于不顾。只是，老夫医者仁心，如何能见得这般场景？便给你一颗药丸，你且先饮下，能提吊你的精气，让这十二个时辰里，你能与从前康健时一般无虞。其他的，老夫便也无能为力了。” 他留下一颗药丸，又将司沐颜日常该吃的药方写好，也不肯要诊金，只说那徐家已经给得很丰厚了，便挥挥衣袖转身离开。 司沐颜吃了药丸，果真精神大好，连忙安排后面的事情。大家心里沉甸甸的，都知道大姐这一去，定然是凶多吉少，可事已至此，他们都毫无办法。 到了县城，几人就分开行动，朱家三兄弟一起陪着司沐颜还有瑾姨去衙门，要将司行知换出来。何松与赵老板与二妹则陪着小妹去找安老板，想要打听那信中罗大人的情况。 马车继续前行没多久，就听得朱老二喊了声“小心”，就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司沐颜挑开车帘去看。 只见一个年轻儿郎滚倒在地上，“哎呦哎呦”的直叫唤：“我的腿，我的腿……” 朱老二吓呆了：“你……你休要乱说，我的马与马车，压根没有碰到你！” “我的腿，定然是折了，撞断了我的腿，你就不承认了？” 司沐颜皱眉看着那个年轻人，他虽然灰头土脸，身上的衣衫也破旧了，但从领口袖口处，能看得出他的穿着不俗，定是富贵之人。而且他一双手皮肤光滑白皙，张开嘴一口牙也整整齐齐，足以见得他一贯的养尊处优。 这么一个人，怎么会跑出来讹人？ 司沐颜干脆下了马车，快步走过去说：“这两个烧饼你先吃着，另外还有一百文钱，我家遭了难，多的钱也拿不出来了，还请小兄弟让一让。” “还以为坐马车的都是有钱人，原来你没钱啊，真是晦气……” 年轻人嘴里说着，手上却一点都不客气，将钱接过来，又去接瑾姨手中的烧饼，目光相对，却是愣住了。 “你……瑾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