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赤心,迎风而起》 第1章 被开除了 【作者热爱祖国,在此,对革命先烈们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杨培安看着眼前头发凌乱,衣裙上有明显污渍却毫不在意的小女儿,心疼坏了,站在女儿身边转圈圈,看看孩子究竟有没有受伤。 “悦悦啊!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有没有哪里受伤啊?”杨培安明显语气里带着急切。 孩子明明在省城念书,一大早脏兮兮地站在自己的面前,着实吓了他一跳。如果不是遇到了什么大事,她在省城好好的,怎么可能这副样子回来? 杨心悦不在意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虽然也拍不干净,把额前散乱的头发扒拉了两下,对着自家老爹尴尬一笑,她还在犹豫着要怎么跟她爹开口说呢。 她现在饥肠辘辘,看见老爹桌上的茶水,抓过来一口喝了个干净。 “爹,我没有受伤,我就是饿了,想吃点东西。” 又抓了桌上的一块点心,塞进嘴里。 杨培安吩咐下人去给孩子弄点好吃的,又给她续了一杯水。“你慢点喝,慢点吃,别呛着了。” 坐在主位上的美丽妇人清了清嗓子,杨心悦赶紧把嘴巴里的糕点吞了,用手背擦了擦嘴巴。 她娘这气势,就差当场把她生吞活剥了。 还好有爹和祖母撑腰。 她不动声色地往她爹面前挪了挪。 李延芯看着心悦这只皮猴子在自己面前表演,火气不断往外冒。还是全家人打小太宠她,真是被宠坏了。 小脏脸还真是没眼看啊!这哪是她教出来的大家闺秀啊? 刚才见着她这副模样,李延芯吓了一跳,看着她爹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没事,她也才放下心来。 孩子在外,哪有娘不操心的道理。更何况,现在外面不兵荒马乱的,要是真在外面出了什么事,后悔就来不及了。 左右这次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就得好好教训她一下,让她长长记性,不能再让她在外面胡来了。 心里这么打定主意,李延芯威严问道:“你才去学校多久啊?怎么又跑回来了?还弄成这副样子!是不是又惹了什么祸事?” 话音刚落,便听到门外传来一位老妇人的声音。 “谁惹祸事了?我的乖孙怎么可能惹祸?悦悦啊,今日怎么回来了?是想念祖母了吗?来,到祖母这儿来。是不是在学校被欺负了呀?” 杨老太太听香草说小孙女回来了,简单梳洗了一番就赶紧出来看看。没想到刚到屋外,就听到儿媳在骂人。 杨心悦见祖母进来,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爹和祖母都在,今天应该不用被罚了吧。 香草扶着老太太坐下,乖巧地站在了老太太身侧。 心悦冲她挤眼睛,香草,干得漂亮! 香草冲心悦眨了眨眼,然后低着头继续站在老太太身侧,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 原本被母亲训斥还有点瑟缩的心悦见杨老太太坐下,马上嬉笑着,飞快跑到祖母身旁,不顾形象地蹲了下来,靠在了祖母膝盖上撒娇。 “祖母,心悦可想您了。您近日身体可好啊?” 老太太怜爱地抚摸着小姑娘的头,“哎呦,我的好乖孙,祖母好着呢!祖母也想你了。瞧瞧,怎么弄成小花脸了?这次回来待多久啊?你那书,干脆别念了,回来陪祖母,祖母教你!” 杨心悦乖巧地靠着祖母,仿佛刚才站在这偌大的堂屋中瑟瑟发抖的不是自己。她小声喃喃道:“祖母,我这书,好像确实念不成了。” 李延芯很无奈,杨家上下三代才生出一个女娃,这个小女儿,也是被一大家子人宠得没边了。这才去学校三月不到,已经回家三次了。 前两次回来,带回来一大堆东西,大部分是没用的,买点吃的穿的也就罢了,怎么还带回来床和沙发啊? 大儿子在省城,也没拘着她,她便到处买买买。她那架势怕是搬空了一条街吧,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替杨家进货去了。 杨培安还是不放心,又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确认他家乖宝没有受伤,这才坐下来,问一问事情缘由。 “乖宝,告诉爹,你这是怎么了?”杨培安哄着女儿告诉自己实情,心悦却趴在祖母的腿上不打算起来。 李延芯看不下去了,让人叫来了杨心悦的跟班丫头杜若。 “杜若,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你一五一十地说,要是敢隐瞒,我让人打断你的腿,再卖去麻柳湾做苦力!” 杜若吓得扑通跪在了地上。 小姐这次犯了大错,她没有尽到规劝之责,少不了被夫人责罚。她可不想被打断腿,更不想去麻柳湾做苦力! “夫人,小姐,小姐是,她是……”杜若看着一个劲给自己使眼色的杨心悦,有点支支吾吾,她不知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啊。 唉,豁出去了,她虽说是小姐的人,可是夫人也是疼小姐的,以前犯错,小姐也不过就是跪跪祠堂。 小姐的胆子太大了,这次差点丢了小命,那些官兵还打枪了,太吓人了! 有夫人管着,兴许小姐能长命百岁,自己也不用跟着天天提心吊胆了。更何况,大老爷和老太太绝不会让小姐受苦。而她如果不说,受苦的就是她自己了。那她还有什么力气照顾小姐啊? 杜若眼睛一闭,下定决心,喊了出来,“小姐被开除了!” 【敲黑板:作者是杨紫剧粉,女主请自行代入杨紫。 作者求了很久阿紫的民国剧,等不到别人递本子,干脆自己写一本,希望有一天我家紫宝能演。 有宝宝可能会提到紫宝的另外两部民国剧,作者其实也很喜欢,只不过想让她演绎不一样的剧情而已,哈哈哈,就是超级喜欢她的民国造型啊! 关于简介里面的设定,只要紫宝能出演,怎么改都行。这是真正的大女主戏,所以配角没有出现在简介里。 别喷,喷就是你说得对,但是本人不听! 黑子请自动闭嘴或绕行,作者骂人超大声音的,不要自己找不痛快哦。 作者有自己的工作,写作只是业余爱好,文笔生涩,还请大神们多多指点。会尽力每天更新,大家多多评论、催更,作者动力会更足哟。 关于历史史实的部分,作者虽然也查了一些资料,但是不一定就那么严谨,欢迎行家帮忙指正,我都会虚心接受。谢谢诸位啦!比心?】 第2章 禁足 “杜若!你还想不想跟着我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给卖了!” 杨心悦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轻易被这丫头出卖,气得跳脚,从老太太身边跳了出来。 不是说好了不说的吗?杜若就是她娘安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吧?不然怎么这么容易就出卖自己了? 以后出去,绝不能带着她了。 “小姐,您饶了我吧!”杜若可怜兮兮地看着心悦。 “不许看她!接着说!”李延芯看见女儿那惊讶的表情和着急忙慌想要捂住杜若嘴巴的样子,就知道这事怕是闹大了。 李延芯的威严,不容忽视,杜若只好心一横,低头接着说。 “小姐前几天参加了一个罢课游行,因为声势浩大,惊动了政府。领头游行的人都被抓了,有不少和小姐一样,都是学生。小姐,小姐当时也被抓了。有些被抓的学生家里给警局交了钱,很快就出来了。还说只要诚心向政府承认错误,打个保证,就可以回学校。” “哎呦,我家乖孙怎么还进大牢了?造孽哟。”老太太一个劲心疼自己孙女,完全不管李延芯的脸色已经比锅底还黑了。 “我没敢去找大少爷。”杜若怯懦地说。“小姐,小姐不让我把她参加罢课的事情说出去,不然,不然就把我卖给二狗子家当媳妇。我,我找了何家三少爷,是何三少爷想办法,才把小姐给救出来的。” 杜若说着便觉得有点委屈,她家小姐向来是有主意的,她只是个丫头,劝也劝不动,说也不敢说,只能由着她性子来,这不就闯祸了吗? “夫人是您说的,出门在外要听小姐的,小姐不让我去找大少爷,我,我也就没去。”杜若越说越小声,不敢抬头看自家小姐,也不敢看夫人。 李延芯越听越生气,指着杜若厉声喝道:“合着,你不规劝一二,还是因为太听我话了,是吧?” 杜若摇头,不敢狡辩,也不敢再往下说。 “荣礼呢?怎么没去找他?”杨培安问。 “三少爷去,去重庆了。厚朴跟着的。” 杨培安不问还好,一问,又牵出来一个不省心的。 李延芯气得拍了一下桌子,差点掀翻了桌上的茶水。 “什么?他去重庆了?什么时候的事儿?谁同意的?” 杨培安低头不看自家媳妇,她发火的时候最好别惹她,当个透明人就好。 李延芯看向杨培安:“这事你是不是知道?” 杨培安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夫人,荣礼之前是跟我提过一嘴来着,我想着荣和都去法国那么久了,也安顿好了。再说,荣礼也不是小孩子,出去走走又不是坏事。不过我不知道他这么着急。我以为,他会等荣和回来,没想到,他这就去了。” “这一个个真是不让人省心呐!放着好好的书不读,居然跑到重庆去了!他到底想干什么呀?”李延芯只觉得一阵头痛。 这些个孩子一个比一个让人操心啊! 不过好在还有大儿子荣谦能够与自己一同支撑起这个家,否则她还真不敢想象她家这份家业究竟该如何维系下去。 想到此处,李延芯深深地叹了口气,自己为了管理家中产业,对几个孩子的教导多有失责,大儿子倒是没让她操心,可二儿子、三儿子和小女儿却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虽说他们三个也没有在外让杨家失了脸面,但是放着好好的书不念,就知道到处跑,也是让人头疼。 让他们去省城念书,原是想让他们出去多见见世面,没成想,一个跑到重庆没读多久跑去了法国,说什么勤工俭学!这个家哪需要他一个少爷去外国勤工俭学? 老三逃学去重庆,怕是想效仿他二哥。也不跟家里打声招呼,简直不把父母放在眼里了!老小也让人不省心,罢课游行还被开除! 老三想学他二哥留洋?有家不回,还留什么洋?等他回来,非好好教育一番不可! “那小姐又是怎么出来的?”李延芯压着火气,耐心问道。 “我也不清楚何少爷是走的哪里的关系,我在警局门口守了一天,是何三少爷的跟班光仔告诉我,警局已经查明真相,小姐很快就能出来了。我守到下午,才接到小姐。” “怎么没回省城的家换身衣服啊?瞧你们俩这叫花子样子,哪里还有大户人家小姐的影子?”老太太也忍不住吐槽。 杜若心塞,还不是小姐不敢见大少爷?非拉着自己回学校。没想到小姐被开除了,学校不让她们进。 “娘,我大哥现在对我没以前那么好了,比你管我还严,我哪敢回去?”心悦觉得自己的运气差了点,当时要不是自己去捡挤丢的传单,她也不会被抓。 “学校怎么也回不去了?”李延芯皱眉,她要是不管着,怕是这丫头早就捅破天了。 当初同意让心悦去省城念书,还是大儿子求的情,还再三保证一定会对这只皮猴子严加管教,她才同意的。 去年刚去的那会儿,规矩了半学期。没想到这混熟了之后,她就开始各种作妖了。 “我们去学校,看门的大爷不让小姐进,校门口张贴了告示,小姐和几个被抓的学生都被开除了。 小姐怕大少爷找她算账,带着我连夜跑了回来。” 杨培安不太明白心悦的想法,问,“好端端的,你跟着闹什么事?” 李延芯看了丈夫一眼,总算问了句有用的。不过,知女莫若母,恐怕自家女儿不是跟着闹事的,而是带头闹事的。不然,怎么会被开除呢? 平常总说,天塌下来有爹和哥哥们给她顶着。这下好了,真给捅了个大篓子!他还能去补天不成?看把他给能的! “爹,是呀,好端端的我也不会去罢课游行嘛。是政府不作为,挪用教育经费。我们老师经常被克扣工资,我们的校舍破败也没有经费修建。严重影响了学校的正常教学和发展。”说到这些,杨心悦便滔滔不绝,完全不管自家娘亲那要吃人的目光。 “哎呦,悦悦呀,你怎么去干那些事啊?你去读书家里不是捐了不少钱吗?怎么还缺钱啊?”老太太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要去游行,但是罢课不读书,确实不该。 心悦求助地看向自家亲爹,杨培安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脸上的胡须,这时候心软就是给自己找麻烦,不过,给个台阶下还是可以的,于是说:“对,没钱可以问家里要,怎么跑去闹事了?” 李延芯无奈摇头,看来对他爹亲自管教孩子这件事就不该寄任何希望。 “爹,那不是钱不钱的问题,那是政府该承担的责任!谁是督军我管不着,可他既然管着这方土地,就该做点实事。他们打仗,害苦的可是老百姓!” 心悦觉得政府心里应该装着老百姓,而她,该发声的时候就得发声。 “够了!”李延芯打断心悦的话。这些年,打仗打得他们生意难做,谁不想过点安稳日子?可是,这些事,哪是她一个小姑娘能操心得了的? 说话间,小姑娘已经把刚才上的茶点吃完了。李延芯无奈摇头。 “来人!再给小姐拿些吃的来,备水安排小姐沐浴。从今天开始,小姐和杜若不准踏出这个院子一步!” 既然被开除了,她也不用去上学了,在家好好待着,也该学学怎么看账本怎么治家了。何家的那个三小子对心悦还挺上心的,两个人的婚事也该议一议了。 啊啊啊,杨心悦的天塌了!她以为跑回来拿上钱就能去找二哥了。 没想到,她被她娘亲,禁!足!了! 第3章 亲爹出马 杜若长舒了一口气,夫人这次竟然没有责罚自己!真是太开心了! “杜若,”李延芯唤醒了正在白日做梦的杜若,吩咐道:“看着小姐,要是她跑了,唯你是问!” “是,夫人!”她肯定是要好好看着小姐的。她还想要自己小命呢! 心悦回到自己的院子沐浴,杜若也换了件衣裳。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清甜的香味,杨心悦沐浴过后,感觉整个人舒爽了很多。 她身着一袭宽袖斜襟的淡蓝色流沙薄裙,如同清晨湖面上泛起的涟漪,轻柔而飘逸。墨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她纤细的背上,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小姐,你好美啊!”杜若看呆了,不禁发出赞叹。 六月的天气愈发炎热,这袭衣裳不仅质地轻盈、透气性极佳,更能凸显出心悦那份独特的温婉气质,跟平时着学生装的她有很大的区别。 谁能想到,那个高举横幅,扯着嗓子喊口号的姑娘,还有这样清新淡雅的一面? 杨心悦不想搭理她。 杜若感觉到心悦的冷淡,又重新夸了一遍心悦。“小姐,您真的好美啊!” 心悦睨了她一眼,“少贫嘴!你以为夸我两句,就可以掩盖出卖我的事实了?” 杜若委屈巴巴地摇晃心悦的胳膊,“小姐,我错了嘛!我只是不想您出什么意外。您被抓进大牢的时候,我眼睛都哭肿了。” 心悦看着杜若的黑眼圈,样子确实挺可怜的,旋即笑了:“祖母说我像小花猫,我看你更像!” “是,我是小花猫,小姐是仙女。” “我之前是有多难看啊?” 杜若连忙找补:“我是说,您穿上这身衣裙更美了。” “好了,原谅你了。快帮我想想怎么出去吧!” 杜若一惊:“您还想着出去呢?” 要是被夫人知道了,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好不容易回来,要不您先好好休息,等夫人气消了,我们再从长计议,如何?” 杜若嘴巴这么说着,心里却在盘算着要不要把这事告知夫人。可不能让小姐再出去瞎折腾了,她也是为小姐好,为她的安全考虑。 心悦一听,果然,这丫头已经跟自己不是一条心了。看来只有瞒着杜若行事了。 左右今日无事,先休息,养精蓄锐,再想办法出去。 心悦走到书桌前开始练字。小时候家里请的先生写的字是极好的,只是那时顽皮,并没有好好练习。去了女中之后才发现,那些同窗,个个写得一手好字。 心悦表面上看着温婉可人,内里却是个要强的性子,要么不做,要么她就要做到最好。念书写字也不例外,她就是要做同窗里的佼佼者,像大哥在商界那般,成为个中翘楚。 思及此,心悦心里有点不痛快。 明明是那些贪官污吏的错,为什么不让说?还诬蔑她们闹事?老百姓就该被欺压被盘剥吗? 回来的路上,她已经想好了,现在不能回去念书就不回去了,又不是没地方念书,像二哥那样去法国,也不失为一个办法。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她可以去重庆施展拳脚啊,向大哥二哥学习。 想办法弄到盘缠,她就可以去重庆了。实在不行,就收拾点首饰去当掉,以后有机会再赎回来。 要是能得到大哥支持就好了,那她也能从家里在重庆的商号拿些钱财。 杨心悦面上在写字,心里的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 杜若见自家小姐安分守己的样子,心里却很不踏实。 这是她家小姐惯常要作妖的表现啊! 以前主仆二人有商有量,对付的是家里其他人,如今小姐这般表现,杜若有种被自家小姐排除在外的感觉。 难道是自己做错了? 不,两人打小一起长大,小姐就是自己最亲的人。她是为了保护小姐,她不能动摇。以后,太平了,小姐去哪儿她都不拦着。 心悦这边在家气定神闲练着书法,李延芯派人去省城跟重庆那边联系上,她要知道老三的情况。虽然那孩子不声不响去了重庆,但是他身上没什么钱,还是会去家里的商号支取银子。只要知道他在重庆一切安好,她也就不担心了。 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一日。 翌日,杨培安难得没有去花园里侍花逗鸟,安静地陪在老婆身边。看她焦躁地走来走去,他想着怎么才能让她宽心。 “放心吧,咱们像荣礼那般大的时候老大已经出生了,他也该独立了。” 李延芯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这人,什么时候都是一副好心态,也不看看现在外面乱成什么样了,能一样吗? “不会说话,你就不要说!能一样吗?”如果是老大荣谦的话,她自是不会那么焦心。可是老三跟小女儿一样,都不让人省心呐! “你呀,就是瞎操心。看看,我给你做了个新簪子,喜欢吗?”杨培安像变戏法似的,一枚木簪就出现在了他手里。木簪上还镶嵌了一颗红宝石。 李延芯瞥了一眼,还挺好看,嘴里却嫌弃:“不务正业,花里胡哨的。” “我们家正业有荣谦和你,我的正业就是哄你高兴。来,为夫帮你簪上。”李延芯觉得心悦那张嘴就是随了她父亲。 “油嘴滑舌。”李延芯嗔怪道。 “你不就是喜欢我这张嘴么?”杨培安一副正经模样,说的话却是没个正形。 但确实如此,当初是李延芯先看上杨培安的。杨培安也喜欢她爽利的性子,两人一见倾心。 婚后两人感情一直很好,李延芯强势,杨培安体贴,这么多年过去,两人还和当初偷偷见面时一样为对方心动。 “孩子们长大了,你不能因为小的几个不如老大,你就把他们拘在自己身边。你以为是对他们好,可他们却天天想逃离咱们。” 杨培安说话的艺术没几人学得来。总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李延芯也很吃他这套。 “那你也不该瞒着我就答应他去重庆。他要是也学荣和去了法国,我不是更担心?”儿行千里母担忧。 杨培安替妻子簪好簪子,双手扶在她肩上,帮她轻轻揉捏放松。 “放心吧,有厚朴跟着。厚朴是个沉稳的,你大可放心。再说了,他们早就到了,也在商号里支取过银子了。这事,老大知道。” “你又瞒着我!”李延芯无奈嗔怪,要是早点说,她也不至于那么担心。 杨培安见妻子的气已经消了不少,于是道:“心悦那里,我去跟她说。你就别操这份心了。” “不行!我还不知道你?你又想跟闺女合起伙来骗我!没门儿!”李延芯现在没那么生气了,不代表这事就过去了。拿个破簪子就想帮女儿遮掩过去,怎么可能? “我跟你说,这次她回来了就别想走了。正好这次何家老三也帮她奔走了,两个人的事也该定下来了。”李延芯的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你休想骗我”几个大字! 杨培安只得以退为进,“也好。” 想了想,又道:“老二老三都还没娶,就嫁女儿了。我们家还真特别。” 李延芯没有理会他,径直朝心悦的院子走去。 杨培安叹了口气,“女儿,爹尽力了。” 第4章 青梅竹马 杨心悦在房间里慢慢踱步,但脚步却显得有些焦躁。哪里还有半点像昨日练字时那般气定神闲? 整整一个上午过去了,杜若寸步不离地跟着她,称得上是自己名副其实的“小跟班”! 杨心悦心里清楚,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她迟早会疯掉。她绝对不能容忍自己一直被困在家里,她那颗渴望自由的心早已飞向了广袤无垠的天地之外,又怎能甘心被困在宅院之中呢?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在地面上映射出一个个斑驳的光影。心悦看了一眼被自己赶到屋外,坐在台阶上打发时间的杜若。杜若已经开始忍不住打盹,眼皮开始慢慢合拢…… 心悦眉眼一弯,嘻嘻,成了! 趁着这个机会,她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前,轻轻地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隙。接着,她动作迅速而灵巧地爬上窗台,然后纵身一跃,成功地从窗口翻了出去。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她踮起脚尖,轻手轻脚地朝着院子门口移动。 就在她即将伸手打开院门的一刹那,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入耳际。 杨心悦心里一惊,赶紧躲到了院门后。 来人正是母亲李延芯。 昨日心悦回家,累了,早早就睡了。今日她来,一是看看她有没有什么需求,二是跟她聊聊她的婚事。 她推开心悦房门,却看到房间里空无一人,她顿时慌了神。 “心悦!心悦!” 这皮猴子,不会是又逃走了吧? 杨心悦趁机溜出了院子,躲进了后院的柴房。 “来人呐!心悦不见了!赶紧找!”李延芯慌忙叫人,这才发现,心悦院子里伺候的丫鬟都不见了影子,连杜若都在台阶上睡着了,可见丫鬟们中午的吃食被那皮猴子动了手脚。 杜若也从夫人的叫喊声中醒来。 她怎么就睡着了呢? 难道是刚才小姐给的那壶茶有问题?但是小姐也喝了呀? 小姐啊!您去哪里了啊,可不要丢下杜若啊! 杜若着急忙慌地往院外跑,她一定要把小姐找到。 若是她真不愿意在家待,她也可以陪着她出去闯荡,只要能待在她身边,让她做什么都好。 杨心悦在柴房躲到半夜才偷偷溜出了宅门。家里人找了她一下午,一定以为她已经跑很远了吧! 现在再出去,被抓回来的几率应该不大了。 夜幕四合,有人驾着马车从杨心悦身边经过,她警惕地护着自己身上的包袱。 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吃不饱穿不暖的人到处都是。 虽然她在柴房换了一件杜若的衣裳,但是她知道,杜若穿的已经比好多人家穿得好了。在这寂静的马路上,她一个姑娘家走在路上,怎么都显得有些突兀。 可是她更不敢走小路,一来是小路她也不知道怎么走,二来,小路上不可预知的危险可能更多。 心悦不信鬼神,可是这世上除了鬼神,还有很多可怕的东西,比如人心。 马车在离心悦不远处停下,下来一人。 “心悦?是你吗?”那人喊了一声。 杨心悦只觉得耳熟,却不知道来人是谁。也不敢贸然答应。脚下的步子迈得飞快。 “别怕,是我,”那人追了上来。 “啊啊啊,走开,你走开!我不认识你!” 心悦可没听到那人说了什么,只觉得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吓得冷汗直冒,直接拔腿就跑。 “我是何蕴泽,何三啊,你的跟班何三啊!”何蕴泽大声喊道,就怕她不管不顾到处乱跑。 心悦脚步停了下来,何蕴泽总算追上了心悦。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上车,我们车上说。” 何蕴泽有很多疑问,不过现在不是问她的时候,这样确认人已找到,并且是安全的,也可以让杨伯父杨伯母放心了。 “光子,你脚程快,去县城跑一趟,告诉杨家,我已经找到杨小姐了。” 光子应声,转身朝县城跑去,没入黑夜之中。 何蕴泽把人带上马车。 “你,你怎么知道我逃出来了?”心悦一脸警惕,想骗她回去?没门儿! 何蕴泽无奈摇头,“你这阵仗闹得那么大,我不知道才怪了。” 杨伯父杨伯母已经急疯了,幸好他刚好请假回家,顺便去杨家看看她的情况。他不出马找,恐怕他们都找不到她。 他们可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青梅竹马。 “放心,我不送你回去。你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何蕴泽哄着杨心悦道。 “你还没说怎么找到我的。”心悦喝了一口何蕴泽递给她的水,边吃着点心,边问他。 何蕴泽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问:“你就那么不想嫁给我吗?” “啊?”心悦不明白,这话怎么说的?她根本没想过啊! “我听伯父说,你听伯母说要跟我家议咱俩的亲事,就逃了。你就那么不想嫁给我吗?” 昏暗的马灯下,杨心悦看到了何蕴泽认真严肃的脸。 她很少见到他有这么严肃认真的时候,他们两个人从小经常和三哥一起玩耍,没少捣蛋,她就没见过何蕴泽这么认真过。 她不想嫁给他吗? 她压根就没想过要嫁人啊! 虽说她跟他一起长大,可她对他,跟对自己三个哥哥没有区别。 “不是,”心悦耐心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根本就不想嫁人!” 何蕴泽明显一愣。 她去省城女中念书,他也去了省城讲武堂。她喜欢各种新奇有趣的东西,他就想着建功立业,将来也能给她优渥的生活。 他们俩虽然没有定娃娃亲,但是家中长辈早就把他们两个看作是一对了,他以为他们俩成亲是早晚的事。 “你干嘛那么惊讶?我不是早就说过吗?我想像大哥、二哥那样,做个对国家对社会有用的人。” 心悦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脚,看来锻炼还不够,走这么点路就累得不行,要是去行军打仗,那她岂不是要成为拖后腿的人了?那怎么行? 何蕴泽以为姑娘家的心思不过就是些好吃好玩的,他确实听她说过她的“宏图大志”,可他只以为她是一时感到新鲜,图好玩儿罢了。包括这次罢课游行,他也不相信她是组织者之一。他费了些周折,才把人从警局里捞出来。 看来,他要重新认识一下这位小青梅了。 第5章 这漆黑的夜,不正像她看不清的未来吗? 马车发出“碌碌”的声响,载着两人缓缓前行。 心悦坐在车内,心里烦闷不已。 她这是被抓到了,又没真正被抓。 以她对何蕴泽的了解,他的话可信度颇高,既然他都说了不抓她回去,那她还是安全的。 唉,虽然何蕴泽不会直接把自己送回县城老宅,可是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终究还是要回到省城面对大哥的暴风雨。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这般折腾,乖乖承受大哥的责骂,然后任由大哥处置便好了! 只可惜啊,这世间并没有后悔药可卖。 心悦正沉浸于懊悔之中,一旁的何蕴泽注意到了她的心不在焉,轻声唤道:“心悦,心悦?” 连续叫了两声,杨心悦才回过神来。 她随手掀起车帘一角,向外望去,但见夜色如墨,漆黑一片,根本无法看清任何事物。 这漆黑的夜,不正像她看不清的未来吗? 何蕴泽道:“我们现在去哪儿?” 听到这话,心悦不禁眉头紧蹙,他们两人已经在路上奔波了好一会儿,却竟然连个明确的目的地都还没有! 走出对自己呵护备至的家,心悦并不后悔。她虽没有林大人那般“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的气概,但她也想尽自己所能为国为民做点什么。 何蕴泽猜到了心悦心中的纠结,说:“我们这是往省城的方向去。我猜想你是不愿意回去,不然也不会大晚上的跑出来。如果你不想回去见你大哥,先去我家避一避也可以。” 心悦无奈地叹息一声,心中千般不情愿,但最终还是轻声说道:“那还是回省城我家吧!” 回县城老家,会被母亲关起来嫁人,这样一对比,回省城的家,被大哥责骂反而没那么可怕了。 大哥一向通情达理,而且一直以来都非常支持她读书深造。如今自己被省第一女师无情地开除,她坚信哥哥绝对不会对她置之不理。如此一来,说不定她还能够名正言顺地去重庆。 省城第一女师那个地方,就算大哥费尽心机将她重新送回去,她也实在不愿意再看到校园里那些人的丑恶嘴脸。 他们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里却阴险狡诈、勾心斗角,让人心生厌恶。明明是为他们争取权益,却把她们这群学生推出去垫背!真是可恶至极! 这样想来,去重庆无疑是个绝佳的选择。不仅三哥在那里,就连重庆女师说不定她也有机会就读。当初,她萌生出外出求学的念头时,大哥原本就是打算送她去重庆的。那时候二哥尚未远赴法国勤工俭学,而大哥也时常往返于两地打理生意。 只可惜当时母亲坚决反对,她这才不得不来到了省城。 不过没关系,事已至此,如果现在她想前往重庆,大哥应该依然有法子帮助她实现愿望。 杨心悦很快下定决心,开始琢磨着如何向大哥撒撒娇卖卖萌了。要是这招不灵验的话,不是还有大嫂嘛!大哥向来疼老婆,对大嫂可谓是言听计从!她求求大嫂,说不定问题就顺利解决了。 何蕴泽此刻亦是满腹愁绪,不仅仅是因为他需要重新审视和了解眼前这位小青梅,更重要的是要思考他自身未来的前途和命运。 尽管何家在小县城之中称得上家境殷实、生活富足,但他踏入繁华喧嚣的省城,却深深地感受到自家与那些名副其实的豪门望族之间存在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特别是那些背后有着军方势力撑腰的家族,他们在省城简直就是呼风唤雨、横行霸道。 这些人凭借着强大的背景和资源,轻而易举地掌控着一切,而像何蕴泽这样来自小地方的人,只能望尘莫及,心生羡慕之余更多的则是无奈与不甘。 “何三,我呢,有个想法,我想让大哥送我去重庆。等会儿你见着他,可得帮我说几句好话哟!” 心悦此时的心境已然好转了大半,就连话语之中也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轻快之意。 何蕴泽轻声应道:“嗯。”随即便将心头萦绕的杂念暂且搁置一旁。 短暂的缄默之后,他缓声道:“时辰不早了,你稍作歇息。等到了,我再叫你。” 杨心悦确实也感到一些困倦了,便轻轻倚靠着车厢,合上了双眸。 颠簸的马路,晃动的车厢,像小时候的摇篮一样,让心悦很快陷入酣睡。 虽感官上似乎并未过去太久,但实际上当他们抵达省城时,天际已泛起鱼肚白,晨曦微露。 新的一天悄然降临,清晨的曙光透过车窗洒落在两人身上,仿佛给整个世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纱幕。微风轻拂而过,带来丝丝凉意,驱散了些许倦意。 杨心悦悠悠转醒,惺忪睡眼逐渐适应这明亮的光线,她伸了个懒腰,舒展一下略显僵硬的身躯。而何蕴泽则静静地凝视着窗外,若有所思…… “这是,到了吗?”心悦见马车停下并未移动,猜测应该是到省城了。 “嗯,到了。”说着,何蕴泽掀开帘子,先跳下了马车,伸手准备扶心悦下马车。 心悦掀开帘子,并没有拉住何蕴泽的手,而是说:“不用,我自己可以。”说完,自行跳下马车,动作干净利落。 何蕴泽想到心悦对他无意,竟然有些惆怅。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见她轻松跳下马车,于是说:“走吧!大哥大嫂应该等急了。” 可不是等急了吗?杨荣谦和周衿雅一夜没合眼。 从开始听到心悦参加罢课游行时的恼怒,再到她被抓进警局时的担忧,又到她出了警局后没回家反而跑回了县城老家的无奈,最后是她离家出走全家连夜寻人的焦急,他们俩的心情像坐过山车一样,起起落落。 见到站在客厅里绞着衣角可怜巴巴的小妹,杨荣谦却又说不出责备的话来。 第6章 就此揭过 说起来,他家小妹原本也乖巧可爱,她现在如此特立独行,受到他的影响其实不小。 这几年,陈先生创立的《新青年》,简直就是他们家的精神食粮。无论是他本人,还是家中的弟弟妹妹,都对这本杂志爱不释手,还成为了其最坚定的读者与热烈的拥护者。 他本人得知这本杂志要迁往北京,便毫不犹豫地私下提供了一切力所能及的援助。完全没有以一个商人的思维来对待此事。 因为他深知,在这动荡不安、积贫积弱的国度里,即便自己的生意经营得再好,一旦到了国家层面,国弱就会遭受他国人的欺凌与压迫,民营企业更是如此。 只有让自己和国人的思想得到充分的武装,不断提升国家自身的实力,才能避免陷入被动挨打的困境之中! 小妹此次的罢课行为,也不算什么大错。 毕竟,在教育经费独立这事上,心悦他们的想法确实更合乎常理,也更有利于教育的发展。 只是他们的方式太激进了些。况且,她年纪尚轻,尚不懂得该如何有效地保护好自己。 看来,是时候向她传授一些行之有效的自我保护技巧了。这样,既能确保她的安全无虞,又能让她在追求理想的道路上少走弯路。 思及此,杨荣谦脸上紧绷的神情略微松弛了一些,他轻轻地揉搓着自己的眉心,带着些许无奈与疲倦。 他以一贯饱含宠溺意味的口吻,半开玩笑似地说道:“哟呵,这可奇了怪了!明明是你罚我跟你大嫂熬了整整一宿,我俩都没觉着有啥委屈的,倒是你先委屈起来啦?” 心悦听到自家大哥这般言语,原本悬在嗓子眼儿的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 大哥没有责备她,说明她罢课的事,大哥是认同的。 但一股强烈的愧疚感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并迅速填满了整个胸腔。 刹那间,心悦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大哥……大嫂……真的很抱歉,都是我的错,害得你们为我如此担忧。” 心悦其实并不想哭,她拼命想要忍住那汹涌而出的泪意,然而泪水却好似完全不听使唤一般,自顾自地流淌个不停。 此时此刻,她的大哥大嫂就是这个世上最善良、最体贴、也是对她最好最好的人了! 不过,若是这想法被杨家其他人知道了,一定骂她是个小没良心的。 心悦内心有种深深的自责,令她十分懊悔。倒不是懊悔自己不该罢课游行,而是懊悔自己从牢里出来,没有第一时间回到大哥大嫂身边。 那夺眶而出的泪水,现在成了她唯一能够宣泄情绪的方式。她哭得抽噎,毫无美感可言。 周衿雅步伐娉婷地走上前去,动作轻柔地用手帕替眼前这个一脸可怜模样的小姑子擦拭掉挂在脸颊上泪珠。 随后紧紧拉住心悦的手,充满了无尽的温柔与怜爱地安慰道:“好啦,我们现在已经清楚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了。所以呢,放心吧,我们并不会责怪于你哟。” 听到这番话后,心悦并没有变得轻松多少,而是不禁有些茫然。毕竟这一连串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又多又杂,罢课、游行、蹲大牢、被开除、从家中逃跑,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够格扒她好几层皮了。她根本不清楚大嫂口中所说的不会怪罪自己的事情究竟具体指哪件。 看着心悦那副呆萌可爱、满脸疑惑的模样,周衿雅忍不住扑哧一笑,伸手轻轻捏住心悦那粉嫩圆润的脸蛋,打趣儿似地问道:“哎呀呀,怎么啦?难道还不晓得我刚刚所讲的到底是哪一桩事儿吗?” 心悦连连点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呀眨的,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迷茫与困惑。 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杨荣谦终于按捺不住性子无奈插话:“哼!真是个傻丫头!我们的意思是,不管是哪一件事,通通都不会怪罪到你的头上啦!就此揭过了!” 真没想到,这一次大哥大嫂居然如此轻拿轻放,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莫不是母亲说了什么,他们怕把自己骂凶了,会吓跑她? 她下意识地用手捋了捋散落在两鬓的几缕乱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觉,小心翼翼地问道:“真的吗?” 杨荣谦此时其实早已疲惫不堪,今日尚有好几桩商会的要事亟待商谈,虽然他经常以逗妹妹为乐,但显然今天不是逗她的好时候。 于是,他直截了当地回答道:“当然是真的!我何时骗过你?” 然而,当他瞥见小妹那瞬间焕发出欣喜光芒的双眸时,心底不禁有些后悔。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太过轻易地放过了她。 究竟这样做是对还是错呢? 刚才哭得那么伤心,也不像是演的,或许小妹已从此事中汲取了经验教训。 既然事实已无法改变,眼下最为紧迫的事是心悦今后的学业和未来要走的方向。如此想来,似乎也确实没有必要再过分苛责于她了。 “但是……”杨荣谦故意拖长了声音,接着说道,“等会儿你先去吃些东西,好好歇息一番。待恢复精神后,好好找你大嫂聊聊,仔细回想并总结一下从这件事情里都学到了什么。记住,今晚我回来的时候,必须听到你的汇报结果。” 说完这番话,杨荣谦转身离去,留下心悦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完了,高兴得太早了! 她就知道,大哥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她? 乐极生悲了不是? 杨荣谦不再理会小妹脸上变换的表情,走到门口,给了一个只有周衿雅能看懂的眼神,“我先走了,悦悦的事,就辛苦夫人了。” 周衿雅点头,帮杨荣谦取了公文包递给他,又叮嘱道:“你也抽空休息一下,别累坏了身体。” 杨荣谦在妻子额头印上一吻,“嗯,你也注意休息,有什么话慢慢跟她说。说不通的,等我回来处理。我先走了。” 心悦习惯了看她哥嫂两人在自己面前秀恩爱,趁他俩不注意,挪着小碎步溜去厨房找吃的。 “小姐,大少奶奶已经吩咐把餐食摆在餐厅了,您去餐厅吃吧!”管家吴伯叫住了心悦,让她去餐厅里用餐。 心悦早已饥肠辘辘,但此时,心虚的她规规矩矩地坐在餐厅宽大的餐椅上,等着自己嫂子送完大哥过来一起吃早餐。 心悦看了眼客厅里的挂钟,时间尚早,怪不得两个小侄子还没有起床。 周衿雅走进餐厅,就看见小姑子面前的早餐没有动,只小口小口地喝着牛奶。 “悦悦,怎么不吃呢?是不合胃口吗?”周衿雅坐下,优雅地把果酱用餐刀抹在面包片上。 第7章 掌握话语权 “哪有啊,我在等着嫂子回来一起享用美食嘛!嘿嘿嘿,我现在就要开吃啦!” 杨心悦的笑容又挂上了脸颊,灵动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那盘散发着迷人香气的生煎包。 她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夹住一个生煎包,麻溜地送进了自己嘴里,动作娴熟而又敏捷。 她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啊!人间美味! 说起来,家里的几位厨子,心悦最满意的还是这位专门负责给嫂子做饭的陈妈。她做的早餐太合自己的胃口了! 嫂子是江南人,饮食习惯倾向于清甜口味;杨家所在的西南地区,则以火辣劲爆的麻辣风味闻名遐迩。 嫂子娘家父母怕女儿嫁过来吃不惯当地重口味的菜,就从家里的厨娘里挑了最得力的陈妈以及陈妈一家,跟着大嫂嫁了过来。 陈妈是个心灵手巧的,不仅对嫂子故乡的各种特色菜式信手拈来,来西南后不久,就对西南当地的美食了如指掌了,很快,她做的菜味道便不输当地大厨了。 若要问起在众多美味的早餐中,究竟哪一道最能赢得心悦的欢心?答案毫无疑问非陈妈亲自下厨制作的生煎包莫属啦! 知道心悦对生煎包情有独钟,陈妈特意为她准备了满满一大盘子。看着眼前这一盘美味,心悦满心欢喜地大快朵颐,脸上洋溢着无比满足的神情。 刚住到省城来的时候,心悦不明白嫂子早餐为什么不喜欢吃这么美味的生煎包。虽然知道她有过出国留学的经历,生活习惯跟杨家人有所不同。但心悦对面包,怎么也喜欢不起来。便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周衿雅也非常好脾气地做了解释。 “以前在国外,我都是自己照顾自己,没有人专门为我准备早餐的。早上对付一下就过去了,吃面包是最快捷的方式。还有,生煎包确实是好吃,不过,早上吃油腻的食物会影响我思考,所以就很少吃。” 在心悦心里,吃美食是享受,她反正是不可能放过生煎包此等美味的。 杨心悦发现今天的生煎包里有大颗的虾仁,一脸惊喜。 周衿雅看见她那副神情,微笑说道:“知道你喜欢,你大哥特意让人从水路运回来的鲜虾。” 心悦扬起笑脸,“谢谢嫂子!” “都说了是你大哥特意给你弄回来的,怎么还感谢起我来了?”周衿雅笑道。 心悦哪里不知道?大哥虽然宠她,但是在吃食上却没那么细致,又怎么会注意到生长在内陆的她爱吃虾?自然是大嫂特意嘱咐的。 周衿雅吃了一片面包和一个鸡蛋,便让人撤了自己的餐具。 “心悦,你慢慢吃,我去书房,还有点公事要处理。”说完,周衿雅去了书房。 吃饱喝足后,杨心悦在书房门口跟嫂子打了声招呼,趁两个小侄子还没起床,便麻溜地进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心悦翻来覆去睡不着。大哥让她晚上对这几天发生的事做个汇报总结,她该说什么呢?以为她是家中商号的掌柜吗?到年底了要给东家做总结? 嫂子一晚上没休息,现在还在书房忙碌,她也不好意思去问嫂子。也不知道那些掌柜的每年都是怎么向大哥汇报工作的。 大哥呢?他会向嫂子汇报工作吗? 这样想着,心悦眼皮变得很重,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 何蕴泽目送着杨心悦进了杨家大门,才安心地回了讲武堂。 原本因为心悦罢课被抓,他就耽搁了一天的课程。谁知她放出来之后竟然没有回省城的家,而是回了县城老家!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特意提前跑到教官那里,请好了足足三天的假期,准备回去看望一下她。没想到下午一赶到她家,她已经逃跑了! 他和跟班光子两个驾着马车往回省城的路上走,一路走,一路找,还好她的脚程不快,他当晚就把她找到了。还把她安全送回了家。 他之所以没有跟着她回去,还是觉得她这一段时间闯的祸不少,少不了要被大哥数落,她都是大姑娘了,还是给她留点面子。 伴随着清晨和煦的阳光,何蕴泽迈着略显疲惫的步伐回到了讲武堂。 踏入大门,正巧与教官苏启洲撞了个正着。 苏启洲满脸惊讶,瞪大双眼看着眼前的何蕴泽,他好奇地问道:“你不是请了三天假吗?怎么一天就回来了?家里的事情都办妥了?” 面对苏启洲连珠炮般的发问,何蕴泽心中不禁一阵苦笑。 本来是打算休息三天的,这不是遇到了别的事吗? 但此刻不能告诉苏启洲实情,他便硬着头皮点点头,随口胡诌道:“是啊,昨晚我通宵达旦,好不容易把家里的事给解决掉了。这不,一大早就赶回来了嘛,就是想回来补个好觉,下午还要继续去训练呢。” 说罢,他也不等苏启洲回应,便急匆匆地朝着寝室的方向快步走去,似乎真的是熬夜赶工完成了什么大项目,困得厉害。 讲武堂的课,上午是学科课程:教授军事理论知识,涵盖战术学、战略学、军事地理学、军事历史学、兵器学等,让学生掌握军事科学的基本原理和知识体系。 下午则是术科训练:包括体能训练,队列训练,武器使用和射击训练,战术演练,通过模拟实战场景,锻炼学员的战术运用和指挥能力。 何蕴泽在学科课程上虽然实力不凡,但是他深知空有理论,没有实践,也只能是纸上谈兵。换做以前,他或许还会偷一偷懒,请假三天,怎么也得休息两天半才肯回去。但今日不同。他需要从各方面让自己变得更出色。 不说赢得芳心归,就单说为了捞心悦出来他见到的那些人,家里有钱又怎样?根本没人会搭理你!而有军方背景的朋友一出面,那些人就点头哈腰的。 他心中虽有迷茫,但是要变得更强、掌握话语权的想法却更浓了。 苏启洲见何蕴泽训练比之前严肃了不少,对他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这样的年轻人,将来一定能有所作为。 第8章 家里的这几个孩子,都是有主意的 县城,杨家老宅 李延芯坐在会客厅的宽椅上,心情好了几分。昨晚何家三小子的跟班送来消息,心悦已经找到了,并连夜送回来省城杨宅。今早荣谦也传来消息,心悦平安无事。 这一事,让李延芯对何家那个小子高看了几分,也觉得算是个可以将心悦终身托付之人。 李延芯起身走向老太太的院子,准备告知婆母心悦下落,免得她老人家担心。 一进门,便看到老太太正端坐在窗边,手中拿着一本古籍,神情专注而安详。 只有站在身旁伺候的香草知道,老太太已经好半天没有翻动书页了。 虽然她也劝说过,“小姐是有大福报的人,吉人自有天相,您且放宽心,她很快就会回来了。” 可是老太太还是担忧了一晚上。今早起来也只喝了点水,滴米未进。 李延芯轻声唤道:“娘,悦悦找到了。现在已经回到了省城。我来跟您说一声。免得您担忧。” “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好啊!”老太太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香草见到她老人家刚才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快说说,究竟怎么找到的?” 李延芯走到老太太身边坐下,详细地讲述了何家老三找到心悦并送她回家的经过。 也随口提了两人的婚事一嘴。 老太太听完,微微颔首:“嗯,从这件事情来看,这两个孩子倒也的确合适。” 站在一旁的香草一直静静地聆听着两人的对话,但听到老太太说“合适”,心中还是不由得一紧。 以她对老太太的了解,这样的措辞便意味着老太太对这门亲事并不满意。 果不其然,还未等香草来得及插话,老太太紧接着说:“不过嘛,何家的家境毕竟摆在那儿,心悦若是真的嫁到他家去,恐怕日后的日子不会像在咱们家里这般舒适自在咯。” 何家财力跟杨家相当,但是家里情况却比杨家复杂。像心悦这样率真的性子,怕是没在家里那么好过。 李延芯自然明白老太太话里的深意,其实在她和自家丈夫的心目中,小女儿顽皮也好,任性也罢,世上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够配得上他们视若珍宝的女儿。然而现实终归是现实,婚姻之事并非仅凭个人喜好就能决定一切。 面对老太太的担忧,李延芯只能安慰道:“娘,您别太担心啦。虽说何家人际关系比咱家复杂了点,但我看那何家老三对心悦的事情特别上心,想必日后也一定会待心悦好的。只要他们小两口恩爱有加,那家产不争也罢。” 老太太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唉,但愿如此吧……只希望我的宝贝孙女不要受太多委屈才好啊。”说完,她轻轻合上手中的书籍,眼神中带着一丝惆怅。 香草替老太太倒了杯水递到手里,道:“老夫人,小姐找到了,您也不必担心了。我去小厨房帮您端一碗粥来吧。” 老太太点头,笑道:“你不说呀,我还没觉得,现在才发现,还真有点饿了。” 香草出去,很快端着一个托盘回来,里面是一碗蔬菜粥和一碟小菜。 李延芯静静地坐在老太太身旁,看着她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地喝着粥。 老太太喝了几口,见李延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抬起头来,问道:“芯儿,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想要说?” 李延芯知道婆母心细如发,斟酌着开口说道:“娘,您也知道,咱们是女方家,按照习俗,哪有女方这边首先提出婚事的道理呢?所以我一直在琢磨着,要不要找个合适的人去何家稍微暗示一下,也好让他们心里有点数。” 老太太边听边皱眉,一旁伺候的香草都感觉到了她的不悦。老太太放下碗筷,不悦地问道:“哦?你的意思是悦悦和何家三小子的婚事,何家至今都还没有派人前来提亲吗?” 面对老太太的质问,李延芯有些难为情地轻声应了一句:“嗯……”声音轻得仿佛只有自己才能听见。 刹那间,老太太的脸色不悦。 她皱起眉头,愤愤地抱怨道:“真是岂有此理!悦悦是我们家的心肝宝贝,从小疼爱、呵护着长大,他们何家竟然如此怠慢,连个提亲的表示都没有!哼!以为他们家那个小子有多金贵呢!难不成我们还会眼巴巴地求着他们娶走悦悦不成?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李延芯见老太太有点急,忙说道:“娘,娘,您别生气。年初开市的时候,何家老爷跟培安提起过一次。是培安以悦悦还在省城女中念书为由,给婉言拒绝了。” “哦!这样啊!”老太太面色稍有缓和,若有所思。 “现在悦悦被开除了,也不用去学校了,我才寻思着,是不是把两个孩子的事情给定下来,也免得孩子在外面跑野了,不着家。” 李延芯觉得自己爱女的心比谁都真切,以她看人的眼光,何家小子也会像杨培安疼爱自己那般疼爱心悦。这样看来,只要不跟何家其他人争家产,她的女儿和女婿自己补贴就是了。应该也会过得轻松自在。 老太太不紧不慢地吃完了面前那一小碗粥,接着端起一旁的清茶漱了口,香草恭敬地递上一方锦帕,老太太细细地擦了擦嘴,这才缓缓起身,又慢悠悠地坐回了那把雕花宽椅上。 她微微眯起眼睛,沉默了片刻后,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家里这几个孩子啊,个个都是有主意的。” 李延芯一听,心中立刻明白老太太的意思。虽然在长辈们看来,那两个孩子甚是合适,但是将来过日子的毕竟是他们二人。心悦向来不是个容易服软的性子,所以,若是明着强来肯定是不行的。 李延芯陷入沉思之中,一时间竟没有搭话。 老太太见此情形,微微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地说道:“儿女的事,该你跟培安操心的,就你们自己去操心!我一把老骨头了,经不起折腾,你们啊,还是还我清静得好。” 一旁的香草听到老太太的话,心中却反而担忧起来。 她虽没有在小姐身边伺候,但是小姐的脾气她却是一清二楚,也明白如果夫人执意要背着小姐给她订婚,这件事情恐怕没那么容易解决。 老太太虽说要清静,可真出了什么乱子,应该不会真的不管不顾。只是,不知心悦小姐到底是什么心思,香草满心忧虑。 第9章 杨老太太的嘱咐 李延芯深知婆母对心悦宠溺备至、呵护有加,既然婆母不愿在此刻再对心悦的婚事多说什么,那她也不好再过多逗留,以免惹得老人家心生不悦。 香草恭恭敬敬地送完夫人,转身返回老太太所在院子。 一进院门,便瞧见老太太正全神贯注地整理着她那些视若珍宝的字画藏品。 “老夫人,您又开始捣鼓这些宝贝啦!”香草快步上前,顺手接过老夫人刚刚阅罢的画卷逐一卷起收好。 老太太轻吁一声,感慨道:“哎,岁月不饶人呐,这人一旦上了年纪啊,就愈发钟情于摆弄这些陈年旧物喽。” 说话间,老太太又抽出一幅画作,展开,仔细端详起来。 香草看到画上的题字:春日放鸢图。 “我记得这幅画乃是悦悦年幼之时初次尝试作画所成。” “这小丫头啊,打小就机灵得很,简直就是个小人精儿!” 老太太脸上洋溢着慈祥的笑容,伸出手指,轻点着画面中的一株株嫩绿小草,娓娓道来:“当时她说想要描绘自己放风筝时的情景,谁承想,才刚学会画小草,就没耐心继续下去咯!” 香草曾多次听闻过悦小姐的这段往事,“怪不得您这么宝贝这幅画。” 老太太仍然陶醉于往昔那些美好而温馨的回忆之中,“荣谦画的这个放风筝的小女孩,荣和帮她描绘了纸鸢的图案;她呀,就只是勾了姑娘手中的丝线。你看看,这线条简直跟她一般俏皮!这边是荣礼所题的字,还有那些山峦,同样出自荣礼之手。” “那这几位小少爷定然是老夫人您的手笔了。” “没错没错,正是我画的!当初她说自己独自一人放风筝实在太过无趣乏味,非得要求有兄长们相伴左右。她呀从小就有许多古灵精怪的想法。” 香草赶忙随声附和道:“心悦小姐从小就机敏聪慧。” 老太太缓过神来,“是啊,表面看着她最调皮,可心思却细致着呢!香草,在我心里,悦悦还是个小孩子呢!怎么就要嫁人了?”老太太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惆怅。 香草一时不知如何接话,“老夫人,夫人也只是在替小姐议亲事,出嫁还早着呢!您不必这么忧心。” “悦悦从小是有主意的,虽然也调皮捣蛋,但认真学起来不比她的哥哥们差。她是有大志向的,她母亲要让她乖乖嫁人,她定是不肯,不然也不会连夜逃跑了。唉,如今这世道,想要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何其艰难。她若乖乖在家,荣谦或许护得住她。但何家,财力虽跟杨家不相上下,可那个家里就是个狼窝子,悦悦嫁过去,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哦。” 老太太一边说着话,心中对儿媳妇为孙女挑选婚事的疑虑就愈发深重起来。 她轻轻摇了摇头,满脸愁容地说道:“香草,你快去帮我跑一趟省城吧。有些事情必须要托付给你才行。” 香草赶忙弯下腰来,将耳朵贴近老太太身旁,全神贯注地聆听着她的每一句话,并不断地点头表示明白。 待听完所有指示,香草直起身子,神情严肃而庄重地向老太太保证:“老夫人,请您尽管放心好了!香草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定会把这件事办得妥妥当当。” 老太太伸出布满皱纹却依旧温暖有力的手,紧紧拉住香草的小手,目光慈祥且充满深情地看着她,缓缓开口:“香草呀,我这一生中最大的遗憾便是未能拥有一个亲生女儿。当年,荣和把你带回家里时,其实我的本意是想要收你作孙女的……” 听到这里,香草不禁眼眶湿润,她双膝跪地,蹲伏在老太太身前,声音略带哽咽地回应道:“老夫人,您和二少爷对香草的大恩大德,香草实在是难以报答万一。香草只希望能够一生一世都留在您老人家身边,尽心尽力地侍奉您、照顾您。” “傻孩子啊,奶奶我是老了,不是老糊涂了!你这丫头啊,就是太执拗啦!要是成为杨家的闺女,你的日子肯定会比如今好上百倍。而你却偏偏选择留在我的身旁侍奉我。唉……” 老太太无奈地叹息一声,香草对荣和,恐怕不止是怀着感恩之心。可即便是对于自己亲生的骨肉,她也难以完全掌控决策权;至于孙辈们的婚事,她所能做的就更少了。 “老夫人,这段时间我就不能陪在您身边了,您要保重身体,好好照顾自己。” 老太太拍了拍香草的肩,“放心吧!这些伺候的丫头,虽然不如你,但是手脚还是麻利的。” 说完,老太太又从卧榻旁取了一个锦盒出来,“这些东西你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香草郑重接过盒子,抱在了怀里。 当晚,夜幕如墨般笼罩着整个城市,心悦怀着忐忑的心情下楼,走到了自家大哥面前准备向他做一次深刻的自我检讨。 不过,令她始料未及的是,不仅大哥坐在客厅里等待着她,就连两个5岁大的侄子也静静地坐在一旁,准备聆听她对自己的剖析和思想总结。 心悦感到喉咙不自觉地干涩起来。 大哥果真是个天赋异禀的商人! 她轻咳了一声,试图缓解一下尴尬的氛围,然后开口说道:“大哥,我今天认真反思了很久,关于罢课游行这件事情,我必须承认,我的确犯了错误。” 听到心悦如此坦诚地认错,杨荣谦微微放松了皱起的眉头,追问道:“那你认为自己错在哪儿呢?” 心悦深吸一口气,“首先,我的组织能力不足,导致游行活动出现混乱局面,使得参与其中的同学们遭受了不必要的伤害,甚至我们好几个组织者还都被抓捕入狱,这都是我的责任啊!我很自责……” 杨荣谦默默地点了点头,“还有呢?” 心悦思索片刻后,补充道:“另外,我在行动之前没有考虑周到。当时情况紧急,我们应该事先规划好安全的逃跑路线,以避免大家陷入危险之中。而且,我也不应该冒险返回去捡那些传单,这样做不仅增加了自身暴露的风险,还给其他人带来了潜在的威胁。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后悔莫及呀!” 杨荣谦此刻的神色更加缓和,同时还有一些欣喜,他家小妹其实并非冒失莽撞之人。 杨心悦低下头,轻声说道:“总之,这次事件让我深刻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之处。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却严重低估了外界的复杂性和危险性。以后我一定会吸取教训,不再犯同样的错误。请大哥放心吧!” 说完这番话,心悦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看着杨荣谦,期待得到他的理解和支持。 “这就说完了?”杨荣谦表面上依然神色平静。 心悦点头。 杨荣谦向妹妹投去一个温和的目光,抬手示意她先坐下来。侧头看向身旁的双胞胎儿子,“对于刚刚姑姑说的那些话,你们有什么样的看法?” 大儿子杨以弘微微皱起眉头,开口问道:“姑姑,那您现在是否后悔组织罢课游行了呢?” 心悦坚定地摇了摇头,“这件事,至始至终我都认为该做。只是在做的过程中,我有很多地方不足,考虑不周全,但我并不后悔参与其中。” 二儿子杨以宣问出心中疑惑:“姑姑为什么要折返回去捡那些传单?”如果不折返,姑姑未必会被抓到。 心悦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那些传单是我和同学们亲手写的,不是印刷的,当时觉得弄丢了很可惜,所以就返回去捡了。现在想想,丢就丢了吧!还可以再写。被抓住,让自己陷入困境,让家人一起担忧,真的不是个好选择。” “好了好了,都说了这么多,该吃饭了。”周衿雅从书房走出来打圆场。 杨心悦惊讶叫道:“嫂子你一整天都在书房?” 周衿雅知道杨心悦什么意思,轻轻敲了下她脑袋,“想什么呢?书房里有卧榻,我在里面休息过了。” 心悦点头,“嫂子你也别那么勤奋了,银行那边,不是有我大哥吗?” “是啊,你该多休息。”杨荣谦起身,拉过周衿雅的手,温柔说道。 周衿雅摇头,不赞同地道:“家人之间就是应该相互扶持,而不是只靠着一个人。独木难支,我也想为家里尽一份力。我自有分寸,你们不必担心。”最近周衿雅总感觉身体乏力,中医西医都看过了,医生们一致认为这是周衿雅太劳心费神造成的,注意休息,再调养些时日便会好了。 杨以宣走过去拉住周衿雅另一只手,乖巧说道:“儿子也要为家里尽一份力。” 杨以弘站起身,也说道:“还有我。” 心悦非常佩服嫂子的言传身教。想想自己如以弘、以宣这般大时还无知懵懂,便对两个侄子的未来充满希望。 第10章 危机感 以弘走到心悦身边,拉着心悦往餐厅里走,心悦心细如发,很快就察觉出了以弘的不自在。 心悦弯下腰,悄悄对以弘说:“姑姑知道,你有秘密。” 杨以弘惊讶抬头,正撞上心悦玩味的眼神,脸上惊讶的神情一扫而空。 “这么小,心思就那么重,小心不长个!”心悦捏了捏以弘的手,和他一起坐在了大圆桌旁。 以弘小声对心悦说:“姑姑,我不介意。”不介意弟弟在父母面前表现得比自己乖巧懂事,也不介意父母对弟弟有更多的关爱。他是哥哥,他也会像父亲母亲那样疼爱弟弟。 心悦挑眉,“哦?个子太矮找不到媳妇!”心悦当然知道以弘说的不介意指的是什么,她就是想逗逗他,小小年纪就不苟言笑,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要失去多少乐趣啊! 以弘终于显出小孩子心性,白了心悦一眼。“我说的不是这个。” 好吧,被侄子嫌弃了。 不对哦,这小子该不会是以为自己没听懂他的话吧? 心悦拧眉,以弘的个性太像大哥,小小年纪就担忧那么多,怕是真的长不高了。想到这儿,心悦又自我安慰,不会的,大哥大嫂个子都不矮,没道理以弘光长心,不长个儿。 众人刚落座,吴伯便匆匆走了进来,道:“大少爷,大少奶奶,香草姑娘来了。” “是吗?快叫她进来!”心悦眼睛亮晶晶,搁下碗筷,欢快说道。 只见香草挎着布包,款款地走了进来,一身衣裳朴素却十分得体。 心悦一脸惊喜:“香草,你怎么来了?快来,坐下一起吃饭!” 在杨家,香草虽然是照顾老太太的,但是没有人把她当下人。 周衿雅也说道:“香草,一起吃饭吧!” 香草摇头,说自己已经在路上吃过了。杨家人待她极好,可是她却不能没有分寸。 周衿雅没有再坚持,这个时间,确实已经过了饭点,主要是杨荣谦今天处理了好几件商会的大事,回来又跟心悦谈话,今天确实比平时晚了一些才开饭。 杨荣谦直接问道:“香草,是祖母让你来的吧?” 香草点头,“是的,大少爷。” 周衿雅看了一眼心悦,祖母派香草赶来省城,自然是为了心悦。 有时候周衿雅还蛮羡慕心悦这般受祖母宠爱。她的祖母早逝,她连祖母的面都没有见过。 只听香草说道:“大少爷、大少奶奶、小姐,老夫人吩咐我来贴身伺候小姐。” 杨荣谦了然点头,对着心悦说道:“祖母把香草都派到你身边来了,你以后可不能再让她老人家担惊受怕了。” 杨心悦连连点头,心里也对祖母更加愧疚。 周衿雅对吴伯吩咐道:“吴伯,麻烦你让人收拾一间客房出来,让香草姑娘先去歇息。” 吴伯应声:“是,大少奶奶。”转身对香草说:“香草姑娘,请随我来。” 目送着香草跟着吴伯离开,心悦才开始专心吃饭。 杨以弘端坐在心悦旁边,背挺得笔直。 杨心悦扯了扯孩子的衣袖,“你这么端着累不累啊?呐,吃饭就是为了享受,得像我这样放松。” 杨以弘瞥了姑姑一眼,呃,这么吃饭真的舒服吗? 杨家饭桌上十分安静,只有餐具发出轻微的响声,心悦也不再多说什么,主要是怕大哥反悔,把自己胖揍一顿,虽然大哥说了此事就此揭过,但是她心里始终不踏实。反而比平时文静许多,乖乖低头吃饭。 很快,杨以弘起身向父母和姑姑行礼,他吃好了。 心悦顺手摸了他的脑袋瓜,“怎么不吃啦?我才刚刚开始。” 杨以弘面色如常,只是轻轻拨弄了一下被姑姑弄散的头发。 “姑姑您慢慢吃!”杨以宣也吃完了,冲她行了一礼,拉着哥哥回房间去了。 心悦看着两个侄子小大人模样,心里不禁感慨,他们不知失去了多少童年快乐时光啊! 用完晚饭,三人回到沙发区,杨荣谦叫人请了香草出来。 “香草,祖母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的吗?”杨荣谦问。 香草行了一礼,恭敬说道:“老夫人说希望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夫妻和睦,再为杨家添一个女娃。” 杨心悦在旁边傻笑,哈哈哈,在我面前神气算什么,有本事去奶奶面前拒绝她老人家呀! 杨荣谦不自在地咳了一下,“还有吗?” 祖母是心细的人,她不会只是安排人来照顾小妹,一定是有其它事情要谋划。 “老夫人还说,希望大少爷想办法让小姐去重庆继续念书。她老人家已经替小姐准备好了路费和学费。都在这里了。”香草拿出老太太交给她的锦盒,递到杨荣谦面前。 杨荣谦摆了摆手,“东西你先自己拿着,我和祖母的想法一致。放心吧,我会先安排你跟着小妹一起过去,等安顿好了之后再想办法让她上学。” 心悦看见香草手里的锦盒,心里猛地一缩,这里面装的都是祖母心爱之物,玉器首饰、金耳环、金链子、金叶子……祖母的东西都是顶好的,现在竟然给了她这么多,对她真的是好得没话说。 香草对上心悦灼灼的目光,“小姐,香草以后就跟在您身边了。” 心悦挽着香草的胳膊,“香草,谢谢你。” 香草带着这些东西来,若是换成钱,一辈子都花不完,还可以去找自己真正的家人。可是她没有一丝贪念,带着这些东西来,还要陪着她去重庆,面对一个不可知的未来。 心悦除了说谢谢,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点什么。 心悦以为她从省城去重庆应该不会很快,完全没有预料到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大哥不但没有阻拦,连祖母也让香草陪着自己。 不过两天时间,她无所不能的大哥已经安排好了去重庆的相关事宜。 这两天,何蕴泽来了杨家两次,但感觉心悦自从那天回到省城,就跟他疏远了许多。 何蕴泽知道心悦想去重庆继续读书,不会那么快跟自己谈婚论嫁,但是她的疏远也让何蕴泽心里产生了危机感。 从小杨心悦就是宁愿得罪他人,也不为难自己的性子。 所以,杨心悦的疏远给了何蕴泽一个信号,“她不喜欢他。”至少现在,她还没有喜欢上他。 这样的认知让何蕴泽有种挫败感。也让他开始审视自己对心悦的感情。 到底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心悦?还是因为他们打小一起长大,他只是认为他们将来会组成一个家。 他头一天去杨家,只是因为答应心悦要帮她求情。没想到心悦对他那么疏离,他心里悻悻不得劲,第二天又去了一次。 第11章 这次不能陪你一起了 没想到一到杨家,就听心悦说杨家大哥已经帮心悦安排好了去重庆的相关事宜。 “从省城前往重庆,路途遥远,道路也不甚好走。大哥安排你走水路还是陆路?”何蕴泽问,眼里带着几分担忧。 心悦吐了口气,满不在乎地说:“不管走水路还是陆路,只要能去重庆就行。” 何蕴泽心里虽有担忧,但是想到杨家大哥对心悦疼爱有加,一定会帮她打点好一切,也就住了嘴。 心悦不知道省城与重庆之间的道路状况,自然不知道两地沿途虽设有五驿、四镇、三街、七十二场,路面可容两匹驮马相向而行,但途中丘陵起伏,其中龙泉山、歌乐山两段最为陡峻,行走很是艰难。 若是选择走水路,那面临的挑战同样不容小觑。航道环境错综复杂,不仅存在众多危险的河滩,且某些河段水深较浅,船只极易搁浅被困。此外,负责运输的船只大多属于民船,其承载能力相对有限,再加上两地往返所需的时间也较长,路上极易出现危险。 “你连着两天往外跑,教官不会罚你吧?”心悦想着之前听说省城讲武堂要求极为严格,不免为何蕴泽担忧起来。 如果不是知道她对自己并没有动一丝一毫心思,何蕴泽听到心悦关心自己会很开心。现在听到这些话,他也只能提醒自己,别往其它方面想。 “我请过假了。回去还会加练。”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平时训练很认真,从不耽误,偶尔请个假,教官不会说什么的。” 心悦知道,何蕴泽因为她罢课游行被抓的事费了不少劲,对他很是感激。但是感激之情不能变成男女之情,她也只能不断说谢谢。 “心悦,”何蕴泽酝酿了一下自己的措辞,道:“我知道你一心想外出求学,荣礼现在也在重庆,你去那边,应该可以相互照应。这次出远门,我就不能陪着你一起了,你在路上注意安全,到了记得写信。” 听何蕴泽前面的话,心悦心里有种说不上的酸涩。 虽然自己不喜欢何蕴泽,但是他们从小一起玩到大,之间的情谊还是挺深厚的。正想要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只听何蕴泽继续说道, “你要好好学习,不要贪玩惹事。也不要再像在省城这样跟人一起搞什么运动。保护好自己。有事找荣礼处理,不要什么事都强出头。重庆毕竟不比在省城。” 听到这里,心悦刚才的那点感动荡然无存。 “这次的事,我已经吸取了教训,以后再搞学生运动,绝不会再像这次这般匆忙,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绝不贸然行动。” 何蕴泽还想说点什么,心悦打断他的话,拍拍他的肩道:“你在讲武堂也好好学吧!我相信你一定能学有所成!” 何蕴泽知道她不爱听自己唠叨,他其实也不喜欢唠叨,可是不知怎么的,他就是对她有点不放心。总觉得,她这一走,以后就再难见面了。 “嗯,我会的。那个,我有空会去看你的。”他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好,我先去打听有什么好吃的,到时候你来,我请你。”心悦不知道何蕴泽心里怎么想的,反正说吃的,他们俩就有了共同话题。 “那就这么说定了!”何蕴泽的脸上总算浮起了一丝笑意。“什么时候启程?” “应该是明天一早吧!” “那我来送你。” “不用了,有大哥大嫂送我。你快回去吧!” “那你多保重。”说完转身离开。 “好。彼此保重。” “记得写信!” “好。” “路上注意安全,” “好,你快回去吧!你说的我都记住了!” 看着何蕴泽走远,心悦转身回到客厅。周衿雅吩咐人把心悦要带的东西搬了出来,占了大半个客厅。 “嫂子,用不着带这么多东西吧?”杨心悦有点惊讶,她只打算带点随身物品,去了重庆之后再买。 “你惯用的东西,重庆那边不一定买得到,你还是带着吧,又不是让你搬。”周衿雅头也不抬地整理着东西,没有要精简一下的意思。 等杨荣谦回来,看到一屋子的行李,便猜到一定是衿雅硬要心悦带上的。他若是出一趟远门,带的东西也需要好几个随从。 知道执拗不过自己夫人,杨荣谦调侃道:“心悦这次坐的船不是货船,是游船。恐怕他们的货仓装了咱们这么些东西就装不下别的乘客了。” “怎么会?哪有那么多人带太多行李?”当然,除了她自己,还有自己的小姑子。 “怎么不会?去重庆的游船,普通船票也要抵普通人大半月的工钱。能坐这艘船的人,行李应该都不会少。” 周衿雅叹了口气,失望地说道:“好吧好吧,那就少拿一点吧!” 然后她又开始挑挑拣拣,最后,象征性地挑了几样东西出来,又让人打好包。周衿雅撇了撇嘴,她的小姑子,是普通人吗?no!根本一点都不普通。 心悦看着自己嫂子这副模样,忍不住想笑,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嫂子,我还是再精简一些吧!”这些个被子褥子,大热天带着也热,还占地方。 杨心悦看了看整齐摆放的几只木头箱子,又看了看另外两只竹编的箱子,“嫂子,这里装的什么?”心悦拍了拍那两只竹编的箱子。 周衿雅看了看箱子,“哦,那个啊!似乎是何三少特意派人送过来的,还说这些都是你很喜爱的物品。至于具体都有些什么,我可真不太清楚。是这样没错吧?吴伯。” 吴伯听后连连点头。 心悦按捺不住内心强烈的好奇心,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其中一只箱子。 映入眼帘的居然全是书!难怪会如此沉。还说什么是她喜爱之物?这是暗讽她读死书认死理吗?她早不是那样的人了,好吗?好个何三!竟然用老眼光看人! 此时,在讲武堂的何蕴泽觉得自己鼻子有点痒。 接着,心悦又迅速打开了另一只箱子,这下子可把心悦给乐坏了——里头满满当当摆放着各种令她垂涎欲滴的美味吃食:精致可口的点心、香气扑鼻的肉脯、甘甜香脆的干果以及营养丰富的坚果等等。 嗯,这箱东西不错,送到自己心坎上了。 面对眼前的这两箱宝贝,心悦稍作思考便做出了决定:“嗯……这一箱好吃的随身带上,至于那箱书嘛,还是留在家里好了!毕竟路途遥远,乘船时难免颠簸摇晃,反正带在身边我也难以静下心来看。” 就这样,心悦毅然决然地舍弃了对知识的追求,转而投向美食带来的快乐怀抱。 很快,一名小厮闻声赶来,动作利落地将那只装满书籍的箱子搬到了杨心悦的闺房。 次日清晨,三辆马车驶至码头前。杨心悦及其随行人员纷纷登上游船,就此辞别前来送行的大哥大嫂,踏上了一段未知的旅程。 杨心悦轻盈地踏上船舷,心中满怀着对未知旅程的期待与憧憬。 那一大堆行李也早被随从们搬进了货仓。 杨心悦觉得该给自家哥哥颁发一个荣誉证书,就写:最佳大哥奖。这办事效率也太高了。 杨心悦在心里给自家大哥颁奖的时候,站在岸边的大哥却神情严肃。 第12章 去重庆 直到船渐渐消失在视野尽头,化作远方天际线上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黑点,杨荣谦才缓缓收回视线,牵起身旁周衿雅的手,转身离去。 小妹有小妹要走的路。他能做的,其实并不多。以后她只会离自己越来越远,再也不会像小时候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自己了。 这是杨心悦为数不多的一次出远门。虽然已经长到17岁,但是能出远门的机会并不多。 杨心悦静静地坐在船舱里,透过窗户向外望去,眼前展现出一幅壮丽的画卷——此起彼伏的山峦宛如蜿蜒巨龙,延伸至天边。这些山峰或高耸入云,或雄伟壮观,给人一种无尽的震撼。阳光洒落在山间,映照出一片片斑驳的光影,使得整个画面愈发显得神秘而美丽。 香草摘下背在身上的包袱打开,拿出一个牛皮纸包裹好的东西,摊在船舱里的小桌板上。 杨心悦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她解开包裹的绑带,果然是吃的! 原来陈妈一大早起来就是为了给她弄吃的啊! 打开纸包,里面装的是好几种点心和小吃,都是她最爱吃的,陈妈的手艺,自不必说。 她激动地看向香草:“陈妈真好,做了这么多,都是我爱吃的。你也太贴心了,一直背着,谢谢你香草!” 香草笑着摇头,“小姐不必客气。大少奶奶知道你喜欢吃这些,特意吩咐陈妈做了,让我带着,你路上吃。” 心悦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美食当前,所有的担忧、迷茫都化作吃的动力,心悦吃得停不下来。 一阵风吹过,吹乱了心悦的发丝。她抬起头,望向窗外,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唉,要很久吃不到陈妈做的东西咯。”心悦暗自神伤。 “小姐不用担心,我跟着陈妈学了好几个你爱吃的,以后我可以做给你吃。” “哇,香草,你真是太好了!我太喜欢你了!”资深小吃货杨心悦,此时别提有多开心。 船继续前行,向着重庆的方向驶去。 历经七天七夜的艰难跋涉,一路摇摇晃晃后,杨心悦牵着香草的手下了船。 她们总算顺利抵达了朝天门码头,她杨心悦,终于到重庆啦! 杨心悦眼前的重庆城,规模相较省城显得较为狭小,但它却是蜀东一带至关重要的商业核心和交通运输的关键枢纽。 心悦发现,朝天门码头周围是一片熙熙攘攘、繁华喧闹的商业区和人头攒动、烟火气息浓郁的居民住宅区。 离开时,哥哥特意交待过,会派人到码头上迎接她们。所以杨心悦一下船就近找了个背阴的地方,和香草一起等着接她们的人。 几个小厮也把东西搬了下来,放在两人身边,守着两人和一大堆行李。 这样的场景,吸引了不少人,经过时,总要往她们这边看一看。 香草被人看得不自在,拉着心悦往其中一个小厮身后挪了挪。 心悦笑道:“躲什么啊?他们爱看就让他们看呗!反正也少不了一块肉。” 香草却有不同观点,“我就是觉得他们看我们的眼神有点不对劲。” 心悦立刻警惕起来,“怎么不对劲?” “我说不好,反正就是感觉看得我心里毛毛的。咱们还是小心点好。” 几个小厮闻言,把两人围在了中间。等着来接她们的人。 杨心悦和香草站在码头边上苦苦等待,望眼欲穿,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可那个说好要来接应她们的人却始终没有现身。 “大少爷说是让药铺的吴掌柜来接咱们,心悦你说吴掌柜是不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来的路上,杨心悦就跟香草说好了,要以姐妹相称。 “姐姐不着急,我让小林子去打听一下。” 小林子就是那个搬行李特别积极的机灵的小厮。 小林子得到吩咐,跑去打听杨家在重庆的商号的位置。等不到接她们的人,总要找个地方落脚歇息。 眼看着太阳下山,杨心悦心中不禁泛起一丝不安。不但接她们的人没有来,连小林子也迟迟不见回来。 “小六、小七,我和姐姐想去前面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你们俩跟着我们一起去。其余人就在这里守着吧!” 随从们守着几只大箱子,心悦和香草拾阶而上。 走出码头,来到街道上,杨心悦这才意识到为什么小林子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这里的建筑依山而建,蜿蜒的台一眼望不到尽头。看着地方好像不远,可实际上可能要走很久。 香草看到一家店面整洁的面馆,店招上写着:担担面。杨心悦也停在了店门外,两人都觉得这家店不错,于是走了进去。小六、小七跟在两人身后。 店小二见有人来,招呼着几人入座,“几位想吃点什么?” “四碗担担面。” “好嘞,四碗担担面!” 杨心悦看了一眼香草,香草往小二手里塞了两个铜板,“小二哥,可不可以向你打听个事?” 小二收好钱,擦了擦桌上并不存在的灰,道:“小姐您问。” “这附近有没有干净又实惠的客栈?” “有,好几家呢!几位是从外地来的吧?来探亲,还是访友啊?” 香草没有回答小二的问题,小二也不再多问,嘴皮子溜得很,不一会儿功夫,就把附近几家店的优缺点讲了个遍。 说完不忘补充道:“你们住得近,明儿个还来我家吃面哈!” 香草点头,“好说。” 说话间,面煮好了,香草招呼着小六、小七快点吃,吃完了给其余几人带点吃的过去。 还没等杨心悦将碗里的面吃完,就见小林子满头大汗地朝这边飞奔而来。 第13章 女孩子的脚很金贵 “小姐,总算是让小的寻到您们啦!”小林子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断断续续地喊道。 杨心悦见状,连忙放下手中碗筷,起身迎向他,“瞧把你累成这样儿,快些坐下来歇息一会儿。” 香草也赶忙从桌上拿起茶壶,娴熟地为他倒了一杯茶。 小林子接过茶杯,仰头一饮而尽。待稍微缓过神来,他这才再度开口道:“小姐,方才小的去打听了一番,杨记药铺与咱们如今所处的码头之间尚有不短的一段路。这一路都是山路,小的爬坡上坎,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这才好不容易找着地方。” “小林子,你先别着急,先喝口水润润喉,再慢慢讲与我们听便是。”说话间,香草再次为小林子添满了杯中水。 小林子点头,端起茶杯,又喝了两口,说:“吴掌柜前两天生病了,卧床不起,这两天他都是派了店里的伙计在码头等咱们,只是那个伙计今天没认出咱们来。” 杨心悦对小林子的话半信半疑。但是表面上却没有任何不悦,她神色担忧地道:“吴掌柜是不是病得很严重啊?都卧床不起了。我们还是赶紧吃,一会儿去看望他一下。” 这时,店小二又端了一碗面过来。杨心悦往小林子面前推了推,“辛苦你了,赶紧吃吧!” 小林子道了谢,拌了拌碗里的面,大口吃了起来。 等吃了两口,填了点肚子,小林子继续说道:“吴掌柜派了人来帮咱们搬东西,咱们歇一会儿就走,他们会领咱们去大少爷在这边置办的宅子。吴掌柜说,他今天实在是病得太重,明天身体稍有好转就来见小姐。” 说完,小林子又吸溜了一大口面。 “这位吴掌柜,都病成那样了还想着安排咱们的去处,好像也还挺细心的。”香草在旁边念叨。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把咱们晾在这边这么久。” “可不是吗?连病了都不忘嘱咐底下的人把咱们安顿好。” 香草没听出杨心悦话里有话,但听她语气里的阴阳怪气,便不再言语,只等着和她一起看来人怎么说。 跟着小林子过来的伙计叫廖五,说是吴掌柜的远房亲戚。廖五身材偏瘦,中等身高,只是跟那些码头上挑货的伙计不同,他皮肤偏白,一看就不是做苦力的伙计,倒像是店里算账的先生。 吴掌柜其实是管家吴伯的堂弟,当年大哥开拓重庆市场,吴伯推荐了会拨算盘的堂弟吴友明。 杨心悦没有见过吴友明,但是重庆这边的药铺经营一直不功不过,大哥还把接待她的任务交给他,看来对他还是信任的。只是,吴友明的这个病来得有点蹊跷,杨心悦心里便有了不好的猜想。 猜想归猜想,还是得抓紧时间先安顿下来。 心悦吃完面,走出来,便见到廖五已经恭恭敬敬地在面馆外候着了。廖五上前见礼,“小姐和香草姑娘一路辛苦了。” 心悦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悦,但也非常的客气疏离。 “是挺累的,带路吧!早点安顿下来,还有时间去看望一下吴掌柜。” 以心悦对大哥的了解,安排吴友明来接她,说明哥哥对吴友明非常信任。可吴友明却没有亲自来接她,还让她们在码头等了大半天,心悦心里窝着一团火,无处发泄。 这个吴友明最好是真生病了,如果是装病,哼!那他就一直病下去,不用再当什么掌柜了! 廖五听出了杨心悦语气里的疏离,也没有了攀谈的心思。他喊了几个轿夫,让心悦和香草坐上去。 心悦确实是累了,便直接坐了上去。 香草连忙摆手,说不用。心悦睨了她一眼,说:“女孩子的脚很金贵的哦。好好将息着点。再说了,这边台阶多,你走不了多远就会累趴下。还怎么照顾我?” 香草一噎,只好乖乖坐了上去。 重庆的轿子其实叫滑竿。 主要由两根结实的长竹竿绑扎而成,相当于担架的作用。中间架以竹片编成的躺椅或用绳索结成的坐兜,供乘客乘坐,前垂脚踏板,方便乘客搁脚。其整体结构简单、轻便,易于轿夫抬行。 由于重庆地形复杂,多山地和坡坎,普通的车辆行驶不便,滑竿却完全不会受到地形条件的束缚,可以自由自在地穿梭于城市的各个角落。 正因如此,滑竿成为了当地居民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种重要交通方式。 杨心悦小时候陪祖母去峨眉山上香的时候坐过滑竿,倒也没觉得多新奇。 香草却端端正正地坐在滑竿上,随着轿夫们的步伐,身体也不由自主地轻轻摇晃起来,那颗原本平静的心仿佛也随之上下起伏不定,始终无法真正安定下来。 看着眼前努力挺直腰背的香草,心悦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并轻声说道:“姐姐呀,你看我这样子舒舒服服地躺着不是挺好吗?可比你一直端端正正坐着要惬意得多呢!要不你也试试看吧!” 香草看着心悦惬意的样子,也试着躺了下来,虽然滑竿还是那么晃动,但是却没那么让人害怕了。香草看着前面穿着背心,晒得黢黑的轿夫,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轨迹上走着属于自己的路。香草却不知道自己的路在哪里。 她放下紧张的心情,环顾四周,看着周围慢慢变幻的风景,越看越觉得似曾相识。 一行人穿梭于人群之中,拿行李的伙计们也手脚麻利地跟着,走了约莫一刻钟,总算到了地方。 廖五站在杨府门前迎着心悦几人进门。 心悦看香草一路上欲言又止的样子,走进门后便小声问道:“香草姐,你是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 香草摇了摇头。她来到重庆以后,发现码头的一切都好熟悉,尤其是长长的台阶和码头周边那些低矮的房子,都让她莫名有种熟悉感。她觉得自己可能是重庆人,但是她又想不起任何有用的信息。她怕自己空欢喜一场,于是不打算跟心悦说。 心悦并不知道香草的想法,于是打趣道:“二哥在这里念书的时候应该也住过这里。咱们一会儿去他房间里瞧瞧呗!” 香草不置可否。因为她其实也想看看二少爷住过的地方。她已经两年没见到过他了。 香草和心悦被宅子里的小丫鬟带着,七拐八拐地才到了提前为心悦安排好的厢房。 香草向小丫鬟打听了一下宅子的情况,小丫鬟摇头,“我也是前几日才被买来的,吴掌柜只说要伺候小姐,其余事情我都不知道。” “那外面的伙计呢?他们也是刚来几天?”香草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大少爷安排事情不会这么潦草。 心悦也觉得事有蹊跷,但看着小丫鬟一副不像说谎的样子,也就不再为难她了。 第14章 掌柜吴友明 心悦打量着跟县城老家非常相似的宅子,总觉得大哥真的是要把县城的家复刻到重庆。 这样反而说明宅子肯定是大哥置办好的,可是家里的佣人为什么都是新来的呢?大哥应该早就安排好了才对,而且三哥来重庆也已经一算时间了,不该没人伺候才对。 越想越不对劲。心悦打算安顿好了之后去洋行给大哥打个电话,问问清楚。 来了一天,也不见三哥和厚朴的人影。吴掌柜也奇奇怪怪的,到处透露出诡异。 杨心悦甩了甩自己的脑袋,想把一些不好的念头甩出脑子。她又认真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房间。 陈设布置都大差不差,就只是她在老家的床已经换成西式的公主床,这里还是雕花大床。 香草的住处在隔壁。香草去隔壁看了看,没什么可收拾的,便放下背的布包,到心悦房间伺候。 “小姐,你说咱们俩来重庆,三少爷知道吗?我进来这宅子,还没见着三少爷和厚朴。” “我也正想这事呢!我三哥一天不知道在忙什么,我都来了大半天了,也不见人影。一会儿晚上回来我一定好好审问一下他。” 还没等两人凳子坐热,小林子小跑着过来,香草拦住他,“小姐累了一天,想休息了,有什么事,跟我说吧。” “香草姐姐,吴掌柜来了。”大热的天,小林子喘着气,拿褂衫的前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不是说病了吗?怎么还来了?是抬着来的还是走着来的?”香草一阵疑惑,小林子直摇头,他也不知道啊!反正见人来了,他就小跑着过来通报了。 杨心悦待在屋里也热,听到小林子的声音,她便走了出来。 “小林子,你怎么来了?还跑得满头是汗的。”杨心悦看到衣领处一圈都是汗渍的小林子,不免觉得他太过实诚。 “是,是吴掌柜来了。我就来通报一声。”小林子憨憨笑道。 “来就来吧,用不着你这么跑腿受累。他人呢?”心悦心里有点不悦。 如果吴友明真的病得起不来,她也不会跟他计较,相反,她还会给大哥写信,让他重用吴友明。 可是他居然来了! 说明他没病到起不来床的地步。那他今天的举动又是为了哪般呢? 杨心悦向来从不轻易用坏心思去揣度别人,但同时她也绝非那种毫无原则、盲目轻信别人言语之人。面对眼前这捉摸不透的吴友明,她决定要一探究竟,弄清楚此人究竟意欲何为。 小林子回:“就在前厅。” “也罢,去见见也好,好探个究竟。”杨心悦心中已然拿定主意,随即迈步紧跟在小林子身侧,朝着前厅走去。 一旁的香草亦步亦趋,紧紧跟随在心悦身后。 不多时,一行人便抵达了正厅。 此时的吴友明早已端坐于客席之上,一名伶俐的小厮见机行事,赶忙上前为其奉上了一杯茶。 只见吴友明阴沉着脸色,心里不知在思索着什么,他动作迟缓地端起茶杯,轻轻吹去表面的热气与浮沫,然后才浅浅啜饮一口,眼神越发显得凝重起来。 恰在此时,一道倩影进入了众人的视野——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杨心悦。 吴友明清楚记得,上次与心悦小姐相见,乃是去年年末他返回省城向东家禀报重庆地区商铺收益状况之时。那时的心悦小姐还稚气未脱,不过大半年不见,小姐已然出落得更加婷婷玉立了。 吴友明心念一动。看来也只有这一个法子了。 尚未等杨心悦来得及开口,吴友明突然双膝跪地,动作干脆利落且毫不犹豫。 \"小姐啊,请您发发慈悲,一定要救我一命呐!\" 吴友明声音哽咽。 要知道,一位年近不惑之年的男人,如今竟如此笔直地跪在杨心悦跟前,着实令人惊诧不已。 若是以前,心悦一定着急忙慌地将人扶起来,然后再问事情。可是经过被省第一女师开除一事后,她对于那些表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人有了防备之心。大哥说过,不能只看别人对你说什么,要看别人对你做什么。 因此,面对此景,杨心悦心里虽然见不得别人受苦,心里也会难受,但是却不再轻易喜形于色。她得先弄清楚怎么回事。 杨心悦冷静回应道:\"吴掌柜,我可不吃你这套!与其这样,你倒不如老老实实地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何事?\"心悦言语间透露出一种坚定和果敢,似乎完全没将吴友明的苦苦哀求放在心上。 吴友明心里突突跳着,小姐不接招,他下一步该怎么办? 吴友明没有起身,还是那样跪着,小林子在一旁看着,正打算去扶吴掌柜一把,却被香草制止了。香草对小林子摇头,示意他不要添乱。 廖五着急忙慌地去扶吴友明,吴友明死活不起来。老泪纵横。 廖五恳求道:“小姐,吴叔也是迫不得已,还请您一定救救他。” 心悦没有接话,而是冷冷地对吴友明说:“吴掌柜喜欢跪地上,那就跪着吧!” 心悦觉得,如果不是什么大事,他不会一见着自己就给自己下跪。毕竟,男儿膝下有黄金。可如果是大事,她也做不了主啊!跪她又有什么用? 话说回来,吴友明知道找她求助,说明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她更不可能掉以轻心,以免遭了他的算计。 最开始,心悦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等知道真相以后再定夺吴掌柜的事也不迟。吴友明来了这么一出,心悦反而来了兴致。 第15章 五十大洋 吴友明跪在地上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他发现这一招对杨心悦来说似乎毫无作用。 无奈之下,他偷偷向身旁的廖五递去一个眼神,示意对方采取行动。 廖五向来机敏过人,立刻心领神会。他赶忙上前一步,满脸恳切地对着心悦说道:“小姐呀,您看吴叔这么大岁数了,一直跪着也不是个事儿。要不就让他先起身吧,咱们有什么事情可以慢慢商量嘛。” 说着,他迅速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将吴友明搀扶起来,并将他扶到了一旁宽敞舒适的靠背椅上。 心悦始终保持沉默,只是冷冷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等待着他们主动开口解释。 她倒要看看这两人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过了片刻,等吴友明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廖五脸上露出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轻声劝慰道:“叔啊,事已至此,您还是跟小姐说实话吧!” 吴友明的脸色变得异常沉重,嘴唇微微颤抖着,终于鼓起勇气说道:“小姐……我、我把三少爷给弄丢了。求求您一定要帮帮我啊!如果这件事情被东家知晓,我不仅帮着三少爷隐瞒了行踪,如今更是连人都找不着了,那我的掌柜之位肯定难保啊!我家里还有一大家子人需要养活呢,如果失去了这份工作,我们真不知道该如何生活下去啊!”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几乎带着哭腔,眼中满是惶恐与绝望。 “什么叫你把我三哥弄丢了?”杨心悦听他墨叽这么久竟然是关于她三哥的事,心中的怒火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但她还是强忍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三哥来到重庆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又是以何种方式离开的呢? 这些问题在杨心悦的脑海中不断盘旋,然而她刚才到的时候,并未详细询问过情况,当时只是单纯地认为三哥可能外出办事,待到晚上自然会回来。 怎料如今,从吴友明口中得知的竟是这样令人震惊的消息——她三哥,竟然失踪了! 廖五毕恭毕敬地站立在一侧,小心翼翼地插嘴说道:“回小姐的话,三少爷实际上仅在重庆逗留了不足三日,随后便悄然留下一封书信离去。并且特意嘱咐我们不得将此事告知东家。他承诺一月之内必定返回。然而时至今日,已过去整整一个半月,依旧未见三少爷的踪迹,亦未收到任何关于他的音讯。正因如此,吴叔心急如焚,急得病倒在床,实在无法前来迎接您啊!” 心悦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吴友明,那目光犹如利箭一般,直刺得吴友明不敢与之对视。 “是这样吗?说实话。” 杨心悦的语气轻柔得好似微风拂面,然而其中却蕴含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吴友明用力地点了点头,补充道:“三少爷离开的时候只带了厚朴,他不让我们这边的人跟随,我们也无从知晓他的去向。” 心悦眉头紧蹙,不对劲,非常不对劲,某些细节着实存在问题,“那寄回家中的信件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三少爷事先写好的,嘱咐我每隔半个月寄一封。他仅仅准备了两封信,眼看就该到寄第三封信的时候了,可三少爷却迟迟不见归来。我实在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其他办法来帮他隐瞒,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佯装生病,还一装就是一整天?让小姐在码头的烈日下暴晒了一整天?”香草没好气地斥责道。 吴友明一脸的委屈,活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我原本寻思着,小姐来重庆的消息三少爷理应早就知晓了,他那般疼爱小姐,如果他去码头迎接小姐,也就无需我们派人四处寻找他了。谁曾想,小姐您都在码头苦等了一天,他却连出来看一眼都不肯!” 杨心悦被吴友明这一番强词夺理的话给逗乐了,不禁笑出声来,“我三哥固然心疼我,可倘若他已然离开重庆,你觉得他还会知晓我来重庆的事吗?” 吴友明略作思考,似乎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可是他不也是病急乱投医吗?他都不顾脸面地给小姐下跪了,哪里还想得到那么多啊? \"信呢?快拿出来让我看看!\"杨心悦一脸急切地说道,她实在懒得再废话半句,此刻唯一渴望知晓的便是三哥究竟去了何处。 吴友明见状,赶忙从怀中掏出那封被他小心翼翼珍藏着的信件,然后毕恭毕敬地递到心悦手中。 心悦一把抓过信笺,迅速拆开信封,目光急切地扫视起信纸上面的文字。 只见信纸上龙飞凤舞地写道:\"吴掌柜:荣礼近日因要事缠身,不得不暂时离开重庆一段时间,预计时长约一月左右。还望掌柜费心,每隔半个月将此信中的其中一封寄往省城,好向家中兄长以及亲人们报一声平安。待到诸事处理妥当之后,荣礼定会速速归来。在此先谢过掌柜了。 荣礼 \" 看完这封信后,心悦心中稍稍安定下来一些,但同时又涌起一股莫名的担忧。她琢磨着三哥此番离去所为何事,是否会遇到什么危险……种种思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令她愈发坐立难安。 正如吴友明所言,三哥这封信着实简短得很,字里行间并未提及任何有价值的消息。倘若不是因为熟悉三哥的笔迹,恐怕连心悦都要怀疑自己的兄长是否遭人劫持了。 杨心悦轻轻将信纸合拢,眉头微蹙,似乎想起了某些事情,紧接着开口询问道:“在他离开之前,在你那里究竟取走了多少银钱?”她的目光紧紧锁定着吴友明,眼神之中透露出一丝探寻之意。 吴友明不禁伸手擦拭了一下额头上冒出的汗珠,然后战战兢兢地回答道:“杨家之人在咱们商号取款时,若数额未超过五十块大洋,则无需向当家的禀报;一旦超过五十块大洋,便必须提前报备才行。而三少爷此次支取的金额恰好就是五十块大洋。” 第16章 钱财乃立身之本 杨心悦曾对大哥所设立的这条规矩心生不满,甚至觉得有些多此一举。毕竟于他们兄妹几人而言,又怎会缺少区区五十块大洋呢? 不过当时祖母却言道:“钱财乃是安身立命之根本,切不可轻视钱财,一分一厘都要珍视之,心怀喜爱之情。如此一来,财富自然会源源不断地涌入家中。” 心悦那时候听到祖母那样说,心里还是没有实际的概念,直到去省城念书,一打听才知道,五十大洋可以支撑一个五口之家三月有余的开销了。这可不是笔小数目!她也不再小瞧那五十大洋了。 现在,三哥带着五十块大洋离奇失踪,对她来说可是件大事。 要知道,五十大洋对于普通人来说算是巨款了。倘若他们在路途中遭遇心怀不轨之人,这笔钱财极有可能会成为引发杀身之祸的导火索。 心悦心里越想越慌乱。 原本厚朴向来沉稳,有他跟着三哥,家里人都挺放心的。可没想到,这两人都一个多月没有音信了。 三哥到底去了哪里?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跟家里联系呢? “那你知道三哥在重庆的那三天都做了些什么事?见了什么人吗?”心悦心里开始有点焦急。 “这个我知道!”廖五在一旁回道,“三少爷去了二少爷上过学的学校。” “还有呢?见了什么人呢?”香草也焦急,这两个人真是的,都火烧眉毛了,还说话吞吞吐吐。 廖五老实回答:“这我就不知道了。” “会不会是去找二少爷了?”小林子在一旁猜测道。 杨心悦拧眉,“不排除这种可能。不过,三哥在信里非常笃定地说一月便回。如果去找二哥,应该没这么快回来。你俩再想想,还有什么细节忽略掉了?” 吴友明思索片刻,摇了摇头。 廖五也紧锁眉头,但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杨心悦站起身来,“走,带我去附近的洋行,我要给大哥打电话。” 吴掌柜的汗珠子又浸湿了衣衫。“小姐……”吴友明欲言又止。 心悦心里的火气终于压不住了,怒吼道:“都什么时候了?我哥他都不见了!你还想着你自己!你再这么磨磨唧唧,我不仅会让大哥辞退了你,还会让他追究你的责任!” 吴友明不敢怠慢,领着心悦出了门。 众人走到大门口,杨荣礼浑身破破烂烂地和厚朴相互搀扶着也刚好走到了大门口。 “三少爷,三少爷您怎么了?”小林子眼疾手快地搀扶着杨荣礼的另一只胳膊。 心悦看见意气风发的三哥变得跟乞丐毫无差别,鼻子酸酸的,嘴巴上却一点不留情地责怪道:“你这么多天跑哪儿去了?知不知道大家都很担心你?” 杨荣礼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脑袋,看见心悦,艰难扯出一抹笑,“小妹,你怎么来了?”说完,脑袋便又耷拉下来。 “先别说话了,赶紧先扶三少爷进屋休息吧。”廖五在一旁催促道。 吴友明老泪纵横,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三少爷终于回来了,他提着的心总算可以放下了。 几人将杨荣礼扶进屋,有小厮准备了热水来,小林子拿了帕子,打湿了给杨荣礼擦拭。 厚朴嘴唇干裂,两眼发黑,见三少爷没事了,一头栽在了地上。 几人又手忙脚乱地把厚朴抬出去,安顿在另一个房间。 杨心悦想问的话没有问出口。好在现在人回来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人没事就是好的。 香草在一旁提醒心悦:“小姐,三少爷回来了,但这事儿还是得跟大少爷说一声吧?” 杨心悦点头:“嗯。我知道。等三哥醒来,问了事情原委再说吧!你跟着吴掌柜去拍一份电报,向家里报一下平安。” 香草答了声“是。”跟着吴友明离开了。 廖五也跟在他们身后,出了门,廖五走到香草跟前,说:“香草姑娘,三少爷的事,吴叔也是迫不得已,麻烦姑娘念在大家都是为杨家办事的份上,帮忙说说好话吧!” 香草没有直接拒绝,但是她也没有答应。 这几年,在杨家,老夫人教了她不少东西,尤其是别人托她办事,一开始,她都是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慢慢地,那些佣人们就开始对她有些敌意。 她把事情告诉了老夫人。老夫人笑着教导她:“这人生在世,总会与人打交道,也会有人情往来。你不知人情世故,别人便会觉着你碍了他的眼,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所以以后记得,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廖五见香草没有一口拒绝,便觉得有了一丝希望,于是又掏心窝子地跟她讲了他不遗余力帮吴掌柜的缘由。 廖五本名叫廖文敬,但大家叫他名字时,总能听到有人笑他好好一个男孩儿,爹妈却起了个女孩儿名。一开始他还跟人解释解释,后来这样的事太多了,他也懒得解释。他在家中排行老五,于是他之后都让大家叫他廖五。 廖五是吴友明的远房亲戚,家中虽算不上富裕,但也是有钱供他读书的人家。几年前军阀混战,他的四个哥哥都被拉着上了战场,生死未卜。他因为年龄小,没有被抓走。家乡已经一片荒凉,为了活命,父母带着他离开老家,到重庆找到了吴友明,吴友明收留了他们一家三口。 香草认真聆听着,不时轻轻地点头表示认同。也许正是因为打仗,她才与自己的家人失散了,如同廖五一家人那般。 她觉得或许并非父母狠心抛弃了她,只是他们无法找到她罢了。 想到此处,香草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可恨的是,无论如何努力回忆,她的脑海中依旧一片空白,仿佛那段记忆被硬生生抹去一般。倘若能够想起哪怕一星半点也好啊! 不知不觉间三人已走到了电报局门口。稍作犹豫后,她毅然踏入其中,给大少爷发送一份电报,以告知对方他们已经安全抵达重庆。 来之前,心悦特别叮嘱过不要提三少爷的事,但香草心中牢记着老夫人和大少爷对她的嘱托,若是有所隐瞒,怕日后发生了什么事不好交代。最终,香草斟酌再三,发出了一条语意模糊、似是而非的电文:“已至渝城,诸事顺遂,兄妹安好,勿念。” 而另一边,心悦则唤人再次打来一盆热水,并从小林手中接过帕子,捧起哥哥的双手,轻柔地擦拭起来。 第17章 三哥的秘密 心悦从来没有见到过哥哥如此狼狈的模样。一边帮哥哥擦手,一边心疼地抹眼泪。 杨荣礼恍恍惚惚之间睁开双眼,视线逐渐清晰起来,这才发觉自己已然身处在自家宽敞舒适的大床上。 而小妹正静静地坐在床边,不停地擦拭着眼角的泪花。 他缓缓抬起手臂,试图活动一下身体。 心悦立刻拉住哥哥的手,急切地说道:\"哥,你终于醒过来啦!感觉怎么样啊?有没有好一些呢?是想要喝点水,还是想去方便一下呀?\" 杨心悦望着刚刚苏醒过来的杨荣礼,激动得连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颠三倒四的,但那挂满泪痕的脸庞,却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杨荣礼摇了摇头,“我并无大碍。” 似想起了什么,他疑惑问道:\"小妹,你怎么来重庆了?\" 听到哥哥这么问,心悦显得有些局促,总不能刚一见面就跟哥哥说她被开除了吧? 她别过头去,小声嘟囔:\"哼,瞧你把自己折磨成什么样子啦,简直跟个叫花子没两样!居然还有心思管我的事。你到底饿不饿嘛?要不要吃点儿东西补充一下体力呀?\" 提到吃的,杨荣礼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喃喃道:\"嗯……确实有点儿饿了。\" 杨心悦赶忙转头对守候在一旁的小丫鬟说道:\"快去准备些吃的送过来。\" 话音刚落,小林子便自告奋勇地抢着回答道:\"还是让我去吧!我跑得比较快,很快就能将饭菜带回来。\" 小丫头转头看心悦,心悦点头,小林子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快地奔出房门。 “小珍,厚朴醒了吗?”心悦接过小林子手里的白粥,询问一旁伺候的丫鬟小珍厚朴的情况。 小珍摇头,“还没有。不过大夫已经来看过了,说没什么大碍,歇息几日就会好。” “哥,你这一个多月去哪里了?也不说一声,吴掌柜也急得团团转。我今日到时,在码头等了大半天,你瞧我,都晒上色了。” 心悦一边埋怨荣礼,一边把晒红的胳膊给他看。还跟他讲了吴掌柜如何让她等了一天。 杨荣礼心疼地看着妹妹,安慰了几句,就是不说自己去了哪里。 厚朴身体壮实,恢复得很快,没两天就又活蹦乱跳的了。杨荣礼也在第三天下了床。 主仆二人都默契地没有提他们这一个多月离开的事。每天出门一趟,心悦问,就是去会朋友。 又过了几日,心悦收到大哥的电报,说是重庆女师那边已经同意收她了,八月底就可以入学。 距离入学还有一个多月,心悦觉得可以抽空到处转转,熟悉熟悉环境。可是早上起不来,白天又太热,只是傍晚的时候,廖五会来带着她和香草四处转转。 心悦把三哥的表现告诉了大哥,大哥说他已经是大人了,有自己的分寸,让心悦不必为荣礼操心。 这日,香草跟着府里采买的小厮一同从外面回来,到心悦跟前禀报,“小姐,我在菜市场见到三少爷和厚朴了。” 心悦觉得这恐怕是三哥的秘密,也不练字了,停下来侧头问香草,“怎么回事?详细说说。” 香草便一五一十地把她见到的情况说了。 “我见您这几日胃口不好,就想着跟着小厮去买点您喜爱的食材,给您做几样开胃的小菜。到了菜市场,远远看见厚朴跟在三少爷身后,三少爷正在跟一个卖菜的妇人交谈,我也不知该不该上前,就远远看着。他们聊了两句就跟着进了那妇人身后的屋子。厚朴一直在外面守着,我也就跟着买了菜回来了。” 香草说完,见心悦若有所思,便接着说:“我觉得三少爷和厚朴的表现都有些奇怪。先说那妇人,看着一副农妇打扮,可是却不像是一个卖菜的,衣服干干净净,脸上也干干净净。那打扮吧,不像个农妇,倒像您在学校时教书的先生。” 心悦细想着香草的话,不像农妇的卖菜妇人?会是谁呢? “还有,厚朴也很奇怪。他的眼神十分警惕。跟平时忠厚老实的样子判若两人,眼神里还透露着几分凌厉。和大少爷的跟班杜仲差不多。”香草边回想便边说。心悦听得也很认真。 三哥一定是有事瞒着自己,也瞒着家里。就是不知道大哥知不知道。 到底什么事情需要去菜市场见一个农妇打扮的人? 自从前些日子哥哥那样狼狈不堪地回来,心悦心里就像压着一块大石头。三哥越不跟她说,她越是想要弄清楚事情的原委。 “香草,明儿咱们俩跟在三哥他们后面出门。” “小姐,这样会不会有危险啊?” “不会的。”心悦想了想,两个女孩子一起盯梢确实不妥,于是说,“要不带上小林子?” “还是算了吧,明儿您就在家待着,我和小林子一起去。”香草担心心悦的安危。 心悦想了想,“也好,你们俩跟着去,我到三哥房里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两人这样商定好,自以为第二天可以依计行事,没想到,第二天,荣礼直接找到了心悦,要带她出去四处转转。 “我这些天都帮你打听好了,哪里有好吃的,哪里好玩儿的,哪里有戏园子,三哥我门儿清!” 杨心悦狐疑地看了看杨荣礼,又看了看香草。前者一脸期待,后者一脸无辜。 计划赶不上变化,既然她哥邀请她出去玩儿,那她就去呗,顺便看看三哥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杨心悦跟着杨荣礼刚出门,便来了两个滑竿,荣礼热情地扶妹妹上去,待心悦坐好了,荣礼也坐了上去。 “去同乐茶馆。”杨荣礼吩咐道。抬滑竿的人应了声“是。”便往同乐茶馆而去。 香草跟在心悦的滑竿后面,心悦悄声让她走慢一点,问问厚朴这几天都干什么去了。 “哥,同乐茶馆离咱们家远吗?”心悦没话找话。 没等荣礼回答,抬滑竿的小厮便答:“不远,我们抬着您过去,只要一刻钟。您走路去的话,大约半个时辰。” 杨荣礼立即点头附和,“是的,是的。” 香草问厚朴:“厚朴,你们常去同乐茶馆吗?” 厚朴装作没听见。 香草换了个问法:“厚朴,同乐茶馆的老板是省城过来的吗?” 厚朴不假思索地道:“你怎么知道?” 第18章 哥哥很惜命 “我猜的。”香草答道。 厚朴不再说话,香草姑娘聪明伶俐,要是她想跟自己套话,他根本招架不住。三少爷的事,他不敢多嘴。 香草见厚朴不再理会自己,心里的猜想被证实了几分。她快步走到心悦跟前,两人交换了眼神。 果然,一刻钟的时间,几人来到了同乐茶馆。店小二热情地迎接了他们。 茶馆老板是个略微瘦小的中年男人。面容带着两分憨厚,三分精明,五分热情,对进店的每个人都微笑着点头致意。 看到杨荣礼一行人,他热情地招呼起来,“哟!三少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今天喝什么茶呀?这位美丽的小姐该如何称呼呀?” 荣礼也热情回答:“唐老板,您好啊!这是我家小妹,麻烦您给我们安排个雅间,我特意带妹妹来您这儿喝壶好茶。再来几盘可口的点心。” 唐老板提高了嗓音,喊道:“好嘞!小二,安排三少爷楼上青城阁就坐!把上好的茶叶端上来!再备几盘点心!” 小二在大厅内高声答道:“好嘞!青城阁四位!”然后勾着腰,对荣礼几人说:“几位,楼上请!” 心悦一行人被店小二领到了二楼临江的一面雅间,推窗而望,浩渺的江水如一幅动态的画卷展现在眼前。波光粼粼的水面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微风拂过,泛起层层涟漪。远处,山水相接,又是另一幅景象。 心悦转身落座,见厚朴站在门口,没进来,招呼道:“厚朴,怎么不过来坐?你也辛苦了,进来喝杯茶吧。” 厚朴看了一眼荣礼,见三少爷没有发话,他便应下,走到了茶桌前。 香草为几人倒茶,心悦让她给自己也倒上一杯。香草照做。 心悦端起茶杯,非常郑重地对着哥哥行了一礼,说:“三哥,我虽然不知道你最近在忙什么,但是我知道你不会乱来。这杯茶,我敬你!希望你能如愿以偿。” 杨荣礼有些诧异,他家小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细心了? 见自己哥哥有点诧异,心悦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哥哥是不是觉得我不太一样了?” 荣礼点头。 心悦不好意思地拨弄了几下额前的碎发,说:“这还得从我被学校开除说起。” 荣礼最近一直在忙自己的事情,小妹为什么来重庆,他确实不知道。他也没费劲去猜,小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至少她不是瞒着大哥跑出来的,不然大哥也不会安排人去接她。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心悦将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与何蕴泽的事也是几句带过。 中途香草还说了自己为什么跟着心悦一起来重庆。杨荣礼听得若有所思。 末了,心悦说:“这次的事是我思虑不周,也让家里人为我操心了。以后做任何决定,我定会思虑再三,想得更周全些。” 荣礼欣慰地看着心悦说:“小妹,没想到几月不见,你变化这么大。你总结得很好,以后做事确实该再谨慎些。你和蕴泽……” “哥,咱们仨从小一起玩到大,你觉得我对他有那份心思吗?”心悦不满地白了哥哥一眼。 荣礼见小妹这副模样,不免心疼起自己的好哥们儿。何蕴泽对小妹的心思,他可是早就看出来了。但妹妹有妹妹的想法,他也不再多说。 “没有就没有吧!” “哥,现在外面也不太平,你可得谨慎些,别再像前些日子那样回来了,都吓死我了。”心悦觉得她哥一定是在做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只是现在不方便告诉她而已。 她和三哥只差两岁,从小到大两人最要好,走得最近,她总能从哥哥的言行中察觉到他的秘密。以前他都会偷偷告诉她,现在,他不愿说,她就只能靠猜了。 “悦悦,”杨荣礼的语气郑重了几分,“哥哥很惜命的。上次是个意外,你就放心吧!以后再不会出那种事。” 心悦还想说什么,外面传来小二的敲门声,荣礼应了声“进!” 店小二端着两盘糕点走了进来。 心悦看了一眼,不是之前领他们上楼的小二。 小二把糕点放在了桌上,离开时,看了厚朴一眼。厚朴又看了荣礼一眼,荣礼没有说话,只招呼着心悦和香草吃点心。 厚朴问小二:“小二哥,你家茅厕在哪儿?我想去方便一下。” 店小二答道:“就在楼下,客官请随我来。” 厚朴跟着店小二下楼,香草看了看心悦,道:“小姐,三少爷,我刚才瞧见茶铺外有人在卖新鲜的果子,我想去看看。” 心悦道:“去吧!去买点回来,尝尝鲜。” 香草答了声“好的。”便跟了出去。 雅间里只剩心悦和荣礼,心悦再次开口问道:“哥,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在干什么大事?” 荣礼笑笑:“你哥我就是个混子,干什么大事?” “不可能,你是有理想有抱负的人。你以前的那些诗词文章我可都记得。” “悦悦,哥只是出去玩了些时日,怕大哥知道了责罚,所以才对吴掌柜隐瞒,回来的时候遇到抓壮丁的,我跟厚朴把带在身上的银钱都给了出去,才被抓人的给放了。因为没钱,我们走了好几日才走过来。” 心悦觉得这些说辞一定是哥哥跟厚朴对好了的,不然为什么回来的时候不说? “你们回来的时候怎么不说?” “哥哥那是觉得太丢脸了。刚才香草在,我不是也没说吗?”荣礼看了看小妹的表情,见她半信半疑的样子,他又说了一句,“从小到大,你知道我最要面子,这么丢脸的事,我不许厚朴说,我也不想提。” 心悦相信的几分。但是还是有好多地方有疑惑。哥哥不想说,那她暂时不再多问。等香草回来,她自然知道哥哥说的是真是假。 两人又聊起家里的情况。 荣礼之前在省城念书,后来又来了重庆,离家时间长,二哥荣和寄回家的信自然是没有看到。心悦又跟荣礼说起了二哥。 “二哥在信上没有说太多,只说再过一年便会回来了。让我们不要挂念。” “要是我也能去国外勤工俭学就好了。” “你以为想去就能去啊?娘可说了,你要读书只能在国内读。”心悦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娘常说我不靠谱,三哥你更不靠谱。” “我怎么就不靠谱了?都像大哥似的,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家里得多无趣?” “大哥才不是老气横秋,他那是沉稳持重。你没见着他在大嫂面前的样子,可比你和二哥会疼人。” 两人正聊着,香草抱着一包果子走了进来。 第19章 胭脂铺 “小姐,这是新鲜的荔枝,我刚才尝了一颗,可甜了。我帮您剥一颗,您尝尝。”香草说着,把纸包放在桌上,便替心悦剥了一颗荔枝递过去。 心悦就着香草的手吃下荔枝,甜丝丝的。 “三少爷,您也吃啊!”香草招呼荣礼吃荔枝,却没有动手帮他剥的意思。又递给心悦一颗。 心悦眯眼享受,“嗯,是挺甜的。重庆这边竟然有荔枝诶!” 香草笑道:“卖荔枝的老伯说,他家就在城外不远,家里种的两棵荔枝树今年果子结得好,便摘了些来卖,换钱买点别的。我也不知道这价钱是便宜还是贵了,茶馆老板说的价,这些荔枝换半斤米,给了老伯两分钱。” 心悦点头,起身要走,“还有吗?咱们再买一些回去。” 香草又把她按回座位上,“有是有,但老板说这个吃多了上火,咱还是少吃一点吧!还有,这么热的天,拿回去也不好保存,这么多够吃就行了。” 在吃食上,心悦都听香草的,既然香草这么说了,心悦也就不坚持想着买荔枝了。 见厚朴回来了,心悦和香草都招呼着厚朴吃荔枝。厚朴摆了摆手,一脸凝重。 “厚朴,你是不是上火了?”心悦问。 厚朴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心悦和香草对视了一眼,两人噗嗤笑出声,香草替心悦把没说完整的话给说完整,“小姐见你去了茅厕这么久,问你是不是上火了。” 厚朴瞬间脸红到了脖子,说话都有些结巴了,“没,没有啊。” “那你怎么去这么久?”心悦打趣道。厚朴跟荣礼同岁,也和心悦从小玩到大,心悦在他们俩面前就没有那么多的拘束,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 厚朴红着脸,看了看荣礼,说:“我,我,是有点上火。”说完,脸更红了。 心悦笑得前仰后翻,完全没了大家闺秀的样子。香草也在一旁捂嘴笑。 荣礼就更夸张,笑得直拍大腿。 “少爷,咱,咱们是不是该去报社了?您今天约了唐编辑。”厚朴生硬转移话题,提醒荣礼道。 荣礼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是是是,我把这事给忘了。小妹你和香草在这儿慢慢喝茶,我去去就回。一会儿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哥,你去忙你的吧!我们一会儿自己找吃的。”心悦笑意盈盈,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荣礼怜爱地摸了摸心悦的头,带着厚朴匆忙走了。 “小姐,刚才厚朴跟那个送茶点的小二……” 心悦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看了看门外,确定没人偷听了,才对香草说:“他们俩认识?” 香草点头,“恐怕是,我看见他们俩在后院聊了好一会儿。” “走,咱们跟上去看看。”心悦迫不及待地拉上香草就要走,香草扭头看向桌上的荔枝和没吃完的点心。香草甩开心悦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三两下就把桌上的东西都收拢了起来,也不知她从哪里弄出一块布,将东西包了,挎在了肩上。 心悦回头了一眼,香草这动作,够利索的,要是行军打仗,有她这速度,逃命没问题了。 两人猫着身子下楼,店小二见了她俩,正要高声喊一句慢走,心悦眼疾手快地用手封住了他的嘴,小二也只好把要说的话吞了回去,只点头哈腰,送两人出了茶铺。 心悦带着香草跟在荣礼和厚朴身后不远处,直到看见两人进了《民国日报》报社。 “是真去报社啊!”香草嘀咕。 心悦也不知道三哥什么时候认识了报社的编辑。看见街对面有一家装修独特的胭脂铺。店铺的门面虽不十分奢华,但一眼就看到了它的与众不同。 心悦带着香草走了进去。 胭脂铺里一个打扮极为讲究的年轻女子站在柜台后面。她身着一袭宝蓝色的丝绸旗袍,旗袍上绣着花鸟图案,头发整齐地绾在脑后,插着一支翠玉簪子,显端庄优雅。 见心悦两人进店,女子便热情地招呼她们俩。“两位姑娘选点什么呀?” 心悦抬眼看去,女子的妆容精致而不张扬,淡淡的胭脂晕染在脸颊上,犹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娇艳动人。她颈间挂着一串珍珠项链,与她的气质相得益彰,手上戴着一对白玉手镯。 “老板,我们选胭脂。” 老板那弯弯的眉眼带着笑意,让人如沐春风。“需要我帮你们选还是你们自己选?” 心悦觉得她的眼里没有透露出半点生意人的精明,反而让人有种亲切感。 “我们想先随便看看。”心悦随口答道。 老板娘笑呵呵地应道:“好,那你们随便看看吧!需要我为你们介绍的时候再叫我吧!我这边正在盘账呢!两位,那我失陪一下。” 心悦看了看店内的陈设,暗红色的木质柜台散发着淡淡的木质香气。柜台上面摆放着一面精致的铜镜,镜子边缘雕刻着复杂的花纹,映照着店内的一切。 柜台里,各种胭脂水粉琳琅满目。有小巧玲珑的瓷盒胭脂,盒盖上绘着精美的图案,色彩鲜艳夺目;有雕花的玻璃瓶装水粉,透过瓶子可以看到细腻的粉末;还有各种形状的香膏,散发着迷人的香气。 柜台旁边的架子上,摆放着一些精美的发饰,有镶嵌着宝石的发簪、华丽的发钗和柔软的丝绸发带。架子的角落里,还摆放着几盆绿色的植物,为店内增添了一份生机与活力。 心悦去过许多家店,在省城也很少有这样经营店铺的。一般有买主来,店里的老板和伙计都会热情迎接,给客人详细介绍店里的东西。这位特别的老板娘却勾起了心悦的好奇心。 “老板娘,您重庆话说的挺地道的。”心悦进店见到身材高挑的老板娘便觉得她不是重庆本地人,再加上她刚才说的话,更加印证了心悦的猜想。 老板娘一边优雅地拨着算盘,一边慢悠悠地回道:“多谢姑娘夸奖。我呀,刚来重庆几个月,学得还不好。” “哪里不好?您说得很地道。” “说得地道还不是被姑娘听出来了?还要再多学学。”老板娘放下手里的账本,来到了心悦两人跟前。 “挑到满意了的吗?” 第20章 阮筱云 心悦把看向报社的目光收了回来,假装认真地挑了两款胭脂,递到老板娘手里,“就这两件吧!麻烦您包起来。” 老板娘笑盈盈地看了看心悦递给她的胭脂,“姑娘识货。都是广生行的胭脂,这边还有广生行的花露水,要不要也带一瓶?” 心悦又看了看报社,三哥和厚朴还没有出来。 回神时,正撞上老板娘探究的目光。 “哦,好啊!一起包起来吧!” “姑娘,你是在等什么人吗?”老板娘一边手脚麻利地替心悦包胭脂和花露水,一边询问道。 心悦此时的注意力都在对面报社,跟老板娘说话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她微微愣神,反应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听清老板娘的话,于是不好意思地对老板娘说:“不好意思,刚才没听清您说什么,劳烦您再说一遍。” 老板娘本就是随口一问,笑着把包好的东西递给心悦,被候在一旁的香草接了过去,“还是我来替姑娘拿吧!” 老板娘笑着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姑娘要是在等人,可以在小店里稍事休息,等人出来了再出去,外面日头正辣,又晒又热的,你这细皮嫩肉的,晒中暑了可不得了。” 说完也没有再多劝心悦的意思,又回到柜台后面打起了算盘。 心悦和香草交换了眼神,左右三哥和厚朴还没出来,那就在店里等等吧! “那就多谢老板娘了。”心悦说完,便在靠窗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店里的丫鬟替心悦和香草沏了茶,送上了点心。 “老板娘,你这儿还挺特别的。”心悦由衷夸赞道。 “姑娘要是不嫌弃,可以常来坐坐。” 香草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突然,她站了起来。 心悦往窗外看去,三哥和厚朴跟一位穿着黑灰色丝绸长袍的男子一起走出了报社。 那人头戴一顶黑色瓜皮帽,帽檐微微下弯。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圆形的黑框眼镜。 距离的关系,心悦看不到眼镜下的眼睛。 香草眼尖地瞧见他们三个大男人正朝着胭脂铺走来,心中不禁有些慌乱,赶忙压低声音对心悦说道:“小姐,您看,三少爷他们朝咱这儿过来啦!” 心悦听闻,嘴角却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轻声回应道:“来便来罢,这岂不是正好嘛,可以让三哥帮忙买下我刚刚看中但还未入手的物件呢。” 香草疑惑,小姐刚才有啥想买而没买的玩意儿么?似乎并没有哇。可既然小姐都这么讲了......想必其中定然大有深意。 老板娘也已将手中的账本整理妥当,顺势抬眸望向窗外,正巧与杨荣礼等人打了个照面。 只听得老板娘轻叹一声,开口道:“原来姑娘在此等候的人竟是他们呐!”言语之中,似乎老板娘认识来人。 话音刚落,唐仲坤伸手推开了店门,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荣礼,就是这儿了。来来来,我给你好好介绍一下。”唐仲坤笑容和煦,热情地引领着荣礼与厚朴向店内走。 杨荣礼踏进店,便看见了坐在窗边、正好整以暇看着自己的心悦。 他眼神闪了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但他很快就调整过来,还从嘴角挤出一抹牵强的微笑,痞痞说道:“小妹!哎呀呀,可真是太巧啦!我原本正打算到唐哥所说的这家店里给你挑礼物呢!” 听到这话,杨心悦心中不禁感叹,好家伙,三哥可真是个人才啊!简简单单一句话,居然将所有应该表达的意思全都涵盖其中了。 她三哥的脑袋瓜如此伶俐,不去从事银行业工作,那简直就是银行业的一大损失。 杨心悦依稀记得三哥曾经怀揣着成为一名诗人的梦想。莫非这次,是希望借助唐编辑的力量,帮助他出版自己的诗集? 想到这里,杨心悦微微一笑,站起身来,问道:“三哥,这位先生是……?” 尚未等到荣礼开口介绍,只见唐仲坤面带微笑,上前一步,微微弯腰,伸展右臂,彬彬有礼地回应道:“杨小姐,幸会!在下是荣礼的朋友,姓唐,名仲坤,小字文和。” 杨荣礼连忙补充说道:“小妹,仲坤兄可不简单呐!他可是大名鼎鼎《民国日报》报社的资深编辑。我今天专程赶过来,就是要与唐兄一同商议我出版诗集之事。” 三哥如此说,证实了心悦心中猜想,她不禁涌起一丝小小的得意之情。果然是来谈诗集的是啊!三哥还真了不起! 于是,她也展现出良好的教养,仪态大方地伸出手,轻轻地与唐仲坤握了握手,道:“唐先生,您好!” 唐仲坤脸上始终挂着和煦的笑容,“杨小姐不必如此客气,如果您不嫌弃的话,不妨像荣礼那样称呼我一声‘唐哥’便是。” 心悦闻言,立即点头应道:“唐大哥好!” 唐仲坤颔首,接着拍了拍额头,略带歉意地笑道:“瞧瞧我这记性,只顾着和你们聊天了,居然忘记给你们引荐了。荣礼,这位美丽的女士便是我刚才与你提到的至交好友,这家店的掌柜——阮筱云,阮老板。筱云,这位是杨荣礼,杨公子。” 阮筱云也笑意盈盈地走到几人跟前,微微福身道:“诸位好!此处不过就是个小铺子罢了,实在担不起‘老板’二字,还是直接叫我筱云吧!” “白云抱幽石,绿筱媚清涟。阮老板当真人如其名啊!”杨荣礼由衷地赞叹道。 阮筱云侧过身子,对着杨荣礼再次施礼,满是钦佩之意,“杨公子真是博学多才,您竟是首位如此解读我姓名深意之人呢。” 唐仲坤见状,不禁朝着杨荣礼高高竖起大拇指,朗声道:“果真是当之无愧的当代大诗人啊!荣礼兄弟,我可是万分期待你的诗集问世哟!” 杨荣礼连连摆手,谦逊地摇头回应:“唐兄谬赞啦。” 心悦对于大家对三哥的夸赞早已司空见惯,见到几人不自觉开启了夸夸模式,赶紧转移话题:“哎呀呀,你们怎么只顾着闲聊呀!之前不是说好要挑选礼物的嘛!赶快开始呗!” 杨荣礼早就料到心悦会有此反应,无奈地笑了笑,摆出一副“我早知晓你会如此”的神情,豪爽地大手一挥,高声道:“挑!立刻就挑!快来瞧瞧喜欢哪一件?” 心悦撅起小嘴,故作不满地嘟囔着:“哼,真小气!难道我就不能多挑选几件么?” “好好好,你多选几件,就当我刚才撇下你的赔礼了!” 心悦露出诡计得逞的表情,“这还差不多。”走到柜台前开始挑饰品。 唐仲坤熟门熟路地把杨荣礼领到一旁的休息区,为荣礼和自己各自沏了杯茶。 厚朴站在荣礼身边一言不发。 香草走到心悦身边扯了扯她的衣袖。 “小姐,时间不早了,您不是说廖五要带咱们去吃好吃的吗?” 心悦敷衍回道:“马上,马上就挑好了。” 阮筱云温柔说道:“慢慢选吧,今天选不到满意的,明儿个还可以再来。明儿个还有新货到。” 心悦眼睛亮晶晶,“明天有新的到吗?都是些什么呀?” 阮筱云神秘一笑:“明天来了,不就知道了吗?” 心悦看穿一切的表情,“筱云姐,你也太会做生意了吧?这就揽上回头客了。” 阮筱云也被杨心悦这直白的话逗笑了,“那你明天还来不来嘛?” “来,怎么不来?一定把好东西帮我留着哦!” “好,一定给你留着。” 两人相视一笑,好感倍增。 第21章 说好不骂人 杨心悦心不在焉地紧跟着自家哥哥,没有分给哥哥一个多余的眼神,而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走在前方的杨荣礼突然止住步伐,转过身来望向她。 而此时的杨心悦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毫无防备地径直撞上了杨荣礼结实的胳膊上。 \"哥,你怎么突然停下来啦?\" 杨心悦回过神来,疑惑地问道。 \"我倒要问问你呢,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到底在想什么呢?\" 杨荣礼皱起眉头,略带责备地说道。 心悦并未答话,而是灵巧地侧身绕开了杨荣礼,继续自顾自地走着,脸上仍旧挂着那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完全无视了杨荣礼一脸惊愕的模样。 杨荣礼见状,急忙快步跟上,伸手轻轻戳了戳心悦的肩膀,语气急切地追问道:\"喂,快告诉哥哥,发生什么事啦?\" 心悦抬起头,目光闪烁,嘴唇微张,像是想要吐露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将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这下子可把杨荣礼给急坏了,就连一旁的香草和厚朴也是满心好奇,按捺不住内心的躁动。 终于,他们三个人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煎熬,彼此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后,一同迈步向前,齐刷刷地拦住了心悦的去路。 \"好妹妹,快跟我们讲讲嘛!\" \"要是不说,今天中午可没得饭吃哦!\" \"哎呀呀,我们都快要好奇死了啦!\" 面对众人的苦苦追问,心悦却调皮地眨眨眼,嘴角泛起一抹狡黠的笑容,娇嗔道:\"哼,我才不要说呢。\" 她身子一弯,如同一条灵活的小鱼,迅速从厚朴与香草之间狭窄的缝隙中闪身而出,留下几人在原地目瞪口呆。 饭桌上,心悦心满意足地吞下最后一块红烧肉,搁下筷子,拿了手绢擦了擦嘴。 她冲香草、厚朴、荣礼三人招了招手,三人赶紧凑到了她面前。 “你们不觉得阮姐姐和唐编辑有点奇怪吗?”心悦郑重说道。 杨荣礼心里一紧,绷紧了神经。他的秘密不会这么快就被妹妹看出来了吧? 厚朴也紧张地看着心悦,他们做了什么事让小姐起疑了吗? 香草一脸好奇,问道:“哪里奇怪了?” 心悦眉头皱成了川字,“我说不上来,反正就是觉得奇怪。三哥,”心悦侧身看着杨荣礼。 杨荣礼被她突然点到,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咋了?” 心悦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注意到杨荣礼的那点细微变化,说:“唐编辑是从上海来的?” 杨荣礼点头,仲坤兄自己刚才好像是这么跟心悦说的。 “那阮姐姐也是从上海来的咯!” 杨荣礼不置可否。 香草觉得很有可能,猛点头,“我觉得是。” 厚朴仔细回想着他们今天的表现,想着他们有没有哪儿露馅的地方。他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于是,他大着胆子问道:“小姐为什么这么好奇唐先生和阮小姐的关系呢?” 心悦理直气壮地道:“我们不认识的人,不一定不认识我们。莫名其妙出现在我们身边的人,不是都该谨慎些对待吗?厚朴,你向来谨慎沉稳,这次却一点都不好奇,你也有点奇怪。” 厚朴心虚,但是却没有躲闪,只是淡淡说道:“唐先生是我们去报社找的,他又不知道我们要找他。” 荣礼赞赏地看了厚朴一眼,这话说的不错。 心悦若有所思,“那这就更奇怪了。” 荣礼提着的心又吊到了嗓子眼。 “你们刚找到他,他就对你不吝夸赞,还介绍自己的红颜知己给你认识,这样太不寻常了。” 眼见心悦还要往深了去扒拉,荣礼赶紧说道:“大哥大嫂过几日来重庆,替你办入学手续。” 心悦苦着脸,嘟囔着说:“他们一同来吗?为什么呀?我没那么重要,你去帮我跑一趟不就得了,犯不着他们劳师动众的。” 杨荣礼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了,宽慰她道:“是吧?我也觉得,恐怕他们不是专程来替你办入学手续,来谈生意倒是真的。” “一定是这样。”心悦起身,扭头朝自己房间走去。 厚朴看着心悦和香草远去的背影,对荣礼说:“三少爷,咱们要不要跟唐……”没等厚朴说完,荣礼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荣礼确认旁边没人,说道:“是该换个地方。你跑一趟,就说下次直接去胭脂铺。” 厚朴应下,转身离开。杨荣礼回到书房,展开一张宣纸,开始作画。 省城,杨家书房 “大少爷,重庆那边已经联系好了,都是按您说的办的。” “好。吴伯,家里的事,你多照看着点。以弘不必挂心,就是以宣,调皮了点,你多注意着点。原本是要送他们回县城住些时日,但两人都在上学,课程不落下为好。就得辛苦你和陈妈了。” 吴伯恭敬说道:“大少爷您客气了,两位小少爷都乖巧懂事,您不必忧心。倒是心悦小姐和三少爷那边……” “他们俩的事,我去了再慢慢处理。你先出去忙吧!” 吴伯快步走出书房,轻轻关上门。 杨荣谦的表情有点凝重,如果事情属实,荣礼恐怕已经将自己陷入了危险之中而不自知。也不知心悦知不知情。 周衿雅走进来的时候,正看见杨荣谦一脸严肃地站在窗前。 她缓步上前,握住了杨荣谦的手。 杨荣谦感受到手里的温度,将人拉进自己的怀里,下巴靠在周衿雅的肩膀上。 周衿雅反手摸了摸杨荣谦的头发,柔声道:“你也先别着急上火。到了好好问他们,不要动不动就生气。” 杨荣谦点头。 “我还是陪你去吧。顺便拜访一下老朋友。我们都好几年没见了。”周衿雅像是在征求意见,实则是已经决定了要跟着他去一趟重庆。这次心悦读书的事,也劳烦到了喻曼,总要去看看她,当面感谢一番才对。 “也好。”杨荣谦捏了捏周衿雅的手,顺带着握在手里把玩。 周衿雅任由他把自己的手捏圆搓扁,嘴里却一刻不停地说,“婆婆说让杜若跟着咱们去,到时候就留在那边照顾悦悦,香草也多个帮手。现在悦悦身边就只有香草一个信得过的人,婆婆有些担心。” 杨荣谦继续揉搓着周衿雅的手。 “听你的安排。” 周衿雅嗔怪道:“说的好听,到时候骂起人来可不要忘了,你要听我的!”最后几个字,周衿雅用另一只手戳着杨荣谦的后脑勺。 杨荣谦点头,“记住了,记住了。都听你的,不骂他们。” 杨荣谦在骂人这件事上真的很有分寸,除非对方是自己的弟弟妹妹。 等一行人到了重庆,见到杨荣礼和杨心悦,杨荣谦答应老婆的话就忘得差不多了。 心悦紧张兮兮地往荣礼身边靠,荣礼甩开了扒拉着自己衣袖的妹妹,往边上又挪了挪。 “坐啊!怎么都往边上站?”杨荣谦没好气地说道。 “荣谦,你答应我了,要好好跟弟弟妹妹说话。”周衿雅提醒道。 杨荣谦黑沉着的脸对上周衿雅,稍有缓和。“好。”他温柔地答应着周衿雅,抬头时,没有黑脸,但是脸上严肃的神情一样让心悦和荣礼不敢动,“都过来给我坐好!我不骂你们,我问什么,你们答什么。” 心悦心里现在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妈呀,这是她大哥吗?学过川剧变脸吧?对上大嫂就春风和煦,对上自己和三哥就乌云密布。 荣礼本来没那么怕大哥,没想到站在小妹身边,大哥的气场这么足,他还是小心谨慎为妙。 第22章 全世界最好的嫂子 杨荣礼和杨心悦心有灵犀,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距离大哥最远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周衿雅强忍着笑意,稳稳当当地坐在了杨荣谦的身旁。紧接着,她伸出手,不动声色地在杨荣谦的后腰上拧了一把。 杨荣谦的脸色瞬间变得柔和了一些。他心里很清楚,现在并不是发火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把眼前的问题妥善处理好。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一脸严肃地开口说道:“心悦,我跟你大嫂这一趟过来呢,最主要的就是想跟你谈一谈关于你读书的事情。” 听到这话,心悦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哦”,声音低得几乎让人听不见。 杨荣谦微微皱起眉头,接着往下说:“你在省城发生的那些事情,这里的学校还有老师们完全不知道情况。目前为止,唯一了解内情的人,只有我们找来帮忙的中间人,也就是你大嫂的好朋友——学校的教务主任喻曼。 所以我的想法是,等你进了学校之后,一定要安安心心地好好读书,别再想七想八,掺合那些学生运动,更不能给喻老师增添任何麻烦!明白了吗?” 杨心悦抬头看了眼周衿雅,原来自己来重庆读书还麻烦到了大嫂!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猛烈点头,“大哥,我知道了!谢谢大哥大嫂!” 周衿雅带着满脸温和的笑意,“不用谢,你好好的,我们就放心了。” 杨荣谦见心悦态度还挺好,便说:“好了,剩下的事宜,你进学校以后学校会安排。你如果想考大学,就认真读书!” 心悦的头像上了发条,一直不停地点着。杨荣礼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手按在心悦的头顶上,将她的头定住,不让她再那么无意识地乱点。 杨心悦乖乖停住了脑袋。现在的她就适合做一个木偶娃娃,不能有自己的行动和思想,乖乖地等大哥训完,她就可以解放了! 杨荣谦又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转头对周衿雅说:“悦悦的事就辛苦夫人了,我这边跟荣礼还有话要说,你不是给悦悦带了许多东西来吗?先带她去看看吧。” 周衿雅心领神会,拉着杨心悦往外走。 心悦狐疑,大哥怎么这么轻易就放过自己了? 再看大哥用不善的眼神看着三哥,双唇紧抿、一言不发,她突然明白过来,大哥这是要单独约谈三哥了啊! 啊哈哈哈,总算逃过一劫! 三哥到底是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啊?大哥要单独跟他谈,还这么神秘,还要把她和大嫂一起支走? 周衿雅见心悦一步一回头地往议事厅里看,哭笑不得,“那么想知道啊?刚才怎么不说要留下?” “我又不傻!”大哥那么凶!她才不会自讨苦吃,留下来听他训话,顺带再训自己一通?门儿都没有! 虽然心里有很多疑惑,但显然,大嫂为她带来的东西更具吸引力。心悦美滋滋地跟着大嫂来到库房,一进门,心悦的眼睛都亮了。 她一把抱上周衿雅,“大嫂,你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大嫂!” 周衿雅打趣道:“不送你东西就不是最好的大嫂了,是吧?” 心悦连忙摇头,“怎么可能?你送不送我东西,你也是世界上最好的大嫂!不过,这礼物,我太爱了!你怎么把它带来了?” 心悦抚着桌上放着的画轴,她不打开也知道这是大嫂专门为她搜罗的名家字画摹本! 她虽然不如大哥那么有生意头脑,也没有二哥那么有远大抱负,更没有三哥的文采,可是她就是喜欢临摹古代文人墨客的字画!这可能跟祖母从小对自己的教导有关吧!虽然祖母收藏的那些字画不能动,但是偶尔临摹一下,感受和领略一下古代名家的独特审美和绘画魅力,还是很不错的! “这是唐伯虎仕女图摹本。”周衿雅满眼含笑地展开了一个画轴。 “唐伯虎的仕女画以细腻的线条和独特的神韵着称。这是《秋风纨扇图》。” “大嫂,您真是太厉害了!这个都能弄到!”心悦高兴得眼睛弯成月牙,早就不去想大哥跟三哥单独聊些什么了!她的好奇心都被这幅摹本所吸引了。 周衿雅拿出另外一幅画,展开,“这是宋徽宗花鸟图摹本。宋徽宗赵佶的花鸟画精致细腻,注重写实。他的作品中有独特的皇家审美风格,你应该会喜欢。” 心悦展开仔细端详《芙蓉锦鸡图》,金秋景色,芙蓉盛开,仿佛能看到花儿在随风轻轻颤动,蝴蝶翩跹,相互追逐嬉戏,引得落在枝上的锦鸡回首凝视,目不转睛。整幅画纤巧生动,充满生机,妙趣横生。 “赵佶真是妙法自然。我觉得这幅画最有趣。”心悦感叹,“奶奶只给我看过一次,嫂子你是怎么弄到这个摹本的?” 周衿雅狡黠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心悦扯了扯唇角,好吧,她的嫂子就是神通广大。 心悦知道,古人画作,有时候赝品比真迹还值钱。这些东西她也不懂,她只是喜欢自己瞎捣鼓而已。 等心悦和周衿雅两人从库房出来,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杨荣礼垂头丧气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杨荣谦的心情明显变好了,见她们俩进餐厅,还冲她们俩笑了。 杨心悦一脸不可置信,她瞪大眼睛看着自己大哥,问出了心中疑惑,“大哥,你这是捡钱了?这么开心。还有,我三哥为什么这么不高兴?” 杨荣谦瞥了杨荣礼一眼,破天荒地对心悦解释道:“可比捡到钱还高兴了!想不想听?” 心悦把自己的椅子往里挪了挪,双手托腮,郑重说道:“想啊!快说说。” 杨荣礼立刻制止,“哥!你答应过我的。” 杨荣谦嗤笑,清了清嗓子,说:“好,给你留点面子。悦悦,大哥答应了你三哥不说。你想知道,自己问他。” 杨荣礼没想到他大哥竟然把球踢给了自己!他白了自己大哥一眼,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大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小妹那刨根问底的性子,他真怕自己招架不住。 杨心悦叹了口气,“算了,我还不想听了呢!”说来说去,就是防着她呗!反正大哥是不会瞒大嫂的。从哥哥们的嘴巴里问不出来,问大嫂,总能问出点消息来。 杨心悦这么想着,便不再揪着杨荣礼问东问西,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杨荣礼一头雾水。妹妹最近的行为都很反常,好像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好多,他还有点不习惯呢! 第二天,杨荣谦和周衿雅带着杨心悦去拜访周衿雅的好朋友喻曼。 杨心悦乖巧地站在两人身后,直到她嫂子叫她跟喻姐姐问好,她才从两人身后走出来。 喻曼看见眼前眉眼明媚还带着一点稚气的姑娘,只一眼,她就觉得这姑娘很特别,很招人喜欢。 “喻姐姐好!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心悦乖巧地寒暄。 喻曼点头,“放心吧,在学校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喻小姐,我这个妹妹平时活泼得很,你可不要事事依着她的性子。”杨荣谦又嘱咐了一句。 喻曼再次点头,“杨先生不必担忧,我知道怎么处理。” 周衿雅和喻曼很久没见,眼看到了午饭时间,杨荣谦建议找一家酒楼,两人可以边吃边叙旧。 第23章 贤内助 几人落座,周衿雅和喻曼坐在一起,心悦很自然地坐到了喻曼的另一边。 一顿饭,宾主尽欢。 周衿雅惊奇地发现,心悦与喻曼似乎已成为了无话不说的好姐妹。 她这个朋友就是这样的交际高手,遇到不同的人总能找到合适的话题与对方大聊特聊。 心悦觉得,大嫂的这位好朋友就是个妙人,不仅风趣幽默,还蕴含着深邃而广博的内在涵养。与她交流攀谈,仿佛置身于一场精彩纷呈、趣味盎然的盛宴之中。 心悦实在难以想象,这样一个充满活力与魅力的女子,在校园里担任教师时又是怎么样一副模样,再联系到那令人敬畏的教务主任身上,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将那个刻板严肃的教务主任形象与眼前这位活泼灵动的喻曼姐姐画上等号。 到了临别之际,喻曼朝着心悦轻轻挥了挥手。 心悦目光灼灼,喻曼姐的谈吐和才华太吸引她了。不知为何,她总感觉接下来即将开启的学习生涯将会精彩纷呈。 于是,她从自家大哥的背后悄悄溜到喻曼面前,娇声问道:“姐,您这就要走啦?” 喻曼面带微笑,目光柔和地凝视着眼前这个可爱小姑娘。不知道她会给自己怎样的惊喜,毕竟能参与策划罢课游行的姑娘,绝不可能是现在这副乖乖女模样。 “是啊,我得先回去了。等过些日子开学之后,你可以直接去教务处寻我哦。”喻曼轻轻地拍了拍杨心悦的肩膀,道:“咱们届时再好好畅所欲言一番。” 说完,喻曼便转身离去,只留下心悦站在原地,满心欢喜。 杨荣谦这是第一次见喻曼,在此之前,衿雅已经跟他大致说了一下喻曼的情况。他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只觉得自家小妹跟喻曼之间过于熟络。 他也不知道女子之间的友谊能来得如此简单。担心小妹给喻曼带去麻烦,认真叮嘱道:“心悦,喻老师虽然是你大嫂的好朋友,但是你也不能真如她所说有事就去找她,给她添麻烦。” 周衿雅不以为意道:“悦悦,别听你大哥的,曼曼的本事大着呢,有事找她准没错。” 杨荣谦也没有责怪自己媳妇拆台,换了个说法:“我的意思就是别惹事,像罢课游行这类事,你就别去掺合了。但是也不要怕事,大哥虽然不常在重庆,遇事也不要慌,更不要躲起来或是逃了,凡事有大哥在。” 心悦内心涌动起一股暖流,自己的大哥就是个嘴硬心软之人,表面上显得有些严厉,但实际上却对她关怀备至。 心悦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认同并接受了自己大哥的话。毕竟,面对如此关爱自己的兄长,心悦自然愿意给予足够的尊重和配合。 她欢快地回应道:“我明白了,多谢大哥的关心!” 心悦说完,便轻盈地挽起嫂子的手臂,一同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周衿雅忍不住回过头来,深深地望了一眼站在身后的杨荣谦。如果他能始终以温和友善的方式表达对家人的关切之情,那么往后自己或许也就无需再充当这二人之间的传话使者了。 心悦踏入家门,香草正守候在门口,一看到自己,便快步迎了上来。 见到香草,心悦忍不住询问起三哥及厚朴今日的行踪。 香草看到心悦身后的杨荣谦等人,赶忙上前施礼问好。 然后压低声音在心悦身旁说道:“小姐,我有一些新的发现……” 两人边走边嘀咕,杨荣谦也不管两人说了什么,拉着周衿雅的手走在后面。 “明日我要去商谈在这里兴建纺织厂一事,等一切事宜敲定之后,还需派遣一批人前来协助。此外,这边商铺的经营模式也需做出调整,吴掌柜一人恐难以应对,急需得力助手相助。” 周衿雅颔首,这些事他们早就商议了定夺之策,此前通过电报及书信往来,也已与此地进行过多番沟通交流。然而,如今只与市政公所洽谈此事,恐怕难以顺利达成所愿。毕竟,他们不仅要顾及军方的利益诉求,还需寻觅合适的中间人从中斡旋协调。 尽管她本人并未亲身参与处理此类事务,但从荣谦归来时的神情不难看出,此番进展并不尽如人意。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可事实上,于当今之世而言,金钱绝非无所不能之物。 “那你打算让谁过来帮忙呢?”周衿雅眉头微皱,脑海中快速地将各个商号里的掌柜、银行中的经理以及工厂里的管事等人员一一过筛子般思索了一遍,但无论怎么思考,似乎每个人都身负着各自需要履行的重要职责,如果从中随意抽调一人前来协助,好像都并不是特别合适的选择。 “你是否还记得商会的那位秘书——张世文?”杨荣谦开口问道。 听到这个名字,周衿雅稍稍停顿片刻,开始认真回忆起来,然后回应道:“哦!我想起来了,你说的是不是那个从剑大学成归来的高材生?” 杨荣谦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肯定,并继续说道:“没错,正是他。而且据我所知,他主修的专业乃是政治经济学,倘若能够邀请他来这里,不仅可以帮我们解决当前面临的管理人才短缺问题,同时也可以着手处理在这边筹办银行的相关事务。” 回想起当初张世文前来商会应聘担任秘书一职时,周衿雅心中不禁涌起一丝讶异之情。毕竟剑大的高材生不留在国外发展,反而回到国内来应聘秘书一职实属罕见。 后来经过一番深入了解之后方才知晓,原来这位年轻人竟是特意冲着杨荣谦而来。 那时的周衿雅甚至还曾和杨荣谦开过玩笑:“你的个人魅力可真是非同凡响啊,竟然连剑大的高材生都不惜跨越万水千山回国来追随于你。” 对此,杨荣谦心里十分清楚,虽然自己目前在当今商界已经占据了一席之地,也拥有一定的声望,但这仅仅只是凭借多年积累下来的丰富实践经验罢了。而像张世文这般极具天赋且才华横溢的优秀人才,只要给予他更多充分的锻炼机会,假以时日必定能够成长为引领整个商界潮流的杰出人物。 “好呀,那一切就都听你的安排了!需要我从旁协助之时,我从旁协助便可。你看如何?”周衿雅嘴角轻扬,露出一抹如春花绽放般灿烂的笑容,同时伸出手,轻轻回握住杨荣谦宽厚而温暖的手掌。 也怪不得杨荣谦会如此宠溺自己的妻子呢!众人皆言周衿雅乃是他的贤内助,可只有杨荣谦心里清楚,这所谓的“贤内助”一词压根儿就不足以描绘出她在自己心目中的重要地位和独特魅力。 于他而言,周衿雅不仅仅只是一个贤惠能干的妻子,更是他灵魂深处的知音与伴侣;不仅是他在商海拼搏时并肩作战的得力战友,还是维系整个家庭和睦稳定的核心支柱;既是他在疲惫困顿时能够给予心灵慰藉的温柔港湾,又是他踏上漫漫人生征程时携手共进的亲密伙伴。 “衿雅,多谢你。”杨荣谦眼含深情,将周衿雅的手放到了唇边吻了一下。 周衿雅回以微笑。 感情之事,其实是相互成全。他们二人各自能在自己的领域取得一些成就,本就是互相支撑、互相扶持的结果。又何须感谢?但荣谦的谦和有礼是刻进了骨子里的,因此,她大方接受便好。 第24章 当然会好好读书啦 这边,心悦与香草已步入屋内,香草脸上带着些许疑惑,开口说道:“今日有些奇怪,三少爷和厚朴竟然径直前往了胭脂铺。我当时跟在他们身后,实在是没那个胆量跟紧些,所以并不知晓唐先生是否也在胭脂铺。” 心悦眉头微皱,若有所思:“也不知大哥那日究竟与三哥说了些什么,为何他还是如此频繁地外出呢?难道真的只是谈论他那诗集出版的事宜吗?谈事又约在胭脂铺,着实有些奇怪。” 香草眨眨眼,猜测道:“小姐,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大少爷已经同意让三少爷出版诗集了,所以三少爷才会如此积极地往外奔走呢?” 心悦摇头,按常理来说,如果没有得到大哥的许可,三哥应该不会这般毫无忌惮,但她始终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一时想不明白。 心悦向来有着诸多优良品质,其中之一便是对于那些无法立刻想明白的事情,她从不刻意纠结苦思,而是选择将其暂且搁置一旁。往往经过一段时间后,问题自然而然就迎刃而解了。 如今面对荣礼的事情,心悦同样感到困惑不解,但她决定不再为此耗费过多精力,顺其自然或许更好。 杜若站在一旁,目光凝视着自家小姐和香草两人紧紧地将头靠在一起低声谈论着什么,仿佛两只亲密无间的小鸟正在低声细语。她们那副模样就像是在分享着一个只有彼此知晓的秘密世界,而这个世界却无情地将她排斥在外。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涌上心头,让杜若感到一阵苦闷与失落。 自从来到重庆后,她敏锐地察觉到自己与小姐之间的关系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曾经那份无话不谈、形影不离的亲昵感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言说的隔阂。 如今,小姐遇到任何事情都会首先选择向香草倾诉,而非与自己分享。这一切都令杜若深感不安和自责。 她不禁开始反思起过往的种种。或许正是因为之前自己未能坚定不移地支持小姐,才导致了如今这般疏远的局面吧? 想到此处,杜若的内心充满了懊悔之情。然而,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她暗自握紧拳头,在心底默默立下誓言:从今往后,无论面对何种艰难险阻,自己定要全心全意地守护好小姐,给予她无微不至的关怀与呵护;绝不再让任何人或事影响到她们之间深厚的情谊。唯有如此,方能弥补过去所犯下的过错,重新赢回小姐的信任与依赖。 杨荣谦和周衿雅在重庆又多停留了数日。 心悦也趁着没有开学的这段时间尽情享受着重庆独特的风土人情。重庆的美食让她这个大馋丫头觉得自己真的是来对了地方。她以大吃特吃来感受山城的热情与豪放,也是没谁了。 在这短短数天内,杨荣谦展现出了卓越的领导才能和商业智慧。他凭借着自己敏锐的洞察力、果断的决策力以及出色的沟通技巧,顺利地完成了在重庆建厂的一系列繁琐事务。 从选址规划到设备采购,从人员招聘到生产流程优化,每一个环节都倾注了他大量的心血和精力。 而周衿雅则始终陪伴在他身旁,给予他坚定的支持和鼓励。她用温柔的话语安慰着疲惫的杨荣谦,用聪明才智协助他解决各种难题。两人携手并肩,共同度过了这段紧张而充实的时光。 终于,所有工作都圆满结束,杨荣谦和周衿雅也满心欢喜踏上了归程。 心悦这段时间在美食中迷失了自己,圆乎乎的小脸,向众人展示着她近日来的辉煌战绩。 时光匆匆流逝,转眼间便迎来了心悦入学的重要时刻。 杨家人拍了好几份电报来,都是嘱咐心悦要好好读书的。 心悦心里既感动又难过,感动的是家人对她的关怀一直都在,难过的是他们这是对她有多不放心啊,竟然都在叮嘱她! 她当然会好好读书啦!好好读书才能做个对社会、对国家有用的人。 杨荣礼一大早就把自己收拾妥当,他今天有个重要任务,要送小妹去学校。 心悦看他西装革履,头发一丝不苟地梳了个大背头,皮鞋擦得锃亮,不免又多看了哥哥一眼。 打趣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三哥今儿是要去相亲呢!打扮得这么帅气,给谁看啊?” 杨荣礼挑眉,“我这不是为了不给你丢脸吗?再说了,良好的形象和仪态是对对方的尊重!” “好好好,你最是帅气挺拔!” 杨荣礼笑得眯起了眼,“我也这么觉得!” 说实话,心悦觉得她哥确实长得好看,瞧这气质,儒雅随和,完全一改平时放荡不羁的样子! “走吧走吧,时间不早了。”杨荣礼催促道。 两人坐上滑竿,杜若和厚朴紧跟其后。 今日杜若陪着小姐,香草没有跟去,她还有其它事情要去办。 来重庆已经有一段时日了,除了码头那里长长的石阶让她似曾相识,其余地方,她也去看了,却没有一点头绪。 小姐今日去学校报到还会回来,趁她去学校的功夫,她特意申请在家等候,顺便可以再找找自己的记忆。 虽然仍然没什么头绪,但是香草现在还是很开心。因为杨荣和来信了。他在信上关心了心悦的学习和生活,也关心了香草。香草受宠若惊。毕竟,她只不过是他在路上捡的一个小乞丐而已,给了她口饭吃就已经是大恩大德。而他却让她在杨家住了下来,跟随少爷小姐在老夫人跟前学茶艺、学识字。 她无以为报,主动在老夫人跟前伺候,但在杨家,她受到的待遇比别的丫鬟都高。 她感恩于他。 心悦给她二哥写了回信。香草也写了,今天她就要把信寄过去。 杨荣和在信上说年底就会回来了。香草便觉得日子更有盼头了。 第25章 新朋友 想到这里,香草打算先回去问问吴掌柜,毕竟吴掌柜走南闯北、见识广博,说不定真的知道有没有这样一个地方。另外,也可以等小姐和三少爷回来之后再向他们打听一下。 香草越想越觉得有希望,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尽管已经过去很多年,但香草对于自己身世的记忆仍然只是一些零散的片段。然而,她始终坚信自己终有一天能够找到失散的家人。 这边,心悦在哥哥的陪同下,来到了她将要就读的学校——重庆女子师范学校即省立女子第二师范学校。 学校周围环境优美,绿树成荫,给人一种宁静而庄重的感觉。虽然重庆到处是台阶,但学校建在相对平缓的地方,地势开阔,视野良好。 进入校园后,心悦发现这里的办学规模与省城第一女子师范学校相差无几,但建筑风格却有所不同。 校园内既有传统的中式建筑,如古朴典雅的教学楼和图书馆,也有现代化的西式建筑,如宽敞明亮的图书馆和体育馆。两种建筑风格相互交融,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整个校园布局合理,功能分区明确,教学区、生活区和活动区相互独立又紧密相连,方便学生学习和生活。校园内的绿化也做得很好,花草树木点缀其间,让人感受到大自然的美好。 其中,学生们的宿舍更是采用了中西结合的建筑风格,既保留了中国传统文化的特色,又融入了西方现代建筑的元素,让人眼前一亮。 心悦今天主要是来学校注册报到的,而且因为学生可以不住校,所以她晚上还能回家住。 杨荣礼陪着妹妹报完名后,又帮她领了书。他对心悦说要去校园里转一转,然后就带着厚朴一起离开了,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周围的人来人往,非常热闹。其中既有像心悦这样刚刚来报到的新生,也有三五成群、嬉笑打闹的老生。他们或是拿着书本匆匆走过,或是聚在一起讨论问题,整个校园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心悦决定去找喻曼,杜若则好奇地四处张望,紧紧跟在心悦身后,一句话也不说。两人就这样穿梭在校园中,一路打听,一路找到了教务处。 心悦一眼就看到了打扮简洁朴素的喻曼,与她们那天见面时相比,简直判若两人。那天的喻曼明艳动人,像朵盛开的红玫瑰,今天却给人一种人淡如菊的感觉。 原来当老师还可以这样!她之前还不能将明艳的喻曼姐和严肃的教务主任联系起来,今天一见,这就是教务主任的样子嘛! 此时的喻曼正与另一位戴着黑框眼镜、身着深蓝色长衫的人交谈着,那人看起来像是位老师,二十五六的样子,浑身散发着儒雅的气质。 心悦不敢贸然打断他们的谈话,只好和杜若静静地站在门口等待。 这时,旁边走过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子,看了她们两个一眼后,她径直走进了办公室。 “喻老师,外面似乎有人找您呢。”那女子的声音清脆悦耳,犹如天籁之音,杨心悦不禁好奇地转过身去看。只见那女子身材高挑,皮肤白皙,一双大眼睛清澈明亮,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十分迷人。 杜若看见那女子的一对酒窝,下意识地去看自家小姐。小姐也有一对酒窝,也很好看。 喻曼听到声音后,转过头来,目光落在了站在门口的杨心悦身上。 瞬间,她的脸上绽放出欣喜的笑容,仿佛一朵盛开的鲜花。她微笑着对杨心悦说:“心悦来啦?快进来吧!”说着,她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摆动着,示意杨心悦进屋。 杨心悦淡定地走进房间,她的目光扫过屋内的另外两个人,虽然心中涌起一丝紧张,但面上却一点不显。显得落落大方。 屋子里的另外两人,心悦不知该如何称呼,她正皱眉思索,喻曼快步走到她身边,毫不犹豫地拉起她的手,带着她走到座位旁,让她坐下来。 喻曼热情洋溢地向两人介绍道:“来,我跟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好朋友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杨心悦。” 心悦要起身行礼,被喻曼按在了凳子上。“不必多礼。”她温柔地看着心悦,眼神里充满了关爱和亲切。然后她转过身去,指着旁边的男子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学校的国文老师姜明贤。”接着又指向旁边的女子说:“这位是我们学校的才女,学生会主席,姜彦珍,也是姜老师的妹妹。” 心悦乖巧地坐在凳子上,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轻声说道:“姜老师好!师姐好!” 姜彦珍一见到杨心悦,眼睛立刻变得亮晶晶的,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似的。她兴奋地说道:“你就是杨心悦呀?早就听说你了!” 心悦一脸疑惑,但很快就想明白了,一定是喻曼姐跟他们聊起过自己。于是她笑着回答道:“嗯,我就是杨心悦。” 姜彦珍十分神秘地凑到她面前,竖起大拇指,冲她眨眼,低声说道:“干得漂亮!” 第26章 找到知己了啊 心悦眨眼,她说的不会是罢课游行的事吧?这事不是只有喻曼姐知道吗?难道喻曼姐告诉了姜老师?难道姜老师和喻曼姐之间的关系不只是同事? 对了,大嫂好像没有说过喻曼姐结婚没有。那是不是她和姜老师是一对啊? 不过,如果是一对,喻曼姐介绍姜老师的时候就不会只介绍他的老师身份了。真是让人好奇得很啊! 姜彦珍见杨心悦一副疑惑又震惊的表情,耸了耸肩,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你的事,早就在学生会里传开了。我听说你要来我们学校,我激动了好几宿呢!” 心悦更加心里打鼓了。 她都打算收敛心性好好读书了,到底是谁露了她的底啊? 虽然被开除的事她也不怕被人知道,但是进学校之前大哥就跟她约法三章,不能再搞学生运动了。她也答应了要好好读书考大学了,现在闹这一出,她这到底该如何应对啊? 喻曼看着心悦的呆萌表情,脸上的笑意更甚。她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种错觉,总觉得这姑娘绝非看到的这样简单。 “彦珍,你别吓到杨同学了。”姜明贤适时出声,他看到心悦有些不自在地往椅子后背挪了挪,担心妹妹过于热情会吓到对方。 听到哥哥的话,姜彦珍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表现得太过热情,她不好意思地往后靠了点,收起了自己一脸崇拜的表情。 心悦摆了摆手,非常客气地道:“姜老师言重了,师姐没有吓到我。” 喻曼看出了姜彦珍对心悦的好奇,其实她也很想知道心悦她们策划罢课游行的一些细节。也就任由姜彦珍随意与心悦攀谈。 “杨小姐,我可以叫你心悦吗?”姜彦珍笑意盈盈地问道。 心悦微笑点头:“当然可以。” 姜彦珍开心极了,立刻说:“谢谢心悦,你也可以叫我彦珍哦!” 心悦十分捧场,“好的,彦珍姐。” “诶!好妹妹!”姜彦珍笑得眉眼弯弯。 姜明贤摇头,他这个妹妹,在人前端庄大气,背后却是幼稚得很。 “喻老师,那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姜明贤也不想多听自家妹妹说些什么,便先行告辞。 等人离开,姜彦珍长长舒了口气。 心悦看着她那样,觉得好笑,“没想到,彦珍姐跟我一样怕哥哥。” 姜彦珍梗着脖子,“我才不怕他呢!”说完才发现心悦好像还说了别的,回想了一下,说:“难道天下的哥哥都是这样?” 喻曼笑道:“你们呐,身在福中不知福。就是被保护得太好。” 心悦和彦珍相视一笑,“我的新朋友懂我。” 五分钟后 “什么?你有三个哥哥?” 心悦自豪地说,“是啊!我有三个哥哥。你呢?你有几个哥哥?” 姜彦珍好奇心泛滥:“我就一个哥都把我闹得脑仁疼,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应付你的哥哥们的。” 杨心悦看着姜彦珍一脸无奈的表情,不禁想起了刚才姜老师那温文尔雅的模样,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她突然觉得,这位姜老师似乎与自己小时候的那位夫子有些相似之处。 难道说,姜老师也是个喜欢念叨不休的人吗?唐僧念经?想到这里,杨心悦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这时,喻曼笑着对她们说:“我这里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你们要是没什么其他要紧事的话,不妨留下来帮我整理一下这些资料。” 姜彦珍听了,连忙摇了摇头,娇嗔地说道:“曼曼姐,我今天还有些其他安排,下次再过来帮你整理吧!”说着,她还向杨心悦眨了眨眼。 杨心悦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表示赞同:“是啊,我哥哥还在外面等着我呢,我也下次再帮你吧!”其实并不是因为杨心悦想要偷懒,而是她心里莫名有种感觉,喻曼姐口中的“整理资料”恐怕并非字面上的整理资料那么简单。 果然不出所料,当两人走出喻曼的办公室时,姜彦珍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感叹道:“呼……心悦,你真是太机智了!我一说,你马上就能明白其中的玄机。” 杨心悦十分好奇地问道:“整理资料这件事很难吗?” 姜彦珍摇了摇头,表示否认:“并不是整理资料很难,而是那些资料很难。” 只见姜彦珍凑近了心悦一些,然后小声问道:“你知道曼曼姐教哪个科目吗?” 说起来,认识喻曼姐以来,心悦确实没有问过喻曼姐到底教哪个科目。 “不知道呢,教哪科?” 姜彦珍一脸苦恼:“算数!她教的是算数!” 心悦闻言有些惊讶道:“哦?算数啊!没想到喻曼姐竟然教算数。那她一定很聪明。”在心悦的心里,像大哥大嫂那样聪明的人才能把算数学好。 姜彦珍表示认同地点点头:“可不是嘛!她的算数课教得最好了。她那些资料就是跟算数相关的各种书籍。而我吧,从小就对算数一窍不通,看着就犯晕,帮她整理那些资料,还不如杀了我!” 心悦听到这话后,先是愣了一秒,随后抿唇忍住笑意,哈哈哈,没想到啊,重庆女师的大才女,居然害怕算数! “你想笑就笑出来吧,别憋着,我怕你憋坏。”姜彦珍一脸真诚地看着心悦。 心悦本来还有些笑意,但被她这么一说,反而笑不出来了。 自己家中世代经商,家里人对算术这方面还是非常重视的。而且家中兄长轮番上阵教她,所以对于学习算术,她其实倒是不怕。只是见姜彦珍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想来算术的确难倒了她,于是安慰道:“放心,我也不比你好多少,以后咱俩一起学。” 听到这话,姜彦珍一下子来了精神。 太好了!终于找到一个和她一样不擅长算术的人了!之前她还担心只有自己不会呢!现在有了同伴,她觉得心里好受多了。 而且听杨心悦说以后会和她一起学,她更是感到高兴。 找到知己了啊! 第27章 彦珍,这是我三哥 “真的?”姜彦珍无比认真地问道。 心悦郑重点头。 不说今天和姜彦珍一见如故,只看喻曼姐今天对她俩的态度,以后少不了会在算数这个科目上对她俩进行多番“指点”。与其避而不谈,还不如大大方方接受来自命运的安排。 “太好了!”姜彦珍感觉终于不是自己一个人受虐了,反而高兴起来。虽然这么想有些不厚道,但是在学习算术这件事上,姜彦珍真的无能为力,有人跟自己一起学,终归可以分散一点喻曼姐的火力。 姜彦珍怎么想的,心悦不知道。只是让心悦奇怪的是,自从答应和姜彦珍一起接受来着喻曼姐的“算数关爱”之后,姜彦珍看她的眼神就变了。 心悦甚至觉得姜彦珍把自己当作她她的救命恩人了! 不然,她为什么突然如此热情? “心悦,在学校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除了算数。”姜彦珍的语气里带着愉悦,声音比刚才更好听了。 心悦点头。 对姜彦珍来说,杨心悦可不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吗?心悦可是救她于水火啊! 两个人各自有各自的想法,却出奇达成了默契,两个人都开开心心地往校园里走。 姜彦珍带着心悦和杜若在校园里转了一圈,心悦才发现,她们学校还真不小。杜若来重庆的时日不多,上下台阶,爬坡上坎对她来说有点吃力。不过,杨心悦和姜彦珍走得并不快,杜若勉强跟上两人脚步。 终于走到了校门口,杜若眼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校门口的厚朴和三少爷。 她心中一喜,拉了拉心悦的衣袖,说:“小姐,我看到三少爷他们在校门口等咱们了。” 心悦连忙顺着杜若手指的方向望去。 果不其然,三哥正站在校门口与一位四十岁上下的先生交谈着什么。 而厚朴则站在一旁,眼神时不时地往校内张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人。当他的目光扫到心悦时,脸上立刻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并热情地向她们挥了挥手。 姜彦珍看向校门口,只见一个穿着朴素、身材高大的男子正微笑着向她们几人挥手示意。那人看起来文质彬彬,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眼神清澈明亮,仿佛蕴含着星辰大海。 只不过,跟她听说的心悦三哥有些不符。她摇头,甩掉脑子里那些刻板印象。她之前听说的心悦跟她心里想象的也不符,不是吗? 心悦拉着姜彦珍的手往前走,“走,我哥在校门口等我了,带你去认识一下。我哥可是个大才子,你们俩一定能有共同话题。” 姜彦珍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心悦拉着,三两步便走到了门口。 “三哥!”心悦语气欢快,来报到的第一天就认识了一个跟自己很投缘的小姐妹,心情自然愉悦。 杨荣礼转头,正看见自己的妹妹和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朝自己走来。她皮肤白皙,长相清丽,普通的学生装穿在她身上却显得高级了不少,两条乌黑的辫子自然垂在胸前,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仿佛一汪潭水,让人忍不住深陷。 姜彦珍看着厚朴,还没来得及说话,厚朴往旁边挪了挪,“小姐,你们终于出来了。” 心悦点头,“彦珍,这是厚朴。” 姜彦珍点头,脸上的表情此刻有点丰富。她竟然认错了人! 只见站在厚朴身后的杨荣礼转头跟中年男子笑着道了别,又转头微笑着看着她们俩。 “彦珍,这是我三哥,杨荣礼。” 姜彦珍看向面前身长玉立的男子,他就那样微笑着站在那里,仿佛周身都萦绕着一种独特的气质。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宛如一幅美好的画卷。他的眼神深邃而明亮,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透着一种让人难以捉摸的神秘。 姜彦珍的心不禁微微一动,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她只觉自己的视线再也无法从他身上移开。那高挺的鼻梁,线条刚硬却又不失优美;微微上扬的嘴角,似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让人忍不住想要探寻这笑意背后的含义。 姜彦珍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他,心中涌起无数的疑问和好奇,她不知道这个男子会在她的生命中掀起怎样的波澜,亦不知他们之间将会有怎样的故事展开。 但在这一刻,她清楚地知道,这个身长玉立的男子,已经如同一个神秘的烙印,深深地印在了她的心上。 心悦看看姜彦珍,又看看自家哥哥,他也同时看着姜彦珍,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第28章 女人心海底针 “三哥,三哥?”杨心悦连唤了杨荣礼两声,见杨荣礼毫无反应,不禁心里有了猜测。 一旁的厚朴和杜若也注意到了杨荣礼的异样,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解。 “少爷,咱们该走了。”厚朴不合时宜地又喊了杨荣礼一声。 杨荣礼这才如梦初醒,回过神来,暗自惊讶,没想到妹妹的学校里竟有如此气质独特的女子! 他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脸上露出得体的微笑,然后非常郑重地伸出右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心悦的三哥,杨荣礼,小字谨衡。” 姜彦珍微微抬起眼眸,视线与杨荣礼深邃的目光相对,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言语。 “彦珍,我三哥跟你一样喜欢诗词歌赋哦!”心悦在一旁意有所指地说道。 姜彦珍闻言,感觉自己两颊发烫,不知为何,竟有些紧张。她轻咬唇瓣,平复了内心的紧张感,道:“你好,我叫姜彦珍。” 她伸出手轻握了一下杨荣礼的手,又很快松开。 杨荣礼感觉手中一软,心头也不觉震颤。便不觉失了神。 两人之间的微妙情绪都看在了杨心悦的眼里。 心悦对感情不是愚钝,而是不想。她一眼就看出三哥和彦珍两人可能有戏。 哇,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不过,客观评价,三哥和彦珍还真是极为般配了。才子配佳人嘛!再说了,彦珍可是大才女,哥哥如果真能将人追到手,那他可就赚翻了。 当然,心悦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毕竟,感情这种事情,还是要看当事人自己的意愿和努力。 “彦珍,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回去吃饭?也算是认认门,以后好走动。”杨心悦无比真诚地邀请道,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杨荣礼也目光灼灼地看着姜彦珍,他也很期待,他也想多了解她。 姜彦珍摇了摇头,柔声说道:“不了。我还要回办公室找我哥去。” 杨荣礼只觉得姜彦珍声音轻柔如同清风拂过耳畔。 说完,她冲杨心悦和杨荣礼摆了摆手,微笑着说:“我先走了,再见。” 杨荣礼看着她美丽的笑容如春花绽放,她转身离开,自己觉得怅然若失。 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视线之外。 姜彦珍转身拍了拍自己心口,试图安抚那颗猛烈跳动的心。 她感到自己的脸颊微微发烫,心跳加速,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涌上心头。 回到杨家后,杨荣礼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似的,无精打采。 心悦看着他这样子,忍不住打趣道:“怎么了呀?哥。看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子,刚才是不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啊?” 话音刚落,香草就端着茶盘走了过来,听到他们的对话,便问道:“少爷丢了什么?要紧吗?还找得回来吗?” 杨荣礼没有回答,香草也不敢再多问。 心悦心情愉悦地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然后咂吧咂吧嘴巴,赞不绝口地说道:“这茶真好喝!我要请彦珍来咱们家尝一尝。” 听到妹妹这么说,杨荣礼的眼睛突然就亮了。但只是一瞬,他眼中的光芒便熄灭了。 他现在做的事情确实只有他能完成,但她呢,真的是非他不可吗?如果不能给她一个未来,又何必去打扰她呢?还是让彼此都过好自己的生活吧。 看到杨荣礼没有任何反应,心悦拿起香草放在桌上的绿豆糕咬了一口:“哇!这绿豆糕也太好吃了,我之前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绿豆糕,店里根本买不到。香草,下次多做点,我要邀请我的朋友们来家里吃。” 香草笑着点头道:“好啊。小姐才出去半日就交到了朋友,看小姐心情很好的样子,想必这些朋友一定非常有趣。重庆这边的人果然像传说中的那样,耿直爽快。” 杨荣礼没有接话,心悦便直截了当地问:“三哥,你觉得彦珍好看吗?” 杨荣礼脑海中闪过彦珍那张美丽的脸庞,无意识地点头道:“嗯,好看。” 心悦闻言,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她转头看向一旁的杜若,问道:“杜若,你觉得彦珍好看吗?” 杜若连连点头,笑着回答道:“我也觉得彦珍小姐好看。” 心悦又问厚朴,“厚朴呢?你觉得彦珍好看吗?” 厚朴快速地看了一眼杜若,心中有些紧张,但还是老实地回答道:“小姐,我觉得你们都好看。” 杜若听到这话,忍不住翻了厚朴一个白眼。刚才回来的路上,厚朴还悄悄对她说过彦珍长得漂亮呢!这才多久啊,就全忘了?真是个不折不扣的马屁精! 厚朴又看了看杜若,发现她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像是生气了,不禁感到有些疑惑。因为就在一刻钟之前,他们一起回来的时候,杜若还开心地说过,小姐和彦珍小姐一样漂亮。 可现在,他照着她的话回答,她竟然不高兴了。实在想不通,女人的心还真是难以捉摸。 爹常说“女人心海底针”,厚朴之前对此并不以为然,但自从杜若来到这里后,他真的开始有这种感觉了。 在县城老宅里,他们俩曾经无话不谈,可以说除了三少爷,最了解他的人就是杜若了。可他才离开了短短几个月,杜若的性格就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变得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 杜若完全没有留意到厚朴苦恼的表情,因为她此时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香草精心准备的那一桌丰盛美食上。 “香草姐,你真是太棒了!竟然在短短一个时辰内做出这么多美味菜肴。以后我可要靠你啦!”杜若兴奋地说道,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你做菜也不赖,以后咱俩可以一起做饭,这样既节约时间又增添了乐趣。” 杜若点头。 通过她这几天的观察,她发现香草姐姐比她还维护小姐,也很为小姐着想,更为重要的是,她也维护自己。香草对待她和小姐,就像亲人一样,也很快俘获了杜若的心。 “让我先尝一口,再帮你们试试味道,如果不好吃你们就别碰这些菜了。”杨荣礼说完后,毫不犹豫地将筷子伸向了红烧肉。 心悦也不甘示弱,迅速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尝这些美食。 她夹了一块丢进嘴里,然后满意地点点头,赞不绝口:“真好吃!” 不自觉眯起了眼睛。 杨荣礼的脑海里全是姜彦珍,但他非常清楚,他现在不适合谈恋爱。 第29章 怎么就遇见了呢? 几人愉快地用完餐,心悦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 “香草姐,你做的饭菜也太好吃了吧!将来谁要是娶到你,那可就享福了。”杜若的筷子还没有停下,她可不允许有人浪费食物。 香草莞尔,“原来你想跟我学做菜是这个原因啊?” 被香草打趣,杜若也不恼,只是有点害羞地低下了头。“香草姐,你怎么这样啊?” “我哪样了?”香草笑着问。 “就,那样啊!”杜若低着头,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心悦啃着手里鸡腿,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厚朴只是傻笑。 只有杨荣礼心里不得劲。他叹了口气,转身进了书房。 厚朴这才回过神来,发现杨荣礼已经不见了。 “厚朴,你说我三哥怎么不跟我们说笑了?他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心悦早就想套一下厚朴的话,这下正好逮着了机会。 厚朴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 他说话的样子无比认真,心悦差一点就信了。可是他左看右看,就是不看心悦,这个习惯性的动作却出卖了他。 他在说谎! 心悦趁热打铁,“厚朴啊,我家待你可好?” 厚朴不假思索答道:“小姐,瞧您这话问的,自然是极好。” 心悦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你觉得我三哥对你如何?” 厚朴连忙说道:“三少爷对我也是极好的,不仅教我读书写字,还时常关心我的生活。” 心悦笑了笑,“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要对我和三哥隐瞒事情呢?” 厚朴脸色一变,急忙说道:“小姐,我没有隐瞒任何事情啊。” 心悦看着厚朴,目光锐利,“厚朴,你不要忘了,你是我杨家的人,应该对我和三哥忠诚。如果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那就没有必要留下了。” 厚朴低下头,沉默不语。心悦知道,她已经戳到了厚朴的痛处,现在只需要给他一点时间,让他自己思考清楚就好。 过了一会儿,厚朴抬起头,看着心悦,“小姐,我知道错了。其实……其实三少爷在到处打听各个大学,上次,我们是去上海看大学去了。” 心悦皱起眉头,“那为什么你们不据实相告?还瞒着我们!” 厚朴犹豫了一下,面露难色说道:“三少爷不让我说。” 站在一旁的杜若忍不住心疼起了厚朴。 她想起了上次同样的情景,当时她也是如此左右为难,为了小姐,她最终还是选择告诉了大老爷和大夫人实情,但结果却是和小姐离了心,小姐甚至连逃跑都不带上自己了。 这次来重庆还是她据理力争的,否则,她恐怕以后都难以再见到小姐了。 “小姐,”杜若轻声呼唤着杨心悦,眼中满是无奈与委屈。 “这事,厚朴恐怕真不知情。就像您上次从家里逃出来一样,大家都来问我您的去向,可我真的不知道啊!即使老夫人亲自询问,我也没有透露您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毕竟,没有人比我们更想保护好您呀。” 心悦惊讶不已,心想杜若何时变得如此袒护厚朴? 厚朴满怀感激地望向杜若,后者微微颔首回应。 心悦见状,嘴角上扬,轻声说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厚朴,既然我们家对你那么好,你是不是该想着要报答一二啊?可你为何要恩将仇报呢?” 心悦一脸严肃,让厚朴的心一下就跳到了嗓子眼。 他微微颤抖着声音说道:“小姐,杨家对我们父子的恩重如山,我就算是一辈子当牛做马也报答不了万一,我又怎么可能会恩将仇报呢?” 他顿了顿,继续道,“小姐,你可不要冤枉好人呐!” 杨心悦似笑非笑地看着厚朴,“我冤枉你?若无凭无据,我不会这么说。我就问你,你和三哥是不是另有其它事瞒着我们?” 厚朴不敢说话了。 小姐不按常理出牌,从小到大,他们每次交锋,他都是铩羽而归,还不如老老实实听她训话,自己还能省点力气逃跑。 “怎么不说话了?我就问你是不是吧?”心悦开始使用激将法,“看吧,我就说你恩将仇报吧?你忘了你们两个上次回来是副什么模样了?我三哥平时对你不薄,你怎么可以这样害他?” “我没有!我怎么可能害少爷?我每次都将他保护得好好的。除了上次。”回想到那天,自己和少爷到家就晕倒了,厚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确实没有保护好少爷,他心里有愧。 “那你说说,你们上次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唐先生和今天在校门口跟哥哥谈话的男人,都一并交代清楚!” 厚朴有点想哭。 少爷不让说,他也不敢说啊! “小姐,您就别为难我了。您要想知道,还是直接去问问三少爷吧!” “厚朴,”杜若着急地喊了厚朴一声,可不能再伤了小姐的心了,若是厚朴真有事情瞒着小姐和家里人,他确实该说出来,“你想好,想好了再回答。” “小姐,我们真的是回来的路上被人抢了。”说完,厚朴便不再敢多说什么。 心悦见自己如此发问都没能从厚朴嘴里诈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不禁感到有些失落。 不过,她也被厚朴的忠心所打动。虽然没能问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但他宁愿冒着被惩罚的风险,也要为三哥守住秘密,这让心悦对他产生了几分敬意。 但她还没死心,继续道:“你不愿意告诉我就算了,我总会找到办法查清楚这件事情的。不过,厚朴,从此以后你在我这里就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受到优待了。” 说着,她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杜若,杜若立刻明白了心悦的意思,急忙附和道:“没错,厚朴,从今往后你就别指望能得到我们的信任了!” 香草一直在一旁沉默着,但心里却打定了主意,一定帮心悦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杨荣礼回到书房,翻开书,但思绪却无法集中。姜彦珍的身影不断在脑海中浮现,她的一颦一笑都让他心动不已。 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自拔了。这种感觉既甜蜜又痛苦,让他无法抗拒。 终于,他放下手中的书,展开画纸,拿起画笔,开始作画。 他几笔就勾勒出女子曼妙的身形,再简单几笔,女子明媚的笑容就呈现在了纸上。 杨荣礼觉得她的眼睛仿佛会说话。 他又细致地描绘出女子的秀发,丝丝缕缕如瀑布般垂下,似乎能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她的纤纤玉手正握着一本书,正眉眼含笑地看着他。 真是疯了。 眼看就要动身去上海了。怎么就遇见了呢? 第30章 跟她玩太极是吧? 杨荣礼坐在书桌前,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画作,陷入沉思之中。 厚朴在门外轻声喊道:“少爷!”屋内并没有人回应。 厚朴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担忧,他再次轻声呼唤道:“少爷!” 仍然没有得到回应,厚朴心头一紧,毫不犹豫地推开书房的门,大步走了进去。 “少爷,少爷,您没事吧?”他一边焦急地呼喊着,一边快步向里走。 杨荣礼听到厚朴的声音,回过神来,连忙制止他继续靠近案桌。 “我没事,你有什么事?” 厚朴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少爷桌上未干的画作上,隐约可以看出那是一幅女子的画像。由于角度的原因,厚朴无法看清女子的面容,但看到少爷这番动作,想必画上之人对少爷一定意义非凡。 杨荣礼抬起头,眼中透露出几分凌厉。厚朴不禁咽了口唾沫,少爷作画时最是不喜人打扰,莫非自己惹怒了少爷? 他紧张地开口解释道:“刚才小的在门外叫您,您没答应,我看您用餐时情绪不佳,怕您有什么闪失,所以就闯了进来。” 杨荣礼的表情柔和了几分,“我没事。” 厚朴这才放下心了,继续说道:“刚才小姐套我的话来着,一直在询问上次咱们去哪里了。她还询问了唐编辑和今天您见到的胡先生。” 杨荣礼微微挑眉,神色不明:“哦?她都问了些什么?你又是如何回答的呢?” 厚朴深吸一口气,将刚才与小姐的对话原原本本地复述给了杨荣礼。 杨荣礼听完,眉头皱得更紧了,小妹果然不好糊弄啊!照这样下去,他的事,迟早会被小妹查出来。看来必须要尽快安排前往上海的事宜了。 杨荣礼思忖片刻,对厚朴说道:“你做得很好。如果她再来问,你就告诉她是我不让你说的。” 厚朴毫不犹豫地点头。尽管他并不清楚少爷为何要这样做,但他始终坚信少爷有自己的理由和计划。他愿意毫无保留地支持少爷的每一个决定。 杨荣礼挥了挥手,示意厚朴离开。厚朴默默地退出了书房,没有再多言一句。他知道少爷需要独处思考,而他也需要为接下来的行程做好准备。 过了一会儿,杨荣礼整理好思绪,站起身来。他准备与厚朴一同去见唐编辑,继续推动他们的计划。 “哎呦!”厚朴刚退出书房便踩到一个软软的东西,身后有人发出一声哀嚎。 厚朴转头,原来他踩到了杜若! “你,你没事吧?怎,怎么会在少爷书房外?在这里干什么?”厚朴紧张得有些结巴。 杜若没想到自己刚到少爷书房外,就被厚朴给踩了一脚,委屈巴巴地说:“小姐见少爷刚才没吃什么东西,叫我来问问少爷,想不想喝酸梅汤。” 厚朴觉得刚才他们好像也没说了什么我,便回道:“我这就进去问问。”转身便要进去,却被杜若拉住了。 她想到小姐的话,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说:“厚朴,我刚才不是真的打算不理你。只不过……” 厚朴脸红到了耳根,“我,我知道了。” 杜若放开他,示意自己会在门口等着,厚朴进去又很快出来,对她摇了摇头。 “少爷一会儿要出门,就不劳烦你了。” “你也要出去吗?” 厚朴点头,“嗯。” 杜若眼睛一亮,“可以带上我吗?” 厚朴没想到杜若会提这样的要求,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杜若解释道:“小姐前几日出门的时候路过一家金铺,定了一对耳饰,命我今日去取。我对这里不熟,怕自己迷路,所以想跟着你们一起出去。” “哪家店?在哪条街?我们可不一定顺路。” “那家金店就在金源街,我只要找到金源街就行了。”杜若语气明显欢快了许多。 厚朴想了想,去报社正好路过金源路,带她一段路应该没问题。 “好,那你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就出发了。” “嗯,你等我一下,我去找小姐拿取耳饰的凭证。”杜若迈着轻快的脚步走了。厚朴站在书房门口愣了一会儿。看来她没受伤。 他的脑子,遇到小姐不好使,遇到杜若就成浆糊了。 他倒是答应了杜若要捎她一程,也不知道少爷会不会怪他,没办法,一会儿只有装作巧遇了。 等杨荣礼和厚朴走到大门口,杜若已经在大门口等着了,见到两人来,杜若行礼。 厚朴在杨荣礼身后对杜若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杜若,你这是也要出门?”厚朴问。 杜若讶异地看了厚朴一眼,只一瞬便明白了厚朴的意思,答道:“是啊,您和少爷这是要出去吗?能不能捎我一程呀?” 杨荣礼没有理会两人,径直上了马车。厚朴站在马车外,“少爷,杜若去金源街,咱们捎她一程吧!” “嗯。上来吧。” 厚朴扶了杜若一把,两人钻进了车厢。 马车碌碌,杜若也不敢掀帘子往外看,也不知道小姐和香草姐跟没跟上。 小姐呀,杜若为了您可是豁出去了呀! 很快到了金源街,杜若下了马车,厚朴和杨荣礼离开,杜若看了,确实是往报社的方向而去了。 杜若站在金源街街口,没等多久,心悦和香草就到了。 “小姐,少爷和厚朴朝报社的方向去的。”杜若见到心悦,便迫不及待地跟她说了杨荣礼的行程。 心悦点头。 知道了三哥是去报社,那就说明他最近办的事跟那个唐编辑有关。一会儿去打听一下唐编辑,便知道他是什么来头了。 三哥在文学方面的造诣比她们兄妹几个都高,可是对于把握人心这块儿,他却少了杨家人的精明。虽然自己也没学到娘和大哥的万一,但经过上次罢课游行被抓之后,她也看到了人心险恶,做事比以往谨慎了许多。 如果那位唐编辑真的只是给哥哥出诗集,讨论那么两三次也讨论得差不多了。可是三哥出去跟他见面,少说也不下十次了,肯定不是只聊了出诗集的事。她对三哥的作品很有信心,所以问题一定出在唐编辑身上。 到底他在图谋什么呢? 他堂堂一个报社编辑,图谋杨家的钱吗?还是有其它不可告人的秘密? 心悦想着,脸色又沉了几分。 三人来到报社门口时,杨荣礼和厚朴已经不见了踪影。心悦等的也不是她哥,而是唐编辑。 她们在报社旁边的一家茶水店坐下,心悦给自己和香草两人各自点了一杯凉茶,边喝边等。 约莫等了一刻钟,戴着黑框眼镜,穿着灰色长衫的唐仲坤出现在了报社门口。他正要进去,被杨心悦叫住。 “唐编辑!”心悦笑意盈盈,“您还记得我吗?” 唐仲坤转身看到心悦,诧异之后露出温和的笑意,“你是荣礼的妹妹吧。你好,好巧啊!竟在这里遇见了。” 唐仲坤伸出右手,杨心悦微微侧身,却没有跟他握手。 “不是巧合,我是专程在此处等您的。” 心悦的直截了当让唐仲坤有点讶异。用探究的眼神看向她,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心悦脸上笑容不减,眼神却犀利,让唐仲坤莫名感觉身上有些发冷。 幸好刚才跟荣礼见面时跟他聊起过他家小妹,说这小姑娘可能发现了点什么,不然他还真不知道她对他为何有如此大的敌意。 她把自己当成坏人了啊!戏文里有这么温文尔雅的反派吗? “哦?杨小姐找唐某有何贵干呢?”等不到心悦说话,唐仲坤只得自己开口问。 “您觉得呢?” 哼!跟她玩太极是吧? 心悦在大哥那里没少被大哥的“太极八卦阵”折磨,遇上唐仲坤这样的,她只觉得唐编辑的气势输自家大哥不是一两条街。 唐仲坤看见小姑娘的气势,不禁想要和盘托出,有种想把她也吸纳进自己阵营的冲动。 只是杨荣礼告诉过他,只想让小妹安心学习,过安安稳稳的日子。虽然这个年代,已经没多少人有安稳日子可过了,但是既然答应了荣礼,他也不会食言。 “杨小姐,要不找个地方坐下聊?” 第31章 直接问你省事啊 “好啊!”心悦欣然答道,可却站在原地没动。 唐仲坤觉得这小姑娘还真是有点意思,心里觉得这小姑娘绝非看起来的那么单纯,相反还是个心思缜密的女孩。 他看着心悦,想从她眼里看出点端倪,可惜他什么也看不出来。小姑娘的气势一点也不输自己。 “要不,就去阮小姐的胭脂铺坐坐?”唐仲坤提议道。作为上海来重庆的编辑,他见到过形形色色的人,但像杨小姐这样的聪慧又灵动的姑娘,还是不多见。 心悦蹙眉,胭脂铺不是不行,只是阮筱云是唐编辑的朋友,如果唐编辑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她不一定能轻问到想要的答案。而且胭脂铺人来人往,若是让他人看到自己与唐编辑在一起,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想到这里,心悦连忙摇了摇头。 “唐先生,筱云姐还要做生意,还是不打扰她了吧。我家在前面那条街上有个铺子,后堂很大,也有人侍奉茶水,不如我们就去那儿吧。”心悦微笑着说道。 她知道这样既不会拂了唐编辑的面子,又可以避免去胭脂铺可能带来的麻烦。同时,她也希望能够通过这次接触,更多地了解这位唐编辑,查出三哥和他到底在做什么隐秘的事情。 唐仲坤当然知道那家铺子,毕竟刚刚才从那里出来。只是不知道荣礼是否已经和胡先生谈完事情离开了。 然而现在也只能先答应小姑娘的要求,以免她在大街上乱说一些对自己和荣礼不利的话。 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杨氏粮铺,掌柜徐明德心中感到十分诧异。这位唐先生刚离开没多久,怎么这么快就折返回来了?而且还是和小姐一同前来的。 徐掌柜赶忙迎上前去。 “小姐,您来了!” 他并没有直接上前向唐先生打招呼,因为三少爷之前有特别嘱咐过。 “这位先生......?” “他是我三哥的朋友,我们有要事商量,需要借用一下粮铺后面的茶室。”心悦随意答道,脸上的神色自若,徐掌柜也摸不着头脑。 徐掌柜连连点头,“好的,请两位随我来。” 随后,徐掌柜带着他们来到后堂。幸运的是,刚才少爷离开的时候他已经吩咐下人将后堂的茶室收拾得干干净净。 而店里的小厮则是满脸疑惑地看着这一幕。三少爷刚走,四小姐又来,今天他们粮铺茶室的生意比外面还好。 香草默默地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打算一会儿跟粮铺的小厮拉拉家常。 “唐先生,现在可以说了吧?”心悦直截了当开口。 唐仲坤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嘴角噙着笑意,“杨小姐想让唐某说什么?” 又来了,太极打得可真好! 心悦也不是吃素的,“唐先生,您跟我三哥在密谋什么大事?” 唐仲坤脸上的笑意更甚,“既然是密谋,自然是不能轻易让别人知道。” 心悦一噎,还真有事。那她更不可能轻易放弃。 “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就以杨家在重庆的人脉,要查一查唐先生,相信也用不了多少时日。” “哦?”唐仲坤大致猜到小姑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既然能查,杨小姐为何又直接来问我?” 心悦理直气壮:“直接问你省事啊!我还不是嫌麻烦。” 而后她优雅地喝了口茶,道:“唐先生若是能据实相告,说不定我还能帮到先生一二。” 见唐仲坤只是喝茶,不说话,心悦补充道:“你们密谋了这么久,也没见我三哥有什么其它动作,他中途还受了次伤,” 心悦顿了一下,眼眸中带着几分讥诮,“想必不是什么小事,办起来也并不容易吧?” 唐仲坤微微眯眼,打定主意,只要她说出任何关键信息,他就将她也拉进组织。 心悦见唐仲坤没有反驳,继续说道:“唐先生不妨告知于我,说不定我还能帮上点忙。我三哥最是擅长诗词歌赋,谈到经商,他的头脑还不如我。” 心悦此刻只想如何得知真相,若是三哥已经上了唐编辑的“贼船”,她可以想办法让他脱身。 唐仲坤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实则心里松了口气。也是了,一个西南地区商贾世家又怎会知道他们的计划?他笑意爬上脸颊,“哦?杨小姐真的可以帮忙吗?” 心悦心中一喜,这么容易就套到话了吗? 不对,以唐仲坤这段时间来只跟哥哥会面却没有其它行动来看,这件事估计很难办。到底是什么事呢? “你倒是说说看啊!我力所能及之事,我必全力帮助,若是我能力不足,我还可以帮你们找我大哥。”心悦坚信,给的利诱足够,才能让对方松口。 “杨小姐别不是在跟唐某开玩笑?” “怎会?”只不过不会那么轻易帮你罢了。 “杨小姐,我与令兄正是在商议诗集。”唐仲坤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他们在做的事情隐瞒了,荣礼毕竟是杨家三子,连他都办不了的事,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又怎么能帮上忙? “杨小姐有所不知,令兄对他的稿件颇为珍视,对我们报社给出的方案不甚满意,所以才商讨了数次。最近才刚商讨完,我们已经在校稿了。相信很快就能面世了。”左右诗集会出,也不算骗她。 心悦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让唐仲坤松动的口风又收紧了。既然这样行不通,那只能将事情告知大哥大嫂了。让他们来定夺。 “既然如此,那是心悦误会唐先生了。哥哥的诗集还望先生多费心。”说完起身向唐仲坤行了一礼,“唐先生,今日冒昧打扰您了!还请唐先生多多包涵。” 唐仲坤没想到杨心悦居然接受了他的说辞,看来也不过是个小姑娘,果然没经历过世事。他刚才还想着让她也加入的。看来自己还是不够慎重。 “杨小姐客气了,这本就是在下该做的事。” 杜若送走了唐仲坤,杨心悦在茶室里发呆。香草走进来跟心悦说了什么,心悦立刻站了起来。 “走,立刻去给大哥发电报。” 第32章 为何执着于去上海 三人离开粮铺,徐掌柜即刻派了小厮去寻三少爷,他得把今天这事告知三少爷,以免自己给他惹出什么祸事。 杨荣礼听说心悦找到了唐仲坤,心里有些担忧。但见心悦面色如常的回来了,他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等着她一起用餐。 “心悦,我有事跟你说。”杨荣礼看着两眼放光的心悦吃得正欢,有点无奈摇头。 心悦抬头,三哥这是知道自己找唐编辑了?她稳住心神,放下筷子,一副认真听他讲话的模样。 “什么事?你说。” 杨荣礼拿出了一个文件袋,递给心悦。 心悦接过,拿出里面的东西。映入眼帘的便是“大同大学”四个大字。这是一份录取通知书。三哥被上海大同大学录取了。 “三哥,你这是要去上海念书?”心悦有些惊讶。 杨荣礼点头,“是。” 心悦或许不知其它大学情况,可大同大学她是知道的,当初二哥也被录取了,但是他选择留洋了。 这所大学是国内第一所民办大学,每年学费就要120块大洋。当然,对于杨家这不算什么,不过对于普通家庭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因此,能在大同大学念书的学子,家庭条件都不错的。 还有就是这所大学的入学条件也比较苛刻,报考他们的专业需要提前填写报名表,开具学历证明,还要复习、参加考试,这才有机会被录取。除此以外,如果有知名学者、老师或社会人士的推荐信,也有可能会增加入学的机会。 部分专业或特殊情况下,学校还会要求学生参加面试。面试主要考察学生的综合素质、专业兴趣、沟通能力等,需要学生提前做好准备,展示出自己的优势和潜力。 这么说来,三哥上次真的是去面试去了? “你的推荐信是谁替你写的?”心悦好奇地问。 “是胡先生。”杨荣礼毫不遮掩地回答。 胡先生?心悦不禁疑惑道:“是那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吗?” “没错,正是他。”杨荣礼点了点头。 心悦心中暗自嘀咕,这位胡先生究竟是什么来头?为什么会对三哥这么好? “胡先生在文学方面的造诣很深,我也颇受他的影响。”杨荣礼解释道。 听到这句话,心悦对这位神秘的胡先生产生了更浓厚的兴趣。她迫不及待地问道:“那能跟我讲讲胡先生的事情吗?” 杨荣礼微笑着说:“当然可以。胡先生可是文学界的名人,他的诗作你也读过不少,常常发表在《新青年》,你也爱不释手。” “哦!”心悦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兴奋地问道:“难道是锡清先生?他姓胡?” 杨荣礼笑着点点头,说:“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心悦欣喜不已,她激动地说道:“我不仅拜读过锡清先生的诗文,还读过他的《中国文学史》和《楚辞新论》呢!这些作品都给了我很大的启发,让我受益匪浅。没想他竟能帮你写推荐信,真是太幸运了!” 心悦越说越兴奋,脸上洋溢着无法掩饰的喜悦之情。她一直对锡清先生的作品充满敬意,如今他为哥哥写推荐信,更是倍感荣幸。 “正是!锡清是他的署名,你我不宜直呼先生名讳,先生姓胡名澄。”杨荣礼颇为自豪。 杨心悦赞同点头。 “先生不日要去广东大学执教了。他邀请我去,但我已经决定去大同大学,所以他替我写了推荐信。” 原来是这样啊! 难怪那天见过胡先生之后,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 心悦只是感到疑惑,不明白哥哥为何如此执着于去上海。她心中这么想着,便也直接开口询问。 “上海可是国际化大都市,那里的经济十分繁荣,商业和工业都非常发达。而且,上海的城市建筑风格多样,基础设施也在不断完善。此外,它还拥有着多元融合的文化氛围,可以让你看到许多意想不到的事物。不仅如此,还有很多新奇好玩的项目等着你去体验呢,比如赛马和高尔夫。” “哥,我也想报考上海的大学。”心悦的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那就是去上海看一看。 杨荣礼嘴角轻扬,眼中满是宠溺之意:“嗯,你可要好好学习啊!祝你成功。” 心悦重重地点头,眼神坚定无比,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自己。兄妹俩愉快地享用了晚餐,温馨的氛围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杨荣礼并未询问心悦去找唐先生的事情,而心悦自己也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中。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心悦早早起床,心情格外舒畅。她再次让杜若风风火火地去拍电报,得赶紧澄清一下三哥的事,不然大哥还以为自己在告三哥黑状呢。 电报局的工作人员恐怕都对杜若印象深刻了,毕竟她频繁出入这里,总是带着各种消息。然而,这一次杜若回来时却带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今天的电报没有拍,因为大少爷的电报上已经详细说明了三少爷的情况。 心悦不禁感叹,自己家三哥真是深谋远虑,似乎能洞察一切。难道他真的是在扮猪吃老虎吗?否则,为何她的每一步行动,他都能如此准确地预料到呢? 没过几天,杨荣礼和厚朴就踏上了前往上海的船只。这段旅程漫长且充满未知,需要花费两周的时间不说,路上还吃不好睡不好。 心悦在家中度过了漫长的两周,每一天都过得提心吊胆。她时刻担心着三哥的安危,心中默默祈祷着他和厚朴平安无事。 终于,她收到了三哥从上海发来的电报,心悦那颗悬着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第33章 吉通书店 姜彦珍自从杨心悦开学那天见过杨荣礼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她心里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自己对杨荣礼的心思,但是不知为何,心悦就像知道一样。总是有意无意跟她提起。 她哥要去上海念大学了。 她哥出发去上海了,到上海了。 她哥的诗集出版了。 反正关于她哥的一切,她都要跟彦珍讲。 “心悦,”姜彦珍终于忍不住打断了杨心悦的话,“我知道你很喜欢你三哥,但是能不能不要老是在我面前提他?” 杨心悦有些惊讶地看着姜彦珍,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可是……我只是想和你分享一下我三哥的事情啊。”她委屈地说道。 姜彦珍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但是每次听到你说起他,我的心情都会变得很复杂。” 杨心悦皱起眉头,“为什么?难道你讨厌我三哥吗?” 姜彦珍摇摇头,“不讨厌啊!可是他于我而已不过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人而已。我知道你什么心思,不过,我现在压根不想去想自己的终身大事。” 杨心悦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握住了姜彦珍的手,“彦珍,抱歉,被你看出来了。可我真的觉得你跟我三哥很般配!” 姜彦珍惊讶地看着杨心悦,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直白。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诚实以告。 “好吧,心悦,你的确勾起了我对你三哥的好奇心。可是,我们是接受过新思想的新青年,我觉得两个人的结合应该要有感情基础。你明白吗?” 杨心悦微笑,“我当然知道!你就说,你对我三哥有没有好感吧?” “你在我面前把你三哥说得那么好,要是他本人不是那样的,你岂不是要自己给自己几嘴巴子?”彦珍打趣道。 “怎么会?我三哥本人比我说的好百倍好吧?而且,我觉得我三哥对你有很有好感呢。要不,你了解了解一下我哥再说?” 姜彦珍听了杨心悦的话,心中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你把他说的那么好,可他现在去上海了,我想了解也不行呀!” “你们可以写信嘛!” “写信?” “嗯。等我二哥来信了,我就给你他的地址。”心悦自顾自地说着,完全没有发现彦珍脸上细微的变化。 这么长时间了,他还没有跟心悦写过信吗?那他怎么给自己写信了? “他,没跟你写信?”彦珍小心翼翼问道。 “我三哥写信文绉绉的,我不爱看。我们都是通过电报联系。” “哦。知道了。”彦珍若有所思。 收到来自上海大同大学的信,姜彦珍非常疑惑。她确认自己没有亲人朋友在那里求学,好友的哥哥倒是有一个在那儿。 她好奇地拆开信件,竟然正是心悦三哥杨荣礼的来信。他的信上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将他新作的诗词寄来请她品鉴,还说什么请她指正。他的文学造诣远远在自己之上,哪里还需要她指正? 看着他苍劲有力的字,彦珍不禁对那个远在上海的人心生好感。 “彦珍,我跟你说。我三哥这个人,只会读书,不会追女孩子。你要是喜欢他,真的得主动一点。上海那么多摩登女孩儿,你就不担心我三哥被别人抢走吗?” 姜彦珍却没有细听心悦的话,她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又为什么要给自己写信。便没有回信。接连收到了几封都是与她分享诗文和学校趣事的信之后,彦珍越发觉得杨荣礼的思想深邃,见识广博。 她试着回信,与他探讨自己在文学创作方面的困惑。得到了杨荣礼热情的回应。于是两人的通信也愈加频繁起来。 当然,心悦对此一无所知。 她还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把彦珍拐到自家当嫂子,他哥已经跟彦珍好上了。 这边杨荣礼到了上海以后,很快与唐仲坤上海的上级取得了联系。等他了解了他们的情况和事情的进展,他发现自己真的选对了。 人不能没有信仰,而信仰的力量又是无穷的。 又是一个休息日。 杨荣礼来到接头地点。他换掉了学生装,穿上大街上随处可见的灰色布衫,戴着礼帽。手里拿着一本《资治通鉴》,等待有人来找他。 “谨衡老弟,你怎么在这里?” 杨荣礼抬头看去,竟然是自己的发小,何蕴泽的二哥,何近贤!他的手里也拿着一本书,《楚辞新论》。 两人对了下眼神,确认对方是自己要找的人。 “近贤兄何时到的上海?又何时加入的文学社?”杨荣礼一肚子的话要说,可是最后还是只问了这么两句。 何近贤又何尝不是如此? 不过此刻并不是谈论这些事情的时候。 他们二人一同走进了斜对面的吉通书店,掌柜的见状赶忙迎上来,热情地询问道:“二位是来买书的吧?” 杨荣礼微笑着扬了扬手中的《资治通鉴》,说道:“贵店的书籍品质上乘,我想再来挑选几本。” 何近贤紧接着说:“是否有一些珍稀的孤本典籍呢?价格不是问题。” 掌柜的喜笑颜开,连忙回答:“有的,有的,请二位随我到里面看看。 两人随掌柜的进到里间,何近贤难掩激动之情,紧紧握住了杨荣礼的手。“荣礼,真是好久不见了啊!” 杨荣礼此时也是心潮澎湃,“你怎么会在上海?你不是去法国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旁的掌柜的看着两人,眼中满是惊讶:“你们两个以前认识?” 两人同时点了点头,异口同声道:“是啊,真是太巧了,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 何近贤笑着补充道:“我可比他大两岁呢,小时候他总是跟在我和他二哥屁股后面转。” 杨荣礼闻言不禁笑出了声,打趣道:“那还不是因为你们老是想着甩掉我们三个?” 何近贤想到那三个跟屁虫,也觉得小时候的他们很是可爱。心悦妹妹软萌可爱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三弟蕴泽总是装作小大人模样,生怕他们不要他跟着,荣礼那时候的眼神就带着机智,如今再见,已经是翩翩公子了。 何近贤轻轻拍了拍杨荣礼的肩膀,介绍道:“这位可不是普通的掌柜哦,他是我们两人共同的上级,萧启铭同志。” 杨荣礼热情地与萧启铭握手,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笑容,“启铭同志,你好啊,真是幸会幸会。”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对这位新认识的同志的敬意。 萧启铭看到这两位年轻而充满活力的小伙子,心中也感到十分高兴。他们的出现让如今上海暗淡的氛围都变得活跃起来,有更多有识之士的加入,共产主义事业也将能早日实现。 萧启铭微笑着回应道:“荣礼、近贤,欢迎你们的加入!以后我们就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了。”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对两人的信任和期待。 杨荣礼突然有些尴尬地开口:“启铭同志,其实……我还没有正式入党。”他的表情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萧启铭闻言一愣,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笑着说:“哦?那是什么原因呢?” 杨荣礼解释道:“我的家庭情况有点复杂,组织考察时间长一点也是应该的。目前我还在考察期。”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萧启铭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没关系,只要你努力表现,相信不久后就能通过考察,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何近贤也拍了拍杨荣礼的肩,“别泄气,我们相信你很快可以通过考察。” 第34章 我大哥惯会赚钱 三人坐下,萧启铭给两人倒了茶水,布置了接下来的任务。 “接上级指示,目前,我们的工作还处于秘密活动状态,鉴于一大遭到法国巡捕破坏的教训,二大及前段时间的特别会议都采取了严格的保密措施。以后我们会议地点将安排到别处。这里只是我们的一个交通站。” 杨荣礼和何近贤郑重点头。 “荣礼,目前你在学校要认真深入地学习马克思主义思想理论,打牢理论基础,坚定共产主义信仰。利用学校的社团、学术活动等,向同学们宣传马克思主义的基本观点、理论体系和对中国社会发展的重要意义。可以组织演讲、辩论、读书会等活动,吸引更多的同学关注和了解马克思主义,启发他们的思想觉醒。 你们学校的学生社团还不多,你可以组织成立进步学生社团,将具有进步思想的同学团结起来,形成一股力量。通过组织活动、开展交流等方式,增强同学们的凝聚力和向心力,为党的工作开展打下群众基础。” 杨荣礼点头,对自己的工作有了更清晰的规划。 “近贤啊,我听说你现在在万国洋行工作?你在那里要继续努力,争取得到更多商务人士的支持。”萧启铭语重心长地说道。 何近贤神情严肃地点头,然后认真回答道:“启铭同志,其实我在法国学习建筑设计时结识的朋友莱安最近来到了上海,并邀请我加入他的事务所工作。莱安洋行刚刚成立,但我认为这是一个非常有潜力和发展前景的机会,可以让我更深入地了解建筑行业的精英们。因此,我很想尝试一下这个新的挑战,希望能得到组织的批准。” 萧启铭微微皱眉,思考片刻后表示理解:“嗯,你说得有道理。以你的才华和能力,留在万国洋行确实有些大材小用了。那好吧,既然如此,你就去试试吧!如果之后遇到任何困难或需要协助,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何近贤感激地看着萧启铭,表示会全力以赴,不辜负组织的期望。 三人的谈话很快就结束了,当他们准备离开时,萧启铭拿出了一本书递给何近贤。 书的表面已经泛黄,封面上用宋体字书写着四个大字——《营造法式》。何近贤看到书后,眼中顿时闪烁出兴奋的光芒,“您竟然真的有这样的好东西?” 杨荣礼对于建筑并不感兴趣,但他还是听说过《营造法式》。这本着作是华国古典文献中最为完善的一部设计与施工专业书籍,具有极高的历史和文化价值。由宋将作监李诚于宋徽宗时期编着,共计34卷,内容包括壕寨制度、石作制度、大木作制度、小木作制度等各个方面。 萧启铭脸上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笑着解释道:“虽然开书店只是为了掩饰我的真实身份,但我毕竟出自书香门第,此书乃是家父偶然所得,现在交于你,不仅可以避免经典被埋没,也是它最好的归宿。” 何近贤感激地接过书本,小心翼翼地翻阅起来。他爱不释手地抚摸着书页,感叹道:“这真是太珍贵了,我应该把它抄下来再还给您。” 萧启铭摆手,“不用,你不是说钱不是问题吗?那就卖给你吧!” 何近贤有点懵,不是,那不是他们见面的暗号吗?怎么在这里等着他了? 萧启铭见他一副被打击到的模样,笑着说:“开玩笑的,你拿去吧!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它在我这儿毫无价值,在你那里却能起到极大的作用。” 杨荣礼知道,以何家的财力,买一本古籍完全不在话下。但是何家治家严谨,自由在外的子弟没有随意花销何家钱财的权利。换言之,要花何家的钱可以,那就要为何家做事。这也是何家至今在一方屹立不倒的原因。 何近贤虽不至于囊中羞涩,但是要花一大笔银钱买古籍,还是会有些肉疼。毕竟他的收入不算高。 “近贤兄,这本书我买来送你吧!当做多年不见的见面礼。”说着便取下了颈间的玉佛,递到了萧启铭手里。 萧启铭推辞,杨荣礼说:“组织上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家大哥惯会赚钱,这点钱,不必挂齿。” 玉佛是他临走时妹妹给他的,还说这佛是奶奶去青城山求的,平时戴着消灾,有难处的时候就拿去当掉,挺值钱的。不要再饿脱相地跑回去了。 当时他还笑着说:“妹妹给的东西,一定要好好保存的,不会拿去当的。也不会让妹妹担心了。” 现在他把它给了启铭同志,算是给组织增添好运吧。 萧启铭笑道:“这玉佛恐怕是你家人给你保平安的吧?我们虽然是无神论者,但是家人的美好心愿和祝福还是要好好收藏的。你拿回去,等你正式入党,党费可得按时交!” 杨荣礼重新将玉佛挂回脖子,“行!那我就积极开展工作,为我们的理想奋斗!” 杨荣礼挑了几本诗词书籍,与何近贤一前一后离开了吉通书店。 走在路上,杨荣礼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佛,这让他想起了远在重庆的妹妹。一想到妹妹,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他们俩从小最为要好,妹妹那么关心他,他却不能告诉她真实情况,心里还是一阵难受。 可她就该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至于国家,应该由他们这些铮铮男儿来守护。 回到学校,杨荣礼正准备走向宿舍,却被门房大爷叫住了。 “杨荣礼,有你的信!”大爷笑着说道。 收到信,杨荣礼不禁感到有些惊讶,一下子收到了这么多封信,还是头一次。 “谢谢大爷!” 杨荣礼从大爷手中接过信,数了一下,一共有五封。 他仔细看了看,一封来自县城老家,一封来自小妹,一封来自姜彦珍,一封竟然是二哥的,而最后一封信的字迹陌生,他一时无法分辨出是谁寄来的。 杨荣礼一路揣测着回到宿舍,迫不及待地拆开了看不出字迹的一封信,展开信纸一看落款,竟然是来自彦珍的大哥姜明贤。 第35章 她胆子也太大了吧 他快速浏览完信的内容,很是诧异,赶紧又拆开了彦珍的信。 信中的彦珍字里行间情意绵绵。他们两人已经互通书信已有几月,彼此之间早已情根深种。 想到彦珍大哥信上的内容,他不得不决定拍一份电报了解一下重庆那边的情况。也思考着如何给彦珍一个交代。 他边酝酿着书信的内容,边拆开了县城老家的信。 一看,是父亲的笔迹。小时候,父亲常抽时间与他们兄妹几人交流读书心得,还将几人无法理解的诗文解释与他们听,颇具才气。如今想来,他之所以在文学方面有所感悟,也是受父亲和祖母的影响。 而大哥则继承了祖父的经商天赋,在商界大杀四方,如今若不是世道艰难,他应该早就成为首富了吧? 信中皆是寻常之事,提及祖母,父亲说她时常捣鼓他寄回家的那些个新奇玩意。尤其是留声机,她是爱不释手。 杨荣礼知道自家祖母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很强,但没想到她老人家对留声机那么感兴趣。他买了戏曲名角的唱片,她老人家应该很喜欢。他们兄妹几人都不在身边,也能陪她解解闷。 看完家信,杨荣礼拆开二哥杨荣和的来信。二哥说他不日便会回国,会先到上海来看他。根据信上的时间,二哥估计就这一两日便会到达上海了。 想到二哥挺拔的身姿,天生有一副军人气质,若是能加入自己的阵营就好了。可惜自己都还在考察期,当二哥的介绍人还不够格。不过,还是可以抽空跟二哥谈谈,若是他同意,他就去请萧同志帮忙推荐一下。 如果早上收到信就好了,这样今天就可以问问启铭同志了。 拆开小妹的信,杨荣礼有些吃惊。他才离开重庆半年不到,小妹已经在重庆女师打响了名号。她又参与策划了一次大型的示威游行活动! 他当然知道这次运动,虽已过去一月有余,但它的影响远远超过了他们的预期。虽然反对军阀统治的斗争的路还很漫长,但是这一次的示威游行显然是让人们看到了新的希望。组织上早就知道了重庆团委参与了这次活动。 现在她竟然写信告诉自己!她胆子也太大了! 杨心悦可不觉得自己是胆子大,她觉得自己是胆大心细! 这次活动策划并非她所为,而是包括唐编辑在内的社会人士组织,她只是积极带领女师学生参与了而已。活动非常成功。包括学生、工人在内的重庆各界群众 5600 余人举行了集会,宣告“重庆裁兵促进会”正式成立。会后还进行了示威游行,声势浩大。 当然,女师学生们参加活动可不是她一个人的功劳,而是靠喻曼姐的超强大脑和学生会同学们的鼎力相助。彦珍也出了不少力,只不过,她不希望三哥对彦珍有偏见,所以没有在三哥面前提到彦珍也参加了这次示威游行活动而已。 喻曼看着脸上红扑扑的心悦,心中安慰,国家孱弱,但是若有更多像心悦这样的爱国青年,华国早晚会迎来盛世繁华。 “心悦,这次游行活动很成功。你考虑得非常周到。而且,号召力比彦珍还高。”喻曼由衷夸赞道。 杨心悦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这次活动的效果还要看后续政府的作为。我觉得我们还可以做点什么。” 忽而想到什么,心悦说:“喻曼姐,姜老师对咱们的行为作何评价?” 喻曼蹙眉,她倒是没有在意姜明贤的反应,毕竟她对他并无半分儿女之情,自不会刻意去关注他的反应。 “不知道,他没有反对,自然是觉得此事我们做得没错。”喻曼敷衍说道。 杨心悦想了想,说:“喻曼姐,我觉得姜老师对你有不一样的心思,你就不打算考虑考虑他吗?” 喻曼摇头,“小姑娘家家的,一天到晚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小了,在我们老家,与我同岁的姐妹早就嫁人生子了。”心悦撇嘴,她最不喜欢哥哥姐姐们把她当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 “一个人多自在啊!干嘛找个人约束自己?” “怎么就是约束了呢?多个帮手,多个知心人,多好啊!” “怎么就不是约束了?找帮手?我多的是!知心人?你也可以。可是如果说要我嫁人,别说他的思想境界能否与我同步,就单说我要相夫教子,我就觉得无聊。还是一个人自在洒脱得好。一个人的价值,不应该是成立一个小家,而是这广阔的天地。好不容易来这世上走一遭,我为何要被一个小家所约束?” 喻曼自说自话,权当是闲聊,可心悦却听入耳了。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拿喻曼的这些话来堵住劝说她要成婚的人。 心悦点头,“喻曼姐,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日子还可以这么过,可以如此肆意洒脱。” 喻曼轻笑,“你呀!日子还长着呢!慢慢去体会,你才能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生活。” 自从那日跟喻曼畅谈之后,杨心悦想去上海念书的心思便更加强烈了。她写信告诉了三哥,想请三哥拜托胡先生帮她也写一封推荐信。 但信寄出已经大半月,却迟迟没有收到三哥的电报。 心悦心中不免有些不好的猜测。一定是三哥觉得自己不该参与示威游行。她就不该告诉他!可是当时自己也只是想佐证自己前去上海求学的想法而已。哎,悔不当初啊! 杨心悦没有等来三哥杨荣礼的电报和回信,却收到了二哥杨荣和的信。 二哥说他要回来了。先去一趟上海,看看她三哥,再到重庆看她,和她一起回老家过年。 心悦高兴不已,并把好消息告诉了香草和杜若。 香草很高兴,她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人给盼回来了。 也不知道他变化大不大,晒黑没有。 这些日子,香草拜托吴掌柜寻了重庆几处有长梯的码头,香草趁小姐上学时去看了,没有熟悉感,显然都不是她要找的地方。 今日吴掌柜说乐山大佛附近的码头也有长梯,让她抽时间可以去看看。 她打算向小姐请假,自己花几天时间过去看看,还没开口说呢,就听到了二少爷要回国的消息。 她感觉她身边的人和事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她感觉这次乐山之行或许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香草向心悦说明了情况,心悦欣然答应了她的请求,“如果真能在乐山找到你的家人,那真是令人高兴的事!”她甚至比香草本人还要激动,紧紧地握着香草的手,眼中充满了期待。 然而,香草却还是不敢抱有太大的希望,生怕最后会落空。 \"只是去看看,还不知道是不是呢。不敢寄太大希望,怕失望。\" 听到香草的话,心悦和杜若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他们明白香草内心深处的担忧和不安,于是纷纷上前拥抱住香草,想要给她一些安慰和力量。她们告诉香草,无论结果如何,她们都会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给予她支持和鼓励。 “没关系,就当是去旅游了,到了大佛,可以去拜拜,顺便许个愿,点个灯。” “可是……” 心悦打断了香草的话,笑着说:“别可是啦!你不是一直想去看看大佛吗?这次正好有机会,你就开开心心地去吧!” 不等香草答话,心悦继续说:“那咱们说定了,这次不管找没找到,你都要回来,知道了吗?” 心悦看着香草,眼神坚定而温柔。“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支持你。” 第36章 论迹不论心 香草重重地点头,眼中闪烁着泪光,“放心吧,小姐。我一定会回来的。” 最后,心悦决定请吴掌柜安排两个小厮跟着香草一同前去。这样一来,香草在路上就有人照应,她也能更放心一些。 香草还在犹豫要不要接受心悦的好意时,心悦却霸气地说道:“反正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要么让两个小厮跟着你去,要么你就别去了,等我二哥回来,我们再陪着你去。” 香草面露难色,“我在杨家已经受了莫大的恩惠,这是我的私事,我不能再麻烦你们派人护送我去。” 心悦却坚持己见:“如今兵荒马乱的,我就是不想让你涉险,如果你不同意我派人跟你一起去,那就别去了,我不准。” 面对心悦如此坚决的态度,香草无法再拒绝。最终,她还是答应了下来。 吴掌柜是个心细的人,考虑到香草可能还有其他顾虑,便决定派遣廖五和铺子里与香草打过交道的伙计崔三一同前往。 廖五和崔三都是值得信赖的人,他们与香草相识已久,彼此之间有着一定的信任。而且,崔三的老家距离乐山并不远,这次陪同香草姑娘寻亲,正好可以顺便回家看看,也算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就这样,香草在大家的关怀下踏上了寻亲之路。 心悦心中满怀期待地等待着二哥前来重庆探望自己,同时也期盼着香草能够顺利寻找到亲人。此外,她还要分心投入到学业之中,生活一下子变得繁忙而充实起来。 在心悦的指示下,杜若频繁前往阮筱云的胭脂铺购买胭脂以及其他商品。通过这种方式,她与胭脂铺的丫鬟祝瑶逐渐熟络起来。 由于彼此之间越来越熟悉,杜若从祝瑶那里得知了一些关于阮筱云和唐编辑的事情。 “你是说,阮老板和唐编辑看起来不像情侣关系吗?”心悦听闻杜若所言后感到有些惊讶。毕竟,她曾多次去过胭脂铺,每次都能看到唐编辑。如果他们不是情侣关系,那么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祝瑶是这么跟我说的,她说阮老板很是听命于唐编辑,两人看着不像情侣反而更像主仆。但是阮小姐也不服侍唐先生,就很是奇怪。” 杜若实话实说,倒是给心悦提供了另外一种思路。 心悦不禁陷入沉思,回想起之前与唐仲坤的对话。他似乎对阮筱云有着特殊的关注,但又没有明确表示出两人之间的关系。难道真如祝瑶所说,他们只是主仆关系?还是其中隐藏着更深层次的故事? 而对于阮筱云来说,她的到来的确是因为唐仲坤。然而,唐仲坤并没有表现出要娶阮筱云的意思,这让心悦感到困惑不解。 他为什么要带阮筱云来重庆呢? 或许,唐仲坤有自己的计划和目的。但这个目的究竟是什么,心悦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探索和了解。 与此同时,她也开始思考是否应该相信唐仲坤的话,还是保持警惕呢? 心悦决定继续观察唐仲坤的行动,并寻找更多线索解开这个谜团。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轻易放弃,直到找到答案为止。 那祝瑶的话可信吗?这还真不好说。如果他们三个人是一伙的,想要欺骗杜若,那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毕竟,别人只会让你看到想给你看到的。 心悦嘴角带着一抹微笑,道:“前段时间一直忙于学习,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阮姐姐了。今日正好得空,所以特地回过来坐坐。” 话音落下,杜若连忙将手中捧着的礼盒递了过来。 “这是我大嫂从家中寄过来的燕窝,我特意挑选了一些带来送给姐姐。你可以先尝一尝,如果觉得味道不错,我可以再让他们送一些过来。” 心悦笑意盈盈,亲昵又随意地将礼物塞到了阮筱云的手中,仿佛这些燕窝只是微不足道的小物件似的。 阮筱云见过不少大户人家的小姐,像心悦这样出手阔绰的也不少,但是很少有人送东西像心悦这般,完全没有居高临下的感觉,也不会让人觉得她高人一等,而是给人一种被心悦重视的感觉。 阮筱云笑着接过礼盒。 心悦的心意,她不忍辜负。 她转手递给了站在一旁的祝瑶,并吩咐道:“快去帮我把汤婆子取来,好让心悦小姐暖一下手。” 祝瑶去取汤婆子的空档,阮筱云柔声开口,“心悦,你呀真是财大气粗,这么贵重的燕窝,说给就给。姐姐也没什么东西送你,这边的珠钗都是我亲手制作的,你随便挑几样回去戴着玩儿吧!” 祝瑶将汤婆子取来,外面还用好看的布料做了个袋子,隔着布袋子,心悦捧着汤婆子,暖和了许多。 阮筱云又让祝瑶把装珠钗的盒子拿到了两人坐着的案桌前,好让心悦细细挑选。 心悦笑容甜美,“姐姐手可太巧了,这些珠钗都好好看啊!” “好看就多挑几个。”见心悦挑得仔细,阮筱云也拿起珠钗在心悦头上比划,“你若是喜欢,全拿去也可以。” 心悦美眸流转,嘴里推辞:“不了姐姐,虽然都很好看,但有些并不适合我。比如这只发簪,一看就适合阮姐姐,贵气逼人。” 心悦的嘴巴惯会哄人,阮筱云也吃她这套,豪气说道:“你这丫头嘴巴可真甜,这支发簪留下,其余的都送给你了。” 心悦连忙摆手:“不行不行,这些可是姐姐亲手做的,怎么能都要?我要一只便好。” “哎呀,你跟我客气什么,快拿着吧。”阮筱云将发簪塞到了心悦手中,又挑出了一支小巧玲珑的步摇,“你看这个步摇也适合你戴。” 心悦看着手中的发簪和步摇,甜甜地向阮筱云道谢,“谢谢姐姐,你真好。” “傻丫头,我们是姐妹嘛,你刚才还送了我燕窝呢!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阮筱云温柔地摸了摸心悦的头。 心悦露出欣喜模样,“真的吗?” 阮筱云笑道:“比珍珠还真。” 心悦低头,不好意思地说:“眼下,正好有一事相求。不知道阮姐姐能否帮帮心悦?” 阮筱云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耐心问道:“什么事?你尽管说。” 心悦转头看向杜若,杜若从怀里取出一个锦袋,递给心悦。 心悦将袋子拿在手上,郑重说道:“我想去上海求学,想上我三哥上的大学,但是需要多准备些银钱,所以,可否将这些东西放在姐姐这里寄卖?” 心悦知道三哥自从诗集发表后明面上就和唐仲坤没有来往了,但是私下一定联系紧密,只要她在阮筱云的胭脂铺寄卖首饰,她三哥定会知道。只要三哥跟她提起此事,便能印证她的猜想。她也不怕大哥知道她卖首饰,左右这些东西她有很多,卖了以后再买别的也未为不可。 至于阮姐姐,她现在还不能猜到她究竟还有没有什么其他身份,还需要多观察观察。 阮筱云面色如常,但心里却在猜测心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哪里还需要寄卖东西呀?”阮筱云打趣道。 “需要呀,而且还不能让家里人知道。”心悦神秘兮兮地靠近阮筱云,“家中长辈不让我离家太远了,来重庆已是他们能接受的最远距离。若是知道我要去上海,他们恐怕就会来把我抓回去成婚了。” 阮筱云神情慵懒,小姑娘的话,她可不信!就单看杨心悦在重庆的行为,示威游行都参与了,别说家中长辈不让她去上海,就是她要上天,家里人也会给她递梯子吧? “你就那么怕回去成婚啊?”阮筱云顺着杨心悦的话说,只有让心悦多说,她才能从她的话里找到她真正的目的。 心悦也不傻,她的话半真半假,真假参半,这样极不易被人拆穿。 想去上海念书是真,怕被家中长辈抓回去是假。至于寄卖首饰,能卖出去就卖出去,她多点银钱傍身,卖不出去也无妨,她最多问嫂子多要一些银钱。 她只想让三哥通过阮姐姐这边得到消息,以证实自己的猜想。 唐仲坤上次积极与他们一同策划推进集会活动和游行示威,这事就让她有所怀疑。据她所知,进步人士里,无党无派的人也会有所偏向亲近的组织,她想弄清楚到底唐仲坤和三哥亲近偏向的是哪个组织。 喻曼姐跟她讲了当下国内的局势,她不认为这一次次游行和示威就能解决根本问题。她也在寻求更优秀的组织,向他们靠拢。 心悦叹了口气,语气幽幽地说:“我们家相中的那位是我的发小,我从小把他当哥哥,生不出男女之情。不像姐姐对唐先生,愿意大老远地从上海一路追随他到重庆。” 阮筱云见杨心怡语气里带着一丝羡慕,也不疑有他,便笑道:“我跟唐先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是商业伙伴。” 心悦眼神犀利,“你敢说你不喜欢唐编辑?” 阮筱云低眸,“不瞒你说,我出身低微,不配谈喜不喜欢。” 心悦着急地脱口而出,“姐姐说的什么话?说什么配不配的?感情的事,不就是论个两情相悦吗?” 阮筱云看了一眼杨心悦,只有出生在有爱又家中富裕的家庭才能如心悦这般论迹不论心吧! 可她有自己的使命,这是一早就定下来了的。 若是她能早点认识心悦就好了。 若是心悦也能和她一起并肩作战,就好了。 阮筱云心里千回百转,都在考虑要如何跟上级反映她这边的情况了。 心悦悠闲喝了口茶,也不着急催着阮筱云回答自己的问题。她清楚,阮筱云跟唐编辑不是一伙的,只是现在两人有共同的事情要做,暂时绑在一起而已。 阮筱云沉默不语,只是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就在这时,祝瑶端着一盘心悦喜爱的南瓜子走了进来。阮筱云松了一口气,立刻招呼心悦和杜若一起坐下来嗑瓜子。 心悦看着祝瑶手中端着的瓜子,心中涌起一股温暖的回忆。她想起在家的时候,每当天气变冷,她就会跑到祖母的院子里。那时,香草总是会为她们煮一壶热气腾腾的橘子茶,而心悦则喜欢将剥下的橘子皮扔进炭火中,让整个房间充满了淡淡的橘香。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阮筱云同意了心悦的请求,将她的首饰放在店中寄卖。 第37章 你就是我的女儿 离开胭脂铺,心悦和杜若便朝着杨记药铺走去。她们要去找吴掌柜,看看能否与香草等人取得联系。 自从香草前往乐山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她们对香草是否找到了自己的亲人充满了期待。 时间回到十几天前。 香草在廖五和崔三的陪同下,经过七八天的艰苦跋涉终于抵达了乐山。到达目的地后,他们立刻奔向河街附近的码头。 香草三人顺着河流一路寻找,从上游的上河街开始,依次经过中河街、下河街以及后河街。香草仔细地观察着每一个码头,但始终未能再有令自己熟悉的感觉。尽管如此,香草并没有灰心丧气,继续坚持寻找。 随着时间的推移,香草逐渐感到泄气。她不禁怀疑自己是否能够找到亲人,心情愈发沉重。 廖五安慰道:“香草姑娘,我们好不容易来到这里,你不要着急。只要你不放弃,就还有希望。相信咱们一定能找到线索的。” 香草感激地点点头,决定重新振作起来。毕竟,这次机会难得,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下去。 崔三见香草无精打采的样子,心下不忍,忙接过廖五的话头道:“乐山大佛脚下可是三江交汇的地方,也是重要的水运区域呢!咱们去那里看看,好像那里也有长长的石阶。” 香草听他这样说,原本已经黯淡下去的眼神,又一次燃起了希望,三人又往乐山大佛走去。 三人很快就来到了大佛脚下,香草站在江边,看着那湍急的江水,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亲切感。 香草慢慢地走上了长长的石阶,每一步都走得很认真。周围的一切对她来说既陌生又似曾相识。 走到台阶的尽头,香草终于看到了那座宏伟的大佛。果然是大佛,竟然如此巨大,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香草缓缓走近,静静地凝视着大佛,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 乐山大佛是未来佛弥勒佛的化身,而弥勒佛在佛教中象征着光明与希望。香草虔诚地跪在地上,向大佛深深地行了一个礼,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默默地祈祷起来。 “求佛祖保佑信徒早日寻到家人,信徒愿每月初一、十五焚香吃斋,只祈求家人平安喜乐……”香草的声音轻柔而坚定,仿佛穿越了时空,传递给了远方的亲人。 香草起身,好像有一种奇怪的力量,在指引着她,往大佛旁边的凌云寺走去。廖五和崔三紧跟在香草身后。 三人来到庙门口,只见那庙宇飞檐斗拱,古旧的门板上有着斑驳的痕迹,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悠长。庙门上方的匾额已经褪色严重,却仍能辨认出“凌云寺”三个大字。 香草轻轻推开庙门,门轴发出“吱呀”的声响,仿佛是寺庙对来客的欢迎。寺庙里,淡淡的香气弥漫,让人的心瞬间平静下来。 廖五警惕地四处张望,崔三则好奇地看着寺庙里的佛像和各种陈设。 寺庙里的只有两个僧人正在做功课,低低的诵经声如同涓涓细流,流淌在每一个角落。 香草朝着大雄宝殿走去,大雄宝殿里,佛像庄严而慈悲。香草再次跪了下来,她抬起头望着佛像,心中默默诉说着自己的心愿。 廖五和崔三也在一旁恭敬地站着,他们虽然没有像香草那般强烈的祈求,但在这样的氛围下,也被感染得心生敬畏。 这时,一位老和尚缓缓走来,他看着香草三人,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前来,可是有什么心愿?” 香草赶忙将自己与家人失散的事情说了出来。老和尚微微点头,说道:“世间之事,皆有因果。施主既有此诚心,佛祖定不会辜负。” 香草听了老和尚的话,心中又多了一丝希望。她若有所思地往殿外走,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台阶,脚下一趔趄,直直摔了下去。 “小心台阶!”站在一旁的廖五眼疾手快,将香草扶了一把,这才没有让香草直接摔在地上。 电光火石间,香草感觉周围的景色都在变幻,脑子里有一些熟悉的画面划过,可是极快,她始终抓不住那些画面。 “没事吧?”廖五关切地询问。崔三也上前查看香草是否受伤。 香草摇头,立刻站直了身子,廖五也很快松开了扶住香草的手。 他们两人这一路对她的照顾真的非常细致。感激之余,香草还刻意保持了距离。 “五哥,我感觉我快想起我的家人了。”香草边走边说。 廖五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真的?你刚才是想到了什么,所以分神了?” 香草不好意思地点头,“嗯,是想到了什么,可是太快了,我没抓住。” 崔三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太快没抓住?” 香草笑:“记忆中的画面在脑中闪得太快了,我没抓住。” 三人说笑着走到寺庙门口,香草突然感觉到有一道炽热的视线一直紧紧地跟随着自己,让她根本没办法去忽视掉。 香草心中好奇,转过头去,就看到一位身材佝偻的老妇人正站在不远处,一双浑浊的眼睛直直地望着自己。 香草远远地看着那双眼,心里无端生出一种熟悉感来。 她忍不住朝着老妇人走过去,一步一步,慢慢地靠近着她。 直到走到老妇人面前,香草才停下脚步,轻声问道:“你……大娘,您是住在这里吗?” 老妇人没有回答香草的问题,而是一直盯着香草看,眼神里流露出的欣喜与不可置信都快要溢出来了。 她颤抖着伸出一只干枯的手,轻轻地抚摸着香草的头发,喃喃自语道:“我的儿啊!你终于回来了。” 香草听到这句话,脸上满是惊讶和喜悦,“您,您认识我?” 老妇人没有回答,眼泪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伸出手,想要触摸香草的脸庞,但却被香草轻轻地躲开了。香草看着老妇人,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悲伤。 香草轻轻叹了口气,温柔地对老妇人说:“大娘,您的女儿叫什么名字?我也在找家人,您仔细看看我?您认识我吗?” 香草说到后面心情起伏,还带着一丝期盼与激动。 老妇人也不知听没听到香草的话,只是紧紧抓住香草的衣袖,不肯放手。她喃喃自语着:“你就是我的女儿。我不会认错的。我的女儿……” 就在这时,一声呵斥从身后传来,香草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林大娘,你怎么又在这里打扰香客?”声音带着几分严厉。香草转身,看见刚才的老和尚正站在不远处,皱着眉头看着他们。 香草起身行礼,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颤抖,“大师,这位大娘,她,她说我是她的女儿!” 老和尚走到香草身边,躬身一礼,道:“姑娘见谅,这位妇人十二年前弄丢了自己的女儿,思念成疾,已经有些疯癫。贫僧不忍她痴傻流浪,收留她在寺中做些杂活。平时倒好,就是她一见到年轻的姑娘都会以为是自己女儿,要认上一认。经常打扰到这里的香客。” 香草眼里燃起的希望又熄灭了,一股失落感涌上心头。她是十年前被二少爷捡到带回家的,时间上有些出入,她也不记得自己是否在外流浪过,所以,她真不是自己的母亲吗? 转头看向老妇人,这个可怜的母亲,因为失去了女儿而陷入了疯癫,那她的亲人呢?会不会因为失去她而难过呢?这么多年来,他们是否也在到处找她呢? 香草心里涌起一股心酸。 “大师,那她的家人呢?难道没有人来找过她吗?”香草问道,心中怀着一丝期待。 老和尚沉重地叹息一声,缓缓摇了摇头,“她还没有疯癫时,贫僧也曾询问过她。可她只是默默流泪,也不说她究竟来自哪里。听她的口音像是本地人,寺里有僧人下山便会四处打听,但始终没有打听到她家人的下落。或许,他们也不知道她流落到此处吧。” 香草再次将目光投向那名妇人,仔细端详着她有些熟悉的眉眼,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亲切感。 这是上天对她的祈祷有了回应吗?为什么她看起来和自己确有几分相似?难道她们之间有着某种特殊的联系? 廖五站在一旁,原来那老妇人是个疯婆子,焦急开口:“香草姑娘,咱们走吧,去别处寻找看看。” 崔三也附和道:“我的老家夹江也有码头,码头上也有很长的石阶,要不我们去那里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一些线索。” 他也不想香草姑娘被这疯癫的妇人缠上。 香草犹豫了一下,虽然心中有些失落,但她知道不能放弃寻找自己身世的希望。最终她点了点头,转身打算离开。 可老妇人飞快地再次抓住了香草的衣袖,不肯松手。 “大娘,她不是您的女儿,您放手吧!”廖五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着急地说道。他们陪着香草前来寻亲,可千万别因为这个,导致最后亲人没寻到,反而还要拖着一个疯子回去啊!想到这里,廖五急忙上前,试图拉开那只紧紧拽住香草衣袖的手。 然而,老妇人也不知哪来的力量,死死地拽着香草的衣袖,怎么都不肯松开。廖五既怕伤着香草,又想拉开老妇,他只得将老妇人抓住香草衣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可刚掰开这只手,那只手又抓住了,始终无法将其分开。 而此时的香草,仍沉浸在深深的失望之中。她无奈地摇着头,阻止了廖五的动作,轻声对老妇人说:“大娘,您放手吧,我真的不是您的女儿。” “不,你就是!你就是我女儿!香儿,我的乖女儿,你终于回来找娘了!”老妇人激动得声音都颤抖起来,眼中满是泪水。 听到“香儿”这个名字,香草突然一怔,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亲切感。她不由自主地重复道:“香儿?香儿!” 怎么那么巧?当年她什么都不记得,只依稀记得自己名字里有个香字,杨老太太希望她像小草一样坚韧,便唤她香草。 香草不可置信地扶着老妇人,“您叫我什么?我叫什么名字?” 老妇人泪眼婆娑,“香儿,我的香儿,你回来了对不对?你回来了。” 老和尚看着眼前的两人,又看了看身后的大殿,或许这便是佛祖的安排。 “阿弥陀佛!”老和尚双手合十,“几位,庙门口不宜谈事,还是移步旁边厢房吧!” 第38章 写信太慢了 廖五上前还想要将拽着香草衣袖的手拉开,香草对他摇了摇头,“就这样吧!”转头对老妇人柔声说:“大娘,外面冷,我们去里面坐着说话,我不走,您能稍微松开我一点吗?” 老妇人一手仍然抓住香草的袖子,另一只手拉起了香草的手。 香草看了看她干枯的手,心里又是一阵酸涩。 几人来到厢房,老和尚把空间和时间都留给了这一老一少。崔三也贴心地将厢房的门关上,廖五不放心,将门留了一条缝,自己则和崔三一起站在门口等着。 屋内,老妇人此时的情绪平复了很多。她看向香草的眼神是无尽的怜爱。 香草看着她那热切又怜爱的眼神,心里不禁想着,不管这次能不能找到自己的家人,她都不会不管这位可怜的老妇人。 过了一会儿,廖五听到厢房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声,心中不禁一紧。他小心翼翼地推开留着的门缝向里望去,只见香草姑娘和那疯妇人,哦,不,林大娘紧紧相拥在一起,痛哭流涕。 廖五见状,便想上前阻止。他正欲推门进去,手刚伸到门边,却被一旁的崔三拦住。 “五哥,别着急,让她们先静静。不管林大娘是不是香草姑娘的亲娘,她们俩肯定有许多话要说。咱们就别去打扰了吧!只要香草姑娘平安无事,我们也能交差了。”崔三道。 廖五犹豫片刻,收回伸出的手来。崔三说的,确实有道理。 自从认识香草以来,她那坚韧不拔的性格深深感染了廖五,令他对她的安危也格外关注。 如今看到香草可能找到了亲人,他本该为她高兴,但内心深处却涌起一股莫名的保护欲,自己刚才才那么做。 他忍不住又透过门缝往里看了一眼,发现林大娘正用自己的袖子轻轻擦去香草脸上的泪水,眼中满是怜爱之情,真挚的情感是伪装不出来的,他也就放下心来。 大约又过了一个时辰,香草和林大娘手挽着手从厢房走了出来。 廖五和崔三连忙迎了上去,不用等他们开口,香草脸上的神情已然说明了一切。 廖五用眼神询问,这是找到你娘了? 香草轻轻点头。 崔三也将目光投向香草,香草同样点头回应。 廖五心中满是好奇。香草明明失去了记忆,为何刚才听到林大娘一声“香儿”便仿佛想起了所有事情呢?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终于,崔三按捺不住好奇心,开口问道:“香草姑娘,林大娘真是你亲娘?不会弄错吧?” 廖五注意到香草的眼眶微红,还有些肿胀,于是关切地问:“你还好吧?” 香草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平复了一下情绪才说道:“我没事,我就是太高兴了。她就是我的母亲。连我身上的胎记她都还记得。” 廖五沉默,既然林大娘记得女儿的胎记,那她应该不疯了吧?香草这次真的找到了家人,太好了。 “那你,你们还有其他家人吗?”廖五见香草沉浸在找到亲人的喜悦中,也替她高兴。同时也希望她能找到其他亲人,让这幸福再扩大一些,再持续久一点。 香草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中带着一丝感慨:“我娘在外漂泊了十年,对于那些亲人是否还在世,她心里也没底。等下我们先去拜别方丈,然后再启程找找看。” 听到香草的话,崔三脸上顿时露出了愉悦的神情。 香草姑娘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家人,而他也终于有机会能够回家看望自己的爹娘了。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激动。 “香草姑娘,那我是不是现在就可以回我的老家看望爹娘了?”崔三眼含热切,期待地看着香草。 香草微笑着点头,“当然。我们会陪着你一起去。” 崔三心中满是欢喜和感动。“真的吗?”他有些难以置信。 “是的。” 一旁的廖五却有些疑惑,不解地问香草:“香草姑娘,你不打算再找找自己其他家人了吗?” 香草眼神坚定:“娘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 廖五看着香草母女,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怜悯之情。或许香草母女已经没有其他亲人了,又或者她们家曾经遭遇过重大变故,才会导致香草如此奇怪的反应。毕竟,如果还有其他家人在世,这么多年未见,应该会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看望吧。 香草和林大娘来到方丈面前,表达感激之情。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既然你们已经找到了亲人,就尽快离开吧。”方丈温和地说道。 母女俩向方丈深深鞠躬道别。香草从身上取出所有的钱,准备只留下够几个人返回重庆的路费,其余的钱都捐给寺里。 方丈连连摆手,急忙说道:“施主,太多了,贫僧不能收。” 然而,香草却紧紧握着手中的银钱,不肯退让。 她扑通一声跪下,重重地磕了个头,眼中满是恳切和感激,诚挚地说道:“大师,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次相见。感谢您多年来对家母的悉心照料。这是我与家母的一番心意,请大师务必收下,替我点上几盏长明灯。” 方丈看着香草坚定的眼神和执着的态度,不忍拒绝这份好意,最终还是收下了钱。 香草起身,走向桌案,小心翼翼地拿起笔,一笔一划地写下杨家众人的姓名。接着,逐一为他们点亮了一盏长明灯。 点完灯,她虔诚地跪在佛像前,双手合十,默默地祈祷着。她衷心地希望佛祖能够庇佑杨家人,让他们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待一切完成后,几人才依依不舍地走出寺庙。 几人沿着陡峭的台阶一步步向下走,林大娘不时回头张望。随着距离的拉远,寺庙的大门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只剩下那蜿蜒曲折的长长石阶。 方丈见几人离开,冲佛祖拜了拜。“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人生短短几十年,不过弹指一挥间。人生的际遇各不相同,都是各自的造化罢了。 ---------- 心悦和杜若一起来到杨记药铺的时候,正巧碰到吴掌柜手里捏着一张纸匆匆忙忙从里间出来,他好像正准备出门。 看到杨心悦,吴掌柜面露惊喜,赶忙迎上前去,将手中的纸递给了心悦。 “小姐!找到了!香草姑娘找到亲人了。”吴掌柜难掩兴奋之情,声音都有些颤抖。 “真的吗?”杨心悦心中一喜,急忙接过纸张展开一看,果然是一封电报。她快速浏览了一遍上面的内容,眼中闪过一丝喜悦。 “太好了!”杨心悦不禁欢呼出声,心情格外舒畅。经过他们一番寻找,香草找到了亲娘。 “太好了,香草姐终于找到家人了!”杜若也为香草感到高兴。 “是啊!这下香草总算不再是孤单一个人了。” 吴掌柜笑着说:“是啊!他们陪崔三去了他老家,现在应该在返回的路上了。” “也不知道香草还有没有其他家人。电报内容有限,只有等他们回来了再细细询问了。”心悦心情异常激动,她太高兴了,迫不及待地想要将消息告知家人。 她提笔准备给家里人写信,只写了个开头,她便停了下来。 心悦放下笔,“杜若,走,我们去电报局。写信太慢了,我们直接去拍电报。” 说着便往外走,杜若拦住了她,“小姐,刚才府里来人说彦珍小姐来了,您是不是先赶回家瞧瞧?还是我去给大少爷大少奶奶发电报吧。” 心悦犹豫了一下,看向吴掌柜。 吴友明心领神会,“小姐,拍电报的事就交给我吧!您和杜若姑娘先回府。” 心悦非常满意吴掌柜的眼力价:“那好吧,杜若随我一起回去,这件事就麻烦吴掌柜您了。” 吴友明连连答好,“小姐您就放心吧!” 第39章 会不会是误诊? 心悦一路着急着回到家中,刚一进门便看见姜彦珍垂头丧气地坐在会客厅里,似乎已经等待多时。 心悦急忙走上前去,关切地问:“怎么啦?这么没精神。”姜彦珍抬起头来,看到是心悦,眼泪开始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心悦这才注意到,姜彦珍的眼睛红红的,显然刚刚哭过。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快告诉我!”心悦心急如焚,但语气依然温柔。 姜彦珍抽泣着,用手擦了擦眼泪,“心悦,我家出大事了……你一定要帮我啊……”姜彦珍带着哭腔说道。 “别着急,慢慢说。只要我能帮忙的,一定会尽力帮助你。”心悦也急,但是还是耐心劝慰她。 “我哥哥他生了很严重的病,可是他一直瞒着我。每次我问他怎么看起来那么没精神,还咳得厉害。他总是轻描淡写地说自己就是受凉了,没什么大事儿。可我心里就是不踏实,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我实在是不放心,就硬是押着他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医生说是肺痨,我整个人都懵了。心悦,医生说我哥得了肺痨,这怎么可能呢?”姜彦珍边哭边说。 心悦也有些惊讶,姜老师一直都是身体很健康的样子啊,每天都充满活力地给学生们上课,怎么会突然就得了肺痨呢? 她的第一反应便是误诊了,于是着急地问道:“会不会是误诊?” 姜彦珍听到姜明贤得了肺痨,就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她满脑子都是哥哥生病的事情,满心的担忧和恐惧,哪里还会去想是不是误诊呢? 她只是愣愣地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地说:“不知道,我没有仔细询问过。” 杨心悦皱着眉头,又接着问道:“姜老师是不是劳累过度?你也知道的,过度劳累的话身体很容易出问题。” 姜彦珍听到这儿,这才停止了哭泣。她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认真地想了想,道:“也没有多劳累啊,哥哥一直都很注意休息的,他每天的工作安排也不是特别紧张。” “你们家族有人患过这样的病吗?”杨心悦继续追问着,她想要找到一些线索,好搞清楚姜老师生病的原因。 姜彦珍仔细地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好像没有,我从来没听说过家族里有人得这个病的。” “姜老师没有在恶劣的环境中工作,家族里也没有人患过此病,没有营养不良,也没有过度劳累,怎么会得这种病?”杨心悦越想越觉得奇怪,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心悦,你懂得真多。”姜彦珍看着杨心悦,眼神里带着一丝希望,仿佛杨心悦能找到答案,能把她哥哥从这个噩梦中解救出来。 “我们家开了那么多药铺,多多少少我也了解一点。”杨心悦解释道。 “心悦,我觉得我找你真的是找对了。你不知道,我心里可慌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幸好找你了。”姜彦珍说着,又开始忍不住地抽泣起来。 “你原本是想让我帮你什么忙?”杨心悦看着姜彦珍难过的样子,心里也很不好受。 姜彦珍弱弱地开口:“我不知道怎么劝说哥哥去医院住院治疗,想听听你的主意。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误诊的可能性很大,还是让哥哥去医院再认真查一查,拿到结果再想怎么办。” 心悦觉得这个想法可行,姜彦珍一听,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拉着心悦的手,急切地说:“那我们现在就赶紧回学校找哥哥吧,一刻也不能耽误了。” 说完,就拉着心悦匆匆忙忙地往学校赶去。 一路上她脚步飞快,眼睛里满是担忧和急切,只想快点见到哥哥,让他再去做个详细的检查。 两人匆匆赶回学校,姜彦珍一路小跑,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两人在办公室里看到了正在批改作业的姜明贤。 姜彦珍顾不上喘口气,直接冲到哥哥面前,拉着他的胳膊就说:“哥,我们得再去医院检查一下,昨天那个诊断可能是错的。” 姜明贤看了看妹妹,又看了看旁边的杨心悦,温和地说:“彦珍,我们不是已经检查过了吗?怎么还要去查?” “哥,你就听我的吧。心悦说你没有那些致病的因素,很可能是误诊了,咱们再去检查一下,求你了。”姜彦珍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 姜明贤看到妹妹如此急切和担忧的样子,心中一软,点了点头说:“好,那我们现在就去。” “你们之前是去那个医院检查的?”心悦问。 “是在学校对面的医院,主治医师是从仁济医院进修归来的医生。是女师的合作医院。” 学校对面的医院吗?检查设备不是最先进的,完全有可能误诊。 “这次咱们直接去宽仁医院,那里可以拍片检查,很快就能看到结果。”心悦果断决定道。 三人很快来到宽仁医院,姜彦珍紧紧地握着哥哥的手,仿佛这样就能给哥哥力量。 医生为姜明贤安排了一系列更详细的检查,姜彦珍在检查室外来回踱步,眼睛一直盯着检查室的门,时不时踮起脚尖往里面张望。 杨心悦在一旁安慰她:“彦珍,你先别太着急了,我们要相信医生。” “心悦,我真的好害怕,哥哥要是真的得了这个病,可怎么办啊?”姜彦珍的声音有些哽咽。 过了许久,医生终于出来了。姜彦珍立刻冲上前去,急切地问:“医生,结果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说,“还需要等报告。你们先等会儿。” 三人在医院的长廊或坐或立,或来回踱步,等了一个时辰,医生终于拿着检查报告走了过来。 三人凑上前去,医生看了看手中的报告,脸上露出了一丝轻松的表情,说道:“这次检查结果显示,姜先生肺部有些炎症,不过并不严重,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就会好的。” 听到这个消息,姜彦珍喜极而泣,她紧紧地抱住姜明贤:“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姜明贤也松了一口气,笑着对杨心悦说:“心悦,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提醒,我们也不会想到换一家医院再检查一次。” 杨心悦笑着说:“没事就好,大家都虚惊一场。” 不过,从此以后,姜彦珍更加关心哥哥的身体,而姜明贤也更加注意自己的健康,一场误诊风波过后,大家都更加珍惜健康的生活。 没想到,这场风波还没有结束。 第40章 你们是有什么过节吗? 谁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将姜老师患上肺痨这件事传扬了出去,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校园。 学校里的人们纷纷对姜老师避之不及,都怕他的病会传染给自己。 医生已明确表示姜明贤只是患了普通的肺炎,但身体的恢复仍需时日。他心系学生的学业,不顾自身病情这几天一直坚持上班。 可惜的是,那些学生并不领情,不仅躲避着他,甚至连他的课程也不愿参加。还有一群学生直接前往学校教导处施压,要求更换教师。 喻曼近期一直忙于处理各种事务,当她得知最新的检查结果时,关于姜明贤患肺痨病的谣言已经在学校内四处蔓延。即使姜彦珍拿出新的检查报告,也无法平息众人的恐慌与怀疑。人们似乎只愿相信自己所希望的事实。 “这些人到底怀着怎样的心思?为何连哥哥的课程都不愿意参加?难道他带病上课反而成了过错?”姜彦珍愤怒地说道,脸上因气愤而泛起红晕。 杨心悦坐在桌前整理好自己的书本,装进布袋,“走吧,她们害怕自己被传染,这也是人之常情。事情怪就怪在检查报告都给他们看了也无济于事。那就是有人故意散播谣言,还在推动事情往我们不想看到的方向发展,咱们一定要好好调查一番。” 姜彦珍气愤地跟着杨心悦往姜明贤的办公室走,一路上还能碰到有学生指指点点。 终于到了姜明贤的办公室门口,却发现外面围满了人,吵吵嚷嚷的声音不绝于耳。这让原本就心烦意乱的姜彦珍更加恼火。 这些人,真是太无聊了! 不是都说害怕被传染吗?为什么现在却都挤到哥哥的办公室?那祝他们都得肺痨,治不好的那种! 杨心悦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人群,试图找出到底是谁在挑事。 两个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一个身材高大的女生和另一个面容有些奇怪的女生。 之所以说那个女生面容奇怪,是因为杨心悦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描述她。她的五官其实并不丑陋,相反她的脸还挺好看的,但那副仿佛要把人吃掉的凶狠眼神,让她的整张脸显得扭曲而狰狞。 姜彦珍和杨心悦奋力拨开人群,走进办公室。只见姜明贤戴着口罩,安静地坐在办公桌前,专注地批改着作业,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外界喧嚣的影响。偶尔咳嗽两下,但显然已经比前两天好了许多。 杨心悦皱眉,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她看着姜明贤手中的作业本和他脸上的平静表情,这样的情景就十分不协调。 \"哥,你怎么还批改作业呢?外面这些人都骂你,你没听到吗?\" 姜彦珍一脸焦急地上前拽下哥哥手里的笔,眼中充满了担忧。 姜明贤微微一笑,眼神依然温和,轻声说道:\"不用理她们。跳梁小丑罢了。\" 对周围的喧嚣毫不在意,继续专注于手头的工作。 杨心悦心里琢磨了一下,但始终无法理解,索性向姜明贤问道:\"姜老师,我怎么觉得这些人很奇怪?她们既然怕被你传染,为什么又要来办公室外面围堵你呢?\" 姜明贤无奈摇头,“我也不知道她们为什么会这样。” 杨心悦皱眉,疑惑地看着他,“可是我刚才看见有两个女生举止很奇怪,其中一个好像很恨你的样子。”说着,她往窗外张望了一下,发现那两个女生还在。 “喏,就是那个戴了红色发绳的女生。”心悦手指了指外面的两人,只见那女生恶狠狠地瞪着她,眼中充满了敌意和怨恨。 杨心悦自然是不会怕她,但被人这样恶狠狠地盯着,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姜彦珍也跟着抬起头,顺着心悦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窗外的两个女生,转头对姜明贤说:“她们啊?确实挺奇怪的。哥,她们不是常常来找你问问题吗?怎么感觉你好像欠了她们钱不还似的?” 姜彦珍在哥哥办公室见过那两个女生两次,当时她们还很客气地跟自己打招呼了。这让她感到有些困惑,不知道为什么那两个现在会这样看着哥哥。 姜明贤只是垂下眼眸,沉默不语。 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破了平静,姜明贤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姜彦珍惊慌失措,急忙倒了杯水递给他,并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以缓解他的不适。 然而,咳嗽并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严重,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似的。姜彦珍心疼得不知所措,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心悦默默地站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意识到了一些不寻常。 又过了一会儿,喻曼带着学校的安保人员匆匆赶到。他们迅速将聚集在办公室外的学生驱散,校园内又恢复了秩序。 喻曼走进办公室,看到姜明贤痛苦的样子,眉头紧紧皱起。 \"最近这些学生是不是疯了?冬天寒冷,生病的人也不少,怎么就都盯着你不放?到底你是得罪了什么人啊?\"喻曼焦急地问道,眼中满是担忧和焦虑。她很少在姜明贤面前表现出如此强烈的情绪,此刻却难以掩饰内心的不安。 姜明贤喝过水后,感觉好多了,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 此时,外面的喧闹声渐渐远去,四周变得安静起来,只剩下他们四个人。 心悦平静地说道:“我大概猜到造谣的人是谁了。” 姜彦珍听后十分激动,连忙问道:“是谁?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心悦看了一眼姜明贤,“姜老师,如果我没猜错,就是刚才我指的那两个女生吧?更确切地说,应该是那个扎红头绳的女生。我说得对吧?” 姜彦珍一脸茫然,她有时真不明白心悦的脑子是怎么长的,为什么她就看得出是谁在造谣呢? 姜明贤摇了摇头,他并不确定是谁。 “你们是有什么过节吗?”杨心悦看着姜明贤,目光锐利如鹰,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她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会揭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且,她不打算放过任何细节。 姜明贤再次轻轻摇了摇头,“没有。那个女生我其实并不认识,只知道她姓朱。我们之间并没有直接的冲突或矛盾。只是……” 他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然后接着说:“如果非要说出个原因,那应该就是我拒绝了她的爱慕之意。” 此言一出,彦珍和喻曼都难以置信地看着姜明贤。她们无法想象,竟然会有人因为爱慕被拒而做出这样恶劣的事情。干嘛要造谣呢?想要毁了他吗? “不至于吧?”喻曼一脸的不可置信。 “什么?她喜欢你?她这是得不到就要毁掉吗?怎么可以这样对你?”姜彦珍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气愤的情绪占据了她,让她的声音都带着愤怒。 “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喻曼皱起眉头,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想起了自己曾经也拒绝了姜明贤的感情。 可现在听到有其他学生爱慕他,甚至向他倾诉爱意,她感到一种莫名的不舒服。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并不喜欢姜明贤,可是她为什么又有这么奇怪的感觉呢? 第41章 一切听我的指挥 心悦轻轻地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啊。她应该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所有人都讨厌你,这样就没有人会和她争夺你了。\" 心悦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她已经完全洞悉了那个女生的险恶用心。 姜彦珍的脸色瞬间涨红,愤怒之情溢于言表,紧紧地握起了拳头。 \"她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用这么卑鄙的手段来对付我哥哥!我要去找她,把她的嘴巴撕烂!\" 她的怒火已经燃烧到了极点,仿佛随时都会爆发出来,恨不能立刻冲出去找那个女生理论一番。 姜明贤赶紧伸手拍了拍姜彦珍的胳膊,试图安抚她的情绪。\"我们现在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而且她也没有对我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你先不要这么冲动。\"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沉稳与理智。 \"我冲动?她都对你这样了,你还能无动于衷!哥,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喜欢她?\"姜彦珍的情绪有些失控,话语间已经失去了分寸。 \"我不喜欢她!我喜欢的人另有他人!\"姜明贤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这句话一出口,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他深深地爱着喻曼,曾向她表明心迹过两次,但都被喻曼拒绝了。只不过,这一切妹妹并不知情。 杨心悦早已察觉到姜明贤对喻曼的特殊感情,并曾询问过喻曼对姜明贤的看法。 对于眼前发生的事情,她并不感到惊讶,反而抱着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站在一旁等待着好戏上演。 姜彦珍突然感觉到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些异样。 她看到心悦双手抱在胸前,一脸得意洋洋的模样,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怒气。 好啊,竟然有事情瞒着她! “心悦,你那是什么表情?你又知道些什么?” 杨心悦二话不说,拉着彦珍往门外走去,“走,我们到外面去说。” “到外面说什么?外面那么冷!”姜彦珍不情愿地抗议道。 但无奈的是,心悦的力气比她大,最终她还是被心悦半推半就地拉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剩下姜明贤和喻曼两人。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却都选择了沉默。 出了门,姜彦珍才恍然大悟:“那个,我哥不会是喜欢喻曼姐吧?” 杨心悦敲了敲姜彦珍的脑门儿,“还不算太笨!” “可是,我没见哥哥追求喻曼姐啊?”姜彦珍有点迷茫。 她极力在脑子里搜寻哥哥有没有什么追求喻曼姐的画面,可是哥哥好像一直对喻曼姐很客气。 “好啦,这事不是你能掺合的。”心悦拉着彦珍往女生宿舍走,心里却在琢磨着姜老师被造谣的事。 希望自己的猜测没有错。如果真如她所想,那可真是个大新闻呢! 这时学生们应该都回寝室休息了吧?也该是去找那个女生了结此事的时候了。 “彦珍,一会儿你我见机行事,不要冲动哈!那个红头绳女生旁边的女生可不是善茬,我感觉她有功夫在身,但是还不确定。不想被揍,你就不要瞎胡闹,一切听我的指挥。” 杨心悦边走边严肃叮嘱着姜彦珍,就怕一会儿动起手来,她们俩吃亏。 姜彦珍虽然气愤,但是她也知道自己也不可以任意妄为,不然造成严重后果说不定还得心悦和哥哥帮她收拾烂摊子,于是郑重点头。 两人悄悄地走到女生宿舍门口,观察着里面的动静。 只见那个红头绳女生正和几个同学围坐在一起聊天,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们的到来。 心悦深吸一口气,推开门,带着姜彦珍走进宿舍。 红头绳女生抬起头,看到是她们,脸上露出一丝讶异。 “你们来干什么?”红头绳女生警惕地问道。 心悦微微一笑,走上前说:“我们来想找你聊聊。” 红头绳女生皱起眉头,“聊什么?” 心悦看了一眼红头绳女生身边的女生,她也警惕地看着她们。她心里的猜想又证实了几分。 心悦目光回到红头绳女生身上,缓缓说道:“聊聊姜老师。” “婉仪,别理她们!” 心悦看过去,说话的正是红头绳女生身边那个身材高大的女生。 “你叫婉仪?”姜彦珍紧握的拳头咯咯作响,名字起得倒是好听,可是怎么不做人事?她恨不得两拳招呼上去,打得她娘都不认识她! 朱婉仪没有回答姜彦珍的话,反而梗着脖子挑衅地看着杨心悦,“说吧。” 高个子女生走上前,把朱婉仪护在身后,朱婉仪挪了一下,和她站在一起。 “你确定要在这里当着大家的面说?”心悦看了眼寝室里的其他人。 朱婉仪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杨心悦,眼里的火气升腾。 几人看四人剑拔弩张,赶紧作鸟兽散。 心悦拉了根凳子坐下,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好了,现在没人了。你说吧。”朱婉仪也就近坐了下来。 反而是姜彦珍,站在一旁生着闷气。 早知道就不该答应心悦都听她的了。看到朱婉仪的样子她就来气,她哥哥,是随便一个什么人就能肖想的吗? “姜老师得病的事情,是你传出去的。”心悦没有问朱婉仪,她只是陈述事实。 朱婉仪没说话,反而是旁边的女生急了,“是我传的,怎么着吧?” “你,你要不要脸?你是她朱婉仪的狗吗?让你咬人了吗?就在这儿乱吠!”姜彦珍忍不住一阵输出,听得心悦心里也是一阵爽。温婉可人的姜彦珍原来还有这样一面啊?还跟她挺不符的。 “你,”高个子女生被姜彦珍激怒了,上前就要掐姜彦珍的脖子。 “如果你还想见到姜老师,管好你的狗!”心悦厉声喝道。 “绿竹,住手。”朱婉仪叫住了要动手的女生。 “算你识趣!”心悦冷哼。 姜彦珍虽然没有被绿竹掐到,但是也被吓了一跳。 她现在虽然表面淡定,可是心里却慌得一批。看来,还是得听心悦的。 “你喜欢姜老师。”心悦没看高个子女生,继续对着朱婉仪陈述事实。 “是!那又怎么样?”朱婉仪想到自己被拒绝,心里就一阵难受。 “可是你又想毁了他!” “我没有!我只是……” “你有!你到处散播谣言,就是想要毁了他!”心悦的语言犀利,根本不给朱婉仪解释的机会。 “不管你只是想怎样,现在的情形就是你给姜老师带来了大麻烦。”心悦提高了音调,凌厉的眼神看着朱婉仪,让她挂在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心悦也不知道朱婉仪是什么心思。看她刚才与众人交谈的那派头,怕不是被家里人宠坏了吧? 第42章 你刚才真是太飒了 姜彦珍心中的怒火愈发旺盛,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她真的很想冲上去,亲手扯下朱婉仪头上的头花。 朱婉仪眼中闪过的一丝慌乱,这让姜彦珍感到一丝快意。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女孩,此刻终于露出了惊慌的一面。 朱婉仪的跟班绿竹依然坚定地站在她身旁,试图保护她免受伤害。但姜彦珍并不在意,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朱婉仪身上,仿佛要将她看穿。 “你怕了?你做那些事的时候就没想过后果?”杨心悦的声音不高不低,但是听在朱婉仪的耳朵里却带着嘲讽。 朱婉仪嘴唇动了动,但始终没有吐出一个字。她真的不知道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拒绝了她,她只是想让姜明贤后悔而已。 “你说话啊!刚才还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现在哑巴了?”姜彦珍咬着牙,语气充满了愤怒。她无法接受朱婉仪的沉默,她需要一个解释,一个道歉。 “现在学校里到处都是关于姜老师得了肺痨的谣言,大家都开始抵制上他的课。你满意了吗?”杨心悦的眼神紧盯着朱婉仪,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细微表情。 朱婉仪的脸色变得苍白,她从未想过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她心里还是希望姜明贤能多看她两眼的。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她求救般看向绿竹。 绿竹见朱婉仪被姜彦珍和杨心悦问得脸色都变了,气鼓鼓地说道:“这个姜明贤就是不知好歹!我们家婉仪这么好,哪点配不上他了?他居然还敢拒绝婉仪!” 听她这么说,杨心悦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问:“怎么,你也喜欢姜老师吗?” 听到这句话,朱婉仪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绿竹,而姜彦珍也是一脸震惊。 绿竹连忙摆手:“我,我才不喜欢他呢!我只是觉得他根本就配不上婉仪而已!”说完,她的脸涨得通红,眼神闪烁不定。 杨心悦刚才也不过是诈她的,没想到绿竹这么轻易就被识破了,现在可以确定,绿竹就是喜欢姜明贤。 想了想,姜老师为人师表,对同学们又很关心,有女学生喜欢他也是很正常的事。只是她们喜欢他的方式太过极端和离谱了。 朱婉仪怎么会想到用这种造谣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感情呢?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而且还把事情闹得这么大,让大家都知道了这件事,这样做不仅会给姜老师带来麻烦,她自己的声誉也会受影响啊。简直就是愚蠢。 绿竹就让她更难以理解了,她不是认为姜明贤配不上朱婉仪吗?难道只配得上她?真是天大的笑话!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式,两天之内要澄清谣言,不然的话,休怪我对你们不客气!”杨心悦依旧是那副慢条斯理的模样,但说出来的话语却是异常冰冷,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绿竹心中憋着一口气,忍不住开口道:“凭什么叫我们去澄清?”她瞪大双眼,紧紧地盯着杨心悦,脸上满是愤怒和不满。 杨心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但眼神却异常犀利,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她缓缓地说道:“你们俩可能还不知道我,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叫杨心悦,是今年刚从省第一女师转过来的插班生。我呢,没多大本事,不过让你们俩直接滚蛋还是轻而易举的。”说完,她轻轻地拍了拍手。 绿竹和朱婉仪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恐。这位就是杨心悦?之前听说她被省第一女师开除了才来重庆的,是个不好惹的主。两人虽不知如何不好惹,但是也没想过要跟她正面杠上。 她没想到她本人就在眼前,还是姜彦珍的朋友。 绿竹不禁有些慌乱,婉仪毕竟有朱家撑腰,而她不过是个跟班而已。杨小姐想要收拾她,岂不是轻而易举? 一时间她不敢再说话,只能默默地低下头,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慌张。 姜彦珍看着心悦放狠话,心中暗自叫好,眼神里满是崇拜。 而此时的朱婉仪却已经怒火中烧,她虽然觉得自己做事有点欠妥,但并不认为自己有错。大家都是女娃,她旁边还有绿竹能打,她才不怕她! 她梗着脖子,毫不示弱地说:“就凭你?我朱家可不是你随便拿捏的!” 然而,心悦并没有被她的气势所吓倒,反而冷笑一声道:“哼!你朱家?不就是重庆有几间铺子,郊外有几十亩田地吗?如果你不解决此事,我保证,不出三日,我就会让你朱家在重庆消失!” 杨心悦的话让朱婉仪有些怔愣,她自诩家境还不错,在她嘴巴里说出来,却好像只值几块大洋。 她不得不正视杨心悦的话,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行为,同时也对心悦的背景产生了深深的畏惧。 姜彦珍难以置信地望着心悦,尽管她知晓杨家富裕,却不知竟如此富有!未曾想到,自己的挚友竟然拥有如此雄厚的财富! 心悦向来不爱放狠话,但这次却是例外。她扬言要收几间铺子,买几十亩地,而这一切甚至无需惊动大哥,吴掌柜就能轻松帮忙搞定。 绿竹也大吃一惊,杨心悦何时对婉仪展开过调查了?她刚才还出口伤人了!杨心悦连朱家说对付就对付,那要是对自己,岂不是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 说起调查,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下午姜老师提及那个眼神凶狠的女生姓朱时,心悦便开始在脑海中思索重庆有权有势的朱姓人家,并让杜若找吴掌柜进行了一番调查。 重庆姓朱的富人并不多,权势最为显赫的一家全是儿子,并无女儿。唯有旁系有一女子,恰好就读于女师。 朱婉仪是家中的独生女,因此备受父母和兄长的疼爱。然而,父亲却不擅长经商,总是盲目地尝试各种生意,导致家里的钱财几乎耗尽。最终,全家不得不搬到郊外生活。尽管家境不如从前,但朱婉仪依然保持着娇生惯养的性格,习惯了别人顺从自己的意愿。即使家道中落,她仍然要求身边的人都听从她的安排,不能违背她的意思。 如此一来,便不难理解为何姜明贤拒绝了她的爱意之后,她会造谣生事了。说到底,不过是她无法忍受他人违背自己的意愿而已,其实并没有多喜欢姜明贤。 而关于绿竹,据吴掌柜调查,她只是朱家一个家仆的女儿罢了。之所以能够进入女师学习,全因她自幼身材高大,可为朱婉仪提供保护。 “彦珍,我们走!”杨心悦起身离开。姜彦珍瞪了朱婉仪和绿竹一眼,跟着杨心悦走了。 “心悦,你刚才真是太飒了。”姜彦珍一脸兴奋,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霸气的心悦呢!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加倍犯人!”杨心悦淡淡地说道。 “她们会不会已经控制不了事态的发展了?两天时间,够吗?”姜彦珍有些担忧地问道。 杨心悦不解,“你怎么还担心起她们来了?” 姜彦珍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不知道,就只是单纯觉得她们办不到。我好想看到你收拾人的样子。”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朱婉仪在那群人心里是千金大小姐,她的话,她们还是会听的。单从她今天在姜老师门口那气势,她打声招呼,这事估计就结束了。”杨心悦一脸平静,有条不紊地分析着当前的局势。 心悦说完,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彦珍,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微微皱起眉头,语气带着些许调侃:“你这心思还真是奇怪,要是人家真做到了,我肯定会收手的嘛!难道你觉得我会继续纠缠下去吗?”她轻轻一笑,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彦珍被心悦这么一问,顿时有些尴尬。她挠了挠头,露出一个苦笑:“嘿嘿,我就是随便说说而已啦。其实我也知道你不会那样做的,但就是忍不住担心一下。”人家心悦还不是为了她大哥!自己还在这里瞎担心别人,真是不该! 心悦她拍了拍彦珍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我有分寸的。而且这件事也不仅仅是为了你大哥,更是为了大家。如果朱婉仪能解决这个问题,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但如果她不能,我们再想其他办法就是了。”她的眼神坚定而果敢,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第43章 井水不犯河水 事情果然不出杨心悦所料。 第二天,关于姜明贤的谣言突然就没有了。即使有人询问相关话题,也会出现“万事通”一样的同学给大家答疑解惑。 内容如出一辙,“姜老师的病是误诊,已经澄清了,就是普通的肺炎。” “姜老师为人师表,带病坚持上课,爱岗敬业,是教师垂范,值得尊敬,不能再被不知情的人诋毁。” “之前被大家误会,可姜老师根本就没有生大家的气,还是照常给大家上课,可见姜老师为人正直善良。”云云。 “哼,我还真小看了朱婉仪了!她居然真的止住了谣言!”姜彦珍恨恨地说。 心悦倒是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也不惊讶,只是淡淡地说:“明天估计整个舆论风向就会是对姜老师歌功颂德了。” “哪有那么夸张?大家只要不再污蔑我哥,我们就谢天谢地了。”姜彦珍一脸不信。 心悦微微一笑,解释道:“不要低估朱婉仪在学校里的人缘和她的影响力。一旦她决定要做某件事,往往能够迅速得到同学们的响应和支持。从昨天到今天,这样的结果,还不能说明问题吗?所以,只要她愿意,完全可以引导舆论走向。” 姜彦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心中仍然有些不服气。毕竟,让一个前两天还避之不及的人突然变成备受敬仰的人,实在是有点匪夷所思。 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心悦说得确实有道理。况且,如果舆论对哥哥好,她也可以放心了。这样想着,她反而有点期待后续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正如心悦所预料的那样,学校里的舆论风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对姜明贤充满恶意的谣言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赞扬之声。人们纷纷称赞姜明贤的敬业精神和师德高尚,将他视为楷模。而这一切的背后,自然少不了朱婉仪等人的努力。 对于这样的结果,心悦并不感到意外。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些时候,在某些人眼里事实并不是最重要的,关键在于如何去引导和塑造公众的看法。而朱婉仪正是利用了自己的人脉和影响力,成功地改变了姜明贤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 虽然心悦对这种现象感到有些无奈,但她也明白,这就是现实。在这个复杂的社会中,人们往往更容易相信他们想要相信的东西,而不是真相本身。因此,有时候,为了维护自己或者某人的利益,不得不采取一些手段来影响舆论。 然而,心悦始终坚信,真正的价值和品质最终还是会被时间和事实所证明。尽管现在姜明贤可能因为舆论的转变而受到赞誉,但只有他真正做到言行一致、品德高尚,才能赢得学生们的尊重和爱戴。 “怎么样?看到结果,是不是很惊讶?”心悦嘴角挂着得意的笑,看着姜彦珍问道。 姜彦珍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你前几天已经跟我讲了,所以现在也不觉得惊讶了,只是感觉像做梦一样。” 心悦微微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高深莫测:“朱婉仪的号召力还真是不容小觑啊!” 她暗自琢磨着,以后要是再搞学生运动,朱婉仪倒是挺有号召力的。毕竟,她这个没落千金大小姐的影响力还是相当大的。只要自己跟她好好“沟通”,说不定很多事情都会变得轻松许多。 而且,这样一来,自己不需要亲自出面,也就避免了之前在省第一女师时所遇到的那些麻烦和困境。 想到这里,心悦的心情越发愉悦起来,仿佛看到了未来一片光明的景象。 姜彦珍不知道心悦的想法。对于曾经伤害过她哥哥的人,她绝对不会给予任何好脸色。因此,当心悦提出要与朱婉仪谈合作时,她几乎惊掉了下巴。 “你别这么惊讶嘛。”心悦连忙安慰道。她心里清楚,在彦珍眼中,朱婉仪等同于她的仇人,想要让她与仇人合作,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经过这件事,我们也亲眼目睹了朱婉仪的影响力和号召力,确实不容小觑啊!与其对她置之不理,任由不可控因素不断扩大,倒不如把她放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这样一来,在必要的时候,我们还可以利用一下她。毕竟她犯下了如此严重的错误,岂能就这样轻易放过?我们总得收取一些利息才对吧?”心悦耐心地解释着自己的想法。 既然伤害已经造成,那么能够挽回一些损失也是好的。虽然这个道理并不难理解,但对于那些受到伤害的人来说,要想真正放下过去,重新开始,却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这么说也有几分道理。”姜彦珍喃喃自语道,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充满了思考和认可。 杨心悦听到这句话,心中暗自高兴。看来她的话已经打动了姜彦珍的心。她知道自己的话成功地引起了对方的兴趣,于是,她趁热打铁,继续说道:“那咱们现在就去收利息?” 姜彦珍眼神坚定地点头答应道:“好!”她的目光中透露出决心和果断,似乎已经做好了行动的准备。 杨心悦的三寸不烂之舌果然厉害,经过一番说辞之后,朱婉仪不仅诚心诚意地向姜明贤道歉,而且还同意了心悦与心悦的合作。这让心悦感到十分满意。 她心想:“终于搞定了这件事,真是不容易啊!不过,我的口才还是相当不错的嘛,哈哈!”想到这里,她不禁得意地笑了起来。而姜彦珍则在一旁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之情。 “杨小姐,婉仪说您大人有大量,您不会跟我这种小鱼小虾计较的,对吧?”绿竹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道。 然而,心悦并没有理会绿竹,而是直直地看着朱婉仪,语气严肃地说道:“朱小姐,我可不是什么大人!因此我也没多大的气量。” 朱婉仪知道绿竹这是又得罪了杨心悦,心里对绿竹起了点怨恨,但面上却只能赶忙行礼道歉:“杨小姐,绿竹不懂事,还望杨小姐海涵!” 心悦扶了朱婉仪一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唉,朱小姐你太客气了,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了,我自然不会跟你计较。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下次可要看好自己的丫鬟,别再让她出来胡乱攀咬人就是。” 听到这句话,朱婉仪脸色微微一红,有些尴尬地点头应道:“多谢杨小姐提点,婉仪记住了。” 心悦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哦对了,如果朱小姐要给绿竹求情的话,我就领了你的情,不与她计较了。”说完,她转头看向绿竹,眼神中带着一丝警告。 朱婉仪也的确没有令绿竹失望,赶忙求情道:“那就请杨小姐高抬贵手,给绿竹留条活路吧。” 她原本可以说得不用那么直白,可是她知道,如果她不说明白,杨小姐一定有很多办法折磨绿竹和她。 绿竹闻言,心中暗自窃喜,心想杨小姐果然如她所想,并不会与她计较。她连忙向心悦行礼道谢:“多谢杨小姐大人有大量,绿竹感激不尽。” 心悦轻轻一笑,“好了,既然如此,那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以后大家就井水不犯河水吧。只是将来希望朱小姐能发挥自己的特长,做一下利国利民的好事,而不是只着眼于儿女情长。”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房间,留下一脸惊愕的绿竹和朱婉仪。 第44章 你们没朋友,我有啊! 心悦收到三哥的电报已经过去了好几天,这几日她一直忙于学习,以及处理姜老师的事情,以至于完全忘记了两个哥哥即将返回重庆的事。 直到今天,她才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她仔细计算了时日,哥哥们应该是这两天要抵达重庆了,这让她感到兴奋不已,同时也开始想象起与哥哥们重逢的场景。 而此时,杨荣和与杨荣礼已经抵达了重庆。 杨荣礼说是要先去见一个朋友。 “哦?你在重庆的时间不长,竟然有朋友?”杨荣和调侃道。 “哦,就是之前出诗集认识的一位报社编辑,哥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一起去见一见。”杨荣礼说得随意,本以为二哥不会感兴趣。 没想到杨荣和却说:“嗯,那就见见吧!” 杨荣礼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唐先生明面上的身份也不容易被人怀疑,于是便点头同意了。 两人来到报社门口,唐仲坤像是提前得到消息一样等在了门口。 见荣礼跟一个容貌有七八分相似的青年男子一起过来,唐仲坤心中猜测,那人应该就是荣礼的二哥了。 “唐先生,好久不见!这位是我的二哥杨荣和。二哥,这位便是我跟你说过的唐先生,唐仲坤编辑。”一见面,杨荣礼热情地介绍两人认识。 杨荣和伸手跟唐仲坤握手,“唐先生,久仰!” 唐仲坤从杨荣和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探究。他谦和一笑,道:“杨先生,幸会!” 三人寒暄了几句,厚朴将杨荣礼一早准备好的东西递给唐仲坤。 唐仲坤下意识接过,“荣礼,这是?” 杨荣礼粲然一笑,“哦,这些是我在上海时朋友送的特产。我特意给你带了些回来。我记得你老家是上海的。” 唐仲坤道谢接过,但并没有当着几人的面打开来看。 心悦下学后,心情愉快地回到家中。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二哥、三哥正坐在客厅里,似乎在等待着她。 更让她感到惊讶的是,不仅哥哥们在家里,连唐仲坤和阮筱云也在场。他们轻快地聊着什么。 心悦兴奋不已,欢快地奔向二哥,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二哥!”心悦激动地喊道,声音中带着无法掩饰的喜悦。 杨荣和见小妹回来,也很高兴,直接站起来伸开双臂,温柔地说:“小妹,我们回来了。” 心悦扑进二哥怀里,“二哥,我好想你啊!”眼中竟闪烁着泪花。 杨荣礼在一旁假意咳嗽,“嗯哼!就只想二哥,不想三哥啦?” 心悦白了荣礼一眼,硬生生把要掉下的眼泪逼了回去。 “二哥也想你们。”杨荣和拍了拍心悦的背。 小妹从小就黏他,不,严格地说黏他的背。母亲为家中生意操劳,心悦小时候更多的时候是跟他和荣礼在祖母院子里。 杨荣和一直以来都是个贴心的人,知道心悦喜欢新奇的东西,这次回来给心悦带了许多这样的礼物。 “给你带了礼物,吃完饭自己去房间看。”杨荣和道。 杨心悦点头,这才给唐仲坤和阮筱云见礼。 “唐先生,阮姐姐,心悦失礼了。” 阮筱云摆手,“哪里的话,你们兄妹重逢,是我们叨扰了。” 说罢,阮筱云旁边站着的祝瑶拿着心悦之前在店里寄卖首饰时留下的锦盒走了过来。 “心悦,这些是你上次在我那里看中的首饰。刚好今天有空,就给你带过来了。”阮筱云没有直接在杨家两位公子面前揭穿杨心怡寄卖首饰的事。 心悦接过锦盒,“谢谢阮姐姐。那我给……” 不等心悦说完,阮筱云接着说:“你上次给的银钱还有剩余,都一并放在锦盒里了。你要不要查看一下。” 心悦心里有了猜测,应该是寄卖的首饰都卖出去了,便笑眯眯说道:“我还是拿回房间吧!一会儿用完晚饭再慢慢看。” 阮筱云点头。 心悦跟几人打了招呼回房,打开锦盒,果然,锦盒里除了几件阮姐姐做的珠花,其余都是银票。 这么看来,阮姐姐跟唐编辑还有三哥好像不是一路人。至少,阮姐姐没有把她寄卖首饰的事情说出去。但今天为何这几人会一起出现在自己家里?难道只是巧合? 心悦不相信有这么巧的事。不都说巧合都是有心人的有意为之吗? 那究竟是谁?又是为了什么制造了这个巧合呢? 一想到这些,心悦竟忍不住满心期待起来。有侦探的味儿了!嘻嘻! 家中还有客人在,心悦放下锦盒便快速回到客厅。 没想到唐仲坤和阮筱云竟然告辞要走了。 “怎么不留他们两个吃晚饭?”心悦小声问二哥。 杨荣和摇头,“他们两个说还有别的事,你三哥说改天再请他们。” 经过刚才的交谈,杨荣和已经大概猜到了唐仲坤的身份。只不过,言谈间,他好像对自己目前的事业认知有点偏差。唐仲坤的言语间带着很自得的样子,杨荣和并不认为作为一个报社编辑能给他这么大的满足感。显然,是另有原因。 荣礼今天的表现还算得体,但是还不够沉稳,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觉察出唐仲坤的异常,或许,他早就知道点什么。 看来他还需好好跟他交流。 心悦撇嘴。说不上对三哥的处事方式不满,就是觉得,他去上海念书,好不容易回来了,应该多关心一下彦珍,毕竟这段时间彦珍为了姜老师的事情也是焦头烂额,付出太多精力了。 虽然现在有她在,朱婉仪不敢再纠缠姜明贤了。姜彦珍也放心了不少,不过,要是哥哥能多关心关心她,说不定她很快就能成为自己的嫂子了。 她们本就交情深厚,若是彦珍成为自己的嫂子,她简直不要太幸福。 当然,未来三嫂还是太单纯,心悦不禁为三哥隐隐有些担忧。 倒不是说彦珍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只是因为姜家世代都是读书人,在学问方面颇有造诣,所以对彦珍的教导也更多地偏向于知识和道德的培养。 然而,这也导致了彦珍在人情世故方面缺乏足够的经验和灵活性,过于一板一眼,不知道如何根据不同的情况做出适当的反应。 心悦虽然也很欣赏彦珍这种爱憎分明、真实不做作的性格,但同时也觉得这样的性格可能会给她带来一些麻烦。 毕竟,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像她一样坦诚和直率,有些人可能会利用她的善良和纯真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心悦觉得要是三哥可以跟彦珍交流一些处事之道,说不定就能早日把彦珍娶回家了。 这么想着,心悦有了主意。 “哥哥,我要给你们办个接风宴。” “不用了,我们俩在重庆没几个朋友,用不着劳师动众。”杨荣和拒绝。 “你们没有朋友,我有啊!再说了,杨家要办宴会,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巴巴地想来呢!” “都是些不认识的人,还是算了。” “来了不就认识了?再说了,你回来不就是打算在重庆这边发展吗?总需要结识一些人,拓宽人脉的嘛!我借你们的名义办宴会,好让我的朋友们一起来玩儿。” 心悦说完,靠近杨荣和一点,神秘兮兮地说道,“说不定你还可以见到你弟媳妇。” 杨荣和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你是说荣礼有心仪的姑娘了?” 心悦点头,“不是心仪,是两情相悦哟!” 说完不忘调侃二哥,“哥,你看你吃亏了吧?弟弟都要有媳妇了,你还单着。要不要趁此机会认识一下我朋友?” 杨荣和刮了妹妹的鼻子,“小姑娘家家的,操心什么不好,操心哥哥们的终身大事?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念书?” 心悦撇嘴,“我都是为你好!还有,我有认真读书哦!明年我也考到上海去!” 第45章 她真的长大了 心悦办事效率极高,她说干就干,第二日便迫不及待地向众人发出了邀请。 心悦打算办的是一场小规模的聚会,主要目的是给三哥和彦珍创造更多接触的机会。心悦心中暗自期待着他们之间能够擦出什么样的火花。 杨荣礼若是知道心悦这么帮他,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啊?因为他本打算这次回来就向彦珍大哥挑明他和彦珍的关系,向姜家提亲了。可心悦这样一搅和,打乱了他原本的节奏。 心悦却不知这些,她还想着如果二哥也能在这个聚会上遇到心仪的姑娘,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甚至能想到远在老家的祖母肯定会对她赞不绝口,将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想到这里,心悦美滋滋地笑出了声。 宴会时间定在三日后,反正三哥回来的这几天会偷偷去找彦珍,三天时间,她有更多时间准备。 杨心悦心情愉悦地邀请了彦珍。 “心悦,什么事这么开心呀?你今天一直在哼歌。”姜彦珍好奇地问。 心悦故作神秘,“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姜彦珍接到心悦要跟哥哥们办一个接风宴的邀请,有点纳闷。她一个姑娘家怎么还张罗起这些事来了?也不知道商贾家庭都是这样还是心悦家特殊。 她跟荣礼之间的事,她原本想早点跟心悦坦白的,可是之前一直觉得时机没到,后来又是哥哥出事,她也没机会说。现在荣礼回来了,还是让他自己跟心悦说吧! 彦珍不再询问,心悦还有些不习惯。因为彦珍的好奇心比自己强多了,不该这么淡定才对。 难道是她对三哥不感兴趣了? 那怎么可以?她可是自己认定的三嫂啊! “彦珍,你怎么一点都不好奇?”心悦心里有点不踏实。 姜彦珍无奈笑道:“你不是说到时候就知道了吗?” 心悦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彦珍,“你,今天有点不对劲。” 姜彦珍一阵无语,这丫头还真是敏感啊! “我哪里不对劲啦?”彦珍好笑地看着心悦。 心悦眨眨眼,“就是感觉很奇怪嘛!” 彦珍耸耸肩,“有什么奇怪的?” 心悦歪着头,“反正就是觉得怪怪的。” 彦珍笑而不语。 心悦见彦珍不说话,越发觉得奇怪,“彦珍,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呀?” 彦珍摇摇头,“没有啊!” 心悦皱起眉头,“不可能!你肯定有事瞒着我!” 姜彦珍感觉自己的心虚都快藏不住了。和聪明人交朋友,好处是可以省去很多思考的麻烦,但坏处是,一旦对方开始对自己动脑筋,自己就会变得手足无措。 彦珍强装镇定,试图掩盖内心的不安:“没有呀!” 心悦眨着明亮的眼睛,似乎看穿了彦珍的伪装,轻声问道:“是不是朱婉仪又搞出什么花样了?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心事重重的?” 彦珍心中暗自叫苦,她确实有事瞒着心悦,只是与朱婉仪无关,但这次只能让朱婉仪充当挡箭牌了,心里还有点过意不去。哪怕朱婉仪对不起哥哥。 “倒不是说朱婉仪又做了什么,只是一想起她来,就让我感到浑身不舒服。”这的确是彦珍的真实感受。毕竟她和朱婉仪水火不容! 心悦撇撇嘴,彦珍显然是真的有事瞒着自己!朱婉仪不过是一个幌子,那么真正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 想想自己跟彦珍认识也不过才仅仅半年,她有事瞒着自己,好像也是理所应当。只是心悦有些难以接受,因为她可是什么事都会跟彦珍分享呢! 原本愉悦的心情仿佛被一桶冰水浇灭,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她并未表露出来,只是平静地说:“如果想到她就不舒服,那就不要再总是惦记着她,多想想我,还有我三哥。” 彦珍一时语塞,难道荣礼已经向心悦坦白了吗?应该不至于,按照心悦的性格,如果得知这个消息,反应应该比现在激烈得多,绝不可能如此淡定。 彦珍压下心中的疑虑,轻声回应道:“好。”无论心悦话语中的深意如何,自己显然不是心悦的对手,与其苦苦挣扎,不如早早放弃,这样大家还是好姐妹。 姜彦珍不知道心悦自己脑补了一场大戏。心悦今日竟出乎意料地没有追问到底,她还暗暗松了一口气。 失落归失落,该邀请的人还是要请的。 心悦除了邀请了自己的朋友姜彦珍和她哥哥姜明贤,也邀请了喻曼,唐仲坤,还有阮筱云。 其余的人,心悦交给了吴掌柜安排。二哥、三哥回重庆,应该也有几个旧相识,总是要多联络多走动走动。 第二天一早,杨荣礼早早起床,精心挑选了一份贵重的礼物,然后满怀期待地前往姜明贤的住所。他要去拜访姜明贤,最重要的是去看看彦珍。 心悦看着杨荣礼穿得特别隆重,便好奇地问厚朴,“我哥这是要去哪儿?” 厚朴也没有收到三少爷不能泄露行踪的命令,便答道:“回小姐,少爷这是要去姜老师家。” 说完,杨荣礼恰好出来,厚朴拿着几个礼品盒子快速跟了上去。 心悦看着自家哥哥的背影,暗自感叹:“原来三哥私下里竟与姜老师有如此深厚的交情!” 她不禁感到惊讶,不过转念一想,三哥和姜老师都是做学问的,有点来往也很正常。这样更好,三哥和彦珍更有戏了。 就在杨荣礼还在上海时,收到了姜明贤的一封信。信中的消息让他心急如焚,姜明贤说自己生病了,并希望在离开之前将彦珍托付给他。 杨荣礼深知时间紧迫,他得立刻行动起来。他毫不犹豫地联系了上海最好的医院,寻求治疗方案。医院方面表示,肺痨病可以治愈,但需要特别注意,患者在来沪途中可能会出现病情恶化的情况。 面对这样的困境,杨荣礼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大哥杨荣谦。他迅速拿起电话,拨通了杨荣谦办公室的号码。 杨荣谦接到电话后,立刻采取行动。他与吴掌柜取得联系,共同商讨解决办法。恰好此时,杜若前来打听朱婉仪的事情,吴掌柜借此机会协助心悦顺利完成了姜明贤的事务。 吴掌柜还特意向杨荣谦汇报了心悦小姐为姜明贤兄妹所做的一切,而杨荣谦也了解到心悦的果敢与成长。 杨荣谦深感欣慰,对心悦的表现非常满意,她总算长大了,做事有章法了,也不会轻易被人欺瞒了。 所以这一次,一听吴掌柜说心悦要给荣和与荣礼办一个接风宴,他便同意了,让吴掌柜帮忙张罗起来,好让心悦得到更多的锻炼。 心悦不知自己的一切行动大哥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不过,如果她知道了,肯定不会生气,她还会在她大哥面前邀功呢! 又一日,心悦听吴掌柜说香草他们已经快到重庆了,心悦更是高兴了。 没想到香草他们还能赶上接风宴。香草见到二哥一定会很开心吧? 杨荣和回来的当天就听心悦和杜若说了香草去乐山寻亲的事。他既为香草的安危担忧,又为她找到家人感到高兴。今天得知她马上要回来了,心里自然是很高兴。 他们已经两年不见了,不知她有没有什么变化?心里的思念在疯狂蔓延,可是面对众人时,他又隐去了心中的杂念,面色如常。 香草一行人经过长途跋涉终于回到了重庆,他们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阵阵欢声笑语。原来,心悦正在家中忙碌地筹备着接风宴,等待着香草归来。 第46章 心情好像又好了 香草进门,心悦就迎上前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香草,你终于回来了!”她高兴得眉眼弯弯,浓密的睫毛轻颤。 香草也激动不已,但不知为何,见到心悦的这一刻,眼泪却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心悦察觉到香草的情绪变化,关切地问道:“香草,你怎么哭了?找到你家人了,应该很开心啊!咦?你娘呢?没跟你一起来重庆吗?” 她四处张望着,却没有发现香草母亲的身影。 香草擦去眼角的泪水,解释道:“来了,她跟着我来重庆了。廖五帮我把她安置在外面客栈了。” 心悦有些奇怪,“怎么不让她住家里来?人多热闹嘛。” 香草面露难色,“我娘精神时好时坏,我怕惊扰了小姐。” 心悦不赞同地摇头。 “香草姐,你可千万不要这么说。那可是你的亲生母亲啊!你历经千辛万苦才找到她,肯定愿意跟她随时在一起,对不对?这么多年我们都把你当亲人,现在你找到了你娘,我也好想见见你娘。就别让她住在客栈了,赶快去把她接过来吧!” 心悦知道香草的顾虑,这样说,可以让她少些顾虑。 听到心悦这话,香草提起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自己回来时还有些忐忑,怕母亲惊扰了杨家人,谁知道心悦却这么体谅她和母亲。 自己找了这么多年的亲人和记忆,总算是找回来了一些,虽然还有遗憾,但是她已经非常满足了。 她确实应该把母亲接到身边好好地照顾她。 唉,她真的是太不孝了!心里不免涌起一股愧疚。 吴管家站在一旁,看着香草的反应,心中也有些不忍。他看了看心悦小姐递来的眼神,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于是,他转身对廖五道:“廖五,你去客栈把林大娘接到府上来吧。告诉她,我们会好好招待她,让她安心住下。” 廖五立刻点头:“好的,我马上就去。” 说完,他便匆匆离开了杨府,前往客栈去找林大娘。 香草感激地看了一眼心悦,眼中闪烁着泪光。心悦和杨家人都对自己太好了,她真的无以为报,只能默默下定决心,将来当牛做马也要报答他们。 杨荣和一直站在旁边没有打扰妹妹和香草说话。等两人说完话转身走过来,他轻轻唤了一声:“香草。”声音温柔得像一阵春风拂过。 香草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心头微微一颤,她缓缓抬起头,目光与杨荣和相遇。 然而,她却不敢长时间凝视他的眼睛,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后就迅速低下头去,轻声道:“二少爷,您回来了!” 语气中带着一丝拘谨与疏离。 荣和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日夜思念的女子,如今她怎么跟自己这么生分了? 她的面容较两年前更加清丽了几分,但眼神中却流露出一种哀伤。 他知道,这些年她在杨家虽然过得也不错,但是没有找回自己的记忆,始终是一种遗憾。 如今她找到了母亲和一部分记忆,应该高兴才对,可她始终没有展开笑颜。 她的其他家人呢?难道都遭遇了不测?他不禁感到一阵心痛,想要开口安慰她几句,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继续静静地品尝着手中的茶,也吃不出什么滋味,就是一股苦苦的,涩涩的味道,一如自己现在的内心。 心悦站在一旁,目睹着两人之间有些许陌生的交谈,心中充满了疑惑。 她不明白为什么原本关系亲如兄妹的两个人现在会变得如此疏离和陌生。难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她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莫非香草觉得二哥不在乎她了?“香草,二哥回来就在问你的情况呢!很关心你哦!” 心悦觉得香草和二哥的生疏来得莫名其妙,明明二哥出国留学前,他们几人还一起在祖母院子里围炉煮茶呢! 香草微微欠身,恭敬地行了一个揖礼,轻声说道:“多谢二少爷挂念。” 杨荣和皱起眉头,香草的反应让他感到十分诧异。难道是因为找到了家人,所以就打算离开杨家了吗? 想到这里,杨荣和的心情变得有些复杂又难以言说。如果香草真的要走,他会舍得吗? 杨荣和努力压下心中的烦躁,声音低沉地说道:“安全回来就好。” 一旁的杨荣礼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但他并不打算插手。毕竟,二哥和他都接受过新思想的洗礼,而香草却没有。如果二哥真的对香草有意,那么二哥就得好好思考一下如何处理这段感情了。 杨家向来没有娶多房太太的规矩,除非年过四十仍未有子嗣。然而,如果二哥真的动了真情,或许他会与香草相伴一生吧! 几人各怀心事地等待香草的母亲的到来。 很快,林大娘被廖五带到了杨府。 见到众人,林大娘有些拘谨。 廖五和崔三一路护送香草母女,几人也很熟悉了,于是廖五向林大娘介绍了心悦他们给林大娘认识。 “林大娘,这位是心悦姑娘,也是我们家小姐,这位是二少爷,还有这位是三少爷……”廖五一一介绍道。 林大娘听了,急忙起身,对着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谢谢你们当年收留了香儿。” 心悦赶紧上前去扶林大娘,而一旁的廖五比她更快一步,一把扶住了林大娘:“大娘,您不必如此客气,其实香草姐姐对我的照顾更多一些。” 杨荣和看着廖五对香草的关心,心里不禁有些不是滋味,甚至有些生气。 难道,香草已经有心仪的人了? 可是,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呢? 是啊,自己一走就是两年,这两年里,他只是偶尔会给她写信,告诉她自己一切安好,但却从来没有真正地陪伴在她身边。 他没有给过她温暖,也没有给过她照顾,更没有给过她承诺。 这样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生气呢? 心悦看着林大娘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异常,反而是香草这一下午都不正常。 心悦压低声音对香草说:“林伯母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一点也不像生病的样子啊!” 香草露出苦涩的笑容,“她有时清醒,有时糊涂,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荣礼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插话的机会,急忙抢着说道:“听说上海那边洋人开的医院里设有专门治疗这类病症的科室,我们要不要带伯母去上海试试看?” 杨荣和毫不犹豫地表示同意:“那就去上海吧。”说完就准备往外走。 香草赶紧上前拦住他,“我娘的病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治好的,眼看着快要过年了,咱们还要赶回老家,与家里的其他亲人团聚呢!” 香草这时候心里其实很紧张,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和杨荣和相比差距太大,但她还是鼓起勇气说出了这番话。 杨荣和听到香草这么将自己自动代入杨家人,他嘴角微微上扬,心情好像又好了。 香草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有些惊讶,心想这个二少爷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不过看到他笑了,香草的心情也跟着轻松了一些。 杨荣和轻声说道:“好,那就听你的。”他的语气很温和,他从来没有把香草当成一个下人看待过。 香草的脸唰地一下子红了起来,她没想到二少爷会这么轻易地就同意了她的建议。她心里有些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香草低下头,不敢再看杨荣和,小声说道:“谢谢二少爷……”她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杨荣和微笑着看着香草,没有说话。 第47章 说一半留一半 过了一会儿,香草才敢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呢?” 杨荣和想了想,回答道:“等你母亲的病情稳定一些吧,毕竟路途遥远,不能太着急。” 香草点了点头,心里感激不已。她觉得二少爷真的很体贴,对她也很好。 然而,香草很快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的荒谬。 自己身份卑微,与二少爷有着天壤之别。又怎么还抱有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呢? 二少爷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只要能报道一二就够了,绝不可以肖想别的。 尽管内心充满了矛盾,但香草依然决定坚守自己的立场,绝不会再有丝毫逾越。 转眼间,接风宴的日子到了。 宴会大厅中,灯火辉煌,宾客云集。精美的装饰与悠扬的音乐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奢华而又温馨的氛围。餐桌上摆满了各种美味,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杨荣和自打进入宴会,目光便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自始至终紧紧地停留在香草的身上。他的眼神饱含着深情与眷恋,仿佛要透过香草的外表,直直地看穿她的内心世界。 他试图借由这炽热的眼神,将自己内心深处那如火焰般燃烧的情感传递给香草。 然而,香草却一直有意无意地避开他的视线,她的眼神总是在不经意间飘向别处,生怕被其他人察觉到这股异样的情愫。 杨荣和也没想到,再次见到香草,她在自己心中的分量又增加了这么多。 他苦涩一笑,自顾自地倒上酒,一个人喝了起来。 没一会儿,杨荣和有些微醺。 杨心悦那敏锐的目光在人群中穿梭,很快便察觉到了自家二哥与香草之间那股若有若无的微妙氛围。或许两人有什么误会吧! 她决定创造一个机会,让这两人将误会解除。 于是,她装作瑟瑟发抖的样子,娇柔地对香草说道:“香草姐姐,我觉得今天穿得太少了,现在感觉有点冷呢。你能帮我回房间取一件厚点的衣服吗?” 香草毫不犹豫地点头应道:“好的,小姐,我这就去帮你拿衣服来。” 说完便匆忙离开,以躲避杨荣和那炽热的视线。 见香草逃也似的跑了,杨心悦的嘴角微微上扬。 香草心事重重地离开了宴会厅。 其实,她又怎会没有留意到杨荣和那炽热的目光呢?只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与他身份悬殊,根本没有资格回应这份感情。所以,她只能选择逃避,将自己的情感深埋在心底。 香草一边想着心悦或许是看到了自己的窘迫,所以才会叫自己来取衣服,一边心事重重地走进心悦的房间。 香草很快便找到了一件大氅。重庆的冬天很少下雪,这件大氅心悦也没有穿过,但它很厚实,御寒再适合不过了。 心悦今天穿这件大氅刚刚好。 香草边走边低头整理着柔软的大氅,想着心悦穿上它的样子,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结实的怀里。 香草心中一惊,连忙道歉,退到了一边。手却被人抓住了。她抬头,便撞进杨荣和深深的眼眸里。 她感觉自己的脸颊瞬间发烫,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心里乱糟糟的。被他抓住的手腕也好像要烧起来,烫得很。 杨荣和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香草的眼睛。 她清澈的眼眸里有慌乱也有迷茫,看得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心悦用同一个方法将杨荣和也骗去替自己取衣服。 看着自己二哥与香草向同一方向走去,心悦松了一口气。 她微笑着转过身,开始热情地招待其他客人,仿佛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又好像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喻曼今天穿得格外暖和,里面是一件丝绒的酒红色旗袍,旗袍质地柔软光滑,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旗袍的剪裁恰到好处,将喻曼那婀娜多姿的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外面套着一件奢华的狐皮大衣,那狐皮色泽光亮,毛质柔软。 心悦看见装扮如此华丽的喻曼,实在难以将她与女师教导处主任这个身份联系起来。 大嫂说喻曼的家位于临安,那里以盛产丝绸而闻名遐迩。 她家所生产的正是被誉为华国四大名锦之一的临安织锦。 心悦知道,临安织锦,以其精湛的工艺、绚丽的色彩和独特的图案而闻名于世。每一匹织锦都是工匠们精心制作的杰作,凝聚着无数的心血与智慧。 尽管出生于富贵之家,但喻曼却对教学情有独钟,对家族产业毫无兴趣。毕竟,家中有许多比她更具商业头脑的兄弟姐妹,家族事业并不需要她来承担。在她看来,教学生算数远比织锦有趣得多。虽然有时候教学生也会让她感到疲惫不堪,但大多数时候,她还是快乐的。主要是学校里教书单纯,没有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和勾心斗角。别看她教学生的时候头头是道,事实上,她可没有周衿雅那样的经济头脑。 “喻曼姐,你今天好漂亮啊!”心悦惊叹道,毫不掩饰眼里的羡慕与崇拜。 喻曼嘴角上扬,笑道:“算你有眼光!” 她轻拍心悦的肩膀,眉眼含笑:“其实呢,我并不喜欢这种隆重的装扮。但是没办法,你嫂子非要让我打扮得这么正式,说是你二哥来重庆了,想让大家见个面。” 心悦挑眉,原来大嫂是想撮合二哥和喻曼姐啊! 可是她刚刚才把二哥推去找香草了。 心悦心虚,支支吾吾地道:\"哦......我二哥好像有事离开了,不过,他很快就会回来。\" 喻曼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虽然察觉到了心悦的不自然,但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微笑着说道:\"没关系。我来又不是特意来见他的。\" 心悦微微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老是觉得自己做了件亏心事。 唉,也不知道大嫂知不知道二哥的其实喜欢的是香草啊!虽然喻曼姐也是很好很好的人,可是感情的事,是两个人的事,不管外人觉得他们有多般配,当事人觉得不合适,别人也强求不来。 这样想着,心悦也没那么心虚了。她嘴角微扬,语气轻松地问道,“喻曼姐,你好像在找什么人?” 喻曼轻轻摇了摇头,眼眸低垂,长长的睫毛轻颤,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失落。\"他今天好像没来。\" \"你说说嘛,说不定人来了,只是没被你看到呢。\" 心悦双手搭在喻曼的肩上,眼神充满期待,要是她能帮喻曼姐找到想见的人就好了,也算弥补了她吧! “诚实先生。我听说他今天也来了。”喻曼抬起头,目光越过心悦,看向远处,淡淡地说道,仿佛在自言自语。 “诚实先生是谁?我邀请过他吗?”心悦脑海中快速搜索着记忆,但却没有找到任何与“诚实先生”相关的信息。她疑惑地皱起眉头,脸上闪过一丝迷茫。 第48章 此诚实非彼尘巳 心悦不知道诚实先生是谁,便去问了自己三哥。杨荣礼一听心悦打听诚实先生,顿时来了兴致,饶有兴趣地问道:“你怎么突然打听起他来啦?” 心悦无奈地回答道:“哦,喻曼姐告诉我说诚实先生今天也来了,可我记得并没有邀请过这个人啊!所以才来问问你知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荣礼微微一笑,得意洋洋地说道:“哦!原来是这样啊!其实是我邀请的他。”说着,他指向宴会厅的一个方向,继续说道:“喏,就是那个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 杨心悦顺着自己哥哥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禁感到惊讶和困惑,因为她看到的竟然是姜明贤! “那是姜老师……”心悦转头看着杨荣礼,有些难以置信:“你说的诚实先生是姜老师?他是彦珍的哥哥,什么时候成了诚实先生了?哥,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杨荣礼点了点头,肯定地回答道:“当然没骗你,诚实先生,正是彦珍的大哥。” “姜老师是诚实先生?诚实先生莫不是哪个进步人士?” 话刚出口,心悦突然明白过来,接着说道:“哦,是你故意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喻曼姐的吧?你知道诚实先生是谁,而我却不知道,最近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哥,你到底想干什么呀?你自己还没娶媳妇呢,就开始帮大舅哥追人了?” 杨荣礼伸出手在心悦的脑门轻轻敲了一下,语气带着一丝责备:“你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你可是大家闺秀呢!怎么能这样说话呢?毫无遮拦!” 诚实先生怎么就是姜老师了?难道他跟那个唐编辑一样有什么隐藏身份? “哥,我可好奇死了。诚实先生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喻曼姐那么想见他?你快说说嘛!” 荣礼无奈地摇摇头:“别问那么多了,好奇心害死猫。这都是大人们之间的事情,你就别瞎掺和了。” 说完,他转身走向彦珍,不再理会心悦。 哼!叫她别瞎掺合大人的事,她是那种瞎掺和的人吗?她都是明明白白地掺和! 心悦看着哥哥与彦珍交谈几句后,彦珍便朝喻曼走去。 心悦可不是那种会轻易放弃打探消息的人。她转头看向一旁的杜若,低声嘱咐道:“去问问厚朴,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一些情况。” 不一会儿,杜若回来将了解到的事情大致告诉了心悦。 原来姜老师就是那位坚定反对帝国主义、反对军阀的《渝报》评论员尘巳。《渝报》秉持着无党派立场,倡导言论自由,而这位被称为诚实先生的作者常常以尖锐的笔触抨击并揭露军阀和官僚的罪行,积极声援学生和工人的爱国运动,赢得了众多支持者和崇拜者。 喻曼就是其中之一。她曾多次在公共场合表达对诚实先生观点的支持,并激励学生们拿起手中的笔,将其作为扞卫国家和人民权益的有力武器。 此时,心悦恍然大悟,意识到此“诚实”并非彼“尘巳”。由于喻曼来自南方,口音问题,心悦并未将“诚实”与“尘巳”联系起来。 她曾经阅读过尘巳先生的一些文章,他的文风犹如一柄锋利无比的长矛,能够准确无误地刺穿表面现象,直抵问题的本质。其言辞之犀利如同闪电般令人震撼,让人在深刻的反思中领略到他深厚的文学造诣和敏锐的洞察力。 如今把尘巳先生的文字和姜老师形象在一起,心悦觉得他的文字就像一座神奇的桥梁,一端连着古老的传统智慧,另一端通向全新的时代思潮。新老思想在他的篇章里交织、融合,碰撞出绚丽的火花,呈现出一种独特且迷人的魅力。 难怪喻曼姐对尘巳先生如此推崇备至,喻曼姐一直推崇进步思想,希望国人能觉醒,而像尘巳先生这样的人,自然喻曼姐会不知不觉地被他所吸引。 如果喻曼姐知道尘巳先生其实就是姜老师,不知道她会有什么样的感受呢?也许会感到惊讶吧?那她会不会认真考虑一下和姜老师发展一下呢?心悦满心期待。 尘巳先生的作品不仅展现了深刻的思考,还蕴含着无尽的创造力。他的笔触既能描绘出古老文化的底蕴,又能捕捉到当今社会的脉搏。这种独特的写作风格让读者在阅读中仿佛穿越时空,感受到不同时代的交融与碰撞。 心悦不禁想象,如果尘巳先生的文字能够更广泛地传播开来,那将会给更多人带来启示和思考。或许,这也是喻曼姐一直以来所期待的吧。 而对于尘巳先生本人来说,他是否意识到自己的文字正产生着如此深远的影响呢?或者说,他只是默默地用文字抒发内心的情感和思考,并不在意外界的评价和反响。 无论如何,尘巳先生的存在无疑为当今社会注入了一股清新的气息。 心悦看着彦珍跟喻曼姐聊着,两人的表情变幻,让心悦的好奇心又增强了几分。 更让她好奇的还有二哥和香草。两人去她房间也好一会儿了,怎么还没有出来? 香草取了大氅,转身撞进杨荣和的怀里,两人皆愣住,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杨荣和下意识地抱住香草,香草则红着脸低下头,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好一会儿,香草才回过神来,低声说道:“二少爷,小姐,小姐命我来取衣服,我,我这就给小姐送衣服去。” 香草说完,试图挣脱被杨荣和拉住的手。杨荣和没有给她机会,直接借着酒劲,将人抱在了怀里。 香草转抬头看着他,眼神中尽是迷茫和不安。 杨荣和轻声问道:“香草,你在躲我?” 香草连忙摇头道:“我,我没有。” 杨荣和叹了口气:“香草,你知道吗?我喜欢你很久了。你也喜欢我,对不对?不然当初你也不会拒绝祖母将你收为孙女的提议。 你不希望与我做兄妹的,对么?可为什么我回来以后你总是避开我。难道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香草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无奈,声音颤抖着道:“不……不是这样的……” 杨荣和看着香草,心疼地说:“香草,你为什么要拒绝我呢?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告诉我吧,让我帮你解决。” 香草摇了摇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哽咽着说:“不,二少爷,你不懂。我……我不能接受你的感情。” 杨荣和皱起眉头,疑惑地问:“为什么?你明明对我有感情,为何又要推开我?” 香草咬了咬嘴唇,垂下头,泪水滑落脸颊。她喃喃自语道:“因为……我不配……我只是一个丫鬟……我配不上你……” 杨荣和听后,心中一痛,他紧紧握住香草的手,深情地说:“香草,我从来没有当你是丫鬟,在杨家,所有人都没有把你当成下人看待。还有,爱情无关身份地位,只要我们相爱,一切都不重要。” 香草抬起头,看着杨荣和的眼睛,眼中满是感动。然而,她还是摇了摇头,说:“可是……我们之间隔着太多阻碍……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我还没有找到我其他的亲人……” 杨荣和轻轻抚摸着香草的脸庞,温柔地说:“香草,我爱你,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陪你一起面对。请相信我,我们一定可以克服所有的难关。” 香草静静地凝视着杨荣和,眼中的爱意愈发浓烈。 终于,她还是挣脱了杨荣和,往后退了几步,“二少爷,小姐还在等我,我该走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 明明她眼里的爱意那么明显,怎么就跑了呢? 第49章 我就是说说而已 杨荣和不禁回想起昨天与香草母亲的谈话,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香草的母亲竟与香草有着相似之处,同样失去了部分记忆。她所能记得的仅仅是香草走失之前的片段,对于香草为何走失以及自己为何仅记得部分往事,她自己也无法解释清楚。 香草的身世之谜如同一个巨大的谜团,困扰着杨荣和的心。与家人相关的事情无疑都是重要的,尤其是涉及到香草的身世。杨荣和对自己不够沉稳感到些许懊恼。在其他事务上,他一向果断决然,但面对香草的事情,他的思绪却变得混乱不堪,无法冷静思考。 小妹曾不止一次地笑话他在香草面前像小孩儿。如今看来,尽管小妹年纪比自己小六岁,但在看待问题时似乎更为通透。 他意识到自己太过急切了。然而,他却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焦急。 或许是因为内心深处对香草的关切超越了一切。 在国外的这两年间,他经历了飞速的成长。 家事、国事、天下事,他深知自己所能做的有限。 但他坚信,只有年轻一代努力奋斗,国家才能充满希望。他愿意肩负起这份责任,为了香草,更为了整个家族和国家的未来。 杨荣和缓缓走进宴会厅,目光扫视一圈后,发现心悦正热情地招呼着众人开怀畅饮。他微微一笑,心中暗自庆幸能有这样一位好客的妹妹。随后,他默默地走到宴会厅的一角,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 “二哥?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呢?”心悦看到杨荣和独坐一旁,感到十分惊讶。她仔细观察了一下杨荣和的表情,发现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落寞。于是,她猜测杨荣和可能没有和香草搭上话,或者更糟糕的是,香草拒绝了他。 “怎么样?你有没有和香草表明心意?”心悦轻声问道。 杨荣和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向香草表达了心意。 “那么香草是什么反应呢?”心悦紧张地追问。 “她说她不想拖累我。”杨荣和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并不认为香草会成为他的负担,但她却坚持这样想。如果非要说是拖累,他也甘愿接受,因为香草对他来说,如同珍宝。 “哎呀,你真是太笨了!既然她这么说,你为什么不直接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她对你来说并非累赘,而是你最珍视的宝贝呢?”心悦焦急地说道。 “嗯,我需要好好思考一下该如何去做。”杨荣和眉头微皱,陷入沉思之中。 “还需要考虑什么?等你想好,香草恐怕早就被其他追求者抢走了!”心悦焦急地指着正在与廖五愉快交谈的香草,突然觉得他们两人之间似乎有着一种奇妙的默契,让她不禁感叹道:“或许香草和廖五在一起也挺合适的……” 杨荣和哪里能听这话?立刻起身要向他们走去。 心悦拉住他,在旁边小声说:“香草姐跟我们也算从小玩到大。她为什么以丫鬟自居?还不是想要报答你的救命和收留之恩?” “也许,她认为她对你的感情只是感激之情,却无半点男女之情?” “是这样吗?” “或许吧?要不要试试?”心悦的点子,尤其是鬼点子,不是一般的多。 杨荣和讷讷地点头。 “呐,那边那个披着狐皮披风的美丽女子是大嫂的好朋友,我们学校的教务处主任喻曼喻主任。大嫂有意要撮合你们,你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心悦冷静说完,就静静站在那儿,等着杨荣和的回答。 爱情使人盲目,爱情使人慌张,爱情让相爱的两个人最后却走不到一起。 杨荣和不想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和香草身上。 “说吧,想干什么?”荣和眼里是一片冰凉。 心悦看着眼前的二哥,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 “嘿嘿,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呀?” 杨荣和点头,示意心悦继续说。 心悦心中暗笑,鱼儿果然上钩了。 她故作老成地问道:“就是……能不能请你帮我个忙,去跟喻曼姐聊聊天啊?” 杨荣和显然有些惊讶,他不明白心悦的目的是什么,问道:“为什么要我去跟喻曼聊天?” 杨心悦连忙解释道:“因为她是大嫂的朋友嘛!而且我这次能顺利上学,也多亏了她。” 心悦还没说完,杨荣和打断了她,“她帮了你,是你该去好好感谢人家一番才是,为什么要我去?” “哎呀,我们都不太好意思直接去找她嘛,所以就想拜托你帮我们传达一些信息给她。”当然,实际情况并不是不好意思,而是太好意思了,怕一聊起来没完没了。 心悦心中暗自得意,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杨荣和无奈,他点点头,答应道:“好吧,既然你们这么信任我,那我就帮你们这个忙吧。不过我可不能保证一定能成功哦。” 心悦感激涕零地说道:“谢谢你,二哥!真的非常感谢!” 杨荣和摆摆手,笑道:“不客气,反正我也正好有事要找喻曼。” 于是,杨荣和来到喻曼身边,跟她聊起天来。 而心悦则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们的对话。 心悦暗暗祈祷着,希望这次行动能够顺利完成。 然而,心悦并不知道,她二哥之所以会帮忙,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原来,杨荣和早就知道喻曼是进步人士,而自己早在两年前就见过喻曼。只是当时自己一心扑在出国勤工俭学上,对大哥大嫂说的这个喻曼并不上心。他那个时候还在想如何将自己对香草的感情隐藏起来呢! 就在心悦在为别人的爱情操碎心的时候,门外却传来有客人到的声音。 心悦转头看向门口,没想到居然是何蕴泽和何近贤来了! 她不禁皱起眉头,心里暗自疑惑:他们怎么来了?何蕴泽不是应该在省城讲武堂吗?至于何二哥,她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他了。 然而,当心悦看到两人走进来时,还是迅速调整了表情,满脸笑容地迎了上去。 \"心悦,好久不见!\" 何近贤热情地与杨心悦打招呼。 \"何二哥,真是好久不见啊!欢迎你们来家里做客。\" 心悦笑着回应道。 这时,何蕴泽开口说道:\"心悦,怎么不理你的跟班?\" 心悦连忙解释:\"我哪有?我这是尊敬兄长呢。\" \"心悦,好久不见!\" 何蕴泽看着心悦,眉眼间都含着笑意。此刻,他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内心的满足感瞬间游走于全身,让他感到无比舒适。 心悦象征性地轻握了一下何蕴泽伸出来的手。 “你们怎么来了?”说完她便觉得自己说话欠妥,于是找补道:“我不是不欢迎你们哈!我就是纯属好奇。” 何蕴泽对心悦向来是毫无保留的,于是也不瞒她,“我是来这边从军的。二哥是来这边上任的。” “上任?哪个职务?”杨荣和问。 “哦,在商务管理部做个闲职,对城市的商业活动进行管理和监督,规范市场秩序而已。就是店铺的登记、管理啊,市场的规划和建设啊,商品的质量监督啊,这些。” “何二哥好厉害啊!一来就升商业部长了?二哥,你也要加油呀!”心悦在夸人的时候也不忘敲打自家哥哥,杨荣和也是谢谢她了。 “那二哥明天就去捐个官来当当?”杨荣和调侃道。 “大可不必。我就是说说而已。”说捐就捐,花钱的事,怎么可能轮得到她杨心悦?她可是存钱高手! “恭喜啊,近贤!”面对何近贤兄弟俩,杨荣和显然要放得开一些。没那么拘谨了。 杨荣礼知道何近贤要来,掐着点来到了宴会厅。他们俩都是带着任务回来的。只是何近贤将要在重庆长期待下去,他请他来,也是为了让他搭上杨家这边的一些关系。 第50章 就是个误会 唐仲坤也走了过来,跟何近贤亲切握手。 “何部长,恭喜你呀!” “唐编辑,幸会幸会。” 心悦眨巴着眼睛,不知为何,她总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眼前这两个人曾经有过交集,而且关系似乎颇为密切。这种感觉一直萦绕在心头,让她忍不住想要探个究竟。 于是,心悦转头看向三哥杨荣礼,问道:“哥,你看唐先生跟何二哥,我怎么总觉着他俩好像相识已久呢?那种熟悉感太强烈了,简直就像老熟人一样。” 听到妹妹的疑问,杨荣礼的心猛地一沉,不会是被妹妹看出来了吧?她眼睛怎么这么毒?但他也不能透露半分这两人的底细,于是迅速调整好了表情,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回答道:“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呀!要不你亲自去问问他们?” 有些事情他真不方便对心悦明言。 心悦虽说平日里爱听些八卦趣闻,但要她直截了当地跑去询问唐仲坤和何近贤本人,她还是有所顾虑的。她跟何近贤几年不见了,现在见到其实是有些生疏的,她跟唐仲坤又不熟,还是不要巴巴往上凑,失了体面。 就在这时,她瞥见阮筱云正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品尝着点心,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心悦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阮筱云身边,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略带歉意地说道:“阮姐姐,真对不起哦,今天都没能好好陪陪你。” 阮筱云抬起头,温柔地笑了笑,回应道:“哎呀,心悦妹妹,可别这么说。你瞧瞧你这家里,又大又漂亮,还有这般美味可口的点心,我一个人待着倒也自在得很呢。你快去忙你的吧,不必管我。” 心悦可不会轻易放过这个与阮筱云亲近的机会,她又凑近了几分,亲昵地说道:“那可不行哟,姐姐你可是我的贵客呢!这次多亏了你帮忙,我都还没来得及正式向你道谢呢!” 阮筱云端起旁边的酒杯,跟心悦的碰了一下,“你好吃好喝的招待我,哪里还需要特意感谢?” “多谢姐姐体谅,今日确实有点忙,改日好好登门感谢。” 心悦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唐仲坤和何近贤身上,只见这两人并肩而立,尽管都在与周围的人寒暄着,但彼此之间似乎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仿佛还有许多话语尚未说完。 心悦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好奇,转头对着身旁的阮筱云轻声问道:“姐姐,你看唐编辑跟何部长,他们是不是早就相识啊?我怎么感觉他俩特别熟悉呢。” 阮筱云闻言微微一笑,顺着心悦所指的方向望去,仅仅一眼,她便认出了那个人。脑海中瞬间回想起上级曾经交代过的任务——务必要与此人建立良好的关系,因为日后可能会有极大的利用价值。可万万没有想到,唐仲坤竟然抢先一步搭上了这条线。 阮筱云微微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妹妹,那位便是何部长吗?他掌管哪个部门啊?……这么大的人物,我还是头一回见到真人。仲坤认识这么个大人物吗?这么没听他提起过?还藏得挺深。如果他跟他相熟,或许我该过去敬杯酒,你觉得呢?只是不知这样做是否妥当,万一弄巧成拙可就不好了。”说着,阮筱云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犹豫之色。 她软糯的声音听得心悦一阵鸡皮疙瘩。哎呀呀,没想到阮姐姐还有这样的一面。 不过,她这话心悦是不信的,一看她看何二哥的眼神,心悦就知道阮筱云认识何近贤。至于何近贤认不认识阮筱云,要两人碰面见到了,她才好判断。心悦也不知自己从哪里学来的这种本事,反正她就是能看出别人看不出的眼神来。 于是说:“何部长是财政部的哟!跟你们商家可密不可分讷!姐姐想认识一下吗?我带你过去打声招呼。” “这好吗?会不会打扰到他们?” 阮筱云这以退为进的法子,心悦觉得自己倒是可以学起来,以后要想达到目的,不一定开口直接说,可以像阮姐姐这样说,对方也能放松警惕,更容易达成目的。 “哪里会?反正他们也没聊什么国家大事。走吧,带你去认识一下。” 心悦愉悦地带着阮筱云朝何近贤那边走。路过的侍应给她们俩换了一杯酒。 两人并肩而行,很快便来到了何近贤和他身旁几人的面前。心悦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热情地朝着何近贤挥了挥手,高声喊道:“何二哥,这边来!这位大美女可一直念叨着想认识认识您呢!” 站在一旁的阮筱云听到心悦这般直白的话语,心中不禁一怔,完全没有想到杨欣悦居然会如此毫不掩饰地表达出来。顿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涌上心头,她的双颊像是被火烤过一般,瞬间变得通红,那红晕甚至一直蔓延到了耳根处。 尽管内心充满了窘迫,但阮筱云还是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她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鼓起勇气硬着头皮向前迈出一步,同时缓缓地伸出右手,微笑着向何近贤打招呼道:“何部长您好呀!非常高兴能够有机会认识您!我叫阮筱云。” 然而,令她感到意外的是,何近贤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回应,却丝毫没有要与她握手的迹象。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使得阮筱云原本就紧张的心情愈发忐忑不安起来,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愣愣地站在原地,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一旁的心悦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得皱起眉头,心里暗自嘀咕着何近贤今天的表现怎么如此奇怪。就在这时,只听见何近贤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阮小姐,真是幸会啊!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咱们之前应该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吧?” 众人脸上皆露出好奇之色,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着:“这两个人,以前难道见过面不成?” 只听得何近贤直截了当地说道:“阮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想当年,我曾在云南讲武堂求学深造。”他话音刚落,旁边的几个人却是神色各异,各自怀揣着不同的心思。 这时,阮筱云才恍然大悟般地娇笑起来,那笑容妩媚动人,如春花绽放:“哎呀,怪不得我见到何部长会有一种似曾相识、一见如故的感觉呢,原来咱们还真有过交集呀!在这里,我要郑重地向您道歉,上次那件事情纯属意外,我真不是有意为之。您当时的模样,可跟如今大不相同呢!都怪我有眼无珠,没能认出您这位大人物来。”说罢,阮筱云微微欠身,恭恭敬敬地给何近贤鞠了一躬,以此表示自己深深的歉意。 见此情形,其余众人一时间也不敢再多嘴询问。就在此时,杨荣和适时地开了口:“近贤啊,这里面是不是存在什么误会呀?”他的话语打破了现场短暂的沉默,让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些。 今天来参加宴会的都是跟杨家有交情的,他不想有人在宴会上难堪。 “确实是个误会。对吧?阮小姐!”何近贤也没想到会在杨家见到阮筱云。她的狡诈,只有他知道!所以,她来杨家做什么?又是谁请她来的? 阮筱云点点头,“啊,对!就是个误会,误会哈!” “既然是误会,那就请何二哥跟阮姐姐干一杯吧,算是冰释前嫌了!”杨荣礼看了心悦一眼,心悦什么时候学会和稀泥了,真是长进了! 阮筱云端着酒杯,何近贤也不想在杨家宴会上甩脸子,于是也端起了酒杯。 心悦将自己的酒杯举过头顶,“来,我们都干一杯,欢迎各位的到来,也希望大家今天能玩的尽兴!” 第51章 我就学这个 说完,心悦喝了自己杯子里的酒。阮筱云也跟着喝了。其余众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反正就是喝酒嘛!大家都举杯喊了一句“干杯!”纷纷干了杯子里的酒。 喝了酒,心悦就跟阮筱云躲到了一旁的休息区。心悦凑到阮筱云面前,还没等她开口问,阮筱云就说起了她跟何近贤第一次见面的事。 “那时候,我刚失去亲人,差点被人骗去卖掉,也分辨不出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所以人人都防备着。” 心悦不知道到阮筱云竟然会跟她讲这么隐秘的事情。原本不想打探更多,奈何阮筱云要说,她也没有阻止。 “好不容易在一家胭脂水粉店做了小徒。一天我陪店里的师父出门采买的时候遇上了小偷。何部长刚好路过看到那个小偷在偷师父的钱,他便从小偷手上抢回钱袋,还将钱袋还给了师父,可是那个小偷反咬他一口,说何部长是小偷,被他看见了,他才还钱给师父。我和师父看他穿得破破烂烂的样子,就信了那小偷的话……” 何近贤没想到都过去好几年了,竟然在重庆见到阮筱云。她那时不过十五六岁,却有着比一般乡下姑娘的敏锐和观察力。但一个胭脂水粉店的小工,怎么会出现在重庆还参加杨家的宴会?这些年,她都经历了什么? 何近贤向杨荣礼打听,总算知道了点阮筱云的近况。 “这么说来,她是跟唐编辑一起来重庆创业的?”何近贤没想到,她竟然还在上海待过两年。“那他们……” 何近贤想问问阮筱云跟唐仲坤是什么关系,但是又觉得场合不对。 “他们什么时候来的重庆?”他换了话题。 杨荣礼思忖:“来了大半年了。” 何近贤点头。 “嗯,我知道了。” 杨荣礼也好奇这两人怎么会认识。而且,按刚才的推测,他们已经好几年没见过了,这样何二哥还能一眼认出阮筱云来,那说明他们的渊源并不浅。 这样一来,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他们接下来要做的工作。 这边,姜彦珍看着心悦满场应酬,更加觉得自己的好姐妹能力超群,反观自己,一心只知道读书,不知道怎么应对这样的场合。这里她认识的人不多,见香草回来,便拉着她讨要点心的方子,想要自己做了给哥哥和心悦、荣礼他们吃。 “彦珍小姐,您喜欢这白糕,下回来,我多做一些您带回去。至于做法,我先大致讲一讲,您想学,我也可以教您。” 姜彦珍点头,“嗯,你说。我听着呢!” “首先呢,得挑选上等的大米。将选好的大米洗净,再浸泡一段时间,待大米吸饱了水分,变得更加饱满后,把它放入石磨中研磨成米粉。这一步可是关键,米粉的粗细程度直接影响着白糕的口感。 接着,准备好白糖、桂花糖和猪油。白糖要选颗粒均匀的,桂花糖需是甜而不腻的。猪油则要色泽洁白,没有异味。把适量的白糖、桂花糖和猪油放在一起,用小火慢慢加热,让它们融合形成糖浆。 然后,把米粉倒入一个大盆中,加入适量的水,慢慢搅拌均匀。这水的用量可得把握好,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太多了,白糕会变得过于软烂;太少了,白糕又会太干硬。搅拌好的面糊要呈现出一种细腻、光滑的状态。 接着,把融合好的糖浆慢慢倒入面糊中,继续搅拌均匀。让糖浆的味道充分融入到米粉中。还可以加入一些桂花,增添白糕的香气。 准备好蒸笼,在蒸笼里铺上一层湿布,防止白糕粘连。然后,把调好的面糊倒入蒸笼中,用小火慢慢蒸熟。在蒸的过程中,可得时刻留意着火候。火不能太大,太大了白糕容易表面开裂,内部还没熟透;火也不能太小,太小了白糕蒸不熟,口感也不好。要保持着温和的火候,让白糕慢慢地熟透。 待蒸笼中飘出阵阵香气,白糕就蒸好了。” 姜彦珍边听边点头,听完之后,她觉得还是常来心悦家蹭吃蹭喝好了。没想到,一块小白糕,竟然有这么多讲究,怪不得那么好吃。 “香草,你好厉害,是跟谁学的呢?”姜彦珍由衷夸赞。 “杨家老宅有两位做糕点特别厉害的厨娘,我是跟她们学的。” 姜彦珍感慨:“心悦真是幸福,有你在她身边,天天给她做好吃的。怪不得你不在的这些天,她天天念叨你。” “我会的也不多。彦珍小姐想学的话,有个简单易上手的,我倒是可以教您。” 姜彦珍来了兴趣,“好啊好啊,你快说。” “我们那儿,有个小吃叫叶儿粑。是用糯米团裹好内馅后放在叶片上旺火蒸制而成。不沾盘、不沾筷、不沾牙。内馅有甜、咸两种口味,甜口以白糖、桔红、玫瑰糖、芝麻等为原料,咸馅以鲜猪肉、冬笋、香葱等为原料,入口香糯柔软,带有叶子的清香滋润。” “哇,你说得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我就学这个,你一定要教我!”姜彦珍一脸崇拜。 她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对做吃的有了兴趣。 香草看姜彦珍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赏,“彦珍小姐真是好学,那咱们改天就学一学。” 姜彦珍开心地点头。 心悦不知道,自己心目中的两个未来嫂子,竟然会在一旁讨论着怎么做吃的。她此时正在跟何蕴泽聊他从军的事。 “怎么会想到来重庆从军?而且你应该还有一年才能毕业吗?”杨心悦满脸疑惑地看着何蕴泽问道。 只见何蕴泽微微颔首:“确实如你所说,我此次来,是专程来看望一下你。” 听到这话,杨心悦不禁感到有些意外和惊讶,完全没有料到何蕴泽竟会如此直白坦率。 一时间,她被惊得险些呛到,连忙轻咳几声以掩饰自己的失态。不过很快,她便回过神来,并没有接着何蕴泽的话语继续聊下去,而是巧妙地将话题一转。 “何二哥如今能来重庆任职,那未来的前程必定是不可限量!我们都应当好好向他学习。还有,讲武堂可不是随便什么人想进就能进得了的。你也要好好学习,将来才能实现你的理想。” 杨心悦一边说着,一边用钦佩的眼神看向远处的何近贤。 他的理想吗?她应该不知道自己的理想是什么吧?看着她扬起的小脸,他更加喜欢这样光彩夺目的她了。 何蕴泽突然笑了起来,调侃道:“我怎么突然有种错觉,觉得此刻的你已然有了当老师的那种威严气势啦?” “是吗?还好吧。”说完,心悦回过味来,眯着眼睛问,“你的意思是说我在对你说教?” 何蕴泽眼里笑意不减,“没有。我哪敢啊?” 心悦也不跟他多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毕竟她对他无意,也不希望他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于是说:“何三,我觉得我应该跟你说清楚,我……” 不等心悦说完,何蕴泽打断了她的话,“你不必多说,我跟哥哥们一样支持你的所有决定。” 何蕴泽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打断她的话,他觉得要是她跟自己说清楚了,以后,他要再想见她,就难了。 第52章 爱情让人变得盲目 心悦的话硬生生地被何蕴泽给堵了回去。 她微微一愣,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不过,既然他都已经如此表态了,心悦心里那股子别扭劲儿倒是消散了不少,至少不再觉得那般局促不安了。 然而,想要恢复到从前那种没心没肺、与他如同哥们儿一般亲密无间的相处模式,恐怕是难以做到了。毕竟,有些东西一旦发生了变化,就很难再回到最初的模样。 何蕴泽的确称得上是一个非常出色的朋友。他总是能在关键时刻给予心悦支持和鼓励,让她感受到温暖与安心。 这时,眼见心悦不再继续开口说话,何蕴泽很自然地转换了话题:“我听荣礼讲,你也有意考取上海那边的大学啊?” 心悦听到这话,心中并不感到意外。因为她清楚,何蕴泽和荣礼两人关系要好得宛如亲生兄弟一般,自己想去上海读大学这件事情,想必何蕴泽早就从荣礼那里得知了。所以,当他此刻提起时,似乎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 心悦轻轻地点了点头,应声道:“嗯,确实有这个打算。”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坚定和憧憬。 何蕴泽微笑着鼓励道:“那你可得加倍努力啦!上海的大学竞争可是相当激烈的呢。” 心悦抬起头,目光落在何蕴泽那张帅气而又充满阳光的脸上,稍作停顿后说道:“要是实在没什么想说的,那就别硬找话题聊了呗,搞得气氛怪怪的,多尴尬呀。”说完,她便迅速移开了视线,假装看向别处,以免让何蕴泽察觉到自己脸颊上悄然升起的一抹红晕。 何蕴泽嘴角含笑,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轻轻地伸手抚摸了一下心悦那乌黑亮丽的秀发。他语气温柔地说道:“你啊,怎么老是如此呢?一点也不知道给我留些面子。以后和其他人交流的时候,可要多留意一些哦。” 心悦听后微微低下头,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她仿佛回到了儿时那段纯真无邪的时光,那时他们也是这般亲密无间、无拘无束。于是,心悦抬起头,娇嗔地回应道:“哼,我跟别人说话才不会像对你这样呢!你瞎操心个啥呀?” 何蕴泽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起来,带着些许宠溺地说道:“行行行,看来也就只有我能让你这般任性了。不过嘛,这倒也无妨,谁让我心甘情愿被你‘欺负’呢。” 心悦闻言,不禁扬起一张如花般娇艳的笑脸,俏皮地眨眨眼说道:“嘻嘻,谁叫你一直都是我的小跟班呀!再说啦,你呀,还是赶紧乖乖回到你的讲武堂去吧!等顺利毕业之后,再投身到军队里去大展宏图,难道不好吗?” 何蕴泽心头一震,没想到自己心底深处的想法竟被心悦如此轻易地识破。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应声道:“嗯,其实我原本也打算过两天就回去的。” 一时间,两人之间似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的确,此时此刻他们已经没有太多可以继续深入交谈的话题了。心悦见状,干脆端起手中的酒杯,转身朝着彦珍所在的方向走去;而何蕴泽则略作思索后,也迈步走向了荣礼那边。 这场宴会对于心悦而言,可以说是收获满满。她不仅如愿以偿地了解到了许多想要知晓的事情,而且还意外地见到了何蕴泽。虽然她对他并没有男女之情,但是他能专程来看她,她还是很高兴。 宴会结束时,心悦看向墙上的挂钟,已经十点了。 姜彦珍走的时候带走了不少糕点。都是香草给她打包好的。 心悦在一旁笑着对荣礼说:“你瞧,追人还是得投其所好。你以为喜欢诗词歌赋的女孩子都是仙女,每天只喝露珠啊?呐,还是我们家香草有法子。” 杨荣礼也不跟她争论,他确实没有好好了解过彦珍在吃食方面的喜好,之前是他疏忽了,之后,他会好好弥补的。 “我跟彦珍说好了。”杨心悦得意一笑,“她今年跟我回家过年。” 杨荣礼难以置信,彦珍竟然答应跟他们一起回杨家过年?不会是小妹骗他的吧? “你就吹吧!彦珍还能跟你回去?” “你要是不信,你可以自己去问呐!”心悦斜眼看自家哥哥,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杨荣礼见心悦气呼呼的样子,相信了几分,“你是说真的?怎么可能?她大哥会同意?” 心悦没有理他,傲娇地往自己房间走。杨荣礼追上她,“好妹妹,你行行好,告诉我怎么回事吧!” 心悦双手抱在胸前,一脸嫌弃,“不是说我吹牛吗?怎么现在又相信了?” 杨荣礼谄媚一笑,“哥错了,哥不该质疑你。快说说呗。” 心悦也是大开眼界,她那文质彬彬的三哥,竟然也有这样的一面! 唉,爱情啊!真是让人变得盲目! 心悦被荣礼拦住不让她走,她也只能“好心”地把事情的始末告诉了他。 “彦珍奶奶的寿辰快到了,她想趁年前学两样见到易上手的点心给老人贺寿,我跟香草就邀请她去老宅,跟陈妈和李婶学一学。” 原来刚才她们聊吃的,是为了给彦珍奶奶送惊喜呀! 那她去待不了几天。 杨荣礼想着要给彦珍准备些什么礼物带回去。 这边,香草还是被杨荣和堵在了房间门口。 “二少爷。”香草有些不知所措。 “香草,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叫我荣和吧!”杨荣和见香草一直往墙角挪动步子,他没有再往前走,而是双手插兜,在门口站得笔直。 “好,荣和。我觉得你脑子不够清醒,你应该忘记今天说过的话。” 杨荣和被气笑了,她到底是不是压根没有听他说话啊? “我记得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香草,你不要躲我。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香草知道杨荣和今天喝了不少,但是从他现在说话的语气来看,他应该是醉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你喝醉了。不要跟我说这些。等你明天清醒了,我们再聊。” “我清醒得很。”杨荣和有些累了。他慵懒地倚在墙上,倒是跟平时的样子差别很大。 “香草,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你难道就没有对我动过心?” 香草不敢说话,她怕一开口就暴露了自己的真心。 荣和跟喻老师那样学识渊博的人才配,而她,不过是一个走丢了,被荣和捡回去的丫鬟而已。 她找到了亲娘,可是家中的其他亲人还是没有找到。她努力回忆自己的小时候,可惜什么都没有,一切像笼罩在浓浓的大雾中,让她看不真切。她的记忆是从荣和捡她回家之后才逐渐清晰的,她的脑海里全是与荣和,还有与杨家人的点点滴滴。 杨荣和想起小妹的话,他应该用行动来证明自己对香草的感情是出自真心。于是他说:“你放心吧,这次回家过年,我就会跟父亲母亲还有祖母禀明,我,杨荣和非你不娶。” 心悦路过,正好听到了二哥这震惊人的言语。 看来哥哥还不算蠢。 香草这么好的姑娘,老天爷十年前就把她送到了他身边,如果这样还搞不定,心悦不介意自己亲自出马。 香草有些震惊,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你不能这么说,这会影响你的前程。” “前程哪里又有你重要?我们家也不是靠我来养家。你知道的,大哥大嫂惯会赚钱,那些钱,我们花几辈子都花不完。至于在父母跟前尽孝,他们向来喜欢老三,老三也是会哄人的,每次都被爹娘夸到天上去。” “我可以轻松做自己。所以,香草,答应我,让我以后名正言顺的照顾你。” 杨荣和还要说什么,却被走过来的心悦打断了。 第53章 用不着你操心 “哥,照顾人可不是光靠嘴上说说就行的!”心悦娇嗔一声,随即伸手一把拉住身旁的香草。秋水般的眼眸流转着灵动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俏皮与任性。 “香草,咱们快走吧,跟我一起去挑选几件礼物。这次啊,我可是要精心准备一番,给父亲、母亲送上一份心意满满又别致的礼物。祖母的礼物你帮我挑,你最是懂她老人家的心思。” 心悦一边说着,一边拽着香草快步向外走去。 站在原地的杨荣和满脸的无奈,这小丫头,怎么就不知道给他这个当哥哥的留点面子呢?人家正在跟香草表明心意呢!她倒好,直接把人给拽走了。 不过抱怨归抱怨,杨荣和还是气定神闲地跟在了她们身后:“去吧,我去帮你们拿东西。” 然而,心悦连头都没回一下,只是随意地冲他摆了摆手,说道:“礼品就在库房里,我们只要负责挑选出喜欢的礼物就行了,自然会有专人帮忙打包的,用不着你来操心这些。” 说完便继续拉着香草径直走向库房,完全没有把杨荣和放在眼里。 香草也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要不是心悦刚才打岔,她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杨荣和。 杨荣和见状,默默地闭上了嘴,不再吭声。他像一个被遗忘的影子,紧紧地跟在心悦和香草的身后,一同走进了库房。 这边姜彦珍和姜明贤一同回到家中,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到家后,姜彦珍兴致勃勃地拉着哥哥姜明贤坐在桌前,迫不及待地将自己想要去杨心悦家学做点心的事情告诉了他。 姜明贤听闻此事,眉头微微一皱,带着些许疑虑说道:“彦珍,你学做点心怕是个幌子吧,真正目的是不是想借此机会好好了解一下荣礼家的情况呢吧?” 姜彦珍听了这话,心思被戳穿,但她脸上立刻露出不满的神情,嗔怪道:“哥,瞧你这话说得!人家哪有那么多心思呀!他又没邀请我去他家,我真是单纯想去学学怎么做点心的,这样就能在祖母过寿的时候亲手做一份美味可口的点心送给她老人家啦!” 姜明贤微微蹙眉,叹了口气,原本阳光帅气的面庞此刻显得无比凝重。 他目光直直地望向姜彦珍,语气沉重地说道:“彦珍,这次这事恐怕真的不能如你所愿了。就在前几日,家里寄来了信,让咱们这边一放假就回去,信上说,祖母的身子骨如今是一天不如一天,冬日对老人家来说实在难熬,也不知她能不能撑得过......” 听到这里,姜彦珍原本洋溢着兴奋光芒的双眸瞬间黯淡了下去,脸上那灿烂的笑容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担忧与深深的失落,精致的小脸此刻看上去竟是有些苍白。 她压抑住内心翻涌的情绪,低声说道:“哥,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点儿告诉我呀?要是早知道祖母病成这样,我说什么也要马上赶回家去照顾她。既然现在情况已经如此紧急,那我明天一早就去告诉心悦我不去了。” 姜明贤点了点头,眼中满是疼惜地看着眼前懂事又乖巧的妹妹,心中不禁想起之前自己跟杨荣礼说的那些话。 当时他以为自己命不久矣,便写信把妹妹托付给荣礼。荣礼回重庆之后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是郑重地对自己承诺会尽自己最大所能好好照顾彦珍。 其实,他何尝不想成全妹妹的心意?但考虑到目前的状况以及未来可能面临的种种困难,他还是觉得让妹妹能够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杨荣礼亲自将唐仲坤和阮筱云送到门口,目送他们乘车离去后,这才转身回到屋内。 此时,何近贤正端坐在宴会厅内,面色凝重地等待着他归来;而一旁的何蕴泽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眼神不时飘向屋外。 见杨荣礼走进门来,何近贤率先开口问道:“人都送走了?”原本挂在他脸上的温和笑意此刻也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冷峻严肃的神情。 杨荣礼微微点头,应声道:“嗯,已经送走了。”接着,他便走到桌前,缓缓坐下。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何蕴泽突然站起身来,对何近贤说道:“哥,你们先聊着,我去那边看看。” 说罢,他的目光顺着窗外望去,只见心悦正牵着香草的手朝屋后走去。 何近贤自然明白弟弟的心思,微微点头,略带调侃地说道:“去吧!谁不知道你的那双眼睛早就浆糊一样粘在心悦身上了。” 听到兄长这番话,何蕴泽不禁脸色微红,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快步朝着心悦她们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不知何时,原本热闹非凡、人声鼎沸的偌大宴会厅陷入了一片安静。何近贤和杨荣礼坐在宽敞的大厅内,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二人依旧安坐在原处,表情凝重,谁也没有先开口打破这突如其来的宁静。 杨荣礼喝了一口茶。何近贤也端起了桌上的杯子。 “我看事情宜早不宜迟。”何近贤开口。 “我都听哥的。”杨荣礼立即表态。 “这是组织的安排,如果不是唐仲坤太自以为是,我也不会被派回来。在你回省城之前,这事要先办妥。” “明白。”杨荣礼感受到何近贤的威压,只应了一声,没有再说出别的话。 远处的厚朴和杜若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时不时往何近贤和杨荣礼身上望。但由于距离较远,他们根本无法听清两人究竟在交谈些什么。 凭借着敏锐的直觉以及对自家主子的了解,厚朴心中隐约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何家那位神秘的二少爷似乎正与自家三少爷共同筹谋着什么大事! 这种预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不禁心跳加速,暗自揣测这件事情将会给他们带来怎样意想不到的影响和变化…… “厚朴,你有没有察觉咱们家三少爷最近变化不少?”杜若没有忘记小姐交待的事情,率先打破沉默,想从厚朴那里获得更多信息。 厚朴闻言,顺着对方的视线朝着杨荣礼所在的方向望了过去,但仅仅只是匆匆一瞥之后,他便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 “或许是因为我成天跟在少爷身旁伺候着吧,所以对这些细微之处并不是特别敏感。不过要说真有什么不同嘛……嗯,如果非要讲出来的话,那大概就是比起三个月之前,少爷确实要稍微帅气一些了。”厚朴一边挠着头,一边思索着说道。 杜若点头,完全赞同厚朴的观点。但她想说的不是这个。看来厚朴对三少爷的忠心无人能及。小姐交代的事,恐怕她完成不了了。 而另一边,唐仲坤和阮筱云在离开了杨家之后,便立刻各自开始行动了起来。 他们两人并不会去打听彼此的工作,因为反正也打听不出来。两人表面上是好友,实际上彼此防备。之所以一直相安无事,还不是因为他们都需要彼此的身份进行掩护! 唐仲坤收到上级的指示,何近贤前来是接替他现在的工作,而他会被安排回上海。这跟他的设想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都已经决心要在重庆扎根了,这下又要让他回上海,真是不知所谓! 他眉头紧锁,思考着自己下一步的行动。 第54章 也可以是你的娘家人 唐仲坤觉得上级的安排有问题。当初派他来重庆,他也是排除万难才来的。现在他好不容易才在重庆扎了根,让他退出,他不甘心。 但是上级的指示,他又不得不听。 他在想是什么原因让上级这么突然让他回上海,又是什么原因让何近贤来接替他的工作? 他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于是决定不想了。无论什么原因他都不会轻易放弃这些他辛苦为组织奠定的基础。 怎么才能让何近贤无法轻松接下他的工作,自己则能留下? 那些人究竟知不知道地下工作不是那么好开展的?尤其是青年学生,要将他们团结起来,哪有那么容易? 阮筱云不知道唐仲坤得了工作交接的指示,但她收到的上级指示是接近何近贤,想办法留在他身边。 有这样的指示,是不是说明唐仲坤那边有了新的安排?还是自己暴露了,上级让她转移对方视线? 无论哪种情况,阮筱云觉得何近贤对她的印象应该并不坏。 宴会上,有些话她没有告诉心悦,她也没有完全说出实情。不过何近贤没有拆穿她,却让她始料未及。 这倒让她觉得留下来的可能性又大了几分。 她眸色暗了暗,何近贤应该是知道她有秘密,可是他不拆穿她,难道不怕自己对他不利吗?亦或是要拿自己去对付什么人?还是说拿着自己的把柄逼迫她做一些别的事? 阮筱云想不明白,只得暗中留心观察再作定夺。她有她的使命和需要完成的任务,她尽力做好每一件事就好。 转眼间学校就放假了,也是到了该回家过年的时候。这段日子里,大家都在忙碌地准备着迎接新年的到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庆与期待。然而,对于姜彦珍来说,这个时候却有一些难过。 来不及跟心悦道别,她就和哥哥一起回了老家,她委托喻曼姐向心悦转达自己祖母病危,无法跟随心悦去杨家了。 心悦得知消息,感到遗憾。毕竟,她原本满心欢喜地计划着带着彦珍一起回县城老家,好让家里人提前见见自己的未来三嫂。她就是有莫名的自信,彦珍成为自己的三嫂,没跑了。 相比起心悦的些许遗憾,杨荣礼此刻的心情则要沉重得多。 他听到彦珍不去的消息,整个人都变得无精打采。 心悦看在眼里,觉得三哥竟然有些傻气! “好啦,彦珍要回去,难道你就不能跟着她一起回去?” 三哥这脑子呀!真是令人担忧呢! 杨荣礼的眼睛瞬间有了光泽。对啊!他可以跟着彦珍回她家呀! 转眼,他的眸光又黯淡了下来。“他们已经走了。” 心悦气急,“走了,你就不能自己追过去?再说了,彦珍不是说她祖母病重吗?你去要是能帮上点什么忙,姜家一高兴,你和彦珍的事,不就成了。” 杨荣礼也不纠结了,为了自己的终身幸福,他当然要搏一搏。 在喻曼的帮助下,杨荣礼拿到了姜彦珍老家的地址。雇了车,他便带着厚朴和一大堆礼物追了过去。 杨心悦和杨荣和十日后回到了县城老家。 杨荣谦和周衿雅也带着双胞胎儿子以弘和以宣也回来了,杨家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心悦陪着祖母窝在屋子里练字、作画,难得的乖巧懂事。 杨荣和也趁家人都在的时候提了想娶香草的事。 杨家二老和老太太早在荣和去留学前就看出荣和对香草的心思,只是没想到他出国两年多,回来之后还喜欢着香草。如今他也确实到了成婚的年龄,他们非常赞同。 香草也在他们一路回县城的路上被杨荣和说服了。 与其说是说服,还不如说是感动到了。 杨荣和这一路上对香草母女照顾有加。林大娘对荣和非常满意,也担心香草配不上荣和。 心悦了解林大娘的想法,于是跟她讲了这十年来杨荣和跟香草的相处,以及香草在杨家这些年来与大家的感情。 “伯母,我祖母和爹娘都很喜欢香草姐,把她当亲女儿、亲孙女对待。她早就是我们家的一员了。如果不是我哥和香草姐彼此喜欢,他们早就收她当义女了。如果您能答应这门婚事,那就算圆满了。” 心悦真诚的目光让林大娘感动不已。她们母女这是上辈子积了大德了才遇上了这么好的一家人。 于是林大娘决定只要香草点头答应,她也就不阻拦了。 于是,回到杨家,杨荣和就向父母和祖母禀告了此事,并表示,非香草不娶。 李延芯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她虽说是个商人,但是骨子里还是挺传统的。 荣和出国的这两年多,她一直担心他给自己领个金发碧眼的洋媳妇回来。如今他还是心系香草,非她不娶,她也就放心了。 更何况,香草算是他们看着长大的,虽然家里亲人不详,但是香草的秉性她最是了解,善良、细心、知恩图报,最重要的是,她对杨家上上下下都很好,做杨家的儿媳妇,再合适不过了!她家的这样的家境,根本不需要娶一位财力雄厚的千金小姐回家供着,有心悦一个就够了。 “好!你们年前就把婚事办了吧。” 听到李延芯这么说,众人皆是一惊。 杨荣和诧异地盯着自家娘亲,有点难以置信。他开始以为全家最有可能会反对他的人就是他娘,没想到她老人家一口就答应了! 香草也没想到事情会进展得这么快,她以为大夫人不会同意。虽然她待自己一直很好,可是她毕竟是二少爷捡来的,哪里配得上二少爷? 心悦扬眉,笑得得意,哎呀呀,还是她娘最机智、最厉害,这就把香草这么好的嫂子给拐进杨家门了! 林大娘高兴得在一旁抹眼泪,她丢失了十几年的女儿如今有了这么好的归宿,怎么能不叫她开心呢! 李延芯见林大娘抹眼泪,默默走过去拉住了她的手,“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亲家母别担心,你家里的其他人也一定会找到的。” 林大娘低头又擦了擦眼角,再次抬头,她眼眸带笑,“夫人,多谢你这么多年的照拂,蒙你和杨家人不嫌弃,以后香儿就拜托你多多教导了。” 杨老太太高兴得两眼弯成了月牙儿,她也没想到儿媳妇这么想得开。“好啦!赶紧选个好日子,准备两个孩子的婚事吧!时间有点仓促,多派些人帮忙,要把婚礼办得漂漂亮亮,风风光光地香草娶进门!可不能委屈了那孩子。” “是,娘,芯儿知道了。”李延芯应下。 老太太拉着香草回她的院子,“香草,走,跟我回院子。我有东西给你。” 香草扶着老太太的左手,心悦扶着右手,杜若跟在三人后面。 很快几人就到了院子。老太太吩咐香草去拿她放在床底下的锦盒,香草认识那个盒子,东西还是她帮忙收进去的。 香草郑重地将盒子递给老太太,老太太没有接,示意她放在桌子上打开。 “这里面的东西都是老太婆我给你准备的嫁妆,虽然你是嫁到杨家,但是东西你还是得拿着。” 香草打开,里面是一些珠宝首饰还有地契。 “老夫人,这些我不能收。”香草哽咽着扑在老太太怀里,带着颤抖的嗓音对老太太说。 她在杨家的这十年,老太太一直待她很好。她说什么也不能收她的东西。 “哎呀,你个傻丫头。”老太太宠溺地用手指点了一下香草的脑袋。 “香草,你就收下吧。”心悦拉起香草的手,把锦盒塞到了香草手里。“这些也算是你的底气。你可千万不要推辞。对了,我虽然是小姑子,但是我也可以是你的娘家人。要是二哥敢欺负你,我第一个不答应!” 香草看着心悦无比认真的模样,心里胀胀的,像是被柔软的棉花填得满满的。 第55章 娘家来人 就在这一天,杨家突然传出了一个令人瞩目的消息——二少爷就要成婚了! 这个消息迅速传遍了县城老家的大街小巷。 与此同时,远在重庆的崔三也传来了一则好消息,据说他似乎已经找到了香草的家人。 香草杨荣和念完那封简短的电报,她整个人都愣住了,她缓缓从凳子上站起来,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真……真的是找到我的家人了吗?”香草轻声呢喃着,声音微微颤抖,不敢相信这突如其来的喜讯。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怎么现在才来找我?” 这些年来,香草内心深处始终笼罩着一层阴影,她曾经一度担忧自己是被家人抛弃的孩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逐渐恢复了一些零碎的记忆,也开始坚信自己只是与家人不幸走散了而已。 如今,得知有可能找到了自己的亲人,香草那颗原本悬着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但对于家人这么久都未曾寻找过她和她母亲这件事,她心中依然难以释怀,就像一根鱼刺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电报上的字数毕竟有限,很多细节都没能说清楚。所以,我刚刚已经给商行打了电话,让他们安排人跟着吴掌柜一起回省城来。” 杨荣和看着香草一脸迷茫的样子,赶忙解释,“吴掌柜不是每年年底都要回来向大哥汇报工作嘛,正好这次就让他一路照看着点儿,这样也能确保万无一失。” “哥,你觉得会有人冒充吗?”心悦秀眉紧蹙,忧心忡忡地问道。 世事维艰、人心难测,如果能够认下一个富有的亲戚,那无疑意味着全家人都可以不再忍饥挨饿,过上相对安稳的日子。 正因为如此,心悦才如此警惕。不得不小心提防有心怀叵测之人趁虚而入,给家里带来灾祸。 杨荣微微颔首,小妹果然成长了不少,思虑更周全了。 “我已经向崔三仔细询问过了,据他所言,来的那两个人与香草的眉眼之间有着七八分相似之处,应该不会有错。”说罢,他将目光转向一旁的香草,希望从她那里得到一些回应。 然而,香草依旧是一副迷茫的神情,美丽的眼眸中带着哀伤。 她努力地回忆着过去,但脑海中的记忆却如同蒙上了一层浓雾,怎么也拨不开。她到底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呢?如果能想起哪怕一点点线索,找起人来也会容易许多啊! “香草姐,你真的无需如此自责。也许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好的,天意安排。”心悦满脸疼惜地凝视着香草,柔声安慰道。 一旁的杨荣和也连忙附和着说:“没错!香草,你就放宽心,顺其自然好了。说不定哪一天,那些失去的记忆就会突然涌上心头,一下子全都回想起来了。” 香草轻轻地点了点头,听到这些温暖人心的话语,她原本躁动不安的心总算稍微平静安定了一些。 也不知前来寻她之人究竟与自己有着怎样的关系?真与自己长得有七八分相似吗?难道是自己的亲兄弟?亦或是同族叔伯? “哎呀,这个崔三可真是的,话也不说清楚明白,就这样让我们在这里胡乱猜测一通。”心悦瞧出了香草眼中的疑虑,忍不住直接嘟囔抱怨了这么一句。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杜若开口说道:“我猜想啊,他们大概是想要给香草姐制造一份惊喜吧!再说了,也许崔三心中有所顾虑,担心万一搞错了对象或者情况,岂不是白白让香草姐和林大娘空欢喜一场嘛。正因如此,他才没有将事情讲明白也为未可知。” 心悦仔细琢磨了一番杜若的话,不禁觉得颇有几分道理,于是赞同地应声道:“嗯,杜若所言极是。既然如此,那咱们也就别再胡思乱想啦,安安心心地等待便是。反正他们也不过再有几日便能抵达了。” 得知这一消息,林大娘欣喜若狂。杨家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无法抑制的喜悦之情。他们满心欢喜地等待着吴掌柜领着香草的家人到来。 消息一到,李延芯也赶忙派人去给远在遵义姜家的杨荣礼拍电报,告知他关于他二哥即将举行婚礼的喜讯,并殷切盼望他能尽快归家一同庆贺这桩喜事。 心悦坐在窗前,手中轻轻摆弄着绣帕,心中暗自思忖,二哥成婚可是杨家大事儿!如此重要的时刻,三哥应当有足够的理由邀请彦珍和姜老师前来赴宴才对。说不定借着这次机会,就能顺顺利利地将彦珍带回家了呢! 想到这里,她不禁微微抿嘴一笑,仿佛已经看到了彦珍出现在杨家大门口的场景。 然而此刻,杨荣礼身处异乡,内心却并不平静。 对于能否成功将彦珍带回家这件事情,他实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无论如何,他都深知自己必须竭尽全力去争取。 自从接到家中发来的电报后,他便加快了筹备各项事宜的行动。哪怕最终结果不尽如人意,至少他已经为这段感情拼尽全力,问心无愧了。 他其实早在心悦他们还没放假之前,便已经精心地规划和安排好了自己此次在重庆所要完成的各项事宜。他深知每一个细节都可能影响到最终的结果,所以不敢有丝毫的马虎和懈怠。 与此同时,唐仲坤与何近贤在青年团工作上的交接却进展得极不顺利。 其中最关键的问题在于,唐仲坤对于参加工作交接的会议这件事情表现出了极度的不情愿,他总是找各种借口推脱或者干脆直接缺席。 更糟糕的是,其他的负责人似乎对唐仲坤言听计从,只听从他一人的指令,完全不理会何近贤的安排和部署。 这种情况使得整个工作陷入了僵局,变得异常棘手。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当初唐仲坤初来乍到时,正是杨荣礼陪伴着他一同与学生团体进行交流和沟通。那段经历不仅让杨荣礼对唐仲坤以及相关事务有了深入的了解,同时也赢得了学生团体的信任和认可。 正因如此,杨荣礼才决定趁着回家过年这个时机来到重庆。一来他原本的行程恰好与此相吻合;二来这次的任务确实除了他之外无人能够胜任。只有他亲自出马,才有希望打破当前的困境,顺利完成工作的交接。 在杨荣礼不辞辛劳地四处奔走以及与各方人士耐心细致的沟通之下,原本笼罩在迷雾之中的事情真相终于展现在了众人眼前。唐仲坤将个人意志凌驾于组织之上的行为也得到了众人的谴责。 当大家知晓这背后错综复杂的来龙去脉之后,内心的疑虑和困惑顿时烟消云散,纷纷表示愿意积极配合组织的安排。于是,经过一番商讨和权衡,最终何近贤顺利接替唐仲坤所负责的工作。 然而,对于这个结果,唐仲坤却是满心的不甘。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付出这么多努力,却落得如此下场。他不过就是太热爱这份事业了,才事事把关,怎么在他们眼里却成了独裁了? 但面对组织上已经做出的决定,即便心中再有不满,他也是无可奈何,无法轻易更改。思前想后,唐仲坤暗暗下定决心,要趁着即将到来的新年,返回上海寻找能够支持他的力量,以便重新夺回失去的主动权。 阮筱云以自己经营的胭脂铺离不开她为由,选择留了下来。当初受唐仲坤的邀请来到重庆本就是计划中的一部分,如今计划有变,她也有了新的任务,自然不能跟着唐仲坤回上海。她还要接近何近贤,潜伏在他身边,随时为组织效命。 杨荣礼收回思绪,再次向姜彦珍发出邀请。 “彦珍,” 第56章 玩够了回去 “彦珍,”杨荣礼微笑着向姜彦珍兄妹挥手告别,突然出声叫住了正准备转身离去的姜彦珍。 此时的阳光虽然洒落在大地上,但冬日的寒风依旧凛冽地吹刮着。 杨荣礼裹紧身上的棉衣,快步走到姜彦珍面前说道:“我二哥过些日子就要成婚了,我们全家人都特别高兴。家里人尤其是心悦,要我代表全家特意邀请你前去观礼。” 说完,他满怀期待地看着姜彦珍,眼里闪烁着星光。 姜彦珍先是微微一愣,怎么会邀请她去杨家观礼呢?随即便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旁的哥哥姜明贤。 却见姜明贤一脸平静地望着自己,他在等待着她自己决定。说心里话,她很想去,可是祖母生着病呢!她一走,二房、三房的人又要说闲话了。 一时间,姜彦珍竟不知道该去还是不该去。 姜明贤轻声问道:“彦珍,别顾虑那么多,你就说,你想去吗?” 彦珍听出了哥哥语气里带着一丝关切,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她想了想,最后还是羞怯地点了点头。 看到妹妹这样,姜明贤哪里还不明白她的心思!于是温和地说:“那就去吧!我陪你一起去。借此机会咱们也去感谢一下心悦和杨二公子对我们的帮助;二来嘛,也能让你放松放松。父亲和祖母那里,我去说。” 杨荣礼一听姜明贤也要一同前往,便知道他这是同意彦珍去杨家了,他激动地说道:“姜大哥,你能去那真是太好了!有你陪着,伯父伯母也能更放心一些!” 姜明贤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朝着屋内走去,他得先禀告父亲母亲。 彦珍看了看哥哥,回头对杨荣礼说:“我,我也去告诉父亲母亲一声。”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杨荣礼一时没有回过神来,他愣愣地点头,看着彦珍远去的背影,他觉得连廊下的寒风都变得温暖又和煦起来。 待彦珍兄妹再次回来,仆人已为他们已经收拾好了出门要带的行李。 眼看杨荣和的婚期将近,一行人不敢再有丝毫耽搁,立刻马不停蹄地朝着杨家疾驰而去。 此时此刻的杨家已然是一片热闹喜庆的景象。 只见那宅院里到处都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欢乐祥和的氛围。 众多丫鬟们忙碌地穿梭于各个角落,将杨家老宅里里外外仔细清扫了几遍,不仅如此,还在门楣和廊柱之上挂满了鲜艳的红绸以及大红灯笼。 香草的两位兄长也在吴掌柜与崔三的一路护送之下抵达了杨家。 在来的路上,他们就已经得知自家妹子即将出嫁的消息,踏进杨家大门那一刻,他们还是被杨家的阵仗震撼到了。虽然连妹妹的面都还未曾见到,但妹妹嫁了一户好人家,还是令他们十分高兴。 怀着满心的惊讶与欢喜,几个人快步走进杨家的议事厅。 杨培安和李延芯夫妇二人早已端坐在上首,香草和林大娘静静地陪坐一旁。 此外,杨家的其他众人也坐在厅里翘首以待,整个会客厅内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林大娘抬眼瞧见来人,整个人瞬间呆住,无数的画面纷至沓来,但这些画面却像是被打碎的镜子,支离破碎地闪烁着,怎么也无法拼凑成一幅完整的景象。 心悦同样目不转睛地盯着来人。他们二人个子在西南地区算中等身高,比自家大哥略微矮了一点。其中一人年纪稍长,看上去与大哥的岁数相差无几;另一人则相对年轻一些,估摸着和二哥差不多年纪。 令心悦惊讶的是,这两个人无论从五官轮廓还是神态气质,都与香草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怪不得吴掌柜说他们和香草有七八分相像! 心悦注意到,那个年龄较小的男子简直就和香草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他肤色比起香草略微黝黑了一些,个头也要比香草高一些。 香草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两张与自己如此神似的面孔,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泪水夺眶而出。 “征儿、恒儿!”林大娘轻声呼唤着两个孩子的名字,声音微微颤抖着,似乎带着一丝不确定和期待。 这一声呼喊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又好似承载着多年来的思念与牵挂。 “娘!”只听得两声饱含深情的回应传来,林赴征和林赴恒两兄弟眼眶泛红,泪水在眼中打转,他们快步跑到林大娘身前,双膝跪地,紧紧地握住了林大娘的手。 一旁的心悦静静地注视着眼前久别重逢的母子三人,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感慨。她能够感受到这份亲情的深厚,看到他们相拥而泣的场景,自己的眼眶也不由得湿润了起来。 为了安抚同样激动万分的香草,心悦轻轻地抱住了香草的胳膊,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让香草稍稍平静一些。 会客厅里没有了欢笑声,安静极了,只听得到几人的啜泣声。 过了好一会儿,母子三人才渐渐止住了哭泣,众人的心情也稍微平复了一些。 只见林赴征站起身来,面向杨家众人深深地鞠了一躬,诚恳地说道:“承蒙诸位这些年来对我家小妹的悉心照料和陪伴,还有这段时间对我母亲无微不至的关怀。此等恩情,我们林家没齿难忘。” 说完,他再次弯下腰去,表达着内心最真挚的感激之情。 林赴恒也紧跟着哥哥向着杨家众人行了一个庄重的大礼,表达自己由衷的谢意。 几个人纷纷落了座,气氛显得有些凝重。林赴征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讲述起香堇——也就是香草,走失的经历。 “我家小妹名叫香堇,她和我的弟弟赴恒乃是一对双生子。十三年前,有一日,我随着父亲一同出门办事。谁曾料到,弟弟妹妹竟也悄悄地跟在了我们身后,那时我弟弟比较顽皮,那天也犯了一个小错,他怕母亲罚他,便拉着小妹偷溜出去,想免除责罚。小妹也一向听他的,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偷溜了出去。” 林赴恒拉着妹妹林香堇,蹑手蹑脚地跟在父亲和哥哥的身后。两个小家伙心里打着如意算盘,想着等父兄一不留神,就撒开脚丫子尽情去玩闹,玩够了回去,挨打也值得。 就这样,他们一直跟着父亲和哥哥来到了码头边。 他们俩早就想坐船了。 不知怎的,突然走在前面的林赴征回过头来张望了一下。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可把两个孩子吓得不轻,他们还以为自己被哥哥发现了呢,于是赶忙止住脚步,再也不敢向前靠近一步。而是在码头边的大石头旁躲了起来。 大哥和父亲在码头边不知等谁,两人便一直不敢从大石头后出来。 当时的林赴恒,全部心思都放在紧盯着自家哥哥和父亲的一举一动上面,压根儿没察觉到身边的妹妹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过了好一会儿,当他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却惊恐地发现妹妹竟然不见了! 他顿时慌了手脚,心急如焚地四处寻找起来。然而,他苦苦寻觅了小半天,依旧毫无所获。他乐观地想,或许妹妹觉得无趣,自己一个人先回家去了。抱着这样一丝希望,他开始沿着来时的路匆匆忙忙地往家里赶。 可是,当他气喘吁吁地跑回家中,却发现屋子里空空荡荡,哪里有妹妹的半点影子!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心中的恐慌瞬间蔓延开来...... 第57章 干嘛那么凶巴巴 林母听到香堇走丢的消息,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响,整个人瞬间仿佛被抽离了魂魄一般。 她难以置信,双手不自觉地颤抖。 回过神来后,她发了疯似的冲出家门,挨家挨户地询问街坊邻居是否见过香堇。 然而,无论她怎么努力打听,得到的答案都是令人失望的摇头。 年仅六岁的林赴恒内心充满了慌乱与自责。他不停地在心里责怪自己,为什么要带着妹妹出门?如果不是自己贪玩大意,妹妹也就不会走丢了。 尽管当时的他还只是个孩子,但那份深深的内疚却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而林母自从女儿失踪以后,更是陷入了无尽的自责当中。她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整日以泪洗面。 林父心疼妻子,便一直陪伴着她四处寻找女儿的下落。他们不辞辛劳,踏遍了家乡的每一个角落,不放过任何一丝线索。 但命运似乎总是喜欢捉弄人,经过长达两年的奔波寻觅,不仅没有找到香堇的踪迹,林父还因为过度劳累而病倒了。 这一沉重的打击让原本就精神脆弱的林母彻底崩溃,她开始变得时而清醒时而疯癫,在一个大雨的夜晚走出家门,就再也没有回家了。 兄弟俩又出门寻找了母亲数日,杳无音讯。整个家庭彻底沉浸在了一片阴霾之中。 家庭的重担全部落到了 16 岁的林赴征肩上。他不得不迅速成长起来,带着弟弟一起出门做苦力,一边维持家用,给父亲治病,一边托人打听香堇母女的下落。 众人听闻此言,不禁发出阵阵唏嘘之声,其中尤以香堇最为动容,泪水如决堤之水般肆意流淌,她声音颤抖地问道:“父亲,父亲他……他还好吗?” 林赴征微微叹了口气,缓声道:“父亲如今虽生活能自理,但身体一直不好,行动也有些不便,仅能在附近活动,无法远行。因此当得知你与母亲的消息后,我便立刻同赴恒一同匆忙赶来。” 林赴恒快步走上前来,紧紧握住香堇有些冰凉的手,目光关切:“妹妹,这一路行来,崔三哥已将你的状况告知于我们。对不起,当年我没有照顾好你,把你弄丢了。不知你能想起些许过往之事没有?” 香堇摇了摇头,即便眼前站着的是自己的两位亲兄长,可脑海中的记忆依旧如同被迷雾笼罩一般,模糊不清,什么都想不起来。 见此情形,林赴恒赶忙安慰道:“没关系,想不起就想不起吧!妹妹,莫要再勉强自己。你只需牢牢记住一点,我们以后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我们会一直陪着你。” 香堇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她的家人果真一直在找她!她不是被丢弃的孩子!还好她没有放弃! 兄妹三人哭成一片,一旁的所有人也偷偷抹眼泪。 …… 杨荣礼带着彦珍兄妹紧赶慢赶,终于在荣和婚礼的前一天抵达了杨家。 此时的杨家早已热闹非凡,处处洋溢着欢乐。 终于,期盼已久的婚礼之日来临。现场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宾朋满座,欢声笑语不断。 这场婚礼举办得既隆重又充满喜气,也成为了人们口中津津乐道的美谈。 …… 唐仲坤拖着疲惫的身躯踏上了回上海的船只。经过十多天的跋涉,终于回到了自己曾经战斗过的土地。 望着眼前曾经的联络点那紧闭的大门和空荡的房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这里曾是他与战友们紧密联系、传递重要情报的地方,如今却是一派萧条景象。 带着满心的迷茫和焦虑,唐仲坤四处奔走打听,终于辗转找到了自己的上级领导。 然而,等待他的并不是温暖的问候和鼓励,而是那严肃且充满责备的目光。 从上级口中,他得知组织对于他在重庆执行任务期间的表现极为不满,认为他未能完全按照计划行事,导致部分工作出现了严重失误。 唐仲坤急切地为自己辩解了一番。他说大家一定是对当时的情况存在某些误解,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保护组织和同志们的安全。 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地解释说明,上级始终面无表情地听着,不置可否。 经过反复的思考和权衡,组织最终决定派遣唐仲坤前往江西继续开展工作。 这个消息对于一心想重回重庆证明自己的唐仲坤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但眼看着回重庆的希望渺茫,他也只能无奈地接受这一安排。 尽管心中仍有万般不甘,但作为一名老党员,服从命令乃是天职。于是,唐仲坤默默收拾好行装,踏上了前往江西的征程。 …… 阮筱云已经在这胭脂铺里待了好几日了,每日望着来来往往的客人,心中却是一直在发愁该如何与何近贤搭上关系。 毕竟此人如今身份特殊,想要接近他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然而就在她苦思冥想之际,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何近贤居然主动找上了门来! 看到何近贤出现在自己面前,阮筱云的心头不禁有些紧张。也不知为何,她面对他时就会莫名地紧张。 她可不认为这个时候何近贤来找她只是叙叙旧。虽然他们两人之间还有一些旧账需要翻一翻。 不过,阮筱云向来不会将心思写在脸上,不然上级也不会派她来重庆。 何近贤能以商业部部长的身份空降到重庆,必定有着非凡的本领和手段。她不能放松警惕。 她迅速调整好心态,脸上露出无比热情的笑容,迎上前去说道:“哎呀呀,何部长今日怎得有空光临小店?是准备给哪位美丽的女士挑选胭脂和首饰呀?” 说着,将祝瑶奉上来的茶水递了出去。 眼波流转,阮筱云看到了何近贤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 何近贤接过茶水,没有喝,而是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 他丝毫没有与她客套寒暄的意思,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来重庆究竟所为何事?” 阮筱云心中猛地一震,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稍作停顿,朱唇微启,阮筱云娇声说道:“倘若我说,我之所以留在这里,就是想要亲近你、陪伴在你身旁,不知你是否会相信呢?” 何近贤凝视着眼前这位容貌过分艳丽的女子,心里很清楚她留在重庆必定身负着来自某个神秘组织交予的重要使命,但心里却因她这句玩笑话而生出一种异样的情绪。像羽毛轻轻划过脸颊,他的心在猛烈颤动。 若不是当年她曾经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心间,他今天又怎会亲自走这一趟? “哦?真的是这样吗?那如果我相信了你所说的话,会怎么样呢?要是不相信,又怎样呢?” 何近贤那双锐利如鹰隼般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阮筱云,目光犹如两道炽热的火焰,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 被这样毫不掩饰、充满探究意味的眼神紧盯着,饶是一向大方洒脱的阮筱云都不禁有些羞涩起来。 她微微低下头,避开对方那过于炙热的视线,轻声嘟囔道:“哎呀,你干嘛这么凶巴巴地看着人家啦!” 伴随着这句娇嗔,阮筱云的语气瞬间变得温柔婉转起来,她靠近何近贤,在他耳边呢喃, “何部长莫不是还在为当年的事怪我?” 这般软软糯糯的声音传入何近贤的耳中,他的全身竟泛起一阵酥麻。 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拿这个女人没办法,一如当初她占据了他的心,却不辞而别。 第58章 真是幼稚 阮筱云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何近贤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思绪万千。 这个男人的心思实在让人难以捉摸,一如几年前。他那看似平静无波的外表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盘算呢? 阮筱云眉头紧蹙。 她怎么也猜不透何近贤的真实意图。难道他就如此坚信,自己无法挖掘出他深藏不露的秘密吗? 还有,他是以何种心态提出刚才那个令人匪夷所思的要求的呢? 无数个疑问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令她感到一阵迷茫和无助。 “小姐,您真打算搬到何部长家去住啊?”一旁的祝瑶满脸忧虑,小心翼翼地问道。 阮筱云微微一怔,心里却不知为何有一点点期待,嘴上却犹豫着:“我……再想想吧。” 刚才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的要求,也没有细想就这么搬去他家会有什么后果,或是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虽说自己既非出身名门望族的千金小姐,亦非养尊处优的世家名媛,但如此不明不白地住进一个男子家中,总归是有些不妥的。 她说服自己,一切都是为了完成任务。 虽然她现在还不知道上级给她下达那个命令意欲何为,不过,留在他身边,好像也不是不行。 毕竟当年,她真的有对他心动过。 他呢?对自己又是怎样的心思呢?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纷纷扬扬地洒落在大地上。 一辆汽车停在胭脂铺门口,这是何近贤派来接阮筱云主仆的。 果真是商业部长,出手便是这般阔绰! 阮筱云怀揣着满心的复杂情绪,领着祝瑶上了车。 一路上,她的心始终不安,不停地猜测着即将面临的未知境遇。 不多时,汽车便稳稳地停在了一座奢华的府邸前。这便是何近贤的住处了。 望着眼前这座气派的宅院,阮筱云心中暗自慨叹,商业部长这么有钱吗? 管家领着她们穿过几条幽静的小径和错落有致的园林景观,最终停在了一处布置雅致的院子前。 这座院子与主院的风格迥异,主院显得庄重而大气,而此处则充满了清新淡雅的韵味。 管家推开院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阮小姐,这个院子就是专门为您准备的。希望您能喜欢。” 阮筱云走进院子,环顾四周,只见院内绿树成荫,鲜花盛开,还有一座小巧玲珑的假山点缀其中,让人感觉格外舒适宜人。 管家接着道:“少爷说他今晚将会回来为您设宴接风。在此期间,如果您需要出门办事,家中的车辆可以随意调配使用。” 交代完这些事宜后,管家转身离去。 随着管家离开,院子里只剩下了一个正在洒扫的粗使婆子。 婆子看到管家已经走远,连忙放下手中的扫帚,快步走到阮筱云面前,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小姐安好,老婆子我夫家姓李,日后就在这院里伺候您。您若有任何需求,只管吩咐我便是。不知这位姑娘如何称呼呀?” 说着,李婶的目光看向了站在阮筱云身边的祝瑶。 祝瑶见状,赶忙上前一步回道:“李婶好,我叫祝瑶,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初来乍到,对这府中的规矩还不太熟悉,以后还要劳烦您多多指点。另外,我也有些问题想请教您。” 听到祝瑶这么说,李婶连连点头应道:“好说好说,祝瑶姑娘有啥想问的尽管问,老婆子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于是,祝瑶跟着李婶走出了院子,两人一边交谈着,一边朝着不远处的偏房走去。 此时,留在屋子里的阮筱云终于能够静下心来仔细打量起这个陌生的环境。 …… 姜彦珍兄妹参加完杨荣和盛大而浪漫的婚礼后,便踏上了归家之路。 杨荣礼是个细心周到的人,他精心搜罗了一大堆珍稀药材,特意嘱托彦珍将带回去给姜家祖母。 对于杨荣礼的心意,姜明贤欣然接受。毕竟,在他心中,荣礼是个值得信赖之人,他曾经写信将彦珍托付给他,如今看他为人处事如此周到妥帖,也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 姜明贤也不忘贴心地叮嘱杨荣礼,身在上海一定要用心读书。 杨荣礼知道他的意思,郑重地点头答应。 同时,姜明贤还表示自己定会尽心尽力地辅导彦珍和心悦,期望她们二人尽早考入上海的大学,与荣礼在上海汇合。 杨荣礼别提有多开心,比小时候过年拿到压岁钱还高兴百倍。 杨家这边,经过家庭会议商议,荣和与香堇先陪同林家两兄弟护送林大娘一同返回老家。 至于荣和今后的发展,还要看他未来究竟打算从事何种行业,方能定夺。 如今正值新春佳节,处处洋溢着喜庆祥和的氛围,杨荣和实在不愿扫了大家的兴,因而并未吐露自己渴望从军的想法。 当初他之所以选择出国留学,也是想要学习更先进的思想,投身军营。保家卫国是他的梦想,可是又怕父母担忧,便没有在家庭会议上提起。 其实,他曾与香堇私下交流过此事,而善解人意的香堇则明确表示无论他做出怎样的抉择,自己都会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身旁,给予全力支持。 另一边,心悦并不愿意跟随吴掌柜等人一道回到重庆。 距离开学尚有一段时日,她更希望留在家里,多陪伴父母和祖母,共享天伦之乐。 “你呀,瞧瞧你这贪玩好耍的性子,究竟要到何时才能有所改变哟!” 李延芯一边轻声嗔怪着,一边用手指点了点心悦的额头。但其实她的心底深处却是满心欢喜地盼望着女儿能够在自己身旁再多待些时日。 毕竟,心悦此去重庆已然过去了足足半年。虽说期间一直都有书信和电报往来,然而,这些又如何比得上女儿就在眼前这般让人感到踏实与安心呢? “哼,既然如此,那我明日便随着吴掌柜他们一同返回重庆好了。届时,您可别口不对心地说想念我啊!” 心悦调皮地眨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露出一抹狡黠的笑。 她自然清楚自家娘亲心中的不舍之情,只是故意装作毫不在意罢了。 若不是娘亲总是这般嘴硬心软,她原本还打算陪着二哥二嫂前往二嫂的家乡走一走、看一看呢! 这时,杨培安在一旁笑嘻嘻地煽风点火道:“没错没错,心悦还是赶紧跟着吴掌柜他们回重庆去吧,免得留在家里碍眼得很呐!” 李延芯只听着父女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并未搭腔,他们哪里知道,他们这样打趣斗嘴最是她喜欢看到的场景。 “姑姑,我们马上就要回省城啦,您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回去呀?”杨以宣声音清脆地询问心悦。他扬起那粉扑扑、肉嘟嘟的小脸,一双明亮如星的大眼睛满是期待地看着她。 心悦见小家伙如此可爱,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颊,笑吟吟地说道:“哎呀,不了不了哟,你祖母可是一刻都离不开我呢!如果我走了,她老人家肯定会伤心难过到哭鼻子!” 说完还故意扮演了一把李延芯可怜兮兮要哭的模样。 站在一旁的杨以弘却是一副严肃表情。 这两个人怎么像小孩子一样,真是幼稚! 杨以宣完全不知自家哥哥是何反应,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突然又凑到心悦跟前,拉着她的衣角撒娇道:“姑姑,姑姑~您看您有那么多红包,能不能分给我一点儿啊?我的红包实在是太少了啦!” 一边说着,一边还撅起小嘴,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第59章 我是来接你的 心悦看着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侄子,一下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但还是十分宠溺地点点头,微笑着回答道:“当然没问题啦!”说着便转身准备去拿红包给他。 看到姑姑这么爽快地答应了,杨以宣兴奋得差点跳起来,还不忘得意洋洋地朝着哥哥挤眉弄眼,好像在炫耀自己有多厉害。 而杨以弘自然明白弟弟的意图,心中冷哼,这家伙不就是想让他也开口问姑姑要红包嘛,然后等回到家再找借口从他这里拿走一些!想得美,他自己的红包已经很多了,才不需要姑姑的呢! 杨以弘静静地站在一旁,身形笔直如松,小小的脸蛋上满是严肃认真,宛如一个成熟稳重的小大人。 心悦正沉浸在与杨以宣的对话之中,完全没有察觉到这兄弟俩之间暗中的眉眼官司。 只见她转过身来,一脸郑重其事地对着杨以宣说道:“不过呢,你得先答应姑姑一件事哦,就是我给你的红包,一定要等到上车以后才可以拿出来哟。” 听到这话,杨以宣顿时咧嘴一笑,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一般灿烂。更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张开的嘴巴里赫然出现了一个掉了门牙的小缺口,看起来格外俏皮可爱。 “哎呀呀,我们的以宣居然开始换牙啦!瞧瞧这缺了颗牙的样子,真是可爱死了!”杨心悦见状,心中喜爱之情愈发浓烈,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在侄子那粉嫩的脸颊上又捏了一把,眼中尽是宠溺之色。 杨以宣眼巴巴地望着姑姑手中的红包,心里美滋滋地盘算着能买多少好吃的零食和好玩的玩具。 看在红包的份上,即便被姑姑揉捏脸蛋,他也不吭声,就这么乖乖地任由姑姑摆布。 好不容易等到上了车,杨以宣迫不及待地打开红包,满心欢喜地期待着看到一沓厚厚的钞票或者一堆亮闪闪的银元。然而,当他把红包彻底打开时,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连一分钱都没有! “怎么会是空的呢?”杨以宣难以置信地盯着那个空红包,真希望奇迹能够突然出现,让红包里装满钱。原本兴奋得发亮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受伤的表情。 他瘪了瘪嘴,啊啊啊,好想哭,可是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一旁的杨以弘看着弟弟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微微勾了勾。 哈!还是爹说得对啊,天下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傻小子,被姑姑坑了吧?不贪就不会被骗,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真是该! 杨以宣越想越觉得委屈,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嘴里嘟囔着:“姑姑怎么可以骗人?明明答应给我红包的……” 此时,远在县城老宅的杨心悦摆了摆手, “骗人?我这怎么算骗人呢?他问我要的是红包,又没有说要里面装的钱呀!”说完,漂亮的脸蛋上竟丝毫没有一点愧疚之色。 杨老太太想到小重孙那伤心难过的样子,一阵心疼。 心疼归心疼,但杨家向来不反对长辈用这种方式教导小辈。 毕竟,他们世代从商,如同在惊涛骇浪中航行的船只,如果后辈没有一点分辨能力,又怎能在这商海的狂风暴雨中稳稳航行呢? 对于心悦的做法,老太太只是象征性地责备了两句,并没有真正觉得心悦做得有多过分。 就这样,只有杨以宣小朋友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 阮筱云已经有好些日子未曾见到何近贤了。这段时间里,他俩仿佛变成了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虽然身处同一屋檐下,但各自忙着属于自己的那份事务,倒也算是相安无事。 回想起刚搬到此处的那天晚上,何近贤早早归来,还特意陪着她享用了一顿温馨的晚餐。 后来听李婶儿说,何近贤那天是到重庆任职之后第一次那么早回家。 那时的他,脸上洋溢着愉悦的神情,与那日去她的胭脂铺相比多了几分轻松自在。 那晚,他饶有兴致地同她闲聊着各种话题,天南海北、无所不包。 对于他如此这般主动且热络的举动,阮筱云压根猜不透他究竟意欲何为。她和他,云泥之别,哪里会有一点可能?他想让她做他豢养的金丝雀?绝无可能! 最近这几日,何近贤异常繁忙,每日都是早早出门,直至夜深才归家。 阮筱云胭脂铺的生意最近也莫名其妙地红火了起来。顾客络绎不绝,订单纷至沓来,以至于阮筱云和祝瑶两人纵然手脚麻利,也难以应付如此繁重的工作量。 无奈之下,她们只得额外招募了一名帮工。 招工的牌子刚挂在胭脂铺门口,就进来一个十四五岁要饭的小姑娘。 见到她的第一眼,阮筱云心中便涌起一股熟悉感,这种熟悉感让阮筱云不由自主地对她生出一丝怜悯与亲近之意。 她好像当年的自己! 眼里满是要生存下去的渴望。 “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怯生生地说道:“我……我没有名字,他们都唤我二丫。” 阮筱云有意将她留下,便又问仔细了些,而后得知,她也是在战乱中失去了亲人。 战争,何其残忍。 阮筱云恨透了战争,也恨透了发动战争的那些人! 听完二丫的话,阮筱云对她的怜悯又多了几分。 “我愿意给你个栖身之所,今后你就无需去要饭了。不过,你若手脚不干净,我不仅会打断你的腿,还会送你去大牢。” 阮筱云心软却说着硬话,只有丑话说在前头,以后才不会出乱子。 二丫立即跪下磕头,“老板,二丫不会的,二丫一定全听老板的。老板就是我的恩人!” “好了,别磕了。从今天起,你就叫红叶吧!” “红叶谢老板!” “别叫老板!要叫小姐!”祝瑶在一旁说道。 “好的好的,谢小姐,谢小姐!”红叶又连着磕了几个响头。 就这样,红叶成为了阮筱云胭脂铺的店员。 红叶极为乖巧懂事,不仅有着敏锐的观察力和洞察力,做起事来更是手脚麻利,从不拖泥带水。 阮筱云也希望她有一个傍身的手艺,便开始教她制作胭脂,红叶总是全神贯注地聆听着每一个步骤和细节,然后一丝不苟地实践操作。 看着红叶越来越熟练的操作,假以时日,她一定能掌握制作胭脂的方法。 转眼到了除夕。 这一天,街头巷尾的商铺纷纷紧闭大门,人们都赶回家中与亲人团聚,共享天伦之乐。 然而,对于阮筱云来说,她却是无处可去。因为自从父母离世后,她便孤身一人漂泊在外。而那个被她在大街上捡到的小叫花子祝瑶,以及在战乱中痛失亲人的红叶,同样也是无依无靠。 于是,她们决定就在这小小的胭脂铺里,围坐在一起煮火锅,共同迎接新年的到来,守岁跨年。 此时,夜幕降临,天空中绽放出绚丽多彩的烟花,将整个城市装点得如梦如幻。胭脂铺内,温暖的火光映照在三个女孩的脸上,她们一边品尝着美味的火锅,一边欢声笑语地交谈着。虽然身处异乡,没有亲人相伴,但此刻彼此之间的陪伴,让她们感受到了浓浓的亲情和温暖。 门外响起了汽车声。 祝瑶一听便知道是谁来了,她前去开门,就见身材高大,身姿挺拔的何近贤从车上走了下来。 “小姐,何公子来了。” 阮筱云一愣,他来做什么? 不回家过年吗? 祝瑶热情地把何近贤迎进门,阮筱云也站了起来,红叶站在阮筱云身后,低着头,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何公子,您怎么来了?” 阮筱云看了眼桌上三人的碗筷,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住在他家那么久,她还没有请他吃过饭,自己和祝瑶、红叶二人却在此处吃火锅。也不知他会不会多想。 “要不要一起吃点?”她鬼使神差地说了这么一句。一点都没有平时的美艳与傲娇。 何近贤心潮澎湃,面上却毫无波澜地看着她,“不了,我是来接你的。” 阮筱云扬眉,“接我?去哪儿?” “晚上有一场宴会,缺一个女伴。” 何近贤说得淡然,阮筱云却心里突然有些紧张。 他要她做他的女伴出席宴会?今天可是除夕啊! 第60章 回到重庆 不等阮筱云再次开口说些什么,何近贤微微侧头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祝瑶。 祝瑶心领神会,立刻手脚麻利地走到衣架旁,将阮筱云的外套取来,毕恭毕敬地递到了阮筱云面前。 阮筱云没好气地白了祝瑶一眼。这丫头,难道就这么害怕她再多吃上两口?她们两个少吃两口就会饿死不成?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撵她走! 阮筱云不禁有些气恼,但又不好当着何近贤的面发作出来,只得又一次不满地瞪了祝瑶一眼。 祝瑶倒是丝毫不在意自家小姐投来的不满目光,她心中跟明镜似的。 这些日子以来,她可是把何部长对自家小姐的关怀和照顾都瞧在了眼里,记在了心上。 就在前几日,她无意间听到府上有几个不长眼的下人竟敢在背后随意编排起自家小姐的不是,当时她气得不行,便忍不住跟厨房的李婶儿抱怨了几句。 谁能想到,仅仅只隔了一天时间,那几个胆敢嚼舌根的婆子就被毫不留情地发卖掉了。 由此可见,何少爷对待自家小姐那可不是一般的上心呐! 而且据李婶儿透露,何少爷向来洁身自好,从未曾带过任何一个女子回过府里。 如此一来,自家小姐可不就成了那个最为特殊、独一无二的存在嘛! 只不过何少爷只是默默付出,她家小姐压根不知道何部长有多在意她。祝瑶也很是不解,可是何少爷这么要求了,也没人敢真跑到小姐面前乱说。 祝瑶觉得,只要是真心实意对自家小姐好的人,她自然也会同样心怀感激,以礼相待。 何近贤的嘴角微微上扬,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悄然浮现。 这一次,无论阮筱云怀着何种目的靠近他的身旁,他都已经不再去深究和在意。 只要能够让她在自己身边多停留片刻,哪怕只是一分一秒,对他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满足。 她的出现,无疑是他来到重庆后收获的最大惊喜。 谁又能料到,那个多年来毫无消息、仿佛人间蒸发般的女子,竟会在这样一个平凡的日子里,毫无征兆地再次闯入他的视野? 难道这一切真的是上天特意安排好的缘分吗? 他心里也很清楚,自己肩负着重担,有着许多无法推脱的责任和使命。 他更明白,如果此次再度轻易地任由她从自己的生命中离去,那么这一生,他都将永远与她失之交臂,再也没有挽回的机会。 所以,哪怕前路充满荆棘与坎坷,他也要紧紧抓住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绝不轻言放弃。 两人各怀心思地上了车,车子启动后,渐渐远去。 祝瑶和红叶则静静地站在店门口,目不转睛地望着那辆车消失在了街道的拐角处。 “祝瑶姐,您说这何少爷到底是咱们家小姐的什么人呢?我总感觉何少爷看向小姐的眼神很特别。”红叶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祝瑶微笑着反问道:“哦?怎么个不一样法儿?” 她心里其实明白得很,但还是想听红叶这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说一说自己的看法。 红叶皱起眉头,努力思索着该如何表达,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哎呀,祝瑶姐,我也说不清楚啦。反正就是觉得何少爷看小姐的眼神,就像……嗯,就像小姐精心制作胭脂的时候那种眼神!” 祝瑶听了这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可不是嘛,何少爷看小姐的眼神确实深情又专注,仿佛整个世界里只有小姐一人存在。只是这眼神,不知小姐有没有感受到。 “好了好了,别瞎琢磨这些啦,咱俩赶紧进去接着吃东西吧。”祝瑶拉着红叶的手往店里走去。 红叶乖巧地点了点头,跟着祝瑶一起走进了店内。 ---------- 心悦在家里一直待到临近学校上课的前一刻,心中满是不舍,但又不得不离开温暖舒适的家。当她匆匆忙忙赶回学校的时候,发现姜彦珍兄妹早已回到了学校。 心悦找遍整个校园,才在学校的一处自习室里找到了彦珍的身影。心悦这才发现,彦珍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用功。她为了早日跟三哥在上海团聚,也是拼了。 见到心悦,姜彦珍冲她笑了笑,给她挪了身边的位置,让她坐下。两个人一起开始看书复习。 新学期伊始,喻曼对于心悦的学习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关注与上心。她不仅会亲自监督心悦的学习进展情况,而且还精心策划并安排了每周两次的知识点深入分析与详细讲解课程。而更让心悦感到压力倍增的是,这个课程要求她和彦珍必须全程参与,并且不允许有任何一次缺席。 如此一来,心悦原本还算宽松的课余时间瞬间被压缩得所剩无几,她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紧张忙碌。哪里还记得什么学生运动?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间便已到了五月底。此时的心悦和彦珍也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为考取理想大学的冲刺准备之中。 为了能给两人增加更多进入好大学的筹码,杨荣礼亲自去了趟广州,拜访了德高望重的胡先生,为她们二人撰写推荐信。 考试结束后,心悦和彦珍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度日如年般焦急地等待着大学的录取结果。 ---------- 杨荣和与林香堇兜兜转转,最终还是踏上了返回重庆的路途。一路上,两人心情复杂,但彼此的陪伴让他们感到温暖而坚定。 杨荣谦深知自己的弟弟杨荣和心怀壮志、心系国家。对于军旅生涯,杨荣和有着一种超乎常人的执着与热爱。这种执着并非一时兴起,而是源自内心深处对国家和民族的深厚情感以及强烈的责任感。 香堇其实早就洞悉了荣和内心深处的想法,对于荣和心中所怀抱的那些宏伟而远大的理想,她早已心知肚明。 虽然说,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她确实对荣和选择走上从军这条道路感到忧心忡忡,因为她深知这条路必定充满了无数的艰难险阻以及不可预知的风险。 然而,每当她凝视着荣和那双眼睛时,总能看到其中燃烧着的炽热光芒,那种对梦想执着追求的热情简直快要溢出来了。 就在那一刻,香堇彻底明白了,这就是荣和真心渴望踏上的人生征程。 所以,没有丝毫的迟疑,香堇毅然决定——要给予荣和全方位、毫无保留的支持,不管前方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怎样难以跨越的困难和挑战。 与此同时,杨荣和自己这边也在认真思考着一些事情。特别是关于家族在重庆的那些产业,他心里非常清楚,这些产业可不单单只是一堆冷冰冰的资产而已,它们背后凝聚着杨家世世代代的心血与不懈的努力啊! 而且更为关键的是,这些产业还是许多人赖以生存的根本。杨荣和想要奋不顾身地投身于军旅,用自己的热血去扞卫祖国的安宁,那他必先要将重庆的产业打理好,让自己和家人没有后顾之忧。 如此这般,既能让自己的个人抱负得以顺利实现,又能够实实在在地为杨家商号以及有来往的商户做一些事。 就这样,两个人虽然各自心怀不同的忧虑和思考,但却神奇般地形成了一种无言的默契。这种默契仿佛一道无形的纽带,将他们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再说回心悦吧,自从二哥二嫂来到身边之后,她突然觉得自己原本平淡无奇的日子一下子变得精彩起来。 第61章 逼婚 首先,香堇一回重庆,心悦又可以一饱口福了。 虽然现在香堇是自己的二嫂了,可是香堇一如既往地疼心悦,还是会给她做各种好吃的糕点。连彦珍也跟着沾了不少光。 其次,有二哥在,心悦感觉自己又多了几分底气。 二哥目前在重庆的杨家商号熟悉生意,但是他的理想还是想要投身军营。 “二嫂,你为什么要支持二哥去从军啊?他走了,你怎么办?” 心悦很是不解。不是说新婚夫妇都是蜜里调油吗?两人怎么舍得分开的? “那是他的理想。我当然要支持他。”香堇边说话边揉着手里的面团,很快,那面团就被她揉得光滑细腻了。 “你就不怕他一去……”心悦还没说完,自己就“呸呸呸”了三声。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就是,你就不怕他出个什么意外什么的?” 香堇顿了一下,把揉好的面团放在案板上,拿了干净的纱布盖上醒发。 “说实话,我怕。我也舍不得。” 香堇开始和馅料。她今天要给身边这只馋嘴猫做生煎包。 “我想,他也会舍不得吧!” 她往剁好的肉馅里加了几味调料,心悦看得认真,但是她也不知道究竟加了些什么。 “嫂子,你往里面加了些啥调料?” 香堇抬头看她,“你想学啊?” 心悦摇头。 “那我就不跟你一一介绍了。你只管准备好筷子,等着吃就好。”香堇宠溺地冲心悦笑了笑。 心悦双手抱在身前,哼了一声。 好吧好吧,她就是这么被他们养废的。 看着香堇慢慢地往肉馅里加入泡过葱姜的水,心悦觉得新奇不已。 “二嫂,你为什么要往里面加这个水?” 香堇耐心解释:“去腥,还可以让肉馅滑嫩。” “哦!明白了。怪不得你做的生煎包比别人做的好吃。” “心悦!你又在使唤你二嫂?”门外传来杨荣和的声音。 糟糕,今天二哥为什么回来得这么早? “没有的事!不信你问嫂子。”心悦赶紧躲到香堇身后,生怕自己被二哥逮着。 她的二哥,平时对自己挺宽容的,可是事情牵涉到二嫂,他就跟鸡妈妈护小鸡仔似的,连手指头都不让她碰一下,就异常过分!简直是个盯妻狂魔! 她大哥也是最护大嫂的。 母亲说,家里的男人们这是具备了西南男人的优良传统,俗称“耙耳朵”。娘说这不是怕老婆,而是爱老婆的表现。杨家男人听老婆的话会发财。 “荣和,你回来啦?心悦在给我打下手呢!你要加入吗?”香堇变相还了心悦清白,心悦感激涕零。 “要我帮忙吗?那我先洗个手来。”杨荣和快速地去打水洗手,又快速地回来。 “好了,馅料已经准备好了。等面团醒好了,就可以开始包包子了。” 杨荣和不知道什么时候给香堇端来了一杯水。香堇含情脉脉地看着荣和,他的体贴周到让她感到无比幸福。 看着二哥二嫂在自己面前恩爱有加,心悦想起了跟大哥大嫂一个屋檐下的日子。 唉,心悦心里苦啊!走到哪里都逃不脱被虐的命运。 “你们俩注意一下场合好吗?人家还是小孩子呢!”心悦不满地嘟囔。 香堇有些不好意思地抽回被杨荣和握在手里的小手,杨荣和没好气地看着心悦,“你不爱看你就出去等着,总少不了你那口。” 心悦打趣道,“哎呦喂,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哥哥!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嫂子!” 她边说边往外走,“我走我走,绝不来打搅你们!” 走到门口,还贴心地要关门,被香堇制止了。 “心悦,要不你帮我摘一下别的菜吧!”香堇挽留。 心悦刚想说好,却被自家哥哥凌厉的眼神劝退了。 “我走了,你们,慢慢包。” 心悦逃也似的跑了,香堇瞪了杨荣和一眼。 杨荣和嘴角噙着笑,拿了围裙递到香堇面前,香堇惊讶,“你真要帮忙啊?” “嗯,不能让你一个人忙碌。我帮你。” 香堇让荣和背过身去,她从背后替他系围裙。 他的背脊宽大,袖子被他挽起,露出完美有力的手腕和手臂。香堇有一刻失神。 此时杨荣和已经转过身来,见到不禁脸红的香堇,唇边勾起好看的弧度。 他捉住香堇的手,香堇立刻清醒过来。 “那个,面醒好了。我们开始包吧!” 杨荣和失笑。他们二人成婚两月有余,她还是那么容易害羞。 心悦走出厨房,本想趴在窗边偷看,却被杜若吓了一跳。 “小姐,你在这里干什么?”杜若透过窗户往厨房里瞧,心悦眼疾手快地捂住了杜若的嘴巴。 “嘘,别出声。我二哥二嫂在里面。” “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在厨房做什么?” “你管那么宽干嘛?说吧,找我什么事?” 杜若这才想起来自己来找心悦是有事要禀报的。 “是彦珍小姐有急事找您。” “彦珍来了吗?在哪?”心悦说着,便往会客厅走。 杜若跟在后面,急忙说:“彦珍小姐没有来。只派了她的丫鬟小梨来。” “哦?”心悦有些意外。彦珍要是想找她,怎么着也会亲自来。派小梨来?难道是遇到了什么事? 心悦步伐轻快地走进会客厅,见到小梨眼睛红彤彤的,像只可怜兮兮的小兔子。心悦微微一怔,“这,究竟怎么了?” 小梨心悦进来,急忙快步上前,恭恭敬敬地福身行礼,声音带着哭腔说道:“心悦小姐,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小姐呀!”话音刚落,她便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与焦急,哭了起来。 心悦秀眉微蹙,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之色。她向来不喜欢这种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女孩子,虽说自己偶尔也会掉几滴眼泪,但像小梨这般,连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尚未讲清楚就先哭成这副模样的,实在难以让她产生太多的同情之心。 于是,心悦轻轻挥了挥手,语气尽量温和地说道:“好了好了,你先别哭了,赶紧起来说话,把你家小姐的情况跟我仔细讲讲。” 小梨努力止住哭声,深吸几口气,待情绪平复之后,开始讲述起事情的经过来。 原来,竟是一个颇为老套的故事——家中逼婚。 心悦此前对于姜彦珍的家庭背景了解甚少,只知道她们家境殷实、门楣颇高。可如今听闻居然有逼婚之事发生,她心中对姜家那仅有的一点好印象瞬间荡然无存。 “你家小姐现在到底在哪里呢?”心悦一脸焦急,生怕彦珍会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 小丫鬟怯生生地回答道:“小姐在学校里。那些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小姐根本不愿意跟他们回去,他们居然还准备强行把小姐带走!” 说到这里,小丫鬟的声音又开始颤抖起来。 “简直岂有此理!”心悦气得柳眉倒竖,怒目圆睁,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握成了拳头,“这些无法无天的家伙,竟然敢这样对待彦珍!” “走,快带我去看看!”心悦心急如焚,说话间便抬脚要往门外走去。 一旁的杜若赶紧拦住了她,苦苦哀求道:“小姐,您千万不能就这样一个人贸然前去呀!还是先向二少爷求助吧!您要是出了什么事,让我如何向老爷夫人交代呀!” 杜若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心悦收回迈向大门的脚。等着杜若把话说完。 “而且,如果您这样冲动行事,万一给彦珍小姐带去麻烦,那就更大事不妙了。”杜若深知自家小姐的脾气,但也担心小姐因此而陷入危险之中,只得尽力规劝一二。 第62章 绝不做任人宰割的那一个 杜若这么一提醒,心悦想起了之前罢课被抓的事。还有后来产生的一系列问题确实给自己和家人添了不少麻烦。 “嗯,是该去跟二哥说一声。小梨,你等我会儿。” 心悦风风火火跑去厨房,杨荣和跟香堇正在一起包包子。 “二哥、二嫂,不得了了,我三嫂要被人抢走了。” “你哪来的三嫂?”杨荣和成亲的时候只忙着自己的事,成亲后眼里只有自己的夫人,自然没有注意到姜彦珍跟自家弟弟互生情愫。 香堇睨了他一眼,“是彦珍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吧?” 心悦给香堇竖了个大拇指。 “是的呢!快跟我去一趟学校。咱们可不能让彦珍家里人把她掳走了。” 心悦心急如焚。 怎么说三哥年前还去过姜家,还带了不少药材和礼物去,怎么姜家人吃了东西还骂娘了啊!气死她了! 还有那个小梨,话也说不清楚,姜明贤是死人吗?不拦着点? 逼婚?到底是谁逼谁的婚? 香堇替杨荣和解下围裙,“快去看看吧,小叔要是知道了,还不急得团团转啊!” “杜若,让人备车。” “好的,小姐!” 几人来到学校,姜彦珍被堵在学校宿舍里没有出来。心悦进到宿舍,就见朱婉仪和绿竹也在。 “你们怎么在这里?”心悦警惕地问。 “心悦,你来啦?” 姜彦珍有些不好意思地拉过杨心悦,“她们没有恶意,今天要不是她们,我已经被家里人带走了。” 绿竹不忿地哼了一声。 她家小姐就是心善,要是她能做主,她才不管姜彦珍死活。 杨心悦知道绿竹身手不错,虽然之前她和朱婉仪对彦珍大哥做的事让她很反感,但是自从那件事之后,这两人再也没有搞过事情,相反,朱婉仪还处处示好。 她们今天帮了彦珍,她也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他日自然会回报一二。谁叫彦珍是她未来嫂子呢? 心悦能屈能伸,她笑了笑,“多谢绿竹姑娘。” “好了,绿竹,杨小姐也不清楚事情原委,你就别那么小气吧啦的啦!”朱婉仪在一旁看得清楚,杨心悦在意姜彦珍,她们之间的友谊还真让人羡慕。 “说吧,怎么回事?那些人是什么人?你哥呢?他是死人吗?怎么会让那些人来抓你回去?”心悦的气未消,来了之后火气更大了。 “那些是我四叔派来的人。我四叔在家中没什么建树,家中长辈觉得他不好好读书,一直没有给他什么助力,前年去参了军,现在是湘军贺师长麾下。他想讨好他的上司,打算把我送人。” 涉及到军方,心悦有些拿不准。都说民不与官斗,更何况,现在的局势,有军队做依仗,走到哪里大家都会有所忌惮。 她不知道这种情况自家二哥能不能搞得定。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姜明贤没起什么作用。 “你家里就没人管得了他了?”心悦愤愤地说。 姜彦珍无奈摇头,“他就是个混子,家中长辈都不待见他。他也谁都不买账。我这次,怕是躲不掉了。” “你先别急,总会有办法的。对吧?让我好好想想。” 心悦心急如焚。就是联系三哥也没用吧?他人远在上海,这事又来得这么突然。就算告诉他,远水解不了近渴,还白白让他担心。 “彦珍,要不,你逃吧!逃得远远的,让你四叔的人找不到你。”朱婉仪也跟着着急。这事虽于她无关,但是姜彦珍是姜老师视若珍宝的妹妹,她不可能袖手旁观。 心悦眼前一亮,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直接逃去上海,反正她们俩被录取的几率很大。 “对,直接逃走。去上海找我三哥。” 姜彦珍眼里失去的光芒瞬间被点燃。 “我逃走了,会不会连累家人?尤其是我哥。”姜彦珍有点拿不定主意。 绿竹看着这样的姜彦珍,心里不是滋味。他们兄妹俩的关系真是好得令人羡慕,处处相互维护,哪里像自家哥哥,处处想从自己手里捞好处。 多读书就是好啊!知书达理,连家人都有爱许多。她得好好读书了,不要一心只做婉仪的影子。 “都什么时候了?想那么多没用的干嘛?你四叔还能把你哥送去讨好上司不成?他还是学校老师,总能想到些办法。对了,他今天怎么回事?都没护你周全。还好有朱小姐她们。” 心悦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是非对错,她还是拎的很清的。 “姜老师今日不在学校。”朱婉仪着急帮姜明贤洗脱“罪名”。 “姜老师前日出发去省城讲学培训了。” 心悦心中咋舌,爱慕者的情报能力这么强的吗?她跟姜家兄妹这么熟都没听说这事,可朱婉仪就是知道。 “我们今天也是碰巧遇到了彦珍,见那些人在学校门口把彦珍往车上拽,才出手救了她。现在那些人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我们来的时候看到有一群人在校门口。不过看起来不像是一拨人。” 朱婉仪看了绿竹一眼,绿竹开口道:“哦,另一拨人是朱家人。我怕婉仪受欺负,所以给朱家报了个信。” “前几日,我刚答应了朱家家主安排的婚事。他们怕我出事,所以派的人手多一些。” 朱婉仪表情有些僵硬。毕竟这是她自己的事,此时拿出来说,有些不妥。更何况,是在姜彦珍和杨心悦面前。 姜彦珍有些惊讶,虽然朱婉仪不是自己的大嫂人选,可是听到她这么说,她还是有点难过。 姜彦珍走上前,拉住朱婉仪的手,“婉仪,你心里放下我哥了吗?” 虽然这个问题在此时问起有些不合时宜,但是如果她不问,恐怕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嗨,谁还没有个不懂事的时候啊!”朱婉仪转身背对着姜彦珍,不让她看到自己眼里的落寞。 杨心悦此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女人难道只能成为男人的附属?被人送去讨好上司?被家族送去联姻?或者被卖掉换钱?女人的命运就不能掌握在自己手里吗? 不,她绝不做任人宰割的那个!女性觉醒,任重而道远。心悦心里升腾起一股无名的火气,到底怎样才能让女人拥有和男人一样的权利? “我二哥去找校长了,看能不能让学校出面请警察局的人来把那些人哄走。” 心悦把话题扯回彦珍身上,尽量减少朱婉仪的不适。 “我过去看看,朱小姐,麻烦你们再陪陪彦珍。多谢了!” 看着杨心悦离开,朱婉仪心生羡慕,要是自己也能像杨小姐那般随心所欲,随性洒脱,那该多好啊! 杨心悦从女生宿舍出来,校门口聚集的两拨人已经被杨荣和请来的警察轰走了。 心悦询问才得知,二哥找了何家当经济部长的二哥帮忙。 在这个人情社会,到处都需要托关系。今天如果不是二哥托关系,恐怕那些人不会轻易离开。 “今天晚上咱们得安排彦珍离开,二哥,能想到办法吗?”心悦将她们的计划说了,杨荣和觉得当务之急也是得让姜彦珍躲起来。 杨家是做生意的,虽然不适合跟军方硬刚,但是周旋一下,或许能托到关系,把姜彦珍那个四叔给解决了。他做事,不喜欢给自己留后患。 “心悦,这件事咱们不插手都已经插手了,现在必须要妥善解决此事,否则后患无穷。” 心悦点头。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可是她也知道二哥会想到办法的。 “当务之急不是连夜把人送走。”杨荣和眸光晦暗,军队里有姜四叔这样的人,国家哪里还有希望?必须要惩治一下这些恶人。 “我有办法。你放心吧!今晚,先让姜小姐跟咱们回家。” “好嘞!我就知道我二哥一定能摆平这件事!” 心悦开开心心去宿舍找彦珍,杨荣和则去了校长办公室。 “校长,再借您办公室的电话一用。” “好。杨公子请!” 第63章 震惊一万年 杨荣和在校长办公室又打一通电话出去。 之前那一通电话打出去,很快就有人来办公室报告,说校门口的两拨人已经散了。 现在他又打了个电话出去,校长不是聋子,自然知道他说了什么事。不禁多看了杨荣和好几眼。 这杨家的实力还真不容小觑,竟然连军方的人也能使唤,还真是不得了。 “杨公子请留步。” 杨荣和向校长告辞,正想往外走,校长叫住了他。 “校长还有何事?” “是这样的,我知道令妹已经报考了上海的大学,不出意外,一定能被那边录取。我这里有个不情之请。”校长艰难开口。 “校长您请讲。” “虽然令妹在重庆女师才学习一年多,但这里毕竟也算她的母校,杨公子能不能看在令妹曾是这里的学生的份上,对学校照应一二呀?” 杨荣和没想到校长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但转念一想,一定是刚才他打的那两通电话让他觉得杨家实力不凡,想从中得些庇护罢了。 如今的世道,枪杆子就是腰杆子,枪杆子硬,腰杆子才直得起来。 “校长您太客气了,学校有用得着杨某的地方,随时开口便是。” 用你电话的是我,自然还你人情的也是我。总不能打两通电话,就要杨家拿着身家性命做担保吧? 校长自然听得懂杨荣和的意思,自觉尴尬,干咳了一声,“诶诶,有杨公子这句话,将来李某必不客气。” 杨荣和颔首,走出了校长办公室。 “二哥!这里!这里!” 杨心悦带着姜彦珍和朱婉仪她们站在不远处,见到杨荣和出来,立刻冲他招了招手。 杨荣和走过去,杨心悦一一向身边的人作介绍。 “这是我二哥,杨荣和!二哥,这三位便是我学校里交好的朋友。彦珍你见过的,参加过你和二嫂的婚礼。这两位是朱婉仪和朱绿竹。” 杨荣和向她们点头致意,朱婉仪和朱绿竹皆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可不是受宠若惊吗?杨心悦竟然把她们划到自己的朋友阵营了!真是太好了。绿竹虽然有些身手,但是像杨心悦这样嘴皮子这么利索的,她还是非常崇拜的。朱婉仪更不必说,她早就喜欢上了心悦的随性洒脱。 “杨少爷好!” 三人忙见礼。 “走吧,先回家。你二嫂的包子应该早好了。”杨荣和惦记着自家媳妇做的生煎包,脚步翻得飞快。 杨心悦挽着姜彦珍的胳膊跟在哥哥身后,“咱们也走吧,我二嫂做的包子可好吃了,她专门为我学的。嘻嘻!” 朱婉仪和绿竹也跟在三人身后出了校门。 “朱小姐!今天谢谢你们了!”到了校门口姜彦珍再次真诚道谢。 朱婉仪脸上的笑容温暖恬静,“叫我婉仪吧!叫朱小姐怪生疏的。我就叫你彦珍,可以吗?” 姜彦珍点头,“当然可以,婉仪。” 杨心悦其实今天对这两人改观不少,于是说道:“左右假期没事,要不你们跟我们一起去我家吧!尝尝我二嫂的手艺。” 朱婉仪婉拒,“还是不了。朱家人应该还在等我回家。咱们改天再聚。” 说完,她便和绿竹往另一个方向走。 “婉仪!绿竹!”杨心悦叫住她们,“还是一起走吧,女孩子在路上不安全。用完饭,我派车送你们回去。” 两人见坚持不过,便坐上了去杨家的车。 …… 何近贤接到杨荣和的电话,刚开始其实有点惊讶。为了避免暴露,他的地下工作一直很隐秘,可是荣和却好像知道点什么,但是他又不好直接问,于是打算听听看,他究竟意欲何为。 等听完杨荣和的话,他有了新的思路。他人在重庆,自然手伸不了那么长,不过有人正愁没办法扳倒某人,这不,正要瞌睡,荣礼就送来了枕头。 何近贤的电话一打过去,对方就爽朗地笑了。还说很快事情就能办妥。 没成想,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这事情处理结果就出来了,这速度也太快了一些。 他有时候也觉得讽刺,政府的办事效率低下,是人都得使上一绊子,可只要事情牵扯到自身利益,那办事速度比外国人的飞机还快。 得知事情已妥善解决,他便想着跟荣和碰个面,聊聊当前局势,他也要探一探荣和的口风,看看有没有将他纳入进组织的可能。 得想个名头去杨家。 他思索了片刻,嘴角浮现笑意。 他赶回家时,阮筱云还没有回来。一打听才知道,她去了杨家。 正愁以什么借口去杨家呢!这下何近贤不用找借口了。天色已晚,他去接她回来,再适合不过。 阮筱云去杨家,不过是凑巧。她新研制了两款胭脂,颜色饱满,色泽明亮,非常适合心悦这样的年轻女孩子,于是便心血来潮地带着祝瑶去了杨家。 到了杨家,心悦不在。她本想告辞,杨家二少奶奶接待了她。 她没想到,昔日心悦身旁的丫鬟,竟然成了她的嫂子! 两人虽然见过的次数不多,但是互相却有许多好感。 林香堇羡慕阮筱云的处变不惊,阮筱云欣赏香堇的通透澄澈。 这一聊,便等到了杨荣和带着杨心悦和她的朋友们的到来。 “来来来,给你们介绍一下我美丽的二嫂,咦,筱云姐,你怎么来了?好久不见!” “心悦,好久不见!我是来给你送胭脂的。”说着,阮筱云指了指放在茶几上的盒子。 阮筱云笑看着活泼可爱的心悦,心里升起阵阵暖意,小姑娘对自己一直都这么热情。 心悦眼睛弯成月牙,“谢谢筱云姐!” 说完便开始对着香堇撒娇:“二嫂,我好饿啊!有没有什么吃的呀?” 香堇满脸笑意,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轻声说道:“有的有的,饭菜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你们回来,马上就上桌。” 说罢,她转过身去,朝着阮筱云道:“阮小姐,走吧,一起移步去餐厅。今晚您可有口福了,厨房做了不少特色菜。” 话音刚落,忽然从客厅门口传来一道富有磁性的男声:“不知我有没有这份口福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面容俊朗的男子正站在那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迷人的笑容,不是何近贤又是谁? “何二哥!真是太巧啦!您居然刚好赶上我们家吃饭诶!这哪是有口福啊!真是是太有口福啦!” 心悦不知何近贤为何会这时出现在自己家,但今天的事情能那么快速解决,少不了他的功劳,之前还想着让二哥另外抽空去感谢一下,没想到何二哥自己就来了,她自然要热情招呼一下。 “那多谢了!”何近贤走近几人,不经意地看了阮筱云一眼。 心悦十分体贴地将阮筱云身旁的位置让了出来,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 心悦觉得自己那善于察言观色的本事可是得了爹爹的真传呐! 这不,她刚刚回到重庆,便听闻阮姐姐住进了何二哥的家!那一刻,她内心的震撼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简直可以震惊自己一万年! 心悦静下心来回想了一下接风宴那天的场景,心中不禁了然。 当时,她分明察觉到何二哥看向阮姐姐的目光里透着一种异样的情愫,一点儿都不单纯。 哈哈,果然不出她所料啊! 她果断地让出了自己的座位,而何近贤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更为明显的笑意。 看到这一幕,心悦愈发坚信自己之前的猜测没错。 还有什么能比自己的猜想竟然能够被当事人亲自印证更让人兴奋和激动的呢? 这种感觉简直太棒啦! 此时此刻的心悦,完全就是一副吃瓜群众模样,而一旁的姜彦珍看到心悦的表情,便察觉有某种特别的事情要发生。和心悦一起,静看事情的发展。 朱婉仪和绿竹不认识何近贤和阮筱云二人,但朱婉仪见心悦口中的何二哥一直盯着那位漂亮姐姐看,也觉得这两人有情况。 四个小姑娘在餐桌上的表情各异,看在香堇眼里就异常可爱。 “大家不要客气,当自己家就行。”香堇招呼着大家。 第64章 不会夸不用硬夸 几人在杨家用完餐,朱婉仪和绿竹便要告辞离开。 虽然心悦和彦珍与她们二人的关系有所缓和,但是突然间也不会变得很熟络,两人告辞,心悦自然不多作挽留。把二人送到了大门口,又派车将人送回了朱家。 见朱婉仪两人离开,彦珍长长舒了一口气。 “你这是怎么了?”心悦不解,难道她们二人在,让彦珍不自在了? 彦珍摇头,“没怎么,就是感慨一下。想起了当初你怒怼她们的时候。没想到,今天竟然是她们救了我。” 杨心悦知道彦珍心情复杂。 心情复杂的又岂止是她? 她自己也对今天迷幻的事情打了个措手不及。 也不知道远在上海的三哥知道了此事会作何感想。 “彦珍,我们是不是快收到录取通知了?” “应该快了吧。”姜彦珍喃喃道,“你怎么这么自信?不怕自己没被录取?” “不怕呀!没考上,再考一次就是了。”心悦向来乐观。做事的时候就认认真真把事做好,至于自己不能掌控之事,自然是交给时间。 姜彦珍在杨家住下的第三天,去交流学习的姜明贤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自然是对杨家兄妹千恩万谢。 “心悦,杨公子,你们对我们兄妹的帮助,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了!请受明贤一拜!”说着,姜明贤便向杨荣和与杨心悦行了揖礼。 杨荣和赶忙将人扶起。 “举手之劳,姜大哥不必如此。” “这几日,那些人似乎没了动静,应该是被召回了吧。”前去学校打探的人报了情况,心悦分析道。 “嗯,确实如此。”杨荣和从何近贤那边得到证实,并且,姓贺的收到了降职处分。如今在他那个位置上的,是他们这边的人。 “那我就将彦珍接回学校了。这几日,叨扰了。”姜明贤非常客气,反而让心悦觉得他对他们很疏离。 心悦摆摆手道:“姜老师,我们两家之间不需要如此客气!” 姜明贤不赞同地摇头:“岂能因熟而失礼呢?” 心悦见拗不过姜明贤,便拉着彦珍的胳膊不让她走。 “左右没几日,通知书就到了。咱们俩还是一起等吧!” 姜彦珍其实也有此意。 她看向自家哥哥。 姜明贤无奈摇头,“罢了,你就待到录取通知书到吧!” 姜彦珍高兴得与杨心悦击掌庆贺。 之前等通知书等得焦急,如今却希望它能晚几天到,她们俩还可以多相伴几日,一起跟着二嫂学做糕点。 没想到,第二日,她们的录取通知书就到了。 高兴自不必说。两人也没什么可惆怅的,因为她们俩将要结伴去上海上大学了。 只不过,两人却不在同一所大学。 心悦不知为何,自己竟被上海大学社会系录取了。 而彦珍则如愿以偿地去了大同大学,即将成为三哥的学妹。 “上海大学好啊!”杨荣和看着录取通知书,对妹妹开启了夸夸模式。 “你三哥考上大同大学,多亏了胡先生的推荐信,而你,不用推荐,直接被上海大学录取了,可喜可贺呀!这说明什么?说明你比你三哥优秀啊!” “二哥,你本不必如此。”不会夸,真不用硬夸。 心悦觉得她已经不认识眼前的二哥了。 香堇也在旁附和,“你二哥说的一点没错。心悦你就是太优秀了,上海大学就先下手为强了。” “对对对,小姐,你真是太强了,简直掩饰不住自己的光芒!” 杜若这口才,到底是跟谁学的呀?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心悦越想越不对劲,这话怎么那么像自己说的? 是了,心悦经常这么自夸的。 她也没多想,左右都是去上海上大学,哪所大学不是念啊? …… 何近贤最近都早早回家与阮筱云共进晚餐。家里的佣人们都在私下讨论,两人的好事恐怕近了。 这让祝瑶有些不安,她天天陪着小姐,两人之间的进展,别人不知道,她祝瑶却一清二楚。 小姐与何部长之间应该有什么隔阂,不然,为什么两人明明互相喜欢,却迟迟没有新的进展呢? 不仅是她自己感到奇怪,连李婶儿都忍不住向她打听。她本想两句话敷衍过去,可看李婶儿关切的目光,她又改了主意。 “李婶儿,主子的事,咱们还是少打听吧!” “妹子,我不把你和小姐当外人,我才跟你说的。要我说啊,二少爷身份在那里摆着,更何况对小姐还一片真心,既然少爷不开口,那让小姐主动点,这事不就成了?俗话说得好,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 祝瑶知道李婶儿在点拨自己。可是她不能帮小姐做主。但院子里外的人都在传闲话终归是不好,还是得跟小姐提一提。 红叶在胭脂铺学手艺也大半年了,她也学了个七七八八,要是小姐成婚之后不适合在外抛头露面,那她和红叶也能独当一面了。 这样想着,祝瑶便安定了心神,只找合适的机会跟小姐好好聊聊。 没等祝瑶找自家小姐聊上,何近贤让人带话,让她去前院书房一趟。 祝瑶不知何少爷传自己过去有什么事,她也怕耽搁正事,便跟着来人去了何近贤的书房。 见到何近贤,祝瑶行了一礼。 “少爷,您找我?” 何近贤“嗯”了一声。 “祝瑶姑娘,你先坐,一会儿少爷有事儿跟你谈谈。”管家招呼着祝瑶坐下,便退了出去,只留下祝瑶在书房了。 何近贤处理完手里的公文,温声问道:“祝瑶,最近可听到院子里有人传你家小姐的闲话?” 祝瑶老实回答:“回少爷,有。” “那你家小姐呢?有听到吗?” 祝瑶摇头,而后又点头。 “这到底是听到了,还是没有听到?”何近贤语气里带着一丝期待。 “他们说的时候,我和小姐正好路过,我听到了,小姐应该也听到了。可是她好像并不以为意。” “不以为意?”何近贤思索,语气意味深长。 祝瑶并未察觉出不妥,“嗯,或者说她装作不知道。” 何近贤皱眉:“她为何要装作不知道?” 祝瑶思索片刻,答道:“或许小姐认为这些事少爷能妥善处理吧!像上次一样。” 何近贤若有所思。 “好了,你回去吧!” 祝瑶心里有些疑惑,但是还是乖乖行礼,然后走了。 何近贤陷入了沉思。 那些人到底出的什么鬼主意?为什么筱云她没反应啊? 就在不久之前,他怀着忐忑的心情向组织详细禀报了自己和阮筱云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 经过上级审慎的考虑后,认为这段感情也许能够助力他更完美地隐匿真实身份,从而更出色地完成任务。 最终,上级欣然批准了他的结婚请求。 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喜讯,他反倒纠结起来。 主要是不知究竟该如何开口将此事告诉阮筱云。 由于自己另一个隐秘的身份,他始终未曾鼓足勇气向心爱的人坦诚地表露心迹、倾诉爱意。突然说自己想娶她,会不会把她吓到? 思绪翻涌,何近贤心情复杂。 身处在这乱世之中,自己只不过是一叶浮萍。倘若不是当初亲眼目睹她痛失至亲的悲惨场景,恐怕他对于她的牵挂也不至于如此之深。 无情的战火残忍地撕裂了她原本幸福美满的家,让她与挚爱亲人从此阴阳两隔。可即便遭受这般沉重打击,她依然坚毅刚强得宛如挺立山巅的苍松翠柏,非但没有在这乱世洪流中迷失自我、随波逐流,反而凭借顽强不屈的意志和乐观积极的心态,成为了照亮他生命之路的一束耀眼光芒。 他知道她在为某个神秘组织效命,他多方打听,却没有找到更多线索。也担心她的安危,唯有将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第65章 气得抽自己耳巴子 “小姐,今日何少爷找我过去问话了。”祝瑶见自家小姐头也不抬地看着账本,便主动开口说了下午何近贤传她去问话的事。 “嗯。知道。”阮筱云认真对着账,最近胭脂铺的生意很好,她有钱赚,正开心着呢!干嘛要跟她说这个?谁还有银元那么人见人爱呢? “小姐,您都不好奇何少爷问了我什么吗?” 祝瑶觉得她家小姐好像对胭脂铺以外的事情都不关心。 “你说。”阮筱云不咸不淡地回。 祝瑶叹了口气,看来小姐完全没有把何少爷放在心上啊!之前听那些人议论的时候,她可生气了,总以为都是何少爷的错。但见自家小姐如此做派,她现在相信,是自家小姐错了。 她把下午何近贤和她聊的话一字不落地告诉了阮筱云。 阮筱云抬眼看她,把祝瑶看得心里发毛。 “小姐,你为何这样看我?怪吓人的。”软筱云还是第一次用这种眼神看她。 阮筱云收回凌厉的目光,想了想,问道:“祝瑶,你跟了我多久了?” “回小姐,五年了。”祝瑶不自觉地弱弱回话,生怕自己说错话,惹小姐不痛快。 “哦?都五年了吗?那你怎么还会问我这些蠢问题?你觉得我最在意的是什么?”阮筱云觉得实在不行,她就换人。祝瑶管得她都想发火了。 “小姐最在意的是胭脂铺的生意。” “我为什么最在意胭脂铺的生意?” “因为那是您安身立命的本钱。”祝瑶之所以对答如流,是因为这些话小姐以前经常提起。 “可是小姐,您现在认识了何少爷,少爷那么喜欢您,他必不希望您受累的。” 阮筱云不怪祝瑶这么想,恐怕所有人都这么想的吧?一如当初的她。 那时,她知道师父和自己冤枉了他,便诚心诚意同他道歉。他自己也表示已原谅了她。 何近贤那时在云南讲武堂,偶尔有假期出来,他都会去胭脂铺看望一下阮筱云。 他一来,就会带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儿来送给她。 只不过,在阮筱云眼里,一直生活在蜜罐子里的何近贤哪里知道她的不易?那些小玩意儿和一顿饱饭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阮筱云拉回思绪,“别人有钱是别人的事。我自己赚钱自己花,不受制于人,不是很好吗?” “可是小姐,”祝瑶有些不解,小姐如果对何少爷什么都不图,为什么又要留在何宅受那些人的闲言碎语? “祝瑶,我的事,你不用操心。好好守好铺子,学好手艺。走到哪里都有一口吃的。” “是,小姐。”祝瑶脑子有些糊涂,但是既然小姐说了,那她就听话照做就好。 又一日过去,何近贤发现阮筱云什么动静都没有。 两人对坐吃饭时,他忍不住问她:“你对最近关于你的谣言怎么看?” 阮筱云头也没抬,专心吃着自己的饭菜。她吞下嘴里的食物,道:“公子想要得到什么答案?” 何近贤一噎,她这是在生气? 他不自觉放缓了语调,“我觉得他们乱嚼舌根,想把他们都辞退的辞退,发卖的发卖。但如果这样做了,家里的其他人会觉得你容不下人,坏你的名声。” 阮筱云轻哼一声,他这样天天让人家陪他吃饭,就不坏自己的名声? 他若是个会理事的,家里能有人敢瞎议论她吗?若是换了她,她定会让那些人长长记性。 “这些人的嘴巴,确实该好好管管了。”阮筱云横声说道。 何近贤等的就是这句话呢! “是啊,是该有人好好管管了。来人!”何近贤叫来了管家。 “去把府里的人都叫到议事厅来。我有话要说,我们吃完饭就过去。” “好的,少爷。” 管家退下,何近贤见阮筱云还是完全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你吃好了直接叫我,我们一起去管管他们。”何近贤把“我们一起”几个字咬得极重,生怕阮筱云没有听见。 阮筱云“哦”了一声,继续吃饭。 她原本不生气,但是她讨厌何近贤这样一次又一次的试探。 有什么不能说的?不就是身份悬殊吗?她有自知之明。 何近贤这边还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让阮筱云知道自己的心意,阮筱云那边已经把自己划到“我不配”的阵营了。 何近贤要是知道阮筱云怎么想的,他一定会气得抽自己耳巴子。他竟然没有想到这一层。 可是,荣和和香堇不就相处得很好吗?她怎么会有那样的想法? …… 心悦和彦珍拿到录取通知书之后便着手准备去上海的事宜。 彦珍的心情自不必说,简直不要太高兴。她终于可以跟荣礼在一处了。 心悦的心情也很好,她终于可以去上海大展拳脚了! 就在她们即将出发去上海之际,喻曼那边出事了。 学校以她煽动学生参加游行为由,暂停了她的职务。由于这事发生在假期,许多人并不知情。心悦和彦珍还是从姜明贤那里得到的消息。 两人赶去喻曼的办公室,她正在整理自己办公桌上的书籍和资料。 “曼曼姐,我们来帮你吧!” 两人不约而同地上前拿喻曼手里的书。 喻曼看见她们俩,想起了心悦第一次来她办公室的情景。 那时两人极不情愿的样子,她现在还记得。 “你俩这是干嘛呀?我只是停职,又不是开除。再说了,学校处分我也得有证据,拿不出证据,那就是污蔑,我会让污蔑我的人付出代价!” 心悦佩服喻曼姐的气魄,因为她真的是能说到做到。 “曼曼姐,到底怎么回事呀?”心悦回想了一下,她脑子里最近完全没有学生运动啊!喻曼姐的这个停职的处分,证据呢? “他们有证据吗?凭什么要停你的职?”心悦愤愤不平。 喻曼有些欣慰,她亲自培养过的人,就是有骨气,是铮铮铁骨! “这次学生运动还在筹划阶段,你们不知道很正常。只不过,我们似乎出了内奸,把我们的计划给举报了。”喻曼将桌上的书籍一一挪开,然后细细擦拭。 心悦见过大嫂这么做过。这两人,果然是好朋友,连擦桌子的习惯都一模一样。 “心悦,在笑什么呢?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动作很熟悉?” 心悦点头。 “我和你大嫂在同一所大学一起读过书的,我们俩还住上下铺呢!习惯一样,只能说明你大嫂是个固执的人。” “哦?为什么?”心悦被成功带偏话题。 “因为我们已经毕业许多年了啊!有些习惯会伴随你的一生。但也有些习惯只会出现一段时间。那么多年过去了,你大嫂的习惯竟然没有变,她不固执,那是什么?” 心悦不假思索:“当然是因为念旧啊!就像你们俩,虽然几年不见了,但一旦见面,又会有说不完的话。” 喻曼笑,“你这小嘴,真能说。” “哪有?我说的是事实。”心悦反驳。 既然喻曼姐认为小小的停课对她没什么影响,心悦现在想问点别的问题我。 “喻曼姐,我还是想知道你们策划的学生运动到底是什么。” 喻曼:本以为已经成功转移两个小姑娘的注意力了,没想到话题又绕回来了。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说完靠近心悦,轻声说道:“小心隔墙有耳。” 心悦点头,看来只能用这招了。 “喻曼姐,我们俩马上就要去上海上大学了,要不你也跟我们去吧,我舍不得跟你分开。” “哈哈哈,你这丫头,鬼点子真多。叫我去上海,我哪有那么多精力?” 第66章 先生还真是幽默 “怎么没有?”心悦反驳道:“你都停职了,哪还有什么事情要你去忙?” 彦珍咋舌,心悦啊,你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吗?喻曼姐都停职了,正不开心好吗? 喻曼气笑了,“我就不能有别的什么事?” 心悦狡黠一笑,“姐姐,你认真考虑一下嘛!我们先走了。” “不急,先帮我整理资料。” 于是两人开始帮忙整理资料。 姜明贤到时,正好看见两个小姑娘在喻曼办公室认真帮她整理资料。 他也没有避着两个小姑娘,说:“喻曼,我打听一下,还是没有打听出来。不过,这样一来副校长的位置,你就没资格竞争了。” “没关系。我本就无意那个位置。”她要是想,校长她也能当得。 “这么说现在曼曼姐停职,谁受益谁嫌疑最大啰。”心悦反应极快。 “可以这么理解。现在有三个人跟喻曼有竞争关系,而且我已经调查过了,他们三个人都有嫌疑。”姜明贤拿到这个结果,他也是觉得非常讽刺。 “那三个人是不是都是男的?”心悦问。 “你怎么知道?”姜明贤不相信心悦全靠猜,他很好奇,心悦到底靠什么分析出这个结果的。 “这有什么不好猜的?”心悦也不打算绕弯子,“输给别的男人,他们三个都不会觉得丢脸,可是如果输给了喻曼姐,那不就证明他们三个不如女人吗? 这个世界对女人的恶意从来都没有少过。男人们对于掌控权利的欲望从来就没有减少过,喻曼姐再优秀,也征服不了所有的男人。” “有道理。”喻曼赞同点头。 姜明贤慌忙接话撇清自己:“我,我可没有瞧不起任何女人。” “噗嗤~”心悦见他一副生怕被误会的样子,没忍住,笑了起来。 彦珍也被哥哥那副模样给逗笑了。 “哥,心悦没有说你。”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就是表达一下自己的立场。”姜明贤这个样子,哪里还有尘巳先生以笔为剑,利剑出鞘,在文坛大杀四方的豪气? “尘巳先生还真是幽默。”喻曼忍不住打趣了一句。 姜明贤自知多说多错,赶紧生硬转移话题,“那个,彦珍,你们俩整理资料专心点。” “哦!好。”彦珍乖巧应道,“不过,哥你也别觉得丢脸,喻曼姐不会笑话你的。我和心悦也不会。” 彦珍,你确定那真是你亲哥?怎么还往人伤口上撒盐呢? 心悦笑得直不起腰来,没想到姜老师竟然还有搞笑气质,看来大家看到的一面,只是姜老师想要展现给大家看的一面而已。而他本人,应该有很多面。 这样有趣的姜老师,喻曼姐怎么还不心动啊? 心悦都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热衷于给人配对。二哥和二嫂,三哥和彦珍,何二哥和阮姐姐,还有眼前这两位:姜老师和喻曼姐。心悦觉得,应该是从小看着父母恩爱有加,自己也很期待美好爱情吧! 两人齐心协力地帮助喻曼将资料整理完毕。喻曼满意地点头。又从书架上取出两本书,分别递到了心悦和彦珍手中。 给心悦的是一本《乌托邦》,而彦珍则收到了一本厚重的《巴黎圣母院》。 两人见喻曼涉猎这么广泛,眼里尽是钦佩的光芒,异口同声地赞叹道:“喻曼姐,你真是太有才啦!我们只知道你擅长教算术,没想到对于其他文学作品竟然也如此精通,简直就是个无所不能的全才呀!” 喻曼摆了摆手,“只是一些小爱好罢了。我还是最喜欢算术。它的魅力,简直无法挡。” 心悦不知喻曼的话是真是假,只是此刻她嫌弃自己拿到的书,是真的。 “姐姐,你送给我的这本居然是英文版!我的英语水平实在是糟糕透顶,我恐怕连里面最简单的句子都看不懂!” 一旁的姜彦珍听闻此言,脸上却露出了羡慕的神情,随即又苦笑道:“哎呀,心悦,你就知足吧!我这本更惨,是法文的呢!我对法文完全陌生,感觉它认识我,可我根本不认识它!真的是一个字都看不懂啊!” “书籍虽然可以带领你领略世界,但是有时也可拿来当打发时间的消遣。单看你们怎么对待,便会呈现出不同的结果。 这两本书,值得你们一看,顺便还能学习一下外语知识,不是挺好的吗?说不定将来会有机会走出国门,去异国他乡游历一番,领略那些与众不同的风土人情与美丽景致呢。” 虽然喻曼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但心悦和彦珍心里都明白她了话中的深意。 “你大嫂的英文水平可是超一流的,要是碰到读不懂的地方,你大可以向她请教。”心悦听后乖巧地点头,表示同意。只不过,她一时半会还见不到大嫂而已。 她只得下定决心自己好好拜读一下喻曼姐给的这本书。 喻曼和大嫂都有留学经历,然而,命运的轨迹却让两人做出了截然不同的职业抉择。 喻曼怀揣着对教育事业的满腔热情,毅然投身于教育领域;而大嫂则选择成为了大哥的家人和得力助手。 彦珍看向心悦的眼中流露出羡慕之情。 喻曼说道:“别光羡慕她啦,我也能帮到你的。不管你是想学英文,还是法文、德文,甚至是意大利文,我统统都能教给你。” 说这话时,喻曼的语气轻松自然,仿佛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这番话落在另外三个人耳中,无异于平地惊雷,震得他们目瞪口呆! 谁也没想到,喻曼竟然精通五国语言! 心悦自惭形秽,她只会三种方言——省城话、重庆话以及家乡小县城的土话。 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也太大了! 喻曼到最后也没有答应和心悦彦珍两人一起去上海。 两人也不能继续勉强她。只是心悦好玩,喻曼姐不知还有何时需要她必须留在重庆。 ---------- 何近贤终于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离谱。 阮筱云是位独立又理性的人。她根本不在意家里的佣人们怎么看他们之间的关系,她只在乎他怎么处理两人之间的关系。 拿阮筱云自己的话说:“我又不是大元宝,不可能做到人人喜欢。” 何近贤觉得,筱云说得有道理。就算是大元宝,有黄灿灿的金条一出,大元宝也不香了。所以,他一定要先下手为强,不让别有用心的人占了便宜去。 那日,何近贤等着阮筱云吃完饭一起去处理传谣言的人,阮筱云最后还是没有去。 不过祝瑶却全程在旁观看,回到院子,便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 待她说完,祝瑶叹了口气,“小姐,何少爷真的对您很特别。您真的不要轻易错过了呀!” 阮筱云觉得祝瑶今天处处为何近贤说话,觉得很是奇怪。 ”祝瑶,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你为何要背叛我!” 祝瑶委屈,“小姐我没有!我的心一直向着小姐的!” “哼!我才不会信你。” “小姐,您一定要相信我呀!”祝瑶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她家小姐也太精明了! “好了,你不要为难祝瑶了。是我让她那么说的。” 身后响起何近贤的声音,阮筱云看过去,他正倚靠在房间门口,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 “你?我就说嘛,为什么祝瑶说话怪怪的。你说吧,为何要让祝瑶这么跟我说话?还有,你干嘛要为难我身边的人?” 阮筱云心里一点都不痛快。 大家都不是傻子,可何近贤这么做,不是把她当傻子又是什么? 第67章 为光明而战 【呜呜呜,昨天太忙了,直到今天凌晨才更新,错过了我参加的百日打卡活动,心塞不开森,感觉损失了一个亿。前面那章是昨天的,现在这章是今天的哈!】 “筱云,”何近贤走近阮筱云,“我有话要说。” “嗯,说吧。” 阮筱云语气散漫敷衍,她漫不经心地掀眼皮看他,却撞见了何近贤眼里深深的怜爱。 她看错了吧?阮筱云皱眉。 这深情的模样是她的错觉吧?怎么可能? “您说,我听。”她不自觉收敛了傲娇的语气。 祝瑶很有眼力见地退出了房间,把时间和空间留给了何少爷和小姐。 何近贤上前拉住阮筱云的手,阮筱云挣了一下,没有挣脱。 说话就说话,拉人家的手干嘛?这人今天很反常。 “筱云,我其实喜欢你很久了。” 重庆商业部部长何近贤,为人处事雷厉风行,在阮筱云面前怎么变成了一个不谙世事的愣头小子? 阮筱云不知道自己此时脸上什么表情,但看到他眸子里的自己,怎么有点痴傻的样子? “嗤,你干嘛开玩笑?” 真是奇怪,开什么玩笑?一点也不好玩! 阮筱云觉得自己的心不受控制地跳得很快。 “我没有开玩笑。”何近贤说得认真。 阮筱云眨了眨眼,又再眨了眨眼,她不确定,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没有开玩笑吗? 那就是自己在白日做梦。 唉,大白天的,做什么白日梦?挣钱可比谈恋爱有趣多了。 “我知道你可能一时接受不了,没关系,我可以等,等你也喜欢上我。” 何近贤认真看着阮筱云的表情变化,不愿意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那些佣人我已经严厉教训过他们了,以后,这个家里再有人说三道四,你直接把人打发走就是。 我最近很忙,没有太多时间陪你,但是我答应你,每天都回来陪你吃晚饭,好吗?” 好什么好?好你个何近贤,到底怎么回事?脑子是出了什么问题? 不知道你什么身份?怎么还要天天陪人家吃饭啊? 没有人要他陪!他不回来,说不定她吃得更香。 阮筱云心里有说不出的别扭:“你不必如此。你忙你的,不用理会我。” 呃,她这语气,怎么还带着点哀怨啊?她可不是这个意思!她没想要他陪!她脑子好乱。 “筱云,永远留在我身边,好吗?不要再不辞而别了。”何近贤将人轻轻揽进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阮筱云愣愣的,她的心跳得好厉害,感觉下一刻就要跳出来了。 她根本就没有想过他会喜欢她,她厚着脸皮留下来,表面上是要完成任务,实际上,她就是贪图与他相处的时光吧?要不然,她为什么会这样激动?激动到连他抱她,她都没有反抗? 她一定是脑子出问题了。 阮筱云从何近贤的怀里挣脱,强装镇定地说道:“你干嘛要胡言乱语?我就当没听到。你出去吧。” “好,我先出去。你不必担心,其余的事情我都会妥善处理。你先休息吧!” 直到何近贤离开很久,阮筱云还没有缓过神来。她的精明哪里去了?她的睿智哪里去了?刚才,怎么就让他抱自己了? 上级到底给她安排这个任务干什么?她可以反悔吗?可以离开了吗? 翌日,阮筱云联系上很久没有联系她的上级。 她将何近贤近日的表现挑挑拣拣地说了,对方的表情变来变去。 “你是说,你没有发现他有其他方面的势力支持?这不对啊,我们明明收到消息,有一股军方势力在支持他。” 阮筱云不再多说什么,因为多说多错。她在他心里越重要,他就越会被组织盯得更紧。 “想办法让他不可自拔地爱上你,深入了解他,最好能让他为我们所用!”这是对方下达的新命令。 阮筱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稀里糊涂地回去的。 她心情复杂。 她到底是在完成任务,还是自己也爱上了他? 为什么要让她做这样的任务? ---------- 心悦和彦珍在杨荣谦的安排下即将去上海。 两人去喻曼的住所跟她道别。 这也是她们俩第一次去喻曼家。 到了喻曼家两人才发现,一片山都是喻曼家,而喻曼住在一个古典韵味十足的园林里。 心悦记得之前大嫂说喻曼姐出生在临安,家里是做丝绸生意的富商,现在才知道,原来喻曼姐家在重庆还置办了这么一处别致的宅院。 更让她和彦珍惊讶的是,喻曼姐的二叔竟然是重庆赫赫有名的帮派老大喻老板! 啊这! 着实没有想到。 之前学校里还有很多人私下议论喻曼姐高调。 现在看来,她还是太低调了! 心悦现在终于明白喻曼姐是如何从明艳动人红玫瑰化身雷厉风行小辣椒的了。 海外文化的熏陶,使她时尚又明艳,传统文化的浸染,让她身上有着高贵典雅的气质,喻老板这个叔叔,令她做事果敢又大胆。 那些人莫不是疯了吧?竟然敢举报她?要是她动动手指,那些人,会不会已经死八百回了? 喻曼见心悦脸上的表情夸张,笑着说:“家里人不会干涉我的事,我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包括她组织学生运动。 只不过,她的身份特殊,组织上还需要考察。那她更不能因为一个副校长的职务影响到自己入党。 心悦对喻曼姐说的组织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喻曼也不怕心悦和彦珍两人出卖她,于是跟她们讲了很多。 末了,她说:“我们所做之事,皆是为了国家的未来,为了让人民不再受苦。每一次行动,每一个决策,都可能影响无数人的命运。你们若是愿意,也可以成为这伟大事业中的一员,为光明而战。” 喻曼目光坚定地看着她们,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心悦和彦珍深受触动,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决心。 于是,在喻曼带着古色古香的闺房里,心悦和彦珍光荣地加入了社会主义青年团。 两人面对着团旗庄严宣誓:坚决拥护团的纲领,遵守团的纪律,履行团员义务,传播马克思主义真理,坚决与帝国主义、封建主义作斗争,为实现共产主义事业而奋斗! 喻曼看着两个目光坚定的姑娘,似乎看到了祖国的未来。她激动地流下了眼泪。 心悦和彦珍都是第一次见喻曼姐哭,两人皆有点手足无措。 喻曼摆摆手,“我没事,我就是太高兴了。” 心悦也心潮澎湃,就像国际歌唱的那样,“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 虽然彦珍四叔那边的事情已然了结,但是以防夜长梦多,杨荣谦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安排心悦和彦珍两人踏上了去上海的轮船。 杨荣和夫妇,喻曼和姜明贤前去送行。 这一次,心悦没有大包小包地带着,只拎了一个大皮箱。皮箱里除了穿的,全是香堇给她做的好吃的。 杜若这次如愿以偿地跟着自家小姐去了上海。她又成为小姐的贴心小跟班了。 彦珍这次没有带小梨,而是带着自己的乳娘。她从小照顾自己,而且也最向着自己。 杨荣和安排小五、小六、小七跟着,帮两位小姐搬东西,同时保护两人的安全。 杨荣谦不放心,又在心悦她们要经过的各个码头安排了人手沿途护送。几人经过小半个月的奔波,终于安全到达了上海。 杨荣礼收到彦珍和妹妹将要抵达十六铺码头的消息,亲自来到码头迎接。 看着多日不见的彦珍,杨荣礼不顾形象地跑了过去,一把抱住彦珍转圈。 心悦见状,一阵心塞,她感觉自己疲惫的身体在这阳光下更显沉重,毕竟她赶路的辛劳还未消散,哥哥眼里只有彦珍,她好可怜。 杜若看到多日不见的厚朴,朝他露出了微笑,心悦见状,愈发心塞了。 她眯起眼睛,避开那有些刺眼的阳光,心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第68章 献丑了 杨荣礼的眼中闪烁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光芒,那光芒像是璀璨的星辰,在眸子里跳跃。 他一路紧紧地拉着姜彦珍的手,双手因激动而微微有些汗湿,却更用力抓牢了些,他生怕一松开,眼前的一切就会化为泡影。 厚朴带着杨心悦和其余众人走在前面,他们的身影在阳光下拉出或长或短的影子,脚步轻快而有序。 而杨荣礼和姜彦珍故意放慢了脚步,落在了后面,像是要享受这独属于两人的片刻宁静。 几人纷纷上车。 杨心悦心情复杂,各种情绪交织在心头。想到终于安全抵达上海,心中还是涌起一阵欣慰。是时候给家里拍封电报报平安了。快到杨家时,心悦命厚朴下车,带着她在车上拟好的电报内容,脚步匆匆地朝着电报局走去。 心悦和彦珍则跟随着杨荣礼又坐了一段路,来到了杨家在上海的一处宅子前才下车。 一路上,姜彦珍的脑海里不断猜测着杨家宅子的模样,她一直知道杨家财力雄厚,但每到一处就购置一处宅子,这手笔还是让她不禁暗暗咋舌。 终于到了南车站路附近的杨家宅院,这里离大同大学不远,姜彦珍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瞪大了眼睛。 这是一栋独栋花园三层楼宅院,远远望去,宛如一颗隐匿在尘世中的明珠。 杨心悦看到这座与省城和重庆建筑风格截然不同的宅院,想到了之前三哥信上所说的法式花园洋房。原来这就是在三哥来上海之前建的宅院呀!还真是合她心意呢! 洋房总共有三层,外墙嵌着五彩鹅卵石,有黑、白、黄等颜色,为建筑增添了独特的韵味;屋面是坡面式的,上面铺着红色的平板瓦,从远处望去,红色的屋顶与五彩的墙面相得益彰,具有浓郁的法式风情。门窗采用弧拱及半圆拱圈,立面腰线纵横鲜明,展现出优雅的线条感。 杨荣礼满脸自豪地介绍道:“这里是我来上海前,大哥特意请何二哥设计,并且监督施工建造的法式洋房。对了,彦珍,你还不知道何二哥以前是个非常棒的建筑设计师吧?他现在去重庆当商业部部长了。这是他转行前的得意之作。 当时为了能早日完工,工人们可是日夜不停地赶工,花费了大半年的时间才建好。你们来之前,我觉得一个人住在这里太冷清了,就一直住在学校,所以这里的一切都还是新的。” 众人缓缓走近洋房,姜彦珍瞬间就看呆了。 洋房前有一块很大的草坪,比跟女中宿舍前的草坪还要大,绿草如茵,树木葱茏,鹅卵石铺成的小径尽头是一泓池水,池中有荷花、喷泉和金鱼,与一棵四五丈高的雪松遥遥相对。喷泉旁的假山上,刻着两个苍劲有力的字“荣园”。心悦一看便知此二字出自自己三哥之手。 “荣园,是因为哥哥们是荣字辈。”心悦解释道。 “其实当时是叫‘荣心园’的,心悦觉得这名字不够气派,不如荣园好,所以就把中间的‘心’字给去掉了。” 三人聊着,越过假山,来到洋房近前,小花园里,各种花朵在争奇斗艳,竞相开放。娇艳欲滴的玫瑰,每一片花瓣都散发着醉人的芬芳;淡雅的雏菊,星星点点地散落其中,嫩黄的花蕊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宛如羞涩的少女。更有一些她叫不上名字的花,或粉或紫或白,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片绚烂的花海。 花香弥漫在空气中,萦绕在鼻尖,姜彦珍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沉浸在这如梦如幻的美景之中,眼中满是惊叹与欢喜。 “彦珍,喜欢这儿吧?”杨心悦见姜彦珍凑到花前嗅,开心地挽起了她的手臂,边走边问。 姜彦珍点点头,跟着杨心悦一起走进大厅。 踏入大厅,姜彦珍的目光在大厅的水晶吊灯上停留,那璀璨光芒映照在她的脸上,使她的脸庞都被镀上了一层梦幻般的光晕。 姜彦珍一时失神,等她回神,正看见心悦扬起的眉眼和荣礼翘起的嘴角。 姜彦珍快速收回目光,眼神扫到墙上的油画,彦珍不自觉地靠近,眼睛眨也不眨。 “这幅画……”彦珍低声询问,她怎么觉得这幅画有些眼熟? 杨荣礼立刻迎了上来,不好意思地道:“这幅不是什么名画,是我闲来无事,瞎捣鼓画的。水墨画倒是还可以一看,这种油画,我没有系统学过,手法拙劣,献丑了。这是何二哥无意中在我房中见到了,觉得跟这里挺搭,就拿来做了装饰。” 姜彦珍自然知道这是荣礼自谦的说法,他嘴上那么说,但实际上他作的这幅画已经超出大多数学油画之人的水平了。 “我是觉得这画上的人,有些眼熟。”彦珍有些不好意思,她认出了那人正是自己。 “我就说嘛,”心悦走上前来,“原来彦珍你也觉得此人眼熟呀?三哥,你画的是谁呀?” 杨心悦明知故问,让站在一旁的姜彦珍更加羞赧,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杨荣礼也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开口轻声说道:“画上画的,正是彦珍。” “哎呀呀,彦珍,我三哥还真是画的你呢!挂在这里挺好看的。我喜欢。” 姜彦珍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于是走到了楼梯处,手指沿着雕花扶手精美的纹路轻轻描摹,掩藏当前的尴尬。 心悦也知不好一直逗她,拉着她往楼上走,“走,带你去楼上看看。” 来到二楼,一面巨大的书墙映入眼帘。 “这是书房?”彦珍看得新奇。 心悦也觉得这设计很有创意。“应该是的。” 两人又一一看了房间,各自选了自己喜爱的风格的房间作为自己的卧室。每个卧室都有独立的卫生间,真是完美的设计! “三楼上是我的书画室和卧室,还有一个小会客厅,你们要去瞧瞧吗?”杨荣礼看见回到二楼书墙下的两人问道。 心悦和彦珍两人的眼睛都亮晶晶的,于是三人又一起参观了杨荣礼的书画室和会客厅。 “那边那个房间是影音室。有空咱们可以在里面看电影。” “这里简直太棒了。离你俩的大学还近,只可惜,离我的大学就远了。想着要每天坐车去上学,我就一阵惆怅。” 彦珍也不知心悦是真惆怅还是假惆怅,反正她看不出一丁点难过,反而带着一些兴奋。 心悦还真的挺兴奋的。她终于不用在自己哥哥的眼皮子底下晃荡了,她要一个人出去闯世界了,能不兴奋吗? “小姐,少爷,彦珍小姐,该用餐了。”杜若在楼下喊他们。 此时,厚朴也回来了。 几人的行李被佣人拿进了房间,心悦美餐了一顿后感觉困意袭来,便跟姜彦珍和杨荣礼说了声,回房间沐浴,睡觉去了。 从荣园到杨心悦的大学所在地,需要坐一个时辰的车。她不愿每天学校与荣园来回跑,于是杨荣礼着手在上海大学旁边又买了一座稍微小点的房子。 杨心悦平时便在那边住,只等周末才会回荣园跟杨荣礼和姜彦珍吃顿饭。 杜若要跟在杨心悦身边,也是周末才能见到厚朴一面。 厚朴每次见她,都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令杜若鄙夷。 心悦打趣道:“厚朴,要不你住到我那边去吧,这样就可以天天见到杜若了。” 厚朴挠挠头,“小姐,您说笑了。” 杜若也羞红了脸,忙道:“小姐可不要乱说啊。”眼神中是一阵难掩的慌乱与羞怯。 第69章 只求一个公平 杨心悦常常会跟杜若和厚朴打趣两句,原本大家没放在心上,只不过这样次数多了,两人之间似乎生出了一些不一样的情愫来。心悦见状,便觉得更加有趣起来。 这两人都是杨家家生子,若是能凑一对,他们俩以后的日子应该会过得挺好的。 杨心悦认为以后两人留在杨家没什么不好,比那些食不饱穿不暖的叫花子强!当然,心悦不是那种古板之人,她可是被新思想武装了的新青年,她觉得如果他们俩将来想离开杨家另寻活路,她也支持。 她也不是不顾别人意愿就乱点鸳鸯谱的人,于是,心悦等身旁只剩杜若时,开口道:“杜若,你喜欢厚朴吗?” 杜若被问得小脸一红,一时没有说上话来。 看到这样的杜若,杨心悦自然是明白了杜若的心思。 “那就是喜欢咯!要是厚朴有其它乱七八糟的想法,我就替你揍他。” 不是,小姐,人家厚朴也没说过喜欢她杜若啊!您这属于是硬把她往人家跟前塞了,会被看不起的。 杨心悦哪里有想那么多?她的人,她当然应该罩着了。 “厚朴也没说过他喜不喜欢我啊。”杜若小声嘀咕。 心悦不以为然,打算提点杜若几句,“他如果不喜欢你,见到你说话怎么会变得不利索?你见到过厚朴说话有不利索的时候吗?” “见到过啊!他跟小姐您说话的时候就不太利索,尤其是撒谎的时候。”杜若弱弱地答。 “那是他跟着三哥瞒着我做了危险的事,不敢面对我。他跟我说话可不会脸红。”杨心悦没好气地道。 杜若点头,若有所思,厚朴好像真的跟她说两句话就好脸红诶,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脸红的。 见杜若不说话,心悦也没心思再逗她。 刚上大学那会儿,心悦怕自己课程跟不上,于是一心扑在学习上,过上了三点一线的生活。 待她学习进入正轨,一切变得按部就班,她想要参加革命的心开始蠢蠢欲动。 来了上海大学才知道,上海大学的社会主义青年团还没有正式成立。她竟然是较早的一批团员! 但是她又不能轻易地暴露自己的团员身份,只得想着先加入一个学校社团,与同学们奠定一定的感情基础再进行马克思主义思想的传播与学习。 不过她却遇到了烦心事。 原本以为,上海是大都市,繁华程度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高,学校里都是接受新思潮的青年学生,参加学生活动的人应该比重庆女师积极得多。没想到,大家却似乎对学生运动不感兴趣。也不知道是他们真的不感兴趣还是自己不得法,没有真正融入学生团体,换句话说,就是人家不带自己玩呗。 原本她以为自己可以像在重庆女师那般,很快融入学生团体,参加他们组织的各项活动的。但是一切却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看来还得费一些周章。 这不,她申请加入的两个学生团体都答复她:需要考察。 她当然知道通常这类进步社团在吸纳成员时会有一定的考量。一方面,这些社团有着明确的宗旨和目标,会希望加入的成员认同社团的理念和追求,具有一定的进步思想和对改造社会的热情;另一方面,社团也需要确保成员的可靠性和坚定性,以便更好地开展活动和应对可能面临的困难与挑战。 她虽是富家女,可她有积极的思想和行动,从来都是尊重他人,不欺压人。可为什么考察了两个月了,还没有批准她加入啊? 见她心里烦闷,杜若上前询问缘由。 杨心悦觉得跟杜若说她未必能明白自己迫切想加入社团的心情,但是她身边也没有好说话的人,于是便道:“唉,许是我来上海水土不服,这里的人都跟我玩不到一块儿。” “小姐说笑的吧,我看秦小姐和郭少爷就跟您很合得来。”杜若反驳。 秦月梅和郭啸匀确实跟她很合得来的,可他们和自己一样都是其他同学眼里的二世主,哪里像安建彬和陆辰峰他们那样,创办耀星社,还发表旬刊《耀星》。 不过,这些跟杜若说也没用,想了想,杨心悦问道:“杜若,你觉得依我的性子,如果我跟人示好,人家一直不理我,我还会跟他们玩儿吗?” “当然不会!”杜若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似有不妥,赶紧找补道:“小姐你待人最是真诚宽厚,要是你这样的都不理,对方不是眼瞎就是心盲。不跟他们玩儿就是了。” 是啊,干嘛非要挤进人家的社团呢?自己办一个不就行了? 她可是上海大学第一批团员呢! 这么想着,心悦的心情变得愉悦起来。 还去宿舍邀请了秦月梅。 月梅看到心悦眉开眼笑地朝她走来,觉得心里发慌。心悦最近心情一直不好,现在这般模样来到她面前,她感觉大事不妙。 待心悦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秦月梅,秦月梅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放回肚子里。 “你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要出什么坏招了呢!” “怎么会?你为什么这样想我?”心悦不满,嗔怪道。 “你忘了?上次你因为郭啸匀帮咱们占的座位被人抢了,你直接把人家的书包给交到老师讲台上去了。” 说到这个,秦月梅心有余悸。心悦那人畜无害的笑容太迷惑人了,差点就相信她是只乖顺的小猫了。 心悦撇撇嘴,她是那种人吗?她怎么可能那样对待自己的同学呢?除非他们自己先不把自己当同学! “你还不了解我?他们那么爱学习,去讲台上趴着学,岂不是更好?”要不是那三人先扔他们占座用的书,她也不至于那样做。 她只求一个公平。 “对了,你来找我什么事啊?” “哦,我来跟你商量一下成立咱们上海大学社会主义青年团的事。” 杨心悦说的轻松,秦月梅还以为这事很容易办呢! 郭啸匀一来,她才知道,心悦所说的青年团就他们仨,同时,真正的团员只有杨心悦一个,他们两个只能算入团积极分子。 “我问过重庆的团组织了,他们很快会跟上海团中央取得联系,很快会有人来找咱们。我只是觉得在此之前,咱们得先做些准备。”心悦耐心解释。 “什么准备?” “比如咱们得有个固定的集会地点吧!你们觉得在学校里还是在学校外?” 月梅摇头,“我不知道,我听你们的。” 郭啸匀点头,“对,我们听你的。” 心悦皱眉:“问题才刚抛出来,怎么就又跑回我这儿了?” 秦月梅笑:“你不觉得你有天生的领导力吗?你就拿主意吧,我们都听你的!” “那好,咱们就去把耀星社的地盘抢了,我早看他们不顺眼了。”心悦假装一副恶狠狠的样子。 “心悦,你正经一点,人家安学长他们做的是正事。”秦月梅有些着急,虽然觉得心悦打趣她的可能性更大,可是她还是愿意维护安建彬。 “好啦,不会欺负你的安学长的!我去找陆辰峰!”说完,便作势要走。 郭啸匀拉住杨心悦的胳膊。“真要去抢地盘啊?” 心悦笑出声来,“我看他们几个挺上进的,打算把他们吸纳进咱们青年团。” 看两人一脸“我才不信”的表情,心悦才说出了实话:“我听说他们资金短缺,就快要跟别的社团合并了,我去送钱,顺便把他们都招安,不,都发展成入团积极分子。” 另外两人听完,松了口气。转而为陆学长担忧起来。也不知道这两人为什么一直不对付。 第70章 呛人小辣椒 三人来到耀星社门口,遇见陆辰峰正好从里面走出来。 “陆学长好!”秦月梅热情打招呼。 陆辰峰颔首,“又来找安学长?他刚出去,我也要出去了。你们晚点再来吧。” 陆辰峰也不等秦月梅几人回答,便自顾自地往外走。 杨心悦拦住了他,“陆学长,这么着急去哪儿啊?” 陆辰峰顿住,抬了抬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是杨心悦,嘴角噙着一抹笑,“哟,小辣椒,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自从杨心悦上次的“壮举”之后,系里人都知道了她这个“小辣椒”。 当然,杨心悦被叫“小辣椒”却另有原因,那是因为她说话够“呛人”。 她刚来上大没多久就得“小辣椒”的名号,只不过现在这名号更响了而已。 郭啸匀和秦月梅其实有些过意不去,虽然杨心悦没有争辩,甚至别人这么叫她,她还接受良好。说什么她确实能吃辣,大家叫她小辣椒,也算不得什么错。可是他们俩知道,心悦都是因为他们才又辣又呛的。 郭啸匀反驳,她说话呛人还不是对方先不好好跟秦月梅说话?那些人就是见月梅好欺负,才欺负她。 秦月梅也反驳,那些人天天扒着郭啸匀买这买那,却从来不花自己的钱。 还好有心悦这个“呛人小辣椒”,不然他们俩早晚会被那些人欺负回家去! 心悦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路见不平一声吼,那些欺负人的人,她怎么可能惯着? 说话呛人已经是她最客气的待人方式了! 再说了,就许那些人欺负老实人,就不许她还回去再讨点利息? 现在多好,他们俩不受欺负了,她还收获了两个好朋友。 杨心悦不以为意,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今天来是有正事,她也不打算跟陆辰峰争辩,虽然她和他还有三百回合的官司没打,不过嘛,她今天不想提。 但,也不代表今天她要吃亏,让她忍着?没有的事! 杨心悦扬起笑脸,“听说有人要喝西北风了,我这是闻着西北风的味儿来的呀。” 陆辰峰脸一沉,眸子里是一丝警惕。 他们资金短缺的事他没有告诉过别人,难道是安建彬告诉他们的? 他知道杨心悦家里很有钱,这也是他跟她不对付的原因之一。 只不过,他并不认为请这几个二世主出钱事情就能解决。他们面临的又不只是资金短缺的问题。 心悦拍了拍自己手上鼓鼓囊囊的手提包,“想喝西北风你就走你的,想保住你的耀星社呢,就留下谈谈。” 陆辰峰一噎,他不知道杨心悦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不过还是转身把三人让进了屋子。 秦月梅第一个走了进去,熟门熟路地一屁股坐在了安建彬的座位上。 郭啸云也找了个座位坐下。 看见陆辰峰被噎,杨心悦心情那叫一个舒畅,她慢悠悠走到桌旁,将手提包重重地放在桌上,道:“陆学长,看来你也不想喝西北风嘛!我有办法帮你们。” 陆辰峰狐疑:“你知道我们遇到了什么问题?”那可不是钱就能解决的问题。 “当然!”心悦自信满满地道,“我说我能帮你们就一定能帮。我从来不说大话。” 这位大小姐,口气还真不小。 陆辰峰嗤笑,“说说看。” 杨心悦也不打算跟他卖关子,“安学长是不是去跟哲学社那边谈合作去了?不过我得到消息,你们的合作注定谈不成。” 陆辰峰没有说话,他在思考杨心悦的话的可信度是多少。 “怎么?不信?他们早就有自己办一份杂志的想法,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不过他们想用的不是耀星的名字,而是他们自己起的名字。这样一来,你们的旬刊等同于不存在了。你说安学长会答应吗?你会答应吗?还有温昊祥和余满溪,他们会答应吗?” 理智告诉陆辰峰,杨心悦如果说的属实,那她说的就都对,他们是不可能放弃耀星的。 但是此时的陆辰峰没有理智思考的意愿,他只是很好奇,杨心悦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她又为什么要帮他们。 “说说你是怎么打算的。”陆辰峰的兴趣更浓了。 “别急。满溪他们应该快到了,我们等他们来了再说。” 郭啸匀还不知道杨心悦把耀星社的主要社员都叫齐了,她这办事效率,也真够令人佩服的,不禁冲她竖起了大拇指。 陆辰峰同样也惊讶,他以为她今天来只是探个口风,没想到,她做事这么周全,倒也让他对杨心悦有了些许改观。 他之前以为她就是个骄纵蛮横的千金大小姐,伶牙俐齿还有点小聪明。今天看来,她好像跟传言并不一样。 秦月梅见气氛不对,道:“我给大家倒杯水吧!”说完起身去拿水壶,又去拿了玻璃杯子,给神态各异的三人泡了茶,给自己则倒了一杯白开水。 见另外三人还没来,杨心悦有兴致开始打趣秦月梅:“月梅,等咱们以后搬过来,你就坐安学长对面吧!可以天天看着安学长。” “心悦,你胡说什么呀?” “是我胡说,还是你自己胡思乱想了呀?” 心悦咯咯地笑,月梅只觉得自己脸上像烧起来了一样。 郭啸匀在看桌子上的上一期《耀星》,听到她们笑,他抬头问:“笑什么呢?那么开心。” 心悦笑得前仰后合,连忙捂着自己的脸颊,“哎呦,笑死我了,哈哈哈哈,不行不行,我脸疼。” 陆辰峰头一次见人笑得喊自己脸疼的,也不知道得笑成什么样,那是有多开心啊。 再看杨心悦边搓着小脸,边喊疼,他嘴角不自觉勾了起来。 茶没喝两口,安建彬和温昊祥走了进来。 安建彬看见自己座位上的秦月梅,直接走了过去。 “月梅,你来啦!” 杨心悦看见安建彬那不值钱的笑,白了他一眼,就知道会是这样,哼!三个大活人还在旁边呢! 温昊祥跟他们打了招呼,“满溪去买东西去了,马上回来。她让我们几个先讨论着,她最后只投票。” 心悦点头,朝陆辰峰望去,“陆学长,这个会,你来主持一下吧!” 陆辰峰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本能想拒绝,可惜秦月梅拍手动作太快,几人已经跟着鼓起了掌。 他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那两人配合极好地把他推到了前面,让他突然一下没了往日的反应迅速。 等他反应过来,向安建彬问道:“他们几个怎么知道我们社团的事?什么时候知道的?” 安建彬笑着回道:“那天林教授找我谈话了,恰好她也在。” 原来如此。 不过,林教授怎么会对杨心悦那么特别的?难道她真的有什么过人之处? 安建彬也没打算藏着掖着,“辰峰,杨心悦就是重庆来的优秀团员代表。” 杨心悦冲陆辰峰做了个鬼脸。 她那天要是不去林教授家,她还不知道陆辰峰和安建彬也是团员呢!既然大家都是团员,自然是要团结起来,一起搞好耀星,搞好上海大学的共产主义青年团啊! 秦月梅站了起来,“安学长,你原来早就是团员了啊?我现在是入团积极分子,我是不是也很厉害?” 安建彬笑得温和,“嗯,你也很厉害。” 陆辰峰一时没有缓过神来,她,杨心悦,呛人小辣椒,是团员?还是从重庆来的优秀团员?这也太割裂了。 温昊祥也一脸诧异,“杨心悦同学,你真的就是那个组织了重庆工人学生游行的那个团员代表?” 心悦眨巴眨巴眼睛,“是啊。” “真没想到我竟然见到了本人!我早就听过你的事迹,只是没把你和团员代表联系起来。”温昊祥越说越激动。 第71章 只对他脾气差 陆辰峰也没想到,眼前这个瞪着葡萄般大眼睛的大小姐,竟然组织并参加了重庆工人大游行! 几人思绪各异。 杨心悦见几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她,她清了清嗓子,把几人的思绪拉了回来,“既然陆学长不说,那我先我说一下我的想法吧!” 温昊祥点头,示意她说,其余几人也凑近了些。只有陆辰峰还若有所思。 “既然大家都是团员和入团积极分子,那咱们就团结一心,将《耀星》办好,”她扫了一眼众人,大家都认同地点头,她继续说,“首先将上海大学社会主义青年团成立起来,大家觉得怎么样?” 陆辰峰之前不是没想过这件事,只是他还有一些顾虑,所以迟迟没有行动。可是杨心悦却直接将此事提了出来,看来她还真是个行动派。 “我同意!”秦月梅举手。 郭啸匀也把手高高举起。 余满溪从外面走进来,正好听到秦月梅的话,于是问:“都开始投票了吗?我也同意。” 温昊祥笑着将她举起的右手拍了下去,“都不问问投什么票,你就举手,也不怕把你卖了。” 余满溪咧嘴笑:“我怎么知道你们这么半天还没有商量出结果?我以为你们已经同意让心悦他们加入咱们了呢!” 安建彬见余满溪跟杨心悦很熟的样子,于是问:“你好像跟杨心悦很熟,你们怎么认识的?” 余满溪跟杨心悦相视一笑,“我们啊,是不打不相识。” 众人很好奇,尤其是陆辰峰,他觉得自己身边的人好像都被杨心悦收买了似的,全都对她态度极好。 余满溪补充道:“刚开学不久,我们在图书馆占座,用了同一本书。” 心悦也笑:“满溪看错了桌号,把9号桌看成了6号桌。于是我俩差点打起来。” 秦月梅举着手,“我来说,我来说。然后心悦把书摔在了满溪姐面前,说,看看这是你的书还是我的书!” “我看见心悦的名字,知道是自己错了,赶紧道歉,心悦很大度,压根儿就没有跟我计较。我觉得她性格很好,于是赖着要跟她交朋友。” 余满溪说完,上前拉住了杨心悦的手,“于是,我们就成为好朋友啦!” 陆辰峰:她?杨心悦,性格好? 女生的心思都这么奇怪的吗? 难道她只对他脾气差? 心悦不知陆辰峰干嘛眉毛皱成川字,她和满溪做好朋友,跟他有什么关系? 慢着,难道他喜欢满溪? 这么想着,心悦觉得很有可能。 满溪是《耀星》里唯一一位女性成员,做了许多细致的活儿,而且满溪性格爽快,不像她似的睚眦必报。她还长得那么好看,她是个女孩子都挺喜欢她,更何况是与她朝夕相处的陆辰峰。 这样想着,心悦觉得陆辰峰对她的态度不好也就说得通了。一定是怕自己影响了满溪,不愿意她跟自己做朋友! 嗯,肯定就是这样的。 这边心悦看着陆辰峰脑补了许多画面,那边陆辰峰被杨心悦看得浑身不自在。 他轻咳一声,试图打破这奇怪的氛围,“既然大家都同意成立上海大学社会主义青年团,那我们得好好规划一下。”说着,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避开了杨心悦。 杨心悦回过神来,暗暗为自己刚才的胡思乱想感到好笑,“没错,我们得有个明确的分工,比如宣传、组织之类的工作。” 温昊祥点头,“宣传方面得好好搞,我们可以印一些传单,把青年团的宗旨和目标写清楚,让更多同学了解。” “那组织工作也不能马虎,要把有意愿的同学都召集起来,定期开展活动。”郭啸匀接着说道。他是入团积极分子,他有经验。 秦月梅眼睛一亮,“我们可以先在各个系找几个负责人,这样工作开展起来会更有效率。” 余满溪也兴奋起来,“对,还有活动的形式,我们可以举办一些讲座、讨论小组之类的。” 安建彬摸了摸下巴,“安全问题也得考虑,毕竟现在的局势比较复杂。” 陆辰峰看了看大家,“那这样,我们先分成几个小组,每个小组负责一部分工作,然后定期汇总讨论。” 大家纷纷点头,杨心悦主动说道:“那我负责和学校沟通相关事宜吧,争取得到学校的支持。” 陆辰峰看着她,犹豫了一下,“嗯,那你要注意方式方法,别太冲动。” 杨心悦白了他一眼,“我知道啦,不用你操心。” 众人开始热烈地讨论起来,而陆辰峰和杨心悦之间那微妙的氛围,似乎也在这充满热情的讨论中渐渐消散,他们都全身心地投入到这个对他们而言意义重大的事业中。 ---------- 杨心悦离开重庆的这几个月,重庆这边发生了许多她不知道的事。 那日,阮筱云回到住处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也没有去胭脂铺。 她的脑海里不断回响着上级的命令和何近贤的深情告白,这两种声音就像两把锯子,来回拉扯着她的心。 原本她只是以为自己拿到有用的信息就离开,跟往常一样可以轻松完成任务,没想到,她这次要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她对何近贤不是没有感觉,相反,从他最近的表现和昨日的告白,她也明白了自己的心。 正是因为自己明白了自己的心,她才开始变得犹豫。 她不该这样,她得想办法离开了。离他远远的,他才安全。 晚上,何近贤像往常一样回来,阮筱云却没有去餐厅用餐。 得知她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何近贤第一反应就带了她爱吃的点心去她院子里找她。 他轻轻敲着阮筱云的房门,“筱云,我回来了,给你带了点吃的。” 阮筱云打开门,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中五味杂陈。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何近贤关切地问道,伸手想触碰她的额头。 阮筱云下意识地躲开,“我没事,你不用这么关心我。” 何近贤有些失落,但还是笑着说:“那你吃点东西吧,别饿着了。” 阮筱云默默地吃着点心,何近贤在一旁看着她,气氛有些尴尬。 “筱云,关于昨天我说的话……” 何近贤刚开口,就被阮筱云打断,“昨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吧,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 何近贤眼神一黯,“真的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阮筱云不敢看他的眼睛,“我们不合适,你有你的事业,我也有我的生活。” 何近贤没有要放弃的意思,“我知道你可能有顾虑,但我是真心的,你看杨家二少爷夫妇,他们便是两情相悦,如今也是伉俪情深。我们……” 阮筱云心中一紧,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动摇下去,“你别白费力气了,我不喜欢你。” 说完,她便起身离开,留下何近贤独自站在那里。 回到房间,阮筱云靠着门滑坐在地上,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她第一次不确定自己做的是对是错,只知道这个任务让她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她以为自己的心早在那场战火中淬炼得坚韧无比,没想到,撞见何近贤深情又真挚的眼眸,她的心便像被什么撞缺了一块,生疼。 反正她这条命也是捡来活的,再丢一次,她也可以早日解脱,而他不一样,他还有大好的前程。 这样想着,阮筱云有了决断。 接下来的日子里,阮筱云开始刻意地疏远何近贤,对他的态度也变得冷淡。 第72章 一定要平安归来 最近战事比澎湃的潮水还要汹涌,人们耳边时不时有枪炮声传来,死亡的气息如同鬼魅一般笼罩着整个城市。 何近贤最近忙得不可开交,每天天没亮就离开,半夜三更才回来。战事吃紧,他需要为讨贼军提供物资援助和医疗资源,他想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国家的独立和人民的幸福贡献力量。 因为打仗,阮筱云原本顾客络绎不绝的胭脂铺已经关了快一个月了。不能赚钱,她心里恨透了那些发动战事的人! 她天天闷在宅子里发呆,这才发现,看家的人手比往日增加了不少。那些家丁们的脸上都带着紧张和不安。 外面的枪炮声不断炸响,每一声都像是死神的咆哮。李婶儿皱着眉头,深深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仗要打到什么时候。” 祝瑶也跟着叹气,满脸愁容,她哪里知道呢?不过,她很庆幸小姐没有离开何公子,不然这兵荒马乱的,她和小姐还有红叶三人还不知道去哪里呢! 隔壁的粮铺前几日被一群难民抢了,粮铺的掌柜和伙计都不敢拦,那些难民就像一群恶鬼在抢夺最后的食物。 报官也没用,那些人都打到家门口了,老百姓们只能将房门紧闭,躲在家里瑟瑟发抖。官兵们都在战场上拼命呢,谁还有闲工夫去抓那些抢粮的难民? 她还听府里的人说,黄沙溪一带的谷地简直就是人间炼狱,那一个个残缺的尸首几乎将谷地填满,密密麻麻得让人毛骨悚然。地上的泥土和河里的水都被那血水染成了暗红色,触目惊心。 祝瑶不禁打了个寒颤。她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唉!人如草芥! 随着伤亡越来越大,何近贤最近更是焦头烂额。他和阮筱云几乎没有机会更没有时间碰面。 虽然外面兵荒马乱,但只要想到阮筱云平安无事地在家,他那颗悬着的心就能稍微放下一点,这也算是这黑暗日子里唯一的慰藉了。 两人就这样在这动荡的时局下,相安无事地过了一段日子,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两片树叶,虽然飘摇,但暂时还未被吹落。 何蕴泽加入“讨贼军”已经有小半年了,他们在重庆城内外与敌人展开了激战,这一战就持续了快一个月。 战场上硝烟弥漫,那刺鼻的味道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腐蚀。喊杀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如同来自地狱的交响曲。 这次交战,双方都死伤惨重,那尸体堆积如山,残肢断臂随处可见,每走一步都仿佛能感受到死亡的召唤。 好在心悦已经考去了上海,远离了这战火纷飞的地方。他二哥和杨家二哥二嫂,他也早早地派去人保护,现在都平安无事,这也算是这无尽黑暗中的一丝曙光。 见惯了生死,何蕴泽对于其余的事反而没那么执着了。只要他在乎的人平安顺遂便好,那些曾经的野心和欲望在这血与火的洗礼下,都变得微不足道。 战争像一个永远填不满的黑洞,无情地吞噬着生命。只有平息战争,人们才有机会过上幸福的生活。 ---------- 杨荣和得知香堇有了身孕,他只觉得整个人被幸福的浪潮狠狠拍中,脑子有点懵懵的。这是最近几个月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他高兴得有些不知所措,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 香堇静静地看着他滑稽的模样,眼中满是爱意,那要分别的阴霾也减去了大半,被这一刻的温馨与甜蜜所取代,香堇觉得此刻自己幸福得一塌糊涂。 “我听听,听听他有没有动静。”杨荣和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与期待,蹲下来,小心翼翼靠近香堇的肚子。 香堇见状,赶忙伸手扶起他,嗔怪道,“你是不是傻?现在月份还太小呢,大夫只是把出了喜脉,不过能不能坐实还得再看看。你现在就算听,也听不到什么。” 杨荣和站起身来,还是满脸的兴奋,他拉着香堇的手,眼中满是关切,“你快坐下,以后就别往厨房跑了,小心身子。你现在可不一样了,得好好养着。” 香堇摇了摇头,“我没事的。你爱吃我做的东西,我也爱为你下厨,这对我来说是一种幸福。”再过几日,她想做给他吃,也没有机会了。 “还是别了。我怕累着你,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办?我可不想你和孩子有任何危险。”杨荣和眉头微皱,语气里满是担忧。 “我又不是瓷娃娃,哪有那么脆弱?你还害怕我摔碎了不成?反倒是你,这次出去,一定好好照顾自己,别又弄了一身伤地回来。” 香堇越说越小声,她知道,荣和自从穿上那身军装开始就没想过要脱下它,她的担忧也只能挂在心里却不能表现在脸上。只是这次,也不知道他要离开多久,心里不免有些担忧。 杨荣和紧紧握住香堇的手,语气温柔,“放心吧,那次是个意外,不过我也因祸得福了是不是?要不是我舍身救了司令,我也不可能这么快连升三级。” 香堇还想说什么,被杨荣和制止了,他霸道地道:“反正这事你得听我的。明儿就叫小珍贴身伺候着,不能有任何闪失。” 香堇双眸闪烁如星,“好,都听你的。” 杨荣和从兴奋中回神,带着一脸歉疚,他道:“香堇,我这些时日都没有得空陪你,你会不会怪我?” 香堇摇头,“你的心里装着百姓装着国家,你只留一小块给我和孩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杨荣和将香堇紧紧拥入怀中,感受着她的温暖与柔情,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和孩子是我在这乱世中最珍贵的宝物,等战事平息,我定会好好补偿你们。” 何宅内,阮筱云虽被困家中,却也没闲着,她和祝瑶、红叶一起为府里的下人们准备些简单的伤药。 “外面战事吃紧,这些药说不定能派上用场。”阮筱云一边忙碌一边说道。 祝瑶点头称是,手上的动作也不停。 何近贤难得今日能早回一些,踏入家门,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温馨又忙碌的画面。 他轻咳一声,阮筱云回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你回来了。” “嗯,最近外面乱,你们别乱跑,缺什么告诉我。”何近贤说道。 阮筱云应了一声,两人相视一笑,虽无言,却有几分默契在其中。 何近贤有些惊喜,筱云不再躲着他了!是的,阮筱云想通了,那些炮弹又不长眼,要是直接炸死了自己,她该有多遗憾啊!未来一片空白,她能把握的也只有现在了。 何蕴泽在战场上依旧奋勇杀敌,他看着身边倒下的战友,眼中闪过悲痛,但手中的枪却握得更紧了。 他知道,只有胜利,才能让这一切的牺牲有价值。“兄弟们,为了家人,为了百姓,杀!”他一声怒吼,士气大振。 杨荣和伤好后被派遣了新的任务,再过几日就得离开,他每天都抽出时间陪着香堇,两人在院子里散步,聊聊孩子的未来,憧憬着战后的生活。 “等打完这仗,我们在江边盖一栋房子,每天看日出日落。”杨荣和描绘着美好的画面,香堇靠在他肩上,眼中满是向往。 转眼,杨荣和要随部队出蜀地了,香堇强忍着泪水,微笑着送他离开。“一定要平安归来。” “我会的,等我。”杨荣和翻身上马,带着队伍向着战场奔去,马蹄扬起的尘土,在阳光下飞舞,就像离人不舍的眷恋。 第73章 这点远远不够 杨心悦最近才知道重庆那边的战事,听三哥说起时,她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拧得比麻花还要紧,心悦心里难受得不得了。 报纸上那些冰冷的伤亡数字背后是无数个支离破碎的家庭。 她还有亲人和朋友在那边。 她给商行打电话,却被接线员告知那边无法接通。三哥接到了何家二哥传来的消息,说他们都平安无事。可是二哥带兵去了前线,二嫂还怀孕了。她还是很担心。 虽然县城老家那边有训练有素的家丁,战事也没波及到那边,如果要送二嫂回去,路上很不安全。待在重庆反而成了最好的选择。 心悦听说何蕴泽安排了人手去保护她的家人,心里不免对何蕴泽既感激又担忧。 她知道杨家一定给“讨贼军”捐了不少物资,要不然,怎么可能同意一个副官派人去保护杨家人? 但是捐物资,应该远远不够。 她觉得他们这些在象牙塔里的学子应该做点什么。可是,远在上海的她,又能做点什么呢? 姜彦珍自从上了大学之后便专注于学业,与哥哥的书信往来虽然没断,但是却不多。从杨荣礼那里得知女师停课的消息,她才知道战事已经过去,重庆城也毁了一大半。 姜明贤最近一直厚着脸皮躲在喻曼家,她家相对安全。不是他贪生怕死,而是作为一个文人,他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他要将这里的情况写出来,让更多人看到社会的黑暗,战争的残酷,让更多的人奋起反抗,这个国家才会有希望。 喻曼倒是觉得姜明贤住在这里,多一双筷子而已,而且她家更安全。她焦心的是战事给老百姓带来了更多的痛苦与灾难。 “小姐,按您的吩咐,咱们这片山都安排了人手,除非他们拿炮弹轰咱们,不然谁也别想打上来。” 喻曼眼中的凌厉隐去了几分,问道:“何家和杨家可还安全?” 那人又道:“小姐放心,我们的人到的时候,他们那边已经有人安排妥当了,他们手里都有武器,一般的匪徒,靠近不了。” 喻曼点头,“那就好。” 说完又想了一会儿,“不行,我还是不放心,走,咱们直接过去把人接家里来。” 周衿雅托她照顾好杨荣谦的弟弟和弟妹,她答应了,自然要保证他们的安全。还有何近贤,他最近一直在筹物资,也该照应一二。 “小姐,外面太危险了。您去不得。”管家在喻曼身后喊,喻曼人已经到了门口。 “喻曼!” 喻曼抬头,看见来人,冷声道:“你跟来做什么?” 姜明贤局促,“我跟你一起去。” 喻曼眉头一皱,“你去能做什么?别添乱。” 姜明贤梗着脖子,“我,” 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扛? “多个人多个照应,总不能让你一个女子犯险。” 喻曼心中一暖,却仍嘴硬道:“哼,就你?别到时候还得我来救你。” 话虽这么说,两人还是带着一队人马出发。 一路上尽是疮痍之景,残垣断壁间,偶尔能看到流离失所的百姓,眼神空洞而绝望。 喻曼皱眉,眸子眯起,看来她做的还远远不够,是该为这些受苦受难的人找新的出路了。 姜明贤看着这一切,心中满是悲凉,文人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但此时他只想和喻曼一起保护那些重要的人。 另一边,杨心悦也没闲着,她和秦月梅、郭啸匀准备组织一场募捐。 他们在校园里摆起了摊子,向过往的师生讲述重庆的惨状。不少人被打动,纷纷解囊。 余满溪没一会儿赶了过来,默默帮忙发传单。 “怎么不叫上耀星社的人一起募捐?咱们不是已经是一伙的了吗?”余满溪趁着没人的空档,略带责备地问杨心悦。 杨心悦没有说话,看着募捐箱里逐渐增多的财物,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可她知道这还远远不够。 对了,可以让三哥在大同大学募捐。 “当然是一伙的,只不过,心悦不想听到某人的冷嘲热讽罢了。”秦月梅意有所指,余满溪也知道她在说谁。 这个陆辰峰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心悦天生相克?怎么两个人一见面就像是有仇似的总会争吵两句,旁边看热闹的人都会觉得不赶快离开可能就会被误伤。 “好了,别瞎说,我只是想试试这个方式可不可行。他们俩会无脑支持我,而耀星社的人只会让我写可行性报告。我嫌麻烦,就没在社里召集人手。”杨心悦觉得还是有必要跟余满溪说清楚。 “怎么会?报告都是我写。”余满溪说完,发现好像真的挺麻烦的。 “算了,不说了,这点远远不够,我再想些别的办法。” 她决定晚上就赶回去,让三哥在他们学校呼吁更多人加入。 姜彦珍收拾了行囊,准备回重庆。同学都劝她,现在回去太危险,可她眼中满是坚定,“我的家人在那里,我的故乡在那里,我必须回去。” 杨荣礼赶了过来,“你觉得你回去能做些什么?” 彦珍垂头丧气,她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但也恨自己做不了什么。 杨荣礼将彦珍拉进怀里,“我知道你很担心,我也一样。你好好的活着,才是对家人最大的安慰。喻曼姐来电话说你大哥目前住在她家,不必担心他的安危。” 姜彦珍把头埋进杨荣礼怀里,泪水已经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不知道老家那边怎么样了,也不通信,也没有电话。好担心他们出事。”姜彦珍越想越难过。 杨荣礼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背,这姑娘还是那么单纯善良。当初她四叔去学校抓她时,她的家人在哪?如今他们有危险,她还第一时间想与他们取得联系。 叹了口气,荣礼劝慰道:“别难过了,心悦刚才打电话说晚上要回来跟咱们商量点事,我觉得她应该也是想说重庆那边的战事。不如晚上我们再好好商量一下?” 姜彦珍点头,跟杨荣礼一起回了荣园。 喻曼带着人赶到杨家时,天已经快黑了,看到杨府戒备森严,她也就放下了心。 用暗号敲了侧门,开门的是小林子。 廖五赶来,将人迎了进去。 香堇看见喻曼,着实吃了一惊,“喻小姐,您怎么来了?这太不安全了。” “我来接你去我那儿,你这里不安全。”喻曼急切地说。 香堇压低声音,“何家三弟派了人手过来,他们都有枪,应该没问题。” 喻曼紧皱的眉头还是没有松开。“不行,我要保证你万无一失。” 也不等香堇再说什么,她指挥着府里的人替香堇收拾了点穿的用的,留了家丁守家,派一队人跟着,趁天还没黑到完全看不见,护送二少奶奶先回喻曼家所在的山头。 小珍和小林子一直护着香堇,吴掌柜一家老小和廖五一家也跟着,一行人,人虽多,但是却没弄出多大的动静。都没有人说话,大家都脚步匆匆。 喻曼则和姜明贤带着另一队人去了何宅。 看到门口同样守卫森严,喻曼派人去叫门。 何近贤迎了出来,看到喻曼和姜明贤微微一愣,“你们怎么来了?” 喻曼急切地说:“来接你们去我那边,这里虽然暂时安全,但保不齐他们会不会打过来,去我那里更安全。” 何近贤心中感动,“多谢,不过我们也不能轻易离开,这里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双方正在僵持,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枪声,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第74章 生死关头可不能犹豫 众人神色一凛,刚才轻松的氛围立刻被驱散。 何近贤神情戒备,“大家小心,快进屋!” 众人还没来得及进门,只见何蕴泽带着一队人冲了过来,他身姿矫健,眼神中透着果敢和坚毅。 “哥!我来了!”他跟何近贤快速打了招呼,便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手下:“一队守这边,绝不能让敌人突破防线!二队跟我去看看情况,行动要快!”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在这混乱的局势中犹如定海神针,让人心安。 喻曼高声说道:“我们也一起。”她的眼神宛如燃烧的火炬,照亮了这充满硝烟的黑暗。 姜明贤虽然心中害怕,双腿都有些发软,但在这种时刻,咬着牙硬着头皮也要跟上,他不想在众人尤其是喻曼面前露怯。 枪声渐近,那“砰砰砰”的声音如死神的脚步,每一声都敲击着众人的心。 是一小股流窜的土匪想趁乱打劫。他们人数虽不多,但火力凶猛得如同暴雨倾盆,显然是有备而来。 何蕴泽带来的人与其交上了火,一时间硝烟弥漫。 喻曼看着这混乱的场面,大脑飞速运转,心生一计。 她指挥身边的人从侧面迂回包抄,低声说道:“你们从那边绕过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注意隐蔽!” 她的手下们迅速行动起来,猫着腰,借着地形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土匪的侧翼移动。 姜明贤也没闲着,他虽然害怕,但还是鼓足勇气躲在何蕴泽的人身边,扯着嗓子大声呼喊,试图扰乱土匪的注意力。 他的声音在枪林弹雨中显得有些颤抖,但却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气势:“你们这些土匪,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在双方夹击下,土匪渐渐不敌,开始逃窜。有的土匪边逃边胡乱地朝身后开枪。 看着逃跑的土匪,有人想追过去,被何蕴泽拦住了。 他们今天来不是剿匪,是保护何家众人安全的。 见土匪已经逃走,众人以为危险解除,都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有个土匪偷偷绕到了后方,朝着毫无防备的一个家丁扑了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喻曼眼疾手快,抬手一枪,击中了土匪的要害,一枪毙命。 姜明贤直接当场看呆了,眼里满是震惊与钦佩。 喻曼的枪法,可真好。她怎么这么厉害? 见姜明贤呆愣着没动,喻曼把他拉在了自己身后,“愣在这儿干嘛?不安全。” 姜明贤回神,又是一脸感动。 何家的家丁虽然也经受过训练,但是跟真正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人相比,他们还是不够镇定,被吓得够呛,个个脸色苍白。 喻曼安抚道:“没事了,我们来接大家离开。” 何蕴泽也对喻曼的枪法赞叹不已,眼里闪着光。 “喻曼姐,你真厉害。”他竖起了大拇指。 喻曼回以微笑。 她这是第一次拿枪打活人,心里其实早就狂跳不已。以前在二叔的靶场,面对的都是没有生命的靶子,跟刚才的情形完全不同。 喻二叔严肃的神情浮现在眼前,“关键时刻,你不出手,敌人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即便留你性命,也是因为你家里有钱还长得好看。记住,生死关头不能犹豫。” 喻曼表情严肃,她握住微微发抖的手,稳住心神。不知怎么的,她就是觉得自己不能露怯,现在的情形,她越沉稳,越能给身边的这些人力量。 她对着何近贤说道:“现在这种情况,你们不能再留下了,说不清那些土匪还有没有同伙,会不会再回来偷袭。收拾东西,都跟我回我那儿去。” 何近贤也不再坚持。 今天这种情况,要不是蕴泽及时赶到,加上喻曼带来的人把那群土匪打退,他们还不知道会面临怎样的危险。 那些土匪都是心狠手辣之徒,只抢走财物还算幸运的,可他们杀人越货的事也能干得出来。他不能带着筱云冒险,他要保护好她。 何近贤命众人收拾了一些值钱的东西带走,留了一队人护院,便跟着喻曼等人快速地撤离。他们眼神警惕,脚步匆匆,不敢有丝毫懈怠。 何蕴泽还有别的任务,没有跟他们一同离开。 他看着喻曼,认真地说:“你们这次来得太及时了,不过重庆现在局势太乱,你们回去也要小心。” 喻曼点头,何近贤也叮嘱了弟弟要几句,转身拉起阮筱云的手,这才离开。 祝瑶走在两人身后,心里又惊又喜。要是没有打仗,小姐跟何公子不知会多甜蜜。 阮筱云感觉何近贤拉着她的手在冒汗,以为他被刚才的战斗吓到了,她回握住他的手,想给他传递一些力量。 何近贤感受到来自阮筱云的安慰,将她的手拉得更紧了。 等到了喻曼家,香堇和廖五他们已经到了。 喻曼招呼众人到议事厅,“我们还是先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办。” 众人纷纷点头,大家围坐在一起,开始筹划如何在这乱世中自保,并能保护好更多的人。 ---------- 与此同时,杨心悦在上海的募捐行动愈发顺利,不少社会人士听闻后主动联系她,愿意提供更多的物资和帮助。 杨荣礼联系了上海其它的学校,各校也开始纷纷筹划募捐活动。 杨心悦将收到的物资清单整理好,准备找可靠的人运往重庆。 “小姐,我去吧!”厚朴站在杨心悦面前。 杨心悦有些犹豫,厚朴是三哥的得力助手,此去重庆路途遥远且艰险,她不想厚朴有什么闪失。 杨荣礼也有些担忧。虽然知道厚朴是个沉稳的,但私心里,他也不想厚朴去冒险。 但环顾四周,似乎也没有比厚朴更合适的人选。 杨荣礼与杨心悦交换了眼神。 心悦道:“厚朴,此行艰险,你可有把握?” 厚朴眼神坚定,“小姐放心,我定不辱使命,将物资安全送达。” 杨心悦微微点头,“那你万事小心,若遇危险,保命要紧,物资次之。” 杜若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她舍不得厚朴走,可是他也确实是小姐和少爷身边最值得信赖的人。 “厚朴,路上小心。我,我等你回来。” 杜若小声道。 厚朴看了杜若一眼,心里闷闷的,他想说,要是他此去回不来,她可千万不要等他。 可他说不出口。 客厅里一时针落可闻。 杨荣礼拍了拍厚朴的肩膀,道:“一路小心,我们等你回来。” 厚朴郑重点头。 心悦拉了拉杜若的手,杜若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姜彦珍将手里的书信交给厚朴,“厚朴,见到我大哥,让他务必要保护好自己。” 厚朴郑重接过,道:“姜小姐放心,厚朴一定把您的书写和话带到。” 厚朴领命而去,杨心悦、杨荣礼和姜彦珍继续投身于募捐相关事宜。他们深知,每一份物资对于重庆的百姓和那些正在抵抗危险的人们来说都至关重要。 ---------- 重庆,喻曼家 众人围坐于议事厅,各抒己见。 何近贤神色凝重,“目前我们虽然暂时安全,我认为大家还是要保持戒备,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阮筱云点头,“我们都换上了方便行动的衣裳,时刻准备着听候喻小姐安排。” 喻曼沉思片刻后说道:“我们先统计下现有的人力和物力资源,然后再做定夺。” 大家纷纷响应,开始忙碌起来。 香堇问吴友明:“吴掌柜,杨家药铺里的药材带来多少?” 吴友明恭敬回话:“回二少奶奶,按您的吩咐,我们已经将药铺里的药材全带上了。” 香堇点头:“好,都交到喻小姐的人手里。” “是!” “廖五,”香堇转头看向廖五。 廖五起身,“明天你带人去把之前埋起来的粮食拉上山。” “是,少奶奶!” 喻曼看着镇定的香堇调配着药材,吩咐着下面的人运粮食,对她的认识又加深了几分。 杨家的这个儿媳妇培养的还真是不错。 第75章 自己有防身的本事最可靠 何近贤也吩咐着下面的人统计物资。 众人都领命去忙各自的事情,姜明贤也回去自己房间写稿子去了。 很快大厅里便只剩下喻曼、香堇和阮筱云。 三人因杨心悦结缘,此时又因战乱聚在一起,都说不出什么话,只是互相看着对方,想给予彼此更多的能量。 喻曼不怎么认识阮筱云,只是接风宴那天见过。 香堇忙介绍道:“喻小姐,这位是阮小姐,她是何部长和心悦共同的朋友。阮小姐经营了一家胭脂铺,生意很好。” 喻曼向阮筱云递去赞赏的眼神。 阮筱云起身向喻曼行了一礼,“多谢喻小姐收留我们。给您添麻烦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都是朋友,帮点小忙而已,不足挂齿。” “喻小姐,要不是您,我们还不知道能不能对付那帮土匪。”阮筱云想到今天那个场景,还是有点后怕。 香堇点头:“我听小珍说,那些土匪穷凶恶极,要是没有你带去的人帮忙,今天晚上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阮筱云也是心有余悸。 香堇看着身旁的喻曼,明艳动人只是她的外表,在她身上她看见了侠女的气势。 于是也起身行礼道:“喻小姐侠义,多谢了。” 喻曼被两人弄得有点哭笑不得,“好啦,你们俩这样,就折煞我了。再说了,如今这世道,没点防身的本事可不行。赶明儿我带你们俩去靶场练练枪。自己有防身的本事,才是最可靠的。” 阮筱云眼前一亮,可以吗?她真的可以拿枪吗?想着自己英姿飒爽的模样,她竟然还有些期待起来。 香堇也是心里一颤,不过还是郑重点头,她不能成为荣和的负担,她也要强大起来。同时也对喻曼有了更多的钦佩之意。如今的世道,女子能做到喻曼这样,应该也不容易吧? 三人又聊了聊别的,喻曼询问了香堇的身体状况,还有孩子何时临盆等等,阮筱云也特别关心香堇,还询问了饮食习惯等等。 喻曼很快便发现这两位的性格跟她很合得来。原本只是带着帮周衿雅的忙的想法与她们接触,没想到她又收获了两个好姐妹。 患难之交,往往能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 见时辰不早了,喻曼叮嘱二人抓紧时间休息。香堇自从怀了身孕就容易犯困,经过今天的奔波,确定也有些累了,便与二人告辞,由小珍陪着去休息。 喻曼嘱咐了两句也去安排手下的人去做事了。 阮筱云见何近贤还没有回来,便就着沙发合眼小憩。 待何近贤将事情安排妥当回来,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 听到动静,阮筱云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便对上何近贤带着疲惫又惊讶的双眸。 何近贤没想到阮筱云还在大厅中等他,两人目光交汇,彼此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坚定。 经过今晚这件事,他们之间的屏障好像突然就没了。两颗心靠得更近了。 但乱世之中,他们必须为了生存和守护而战。 而此时的何蕴泽,已经带着他的小队重新投入到维护城市秩序的行动中,枪声时不时地在城市的某个角落响起,硝烟在空中弥漫。 蜀地的战乱还没有平息,家中有些财力的都想办法离开了。周衿雅收到父母来信,让他们带着两个孩子去国外避一避。 杨荣谦却打算让周衿雅带着孩子离开。 “不行,要走一起走。”周衿雅态度坚决。 “衿雅,以弘和以宣还小,有你带着他们,我才能放心。”杨荣谦劝道。 周衿雅收拾行李的动作停下:“荣谦,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走,这里有我们的一切,有我们的回忆,有我们的心血。现在战乱纷起,如果大家都走了,这座城就真的完了。可是,你知道,我也不能走。”因为这里有你。 周衿雅眼神坚定。 杨荣谦走上前,握住周衿雅的手:“我知道你舍不得,可孩子们是我们的希望,不能让他们陷入危险。” “那你呢?你留下就不危险吗?”周衿雅反问道,“我们一家人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既然你要留下,那我们一起守护这座城,守护我们的家。” 杨荣谦看着周衿雅,心中满是感动与敬佩,他知道妻子一旦决定的事很难改变,而且他又何尝愿意与家人分离,“好,那我们一起留下。” 喻曼拖着疲惫的身体出现在大厅,便见何近贤和阮筱云两人正在商讨接下来的计划。顾不上休息,她加入了两人商讨的话题中。 “物资分配和人员安置是当务之急。”姜明贤道。 “我可以帮忙,我对这些事情还算有些经验。”阮筱云主动请缨。 何近贤转头看她,他这才知道,当年她没有沉浸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中,而是加入了战后的重建! “我也可以!”姜明贤不知何时出现在大厅里,语气坚定。 喻曼冲他笑了笑,不知怎的,虽然没有说别的话,她就是能感觉得到姜明贤斗志。 “小姐,不好了,外面有一群难民闹起来了,他们想要冲进府里抢夺物资。” 喻曼起身往大门口走,姜明贤紧随其后,何近贤和阮筱云对视一眼,也立刻起身前往大门。 几人只见大门外一片混乱,人们面露惊恐与愤怒,大声呼喊着。 喻曼皱眉,有些不悦。 她原本不想让这些人往他们这匹山上来的,可是看着那么多老弱病残,无处可去,心下不忍。便同意他们在府外暂时安置。 没想到里面竟然有人带头闹事! 老虎不发威,他们还以为老娘是病猫吗?要不是她收留他们,他们连一口热乎的都吃不上呢!现在却闹着要进府里来!不是她小气,升米恩,斗米仇,她不能给这些人太多。 原本还想着挑壮实点的编进队伍,老人和小孩安排别处居住,现在,她不想这么做了。 何近贤站到台阶上,大声喊道:“大家冷静!我们正在安排物资分配,不会让大家挨饿受冻,请相信我们!” 姜明贤第一时间护住喻曼。 喻曼轻轻推了推他,“我没事。” 姜明贤颔首,开始安抚一旁情绪激动的老人。 阮筱云见状,也在一旁安抚起情绪激动的妇女和孩子。 喻曼带着三分散漫走到前面,对着众人道:“大家都知道喻府不养闲人。如果想留下的,一会儿可以去侧门领吃的和穿的,按各自特长编进喻家军,不想留下的,原地不动,自然有人来发吃的给你们,拿了吃的就离开吧!要是再有人闹事,别怪我不客气!” 此时人群中有一个男的喊道:“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喻曼眼神锐利,凌厉的气势看向那人:“你说凭什么?我欠你什么了吗?” “你们喻家那么多房子,让我们进去躲躲怎么了?”旁边有人嘟囔。 “来人!把这两个人给我轰走!” “有钱了不起啊!” 喻曼觉得有点意思,现在这群人里一定有不怀好意的人捣乱,只是不知道是散兵游勇还是受哪股势力指使。她本来不屑于给这样的人讲道理,可是又不想那些不明真相的人被人当枪使。 喻曼弯唇浅笑,“你是谁派来的?心思怎么这么坏?” 已经有人上前将那两人控制住,押到了喻曼面前。 何近贤皱眉,这种事他最近遇到不少,有人想让蜀省越乱越好,想趁乱壮大自己的势力。可是老百姓无辜,这样拿老百姓的性命不当回事,着实可恶! 喻曼下令,“带下去好好审问!” 第76章 好好活着,去见她 闹事的人被迅速带走,其余的人见势不对,也没人敢再冒头。 姜明贤看着这一切,又认识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喻曼。 何近贤拉着阮筱云的手,感觉她的手冰凉。 他知道她平时的坚强与清醒都是伪装,也不知道她的上级有没有给她新的任务。他觉得是时候跟她好好谈谈了。 ---------- 何蕴泽带着小队赶到了他们要保护的粮仓。敌人火力凶猛,子弹如雨点般飞来。但他们没有丝毫退缩,眼中只有坚定和无畏。 “兄弟们,为了城里的百姓,我们拼了!”何蕴泽怒吼着,带头冲向敌人。 一时间枪声、喊杀声交织在一起,那声音震耳欲聋。他们用自己的身躯筑起一道防线,保卫着粮食,保卫着这座城市生存的希望。 每一个战士都像是一座坚固的堡垒,守护着身后的百姓。 重庆的战乱依旧,难民们涌向省城。 在省城,周衿雅和杨荣谦也没闲着,他们组织起家中的仆人和附近的居民,开始搭建临时避难所。 大家齐心协力,搬运着木材和物资。那忙碌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坚韧。他们准备迎接更多需要帮助的人,为那些流离失所的人们提供一个暂时的避风港。 战争虽然残酷,但每个人心中的信念让在硝烟中的省城依然闪烁着人性的光辉。 那光辉如同黑暗中的曙光,照亮了这座古老却被战火笼罩的城市,给人们带来希望和勇气。 随着战争的持续,物资的匮乏成为了他们面临的最大困难。 战场上,士兵们手中的武器弹药越来越少,每一发弹药都弥足珍贵,就像是沙漠中的水滴。他们在射击时都得精打细算,不敢有丝毫浪费。每次扣动扳机,都仿佛是在与命运做一次抉择。 食物也日渐稀少,饥饿如影随形,不断侵蚀着大家的体力和意志。战士们的脸庞日渐消瘦,眼神中的光芒却依然坚定。 医疗用品更是短缺,受伤的战士们只能忍受着伤痛,那伤口在恶劣的环境下容易感染,很多人因得不到及时救治而病情恶化。 他们躺在简陋的临时医疗点,痛苦地呻吟着,每一声都像是对战争的控诉。 厚朴经过十多日的跋涉,总算不负杨心悦所托,将救援物资送达了重庆。路上遇到劫匪,不过,被他们这群送物资的人反杀了。 厚朴一直记得三少爷的话,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物资安全送达。 还好他们这是押船的人身手都好,不然他们就折在路上了。 码头上,何蕴泽指挥着手下的人将物资搬上岸。 “何少爷,小姐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厚朴从怀里取出两个信封。 “这个是小姐给您的。这个是姜小姐托我转交给姜少爷的。” 何蕴泽打开给自己的那封,里面是心悦给他的一封信,还有一个平安扣。 何蕴泽心中一暖,虽然他已经不再去想和心悦是否有未来,但是能收到心爱女孩对自己的平安祝福,他还是下决心要保护好自己,期待与她再次相见。 他快速将东西收好,现在不是看信的时候,得快点将东西搬回去。 杨心悦在家里接到了厚朴打回来的电话。 “厚朴,见到我二嫂了吗?见到何三少爷了吗?他们人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心悦急切地想要知道那边的情况,耳边响起低沉又磁性的声音。 “心悦,我没事。”何蕴泽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心悦第一时间关心他,他得让她放心。 杨心悦听到何蕴泽的声音,不知道怎么的,眼泪忍不住就流了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情绪,带着轻快的语气说道:“你没事,那太好了,我二嫂就拜托你了哦!” 这丫头,刚才不是担心他吗?怎么不多说两句? 心里激动的火苗被她的话浇灭大半,他还是沉声应道:“好。” 两人各自抱着电话没再说话,却又好似说了万语千言。 “那,你保重。”心悦心里有些沉重,她曾经以为战争离自己很遥远,但这次,她不再这么认为。她的亲人,她在乎的朋友都在战火中,她的心被狠狠揪着,有些喘不过气来。 何蕴泽心里虽然也不好受,但是一想到自己心爱的女孩远离了战火,他心里又放松了一些。 “嗯,我会的。你也保重。”也不知道还要说点什么,何蕴泽问:“你要跟二嫂说话吗?” 心悦这才反应过来,“要。你让我二嫂接电话。” 何蕴泽把电话递给香堇,香堇听到了心悦抽泣的声音,安慰道:“心悦,我在喻小姐家很好,很安全,你不必担心。你和荣礼在上海也要保护好自己。还有姜小姐,姜老师说他很好,让她不要担心。” 心悦想说什么,可是话哽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电话在这时断了,心悦心里一紧,怎么会断了呢?难道那边被炸了? 香堇正说着话,电话突然断了。 外面的枪炮声响起,喻家停电了。众人撤回到山上的山洞,何蕴泽带着人下了山。 讨贼军最近势如破竹,对方想要武力统一华国的想法落空,已经开始有序撤离。 杨荣和带人端了敌军一个混成旅,缴获了不少武器。 战场上硝烟弥漫,杨荣和望着缴获的武器,脸上满是疲惫却难掩兴奋之色。这些武器对于物资匮乏的他们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他迅速组织士兵们将武器搬运回营地,妥善安置。并派人将好消息带给何蕴泽。 何蕴泽带着小队在下山途中,遇到了几支小股敌军的骚扰。他们利用地形优势,巧妙地与敌军周旋。战士们身手矫健,在枪林弹雨中穿梭自如,每一次反击都精准而有力。他们边战边撤,虽然有几名战士受了轻伤,但总算摆脱了敌人,朝着喻家的方向赶去。 在山洞中,香堇心急如焚,她担心着外面的情况,尤其是何蕴泽等人的安危。荣和最近都有派人传消息回来,他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好。 “二少奶奶,二少爷骁勇善战,一定会平安归来的。您就别担心了,小心身子。”小珍在一旁劝道。 “是啊,二少奶奶,还是你身体要紧。”阮筱云也安慰道。 祝瑶和红叶也在一旁伺候,几人都将香堇照顾得很好,香堇又是一阵感谢。 “你别跟我见外了,还是叫我香堇吧!” 阮筱云点头。 喻曼在一旁安抚着其他人,她冷静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担忧,都说穷途末路,那些人不甘,会不会最后疯狂反扑?但面上依然保持着镇定,指挥着人们在山洞中做好防御措施,以防敌军来袭。 终于回到安全区域,何蕴泽拿出挂在脖子上的平安扣摩挲。 展开心悦的信,隽秀的字迹展现在眼前。她字里行间都是对他的感激和担忧。何蕴泽不需要她感谢自己,保护她的家人只是他顺势做的事情,没什么值得感激的。 看到她说起自己的校园,还说等这一仗胜利了他一定要去上海看她,何蕴泽的嘴角爬上笑意,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他要好好活着,去见她。 省城这边,周衿雅和杨荣谦搭建的临时避难所里,越来越多的难民涌入,他们忙得不可开交。 周衿雅看着那些衣衫褴褛、眼神中充满恐惧和疲惫的难民,心中满是悲悯。她带着人为难民们分发为数不多的食物和水,可是这些东西毕竟有限,他们能做的真的太少了。 第77章 军官学校 杨以弘和杨以宣在杜仲的护送下回到了杨家县城老家。这里没有受战火侵扰,暂时安全。 杨老太太天天在佛堂为杨家在外的几个孩子祈福。 李延芯也召集了人手为远在重庆的老二筹粮筹款。 杨家人一样痛恨战争,可是战事已经来了,只有给他们保障好物资,他们才能把那些贼人赶出蜀地。 战场上,士兵们得到新的武器,士气大振。他们重新调整了作战计划,准备对敌军发起新一轮的攻击。 战士们紧握着手中的枪,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他们要为那些死去的兄弟、为这片饱受战火蹂躏的土地而战。每一个人都清楚,这场战争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刻,他们不能退缩,也不会退缩。 杨心悦在上海,心系着重庆的战况。她仍然在四处奔走,筹集更多的物资和资金。 自己虽然不能在战场上杀敌,但在后方也能为战争的胜利贡献力量。 “耀星社最近的文章非常犀利,深刻地揭露了战争给国家、社会和人民带来的巨大灾难。” 杨心悦知道温昊祥他们最近的几篇稿子都写得很好,还有尘巳先生的投稿。那些战场上的血腥场景、百姓流离失所的惨状、家园被破坏的凄凉,都是真的。 没想到竟然在林教授的课上能听到他对文章的点评。可杨心悦不知道这些文章能不能唤起人们对战争的反思和厌恶。 鞭子没有落在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疼,那些既得利益者也不会轻易放弃原有利益。只有唤起人们对战争的不满和对和平的渴望,只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才能实现真正的和平。 “心悦,你在这儿啊!我到处找你。” 图书馆里,余满溪坐到了杨心悦和秦月梅的对面。 杨心悦抬头,“找我什么事?” “我们耀星社被总理表扬了,你知道吗?总理还给咱们《耀星》亲题报眉了呢!” 余满溪激动不已。 秦月梅转头看杨心悦,她脸上的表情依旧淡淡的。这么好的事,心悦怎么没有什么表示啊? “心悦,想什么呢?”秦月梅推了推她。 “没什么,厚朴送物资去重庆那边已经有一段时日了,还没有回来。我担心他路上出什么事。” 杨心悦有这样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重庆的战事情况逆转,讨贼军节节败退,也不知道何蕴泽和二哥那里是什么情况。 “心悦,你担忧也无济于事。重庆那边战事已起,只有呼吁停止战争,老百姓才有好日子过。你的亲人和朋友才能远离战火。”秦月梅劝道。 杨心悦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 她应该还能做点什么。 走出图书馆,陆辰峰和郭啸匀走了过来。 “小辣椒,我有事找你。挺急的。你跟我到林教授那里去一趟吧!”陆辰峰喊住了杨心悦。 心悦没有理会他,看着郭啸匀问:“找我什么事?” 郭啸匀讪讪道:“和陆学长一样的事。你得去林教授那里一趟。” “那走吧。”杨心悦没有问是什么事。 找她找得那么急,自然是有急事。 “我们呢?”秦月梅焦急地问。 “一起吧,耀星社的成员都在。”郭啸匀答。 心悦困惑,耀星社的人都在,为什么刚才陆辰峰要单独叫上自己? 哪有什么为什么?还不是想问问她筹款筹得怎么样了。他还认识一些朋友,也可以帮忙在学校外募捐。 陆辰峰自从上次得知杨心悦是重庆团员代表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仅没有再跟心悦唱反调,还处处维护她。 心悦这段时间都忙着筹善款,完全忽略了陆辰峰的异常表现,倒是秦月梅和余满溪察觉出了异样。 “满溪,以你对陆学长的了解,他这是喜欢上我们家心悦了?”秦月梅和余满溪跟在前面三人后面咬耳朵。 余满溪若有所思地点头:“我看,八成是。不过,心悦应该不会理他吧?” 秦月梅撇嘴,“陆学长帅是帅,只可惜长了一张嘴。”太毒舌,一点都不讨喜。 “这得分人。他现在就不会怼心悦。她说什么,只会在旁边点头说是。”这反差,也太大了点。 几人来到林教授办公室,安建彬和温昊祥已经到了,林教授示意他们找位置坐下,这才开始说出找他们几人来办公室的目的。 “你们的文章,总理看到了,非常赞同,还给你们耀星社亲笔提了报眉。” 林教授展开手里的信纸,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天下为公。 几人有些激动。又感觉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反对封建专制,倡导民主共和。总理的目标是建立一个以人民为中心的民主共和国。而他们这些年轻人正是国家的未来与希望。 “你们几个听好了,一定要好好将民主革命进行下去,切不可辜负了总理的殷切期望啊!” 众人郑重点头。 林教授满意微笑,“总理会在广州创办陆军军官学校。这个消息现在知道的人还不多,你们几个如果有意愿为国效力,我可以推荐推荐。” 杨心悦眼前一亮,“林教授,军官学校招女子吗?” 林教授摇头,“没有听说。不过,女子能力强的人比比皆是,如果他们将来要招,我第一个推荐你。” “多谢林教授!”杨心悦心里的火苗熄灭,但是旁边的陆辰峰几人却心神各异。 “教授,我想去。”安建彬道。 秦月梅抿嘴没有说话。安学长有安学长人生目标,她不该拦他。 可是她心里怎么有些难过? 她为了他考到上海来,又为了他学了自己不感兴趣的社会学,可是他好像永远离自己远远的。说话还是那么温和,却没有更多的偏爱。 她原本也是家长备受宠爱的娇娇女啊! “安学长,”余满溪看到了秦月梅眼里的失落,唤了安建彬一声。 安建彬回过神来,见秦月梅脸色不好,安抚道:“军官学校很难进的。况且还是第一期,如果有机会去,你也不想我错过吧?” 秦月梅想哭。 杨心悦看不下去了,拉着秦月梅的手,小声说:“月梅,何必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呢?安学长如果要去上军校,你就直接在咱们学校找一个。反正你也还不是他女朋友。” 心悦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几人还是听到了。 安建彬想要解释,可是发现他现在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 他没有第一时间考虑月梅的感受就已经错了,他不能错上加错。 “月梅,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以为我们早就是男女朋友了。”毕竟家里早就给两人定了亲了。 “好了,你别说了,安学长。”秦月梅打断安建彬的话,“我支持你。” 她扬起小脸,冲他笑了笑。 “心悦,我有点不舒服,能不能陪我回宿舍?”秦月梅不知道留下来怎么面对安建彬,找了个借口想要离开。 杨心悦心领神会。 “走吧,我扶着你。教授,那我们先走了。”杨心悦浅浅行了一礼,准备带秦月梅离开。 “你一个人也不好扶,我陪你们吧!”余满溪也起身向教授告辞。 走出教授办公室,三人都没有说话。 心悦想着心事。女孩子的这辈子难道真的要找个合适的人嫁了才可以吗?就不能为自己而活吗?月梅其实挺优秀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像她,只会书画,不会琴,棋嘛,只能说会,却不精通。她不知道安建彬的心思,既然两人已经定亲,那他做重大决定的时候,是不是该征求一下月梅的意见? 不知为何,心悦想到了何蕴泽,当时他问自己为什么不愿嫁给他,她怎么说来着?她说她压根儿没想过那么早嫁人。 最近都没有他的消息,也不知道那枚平安扣有没有保佑他平安。 第78章 多日不见,甚是想念 两个多月后,厚朴从重庆回到了上海。还带回来一个消息,何蕴泽去了广州。 杨心悦第一时间就想到,何蕴泽应该是去了陆军军官学校。毕竟他在省城讲武堂学过一段时间,去那边再深造一下应该可以谋一个更高的职位吧! 可杨心悦想错了,何蕴泽虽然是去了广州,但他通过喻曼脱离了讨贼军,去了建国联军军事学校。 重庆战乱,讨贼军逃出蜀省,何蕴泽的小队与大部队失去联系,在喻曼的引荐下,何蕴泽和他的手下编入了喻家军,他也在喻二叔喻济铭的麾下任校尉副官。 喻济铭曾经是帮会头目,正缺少何蕴泽这样的专业军事人才。因着何蕴泽曾几次三番将喻家山下的敌人击退,喻济铭起了爱才之心,想送他出去学习,以便更好地帮助他管理喻家军。 也是何蕴泽运气好,辗转联系上了他在省城讲武堂的教官苏启洲,如今他在广州建国联军军事学校任教,他才得以有机会去广州深造。 要说人的际遇真的是要讲一些机缘巧合。不然,何蕴泽也还没机会离开重庆。 想着广州离上海坐轮船也不过三四天,他心里竟然有些激动。他是不是可以抽空去看看心悦? 怀着这样的心情,何蕴泽到了广州,开始了新的军事学习。提笔给心悦写了第一封信。 经历过了生死,才知道这世上什么东西可贵。何蕴泽没有压抑着自己对杨心悦的思念,爱意从心里溢到笔尖,流淌在信纸上。 杨心悦得知何蕴泽去了广州,心里也是一阵轻松。想到他可以暂时远离战火,她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半月后,心悦收到了何蕴泽的来信。 她一袭奶白色洋装坐在学校小凉亭的石凳上,拿出何蕴泽的信展开,心里竟然有一些小雀跃。 「心悦,展信欢颜。」 何蕴泽的字迹跟他高大的身影有些不搭,方正的小楷竟显得灵动又可爱。 「多日不见,甚是想念。」 他还真是不害臊,竟然这么明晃晃地说想她! 「战争面前,我看到了人的弱小与无助,也对曾经执着的信念产生了动摇。 …… 每次遇险,我都能神奇般地躲过,我知道那是你送我的平安扣在保佑着我。 每每想到有你在牵挂着我,我就有源源不断的动力,奋勇杀敌。 ……心悦,我想你。 盼着与你相见。 何三」 这人,怎么还自说自话了?写得这么肉麻。谁说要见他来着? 心悦心里有个声音在回应她,你说过等这次仗打完了,希望他能来上海看自己。 杨心悦将信仔细装回信封里,又揣进怀里。 如果他来,她一定带他认识自己的朋友,和他一起去吃上海最好吃的生煎包,也领着他看看自己美丽的校园,还带他去荣园,看花园里争相竞艳的花,逗鱼池里欢快畅游的鱼,坐在楼顶上看星星…… 杨心悦心里竟生出一丝期盼来。 杨荣和随部队撤出蜀省,却一直没有机会回重庆。他担忧着香堇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信息中断,他无法联系上她。 他担心香堇胡思乱想,便以最快的速度联系上了自己在法国勤工俭学的同学,湘军上尉邓文霄。对方辗转帮他联系上在省城的大哥杨荣谦,杨荣谦这才想办法将香堇接回省城。 杨荣谦派人去接香堇,还给喻家军捐了不少物资,以表达喻曼连日来对香堇的照顾。 正是缺粮缺物资的时候,喻曼也没有推辞。 为了促进重庆快速恢复经济,何近贤被邀请回到重庆继续任职。 而阮筱云又回去开起了胭脂铺。 也没等自己过几天舒坦日子,上级的命令又来了。 她的任务是继续在何近贤身边潜伏,大老板现在找了个大靠山,很快他们就可以统一华夏了。 阮筱云见到过战争的残酷,她以前也知道为了统一,会有一些必要的牺牲,哪怕她的父母家人曾经惨死在枪炮声里,她也没有觉得华夏统一有什么不对。可是这一次,她觉得大老板的想法有些偏激,使用的方式太过残忍血腥。 战争发动得猝不及防,全然不顾百姓在战火下的哀嚎。 何近贤的身份都还没有确定,他们就想着要他的命!那与草菅人命有何区别? 是的,阮筱云发现那天晚上来何家抢劫的根本不是什么土匪,而是大老板派来的人。 他们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肯放过一个。这让她脊背发凉,寒毛竖起。 她当初加入他们也是为了止战。那人说他们的目的是以最小的代价换取和平,她就以为自己找到了想要效命的组织。 没想到,他们竟然搞暗杀! 要不是那天喻曼和何蕴泽带人及时赶到,她真不知道何近贤与她还有没有命活。 这样想来,阮筱云决定与何近贤好好谈谈。 这一日,何家人都搬回了何宅,何近贤命人摆了一桌好菜,全家男女老幼不分尊卑,一起痛快畅饮。 酒过半巡,何近贤走到阮筱云身边,拉起她的手,说:“走,带你去赏月。” 阮筱云脑袋有些晕,但是看到温柔的何近贤,她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两人手拉手来到阮筱云的院子,坐在一株金桂树下赏月。 两人在月下,被拉出长长的影子。 “筱云,永远留在我身边,好不好?”何近贤望着阮筱云开口。 阮筱云的头靠着何近贤肩膀,缓缓点头,“好。”语气温柔又坚定。 “我的意思是,以后都不要再为任何人效命了,只待在我身边,为自己而活。” 何近贤怕她没听懂,又解释了一下。 阮筱云看着天上的上弦月笑了,何近贤听到她好听又温柔的声音,“好。”她说。 何近贤有些激动,他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可是他不能问,他只转身定定地看着她,有点恍惚。 “我想通了。反正我欠他们的这些年也还了,以后,我要好好为自己而活。”她靠在何近贤的肩膀上,秋夜微凉,可何近贤却看到了她的脸上红扑扑的,似有无限的热情。 “你不怕他们来寻你?”何近贤没有问“他们”是谁,但他就是知道,“他们”不可能轻易放她离开组织。 阮筱云抬头,眸子里有点点星光,“这不还有你吗?” 何近贤点头,“对,有我。一切有我。” 他拉她入怀,前所未有的安心。 姜明贤又回到重庆第一女师任教,而喻曼却没有再回学校。 她竟然是喻家军的女军官! 姜明贤看到喻曼一身飒爽的军装,眼睛都看直了。 “怎么?没见过美女?”喻曼好笑地看了眼姜明贤。 后者赶紧摇头,然后又觉不妥,摇头。 喻曼噗嗤笑出声来。 “你这样子也太可爱了叭!” 虽然被她说自己可爱有点难为情,但是姜明贤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你,不打算回去教书了吗?” “不了,教书也教不出英勇无畏的战士。我喻曼今后就不是喻老师了,请叫我喻司令!” “喻司令!”姜明贤竟然真的脆生生地叫了喻曼一声司令,喻曼顿时眼睛笑成了月牙。 笑了一会儿,她收敛了笑意,正色道:“以后,你要是遇到难事,尽可来寻我。你以后还是我罩着的人。” 姜明贤点头,一脸不舍。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就此别过吧!”喻曼说完,翻身上马,潇洒离去,只剩下姜明贤孤单的背影,萧瑟又落寞。 杨荣和辗转进入湘省陆军学校。 他给香堇拍了电报。 第79章 你怎么那副表情? 香堇拖着疲惫的身躯,终于回到了省城杨家。 一路上,马车的颠簸,舟船的摇晃,还有沿途零星的战火,都撕扯着她的神经,重锤般敲在她心上。她满心担忧着自己腹中的孩子,祈祷着尽快安全到家。 终于回到省城,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可她不堪重负的身子就像被抽干了力气的木偶,轰然倒下,一场重病如汹涌的潮水般将她淹没。 杨家顿时乱成了一团,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担忧。 周衿雅心急如焚,各种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又被她掐灭,香堇和孩子不能有任何闪失。 她匆忙将香堇送到了仁济医院,那是省城最好的医院,也是众人眼中的希望之地。 医院里,周衿雅找到了最权威的西医大夫。 然而等待对她来说就是煎熬,她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香堇和孩子能平安无事。 病房里,消毒水味弥漫,香堇悠悠转醒,众人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去。 遵从医生的建议,香堇需要在医院里保胎,她又在医院里度过了大半个月。 看着香堇原本圆润的脸庞变得消瘦而苍白,周衿雅觉得心里酸涩难耐。 可她却从香堇的眼里看到了坚定和光芒。 孩子保住了,她也能给荣和一个交代。 周衿雅摇头,她不理解香堇,只觉得这个弟妹和她想象的不一样。她有着比常人更加坚毅的眼神,也有着最朴实的想法,她的丈夫就是自己的天,他的一切决定她都支持。 或许这也是一种幸福吧! 而这一切,远在湘省军官学校的杨荣和一无所知。 香堇发电报只捡好的告诉他,然后叮嘱他要照顾好自己,要平安归来。 在医院的病床边,周衿雅紧紧握住香堇的手,眼中满是怜惜。她心疼地说:“香堇,你应该让他知道的。女人怀胎太不容易,你还经历了这么多磨难,他是你的丈夫,有权利也有责任和你一起承担。” 香堇微微摇头,眼神倔强又坚定,“大嫂,荣和的理想是守护国家,那是他的使命。我不想让我和孩子拖他的后腿。我能照顾好自己和孩子,大嫂你不用为我担心。” 荣和的梦想如同璀璨的星光,这星光将会照亮国家的未来,她不能这么自私让这星光黯淡。 荣和顾大家,她就顾小家,不能让他有后顾之忧。 周衿雅对香堇心生敬佩。香堇的勇敢与无私,让她重新思考,换做是自己,能做到吗? 香堇抚摸着隆起的腹部,眼中满是温柔,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一种超越常人的爱。 在此之前,周衿雅不知道,但是现在,她知道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自己又何必强求呢? 她起身准备离开,对香堇说道:“你好好休息,我晚点再来看你。” 末了,她叮嘱小珍一定要好好照顾香堇,然后缓缓走出病房。 最近荣谦忙得不可开交,她要支持他,为他分担一些。 杨荣和收到香堇的电报时,正在紧张地学习。 她说一切安好,剩下的全是关心和让他放心的话语。 杨荣和皱眉。她不说他也能猜到怀着身孕回省城一路有多艰辛,可是她却一个字也没有提。虽然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自己要走什么路,可是她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和他在一起。 他离开她虽然是形势所迫,但是让她一个人独自面对那些未知的风险与挑战还是让他很内疚。 杨荣和心里感到酸涩又难受。 他不能只想着守着她。如果人人都想着守着自己的小家,那国家的未来又有谁来守护? 如果这个国家注定要用流血牺牲才能换来和平,他愿意用自己的现在换孩子们的美好未来。 他很快振作起来,将对香堇和孩子的思念化作力量,投入到新一轮紧张的学习中。 ---------- 杨心悦没想到何蕴泽来得这么突然。 他一身军装,逆着光站在荣园的雪松树下,显得和那棵雪松一样挺拔。 “心悦,”他轻声唤她,“我来了。” 杨心悦感觉自己的心像是漏跳了一拍。 她快步走过去,他也向她走来。 她走到离他两步的距离停下。 他直接大跨步向前将她抱了起来。 将头埋进她的脖颈,他说:“我好想你。” 杨心悦有点懵。 自从八岁那年何蕴泽扯掉了她头上的头花,她就再也没有让他跟自己身体接触过,除非是自己揍他。 现在,他将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诉说对自己的思念,她突然觉得自己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活了。 他只靠了三秒,又迅速地和她分开,分寸拿捏得刚刚好。 何蕴泽很想就这么静静地抱着她,抱到地老天荒。可是他知道,心悦对他无意。他能趁她毫无防备的时候抱她,已经是在老虎面前蹦跶了,如果再多停留一秒,那下一秒,她就有可能打爆自己的狗头。 跟小时候一样。 何蕴泽松开她,眼眸清澈,语气带着笑意:“怎么样?是不是很意外?” 杨心悦回神,他,刚才抱自己只是朋友的问候? 不对,他说他想她! 也有可能是对朋友的想念。 杨心悦脑子里天人交战,表情变来变去,何蕴泽看着这样的杨心悦,莫名觉得她异常可爱。 “不打算让我进去?” “哦,走吧。” “给我介绍一下荣园吧,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洋楼。”何蕴泽仍然语气轻松。 杨心悦将自己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给忽略,直接牵着何蕴泽的手往楼梯走。 “小姐,您回来了!” “嗯。刘妈,这是我发小,晚上多准备点好吃的。” “是,小姐。”刘妈应道。 “对了,让清风帮我去罗春阁买一份生煎包回来,我要请我朋友吃。” “好的,小姐。”刘妈看着小姐兴高采烈地拉着那位高大英俊的长官往楼上走,嘴角压都压不住。 “刘妈,是小姐回来了?”杨荣礼从楼下的暗房里出来,好像瞥见了心悦的裙角。 “是的,三少爷。小姐还带回来一位长官。” “哦?是谁呀?认识吗?” 刘妈摇头。 “好。对了,杜若和厚朴回来了没有?” 刘妈转头回话:“回少爷,还没有。” “你先忙你的去吧!” 杨荣礼回到暗房,将洗好的照片一一挂上,关好门,上了楼。 “喏,这边是书房,那边是我的卧室。楼上是三哥的书画室。”心悦热情地介绍着房子的布局,完全没有注意到何蕴泽此刻脸上的表情。 被心悦一直牵着的手微微有些出汗。 他想握紧一点,又怕自己一动,心悦就想起来还拉着自己的手了,直接不牵他,他就得不偿失了。 趁心悦不注意,他用另一只手擦去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心悦在说什么,他完全听不到,只见她葡萄般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粉嘟嘟的嘴巴一张一合,让他很想尝尝它是什么味道。 何蕴泽慢慢靠近心悦,慢慢低下头。 心悦只觉得面前的光线变得暗淡,一抬眼,正撞见何蕴泽墨色的眼眸。 羽睫微颤,心悦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何蕴泽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 “心悦,谁来了?” 楼下传来杨荣礼的声音。 心悦一把将何蕴泽推开。 “哦!哥,你自己来看谁来了。”心悦转身,趴在栏杆上向楼下招手。 杨荣礼走到楼梯拐角处,便看见何蕴泽一脸哀怨地看着自己。 杨荣礼莫名其妙,原本要说句欢迎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了一句:“你怎么那副表情?” 何蕴泽:? 第80章 如果注定要分离 何蕴泽哀怨地看着杨荣礼,突然觉得三人好像回到了去省城求学前。 那时候,他们可真快乐啊! “三哥!”何蕴泽喊了杨荣礼一声。 杨荣礼没好气地斜睨了他一眼。 这小子,每次叫他三哥,准没有好事。 “哥!”心悦软软糯糯地喊了自家哥哥一声。 杨荣礼没有脾气地笑了。 “你来怎么也不说一声?”他上楼,在何蕴泽结实的胸口上捶了一下。 何蕴泽捂住胸口做受伤状,“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呀!” “来得正好,我有事要跟心悦说,你也一起听一听吧。” 何蕴泽和杨心悦一起坐在二楼书架旁的书桌前,书桌正对窗户,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楼下的草地和花园。 “我教授推荐我去沪江大学学习。下个月就转过去。” 心悦觉得有些突然,不过,去沪江大学深造对哥哥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彦珍呢?”心悦觉得哥哥应该早就考虑了这个问题,不过她关心彦珍,当然要问问。 “她已经考取了东吴大学法学院,最近正准备去那边报到。” 彦珍什么时候学了法学?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嗯,我正说,怪不得没有看到彦珍同你一起回来。”心悦发现自家三哥和彦珍都很专注于学习。真好奇他们两个怎么谈恋爱。 “哥,你跟彦珍没闹什么矛盾吧?” “没有啊!我们俩都有自己的事做,也挺好的。你说对吧?蕴泽。” 何蕴泽缓过神来,“嗯,是。” 他压根没有听到心悦跟三哥聊了什么,他只是看着她灵动的大眼睛有星光闪烁,娇艳欲滴的唇瓣让他分了神。 心悦比他想象中的样子还要好看。 “你来应该不是休假吧?”杨荣礼见何蕴泽心不在焉,于是提起了他最不想提的事。 “嗯,是有一些公事要办。”何蕴泽老实回答。 心悦心中不悦,啊,原来不是特意来看她的。 他只是顺便来看看她。 许是察觉到心悦旁边骤然变冷的空气,何蕴泽笑看着心悦开口道:“特意来看你们,顺便办点事。” 油腔滑调。 不过,他这么一说,心情莫名就好了起来。 “打算待几天?”杨荣礼问。 “明晚就得走。”何蕴泽语气里带着淡淡哀伤,他见到心悦,就不想离开她了。 心悦脸上刚爬起来的笑容又隐了去,“那今天晚上我和三哥好好请你吃一顿。” “好。明天也可以。” “咦?” 何蕴泽急忙解释,“我刚才听你吩咐人去买生煎包了,咱们今天晚上吃生煎包吧。” 心悦笑,这还是她认识的何家三少爷何蕴泽吗?吃东西比她还挑剔,却还很贪吃,每次她去他家做客,他必定会吩咐厨房做一大桌菜,自己也不吃,尽看着她大快朵颐。 “生煎包少不了你的,不过,好不容易来一趟,肯定要请你吃顿好的。” 杨荣礼是什么时候知道何蕴泽对自家妹妹的心思的呢?他不记得了,反正这小子开窍比他早。对妹妹是百般呵护,只是妹妹一直对他和对自家哥哥没什么两样,他还以为他们俩没戏了呢! 可今天看来,这小子还是有希望,妹妹对他比对自己好点。 心悦不知道她哥是这么认为的。 哼,就他还百般呵护呢,小时候尽捉弄她了。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嗯,免得回去说我小气。”心悦嘴上虽这么说着,可眼神里却没有丝毫埋怨。 何蕴泽一愣,旋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心悦,那都是小时候不懂事,你就别记仇啦。” 小时候她每次去他家玩,他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一股脑儿地给她搬出来。 可是他去她家,不仅自己要带礼物去,玩玩具都得先让着她和三哥,可把他气坏了。 扭头就走,回家哭着对自家娘说心悦小气。 他娘说什么来着? “心悦将来是你媳妇,你当然要让着她。她的哥哥们就是你的舅哥,也得让着他们。” 他那时候,可委屈了。 直接跑去心悦的娘那里哭起了鼻子。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蕴泽,你这次公事要是办完了,下次可得多留些时日。” 杨荣礼看着两人,想起了自己和彦珍即将分隔两地,不禁有些感慨。 “一定,三哥。其实这次我也想多留几天,只是……”何蕴泽无奈地叹了口气,目光又落到了心悦身上,那眼神中的眷恋,任谁都能看得出来。 晚饭时分,满桌的菜肴竟然都是自己爱吃的,还有热气腾腾的生煎包。 只是经历过物资匮乏,他早就不挑食了。 看着满桌的饭菜,何蕴泽心中满是温暖,这是心悦和三哥对他的情谊。 “何三,你还记得这道鱼吗?”心悦问。 “当然记得!当时你说你想吃鱼眼睛,吃了就可以在水里也看得清了。还让给我一只鱼眼睛。结果我直接把两只鱼眼睛都吃了。把你气哭了。” “你不知道当时悦悦有多生气,回到家就吩咐人做了五条鱼,只吃鱼眼睛。”杨荣礼哈哈笑。 “知道我最生气的点在哪里吗?”心悦没有气像小时候气鼓鼓的,像河豚,而是眉眼弯弯地看着他。 何蕴泽呆愣,机械性地问,“哪里?” 心悦无比认真地道:“你说一人吃一只鱼眼睛只能各自补半边,还不如让你一个人两只鱼眼睛,你可以保护我。” 何蕴泽想了想,没什么印象。但是心悦说他说过,那他就一定说过。 “实际上,就算以形补形也不可能只补一边不补另一边,我当时就觉得你把我当傻子,很生气也很难过。” 心悦陷入回忆当中,脸上的表情灵动又可爱,何蕴泽一不小心就看愣了神。 “这样吗?这倒也确实是何三能说出来的话。”杨荣礼在一旁拆台,还挺卖力。 何蕴泽也想起来自己小时候做过的一些糗事,尤其是对捉弄心悦的那些事,他都后悔不已。 也趁着机会连连道歉。 三人有说有笑,回忆着过去的趣事,那些离别的忧愁也被暂时抛在了脑后。 晚饭后,心悦带着何蕴泽来到花园散步。月光如水洒在草地上,周围弥漫着花香。 心悦走在前面,何蕴泽默默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几次欲言又止。 “心悦,我……” 他刚开口,心悦便转过身来, “怎么了?”看着她那清澈的眼眸,何蕴泽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没,没什么,就是觉得今晚的月色真美。”身旁的心悦也好美。 心悦抬头望向天空,“是啊,真美。” 何蕴泽看着心悦扬起的脸庞,美得让人窒息,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柔和的月光如轻纱般轻轻地洒落在她的身上,给她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白纱,使她整个人看起来像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又像落入凡尘的仙女。 他本该再试着问问她,现在的她愿意嫁他了吗?可是他选择什么也不说,因为他怕自己什么都给不了。 如果注定要分离,他又何必增添离愁? 时间在这静谧的氛围中悄悄流逝,他真希望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 第二天傍晚,何蕴泽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杨荣礼和心悦送他到门口。 “三哥,心悦,你们别送了,有时间,我还会再来的。”何蕴泽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些。 “一路顺风,到了记得来信。”杨荣礼拍了拍他的肩膀。 心悦则低着头,轻声说道:“你要好好的。” 何蕴泽看着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他不敢回头,怕看到心悦那不舍的眼神,自己就再也走不了了。 第81章 一起吧,人多热闹 送走了何蕴泽,杨心悦又回到了学校。 耀星社因为得到了总理亲笔题写的报眉而名声大噪。这也让耀星社的几位主编变得异常忙碌。 自从上次安建彬提出想去广州陆军军官学校,秦月梅就没有再去耀星社。余满溪有点担心,便去宿舍找她。 没想到她不在,她室友说她回家住去了。余满溪才知道,秦月梅家在大同大学旁边购置了房产。 她身边有钱人也太多了吧! 杨心悦一个,秦月梅也是一个,还有安建彬、郭啸匀,他们家境也不错,陆辰峰看穿着家境也不差。只有她家穷,连上学的学费都是家里人向亲戚借的。他们送自己来读书,也不是为了支持她的理想,只是听人说大学里有钱的公子哥多。 余满溪从来没有跟人提过自己家里的事。她想着,实在不行,将来当个教书先生也能勉强糊口。 但听到余满溪说将来想回去当个教书先生,杨心悦不赞同地道:“满溪,你的文笔那么好,将来一定能在文坛拥有一席之地的,难道你的理想就是回去当个教书先生糊口?” 余满溪摇头,“我不知道。”语气里是迷茫。 “好好学一身本事在身,将来想干嘛就干嘛!” “可以吗?真的可以想干嘛就干嘛吗?”她的家人送她来上学也不过是希望她能来大学钓个金龟婿回去。而她却不想这样,骗别人或是骗自己。 杨心悦觉得余满溪对自己的认识不够清楚。她的文笔完全不输安学长他们几人,而且她还特别勤奋,又吃苦耐劳。这样的女孩子,是她敬佩的女孩子。 心悦一直生活无忧,但是家里母亲和祖母的教导里从来没有少过让她勤奋。父亲对她虽说有些纵容,但是尊重他人,却一直贯彻在他对自己的教育里。 所以在杨心悦看来,余满溪身上有着许多闪光点。她决定要找个时间和余满溪好好聊聊,让她明白自己的价值。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校园的小径上。杨心悦拉着秦月梅在图书馆找到了正在埋头看书的余满溪。她走过去,和月梅一左一右坐在了余满溪旁边。余满溪抬起头,看到是杨心悦和月梅,眼中露出一丝惊讶。 “满溪,我们想和你说说心里话。”杨心悦看着她,目光诚挚。 月梅也真挚点头。 “你不要看轻自己,你的能力我们都看得见。你有着出色的文笔,又肯努力,将来一定能在文学领域有一番作为,不要被家人的想法束缚。” 余满溪微微一怔,眼中似有泪花闪烁,“心悦、月梅,真的可以吗?我真的可以不顾家人的想法,去追寻自己的梦想?” 心悦活得肆意洒脱,那是家里给了她底气,月梅可以为了心爱的人考同一所大学,那也是家里人默许的,而自己又有谁支持呢? 杨心悦握住她的手,“当然可以,你要相信自己。” 月梅也捏了捏满溪的手臂,给她力量。 “我刚听到了你们的谈话,”陆辰峰的声音在三人背后响起,他绕过桌子,走到三人对面坐下。 “满溪,心悦她们说得对,你有这个实力。而且,我们耀星社也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余满溪看着陆辰峰,又看看杨心悦和秦月梅,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那是被认可的感动。 自己不能再迷茫,要为自己的梦想勇敢地迈出脚步。 “心悦,满溪其实已经发表了不少文章,言辞犀利,见解独到。猜猜她的笔名叫什么?” 陆辰峰自从上次主动示好被杨心悦无情忽视之后,便换了策略,攻略她身边的朋友。 杨心悦连一个正眼也没给他,“满溪的笔名不是叫‘鱼儿池中游’吗?” 陆辰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哦,你知道啊?还有鱼儿湖里游和鱼儿海里游也是她!” “满溪,你太有才了。”秦月梅竖起大拇指,不吝夸赞。 余满溪笑笑,也不说话。 半晌,心悦正色道:“满溪,不论将来你是游进湖里还是游进海里,我们都支持你。知道吗?做你自己就好。” 余满溪感动不已,她是何德何能拥有心悦这样的朋友啊!幸好当时自己没有冲动行事,才有幸结识了心悦这个朋友。 陆辰峰完全没有因三人没有理会他而生气或离开,插话道:“到饭点了,我请你们三个吃饭吧?” 余满溪知道陆辰峰对心悦上了心,他之前也帮过自己不少忙,也不好拒绝,便望向杨心悦。 杨心悦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有人让自己不爽,她只会直接让对方更不爽。当然,别人对自己示好,她也不是不分好赖的那种人。 只不过之前呛陆辰峰已经习惯了,于是说道:“先说请吃什么吧!看看值不值当亲自跑一趟。” 陆辰峰嘴角微扬,“你喜欢吃海味,我知道有一家特别的馆子,做海味乃是一绝,要不今天带你们去尝尝?” 说到吃海鲜,杨心悦便心情愉悦,只不过请客的人是陆辰峰,她没有第一时间答应。 见一旁的余满溪满怀期待的眼神,她才不咸不淡地答应道:“好,那就去吃海鲜吧。” 秦月梅没说话,若有所思。 “这么巧?我今天也想吃海鲜。”郭啸匀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 他最近总觉得陆辰峰怪怪的。虽然改了毒舌路线,不过现在这种风格却更让人捉摸不透。 郭啸匀觉得陆辰峰对杨心悦有意思,可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他警惕地眯起了眸子。 “你怎么在这儿?”陆辰峰看着郭啸匀,眉头微皱。 郭啸匀耸耸肩,“我还不能在这儿了?这图书馆又不是你家开的。” 说着,他看向杨心悦三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既然要去吃海鲜,算我一个呗。” 杨心悦倒是无所谓,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对她来说没什么影响,只要有海鲜吃就行。陆辰峰说请客,如果他嫌人多了不愿意请,她也不介意自己付钱。 余满溪则有些担心地看了看陆辰峰,毕竟这是他请客,多一个人不知道他会不会介意。 陆辰峰倒是很大度,“行啊,一起吧,人多热闹。” 几人来到海鲜馆子,一进门,那鲜美的味道就扑鼻而来。杨心悦兴奋地走向靠窗的圆桌坐下,余满溪和秦月梅坐在她旁边,陆辰峰和郭啸匀则依次坐下。 点完菜后,郭啸匀看着杨心悦,调侃道:“心悦,你就这么爱吃海鲜啊?我看你眼睛都放光了。” 杨心悦白了他一眼,“要你管,吃还堵不住你的嘴。”她家虽然不差钱,但是以前在家,要吃一顿海鲜还挺麻烦,哪里像现在,想吃就有的吃。 余满溪和秦月梅在一旁偷笑。 不一会儿,菜陆续上桌,有肥美的螃蟹、鲜嫩的虾肉、q弹的鱿鱼。 杨心悦迫不及待地开始大快朵颐,余满溪和秦月梅也吃得津津有味。 陆辰峰看着杨心悦满足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而郭啸匀则在一旁默默地观察着每个人。 这个陆辰峰,之前还跟心悦一副水火不容的样子,现在这样又挺没意思的。 他冲对面的心悦眨眼。 “郭啸匀,你眼睛不舒服吗?”心悦开他玩笑。 郭啸匀也不在意,低声道:“你觉不觉得你对面的人有些反常?” 他虽然压低了是哪个呀,可是陆辰峰还是听得到。他不禁停止了咀嚼的动作,耐心等待着心悦的回答。 “嗯,是有点儿,不过,” 陆辰峰竖起了耳朵等待着心悦的评价。 就在这时,馆子里突然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竟是安建彬。 他看到杨心悦等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然后笑着走了过来,“好巧,你们也在这儿。” 第82章 这顿不算 众人齐齐向秦月梅看过去,她脸色如常,这倒让大家颇感意外。 “月梅,”安建彬看着秦月梅,显得有些局促。 杨心悦之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现在才明白过来,这两人应该是之前一起来过这家店,他们几人进店,除了陆辰峰,大家都好奇地到处张望,只有秦月梅眼里没有一点对这家店的好奇。 见月梅没有要理安建彬的意思,心悦满意点头。 对,就是不能给他好脸色。 谁还没有个脾气?有商有量地说话会死啊?非把人给惹生气了,现在又来哄,算怎么回事? 杨心悦听说安建彬还是报了去陆军军官学校的名。机会难得,他不可能错过。心悦对安建彬这个人不了解,只不过,经过这次事情之后,心悦便不想当这个人是朋友了。 余满溪在耀星社待了快两年,对这几个人还算比较了解,安建彬看着文质彬彬,可实际上性格却很执拗,而且大男子主义思想重。或许在他心里,他做任何决定都不需要经过月梅的同意。她跟他闹别扭,他或许还觉得她矫情。只是以前对秦月梅出现在自己身边习以为常,这些天她一次都没有再出现过在自己面前,他有些不习惯,还有些别扭的想念而已。 陆辰峰没想到安建彬这么沉不住气,他们才刚到,他就迫不及待地出来了。 原本两人商量着装作偶遇,这下也装不下去了。 “那什么,老安你也过来坐。”陆辰峰也不装了,直接让出了秦月梅身边的位置。 心悦看了一眼郭啸匀,郭啸匀嬉皮笑脸地挤了过去,“心悦,你坐这儿来。” 杨心悦给了郭啸匀一个干的漂亮的眼神,两人默契地坐在了秦月梅两边。 秦月梅起身准备离开,被杨心悦拉着坐了下来。 “急什么,东西还没吃完呢!我都快馋死了。” 秦月梅也不只是因为那天的事才不想理安建彬,而是有很多事堆积起来,让她恍然发现,安建彬只是习惯自己追随着他罢了,根本没有想过要平等对待自己,也没想过认真回应自己对他的爱。 郭啸匀伸脚踢了一下陆辰峰,“陆学长,再点些菜吧!这些不够。” “哦,好。”陆辰峰皱眉。 这个郭啸匀还真能坏事。 几人尴尬地坐下,余满溪坐在了杨心悦旁边,陆辰峰靠近郭啸匀坐下,只剩一个座位,安建彬也坐了下来。 新点的菜很快又上桌,杨心悦给自己夹菜,也给秦月梅夹,还让郭啸匀给月梅和她剥虾。 郭啸匀那殷勤的小模样,让旁边的陆辰峰和安建彬咬牙切齿。 余满溪看着那三人旁若无人地吃着,突然非常羡慕这三人的友谊。她也加入了三人组,“郭啸匀,我还没有你剥的虾。” 郭啸匀挑眉,“满溪姐,马上就好。” 他快速地剥了一只虾,起身夹到了余满溪的面前。 余满溪哪里被人这样服务过,急忙起身,双手捧起碗接住。 心悦笑,“满溪姐,建议你以后找男朋友就找我们西南的男人,温柔,会照顾人,体贴,还没有大男子主义。” 余满溪知道她在内涵陆辰峰和安建彬,笑着点头,“好。将来一定找个你说的那样的。” 安建彬在一旁食如嚼蜡,陆辰峰也被连带着受了点内伤。 陆辰峰找补道:“心悦,建彬有他的难处,他要给月梅解释的,只是一直没见到她人。所以……” “所以这顿不算,你得另请。我吃得不舒坦。”杨心悦打断他的话。 陆辰峰是不介意多请心悦吃一次饭,就怕她嘴上这么说,下次再请她,他就请不动她了。同样的套路,对她使一次都得碰运气,想用第二次?不可能的。 “月梅,”好半晌,安建彬终于鼓起勇气叫了秦月梅一声。 秦月梅抬头,清澈的眼眸里没有了往日的崇拜眼神,安建彬看到了一丝自己看不明白的东西。 好像是失望? 对,就是失望。 秦月梅对安建彬确实很失望,一直以来,她都追随他的脚步,可她却不是他身后的影子。 她也希望被他看到,而不是被他安排。 他今天让陆辰峰将大家约到这家店来,以为这就是给自己台阶下了吗? 她不会再那么傻了。 或许别人不理解月梅,可心悦理解。 月梅愿意默默付出是一回事,安建彬知道月梅一直在默默付出,他还一直享受着她的付出,这让月梅误以为她在他眼里是不一样的。但是到事情牵涉到两人的时候,他却连她的意见都没有询问过,自己一个人就决定了所有的事。那她在他眼里算什么呢?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安建彬硬着头皮道:“我,我下个月就要去军校报到了,家里来信说让我们一起回去一趟。” 家里的长辈让他们回去成婚。他去陆军学院,将来要上战场,家里的意思是尽快留个后,将来建功立业也好,战死沙场也好,都有人继承香火了。 换做以前,他会直接把家里的意思告诉月梅,或许她还会很高兴。只是今天,看见她清澈的眼眸,那些话他却说不出口了。 月梅好像真的变了。 但又好像没变。 安建彬只见秦月梅扬起笑脸,跟那天她说支持他的笑容一样明媚,他听到她温柔的声音变得有几分不真切,她说:“要回你自己回去便是,干嘛要知会我?我还要上学,就不陪你回去了。” 安建彬张了张嘴,没有再说出一句话来。 他确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心悦吃完了面前的虾和鲍鱼,还就着鱼肉的汤汁吃了两碗米饭。吃饱喝足,她转头问秦月梅:“吃饱了吗?” 秦月梅点头。 杨心悦笑得没心没肺,“吃饱了?那走吧!还愣在这里干嘛?等着别人抓你回去成亲啊?” 郭啸匀咋舌,心悦也太不给安建彬面子了,不过,他听得很爽。 余满溪起身,“心悦,我同你们一起走。” 陆辰峰不满,“我还没吃完呢。” 杨心悦也不惯着,路过他旁边时拍拍他的肩膀道:“那你看看桌上的菜够不够,不够我再叫人给你加几个菜。” 陆辰峰连忙摆手,半蹲着身子,要起身又舍不得桌上的吃的,“不用加,就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吃完了。” 郭啸匀摇头,陆辰峰这个样子完全没眼看,心悦连自己都看不上,怎么可能看得上他? “不用了,刚才老郭去结过账了。我说了,这顿不算你请。” 说完,拉着秦月梅就往外走。 郭啸匀连忙帮秦月梅拿起忘在座位上的书袋,快步跟了上去。 余满溪看了两人一眼,摇头叹了口气。也跟着走了。 算了,让他们两个自己去琢磨吧! 走到店外,余满溪见三人站在路旁等她。 “我就知道满溪姐会跟上来。”郭啸匀一脸自信。 杨心悦白了他一眼:“你还是跟着我们叫她满溪吧,别把人家女孩子叫老了。” 余满溪爽朗笑道:“没事,叫姐,姐喜欢。” 四人哈哈大笑,跟馆子里尴尬坐着的两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陆辰峰皱眉,“我就说这招行不通吧,你还不信。连自己的事情都没搞定,还好意思说帮我。你好像对自己的实力一无所知啊!” 安建彬还没有从秦月梅刚才的眼神里出来,他怔愣在那里,感觉心里有块地方在慢慢皲裂。 那个追随他的深情眼神已经被失望所取代,她不准备回到他身边了吗? 心悦也有同样的疑问,“月梅,你们俩这样,算怎么回事?” 秦月梅叹了口气,语气里没有了前些日子里的哀伤,“婚约是家里定下的。我还没有退婚的勇气,不过,放心,现在我已经不再视他为我的一切了。” 第83章 给你个建议 杨心悦为秦月梅鼓掌,余满溪才知道,人还可以活得这样肆意洒脱。 郭啸匀手握成拳在嘴边咳了一声,“走吧三位大小姐,护送你们回学校。” 杨心悦拍了拍他的肩,“好姐妹!” 郭啸匀身形一晃,有点没招架住。 算了,当她的姐妹待遇也不差,总比她把自己划到那群臭男人一队强。 郭啸匀啊郭啸匀,你的男子汉气概呢? 郭啸匀歪嘴笑,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在心悦替他出头的那天,他就决定认她做大哥了。 这不,心悦不愿做他大哥吗?那换他做她姐妹也行啊。以后,他就是她杨心悦的枪,她指哪里,他就打哪里。 心悦不知道郭啸匀怀着这样的心思,她只是觉得郭啸匀这个人还挺好相处的。 他以前是缺真心待他的朋友,以为用钱买来的是真朋友,没想到那些人吃他的喝他的还欺负他。她和月梅也没帮到他什么,说白了,他们是同一类人,都是被人欺负过的老实人。 四人回到学校,郭啸匀将三人送到女生宿舍楼下。 来来往往的学生都好奇地朝他们这边打量。 确实是太稀奇了,三个风格各异的美女都围着郭啸匀,引来女生们的好奇和男生们的嫉妒。 郭啸匀得意洋洋地舍不得离开。 另外三人也很给面子地又陪他多聊了一会儿。 “老郭,给你个建议。”杨心悦一副诚恳模样。 秦月梅见她这副表情,开始同情起郭啸匀。 郭啸匀也警惕地询问道:“什么建议?” 三人只有余满溪听得异常认真。 “下次你穿一套裙子,这样你就可以跟我们回女寝了。” 秦月梅噗嗤笑出了声,心悦见月梅笑了,也欣慰地点了点头。 余满溪后知后觉地笑得捂肚皮。 郭啸匀也不恼,一脸认真地道:“有我穿的尺码吗?” 杨心悦摇头,“没有。”她上下打量了郭啸匀一眼,“得定制。” 郭啸匀郑重点头,“那就麻烦心悦你了,抓紧时间帮我定一套。” 说完自己没忍住,也笑了起来。 四人笑作一团,直到安建彬和陆辰峰阴魂不散地来了,三个女生才跑回了宿舍,留给那两人翻飞的裙摆和倔强的背影。 郭啸匀准备离开,却被安建彬一把拉住。 郭啸匀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不打算跟他多扯。 他甩开安建彬的手,安建彬阴沉着脸道:“你怎么在这里?” 郭啸匀气笑了,“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都是你跟杨心悦带坏了月梅!她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一旁的陆辰峰没忍住,一把扯过他,“老安,你说郭啸匀就说郭啸匀,干嘛带上心悦?” 安建彬甩开他的手,嘴巴还在念叨,“月梅就是被他们带坏的。她以前不这样对我。” “哼!把人都欺负成什么样了?还指望着别人巴巴对你好?想屁吃呢你!你以为你是人见人爱的大银圆、小黄鱼?少在这儿装深情,早干嘛去了?” 郭啸匀跟着杨心悦这段时间不是白混的,他可不能丢了心悦的脸!他要狠狠地骂回去! 安建彬再次拉住郭啸匀,语气里满是委屈:“我一个大男人,想着建功立业有什么错?” 到现在这人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郭啸匀觉得他没救了。 郭啸匀拉着安建彬往男生宿舍走,“对,你没什么错。你发疯可以,别在这里发。滚回你宿舍去发。” 安建彬踉跄着被郭啸匀拉着,陆辰峰怕两人摔着,在旁边护着一路离开。 心悦从宿舍门口看到三人走了,才回到寝室。 见秦月梅一脸落寞,她心疼地过去抱了抱她。 “心悦,谢谢你。” 杨心悦摇头,“不用谢我。一段感情,陷进去很容易,要出来很难。你应该为自己感到高兴。从此以后,你不再是为了成为安家少奶奶而活,你为成为秦月梅而活。” 心悦想起月梅曾经跟自己提起安建彬时那崇拜的眼神,少女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自豪和娇羞。 如今,她经历了,成长了,希望她未来的日子都是为自己而活,那脸上的自豪也是为自己而感到自豪。 余满溪看着两人,想起心悦鼓励自己的话,心里像被塞满了棉花,软软的,暖暖的。 三人不住在一个寝室,没聊两句就各自散了。 第二天,郭啸匀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来见她们,几人都忍不住笑。 “你昨晚上干什么去了?没睡?”秦月梅不知道晚上安建彬来女生宿舍的事。自然不知道,郭啸匀昨晚上被安建彬闹了一夜。 心悦大概猜到了几分,掩唇浅笑。 郭啸匀不想给月梅徒增烦恼,便打了个哈哈,深藏功与名。 自那之后,秦月梅直到安建彬离开也没有再见过他。 他托陆辰峰给秦月梅留了一封信,陆辰峰转交给杨心悦,杨心悦根本没有伸手去接。 “你自己转交或者直接给他退回去都行。别给我。我不能碰那信。” 陆辰峰不解,“为什么?” 不为什么,她只是怕自己不小心给撕了,扔进垃圾桶里。 杨心悦当然不会告诉他这些。 她摆摆手,“我太忙了。没空帮你。” 抛开安建彬是秦月梅的未婚夫这一点,杨心悦真的不希望将来月梅嫁给安建彬。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安建彬温和的外表下有着很不一样的内心。她很担忧月梅。 陆辰峰见杨心悦一副完全不想插手的样子,他就知道安建彬算错了。 他那个人,聪明又好学,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可却有着大部分有钱人的臭毛病,喜欢自以为是。杨心悦他也敢算计,谁还能算过她啊?她这人,把人性拿捏得死死的,安建彬,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陆辰峰很是发愁,一个郭啸匀为她死心塌地就够让他头疼了,没想到她还有个青梅竹马! 那人来上海找她,她竟然带他在校园里到处逛! 最可气的是,温昊祥竟然对他说:“我看见跟杨心悦走在一起的人了,好像还是个军官,穿着军装气势很足。” 陆辰峰:……他气不打一处来。 第84章 到底怎么受伤了? 何蕴泽攒了两个月,总算得了空,请假到上海看心悦。 心悦也兑现她的承诺,带何蕴泽去他们美丽的校园转转。 何蕴泽其实很想换一身便衣跟心悦在校园里走走。这让他可以幻想一下自己和她是一对普通学子,或者普通情侣。 可是心悦说他穿军装很挺拔,很帅气。于是,他穿着军装就到了心悦的大学。 不能跟她在一起上学一直是何蕴泽的遗憾,他太羡慕郭啸匀和秦月梅了。 郭啸匀倒是很坦然,“何长官,你得想得开,你羡慕我们是心悦的同窗,我们还羡慕你和她一起长大呢!不是所有人都有青梅竹马。” 秦月梅点头,眼神黯淡。 杨心悦推了郭啸匀一把。 郭啸匀拍了一把自己的脑门,他忘了,安建彬跟秦月梅就是青梅竹马,他们俩还是同窗。 唉,他这开过光的嘴啊,真该封起来。 四人到罗春阁对面的玖宝斋吃饭。 杜若早已候在了店门口。见几人到了,她领着几人到订好的包间。 几人落座,很快菜就上齐了,可杨荣礼却还没来。明明心悦让厚朴通知过他了。 “三哥可能有事,咱们先吃吧!”心悦招呼着大家动筷子,另外三人却没有要动的意思。 “怎么了?”杨心悦拿起筷子就要夹自己心心念念的红烧肉。 “再等等吧!三哥可能路上有事耽搁了。”何蕴泽看她馋嘴的模样,一脸宠溺地夹了一块红烧肉给她。 心悦黑白分明的眼眸带笑地回望何蕴泽,还是何三懂她呀! 她快速吃完,咂吧嘴,却没有再动筷子。 郭啸匀是真羡慕何蕴泽,他跟心悦完全不用说话,只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他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四人又等了许久,桌上的菜都凉了,还是不见杨荣礼的身影。 杨心悦心里有些不安起来。 何蕴泽将大家凉了的茶水倒了又续上,见心悦面露焦急,他道:“我去看看吧。” 杨心悦感激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何蕴泽起身,包间的门突然被人撞开,一身黑西装的杨荣礼被厚朴扶着,缓步走了进来。 心悦见到三哥,心里一沉。 当年三哥受着伤回重庆的画面在脑海里闪过。 她急切地上前扶着哥哥,“哥,你怎么了?” 杨荣礼的脸色有些苍白,第一时间皱了下眉,没有回答心悦的问题。 何蕴泽也迎了上去,扶着杨荣礼另一边。 厚朴见心悦和何蕴泽上前来,忙将人交给他们。自己则退出了包间。 心悦想问问厚朴怎么回事,没想到自己抓住哥哥的手臂感觉湿哒哒的,有黏腻的液体浸湿了自己的手,心悦抬手一看,是血。 哥哥受伤了!是,枪伤! 她脑子嗡地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哥,你……” 瞥见郭啸匀和秦月梅在,杨荣礼虚弱开口,“我没事。让你们久等了。” 郭啸匀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三哥,有什么事可以帮你?”郭啸匀神情严肃。 杨荣礼摇头。他只从心悦口中听说过郭啸匀,可是这人第一次见他就叫他三哥,还真不见外。 杨心悦看了一眼郭啸匀,他们虽然才相处几个月,但是她对他有莫名地信任。或许是他也对自己无脑信任的缘故吧! “哥,郭啸匀和月梅都是自己人,没什么不能说的。你到底怎么受伤了?还是枪伤。”心悦心急如焚。 秦月梅也着急,但是显然心悦的三哥还有顾虑。她知道自己和郭啸匀都不会出卖心悦,但是心悦的三哥不知道。 她拉了拉郭啸匀的衣袖,“我们去外面等吧。” 郭啸匀点头。 “不用!我没事。吃饭吧,吃完再走。”杨荣礼制止。 他今天的行踪只有极少人知道。但这些人里心悦不可能透露他的行踪,她的朋友就不一定了。为了以防万一,他们现在都不能离开。 郭啸匀坐下。 虽然知道现在的局势每天都会有人受伤,每天都会有人死亡,但是看到受伤的人是心悦的哥哥,他心里还是不好受。 厚朴拿了药箱进来,又退了出去。 何蕴泽皱眉,三哥需要立刻去医院取出子弹,不然胳膊会废。 杨荣礼却坚持要坐下来吃饭。 “没有打中要害。手废不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逞强?我现在没闲心吃饭。杜若,吩咐店家重新做一桌送到荣园。让厚朴进来。” 杜若出包间,厚朴立刻走了进来。“厚朴,去一趟杨记药行,把坐诊的徐大夫请来。”心悦立刻吩咐人做事,完全不理会哥哥。 何蕴泽看着冷静处理事情的心悦,心里对她的佩服又多了几分。 郭啸匀:“心悦,我堂姐是仁心医院的大夫,让她来一趟吧,三哥手臂上的子弹得赶紧取出来。” 心悦看着哥哥,咬牙道:“好,那就辛苦姐姐来一趟荣园。” “好,我这就去打电话。”郭啸匀匆忙出了门。 几人匆忙上车回荣园。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秦月梅感觉事情应该不简单,听心悦说过,她三哥是个文学爱好者,出过诗集,还在大同大学文学社担任编辑。但是看到今天这个情景,秦月梅有了猜测。 心悦一身正气,她的哥哥应该也不是只读圣贤书的人,或许,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人家想要他的命。 到底得罪的是什么人呢? 何蕴泽面色凝重。 三哥应该还有一个隐藏身份,只是他的真实身份,何蕴泽也不知道。 从现在的局势和三哥的种种表现,他极有可能和自家二哥是一个阵营的。到底是什么人想要三哥的命呢?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郭啸匀面露焦急。 希望姐姐能快点赶到。 车子驶入荣园。 厚朴和徐大夫还没有到。 郭啸匀的姐姐倒是来得挺快,几人刚下车,郭啸匀就看到堂姐下了黄包车。 心悦屏退了下人,客厅里只剩下心悦几人。 “心悦,这是我堂姐郭甄珍,仁心医院的外科大夫。”郭啸匀介绍道。 心悦拉住郭甄珍的手,“甄珍姐,麻烦你了。” 郭甄珍点头,对杨荣礼说:“外套脱掉,我先看看伤。” 心悦帮助哥哥脱掉外套,郭甄珍用剪刀剪开受伤手臂上的衣料,露出杨荣礼受伤的手臂。 伤口处鲜血还在渗着,周围的皮肤因为失血有些泛白。郭甄珍眉头紧皱,仔细查看后,神色凝重地说道:“子弹还在里面,不过位置有些棘手,我需要助手,而且这里的环境不太好,容易感染,最好还是能去医院。” “不行,现在不能去医院。”杨荣礼语气坚决,额头上因为疼痛冒出了冷汗。 “那我来做你的助手。”何蕴泽站了出来,他在军队里见过不少这样的伤,有一些基本的处理经验。 郭甄珍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那你先去把手消毒,一定要彻底。” 秦月梅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景,手心里全是汗。 郭啸匀则在旁边帮忙准备所需的物品,虽然他也有些慌乱,但还是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心悦紧咬着嘴唇,她看着哥哥受伤的样子,满心自责。如果不是她非要哥哥来吃饭,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哥,你一定要没事。 在准备的过程中,厚朴和徐大夫也赶到了。 徐大夫查看了一下伤口,和郭甄珍交流了几句,两人的意见达成一致,准备立刻开始取子弹的手术。 客厅临时被布置成了一个简易的手术室,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手术的开始。 “我不是麻醉师,徐大夫,你有没有办法让病人减少疼痛?” 「今天还有一更,等我。」 第85章 希望之光 “有。我已经让人熬煮了汤药,三少爷一会儿喝下去,睡一觉,您的子弹也就取出来了。我这里还有一些膏药,子弹取出来后涂上,可以减轻疼痛感。” 郭甄珍学西医,对于中医药了解得不是很多,听徐大夫这么说,她还挺想详细了解一下药效和禁忌的,不过现在不是讨教的时候,等处理完杨少爷的伤再问,也不迟。 杜若端着汤药进来,杨荣礼喝了,不一会儿就陷入了昏迷。 “徐大夫,我哥他不会有事吧?”杨心悦看着陷入昏迷哥哥,满脸担忧。 “小姐请放心,不会有事的。” 徐大夫给了郭甄珍一个眼神,郭甄珍拿起镊子,眼神专注而冷静,何蕴泽在一旁协助,递上消毒后的工具。 心悦在一旁紧张得不敢呼吸,她的手紧紧攥着衣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哥哥的伤口。秦月梅则轻拍着心悦的后背,无声地安慰着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被拉长了一样。郭甄珍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小心翼翼地操作着镊子,试图找到子弹的准确位置。 “找到了!”郭甄珍低声说道,随后缓缓将子弹夹出,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她迅速对伤口进行了清理和缝合,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处理完伤口后,杨荣礼还没有清醒过来。 郭甄珍给了杨心悦一些消炎药,徐大夫将药方给了厚朴,让他回店里抓药。 几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等待杨荣礼清醒过来。 “甄珍姐,谢谢你!”心悦由衷感谢。 郭甄珍摇头,“不用这么客气。你是啸匀的朋友,对他多有照顾,我也替我二叔二婶感谢你。” 几人都默契地没有提杨荣礼的伤怎么来的。 “心悦、啸匀,子弹取出来了,我医院里还有事,就先走了。这几天注意好好观察,别让伤口感染发炎了。” “好的,姐。”郭啸匀起身,跟着郭甄珍往外走,“姐,你路上注意安全。” “甄珍姐,今天太感谢你了,改天一定登门拜访。”心悦拉住郭甄珍又是真诚感谢了一番。 郭甄珍笑容温和,“不用这么客气。我先走了。” 郭啸匀跟上:“姐,我送你。” 心悦悬着的心还是没有落下来。看着哥哥紧闭的眼睛,她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何蕴泽知道,心悦在担心哥哥。他上前拉她回沙发上坐下。 好在杨荣礼不一会儿就醒了。 他疲惫地靠在沙发上,脸色依旧苍白。 心悦赶忙上前,眼中含泪,“哥,你感觉怎么样?”杨荣礼挤出一丝微笑,“我没事,别担心。” 何蕴泽看向杨荣礼,“三哥,你现在得好好休息,等你恢复些,咱们得好好聊聊。”这次的事有些蹊跷,他得找出幕后黑手。 杨荣礼点头,“嗯,这次的事是得好好捋捋。” 心悦看着大家,轻声说:“三哥受伤的事,我们自己知道就行了,别让有心之人利用了。” 秦月梅和郭啸匀齐齐点头。 郭啸匀接触过一些爱国人士,他觉得杨三哥可能跟他们一样,被那些军阀走狗给盯上了。 此时,厚朴走了进来,道:“小姐,玖宝斋重新做的菜送来了,要不要摆上来?” 心悦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她的朋友也陪着折腾了半天,估计早就饿了,“摆上吧!” 转头看了看虚弱的哥哥,“哥,你要不要也吃点?” 杨荣礼点头,他确实得补充体力。 秦月梅看得有些呆住,心悦的三哥,绝不可能是一个只会写点诗集文稿的普通文人,他的身上好像有点别的什么特别的东西。 反正在安建彬身上,她没看见过。 心悦扶哥哥到餐厅,几人默默用餐,原本该是热闹的一餐,现在气氛却异常凝重。 杨荣礼打破沉默:“今天这事我想了一下,可能是上次参与工人运动策划的人都被盯上了。厚朴,你替我跑一趟学校,提醒一下文学社的同学。” 厚朴还没来得及应下,清风站了出来,“少爷,还是我去吧。厚朴哥今天跑了一天了。” “嗯,那你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是,少爷。” 何蕴泽看着面色凝重的杨荣礼,道:“三哥,有没有可能是别的势力找你麻烦?” 杨荣礼埋头扒饭,他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应该没有。” 几人默默用完饭,郭啸匀和秦月梅起身告辞离开。 心悦想留他们在荣园住下,两人都说下次再来。 “三哥,你好好养伤,我改天再来看你。”郭啸匀恢复了他以往的乐呵做派。 秦月梅也说:“三哥,你好好养伤,我们就先走了。” 心悦派车送两人回学校,又让月梅替自己请假,自己则留在家中照顾哥哥。 何蕴泽和厚朴送杨荣礼回房休息。 趁心悦不在,何蕴泽问出了心里的疑问,“三哥,你是不是入党了?” 杨荣礼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为什么这么问?” “没有的话,你不会被人暗伤。” “我只是个普通的爱国人士。”杨荣礼道。 “三哥,不管你是哪一个阵营的,我们的目标都一致。这段时间,我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如果你是,我觉得你的选择是对的。” “何以见得?” “我见到过他们最赤诚的真心。”那些无私与无畏,令他震撼。 杨荣礼没有说话,只是用没有受伤的手,拍了拍何蕴泽。 “哥,你得请假,先在家里休养一段时间。”心悦来到杨荣礼的房间,见自家哥哥竟然在书桌上写着什么。 “幸好伤的是你的左臂!”竟然还有力气写字!手不疼吗? 何蕴泽见到心悦生气,也在一旁帮腔,“三哥,你还是乖乖歇着吧!” 杨荣礼很听劝,立刻便放下了笔。 “好,我说,你来帮我写。”杨荣礼吩咐何蕴泽道。 何蕴泽:? “好,这就来。” “哥,我找蕴泽有事,明天再帮你写。”心悦拉着何蕴泽往房间外走。 “那你们去吧,我明天再写。” 心悦觉得她哥没那么好说话,肯定是打算他们俩走了之后偷偷写,于是无奈推了何蕴泽一把,道:“那你帮他写吧!我在外面等你。” 何蕴泽一脸好笑地看着她,“行!”说不写的是你,说写的还是你。 他竟然想到将来两人带孩子的画面。她应该会是个好娘亲吧?毕竟她那么可爱。 他摇头,都什么跟什么啊! 心悦退出房间,何蕴泽走到书桌前,提笔,杨荣礼道:“你去门口守着,别让她再进来了。我马上写完了。” 没过几分钟,杨荣礼搁笔。 何蕴泽这才关心起他的伤势来,“你手臂还疼吗?” “疼,不过还好,徐大夫的药膏还挺不错的。赶明儿让他多做点,你带些回去。” “嗯,确实,这个东西用处很大。”他那些受伤的兄弟们可以用上。 “你把信带给先生,他知道怎么做。”杨荣礼封好信封。 “好。”何蕴泽收好信。 “我还有一个疑问。” 杨荣礼抬眸,“说。” “如果我想加入你们,你能不能成为我的介绍人?”他越了解他们,就觉得他们才是这个处于黑暗之中的国家的一束希望之光。 看着何蕴泽真诚的眼睛,杨荣礼郑重点头。 第86章 我能怎么办? “如果我真的加入了,我会给当你当推荐人的。”杨荣礼幽幽地说。 何蕴泽:…… 三哥还真是的,猜都猜到了,还跟他藏着掖着。 杨荣礼对于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本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但是现在情况特殊,尤其是他又受了伤,也不知道是谁在对他下黑手,他还不能向他透露自己的情况,以免给何蕴泽也带来麻烦。 除了厚朴。 厚朴跟他从小一起长大,他的事,从来没有瞒过他。包括他那次去上海,发生的一切他都知道。 他还是他们重要的联络员。上次何蕴泽来,厚朴就是去执行任务去了。 小时候他和厚朴跟着师父学打拳,厚朴每次都比他练得认真。他就在旁边认真看着厚朴练。 幸好厚朴身手好,有好几次都是有厚朴在,他才捡回来一条命。 他和厚朴之间的情谊,无人能及。 “对了,心悦那边,你打算怎么办?”杨荣礼岔开话题。 何蕴泽的心思,他再清楚不过。要是他提出成亲,家里不但不会反对,还会非常支持。 不过,看何蕴泽的样子,他倒是还不着急。 见何蕴泽没说话,杨荣礼调侃道:“我看郭啸匀那小伙子对心悦的事倒是很上心。他今天第一次见我,竟然跟着心悦叫我三哥!你可得小心点。” 何蕴泽不是没有注意到郭啸匀的举动,不过,他发现心悦看他的眼神跟以前看自己的眼神一模一样,这让他心里放心了不少。 最重要的是,他可是杨家认可的女婿,谁都别想从他这里抢走心悦! 他只是有点贪心,想要心悦真的喜欢上自己。 心悦喜欢自己吗? 她对自己的态度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可是他又不知道怎么不一样。他这辈子就喜欢心悦一个,也没人可以参照啊! 还有三个月他就要毕业回重庆,到时候他又要和她天各一方了。 想到这儿,何蕴泽不免有些惆怅。 “我能怎么办?” “怎么办?你问我,我问谁?彦珍跟我都一个多月没见了。”杨荣礼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你先休息。我出去了。”何蕴泽想到心悦还在外面等他。他赶紧出门找她。 “心悦!” 何蕴泽看见心悦坐在书柜下面的软垫上,手里捧着一本书。 “你们聊什么呢?聊这么久。” “男人之间的秘密。” “爱说不说。”杨心悦知道他们有事瞒着自己,无非就是今天刺杀哥哥的人是谁,或者哥哥还有别的事情要跟何蕴泽商量。他们不说,定是有他们的考量,她乖乖配合就好。又没说不可以自己查。 她还有杜若,可以去撬开厚朴的嘴嘛!嘻嘻! 何蕴泽见心悦爱搭不理的样子,马上举白旗投降,“说什么时候让我把你娶回家。” 心悦这次异常安静,想了想,她说:“你认真的?” 何蕴泽看见她无比认真地凝望着自己,心跳不自觉加快,“我,我当然认真的。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准备娶你。” 杨心悦低头,把书递给何蕴泽,那是喻曼送给她的《乌托邦》。 她时常把这本书拿出来看,想着华夏是否有建立乌托邦的可能。 “你知道我怎么想的吗?”杨心悦无比认真地问。 何蕴泽坐下,和她平视。 “心悦,你知道的,你想做什么,我都愿意支持你,配合你。你只要知道,不管我在哪里,我的心与你同在。” 杨心悦觉得她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嫁给何蕴泽。 今天哥哥受伤,他在自己身边让她无比安心,她打算重新考虑一下自己对未来的打算。 她无比认真地将书递给何蕴泽看,“这是喻曼姐送给我的书,真想中国能是这样一个国家。” 心悦知道何蕴泽向来学习不错,英文对他来说小菜一碟,这本书,他应该看得懂吧?不像她,看了这么长时间了,也就看懂一半,似懂非懂的。 何蕴泽接过书,眸子里有一丝惊讶闪过。 喻曼姐给心悦的竟然是英文版!她看了这么多了吗?这倒是个学习的好办法。于是鼓励道:“你多看几遍,英文水平就能上一个大台阶了。” “是吗?”心悦狐疑。 “我就是这么学的。虽然口语差了点,但是看英文的报刊、杂志和书籍还是没问题的。只要不是学术研究,这样自学的方式还是挺好的。” “那好,我接着看吧!你看过这书吗?”心悦歪头看他。 何蕴泽心生一计,“我跟你一起看吧,顺便教你英文。” 心悦不疑有他,爽快答应。 如果知道何蕴泽存了什么心思,估计心悦就不会那么爽快答应了。 两个人头凑到一起看,心悦会将不认识的单词做标注,何蕴泽就就着自己的手给她当书托,心悦有些不自在,他干脆将心悦的手和笔一起握在手里,带着她将批注写上。 心悦感觉有些热,脸上有些发烫,还有点口干舌燥。 一定是书房里的碳添得太多了。 何蕴泽此时却有些苦不堪言。 他就只是想陪心悦学英文,没想到她就只是靠近自己一些,他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他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心悦,书咱们就不看了吧。”再看下去,他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该往哪里看,手该往哪里放了。 心悦感觉出何蕴泽的不自在,她本来还想逗一下他,但是书中的内容实在吸引自己,于是道:“如果财产公有,人们按需分配,没有贫穷和剥削,是不是那些人就不会挪用教育经费了?” 何蕴泽一愣,他以为心悦已经不介意被开除那件事了,可她还在想教育经费独立这件事。 “我觉得应该是。”何蕴泽不假思索地道。 心悦继续追问:“你觉得在中国也能实行民主制度吗?人们共同参与决策,社会公平公正,人际关系和谐友爱。” 何蕴泽再次点头:“能的。不过,估计需要几辈人的努力。中国现在太贫穷,太落后。只说人际关系,只要有不同阶级,就会有矛盾,怎么和谐友爱?” 是啊,乌托邦只是莫尔的空想,要实现它,谈何容易? 看见心悦黯淡下去的眼神,何蕴泽补充道:“或许,会有那么一天的。” 杨心悦没有说话,而是陷入了沉思。如果乌托邦能实现,那将是一个多么让人向往的世界呀! 第二天,杨荣礼决定正常去学校上课,他到沪江大学才一个多月,对于这个学校的团员群体还不够了解,组织上派他去,更多的是希望他尽快将有志青年团结起来,宣传马克思主义,将共产主义的火种播撒到沪江大学的每一个角落。 “哥,你手上的伤真的不要紧吗?我都请好假在家陪你了。” “我不需要你陪。你陪陪何三吧!” 何蕴泽给三舅哥默默竖起大拇指,哥,你下次需要弟弟的时候,弟弟一定义不容辞。 还没等何蕴泽得意,只听心悦说:“他有什么好陪的?受伤的又不是他!” 心悦,你确定受伤的不是我吗? 内伤就不算伤了吗? 杨荣礼摇头,还以为妹妹开窍了,结果还是这副模样,不知道是该为何蕴泽高兴还是为他难过啊! 杨荣礼离开,荣园只剩下何蕴泽与杨心悦大眼瞪小眼。 “你还不走吗?” “你赶我走?”何蕴泽一脸苦瓜相。 心悦鼓着腮帮子:“校园也领你转了,玖宝斋的饭菜你也吃了,书陪你读了,还有什么我答应你的事没做的?” 何蕴泽想了想,好像是没有了。 可是他还是舍不得。 正在想找个什么借口多待两天,杜若急匆匆走了过来。 “小姐,三少爷又出事了。” 第87章 只是请她喝了杯咖啡 “怎么回事?”两人同时焦急万分。 “三少爷被人带走了。”杜若明显慌了神, “刚才少爷和厚朴刚出门就被一群流氓围住了,还被他们拿枪指着,少爷只好跟他们走了。厚朴也去了。” 杨心悦耳朵嗡嗡响,怎么会这样?三哥是得罪了什么人吗? 时间回到一刻钟之前。 这边杨荣礼和厚朴被一群身着黑拷绸的人围住,“杨公子,跟我们走一趟吧!” 杨荣礼眯起眸子,这帮人他没有见过,他确定不认识。他收起平时儒雅的书生做派,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厚朴挡在杨荣礼身前,“我们家少爷凭什么要跟你们走?” 一个戴着礼帽,有些黑胖的二撇胡撩起自己的衣袖,露出手臂上的刺青,走到厚朴面前,推了厚朴一把,不过没推动,他咳了一下,面露嚣张,有点尴尬地喊话,“你谁呀?有你说话的份吗?” 厚朴怒目圆睁,“我是你大爷!有我在,休想动少爷一根汗毛!”说着,他双拳紧握,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黑胖男子冷笑一声,“哼,就凭你?兄弟们,上!” 刹那间,那群身着黑拷绸的人一拥而上。厚朴毫无惧色,迎上前去,与他们厮打在一起。他身手矫健,一时间竟与这群人打得难解难分。 杨荣礼眉头紧皱,在一旁观察着局势。这些人来者不善,且他们有备而来,人数众多,厚朴虽勇猛,恐怕也难以持久应对。 “都给我住手!”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 那些围攻厚朴的人听到这个声音,纷纷停了下来,退到了一旁。 一个身着青衫,胸前还挂了一块怀表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他眼神阴鸷,嘴角带着一丝冷笑。 “杨公子,久仰大名。”中年男子看向杨荣礼说道。 “阁下是谁?今天这样,又是为了哪般?”杨荣礼镇定地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要见你。你乖乖跟我们走,还能少吃点苦头。”中年男子说道。 “如果我不呢?”杨荣礼眼神中透着一丝倔强。 “那可由不得你。”中年男子一挥手,周围的人又蠢蠢欲动起来。 厚朴再次挡在杨荣礼身前,“少爷,别听他的,大不了和他们拼了!” 中年男子眼神一凛,身旁一个小弟将枪抵在了杨荣礼腰上。 “杨公子,好久不见。”一个身着淡青色旗袍,身材姣好的女子款款走来。 杨荣礼:……这人,他见过吗?怎么没有印象? 女子似笑非笑,“哦,我忘了,杨公子眼里只有彦珍小姐,又怎么可能把我这等人放在眼里?您不认识我也不稀奇,我们当家的想见见您,麻烦您随我们走一趟吧!” 杨荣礼冷哼,“我与你素不相识,与你们当家的就更不认识了,我为什么要见他?” 那女子也不恼,反而笑着在杨荣礼耳边低语了两句,杨荣礼听了,急忙说道:“你们把她怎么了?” 女子笑,“没怎么,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呢!我们当家的就是想认识一下您,跟您交个朋友。” 说完,也不管杨荣礼什么反应,对手下的人说道:“请杨公子上车吧!” “杨公子,请吧!” 杨荣礼甩开拉他的手,直接上了车。厚朴被带到了另一辆车,跟在了杨荣礼那辆车的后面。 蓉城,杨宅 电话铃声急促地响起,吴伯接起电话,听到内容,赶忙去请大少奶奶。 周衿雅接起电话,“喂,心悦,什么事?” “大嫂,我三哥被人带走了,我现在该怎么办?”心悦语气里满是担忧。 “你别急,仔细跟我说说。” 杨心悦将杨荣礼从手臂受伤到被一群看起来像帮派的人带走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我知道了。你大哥出差去广州了。我现在马上联系上海的朋友。你别急,哪里也别去,在家等我消息。” 心悦点头,何蕴泽握住了她的手。 周衿雅放下电话又拿起,立刻联系了在上海颇有势力的旧识林先生。林先生听闻事情经过,答应帮忙打听消息。 另一边,杨荣礼被带到了一处豪华的府邸。府邸内雕梁画栋,但杨荣礼无心欣赏,他满心担忧着姜彦珍的安危。 他们竟然知道彦珍和他的关系,还抓了彦珍! 杨荣礼两眼猩红,这帮人,如果敢伤害彦珍,他绝不放过他们! 很快,他被带到了一间大厅,厅内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 一位身着锦缎长袍,拿着折扇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笑着说道:“杨公子,久仰了,今日冒昧请你来,实在是有要事相商。” 杨荣礼皱眉道:“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找我商量事情,还把我朋友也给抓来,我和你没什么事好商量!” 中年男子有些莫名其妙,他转头看了一眼旗袍女子,“叫你们请杨公子来,你们怎么回事?” “回老爷,杨公子他不配合,所以我们就用了点小手段。”然后低声在那人耳边说了几句。 中年男子不悦,抓起身旁的茶杯砸在了地上,“一群废物!让你们请个人,还把人给我得罪了,自己出去领罚!” 女子抿唇,躬身应道:“是。” 很快,门外传来扇耳光的声音,还有一群人的呻吟声。 杨荣礼才不理会这些人在他面前演什么戏,厉声问道:“你们到底把她怎么样了?若是她有丝毫损伤,我定不罢休。” 中年男人大笑:“杨公子果然重情重义,不过我们的人就是请姜小姐在学校外面的咖啡馆喝了一杯咖啡,她现在已经被送回去了。” 杨荣礼:“此话当真?” “鄙人是有求于杨公子,自然不会做伤害杨公子和您朋友的事。刚才就是个误会。” 杨荣礼稍稍安定了心神。 厚朴从外面冲进来,上下打量了杨荣礼一圈,“少爷,少爷您没事吧?” “我没事。” 中年男子命人送上茶水,“杨公子,来都来了,坐下喝杯茶再走吧。” 杨荣礼虽然很反感这人手下的做派,但是面前之人到目前为止对他还算有礼,他也想知道袭击他的是什么人,目前看来应该不是这帮人,于是坐了下来。 “厚朴,你先回去,问问彦珍的情况。也跟小姐说一声我在这儿。”杨荣礼想试探一下这人是不是诚心想跟他“交朋友”,于是吩咐厚朴回去报信。 那人确实没有拦他,还吩咐人备车,“这里是郊外,回去路途遥远,坐车回去能快点。” 厚朴迟疑,杨荣礼点头。厚朴知道杨荣礼是让他回去的路上随机应变。 在杨宅,周衿雅等了半日,终于等到林先生的消息。 抓走杨荣礼的人是上海的一个新兴帮派“白龙帮”,他们当家的姓白,以前是个做走私的无名混混,但是现在势力越来越大了。他不知从哪里知道了荣礼杨家三公子的身份,想通过荣礼来利用荣谦在商界的地位和关系达到某些商业目的。 周衿雅放下电话,眉头紧锁,自己人脉有限,但此刻也不能坐视不管。她立刻联系了在上海的生意伙伴程昱,询问是否知晓“白龙帮”更多信息。 不多久,有了回音,程昱告诉她“白龙帮”目前在上海有点势力,但他和几个重要兄弟实际上是脱离了“黑虎堂”出去单干的,也就是说,在“黑虎堂”堂主面前,“白龙帮”帮主就是个小弟。 周衿雅当机立断,通过程昱联系上了“黑虎堂”的堂主。她向堂主说明了杨荣礼的情况,希望“黑虎堂”能从中斡旋。 “黑虎堂”堂主这边正想找机会敲打一下“白龙帮”,同时也还程昱一个人情,便答应帮忙。他派出得力手下前去“白龙帮”查探杨荣礼的消息。 杨心悦在家中焦急等待,突然,门被敲响。原来程昱赶来了荣园。 心悦来上海的时候杨荣礼带她见过程昱,知道他家在上海有一定的势力,还是大哥和大嫂的生意伙伴兼好友,见到来人,心悦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心悦,你别急,我已经派人去打探消息了,相信很快就有结果。”程昱安慰道。 一旁的何蕴泽又升腾起了无力感。凭他现在的实力,他能护住自己想保护的人吗? 第88章 一切有我 几人正在家中等消息,厚朴从外面进来。 心悦几人都站了起来。 杨心悦往门外望,没有见到三哥的影子。 “厚朴,我三哥呢?” “小姐,三少爷还在白先生那里。我回来是给您报个信。”厚朴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补充道:“三少爷还命我去看看彦珍小姐,确认他的安全。” “那你去吧。我去白龙帮要人。” 程昱拦住杨心悦:“心悦,还是我去吧。我跟白龙帮打过一些交道。从厚朴的话里我听出了白老大的意思,他是有求于你大哥,掳了你三哥去想让他当说客。这人做事不地道,但也不至于害你三哥性命。我是你大哥的生意伙伴,我去分量应该够了。” 心悦感激地望着程昱:“那就谢谢程大哥了。” 程昱摆摆手,“都不是外人,就别这么见外了。” 何蕴泽警惕地睨着程昱,不是外人?他什么时候成杨家自己人了? 来就叫心悦,叫得这么亲热! 程昱和厚朴前后脚离开,客厅里又只剩下何蕴泽和杨心悦二人。 短暂的沉默过后,何蕴泽开口:“心悦,那个程先生是大哥的生意伙伴?” “嗯,他们认识好多年了。”心悦坐在沙发上,心里始终不踏实。她担心三哥,也担心彦珍。 “何三,你陪我出去一趟。我不放心彦珍。” “厚朴已经过去了,你再去,他来电话你也接不到。还是我去吧!跟我说她在哪里。” “你去有什么用?你又不认识彦珍。” “我见过她的。” 心悦记起来了,在重庆的接风宴上,他们见过。 “还有那幅画像。”何蕴泽指了指挂着墙上的那幅油画。 心悦看去,是了,那是三哥画的彦珍。 “只是她不认识我,你有什么话托我带给她的吗?” 心悦想起她和彦珍在喻曼姐家那次都得了一本书,于是道:“你问问她,喻曼姐送她的《巴黎圣母院》好看吗。” 何蕴泽:“好。那你乖乖在家等着,我去去就回。” 荣园离东吴大学法学院只有几公里的路程,何蕴泽很快就能到。 何蕴泽出门不久,厚朴就带着姜彦珍匆匆赶了回来。何蕴泽也跟在他们后面。 听到杨荣礼被掳走的消息,姜彦珍焦急万分,见到心悦,她上前拉住了心悦的手:“心悦!我今天下午一直心里不踏实,所以就来荣园,在路上碰到了厚朴,他把事情都告诉我了。” 杨心悦回握住她的手,想要给她传递一些温暖与希望。 “别怕,我三哥不会有事的。”像是安慰彦珍,又像是安慰自己。 “我听厚朴说,荣礼的手臂还受伤了。也不知道严不严重,他……” 杨心悦紧握着姜彦珍的手,尽力掩饰自己的担忧,“彦珍,你放心,三哥他不会有事的。程大哥已经去白家了,他会处理好一切。三哥的手臂已经医治过了,应该没什么大碍。” 姜彦珍的眼中的担忧未减,但听到心悦的话,她还是稍微放松了一些,心悦不会骗她,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那我们现在能做些什么?”姜彦珍不想只是坐在这里等待,她想要做点什。 杨心悦知道姜彦珍着急,说:“彦珍,你别急,我们先等等程大哥的消息。还有,大嫂已经联系过大哥了,大哥那边也会想办法的。” 何蕴泽站在一旁,想到了什么,说:“我去准备一些医疗用品,以防万一。” 他快步离开,去准备可能需要的东西。 心悦点了点头,她转向姜彦珍,看见她自责的样子,宽慰道:“彦珍,我知道你和三哥的感情很好,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我相信如果你听到三哥有危险,你也会毫不犹豫地为他走一趟。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持冷静,然后等待程大哥的消息。”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杨心悦迅速走过去接听,是程昱打来的。 “心悦,我已经和白老大谈过了,他同意放人,但是有个条件。他想要和你大哥面对面谈一次。” 杨心悦紧握着电话,她知道这不仅仅是关乎三哥的安全,还涉及到家族生意,还有大哥的安全。 “程大哥,你告诉他,我大哥会见他的,但必须是在公平的基础上。我们杨家不会屈服于任何威胁。” 程昱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已经传达了你的意思,白老大同意了。我这就把荣礼接回来,他和你大哥的会面,另行安排。” 挂断电话后,杨心悦将消息告诉了姜彦珍和何蕴泽。 姜彦珍稍稍松了口气,荣礼没事就好。 而何蕴泽则紧锁眉头,他知道这次会面不简单,可能还会有危险。 于是他说:“心悦,我决定暂时不走了。等三哥的事情处理好了我再回去。会面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陪大哥一起去。” 杨心悦看着何蕴泽,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不过,何蕴泽出来这么多天,学校那边会同意吗? “你一共几天假期啊?学校那边准你那么长的假了吗?” 何蕴泽拍了拍心悦的手,“放心,我有办法。” 他原本就想跟心悦多待几天,请假的时候多请了几天。又遇到荣礼的事,现在更不能走了。幸好苏教官有先见之明,跟他说了,如果想延长假期就找他,这下,他又要欠苏教官一星期的饭了。 心悦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酸酸胀胀的,“谢谢你,何三。我们杨家不会忘记你的帮助。” 何蕴泽忍不住揉了揉心悦柔软的头发,“说什么傻话呢!一切有我在。” 夜幕降临,荣园的灯光亮起,照亮了心悦的脸庞,何三已经不是那个她的跟班何三了,他已经站在她的身边,给她支持与力量。 周衿雅联系上在广州的杨荣谦,彼时,他和张世文正在和英国商人谈纺织品的出口。 张世文听闻杨家三少爷出了事,赶紧安排自己顶上杨荣谦的工作,“老板,这边的事情已经谈得差不多了,您签好合同,后续的工作交给我就行。” 杨荣谦拍了拍张世文的肩膀,欣慰地道:“世文,确实要辛苦你一阵了。你这边处理好后可以先回去,我上海那边的事处理完了再跟你联系。” 张世文点头,“好的,老板。” 杨荣谦摇头,“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叫大哥。” 张世文笑道:“好的,大哥。” 杨荣谦满意地笑了,“这就对了嘛!你的才华不该被埋没。等忙完重庆那边的纺织厂和银行,我们再考虑广州和上海这边银行的事。” 张世文有些惊讶,更多的是窃喜,他就知道跟着老板可以学到很多。 他最佩服老板的一点就是不论遇到怎样恶劣的商业环境,他总能找到一线商机。 在他的主持下,聚兴荣银行的业务不断扩大,他的目标是在全国各地设立多个分支机构,让聚兴荣成为川帮大银行,在全国金融界占据重要地位。 张世文就知道,杨荣谦绝不会满足于现在的商业版图,他已经涉猎了商业、纺织业、糖业、农业,将来不知还会在哪个领域绽放光芒,他非常期待。 杨荣谦在杜仲的护送下坐火车匆忙赶到上海,得知白帮主已经放了荣礼,他心里便有了底。 对方或许真的想跟他交朋友,只是暂时够不着他,所以选择了一个不恰当的方式。只不过,为什么偏偏会是这个时候?恰巧就是他在广州谈事情,且一切顺利快谈完的时候? 他不认为这是巧合。 等杨荣谦在何蕴泽与程昱的陪同下见到了白帮主,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想。 第89章 你愿意嫁给我吗? 心悦不知道大哥跟白龙帮那边怎么谈的,又是怎么谈妥的,虽然有何蕴泽和程昱陪同,在他们没回来之前,心悦的心还是悬着的。 心悦站在门口,见一行人终于在傍晚回来,她悬着的心才落下。 大哥脸上有些疲惫,从广州到上海连夜火车,又马不停蹄地去程昱安排的地方与白龙帮帮主会面,谈事,纵然是铁人,也会吃不消吧! “大哥,你先去洗把脸,饭菜已经做好了,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杨荣谦看着妹妹担忧的神色,捏了捏她有些冻红的手,“我没事。” 又转身对身后的几人说,“先吃饭,吃完咱们再聊。” 何蕴泽与杨心悦对视一眼,她今天一定担心坏了。他心疼地看着她,思考着怎么才能让她继续无忧无虑地生活。 杨荣礼在家休养了几天,今天的气色好了很多,他和心悦在家等了一天,也是十分焦急。见大哥他们回来,他急切地上前想要知道到底白老大图谋的是什么。 杨荣谦摆手,“先吃饭。” 程昱拍了拍杨荣礼的肩膀,让他稍安勿躁。这件事,白老大的图谋太大,荣谦是不可能同意的。但为了自己弟弟妹妹在上海的安全,他还是做了一些让步。 谈了一天,他们确实是很疲惫,但荣谦的胆识和睿智让程昱觉得他这个朋友没有交错。 姜彦珍这几天放学后都会来荣园照顾杨荣礼,见大家神色凝重,她轻轻吩咐下面的人布菜,以免打扰到大哥他们。 几人各怀心事地用完餐,程昱告辞离开。 杨荣谦将人送出大门,便把杨荣礼叫进了书房。 上次兄弟二人谈心,还是在重庆。 那时他就知道荣礼做的事情有危险,也知道他做了什么样的决定。虽然他不知道荣礼口中的党有多好,但是他能从弟弟的神态里看出他对未来世界的向往与执着。 那时候三弟说他还是个入党积极分子,还在考察期。荣谦就在想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神秘组织。 之后他打听了解了更多关于党的消息。越了解,就越觉得他们做的事情有多伟大。他也私下更加支持三弟的事业。 “白老大找我,是想让我把在上海制药厂的经营权出让一部分给他。价钱好谈。”杨荣谦开门见山。 “哥,这个不能让。”杨荣礼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那么不小心,竟然被人捉了去。还让人有机会要挟大哥。 “我当然知道不能让。我没说制药厂是我们的。我说那是近贤牵的线,是洋人的,我们只是赚点加工费。” “他怎么知道杨家有制药厂在上海?” “我觉得应该是有人走漏了风声。得查一下底下的人。”杨荣谦若有所思。 “那你们最后谈得怎么样了?”杨荣礼有些焦急。制药厂至关重要。杨记药铺全国各地都有,销路自然不愁,他担心的是被别人盯上,那组织的筹谋就会受影响。虽然现在是国共合作期间,但是对方也从来没有放弃过谋害党的重要成员。 “我答应帮他引荐药厂真正的老板霍尔先生。”霍尔当然是个幌子,但是只有挂上洋人的面子,他们的里子才能安然无恙的在上海存在。 “霍尔?” 杨荣谦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霍尔是你嫂子在国外留学时救的一个留学生。他不会出卖我们的。” “大哥!”杨荣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替同志们谢谢你。” 杨荣谦拍了杨荣礼没有受伤的肩膀一把,“两兄弟,客气什么!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以后出门不能再像之前一样,只带厚朴。多顾些好身手的保镖,都配上枪,家里又不缺你顾人的钱。” 杨荣礼有些不好意思,他来上海一直很低调,几乎没有人知道他是蜀省首富杨家三子。没想到这太低调了还是被人盯上了。 “好的,大哥,我知道了。” “另外,”杨荣谦想着措辞,“你和彦珍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了,要不你们先成婚吧!这样你也可以名正言顺地保护她。” 杨荣礼没想到大哥还替他担忧着彦珍的安全,有些惭愧道:“我会好好跟彦珍商量的。” 两人在书房里聊,何蕴泽在客厅里与心悦和彦珍聊。 “没想到白龙帮是打的这么个主意。可见药品确实是稀缺资源。”心悦若有所思地道。 何蕴泽点头,“嗯,只不过大哥也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拿捏的,拒绝得很干脆。” “那个白什么的,没有发火吗?” “白润骐,”何蕴泽道,“我觉得传言有误。他是走私起家,应该不是个简单的小混混。” 心悦倒是来了兴趣,何蕴泽看人的角度向来与众不同,“何以见得?” “光看谈吐也不像是个小混混。而且这么快就在上海崭露头角,背后一定有实际支持。你不觉得奇怪吗?赚钱的生意那么多,怎么他就看上了制药的生意了?上海的制药厂也不止杨家这一家,他看上杨家这个小药厂也很奇怪。” “会不会是觉得大厂吃不下?”一旁的姜彦珍插了一句。 “我觉得应该不是这个原因。”何蕴泽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件事里透着古怪。 “大哥怎么说?”心悦追问。 “回来的路上我们已经聊过,大哥自然是先虚与委蛇,再说了,杨家合作的洋人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大哥什么时候与洋人合作了?他不是向来主张民族企业要有自己的骨气吗? 何蕴泽没有发现心悦脸上的异样,继续说道:“白润骐这个人处处透露着诡异,肚子里也不知道有什么坏水,反正你今后和三哥上学要小心谨慎点。” 心悦见何蕴泽说得认真,心里也跟着警惕了起来,是了,以后出门得多带点人手,免得被人钻了空子。 “三哥向来低调,知道他身份的人其实很少,这次被盯上,完全是对方早就调查好了。表面上看,白润骐暂时不会对你和三哥怎么样,但是如果大哥拖下去,保不齐他会采取别的行动对付你们,你也要小心谨慎一些。” 这个白润骐有点脑子,不过显然他们调查得不够仔细,要是多调查一番,便会知道,杨家最宝贝的是眼前这个活泼可爱的杨家小公主。 何蕴泽还在叮嘱心悦,心悦的思绪却飘去了别处。她在担忧彦珍。 彦珍和他们兄妹二人各自在不同的大学,被有心人盯上,真的很难摆脱。一会儿三哥出来,得一起想想办法。 “心悦,”何蕴泽见她又开小差了,没好气地宠溺一笑,“在想什么呢?” 心悦回神,“哦,没什么。就是有点担心彦珍。” 何蕴泽气笑,“你呀!跟我说话竟然不专心。” 心悦哪里是不专心啊,只是这次何蕴泽来,她的心跳总是不规律地砰砰乱跳,她觉得自己可能是病了。 心悦捂住自己的小脸做委屈状,“人家哪里不专心了?关心嫂子嘛!” 一旁安静听他们二人说话的姜彦珍忍不住脸红。 在心悦心里,她已经是她嫂子了吗?可是感觉心悦远远比自己成熟稳重多了啊。 待杨荣谦杨荣礼兄弟二人从书房出来,三人的目光都向兄弟俩投来。 杨荣礼走到姜彦珍面前,无比认真地对她说:“彦珍,你愿意嫁给我吗?” 姜彦珍有点懵,虽然曾经不止一次幻想过荣礼向自己求婚的情景,可是今天这个时候,他突然求婚,她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他又问了一句:“彦珍,你愿意嫁给我吗?” 第90章 求助更多力量 【宝宝们,最近因为工作原因,更新有些不及时。不过我会尽快调整好作息时间,尽量多更哈!谢谢大家的支持!】 “彦珍,快答应啊!”心悦在一旁催促道。 姜彦珍看着杨荣礼认真的表情,眼里竟然闪动着泪花。 “怎么哭了?”杨荣礼慌了神,“是我太心急了,你如果不愿意,我可以等。” 彦珍摇头,“不是的。”她吸了吸鼻子,急切又略带羞涩地道:“我没有不愿意,我愿意。” 心悦在旁边为哥哥和彦珍高兴,何蕴泽看着心悦高兴的样子,跃跃欲试。他是不是也该趁热打铁,向心悦求婚啊?这样他们俩的婚礼说不定还可以跟三哥他们一起办。 何蕴泽拉了心悦一把。“心悦,” 心悦此时正为哥哥和彦珍高兴呢!顺手就甩开了何蕴泽。 心悦在彦珍旁边嘀咕,“哎呀呀,某人马上就是我嫂子了,真是开心呀!” 姜彦珍被杨心悦闹了个大红脸。 杨荣谦提醒:“那就尽快跟家里取得联系,如果姜家同意这门婚事,你们就尽快订婚吧!” “好的,谢大哥!”杨荣礼的开心溢于言表,拉起姜彦珍的手,给杨荣谦鞠了一躬。 “谢谢大哥!”姜彦珍也跟着杨荣礼向大哥道了谢。 “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爹娘,还有大嫂和二嫂。” 心悦蹦跳着去打电话。完全没有发现何蕴泽的欲言又止。 这多好的机会啊!可心悦好像完全没有在意他。 杨荣礼拍了何蕴泽一把:“心悦还小,你再缓缓。” 何蕴泽整个人都麻了。 关键是他还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省城杨家 “好好好,我知道了。香堇快生了,爹娘和祖母都在呢!我这就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周衿雅接到杨心悦的电话,也是非常高兴。 等荣礼也娶了媳妇,他们家就该考虑心悦的婚事了吧? 心悦又说了几句,只听周衿雅打趣道:“你呀!这么着急着让你三哥成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着急着嫁出去呢!” “我才没有。”心悦反驳。 周衿雅笑道:“好啦,跟你开个玩笑。对了,你托我打听的事情有眉目了。” “哇,大嫂,你办事效率真高。谢谢大嫂!” 周衿雅笑道:“我们家心悦的事可是头等大事,自然是要又快又好地帮你打听到。” “大嫂,我替耀星社的社员和朋友们谢谢你!” “别谢得太早。”周衿雅打断她,“想直接在外刊上发表文章还是有些难度,他们审核很严的。不过我想了个迂回的方式,你要不要听一下?” “好,大嫂,你说。” “我找到我留学时的同学,他现在是《特报》的特约记者,他愿意以发表评论员文章的方式帮助你们。对你们的杂志发表评论,让更多人关注你们和国内的局势。” “大嫂,这也太好了。比我之前设想的还要好。他们自己国家的人发表的文章,应该更知道怎么能戳中他们想要的点。” 心悦有些激动,大嫂虽然是简单带过,但是她知道,这当中大嫂应该也费了很多心思。 要对国际局势进行客观公正地评论何其艰难?许多报刊杂志都是当权者的喉舌,能做到不偏不倚的寥寥无几,《特报》她也看过,观点算是比较公正的了。 她之前并不觉得扩大《耀星》的影响力有什么不好,只是自从总理替《耀星》题了报眉之后,盯着《耀星》的人就特别多。甚至有军阀向温昊祥他们施压,让《耀星》替他们说话。 之前的耀星社,主要是安建彬从中与那些人打交道,可是他去了广州陆军军官学校,这些事便落在了温昊祥和陆辰峰身上,他们没有经验,最近受到的压力很大。 他们知道,《耀星》要保持它的初心,只能求助更多的力量。扩大《耀星》的影响力,保持《耀星》的独立性,是他们亟待解决的问题。 心悦想到大嫂有留学经历,因此向她咨询。 周衿雅经过一番了解,最后真的帮他们想到了办法。 心悦深知这一助力对《耀星》而言意义非凡,心中满是感激与期待。 她思索片刻后说道:“大嫂,那这评论员文章大概何时能发表呢?我们也好提前做些准备,组织社员们积极响应,争取将这次机会的价值发挥到最大。” 周衿雅微微思索:“我那同学说最快两周便能安排版面,不过具体内容还需你们与他进一步沟通协商,确保既能表达你们的诉求,又能巧妙地引起广泛关注。” 心悦连连点头:“大嫂考虑得极为周全,我这就回去与温昊祥他们商议,定不会辜负大嫂的一番苦心。” “你们都是心怀大义之人,我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只愿这局势能早日平稳,让你们能毫无顾忌地为心中理想奋斗。” 心悦眼神坚定:“大嫂,无论前路如何艰难,我们都不会退缩,为《耀星》开辟出一条光明之路,让更多人听到真实的声音,看到国内的真实面貌。” 周衿雅和声说道:“我相信你们有此等决心,必能成就非凡之事。这几日,你且安心与他们细细筹备,但凡有需我援手之处,莫要客气,只管言语。” 见杨心悦又有别的事情要忙,何蕴泽歇了求婚的心思。他们都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他们都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人和事要守护。那就各自默默努力吧! 何蕴泽一离开上海,杨心悦便匆匆回到耀星社,将这令人振奋的喜讯告知温昊祥与陆辰峰。 温昊祥听到消息,兴奋得猛地站起身来,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心悦,此次可真是多亏了你大嫂啊!这简直就是我们冲破困境的绝佳契机,这就是暗夜里的一道曙光啊!” 陆辰峰亦难抑心中喜悦,在一旁不住点头称是:“没错,我们得抓紧时间商讨出万全之策,定要好好把握这来之不易的机会,绝不能有丝毫差池。” 言罢,三人即刻围坐于桌前,就评论员文章的内容走向、宣传核心要点以及后续如何巧妙配合文章以实现影响力的最大化等事宜,展开了一场热火朝天的讨论。 余满溪和秦月梅两人进门时正看到三人投入地商讨的画面。 “这么快就有眉目了?” 心悦扬起笑脸,“是啊!这次多亏了我大嫂。” 她往两人身后看了看,“郭啸匀呢?怎么没跟你们一起来?” 秦月梅摇头,“这几日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我也没看到他的影子。” 【今天还有一更,等我。】 第91章 就叫她小心肝 耀星社所有人皆心明如镜,他们深知,此事关乎的绝非仅仅是耀星社的生存与发展这般简单,更是在这动荡的时局中,为万千民众发出振聋发聩的正义之声,是为公理与真相奋力呐喊的时候。 “郭啸匀大概也是在为这事发愁吧。我听他说,他要去求他大伯父帮咱们。”余满溪说。 最近余满溪跟郭啸匀走得有点近,余满溪这才知道,郭啸匀家里有人在上海当大官,具体是当的什么官,郭啸匀没说,她也没问。 余满溪也没见过家中长辈有当大官的人,竟然在学校还被人欺负的,于是她觉得郭啸匀的神秘感又增添了几分。 心悦知道郭啸匀家里有实力,但她并不认为那是他自己的实力,这也是为什么她和三哥在外面从来不轻易亮出身份的另一个原因。她就觉得郭啸匀的做法很正常。出门在外,面子需要自己挣,身份也需要自己给。 “那咱们就不等他了。满溪、月梅,我跟你们讲,我大嫂帮咱们找了个《特报》的记者,要替咱们《耀星》写一篇评论文章,我们正在商讨内容呢!你们也来说说你们的想法吧!” 余满溪和秦月梅两人凑了过去,几人继续刚才激烈的讨论,直到傍晚。 在随后的日子里,心悦仿若一只不知疲倦的飞鸟,频繁穿梭于与周衿雅的外国同学的沟通交流和耀星社之间。 她逐字逐句地细细斟酌,力求文章既能精准直击国内局势的核心真相,又能在国际舆论中引发强烈的共鸣与回响。 而温昊祥与陆辰峰则在社内紧锣密鼓地动员全体社员,精心策划筹备一系列与之相呼应的宣传活动,只为等待那冲锋号角吹响的关键时刻。 终于,那承载着无数期望与心血的文章发表了。 耀星社众人既忐忑又期待,犹如一群守望黎明的卫士,紧紧围聚在新鲜出炉的《特报》前。 一篇洋洋洒洒、字字珠玑且切中时弊的评论员文章跃然映入眼帘,众人皆激动得难以自已。 心悦和众人都觉得这篇文章一定能给到《耀星》加成。那些政客、军阀、还有帮派头目应该都会去掂量一下,是否要让《耀星》成为攻击自己的利器。 心悦和耀星社众人都没有料到,这篇文章恰似一颗巨石投入平静湖面,刹那间在国内外激起千层浪涛,引发了广泛而热烈的关注与讨论。 诸多心怀正义与远见卓识之士纷纷将赞赏的目光投向耀星社,而原本妄图对耀星社施压的军阀势力,在这汹涌澎湃的舆论重压之下,亦不得不有所忌惮,有所收敛。 耀星社借此机会,不但成功地将自身影响力如涟漪般扩散,更是守护住了自身的独立性,于追寻真理与正义的漫漫征途中,豪迈而坚定地迈出了意义非凡且坚实厚重的一大步。 林教授也找到了心悦、温昊祥、陆辰峰三人,他们已经足够优秀,也接受住了党的考验,林教授作为三人的入党介绍人,带领他们于自己家中庄重宣誓,并宣布他们光荣地成为了党员。 心悦激动万分。她还以为自己要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考察呢!毕竟她算是资本家小姐,要成为一名合格的无产阶级革命战士,她觉得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林教授欣慰地看着三人,道:“你们这次的行动,充分体现了你们的无产阶级革命思想。也让组织看到了你们坚定的革命信仰。欢迎你们的加入!今后,你们还要带领更多的有志青年,为无产阶级理想而奋斗!” 三人郑重点头。 林教授又对三人叮嘱了几句,这才让三人离开。 心悦很快与周衿雅取得联系。并向她连连致谢。 周衿雅还是那句话,“我呀,非常乐意为咱家小公主排忧解难哦!” 心悦笑:“那我就不跟大嫂客气了。对了,二嫂生了吗?要是二嫂生的是女孩儿,你是不是压力就没那么大了呀?” 周衿雅也笑:“是呀,不过现在压力最大的是香堇吧!祖母天天在佛堂祈福,让老天爷再赐杨家一个女娃。” “希望祖母的愿望老天爷能听见,我也不用被他们盯得那么紧。”心悦也希望祖母如愿以偿呢! “你呀,都去上海了,他们怎么盯得到你?” “大嫂,你不知道,我爹三天一封电报,我收电报都需要派专人去拿。生怕去晚了就堆成小山了。” 周衿雅再次被心悦逗笑:“你呀!好像确实没怎么回电报,咱爹发电报就更勤了。” 心悦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道:“大嫂,我觉得要是二嫂生个女孩儿,以弘和以宣一定会高兴坏的。” “别说他俩了,我也很期待呢!一起等好消息吧。” “嗯,好的。嫂子,大哥是不是又出差了?你一个人在家要照顾好自己哦!” “是啊,他还挺忙的。等香堇生完孩子,我就有更多时间陪你大哥一起出差了。你放心,他不在,以弘和以宣两个人天天下学回来就陪我解闷,我啊,不知道有多开心呢!” 心悦听周衿雅这么说,也放下心来。 另一边,姜明贤得知彦珍被荣礼求婚了,也很高兴。他们二人能好好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没过多久,喜讯从省城杨家传来,二嫂香堇顺利产下一个女婴。 整个杨家都沉浸在喜悦之中,心悦的爹娘和祖母笑得合不拢嘴,忙着照顾产妇和新生儿,家中上下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心悦得知消息后兴奋不已,“大嫂,小侄女取名了吗?” 周衿雅听到心悦激动的声音,不禁失笑,“还没呢!等你二哥自己取。不过,她已经有好几个小名了。每个人抱她,都各喊各的,也不知道最后她会接受哪个名字。” 杨心悦也佩服她家里人的这种操作,“那我也给小侄女取个小名,就叫她小心肝吧。” 周衿雅实在没忍住,“心悦,看来你取的这个名字要获胜。” “是吗?为什么?” “因为祖母也叫她小心肝,你和祖母联手,家里还有谁是你们的对手啊?” “啊?哈哈哈,祖母跟我还真是心有灵犀。” 跟周衿雅通完电话,心悦立刻跑去给何蕴泽发电报。他在军官学校不能随时联系,但是电报他还是能看到,她想跟他分享喜悦。 第92章 回蓉城 心悦电报发出去,好些天都没有收到何蕴泽的回复电报,她终于体会到了自己爹盼着自己回电报的心情,果断给自家老爹回了一则长电报,顺便询问了小侄女的情况。 心悦这一等就是三个月。 她不知道何蕴泽封闭式训练持续了三个月。 三个月后,何蕴泽回电报,告诉心悦,他就快结业回重庆了。 心悦感觉时间过得还蛮快的。因为在这三个月里,耀星社出现了重大变化。她每天还挺忙的。 陆辰峰经党派遣,也去广州参加陆军军官学校的培训去了。 温昊祥即将毕业,离开上海,回到老家长春工作,同时肩负党的重大使命,进行共产主义思想的传播。 耀星社现在的编辑任务落到了杨心悦、余满溪、秦月梅和郭啸匀四人身上。 眼看着余满溪不久后也要毕业,耀星社面临青黄不接的阶段。 余满溪这几日愁眉不展。 郭啸匀宽慰道:“满溪姐,不要担心,马上新一届新生就来了。我们多发展几个有潜质的社员应该没问题。” 余满溪看着他不识愁滋味的样子,不忍打破他美丽的幻想,但是又不得不让他面对现实。 “自从上次耀星社大放异彩之后,原本以为咱们可以一飞冲天了。没想到咱们会因为招募不到社员而渐渐凋零。” 秦月梅心里也不是滋味,但是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说:“事在人为,我们尽人事听天命吧!” 心悦觉得,耀星社未来的命运会如何,他们几人都说不清楚,但是他们即使将来去了不同的地方,《耀星》一定会继续闪耀着它独特的光芒。 “我有一个想法。”心悦道。 另外三人齐齐看向她。 “郭啸匀,你既然要留在上海,那耀星社将来就由你来全权负责。经费这些不用你担心,我来想办法。” 郭啸匀听着,感觉不对劲,“心悦,你的意思是,你离开上海?是要回蓉城吗?” 杨心悦点头,“嗯,我也有任务了。不便多说。你和月梅好好管理耀星社,知道了吗?” 郭啸匀眉头皱成了川字。 他虽心中满是不舍与疑惑,但也知晓在这特殊时期,任务为先,只得默默点头应下。 余满溪与秦月梅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落寞与担忧。 耀星社于他们而言,早已不是普通的社团,而是承载着理想与热血的精神家园。 如今,面对诸多变数与未知,虽心有戚戚,却也只能强打起精神,继续为耀星社的存续而努力。 而心悦这边,心中虽对耀星社的未来忐忑不安,可对即将奔赴的任务也充满坚定,她深知,自己的每一步选择,都有其特殊意义,无论前路如何,都要坚定地走下去,在不同的战场上,为心中的信念而战,让那星星之火,成燎原之势,燃遍四方。 郭啸匀沉默良久,“心悦,你放心吧。耀星社在我们手里,定会坚守初心。只是此去蓉城,山高路远,你务必多加小心。” 杨心悦心中一暖,感激地看着他。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心悦一边着手准备回蓉城的事宜,一边与郭啸匀三人将耀星社的相关事务整理清楚。 心悦将自己计划的一些尚未开展的计划详细地告知余满溪,希望能为耀星社的未来提供些许助力。 “心悦,没想到你竟做了这么详细的规划。如果不是……”余满溪知道那几个字不能随意说出来,于是生硬转换话题,“如果不是你要回去任教,耀星社一定能攀上更高的山峰。” 杨心悦收敛情绪,寒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却没有吹乱她的心绪。她无比坚定地道:“虽然我不在,但我相信你们三个一定可以。” 心悦看到秦月梅眼里的光芒将她衬得更加明艳大气。她已经不是那个为爱情不顾一切的女孩儿了。真好。 余满溪在毕业前的最后时光里,暂时放下了心中的忧愁,全力协助心悦和郭啸匀。 她组织了一场耀星社的内部交流活动,让新老成员们畅所欲言,分享彼此的创作心得和对社团发展的建议。 在活动中,大家各抒己见,一些新颖的想法和创意不断涌现,这让原本沉闷的氛围有了些许转机。 秦月梅则专注于整理耀星社的过往作品,她精心挑选出一些具有代表性的文章,准备集结成册,作为耀星社的成果展示,希望能借此吸引更多有志青年的关注。 1926年1月,杨心悦带着杜若踏上了回蓉城的轮船。 一路上,她望着船舱外不断变换的风景,思绪万千。她知道,蓉城等待她的是未知的挑战,但她毫不畏惧。 而在上海的耀星社,郭啸匀、余满溪和秦月梅站在社团的门口,望着远方,心中默默为心悦祝福,也为耀星社的明天祈祷。 他们坚信,只要信念不死,耀星社的光芒就永远不会熄灭,哪怕前方荆棘密布,也要在这动荡的岁月里,为传播进步思想开辟出一条道路来。 杨心悦受党的秘密派遣回到蓉城,表面上她是上海大学优秀毕业生,回到蓉城,即将担任国民党省党部妇女部长,投入到反对帝国主义侵略和不平等条约的斗争中。 “大哥大嫂,我回来了!” 心悦放下手中的行李,扑进了周衿雅怀里。 杨荣谦神情严肃。 他已经听说了省里的安排,他并不觉得那帮人是认可心悦的能力。应该是冲着他们杨家的财力来的。 他不介意给他们三瓜俩枣,但是如果狮子大开口,他得劝心悦辞去他们给她的工作。 “大哥,你脑门上的皱纹都能夹死蚊子了。怎么?不欢迎我回来呀?”心悦不悦地控诉道。 见妹妹撒娇,杨荣谦将自己的气场收了收。 “欢迎欢迎,爹娘和祖母都在家等着急了。赶紧上车回家吧!” “我两个小侄儿最近怎么样?还有二嫂和小侄女,还好吗?” 周衿雅拉着她的手上了车,“都好着呢!尤其是小心肝,简直可爱得要命,家里这几个月全都围着她转呢!你回去就见着了。” 心悦听到这话,路途中的疲惫一扫而空。吩咐司机道:“快,回家!” 第93章 依然是全家最爱的宝贝 心悦归心似箭,引得坐在旁边的周衿雅不禁失笑。 见心悦心情不错,杨荣谦道:“心悦,你三哥和姜小姐都去了东吴大学,你想不想也去苏州?” 心悦摇头,“不去,他们念书脑子好的人才念法学,我回蓉城教书也挺不错的。大哥,不用担心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大哥不知道自己已经是党员,自然不知道自己是带着任务回来的。现在还不是告诉大哥自己身份的时候,知道得越少,反而对家里人是一种保护。 自从白龙帮惦记上杨家在上海的制药厂后,大哥就开始安排制药厂的转移,还有兄妹两人和彦珍的退路。 心悦和三哥两人平时出门,总有十几个保镖跟着,这是大哥的安排,她也不得不听从。再说了,那些人直接听命于大哥,她说不让跟着都不行,弄得心悦都不太想出门。 她知道大哥是为了她的安全考虑,所以也只能让他们跟着。 不上学的时候她就在荣园待着。 大哥秘密将制药厂成功转移到苏州后,就托关系让三哥和彦珍去了东吴大学法学院。 “你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大哥想让你知道,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记住,我们是一家人。遇到任何事情第一时间要告诉家里。知道吗?” 杨荣谦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 心悦被第一女师开除那次,如果及时跟家里说,也不至于让她在大牢里受苦,还辗转去重庆。 虽然现在来看,她去重庆也不是什么坏事,但是这个妹妹他没有护周全,杨荣谦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大哥,我知道的。” 有哥哥嫂嫂的疼爱,还有爹娘和祖母的宠爱,心悦觉得自己太幸福了。 说话间,车子已经停在了杨宅门口。 看到大门外还没有拆除的临时避难所,心悦有些惊讶。 不是已经不打仗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难民在这里? 心悦拉了一把周衿雅:“嫂子,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周衿雅边拉着心悦的手往家里走,边说:“前两年战乱,省城来了不少难民,我们就搭了这个临时避难所。现在不打仗了,但是一直有遇到困难的人住进来,我们就一直没有拆它。” 心悦看到有小孩大冬天还穿着草鞋,身上只裹了一件单衣。 “嫂子,我可以跟他们送点吃的穿的吗?”心悦心里有些难受,小声问周衿雅。 周衿雅没有说话,拉着心悦进了门:“每天我都安排了人手去给他们送吃的,穿的,可是送出去,没几天,他们又没有穿的了。” 一旁的杜若不解:“为什么?” “陈妈打听了,他们的穿的都拿去当铺当了。有的换了钱,回老家了。有的还赖在这里不走,就是想着咱们给他们送吃的穿的。”周衿雅摇头。 世道艰难,可是老话说的有道理,救急不救穷。那些人,明明好手好脚的,就是不愿意去做工,在杨家门口等杨家人送吃的。 周衿雅补充道:“所以我们现在都不送穿的给他们了。天冷,咱们这儿只是个窝棚,他们受不了自然会离开。” 心悦想到了什么,问:“怎么不帮他们找点事做呢?” 周衿雅无奈,“杨家是做生意的,不是开善堂的,那些愿意做工的,杨家按正常找工人的标准略低的要求,都招进去了。这些留下来的都是些好吃懒做的,去做工哪里有待在这里什么也不做舒坦?” “大哥,你怎么说?”心悦觉得现在这样也不是办法。虽然那些人也不影响杨家人的进出,但是在宅子外面有这样一个窝棚,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 杨荣谦神色如常,“我已经跟人沟通好了,过两天就有人来招工了。” “招工?做什么工?”心悦好奇,不是说已经招过了吗? 杨荣谦耐心回答:“挖沟渠。现在正值冬季枯水期,正适合挖沟渠。” 杜若小心翼翼地问:“那他们会去吗?” “会的。不去就没吃的了。我们全家回县城过年,家里不会再送吃的给他们。窝棚也要拆了。”杨荣谦也是下了大决心才决定这样做。 那些愿意做工,手脚麻利些的,杨家的工厂已经招了去。剩下的这些,只有换种方式让他们自己离开了。 心悦有些明白了大哥的意图,“全家回县城?” “嗯,只留吴伯和几个家丁看宅子。”周衿雅道。 几人说着话,已经到了大厅,心悦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奶娃,正睁着葡萄般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自己。 心悦小咪咪凑到小奶娃跟前,也歪着脑袋打量她。 “哎呀呀,小心肝,姑姑回来喽,来,姑姑抱抱。” 心悦向小奶娃伸出手,还没等奶娃娃反应,抱着她的杨培安就警惕地把人护在了怀里。 “要抱也得等我时间到了再给你。我才刚抱上。”杨培安护小鸡仔似的,将小奶娃护得死死的。 心悦一脸不情愿,“哎呀,我才刚回来嘛!先让我抱抱。” 李延芯拍掉心悦就要伸到小奶娃脸上的手,“你刚回来,臭死了,先去沐浴,换身衣裳。别把我们家小天骄给熏到了。” 哟,感情娘给小侄女取的小名叫“小甜椒”啊! “姑姑的小心肝,让姑姑亲一个,亲一个姑姑就去洗香香了再来抱你。” 也不等自己老爹反应,杨心悦快速地将嘴巴凑到了小侄女的脸颊上,又趁他们没注意地快速跑开。 主打一个快准狠。 小奶娃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眼睛只是眨巴眨巴,长长的睫毛,粉嫩的脸蛋,让心悦觉得自己一会儿梳洗出来,争抢她的难度直线上升。 她也太萌了。 “我二嫂也太会生了。”心悦感叹,“咦,我二嫂和祖母呢?” “哦,你祖母在佛堂,你二嫂陪着呢!不然我哪有机会抱娇娇啊?”杨培安边回答心悦,边逗着小孙女玩儿。 “爹,您和娘给我小侄女起的小名不一样吗?”心悦惊讶,她爹向来是迁就她娘的。 杨培安没好气地白了自家闺女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都作出让步了,不然他要给孙女起个别的。 “一样的。”杨培安违心地回答心悦,“你娘叫宝宝小天骄,我叫她娇娇,没错啊!” “你爹几十年过去了,年龄长了,还长了一身反骨。”李延芯是懂阴阳怪气的。 不过,杨培安现在抱着小孙女正乐呵呢!他也不用跟她计较了。 杨心悦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洗了个澡,蹦跳着来到大厅,却没有看到小侄女的影子。 “人呢?我小侄女呢?” “孩子饿了,在你二嫂怀里吃奶呢!”李延芯笑她。 心悦不悦,嘴巴翘得可以挂油壶了。 这时,杨老太太的声音响起,“就想你的小侄女,不想祖母啊?” 心悦看过去,祖母正端坐在主位上,慈祥地看着她。 “祖母~心悦可想你了。”心悦嗲声嗲气地扑进杨老太太怀里,“祖母,您身体可还好啊?” 杨老太太眉眼弯弯,“好着呢!祖母也想你了。” 祖孙俩絮絮叨叨说了好一阵,末了,杨老太太语重心长地道:“你长大了,祖母能教给你的东西不多了。记住,遇到什么事都要告诉家里,我们才是你最坚实的依靠。” 心悦有些惭愧,她在外求学三年,她的家人还在不断地告诉她,有事要跟家里讲。她何其有幸,出生在这样一个有爱的家里,她的亲人都将她视若珍宝。 “嗯,祖母,我记住了。回来的时候,大哥也跟我说了。我以后遇到事,一定会跟家里讲的。” 李延芯看了杨培安一眼,后者瞬间秒懂,“心悦宝贝,家里虽然有了娇娇,你依然是我们全家最爱的宝贝,你可不能吃你小侄女的醋哦!” 心悦心里一暖,她爹娘竟然没有忘记照顾她的感受。她感觉自己心里突然酸酸涩涩的。 心悦郑重点头。 第94章 晚星 心悦回到蓉城,杨家全家人就回了县城老宅。省城杨家宅子外的窝棚也顺利拆除了。 杨荣和给自己女儿取名杨一一,遭到了李延芯和杨培安的强烈反对。他们认为,杨家虽然世代经商,但多少还是有点文化底蕴,“一一”这个名字体现不出他们想要表达的意思。 全家人经过激烈的讨论,“一一”成了孩子乳名。 李延芯强烈推荐“杨天骄”作为孩子大名,大家都嫌弃。 最后杨荣和拍来电报,给女儿取名“晚星”。“晚”字寓意静谧之美,“星”象征着希望和光明。他希望自己的女儿即使在黑暗时刻也能散发独特的光芒,如星般璀璨。 杨老太太最后一锤定音,杨家这位小公主就叫“杨晚星”。 杨晚星聪慧过人,虽然小名很多,家里人每个人都叫的不一样,她还是能精准地判断出谁在叫她。 重庆恢复经济没那么容易,这让何近贤比打仗前更忙碌了。 阮筱云的胭脂铺的生意惨淡,祝瑶和红叶也替阮筱云发愁。 正在这时,阮筱云接到了新的任务,上级命令她离开重庆,去陆军军官学校武汉分校的第一期培训。 这是她以前梦寐以求的机会。没想到竟然在几年后这么猝不及防地到来。 阮筱云有些犹豫。这是她唯一一次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接触军方资源的方式。想要以最快的方式结束战争,只有自己成为其中重要的一环。 她心动了。她不愿意放弃这样的机会。 但是,怎么跟何近贤说呢? 思索良久,她避重就轻地对何近贤说了实情。 她想阻止战争,可是战争已不可避免,那就只能加速统一的进程。 何近贤静静看着阮筱云,他感觉自己从来没有看懂过她。 是他肤浅了。 作为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青年人,何近贤一直坚定着自己的共产主义思想没有动摇,但他从来都没有认真倾听过阮筱云的心声。 他在她面前,似乎只想着儿女情长。 他竟觉得自己有些惭愧。 “我知道,我答应过你好好留在你身边。可是,这次机会我不会放弃。所以,如果你同意,我就大大方方地去。如果你不同意,我就偷偷摸摸地去。”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阮筱云已经非常清楚怎么跟何近贤说话了。 这就是耍无赖嘛! 不管,在何近贤面前管用就行。 何近贤没脾气地笑了,“你还是大大方方地去吧。反正也就是半年时间。” 阮筱云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他同意她去,但他希望自己尽快回来。 阮筱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样一种心情。甜蜜又惆怅的? 喻曼这边也接到消息,陆军军官学校即将在武汉开设分校,并且会招女军官。 她决定去参加培训。 何蕴泽在军官学校结业以后,回到了重庆。 他一回来,就得到了喻济铭的提拔。 此时,国民革命的浪潮汹涌澎湃,北伐的呼声震天动地。喻济铭审时度势,决定率喻家军响应号召。喻家军易帜改编,成为了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四军。 喻济铭出任军长之职,而何蕴泽则被委以重任,担任第二十四军第九师师长。 喻济铭所率之部,原本由一个师、一个旅逐步发展而来。其中,第九师堪称喻家军的中流砥柱,凝聚着喻家军的精锐力量。 随着局势的推进,他们又成功收编了杨春师等部队,兵力得以进一步扩充。 “司令,恭喜您得偿所愿。”何蕴泽向喻济铭敬了个军礼。 喻济铭摆手:“杂牌军要了个名分而已,没什么好庆贺的。” 喻曼不同意自家叔叔的话,反驳道:“叔叔,您现在是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四军军长了,不是什么杂牌军。您这是审时度势,这也是大势所趋。身为您的部下,我们与有荣焉。” 喻济铭很吃喻曼这一套,被她说得心花怒放。开心不过三分钟,他又皱起了眉头。“我们的装备,是不是太落后了点?” 何蕴泽腹诽,司令总算是重视起装备了。 事实上,第二十四军的装备状况,就如同它的发展历程一般复杂。 首先是武器装备的来源,可谓五花八门。既有从海外购得的枪支弹药,也有蜀地本地兵工厂自行制造的家伙什儿,多是步枪、机枪之类的轻武器。火炮等重武器数量少,一个师只能配备十几门山炮、迫击炮。 这些枪支弹药用于日常的训练及小规模的战斗,倒也勉强足够。在真正的战场上,为数不多的重武器只能在关键时刻提供一定的火力支援。可若是与中央军等装备精良的精锐部队相比,无论是装备的精良程度,还是火力的凶猛强度,都明显落于下风。 “慢慢来嘛!咱们现在已经是正规军了,上头也会想着咱们的。”旁边的喻副官道。 喻济铭瞥了一眼自己的侄子喻宏,“你小子想得倒美,你以为上头是你爹?想要啥子都满足你?” 何蕴泽也思索良久,武器装备确实是个问题。 百姓生活困苦,重庆城经济又疲软乏力,银钱方面很难满足目前的军需装备购买。 若想提升部队实力,不能只依赖外部援助。 于是何蕴泽向喻济铭进言:“司令,我们或许可以在军中选拔一些机灵聪慧、擅长钻研的士兵,组成一个装备改良小组。利用本地兵工厂的资源,尝试对现有武器进行改良优化,提升其性能。” 喻济铭微微点头,觉得此计可行。“蕴泽,此事就交由你去操办。务必挑选合适之人,尽快开展起来。” “是,司令!”何蕴泽领命而去。 数日后,装备改良小组初步组建完成。小组中有擅长机械制造的工匠出身的士兵,有精通数理知识的书生兵,还有对武器构造有着独特见解的老兵。他们在城中一处偏僻的营地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工作。 而喻曼则主动请缨,负责为小组筹集所需的物资与材料。她穿梭于重庆城的大街小巷,与各类商人交涉,虽困难重重,但凭借着她的聪慧与坚韧,也渐渐有了一些收获。 杨心悦随家人回县城老家过了个年。 也跟在重庆的何蕴泽联系上了。 得知他升职的消息,心悦连连说了几句恭喜。 何蕴泽压下自己上扬的嘴角,在电话那头轻笑,“除了说这个,就没别的话要对我说吗?” 杨心悦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生硬转换道:“喻曼姐还好吗?” “挺好的。女强人一个,下面的人都挺佩服她。” 心悦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咳,那就这样吧!我挂了。” 何蕴泽收敛笑意,对着话筒轻声说:“心悦,我好想你。” 杨心悦自觉耳根发烫,丢下一句:“知道了。”便快速挂断了电话。 何蕴泽不知道心悦竟然这么害羞,不过,她回到蓉城,自己跟她见面的机会应该会多一些吧! 身为一师之长,似乎不该有这样的心思。可是一个人的情感,又怎么可能说控制就能控制得了呢? 第95章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何蕴泽此时想念杨心悦的心情达到了顶峰。不过,这种思念之情也只能通过她偶尔的一次电话或电报来缓解了。他要带兵参加北伐了。 心悦离开上海之后郭啸匀继续带领耀星社社员保持《耀星》一贯的风格发表文章。 郭甄珍发现她那个平时只会打哈哈,性格看似散漫的弟弟,一旦投入到社团事务与文章把控中,竟有了一种别样的专注与坚韧。那股认真劲儿仿佛换了一个人。 在郭啸匀的努力下,《耀星》在上海的文化界依然维持着独特的影响力,吸引着众多有志青年与文化爱好者的目光。 何蕴泽则在北伐的筹备中忙碌不停,他日夜操练士兵,研究战略战术。每一个闲暇的瞬间,杨心悦甜美的笑容都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在他的脑海。 此次北伐充满艰险,心中的信念与对心悦的思念成为了何蕴泽前进的动力。 他打算把这份思念深埋心底,转化为在战场上拼搏的力量源泉,期待着凯旋归来之日,能与心悦再次相聚,畅叙心中无尽的思念与爱意。 心悦回到蓉城后两个月,收到秦月梅的来信。她最终还是与安建彬解除了婚约。并打算来蓉城找她。 此时,心悦已任国民党蜀省党部妇女部长,正在积极组建“各界妇女联合会”。前不久,心悦刚被选为全国妇女代表大会代表。 因为组织有纪律,心悦在之前与月梅的信上没有告诉月梅自己回蓉城的任务,但月梅通过林教授还是知道了。并且将以助手的身份来协助心悦更好地完成任务。 知道月梅要来蓉城,心悦的心情又开心又担忧。一个女孩子在这乱世中走这么遥远的路,她还是挺担心她的安全的。 好在秦月梅安全到达了蓉城。 “月梅,这里!”杨心悦在火车站接到了秦月梅,两个姑娘激动地抱在了一起。 “月梅,累坏了吧?你一个人走这么远,我都担心死了。” 杨心悦见到秦月梅就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让秦月梅一度以为心悦回家来的这几个月被捂住嘴巴了。 “还好吧。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坏人。”其实她在武汉转乘的时候差点被骗,好在自己机智,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异常,躲过了一劫。既然有惊无险,还是不要告诉心悦了,免得她瞎担心。 杨心悦知道一路上月梅可能有自己人接应,但是好看的女孩子出门在外始终不安全。现在看到秦月梅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这才松了一口气。 “走吧,先带你去家里。介绍你认识一下我大嫂。”心悦热情地拉着月梅上车。身后的小六帮秦月梅拿起了行李。 “满溪姐让我带了你喜欢的点心来。不过,路上这么多天,不知道口感还有没有以前那么好。” 说起余满溪,两人又滔滔不绝起来。 “你说满溪也去长春了?”这是心悦没有想到的。 余满溪老家在苏州,一个南方人去北方,能习惯吗? “嗯,温昊祥那边工作进展不顺利,满溪姐过去协助他。” 原来如此。 “到家再具体讲讲。” 回到家中,杨心悦带着秦月梅与大嫂见了面。 接月梅之前,心悦跟周衿雅说月梅是因为跟青梅竹马解除婚约一时接受不了,来蓉城是来散心的。还一再叮嘱,千万不要询问月梅的感情问题。 李延芯和杨培安回到县城老宅就不想再回省城,杨老太太也在县城待习惯了。香堇也喜欢县城的宅子,年后,他们就没有再回省城。 因此,现在省城杨家只有周衿雅一家。 周衿雅热情地招呼着秦月梅,让她瞬间有了家的感觉。 稍作休息后,秦月梅便与杨心悦走进了房间,关上门开始详谈起来。 秦月梅将自己解除婚约的前因后果细细说了一遍给心悦听。 原来安建彬在家族的压力下,逐渐与一些反动势力有了牵扯,这与秦月梅的信仰和理想背道而驰,她果断选择了离开。杨心悦听着,心中不禁对秦月梅的果敢钦佩不已。 “你那么爱他,我还以为你会舍不得。”心悦感慨道。 秦月梅苦涩一笑,“他去军官学校培训的时候,我那时确实舍不得。虽然他做决定没有征求我的意见,不过,那时我还爱着他。他道歉,我就心软了。我以为他还是在乎我的。只是后来我才发现,他在乎的是他自己和家族利益。所以,就解除婚约啰!” “你主动解除婚约,家里人能同意呀?” “他们确实不同意。以安建彬现在的身份和地位,我们家属于高攀,他们不可能放弃这个往上爬的机会的。只不过,” 秦月梅故意卖了个关子,心悦着急地在她腰上掐了一把,“只不过什么?快说呀!” 秦月梅唇角一勾:“只不过,安家和秦家的婚约不是非我不可,我就逃了。所以他们换了个人嫁给他。” 心悦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是乖巧软糯的秦月梅能干出来的事? “别用那个眼神看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对不对?”秦月梅无所谓地耸耸肩。 杨心悦的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秦月梅拿着沉重的行李箱在夜里翻墙逃跑的画面,这画面,怎么有点熟悉? “你怎么逃出来的?”心悦非常好奇。毕竟,月梅这样娇娇弱弱的江南姑娘,翻墙?不可能的。 秦月梅看到杨心悦一双写满好奇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不禁失笑,“你以为我怎么逃出来的?” 她听心悦说过自己离家出走的那次翻窗了。该不会,她以为自己也是那么逃出来的吧? 见心悦不答,秦月梅自己说了出来:“我让丫鬟跟我换了衣裳。” 月梅在家其实并不受宠,家里人发现她逃了,也没有派人找她回去。他们早就另外物色了新的人选嫁进安家。她从她娘的言语和神色中看出了端倪。 既然他们那么想换人,她成全他们了,有什么不好的? 心悦冲月梅竖起大拇指,“月梅,你真的,在我心中是这个。” 两个人又打闹了一会儿,秦月梅接着说起了余满溪前往长春的事。 温昊祥在长春的工作遭遇重重阻碍,当地的局势复杂,各方势力交错纵横。 余满溪凭借自己的聪慧和细腻,主动请缨去协助温昊祥。 她在当地积极联络各方进步人士,试图为工作打开新的局面,但寒冷的气候和复杂的人际关系让她面临诸多挑战。 杨心悦听着这些消息,心中思绪万千。 每个人都在为了理想和信念努力奋斗着,自己在蓉城的任务也同样艰巨。 她看着秦月梅,眼神中充满坚定:“月梅,既然你来了,咱们就一起好好干,为了心中的目标,不惧任何困难。” 秦月梅用力地点了点头,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仿佛凝聚起了无穷的力量,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一切挑战。 杨荣礼和姜彦珍到了东吴大学法学院才知道,他们到东吴大学就读,组织还给他们安排了任务。 彦珍继续在东吴大学上学,并组织东吴大学学生团体学习马克思主义思想。而杨荣礼入党后决定弃笔从戎,参加北伐。 因其在文坛上的造诣,杨荣礼顺利在国民革命军司令部政治部任秘书。有着深厚的文学功底和优秀的文笔的他很快便升任秘书长。并随军到南昌任职。 第96章 哥很快就能回去看你们了 身为总政治部秘书长,杨荣礼的工作琐碎又繁杂,没有极好的组织协调能力,是做不好他的这份工作的。 他不仅要协调好军队内部各部门之间的关系,以确保整个军事系统能够高效运转;还要在军队与政府之间搭建起一座沟通的桥梁,使得双方能够紧密协作,共同推动国家事业向前发展。 此外,他更要时刻关注军队与民众之间的联系,积极倾听民意,化解矛盾,让广大人民群众成为军队最坚实的后盾。 除了上述工作之外,杨荣礼还承担着一项至关重要的使命——通过演讲、发布文告等多种方式,广泛宣传北伐战争的重大意义和崇高目标。 为了能够点燃人们心中的热血,激发起民众对北伐事业的无限热情和坚定支持,他的演讲总是激情澎湃。 在他的努力下,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认识到这场战争对于实现民族独立、国家富强的重要性,纷纷投身其中,为北伐战争营造出一片良好的舆论环境。 此外,在国共两党合作的背景下,杨荣礼承担着极为关键的政治和组织工作。 为了工作上的便利,他并没有暴露自己的党员身份,而是时刻牢记党的指示,以坚定的信念和卓越的行动力,为两党合作的顺畅进行提供了极大的便利,成为推动北伐战争背后不可或缺的重要力量。 荣礼这边的工作正如火如荼地展开着,他全身心地投入其中,力求将每一件事都处理得尽善尽美。 远在湘省的二哥杨荣和所率领的湘军第三混成旅也积极投身到了波澜壮阔的北伐战争之中。 时间回溯至 1925 年 8 月,当时,由第三混成旅、第六混成旅以及其他部队共同组成的建国湘军接受了重大改编,摇身一变成为国民革命军第二军。 这一转变不仅意味着军队编制的调整,更预示着这支队伍即将肩负起更为艰巨的使命与责任。 1926 年 7 月,国民革命军第二军正式归入北伐军第二路军。9月,第二军先后占领萍乡、赣州。 此前,第六军第十九师一度进占南昌城,但因其余各部未能及时跟进而得而复失。 10月初,第二军和第一军之第二师复攻南昌城,虽首攻受挫,但展现出英勇无畏的战斗精神。 11月1日,江西战事再起,第二军与第三军等部被编入右翼军,8日,在总攻中城内守军投降,第二军会同第三、七等军组成追击部队,清剿残军。 1927年1月,第二军被编入中央军江右军第二纵队。3月初,还原江右军建制,3月24日,第二军协同江右军其余各部攻占南京城。 因第二军谭军长支持武汉国民政府,1927年4月,中央军欲缴第二军的枪械,第二军闻讯后由邓文霄率领西移入鄂,自此,第二军归武汉政府指挥。 因第二军政治部主任林福春等党员同志积极开展政治工作,宣传北伐意义,动员民众支持,也为作战胜利奠定了一定的群众基础。 战场上,将士们无论是面对敌人坚固的防线还是残酷的围剿,他们始终勇往直前,毫无退缩之意。 尤其是在攻占南昌的战役中,战况惨烈,但第二军的将士们却没有丝毫胆怯。他们前赴后继,舍生忘死,与敌人展开了殊死搏斗。 经过数日的鏖战,最终成功攻克了南昌这个战略要地,极大地鼓舞了全军乃至全国人民的士气。 除了攻占南昌之外,国民革命第二军还参与了众多惊心动魄且对整个战局产生深远影响的重要战斗。 每一次冲锋陷阵,每一回浴血奋战,都彰显出了他们顽强不屈的意志品质和高超卓越的作战能力。 正是凭借着这种无畏无惧的精神和过硬的军事素养,国民革命第二军在北伐战争的历史长河中留下了属于自己浓墨重彩的篇章。 而作为这支英雄部队中的一员猛将,杨荣和更是凭借其出色的军事才能屡立战功。 他指挥有方,决策果断,带领部下一次次突破敌人的防线,取得了一次又一次的胜利。 他也得到了上级的赏识与认可,被提拔为国民革命军第二军第三师师长。 自此,杨荣和肩负起了更为沉重的担子,但他依然坚定信念,决心继续为国家和民族的解放事业奋斗到底。 远在后方的杨心悦,收到两位哥哥的来信,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战争的硝烟无情地将杨家人卷入其中,而哥哥们在战场上所表现出来的勇猛与无畏,让她既感到骄傲与自豪,同时也更加坚定了要做好后方工作的信念。 尽管自己没有如兄长们一般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冲锋陷阵,但心悦深知,即使身处后方,她依然能够凭借自身的努力与智慧,为这场伟大的战争贡献属于自己的一份力量。 在心悦的积极奔走下,各界妇女联合会很快成立。 心悦毫不犹豫地投身其中,并迅速崭露头角成为核心人物之一。 她满怀热忱地组织起广大妇女同胞,齐心协力为奋战在前线上的将士们缝制衣物;积极筹集各类紧缺物资;悉心照料身负重伤归来的伤病员。 心悦就这样默默奉献着,用自己独特的方式为国家和民族的解放事业贡献自己的力量。 由于心悦在这一系列工作中的杰出表现以及卓越贡献,她被推选为党的五大代表,前往武汉参加党的第五次会议。 在庄重肃穆的会议现场,心悦全神贯注地倾听每一位发言者的观点与见解,不时低头认真记录重要信息。 当轮到自由讨论环节时,她更是踊跃发言,充分阐述自己对于当前局势及未来发展方向的思考与看法。 经过深入交流探讨后形成的党的各项决议和重大议题,都被心悦铭记于心。 在会上,心悦意外地遇见了自己的二哥杨荣和,他作为国民党代表到场祝贺。 杨荣和看见小妹,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会议间隙,兄妹俩找了个僻静的地方会面。 “心悦,你怎么在这儿?大哥知道吗?”杨荣和紧锁眉头。 心悦摇头,“我是瞒着大哥大嫂出来的。主要是他们知道了反而令他们担忧。” 心悦仔细打量自家二哥,他一身笔挺的军装,显得英气十足。 “二哥,”心悦欲言又止。 杨荣和想说什么,想了想,道:“我知道你不是瞎掺和,相反,见到你关心国家大事,哥很高兴。二哥只有一条,你要好好的。” 心悦点头,“二哥你也是,要好好的。二嫂和晚星都在家等着你回去。” 杨荣和摸了摸妹妹毛茸茸的头,怜爱地道:“嗯,我知道。好好照顾他们。现在国家统一指日可待,哥很快就能回去看你们了。” 此时的兄妹二人压根没有想到,他们这一别将会多年不见。 会后,心悦马不停蹄地赶回蜀省,第一时间将这些宝贵成果传达给当地党组织成员,并结合实际情况共同商讨制定更为详尽具体的工作计划,确保后续工作得以顺利开展并取得预期成效。 第97章 小心驶得万年船 心悦和月梅在蜀省的工作进展还算顺利,两人在当地积极组织和发动妇女,组建了“各界妇女联合会”,将蜀省的妇女团结起来,凝聚力量,推动妇女运动的开展。 1926年8月29日,英轮“万流”号在云阳江面撞沉中国木船,溺毙押运盐款的官兵56人,且英舰水兵解除了前往查询的武装。当地驻军随后扣留了由重庆下行的英轮“万县”号、“万通”号。 9月5日,英舰悍然炮轰万县城关,持续近3个小时,致使1000余人死伤,1000余户房屋被焚毁,直接经济损失达1000万元以上。 惨案发生后,重庆各界成立了“万县惨案蜀省国民雪耻会”,党中央发出《告民众书》,全国迅速掀起反英运动。但北洋政府最终慑于英国军事压力释放英轮,中方未获道歉和赔偿。 心悦和月梅义愤填膺,立即组织妇女同胞,投入到反对帝国主义侵略和不平等条约的斗争中,为维护国家主权和民族尊严贡献力量。 心悦和月梅这边正有条不紊地推进工作。郭啸匀却从上海传来了令两人震惊的消息——林教授被国民党杀害了。 这个消息彻底证实了国共合作破裂的消息。 心悦担忧起自家两个哥哥,他们现在和自己不在一个阵营了,将来两军对垒,他们会不会和自己反目? “心悦,你哥哥们……”月梅欲言又止。 心悦心里也开始打鼓,盘算着对策。 她了解自己的二哥。他有家国情怀,只要她做的是对国家和人民有益的事,二哥不会反对,反而还会支持。他是疼爱自己的二哥,也是有大义明事理的二哥。 三哥虽然在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但是心悦一直觉得三哥是自己人。虽然没有机会证实自己的猜想,但心悦觉得,三哥就算不是自己人,也是可以争取过来的人。 还有何蕴泽。 他参加北伐之后,就没了音讯。心悦只能从其它渠道了解他所在部队的消息。得知他一切安好,她也就放下心来。 杨心悦握住秦月梅的手,安慰道:“别担心,我有办法。还好咱们的工作都是秘密进行的。到时候,我有办法应对。” 秦月梅的担忧稍微减少了一些。 “咱们先以不变应万变。”心悦打定主意。 另一边,何蕴泽所在部队加入北伐军后,在江西战场经过多次战役,消灭孙传芳部主力,占领南昌、九江。 何蕴泽奉命撤回蜀省。 一想到就要见到心心念念的人了,他的心情莫名就很好。 跟在他旁边的警卫员小罗见到自家师长比打了胜仗还高兴的表情,凑上前去问:“师长,您这是得到什么好消息了吗?告诉我呗,让我也跟着高兴高兴。” 何蕴泽好心情地看了他一眼,道:“要回家了,不值得高兴吗?” 小罗跟着何蕴泽的时间不长,也没深想,开心地点头道:“确实挺值得高兴的。” 旁边的任副官可不这么想。 他看师长经常将一块玉拿出来端详摩挲,他猜测,师长的好心情一定跟那块玉有关。 应该是心上人送的吧。 “任副官,”何蕴泽喊到。 “到!” “吩咐下去,加快速度,争取三日内到达重庆。” “是!” 见到眼前满眼笑意的人,心悦觉得有些不真实。 何蕴泽的脸上没有了少年的稚气,他身姿笔挺地站在自己面前,一袭戎装妥帖地裹在他修长健硕的身躯上,军帽下的短发短而利落,在阳光下泛着乌金的光泽。肩章上的星徽闪烁,彰显着他的荣耀。 他摘下军帽,笑意盈盈,张开双臂走向她,“心悦,我回来了。” 杨心悦怔住,一不留神被他抱在结实的怀里。 “我好想你。”他在她耳边低喃。 非常克制地,他抱了三秒便要放开她。 她回抱住他,“我也很想你。” 何蕴泽心里小鹿乱撞。 她,这是回应自己了吗? 还没等他多思考,心悦放开了他。 “走吧,大哥大嫂还等着咱们吃饭呢!”心悦自然牵起何蕴泽的手。 何蕴泽觉得此刻太不真实。 被她牵起的手心微微发烫。 他在她身侧看到她明亮的眸子闪着独特的光。 如果,如果就这样不打仗了,他是不是可以娶她回家了? 来到客厅,杨荣谦和周衿雅看到手牵手进来的两人,表情意味深长。 心悦后知后觉地放开何蕴泽的手。 “大哥大嫂,何三来了。” 周衿雅笑眯眯:“我们看见了。” 杨荣谦脸上的表情也柔和很多,“蕴泽,来这边坐。” 何蕴泽应声,在杨荣谦的旁边沙发上坐了下来。 秦月梅自从在蓉城安定下来就住到了杨家的另一处宅子。 杨以弘和杨以宣还没有下学回来。 心悦也没什么话题跟嫂子聊的,反而对何蕴泽和大哥聊的事很感兴趣。 “心悦,”周衿雅轻声唤她,“我知道你关心国家大事,不过,你大哥和蕴泽有正事要聊。”言下之意,她还是别掺和了。 心悦知道大嫂在想什么。早在她回蓉城不久,大哥大嫂就想着将她和以弘、以宣兄弟俩一起送去国外。 大嫂的意思很明确,“你们都是杨家最宝贝的人。你们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重要。兄弟俩的舅舅催了我很多次,我不能离开你大哥,所以嫂子想让你带着他们一起去投靠他们的舅舅。” 心悦知道大哥大嫂为她和两个孩子找的退路很好,可是她不能走。 “大嫂,我不走。我想留在蓉城,留在你们身边。” 周衿雅摇头,荣谦的办法不管用啊!她了解,自家小姑子看起来乖巧,其实是个倔脾气,就看她走到哪儿都不忘参加学生运动、闹革命的劲儿,怎么可能轻易离开? “心悦,算嫂子求你。你带着他们兄弟俩走吧,国内局势千变万化,我们怕……” 杨心悦拉起周衿雅的手,神色异常坚定:“大嫂,我们的国家会越来越好的。因为我们都在。” 周衿雅见劝不动杨心悦,便也作罢,只叮嘱她工作时要注意安全,不要让别人随随便便了解自己的底牌。在外面,不惹事,也不怕事。 随后,杨荣谦也给杨心悦做了思想工作,总结成一句话,“小心驶得万年船。” 心悦察言观色的本事从小就见长,用在工作上,再适合不过。心悦一直谨记大哥大嫂教诲,身为妇女部部长,她做事谨慎不张扬,细致不浮夸,不仅得到了上级的认可,同事们也喜欢这个做事积极,爱说爱笑的姑娘。 更为重要的是,心悦为人大方,时不时给大家带点小点心、小礼品什么的,受到了大家的欢迎。大家都知道她是杨家的小姐,更是对她毕恭毕敬了。 心悦觉得这样也好,不容易让人怀疑她。 想到这里,正听到何蕴泽聊起了国共合作破裂的消息。 “大哥,看来你今后得跟那边划清界限。免得上面人对你生疑,平白让你的生意受到影响。”何蕴泽也不知道杨荣谦跟那边交情如何,只是这么一说。 “嗯,我知道怎么做。” 聚兴荣银行,在杨荣谦的长期主持下,业务不断扩大,在全国各地设30多个分支机构,员工达1300余人,投资商业、糖业、农业、工矿、公用、交通、保险等企业50余个,成为蜀帮大银行,在全国金融界有重要地位。 只不过,犯不着跟军方对上。国家兴旺,不仅仅只是政治独立和政治发展,还需要国力强盛,经济振兴。 国家需要民族企业,老百姓需要吃饱穿暖,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要钱?他在想办法赚洋人的钱,也在想办法解决老百姓的吃饱穿暖问题。不论当权者是谁,这些都是需要亟待解决的问题,而他的力量不容小觑,动他?对方得掂量掂量。 杨荣谦觉得,这也是他给家人的一份保障。 何蕴泽听杨荣谦这么说,心下了然。也为杨荣谦的眼光和魄力感到折服。 瞥见心悦在一旁竖起耳朵听得认真,何蕴泽突然起了逗她的心思,于是笑着对杨心悦道:“想听就坐过来。” 杨心悦……? 第98章 刚才冒昧了 心悦挑起眉梢,欣喜地望过去,可以吗?她不确定。 何蕴泽向她点头,还往沙发一边挪了挪,拍了拍自己旁边的沙发。 心悦狗腿地坐过去,还不忘对周衿雅说:“大嫂,我过去陪何三聊天。” 周衿雅想笑,但又憋了回去。只是点了点头。 周衿雅看向杨荣谦。 杨荣谦一向严肃的脸上笑意明显。 这两个活宝,在他面前都不避讳一下吗? 旁边的两人完全没有注意到杨荣谦的表情。 何蕴泽眼里只有杨心悦,而心悦则开开心心地等着听他和大哥聊天。 想了解更多当前局势,当然要竖起耳朵认真听。 在家人面前,心悦就是个喜欢凑热闹的。 在何蕴泽眼里,心悦这是在关心他。 他也想让她多了解自己一些,于是道:“这里没有外人,我实话实说,我们军长是个很现实的人,他当初同意易帜改编还是希望给手底下的人有口饭吃。现在的局势,他的打算就是保存实力,再看形势发展。” 杨荣谦若有所思,道:“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心悦倒是心里有了盘算,这样的话,是不是可以跟组织上联系,让他们派人去争取一下喻济铭。 何蕴泽跟哥哥又聊了什么,心悦完全没有在意,只是在盘算怎么将这件事报告给上级。 “心悦,你最近妇女联合会那边活动不要太多了,先静观其变吧!”杨荣谦叮嘱道。 心悦回神,应道:“好的,大哥。” 何蕴泽转头看她,有些惊讶,心悦原本不是那种乖顺的姑娘,大哥一说,她就应下,显然是她经过了深思熟虑。 多日不见,她愈发的沉稳了。 何蕴泽心中惊叹心悦的成长速度如此快,又不禁想知道她这些日子都做了哪些了不得的事。 “荣谦,饭菜上桌了,让心悦和蕴泽先来吃饭吧!要是还有事情聊,吃了饭再聊也不迟。”周衿雅在一旁说。 心悦听说吃饭了,起身往餐厅走,看到规规矩矩坐在餐椅上的两个小侄儿,心悦有些意外,“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杨以弘没有说话,弟弟以宣笑嘻嘻地道:“姑姑刚才跟何叔叔聊天太投入了,我们回来都叫了您,您大概没听到。” 心悦眨眼,求助地看向何蕴泽,何蕴泽也不拆她的台,而是说:“我也没听见。” 正当心悦还在为此事尴尬,杨以弘的声音传来:“好啦,兴许是我们叫姑姑的声音不够大,所以姑姑才没听见的。” 心悦感激地看了杨以弘一眼,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还是弘儿懂事。”随后在餐椅上坐下。 杨以弘无奈摇头,他马上就要十岁了,已经是大人了,不喜欢别人摸他的头。 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香味扑鼻而来。 周衿雅笑着给大家盛饭,杨荣谦则与何蕴泽继续谈论着一些时政话题,不过语气轻松了许多,不再像刚才那般严肃凝重。 心悦一边吃着饭,一边时不时地看向两个侄儿,心中满是喜爱。 以宣活泼好动,不停地跟心悦分享着他在学校里的趣事,什么和小伙伴们一起踢球赢了比赛,老师又表扬他画画有进步之类的。心悦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还时不时地插上几句夸赞的话。 而杨以弘则较为安静,默默地吃着饭,但眼神中透着机灵与聪慧。心悦偶尔会给他夹菜,他都会礼貌地说声“谢谢姑姑”。 何蕴泽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他喜欢这样的氛围,有家的温暖,有爱人在侧,还有孩子们的欢声笑语。要是自己也能拥有这样的时刻,他也就满足了。 饭后,周衿雅让两小只回书房做作业,杨以宣小朋友不肯,还想跟何蕴泽聊枪械。 “你怎么对枪械那么感兴趣啊?”心悦揉了揉杨以宣的脑袋。 杨以宣傲娇脸,扬起下巴说道:“姑姑,枪械可酷了,我以后也要像何叔叔一样厉害,能玩转各种厉害的枪械。” 何蕴泽被他这副模样逗笑,轻轻摸了摸他的头说:“等你长大了,叔叔教你。” 杨以宣眼睛一亮,兴奋地跳起来:“真的吗?何叔叔可不能骗我!” 何蕴泽笑着点头:“当然不骗你。” 这时,杨荣谦看了看时间,对心悦说:“心悦,你陪蕴泽去花园走走吧,我和你大嫂还有些事要处理。” 心悦应了一声,起身与何蕴泽往花园走去。 花园里,月色如水洒在小径上。心悦深吸一口带着花香的空气,缓缓开口:“蕴泽,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何蕴泽一愣,她一直都叫他何三,今天叫他蕴泽,这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吗? 他看着她,眼神温柔:“你说。” 心悦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想为这局势做更多事,我觉得喻济铭军长那里或许有转机,我想……试着去联系一下喻曼姐,看看能不能推动些改变。” 何蕴泽微微皱眉,他还是太小看心悦了。她的心中恐怕只有国家存亡,没有儿女情长吧?他以为她要跟他互诉衷肠呢!没想到,她竟跟他聊国内局势! 等等,她这话里的意思,她难道不是国民政府的人? 想着心悦以往做的惊天动地的大事,好像又在情理之中。 他自嘲一笑,面对这样的心悦,他觉得心悦比自己更有爷们儿气概。 何蕴泽认真看向杨心悦,轻轻握住她的手:“心悦,这事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去冒险。还是我来想办法吧!” 心悦反握住他的手,坚定地说:“我知道危险,可我也想为这个国家尽一份力,我不想只躲在家人的身后。” 何蕴泽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中五味杂陈,她说她不能躲在家人身后,是把他也当家人了吗?他知道心悦一旦决定的事很难改变,但他又怎能让她陷入险境? 杨心悦看着何蕴泽,目光诚挚而坚定:“蕴泽,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我并非毫无准备。这些日子我在妇女联合会的经历,让我学会了如何与人沟通、周旋,也积累了不少应对危险的经验。 如今这局势,每一个可能改变的机会都不容错过。喻军长的态度至关重要,如果能成功争取,将会给很多人带来希望与生机。我虽为女子,但也有自己的信念与担当,我不想在这关键时刻置身事外,只做一个被保护的对象。你一直都懂我,也支持我去追求心中所想,这次也请相信我,好吗?” 何蕴泽紧蹙眉头,内心纠结不已。 沉默几秒,他还是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她去冒险,于是道:“心悦,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那边的人?” 心悦沉默。遭了,一遇到何蕴泽,她就下意识地什么都跟他说,她忘记自己还没有表明身份。刚才的话实在是太明显了。要承认吗?心悦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见心悦沉默,何蕴泽心里已经明白,心悦就是那边的人。何蕴泽想到自己的二哥何近贤,他一直是那边的人。他做的一切自己都看在眼里。还有喻曼姐,她应该也是。不过,连她都没有劝自己的叔叔投向那边,一定是有她自己的考量,心悦这样去横插一脚,反而给喻曼姐添乱。 “心悦,不想说就不说。我不勉强你。不过,我想提醒你,喻曼姐应该是那边的人。但她没有劝自己叔叔改变阵营,一定是有别的用意,我还是建议咱们静观其变。” 杨心悦被何蕴泽这么一提醒,脑袋也清醒了过来。是啊,是喻曼姐推荐自己加入社会主义青年团的,那她一定早就是党员了。她作为喻将军的亲侄女,说话的分量与可信度都比自己高,她都没有轻举妄动,那一定是有更重要的安排。 这样一想,心悦也不纠结了。于是笑了笑:“是我刚才冒昧了。” 她放开何蕴泽的手。 何蕴泽手里一空,小姑娘这是打算转身回屋了啊! 不行,他今天得把戒指给心悦戴上,他心里才踏实。 第99章 想护你一生 心悦往回走,被何蕴泽拉住了手。 “心悦,我还有话要说。”何蕴泽将她的手拉得紧紧的,好像他不拉紧点,心悦就会逃走似的。 杨心悦:……呃,拉这么紧干嘛? 心悦有种不祥的预感,突然觉得自己心跳有些加快了是怎么回事? 真是奇怪,自己这是紧张了吗?刚才聊国家大事的时候自己怎么一点都不紧张? 她咽了咽口水,该不会是要劝她退党吧? 心悦警惕地看着何蕴泽,“你,你说吧。” 杨心悦,你是无产阶级革命战士,你要坚定自己的信念! 何蕴泽认真看着杨心悦,莫名感觉有点紧张。 他将她双手拉起,让她跟自己面对面站在一起。 “心悦,”他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你愿意……” 心悦咬牙,“不,我不愿意!你说什么我都不会退的!” 何蕴泽:? 不会退?不退什么?不退步?她还打算自己偷偷去找喻曼姐? 何蕴泽求婚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突然意识到,心悦的脑子里此刻只有喻曼姐和喻司令,完全没有他! 时机不对,气氛也不对。 他沮丧地捏了一下她的手,“你别打断我,”他叹了口气,“我是问,你愿意明天陪我回一趟县城何家老宅吗?” 心悦松了口气,哦!回老宅啊?早说嘛!干嘛一副怕自己溜之大吉的样子? “好啊!我也好久没见何伯伯、何伯母了。”心悦笑靥如花,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手从何蕴泽手里抽了回来。 何蕴泽两手又一次变得空空的,他笑得勉强又无奈,“那好,我明天早上来接你。” 心悦点头,“那~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见。” 何蕴泽彻底没了求婚的心思,看来还得从长计议。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蹦跳着上台阶,低声道:“嗯,明天见!” 回去的路上,何蕴泽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己就没找准机会求婚呢? 心悦靠在床头上若有所思。 她总觉得何蕴泽刚才在花园里的表现怪怪的,她好像忽略了什么,可是又想不起来。 她索性不想了,反正何蕴泽平安回来还挺令人开心的。至于喻曼姐那边,得想个万全的法子。 这样想着,心悦的眼皮开始变得越来越重,直到她进入梦乡。 何蕴泽这一夜却辗转难眠,怎么才能让心悦明白自己的心意呢? 第二天一早,何蕴泽便来到杨家接心悦。一路上,心悦叽叽喳喳地说着小时候在何家玩耍的趣事,何蕴泽只是微笑着倾听,时不时看向她。 他那时候便被告知,面前这个女孩就是要和自己未来共度一生的人,后来自己对她的关注越来越多,对她的喜欢也越来越多。可她却一直不开窍,真是愁死他了。 到了何家老宅,刚进门,何父何母,还有何家大哥何志远,大嫂吕芩早已等候多时。众人一番寒暄后,何志远看似无意地说道:“蕴泽啊,你如今当了军官,是不是会像你二哥一样长期待在重庆啊?” “近段时日是会待在重庆。大哥,爹娘还得劳烦你和大嫂多多照顾。不过,年后就回省城了。” 吕芩立刻接下话茬,“哎呀,你跟老二常年在外打拼,我们也不指望你们往家里寄钱、寄物。你们平平安安的就行了。” 心悦听到这话倒是很新鲜,很明显何大嫂这是在说何蕴泽兄弟俩没给家里做贡献呀! “是啊,家里的产业有我操持着,你们就不必费心了。”何大哥也插话道。 何蕴泽眉头微皱,正欲说话,心悦却先开了口:“大哥大嫂这话可真有意思,没有二哥和蕴泽在外保家卫国,家里的产业能不能保住还打个问号。怎么感觉你们心里怨言颇多啊?” 何家人一愣,没想到心悦如此直白。吕芩不情愿地道:“我可没那意思。” 何母忙打圆场:“心悦说得对,老二老三都是在外保家卫国呢!都是一家人,何必计较那么多?今天就不说这些了。” 饭桌上,气氛略显尴尬。何志远和吕芩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心悦倒是无所谓,吃得那叫一个随心所欲。她也并不想掺和何家人的事,但她就是见不得何蕴泽受欺负。 心悦低头快速吃饭,面对一桌子美味佳肴,管它什么尴尬不尴尬哦,填饱肚子才是正道。 饭后,何蕴泽陪着心悦步行去杨家老宅。警卫员和司机开着车远远地跟在两人后面。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心悦,谢谢你。”何蕴泽突然说了一句。 心悦歪着头,“谢我什么?我不过实话实说罢了。还有,你昨天是不是有话没对我说完?” 何蕴泽深吸一口气,停下,握住她的手,“心悦,其实我想娶你,不仅仅是因为喜欢你,我想护你一生。” 何蕴泽这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心悦猝不及防,她之前拒绝过他,她都忘了当时自己是怎么说的了。 她还不想这么早成婚,不是因为自己不喜欢他,而是因为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心悦轻轻抽出自己的手,目光坚定地看向何蕴泽,“我知道你的心意,但现在真的不行。” 何蕴泽苦笑一下,“我明白,你心中有更大的抱负。” 心悦叹了口气,“如今国家动荡不安,百姓受苦,孩子们吃不饱穿不暖,更没有书念……” 何蕴泽早知道心悦心中有大爱,可直接从她嘴里说出来,他还是吃了一惊,随后眼中满是敬佩。 “心悦,”待她说完,他对她说:“我支持你的任何决定。” 心悦原本脸上的愧疚多了一些感动,她不能回应他的爱,但他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支持她。 心悦露出一抹浅笑,“等到战争平息,国家统一,那时我们再谈论我们的婚事,如何?” 何蕴泽沉默了半晌,她说他们的婚事,也就是说她还是喜欢自己的吧? 何蕴泽心里的失落一扫而空,他点了点头,“一言为定。” 虽然不知道嫁给他跟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有什么冲突,可是,既然这是她的选择,他打算尊重。 她答应他,将来战火平息了就嫁给他,但就算她以后反悔了,不愿嫁给他了,他还会毅然决然地支持她。 心悦眼波流转,她看到了何蕴泽眼神里的坚定。 她笑了,“一言为定!” 李延芯见到女儿和准女婿一起回来,心里不知道有多开心。 “带姑爷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呀?吃饭了吗?” 杨心悦:…… “伯母,我们在我家里吃过了。心悦想给您一个惊喜。”何蕴泽心里开心,替心悦答了话,李延芯更是高兴。 杨培安看着女儿心事重重的样子,关切地问:“悦悦,你好像有心事?” 杨心悦摇头,“爹,我没事。” 第100章 叫他什么?姑父? 杨培安不信,看自家丫头的表情,事情一定跟何家三小子有关。 趁心悦母女俩聊得开心,他将何蕴泽叫到了一旁,“你老实说,是不是惹我家悦悦不高兴了?” 何蕴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见岳父大人这么关心他们俩,他委屈巴巴地老实回答:“我向心悦求婚了,可是她没有答应。” “没答应吗?”杨培安有些意外。 据他所知,这小子在重庆打仗的时候,女儿在上海上学都为他所在的部队筹粮筹款,不应该啊! “她怎么说的?说来听听,我帮你参详参详。” 何蕴泽一愣,立刻明白过来。可是心悦做的事,岳父大人知道吗? “她说她还不想那么早成婚。”何蕴泽恹恹地道。 “这样啊?我也觉得有点早。”杨培安若有所思。 何蕴泽肉眼可见地失落表情。 杨培安不忍心,安慰道:“你想啊,你还得回重庆,你们俩要是结婚了,是你撇下自己的部队回来,还是心悦放弃自己现在做的事情跟你去重庆啊?” 何蕴泽被这么一提醒,觉得岳父大人说的有道理。 “你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做,还是现在这样更好些,对吧?”你小子还要去打仗,要是缺胳膊少腿地回来,他家宝贝以后还怎么过? 杨培安心里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更觉得自家白菜是棵有脑子的白菜。 何蕴泽点头,不再说话,他突然想到为什么心悦那么关心当前局势了。是不是希望早点熄灭战火,和平统一呢? 那这是不是从侧面说明心悦也希望能早点嫁给他呢? 何蕴泽心里突然觉得感动又心疼。 杨心悦可不知道何蕴泽这么丰富的内心戏,和自己娘亲说完话,又跟老爹撒了娇,便领着何蕴泽去见祖母和二嫂,还有她心心念念的小侄女杨晚星。 十个月大的杨晚星已经在咿咿呀呀学说话了。心悦见到她时,二嫂香堇正在教她叫姑姑。 见到心悦来,杨晚星扬起小脸,对着心悦叫:“de,de(嘚嘚)” 心悦耐心教:“gu,gu~” 小晚星:“de,de~(嘚嘚)” 语气学得十成十像,可就是不会叫。这让心悦又好气又好笑。 “我说你要常回来吧?一一连曾祖母都会叫,就是不会叫姑姑。”香堇笑道。 “啊?她,她都会叫曾祖母了?” 香堇点头,对着杨晚星小朋友说:“一一,来叫一声曾祖母。” 杨晚星冲着杨老太太的方向喊:“曾,曾~~” 心悦噗嗤笑出了声,“哈哈,原来喊的是曾曾啊?”她还以为叫曾祖母了呢! 杨晚星皱眉,她感受到了来自姑姑的嘲笑。 眼看一一小朋友要哭,心悦赶紧跟着她喊了一声:“曾,曾~~” 语气也学了十成十像。 何蕴泽觉得逗小朋友的心悦可爱极了。又想赶紧把她娶回家了,怎么办?回去得抓紧时间促成喻司令和那边的合作啊! 杨心悦和杨晚星又玩儿了一会儿,跟祖母也撒了会儿娇,便打算回省城了。 香堇留两人吃完晚饭再走,心悦摆手,“明天还有个会,有空会回来看你们的。” 杨晚星被香堇抱在怀里给两人送行,看到停在院外的军车,一个劲地往前扑。 何蕴泽征得香堇同意,将小朋友抱上了车。 小朋友这看看,那摸摸,别提有多开心了。 “好了,一一,该下来了。姑姑和姑父要走了。”香堇伸手去抱杨晚星,可小姑娘拽着何蕴泽的衣服不撒手。 二嫂教晚星叫他什么?姑父? 她的家人这是什么奇怪默契啊?都默认她嫁过去了? 心悦也懒得去纠正二嫂对何蕴泽的称呼,反正她说什么,他们也不会听,随他们去好了。 何蕴泽听到香堇这么称呼他,心里正暗戳戳地高兴呢!结果心悦竟然没有纠正!啊,这算是默认了吧?这心里的烟花爆竹还不得都招呼上啊! 何蕴泽高兴得嘴角都快到耳根了!“二嫂,她喜欢玩儿,就让她多玩儿会儿吧!一一,好玩儿吗?” 杨晚星小朋友听懂了何蕴泽的话,一个劲儿地点头。 直到心悦觉得时间确实已经不早了,才让何蕴泽将小朋友还给二嫂。 小晚星依依不舍,眼泪很快就在眼睛里打转了。 心悦伸手,她立刻扑进心悦怀里,指着汽车说:“车车~” 杨心悦一阵心塞,教了一下午的姑姑不会喊,何蕴泽只教了她几遍车车,居然就会说了!果然,兴趣才是最好的老师。 心悦收回手,将双手背在背后,“叫姑姑,叫了姑姑就带你去坐车车。叫姑~姑~~” 小晚星:“股~股~~” 杨心悦:……呃,还算有进步。 “是姑~姑~~” 小朋友摆手,指着汽车啊啊啊。 这是不想叫姑姑,只想要坐车的节奏。 心悦也摆摆手,指着自己鼻子,一字一顿:“姑~姑~~” 小晚星不耐烦,转身趴在香堇怀里。 心悦嗤笑,这小丫头,就这么就放弃了?完全没有杨家人的执着嘛!那可不行。 心悦拉过杨晚星的双手,“叫姑姑,姑姑带你去坐车车。” 何蕴泽也过来凑热闹,伸出双手:“叫姑父,姑父带你坐车车。” 杨心悦瞪了他一眼。何蕴泽笑得人畜无害。 “啊噗~噗~~”她累了,不想坐车了,用嘴巴噗口水玩儿。 心悦乐了,这小朋友,还挺有个性的嘛!太像自己了! “好了好了,不叫就不叫,我带你去坐一会儿,就一会儿哈!” 心悦抱起杨晚星,在她脸蛋上亲了一口,带她上了车。 晚星小朋友高兴得拍手,勾着心悦的脖子,在心悦脸上也吧唧亲了一口。 心悦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惊喜。她太高兴了,惊呼出声:“二嫂,二嫂,一一亲我了!一一亲我了!” 她这一惊呼,杨晚星小朋友更高兴了。一个劲儿地呲着仅有的几颗牙拍手。 心悦真想直接把杨晚星给带回去,可惜她不敢。怕她娘追着自己打。 依依不舍地跟家人告别,心悦跟着何蕴泽回了省城。 何蕴泽在省城待了几天就回了重庆。 “报告!” “进来。”何蕴泽处理着公文,头也没抬。 见来人没有说话,他抬起头来。 见到来人,他惊喜不已,“三哥!” 第101章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 杨荣礼朝何蕴泽微笑着颔首,“看来你还挺忙啊。” 何蕴泽还没有从惊喜的情绪里出来,“你怎么来了?” 杨荣礼走到何蕴泽对面坐下,神情变得严肃。 “看来你的消息还不够灵通。”杨荣礼语气幽深。 何蕴泽想到了什么,“你,参加了起义?” 杨荣礼点头。 何蕴泽好奇,随口问出心中疑惑:“三哥既然参加了起义,为什么会出现在重庆?” 杨荣礼解释道:“起义成功后,起义军按照原定计划南下广东,准备建立革命根据地,重新北伐。我是派出来做蜀军动员的。” 何蕴泽点头,他在给喻司令写工作报告,正想着如何动员司令支持那边。 “三哥,你先看看这个。” 何蕴泽递给杨荣礼一份文件,里面的内容让杨荣礼震惊不已。 起义军在南下途中遭到国民党军队的围追堵截,部队损失惨重! “怎么会这样?”杨荣礼险些没撑住。 杨荣礼攥紧文件,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眼底满是痛心与难以置信。 半晌才缓过神,涩声问道:“这情况持续多久了?还有没有转圜余地,后续部队如今在哪处休整?” 何蕴泽轻拍他肩膀,低声叹道:“从月初就开始了,国民党似是早有防备,沿途设伏,起义军一路苦战,眼下大部队退到了赣南一带,靠着山林勉强隐蔽、休整,缺粮少药,处境艰难。” 杨荣礼眉头紧锁,来回踱步,脑海中飞速盘算着对策。 “不能坐视不管!我得想法子弄些物资送去。” 何蕴泽也下定了决心,接话道:“我在军中虽职权有限,可手头积攒了些人脉,库房里还存着一批应急的药品和粮食,本是给喻司令留的后手,先匀给起义军应应急。” 杨荣礼猛地抬头,满是感激:“蕴泽,这份恩情,起义军上下都不会忘!” 当下两人便合计运输路线,避开国民党的重重关卡。 待谋划妥当,何蕴泽忽又想起一事,神色凝重:“三哥,即便物资送到,对方围堵之势不减,长久下去也非良策,得寻个稳妥之地扎根。” 杨荣礼思忖片刻,沉声道:“赣南地势险要、群众基础不差,若经营得当,不失为一处根据地。我此番出来,除动员蜀军,也肩负探路选址之责,回去便如实汇报,争取调整战略,先在赣南稳住脚跟。” 说罢,他将文件还给何蕴泽,似将一份沉重嘱托交给了他。 正说着,门外忽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紧接着卫兵通禀有紧急军情。 何蕴泽与杨荣礼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忧虑,匆匆出门迎向未知变局。 此刻,革命之路的艰难险阻愈发凸显,杨荣礼的脚步却愈发坚定,决意要在这乱世洪流中为起义军蹚出一线生机。 何蕴泽疾步迈入喻济铭的办公室,敬了个军礼,见喻司令正对着沙盘蹙眉沉思,斟酌片刻后开口:“司令,有桩急事关乎大局,恳请您拨冗一听。” 喻济铭抬眼,微微颔首示意他讲。 “司令,想必您也听闻了起义军南下遇阻、折损严重一事。如今他们余部被逼至赣南,缺衣少食、弹药匮乏,处境岌岌可危。” 何蕴泽神色凝重,言语恳切。 喻济铭眉间皱得更深,手摩挲着下巴:“这是他们自己选的路,贸然起事,搅得局势动荡,我军安稳不易,何必蹚这浑水?” 何蕴泽料到会有这番抵触,赶忙上前一步:“司令,此言差矣!我军如今看似安稳,实则暗流涌动。国民政府对地方军的打压从未停歇,咱们不过是暂且偏安。起义军打的是推翻反动统治、为百姓谋福祉的旗号,目标与咱们殊途同归。” 见喻济铭神色稍有松动,何蕴泽趁热打铁:“湘南那片,山水纵横、易守难攻,是天然的屏障。起义军余部转战过去,既能牵制大量国民党兵力,缓解咱们正面压力;又能发动群众,盘活当地,日后若成气候,于咱们是强援。司令,乱世之中,多一份助力就是多一层胜算啊!” 喻济铭踱步沉吟,目光仍有犹疑:“帮他们,物资耗费且不提,万一引得上头追责,咱们可担不起这干系。” 何蕴泽早有准备,呈上一份详细规划:“司令放心,我都盘算好了。物资分批暗运,走山间小道,避人耳目;对外只称是地方剿匪补给。上头追责,我愿一力承担,绝不让您和兄弟们蒙冤。” 房间内一时静谧,唯有烛火噼啪作响。 喻曼听闻此事,也前来劝说:“叔,我知道您有诸多顾虑。但蕴泽这也是为咱们的后路谋划。我看可行。” 良久,喻济铭长叹一声,抬手接过规划:“罢了,看在你用心谋划、一片赤诚的份上,也为我军长远计,我便出手帮这一回。但只此一次,往后局势有变,可怪不得我翻脸。” 何蕴泽心头一喜,挺直腰杆敬礼:“司令英明!有您这一句话,起义军定能绝境逢生,往后必不负军长您的恩情!” 当下三人便召集亲信,紧锣密鼓筹备物资、规划路线,助力起义军奔赴湘南开启新征程,力求在动荡时局中,为革命星火寻一方存续燎原之地。 杨荣礼带着小队,在何蕴泽的帮助下一路艰难辗转,与在三河坝完成阻击任务后,与主力部队失去联系的朱陈部队汇合。 如今部队面临诸多困难,士气低落。 在此困境下,作为南昌政治部秘书长的杨荣礼对部队多次强调革命信念,并促成部队多次的整顿,稳定军心 。 他们辗转至湘南地区,发动了湘南起义,部队得到极大发展,还组建了工农革命军第1师以及宜章、耒阳、郴县等地的农军,人数达万人。 由于湘南地区敌军重兵压境,朱陈司令果断率部向井冈山转移,以保存革命力量 。 1928年4月,朱陈率领的南昌起义余部和湘南农军到达井冈山,与毛先生领导的秋收起义部队胜利会师,合编为中国工农革命军第四军,朱陈任军长,毛先生任党代表,杨荣礼任政治部主任。 心悦得到何蕴泽传回的消息,不敢声张,只偷偷告诉了自家大哥。如今二哥在武汉国民政府,三哥这边的情况,他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大哥,三哥那边,你看要不要想点办法,给他们送点东西?”心悦担忧荣礼,跟大哥说话也很直接。 杨荣谦蹙眉,这事其实很不好办,可是他又不愿看到妹妹失望的眼神,很是纠结。 “大哥,我知道目前的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杨家不宜出面,你提供物资,我来想办法,怎么样?”心悦其实也没有好主意,但是她相信总能想到办法。 “物资倒是有,不过,运送是个问题。你有办法?”杨荣谦狐疑看着杨心悦,小妹如今这么有本事了吗? 杨心悦狡黠一笑,“办法暂时没有,但是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嘛!哥,你答应了送物资,我肯定能想到办法。” 【今天还有一章,等我】 第102章 往后不做旁观者 杨荣谦被小妹的执着磨得没了脾气,最终无奈地点点头,“行,物资我尽快备好,不过你可得抓紧想辙,这事儿耽搁不得。” 杨心悦得了大哥的准话,满心欢喜,可这运送物资的法子着实让她绞尽脑汁。 接下来的日子,她整日在房里踱步,茶饭不思,把能想到的人脉关系在心里捋了一遍又一遍。 秦月梅见她茶饭不思的样子,也为她着急,可是她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这一日,她们在街上偶遇了二嫂香堇的二哥林赴恒。 自从认回妹妹之后,林赴征、林赴恒兄弟俩就做回了老本行,继续跑码头。杨家商号的生意他们也接了不少。如今他也是个不大不小的掌柜。 见到林赴恒,杨心悦眼前一亮,林家两位哥哥常年商船往来于多地,消息灵通,人面也广。说不定能找他们想想办法。 于是拉着林赴恒到附近的茶馆详谈。 秦月梅守在包间外,以防让有心人听了去。 心悦没话找话:“林二哥,您这生意近来可好?” “多谢杨小姐关心,虽然现在时局动荡,但我们运货的生意还是不错。这还多亏了杨家的照抚。”林赴恒真诚道谢。 杨心悦摆手,“都是一家人,林二哥这样说就见外了。” 两人又寒暄几句,杨心悦切入正题,“实不相瞒,是我有批极为要紧的货要送往湘南。可眼下这局势,官道、大路都严查得紧,您常年走水路,可有什么稳妥的法子?” 林赴恒面色一变,摩挲着茶杯,担忧地道:“杨小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如今水路虽说没陆路盯得死,但沿线码头也都有国民党的眼线,稍有不慎,货没了不说,脑袋都得搬家。您有什么要紧的货要往那边送啊?过段时间送,不行吗?” 杨心悦心急如焚,却仍挤出笑容,软语央求:“不瞒您说,确实是非常要紧的货,我也是实在没别的路了。您放心,报酬方面,绝对不让您吃亏,要是出了事,我杨家定全力保您周全。” 林赴恒紧锁眉头,他们能家人团聚,全靠杨家人,就连如今他家的生意也是杨家帮衬才有今天。 于是他咬咬牙,“别说杨家跟我家是姻亲,就单说杨家照顾我妹妹十几年的这份恩情,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帮您把这事给办了。” 心悦感动,但还是把事情原委告诉了他,“林二哥,这事不是杨家的事。是我和我三哥要托您办的事。如果您为难的话……” 心悦欲言又止,她不知道如果不找林家兄弟俩帮忙还能找谁,但是如果他太为难,她也不好强人所难。 林赴恒略一思索,还是将事情应了下来。 “不过得伪装成普通商船货物,还得趁夜里启航,走些偏僻支流,多绕几段路,避开那些个关卡才行。” 林赴恒认真谋划着,没想到旁边的杨心悦已经激动得眼眶泛红,她连声道谢。 “林二哥,谢谢你,太谢谢你了!” 月梅在外面听到心悦道谢的声音,知道事情谈妥了,便推门进来。也向林赴恒道谢。 “两位小姐,真不用谢。”林赴恒被两个姑娘的道谢弄得有些惴惴不安,但是既然他应了这单货,无论如何他也得想办法给杨小姐送出去。 他立刻回去召集信得过、嘴巴严实的人手,又许了比平时运送货物更高的价钱,只等着杨心悦筹备好物资,便即刻出发。 这边,心悦回去后,她立刻找大哥筹备物资,粮食、药品、衣物,皆是起义军紧缺的,大大小小的箱子满满装了十几箱。 夜里,趁着月色朦胧,杨心悦指挥着人手将东西搬上了林赴恒的货船。 林赴恒又是安排人一阵伪装,趁着月色,商船悄悄出发。 林赴恒本不同意杨心悦跟着,可架不住她软磨硬泡,他还是同意她护送商船出蜀地。 行船途中,波折不断。好几次遇上巡逻小艇,杨心悦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好在林赴恒经验丰富,提前准备好假文书,借口是给偏远渔村运送生活物资,又给巡查的人上了供,给了过路费,这才惊险过关。 辗转几日,商船终于驶出蜀地水域。 “杨小姐,您回去吧!三少爷我见过的,还有您给我的信物,我保证一定能安全把东西送到三少爷手里。” 心悦虽然不放心,可是安全起见,她不得不随另外的商船回去。只得眼巴巴看着林赴恒的船队渐渐远去。 历经数日辗转,商船终于抵达湘南附近水域。可岸边国民党岗哨林立,想靠岸难如登天。 林赴恒心急如焚,正发愁时,忽见远处芦苇荡里驶出几条小船,船头上挂了一顶斗笠,那是他们约定的暗号。 小船正是杨荣礼派来接应的人。双方对上了暗号,林赴恒才松了一口气。 原来,杨荣礼收到小妹消息,知道这几日有物资送到,便早早派人沿岸留意。 物资顺利交接,林赴恒望着远去的小船,心中涌动的情绪久久无法平息。 返程途中,他满脑子都是那些衣衫褴褛却目光坚毅的战士,想着他们扛起箱子时郑重又感激的模样,总觉得自己也可以做点什么。 一回码头,林赴恒便径直去找自家大哥,将此番经历一五一十道出,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亮:“哥,这次送货,我瞧见那些起义军的不易,也明白了杨家兄妹所图之事意义重大。咱不能光为挣钱,乱世之中,总得为大义出份力!” 林赴征听后面色凝重,沉思良久,拍了拍弟弟的肩:“你说得对,咱受杨家诸多照拂,更知晓百姓被这乱世磋磨得多苦。既然有机会,咱不能退缩。” 兄弟俩心意相通,当下便开始谋划如何进一步助力革命。林赴恒先是利用跑码头的便利,暗中收集各地情报——国民党军队的调动部署、物资储备点,但凡探得一星半点线索,都仔细记录,托可靠之人辗转送往湘南。 与此同时,林氏兄弟商号的船只越发频繁地往来于隐秘水路,表面仍是普通货运,实则悄悄夹带起义军急需的物资。药品藏在成捆的布匹里,枪支零件混在机械货物当中,一次次躲过盘查,送达战士手中。 可风险也接踵而至。一次,商船返程时被国民党特务盯上,借口例行检查,将货物翻了个底朝天。林赴恒临危不惧,镇定自若地拿出提前备好的假账册、假货单,一口咬定只是普通商用物资,还顺势塞给特务一大笔贿赂。那特务将信将疑,最终还是放了行。 经此一劫,林赴恒非但没退缩,反倒愈发坚定。他找到杨心悦,直言要正式投身革命:“杨小姐,我这条命差点丢了,可心里更透亮了,往后我不做旁观者,想跟着你们干,出多大力都行!” 杨心悦又惊又喜,眼眶微红:“林二哥,有你这话,我们筹谋的事定能事半功倍。往后情报传递、物资运输,还得多仰仗你。” 林赴恒也很激动,能与这些有理想有抱负的人并肩作战,他自己也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此后,林赴恒彻底成了革命队伍里重要的一员。他召集码头一众穷苦兄弟,组建起一支秘密运输队,传授他们周旋、伪装的技巧;遇上紧急情报,甚至亲自乔装,穿越封锁线去送信。 第103章 杨家三少奶奶 听闻三哥他们在井冈山站稳了脚跟,杨心悦总算放下了心。 彦珍从东吴大学毕业之后来过电报,她现在回到了上海,在一家律师事务所找到了工作。 心悦不知道彦珍为什么要回上海工作。因为在她看来,彦珍有很多条路可以选。 但既然彦珍选择了,她就无条件支持。或许,这是彦珍和三哥的约定。 心悦委托郭啸匀帮忙照看一二,一次两次,郭啸匀还好脾气地应下,三次五次后,郭啸匀气不打一处来:“心悦,你是不是没长心啊?” 哪有人经常叮嘱别的男人帮忙照顾自己的嫂子的? 杨心悦在电话那头笑:“我嫂子才看不上你个纨绔,他喜欢我三哥那样有才华的。” 郭啸匀气笑了,他这一年多的耀星社主编可不是白干的。 “你竟然说我没有才华?我耀星社的编辑难道是个摆设?” 心悦略略思忖,“你算小有才华,可我三哥那是才华横溢。他出了两本诗集,一本书了,现在弃笔从戎,拿枪杆子了,郭大主编,还想比试什么?” 郭啸匀也不跟她贫嘴了,确实是比不上,他正色道:“知道了,照看不敢当,我介绍她跟我姐认识了,两人处得还挺好。” 心悦知道郭甄珍也是率直的性格,两人合得来也不奇怪。 “那替我向甄珍姐问好。” “行!你准备怎么谢我?” “嗯~不是给你寄了特产吗?怎么,还想要啥?”也不等郭啸匀开口,心悦又说,“那就再给你寄两块腊肉吧!” 郭啸匀脾气特别好地道:“那就谢谢大小姐啦!” “不谢不谢。对了,你那儿有满溪的消息吗?” 郭啸匀怔愣,“没有啊!温昊祥也失联了,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心悦心里七上八下的,“再找人打听打听吧!” 两人挂了电话。 郭甄珍正好来找郭啸匀,见他一脸春心荡漾,调侃道:“瞧你那样,是什么好事啊?” “姐,你就别调侃我了,刚才心悦来电话了,说给咱寄了蜀省特产。” 郭甄珍拖长尾音“哦~”了一声,“原来是心悦的电话啊?怪不得我觉得你周围都是粉红泡泡。” 郭啸匀提醒:“她有未婚夫。” “只是未婚夫嘛,你喜欢人家,就去追啊。别给自己留遗憾。” 郭甄珍说话直接,但郭啸匀却觉得事情没她想的那么简单。 他当然知道近水楼台先得月,但是他也知道,心悦的心思根本不在儿女情长上。 他苦涩一笑,“姐,你想多了,我们就是很好的朋友。再说了,天南地北的,我可不想要谈这样的女朋友。” 郭甄珍挑眉,“哦?这倒是稀奇,那我问你,让你去相亲你怎么不去?” 郭啸匀垮脸,“我不喜欢被安排。” 甩下一句话,走了。 姜彦珍回到上海后继续住在荣园。自从与杨荣礼订婚之后,姜彦珍就是杨家三少奶奶了。 姜彦珍也大大方方地承认,去事务所上班也戴着戒指,好让大家都知道自己已婚。 事务所的男同事们那叫一个长吁短叹,这么好的姑娘,怎么那么早就名花有主了呢? 每当这个时候,姜彦珍都只是笑笑不说话,她知道他们都是开开玩笑罢了。 “彦珍,曾女士请你去她办公室一趟。” 有同事敲了一下姜彦珍的桌子,姜彦珍应声,起身去了曾女士的办公室。 曾女士是这家海秀联合律师事务所的创始人,也是上海最早的一家由女性律师创办的事务所。 姜彦珍敲门,“曾女士,您找我?” “是的,请进!” 姜彦珍推门进去,里面除了曾女士还有她的丈夫,律所的另一个合伙人魏海明。 “魏先生好!” “哦,彦珍啊,你来了。快请坐。” 魏海明非常客气地跟姜彦珍说话,让她有些意外。 姜彦珍看向曾玉秀,“曾女士,您找我有什么事?” 魏海明接过话茬:“哦!是我找你。” 姜彦珍坐直了身子,“您请说。” “是这样的,我听说你婆家姓杨。请问,是蜀省首富杨家吗?” 姜彦珍不明白魏海明的意思,一时没有答话。 魏海明挪了下椅子,“你别误会,是我们律所接到一个案子,牵涉到杨家的聚兴荣银行,对方想跟聚兴荣的幕后老板谈一谈,所以委托到了我。” 姜彦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不过,这事她不宜掺和,于是她说:“魏先生,不好意思,我对杨家生意上的事情不了解。可能帮不到您。抱歉。” 说完起身准备走,却被魏海明拦住了,“彦珍,你先别急着走。我跟你说说这件事的原委吧!等你听我说完,你再考虑帮不帮这个忙,行吗?” 姜彦珍看向曾玉秀,她冲她点了点头,“彦珍,不瞒你说,我也是第一次听见这个事,要不,你陪我一起听一听,如果这事让你为难了,我支持你。” 曾玉秀对自己有知遇之恩,姜彦珍便重新坐了下来。 “被告是我的朋友,他在聚兴荣银行先后贷了15万创办棉纱厂,其中有10万是拿棉纺厂抵押贷的款。可是棉纱厂一直没有什么起色,现在还款时间到了,他还不上贷款,被聚兴荣起诉了,要收回他的棉纱厂。他想私下和解。因为他那个棉纱厂是合伙的生意,他当时抵押棉纱厂没有经过合伙人同意……” 姜彦珍听得直皱眉头,好家伙,这一桩桩一件件都不是好事啊! 这涉及到抵押贷款手续造假,银行有权向法院提起诉讼,要求造假的借款人偿还贷款本金和利息。 现在借款人无力偿还,银行要求法院处置抵押物。 但由于手续造假,抵押物的处置便面临复杂的法律程序。 魏先生是律师,他当然知道抵押贷款手续造假他的朋友可能会被认定为诈骗犯罪。 司法机关如果介入调查,一旦证据确凿,造假者将面临刑事处罚。根据犯罪情节的轻重,可能会被判处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且此次造假行为涉及金额巨大,给银行造成了严重损失,造假者可能会被判处较长的刑期。 聚兴荣是因抵押贷款手续造假而遭受损失的一方,如果聚兴荣向法院提起民事诉讼,造假者还得赔偿聚兴荣的经济损失。 说来说去,魏先生的朋友想脱责的心已经明晃晃地展现在姜彦珍面前了。 等魏海明说完,姜彦珍沉默不语。 曾玉秀察觉到了姜彦珍的态度,于是不等她作任何回应,把魏海明请出了办公室。 “彦珍,不要有压力。他那个人,烂好人一个,这么明显的案子,居然还找你来给你添堵,真是不应该。你别放在心上。” 第104章 烽火连天,卿勿念瑾 等魏海明说完,姜彦珍沉默不语。 曾玉秀察觉到了姜彦珍的态度,于是不等她作任何回应,把魏海明请出了办公室。 “彦珍,不要有压力。他那个人,烂好人一个,这么明显的案子,居然还找你来给你添堵,真是不应该。你别放在心上。” 姜彦珍咋舌,传言果真不假,曾玉秀就是有颗七窍玲珑心,别人心里想什么,她都知道。 她抬头,对上曾玉秀的视线,真诚道谢,“曾老师,谢谢您。” 曾玉秀摆摆手,“是他做得不对。他欠别人的人情,不能让你来帮他还。” 姜彦珍这几年的书不是白读的,她当然知道曾玉秀希望她能帮点忙,不然也不会把自己叫到她的办公室。但是曾玉秀又不愿意消耗自己的人情去还别人的人情,所以才出现了刚才那种局面。 于是,姜彦珍道:“我确实是不了解杨家的生意,所以不一定能帮的上忙。我回去帮魏老师朋友问问。” 这是姜彦珍能给到最大帮助了。 曾玉秀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替魏海明的朋友先谢谢你。” 回家后,姜彦珍把事情打电话告诉了心悦。 心悦听得火大,“你怎么还答应她啊?让你还人情也不是这种方式。” 姜彦珍笑道:“我以前可能会觉得他们的脸皮也太厚了点,可是现在我觉得曾老师还真的是给我好好上了一课。” 心悦不解,但想了想,彦珍说的还是有点道理,调侃道:“我严重怀疑你已经被他们同化了。” “他们没错,想尽千方百计为客户达成目标,他们做到了极致。我得向他们学习。” 心悦听得一愣一愣的,这还是她认识的彦珍吗?真没想到学法还能把人学得这么,呃,这么的世故。 “彦珍,你活得肆意洒脱点,不一定非得上班,回蓉城来,我们等你。” “我还想再在这边深造。先不跟你说了。” 杨心悦还想跟彦珍说说自家三哥的情况呢!就被她无情地挂了电话。 想着三哥跟彦珍应该有特殊的联系方式,她就没有多问了。 杨荣礼跟彦珍确实有特殊的联系方式。 他想念她的时候,都会在约定的报纸上发一首小诗。这是他们俩特殊的联络方式,也是别样的浪漫。 姜彦珍看着那些荣礼写给自己的诗,感到无比安心。 她也回了一首《盼君归》 残笺旧墨案头躺,沪上寒星伴冷窗。犹记别时折柳处,灞桥风乱影成双。 长门烛暗愁难量,独抱幽怀对月光。君赴天涯音信渺,鱼沉雁杳路茫茫。梦里逢君执手望,醒来泪湿满衾床。欲托锦书青鸟使,蓬山此去水云长。 山河板荡硝烟漾,牵挂揪心几断肠。只盼归期如约至,共燃烛火话家常。 魏海明的朋友最终还是将棉纺厂贱卖了,还上了贷款。 聚兴荣银行撤销了对贷款人追诉赔偿的诉讼。曾玉秀私下感谢姜彦珍,彦珍笑笑,说自己也没帮上什么忙。 时间就这么过去。 期间,郭甄珍约姜彦珍一起看过两场戏。 两个人感觉特别投缘。 又数月过去,时局愈发诡谲,街头巷尾弥漫着不安的气息,报纸上满是战事胶着的报道,物价也如脱缰野马一路疯涨。 姜彦珍每日在法学书籍里埋头钻研,试图从法律条例中寻出几分安宁,却还是被窗外的动荡扰得心烦意乱。 这日,姜彦珍如往常翻阅约定的报纸,小诗栏里却没了熟悉的诗句,她心头“咯噔”一下,莫名慌乱。正出神时,郭甄珍来约她去茶馆坐坐,说是寻了些新茶,想一同品鉴。 茶馆里,茶香袅袅,却化不开姜彦珍眉间的愁绪。 郭甄珍瞧出异样,轻声问:“彦珍,可是碰上烦心事了?你这几日脸色可不太好。” 姜彦珍犹豫片刻,终是将杨荣礼小诗断更的事说了。 郭甄珍微微一怔,旋即握住她手安抚:“说不定是被琐事绊住了手脚,你别自己吓自己。” 话虽如此,姜彦珍却难以释怀。 没几日,魏海明急匆匆找来,神色凝重:“彦珍,事务所近来接手几笔棘手军资贷款案子,条款复杂,稍有不慎就惹大祸上身,你能不能帮忙参谋参谋?” 姜彦珍面露难色,刚要婉拒,魏海明又补道:“这不止是事务所业务,还关乎百姓生死,你就当是为大家伙儿出份力。” 姜彦珍心一软,应了下来。 连着几日挑灯夜战,查阅海量资料、判例,姜彦珍双眼布满血丝,总算拟出稳妥方案。 交付方案这日,曾玉秀难得眼眶泛红,感激道:“彦珍,这次可多亏了你,大伙都念着你的好。” 姜彦珍疲惫一笑,只觉身心俱乏。 回荣园途中,路过旧书摊,姜彦珍习惯性驻足翻看。报纸上,小诗栏里,熟悉字迹跃然其上:“烽火连天,卿勿念瑾,待阴霾散,衡赴卿旁。” 荣礼字瑾衡,瑾衡二字一出,彦珍便知道是他了。 姜彦珍眼眶一热,将报纸紧攥胸口,原来,他从未失联,只是被乱世洪流暂时困住。 井冈山根据地被围剿,杨荣礼差点丢了性命,这次,又是厚朴救了他一命。 他躺在山坡上,对厚朴说:“厚朴,从此以后,你就是我杨荣礼的生死兄弟。” 厚朴还想偷偷叫他少爷,他厉声制止,“叫我荣礼。你以后也用自己的大名,杨荣兴。” 厚朴连忙摆手,“少爷,荣字辈不适合我,还是叫我家顺吧!” 此后,厚朴正式改名杨家顺,依然待在杨荣礼身边当警卫。 而姜彦珍则投身法律援助,免费帮穷苦百姓处理法务纠纷。 转眼间便来到1928 年底,一则震撼人心的消息传遍大江南北——东北地区宣布易帜!曾经盛极一时的奉系军阀选择归顺国民政府,至此,轰轰烈烈的北伐战争终于画上圆满句号。 南京国民政府也借此机会在形式上实现了对整个国家的统一管辖与统治。 然而,对于杨心悦等人来说,革命之路远未终结。 由于国民党大肆追捕枪杀共产党员,全国上下的局势愈加紧张。 第105章 绝无可能加害于你 秦月梅和杨心悦来到广汉中学教国文课已经有大半年了。 没来之前,月梅一直不知道心悦教什么,没想到她教的竟然是算数。 月梅脸上担忧的神色明显,“你教算数,把学生们教得明白吗?” 心悦傲娇脸,“我在重庆女师那会儿,算数可是喻曼姐教的,她可厉害了,教了我许多实用的方法。用这些方法教学生,简直小菜一碟。” “铛,铛,铛……”上课的钟声敲响,心悦拿着教科书走向教室。 一堂课结束,学生们还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杨老师,您要是还有第四种方法解这道题,我们就都跪下给您磕头!” “对!” “嗯,是啊!” 杨心悦皱眉,“这个嘛,我得好好想想。” 有学生质疑,“真有第四种解法啊?” 杨心悦沉思片刻,严肃认真道:“不用下跪磕头,你们都认真学习就好了。看着,第四种解法来了!” 杨心悦在黑板上刷刷地写下了习题的解法,最后潇洒地将粉笔丢进了笔筒。 教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老师,您也太厉害了。” “杨老师,您真是天才。” 心悦做了噤声的手势。 “我可不是什么天才,就是多练。大家都做好笔记。我待会儿要检查。” 学生们都安静下来开始写笔记,杨心悦看着这些比自己还有活力的学生,眼神热切,他们都是国家的希望。 为了反抗国民党的屠杀,挽救革命,党的“八七会议”后决议,在全国各地发动武装起义。 杨心悦和秦月梅接到上级指示,联合愿意革命的一切力量,发动起义。 两人在广汉中学,也是为起义做准备。 心悦来的这段时间,与学校里的老师们和学生们都有了种莫名的默契。 另一边,何蕴泽带着亲信从重庆回到蓉城,与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八军第二混成旅旅长陈立汇合。 在喻济铭的默许下,他偷偷带回了部分先进的武器。 只是这一切,杨心悦并不知情。在起义没有正式打响之前,这件事是保密的。 杨心悦还在想着怎么增加起义的胜算。她想到了何蕴泽。 看来她需要去一趟重庆。 “月梅,我得去重庆一趟。你最近帮我代一下课。” “不是,你凭什么觉得我能帮你教算数啊?” “那就都上国文课。” “心悦,这也太任性了吧!” “就这么说定了。”心悦一心扑在革命上。 月梅无奈问道:“什么时候走?” “明天。” 杨心悦决定的事,秦月梅是阻止不了的,除非有别的更重要的事。 “李老师,最近这些天,我班上有学生请教算数问题的话就麻烦你了。”心悦又去找学校同教算数的李司客说了自己要离开些时日的事。 李司客点头:“杨老师,没问题。不过,现在去重庆,来得及吗?” 杨心悦不知道,这一来一回,确实会耽误不少时间。但是她总得试试。 卢世文见到何蕴泽,眼前一亮。 自从离开军官学校,他们俩就没有再见过面。没想到两人竟然在新都见面了。 “世文,终于见面了。”何蕴泽也很激动。 卢世文现在是党省委省军委领导。 “军官学校一别,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你对起义军的支持和帮助,我都听陈立说了。非常感谢。” 卢世文紧紧握住何蕴泽的手。 何蕴泽将自己这次秘密到新都的事情说了。 然后说:“我还要去广汉见一个非常重要的人,就不在你这里逗留了。” 卢世文目送何蕴泽离开。 杨心悦还没出发,安瑾炎就带来了组织上新的安排,上头传来确切消息,广汉起义的筹备要加快节奏,各方力量得尽快拧成一股绳。 这打乱了杨心悦前往重庆的计划,却燃起了她满心的斗志。 杨心悦、秦月梅、李司客和安瑾炎等人负责的广汉中学,是这场起义关键的人才“孵化地”。 广中支队队长安瑾炎即刻召集校内另外几位可靠老师秘密碰头。 昏暗灯光下,几人梳理了一下他们即将执行的任务。 安瑾炎目光坚毅:“同志们,起义迫在眉睫,咱们的学生里有不少热血青年,我们可以从中挑出机灵、果敢的,组成先锋队,关键时刻能冲在前头传递情报或是扰乱敌军视线。” 杨心悦摇头:“安组长,学生们毕竟年龄小,传递情报的任务还是交给我吧!” 秦月梅也接话道:“对,我和心悦传递情报,学生们打掩护就行,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们吧!” 安瑾炎看了看她们坚定的眼神,“那好吧,不过一定要小心。” 接下来的日子,杨心悦和秦月梅频繁穿梭于各种场所传递情报。 这天,杨心悦送一份极为重要的起义部署情报去新都。 开始都还很顺利,快要到接头地点时,心悦发现身后有人跟踪。她心中一凛,但面上仍保持镇定,加快了脚步往热闹的街市走。她七拐八拐,拐进了一条小巷。 她打算从这条小巷穿出去,甩开跟踪者。 就在跟踪者到处寻找她时,一个身影挡住了杨心悦的去路。那人逆着光站在那里。 杨心悦握紧了手包。 她包里的情报不能丢。 “心悦,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杨心悦心里放松下来。 来人竟然是何蕴泽! 来不及问何蕴泽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心悦绕到何蕴泽身后,他高大的身影恰好将她挡得严严实实。 她迅速将披在肩上的丝巾摘下,简单挽了一个结,系在了脖子上。然后从手包里拿出一副耳环和一顶帽子戴上。 做完这些,她淡定挽起何蕴泽的胳膊,“走吧,回家。” 看见心悦快速变装,何蕴泽没有一丝惊讶,但是跟他说回家,他神情有些恍惚,要是真的就是一个平常的一天,只是和她一起逛街,那该多好。 很快,他非常配合地将她带离了那个巷子。 何蕴泽的出现,让杨心悦巧妙地躲开了跟踪者,也顺利把情报送了出去。 回到住处,杨心悦才问出心中疑问:“你怎么会在新都?” “我三天前到的。”何蕴泽说,“本来要去广汉找你,可是事关重大,我不能擅自离开新都。” “你是国民党调派到新都的守军?”杨心悦疑惑。 何蕴泽摇头,“是喻司令派我给起义军送军械来了。” 杨心悦半信半疑。她们这次的行动很隐秘,而且,除了参与策划起义的人,只有上级才知道这次行动。看来三哥和何蕴泽那边做了不少工作。 不想让她对自己有什么误会,他解释道:“三哥那边给我的消息。还有,喻司令已经默许了我的行动。” 说到这儿,何蕴泽眼神变得深邃。 “心悦,即便身死,我也绝无可能加害于你。” 杨心悦没想到何蕴泽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 但他说的话,不管多离谱,她都相信。 她看着他,良久,她说:“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何蕴泽眼眶微红。 他此时心情复杂。 他知道她心中有大爱,可这次起义处处透着危险。他不想她冒险,但又不得不让她去冒险。 杨心悦察觉到了何蕴泽的异样,“你怎么了?” 何蕴泽摆手,“没怎么。就是太久没见你,想你了。” 杨心悦白了他一眼,“你正经点儿。” “我很正经啊!我说的都是真的。” 杨心悦看到何蕴泽急切想要证明自己的样子,噗嗤笑出了声。 她打量了何蕴泽住的客栈,有些简陋。 “你这几天就住这里?何三少爷还真是艰苦朴素。” 何蕴泽无奈,她又这么生硬转移话题。 他也不想让心悦知道他行军打仗时什么样子。 于是,他顺着她的话,带着无所谓的口气说道:“我觉得挺好,挺干净的。” 第106章 等钟声 杨心悦知道他在带兵打仗期间也时常风餐露宿,她只不过是想转移话题,没想到却将话题引到了另一个尴尬的话题上。 何蕴泽看出她的窘迫,柔声道:“传递情报很危险,你怎么做这个事了?” 心悦虽在外求过学,不说一直养尊处优,但是也没有遇到过什么危机时刻。今天见她娴熟的动作便知道她并不是个新手,也不知道她之前有没有遇到过这么危险的情况。 还挺为她担忧的。 杨心悦看到何蕴泽脸上的担忧,不自在地给自己找补:“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很机智的好不好?今天如果没有遇到你,我也可以成功脱身。”说完还调侃:“你可别小瞧我哦!” 何蕴泽哪里会小瞧她?每次见她,她都会刷新自己对她的认识。这次也不例外。他知道她胆子向来很大,不过她若遇到什么危险,他又不在她身边,他真的放心不下。 于是说道:“送情报的工作,能不能让别人去?你在后方出谋划策。” 杨心悦知道他在担忧她,可是,她哪能把危险留给别人,自己躲在后面? 见她沉默不语,何蕴泽猜到了杨心悦心中所想,他叹了口气,宠溺又无奈地道:“那你下次注意安全。” 杨心悦郑重点头。 何蕴泽执意要送杨心悦回广汉,杨心悦也没拦着。 两人在广汉中学校舍里见到秦月梅和安瑾炎等人,大家均是一愣。 学生们见到杨老师带了一个高大帅气的公子哥来学校,个个都探头探脑。 还有学生趁秦月梅上课的时候问她,“秦老师,那个跟着杨老师到咱们学校的帅哥是杨老师的男朋友吗?” 秦月梅不中计,“人是杨老师带回来的,想知道,自己问杨老师去!” “你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怎么这都不知道?” 秦月梅也不恼,只是直接怼了回去,“你们想知道就自己问杨老师去,别在我这里套话。我只有四个字给你们:无可奉告!” 其他老师也在猜测,于是就看到学生们趴在杨心悦几人的办公室外,一个劲往里面瞧。也有老师借教具拿粉笔的,找借口到杨心悦他们办公室里来看。 何蕴泽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小声在心悦耳边说:“你们学校的学生和老师也太热情了,怎么这么多人?吓了我一跳。” 杨心悦看了看趴在窗户外面学生们,笑道:“是挺热情的。你带兵打过仗的人还怕人多?” 何蕴泽无奈一笑,“不是怕人多,就是单纯觉得自己被当猴看了,有点不自在。” 杨心悦笑出声来,秦月梅也觉得他们现在坐在办公室里还真像是关在动物园里的猴子。 “我去叫他们散了。”李司客道。 秦月梅冲他摆手,“你别去,你去就是镇压了。还是我去吧,我去劝劝孩子们,让他们回教室。” 杨心悦摇头,“不用。上课了就没有人围观了。” 果然,上课铃一响,趴在办公室外的身影就全体消失了。 不过,他们的办公室更热闹了。又来了一大批来看热闹的老师。 “何蕴泽,你还是赶紧走吧,一会儿下课,学生们又会过来了。” 杨心悦无奈扶额,她也没想到他都脱下军装,穿便装了,怎么还这么招人喜欢呢! 何蕴泽还挺惊讶的,但显然他的出现给心悦造成了困扰,他只得同意,另外,这边国民党的守军是他讲武堂的同学,如果被看到,解释倒是能解释,就是对以后的行动怕是有影响。依依不舍地离开广汉回新都。 他们还有一批军械在路上,他还需要去接应。 另外,第二十八军第二混成旅里面拥护国民党反对起义的还不少,他得和陈立、卢世文一起想办法。 日子在紧张筹备中如白驹过隙,广汉起义箭在弦上。 杨心悦与秦月梅每日除了授课,剩余精力全投在情报传递与人员联络上,校内那股暗涌的革命热潮,随着起义临近愈发滚烫。 安瑾炎四处奔走,寻来些简陋武器藏于学校隐蔽角落,学生们虽年岁尚小,却机灵得很,自发组成望风小队,稍有风吹草动便给老师递信。 李司客则利用算数课,悄悄教学生加密信息、简易绘图,知识化作革命的别样“弹药”。 何蕴泽近日常寻机与杨心悦碰头,借着夜色掩护,给她带来军械消息与城外布防图。 “心悦,这是最新图,守军巡逻路线有些许变动,你们行动时千万留意。”何蕴泽眉头紧锁,递过图纸,目光满是担忧。 杨心悦接过,指尖摩挲着纸张,低声道:“放心,我们准备周全,不会贸然行事。倒是你,身处这风口浪尖,别露了马脚。” 二人对视,短暂沉默里情谊暗涌,却都被革命重任压下儿女情长。 夜色如墨,广汉中学静谧得有些反常,铜钟在月色下泛着幽光,似在静静蛰伏,只等那一声振聋发聩的敲响,拉开起义的大幕。 广汉城内死寂压抑,乌云厚积,似要吞噬月色。 杨心悦与秦月梅最后一次核对了城内响应点与城外义军进攻路线,确保万无一失。 校内,安瑾炎带着挑选出的学生骨干正做着最后的准备,枪支弹药在隐秘角落堆积,被油布遮得严实。 学生们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庄重,握紧手中简易武器,知晓这一战关乎无数人的生死、关乎家国未来。 “都准备好了?”安瑾炎低声问道,目光扫过众人。 杨心悦重重点头,“就等钟声。学生先锋队已潜伏在校门周边,只等信号一响,按计划行事,或突袭敌军岗哨,或制造混乱引开火力。” 秦月梅攥紧衣角,手心满是汗渍,“但愿一切顺利,情报都传到位了,各路人马应该能准时接应。” 此时的广汉城,国民党守军因连日来的小道消息风声鹤唳,巡逻队穿梭街巷,枪托撞击石板声、吆喝声交织。 城中百姓早早闭门,却都竖着耳朵,于黑暗里默默祈祷,那些勇敢的人们,一定要成功拿下守城军,夺取政权,快快撕开这黑暗笼罩的阴霾吧。 “铛——”浑厚钟声骤然划破夜空,惊起城中飞鸟。 驻扎在北门外的第二团第三营率先打响起义第一枪,士兵们左臂缠上白毛巾、右臂褪去衣袖,当作鲜明标识。 转瞬之间,各处驻军纷纷响应,一时间枪声大作,划破夜空。 起义领导小组果断鸣枪、鸣笛,召集全体官兵,雄浑激昂的声音宣告起义正式开始。 与此同时,学生先锋队瞅准时机,迅速点燃警察局旁的草房,滚滚浓烟腾空而起,以此牵制敌人的兵力。 然而,战斗刚一打响,便陷入残酷的胶着。 进攻国民党驻军二混成旅旅部时,起义人员遭遇驻旅部手枪连的疯狂阻击,枪林弹雨倾泻而下。 国民党守军依凭坚固工事,架起迫击炮,炮弹接二连三在起义军阵前爆开,泥块与碎石四溅,攻势异常凶猛。 危机时刻,一批起义军自暗处迅猛杀出,迅速控制住广汉电话局与电灯公司;另有队伍直捣黄龙,砸开城内武器库,抢夺枪械弹药。 刹那间,街边暗处涌出大批起义军,枪炮轰鸣,喊杀声震天。 在起义军排山倒海的攻势下,敌手枪连渐渐招架不住,大部被歼灭,残兵败将丢盔弃甲,朝着新都方向仓皇逃窜。 火光摇曳中,杨心悦瞧见受伤学生颓然倒下,眼眶瞬间泛红,她与秦月梅二话不说,迅速加入医护队抢救伤员。纱布被鲜血浸透,双手止不住颤抖,可两人丝毫不敢停歇。 鏖战至破晓,曙光划破天际,守军气势渐衰,尽显疲态。起义人员当机立断,击毙数名反动军官,扣押一批地方官僚豪绅,缴获枪支千余支。伴随最后据点被攻克,广汉起义首战告捷。 喜讯传开,城中百姓满怀热忱涌上街头,箪食壶浆,犒劳浴血奋战的起义军。 杨心悦瘫坐在街边,望着战后满目疮痍的景象,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 第107章 不能光等着被护着 秦月梅看得揪心,她知道心悦的勇敢与坚强,也知道她内心的柔软与善良,不禁也抹起了眼泪。 她们已经在尽最大努力救治受伤人员了,可是还是眼睁睁看着一个个在她们面前倒下,再也没有起来,心情异常沉重。 虽然知道有革命就意味着有牺牲,可是她们第一次见到一个个鲜活明媚的笑脸变成一个个躺在地上冰冷的尸体,她们俩都很难接受。 心悦心情低落,月梅也眼神空洞。 直至战斗结束,起义军取得胜利,杨心悦再也绷不住,眼泪混着脸上的尘土与血迹,滴进脖颈,打湿了衣襟。 首战告捷,何蕴泽带着人焦急地在城中寻找杨心悦的身影。 他满心满眼都是杨心悦的安危,那些枪林弹雨的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待他瞧见瘫坐在街边、满脸泪痕的杨心悦,心猛地揪紧,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她身前。 他蹲下身子,双手紧紧握住她颤抖的手,轻声唤道:“心悦,我来了。” 杨心悦抬眸,瞧见何蕴泽熟悉的面庞,泪水再度决堤,一头扎进他怀里,泣不成声:“好多学生……他们还那么小,就这么倒下了,我救不过来……” 何蕴泽轻拍她的后背,眼眶泛红,低声安慰:“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们尽力了,这场胜利来之不易,是他们用命换来的。” 起义军忙着清理战场,统计死伤情况的士兵面色凝重,缓缓汇报:“这一战,咱们牺牲了近两百兄弟,还有不少重伤员,学生先锋队也折损了三十多人……” 话落,四下一片死寂,悲痛如乌云般笼罩众人。 那些牺牲的战士,有的家中尚有妻儿老小盼归,有的正值青春年少、满腔抱负…… 何蕴泽知道心悦一时接受不了。他第一次参加战斗,看到战友就死在自己旁边,他也几近崩溃。 面对战争的残酷,没有人能不动容。 他拍了拍怀里的心悦,柔声安慰:“他们都会被铭记。他们的牺牲绝不会白费。我们要连同他们的那一份一起,好好活着。” 心悦知道悲伤不能持续太久,虽然首战告捷,但是还有许多事等着他们去完成,“我好多了。你不是已经走了?怎么又会出现在这儿?” “我不放心你。” 心悦心里一暖。但是他冒险前来,还是觉得太危险了。 何蕴泽见心悦的情绪似乎已经平复了许多,放下心来。 见她面露担忧,他道:“放心,我带过来的都是自己人,你安全了我就撤回重庆。” 心悦点头,“我没事,你还是先走吧。” “我已经安排好了,不急这一两天。”说完,带着自己的人加入到清理战场的队伍中去了。 心悦深吸一口气,和月梅一起继续帮助伤员包扎上药。 城中百姓的热情欢呼如暖阳驱散了阴霾。 一位老人颤巍巍地将一碗热汤递到战士手中,双手合十不停作揖。 战士们接过百姓的馈赠,苦战的疲惫似也消散几分。 有战士眼眶湿润,敬了个军礼:“大爷大妈,这都是我们该做的!往后再有反动派,咱还跟他们拼!” 激昂的话语引得周围人纷纷点头,士气再度高涨。 杨心悦帮伤员边包扎伤口,边轻声安抚:“撑过这阵就好了,咱们胜利了,往后日子就安稳了。” 与其说是安抚伤员,不如说也是安抚自己。 其他将领知道何蕴泽的身份,邀请他一起商讨后续守城布防事宜,以防敌军反扑。 众人围坐,你一言我一语出谋划策,屋内气氛凝重中又充满了希望。 十月的广汉,夜里寒冷,战士们燃起了篝火。 火光映照着战士们沾满硝烟的脸庞,百姓们自发围聚,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杨心悦站在人群里,望着眼前景象,心中五味杂陈,失去战友的酸涩被革命初胜的喜悦所取代,她的眼里多了一分坚毅。 何蕴泽悄然走到她身旁,牵起她的手,柔声道:“逝者已逝,活着的人得带着他们的期望走下去,未来路还长。” 杨心悦重重点头,两人并肩融入人群,怀揣希望迈向新生的广汉。 起义成功之际,接上级关键指示:此次起义沿用国民党左派名义,以此凝聚革命力量、号召各界群众。 卢世文、陈立等挺身而出,义正辞严地揭露蒋介石、汪精卫之流背叛革命的累累恶行,言辞间满是对孙中山“三大政策”的坚定拥护,彰显继续与帝国主义、新旧军阀顽强抗争到底的钢铁决心。 街头巷尾张贴起大量振奋人心的标语口号,“中国共产党万岁”“建立人民民主的苏维埃政权”字样醒目非常,似簇簇火把,点燃民众心头希望。 第二日上午,在激昂的革命浪潮助推下,召开了有国民党军官、各市区党部代表参加的联席会议,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广汉苏维埃政府宣布成立。 国民革命军第 28 路军起义部队,历经整编,加入中国工农红军序列,改编为中国工农红军第一方面军第二十六军第 1 路。 曹建民肩负重任,出任政府主席,统筹大局;徐召峻担当司令员,指挥军事行动;刘涟博任政治委员,筑牢思想阵地;雷闰候司职参谋长,谋划军机要务。同时,经民主推选,安瑾炎、李司客、廖恩、杨心悦、秦月梅等 20 位优秀同志脱颖而出,组成委员团队,携手共赴革命征程。 警卫大队由川军江防军第28军第7混成旅起义军营长卢世文任队长,国民革命军第21军教导师少校参谋陈立任副队长。 起义部队按计划将一批官僚、豪绅逮捕,根据他们罪恶民愤分别处理。 又安排人手开仓放粮,打开城中监狱放出全部无辜被捕的群众和革命人士。 行委在起义军总指挥部召开了广汉工农兵代表大会,宣告成立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广汉苏维埃政府,并颁布了有关政策法令,实行一切权利归人民。 将良税廒[áo]册、文书契约等付之一炬。又派出宣传队全城宣传,并以“广汉苏维埃政府”发布布告。 广汉各界群众数万人集会,庆祝广汉起义的伟大胜利和广汉苏维埃政府的成立。 会后各界青年踊跃参军,仅报名的学生就有数百人。 “你叫什么名字,多少岁?”秦月梅在登记参军名单,迟迟没有听到对方的回答,她抬起头来。 “小辉?你怎么在这儿?” “秦老师,我要参军。” “你才几岁?别在这儿捣乱。下一位!” 秦月梅不想这孩子参军,他应该10岁左右吧,是学校食堂阿姨的儿子。心悦和他都是小吃货,常常蹲在灶堂后面偷吃东西。 “秦老师,我11了。我可以参军了!” “一边去,下一位。” 小辉拍了一把秦月梅的桌子,“我为什么不能参军?” 秦月梅无奈,“你去里面问你心悦姐姐。” 小辉气鼓鼓地跑了,秦月梅继续给来报名参军的人做登记。 杨心悦正在跟另外几位委员开会,见到小辉,有些意外。再听他说要参军,被月梅以年龄小拒绝了,就更意外了。 心悦没有嫌他年龄小的意思,而是问了他另外的问题。 “你家里男丁就你一个,你参军了,家里怎么办?” “我娘说,咱广汉如今有了苏维埃政府,好日子才有盼头,可反动派肯定不甘心,会想法子反扑。咱不能光等着被护着,也得有人站出来护着这好时候、护着乡亲们!家里她能照应,让我跟着队伍,狠狠打那些坏蛋,保住大伙的安稳!” 小辉说得眼眶泛红,攥紧小拳头,脸上满是倔强与坚毅。 第108章 就地转入地下 杨心悦望着眼前的小辉,眼眶忍不住一热,她伸手轻轻摸了摸小辉的脑袋,小家伙一路跑来,发丝凌乱地散在额前,可眼眸里的灼灼光芒却怎么也遮不住,透着一股旁人难及的坚毅。 屋内其他委员见状,脸上也有些动容,几人微微侧身,小声议论了几句,再看向小辉时,眼神里多了几分不加掩饰的赞许。 “小辉,参军可不是儿戏,战场上枪炮无眼,往后的日子,少不了吃苦受累,险象环生,你当真不怕?” 心悦缓缓蹲下身去,与小辉平视,目光中满是郑重。 小辉脖子一梗,把胸膛挺得更高了些,大声回道:“怕啥!我天天在街头听人讲起义军如何英勇,苏维埃一门心思为咱老百姓谋福,我听得热血沸腾,做梦都想跟着干。我年纪是小,可机灵着呢,跑腿传信、照顾伤员,总能帮上忙!” 心悦直起身,与委员们交换了眼神,达成了无声的默契。“小辉,那从今天起,你就是咱队伍里的一员了,往后可要严守纪律、刻苦训练。” 小辉“哇”地一声欢呼起来,脸上瞬间绽出灿烂的笑容,忙不迭敬了不太标准的军礼,嘴上却高声喊道:“保证做到!”说完,便如一阵风般跑出屋子,脚步轻快得满是雀跃。 不多时,新兵队伍开始集合,和煦的阳光毫无保留地洒在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上。 小辉个头虽小,却在队伍里站得笔直,小身板绷得紧紧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那猎猎舞动的军旗,满是崇敬与向往。 广汉起义的硝烟渐渐散去,局势却依旧紧迫,广汉前委严格依照中共中央原定计划,有条不紊地指挥起义军分批撤出广汉。 小辉被编入了一支以经验丰富老兵为主的小队里,跟着大伙一同踏上撤离征程。 第一批起义军由曹建民、秦月梅带领率先出发。 “月梅,你一路上要注意安全。”心悦叮嘱。 原本她也要跟着队伍出发,但是城里情况她更熟悉,她需要留下善后。 “放心吧,心悦。我们蓉城汇合。” 看着队伍背着长枪,挎着简易的行囊离开,心悦心里有些隐隐不安。 队伍向着高骈镇前行。 小辉紧紧跟着秦老师他们,努力模仿着他们的步伐节奏,小小的身影透着股不服输的劲儿。 抵达高骈时,天色渐暗,队伍短暂休整。战士们或靠墙而坐,抓紧时间啃几口干粮;或默默擦拭枪支,检查装备。 小辉也没闲着,他穿梭在人群里,帮着老兵们递水,还学着检查枪支的方法,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放过任何细节。 夜色深沉,月光洒在蜿蜒前行的队伍上,像是给他们披上一层银纱。途经金轮时,镇里百姓悄悄打开家门,递上几壶热水、几个馍馍,眼里满是心疼与敬意,战士们连连道谢,收下干粮,又匆匆上路。 待起义军于 27 日进至绵竹新市镇时,镇口早已人头攒动。 原来,蜀西特委预先精心布置,当地党组织一马当先,率领数百农民武装严阵以待。 队伍后头,一群百姓担着饭菜、茶水,慰劳和支援部队。附近乡的农民武装也支援。 月梅和小辉站在队伍里,望着眼前的景象,眼眶泛红。 一位老乡挑了个最大的馍馍塞到小辉手里,“孩子,多吃点,长壮实好打敌人!” 小辉看了看旁边的月梅,月梅向他点头,小辉把馍馍拿在另一只手里,敬了个军礼。这个军礼比之前标准多了。 起义军重新整队,带着百姓的期许与支援,向着既定目标进发。 三日后,国民党蓉城守军邓锡禾得知广汉兵变,火速调遣麾下第一、六、八混成旅,杨春、黄隐、陈勋等部朝着绵竹一路追击。 田松垚的国民革命军第二十九军也闻风而动,派出两团兵力,朝着绵竹、什邡、德阳方向包抄,试图截击起义军。 第二十八军也调集一个师的兵力,联合德阳、什邡、绵竹等地民团,拉开架势,围剿起义部队。 起义军瞬间陷入敌众我寡的绝境,四面八方皆是敌军,眼瞅着就要被包饺子。 唯一的生机,就是攻下绵竹城,而后退入绵竹山中,游击作战、建立根据地。 生死关头,第二纵队司令员易谷新立即指挥进攻绵竹,率第二纵队冲在前面,声东击西,小股部队在正面佯装强攻,主力悄悄迂回到镇侧背,猛地发力,一下就把守敌打得四散而逃。 10 月 28 日,易谷新带队乘胜挺进,一路上冲破绵竹守敌二十八军蒙杉波团及保安队的层层阻击,直抵绵竹城下。 当晚,攻城战正式打响,战士们一面与身后追击部队周旋,一面全力攻城,发起多次冲锋。 奈何起义军缺重武器,城墙又坚如磐石,弹药越打越少,得不到补充,伤亡数字不断攀升,援兵却不见踪影,形势岌岌可危。 激战正酣,前委领导从新市镇火速赶来支援,起义军总指挥部副官率警卫大队加入战团;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八江防军第一区司令部上校参谋长林见龙也带队前来增援。 僵持一阵后,城墙依旧纹丝未动,前委权衡再三,无奈放弃攻城,下令朝遵道镇转移,还调整了领导班子,任命易谷新为前敌副总指挥。 往汉旺转移途中,起义军前脚被邓、田两部的正规军咬着不放,后脚又遭反动民团、土匪武装偷袭,腹背受敌,死伤无数。 等撤到汉旺场,队伍早已七零八落,人心惶惶,外边军阀部队还在步步紧逼。 眼见革命火种就要熄灭,前委痛下决心:外来干部先行撤离,起义官兵分散回家,每人发六到八元路费,就地转入地下,蛰伏待机,以待来日再燃烽火。 大部分领导人也都分散转移,李司客和安瑾炎转移到金堂地区,继续开展地下活动。 杨心悦乔装后被何蕴泽保护得很好,完全没有受伤。可没有打听到月梅的消息,她很担心。 “心悦,我们先撤回蓉城,再转去重庆。心悦,心悦?” “嗯?哦,好。” “怎么心不在焉的?”何蕴泽不免有些担忧。 “我没有月梅的消息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事。”杨心悦心里的不安又多了几分。 “没有消息也算是一种消息。” 两人随小队还没到蓉城,传来月梅的消息,领导人分散转移,秦月梅在部队从绵竹撤退至遵道途中,因天黑路滑,从马背上跌入一道深沟,与队伍失去了联系。 第109章 我回来过 “派人找了吗?”心悦焦急万分。 “当时天黑,派去的人看不见,也不能大声喊,怕引来追兵,只有默默找,人没找到。回来的人说,如果受的是轻伤,她应该能找得到队伍。” 如果受伤走不动,那就凶多吉少了。可是这话何蕴泽没有说,他怕心悦听了难过,给她留一线希望总比失望要好。 心悦听得心里一紧,她自责道:“早知道就不让她跟我们分开走了。当时撤离的时候想着让她走第一批,危险小一些。没想到……” 心悦说着,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何蕴泽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轻声安慰道:“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月梅会没事的。当下形势危急,我们必须先转移到重庆,不过我已派人回去全力寻找,沿途也留下了信号,一旦有消息就能联络上。” 杨心悦犹豫,但最后还是点了头,“也只能这样了。” 两人和手下的人乔装成普通商队,一路奔波,有惊无险地混过了国民党的盘查,快抵达蓉城时又遇到了盘查的路卡。 心悦远远看到有两个穿着华丽的中年男子也站在哨卡处,那是起义当晚逃走的乡绅赵德柱和钱龙。 “他们怎么在这里?”心悦警觉起来。 好巧不巧,这两个人都在学校见过她。 眼看就要到盘查的士兵面前了,心悦拉着何蕴泽穿进了旁边的小路。想要绕过盘查是不可能了。只能随机应变。 杨心悦往哨卡看了看,后面排了长长的队伍。 有一支送亲的队伍特别显眼。 杨心悦打定主意,对何蕴泽说:“那两个中年男人见过我,我怕他们认出我来。我们分开走,我想办法混进送亲队伍里,你正常跟在队伍后面就是。万一我被认出来,被抓了,你就不要管我,赶紧离开。” 何蕴泽跟她对视了一眼,点头应下。 要是她被抓,他就带着人把这帮人给一锅端了。 心悦说完,环顾四周,快步将街边晾晒着的几件衣物取下。她利落地将一件碎花袄套在自己身上,袄子略显肥大,她用腰带紧紧系住。又拿起一块蓝色的布巾,仔细裹在头上,尽量遮住自己的面容。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村姑,她还从地上抓起一把土,轻轻在脸上抹了几下,弄脏了原本白皙的脸颊。双手也搓了点泥。 何蕴泽见她这样,又帮她整理了一下领子。 心悦站在送亲队伍里,反正男方家人不一定全认识送亲的。 媒婆看到杨心悦,疑惑地问:“你这姑娘是什么人?怎么在这儿?” 杨心悦赶忙挤出一丝笑容,操着本地口音说道:“大娘,我本是去镇上探亲,不想迷了路,看这有热闹,就想凑近些,说不定能碰上熟人带我一程呢。” 媒婆将信将疑,但也没再多问。早上他们来的时候就经过哨卡,现在回去,多了新娘子和女方的几个亲戚。她得去交涉一下。 杨心悦跟在送亲队伍后面慢慢前行,吹吹打打的喜乐声走到哨卡处就停了下来。 媒婆上前交涉,还给了哨卡的官兵每人几颗喜糖,也偷偷塞给了领头的红包。 哨卡官兵草草检查了一下,放了行。 轿夫们抬着花轿,步伐稳健,轿帘上的刺绣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旁边的伴娘正兴高采烈地与旁人闲聊着,谈论着新郎家的阔气和这场婚事的热闹。杨心悦也佯装好奇地凑过去听,不时插上几句应和的话,以免引起他人怀疑。 “妹子,新郎官儿家还真阔绰。” 旁边的女子点头应和,“是啊,彩礼都是好几大箱呢。这年头,这样的婆家不好找哟!” 两人聊着,顺着人群往哨卡里走 走着走着,一个调皮的小孩突然窜到队伍前面,拦住了去路,笑嘻嘻地伸手要喜糖。送亲的人们纷纷哄笑,媒婆忙不迭地从兜里掏出一把糖洒向小孩。 杨心悦也顺势蹲下身子,帮着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糖块,递给周围的孩子,脸上努力维持着轻松的笑容,可心里却始终牵挂着秦月梅的安危以及何蕴泽那边的情况。 眼睛不时向后方瞥去,盼望着能尽快与何蕴泽会合。 终于,何蕴泽顺利通过盘查,赶来与杨心悦会合。 杨心悦急忙问道:“怎么样,有没有打听到月梅的新消息?” 何蕴泽摇头,神色凝重:“还没有,不过我们的人还在持续搜寻。” 杨心悦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何蕴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灰心,月梅吉人自有天相。等回到蓉城,你回家看大哥大嫂他们吗?” 杨心悦眼睛一亮:“可以吗?” 何蕴泽:“我不知道邓希侯那边有没有监视杨家,以防万一,我们晚上回去。” 杨心悦默默地点了点头,两人随着人流向蓉城的方向走去。 途中,杨心悦又开始忍不住自责:“若我当时能跟月梅一起行动,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何蕴泽赶忙劝解:“这不是你的错,当时的情况谁也无法预料,月梅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自责。” 一行人到达蓉城天色已晚。心悦回到杨宅,吴管家差点没认出她来。 “吴伯,看来我伪装得还行,是吧?连你都差点没认出我来。” 吴伯摇头,“我是觉得像,但是不敢认。小姐你平时也不这样打扮。” 心悦只觉得吴伯说话很懂艺术,这大概是受了她爹和大哥的影响吧! “我大哥大嫂呢?不在吗?” “是的,小姐。他们带着两位小少爷去上海了。” “去上海了?有说是什么事吗?去多久?”心悦问。 “说是为小少爷们读书的事。不过没说去多久。”吴伯毕恭毕敬地答。 心悦拿起电话,想要打去荣园问问,可电话一直打不通。 “吴伯,电话打不通。那我大哥大嫂回来,你告诉他们一声,我回来过。” 吴伯仍然毕恭毕敬,“好的,小姐。” 何蕴泽看着杨心悦有些失落的样子,轻声说道:“大哥大嫂也是为了孩子们的前程着想。等局势稳定些,自会团聚。” 杨心悦点头,随后振作起精神,继续跟何蕴泽商讨找月梅的事。 “我们不能只依赖派出去的人,我想去张贴一些寻人启事,或许能有意外收获。” 何蕴泽沉思,片刻后道:“此举虽有风险,但也值得一试。不过我们得小心行事,不能暴露自己的行踪和身份。”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杨心悦和何蕴泽趁着夜色,乔装打扮后在蓉城的大街小巷张贴寻人启事。他们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一旦有风吹草动便迅速撤离。 然而,又是几天过去了,依旧没有秦月梅的消息。杨心悦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再休整两天,他们就要离开蓉城去重庆了。再找不到月梅,以后与她恐难再见了。 这日,何蕴泽得到消息,城外的一个小村庄里有人见到过一个疑似秦月梅的女子。 杨心悦听闻,毫不犹豫地要前去探查。何蕴泽担心她的安危,想要劝阻,但看到她坚定的眼神,只好一同前往。 他们来到那个小村庄,四处打听。村民们描述的女子特征与秦月梅有几分相似,但又不能确定。杨心悦和何蕴泽不放过任何一个线索,在村庄里仔细搜寻。 终于,在一间废弃的小屋中,他们发现了一些踪迹,似乎有人在此停留过。 正当他们想要进一步查看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何蕴泽警觉地握紧手中的武器,杨心悦也紧张起来。两人躲在小屋的角落里,等待着未知的情况。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们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第110章 我不怕 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看见有人进去了?” 另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回道:“是,进去了,我亲眼看见的。” 门呼啦被人掀开,男人看了眼四周:“没人,是不是看错了?” “再找找,我看见他们进来的。” 一个女声响起:“多谢胡大哥,看来是胡伯看错了。我没事的。你们回去吧!” 杨心悦心里一怔,这声音这么熟悉,不是月梅又是谁? 她正打算起身从里面出来,何蕴泽拉住了她。 她疑惑侧身看他。 何蕴泽冲她摇了摇头。 虽然还不知道何蕴泽是什么意思,但是他既然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外面的人已经离开,杨心悦听到关门的声音。 有脚步声靠近,杨心悦看过去,秦月梅正一瘸一拐地往灶台边走。 杨心悦起身,走了出来,“月梅,是你吗?” 秦月梅吓了一跳,看见来人,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月梅,真的是你!”杨心悦激动地一把抱住了秦月梅。 秦月梅眼中闪着泪花,哽咽着说:“心悦,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杨心悦仔细打量着秦月梅,只见她额头上有个伤口、衣服破旧还沾满血迹,脚踝处做了简单包扎,但仍能看出伤势不轻。“月梅,你伤得这么重,这些天是怎么熬过来的?” 秦月梅缓缓坐下,回忆道:“那天出发没多久,我的脚就扭伤了,曹队长把马让给了我。走到前面的山林时又下起了雨。到了晚上还在下。为了躲避追捕,起义军连夜赶路,天黑路滑,我不小心,连人带马掉进了山沟里。摔下去的时候我撞到了额头,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我发现马不见了,脚好像也摔断了,走不动。我强忍着疼痛想找队伍,可天黑路不熟,又怕引来敌人,只能摸索着躲进这个村子的一户人家。就是刚才那对父子家。我说家里人想卖了我,所以逃出来了。他们心善,给了我一些食物和草药,我才勉强撑到现在。” 何蕴泽走上前,查看了秦月梅额头上的伤口和肿得有些大的脚踝,说道:“伤口有些感染,我们得尽快带你回蓉城医治。” 杨心悦点头,扶着秦月梅起身。 三人出门,正遇上秦月梅口中的胡大哥。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胡东看见他救的梅姑娘被一个女人扶着,旁边还站了个男人,操起墙边上的扁担,怒视着他们。 “胡大哥,这是我妹妹,这是我妹夫,他们是来救我的。”秦月梅赶紧解释。 何蕴泽被秦月梅的话愉悦到了。松开握枪的手和紧皱的眉头。 杨心悦道:“胡大哥,谢谢你救了我姐姐。” 胡东仍然拿着扁担,“你们这是要带她去哪里?” “姐姐的额头和脚伤很严重,我们要带她回去医治。你这些天照顾她的钱,我们会付给你的。”杨心悦道。 胡东皱眉,“我又不是为了钱才救的她。” 何蕴泽警惕起来,不是为了钱,难道是为了人?这年头,娶不着媳妇的大有人在,更何况,这个姓胡的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杨心悦也皱起了眉头,想要拦住他们,不让他们走吗? 胡东似乎想到了什么,道:“你们等着!”说完,也不等三人作出任何反应,一阵风似的跑了。 三人皆是一惊,这人莫非是要去找人来拦他们? 何蕴泽冷声开口:“赶紧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秦月梅一脸疑惑,这几天相处下来,胡大哥和胡大伯都很好相处,送了她吃的,还把家里唯一的厚被子给了她。只不过,她没用。她没有衣服换,不想弄脏胡大哥家的被子。 “赶紧走。”杨心悦扶着秦月梅一瘸一拐地走。 何蕴泽走到秦月梅前面,弯下腰,“上来,我背你。走出这里再说。” 秦月梅看了看杨心悦,这不太好吧? 杨心悦催促道:“愣住干嘛,快点。我也担心咱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三人出了村子,急匆匆地往山下走。后面传来胡东的声音:“梅姑娘,梅姑娘,你们等一下。” 何蕴泽脚下的步子飞快,杨心悦也头也不回地赶紧往下走。“他怎么叫梅姑娘?” “以防万一,我没说我叫什么。”秦月梅答。 因为路不熟,三人还是被胡东追了上来,三人见他身后没人,停了下来。 “梅姑娘,你们走这么急,这些东西你们带着路上吃。” 胡东将身上的包袱取下,递到杨心悦手里。 “这是……”杨心悦有些错愕。 胡东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这些是我爹烙好的饼子,给你们带着路上吃吧。梅姑娘治伤要紧。我家里没钱,没钱给梅姑娘治伤,要是这伤给耽搁了,我的罪过就大了。” 何蕴泽有些意外。 杨心悦不知道说什么好。 秦月梅则是一脸感激地看着他,“谢谢你胡大哥。” 胡东摆摆手,“不用谢。我也没做什么。” 说完,他往后退了两步,让出小道来,说:“趁还没有天黑,你们快下山吧!对了,下山的路你们找得到吗?要不,我送送你们。” 何蕴泽见胡东没有恶意,便道:“那就麻烦胡大哥了。” 何蕴泽背着秦月梅,杨心悦在旁边护着,跟在胡东后面下了山。 四人来到山脚下,天已经快黑了。 “你们真不用我送?”胡东问。 “不用了,胡大哥,谢谢你,你回去吧!”杨心悦真诚道谢。 秦月梅示意何蕴泽放她下来。 何蕴泽依言照做。 秦月梅从脖子上摘下一块玉坠子,递到胡东手里,“这个坠子是我离开家时,我娘给我的。胡大哥拿这个去换点钱吧!谢谢你和胡大伯这些天对我的照顾。” 胡东连忙摇头,“不不不,这个我不能收。你拿回去。” 秦月梅执意要给他,“胡大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你不收,我心难安。” 见实在拗不过,胡东只得收下。 没多久,有马车来接。 胡东目送三人离开。 回到蓉城,杨心悦带着秦月梅回到了月梅之前住过杨家的宅子。又找来了可靠的医生为秦月梅治疗。在心悦悉心照料下,秦月梅的伤势逐渐好转。 外面的局势愈发紧张,起义军分散转移的领导人有的去了别处,回到蓉城的,差不多都联络上了。月梅腿脚不便,心悦将秘密聚会地点安排在了月梅所住的院子。 何蕴泽得到消息,国民党正在加大对起义相关人员的搜捕力度。而喻军长那边已经派人来催他回重庆了。 “我们都不能在蓉城久留,必须尽快前往重庆。你们还是跟我一起走吧!”何蕴泽说道。这些日子,他看得出来,关于跟他一起去重庆,心悦有些犹豫。 杨心悦看着还在养伤的秦月梅,有些犹豫:“月梅的伤还没完全好,现在赶路会不会太危险?” 秦月梅却坚定地说:“心悦,我不想拖累你们,要不,你们先去重庆,我留下来。我也不去哪里,他们应该抓不到我。” “不行,这次我说什么也不能跟你分开了!”如果撤离的时候她们俩没有分开走,她也不会摔下山沟。幸好她找到她了,不然……她真不敢想。 秦月梅看了看何蕴泽,何蕴泽却没有看她,他专注地看着心悦,道:“我们可以乔装打扮一番,不过,你得受点委屈。” 杨心悦坚定地道:“我不怕。” 何蕴泽见她这副模样,弯了弯唇角。 第111章 失去你,这一切于我有何意义? “也不问我会受什么委屈,你就说不怕?”何蕴泽脸上笑意更甚。 心悦傲娇,“现在说吧!” 何蕴泽:“就像我们回蓉城来的时候那样,装扮成送亲队伍。” “啊?”杨心悦一时没反应过来,“哦,好啊!月梅扮新娘子正好可以坐花轿,她腿脚不好。” 杨心悦一本正经,听得旁边的秦月梅汗涔涔。 “心悦,我可不扮新娘子!” “为什么?”心悦不解。 月梅心虚,何蕴泽跟她说起他的计划的时候,她也觉得这个计划天衣无缝。 没想到,心悦竟然出了这么个主意。这话让她怎么接? “不为什么,就是,我不想。”月梅豁出去了,说不过心悦,但是她会耍赖啊。 心悦笑了,“没想到月梅你还有这样的一面,你一向是非常服从安排的。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何蕴泽和秦月梅同时感到意外。 默了一会儿,何蕴泽妥协,“是我让月梅这么说的。心悦,”他走到杨心悦的身前,站定,拉起她的手,“我想娶你。想将你留在身边,可是我知道直接跟你求婚,你不会同意。所以就想了这么个法子,让月梅配合我。” 杨心悦转头看向他,非常意外,“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以为,起义军损失大半,死伤惨重,你会帮我一起想办法。没想到你脑子里竟然只有儿女情长!” 何蕴泽被她这么指责,也不恼,比起心悦心中的大义,他确实庸俗得很,他只想着怎么把她娶回去,如果可以,他希望将她随时绑在自己身边。 不管这次起义他来没来,心悦她们的计划不会变。那大概率也会遭到国民党的围剿。 看着惨死的起义军战士,何蕴泽心头不仅震颤,还心有余悸。 如果没有他的保护,心悦还能全须全尾地站在自己面前吗?像月梅那样受伤,还是像学校里的老师那样牺牲? 他也有家国大义,但是前提是心悦安好。至始至终他都只想给心悦更安稳的生活。 “心悦,你听我说。”何蕴泽拉着她的手没有松开,反而拉得更紧了。 杨心悦挣不开被他钳住的手,只得任由他拉着,无奈道:“你说吧!” “我知道在你心里,起义大业重如泰山,可你于我而言,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何蕴泽微微仰头,平复情绪,片刻后目光重新锁住杨心悦,“我亲眼看到过太多惨烈场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转瞬消逝,每一幕都令我无法平静。我害怕,害怕下一个倒在血泊里的就是你。” 杨心悦眉头紧蹙,嘴唇微抿,眼中光芒复杂,有感动,亦有犹疑。 何蕴泽见状,双手握住她的肩头,声音急切又诚恳:“心悦,我盼这乱世早日安宁,可更盼你平安度日。我想娶你,哪怕下一刻我们就天人永隔,我也死而无憾了。” “怎么动不动就说什么死不死的?我还要长命百岁呢!”心悦插话,不想他再说那些话。 何蕴泽接着说:“我想带你去重庆,把你留在身边,只是想让你躲躲风头,待局势稍缓,咱们再从长计议,行吗?” 秦月梅在旁,目光游移于二人之间,忍不住插话:“心悦,何蕴泽一片苦心,这次起义折损太狠,咱们确实也需要暂作休整。” 杨心悦缓缓摇头,挣开何蕴泽的手,后退半步:“蕴泽,我懂你心意,可如今这局面,我若退缩,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同志们?他们的血不能白流,我得把未尽之事完成。” 何蕴泽眼眶泛红,双手握拳,身子微微颤抖:“那你可有十足把握全身而退?你可知国民党反扑只会更凶残!” “没有把握,但不能不做。”杨心悦挺直脊梁,眼神坚毅似有火光,“你如果不愿同行,我不强求,可也不要阻拦。月梅,你腿伤未愈,随蕴泽走吧,别再涉险。” 秦月梅面露难色,她早就打定主意不拖累两人,心悦不走,她也不会走的。她刚要开口,何蕴泽抢先一步:“罢了,我就知道劝不住你。既如此,我陪你!左右这心也定不下来,与其远走惶惶不安,不如守在身边,好歹能护你几分。” 杨心悦眼中闪过一丝动容,嘴角轻抿,欲言又止。 何蕴泽苦笑:“只是求你,往后行事多思量,不要一味莽撞,就算为我留几分生机,成吗?” 杨心悦摇头,“你不能留下。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何蕴泽知道她要说什么。秦月梅失踪的这些天,她已经跟他商量好了,他回到重庆后就去做喻军长的工作,尽力将他争取到我方阵营来。 何蕴泽心头一沉,脸上却仍挂着那丝苦笑,只是多了几分落寞:“心悦,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如今这形势,叫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你再涉险?喻军长那边固然重要,可失去了你,这一切于我又有何意义?” 杨心悦目光柔和了些许,抬手轻搭在何蕴泽手臂上,缓声道:“蕴泽,你想想,如果能将喻军长争取过来,那对咱们整个大局影响有多大,多少战士能少流血,多少希望能被重新燃起。这不是你一人的事儿,是关乎无数条性命、关乎这飘摇家国的未来。我这儿,你不要再挂心,我自会小心。之前你不在,我不也是活得好好的吗?” 秦月梅在旁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她本来觉得自己不该在小情侣面前,可奈何她腿脚不方便,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听下去。 何蕴泽内心天人交战,好半晌才闷声道:“罢了,我依你。可心悦,你得答应我,隔几日便给我传个信儿,不管是好是坏,让我知晓你平安无事,行吗?若遇着危急,什么都别管,先保住自己,往咱们约定好的地方撤。” 杨心悦微笑应下:“好,我答应你。你在重庆也千万小心,喻军长那边按我们说好的行事,徐徐图之。” 几日后,何蕴泽带着满心牵挂踏上归渝之路。一路上,脑海里都是杨心悦坚定的面容,那决绝的话语在耳畔不断回响,令他既揪心又暗暗钦佩。 回到重庆,来不及歇脚,何蕴泽来到喻济铭办公室,将他在蓉城这边的事情改造加工了一下,半真半假地说了。还对当下战局进行了清醒的剖析,言语间巧妙暗示合作共赢的妙处,希望借此能影响喻济铭的决断。 喻济铭神色如常,末了,他道:“如今那边危机四伏,你怎么就肯定他们能最终获胜?” 何蕴泽微微一笑,缓声道:“司令,当前局势来看,他们好像胜算不大,但我们不能忽视一些关键因素。他们是一个意志坚定的团队,每个人都心怀使命与信念,这股力量足以克服诸多艰难险阻。 其次,他们对于局势有着精准的判断和灵活的应对策略,能够根据实际情况迅速做出调整。 再者,从外部环境来看,他们也并非孤立无援,已经得到了一些有力的支持与协助。综合这些因素,我认为,至少咱们应该结一个善缘。” 与此同时,杨心悦在蓉城也没闲着。杨荣谦一家还没回蓉城,心悦也没有在家逍遥自在,而是以杨家小姐的身份去大街上各种买买买。也没计较避讳什么人,反正她买东西都像是去进货,各大商铺掌柜都知道她是个小财神爷。实际上她在忙着重组队伍,四处筹措物资。 国民党的围剿阴霾日益逼近,城中风声鹤唳,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好几次,密探险些识破月梅他们的藏身之处,多亏众人机警应对,才惊险躲过。 第112章 大哥,我错了 回到重庆不久,喻济铭得到上峰指令,将与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八军、二十九军组成三军联合办事处,对参与起义的共产党员和群众进行镇压、逮捕和暗杀。 得知消息,何蕴泽心急如焚,心悦在蓉城更危险了。 他主动请缨,去蓉城三军联合办事处。 “蕴泽你确定要去?”喻曼有些担忧,何蕴泽最在意的就是心悦,万一心悦不小心被捕,她担心何蕴泽把自己搭进去。 “嗯,喻曼姐,你不必劝我。”何蕴泽决心已定。 喻曼皱眉,“这次你不能去,我已经跟叔叔说了,我去。” 何蕴泽有些难以置信,“姐,你去干什么?我必须亲自去,心悦太危险了。” “怎么?不相信我能平安把心悦带回来?” “不是,是我太担心她了。” 喻曼看着何蕴泽焦急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目光中满是坚定:“蕴泽,我知道你担心心悦,可正因为这份担心会乱了你的分寸,这事儿才更该我去。你想啊,如今三军联合办事处局势复杂,你满心满眼都是心悦的安危,一旦遇到点风吹草动,稍有不慎就会暴露行迹,到时候不但救不了心悦,还会把自己赔进去。” 何蕴泽紧攥着拳头,嘴唇微微颤抖,显然内心在做着激烈挣扎。 喻曼继续道:“叔叔把这事儿交给我,也是信得过我的能力。我去了,能沉下心来应对各种状况,悄悄打探心悦的下落,找机会把她安全带出蓉城,不会像你这般容易冲动行事。” 何蕴泽咬着牙,沉默良久,才艰难开口:“姐,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这心里实在放不下,万一……” 喻曼打断他:“没有万一,我定会竭尽全力。你留在重庆,还能从旁策应,要是两边都出了岔子,可就真没转圜余地了。咱不能把所有赌注都压在一处,得步步为营。” 见何蕴泽神色松动,喻曼又补了句:“放心,我定会护心悦周全,等我好消息。” 何蕴泽缓缓点头,眼里满是无奈与不舍。 喻曼稍作准备,便启程前往蓉城。 一到地方,她就凭借着玲珑心思,巧妙周旋于三军联合办事处复杂的人际关系网里,不动声色地探听最近国民党逮捕的人员名单。 所幸没有杨心悦。 而此时,心悦已经回到了县城杨家,正在宅子里逗小侄女杨一一玩儿呢! 杨老太太一脸慈爱,她的乖孙女回来了,让她思虑过度的心情有所缓解。自从心悦兄妹三人多日杳无音讯,老太太就郁郁寡欢,担忧孩子们出事,便病倒了。 “祖母,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还有三哥,三哥不是也来信说在上海和彦珍好好的吗?您呐,就不要为我们担忧了。” 三哥他们应该已经转战赣南、闽西地区了吧! “是啊,祖母,荣和的来信您也看到了,他在武汉就职,等忙过这阵,就回来看您了。”香堇也在一旁附和。 “我还不知道你们的?都只知道说好听的,遇到事也不跟我说实话。”老太太叹了口气,“罢了,我大半截身子都埋进黄土了,你们若是不愿意跟我说实话,那就瞒到我闭眼吧!” 杨心悦心里一阵酸涩,但很快又压下心里的难受,扬起笑脸,挽着老太太胳膊道:“祖母,您别胡思乱想,我马上就写信给二哥、三哥,让他们有空就回来看看您。” 杨老太太拍拍心悦的胳膊,道:“好啦,祖母知道你孝顺,那两个没良心的,不回来看我,老三媳妇我还没见过。等奶奶闭眼了,就看不到了。” “祖母,您别瞎说。三哥肯定会带彦珍回来看您的。” 杨心悦跟杨老太太又说了会儿话,便看见杜若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 “什么事?”心悦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杜若将她叫到一旁,拿了一张纸条给她。 心悦快速展开,纸上赫然写着: 梅花鹿已归山林。 心悦快速收起纸条,“谁送来的?” “小六说是外面的一个小叫花子给的。” 心悦快速跟杨老太太和香堇道了别,急步去到大门口,哪里还有小叫花子的影子。 “小姐,是出什么事了吗?”杜若问。 心悦摇头,这是月梅跟她的暗号,如果他们接头的院子暴露,同志们转移了,那月梅就会给她递一个消息。 梅花鹿是月梅,归山林是往约定的地方逃了。 “走,回蓉城。”心悦拉着杜若回院子收拾行李,她要去看看他们是不是安全转移了。 “小姐,大少爷回来了。他让您立刻去前厅。”小丫鬟气喘吁吁跑到心悦院子来通知她。 “哦?这么巧?” 杜若见状,道:“小姐,先去见大少爷吧,咱们晚一会儿再回来收拾也不迟。” 心悦点头,两人来到前厅。 杨培安和李延芯已经坐在了主位,杨荣谦在杨培安下首位子坐着,见杨心悦来,开口道:“心悦,你坐在听我说。” 杨心悦在李延芯旁边的位子坐下,“大哥,我嫂子和侄子呢?” “他们在上海。暂时不会回来。我这次回来,是专程为你的事情而来。”杨荣谦神色严肃,杨心悦便收敛了心性。 祖母和二嫂怎么没出来?难道是不想让她们知道?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什么时候暴露的? 杨心悦心里无数个问题冒出来,但还是强装镇定道:“我的什么事啊?” 李延芯见心悦还在跟他们装糊涂,心里有些不悦,但是当务之急不是冲孩子发火,得想办法将人留下。 李延芯睨了杨心悦一眼,道:“你别打岔。” 杨心悦“哦”了一声,乖得像只小猫。 杨荣谦继续道:“你在广汉中学教书,参加起义了?” 杨心悦连忙摆手,“我没有,我只是害怕,躲了些日子,见太平了才回来。” 杨荣谦无奈摇头,“要不是田军长卖我个面子,把事情告诉我,我差一点就信了。” 杨心悦警铃大作,“大哥,你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你不仅参与了起义,还当选了广汉苏维埃政权的委员!” “哥,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我有苦衷的。”杨心悦知道想隐瞒也隐瞒不下去,只好心一横,编起了故事,“我在学校那么受欢迎,起义军召集人手的时候,就召集了我。我是迫不得已的。你看我,他们都转移了,我不是回来了吗?” 杨荣谦没有闲心去听妹妹编故事,开门见山说道:“你打扮成村姑进城,以为别人认不出你?” 心悦心里咯噔了一下,不会真被认出来了吧?难道那个送亲队伍也是大哥安排的? “是我派人去给你打掩护,你才能顺利进城的。也是我告诉田军长,你一直在蓉城,广汉起义之前就已经躲回县城老家了!”杨荣谦语气温和,完全没有往日的威严,可听在杨心悦耳朵里却令她汗流浃背。 她怎么也想不到,大哥竟然为她做了这么多。那她是党员的事,大哥是不是也知道了? “大哥,我错了。”杨心悦立刻站起来,低头向杨荣谦求饶。 “你先别急着求饶。我有事问你。” 心悦抬头,看见杨荣谦神色如常,点了点头。 “我们家在锣鼓巷的宅子,你是不是给了你的那些同志们住?” 心悦怔愣,大哥连这个都知道? 见杨心悦没回答,杨荣谦便知道事情就是如他说的那样了。 “那个地方已经暴露,你的同志们我已经派人通知他们转移。至于转移到哪里了,我不知道。” 心悦再次愣住。大哥会不会也是共产党啊?为什么会对他们的事情这么了解? 心悦眼睛瞬间点亮。 “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只是手底下的人多,眼线多而已。我也不是你们一伙的。之所以这次帮你们,是因为那处宅子是杨家的。我不想杨家受牵连。” 杨心悦眼里的光又熄灭了。 李延芯和杨培安一直没有说话,但从兄妹二人的对话里,他们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既然荣谦在管这件事,他们也打算就让他全权负责。 第113章 好,我答应你 “心悦,自从你从上海回来,我和你大嫂都没有过多干涉你的事。爹娘对你也是十分信任,但你信任过我们吗?”杨荣谦缓声问道。 “大哥,我,”杨心悦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起义这件事关系重大,是她一回来就开始在筹谋的事。 家人对她的爱与关心真的非常多,这也是她在外闯荡的底气。可是组织上的事,她确实不能据实相告。 杨荣谦摆了摆手,“你不用说。听我把话说完。” 他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有一定的规定,但心悦,我们是一家人。有些事,大哥不能也不会去做,但是那不代表我们会出卖你和你的同志。也不会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做伤害你的事。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心悦点头,大哥说过,任何时候都要记得,家人才是最值得信赖的人。 “你还打算瞒我们到什么时候?”李延芯沉声问道。 杨心悦抿唇,她不知道如何跟他们说,又从何说起。她抬头,求助的眼神望着杨荣谦。 “我没有打算要瞒你们。只是事情有些复杂,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杨培安也焦急起来,“一两句说不清,那你就多说几句,说清楚为止。” 杨心悦见三人态度坚决,便隐去一些人的姓名,从自己在重庆加入社会主义青年团开始说起,说到了此次广汉起义。 末了,她说:“爹、娘,大哥,我知道你们现在可能无法理解我们所做的一切,但终有一天,我们将迎来光明。” 李延芯还没有从震惊中走出来,心悦的意思是荣礼和彦珍也是他们的人?他们在上海的时候就已经参与了多次活动? 荣礼还去了湘省,那会不会和荣和的部队遇上啊?兄弟俩会不会枪炮相向? “荣谦,我担心荣礼跟荣和。”李延芯喃喃道。 “娘,目前的局势瞬息万变,谁也说不清接下来哪边会最终获胜。我们静观其变吧!”杨荣谦忧心的另有其事。 回蓉城之前,他和周衿雅见了大舅哥周衿韬,他们俩本就是生意上的伙伴,又有衿雅在旁,周衿韬说得直白,“我劝你还是将家产和家人尽快转去国外吧!国内的情形,我担心会有大变动。” 周衿韬见杨荣谦没什么表示,又大胆说道:“我听说起义军会师后进行了土改,像你们这样的家庭,正是他们打击的对象!” 跟之前一样,他只希望衿雅和孩子们能出去,他并不想丢下国内这一摊子。他心里也有自己想要完成的梦想,民营企业也能振兴中华。两人谈话不欢而散。 衿雅一直站在他这边,支持着他。但家人的安危也确实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依我看,荣和那边更令人担忧一些。”杨培安插话。 李延芯很是不解,“为什么?现在是国民政府当权,荣和在武汉,应该能大有作为才对。” 杨培安摇头,“我不觉得一个背叛革命的人,能领导人民过上幸福安稳的生活。退一万步讲,他的出发点是人民,那就得让人民过上好日子。可现在他在做什么?在追杀革命人士,在发动战争。这可没有为人民着想。” 杨荣谦没有说话,他原本是回来劝说家人离开县城一起去上海的,或许可以先去港城,再去国外。但父亲母亲都不愿意离开。祖母那边他还没有问过她老人家的意思,估计也不愿意吧! 李延芯拒绝得很干脆,“保全你们小家就是保全了整个杨家,我只希望你带上香堇母女,照顾好你弟弟妹妹。” 杨荣谦让人叫心悦出来,也是为了跟她谈离开蓉城的事。 听完父亲的话,杨心悦给她爹竖起了大拇指。“还是爹深明大义。” “你别扯到别处去,实话告诉你吧,你大哥这次回来是接我们全家去上海的。”李延芯担忧女儿再出去涉险,干脆将杨荣谦回来的目的说了。 杨心悦有些意外,说实话,上海也并没有比蓉城太平多少。“哥,是真的吗?” 杨荣谦点头,“是真的。” 杨心悦不说话,心里盘算着怎么让大哥同意将自己留下。 “悦悦啊,我和你娘打算不走,你和你二嫂带着一一去上海吧!我们留下来照顾你祖母。”杨培安道。 “大哥,我也不能走。”杨心悦心里有点慌,因为月梅他们离开锣鼓巷的宅子应该有一段时间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有没有藏身的地方。外面那么危险。 “心悦,这事没得商量。你去上海还可以跟你三嫂团聚,不好吗?”杨培安劝慰道。 怎么可能一样?她在蓉城还有任务,重组队伍、筹措物资、集结人手,哪一项都离不开她。 “爹,我跟你说不清楚。反正我不走。还有,月梅也不知下落了我除了彦珍就只有这一个好朋友,她不知下落,我是不会走的。” 杨荣谦见劝不动心悦,只得先稳住她,以防这丫头趁他们不注意逃了,看来得另想办法。 “我帮你找秦小姐,找到了,你就跟我去上海。怎么样?”先稳住她再说。 大哥愿意帮她找人,心悦自然是高兴。管它了,先应付着答应哥哥,等找到了月梅再从长计议。 “好,我答应你。那大哥,你快帮我找人吧。”心悦焦急万分。她担心月梅他们已经被抓了。 果不其然,第二日,蓉城那边传来消息,秦月梅、林见龙、李司客几人被抓了! “大哥,怎么办,月梅被抓了。”杨心悦手里攥着纸条,脸上神色异常难看。她心里突突地跳。 何蕴泽那边也收到消息,心悦没有被捕,她回县城老家了。大哥打算带她去上海。 何蕴泽觉得去上海也好,没那么多人认识她,她可以安安心心地找个学校继续学习或者跟着大哥从商,以心悦的悟性,她一定能成为一个出色的商人。 他看了一眼传回的被捕人员名单,上面赫然写着秦月梅! 月梅怎么被抓了? 心悦知道吗?她会不会想方设法去营救?营救会不会有危险? 一系列问题砸向何蕴泽的脑袋,让他浑身焦躁地原地踱步。 他快速写了一封信,让可靠之人送到在蓉城的喻曼手里。 喻曼收到信,已经是七日之后的事了。 喻曼读完信,将信纸在房间里烧了。而后吩咐道:“去帮我查一查这几个人。” 来人应下,退了出去。 第114章 此地不宜久留 这边,心悦也在拜托大哥打听月梅几人的消息。 其实杨荣谦知道这么做势必要将杨家卷入进这场追捕与杀戮中,可是他也不愿看到无辜之人惨死,只得再次拜托第二十九军军长田松垚帮自己捞人。 “荣谦老弟,不是我不帮你。这几个人是二十八军那边抓到的,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们就是共党。我这样直接放人,有通共的嫌疑。”田松垚一副为难的样子。 杨荣谦知道他这是在等自己加码,如果不能放人,他一早就拒绝了。 “田军长,我们十年的交情,你还信不过我?真是令杨某痛心呐。”杨荣谦也不是傻子,直接加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唉,荣谦老弟,我也有我的苦衷啊!手底下那么多人吃饭,要是随便忤逆上峰的意思,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杨荣谦皱眉,如果田松垚这边走不通,他可能只有试试邓军长那边了。 再不然,听说喻司令派喻曼到蓉城三军联合办事处任了职,或许可以找喻曼通融通融。 他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找喻曼,一方面是考虑喻曼人生地不熟,怕给她带去麻烦,还有一方面是担心喻曼刚来,在这边没有实权,怕另外两人为难她。 这样想着,杨荣谦也不在田松垚这边多做纠缠,离开了。 杨心悦这边回到蓉城,第一时间得知喻曼到了蓉城便好似找到了救星。 她以最快的速度联系上喻曼,求她帮忙营救秦月梅。 “心悦,我知道你很焦急。但事情咱们还是得慢慢来。不要操之过急。”喻曼安抚道。 杨心悦叹了口气,眼眶泛起了泪光,“喻曼姐,你没来之前,他们已经杀了一批没有背景人脉的人了。”李老师就是第一批被杀害的人。 “他们留着的人,要么就是还有利用价值,要么就是能从中挣得到些好处的。”说完,心悦再次叹了口气。心里酸涩难忍。 喻曼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道:“放心,我一定尽我所能帮你把人救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喻曼打听到了秦月梅的关押之处。 起义军转移到蓉城这边的主要领导,被抓的有一大半。三军联合会秉承着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的原则,即使没有确凿证据也将人关押了起来。 起义当夜逃跑的乡绅已经来认过人了,秦月梅就是那20个委员之一。 之所以留着她,他们是想钓更大的鱼。 事情变得棘手起来。 经过几日的打探,喻曼得知秦月梅被单独关押在内院西侧一间守卫严密的牢房,每日只在固定时辰有狱卒送饭,且换岗时间极为规律,这便是她唯一能利用的间隙。 喻曼召来手下,吩咐了几句,那人便隐去身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昏暗潮湿的房间里,秦月梅听到轻微响动,瞬间警觉。 有人轻声唤她:“秦小姐?是你吗?是有人托我来救你的。” 秦月梅听说有人来救她,心里又惊又喜,但很快,她看见来人蒙着脸,便警觉起来。 “你到底是谁?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来人似乎有些诧异,但很快明白过来,没有说话,他递上了杨心悦给他的信物。 “这是信物。别出声,托我来救你的人担心坏了,咱先想法子出去,路上我再跟你细说。” 秦月梅接过信物,这是她跟心悦约定好的,万一走散,就拿这半边珍珠耳坠相认。 秦月梅眼眶一热,用力地点点头。 那人速度敏捷,迅速从腰间掏出工具,熟练地开始撬锁,锁芯发出轻微的“咔咔”声,在寂静的牢房里格外刺耳。 秦月梅看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每一秒都仿佛被无限拉长。 就在锁即将打开之际,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那人的心猛地一沉,低声咒骂了一句。 秦月梅紧张地握紧拳头,大气都不敢出。那人做了个手势,示意秦月梅躲到门后。 又指了指房顶,另外两个和他一起来的人便爬到了屋子的房梁上。 蒙面人自己则紧贴着墙壁,手中握紧短刀,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脚步声在牢房门口停住,紧接着是狱卒们粗重的交谈声:“刚上头又吩咐了,要盯紧这女的,别出什么岔子。” “知道了,这大半夜的能出啥事儿,咱赶紧巡完这趟回去喝酒。” 待脚步声逐渐远去,蒙面人才长舒一口气,继续手上的动作,锁“啪”的一声开了。 蒙面人快步拉着秦月梅,猫着腰迅速往牢房外冲。两个随从一人在前,一人在后,随时关注着周围的一切。 四人沿着预先探好的路线,避开巡逻的狱卒,借着夜色的掩护往监狱外墙摸去。 然而,变故再生,前方突然亮起几道手电筒的光,照得他们睁不开眼。 蒙面人暗叫不好,拉着秦月梅转身就往回跑,两个随从顺势滚进了旁边的灌木丛里。伺机将追过来的人一个个除掉。 身后还是传来严厉的呵斥声:“站住!再跑就开枪了!” 两人快步离开,秦月梅体力不支,脚步渐渐慢了下来,耳边有沉稳的声音传来,“秦小姐,撑住,咱们马上就能出去了!” 可身后的追捕者越来越近,眼看就要陷入绝境。 蒙面人瞥见一旁有个狭小的杂物间,她来不及多想,拖着秦月梅就躲了进去,秦月梅紧紧捂住自己的嘴,两人蜷缩在黑暗中,听着外面脚步声来回穿梭,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动静才渐渐平息。蒙面人探出头,确认安全后,拉着秦月梅再次出发。 好不容易到了外墙边,蒙面人打了个口哨,两个随从现身,其中一人从怀里掏出准备好的绳索,一端系在墙上突出的石块上,率先爬了上去,再将秦月梅和蒙面人拉了上去。几人翻出墙外,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回到安全屋,杨心悦早已等候多时,看到月梅平安归来,泪水夺眶而出,冲上去紧紧抱住秦月梅:“月梅,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秦月梅也泣不成声,拍着心悦的背,看向身后的蒙面人:“多亏了他,要不是他,我这条命就没了。” 蒙面人摘下面巾,“杨小姐,好久不见。” 杨心悦欣喜万分,“怎么是你?” 秦月梅:“你们认识?” “她是绿竹,是我重庆女师的同学。”没想到三年不见,绿竹的身手更好了。 秦月梅也很惊讶,“她是女的?” 朱绿竹点头笑笑,“嗯呐,不然我怎么会在女师读书。” “真没想到会是你!今天还真多亏了你。喻曼姐也没说你参军了,还来蓉城了啊。” 朱绿竹疲惫地笑了笑:“先别只顾着叙旧了,以后有机会再慢慢跟你细说。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得赶紧转移。那些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咱们小心为妙。” 杨心悦连连点头,三人迅速收拾好东西,趁着夜色朝着城外走去,隐没在未知的黑暗里。 而前路,依旧布满荆棘,危机四伏,可此刻,心悦和月梅紧紧相依,怀揣着希望,准备迎接下一场未知的挑战。 朱绿竹三人将杨心悦和秦月梅护送到渡口,便挥手做别,“心悦、月梅,保重。” 秦月梅对着绿竹深深鞠了一躬,“多谢朱小姐救命之恩。” 朱绿竹摆手,“叫我绿竹吧!别谢我,谢喻副司令。快走吧!我得回去了。待久了怕喻副司令担心。” 杨心悦跟绿竹抱了抱,便也挥手告别。 船舱里,林赴恒等候多时了,“杨小姐,秦小姐,好久不见。” 第115章 心悦,你快跑 秦月梅抬头,对上说话人的眼睛,“林掌柜,原来是您呀,真是多谢您了。” 林赴恒颔首,“秦小姐不必跟我如此客气,你们只要没事就好。我们这就出发,趁着天黑,可以赶快离开。” “林二哥,月梅就拜托你了。我得回去。”杨心悦说着,退出船舱。 林赴恒有些意外,跟着走了出来,“你怎么不跟我们一起走?” 秦月梅也没想到,有些错愕,她急切跟着两人来到甲板上。“心悦,你为何不跟我们走?” 杨心悦心意已决,她握了握月梅的手,“我还不能走,城里还有我筹措的物资,喻曼姐也还在城里,还有好多事等着我去做,我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林赴恒还欲再劝,却见朱绿竹神色严肃地退了回来,脸上全是肃杀之气,她低声对三人道:“追兵来了,你们快走!” 杨心悦和秦月梅心头一紧,只听得远远有急促的马蹄声和嘈杂的脚步声滚滚袭来。 杨心悦推了秦月梅一把,掏出身上的手枪,跳下船舷,“月梅、林二哥,你们快走,我和绿竹把人引开。” “心悦,你回来!”秦月梅焦急喊道。 她被捕已是给组织拖了后腿,现在她真的不能又让心悦舍命相救。 林赴恒知道再争执下去只是耽误时间,他拉着秦月梅,叹了口气,转身吩咐船工开船。 没想到,一抬头却看见国民党的巡逻小艇已经往这边驶来。 “不好,水路走不了了。”林赴恒没想到这么快追兵就从四面八方涌来。 他招呼着秦月梅和船工下船。 朱绿竹上前,似是想到什么,她道:“我们中计了。他们应该是想一网打尽。怪不得我们今天救人如此顺利。快事不宜迟,大家随我走这边撤离。” 朱绿竹和两个手下将杨心悦和秦月梅快速拉上岸,林赴恒和船工也拿出了手枪。 “月梅,一起走目标太大,我和绿竹拖住他们,你和林二哥他们一起先离开。” “不行,你们都先走,我必须保证你们的安全。我来拖住他们。”朱绿竹打断了杨心悦的话。 “你们先走,我垫后。”林赴恒拐到了几人身后。“快走!” 杨心悦还想说什么,但时间紧迫,绿竹身手很不错,林二哥也比自己和月梅矫健许多,她们俩现在留下反而是累赘。 她迅速拉着秦月梅往岸边的林子里跑,绿竹示意自己的两个手下跟上,自己则站在岸边的树丛里,等着追兵前来,和他们厮杀一番。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密集而又急促的枪声,如疾风骤雨般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杨心悦心中一紧,顾不上此刻朱绿竹和林赴恒他们那边的状况,她们只蒙头赶路。 四周的枪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恐怖的声响所笼罩。杨心悦和秦月梅不敢有丝毫停歇,拼命地向前奔跑着。 由于对这里的地形完全陌生,她们甚至连路都不认得,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闷着头朝着山上狂奔而去。 好不容易跑到半山腰,却听到从山顶方向传来阵阵嘈杂的脚步声。这些声音越来越近,显然是有人正朝她们逼近。 与她们一同上山的手下最先察觉到异常,他脸色苍白地向杨心悦报告道:“小姐,不好了!山上竟然也有追兵!” 杨心悦闻言眉头紧紧皱起,心中暗自懊恼自己实在太大意了。 之前大哥曾经亲自前去求情,按说局面不应发展至此。如今看来,对方恐怕已经开始怀疑她的真实身份,所以才会布下天罗地网,妄图将他们所有人一网打尽。 杨心悦的脑海中飞快闪过各种念头。她不仅担心自己和同伴们能否顺利逃脱追捕,更牵挂着喻曼姐是否已经暴露行踪,以及城中其他同志们是否能够及时撤离到安全地带。如果因为这次行动导致更多人陷入危险之中,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几个人气喘吁吁地一路狂奔着,七拐八绕之后,终于来到了一处崖口前。 令人绝望的是,这个崖口狭窄,只能容纳一个人躲藏。 杨心悦眼睛一亮,她连忙对身旁的秦月梅说道:“月梅,你赶紧躲到这里面去,先不要轻举妄动。等会儿我们几个想办法把那些追兵给引开,你瞅准时机再悄悄溜出去。” 听到这话,秦月梅微微一愣,但随即反应过来,迅速往前一步站到了杨心悦的身后,毫不犹豫地将那个唯一可以藏身的位置让了出来。 她一脸坚定地看着杨心悦,急切地说道:“不行,心悦,还是你躲在这里吧。只要一有机会,你就拼命逃跑,千万别回头,更不用管我的死活!我去把他们引开。”话音未落,秦月梅便转身作势要往外面冲出去。 杨心悦见状,心中大急,哪里能同意这样的安排?她一把拉住秦月梅的胳膊,用力往后拽住她,大声喊道:“绝对不行!月梅,你听我说。就算万一不幸真的被他们抓住了,以我的身份和家世,想必他们多少也会忌惮几分,不敢轻易取我性命。再说了,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说不定最终倒霉的反而是他们,我可不一定会落入敌手啊。” 渡口处,朱绿竹身手敏捷地一把抄起手枪,瞄准后方穷追不舍的追兵,连续扣动扳机。刹那间,枪声大作,一颗颗子弹如闪电般呼啸着划破长空。 那些追兵们显然没有料到会有人果断地反击,一时间有些猝不及防。伴随着几声惨叫,有数个追兵中弹从马上跌落下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追兵队伍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之中,人仰马翻,乱作一团。 林赴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纵身一跃,稳稳跳回到了船上。他深知此时时间紧迫,必须尽快采取行动来迷惑敌人。 于是,他熟练地发动船只,驶离岸边,制造出一种他们已经乘船逃离的假象。 一颗子弹突然“嗖”的一声贴着林赴恒的脸颊飞掠而过。那灼热的气流甚至让他的皮肤感受到一阵刺痛,但此刻的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为心悦她们争取到足够多的时间! 他根本无暇顾及是否受伤,依旧全神贯注地操控着船只。 眼看着步步逼近的敌人,秦月梅的心跳愈发急促起来,仿佛就要冲破胸腔一般。此番局面凶险异常,她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决然之意。 她猛地一用力,挣脱了杨心悦紧紧拉住她的手,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山下狂奔而去。口中高声喊道:“心悦,你快跑!别管我!”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杨心悦不禁有些惊愕,她呆呆地望着秦月梅远去的背影,大脑一片空白。愣了一会儿,她回过神来。 为了秦月梅从敌人手中救出,她们已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不惜付出巨大的代价。而如今,好不容易才成功把人救了出来,可不能就这样前功尽弃啊! 更重要的是,这次营救行动极有可能已经导致喻曼姐暴露了,如果再让月梅跑回去白白送死,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杨心悦心急如焚,她连忙压低声音对着身旁绿竹的两名手下急切地喊道:“快!快去把她给我追回来!” 说罢,她也顾不得其他,拔腿便跟随着那两人一同向着秦月梅离去的方向飞奔而去。 秦月梅眼看着那三人气喘吁吁地折返回来,心中不由得焦急万分,同时也懊悔不已。 “你们怎么又追回来了啊......” 秦月梅忍不住喊道。 心悦怒目圆睁,低声呵斥道:“秦月梅,别忘了我可是你的上级,在这里一切都要听从我的指挥!” 秦月梅哪里肯服气,正欲开口反驳,敌人的攻击突然变得猛烈起来,密集的枪声如同狂风骤雨一般响彻四周,无数颗子弹犹如雨点般铺天盖地地倾泻而来。 情况危急,众人根本来不及多想,纷纷以最快的速度闪身躲到了附近的大树后面。 杨心悦刚刚站稳脚跟,便感觉自己的左手臂猛地传来一阵麻木之感。她心头一惊,连忙伸出右手轻轻摸了一下,却摸到了一手温热黏糊的液体。 不好,她中弹了。鲜血汩汩地往外冒,很快杨心悦便觉得有些眩晕。 第116章 一定要救月梅 她将衣摆下的一块布扯下,迅速给自己简单包扎了一下。 “杨小姐!您怎么样?”一旁的同伴见状,满脸惊慌地大喊道。 秦月梅望向她,“心悦!你还好吗?”她充满关切的声音响了起来。 杨心悦强忍着剧痛,咬着牙关回答说:“别担心,我只是手臂中弹了,没什么大碍。大家小心点,敌人的火力太猛了!” 娘呀,这可太疼了!比您拿戒尺打我还疼百倍! 心悦疼得汗珠直冒。 \"嘚嘚嘚......\" 清脆而急促的枪声再度响起,打破了原本紧张而压抑的氛围。每一声枪响都仿佛是死亡的钟声,在空气中震荡出令人胆寒的回音。 几颗子弹如闪电般划过,狠狠地砸在了几人的脚边,溅起一片尘土,然后深深地没入土地之中,发出沉闷的声响。 就在这惊心动魄的时刻,秦月梅突然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触动,一种强烈的预感涌上心头。她感觉到有一颗子弹正裹挟着尖锐刺耳的呼啸声,以惊人的速度径直朝心悦飞射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秦月梅没有丝毫犹豫,身体直接向心悦猛扑出去。 刹那间,时间仿佛凝固了。 一颗子弹无情地击中了秦月梅的胸口,强大的冲击力使得鲜血如喷泉般喷涌而出,迅速染红了她的衣衫。 秦月梅瞪大了双眼,巨大的疼痛感席卷全身,但她眼里却是对心悦安危的关切。 她的身躯渐渐失去支撑,缓缓地倒向地面。 杨心悦目睹这一幕,心如刀绞,惊恐万分。 她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紧紧抱住秦月梅的身体,泪水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 \"月梅!月梅你别吓我!\" 杨心悦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秦月梅艰难地用手捂住胸口,鲜血不断从指缝间流淌而出。她强忍着剧痛,吃力地抬起另一只手,试图替心悦擦拭脸上的泪水。 然而,她的力气已经耗尽,那只举起的手在空中微微晃动了几下后,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重重地垂落下来。 \"心悦......别管我......快跑......\" 秦月梅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断断续续地说出这句话。 话音未落,她的眼睛便轻轻地合上,手臂也无力地耷拉在身旁。 \"月梅——\" 杨心悦撕心裂肺地呼喊着好友的名字,心中的悲痛如潮水般淹没了一切。 她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多么希望月梅能够重新睁开眼睛,再次微笑着面对自己。但现实却是如此残酷,无论她怎样呼唤,月梅都没有了回应。 杨心悦低垂着头,默默地哭泣着,内心充斥着无尽的自责和哀伤。如果她们能跑得再快一些,如果她刚才没有执意让月梅一个人躲藏起来,或许悲剧就不会发生。 可现在,一切都太晚了,她只能独自承受这份沉重的痛苦和悔恨。 同伴在月梅的鼻子下探了一下,有微弱呼吸。 “小姐,秦小姐还有呼吸。” 杨心悦欣喜不已,看来没有伤到要害。她赶紧撕下衣襟,快速帮月梅绑上,按压住伤口帮她止血,并把她护在怀里。 敌人的扫射仍在持续,密集的子弹如同雨点一般倾泻而下,打得周围的树枝和树叶纷纷折断掉落。 几人就地蹲下,身体紧贴着地面,不敢有丝毫动弹。 两个同伴小心翼翼地打着滚儿,尽量压低自己的身形,来到杨心悦和秦月梅身边,三人合力将秦月梅拉到了草丛深处。 终于,枪声变得越来越微弱。 看到好友伤势严重、气息奄奄的模样,杨心悦心如刀绞,泪水止不住地夺眶而出,泣不成声。 此时的杨心悦已经顾不得其他任何事情,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救月梅! 她毫不犹豫地弯下腰去,试图将秦月梅背起来继续赶路。 由于月梅身受重伤,体重不轻,加上杨心悦本身也是疲惫不堪,她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背起月梅。 跟随着她们一起逃亡的两个手下连忙上前劝阻。 此刻带着重伤的秦月梅前行实在太过危险,但又不忍看着杨心悦如此伤心绝望。 经过一番苦劝,最终大家达成一致意见:先把人背到刚才路过的那处山崖处暂作安顿。 于是,在两个手下的帮助下,他们齐心协力地将秦月梅背到了山崖边。杨心悦轻轻地放下月梅,伤口处已经没有鲜血流出,月梅应该可以再撑一两个时辰。 杨心悦快速下了决定,三人捡来了一些树枝,仔细地盖在了月梅的身上,掩盖她的身影,以免被敌人发现。 做完这些之后,杨心悦默默地凝视着昏迷不醒的秦月梅,暗暗发誓,一定以最快的速度下山找人来救月梅。 朱绿竹身姿矫健,如敏捷的猎豹,在山林间左突右闪,巧妙地利用地形与树木的掩护,迅速摆脱了紧追不舍的敌人,而后与杨心悦等人成功会合。 听闻秦月梅重伤昏迷,朱绿竹的眼眶微微泛红。 杨心悦眉头紧锁,满心忧虑。 当下她们或许已深陷敌人精心布置的圈套之中,为了能让杨心悦顺利洗脱嫌疑,她们虽心急如焚,却也只能强忍着悲痛,马不停蹄地朝着县城杨家的方向匆忙赶路。 林赴恒独自在船上,身姿挺拔,目光坚定,他佯装镇定地启动船只启航,此举成功吸引了大批敌人的火力。 一时间,枪林弹雨朝着他所在的船只呼啸而来。 然而,毕竟是敌众我寡,敌人很快就识破了他的意图。 只见数艘小艇从不同方向逼近,艇上的士兵们个个端着枪蜂拥而上,瞬间将林赴恒重重包围。 林赴恒毫无惧色,他迅速拔枪反击,子弹如流星般朝着敌人飞去,每一枪都精准地射向敌人的要害。 他的身影在枪火中穿梭,时而翻滚躲避,时而半跪射击,仿佛与船融为一体,成为了一座不可逾越的堡垒。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子弹逐渐耗尽,而敌人却越来越多。 此时的林赴恒,将手中的枪狠狠一掷,如同一头被激怒的猛虎,怒吼着冲向敌人,与他们展开了激烈的近身搏斗。 他拳脚并用,肘击、膝撞,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与决绝。 他一个漂亮的回旋踢,将靠近的一名敌人直接踢入水中;又以敏捷的身手闪过敌人刺来的刺刀,顺势抓住敌人的手腕,一个用力,将敌人摔倒在地。 可是,敌人源源不断地涌上,他纵然英勇无畏,终究双拳难敌四手。 激烈的交锋后,他被敌人从背后偷袭,一记枪托狠狠砸在他的后背,他一个踉跄,却仍顽强地转身反抗。 紧接着,更多的枪托如雨点般落下,他最终还是被砸倒在地,敌人一拥而上,用绳索将他五花大绑,押着他渐渐远去。 杨心悦被朱绿竹紧紧拉着,在山林深处慌乱奔逃。 身后的枪声逐渐微弱,可秦月梅重伤倒下的那一幕,却如同一道深深的伤痕,如鬼魅般在她的心头不断地萦绕。 她的双腿好似灌了铅一般沉重,脚步虚浮,几次差点摔倒。每一次踉跄,朱绿竹都用力地搀扶住她,关切地看着她,两人相互扶持着,在这寂静而又充满未知的山林中继续艰难前行。 第117章 是自己人 蓉城 喻曼焦急地在屋内不停地来回踱步,眉头皱成了川字,满脸的焦虑让她没有了往日的气定神闲。 朱绿竹带人去救秦月梅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时辰。按照常理来说,这个时候他们早该回来了。但现在却未返回,显然是有突发状况发生。 喻曼心里的那种莫名的不安感愈发强烈,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她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担忧,果断地吩咐手下赶紧前去打探消息。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一声响亮的“报告!” “快进来!”喻曼迫不及待地回应道,甚至来不及等来人站稳脚跟,就急切地开口询问:“情况到底如何?有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只见那人神色凝重地回答说:“今晚办事处那边似乎出动了大量人手,看那阵势,极有可能就是冲着朱队长她们去的。” 听到这话,喻曼的脸色瞬间变了,一颗心更是沉到了谷底。继续追问:“那咱们自己的人呢?可有采取行动?” “放心吧,小姐。我们的人已经得到消息并赶过去接应了。” 喻曼微微点头,但心中的忧虑并未因此而减轻半分。随着时间悄然流逝,她感觉自己的心跳也越来越快,每一次跳动都像是重锤敲击在心头。 与此同时,朱绿竹正带着杨心悦沿着另一条山路急匆匆地下山。 一路上,杨心悦满心的后悔与自责。 要是月梅转移的时候她不跟去,月梅是不是就不会受伤了? 要是自己等月梅安全了再撤回蓉城,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可这世上哪里有后悔药可卖? 如今月梅受伤,林二哥被抓,绿竹带着自己逃亡…… 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盲目自大造成的。 起义失败后,自己好像变得有些激进了。 看着众多领导人分散转移,她的心里不是滋味。 她太急于求成了,太想策划一场胜利来鼓舞大家的士气。 可接连发生这么多事,她不得不正视自己。 自己的想法太稚嫩,也太愚蠢。真正的战争远远比自己今日的经历还要残酷。而自己如果不成长,下一个受伤甚至失去生命的就是自己! 朱绿竹扭头看着身边心事重重的杨心悦,脸上严肃的神情柔和了几分,“心悦,你怎么了?” 杨心悦正自责不已呢,听到朱绿竹关切的话语,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绿竹,都是我拖累了你们。” 朱绿竹的脚步微顿,边细心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边低声道:“心悦,我一直都很佩服你和喻老师,这也是我选择跟随喻老师的原因。你无需自责,这些都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可是,你们原本无需陷入现在这样的困境,都是因为我……” “不,这一切都是国民党反动派害的。我们该责怪的是他们。” “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 “别可是了,赶紧走吧。再不走,遇到追兵我们就麻烦了。” 两人疾驰了几里地,看着一脸严肃地带着自己赶路的朱绿竹,杨心悦忍不住问道:“绿竹,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朱绿竹脚下步子不停,一边简洁明了地解释道:“先把你安全送回县城。然后我再带人去救秦小姐。” 说话间,听到有脚步声传来,朱绿竹拉着杨心悦就近隐去了身形。 对方的手电筒闪了几下,两长两短。 “是自己人。”朱绿竹迎上去。 “朱队长,小姐担心你们,特意派我们来接应。” “太好了!”心悦紧绷的心弦放松了一点。“快,带我去找医生,我得赶快去救月梅。” 胡亚听闻,立刻将药箱提到杨心悦面前,说:“杨小姐,我是队医,我可以去救人。” 朱绿竹对跟来的几名手下郑重嘱咐道:“你们一定要保证在天亮之前将杨小姐平安送达县城。此事至关重要,绝不容许出现任何差错!” “是!” “绿竹,我要先去救月梅。”杨心悦担忧着秦月梅的安危,她想亲眼看着月梅醒来。 “我带胡亚去寻秦小姐,你跟着我们的人先回县城。放心,我一定尽全力救治秦小姐。” “可我还是不放心。” “杨小姐,您就听我们朱队长的安排吧!” 杨心悦还欲争辩,想到自己不能再固执己见,便住了嘴。 胡亚上前为她查看手臂伤势,幸好子弹只是擦过她的手臂,手臂上没有留下弹头或弹片。 胡亚迅速地为她包扎伤口,说道:“杨小姐,你这伤虽不致命,但也需要好好调养,还是尽早回去休养吧。” 杨心悦点头,她不能再拖累众人了。如果这次顺利逃脱,她也会找个师傅,学点功夫,不能总是被保护的那个。 在朱绿竹三位得力手下的护送下,杨心悦踏上回县城的路。 如墨的夜色笼罩着大地,山路像一条蜿蜒的巨蟒,在山林间曲折延伸,路旁的树木在夜风中摇曳,仿若张牙舞爪的鬼魅,四周静谧得只能听见他们轻微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呼吸声,那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几人行至一处地势险要山坳,两侧的山坡陡峭险峻,赵刚警觉起来,“大家脚步再快一点,这里有些不对劲。” 话音刚落,一阵枪声便打破了宁静,子弹如蝗虫般呼啸而来,在他们身边溅起阵阵尘土。 几人瞬间反应过来,他们这是遭到了伏击。 他们迅速将杨心悦围在中间,形成一个紧密的防御圈。 赵刚大声喊道:“杨小姐,跟紧了!” 杨心悦坚定点头,她一定要活着回去。 王虎举枪朝着枪声来源处回击,孙强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一边低声对杨心悦说:“小姐,找机会往树林里躲!” 杨心悦眼神锐利,准备找准时机按王虎的计划行事。 然而,敌人显然是有备而来,人数众多且火力凶猛。 他们从山坡上、树林里不断涌出,呈扇形包抄过来。 赵刚几人虽奋力抵抗,但在敌人强大的火力压制下,渐渐难以支撑。 激烈的交火中,孙强不幸腿部中弹,他闷哼一声,却仍咬牙坚持战斗。 王虎见势不妙,喊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得冲出去!” 说罢,他瞅准一个敌人火力稍弱的间隙,拉着杨心悦朝着一侧的树林猛冲过去。 赵刚和孙强则在后面火力掩护,边打边退。 可敌人怎会轻易放过他们,立刻分出一部分兵力追了上去。 在树林里,王虎带着杨心悦左突右闪,利用树木作为掩护。 杨心悦虽然体力不支,但还是极力跟上王虎的脚步,她决不能给他拖后腿。 敌人的追击越来越近,杨心悦心急如焚,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王虎忙回身搀扶,就在这时,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耳边飞过。杨心悦惊恐地看着王虎,王虎却反过来安慰她:“小姐,我没事,快起来,我们走!” 此时,赵刚和孙强也边打边退进了树林,他们会合在一起,却被敌人重重包围。 赵刚看着四周不断逼近的敌人,心中一横,对王虎说:“我来拖住他们,你带杨小姐找机会突围!” 说罢,他从腰间掏出两枚手榴弹,朝着敌人最密集的地方扔了过去。 “轰!”的两声巨响,敌人被炸得人仰马翻,阵脚大乱。 王虎趁机拉着杨心悦拼命朝山林深处跑去。 而赵刚和孙强已被敌人淹没在枪林弹雨中。 看见又有人为了救她身陷囹圄,泪水模糊了杨心悦的双眼。 自己这几年怎么没多学点本事? 王虎拉着杨心悦在山林里狂奔,身后的喊杀声和枪声逐渐远去。 不知跑了多久,杨心悦已累得有点虚脱,她体力渐渐不支,脚步也越来越慢。 王虎见前方有一处茂密的灌木丛,便拉着杨心悦躲了进去。 他们趴在灌木丛中,大气不敢出,听着外面敌人搜索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待敌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山林深处,杨心悦和王虎才松了一口气,但他们也与其他人失去了联系,在这茫茫山林之中,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第118章 是喻家军,也是喻家人 朱绿竹带着胡亚和之前的两个手下循着留下的线索回去找秦月梅。 等他们到达之前的那个崖口时,秦月梅的气息更加微弱了。 胡亚替秦月梅打了一针,让秦月梅的状况暂时稳定下来。 朱绿竹将秦月梅背起,与胡亚等人匆匆往回赶。 “朱队长,还是我们来背吧!您今天晚上已经累得够呛了。” “没事,等我体力不支了再换你们来。” 朱绿竹知道自己手下身手都不错,但毕竟男人行事大多粗枝大叶且没个轻重,既然她答应了心悦要将月梅完好无损地救回去,就不得有任何闪失。 她记得当初喻老师收留她的时候亲自为她准备了干净的衣物和可口的饭食。后来她指定自己为这帮护卫的队长,又生怕手下的那帮男人怠慢了她,还多次亲自为她撑腰。 同身为女人,她懂她,这也是她为何死心塌地跟随喻老师的原因之一。 朱绿竹轻轻拢了拢背上的秦月梅,脚下的步子迈得飞快。对于秦月梅来说,时间就是生命。 喻曼这边也收到了消息,得知心悦已在回县城的路上,她的心稍稍安定了点。 得通知绿竹,安排人将秦月梅秘密送往重庆救治。 三军联合办事处牢房 林赴恒被绑在刑架上,满身的伤痕触目惊心。两个时辰过去了,他依然紧咬牙关,不肯吐露半字。 刑讯房的门从外打开,走进来一人,手附在刚才审讯林赴恒的耳边说了几句,那人明显愣住了,然后匆匆忙忙走了出去。 林赴恒耷拉着脑袋,心里祈祷着心悦和月梅已经逃出生天。能为了革命流干身上的血,他死而无憾了。 朱绿竹将秦月梅送至秘密据点后,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回喻曼处。 喻曼见朱绿竹归来,忙上前询问秦月梅的情况。 朱绿竹调整了一下情绪,道:“已安排人将她送往重庆,那里有我们的人接应,应该暂时安全,但她伤势过重,还未脱离危险。” 喻曼微微点头,面色凝重,旋即说道:“林赴恒被抓了,他们连着审讯了两个时辰,他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朱绿竹皱了皱眉:“牢房守卫森严,强攻肯定不行,得想个万全之策。” 喻曼在屋内来回踱步,思索片刻后道:“看来我只能联系那边的人了,看能否从内部策应。你先去摸清牢房周边的布防情况。” ”是!”朱绿竹领命而去。 “回来!”喻曼叫住了她。 朱绿竹折返,喻曼看着她疲惫的面容,道:“你累了一晚上,先休息一会儿,派下面的人去就是。” 朱绿竹含笑点头,“是!谢小姐关心!” “都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你们是我的兵,该叫我副司令!” 朱绿竹笑,“小姐,我们是喻家军,也是喻家人。即使您不当司令,我们还是愿意为您效命!” 喻曼无奈摆手,“罢了!快去休息吧!” 朱绿竹笑着敬了个军礼,退了出去。 三军联合办事处 办公室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情报官匆匆步入,向指挥官报告:“营救秦月梅的几人带着她逃脱了,被擒的这个叫林赴恒,明面上的身份是个跑码头的掌柜,我们还不确定他是不是共产党。” 指挥官神色不明,“不管是不是,抓了他,他就是!既然他们能派人来营救秦月梅,那这次他们定会来救林赴恒。传令下去,留林赴恒一命,加强牢房周边布防,设下天罗地网,等他们自投罗网。” “是!” 此时,在密林中,杨心悦满心焦急。昨夜的混乱让她与众人失散,天色渐亮时,她才发现王虎靠着树干,脸色苍白,手捂着腰部,鲜血从指缝间渗出,伤势严重。 杨心悦急忙撕下衣角,为王虎包扎止血。 “杨小姐,我恐怕不行了。您别管我,自己逃吧!沿着这条山路往下走,很快就能到县城了。”王虎有气无力地道。 杨心悦没有接话,仔细替王虎包扎完,又检查了一下他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才道:“你别说胡话,你都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我不可能丢下你不管。” 王虎摇头,“不行,我们哥仨没能保护好你,有负朱队长和小姐的嘱托,我已经受伤,不能再拖累你。” 杨心悦急了,“说什么拖累不拖累!要不是我执意要送月梅离开,也不至于让你们冒这次险。赵刚和孙强生死未卜,我不可能丢下你不管!” 王虎还欲说什么,被杨心悦制止,“你少说话,省点力气。我看前面有菜地,一定是附近有人家。你忍一忍,我扶你过去找一找,帮你讨点水喝。” 杨心悦不容王虎拒绝,扶着他往菜地走去。 朱绿竹虽被喻曼要求休息,却难以入眠。 她心中担忧着秦月梅的安危,也在思索着营救林赴恒的策略。 此次任务艰巨,牢房守卫必定比之前还要森严,硬闯必然不行,小姐虽打算联系内部策应,但这其中变数太多。 她起身,决定还是先去了解一下手下人探得的牢房周边布防初步情况,以便能更好地制定营救计划。 喻曼紧握着手中的笔,写下一封密信。这是她到达蓉城以来第一次主动联系组织。 她明白,这场与三军联合办事处的较量,是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博弈,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她望向窗外,眼神坚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救出林赴恒,保护好自己的同志。 杨心悦扶着王虎在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前行,每一步都伴随着内心的挣扎与思索。 她心急如焚,思绪如乱麻般纠结。 月梅生死未卜,林二哥还在敌人手中,说不定正遭受着折磨,时间每过去一分,林二哥的危险就增添一分。 而她却被困在这林子里,还没有走出去。 天色已经大亮,喻曼姐她们应该已经得知自己失踪的消息了吧?会不会很担忧? 大哥说不定也在为她的处境担忧呢! 她怎么就把事情搞成现在这样了呢? 她怎么就这么没用? 怎么能搞得如此狼狈? 她满心自责,不断地在脑海里复盘之前的行动,试图找出是哪里出了差错。 三军联合办事处的人,手段残忍且狡猾,他们定会利用林二哥做诱饵,等着自己和同志们去送死吧。 那她该怎么办? 喻曼姐会不会已经暴露了?她会怎么应对那些如豺狼的反动派呢? 终于,心悦看到了菜地以及它不远处的一户农家。简陋的房顶上冒着白烟,应该是在做饭。 “王虎,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叫门。” “嗯。”王虎实在是没了力气,脸色苍白。 王虎就地坐了下来,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杨心悦敲门,“请问,有人在吗?” 门从里面打开,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走了出来,“你找谁?” “你好,小兄弟!我和我弟弟在山里迷路了,看见这里有人家,想来讨一碗水喝。”杨心悦看了一眼靠在土坡旁面色苍白的王虎,心里五味杂陈。 “你等一下!”小朋友转身进屋,把杨心悦一个人留在了外面。 第119章 马上找人 不一会儿,小男孩拿了一个碗出来,“喏,那边有水井,你去那边打水喝吧!” 杨心悦看着有几个明显缺口的瓷碗,犹豫着接过,“谢谢小兄弟,不过,我弟弟受伤了,喝凉水可能会加重病情,能不能……” 小男孩警惕地看着她,乌黑的麻花辫顺在肩侧,有些破烂的蓝色碎花布衣还沾了许多泥。左手臂上缠着的那块布颜色很深,是暗红色,好像是受伤了,他爹之前受伤,血干了就是那种颜色。 怎么看怎么都不像要饭的。 可是这个姐姐长得这么好看,应该不是坏人吧?他们家什么都没有了,坏人来也抢不到东西。 不过,这个时间出现在他家门口,着实有些奇怪。 “你爱要不要!”小男孩拉过碗,顺势就要关门。 “山儿,在跟谁说话呢?”屋内传来一个沧桑的声音。 杨心悦看见一位一瘸一拐的老妇人从屋内走了出来,“你,找谁?” 小山立刻回道:“奶奶,这人很奇怪,她说讨水喝,我给她碗,她又不要,别理她!” 老奶奶转身要走,杨心悦右手撑住了门,“奶奶,我不是坏人,我弟弟受伤了,我来讨点热水给他喝。” 老妇人上下打量了杨心悦好几眼,沉默了一会儿,摇头说道:“姑娘,我们家没什么吃的了,你还是去别处吧!” 一看姑娘清秀的面容,她便知道她不是普通人。不是普通人却一大早出现在这深山里,看样子好像还受了伤,那一定是惹了不好惹的人。 杨心悦将手上带着的金镯子取下来,塞到老妇人手里,指着不远处的王虎道:“奶奶,我和我弟弟真的是遇到难处了,我们也不在您这里多待,就施舍一碗热汤给我们就行。” 老妇人见到金镯子,极力克制住自己,不想要是骗人的,可是有命拿得有命花才行啊!万一拿了金镯子因此惹上祸事,她岂不是害了小山子? “奶奶,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吧!”杨心悦恳求着,眼睛里已蓄满了泪水。她不能让王虎有事,她也不能有事,她还得回去救林二哥! 小山子看见杨心悦的模样,有点看不下去了,“奶奶,要不,就给这个姐姐一碗汤?” 杨心悦见老妇人不收镯子,急到:“奶奶,我这镯子是买热汤的钱,不会让您还的。” 山子奶奶将信将疑,但推辞不过,还是收下了镯子,无奈道:“快进来吧!” 杨心悦顿时来了精神,跑去不远的土坡边将王虎扶起来,小山子也跟着她,帮她把人扶进了屋。 屋子里的陈设和外面看着一样简陋,整个房子只有一间屋子,被箩筐隔出了灶房和卧室。 小山子帮杨心悦将王虎扶到了灶台边的条凳上坐下。 山子奶奶在吊着的锑锅里盛了一碗汤,里面漂浮着几根面条。 “喝吧!”山子奶奶转身又在锅里加了一碗水,“姑娘你等一会儿,我把水烧开也给你一碗。” 杨心悦咽了咽口水,道:“奶奶,不用了,我弟弟喝过就行了。他缓一缓我们就走了。” 山子奶奶看两人都受了伤,不忍心问道:“你们这是从家里逃出来的?” 杨心悦正想摇头,王虎接了话茬,“不是的,奶奶,我们这是赶回家的路上遇到抢劫的了,身上的财物都被抢了,他们还有枪,我身上受的就是枪伤。还好我姐姐机智,我们才没有落入虎口。” 小山子听他们说遇到了山匪,心里咯噔了一下,“哥哥,你是说你们遇到了山匪?” 王虎点头,“嗯。” 小山子突然激动起来,摇着山子奶奶,“奶奶,我爹他可能还活着!” 王虎和杨心悦同时皱起了眉头,难道这祖孙俩是山匪的亲人?莫非他们还进了土匪窝了? 山子奶奶的心情也有些复杂,看见两人好像是误会了,连忙解释道:“小山的爹以前是个厨子,两年前被山匪抓去给他们做饭去了,我们以为他不在了。你们说遇到了山匪,那我孙子就觉得他爹应该还活着。” 王虎原本是编的一句谎话,可没想到却给祖孙俩带来了一丝希望,他愧疚地望向杨心悦,想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就见杨心悦若有所思。 王虎担忧地问道:“姐,你在想什么?” 杨心悦道:“我在想能不能帮小山子找到他爹。” 王虎皱眉,他们俩现在自身难保,怎么帮? 杨心悦见他那样,拍了拍他的肩,“放心,我心里有数。你快喝汤,我们该上路了。” “姐姐,你和这个哥哥都受伤了,还是在我家歇歇脚再走吧!” 杨心悦哪里不知道小山子是什么心思?他应该是听到了自己说的话,希望自己能帮他找爹。 杨心悦摸了摸小山子的头,笑着对他说:“小山子,我会帮你找爹的,不过得等我回家搬救兵。” “搬救兵?”小山子明显不信。 “当然,不然就我们两个伤残人士,你还指望我们能救出你爹啊?” 小山子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哦。” 山子奶奶递给杨心悦一碗面汤,“姑娘,你也喝点吧!也好有力气回去帮小山子他爹搬救兵啊!” 杨心悦点头,接过面汤。 王虎喝了点热汤,身体明显暖和了不少,感觉疲惫感也没那么明显了。 两人告辞离开,小山子追了出来,“姐姐,你说过你会回来的哦!” 杨心悦转身,“嗯,我记着呢!要是我没回来,你就去山下县城杨家找我。” 王虎拉了杨心悦一把,他不认为杨小姐该告诉陌生人他们的身份。 杨心悦给了他一个“放心吧”的眼神。 “姐姐,我信你。”小山子眼神坚定。 杨心悦向他挥挥手,扶着王虎离开。 “小姐,”王虎正准备开口问杨心悦为什么会突然要帮小山子找爹,杨心悦就主动开了口。 “王虎,我觉得我们昨晚上第二次遇到的确实是山匪。” 王虎不解。 “如果是追兵,他们不可能追到一半不追了。你没发现那群人都没有穿军装吗?” 王虎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没有穿军装,开始他还以为那些人是秘密行动,照杨心悦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是山匪而不是追兵。 “如果是山匪,赵刚和孙强就有可能还活着。咱们回去之后就带人上山找人。”杨心悦目光灼灼,她绝不会再让身边的人为自己涉险了。 王虎也激动起来,“好!” 朱绿竹迟迟没有接到王虎等人回来的消息,感觉大事不妙。 “小姐,心悦可能出事了。”朱绿竹神色凝重。 喻曼立刻站了起来,“怎么回事?” “我派去送心悦的人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也没有一点消息。我担心他们出事了。”朱绿竹面色难看,她真不该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别人。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只有祈祷这一切只是自己的猜想而不是事实。 “吩咐下去,马上找人!” “是!” 杨荣谦迟迟不见小妹回家,心里七上八下的。 一大早驱车回县城老家,也没有见着人。 又不敢惊动爹娘和祖母,只有暗中派人寻找。 三军联合办事处牢房 林赴恒的脸上被浇了一大盆凉水,他从昏迷中幽幽醒来,就看见朱绿竹一身军装站在自己面前。 他的一只眼角被打伤了,眼睛肿得眯成了一条缝,另一只眼睛半睁着,布满了血丝。 不等朱绿竹开口,一个狱警就开了口:“你他妈的还装死?这不是给爷醒了!” 朱绿竹双手插兜站在那里,咳了一声。 旁边的手下立刻踹了那个狱警一脚,“你嘴巴给老子放干净点儿!” “是!是!朱队长,他醒了,您问吧!”那人弯腰,谄媚说道。 朱绿竹没动,手下道:“好了,这里没你事了,赶快出去,朱队长要问话了。” 被踹了一脚的狱警猫着腰出了牢房。 朱绿竹的手下也跟着走了出去,还带上了门。 见牢房里只剩下林赴恒和朱绿竹。 “林掌柜,您受苦了。” 第120章 三倍赎金 林赴恒没有说话,只是从他的眼神里,朱绿竹看到了一丝欣慰。那眼神犹如深邃夜空中闪烁的微弱星辰,虽然黯淡,却足以传达出他内心的情感。 是的,欣慰。 秦月梅和杨心悦一定也安好吧,那他就算牺牲也值了。 林赴恒唇角一弯,眼睛里闪着光亮。 “林掌柜,你是无辜的,你很快就能回家了。” 朱绿竹眼睛酸涩,心里抽痛。但是她不能说太多。 她望着林赴恒那憔悴的脸上到处是淤青,心中满是愤懑,那帮杀千刀的,怎么可以把人折磨成这个样子? 林赴恒摇头。 朱绿竹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不想让他们冒险救他,太危险了。 “罗队长,您来啦!” 门外,手下喊了一声,声音有些颤抖。 朱绿竹心中一凛,低声对林赴恒道:“一定撑住,记住,你是无辜的。” 语罢,她不再多言,隔墙有耳,这样大家都安全。 牢房的门被打开,发出一阵沉闷的嘎吱声。 “哟,这不是朱队长吗!” 来人是个三十岁上下的光头,正是负责牢房看管的队长罗枭。 他那油光锃亮的脑袋在昏暗的牢房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脸上带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罗队长,怎么惊动您大驾了?”朱绿竹笑意盈盈地看着罗枭,然而那笑容如浮于表面的薄冰,却未达眼底。 “这不是朱大美人难得赏脸吗?我怎么也得来看看嘛。”罗枭嬉皮笑脸地往朱绿竹跟前凑,眼神中满是贪婪与轻视。 朱绿竹心中厌恶至极,不动声色地躲开他搭上自己肩膀的手。 罗枭个子不高,站在身姿挺拔的朱绿竹面前,竟显得更加矮小。 朱绿竹想到自己来此的目的,强忍着恶心,靠近了罗枭一些。 “罗大队长,这位的赎金不是已经交过了吗,怎么还不肯放人?”朱绿竹直视着罗枭的眼睛,质问道。 罗枭皮笑肉不笑:“哎呀,上头有交代,说他是共党,不能放。” “别瞎扯了,不是已经调查清楚了吗,他就是个跑码头的,别人雇他的船,怎么就变成共党了?” 朱绿竹脸色一沉,心中对这个罗枭的难缠程度又有了新的认识,而且他还妄图对自己动手动脚,只不过都被她巧妙地躲过了。 罗枭却不死心,突然伸出手捏了一把朱绿竹的腰。 朱绿竹眼中闪过一丝怒火,反手迅速抓住那只咸猪手,心里已经将罗枭沙了八百回了! 今天若不给他点教训,自己便不姓朱! 她手上逐渐用力,罗枭顿时疼得龇牙咧嘴,只能求饶:“哎呦,朱队长,朱姑娘,姑奶奶,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疼,疼,疼!” 朱绿竹面带笑意,眼含杀意,“你说句实话,到底是他的赎金没给够还是其它什么原因?” 罗枭连忙摇头,“够了够了,我这就去请示司令。他情况特殊,没有司令的签字,我们也不敢放人啊。” 原来如此。 朱绿竹灵机一动,放开了罗枭的手,语气放缓了一些,说道:“那行,我去请示司令,你在这里等着!” 罗枭听闻,心中不禁一喜,看起来面若冰霜,还不是要来讨好自己! 于是他嬉笑着连声道:“好的好的,我等你哈。” 朱绿竹看了一眼林赴恒,想给他更多的鼓励。 林掌柜,你一定要撑住! 她快步离开,去实施她的计划。 他们已经来来回回在牢房外查探了好几次,可是这里看守森严,直接强攻,不仅救不出人,还可能搭进更多人性命。 后来探知负责这个牢房看管的队长罗枭是个好色的,她才想来试一试。 没想到,竟然让她想到了救林掌柜的办法。 三军联合办事处看似坚不可摧,可是内部却并不是铁桶一个。除了小姐是副司令,得多听命于另外两个,但那两个司令表面和谐,背地里却谁也不服谁。 罗枭不是要司令的签字吗?她给他就是! 翌日 林赴征已经在牢房外等候多时了,始终不见三军联合办事处的人放他弟弟,他心里焦急不已。 昨天他收到组织上的消息,让他今天先去交赎金,带上几个伙计,来牢房外接人。 他虽对组织上的安排有些疑惑,但还是依言照做。 然而,一个上午过去了,依然不见弟弟的影子。 他在办事处外的街道上来回踱步,脚步愈发急促,每一步都带着他内心的焦虑与不安。 只听哐当的声音,厚重的铁门从里面打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耷拉着脑袋,被两个狱卒拖着出来,甩在了大门口。 林赴征心里一紧,一个健步冲了过去,他小心将人扶起来,正是弟弟林赴恒! 林赴征铁青着脸,眼里酸涩难忍。 他咬了咬牙,招呼着几个伙计将林赴恒小心翼翼地抬上了马车。 “快走!”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急切却带着威严。 车夫扬起马鞭,马车在扬起的尘土中扬长而去。 三军联合办事处 “废物!蠢货!一窝的龟儿子!”邓锡禾把桌子上的案宗摔得噼啪响,对着罗枭破口大骂。 这个蠢才,被人一激就把人给放了!真是蠢到家了!真想一枪崩了这个龟儿子! “司令息怒!咱们拿了三倍赎金,不亏。” 罗枭一脸谄媚,小心翼翼地说道:“再说了,您也不能真跟钱过不去吧?字是老田签的,人是姓朱的娘们儿放的,钱却是咱们收的,真有什么事,锅他们背,这好处还是咱们占了啊!” 邓锡禾一脸看蠢猪的表情,“你懂个屁!他们那么想把人救走,不是因为他是共产党还能是因为什么?” 罗枭猫着腰走到邓锡禾面前,“司令,咱们不都查过了吗?您要是信不过,再把他抓回来就是。咱还白得了这么多赎金,嘿嘿!这下可以犒劳犒劳兄弟们吧?” 邓锡禾气得拔出了枪,“蠢猪!一天到晚就知道吃!早晚被人给毒死!快滚去把人给我抓回来!不然老子崩了你个狗东西!” 这边,林赴征等人走出去没多远,就被一辆汽车拦了下来,来人亮了身份,林赴征心中一喜,知道是自己人。 几人迅速将林赴恒挪到了汽车上,在来人的指示下又将马车卸了,打发伙计们往市集方向走,几人很快就没了身影。 林赴征钻进车里,已经有人在为弟弟包扎伤口。那人手法娴熟,动作敏捷又不失细致。 “林掌柜,林二掌柜伤得不轻,但是你们现在必须立刻离开蓉城,我帮他包扎完之后,我在路边下车,车子会送你们去西康。” 胡亚边说边不停手上的动作。时不时还让林赴征递一下纱布。 “我们留下来很危险吗?”林赴征担忧地问。 “是,这是上级的命令。原本打算送你们坐船去重庆,但是现在估计已经设了路卡了。”开车的司机神色凝重。 “那好吧。多谢你们了。” “别客气,先逃出去,后面的事,后面再慢慢合计。” 汽车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疾驰,车内的气氛紧张而压抑。 林赴征紧紧握着弟弟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他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心中默默祈祷着能够顺利逃离蓉城,远离这无尽的危险与纷争。 而此时,三军联合办事处的追兵已经出动,正沿途搜寻林赴征兄弟二人的身影。 第121章 找到了好办法 杨心悦扶着王虎艰难下山,但并没有直接回杨家,而是找了个机灵的小乞丐去杨家送了封信。 两人则在杨家后院不远处的隐蔽角落躲了起来。 杜若见到自家小姐狼狈的样子,眼里蓄满了泪水。她既心疼又难过。见四下无人,赶紧把人从后门领进了院子。 自从小姐去广汉教书,自己就一直留在杨家老宅伺候老夫人和二少奶奶,小姐这大半年不见,瘦了好多。 “好啦好啦,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杨心悦见她这副样子,温声安慰道。 没想到,杜若哭得更大声了。 “小姐,你怎么还受伤了啊。呜呜呜……” 杨心悦知道杜若这是心疼自己,但是也不能等她哭完了,眼看着王虎要晕过去,她赶紧打断她。 “杜若,你先别哭,赶紧去把杨家药铺的大夫请来,王虎伤得不轻。” 刚才进门杜若就看见了,小姐扶着的这个小伙子好像伤得不轻。 她家小姐向来如此,她的事,她如果愿意说,她自会告诉自己,所以她也没多问。 现在小姐说找大夫,她才想起一事,“小姐,老夫人近日得了风寒,李大夫正好来给她诊治,不如我去叫他吧!他是您舅舅,绝对信得过。” “好,快去!”旋即又道:“知道怎么说吗?” “知道,我就说小姐您头疼。” 见杜若远去,杨心悦忍着疲惫给王虎倒了杯水,又给了他一些蜜饯。 杨心悦把水递给王虎,“先喝点水,恢复点体力。” “多谢小姐。” 杜若急匆匆地往杨老太太的房间跑去,王虎的伤势看着挺严重的,确实刻不容缓。 到了老太太房门外,她轻轻敲了敲门,便推门而入。 李晋南正给老太太把着脉,见杜若一脸焦急,便问道:“杜若,何事如此慌张?” 杜若忙说道:“李大夫,小姐头疼得厉害,想请您过去瞧瞧。” 杨老太太闻言也跟着紧张起来,“悦悦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会头疼得厉害?” 杜若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说起谎来神情自若,“小姐昨晚上回来的,怕惊扰到您,所以没来您院里。今早觉得头疼得厉害,还以为是没休息好,可半天过去了,还不见好转,我才着急忙慌地来找李大夫。” 李晋南点了点头,“老夫人,我先去看看心悦,您且休息着,等我回来再给您开几副药。” 杨老太太点头,又叮嘱了两句,李晋南便跟着杜若匆匆来到了后院。 杨心悦看到李晋南来了,急忙说道:“舅舅,快看看他,他中了枪。” 李晋南脸色一变,也顾不上细问,赶忙上前查看王虎的伤势。 一番检查后,李晋南皱眉:“这子弹得取出来,我不是外科大夫,心悦,我们还是送他去医院吧。” 王虎一听,忙挣扎着说:“不行,不能去医院!” 杨心悦当然知道不能去医院,不然也不会将人冒险带回家里,“舅舅,您看有没有别的办法。他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伤的,您一定要想办法救他。” 李晋南犹豫了一下,但看着杨心悦坚定的眼神,只好答应帮忙想想办法。 他匆忙回药铺,打算取一些消炎止疼的药,至于取子弹,为了不节外生枝,他决定取了工具自己亲自帮他取。 另一边,喻曼和朱绿竹派回去杨家打探消息的人传回消息,杨心悦总算回到了杨家老宅。 喻曼激动地拍了一把身边的绿竹,“心悦总算回家了,可担心死我了。” 朱绿竹也是一脸欣慰,“是啊,她平安无事就好。您要去看看她吗?” 喻曼思忖,“还是不去了。怕被办事处的人盯上。你悄悄替我去看看她。告诉她不要到处乱跑,我得空再去看她。” 朱绿竹得令,傍晚便到了杨家老宅。 见到杨心悦,还来不及嘘寒问暖,杨心悦就把她拉到了一边,说了王虎受伤的消息。 朱绿竹来的时候,胡亚要跟着过来查看心悦的伤,她还觉得胡亚是另有所图,听到心悦这么一说,她觉得胡亚跟来,是来对了。 李晋南带着一应工具回到杨家,杨心悦告知他,已经有人可以帮王虎取子弹了。 李晋南松了口气,而后又担忧起来,“可靠吗?” 心悦忙道:“都是自己人。” 李晋南这才放心地回老太太院子去继续开药。 见王虎终于得到救治,杨心悦才把这两天的经历大致讲了一遍。还提了她对山匪的猜想。 “先说说你的想法。”朱绿竹知道杨心悦向来有主意,于是等着她说话。 杨心悦也不推辞,“起义军就地解散后,蜀地这边我们势单力薄,我想将他们收编。” 她从来没有接触过土匪,更不知道这些土匪能不能为己所用,只是他们有枪械弹药,如果能收编,对起义军是有一定的帮助的。 朱绿竹:心悦还真是敢想啊! 土匪也能加入起义军吗?哦,对了,喻家军以前好像也是土匪。 于是她来了兴致。 杨心悦认真分析道:“我觉得不管他们是生活所迫,还是自己愿意走上这条路,当土匪都不是长久之计。我们可以跟他们谈,一起合作共赢。” 朱绿竹听得津津有味,催促道:“详细说说呗!” 杨心悦微微一笑:“我知道要让他们相信我们并不容易。但是现在的世道,打家劫舍也过不上好日子。而且,他们想成为正规军的机会渺茫,还不如跟我们合作,博一个前程。我们的目标是推翻压迫,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他们只要想,也可以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朱绿竹听得连连点头,杨心悦突然转头问,“绿竹,你觉得可行吗?” 另一边,何蕴泽经过多次申请,总算来到蓉城三军联合办事处就职。 没想到一来就得知了杨心悦遇险受伤还差点没回到杨家老宅的消息! 虽然她现在安全,但是杨家老宅也并非绝对的安全之地,杨心悦的身份和她所做的事情,随时可能给她和家人带来危险。 连日来,他一直担心着她的安危。总想着用什么办法将她保护起来。 结果,还真让他找到了好办法。 这次,他说什么也得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第122章 怎么能不让人感动呢 何蕴泽心里前所未有的坚定,他绝不会再让杨心悦独自面对危险。 这边,王虎腰上的子弹取出之后,朱绿竹将人带回了蓉城。 杨荣谦得知小妹受伤的消息,回老宅将她狠狠批评了一番。并勒令心悦未经他的允许不能离开县城。 杨心悦自知自己理亏,也不敢犟嘴,乖乖在老宅又休养了几天。这几日,风平浪静,无事发生,她也放了心。 林家两个哥哥被送去了西康,那边组织上安排了人照料林二哥,杨心悦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事二嫂还不知道,如果知道,少不了又是一阵担心。还是林大哥细心,让人给二嫂送了信,说是跑船去了,要过段时日才会回来。 林香堇也没多想,自从生了杨一一,日子过得还算安稳。荣和回家来探过一次亲,小一一那时还不会喊人,只是咧着嘴巴一个劲地笑,像是知道那是她爹似的。 心悦不打算回广汉教书了,那里认识自己的人多,就先在家做一段时间的大小姐吧!继续偷偷为起义军余部筹措物资,待时机成熟,便可建立根据地。 这日,心悦回到蓉城便被杨荣谦叫去了书房。 见大哥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心悦心下一慌,旋即嬉皮笑脸地说道:“大哥,你为什么这副模样看着我?我最近可没有出去瞎晃。”只是又采买了许多物资而已。 杨荣谦神情严肃,“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 杨心悦死鸭子嘴硬,“我又没做什么!” 杨荣谦微怒,这小妮子,都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不让人省心? “还想瞒我?要不是有我安排的人替你擦屁股,你早被三军联合办事处抓去八百回了!” 杨心悦震惊,大哥这本事,真是太大了。要是大哥能支持革命,那就太好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虽然爹说过,天塌下来有哥哥们给你顶着,可是心悦,现在时局不同,你还是慎重选择吧!”杨荣谦说得委婉,就只差直接让杨心悦跟那边脱离瓜葛了。 杨心悦知道大哥的顾虑,自从上次自己受伤,她做事更加谨慎了。没想到,还是被大哥知道了。 “大哥,我知道了。”想到上级给她派了新的任务,她道:“我已经做好选择了。省政府那边给我安排了新的工作,我也接受了,明日就去上班。” 杨荣谦点头,却疑惑,“上班?哪里上班?” “三军联合办事处,秘书室。” 杨荣谦神色稍有缓和,“是吗?蕴泽也调回来,你们俩是商量好的?” 杨心悦自然不知道何蕴泽回了蓉城。她又不是他什么人,他没有义务什么都跟她说! 何蕴泽要是知道心悦这么想,他会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她可是他最在乎的人呐! 他的申请虽然通过了,但是喻司令那边还有许多需要交接的事务,他就一直没有动身。原本想给她一个惊喜,没想到,她却想跟自己撇清关系! 怎么可能? 何蕴泽一到蓉城就联系上了杨荣谦,把自己打算跟心悦尽快完婚的事说了,还希望得到大哥的协助与祝福。 杨荣谦当然乐见其成,把小妹交给何蕴泽,他也放心。 “那你好好上班,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也好好考虑跟蕴泽的婚事。” “大哥,你怎么这样?”杨心悦无奈,竟然被大哥催婚! 上级的命令是让自己潜伏下来,静待事情发展。去三军联合办事处还可以弄到可靠情报,她当然要去! 杨心悦怀着复杂的心情前往三军联合办事处报到。她以前从没想过自己会进入这个地方工作,更没想到会与何蕴泽共事,而且还是担任他的秘书。 踏入何蕴泽的办公室,杨心悦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何蕴泽正坐在办公桌前翻阅文件,抬头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宠溺,但很快又恢复了严肃的神情。 “杨小姐,以后你就是我的秘书,希望你能尽快熟悉工作流程,认真负责地完成各项任务。”何蕴泽故意一本正经地说道。 杨心悦微微点头,心中却在腹诽,这家伙,回来的也不告诉她一声,还在这装模作样。有空一定得好好跟他探讨一下人生! 她咬牙切齿,“是!何、部、长!” 何蕴泽强忍住笑,起身来到杨心悦面前。 杨心悦见他突然靠近,赶忙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这里可是办公室,门也没关,来来回回那么多人经过,被看到了就不好了。 何蕴泽见她如临大敌的神情,无奈笑笑,快步走到门口,关了门。 杨心悦听到关门的声音,转身,正撞进某人结实的怀里。 何蕴泽搂着人坏笑,“刚关上门就迫不及待地投怀送抱,心悦这是想我了吗?” 杨心悦双手撑在两人之间,低低嘟囔,“不要脸!” 何蕴泽凑近了些,心悦的脸红扑扑的,他不自觉心跳加快,嘴巴在心悦敏感的耳边一张一合,“嘟囔什么呢?” 心悦只觉耳边痒痒的,心跳快得就要跳出嗓子眼了。可是她好像被施了魔法似的,一动不动。 心悦不说话。 何蕴泽将人拉得更紧,下巴摩挲着心悦的脑袋,“心悦,我好想你,你想我吗?” 杨心悦不知道作何反应。 她想他吗? 想吧?可她只有在无聊的时候才会想起他。 她心虚地微微点头。 何蕴泽快速在她脑袋上留下一吻。轻轻放开了她。 “去吧!好好工作!” 呃,这转场,好像也太快了点。 心悦摸着微微发烫的脸,离开何蕴泽的办公室。 两人真正一起共事,杨心悦才发现何蕴泽对自己的感情到底有多深。 以前她以为他是个纨绔,没想到她去女师上学,他就去了讲武堂。她转去蓉城,他后来就在蓉城参了军。她参加起义,他冒着生命危险送物资送军械,现在她刚同意到三军联合办事处上班,他就来当了她的上司。 杨心悦知道这一切都是何蕴泽的有心为之。 这怎么能不让人感动呢? 接下来的日子里,杨心悦在工作中逐渐发现何蕴泽的用心。 他看似严厉地要求她整理文件、安排会议、传达指令,但实际上是在不动声色地保护她,让她远离危险的任务,同时也让她在这个看似复杂的环境中有了立足之地。 她虽会送点小礼物笼络人心,但是一个小秘书要得到别人的尊重,还是得有点实力,要么有权,要么有钱,杨心悦是后者。 她隔三岔五地送人礼物,请人吃饭,就是为了让大家以为,她这个大小姐来上班就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做做样子。以降低别人对自己的警惕性。从而更好地执行任务。 她这样的做,效果还挺不错,她偶尔想偷个懒出门溜达一下(送情报),也有人帮她打掩护了。 “王姐,那就给你添麻烦了。”杨心悦真诚说道。 对面的王姐举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道:“心悦,你跟我客气什么呀?我家宝宝可喜欢你送的新鲜玩具了。去安心逛街,有什么事,姐给顶着。” 心悦眼眸带笑,“谢谢王姐。小朋友的玩具我家还有很多,我抽空再给你带点来。”说着,一口把自己杯子里的果汁喝了下去,离开了办公室。 第123章 要麻辣的 杨心悦得到消息,国民党将对根据地进行第三次围剿。她得想办法将消息传递出去。 与此同时,杨荣礼那边也已得到了消息,国民党将调集30万兵力,采用“长驱直入”战术,企图把红军主力压迫到赣江东岸加以击破,然后分路“围剿”,全部摧毁中央根据地和红军部队。 毛先生这边很快有了对策。 当然,这些情况杨心悦一概不知。 “杨小姐,今天这么早下班吗?”看到杨心悦提着手包走出办公楼,警卫科的人跟她打招呼。 上头吩咐说要盯紧杨心悦,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但他也拿了杨心悦不少好处,对她的态度自是客气得很。 杨心悦冲他娇俏一笑,“赵队长,天气炎热,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想出去买个冰棍消消暑。” 赵大河来了精神,“哦,是这样啊?这哪还需要您亲自跑一趟?小的就能为您效劳。” 杨心悦面露不虞,“我还不知道想吃什么口味呢。” 想着自己要送的消息,她心里有了主意,“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我请客。” 赵大河本就要监视杨心悦,她主动邀请自己,他自然不会拒绝。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杨小姐请。”赵大河指了指停在旁边的军用车。 杨心悦正愁没证人证明自己只是去买冰棍呢! 这不,证人有了。还是姓邓那位的人。 “就几步路而已,我们走过去吧!” 杨心悦撑开自己的遮阳伞,赵大河主动要帮她撑伞,杨心悦拒绝了。 她不喜欢赵大河这种人,身上散发着谄媚的气息。她的伞,被他拿过她就不想要了,她还不想被晒黑呢! 赵大河悻悻收回手,跟在杨心悦身后往外走。 何蕴泽站在窗边,看心悦的身影慢慢离开,他打了个电话。 这边,杨心悦来到办事处外200米远左右的一个小吃摊前,小摊的摊主见到杨心悦,热情迎了上来。 “小姐,您来啦!您今天想吃点什么?” 天气太炎热,杨心悦拿手里的小扇子在面前扇了扇,“老板,先来两碗凉粉吧!要麻辣的。” 说完,就走到了小摊旁边的大树下站着。 摊主将桌椅板凳搬过去摆好,还用帕子擦了好几遍。 “好嘞,小姐,您先坐会儿,马上就好。” 杨心悦微微一笑,“好。我不着急,你慢慢准备。” 说完,便坐了下来。 赵大河上前,在杨心悦对面坐下。杨心悦瞪了他一眼,他赶紧起身,坐到了旁边那一桌。 哼!谁跟他一桌?还好识趣,不然她要出口成“章”(脏)了! 摊主很快端来两碗凉粉,赵大河以为另一碗是给自己点的,主动来端。 杨心悦拿扇子拍了他的手一把,“想什么呢?这是我的!” 说完对老板说,“老板,另外给他弄一碗。” 又转身对赵大河说:“想吃什么味的,自己去点。” 赵大河没想到杨心悦一个娇滴滴(凶巴巴)的大小姐,食量还真不小,一来就点了两碗凉粉给她自己,他只得尴尬地数老板脸上的麻子坑坑。 赵大河听到杨心悦还是给他点了一碗凉粉,知道她不是拿自己寻开心,哪里还顾得上尴尬?赶紧跑去看着摊主给自己拌凉粉。 “老板,我少辣多麻,给我多加点大头菜。”赵大河边叮嘱老板,边看向杨心悦,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他就跟丢了。 杨心悦慢条斯理地吃着自己面前的凉粉,吃一两口就拿扇子扇一扇,好像确实热得不行。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又有不少人来小吃摊吃东西。男男女女的几人,将小吃摊坐得满满当当。 坐在杨心悦对面的是两个学生模样的小姑娘。两个人好像小声嘀咕了什么,赵大河离得远,没听清。 赵大河对面坐了两个三轮车夫,身上的衣服被汗液打湿了大半。 另有几人围坐在其它桌子边,等着老板上小吃。 吩咐老板准备小吃的声音此起彼伏,赵大河低头快速地吃完自己那碗加足了大头菜和花椒的凉粉,满足地打了个嗝。 他抬头看了看杨心悦,她已经没有吃了。点的另外一碗凉粉吃了一半,还有小半碗没吃。 大小姐还真是浪费! “老板,结账!”杨心悦喊了一声。 见老板忙不过来,杨心悦走了过去,从手包里拿了钱,递给老板。 “不用找了。剩下的钱给那边几个小乞丐弄点吃的吧。”杨心悦吩咐道。 老板连连答好。 赵大河摇头,做有钱人真好,连施舍乞丐都这么大方。 杨心悦走出小吃摊,想起自己的遮阳伞没拿,又返回去,看见两个小姑娘冲自己笑,她也笑了笑。拿了放在凳子上的遮阳伞和桌上的扇子,才离开。 “赵队长,”杨心悦拿出一块大洋,“说好了请你吃冰棍,我想好吃什么口味的了,麻烦你帮我买一个薄荷味的冰棍吧!剩下的钱算你的跑腿费。” 赵大河接过钱,一个冰棍一分钱,这跑腿费可真高。 卖冰棍儿的小摊就在距离两人几步远,杨小姐这明晃晃地给自己好处,不拿白不拿。 杨小姐太慷慨了,下次他还愿意帮她跑腿。 赵大河屁颠屁颠地跑去买冰棍,杨心悦站在路边,两个小姑娘已经坐上黄包车走了。 心悦低头抿唇,成了!心情瞬间大好。 好一会儿,赵大河才拿着冰棍儿过来。 杨心悦见他手里只有一个冰棍儿,疑惑地问,“你怎么没给自己买?” “杨小姐,那个小摊主没钱找零,我兜里只有一分钱,所以就只买了一个。”他将那一块大洋摊在手里,“这块大洋,您拿回去,这块冰棍儿,我请您。” 赵大河嘴巴上这么说,但那依依不舍的表情还是出卖了他。 杨心悦心里冷笑,赵大河这贪财的嘴脸还真是让人恶心。 等着吧!看你还能领几块! “都说了请你了,干嘛又还给呀!拿着吧!” 心悦撑伞傲娇离开,赵大河笑得两眼眯成了一条缝。 三军联合办事处 田松垚办公室 “司令,咱们这次是不是可以找姓邓的人算账了?上次那个共党逃跑的事,咱们可是替他们背了黑锅。”副将在田松垚面前询问他的意见。 坐在上首位的是个目光凌厉的中年男人,他思忖说道:“还不是时候。” 虽然老邓的手下有通共嫌疑,但是就一个小喽啰,根本扳不倒他。 “那,我再去找找别的证据。” “去吧!” 第124章 做戏做全 杨心悦送完消息又回了趟办事处,路过何蕴泽办公室,见他还在里面看文件,她心情愉悦地在门口探进一个脑袋,跟他打招呼。 “还不下班吗?” 何蕴泽抬头,见她脸上笑得花枝招展,知道她这趟应该很顺利,便笑着回她,“等你。” “哦?”她闪身进办公室,“等我干什么呀?” 何蕴泽起身,走到杨心悦面前,拿手绢替她擦了擦额头上薄薄的汗。 心悦仰着脑袋,任由他动作。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他的手绢一点汗味都没有,还有淡淡的艾草香味。 待何蕴泽擦完,杨心悦瞪着大大的眼睛看他,他还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呢! 何蕴泽见她好像是真忘了,于是提醒道:“你忘了?我们今天约好了回老宅,今天晚上两家人约了一起吃饭,聊我们的婚事。” 杨心悦恍然大悟,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她拍了自己脑门一把,略带歉意地说道:“抱歉,我给忘了。那走吧,再不走就晚了。” 见她毫不怜惜地拍自己,何蕴泽自己都心疼。 他无奈笑笑,牵起她的手。 “走吧。” 两人走出办公楼,一个丰神俊朗,一个娇俏可人,看得路人都要称赞一句:真是般配。 这话,何蕴泽最是受用,瞥见心悦也眉眼含笑,他的心里更是柔软得一塌糊涂。 这段日子,在他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语言攻势和软磨硬泡下,心悦总算答应了与他成婚。 当然,他知道她是打了报告的。 何蕴泽虽知道心悦的身份,但心悦却不知道他的。这也是组织上经过慎重考虑做的决定。他还有别的任务要完成。 但娶心悦这件事,他没有做任何妥协,他非常强硬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几日后,上面答应了。但有条件。虽然这条件让他有些为难,但最终他还是答应了。 所以,心悦一直不知道,他在背后做了这么多。 当然,她也无需知道。 不管他们说什么,他就是要做那把为她遮风挡雨的伞,那个可以庇护她一辈子的人。 一路思绪万千,一个时辰后,他们到达了何家老宅。 今天是家宴,但也算是两家人正式以亲家身份的第一次会面,双方长辈都很重视,连杨老夫人也被请了过来。 踏入何家老宅,雕梁画栋间弥漫着庄重而喜庆的氛围。 双方家长早已围坐于堂屋,见何蕴泽与杨心悦进来,笑意更浓。 未及二人坐下,两位母亲便迫不及待地将婚礼事宜一一铺陈开来。 从婚礼的布置到喜宴的菜品,从婚服的样式到婚礼的首饰,长辈们讨论得热火朝天,不出片刻,便将一应事务商量妥帖。 当提及婚后居所时,何父发话,特许他们在蓉城安置新家,不用回老宅居住。 虽然心悦知道何父偏心何大哥和大嫂,不想他们俩成婚后跟他们争家产。但此事于她而言,却是一份意外之喜。 她暗自松了口气,想着日后行事也能更为方便些。 婚期定在两个月后,这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心悦不禁微微蹙眉,轻声道:“这时间是不是太紧了些?” 何蕴泽却在一旁低笑出声,眼神中满是急切与期待,恨不得这婚期就在明日,“我倒觉得,这时间太长了。” 他心中暗自想着,早日成婚,便能更好地护她周全,也能让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有个安稳的归宿。 两人的婚讯很快在三军联合办事处传开,大家都送上了祝福。 心悦心下稍安,她可以借着筹备婚礼的名义继续做她想要做之事。 蜀军这边并未收到任何参与围剿的任务,主要参战部队是蒋总座的嫡系部队和部分其他地方军。 这让何蕴泽落得一阵清闲,他亲自一张张精心书写喜帖,带着他对新生活的期许,被送往四方。 杨心悦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演得这么逼真,“不是演给家里人看的吗?干嘛这么认真?” 何蕴泽一口老血差一点就从嘴里喷出。 他半晌不说话。 难道这么快就要被自己说的谎话反噬了? 为了哄骗心悦与自己尽快完婚,他谎称家里人催得紧。 他还说:“我知道你一心扑在国家兴亡上,正因如此,你更应该早日跟我完婚。待我们成婚了有了自己的小家,他们就不会一天到晚都管着咱们了。” 心悦觉得何蕴泽说得很有道理,就稀里糊涂地同意了。 现在见他这么郑重其事,心里有点不踏实。 何蕴泽深呼吸,耐心说道:“演戏演全套。” 心悦虽然觉得不对,但又说不出有什么错,于是便只是“哦!”了一声,就不再说什么了,还跟他一起写。 何蕴泽拦住她,“不用你动手,我很快就写完了。” 杨心悦见何蕴泽这么煞有介事,她也不好拦他,于是便在旁边看着他写。 杨荣和收到妹妹的喜帖,却不得空从武汉赶回,他们已加入对苏区红军的围剿中。 战火正如火如荼。 他快速发了份电报回蓉城,也顺便报了个平安。 最近局势紧张,国民党已经开始了对苏区的第三次围剿。也不知道战火会不会波及到蜀省。而红军又能否度过此次危机。 另一边,在毛先生与朱陈的指挥下,红军采取“诱敌深入”“避敌主力、打其虚弱”等作战方针,不仅粉碎了国民党的第三次“围剿”,还以最小的代价换取了最大的利益。歼敌三万余人,中央革命根据地得到进一步巩固和扩大。 婚期临近,两人收到了红军获胜的消息,何蕴泽原本忐忑的心安定了下来。如果中央革命根据地有什么意外,那他这个婚很有可能结不成。 婚礼前几日,杨荣谦一家和姜彦珍从上海赶了回来。 心悦见到许久不见的彦珍,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傻姑娘,你是出嫁,该高兴才是。” 杨心悦犟嘴,“我就是太高兴了。这是幸福的泪水,你知道吧?” 周衿雅送了心悦一大堆礼物,还给她定制了婚纱。 “我和你大哥成婚的时候我就盼望着有一个西式婚礼。但后来觉得中式婚俗又热闹又意义非凡,我们就放弃了。这婚纱,你试试。” 杨心悦奇怪,“大嫂,你都不知道我的尺寸,怎么给我做婚纱的?” 周衿雅好像知道心悦有这么一问,便答得非常干脆,“我打电话问了你二嫂(香堇)。” 杨心悦:“……” 婚礼当天,场面盛大而奢华。 杨家和何家原本就仅相隔一条街道,如今两家共同操办这场婚宴,宴席从街头一直延伸到街尾,一眼望去,整条街都被布置得喜气洋洋、热闹非凡。 现场不仅汇聚了双方的亲朋好友,那些在当地声名显赫、有头有脸的人物也纷纷前来道贺。 街道两旁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空气中弥漫着美食的香气,一道道精致的菜肴摆满了长长的餐桌,让人垂涎欲滴。 乐师们弹奏着欢快的乐曲,舞者们则在舞台中央翩翩起舞,将欢乐的氛围推向高潮。 晚上,客人们离场,何蕴泽跟杨心悦回到房间,何蕴泽却对心悦说:“委屈你了。” 看见他认真且温柔的眼神,杨心悦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不委屈,我觉得挺好的。” 何蕴泽神色复杂,牵着她柔软的手,手心里全是汗。 终于将她娶回了家,他真想把人藏起来。看着她笑颜如花,睫毛微颤,他忍不住低头,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 心悦心跳加快,第一次紧张得出了一身汗。 她推了何蕴泽一把,“太热了,我出了一身汗,我得去冲个凉。” 说完,一溜烟跑去了隔间浴房。 何蕴泽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还不是怕夜长梦多吗? 心悦洗完澡回来,何蕴泽已经在大床旁边的木榻上睡着了。她长长舒了口气。 何蕴泽听到心悦均匀的呼吸声,在黑暗中睁开了眼。 …… 两人休完假回到联合办事处,就听到了一个令心悦非常愉悦的事情:赵大河被抓起来了! 她心里那叫一个痛快啊! 第125章 等我消息 “赵队长为什么被抓了呀?” 心悦靠在桌子旁,跟对坐的王姐聊天,聊着聊着便问到了赵大河被抓的事情上。 王姐神秘兮兮,“这事儿我也是听说的,没有实证,你可别到处乱说啊!” 杨心悦举起右手三根手指,压低了声音,“我保证,绝不对外透露半个字。” 半个字自然是不会透露的,字都是一个一个的嘛! 王姐靠近心悦,“我听说,他是共党。” “他?是共党?”杨心悦皱眉,可别侮辱了组织。 她这表情,看在王姐眼里却是另一个意思,心悦不相信赵大河是共党。 王姐身在机要科,但单听外面的人说的,那些被抓起来的共党也没有赵大河这样的,贪财又好色。 不过,万一是他故意演的呢?为了迷惑他们这些不知真相的人。 嗯,极有这种可能。 王姐不禁打了个哆嗦,认识赵大河这么久,竟然不知道他隐藏得这么深,骗得大家团团转。 虽然她也不太相信,但还是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共党又不会在自己脸上刻上自己是共党,对吧?” 杨心悦见王姐神色变来变去,也不再跟她多聊,拿着文件,去了何蕴泽的办公室。 见心悦笑意盈盈地进来,何蕴泽不自觉嘴角上扬。 “今天心情不错哦。”何蕴泽由衷地说。 “是啊!比捡到钱还高兴。”杨心悦在他面前也不装,笑得那叫一个爽朗。 见她笑得前仰后合,何蕴泽忍不住开口,“有这么高兴吗?什么事?” 心悦止住笑,她现在是不是高兴得太早了?万一赵大河有机会洗脱罪名,那不是白欢喜一场? 心悦收敛笑容,“没什么,王姐刚才与我讲了个笑话,我觉得太好笑了。” 何蕴泽将她拉进怀里,“什么笑话?我也要听。”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杨心悦也不反感他的这些小动作,乖乖待在他怀里,绞尽脑汁地给他编瞎话,“王姐说她家养的小猫掉毛,被她儿子剃成了秃子。我想到秃子猫,我就忍不住想笑。” “哦?这么有意思?要不要去王姐家亲眼看看?”何蕴泽放缓了声音,在她耳边轻声说。 像羽毛挠过心间,心悦一身起了鸡皮疙瘩。 该死,这人的声音真蛊惑! 她扭了一下,挣脱何蕴泽的怀抱,“不用了,我能想象。” 总不至于为了圆自己的谎,真让王姐把她家猫毛给剃了吧?虽然她有办法做到。 为了不让他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她直接转移了话题,“近日看报纸,广州国民政府进行总动员,出师讨蒋,并在天津设立北方军事政务委员会。你怎么看?” 何蕴泽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她的脑门,“又在动什么歪脑筋?” 杨心悦白了他一眼,“什么叫‘又在动什么歪脑筋’?我这不是觉得有机会了嘛!” 何蕴泽好整以暇,“什么机会?你觉得他们能成?” “成不成都没关系,反正蒋不可能没动作,他围剿失败,又遇内讧,我觉得你这边可以动一动了。” 何蕴泽知道心悦的意思,这是希望他回重庆劝说喻司令了。 何蕴泽不得不佩服心悦的敏锐,她总能很快捕捉到重要信息,分析局势,见缝插针。 “他调兵‘讨逆’了,还亲自从南京前往南昌督战。” 心悦皱眉,“反应这么快?” 外面卫兵敲门,“何处长,司令请您去开会。” 何蕴泽答:“好,这就来。” 经过心悦身边,他拢了拢心悦的肩,“先按兵不动。等我消息。” 这算是给了杨心悦一颗定心丸。等他开完会,回去再跟他好好商量一下接下来的对策。 会议室 何蕴泽走进去,田松垚、邓锡禾、喻曼还有下面的副处长、科长都在。个个神情严肃。 见人都到齐了,邓锡禾开了口,“各位都看看手里的资料。我让人抄录的。” 何蕴泽看到上面说日本关东军蓄意炸毁沈阳柳条湖附近日本修筑的南满铁路路轨,并嫁祸于东北军,日军以此为借口,炮轰了东北军北大营! 一室寂静。 坐在何蕴泽旁边的廖东骂出了声。 “tmd,日本人真够无耻的。” 何蕴泽也捏紧了拳头。 “蒋总座在南昌督战,国民政府主要军力都在南方。日本人估计就是瞅准了这一点,才敢胆儿那么肥吧!” “大家有什么看法,都说说吧!” “上头有上头的想法,我们的看法重要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竟然争吵了起来。 “蕴泽,你呢?怎么看?”喻曼看向何蕴泽,想听听他的意见。 何蕴泽神情严肃看着她,“日本人的企图很明显,我们应该早做防备。” 喻曼点头。 邓锡禾、田松垚虽也赞同但并没有表态。蜀省处国之腹地,日本人打过来的可能性不大。他们俩都在想怎么保存自己的实力,不能让对方占了上风。至于喻济铭,倒是可以让他当这个出头鸟。 两个死对头,莫名在此刻有了默契。 邓锡禾道:“我这边我先表个态,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日本人太欺负人了,咱们不能坐视不管。喻司令那边还请副司令请示一二,积极准备着,以防万一。” 喻曼点头,没想到邓锡禾如此深明大义,田松垚也不遑多让,只听他道:“虽然蜀省暂时安全,但东北一旦失守,国家危也。”众人纷纷点头。 何蕴泽接着说:“既然三位司令有此共识,我们可以先加强军事训练,提高士兵素质,同时储备物资,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 有人提出担忧:“可我们的兵力有限,如果大规模准备,会不会引起上头的不满?” 另有人也附和道:“是啊,而且物资筹备也需要大量资金,这可不是小数目。” 何蕴泽沉思片刻,“我们可以先低调进行,从内部训练和物资调配做起,不张扬。资金方面,可以向商界筹集一些。” 喻曼点头:“好,就先按蕴泽说的办,大家各自负责好自己的工作,有情况及时汇报。” 何蕴泽开完会回到办公室,杨心悦立刻迎了上去,急切地问:“会议怎么样?” 她还以为谈的是赵大河的事,待何蕴泽将会议内容简单告诉了她之后, 她才皱着眉头说道:“现在局势这么紧张,我们得加快行动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重庆劝说喻司令?” “确实时间紧迫,不过喻副司令应该不会同意我这么做。” 今天这么重要的消息,应该及时传到根据地。 “我打算先劝说一下喻副司令。” 这次的消息得走特殊通道。力争第一时间传回去。 杨荣和被调派为“讨逆”先锋,不料中了埋伏,队伍不仅死伤惨重,自己的腿也受了极重的伤,这辈子恐怕都站不起来了。 他没有给家里传递任何消息,独自一人承受着伤痛带来的打击。 带兵打仗的将领成了残废,这对他来说是致命的打击。但想到家里的香堇和女儿一一,他又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杨家人密切关注着如今的国内局势。 第三次反围剿成功后,杨荣礼从瑞金转道多地来到了上海。本以为可以见到许久不见的彦珍,没想到彦珍回蜀省老家参加小妹和蕴泽的婚礼还没回上海。 他在荣园逗留了几日,打算办完手里的事就离开。却收到上级的任务,要他留下来处理新的事物。 下午六点,杨荣礼与上海地下工作的同志会完面,回到荣园,便见一位身材窈窕,身着淡青色旗袍的美丽女子笑意盈盈地站在荣园的小花坛边。 “荣礼!” “彦珍!” 两人均是又惊又喜,杨荣礼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姜彦珍扑到了他的怀里。 第126章 万里霜天秋影瘦,一行征雁逐云愁。 杨荣礼见到心心念念的姜彦珍,好多的话堵在喉咙,说不出来。见姜彦珍红了眼眶,他也觉得喉咙发紧、眼睛酸涩。 姜彦珍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看得杨荣礼一阵心疼。 两人相拥着进屋,诉说不完对彼此的思念。 待彼此情绪缓和,杨荣礼哑着嗓子开口:“彦珍,我这次来暂时不会离开。开心吗?” 姜彦珍有些不敢置信,瞪着圆圆的眼睛看他,见他坚毅的眉眼不似说谎,她才又展开了笑容。 “是有新的任务吗?”她枕在他宽阔又结实的胸膛上,听他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下敲打着自己的心。 “嗯。”杨荣礼吻了吻她的秀发。 既然是任务,姜彦珍自然不再多问。倒是提起了回蓉城的事。 “一一口齿伶俐,已经是一副小大人模样了。” “以弘和以宣最近常与我探讨法律问题,以弘对律所的事务很感兴趣,以宣对做生意的兴趣更浓……” 杨荣礼听姜彦珍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家人的事,他伸手将彦珍的小脸捧起,再次吻上她柔软的唇。 ———— 连日来,东北沦陷的消息传来,全国各界民众掀起抗日救亡浪潮。 工人罢工、学生罢课、商人抵制日货,众多爱国人士组成的义勇军等抗日武装在东北坚持抵抗。 杨心悦得知温昊祥和余满溪领导的枫桥抗战打响了武装抗日的第一枪,第一时间打听到两人的情况。温昊祥没事,满溪却受了伤。 也不知道伤到哪里了,消息传递不便,心悦也只能干等着。 她已经不是那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如今做事也有章法,不会再冲动行事了。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心悦安慰自己,有温昊祥照看着,满溪应该没事。 郭啸匀见电话那端没有回应,在电话那头叫她,“心悦,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也要注意安全,小心行事。” “我会的。” 心悦成婚的消息,郭啸匀一早就知道,他还精心挑选了礼物托姜彦珍送去。是托人从景德镇带去的一对陶瓷天鹅。 挂断电话,郭啸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将一顶灰色的礼帽戴在了头上。 党在上海的一位领导人顾瞬章几个月前被捕叛了,藏在国民党内部的内应截获了他叛变的电报,上海地下组织遭到了沉重打击和严重破坏。 原本国民党对党员的秘密抓捕行动就一直在持续,如此一来,更是雪上加霜。 上海地下组织紧急更换了联络地点,切断了与顾的所有联系,才没有导致更大的损失。 这次中央派了一位新同志来,他今天就是来与他会面。 杨荣礼和姜彦珍对坐在大华饭店咖啡厅靠窗的位置,听悠扬的钢琴声传来,享受难得的幸福时光。 姜彦珍一袭优雅的淡青色旗袍,衬得她肌肤更加白皙。 杨荣礼一身笔挺的灰色西装,胸前还插了一方白色方巾。 两人桌前放了一本《候鸟》,正是杨荣礼的诗集。 “彦珍,你说一会儿谁要来?”杨荣礼含笑温柔问她。 “甄珍姐,郭啸匀的姐姐。” “哦!就是那个慈济医院的医生?” “嗯。” 郭啸匀走进咖啡厅,站在门口往里望,便看到了对坐着的杨荣礼和姜彦珍。 他垂眸,摘下礼帽递给侍应生,信步朝两人走去。 “啸匀!这里!”姜彦珍先看到他,冲他打了招呼。 杨荣礼抬眼,就看到郭啸匀,他眼里的笑意明显,风衣外套上还别了一支钢笔。 杨荣礼冲他颔首。 郭啸匀来到两人面前,喊了姜彦珍,又拍了下杨荣礼的肩,伸出手,“三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杨荣礼回握了他,笑道:“回来三天了。” 姜彦珍感觉两人说话奇怪,但也没有往深了想。 郭啸匀在姜彦珍的对面,杨荣礼的旁边落座,顺手拿起那边《候鸟》,“三哥的诗集?可否借给我拜读一下?” 姜彦珍笑:“这是给你姐的。你想要,改天去家里拿。” 郭啸匀“哦”了一声,不舍地放下书。 “喝点什么?”姜彦珍热情招呼。 “来杯咖啡吧,少糖。” 侍应生记下,转身离开,三人聊诗歌、聊戏曲,也聊名家杂谈。 不多时,郭甄珍风风火火地赶来,连忙道歉:“抱歉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落座,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杨荣礼。 打趣道:“杨家三公子真是风度翩翩,相貌不凡,怪不得把我们姜大美女拴得牢牢的。” 姜彦珍不好意思地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郭甄珍叫住她,“我同你一起。” 跟着姜彦珍一起离开。 杨荣礼啜饮了一口咖啡。 他看到郭啸匀别在风衣上的钢笔时便知道郭啸匀就是自己要见的人。 想到吉通书店早已暴露,也不知道萧启铭同志是否安好。 安全起见,他今天没有按约定好的接头方式与人接头,而是启用了第二暗号,就是他的桌边诗集。 “很久没回来,三哥有想去的地方吗?我可以带你去逛逛。”郭啸匀开口。 杨荣礼思索片刻,道:“倒确有一个地方想去。我记得前面那条街有家书店,不知道还在不在。” 郭啸匀脸色一变,莫非杨荣礼就是他要见的人? 他进来就觉得奇怪,没见到接头的人,反而见到了姜彦珍和杨荣礼。 不过只是来跟他们两个打声招呼,却看到了那本《候鸟》。 接头信号如果对不上,对方拿着《候鸟》就可以对接头暗号了。 他顺手拿起那本《候鸟》道:“万里霜天秋影瘦,” “一行征雁逐云愁。”杨荣礼接了后半句。 暗号对上,两人松了一口气。 “聊什么呢?” 郭甄珍跟姜彦珍一同回来,看到郭啸匀手里的诗集,一把夺了过去。 “说好了,这本是我的。你想要,自己去荣园取。” 郭啸匀无奈叹气,“哪有你这样当姐姐的。” 郭甄珍毫不示弱,“我也可以叫你哥,你还是得让着我。” 看着姐弟俩的互动,杨荣礼和姜彦珍只笑不说话。 “那走吧!去荣园,我要去拿书。” “着什么急?”郭甄珍坐在座位上不动,“我咖啡还没喝两口呢!一会儿咱们去楼上西餐厅吃了晚饭再走。一来是给杨三公子接风,二来是我有事托你帮忙。你不许走!” 郭啸匀见她这样,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不会又是让他相亲吧? 几人上楼,郭甄珍却拉着姜彦珍和杨荣礼坐到了郭啸匀隔壁桌。 果然不出郭啸匀所料,晚上的饭局真是相亲局! 对面坐着娇滴滴的姑娘,姓方,据说父亲是银行家,母亲是钢琴家,她是画家。 他哪里喜欢什么画家?他只想专心当他的报社编辑。 他食不知味,很快跟方小姐道了别。 而隔壁桌的三人吃得开开心心,他气得恨不得过去掀桌子。 “郭先生,那,下次再会。”方小姐的上海腔让郭啸匀水土不服。想到某人豪爽地说会一直罩着他,他不禁唇角弯了弯。 “再会。”他下意识地回,将人送上了车。 方小姐见他好像对自己挺满意的样子,也不禁露出甜美一笑。 “怎么样,怎么样?这个没得挑了吧?”郭甄珍就是个急性子,见郭啸匀没说话,就急切地想知道结果。 郭啸匀也不拐弯抹角,摇头说:“姑娘是好姑娘,可是我不喜欢。” 也不说为什么不喜欢,就是缠着杨荣礼回荣园拿书。 郭甄珍本想跟着去,顺便问问郭啸匀到底为什么没看上人家,结果想起自己医院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来到荣园,杨荣礼带着郭啸匀进了书房。 “你是顽石?” 杨荣礼点头。 “萧启铭同志还好吗?” 郭啸匀摇了摇头,“他已经牺牲了。” 杨荣礼心情沉重。 第127章 喜欢吃辣 郭啸匀也陷入了沉默。 顾瞬章叛变的代价太大了。 杨荣礼眸子暗了暗,“上海地下组织的联络方式要变一变,交通员和情报员以后都用单线联系,都用代号和化名。” 郭啸匀点头。为了保护革命战士不再有无谓的牺牲,他们必须小心谨慎才行。 国民党内部的线人和同志也必须以最稳妥的方式通知到位。 郭啸匀从荣园回去,郭甄珍刚好忙完自己的事情。 堂姐对他个人问题的关心有些超出了姐姐的范畴了,居然连自己家不回,直接到他家里等他! 他一脸狐疑,“说吧,到底为什么这么不遗余力地操心我的终身大事?” 郭甄珍也不想瞒他,诚恳地说:“我知道你一直喜欢心悦,可是人家已经嫁人了,你也该开始你的新生活了嘛!你这样,我和叔叔婶婶都很担心的。” 郭啸匀觉得堂姐的上海腔和方小姐一样让他难以接受,他叹了口气,将郭甄珍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拿开,“我有分寸,我没想过孤独终老。放心吧,遇到合适的,我会主动的。” 郭甄珍不再想说这个犟种弟弟,见他手里还拿了另外两本书,问:“这也是杨三公子的书?” 郭啸匀点头,“嗯呐,三哥很有才华。” 郭甄珍嗤笑一声,她这个堂弟就是个榆木脑袋,还不如杨荣礼的书来得有趣,夺过他手里的书,翻看起来。 郭啸匀无奈笑笑,上了楼。今天跟三哥商量的事要着手落实了。 杨心悦听说赵大河要被拉去枪毙了,心里有些忐忑。 虽然赵大河也不是什么好人,可是确实是她陷害的他。 从小到大,她虽也顽皮,但是陷害人这种不光明磊落的事,她也没做过。 战争就是这么残酷,为了生存,为了国家和人民,就不能只一味的心慈手软。 战争不止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地厮杀,她身处没有硝烟的战场,也需要随时提高警惕。 她很快整理好心情。 下午,保卫科传来消息,赵大河通共被秘密处决,三军联合办事处里的所有人都被通知去开会,通报了这个消息。 回到办公室,王姐一阵唏嘘,“共党太可怕了,简直无孔不入。” 杨心悦暗笑,是啊,你面前就有一个。 王姐递给心悦一颗橘子,“吓着了吧?你个千金大小姐,恐怕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给你个水果压压惊。” 心悦此时的脸色确实不好看,但并不是吓的,而是最近组织内部出了点事,她没休息好造成的。 她接过橘子,剥开,吃了一口,立刻皱眉,“哇,好酸啊!” 王姐一脸奇怪地看她,“你最近没想吃酸的?” 心悦莫名,“没有啊!” “辣的呢?喜欢吗?” 心悦点头,“我一直喜欢吃辣。” 王姐拍了拍她的肩,“这一胎怕是个女儿了。” 杨心悦糊涂了,怎么就说生女儿了? 王姐见她懵懵的,笑眯眯提醒她:“刚怀上吧?是不能往外说,我是过来人我知道。看你脸色蜡黄,我就知道你最近一定是有情况。” 心悦这才反应过来。 大嫂怀孕的时候她年龄小,记不清了。二嫂怀一一的时候她也没在她身边,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不过,她都还没跟何蕴泽圆房,怎么可能怀孩子?但是这话,又不可能跟王姐说,她现在倒是不知道这话要怎么接了。 还不等她接话,何蕴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有什么情况?” 王姐意味深长地笑,杨心悦无奈,拉着何蕴泽往他办公室走。 关上门,她将刚才王姐的话说了,何蕴泽笑了。 “你笑什么呀?现在要怎么解释?”杨心悦见他笑,也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突然觉得心里有点慌。 何蕴泽又将她拉进了怀里,“我笑你傻呀!有什么好解释的?” “可是,我们都成婚几个月了,我肚子还没动静,别人会议论我们吧?” 何蕴泽收敛了笑容,“你怕被议论?” 杨心悦不置可否。 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在意王姐的话。 一开始,她确实觉得两个人这样挺好的。而且,自从他们俩结婚以来,家里确实没有再处处管着她,她也确实随心所欲了一段时间。 可是他们俩住在一个屋檐下,一间房,时间长了,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何蕴泽好像也没有他口中说的那么喜欢她吧? 要不然,他为什么都只是拉她的手,亲吻她的额头,就再也没有更亲密的举动? 她见过大哥和大嫂的相处,跟他们俩就完全不一样。 但是让她主动跟他提,她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杨心悦这样不着边际地想着,有一搭没一搭地绞着自己的衣角。 何蕴泽轻轻抚摸着杨心悦的头发,柔声道:“别管别人怎么说,我们自己过得开心就好。” 杨心悦轻轻倚靠在他宽阔而温暖的怀里,静静地聆听他沉稳的心跳声。 氛围宁静又安心,可心悦的内心却弥漫着一股不安的情绪。 自从上海组织内部出现了叛徒,整个局势就变得紧张起来。为了应对这一危机,全国各地的地下党组织不得不迅速做出人员调整和部署变动。 如今,消息的传递方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为隐蔽和谨慎。 可即便如此,意外仍然发生了——蓉城这边居然又有同志不幸被捕! 得知噩耗后,他们内部立刻陷入了激烈的争执当中。 有人主张采取激进冒险的行动去全力营救被捕的同志;也有人认为应该从长计议、避免更多无谓的牺牲;还有一部分人则对当前的形势感到迷茫和无助…… 一时间,各种意见纷至沓来,争论不休。 营救月梅那次,他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林二哥被捕,心悦受伤,喻曼差点暴露,月梅还受了重伤。 好在月梅在重庆得到了很好的救治和照顾,才慢慢恢复过来。 何蕴泽前不久设法将人送到了根据地,月梅如今在根据地当教书先生,教战士们认字,做扫盲工作。 心悦很担心被抓同志的安危,但是也知道不能冲动行事。愁得她眼下青乌,这才被王姐误会了。 何蕴泽握住了她的手,“别担心,天塌不下来。” 在这里,他不能说太多。 两人回到家,心悦仍然沉默不语,茶饭不思。 连照顾他们起居的刘妈都开始怀疑她是不是怀孕了。 她回了句没有,快速回房,将自己裹进被子里。 何蕴泽一直睡在房间里的软榻上,碰都没碰过她,她怎么可能怀孕? 何蕴泽洗漱完毕回到房间,感觉今天的心悦气场有点不对,坐到了床上。 他倚靠在床边,轻声问道:“怎么啦?是谁惹何太太生气啊?我见你一整天都闷闷不乐的。” 心悦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回:“没怎么!” 何蕴泽一听就听出了心悦语气里的怨气。 他又靠近了一点,拨开她耳边的被子,在她耳边呢喃,“何太太,想不想吃生煎包啊?” 杨心悦没好气地拉开被子:“大晚上的,吃什么生煎包?” 他继续蛊惑她,“吃点别的也行,我晚上带了你喜欢的绿豆糕回来,广生园的。” 杨心悦翻了个身,不小心正好撞到何蕴泽的鼻子。 他夸张地哎呦一声,心悦赶紧起身查看。 正巧被他捉住了手。 两个人的手滞在空中,眼神交汇。 心悦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声,她偷偷用另一只手压了压过快的心跳,可是它不听使唤,反而跳得更快了。 何蕴泽看着她,眼神暗了暗。 他慢慢靠近她,她没有躲,他就继续靠近,直到两人的唇瓣靠在一起…… 第128章 不要擅自行动 心悦睫毛微颤。 自己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对他动心了呢? 或许是从他默默为自己排除许多后顾之忧开始吧。传递情报那次,她后来知道那些突然来小吃摊的人是他安排的。 又或许是在起义后他匆匆赶来将她护在怀里开始。她无声流泪,他就静静陪着她,给她无声的安慰。 说不定更早,在他说他绝不会将她置于危险境地之时?她那次竟然还怀疑过他的真心。 会不会是她不自觉在他的家人面前维护他之时? 她自己有没意识到,她对他竟在如此在意,自己如何怼他都可以,但是别人让他受委屈,她就是不许! 不但不许,她还会怼回去!她那时只以为自己是维护朋友,此刻想来,倒真是那时便很在乎他了吧! 不论是从何时开始,但此时,她笃定,她已经沦陷在他深情的眼眸里。 她闭着眼睛,感受来自何蕴泽温柔的气息。 她终于明白为何自己今天回来会闷闷不乐了! 原来,她早就在心里接受了他,不希望自己辜负了他。 她怕别人的议论吗? 如果是议论她自己,她完全不会在意。但如果是议论他,她会为他打抱不平,为他鸣冤叫屈。 原来,她的心里早已住进了一个他了呀!还将她整个心填得满满当当。 心悦生涩回应着何蕴泽的吻,这给了何蕴泽极大的鼓舞,但他还是哑着声音问道:“心悦,你准备好了吗?” 心悦心里顿时打起了鼓。 她并没有准备好。可是,她愿意将自己交给他。 心悦短暂的沉默,让何蕴泽冷静了大半,如果心悦没有准备好,他可以再等等。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心悦白皙的胳膊绕上他的脖颈,她仰脸看他,点头又摇头。 何蕴泽被她这样的表现给气笑了。 “到底是……” 她倏地吻上他,细腻又绵软的吻让他心神一荡。 “心悦,”他钻进被窝,将人扣进了怀里…… 这样无风无浪地过了大半个月,何蕴泽每天都神清气爽,心悦却天天起不来床。 反正三军联合办事处人都认为自己是刁蛮任性的大小姐,偶尔翘两天班,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叫他们要杨家筹款又筹物资呢? 这日清晨,心悦在一阵强烈的恶心感中醒来,她冲进厕所干呕了几声,心中不禁“咯噔”一下。 这症状,莫不是有了身孕? 她的手不自觉地抚上平坦的小腹,心里有些慌乱又有些期待。 何蕴泽察觉到她的异样,关切地跟进来,轻轻拍着她的背,眼中满是担忧:“心悦,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心悦抬头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摇了摇头说:“可能是这几日吃坏了肚子,没事的。”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恶心的感觉愈发频繁,心悦心里越来越没底。 何蕴泽这几日也察觉到心悦的不对劲,她总是心不在焉,而且对一些食物的气味格外敏感。 这日晚餐时,心悦再次忍不住干呕起来,何蕴泽放下碗筷,握住她的手,严肃地说:“心悦,你到底怎么了?别瞒着我。” 心悦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说:“我……我可能怀孕了。” 何蕴泽立刻面露惊喜,随即又被担忧取代。他紧紧地抱住心悦,轻声说:“别怕,有我在。” 生孩子犹如走鬼门关,心悦向来痛神经敏感,心悦恐怕是害怕生孩子。 心悦摇头,“我不是怕,而是现在这时局,如果真怀了孩子,那这孩子恐怕会跟着我们吃不少苦。” 何蕴泽紧紧握住心悦的手,“别担心,一切有我。” 医馆里的大夫把了脉,脉象不稳,大夫说月份尚浅,还得过些时日才算坐实。让心悦调养好身子。 何蕴泽本就对心悦关怀备至,现在,他更是将她宠到没边了。什么事都不让她做,还四处打听有经验的产婆和大夫。 就在他们沉浸在即将为人父母的喜悦中时,何蕴泽接到了上级的紧急命令,北方战事吃紧,需要他立刻带领部队前往支援。 传令兵站在何蕴泽旁边,他接过军令,脸色变得凝重。 短短四个多月,东北三省全部沦陷,日本人在东三省建立伪满洲国,实行殖民统治,东北人民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大量难民流离失所。 他转身看着心悦,眼中满是不舍。 心悦强忍着心中的不安,握住他的手:“你知道我心中所想,放心去吧,只求你平安归来。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 何蕴泽轻轻抚摸着心悦的脸颊,低头吻了吻的额头,声音略带沙哑地说:“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在家乖乖等我回来。有什么事,千万别瞒着我,不要擅自行动。” 心悦郑重点头。 何蕴泽带兵出征这天,天空阴沉沉的,仿佛也在为他们即将到来的离别而哀伤。 部队在城外集结完毕,士兵们个个神情肃穆,整装待发。 何蕴泽翻身上马,面容冷峻,难掩眼中的眷恋。 他看向心悦,见她眼中闪烁的泪光,心中一阵刺痛。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平安归来,守护好这个家。 随着一声令下,部队浩浩荡荡地向北进发。 马蹄扬起的尘土,渐渐模糊了心悦的视线,她站在那里,久久不愿离去,直到部队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远方。 何蕴泽走后,心悦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恶心的症状却渐渐消失了,她心中疑惑,又找来了大夫。经过仔细的诊断,大夫笑着说:“夫人,您这是肠胃有些积食,并无身孕。” 心悦愣住了,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有失落也有庆幸。 但她知道,此刻何蕴泽正在前线浴血奋战,她不能让他分心。于是,她振作起来,每天照常去三军联合办事处,传递情报的事,她还得继续做下去。她也想在三军联合办事处等待何蕴泽平安归来的消息。 前线,何蕴泽带领着部队与敌人展开了激烈的战斗,他心中一直思念着心悦和那个还未确定的孩子,这让他在战场上更加勇猛无畏。 而心悦也在后方默默支持着他,为他祈祷,期盼着战争早日结束,能够与他早日团聚。 “何太太,您的电报。” “谢谢!” 杨心悦接过电报,是上海发过来的。 心悦展开来看,却收到了郭啸匀牺牲的噩耗。 第129章 一定要平安回来 “悦妹如晤:兄嫂于沪一切皆安,勿念。家中近况何如?今有悲讯,啸匀兄为国捐躯。望妹亦坚强自持,待日后详叙。瑾衡” 消息来得太突然,心悦完全没有时间消化。 她的朋友里,月梅和啸匀跟她最为要好。 月梅如今在苏区,安全问题无虞,可没想到,郭啸匀却走得突然。 心悦不知道,距离郭啸匀牺牲,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了。 杨荣礼待郭啸匀的大仇得报,才给心悦发了这封电报。 当时,杨荣礼和姜彦珍在黄金大戏院也差点脱不了身。 剧场里有个日本军官刚刚被刺杀身亡,日本人开枪扫射了不少当时在剧院看戏的无辜群众。 所有在剧院看戏的人都被警察扣在剧院里接受询问。 杨荣礼握住姜彦珍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他们今天的任务是暗杀日本驻上海海军中将盐泽幸一。有可靠消息,他今天会来黄金大戏院看戏。 他们一切部署都没有问题,只不过,盐泽幸一没有来,来的是陆军大将白川义则和日本驻沪留民团委员河端贞次。 众人没有撤退,而是立即改变了刺杀目标。 那两个日本军官一来就进了剧院二楼的包房,对方带的护卫众多,刺杀小组其实很不容易得手。 乔装后的杨荣礼和姜彦珍见目标有变,虽心下一惊,但多年的训练和坚定的信念让他们迅速做出反应。随时准备为同志做掩护。 他们的人趁河端贞次上厕所的空档,将锋利的刀刃精准地刺入了河端贞次的胸膛,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轰然倒地。 但在那名同志撤离时,仅存一口气的河端却扣动了扳机。 当枪声在剧院内骤然响起,人群顿时陷入了极度的混乱与恐慌之中。 周围的日本护卫纷纷拔枪胡乱射击,一时间剧院内子弹横飞。 郭啸匀本在附近准备接应,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引到了剧院内。 眼见子弹直直向他射来,另一位同志拉了他一把。 两人堪堪躲过流弹。 正欲起身离开,又有子弹袭来,没多想,郭啸匀将身边的人扑倒,而子弹无情地击中了郭啸匀的胸膛。 他整个人猛地一颤,痛苦地捂住心口,鲜血从指缝间汩汩涌出。 尽管他强撑着试图反击,但身体却越来越虚弱,最终缓缓倒下。 日本人的射击没有停止,杨荣礼见郭啸匀倒下,双眼瞬间通红,他欲拔出手枪跟日本人干,被旁边的姜彦珍拉到了座椅下,躲了起来。 “彦珍,我……” 姜彦珍捂住他的嘴巴,冲他摇了摇头,阻止了他说话。 杨荣礼知道,如果他此时开枪,他和彦珍不仅会暴露,还会有生命危险。 革命尚未完成,他们俩都没有资格去送命! 其他同志朝着敌人疯狂射击,试图杀出一条血路。然而,敌人的火力太过凶猛,他们渐渐陷入了困境。 在剧院的另一侧,护卫队将盐泽幸一围在中间,大家根本近不了身,只好放弃刺杀,有序撤离。 但混乱中,盐泽幸一也被一颗子弹擦伤了手臂。他在护卫的簇拥下,匆匆逃离了现场,脸上满是恼怒。 闻讯赶来的警察们此时也彻底懵了,他们完全没有料到会发生如此激烈的枪战,只能盲目地四处躲避,根本无暇顾及看戏的观众。 杨荣礼和姜彦珍顺着逃散的人群,在枪林弹雨中艰难地朝着剧院的后台奔去。 身后,是郭啸匀那再也无法起身的身影,他们的心中满是悲痛与自责,但此刻,他们必须活下去,为了死去的同志,为了未竟的事业。 成功离开剧院,众人在一处隐蔽的据点汇合,但回来的人少了三人。 郭啸匀牺牲了,另外两人受了重伤,被俘。 姜彦珍默默流泪,为郭啸匀的牺牲而痛心不已。 杨荣礼紧握着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这笔血债,我们一定要让日本鬼子加倍偿还!” 之后的日子,悲伤与愤怒交织在每一个同志的心头。 杨荣礼带领着剩余的队员,更加隐秘而坚定地在上海的地下战线活动着,他们一边躲避着日本人愈发严密的搜捕,一边寻找着新的机会给侵略者沉重打击,以告慰郭啸匀以及其他牺牲同志的英灵。 上海的街头,弥漫着紧张压抑的气氛。 日本人因为剧院的刺杀事件变得草木皆兵,加大了对各个场所的巡逻和管控力度,百姓们的生活也越发艰难。但在这黑暗之中,反抗的火焰从未熄灭。 两周后,有新消息传来,日本人借着庆祝天皇生日的名义举行盛大的阅兵式,还会在虹口公园举行“淞沪战争祝捷大会”。 杨荣礼等人开始再次秘密策划刺杀行动。 令人可气的是,日本人不仅公然举行阅兵,还严厉禁止任何中国人进入阅兵场。 此消息流出,淞沪警备司令陈铭枢立即决定派人进行暗杀,以破坏庆祝活动。 这倒和杨荣礼他们的计划不谋而合。 这次行动杨荣礼没有同意彦珍的请求,以上级的命令将她留在荣园。 “荣礼,你不能这样做!”姜彦珍控诉。 杨荣礼眼神坚毅:“这次行动凶多吉少,你不能跟着我冒险。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姜彦珍眼神复杂,许久,她败下阵来,她忍住眼泪,“那我等你,我有事要告诉你。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否则……”否则她活在这世上也没了意义。 当天,上海十万日侨盛装打扮,在虹口公园门口摇旗呐喊,杨荣礼等人也来到公园,混迹在人群里。 今天的活动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盛大,不仅盐泽幸一在,连日本外相崇光葵和其他日本驻上海军政要员也在。 最佳的刺杀时机是在盐泽幸一在台上演讲时。可惜他们都离他太远,无法实施刺杀计划。 十一点三十分,眼看活动进入尾声,日本人已经开始高唱国歌,杨荣礼等人还在焦急等待时机。 一声巨响,有人向舞台投掷了炸弹,舞台应声轰然倒塌。人群陷入混乱。 在场的日本宪兵立即控制了现场。杨荣礼跟众人使了眼色,他们决定协助那位义士逃跑。 可惜那人却没有选择逃跑,而是当场被抓捕。 杨荣礼不认识那人,后来得知那人是上海警备司令部派去破坏活动的大韩民国义士尹奉吉。 白川义则当场被炸成血人,杨荣礼远远看见他被多人抬着离开,不死也是重伤。 其余台上众人无人幸免,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人群散去。 回到安全屋,杨荣礼心中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既有对侵略者得到报应的快慰,也有对当前局势的凝重思考。 “这是老天开眼,让这狗贼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可我们不能松懈,日本人定会疯狂报复,接下来的斗争只会更加残酷。”杨荣礼紧握着拳头说道。 有人附和,“没错,我们要尽快和其他组织成员取得联系,整合力量,不能让日本人得逞。” 晚上,姜彦珍见到杨荣礼平安归来,眼睛里却早已蓄满了泪水。 第130章 可以为国家做更多 她在家里将各种坏情况都想了一遍,越想越担心。 杨荣礼轻抚她的背,“好了,我这不是安全回来了吗?” 姜彦珍语气里带着委屈,“你要是再不回来,我真的可能会随你去了。” 杨荣礼动容,他知道彦珍对他的感情很深,可是,如果他有一天真的牺牲了,他不想她随他而去。他希望她能好好活着。 “彦珍,答应我,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替我活着,替我看一看未来繁荣昌盛的祖国。” 姜彦珍无声流着泪。她最近哭的好像有点多。 感觉胸口闷闷的,喉咙处一阵酸涩,连同胃也翻江倒海,她实在忍不住,跑进卫生间大吐特吐起来。 杨荣礼有片刻怔愣,然后立刻跟了进去。 他紧张地看着她。 等她吐完,他递了水给她漱口。 “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彦珍摇头,眼睛里有星星闪烁,“我怀孕了。你要当爸爸了。” 杨荣礼又惊又喜。 他将人扶到床边坐下,责备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彦珍有了身孕,他却毫无察觉,他这个丈夫也太不称职了。他有什么资格责怪彦珍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他感到很愧疚,在这乱世之中,他不能许给她一世安稳,还将她一起带进这洪流漩涡里,真的很自责。 “彦珍,对不起,我竟一点没有察觉。你这段时间受委屈了。” 姜彦珍看见杨荣礼眼里的愧疚与自责,反而比刚才平静了许多。 在他回来之前,她非常后悔,后悔没有在他出门前将自己怀孕的消息告诉他。 她怕他出事了却不知道自己即将当爸爸。 “荣礼,你我夫妻本是一体。不要说这样的话。我只希望我们的孩子能顺利降生,你我能够看着他一天天长大,教他识字,教他做人。你知道我的意思。是吗?” 杨荣礼将人温柔揽进怀里,“我知道。”他语气带着坚定,“我答应你,以后每次行动加倍小心。时刻将你和孩子记挂在心上。” 姜彦珍也不再多说话,刚才的情绪太低落了。现在她又是那个头脑清醒的姜律师了。 家国大义不一定非要用牺牲个人来成全,他们为国家做的事情可以有很多。 她早就在为完善国家的法律制度进行大量文献的研读。她相信,经过她和更多有识之士的努力,这个国家会变得越来越好。 何蕴泽出征已经大半个月了,杨心悦这边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她在三军联合办事处的工作进行了调动。她被安排去了档案科。 喻曼的意思。 在外人看来,档案科是个闲职,以前的杨家大小姐,现在的何家三少奶奶,反正也不差钱,上班就是图好玩儿,自然不需要去重要部门。可心悦知道喻曼的用意。 三军联合办事处的所有的资料,最终都会汇集到档案科存档。心悦在档案科,她可以随时调取任何资料。同时还不会被怀疑。 不过,偷资料也是有技巧的。如果资料泄露得太快,会被保卫科的人盯上。 所以,她还得从长计议。 朱绿竹以其比男人还好的身手和雷厉风行的手段,在三军联合办事处打响了名头。私下里,大家都叫她“头姐”。 “大家为什么都叫我头姐?” 胡亚笑,“你是我们的头儿,大家自然叫你头姐。不然叫你朱姐(猪姐)?” 朱绿竹不耐烦地摆摆手,“算了,还是叫头姐吧!不过,不用背着我叫,当着我的面,也可以叫我头姐。” 胡亚得令,下面的人无不更加佩服她。 她可比男人还男人的头姐啊! 杨心悦自从上次受伤,一直想学点防身术。 后来跟着绿竹学了两招,也没机会派上用场。何蕴泽派了人保护她。 可是她还是想有能力自保。 朱绿竹自然是个很好的教练。 很快,杨心悦就能在她的调教下与胡亚过几招。 之所以一直带着胡亚,还是何蕴泽的意思。既然阻止不了心悦的行动,那他就保证在她不小心受伤时,第一时间得到救治。 “绿竹,你什么时候带我去靶场练习射击啊?”杨心悦觉得再好的身手,在枪械的面前都不值一提。当然那些超级高手除外。 “就这两日吧!我手里的事忙得差不多了。” 心悦知道他们最近都在忙抗日救亡的事,希望能促成更多的合作。 “太好了。我需要做些什么准备?”心悦一脸期待。 朱绿竹上下打量了她,“你这身衣服明显不行。” 心悦今日穿的是一件水蓝色旗袍,将她的身材凸显得玲珑有致。 “我知道。”心悦早就看上绿竹这身衬衫加军靴的打扮了。“像你这么穿不就得了。” 朱绿竹点头。 次日,两人碰面,心悦穿了一身军装。不过是没有肩章的那种。 她一出现在胡亚和王虎等人面前,几人都瞪大了双眼。 居然有人把军装穿得比喻副司令还好看。 头姐穿军装,透着一股英气。因为对她太熟悉,他们随时能感觉到头姐的杀气。 杨小姐穿军装,竟然丝毫不显娇弱,给人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 军装的硬朗线条和她的柔美相互映衬,简直是力量与美的完美结合。 整齐的军装穿在她身上,散发出一种威严感,又带着别样的魅力,就像是从画卷中走出的军中木兰,既有军人的冷峻和纪律性,又不失女性的妩媚与高雅。 朱绿竹眼神一凛,几人立即收回目光。 靶场练习一下午,心悦的双手有些不听使唤。 手枪的后坐力真不小。 为了准头,单手握枪她不行。双手握枪,她的命中率还高一些。 不过也只是高一点点。哪像绿竹,枪枪正中靶心。 “绿竹,你也太厉害了吧!”心悦由衷夸赞。 而绿竹的话,却让心悦终身难忘,“如果你打出去的每一枪都关乎生死,你一定瞄得准。” 是啊!战争何其残酷,她还有心思在这里练靶子,也不知道有多少同胞被敌人当做活靶子! 心悦收敛心神,又认真练习了一个时辰。 回到家,她瘫软在床上,思绪万千。 第131章 要不,我试试? 心悦躺在床上,想起绿竹今日说的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从前觉得,人的命运都掌握在自己手里。可是她被开除那次,她发现自己好像也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 她参加学生运动,加入社会主义青年团,考大学,入党,她的每一步好像都是她的选择,但好像又不完全是她的选择。 一个人的命运和整个国家的命运息息相关。如果有得选,绿竹应该不会选择当头姐吧? 如果可以选择,郭啸匀还是那个潇洒公子哥吧? 如果可以选择,何蕴泽应该也不想去打仗,把她留在蓉城吧? 也不知道他那边到底怎么样了?为什么今天她那么想她呢? 何蕴泽摩挲着心悦送给他的平安扣。此时,他也在想她。 离开蓉城,他带着队伍往重庆赶。他这次离开,是他和喻曼姐商量后的结果,是一场有预谋的撤离。因此他们不能直接往重庆赶,而是绕路回重庆。 路上顺便把上次袭击心悦他们的那群山匪收了。 他们的人在蓉城的部署已经完成,回到重庆可以实施下一步计划。 吸取广汉起义的教训,他们的目标是蛰伏,待时机成熟再伺机而动,将整个第24军整编进红军队伍。 喻曼的话犹在耳边:“叔叔向来是袍哥人家的性格。他不愿意不仁不义,更不愿意对不起自己兄弟。第24军到底是姓蒋还是姓什么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24军上下都得有仰仗。” 第24军原是喻家军,收编后虽得到中央军一些军械,但是国民党一直打压地方军,他们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如今蒋总“讨逆”,东北遭日本人侵占,他们如果再不有所行动,24军不会有好日子。 一月后,何蕴泽带着队伍辗转回到重庆,他第一时间联系上心悦。 “这么多天没见,想我了吗?”何蕴泽在电话里声音低沉。 心悦回他,“嗯,想你。” “如今你有了身孕,不要再没轻没重的,” “何三,”心悦一脸尴尬,还好何蕴泽看不见,她打断他, “我其实没怀孕。之前是我吃多了,胃胀。孩子的事,是个乌龙。” 何蕴泽只觉被什么狠狠敲了一下。 嗐,空欢喜一场了呗! 虽然他吧,也不是那么渴望有孩子,主要是他听人家都说怀孩子、生孩子辛苦,他也舍不得心悦辛苦。现在发现是个乌龙,他也轻轻松了一口气。 “哦!那你的胃现在好些了吗?” 心悦听出了何蕴泽语气里的担忧,笑了,“这都一个月了,当然好了。” 想了想,又道:“你好像一点都不难过诶。” 何蕴泽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说:“心悦,我其实不是很喜欢小孩儿,不过,如果是你和我的孩子,我想我会很爱他们。既然这次没怀上,说明咱们俩跟孩子的缘分还没到。早晚会有的。有什么好失望的 ?” 心悦没想到他会这么想,“你真这么想?” “嗯。”何蕴泽笃定道。 “那要是我们一直没有孩子,你会失望吗?” “当然不会!心悦,你可别胡思乱想。” 杨心悦也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那些话就脱口而出了。 “那你要平安回来哦!我等你。” 再深情的话,心悦也说不出来了。她有时候还挺佩服何蕴泽的,什么肉麻的话都敢从他嘴里往外蹦。 “好,我答应你。” 两人短暂的通话,解了这一个月来的相思之苦。 知道何蕴泽一切安好,杨心悦也安下心来认真参加朱绿竹的特别军事训练。 有空就回县城老宅看看爹娘、祖母和二嫂,还可以逗小一一玩儿。 杨一一小朋友自从会说话以来就是个小话唠。 也非常亲近杨心悦,时常问她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 杨荣和已经大半年没来消息,李延芯担忧,让杨荣谦派人去打听消息。 没想到打听到的结果是杨荣和身受重伤,双腿残废了。 李延芯不相信,又不敢把这个消息告诉老太太和香堇,见着心悦回家,她拉她进了房间。 “娘,您今天怎么了?”自从心悦成婚以来,李延芯就再也没有对她有太多管束。反而时不时跟她聊聊家中生意,人情往来。 可今天,心悦见她娘神情严肃,她不禁有了不好的预感。 李延芯开始还好好的,只是脸色不好看,现在被女儿这么不经意地一关心,心里的酸涩就再也掩藏不住了,她低低地说:“你大哥派人打听了你二哥的消息。他,他在战场上受伤了,双腿受伤,恐怕以后都无法走路了。” 杨心悦一惊,“什么时候的事?治过了吗?我二嫂知道吗?” 李延芯摇头,“我怕香堇难受,还没告诉她。你祖母那里,我也没说。我,我……”李延芯越说越难过。 她的荣和怎么就受伤了呢?还伤了腿。 杨心悦握了握李延芯的手,以示安慰,见她娘开始忍不住掩面而泣,她上前抱住了她。 “娘,您别难过。二哥一定比我们难过百倍。从军一直是他的梦想。如今的他已经无法行军打仗,咱们是不是该想办法把人接回来?” “你大哥去了,荣和不愿意见他。也不愿意回来。我担心他做傻事。”杨心悦了解自家娘亲,她这样说,一定是用完了自己能用的所有办法。 “要不,我去试试?”心悦道。 李延芯摇头,“你大哥的意思是让香堇母女过去。她们在他身边照顾他,或许,他能重新燃起希望。只是一一还小,我担心她在路上的安危,我想让你去劝劝香堇,把孩子留家里……” 心悦脸上有些惊讶,“娘,您想拆散二嫂和一一?一一出生以来,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二嫂,现在让二嫂不带一一去,一一肯定会闹的。” “这也是无奈之举。”李延芯摇头,似乎他们已经将能想到的细节都被布置好了,可惜孩子不得力。人家只跟着娘亲,跟其他任何人都不亲。 心悦眉头紧锁,思索片刻后对李延芯说:“娘,这样不妥。即便二嫂愿意留下一一,二嫂这一路过去也会心挂两头,二哥那边也未必能安心养伤。不如我和二嫂一起带着一一过去,路上我会护好她们周全。” 李延芯面露犹豫:“这一路山高水远,你们要是万一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 心悦眼神坚定:“娘,如今二哥重伤,正是需要家人在身边的时候,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二哥陷入绝望。而且我们也可以安排些可靠的人手一路护送,不会有事的。” 李延芯见心悦心意已决,只得点头答应。 心悦找到香堇,将二哥的情况如实告知。 香堇听闻,泪水夺眶而出,但眼神中却透着坚定:“我要去陪他,不管他变成什么样,他都是我的丈夫。” 心悦握住香堇的手:“二嫂,我陪你一起去,我们带着一一,一家人在一起,二哥一定能振作起来。” 今天还有一章,等我。 第132章 想要自己生 心悦将她要带着香堇和一一去武汉的消息告诉何蕴泽,何蕴泽坚决不同意。 “心悦,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大哥、三哥都不在家,你不能去冒险。我有办法把二哥带回重庆,你们来重庆,我派人来接你们。” 心悦知道他担心她,没办法,她只好改变行程。 杨荣谦这次倒是力挺何蕴泽,他考虑得显然比心悦周到。重庆等同于他们的第二个家乡,在重庆治疗,什么都可以争取到最好的。 心悦去三军联合办事处,跟喻曼请了探亲假,带着香堇和一一踏上了去重庆的旅程。 这条路她们上次一起走过一次,那次还是心悦被开除后去重庆女师上学。这次却不同,她们俩带着杨一一。 心悦和香堇都感慨万千。 这一路,有惊无险。一周后,三人和几名随从就到了重庆。 何蕴泽派了车来接。 而去武汉接杨荣和的人还没有回来。 心悦带着三岁的杨一一去吃了各种好吃的。 杨一一小朋友其实很乖很懂事,大人不让她吃的,她也不会乱吃。 可心悦却不同。她就是妥妥的小吃货一枚。 心悦太想念重庆的美食了。一路上毫无负担地大吃狂吃。 香堇也没心思拆穿她。 她现在心里一心只想着见到自己的丈夫,即使自己跟她说了什么,估计也忘了。 何蕴泽拜托在陆军军官学校的同学将杨荣和一路护送到重庆,比心悦她们晚到了几天。 香堇终于见到了躺在病床上的杨荣和,他面容憔悴,眼神空洞,看到家人到来,眼中才有了一丝光亮。 香堇扑到床边泣不成声,一一也懂事地叫着爹爹。杨荣和轻抚着一一的头,泪水悄然滑落。 在心悦和香堇的悉心照料下,杨荣和的精神逐渐好了起来,开始配合治疗。 大哥打算将他安排去上海治疗,杨荣和拒绝了。 心悦很是不解:“二哥,你虽说是脊柱受损,但是还是有很大希望站起来,虽然不能像以前那样矫健,但是拄着个拐杖还是可以走的。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治不好呢?” 香堇也劝他:“荣和,我知道你可能一时接受不了。可是为了我和女儿,你就去试试吧!无论走到哪里,我们都陪着你,好吗?” 在两人的劝说下,杨荣和动摇了。 他究竟在想什么呢!妻女在身侧,虽壮志未酬,但人世间岂能尽如人意?为何要辜负亲人的期盼呢? 萦绕在心里几个月的念头突然在这一刻开窍了。 最终,杨荣和在重庆康仁医院的检查结果尘埃落定,并无癌变迹象,如果积极配合治疗,有机会重新站起来。 治疗方案既定,待再恢复半月,杨荣和便可前往更优医院接受康复训练。 历经此番思想鏖战,杨荣和终下决心,在香堇和一一的陪同下,赴上海进行康复治疗。 杨荣和本已不抱过多奢望,然而,为了妻女,他决意一试。 在等待二哥康复的这段时间,心悦虽然还是没见到何蕴泽,但她和他都在重庆,空间距离缩短,她的心便安宁了许多。 日子一天天过去,心悦在重庆的生活逐渐平静下来,她一边加入到重庆地下工作者的秘密集会,一边等待着何蕴泽的消息。 这天傍晚,夕阳的余晖洒在杨宅的庭院里,心悦正坐在窗前发呆,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她的心猛地跳动起来,起身快步走到门口。 只见何蕴泽风尘仆仆地走进院子,看到心悦的那一刻,他的眼中满是深情与思念。两人对视着,一时间竟都说不出话来。 还是何蕴泽先开了口:“心悦,我回来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饱含着浓浓的眷恋。 心悦的眼眶微红,扑进何蕴泽怀里,“你终于回来了。” 何蕴泽被心悦结实撞了一下,虽然有些疼,但心里却比吃了蜜还甜。 他紧紧搂着心悦,想要把这些日子的思念都通过他的这个拥抱传递给她:“这些天,我日夜都在想着你,担心你和二嫂还有一一在路上的安危。” 心悦感受着他手心的温暖,轻声说:“我们都很好,二哥也在慢慢振作起来。你呢,在外面一定很辛苦吧?” 何蕴泽微微摇头,将心悦轻轻拥入怀中:“只要想到你,一切辛苦都不算什么。我一直在为我们的未来努力,为了能让这片土地上的人们都过上好日子。” 两人依偎在院子里,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与温馨。 许久,何蕴泽松开心悦,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心悦,现在局势越来越紧张,我们可能会面临更多的困难和危险,但只要我们在一起,我就有勇气面对一切。” 心悦抬起头,眼神坚定地回答:“我不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支持你。” 屋内传来一一的笑声,打破了这份宁静。何蕴泽和心悦相视一笑,一同走进屋内。 香堇见两人手牵手一起进屋,“哦!蕴泽回来啦!” 杨荣和很久没见过何蕴泽了,再次见到他,早已脱去了少年的稚气,一脸的意气风发,他不禁心里酸涩不已。 何蕴泽特意在回来的路上换了身衣裳,就是不想让二哥看到他穿着军装的样子,又想起自己受伤的难过事。 可是,有些记忆注定抹不去。 何蕴泽走到坐在轮椅上、腿上盖了薄毯的杨荣和面前,郑重行礼,“二哥!好久不见。” 杨一一见到何蕴泽,朝他扑了过去。 何蕴泽想起刚才心悦扑进他怀里的动作,小一一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他捏捏一一的脸蛋,一一现场告状:“姑姑,姑父捏我脸脸~” 何蕴泽一惊,想赶紧把人给绑回家怎么办?这也太可爱的叭! 杨心悦瞥了何蕴泽一眼。 “想要自己生。” 何蕴泽一脸哀怨,他倒是想啊!就怕某人不愿意。 杨心悦嘴角上扬,露出脸上深深的酒窝。 香堇见两人眼神,赶两人回自己房里休息。 一一小短腿比杨心悦还迈得快。她可喜欢睡姑姑的床了。 香堇无奈,只好将人从后面拉着衣领给拽回来。 “一一,姑姑和姑父给你生个小弟弟小妹妹陪你玩儿,好不好呀?” 一宝点头又拍手:“好呀,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