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揽月光入怀》 第1章 他是她的童养夫,是她的所有物 傅如甯盯着验孕棒上的两条杠失神。 验孕棒是昨天买的,验血报告是今天的。 坐在门诊室内,医生的话没什么情绪在她耳边响起—— “验血报告显示你怀孕了,但是已经流产了,回去好好调理,出血量如果太多就回医院复查……” 走出医院的时候傅如甯的脑袋也是晕的。 昨天因为经期推迟,她买了验孕棒,还没来得及开心,下午就见了红。 生化流产。 同样的经历,三年前她已经经过一遭了。 三年前,她靠一夜荒唐和一张孕检报告逼婚,让萧景庭娶了她,也成功得到了萧家的注资,摆脱了家里濒临破产的困境。 但怀孕三个月时,腹中胎儿胎心停止发育,做了药物流产。 之后的三年里,她再也没怀上孕。 看吧,玩弄什么,就会被什么玩弄。 又一个孩子没有了,那支验孕棒成了这个孩子到过这世上的唯一痕迹。 初春的天清寒料峭。 傅如甯独自站在医院门口,看着外面的细雨,她很想找个人排解一下心里的苦闷。 她找到联系人,手指摩挲着这个名字,迟迟没有拨打出去。 萧景庭是萧家太子爷,却从小流落在外,在她十二岁那年,她父亲从山区救下被逼着卖血的他,带回家收作养子。 后来萧景庭二十岁的时候被萧家人找回去,一跃成了豪门大少爷。 本来他们两人应该从此没有交集。 直到三年前,傅家出了事,她算是逼着萧景庭娶了她。 用她发小的话来说,萧景庭要是十五岁那年没被她爸爸救下来,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山沟里卖血呢,哪还能有后面的荣华富贵,这最多算是挟恩相报。 说难听点,就是图钱。 只是为了还恩情,萧景庭认了。 三年婚姻,萧景庭和她只能算‘合做关系’,她总觉得有个孩子就还能过下去。 现实往往不遂人愿。 电话接通。 傅如甯听到了手机里清冷熟悉的男嗓—— “怎么了?” 男人语气还算平和,没有冷冰冰地问出一句‘什么事’。 “我……” 傅如甯才来得及说出一个字,手机那头的男人却冷沉道:“我这边有事,先挂了,回头打给你。” 随后,手机里只余下了忙音。 她放下手机,瞬间没了倾诉欲。 傅如甯也觉得自己可笑,也不知道在期盼点什么。 手机再度振动起来。 她看了眼,是她那名义上的婆婆打来的电话。 萧景庭的生母早就去世了,现在的萧夫人是他的亲小姨,她跟着他只喊阿姨。 傅如甯揉了揉太阳穴,忍着心头低落的情绪接了电话:“阿姨。” “你到哪里去了,公司说你下午就请了假,公司签了新艺人,你过去对接,信息和地址都发给你了。” 听着电话那头下命令的语气,傅如甯没什么表情,语气一如既往的乖巧:“好,我这就过去。” “我订的那套翡翠帮我去取了,带过去当见面礼。” 这颐指气使的态度,在这三年里她都听习惯了。 她应下,“好。” …… 傅如甯依言取了那套翡翠珠宝,打车来到了约好的酒店。 她的婆婆翁毓清这几年闲着无聊,管着一家萧家集团下的传媒公司,大事不管,小事不干,主打一个挂名。 她也在公司里打杂,顶着关系户的名头给婆婆做助理,带着十八线开外的艺人。 这次婆婆跟她说要她去对接一个新签的女艺人,随手点开工作群,就见群里都在讨论当红小花容若跳槽新公司的事。 容若…… 这个名字让傅如甯皱起了眉。 正想着,她加快脚步往酒店的电梯处走去。 电梯门即将合上,她匆匆伸手挡住即将合上的门。 “不好意思,麻烦等一等……” 话音刚落,电梯门向两边打开,与此同时,她看见一只戴着腕表的手按着电梯键。 傅如甯愣怔了下。 她抬起眼眸,对上一双清冷深沉的眸子。 半小时前跟她说‘有事在忙’的萧景庭突然出现在面前。 她又看向电梯里的另外一人,正是前阵子因为热播剧突然火起来的小花——容若。 电梯间里的氛围突然变得很微妙。 容若长相甜美,走的是清纯小白花路线。 刚火,也不戴个口罩,就这么堂而皇之出现在有妇之夫身边,丝毫不怕被人拍到。 当然了,被拍到也不是头一回。 电梯里,西装革履的清贵男人,穿着光鲜靓丽长相甜美精致的年轻女明星。 相比于穿着打工人通勤套装的她,他们站在一块,看起来才是一对璧人。 气氛凝结了三秒。 傅如甯挽起唇,神情自若的走进电梯里, 走到萧景庭身边,亲昵地挽起他的手臂。 “不是说在忙吗,怎么有空过来接我?” 她的嗓音甜美,带着一股子娇嗔的意味,就是正常夫妻的交流。 萧景庭没说话,深沉的眸色里划过一丝尴尬。 电梯门合上,徐徐上行。 容若走到傅如甯跟前,和她打招呼,“姐姐好,我总听景庭哥哥提起你。” 只是一句客套话,傅如甯却笑着追问:“提我什么?” 容若微抿唇,一副被问住了的样子。 这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可真是我见犹怜,好像受了天大的欺负。 她转头看向身侧的男人,“问你呢老公,平时都提我什么?” 萧景庭握住她的手臂,低沉的声线在她耳边响起:“你够了,闹什么?” 闹什么? 老公把‘情’妹妹带到自己面前,还问她闹什么? 容若和萧景庭被拍到了很多次,她问过,他的答复都是一句,只是以前认识的妹妹。 到底是妹妹,还是情妹妹,谁知道呢。 …… 公司新签的艺人就是容若。 很平静的一顿晚餐。 傅如甯把那价格七位数的翡翠珠宝送给了容若,她嫁进萧家三年,作为婆婆的翁毓清可是什么都没送给她。 当然了,她家得了萧家的巨额注资,她也不该眼红这点。 她全程维持着人前体面,直到晚餐结束。 容若和萧景庭过去有什么渊源,她已然一概不想了解了。 酒店的灯光下,傅如甯转头看着萧景庭这张英俊清贵的脸。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十二岁那年初见他的时候—— 看着少年清瘦却英俊的面容,她眼里生出占有欲。 她说:“你,我的。” 他是她的童养夫,亦是她的所有物。 但现在,她突然就不想要他了。 …… 萧景庭是自己开车来的,傅如甯就坐在他的副驾驶座上。 车内有股不属于她的女士香水味。 副驾镜子上有一枚沾上粉底的指纹。 座位底下还遗留了一支口红。 晚高峰时期,再加上下着雨,车流拥堵。 傅如甯拿着那支口红在指尖把玩,忽而看向驾驶座上矜贵冷漠的男人。 “萧景庭,我们离婚吧。” 闻言,男人像是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去,那表情淡的就像听了句笑话。 “为什么?” 极淡的语气,带着几分嘲弄。 为什么? 她也在想为什么。 三年前那荒唐的一夜后,傅如甯在爸爸面前抱着萧景庭,一口一个这是她爱的男人,再三保证她是因为爱因为喜欢,才想要和他结婚。 萧景庭也知道她的虚情假意,但还是还傅家的恩情顺势娶了她。 大概是萧景庭这个人在感情方面过于寡淡,他也没兴趣去发展什么新恋情。 这段三年的婚姻,就是傅如甯口中的合‘做’关系,也算合作愉快,除了没有孩子。 “当初为了钱嫁给我,现在捞够了?” 男人的嘴刻薄起来也能很厉害。 傅如甯深吸一口气,依旧带着和往日一般虚伪的笑容,一字一顿道—— “我想要个孩子,奈何你是个弱精症,我要和别人去生。” 言罢,她往男人耳边暧昧地吹了一口气,无视他瞬间铁青的脸色,解开安全带,砰的一声关上车门。 萧景庭看着她的背影闯入傍晚的细雨里,他下意识去拉手刹,但前方红灯转绿,后方传来此起彼伏的暴躁的喇叭声。 他只得沉着脸往前开车。 第2章 偷狗 傅如甯无视了萧景庭打过来的三个电话。 然后手机再也没了动静。 他的耐心也就只有这三个电话。 周亦行回到家的时候,看到了地上那双摆出了几分脾气的高跟鞋。 客厅的灯光昏暗,投影幕布上正在放着宫斗剧。 他开了灯,看清了沙发上用毯子把自己包成粽子只露出两只眼睛的傅如甯。 “哟,被你老公赶出来了?” 傅如甯看了他一眼,切了一声,“注意用词,是我不要他了好吗!” 周亦行瞅着满桌子的外卖盒子,真能吃啊。 傅如甯抱着身上的毯子,语气很哀怨:“我怀孕了。” 周亦行挑了挑眉,“咋的,还能是我的?” “可是小宝宝又走了,我知道它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万一是个小闺女呢,我爸爸得多开心啊……” 也许是激素变化,她的语气逐渐委屈,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流。 周亦行看着头都大了,忙不迭给她拿纸。 “你有这哭的本事,不朝着你老公哭,跟我哭有什么用?” 傅如甯擦了擦眼泪,“我不要他了!他都给我把妹妹找好了,以前还偷着,现在直接明着,下一步就是生个孩子抱回来了吧。” 周亦行作为发小,也不能在这种话题上插嘴。 当年傅家出了事,那么大个资金窟窿,确实是萧景庭家里出的钱帮的忙,再加上傅如甯对他的感情……很微妙。 但那点感情,在这不对等的婚姻里,也着实算不上什么。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她就一图钱的,配谈感情吗? “那你现在想做什么?” 周亦行不管怎么说,总是要站在她这边的。 “离婚!我哥哥再过半年可能也能出来了。” 傅如甯的堂哥三年多前在国外被指控性侵,消息传回国内,巨大的信誉危机,投资人纷纷撤资,本来傅家的生意就被同行盯得死死的,还不是得了机会就往死里踩。 他们一家人都坚定的相信她哥哥不会做这种事。 如果不是当初她父亲收养过萧家太子爷,没这点牵绊,他们家不知道得落入什么境地。 周亦行反问道:“那你这不是过河拆桥么?” “可他忘恩负义,他还养小老婆。” 傅如甯和萧景庭没什么感情好谈的,可是容若近半年频繁的出现在他身边,问就是妹妹,现在还光明正大出现在她面前,这还怎么忍? 容若就是这两年开始有热度的,背后就是有大资本捧着,部部剧是女主,从一开始被喷‘强捧遭天谴’,到后来各家粉丝都羡慕这姐背后的资源,就这么个捧法,猪都能起飞。 更可怕的是,她婆婆翁毓清还把容若签进了自家传媒公司,就今天送翡翠这一趟事,还特意叮嘱她亲自去取。 这送的哪是翡翠,这明明打的就是她的脸。 还说什么打算以后容若给她带,让她也在工作上更上一层楼。 这跟原配给小三伺候月子有什么区别? 听傅如甯倒豆子一样把今天这趟子事倒出来,周亦行啐道:“见过恶心的,没见过这么恶心的。” 傅如甯收起情绪,道:“我有个事,要你帮忙。” “什么?” 她勾勾手指,周亦行把耳朵凑过去。 …… 一小时后,一辆车在西山湾别墅外停下。 一个穿着卫衣戴着帽子的身影狗狗崇崇地进入别墅里,约莫十分钟后,那人身后屁颠屁颠跟着只金毛,一人一狗从别墅后门出来。 随后一人一狗上了车,车子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前后不过几分钟时间。 傅如甯坐在后座摘下口罩,摸了摸狗子的大脑袋,狗子兴奋的在她身上乱嗅乱拱。 还好萧景庭不在家,让她这么顺顺当当。 也是,这会儿他应该在陪他的好妹妹吧。 “真有你的,回来这趟就为了偷狗?” 周亦行边开车边调侃。 网上有个段子,之前嘲笑某个女艺人偷狗,现在发展成,质疑,理解,成为…… “那当然,我们家朵朵是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她长的每一两肉都是我喂出来的,这有后妈就会有后爹,你让她选,她能选跟着萧景庭吗?” 朵朵是傅如甯结婚第一年就养的狗,萧景庭平时工作挺忙的,还不如朵朵陪她的时间久。 有后妈就有后爹。 周亦行很认可这句话。 回到家,傅如甯给朵朵擦了擦脚,这两天先在周亦行家里凑合一下,她还得想想怎么和家里说想离婚的事。 两人完成了偷狗大计后,吃了夜宵,抱着狗在沙发上看了恐怖片。 时间逼近晚上十一点。 傅如甯打了个呵欠,把手机开了机扔在茶几上,“我去洗澡了。” 周亦行捏了捏眉心,指着手机问:“你老公打电话来怎么办?” “不接!” 反正他大概率也不会打。 她刚走出去没两步路,又道:“要是真打过来,你也可以接。” 她给了周亦行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让他自行领悟。 十分钟后,周亦行看着手机屏幕上跳跃的来电显示—— 【全宇宙第一帅的老公】 这是还没来得及改备注名呢。 周亦行划开了接听键。 低沉冷淡的男声从电话那头传来:“闹够了吗?” “萧总,找甯甯?” 周亦行这语气带着几分浑不吝。 手机那头陷入了一阵沉默中。 好半晌,手机那头才重新传来了声音—— “让她接电话。” 周亦行气定神闲道:“等一会吧,她在洗澡。” …… 半小时后,傅如甯敷着面膜走出来,拿起手机看了看,竟有个萧景庭打来的电话,还有几通二叔给她打的未接来电。 这么晚了,二叔怎么找她? 正想着给二叔回拨电话,门铃响了。 周亦行在主卧里洗了澡也出来了,两人对视了眼,不知道什么情况。 他把沙发上的外套丢给她,示意她把衣服穿好。 从门口的显示屏内看了眼,竟是两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物业,还有两个穿着制服的……民警? 门铃声和敲门声越发的大。 屋内的朵朵冲着门口汪汪叫。 周亦行开了门。 民警冲着屋子里打量了圈,亮了自己的工作证,“接到报案,有人入室行窃偷盗他人财物,并且拒不归还。” 说着,民警亮出了一张图片,是西山湾后门口停着的车子。 图片像是从监控上截下来的。 “这是你的车子吧?” 傅如甯和周亦行看到这图片,心里大概有谱了。 她作为良好市民,言辞真诚道:“我想知道报案人丢了什么?” “狗。” 话音刚落,屋内的朵朵超有气势的低吼了两声。 民警往屋内看了眼,又补充道:“金毛。” 一幅狗赃并获的画面。 第3章 最烦装逼的人了 “误会,警察同志,这都是误会!这狗是我养的,她叫朵朵,是我从小养大的。” 傅如甯着急解释,她把朵朵喊到身边来。 “朵朵过来跟妈妈贴贴……” 小金毛吐着舌头看着家里的客人,尾巴兴奋的甩着。 物业的保安啐道:“金毛就这样,瞅见谁都是好人,我们小区里几只金毛也是这样,谁来都摇尾巴。年轻人走走正道,怎么干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真是……” 保安看着这对男女,目光鄙夷,看上去人模狗样的,怎么净不干人事。 民警看着屋子里的男人,劝道:“报案人提供了完整的监控视频,这种事能调解就调解,赶紧把狗还给人家,非闹大了搞个拘留?” 眼见这事态逐渐离谱,傅如甯说道:“这真是误会,那幢别墅是我家,这狗也是我自己的狗,我和别墅户主是夫妻。” 民警上下打量着她,公式化语气:“出示证件。” “……” 这好死不死的,身份证好像掉在家里了。 傅如甯一脸愁眉苦脸,“警察同志,我报身份证号码可以吗?系统里一查就能查到的。” 民警手一挥,“带上狗,跟我们走一趟。” …… 傅如甯没想到自己这一天过得这么离谱。 早上知道怀孕,下午知道生化流产,傍晚和丈夫的小情人一起吃了饭,晚上回家偷狗,现在大深夜坐着警车到了局子里。 朵朵趴在她脚边,她坐在椅子上裹着厚厚的围巾打着瞌睡。 周亦行拍了拍她的肩膀,很平和的咬牙切齿道:“你前夫那孙子还没来,你先靠着哥睡会儿。” 傅如甯摇头,瞬间又抓住了重点。 “他不会有孙子的。” 连儿子都生不出,哪来的孙子! “……” 周亦行真想戳她的脑门,现在是讨论孙子不孙子的时候吗? 他在傅如甯身边坐下,“是不是我故意接了你的电话,说你在洗澡,这孙子吃醋恼羞成怒了?” 傅如甯无奈道:“你可真会想,他怎么可能恼羞成怒?” 萧景庭怎么可能因为她吃醋,还恼羞成怒? 她算什么东西? 挟恩图报,一夜情,逼婚,还有补不完的娘家窟窿。 这桩桩件件就没点好的。 要是萧景庭还能对她有感情,那都替他觉得贱。 所以这婚后三年,她尽可能给萧景庭当个好太太,对他有求必应,做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在外人面前甜甜的喊他老公。 如果不是容若的出现,如果不是这个孩子又没保住…… 或许他们两的婚姻还能持续很久很久。 周亦行反问:“不是恼羞成怒,那不然呢?” 调解室的门被打开。 傅如甯抬眸望去,男人还穿着傍晚见面时的那身西服,只是此时他没打领带,黑色衬衣的扣子也松垮的散了两颗,却依旧不影响他分毫的清贵。 她想起自己十二岁那年。 那时她跟着学校的校车到小城的山区参加社会实践采风,一辆严重超载的面包车和校车相撞,车上不少学生受了伤,她当时也受了伤脾脏破裂出血,在小县城的医院急救,听爸爸说偏偏她是稀有血型,医院急的到处调血。 而那时肇事面包车主就领着一个瘦削的男孩找到了医院,说他是熊猫血型,可以随便抽,抽死了也没事。 爸爸是个很善良的人,他怒斥那个面包车主,立即报了警。 查到的却是这个男孩的养父母双亡,家里没有一个亲人。 爸爸于心不忍,把他带在了自己身边。 她在医院醒来,第一次能下地的时候,看到了病房外的男孩。 他就那么坐在椅子上,瘦得脊骨突出,走过的医护人员看到他都会对他露出可怜的目光。 可傅如甯就是在他落拓残缺的形骸下,看到了他眼里的清傲。 回到盛州后,爸爸给他落了户口,改了姓氏。 后来那几年里,傅如甯最喜欢的就是惹他,就想看他眼里那傲气什么时候散。 以至于后来傅家落难的时候,萧景庭还是娶了她又帮了她家渡过难关,外头都说这是他们家的福报。 可现在…… 派出所民警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 “你们什么关系?” 萧景庭自她面前坐下,声线低沉,“夫妻。” 民警脸上的表情有几分无语,“你老婆的朋友到你家把狗带走,你不知道?” “抱歉,当时没看清楚,看监控以为是入室行窃,我和我太太的朋友并不熟。” 萧景庭说话时姿态优雅,语调平和。 身后跟着律师,矜贵的模样完全没有当年的一丁点影子。 周亦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最烦装逼的人了。 上学的时候就烦他,现在还是烦。 民警瞥了眼时间,谁都烦半夜加班,挨个把人批评教育了一通,准备结案。 “把狗领回去,没事别乱报警,问清楚再说,但遇上问题及时报警这个思路是正确的。” 傅如甯对上面前男人的深眸,她却撇开了目光。 “警察同志,我们正在准备离婚, 这个狗的归属权按理说是我的,是我从小养大的,下次他要是再报警是不是能算报假警?” 闻言,萧景庭的眸底划过一丝晦暗。 “尽量协商解决,协商不好去法院打官司,按照财产来进行分配。” 一句话给他们打发走了。 这年头,见过离婚了双方都不要孩子的,互相提防着对方偷狗倒是少见。 第4章 靠边停车,不然我跳车。 走出派出所。 几人神色各异,只有朵朵在三人中间来回窜。 萧景庭的神色冷淡,他站定脚步,眉心露出不耐之色。 还要他请她回家吗? “过来。” 他这话是对着傅如甯说的,声线低淡,透着不悦,目光幽深晦暗。 傅如甯拽着狗绳往后退,懒得去看他。 过去个屁! 反正都过不下去了,明天就给他送离婚协议。 见她不搭理,男人的眉心蹙的更深,他朝她走来,却被周亦行挡住了身形。 萧景庭冷眼看着面前的男人,眸光寒凉,语调凛然—— “我们夫妻的事跟你这个闲杂人等什么关系?” 周亦行就烦他这个装逼的劲儿,“萧景庭,你算个人吗,你老婆今天刚流产,你就让她熬到这个点还没个安生,你放网上得被女拳乱棍打死吧。” 萧景庭的目光倏然落在傅如甯身上。 “流产?” 傅如甯无所畏惧道:“对啊,生化了。” 就是他的问题,他就是弱精症,不然怎么两次都没了! 还养情妹妹! 她从自己包里掏出那支验孕棒和验血报告,全部砸在他身上。 “你爱跟谁生就跟谁生去吧,我知道我不讲理,霸了你三年时间,现在你自由了,你在这我们就约个时间,抽空去把婚离了。” 萧景庭深深看了她一眼。 最终,他只是淡淡吐出两个字:“随你。” 那讥诮的语调散在夜风里。 萧景庭转身走向自己的车子,上车后,那辆车却迟迟未发动。 周亦行凑到傅如甯身边,啧了一声说道:“他刚刚那眼神,我感觉骂的挺脏的。” “……” 周亦行又问:“他这么好说话的吗?” 傅如甯摇头,也是很茫然。 这就走了? 气走了? 管他呢。 都决定离婚了。 随后,周亦行拿出手机准备打车,这大深夜的,两个人还是坐着警车来的。 他随口问:“回你家,还是去我家住?” 两人是发小,从小到大都不避嫌。 突然间,傅如甯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是她二叔打来的。 接通电话。 她立即把手机远远离开自己的耳朵,然后疯狂的按低音量键再拿回来。 再放回耳边的时候,仍是听到了一顿劈头盖脸的骂—— “……你翅膀羽毛干了是吗,你到哪里去了还学会了夜不归宿,景庭找了你一晚上,家里养你供你上大学,你的教养都到狗肚子里去了吗?你给我说清楚,你在哪里!” 傅如甯回头看了眼派出所,这可不兴说。 “我就在外面,和朋友。” “和谁?!” 二叔的声音逐渐暴躁。 “周亦行……”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钟,随后火山爆发—— “你给我立刻,马上,跟景庭回家,不然我过来绑你回去!” 二叔这火爆脾气,说的出还真做得出。 傅如甯挂了电话,抬眸看向路灯下静静停着的那辆车。 就知道萧景庭没这么好说话。 谁让他是二十四孝好女婿,在家里的地位比她还高。 她深吸一口气,冲着周亦行挤出一抹笑容,双手放在下巴下边摆出一朵花的姿势。 周亦行挥了挥手,不耐烦道:“滚吧。” 傅如甯用很无辜的眼神看着他,“好哥哥,我也想跟你回家,但是三年前人家卖身给地主家少爷了,也凑不够赎金……” “快……” “好的。”傅如甯在他即将吐出第二个‘滚’字的时候转身走了。 …… 夜幕深沉。 傅如甯走至那辆车前,车内昏暗,萧景庭高大的身子靠着椅背,他的半张脸掩在阴影里,神情淡漠,对她此时的行为并未表现出什么讶异。 她拉开后座车门,带着朵朵一起上车。 车门关上,逼仄的空间内瞬间变得压抑沉闷, 车子发动,引擎声在黑夜里轰鸣声格外清晰。 她抬眸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绷紧的侧脸线条。 “萧景庭,你为什么跟二叔告状?” 清冷的男声传来—— “我的合法妻子准备在未婚异性朋友家过夜,不够理由?” 傅如甯随口嘲讽道:“切,我和周亦行要有什么早有什么了,我们的过去干干净净,哪像有些人,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多妹妹。”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戳中了男人,他的声线清寒料峭:“只有你们的过去是干净的。” 傅如甯微微皱眉。 神经病。 他又在阴阳怪气什么? 她可没有乱七八糟的‘情’哥哥。 车内中控屏显示有电话打进来,是萧景庭的手机,他随手点了接听。 没用耳机,通话内容直接外放。 傅如甯听到了电话里陌生又熟悉的女声传来—— “阿峥哥哥,我妈说好阵子没见你了,过两天来家里吃饭行吗?” “好。” 男人回应的语气很平和,与刚刚那阴阳怪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什么时候方便呢?” “你定。” 傅如甯听着电话里那对哥哥妹妹的交流声,手指紧紧攥着狗绳,不动声色地听着,指尖却渐渐泛着凉意。 很多年前,在那个小县城遇到十五岁的萧景庭时,她记得爸爸喊他‘阿争’。 后来萧景庭被她爸爸接回盛州市后,改名为傅峥。 这么多年过去,也只有傅如甯自己家里人偶尔还会这么喊他,她一直觉得这是只有亲近的人才有的特殊称呼。 通话终于结束。 傅如甯在后排翻找了片刻,她把一个小巧的破窗锤捏在手里把玩着,摸了摸蹲在她脚边的朵朵。 “萧景庭,靠边停车。” 如预料之中一样,他没搭理她,与此同时她听到了很轻微的按键声。 果然是这么多年相处下来的默契。 傅如甯试了试,后排连车窗都打不开了。 一秒,两秒,三秒—— ‘哗啦’一声,后排的车窗裂开。 朵朵被这冷不丁的声响吓得直往傅如甯身边躲。 萧景庭的冷沉的声音里带着怒斥:“你干什么?” 她曲起手肘,把那碎玻璃往外推,窗外的冷风混合着细雨直直的灌进来。 她一字一顿道:“靠边停车,不然我跳车。” 第5章 我吃醋?少看点言情小说吧你! 一阵急刹车的声响划破深夜的寂静。 萧景庭在路边停了车,他从后视镜内看着她冷着一张脸,与平日里笑靥如花围着他转的样子截然相反。 她就是生了一副虚伪又美丽的皮囊。 “怎么,装不下去了?你今晚闹这么大一出,找到了接盘的人?” 傅如甯当然听得出他言语里的嘲讽。 毕竟她这三年,人设都是爱老公的娇妻。 她淡淡嗔道:“我可不如你,给我把妹妹都找好了,找个时间把婚离了才是正经事。” 言罢,她打开车门准备带着朵朵走。 “想结就结,想离就离,当初主动爬我床的也是你,傅如甯,你把我当什么?” 男人的声音比初春雨夜的寒凉更甚几分。 傅如甯听着这直戳心窝子的话,她深吸一口气,下车绕到驾驶座,站在车窗外居高临下看着他,微笑。 “我能把你当什么,英俊帅气多金合‘做’伴侣呗,现在我跟你过不下去了,为什么不能离?结婚是你点头的,恩情也是你要还的,也没人拿刀架你脖子上。” “当然了,我占便宜很大,所以这三年你要怎么样我都配合你,当个乖媳妇讨好你家里人。也想给你生个孩子,但没成啊,现在我主动卷铺盖走人,我要是你,我就回去放鞭炮。” 细雨沾湿她长长的眼睫。 言语上把自己贬低到了尘埃里,气势上依旧是那娇横的大小姐。 隔着茫茫夜色与路灯昏黄的光线,萧景庭抬眸凝着她的眼睛。 他淡声问:“你是不是吃醋了?” 傅如甯都准备好迎接他的阴阳怪气,结果等来这么一句。 但她觉得这句话更恶毒! “我吃醋?少看点言情小说吧你!再见!” 话音落下,她又踹了他的车门一脚,随后牵着朵朵气势汹汹地跑了。 哪个养狗的人会因为狗交了新朋友吃醋? 萧景庭算什么,只是她突然发达了的童养夫而已。 男人有钱会变坏,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 当然她也没立场管,以前没有,以后更没有。 …… 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门口。 傅如甯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子疾驰而来,她拍了拍朵朵的屁股,让小胖妞起来了。 大晚上出租车都不愿意载狗。 她只能给二叔打了电话。 二叔傅缙北穿了身他那标志的花衬衣配西装裤,脖子上还挂根金链子,就跟公司年会上非要表演节目的老板似的。 傅如甯耷拉着脑袋,还没开车门,就被二叔叱道:“坐后面去,副驾驶是你二婶坐的。” “哟哟哟,您还懂这么多呢?” 切,她也没想坐副驾。 她带着朵朵,肯定只能坐后面啊。 秀恩爱,还撒中年狗粮。 后座上有个粉色吹风机头小猪佩奇,傅如甯拿过来抱在手里。 她又想起萧景庭副驾驶座位镜子上,那枚沾着粉底液的指纹。 心里忍不住感慨,二叔都五十几的人了,尚且知道副驾驶是老婆专座,为什么萧景庭就是不懂? 还不是无所谓。 但萧景庭这个人,如果要跟他掰扯这个,他一定会说副驾不安全,后排安全。 这是副驾和后排哪个安全的问题吗? 这明明是他和那位好妹妹的问题。 傅如甯看了眼窗外,二叔在电话里说要来把她绑回家,她说要回家,这不,就给她送回西山湾别墅了。 她试探性说道:“二叔,我不想和萧景庭过了,和他没感情了。” 她不想和家里人说萧景庭和情妹妹的事,说了只能让他们替她难过。 傅缙北听到这话就直皱眉,今天一接到萧景庭的电话,问他这闺女回没回家,就知道这小夫妻俩应该闹矛盾了。 傅缙北嗤道:“你还恋爱脑呢,啥叫感情,夫妻吵吵闹闹很正常,但日子不就这么一天天过下去了?” 傅如甯有点烦躁,“就是过不下去嘛!” “早点生俩孩子,男人就种这东西,当了爹才会有责任感,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叔我,一直有责任感。” “……” 她倒是也想生啊,三年流了两次。 …… 傅缙北给她送回西山湾,又叮嘱她小作可以,别大折腾,看着她进家门,这才开车离开。 折腾了一天,还是回了这里。 本来还觉得会不会尴尬,还好萧景庭的车不在家,他也不在家。 傅如甯见楼下角落里有个未拆的快递盒,看地址她就知道是什么了,一个精美的盒子里放着手工木雕,今年的是小兔子。 底下刻着一个数字——25。 这是她二十五岁的生日礼物。 傅如甯拿着木雕小兔子上楼,走进主卧。 卧室里有个成品柜,这都是她结婚的时候从家里带到萧景庭这边来的,摆放着她喜欢的小摆件,最显眼的位置放着十几个木雕生肖摆件。 这是以前的邻居哥哥送给她的。 后来邻居哥哥一家都搬走了,但这礼物没断过,这十来年里都是寄给她的。 傅如甯从来不过生日,因为妈妈生她的时候难产,又因为产后大出血去世,爸爸没有再娶,又当爹又当妈把她养大。 可爸爸前些年确诊肺癌,长期和医院打交道,言语里面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她。 她想,自己是不是不该这么任性地说离婚就离婚。 不管了,先睡一觉再说。 傅如甯握着手里的小兔子木雕摆件,缓缓闭上眼睛。 然而—— 整个一晚上,梦里都是萧景庭那张可恶的脸。 天色蒙蒙亮时,她仿佛在梦里受到了什么惊吓,下意识地抄起手里的东西砸出去。 ‘咚’的一声,那东西在地板上一路滚至房门口。 一只指节修长的手握起滚到脚边的木雕摆件。 床上的女人睡得毫无知觉。 那颀长的身影缓步向床边走去,将手里的木雕放在床头柜上。 凑近时,女人长长的眼睫微微颤动,嘴里无意识地轻声呓语—— “小哥哥……” 第6章 你想离了婚,跟他过? 傅如甯在觉得自己快憋死的时候突然惊醒。 一把掀开自己脸上盖的严严实实的被子,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她纳闷的看着被子,自己睡相这么不好呢? 下一瞬,她瞥见床头柜上摆着的男式腕表。 萧景庭回来了! 她在主卧里看了一圈没看到人,于是穿戴整齐下楼。 周六,她不用上班,有的是时间可以和萧景庭谈谈离婚事宜。 …… 楼下,餐厅。 傅如甯从保姆那询问到萧景庭出去晨跑了。 他一晚上还不知道干嘛去了,竟然还有精力出去晨跑? 傅如甯一边喝着牛奶,面前支棱着一个平板正在放宫斗剧。 朵朵叼着自己的水杯尾巴一甩一甩的跑进餐厅时,宫斗剧里刚好放到一个高潮剧情,剧里贵妃痛心疾首又悲壮地喊出那句台词—— “皇上,你害的世兰好苦啊……” 傅如甯每次看到这个桥段都会眉头紧皱。 贵妃终生不孕,都是狗皇帝故意用麝香害的。 今天看她又有了莫名的共鸣感,是不是谁喂她喝药了才一直保不住胎? 她看的太入迷,以至于萧景庭走到跟前她才蓦地抬起头,她瞧着眼前穿着白衣黑裤一身运动装的男人,陡然愣了神。 男人二十八岁还穿的跟男大学生似的。 离婚前还准备色诱她么? “你干嘛,走路没声音的?” 萧景庭目光清淡的扫了她一眼,没搭腔她的恶人先告状。 整个餐厅都是宫斗剧的声音。 傅如甯见他平静的坐下吃早饭,关了平板上播放的剧,身子往后仰靠着椅背,把玩着手里的小兔子木雕。 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萧景庭生了副极好的皮囊。 不然也不至于当年他刚回到盛州市那会儿,瘦成了竹竿子还照样吸引大批学校里女生的眼光。 也狠狠的吸引过她。 傅如甯轻咳了声,道:“萧景庭,我好好考虑过了,我们这三年已经没了两个孩子了,一个早期没胎心,一个生化流产,说明我们在一块就真的不合适,孩子都不愿来跟我们遭罪,你是家里的长子,应该早点有个孩子稳固地位,我和你大概是生不出了……” “让你们萧家没有长孙,我哪里对得起你,哪里对得起爷爷奶奶?” “……” 男人并不搭腔。 傅如甯见他这扑克脸,手指摩挲着木雕,继续说违心的话。 “我也很感谢你对我家的帮助,才让我们家缓了过来,我知道你娶我这三年也很受委屈,我脾气又不好,长得……” 她顿了顿,“长得也就还能看,哪里比得上外面年轻靓丽女孩子,更不会温柔地喊‘哥哥’。” 闻言,男人抬手喝了口咖啡。 面色清淡依旧。 当她开始贬低自己的颜值,那她的话已经没有一个字能听了。 傅如甯见他这态度,她有点恼了。 深呼吸,她继续捏着腔调,道:“而且你条件这么好,这么帅,家里又这么有钱,还没孩子,到时候再择偶还不是一堆主动围上来的呢?” 不过就是个弱精症而已。 又不是绝症。 傅如甯拿出了自认为最善解人意的语气,“所以,我们离婚吧!你象征性分我点钱就行,比如说车库里那辆小红啊,颜色那么骚气,不符合你的人设,还有瑰园那套顶复啊,你又不爱上那住,是吧?” “我呢,到时候一定做一个合格的死了一样的前任,还能帮你在我的小姐妹圈里征婚,绝对包您满意!你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我这种好前妻的呀……” 话还没说完,萧景庭抬起眼眸,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就这么看着她,清淡的眼神里透着冷肃。 她愣了下。 怎么觉得凉嗖嗖的。 哪说错了? 只听得萧景庭淡淡启唇,“今天不去看你爸?” 听到这话,傅如甯先是愣怔了两秒钟,然后动了动脖子开始东张西望。 人在尴尬的时候真的会装成很忙的样子。 是的,今天是要去看她爸爸的日子。 是她和萧景庭一起去看她爸爸。 果不其然,萧景庭下一句话传来—— “你要跟我离婚这事,你爸知道吗?” 傅如甯没表态,她爸爸已经在癌症晚期了,受不了刺激,她不愿让他临走还带着无尽的牵挂走。 应该晚点再提离婚。 自己昨天吃火药了吗那么冲?非要这个节骨眼跟他闹着离婚。 晚两天,怎么了? 多装两天怎么了? 三年都装过来了。 烦死了,现在看他冷淡的态度,八成还要她哄。 气氛稍稍有些尴尬。 她想,不就是妹妹吗,怎么了? 再多扮演一阵爱老公的娇妻怎么了? 傅如甯抿了抿唇,把手里的木雕小兔子‘啪’一声放在餐桌上。 “萧景庭,我这小兔子耳朵这磕坏了一个角,是不是你干的!” 男人看了她一眼。 熟悉的转移尴尬。 他轻嗤了声,“我可没这么无聊。” “不是你干的这是谁干的,我睡觉前看还是好好的,大早上就磕了个角了!” 转移尴尬第二步,胡搅蛮缠。 萧景庭看着她手边的木雕兔子,语气随意:“又不值几个钱的东西。” 傅如甯语气夸张起来,“这能用钱来衡量吗?这是我邻居哥哥年复一年送我的礼物,这满满的都是情意,你有吗?就问你有人这么送你吗?” “你想离了婚,跟他过?” 萧景庭的语气不咸不淡。 傅如甯一皱眉,“你这人思想怎么这样?” 她那邻居哥哥在她十二岁那年就出国了。 算起来,萧景庭都没见过他。 忽而间,萧景庭起身,转身欲走。 傅如甯赶紧起来拉住他的胳膊,“你去哪?不陪我去看我爸爸了吗?” 女人素白纤细的手指落在他肌理匀称的小臂上,手指紧紧抓着,带着几分急切。 男人的眼神冷,语气发寒,“傅如甯,你昨晚闹这么大一出,不打算给个交代?” 交代个屁! 还不是你找‘情’妹妹。 算了,狗被踹了一脚也得郁闷两天。 更何况是她在人前下了他尊贵的男人的面子。 哄着吧。 瞅见保姆过来收拾餐具,傅如甯立刻挽起唇角,用甜到发腻的夹子音在他身边撒娇—— “老公~人家昨天只是把朵朵带出去玩玩,你看你紧张的,下次出去都带上你,一手牵着你,一手牵着朵朵,还不行吗?” 她一边说一边晃了晃他的手。 “老公,你就原谅人家这次嘛~” 保姆收拾餐具的速度都肉眼可见变快了。 第7章 离婚的时候我不会分你一分钱 医院,住院部,肿瘤科。 傅如甯一直是个胆小鬼,她坐在办公室里听着主治医师和萧景庭讲话,指尖都是冷的。 三年前,爸爸查出肺癌,晚期,但治疗效果很好,好到连她都觉得爸爸会健健康康的陪她很久很久。 可半年前,查出了脑转移。 每一次等听治疗的结果时她都是战战兢兢的。 生怕哪一次就是找她谈话,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幸好还没有。 谈话结束,医生按照惯例让她签字。 傅如甯拿起笔的手微微发着抖,就好像不会写字那样,落不下去笔。 身侧一道沉沉的男声压下来,“我来。” 萧景庭从她手里接过了笔,在家属签名那一栏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傅如甯晃了晃神。 她身边的人都说她嫁的已经很好了,这是他们家的福报。 哪个女婿对岳父会这么尽心尽力孝顺? 以前爸爸治疗的时候萧景庭也是经常来医院看他,其他病患的家属见了都会说,这个女婿比儿子还孝顺,爸爸心态也好,会乐呵地顺着说一句,这就是他儿子。 走出医生办公室。 肿瘤科总是弥漫着一股平静且沉寂的萧索。 走廊上空空荡荡。 萧景庭走在她前面,她停下脚步,伸手轻轻拉住男人西服的袖口。 “怎么?” 他回头看她,声线浅淡。 傅如甯的低垂着眼睫,眼尾都是往下落的,垂头丧气的样子,完全没了早上那股能说会道要和他离婚的气焰。 她启唇,轻声道:“谢谢。” 萧景庭没接话,也没表态。 傅如甯的视线望向走廊尽头那间病房,旋即深吸一口气,伸手主动挽上他的手臂。 这是她惯常用的讨好他的手法。 萧景庭垂眸看着她素白的手,眉宇间的情绪舒缓了几分。 他淡淡道: “知道错就好,下不为例。” 就知道傅如甯哪里舍得和他离婚,闹这么大一出给谁看? 言罢, 男人抬步往前走去。 然而,傅如甯却轻轻开了口:“我是跟你说谢谢,但一码事归一码事,离婚该离还得离,我们离婚也得体面一点……” 男人眉心微拧。 听得她继续道:“萧景庭,我们维持原样再过一阵子吧。我爸以前对你也不错,就当送他最后一程,等我爸……” 说到这她顿了顿,到底还是说不出那么心痛的字眼来。 傅如甯看着他,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之后我们就好聚好散吧,我也不跟你要什么了。” 萧景庭眼底的情绪从平静到淡漠,最终化为几许轻嘲。 果然这桩婚姻从始至终就是场买卖。 三年前,那混乱且荒唐的一夜后,她在他面前把姿态放到最低,说道—— “你娶我吧,我会给你做个好妻子,也会给你生孩子,你帮帮我们家……” 后来这三年婚姻里,好妻子这个角色她确实做到了,且扮演的很好。 现在她哥哥快要回来了,她开始连装也懒得装了。 许久,萧景庭淡薄的嗓音响起,“如你所愿,离婚的时候我不会分你一分钱。” “还有,既然还是夫妻,那就尽职尽责继续演好,昨天的事我不想看到第二次。” 说完这两句话,萧景庭轻皱眉头,似是嫌恶地推开她的手,独自径直往走廊尽头处的病房走去。 男人走得快,不一会儿就离她好远,傅如甯赶紧小跑着追上去。 …… 病房里。 病房内的布置很温馨,傅如甯给花瓶里换上了新鲜的花,看上去添了几分生机。 傅漳南今天的精神头看上去还不错,听着他和萧景庭谈话的声音还挺有中气的。 爸爸是个芯片工程师,一涉及到他的领域那自然是侃侃而谈,他们聊天的内容,傅如甯以往听着都是直打瞌睡,现在却想多听听。 不知道哪天就听不到了。 大概是受爸爸的影响,萧景庭上大学的时候也是个纯纯的理工男,只是后来他被萧家认回去了,转而开始学起了金融。 二叔就是个做生意的商人,爸爸常常和他说不到一块去,还是和萧景庭能聊的多。 傅如甯看了看时间,把热好的饭菜摆到了餐桌上,进去叫停了两人喋喋不休的学术交流。 “还没完了?要不给您申请把实验室搬来医院?” 傅漳南笑了笑,“这不是阿峥来了就多聊了几句。” 听到这个称呼,傅如甯的神色有一瞬的异样。 在昨天之前,她都以为‘阿峥’这个称呼是他们家里人的专属,直到她听到了另一个女人用很亲密的语气这么喊他。 异样的情绪转瞬即逝,她又端起笑容,招呼他们两快去洗手吃饭。 午饭后,傅漳南寻了个理由支开了萧景庭,把自己闺女留在身边,小声问着:“昨晚吵架了?” 傅如甯正在切水果,故作惊讶道:“没啊,我们好好的吵什么架?” “阿峥昨晚来我这坐了半小时才走。” “……” 傅如甯灵机一动,嗓音甜甜道:“他想您了呗,他孝顺呗,他二十四孝好女婿呗。” 别的不说,萧景庭作为女婿的孝顺,那是有目共睹的。 傅漳南不放心再次问道:“真没吵架?” “唉哟,真的没!这是您这时候该操心的事吗?现在好好养身体才是头等大事,等过阵子医生批准了我们回家住。” 傅漳南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丧气话。 但他自己的身体到什么程度,他心里是有数的。 “甯甯,老许可能要不行了。” 傅如甯一听这话稍稍愣了下,难免有种推己及人的酸涩。 几年前,傅漳南去外地参加一个研讨会,车子途经一个县城的时候发生了泥石流,车子翻在了路上,好在当地一个叫老许的村民及时把他从车里救了出来,毕竟是救命大恩,后来他家每年都会去感谢。 谁知去年来医院治病的时候在肿瘤科见到了老许,癌症,面对这种恶疾,老许选择了保守治疗,家里还有个四岁的孙女,是老许之前捡回来养的。 人一穷就是这样,连个亲戚也不会有。 傅如甯想到那个四岁的小女孩,问道:“那他那个孙女怎么办?” 傅漳南摇头,“如果我还健康,我能收养,现在不行了。” 傅如甯就知道爸爸的善良和同情心泛滥了,但听着这事却又着实唏嘘。 傅漳南看着病房门口的方向,思索了片刻,“甯甯,你和阿峥都结婚三年了也没有孩子,要不……” 傅如甯心里警铃大作,她的好父亲,这可不兴乱说啊! “爸,我和他都没满三十岁呢,都不具备收养条件啊!你让我回家问问二叔和二婶的想法。” 傅漳南点了点头,“也好。” …… 病房门口。 萧景庭看了眼手机微信上接二连三发来的消息。 「你不是约了今天来生殖科检查?」 「我给你找的专家啊,谁家专家大周六等你啊,结果你还不来?」 「你是不是不信兄弟,我办事这么妥,这种事绝对不会给你传出去的!」 「你这觉悟还是可以的,没把怀不上孩子的锅甩你媳妇身上,结婚三年要不上孩子,确实很有必要查查你蝌蚪的质量。」 萧景庭言简意赅回了消息:「改天」 随后删除了对话框,自动清空了聊天记录。 第8章 ‘可我心疼\’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下午了。 傅如甯坐在副驾驶座上,查了查收养手续的流程和条件,她今年二十五岁,无论是已婚还是未婚都不达条件。 工作群里又跳出了几条消息出来,她一一回了消息。 容若的经纪人加了她的好友,昨晚上加的,到现在她才通过,紧接着经纪人推了个名片过来,是容若的联系方式,看样子她那婆婆是真打算把容若给她带。 傅如甯发送了好友验证,附带上自己的名字,迟迟没等到回应。 前方遇上红灯,车子缓缓停下。 傅如甯终于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开,抬眸看向身侧英俊清贵的男人,她就这么歪着头看着他。 她戏谑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道:“萧景庭,你那个好妹妹现在被分到我手里了。” 不出所料,男人没什么反应。 “嗯。” 他只是随意应了声,表示知道了。 傅如甯见他这态度,挑眉,“你不怕我给她穿小鞋?还有,我可是一条咸鱼啊,平时都管十八线开外的艺人,万一耽误了她可别赖我,再说我肯定要辞职的,等离……” 前方红灯转绿,车子起步的推背感让她那句‘离婚’没说完整就咽了下去。 傅如甯恼怒地瞪了他一眼,起步开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呢! 车窗外的树影飞速向后。 傅如甯缓缓想着离婚之后的规划。 萧家集团下的娱颂传媒算是业内头部,她在同事眼里就是个靠关系进去的,平时做着翁毓清的狗腿子,谁都知道她是翁总的亲戚,绝不出差到处跑跟艺人。 娱颂毕竟是大公司,总是掌握了一手的资源,派系内斗中浪费的资源漏一点出来都够养活一个小传媒公司。 成立一堆s+项目,拍出一堆大制作扑街剧,一年到头财务报表臭到没眼看。 周亦行早些年学别人想捧自己的喜欢的人,开了个传媒公司,结果后来人家把他踹了,小公司倒是慢慢成了气候,也靠她在娱颂‘吃里扒外’给周亦行捡漏好剧本,还有那些明明挺有灵气却因没后台而被埋没的小新人。 在离婚和离开娱颂之前,她还得看看有没有什么沧海遗珠能够一并捞走。 萧景庭说了离婚之后不分她钱,当然得从其他地方找补点。 就这么打算着,手机振动了下。 点开,是容若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傅如甯点开了她的朋友圈,最新一条动态是在昨天,配字‘生日快乐’,图片上是一个蛋糕,她放大图片,在图片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了一截戴着男式手表的手腕。 傅如甯侧眸,视线转向身侧萧景庭握着方向盘的手,目光停驻在那块腕表上。 和图片中一模一样。 傅如甯退出了朋友圈界面。 她问不出什么来,也不想问了。 他们两本来就不是因为爱情结婚的夫妻,再问也没有意义。 把最后这段时间的合作完美走完才是正经事。 傅如甯心平气和地开口问:“我们去哪?” “熙园。” 听着男人淡漠的回了她两个字,她点了点头。 白天萧景庭陪她去医院看了她爸,晚上她得陪他回家。 …… 车子驶入长长的林荫道,道路的尽头坐落着一幢中式园林宅院。 这就是萧家,她强求来的三年富贵。 即使是她家没出事之前,和萧家的泼天富贵比起来,也根本不值一提。 据说萧景庭是五岁那年失踪的,任凭萧家怎么翻天覆地的找都没找到,从而有了那十年颠沛流离的苦难。 直到他二十岁那年,大学校庆时,萧老爷子和老太太被校方邀请坐在贵宾席,看到了当时是学生会主席的萧景庭,那时他还叫傅峥,许是那强烈的第六感,老太太一眼就觉得这孩子像极了他们家失踪的那个孩子,最后以白纸黑字的亲子鉴定结果定论。 之后他回到了萧家,改名萧景庭。 傅峥只是他不值一提的一段过往。 倘若没有三年前那场意外,傅如甯想,自己和他从那时起就不会再有交集了。 萧景庭娶她,相当的门不当户不对。 所以翁毓清对她的任何颐指气使,她都忍了下来,这就是她在萧家的生态位,不能得罪每一个萧家人。 东边一幢小苑是萧老爷子和老太太住的,还没走进门,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俏生生的女声。 听到这声音,傅如甯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是萧家小公主回来了。 萧景庭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都是小姨兼继母,就是现在的萧夫人翁毓清生的。 用她二叔的话来说,萧景庭他爸在原配妻子去世之后娶了自己的亲小姨子,还生了两孩子,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这就是豪门。 放在豪门里也是很炸裂的。 踏进院子,萧景庭在外面接了个电话,傅如甯先走进去和两位老人打了招呼,“爷爷,奶奶。” 院子里摆了个长桌,摆满了各式茶点,老太太笑呵呵的让傅如甯坐下来一起。 佣人给傅如甯添了茶盏。 “来,坐奶奶身边来,景庭呢,没跟你一块来?” 傅如甯依言走过去准备坐下。 然而这椅子还没拉开,一旁的萧沁蕊拿起自己的茶杯递过来,“大嫂,顺手帮我添杯茶。” 傅如甯的动作微微顿住,忽而间,男人的手掌在她手背上压下,带着她的手拉开了椅背。 那只手旋即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是接完电话回来的萧景庭。 萧景庭居高临下的冷眼扫向萧沁蕊。 “手断了吗?” 男人的声线很平淡,却透着一股子寒凉。 萧沁蕊被他眼里的冷看的心里发毛,讪讪道:“我和大嫂开个玩笑而已,奶奶,你看大哥凶的……” 言罢,萧沁蕊把茶杯随便递给了佣人。 老太太眼看这大孙子和孙女又不对付,赶紧打了圆场:“蕊蕊,怎么不喊你大哥?” 萧沁蕊不情不愿开口:“大哥。” 老爷子啧了一声,“你大哥这是疼他媳妇。” 傅如甯默不作声地推了份茶点到萧景庭手边,她当然知道他为什么发作,和维不维护没什么关系,只是男人这点自尊心摆在这,对她吆五喝六,就是打他的脸。 他不在的时候萧沁蕊可没少给她甩脸子,好在接触的机会也不多。 气氛稍作缓和。 萧沁蕊摆弄着面前的茶杯,娇俏地笑说道:“大嫂,妈妈今天吩咐厨房给你炖了汤补身体,还是要把身体养好了。” 老太太显然不知道这事,随即看向傅如甯问:“怎么了?” 傅如甯抿了抿唇,刚想说话,萧沁蕊便接了茬继续说:“奶奶您不知道吗?大嫂又流产了,省院的医生和妈妈是朋友,所以打电话来特意关照了两句要怎么调养,妈妈都去打听有没有厉害的中医打算给大嫂看看呢。” 老太太看向傅如甯,“甯甯,真有这事?你这孩子怎么不说一声……” 大概是出于和萧景庭认识这么多年的默契,傅如甯第一时间在桌子底下按住了他的手。 在他的青筋凸显的手背上摩挲着,安抚。 在没人看到的角落,她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随后傅如甯站起身拉开椅子,走到老太太和老爷子面前。 她低垂着眼睫,郑重的,向两位老人弯腰躬身。 “爷爷,奶奶,我不告诉您二位是我和景庭不想让二老担心和失望,这个孩子和我们也还是没缘分,景庭也很难受,我们都打算找个高僧好好送一下这个缘薄的孩子,阿姨和蕊蕊都是好心好意,但我们两现在听不得这些,这是往我和景庭心窝子上扎刀呢……” “孩子没了最难受的就是我和景庭,现在还要被拿出来说,我是女人还能明面上难受哭两声,景庭能吗?心里不舒坦也只能忍着,可我心疼!” 说着,她的声音里染上了哽咽的哭腔,一度说不下去。 “我们家景庭本就缺失了很多年的亲情,他难道就不想有个孩子享受天伦之乐吗?他以前受过的苦,我都不能去回忆,想到就心疼……” 听到有关萧景庭幼时失踪这段过往,每个人的脸色都沉了沉,尤其是老太太看向这个长孙的眼神都是满眼愧疚。 萧景庭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 傅如甯不愧是优秀的编导专业毕业生。 演技又精湛了。 这一句‘可我心疼’,他差点又要当真了。 字字句句都在说夫妻两失去孩子有多难过。 完全没有内涵某些人大嘴巴管闲事。 然而萧沁蕊不痛不痒道:“大哥大嫂结婚三年了也没孩子,妈妈也看着着急啊,大嫂,我看你还是安心在家里养身体吧,别出去上班了,又不挣几个钱的。” 老太太皱眉看了自己孙女一眼,斥责道:“行了,少说两句,还没结婚的姑娘操心你兄嫂的事做什么?” 萧沁蕊哑了声,自己也没说错啊。 当初傅如甯嫁进来不就是靠肚子,不要脸,也不知道奶奶喜欢她什么。 老太太把傅如甯轻轻拉到自己身边 ,“甯甯,过去的事咱们不提了,眼下的日子过好了最重要,这孩子没缘分就没缘分,你和景庭这两天在奶奶这院里住下吧,在这好好养两天,我这请了观音,我替你们多烧两炷香。” 傅如甯眼眶还红着,她先是看了眼萧景庭,指望着他倒是说句话啊…… 然而男人并未给她什么反应。 傅如甯又看了他一眼。 大哥,演这出是为了谁,倒是出个声啊! 萧景庭抬眸,嗓音浅淡:“那就打扰爷爷奶奶了。” 傅如甯微愣,却只得乖巧地点头应下。 “谢谢奶奶。” 第9章 好吃吗老公? 晚上的家宴,在主楼正厅里。 结婚之后傅如甯陪萧景庭回来吃饭的次数不少,她的公公婆婆不怎么待见她。 但老爷子和老太太对她不错,尤其是老太太,有什么好的经常往她那里送,大概也是某种程度上想弥补对萧景庭的亏欠,当初的婚事是老太太拍了板才算定下来。 再说这萧家的人际关系,也很微妙…… 萧景庭的父亲萧鸿深今年才五十多,正值壮年,还是大权独揽的年纪。 如果萧景庭是个独子,倒也没什么。 偏生萧鸿深还有个儿子。 席间,翁毓清给萧鸿深盛了汤,“鸿深,砚庭被你打发到西边去都快三年了,也该调回来了吧,上次打视频的时候我看孩子都瘦的不成样子了。” “三年了?” “是啊,时间一晃而过还挺快的,砚庭回来也能多帮衬着你,回来之后打算把砚庭放哪呢?” 傅如甯竖着耳朵,神情自若的剥虾。 萧砚庭就是萧景庭同父异母的弟弟,今年二十三岁,比她小两岁,比萧景庭小了五岁。 这个萧砚庭和她以前还是在一个小学念书的,念书时候就是个天才,别人家的孩子,还跳级。 本来比她小两届,谁知道后来和她跳成了同一年级,两人后来还做过初中同学。 如果没有萧景庭,萧砚庭就是家境优越的天之骄子剧本,最后从他父亲手里接手萧家。 可偏偏呢,半路多了个大哥回来,太子成了二皇子。 但架不住二皇子的妈现在是正宫。 傅如甯刚把剥好的一只虾放进自己的盘子里,然而旁边就伸过来一双筷子,夹走了那只虾。 她转头瞪了眼萧景庭,碍于一大家子人在这,她只能扯开笑容娇嗔道:“老公,你平时不是不吃虾么?早说啊,我给你多剥两只。” 她重新夹了一只虾,剥好后笑眯眯地送到男人嘴边,很是贴心的喂他吃。 萧景庭微愣,看着女人那双含笑的盈盈水眸,张了嘴。 傅如甯笑问:“好吃吗老公?” 多吃点,吃得起疹子最好。 她瞥了眼,哦,是淡水虾,不是海鲜。 略有些失望。 “嗯。”萧景庭淡淡应了声,接着往她碗里多夹了几只虾。 这…… 这是继续剥的意思么? 傅如甯这么一打岔,老太太笑出了声,“还是小夫妻感情好,说起来也到了砚庭找对象的年纪了,他有心仪的人吗?” 翁毓清笑容凝滞了片刻,旋即笑道:“没呢,砚庭还小,还是要以事业为重的。” 老太太跟着说道:“先成家再立业也没什么问题,回来之后做什么这个不急,集团里有景庭在呢。” 翁毓清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脸,“哎,妈说的是,来,妈尝尝这个汤……” “妈,还有一个事,每年祭祖的日子也快到了,这事得张罗了吧?” 祭祖的事一向是老太太亲自操办的,萧家根系繁复,每年祭祖的时候人也多,怎么安排接待也都是要提前办的。 “妈,我想着蕊蕊也快大学毕业了,家里的事她也帮着分担,到时候帮您搭把手呗?” 傅如甯在一旁一边剥虾一边听着。 她这婆婆吃饭期间就说了两件事,一件为自己儿子,一件为自己女儿,多好的妈。 萧家祭祖是件大事情,人员接待,各项预算开支,也是个美差事,最主要的是在这一大家子人面前露脸,显贵。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每年萧家祭祖之后,都会在年中开集团股东大会,重新任命集团管理层,萧景庭也是在去年由董事会任命出任集团总裁。 这不,位置还没坐热,惦记的就来了。 闻言,老太太慢悠悠喝了口汤。 “蕊蕊还小,我这把老骨头还办的了事,再说真要搭把手,也有她大嫂。” 傅如甯听到自己被点,心里咯噔了下。 果不其然,一抬眼就见翁毓清用稍显复杂的神色看着她。 说来也很奇怪,老太太不喜欢翁毓清这个儿媳妇。 这是傅如甯刚嫁过来之后就发现的未解之谜。 家里的大小事老太太说了算,不让翁毓清插手的她就是上不了手。 于是秉承着婆婆的婆婆,就是自己的靠山,这些年傅如甯变着法子讨好老太太。 …… 散席后,翁毓清给了傅如甯一个袋子,里面都是一袋袋煎好的中药包。 “一会儿把这个带回去喝,我一个姐妹家的儿媳妇吃了三个月就怀上了,说明书都在包里了。” 傅如甯接过这个袋子,提在手里沉甸甸的。 她甜甜一笑,“谢谢阿姨。” “记得喝,别忘记。” “知道的。” 交待完这两句,翁毓清还想说点什么,可看着傅如甯这什么都好说的样子,一点没脾气,也就作罢了。 随后,傅如甯看着翁毓清扭着腰从她面前走远。 她低头看着手里满满一袋子的中药包,黑黢黢的颜色,嫌弃的摇了摇头。 这么多,会喝死吧。 翁毓清要是有这良方,傅如甯相信她绝对先给自己喝,得再生个小儿子出来。 还安好心给她喝呢? 傅如甯三年前那次药流没流干净最后还是做了清宫,也可能是那时候伤了身体。 但后来她每年做检查都没有问题,按理说她只要不避孕就一定能怀上孩子,医生也都是说这事急不来,大概就是缘分没到。 这次怀上了又没留下,虽然只是一次生化流产,傅如甯就不免怀疑是萧景庭的问题。 这不是精\/子质量差是什么? 第10章 还是你准备单方面毁约? 萧景庭从主楼回到东苑。 走进房间,就见傅如甯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碗,时不时地闻一下,又放下,反复几次。 见萧景庭进来,她这才放下了碗,给了他一个眼神算是打过招呼了。 萧景庭随手脱了外套,走至她跟前,见碗里黑色的液体,眉心微蹙。 “这什么东西?” 傅如甯随意道:“皇后赏赐的千金得子方。” 萧景庭瞥见角落里堆了一大包中药袋在那,他的声线沉沉:“你打算喝?” “我傻啊,你阿姨能盼着你有孩子?还让我喝三个月,没准三个月喝完终身不孕不育了。” 翁毓清还能安好心? 萧景庭要是有孩子,万一好巧不巧还是个男孩,那还怎么为她的儿女们打算? 宫斗剧都是这么演的。 闻言,萧景庭的眉心舒展。 没傻到家。 男人轻抬眉端,问:“那你把这药倒出来做什么?” 傅如甯看了眼时间,“趁月黑风高,等会儿出去浇死萧沁蕊种的发财树。” “幼稚。” 萧景庭端起碗,走到窗边打开窗子随手倒了出去。 倒了那碗药,萧景庭随手解下了自己的腕表,解了两颗衬衣扣子,径直往浴室走去。 不多时,浴室里传来了水声。 傅如甯拿起手表,指尖在表面上划过。 三年夫妻,他们也不仅仅是黑夜里在床上才那样,有时候就是白天,甚至是他穿着衣冠楚楚的时候。 那时候他的腕表在她腰间硌得慌,她会抱怨,他便会慢条斯理解下自己的腕表。 以至于后来她都快形成条件反射了,看到他解腕表,那种暗示不亚于解皮带扣。 萧景庭在那方面的需求还挺大的,质量……也很高。 除了刚结婚那阵子,第一次的印象两人都很差,所以不作数。 可后来还是不和谐,她忍无可忍,丢下一句:萧景庭,我求你了,你去看看片吧! 于是后来他们越来越和谐,也越来越上瘾。 就算没有爱情,那一次次巅峰时刻的相拥,也足以让人神魂颠倒。 不久前他在外地出差了三个月,小别胜新婚,他回来的那天晚上,她的腰都快被他翻来覆去折断了。 那架势像是八辈子没见过女人。 所以她也从没想过萧景庭会在外面有别的女人。 傅如甯也想过要不就这么过一辈子吧。 可一个说不清的妹妹,让她散了这一口气。 终日戴着面具过日子,也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 萧景庭从浴室出来,傅如甯已经在床上躺下了。 她只留了一盏他那边的床头灯。 走近时才发现,床上被她划出了‘楚河汉界’。 一条被子卷成毛巾卷堆在中间,界限分明。 萧景庭睨着女人蜷缩起来的背影,声线薄寒:“傅如甯,我们今天是离婚了吗?” 装睡的女人紧闭着眼睛,并不打算理他。 然而男人冷淡的嗓音再度传来—— “还是你准备单方面毁约?” 她还是不理,攥着被子的一角,一动不动装王八。 房间里寂静了两秒钟。 随后大床有微微的下陷感,下一瞬,男人踹开那‘楚河汉界’,手掌落向她的腰间…… 第11章 养了三年的狗,可比人亲多了 腰间传来的力道让傅如甯装不下去,只得卷着自己的小被子坐起来,把自己包得只露了个脑袋在外面,一双眼睛盯着面前穿着黑色缎面睡衣的男人。 她尴尬的轻咳一声,“萧景庭,你睡你的,我睡我的,你看我给你分的位置宽敞多了,怎么着你对这个床的分配比例有意见?” 萧景庭伸手打开卧室的灯,原本室内昏暗的光线忽然大亮,他居高临下睨着眼前的女人。 她只露了张脸在外面,一张巴掌大的脸,精致的五官带着几分明艳的混血感,可一双眼似鹿一般,无辜却又楚楚动人,尤其是当她眼里沾染着雾气时,让人分不清她到底是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就靠着这张脸,从小到大傅如甯身边从未缺过追求者。 萧景庭语气冷淡:“傅如甯,我们今天没离婚。” “是啊,还没离啊,但待离夫妇还是要避避嫌吧……”傅如甯这话接的自然,语气也是无辜,但话音渐弱,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见到一张沙发。 她缩了缩脑袋,用着商量的语气道:“我腰不好,不然我就睡沙发了,要不我忍忍,把床让给你睡?” 傅如甯说完,观察着他的脸色,心想他可千万别就这么接茬应下了。 然而下一瞬,萧景庭抽了个枕头丢在地上,声线比先前更冷更沉:“你也可以睡地上。” “你……” 傅如甯被气的够呛,什么人啊这是。 还不等她发作,就听得男人语调凉凉地继续开腔:“还有,不要总想着你自己魅力有多大,我没这么饥渴,再说你也没到……c吧?” 说完,男人随手关了灯,房间内灯光重新暗下来,他翻身上床躺下。 傅如甯磨了磨后槽牙。 他刚刚不就去洗了个澡,怎么泡炸药缸里了? 居然说她没有c! 她怎么没有! 他瞎了吗! 傅如甯裹着被子躺下,故意把声音动静弄得很大,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茧,越想越气,随即凑到他耳朵边,阴阳怪气道:“那是比不上妹妹身材好,我警告你,你别碰我,我们先说好,演戏只在人前,不在人后,更不在床上!” 萧景庭睁开眼,眉间满是不耐烦之色,“傅如甯,你有完没完?” “没完,你还没答应我呢,我们待离婚期只维系表面关系,不……深入交流,只谈合作,不谈感情!” 傅如甯一口气把话说完,她也不知道萧景庭和容若发展到了哪一步,他们要怎么样是她不可控的,谁知道他们睡了没有。 昏暗中,萧景庭那双深邃幽静的眼眸看向她。 他不紧不慢道:“祭祖在两个月之后,萧砚庭也快回来了,每年祭祖之后都会开集团大会,我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婚变对我肯定会多少有影响,所以我们合作愉快,别成天把那两个字挂嘴上,我不好,对你也没什么好处,我继续稳坐这个位置,以后你家再出了事,没准我还能念旧情再帮一把。” “呸呸呸!”傅如甯赶紧打断他的话。 什么再出事! 乌鸦嘴。 傅如甯思索着他的话,慢慢地挪动到自己那一侧,他说的也对,他不好,对她也没什么好处。 至少目前,他们还是利益共同体。 萧景庭这个人事业心很重,她还记得刚结婚那会儿,他几乎每天回家都是深夜,她每晚都等他回来,问他要不要吃夜宵,帮他放洗澡水,帮他整理衣服,做着一个正常的妻子应该做的事。 有时候他回来的实在晚,她等的睡着了,又会因为听到一点儿动静惊醒,长久下来睡眠也变得很浅,以至于白天都是浑浑噩噩的没什么精神。 后来萧景庭倒是会提前跟她打招呼,晚上不回来,让她不用等。 每到那时候,她就会开开心心地关上卧室门,泡个澡看个电影再美美的睡个觉,等第二天睡的神清气爽,再发消息去关心一下萧景庭,当然了,他鲜少回她的消息。 那偌大的别墅里时常空空荡荡的,结了婚也自然不能经常回娘家,还不能让家里人觉得他们夫妻感情不好,于是她就常常自己守着那个主卧,还好后来养了朵朵,她半夜里起来喝水或者上厕所,朵朵听到动静都会在卧室外扒拉门。 养了三年的狗,可比人亲多了。 所以他们分开之后,朵朵的抚养权,她怎么都是要抢到手的。 傅如甯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她伸出手关了她那一侧的床头灯,灯光暗下后,她又把自己缩回到被子里。 她心平气和地和身边的男人说道:“萧景庭,我身上还没干净,今天血量很大,你离我远点,别被蹭一身血。” 过了两秒,她又补充道:“还有,我有c。” 昏暗中,她听到男人喉间逸出一声轻嘲,随之而来的是男人清淡又略带讥诮的嗓音—— “傅如甯,我记得你不会用卫生棉条的时候是我帮忙的。” 傅如甯的脸颊刷的一下发烫,这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要被他拿出来说? “睡觉睡觉!关灯!” 她把脑袋闷进被子里。 随着那盏床头灯暗下,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中。 傅如甯想起那档子让她至今都觉得很羞耻的事情。 那是他们结婚的头一年,老太太办寿宴,宴请的宾客很多办的很是隆重,傅如甯还特意订做了漂亮的礼服,但当天她来了例假,穿上那条裙子怎么都会显出来褶痕,于是她想着用棉条。 可那东西她也是头一次用,怎么都找不对合适的位置,把自己痛的眼泪花都出来了。 后来是萧景庭见她在卫生间待的时间太久,这才敲门就去问她。 当时他听了她的话之后,只是瞥了眼那条礼服裙,问:“这裙子今天是非穿不可?” 傅如甯点头,说非穿不可,因为萧沁蕊也铆足了劲要出风头,她俩还不合。 于是,萧景庭看了看使用说明,反锁了卫生间的门,慢条斯理地洗了手。 傅如甯还记得那天卫生间的镜子里她看到自己通红的耳朵,以及男人凑在她耳边,耐心的说了好几遍‘放松’两个字。 曾经她真的想过,要不就这么一辈子过下去吧。 也只是曾经。 第12章 男人嘛,除了挂在墙上才老实 第二天早上,傅如甯醒来的时候床上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她伸了个懒腰,摸到自己的手机,微信上有周亦行给她发来的语音消息。 几条漫长的60秒微信语音,她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又支起胳膊慢慢听着,大多是吐槽萧景庭的。 以前周亦行和她没少吐槽过萧景庭,说他装逼,就是男性最讨厌的那种同性。 萧景庭这个人很独,起初爸爸刚把他领养回家的时候他几乎只和她爸爸说话,很是沉默寡言。他也没上过几天学,十五岁的时候他甚至连字也不认多少,要不是塞了大把的钱,都找不到学校愿意收他。 但有些人就是天才,就是能在短短的时间里完成蜕变。 以前爸爸还说让周亦行在学校里照顾下他们家阿峥,周亦行当然是满口应下了,心里美滋滋的想终于有人接手他倒数千年第一的位置了。 结果呢,谁料一年之后萧景庭考上了重点高中,周亦行斥巨资进了个民办。 周亦行现在都觉得那厮当年中考的时候是作弊的。 怎么可能会有人只花一年多的时间能恶补那么多知识,脑子怎么长得?那还是人么。 以至于后来他家提及萧景庭这事,就会把周亦行拿出来鞭打,这能不讨厌? 傅如甯听着周亦行的语音—— “……他要是真养小老婆,那他就是对不起你爸对不起你,还对不起你们一家,狼心狗肺,要浸猪笼,要被天打雷劈的!这要是没你爸当年救了他,他还指不定死哪个山沟里了,估计早被抽干血,被卖去境外从事诈骗,再被噶腰子,最后连副骨架都得卖掉,尸骨无存!哪来今天这荣华富贵呢!” “不过他长得勉强能看,也可能被卖去富婆快乐窝,出卖色相……” 傅如甯按下语音键:“男人嘛,除了挂在墙上才老实,他养小老婆养就养吧,理解一下,我要是有这条件,我也能养十七八个小鲜肉,每天换着来,我还翻牌子,让得让他们竞争上岗。” 随着咻的一声,语音发了过去。 傅如甯还维持着趴在床上的姿势,突然觉得背后阴嗖嗖的。 她放下手机撑起身准备起来,蓦地,就见高大英俊的男人站在她面前,他身后是拉了一半的窗帘,半敞的阳台门外吹进初春的寒意,风掀起帘子,微微漾动。 傅如甯对上萧景庭那双漆黑的深眸,多少有点尴尬。 他怎么还躲在这听人墙角? 也不知道他在这听了多久。 萧景庭那张脸看不出情绪,只见他一步步向她这边走来。 傅如甯上下看了看他,眼神闪烁,在他靠近的时候往后挪了挪,刚准备落地的脚又缩回了被子里。 她有点尴尬,“干……干嘛?” 萧景庭居高临下睨了她一眼,随后只是拿起床头柜上的腕表自顾自戴上。 一切正常,仿佛刚才他什么都没听到。 傅如甯正准备松口气,就听得他淡淡开腔:“你二叔早些年说的没错,就该少和全年级倒数第一的这种差生来往。” 就知道…… 萧景庭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沉默寡言性格孤僻的傅峥了。 傅如甯瞬间跟他争辩:“差生怎么了,周亦行不也读大学了,不也自己创业了,人家现在到外头别人也得喊他一声周总,他也不乱搞男女关系,简直五好青年好吧。” 说到最后一句话,傅如甯刻意看了他一眼。 萧景庭没搭理她的话。 男人平静的眸子忽而划过一丝深谙,稍纵即逝,他再抬眸时又是那副冷清的模样。 “傅如甯,你要是想养十七八个翻牌子,那就把我哄好了,我能多少分你点,让你有这条件。” 说完这满是嘲讽的话,萧景庭也不等她回答,只是讥诮的看了她一眼,径直转身离开房间。 傅如甯抓起床上的枕头狠狠砸过去,但回应她的只有那一声关门声。 她郁闷地想着,萧景庭这嘴到底是什么时候进修的?突然毒成这样! 而且在外人面前他绝对是个斯斯文文的清贵男,就对她这样! 也是,谁让她让他有了段不堪的婚姻呢? 谁让她挟恩相报逼着他娶了她呢? 而且他这一忍还是三年,换成任何一个男人都不爽吧。 傅如甯暗自想着,等他们两个人一拍两散了,一定把他的手机号码给放到各大颜色网站! 相亲,征婚,交友,约.炮,重金求子,全给他安排上! 第13章 她也是他们play的一环吗? 傅如甯在东苑陪爷爷奶奶待了会儿,便和萧景庭一块离开了。 两人在车上也没说什么话,一如三年里大多数时候这般。 只不过以前傅如甯总是翻着话题找点能说的乐呵一下,不至于场子这么尴尬,一般是她说十句,大少爷回她三句,还可能是三个嗯。 现在,管他呢。 前天晚上他和容若那温声细语打电话的声音,她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听过了。 萧景庭手机的振动声吸引了傅如甯的注意,她看过去,男人却挂断了电话,饶是他挂的快,傅如甯还是看到了屏幕上的备注——容若。 傅如甯转过脸,忍下心里那些憋闷,就当没看见。 眼不见为净。 烦死了,打个电话还得被她看到,她也是他们y的一环吗? 她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这年头养小老婆都不用避着老婆的吗? 一路无言,回到西山湾别墅。 门口停了辆车,站在车旁等着的是萧景庭的助理楚绎。 楚绎见到两人,上前打招呼:“萧总,太太。” 傅如甯随意点了点头,也没像往常那样主动问他们要去哪。 楚绎却主动报备:“太太,我和萧总要去隔壁市出差两天,很快的,后天这时候就回来了。” 傅如甯内心翻了个白眼。 关她屁事。 后年回来都不要紧。 傅如甯刚想走,看到萧景庭那张扑克脸,她又折了回来,唇边挽起笑容看向楚绎。 “楚绎啊,你们公司是按照颜值选人上岗的吗?你今年有二十五没?” 楚绎听着这番话,突然觉得脑袋很大,飘忽的眼神试探性地往萧总那看。 “有……有二十六了,太太。” 傅如甯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多好的小年轻啊,我们公司也有项目,正在做包装职场年轻人进综艺,我来帮你写剧本,套上励志人设,加上坎坷的身世,再配上你这么好的外形条件,这得迷倒多少人啊,后期运作一下,我包你火,这不比你给黑心资本家跑前跑后还没有双休好呢?” “考虑一下?” 楚绎忙不迭道:“谢谢太太,好意我心领了,我还是适合在萧总身边工作……” 傅如甯无视萧景庭那阴沉的脸色,继续道:“考虑考虑嘛,收入一定很可观哦。” “不不不,我不适合……” 楚绎看了眼萧总,那眼神可不好惹。 萧景庭冷声呛道:“别的能耐没有,画饼的本事见长。” 傅如甯不搭理他,当着男人的面给楚绎递上自己的名片,笑靥如花道:“想清楚找我哦。” 随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萧景庭看着她离去的方向,正值晌午,她转身时微卷的发尾沾染上日光的烁金,那抹娉婷纤影留在他眼底,渐渐弥散。 楚绎见状赶紧把手里那张名片递给萧景庭,“萧总。” 萧景庭沉着脸接过这张名片。 【娱颂传媒艺人经理——傅如甯】 他看了眼面前的楚绎,意味不辨开腔:“对她说的感兴趣?” 楚绎站的笔直,道:“太太拿我开玩笑呢,我哪能有这心思?” 大概是不想在这话题上停留,楚绎立马话锋一转,“萧总,上个月订的那条项链今天刚到,现在就在车上放着。” 楚绎的意思是要不要先把那条项链给太太送过去,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功夫。 “放着吧。”萧景庭浅淡地留下了这么句话,转身上车,再没说什么。 第14章 小哥哥 回到别墅里,朵朵甩着尾巴把傅如甯的拖鞋叼到了她脚边。 保姆问她中午在不在家吃饭,她摇了摇头,说自己要回家住两天。 萧景庭都不在家了,她还等什么?带上朵朵,回娘家! 傅如甯在卧室里随便收拾了点东西,她想起来梳妆柜底下还压着份离婚协议,前天晚上一怒之下打印出来的,她甚至还签了字。 这叫什么,就叫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毫无作用。 暂且忍着吧。 傅如甯随手把这份离婚协议扔进了垃圾桶里。 随后拿起自己的包,下楼牵上朵朵,从车库里开了辆车出门。 傅如甯等红绿灯的时候收到了闺蜜顾慈发来的消息。 「甯甯,这个生化流产就是一次胚胎没着床成功,就当一次比平时感觉强烈一点的生理期,你今天还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吗?等结束了之后就可以正常备孕,不影响的,不要有什么心理压力。」 「哦哦,我还看到有玄学说生化流产之后的第二个月很容易备孕成功!」 傅如甯看着这消息,忍不住叹气,玄学,谁家玄学玄了三年都没成? 这生理原因可不能赖玄学。 那一定是萧景庭自己的问题! 傅如甯敲了行字:「不要靠近男人,会变得不幸」 但还没发出去,想着闺蜜顾慈有个男朋友谈的还挺好,还是不要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带给她,于是删除了对话框里这行字,万一给小妹妹整的恐婚恐育怎么办? 手机某软件给她推了几条推书标题。 于是她随手给闺蜜那边发了过去。 【结婚三年不孕不育,丈夫带回白月光后,我净身出户】 【替小三养子多年后,我被气死】 【离婚后我怀上豪门前夫的孩子】 【和前夫离婚后,三年不孕不育的我孕吐了】 今天的推文都这么歹毒,什么日子? 顾慈看着对话框里分享来的几条推文,发来了三个问号。 「???」 「你平时看小说这么重口味的吗?」 傅如甯:「看看嘛~小说来源于生活,也不知完全瞎编乱造的」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许久才发来一条消息—— 「……甯甯,你不会是想离婚吧?」 傅如甯啧了一声,这么明显吗? 前方红灯转绿,傅如甯把注意力放回到路上。 然而刚起步没多久,驶过人行横道后,突然来了辆电瓶车鬼探头,傅如甯一脚急刹车,车身猛地咯噔了下,前面的电瓶车也及时刹了车,但还是被刮到了地上,坐在后座上的朵朵吓得哼唧了两声。 蓦地,又是砰的一声响,一阵猛烈的撞击传来,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接着是朵朵的嗷嗷叫…… 追尾了! 傅如甯转头见朵朵已经从后座掉下去了。 她就这么一回头的功夫,看到后面那辆追尾车,妈耶,看着好像是辆大劳诶! 这要是赔起来,得把她在娱颂传媒那打工的俩月工资搭进去吧。 她赶紧解开安全带下车,还不及她去询问后面追尾的情况,就见那骑电瓶车的男子丢下车冲到她跟前来骂骂咧咧:“开奔驰了不起啊,没长眼睛啊开这么快,路是你家的啊?” 傅如甯一看这男人目测五六十岁,这骂骂咧咧时候的口水都快喷到她脸上来了,她保持着体面的微笑往后躲了躲。 “这位先生,我是正常行驶,你这是横穿马路吧,大白天我的行车记录仪也拍的很清楚,我们可以现在报警处理。” 男子见她好说话的语气,立马端起了姿态,说道:“你今天撞到我是真的吧,你现在报了警,出于人道主义赔偿你也得占责,你赔了钱明年保险肯定得涨……” 傅如甯环着手臂,挑眉,“那您想怎么着?” 男人竖起两根手指,“这么着,给我两千,这事就了了。” 傅如甯静静地看着他演,随即点了点头。 “行啊,两千就两千。” 男人大概是没料到她这么好说话,当下就觉得这女的是不是脑子不好使,自己是不是要少了,应该说五千的。 岂知,傅如甯转身走到自己的副驾驶座,从座位底下抽了根棒球棍出来。 “你要干什么?”男人看着傅如甯拎着棒球棍走近,不明所以。 “不是要两千吗,你这电瓶车是旧的吧,两千也到顶了。” 傅如甯说完就要挥棍子往下砸。 见她真要砸,男人立马扶起自己的电瓶车往后退,一边退一边骂骂咧咧,“诶,你怎么不讲理啊,还要当街行凶啊!” 傅如甯冷哼了声,拿出手机对着男人咔咔拍了两张照,准备报警。 此时,追尾车上司机出声询问后座上坐着的男人:“封先生,怎么说?” “下去看看。” 男人的嗓音清润温淡,车窗降下,光线落在男人偏浅色的瞳仁里,他的视线往前看,最终在那个方向停驻。 那边,傅如甯正和那胡搅蛮缠的男人说不清楚,只等着交警的到来。 就见身后那辆追尾车驾驶座上走下来一个男人,随即绕至后座打开后座车门,从车上走下来一个身形修长西装革履气度不凡的男人。 傅如甯的目光落在男人身上,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想着有没有在盛州市见过这个人,毕竟开这车的也不多。 封衍走至傅如甯跟前,在她疑惑的目光下停住脚步,眼底如同初雪消融,盛着温淡的笑意。 “甯甯,还记得我吗,我姓封。” 傅如甯听到这一声,看着男人的脸反应了三秒钟,“这位帅哥,你……你是?” 姓封,好像她确实认识一个姓封的…… “我是封衍。”男人静静看向她。 突然间傅如甯反应了过来,眼里漾开惊喜。 “啊……是你!小哥哥!” 是以前住在她家隔壁的那个小哥哥! 这都十几年过去了,人早就变了样,她也只是依稀从他脸上还能寻找出相似的轮廓。 第15章 她出了事会有医院给我打电话 开电瓶车的男人眼见傅如甯真的报了警,大概也是见她有了帮手,当下便骑上车跑了,临走时还不忘呸了他们一声:“狗男女!” 傅如甯深呼吸一口气,心中默念—— 不与傻逼论长短,我不气我不气,气坏身体无人替。 她转身看向身侧的男人,左看右看,最终还是盯着他那双眼睛看,终是在这双眼睛里看到了她幼时的熟稔。 封衍就这么噙着笑大大方方的让她看,也不打断她。 直到傅如甯意识到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了,她这才不好意思地收回视线。 “小……”她下意识还想叫他小哥哥,但及时改了口,“封衍哥,你怎么这么多年还能认识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傅如甯也忘了是什么时候和封衍成为邻居的,好像是她五岁的时候,也好像是六岁的时候,那会儿家里的生意变好了,搬进了新房子里。 她家和封衍家就隔了一面墙,只是后来他搬走了。 当年封衍搬走的时候傅如甯记得自己还哭了好久,哥哥在一边嘲笑她一边说:搬走了又不是死了,又不是以后见不了面了。 却也没想到再见面已经过了十几年。 封衍语气平和道:“上午去看过傅叔叔了,在他的病房里看到了你们的照片,刚才看到也觉得有点眼熟,就在这看了会儿,没想到还真的是你。” 他又添上一句,“甯甯越长越漂亮了。” 傅如甯笑了笑,完全没有不好意思。 谁不想听好话? 同样是长了嘴,有的人说话就是这么好听,有的人一张嘴就是能把人气死,那嘴长了还不如不长。 她没有内涵别人的意思。 “封衍哥,你这是要回家吗,我家隔壁的屋子我看一直有人定期来打扫呢。” 封衍点头,“嗯,本来就打算去你家拜访,这么巧在路上碰上了,那一起吧。” 傅如甯转头看了看自己的车,车屁股被撞陷下去了一块,再看身后那辆大劳,她开玩笑道:“是你没保持好车距追尾的我,你这车我可不赔,我那点工资可赔不起。” 封衍笑的温和,“不让你赔,你的钱存着去买小裙子穿吧。” 傅如甯面色微窘,“哎呀,你怎么还记得这茬呢……” 她小时候就喜欢穿各种各样的小裙子,衣柜里满满的都塞不下,过年有了压岁钱家里人都会开玩笑说,甯甯肯定又要去买裙子穿,臭美两个字早就成了她的标签。 傅如甯打了电话让4s店的人过来把车拖走修理。 司机给两人打开车门。 傅如甯牵着朵朵上车,也不知道狗子是不是能分的出豪车和一般车的区别,上了这辆宽敞的车便一直开心的晃着尾巴。 当然了,朵朵在萧景庭的车上时也会很开心。 尤其是喜欢萧景庭车库里那辆小红,朵朵喜欢坐在后排兜风。 上了车,封衍主动拉起了话题,“你这脾气倒是没变,大街上就敢拿着棒球棍上去,你不怕刚那个人和你动手?” “他开口就是讹我两千,这就是觉得我傻软柿子,就是能坑就坑而已,怎么可能还跟我动手闹呢?听到报警跑得比谁都快。” 傅如甯提起来就觉得气,而且那可是两千块,糟蹋什么都不要糟蹋钱,家里的每一分钱都是她爸爸在实验室里一次次苦熬挣回来的,也是她二叔和各种老板一趟趟酒喝出来的。 还有她那准前夫,这不周日还得出去出差。 闻言,封衍淡淡笑了笑。 “甯甯,这些年过得好吗?” 听到封衍这么一句,傅如甯眼里有过一丝黯淡,但只是转瞬即逝,又恢复成她那没心没肺的样子。 她笑道:“好啊,我家前几年遇到了点问题,但好在我丈夫家帮了我们家一把,现在挺好的。” “那就好。”封衍神色未变,只是语气里多了几分怅然,“十三年了,好久啊。” “对呀。” 傅如甯亦是怅然,十三年了。 萧景庭被父亲领养回家就是十三年前,也刚好是封衍从他们家隔壁搬走的那年。 她还记得当时封衍走后,哥哥拿她哭得没辙,指着院子外头说:你还哭,大伯都给你把童养夫领回来了,赶紧转移一下喜欢! 结果一转头就见那时还叫傅峥的‘童养夫’就站在那,一双眼睛静的没有分毫情绪,就那么看着他们两兄妹。 思绪被拉了回来,傅如甯忽然想到了什么事,笑道:“封衍哥,你每年寄给我的礼物我都很喜欢,今年的我也收到了,谢谢你!你这些年木雕手艺越来越好了。” 她那橱窗里摆着的生肖木雕都是封衍送给她的,就是今年的小兔子不知道怎么被磕坏了一个角。 她觉得是萧景庭摔的,然而萧景庭非狡辩说是她自己摔的。 怎么可能! 封衍看着她的笑容,忽而恍神,眸底划过一丝异样。 但最终他也只是道:“喜欢就好。” …… 高速路上。 楚绎接到了4s店经理的电话,他听清了事情的原委后,转身看向后座上的男人,他觉得这件事情非常有必要说出来。 “萧总,太太的车在路上撞了,4s店的王经理给我打了电话知会了一声,您看要不要去问问太太什么情况?” 结果身后男人冷冰冰的说道:“问什么,她出了事会有医院给我打电话。” 楚绎:“……” “……萧总,我听王经理说的是追尾事故,这追尾也是可大可小的,您还是问问吧。” 萧景庭神情冷淡,他们分开明明都还没多久,她就能在路上撞了车,这是迫不及待回娘家待两天么? 饶是这么想着,他拿起手机,还是打了电话过去。 振铃结束,未接听。 萧景庭眉心微蹙,放下了手机没再管。 约莫过去了五分钟,他稍显不耐烦的又拿起手机,继续打了电话过去。 还是无人接听。 楚绎见此出声打圆场,“萧总,太太可能在忙,毕竟可能事故还得处理……” “回去。” 听着后座上男人那冷淡的嗓音,楚绎一愣,“什么?” 萧景庭的语调寒凉:“现在回盛州。” 楚绎赶忙让司机前面找最近的出口下高速。 第16章 仿佛是潭阳光照不进的死水 车上。 傅如甯看着朵朵的坐姿有些怪,她方才没注意看,这会儿才看到朵朵提着一只前爪,也没了刚刚上车的时候兴奋的样子,恹恹的耷拉着脑袋坐在那。 她赶紧俯身过去检查,结果一碰到朵朵的爪子,它就嗷的哼唧了一声。 封衍见此,询问道:“怎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骨折了,刚刚上车的时候还好好的,之前也没听它叫……”傅如甯的语气着急起来,心疼的摸了摸朵朵的脑袋。 封衍当下给出建议:“去宠物医院吧,你有常去的医院吗?” 傅如甯拿起手机给司机报了个地址,才见手机上有两个备注名为‘lyc’的未接电话。 萧景庭打来的,他不早就在出差的路上了么,这个时间估计出盛州市了,给她打电话做什么? 不管。 她心里担心着朵朵,哪里有空来理会这个烂菜叶。 lyc意味烂叶菜。 男人不自爱,就像烂叶菜。 傅如甯放下手机,安抚着坐在脚边的朵朵。 …… 宠物医院门口。 下车的时候朵朵呜咽着不肯下去,委屈的眼神就看着自己的爪子。 封衍看着这一人一狗僵持的画面,“它想要什么?” 傅如甯无奈道:“要我抱下去。” 朵朵就是个小公主狗,不能有一点小病痛,但凡有一点点都要哼哼唧唧的。 可它有七十斤! 封衍语调平和,很是自然而然,“那我来吧。” “朵朵有点重哦,封衍哥你注意点……” 傅如甯在一旁提醒着,男人却只是轻笑,弯腰轻而易举把狗从车里抱了出来。 朵朵把脑袋趴在男人的肩膀上,两只前爪搭上去,那姿势堪比电视剧里的公主抱女主。 许是这一幕太滑稽,宠物医院外路过的人纷纷往这边看过来。 狗都坐上劳斯莱斯了,关键是还被土豪主人这么抱着,这土豪主人还这么帅! “……这狗都成精了,比我都会撒娇,是哪个姑娘投胎了吧?” 傅如甯听着路人大姐的开玩笑,尴尬的笑了笑。 在宠物医院一通检查下来,前后花了不少时间,但结果…… 医生拿着片子反复看了看,又认认真真检查了许久。 “嗯,从片子上看,应该是没有骨折的,也有可能会是隐藏神经炎,但这么看可能性不大,所以……” 傅如甯不放心,“所以什么?” 医生:“所以,大概率是装的,也可以再回去观察两天。” “……” 傅如甯瞅了眼朵朵,啪的一声在小胖妞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戏真多。 然而狗子根本不看她,提着自己的瘸了的爪子往封衍跟前挪了挪,小眼神委委屈屈的还在哼唧。 傅如甯环着手臂气定神闲站在一旁看着。 还在演。 …… 傅家别墅外。 傅缙北看着萧景庭的司机从后备箱里搬出了两箱子酒出来,脸上乐呵着,但嘴里却是说着:“景庭啊,你这来就来吧,怎么还带东西来呢?上家里来吃饭还用这么见外,真是……哎,小伙子你搬进去轻点放啊,一定要轻拿轻放,注意啊……” 司机麻溜的把酒给搬了进去。 萧景庭往四下里看了眼,随后语气浅淡道:“老爷子那边的,奶奶现在不许他喝,我就顺道带了过来。” 傅缙北搓了搓手,“哎呀,亲家老爷子年纪大了,身体健康是首要的。” 说话间,里面传来了傅缙北的妻子闻澜的声音。 “缙北,甯甯不是说了今天中午回来吃饭的,人呢这都多久了?” 闻澜转头一看萧景庭在这,“哟,景庭来了啊,你给甯甯打个电话问问到哪了?” 傅缙北解释了句,“甭打了,在路上了,甯甯说要带个客人回来吃饭。” 萧景庭微微抬眉端,没出声。 闻澜随口问:“谁啊?” “以前住隔壁那姓封的小子,今儿上午刚去医院见过甯甯她爸,现在来咱们家了,景庭这酒啊拿来的是时候,那小子现在出息的很,啧,真是小时候看不出来啊。” 言语间,一辆黑色大车缓缓向这边驶来。 傅缙北眯了眯眼睛,定睛道:“是不是他们来了?” 萧景庭抬起眼眸,正午的阳光透进他的眼底,却像是隐没了踪迹,仿佛是潭阳光照不进的死水。 第17章 我怎么可能会送你,自作多情什么? 傅如甯显然没想到萧景庭会到她家来。 他不是出差了么? 此时她和封衍坐在后座上,中间隔着一个朵朵。 封衍看向车窗外,语气语调很是规矩,询问道:“甯甯,你家有客人?” 傅如甯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又抿开微笑解释:“是我丈夫,封衍哥,你以前应该没见过他。” 封衍神色未见变化,维持着一贯的谦和,“那我今天来拜访合适吗,会不会打扰?” 傅如甯还没说话,朵朵又往封衍腿边拱了拱,下巴贴在男人的西装裤上,那眼神和动作明显就是不让走的意思。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 她和封衍都认识多少年了,难道就因为萧景庭在这,难道还能把人从门口撵走? 司机替两人开了车门,朵朵又是被帅哥抱下来的待遇。 傅如甯虽然不愿意,但还是先走到了萧景庭跟前,看他这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她压住声音小声问:“不是说出差吗,怎么突然来我家,也不打声招呼。” 正午的阳光下,萧景庭眸底的颜色却是又深又冷,他就这么静静地瞧着她,语气亦是平淡的透不出半点情绪,“我给你打电话了。” 傅如甯听到这话反应过来,哦,他是给她打电话了。 还打了两个。 “开静音了,没看到,不好意思啦。”傅如甯又问:“那你来干嘛?不是要出差吗?” 她这话问的太过于自然,其实本意是觉得他这无缘无故的,是不是耽误了他的正事。 结果听在萧景庭耳朵里,倒是生了些别的意味。 “我不能来?” 萧景庭那冷淡的声线里无端沾染了几分嘲弄,却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很自然的动作。 傅如甯却觉得不自在,但她也不能说什么。 “能……那当然能,这现在还是你家啊,你怎么不能来,别开玩笑了老公……” 最后那两个字傅如甯几乎是笑着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两人在这‘腻腻歪歪’地说着悄悄话,傅缙北看在眼里,这不挺好的,之前还说什么过不下去了,真是…… 封衍和傅缙北夫妇挨个打了招呼,寒暄过后,他转身看向萧景庭。 封衍向萧景庭伸出手,“你好,我以前和甯甯是邻居,就住在隔壁。” 两个男人站在一起,身高也差不多,那平静的视线下,却是各自在打量对方的眼神。 萧景庭抬手与他相握,“久仰。” 没有任何一个多余的字。 封衍也没说什么,又将视线落在傅如甯身上。 “甯甯,把衣服给我吧。” 萧景庭垂眸瞥了眼,见傅如甯手里抱着件黑色大衣,他的眸色沉了沉。 傅如甯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着:“我去家里帮你清理一下,你大衣上全是沾的朵朵的毛,就顺手的事,很快的。” 人家把朵朵抱进抱出的,还蹭了一身毛,怪不好意思的。 萧景庭不咸不淡开腔:“朵朵怎么了?” “骨折了,也可能是神经炎,带朵朵去了趟宠物医院。” 傅如甯的语气多少有点不耐烦,朵朵就是她一个人养的狗,萧景庭什么时候过问过,现在装模作样的问什么? 这要是把狗代入小孩子,她妥妥的就是丧偶式婚姻独自带娃。 “是吗。”萧景庭扫了眼跟在二婶闻澜身边的朵朵,还举着自己的前爪卖惨,那委屈的眼神把二婶给心疼住了。 萧景庭慢条斯理开腔:“朵朵,过来。” 听到这指令,狗的耳朵动了动,眼睛却不往这边看。 一秒,两秒,三秒—— 忽而间,朵朵小碎步从二婶身边挪了两步,接着便是撒丫子往家里跑…… 就一眨眼的功夫,跑没影了。 萧景庭轻嘲:“这就是你说的骨折了?” 编不好谎言就不要撒谎。 傅如甯:“……” “医生也说它可能是装的……” 萧景庭没搭理她,果然是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狗,狗都随她这么会装。 …… 客厅里。 傅缙北还在说着傅如甯小时候的事。 “甯甯第一次学自行车,结果撞树上了,哭半天,然后说以后不学了,把她新买的裙子都摔破了。但她又不服气,说看隔壁的阿衍哥哥什么都会,她也什么都想学,结果呢,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什么都没学成,还好,还能考上个大学。” 封衍应和道:“甯甯还是很聪明的,只是她喜欢的东西多。” 傅缙北越说越来劲:“那可不,钢琴学三个月,新鲜劲过了,想学小提琴,又没多久新鲜劲又过了,后来又说要学二胡,我真是都不能想那段日子,我耳朵里就没个安静的时候。” “后来她又说想学跳舞,那舞跳的,我心想送去少林寺学武可能更合适,还非要拉着我们几个排排坐一起看她跳,真是……” 萧景庭站在客厅外,他没有走过去,只是站在转角,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驻足。 听着他们说起那些幼时共同的过往。 他光是听着,那些具象的画面就跳出来了,仿佛真切的看到了她幸福的童年。 有爱她的家人,还有她青梅竹马的邻居哥哥。 而他的幼时,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无休无止的阴暗潮湿。 傅如甯不想听着二叔在客厅里诋毁她,转身走了出去。 走至过道时,斜刺里传过来一阵力道将她拽了过去,男人高大的身形在光线昏暗的过道里仿佛一道密密实实的黑网将她笼罩住。 傅如甯的后背贴上墙壁,她挣了挣,手抵在男人身前隔开距离,语气不善:“萧景庭,你干嘛?” 萧景庭居高临下睨着她,单手握住她的手腕反剪在身后。 “离婚之后,你打算和他过?” 男人的语气很淡,却压着一股子难以名状的怒。 傅如甯才不管他这鬼火从哪冒出来的,“你管我跟谁过!萧景庭,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合作关系合作关系,你别忘记了!” “你给我松开,痛死了……” 傅如甯压着声音跟他挣,但男人的手劲大,本来她还只是嚷嚷,这么一挣,还真觉得痛了。 烦死了,这男人回来就是找她吵架。 傅如甯停下挣扎,恼怒地看着他,“而且你自己和别人不干不净的,就看别人也觉得有问题,我和封衍哥认识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我们关系很好的邻居啊,就算后来不联系了,十几年里他也都会寄礼物给我。” 萧景庭微微松开手上的力道,“他送你的什么?” “我柜子里那排生肖木雕啊。” 傅如甯奇怪的看着他,那排木雕被她摆在卧室的展示柜里,他不是天天看到么?她又没瞒着他什么。 然而,萧景庭却问了句不知所谓的话—— “他跟你说是他送的?” 傅如甯呛道:“对啊,不是他还能是你送的?” 男人冷声讥诮,“我怎么可能会送你,自作多情什么?” 傅如甯才不会自作多情,但被他这么嘲讽,难免还是觉得自己很失败,年少时候也没有少对他示好,他就是不搭理她,就是对她不屑一顾。 到后来她去求他,她是硬生生的踩碎了自己所有的尊严和骄傲。 傅如甯敛起自己心里的情绪,挣了挣自己的手腕,“那你这是干什么,还不给我放开?” 萧景庭粗粝的指腹着她细腻的腕间肌肤,沉声警告:“在人前收敛一点,有点合约精神,少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 傅如甯懒得和他计争执。 就他有合约精神? 偷着来很高贵是吗? 第18章 以前 午饭期间,傅如甯光听着二叔在说她和封衍小时候的事。 封衍这个人教养好,和以前一样文质彬彬谦和有礼,对二叔的话题也是句句有回应。 坐在傅如甯身边的萧景庭倒是没什么话。 也是了,他在人前就是这种高冷寡言的模样,只有在她面前才那样嘴毒。 午饭后,封衍也没在这久留,不多时便离开了。 傅如甯提着二婶给她的保温饭盒走到萧景庭的车边,二婶听说他下午还要去外地出差,这不又给他留出了晚餐。 二婶总觉得男人在外面应酬的时候都是吃不好的,不管吃什么都不如家里这一口。 傅如甯打开后座车门, 也懒的和萧景庭打招呼,就直接把饭盒塞了进去。 “我二婶给你的。” 萧景庭看了她一眼,也没应声。 傅如甯习惯了,也不恼,她一转视线竟看见座位下方摆着一个精致的礼盒,是某个珠宝品牌。 她自然而然的伸手想去拿,谁知男人冷声呵止:“乱碰什么,不是给你的。” 这是从午饭到现在,萧景庭对她说的为数不多的完整的话。 傅如甯切了一声,收回手。 “谁稀罕,不看就不看,这个牌子土死了,都是土大款买的,又土又贵,谁买谁是冤大头。” 萧景庭能有什么品位? 她还不知道他? 回到萧家以前,萧景庭就是个纯纯的理工男,他的衣服绝大多数都是她给搭配的,不过人长得好就是随便穿都好看,那时候她还挺喜欢给他选衣服的,简直就是换装小游戏真实版。 只是他的身份从傅峥变为萧景庭之后,什么都变了。 傅如甯本想转身就走,但还是耐着性子提醒了一句:“里面还放了份饺子,二婶包的,里面有个特殊馅料的,二婶保不齐下次问你是什么馅,所以你最好还是吃了它,免得答不上来。” 言罢,傅如甯转身走远。 楚绎在外头听着他们的对话,眉头都皱成了什么样。 明明是特意订的项链,就这么难开口吗? 刚刚那个档口明明可以顺势就送出去啊,这……这么难吗? 楚绎回到车里,趁着车子还没驶离别墅区,他试探性地说:“萧总,您说这个不是送给太太的,那她会不会误会这是您给别的女人送的?” 萧景庭听到这话,眼眸深处波澜不起。 他沉声道:“不会。” 她怎么会在意? 傅如甯惯常会演戏,演爱他,演吃醋,她又怎么会真的在意? …… 傅如甯回到家里,就见傅缙北坐在沙发上在那美滋滋的把一瓶瓶酒拿出来显摆。 “这封家的小子也是真会做人,你看这送的酒,也不比景庭带来的差了,我得留着慢慢喝。” 傅如甯在他身边坐下,神色认真的说:“二叔,你下次能不能别在他面前一直说我们小时候怎么样?” 傅缙北放下酒,一脸无所谓:“怎么了?在谁面前不能说?” “萧景庭……”傅如甯又加重语气,“傅峥。” “为什么不能说?那封家小子来家里,这十几年没见,能说什么呢,还不得叙叙旧说说以前的事吗?” 傅如甯很认真的看着他,“二叔,不是每个人小时候都学过钢琴小提琴的,景庭小时候过的什么日子,我们也都不清楚,但一定很苦。你不能因为他现在过得好,就肆无忌惮忽略他的以前的伤疤。” 她那时候不懂事,想着一股脑把好的东西都给她这个童养夫,也不知道哪来的分享欲,整天和他说这说那,说在兴趣班又学到了什么,又被老师夸了…… 而那时候的傅峥,只是关起门来,没日没夜地看着不符合他年龄的教材。 后来她才知道,那时候他的识字量都不多。 受了几次冷待遇之后,爸爸才一边开导一边给她说道理,在别人饥饿的时候,小声咀嚼也是一种教养。 哎。 可等她懂这个理的时候,时间又不能穿越回去,她也拉不下脸道歉。 那时候的傅峥越是冷脸对她,她就生气,生气又会去惹他,就这么陷入反复无常的恶性循环。 她还逢人就说这是她童养夫,完全没在意他的感受。 傅如甯回想着他们两的以前,也难怪他总是用冷脸对他,那时候她那些不懂事的行为都算是反复在他的自尊心上蹦迪了。 听完这番话,傅缙北却是乐呵了,啧了一声。 “哟,前两天还跟我说和景庭过不下去了,今天又护上了,我就说,你们两这有什么过不下去的,早点把孩子生一生才是正经事。” 傅如甯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生孩子生孩子,得,又绕回到这话题上来了。 “我不是护,这是就事论事而已。” 她和萧景庭都是待离婚夫妻了,这一趴已经不合适他们了。 第19章 是不是景庭……有点问题? 傅如甯还没跟她二叔掰扯完,就见二婶神色稍显凝重地走过来。 “二婶,怎么了?” 闻澜神色担忧地看着傅如甯,语气也带着几分心疼,“甯甯,刚刚亲家老太太给我打电话,和我说了一堆注意事项,你这是……又没了个孩子啊?你这孩子怎么不和我说了声啊,我也算你半个妈,你这孩子有事都想不到我……” 二婶泪点低,傅如甯生怕她说着说着哭出来,赶紧出声安慰:“没事的没事的,就是老太太小题大做,哪有这么严重啊,这就是一次胚胎着床没着好,自然没了而已,医生都说不影响的。” 听到这么说,闻澜眼底的担忧才稍稍褪了些。 这闺女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苦,只是可怜自小没妈,闻澜就把她当自己闺女养。 三年前傅如甯头胎那个孩子没保住,后来又要清宫,闻澜现在想起那件事都觉得心疼,他们家甯甯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罪? 傅缙北思忖着,拧着眉头问:“怎么又怀了没留住?你不能上医院看看去,三年流了两个,这指定哪里有问题。” 傅如甯听到这话头都大了。 都准备和萧景庭离婚了,然而还要来应付家里人这些问题。 她还不能表现出来。 二叔对她生孩子这件事格外关心,活像个结婚之后催儿媳妇生孩子的婆婆。 只能好声好语地回答:“我每年都检查啊,我真的没问题。” 傅缙北想到了前些日子傅如甯说提过体检的事,“是不是做了什么检查?你上回不是说陪景庭他爸那小姨子去医院体检了吗?照没照ct?” 傅如甯有些烦躁地解释:“哎呀,我没照,就是没留住孩子而已。” 她刚嫁过去的时候,傅缙北还特意提醒她,平时要留心这个婆子。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一个女人,刚死了亲姐,就能和自己的姐夫好上,且生了俩孩子,能掏心掏肺对亲姐的儿子好? 那怎么可能。 “没问题怎么可能又流一个,你看的什么医生,哪来的不入流的赤脚医生?别是被人坑了。这样,回头我带你去看个好大夫,得把这问题给解决了。” 傅如甯一听这话,凉嗖嗖说道:“二叔啊,就那给您治前列腺炎的地方啊?那都没行医资格证吧……” 一旁的闻澜一拍桌子,就冲着男人劈头盖脸一顿数落:“傅缙北,你什么意思?你们男人就把问题都归到女人身上,甯甯说她没问题就是没问题!” “……” 傅缙北无语了一秒,反问:“那这是谁的问题?” 听到这话,闻澜给问住了,犹豫了片刻后,她看着傅如甯稍稍有些迟疑地问:“甯甯,你老实和二婶说,是不是景庭……有点问题?” 傅如甯尴尬地眨了眨眼睛,这……这要她如何说。 “……没,没问题,我们很好。” 给她前夫挽回点面子,不管怎么说他们现在还是合作伙伴。 谁知闻澜面露窘色,“谁问你那什么,我说是不是景庭有些问题,所以才三年没了俩,有没有带他去做些检查?” 傅如甯轻咳了声,这又是到了她发挥的时候了。 “二婶,男人的自尊心也挺强的,我也不敢提这事,但我更觉得就是孩子缘分还没到,所以我们两现在还没有,等等吧不着急。” 傅缙北自言自语道:“莫不是早些年日子过得太苦了,所以有点什么病根?” 他心里盘算了,回头得想想办法。 傅如甯舒了口气。 别折腾她就行了。 第20章 她到底还在指望些什么 傅如甯想起自己回家是有正经事的。 于是从手机里翻出照片,照片上是她自己和一个小女孩的合照,她把手机递到傅缙北两口子面前。 “二叔,这个小姑娘你记得吗?” 傅缙北瞅了眼她的手机,离远些,再仔细瞧了瞧。 “记得啊,这不你爸那救命恩人老许家那捡来的孙女么?” 傅如甯把爸爸的话转达了,“这小姑娘也可怜,爸爸的意思是我们家能不能把这孩子领回家养,现在就是村里的村支书一家还照顾着他们,可到底也不是长久的事,等老人走了之后,这小姑娘就没个着落了。” 傅缙北一听这话,马上反对:“你爸这是有什么捡破烂的癖好吗?天底下可怜的孩子多了去了,他要是见一个收一个,烧香的人都不用去庙里了,拜他就得了。他就是个只留个半边脑袋在黄土外边的人了,还操心别人家的事,真是……” 傅如甯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不和他说了,就知道二叔嘴里放不出好话,她转头看向身边的二婶。 闻澜倒是没急着表态,只是问道:“你爸什么打算?” “我爸现在这身体条件也不允许,所以想问问您二位能不能……” 傅如甯还没说完,傅缙北就打断了她的想法:“不能!” “你爸当年捡个儿子回来,后来景庭还能出息了, 这是咱家福报,哪能一直有这气运?这祖坟上的青烟冒了一次,是不可能再冒第二次的!” “还有到时候又捡个闺女领进门,长大了就跟黄毛跑了,这事又不少见,那不电视里还演呢?电视里那好吃好喝养大的闺女,被人用廉价的糖衣炮弹就给骗走了,你要说她,她就说你不是亲生父母无权干涉她的自由,你说这图啥?” “再说了,也不是没别的办法啊,这不有帮扶基金会,哪个大企业不得每年做点这样的慈善事宣传宣传,给企业立正面形象,可以用资助的形式帮忙啊,干嘛非得领家里来?” 傅缙北态度就摆在这,说什么就是不行。 傅如甯见说不动,只能开始打感情牌,“二叔,那当初好歹是人家救了我爸,这是恩情呐,人家到时候留个孤苦无依的孙女在世上那多可怜啊?家里又没个别的亲戚,那就是送去福利院啊,况且现在我爸就这只有这些善念,就不能替他圆了吗?” 傅如甯就是个爸宝女,说这些话的时候想到爸爸以后也要离开自己,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 “哎哎哎,你可别哭,我不吃这套。”傅缙北想了想,忽而问:“你和景庭不也没孩子,你要真想给你爸积德,你和景庭去办手续啊。” “不行。”傅如甯几乎是脱口而出。 她和萧景庭怎么能行? 且不论年纪不行,就算托关系省略点流程,到时候除了分朵朵,还得多争一项抚养权呢。 傅缙北纳了闷:“怎么不行?” “年纪不行啊,人家合法手续是要求夫妻三十周岁以上的。他二十八,我二十五,都不行。” 闻言,傅缙北没急着说话,倒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会儿。 收养个孩子的事,对萧家来说那不是芝麻大小的事,真想收养,还用得着在乎这程序? 傅缙北撑着腮帮子思索了片刻。 他忽而改了口:“你非要的话那也不是不行,只是……” 傅缙北卖了个关子,到这又不说了。 听到这话,傅如甯脸上阴转晴,着急地问:“只是什么呀?” 傅缙北慢悠悠开口说:“到时候户口可以落在我这,但必须你和景庭养,管你们两口子叫爹妈。” 傅如甯:“……” “不行!我和景庭……景庭家里家庭环境复杂,这真的不行的!” 傅如甯继续晓之以理:“二叔,到时候我肯定来照顾孩子啊,尽量不多麻烦你们,我一定把她当亲妹妹疼。” 然而傅缙北只是瞅了她一眼,继而凉嗖嗖道:“你要不答应呢,我就给她改名,进我老傅家就改名叫招娣,叫盼睇也行,取个好兆头的名字,让你早点和景庭生个儿子。” 傅如甯忍住心里想抓狂的冲动。 好个屁! 招娣,盼睇,多么歹毒的名字啊! 她这会儿才算听明白了,还是前两天她说过不想和萧景庭过下去了,这话被傅缙北听进去了。 二叔这滑不溜手的泥鳅也算是修成人精了。 傅缙北的观点非常直接,只要睡一张床不分居的夫妻日子就能过下去,再有个孩子就成了,一个不成两个,过日子而已,有什么好闹的? “怎么着,你自己考虑考虑?你和景庭商量好了来找我说,你们商量好了,我马上跟你们去办手续。” 傅缙北这语气有种说不出来的欠,他这态度就仿佛在说:解决方案给你了,你自己不接受提议也赖不上我。 傅如甯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内心却是想,考虑个锤子考虑。 傅缙北还在那悠哉的嗔道:“我跟你说,你爸一辈子就是读书读傻了,当初我们家里穷,只能供一个孩子上学,抽签决定,结果你爸念书去了,我去工地搬砖头,这当年要是上学的是我……” 傅如甯听二叔又要开始讲他的陈年老黄历,她赶紧捂上耳朵,气得回了自己房间。 一直到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傅如甯从医院看完爸爸回来,她又纠结起了这件事。 在房间里踱着步子,又过了许久,她给拿起手机给萧景庭打了电话过去。 想着这个点他应该是闲下来了。 电话接通的不慢。 傅如甯还在组织着语言,要怎么开口商量,怎么说服他陪自己演场戏。 然而,电话里却传来了一道令她措手不及的女人的声音—— “你好,请问哪位?” 听着手机那头的女声,傅如甯愣是一个字没说出来,拿下手机看了看自己打出去的号码,备注‘lyc’,号码也没问题。 没打错。 傅如甯一声没吭,挂了电话,随手把手机丢在了床上。 她打开电视投屏,挑了部最近大热的古装剧,女演员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来,传入她的耳朵里。 这个刚火的女演员,就因为台词功底还不错,在一众靠着配音才能演戏的小花中显得格外优秀。 反复的对比这个声音之后,傅如甯确定,这就是刚刚她在电话里听到的这个声音。 是容若。 原来萧景庭所谓的出差,只是去陪他的情妹妹吗? 也是啊,她到底还在指望些什么。 …… 林州市,就在盛州周边不过一个多小时车程的城市。 容若把正在充电的手机放回原位。 她站在角落里,听着客厅里偶尔传来的交谈声,手机上没有锁屏密码,她快速把通话记录删除了。 仿佛一切未曾发生。 这是套林州市区的大平层,地段位置都很好,挨着盛州市很近,来回方便。 餐厅里,一个衣朴素的中年女人坐在萧景庭对面,她的半边脸上留了块不小的疤痕,像是烧伤留下的,即使是修复过,也只是看上去没那么可怖,可那块疤痕还是存在感非常强。 容母给他下了一碗面,很简单的素面。 “阿峥,你岳父身体还好吗?” 萧景庭微微摇头,“不太好了。” 容母闻言叹息了声。 “你岳父是个好人,是他把你从泥潭里拉了出来,还悉心栽培了这么多年。” 萧景庭没说话,深邃的眸底盛着几分怅然。 容母又问道:“你和你媳妇还好吗?” 男人淡淡回道:“挺好的。” “那就好,好好把以后日子过好,总是一天好过一天的。现在我也没什么好操心的了,也就是若若,你能帮衬一把就帮衬一把。” “我会的。” 萧景庭如是应下。 一碗面吃完后,萧景庭在这未做多停留,他拿了自己的手机准备离开。 容若扶着容母起身,容母的一条腿以前受过伤,走路的时候是一瘸一拐的。 萧景庭转身看向容母,“姑姑,回去吧,我下次再来看你。” “那让若若送送你。” 萧景庭淡声道:“不用了,要是被狗仔拍到了麻烦,她现在已经有知名度了。” 一旁的容若赶紧结果话茬,嗓音甜甜地说:“不会的,这是在林州,又不是在盛州市,而且这里安保也很好,阿峥哥哥,我送你到地下车库吧,不会被看到的。” 萧景庭也没再说什么,电梯门开,两人走进电梯里。 电梯下行,气氛稍稍显得有些沉闷。 容若透过电梯里的倒影看着自己身侧这个男人。 三年前她还在影视城做不起眼的群演,过着在最底下人人都能上来踩一脚的日子,而她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身边这个男人给的。 以前那种水深火热的日子,连回想都不能想。 忽而间,萧景庭开腔打破了此时的沉默—— “为什么要去娱颂传媒?” 他的语气很平很淡,像是句陈述句,没有多余的情绪。 容若掩盖住眼底那些小心思,解释道:“是娱颂传媒主动联系我的,而且他们开出的条件很好,我原本公司那边还以为是……你的意思,所以想也没想就答应了,那天签约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娱颂是什么意思,所以我才喊上了你一起的。” 萧景庭微垂着眼眸,似是在思忖着她说的话。 容若见他平静的表情,心里却没来由的慌张。 她试探性地问:“是不是傅姐姐,哦不,是不是嫂子误会了什么?” 误会? 男人眼底划过几分嘲讽。 怎么可能。 萧景庭神色清淡,声线亦是平静无澜:“我的建议是最好不要在娱颂。” “可是娱颂给开的条件真的很好。”容若微微皱着眉心,作出一副很是懵懂的表情。 电梯门开,停在地下车库。 “那你好自为之。” 萧景庭没再说什么,走出电梯。 容若想也没想就跟了上去。 萧景庭是自己开车来的,他打开车门的时候见容若还在一旁,眉心微蹙。 容若笑着和他打招呼道别,“阿峥哥哥,路上注意安全。” 萧景庭点了点头,算是应了她。 “以后不要随便给我打电话,你有事联系韩城就可以。” 听到这话,容若心往下沉,但脸上还是维持着乖巧的笑容,目光瞥见了他摆在副驾驶座位上的礼品盒。 她嘴上满口应下,“我知道的,尽量不给你添麻烦。” 和萧景庭分开之后,她坐电梯回到家里。 从衣帽间翻箱倒柜找了许久,才找出来一个同品牌的手提袋拍了张照片,又找了张手机里生日面的图片。 发了条只一个人可见的带定位的朋友圈。 …… 傅如甯在娘家里没待上一天,又被傅缙北赶了回去,说结了婚的女人就得和丈夫待在一起,娘家只能回,不能住,除非带外孙回来才让她住。 烦死了。 大晚上的她又自己开了车载着朵朵回了西山湾别墅。 回到家里,她洗了澡刚歇下来刷个朋友圈。 就看到了容若更新的动态。 有四宫格的图片,生日蛋糕和鲜花,长寿面,还有张她自己的精美修图自拍。 配字——【希望妈妈永远年轻健康】 定位林州。 傅如甯点开其中一张图片放大,在角落里又看到一个露出logo的礼品袋子。 她放下手机,在沙发上沉默着想了许久。 感情萧景庭这趟出差,就是陪他情妹妹的妈过生日去了? 怎么着,是她二婶包的饺子不好吃吗? 二婶怕他在外面出差吃不饱吃不好,结果他呢? 还不如喂了狗吃。 现在想想,原来那些明知道老公在外面养小三,还得装的云淡风轻打配合的原配有多憋屈。 傅如甯扔下了手机。 主卧的灯这天晚上亮到了大半夜,动静也不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消停了。 …… 翌日上午。 萧景庭接到了家里的保姆阿姨打来的电话。 家里的保姆平时一般只给傅如甯打电话,不太会打给他。 “先生,是这样,今天我来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主卧门口堆满了衣服,太太说要拿去扔了,我见那些都是您的,有些还没拆封,就这么直接处理了吗?” 萧景庭带着楚绎正在和林州的投资方谈事情,他走到一边,眉心微微拧起。 “太太怎么说?” 保姆回答:“太太说卧室里进了老鼠,所以这些都不要了。” 老鼠? 她又搞什么幺蛾子? “她自己的衣服也扔了?” 保姆犹豫了一下才说:“那倒是没有,太太把自己的衣帽间都搬空了,她的衣服和包还有鞋子都搬到了客卧里去了,连她的储物柜都搬走了,说是主卧里那老鼠一天抓不到她一天住不安稳……” 萧景庭捏了捏眉心。 挂了电话后,楚绎见他冷着脸回来,压低了声音问:“萧总,出什么事了?” “没事,回盛州之后你帮我去抓两只猫回来。” “猫?” 什么玩意儿,猫? 楚绎脑子一转,想着是不是萧总开窍了,要给太太送礼物,“是那种可爱的宠物猫吗?要什么品种的?” 然而, 萧景庭却冷声道:“不用,路边垃圾桶旁边随便捡两只野猫就行,脏的瘦的,一看就吃不饱那种。” 楚绎一头雾水。 去抓那种猫,会被挠死吧? 第21章 脑瘫哥哥 傅如甯大晚上把自己衣帽间里的东西全部搬走,折腾到了大半夜,最后想来想去还是气不过,于是又爬起来把萧景庭的衣服全部往外丢了。 虽然这么做只能让她一时出口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但好歹出了这口气。 整个一上午,傅如甯都坐在办公室里打瞌睡。 处理了她手头那些事情,又在闲暇之余敲了份离职报告,早晚要用。 娱颂传媒的老板是翁毓清,但她平时不怎么管公司,实则的管理的人是翁毓清的表弟。 傅如甯大学的时候学的就是编导,刚和萧景庭结婚那会儿,因为没了第一个孩子,也可能是激素变化导致的情绪问题,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怎么愿意出门。 在家不是看电视就是看综艺,那时候爸爸身体还可以,她也不会经常回娘家,就住在和萧景庭的婚房里,从白天到黑夜,等他下班回家。 无论多晚她都等。 前两年的时候萧景庭很忙,他忙的时候晚上连家也不回,也不会给她打电话。 而那时候她就会等的在沙发上睡着,醒来后看看时间,再继续等,她也不会给他打电话。 有段时间她作息也很差,整天日夜颠倒。 后来有一次,萧景庭刚出差回来凌晨五点多的时候从机场回家,看到她正坐在客厅里端着泡面看偶像剧,他颇有些讶异,于是随口问了她一句:怎么起这么早? 那时候傅如甯随口回答:没睡啊,这不等你回家呢? 她不会问,他也不会说。 这好像就是他们夫妻之间别扭又奇怪的相处模式。 萧景庭不喜欢她,娶她也不是他自愿的。 他们自然是不会像正常夫妻那样相处。 后来西山湾的邻居送给她一只家里大狗生的小金毛,才三个月大,她喜欢的不得了,给它取名叫朵朵,她才渐渐的走出了那段消沉期。 再后来傅如甯自己觉得不能这么下去,还是得找个工作,不能成天守着那幢没什么人气的房子。 翁毓清主动提议让她来娱颂给她做助理,一待就是待到了现在。 去年萧景庭在萧氏升任集团总裁,自那之后他回家的次数反而比前两年多,可她却仿佛习惯了没有他的生活。 她的这段婚姻从算计和利益开始,就注定了不配有好结果。 傅如甯翻着桌子上摆着的文件,都是容若进娱颂之后公司对她的规划,这是要花大手笔捧的意思。 又是娱颂那老一套,全是些代言和大热门综艺,不见正经剧。 会营销就能造星,娱颂在这方面得心应手得很,主要还是钱多烧得慌。 至于这些好处怎么落到容若头上,那就耐人寻味了。 办公室内敲门声拉回了傅如甯的思绪。 “进来。” 小助理探出脑袋进来,“傅姐,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你以往这个时候不是得回家了吗?” 傅如甯意识到小助理说的是什么意思,这近一年里傅如甯常常给萧景庭送饭,于是每到中午的时候她就会回趟家取了午饭再给他送过去。 小助理跟和她做了一年多的同事,对她的生活习惯也了解。 傅如甯的解释是,家里有个病重生活不能自理的脑瘫哥哥,她得回去照顾脑瘫哥哥吃饭。 “以后不用回了。” “啊?那……”小助理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道歉:“对不起啊傅姐,我不是故意问的,节哀……” 傅如甯:“……” 看来小助理以为她那杜撰的脑瘫哥哥已经去世了,所以都不用回去照顾了。 傅如甯解释道:“不是,请了新的保姆,现在用不上我了。” “哦哦。” 小助理一窘。 看着傅如甯桌上堆着的资料,小助理还是忍不住问道:“傅姐,翁总真的把容若给你带啊?她可是公司高价签回来的啊,我还以为会是陈总亲自带呢。” 这个陈总就是翁毓清的表弟,娱颂的事基本上是他说了算。 傅如甯摇摇头,“人家带了经纪人过来的,估计轮不上我们插手。” 桌子上的手机嗡嗡振动起来,傅如甯拿起来看了眼,她看到备注名就把手机关了倒扣在一边。 不接。 可没多久第二个电话打了进来,她看了眼,还是那个备注。 小助理识趣地转身走了,“傅姐,你忙,那我先出去了。” 傅如甯点了点头。 她走到一边接了电话。 这不就是她那‘脑瘫哥哥’吗? “萧景庭,你干什么?” 傅如甯的语气多少透着不耐烦。 男人的声线沉沉,带着几分隐隐怒意:“傅如甯,你发什么疯扔我房间里的东西?” 哟,兴师问罪来了。 傅如甯阴阳怪气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房间里闹耗子,那些衣服都被糟蹋过了,我给你丢了还丢错了?有些衣服放那三年了也不见你穿过几件,扔了就扔了,反正你有新的。” 萧景庭的语气不耐烦起来:“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没事,就这样,我现在是工作时间,别打扰我。” 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了三秒钟。 “傅如甯,我有个u盘找不到了,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就在被你扔掉的衣服口袋里,我建议你最好还是回去找给我,不然造成的损失你赔不起,并且离婚之后你更没钱赔。” 萧景庭的声音听起来又沉又冷,听得她心里直冒火。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还放u盘里? 不会云备份吗? 还有他不是在林州‘出差’吗,这么快就舍得回来了? “你现在回来了?” 萧景庭不咸不淡道:“我在公司等你,你最好快点。” 言罢,男人就挂断了电话。 傅如甯看了眼时间,拿起外套和包起身出门。 小助理从茶水间出来看到傅如甯走出办公室,问道:“傅姐,你哥哥又有什么事吗?” “嗯,神志不清不肯吃饭,保姆阿姨让我回家一趟。” “那你快去吧,有什么事我给你打电话,脑瘫病人也挺可怜的,照顾的人也真的很不容易。” 第22章 不配 傅如甯风风火火回到家。 朵朵像往常一样跑出来围着她疯狂的嗅,闹腾了一圈之后,朵朵跑进家里叼了个保温袋出来,晃着尾巴领着她去餐厅。 刚走没两步见傅如甯不动,朵朵又折回来。 傅如甯从朵朵嘴里把保温袋取下来,这袋子里装的是饭盒,平时她就是这个点回来给萧景庭去送饭。 “乖宝,以后这个饭盒不用了,你喜欢吗,妈妈洗洗以后给你用啊?” 朵朵不明所以的看着她,随后愉快地转了个圈。 傅如甯摸了摸朵朵的脑袋,转身上楼。 主卧外面的走廊堆满了衣服,只是被规整了下,没那么乱了。 她记得和家里的保姆阿姨说过了要全扔了的。 “吴姨,我不是说这些都不要了,上门回收的没来吗?” 保姆阿姨支支吾吾说:“我看这些衣服都还也挺好的,想着到时候全都送干洗店洗一趟就行了。” 傅如甯也不计较这些了,这家里的主人到底是萧景庭。 估计在保姆阿姨眼里就是他们夫妻闹矛盾,也不能真的草率答应去扔了。 得亏没扔。 要不然萧景庭还不知道怎么找她的事呢。 谁知道他能这么快回来了,在外面不是家外有家吗? 她撸起袖子走向那堆衣服,开始翻找。 保姆帮着她一块找,朵朵也在旁边学着她们的样子扒拉着,找了好久也没找到什么他要的u盘啊。 傅如甯走到一旁给萧景庭打电话过去。 第一个电话打过去,没人接。 第二个电话打过去,响了十秒钟,挂了。 第三个电话,响了三秒,又被挂了。 他是故意挂的电话。 傅如甯问保姆阿姨借了手机打过去,电话接通了。 “萧景庭,你是不是有毛病?你的所有带口袋的衣服我都翻了两遍了,哪来的u盘?” 男人的声线淡漠:“黑色的外套里。” “黑色的连带大衣有九件,我翻了,没有。” “灰色的。” “没有没有,我说了都没有,灰色的没有,深灰浅灰的都没有!你自己放哪了你自己回来找,找不见别赖我。” 萧景庭薄凉的嗓音低低沉沉传来,“傅如甯,扔我的东西还这么理直气壮?你冲动的时候就没想过承担后果?” 傅如甯深呼吸三秒。 她这三年,不是一直在承担后果吗? 只是三年前,她也不是冲动,而是实在没有办法。 她见不得二叔整天被一堆人追债堵在外面,也见不得二婶提心吊胆头发都愁白了很多,更见不得爸爸背着她决定不治病。 这婚姻是她强求来的,那也该受着。 反正也没多久了。 傅如甯收起情绪,保持心平气和,又用起了平日那种甜腻乖巧的嗓音—— “老公,请你好好再想想,你到底把u盘放在哪了?我找到了这就给你送过去。” “也许在床头柜里。” 男人的声音还是那么平漠,但听着已经没有先前那么冷淡了。 “好的。” 傅如甯挂了电话。 她把手机还给保姆,转身走进卧室的时候,脸上那伪装起来的笑容瞬间垮塌,倚靠着墙壁静静地待了会儿。 难受死了。 可想想,她又不配难受。 胸口处有些窒闷,她靠着墙深呼吸。 缓了一会儿,傅如甯收起情绪,重新去找那该死的u盘。 第23章 离婚协议书 傅如甯果然在床头柜里找出了一个u盘,她拍了张照片从微信上给萧景庭发过去,问他是不是这个。 萧景庭简单回了她几个字:「是,送过来」 她带上东西下楼,临出门时候保姆过来问她:“太太,今天不去给先生送饭吗?” “不用了,他有饭吃。” 傅如甯心想,这还给他送饭呢,吃两家饭,可别把他给撑坏了。 …… 萧氏集团。 傅如甯在楼下前台登记,找楚绎。 以往她来送饭都是在地下停车场和楚绎交接,搞得跟做什么见不得人的生意似的,把饭送到就走,不多留。 没办法,她和萧景庭结婚的时候就随便办了办婚礼,来的宾客也只有些萧家的长辈,萧家庞大的家族体系里,同辈分的人傅如甯都不认识几个。 萧景庭的父亲不喜欢她,对这门婚事的意见更是有非常大的意见,那场敷衍的婚礼就是他的态度。 她能嫁进来都是靠着当时那个孩子,后来孩子没留下,她在萧家就更像是个笑话。 在三年前,她的这段婚姻就不被看好。 傅如甯自己也很识趣,只守着她和萧景庭那个小家,不往他们那个圈子里去挤。 在萧氏集团里更是没人认识她。 哦,可能门口的保安大叔认识她。 萧家的生意涉及到地产、建筑、航运、建材、酒店、百货,还有些大大小小的投资控股项目,那是萧家几代累积起来的财富。 而她二叔只是借着时代的机遇和脑子灵活才发了家,和萧家一比,只能算个小暴发户。 所以二叔总是说,她爸爸那时候领养了傅峥就是祖坟上冒的青烟。 这祖坟的青烟只是保了他们三年前渡过难关,可没保佑她有个婚姻。 傅如甯把u盘放在文件袋里密封好保存,嘱咐前台说道:“楚秘书马上就会来取这个东西,一定要看好了。” 前台接待礼貌地回应:“好的女士。” 傅如甯签了字,重新戴上口罩,准备离开萧氏大楼。 而她身后几米开外,路过两个年轻女子的身影,其中一个站住脚步,定睛看了看。 “怎么了,蕊蕊?” 萧沁蕊看着那抹身影走远,若有所思道:“我好像看到熟人了。” “谁啊?” “没谁,我大哥家的保姆。” 同行的年轻女孩惊讶道:“你大哥家的保姆这么年轻?” 萧沁蕊笑了笑,语气轻蔑:“可不是么。” 她走到前台接待处,翻看了来访登记,“刚刚这个人来干什么?” 前台当然知道这是萧家千金,便把刚刚的密封袋拿了出来。 “这位女士是来找楚秘书的,马上楚秘书会下来拿这个东西。” 萧沁蕊掂了掂密封袋的分量,掂了掂,很轻。 她直接拆开了。 “我去给楚秘书吧,不用他下来拿了。” 见此,前台也不敢说什么。 …… 傅如甯刚把车准备从停车场开出去,就接到了楚绎打来的电话。 “太太,你这就走了?东西呢?” 听得出来楚绎是压低了声音问的。 “不放前台了么,没拿到?” 楚绎有些欲言又止道:“拿……是拿到了,但没别的了?” 傅如甯纳闷,“还要什么东西?不就u盘吗?” “嗯,还是有的……你想想是不是落在车上了?” 楚绎小心翼翼地提醒着,暗示着。 主要是对面的萧总眼神看着太冷了。 午休期间,偌大的办公室内静到死寂。 楚绎的手机开着公放,就听得傅如甯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没别的,就这个。” 停车场的保安大叔认出了傅如甯,她的车经过的时候保安大叔冲她打招呼:“姑娘,你又来给你外甥送饭啊?” “嗯,今天最后一顿了,不惯着外甥这挑食的臭毛病。” 出门在外,身份人设都是自己给的。 傅如甯进出萧氏的理由就是给挑食的外甥送饭。 “年轻人咋还挑食呢,食堂里员工餐挺好吃啊,种类也多。” “可不就是嘛。” “不过你外甥刚毕业就上这来实习,也是很优秀的,年轻人嘛惯着就惯着了。” 傅如甯见和楚绎的通话还开着,她随手点了挂断电话。 …… 萧氏集团总裁办公室内。 楚绎看着自己已经结束了通话的手机,稍微有些尴尬。 他轻咳了声,说道:“萧总,太太可能是忘记了,毕竟今天找东西找时间挺久。” 见萧景庭不说话,过了会儿,楚绎小声问道:“萧总,是和太太闹矛盾了吗?” 萧景庭脸色很沉,别人不清楚,他还能不知道? 傅如甯就是故意的。 她到底没事瞎闹什么? 就因为封衍回来了,她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与他划清界限? “闹了点小矛盾。” 闻言,楚绎笑道:“太太是女人嘛,哄哄就好了。” 萧景庭没接这个话。 楚绎看了看时间,小声提醒道:“萧总,二十分钟后的会继续开吗?” 萧景庭点了点头,眼底的情绪化为一如既往的平漠。 …… 到时间点,会议室内提前有人陆陆续续进来。 楚绎把u盘放到电脑上,投屏。 他点开其中一个文件,打开ppt,谁知跳出来的图片却仿佛不太对劲…… 底下坐着的高管看向屏幕上的投屏,也忽然小声交头接耳起来。 没看错吧?那抬头上大写加粗的【离婚协议书】…… 还是有一方签了字的。 几乎是顷刻之间,楚绎立马关掉了页面,合上电脑,手心里冒了层冷汗出来。 这让他开了眼界,这就是萧总说的夫妻之间闹一点小矛盾? 重新定义‘亿’点小矛盾。 谁家夫妻之间闹矛盾,会把离婚协议书拍了照放到项目计划书的文稿里,这不就是让人当众下不来台吗? 一时之间,会议室的高管们面面相觑。 …… 总裁办公室内,低气压到了极致。 “对不起萧总,是我没提前看一眼,但凡先检查一下也不会这样。” 楚绎低着头,心里已经开始想下一家该去哪里工作了。 萧景庭冷眼看着电脑显示屏上的离婚协议书,最底下潇洒地签着傅如甯的名字。 她果然这么迫不及待。 萧景庭按下心里翻涌的怒意,低沉的声线里带着隐怒:“这东西经过萧沁蕊的手?” “是的,太太把东西放在前台了,我下去的时候前台告诉我在小姐那里,我就过去取了。” 萧沁蕊大学刚毕业,刚来集团见习没多久。 但那排面整的是个人都知道这是萧家的千金小姐,也没人敢说什么。 萧景庭冷声问:“间隔时间多久?” 楚绎的语气依旧很颓:“不到十分钟。” “调监控,找人事部经理过来。” 闻声,楚绎愣了愣。 萧景庭抬起眼眸,深邃的眸里带着几分凛然寒意。 他冷声质问:“怎么,我没有权力开掉一个实习生?” 第24章 别装了,天天演戏不累么? 傅如甯中午根本没来得及吃饭,随便下楼买了个三明治对付了。 这两天每次她和萧景庭闹完之后,都会反思一下自己,这口气就是非出不可吗? 扔了他的东西,结果还得她像孙子一样去给他把东西找出来,再恭恭敬敬送回去。 萧景庭说她冲动的时候就没想过承担后果,可她又不是块木头。 忍一时乳腺结节,退一步子宫肌瘤。 还得想想怎么开口和萧景庭提那小女孩的事,总不能真让二叔给人取名‘招娣’、‘盼睇’这种歹毒的名字吧。 临近下班的时候,周亦行给傅如甯发消息过来。 「下楼啊,哥哥请你去吃饭。」 傅如甯正饿的要命,立马给他回消息:「去哪吃?」 「你想吃什么?」 傅如甯回:「什么都想吃」 「拉倒吧,今晚有金主爸爸在,带你去随便蹭点。」 「那行,我和我爸爸说今天晚点去陪他。」 近来爸爸都在医院住院治疗,傅如甯几乎每天都会抽时间去陪他。 周亦行的车就停在娱颂传媒写字楼下,看到那辆熟悉的蓝色跑车,她很是熟练地拉开车门坐上去。 周亦行看了眼她身上还没摘下的工作证,随意调侃道:“什么时候从这辞职来给我打工?” 傅如甯说的随意:“快了,还有什么打工,我可是你的精神股东!就你公司最火的那个小鲜肉,是不是我当时给你找的?” “行,到时候你就是傅总。” 周亦行笑了笑,没反驳。 傅如甯这才露出笑脸,“这还差不多。” 周亦行是个二代,只不过父母早就离异了,父亲带着他入赘了个有钱人家,他从小被人说是拖油瓶,没少受人的白眼,继母又生了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他能靠自己把这家娱乐公司做起来也已经算很争气了。 而三年前傅如甯家里出事的时候,周亦行正是创业上升期的关键时刻,他几乎把自己能动的资产全部拿出来,只是那也没什么用。 傅如甯没拿他的钱,但这份情意让她记了很久很久。 两人来到约好的餐厅。 包厢内,周亦行把餐前点心推到傅如甯面前,让她先吃点垫垫肚子。 傅如甯刚想问今天一起吃饭的人是谁,就见包厢门被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来。 “封……封衍哥?” 傅如甯看了看身边的周亦行,压低了声音问:“这就是你说的金主爸爸?” “没错。” 周亦行站起来迎封衍进来,谁有钱谁是爸爸,谁投资谁是上帝。 封衍看着傅如甯那明显惊讶的眼神, 他浅笑道:“甯甯这么快不认识我了?” “怎么会怎么会,就是没想到而已,封衍哥对娱乐产业也感兴趣?” 封衍没多解释,只是道:“也是凑巧。” 周亦行这就有话要讲了,“干嘛,我摆不上台面吗?不管项目大小,能给资方赚到钱就是了,是吧封衍哥?我们合作愉快!” 傅如甯看着周亦行这能屈能伸的狗腿样,真是活该他能赚这钱啊。 三人是旧识,聊天话题也变成了叙旧。 周亦行随口问道:“封衍哥,现在还单身呢?家里不催你找对象?封阿姨那性格我们可都见识过的……” 封衍是跟着母亲姓的,封家是高门大户,规矩很严。在他们的印象里,封衍的妈妈是个非常严厉且不好接近的女人。 尤其是周亦行,小时候都被当面内涵过让他不要来找他们家封衍玩。 那时候傅如甯哪能见周亦行受这样的气,当下就拉着周亦行跑了,说再也不来了!结果当天晚上,两个人又爬墙过去,陪在院子里罚站的封衍说话解闷。 似是想到了些什么,周亦行摆了摆手说道:“不过你们这种家庭婚姻好像都不自由,算了算了,不提了。” 封衍倒是没什么,只是道:“婚姻这种事情急不得,如果不能找个自己心仪的人,那以后漫长的余生该多无趣啊。” 周亦行调侃道:“看不出来封衍哥还是纯爱战士呢。” 富贵之家出情种,这多难得啊。 傅如甯在一旁听着,也忍不住点头,很是共情这句话。 无趣倒也无所谓了,主要是憋屈,还气人! 服务生过来敲了敲门,“先生,请问蛋糕现在要拿过来吗?” 周亦行还一头雾水,什么蛋糕? 只听得封衍淡淡应了声,“拿过来吧。” 很快,服务生推进来一个蛋糕,不大,却做的相当精致,是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娃娃样式,旁边还摆着两个数字蜡烛,25。 傅如甯很快反应过来,她每年生日都是提前过的,只是最近一股脑的事情太多,都没人记得了。 她也不喜欢过生日,因为她妈妈是生她的时候大出血去世的。 封衍把蛋糕推到傅如甯面前,“甯甯,祝你……天天快乐。” 他没有用那句生日快乐,而是天天快乐。 傅如甯的鼻子发酸,“谢谢封衍哥。” 周亦行拿起那两根数字蜡烛插上去,笑说道:“封衍哥,这就是你考虑不周到了,怎么能用二十五呢,应该用十八。” 傅如甯原本微微发热的眼眶里的泪被瞬间憋了回去。 “你还发小呢,你都没送什么东西给我!” 周亦行继续调侃着说道:“我可不敢送,未婚男士和已婚女士要保持距离好吧,我不要名声啊?” 说完他的眼神意味不辨地扫过封衍,但后者的神情自若,并未有异样。 傅如甯嗔道:“切。” 她转过脸把目光重新放回到这个漂亮的蛋糕上。 最终,这个蛋糕因为太漂亮了,他们吹了蜡烛之后都没动,最后让傅如甯打包带走了。 她打算带去医院和爸爸一起吃,爸爸就算不能吃,看着也好。 傅如甯记挂着要去看爸爸,这顿晚饭吃的时间不久。 周亦行喝了点酒,找了个代驾把自己的车开回去,只有封衍带了司机,于是三个人一起上了封衍的车。 车子往医院的方向开。 傅如甯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没有未接电话,除了微信上有些工作群里的消息,也没什么动静。 但莫名其妙的,她的右眼皮一直在跳。 到达目的地后,封衍下车把蛋糕拿给傅如甯,他嘱咐道:“如果回去的晚,记得叫你丈夫来接你。” 傅如甯接过他的蛋糕,弯起眉眼,掩饰着眼里的异样情绪,“哎呀,现在打车很方便哒,他平时也挺忙的。” 封衍没再说什么,“好,那我们走了。” “恩恩,封衍哥再见,把周亦行好好送回家哦,他酒量不好的。” 傅如甯看着他们的车离开,这才转身准备往住院大楼走去。 就在此时,口袋里的手机振铃声响起,她停下来拿出手机看了眼。 来电显示——lyc 傅如甯的眼皮一直在跳,要是放以往她就不接了,但想着还有事情要和他商量,于是划开了接听键。 她深吸一口气,尽可能用友好的语气开腔:“又怎么了老公,你的东西我放回去了,u盘也给你送了……” 男人低沉薄凉的嗓音从手机里传来:“过来。” “啊?” 傅如甯一愣,不明所以地转过身四处张望着,一下就看到了不远处那辆熟悉的车子停在那。 她拿着手机往前走了一段路。 路灯昏昏暗暗,她看不清车里的男人,却莫名的觉得眼皮跳的更厉害了。 她继续往前走,只见萧景庭从车上下来,他站在路灯昏暗的光线下,周身却萦绕着浓重的清寒,他的侧脸轮廓锋锐清冷,看不出分毫情绪。 傅如甯心里感到了隐隐不安。 她拎着手里的蛋糕盒走近,“你怎么来了,也来看爸爸吗?” 借着昏黄的光线,萧景庭睨着她那双盈盈水眸,他的声线染上讥诮:“傅如甯,别装了,天天演戏不累么?” 傅如甯还没反应过来,手腕上蓦地传来一阵疼痛,他拉开副驾驶车门把她强行塞了进去。 车门砰的一声被重重关上。 车内光线黯淡,傅如甯看着他眉眼冷淡的侧脸,手指微微蜷起紧扣着掌心。 他像是撕扯下了往日斯文的外壳,将那不为人知的一面展露在她面前。 这样的萧景庭她见过一次,就是三年前那荒唐的一夜之后,在那个清晨,他看她的眼神,也是这样寒凉入骨。 那一眼就像一块寒冰沉甸甸的压在她的脊骨上,之后的三年,她便再没抬起过头。 傅如甯微蹙的眉间泛起恼怒之色,“萧景庭,你发什么疯?” 第25章 我成全你,明天就去离 车速疾驰,初春的夜雾气渐起,模糊了眼前的方向。 傅如甯攥着安全带,她不知道哪里惹到了萧景庭,致使他此时此刻周身萦绕着滔天的怒意。 车子最终在江边停下,蓦然的急刹车让她胃里翻涌起一阵恶心。 萧景庭先下了车,他站在副驾驶门外,漆黑阴沉的那双眼眸居高临下睨着她。 “下来。” 男人清寒的声线里带着薄怒。 傅如甯紧抓着安全带,总觉得下一秒他会把自己从江上扔下去。 “我到底怎么你了?” 她故意拔高声音,显得自己稍微有些气势,一只手就是死拽着安全带不松一点。 反正说什么就是不下去。 萧景庭忽而俯下身,攥着她的臂弯,解开她身上的安全带,强行将她带出车里。 傅如甯整个人被他扯出来,她还未来得及制止,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蛋糕盒被打翻在地上。 精美的礼盒被摔破在她的脚边,蛋糕上原本精致漂亮的公主裙也被糟蹋的没了原先的样子。 傅如甯气得眼里聚起了雾气。 她伸出自己颤抖的手,想也没想就冲着他的脸扇下去,可对上他那双带着讥诮的眼眸时,她又生生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他的眼神仿佛在说,她不敢打。 男人攥着她的手腕,看着她眼里那不屈的情绪,忽而间,他将她整个人抱起来,让她坐在江边的护栏上。 傅如甯的双脚离地,她手忙脚乱地挣扎着去握栏杆,一挣扎重心不稳,心里更是慌张的不行。 萧景庭的一只手臂横在她的小腿弯处,另一只手撑在另一侧的护栏上,仿佛只要他轻轻一抬手,就能把她掀入那黑沉的江水里。 江面夜雾四起。 刺骨的江风吹得傅如甯浑身打着颤,她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萧……傅峥,你冷静一点,我们有话好好说,别这样,我也不太会游泳,我要是掉下去淹死了,你也得进去……” 男人听着从她嘴里念出来的这个名字,原本平静的眸底却再度泛起怒意。 “傅如甯,很多年前我就警告过你,离我远点。是你主动招惹的我,凭什么都是你说了算,要结婚就结婚,要离婚就离婚,你有什么资格提离婚?” 傅如甯呆愣地看着他,看着他眼里清寒料峭的嘲讽,一贯能说会道的嘴突然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害怕真的掉下去,只能把双手放在他肩膀上,紧紧抓着。 她知道,在萧景庭斯文矜贵的躯壳里面,住着的还有一个阴鸷野性的灵魂,那是十五岁以前的他。 就如同当年在那个山区的医院里见到他时,那般阴沉,死寂,凉薄。 傅如甯低垂着眼睫,嗓音里带着几丝轻颤:“到底怎么了?” 男人睨着她的眼睛,“有人把你签过字的离婚协议书放到了项目计划书里,现在我要离婚这事应该传开了。” 傅如甯眉心紧紧蹙起,着急地解释着:“不是我啊 !” 她明明才和他达成一致共识,她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萧景庭淡淡的看着她,他可没说是她。 “u盘是萧沁蕊动的手脚,家里的清洁工也承认了是她收了钱把离婚协议拍给别人。” 他的声音一点点冷下来,“可是傅如甯,字是你签的。” 言下之意是,这件事她也有份。 傅如甯也在想,如果她不跟他闹,不弄那份离婚协议出来,或者把那u盘老老实实的给他亲自送过去,那就没有这些节外生枝的糟心事。 寒冷的江风从领口灌进她脖子里,冻得她缩瑟了下。 萧景庭见她低头沉默的样子,他知道,这是她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却拉不下脸道歉。 男人将她从栏杆下抱下来。 忽而转头瞥见地上打翻的蛋糕盒,心头又是一阵无名怒火。 他从她身边走过,冷淡的甩下一句话—— “既然你这么想离婚,我成全你,明天就去离。” 闻声,傅如甯喉间发涩。 她一言未发,慢慢走回到车前,弯下腰蹲在蛋糕盒前,拆开盒子,徒手沾了点干净的奶油放进嘴里。 吵架就吵架,为什么要糟蹋东西,还是糟蹋别人的心意。 奶油是甜的,到她嘴里却莫名的觉得苦涩。 萧景庭看着她蹲在那,胸臆间的烦躁更盛。 她的发丝上沾到了奶油,夜风撩起她的发轻触过男人垂在身侧的手背。 男人想伸手将她拉起来,却听得她低低的声音传来—— “明天是我妈妈的祭日,后天吧,后天可以。” 明天是傅如甯二十五岁的正式生日,却也是她妈妈的祭日。 萧景庭微愣,但转瞬又因她这回应戳得心头直冒火。 他刚想说话,迎面开过来一辆闪烁着红蓝光的执法车,穿着制服的巡警拿着大喇叭喊话:“你们在这干什么,江边属于危险地带,你们赶紧远离!要吵架回去吵,别在江边上。” 傅如甯见有警察巡逻,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就开始哇哇大哭。 她一边哭还一边嚷:“警察叔叔,我老公他不要我了,我也不想活了……” 巡逻车上下来两个穿制服的警察,其中一个年长一些的,指着萧景庭便是训道:“怎么回事大老爷们的欺负女同志?” 萧景庭:“……” 傅如甯还坐在地上哭,“我老公刚刚把我放在栏杆上,说要把我扔下去,我不会游泳,吓死我了……” 萧景庭:“……” 一听这话,警察指着萧景庭,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出示身份证件。” 近期出了好几起投江自杀的事件,都是吵着架吵着架就冲动往下跳的,运气好的能救上来,运气差的人就没了,于是加强了夜晚的巡逻,这不又撞上一件。 冲动害人啊。 萧景庭语气烦躁地说:“我没不要她。” 第26章 差点溺死在泥潭里的野狗 傅如甯见警察开始认真盘问萧景庭,要是真闹大了还指不定会不会传到萧家人耳朵里去,她立马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戏过了就不好了。 “警察叔叔,我们不吵了,您别骂他了……” 傅如甯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眼泪,声音里还沾着哭腔。 这话一说出来,警察训话的语气变得更严厉了:“你看看你媳妇还这么为你说话,大老爷们就不能让着你媳妇点,在江边吵架,真吵出个好歹来,看你后悔不后悔!” 傅如甯见萧景庭还沉着一张脸杵在那,她赶紧扯了扯他的袖子,让他吭个声。 萧景庭面无表情应道:“好的,我们不吵了。” 巡警把他们两人教育了一通,看着他们一起上车远离江边,这才作罢。 …… 傅如甯看了看现在的时间,晚上八点半。 她深深呼吸,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当完全听不出鼻音的时候,才给爸爸回了电话。 她和爸爸说今晚不去陪他了。 傅漳南也没多问她,只是遗憾地说了句:“今年爸爸没给你做红豆小圆子,等明年你生日的时候,爸爸给你补上好不好?” 傅如甯乖巧地笑说着:“好啊,你要说话算话的啊,不能骗小孩的。” “不骗你。” 她没敢和爸爸多说什么,匆忙说了两句就随便找了个理由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的那一刻,她的眼泪就绷不住了。 明年…… 她多希望明年生日的时候还有爸爸。 车门是微微敞开的,萧景庭能听到从里面传来的压抑着的哭声。 从小到大,傅如甯在意的人有很多,她爸爸,二叔二婶,堂哥,隔壁邻居,发小,她身边总是围绕着很多人爱着她。 而他算什么? 一条差点溺死在泥潭里的野狗。 萧景庭站在车外,听着她的哭声渐弱,又过了会儿,剩下些轻微的哽咽声。 片刻后,傅如甯打开车门走出来。 她走到萧景庭面前,对上男人深邃微凉的眼眸。 她缓缓开口说:“这节外生枝的事是我没考虑周到,那该死的离婚协议书我就该粉碎了再扔,这次的事算有我的份在里面,但我们说好的,要让我爸爸安心……” 萧景庭眉眼冷淡,声线平漠:“傅如甯,我不是你,做事不管后果。” 她微微垂下眼睫,也不反驳什么。 一直都是自己有求于他,闹什么呢? 傅如甯转移了话题,问道:“你家里知道了么?” 萧景庭目光沉静地看着她,不言语。 这还用问么? 他来找她发了这么大一通火,说明这事早就传开了。 她想了想,说道:“回家吧,这事总得有个说法。” 戏还没落幕,就得继续唱下去。 …… 熙园。 后院的祠堂灯火通明。 往日里这个点,萧家老爷子和老太太早就入睡了,这会儿齐聚在祠堂里。 萧老爷子端坐在主座上,旁边是打着哈欠的老太太。 还有来回踱着步子坐立不安的翁毓清。 “爸,妈,您二位说说,蕊蕊再怎么样也姓萧,怎么会做对不起萧氏的事情?她是您二位看着长大的,什么品行您二位不知道吗?” “这景庭也真是的,不问青红皂白的,就给蕊蕊安了个涉嫌侵犯商业秘密,还报警抓了蕊蕊,他怎么能做这种事情?他们可是亲兄妹啊……” 翁毓清话里满是对萧景庭的不满,今天下午她刚知道那离婚协议书的事,正打算添油加醋回来和老爷子老太太说呢,结果还没来得及说,傍晚时就听说出事了。 萧景庭报警把萧沁蕊给抓了。 偏偏那个时候萧鸿深还在外地,等匆匆忙忙联系了萧鸿深回来,就已经到这个点了。 翁毓清看了眼旁边满脸困倦不想搭理她的老太太,便转头去朝着老爷子哭诉。 “爸,您可要为蕊蕊主持公道啊,哪能有景庭这么欺负人的?他这不是胡来么?” 萧老爷子看向一旁的管家岳钟,怒道:“继续给景庭打电话,打到接为止。还有,萧鸿深被他儿子架空了吗,带律师去捞个人捞到现在还没回来?我看他也别干了,早点退休钓鱼算了!” “老爷子消消气,刚先生已经说已经接到小姐了,少爷倒是还没接电话……” 言语间岳钟又打了个电话出去,不出意外,还是没接通。 这祠堂已经很久没这个点聚这么多人在这了,怕是这晚上要动家规。 十几分钟后。 萧鸿深领着萧沁蕊回了家,刚到家连口水都还没来得及喝,就直接被‘请’去了祠堂。 翁毓清看到女儿回来,赶紧走上前去询问:“蕊蕊,你有事没啊?爷爷奶奶都在这,你和他们说,他们一定为你主持公道的!” 萧沁蕊在警局待了那么久,整个人灰头土脸的,气都要气炸了。 “妈,大哥就是看我不顺眼公报私仇,我怎么可能动萧氏的商业机密,大哥要是容不下我早点说就是了,何必来这一套……” 萧沁蕊委屈地看向老爷子,“爷爷……” 然而,她才刚刚说出这两个字,就听得老爷子语气严厉道:“跪下。” 萧沁蕊一下懵了。 怎么上来就让她跪? 翁毓清护着自己女儿,“爸,您这是干什么,蕊蕊做错什么了?事情还没清楚呢,景庭怎么还没回来,他莫不是不想担责,所以就逃避吧?” 言语间,祠堂门再次被打开。 众人抬眸望去,就见萧景庭和傅如甯踏着满院的月色走进来。 初春的夜浸染着清寒。 傅如甯搓了搓自己冻得微微僵硬的手,她主动去握身旁男人的手,与他十指交扣。 男人的手掌心干燥温热,将那温度一寸寸传给她。 傅如甯走到萧老爷子跟前,她松开男人的手,什么话也没说,挺直脊背,腿一弯就这么跪了下去。 萧家祠堂的大堂里,地板砖又冷又硬。 她当着众人的面,不卑不亢道:“爷爷,景庭没做错什么,您要怪的话就怪我一个人就好了。” 第27章 她的手心柔软温和 傅如甯这一跪,不由分说的把责往自己身上一揽,老太太在一旁看着瞌睡都醒了。 老太太给管家岳钟使了个眼色,岳钟心领神会,立马转身准备去找三个软垫过来。 果然下一瞬,萧老爷子冲着自己的孙子孙女厉声冷道:“你们两个杵着干什么,给我跪下!” 萧景庭也不说什么,他随手脱了自己的大衣,在傅如甯跟前弯下腰,深邃的视线落与她对望。 傅如甯看不懂他这操作,干么呢这是? 萧景庭淡淡开腔:“挪一下。” 男人将衣服垫在傅如甯的膝盖下方。 傅如甯有些无语。 来的时候不是说好配合她一起演苦情剧? 谁让他在这演言情剧! 但膝盖下方垫上这件衣服,倒是也没这么难受了。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萧景庭在她身旁跪下。 他的身形颀长,就算是下跪也丝毫不减他身上的清贵。 萧沁蕊见此,也只好不情不愿地跟着跪下。 岳钟找了三个软垫过来,还没靠近,就被老爷子冷眼瞪了回去。 萧沁蕊哪里受过这种气,这地板上又冷又硬的,她跪了还没到三分钟,就哪哪都不舒服了。 她把求救的眼光转向自己母亲,可翁毓清在这种情况下也说不上话,只能在一旁干瞪眼。 萧老爷子围着他们转了一圈,虽然现在萧家生意上的事情已经不是老爷子做主了,但作为家主的威严依旧在这摆着。 “景庭,说说你报警抓你妹妹的理由。” 萧景庭淡淡道:“今天中午,我太太给我送一个u盘,本是用密封袋包装好,放在前台等秘书下去对接,之后我的秘书在萧沁蕊拿到u盘,而里面原本关于项目文件内容的都变了。” “从监控上来看,萧沁蕊拿走u盘超过十分钟。” 萧沁蕊气急败坏地解释:“谁动你的项目文件了,你别睁着眼睛说瞎话好不好!” 萧景庭没再说什么,他就是将自己要说的陈述完毕,就不会再和别人废话。 老爷子看了眼大孙子,又看向孙女,问道:“蕊蕊,你拿没拿你大哥的东西?” 萧沁蕊嘴硬地说:“我只是刚好路过,大嫂从来不来公司的,放在前台我想着也不是重要的东西,我就给大哥送过去而已……” “还有那u盘里的东西,谁知道是不是送来之前就被改过了。” 一旁默不作声的傅如甯听到这话,自然地结过话茬说道:“是啊,所以我说这事都是我的错,我家里有个做保洁的阿姨手脚不太干净,被我撞见过就把她辞退了,可能她怀恨在心吧,就在临走之前动了景庭的东西。” 萧沁蕊赶忙说道:“看吧,我就说和我没关系,你们自己家出的家贼,这怪谁?” 闻言,傅如甯不慌不忙从自己衣服口袋里拿出来一支录音笔。 她慢慢说道:“我和景庭找过那个保洁了,她求我们不要报警抓她,然后跟我们坦白是有人给了她一笔钱,让她这么干的,为的就是要让景庭在公司里出丑。” 说着,傅如甯又拿出了一张a4纸,上面打印着转账记录。 萧沁蕊看到那转账记录的时候神色有些慌。 老太太走过来拿起那张纸眯着老花眼看了看,又给老头子解释:“这是微信,年轻人都用这个聊天的,你不懂吧,这个上面也能转账的,查一查就能知道来源。” 萧老爷子冷哼了声,“我怎么不懂?查了没,谁给她转的账?” “查了,就是景庭公司一个新来的实习生。只是……” 说到这,傅如甯停顿了下,目光看向萧沁蕊。 萧老爷子顺势问道:“只是什么?” 傅如甯语气恭敬地回答:“只是那个实习生是蕊蕊的同学,天天和蕊蕊同进同出,所以景庭在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也只能公事公办,毕竟真的事关集团利益,今天能动景庭的u盘,谁知道下次就会动什么更重要的东西,蕊蕊既然没做过,只要说清楚就好了,毕竟她还小,也只是识人不清。” 萧沁蕊在一边没敢吱声,只是神色里多了不自然。 这事情她原本以为死活赖掉就找不到她身上,那离婚协议被放出来,还以为萧景庭和傅如甯躲一定会闭口不谈,怎么还会拿出来回家大做文章? 只听得傅如甯继而又说道:“我知道萧家最重家和齐心,今天景庭和蕊蕊兄妹闹出了这件不愉快的事情,归根到底都是我的问题,所以我才说要怪就怪我吧。” 翁毓清上前跟着说好话:“爸,这事就到这吧,你看这就是场误会。” 萧老爷子却是挑了挑眉,并未表态。 老爷子看向傅如甯,气定神闲问:“我怎么听说,今天都在议论景庭要离婚的事?” 傅如甯缓缓地深呼吸,终于,戏唱到最后了。 “我之前把一张离婚协议书丢在了垃圾桶里,被那保洁拿去了,应该也就是她把这个东西放到了景庭的项目文件里,好让景庭当众下面子。” 萧老爷子惊讶道:“好好地为什么要把离婚协议弄出来?” 傅如甯垂下眼眸,眼底笼上一层朦胧雾气,眼睛说红就红了。 她的语气里染着哀伤,“我和景庭结婚三年,一直没有怀上孩子,我心里也很过意不去,可能我就是孩子缘分浅薄,总觉得对不起景庭。” “还有阿姨给我送的那些调理身体的药,我喝了就吐,我也想赶紧把身体调养好给景庭添个一儿半女的,可就是自己不争气……” “我就想着和景庭把婚离了吧,可景庭不同意,离婚协议书上他也没肯签字,然后就有了后面的事情,谁知道会被不安好心的人拿去做文章。” 傅如甯这番话说的真情实感,泫然欲泣。 老太太听到了关键词,顿时站起来问:“什么药?是药三分毒,可别乱喝啊。” 傅如甯微微抿唇,朝着翁毓清的方向看了眼,没说话。 老太太皱眉,质问道:“你给甯甯送的什么药?” 翁毓清没想到这矛头好端端的怎么就引到自己身上来了,赶紧解释:“妈,就是些调理身体帮助怀孕的药啊,我姐妹家的儿媳妇也一直怀不上,喝了三个月就怀上了。” 老太太却不依不饶,非要问个清楚:“药方呢?把药方给我,我拿去问清楚。” “这……这都是代煎好拿过来的呀,我没有药方啊,要不我改天去给您拿?” 老太太没好语气地训斥道:“以后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别拿进门。” “哎。”翁毓清也不好再说什么,就讪讪地应下了。 今天这趟子事算是到了最终序幕。 老太太又把傅如甯搀扶起来,安慰道:“孩子的事急不得,以后但凡是萧家的人,谁在后面嚼这个舌根子,我让她吃不了兜着走,哪能因为这个事就要离婚的?” 傅如甯乖巧地跟在老太太身边,点了点头。 事情到这,已然没什么好说的了。 傅如甯没有直接拆穿是萧沁蕊买通她家的保洁搞事情,那是留了脸,也是给萧家留了体面。 萧老爷子和老太太是什么段位的,哪还能看不明白? 也自然不能让他们吃了亏。 老太太慢悠悠踱着步子,给今晚的这出戏拍板收了尾。 “景庭这事没做错,他在这个位置上就要考虑大局,宁可过也不能漏,但到底还是留了疏漏让人有机可乘,在这跪一小时,反思一下。” “至于蕊蕊,识人不清交友不慎,差点给你大哥惹出大麻烦来,在这跪到十二点,不到点不许起来。还有,也别去集团实习了,等反思好了,按照你二哥的路子,先去分公司从各个岗位轮上来。” 闻言,傅如甯压住自己的嘴角,可别这时候扬上去。 萧沁蕊哪里吃得了这个苦? 萧家对子女的栽培一向是这样的,没有男尊女卑之分,但要拿实力来说话。 萧景庭就是这么过来的,就连那个二少爷萧砚庭现在还在外面流放着呢。 就萧沁蕊,想一步登天就混进集团里耀武扬威,当她的千金大小姐。 翁毓清脸色难看,她上前给萧沁蕊求情:“妈,这祠堂冷成这样,也没空调也没暖气,给孩子身子骨冻坏了怎么办?蕊蕊又是个女孩子……” 老太太半点情面不讲,手一挥说道:“岳钟,去让厨房煮点姜汤送过来,然后把祠堂门锁上,一小时后让少爷出来,到十二点再让小姐出来,按规矩办事。” 翁毓清见状去扯萧鸿深的胳膊,让他说两句话。 奈何萧鸿深只是喝了口茶,醒了醒神,道:“跪着吧,不跪不长记性。” 翁毓清噎得没说出话来。 萧老爷子走前头,带头走出祠堂,临走时倒也没那么不近人情,还是把软垫留下了。 傅如甯原本跟在老太太身边,她回头看了眼萧景庭跪在那的身影,转头低声对老太太说:“奶奶,您先回吧,我在这陪陪景庭。” 老太太当然不让,“这地方冷,我们一走这两人肯定没一个跪的,不打紧的。” 傅如甯弯起眉眼,唇边挽起笑容,“没事的,就一会儿。” 说完,她和老太太挥了挥手,转身回到祠堂。 …… 祠堂门从外面被锁上。 初春的晚上祠堂里就冷的跟冰窖似的。 萧景庭见傅如甯回来,微微蹙起眉,语气不善:“你回来做什么?” 傅如甯把地上他的大衣捡起来裹在自己身上,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她回来做什么,当然是来嘲笑萧沁蕊的。 怎么,还能真是回来陪他的? 萧沁蕊眼见人都走了,她便自己站了起来,膝盖都麻了,差点一下没站稳,她朝着傅如甯翻了个白眼。 这地方真的是冻死了。 傅如甯自然也不会理她,而是绕着祠堂里转了一圈。 片刻后,就见她不知道从哪儿搬出来一个取暖器,她给取暖器插上电,瞬间热风呼呼地吹起来。 接着,傅如甯又搬了张椅子过来,她笑嘻嘻地看着萧景庭,向他伸出手。 “老公,来,我们坐着取会儿暖,免得有些人小姑娘家家的天天盯着我们夫妻这点事情,也不害臊。” 萧景庭看着这只伸到自己面前的手。 记忆中在他十五岁那年,她也是这样把手伸到他面前。 女孩的手指修长白皙,她的手心柔软温和,没有分毫的茧,和他枯瘦满是老茧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时他只是轻轻触碰了一下,就近乎落荒而逃般松开了。 最终,萧景庭没握她的手,自己站了起来。 傅如甯也没说什么。 冷冰冰的祠堂里,有取暖器的地方和没有的地方天差地别。 一边如沐春风,一边冻死在倒春寒里。 傅如甯还时不时地调整角度,防止某些人过来蹭暖。 萧沁蕊气的半死,最后自己去里面找了个稍微暖和点的角落待着。 大堂里就只余下萧景庭和傅如甯两个人。 傅如甯坐在椅子上长长的舒了口气,这心累的一晚上终于要过去了。 她身上裹着男人的衣服,于是好心让他在取暖器前坐着。 两人并排坐着,灯光从后方打过来,将他们的影子亲密的纠缠在一起。 然而嘴上说的话却是冷冰冰的交易—— 傅如甯低声在他耳边说着悄悄话:“萧景庭,我帮你演完了,你也帮我演一场好不好?” 男人低声轻嘲:“你不进演艺圈屈才了。” “谢谢夸奖。” 傅如甯微微叹了口气,这偌大的萧家,也只有萧景庭是她并肩作战的人。 不帮他又能帮谁呢? 比起一个人回去住在萧家的卧室里,她还是宁愿选择在这里陪着萧景庭。 这种人心隔着肚皮互相猜忌提防的日子,她就算是装,也很难装出喜欢来。 太累了。 第28章 我就该把你扔下去喂鱼 从祠堂往东苑走的路上。 萧老爷子在人后看不到的角落里开始邀功,“慧珍啊,我这架势摆的怎么样?” 老太太宋慧珍瞅了他一眼,“第一了。” 宋慧珍想到了什么,忽而笑出声来说道:“你孙媳妇也不比你差。” “景庭他媳妇是愿意吃亏的人吗?那豁的出去的架势,说跪就跪,上来就给你来一套以退为进。” 萧老爷子琢磨着说道:“这孙媳妇心眼子可比你孙女厉害多了。” “但她只要是为景庭好,有什么不行呢?还有蕊蕊,不吃点苦头不长记性,都跟她妈学了些什么做派。” 宋慧珍提到翁毓清就没什么好语气。 谁让自己那儿子不争气,搞得家里三个孩子两个妈。 这手心手背的都是家里的孩子,让他们偏心哪一方呢? 只是说到底他们对萧景庭的亏欠感是最重的,这一碗水注定端不平。 …… 一小时后,萧景庭被允许从祠堂出来,傅如甯跟着他一起离开。 临走时还不忘带走那台取暖器。 翁毓清守在祠堂门口踱着步子,本想偷偷送点东西进去,谁知道老太太的人就在外面看着,完全不给她留面子。 此时看到傅如甯和萧景庭两人出来,翁毓清一时间连表面客套都懒得装了。 萧景庭对翁毓清的态度更一般,平时在人前能叫声阿姨已经算不错的了。 傅如甯倒是面带笑容,走至翁毓清跟前,客客气气地说:“阿姨,你给的那些药呢,我听奶奶的话就不喝了。” 说完,她也没等翁毓清说什么,便快步跟上萧景庭,挽着他的手臂离去。 翁毓清看着那两人离去的背影,眉心紧锁。 他们两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 …… 熙园东边有幢小楼是单独分给萧景庭和傅如甯做婚房的,他们两平时在这住的不多。 傅如甯是那种在家里穿着拖鞋睡衣到处溜达的人,自小随意惯了,刚结婚那会儿她住在这,着实是不习惯。 每天都要带上那副假笑容面对她的婆婆,还有看她不顺眼时不时给她找不痛快的小姑子。 好在没多久,萧景庭带着她住了出去,西山湾别墅虽然冷清,但至少不用对着别人虚与委蛇。 看萧景庭的冷脸,至少比看别人的冷脸要好点。 毕竟她早看习惯了。 傅如甯洗完澡在床上躺下,也没像上次那样再划个‘楚河汉界’出来。 作什么呢? 她按了按自己发胀的太阳穴,听着浴室里的水声停下,脑袋却是胀痛得厉害。 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响,男人上了床了,卧室里的灯光暗下来。 傅如甯想起他们刚结婚第一年,那时候第一个孩子没留下,做了清宫,当时医生建议让他们三个月内不要同房。 他们也确实没有。 当时萧景庭被迫娶了她,应该多看她一眼都不愿意。 就那么过去了好久,直到有一天,萧景庭出去应酬到很晚才回来,她听到动静第一时间就下去迎接他。 也许是那天他喝了酒,看她的眼神和往日不一样。 深邃,却灼烈。 之后的事情水到渠成,那是他们迟来的新婚夜。 后来他们好像就和正常夫妻一样,只是聚少离多,床上那点事情他们也从来没少过。 也许是那后两年的日子太正常,以至于她都忘了萧景庭以前有多讨厌她。 今天在江边那一幕,那才是真真实实的以前的傅峥。 是那个无数次警告她,让她离他远点的傅峥。 夜深。 傅如甯瞪着漆黑的天花板,迟迟不能入睡。 她一次次翻身的动作引得身侧的男人不满,“不睡觉又作什么?” 傅如甯听着他低沉的嗓音,随意说道:“我闭上眼睛做噩梦,梦到你把我扔进江里喂鱼,然后被淹死了,尸体被鱼吃干净了。” “不会。” “我被扔进去过,但是我活下来了。” 男人的声线浅淡,听不出半点情绪,仿佛就在说着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傅如甯一时间愣住了,萧景庭以前过得不好,她是知道的。 但具体是在怎么样的不好,她并不清楚。 从前那个沉默寡言的傅峥不会和她说,后来的萧景庭更不会提他的过去。 今天是怎么了,他会主动提及。 傅如甯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只憋出来一句话—— “……嗯,那就祝你一直这么好运吧。” 萧景庭沉声嗤道:“我就该把你扔下去喂鱼。” 第29章 红豆 相安无事的一夜。 第二天清晨,傅如甯起的比以往早,对着镜子精心地打扮了一番。 仔仔细细地描眉,打上腮红,镜子里是一张精致且又元气满满的脸。 她要漂漂亮亮地去见妈妈, 让妈妈知道她有在好好长大。 傅如甯下楼,佣人告诉她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她原本只想拿杯牛奶带走,却见餐桌上有一份冒着热气的红豆汤。 于是她又折回来拉开椅子坐下。 红豆汤熬得细腻绵软,里面放了糯米小圆子,最上面撒上了桂花酱,香甜软糯。 傅如甯最喜欢吃爸爸做的红豆汤,也不是因为别的,好像爸爸做来做去只会做这个,小时候她不开心或者生病的时候爸爸就用这种甜甜的糖水来哄她。 后来才知道,那是因为以前妈妈爱吃。 红豆又名相思豆。 傅如甯没见过自己的妈妈,却一年年的见证了爸爸对她的思念和无尽的爱意。 爸爸是个工科男,可能一辈子的浪漫都给了她去世的妈妈。 都说世人大多现实,难有长情,可她就是见过这样的感情。 她见过具象化的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一转眼,碗里的红豆汤已经见了底。 傅如甯收拾好准备出门,就在门口见到了辆熟悉的车子。 萧景庭把车停在她身边,降下车窗。 他也不说话,却是在等她。 傅如甯也不矫情,拉开车门在副驾驶坐下。 “我要去墓园。” 男人微微点头,浅淡地应了声,“嗯。” 他知道。 …… 清晨的山间雾气浓重,进墓园的台阶上都覆着层潮气。 傅如甯把新鲜的花束放在母亲的碑前。 她身边站着身形高大的萧景庭。 以前他还是傅峥的时候就会跟着家里一起过来祭拜,后来他们两人结了婚,爸爸身体还好的时候,也是他们一起过来,只有这一次,是他们两个人单独来祭拜。 母亲的单人墓穴在去年的时候被换到了双人墓,而那另一半,是她爸爸给自己预留的。 爸爸不畏惧死亡,她都能想到,或许到了那么一天,爸爸和妈妈在九泉下相聚,他还会得意地跟妈妈炫耀,他把女儿照顾的很好,开开心心的长大成人了。 她又怎么能让爸爸走的不安心? 她这个婚肯定是要离的,但不能是现在。 晨光渐起,渐渐驱散了山间的薄雾。 祭拜结束后,傅如甯和萧景庭沿着下山的台阶慢慢往下走。 雾气将他们两人的头发上染上细小的水珠。 傅如甯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转头看向身侧的男人,嗓音清浅:“萧景庭,那天二婶给你的饺子,里面的特殊陷是什么?” 二婶经常因为家里人不按时吃饭,或者敷衍吃饭,就想出这种招数,饺子里面包个特殊的馅进来,等回来了再问话,如果答错了就说明没好好吃饭,然后就会被一顿训。 那天萧景庭说去林州市出差,二婶怕他在外面吃不好吃不饱,给他打包了饭菜,还给他带了份饺子。 然而那天他和容若在一起。 萧景庭沉默着,像是根本答不上来她的问题,也似乎不屑于回答。 傅如甯眼里升起一阵难掩的失望。 早就预料到的结果,还问他做什么? 过了许久,男人低低淡淡的嗓音响起,他道:“红豆沙。” 听到这个回答,傅如甯的眼睫轻颤,她抬起眼眸看向他,她的目光安静,长而卷翘的眼睫上沾着细小的珍珠般的露珠。 她缓缓说道:“对不起你的人只有我,我家人没有对不起你。我们就算以后离婚了,也还能当家人处吧。” 萧景庭看着她的眼睛,忽而心间烦躁。 她在意的人可真多啊。 为了她的家人可以委曲求全,假装开心,假装幸福。 假装和不爱的人恩爱。 萧景庭的眉眼间泛起清寒,心里那股烦躁让他根本不想看她。 转身欲走时,只见傅如甯换上了一副嘴脸,漾开笑容凑到他跟前,“基于我们现在还是一条船上的盟友,我跟你商量件事……” 萧景庭:“……” 这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我爸想要收养个女孩,是他以前救命恩人收养的孙女,才四岁,小姑娘挺可怜的,但我二叔那个坏家伙要给人女孩子取名盼睇啊招娣啊这种恶毒的名字……” “你跟我回家演出戏嘛,就表面上答应二叔的话,后面就随便啦!” “哎,我还没和你说完呢,你怎么走了?” “萧景庭,你别走那么快,你等等我!” 傅如甯在身后快步追上他的脚步,就差没小跑起来了。 狗东西,说到正事他就变脸,哪句话又戳他了? “我二叔说那孩子户口可以落在他名下,但前提是需要管我们两叫爸妈,他说我们两点头了他就同意收养,你就陪我演一下嘛,户口又不落你名下,就口头答应一下,不要紧哒,等以后也不影响你,你还是高贵的优秀高质量多金男青年……” 傅如甯追上他,一口气把话全说了出来,还不忘拍一下他的马屁。 男人顿住脚步,转过身定定地看向她。 傅如甯接收到他的目光,还在盘算着要说什么好话,才能说服他答应。 却听得男人淡淡开腔道:“我答应。” “啊?” 傅如甯愣了下,她再次确认,“你说什么?” 着实没想到他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 萧景庭微微挑眉,“没听见算了。” 傅如甯连忙说道:“我听见了我听见了,你别耍赖就行!” 第30章 没有正室回避小三的道理 娱颂传媒。 傅如甯早上进公司打卡上班。 没想到公司外头被堵了,保安在努力维持秩序。 傅如甯对这场面倒也见怪不怪了,毕竟娱颂的造星本事大,一线顶流新生代小生小花不少,这种来蹲明星上班的粉丝代拍多了去了。 傅如甯戴好口罩和帽子,准备从人群中穿过去。 一个男粉丝和保安推搡了起来,傅如甯避闪不及,被挤得寸步难行,就听得男粉丝在那嚎:“我们要求更换经纪人!决不允许容若分给不入流的野鸡经纪人!” “换人!换人!换人!” “不换人就解约!” 傅如甯在揉了揉自己被震得发胀的耳朵,怎么容若的粉丝上这闹来了? 还是成规模的拉着横幅拿着喇叭的闹事。 还有什么野鸡经纪人? 傅如甯从地上捡了个应援牌,拔高声音问身边的人:“大哥,容若换经纪人的消息属实吗?” “属实啊,今早娱颂传媒发官宣了,还艾特了新的经纪人,就那个野鸡经纪人,微博关注都没几个,像个假号似的,我们打听过了,那个人就是个咸鱼,手底下都是些三十八线糊咖!” 傅如甯一惊。 咸鱼,三十八线糊咖经纪人,莫不是说的她吧? 今早都没来得及看一眼群消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借过借过……” 傅如甯匆匆忙忙从人群中挤出去,快步走到电梯间,按楼层键上楼。 身边的喧嚣声安静下来,她这才打开自己的手机,查看工作群里的消息。 小助理给她发的消息最多,简直是消息轰炸。 傅如甯快速翻了几条,又打开自己的微博,这一打开不要紧,大量的消息振动直接把她的手机卡的动也动不了。 这消息多的让她差点以为自己被网暴了。 傅如甯随便扫了眼,几乎都是在问候她祖宗的。 娱颂传媒官方发了消息,容若以后的工作安排都由傅如甯接手。 这恶心的事情还是来了。 傅如甯出了电梯直接奔向翁毓清的办公室,扑了个空,也是,翁毓清来公司的时间也不多,她也就在慈善晚会上露脸,再和各种太太们打牌下午茶。 她转头去了副总陈铭的办公室。 陈铭是翁毓清的表弟,才四十出头的年纪。 傅如甯直接开门见山问道:“陈总,容若确定分给我带?我能力不行,怕是胜任不了这个任务。” 陈铭老神在在道:“小傅啊,容若在新签约的艺人里面是含金量很高的,能给你带这说明公司对你予以重任,你可不要妄自菲薄。” 傅如甯皮笑肉不笑,很是客气地问:“翁总呢?” 陈铭看了眼周围,确定没人在,语气也缓和下来:“翁总和你不是一家人么,这么见外还说两家话,她给你下任务还能害了你不成?容若是重点捧的,这种好机会肯定留给自家人啊,说到底婆婆还是疼儿媳的。” 傅如甯和翁毓清是婆媳关系这件事,整个公司没别人知道。 其他人也只是知道她是翁总的亲戚,属于关系户。 翁毓清能疼她? 开什么国际大玩笑。 来恶心她还差不多。 傅如甯心里有些许着落,她不动声色道:“陈总,你也知道的,我平时家里的事情也比较多,一般是不跟着艺人跑东跑西的,像这种正值上升期的艺人,给我肯定是不行的。” 陈铭罢了罢手,“这个好说,她自己也带了经纪人过来的,只是最终决策在你这里,既然签到我们这,得用我们的人来管理吧?” 毕竟傅如甯是萧家的儿媳妇,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说话自然是客气的。 …… 傅如甯花了一早上的时间接受了要和容若打交道的这个既定事实。 她的办公桌上一边放着一叠关于容若的资料。 另一边是辞职报告。 要不她现在就走,只要她跑得快,就没人能膈应到她。 可又一想,她又不是情妹妹,她为什么要跑呢? 翁毓清把容若放在她身边,现在想来,八成是早就知道了容若和萧景庭那点事情。 昨天在萧家祠堂那一出让翁毓清记恨上了她,于是现在故意来膈应她。 傅如甯攥紧那张辞职报告,一阵纠结之后,她将辞职报告撕了个干净,扔进垃圾桶。 既然萧景庭说那是妹妹,那她就当是妹妹。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再说回来,她和萧景庭就算是塑料夫妻,那也还是夫妻,自古以来都没有正室回避小三的道理。 …… 中午的时候,傅如甯终于再次见到了容若。 容若比她小了一岁,她的资料上显示户口是林州人,这种东西都能改,尤其是后边有人捧的,更是无所谓。 “傅姐姐。” 容若率先和傅如甯打招呼。 傅如甯站起来,“手机给我。” 容若愣了愣,像是不明白她的做法。 傅如甯淡淡道:“如果你不会发微博,那以后你的微博都由我或者公关团队来管理,你的粉丝今天来公司闹的行为严重影响我的正常工作,稿子已经写好了,我来替你发澄清。” 容若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姐姐,我没想到会这样的,你把稿子发给我,我这就发出去。” 傅如甯把稿子发到了工作群里,并且盯着她发出去。 “在公司称职务,你可以叫我一声傅经理,以后不出意外我们要共事一段时间,希望合作愉快。” 傅如甯的语气不带私人情绪,完全是公事公办。 容若乖巧地点了点头,“傅经理,我们合作愉快。” 傅如甯微微点头,她的视线却瞥见了容若颈间的项链,那个牌子正是那天在萧景庭车上看到的珠宝礼盒的牌子。 她脸上的表情没变化,保持着体面的微笑,看见了也就当没看见。 容若走后,傅如甯收到微信上楚绎发来的消息。 「太太,今天来送饭吗?」 傅如甯看了这条消息,直接把手机往边上一扔。 送他大爷的饭。 他不是有情妹妹吗,让他的情妹妹去送! …… 临近下班的时候,小助理突然跑过来傅如甯匆匆忙忙说道:“傅姐,不好了不好了,容若下午拍广告的时候在片场被器械砸伤了腿,现在被紧急送去医院了。” “砸得严重吗?” “可能骨折了。” 傅如甯秉持着职业素养,打电话准备去问容若的助理,就听到小助理说道:“傅姐,我听说是被蓄意砸伤的,行凶的是片场的工作人员。” 傅如甯眉头一皱。 “黑粉啊?” 小助理用略带兴奋的吃瓜的语气解释道:“不是,那小伙子说……说容若抢他姐夫。” 什么玩意儿? 第31章 这点事情不用跟我说 傅如甯打了个电话出去。 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 电话被接通了,手机那头嘈杂得很,传来一道稍显暴躁的男嗓:“姐,找我干嘛?” “你在哪呢?” 对方回道:“我能在哪呢,我当然在学校啊,你不问点废话,有事没,没事我挂了。” 傅如甯听着电话那边的声音不对劲,她的语气冷下来,“我数到三,你跟我开视频,你到底在哪!” “一,二……” 还没数到三,手机被人抢了过去。 对面传来一道严肃的男嗓:“简衡家里人是吧,这小子惹事了,人家要起诉他,你赶紧过来。” 傅如甯问清楚地址,挂了电话,匆忙下楼。 …… 二十来分钟后,傅如甯来到派出所。 她在一间询问室内找到了简衡。 清澈愚蠢的男大学生。 简衡看到她之后伸手示意了下,随后又缩了缩脑袋。 “姐……” 傅如甯拿着自己的包就上去一顿胖揍,“死小子,你不给我在学校里好好上学,你到外面混什么社会啊!” 简衡是她舅舅家的大儿子,现在正在盛州市读大一,大学生不好好躺在宿舍里打游戏吹牛,出来惹什么事? “别打了别打了,疼死了……” 傅如甯收拾了他一顿,又瞪了他一眼,“你给我老实交代清楚!” 警察看了眼傅如甯,“家里来人了是吧,你来跟对方律师说吧。” 傅如甯只好点了点头,她以为来的最多会是容若的经纪人,这都好说,谁知……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询问室,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将公文包往桌子上一放,眉眼温雅目光却犀利。 “你好,我是容若女士的律师。” 傅如甯认识他。 是韩城。 萧景庭的律师兼好友。 韩城显然不认识她,已经拿出了录音笔放在一旁,准备开始谈。 当年萧景庭被认回萧家之后,他的朋友圈子和她出现了断层,他们圈子已经完全不是一个阶层了,结婚以后第一年她深居简出,也没有像样的婚礼。 韩城认不出她很正常。 傅如甯语气平淡:“我要了解事情的真实经过。” 韩城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他们随意。 随后,傅如甯把简衡拉到一旁问话。 “你什么情况?” 简衡立刻解释:“姐,我就是出去打工,刚好那个广告公司缺灯光师,我就去摄影棚里举了两天打光板,我发誓,那个器械是自己倒下来砸到她的,和我没有半点关系,是她自己摔得时候还要反咬我一口,说是我用打光板故意绊的她。” 傅如甯皱眉看着他,压低了声音问:“那你说什么,说什么姐夫?” 简衡讪讪道:“不是她有粉丝在旁边乌央乌央的叫,我就说了句,这女的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想抢我姐夫,他们是眼瞎吗,这种人还粉!然后那群粉丝就跟我打起来了,后面再拍摄的时候就出了这事……” “姐,之前和她闹绯闻被拍到的男人就是姐夫吧?那背影我看着就像。” 傅如甯拎起包又朝着他脑门砸下去,“你读书读傻了吧你,明知道那些是她粉丝,还在那说有的没的,没被打死算你运气好了。” 什么叫清澈愚蠢的大学生? 太傻逼了。 简衡一边躲一边解释:“姐,你信我,真不是我砸的她!” 傅如甯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她当然信他了,不然她还能信容若吗? 以为她和他一样傻逼吗? 简衡是那种从小到大学习成绩都很好的孩子,小时候就总跟着他们回来盛州住,他什么品行她能不知道? 傅如甯看了现场的监控回放,从画面上来看,容若倒下去的瞬间确实是因为碰到了打光板,再扯倒了旁边的摄像架。 光从监控来看,不能说是简衡主观意识的故意伤害。 所以容若的律师在这慢慢和她谈。 现在韩城就是抓着简衡不是那个广告公司的正式员工,业务能力不达标,且有故意加害嫌疑。 傅如甯抬眸看向面前的韩城,“那韩律师的意思是怎么解决?” 韩城多看了她两眼,怎么觉得有点眼熟,这是在哪里见过么? 没想起来。 约莫是记错了。 韩城用那冷冰冰地语调开腔道:“令弟还小,本着人道主义关怀,我们也着实不愿意闹到用法律手段来解决,毕竟要是留下案底,对他以后的影响都是不小的。” 言至此,韩城继而又道:“容女士有两点诉求,一是赔偿,二是道歉。” 简衡气得炸毛,语气不善道:“谁跟你道歉,谁跟你赔偿,就是她自己摔的,还赖我?姐,我们走,不怕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韩城扶了扶自己的金丝眼镜,非常合格的道貌岸然伪君子的模样。 他慢条斯理道:“那既然这样的话,我们也没什么好说了,那就希望法院传票来的快一些吧。” 傅如甯平白无故被引出了反骨,她弯起眉眼,忽而笑道:“好啊,那就有劳韩律师了,我们等着。” “就怕某些人仗着自己流量明星的身份,引导粉丝进行人肉搜索以及大规模网暴行为,如果在此期间我弟弟受到这样的攻击,我也会对你们进行起诉。” 傅如甯一双眼睛看着含笑,眸光却锋锐带着极强的攻击性。 这一天天的都已经够憋屈了,还让她道这种莫须有的歉? 说完这番话,她带着简衡离开警局。 他们两人走后,韩城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 来到傅如甯的车前,简衡瞅了眼车型,诧异道:“姐,你之前不是开小红的么,现在怎么开奥迪了?” 傅如甯白了他一眼,“怎么着,奥迪配不上你?来,你不坐就下来,我给你扫一辆共享电瓶车骑回去。” 简衡立马坐上副驾驶系上安全带坐好。 傅如甯发动车子,随口问道:“吃饭没?” “没,饿一下午了。” 傅如甯搜了下附近的餐厅,继续问:“你才大一,为什么要出来做兼职,家里没给你生活费吗?钱不够花?” 简衡没说话。 傅如甯见他这样,心里闪过不好的想法,追问道:“你是不是被网络诈骗了,还是碰网贷了?你给我说清楚!” “哎呀没有啊,就是出来做兼职而已,大学生出来做兼职不是很正常吗?” 傅如甯这才作罢没继续盘问。 她本想找个地方吃了饭再走,但一想容若被送去医院做手术,她于情于理要去看一眼,就当去医院了解情况,省的他们到时候再夸大其词赖上简衡。 “我一会儿送你回学校,老实点,有事找我。” 简衡也不敢说什么,只能乖乖点头。 临走时,傅如甯还给他转了三千块钱。 简衡看到这三千块钱眼睛都亮了。 他狗腿地拍起马屁,“谢谢姐姐,姐姐世界第一好!姐姐是全世界最美的仙女!” …… 韩城走出派出所,回到自己车里。 他给萧景庭打了电话过去。 “容若今天出了点意外,应该是骨折了,对方和我谈不拢,我这边准备起诉。” 电话那头传来萧景庭低沉的声线:“这点事情不用跟我说,你看着办就行了。” “行。” 韩城也没多说什么,挂断电话。 第32章 她不喜欢你了,也不要你了 傅如甯给容若的助理打了电话,确定了目前的情况。 因为艺人的身份,容若被送去了私密性较好的私立医院,左手桡骨远端骨折,大概率是要做手术的。 在等红灯的间隙,傅如甯又拿起手机看了眼自己的工作号微博,果然又被粉丝疯狂问候。 大致的内容都是因为容若拍摄期间受伤的事情被传了出去,娱颂传媒是大公司,骂不得,那就骂她这个经纪人。 傅如甯把后台私信关了,也禁止评论,一概不理会。 明星艺人受点伤在粉丝眼里可是天大的大事情,惹不起。 医院。 傅如甯从地下停车场上来,私立医院很方便,很快她就和容若的助理联系上了。 vip住院部。 病房外,容若的经纪人见了傅如甯就开始抱怨道:“傅经理,我们容若刚签了娱颂,拍摄通稿排的很满,这样一来要很多都要往后延,有的等不及的只能解约,造成的损失必须从那个故意砸容若的工作人员身上讨回来,这是故意伤人罪啊,往大了说是故意杀人!” 傅如甯提醒她注意用词,“事情还没定论,注意言辞。至于损失有公司承担,事情发生都发生了,把接下来的事情该交接的交接该处理的处理,别乱说些有的没的。” 经纪人要比傅如甯大一些,入行资历也比她深,被她这么一说,反而没什么好态度。 “我说错了吗,那不是故意伤人吗?傅经理怎么不向着自己家艺人,说话往外呢?” 傅如甯懒得跟她废话,反正他们不是有大律师帮着处理,轮不上她操心。 她往病房内看了眼,也不愿进去,只是说道:“辛苦了,把容若照顾好,其他事情会有人处理的。” 说完,傅如甯转身去医生办公室了解情况。 随后她把诊疗单和片子都拍了下来,做个备份。 就他们有律师? 她难道不会找吗? …… 方纪淮前脚刚安排保安去处理了粉丝聚集的情况,马上就乘电梯回到v区三楼诊疗室。 诊疗室内看诊已经结束了。 他见萧景庭从里面出来,桌上放着刚出来的检验单,他拿起来仔细看了看。 “没问题啊,你这个质量看着像是能三年抱俩的,弱精症的检验单子上都是些歪瓜裂枣就没几个活的,你这质量很优越啊,这哪里像弱精症?” 萧景庭从他手里把那份检查单拿过来,随手撕了。 他淡声道:“我什么时候跟你说弱精症?” 方纪淮看不懂他这操作,不是他自己要来做检查的吗? 他还给找了个专家,特意在这边候着。 还觉得这事伤男性自尊心,还要非常注意隐私性,不能给他宣扬出去。 方纪淮疑惑地看着萧景庭,“来这里的人都是来看弱精症的,再说你们两口子结婚三年没孩子,你又来做这个检查,我不就合理怀疑了?” “不过这事也不好说,你看你结婚三年想要孩子,结果没有,江祁云不想要孩子,然而现在儿子都四岁多了。” 萧景庭没说什么,随口问道:“你刚做什么去了?” 方纪淮轻嗤道:“这不是医院里送来了个明星,骨折了,又没多大事,一群人在楼下蹲着,现在明星的粉丝真的是疯狂,把医院的道给堵了,到时候救护车进不来怎么办?” 星港医院方家占了一半,方纪淮虽然整天穿个白大褂,但他是做行政管理的,再具体点,就是打杂。 突然,方纪淮像是想到了什么,试探性说着:“那个女明星跟你闹过绯闻呢,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萧景庭神色没什么变化,嗓音浅淡:“跟我没关系。” 言罢,他转身走出诊室。 方纪淮跟上去,四下里没人,他忍不住开始八卦。 “那之前一次两次三次被拍到都是假的?傅如甯现在这么大度的吗,这都不跟你闹?” 方纪淮和萧景庭是高中同学,那时萧景庭还叫傅峥。 在方纪淮的印象里,傅如甯可没有这么大度,就差没给傅峥贴上‘傅如甯专属’这几个字了。 那时候傅峥也不喜欢她,换做谁都不喜欢身边有这么个占有欲极强的疯丫头,也没成想他们兜兜转转还能结婚。 明明是最不可能的两个人,这婚姻竟然也三年了。 两人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萧景庭意味不辨地淡淡说了句:“她有什么好跟我闹的。” “拜托,你几次三番被拍到和别的女人同框,作为老婆这都不跟你闹?再说这可是傅如甯啊,她以前上初中的时候就带一帮人天天来堵骚扰你的女生吧,她怎么现在还转性了?” 上学那会儿,傅峥这个人就是沉默寡言的不合群,班里男生看不惯他,女生却很吃这一款,他的桌子里经常是女生送的情书和礼物,可每天都会被他扔干净。 后来他这种行为惹怒了别人,一群混混把他堵在外面要教训他,方纪淮和他发小路过的时候帮了他一次,后来三人才算是熟了。 后来没多久,原本围在傅峥身边的女生莫名其妙的都跑了,甚至躲着他走。 了解之后才知道,原来是傅如甯放学之后每天都来高中部堵人,把人挨个堵在角落逼问是谁欺负她家的人。 这‘童养夫’的标签,在傅峥身上一贴就是好几年。 思绪拉回来,方纪淮想到一个可能性,“除非傅如甯外面有人了,她不喜欢你了,也不要你了。” 萧景庭神色平静,声线却寒凉下来,“你很闲?” 方纪淮还没说话,电梯门开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方纪淮愣了愣,他看了下身边的男人,眼神里满是询问:你老婆怎么在这? 然而他发现萧景庭好像同样也在发愣。 傅如甯只是抬眸看了他们两人一眼,等了两秒钟,见他们不动,按下电梯关门键。 电梯门徐徐合上。 “等下等下……” 方纪淮见状把手过去挡着,不让门合上。 傅如甯让开位置,让两人进来。 “方医生。” 她向方纪淮点头打了个招呼,目光却没看电梯里的另一个人。 电梯里的氛围奇奇怪怪的,方纪淮也感受到了。 他打了个圆场道:“好巧啊,你怎么也来这?来看病吗,怎么不提前和我联系?” 傅如甯心想,这得亏来的不巧,要是在容若病房外面和萧景庭遇上了,那岂不是更巧? 真殷勤啊。 又是出律师,又是亲自来看望。 再说容若只是他的妹妹,骗鬼呢。 傅如甯随口说道:“是啊,我来看不孕不育。” “那也太巧了……”方纪淮刚说了半句话,脚上就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他强忍疼痛维持着面部表情,话锋一转:“现在医生都下班了吧。” 傅如甯继续扯:“是啊,没赶上,改天再来吧。” 脚上的疼痛感消失,方纪淮舒了口气,说道:“改天联系我,我给你安排专家。” 电梯在一楼停下,傅如甯下意识走了出去,看也没看身边的萧景庭。 半秒钟都不想和他待在一起。 电梯下行。 方纪淮忍不住质问:“你刚刚踩我干吗?” 他看着电梯上亮着的负一楼,疑惑道:“还有你老婆不是到地下停车场么?” 萧景庭神色淡然,也没下电梯,重新按了一楼。 片刻后,电梯门在一楼打开。 傅如甯刚想进去,抬眸一看,怎么又是他们两个? 方纪淮向她挥了挥手,“好巧,又见面了。” 傅如甯微笑。 她不该坐电梯,她就该走楼梯。 是她的错。 第33章 闹别扭也是夫妻情趣的一种,懂么? 萧景庭从电梯里走出来,他上前两步握住傅如甯的手腕。 “来医院干什么?” 男人的语气浅淡,那没感情的语调和往日也没什么区别,但此时此刻落在傅如甯耳朵里,就是怎么听怎么不舒坦。 她动了动手腕,不想让他碰。 傅如甯眉眼上带着笑,说话的语气却是夹枪带棍的,“这医院你家开的吗?怎么来医院还限号啊,方医生,星港是要摇号才能进吗?” 萧景庭微微蹙眉,“别说有的没的,我问你来医院干什么?” 傅如甯一把甩开他的手,阴阳怪气道:“怎么,这么紧张,怕我来抓你偷情啊?” “咳咳……”一旁抱着手臂站着的方纪淮忍不住咳了咳来掩饰笑声。 萧景庭抬眸一记冷眼扫过去。 方纪淮抬手示意,“我证明,你老公可是有正事的,没有偷情。” 傅如甯全然不在意,“偷呗,我还能管得住不成?” 在家里人面前还要跟他演戏给他留面子,在他的狐朋狗友面前需要吗? 不需要! 方纪淮眉头拧起,这…… 怎么着,还真让他说对了,傅如甯在外头有人了? 萧景庭的神色微冷,早上还好好的,她现在又是吃错什么药了? 傅如甯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儿看到萧景庭这张若无其事的脸,她这一肚子的火隐隐又冒起了头。 她在心中默念,不生气不生气,气坏身体无人替。 合作关系合作关系,他爱帮谁就帮谁,他爱看谁就看谁。 萧景庭伸手打算去握她的手臂,结果她一个闪身往旁边的安全通道走楼梯下去了。 就给他们留了个匆匆逃难似的背影。 萧景庭盯着她离去的方向,那双黑沉的眼眸里似是淬了火。 “我觉得,傅如甯在外面肯定有人了,” 身后的方纪淮啧了一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萧景庭敛起眸中的不悦,沉声叱道:“闹别扭也是夫妻情趣的一种,懂么? ” 他瞥了眼方纪淮,又道:“你没结婚,不理解也正常。” “……” 方纪淮觉得自己在路上走的好好的,突然被跑出来的野狗咬了一口。 萧景庭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又道:“你查一下她来医院的就诊记录。” 方纪淮很无语,“我寻思着,你们互相不长嘴,也是夫妻情趣的一种?你想知道你老婆来医院看什么病,不能直接问她?” 这就好比两个人吵了架,互相不说话,却分别拉着第三个人说话。 要夫妻都是他们这样,放在民政局门口都能做结婚警示素材,滚动播放,这看谁还敢结婚。 萧景庭没说话,冷隽的眉眼亦是看不出情绪变化。 刚没走两步路,方纪淮听到医院大厅里广播声响起—— 【我院一名孕妇生产时出现大出血急需rh阴性o型血用于临床输血,现我院血液库存告急,望广大市民若有血型符合者施以援手……】 方纪淮拿起手机看了眼,也来不及说什么,就快步往另一幢楼走去。 他回头一看萧景庭跟了上来,“你来干什么?” 说完,他脑子一转,立马又说:“我给忘了这茬了,来来来你跟我走,来的正好。” rh阴性o型血,这么特殊的血型一般孕妇在生产前都会提前备血,现在通知发的这么急切,看来是突发了危急情况。 萧景庭恰恰就是这个血型。 两个男人几乎是快步跑过去的。 等到了献血点说明来意,工作人员让萧景庭坐下,快速给他量了血压,指尖采血做血液初筛。 方纪淮在一旁给血站和其他医院打电话。 就在此时,门外快步又跑进来一个身影。 傅如甯喘着粗气跑到服务台,“快快快,我是o型阴性血!” 一边说着她已经开始解外套的扣子,已经准备脱衣服了。 这熟悉的嗓音让萧景庭抬起了头,在他看清傅如甯的身影时,他峰眉微蹙起。 傅如甯正准备填表格,身后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扯过了她的手里的笔,她回头一看,怎么又是他? 怎么今天阴魂不散? “你干嘛?” 萧景庭对着工作人员说,“她不能献血,还在生理期。” “……” 傅如甯赶紧解释:“过了过了,已经过了!” 萧景庭冷声道:“不行,生理期一周之内不符合。” 傅如甯坚持对工作人员说:“没事的,200毫升可以,我不是没献过,救人要紧!” 萧景庭沉着脸,干脆把她手里的表格连带着一起抽走。 “傅如甯,你要是晕在这,医院还要先抢救你。” 傅如甯气的要死,他这个人嘴里怎么说不出好话来? “萧景庭,你能不能说点好的?我说了没事就是没事的!你知不知道生孩子大出血多危险?你是男的你当然不知道。” 妈妈就是生她的时候大出血去世的。 她的车刚刚都开出医院了,就听到广播里在播这个紧急通知,调头都来不及,随便把车靠边停了,就匆匆忙忙跑了过来。 萧景庭眸色沉沉的看向傅如甯,也不和她费口舌。 他直接对医护人员说:“她上周有过生化流产史。” 傅如甯:“……” 医护人员默默地把单子收了回去,那这是说什么都不行了,原来这还是个两口子。 傅如甯眉眼间染上薄怒,要他说要他说要他说! 要他的时候不在身边,现在装什么装。 “萧景庭!” 男人根本不理她,血液初筛检查结果出来,他跟着去了采血区。 方纪淮就打个电话的功夫,一听这边怎么还吵上了? 他走过来安慰傅如甯,“别急,我联系了几家医院,血站也通过媒体发求助消息了,都在想办法,不差你一个。” 方纪淮看着坐已经在采血区的萧景庭,他转头对傅如甯道:“我都忘了你们两口子都是这个血型,你在这陪陪他吧,他献的四百毫升,我还有事先走了,你看着他啊。” 傅如甯敷衍地点了点头,“去吧去吧。” 方纪淮还是不放心,他再次叮嘱:“你记得去那边拿点糖水。” “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没献过血。” 傅如甯的语气里多少是带着些烦躁的。 方纪淮看她的眼神就仿佛在看潘金莲,可别联合外面的西门庆把大郎害了。 傅如甯觉得他神经病,转身往采血区走去。 方纪淮这才离开。 傅如甯在萧景庭身后的椅子上坐下, 她从这个角度能看到他冷硬的侧脸线条,医院的灯光偏冷,光线落在他脸上显得有些过分清冷的寂寥感。 小时候爸爸就不让她告诉别人自己是这种特殊血型,说外面会有坏人会把她抓走。 那时候她还不懂是为什么。 直到十二岁那年,她在那个小城的医院见到了那个清瘦异常的少年。 灯光照在他的瘦削的脸上,不见半点血色。 他没有家人,只是被人用来卖血获利挣黑心钱的工具。 护士的声音将傅如甯的思绪拉了回来—— “回去多喝水早睡觉,可以洗澡,针孔处不要用沐浴露,我看你的累计献血次数已经很多了,注意事项应该都知道……” 傅如甯起身拿了杯糖水过来,她觉得温度不够热,又从包里拿出自己的保温杯,兑了些热水进去。 采血已经结束了。 她把杯子递到萧景庭面前,也不和他说话。 护士贴好纱布,看了她一眼,道:“家属帮他压一下,压十五分钟。” 傅如甯忍了三秒。 算了,看在他还算个有公德心的人份上。 他还知道过来献血呢。 要她有过以前被迫卖血的经历,对这种事情早就产生恐惧了。 她在男人面前坐下,手指按住他手臂上的纱布。 四目相对间,她对上萧景庭那深邃如墨的眼眸。 傅如甯皱眉,催促道:“快点喝了,你要是晕了,我就把你扔在这里!但我比你好,我一定不会趁机把你扔江里喂鱼。” “……” 萧景庭把杯子里的糖水喝完,眼底不经意间划过几分暖意。 第34章 以后我也想再找个好男人一起过日子 十五分钟后,傅如甯松开压在纱布上的手指。 “再见。” 她冲着萧景庭说完这两个字,拿起包转身就走。 “等等。” 男人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傅如甯连头也没回,就快步走远了。 等什么等。 多等一秒那都是给自己找气受。 萧景庭看着她的背影,脸色沉了下来。 …… 走出医院。 遇上了下班高峰期,傅如甯站在马路边,寻找着自己的车。 原本她停车的位置现在空空如也。 大白天的,怎么车还没了?遭贼了? 小偷能把自行车偷走,但汽车这么大个东西能被偷么? 她正一头雾水呢,一辆熟悉的黑色车子在她面前停下。 车窗降下,萧景庭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上车。” 男人的语气冷淡,听上去没多少耐心。 两秒后,他见她站在原地不动,峰眉微拧,“傅如甯,你在墓园和我说的事,还想作数么?” 傅如甯见他要发作,也不犟了,拉开后座车门坐下。 男人都是要面子的,一次次下他的面子,保不齐他又整什么花样。 谁让现在她还有求于他呢? 忍着吧。 傅如甯上车后就收到了楚绎给她打来的电话,她接起来。 “太太,刚给你发消息你没回,你的车停路边影响交通了,我就找了拖车给你开回去了。” 傅如甯捏了捏太阳穴,“你动作还挺快啊。” 楚绎在电话里说道:“我在那等萧总,所以刚好就看到了。” 傅如甯微微咬紧后槽牙,“谢谢。” “不客气不客气,应该的。嘶……” 电话那头的楚绎发出了一声痛呼,傅如甯问道:“你那边怎么了?” “没事没事,太太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啊。” 说完,通话就被切断了。 傅如甯看着手机,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倒也没多想。 车内的氛围又安静下来。 萧景庭冷淡的嗓音传来,“你来医院干什么?” 还是那句质问。 傅如甯也觉得烦,反问道:“那你又来干什么?” “我有事。” 男人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敷衍。 “我也有事。” 傅如甯也不想和他起争执,没必要。 她用自己最心平气和的语气说:“萧景庭,我们两个是待离婚夫妻,你有什么事我不干涉,那请你能不能适度尊重我的私人空间,我们把人前的体面关系维系好,其他的我们也不需要和对方交代。” “就像你今天去了哪,去干什么,那都是你的自由。” “还有,我已经搬出主卧了,你想带谁回家都可以,要是嫌我碍眼,我也是可以出去住的,只要家里的佣人不往爷爷奶奶那边传就行。” 傅如甯说的很平静,平静地说着自己即将走到头的,一潭死水的婚姻,连一点愠怒都没有了。 半晌,男人冷淡的声线再度传来:“傅如甯,你还真大度。” 他的语气半是讥诮,半是嘲讽。 傅如甯垂下眼睫,目光不知看着什么地方出神,渐渐失了焦点。 她喃喃道:“再作要被扔进江里喂鱼,识趣点吧,毕竟以后我也想再找个好男人一起过日子。” 男人冷嘲:“知道就好,少作,安分点。” 之后萧景庭没再说话。 车内安静到死寂,沉默的有些压抑。 傅如甯受不了这种死寂,默默地打开了手机上的消消乐。 没一会儿,整个车里都是她玩游戏的声音。 …… 西山湾别墅。 萧景庭把车开进车库,他提前下了车,也没管坐在后面的傅如甯。 她那把消消乐卡了好几次没过,直到男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还是通关失败。 她这才关了手机下车。 傅如甯从车库走上来,看着眼前这个生活了三年的别墅,她不能矫情地说这是一座囚笼,毕竟这是她自己跪着求来的。 忽而间,身后传来一阵猫叫声。 傅如甯诧异地回头,就见楚绎抱着个大纸箱子走过来。 她疑惑地走过去,疑惑道:“你这是 做什么?” 那纸箱子上掏了个洞,猫叫声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楚绎把箱子放下,解释道:“太太,这不是听说你家卧室里闹耗子么,就去抓了几只猫过来。” “几……几只?” 傅如甯无语,她随口扯的理由, 需要这么事事有回应么? 楚绎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嗯,三只,本来想抓大的,但是大的战斗力太强了,把我胳膊都给挠了,我就抓了几只小的,质量不行数量来凑。” 傅如甯看了看这个纸箱子,“多小?” 楚绎皱眉,只见他把纸箱子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打开上面的盖子…… “太太小心点,虽然小,但它们战斗力也很强!” 傅如甯:“……” 盖子一打开,傅如甯看着瞬间窜出来的三个毛茸茸脑袋,一时之间心情是难以名状的复杂。 聒噪的猫叫声此起彼伏。 一声比一声大。 傅如甯指着箱子里这三个还没她脚大的猫,“楚绎,你自己看看,这猫还没盛州的耗子大吧,你确定这玩意儿能抓耗子?别被耗子抓了去吧……” “嗯,我觉得应该是能抓的,它们战斗力真的很强,我还被咬了两口。” 楚绎说着就把自己的胳膊露出来给她看,两个红红的齿印,还有惨不忍睹的挠痕。 “……” “你记得去打狂犬疫苗,还有,谁让你抓的你找谁报销。” 说完,傅如甯蹲下,用手指试探性地点了点小猫头。 一只三花,一只梨花,还有只橘白,看上去也就是刚满月的样子。 纯正的本土田园猫。 其中最凶的一个三花猫龇牙咧嘴地冲她哈气。 人才啊…… 谁家刚满月的猫就被绑架出来打黑工? 傅如甯把纸箱子盖上一边,随后说道:“把它们放了吧。” 楚绎稍稍显得有些为难,“可是我听说,小猫沾了人的气息之后再放回去,大猫也就不会养了,这放回去,会不会就饿死了?” 闻言,傅如甯皱眉。 真是天杀的萧景庭,故意拿这个事来刁难她。 她说房间里有老鼠,他就让人抓猫回来。 就是要和她对着来。 “太太,要不你再养几天吧,它们肯定很快就能抓耗子了,多纯天然。” 楚绎生怕要把猫放生了,又得被一顿咬。 他试探性看着傅如甯的脸色变化,缓缓往后挪了几步。 “我想起突然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说完,楚绎脚底抹了油,溜了。 留下傅如甯站在原地,看着那大纸箱子,一筹莫展。 第35章 非要惹他,非要他喜欢她 初春的傍晚天色暗的早,天幕阴沉,渐渐飘起了雨点。 傅如甯低头看着那三只嗷嗷叫的奶猫,她叹了口气,随后弯腰抱起纸箱子往别墅里走去。 朵朵听到动静从家里跑出来,看到傅如甯手里抱着的箱子,它一个劲跳起来往她身上扑。 傅如甯走进客厅。 她放下箱子,蹲在地上摸着朵朵的狗头,手还按在纸箱子上,不让里面的小奶猫把脑袋探出来。 “朵朵,你别吓着它们啊,友好一点,就在我们家借住几天。” 她打算好了,这几只猫就先养着吧,等稍微大一点长得结实一点,再给它们找领养。 朵朵汪了一声,然后乖巧地趴在地上,尾巴兴奋地甩着,鼻子一个劲的去嗅纸箱子上的洞。 傅如甯把箱子打开,小奶猫迫不及待钻出来,然而一冒头就被朵朵这个庞然大物吓得止了叫声。 依旧是那只最凶的小三花冲在前面气势汹汹地冲朵朵哈气。 朵朵被凶了后委屈的往傅如甯身边挤。 傅如甯安慰道:“不怕不怕,人家这么小就被绑架来打童工,有点脾气是难免的。” 简单检查了下,三只奶猫精神头很好,眼角也没有分泌物,身上也干净,看起来很健康。 她坐在地上拿起手机喊了个跑腿,下单了一些宠物用品。 等待的过程里,她研究起了这三只小猫,小狸花和小橘白性格要温顺一些,没多久就能摸摸头了。 只有那只三花猫,碰一下就凶的龇牙咧嘴。 脾气还真大。 都说三花猫在猫界属于颜值顶流,难怪脾气大。 这小猫还是个八字开脸,长毛,以后长得肯定很好看。 傅如甯被激起了反骨,非要把这只有脾气的抓起来抱着,然而这只猫就是不给她碰,大有一种再准备挠死她咬死她的架势。 啧…… 怎么能从一只猫身上看到了当年傅峥的影子? 当年傅峥刚来她家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沉默寡言,平日里只和她爸爸有交流,他在其他人面前就像浑身长满了刺,别人碰不得一点。 而当时傅如甯就是那个非要手贱的,时不时就去招他惹他。 她觉得那时候傅峥总是一个人,太孤单,她就喊上周亦行来家里一起陪他玩,可他们两个人不是被拒之门外就是被赶出他的房间。 周亦行那时候还骂骂咧咧说:他又不是封衍哥脾气那么好的人,理他干嘛! 几次三番之后,周亦行也不来了。 傅如甯心想他是不是不喜欢和男孩子玩,又找了她要好的女同学来家里玩,结果还是没逃过被他拒之门外的下场。 她最后还得挨个给她的同学送礼物道歉。 她还记得有那么一次,那时候傅峥入学体检的时候依旧是中度贫血,学校也不敢收他,傅如甯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刚缠着出差半个月刚回来的爸爸给她做了红豆汤。 她单纯的以为红色的东西补血,于是就端着手里的红豆汤跑上楼去敲了傅峥的房门。 但那天后来的结果是,傅峥打翻了她的红豆汤,看向她的眼神冰冷。 他警告她,离他远点。 傅如甯的脚下是打翻的红豆汤喝碎了一地的瓷片,她又是气又是难过,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 她指着傅峥怒气冲冲道:“爸爸到底拣你回来干什么,外面的小黑我喂了三天都会冲我摇尾巴了!” 最后当然是以爸爸教育了她为结束。 她也听不进那时候爸爸对她说的什么大道理,只知道傅峥这个人讨厌极了。 后来,她足足憋了一礼拜没和傅峥说一句话,吃饭的时候看到他,她就端着自己的碗故意回房间吃。 而等一周后,她和同学去游乐园玩,回来后她又把自己那天受的气忘得一干二净。 周而复始的重新去招惹傅峥。 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她只是觉得,为什么会有人不喜欢她呢? 她都对他这么好了,为什么就不愿意搭理她呢? 那她就非要惹他,非要他喜欢她。 事实证明,不成熟的强制爱是没有好下场的。 现在想来,傅如甯都想回到过去抽自己几巴掌。 自己那时候到底惹他干嘛? 就和他相安无事度过那五年,没准他们现在的关系还能好点。 唉。 …… 萧景庭直到深夜才从书房出来。 中间只有保姆来问过他晚饭吃不吃,他说等忙完了自己会下去吃,现在一转眼已近十一点。 萧景庭下楼。 他在客厅里遇上了傅如甯。 两人见了面,他也没和她打招呼,只是从冰箱里拿了瓶水出来。 傅如甯正在等养生壶里的水烧开,她穿着睡衣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却下意识道:“别喝冰的,我这里的热水马上好了。” 说完,她又转头多看了他两眼,又道:“算了,你爱喝什么喝什么,开心就好。” 萧景庭见她手里拿了个小的奶瓶,眼中带着稍许疑惑,问道:“你在这干什么?” 傅如甯没好气道:“还不是托你的福,深夜奶孩子。” 带去宠物店看了之后才知道原来那小猫都没到一个月,只能吃羊奶粉泡猫粮,也不知饥饱,吃东西没数,吃多了就吐,于是只能少量多次起来喂。 “什么?” 萧景庭皱眉,依旧疑惑。 “你装什么啊你,不是你让楚绎抓这种小奶猫来为难我?萧景庭你真歹毒啊你,你知道我心软见不得这些小可怜,你就是要我不能好好睡觉来报仇!” 那些小奶猫就这么点大,要是被她折腾养死了,那多罪过。 萧景庭没搭理她。 难怪他刚刚下楼的时候听到了猫叫声。 傅如甯给自己倒了杯水,随手撕了两个红枣丢进去。 等水放温后,她给小猫冲了羊奶粉。 萧景庭站在那,语气不辨道:“傅如甯,你这种莫名其妙的圣母心现在还是没改。” 他又阴阳怪气什么? 傅如甯抬眸看向他,把手里泡着红枣的水杯递到他面前,“你要吗?我一视同仁。” 灯光下,男人的神色清冷,深邃的眸底像是子夜平静无澜的海。 把他当什么? 当成她偶尔圣母心泛滥,而给予善意的野猫还是野狗? 萧景庭冷声拒绝,“我不要。” 傅如甯挑了挑眉,转身就走。 不要算了,本来也没想给他。 第36章 没我在,你睡觉的时候觉得空虚寂寞冷吗? 傅如甯把猫喂了,为了省事,她把猫窝抱进了她的房间里。 朵朵跟着进来,乖巧地在它自己的小床上躺下。 以前萧景庭在家的时候朵朵是没这个待遇的,但他们结婚的前两年萧景庭不回来的时间多,朵朵到了晚上就是陪傅如甯一块在次卧睡。 以至于后来萧景庭回来的频繁,起初朵朵看到他就吼。 因为只要萧景庭一回来,它进不了主卧,就只能在外面睡觉。 这就叫人讨厌起来,狗都嫌。 当然萧景庭也不喜欢这些小宠物,能养着她,能养着朵朵,已经是他的耐心上限了。 翌日。 傅如甯被手机的振动声吵醒。 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起床气极大。 晚上生怕那三只奶猫不小心挂了,她起来了两次,好不容易睡了个回笼觉。 到底是哪个天杀的现在给她打电话? 傅如甯不理会。 她眯了一会儿,那振铃声孜孜不倦再次响起,她烦躁的把被子蒙头上,连伸手挂掉电话都懒得。 手机振铃声消失,整个房间终于再度安静下来。 傅如甯卷着被子又不知道睡了多久后,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听到了外面有讲话的声音…… 房门外—— “甯甯睡哪间房?我刚去主卧敲门倒是也没动静呢。” “太太……太太说卧室里有老鼠,所以应该在次卧吧。” 傅如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但门外那讲话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老太太来了! 她陡然从床上坐起来,什么困意都没了。 朵朵早上都会自己开房门出去溜达,然后它就不会关门,以至于她的房间门一直这么敞开着。 傅如甯迅速掀开被子下床,急的没找到拖鞋在哪,干脆光着脚就跑出了房间。 她匆匆忙忙开门出去,就见走廊上站着老太太宋慧珍,老太太身边跟着穿着衣冠楚楚的萧景庭。 傅如甯脑子还有点懵,她疑惑地看了萧景庭一眼,男人没搭理她,却是低头瞥了眼她没穿鞋袜的脚。 萧景庭淡声道:“去把鞋穿上。”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好嘛,他这么快入戏了。 老太太来了,他又开始装关心她了。 傅如甯视线转向老太太,“奶奶,您怎么这个点来啦?” 宋慧珍笑道:“景庭说的对,先去把鞋穿上,别着了凉,女孩本来就容易体寒。” 傅如甯转身走进房间,匆匆换了身衣服。 她一边收拾一边在心里骂,老太太都到房间门口了,萧景庭怎么都不知道提醒她? …… 楼下客厅。 宋慧珍说明来意,她给傅如甯专程送来了家里熬的汤,又带了些煲汤搭配好的食材过来。 还特意关照她道:“你阿姨给你的药你别再喝,谁知道她从哪弄来的方子。” 傅如甯乖巧地应下:“谢谢奶奶,我已经没再喝啦。” 宋慧珍点了点头,视线转向自己大孙子。 “景庭啊,那天爷爷奶奶让你罚跪,给你气受了,你心里不会记恨我们吧?” 萧景庭语气平静道:“没有。” 老太太继续道:“那天确实是蕊蕊做错了,但手心手背都是肉,爷爷奶奶也不能明着偏着你们。” “我知道。” 萧景庭还是语气平平的回答,神情淡漠,看不出什么情绪。 宋慧珍见此,又只得转头抚了抚傅如甯的手,“奶奶给你带了几件衣服过来,前阵子看你穿着挺好看的,奶奶刚好有个认识的老师傅,就按着你的尺寸给做了几件。” 说着,岳钟让人搬了个衣架子进来。 架子上挂着几件宋锦面料的衣服和搭配好的裙子。 “谢谢奶奶。”傅如甯笑的甜美,嗓音也是娇娇俏俏的。 谁不喜欢漂亮的衣服呢? 宋慧珍笑着继续说:“这身配珍珠好看,那个颜色的配翡翠好看。” 话音刚落下,就见岳钟又捧来了几个首饰盒。 又是珍珠又是翡翠的,都成套系摆放着。 傅如甯看愣了,那翡翠珠链,绿得差点瞎了她的眼睛。 比起上次翁毓清送给容若的那套翡翠品质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送衣服事小,主要是送珠宝给她。 这下傅如甯算是看清老太太的来意了,大张旗鼓的来家里看她,其实是来安抚萧景庭的。 萧家这复杂的家庭环境,最忌讳子嗣内斗,这碗水怎么端,那都是长辈的能耐。 有那么句话叫做‘子女不和,多半是老人无德。’,老太太是懂怎么事后安抚的。 傅如甯嘴角上扬,“谢谢奶奶。” “甯甯二十五岁了,这些就当奶奶给你的生日礼物。” 说到这,宋慧珍把话题引到大孙子身上,又问:“景庭送你什么好东西了?” 傅如甯下意识地看了眼坐在那的萧景庭。 什么都没送。 送了她一肚子气。 “景庭……”她迟疑着,大脑飞速运转,而后道:“景庭送了我三只小猫!” 宋慧珍来了兴致,“哦,金的还是玉的?” “……活的。” 宋慧珍讪笑了笑道:“这还挺别出心裁的。” “可不就是嘛。” 傅如甯保持着笑容,说话间还看了眼萧景庭,还得装出一副娇羞且恩爱的样子。 宋慧珍似是想到了什么,随口说道:“对了,我刚听说你们卧室里闹耗子,这耗子还闹得你们分房间睡呢?岳钟,你去找靠谱的保洁公司来看。” 傅如甯面色一窘,自己扯的谎,还得自己圆回来。 “不用了奶奶,景庭不是送了我三只猫吗,猫叫两天耗子应该就跑光啦。” 宋慧珍神情和蔼地点了点头,“那就好,要是再有,和奶奶说,奶奶来帮你们解决。熙园平时也总有耗子蟑螂的,这些东西好解决。” “哎。”傅如甯乖巧地应了声。 …… 送走了老太太,傅如甯在房间里看着这堆首饰发呆。 她以往得了老太太什么好东西都会放在自己的小金库里,今天就这么摆在这,也不知该怎么办。 有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听懂这些言外之意。 这哪里说的是耗子? 这就是在点她和萧景庭。 给她送东西,那是因为她是萧家的孙媳妇,可说到底,是为了萧景庭。 对她看似疼爱有加,都是基于她是萧景庭的妻子。 那份被摆到台面上的离婚协议,还是让老太太出面来敲打她了。 不管萧景庭愿不愿意和她一起生活,不管这个婚姻是怎么开始的,但都是事已成定局的婚姻。 现在她提离婚,还闹到人前,那就是驳了萧景庭的脸面,也就是打了萧家的脸。 唉。 孙子才是他们的家里人,孙媳妇永远是外人。 “你发什么呆?” 男人的声音拉回了傅如甯的思绪。 她一抬眸,就见萧景庭站在那,眸色沉静地看着她。 傅如甯敛起眼底的情绪,又恢复成往日里不讲理娇蛮的样子。 她看向他质问:“奶奶早上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巴不得让奶奶看到我们两分居呢?” 男人淡淡道:“我给你打电话了,你没接。” “是吗?”傅如甯疑惑着拿起自己的手机。 一点开屏幕,确实有两个未接电话。 萧景庭垂眸扫了一眼,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字母备注名,他的眼里生起几分疑惑。 “这是什么备注?” “没什么。”傅如甯赶紧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不让他看。 还能是什么? lyc,烂叶菜喽。 好在萧景庭对她的事不感兴趣,也没追问。 他看了眼桌上摆着的首饰盒,声线平淡:“如果不想今天的事在发生,你趁早搬回来,别整节外生枝的事,不然你走的时候什么都带不走,包括那只狗。” 傅如甯抱着手臂打量他,半是玩笑道:“干嘛,没我在,你睡觉的时候觉得空虚寂寞冷吗?” “你要是觉得寂寞,我就勉为其难搬回来陪你好了。” 萧景庭听着她那不正经的女海王口吻,清寒的眉眼间染上不悦。 他的声音跟着冷下来,“傅如甯,是你求我陪你演戏。” 这一句话,让她弯起的眉眼顷刻间散了笑意。 “是是是,是我求你的,我不会作了,看我这么乖的份上,希望萧总到时候多分我点。” 萧景庭看着她又端起那副虚伪的笑脸,也懒得跟她废话,只是沉声丢下一句:“把东西搬回来。” 说完,他就转身走出房间。 傅如甯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她想了想,这主卧里加个床垫也不是不能凑合睡。 她现在已经格外怀念萧景庭出差十天半个月不回来的日子了。 最终,今天送来的这几个首饰盒还是被她全收了起来,没有放进她的小金库,而是放在了萧景庭的衣柜角落里。 有些东西冥冥之中都是定好了价格的,她现在不想要了。 第37章 多问无趣 打卡上班。 傅如甯先询问了关于容若的情况,得到的回复是确定要做手术,她说了句那就好好养伤吧,客套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至少在未来的一周内,她不会在工作上与容若碰面了。 过了会儿,傅如甯又给简衡打了电话。 电话接通。 简衡的声音传出,“姐,你找我什么事?” 傅如甯问道:“你今天还好吗?” “我有啥问题,我早八人,现在都刚上完一节课了。” 没问题就好。 傅如甯特意叮嘱道:“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那个律师后来联系过你吗?” “没有。” 她也没再说什么,关照了两句之后就把电话挂了。 那个叫韩城的律师,能有这么好说话?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善茬。 容若是近两年火起来的女艺人,最让人记忆深刻的就是她刚进入大众视野时期,那几场名誉权纠纷案,能把素人告的赔了她几十万,当时被网友嘲讽过,咖位不大,法务却很厉害。 容若就在这种群嘲声中起来了,流言蜚语没有对她有任何的影响。后来吃瓜群众也都传,她后面的金主有钱有势,就她原本的公司都靠着那位金主喂的资源飞升了。 外界对容若背后那位金主的好奇度是很高的,先前被拍到几次同框照片,虽然只是背影,却沸腾了好一阵子。 无一例外,后来那些娱记媒体爆料号又被告了,最后发了自己传播不实谣言的公开道歉。 但到底怎么样,众人心知肚明。 起初,傅如甯还会问萧景庭他和容若是什么关系,得到的回答是妹妹。 除此之外他再也没说过别的。 她后来又问过,得到的却是萧景庭愈加不耐烦的回答,她便也没再问了。 多问无趣。 只会让她这段原本就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更加摇摇欲坠。 那天在医院门口,她捏着那张生化流产报告单悲伤于又一个孩子的离去,而她的丈夫,正在陪他的‘妹妹’。 那一刻她才怅然发觉,自己这段婚姻已经没有任何坚持下去的必要了。 她和萧景庭做不成正常夫妻。 从她逼迫他娶她那天就注定了。 …… 然而到了下午的时候,傅如甯接到了简衡打来的电话。 他收到了一份快递,是一封律师函。 傅如甯让他把律师函拍张照发给她,并安抚说道:“你别被这个东西吓到,平时该怎么样怎么样,他就是想先吓吓你,让我们这边道歉,不代表他们真的有意愿提起正式诉讼程序。” 再说了就现场那视频反馈出来的,就算真起诉到了法院,那肯定也是组织调解。 简衡的心态非常好,“我怕什么?说一万遍也是她自己摔的,我才不被那道貌岸然的黑心律师吓到。” 傅如甯很认可这句话,补充道:“是的,不给这些衣冠禽兽脸。” 想到那韩城和萧景庭是一丘之貉,她就有种厌屋及乌的憎恶感。 他们拿律师函吓他们,以为她是被吓大的吗? 狗律师,狗男人。 第38章 甯甯最近不开心吗? 萧氏办公室内。 韩城连着打了三个喷嚏。 他抽了张纸擦了擦脸,继续保持自己道貌岸然的样子。 “容若那个事情,我估计也就是私下里要点赔偿,但对面拒绝道歉也不肯赔偿。” 韩城还是把这事和萧景庭说了。 这个女艺人的所有合约都是韩城帮忙把关的,包括名誉权纠纷,被诽谤等这类大小官司,他也不知道萧景庭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说有关系那肯定有,但好像也不是那种关系。 就很难评。 萧景庭显然不在意这些事,听了也没什么反应,只是随意点了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他推给韩城一份资料,“你看看这个,就照这个家庭的情况,要领养这种即将变成孤儿的孩子,需要满足什么条件?” 韩城推了推眼镜,认真翻看面前的资料。 他正纳闷呢,调侃道:“你家里对子嗣的渴望,已经到了需要你领养孩子的地步了?” 已经离谱到不需要讲究血缘亲缘关系的地步了? 不愧是豪门。 韩城忽然想到一点,“还是说,这是你婚前的私生女,找个合理的理由认领回来而已?” 萧景庭的语气很淡,“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说重点。” 韩城也不插科打诨,一本正经说:“按照正规手续,满三十周岁,需无子女,未生育子女或者不能生育子女,或者子女已死亡,像你这种有配偶的,还需你们夫妻双方协商一致后确定收养,再共同抚养。” 萧景庭不动声色道:“没到年龄有操作余地吗?” 韩城啧了一声,这真的很难不让人怀疑这不是他婚前的私生女。 不然非亲非故何必呢? 韩城意味深长地说:“你要是真想领养,那也不是没操作空间。” 这话点到即止。 这世上只要有关系,是没什么办不成的,办不成那就是关系没到位。 这领养孩子,小得不能再小的一件事。 韩城想到近来的事情,又忍不住吐槽:“你最近也是奇怪,还心血来潮收购什么鞋业公司,厂子都要倒闭停产了,你去做慈善,我还得给你跑收购案,我团队的时间也是很值钱的,以后这种没二两重的事还是另请高明。” 萧景庭不以为意,“既然如此,你的事务所,我也考虑撤资。” 韩城话锋一转,“算了,这项目我勉为其难做了。” …… 傅如甯下班之后照例去医院陪了爸爸一段时间。 “爸,我和二叔商量过了,许爷爷家那个孙女二叔可以领养的,等过两天我就去看看他们,和他们交涉一下这件事。” 傅漳南倒觉得有些讶异,“你二叔当初都不愿意让我把阿峥带回家,这次怎么这么好说话?” 傅如甯笑了笑,“二叔以前还这样呢?” 也不知道二叔后来哪来的脸,逢人就吹萧家太子爷是他家女婿,还吹嘘那是祖坟上冒青烟,还能捡回来这种泼天富贵。 傅漳南看着女儿好一会儿,忽而,他莫名的问了句:“甯甯最近不开心吗?” 傅如甯一怔,立马弯起唇角,又做出开心明媚的样子。 “没有啊。” 傅漳南也没说什么,只是看了眼时间,“早点回家吧,也不早了,不然景庭又要上我这找你。” 傅如甯点了点头,也没再停留多久,转身走出病房。 …… 傅如甯刚走进电梯,隔壁的电梯刚好走出来一对老夫妻。 两部电梯门一开一合,刚好错过。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走到护士站,询问道:“这边有没有一个叫傅漳南的人?在哪个房间?” 护士没有立刻回答,“你是病人什么人?” 老太太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你甭管我是什么人,我就问他在哪个房间,你告诉我就行了,我来看看他。” 护士知道那位v区的病人,家属明明几分钟前才离开,于是板着脸说道:“探病时间已经结束了,这个点病人需要休息,你们明天再来吧。” 老太太不依不饶道:“什么明天,我们今天就要见他,你不说那我自己去找了!我是他丈母娘,来看女婿不行吗?” 老太太嗓门很大,嚷嚷得让周围的家属都忍不住看过来。 护士急忙拦住他们,“哎,你们干嘛,你再往里面去我叫保安了!” 一旁的老头子拉住老太太,“算了算了,我们明天再来,今天先回去吧。” 老太太这才作罢,依旧趾高气扬地走出病区。 走出医院,老太太寻思着说道:“他是不是故意不接我们电话的?” 老头子跟着附和,“不能吧,我听说他自己都得病了,这是癌症啊,估计都没几天活头了。” 老太太一琢磨,心里有了主意。 “明天直接去找甯甯,我知道她在哪上班!她妈的忌日就是昨天,往年这个时候都得给我们孝敬,今年屁也没有,等以后她爸死了,我们就别想捞到什么好处了!这学区房必须让她给买!” “对,找……找甯甯。” 第39章 傅如甯,你可比别人都贵啊 傅如甯从医院回到家的时候,次卧里的东西早已经原封不动搬回了主卧里。 她那些衣服怎么搬出来的又怎么被搬了回去。 房间外传来‘哒哒哒’的声响,傅如甯转头望去,就见朵朵叼着一个快递盒子放在主卧门口。 朵朵平日里不进主卧,也是被萧景庭训出来的。 傅如甯走出房间,蹲下来抚了抚朵朵的脑袋,它又摇着尾巴下去跑下去给她拿快递上来了。 她拆了快递,是她前阵子买的几双鞋,样式比较普通,但鞋子很舒服,她买了好几年这个品牌的鞋,现在要停产了,还有些舍不得。 工厂就在她外婆家那个县城,是原先的老国企改制之后留下来的厂子,质量有,但到底不够创新,也就慢慢跟不上趟了。 人都是喜新厌旧的。 …… 萧景庭回来的晚,夜已深。 主卧门口放着一束新鲜的百合花,他伸手轻触了触花瓣上的水珠。 这是傅如甯的习惯,她喜欢家里多点生机,而在主卧门外摆上一束鲜花,也是变相告诉他,她今晚睡在这。 这算是他们之间,一种奇怪的默契。 萧景庭的眉头舒展,神色也愈渐平和。 让她别作,她还真的没再作。 走廊里摆着一个猫窝挨着狗窝,那三只巴掌大的小猫齐齐地挨着狗睡,男人都走到跟前了,没有一个是醒着的,只有朵朵掀了掀眼皮,多看了他两眼,但也仅仅是两眼,很快又闭眼睡了。 萧景庭没有直接进主卧,而是转身去次卧洗了澡。 主卧里昏暗一片,他也没开灯,脚下的步子轻缓往床边走去。 然而—— 萧景庭的脚下踢到一个东西,阻挡住了他的脚步。 男人皱眉,借着昏暗的光线打量着脚边的阻碍物…… 片刻后,房间里灯光亮起,眼前的景象清晰起来。 地上摆了张单人床垫,而床垫上是一坨蒙着被子鼓起来的小包。 萧景庭的神色骤然冷下来,他弯下腰一把将被子掀开。 “傅如甯!” 傅如甯听着他冷冰冰的声音装睡着,她早在他进来的时候就听到动静了。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僵持了不到一分钟,傅如甯只觉得身上一凉,身上盖着的被子被整个掀开,那股子冷风让她冷得一哆嗦。 她装不下去了,只得睁开眼睛,蓦地对上男人那双深邃冷沉的眼眸,那眼神冷得像是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似的。 “你干嘛?我……我惹你了吗?” 萧景庭看着她那理直气壮的态度,声线里染上讥诮,“傅如甯,我让你搬回来,你就是这么搬回来?” “那不然呢,我都把床让给你睡了,还要怎么,我总不能真睡地上吧。” 闻言,萧景庭的眼眸中满是冰寒之色,他就这么不动声色的看着她。 “傅如甯,欲擒故纵好玩吗?” 男人清寒料峭的声线里透着一股与往日不同的沙哑。 傅如甯正一头雾水,什么欲擒故纵? 什么跟什么啊? 她凑上前闻了闻,就像每天回家朵朵嗅她身上的气味一样,她疑惑道:“你喝酒了?” 奇怪,没闻到酒味,只有淡淡的沐浴露香味。 男人幽深的眸底翻涌起浓重而复杂的情愫。 傅如甯还没意识到什么,男人的手掌落在她腰间将她腾空抱起来,她整个人被重重掼倒在身后的床上。 随之男人高大的身躯沉沉地压下来,压的她动弹不得。 瞬息之间,傅如甯气得立刻曲起腿往上顶,但萧景庭像是早有预料,抵住她的腿不让她动弹分毫。 他就这么居高临下睨着她,眸光半是清寒,半是晦暗。 傅如甯挣扎起来,恼怒之余更多的是嫌恶,“你放开我!我们不是说好的,现在只是合作,没有夫妻义务的必要。” 萧景庭就这么看着她,手掌却已然伸进她的睡衣里。 他轻嗤,“那是你说的。” 傅如甯眼里蓦地升腾起强烈的怒气,她气的眼睛都泛了红,口不择言道:“萧景庭你个脏死了的男人,你不要碰我!” 男人冷眼睨着她,意味不辨地反问:“嫌我脏?” 萧景庭的视线落在她那双看似永远无辜的鹿眼上,又微垂下眼睑,目光深锁着她的鼻尖到唇瓣的这点方寸之地,指腹有意无意摩挲着她颈间细嫩的肌肤。 似乎只要她说出一句他不想听的话,他就能折了她这纤细的脖颈。 傅如甯是气昏了头,平时她都是顺毛捋,今天就是一句软话也说不了。 “我就是嫌脏,谁知道你从哪个女人床上刚下来!你有多少情妹妹我都不管,你发情你找她们去,别恶心我!你花点钱出去找也行,反正你有钱,我绝对不闹,我绝对当个聋子瞎子。” 她这番话说完,萧景庭却像是怒到了极致反而显得很平静。 “傅如甯,你可比别人都贵啊。” 男人极冷极淡的声线就这么平漠的传入她耳中。 他摩挲着她的颈间的肌肤,男人指腹上的薄茧与她柔软细嫩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不紧不慢地继续说:“要说价格,三年前我难道不是已经付清了?还是你把自己脱干净主动逼我付的钱啊,这就忘了?” 傅如甯沉默着,男人的话一字一句,每个字都像锋锐的尖刀扎进她心里。 她看着头顶上方的天花板,短暂的失神。 须臾,她掩下心里那难以言说的情绪,抬眸看向他。 “萧景庭,你先放开我,你应该不喜欢来强的吧?” 男人支起身子,松开她。 依旧是这样居高临下的姿态,静静地看着她接下去又要怎么演。 傅如甯利索的从他身下爬起来,胸口堵着那一口气让她上下不得,低垂着眼睫遮住眼底的雾气。 一秒,两秒,三秒…… 萧景庭难得看到她这般垂头丧气的样子,眉心微蹙,他刚想要说些什么…… 傅如甯却抬起眼眸看向他。 接着,她抬起手掌,啪的一声狠狠照着他的脸扇下一巴掌。 那一巴掌多用力,她把自己的手都打疼了。 房间里的氛围极度压抑。 傅如甯的手在抖,身子也在抖,她当着男人的面自顾自的脱了身上的睡衣,顷刻间将自己脱得一.丝.不.挂。 “要做就快点,记得用套,我就是嫌脏。” 她极力压制着自己嗓音里的颤抖,可声音里依旧是带上了哽咽。 萧景庭的眼神里阴鸷一片,那浓重的黑沉掩盖了所有。 男人的声线寒凉刻薄,“滚。” 第40章 往事 “是你让我滚的。” 傅如甯看着面前的男人,刻意加重了这个‘滚’字。 她的眼眸里泛着红,就这么不着寸缕站在他面前, 委屈,却又带着几分倔。 萧景庭只是偏过脸,手指按上发胀的眉心。 傅如甯没听到他说话,便开始自顾自地穿上衣服,手指打着颤,又被她极力压下。 等她在抬起眼时,眼里那些本不该属于她的委屈的情绪,已然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你醒醒酒吧,别喝多了就发疯。” 说完,傅如甯转身离去,脚步没有丝毫的停留。 朵朵早就在门口听到了动静,见她出来,睁着睡眼惺忪的眼睛跟在她身边。 她把朵朵一块带进了次卧,朵朵乖巧地在床下的垫子上坐下,把脑袋趴在床沿上,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小动物是能感受到主人难过的情绪的。 傅如甯把被子拉高,默默地把脑袋缩进去,不让朵朵看到。 朵朵伸出爪子扒拉她的被子,在床沿边着急地哼哼唧唧。 傅如甯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抚着朵朵的脑袋,鼻间酸涩的厉害。 她想起三年前的往事。 二叔傅缙北属于那种脑子活跃并且运气还一直很好的人,从一开始做小生意,接着后来趁着东风涉猎建工,拜山头拜码头,结交周旋各路人,一直跟着时代的动向不断地优化资产结构,生意也是越做越大。 虽说和萧家几代累积的富贵不能比,但他们家的日子,一向是过得很富足的。 可能是他们的日子过得太顺利,大厦倾塌之时来的那么猝不及防。 几年前那场上头的神仙斗阵中,二叔没站对位,被牵连了。 接下来祸不单行,在国外的堂哥被指控强\/奸罪,被当地警方逮捕,而国内更是出现了员工在媒体上指认她哥哥猥亵女童,一时之间闹得沸沸扬扬,员工在工厂拉起横幅讨回公道。 流言是能够击垮人的,墙倒人人推。 后来傅家的生意投资人撤资的撤资,在建的楼盘烂尾的烂尾,各路关系都走不通,除了源源不断的官司和债务,什么都没留下,往日里和二叔称兄道弟的那群朋友却一个个都在忙着争着趁火打劫。 傅如甯不懂生意上的事,但她有一次听到二叔向爸爸提起,他们家不是还有一个关系么? 就是当时被认回萧家五年的萧景庭。 爸爸否决了二叔这个想法,说景庭回萧家的时间还短,也不见得能说上话,他有他的光辉前程,既然他已经和过去断了,那就不要再去打扰他。 二叔却痛骂爸爸的满口仁义,只要和萧家搭上关系,就算是冲着萧家的面子,他们家的境地都会比现在好很多,不用真的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那天二叔和爸爸大吵了一架,而那番话傅如甯听进去了。 萧景庭被认回萧家的五年来,傅如甯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们本该没有交集了。 他也不是没在她家的事情上出力,只是还不够。 傅如甯主动拨通他的电话,且频繁的约他见面,但效果甚微,他如那几年一样,一如既往地讨厌她。 如果不是因为有同一屋檐下生活的经历,可能都不会来和她见面。 萧景庭不喜欢她,对她的耐心也有限,就算是见了面,也讲不了几句话。 每到这时候傅如甯都会后悔,为什么那五年没和他好好相处,如果她早时对他能温柔一点,他是不是会多念一点他们的旧情。 没多久,她听到了有人提及萧家给萧景庭选了合适的未婚妻,不管那是谁,也不管萧景庭喜不喜欢他的未婚妻,但那是门当户对。 让傅如甯下定决心的是,在医院里,她爸爸和医生说不打算继续治疗了。 那天,她在医院的角落里偷偷地哭了很久。 后来她打听了萧景庭的行踪,知道他那天有应酬,她却提出开车去接他,把他送回到下榻的酒店。 之后,萧景庭的助理走了,可傅如甯却没走。 她一件件脱掉了自己的衣服,也点点捏碎了自己的自尊心。 她主动爬上他的床,主动去吻他,主动去解他的皮带扣…… 那场意乱情迷的荒唐发生在他半醉不醉的时候,她很庆幸,在自己使尽浑身解数的撩拨下,萧景庭睡了她。 那记忆并不美好。 更难以面对的是清晨醒来时萧景庭看她的眼神,那般寒凉入骨。 那一眼压在她的脊骨上,让她难堪地抬不起头。 她在他的寒凉讥诮的目光下低了头,舍弃了她往日的骄傲。 她说:“我二十二岁了,你娶我吧,我会给你做个好妻子,我会爱你,我也会听你的话,我也会给你生孩子,你要几个就生几个,我一定说到做到的……” 当时的萧景庭却只是冷冷说了一句—— “傅如甯,一夜情而已,你这么把自己当回事?” 后来,萧景庭离开酒店,她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套房内坐了很久。 之后,她照样每天都约他,追着他跑,恨不得让别人都知道她和萧景庭有关系。 换来的是萧景庭一次又一次的冷眼相对。 一个月后,她没有来月经,检查之后发现她怀孕了。 最后,傅如甯靠这个孩子嫁进了萧家,匆匆领的结婚证,没有婚礼,只有简单的家宴,甚至也只有萧家的几位长辈出席了这场家宴。 人脉这个东西是很好用的,就如同二叔说的那样,和萧家沾上关系,那就是完全不同的境地。 更何况她嫁的人是萧家长孙,这更是不一般的关系。 撤资的合伙人重新捧着钱回来,原先紧逼着追债的人也不追了,而那大几十亿的窟窿,因为萧家的注资而被填补,那一潭死水终是被盘活。 只是那个被她用作筹码的孩子没有留下来,宝宝没有长出胎心,停止发育了。 可能冥冥之中,那个孩子也不愿意选择这么势利的人做妈妈。 在手术室清宫的时候,傅如甯还是忍不住哭了,那种疼超越了身体上任何一种疼痛,压得她无法喘息。 可正如萧景庭说的那样,她比别人都贵。 也是她主动脱干净把自己送到他面前。 玩弄什么,就会被什么玩弄。 三年前她用孩子做赌注,代价就是三年里流掉两个孩子。 她用婚姻做赌注,得到的就是一段注定没有结果的婚姻。 萧景庭说她没资格闹,确实如此啊。 黑暗之中,傅如甯抹掉自己脸上的眼泪。 果然人就是深夜容易情绪爆炸,她安慰自己,睡一觉就好了。 第41章 我老公就一个普通职员 傅如甯早上起来,路过主卧门口的时候就见有保洁阿姨在打扫,平时做清洁不会是在这个时间点的。 “吴姨,怎么现在打扫?” 保姆看了眼身后的主卧,解释道:“今天早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朵朵在先生门口拉了屎,它平时不都是自己跑下去遛弯的么?关键它还拉在先生正门口,这大清早好一通折腾的……” 听到这话,傅如甯四下里寻找了一圈,都没看到朵朵的身影,这小妞八成是找地方躲起来了。 她在心里狠狠夸赞朵朵做得好。 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说着抱歉的话,“哎呀,朵朵到底是狗,不懂事,那就多麻烦吴姨了。” 吴姨有些为难地继续说:“这倒是好说,但今天朵朵还把先生的鞋子里都尿了尿……” 傅如甯眼睛一亮,“几双?” “就楼下鞋柜里摆着的都尿了,就连放在上面的都被它扒拉下来摆了一地,今早起来看到还以为遭了贼了。” 傅如甯挑了挑眉,附和着说道:“回头我好好教育它,怎么能随地大小便呢,太不文明了。” 怎么能只尿在萧景庭的鞋子里,应该直接尿在他腿上的。 傅如甯心情颇好,在小房间的太阳上看了看三只小猫,精神已经好的满地跑了。 有两只小猫已经敢扒拉着她的裤腿往她身上爬了,就那只脾气最大的小三花,还是不愿意让她碰,就高冷地蹲在一个角落,手一伸过去就冲她龇牙哈气。 但奈何猫实在是太小,长得又美,又是奶呼呼的,凶神恶煞的样子也怪可爱。 这脾气,简直就和当初刚进她家的傅峥一模一样。 长了张一眼惊艳的俊美帅脸,却又浑身长满刺。 傅如甯皱眉,怎么能拿这么可爱的小猫咪和萧景庭比呢? 他配么? 傅如甯给它们仨分别取代号,小四,小五,小六。 小三花在这三只猫里面体型最小,还是个妹妹,自然是这个小六。 她发了条朋友圈,询问有没有意愿要领养的。 随后,傅如甯从柜子里拿了袋零食出去找朵朵。 楼下找了个遍也没找到朵朵在哪,八成是怕被萧景庭骂,不知道躲哪去了。 楼上楼下花园里都找了还是没找见,最后她去了地下室。 西山湾别墅的房子自带地下两层,有一层多功能区,还有一层做成了藏书室,就是个小型图书馆。 这个藏书室傅如甯平时也不来,倒是有几次她看到萧景庭从地下室出来,那她就更加不去了。 傅如甯沿着楼梯走下去,嘴里喊着朵朵的名字。 不一会儿,楼梯上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朵朵摇着尾巴往她这边跑来。 傅如甯抚了抚朵朵的大脑袋。 她夸赞道:“好宝宝,今天干的漂亮。” 她见朵朵嘴里叼了个东西,她好奇地拿过来看了看,竟然是个木雕小狗。 看样子还是个小金毛,小狗的脑袋上还刻了个小蝴蝶结,雕刻的憨态可掬栩栩如生。 她惊奇地问:“你在哪里找到的啊?” 朵朵扭头看了看地下室的方向。 傅如甯回想了下,自己什么时候给朵朵买过这个玩具吗? 印象中好像没有啊 。 木雕上多了几个牙印,朵朵咬的。 傅如甯也没多想,“本来还挺好看的,这就被你糟蹋了,拿回去吧,你还给你自己找了个小玩具。” 朵朵重新叼着木雕小狗,甩着尾巴开心地跟着傅如甯回去了。 …… 傅如甯没在家里碰到萧景庭。 她回到餐厅,却见保姆阿姨拿来一个礼盒。 “这个礼盒今天就摆在客厅,我想着应该是先生送的。” 傅如甯把礼盒拿过来,她只看了一眼,这不就是那天在萧景庭车上看到的珠宝礼盒吗? 他送了容若一份,现在又来送她吗? 还是给容若买珠宝的时候附带送了份赠品,现在来把赠品送给她? 谁稀罕。 留着折现给他下一任老婆做试管婴儿吧。 …… 娱颂传媒。 傅如甯打卡上班的时候就听得前台说有人找她。 她走到会客区,本来还想着谁找她呢,就听得那熟悉的嗓门—— “这么大的公司茶水都不管够?我外孙女是老板的秘书,到时候让她都开了你们……” 傅如甯一听这嗓门,只想脚底抹油转身就跑。 这两人怎么找上来了? 前台正憋着气,还得保持着体面的微笑,“这位老太太,您已经在这吃了三块蛋糕喝了两杯茶,您倒是给您外孙女打电话啊。” 言下之意是,来开我啊,嘴这么厉害呢,这么大能耐。 “你这什么态度?” “我什么态度?您不是有外孙女吗,找她呀。” 傅如甯知道这老太婆的战斗力,要是放任下去,能把公司当成他们老家的村子,能吵得方圆三里内的人和狗都围过来看。 她赶紧走出来,“外公,外婆,你们怎么找到这来了?” 前台一见傅如甯,倒也没说什么,老板的亲戚,关系户嘛。 还真是他们家的。 简老头看到外孙女,还是有点好脸色的,“甯甯啊,我和你外婆就是来看看你,也不知道你的电话号码多少,就只能过来找了。” 老太太倒是没这么好的脸色,但还是拉起傅如甯的手,跟前台耀武扬威,“我说了我外孙女在这。” 傅如甯尴尬的挠了挠脑门,回头得请前台喝杯咖啡。 她打了卡之后就把两位老人带到周边的茶餐厅。 “外婆,你这次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老太太吃完了两笼虾饺,这才说道:“甯甯啊,你小妹就要上中学了,我们老家的读书环境真的不算好的,这次我就是想跟你商量商量,想在盛州市给她买套学区房,以后上学方便,你觉着呢?” 傅如甯喝了口水,淡定说道:“那当然好啊,盛州和老家确实不一样,这里的教育资源好很多。” 话说到这,老太太继续说:“这里的学区房不便宜吧?” “嗯,有便宜的,如果光是为了有个学区,可以买那种人家的老自建房,也就十来个平,就能落户有学区了。” 老太太一听这话就急了,“十来个平哪行啊,那能住人嘛?” 傅如甯继续慢悠悠地喝水,“百来平的也行,当然还是二三百平的大平层住的舒服,靠着江边的房子更好,那个大落地窗光透进来,住着舒服得很。” 老头老太对视了一眼,眼里有止不住的兴奋。 老太太搓了搓手,语气稍稍变得急切了起来,“那你带我们俩去看看?就看这个两三百平带落地窗的大平层。” 傅如甯拿起手机,爽快地说道:“行啊,我也认识几个房地产置业经理,我找个人联系一下,就带你们过去看。” 老太太忍不住面露喜色,“那快点,好事不等人,我们都有空的。” “但是……”傅如甯说到这故意顿了顿,有些为难。 “什么但是?” 傅如甯看着老太太虚伪又急切地面容,缓缓道:“就是那大平层面积大地段好,总价不便宜,看房也是需要验资的,谁购房谁出示验资证明。” 老太太故意问:“要多少?” 傅如甯竖起一只手,五根手指张开,“应该不低于这个数。” 简老头问:“五十万?” 傅如甯微笑,“五千万。” 老太太一听就惊到了,“什么?买个房子要验资五千万?这房子要多少钱?都卖给谁啊?” 傅如甯淡淡的解释道:“好房不愁卖嘛,盛州市二胎率也蛮高的,这些学区资源也就这么些。” 她看着眼前的老头老太,手指慢条斯理地在桌上轻轻敲打,默数了几个数。 一、二、三…… 三秒后,老太太发话了—— “甯甯,你先带我们去看,看准了这房子的钱你先替我们付了,我们回去之后把钱给你。” 看看,图穷匕见了。 傅如甯皱着眉头,“外婆,不是我不想帮你们,是我也没钱啊,我们家这几年的情况你们也不是不知道,不管赚多少钱都拿去还债了,我爸爸还生着病,就我今天请假出来陪你们二位吃饭,公司还得扣我三百块钱呢。” 老太婆一下愣了,但又不肯放过她,继续追问:“你……你老公呢?不是听说你老公家里很有钱?” “听说听说,都说了是听说了,谁家有钱人家的太太还出来打工啊,都在家打牌打麻将相夫教子好吧,我老公就一个普通职员,我们当时穷的连婚礼都没办,你们忘啦?” 说完,傅如甯也不给老头老太说话的机会,拿起手机看了看消息,装成很忙的样子。 “外公外婆,你们在这慢慢吃,账我已经结过了,我公司同事催我回去上班了。” “哎,甯甯……” 傅如甯也不顾老太婆要说什么,拎着包就快步走了。 走出茶餐厅好远,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舅舅家的小女儿一直是被这老两口子看不起的,还专程为了她上学来买学区房? 骗鬼呢?算盘珠子都崩她脸上了。 也就是爸爸宅心仁厚,在家里宽裕的时候每年都会回家看望他们,给他们一笔钱,这给着给着还给成了仇人。 会计较今年给的为什么比去年少。 一旦给少了,就会想着办法找上门来作。 老太婆会作啊,还会故意躺在人来人往的马路中间,拉着邻居说,他们家好好地一个女儿嫁给了他们傅家,结果这家人把她好好的女儿给克死了,说着就是一把辛酸泪。 每到这时候,爸爸都会在不是特别过分的情况下对他们予取予求。 后来他们家面临各种债务危机的时候这老两口还是上门来闹,二叔直接拿了把菜刀出来,吓得他们再也不敢进她家里。 后来她家缓过来了,这就又开始了。 现在这两人估计是觉得爸爸身体不好了,以后他们也捞不到了,就来狮子大开口。 人心怎么能贪婪成这样? …… 老两口徘徊在娱颂传媒门口。 “这小贱蹄子,拿我们开涮呢?她把她妈给克死了,还不养我们?哪来的这种理!” 简老头不吭声,只是结结巴巴地说:“她……可能是真的没钱呢……” “不可能,他们家还住着那么好的别墅呢,怎么可能没钱!” 这两人鬼鬼祟祟的样子引得保安多看了两眼。 公司外面停下一辆车。 车窗微微降下。 后排传来一个女声:“那是什么人?” 助理回道:“翁总,今早上这两人来找傅经理的,好像是她老家的亲戚。” 翁毓清难得来趟公司,就这么巧赶上了。 她转头看向一旁的陈铭,给他使了个眼色。 陈铭对前面的助理吩咐道:“去问问他们什么情况。” “好的,陈总。” 男人推开车门下车,向着那两老头老太走去。 第42章 她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下午,萧氏大楼外。 一辆车开过来,老头老太从车上下来。 老太太拿了张名片,看着车内穿着得体的男人,犹豫道:“我来这真的能找到我外孙女婿?” 陈铭点了头,“小傅结婚的时候低调,所以外面人也都不知道她结婚的事,来这找就能找到他,我留个电话给你们,有什么事再联系我。” 老太太满口感谢,“小伙子谢谢你啊,真是遇上好人了。” “不客气。” 老两口子拿着名片端详了一会儿,又看了看面前这恢弘大气的建筑,还是犹豫了。 名片上赫然写着一个名字——萧景庭。 简老头开始怯场,“甯甯都说了她老公就是个普通职员,我们找他能有用吗?” “在这上班,普通职员肯定也赚不少,你看看他们就是不打算养我们了,甯甯也不接电话,她爸的号码更是打不通,不找这个外孙女婿找谁啊?” 老太太就是打定了主意这次不能空手而归,撒泼打滚不要这张脸都得把这学区房给要下来。 要不然等傅漳南死了之后他们更是什么都没了。 …… “什么?您说找谁?” 前台按照惯例进行登记,听到这两老人的来意,脸上露出了些许不置信的神情,随即打量了下这两人的穿着。 就是非常普通平常的老头老太,还有几分土气。 但本着不能以貌取人的原则,前台还是保持着得体的职业素养,进行登记。 老太太指了指名片,“就找这个名片上的人,是我外孙女婿,就在这上班。” 前台在电脑上敲敲打打,然后低声问身边的同事:“哪个部门还有同名同姓的人?” 同事摊了摊手,不知道啊。 这年头打着各种各样名义来见总裁的人多了去了,哪能都当真? 登记一下汇报给秘书办,就已经很有职业操守了。 前台说道:“老太太,是这样,我觉得您可能是搞错了,如果要见名片上这个人,那得预约。还有您找外孙女婿,直接打电话把他喊下来就是了,虽然现在还没到下班时间,但半小时内都不会算无故离岗。” “我就是找这个人。” 老太太很执拗,她要是有联系方式,也不用找来这了。 前台一听这话,语气多少有些敷衍:“已经登记了,那你们等等吧,可以去那边坐着等,那边有不少是和你们一起等的。” 等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能见到面。 老太太还想讲什么,前台就已经不理她去忙别的事了。 就这么一等一下午,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 老太婆气都要气炸了,一下午给傅如甯打了无数个电话,没一个打通的。 “不行,这串通着耍我呢,还得去她公司蹲她!” 简老头跟着附和,“就……就是,去找她闹!” 正说着,就见原本坐在沙发区一起等候的人突然拎着公文包起身冲着一个方向跑过去。 老头老太见此也跟着看过去,就见大厅里走出来一行人,刚跑过去的那几个人还没近身就被保镖拦下来。 简老头说话不利索,但眼神好使,他指着那个方向结结巴巴地说:“老婆子……你……你看,那个人像不像……” 老太太眯着眼睛遥遥望去,在几个中年男人之间隐约看到了一个有几分眼熟的身影。 看又看不清楚,老太太急得直捶身旁的老头子,“像什么啊你倒是说啊!” “像……像不像……傅……傅峥!” 简老头终于一口气把话给说完了。 一说起来老太太觉得确实像了,虽说上次见到傅峥得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但傅峥长得实在是太出众惹眼,就跟在傅漳南身边,斯斯文文的,样貌气质可一点都不比傅缙北家那个儿子差,当年她就寻思着要给小儿子家的女儿说这个亲事。 傅峥竟然也在这上班? 是谁都好,堵到一个姓傅的就行。 太太一拍大腿:“快快快,跟上去!” 两个人一边追,一边喊着傅峥的名字。 萧景庭跟着一行高管往电梯方向走去,忽而听到一个声音,他微微拧眉,步伐放缓。 楚绎低声询问:“萧总,怎么了?” 萧景庭停下脚步,目光在四下里搜寻着,寻找着那个声音的来源。 老头老太一路风风火火跑过来,刚看清人,就被保镖拦住了去路。 老太太好不容易见着个熟人,着急忙慌喊道:“傅峥,你还认识我吗,我是甯甯她外婆,甯甯的老公也在这上班,你帮我联系一下……” 老太太想的是傅峥和这么多穿正装的中年男人在一起,看起来这群人排面也不小,他应该大小也是个管理层吧。 楚绎狐疑地揣摩着萧景庭的意思,压低声音问:“萧总?” 萧景庭只是平漠的看了他们一眼,冷淡道:“叫安保,不许他们再进来。” 言罢,他便转过身,头也不回走了。 保安很快到场,把还在骂骂咧咧地老头老太轰出了萧氏大楼。 保安听到了楚秘书的交待,记住这两个人,以后不能放进来。 老头老太都不知道惹了谁,就这么被推搡着赶出来了,途中老太太还试着往地上躺,结果被两保安直接抬了出去。 “看到没有,这就是他们串通一气不想养我们,没一个安好心的,要不怎么说他们一家晦气,坐牢的坐牢,破产的破产,还有得绝症的得绝症,活该啊!” “还有这个小贱蹄子扯起谎来一套一套的,她克死她妈,这个扫把星,没有她妈哪来的她今天,我还得找她算账去!” 老太婆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往外头走,恰好一辆车在他们跟前停下。 车窗降下,车内坐着的又是送他们来的人。 …… 萧景庭开完会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回到办公室,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指尖停在拨号页面里的一个联系人上。 但想起昨天晚上傅如甯打他的那一巴掌,还有她那嫌恶的眼神,萧景庭退出了拨号界面。 他随手把手机放在桌面上。 她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半小时后。 萧景庭还是拿起手机给傅漳南打了个电话。 傅漳南接了电话,“阿峥,怎么了?” “爸,你那还好吗?” “还好啊,没什么事。” 傅漳南的语气听上去很正常,一切如常。 萧景庭也没多说什么,“那就好,你好好养身体,我周末过来看你。” 电话那头,傅漳南颇有些语重心长道:“阿峥,甯甯的性子是有一点别扭的,她从小没有妈妈,我们家也就她一个女孩,从小什么都依着她,难免娇气了点,你们是夫妻,今后的日子还长,要互相扶持互相包容啊。” 萧景庭沉默了一瞬,继而沉声应下:“我知道。” 末了,他又添上一句,“爸,保重身体。” 他们今后的日子确实还长。 第43章 我很快就没老公了,不指望他 晚上,傅如甯下班回到西山湾别墅。 她收到一条萧景庭发给她的微信。 「加班,不用等我」 简短的几个字。 傅如甯觉得很稀罕,萧景庭给她发消息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今天怎么了? 为昨天晚上发酒疯找补? 以前刚结婚的时候她总是晚上等萧景庭回家,而他那时候很忙,经常晚回或者直接不回,她也不会问,他也不会说。 那段时间她的作息都是紊乱的。 后来萧景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晚回或者不回的时候会提前和她说一声,这个时候她又会觉得,他们好像又有点像正常夫妻。 然而终究不是啊。 手机振铃声响起,傅如甯拿起来看了眼,是周亦行打来的电话。 傅如甯接了电话,电话一接通,就听得周亦行的声音着急的从手机里传出来—— “甯甯,你看电视了吗?” 电视?怎么周亦行突然问她看没看电视? “没啊,我刚到家,水还没喝呢,怎么了?” “你打开电视到本地新闻频道,你外公外婆上节目了。” 闻言,傅如甯赶紧走到客厅,打开电视。 八百年不开这个电视,她都差点不会使了。 调到盛州本地的新闻频道,这个时间段正在放一档名为《盛州夜话》的都市情感家庭调节类栏目。 每天在六点半的黄金时间段,播出刚好是盛州人吃晚饭的时间,里面的家庭纠纷时常因为过于炸裂而出圈,继而走红网络,引起广泛讨论,这是盛州电视台热度最高的一档节目。 傅如甯看到的时候也只剩个收尾,演播室里面就看到简家那对老头老太坐在那,老太婆对着主持人声泪俱下地说着—— “……我闺女去世的早,当初生孩子的时候大出血去世,我们两口子就这么一个闺女,结果现在想给她扫墓都找不到地儿,我那黑良心的外孙女哟,我和我老头子都这么一把年纪了,本来就白发人送黑发人,现在连我们给女儿扫墓的资格都剥夺了……” 傅如甯看得眉头直皱,她气的把手里的水杯重重地放在了茶几上。 她说呢怎么今天一下午这么安稳,在这憋着坏呢。 电视里刚好播到主持人说了结束语:“希望老人的外孙女看到我们的节目之后与老人家取得联系,宽慰两位老人对自己已故女儿的思念之情……” 最后节目里放了一段vcr,画面最终定格在一张照片上,傅如甯定睛一看,是一张八年前他们去老家时候拍下的照片。 照片里老头老太坐在前面,而傅如甯跟着爸爸站在身后,而她身边,站着当年二十岁的傅峥。 那是傅峥在他们家过的最后一个新年。 时间过去的有些久远了,照片上的傅峥和现在还是有些许区别的。 二十岁的傅峥清隽清贵,现在二十八岁的萧景庭,深沉内敛。 vcr放映结束,短短几秒后,照片消失在屏幕上。 傅如甯拿起手机搜到《盛州夜话》的直播间,动态弹幕齐刷刷地在讨论这件事。 【这一家都是什么人啊,怎么能有不让老太太看亡故的女儿?人家得多伤心啊?】 【自古女人生孩子就是一道坎,婆家人只关心生下来的孩子,只有娘家爹妈在意的是自己女儿,女儿没了,临到老连想给女儿扫墓都得看外孙女的脸色,这什么作孽的一家人哟……】 【这简直就是人性的扭曲,道德的沦丧!】 【这外孙女看上去人模人样的,怎么能这么没良心?说句难听的,她害得外公外婆没了女儿,现在还不好好孝顺老人?】 吴姨正在准备晚饭,见傅如甯站在电视机前,她顺口说道:“刚刚我在直播上看到这个节目了,这两个老人说外孙女不孝顺,他们二老远道而来想要给自己去世多年的女儿扫墓,结果外孙女偷偷把他们女儿的墓给迁了,还对他们避而不见,这二老没办法了,才上了节目寻求节目组的帮助。” 傅如甯只想在心里骂一句脏话,放她全家的屁。 她看了眼时间,拿起自己的外套,转头对吴姨说道:“吴姨,我有事出去一趟。” “不吃晚饭了?那要给先生留着晚饭吗?” 傅如甯随口说:“他加班,回不回来还不知道呢。” …… 从西山湾别墅出来,傅如甯给照顾爸爸的护工打了个电话,让护工别让爸爸看电视。 等这个电话打完之后,她的手机里开始有莫名其妙的短信进来了。 她索性换了个手机给周亦行打电话。 傅家。 客厅里,傅缙北把手机啪的一声放在桌上, “放他娘的臭狗屁,死老太婆这么会作妖呢?还去上电视节目颠倒黑白,还会发微博呢?这背后要是没人指点她,我傅字倒过来写!” “这死老太婆每年翻来覆去就这一套道德绑架,说她可怜的女儿被我们家克死了,所以我们家养她是应该的,我们给的还少吗?现在还越来越贪得无厌了!” “她要这么多钱干什么,买口大棺材给全家人用吗?” 傅缙北一通输出,恨不得骂了人祖宗十八代。 傅如甯看着同城热搜的热度实时攀升,一个账号名为‘女儿在天堂’的博主发了一篇博文,以失去女儿的老两口的语气控诉自己的外孙女,把整个采访以文字的形式发了出来,字字泣血,文章结尾还直接放上了外孙女的工作单位——娱颂传媒。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是谁,但已经有网友截图出了电视节目播出时候放出来的照片。 纷纷拿着照片去娱颂传媒官方账号底下质问。 说这种人还配在大公司待着吗,不开除留着过年还是怎么着? 网络时代信息传播速度很快,一旦触发了某个关键词,引来的热度就是一连串的。 这又是小辈赡养不赡养老人的问题,又是婆家娘家的问题,又是女人生孩子风险多大的问题,这几个的元素叠加在一起,这条话题想不火都难。 傅如甯看到几条扎心的评论—— 【这个外孙女在对不起她外公外婆的时候,有想过因为她而去世的妈妈?生了这种女儿,还不如不生,还白白搭上自己一条命。】 傅如甯看别的都还只是生气而已,看到这条,她气的手都开始发抖。 傅缙北见她脸色难看,皱着眉安抚道:“我去走走关系,联系一下电视台的人。” 傅如甯反问:“这次过了呢?这次把事情平息了,下次呢?就让他们永远无止境来骚扰我们吗?” 傅缙北当然不是息事宁人的性格,但他也知道舆论的力量。 以讹传讹空穴来风的东西,又不用付法律责任,你一句我一句,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傅缙北忍着耐着性子问:“那你想怎么样?” “起诉他们诽谤,这么多年给的钱有写现金赠与协议,” 傅如甯眼神沉下来,她自己心里有主意。 简老头老太现在把事情闹这么大,大概率还在那得意洋洋的等着她去求他们出来给他们澄清和解呢。 为了利益,现在就是完全不要脸。 还过度思念去世的女儿? 他们怎么有脸说出来的! 傅如甯就记得以前村里有亲戚说过,老太婆一直都不喜欢她妈妈,读书也不让妈妈读,都供着那两儿子,是妈妈自己优秀,一边打工一边读书,最后靠着自己走了出去。 要真心疼女儿,会让女儿活着的时候就各种压榨吸血,去世这么多年之后还要被持续吸血? 傅如甯越想心口越是堵得慌,她下定主意说道:“二叔,我去趟老家,他们不是说对自己的女儿有多思念吗,老家应该还是有老人记得以前的事的,我去采访村里的老人,到时候整理成素材发出来。” “网上的舆论现在不用去干涉,事情发酵会有几个阶段,现在只是一股脑的攻击我,现在骂的越凶,等到反转的时候效果才会更好。” 在舆论最凶的时候强行压,只会让人觉得这是事实,会激起网友的反骨,舆论只会更加一边倒。 但等事情发酵一阵子在持续翻转,等意识到被戏耍之后的吃瓜网友,才会把那愤怒值转移到戏耍他们的源头身上,那是成倍的怒气反扑,那简老头老太就等着吧。 傅如甯自己就在传媒公司上班,对这一套舆论操作太熟悉了。 她想知道的是,老头老太背后是谁在指点他们,目的又是什么。 傅缙北点了点头,“我陪你去?” 傅如甯拒绝了,“不用了,您在家待着吧,没事去陪陪我爸,别让他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打扰了,影响他治病。” 傅缙北看了眼时间,“景庭人呢?” 问到这话,傅如甯的眼神暗了暗。 指望萧景庭? 那是指望不上的。 傅如甯解释,“我和周亦行一块去,他在媒体行业认识的人多,能帮上忙。” 傅缙北叮嘱了一句:“那你和景庭说一声,注意安全,有事及时跟我联系。” “知道了知道了。” 傅如甯随口敷衍。 …… 从傅家别墅出来,周亦行的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周亦行上车就扔了袋汉堡给她。 傅如甯扯过安全带系好,也不说一句谢,就拆开包装袋开始吃。 饿死了。 周亦行嗔道:“就知道你气的没吃晚饭。” 傅如甯一边吃着汉堡,一边感动地想,这不愧是认识了二十多年的发小。 “现在开车过去要三小时,等明天一大早,我联系了当地的一个媒体朋友,我们就过去。” 傅如甯听着周亦行的声音,鼻间不自觉的泛起了些酸涩。 “谢谢。” 周亦行笑了笑,“你可别跟我说谢谢,你老公呢?” 一提到萧景庭,傅如甯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很快就没老公了,不指望他。” 盛州市的夜景繁华,道路两旁的路灯亮起,树影灯影飞速地从车窗划过。 傅如甯回家的时候其实是给萧景庭打过电话的,只是不出意外的,他没接。 萧景庭永远有很多事情,她也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件。 能破天荒告诉她一句,他今晚加班,就已经算他做的很周到了。 周亦行听着她说不上失落的语气,戏谑道:“什么时候离婚?” 傅如甯随口说道:“干嘛,你又不娶我,关心这个做什么?” “我给你放鞭炮啊。” 傅如甯想想,点了点头,“也是,就是现在城市禁放烟花爆竹,不然高低得放个一晚上烟花庆祝。” 可是又想一想,她和萧景庭之间,她才是不占理的那个。 结婚是她强求的。 以至于就算现在要离婚,她也没法像个泼妇一样闹得一点体面不留。 周亦行没再多说,婚姻这个东西外人不能多掺和。 车子驶上高速,行驶于茫茫夜色之中。 …… 萧景庭结束今天晚上的会议,夜已经很深了。 临近萧家一年一度的祭祖,再之后也就是萧氏集团大会,内部权力结构在重新分配的前夕,这个时候免不了有人急着站队。 会议室人都散了,打着哈欠一个个退场。 萧景庭这才有时间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他扫了一眼,看到了个未接电话。 四小时前。 他捏了捏眉心,手指在那未接电话上停留了几秒,这才回拨过去。 电话没接通。 萧景庭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眉宇轻蹙。 第二通电话他是连着打出去的,但仍旧是打不通。 通话异常。 楚绎面色凝重地走到萧景庭身边,“萧总,太太那边遇到了麻烦。” 萧景庭面色一凛,“怎么回事?” 楚绎把热搜页面点开给他看,现在舆论都在网上炸开锅了,老两口子参加《盛州夜话》节目的视频也被疯狂截取出来,谩骂声一片。 萧景庭划着底下的那些不堪入目的评论,眸色越来越沉。 楚绎询问道:“萧总,要处理吗?” 这种网上的舆论现在这个阶段也好压,花点钱就是了。 萧景庭却没立刻发话,他思索了片刻,沉声道:“去盯一下,背后运作的是哪些媒体。” 按照傅如甯的性格,她是不会让这事就这么过去的。 他了解她。 随后,萧景庭拨通了傅缙北的电话。 第44章 这么好看的男人竟然还会被戴绿帽子 傅如甯和周亦行开了三个小时的车,过了江,车子最后在安海市停下。 到了市里再去简家村又是要开一个多小时,两人计划好明天一大早联系了当地的记者朋友一起去,现在就先在安海市找了家酒店住下。 傅如甯的手机被各种乱七八糟的短信和陌生来电骚扰,她都都一一录屏取证了。 这些人现在骂她骂的凶,回头都是她反击简家老头老太的证据。 傅如甯对外公外婆家其实从小都是没什么好感的,只是爸爸每年都会带着她来外婆家一趟,算是替她已经过世的母亲尽一尽孝心。 她不喜欢这里,总有老人当着她的面说以后要孝顺她外公外婆,不然白费了她妈妈给她的这条命。 小时候的她也听不出那些人是什么意思,但每次听到这些话,她都会很难受。 也记得有一年她穿着漂亮的白色羽绒服回来,那是件被做成裙子样式的羽绒服,又保暖又好看,可是却被老家亲戚家的小男孩泼了一面盆的鸡血,鸡血就是农村杀鸡的时候放的,泼在她身上的时候还冒着热气。 当时那个小男孩还嚷嚷着说,谁让她过年回来穿这种白色衣服,多晦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上坟呢。 那小男孩又嘲讽的说着,女生不能去上坟,她想上坟都没资格。 傅如甯只记得自己当时眼睛都气红了,脱了衣服就跟那小男孩扭打在一起,上嘴咬他的耳朵,抓他的脸,但她自己被抓着头发疼的眼泪花都出来了。 当时才只有三岁的弟弟简衡发现他们在打架,跌跌撞撞地冲上来帮忙,然后就被一个扫堂腿扫到了地上,在那哇哇哭起来。 也就是这个哭声引来了大人,大人赶到后院,看到的就是他们三个小孩浑身沾满血,把大人们吓得不轻。 爸爸抱着她好一顿哄,当天就开车带着她回家了。 她在回去的路上哭的一抽一抽的,说再也不要来外婆家了,但是可以把弟弟简衡接到他们家来玩。 一年也就来这么一趟两趟,可每次给她留下的都是极差的印象。 傅如甯有两个舅舅,都是她妈妈的弟弟,简衡就是她大舅家的孩子。 后来简衡和他们家走动的还挺勤快,赶上寒暑假期就来盛州找他们玩两天。 傅如甯想到了什么,拿起自己的另一个手机给简衡打了电话过去。 简衡几乎是秒接的电话,听到傅如甯的声音后立马说道:“姐,你电话怎么一直打不通啊,爷爷奶奶疯了吗在节目上说那些话?他们这不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傅如甯知道简衡担心她,“我现在没事,简衡,我问你一点事情,外婆找上我,要让我给买学区房,说是为了妹妹以后上学方便,外婆以前哪里有对妹妹这么上心的?” 简衡啐道:“屁,小叔在外头养人了,生了两个儿子,奶奶这是打定主意要把那两小孙子接回来呢。” 傅如甯挑了挑眉,她就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心里有了盘算,又对简衡关照了句:“你在学校里好好的待着啊,有什么事你联系我这个手机。” “好,姐你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傅如甯坐在沙发上沉思着。 简衡的父母四年前就离婚了,是她舅舅出轨,当时简衡气的学都上不下去,正在要中考的阶段,这孩子差点就废了,还是傅漳南给他接到家里来,做了一阵子心理辅导,然后才回老家继续上学。 回到安海市之后的简衡就想把自己的姓改了随母姓,这下可把老头老太急的天天在舅妈家门口哀嚎。 最后还是迫于一些压力,简衡到底没改姓,只是和那边也不亲了。 简老头老太很是重男轻女,这大孙子和他们不亲,小儿子家又只有一个孙女,现在结果外头多了两个孙子,可不把他们给高兴坏了。 临近深夜。 傅如甯洗了澡准备睡觉,明天已经周末了,她也不用回去上班。 就在她已经躺下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后,房间里的座机响了起来—— 傅如甯开了床头灯,起来接电话。 酒店前台的声音响起:“傅女士你好,这边有位姓萧的先生找你……” 然而前台的话还没说完,傅如甯直接说道:“我不认识。” 随后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哪来的姓萧的先生找她? 萧景庭吗? 他是梦里都不会来找她的。 …… 楼下,前台看着面前英俊且面无表情的男人,眼神里多少沾上了些同情。 刚刚这个男人出示了结婚证和身份证,来证明自己和那位女士是夫妻。 结果打电话过去,只得到一句不认识。 这大概率就是老婆出轨,老公出来抓奸,但他还提前打了通电话,应该还是有挽回的想法的,可是老婆没领他的情。 真可怜。 这世道怎么了? 这么好看的男人竟然还会被戴绿帽子。 …… 傅如甯挂了电话之后又继续睡了。 但这次睡了没多久,她就听外面有人踢了两下门。 她一下警觉地惊醒,已经掏出手机准备给住在隔壁的周亦行打电话了,连忙起床,慢慢地往门口的方向挪过去。 那两声踢门声响之后,又是敲门三声敲门声。 傅如甯按下了拨号键给周亦行打电话。 但电话里传来的只有忙音。 他睡这么死吗? 傅如甯睁大眼睛盯着面前这扇门,她也看到过很多人分享住酒店的经历,就是深夜会有独自住房的女性被尾随骚扰。 蹑手蹑脚地挪到门口,屏住呼吸,趴在门板上眯起一只眼透过猫眼往外看……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更觉得玄幻了。 空荡荡的走廊上,萧景庭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英俊清贵的面容隐藏在走廊昏暗的光线里,让人看不真切他脸上的表情。 傅如甯只以为自己被网暴出幻觉来了,她揉了揉眼睛,再往外看,好家伙,男人的身影竟然还在呢。 她蹑手蹑脚地往回挪,也没发出一点声音,就打算装作看不见他。 然而门外传来男人的声音—— “傅如甯,开门。” 萧景庭的声音不轻不重,却足以让她停下了脚步。 他在她身上装监视器了吗? 片刻后,傅如甯板着一张脸,解了两道锁开门。 也许是错觉,她开门的那一瞬间,她竟然在男人深邃的眸底看到了几分与往常不同的情愫。 但很快,他又是那样沉着一张脸,声线冷淡:“为什么不接电话?” 傅如甯无所谓道:“我被网暴了,手机被骚扰电话占领了。” 她望着萧景庭清冷的眉眼,带着满满的情绪说:“你怎么找到这来的,萧景庭你是不是在我身上装定位了?你是不是监视我?你来这干嘛?是不是打算抓我出轨证据,打算离婚的时候真的一个子儿也不分给我?” 萧景庭睨了她一眼,直接推门走进房间,根本没理会她的那一通无理取闹的质问。 “我出差。” 他又解释了句,“你的位置是二叔发给我的,他怕你解决不了,让我来看看。” “就这点事情,我有什么解决不了的?” 说完,傅如甯随手把门关上,又把里面的锁挂上。 二叔倒也干的出这事。 毕竟全家最喜欢萧景庭的就是她二叔,成天在她耳边念叨着,让她生孩子生孩子,一个不行就两个。 二叔有句非常离谱的论调,夫妻感情都是生孩子生出来的。 生孩子的过程可以提升夫妻感情。 养育孩子的过程依旧可以提升夫妻感情。 她有时候会反驳,那怎么那么多人生了孩子之后月子都没出就离婚了呢? 带孩子的生活鸡飞狗跳,嫁的男人是人是狗在这个时候都一览无余。 二叔就会说,那就不是正缘。 她那时候就会讪讪地想,她和萧景庭又是什么正缘呢? 孽缘还差不多。 傅如甯看着萧景庭随手脱了外套放在椅子上,她揉了揉头发,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己这间大床房。 她忍着大晚上的困意,扯出一抹体面的笑容,给出建议—— “萧总,小城市的酒店也挺空的,要不您单开个房间,住的舒服一点,跟我挤这么一间小破屋子,我还以为您是破产了,开不起新的房间呢。” 萧景庭回头睨了她一眼,“有现成的为什么要浪费钱?” 傅如甯抱着枕头在沙发上坐下。 “你现在怎么这么抠门?” 她又低头闻了闻他的外套,很好,没有酒味。 要是他喝了酒,甭管他是来干什么的,都得赶出去,她可受不了他发酒疯。 萧景庭没理她,而是拿起她放在床头的手机看了看,是关机状态。 他又拿起另一只手机,输入了他自己的手机号,然后拨通,存下了来电号码。 “傅如甯,我想我大晚上来找你的意图很明显。” 傅如甯就这么看着他,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对啊,你来出差而已。” 萧景庭看着她这副不在意的模样,沉声道:“现阶段我们还是夫妻,谁打你,就是在打我的脸。” 傅如甯难得听到他嘴里说出这种人话来。 是的,他们现在还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身上还打着萧景庭太太的标签,她代表着他的脸面。 傅如甯抿唇沉默了两秒,方才说:“来帮我的,你直说嘛,我又不会自作多情以为你对我有什么想法。” 萧景庭的眸色很深,就这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他再开口时,话语简洁:“毛巾。” 傅如甯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起身去自己的箱子里找毛巾给他。 萧景庭都来和她统一战线了,她就短暂的和他和解,没再给他摆脸色。 “新的,还有一次性的。” 以前二婶经常唠叨,让他们在外面住酒店的时候记得自己带毛巾和浴巾,他们养成了这个习惯。 哪怕后来萧景庭在外面住的都是星级酒店,傅如甯还是会在他出差的行李箱里放上干净的毛巾,叮嘱他不要用外面的,她还会开玩笑说,要不然到时候染上了乱七八糟的毛病说不清楚。 然而绝大多数染上性病的人都是乱搞男女关系嫖娼所致,都是给自己找补,才会说是乱用了酒店的毛巾。 傅如甯把毛巾递给他,忽然间意味不辨问:“萧景庭,你去没去医院看看,到底是哪方面的问题?” 他不会真的有别的什么毛病,才影响了他们生孩子? 第一个孩子是三年前没有的,时间已经久远了,不提了。 可她后来每次检查身体的时候医生都说她的状态很好,正常备孕应该很快会有,他们也一直没避孕,然而一直都没怀上,好不容易后来怀了一次,也没留下。 总不会是他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 萧景庭想不到她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内容,只是淡淡道:“我有没有问题,你不是最清楚?” 言罢,他已经往浴室里走去了。 傅如甯也不搭理他,萧景庭这个人和其他男人还不一样,他不会说骚话,更不会说荤话,以至于刚刚那句话,他可能真的只是在回答她,他性.功能没有问题。 也更加没能理解她更深层次的含义。 听到浴室里有水声响起,傅如甯心里猛地一惊,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浴室里那块玻璃是可视玻璃,要手动按一下按钮…… 要命。 她一抬头,眼前就是一道堪称靓丽的风景线。 浴室内水汽氤氲,雾气在玻璃上蒙上浅浅的一层,不足以遮挡所有的视线,反倒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 身形高大宽肩窄腰的男人站在花洒下,水流顺着他的宽阔的背肌往下滑落,劲瘦的侧腰处隐隐能看到性.感的人鱼线,水珠顺延而下,划过他修长笔直的腿,肌肉线条紧实匀称。 多好的肉体啊。 如果他不养情妹妹,不搞小三小四的,就冲着这肉体,也不是不能勉为其难再过下去。 饶是到了现在,傅如甯也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看看又不吃亏。 忽而,浴室里的萧景庭侧眸,深邃的目光透过玻璃上那道薄薄的雾气,与她对视。 傅如甯就依着沙发抱着手臂站着,她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就这么异常尴尬的和他的视线在空气中相撞。 他那什么眼神? 看他两眼犯法吗? 不睡就不能看吗? 傅如甯镇定自若的收回目光,非常淡定的在床上扯开被子躺下,还丢了个抱枕放在中间。 翻过身背对着他,钻进被子里,睡觉。 浴室里的萧景庭看着她的背影久久没有挪开视线,水珠溅到了他眼里,模糊了他的眼,却也洗去了那一层伪装。 第45章 我没有,你在做梦 傅如甯用被子蒙着脑袋睡觉,只听得浴室里的水声停下,不多时是男人的脚步声,再之后大床微微下陷,被子有被拉扯的动静。 再之后,归于平静。 约莫过去五分钟后,傅如甯舒了一口气。 她慢慢放松自己蜷缩的身子,换了个更舒展的姿势。 看来萧景庭今天真的没喝酒,他也不稀罕乱来。 夜深人静时,她还是会想起那些咒骂的话语,那些话她小时候就听到过。 是她害死她妈妈…… 如果不是生她,她妈妈还好好的活着…… 那些坏老人和坏孩子会当着她的面说她是扫把星。 原以为这些话只有在她小时候听到才会难受,可现在听着,还是没有任何长进。 小时候她会想,就算没有妈妈,她还有爱她的爸爸。 可现在她也快留不住爸爸了。 许久后,萧景庭听着身侧的人呼吸声均匀,他于黑暗中睁开眼。 房间里黑沉的没有一丝光线,他喜欢这种密不透风的暗,仿佛可以包裹一切。 傅如甯睡得不安稳,她的低声呓语传入男人耳中。 萧景庭凑近她身边,听清了她睡梦中的话语。 “我不是扫把星……” “不是的……” 她微弱蚊呐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和少见的委屈。 萧景庭的手掌轻落在她的肩头,见她没有反应,手掌便移至她的后背,指腹贴着睡衣,顺着她的脊背上下滑动。 不多时,她的呼吸声再度绵长均匀,已然睡熟了。 …… 翌日。 傅如甯动了动自己的脚,脚底传来的触感让她觉得不太对劲。 她轻抬眼皮睁开眼,竟然发现自己像个八爪鱼似的趴在萧景庭身上,一条腿还横跨在他腿上…… 是不是还没睡醒…… 闭了闭眼睛再睁开。 可眼前的画面怎么还是这样? 要命…… 傅如甯近距离看着男人近在眼前的面容,萧景庭闭着眼睛,看上去还没醒。 幸好啊。 幸好没醒,要不然她都能预料到萧景庭那张嘴里能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肯定不是骚话,但一定是冷嘲热讽。 她小心翼翼地将腿收回来,整个过程里速度放的很慢,动作也很轻,生怕弄醒了萧景庭,不然真能尴尬的抠出两室一厅来。 收回腿,再是胳膊,再把自己的睡衣的衣摆从他手底下轻轻抽出来。 要命,真的要命。 最后,傅如甯像做贼一样床边挪。 但好死不死的,起身的动静大了些,床发出了轻微的下陷,原本闭着眼睛的男人睁开了眼睛。 傅如甯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看到他睁眼,她瞬间倒吸了一口气。 四目相对间,她脑子飞速运转,愣在原地两秒后,尴尬地朝他打了招呼:“嗨,早上好……” 也许是晨间刚醒,男人的眸色有些深。 他没搭理她,只是淡声问道:“几点了?” 傅如甯听到他这么说,立马去拿自己的手机,赶紧将话题转移了。 她看了眼手机时间,说道:“七点半。” 人在尴尬的时候就是会找话题说,傅如甯调侃道:“你平时不都是七点多起来么,今天这都晚半小时了,这不符合你的自律人设啊!” 萧景庭抬眸睨着她,意味不辨道:“傅如甯,要我跟你复述一遍,你是怎么缠着我不让我睡觉的?” “……” 谢谢,不需要。 傅如甯保持着体面的微笑,“我没有,你在做梦。” 有些人脸上笑靥如花,背地里脚趾已然绞成了麻花状。 第46章 顺路顺三百多公里 周亦行早上来叫傅如甯起床。 他手里拎着杯咖啡和早饭,敲门。 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刚敞开了道缝隙,周亦行便开始痞痞地开口:“开门,英俊帅气大帅哥给你送早饭来了……” 周亦行的话还没说完,在看到门后萧景庭那张讨厌的脸时,声音戛然而止。 周亦行一直是不太喜欢萧景庭的,这个不喜欢从他刚被带回傅家的时候就开始了。 那是种什么感觉呢,大概是二人组突然变成了三人行。 这个外来的人从天而降分走了他的玩伴,还被时不时拿出和他来做对比,那能有好印象吗? 周亦行的目光越过萧景庭往后看,试图去找傅如甯,但他的视线被面前的男人挡的严严实实。 周亦行无奈地对上萧景庭那冷沉的目光。 “挺巧啊。” 萧景庭只是淡淡睨了他一眼,没接话。 “来了来了……”傅如甯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 傅如甯见萧景庭杵在门口,她把他挤到一边去,顺手接过周亦行手里的袋子。 周亦行瞅了他们一眼,也不主动问。 傅如甯立马解释道:“他来出差,我们去干正事。” 说完,她转头看着萧景庭,“你来出差就出差,好好工作,我的事我自己能解决,而且村子里难免有认识你的,那群老头老太还等着给你介绍对象呢。” 萧景庭的眸色有些深,大概是对她的说辞有不满,眉心微蹙。 然而傅如甯只是看了眼时间,把喝了半杯的咖啡放他手里,又从袋子里拿了个三明治给他,不由分说道:“好了,你该干什么干什么。” 言罢,她转头和周亦行说:“我们走。” 两人转身走远,留下萧景庭独自站在原地。 他盯着手里的咖啡杯和包装好的三明治,眼底有复杂的情愫翻涌,只是须臾间,他走回房间里,将手里的东西扔进垃圾桶。 砰的一声,咖啡杯盖在垃圾桶内摔开,咖啡香味在房间内弥散开。 萧景庭的眼里划过讥诮和嘲弄。 你,我们…… 她分的可真清啊。 …… 周亦行一上车系上安全带就开始忍不住口吐芬芳。 “妈的,真的是太烦装逼的人了,他那张死人脸到底怎么让你过下去三年的?” “也对,他有钱,有钞能力。” “他为什么会在这?他什么时候来的,他来干什么?” “他不会是觉得我们两偷情,他过来抓奸吧?帮忙他不帮,倒是会添堵。” 傅如甯把目光从自己手机上移开,听着周亦行大早上在这好一通输出。 怎么都这么多年了,周亦行还是对萧景庭这么不待见? 傅如甯拿了块三明治在啃,解释道:“我二叔说不放心我,刚好萧景庭来这边出差,顺路吧,他来能帮什么忙,只会打乱我们的计划。” 周亦行回想着刚才萧景庭那能冻死他的眼神,忍不住呵呵了声。 “顺路顺三百多公里,他最好有什么大项目要做。” 傅如甯不想提萧景庭,于是转移了话题:“你找的人呢?” “快到了。” 不多久,周亦行联系到了一个安海市当地的记者朋友,小哥扛着摄像机带着工作证上了车,并且给他们两人都发了工作证。 车子驶上高速,向着目的地简家村驶去。 自从家里三年前出事,傅如甯就再也没来过外婆家。 家里刚出事那会儿,他们根本没有顾得上外公外婆,甚至不等过完正月,老两口子就迫不及待的到他们家来了,说是听说女婿病了,所以上门来看看。 就带了筐土鸡蛋过来,数一数也不过十来个,那是存心来看望病人吗? 在家里一坐一上午,还让二婶忙前忙后给他们做了一桌子饭菜。 最后二叔忙的不行回到家看到这场景,直接跟他们说要钱没有,怎么闹都没有。 结果老两口子就在他们家不管不顾的撒泼打滚起来,开始呼天抢地翻起旧账。 老太婆指着刚进门的傅如甯破口大骂:“要不是为了生这个扫把星,我女儿会死吗?我多好的女儿啊,给了你们家就这么没了,一天好日子没过到,一天的福没享到,你们现在还昧着良心不给我们尽孝,你对得起你死去的妈吗?” 那时傅如甯因为爸爸的病已经很难受了,又被老太婆猝不及防地这么指着鼻子骂,那直白的字眼就像锋锐的刀尖似的直往她心口扎。 她站在客厅里,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再难的时候她都没哭,就算是在医院听到爸爸的病加重,她也只是背着所有人偷偷在楼道里哭,可这番话让她的情绪一下子崩溃了。 傅缙北忍无可忍,黑着脸走进厨房拿了把菜刀出来,那架势凶的似要把老太婆剁碎了。 那老两口子这才慌忙地从傅家别墅逃出去。 至于他们带来的那筐鸡蛋,总共就十来个,还有一半是坏的。 后来简家老两口再也没敢上傅家来闹,老太婆再泼,那也怕菜刀。 最难的那阵子过去之后,他们家熬过来了,也不知道老头老太从哪里听说了他们家日子又好起来了,便又腆着脸来好声好语上门来找她爸爸。 左右不过是为了钱。 有时候傅如甯就会想到一句话,只要没有道德,就不会被道德绑架,可是爸爸就不是那样的人。 唉。 车子驶入简家村。 简家村在附近一带很有名气,有几家厂子前身都是国营厂,在村委的带领下,拉起‘实业兴村’大旗,现在已然是个远近闻名的模范村,年轻人根本不用出去上班,村里的集团企业就已经提供了足够的工作岗位。 车子缓缓向里行驶,最终在村里的人工湖区域前停下。 靠近人工湖边上有三幢挨在一起的别墅,气派豪华,和村子里的其他房子一看就不一样。 这是当年二叔在做建工项目的时候帮他们盖的。 老头老太家也是村里第一个盖别墅的,当时建房开工上梁仪式的时候,老太婆那炫耀的恨不得通知村里每一个人。 以至于谁都知道老太婆有个厉害的女婿一家,一边酸他们死了女儿得来的福气算什么福气,一边又眼红自己没有。 傅如甯那两个舅舅都在村里的企业做事,都是那个年代就读过书的,出来分到了办公室坐着,这么多年下来也高低是个小领导。 日子是眼瞅着越过越好,可对傅家的伸手要钱,没哪次是手软的。 就是人心不足。 车子挺稳后,傅如甯戴上了帽子和口罩。 周亦行和记者小哥下车。 记者小哥打开摄影机,在村里到处取景。 还不到早上九点,村里陆陆续续有老人赶了集买了菜回来。 傅如甯压低了帽檐在周围寻找着,终于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扯了扯周亦行的袖子,低声说道:“就是她,嘴角有颗痣的,姓马,她和我外婆最不对付。” 周亦行给了她一个放心的手势。 确实就这么看过去,那马老太确实不好惹。 随后 ,周亦行走到马老太面前,礼貌地开口说明来意:“老大姐,我们这边是安海市电视台的,想在这村里面做一些风土人情的采访,您有兴趣带我们一块转转吗?当然我们也不会白耽搁您时间的,后备箱米面粮油都准备足了,到时候我们给您搬回家啊。” 马老太看了眼他们的工作证,还有摄像机长枪短炮的,便问道:“有多少?” 周亦行指了指打开的后备箱,笑道:“只要我们圆满完成采访任务,少不了您的嘞,这一车全给您分了。” 马老太掩住喜色,摆起了姿态,说道:“那你们这是遇上好人了,说起这简家村,没人比我更熟悉了,谁家女儿还没嫁,谁家儿子还没结婚,谁家生了孙子孙女,我都门清。” 周亦行附和着点头,“那可真是让我们遇上了。” 马老太惦记着后备箱的米面粮油,说道:“小伙子,那边就是我家了,你车上的东西先搬点下来啊,到时候一趟搬多麻烦?” 周亦行仍是礼貌地微笑:“行,我们给您搬回去。” 说着,他走至后备箱拎起两桶油,一边走一边问道:“老大姐,您家是在这吗?这三幢别墅真够气派的啊,您家是哪一间?” 马老太语气立马不好了,“我家在后头!” “行行行,您带路,我给您搬回去。” 傅如甯拿着器材包当工作人员跟在他们身后,又按下了自己口袋里的录音笔。 在农村两桶油能收买一个老太太。 周亦行把那两大桶油放下后,马老太的脸色明显好了些许,话也变多了。 话匣子打开之后,周亦行寻了个合适的档口,主动询问道:“老大姐,前头这三幢别墅看着和村里其他家的别墅不一样嘛,这是哪个大企业家回村盖的吗?” 一听到这大企业家三个字,马老太竟然冷哼了声,那轻蔑的表情让她脸上的痣看着都更为生动了。 “什么大企业家,那就是黑心黑肺黑肠子的一家人!” 傅如甯的眼睛亮了,她悄无声息地走到周亦行身边。 周亦行做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问道:“您且说说?” “就是……”马老太刚要讲,但有看到他们安海市电视台的标志,“你们这机器还开着?” 周亦行给记者小哥使了个眼色,“把机器关了。” “八卦也是风土人情的一种嘛,您说说,我们不拍进去。” 听到周亦行这么说,马老太大胆地说了起来—— “这一家人啊,靠着死了的女儿发财,啃死人的骨头,这不是黑心黑肺是什么?” 第47章 他们一个都别想好过 “要说这一家,别的没有,就有个好女儿,还是小姑娘的时候就是我们村里学习很好的,没辙啊,老头老太不让她读书,就让她回来打工养活两个弟弟,当年老师都求到家里来了,那老头老太就是铁了心,说女娃儿要念什么书,多挣两年钱早点找个好人家才是正经事。” “这闺女自己争气啊,就这么一边在厂子里上班,一边自己学习,后来在镇上一个老师帮助下,还自己考上了高中,跑到县城去读书,当时这两老的那叫一个闹得哟,带了一群亲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说什么都要把闺女带回来。” “那过分的谁都看不下去,还是老村支书看不过眼了,说以后这闺女读书的钱都他们出了,每年还有补贴生活费,这两口子才算作罢,当然那生活费肯定是进了老太婆的口袋里。” “后来呢这闺女自己考上了大学,毕业之后是要留在大城市的,老太婆又动坏心思了啊,那闺女长得漂亮啊,大眼睛高鼻梁小脸还白嫩水灵儿,那时候老太婆收了人家五千块彩礼,就要把女儿嫁出去,来说亲的那家儿子长得跟猪头三似的,又矮还胖像个武大郎,眼睛还就只有一条线,你们是没见多寒碜……” “还好后来那闺女自己找到了对象,也是个读书人,第一次上门的时候老太婆张口就问人要十万彩礼,那是什么时候的十万啊?还真要的出口啊!结果人家就是给了,好了,这把老太婆乐的合不拢嘴了。” “后来每年就看着老太婆一年到头炫耀,今年二十万,明年三十万,那别墅也是她们家女婿的兄弟来盖的,那大张旗鼓炫耀的谁不知道她女儿嫁得好,还心甘情愿孝敬他们,老太婆在村里就差没横着走了。” 说到这,马老太一口气缓了下来,沉沉地叹息了声。 “就是那闺女福薄,明明已经过上好日子了,结婚好几年之后她和她丈夫要了个孩子,原以为是更圆满的日子来了,谁知道生孩子的时候大出血,人没了。” “那女婿也好啊,之后也一直没再娶妻,每年都带着孩子回来看他们,该给的每年也没少给,老太婆在女婿来的时候当着面哭一哭,等女婿一走关起门来在家用点钞机点钱呢,两个儿子家钱分一分,那日子过得……” “你说说,这不是啃死人的骨头吗?” “老太婆还经常说她外孙女克死了她闺女,我看是他们一家子晦气玩意儿才害死了自己闺女,那闺女投到他们家也是倒了八辈子霉,歹竹里怎么能长出这么个好笋来?” 这是周亦行第一次听到关于傅如甯母亲的事情,他的喉间也有些艰涩,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傅如甯已经悄然背过身去了。 按照多年的默契下来,周亦行断定,她肯定哭鼻子去了。 周亦行见差不多了,适时地打住了马老太的话题,让她带着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又装模做样地拍摄了些内容。 车后备箱的米面粮油也如约搬到了马老太家里。 …… 车子开到一处偏僻的厂房区,傅如甯下车,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再次从别人的嘴里听到关于妈妈的信息,她依旧控制不住情绪。 周亦行递了纸巾给她,也没安慰,只是等她自己调整情绪。 过了会儿,周亦行才问:“下一步打算怎么样?” 傅如甯抹了抹自己脸上的眼泪,眼里重新斗志盎然,她说:“去找我舅妈,他们一个都别想好过。” 第48章 她那貌美的准前夫 傅如甯的前任大舅妈程素,也就是简衡的妈妈,早早地就和她舅舅离婚了,没别的原因,就是男人在外面偷吃。 只是简衡和傅如甯家里关系亲近,她和程素一家还有来往。 傅如甯用新号码和程素通了电话。 “程姨,我是甯甯,我有点事情想找你商量,你现在方便吗,我去你家里找你?” 程素早就在儿子简衡那边了解了这件事情,一直想打电话过去问要不要帮忙,可电话打过去就是占线,根本打不通。 现在接到了傅如甯打来的电话,于是愤恨道:“老头子老太婆还敢上电视台去闹,他们也还真有脸?” “甯甯,我今天还在上班呢,今天村委临时通知园区有投资方过来考察,我们这个鞋厂也在考察项目里面,现在通知下来我们都在这待命呢,你要是着急的话,你就来这边等我,我等他们考察团过了就出来找你?” 程素在附近的鞋厂工作,早期简家村这个鞋厂是国企,只是后来改制之后日益没落,这几年一直都是勉强维持,之前就听说已经难以维持下去,工厂要关停了。 傅如甯看了眼时间,临近中午,那考察团中午轮不到应该就要到下午了,中间应该会有一段午休时间。 “好,我去那边等你,我们保持联系。” 挂了电话后,傅如甯就给周亦行说了个地址,导航上搜了下,开车往产业园区驶去。 这些年安海市管辖的各大县级市发展迅速,自然村的变化也是惊人。 一路上,简家村宽阔的水泥道路直通各个地方,道路两旁的路灯监控设施一应俱全。 产业园区的占地面积很大,老远就能看到里面竖起的好多外国国旗,是这个村子欣欣向荣发展的标志。 车子停下。 奈何进入园区需要工作证,周亦行下车,试图给门卫大爷发烟,亮出‘记者证’,也没能进得去。 傅如甯在一旁说道:“算了,我们等等吧,这一时半会儿也急不得。” 也快到饭点了,傅如甯打开手机找了找附近吃饭的地方。 周亦行笑道:“你倒是到哪都不亏待自己,还有心情吃饭呢?” “为什么没心情吃饭?我不吃,记者小哥也得吃,人家大早上跟我们跑这么一趟。” 傅如甯转头看向记者小哥,询问道:“帅哥,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记者小哥被一声‘帅哥’叫的有些不好意思,平时也是见惯大世面的,结果这下还被整脸红了。 记者小哥挠了挠头,有些腼腆说道:“我……我随便就好了。” 傅如甯刚想说什么,就见园区门口的自动门往旁边打开,不远处驶来一行车队。 前头有两辆商务黑车领路,中间是一辆中巴车,后头跟着几辆轿车。 保安也出来维持秩序,其中一个保安看着周亦行的车,挥了挥手不留情面地说:“快把车开走,别在这挡着路。” “诶,我们这就走。”周亦行出门在外绝不多惹是非。 傅如甯摘下口罩走到保安身边,好声好语道:“大哥,这是村里来的投资考察队吗?” 保安大叔扫了她一眼,语气也好了点,“是啊,你们也知道?” “这不巧了吗,我们就是接到电视台的临时通知来采访的。” 傅如甯心想扯个谎蒙混过关一下。 谁料保安大叔听到这话,一下子警觉起来,“不行,赶紧走,谁知道你们证是真是假,现在商务间谍多了去了!你们开这么好的车,记者能开得起这车?还是外地牌照,欺负我读书少?” 傅如甯:“……” 她瞅了眼周亦行开来的车,失策了。 保安警惕性上来,不耐烦地挥手赶他们走。 傅如甯作罢,准备离开,可这一转身,视线所及之处,竟然是个熟悉的身影。 保安冷着脸叱道:“怎么还不走?” 傅如甯指了指对面那群人,“我有认识的人!” 保安满脸写着一个字都不信,“行了,别瞎编了,这年头大家都是打工人也不容易,我不能放闲杂人等进去,识相点赶紧自己走。” 傅如甯重复道:“我真有认识的人。” 保安板起脸,“别废话了,赶紧走……” 傅如甯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来,向着那熟人的方向挥了挥。 十几米开外,那行人正向着她这个方向走来。 在那人群簇拥中,傅如甯看到了她那貌美的准前夫。 身姿挺拔修长,样貌绝佳,气质醒目。 这天的阳光很暖,驱散了初春的清寒。 萧景庭穿着深灰色羊毛大衣,搭配着黑色羊毛衫、黑色长裤,在周围的簇拥下闲庭信步,漫不经心与身边的人搭说话,他的表情多少有些无动于衷。 忽而,男人停下脚步,目光在一处停留。 同行的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询问道:“萧总,你朋友吗? 萧景庭收回目光,嗓音浅淡道:“也可能是看错了。” 园区经理一见保安正和那三个年轻人拉拉扯扯的,转头低声指派自己身边的秘书,“去看看他们那边干什么呢,没看到有客人来了。” 秘书赶紧应了下来。 不远处,周亦行看着穿西装的秘书向他们这边走来,他就知道,他最烦萧景庭的那股子装逼劲又上来了。 小秘书礼貌地开口:“三位,萧总这边请你们过去。” 周亦行眼角抽了抽。 妈的,又让他装到了。 第49章 骂人就要揭短,打人就要打痛点 就这么片刻的功夫,萧景庭和园区陪同接待的经理已经向他们这边走来。 记者小哥低声问:“周哥,你们既然认识人,怎么不早些联系?” 周亦行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他们可能认识,也可能不认识。 那是随机的。 果然当萧景庭走到跟前,他清冷的眸子浅淡的在他们身上扫过,也没出声主动和他们打招呼。 园区经理问道:“萧总,这几位是你朋友吗?” 周亦行自然是不说话的,那记者小哥拿不清楚状况,也不知道怎么吱声。 萧景庭就这么淡淡看着他们,更是没开口。 “是是是……”傅如甯在这个死寂的档口赶紧说了话,她走上前挽起萧景庭的胳膊,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亲昵,“表哥,这是我两个记者朋友,刚好在这里拍宣传片呢。” 她的语气和表情是近期鲜少有的撒娇,萧景庭平静的睨着她,抽走被她挽住的手臂,继而伸手自然地环住她的腰。 傅如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眼里满是问号。 男人淡淡开腔道:“那就一起吧,让你两个朋友先忙别的。” 语气平静,嗓音低淡,可那眼神里却莫名的带着几分隐隐压迫感。 周亦行接收到了这个眼神,当下只想翻个白眼。 园区经理一看这架势,哦,不是单纯的表妹。 “表哥……”傅如甯还想说什么话,男人却收紧搂着她腰间的手。 萧景庭低头凑近她的耳畔,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着悄悄话:“想不想让他们下场更难看?” 傅如甯面带讶异的看着他,这什么意思? 他还真的能存好心来帮她? 傅如甯给周亦行做了个电话联系的手势,然后跟着萧景庭走了。 进入产业园区。 傅如甯走在萧景庭身侧,她按耐不住问道:“你刚刚说的什么意思?你知道我来这干什么吗?” 萧景庭随意道:“找人证素材,自证你们家没有对不起你外公外婆一家。” 这些年傅漳南是怎么对他们的,村里的人都有目共睹,老太婆在村里炫也不是一年两年,总有眼红的,再加上老太婆人品不行,取证很容易。 傅如甯不屑地嗔道:“看不出来你还挺了解我。” 萧景庭怎么听不出她话里的阴阳怪气,他继而又说:“你这个做法可以,但不算高明,并且你已经陷入了他们的圈套里。” 傅如甯拧眉,“什么意思?” “他们上电视台冤枉你的时候,已经预想好了你要怎么反驳他们,现在事态也按他们想的那样发酵起来了,你就算澄清,自证,也只是陷入自证陷阱,而他们早就占领了道德的制高点和舆论先机。” “你拿出自证证据,他们再反驳,一来一回又是一批讨论度,他们的本质就是纯粹想折磨你,在这个过程里恶心你,让你最后在这场舆论战里精疲力尽,不得不满足他们的诉求。” 萧景庭冷静地分析着她当前的处境。 傅如甯又怎么不知道这点,她不咸不淡问:“那你有什么好指教吗?” 萧景庭垂眸看着她,“你就这种语气?” 傅如甯深吸一口气,立马换上笑容,嗓音也变得甜腻起来—— “老公,那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你教教我?也让我见识一下高端局嘛~” 正午的阳光晴朗,女人发腻的撒娇声传入萧景庭耳中,他深邃的眼底有不为人察觉的情愫划过。 他说:“拿他们在意的下手。” 傅如甯挑眉,她只想着要和老头老太怎么,倒是没想过别的,毕竟到底还是亲戚一场。 萧景庭放缓脚步,与身后的林经理并排行走,他看似随意地提了一嘴:“林经理,这个产业园区是不是有很多人姓简?” “是啊,这个村子就叫简家村,这里发展起来之后解决了村里很多人的就业问题,确实有很多姓简的,但当地居民收入好了,对工作岗位也挑,要花劳力的岗位也都是外地人来做的。” 萧景庭问秘书要了份项目计划书,他翻到其中一页,递给林经理,意味不辨道:“我们选合作伙伴,也很看中合作伙伴的人品,希望还是不要因为这种行为作风不检点人,影响了我们的合作。” 萧景庭的声音不大,语调也是闲散的,真就像是随口提了一嘴而已。 林经理却听得一头的汗。 这次虽然是招商引资考察,来的人也不少,但这位年轻的金主是被点名要重点招待的。 亲娘嘞,这可关乎着前途啊。 计划书上负责人那一列被圈出了两个名字,简家豪、简家俊。 林经理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也没想到这是哪两个人,或许只是个小项目的策划人。 他记不住的就是不重要的人,要是因为这个导致和萧氏的投资计划失败,那这谁能兜得了? 林经理把文件上那页纸紧紧攥着,“萧总,我们也不会让这样的人影响未来和萧氏的合作,这个您放心。” 萧景庭轻微的颔了颔首,也没再说什么。 有些话不用明说,别人自会去揣摩意思,走到这一步的都是人精。 傅如甯在一旁听着,才明白了萧景庭说的是什么意思。 两人退散到一旁避开人群。 傅如甯调侃道:“原来你说的处理手段,是仗势欺人啊。” 简老头老太在意什么呢,无非就是那两个儿子。 萧景庭这么一来,可能很快那两人就被开除了,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老两口这两儿子一个比一个不争气,大的爱赌,小的爱嫖,根本就攒不来几个钱,老太婆那么拼命坑傅家的钱,也都是来贴了这两个儿子,这下要是双双没了工作,指不定要怎么闹呢。 萧景庭轻嘲道:“傅如甯,骂人就要揭短,打人就要打痛点,打残甚至打死,不要给他们二次伤害你的机会。” 傅如甯听着男人的这番话,她忍不住抬眸,细细打量着他的冷峻深邃的眉眼。 这个男人从傅峥变成萧景庭之后,变得好像让她越来越不认识。 或许她以前也从未认清过他吧。 他早已熟练运用那套弱肉强食的森林生存逻辑,解决问题就是粗暴且直接,只是傅如甯从没看到过他的这一面。 傅如甯忽然觉得脖子发凉,她忍不住抚上自己的颈间。 三年前那个荒唐的晚上,如果不是因为她爸爸对他有恩,是不是她的脑袋也早就搬家了? 萧景庭见她摸着脖子不知道在出什么神,问道:“你想什么?” 傅如甯的眼底带了几分不确定的警惕性。 半晌,她才说:“萧景庭,我不闹我也不作,你别丢我去江里喂鱼,我们以后好聚好散。” 萧景庭黑沉着脸,冷声道:“你要真这么想,你自己去找片河,我成全你。” 傅如甯:“……” 狗东西,怎么还急眼了。 第50章 这就跟抓男人出轨似的,就有直觉 进了园区之后,傅如甯就和萧景庭分开单独行动,她和程素联系上,在园区内找了个地方约午饭。 这是园区内环境比较好的餐厅,僻静,提供简餐和下午茶。 程素和她丈夫离婚离了有四年多,也已经有些年头没见到傅如甯了,平时倒是经常会通电话。 “甯甯这三年变化大了,变得越来越漂亮了,我看着你,就好像看到你妈妈年轻时候的样子,你和她长得很像。” 傅如甯的妈妈名为简怀恩,和程素以前是好友。 两人都是在重男轻女的环境下挣扎着上学读书,只是程素还是留在了这个村里做会计工作,一干就是这么些年。 四年前丈夫简家豪出轨,程素也在离婚和不离婚之间挣扎过,一开始也是想着为了日子继续忍下去,谁家不是这么过呢,婆婆也知道这事,但只会劝她,说不说外头了,单说这简家村,不偷吃的男人也少见。 但看着日益消沉的儿子,程素还是果断和丈夫把婚离了。 想到这件事情,程素还得感谢傅如甯一家,是他们当时帮她开导劝解简衡,才让那孩子重新走出消沉。 两人互相寒暄了一番,傅如甯说明来意:“程姨,简衡在电话里跟我说,小舅是在外面养人了,那人还给他生了两个孩子,有这事吗?” “有,我确定有这事。”程素看了眼周围,休息日的原因,餐厅没什么人,她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某小视频软件,递到傅如甯面前。 “你看这个,这是你外婆的账号,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老太婆老来俏赶时髦,跟着注册了短视频软件的账号,我就发现她关注了一个用户,那个用户是个宝妈,平时就在媒体上上传自己两个双胞胎儿子的成长记录视频,老太婆每一条都点赞了。” “我就觉得这事不对劲,老太婆对自己孙女都没这么在意的,但我又想都和他们没关系了,他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也不想理会,但这半年观察下来,我越发确定这事是真的,你那小舅妈都三天两头回娘家了。” “而且视频里面那两个小孩看上去挺大的了,看上去也快要到上小学的年龄,老太婆跟你要学区房,这事就差不多了。” 说到这程素冷哼了声,“哼,就这老简家两个男人,都是扶不上路的东西,上梁不正下梁歪的,老太婆当年就是个到处乱姘不安分的人,这事根本就不稀奇了,我也是当年那黑心的爹非要把我嫁到他们家,不然谁进他们家门啊?” 傅如甯听着程素的话,忍不住咋舌道:“程姨,你怎么发现这些细节的?” 程素道:“这就跟抓男人出轨似的,就有直觉,先前有过经验,这次直觉更准了,你还小,你不懂。” 话说完,程素又马上补上一句:“最好一直不懂。” 傅如甯讪讪地笑了笑,她也不好意思说呀,她在不久的将来也要加入离异大群体。 傅如甯把那宝妈的账号记录了下来,她又问:“程姨,你知道这个人的具体信息吗?” 程素摇了摇头,“不太清楚,但范围圈不大,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下,简家俊这些年干采购估计没少拿回扣,再加上早些年拿着你家给的钱养成了出手阔绰的习惯,出去人人都喊他一声简哥,就爱和公司里那些已婚下属的老婆乱搞男女关系。” 傅如甯确实还小,也没听过这么多炸裂的事。 她忍不住说道:“程姨,你以后要是不想干会计,来做生活访谈节目也是很好的,你听的这些事这也太炸裂了。” “林子大了什么没有?这又是村里,看不见的离谱的事多了去了。” 程素看着眼前年轻女孩漂亮的面容,她不可抑制的想起自己故去的好友,不住地叹息道:“你妈妈一点都不像他们家的人,性格好人上进,什么都愿意去拼去博,和老简家这烂怂窝里出来的两个儿子一点点都不像。” 老简家这个女儿毫不夸张的就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漂亮,看简老头,就一倭瓜,再看简老太,也看着不像是能生出这样的女儿来,所以都传言,大概是简老太在外头和哪个样貌不错的男人姘了,才有了这么个美若天仙的女儿。 程素说起这简家这群人,那可是带了十好几年的怨气在的,说不出一句好话。 “现在越看简家这一家子烂怂,我更觉得他们生不出你妈妈这样的人来。” 程素这话多少带着几分个人情绪。 傅如甯却听得认真,她没见过妈妈,但从身边所有和妈妈相处过的人转述给她的信息里面,她都知道妈妈一定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她美好到让爸爸面对死亡都从容地像是一种恩赐,因为能和她团聚。 也正因为妈妈,爸爸才会这么多年即使觉得简家老两口贪得无厌,也尽可能满足他们的要求。 只是这次他们的吃相太难看了。 萧景庭说得对,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们都已经撕破了脸,那还有什么情面还顾念的? 傅如甯收起情绪,对着面前的程素笑道:“程姨,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哎呀,你这孩子说这些话不是见外吗?我也看不惯他们拿怀恩的名义一直去敲诈你们家。” 程素这么多年对他们的行为都是不耻的,原以为只是老太婆一个人坏,后来才知道简直是烂到了根上,越来越觉得当年离婚离的对了。 “甯甯,这次你回来是自己来的还是和你丈夫一起来的?” 程素只知道傅如甯结婚了,但是从没见过她老公,毕竟他们当时没办酒。 倒是听儿子简衡提过,说他姐夫是个厉害的,其他的也没说。 傅如甯犹豫了下,继而说道:“我和朋友一起来的,我丈夫比较忙……” 程素一听这话,语气都着急了,“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也不陪着你?” 傅如甯的表情比较微妙。 她和萧景庭都在离婚的阶段了,这也没什么好说的,结婚的时候她这些亲戚就没见过他,都快离婚了,那更不用多说什么了。 “他……”傅如甯沉吟了片刻,“他就是比较忙。” 只憋出了这么个理由。 程素看傅如甯这么纠结的表情,她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才低声道:“甯甯,你回去查查你丈夫的手机,准能查出点什么来,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现在还没孩子,想离开拍拍屁股就能走,有了孩子就麻烦了。” 傅如甯觉得这话说得很有道理,确实他们还没孩子,离婚还不用牵扯什么。 要有了孩子,那多麻烦。 还多亏了萧景庭的弱.精症。 第51章 傅峥是傅峥,萧景庭是萧景庭 中午的时间短,程素也只能和傅如甯匆匆见上一面便离开了。 傅如甯在餐厅里独自坐了会儿,盘算着今天在村子里搜集到的这些录音要怎么剪辑出来,也都靠周亦行那张嘴,和村里阿姨奶奶都能聊天,不管多大年纪都叫姐,就把话题往那一家子上引。 结果就是这简老头老太一家在村里真的没什么人缘,早些年炫富早就把人品给炫没了。一个人说她那是有仇,这连着七八家都这么说,那就不是巧合了。 到时候把人像模糊,做个变声处理,简老太在村里得罪的人多了去了,她还能一家家去吵架不成吗? 那她将得到被全村孤立的结果。 傅如甯常用的那支手机还是飞行模式状态,简老太在节目上直接挂出了她的手机号,现在骚扰电话和短信一堆。 她正准备和周亦行联系,放在桌上的另一支手机却在此时进来一条短信,竟然是入住的酒店发的退房信息。 退房? 她人都还没回去呢,退什么房?还有她的东西证件不都还在酒店里。 傅如甯给酒店打了电话,得到酒店前台礼貌地回复:“女士您好,您这边已经办理了退房手续,东西也已经搬出去了,请问还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地方吗?” 傅如甯皱眉,挂了电话。 想也不用想,她直接拨了萧景庭的手机号。 萧景庭接电话的速度还不算慢,卡在第一个电话结束之前。 电话接通后,也不等开场白,傅如甯上来就是问:“是不是你把我酒店的房退了?” “嗯。” 男人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也没否认。 傅如甯也烦他这种总能把人气死的平静,“我东西呢?我电脑钱包身份证呢,还都在那呢!你退我的房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你尊重我的隐私权吗?” “聊完了?” “干嘛?” 萧景庭淡淡道:“过来找我,你的东西在楚绎那。” 傅如甯拒绝,“我不来。” 她这硬邦邦的语气刚落下,又想起萧景庭用平静到残忍的语气说出那句‘打残甚至打死’,她又认怂了,又立即变了语气—— “别人都是带小秘的,我一个表妹过去像什么话,我就在这等你行不行,等你忙完了把我身份证还给我。” 闻言,萧景庭应了声,继而又道:“明天再走,今天在这住下。” “你……” 傅如甯刚想反驳,才说了一个字,对面就挂电话了。 算了算了,萧景庭轻飘飘一句话就能让简老太那两儿子丢了工作,也算是帮她出气的。 她给周亦行打了通电话,让他先回盛州把视频处理出来,她有事晚点再回。 结果就这样,傅如甯点了杯咖啡,在餐厅里待了好几个小时。 傍晚时分,她接到了程素的电话。 看到是程素的来电,傅如甯立即接了,以为是有什么重要信息。 “程姨,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程素说道:“甯甯,我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今天不是来了群投资商,我在老板办公室里边看到了一个人,长得……还挺像傅峥的,就是以前你家那个傅峥。” 傅如甯不想节外生枝,打了个马虎眼笑道:“傅峥就是大众脸,您肯定看错啦,哪那么巧,而且那些都是大老板来的,怎么会是傅峥。” 程素喃喃道:“哦,我就说,他看上去很像,又很不像,就模样像,气质不像。” 傅如甯也跟着随便附和了两句。 她也不想说谎骗人,但在这件事情上,她也没办法。 八年前,萧家人浩浩荡荡踏进她家,她家的院子不算小了,停了一排黑色车子,院子里站满了穿着黑色衣服的保镖。 那时候傅如甯听到动静第一个下楼,也是她第一次见到萧鸿深,仿佛是直觉,她觉得那个男人身上有着和傅峥一样的气息。 冷峻,清贵,深沉。 果然,萧鸿深来到她家里第一句话就是,“傅峥在哪?” 傅如甯不明所以,但她也不知怎么回事,下意识地就张开手臂拦住面前的男人,不让他进屋子里。 一边在萧鸿深冷锐的眼神里怂的有些害怕,一边却又一步不退让,还理直气壮地质问:“你找傅峥干什么?你有话找我爸爸……和二叔说,有事找我们家大人谈!” 后来下楼的傅缙北看到院子外的场景,那架势让他还以为是自己得罪了什么大人物,铁棍都抄起来准备干架了。 后来,萧鸿深果然是和傅漳南傅缙北谈话,他们在书房里待了多久,傅如甯就在外头蹲了多久。 再后来,爸爸和二叔出来,把傅峥叫了进去。 她就在外面听着,听着那传出来的冷冰冰的说话声音—— “……以后这里的一切和你没关系,你不再叫傅峥,你姓萧,家谱里有你的名字,从今天起认祖归宗。” 那声音落下后,书房里是一片死寂。 二叔又立刻恭维着说:“阿峥,我就说你这小子不像普通人,快点跟你父亲回家吧,这真是一件喜事啊……” 傅峥是在第二天离开他们家的,那天傅如甯夜里着凉,早上昏昏沉沉地睡着。 那个清晨,她抱着被子听着家里来来去去的脚步声,有爸爸的,二叔的,还有些不认识的人的。 后来,那些脚步声少了,渐渐归于平静。 二婶来敲她的房门,问她要不要出去送送傅峥,和他说声再见。 而当时傅如甯只是钻进了被子里,装作没听到。 二婶见她不肯出来,在房门口站了一会也就走了。 傅如甯不想说再见,那些说了再见的人她就再也没见到过了。 更别说傅峥了,本来就讨厌她,现在应该巴不得离她离得远远的。 那浩浩荡荡的车队从傅家院子里驶出去,带走了傅峥在这里生活过五年的痕迹。 那天傅如甯一整天没出自己的房间。 她一遍遍在心里说,她才不难过,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把这个人忘记的。 三年前,傅如甯第一次进萧家。 那时候她怀着孕,站在她面前的依旧是萧鸿深,还是那样冷冷的声音—— “既然你嫁过来那就安分点,也不要再提你家收养过景庭的事,对他来说这只是段不堪一提的过往。” 傅如甯点了头。 是的,傅峥只是萧景庭不堪一提的过往。 后来傅如甯也鲜少再喊他这个名字,也不会和人提及关于她丈夫的身份。 傅峥是傅峥,萧景庭是萧景庭。 他们不一样。 …… 傍晚时分,天色阴沉。 傅如甯手机上收到了来自安海市发来的暴雨预警。 看来今天晚上注定走不了了。 傍晚时分,雨点下了下来,萧景庭的电话也终于打过来了。 傅如甯拿起手机走出餐厅,她身上什么都没带,就拿了个手机。 餐厅门口有个年轻漂亮的都市丽人在打电话,嗓音发嗲:“下雨了嘛,我不过来,人家都陪你到这乡下来无聊地待了一天了,你不好好补偿人家?这雨都下大了,你过来接我嘛,不然我要淋感冒的……” 女人会撒娇,总会让自己过得舒坦点。 雨滴在水泥路上晕开深深浅浅的痕迹。 傅如甯叹了口气。 她把手掌盖在自己头顶,一路往前小跑。 傅如甯一路往停车场跑过去,雨下的已经大了,她只得加快步伐,等她跑到停车场找了个能躲雨的地方,已然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手机还一直在震,她拿起来看了眼,还是萧景庭的号码。 傅如甯划了接听键,紧接着男人的声线传过来—— “你在哪?” 男人那清冷的嗓音里带着几分质问。 傅如甯看了看周围,轻咳了声,“停车场啊。” 对面似是迟疑了一瞬,继而男人不悦的声音传来:“你去停车场做什么?” “你不是说你那边结束了,我来停车场等你啊。” 男人的声音又沉了几分:“傅如甯,我有说让你来停车场吗?你什么理解能力?就你这点脑子,难怪高中物理考25分。” 傅如甯听着他没来由的一顿阴阳怪气,她气的立马想怼回去。 神经病吧他,谁又惹他了,在这拿她做出气筒! 一阵冷风吹来,傅如甯裹紧身上的衣服,也懒得和他费口舌。 她催促道:“行行行,你没说你没说,我自己来的,快点吧,我又冷又饿的,你再不过来,这里就要惊现女尸了,被冷死的,饿死的!到时候警车来把你带走,你是最后一个和我通电话的人,你就是犯罪嫌疑人!” 萧景庭冷声嗤道:“冻死你算了,非要跑出来。” 傅如甯嘲讽回去:“我不出来你还能餐厅接我啊?你是这种人吗?” 萧景庭沉声道:“楚绎会来接你。” 傅如甯连声质问:“那你不早说!害我跑这么远!” “找不透风的地方等着。” 闻言,傅如甯翻了个白眼,那也得她找得到啊。 她望着这四面透风的停车场,也就她站的这个亭子下面能遮遮雨。 很快,一辆车在傅如甯跟前停下。 楚绎降下车窗把脑袋探出来,“太太,快上车。” 傅如甯拉开车门就坐上了后座,准备坐下的时候脚还踹到了一把黑伞,长长的伞柄就横在后排的座位下。 她一个趔趄,萧景庭及时伸手扶了她一把,才堪堪让她稳住身形。 后座上,她那沉着脸却貌美的准前夫淡淡开了腔—— “傅如甯,你是不是要恶人先告状,是伞踹的你?” 傅如甯白了他一眼,她哪有这么不讲理? “我……阿嚏……”她刚要回怼,转头过去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萧景庭微不可察的蹙眉。 楚绎适时调高了车上空调的温度,原本车内的温度就已经很适宜,这下他自己都觉得身上要冒汗了。 傅如甯在车上待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自己缓过来了,她搓了搓手,再看身边的萧景庭额角已经出了薄薄一层汗。 她不禁啧了声,调侃了句:“有这么热吗?” 萧景庭只是轻掀眼皮看了她一眼,没搭理她,又将目光放回到手机上。 楚绎心里说:真有这么热! 但他不敢说! 再看萧总,他不说热,那是生性不怕热吗? 一脑门汗也是一声不吭。 …… 这场招商引资会议还安排了晚宴,到达目的酒店。 傅如甯也不关心自己在他身边充当什么角色了,只想着赶紧吃一顿填饱肚子。 席间时不时有人过来给萧景庭敬酒,会有人将目光落在他身旁的年轻女人身上,又在他手上看到了婚戒,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懂了。 家里有老婆,外面有年轻漂亮的小秘。 傅如甯哪管他们这些乱七八糟的眼神,面前的骨碟已经堆成了一小座山。 收餐盘的服务生适时地撤下了个盘子,给了她体面。 她戴着手套费劲的拆了只巨大的富贵虾,安海市在靠海的位置,这个季节的富贵虾肥的全是红膏。 萧景庭身边又有人来敬酒寒暄了,他大概是不想拿酒杯,戴上手套慢条斯理开始剥起了虾。 傅如甯不听他们讲什么,就见面前被放了只剥好壳的虾,她头也没抬,随口说了句:“谢谢表哥。” 萧景庭看了她一眼,眼底有嫌弃之色,但手下剥虾的动作没停。 来找萧景庭寒暄的刚好是今天在园区接待他的林经理,见此,他掏出了一张房卡,小声说道:“萧总,帮您和表妹已经准备了房间了,希望二位今晚度过一个完美的夜。” 林经理走后,傅如甯看着自己面前堆起来的富贵虾,她把盘子往边上挪了挪。 “表哥,够了,我不要了。人走了,别装了。” 萧景庭摘了手套,整个人身子向后靠,呈现出一种松弛的状态,目光浅浅淡淡的落在她身上。 “傅如甯,我记得你哥哥不是脑瘫吗?” “咳咳……”一听这话,傅如甯咳嗽了起来,这是她在公司随便编排的借口。 “出门在外人设身份都是自己给的,这有什么?” 他是她家里生活不能自理的脑瘫哥哥,又是她刚实习还要家里送饭的外甥,还是她口中的大二十来岁的老男人老公。 还让他都知道还得了? 晚宴结束。 傅如甯跟着萧景庭到了他们的房间里,本来以为就是个规格比较好的套房,结果这门一打开,她站在门口傻愣住了。 这这这…… 果然是用来招待贵宾的酒店。 高端酒店情趣起来,那简直浪的没边了。 傅如甯转头看向身边神情自若的男人,“表哥,你在外面出差的时候都玩的这么花吗?” 他怎么看上去好像司空见惯的样子,这么淡定! 第52章 要什么条件? 房间内的光线呈现梦幻的暗紫色,中间摆放着一张巨大的圆床,有薄薄的床幔垂下来,灯光映在薄纱床幔上,光线盈盈流动如水。 房间里的加湿器弥散着暧昧撩人的香味,浴缸边上围着一圈灯带,池子里早已洒下了花瓣。 傅如甯受不了这么暧昧的氛围,不合适,真的不合适。 谁让现在她身边的人是准前夫呢,换个人没准还挺享受。 她‘啪’得一声将房间内的灯全部打开。 房间内光线恢复正常。 傅如甯轻咳了声,刚想说点什么,一转头就看到一旁的柜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玩具。 大小不一,样式不一,功能不一。 有的外观精致抽象,氛围灯一打,像个好看的艺术品摆件。 有的外观直接具象,没眼看。 玩的真花啊。 傅如甯沉默了两秒钟,她很认真地提议道:“我们换间房吧。” 萧景庭却只是淡淡反问:“你在介意什么?” 他随手把自己的手机往茶几上一放,又脱了自己的外套,显然是要在这住下的。 傅如甯抬眸看着他,黑衣黑裤,又是宽肩长腿,再配上周边的氛围,很不搭,却又莫名的很搭。 今天程素说看到了傅峥,样貌像,气质不像。 这八年的时间,已经将他打磨的只有上位者的清贵冷沉,早已褪去了傅峥身上才会有的孤僻与冷傲。 傅如甯移开视线,讪讪道:“我介意什么,我才不介意,你把身份证什么的还给我。” 萧景庭摘了腕表,语气随意:“证件在楚绎那保管,明早给你。” “哦。” 傅如甯盯着面前被放下来的男式腕表,像是触发了某种机制似的,她微微抿了抿唇。 她在想现在出去找楚绎,要到身份证,再开一间房间的可行性有多大。 在她皱眉思考的这片刻的时间里, 萧景庭已经走进浴室洗澡去了。 “等等!”傅如甯及时出声叫住男人。 萧景庭转身看向她,神色清淡,“怎么,要一起?” 一起你个大头鬼。 傅如甯磨了磨后槽牙,说道:“你把浴巾内裤都拿上,可别让我给你送。” 萧景庭语气浅淡,“你又不介意。” 傅如甯赶紧打开他的行李箱,熟门熟路地从里面翻出了洗漱包和干净的贴身衣物,平时都是专门整理好的,出差的时候方便拿了就走。 她几步走到浴室前,把东西放到他手里,“穿严实点出来,我们现在不合适。” 萧景庭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也没说什么,转身走进浴室里。 还好浴室是正经浴室,今天没有全透视无视角出浴图观看。 傅如甯把自己的箱子打开来,早上走的时候她就是收拾好的,密码锁也没被打开过,看来只是电脑钱包那些摆在明面上的东西被收拾起来了。 窗外有沉闷的雷声响起,她掀开窗帘的一角,却见暴雨拍打着窗子,一场夜雨来的又疾又猛。 不出十分钟,萧景庭洗完澡从浴室出来。 傅如甯拿着衣服走进去。 萧景庭在沙发上坐下,他回了几条消息,桌上傅如甯的手机恰好嗡嗡震动起来。 他看了眼,是个盛州市的陌生号码。 这是傅如甯新换的手机号,知道的人不多。 萧景庭盯着这个手机号看了片刻,眸色有几分晦暗,他划开了接听键。 他没说话,等着对方先开口。 静默了须臾,手机那端传来了一道男人的嗓音—— “甯甯,你在听吗?” 萧景庭的眸底陡然变得暗沉,握着手机的手指节分明,手背上青筋凸起。 他抬起眼眸,视线透过那块没有被窗帘遮挡住窗子,望向那茫茫雨夜。 清寒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深夜的寂寥与萧索。 “甯甯……” 电话里的声音还在继续。 萧景庭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记得这个声音,是那个叫封衍的男人。 也是这些年里,傅如甯在睡梦中喊过不止一次的‘小哥哥’。 …… 傅如甯吹干了头发才从浴室里走出来。 实在太困了,她也不想和萧景庭探讨今晚这张床要怎么分配,只想倒头就睡。 却见萧景庭就坐在沙发上,脸上没什么表情。 灯光落在他清冷俊美的面容上,抬眸间,四目相对时,他的眸底半是深沉,半是晦暗。 傅如甯困得过了头,也懒得问他。 谁知道他怎么又不开心了。 又没惹他。 傅如甯从男人面前走过,掀开被子在床上躺下,这床看着不正经,睡着还挺舒服。 关了她这一侧的床头灯,光线暗下来。 傅如甯闭上眼睛正准备睡觉,室内的光线忽然全部黯下去,大床猛地下陷,她整个人被一道从身后传来的力道翻转过去。 男人身上留着和她一致的沐浴露香气,带着薄茧的手掌落在她腰间。 傅如甯吓了一跳,但转瞬又是放松了紧绷着的身子,无奈道:“萧景庭,这就是你不对,这次又是我打你一巴掌,你再让我滚?” “你这人咋这样,你还上瘾了是不是?” “我身份证还在你那被扣押着,我滚出去就只能流落街头……” 她的话还没说完,男人的手掌捂住她的嘴唇,止住了她那些喋喋不休的话语。 屋内静的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房间里只有氛围灯昏暗的光线,傅如甯就这么近距离看着男人深邃的眼眸,他的眼底满是侵占感,像猎杀时刻前盯着猎物的雄狮。 “唔……”傅如甯怕自己就这么被他捂死,伸手去掰他的手掌。 男人松了手,她得以喘息的机会。 却听得下一瞬,萧景庭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傅如甯,睡一次,要什么条件?” 她想,自己今天大概注定是要流落街头了。 傅如甯笑的无所谓,言语轻快:“当然是钱啊,不过就像你说的那样,我现在捞够了,我也不想要了。” 男人于黑暗中睨着她的眼睛,声线里染上轻嘲,“所以三年前,只要谁有钱,你就会找谁?” 傅如甯听着他讥诮的话语,眼前的景象微微有些模糊。 她缓缓说:“那时候我的选择只有你,如果你不答应,我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只是没得选。 这不是早就知道的答案吗? 萧景庭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傅如甯只觉得身上的重量一轻,男人在她身旁躺下。 两人之间再无言语。 傅如甯往大床外侧挪去,弓起后背把自己蜷缩起来,尽可能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胸口处有轻微的闷痛传来,她用掌根抵着那隐隐作痛的心口,竟发现自己的手指也在打轻颤。 真的是,吓得她老毛病都要发作了。 傅如甯张开嘴缓缓呼吸,好一会儿,胸口处那不适的感觉才开始渐渐消褪。 冷静下来的萧景庭听着她的呼吸声不对,他打开床头灯,俯身揽过她的肩头。 傅如甯好不容易缓过劲来,被他这么一碰,整个人差点炸毛,“你又干什么!” 萧景庭听她的声音还算正常,嗓门也大,没事。 他不咸不淡道:“我怕你又哭晕过去,出了事我真成嫌疑人了。” 傅如甯警惕地盯着他,“我才没哭。” 她想起了萧景庭说的这件事,那是她十五岁时候发生的事。 那时她家养了一条狗叫毛毛,是爸爸和妈妈结婚后养的,妈妈在还没有怀孕的时候就养了毛毛,想着等孩子出生以后就可以有个小狗一起玩。 在毛毛四岁的时候,傅如甯出生了,也是那一年,毛毛失去了自己喜欢的女主人。 傅如甯很喜欢毛毛,那是妈妈留给她的礼物,毛毛一年一年陪着她长大,一年一年地老去,每次狗狗生病,她都会在旁边祈祷它健健康康地陪她久一点,最终毛毛努力活到了二十岁,几乎活到了狗狗寿命的极限,真的陪了她很久很久。 毛毛去世的那天,她哭得眼睛都肿了,晚上半夜里睡醒了又难受的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浑身发麻,还抽筋,她当时以为自己也要死了,喊又喊不出,动又动不了。 结果就在那时傅峥推开门进来,在她耳边不停喊她的名字,手掌覆在她的口鼻处,在她在她耳边说:“用鼻子呼吸,慢一点……” 他的另一只手轻抚她的后背,不停重复那几句话。 后来家里人把她送去医院,呼吸性碱中毒,哭的太厉害过快呼吸,导致缺二氧化碳,把自己哭抽过去了。 爸爸说多亏了那天傅峥睡得晚,要不就出大事了。 傅如甯后来回想起来,那可能是傅峥为数不多对她好好说话并且很有耐心的时候。 只是一年之后,傅峥也走了。 思绪回笼。 蓦然间,死寂的氛围被房间外的声响打破,‘砰’得一声,像是隔壁房间的踹门声。 傅如甯不明所以地看向房间门口。 酒店房间的隔音效果不错,却也架不住外头直接在别人房门口就开始…… 一道女声带着急切的喘息传进房间内,“老公,你别急嘛,这个房门怎么一直打不开,是不是记错房间号啦……嗯……别嘛……这还在外面呢……” 女人的声音听上去一波三折,是个男人听了都要觉得骨头酥软。 门外,男人的声音急吼吼的,“外面就外面,有什么关系,这一层就是接待我们的,没有摄像头的宝宝……” “被别人看到了不好的呀老公,嗯……” “宝宝乖,别怕,别人都在玩群p开呢,我们这算什么?” “老公,在外面好刺激呀……” “刺激就对了!” …… 傅如甯听着房门口出来的少儿不宜对话,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很快,外头对话声音没了,变成了某种更羞耻的声音。 不堪入耳,如火如荼。 再反观萧景庭,他像个正常人一样,仿佛全然没听到外面的动静。 五分钟后,外面两人不知是中场休息还是已经结束一轮了,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开错了房间门,两人又在外面腻歪了一会儿,这才一起离开。 门口终于再度恢复宁静。 傅如甯尴尬地摸了摸耳朵,一抬眸,视线与萧景庭对上,更尴尬了。 萧景庭看她的眼神,似是带着嫌弃。 男人微蹙眉心,不耐烦地解释:“我没在外面玩。” 傅如甯靠在床头,抱着手臂看他,仍是微笑,“你急什么,我又没说你在外面玩。” 他没有在外面玩群p,那只能说明他还没这么变态重口味。 可是他养妹妹是真的。 他是不是觉得,同样是花钱的女人,外面的都能接受群p,怎么她这点就接受不了? 萧景庭看她又不知道在盘算什么,他随手关了灯,“睡觉。” 傅如甯背对他躺下,这乱七八糟的一天终于结束了。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翌日清晨。 傅如甯顶着个巨大的黑眼圈起床。 她反反复复地数羊,可就是睁眼到了天亮。 要是萧景庭打呼,她还能把错怪他身上借机发一通牢骚,可他睡品极好,不打呼,不说梦话,不磨牙,不翻身,睡着的时候跟没气儿的人没什么区别。 萧景庭这个人话少,甚至以前他们在床上的时候他也是一言不发,冷漠得像个有服务精神的嫖.客。 有服务精神还是被她闹过几次之后训练出来的。 在酒店匆匆吃了顿早饭,傅如甯就跟着萧景庭回盛州。 晚上的情绪不能带到白天,闹归闹,人前又得装成光鲜又体面的恩爱夫妻。 她还不是又得和萧景庭心平气和一起坐在车上。 楚绎把傅如甯的东西交还给她,顺口礼貌且友好地询问道:“太太,昨晚睡得好吗?” 傅如甯微笑,“还好,你呢?” 楚绎犹豫了一下,才说:“我感觉这个酒店不干净。” “哦?怎么不干净?”原本还在打瞌睡的傅如甯提起了点精神。 这个酒店确实不太干净。 “就是……我昨晚睡得也早,睡的迷糊时候就感觉楼板里有声音,断断续续的,好像有很多人在楼板夹层里面说话,好大的动静,我实在太困了就睡着了,后来又睡到也不知道是不是半夜还是凌晨几点的时候,我又听到有声音……就像……” 傅如甯赶紧问:“像什么?” 楚绎支支吾吾说道:“像好多个女鬼在哀嚎……吓死我了,我都不知道是做梦还是什么,这酒店迷着呢,都给我睡迷了。” 傅如甯呵呵笑了两声,非常捧场,“哇,还是艳鬼,小哥哥看来要有艳遇了。” 萧景庭在一旁淡淡地泼了她一盆冷水,“怪力乱神,封建迷信。” 楚绎讶异问道:“太太,你们昨晚没听到那种奇怪的声音吗?” 傅如甯当然听到了,还听的特别清楚,几乎现场收听版。 此时,她的手机又响起来,是个盛州归属地不熟悉的号码。 这是谁的电话? 原本闭目养神的萧景庭睁开眼,看着她划开了接听键。 第53章 替代品 “封衍哥?” 傅如甯没想到这个陌生的电话来自于封衍。 萧景庭连头也没抬,目光却不知盯着何处。 就听得傅如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没事的,他们闹就闹,我那手机关机两天,就没什么了。” “哎呀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解决,不用你帮忙。” “谢谢封衍哥关心。” 两人也没多说什么,这通电话就结束了。 挂断电话后,傅如甯把手机上这个陌生号码存进了通讯录。 封衍是从周亦行那问到她的联系方式的,他也看到同城热搜上那些不好的消息,打电话过来问她要不要帮忙。 她存了号码之后一看,发现封衍昨晚就给她打过电话,还接通了,有十多秒的通话记录。 傅如甯抬起眼眸看向身侧的男人,很自然而然地问了句:“你昨晚碰我手机了吗?” 谁知萧景庭像吃了什么炸药似的,冷声呛道:“你手机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傅如甯一听这语气,目光变得不可置信起来,她随口问了句而已,他至于么? 碍着前面有楚绎在开车,她还要在外人面前留下些体面。 她只是把那火气往肚子里咽了下去,心平气和道:“老公,我只是很平常问你一句,有没有碰我的手机,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为什么要扯别的?误接个电话什么的,也是人之常情,我又不会质问你什么。” 傅如甯一番通情达理的话,显得那疯狗乱呛人更加的莫名其妙。 萧景庭没接她的话茬。 傅如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也没指望他能憋出一句好话来。 车子在高速上行驶,气氛显得有些沉默。 过了许久,萧景庭才莫名其妙地轻嘲了句:“你这个邻居,倒是挺会事后捡现成便宜,一两句好话不值钱。” 傅如甯放下手机,反驳道:“封衍哥又没有义务帮我什么,我的事和他没关系,人家打电话过来关心两句已经很够意思了。” 萧景庭的眸光扫过她的姣好的侧脸,目光在她脸静静停留。 须臾后,男人意味不辨道:“萧家给打算萧沁蕊说的亲事,大概率就是他。” “什么?”傅如甯像是听到了什么巨大的笑话,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萧景庭。 萧沁蕊和封衍? “他们不合适!”傅如甯强烈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萧景庭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语气平静地陈述:“没什么不合适的,封衍随母姓,他外公家是高门大户,配萧沁蕊门当户对。” 傅如甯再次发表反对意见,“不不不,封衍哥才不会喜欢萧沁蕊这样的人,萧沁蕊不合适,她不配!” 她不同意这门亲事! 萧沁蕊就是任性跋扈的千金小姐,这三年傅如甯没少受她的气,当然配不上她的邻居哥哥。 萧景庭不动声色反问:“那你觉得谁才配得上他?” 她想也不想就回答,“那当然得是通情达理,美丽善良的小仙女才配得上封衍哥,反正不是萧沁蕊这样的。” 萧景庭冷哼了声,“你这样的?” 傅如甯当然听得出他是在嘲讽她,于是弯起眉眼挽起笑容,说:“那当然不是,我自私自利,伪善虚伪,哪里能是小仙女呢?” “你的自我认知很客观。” “谢谢夸奖。” 前面的楚绎握着方向盘,这双耳朵也不知道该不该长。 夫妻之间都是这样交流的吗,你损我,我损你,大家主打一个互不相让? 已婚界现在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吗? 这不得随机吓死应届大学生。 之后,傅如甯把墨镜一戴,靠着车窗坐着,再没去搭理身边的男人。 回到盛州,车子驶进傅如甯家里,车在院子里停下。 楚绎开了后备箱,准备把傅如甯的小行李箱搬下来,谁知道萧景庭直接自己上了手,就见他把那小箱子拎出来,再扔下…… 没错,是扔。 再是一个个包装好的盒子,还是扔。 傅如甯看着脚边被扔下的一个个盒子,连分散的样子都有几分脾气。 “喂喂喂,你能不能好好放?” 萧景庭松手,最后一个盒子从他指尖落下,砰的一声砸在地上。 他的目光清清淡淡的看向她,“不好意思,赶时间,麻烦你自己收拾。” 傅如甯微微拧起眉头,疑惑着问:“这是什么?” 男人淡淡吐出一个字,“鞋。” 说完,萧景庭转身自己回到了车上。 傅如甯愣了愣。 送鞋等于让她滚? 楚绎见状况不妙,赶紧出来解释:“太太,这是厂家送的新出的样品,都是按照你的鞋码来的。” 傅如甯低头看了眼盒子上的标志,还真是她常买的那个品牌。 她看着后座敞开的车门,故意阴阳怪气道:“这厂子都要倒闭了,谁现在这个时候接手等于是接烂摊子,从投资回报率上来算,不是什么赚钱的项目。” 楚绎解释:“太太,这个你有所不知,这个鞋厂百分之五十是聋哑人,还有一些轻微残障人士,就算用来提企业慈善形象也是可以的。” 傅如甯怎么不知道,她也就是这个原因才经常支持这个老国企品牌。 她挥了挥手让楚绎离开,“快走吧,有些人赶时间。” 楚绎给她比了个手势,这才坐进驾驶座,开车离去。 后座上的萧景庭从车窗向外看,看着她弯下腰把地上的鞋盒捡起来再垒起来往家里搬,他收回目光,眸底那股子烦躁的情绪却是愈演愈烈。 楚绎看在眼里,试探性小声地说:“萧总,你要是吃醋,直接说就是了,不用这么……” 不用这么幼稚的。 当然这半句话,楚绎还是没胆子说出来。 萧景庭淡声反问:“我吃什么醋?” 楚绎心想,难道不是因为太太在他面前夸另一个男人好? 他算是看出来了,萧总这个人做事永远冲在第一个,可嘴上糊了胶水,特意买的他说是送的,仿佛不能让人觉得那是他主动的付出。 萧景庭仿佛自言自语般,又道:“我只是觉得她眼瞎。” 就算找替代品,也要找个像的。 而那个叫封衍的男人,他并不觉得自己和他有什么相似之处。 那一年,就是在傅家的院子里。 傅如甯因为隔壁邻居哥哥搬走而难过了好几天。 那时他初到傅家没多久,踏入院子时,便听到傅如甯的哥哥正在安慰她—— “别哭了,大伯都把你童养夫领回来了,赶紧转移一下喜欢。” 那几年里,他听‘封衍’这两个字听到厌烦,都是傅如甯在说,说封衍是怎么样的…… 他不想听。 一个字也不想听。 第54章 指点 傅如甯回到家不久,周亦行也把剪好的视频素材发给她。 两人开着语音通话。 周亦行在那边说着事情进展,“你外公外婆是前天晚上上的节目,事情是晚上发酵起来的,但电视上那期节目是昨天被删除的,你说这是谁干的?” 傅如甯想了想,随口说道:“不排除是萧景庭干的,老头老太放出的那张照片里面有他,虽然已经是好多年前的样子了,也保不齐被人认出来,萧景庭过去那段经历在萧家眼里本来就不光彩,他让删掉也很正常。” 萧景庭的父亲萧鸿深当年就警告过她,嫁进萧家就安分守己,不该动的心思不要动,更不要想着再利用萧家的资源,人不能贪得无厌,毕竟当初萧家帮她家填补的窟窿已经够大了。 萧鸿深明确表示过不喜欢她,更厌恶他们拿收养萧景庭的那五年来挟恩相报。 那时候傅如甯就会安慰自己,厌恶就厌恶吧,哪能既要又要呢? 她靠着肚子逼着人家儿子娶了她,结果孩子也没留下,还指望婆家人能看得起她吗? 现在萧景庭在萧家也快站稳脚跟了,他身上也已经没有过去的半分影子,他还养起了情妹妹,他们两的这段孽缘也终是要走到头了。 周亦行的声音拉回了傅如甯的思绪,“他这么有本事,怎么不直接帮你解决了这些乱七八糟的网络舆论?” 傅如甯想到萧景庭在简家村和她说的那番话。 “舆论二次发酵之后很难压住,这是民生话题,就是会引起广泛讨论度。不是娱乐圈明星上红毯摔倒或者哪个艺人曝光恋情,还是什么小花背后的金主现身,这些话题也就是起一次热度,路人根本不关心。” “所以他们选择上本地电视台的节目,稿子和话题又弄得这么有热点,我看到都有不少人在给市妇联打电话了,要妇联出现帮着解决协调这件事。” 言罢,傅如甯微微拧着眉,又道:“所以我觉得,背后有人在指点他们。” 熟悉网络舆论操作,话题说带就带,热度说炒就炒,并且和电视台关系还密切,虽然《盛州夜话》是直播节目,但不可能这么随便不经过提前准备就直接上节目的。 周亦行思索着她的话,“你外公外婆在老家有这方面的人脉?” 傅如甯确定道:“没有。” 简老头老太一辈子没出过这个村子,但凡有点钱都炫耀出去了,这么些年里爸爸给他们的钱不少的,若是早些年把那些钱存一存去做些小生意,那也会是很可观的收入。 奈何他们一家伸手拿惯了,还摊上了两个儿子染上赌博,吃喝嫖赌或许都占了,所以这次老头老太铁了心要狮子大开口。 周亦行问:“那会是谁?” 傅如甯托着下巴看着窗外,目光有些沉。 她淡淡道:“谁想看我的笑话,谁想看萧景庭的笑话,还能随手做这些事情,那就是谁。” “是你婆婆?” 傅如甯轻笑,“可能吧,我没说。” 或许是她,或许不是她。 这勾心斗角的日子,可真烦啊。 …… 与此同时,盛州某个高档酒店房间内,简老头和简老太正在里面看着电视。 两人美滋滋的吃着酒店提供的水果,一个字一个字对着提前给他们稿子。 拿上有赶热度的记者来采访他们,到时候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这些稿子都背出来。 简老头不识字,记这些内容很难,皱着眉头磕磕绊绊说:“你说……这……这能成吗?都一天过去了,甯……甯甯也没来找我们啊。” 简老太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急什么,小陈说能成就能成,这次要闹就要闹大的,等傅漳南死了我们就什么都要不着了,心就得狠一点。” “这就是得亏我有个好闺女,我养了她二十多年呢,好好再孝敬我这么一次吧。” 想到死去的简怀恩,简老太脸上没有半点心痛,与在电视上声泪俱下悼念女儿的老母亲完全是两副嘴脸。 忽然,简老太的手机响起来,是她小儿子简家俊打来的电话,老太脸上立刻换上了笑容。 “家俊啊,你怎么现在给我打电话,两个孙子今天还好吗?” 简家俊的语气听上去很郁闷,“妈,你不是上盛州要钱去了吗,怎么要到现在还没回来,怎么他们今年是不打算给钱吗,还有这学区房,学区房解决不了,丽丽那边就不肯让孩子和我们一起生活。” 简老太笑呵呵地说着:“别急,这事妈一定给你办妥了,你就等着瞧吧,让丽丽把我俩孙子好好照顾着,这学区房妈一定让他们住上。” 简家俊不耐烦道:“你快点吧,再问他们要点钱,还要写自愿赠与,别忘记了,丽丽那边养两个孩子花销大,吃穿用度都是钱。” 说完这话,简家俊就把电话给挂了。 简家俊昨天傍晚的时候接到公司的消息,他被开了,理由是收回扣,还列了长长的单子把他这些年悄摸 挪走的小钱放在了明面上,还要他赔钱,不然走法律程序起诉他。 干采购的哪个不拿回扣?还有这些年挪用的钱,他又不是自己一个人吞了的,怎么就盯着他一个人? 简家俊去公司里讨要说法,结果吃了个闭门羹,这下给他郁闷的。 刚想和大哥简家豪商量这事怎么办,结果谁知道简家豪也被开了。 两个人就这么郁闷了一晚上,也没想出个结果来。 …… 临近午饭时间点,简老头老太走出房间门,打算坐电梯去餐厅里享受自助午餐。 进电梯时,简老太见电梯里站着两个黑衣服的男人,人高马大的,又壮又魁梧。 她下意识往边上移了移。 电梯门合上。 蓦地,简老太眼前一黑,头上被罩上了个不知道什么东西,把她吓得浑身一激灵。 她立马开始哀嚎:“杀人啦,抢劫啦……” 还没嗷两声,简老太嘴上就被贴上了胶布封住了,还能呜呜呜出声。 简老头原本只是口吃,现在被吓的一个字都说不出,哆哆嗦嗦在那说着:“好……好……好……” 好什么? 两个黑衣保镖对视了一眼,怎么还好上了? 突然简老头也不口吃了,“好汉饶命……” 第55章 被爱的人是有感知的 中午的时候,傅如甯去医院陪傅漳南。 这次化疗住院的时间比以往久,爸爸的身体在一次次的治疗中变得更虚弱,有时候她都在想,是不是要选择保守治疗,何必让他吃这样的苦受这样的罪呢? 每次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傅如甯都要在没人看得见的角落调整很久的情绪,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之后,再像个没事人一样走进病房。 护工大叔看到傅如甯进来,就把她悄悄喊到一边,小声说:“今天你爸情绪不怎么高,一会儿你多陪他说说话吧。” “谢谢李叔。”傅如甯和护工大叔道了谢,随后有些着急的推门走进病房。 病房是单人套房,布置的很像在家里那样温馨,每天换上鲜花,角落里还会摆上绿植,给这病房里添上些生机。 傅如甯悄悄推门走进里间,她见傅漳南侧躺着睡着,她故意在门口发出了一点声响。 傅漳南的肩膀动了动,但没回头。 傅如甯心里有了数,这是没睡故意装睡呢。 她迈着小步伐挪到傅漳南床前,搬了个小南瓜凳在床边坐下,故意捏着语气撒娇—— “怎么回事呀老傅,是不是我昨天没来看你,你今天不开心了呀?谁家爸爸这么地小心眼呀,哦,原来是我家的呀!” 傅如甯的语气越来越夸张,手撑着下巴靠在床边上,眨巴着眼睛像个和主人撒娇要摸头的小狗狗。 傅漳南忍不了睁开眼睛,脸色显然要比往日严肃一些。 “你手机为什么打不通?” 傅如甯一听爸爸这么问,立马笑着回答:“我有两个号的呀,你是不是忘记存我另一个号码啦?” 傅漳南看了她一眼,随即从床上坐起来,从抽屉里拿了个手机出来,点开了一段转发量极高的短视频。 视频画面里正是简老太对着媒体记者哭诉的采访,控诉着自己外孙女不孝顺,连他们祭拜女儿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而视频底下都是攻击谩骂的评论。 事情才过去两晚一天,这事的热度已经闹得很大了,跟风蹭热度的记者网红各路自媒体都纷纷开始行动。 傅如甯尴尬的挠了挠脑袋,小声嘀咕:“不是和李叔说了不让你看电视,你怎么还偷玩起手机来了?” 傅漳南叹了口气,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心疼。 “甯甯,爸爸还没死,你遇上这种事为什么不和我商量,而是选择自己一个人扛?” “呸呸呸!”傅如甯听到那个字眼,立马仰起脑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快点,你也跟我一起呸呸呸!” 见傅漳南板着脸还是不理她,她自己凑上前讨饶道:“爸爸,我不想外公外婆来烦你嘛,他们每次走了之后你都不开心,你看他们这次越来越过分了,真的很过分很过分!我知道你宅心仁厚,看在妈妈的面子上这么多年都照顾他们,可他们就是很贪得无厌。” 傅如甯说的自己来气,她没敢把老太婆的心思说出来,那简老太就是觉得爸爸身体不好了,这次不要下次要不到了。 太歹毒了。 她低头握着爸爸的手,记忆中这只宽厚温暖的手掌,在这几年重病之下,变得骨瘦嶙峋。 她想着想着,眼泪就下来了。 傅如甯红着眼睛立马将话题岔开,“哼,他们真的很气人,就到我公司来闹,说我不孝顺他们,我就是没理他们,结果他们就跑电视台去说我不让他们祭拜妈妈,这不睁眼说瞎话吗?亏我还带他们吃了顿饭呢,应该水都不给他们喝,然后让二叔把他的菜刀拿出来。” 她说的很生气,表现出她只是被那两个老人气哭的,而不是因为别的。 傅漳南手忙脚乱抚了抚她的脑袋,“好了好了,甯甯不哭,爸爸在呢。” 那句‘爸爸在呢’,一下子让傅如甯的眼泪怎么收也收不住。 她扑进傅漳南怀里,紧紧抱住他,还像小时候那样受了委屈就找爸爸哭。 “那你还凶我……你还给我脸色看,你还板脸……你是不是不要我这个女儿了?” 傅漳南:“……” “好了好了,爸爸错了,爸爸跟你道歉,对不起我家宝宝。”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哄着自己闹腾的大闺女。 傅如甯抽噎着讪讪道:“这还差不多。” 她不管多大,傅漳南的口头禅都是我们家宝宝,有时候她还被同学笑话,也经过一段时间的不好意思,但马上她又觉得,那都是别人在羡慕她! 父爱可以是沉默如山的,也可以柔情似水。 傅如甯哭够了,这才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坐直身子。 傅漳南等她情绪缓和点,才问道:“阿峥呢?” 傅如甯解释道:“他昨天陪我一块去简家村了,今天他有事所以没一块过来,本来他也是要看你的。” 在爸爸面前还得替萧景庭美言几句。 傅漳南点了点头,还好以后有人能陪着她。 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傅漳南沉思了许久。 这件事情既然闹起来了,那就是以断绝关系收场,那是绝不能让他女儿受委屈的。 这么多年照顾那二老,也算替去世的妻子还了那生养之恩,是他们自己把最后的情分糟蹋了。 傅漳南从书柜里翻出了一本日记本,他把这本子放到了傅如甯面前。 傅如甯看着面前的本子,有些疑惑。 封面用牛皮纸重新包过,看得出来平日里被保管的很好,她将本子打开,里面的纸张都泛了黄,看得出来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这是,妈妈的日记本。 傅漳南看着看着女儿这张与已故的妻子相似的脸,他眼里的满腔柔情似要溢出来。 “甯甯,爸爸妈妈都很爱你,生老病死都是人之常情,爸爸爱妈妈,爸爸也爱你,不要因为外人的话而质疑我们对你的爱,不要委屈自己。” 傅如甯鼻子一酸,强行把自己的鼻涕泡吸了回去。 她语气夸张地说:“烦死了,你一个理工男这么煽情干什么?我物理考二十五分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爱我!” 傅漳南:“……” “那二十五分多少是离谱了点,把卷子拍地上踩一脚,也不至于那点分数。” 听到这话,傅如甯气笑了。 她就记得那时候爸爸看着她二十五分的物理试卷沉默了很久,大概是没想到她当真一点都没遗传到他。 傅漳南估计在想,同样是一样在家开小灶辅导的,人家傅峥高考就能数学单科满分,理综物理单科满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能这么大。 傅如甯现在还想呢,同样是理工男,怎么爸爸就这么好,萧景庭就是那种狗脾气。 不说话气人,说话更气人。 …… 傅如甯从医院回到家,带回了这本日记本,还从爸爸的卧室里找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 盒子里装着很多信封,纸张泛黄,看得出时间久远。 信封最底下,有满满一叠的照片,都是爸爸和妈妈年轻时候的拍下的。 照片的最后是一张妈妈的单人照,照片里的女人美丽温柔,低着头看着自己孕肚,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幸福和期待。 傅如甯把照片翻过来,照片背后写着一行字—— ‘很快就要和我的宝宝见面了,好期待呀,希望我的宝贝健康快乐长大,妈妈和爸爸都爱你~’ 傅如甯看着照片上娟秀的字体,即使过去二十几年,这些文字也能让人感受到满满的爱意。 看吧,被爱的人是有感知的,即使隔着年月,隔着生死。 感知不到的爱,那就是不存在的。 傅如甯把眼泪擦干净,坐下来打开电脑,开始写文稿。 第56章 反转 当天下午,盛州同城热搜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词条迅速占据攀升—— ‘以前女孩子读书有多困难’ 一个账号名为‘小心心’的用户发布了一篇文章—— 《为了走出困住我的小镇,我翻山越岭,踏过泥泞》 用文字版和图文版结合,以日记的形式呈现,展现出一个出生于乡村十二三岁的少女,如何在重男轻女的环境里艰难生活求学,逆天改命,走出自己的一条路。 文章一经发布,被各大读书博主转发,在自媒体的运营下,热度迅速攀升高位。 十几岁的女孩文笔稚嫩,黑暗的生活压得她无法天真浪漫,只能在日记本里写着自己对以后的向往。 “父母给我取名怀恩,这个名字很好听,可我知道,是父母要求我感念他们的生养之恩,这是我应该的,可他们一直放在嘴边说,却没有对弟弟们说,我是大姐,我应该照顾弟弟,是我应该的。” “我上了初中,考试考了我们班上第一名,我拿着试卷准备回家给父母看,可试卷还没拿出来,就等来了母亲和我说把书都留给弟弟吧,明天开始就去厂里上班。” “我不想去村里的厂里上班,我想去外面看看,出我们的这个简家村,到海边,到人多的地方,到更远更高的地方,想看城楼上的升旗仪式,想看头顶划过的飞机,想看很多我没有看过的东西。” “我不愿意辍学,我苦苦求着父母,我说我读书很好的,以后能有更好的工作条件,会挣更多的钱,挣了钱一定都给他们,求他们继续让我去上学……” “母亲不愿意,扔了我的课本,一页页撕碎扔进了烧火灶膛里。” “我一边哭一边求他们,弟弟翻出了我的试卷,递给了母亲,母亲看也没看,一起扔进了火里。” “我看着被烧掉的书和试卷,好像是我被烧掉的未来,我一辈子只能这样了吗?和村里很多女孩子一样,辍学,在厂里上班,赚两年钱,再在同村找一个婆家,要一笔彩礼给娘家,再生个孩子。” “可我不甘心,我觉得只要我不服输,我还有机会。” “原来厂里有图书馆,是村里唯一的工人图书馆,只是平时没有人去看书而已,遇到不认识的字我就查字典,遇到不懂得意思我就问大人,只要多问几个人,就一定能问懂。” “图书馆的奶奶说她有个亲戚是我们中学的老师,她说愿意帮我要点教材和试卷过来,我太开心了,我希望这个月发了工资之后可以留一点钱,给自己买一本笔记本。” “我遇到了一个很好的老师,他每周会抽出三天的时间来图书馆看书,他愿意在这个时间里免费帮我补习。” “我很珍惜每次学习的时间,但不知怎么回事,厂里开始有人传我和老师私下里有不正当的关系,我哭了,觉得很难堪,也是为了老师委屈,老师那么好的人,怎么可以被他们这么说?” “我很难过的是一点,在别人对我指指点点的时候,我的母亲却在旁边说着风凉话,说农民就是农民,农民的女儿还是农民,装什么文化人?” “可是母亲却让两个弟弟一直去上学,我是农民的女儿,他们难道就不是农民的儿子吗?” “我知道了,原来还是只因为,我是个女孩子。” “为了不被村里的人说闲话,我只能在周末的时候去镇上的书店看书,那里有最新的教材,我可以抄下来自己回去学。” “村里到镇上这段路不好走,一到下雨天就是满地的泥,深一脚浅一脚,不知道摔过多少次满身泥,可我相信,只要我一直在走,我能走出去。” “我感谢我的小姐妹,她给我课本,给我教材,还把学到的东西回来和我说。我也感谢所有帮过我的老师们,老师替我报名了中考,厂里的主任也让我空出时间来准备考试,在他们的帮助下,我考上了高中,我很开心,恨不得身上能长出翅膀,飞到我想要去的学校。” “可我的父母不同意,他们看着我的成绩单,不屑一顾,母亲又开始了她的那一套,让我要记得孝顺他们,不能忘了他们的恩情。我记得。” “可我还是想为了以后的生活拼搏一次,这次我偷偷地从厂里辞职,跑到了县城,我要在这里找个地方打工,然后上学,说什么我都要读书。” “可是父母没有放过我,他们又来闹了,母亲带了一群亲戚来县城,在我打工的小卖部里面就地躺下,一边哭一边指责我不孝顺,引得周围的人都看过来,并且扬言我不跟他们回去,母亲就要跳楼自杀。” “十五岁的我,还是像十二岁那年那样,站在那手足无措,好像拼了命却仍然什么也抓不住。我第一次对父母感到了绝望,就因为我是个女孩,我就什么也不行。我想,如果我现在死了,是不是就算还清了他们,我就能早点投胎重新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世上还是好心人多啊,在我绝望的时候又有人拉了我一把,村支书爷爷看不下我父母的行为,上了我家的门和我父母交谈,他们愿意出现供我上高中,并且提供一定的生活补助,村支书爷爷说村里能出个大学生也不容易,要是三年后考上了,那也是光宗耀祖的事。” “母亲答应了,但等村支书爷爷走了之后,母亲要我写下字条,以后的生活补助都要给她,才允许我去上学。我没有犹豫就签了字,我太想要走出这里了,没有生活费我可以自己挣,我可以少吃一点,什么都可以。” …… “外面的世界真好,我好庆幸,我看到了。” …… “我三十岁了,我有了很爱很爱我的丈夫,还有了我的宝宝,每天我结束工作我会给宝宝读我看过的书,每到这时候我都会想,我再也不用回那个村里,也不用再走那条泥泞的路,真好,我的宝宝也不用。” …… 日记结束在此结束,真情实感,看得人不禁潸然泪下。 那个名为‘小心心’的博主直接带了话题—— #《盛州夜话》不实节目# #盛州市一女子挪母亲墓拒不让老人扫墓# 博主发文称,这是已故母亲的日记。 文章一发出来,原先攻击谩骂的风向瞬间倒戈,网友开始进入一脸懵逼的状态,以及拔剑四顾不知道该信谁的状态里。 与此同时,自媒体发出了在安海市简家村的采访,画面里的老人声音和画面都经过了处理。 可老人们说的每一句话都能和博主发的文章里内容对上。 这哪是什么外孙女不孝顺,不让外公外婆看已故的女儿? 这明明是女儿心疼自己的亡母,不愿意让俩晦气畜生脏了自己母亲的清净。 这一下子就舆论炸了锅,原先被带节奏辱骂外孙女的网友意识到自己被老头老太当猴耍了,愤怒值瞬间被点燃。 仍有考据党坚决要吃瓜吃个明白,深挖老头老太的真实身份。 也有一些愤怒党,矛头直指盛州夜话栏目,把投诉电话打了个底朝天,要求老头老太出来做回应,怒气值似乎能把那两老的活吞了。 事情出现了第一轮反转。 …… 与此同时,某个黑漆漆的房间里。 简老太脑袋上罩着黑色头套,不停地在那瑟瑟发抖。 “你你你……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抓人……是犯法的……” 脸上一个有刀疤的男子与屏风后那个清贵的男人交流了一下眼神,随后把玩着手里的瑞士军刀,从屏风后走出来。 刀疤男让手下摘了老头老太头上的头套。 头套被拿下的那瞬间,老太婆瞬间吓得闭上了眼睛,嘴里不停念叨着:”我没看到我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 看到了绑匪的脸都是要被撕票的。 刀疤男冷声道:“把眼睛给我睁开。” 两个穿黑衣服的保镖强行把老太婆眼睛扒拉开。 简老太睁开眼睛,不见老头子在哪,房间里昏暗的很,眼前的男人眼角处有一道疤痕,整个人看上去就像索命的阎罗。 “我我我……好汉,我真不认识你们啊,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我就是一个乡下的农民……” 刀疤男把玩着手里的瑞士军刀,忽而一下用力,将刀尖插进了一旁的木茶几台面上。 简老太瞬间噤了声。 刀疤男顽劣地笑:“还不知道为什么抓你呢?傅缙北几年前欠了我们这一屁股债,死活不承认拒不归还,你既然是他那得了癌症的兄弟的丈母娘,那替他把钱还上吧,还不上的卖器官也成,我们这门道多着呢,或者给你拍个视频,让傅缙北拿钱来赎你。” 老太婆明显是被吓傻了,根本没有脑子去思考话里的逻辑,只是大喊道:“不对不对,我和他们没关系,你找错人了!” 刀疤男一脸的凶神恶煞,“怎么没关系,你不是都上电视上寻亲了吗?” “真的没关系!我都是瞎说的,那根本不是我的亲女儿,我们一点点关系都没有的,真的……” 老太婆太着急了,一股脑的只想赶紧把关系撇清。 屏风后,萧景庭端坐在那,他看着不远处闪烁着光亮的摄像机,眉心微蹙起。 …………………… (这本书来了好多新读者啊,看到这里的朋友要是觉得还不错,给打个五星好评呗~ 要是等更新等的不耐烦,可以看我的完结书,搜索《怎敌她风情万种》或者《沉沦胭脂色》都可以打发时间哦~) 第57章 怎么,你要打离婚官司啊 傅如甯看着网上的舆论不知怎么又被带偏了,出现了另一种声音,说这件事情再怎么样,那也是她的外公外婆,说重男轻女在那个年代不是普遍现象吗?现在人都没了,都二十多年过去了,怎么能不让老人祭拜女儿呢? 这种声音还不在少数。 傅如甯没理会这些人,她刚从律师事务所出来,直接晒出了一张律师函,将矛头指向盛州电视台《盛州夜话》栏目组。 律师函内指出电视节目未经核实便发布节目,捏造并传播针对委托人的不实言论,严重干扰委托人的正常生活,涉嫌侵害委托人的名誉权。 这张律师函一发出来,把吃瓜网友看懵了。 纷纷在网上议论,《盛州夜话》都办了这么多年了,大家都很爱看,有必要为了捏造事实吗? 也有人就喜欢看素人和节目组对着干,看热闹不嫌事大。 也有言论说,‘这些栏目都是有剧本的,不然哪来这么多的戏剧冲突让人看啊?’ ‘要是栏目组不心虚,那天晚上的节目为什么要删除?’ ‘不会吧不会吧,这么大的节目组,要弄虚作假博眼球吗?’ ‘人家也是要吃饭的,炒不起话题度引不来流量,没有金主投资,吃干饭吗?’ ‘这也是老牌节目了,还等着干嘛,赶紧把那两老的找出来澄清啊!’ 舆论热度不减反增。 与此同时,不知名网友扒出了两位老人的身份信息,各路自媒体人第一时间奔赴安海市简家村拍摄视频。 上传的视频里证实那三幢豪华别墅就是节目里老两口和两个儿子的,并且是老两口的女婿家以前来帮忙盖的,村里无人不知,这女婿根本没有亏待过老两口,反而是这些年老两口一直在向女婿一家做伸手党。 最先发布上传的长视频播放量在短短时间内肉眼可见地高了起来。 而且视频里同村的老太太骂起人来那叫一个带劲,什么‘黑心黑肠黑骨头’,那听得叫一个酸爽过瘾。 网上舆论滔天,并且很多人开始给电视台打投诉举报电话,电视台装死,并不理会吃瓜网友的声音。 傅如甯和周亦行两个人在电脑面前笑出了声。 周亦行在视频对面笑的都咳嗽起来了,“这下该是那两老头老太出门被砸鸡蛋了。” 傅如甯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我可没曝光他们的信息,我只是澄清事实,是好事者网友要深扒真相的,那怎么能怪我呢?他们既然走到了电视台的节目组,就是他们自己选择了到大众面前来的,那撒谎就是要付出代价。” 哪能流量的好处让他们享受了,坏处一点不想沾呢? 是他们先撕破脸不留体面的。 周亦行当然是无条件站在傅如甯这边,做传媒这一行的,怎么操作还能不懂吗? 等这两天等的是什么,等的是怒气,等网友吃瓜被骗之后的怒气值。 周亦行想到了什么,说道:“对了,你跟我说要找个好点的律师,封衍哥给我介绍了一个,我把联系方式给你啊。” 封衍入股了周亦行的传媒公司,现在是他的金主爸爸,两人少不了来往。 傅如甯笑眯眯地问道:“有那个叫韩城的厉害吗?” 一听到韩城这个名字,周亦行也有耳闻,他反问道:“怎么,你要打离婚官司啊,还得找个比韩城厉害的,那不是萧景庭的人么?” 傅如甯叹了口气,不想说什么。 韩城的律师函一早就发给简衡了,容若现在还住在医院里,总之就是那边就是要简衡赔偿加道歉,否则就起诉,要求不高,但很侮辱人。 这不人家起诉了。 而且她相信简衡,他说没有砸就是没有砸,天王老子来了都是容若自己摔的。 她都不愿拿这件事去萧景庭面前阴阳怪气什么,显得大家都挺难堪的。 他都无条件帮容若了,态度摆在这,她有什么好闹呢? 闹多了还说她作。 容若是不是单纯的妹妹,她不清楚。 可简衡实打实的叫了她这么多年姐姐,何况程素阿姨还是她妈妈的好友,她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傅如甯应了下来,“好,你把联系方式给我,我找时间去见一见。” 没多久,傅如甯接到一个电话。 这号码她都倒背如流了,不就是‘烂叶菜’的手机号? 哟,这大忙人是忙完了,又要整点活? 今天是要把她挂江边护栏上,还是要她跪祠堂? 傅如甯划开了接听键。 她现在刚打了个场小小的胜仗,心情还算不错,希望‘烂叶菜’不要来破坏她的心情。 傅如甯轻咳了一声,端起那一贯虚伪的甜美的嗓音:“老公,你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 电话那头萧景庭沉默了一瞬,不知道她又准备作什么妖。 男人淡淡道:“晚上回去吃饭。”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呀,我都和二婶说好了今天在自己家里吃饭的……” 傅如甯坚定地不回。 一般来说萧景庭说的回去吃饭,是回熙园萧家。 他是从来不会用家来称呼那个地方的。 萧景庭听着她的故作矫揉嗓音,也没惯着她,只是说:“回。” 傅如甯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声音变回了正常:“回去有什么好处吗?你又要我回去跟你演宫斗啊,也不是不行,加钱,车库里那辆小红得给我……” 男人制止了她的离婚分账计划,“五点四十,我来接你。” 还不及她回答,萧景庭已经把电话挂掉了。 傅如甯看了看时间,那是也快了。 她想到又要回熙园,从衣帽间里好好找了衣服搭配,美美化个妆,早知道要回趟家,挑点好的行头。 倒也不是打扮给萧景庭看的,毕竟他眼瞎,她以前在他面前臭美这么多年也没见他有什么反应。 那不是家里有翁毓清和萧沁蕊在吗? 她可不能比她们差。 傅如甯一边换衣服一边想,萧景庭这招倒也不错,养着她在家里陪他玩宫斗,帮他处理这些女人的事,外面护着一个真善美的情妹妹,要什么给什么,还不用有负担。 自己在家里给他当处理生活琐事的黄脸婆,还得受婆婆和小姑子的气,他在外面养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外室。 也是,情妹妹也没欠他这么多钱,也没逼着他娶她。 无论是谁,都比她配谈感情。 第58章 不上班,你养我啊? 萧景庭来的很准时,他车刚开进傅家的时候,刚好遇上从外面回来的傅缙北。 傅缙北乐呵地问道:“来接甯甯啊?” 萧景庭停了车,点了点头,“二叔。” 傅缙北往楼上看了眼,埋怨道:“这闺女磨磨蹭蹭的怎么还没下来,我让她二婶催她快点。” 萧景庭的语气清淡,“没事,我等她。” “好啊,这姑娘家的出门就是要打扮打扮的,等等就等等吧,甯甯从小爱漂亮,这一片儿都知道我们家这闺女不穿美了都不肯出门的,走走走,我们上屋里坐着等。” 傅缙北越看这个女婿越顺眼,三年前要不是这女婿仗义,他现在还不知道得在哪里躲债。 这么好的女婿在这摆着,他家闺女居然还想离婚,想什么呢? 要真离了婚,提着灯笼都找不到这么好的女婿了。 萧景庭跟着傅缙北走进客厅,他还像很多年前那样,坐下来就没别的话,也不会拿手机出来看,只是那样坐着,只是偶尔眼神会瞥向楼梯方向。 傅缙北一直觉得家里两个孩子都闹腾得很,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不提了,从小就是个孙猴子,闺女又是个闹腾的,有时候看着家里这两孩子都觉得吵得慌。 直到那年傅漳南领了个十五岁的男孩回来,性格沉默,也不爱说话,眼神看谁都带着警惕,成天把自己关在自己的房间里,让他出来坐坐,他就能在沙发上一坐一小时,动也不动,老半天也放不出一个声。 那时候傅缙北都怕他有什么心理毛病,要是个自闭症多麻烦。 那时候他还寻思着把这孩子送走,放家里万一是个危险因素怎么办? 得亏这个想法最终没实现,不然得把肠子悔青。 傅缙北想到了什么,周围看了两眼,见没人,他这才试探性问道:“景庭啊,最近身体还好吧?” 萧景庭微愣,似有些不解,只是说道:“还好。” 傅缙北轻咳了声,又把声音压低了些,“景庭,现在就咱爷俩在,再说了这都是大老爷们的,你不用不好意思,是不是平时工作太忙了?” 萧景庭好像有点领会了这话里的意思,但没全领会。 他迟疑着回答:“我挺好的。” 傅缙北一听这话,心里就有数了,男人要面子,当然那是不能承认自己有问题的。 “好,挺好的就好。”傅缙北应下。 心里却笃定了这回非得去开点药方回来。 客厅里再次沉默下来。 萧景庭是个半天不吭一声的主,傅缙北在一边看天花板看地板,也不知道该找什么话说。 家里也只有傅漳南才能和萧景庭这个闷葫芦交流。 不一会儿,傅缙北站起来说:“景庭,你去看看甯甯好没好,都结婚了还跟小姑娘似得,这么爱打扮……” 话音还没落下,楼梯那边就传来脚步声,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道娇俏的女嗓—— “二叔,谁规定结了婚就不能打扮,你这封建老思想能不能改改?” 萧景庭平静的眼眸在此刻像是镜湖里漾开的涟漪,他抬起眼眸,看着那道倩影一步步向他走来。 傅如甯穿着红色大衣,里面搭配着针织裙,脖子上戴着珍珠项链,同样的耳朵上也是莹润的珍珠耳饰,明艳而又张扬,像朵娇艳的红玫瑰。 接着,傅缙北说了句很毁氛围的话:“哟,穿这么红,今天有喜事啊?” 傅如甯不想和二叔说,就二叔这离谱的审美,黑西装花衬衫配丝巾,电视剧里黑老大煤老板才这么穿。 她走到萧景庭跟前拉起他的手,“走吧。” 四目相对间,萧景庭有一瞬间的愣怔。 也仅仅只是一瞬间,那一丝近乎无措的情愫被他掩饰过去。 萧景庭反握住女人那只柔软的手。 傅如甯和傅缙北道别,“二叔,我们先走了,改天再回来看你啊,和二婶说一声,不用准备我的晚饭啦。” “好,路上慢点。” …… 从傅家走出来,傅如甯就迫不及待地从萧景庭那把手抽回去。 立马变了脸。 她自己打开副驾驶座车门坐了进去。 萧景庭也没说什么,转身坐进驾驶位。 傅如甯在等他系好安全带后,才说道:“说吧,今天是什么剧本,我提前脑子里过一遍。” 萧景庭握着方向盘,发动车子。 他淡淡开腔:“这么爱演?你当初怎么不学表演?” 傅如甯学的编导。 没法子,她偏科,理科差的太离谱,就只能走艺术的路子,还好专业分数够高,文化课也没太拉胯。 傅如甯不咸不淡回了一句:“你不是就爱找会演的吗?” 萧景庭不动声色,也没接茬。 他不就是找了个会演的? 萧景庭看着前方的路面,语气平淡道:“盛州电视台副台长的太太和翁毓清关系不错,现在她在家里,应该是来找说投资撤资的事情。” 傅如甯一听这话,情绪又被挑了起来。 “我就知道是她!我就说,我外公外婆怎么能有这个脑子想到这么一趟的事情,老太太以往就会撒泼打滚就地躺下这一招,原来是她在后面搞事情。” “你这阿姨,不管是上班还是在家,都不愿看我清闲呢。” 以前傅如甯也不会和萧景庭吐槽他们家里的人怎么怎么不好,现在要离婚了,那当然无所谓。 现在不说什么时候说? 前方路灯转红,车子缓缓停下。 路上亮起了路灯,昏黄的光点落进男人的眼底,像是午夜的静海,月色下洒时闪动的微光。 萧景庭沉吟片刻,忽而淡声说道:“傅如甯,你要是不想上班,你就辞职。” 傅如甯听到这话觉得稀罕死了,他今天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会说人话了? 她忽然想到了电影里面的一句台词,随口就调侃了出来—— “不上班,你养我啊?” 男人的喉间微滚,视线平视着前方漫长的车流,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 “我……” 话刚说出来一个字,萧景庭的手机上有电话打进来,中控屏幕显示了来电号码。 傅如甯看了眼。 那么大两个字,直接闪瞎了她的眼睛。 容若。 还是容若。 萧景庭只是看了眼,眉心微蹙,直接挂断了电话。 傅如甯就当没看见,抱着手臂凉嗖嗖地说:“现在有些人啊,好的时候说,我养你,等以后不好的时候说,都是我养的你。所以女人怎么可以不工作呢,赚的再少那都是自己赚的,那总不至于饿死。” “我就不一样了,我爱岗敬业,单纯热爱工作。” 萧景庭听着她的声音,脸色沉下来,最终趋于死水微澜的平静。 有些话错过了那个让人冲动的氛围,就再没了说出来的可能。 萧景庭的声线里染上他惯有的嘲讽,“那你就继续上,带三十八线艺人,做公司边缘化关系户,进不了核心层也没什么,饿不死。” 那言下之意是,当个咸鱼也没事。 傅如甯支着下巴,只回了一句,“不劳萧总费心。” 她懒得再说什么。 娱颂传媒这个公司她也不是非要去,只是刚结婚的半年她过得太消沉了,那种全职太太的日子她也过了,每天守着时间点等着丈夫回家,等一个不怎么爱回家的男人。 后来她意识到自己不能这样,就试着投简历给了几家传媒公司。 可那些简历不知为何,后来都会到翁毓清手里。 直到有一次,翁毓清在饭桌上直接提议,自己家也有传媒公司,何必去外面做呢,来娱颂给她做助理就行。 现在想来,翁毓清只是想把她放在眼皮底下看着,就像当初萧鸿深警告她那样,嫁过来就安分点。 而那时候萧景庭不在家,她独自面对这种场面,没有第二种选择,只能答应。 他在又怎么样呢? 或许也不会怎么样。 于是在娱颂传媒这一待就到了现在。 最孤立无援的时候都过去了,现在这些又算什么? 第59章 少喝点,洗胃麻烦 熙园。 林太太和翁毓清正在偏厅喝下午茶。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那点事情,在这耗了一下午,直到天色都快暗沉下来。 林太太这才忍不住说道:“萧太,这下一季度的投资,您看……萧氏这边怎么说撤资就撤资了?” 林太太的丈夫是副台长,每一季度到招商的时候就指着这些金主们,结果这一下惹到了萧家,下个季度的招商大幅度流失,本来自己丈夫就在往上竞争的关键时期,这事要是办不稳妥,上升又是遥遥无期。 丈夫回来发了一通火,都是她办的好事情,让她赶紧萧家这边走走人情关系,看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听到这话,翁毓清就是一副翻脸不认人的样子了,她放下茶杯,很是为难地说:“你还来找我,我都被你们害死了,谁让你们把那照片放出来的,放出来也不知道处理一下?” 林太太见她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那不是为了提高话题讨论度?其他节目也是这么做的,这事我不也是为了帮您做事……” “再说了,这谁知道萧家大公子以前被那种人家收养过,这都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事,我们哪里能知道?” 翁毓清及时制止她,“哎,你可别说帮我做事,我可没说这话。” 翁毓清之所以这么做她只是想让傅如甯出出洋相,那天刚好看到她家里那两个穷亲戚找上来,那这不是来的正好?于是让表弟陈铭去操作了一番。 那两老的上了节目,节目效果也达到了,结果谁知道放出来的照片里面有萧景庭。 谁能知道那是萧景庭年轻时候的照片? 也不知怎么就传到了萧景庭的耳朵里,这事就被紧急压住了,再之后萧鸿深也知道了,这合作也就吹了。 还好萧鸿深不知道这是她在背后搞事情,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也是奇了怪了,萧鸿深对这个流落在外面十五年的儿子,说不上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但说到底这是萧家的长子,关乎着脸面问题。 一想到这,翁毓清的眼里就划过了几分嫉恨。 林太太见翁毓清这明显是弃车保帅的意思,她心里有怨气也不敢发作,“萧太,我们也这么多年交情了,您可得帮我家老林想想办法,我也没别的地方可以找人……” 翁毓清也怕林太太一怒之下破罐子破摔把她的事捅出来,于是看了眼时间,安抚道:“快到饭点了,留在家里吃饭吧,今天鸿深不回来,我女儿也在外面和朋友玩,就我们两吃个便饭吧。” 林太太应了下来。 本来就是个寻常的晚饭,不多久,偏厅外走来一行人—— 与此同时传来一道甜美的女嗓:“奶奶,阿姨今天有客人在家呢?” 翁毓清听到这个声音就忍不住蹙眉,阴魂不散的。 当萧景庭把车停在东苑门口的时候,傅如甯就知道这场戏要怎么唱了。 此时,她扶着老太太走进偏厅,身后站着身形颀长卓尔不凡的萧景庭。 林太太见此也不由得望过去。 那一行人走来,气势压人。 老妇人穿着贵气,精明睿智,她身边站着的年轻女人容貌富贵明艳,艳而不俗,而走在他们身后的男人清贵冷沉,他不发一言,周身萦绕着一种不容接近的距离感。 翁毓清看到老太太来了,也只能赶紧上前笑脸相迎,“妈,您怎么来了,一块吃晚饭吗?” 宋慧珍以往懒得来他们这幢楼凑热闹,自己和老头子在东苑住着,萧鸿深不回来的时候更是懒得踏进这里。 此时,她却跟着傅如甯坐了下来,“今天景庭和他媳妇回来了,就一起吃个便饭吧。” “好,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翁毓清满口应下。 林太太坐在旁边,看这个情况,识趣地准备要提离开了。 傅如甯瞥了她一眼,忽而把偏厅里的电视投屏打开,“奶奶,让我来看看今天的《盛州夜话》又上的什么节目呢?” 林太太听到这四个字,心里一咯噔。 她再仔细看了看这个年轻女人的脸,越看越是熟悉,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果不其然,傅如甯看着电视台的节目,意味不辨说:“呀,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怎么《盛州夜话》这个节目停播了,都好好地播了好几年了,怎么就停了?” 宋慧珍笑了笑,“这些电视节目现在越来越胡编乱凑了,也是一年不如一年,本来老百姓看的就是一个真实乐呵,现在真实也没有了,乐呵也没有了。” 傅如甯接话:“就是说啊,这节目好像是被举报了,你看今天都撤档换上别的了。” 祖孙二人很寻常的对话,林太太在旁边却是坐立难安。 这话里话外的在说谁,她也不是听不出。 林太太匆匆和翁毓清打了个招呼,匆忙离开萧家。 一边走,她一边在想到底是哪里出的问题,直到出了萧家大门,上了车, 她翻开手机才蓦然发现,前天上节目的老两口放出来的照片里,那女孩的容貌不就和刚刚在老太太身边的女人一样吗? 本来她还在纳闷呢,这到底是惹了哪路神仙,现在算是全想明白了。 这就是他们家里内斗,她被当枪使了。 那照片上的年轻男女,不就是萧家的长子和他媳妇。 以前只知道萧家几年前认回来一个孩子,但具体什么情况那是一概不知。 这要命的节目一下把这道豪门的烂疮给揭开了,这不一下就触怒了萧家人。 林太太坐在车里,肠子都快悔青了。 当务之急是要想着怎么补救。 林太太当下就打了个电话出去,“去把那姓简的老两口联系方式找出来,单独给他们来个采访!” 电话那头回道:“联系了,找不到人啊,电话也都打不通,也是奇了怪了……” 林太太气急败坏道:“给我找,快找出来,大活人还能消失吗?” …… 另一边,萧家偏厅。 饭桌上。 宋慧珍不紧不慢地开了口:“我说过家里最忌讳搞小动作,有些人要搞小动作要么搞得干净些,要是下次再有人和这种不三不四的人来往,直接清理门户。” 翁毓清在老太太面前大气也不敢出,知道这是冲她来的。 “妈,景庭这事您怎么还怪上我了,我和林太也只是打麻将的时候认识的,我们没什么交情的,他们做节目不长眼弄巧成拙,败坏我们萧家的名声,还有脸上门来找我帮忙呢,我这不什么都没说吗?” 老太太不说话,心里门清。 傅如甯拿起一盅汤,试了试温度,随后送到老太太面前,“奶奶,这个汤还不错,您试试?” “算了,在这吃东西都吃不安稳,怕有人心里记恨给我下药送我早归西,我这把老骨头还想多活几年呢,走,我们回东苑吃吧。” 宋慧珍说话毫不留情面。 傅如甯也跟着手一滑,刚要喝汤的勺子也掉了下去,发出了很清脆的一声响。 她转头看向一旁的萧景庭,大惊小怪道:“奶奶没事,你看景庭都喝了这么多了,他都没事,怎么会有人给您下药呢?” 老太太横了他一眼,“少喝点,洗胃麻烦。” 一旁的翁毓清脸都黑了。 第60章 噩梦 回到东苑,傅如甯和萧景庭陪二老吃了晚饭,两人应了老太太的邀请,在东苑住了下来。 萧景庭回到房间里,见傅如甯洗过澡正在擦头发,他随手给了她一个u盘。 “这什么?” 傅如甯疑惑地看着他。 经过上次那u盘事件之后,她已经患上了u盘恐惧症,可不敢随便接。 萧景庭随意说:“发现了一点有意思的事情。” 有意思? 傅如甯拿起这个u盘,这确定是她能看的东西? 得到男人肯定的眼神后,她才找来电脑,把u盘插上去。 那是一段视频录像。 待看清楚视频画面里的人时,傅如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这这…… “你绑了他们两?” 萧景庭否认,“不是我。” 傅如甯:“……不是你绑的,是别人帮你绑的,对,和你没关系。” 只要他没动手,就和他没关系。 二叔当年就是这么教他们的。 视频画面里,简老太为了撇清和他们一家的关系,直言说简怀恩并不是他们的女儿。 傅如甯一惊,按下暂停键,满脸疑惑地看向萧景庭。 “我本来只是不想他们和翁毓清那边的人联系,没想到老太婆吓得什么话都往外说。” 萧景庭依在书桌前,修长的手指越过她的肩膀,敲下电脑上的空格键,示意她往下看。 画面里,有男人的声音问,“你说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我们信吗?” 简老太立马解释:“我那女儿真的不是亲生的,我自己的女儿早些年生病死了,那年天冷,卫生院生病的孩子多,我就随便在医院里面抱了个走,看上去也是被人扔掉的,我不抱回来估计那么冷的天没人管,估计也冻死了。” “你上电视节目认亲的时候怎么不说?” 随着男人的声音落下,一把瑞士军刀再次被甩到简老太面前。 简老太一下子说话都哆嗦了:“那那……怎么能说呢,我好不容易瞒这么多年,要是我外孙女和女婿知道这女儿不是我家亲生的,哪里还会给我钱?” 画面再一转,是单独只有简老头的画面。 只不过简老头什么都没问出来,看到那把瑞士军刀,两眼一闭直接晕过去了。 画面结束。 傅如甯盯着电脑沉思了许久,忽然觉得很疲惫。 也很不值,替爸爸不值,更替已经故去的妈妈不值得。 想想这么多年来,外公外婆对她家的态度,除了索取还是索取,她的妈妈明明是个那么好的人,为什么外公外婆会是那样的人? 她很困惑,也很不理解。 也不知道简老太说的这些是真是假,可结合这么多年的事情下来,她觉得极有可能是真的。 程素阿姨就一直把那句话放嘴上,一窝烂怂里出了个这么好的女孩,怎么都像是投错胎。 傅如甯脑子很乱,她转头看向萧景庭,问道:“你觉得真实性多大?” 萧景庭淡淡道:“你妈妈已经过世了,亲缘鉴定的结果是没有直系亲属鉴定出来的准确,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我都觉得像是真的。” 傅如甯陷入沉思,妈妈早就已经不在了,再计较这些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你和我爸爸说了吗?” 萧景庭摇头,“没有。” “好吧,还算你聪明,知道要和我商量。”傅如甯随口夸了他一句。 “那我外……老头老太你打算怎么?” 一时间称呼差点没改过来,还想说外公外婆,立刻改了口只配叫老头老太。 萧景庭的语调没什么起伏,“关两天,饿两顿,他们有嘴不用来吃饭非要用来乱说话。” 傅如甯无语。 这很萧景庭。 这也就是这事牵扯到了萧景庭的过去,牵扯到萧家,他才会这么生气吧,要是单独只和她有关系,他也不见得这么上心。 但不管怎么样,都是帮到她了,动机是什么也没那么重要。 傅如甯抬起眼眸,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的侧脸,线条轮廓清晰冷硬,他倚靠着书桌站着,灯光落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笼在她身上,呈现一种包裹之势。 她轻声唤他的名字:“萧景庭。” 男人侧眸看她,眸底藏着看不真切的情愫。 傅如甯缓缓道:“谢谢。” 萧景庭没再说什么。 她这个人就是这样,道谢是道谢,感情是感情,一码事归一码事。 住在熙园东苑,两个人势必要睡同一张床。 这是两个人这几次同床少有的平静。 也不知是睡到了什么时候,傅如甯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被一阵力道箍住,她挣扎着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被男人紧紧地抱在怀里,没有一丝能够动弹的余地。 傅如甯本能地扭动身子,想去推开他,“你干什么……萧景庭……” 手掌触碰到他的睡衣,却触到了一层湿意。 他做噩梦了。 傅如甯在这几年相处里也发现过几次,他做噩梦就是这个样子,浑身发虚汗,甚至会痉挛,也不知道他的梦里到底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傅如甯的语气放缓下来,“景庭……” 她试图唤醒他,手掌试探性地抚上他的肩头。 没多久,男人醒了。 那阵禁锢在她身上的力道也随之散去。 萧景庭蓦地松开她,黑暗中,他的呼吸不稳,约莫过了两分钟,他才哑着声音说了句:“抱歉。” 说完这两个字,男人起身离开了。 傅如甯在黑暗中听着那窸窸窣窣的声响,也没问他要去哪,也没问他是怎么了。 关门声响起,床上只剩下她一个人。 又过了许久,傅如甯开了灯,披了件外套起来,还是想去看看他怎么了。 莫不是被梦魇住了。 她刚出卧室门往起居室走去,就见阳台的移门开着,冷风吹进来,她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还不及她走近,就听见男人说话的声音传来,他在打电话。 “你也早点休息吧,我没事了……” 傅如甯很少听到萧景庭这么温柔的声音,她躲在墙后面,冷风吹得她露在外面的小腿冻得瑟瑟发抖。 原来萧景庭不是不会好好说话,只是不会对她而已。 她突然就后悔了,为什么要出来自取其辱。 人家已经找到了安慰自己的人,她算什么? 窗纱拂动,傅如甯转身离开。 第61章 结扎 傅如甯早上起来的时候才看到从外面回来的萧景庭。 她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也没问他晚上去了哪,只是像寻常那样说了声,“早。” 这种生活她早就习惯了,应该学会无动于衷。 出了这个房间,他们两人又是恩爱的夫妻,傅如甯还是会在萧家人面前扮演好自己这个角色。 到了点,萧景庭出门上班了,也许是在爷爷奶奶面前,傅如甯主动给他整理领带。 女人素白的手指在男人深色的领带上停留。 萧景庭低眉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容颜。 他明明知道她在演,在装,可就是会忍不住当真。 两人凑近的时候,傅如甯才压低声音说:“抽时间去看看我爸,一碗水端平,我在这帮你哄爷爷奶奶,你也得去我爸那当一下好女婿,别忘了我们是怎么说的。” 她分明是带着笑容的,外人看上去也是小夫妻之间的耳鬓厮磨。 只是她说出来的话,利益分明,不沾丝毫感情。 萧景庭移开视线看向远处,没什么情绪的应了声:“嗯。” 两人在东苑门外分开。 傅如甯看着那辆远去的车子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她重新收拾起心情,踏入东苑的院子里。 老太太正在院子里准备祭祖的名单,她戴着老花镜,又是手机又是平板,用的非常丝滑。 宋慧珍见她进来,向她招了招手,“甯甯,过来帮奶奶核对下名单。” 傅如甯在老太太身边坐下。 晨间的光线从阳光房透明的屋顶洒下,院内一棵大树穿透屋顶,阳光透过叶片,落在木质茶几上,光影斑驳。 傅如甯想到昨天的事情,不禁说道:“奶奶,阿姨说的也没错,蕊蕊现在也二十多了,家里的事情她也能帮帮忙,您每次心都往我们这边偏,阿姨和蕊蕊难免心里不平。” 她们两心里不平,那就要想办法搞事情。 搞得事情不大,但就是膈应人。 这种琐碎且糟心的事,多来几次,难免心累。 翁毓清给她穿小鞋是常态,萧沁蕊变着法找她的麻烦也是见怪不怪。 其实这三年也都是这么过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到了现在反而越来越疲于应付。 也许是当初那口气真的散了。 宋慧珍看着规规矩矩坐在面前的孙媳妇,她还和往常一样,不多问,不多说,恰到好处,这些名单放在她面前,她也不会多看两眼。 “蕊蕊心性还是太小孩子,要磨一磨,而她那个妈,成天只会打麻将混太太圈,倒是把她娘家人一个个都养的油光水滑的,我是不指望她们两个。” 傅如甯听到老太太吐槽翁毓清,她也不说什么,只是听着。 说实话,翁毓清怎么样,萧沁蕊怎么样,很快都和她没关系了。 宋慧珍发现今天傅如甯格外安静,她放下手机,关切地问:“怎么了,还在因为前两天的事情闹心?” 傅如甯对上老太太的眼睛,只好微笑着摇了摇头。 “没有,那就是些无伤大雅的事。” 即使知道那是翁毓清推波助澜的又能怎么样,还不就是说两声,让她一时间憋屈,又不会有任何损失。 毕竟真正闹事的源头是她的家里人,不,现在可能不是了。 宋慧珍知道她懂事,于是放缓了语气说:“你们结婚也三年了,萧家这些人你也可以慢慢熟悉起来,以后陪在景庭身边的人是你,那些年轻的堂兄弟姐妹的也多认识认识,刚好这次祭祖也是个机会,夫妻就是要互相扶持的,男人在外面打拼,你就替他镇守着后方。” 傅如甯打了个马虎眼,“奶奶,我哪里懂这些事情呀。” 她也不知道老太太最近是怎么了,竟然有意带她进入萧家的圈子。 往前数那三年,她在萧家都像个透明人。 谁都知道萧景庭结婚了,但妻子是谁,什么身份,知道的却并不多。 除了二叔那些生意伙伴知道她家和萧家关系匪浅,但具体怎么匪浅个法子,也没人清楚。 大概是萧家的太子爷流落在外多年,回来之后被迫娶了恩人家的女儿,这种事情说出去实在是不光彩吧。 宋慧珍笑了笑,当初那在祠堂说跪就跪的架势,可不是不懂的样子。 老太太也没戳穿她,只是语重心长地说:“甯甯,景庭在这个家里没什么归属感,只有你在的时候他会不一样,你们要好好的。” 傅如甯听得一头雾水。 什么东西? 萧景庭难道比她还会演,都能让老太太有这种错觉了? 但她还得顺着老太太的话安抚着说:“奶奶,瞧您说的这么严重,这是景庭自己的家,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呀?” 宋慧珍叹了口气,“当年景庭刚回来的时候几乎不和我们说话的,也常年不待在盛州,什么地方苦他就去什么地方,他没有系统的学过管理,也没人教他,但他就是能把分公司那些老油子收拾的服服帖帖。” “景庭的成长速度是很可怕的,同时得罪的人也多,就是景庭也不会像别的孩子那样回来找大人诉苦,他好像永远都是独来独往一个人,好像至始至终都没有把这里当成他自己的家,也没有什么值得他牵挂的人和事。” 说到这,宋慧珍握着傅如甯的手,说道:“直到后来你们结婚了,景庭好像慢慢变了。爷爷奶奶以前没看好景庭,是我们对不起他,现在就希望你们俩好好的,至于孩子,你们以后会有的,不要有这么大压力。” 傅如甯知道老太太是心疼自己的孙子,这种爱是假不了的。 可老太太不知道的是,她和萧景庭可没想的关系那么好。 以前萧景庭在她家的那几年,她可没少欺负他。 现在不就是风水轮流转了吗? 傅如甯含含糊糊地应了老太太的话,“奶奶,我知道的。” …… 傅如甯离开东苑后,老爷子晨练回来。 看着茶几上凉掉的茶,老爷子随口问道:“孙媳妇走了?” “走了。” 宋慧珍还是觉得有些不对,自言自语道:“我总觉得他们最近有点问题,就是说不上来哪里怪。” 萧老爷子低斥道:“那还不是你大孙子三年前自己一声不吭去做了结扎,不然的话现在孩子都多大了,至于想这些有的没的?” 提到这件事情老爷子就来气,要不是他小半年前去做了复通手术,刚好被老爷子认识的朋友知道了,这事悄悄的传了回来,他们这才知道原来那小子三年前自己去做了结扎。 那小子还跑的远,跑去外地做,以为这样就没人知道了。 这简直是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是为了什么。 老爷子想不明白,也不理解,至今都觉得很震惊。 还不能当着面问。 不管是被问的还是问的,都难免尴尬。 免得被说老不正经,过度关注小年轻的生活。 老爷子还在嘀咕着:“你说景庭当年自个儿跑去把手术给做了,这事孙媳妇不知道吧,再多补药喝下去,这也不能有用啊。” 这结扎手术虽说可逆,但到底是有风险的,人家都是有了孩子了并且下定主意不打算再生,再去做的手术。 他家这个大孙子倒好,一声不吭去做了结扎,这是不打算要孩子吗?那先前又去复通干什么? 宋慧珍联想到前两天发生的事情,她寻思着说:“甯甯的妈是生她的时候大出血去世的,景庭和甯甯第一个孩子又没留住,他是不是怕啊?” 老爷子嗔道:“谁知道他,两巴掌打不出个响来,这性格不像他爸,也不像他妈,更不像我。” 陡然提及萧景庭的母亲,宋慧珍沉默了片刻。 “行了,你别唠唠叨叨了,他现在比起八年前刚回家那会儿已经好很多了。” 宋慧珍想起五年前萧景庭刚回萧家的时候,他看上去很正常,好像只是换了个地方生活,可整个人却像是个没了生机的行尸走肉。 再形容过分点,就像是……被主人家扫地出门丧家犬。 老两口看他那样子,都差点想把他送回傅家去。 但忽然间有一天,萧景庭出去了一趟回来,主动提议不打算继续读研,想要直接进公司。 之后那五年,他便常年在各地的分公司轮转,鲜少再回盛州。 直到他和傅如甯结了婚之后,他开始变得有了些人情味。 那些细微的东西潜移默化,他们老两口是看在眼里的。 宋慧珍白了老头子一眼,埋怨道:“怪来怪去,都怪你那个好儿子,搞出三个孩子两个妈,这几个孩子没一个省心的。” 老爷子呵呵冷笑,“我怎么了,合着儿子不是你生的呗?我还说呢,萧鸿深这狗东西是不是你和别人生的,给我戴几十年绿帽子?这哪里像我的种,萧家没这种东西。” 老太太呛回去,“对,万年王八龟,说的就是你。” 第62章 是喜欢这些木雕,还是喜欢送你木雕的人 三天后,任由各路自媒体如何联系简家那老两口,这两人就像人间蒸发,怎么也联络不到。 直到第三天,一辆黑色面包车开到简家村村口,老两口被转了几个圈,晕头转向地从车里被扔了出来。 等他们取了头上的头套,再看清楚路时,那黑色面包车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简老太看着熟悉的村子,差点流出眼泪来。 这一趟盛州之行,可差点要了他们小半条命。 大儿子简家豪终于打通了老太太的电话,“妈,你和爸这几天为什么都不接电话,你们还不回来,家门口都被人堵成什么样了!” “啊?”简老太一时间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正踉踉跄跄地往回走。 就在这时候,正在村口蹲守的一个眼尖的记者发现了老两口的身影,扛着摄像机都跑了过来。 “大家看,那是不是简家村吸血鬼老头老太!” 这一嗓子嚎出来,周边的同行也纷纷拿起长枪短炮冲了过来。 简老头和简老太哪里见过这种架势,来不及跑就被人团团围住。 场面一时间混乱极了。 不远处,一辆宾利车缓缓驶出村子。 后座上坐着一个年轻男人,他拿着一张老照片和老村支书提供给他的照片反复对比着。 助理在一旁提醒:“先生,要不把照片带回去给老太太看看,或许有母女感应,她肯定能认出来的。” 男人摇了摇头,“时间过去太久远了,这万一又是一场空,老太太怕是又要把眼睛哭瞎了。” 这些年里失望了一次又一次,本都已经不抱什么期许了。 郁颂言想到爷爷奶奶因为小姑姑的事情已经难过了这么多年了,尤其是奶奶,一提到那个还在襁褓中就被偷走的小姑就会伤心难过。 那时候爷爷奶奶南下打拼,重心都放在工作上,实在是抽不开身,就请了个人帮忙带孩子。 谁知道没多久,小姑就被偷走了,成了他爷爷奶奶心里几十年来的痛。 每当各地有人贩子被抓到的消息时,爷爷奶奶都会期盼着能不能知道那个女儿的下落。 可每次都是落空。 这次郁颂言在新闻上偶然间看到一张照片,一个年轻女孩的照片,可眉眼之间却仿佛有奶奶年轻时候的影子。 顺藤摸瓜,郁颂言摸到了安海市简家村。 直到看到村支书提供给他的照片,背面写着名字,简怀恩。 他得知照片上这个名叫简怀恩的女人在盛州有家人,只是村支书没能提供具体地址和信息。 郁颂言觉得欣喜的是,这张照片里的女孩和奶奶更为神似,可难过的是,这个简怀恩早已不在人世了。 如果是真的,爷爷奶奶能接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吗? 此时,郁颂言既希望这是真的,又希望这不是真的。 “我先自己去趟盛州。” 三个小时后,郁颂言来到盛州,他约见了自己的好友。 会客室,封衍在助理的指引下走进来,他看到了许久未见的郁颂言。 郁颂言是个富三代,再往上数,三代再往上数就没有了,家业是他爷爷奶奶打拼下来的,在父母辈进行产业结构调整,扩大版图,而郁颂言是家里的独子,似乎还有个没血缘关系的妹妹。 封衍给他泡茶,“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郁颂言也不跟他叙旧,直接开门见山拿出了一张打印出来的图片。 “兄弟这次来找你是有要紧事情的,你是盛州人,帮我找个人应该不难吧。” 封衍来了兴致,“什么人,这么要紧?” 他随手接过图片看了眼,随即愣住。 封衍的表情有些许耐人寻味,“这是?” 郁颂言道:“她的电话也一直打不通,那个号估计是废了,你帮我查一下具体信息。” 封衍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不显山不露水。 “你找这个人是有什么原因吗?” 郁颂言想着家里的事情还是不要往外说,于是拍了拍封衍的肩膀,“要你帮我找个人这么磨叽,一句话,这忙帮是不帮?” 他随口胡扯了个理由,“我妈上网无意间看到这个照片,觉得这女孩长得和我有夫妻相,非要我来找,我这不拿她没办法。” 封衍收起图片,点了头。 郁颂言见他答应了,这才笑了笑,“替我问候封阿姨好,我还得回南城,你有了消息立马联系我。” 郁颂言走后,封衍把那张图片再次拿起来,另一张纸上还写了一串手机号码。 明明一个电话就能交代的事情,可郁颂言亲自跑了趟盛州。 封衍把图片撕了,连同着那张电话号码一并撕碎。 …… 一周后,风平浪静。 傅如甯把原先的手机号弃用了,当然网上也再没有一点讨伐她的声音了。 反倒是她接到了程素姨打来的电话,说简家现在乱成了一锅粥,被高利贷的追债,又被人送花圈,一家人现在都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下了班之后,傅如甯倒是想起了简衡。 昨天接到了容若经纪人的电话,容若已经做完手术要出院了。 简衡还被容若的律师威胁着要道歉加赔偿。 于是当天傍晚,封衍带着律师来敲门的时候,傅如甯愉快地把他们都请进了屋子里。 最近这段时间傅如甯都待在自己家里,萧景庭又出差,她就把朵朵和三只奶猫都带了回家。 封衍进了屋子后倒也没坐下来,只是说道:“甯甯,你有什么事只管和庄律师谈就行了,你们两谈吧,我出去走走。” 傅如甯笑道:“好的,封衍哥,朵朵在外面呢,你可以和它玩玩,那小妞惦记你呢。” 封衍走到院子外,傍晚的晚霞通红,他看着一墙之隔的自己家。 他的记忆里,他自己家永远是严肃的,和对面热热闹闹的傅家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有时候听着对面傅家二婶扯着嗓子喊他们家两个孩子回来吃饭,他母亲却觉得吵,隔天就把窗子都换成了隔音的。 忽而间,封衍觉得手边有个毛绒绒的脑袋拱了过来,他低头一看,就是那只叫朵朵的金毛。 朵朵嘴里还叼了个木雕小狗,它把小狗放到男人面前,似乎想和他一起玩。 傅如甯和庄律师谈完事情,她客气的把人送出来,走到院子里,却见封衍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台面上摆着一套木雕工具,正在雕刻着什么。 她好奇地走过去,“封衍哥,你刻什么呢?” 封衍指了指台面上摆着的摆件,“这是哪来的木雕小狗,都被咬成这样了,我做个新的给它。” 朵朵正在封衍脚边甩着尾巴。 傅如甯拍了拍朵朵的脑袋,嗔道:“要不了多久又得被啃坏了,也不知道它从哪找出来的玩具。” 封衍说的随意,“没关系,我可以做新的给它。” 傅如甯想到自己家里那一成品柜的摆件,那是封衍每年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她坐下来看着他雕刻,不禁说道:“封衍哥,你在哪学的这些手艺啊,这些年做的还越来越好看了。” “我继母是个雕塑艺术家,后来和她学了些。” 继母? 傅如甯一直都只知道封衍是随母姓的,他父母早些年离了婚,他小时候都是跟着母亲生活,后来出了国,倒是不知道他和继母还有来往。 封衍看出她的疑惑,主动解释道:“我父亲后来再婚了。” “二婚夫妻或许对婚姻会更慎重,我继母和我父亲过得很好,可能有时候不合适的人就是不能强行凑在一起,不然那就是怨偶。” 傅如甯讪讪地笑了笑,可不就是嘛。 “封衍哥,那希望你以后找到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共度余生。” 封衍手里的刻刀顿了顿,淡淡道:“好,借吉言。” …… 萧景庭的车子驶向傅家宅院,还没进门,他就透过栅栏看到了坐在院子里的两人。 他的眼底陡然升起阴翳,平静中泛着薄凉,久久停驻于那个方向。 萧景庭下了车,一步步向院子走去,每走一步,他的眼神便沉冷一分。 傅如甯一抬眸就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萧景庭,一周不见,现在看到他还怪不习惯。 她放下手里雕刻的很丑的木雕半成品,站起来迎接他。 碍着有外人在场,她拿捏着嗓音给足了他作为丈夫的面子,“老公,你怎么现在回来了呀,也不跟我说一声。” 这道甜腻的嗓音渐渐化去了男人眼里的阴翳。 继而,他的眼神里带着淡淡的轻嘲。 嗓音也带着几分薄凉,“怎么,你怕我回来吗?” 傅如甯看着他清冷的眼底,谁知道又在这抽什么风,于是主动挽上他的手臂,压低声音说:“你够了啊,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封衍哥是隔壁邻居,你多少给我点面子……” 封衍见此,放下手里还没成形的小狗站起身,风度翩翩地向着他们这边走来。 “甯甯,我想到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这个木雕我就先带回去做。” 傅如甯摆了摆手和他打招呼,“封衍哥再见,下次……” 腰间却陡然传来一阵力道,身边的男人圈住了她,同时截住了她的后话。 萧景庭淡淡道:“慢走。” 封衍没说什么,便离开了。 见人走远,傅如甯不耐烦地动了动身子,挣脱开来,离这个男人远点。 “好了,没外人了,别动手动脚的。” 言罢,她低头把桌上的木屑收拾了。 萧景庭低头看着桌面上散落的木屑,他忽而莫名其妙问了句:“傅如甯,你把这些不值钱的东西当宝贝,是喜欢这些木雕,还是喜欢送你木雕的人?” 傅如甯皱眉,这算什么问题? “礼轻情意重啊,封衍哥小时候就送我这个,后来他也每年都送,记得我生日的人不多的。” 说到这,她忽然就想回他一句,你不是也没记住吗? 但想了想,又没有说的必要了。 和他多费口舌,心累。 傅如甯把话题一转,“你回来干什么?吃饭了吗?” 萧景庭平淡地吐出两个字:“路过。” 行吧。 路过就路过。 第63章 劲真大 萧景庭说是路过,却已经自觉地往里面走去了。 傅如甯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言不发,一前一后走进家门。 忽而萧景庭转过身来,语气不辨地随口问道:“你隔壁的邻居经常来串门?” 傅如甯这才抬头看他,人家封衍来串门是有正经事的。 “也没有经常,我们就是隔壁邻居,偶尔串个门而已,而且我家大人都在,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她和封衍都认识多少年了,哪里像他和那个情妹妹。 萧景庭低眸看了她片刻,也实在不想在听她提这个认识很久的隔壁邻居,他也没再说什么。 他看到朵朵甩着尾巴屁颠屁颠叼着木雕跑进来,当他看清楚那个木雕玩具后,眼神变得有几分耐人寻味。 萧景庭顿住脚步,弯下腰伸手去摸朵朵的脑袋,这一下把狗子吓得往后退了三步。 他这手落在半空中也不知是收回还是放下。 傅如甯见状把朵朵喊到自己身边,拍了拍朵朵圆润的小屁股,“你说这人啊,不讨喜起来就是连狗都不喜欢,就这还要跟我抢狗的抚养权呢,狗都不选你。” 萧景庭盯着朵朵叼着的木雕玩具,他收回手,随意询问着:“这是什么东西?” 傅如甯看了眼,“狗玩具呗,它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找到的,都被啃不成样了。” 萧景庭见她语气神色都正常,眼里那几分复杂的情愫消散,不见异色。 他随口说了句,“你自己经常买一堆东西自己不记得。” 傅如甯觉得他在没话找话说,也没愿意搭理他。 不多久,傅缙北回来看到萧景庭在这,喜笑颜开地和他打了个招呼,“景庭来接甯甯回去啊,今天在家里吃了晚饭再走吧。” 萧景庭应了一声。 也不知道他是应前面一句,还是应后面一句。 …… 厨房里,闻澜正在炖汤,傅缙北悄悄拿了袋药材进去,交待自己媳妇晚点炖汤的时候记得加进去。 “这什么东西?” 闻澜看着眼前奇奇怪怪的药材包,嫌弃地直皱眉。 傅缙北压低声音道:“你甭管这什么,管用就行了,我去大夫那要的好方子。” 闻澜犹犹豫豫地说:“这能喝吗?” 傅缙北斩钉截铁道:“能,怎么不能,景庭这孩子爹不疼后娘不爱的,再说了男人要面子,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不帮他着想,还有谁替他着想?” 一小时后,闻澜招呼大家坐下吃晚饭。 傅如甯一边给大家分筷子,一边嗅了嗅鼻子,有些奇怪地说:“二婶,今天的汤糊了吗?” 闻澜很自然地回答:“没有啊。” 傅如甯又嗅了嗅味道,“我怎么闻着一股子糊味……” 她还是觉得味道很奇怪。 傅缙北亲自拿起汤碗给萧景庭盛了碗汤,“景庭,来试试这个,我特意让你二婶给你炖的。” 萧景庭伸手去接,嗓音清淡的道了声谢,“谢谢二叔二婶。” 傅如甯瞥了眼他碗里汤的颜色,不仅仅闻着味道离谱,怎么看起来颜色都这么离谱? 她满眼嫌弃地说:“二叔,你这搞得什么黑暗料理啊?你拿景庭做小白鼠呢?” 言罢,她把萧景庭手里的碗拿过来,自己轻轻抿了一口。 她刚想再试试味道,傅缙北就立马伸手拿走了她的碗,“这就是加了几味药材的鸡汤,不适合女人喝,你和二婶喝另外的,这个给景庭。” 傅如甯皱着眉,嫌弃道:“我还不稀罕喝呢。” 于是这碗汤重新被放回到了萧景庭面前。 傅缙北在一旁笑眯眯地盯着他喝下去。 傅如甯就见萧景庭把那碗味道奇怪的汤都喝了,碗空了之后二叔又给他续上了一碗,又在旁边催促他继续喝。 萧景庭也不拒绝, 就这么被灌了两碗汤下去。 傅如甯在一旁看着,她都觉得看饱了。 她知道萧景庭一向不挑食,但也不能不挑成这样吧? 就算是头水牛,也不能这么造啊。 眼看着傅缙北又端起那只空碗要盛汤,傅如甯赶紧出声阻止:“喂喂喂二叔,人家桌上劝酒,你劝汤啊?” “劝什么酒,在外面喝酒那是没办法,在家里怎么还能喝酒呢,要养生!” 傅缙北说完,又盛了碗汤放在萧景庭手边,他笑眯眯地说:“这个汤得趁热喝,凉了味儿大,更喝不下。” 萧景庭的表情一时间变得有些奇怪,但他也没发表异议。 倒是傅如甯按捺不住疑惑,问道:“二叔,这汤有什么作用?” 傅缙北看了她一眼,“老爷们的事情,你们女人别瞎打听。” 傅如甯愣了愣,她不明所以地看了看那碗浅褐色的汤,这…… 这不能是二叔从他那不靠谱的小诊所开的药方吧? 傅如甯现在看他二叔那表情,那拿着碗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一幅‘大郎,喝药了’的画面。 傅缙北继续和萧景庭献宝似的说:“景庭,你听我的,喝的好的话,下次二叔还给你炖这个汤。” 萧景庭刚要说话,脚上传来一阵疼痛,他面色不变地淡声道:“谢谢二叔。” “这就对了嘛,喝不完打包带回家,用砂锅热一热继续喝。” 傅缙北俨然是很满意萧景庭这个态度,这女婿还真的越看越顺眼。 不就是没孩子,不管是生理性的原因还是什么难以启齿的原因,都保管药到病除了。 餐桌下,傅如甯脱了拖鞋,只穿着袜子,脚踩在萧景庭的脚背上,狠狠用劲,已经在尽最大的努力提醒他,这可不是正经的汤了。 要是喝出问题来,可赖不着她。 结果一顿晚饭吃完,萧景庭硬生生被傅缙北好言相劝灌了三碗汤。 好家伙,这简直是儿媳妇生不出孩子被恶婆婆灌药的性转版本。 有时候傅如甯觉得萧景庭又挺好说话的,在她家人面前,他好像不怎么会拒绝。 结婚之后该有的礼数也都齐全,往她家跑的次数比回熙园还多。 萧景庭表面功夫做的很好,二叔一直都觉得他是二十四孝好女婿。 天色暗下来,外面下起了雨,春雷声滚滚。 朵朵害怕打雷声,把脑袋埋进了沙发里,二婶在一旁给它顺着毛。 “甯甯,要不你和景庭晚上别回去了,你看给孩子吓得,在这住一晚上吧。” 听了二婶的话,傅如甯往窗外看了眼,这雨下的可真大啊。 萧景庭大概是汤喝多了,刚去了趟卫生间出来,恰好听到这事。 对留下来住这件事,他当然是没意见的。 …… 晚上,傅如甯在微信上和庄律师再次沟通了下。 其实今天下午庄律师就说过,这件事他还是建议私下和解,毕竟真要闹起来,耗下去的时间成本精力成本对简衡来说都是不好的,毕竟对方是公众人物。 当然也就是这么一建议,最省事而已,要是真的打官司,也当然是奉陪的,他们并不占下风。 傅如甯听到浴室里的水声停下,她匆匆结束了和庄律师的聊天,把手机往枕头底下一塞,戴上耳塞睡觉。 躺在床上的时候,傅如甯不禁在想,萧景庭是直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容若要起诉简衡吗? 还是他早就忘了简衡是什么人,在他眼里就是个随意的路人甲而已,不重要。 哪有他的情妹妹受了委屈重要呢? 傅如甯闭上眼睛睡觉,可听着窗外的雷声,心里烦躁的很。 等到萧景庭上了床,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一直翻来翻去的没个安稳。 她更烦躁了。 忍了又忍,傅如甯实在忍不下去了,翻过身摘了耳塞,不耐烦地问:“你在干什么?” 她这才见萧景庭身上甚至连被子都没盖。 他那侧的床头灯还亮着,借着灯光,傅如甯看到男人额头上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傅如甯纳了闷,他不是刚洗过澡,怎么又这么热? 她坐起来,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男人的肩膀,“你怎么了?” 萧景庭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复杂。 他沉着脸,沉默了好半晌,才道:“你二叔那三碗汤,劲真大。” 第64章 谈感情,你是不是贪了点? 傅如甯听着萧景庭那稍显郁闷的嗓音,也知道他大概不是装的。 她往后挪了挪,恨不得离男人三米远。 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后,她才说起了风凉话:“我都提醒过你了,你还喝。” 萧景庭微蹙着眉,黑沉沉的视线落在一侧的傅如甯身上。 见她躲这么远,再躲就要掉下床了,他内里那把火烧的更旺。 傅如甯被他的灼灼视线这么盯着,心里也不禁发毛,这到底是个男人,她也不敢挑衅,万一真把他惹毛了,不挑怎么办…… 他们说到底还是合法夫妻呢,谁都管不着他们床上这点事情。 只见萧景庭开始解自己的睡衣纽扣,傅如甯赶忙轻咳了声,“你是不是热啊,用不用我给你开空调?我来找找……” 说完,她连忙从床上跳下来,三两步跑去控制面板那打算把冷空调开出来。 这初春的天,家里地暖都还没关呢。 傅如甯还在研究着这个冷气怎么启动,身后的男人已经走了过来,她的后背贴上一个温热的胸膛,手指微僵住,心跳也蓦地跳的快了几分。 男人的手臂圈住她的细腰,宽大的手掌在她的腰间摩挲,扣住她的一只手腕,却不让她转过身来,将她困于墙壁与他之间。 两人到底是做过夫妻的,傅如甯清楚地能感知到男人身上发生的变化,她想转过身来,却被他按住肩膀,勉强只能回过头看他,却撞进男人深邃黑沉的眼眸里。 萧景庭的声线染上几许暗哑,“傅如甯,欲擒故纵的戏码演多了,我就烦了。” 傅如甯心里堵着一口气,怎么发也发作不出来。 他一直都觉得她是在欲擒故纵。 三年前自己做下的孽,现在都是一把把刀子往她身上扎。 她心里有些疲惫,只是喃喃道:“你不是有喜欢的人吗,为什么不去找她?你和我又没有感情,何必还这样?” 也不知道哪句话触怒了萧景庭,身后的男人没有放开她,薄唇紧贴她的耳畔,鼻息温热,说出来的话却带着轻嘲—— “傅如甯,感情这个东西我们结婚的时候就没有,还不是一样睡?” 萧景庭睨着她那双总是带着无辜的眼眸,落在她腰间的手带着一股子泄愤的情绪,缓缓收紧。 “三年都过来了,现在跟我谈感情,你是不是贪了点?” 傅如甯听着他薄凉的嗓音,那些到了嘴边的话又全部咽了回去。 当年萧鸿深把萧景庭从她家带走后,具体给了多少报酬她并不知晓,只知道二叔的生意越做越好,以前接触不到的阶层关系都能打通,那便是萧家对他们家养了萧景庭五年的报答。 并且那是一次性付清的报答,就是买断了萧景庭作为傅峥的那五年。 萧鸿深更是不希望他们有来往,断就要断干净。 而三年前 ,是她欠的他。 可这三年里,她也有在好好经营这段婚姻啊。 再忍忍吧,快到头了。 也不等她回答,萧景庭将她打横抱起,有些急躁地将她压进大床里。 男人滚烫的呼吸落在傅如甯的脸颊上,她甚至来不及说出一句反驳的话,他的唇压下来,强势地攫取她的呼吸,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傅如甯的身子发着抖,有那么一瞬间,她想什么都不管了,想立刻马上就去把婚离了。 蓦地,她脸上好似落下了温凉的液体,男人也明显愣了下,随后将她松开。 傅如甯伸手摸了下自己脸上,定睛一看,指尖上沾着血迹。 再一看,萧景庭郁闷地用手背拭去鼻下的血迹。 这画面多少有点滑稽。 好家伙,这三碗汤直接把他补到流鼻血了。 傅如甯从他身下滑出来,在一旁说着风凉话:“年轻人,别这么冲动,你看看多伤身体。” 萧景庭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翻身下床,径直走向卫生间。 傅如甯则是趁萧景庭去卫生间的时候,拉开抽屉找了颗二婶睡不着觉时候吃的安定片,直接吞下去。 这颗药下去,等他出来的时候她一定睡死了,他如果实在变态有奸.尸的癖好,那也只能认了。 等萧景庭从卫生间出来,已经是半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什么火都下了。 而床另一侧的傅如甯已经熟睡了,微弱的睡眠灯下,她的睡颜静谧而美好。 萧景庭看了许久,最终他关了灯,在她身边躺下。 …… 傅如甯因为那一颗安定片,第二天起床的时候脑子都是浑浑噩噩的。 她在客厅倒水喝,正好与傅缙北碰上面。 傅缙北看她这没精打采的样子,还以为是自己的汤管用了,于是笑说道:“甯甯,你待会儿把药材包都带回去,隔三差五给景庭炖汤。” “咳……”傅如甯呛了口水,她没气地看着傅缙北。 “二叔,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给景庭喝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把他喝的流鼻血了?那大晚上的血流的跟凶案现场似的。” 傅缙北惊讶道:“什么,这么虚不受补,还能流鼻血?” 看着好好的大小伙,怎么能虚成这样? 看来得另外想想别的办法。 傅缙北不禁焦虑起来,以至于看到晨跑回来的萧景庭,他的眼神里都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怜悯,最后只能叹了口气。 萧景庭一头雾水。 …… 吃过早饭后,傅如甯跟着萧景庭回了西山湾别墅。 大早上,她就呵欠连天,跟八辈子没睡觉似的。 对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他们都心照不宣地没提。 傅如甯就和往常一样,牵着朵朵下车,又抱起脚边放着的猫包,猫包里放着三只小猫。 萧景庭下了车想去接她手里的包,却被她躲过了,像躲瘟神一样往后退了半步。 傅如甯退后,却又弯起唇笑开,又是那没心没肺笑靥如花的样子。 “这点事情怎么能麻烦萧总,我自己来就行了。” 说完,她抱着猫牵着狗走进别墅里。 一次都没有回头看身后的男人。 萧景庭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他竟有些不习惯这样的平静。 第65章 ‘帕罗西汀 抑郁症’ 萧景庭在家里住了两天,每天晚上傅如甯也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只是每天等他进房间的时候她都睡得很熟。 直到早上也要好几个闹钟才能把她闹醒,甚至萧景庭都已经晨跑回来,她还是在和闹钟做斗争。 萧景庭甚至在想,她白天在公司里这么累吗? 等她睡醒之后,又急匆匆的拿着早饭开车出门。 从起床到出门,这个过程里,和他的交流不会超过五句话。 终是到第三天早上,萧景庭意识过来,她好像是在躲他。 这天,傅如甯又是顶着八辈子没睡好的脸走进餐厅翻冰箱,她一看到萧景庭坐在这,若无其事地和他打了个招呼:“早啊,老公。” 和往常没有半点异样。 就是她惯常用的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很正常的语气,更没有阴阳怪气。 萧景庭看了她须臾,忽而,腿上有轻微的刺痛感传来,他低头看去,是一只小奶猫扒着他的西装裤慢慢爬了上来,猫小,爪子倒是挺锋利。 男人皱眉,“你这个猫……” 然而他的话才起了个头,傅如甯蹭的一下放下手里的杯子,马上走过来捏着小猫的后脖颈把猫拎走。 她立马说道:“我马上就找领养,你要是不喜欢,我就放回我家去。” 她的语气太快太急切,完全不给他把话说完的时间。 萧景庭轻咳了声,也没什么情绪,道:“你先放着吧,万一家里还有耗子。” “不会有了。”傅如甯顺了顺小猫的毛,微笑着看向面前的男人。 之前说房间里有老鼠,是她不想和萧景庭睡一个房间,想把他的东西扔出去撒气,而胡乱编的话。 只是她自己作而已。 现在哪里还敢有什么耗子? 傅如甯看了眼时间,顺手拿了片吐司,“我去上班了,老公,你自己忙吧。” 言罢,她拿起车钥匙又头也不回走了。 萧景庭看着她的背影再度陷入沉思。 这两天他们的状态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刚结婚那阵子。 挑不出她哪里有错,是个很合格的妻子,什么都依着他,却也什么都不依靠他。 她也没有再闹着和他分房间睡,更没有再和他吵过架,甚至一句争执也没有。 …… 傅如甯路过咖啡店买了杯冰美式,把杯子贴自己脸上冰一冰,才觉得没这么困。 她打了个电话出去。 “甯甯?” 电话那头传来柔软温和的女声,傅如甯这才觉得心情好了些。 接电话的人是她的好朋友顾慈,一个正在念大五的医学生。 “小慈,我二婶最近睡眠不太好,上医院开药也麻烦,你想办法帮我多开一点安定片呗?” 傅如甯这两天把她二婶为数不多的安定片全带回家了,她也不知道萧景庭要在家住多久,得做长期打算。 电话那头的顾慈愣了愣,接着,她好声好语地试探性问:“你要这么多干嘛?” “我二婶年纪大了觉少嘛,但医院又不给多开,这睡不好觉多难受呀。” 傅如甯撒谎根本不用打草稿,信手拈来就是。 电话那头顾慈沉默了几秒,弱弱道:“限定这个药的数量就是防嗑药自.杀的,甯甯你别想不开啊……” 傅如甯一听这话,她立刻解释:“我怎么想不开,我想的可开了!” 这傻丫头以为她要囤大量安眠药自.杀? 开什么玩笑,好好活着不好吗,为了男人不值得。 “唉哟,好小慈,最近是我睡的不太好,有没有药性稍微差一点的,没什么副作用的,能熟睡个五六个小时的就行了,要能睡得很死那种,雷打不醒的效果。” 二婶的安定片药劲太大了,那药劲导致白天她都困成狗。 顾慈有些犹豫,道:“治抑郁症的药也有这个效果,要不给你拿一盒帕罗西汀?” “好嘞,都行。” 傅如甯很爽快的应下了。 顾慈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行,“甯甯,你要是实在失眠严重,你还是得去医院看看的,毕竟是药,还是别乱吃了。” 傅如甯用撒娇般地语气求她:“没事的没事的,我不会一直吃,就应急实在睡不着的时候吃一颗两颗的。” 顾慈架不住她的撒娇,就应了下来,“那我回头寄给你吧。” 傅如甯连连说了好几声谢谢宝贝。 “回头等你忙完了找你吃饭打网球!” 顾慈最后一年本科忙得很,平时根本抽不出时间来。 两人难得说上了话,顾慈就借着这个机会多问了句:“甯甯,你最近心悸的毛病有犯过吗?” 傅如甯不假思索道:“没啊,我好着呢。” “那就好。” 三年多前,顾慈才刚上大二,夜跑的时候就看到操场上倒下来一个人,正是傅如甯,她手忙脚乱的上前给她做急救,赌上医学生的尊严,还好她后来自己醒了过来。 之后两人一来二去也就熟悉了,傅如甯那时候已经在读研了,但没多久,她就没再继续读下去了。 顾慈知道她英年早婚,但从没见过她丈夫,吐槽倒是没少听。 傅如甯不止一次和她说过,以后找对象千万别找理工男,木讷无趣还没长嘴,既不温柔也不体贴。 顾慈实在难以想象甯甯这样的性格,怎么会找一个木讷无趣不温柔不体贴的老公? 两人说了会儿话,结束了通话。 …… 同城的快递当天傍晚就寄到了西山湾别墅。 萧景庭回来收拾东西准备出差,朵朵叼着快递盒子进来,大概是遇上了暴力快递,盒子破了个角落。 萧景庭拿起来看了眼,这是傅如甯的东西,他本打算随手放下,视线却下意识地从破损的盒子里往里看。 像是几盒药。 他刚想拆开看清楚,傅如甯的车已经开了进来。 萧景庭把那盒子放在了置物架上,依稀只看清了药盒上最后两个字。 傅如甯停了车进来,在门口已经看到了楚绎等在那,她就知道萧景庭大概是又要出差了。 真好。 果不其然,她在门口遇上了拎着箱子正准备出门的男人。 还没等傅如甯想好开场白,萧景庭就主动搭话:“你买的什么东西?快递盒有破损,要不要验货理赔?” 傅如甯微微拧眉,“什么东西?” 她疑惑着往置物架处走去。 以往那些小快递都是快递小哥送到门口,然后朵朵一件件叼进来帮她放在架子上。 萧景庭不动声色地跟上去。 傅如甯看到架子上确实是摆了个有破损的快递盒,寄件人‘顾女士’,哦,小慈寄给她的。 她拿起一旁拆快递的小刀划开口子,里面的药盒倒是塑封完整齐全,没必要理赔。 傅如甯一扭头,就见萧景庭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她下意识地就把快递盒盖上。 对上男人那双深邃的眼神,傅如甯解释着说:“不……不用理赔,东西没事。” 怎么还结巴上了。 萧景庭打量着她,刚想再问些什么,她就将话题岔开:“老公,你不是要出差吗,浴巾带了吗?要我去给你拿吗?” 她的语气很自然,就像寻常夫妻之间的日常交流。 萧景庭点了头,“带了。” “那赶紧趁天还亮着出发吧,路上注意安全。” 说话时,傅如甯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傍晚的夕阳落进她小鹿一般的眼眸里,似有星星点点的暖。 萧景庭在这双眼里失神片刻,随即转身离去。 司机和楚绎已经在门口等着。 上车后,萧景庭透过车窗看着依旧站在门口的傅如甯,车子驶出别墅,她的身影也渐渐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他回忆着药盒上最后两个字。 ……西汀。 萧景庭打开手机浏览器,在搜索界面输入这两个字,随即便跳出了一行关联词句—— ‘帕罗西汀 抑郁症’ 他看着这行字,眉心蹙起,心里升腾起一阵强烈的烦躁。 刚到机场,萧景庭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他收起眼底的情绪,看向一旁的楚绎,询问:“行程一共几天?” 楚绎回答,“四天。” 萧景庭沉声道:“加快进度,两天回来。” 第66章 侮辱 萧景庭不在的两天里,傅如甯觉得呼吸的空气都变得自在了。 到了晚上不用磕安定片,白天也是神清气爽的,不像前两天萎靡得活像个抽大烟的。 她回到家,路过萧景庭的书房时,却见书房的门开着。 平时这个书房除了萧景庭是没人进去的,生怕丢了什么东西被怪到自己身上。 傅如甯走上前一看,在里面看到了朵朵,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又自己开了门进去。 “朵朵,你在里面干什么!” 她立马走进去想要把狗喊出来,朵朵来到她身边,一副忠厚老实的样子。 忽而间咚得一声响,傅如甯一回头就见一只猫从书架上跳下来,桌上摆着的文件收纳架哗啦啦的倒下来。 文件袋七零八落散了一地。 那始作俑者狸花猫‘小四’也被吓了一跳,回头看着案发现场愣了两秒钟,随后撒开丫子跑远了。 被这声动静吓到的还有跟在后面的小五小六,三只猫从房间里一溜烟跑没了影。 傅如甯看着散落了一地的文件,头疼地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转头看向朵朵。 她竖起一根手指指着朵朵的脑袋,“是不是你把猫从笼子里放出来的!” 朵朵眼神清澈,主动把脑袋往她手指上贴贴,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傻白甜样。 傅如甯拿它没办法,认命般蹲下来收拾地上的文件,把这些文件分门别类重新规好。 有一份文件从牛皮纸袋子里摔了出来,傅如甯捡起来,刚要把里面的文件塞回去,然而塞了一半,就看清了几个字样—— ‘xx市人口计生研究院附属医院 生殖医学科’ 傅如甯心下疑惑,她对医院两个字样格外的敏感,于是干脆把袋子里的一叠纸张拿了出来。 是医院的术后反馈咨询。 输精管结扎复通术…… 傅如甯看到这几个字眼,眼睛都瞪大了,一时间她的脑子跟打了结似的,转也不会转。 她仔仔细细再看了眼名字,白纸黑字上写着‘萧景庭’三个字。 傅如甯看着纸上的时间,大概是四个月前在这家医院做的手术。 正当她被这个信息砸的目瞪口呆之时,再往下看到了一行字—— 她人都彻底傻了。 傅如甯在地板上坐了整整十分钟,还没能消化得了这个信息。 第一个信息点,萧景庭在三年前做过结扎手术,时间就是她嫁给他之后,再仔细回忆,应该是她没了第一个孩子的时间点。 第二个信息点,萧景庭在四个月前又做了复通术。 四个月前,刚好那阵子他出差了挺久。 书房里安静到死寂,傅如甯身边只有朵朵不明所以地陪着她,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在地上坐这么久,动也不动。 傅如甯死死捏着这几张纸,明明分量那么轻,压在她手里仿佛千斤重。 三年了,她这么努力想给他生个孩子,兑现当初求他时候的承诺,结果他就是拿这个东西来侮辱她! 在萧景庭眼里,她就是不配生他的孩子。 这桩婚姻只是他被逼无奈和她绑在一起。 现在他又做了复通手术,是觉得他的情妹妹才配和他生孩子? 三年了,傅如甯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憋屈过。 当初是她主动和萧景庭发生关系,还用孩子逼着他非要他负责,负责她,还要负责她家里。 给萧景庭生个孩子这种念头,几乎成了傅如甯的执念,好像只有达成了,才能补偿他被迫娶她的不甘。 她因为生不出孩子这件事被萧家人指指点点,就连一个保姆都能当着面议论,这种话每听到一次,她就会想起三年前的难堪。 她被这道心理束缚困了这么久,结果换来的是这么一个离谱且侮辱人的理由。 而她在面对这些压力的同时,萧景庭就在旁边冷眼旁观着,看着她受尽白眼,出尽笑话。 果然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感情就是没感情。 也是,她在萧景庭心里算什么呢?一个自私自利,不要脸,主动爬他的床,拿着点过往不值钱的恩情就要挟他的贱人。 归根到底就是一句话,她不配。 傅如甯拿起自己的手机,气得手指都在颤抖。 她想给萧景庭打电话,想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出这种恶毒的报复她的招数。 按下那早已倒背如流的手机号,却在按下拨号键的时候迟迟犹豫。 最终,傅如甯气得一把砸了自己的手机。 书房的木地板上发出很响的一声,把一旁的朵朵吓得耳朵都往后抽了抽。 傅如甯伸手环抱着自己,回忆着这三年里的点点滴滴。 明明她也有在好好经营自己的婚姻,也在学着好好爱他,也想好好和他过下去…… 可为什么就是这样一个荒唐的结果。 过去了也不知道多久,掉在地上的手机响起来。 傅如甯抬头望向那个声音的来源,良久,她手掌撑着地站起来,一步步往那边走去。 她在心里想,这如果是萧景庭打来的电话,她一定会不管不顾把这辈子知道的脏话全部骂出来。 她紧紧攥着手心,指甲深陷入掌心,弯腰去捡手机。 第67章 讨厌 傅如甯接到简衡的电话时,情绪在爆发的边缘。 还好那一口气咽了回去。 接着听到电话里的内容后,好不容易咽下去的那口气,又急速提了上来。 三分钟后,傅如甯抓起车钥匙下楼。 …… 简衡让人在学校给打了。 容若发了一条骨折刚出院的动态,就有人紧随其后发出了那天在拍摄现场发生的事故。 随后简衡的信息被扒了出来,同时被贴到了校园表白墙和论坛,起冲突的就是容若的男粉丝。 也是学生,政教处希望私了和解,记过处理对谁都不好。 傅如甯签了字把人从教务处领出来,她给简衡套上了口罩和帽子,遮挡的严严实实。 车子驶出盛州大学北门,路上来来往往的都是青春洋溢的学生。 傅如甯忆起几年前,傅峥的成绩可以上国内很顶级的大学,毕竟他有物理特长加持,爸爸没在他身上少花心思,可傅峥后来还是在盛州市上了大学。 那时候他和爸爸送他来上学,就是从这个北门进来,那也是傅如甯第一次进大学男生宿舍。 傅峥那时候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爸爸在外面都会说这是他儿子,那时候他同宿舍的舍友就指了指一旁的她,问,这是妹妹吗? 她听到傅峥用平淡的声音说,不是。 那个八卦的舍友很惊讶,问的更大声了,不是妹妹,是女朋友吗! 那时候是秋天,盛州市的秋老虎热得傅如甯一身是汗,却在这个时候听到了傅峥比先前更为冷淡的声音—— “不是。” 傅如甯用手扇了扇风,还能指望他说出什么话来? 没有不耐烦的语气已经很给面子了。 她转头和他的舍友笑嘻嘻地说,“这是我表哥,请大家多多关照哦!” 而北门到男生宿舍的这条路,她在那几年里也走过不知道多少次。 傅峥不是每周都回家的,二婶总是觉得在外面吃的不会有自己家好,于是会隔三差五送饭过去,为了宿舍的关系融洽,还得把一宿舍的份都带了。 傅如甯也给他送过很多次,她就在男生宿舍楼下站着,等着他下楼拿。 她也见过宿舍楼外有女生向傅峥表白,傅峥拒绝了,女生大着胆子抱了他一下,在一片起哄声中女生红着脸跑远。 那时傅如甯就拎着手里的保温饭盒,在人声喧嚣外,踢着脚边的小石子。 她也很茫然,为什么傅峥就是不会抱她呢,也不喜欢她呢? 他不喜欢的女孩子都能获得他的好脸色,还能抱他一次,为什么她就不行呢? 现在傅如甯知道了,他对异性的态度大概是分了三种,喜欢,不喜欢,和讨厌。 很不幸,她恰好就是被讨厌的那一个。 只是那时候那么自信的她,根本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 她只觉得傅峥眼瞎。 而那天她自己坐在盛州大学的操场椅子上,吃掉了四份男生饭量的水饺,撑得胃里塞也塞不下,没吃掉的饭菜她都喂了学校里的流浪猫。 傅峥没等到她,给她打了很多个电话,最后在操场看到了蹲在角落喂流浪猫的她,他问了她一句怎么了? 她说不小心摔了一跤,带来的饭菜都不能吃了,索性喂了流浪猫。 他很罕见地关心了她,问她摔疼没? 那时候她的脾气是真的好呀,因为这么一句话,她又没那么生气了。 讨厌就是讨厌,不会随着时间变化而变化。 傅峥是那样。 萧景庭更甚。 …… 车子驶出盛州大学。 “姐,我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简衡开始后悔自己那天非要逞那一时的口舌,才惹出了后续这么多的麻烦出来。 傅如甯收起情绪,一双眼睛看着前方的路面,平静道:“你一没推容若,二没主动打架,你道什么歉?” 简衡一个骄傲的大小伙子耷拉着脑袋,“唉,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多麻烦。” 傅如甯安慰他,“理解,人被屎沾上了还得恶心两天。” 和解是不可能和解的,傅如甯直接联系了庄律师,在律师的带领下去报警,验伤。 走完这一趟流程之后,天色已晚。 傅如甯带着简衡准备回自己家,毕竟这是周五晚上了,万一周末又有人来找他的麻烦,先回家避两天风头。 车刚开到门口时候,就在隔壁门口看到站着的封衍。 她降下车窗和封衍打招呼,“封衍哥。” 封衍的语气很温和,“庄律师给我打了电话,我知道你们遇到了点事情,要不要帮忙?” 傅如甯笑了笑,“多大点事儿,我们家小孩打架,他又没吃亏。” 简衡探出窗外看了看这个男人,不明所以地看向傅如甯,“姐,这个我叫什么?” “叫哥。” 简衡拉下口罩狗腿的喊了声:“哥哥好!” 封衍笑的温和,“我知道你,甯甯的弟弟,小衡。” 简衡大概是有些社交牛逼症的,他立马搭上话:“姐姐的邻居小哥哥,我也知道你!” 他脸上有一块淤青,已经做过处理了,但大小伙子觉得实在是太丢脸了,主动征求意见:“哥,我不想住我姐家里,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晚上?晚点被叔叔婶婶看到了,又得冲我唠唠叨叨的。” 封衍扬起眉,姿态绅士,“我当然没问题,征求你姐姐的意见就行。” “姐,行不行?婶婶的唠叨真的是也很难承受的住的。”简衡一脸为难看着傅如甯。 傅如甯看着他脸上的淤青,确实,要是二叔看到了一定要问他打架是打输了还是打赢了。 打赢了还好,打输了一定会被嘲讽。 傅如甯熄了火,解开安全带,下车。 “封衍哥,那既然这样,我弟弟就在你家住两天,管他三顿饭就行,给他一个房间,他能打整整两天游戏,好养的很。” 封衍让开一个身位,淡笑道:“我也是一个人住,正好也没人陪。” 随后,傅如甯领着简衡进了封衍家里。 …… 萧景庭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这两天就没怎么合过眼,他捏了捏酸胀的眉心,心里那股子不踏实的感觉还是没落地。 行李箱就随意放在玄关处,他瞥了眼鞋柜处,傅如甯惯常穿的那双拖鞋就随意摆在那。 保姆阿姨见他回来了,主动过来拿他的行李箱。 萧景庭四下里扫了一圈,并未看到傅如甯的身影,以往这个时间点,她会在楼下和朵朵铺瑜伽垫一起录视频做瑜伽。 他淡声问:“她没回来?” 保姆说道:“太太不久前出去了,说回一趟家。” 萧景庭不动声色问:“多久了?” “也没多久,三个小时前吧。” 他点了头,也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客厅,上楼,直接走进主卧。 几乎是不用怎么费功夫翻找,萧景庭就在床头柜的抽屉里翻到了他两天前看到的那几盒药。 傅如甯放东西很随意,就是乱放。 常用的就放在床头柜里,随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他看着这几盒药,心里那股子烦躁感渐深。 萧景庭没再耽搁下去,不多久,他开车出了门。 第68章 傅如甯,你发什么疯? 傅如甯把简衡安顿好,又多叮嘱了他两句话,这才打算离开。 她站在院子里,看着一墙之隔的自己家,心生唏嘘。 不敢回家的又哪里只有简衡一个人? 父母怕自己过得不好,孩子怕父母担心他们过得不好。 封衍走在傅如甯身旁,看她突然顿住脚步,出声问道:“不回家吗?” 她回过神,摇了摇头,“不打扰我二叔二婶了。” 还是回西山湾别墅。 “甯甯。”封衍忽然出声叫住她。 傅如甯抬眸看他,“怎么了?” 封衍像变戏法一样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个小盒子,放到她手心里。 她打开一看,竟然是个精致的木雕小狗,是按照上次那个小狗玩具的样式复刻的,稍稍有一些区别,却一样的憨态可掬。 “上次在你家没做完,这次做完了,你就带回去吧。” 傅如甯想起来,这是封衍送给朵朵的礼物。 接着,封衍又递给她一个小盒子。 “这个是给你的。” 傅如甯笑了笑,“我也有啊?” 她打开盒子,是一对樱桃形状的红宝石耳钉。 封衍见她有犹豫,随口说道:“客户送的,我妈这个年纪也不喜欢这么年轻的款式,你要是嫌弃就还给我吧。” 傅如甯也没再矫情,把盒子收好,展露笑颜,“谢谢封衍哥。” 封衍温和道:“不用客气,你小时候送我的东西多了去了,怕被我妈发现,送不进来的就从围墙里扔进来。” 傅如甯想到自己小时候,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都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你还拿出来说呢。” 封衍家这幢房子莫名的就是比别人家冷清,傅如甯记得小时候也是这样。 那时候封衍搬过来好久,傅如甯和哥哥才知道有他这么一个人存在。 也是偶尔一次她爬上树摘樱桃吃,才透过围墙看到了院子里独自坐着的男孩,她挂在树上惊奇的冲他打招呼,喊他小哥哥。 第一次见面,傅如甯扔给他的就是一兜樱桃。 封衍送她出门。 夜雾四起,连同别墅外路灯的光都变得有些许模糊。 傅如甯在自己门口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以及吧……一个熟悉的身影。 萧景庭高大的身形站在她家门口,他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她向这边走来,周身的清寒混着夜色,衬得他更是冷漠矜贵。 傅如甯停住脚步,她拿着盒子的手指忍不住收紧。 萧景庭看着她身边的封衍,眼神晦暗冷沉。 他几步走上前,拉过她的手臂,没将半点眼神分给一旁的封衍。 傅如甯深吸一口气。 她在萧景庭开口之前,迅速出声说:“回家。” 萧景庭欲言又止,视线在她脸上停留。 她却扭过头去,和封衍道别,“封衍哥,再见。” 封衍点了下头,礼貌回应,“再见。” 随后,傅如甯拉开车门,自己坐上了驾驶座。 不多时,萧景庭坐上她的副驾驶位。 车门关上,与外面的世界好似隔开来。 男人的声音带着股莫名的嘲讽,“我们还没离婚,你这么迫不及待给自己找下家?” 傅如甯握着方向盘,听着男人冷淡的嗓音,第一次没反驳他,只觉得他在放屁。 她不耐烦道:“不想死就系好安全带。” 萧景庭皱眉,她哪来的这么大的火气? 也就给他愣了一秒的时间,傅如甯猛地踩下油门,引擎声轰鸣着,驶出别墅区。 仪表盘上的车速飙升起来,一路的路灯,街景快速从车窗外划过。 萧景庭蹙眉,厉声道:“你超速了,开这么快想死吗?” 手握着方向盘的女人却丝毫没松开油门,她看着前方的路面,喉间微微滚动着。 那上头的情绪渐渐散去。 她轻笑了声,意味不辨道:“要死也不能和你一起。” 和他一起死,不值得。 傅如甯渐渐松开了油门,车速放缓下来。 一路的绿灯,这段路上两人没再说一个字。 回到西山湾别墅。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家门。 萧景庭伸手去握她的手臂,然而刚触碰到她,就被她猛地甩开。 今晚被她呛了两次,男人脸上的神情再度沉下来。 “我有话问你。” 傅如甯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忽而笑开,“这么巧,我也有话问你。” 她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静等着他先开口。 客厅的时钟一分一秒的过去。 周遭安静到像是暴风雨前的死寂。 萧景庭直言道:“你放在床头柜里的药是怎么回事?” 傅如甯看着他,她微微挑眉,反问:“什么药?” “帕罗西汀。” 萧景庭也没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翻她的柜子。 他继而又道:“傅如甯,有问题早点说,抑郁症不是什么大问题……”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傅如甯冷笑了声,“萧景庭,你到底在假惺惺什么?” “你看到了啊,那我告诉你,帕罗西汀不仅可以治抑郁症,还有安定作用,我没病,我就是每天吃一颗,不想和你上床,不想和你睡。” 萧景庭的脸色难看,突然之间怒气上涌,他心神不宁了两天,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来找她问清楚,就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他的眼底染上讥诮,嗓音也跟着冷下来:“傅如甯,你发什么疯?” 傅如甯蹭的一下站起来,从沙发垫底下抽出一个信封袋,狠狠甩在他面前。 “我发疯?”她气的冷笑,“萧景庭,你不想要孩子你早说啊,你觉得我从始至终都不配给你生孩子,你早说啊,你早说我不配,我就自己乖乖吃药,都不用你受累去做这个手术,那多麻烦啊。” “也是啊,你本来就讨厌我,我也不喜欢你, 那生个孩子出来,多膈应人啊。” 萧景庭在她的质问声里知道了那封信封里的东西。 他拆开一看,果不其然。 男人喉间微滚,“傅如甯,你这么执着于生孩子是为什么?” 傅如甯恼怒道:“为什么,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还你的情啊,三年前不是说好的吗?” “萧景庭,你从来都没打算和我好好过下去,你觉得我不配,你就早点说,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侮辱我三年!” 灯光下,男人的眸底偏冷,冷淡的看着她因为愤怒而微红的眼睛。 他轻启薄唇道:“你的婚姻是你获取利益的交易,孩子生出来还是你的工具,不造孽吗?” 仿佛这是早就预料到的答案,傅如甯没有觉得很意外。 原来算计的开始,是真的不会有好结果。 萧景庭早就做出了他的选择。 他的态度就摆在这,对这段强加在他身上的婚姻,他早就摆出了高高在上的冷漠姿态。 只有她傻傻的还努力了三年,一直在试图弥补对他的亏欠,还真的想和他好好过下去。 傅如甯睨着他冷清的眼睛,好像从未看清过他这个人。 她有种从未有过的疲惫,从心底一直散到了四肢百骸。 “你爱跟谁生孩子就跟谁生,是容若也好,是别人也好,反正我们早晚要离婚,也幸好没孩子,实在装不下去,我们就提前离吧。” 萧景庭看着她咄咄逼人的语气,烦躁地解释着:“我要说多少遍,我和容若没关系。” 他的语气里少见的染上了几分急切。 傅如甯却不屑地摇了摇头,他说这话,他自己信吗? 她一字一顿道:“跟我没有关系。” 就他们现在这个关系,就算没有容若也会有李若,会有各种各样的若,这本就是在废墟上搭建的婚姻,轻轻一碰就碎了。 说完这些话,傅如甯转身跑上楼, 客厅里只余下萧景庭一个人。 他想起三年前的清晨,傅如甯对他说—— “你娶我吧,我会给你做个好妻子,我会爱你……” 他自嘲般地想,虚情假意伪装的爱,那也能算爱吗? 他讨厌傅如甯这个人。 讨厌她总是自以为是的招惹,把他当成转移情感的替代品。 要他却又弃他。 于她而言,他只是个有利用价值的工具。 …… 深夜,萧景庭回到主卧,一室冷清。 他走至次卧,拧了下门把手,门没打开,从里面被反锁了。 翌日,萧景庭起的早,保姆把早餐准备好。 他每隔五分钟就会看看一眼时间,直到过去了很多个五分钟,他直接走出餐厅,上楼。 萧景庭站在次卧前,抬手敲门。 他等了会儿,没动静。 本就心里堵着气,随手一拧门把手,却不料次卧门就这么被打开了。 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人。 监控里显示傅如甯是凌晨两点开车走的,没带狗,没带猫,只身一人。 萧景庭等了一天,没等到人回来。 她没回傅家,也没去医院陪她爸,只是打电话问候过。 从日升到日落,两天过去,萧景庭的脸色是越来越臭。 …… 周亦行听到门铃声,打开门,看到外面站着脸色阴沉的萧景庭。 他觉得稀罕的很。 “萧总,这次我可没偷你的狗。” 周亦行的语气有些痞,挡在门口,也没有让人进门的意思。 萧景庭的目光往里看,试图寻找着什么。 他沉声问:“傅如甯在你家?” 周亦行回答的随意,“不在。” 萧景庭强行闯入屋里,沉着脸在每个房间里寻找,未见傅如甯的身影。 周亦行抱着手臂倚在客厅,不用想,这是吵架了,还是吵严重了。 萧景庭冷眼扫向他,那眼神里带着说不上的晦暗。 周亦行挑眉,“你别用看奸夫的眼神看我,我要是想当奸夫,还有你什么事?” 言罢,他拿起手机,当着萧景庭的面给傅如甯打了电话。 扩音键开启。 没多久,萧景庭打了两天没打通的电话在这时接通了。 周亦行听着电话里传出傅如甯的声音,他给萧景庭做了个闭嘴的姿势。 随后,他对着电话说:“你在哪儿呢?” “我能在哪,我当然在家了。” 她这谎撒的没有半点语气停顿,非常丝滑。 “在家干嘛?出来玩玩啊。” 傅如甯语气不善道:“有病?我一个已婚妇女和你玩什么,无聊了去找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谈谈对象,不许玩弄别人感情!” 周亦行看了萧景庭一眼,随即语气不变道:“行吧,你好好在家发霉。” “切,我家好着呢。” 说完,傅如甯挂了电话。 客厅里重新恢复安静。 周亦行放下手机,也不再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语气跟着严肃起来,“萧景庭,你怎么她了?” 平时的小吵小闹,她最多发发牢骚,回头等气撒了,她还是要开开心心回家。 而这次,她显然是瞒着所有人,自己躲了起来。 这说明现在的她难过到了极点,要躲起来自己调节情绪。 萧景庭一阵心烦意乱,问道:“她还有什么关系特别好的朋友?” 周亦行觉得这话离谱的很。 他不客气地反问:“你他妈问我?” …… 傅如甯在盛州大学的女生宿舍里窝了两天。 昨天晚上和顾慈挤在一张床上睡觉。 晚上,体育馆网球场上人渐渐多了起来。 傅如甯拿着球拍,每一个球都打的怒气冲冲,每一次球过来,她都把那个球想成萧景庭的脸。 打飞出去! 打烂打爆炸! 她在心里骂了无数遍的狗东西狗东西。 结果她又觉得狗狗做错了什么,要拿狗和萧景庭比? 休息的时候傅如甯接到了家里保姆阿姨打来的电话。 “太太,你两天不在家,朵朵这两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今天精神看着都不太好了,这怎么办呢?” 傅如甯擦着脸上的汗,“不吃就饿着,等饿了就吃了,它这么多肉呢,不差这一口两口吃的。” 保姆犹豫着,有些为难地继续说:“可是朵朵好像今天也没出去上厕所,平时它都会自己就去遛弯再上厕所的,这两天也不太乐意动弹……” 傅如甯听到这里有点紧张了,她试探性问着:“家里没别人吗?” “嗯,先生不在家,他出差了。” 听到这里,傅如甯才说:“那我一会儿回来。” 挂了电话后,她在想,幸亏她和萧景庭没有孩子。 只有一个狗的抚养权纠纷,多省事。 第69章 正当防卫 保姆挂了电话,对着对面的萧景庭说道:“太太说一会儿就回来。” 萧景庭没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 “就跟她说我出差了。” 保姆见他抓起衣服准备离开的样子,问道:“不和太太好好讲讲话吗?” 萧景庭清声线清淡:“我要是在家,她一定扭头就走。” 保姆看他们这个情况就知道是吵架了,忍不住多言了一句,“可是话总要说开啊,吵架总要吵出个结果来。” 闻言,萧景庭的眸色微沉。 吵出结果? 傅如甯和他能吵出的结果就是离婚。 …… 傅如甯在体育馆换了衣服,和顾慈发了个消息就回去了。 回到西山湾别墅,她在门口探头探脑了许久,也不知道萧景庭到底在不在家。 不想看见他。 在门外徘徊了许久,这才把车开进了家里。 朵朵听到动静跑了出来,傅如甯刚下车,就被小金毛扑了个满怀,她差点没站稳整个人翻过去。 看着样子也不像是两天没吃东西。 傅如甯摸了摸狗脑袋,看着小胖妞委屈的眼神,哼哼唧唧的就是在埋怨她为什么没带它一起走。 哎。 临时的火气上头,离家出走不能带狗子一起走。 在外面待了两天,火气也下来了。 闹什么呢,难受的还不是自己吗? 安静等离婚,不比什么都强。 傅如甯牵着朵朵进屋子。 保姆阿姨看到她回来,笑道:“太太,外面冷,喝碗红豆汤暖暖吧。” 一碗冒着热气的红豆汤被端上餐桌。 傅如甯就喜欢这种甜糯的东西,她道了声谢谢,转身去洗手。 洗完手,她坐下来用勺子喝着红豆汤,也好吃,但和爸爸做的到底是有差别的。 傅如甯从保姆口中得知,萧景庭这两天都出差。 听到这个消息,傅如甯坐姿都陡然放松了下来。 这两天萧景庭倒是给她打过电话,她没接,最后干脆把他拉黑了。 在这三年里,她很少有这样逆反心思重的时候。 可实在没办法, 太生气了。 可生完气之后又怎么样,还得回来把这场戏演完。 …… 简衡回到学校上学,但这件事情还是给他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但傅如甯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看着那孩子,只有快点把这件事情解决完。 她主动联系了容若。 庄律师就提醒过她,这件事情和解远比走法律程序要好的多,一旦走法律程序,光是这么多次拉扯,就足以让人身心疲惫了。 她是不怕什么,主要是简衡还在上学,韩城那种为资本家服务的狗律师谁知道能有多少恶心人的招数。 这也是她第一次给容若打电话。 电话接通。 傅如甯这是第一次以简衡家属的身份和容若谈事情,她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希望和她谈一谈。 容若听完这些话,在电话里很是惊讶地说道:“对不起傅姐姐,我没想到那个人是你弟弟,要早知道是这样,我们就不起诉了……” 傅如甯也不知道容若这些话是真心还是假意,谈话还是要当面谈。 “我们约个时间谈一下。” 容若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可我在外地陪陈总参加活动,这两天都不回来,傅姐姐很着急吗,着急的话我把酒店的地址发给你。” 傅如甯不想这事耽搁下去,她便问了容若的地址。 不多久,地址被发了过来。 林州市。 她知道这个地方,容若就是林州市人,而前不久前,萧景庭‘出差’就是去的那个地方。 离着盛州也就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傅如甯开车前往林州。 傍晚的天色有些阴沉,看着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容若陪着陈铭参加宴会倒也不稀罕,毕竟这是娱颂传媒新签约的艺人中很有价值的新人,她因为这次骨折之后休养这么些天,拍摄通告延期导致的赔偿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一个多小时后,傅如甯按照地址来到容若给她发的地方。 是林州市规模数一数二的酒店,酒店门口就有一个巨大的人工湖,环境幽静,私密性极好。 天色渐晚,傅如甯走进酒店大堂,就在这见到了个熟悉的人,是陈铭的助理。 助理主动过来迎上傅如甯,“傅经理,陈总那边还没结束呢,他知道你要过来,所以让我来接应你。” 傅如甯说道:“我有事找容若小姐,等结束了再和陈总打招呼吧。” 助理拿了张房卡给她,“傅经理,这个晚宴结束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您先去房间里歇歇脚,我通知容若小姐去房间里找您。” 她看着手里的房卡,又看了看时间,现在是晚上七点,最晚应该九点也结束了。 傅如甯跟着助理进了电梯。 电梯上行,从电梯里往外看,能看到酒店纸醉金迷的夜景,璀璨且又奢靡。 走进房间内,助理给傅如甯倒了杯热水,“傅经理,有什么事和我说就成。” “好,谢谢。” 随后,助理离开房间,关上门。 傅如甯在沙发上坐着,等了一个小时,还是没任何动静,她坐得不舒坦又换成躺着,期间看了无数次的手机。 等着吧,谁让现在她有事要找别人商量。 又是一小时过去,她等得有些犯困,手托着下巴在沙发上打算闭眼眯一会儿。 房间内暖气的温度太高,她脱了外套盖在自己身上,合上眼。 正当傅如甯迷迷糊糊有几分困意时,她听到了一声房卡开门的声响…… 她猛地一惊醒,转头往门口望去。 一个陌生男人出现在她的房间里。 傅如甯惊的一下站起来,警惕地望向来人,“你是什么人?” 男人身形魁梧,年纪不大,穿着考究,却是一副浪荡公子哥的模样,还未走近,她就已经闻到了从他身上传来的酒气。 傅如甯觉得不对劲,当下拿起自己的包,一双眼紧紧地盯着面前的男人,语气却保持着平静:“对不起先生,我大概是走错房间了。” 男人挑了挑眉,眼里若有所思,站在那并未有动作。 傅如甯一步步往门口的方向走过去。 就在经过男人身边时,蓦地,男人一把将她拉过来,男女力气悬殊,她被扯得整个人踉跄了下,原本攥在手里的手机被甩到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 男人兴味十足地开了口:“你们陈总没教过你要做什么?” 傅如甯脑子嗡地响了一下,这种纸醉金迷的地方,有这种权色交易是司空见惯的事。 但她不是! 她急切地解释:“我再说一遍,我不是,你弄错人了。” 男人却猛地将她按在墙壁上,目光带着戏谑将她从上打量到下。 女人生得娇俏艳丽,眉眼之间带着几分混血感,五官立体精致,而那双眼睛却又偏生是似鹿一般灵动。 一点不比今天宴会上那些精心打扮的女人差。 “哦,现在小明星在床上都演起来了,助兴吗?” 傅如甯的手臂被掐的生疼,男人的力气太大了,她狠狠皱起了眉头。 她脑子里不合时宜地闪过一个想法,原来萧景庭不喜欢她归不喜欢她,还真没这么对她动过粗。 “我不是……” 男人一把捏住她的下巴,仔仔细细打量着,对她的长相似是很满意,“进了这个房间,我管你是还不是。” 男人不由分说地来扯她的衣服,一只手捂住她的嘴,让她喊也喊不出来。 傅如甯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上,耳朵里嗡嗡响着,她拼命地反抗,男人却更加兴奋地撕扯她的衣服。 窒息的眩晕感传来,她想到自己包里好像放着一把瑞士军刀,她艰难地将手伸进包里,在里面一通乱摸索,终于摸到了一个质地坚硬的东西。 霎时间,傅如甯猛地将刀尖往男人狠狠向着男人身上扎去,只听得男人痛呼了声,捂在她嘴上的那只手顿时松了。 这一刀扎的是男人腹部,男人只是吃痛,但并未伤及到要害,她颤抖着手往后退,立刻去开门。 头皮蓦然一阵发痛,男人从后面拉住了她的头发将她扯回来。 男人眼里有见血一般的兴奋,啐道:“还是个烈的……” “我说了我不是,你弄错人了!” 傅如甯紧张到浑身颤抖,二叔曾经教过她,如果遇到逃脱不了的极大危险就要往人的要害扎,就算是防卫过当也要过当,见法官也比见法医好。 刚刚那一刀就该往他颈动脉上扎。 手里的瑞士军刀被男人抢走。 男人在她身后口不择言道:“弄错人?我今天弄死你!” 傅如甯被他往房间里面拖,她一边挣扎着,手臂却无意间抓到了一个摆件,她也不管是什么,狠狠地往男人脑袋上砸去…… 哗啦一声,瓷片碎了一地。 男人眩晕着踉跄了下,眼睛却猩红着看着面前的女人,“妈的……” 他没想到她会来这一手,瞬间暴怒,抬手便要冲着她的脸扇过去,但动作踉跄了下,让她瞬间逃开了。 傅如甯冲过去捡起了地上的刀,男人也疾步过来,她咬着嘴唇,心下一横,往他身上奋力扎了好几刀。 肾上腺素的飙升,让她完全忘记了惧怕。 男人倒下去。 傅如甯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手里还死死握着那把瑞士军刀,手上满是鲜血。 一室血腥味。 …… 120急救车和警车是同时到的。 在警车来之前,傅如甯给二叔打了电话,胡言乱语地她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被抓去哪个派出所。 傅如甯被带回了警局,讯问室的灯光照得她睁不开眼睛。 她一向遵纪守法,平时连个交通肇事也没有过。 只有之前晚上萧景庭报警她和周亦行偷狗,让她大晚上被带去了派出所,这次她第二次来到这样的地方。 只是这一次,在人生地不熟的林州市。 有人进来做笔录,问什么,傅如甯便答什么。 “……我不认识他,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我房间里,他上来就撕我的衣服,捂住我的口鼻,试图强.奸我……” 她身上只穿着一件米色薄绒衫,衣服上沾着斑斑血迹,手上也是干涸的血渍。 第一轮笔录做完,讯问室内只余下傅如甯一个人,她坐在椅子上瑟瑟发抖,仍旧惊魂未定。 讯问室的大门关上,漫长而静默的时间里,很久都没人再来问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深夜,讯问室外,有人低声交流着:“这还用再审吗,就是正当防卫啊……” 现场的情况一看就再明了不过了,还是发生在酒店的房间里。 “凌晨审一次,到四点再审一次,她把庞家的人捅成了筛子,现在人还在医院急救,那边在电话里说了,要她吃点苦头。” 傅如甯坐在冰冷的椅子上,手指都冻僵了,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可头顶那盏灯就是照着她的眼,时不时有人进来把她喊醒,又一句话不说再出去。 每一秒都很难熬。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又有人进来审了她一次,她把上一遍说的话再说一次。 直到被问第三次时,傅如甯才意识到了不对,她闭了嘴,不再说任何一个字。 这是讯问车轮战,非法审讯。 胸口处传来一阵阵的闷痛,她紧咬着唇,心跳快的就像喝了十杯浓缩咖啡,要跳出来似的。 傅如甯忍过那阵难受的心悸,她想,要不是萧景庭帮着容若,她也用大晚上来林州市,更不会遇上这么一遭。 两次进局子都拜他所赐。 萧景庭一定是克她。 傅如甯难受地闭上眼睛,而没多久,又有人进来推了她一把,把她推醒。 她被迫抬起酸痛的眼眸,看着室内的尘埃在灯光下无所遁形,眼角泌出生理性的泪水。 凌晨的夜,死寂般深沉。 负责审讯的人准备再次进来,就在这时接到了一通电话。 电话那边传来严厉的质问声:“把人关到哪里去了?” “不是听安排,换了个地方吗,那边小,人眼也杂,操作不开,在讯问室关着呢……” “把她放出来,快点!” “啊?” 就在这时,门口驶来三辆车。 为首的是一辆林州牌照的车,后面两辆均为盛州牌照。 傅缙北下车,猛地甩上了车门。 他着急走到向那辆林州牌照的车,语气更是急切:“人呢?” 车上的中年男人道:“问过了,应该就在这里。” 傅缙北在电话里听着傅如甯的哭腔,他惊得立马从床上爬起来,连声安慰让她别害怕,二叔很快就来。 他立马给萧景庭打了电话,两人火速往林州市过来。 可就算是快,也折腾了半夜。 萧景庭从车上下来,一言不发地往里面走,他的脚步是最快的,面色冷沉,下颌紧绷,浑身上下弥散着料峭的清寒。 第70章 熟悉 讯问室那扇门被打开。 傅如甯听到动静,微微抬起眼眸,头顶那盏刺目的灯光突然闭上,她的眼前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什么也看不清。 她就这么呆愣愣的看着那个模糊的人影走进来。 这个人身上沾着让她熟悉的气息。 在那人走近时,傅如甯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也想不到开场白,她总不能说一句,好巧啊,又在这见面了。 萧景庭沉默着看着她煞白的脸,她身上穿着单薄,那双眼睛盯着他,迟迟不语。 男人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傅如甯的肩膀缩了缩。 萧景庭握起了她的手,她手上的冰冷让他皱起了眉头。 傅如甯哑着声音道:“别碰,手脏……” 她用力想把自己的手往回收。 她的手上都沾了那个猥琐男人的血,血迹干涸在手上,光是看着就会让她想到那个令人作呕的房间。 “能走吗?”萧景庭低声问她。 傅如甯点了点头。 好久没听到他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了,她都开始觉得有些不习惯了。 萧景庭拥着她的肩膀将她扶起来。 卫生间内,傅如甯站在洗手池前,任由那温水冲刷着自己的手。 冻的太久了,手指都好似没了知觉。 而站在她身边的男人,挽起衣袖,仔细替她把手上的血迹洗干净。 萧景庭的指腹划过她的手掌心,指尖,仔仔细细清洗每一寸角落,直到她这双手上再没有一点污秽。 替她把手擦干,他又将她的手指包裹在掌心内,目光深深地停留在她脸上。 傅如甯动了动自己已经回过知觉的手指,她看向萧景庭,问道:“那个人死了吗?” “还没。” 萧景庭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眼神里满是阴翳。 傅如甯点了点头,那还好,还不至于太麻烦。 “能回家吗?” 她看着萧景庭,下意识说出这句话。 回家。 男人带着她走出警局,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两点。 初春夜里的寒风吹在傅如甯的脸上,她还是觉得冷,冷的异常。 傅缙北签完字匆匆忙忙出来,在她耳边念念叨叨了什么话,她也都没听清楚。 她只是小力的扯了扯萧景庭的衣袖,男人低头看她。 她有些无奈的弯了弯唇角。 “你抱抱我,我走不动了。” 她的声音微若蚊呐,仿佛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萧景庭眸色一深,立即伸手扶住她,很及时在她腿软倒下去之前将她打横抱起来。 傅如甯爱强撑,如果不是真的不行,她不会提出这样的诉求。 …… 回盛州市的车一路疾驰。 傅如甯靠在萧景庭的肩膀上,听着二叔骂街骂了一路。 而她身边的男人身体紧绷着,上车之后就一句话没再说过。 她撑着沉重的眼皮,低声在萧景庭耳边说:“回熙园。” 萧景庭没说什么,只听着她继续说:“陈铭是翁毓清的表弟,我不信这事是误打误撞,怎么也要让他们付出点什么。” 她在警局那几个小时就已经盘算了很久,那张房卡是陈铭的助理给她的,到时候他们肯定会推一个助理出来顶罪,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萧景庭听着她的话,眉宇间升腾起烦躁,“傅如甯,我不需要你时时刻刻为我谋划,你把我当什么窝囊废?” “你不是不会哭吗,我替你哭啊。” 她的嗓音柔柔的,带着几分开玩笑的语气。 话还没说完,男人沉着脸,拉高了披在她身上的毯子,又将她的身子拥紧。 “闭眼,睡一会儿。” 他喉间滚了滚,尽可能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只是手背上显露的青筋出卖了他此刻的平静。 傅如甯乖乖闭上眼,她真的已经有好久没听到过萧景庭这样对她说话,带着他那种直男式的关心。 以前傅峥就是这样,他只是性子冷,却也偶尔会有那种直男式安慰。 还记得那年家里那只毛毛去世之后,他用毛毡复刻了一个一样的小狗出来,放在她的书桌上,跟她说让她别再哭了,再哭下去眼就瞎了。 她一边觉得傅峥这张嘴说不出好话来,一边又觉得他这个人还不错。 傅如甯睁开眼,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的侧脸。 如果他一直只是傅峥,多好呢。 …… 盛州。 傅家别墅。 闻澜这一晚上在家里都是坐立不安,终于院子里有车子开进来。 萧景庭抱着傅如甯下车。 闻澜见此立刻上前去看闺女,“甯甯,你怎么样啊?饿不饿渴不渴啊,二婶给你做点吃的?” 傅如甯强撑着精神扯出一抹笑容,回道:“二婶,我没事,我就是好困想睡觉。” “那快去快去!” 萧景庭抱着傅如甯快步往她的房间走去。 也许是在熟悉的环境里,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她沉沉的眼皮合上。 萧景庭把她放在床上,动作轻柔,可眉心却始终未曾舒展。 闻澜从衣柜里翻出了一身睡衣,“景庭,我帮甯甯换身衣服,她一向爱干净。” 萧景庭眸色深沉,淡声道:“二婶,已经不早了,你去休息,我来就好了。” 说完,他就转身走进了卫生间,再出来的时候已经端出了一盆温水。 闻澜见此也没再说什么,不放心地叮嘱了两句,这才转身离开房间。 萧景庭脱下了傅如甯身上的衣服,她不舒服地皱眉,却实在疲惫,眼睛也睁不开。 男人拧干毛巾,替她擦洗身子,帮她把睡衣换好,一颗颗扣上纽扣。 房间内的空调温度打的很高,做完这些事情后,萧景庭也出了一身汗,他进浴室快速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再出来。 床上的傅如甯就那么安静躺着,仿佛无声无息。 很少见到她这样没什么生气的样子。 萧景庭掀开被子上床,他伸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又伸进被子里去握她的手。 傅如甯的手脚偏凉,捂了一路也没给捂回来。 男人躺下来,将她纳入自己怀里,大手包裹住她微凉的手。 …… 靠近天亮时分,傅如甯发起了烧,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绯色。 天色大亮时,熙园的家庭医生匆匆赶到,紧随而来的还有从熙园过来的萧老太太宋慧珍。 高医生把完脉,转头对老太太说道: “惊吓过度,心慌心悸,亏了气血,这两天得好好养着。” 宋慧珍点了点头,“老高,你多费心了。” 高医生拿出针灸袋,替傅如甯扎针退热。 萧景庭在一旁站着,目光紧盯着那落在她手上的针,他垂在身侧的手攥紧。 许久后,高医生收起针灸袋,起身离开房间。 房间内又只余下萧景庭一人。 他在床边坐下,目光凝着她沉睡的容颜,粗粝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傅如甯怕疼,平日里一点疼她就会叫,当然也是她夸张的成分,可到了真的很疼时候,她反而只会一脸没所谓地和身边人说不疼。 他的眼神却一寸寸冷下去。 第71章 逆鳞 忽然间,萧景庭一言不发起身走出房间。 他在房间外遇上闻澜,沉声道:“二婶,麻烦你照顾好她。” 言罢,他径自转身下楼,带着满身的寒冽。 在楼下的老太太还没来得及说上话,就只听见门外引擎发动的声音,等再追出去的时候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宋慧珍眼见情况不对,赶紧拿出手机给老头子打电话。 “快,给萧鸿深打电话,让他回来!” 萧老爷子还没反应过来,疑惑道:“给萧鸿深打电话干什么,你不是看孙媳妇去了吗?孙媳妇身体怎么样?” 宋慧珍着急道:“你赶紧吧,不抓紧点,景庭要回去清理门户了!” 林州发生的事情他们一早已经知道了,律师也早就已经派了过去。 林州庞家,也算是富甲一方,那些纨绔子弟平时玩的不摆到台面上,上赶着有人给他们送女人,谁知道这次就让傅如甯碰到了这事。 说是说的阴差阳错,可谁信? 就娱颂传媒的陈铭和翁毓清的关系摆在那,说他们没有点歪心思,这都没人信。 宋慧珍在傅家待了小半天,她中途进房间看了傅如甯,那孩子肯定是吓得不轻,也可能是身上烧的难受,睡也睡得不安稳。 老太太探了探她的额头,温度还是偏高,小脸煞白没有血色,这给她心疼坏了。 闻澜给她换下了汗湿的衣服,她倒了杯热水过来,打算喂她吃退烧药。 “甯甯,起来吃药好不好,吃了药就不难受了。” 老太太见状,从闻澜手里拿过杯子和药片,温声说道:“我来喂她,你把她扶起来。” 傅如甯被闻澜小心地从床上扶起,她微闭着眼睛靠在她二婶的肩膀上,身子轻轻打着颤。 老太太把药片喂到她嘴里,也许是尝到了苦味,她紧紧皱起了眉头。 老太太轻声哄道:“来,甯甯多喝点水,把药吃下去就好了。” 傅如甯配合着喝了两口水,然后头一偏,再也不肯动了。 闻澜摸了摸她的脸,又让她躺了下去。 看她那难受的样子,闻澜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甯甯从小没妈,我都是把她当自家闺女看的,她但凡有个不舒服,家里几个男人都心里不安定。” 傅缙北只是表面上大男子主义,小时候甯甯有个头疼脑热的,他就算人在外地也得赶回来看一趟,再开车走。 甯甯她爸就更不用说了,还有她哥哥也是如此。 老太太掖了掖被角,心情也很是复杂。 床上的傅如甯不知在呓语着什么,老太太听见了,凑上前去轻声问:“甯甯,你要什么?” 傅如甯紧闭着眼睛,长睫轻颤, 嘴里呓语重复着什么。 凑近仔细听了才听清,她在重复地念着一个名字—— “傅……峥……傅峥……” 宋慧珍听到这两个字,她眼里满是疼惜,轻声说道:“甯甯,奶奶马上叫他回来陪你,你先睡,不要想着他。” 傅如甯闭着眼睛喃喃道:“不……他不会回来……” 已经没有傅峥这个人了。 …… 宋慧珍走出房间,立马接到了家里打来的电话。 “老太太,家里出事了,您快回来吧。” 一听这话,宋慧珍火急火燎地赶回家。 熙园。 萧鸿深火冒三丈地回到家,大厅里一二十个保镖站在那,一个个低着头不敢吱声 “说,人怎么没的?” 其中一个保镖颤颤巍巍说道:“是……是大少爷把夫人带走的……本来今天夫人是要去朋友家小聚,车在半路上就被大少爷的车截停了,夫人就带了两个保镖,大少爷带了好多人,然后夫人就被大少爷带走了……” 萧鸿深怒火中烧踹了下旁边的椅子,“萧景庭人呢?” “我们追上去了,没追到,所以就赶紧回来通知了……” 这要是平时的失踪绑架的,就第一时间报警了,可这是自家人绑自家人,给十个胆子也不能报警啊。想 “一群废物。” 萧沁蕊在旁边哭哭啼啼,“爸,大哥把妈绑到哪里去了,您倒是快去找啊,妈对大哥平时也不薄,大哥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萧鸿深冷眼看向自家这群保镖,“还愣着干嘛,出去找!” 宋慧珍从外头回来,刚好看到一群保镖往外走。 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么大阵仗?” 萧鸿深气不打一处来,“您那好孙子干的好事,他长本事了,把他小姨给绑了。” 老太太惊讶道:“啊这,不能是绑吧,万一只是请人一块喝茶,你们大惊小怪什么?” 萧沁蕊哭闹着说:“奶奶,您看您就是偏心大哥,什么都帮着大哥说话,大哥能找我妈喝茶吗?” 老太太不动声色,反问:“那景庭找她是为什么呢?总得有什么事吧?” 萧沁蕊哑了声,马上又说:“我哪里知道他是什么原因,大哥和我们一向不亲的,他回来才几年啊,就是不尊重我和我妈,更不尊重爸,他就不喜欢我们家……” 宋慧珍声音稍显严厉,“蕊蕊,说话注意分寸。” 萧沁蕊退到一旁去,不敢再吱声。 老爷子和老太太当年就下了死规矩,不能议论萧景庭的身世。 萧景庭的电话打不通,挨个都打了个遍,他都没接。 又等了半小时左右。 老太太悠哉悠哉地拿起手机,给萧景庭打了通电话过去。 众目睽睽下,这电话居然打通了。 萧鸿深一股子怒火上涌,“让他滚回!” 老太太才没理他,对着电话那头的萧景庭好声好语说:“景庭啊,你请你阿姨去哪里喝茶了?也到点了,快回来吧,还有甯甯那边也在等你呢,她可做梦都在喊你的名字呢,你那边事情结束了快回去陪陪她。” 电话那头萧景庭一阵沉默,许久只回答了一个好字。 半小时后。 萧景庭回到熙园,他从容不迫的走进大厅里,没穿外套,只有白衬衣和黑色西裤, 满身清寒凌厉。 他走近了些,才得以见他白衬衣的袖口沾着血迹。 像是被触碰了逆鳞的野兽,将他那平时隐藏的阴暗面完全展露出来。 萧鸿深一看他这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萧景庭,你把你阿姨绑到哪里去了!你简直无法无天目无长辈,快把人放了!” 萧景庭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清淡道:“我找阿姨的表弟有点事,没找到人,所以才请了阿姨过去。” 萧鸿深哪里信这套鬼话,又要发怒,却见萧老爷子收起了鱼竿从屋子里进来了。 老爷子啧了一声,“哟,热闹着呢。” 随后老爷子和老太太往主桌上一坐,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萧鸿深有点无语看着自己父母,气的喝了口水。 “你找她表弟什么事?” 萧景庭不轻不重地吐出三个字,“废了他。” 萧鸿深微愣,他一时间仿佛有些不认识自己这个儿子,很陌生,却又有几分熟悉的相似感。 “什么深仇大怨?” 萧景庭身形颀长地站着,他的目光深且冷,一字一顿道:“辱我妻子。” 在场的人都看明白了他今天这一出是要闹什么。 他这是在立威,也是在警告。 萧景庭就是认定这件事与翁毓清有关系,他认定有就是有。 他甩出一份文件袋,“娱颂传媒既然是萧氏旗下的子公司,我开除一个蛀虫应该也没什么。” “长期存在不正当贿赂交易,侵害公司利益。” 陈铭这个人在娱颂传媒谁都知道就是翁毓清的狗,他的行为一般都是翁毓清授意。 萧鸿深听着这套官话,也跟着说道:“开个副总而已,开除就开除了,他的事情和你阿姨没关系,你把她弄哪去了?” 萧景庭冷声道:“等我太太身体恢复,她自然就回来了。” 萧沁蕊一听这话就急了,“爸,你看大哥,妈惹他什么了,大嫂在林州出事和我妈有什么关系,我妈又一步没出盛州。” 萧鸿深正又要发火,老太太拿着手机忽然说:“景庭,甯甯给我打电话了。” 萧景庭眼里像是因为这句话而忽然有了温度。 老太太接了电话,“甯甯,你找景庭啊,我来把手机给他。” 老太太走过来把手机递到萧景庭手里,还顺势给他使了个眼色,差不多了。 萧景庭看着正在通话的页面,他将手机放在耳畔。 他没说话,却仿佛是某种感应,电话那头传来了傅如甯的声音—— “别冲动,那毕竟是你家人,闹僵了不好,不值得。” 她是想说,为了她,不值得。 萧景庭反问: “你病好了?” 傅如甯一愣, “没……” “那就多睡觉养病,别乱管闲事。” 傅如甯闭了嘴,好吧,她这就叫管闲事了。 第72章 陪你啊 这通电话是老太太特意打过来的。 电话接通的时候她的思绪还是迷迷糊糊的,就听着电话里传来萧鸿深和萧景庭的对话,她知道大概是萧景庭回去找麻烦了。 别的不说,她是萧景庭的脸面,动她就是打他的脸。 回想这三年,萧家除了老爷子和老太太,其他人从没给过她什么好脸色。 她也都忍了下去。 她可以是外人,融不进去就融不进去,可萧景庭得在那个家里待下去。 傅如甯听着电话被挂断的声音,她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她掀开被子准备起来。 “甯甯,你起来干什么?”闻澜见她突然要起来,她赶紧过来制止。 傅如甯有些着急,“我要回趟熙园。” “回哪里去做什么?”闻澜摸了摸她的额头,“这还烧着呢。” 傅如甯心里着急,“景庭这个人不会说话,我怕他在家里闹僵了。” 萧景庭那张嘴,要么不说话,要么就把人气死,就他和他爸萧鸿深那种父子关系,要不是靠老爷子和老太太在那护着他,他怕是早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 即使她和萧景庭以后做不成夫妻,可他们那五年同一屋檐下的情谊还在。 她并不希望萧景庭过得不好。 闻澜劝道:“甯甯,景庭他是成年人,他自己家的事情他自己会处理的。” 傅如甯攥着自己的衣服,手指轻轻收紧。 她想到先前老太太和她说的那番话。 她缓缓说道:“二婶,景庭在萧家也没那么容易。” …… 熙园,大厅里还是怪异的死寂。 萧景庭干脆坐了下来,任凭萧鸿深怎么询问,他也不说一个字。 派出去的保镖到现在也没找到人,电话一个个打出去,却没有任何消息回馈,气的萧鸿深砸了两个杯子,差点就要 吩咐岳钟去拿鞭子来。 老爷子喝茶的动作顿了顿,“这套杯子拍卖会上下来的,很好,你砸了两个,败家玩意儿。” 萧鸿深怒道:“爸,我老婆丢了,我不气?传出去我萧鸿深的脸往哪儿搁?” “那就不要传出去。”萧老爷子轻轻吹了吹茶叶,“你老婆丢了你着急,景庭媳妇还差点被人害了,他不着急?” 萧鸿深气的想砸第三个杯子,“爸,您这话是不是拉偏架拉的过分了?就算那个什么陈铭脱不了干系,那这事和毓清有什么关系,警察抓人也要讲证据!” 宋慧珍看看自家老头子,又看了看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再瞅了眼坐在那的大孙子。 这三个人,真的是…… 也不知道遗传基因上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萧鸿深随手扯了扯领带,走到宋慧珍面前,不耐烦道:“妈,您给傅如甯打电话,把她叫过来,当面对质。” 萧景庭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不许。” 萧老爷子重重地把茶杯放在桌上,“萧鸿深,你对我老婆说话什么态度?” 砰的一声,那三个茶杯还是让萧鸿深给砸了出去。 但这个茶杯和上两个可能不是一个系列,耐摔,摔到地上后滚出去好几米,咕噜声在死寂的大厅里回响了好久。 最终在一双拖鞋前停下。 一只素白的手捡起地上的杯子。 众人的视线看过来,只见原本应该在家里躺着的傅如甯,此时此刻出现在了面前。 萧景庭眸色一沉,忽然站起身大步向她这边走来。 傅如甯就这么站在大厅里,头顶的灯光落在她带着病气的脸上,一张脸显得更是苍白。 萧景庭走到她身边,看向她的目光里带着不悦。 “你来做什么?” 傅如甯看着他的清冷的眉眼,她悄然一笑,也分不清那那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她说:“陪你啊。” 萧景庭深沉的眼底在这一刻似有微光浮动,但仅仅转瞬即逝。 “我送你回去。”他沉声道,说完便揽着她的腰要将她带走。 萧鸿深见此怒道:“不许走!” 傅如甯安抚地拍了拍萧景庭的手背,随即拿开他的手臂。 她一步步向着大厅正中的萧鸿深走去。 那盏茶杯被她放在萧鸿深面前。 萧景庭不动声色地站在傅如甯身后,父子两人之间对视,眼神薄凉,互不相让。 萧鸿深瞥了傅如甯一眼,眉间隐隐带着怒气。 傅如甯却不惧他的冷眼,道:“爸,萧家家训就是家和心齐,现在有人要搅乱我们的和睦关系,对我下手就是打景庭的脸面,不把景庭放在眼里就是不把萧家放在眼里。” “我们公司那个陈总就是最大嫌疑人,他和阿姨是表亲关系,景庭只是找她去帮忙找人而已。” 老爷子和老太太望了眼天花板,也不打算插嘴。 萧鸿深气笑了,“当街绑人,这叫帮忙?” 傅如甯却道:“爸,是谁亲眼看到了吗?” 萧鸿深把保镖叫过来,“这两个人亲眼看到了还有假?” 傅如甯却仍是说:“爸,现在外面的商战也都不怎么高级,也有对手就是买通家里的保镖挑拨离间主家人的关系,仅凭口说无凭也很难让人信服。” 保镖这下不敢吱声了,这明摆着自己家的纷争,怎么还牵连到了他们的饭碗。 萧鸿深瞥了她一眼,冷哼道:“胡搅蛮缠。” 谁都知道她在瞎说,有时候比的就是这股子不要脸的劲。 老太太见势,这才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甯甯还病着呢,晚点让景庭帮着出去找一找他阿姨,这不就能回来了,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甯甯,你今天和景庭上我那住吧,在家里养两天,景庭,你带甯甯回去休息。” 傅如甯忽然皱眉,整个人往萧景庭身上倒,她身后的男人及时揽住她,眼神里带着猝不及防的着急。 她弱弱地出声:“老公,我头晕……” 萧景庭马上将她抱起来,快步转身往外走。 老太太听到这话赶紧起来招呼,“岳钟,快去请高医生过来。” 然而萧景庭刚走出去两步,就见傅如甯扯了扯他的衣袖,给他使了个眼色。 她那表情仿佛能够直接换成她说话时候的语音,带着点骄傲的意味,说:我装哒,像不像? 萧景庭抱着她的手臂微微收紧,那股慌乱的感觉却还在胸臆间蔓延着。 第73章 我们生个孩子,不离婚 东苑。 这幢小楼是萧老爷子和老太太居住的地方,整座熙园都是江南园林风格,但比起主楼大气的风格,东苑更为幽静雅致。 高医生收起来医药箱走出房间,走进一旁的起居室。 萧景庭和宋慧珍都在那。 宋慧珍面露担忧之色,“高医生,我孙媳妇怎么样?” 高医生思索着说道:“这次的病是吓出来的,静养几天就可以,但是……” 这个‘但是’一出来,萧景庭的眼神陡然紧张。 宋慧珍着急地问:“什么但是啊,老高,你说话怎么还卖关子。” 高医生语重心长道:“她年纪不大,心事还挺多,精神绷得太紧了,长期处于一个压抑的状态下,这样下去不太好。” 中医把脉是个学问,这话都说到这样了。 闻言,宋慧珍看向萧景庭。 萧景庭的眼里是陡然升起的茫然,那是罕见的,带着无措的情绪。 宋慧珍道:“老高,你把话说清楚。” “她心里事儿太多了,整个人像拉紧的弦,不让自己松懈,就是内耗。这次的情况让她突然松懈下来,才会一下病这么严重。” 说到这,高医生停顿了下,又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也不是短时间形成的。” 萧景庭的眼眸晦暗,他盯着起居室的雕花窗子,目光也失了焦点。 他沉声问:“大概多久?” 高医生道:“两年起步。” 豪门是非恩怨多,话说到这,高医生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老太太差人把高医生送出去,再回来时,却见萧景庭独自一人站在那出着神。 宋慧珍看到他这样,就仿佛看到了八年前刚回到萧家时,他身上的满身落寞和萧索。 “景庭……” 宋慧珍喊了他一声,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老太太身上,平静的嗓音里透出几分自嘲,“奶奶,她不会在梦里喊我的名字。” 宋慧珍不知道这闷葫芦心里想什么,于是赶紧解释道:“我听到了,喊得很清楚,甯甯念的是你以前的名字,她念的是‘傅峥’两个字。” 萧景庭转身走进房间。 傅峥…… 可那也只是她幼时短暂的情感转移,是她得而不到却又变成执念的玩具,又是随时能弃下,又能再捡起的工具。 傅如甯不喜欢萧家,这个地方让她感觉到压抑,却是她三年前主动进来。 她也不喜欢他,却又不得不留在他身边。 她的感情可以切割,她的爱可以伪装。 可无论真情还是假意,她那一句‘陪你啊’,依旧像是那根无形的线,拉回了飘向远处的风筝。 …… 傅如甯这一觉睡到了深夜。 好像八辈子没睡过这么长时间,睡的人都散架了似的。 她睁开眼,却见房间里默不作声坐着的萧景庭。 他就那么坐在椅子上,房间里只开着盏夜灯,微弱的光线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整个人愈发的深沉晦暗。 傅如甯只是轻轻动了一下,男人便抬起了眼眸。 她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就见萧景庭起身向床边走来。 “啊……”傅如甯也不装睡了,撑着身子坐起来。 她随口找了个话题,“阿姨回来了吗?” 谁知男人走近,一把圈住她的肩膀,他的大手抚上她的脑后。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男人低低沉沉的声线就在耳畔响起—— “傅如甯,以后你要什么就说,不用讨好谁。” “我们生个孩子,不离婚,还像以前一样过。” 第74章 你可以把我当成他 傅如甯听着萧景庭说的这两句话,像是愣怔住,一时间竟哑口无言。 就这么沉默了好几秒钟—— 傅如甯才憋了一句话出来:“我得什么绝症了吗?” 这个男人莫名其妙的行为,还抱她,还说这种颠话,很难不让她觉得这是临终关怀。 萧景庭落于她脑后的手有明显的僵硬,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情绪差一点又散干净。 男人重复道:“傅如甯,我们好好过。” 闻言,傅如甯垂下眼睑,也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后,她缓缓将男人推开。 房间内的光线昏暗,室温舒适,一切都是恰到好处的温和。 傅如甯凝着面前的男人,四目相对间,她似是在试图从他身上寻找些什么。 “萧景庭,你是说怎么好好过?” 男人看着她的眼睛,沉声道:“我跟你说过了,容若只是妹妹,我和她没什么。” 傅如甯只是听着,仿佛对这件事情已然无动于衷了,耳朵都听到了起茧。 萧景庭懒得撒谎,他说没什么,那或许是真没什么。 可是要算什么程度,才能叫‘有什么’? “韩城是你的律师吧,他帮着容若颠倒黑白起诉我弟弟,这就是你说的,没有关系?那是什么时候她光明正大地到我面前伤害我的家人,才算是有关系?” “你妹妹重要,那我弟弟就不重要吗?” 说到这,傅如甯自嘲地笑了笑,“我认识你快十三年了,你从哪来的这一个妹妹?” 萧景庭的眸底有片刻的慌乱,“简衡的事是个误会,我并不知情,这件事我会让韩城处理好。” 傅如甯睨着他,心里叹了口气。 他还是回避了容若的话题。 傅如甯清楚的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问题,也不全出在容若身上。 容若的出现只是将这段废墟上搭建的婚姻,变得更加岌岌可危。 她的声音里染上难掩的落寞:“那不提她,就说我们两。你说像以前一样过,那可是三年啊,我不知道还能不能熬过下一个三年。” 没有感情和信任基础的婚姻,不被婆家人认可,永远被看低一等。 还有那日复一日,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的无意义的琐碎。 “我曾经努力过了,事实证明没有用啊。” 这些话傅如甯说的故作轻松,她还是不想和他吵闹,吵架也是很浪费情绪的。 “所以啊,你这些话以后还是别说了,我怪不习惯的。我陪你,是因为在这个家里我只能陪你,我帮你,也是因为我只能帮你,你别想多了。” 萧景庭听着她的话,眉心不自觉的微蹙起,胸臆间翻涌起来的烦闷逐渐将他侵蚀。 忽然间,他竟然莫名其妙地问出了一句话:“你以前不是喜欢傅峥吗?” 傅如甯愣住。 喜欢,好久违又陌生的词汇啊。 她缓缓道:“傅峥和你不一样,他是我家人。我不欠他,我可以欺负他,我也可以捉弄他,我可以对他好,也可以对他坏。傅峥不喜欢我,我还可以想办法吸引他的注意……” “可你不一样,我欠不起你。” 欠不起,喜欢不起,更爱不起。 许久,萧景庭平静地开腔:“你可以把我当成他。” 就像当时把傅峥当成封衍的替代品一样。 傅如甯看着面前的男人,觉得越来越莫名其妙。 她的脑海里还是会响起他那些冷言冷语—— ‘傅如甯,你可比别人都贵啊。’ ‘三年都过来了,现在跟我谈感情,你是不是贪了点?’ ‘你的婚姻是你获取利益的交易,孩子生出来还是你的工具,不造孽吗?’ …… 这些话涌入脑海中,瞬间让她清醒。 她沉思着,又问:“我真的没得绝症吗?高医生把脉给我把出什么来了?” 他的胡言乱语当真离谱的像是临终关怀! 第75章 自惭形秽的自卑感 萧景庭看了她许久。 他最终却只问了句,“你饿吗?” “不……”傅如甯随口就要拒绝,但胃里真的是空的,浑身发软,也没劲。 她按了按肚子,小声嘟囔着:“有点。” 也不知道萧景庭是不是突然转了性,傅如甯竟然听到了他的下一句:“想吃什么?” 要是搁以前的萧景庭,肯定是不会多嘴问这一句的,有什么吃什么。 傅如甯嘴里发苦,她眼神犹豫的看着男人,说:“红豆……汤?” 说完她又后悔了,这个点想要别人弄红豆汤给她吃,那也太麻烦了。 “别的也行,有什么吃什么……” 毕竟临时煮红豆泡红豆都要好久,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等吃上这碗红豆汤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萧景庭打开一旁的柜子,从里面推了个架子出来,摆到她面前。 傅如甯看了眼,架子上满满当当都是些零食,随后,一个保温杯放到了她面前的床头柜上。 呀,她好像没再东苑的房间里屯零食啊,西山湾的房子里倒是哪哪都能找到吃的。 萧景庭淡淡开腔:“等着。” 傅如甯看着男人转身出去的背影,兀自叹了口气。 小的时候她和哥哥就经常玩藏零食的游戏,就比谁藏的零食最难找,而有一年,哥哥找来找去还是少一颗糖。 哥哥认输之后,她带着得逞的笑容,一步步走向傅峥。 她向傅峥伸出手,笑眯眯地说:“把手给我,我藏了颗糖在你的衣袖里。” 而傅峥只是往后退了半步,神色是一如既往的清淡,他说:“没有。” 傅如甯不管,直接拉起他的胳膊,手指顺着他的衣袖伸进去,明明缝在这件衣服的袖口处了,她不信找不到。 可结果就是,真的没找到。 那天她输了游戏,零食全部给了哥哥,也是这么满满一架子,那是她未来一个月之内的所有零食。 并且还收获了傅峥气愤的甩开她的手, 并且禁止她私自再进他的房间。 傅峥会生气,可她也不怕傅峥生气,不生气她才觉得不好呢,整天没话也没情绪,都不像一个鲜活的人。 于是一个月后,她屯了满满一筐子的零食放在他房门口。 附带上一个便利贴写上字—— ‘不要生气了,以后和我们一起玩呀。’ 她想告诉他,那些书都是看不完的,以后有很多时间可以看的,不要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学习,要开心点。 只是傅峥没有收她的零食,也没有加入他们这幼稚无聊的游戏。 她已经三年没见过哥哥了。 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敢肆意招惹那个人。 傅如甯看着那盏睡眠灯出神。 萧景庭和傅峥怎么能一样呢? …… 深夜,宋慧珍也还没睡,年纪大了心里有点烦心事就很难睡着。 她看着萧景庭走进厨房,便跟上去问道:“甯甯醒了吗?她要吃点什么,现在给她做点?” 萧景庭淡声道:“她想吃红豆汤。” 宋慧珍点了点头,还好早就准备了,早就炖好了在这保着温。 “还是你了解甯甯,知道她想吃这个。” 萧景庭没说什么,只是盯着那冒着热气的砂锅。 佣人打开砂锅,准备把那提前做好的糯米圆子放进去,却被萧景庭制止了。 萧景庭解释道:“用山药和糯米粉。” 言罢,他挽起衣袖,从食材包里取出山药,洗净削皮,动作利落干净。 他以前也不知道为什么傅如甯总喜欢吃这个东西,一有头疼脑热的时候她就会在电话里和傅漳南撒娇,别人做的红豆汤都不行,就是要她爸爸亲自回来做。 她可能不是非要吃这个东西,而是想找个借口让爸爸陪她。 那是他第一次窥探到,原来这世上有这样的亲情,深夜厨房的暖光,还有飘散出来的香甜。 而他在一旁看着,竟是满身的局促不安。 傅漳南把他叫到身边,和往日的正经不同,神色间带着几分骄傲和满足,他问:“阿铮,你尝尝我和二婶做的有什么区别?” 他看着面前两个碗,同样是红豆汤,同样撒了干桂花,同样是软糯的小圆子。 回想起来,那时候的傅如甯真的好幸福。 幸福到让他都觉得有种自惭形秽的自卑感。 就像一只流浪狗被带到了温暖的城堡里,窥探到了公主的幸福,却又不敢伸手去触碰,生怕又是一场空,还是会像以前那样被利用,被抛弃。 不拥有就不会怕失去。 宋慧珍的声音拉回了萧景庭的思绪,“唉哟,这是山药啊景庭,你戴个手套啊,你怎么这点常识都没?” 萧景庭低头一看,手上红了一块,沾到山药黏液的地方立马就有刺痒的感觉传来。 佣人带着料理手套赶忙从萧景庭手里接过来。 宋慧珍赶紧拧开水龙头让他洗手,“快点把手洗干净了,不然得痒好久呢。” 温水冲刷过他的手背,刺痒感没有任何缓解。 萧景庭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问道:“奶奶,你认识再厉害一点的医生吗?在癌症这一方面的。” 宋慧珍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傅家那位亲家也算他半个父亲,这些年能找的医生也都是顶尖的,只是生死有命,都知道那只是时间的问题。 萧景庭看着老太太欲言又止的模样,他的眸色也黯淡下去。 以前死了一条狗,傅如甯都这么难过。 如果她爸爸没了,他无法想象她会多伤心。 当然萧景庭也有那一点小小的私心在,傅漳南如果一直活着…… 那他和傅如甯就能继续维持现状,很久很久。 第76章 拨乱反正 傅如甯看着被端到自己面前的红豆汤,她惊讶于东苑的佣人效率竟然这么高。 “谢谢。” 她道了声谢,从萧景庭手里接过勺子,她坐在沙发上试探性地尝了一口。 萧景庭坐在她对面,观察着她吃东西的神情。 傅如甯先只是尝尝,嚼着软糯的小圆子,熟悉的口感和味道让她不禁挑了挑眉。 普通的做法红豆汤里的小圆子只是糯米粉和淀粉,但爸爸做的小圆子用山药泥和糯米粉,并且里面还包了馅,这么大的小圆子很难往里面包东西,但爸爸会往里面放一点红枣泥。 折腾,费事,却独一无二。 今天吃到这一碗红豆汤,好像也没那么独一无二了。 她心情莫名的好起来,随意地调侃道:“今天换人做了吗?是哪个阿姨做的,下次我要来奶奶这多住两趟。” 萧景庭看了她片刻,也没多言语,只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你想吃就能吃到。” 傅如甯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之后两人没再说话,只有勺子和瓷碗碰撞发出的轻微声。 这一碗红豆汤傅如甯全吃完了。 萧景庭把空碗拿走,傅如甯见他往门外走去,她多嘴问了一句:“你还回来睡吗?” 男人没回答她,只是淡声道:“你先睡。” 说完,他便拧开门把手,走出房间。 傅如甯重新洗漱完回到床上,她靠着床头坐着,留着一盏灯,这盏暖黄的灯光让她觉得没有那么空落落。 这偌大的萧家,她唯一熟悉的竟然也只有萧景庭。 翌日清晨。 傅如甯起床的时候房间里一切如旧,没有人回来过的迹象。 没多久,她却在卫生间的垃圾桶内发现了沾了血迹的纱布。 纱布上的血迹直接刺激到了她的视觉神经,她的手指不自觉的轻颤。 萧家是有萧家的规矩的,萧鸿深怎么可能这么纵容萧景庭这么胡来? 傅如甯忆起三年前,那时候她跟着萧景庭回萧家,萧鸿深就在祠堂里,当着祖宗的牌位,用鞭子狠狠抽了萧景庭。 后来是别人请了老太太回来,在制止了萧鸿深的怒气。 而那时候萧景庭从头至尾一声没吭,那也是傅如甯第一次生出后悔的念头,她内疚于自己非要招惹他,让他受这样平白无故的牵连。 爸爸说的对,他有他的人生,是她自己不好,非要强求。 那天在萧家祠堂,傅如甯吓得红了眼睛,她看着他后背上渗出衬衣的血迹,她颤抖着伸出手,却碰也不敢碰。 她只能一遍遍的跟他说,对不起。 除了这苍白的‘对不起’三个字,她实在不知道能说什么。 而现在的萧景庭羽翼渐丰,也是时候拨乱反正了。 傅如甯走出房间。 宋慧珍看到她这么早起床,“怎么不多睡会儿?既然起来了就吃点早饭吧,年轻人不爱吃早饭的毛病不好,一会儿让高医生过来再给你看看。” “谢谢奶奶。”傅如甯的声音淡淡的,视线往周围看了一圈,没找到那个身影。 她迂回着问道:“奶奶,阿姨找到了吗?” “找到了,昨天晚上找回来了,人在海边吹了点风,大晚上开始头疼脑热,高医生这一天可是真折腾了。” 宋慧珍的语气轻松,好像就没把这事放心上。 傅如甯低垂着眼睫,垂在身侧的手微攥着,拇指与食指来回摩挲着。 她这才又问:“奶奶,爸有对景庭怎么样吗?” 宋慧珍安抚道:“没事,被打了两鞭子,被他爷爷劝下来了,再说景庭是个大男人皮糙肉厚的,不要紧。” 说着,顺手把手边的热牛奶递给傅如甯。 傅如甯手一顿,像呆了似的愣怔了两秒钟。 她低声像是喃喃自语道:“爷爷为什么不早点去劝?” 第77章 ‘爱笑\’、‘爱说话\’、‘小太阳\’ 宋慧珍把傅如甯的自说自话听进了耳朵里,只是笑了笑道:“要不怎么说夫妻还是原配好,再怎么样心里都还是记挂着对方的。” 傅如甯抿了抿唇,也没说什么。 她只是觉得不管怎么说,她和萧景庭都做过五年的家人。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子洒进来,屋外的枝条抽出了新芽,温度渐升,又是一年的春意盎然。 傅如甯吃完早饭放下筷子,佣人撤走了餐具,老太太提议去偏厅里坐坐。 傅如甯知道,老太太大概有话要说。 宋慧珍想着昨天高医生说的话,又看着面前乖巧文静的孙媳妇,从她脸上确实看不出什么异常来,这三年她好像一直是这样,学着融入这个大家庭,懂事,守礼,不犯错。 但高医生说她心里有事,而且事还不少。 再仔细回想八年前,宋慧珍第一次找到傅家的住址,那时候还不确定这个傅峥是不是她家丢失的孙子,所以只能把车停在傅家别墅外,远远地看着他们。 那时候的傅如甯也就是十七八岁的年纪,约莫是学校刚放下回来,走在前面的青年给她提着行李箱,而走在后面的傅峥拿着她的书包,而她自己则拿了两串糖葫芦,一会儿喂前面的,一会儿喂后面的,只是那两个年轻人都没领情,她气鼓鼓的自己吃了两串。 三个人就那么热热闹闹走进了家门。 那时候女孩脸上的笑容很是鲜活肆意。 宋慧珍收起回忆,把面前的茶盏推到傅如甯面前,说道:“甯甯,奶奶想和你说说景庭的事。” 傅如甯眸光一顿,腰背都跟着挺直了几分。 “甯甯,其实景庭小时候不是这样的性格。” 宋慧珍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叹息,她继续说:“景庭小时候是很爱笑的,也爱说话,跟个小太阳似的。他是家里第一个孩子,他爷爷喜欢的不得了,成天带着他进公司,跟他念叨让他快点长大,自己好早日退休。” 傅如甯听着,很难想象‘爱笑’、‘爱说话’、‘小太阳’这些词组合放在萧景庭身上。 这多少有点违和吧…… 萧景庭那张冰块脸能把人冻死。 在她家的那五年,他后面慢慢的还有点情绪,还算像个人样,可后来在萧家的这三年,傅如甯就觉得他是块冰冷的木头。 还是块阴沉木,在河里起码泡了几百年那种。 傅如甯看着老太太,有些讪讪地说:“那……他的性格变化还真的是挺大的。” 宋慧珍叹了口气,“唉,说来说去都是我们对不起他,让他缺失了那十年,也不知道过的是什么样的苦日子,才让他性格变化这么大。” 关于萧景庭的身世,一向是萧家不多言语的一件事,傅如甯也只是听着,没有插嘴。 “这说起来也是我们萧家的糟心事,以前景庭的父母是自由恋爱结婚的……” 傅如甯听到这话,惊讶的眼睛都睁大了,心里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前面听到萧景庭从前的性格。 萧鸿深,自由恋爱,这…… 她也不敢说,也不敢问。 宋慧珍无奈地笑了笑,“你还别不信,真的是这样。他们是同学,景庭的母亲是个雕塑艺术家,一向是一个很独立的人,后来他们结婚之后沟通太少,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心高气傲惯了,也受不了被女人冷落,他想要个什么事都以他为中心的妻子,那后来就是一次次的争吵。” “一个倔,一个犟,要我说还是男人太贱了,喜欢的时候就因为她艺术家的天赋与专注,不喜欢的时候又说她性子寡淡。” “后来景庭五岁的时候,有一次景庭母亲刚好出去找玉石雕刻的原材料,也是发生在他们又一次争吵之后,景庭母亲干脆带着景庭一起出去散心了,那是境外的一个小国,结果他们在那里出了事。” “等找到的时候只找到了山崖下一辆被烧的只剩空壳子的车,还有一具被野兽啃得不成人样的男性尸体,根据现场散落的证件,应该是开车的司机,但是没找到景庭和他母亲,但在那种情况下,谁都知道是凶多吉少。” “这么多年我们派出去寻找的人都把重心放在境外,没想到景庭会被人带到边陲山区,之后就是他长达十年的颠沛流离,直到阴差阳错被你爸爸收养。” “我们后来去调查过,景庭那十年就是一个被人反复抛弃利用再抛弃的过程,他的有一任养父母试图把他扔在河里淹死骗取保险,他活了下来,但没能逃离那个山区。那个年代管控不严的地方就是这样,就算是真的死了一个孩子,也不会掀起什么水花。” “后来他又被卖给了别人家,那时候收养需要办收养证,需要按照小孩的岁数逐年交钱,那户人家不愿意,就一直没给他上户口,自然也没让他上学,很小的时候就把他带到工地上,很后来才给他上了户口,之后那户人家出意外去世了,我们也就没再查到景庭之后的几年是怎么过的。” 老太太说到这,眼睛里已然满是泪花。 傅如甯这是第一次听到这段往事,她不敢妄加评论,只是心里沉甸甸的像是堵着块石头。 她见过十五岁的萧景庭,瘦骨嶙峋,眼神黯淡,仿佛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生的气息。 爸爸收养他的时候也只是在户籍信息里看到他的养父母双亡,其他的事他们也都无从得知。 而那些过往,傅峥更不会自己主动提及。 傅如甯给老太太递了纸巾。 老太太缓了缓情绪,又说道:“后来我们找到景庭的时候,他完全不认识我们,小时候的记忆全无,对生活过的萧家也没有一丁点的印象。我和他爷爷第一次找到他说明来意,他是不愿意跟我们走的。” 傅如甯喃喃道:“可萧家才是他最终的归宿啊。” 老太太看着她,眼神慈爱中带着坚定。 “甯甯,奶奶今天跟你说这些,是希望你和景庭好好的,以前怎么样那都扔干净,就好好过现在和以后的日子,只要我和爷爷还在一天,这萧家就还轮不到别人做主,爷爷奶奶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傅如甯心里很纠结,老太太能把这些话告诉她,是真没再和她藏着掖着什么,是把她当成自家人。 可是…… 她和萧景庭现在的关系…… “奶奶,其实我和景庭也没有那么……” 这瞬间她都不想再骗人了,想把那些话说出来。 老太太看出了她的犹豫,反问道:“你想说你们的感情也不好?” 傅如甯面露窘色,也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沉默了下来。 “可你们的相互扶持是真,你生着病也要回来陪他,不是吗?” 傅如甯不敢看老太太的眼睛,她把那些话又咽了回去。 那还不是她的操心命闹得吗? 老太太见她沉默,便又说:“你不就是过不去以前嫁进来的时候不光彩,是,人的成见不可能一下子就消失,但奶奶和你处了几年,发现你是真的为景庭好,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你心里自在点。” 傅如甯哑然,她没想到老太太会把这些话说的这么直白。 如果三年前,老太太和她说这样的话,把她当自家人,她应该会很感动。 可现在已经三年过去了。 最终傅如甯什么都没说,老太太见她情绪不高,这话也就不好再说下去了。 第78章 萧砚庭 傅如甯在东苑住了三天,她在爷爷奶奶这住着,没有任何人能找她的麻烦。 她这三天请了假没去娱颂传媒上班,却在群里看到了关于陈铭的消息。 陈铭被抓了,他在娱颂这么多年,滥用职权潜规则公司的女艺人无数,这次被联合指控多项性侵害罪名。 而萧家的决定是翁毓清因为用人不善,不再参与娱颂传媒的管理,此后也不得再参与任何萧氏旗下的公司管理,给这件事情的收尾做了交待。 从此翁毓清彻底闲赋在家,过着她打麻将见朋友的富太生活。 娱颂传媒一下子大老板小老板都下去了,现在由三把手总监往上顶,大家都在议论纷纷这两个位置空缺出来,会有谁上位。 傅如甯还没来得及跟着好奇,就接到了二叔傅缙北打来的电话。 “甯甯,林州猥亵你那个小子,昨晚上死了。” 傅如甯心里一惊,“怎么死的?不是失血过多送急救而已吗?” 傅缙北道:“我估计是他们想操作一下,想把伤情往重了报,暂时逃避警方调查,昨天就把人转院了,就是在转院的路上出了事故,司机轻伤,那小子当场见了阎王爷。” 傅如甯忽然握着手机的手都变得有些不利索,她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她便匆匆忙忙结束了和二叔的通话。 萧景庭回来了。 她有两天没见到他,看他走进房间,傅如甯着急地往他跟前走。 “我二叔和我说,林州那个男人死了。” 闻言,萧景庭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眸色稍黯。 傅如甯见他这一言不发的样子,她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她试探性说:“不会是你干的吧,萧景庭,你……不能干违法乱纪的事!” 萧景庭看着她脸上的急切,他淡声解释:“我没有。” 听到他这么回答,傅如甯舒了一口气。 想来应该也是她想多了,就算是真的想报复,手段还挺多的,不至于用这么极端的方式。 过了会儿,傅如甯又抬眸看向萧景庭,她说:“你把衣服脱了。” 男人皱眉,并不照做。 傅如甯见他不动,便自己动手上手脱他的衬衣。 萧景庭的耳朵尖有微微泛红,他看到床头柜上摆着的医药箱,他也知道她什么意思了。 他自己脱了衣服。 傅如甯让他坐下来,打开一旁的医药箱,手指触碰着那几道微微结痂的血痕。 他背上的新伤可不止两道。 傅如甯也没冷嘲热讽,只是有些无奈道:“快到祭祖的时间了,你这个时候和你爸起冲突,不怕这么多年的努力白费吗?” 毕竟萧家可不止一个儿子。 萧景庭微微摇头,却没说什么。 他从来不怕什么努力会白费,付出得不到回报那更像是一种常态,他是不会去期待什么的。 后背的伤口处传来轻微的刺痛感,她在给他清理伤口。 温热的鼻息洒在他的肩头,混合着那轻微的刺痛,让他有种奇异的心猿意马。 萧景庭收起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淡声道:“傅如甯,你要是不喜欢住在这,你就回你家住。” 稀罕了。 木头还会开口说话,何况还是块阴沉木。 傅如甯笑着调侃道:“哦,那我二叔二婶问起来怎么办?我二叔肯定说,嫁出去的女儿不能回来过夜,然后再把我送到你家。” 只听得男人的声音继续响起—— “我陪你回去住。” 傅如甯帮他上药的手微微一顿,她随即故作轻松道:“算了,我们能这么心平气和说话比什么都强,维持现状就好了。” 维持现状,等合适的节点,离婚。 萧景庭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 她依旧是要离婚。 萧景庭将话题岔开,“你哥什么时候能出来?” “快了,还有三个月。” 傅如甯把手里的棉球扔进垃圾桶,随口问着:“娱颂新来的一把手是谁?我们工作群里都在传,但都不准。好相处吗,不好相处我早点辞职算了。” 要是再遇上这种职场恶性事件,那太不划算了。 萧景庭的眸色晦暗,声线也跟着有几分寒凉,“你认识。” 傅如甯好奇:“谁啊?” “萧砚庭。” 闻言,傅如甯思忖着,搞下来一个翁毓清,扶上来一个萧砚庭。 翁毓清那边可真是一点亏不愿意吃啊。 萧砚庭是翁毓清的儿子,也就是萧家的二少爷。 傅如甯还真认识他。 萧砚庭比她小两岁,但人家聪明,连跳两级和她在一个初中读书,那时候也只知道萧砚庭家条件好,却也没想到能那么好。 那可是个天之骄子,和萧景庭拥有完全不同的人生剧本。 半晌,傅如甯琢磨道:“你放心,我是不会对不起你的,我是不会联合外人来对付你的,你要是不放心,我这就辞职。” 萧景庭沉吟片刻,最终却是吐出了两个字,“随你。” 第79章 信任度 容若在韩城的陪同下来到了一个地方。 穿迂回幽静的长廊,最终走进一间雅间。 萧景庭坐在靠窗边的位置上,光线将他的五官轮廓分隔成半是清晰半是晦暗。 容若的视线自从进这间包厢之后就没有往别处停留过,满眼里都是这个男人。 来之前她精心打扮了一番,可以说精致到了每一根头发丝,他知道现在自己拥有的一切都是这个男人给的。 容若挽起笑容走到萧景庭跟前,嗓音甜美:“阿峥哥哥,你怎么突然找我?” 萧景庭抬眸,目光清冷,视线只是在她身上稍作停留,就把一旁的文件推了过来。 “离开娱颂传媒,违约金我替你出。” 男人的声线平淡冷沉,只是陈述句,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容若微微惊讶,“可……可我到娱颂还没有多久呢……” 韩城也在场,出于职业习惯,他拿起桌上的文件打开看了看。 萧景庭只是清清淡淡扫了她一眼,继而又道:“或者你也可以考虑去国外发展。” 容若一听到这话心里一跳,她赶紧做出紧张又委屈的样子,“我妈妈身体不好,我不想去国外发展,是不是嫂子误会了什么,我可以解释的,林州那件事我真的完全不知情……” 说话间就有了一种泫然欲泣的楚楚可怜样。 萧景庭神色不变,也不打算和她多交流什么。 他沉声道:“娱颂是萧家的公司,你和他们减少来往。” 容若知道分寸,见好就收,她便也应下了。 过了片刻,她又打了亲情牌,笑问道: “妈妈上次还在电话里问过你的情况,她问我们什么时候一块回去吃饭呢?” 萧景庭语调平静,“以后再找时间。” 容若带着甜美的笑意满口应下,“好,那我等你的消息。” 没说几句话,容若就被打发走了。 转身走出包厢的时候,容若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她是不敢得罪萧景庭的,也很怕自己的那些小动作被他看穿了。 她也知道现在萧景庭对她的特殊关照,也都是因为以前妈妈收养他的这一场情分。 算起来,她和萧景庭认识的时间比傅如甯久多了。 如果不是有那样的变故,他们中间失去联系这么多年,现在在他身边的人或许就是她自己。 都是还恩情罢了,凭什么傅如甯就能嫁进萧家做萧太太? 想到这,容若的眼底生出不甘心的情绪。 …… 韩城因为之前的乌龙事件,这会儿脸上挂不住。 他给萧景庭面前的茶杯里添了水。 “这不是巧合吗,我也没想到那是你太太和你小舅子,这不折腾了这么大一出误会。”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但是我觉得这个问题的主要原因在你身上,你太太遇到事也不问你,她宁可自己找律师和我谈,自己去林州找容若谈,也不找你,这是很可怕的,你们之间没有信任度。” 闻言,萧景庭眸色沉沉的看向他,“这就是你为自己开脱的说辞?” 第80章 不光明不磊落 韩城也没狡辩,只是摊了摊手。 萧景庭拿出了另一份文件袋放在桌面上,语气有些耐人寻味,“林州那个猥亵我太太的人意外去世了。” 韩城微微皱眉,试探性问道:“真意外假意外?” 毕竟意外也可以人为制造。 萧景庭摇头,“我不清楚。” 韩城把文件袋接过来,“我去林州打听打听。” …… 回去的路上,萧景庭都在想一件事。 他和傅如甯之间的信任度。 她明知道韩城是他的律师,她却也不和他说什么。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傅如甯变成了这样? 遇上红灯时,萧景庭看着窗外拥挤的车流,随手点开了微信朋友圈动态。 傅如甯三分钟前发了条动态。 配图是三只猫,配字:【性格好脾气好的小田园猫,求人美心善的帅哥美女带回家~】 萧景庭眉心微蹙,谁允许她把猫送人了? …… 天色渐晚,傅如甯回着微信上的消息。 朋友圈里有来问小猫的领养信息的,问的人还不少,她可得好好考察一下。 小四和小五分别是一只橘猫和一只狸花,性格都比较好,唯独这个三花小六,和性格好是完全不沾边,碰它一下就能龇牙咧嘴,就知道吓唬人。 长得好看果然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没多久,她接到了封衍打来的电话,没别的事情,就是询问一下关于简衡那个案子的进展。 傅如甯在电话里和他道谢,“封衍哥,那件事情已经私下和解了,我和庄律师也沟通了,谢谢你啊,改天回去请你来我家吃饭哦,反正就隔一道墙方便得很。” 封衍倒也没说什么,客气的应了下来。 过了片刻,封衍犹豫过后试探性问,佯装随意问:“甯甯,你去过锦城没?” 锦城? 傅如甯想了想,离着盛州市还有不少距离呢。 “没有啊,怎么啦?” 封衍道:“也没什么,就随口问问,最近我父亲和继母想要找地方旅游,我也不知道给他们安排什么地方,听说锦城还不错。” 傅如甯听了这话,再次不禁感叹怎么有人和继母相处的如此好。 再想想萧景庭,有血缘关系的亲小姨都这么对他。 哎,人和人没法比。 傅如甯笑了笑,回道:“那我帮你查一下吧,做一下攻略。” 封衍语气随意:“那倒也不用麻烦,就是随口问问而已。” 两人没说两句话,结束了通话。 封衍挂了电话,他心里仍是疑惑,傅如甯既然没去过锦城,那和郁颂言有什么关系? 最近这段时间郁颂言频繁的问起他,托他帮忙打听的人找到信息没,都被他糊弄了过去。 封衍看着办公桌上未成形的木雕摆件,陷入了一阵沉思之中。 他自认为为人一向光明磊落,却没想到会有这样阴暗自私的一面。 当年他出国之后鲜少与国内的人联系,他给傅如甯寄过礼物,却不是这些木雕。 封衍不禁想,每年按时给她送生日礼物的那个人,到底是基于什么样的心思? 那份感情不光明不磊落,却又持之以恒,长达十三年之久。 第81章 我和别人没关系,别冤枉我 傅如甯正在查着关于锦城的旅游攻略,外面有动静传来,她抬起眼眸往外看,是萧景庭回来了。 最近她和萧景庭达成短暂的和解,两个人处的还算和谐。 至少没再吵过架。 春日的傍晚,西山湾别墅的花园里蔷薇盛放。 萧景庭在花园里找到了傅如甯。 她看着面前出现的身长玉立的男人,挽起笑容和他打招呼:“你今天回来的还挺早。” 她的语气随和自然,和过去的三年没有区别,好像日子又回到了从前。 回到从前他们还算平和的时候。 萧景庭低眸看了眼脚边的小猫,他随意地在一旁的藤椅上坐下。 “傅如甯,你为什么要把这几只猫送人?” 听着男人的质问,傅如甯挠了挠狸花猫的下巴,“不早就说好要重新找领养吗?这些小猫多可怜啊,放出去肯定活不了的。” 她心里想还不都是萧景庭造的孽,非跟她较劲,让楚绎抓了三只奶猫回来。 萧景庭的目光不知看着何处,仿佛没有焦点。 半晌,他才淡淡说道:“流浪猫是不可怜的,你不捡它,它就不可怜。” “可怜的是,你捡了它,又要抛弃它。” 闻言,傅如甯手上的动作一顿,奇怪的看了眼萧景庭。 他这是什么语气? 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傅如甯反驳道:“这怪我吗?还不是你让楚绎抓回来的?” 萧景庭没再说什么,沉静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须臾,他缓缓开腔:“我和你爸商量过了,那个叫许洛的女孩,可以用指定监护的方式,不用走领养程序,但我还是希望你慎重,养个四岁的孩子不是养小猫小狗,养了不想养还能送人。” 许洛,就是老许那个四岁的孙女。 傅如甯对上男人深邃的眼眸,心里有所动容。 她忽然斜着身子凑近男人,鼻尖在他衣服上轻嗅。 萧景庭因她猝不及防的靠近身子向后仰,喉间微微滚动。 他的眼睛看向别处,嗓音低淡:“你做什么?” 傅如甯没在他身上闻到女人的香水味,这才作罢。 她好整以暇盯着男人的深眸,调侃道:“你做什么亏心事了,突然间态度这么好?” 她也是犯贱,萧景庭不和她吵架好像总觉得有问题似的,早就习惯他的冷言冷语了。 萧景庭没有搭理她的话茬,只是将目光瞥向地上的小猫。 “这几只猫你想留就留着,家里养得起。” 言罢,男人起身离开了花园。 傅如甯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有些出神。 他这算什么意思,求和吗? …… 当天夜里,傅如甯就知道萧景庭为什么这么好说话了。 睡意朦胧间,她感受到大床有微微下陷,随之被拢进一个带着潮气的怀抱中。 黑暗中,男人翻身撑起身子在她上方,漆黑的眼眸锁着她的脸,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静静等着。 与先前几次的剑拔弩张不一样,这次格外的平和。 男人低淡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我和别人没关系,别冤枉我。” 第82章 无趣,没情调 傅如甯也没有见今天的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 只是觉得萧景庭解释的这一句,很是稀罕。 房间里没开灯,周遭昏昏暗暗的环境里,两人紧凑的距离下,呼吸交织在一起,恍若是一对正常的亲密的夫妻。 沉默在黑暗中蔓延着。 良久,傅如甯伸手主动揽上男人的肩背,她的手指在他的后颈处摩挲。 好歹是三年夫妻,就算睡不出感情,也算彼此熟悉。 男人的呼吸因为她突然的行为而变得粗重。 傅如甯凑近他耳畔,轻声低喃:“和别人睡过吗?” “没有。” 男人微哑的语调里染上了几分烦躁,仿佛是急切地在解释着什么。 傅如甯轻轻嗯了一声。 他说没有就没有。 那些自讨没趣问不出结果的事她也不想再问,也不想和他再吵架,顺着他一点,维持现在体面的状态才是最优解。 “你别弄疼我,还有……我在排卵期,你戴套……” 然而傅如甯的话还没说完,男人就蓦地低头封住了她的唇瓣,将她未说完的话全部堵在喉间。 萧景庭的吻和他这个人一样,无趣,没有情调,却充满了占有欲。 傅如甯早就习惯了,床上的他和平日里的他是不一样的。 那时候的萧景庭,会给她一种错觉,一种很爱她的错觉。 他们那一次是毫无体验感可言,后来又因为她的身体原因,半年之后他们才再次同房,他在这件事情上的技术可谓一般,半点进步没有。 那阵子她恨不得找点小网站的链接和他一起探讨,毕竟那时候她真的奔着和他长久下去。 后来她还真的很贴心的找了些片子,等他回来一起看,投屏打开的时候她见到了萧景庭那一言难尽的复杂神色。 那时候萧景庭拿起遥控器就要关掉,她连忙拦住他说:“干什么,现在我们合法,为对方谋点福利,交流学习是很必要的!” 他们为了抢一个遥控器而纠缠在一起,投屏上也放起了限制级画面。 最终他们又滚到了床上,余下了散落了一地的衣服。 也不得不说,萧景庭是个学习能力很强的人,进步突飞猛进,之后他们更是越来越和谐。 后来的两年时间里,他们就算说不上有正常夫妻那样的亲密,却也从不疏远。 那时候她真的以为和萧景庭能这么一直走下去。 忽略掉他们怎么开始的,好好经营这段婚姻,再生个孩子,这样的日子好像也挺好。 直到半年前,她第一次看到他身边出现的那个年轻女人。 那么堂而皇之,猝不及防地,击溃了她给自己营造出来的平和假象。 那层粉饰太平被揭开,她的婚姻千疮百孔。 似是不满意她在这个时候出神,男人掐在她腰间的手狠狠收紧。 “你轻点……”傅如甯嗓音也软软的带上了几分撒娇讨饶的意味。 许是这一声撒娇起了作用…… 傅如甯紧紧抱着他的肩膀,也再无法胡思乱想。 到底是两年多的磨合,他们各自都很熟悉对方的身体。 最终,她趴在男人身上喘息着缓了好久。 男人轻抚她汗涔涔的后背。 傅如甯听着他的心跳声,忽然低声喊了他的名字,“景庭……” “你离开我家的那天我没去送你,我就是很害怕分别的一个人,我们家也没有抛弃你,你和随便捡的小猫小狗是不一样的。” 只是萧家让人望而却步,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将他留下来。 傅如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和他说这些话。 也许是老太太那天和她说过,萧景庭的过去是一段反复被利用被抛弃的过程,他的性格形成与他的经历有关。 如果她早一点知道,是不是以前她就不会那么不懂事,就不会经常去惹他,让他难堪。 如果她家以前再有钱点,是不是也可以留住他,让他少一段被抛弃的经历? 可哪来如果? 后来,她还是毫不犹豫利用了他。 昏暗中,萧景庭重新将她困于身下。 “傅如甯,不要再提以前了。” 他的语气里似有些意味不明的急切。 傅如甯一愣,随即却是无奈。 不提以前,可他们也没什么以后可以提。 还来不及说什么,她再度被拖入无尽的情欲中。 夜色漫长,房间内的温度节节攀升,情欲撩人。 第83章 他曾一遍遍对自己说,他不喜欢傅如甯 翌日,天光破晓。 萧景庭醒来的时候,身边的傅如甯睡的依旧很沉,大半张床都是她一个人独占的。 他低头看着女人安静的睡颜,目光在她脸上停驻。 以前傅如甯每次心血来潮要和他分床睡,划出楚河汉界,一人一半,可她睡着睡着就会自己靠过来,睡相也不好,一晚上什么姿势都会有。 而等到她睡醒发现挨着他这么近,她又要把锅甩到他身上,质问是不是他故意把她拖过去。 她的说辞总是一套一套的。 许久,萧景庭轻手轻脚从床上起来,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他走出房间,轻轻关上房门,留下一室寂静。 萧景庭忆起刚结婚那阵子他和傅如甯关系僵,别扭,奇怪,他忙得根本不着家,也不愿意回到家看到她虚伪又刻意的讨好。 那时候他回家的次数也少,凌晨深夜回家也是常有的事,实在太晚他也就不回来了。 那时候他们结婚就像没结似的。 直到有一次他早上的航班回到盛州,凌晨五点,回到家却发现傅如甯一大早坐在客厅。 那时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如何和她相处,却在看到她眼下浅浅的黑眼圈时,他随口问了她一句,为什么要起这么早? 在他印象里,傅如甯痛恨早睡早起。 他才知道她根本没睡,在等他回来。 他不知道那是傅如甯熬的第几个通宵,从那天起,他不回家的时候会提前和她说,让她不用等。 之后,他们还是那么别扭地相处。 他也不信傅如甯说的那句鬼话,她说,她会爱他。 注定要失去的人,那又何必拥有。 被利用完又是被踹开的结局。 被抛弃的次数太多,他已经不会心存希冀。 从前在傅家的时候,他拒绝她的靠近,不想听她叽叽喳喳向他分享她的世界。 傅如甯喜欢风趣开朗的堂哥,喜欢性格温和的邻家哥哥,喜欢陪她一起闯祸性格直爽的周亦行。 而她喜欢他什么呢? 他又有什么让她喜欢? 于是他曾一遍遍对自己说,他不喜欢傅如甯,也不要她随便的喜欢。 婚后,直到一天晚上应酬完回到家,他又看到了主动迎上来讨好他的傅如甯。 她说话的声音是柔软,语气关切,连一双眼睛里也满是他的影子。 他才清楚的意识到,原来那晚的酒并不足以让他醉。 只是那作祟的自卑,让他从不愿意承认罢了。 萧景庭顺着楼梯走进地下室,蜿蜒向下的感应灯从楼梯上亮起。 他走进最里面的藏书室。 藏书室内一列列书柜书架摆放的整整齐齐,靠墙的位置摆放着一排展示柜,他推开一侧隐藏门,走进一个小隔间。 隔间的陈列柜里摆放着精致的木雕摆件,大小不一,却无一例外,尽是可爱娇柔的少女形态。 穿着各式各样漂亮的裙子,都是明快鲜艳的颜色。 桌上放着还未完成的木雕,萧景庭走过去坐下,拿起一旁的刻刀仔细雕琢。 最终,一个成形的小猫木雕在他手里完成。 他打开展示柜,将那只小猫摆件放在一个少女摆件旁边。 氛围灯的暖光打下来,女孩手里牵着只小狗,脚边跟着小猫,画面温暖且和谐。 良久,他关上柜门,离开这间房间。 关上那扇隐形门,重新藏起从未宣之于口的秘密。 第84章 傅经理,坐我这边 娱颂传媒。 傅如甯打卡上班。 早上从西山湾别墅出来的时候她去药店买了盒避孕药,虽然昨晚萧景庭做了措施,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去买了药。 她和萧景庭结婚这三年从来不避孕,家里自然也不会备这种药。 大概是副作用上来了,这会儿胃里恶心的厉害。 这时候傅如甯又不由得想,萧景庭之前的结扎手术做的也挺好…… 她搞不懂这个男人,之前用这么绝的方式不和她有孩子,现在却又说什么生个孩子好好过。 怎么可能呢。 傅如甯像往常一样走进办公室,她的目光很快被桌子上摆放的一束花吸引住。 那是一束奶油向日葵,搭配着几朵香槟玫瑰。 傅如甯轻蹙眉心,走上前打量着这束花,没有署名。 小助理走进来也第一时间看到了桌上摆的花,“哇,傅姐,这花是哪个爱慕你的人送的?” 傅如甯也想知道。 她可是已婚身份,她的风言风语在公司传什么的都有,比如她的丈夫比她大了十几二十岁是个老男人…… 傅如甯淡定地说:“查一下监控不就知道了?公司安保系统这么好。” 这束花直接在上班前送进了办公室内,一定是公司的同事。 小助理伸手触了触花瓣,叹道:“这种事情戳穿多不好啊,就要保持这种神秘感才有意思嘛,还是向日葵呢,我要是没记错,奶油向日葵……好像是白月光的意思诶!” 傅如甯随意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上午例行开晨会。 娱颂传媒这次人事变动太突然,翁毓清和陈铭一下子都离开了公司,副总的位置倒是有人顶了上来,目前最上面的那个位置还是空缺的,还没任何风声出来,这不免让人好奇,也纷纷在猜测新老板什么时候会到,会不会好说话,好不好相处。 傅如甯坐在会议室里,她的手掌按着胃部,还是不舒服。 今天这晨会也不知怎么回事,一向很守时的副总竟然还没到场,一屋子的人就在这干等着。 傅如甯身体不舒服,心思自然是散的,她想的是这晨会赶紧结束,好去喝两口热水。 也不知过了多久,会议室的大门被拉开,这突然的动静引得会议室内的人抬眸望去。 窸窣的声响让傅如甯也抬起了头。 只见在副总的带领下,会议室内走进来一个极为年轻的男人,白衬衫配着黑色西裤,臂弯里随意地搭着件灰色西装,也没打领带,步履从容,姿态随性,与会议室内穿着一丝不苟的高层们形成鲜明的对比。 傅如甯微愣。 正在她愣神之际,男人已经走至她身边,她身旁的椅子被拉开,随即一件西装落在她跟前的桌面上。 年轻男人身长玉立地站在一旁,随意挽起袖口,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看向她。 “傅经理,替我倒杯水,谢谢。” 他的语气带着种浑然天成的熟稔。 傅如甯赶紧站起来, 点了点头,走到一旁倒水。 傅如甯倒了水回来,男人已经落了座,她把杯子放在男人手边,他抬眸冲她浅淡一笑,眸底清冽干净。 男人指尖轻点一旁的座位,淡淡道:“傅经理,坐我这边。” 傅如甯本想换个座位,主位旁边自然是轮不到她坐的,可这一句话让她不得不坐下。 男人正是萧家二公子,她的小叔子,以及与她做了三年初中同桌的,萧砚庭。 第85章 同桌,忘记我了吗? 会议结束后,傅如甯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萧砚庭空降公司的事成了新鲜的八卦。 小助理捧着咖啡杯正在有声有色说着:“傅姐,新来的这位萧总是翁总的儿子诶,这不就是萧家的少爷吗?” 傅如甯看着桌上的奶油向日葵,也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小助理见她不搭腔,“哎,傅姐你怎么看起来不感兴趣?” 傅如甯回过神来,柔声嗔道:“换个老板而已,牛马有什么感不感兴趣的说法?” 小助理兴奋道:“那当然不一样了, 翁总首先不好相处,陈总是个老登,现在这个小萧总年轻多金,长得还这么帅,还未婚,天哪,他好像才二十三吧?和这样的人共事看着那张脸都开心啊!” “不知道以后会不会今天有人往他身上泼咖啡,明天在他面前扭伤脚平地摔,还恰好要摔到他怀里呢……” 傅如甯听到小助理的话不禁笑了出声,“你短剧看多了吧。” 但傅如甯回想到她和萧砚庭做同桌的那几年,这位少爷身边还真是没少发生过这样的事。 课桌底下永远是情书和零食。 校服也时常是脏的,不是果汁渍就是水渍。 靠着萧砚庭的福,她初中三年的巧克力就没少吃过。 初中结束后他们就断了联系,他们家庭差距太大,后面没有交集也很正常。 只是没想到因为萧景庭的关系,她会和萧家有牵连。 说起来傅如甯嫁进萧家的这三年里,她一次也没见过萧砚庭,他不是在国外的分公司就是在偏远地区,逢年过节也不回来,只有一次次递交上来的财务报表和亮眼的数据。 他是天之骄子,从小就是被当成家族继承人培养。 而傅如甯和萧砚庭的相识还要在更早的时候,依旧是她十二岁那年。 当年她跟着学校的大巴车出去参加社会实践采风活动,车上有比她更小年级的学生,而她身边就坐着一个比她小的男孩,身量不高跟小萝卜丁似的,长得白白净净剑眉星目,就是臭屁着脸不爱和人说话。 上车之后带队老师就一再关照,大朋友要照顾好身边的小朋友。 当那辆严重超载的面包车撞上校车的时候,责任感爆棚的傅如甯毫不犹豫侧身死死抱住身边的男孩,用自己半边身子紧紧护着。 校车避让不及侧翻在路面上,天旋地转的崩塌感。 傅如甯还记得那时耳边都是同学的哭声和惨叫声,她也不知道身上哪里痛,好像又是哪哪都痛,睁不开眼睛发不出声音。 在那混沌和耳鸣交织的混乱下,她听到身侧传来男孩微弱的声音—— “喂,你睁开眼睛,你别死了……” 要不是那时的傅如甯实在没有说话的力气,不然她一定会怼回去。 弱鸡豆芽菜小萝卜丁,居然敢咒她! 那场重大交通事故后,傅如甯因脾脏破裂被送进医院急救,又因她的特殊血型让傅漳南发现了那个被肇事车主推出来的清瘦少年。 于是回盛州后,他们家多了一位家庭成员,傅峥。 再后来半年后,傅如甯初中开学,她的新同桌穿着干净清爽的校服出现在她面前,赫然是那位在校车上和她有过生死交情的小萝卜丁。 只不过是长高了一些的萝卜丁。 少年将一盒包装精致的巧克力放在她桌子上,眼里盛着明快的笑意,向她伸出手。 他说:“你好同桌,我叫萧砚庭,我以前不在这一片读书,我家离这也很远,也没有认识的老同学,你认识的人多,以后我跟你混。” 傅如甯一拍桌子爽朗笑道:“行,以后我罩你!” 萧砚庭是他们班最小的学生,还是连跳两级的学霸。 于是傅如甯罩着他,让他当了三年跟班,当然,这是她自封的。 那时候的萧砚庭可以说是个万人迷,长相顶级,成绩顶尖,会乐器,会跳交谊舞,就连体育都是佼佼者,堪称德智体全面发展,只要有他参加的篮球赛,球场一定会被围观的女生围个水泄不通。 天之骄子,仿佛生来就是生在聚光灯下。 他们闹别扭的时候傅如甯唯一能抨击他的就是他长得矮,毕竟那时萧砚庭要比同学小上两岁,当然这话傅如甯只能自己说,她不许别人说。 那时候她也不知道萧砚庭家这么有钱,更不会想到这阴差阳错的因果际遇,她会嫁进萧家,成了他的嫂子。 办公室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傅如甯的思绪。 傅如甯闻声和小助理同时抬眼望去。 门口站着身长玉立的男人,他只穿着白衬衣,也不打领带,脚上踩着一双球鞋,悠闲的根本不像是新上任的老板,倒像是个混吃等死的纨绔公子哥。 萧砚庭走进办公室,目光看向傅如甯,语调闲散,就像老友叙旧:“傅经理,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缺个助理,有兴趣吗?” 傅如甯淡淡笑道:“翁总不是给你留助理了吗?” 萧砚庭优雅地摇头,“那不行,我和他们不熟。” 小助理听到这话微微惊讶,眼睛来回在萧砚庭和傅如甯之间扫了几个来回。 “那个……萧总,傅姐,我去给你们倒杯茶。” 小助理说完这句话快步走出办公室,走的时候还顺带关上了门。 萧砚庭挑了挑眉。 办公室内只余下傅如甯和他两人。 男人的眼里漾开笑意,勾唇淡淡开腔:“同桌,忘记我了吗?” 这一声‘同桌’,傅如甯听得微微一愣。 萧砚庭生了双桃花眼,和小时候一样的剑眉星目,时间将他的五官轮廓打磨的更加深邃英朗。 他和萧景庭是像的,却又不像。 傅如甯弯唇浅笑,“那哪能啊,虽然我每年都见不到你,但爷爷奶奶那边都放着你的照片,奶奶时不时也要夸夸她优秀的好孙子,我哪能不记得你?” 听到这话,萧砚庭眼里有微光凝滞,却也只是稍纵即逝。 他神色自若道:“我还以为你见到我会认不出。” 言罢,萧砚庭拿起桌上一瓶矿泉水拧开,自顾自喝了两口。 傅如甯看到他这和以前如出一辙的臭屁样,故意说:“为什么认不出?啊对对对,萝卜丁现在长这么高,那谁能想到呢。” 萧砚庭不为所动,继续喝水。 傅如甯继续说:“还变得这么帅,今早你走进会议室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公司刚签的艺人,还在想这不得大爆特爆呢。” 听到这话,萧砚庭的眉眼舒展开来。 男人忍住向上的嘴角,却是嗔道:“你这张嘴倒是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一句真情实意的话。” 傅如甯歪头看他,“这还不够真情实意?” 萧砚庭放下手里的水,半开玩笑地问:“同桌,这些年里,你想过我吗?” 男人睨着她的眼睛,一双桃花眼里微光闪烁。 我可是,很想你啊。 第86章 绿茶 手机的振铃声打破了此时此刻的宁静。 也打断了傅如甯即将要说的话。 傅如甯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楚绎的。 她拿起手机向对面的萧砚庭示意了下,萧砚庭给了她一个自便的手势。 傅如甯起身走过几步背过身去,背对着萧砚庭接起了电话。 “喂,楚绎,有什么事吗?” 楚绎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太太,我到你公司楼下了,萧总说老太太那边给你准备了午餐,我顺路给你送过来。” 傅如甯想起来,自打上次的事情出了之后宋慧珍倒是经常关心她的饮食,三天两头的送补身体的药膳给她。 “好,我下来拿,你等我一会儿。” 傅如甯答应的快,说完便挂了电话。 说来也好笑,以前都是她给萧景庭送饭,最近倒是反了过来。 傅如甯放下手机,转过身便对上了萧砚庭询问的眼神。 他抱着手臂,微一挑眉道:“傅经理打算吃独食?” 傅如甯听着他略显幼稚的语气,无奈笑道:“奶奶给我送的饭。” 萧砚庭起身跟上她,“我去看看有我的份没。” 他这语气太过于自然,熟稔的好像两人中间没有分开过那么多年,仿佛还是初中念书那会儿,那个总是凑在她身边的同桌。 傅如甯去小卖部回来,他会问,“同桌,给我带零食了吗?” 篮球场上中场休息,他会问,“同桌,给我买水了吗?” 满足少爷的要求,他就会弯着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说,“同桌真好。” 萧砚庭读书的时候和很多女孩子闹过绯闻,唯独和傅如甯没有。 以至于他们三年的同桌处的相当愉悦。 傅如甯不仅不会被别的女生当成攻击对象,还会经常被礼物零食收买。 帮忙递情书和送礼物这件事对她来说是相当的娴熟。 有时候她都看不过去,看着那些女生红着脸把情书递给她转身就跑,她都想劝一句,别送了,萧砚庭都是扔垃圾桶的。 现在想来,他们萧家人身上就是有这种渣渣的特质。 毕竟傅峥在高中时也是这样糟蹋别人真心的。 比起萧砚庭,那时候的傅峥可无情多了。 傅如甯在心中啐了声,怎么又想到他了,晦气。 …… 车内。 楚绎坐在驾驶座上看了看时间。 视线从车窗看出去,等着傅如甯的身影出现。 楚绎回头看向后座上的男人,“萧总,太太应该很快就下来了,回头我找个理由下去,你们就可以在车里吃饭单独相处一会儿,顺便聊聊天嘛。时间挤挤就是有的,本来夫妻之间就该多沟通相处。” 后座上的萧景庭淡淡的嗯了一声,继而抬眸看向车窗外。 楚绎看到傅如甯的身影出现,连忙道:“萧总,太太出来了,我这就……” 他边说边准备开车门,突然之间声线却顿住。 楚绎仔细看了看,又道:“太太身边好像是跟了个同事吗?” 这同事看起来,比他还小呢。 萧景庭自然是看到的,他的视线透过车窗锁在那两个身影上。 那两人走在阳光下,谈笑风生,熟稔且自然。 楚绎没有见过萧砚庭,自然不知道这是谁,他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后座上的男人突然自己推开车门下了车。 傅如甯看到萧景庭的身影出现的时候,脚下的步子稍微顿了顿。 她打量了下周边,这里是停车场,没什么人。 和萧景庭眼神对上的时候,他那审视的眸光让傅如甯有些不舒服。 这么看着她干什么? 她又没干什么。 傅如甯走到萧景庭跟前,小声道:“你怎么来了?” “送饭。”萧景庭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他的眼睛却不着痕迹地扫了眼旁边的年轻男人。 “楚绎没说你要来啊……” 傅如甯看了眼一旁的楚绎,又看了看萧景庭,“算了,你把东西给我吧,我拿上去。” 萧景庭不动声色道:“不着急,在这里吃完再走,我陪你。” 傅如甯微微皱眉,突然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 他说什么? 他说他陪她? 这还是萧景庭会说出来的话吗? 今天的太阳也不是从西边起来的啊。 萧砚庭上前一步,他慢条斯理对上萧景庭的视线,“今天刚到任,对公司环境还不算熟悉,傅经理刚好陪我下来走一圈熟悉一下环境,顺便看看我能不能蹭一口午饭。” 萧砚庭长了张大家都喜欢的脸,常带笑脸,谦谦公子。 是个人都会吃这一套,可偏偏,萧景庭不吃。 甚至连客套都没有客套一下。 他语气平淡地说:“没给同事准备午饭,请自便。” 傅如甯看了他一眼,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景庭……” 她想提醒萧景庭,他们毕竟是兄弟,人前还是客气一点。 萧景庭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袖处,女人的手指纤细素白,和他深色的面料形成鲜明的对比,她拉扯的力道很小,却是牵动了他心里的某一处弦。 他不动声色地伸手揽过傅如甯的腰,手掌落在她腰间,遂眼神平静的看着面前的萧砚庭。 萧砚庭面不改色,语气带着些许调侃道:“大哥,不给我饭吃就算了,这么严肃干什么?算了,你们吃吧,我在外头给你们放风。” 听到这话,傅如甯反而不好意思了。 她推搡了萧景庭一把,小声说:“快点,我拿上去就好了,你赶紧去忙你的吧,有什么事我们回家说。” ‘回家’这两个字落进萧景庭耳朵里,让他眉眼间的冷淡少了几分。 说完,傅如甯推开萧景庭转身去楚绎身边,伸手问他要饭盒。 楚绎看了眼萧景庭,见人没反对,他这才从车里拎起了便当袋拿给傅如甯。 随后,萧砚庭自然地从她手里把东西接过去,两人同行离开。 转身之际,萧砚庭还随手给萧景庭挥了挥手,脸上依旧挂着那人畜无害的笑容,“谢谢大哥,也替我谢谢奶奶。” 萧景庭没说话,甚至眼神也不愿意多给。 直到两人走远,楚绎才走到萧景庭身边,“萧总,原来这位是二公子啊,看上去真的好年轻,比我还小吧,他和太太关系好像还不错……” 被闲杂人等的出现打断了共进午餐这个计划,萧景庭的心情本来就不是太好,听见楚绎的话他更加没什么好脸色。 他沉着脸冷声叱道:“绿茶。” 楚绎微讶,也没敢接话。 绿茶,男绿茶吗?说的二公子吗? 他心道,老板还知道绿茶呢。 第87章 我养你 车子驶离娱颂传媒。 萧景庭的视线透过车窗落在窗外虚无的点上,他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萧砚庭这个名字他不是回到萧家之后才听到的,而是更早的时候,时常出现在傅如甯嘴里,是被她念叨的那个优秀的男同桌。 那时,他觉得傅如甯很吵,天天叽叽喳喳,和家里人有说不完的话。 她日常的谈话里有她忘不掉的隔壁邻居哥哥,有她的发小,还有她新来的同桌。 每一个人她都喜欢,每一个人对她来说都有特殊的意义。 傅如甯这种人天生就那么热烈,仿佛和谁都是真诚的。 虽然萧景庭直至今时今日都不愿承认,那时的他不过是在回避傅如甯的光芒而已。 他不想成为她今天开心了逗两句,明天就放下的小猫小狗。 傅如甯喜欢温柔的邻居哥哥封衍,即使是在国外都会在她生日的时候寄木雕给她做礼物。 可她不知道的是,封衍的礼物第二年就再没来过,只有她还在盼着礼物的到来,没等到难免有些失落。 他想不就是个木雕吗? 之后的每年他都给她补上那么一个。 又总听傅如甯提起她那优秀的同桌,他一点也不想听,也不知道自己那时在暗暗较什么劲。 回到萧家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逼着自己不去回想在傅家的一切,不过又是一段被选择之后的抛弃,早就应该习惯了。 可有那么一天,也不知道像是中了什么邪,他会因为一条朋友圈动态而来到盛州大学的图书馆。 静悄悄的自习室内,阳光最好的角落里,傅如甯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 这就是她朋友圈刚发的‘好好学习’? 她还是那么没心没肺,身边又有了新的朋友。 没有他的日子里,她的生活一切照常。 那时候他大概是真的很讨厌傅如甯,总是自以为是的招惹他,却不只招惹他一个人。 萧景庭的离去没有惊动任何人,自那之后他主动选择了离开盛州市,去接触萧家的产业,之后那几年他都鲜少再回盛州。 后来,傅如甯和他结婚,她说会爱他,他的爱情是用利益换来的,可有某些时刻,又庆幸她从他身上有利可图。 原来一直都是他自己不愿承认罢了。 而傅如甯对他是什么感情? 他从没问过,也从未想问过。 但他清楚的知道,他不想离婚,他不想身边没有傅如甯这个人的存在。 萧景庭拿起手机,点开他和傅如甯的聊天对话框,他们好像也很少有好好聊天的时候。 除了简短的几点回家的消息。 他在对话框里打字,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良久,萧景庭才编辑好消息发了过去—— 「你不想上班就不要上班,我养你」 这条消息发出去之后久久没得到回应。 他盯着对话框,开始后悔没有在两分钟内撤回消息。 又过去了好几分钟,傅如甯才回了消息。 「萧景庭,你被盗号了???」 看着这条消息,萧景庭捏了捏眉心。 他在思考,傅如甯到底喜欢什么? 第88章 她结婚了,但那又怎样? 傅如甯才没这个闲心思去理会萧景庭是不是被盗号了。 他一会儿心理扭曲的阴暗爬行,各种贬低她,一会儿又想要和她生孩子,谁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下午的时候,傅如甯的办公地点被调到了萧砚庭办公室内。 就一会儿功夫,连人带桌的搬走了。 傅如甯办公室内坐在椅子上歪着头撑着下巴坐着的萧砚庭,她实在是无语,看周围没人她才说:“萧砚庭,你好端端让人搬我的办公室干嘛?” 萧砚庭反问:“你以前不是给翁总做助理吗,给我做就不行?” 傅如甯心想,当时翁毓清让她做助理,那是为了把她放在身边盯着,或许是盯了一段时间发现她真掀不出什么花样,也就懒得看了。 她说:“那不一样。” 萧砚庭慢悠悠地说:“怎么不一样?都是工作。” 傅如甯看着萧砚庭这张斯斯文文的俊脸,她压低声音道:“我们关系不合适,我就问你,我是你的谁?” “我的谁……”萧砚庭玩味的念着这三个字,忽而笑开,说:“我初中同桌。” “……”傅如甯语塞,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来回他。 她想提醒他,他们是叔嫂关系,这么近不合适。 萧砚庭看到她这反应,脸上笑意不减,继而又道:“哦,是你有什么想法还是大哥会有什么想法?是大哥不许你给我做助理吗?大哥要是这么介意,那就算了。” 傅如甯一听到萧景庭,立刻像敏感肌发作似的,反驳道:“跟他有什么关系,我的工作他介意什么。” 一想到先前容若被签到娱颂传媒,签约当天还是萧景庭陪着她一起来的。 虽然萧景庭跟她保证过他们之间没什么,容若只是妹妹,但想到这件事傅如甯心里就膈应得慌。 萧砚庭观察着她的表情,缓缓走到她面前,淡笑道:“那就,以后工作上麻烦傅经理多多照顾,我初来乍到,以后我跟你混了。” 言罢,他向她伸出手,一副合作愉快的意思。 傅如甯伸手轻轻拍开他的手,不和他握手,“行了行了,你能不能有点老板的样子,还这么幼稚。” 萧砚庭倒是不以为意地收回手。 傅如甯忍不住想,萧家这两兄弟的性格差别未免也太大了,嘴全让萧砚庭一个人长了。 读书的时候她就知道萧砚庭非常会提要求,而且嘴甜的让人无法拒绝,他还会示弱,这谁能拒绝他? 就像她那时候趁着课间偷溜出去买面包要是没带上他那份,这小子就会撑着脑袋眼巴巴看着她吃,看得她没办法吃独食,只能分给他一半。 萧砚庭就像那种拎起来会放松身体四肢柔顺垂下的小猫, 拎起来的时候还会轻声冲你叫一声。 相比之下,萧景庭就只会是根邦邦硬的树枝,拿在手里都觉得咯手。 …… 萧砚庭开了一下午的会,傅如甯当然也得跟在他身边。 会议结束后,会议室里的人慢慢散去,萧砚庭这才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他看着还在和他的助理交流的傅如甯,轻咳了声道:“傅经理,注意时间,可以下班了。” 傅如甯从电脑前抬起头,瞪了他一眼。 要不是知道萧砚庭过去几年的成绩,她高低会觉得这是个纨绔败家子。 但事实上,这小子从读书的时候就是轻而易举的拔尖。 “好,我们这就下班,萧总真是位体恤员工的好老板。”傅如甯说完便收拾东西走出会议室。 萧砚庭微微勾了勾唇角,却也没立马跟上去,只是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有些许若有所思的打量。 待人走远后,萧砚庭身边的男助理轻咳了声,压低了声音说:“萧总,那个……傅经理早就结婚了。” 萧砚庭侧眸饶有兴致地看向他,“哦,那怎么了?” 男助理听到这声反问,心里咯噔了下。 傅经理结婚的消息在娱颂很多人都知道,也都传她是以前翁总的远房亲戚,那萧总不能不知道吧。 傅经理是已婚,而且还比萧总年龄大。 助理愣了愣说道:“没,没怎么。” 确实,结了婚也没什么。 萧砚庭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遂拿起椅子上的西装外套随手拎着,刚走出去两步又回头对助理提醒,“好好工作,不该想的别乱想。” 与其说是提醒,可那眼神里却又几分警告的意味。 助理忙不迭应下来。 随后,萧砚庭拎着西装走出会议室。 傍晚的夕阳透过写字楼的落地窗斜斜的照进来,萧砚庭信步走在那光影交织的走廊上,眼底的笑意散去,唇角的弧度趋于平漠。 是啊,傅如甯结婚了,但那又怎样? 萧砚庭走回办公室,走近那扇玻璃门时,他脸上的表情又是那样无懈可击。 傅如甯看到他回来,向他扬了扬手机,“奶奶打电话给我,晚上说要给你办接风宴,早点回去吧。” 萧砚庭点了点头,忽而问道:“你开车来的?” “对啊,不然还能咋来?”傅如甯回的理所应当。 萧砚庭半开玩笑地摇头,“大哥可真不是个称职的丈夫,老婆上班都不接送。” “萧砚庭,你谈过对象嘛你,人是不用天天黏在一起的,而且都各自有工作,哪这么轻松。”傅如甯犹豫都没犹豫,直接怼了回去。 “啧,我又没说什么,你还护上了。” 萧砚庭看着她,表情间带着几分意兴阑珊。 傅如甯嗔道:“我实话实说好吧,这哪是护。” 但这话说得傅如甯自己也不信,萧景庭和她现在还是夫妻,那必须要维护他的脸面,目前他们才是共同体,而且她就是护短,哪怕那是萧景庭。 萧砚庭浅笑,“那我和大哥不一样,我要是有对象,我就想天天和她黏在一起。” 傅如甯随口接茬,“行,那你快找吧,祝我的同桌和未来女朋友幸福长久哦。” 萧砚庭语气自然地开腔:“你既然开了车,那就顺路把我带回熙园吧。” 傅如甯一口拒绝,“不行,影响不好,马上明天公司就传绯闻。” “不会,以前公司都传我喜欢男人,这消息应该很快就会传过来了。” “……” 傅如甯被他这一副既正经又胡搅蛮缠的态度气笑了,啐道:“你好烦,你是没车还是没驾照?还是没司机?” “还没来得及回家申请。” “那给你叫个车,打车钱我出。” 说完,傅如甯拿起包就往办公室外走。 萧砚庭长得高,几步就能跟上她,就这么慢悠悠地跟在她身侧。 “傅经理,以前念书的时候你把我的出行消息卖给别的女生换巧克力,我还记着呢。” “……” “哦,还有你考试作弊差点被抓了,我替你打的掩护,不然你就要被叫家长了。” “……” “哦,你还笑过我矮子,对我进行过人身攻击。” “……我没笑你矮子好吗?有我在谁敢笑你矮?我说的是萝卜丁,那是个爱称,爱称懂吗?” 听不下去了! 这都什么时候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你……” 在萧砚庭要继续开口的时候,傅如甯飞速从包里拿出一个傍晚买的三明治,重重地塞到萧砚庭手上,“我送你回去,别念了。” 萧砚庭抿了抿唇角,“这还差不多。” 他拆了手里的三明治包装袋,咬了口手里的三明治,气定神闲道:“味道还不错。” 仿佛有他记忆里,初中时候小卖部面包的味道。 傅如甯看着他的表情,不禁发出疑问:“你上一家公司是在非洲吗?” 萧砚庭站在专用电梯前刷了卡。 他的语调轻慢闲散:“是呢,不比非洲好多少,非常苦。” 傅如甯笑了笑,却没说话。 看吧,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萧砚庭去过的地方萧景庭都去过。 可萧景庭从不会有一句话。 第89章 我太太是你大嫂。 萧砚庭上车后就是一通折腾,光是调整座位就调了一会儿。 傅如甯的副驾驶基本上不坐人,都是给她平时堆东西用的。 就看着萧砚庭好半晌才调整到满意的座位,傅如甯无奈道:“早说了让你坐后座。” 萧砚庭舒展着一双长腿,调整了舒适的坐姿,随意调侃:“你的副驾驶位是什么专属位吗?” 闻言,傅如甯脑子里似乎想到了些什么。 但她还是微微摇头,“那倒没有,随意。” 傅如甯发动车子,往熙园的方向驶去。 萧砚庭好像是有什么多动症似的,路上又捣腾她的车载蓝牙,自顾自的连接上他的手机,又从中控屏上挑选着歌单。 傅如甯啧了一声,“我说你能不能稍微矜持一点,我们好歹也有超过十年没见面了,你这也太自来熟了。” 萧砚庭轻笑,整个人带着几分懒懒散散的雅痞,他不紧不慢道:“以前你上课用耳机听音乐都得分我半只耳机。” “结果就是你门门成绩满分,我倒着数。” 说起以前的事, 傅如甯的心情也是愉悦的。 前方路口是红灯,她缓缓将车子停下。 等红绿灯的间隙,傅如甯随口说:“你也是奇怪,成绩那么好,居然来了我们这个初中,按照你家的条件,不得上国际学校吗,然后早早地出国去读书,白白浪费这三年干什么?” 傅如甯初中毕业之后就没再和萧砚庭联系过了,初中三年,她只知道萧砚庭家条件还不错,从他的吃穿用度和大方程度上能看出来,可至于到什么地步,那也是很后来才知道了。 她嫁进萧家这三年就没见过萧砚庭,她也从未主动和谁提及过他们认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哪知萧砚庭语气平淡的说着:“随便上了,初中有什么好挑的,反正对我来说都一样。” 傅如甯笑了笑,也是,他都是连跳两个年级的学霸,那样的家庭条件从小教育资源都是顶级的,这初中在哪上对他来说真的没区别。 可那时候傅峥不一样,他拿着不合他年龄的教材,成日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日没夜的追赶着弥补他那空白的十年。 同样是萧家的孩子,命却是不一样的。 熙园。 傅如甯的车直接开了进去,她刚把车停下,后方便有辆熟悉的车子缓缓驶来。 那是萧景庭的车。 萧景庭把车在一旁停下,下了车便向着傅如甯这边走来。 男人敲了敲她的车窗,刚准备和她说什么,就见副驾驶上坐了个人。 萧景庭的眉心微微拧起,眸光深邃。 傅如甯打开车门下车,同时,副驾位上的萧砚庭也解开安全带走了下来。 萧砚庭从容不迫的走到萧景庭跟前,语气自然:“大哥,我刚回来还没车,所以就蹭了傅经理的顺风车。” 萧景庭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傅如甯,而她的眼神稍有些闪躲。 下一瞬,傅如甯的手自然地挽上了他的手臂。 萧景庭喉间微滚,眼底的清冽也在顷刻间消散几分。 他抬眸看向对面的男人,淡淡道:“你出去了几年,连基本称呼都忘了?” “我太太是你大嫂。”萧景庭平静的一字一顿道。 萧砚庭无所谓地垂下眼睫,阴影笼下的瞬间,他的眼底好似染着一片阴翳,只是须臾时间,他再抬起眼眸,那双桃花眼又是带着浅淡的笑意。 “我叫习惯了,在公司也不能称呼别的不方便,你们结婚的事外面好像也没几个人知道,傅经理也没纠正我。” 这话说的随意,但傅如甯却感受到了被她挽着的这只手臂肌肉瞬间绷紧。 她赶紧捏了捏萧景庭的手臂,眉眼弯起,微微笑道:“你这么上纲上线干嘛,站在门口审犯人吗,爷爷奶奶都多久没见到砚庭了,还等着他过去呢。” 言罢,她抬眸看向萧砚庭,吩咐道:“你先去东苑陪爷爷奶奶说说话吧,他们都盼你好久了,我们过一会儿再去。” 萧砚庭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转身向东苑走去。 看着萧砚庭的身影走远,傅如甯这才舒了口气。 她刚想把手从萧景庭手臂上拿开,男人却直接拽住了她的手,继而握住她的手。 男人的手掌干燥粗糙,手心里有薄茧,他缓缓摩挲着她手腕上柔软细嫩的皮肤。 傅如甯抬眸看他。 四目相对间,萧景庭的声线沉静:“你心虚什么。” 傅如甯像是看穿了他似的,就知道他要这么说,于是很坦然的说:“我不该送萧砚庭回来,我该让他自己打车。” 他反问:“为什么?” “因为他是你小姨的儿子,他就像你的阳面,拥有着你本该也拥有的一切,所以我认为,你不会希望我和他走得近。” 听到她说的话,萧景庭心里划过几分被戳穿阴暗面的尴尬。 他想傅如甯能被很多人喜欢,是有原因的,谁会不想靠近她呢。 萧景庭敛起情绪,声线柔和下来,“傅如甯,我没这么小气,你不用这么……谨小慎微。” 傅如甯睨了他一眼,不留情面道:“你小不小气我还不知道吗?” “……”萧景庭一时间竟无话可说。 第90章 避孕药的不良反应 萧砚庭回到熙园,先见了老爷子和老太太,陪着他们在东苑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后,才从东苑离开。 他踱着步子,慢慢走回到母亲的住处。 一楼茶室内,萧沁蕊和翁毓清坐在那喝茶。 听到外面的佣人喊了声‘二少爷’,萧沁蕊立马放下茶杯起身相迎。 萧沁蕊拎着裙摆一路小跑到了萧砚庭面前,整个人扑进男人怀中,手臂紧紧将人抱住。 “哥,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只有在自己兄长面前,萧沁蕊才会露出这样天真的小女生的笑容,连声音里面都染上了一些哽咽。 “哥,你回来了这次就不走了吧?爸好偏心,怎么把你放到外面这么久,你不在家都没人给我撑腰……” 萧砚庭听着妹妹的哭诉,宠溺般地抚了抚她的肩膀。 “哥哥不走了。” 萧沁蕊这才慢慢松开了萧砚庭。 兄妹两腻歪了片刻,萧砚庭这才走到翁毓清面前。 “妈。” 翁毓清看到自己的儿子回来,眼里难掩的是骄傲之色,这个儿子一直是她的骄傲,这几年的历练下来他的优秀更是有目共睹。 但明没有想象中母子久别重逢热泪盈眶的场景,翁毓清只是点了点头,指了指身边的位置让他坐下来。 “砚庭,既然回来了,就好好收收心,不要让我失望。” 说着,她拿出一叠纸,依次在茶几上铺开。 萧砚庭垂眸看了眼,眼底并无波动。 翁毓清道:“你也到年纪了,这些女孩是我挑选过的,年龄和你前后不会差两岁,家世也还行,你可以挑一挑,找个顺眼的先接触起来。” 萧砚庭意兴阑珊地随便翻了翻,提不起什么兴致。 翁毓清却执意要他选一个出来,“怎么样砚庭,有看着合眼缘的吗?” 萧砚庭没表态,却反问道:“您喜欢哪一个?”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问你的意思,你问我做什么?” 闻言,萧砚庭就这么冷冷清清的看着自己母亲,眼神沉静,也不说话。 翁毓清被他的眼神看的心里一顿。 须臾,萧砚庭不疾不徐道:“妈,清闲日子过得不舒坦吗,非要着急找个儿媳妇回来制造婆媳矛盾?” “我还不都是为了你好,早点结婚定下来生个孩子,趁着那两口子还没生小孩……” 萧沁蕊眼见兄长的情绪不高,立马推了一把翁毓清,制止了她的喋喋不休。 “妈,你别一回来就唠叨哥,这人生大事急不得,非要今天就讲吗?”说着,她看向萧砚庭,“哥,你给我带礼物了吗?” 萧砚庭的眼角漾开淡笑,“搬去你房间了。” 萧沁蕊笑嘻嘻地在他身边挽着他的手臂,亲昵道:“谢谢哥,就知道哥哥对我最好了。 ” 翁毓清想说什么,但看着面前这一双儿女,又作罢了。 萧砚庭把目光重新放回到面前的资料上,随意地从里面挑了三份出来。 “就这几个。” 他说的随意,翁毓清不满他这敷衍的态度,刚想说点什么,萧砚庭却提起开了腔—— “妈,喝你的茶,过你的日子,不要瞎操心些有的没的,免得赔了夫人又折兵。” “砚庭……”翁毓清被儿子这么一呛,想发作也发不出来。 这就差没明着说她蠢了。 萧沁蕊见状活跃气氛道:“哥,你陪我去看看礼物,我要看看你送我的是什么,要是送的不好,我可不会放过你的。” 说着便把人拉走了。 萧沁蕊和萧砚庭走后,翁毓清整个人身子往沙发上一靠,手指捏了捏眉心。 有时候她不得不承认,她是有些害怕这个儿子的。 萧砚庭一直都是萧家的骄傲,也是她的骄傲,他从小优秀,可以说是在万众瞩目下长大的,她对他要求高,当然这个孩子也没让他们失望。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翁毓清发现这个儿子好像变了,可具体是哪里变了,她也说不上来。 静默许久,翁毓清也没再想这些。 转而拿起茶几上被挑出来的三份资料。 萧砚庭敷衍的选了选,她倒是要仔细地再看一看。 随即目光停留在其中一份资料上。 郁晚音,二十五岁,南城郁家。 翁毓清仔细端详着照片上的女孩长相,倒也确实顺眼。 南城郁家虽说比不上萧家显赫,却也是扎扎实实做实业起家的。 论家世,也配得上。 只是郁家这个女儿,并非郁家的亲生女儿,而是个养女。 翁毓清思忖着,家族联姻最忌讳的是私生子女,私生子女容易被人嚼舌根议论,养女倒是也无所谓。 等祭祖之后不久,萧鸿深的生日也快到了,到时候办个宴会让年轻人见一下。 想起那个傅如甯,翁毓清头就是一阵的疼,三年前嫁进来的时候看着好拿捏,现在倒是不装了,无法无天的很。 最重要一点,傅如甯太护着萧景庭了,以前他们夫妻看着貌合神离,她也不计较什么,现在反而有越来越好的趋势。 还有也不知道给老太太灌了什么迷魂汤,也都向着他们。 还是得想办法早点让她滚出萧家,换个听话好拿捏的。 思及此,翁毓清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都这么久了,还是没动静,那个容若看着倒是挺漂亮,怎么中看不中用,勾引一个男人都勾不成。 当初让容若进娱颂传媒是她的意思,就是看到了容若和萧景庭私下里被拍到的照片,果然,男人嘛就没有不偷腥的。 之后便又故意把容若给傅如甯带。 结果前阵子傅如甯和萧景庭如愿以偿闹离婚都闹起来了,谁知道闹着闹着又哑火了。 …… “阿嚏……” 傅如甯在餐厅等开饭的时候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拿纸巾捂着口鼻,小力地揉了揉。 谁在背后说她坏话! 萧景庭刚接了个电话处理完工作,回来就看到傅如甯拿愤怒的眼神看着他。 男人垂眸打量着她,“你怎么了?” “是不是你背地里骂我?” 傅如甯扔掉纸巾,鼻子还是红红的。 “……”萧景庭淡淡道:“我闲的。” 傅如甯环着手臂审视仰起下巴审视他,“你不闲,你今天来给我送饭?” 萧景庭知道有时候傅如甯就是随口一搭话,那包袱好像就不能落地似的。 他以前也时常被她的话搞得难以应对,就用沉默应付过去,懒得搭理她。 但此时,他却忽然淡声道:“对,我闲的。” 傅如甯一愣,哦,他怎么突然好说话了。 “你这……” 习惯了针锋相对,这都给她整不会了。 萧景庭忽然俯身凑到傅如甯面前,她看着面前放大的这张俊脸,眼睛眨了两下,有些不自然。 “你……你又干什么?” “别动。”男人伸手,指腹从她鼻尖轻拭过,“有纸屑。” “哦。” 傅如甯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男人捻下她鼻尖那点纸屑,继而站直身体,神色自然。 傅如甯却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鼻子,随后目光也不知在寻找着什么落点,漫无目的地到处逡巡着。 最终她的视线看向景观窗。 窗外风吹拂过,傍晚的夕阳透过竹影映在白色的墙壁上。 竹影斑驳,浮光跃金。 萧景庭的手自然地垂在身侧,手指却不自然的相互摩挲着。 他的喉间轻滚,等着那不知名的紧张感散去。 须臾后,萧景庭转头去看傅如甯,却见她正聚精会神望着窗外。 他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窗外是白墙卵石走廊,夕阳跃动的浮光下,竹声沙沙作响,萧砚庭正信步走来。 萧景庭眸光微凛,窗外的萧砚庭也恰好顿住脚步,两人的目光交汇。 那一瞬间,各自还没来得及伪装,就那么赤裸裸的看到了对方眼里,那平静的毫不掩饰的嫌恶。 傅如甯正在发呆,错过了这么一幕。 等她回神时,萧砚庭已然走过了那扇窗。 “傅如甯,你还是辞职吧。” 傅如甯突然听到萧景庭没头没尾来了这么一句话,她戏谑的看着他。 “为什么,不让我再盯着你的好妹妹?” 萧景庭看着她懒散却咄咄逼人的眸光,喉间发涩,仍只是说:“我们没什么。” 傅如甯无所谓的移开目光。 这算是搞离婚前暧昧吗? 可有些事得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过不去。 …… 因着萧砚庭的回来,萧家的饭桌上已经许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萧砚庭嘴甜会说话,老爷子都高兴的倒了杯酒。 傅如甯手边被推过来一碗汤,这只手的主人正是萧景庭。 她也没看他,拿起勺子慢慢喝了两口。 忽然,傅如甯觉得胃里泛了阵恶心,放下勺子转过身去捂着嘴干呕。 萧景庭立刻给她倒了杯水,“还好吗?” 傅如甯就着他递来的水杯喝了水,摇头。 这么一来,整个饭桌上的人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老太太眉眼是肉眼可见的喜悦,“甯甯,怎么不舒服啊,吃过饭马上去医院看一看?” 老爷子在旁边说:“你糊涂了,这个点医院不都下班了,叫高医生过来。” “哦对对对,叫高医生过来。” 傅如甯擦了擦嘴,眉眼流转间,她把餐桌上其他人的神态扫了个清楚。 有人欢喜有人愁。 二老肯定是喜,他们很希望萧景庭能有孩子。 萧鸿深无所谓,神态自然。 萧砚庭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样子。 萧沁蕊好奇地望着她,思索着什么。 翁毓清的脸上可就有趣了,既震惊又紧张。 她能不能装一下? 傅如甯对老太太摆了摆手,细声细语解释道:“没事,最近肠胃不舒服,回头景庭陪我去医院看看就好了。” 老太太看向萧景庭叮嘱道:“那你们抓点紧去啊。” 萧景庭应下。 散席后, 萧景庭和傅如甯准备离开熙园。 傅如甯是自己开车来的,她理所应当的去拉自己的车门,身旁的男人一把握住她的手。 萧景庭沉声道:“别开这辆车,我让4s店的人拖去保养。” 傅如甯只是一瞬就反应过来了他是什么意思。 以往在熙园停过的车,萧景庭也会亲自检查,生怕被人动过手脚。 傅如甯看向他身后的车,“那你的车呢?” “她不敢动我。” 傅如甯也没再说什么,坐上了副驾驶位。 萧景庭上车后看了眼手机,“我找方纪淮联系医生,今晚就去。” 他的语气听上去好似有几分着急。 听到这话,傅如甯有些无奈的笑了。 她的手肘靠在车窗上,手指轻点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萧景庭,你是理科生,算算时间我也是不会怀孕的,这个症状大概率只是避孕药的不良反应而已,你紧张什么?” 听着女人这稍显嘲弄的话语,萧景庭没说话。 她刻意把‘避孕药’三个字咬字清晰地说出来。 也戳穿了他们粉饰太平下的假象。 离婚这件事,依旧在她的计划之内。 “回家吧。” 最终,萧景庭只是平淡的说出了这三个字。 第91章 醉鬼 接下来的几天,傅如甯和萧景庭相安无事的度过。 萧景庭回家的时间越发的晚,不用问,她也知道回来一个萧砚庭,对他来说肯定有影响。 有时候她睡了萧景庭才到家,等她早上起了,他又出去了。 在一个屋檐下他们也能见不到面,和刚结婚那会儿还挺像。 老太太倒是打电话来问过她去医院看的结果怎么样,她给的回答是只是受凉肠胃不适应。 傅如甯也明显能感觉到老太太语气里的失落。 她不想骗人,但也没办法。 一场暴雨突然而至。 傅如甯下班后去医院陪爸爸待了一会,爸爸早早地把她赶回了家。 这一次化疗比以往住院的时间都久,虽然爸爸的心态乐观,但傅如甯却没有那么好的心态。 这个病无论是对病人还是家属来说,都是一场痛苦且漫长的硬仗。 傅如甯洗了澡很早就躺下了,却心烦意乱的始终没能如愿睡着。 深夜,她再度被外面那低而闷的雷声吵的心烦意乱。 她索性不睡了,披了件衣服从床上起来,走出卧室。 以往这个时候朵朵都是睡在房门外的,这会儿却没见,只有一个空荡荡的狗窝。 傅如甯下楼打算去找找朵朵。 深夜,别墅里安静无声。 玄关处的动静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萧景庭就在那随意坐着,身上只穿了件黑色衬衣,西装外套则被朵朵坐在了屁股底下。 这会儿男人正拿着狗零食在喂朵朵。 傅如甯站定脚步看着这一幕。 他平时都不管狗的,今天哪来的闲情逸致? 萧景庭喝酒了,她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 还是朵朵察觉到了傅如甯的到来,抬起头哼哼唧唧看了她一眼,嘴里却还是砸吧个不停,不出三秒钟,朵朵又拿嘴筒子去拱萧景庭的手掌,示意他继续投喂。 萧景庭也抬起头看她,他的动作迟缓,眼神沉静。 但随之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却有种异常的柔和。 朵朵在萧景庭跟前哼唧了半晌,也没等到他继续投喂,于是开始用狗爪子扒拉男人的手臂。 萧景庭垂下眼睑,颇有兴致摸了摸狗头,朵朵往他这边靠得更近。 男人把狗头往旁边推了推,意兴阑珊道:“你又不是我养的。” 听到这番话,朵朵瞬间闹起了脾气,冲着男人委屈低吼了两声。 眼见男人依旧不为所动,朵朵气的到旁边叼起一个东西上下甩弄撒气泄愤。 傅如甯这才看清,被朵朵叼在嘴里的是一个小型机器狗。 被朵朵掀翻四脚朝天,机器狗的四肢扭动着试图自己翻过身来。 机器狗关节灵活,轻微挣扎就能翻过来,然而翻过来就被旁边的真狗再次掀翻过来。 萧景庭就在旁边看着,神色懒散倦怠,少见的松弛。 傅如甯走上前,解救了被朵朵玩弄在地上的机器狗。 机器狗随即开启了紧急避险模式,跑远了。 朵朵甩着尾巴快速追上去。 哒哒哒的脚步声慢慢远去,玄关处又只余下寂静。 傅如甯走到萧景庭面前,居高临下打量着他。 男人没有抬头,只是看着面前不知何方出神。 傅如甯伸出手掌覆上他的额头,手心下的温度没变化。 没生病。 闻着他身上的酒气,她也没说什么,只是问他:“饿吗?” 萧景庭闻言,微微抬眸,目光沉静地看向她。 他缓缓摇头。 傅如甯见他不仅是动作迟缓,就连思维都仿佛跟着慢了下来,看来这是真的喝多了。 她叹了口气,转头去旁边给他找拖鞋。 以前二叔也总要出去喝酒应酬,时常会喝的酩酊大醉回来,最关键的是二叔的酒品还不好,真喝醉了回来就是一通折腾。 家里路过的每一个人都要被二叔拉着唠嗑,路过的狗都不能幸免。 每到那时候二婶总是数落二叔,但说着说着又会觉得心疼,之后二婶便会一晚上都守着二叔,生怕他晚上醒来要喝口热水都喊不醒人。 萧景庭的酒品算是好的,他并不闹,就是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的,甚至要比以往顺毛听话的多,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的眼里也不会有清醒时分的盛气凌人。 傅如甯把拖鞋放在他脚边。 “穿鞋。” 他依言照做了,穿上了拖鞋。 傅如甯又说:“别在这坐着了,去洗洗睡觉吧。” 男人没动,依旧懒懒散散地靠在椅子上,就这么看着她。 傅如甯皱眉,她又问:“要我扶你吗?” 这话说出来后,萧景庭倒是点了头。 傅如甯无奈,俯身去扶他,手臂从他的肩背穿过去,试图将他扶起来。 这萧景庭看着显瘦大高个,但这体重倒是死沉,她用尽全力都没把他扶起来,累的她直喘气。 她坐在旁边歇口气,忍不住嗔道:“谁送你回来的?” “楚绎。”萧景庭这会儿倒是知道回答了。 而且吐字清晰,丝毫没有大舌头。 傅如甯心想,这楚绎送他回来不知道把他送上楼吗? 把一个醉鬼就这么丢在家门口,这合适吗? 傅如甯休息了片刻,继而和他好说好话地商量:“我扶你起来,但你稍微动一动行不行。” 萧景庭配合的点头。 果然,傅如甯这次再扶他就比较轻松。 一路把萧景庭带回卧室,然而刚要推门进去时,男人却又站定了脚步,不愿走进去。 傅如甯不理解,“你又怎么了?” 然而萧景庭就在主卧门口站了片刻,也没多思考,随后就往旁边的房间走去。 主卧旁边是他的书房。 他也不说话,就径直往书房走去。 傅如甯拉着他的手臂劝说:“不去书房,我们回去睡觉。” 萧景庭不听,就往前走。 一个醉鬼,傅如甯也犟不过他。 书房里是有什么好东西,他这个点还要去书房? 于是,傅如甯就看着他走进书房,接着,又走到柜子前,在那站定了几秒钟,似乎在思考着自己需要寻找什么东西。 像个开了0.5倍速行动迟缓的机器人。 等他自己琢磨了一会儿,打开柜子,随后从里面拿出来一条被子。 傅如甯就见他面无表情地把被子在地上铺开,还往墙壁的方向贴了贴。 他这是在干嘛? 铺地铺? 第92章 你讨厌我,你兄弟倒是不讨厌我 傅如甯很不理解他的行为。 接着,在她疑惑的目光下,萧景庭就随意地在被子上躺下了。 是的,他就这么躺在了地上。 傅如甯气笑了,这书房里要沙发有沙发,旁边还有榻榻米,他发什么神经病要睡在地上? 春末的雨夜雷声轰鸣。 十分钟后,傅如甯泡了壶蜂蜜柠檬水进来。 “起来,把水喝了。” 她往萧景庭腰后面扔了两个靠枕,让他坐起来喝水。 萧景庭也没有不耐烦,也没有不情愿,看着递到他面前的杯子,他爽快地把水喝了。 傅如甯捏了捏眉心,想着还是要把他哄去床上睡觉。 他不仁,但她不会不义。 以往萧景庭也有应酬,但她好像没见过他醉成这个样子过,不过也是,以前他还经常夜不归宿,也不知道他醉了之后睡哪。 傅如甯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放柔下来:“去房间睡觉好不好?” 萧景庭依旧只是目光懒散地看着她,摇头。 傅如甯有点烦。 他这个醉的程度一定是要比三年前酒后乱性那一夜更严重的,那夜他至少是有意识的,而现在看起来像是智商都退化了。 傅如甯索性也在被子上盘腿坐下。 她这个行为让萧景庭愣了愣,良久后,他慢慢地往旁边挪了挪,仿佛是在给她空出一个位置来。 “为什么不回房间睡觉?”傅如甯还是这么问。 萧景庭依旧不说话。 傅如甯抱着手臂审视他,现在这个状态跟智障也没什么两样。 “行,我换个问法。” 大约是他现在的思维无法支持他说出连贯的话语。 “你不回卧室睡,是不想看见我?” 听到这话,萧景庭呆滞的眼神里有了波动,他终于开了口:“不是。” 傅如甯思索着,继而试探着问:“怕吵我睡觉?” 男人缓慢点头,“嗯。” “……” 傅如甯不敢相信听到的这句话,她又反复问了一遍:“你说,你睡在书房是怕吵我睡觉?” 萧景庭看向她的眼神深邃却又坚定,他仍是点头,“嗯。” 傅如甯挠了挠头,过了会儿,她问:“以前也在这睡过?” 萧景庭回道:“嗯。” “是不想和我一起睡?” 男人摇头。 “是怕吵我睡觉?” “嗯。” 傅如甯拿起他喝水的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蜂蜜柠檬水,一口气喝完冷静冷静。 这闷葫芦,平时像吃了哑药似撬不出一个字来,喝醉之后倒是会说。 傅如甯再次给他倒了杯水,递到他嘴边让他喝。 她半开玩笑地说:“你不是一直挺讨厌我。” 萧景庭接了她的杯子,安静地喝水。 而对于她的话,没点头,也没摇头,更是没回应,仿佛是默认了。 直到那杯水喝完,傅如甯也没等来男人的回应。 她不禁笑了笑,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萧景庭,真有你的,这时候你都不忘记讨厌我。” 最终,傅如甯又是拖又是哄的,把萧景庭弄回了书房的榻榻米上。 她也受不了这一身的酒味,看这样子也不能现在洗澡,于是只能帮他洗了脸又擦了擦,从隔壁卧室拿了睡衣给他换。 她让萧景庭换衣服,但这男人却是解了两颗衬衣扣子后便又开始发呆。 傅如甯看着他智障样子,都想拿手机拍下来留档,以后拿出来嘲讽他。 须臾后。 见他仍是不动,傅如甯凑到他面前,“想让我帮你换?”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四目相对间,萧景庭喉间微滚动。 “嗯。”他点头。 傅如甯一把将睡衣扔在他身上,“你想得美,就这么睡吧你!反正臭又臭不到我。” 她正欲转身就走,忽而,衣摆被一阵力道拉扯着。 垂眸望去,萧景庭正攥着她的衣角,眸光深邃且迷离。 “松手,我不吃这套。” 她扯了两下自己的衣角,没扯动,再看着男人清澈呆滞的眼神…… 算了,她还真就吃这套。 她卷起衣袖,帮他换衣服,解扣子,脱下衬衣,解开皮带,让他自己脱裤子…… 反正都是老夫老妻,她也不脸红。 然而…… 这话说早了。 傅如甯正低头替他扣着睡衣的扣子,目光不经意往下一瞥,她的脸颊发热。 她快速把最后一颗扣子替他扣好,低嗔道:“你讨厌我,你兄弟倒是不讨厌我,还挺有礼貌。” 这不还冲她立正打招呼。 “你给我老实睡觉。”傅如甯把他按回床榻上,把被子直接堆在他身上。 说完,傅如甯转身去一旁的沙发上躺着。 关了灯躺在沙发上的时候,傅如甯抱着被子想,她也不是非要管他。 只是万一半夜他吐了还呛死了,那不成她的罪过了? 窗外的雷声依旧沉闷,雨还未停。 黑暗中,傅如甯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她想起了一件以前的事。 傅家三个孩子的房间是挨在一起的,傅如甯的房间在中间,一边是哥哥的房间,一边是傅峥的房间。 哥哥有一次告诉她,傅峥好像有个癖好,他不睡床,喜欢贴墙睡在地上。 由于过往的环境导致的心理问题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治愈,于是他们会时常进出傅峥的房间,在出太阳的时候晒晒被子,帮他把床铺的很暖和。 后来傅峥有没有再这样睡过,她也不得而知。 只有后来的那天晚上她因为毛毛的去世而哭到呼吸性碱中毒,全家其他人都没发现,唯独只有傅峥一个人发现了。 至今她也不知道当时傅峥怎么就能发现她的不对劲,及时救了她。 就像此刻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萧景庭要靠着那面墙睡,看他的动作熟练,还不是第一次。 此时,傅如甯望向那面墙壁,地上的被子依旧没收起来。 这面墙后面就是她睡觉的床,床头贴着墙壁。 她越想心里越是烦乱,索性把被子蒙在脑袋上,开始数羊入睡。 第93章 闺女 傅如甯这后半夜睡得一点也不踏实。 结果后来也不知怎么着睡着了,等她再醒来的时候,都已经日上三竿了。 她模模糊糊的摸到自己的手机看了眼时间,瞬间提神醒脑,都清醒了。 手机上也有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她二叔二婶打来的。 傅如甯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坐起来。 今天是和二叔约好要去接许洛的日子。 许洛,就是他们家即将到来的新成员。 许洛的爷爷是前两天下葬的,这个女孩的指定监护程序也已经走下来了。 今天是约好的第一天见面的日子。 傅如甯明明定好了闹钟今天要早一点回家和二叔一起出发去接孩子,怎么一下睡到了现在。 她懊恼无比地拍了拍脑袋,赶紧给二叔回电话。 电话打过去没多久就接通了。 傅缙北接了电话。 “二叔,你现在在哪呢?对不起对不起我早上睡过头了,我现在回家来得及吗?” 傅缙北在那边调侃道:“我说闺女,现在太阳在头顶上,已经是晌午了,指望你,那我还不如指望你家狗能上树。” 傅如甯摸了摸鼻子,心虚的没反驳。 “那你在哪呢,已经去接孩子了吗?” 傅缙北回道:“已经准备回来了,景庭和我在一块。” “嗯?景庭?” 傅如甯听到这话困惑地在书房里扫了一圈,墙角的被子被收了起来,昨晚上给萧景庭换下来的脏衣服也不见了,这房间里也闻不到一丝一毫的酒味。 萧景庭也早就不在了。 他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出去的? “对啊,景庭早来了,不是你让他来的?” “嗯……”傅如甯嗯了半晌,没好意思否认。 要接许洛回来的这件事她可没和萧景庭多提。 傅如甯问了他们几点到家后便挂了电话。 离开书房前,她鬼使神差地走回柜子前面。 她打开柜子,那条被子被随意的团成一团塞进了柜子里。 傅如甯把柜门关上,没再去窥探那个人复杂的自尊心。 …… 出门的时候朵朵穿着可爱的小裙子,嘴里叼着玩具,背上还背着一个小背包,里面装的是新的玩偶。 傅如甯和朵朵商量好,背包里的小玩偶是一会儿要给小姐姐的见面礼。 朵朵昨晚有了个机器狗玩具,现在大方得很,什么都愿意给。 傅家别墅外。 傅如甯带着朵朵在门口等着,时不时地往路口张望。 不多时,萧景庭那辆车出现在视线范围内,连一旁的朵朵都开始摇起了尾巴。 车子驶进庭院,稳稳停下。 傅如甯看到了从驾驶座上下来的二叔,随后,她看到了从后座上下来的萧景庭。 萧景庭从后座牵出来一个小女孩,女孩长得白净,眼睛大大的,眼神却是怯生生的。 二叔给傅如甯介绍:“甯甯,你闺女。” 傅如甯白了他一眼,怎么说话呢。 她走到女孩面前,蹲下身子视线和她齐平。 “洛洛,欢迎回家。” 女孩显然是与萧景庭更为熟悉,她牵着男人的手,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似乎在询问他的意思。 她小声地询问萧景庭:“这是傅爷爷说的,我以后的妈妈吗?” 女孩的嗓音柔软甜糯,又因为那怯生生的语气和过于懂事的表情,难免让人看着心疼。 萧景庭看着她,声线低淡:“对,但你不习惯的话可以不这么叫她,她是你家人,我们都是你家人。” “旁边这条狗叫朵朵,也是我们的家庭成员。” 许洛在萧景庭的言语鼓励下,她重新把目光看向傅如甯。 眼前的女人好漂亮,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甚至本能的有些不敢靠近。 女孩嘴张了张,像是在想要喊什么称呼,但几秒之后肉眼可见的脸都涨红了,羞赧地又想往后退。 傅如甯却一把拉住她的另一只手。 她冲着女孩笑嘻嘻道:“我都蹲着脚麻啦,洛洛拉我起来好不好?” 许洛点点头,耳朵尖上还是滚红的,她真的很用力试图把傅如甯拉起来。 傅如甯握着女孩软软的手掌,柔声道:“谢谢洛洛。” “不……不客气。” 女孩说完这句话,咬了咬嘴唇,她偷偷地看了眼这个漂亮的女人,又很快低下头,耳朵上的红还是没有褪去。 傅如甯想,这可真是个容易脸红的孩子。 随后,傅如甯带着许洛熟悉家里,给她介绍家庭成员。 许洛喊傅缙北和闻澜夫妻便是爷爷奶奶。 当时傅缙北就和傅如甯说了,要把这孩子带回来,就得管她和萧景庭两口子叫爸妈,不然免谈。 傅缙北在一旁起哄,让她喊萧景庭爸爸, 女孩虽然不好意思,但是也喊了。 只是到傅如甯的时候,她就是叫不出口,小脸很快涨得通红。 傅如甯嗔怪道:“二叔,你为难她干嘛?” 家里添丁是一件大事,傅缙北还找了风水先生算了时间,看着时间在家里院子里栽种下一棵桂花树。 寓意生机勃勃,富贵盈门。 午饭后,傅如甯陪着许洛在给她准备的房间里拆礼物。 这些礼物里面,许洛最喜欢的竟然是朵朵带来的玩偶,她把金毛小玩偶抱在手里,甚至睡午觉的时候都要抱着。 傅如甯在她睡着之后悄悄地走出房间。 房间外,萧景庭就站在那,也不知待了多久。 男人似乎想找话题和她说话,但一时间像是没找到似的,眼神也不定。 傅如甯率先打破了此时的尴尬,“今天谢谢你。” 她说的是他替她去接许洛的事。 萧景庭淡淡道:“没事。” “你二叔打了两个电话来你都没醒,我就替你接了。” 傅如甯听他解释了这么一句,她却莞尔一笑,故意捉弄道:“那还不是你发酒疯,闹我一夜没睡好觉。” 萧景庭微愣,但立马反驳:“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你记得你昨晚干什么了?” 萧景庭不说话,只是微锁着眉心,似乎大脑在高速运转着,回忆着昨晚发生了什么。 傅如甯就这么好整以暇盯着他。 她故意凑到他面前,“想不起来吗?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 “你昨晚……” 萧景庭制止了她的话语,笃定道:“反正我没有发酒疯。” 傅如甯摆着一本正经的表情,“对,你没发酒疯,就是非要睡书房里,拉都拉不走。” 言罢,她观察了一下萧景庭的面部表情,只见他的耳朵也悄然的泛了红。 啧…… 傅如甯依旧装模做样不解地问:“书房里到底有什么,你非要睡书房?” 要不是我在书房陪你睡了一夜,我还以为你藏女妖精了。” 萧景庭侧过身,目光不正视她,岔开话题:“ 这个孩子,以后打算怎么办?就让她一直住在这吗?” 傅如甯瞥了他一眼。 看吧,酒醒了就又是锯嘴葫芦。 她懒得继续追问。 傅如甯想到许洛,她叹了口气,说:“我看上去这么不好相处吗?为什么这么大的小丫头都好像和我不亲?” 萧景庭淡淡道:“不是,她喜欢你。” “那她为什么好像有点不敢看我?她看起来更喜欢你呢。”傅如甯困惑。 两人站的位置正对着阳台露台,午后的阳光从洒进来,与室内的暗形成鲜明的对比。 萧景庭抬起眼眸,接触到阳光的那瞬,他需要微微眯起眼。 “看到阳光,第一时间就是觉得刺眼,再就会闭眼。”萧景庭顿了顿,又道:“她还小,慢慢相处就会好的。” 闻言,傅如甯眼里有微光波动,但稍纵即逝。 “哦,你还挺了解。” 第94章 苹果 许洛的到来,给傅家日复一日的生活注入了一些新的生机。 傅如甯都有了借口不回萧景庭那,她就带着朵朵晚上住在自己家。 临近清明,连续的阴雨绵绵。 傅如甯按照惯例下了班去陪爸爸,傅漳南最近的身体不好,化疗之后人身体很虚,突然在医院发了两天烧,医生又一次和她谈话,说这个疗程效果并不理想。 傅如甯站在病房外,她看着窗户上的雨幕,手指尖都是凉的。 她深深呼吸两口气,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是正常的。 不能让爸爸有操心事。 拿起手机照了照自己的脸,看不出异常的时候,傅如甯才重新走进病房。 傅漳南和许洛正在讲话。 小女孩刚在新的幼儿园上学,她正和傅漳南说着学校里发生的事情。 傅如甯在旁边拿着水果刀安静的削苹果,她的技术不好,就算多削了果肉,也要保证中途不把皮削断。 苹果,平安,总觉得削断了寓意不好。 萧景庭就削得好,一圈苹果皮粗细都是均匀的。 傅漳南见了,故意调侃她:“甯甯,好好的苹果被你削得只剩一半了。” 傅如甯看着手里确实小了一圈的苹果,随手切成了小块,递给了许洛。 “洛洛吃苹果,爷爷嫌弃我的苹果削得不漂亮,不给他吃,我们吃。” 许洛依言拿了块苹果,小口小口的嚼着。 随后她又拿了一块递到傅漳南面前,“傅爷爷,吃苹果。” 傅漳南接过她手里的苹果,目光赞许又欣慰,“好孩子。” 又坐了好一会儿,在傅漳南的催促下,傅如甯这才带着孩子准备离开医院。 连着的阴雨天,连带着人的心情都是低落的。 电梯里,许洛握着傅如甯的手心,小声问:“甯甯妈妈,傅爷爷会像我爷爷那样吗?” “我爷爷后来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盒子,放在了那个小格子里面。” 傅如甯低头看着女孩的黑亮的大眼睛,心里百感交集。 之前收养许洛的爷爷便是癌症去世的,她看到医院,难免会有这样的联想。 傅如甯摸了摸她的发顶,“爷爷只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的人也会好好爱着我们。 以后我们都会去那个世界,也会和他们重逢。” 傅如甯这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许洛,还是在安慰自己。 回到家,傅如甯心情不好,导致也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两口饭。 夜里十点多,家里人都睡了,她从房间里起来,谁也没惊动。 …… 萧景庭从外面回来,将滴着雨水的伞放进一旁的收纳桶里。 傅家的别墅其实并不如西山湾别墅大,和熙园更是没法比,但这个房子里一直是热热闹闹的。 别说是傅如甯爱回这里待着,他又何尝不是呢。 萧景庭在玄关换了鞋,他本来直接上楼进卧室,却发现厨房里亮着灯。 他走近,看见了厨房里的傅如甯。 此时的她搬了一张小板凳坐在垃圾桶前,手里拿着一个被削的惨不忍睹的苹果。 垃圾桶里是大小不一的苹果皮,还有被切得乱七八糟的苹果。 傅如甯看到萧景庭走进来,也仅仅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又低下头去和自己手里的苹果做斗争。 萧景庭在她跟前蹲下,接过她手里的水果刀。 他目光沉静望着她,“你晚上不睡觉拿苹果出气?” 傅如甯一反常态没有跟他呛,而是喃喃道:“为什么我就是削不好?” 萧景庭没说什么,从一旁的盘子里挑了个洗干净的苹果,刀刃朝内,拇指抵着果皮,只是顷刻间,果皮便顺着水果刀均匀地被削了下来。 果皮削到底部时留了一点没削断,一圈圈重新裹上去,又像是个完整的苹果。 萧景庭把这颗削好的苹果放在她手里。 他问:“还要削吗?” 他没有教她怎么削,也没借此嘲笑她而是在等着她开口。 傅如甯的目光有些发愣。 气氛沉默着。 她忽然拿起手里的苹果就啃,明明二婶买的苹果很好,果香浓郁,但她一口吃下去怎么觉得一点也不甜。 除了苦还有涩。 她连着咬了好几口,嘴里都塞的满满当当的,就想尝出甜味来,但就是没有。 外面的雨也一直下,下的人烦死了。 萧景庭看着半个苹果被她吃完,她的眼睛却慢慢红了。 傅如甯在他面前一向要强,鲜少露出这一面。 萧景庭微蹙眉宇,声音放缓:“苹果不好吃吗?” 她点头,嘴里的苹果还没完全咽下去,她就迫不及待的含糊着说:“不好吃,也不知道二婶在哪买的,不仅皮难削,还一点不甜。” “那别吃了。” 萧景庭的眸色微深,他伸手去拿她手里的苹果,想制止她的行为。 但傅如甯不依,自顾自继续吃。 这个苹果仿佛真的难吃无比,她的眼睛红的更厉害了。 “别吃了。”萧景庭的声音低哑,语气里微不可察的染上了些急切。 男人直接从她手里把那半个苹果抢了下来。 他刚想说什么,傅如甯却突然向他发脾气:“你为什么抢我东西?你还给我!”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好像被抢走这半颗苹果让她极度委屈。 说着她就要去跟他抢回来。 萧景庭站起来,手掌忽然放到她肩膀上,他像是不习惯,也像是无措, 轻抚着她的肩头。 他轻声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傅如甯的情绪瞬间就受不住,隐忍了小半夜的眼泪也没再绷得住。 她也不想哭,但是这眼泪怎么憋就是憋不回去。 萧景庭看着她的眼泪,神色竟是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他胡乱地用手背帮她擦眼泪。 他盯着她的脸,沉声问:“萧砚庭欺负你了?还是翁毓清?还是……” 傅如甯摇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不会削苹果,可我爸爸不会帮我削一辈子,我也不会做红豆小圆子,以后也没人做给我吃了……” “我爸爸……他真的好坏一个爸爸,他想去和我妈妈见面了,他就这么忍心丢下我一个人?” 她一边哽咽的说着,一边眼泪止不住地往下的落。 “可是化疗的过程真的好难熬,好痛苦,他已经为了我努力了很久了。” 萧景庭听着她的话,手掌轻抚她的后背。 傅漳南的情况他从医生那也了解到了,萦绕在他心头的也只有深深的无力感。 屋外的雨还在下,杨柳被风雨吹打的摇曳不定。 萧景庭看着窗外的树影,喉间轻滚,“别哭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第95章 安身立命,自有春风 深夜的千佛山空旷寂静。 千佛山的寺庙里会有香客等着凌晨烧头香,景区会开放到后半夜。 但连着几天的雨,阴雨天气温低,路面湿滑,没人会在夜晚上山。 连绵的山色隐在夜幕下,漫长的山道上路灯萧索而寂寥。 路灯将傅如甯和萧景庭的身影斜斜的拉长。 男人手里撑着一把伞,细密的雨丝落在他们周身,影子紧紧缠绕在一起。 千佛山,因佛像寺庙众多遍布山头而得名。 傅如甯见庙就进,见佛就拜。 说来也是可笑,爸爸一直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家里根本没人信这个,全家只有二叔会在家里供个关公像。 可今天晚上,她走的每一步都无比虔诚。 炉里的香灰被风吹出,迷了她的眼睛,又是一阵涩痛。 傅如甯跪在大殿中央,每次磕头都会在心中替爸爸祈祷一次。 她也不敢贪心许什么多大的愿望,怕菩萨不帮她实现。 只是许愿,爸爸能在不痛苦的情况下陪她多一天再多一天。 殿里空旷寂寥,寺内菩萨宝相庄严。 萧景庭跪在她身侧,看着她俯身跪拜,迟迟未起,瘦削的肩膀轻轻地发着颤。 他也没有催促,只是她跪多久,他便在旁边陪了多久。 傅如甯从蒲团上慢慢直起身子。 她站起来时眼前发黑,好在身旁迅速递过来的一只手迅速扶了她一把。 “谢谢。”她抬眼看向萧景庭,随后往后退了两步。 从大殿里走出去,是一处捐功德钱和供灯祈福的地方。 殿外是一棵巨大的祈福树,上面挂满了竹筒支制成的风铃,每一根红丝带都意味着一个人的虔诚。 雨夜只有零星的香客前来烧头香。 伴随着寺庙零点的钟声响起,傅如甯把手里的香火高举过头顶,敬满天神明。 烧完这一炷头香,傅如甯才觉得胸口憋闷的气息逐渐平息下来。 她走到祈愿牌下,拿起桌上的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愿望。 萧景庭话不多,他大多数时间都安静的跟在她身侧,跟随着她的步伐。 他走到她身侧,低头看着她在纸上写的内容。 「愿父亲不被病痛折磨。 愿二叔二婶平安康健。 愿哥哥早日归家。 愿洛洛快乐成长。」 傅如甯不贪心,只许当下的心愿。 萧景庭见她放下了笔,他不禁开口问:“你不写你自己的吗?” 傅如甯看着他,摇头。 “太贪心菩萨不灵验的,这样就好了。” 寺庙的灯光昏黄却柔软,打在男人的脸上,仿佛磨平了他五官上硬朗的棱角,整个人显得都柔和了几分。 萧景庭没再说什么。 “你帮我去拿根丝带过来。”傅如甯吩咐道。 男人点头,转身走向对面。 傅如甯看着他的背影,眼里有微光闪烁,拿起笔快速在纸上写下最后一条—— 「愿傅峥安身立命,自有春风。」 希望他往后余生不再颠沛流离,心有所依。 等萧景庭取了丝带和祈福牌回来,傅如甯已经把纸折好了,往小小的竹筒风铃里面塞进去。 挂上祈福牌,写上祝福语留下记号,系上飘带,由萧景庭挂上祈福树。 傅如甯在树下静静地站了会儿,她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你不写一个祈愿牌吗?” 萧景庭思索了须臾,最终摇头。 “我就算了,不许愿,怕事与愿违。” 命不好,就不要乱许愿。 这回答的风格确实很萧景庭。 傅如甯也不反驳他,只是低声喃喃道:“还好我帮你一起许了。” 萧景庭下意识反问:“什么?” 他似是没听清。 傅如甯没回答他,目光望向山下。 “走吧,我们回家吧。” 萧景庭也没再追问,“那回家吧。” 从千佛山回到家,已接近凌晨两点。 傅如甯洗了澡躺下,她和萧景庭仍是睡同一张床,她主动凑到男人身旁,她握住男人的衣摆。 “今天的事谢谢你。” 萧景庭听着她嗓音里的疲倦,又想起她在他面前流的那么多眼泪,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但并不舒服。 他淡声说:“睡吧,很晚了。” 傅如甯可能是高压紧绷的情绪得到了释放,加上又是真的累了,没多久,她便睡着了。 萧景庭确实迟迟无法入睡。 他在满是漆黑的室内,望着头顶的天花板。 心里在思索着什么。 凌晨五点多。 萧景庭早早地起了床,他的动作很小,丝毫没有惊动床上熟睡的人。 也没惊动家里的其他人,他开车出了门。 他早起不是去别的地方,而是重新开去了千佛山。 下了一夜的雨,直到天亮时才堪堪雨停。 萧景庭重新回到那座寺庙,院落里是一地的落叶,整个祈福树下只有他一人。 他在一众祈福牌中精准找到傅如甯写的那一个,取下来。 取出竹筒风铃里面的纸张,展开。 最后一行字,赫然写着—— 「愿傅峥安身立命,自有春风」 男人看着这一行娟秀的字体,手指抚摸过他的名字,眼里微光闪烁。 过了片刻,他将纸张折叠,借着折痕,小心翼翼地将这一行字撕了下来,仔细安放。 最后复又将剩余的纸重新装回去,将祈愿牌重新高悬于树上。 萧景庭独自离开寺院,下山。 下山的路上,风吹散了晨雾。 第96章 老婆孩子热炕头 傅如甯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床边已经没有了人,窗外的雨停了,却依旧是阴天。 萧景庭不知什么时候起床,他睡的那一侧也没有了余温,他应该已经起床很久了。 傅如甯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房间里响起了敲门声,听声音不像是二叔二婶。 “请进。” 她的话音落下,门把手转动,房门被打开,探进了一颗小小的脑袋。 是许洛。 小孩子的脸上总是带着无尽的生机,仿佛能驱散那阴霾。 傅如宁的脸上扯出笑意,“洛洛这么早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许洛手里拿着一个东西,是玻璃密封盒。 “甯甯妈妈,今天我在冰箱里看到了这个,奶奶让我拿上来和你一起吃,你看是可爱的小兔子呢。” 说着,许洛把手里的玻璃罐子递到傅如甯面前。 小孩子脸上的惊喜不是假的,像是找到了好的东西,第一时间和他喜欢的人分享。 傅如甯定睛一看,玻璃罐子里放着几个切好的苹果。 但不是简简单单切了皮而已,而是被削成了兔子的形状,红色的果皮充当了兔子的耳朵。 看苹果的颜色还是新鲜的,还没有被氧化,看起来被放在了冰箱里面,好好保存着,应该是切完了也没有多久时间。 谁会起这么一大早干这个事情? 傅如甯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这个男人真的是…… 傅如宁叮嘱道:“苹果刚刚从冰箱里拿出来太凉了,洛洛一定要过一会儿再吃哦。” 许洛点了点头。 她还是对这个小兔子苹果非常的好奇,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傅如甯,疑惑地问道:“苹果怎么会变成了小兔子的样子,这是谁做的呀?” 傅如宁摸了摸她的脑袋,并未掩饰,“是景庭爸爸。” 许洛刚到家里,对家里人的称呼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她总是叫傅如甯,是甯甯妈妈,叫萧景庭是景庭爸爸。 听到这个小兔子是萧景庭做的,许洛的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景庭爸爸还会做这个东西呢?” 傅如甯点了点头,“是呀,他会做的东西可多了。” 这话她没有瞎说。 傅漳南和萧景庭他们都属于理工男,动手能力很强。 尤其是在傅如甯小时候,她觉得爸爸就是万能的,家里有什么东西坏了爸爸就会修,而且还会给她做很多稀奇古怪的玩具。 他们家的机器人也从来没有少过,都是傅漳南和萧景庭偶尔做的小玩意。 甚至连朵朵都有自己的机器人玩具。 闻言,许洛稍显郑重地说:“那我要跟景庭爸爸学习,以后我也要学怎么把苹果做成兔子的样子,我还要学习做成其他动物的形状。” 听到以后这两个字,傅如甯的目光稍稍沉了沉。 可是她并没有想过以后。 …… 吃早饭的时候,二婶无意间说着:“甯甯,最近景庭好像很忙啊,这早上也看不见他人,晚上更看不见他人,你要提醒他注意身体啊。” 傅如甯敷衍地点头。 其实这一段时间她也知道萧景庭不算轻松,按照萧家往年的惯例,很快会是一年一度的股东大会,萧氏集团内部会重新调整权力结构。 萧景庭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坐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但并不算坐稳。 因为萧家不只有他一个孩子,且萧鸿深还年轻。 萧砚庭的回归,让局势有了变化,有些人便按捺不住开始忙着站队。 这也是他们俩拖着还没有离婚的重要原因之一。 傅缙北在一旁拿着手机刷抖音,一边喝茶一边说,“男人在外面忙事业忙一点不是很正常吗?要是整天在你跟前晃,那还像什么话?” 闻澜啐道:“你又知道了?” “我怎么不知道男人才了解男人好不好?” 傅缙北喝了一口茶,他看向身边的闺女,又开始了老生常谈的话题,“要我说甯甯,你就该抓紧时间给景庭生个孩子,家里有老婆孩子热炕头,男人在外面才会拼劲十足。” 傅如甯情绪不高,“二叔,你能不能不要再说这些话了。” 她给傅缙北使了一个眼色,示意还有许洛在场。 当着许洛的面,他们在谈论新的孩子,这让孩子心里面怎么想? 许洛这个孩子本来就很乖,也是刚到他们家,大人说话的时候,她就在旁边听着,安安静静的也不插话。 不知道为什么,傅如甯在这个女孩身上,像是能看到萧景庭的影子。 一样的脆弱敏感。 只不过傅如甯那个时候不懂事,她没有办法去照顾萧景庭的情绪,也做了很多伤害他自尊的事。 但也就像萧景庭说的那样,许洛还小,一切都好说。 但傅缙北说话就是一向口无遮拦的,“孩子怎么了,家里的孩子不是越多越好吗,哪个家里不讲究人丁兴旺,热热闹闹的多好。洛洛,你不喜欢有弟弟妹妹吗?” “让你爸妈给你生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傅缙北把目光看向了一旁正在喝牛奶的许洛。 傅如甯不知道哪来的脾气,突然发作:“二叔,你是存心找茬的是不是?我们好好的在这里吃早饭,喝茶都堵不上你的嘴是不是?” “干嘛嫌我唠叨?嫌我唠叨你哪来的回哪去。” 傅缙北瞅了她一眼,自顾自地继续喝茶。 傅如甯不想受这鸟气,她温柔地询问身旁的女孩:“洛洛吃好了吗,吃好了我送你去幼儿园,今天你跟妈妈回家,不住这儿了!” 许洛乖巧地点了点头:“甯甯妈妈我吃好了。” 于是傅如甯风风火火上楼收拾了许洛的衣服,牵着女孩的手就往外走,临走前也没忘记把朵朵也带走。 傅缙北见目标达成,嘴角都老神在在的往上勾了勾。 闻澜看着空落落的家里,语气也不好,“傅缙北,你说话能不能好听一点?你至于把甯甯气走吗?” “她再不走都得赖在家里了,哪有结了婚的人不住自己家,天天搁娘家住啊,这样下去早晚得出事。这不挺好,孩子也让他们带走,他们关起门来过日子,等回头咱空了去帮他们带带孩子。” 闻澜说:“甯甯因为她爸的病,她心里烦,你干嘛还跟她这样?” 傅缙北的淡淡的反驳:“这世上每天都在死人,活着的人就不要过日子了吗,不得把眼前的日子先过好吗?” 闻澜听着他的歪理,白了他一眼,什么话都不想说。 …… 然而傅如甯带着许洛出来的那一瞬间,她就知道自己着了二叔的道。 二叔真是变着法地让她和萧景庭好。 她又不禁埋怨自己,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 过了一会儿,她给萧景庭发了一个消息。 【今晚带洛洛回西山湾住。】 毕竟他们现在还是夫妻,要知会他一声。 傅如甯已经做好准备,萧景庭不会回她的消息,但很快对话框显示了新的消息。 他只简单的回了一个字。 【好】 又过了一会儿,萧景庭又发来了一条新的消息。 【你决定就好,不用跟我说】 傅如甯看着对话框里的消息,眼底有些异样的情愫。 好像有些事情正在不受控制的改变着。 第97章 傅如甯就治得了你? 萧景庭这一天的心情不错,跟在他身边的楚绎也微妙地发现了。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今天到点了能下班,不需要加班了。 最近各种项目忙的连轴转,在萧氏的老员工知道,那是因为一年一度给股东们交业绩的时间快到了,中层以上全部加班,萧氏大楼晚上都是亮得灯火通明,几个年轻的副总都差点睡在公司。 楚绎听到萧景庭说下班两个字,他激动地都有些许不敢置信。 楚绎察言观色后,询问道:“萧总,今天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吗?我看您心情不错。” “没什么。” 萧景庭喝了口水,把杯子放下,神情未变,看不出什么情绪。 楚绎见老板不愿多说,也便没再多说什么。 他知道萧总是个不喜欢听恭维话的人,他以前也在大公司干过助理,学了一套一套油嘴滑舌的职场话术,但刚来萧氏给萧总工作的第一天,萧总便给他下达了第一个命令:少说废话。 后来楚绎就知道了,萧景庭不喜欢那套虚的,被他拔上来重用的人也都是实打实靠业绩说话。 事情做得漂亮有奖,事情做的不行也可酌情给机会培养,但心术不正,不行。 但萧氏的业务众多,一些上了年纪的高层们可不见得喜欢萧总。 一个个以老臣自居,在各部分各分公司内安插自己人,利用职务便利走关系,躺在集团的功劳簿上等着分红利。 这三年里,萧景庭换掉了很多人,清掉了不少蛀虫,那群老古董们当然看他非常不顺眼。 楚绎毕业的院校在招聘里都不够看的,他也没想到自己能进萧氏工作,当时只是到处投简历,想快速找到工作,谁知道能被萧氏录用。 本来他还担心自己会不会要不了多久就会被裁掉,毕竟他以前也没在这么大的公司工作过,很多时候他都是紧绷的,不出意外的,他很快就捅了篓子。 谁都以为他会被开掉,包括他自己。 就那么战战兢兢了几天后,萧景庭找他谈话。 楚绎当时紧张地恨不得自己提离职。 然而萧景庭只是拿出了成堆的应聘简历推到他面前,让他看。 他只是看了几份,都是名校毕业,履历丰富,相比之下他的简历是真的不够看。 但萧景庭确对他说:“你出生西北贫困县,也是你们当地村里第一个大学生,靠国家补助金上完大学,和这群人出现在同一个招聘室,你就不比别人差。 基于认知上限,人也或多或少都会犯错误, 但你要把它踩在脚下,往更高处去。 而且这点挫折,比起你从小走过的泥泞路,又算什么?” “虽说历经千辛万苦,最后只能成为围剿齐天大圣中十万天兵的一员,但你依旧不能否认自己是优秀的。” 楚绎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当时的他二十三岁,而萧景庭也只比他年长两岁,但面前的男人却用远超他年龄的城府用平静的语调开解他。 那天或许是萧景庭和他说话最多的一次, 但他却在办公室里忍不住哇哇大哭。 如今一晃竟然都已经过去三年了。 思绪切回来。 楚绎笑道:“那祝萧总下班愉快。” 听到这话,萧景庭看了他一眼,忽而问:“你知道四岁的女孩喜欢什么东西吗?” 问完之后他又觉得自己白问了,楚绎连个对象也没有,还得找个家里有孩子的问。 楚绎想了想,很认真的在思考,“卡通玩偶,贴纸,花里胡哨的发卡,漂亮的裙子,还有那种亮晶晶的漂亮的宝石戒指?” 楚绎家里有个四五岁的外甥女,就是喜欢这些东西,手上十个手指头能戴满塑料戒指,又是星星又是蝴蝶的。 萧景庭在脑子里搜寻了一下这些东西,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轻笑了一下。 这些东西倒是和他家那只金毛喜欢的差不多。 他就没见过谁家的金毛耳朵上每天都要换不同样式的发卡,傅如甯还总给它买新的衣服,出去遛狗都要换上新裙子,关键是狗还知道在镜子前臭美很久。 果然,宠物随主。 楚绎见状,继而跟着笑问:“萧总家是有亲戚家的孩子来玩了吗?” 萧景庭微微点头,“今天刚来,以后会在我家常住。” 楚绎提议:“那你们可以先从一顿氛围很好的晚餐开始,一起吃晚饭可以增进感情,白天大家都上班上学的,晚上聚在一起可以聊聊有趣的事情。” 萧景庭沉思着,看起来是把这个话听进去了。 好像确实是这样,以前在傅家的时候,家庭氛围很好,那时候他就是在旁边听着他们说话,都会觉得很安心。 只是后来他和傅如甯聚少离多,又是那样紧张的关系,鲜少有这样的时候。 …… 下班之后,萧景庭在回去的路上,今天离开公司的时间早,遇上了盛州的下班高峰。 等红绿灯的间隙里,他给朋友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对面传来散漫的男嗓:“怎么,干不过你弟弟,找我帮忙?” 萧景庭听着对面的嘲讽,淡淡回了句:“你自己家弟弟也没处理好。” 对面轻嗤了声,“哪壶不开提哪壶,没事挂了。” 萧景庭看着前方的路面,说:“等等,我有事问你。” “嗯?” “你平时在家是怎么和你儿子相处的,我记得他也是四岁吧。” 对面的男人很快抓到了关键字眼,语调依旧懒散轻漫地说:“也?也四岁?你接私生子回家了?” 前方红灯转绿,萧景庭握着方向盘,视线看向前方的车流。 “江祁云,我问你答,别说废话。” 然而江祁云就爱说废话。 “你找我问事情,还摆霸总架子,求人没点求人的姿态?” 萧景庭听着对面发欠的语气,他的语调依旧平淡:“你要什么?” 江祁云信口拈来:“萧氏15%的股份。” “滚。” 江祁云见调侃的差不多,这才说:“你再问一遍,我刚没听清。” 萧景庭依言重复:“你在家怎么和你儿子相处,听清了吗?” “哦,我们不处。” 萧景庭就知道这通电话是白打了。 他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两分钟,江祁云打了电话过来。 他接了。 江祁云也没再跟他嘴欠,“怎么个情况,你怎么突然有孩子了?” 萧景庭和他解释了许洛的来历。 江祁云啧了一声,“小孩子很烦的,也不好相处,但女孩子应该好一点吧,追女生什么样养女儿也什么样吧。” 萧景庭轻嘲:“你还知道追女生?” “说来惭愧,确实没这个经验。” 嘴上说着惭愧,语气里全是骄傲。 萧景庭平静道:“以后总有人治你。” 江祁云慢条斯理地开腔:“别咒我,谢谢。” “你这话说的,傅如甯就治得了你?那你在外面怎么还有……情妹妹?” 闻言,萧景庭不禁皱眉。 “纪淮这张嘴,他没被人打死也是他造化高。” 方纪淮不仅八卦,还乱传谣言,这都传到江祁云耳朵里了。 江祁云还在继续说着:“我还听说傅如甯还要跟你离婚,早点离了吧,脱离苦海,反正你们也没感情……” 萧景庭打断他说话,“我挂了。” 说完,他便结束了通话。 他开始审视自己和傅如甯这段婚姻。 可笑的是,现实就是连他的朋友都觉得,他和傅如甯没有感情。 别人是有了感情基础才结婚,而他们却是反着来。 萧景庭回到西山湾别墅。 他停好车,就遇上了遛完狗回来的傅如甯,她身边还跟着许洛。 许洛先跟他打了招呼,“景庭爸爸。” 萧景庭对着孩子,连着眼神都柔和了几分。 傅如甯在小区里人缘好,她这会儿估计已经把孩子带出去介绍了一路了。 看到萧景庭这个点回来,傅如甯还觉得很稀罕。 “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刚好忙完了。” 傅如甯说:“今天阿姨临时有事请假了,晚饭没得吃,我本来打算带洛洛出去随便吃一点算了。” 她的意思是,萧景庭要是回来吃晚饭,那随便不了。 谁知萧景庭意味不辨说了句:“在家吃吧。” 傅如甯很惊讶。 “没人做饭呀……我只会下馄饨煮泡面。” 男人继而又问:“阿姨备菜了吗?” “冰箱里好像有。” 萧景庭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径直转身走进屋子里。 傅如甯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愣神。 他什么意思,难道说他要做饭? 萧景庭会不会做饭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傅峥会。 第98章 他的讨厌又是几分真,几分假? 傅如甯依旧不敢相信萧景庭是真的要做饭。 直到他打开冰箱看了眼里面的存货,又转头问许洛想吃什么。 许洛可能是刚到家里,她多少还是腼腆的,不怎么会提要求。 傅如甯在旁边适时鼓励:“洛洛想不想吃酸酸甜甜的东西?就是在家里奶奶做的咕咾肉?” 许洛望着傅如甯的眼睛,这才点了点头,“想。” 萧景庭转过目光扫了眼冰箱,配菜不全。 他走过去拿了手机,径直越过了傅如甯。 傅如甯无所谓地挑眉。 这人也真是的,好歹在一张桌上吃饭,怎么也不问问她喜欢吃什么。 没所谓了,就这样吧。 以前傅峥给她做饭的时候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那会儿傅如甯暑假放假在家, 他们家原计划打算暑假里出去自驾游,但她在出发前和二叔闹了脾气,她就不出去了,当然二叔也没惯着她,自己带着二婶和哥哥出去潇洒。 然而二叔很绝的一点,他出去旅游就旅游,把家里的做饭阿姨都放了一个月假。 那阵子傅漳南白天出门上班前就得把她的午饭准备好,晚上 下班之后又给她做饭。 结果没多久,爸爸单位有个保密项目,需要有一个月时间不能回家。 傅漳南开始愁怎么解决这个闺女的吃喝问题,她那尿性肯定是高兴了就出去吃一点,不乐意出门就在家吃泡面。 谁知这个时候傅峥恰好从学校回来,他之前假期也是跟着导师做项目,有段时间没回来住了。 他说学校的项目结束了,得回来住。 一切都是那么恰好。 从那天起,傅峥便接替了傅漳南的任务,在家管傅如甯的一日三餐。 她早上起不来,所以那一顿省略,三餐是午饭晚饭和夜宵。 那时候傅如甯总觉得傅峥心不甘情不愿的,要不是受了爸爸所托,他才不愿意。 一开始傅如甯每天都对他进行夸张式的夸奖,但他反而不怎么搭理她。 像个打卡机器人一样,把她从房间挖出来,和她一起吃饭,吃完饭之后又把餐桌收拾干净,他就不在家待着了。 反正那时候傅峥的日常就是,做饭,出门,回家,再做饭,回房睡觉。 那时候傅如甯就想和他多说说话,但他就是对她避之不及。 只有那么三天,盛州市刮起了台风,新闻里都通知市民尽量减少外出,就在这种情况下,傅峥才在家里待了三天。 那三天是个好机会,傅如甯就在家强迫傅峥陪她看电视,陪她打游戏。 看的出来,傅峥当时真的烦她,台风天一过,他又恢复了做完饭收拾完就消失的生活作息。 但哪怕如此,傅峥还是会按时按点完成他的任务。 后来傅漳南回来,她和爸爸说了傅峥的行为,爸爸竟然还夸他知分寸,是个好孩子。 那时候傅如甯就根深蒂固的认为,傅峥就是讨厌她。 直至现在,依旧如此。 可是那天晚上,嘴上说着讨厌她的萧景庭,宁可在书房打地铺睡,也不愿吵她睡觉…… 他的讨厌又是几分真,几分假? 朵朵的叫声扯回了傅如甯的思绪。 外面有人送菜进来了。 西山湾别墅区高额的物业费之下,物业配的管家都格外的有效率,要买什么东西只要一个电话很快就配齐了。 管家把食材都搬进了厨房,箱子里面还放了一条活蹦乱跳的东星斑。 傅如甯见萧景庭挽起衣袖走进厨房,依旧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许洛在一旁扯了扯傅如甯的衣袖,“甯甯妈妈,我们要帮忙吗?” 许洛问这话的时候,萧景庭正好在对那条鱼下手。 “不用。”男人淡淡地说。 他杀鱼的手法过于娴熟,处理手法也是干净利落。 傅如甯以前见过这阵仗,还很讶异他为什么做饭会这么熟练,但当时他没告诉她。 傅如甯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洛洛,你跟朵朵出去玩吧,朵朵还有个机器狗玩具,你俩可以一起玩,再看两集动画片就可以吃饭了。” 许洛离开厨房后,傅如甯挽起衣袖,一副要帮忙的架势。 她找出大米,却不知道三个人的饭量是多少,往电饭煲里倒了一杯又一杯。 萧景庭转头看她还在往电饭煲里加米,他出声提醒:“如果让你泡木耳,你大概全村人都能吃上。” 傅如甯被他这么一说,脸上骤然臊得慌。 她问他:“那加多少?” “倒掉一半。” “哦。”傅如甯照做。 她刚想问水加多少,但话还没问出口,男人提前预判了她的问题—— “加水加到没过米,再多余一节手指的距离。” “哦。”傅如甯应了声。 她开始去水池那淘米,怎么反复洗了好几次,这个米还是有白色的,怎么淘也淘不干净? 她磨磨唧唧还在纠结这个淘米水颜色的过程中,萧景庭已经砍好了排骨起了油锅。 他走过来把她手里的东西拿走,电饭煲里加上水,利落按下煮饭键。 萧景庭看她在尴尬的玩手指,于是解释道:“这里面是淀粉,就是这个颜色。” “哦,我知道了。” 傅如甯把手擦了擦干净,也没再说什么。 油锅里的冰糖融化,排骨下锅就激发出了香味。 萧景庭见她在厨房还没走,他奇怪的看了她两眼。 他以为傅如甯一定是扭头就走。 然而傅如甯只是轻咳一声,问:“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吃白食怪不好意思的。” 萧景庭凝着她的脸,眸光沉静,须臾后,他往旁边侧开了一个身子。 “帮我往这里面加点水。” 傅如甯准备去拧水龙头,男人却道:“加热水,不然排骨就老了。” 热水壶就在她身后。 她稍显慌忙地拿起了热水壶往锅里加水。 又像个小学生一样提问:“加多少?” “没过排骨。” 傅如甯按照他的话加了水。 萧景庭的神色间划过几分异样,他惊讶于傅如甯今天的好脾气。 厨房里油烟机的声音不大,却仿佛足以盖掉所有的声音。 萧景庭把菠萝切成小块装盘备用,剩下的他放进了另外的水果盘里。 他说:“我不用你帮忙,你还是去陪孩子看电视吧。” 傅如甯也觉得,她今天这个忙也不是非要帮的。 但她一转头,就见许洛和朵朵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 朵朵是闻到了香味就想往厨房钻。 那一个小孩一个狗在那想进而不能进的样子,着实有些滑稽。 于是傅如甯终于离开了不属于她的料理台,她带着许洛一起把今天买的鲜花插进了花瓶里。 于是厨房里出现了两幅画面。 灶台前做饭的男人,和旁边嗷嗷待哺疯狂晃着尾巴的狗。 以及餐桌前正在摆弄花瓶的女人,和乖巧懂事的女孩。 朵朵一直在旁边哼哼唧唧的蹭着萧景庭的裤子,他随手捻了一块菠萝给它。 砂锅的小孔上冒着热气,里面有香味传出,弥漫了整个厨房。 萧景庭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到餐桌前傅如甯的背影,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室内的灯光今天仿佛显得格外的柔和。 以前别人都以为傅如甯是大小姐脾气,但只有相处过的人才知道她不是。 她很好养活,有什么吃什么,从不挑食。 还会给人给予最大的情绪价值,夸得他好像是什么厉害的国宴大厨。 …… 这一顿晚饭过于的丰盛,有葱油白虾,糖醋排骨,菠萝咕老肉,清蒸东星斑,清炒豌豆尖,最后端上来的砂锅里还正咕嘟咕嘟冒着泡,是一份腌笃鲜。 许洛看着这一桌子的菜,她看着萧景庭的眼神都带了几分崇拜。 “景庭爸爸,你一个人怎么会做这么多菜呀。” 不仅是许洛惊讶,连傅如甯也觉得很惊讶。 她惊讶的是这一道葱油白虾,是她以前高中周末回家二婶必须做的,她经常一个人可以坐在那吃完半盘虾。 傅如甯带头鼓掌:“洛洛,我们谢谢景庭爸爸。” 于是两人呱呱唧呱的鼓了好一会的掌。 萧景庭的声色却是依旧淡淡的,“吃饭吧。” 听到这话,傅如甯便给许洛盛了一碗汤,然后又给自己美滋滋的盛了一碗汤。 她想了想好像不对,应该先给今天的衣食父母,于是她立马把自己的汤碗递给了萧景庭,然后拿起他面前的碗盛汤。 连到朵朵都分到了一大份没有加过调味料的晚餐,脱了骨的排骨,去了刺的鱼肉,还得到了一份加了菠萝的酸奶。 不管是人和狗都在埋头吃饭。 沙锅热气腾腾的烟给这个往日清冷的餐厅里添了不少的烟火气。 傅如甯一边吃饭,一边想,这个时刻的萧景庭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他身上有一部分和记忆里的傅峥重叠在一起。 那时候的傅峥就是这样,做完饭之后陪她吃饭,她有时候故意吃得很慢,他也不催促她,总会等她吃完了再来收拾。 这一顿晚饭吃了很久,三个人根本吃不了这么多菜。 最终傅如甯摸着自己已经撑了的肚子,指着面前的腌笃鲜,说道:“这个不要倒了,明天早上烧咸泡饭吃。” 对一道菜最高的评价,把汤汁留着明天下面吃。 对傅如甯来说,好吃的菜就是被她留到早上烧咸泡饭吃。 晚饭后,傅如甯陪着许洛看动画片。 吃饱之后人的脑子都开始倦怠了。 萧景庭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手机,他听着动画片的声音,这手机里的工作也是一点都看不下去。 傅如甯突然感觉到腿上有异样传来,她低头一看,萧景庭的手机砸在了她的腿上。 男人原先握着手机的手已经完全没了意识,他靠在沙发上就这么睡着了。 而坐在傅如甯另一边的许洛也是昏昏欲睡。 她拿起遥控板,将电视机的声音调低,灯光也跟着暗了下来。 萧景庭闭着眼睛,他的脸倒向傅如甯这一侧。 距离太近,她甚至觉得他的呼吸声就在耳边,清晰可闻。 第99章 他很想让她别叫了 窗外细雨沥沥。 萧景庭又梦到了那个潮湿阴暗且散发着霉味的地下室。 暗无天日,就连那时的夜晚都好似是死寂一般的漫长,永远到不了头。 后来一场大火差点将他吞噬,却又成了他的生路。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害怕光,畏惧火。 只喜欢那冷沉阴暗的黑夜。 萧景庭于噩梦中惊醒。 他蓦地睁开眼,客厅的灯光昏暗,电视里正无声地放着一档综艺节目。 傅如甯盘腿坐在地毯上,后背靠着沙发,正津津有味看着那档无声综艺。 萧景庭看了眼自己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盖了条毯子,人也是平躺在沙发上的。 他翻身的动作引得傅如甯回头看他。 “你睡醒啦?” 萧景庭坐起来,捏了捏眉心,视线环顾四周,随意问:“许洛呢?” “抱回房间睡觉了。”傅如甯看了他一眼,继而又说:“我可抱不动你,你就只能这么睡了。” 萧景庭微不可察勾了勾唇,黯淡的光线遮住他眼里的情愫。 “下周爸就要出院了吧?” 萧景庭忽然和她搭话。 傅如甯听到他提起爸爸,后腰不自觉的松懈下来,靠着沙发,叹了口气。 “回来还得看情况。” 萧景庭说:“换个医疗团队吧,可以请国外更好的。” 傅如甯沉默了好久,其实这些年给爸爸治病的医生都已经很好了,但这个病就是这样,就是命。 她和萧景庭结婚的这几年,得到的好处也是很多的,家里的外债全清,二叔的生意重新开始,爸爸的病也有最好的医疗资源。 至少保了他们这三年的生活无虞。 除开其他的,萧景庭真的实打实的帮了她家很多。 半晌,傅如甯才微微摇头,“再说吧。” 现在就算贸然的换医疗团队和治疗方案,也不见得爸爸就能承受的住。 萧景庭沉声道:“等爸出院那天我去接他。” 末了,他补上一句:“那之后你就住你家里,多陪陪你爸,你二叔如果说你什么,我去跟他说。” 傅如甯抱着小腿,转过身笑眯眯看他,“你最近总是说人话,干人事,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萧景庭的神色间稍有异样,他总是会被傅如甯这种不知真情假意的调戏搞得手足无措。 以前他也不知怎么应对,所以只能用冷漠来回应。 傅如甯总是能这样肆意挑拨他的情绪。 于是他觉得,他讨厌她。 没得到回应,傅如甯也觉得和这个闷葫芦说话没劲,她伸了个懒腰,打算站起来回房间睡觉了。 然而刚一动脚,小腿突然猛地抽筋,她哎呦了一声,往沙发上倒去。 萧景庭连忙扶住她的肩膀,“怎么了?” “抽筋抽筋……痛死了。” 男人把她的小腿放平,手直接捏了上去,“绷紧,再放松,试几次。” 傅如甯痛的脸都皱了,用不了一点劲,刚坚持几秒钟就痛的她又松懈了。 “坚持一下。”萧景庭握着她的小腿,迫使她将腿绷直。 他的手指揉捏着她腿上抽筋的部位。 傅如甯不吃痛,‘哎哟’地叫了好久。 萧景庭拧眉看了她几眼,他欲言又止。 很不合时宜,但他很想让她别叫了。 但这个小腿抽筋真的痛的让傅如甯没法想别的,她也不顾自己的腿还架在萧景庭腿上,在他腿上用力蹭了两下。 “你会不会弄啊,还是很痛啊……” 萧景庭撇开视线,声线低沉:“你别乱动,坚持一下就好了。” 傅如甯依言,不再乱动。 折腾了好一会儿,萧景庭逐渐觉得耳边的世界清净了,她终于不再出声,看来是好了。 傅如甯长长的舒了口气,后背往后一倒陷入沙发里,精疲力尽。 她看着天花板自言自语道:“看来我已经到了要补钙的年纪了……” 她刚想收回脚起身。 忽然,小腿上传来一阵力道,她侧眸望去,男人的手掌重新握住她的小腿。 第100章 自卑与矛盾 傅如甯不傻,在她两次试图把脚从萧景庭手里抽出来都没得逞后,她就知道他想干什么。 外面的雨还在下,电视上还放着她随便翻看的无声综艺。 她的目光往周围绕了一圈,最终又回到了男人身上。 萧景庭的手掌已经顺着她的小腿来到腿弯处,眼睛却是一瞬不瞬望着她,眼神沉静,眸色暗沉。 他似是在等,等她表态。 傅如甯觉得这个男人有时候又有些不合时宜的礼貌。 或者说别扭。 萧景庭想听她说愿意。 明明她没什么拒绝的余地,但他依旧想听她说愿意。 傅如甯也意识到了他这一点。 她没着急起身,而是用脚趾在他腿上隔着西裤轻轻摩擦。 她缓缓道:“我要先洗澡。” 男人的眸色暗了暗,随即他微微弯腰,另一只手臂穿过她的后腰,将她从沙发上抱起来。 傅如甯顺从地勾着他的脖子,手指在他肩膀上摩挲着。 头顶的灯光微暖。 傅如甯看着眼前男人英俊的侧脸,在那一层柔和的光线下,她好像确实看到了傅峥的影子。 傅峥出现在她年少无知的懵懂时期,他优秀,长相清俊,身世悲惨,他身上集合了美强惨的所有要素。 二叔说的没错,她爸爸好像有什么救赎癖好,她仿佛也遗传了爸爸这一点。 她知道傅峥是颗明珠,只是他的过往是厚重浓浊的砂砾将他紧紧的包裹住,那是他的刺,也是他的保护色。 傅峥说不喜欢她,却又会耐着性子给她补课。 爸爸对她太宽容,哥哥对她完全没耐心,只有傅峥,就那么平静的给她不厌其烦地讲解。 家里那只二十几岁的毛毛去世之后,傅峥会留下它的毛发,给她做一只毛毡小狗。 他们单独相处时,傅峥会给她做饭,为了避嫌他又会离开,嘴上却说都只是恰好,是顺手。 那时她不明白傅峥为什么总是对她冷冷淡淡的,但行为上又实打实地对她好。 或许这就是那时候她为什么能一次次去招惹傅峥的原因吧。 而现在回头看,她只觉得很可惜。 他们仅仅只相处了五年,五年到底还是太短了,她还没能看到傅峥卸下他那一身的保护色,原原本本该有的样子。 他们的五年,还不够治愈他那颠沛流离漫长的十年。 那时的分别只会让他再次筑起高高的壁垒,把真实的自己困于其中。 遗憾的是,她没有足够的时间让傅峥能够打开心扉。 也没有和萧景庭有一个好的开头。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爸爸面对家里那样的困境,也依然不愿意去找萧景庭。 爸爸比她懂。 比她更懂萧景庭的自卑与矛盾。 现在她也好像能够理解萧景庭对她的‘讨厌’。 就像他无意间曾说过的,流浪猫是不可怜的,可怜的是捡了它,又弃它。 …… 头顶的灯光莫名得刺眼,傅如甯只觉得眼睛酸涩。 “弄疼你了?” 萧景庭看着她脸颊上突然滑落的泪痕,他抬手用手背拂去。 “对啊,痛死了……”傅如甯却突然撒泼,仿佛是在掩饰着什么。 男人没有犹豫,起身。 傅如甯皱眉,她不知道他的脑回路长什么样,他怎么就……走了? 下一瞬,她的腰下被塞了个枕头。 萧景庭在检查是不是真的弄伤她了。 傅如甯有点无语,她尴尬地抓床单,一会抬头看天花板,一会儿低头看自己鼻子,反正不看他。 萧景庭检查过后没发现有问题,他眉心依旧微蹙着,他还在思索着,却看到傅如甯那明显尴尬的表情。 他眸色微暗,再次俯身而上。 傅如甯因他突如其来的莽撞而低呼了一声。 男人的手掌在她腰间掐了一下。 他沉声问:“好好的你哭什么?” 傅如甯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解释自己这种情绪。 于是她满嘴跑火车,说:“助兴呗,电影里不是这么……” 萧景庭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一开一合的唇瓣,低头吻了上去,另一只手控住她的手腕。 傅如甯愣住,她从未在他身上感受到这样强烈的占有欲。 夜色正浓。 第101章 是她喜欢的样子吗? 早上,傅如甯醒来的时候萧景庭已经不在家里了。 她发现厨房的保温板上放着一个砂锅,她刚进厨房就已经闻到香味了。 她打开砂锅盖子,里面正是她昨晚说想吃的咸泡饭,里面还加了海鲜。 烤箱的保温灯也亮着,里面放着六个菠萝蛋挞,昨晚做咕咾肉剩下的菠萝被利用起来了。 傅如甯美滋滋吃了个菠萝蛋挞。 她在想,萧景庭要是个厨子,大概也是会很受欢迎的。 他要是多在家做几天饭,家里的做饭阿姨可以不用来上班了。 但傅如甯也就只是这么想想,萧景庭怎么可能天天回来做饭。 她拍了张照片,给萧景庭发了消息。 「在哪买的蛋挞,怪好吃的,下次我买点回家给二婶尝尝。」 几分钟后,萧景庭回了她消息:「下次我带回去」 傅如甯看了眼消息,也没回。 他也没说在哪里买的,也没说是自己做的,但她知道,下次的蛋挞一定不止这么六个。 夸男人夸的自然且不做作,下次他就会更加有动力。 傅如甯去离开厨房,准备去喊洛洛起床吃早饭。 这两天的日子过的有点好,以至于她都开始想着‘下次’是什么时候。 可后来,终是天不遂人愿。 …… 临近清明,就难有好天气。 傅如甯往熙园跑的也勤快,没别的,萧家的祭祖时间要到了,光是认这些人,对她来说就不是个简单的工程。 说起来也是以前萧家不认可她这个媳妇,翁毓清也不待见她,她也鲜少露脸。 再次核对了一遍人员名单和流程后,傅如甯这才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东苑的偏厅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外面是中式假山造景,即使是阴雨天,景色依旧是别有一番风味。 老太太给身旁的管家岳钟使了个颜色,岳钟递上一张卡,识趣地就离开了。 老太太看着傅如甯最近的脸色不错,语气关心的笑问道:“甯甯最近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谢谢奶奶关心。” 老太太继续说:“我听说你家里多了个女孩,带孩子觉得辛苦吗?改天带回家玩玩呢。” 傅如甯听到这话,不动声色地微微笑说:“那孩子大多数时候都是我二婶带的,户口是落在我二叔那的,走的是指定监护流程,和景庭没有关系的。” 她这话说的利索,把许洛和萧景庭撇开关系,那也就是和萧家撇开关系了。 老太太这话听听也就算了,可不能当真。 萧家是随便可以来玩的地方吗? 这亲兄弟姐妹之间都不阴不阳的,家里还真的有皇位要分,她可不能把洛洛掺和进来。 洛洛是他们老傅家的,和萧家没关系。 老太太也没说什么,神色依旧和蔼,“女孩挺好的,文静,以前好多人家结了婚迟迟没有自己的孩子就会去领养一个,总说这个孩子会领来弟弟妹妹,也是一个好寓意。” 说着,老太太拿起一个盒子,推到傅如甯面前。 “给孩子的见面礼。” 傅如甯低头看了眼,是某金楼的套盒。 她也没拒绝,“谢谢奶奶。” 老太太在拉拢她,具体原因呢,还是和萧景庭的态度有关系。 而之后,老太太又把一张卡递到她面前,“这是奶奶额外给你的零花钱,最近跑前跑后的你也辛苦,收着吧。” 这次傅如甯却没收。 “奶奶,无功不受禄,我替您分担家里的事情是我该做的。” 老太太见她神色不卑不亢,说话做事进退有分寸,目光间流露出些许赞许。 老太太抿了口茶,逐渐引出话题:“奶奶听说,你和砚庭以前是同学?” 傅如甯不急着回答, 大脑里飞速旋转着,试图猜测老太太说这话的用意。 毕竟她嫁来萧家这三年也都提过她和萧砚庭认识这回事,当然也没人提过。 “我和砚庭也很多年没见过了。”她笑了笑,继续说:“初中这么久远的事情我都不大记得了,您想想,这都是十几年的事了。” 傅如甯想,自己绝不能惹祸上身,萧砚庭是小叔子,而不能是她的初中同桌。 老太太见她如此滴水不漏,便只能退了一步,说:“甯甯,奶奶知道你是好孩子,咱们家这个情况这几年你也看到了,三个孩子两个妈,心思也都不在一起。 景庭和砚庭对我来说那就是手心手背,他们现在这么僵,我和你爷爷看着也闹心。” 闻言,傅如甯不敢说话,虽然难得见老太太会向她说这样的话,但……这话茬子不是好接的。 她沉默着给老太太的茶杯里添了水。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继续说:“奶奶也不希望别的,就希望如果有那么一天,你能劝景庭留下砚庭。” 傅如甯拿着水杯的手顿住,她突然觉得手里的杯子好烫。 这话的分量也重了。 她依旧只能装傻,“奶奶,您韩剧看多了吧?我们是法治国家呀,哪有您说的这么严重,再说砚庭好好的……景庭干嘛跟他过不去。” 傅如甯这话说出来,自己心跳地也很厉害。 萧家几代繁荣,一直沿用的是嫡长子继承家业,以前她还不懂,都已经发展到现代社会了,怎么还用这么老一套的理念,不是应该谁优秀谁做掌舵人吗? 但有那么一回,二叔无意间点醒了她。 自古以来优秀的人有很多,但长子只有一个。 如果谁都以为自己优秀,那谁都能上位,那势必会出现拉帮结派,结党营私。 当内部出现这样的分崩离析,那整体的利益只会被越分越小,最终被外部势力取而代之,繁荣不再。 当时二叔还嘲笑她小丫头片子懂什么,怎么能质疑老祖宗几千年留下来的智慧。 但家族规矩是规矩,在发展中总会出现偏差的。 就像萧景庭和萧砚庭这对兄弟。 老太太叹了口气,“砚庭也是个好孩子,我们也希望他们兄弟和睦,你是他长嫂,以后适时地拉他一把,你的话,砚庭应该还是会听的,你们初中毕业后他还想和你上一个高中,但被他母亲拒绝了。” 傅如甯见老太太开门见山说到了这一步,她也不好再装糊涂。 要是萧景庭不回到萧家,萧砚庭就是萧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他从小是天之骄子,谁都以为他会是未来的继承人。 傅如甯见过那小子意气风发骄傲的少年时期。 但萧景庭回来后,事情便出现了偏差。 傅如甯的语气平静:“奶奶,您要我在他们两中间缓和关系,您真的觉得合适吗?都是您的孙子,所以您想做和事佬,但问题的根源能解决吗?” “景庭那颠沛流离的十年,又能和谁说?” 听到这话,老太太沉默了片刻。 好一会儿她才说:“景庭有你陪在他身边,是他的福气。” 就是不知道他们家砚庭以后会不会遇到一个妙人,也有这样的福气。 傅如甯淡淡道:“奶奶,您也别尽往坏处想,砚庭也很好,他们两兄弟现在不是也挺客气的吗?” 老太太看着落地窗外,语气淡然:“希望是我多想了。” 傅如甯离开时只拿了那盒金器,依旧甜甜的笑着说:“我替我家的女孩谢谢奶奶。” 傅如甯走后,老太太在偏厅的茶室独自待了会儿。 外出钓鱼的萧老爷子回来。 “怎么心事重重的样子,和孙媳妇没聊好?” 老太太有些无奈地失笑,“培养她可比培养你那儿媳妇好多了。” 萧老爷子啧了声,“你说这话是不是晚了点?早干嘛去了,以前就一直让你儿媳妇欺负她?” “说来说去就是你那儿子不好,他要是老实点,能整出这些幺蛾子来吗?” 说到这,老太太的语气不禁又烦躁了起来。 萧老爷子老神在在道:“萧鸿深不是东西,可不赖我一个人。” 见老太太眉间依旧有愁容,萧老爷子又说:“别愁了,这不萧鸿深还没死呢,有事他先顶着,俩儿子要是真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萧鸿深得占主要责任。” 老太太睨了他一眼,什么话也不想说了。 …… 萧景庭回到家的时候,傅如甯正在看着桌上的那一盒金器。 金筷金碗金葫芦,平安锁,还有金梳子和镜子,工艺精美,关键还都是黄金。 送给小女孩的见面礼。 萧景庭见此,随意问了声:“什么时候买的?” “奶奶送的,她说给咱闺女当见面礼。” 萧景庭知道她今天去熙园了,也就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他的耳朵抓住了那个关键字眼。 咱闺女。 傅如甯才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抬眸看向他,说:“奶奶打算给我一张卡,说是给我的零花钱,我没拿。” 萧景庭扯了扯领带,“为什么不拿?” “她说让我这个做长嫂的,缓和一下你和小叔子的关系,我没答应哦。” 她也没瞒着萧景庭,反而笑着调侃道:“那零花钱你要补给我吗?” 萧景庭嘴上没说什么,眼底却隐有笑意浮现。 “你知道卡里有多少钱吗?” 傅如甯摇头:“不知道。” 萧景庭淡声道:“她前不久给萧沁蕊置办了一套房子,大概有三千万。” 老太太出手一向大方,少不了。 傅如甯哦了一声,“有点亏呢,我突然又觉得萧砚庭好像也挺好的。” 萧景庭不动声色,表情也没变化,他随意问着:“你和萧砚庭处的怎么样?” “挺好啊,他阳光开朗不乱摆老板架子,我叫他萧总,他叫我傅经理。到点上班,吃饭午休,下班回家。” 除了私下里没人的时候,那小子喜欢叫她同桌。 其他时候都规矩得很。 堪称老板界的一股清流。 不内卷不加班,还和年轻人打成一片,还不怕被开玩笑玩梗。 娱颂传媒新上任的老板,因为长相英俊,还年轻,又是霸总人设,迅速成为话题点,傅如甯让他开个自媒体账号都分分钟涨粉,女艺人和他发个互动视频也能迅速带起话题度。 这通操作省掉多少运营成本。 萧景庭看不出情绪,“你以前和萧砚庭关系很好?” 傅如甯很认真的看着他,反问:“你想听真话假话?” “假话。” “……”她一愣,倒是没想到萧景庭这么直接。 “嗯,我和他关系特别不好,我很讨厌他吃我的东西,也很讨厌他给我抄作业,也很讨厌他帮我考试作弊,也很讨厌他把女生送给他的巧克力给我吃,我只喜欢嘲笑他是小矮子,我还给他起了个恶称,叫萝卜丁……” 萧景庭捏了捏眉心,转身去一旁倒水喝。 他有点后悔。 为什么非要问? 傅如甯就这种人,很少能从她嘴里听到别人的不好。 傅如甯看着他沉默离去的背影,小声碎碎念:“干嘛,说了你又不开心,下次别问了。” 萧景庭倒了水喝,他的眼底一片暗沉。 萧砚庭那样的,是她喜欢的样子吗? 第102章 第六感 几天后,是傅漳南出院的日子。 傅如甯先到医院收拾东西。 连着几天的阴雨后,难得是一个晴天。 傅如甯把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听到病房外响起敲门声。 傅漳南向病房门口望去:“甯甯,去看看是不是阿峥来了。” 傅如甯闻言连忙转身走过去,但…… 刚转身的那一瞬,她就意识到,好像不是萧景庭。 要是萧景庭,他为什么还要敲门呢?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病房门口出现的人会是萧砚庭。 萧砚庭手里抱了束花,他穿的休闲,却不失矜贵优雅感,身形颀长,手指还在门框上敲了敲。 傅如甯讶异道:“你怎么来了?” “我的秘书今天罢工,作为老板来发挥一下企业人文情怀,来家访一下。” 萧砚庭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几分一本正经。 她不禁失笑,接过他手里的花,侧开一个身子,“有心了。” 什么罢工,什么人文情怀,都是瞎扯淡。 她今天要来医院接爸爸,早就和人事请了假了,萧砚庭这里也早就打招呼了。 这小子,跟他请假的时候一声不响,现在倒是来了。 萧砚庭跟着傅如甯进了病房。 傅漳南看着走进来的年轻男人,他不解地望向傅如甯。 傅如甯解释:“景庭的弟弟,我现在的老板,他过来看看你。” “原来是景庭的弟弟啊,我说呢,这么看确实是有点眼熟的。”说着,傅漳南多看了这个年轻人两眼。 傅如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也没解释。 以前爸爸初中的时候替她开过家长会,萧砚庭那是什么人,那是全校通报表扬的人物。 爸爸就算对这张脸没印象,对这个名字,他也没转过弯来吗? 果不其然,傅漳南很快便想了起来,“你是景庭的弟弟,那就是甯甯初中的同桌啊?” 萧砚庭淡笑,“傅叔,您还没忘了我呢。” 傅漳南有些不好意思,“那忘不了,甯甯以前上初中的时候身边坐的是全校第一,还是个跳级上来的孩子,是真的很优秀啊。” 傅如甯就知道爸爸好,爸爸夸别人是夸别人,但不会同时贬低自己的孩子。 有些人家的家长就会恭维别人家的孩子,顺带踩一踩自己家孩子,抓住一切机会进行打压式教育,可她爸爸从来不会。 人家的小孩优秀可以夸,但在她爸爸眼里,他的女儿也是优秀的。 傅如甯从小的盲目自信大概就是被爸爸给惯出来的,谁打击她都不带有用的。 萧砚庭有些抱歉地说:“先前我一直不在盛州,所以也没找到机会来看您,实在是不好意思,以前我同桌还给我带她家里做的饭菜,三年我可没少吃您家的大米。” “没有没有……”傅漳南是个理工男,面对这么个有礼貌的孩子,他下一句话便是问:“那今天去我们家吃个便饭吧,有空吗?” 萧砚庭眼底漾开笑意,“那当然有空了。” 傅如甯也没多说什么,爸爸就这样,老好人。 她频繁地拿起手机看时间。 萧砚庭问她,“怎么了?” 傅如甯摇头:“没什么。” 正当此时,她手机上收到一条微信消息。 是萧景庭发来的消息—— 「我临时有事不能去接爸回家,楚绎等下去接你们,抱歉」 傅如甯心里稍稍有些失落,因为爸爸是很想看到他的。 但还是给他回了消息—— 「没事」 回完消息,傅如甯向傅漳南解释:“爸,景庭临时有事来不了了,但他安排了人来接我们。” “那也没事,他毕竟忙。”傅漳南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眼里稍微有点别的情绪。 萧砚庭主动提:“我开车来的,我送你们。” 傅如甯一口回绝掉:“马上楚绎过来呢,就不劳烦你啦,你直接跟在我们后面跟我们回家就行。” 闻言,萧砚庭的神色浅淡,“好。” …… 果然不多时,楚绎就到了医院。 他除了看到萧砚庭在场的时候稍有些惊讶,但作为跟了萧景庭挺久的助理,也做到了完美的表情管理。 他和萧砚庭打了个招呼:“小萧总。” 萧砚庭不咸不淡应了声,侧过身去让开身位。 他背对着人时,眸色暗沉下来。 他不喜欢这个称呼。 萧景庭的助理果然和萧景庭一样讨厌啊。 不一会儿后,傅如甯和傅漳南上了楚绎的车。 而萧砚庭则开着自己的车跟在他们的车后面。 路上一辆劳和一辆大g前后开着多少是引人注目的。 萧砚庭单手握着方向盘,目光看着前车,等红灯的过程里,他的视线慢慢失去的焦点。 他想起了和傅如甯做同桌的那几年,她总是叽叽喳喳的,跟他炫耀,说她爸爸有多好。 别的东西都有的炫耀,但唯独这个,萧砚庭炫耀不出来。 他爸…… 不提也罢。 后来他见过傅如甯的爸爸,果然就和她说的那样,非常好。 那时候他应该是来学校给傅如甯开家长会,回去的时候他身边还有两个男孩,萧砚庭远远的看到过。 他后来才知道,其中那个身形偏清瘦的男孩,就是后来的萧景庭。 命运偏偏就这么巧合。 有时候萧砚庭也会想,明明都是在那场车祸里相识,为什么那个人就能住进他们家? 明明是他更早认识她的。 …… 车子开进傅家别墅。 傅如甯安顿好爸爸之后,又让萧砚庭随意。 她出去送送楚绎。 她询问道:“景庭突然走的这么着急,是发生了什么很棘手的事情吗?” 楚绎解释:“就是工作上的紧急情况,也不是很麻烦,您不用担心。” 傅如甯听了,她也没多想,就是不知怎么的,第六感就让她莫名生疑。 第103章 我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这是萧砚庭第一次走进傅如甯家里。 他下车后,在院子里驻足,看着四周的构造布景,与他少时从傅如甯口中听到的画面渐渐重合。 这是盛州市的老别墅区,是早些年那批发家致富的生意人首选的位置。 傅如甯送完楚绎回来,也不知道萧砚庭在看什么,于是走过去调侃道:“看这么久,是喜欢我家吗?” 萧砚庭浅淡的嗯了声,表达肯定意思:“喜欢。” “让你以前不来我家玩,我都邀请你好几次了,都被你拒绝了。” 傅如甯想起以前和萧砚庭做同学的时候,关系还是不错的。 萧砚庭轻笑,反问:“你那会儿请我来你家玩,动机纯吗?” 傅如甯回想了一会儿,“怎么不纯?” “你再想想。” 她听着男人的话,目光逐渐变得心虚。 想起来了,当时她都是把喜欢萧砚庭的女同学喊到家里来做客,然后再约他过来,虽然他一次没去。 但就这样的行为,让傅如甯那三年女生缘非常好,非但没有人针对她,反而都是变着法的讨好她。 “哎呀,那你不是没来么,都陈年旧事了。” 萧砚庭不自然不是和她翻旧账的,他的目光被院子里的一棵小树吸引了。 他好奇的询问:“为什么这棵树这么小?” “哦,这是洛洛刚来我家的时候种的,我二叔不知道从哪看来的风俗,家里添丁就种一棵树。” 萧砚庭语气不辨,“那我哥在你家,也拥有这样一棵树?” 傅如甯微垂眼眸,随后抬起手指了指另外一棵树。 “就是这个。” 那是棵枫树,萧景庭十五岁到她家种下的,现在已经是十三年了。 萧砚庭看了一会,语气有遗憾:“确实应该早点来你家玩。” 两人在院子里逛了会儿,进了屋子里。 萧砚庭在她家吃了顿午饭便离开了。 客人走后,傅如甯帮着二婶收拾了碗筷。 她觉得奇怪,以前家里但凡来个人,二叔都得跟人唠半天嗑,今天倒是收敛了不少,只是招呼人吃饭而已,没说什么多余的话。 傅如甯给二叔的高脚杯里续了杯可乐,打趣道:“傅缙北同志,今天吃哑药了吗,怎么话都不讲?” 傅缙北瞅了她一眼,指了指自己的杯子,“加点冰块。” “行了,就这么喝,别喝冰的,一把年纪了。” 二叔总是非常与时俱进的一个人,高脚杯装可乐,还要加冰块。 傅缙北拉过傅如甯,压低声音询问:“你这小叔子和你关系挺好呢。” 傅如甯思索了下,“我们以前认识,但好久没见了,现在是同事吧。” “听二叔的,别和他做同事,离他远点。” 傅如甯听着傅缙北这突然严肃的面容,她有些惊讶。 “啊,为什么啊?” 傅缙北说:“没有为什么,直觉。小叔子和嫂子本就暧昧,你们还有以前同学这层关系在,瓜田李下,不知道避嫌?” 傅如甯想到前两天老太太还让她缓和萧家这两兄弟的关系,二叔现在又让她离萧砚庭远一些…… “怎么你们都觉得这两兄弟好像以后会出问题啊?” 傅缙北老神在在看着她,“他们以后要是能和平相处,我跟你姓。” “切,你这说了跟没说似的。”傅如甯不理他,没收了他的可乐瓶,“不能喝了,小心血糖。” 傅漳南自然也听到了他们之间的谈话,“我看这个孩子还可以啊,有礼貌,人也开朗。” 傅缙北嗔道:“你看谁不是好孩子?谁在你眼里都好。” 傅漳南辩驳:“人有点缺点很正常,和出生的环境以及成长的土壤有关系,但人在特定环境下,是可以进行一定改造的嘛,没必要把话说死。” “行了行了,你读过书,满口都是道理,我说不过你。” 说完傅缙北转头看傅如甯,“记着二叔跟你说的话,景庭是咱家的人,胳膊肘不能往外拐。” “嗯。”傅如甯敷衍地应了声。 “景庭今天啥事啊,不是说好回来吃饭么?” 傅如甯心思也不定,“工作上的事吧。” 傅缙北听了倒是没什么反应,也就过去了。 傅漳南却把女儿的那点情绪变化看进了眼里。 他总觉得最近,傅如甯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虽然掩饰的好。 可自己的女儿快不快乐,做父亲的会看不出吗? …… 萧景庭第二天也没有回来。 在第三天时,傅如甯得到了关于他的消息。 只是得到他消息的场合并不对。 娱颂传媒早上例行开会,在人走后,萧砚庭给傅如甯看了一份东西。 他说:“昨天一个狗仔发过来的。” 傅如甯觉得这个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点开文件,看到了里面的高清照片。 照片上清晰可见两个人,容若,还有她身边站着的男人。 而照片上的男人,正是和她说临时有事要忙的萧景庭。 他们背后的场景像是某个小区,一起出停车场,一起进入电梯,看上去非常的生活化。 傅如甯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她一张张看完了照片。 萧砚庭解释:“容若和我们还在解约流程里,所以狗仔把她的料发来了我们这。” “这消息被传出去了吗?”傅如甯的语气很冷静。 “发来我们这儿就是为了要钱,当然不会蠢到现在发出去。”说到这,萧砚庭顿了一下语气,“而且照片上的人,也不能流出去啊。” 正面拍到了萧景庭的脸,还是高清图。 萧砚庭继续说:“我不知道大哥和她是什么关系,所以这个东西我先给你看了,你也可以和大哥先问一下,省得有不必要的误会” 傅如甯沉默了片刻,随即冷静道:“让公关部和法务去处理吧,没有什么误会,他们俩没什么。” 萧砚庭应下,“好。” 傅如甯这份照片发到了自己的邮箱,她的表情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异常,回到自己的工作位上,处理今天的事情。 她还是该做什么做什么,仿佛这一个小插曲,根本没有影响到她的心情。 就像她对萧砚庭说的那样,他们没什么。 萧景庭和容若没什么。 她对别人是这么说的。 这种平静的情绪一直维持到了傅如甯下班。 下班前,她接到了萧景庭打来的电话。 男人的声音里有几分疲倦,语气却是平静且有耐心的,他问她今晚想吃什么。 傅如甯的语气比他还平静,“我先回家,回了家再说。” “好。” 傅如甯开车往西山湾别墅去。 又是一个阴沉的雨天,地上还是潮湿的。 她紧紧握住方向盘,指尖都泛了白。 萧景庭,我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第104章 不配被爱 傅如甯开车回到西山湾别墅的时候,萧景庭听到声音已经走出来等她了。 他看起来像是回来了一阵,身上穿着休闲的居家服,头发还是微湿的,看起来刚洗过澡。 男人见傅如甯从车上下来,他的目光往她车里搜寻了一圈。 见只有她独身一人。 萧景庭淡声问:“你没把孩子带回来?” 不仅许洛没带回来,朵朵也没带回来。 傅如甯不咸不淡地说:“不是你说的,以后让我住在我家里。” 这话乍一听没毛病,萧景庭是说过这话。 但他察觉到了她语气不对劲。 “怎么了?爸身体还好吗?” 萧景庭跟着她进门,神色有些不自然。 傅如甯在回来的路上想过很多种和他的开场白,她想过直接吵架,也想过平静的质问,或者干脆不问…… 可到了这一步,她看着男人平静到甚至虚伪的表情,她忽然觉得很累。 她坐在椅子上换鞋, 只是这么个小动作,感觉已经花掉了她所有力气。 周遭的氛围安静的异常。 傍晚的阴雨天,气压低,压得人心口也是沉甸甸的。 傅如甯仿佛能听到自己一下快过一下的心跳声。 她的手指扣在座椅边缘,指尖压得泛白。 许久。 她抬起眼睛,定定地望向面前的男人,直勾勾的看着他眼里那片深邃。 “我爸出院那天你去忙什么了?” 傅如甯的话问的平静,语气也正常,就像随口一问。 萧景庭却垂了下眼眸,眼神里有那么一瞬的躲闪。 “临时出差,我安排楚绎去接你们了,晚点我跟你一起回去看爸。” 傅如甯平静地听他说完,看向男人的目光里稍带着些许嘲弄。 “你知道吗,以前傅峥也不喜欢我,他或许也讨厌我,那时候我可能确实不那么招他喜欢。 我也不懂事,也不够照顾他的自尊,其实他不喜欢我是很正常的。” 萧景庭不知道她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他想开口解释一句:“不是……” 傅如甯却制止了他,“萧景庭,你之前说,让我可以继续把你当成他……” “傅峥有个优点,他从不骗我,我也可以无条件相信他,可你呢?” 她目光坦然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语气平静,却依旧咄咄逼人。 “容若如果只是你的妹妹,那你为什么要骗我?” 她一边说着,一边点开手机里的图片,她把手机举到萧景庭面前。 “这就是你说的工作上的事情?” 萧景庭的眼里明显有谎话被拆穿的慌乱,尤其是在触碰到她目光的那一刻,他下意识地依旧是想逃避。 他的声音颓然:“你怎么知道的?” 傅如甯听到他还是这么避重就轻,她轻嘲道:“这重要吗?你和她暧昧不清这么久,我又不是第一次看到,就连翁毓清都知道用她恶心我,膈应我,可你呢,还用一句‘只是妹妹’来打发我!” 萧景庭移开目光,似是畏惧她的灼灼视线。 他喉间微微滚动,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解释:“我和容若没什么,我一直把她当成妹妹,他母亲对我有恩,这次是她母亲出了车祸,人在重症监护室躺了两天,所以我才去陪着。” “我和容若真的没什么。”他再次重点补了这么一句。 傅如甯听着他的解释,心里却还是堵着。 她平静地陈述:“可当我问你的时候,你还是撒了谎。” 傅如甯站起来,她直视着男人的眼睛,让他无法躲避。 “景庭,如果我感觉的没错,你应该是有点喜欢我的,毕竟三年的时间很长,足够培养出这些感情……” “可是你前一刻说着想好好过以后,后一刻又会毫不犹豫欺骗我,真可笑,我们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感情是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的,可他们连这个也没有。 傅如甯抬起手,手指戳在他的左边胸口处,“我也想走进你心里,可你的心一直关的死死的,也从不对我展示你最真实的样子,或许你真的有你的苦衷吧,但我真的累了。” 最近的相处发生的改变她不是感受不到,可最怕的就是这样,在这些丝丝缕缕的改变中产生希冀,却又被一盆冷水浇熄。 千不该万不该,就是生出这莫名其妙的对未来的向往。 萧景庭下意识想去抓住她的手,她却退后一步,躲开。 傅如甯保持着自己情绪的冷静,下定决心般,说:“我会给你体面,还有半个月时间,萧家祭祖,股东大会,还有你父亲的生日宴,我陪你走完这最后一程,我们就离婚。” 男人听到那最后离婚那两个字,他眼里出现慌乱。 “傅如甯,你问我容若的事,我解释了,事实就是这样,我没骗你。” 然而他说出口的解释就是这么苍白。 傅如甯微微摇头,他们就是这样,说话好像永远不在一个频道上。 她介意的只是容若吗? 她介意的是他的隐瞒。 他明明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和她解释,可他就不解释,敷衍,直到今天他还是这样。 “我想过了,先前和你拖着,是我不希望爸爸担心,可他不见得希望我用这种方式哄他开心,我爸爸是世界上最爱我的人,他怎么会希望我不开心呢?” 萧景庭听着她冷静的说出这些话,他周身仿佛陷入沼泽中,动弹不得。 他凝着她的眼睛,声线微哑:“可我们最近相处的不是也很好吗?” “是,只是最近。如果不是你骗我这件事,我也许可以跟你好更久,但归根到底是,我们不是一路人。这条错误的路我们走了三年,我们也试图延续了,我努力过了,真的……我没有办法继续和你生活在一起。” “我爸爸身体不好,你看在我们相识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我们尽量和平分开,不要闹得不好看,我需要时间思考怎么和我家里交代,你也想想吧。” 说完这话,她又自嘲道:“你无所谓,本来结婚就是我占便宜,你们家本来也就不满意我。” 玄关的灯光偏冷,衬得男人的面容清冷却落寞。 她说,他们不是一路人。 她说,她没有办法和他继续生活在一起。 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萧景庭凝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傅如甯,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 “随你怎么想吧。” 傅如甯的神色疲惫,她没有再多余的情绪来消耗在他身上。 “离婚协议什么条件我都会签,净身出户也行,你尽快准备吧。” 说完这话,她转身准备走,发现脚上还穿着家里的拖鞋,她又坐下来换。 萧景庭就这么看着她换鞋子,她今天连这个家门都不想进。 “傅如甯,你想清楚了吗,非要离婚?” 他的语气很淡,却仿佛是在做着最后挣扎。 傅如甯深吸一口气,她知道自己想的很清楚。 他们存在的矛盾从来没有解决过。 任凭怎么想往前看,那都是徒然。 她的嗓音轻柔却坚定:“十五天,我留给你的体面,不能协议离婚我就直接起诉,一次不判离就再等下次,总有判离的时候。” 萧景庭目光沉静,眼底泛着薄凉。 他说:“那何必要等十五天,明天民政局也上班。” 傅如甯抬眼看他。 “好啊,那就明天,你让你的律师今晚加班写出协议来,明天早上民政局开门,我等你。” 她说完,转身出了西山湾别墅。 傅如甯走的坚决,没有一丝一毫的停留。 三年,给她的婚姻划个终点。 她走不进她丈夫的心里,也看不到未来的方向。 或许以后会有。 但以后太久了,她不想再等了。 …… 傅如甯走后,那空荡荡的客厅只余下萧景庭一人。 明明他也在试着变成她喜欢的样子。 可她还是弃了他。 萧景庭看着地上随意摆放的女士拖鞋,眼底生出几分自嘲来。 果然他这样的人,不配被爱。 第105章 至暗 在漫长的空旷和寂静包围中,萧景庭听到手机有振动声响起。 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是平静的,也没什么情绪变化。 手机被他随手放在了茶几上,此时的振铃声仿佛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声响。 他脚下的步子不自觉的快了几分。 萧景庭拿起手机。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眼里有失望之色。 他按灭了手机屏显,没接。 可很快,手机屏幕再次亮了起来,他皱起眉,手指捏着手机,指骨用力,手背青筋尽显。 也许是觉得烦躁,他接了这通电话。 这通电话是容若打来的。 “什么事?” 他的语气淡漠,听不出丝毫的情绪。 电话那头的容若却带上了哭腔:“阿峥哥哥,我还在医院陪我妈妈,我好害怕,警察没找到肇事司机,可是前不久我听说是我……那个人提前出狱了,你说他会不会回来故意报复我们啊?” “我都怀疑撞我妈并且逃逸的肇事司机就是他,我真的好怕……” 萧景庭嗓音低沉,语气仍是那样平静:“不要杞人忧天,没那么多巧合,有事就报警。” 容若的害怕不是假的,她口中的那个人正是她的生父,那就是个人渣,是个畜生。 她的声音里哭腔越来越重:“阿峥哥哥,你会保护我们母女的吧?” 萧景庭浅淡地应了声。 随即挂了电话。 室内重新恢复寂静。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茶几上还放着一个花瓶,里面插着一束醒好的百合花。 傅如甯总喜欢买花回来,西山湾别墅区也有定时上上门送鲜花的业务。 萧景庭盯着百合花的叶子,目光逐渐失了焦点。 他不愿意提容若,也不愿意提容若的母亲,只是不愿触碰自己那段过往。 更不愿让别人触碰到那段不堪的过去。 尤其是傅如甯。 那是他人生的至暗的几年。 那年他应该是九岁,或者是十岁,他也不记得了。 他从第一个收养家庭被卖到第二家,第二家人没给他上户口,因为上了户口就需要交收养证的钱,于是他成了黑户。 他的名字说起来也很荒唐,他自己也不知到底是什么,很小的时候有人叫他阿正,后来又有人叫阿争,就连自己这个名字怎么写,他都是过了好久才弄清楚。 养父对他不算苛刻,只是养父是个轻微智障,他大多数时间都是跟着养父在工地上生活,虽然日子艰苦,但至少不像前面那任养父母那样,把他扔进河里打算淹死他再骗保。 他也没上学,识字不多,而认识的字也都是工地上养父的工友教他的。 后来养父才给他上了户口,报名字的时候又写错了,在争前面又多了个山字旁。 于是从争,变成了峥。 只是好景不长,过了两年,养父在工地上意外去世。 他变成了孤儿。 后来,他被养父的妹妹带回家照顾,那就是容若的母亲。 也是他另一段噩梦的开始。 容若的父亲姓邢名浩,他是镇上有名的屠夫,一身煞气,只是偏生人又生的清秀俊朗,身上是两种极端。 他们家里还开着一家小餐馆,夫妻档,说是说的夫妻档,但几乎都是容若的母亲在做事情忙前忙后,而男人只会喝酒抽烟收钱。 他怕血,就是生理性畏惧,可邢浩一次次的逼着他杀鱼,再到鸡鸭家禽,他也不知道吐了多少次,却还是被硬逼着拿起刀。 但凡后退一次,当天晚上他就会被关进地下室内。 那个地下室阴暗潮湿,也没有窗子,黑漆漆的甚至连月光都照不进一丝。 后来邢浩又带他去看现杀的猪,都说杀生不虐生,而邢浩就是个变态,是虐杀。 那昏暗密闭的破仓房里,那一地的血污,腥臭了他半个童年。 这个地下室的黑屋成了他后来那几年常住的地方,有时候他想,自己和这地下室里的老鼠蟑螂没有任何区别,甚至他都不如老鼠蟑螂自由。 虫蚁尚有巢穴,可他离开了这里,却无处可去。 邢浩喝了酒就喜欢打女人,他看到姑姑手上时常青一块紫一块,带着一身的伤,第二天还要在餐馆开门迎客。 有一次,他对姑姑说,我们逃吧。 姑姑却说,她还有个这么小的女儿在,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那一瞬他才恍然有些明白,他们都是被那个男人用地下室关服了的人。 那是驯服他们的囚牢。 当然,那个男人的变态远远不止如此。 他不愿回忆那段最黑暗的过往。 邢浩是个双性恋。 他不喜欢强迫,喜欢慢慢折磨。 那是他第一次拿起尖刀冲向那个男人,可他杀过那么多的家禽,但当刀子对准那个男人时,手却是止不住地发颤。 那一次,他被关在地下室整整七天。 那暗无天日的死寂和永夜。 姑姑曾经偷偷把他放走,对他说,让他走,别再回来了。 但他根本连那个镇都出不去。 被抓回来之后等着他的,又是那间阴暗的地下室。 邢浩像往常一样踢给他一把刀,看他开始徒劳的反抗。 那次他真的拼了命,他想和那个男人同归于尽,可他的力气比不过一个满身煞气的屠夫, 最后那把尖刀被狠狠扎进了他的身体里。 那个男人只是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出这间黑屋,留他一人自生自灭。 他听到了锁链的声音,是从外面锁上的。 那晚上真的很冷,太久的黑暗让他甚至都畏惧起了光,在这样漫长的黑暗里自生自灭,似乎也不会有人知道。 他感受到自己的体温越来越低,也许这会是他的终点。 谁知地下室线路老化,起了火。 他看到了火光,本能的想逃,可身体已经不足以支撑他有任何的动作。 等着火光将他吞噬,等着他的结局。 后来姑姑砸断了地下室的锁链,在危险的火场里将他救出来。 而救他的代价便是姑姑脸上的烧伤,和被倒下来的墙壁砸断的小腿。 他的耳边是嘈杂的人声和喧嚣,周遭的人都在帮忙救火。 劫后余生的他躺在地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天空。 他看到了月亮,高悬于暗夜的天幕,仿佛世上最皎洁的东西。 曾经很多次的黑暗里,他都希望能得月光照拂一瞬,哪怕只是顷刻。 后来伤好之后姑姑给了他一笔钱,让他随便去哪里,别再回来。 没别的原因,只因姑姑一个人只够养得起一个女儿,养不了他。 再后来,他辗转到了那个山区小城。 满身污迹,活在泥潭里。 那场意外发生的车祸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几天后,他在医院里看到那个十二岁女孩,那女孩用好奇地目光打量着他,似乎是害怕他身上的瘦骨嶙峋。 女孩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似是怜悯。 那瞬间,他仿佛看到了那天晚上的月亮。 他从小拥有的东西就少,没什么是真的属于他的。 而她昂贵的就像公主一样。 他这样的人,又怎配靠近。 第106章 被放鸽子 傅如甯几乎是失眠了一整夜。 一大早,她就到了最近的民政局门口。 她想过了,离婚这件事也可以先斩后奏,爸爸不会说什么,二叔最多嘴碎唠叨。 以前她觉得是自己对不起萧景庭,是自己有求于他,还算计他。 她也只在这一件事上对不起他。 傅如甯想,要是有什么因果报应,那就报应到她身上吧,别折腾她家里人。 窗外本就淅淅沥沥下着雨,突然平地起了一声惊雷。 她吓得赶紧把车窗摇上去。 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菩萨保佑,我只是随便瞎说,千万别应验。” 什么报应不报应的,没有的事! 眼看着民政局到了上班时间,傅如甯还是没看到萧景庭的人影子,她试图在来往的车辆中寻找萧景庭的车子,但这么个下雨天,还这么早,车都没几辆,别说人了。 她给萧景庭打电话。 想问问他那份离婚协议就这么难写?到现在他人还没出现。 一个电话打过去,没人接听。 第二个电话打过去,还是没接。 等他耐着性子打第三个电话时,直接提示忙音。 看样子对方是存了心的不接电话。 傅如甯看了眼时间,她直接打给了楚绎。 可意外的,楚绎也没有接她的电话。 傅如甯坐在车里耐着性子等了许久,期间不停地给这两个手机号码轮番拨打电话,就是没一个人接电话的。 又是半小时,傅如甯依旧是一个人影子都没见着。 她打开车窗透透气,胸口突然觉得闷的厉害。 萧景庭这是什么意思? 出尔反尔吗? 一个大男人说过的话就像放了句空气一样? 傅如甯越想越气,她昨天晚上回家之后还给他发了条信息,让他记得把结婚证找出来。 结果萧景庭到现在都没回他消息。 她回去翻了半天没在自己家里找到结婚证,在家偷摸找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好像是后来被萧景庭拿回去了。 以前他们刚结婚的时候,二叔就宝贝似的把那两张结婚证收在家里,扬言要放进保险柜里好好藏着。 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萧景庭拿走了。 再后来,傅如甯自己也不记得上哪去了。 要这么说,她对这段婚姻也是没有那么上心的,她连结婚证都忘了在哪。 他们过成这样也不是萧景庭一个人的问题。 至少他们俩得是五五开。 毕竟还是她算计在前。 傅如甯在民政局门口坐着,时间每过去一分钟,她 心里就多一分暴躁。 她就这么被放鸽子了? 恨不得现在一脚油门开车到萧氏集团把萧景庭抓出来。 但她也只是这么想想罢了。 就等无果后,傅如甯带着一肚子的气回娱颂传媒上班。 她停了车,刷卡 进电梯。 电梯门合上,缓缓上升。 傅如甯觉得今天胸口就是不舒服,尤其是在电梯上升时候,加上又是密闭空间,她觉得有点难受想吐。 她握拳抵着胸口小力地捶了两下,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更难受了,心口开始出现一下下的刺痛感,连呼吸都开始疼。 傅如甯慌忙从包里找手机,她意识到自己不对劲,想打120急救电话…… 她坐的电梯是直通萧砚庭办公室的,刷卡才能使用,所以这中途连个能帮忙的同事也没有。 傅如甯拨通120电话,手指紧攥着胸前的衣服,背靠着墙壁不让自己倒下去。 她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声音,她想说话,心口的刺痛感突然剧烈,一呼吸都带着剧烈的疼痛。 就在此时,电梯门开了。 傅如甯抬头,她朦胧的看到一个人的身影。 萧砚庭站在电梯前,他见傅如甯蹲坐在地上,他本来还是姿态悠闲,这会儿快步上前走进电梯里将她扶住。 傅如甯像抓了个救命稻草似的,把手机放到他手里,屏幕上显示着120通话页面。 “帮我打电话……” 萧砚庭立刻接过手机。 他见傅如甯脸色发白,唇色泛紫,他旋即掐着她的手腕,“你撑住点,医院离这很近,他们过来的时间不如我快,我送你过去。” 傅如甯是有意识的,她难受地点了点头。 萧砚庭按下电梯下行键。 他的手臂环着傅如甯的肩膀,让她靠着他。 很快到了地下停车场,萧砚庭低头看了她一眼,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傅如甯是真的难受,她任由着萧砚庭抱着她走。 萧砚庭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故意调侃道:“傅经理,这要是被人看到了,闹绯闻可不怪我。” 傅如甯把脸埋进他胸口,挡住自己的脸。 她有气无力地出声:“我会赖掉……” 第107章 你今天离婚了吗? 星港医院。 傅如甯的脸色没有之前那么难看。 做完检查后,医生拿着她的胸片和心脏彩超,说:“以前没检查出过心脏上面的问题?” 傅如甯摇头,“没有。” “一直没有感觉过不舒服吗?爬山跑步不累喘吗?” 听到医生的话,傅如甯想了想,倒是有过一次,那已经是大学里的事情了,当时她在学校里晚上夜跑突然觉得身体不舒服晕倒在操场上,所幸的是周围有路过的医学院同学救了她。 后来她马上去医院检查了,没检查出什么问题来,医生让她少熬夜,调整生活作息。 那时候她以为自己自己作息不好,上大学那会儿哪个人能早睡早起,不打游戏关电脑之后还得玩两小时手机。 至于胸闷这个问题也是老毛病了,这三年里面也偶有发作,只是不严重,她就从没放心上过。 医生再仔细看了看片子,最后给她下了诊断。 先天性心脏病,房间间隔缺损15mm,右心增大。 医生看着她身边的男人,又看到她资料上写的已婚。 “近期有要孩子的打算吗?” 傅如甯一愣,“没,没有。” 医生解释道:“孕期心脏负荷会增大,你现在症状不明显,不代表孕期不会出现问题,所以怀孕也需要慎重。” 不是什么大问题,但也需要尽快积极治疗。 医生给她开了些药,叮嘱她规律作息,千万不要熬夜。 萧砚庭陪她在急诊留观室待了一会儿。 “还难受吗?” 傅如甯身子靠在枕头上,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 虽然她的脸色已经渐渐恢复了,但就是很郁闷。 她手里拿着萧砚庭刚刚出去买的热牛奶,手指尖的凉意被这温度慢慢驱散。 她愤懑道:“你说,我从小身体多好啊,小学时候短跑第一,跳高游泳我哪样不行?初中的时候又是篮球又是足球,还得出去比赛呢,好了,我大学还学了网球,我怎么会有心脏病?这不科学!” 萧砚庭看着她,“房缺是先天性心脏病里面最常见的一种,缺口大小程度不一样,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没出现症状,就和正常人一样,有些人可能症状就重,这都是概率问题,再换医院仔细检查看吧,多看几家医院,治疗方案也不一样。” 傅如甯嘴角扯出一个笑容,“谢谢啊,今天麻烦你了,我现在也没什么事了,你赶紧回公司吧,别耽误了正事。” “你这么客气,我还不习惯。” 萧砚庭随意的坐在她面前的椅子上,也没有走的打算,就这么坐着。 傅如甯瞥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不客气过?” 男人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傅如甯最近真的很烦听到‘医院’这两个字。 因为爸爸的病频繁进出医院,前不久她还在医院查出来生化流产了一个孩子。 她忽然想起来,有那么一种说法,说的是如果身体判断母体无法孕育一个孩子,那就算怀上了也会流掉,是为了保护母体。 看来她和萧景庭的缘分就是止步于此。 之前那三年里她一直想给他生个孩子,结果他结扎,后来他默不作声自己做了复通术,她是怀上了,却又没留住孩子。 萧景庭说他们的事和容若没关系。 可她是真的猜不透他的心思。 不猜了,就这样吧。 现在她无比的庆幸她和萧景庭之间还没有孩子,不然他们之间还不知道要怎么牵扯不清。 沉默了许久后。 萧砚庭随意地问了声:“一会儿送你回家,还是通知大哥?” 傅如甯心里吐槽,她今天可是给萧景庭打了不知道多少个电话,人都没接啊。 真有什么事,那能指望他什么? “送我回家就行。” “好。” …… 方纪淮日常在医院里巡视,他无意间走到急诊科,看到分诊台前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傅如甯他当然认得出,至于现在在她旁边办手续的那个男人是…… 距离隔的有些远,他一时半会儿没看清楚。 等他再走近一些,站在柱子后面拍了张照片。 这是…… 萧家二少爷,萧砚庭。 他们两走后,方纪淮走到分诊台查看记录,确实有傅如甯的就诊记录,他又走回自己办公室打开电脑查具体信息。 这一看,倒还让他拧起了眉。 方纪淮给萧景庭打了个电话。 对方接了电话。 “什么事?” 语气听起来十分不耐烦。 方纪淮不惯着他这毛病,直接问:“你今天离婚了吗?” “有事说事。”萧景庭的语气更冷淡了。 方纪淮继续说:“你今天要是没离婚,怎么你老婆来医院看病,还是她小叔子陪着来的?” 第108章 不想放手 电话那头是顷刻间的沉默。 再出声的时候萧景庭的声音带上了些急切:“她怎么了,能看到她就诊记录吗?” 方纪淮觉得他这话问的多少是有些智障。 要是看不到就诊记录,他在这说什么啊? “你老婆有先天性心脏病啊,你不知道吗?现在从留观室出去了,手续办完准备回去了,房缺15mm看起来严重倒是不严重,但也说不好,还是要进一步再看……”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的萧景庭就挂断了电话。 萧景庭手机上有十几个今早傅如甯打来的电话,他都没接。 他知道早上傅如甯打电话给他是为了什么。 话是他放出来的,但他却逃避了。 没多久,萧景庭开车回了趟傅家。 工作日的白天,萧景庭很少会来。 闻澜看到他回来,倒也不觉得惊讶,只是关切地说:“甯甯今天不舒服,刚刚回来就睡下了,你要去陪陪她吗?” 萧景庭听着闻澜的话,心里是很难说清的复杂。 傅如甯这个人就是这样,哪怕他们已经吵到像昨天那样的地步,但她还是没有和家里人说起他们的情况。 她的家人还是把他当成自家人。 萧景庭嗓音里带着几分哑:“二婶,我去看看她。” “好,你小声点,我刚看甯甯好像睡着了。” 萧景庭走上楼梯,面色如常,但脚下的步子却多了几分急切。 他走到傅如甯的房间前,手放在门把手上,却迟迟没有进去。 他不知道进去之后第一句话和她说什么,她看到他又会说什么。 时间就好似这么静止着。 傅漳南上楼,刚好遇上了在门口踟蹰的萧景庭。 看到傅漳南这一刻,萧景庭的视线仿佛才找到了焦点,他恭敬地喊了声:“爸。” 傅漳南看他的神色也是复杂的。 他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又压低声音和萧景庭说:“阿峥,我想和你聊聊。” “好。” 萧景庭心里没底,但隐约好像又知道傅漳南要和他说什么事。 他只能跟在傅漳南身后,跟着他走进书房里。 书房的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阿峥,我觉得甯甯现在不开心。” 傅漳南没有质问,只是很平和的语气,他知道自己女儿是什么性子,问她就是没有,哪有,然后又是笑嘻嘻,就当没事人一样。 萧景庭坐在岳父面前,手放在膝盖上,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坐立难安是这么具象化的一个词。 他低垂着目光,低声道:“对不起。” 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傅漳南叹了口气。 “三年前,甯甯就是在这里,她在我面前抱着你,说就是想和你结婚,没有别的原因。我家这个孩子看看是大大咧咧的,好像什么事都不往心里放,但她总是先会为别人着想,自己有事反而不说。” 萧景庭听着,思绪混沌。 他好似又开始逃避,逃避着傅漳南接下来可能要说的话。 但,傅漳南没给他这个机会。 “阿峥,要是你们真的不合适,你可以把甯甯还给我。” 听到这话,萧景庭抬起眼眸,他的眼里有着几分明显的慌张。 “爸,我不想……” 傅漳南将他眸底的挣扎看在眼里,“我知道你不想,但我不知道你们的问题出现在哪,甯甯以前一直是个很开朗的孩子,但现在日子变好了,她却什么都不跟我说了。” “阿峥,我们的关系比较特殊,你是我女婿,也算是我儿子,我不能偏帮任何一方,可是甯甯毕竟是我从小一点点养大的女儿。” 傅漳南说着,神色间不自觉的温和下来。 “你没有见过甯甯小时候,她真的很漂亮很可爱的。” 萧景庭看过很多傅如甯小时候的照片,他怎么会不知道她以前是什么样子呢。 傅漳南没多说什么,“阿峥,你好好想想吧。” 说完,傅漳南起身离开了书房,让他自己在这待一会儿。 萧景庭在书房独自待了许久。 他明明不想放手,可为什么都在劝他放手。 萧景庭从书房离开,他走进傅如甯的房间。 傅如甯小睡了一会儿,这时候她已经醒了,她听到开门的动静,她只是侧眸看了眼,她就知道是萧景庭。 这三年里,不敲门直接进她房间的只有萧景庭一个人,其他人都会敲门。 傅如甯见他走近,她没什么好语气:“哟,我还以为你被人绑架了呢,都打算去警察局报人口失踪了。” 萧景庭避开这个话题,“我让纪淮联系心脏方面的专家了,预约了时间去看一下。” 傅如甯正拿着手机在划拉着是视频,听到这话,她忍不住抬眼看他。 马后炮倒是及时。 萧砚庭送她的去的医院好巧不巧还就是方纪淮家的私立医院,这消息传到萧景庭耳朵里倒也不稀罕。 傅如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突然从床上坐起来,非常认真且急切地指着萧景庭说:“我查了,这就是个小毛病,犯不着上纲上线的谁都知道,你敢告诉我爸爸试试!” 萧景庭知道她是这样的性子,“我没说。” “那还算你识趣。” 傅如甯听到他的回答, 这才安心的重新躺回去。 她见男人还杵在她房间里,又想起早上的事情,她不禁再次心头火起。 傅如甯合理怀疑,这毛病是早上被他气的才发出来。 要不然怎么这么久都没症状,偏偏今天就发出来了。 她看向萧景庭,依旧没有好语气:“你来都来了,结婚证找出来没,现在民政局还没下班呢,赶紧……” 萧景庭出声打断她的话,“傅如甯,你能不能别张口闭口都是离婚,不是你说还有十五天,这才过去一天不到。” 傅如甯只觉得他有毛病。 “不是你说今天?” 这说过的话怎么就跟放屁一样? 萧景庭的神色不自然,“你先把病去看了,该治疗治疗,手术手术。” 傅如甯不搭理他。 她是不会在自己家和他吵架的,他出尔反尔也没有用。 十五天,只是留给他们两人的体面。 第109章 变故 萧景庭下午还有事,傅如甯巴不得他快走。 等他走了之后,傅如甯又对着空旷的房间发了会儿呆。 她看了看时间,从床上起来,去楼下找爸爸。 傅漳南在厨房里,他先看到的是朵朵,朵朵甩着尾巴坐在厨房外面,再看到的就是靠着墙抱着手臂站着的傅如甯。 傅如甯已经闻到厨房里面熟悉的香味了,她走进来,笑嘻嘻地问:“爸爸,你又在煮红豆啦?” 说着,她就已经很熟练的自己去拿碗了。 傅如甯就喜欢爸爸做的红豆小汤圆,就是和别人做的不一样。 她搬了张小板凳就在厨房里吃,跟偷摸开小灶似的。 傅漳南语气温和,“爸爸做的好吃吗?” “好吃,比别人做的都好吃。” 傅如甯拿着勺子,四下里看了眼,这个点二婶应该出去和牌友打牌了,二叔还要捣腾他的小生意,也还没回来。 她咽下嘴里的小汤圆,又喝了两口甜汤,这才试探性地开口:“爸爸……” 傅漳南看她,“怎么了?” “爸爸,我是说如果啊,你知道的,我以前是很喜欢景庭的,但是人的喜欢是会变的,我以后要是不喜欢他了,我不想和他生活在一起了,当然!当然我是很有原则的,我是不会出轨什么的,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好啊?” 傅漳南看着她眼里的小心翼翼,他只当什么也没看出来,只是说:“我的女儿就是最好的。” 傅如甯显然没想到爸爸会这么说。 但忽然反应过来,爸爸就是这样的,从来都是无条件的站在她这边。 从小就是这样。 她稍稍安心了些。 傅漳南看她眼里在思索着什么,继续开解她:“甯甯,人和人之间的相遇都是缘分,缘分来了就聚一聚,缘分散了就好好分别,这都没什么,只要留下的回忆是好的,那就够了。” “而且爸爸希望你开心快乐,你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傅如甯点头,世上只有爸爸好。 果然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男人像爸爸一样对她好了。 她一边喝着甜甜的红豆汤,眉眼弯起,这连日来的憋闷就在这三两句话间消散了。 她开玩笑说:“爸爸,那你可要多陪陪我,谁不知道我是爸宝女。” 傅漳南只是宠溺地看着她,也没许诺。 …… 清明前,萧家祭祖的日子到了。 傅如甯还是按照自己原定的计划,就这么最后几班岗,得站好。 她在人前给足萧景庭面子,和他还是一对恩爱夫妻。 萧家这些来来往往的亲戚中间,也不知道多少人都是家外有家,貌合神离,或许别人也是在演。 这两天傅如甯都住在熙园,也没怎么回家。 傅如甯晚上得空了才给爸爸打视频电话。 在人前,她还把萧景庭当人,在人后,她把他当空气。 她心想着等过了这一阵,她和萧景庭分开,她再把娱颂传媒的工作辞掉,就和萧家划清界限。 只要不生变故,她就要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 但,变故还是突如其来。 这天下午,傅漳南像往常一样出门接许洛回家。 幼儿园离家的距离比较近,他是走路来的。 只是春末多雨,他撑着伞,接了孩子之后他要去趟超市,过两天甯甯要回来住了,要把家里的零食补齐。 忽而,一辆车停在傅漳南面前。 他原以为是来接孩子的家长,却不曾想从车上下来一个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的年轻女人。 细细密密的雨点打在雨伞上,傅漳南见年轻女人走到她面前,拉下面上的口罩。 “傅叔叔,我姓容,叫容若,阿峥哥哥和我是家人,您能听我说两句话吗?” 傅漳南面露讶异之色,“阿峥?” 来人正是容若。 容若压低了自己的雨伞,压低声音:“傅叔叔,收养过他的人不止是您一个,我爸妈当初也养过他,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我们走散了,前两年我们重新认回了彼此,一直到现在……” 她大概是怕傅漳南不信,还拿出了自己手机里的照片,是一张萧景庭在家里和她妈妈一起过生日的照片。 再往后翻,都是他们在一起的照片,看起来都很日常,就像一家人过日子。 傅漳南心下震动,但他不会轻易地相信陌生人的话。 “傅叔叔,您以为我找来会是什么事呢?阿峥哥哥和我说过,当时娶傅姐姐只是为了还你们家的恩情,当时你们家又是那样的情况,这份恩情压迫的他只能这样过下来,他们是没有感情的,这些话他说不出口,所以只能由我来说。” “前不久是您出院的日子吧,很不巧我母亲出了车祸,阿峥哥哥也是特意赶来在医院陪我母亲。” 容若的语气情真意切,甚至是泫然欲泣的样子,“所以您劝劝傅姐姐吧,他还你们家的恩情也还够了,就成全我们吧……” 这么多的信息点加在一起,傅漳南即使是想故意不当回事都做不到。 再加上女儿最近的异常,他心里突然开始没了底。 甯甯和阿峥最近确实是貌合神离的样子。 尤其是甯甯还说了那样试探性的话。 下雨天,没人会注意到这个角落。 许洛突然跑到傅漳南身边,打断了两人之间的谈话。 容若快速戴上口罩,慌忙说:“傅叔叔再见,您要是不信我的话也可以自己去证实。” 容若快速离开。 那辆车驶远,许洛抬头看着神色明显有些僵的傅漳南,她扯了扯他的衣袖。 “爷爷,那个阿姨是谁啊?” 傅漳南轻抚了抚许洛的头发,摇头,“我们回家吧。” 第110章 大人物 容若把车开到了很远的地方才敢停下来。 她给那个陌生的号码打了电话过去。 她在按拨号键的时候手指都是颤抖的,她很害怕这件事情被人知道。 对方很快接了电话。 手机里传来的是一个明显用了变声器的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的。 容若深呼吸两口气,咽下喉间的干涩,说:“我已经按照你教我的去做了,我把要说的话也都说了。” “很好,既然你这么听话,那你自导自演雇人拍照片的事我就不放出来了。” 容若战战兢兢地问:“可是傅漳南会不会告诉……萧景庭?到时候我要怎么办?” “不会。” 对面语气坚决,声音虽怪异,却有种游戏人间的散漫,“傅漳南多爱他女儿啊,他要是知道这些事,心疼他女儿还来不及,怎么会去告诉萧景庭?” 对方又说:“坐等他们离婚的消息就行了,他们离了婚,不是刚好给你创造机会吗?” 容若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对方说的话极具诱惑性,说实话,她真的很难不动歪心思。 她和阿峥哥哥本来就是相识已久,论认识的时间,她可比傅如甯早认识他。 容若压低声音问:“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你只要知道,你也不想回到你以前的生活吧?” 容若捏着手机的手慢慢收紧,几乎是脱口而出:“不行!” 对方什么话都没说,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电话挂断后,车内恢复成一片死寂。 车窗外还在下雨。 容若觉得车内现在安静的过于可怕,她打开车上的音乐,随意调着电台。 什么都好,不要这么安静就行。 好像是一档本地的电视台,正在播放着综艺节目。 容若在里面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在主持人面前谈笑风生。 她这两年的资源风生水起,眼红的人都是这么说她的,说是只要风口上的猪, 遇上了那阵风,强捧怎么都能飞起来。 她自己也清楚地知道,这都是靠谁。 在没遇到萧景庭之前,她都不知道那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她父亲好赌,后来把家里的钱都输光了,出去偷钱,偷到有一户人家,半夜人醒了,和他动了手, 结果那户人家第二天就被发现户主死在家里。 很快,父亲被抓坐牢,母亲带着她离开了那个地方。 杀人犯的女儿对她来说阴影实在过于大。 以前她跟着母亲辗转搬过好多次家, 母亲到哪里工作,她就跟着到哪里。 小的时候还和母亲挤过一张单人床,那个宿舍里住着各地来打工的人,吵吵嚷嚷的环境,整个夏天都是汗味混合发霉的味道。 她没有什么好的学习环境,学不上去,母亲一起打工的人都说这样一个女娃,念不上去书就早点下学一起打工,赚两年钱就嫁人算了。 母亲听到别人这么说的时,只会带着她走开,但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她们的命就是如此。 每到这个时候,她都会怨母亲,为什么要找那样一个男人做丈夫,又为什么要在那场火里非要去救那个人,还弄瘸了自己一条腿,如果不是因为这条腿的残疾,他们的生活也不至于会这样。 容若不甘心自己的以后的生活就像那些人说的一样。 她早早地就跑了出来。 虽然她父亲是个人渣,但父亲的长相遗传给了她,她长得是很好看的。 最早的时候她被人骗过去拍平面写真,自称自己是星探,以后要好好包装她,那时她年龄小,哪里分得清是真是假,还沾沾自喜跟着去了。 可到了那才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正规拍广告的公司,需要全\/裸出镜。 当时的她吓得连滚带爬,能跑出来都算幸运的,根本不敢在那个地方多待。 社会的残酷给她狠狠先上了一课。 后来她到影视基地做群演,最初只是为了混上一日三餐就好,在那里她也渐渐接触到了这个圈子。 无论你多么努力,出头的幸运儿都是背后有家世有背景有人捧得,这世上哪来这么多幸运儿呢? 长得好看的多了去了,有才华的人也多了去了,努力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无论多么努力拿到角色, 就算只是个小小的配角,也总有人随随便便就能将她替换掉。 圈子里的小开很多,渐渐的,她也跟以前她看看不上的那些人一样了。 她后来跟过几个富二代富三代,这些人难有长情,新鲜感来的快去的也快,总有新人来。 直到两年多前的一天,她跟着一个老总参加一个酒会。 那个老总让她给其中一个年轻男人敬酒,那个男人在人群簇拥间,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和社会地位。 同时他也比她跟过的所有人都优质,长相优越,气质清冷,和那些油腻猥琐的男人根本不一样。 她第一眼甚至觉得有些熟悉。 只是那一瞬间社会地位过大的差距,让她根本不敢抬头直视男人。 直到身边的老总出声向男人介绍她,说到她名字的时候,男人脸上的神色起了变化。 容若。 男人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目光跟着看向她。 酒会在场的人很多,男人并未和她多说什么,可在场的人懂得都懂,当天晚上就把她送进了男人的房间里,老总交代她,这是个贵人,伺候好了这位萧总保证她的荣华富贵。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这位萧总只是简单的再次问了她的名字,问了她家住在哪。 她这些年谎话都编的太多了,一时间磕磕绊绊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到男人看着她,说出来了一个地址,问她以前在那个镇上住过吗? 直到那一刻,她才定定地看着男人的脸,在他脸上寻找着那丝熟悉的痕迹。 是阿峥。 但这时候的他,叫萧景庭,是老总口中的大人物。 他愿意和她相认,就说明他还承认当年他们的情分。 容若知道,那是她绝无仅有唯一一次的改命机会。 她必须狠狠地抓住。 遇到萧景庭之后的日子,和以前比起来可谓天上地下。 萧景庭对她好,帮她找了新的公司,公司所有的资源甚至是捧她一个人,只是为了讨好上面这位金主。 谁都以为她和这位金主有不可告人的关系,但只有容若自己知道,萧景庭只是看在她母亲的面子上才照顾她。 可他身居高位,即使只是随意给一些,都足以让她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前在剧组霸凌过她的同行能被她轻而易举的踩在脚底下。 她过去的黑料能被洗的一干二净,未来一片坦荡,她见识到了金钱和权力的魅力。 一时的恩惠怎么会有长期饭票来的稳固? 她开始频繁地试探,故意让人拍到她和萧景庭。 反正她心想,他和他妻子看上去也没有感情。 后来娱颂传媒的翁总主动找上她,那是萧景庭的继母。 一时间她心甘情愿地跑前跑后,按照翁总说的那样,挑拨萧景庭和他妻子的关系。 翁总说她并不满意现在的儿媳妇,但如果是她的话那就正好。 当时听到这话的时候,她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那可是萧家。 可不知道为什么,都已经过去好久,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明明萧景庭和傅如甯的感情并不好,为什么依旧一丝松动也没有。 在容若的认知里天下男人都是一样的,没有不偷腥的,只是还没到那个时机。 而突然间,那个神秘人的出现打乱了她的轨迹。 神秘人用她自导自演那些绯闻的事来威胁她,如果不按照他说的做,就把那些资料都发给萧景庭。 她不敢承受这个风险。 她更不想回到以前的生活里。 容若重新戴上口罩,压低帽檐,开车离去。 第111章 我不开心…… 两天后,萧家祭祖的事情算是彻彻底底的忙完了。 晚上七点,她接到了一通来自家里的电话。 二婶给她打电话,说爸爸生病了。 接到电话的时候她还刚想躺下睡觉,但接了电话后,她直接随便扯了件衣服穿上,一路开车便往自己家的方向疾驰。 至于萧景庭,她都懒得和他打招呼,他那会儿应该还在萧鸿深那。 车子开出熙园的时候,傅如甯说不出自己心里是种什么情绪。 好像是解脱。 像是她今天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的感觉。 很奇妙,明明还没到约定要离婚的时间。 但此时傅如甯一门心思都只在爸爸身上,已经没有多余的情绪再分给别人了。 她一路开回到自己家。 傅漳南发了两天烧,一直是低烧,整个人没什么精神。 傅如甯看着爸爸虚弱的样子,眼睛都红了起来,“怎么不去医院?” “去过了,今天好多了,应该是前两天天气变化,冷着了。”傅漳南咳嗽了两声,让她不要多担心。 傅如甯不想说丧气话,但自己也说不出什么特别能打气的话来,她只能红着眼睛握紧爸爸的手。 要是放在以前,她肯定会说,只是小小的感冒而已,又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情,他们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啊? 但此时此刻,她说不出一点这样的话。 傅如甯靠在他身边,故作轻松说:“爸爸,晚上我睡你这里吧,我好久没和你一起睡觉了。” 傅漳南拍了拍她的手背,“我没见过谁家这么大的姑娘还要跟着爸爸一起睡觉的,怎么,不敢自己一个人睡?” “才不是呢……” 傅漳南看了眼房间门口,并没有人再进来。 他的眼底有别的情绪翻涌着,最终回归于平静。 “甯甯,爸爸认真的问你一句话。” 傅如甯听到傅漳南这么说,整个人一激灵,连带着身体都坐直了几分。 她还是嬉皮笑脸地样子,“你要说什么啊,要说的这么严肃?” 傅漳南问:“你和景庭在一起这三年过的开心吗?” 傅如甯脸上那嬉皮笑脸的伪装突然在这一刻好似崩塌了。 她张了张嘴,还是想像平时那样,让大家安心。 “我……” 她想违心地说开心啊。 可愣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反而顷刻间眼眶里瞬间蓄满了眼泪水,委屈地哭了出来。 她摇头,“我不开心……” 她一股脑的哭诉:“我不喜欢景庭的家庭环境,他那个总是看不上我的爸,他那总是欺负我的小姨,总和我吵架的小姑子,爷爷奶奶对我还不错,可他们的好都是有前提的,他们不过是觉得我对景庭好,我会无条件的站在他那边。 景庭……他这个人冷情冷性的,他就是什么事都不愿意跟我说,他好像意识不到,我是他妻子,当然这里面也有我的问题,是我们没有在足够爱的情况下匆促结婚,也是我活该。” 傅如甯没有把当初家里的窘境说出来,她还是不想让爸爸知道她的那份委屈,路是她自己选的,只能受着。 要是爸爸知道,只会替她觉得更委屈。 “明明我也有想和他好好过的,我和他也一直没有孩子,肯定也是小宝宝不愿意有我们这样的父母,这样也好,说明我们真的不合适,一开始就不合适……” 傅如甯一边说一边哭,她说的话也没有什么逻辑,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这些话这些情绪,她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说过,更别说在爸爸面前说,都是实实在在的憋在她自己心里,找不到宣泄口。 “他以前是傅峥的时候我就是喜欢他啊,傅峥会给我做毛毛的毛毡小玩具,他还会给我补课,还不会说我笨,傅峥还会把路边撞死的流浪猫好好埋葬了,而且傅峥还有很多很多的优点……” “我以前能忍啊,我觉得过下去总能好的,可我发现还是不行……” “你看我们家里,二叔和二婶虽然吵吵闹闹的,就算是吵了架,二叔赌气离家出走,但只要二婶打电话过去问他回不回来吃饭,二叔哪怕是在高速路上,都得马上回来。” “还有你,虽然我没见过妈妈,但我知道你们的感情非常好非常好。” “可是景庭……” 傅如甯说不下去,她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她那个冷情的丈夫,就如她所想,是他们认识的节点不对,也是他们结婚的契机不对。 可她现在不想和他共情,也不想理解他。 傅漳南见女儿这个样子,他心里也不好受,他心疼的直帮她擦眼泪。 这是他一点点养大的女儿,她的每一滴眼泪都像是刀尖在他心窝上戳。 傅如甯知道自己哭的很丑很狼狈,她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怕这糟糕的情绪影响到了爸爸。 她抽抽噎噎了一会儿,这才又说:“其实景庭也不是完全不好的,他给我提供稳定优质的生活,也会积极帮我解决遇到的问题,他就是……没有一点的爱意回馈给到我。” 她是在一个有爱的家里长大的孩子,她感知到的爱都是强烈的,感知不到,那就是没有。 傅漳南握着她的手也是微微颤抖。 “过不下去就和他离了吧,你回家就好了。” 傅如甯哽咽着点头,仿佛压在心头的担子一下子就卸下了。 她就知道自己一开始选择隐瞒是个错误的决定。 她不想让爸爸担心,所以继续和萧景庭扮演恩爱夫妻,可这样的隐瞒,已经到了她自己都装不下去的地步。 爸爸怎么会看不出来? 爸爸这么爱她,只会更担心。 傅如甯抽过一旁的纸,擦干净眼泪之后,又用的醒了醒自己的鼻涕。 连带着说话声音都是瓮声瓮气:“他不肯跟我离,我要起诉他。” 傅漳南叹了一口气,“你让他回来,我来跟他说。” …… 萧景庭是发现傅如甯不在熙园,给她打了几个电话也没人接,他才想到了她也许是回家了。 晚上,他开车到了傅家。 第112章 离婚 萧景庭的车还没开进傅家,他接到了傅如甯打来的电话。 他随即把车靠边停下,接听了电话。 “你去哪了,在家吗?”男人率先问了这句话。 电话那头傅如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她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萧景庭。” 闻言,男人捏紧手机,等待她的下文。 “你明天把结婚证找出来,我们去离婚。” 她就这么平平静静地说完了这一句话。 萧景庭抬眸望向车外的别墅,二楼的房间里还都亮着灯,他的目光却越发的深沉下来。 “为什么?”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么一句。 “什么为什么,我早跟你说过了,我们要离婚,只不过我就是个言而无信的人,我又毁约了,我等不到十五天,就明天,一天都等不了。” 傅如甯已经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了,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但今天把心里憋着的那一通话都倒豆子一样倒了出来后,她反而不想再维持这表面上的粉饰太平了。 萧景庭沉默下来。 他试图再抓住一点什么,“你爸那边……” 然而他这话还没说完,傅如甯就已经打断了他。 “我爸也支持我离婚。” 这句话成了那最后一根稻草,压得人心上沉如磐石。 电话里只有长久的沉默。 久到傅如甯以为对方已经挂电话了。 “你在听吗,我说我们明天去离婚,你也不要故意不接电话,我爸说了,你以后要是回来也是可以的,毕竟我们离婚了还能做兄妹。” 许久。 电话那头的萧景庭才出声回应她—— “好。” 他也只说了一个字,再没有多余的解释,仿佛也失去了所有挣扎的力气。 萧景庭挂了电话。 车内是一片死寂的安静。 今天夜里出了月亮,连日来的阴雨天导致月亮都隐在云下,清冷乌蒙。 傅家的大门没有对他紧闭,他依旧可以踏进这座院子里,依旧可以走进这个家里。 但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始终没有再往前一步。 萧景庭拨了个电话出去,是打给韩城的。 电话接通后,他冷淡又平静地开腔:“帮我拟一份离婚协议。” …… 傅如甯今天晚上这一觉是睡的安稳的。 她好久没有这么发泄过情绪,这一觉睡得好像八辈子没这么香过。 只是代价是,早上起来的时候她的眼睛又红又肿。 她收到了萧景庭给她发的消息。 时间地点,是她上次去空等了好久的民政局。 傅如甯看到这个消息后,她也没回,赶紧去冰箱里找了冰块来敷自己的眼睛。 还是不想在他面前输了气势。 早上九点多,傅如甯下楼。 全家人都坐在底下的客厅里,傅漳南看起来脸色还是没那么好,但至少要比昨天精神了些。 傅缙北坐在那喝茶,他看了眼傅如甯,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但硬生生自己忍住了。 闻澜也不禁看了看傅如甯,欲言又止。 全场只有朵朵晃着尾巴走到她身边,把脑袋拱到她身边,要她摸摸头。 这是全场唯一一个不懂此时低气压是为何的生物。 傅如甯摸了摸朵朵的脑袋。 心想还好朵朵只是一只狗,也还好朵朵和萧景庭感情不深厚,要不然还得上演父母离婚孩子委屈的戏码。 傅如甯抬头看向客厅里坐着的几人。 “爸,二叔,二婶,我出去办件事,我一会儿就回来。” 傅漳南先点了头,“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傅缙北想说话,他刚张嘴,就被旁边的妻子拧了一把胳膊。 闻澜小心翼翼地问她:“甯甯,那一会儿你们还回家吃饭吗?今天我的菜还买多了点……” 傅如甯微微笑开,“不知道,我待会儿问问吧。” 傅缙北坐不住了,他第一个站起来说:“咋了,离了就不能在一屋子里吃饭了吗?以前没结婚的时候傅峥不也在我们屋里吃饭,这两人也没见有什么,不做夫妻了也能当兄妹处!” 傅如甯也觉得,可能她和萧景庭就是身份错了。 至少他们以前是一家人的时候,就算傅峥再不喜欢她,他们也都是客客气气的。 哪里像他们做夫妻的时候这样冷漠。 傅如甯出门。 这次在民政局她没有空等,萧景庭早就等在那了。 大厅里只有他一个人在,孤寂冷清的一个身影。 傅如甯走到他面前,他才抬眼看她。 似乎也是不耐烦,他并未和她多说什么,只是把一旁的文件递到她面前。 “你看看协议。” 嗓音冷淡,惜字如金。 傅如甯想说不用给她什么,她也没打算要什么,这场婚姻她是赚的,傅家也是靠着萧家才好转起来,做人不能贪心。 “我不要,做人不能太贪心,贪心遭报应。” 萧景庭听到她这么说,眉眼间也没什么情绪。 “这协议要重新拟。” 傅如甯一听这话,那不行,重新拟协议,万一又生变故怎么办? “算了,就这样吧。”她再次拿起那份离婚协议翻看,翻到财产分割那部分。 当初她随口说的一句,他市中心的顶复,还有他车库里的小红,他都分给她了,还有一长串数字。 她看着也觉得惊讶,抛开别的不说,到这一刻,萧景庭是个非常合格的前夫。 他还是很大方的。 萧景庭全程没怎么看她,只是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走了流程。 两人就和所有来民政局离婚的怨偶一模一样,多说一句话都好像会厌倦。 当然,傅如甯不是。 她自打结婚之后好像就没怎么见过自己的结婚证,谁知道现在看到,竟然是在离婚的时候。 她不禁拿起这结婚证看了看。 工作人员还以为她是舍不得,多看了两眼,但也没说什么。 傅如甯看着工作人员的眼神,她笑了笑解释道:“我在看我三年前的照片,那时候挺好看的。” 三年前她也才二十二岁,萧景庭二十五。 只是当初他们结婚结的仓促,结婚又是那样的前提,他们两人拍这张证件照的时候都不开心。 照片上萧景庭是一张冷着的脸,而傅如甯则是故作欢笑。 三年。 她这荒唐又漫长的三年,到此为止了。 第113章 以后我就叫你哥…… 傅如甯拿着结婚证看了一会儿,这才准备交给工作人员。 她刚要递上去,身边的男人突然伸手按住她的手,连带着那本结婚证一起。 “你真的想好了吗?” 萧景庭的声音微哑,好像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问出来这么一句话。 傅如甯挣开他的手,没回答他这句毫无意义的废话。 她把手里的结婚证递上去。 工作人员接过证件,敲上印章。 原本的结婚证上多出两个蓝色印章,显示‘双方离婚,证件失效’。 随后工作人员将这两本结婚证还给两人,留作纪念。 协议离婚就是这么方便,一切尘埃落定。 结婚证换成离婚证。 傅如甯把两本证件分别给了他一份,她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看着萧景庭,语气轻快:“给你留个纪念吧, 当然你也可以撕了。” 萧景庭拿着手里这两份证件,眸色深沉,他沉着一张脸,转身就走。 临走前,他给傅如甯留下这么一句话,“房子车子过户的事你找我律师。” “诶……” 傅如甯叫住他,还想和他说两句话,她快步跟上去,一边走一边在他身边说话。 “我爸爸说以后你还是可以回来的,只要你还把我们家当家,你要是看不上我们家也就算了。” “今天出来的时候,二叔还和我说,以后我们就算不做夫妻了,那也是可以做兄妹的,以后就当兄妹处,今天出来的时候二婶还问你要不要回去吃饭……” 萧景庭的脚步越走越快。 他一个字也听不下去。 可一旁的傅如甯,语气轻松,脚步轻快,整个人身上都好似弥漫着一股自由的松弛感。 这本离婚证彻底松开了她身上的禁锢,这哪里是像她说的那样,是还萧景庭自由,这分明就是还了她自己的自由。 萧景庭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可她的声音还在耳边响起—— “哎呀,你走这么快干嘛,你不回我两句话吗?我二叔说的也没错,我爸爸也是你半个爸,你回来看他的话,他也是会开心的,他以前多喜欢你啊。” “我们也不用老死不相往来,我们在同一屋檐下的时候,以后我就叫你哥……” 萧景庭突然顿住脚步。 他冷眼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女人,“傅如甯,你说够了没?” 她又变成了以前他最讨厌的样子。 总喜欢招惹他。 傅如甯罢了罢手,“说完了,慢走不送。” 萧景庭转身就准备走。 “哎,西山湾别墅的东西我得回去收拾,你别给我扔了,衣服扔了没关系,我卧室里有个收纳柜,你千万别动!” 萧景庭已经快步走远了。 傅如甯没跟上他的脚步,等她走出民政局大厅时,只看到萧景庭那辆疾驰而去的车。 在市区起步开这么快,他气性还挺大。 也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明明是两人都解脱的好事情。 傅如甯脸上的笑容慢慢减下来。 轻松是轻松,心里却是空落落的。 她看着萧景庭的车子离去的方向,许久,她才叹了口气。 这个人和她过去纠缠的年岁实在太久了。 傅峥占据她五年,在他离开傅家之后,她又惦记了他好几年。 萧景庭又占据了她三年。 加在一起,这个人占据了十三年的回忆。 爸爸说人和人的相遇都是缘分,缘分来了就聚一聚,缘分走了就好好道个别,不要去论已经发生过的事究竟是谁对谁错,那都没有意义了。 可这萧景庭真烦人,为什么连好好道别都不愿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公作美,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是阴天,现在却已经出了太阳。 傅如甯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民政局外的树荫下慢慢踱着步子。 想着她接下来的规划。 萧景庭的爷爷奶奶那边也许还要她去做个拜别,抛开别的不说,这两老人在这三年里还是对她不错的。 萧家其他人也就算了,都巴不得她别出现在眼前。 哦,还得从娱颂传媒离职。 就这么想着,她拿出手机,把早就编辑好的辞职报告发到了娱颂传媒人事部。 之后她给发小周亦行发了个消息:「我离婚了!」 周亦行不可置信地发来三个问号。 接着第二句话就是:「不接盘」 傅如甯嗔道,说的谁要他接盘似的。 她还没回消息,周亦行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你真离婚了?” “货真价实的离婚证好吧。”说着她就往两人的对话框里发了张图片,是新鲜出炉的离婚证。 傅如甯她原以为发小会帮她说很多话,结果周亦行憋了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说话,这不是好事情吗?你以前不说要是我离婚了,得带我去放鞭炮?” 周亦行有些无奈道:“别逞强了,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你话很多的时候就是掩饰。” “我哪有掩饰,我为什么要心里不舒服,我没有。” 傅如甯的语气轻松,她看着天上的太阳,在阳光下伸了个懒腰。 “行,晚上哥哥带你去放烟花,在家等我,现在有事业要忙一时半会儿抽不开身。” “好。” 傅如甯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后, 依旧觉得心里空,她又来回踱着步子,想找下一个人分享这种喜悦。 但又觉得挺没劲的。 好像是在故意告诉别人,她不难过,她真的一点不难过,真的一点点也不…… 算了,挺没意思的。 傅如甯回到车上,准备开车回家。 这时候她的微信上又有人发来了消息—— 是她的小姐妹发来的。 「上次给你拿的药吃完了吗?那个药不能多吃,失眠还是治标不治本的,要去医院看看嘛?」 傅如甯想起来,上次她从顾慈那拿了有助眠效果的药,结果让萧景庭看到了,那是帕罗西汀,还闹了场误会,他以为她出现了抑郁症的情况。 也是,那也是合理怀疑,在他身边这么久,就算有抑郁症,那不也是很正常吗? 还好她没有。 傅如甯给顾慈回了消息:「宝贝,我好难过,我前夫不要我了,你能陪我玩玩嘛?」 第114章 双标狗 阴暗男 顾慈是个医学生,平时的课程忙到昏天黑地。 当她听到这个话的时候也是立马打了电话过来,跟她说下午还有两节课,等那两节课上完了她就去找她。 于是,傅如甯开车去了盛州大学。 她提着两杯奶茶,美滋滋的在盛大的操场上等顾慈。 顾慈是匆匆忙忙过来的,她听到傅如甯在电话里说那些话,她也着急,但看到她本人,已经在操场上和别人搭讪起来,这又好像不用担心什么。 顾慈到的时候,傅如甯刚好拒绝了一个男大加微信的要求。 等人走后,顾慈才关切地问:“甯甯,你怎么啦,为什么在电话里那么说?你和你丈夫感情出什么问题了吗?” 顾慈知道他们两感情最近好像一直有问题。 傅如甯把奶茶递给她,“我离婚了!现在他是我前夫。” 顾慈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说:“好呀,是他没福气。” 傅如甯觉得小姐妹就是会安慰人。 她也这么觉得。 是萧景庭没福气。 可明明是这样想的,为什么也没有觉得非常开心。 周亦行从语气里听了出来。 而顾慈看了出来。 …… 晚上,周亦行没能来带傅如甯去放烟花,而是带她去了酒吧。 顺道还捎上了顾慈。 傅如甯问:“不是说放烟花吗?” 周亦行给两人递了水,“放什么烟花,城市禁止燃放烟花爆竹,能不能做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傅如甯作罢,又问:“行吧,那你带我们去的酒吧正经吗?” “那肯定正经,毕竟我是五好青年。” 顾慈听到这话笑了出来,果然甯甯的发小也是很有趣的人。 他们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提其他事情,周亦行下车的时候甚至还从后备箱拿出了一个蛋糕出来。 三人来到提前订了座位的地方。 酒吧环境干净,只是一家私人小酒馆,清清爽爽的,吧台前也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在聊着天,音乐舒缓,很是安逸。 周亦行的位置定在了小酒馆的院子里,头上是露天的透明玻璃顶,抬头能看到三三两两的星星。 服务生给他们上了小饮料,傅如甯举起杯子,说:“感谢我的朋友给我又过了一次25岁生日!” 这怎么不是生日呢,虽然她正式的生日已经过了,但这一天也算新生,那也是生日。 顾慈鼓了鼓掌,“生日快乐。” 周亦行笑了笑,不知道从哪里踹出一个箱子。 傅如甯疑惑着打开,没想到里面是一箱仙女棒。 “烟花放不了了,就只能放这个玩玩。” 闻言,傅如甯笑嘻嘻地跑去问老板要了个打火机。 女孩子永远会被这样小小的惊喜取悦到。 傅如甯嚯嚯完了半箱仙女棒,最后把剩下的分给了小酒馆的其他客人。 她自己喝了两杯鸡尾酒,稍稍有点上头。 话匣子就这么打开了。 她指着顾慈说:“你,你长这么漂亮,最容易被渣男惦记,你现在的男朋友还可以,但他万一哪天变心这也说不准,你男朋友要是变心了,不要你了,你就告诉我,我去锤爆他的狗头!” 顾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也觉得脑子有点晕,只能用双手托着下巴,附和着跟着点了点头。 傅如甯的手指头又指向旁边的周亦行。 “你!作为发小,我希望你赶紧找个人谈谈对象,说出去别人都不信,周总还是个纯情少男,但是你不许玩弄别人女孩子的感情,男孩子也不许,感情是这个世上很好的东西,不要玷污了!” 周亦行平白无故被她揭了底,他啧了一声,“你现在后悔了,是不是后悔早些年没喜欢我?你说傅峥那个人就那样,以前就那么生人勿近,你非惹他干嘛?” 傅如甯切了一声,往嘴里挖了勺奶油。 酒过三巡,只有周亦行还精神正常,傅如甯明显是上头了,她变成了话痨。 她拉着身旁的顾慈絮絮叨叨的说起她那前夫的缺点。 很多话来来去去的说了好几遍,她自己好像没觉得。 说她前夫要么不张嘴,要么还不如不张嘴。 双标狗,阴暗男,还烂叶菜…… 她自己一个人说着,而一旁的顾慈只是跟着点头。 周亦行见差不多了,去前台结了账,再坐会儿就带她们回去。 于此同时,隔了几张桌子的地方坐着一个男人,目光却是望向傅如甯那桌。 …… 时间临近晚上九点半。 江祁云拍了张照片,给人发去了消息,并且附带一个定位地址。 见对方迟迟没有消息回来。 他不禁啧了一声,当代年轻人这么早睡觉的吗? 并且老婆不在家,在外面和别的男人喝酒,他心能放这么宽? 江祁云把手机倒扣在桌上,百无聊赖地用手指轻点着桌面。 距离隔得不近不远,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那个纤细的身影上,他也觉得奇怪,为什么萧景庭的老婆会和他那便宜弟弟的女朋友认识。 他让私家侦探盯着他那便宜弟弟和女朋友,没想到手机上刚拿到的照片里,竟然出现了傅如甯的身影。 并且对面还有个不认识的男人。 江祁云拿到照片的时候在附近不远处,这一趟热闹他高低要来看看。 他盯了一会,手机还是没有动静。 拿起手机,他又给萧景庭发去了消息:「你这都能忍?」 也不知道他们已婚界发展成了什么样子。 虽说他们这样的家庭结婚也不见得有什么真感情,尤其是他也知道萧景庭和傅如甯本来就不是感情好才结婚的,但至少明面上得过得去。 怎么现在明面上都不打算过了是吗? 那一边。 顾慈摇摇晃晃的抬起脑袋,她小声地说:“甯甯,我要上厕所。” 傅如甯的酒量还可以,除了有些上头,行为意识还是清醒的。 “哦,我陪你去。” 她看着顾慈还能走,还能说话,只是行动迟缓,应该还好吧。 于是傅如甯扶着她缓慢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偶然路过某一桌,傅如甯看着那座位上坐着的男人,她突然瞪大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可那男人竟风度翩翩冲她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江祁云神色清淡,“好巧,那位是?” 说话间,眼神若有所思地望了眼不远处的周亦行。 傅如甯看到和萧景庭有关的人都没什么好脸色。 她阴阳怪气地回怼:“对啊,偷情被你发现了,可不是巧吗?你要去告诉你那兄弟吗?” 江祁云神色未变,面上依旧云淡风轻。 “你们玩的开心。” 忽而,一旁顾慈拉了拉傅如甯的衣袖,“甯甯,我要上厕所。” 江祁云的视线跟着落到眼前这个年轻女孩身上,他只是看了眼,目光并未多做停留。 傅如甯也不跟江祁云多废话,牵着顾慈往前走。 与江祁云擦肩而过。 走远后,傅如甯才小声地在她耳边吐槽。 “那是我前夫的朋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听说他年纪轻轻就玩大了女人的肚子。” 顾慈点了点头,“哦,不是好东西。” 傅如甯又说,“你没见过他吗?他不是你男朋友的哥哥吗?” 说完,傅如甯反应过来,嫡子和私生子的关系尴尬,顾慈没见过他也是很正常的。 好一会儿,顾慈呆愣愣地说:“没见过,但我觉得他有点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 傅如甯见她这呆滞样,怕是喝多了,这什么垃圾酒量啊? 第115章 你多聪明啊,甯甯。 傅如甯把顾慈带到卫生间,自己在外面等着,她洗了把脸,试图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一点。 她出来的时候和家里人说了,和周亦行出来玩,也就没人催她回家。 虽然周亦行的风评在二叔那不算好,那毕竟在二叔眼里,谁都不如萧景庭。 傅如甯等了好一会儿,她也没见顾慈出来,她怕出什么事,便去敲了敲门。 好不容易门开了,她看到顾慈已经眼神放空了,还冲她傻笑。 好家伙,这是真的醉了呀…… 傅如甯赶紧扶着她出来。 “你这酒量也太次了,我记得给你点的好像没比果汁高多少度数啊……” 顾慈反而冲着她笑,“甯甯,你不要不开心,你就是一个很好的人,谁和你在一起都会变开心的,离开你是他的损失,是他没福气……” 傅如甯笑,“知道了知道了。” 看吧,会讲话的人就算醉糊涂了都这么会讲话。 她把顾慈带出卫生间,谁知那江祁云还在那座位上坐着,也不知道在等着谁。 这次她连招呼都没打,就带着顾慈从江祁云面前走过。 谁知这时,顾慈顿住了脚步。 “怎么啦?”傅如甯小声问她。 顾慈呆呆的看着傅如甯,脑子好像是在转,但又明显是转不动,就这么僵在原地,脚步也不动,不往前不后退,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江祁云就坐在她们身后的座位上,他好整以暇地开腔:“你这朋友,酒量不行啊,需不需要我送你们回去?” 傅如甯听着这明显有点欠的语调,她回头瞪了眼江祁云,“谢谢,不麻烦江少爷!我们有人送!” 顾慈听着他们的谈话,她原本是背对着男人的,却在此时想要转过身去。 手机突然的振铃声打断了她的动作。 顾慈的手机在傅如甯手里拿着,这会儿傅如甯看了眼来电显示,怀谦。 是顾慈的男朋友,江怀谦。 傅如甯看了眼江祁云,也没第一时间接电话,而是哄着顾慈跟她走。 “小慈乖,我们回家家,离坏人远一点。” 她一边哄着顾慈,一边防备地看了眼江祁云,转身走远。 在傅如甯眼里,萧景庭的朋友就不是什么好人。 当然要远离一点。 她们走后,江祁云看着手机上毫无动静,他不禁挑了挑眉。 萧景庭到现在都没有回消息,他是真的完全无所谓老婆在外面的动向? 离了吗这是? …… 周亦行喊了个代驾,先把顾慈送到了家。 现在回学校也晚了,于是把她送回了男朋友那边。 傅如甯是见过几次江怀谦的,她下车把顾慈交给他。 “抱歉啦帅哥,我也没想到小慈酒量这么不行,晚上你多照顾她一下。” 男人将顾慈从车里抱出来,他下意识地托起她的后颈,让她靠着自己舒服点。 江怀谦淡淡道:“没事,小慈的朋友不多,我常听她说起过你。” 傅如甯看男人抱着顾慈的姿势那是真的很宝贝,这状态就是亲密的小情侣之间才有的。 她笑道:“小慈是个好孩子,你们两好好的。” 虽然她自己离婚了,但是还是希望看到别人能够收获好的感情。 江怀谦点了点头,他和傅如甯道了别,随后抱着顾慈进了单元楼。 …… 周亦行确定把傅如甯送到自己家,看着她进家门,这才离开。 夜深人静,家里人都睡了,只有听到开门动静的朵朵晃着尾巴迎上来。 可傅如甯换了鞋走到家里一看,才发现包里根本没有手机。 她回忆起来,可能是掉在那家酒吧了。 当时她一个人拿着两个手机,或许是把自己的落下了。 现在人可不能没有手机。 傅如甯拿了点现金,出门。 她打车来到那家私人小酒馆,她向前台工作人员说明来意,工作人员便积极的帮她寻找。 但原先他们坐过的地方并未找到她的手机。 “会不会落在卫生间里了?您可以自己先去找一找,要是我们这边工作人员捡到了是一定会还回来的。” 傅如甯点了点头,于是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深夜,卫生间也没有人,傅如甯重点找了找洗手池边上,毕竟她当时好像是在这里洗脸来着,连着盆栽里面都翻找了。 然而依旧找寻无果,她准备离开。 她戳了戳自己的脑袋,这丢三落四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忽然间,卫生间里的灯光一下子全灭,她听到外面有人惊呼的声音,好像是停电了。 光线突然降至全黑,傅如甯的眼睛一时间没适应得了,她扶着墙壁缓慢地挪出去。 因为停电,外面的声音也有些嘈杂。 她没注意到身后响起的脚步声。 在黑暗中,傅如甯蓦然间触碰到了什么,她吓得往后退,再睁眼仔细看,是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她刚想开口说抱歉,但一想…… 这是女厕所,面前这个人影明显不是女人! 傅如甯屏住呼吸,她贴着墙边准备快点跑出去,忽然,那个黑影子握住了她的手腕,她都没来得及尖叫,口鼻处便被覆上一团柔软的布料。 她挣扎了两下,身子渐渐软下来,双腿控制不住往下跌,一双手臂适时地圈住她的腰,接住她下坠的身子。 傅如甯心想自己是不是遇到变态强.奸犯了。 她撑着自己最后的意识,死死抓着男人的手臂,指甲深陷入他的皮肉里,试图抓破他的手臂留下皮肤组织,要是有机会,出了事还能验dna…… 男人却没有制止她,另一只手掌反而细细摩挲着她颈后的皮肤。 傅如甯的意识迷迷糊糊,最终停止了所有挣扎。 男人顺势抱住她,手指陷入她的发丝中,一寸寸绕在指尖把玩着。 极致的黑暗中,男人的声线亦是深沉低哑,他缓缓开腔—— “你多聪明啊,甯甯。” 第116章 梦 傅如甯觉得自己昏昏沉沉的好像做了个梦。 更像是在做春.梦。 时而呼吸急促,时而又觉得呼吸不上,在她觉得将要窒息时,又恩赐般地获得了氧气。 眼前又像是蒙了层厚重的布,睁不开眼,身体像是被沉重的泥潭陷住,动弹不得。 身体有酥酥麻麻的痒,她也喊不出一点声音,像是场羞耻的不上不下的酷刑。 无尽的夜色漫长绵延。 仿佛坠入虚无的梦境中。 傅如甯从梦中惊醒。 她猛地睁开眼睛,入眼的却是熟悉的天花板,她仿佛觉得自己生出了幻觉,闭上眼,复又睁开。 眼前熟悉的景象让她记忆仿佛出现了偏差。 这是她自己家的客厅。 而她好端端地就睡在自己家客厅的沙发上,身上盖着她平时睡午觉的薄被,沙发下边还摆着她平时穿的毛绒拖鞋。 一切就这么真实又荒诞。 这到底怎么回事…… 傅如甯用力捶了一记额头,痛得她嘶了一声。 现在是真的。 昨天晚上她不是出门去找自己的手机了吗? 找到那家酒吧,又遇上了停电,然后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然后就不知道了…… 对,手机! 傅如甯立马到处找手机,然而手往沙发上的枕头下一摸,手机不就在这了? 她平时午睡也是这样,习惯性把手机塞在枕头底下。 她在低头看身上的衣服,衣服裤子都齐全。 难道昨天她是喝多了,出门找手机都是她梦里的事情吗? 更要命的是,她感觉自己做的还是春.梦。 那感觉太真实了。 她确定自己没喝多啊…… 就在傅如甯揉着太阳穴思绪混沌时,她闻到了一阵香味,好像是从厨房里传出来的。 她支起身子往那边望去,就见闻澜蹑手蹑脚的走过来。 见傅如甯醒了,闻澜有些抱歉地问:“吵醒你啦?我刚看看厨房里粥好了没。” “二婶……”傅如甯急需一个真人提醒她,现在是现实。 “怎么了,要不要再睡会儿,还是去楼上回房间睡?” 傅如甯困惑地问:“我昨天就是睡在这的吗?” “不是你说和周亦行出去玩,可能晚点回来,那孩子我们还是放心的,早上下来见你睡得香,我也没喊你。” 说完,闻澜见她神色间的困惑更重了,她坐到沙发上,关切地问:“怎么了?” 傅如甯捧着自己的脑袋,揉了揉太阳穴,她在寻找她有没有一点宿醉的迹象,但是头疼脑胀一点也没有。 她根本就没喝大啊,怎么记忆会混乱! 傅如甯看着闻澜关切地眼神,她忽然想到了些什么。 “二婶,昨晚你听到朵朵叫了吗?” 闻澜摇头,“没有啊,朵朵乖得很,晚上也没闹腾,晚上家里又没来生人它怎么会叫?” 闻澜睡眠浅,要是有动静,她应该是听到了。 傅如甯重新躺回沙发上,眼珠子盯着天花板发呆。 奇怪。 她得打电话问问周亦行,昨天吃的蛋糕还是菜里面,是有菌子吗? 而且还是没煮熟的菌子。 闻澜也不敢问她和萧景庭怎么样,离都离了,她也不想往闺女心窝子上扎,还以为她因为离婚的事情情绪不好。 “醒了就一会起来吃了早饭再休息吧,马上你二叔和爸爸也得起来了,过会儿还得把洛洛喊起来洗脸刷牙。” 傅如甯点了点头,“那我先上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说完,她掀开被子坐起来。 她感觉到了自己身体那微小的异样,尴尬的皱了皱眉。 加快步伐,噌噌蹭的跑上二楼,走进自己卧室的卫生间内。 傅如甯把那条尴尬的内裤脱下来。 裤子上的痕迹证明了她真的做了春.梦。 虽然,但是…… 她是个二十五岁正常女性,并且有过性生活,但刚离婚就做这种梦,这是不是离谱了点? 傅如甯看了看自己干干净净的指甲,也完全没有什么痕迹,她明明记得在她的梦里,自己好像还狠狠用指甲掐了歹徒的手臂的…… 算了,她都说是梦里了。 傅如甯理了理发丝,脱完衣服踏进淋浴间。 洗完澡出来后,她对着浴室里的镜子擦头发,她突然愣怔住,开始浑身颤抖。 她往镜子前站了站,似是不信邪,又把镜子上的水雾拼命擦干净。 她转过身子,把头发往上拎高,在镜子里面清晰地看到了自己脖子后侧的青紫色的痕迹。 傅如甯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她知道那个东西像什么…… 像是吻痕。 她匆匆穿好衣服吹了吹头发,去楼下找手机。 傅如甯家里没装监控,但院子里和外面都有监控。 她试图找出自己出门再回来的证据。 但在手机上查监控查半天,什么都没查到。 傅如甯看了眼时间,现在是早上六点多,酒吧白天不营业,要到下午过了四点才会陆陆续续开门营业。 但她还是打了个电话过去碰运气。 有人接听电话。 傅如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你好,请问昨天晚上你们店里停电过吗?” 工作人员回复她:“女士你好,昨晚我们店里因为线路故障问题,前后大概停电半小时左右,后通过技术人员检修后恢复了供电。” 傅如甯又问:“大概是几点停的?” “十一点半前后。” “好的,谢谢。” 傅如甯挂了电话,放下手机,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好像不是梦。 她盯着自己的手指甲发呆,偏偏她还洗了澡,如若不然,直接去司法机构做痕迹鉴定。 傅缙北下楼,就见傅如甯在那发呆,也不知想什么呢。 他走上前调侃:“哟,我家懒闺女今个儿起这么早,太阳打西边起来了?” 傅如甯组织了一下语言,突然说:“二叔,我好像遇到流氓了。” “什么!”傅缙北突然拔高声音。 “别喊别喊,小声点,别让我爸听到!”傅如甯赶紧扯了扯二叔的衣袖让他低调点。 傅缙北蹭的一下冒火,“怎么回事?在哪碰到的流氓,怎么你了,告诉二叔,二叔虽然不在道上混了,但道上的朋友还是有一些的,我宰了他!” 傅如甯脑子也是混的,她很纠结,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就……就也没怎么我……” 傅缙北这急性子上来,“那你在哪遇到的流氓?看清人脸了吗?” 傅如甯被这么一盘问,她又好像怀疑自己是不是吃菌中毒了。 她捂着脸,无奈道:“我说在梦里,你信吗?” 傅缙北轻叱了声,还以为什么玩意呢,给他吓得。 “你遇到流氓了,然后流氓啥也没动你,然后还给你送回家里?” 傅如甯指着自己的手机,认认真真的回忆说:“我昨天晚上先是回到了家,然后我发现我手机没拿,可能是落在酒吧了,然后我就揣了点现金出门,在外面路上招手拦的出租车,结果到了那个酒吧,我去卫生间找手机,然后停电了,卫生间里黑漆漆的,我好像遇到一个男人,然后我就不知道了……” “醒来时候我就在家里。” “刚刚我不信邪,打电话过去问他们昨晚停电没,结果告诉我是真的停过电。” 傅如甯回忆地很仔细,“二叔,我好像不是做梦,我应该是出门了的。” 傅缙北沉思着,“查监控。” 傅如甯懊恼地解释:“查了,没有,连我第二次出门都没有。” “是不是咱家这个监控太久没更新系统了,以前都是……” 傅缙北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以前都是景庭负责弄得,这附近好多人家都是用的云庭科技的全屋智能系统。 云庭科技是萧景庭在大学时期就和朋友创业做的科技公司。 虽说比起萧家的产业,云庭科技这个公司不值一提,后来规模一度做大,又搭上了政府扶持的风,傅缙北当时可没在业主群里面少炫耀。 傅缙北在这种事情上不含糊,他直接说:“报警,走,去警局。” 傅如甯听到二叔这么说,也立马拿起自己的包准备走。 可突然间,她觉得包里沉甸甸的,好像有什么东西。 她把包打开,伸手进去摸。 那是个木雕。 傅如甯仔细看了看,木雕雕刻的精致,是个穿着碎花裙子的女孩,而女孩的旁边是一只金毛小狗,小狗的头上戴着蝴蝶发卡。 栩栩如生,憨态可掬。 傅缙北见她愣在原地,以为又出了什么事,“怎么了?” 傅如甯拉住他,“二叔,先别去,我好像……觉得又是我做梦了……” 傅缙北翻了个白眼,“这话开不得玩笑,你莫不是遇到鬼打墙了,我回头喊个道士来上门驱驱邪。” 傅如甯支支吾吾地说:“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昨天喝大了……” 她意味不辨看向院子外面。 “最近隔壁封衍哥在忙什么,你有见到他吗?” 傅缙北说道:“经常见啊,他估计再有一个来小时,他的生活秘书就得来找他了,然后他就出去上班了,那小子事业做的够大啊。” 傅如甯握着手里的木雕,若有所思。 第117章 孬种 萧景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西山湾别墅的家里。 说得更具体一些,他躺在书房的地上,贴着靠近主卧的那面墙。 他的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楚绎打来的。 平时这个时间点,他正常已经到公司了。 但他今天睡过了头。 毫无征兆。 他试图回忆着昨天发生的事情,却像是记忆里抽离了一部分。 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他拿起手机回了楚绎一条消息,告知他自己晚一点再去公司。 发完这条消息,萧景庭重新划开了自己的微信,除了一些工作消息,和屏蔽的群消息,置顶的那几个里面江祁云的消息在上面。 他也没回信息。 江祁云给他发了个地址,和明显是偷拍的一张图片。 他点开图片,画面里是周亦行和傅如甯,还有个他不认识的女孩。 那三人有说有笑,又是点蜡烛,又是吃蛋糕,真的像重获新生一般。 离婚对她来说确实像是重获新生。 萧景庭觉得这张照片刺眼得很,他干脆点了删除,不留在聊天记录里面。 他退出了微信。 手指不小心触到了照相功能,他突然看到相册里多了几张照片。 萧景庭心里隐有不安感,直觉告诉他不该点开这个图片。 他沉默了许久后,点开了相册。 新增的图片里面,第一张是交叠在一起的两只手,十指紧扣。 一只是男人的手,另一只是女人的手。 男人的手上戴着婚戒。 萧景庭面无表情的翻下一张,是女人熟睡的面容。 他蓦地攥紧手指,手背上青筋尽显。 再下一张照片,是一个木雕摆件,而木雕摆放的地方正是熟悉的茶几。 总共三张照片,无论背景还是人,都是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萧景庭垂下眼眸,他看着自己无名指上戴着的婚戒,与第一张照片中的戒指一模一样。 他还清晰地真实地,看到了自己左手胳膊上的几道抓痕。 抓痕不大,但被抓出了血,一夜过后已经结了层薄薄的血痂。 萧景庭从地上坐起来。 他倒了一杯水,目光不知看着何处,视线仿佛没有焦点,他就这么喝完了一杯水。 蓦地,他毫无预兆地把手里的水杯向着墙壁上砸了出去。 砰得一声响,紧接着是玻璃碎裂的声音,碎玻璃溅得到处都是。 萧景庭看着落地窗外的阳光,他觉得那光线刺眼得很,遂又将窗帘拉上。 他的情绪久久不得平复,胸口剧烈起伏着。 他走回到书桌前,发现书桌上放着一张纸,就是普通印文件的a4纸。 上面用黑色记号笔写着两个字。 【孬种】 字体嚣张跋扈,肆无忌惮地表达着自己的嘲笑。 萧景庭急切地把那张纸撕得粉碎,甚至想点一把火,将纸张的碎渣烧的一干二净。 可那两个字,却像是印在了他脑海里,久久无法褪却。 手上那道醒目的划痕,也真真实实在提醒着他昨晚发生了不可控的事情。 萧景庭按着自己发胀的太阳穴,目光阴沉的可怕。 他又出现了。 第118章 木雕 傅如甯在封衍家门口来回踱着步子。 等到封衍晨跑回来,两人在门口遇见。 封衍看到她在这,倒觉得有些稀罕,主动上前打招呼,“早啊,好久没这个点看到你了。” 傅如甯还是在西山湾别墅住的多,回自己家呢也总是睡懒觉,两人碰到面的机会不多。 她看了看封衍的神色自然,眼神也是清澈大方,一切就和往常一样。 她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平时在家睡懒觉习惯了。” 封衍看着她的目光平和,他似是无意地问了一句:“以后就住在家里了?” 傅如甯还没把自己离婚的消息告诉周边的人,这毕竟也不是什么值得宣传的事情,但是封衍问起来,她便也点了头。 “是啊,以后就住家里了。” 封衍是从周亦行那知道她昨天离婚的消息,这会儿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也好,那以后我们继续是邻居了。” 说话间,傅如甯盯着封衍的手臂看了许久,天气还没热起来,他穿的还是长袖的运动服,什么也看不到。 封衍见她的神色奇怪,“怎么了?” 傅如甯随便编了个理由:“哎,我家朵朵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我在外面找好久都没找到,也不知道是不是跑你家去了,这小妞还挺喜欢往你家跑的。” “那你跟我回家找一下。”封衍说。 “好。” 傅如甯随即跟着他进了家门。 封衍是自己一个人住的,他喜静,家里也没有佣人,平时也只有家政阿姨固定上门做饭或者做清洁,而且他平日里出差的时间也多。 这偌大的房子里确实是没什么烟火气。 进门口,封衍给傅如甯拿了鞋子,他家里的女士拖鞋都是新的,像是平时都不来女性朋友。 “谢谢封衍哥。” 随后,傅如甯装模作样的在家里找了一圈,愣是没找到朵朵的影子,当然本来也不会有。 封衍给她倒了杯水,让她自便,他则是回卧室准备换衣服了。 傅如甯见他一边走一边脱了外套,长袖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色短袖,她仔仔细细多看了两眼。 然而封衍的手臂上别说什么伤口了,就连一道陈年疤痕都没看到过。 她懊恼地被自己的天马行空想象力气笑了,她怎么会怀疑封衍哥? 封衍哥多么正派一个人。 可她那包里故意被留下的木雕…… 还有朵朵大晚上都没叫唤,那一定是朵朵熟悉的人。 再加上封衍家和她家也就一墙之隔,那她当然是第一个怀疑他。 封衍家客厅的一个角落还摆放着一些木雕工艺品。 她现在看到那些木雕都觉得心里膈应。 傅如甯想起网上说有些独居精英男士可能存在一些心理疾病,看着越是正常,或许背地里越是让人意想不到。 她打了个冷颤,抖掉身上的鸡皮疙瘩。 基本上可以确定,不是封衍。 过了会儿,封衍换了衣服出来,身上已经换上了正装,他见傅如甯在看那件木雕工艺品,以为她是对这个感兴趣。 “这是我继母的作品。” 傅如甯想起来,封衍和她提过,他父亲后来的妻子是一个雕刻艺术家。 “哦,真不错呢。”她跟着夸奖。 封衍笑道:“盛州艺术馆这两天有雕刻艺术品展出,你要是感兴趣我可以给你几张票,你有时间也可以带着你家里的小孩子去看看,凑巧的话我还可以带你见见我继母,我看你还挺喜欢这些小玩意的。” “好的好的,谢谢封衍哥。” 傅如甯连忙应下,她面对封衍的坦荡,心里真的是羞愧死了,怎么会去乱猜他啊。 可那个神秘臭流氓往她包里放的木雕小狗的样子确实是很眼熟的,小狗是金毛的样子,金毛的脑袋上还戴着一枚蝴蝶发卡。 以前封衍给她送的生肖小狗里面,就有一只金毛是这个样子的,应该是她刚养朵朵的那年,所以她记得特别清楚。 那时候她还想,还真是巧合,她也没和封衍有联系,结果他送的小礼物就是小金毛的样子。 那变态臭流氓往她包里放的那个木雕,她自己用软件拍照在网上搜索了一下,也没有找到购买的同款,那更像是私人手工雕刻。 所以她产生了一些自然的联想。 说话间,封衍的助理已经到他家院子外面了。 傅如甯知道他要去上班了,她想了想,装作随意地问着:“封衍哥,之前你送我的生肖木雕,都是自己刻的吗?” 闻言,封衍眼里有异样的微光闪烁。 但只是一瞬,他的眸色便恢复正常。 “是自己刻的,怎么了?” 傅如甯打了个哈哈,“我觉得很好看,还以为是你在哪买的工艺品呢。” 封衍解释:“是照着书上面学着刻的。” 傅如甯点了点头,“封衍哥有心了,那我今天就先回去啦,不耽搁你上班。” 两人道了别,傅如甯又带着一肚子的疑惑离开了封衍家。 …… 封衍在傅如甯走后不禁陷入了沉思。 他觉得自己也是挺没风度的。 以前他们还是邻居的时候,他会刻一点小的动物摆件送给她,那时候技艺也不是特别成熟,做的也没有多么精致。 但到过年的时候,给她刻生肖木雕就成了习惯。 只是他自从出国之后,这个习惯就没有了。 他这些年在国外寄回来的礼物有很多,也给傅如甯寄了不少,但唯独没有再寄过生肖木雕。 至于甯甯口中那些精致的生肖木雕,都与他无关。 他没想到自己也会做贪他人之功这种事。 封衍想,自己或许应该找个机会和她解释清楚。 毕竟以前是以前,以后是以后。 这么想着,封衍拿出手机发了两张电子票给傅如甯,是艺术馆展出的门票。 顺带给她发了一句消息—— 「晚点我们可以一起去」 第119章 景庭舅舅 傅如甯回到自己家。 朵朵就在楼底下蹲着,狗眼睛滴溜溜的围绕着傅如甯转。 傅如甯把那个木雕小金毛给狗闻了闻,但朵朵只是嗅了嗅,没做出什么别的反应。 “朵朵,你说你到底还有什么用,嗅觉嗅觉不行,警觉警觉不行,陌生人来我们家你都不知道叫吗?就光睡大觉?” 朵朵听到傅如甯这么数落,狗耳朵往后倒趴着。 傅缙北走到傅如甯身边,问:“这事你到底回忆明白没,还报警吗?”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报警要讲究证据,关键是现在她都不知道要怎么陈述这件事的经过。 “算了,先找人把家里这监控重新弄一下,这系统该升级升级,该维护维护,院子里再多装两个摄像头。” 为了这事傅如甯郁闷了一早上,她都折腾困了。 早上九点半,萧砚庭给她打来了电话,问她为什么离职。 傅如甯笑说:“马上全家都知道为什么了。” 她也不知道萧景庭有没有和家里说他们离婚的事。 但萧砚庭现在打电话过来问她,那说明萧景庭还没说。 果然那萧砚庭脑子转得快,他反应过来来是什么事,于是若有所思道:“哦,你和大哥离了?” “离了,所以我不在娱颂干了。” 谁知萧砚庭语气变了,带着一本正经的调侃:“你和他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才来娱颂几天,业务都还没熟悉,你这就不管我了?” “傅经理,我好歹前几天还救了你一条小命,还被公司的人拍到了,说我跟你办公室恋情,你这一走了之,我跳黄河也洗不清了。” 傅如甯揉了揉太阳穴,还没从变态流氓的糟心事里出来,现在又来了个话痨。 “萧砚庭……” 电话那头的男人却是淡淡道:“这么着吧傅经理,我给你放几天假,就当给你时间庆祝一下你重新到来的单身生活,你的离职报告我这边就先不批。” 说完,萧砚庭也没等她回复,直接挂了电话。 之后,傅如甯在家里也无所事事,她围着家里的监控系统转了个圈。 随后在小程序上联系云庭科技官方售后,让他们派技术人员上门更新维护系统,顺便做个检测。 官方给她的时间是,技术人员大概在下午会主动和她联系,到时候确保家里有人就可以。 傅如甯就在家等着。 她仿佛又回到了以前无所事事的放假生活。 一大家子的人,大家都有事做,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二婶下午会出去打打牌,爸爸在身体状态不错的时候也会处理一下以前的工作,带带学生。 家里就傅如甯现在闲着无聊。 打游戏累,看电视犯困,她在家里等着云庭科技的技术上门,但是一直没等到电话,等到她连连打哈欠,又在沙发上睡了一觉。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都已经快到傍晚了。 傅如甯好像听到了家里有人说话的声音,她把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怎么觉得好像听到萧景庭说话的声音了? 傅如甯从沙发上蓦地坐起来,她循着声音往外走,就见客厅外面正有人在交谈。 她没听错,果然是萧景庭,而他对面是两个穿着工装的年轻男人,正在对他们家的监控进行测试。 好嘛,找技术上门维护,还把老板喊来了。 云庭科技的创始人就是江祁云和萧景庭,是在大学时期就创业注册的公司。 傅如甯抱着手臂走到他跟前,怎么离婚了他进家里还这么自由自便。 跟他说以后这里还是他的家,只是客气客气,他还真客气。 就这么就进来了? “萧景庭,你们家的产品质量也不怎么样,我家里进贼了监控也没拍到人,那装这个全屋智能系统的意义在哪?” 萧景庭神色清淡,“进贼了就报警。” 傅如甯一听他这语气还挺横,她还没说什么呢,他怎么吃枪药了,话这么冲? “我报不报警那是另外一回事,但你们家的产品有问题,我作为消费者,不该得到合理的解释吗?” 萧景庭看了她一眼,依旧是公事公办的语气:“检修过之后会给你答复,要确定是产品的问题,会重新帮你安装。” 傅如甯听他这么解释,按理来说,她是应该不搭理他的。 但看到萧景庭就这么面无表情站在这,她今天就想犯这个贱。 她笑眯眯地看向他,“我说哥哥,你不会今天真的打算在我家吃晚饭吧?我记得你现在应该也不怎么管云庭科技的事,怎么我这维护电话还能把你摇出来?” 萧景庭的眸色有微微的凝滞。 她昨天说以后离了婚也能当兄妹处,这一声哥哥喊的可真是阴阳怪气。 “负责技术的经理知道我家里地址,所以通知我了。” 萧景庭语气未变,还是那么清清淡淡。 傅如甯哦了一声,她看了看时间,大概二叔二婶也要回家了。 “所以,你今天会在我家蹭晚饭吗?” 萧景庭沉默着没说话,只是专心盯着技术人员检测。 傅如甯见他没反应,便也失去了兴趣。 谁家好前夫离了婚还来要来她家里吃晚饭? 要不是看他分给她的钱还算大方,这会儿她肯定没有好脸色给他。 技术人员检测过后只是说长时间未更新系统,解释只需要更新系统就能正常使用了,但是这个系统更新需要比较长的时间。 “萧总,今天要弄的话大概要到很晚了,您要是有事要不就先走吧,不用盯着了,我们会弄好的。” 萧景庭看了他一眼,眼神里隐隐有压迫。 于是技术小哥也不敢再说什么。 …… 傅漳南接了幼儿园放学回来的许洛,回到家就看到萧景庭在,他也没说什么。 萧景庭先和傅漳南打了招呼,“爸。” 许洛好两天没见到萧景庭了,她要比刚来的时候胆子大了许多,她走到男人跟前打招呼。 “景庭爸爸,你最近很忙吗,怎么都不来爷爷家里了?” 傅如甯洗了个苹果刚拿出来啃,她刚好听到许洛给萧景庭的称呼还没改。 她抚了抚许洛的脑袋,笑说道:“洛洛,妈妈跟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以后这个是景庭舅舅,不是景庭爸爸。” 许洛哪里懂大人之间的关系变换。 她试着喊了喊,“景庭舅舅。” 然而听着小孩子礼貌的称呼,萧景庭的面色并不算好。 傅如甯啃了口苹果,忍住没笑出来。 朵朵在外面耍够了,回来看到萧景庭,于是甩着尾巴亲昵地冲上来,狗头顶着他的手臂,要他摸头。 人和狗都是这样的,在一起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分开了几天还是想的。 萧景庭却将左手背在身后,下意识地避开。 第120章 迷茫 傅如甯猜的果然不错,当二叔回来那一刻,萧景庭这顿晚饭就注定是蹭到了。 傅缙北回来刚停好了车,老远就在那喊:“景庭啊,怎么今天回家来吃饭呢?唉哟,我让你婶多买两个菜回来,在外面杵着干嘛,进屋坐啊。” “二叔。”萧景庭和傅缙北打了招呼,他也没拒绝。 傅缙北领着他往前走,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边走边问:“景庭,你们现在云庭科技生意做的还不错吧,我刚好倒腾了一个芯片设计公司,你看有没有戏……” “具体可以了解一下。” 萧景庭的语气清淡。 听到这话,傅缙北嘴角的笑意压不住。 两人刚准备跨进门,一个苹果核就精确地扔了出来,扔在两人面前的垃圾桶里,发出咚的一声响。 傅缙北有点无语抬头看着自家闺女。 “我说你女孩子能不能有点女孩子的样子,行为做事能不能别这么粗俗。” 傅如甯找纸巾擦手,她看了二叔一眼,目光又划过他身边那个清冷的男人。 “我在家就是没规没矩,哦,下次有客人在我就知道注意一点。” 她咬字故意咬重了‘客人’这两个字。 傅缙北哪里听不出闺女的阴阳怪气? 但他的脸皮实在是深厚,“景庭怎么是客人,你们那个家散了,咱们这个家不还是一家人么?” 傅如甯也不乐意搭理他们俩,转身就去找钥匙。 傅缙北招呼萧景庭进门。 然而就见傅如甯拎着包衣服要出门的样子,他不禁嚷嚷:“你上哪去?” 傅如甯语气随意:“我出去转转。” “这个点了出去瞎转悠啥,你小心晚上又遇上鬼打墙,马上就吃晚饭了,你出去转悠啥?” 傅如甯听到他这么说,点了点头。 “倒也是,我把洛洛带上,小孩子阳气旺盛,遇不上鬼打墙。” “嘿,我说你……”傅缙北上前,想和她说道说道。 他走到傅如甯身边,压低了声音说:“你不说晚上遇到了流氓,你这还出去,不得被流氓盯上?老实在家待两天,等监控好了二叔给你把那流氓揪出来。” 傅如甯看了眼沙发上坐着的萧景庭,她故意把声音说的很大:“封衍哥请我去艺术馆看展,我带洛洛去开开眼界,晚饭我们会在外面解决,你和……我哥用餐愉快。” 说完,傅如甯拍了拍傅缙北的肩膀,转身走远去喊许洛。 许洛听到傅如甯要带她出去玩,脸上的笑容是甜甜的。 临走前,许洛乖巧地和傅缙北打招呼:“爷爷,我和甯甯妈妈出去玩了,爷爷再见。” 小女孩看着旁边的萧景庭,又说:“景庭舅舅再见。” 萧景庭面无表情,只是眸色有些暗淡。 傅缙北一听这个话,尬笑道:“这孩子,谁教你改口的?” 傅如甯懒得搭理他们。 她对许洛表示夸赞:“好洛洛,我们走。” 傅缙北在她俩走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景庭啊,别管她俩,我们吃我们的晚饭。” 萧景庭的面色不佳,他淡声道:“二叔,我还是先回去吧。” 傅如甯并不想看到他。 傅缙北连忙拉住他,“小夫妻小打小闹很正常的,我知道你放不下我们甯甯,你爸也真是的,怎么就这么偏帮着闺女,哪有劝离不劝合的?他上哪再去找这样的女婿,真的是……” 傅缙北想了想,还得和萧景庭说两句有用的话。 “当然我们家甯甯也是好孩子,这么漂亮,虽然闹腾了一点,但活泼开朗,跟开心果似的。你也知道的,以前这一片年龄差不多的,谁不惦记我家这闺女?” “你说你们俩到底什么过不去的矛盾,非要闹到这一步?” “你知道的,你爸向着甯甯,二叔肯定是向着你的,甯甯好哄得很,你多花点时间陪陪她就是了,这养女孩子就是养小花,你花的功夫越多,越是细心,她长得越是好,这感情好不就好起来了吗?” “有时候男人在外面逢场作戏的,免不了有应酬,我们也理解哈,但回到家在媳妇面前,那就得是真情真意的,来不了一点虚的,但嘴上也可以适当的说点好听的假话。” “二叔以前就是个混子,你二婶可是书香门第的小姐,我老丈人可瞧不上我了,那又怎么样,媳妇就得哄啊,还能等着媳妇来哄你吗?” “把媳妇哄好了,她就帮你安定家庭大后方,男人在外面打拼事业都有劲啊,回到家还有知冷知热的人说贴心话,这日子不好吗?不然在外面赚那么多钱,给谁花去啊?” “人到中年最好的炫耀方式就是身边有个漂亮的媳妇,还得是原配,哪怕你落魄了,别人一看你媳妇,还得觉得你高低是个有钱人。然后自个儿回来再一想,为了媳妇过上好日子,还得再起来打拼,这不动力就来了?” 傅缙北拍了拍萧景庭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也别嫌二叔啰嗦,我平时也不和你说这些,这不是现在看着你俩这样,我心里也着急,晚点留家里吃饭,回去你自个儿再好好琢磨琢磨。” 萧景庭低垂着眼睑,神色有些迷茫,在思索着什么。 这些话显然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谢谢二叔。” 第121章 苏晴 傅如甯知道骗小孩不好。 所以带着许洛在外面吃了饭后,真的带她来到了艺术馆。 但是她没有找封衍。 她停好车,却见隔壁车位上的一辆白色小车一直在倒车,反复几次就是倒不进去。 傅如甯在旁边都看笑了,难道是刚拿驾照? 她转头跟坐在后座的许洛叮嘱:“洛洛,你先坐好,我下去做个好人好事。” 许洛点点头。 傅如甯解开安全带下车。 她敲了敲隔壁那辆小车的车窗,车窗降下来,露出一张温柔大方却略显腼腆的脸。 女人看上去四五十岁的样子,还以为自己的车子是不是碰到了她的,所以先道了歉。 “不好意思啊,是不是碰到你的车子了?” 傅如甯笑了笑,“没有,我问问你要不要帮忙?不然这天就黑啦。” 女人被她的话逗笑了,解开安全带下车。 “那谢谢你。” “不客气。”随后,傅如甯坐进驾驶位,一把将车子倒进了车库。 女人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也不怎么开车,让你见笑了。” 傅如甯安慰道:“这有什么,我刚学车的时候,驾校的树都被我撞烂好几棵。” 女人也笑了起来,笑容是淡淡的,温柔又腼腆。 两人顺带聊起了天。 “你也过来看展吗?” 傅如甯点头,“对,带我家孩子来玩玩。” 说着,她打开后座车门,让许洛从车里出来。 许洛一出来就鼓掌,“甯甯妈妈好厉害。” 她看到一旁站着的女人,也礼貌地打了招呼。 “阿姨好。” 女人俯下身,语气温和:“小朋友,我这个年纪要喊奶奶啦,不是阿姨。” 傅如甯摸了摸许洛的脑袋,“她见漂亮的都叫阿姨。” 许洛不好意思,往傅如甯身后躲。 于是三人结伴走进展馆。 之后的聊天里,傅如甯才知晓,她身边的这位女士名叫苏晴,正有展品在展馆内展出。 傅如甯想起来,封衍和他说他继母是个雕刻艺术家,也在艺术馆内有展出,没准这个漂亮阿姨和封衍哥的继母是认识的。 许洛对展品的兴趣比较大,苏晴便在一旁耐心地给她讲解。 “这些原材料都是死物,有石头,木头,金属,但一旦注入感情,就像是有了灵魂,有了全新的生命和姿态。” 许洛转头看着苏晴说:“我家里的朵朵也有个可爱的小玩具,也是木头雕刻的。” 傅如甯真是没什么艺术细胞,她就在旁边拎着许洛的水壶,带了只耳朵听听两人的聊天。 在馆里逛了接近两小时,许洛终于逛累了。 傅如甯带着许洛准备离开。 她和苏晴道了别,“阿姨,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以后我们有缘分再见啦。” 苏晴看着傅如甯的面容,她拿出手机笑说道:“那我们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我在盛州也没什么朋友,你要是对这些东西感兴趣,我们也可以聊聊天。” “好呀。”傅如甯也没多想,拿出手机便加了她的好友。 加了联系方式后,苏晴看了眼手机,继而她对傅如甯随意地说:“我儿子给我发消息过来接我了,我们一起走出去吧。” “好。” 傅如甯牵着许洛的手,三人一起往场馆外走去。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场馆出口处,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她愣住。 男人也看到了她们,先有些讶异,但立刻伸手向她们挥了挥。 “阿姨,你儿子是封衍哥啊……” 苏晴惊讶地反问:“你们认识?” 傅如甯没想到这事真就这么巧合,眼前这位美丽阿姨,大概率就是封衍哥的继母。 “封衍哥是我隔壁邻居啊。” 苏晴笑地温和,“是吗,那还真是太巧了。” …… 车子一前一后驶向别墅区。 苏晴坐在后座上,驾驶座上坐着封衍。 她的目光却是望着前面那辆车,迟迟未曾移开视线。 “阿衍,她就是你那个喜欢木雕的邻居小姑娘吗?” 封衍的眉眼温淡平和,眼底隐有笑意。 “是的,她叫甯甯,我给你看过照片的。” 苏晴知道他的心思,但试探性地问了句:“她不是结婚了吗?” 封衍解释:“嗯,不过她和她丈夫感情不好,已经离婚了,昨天的事。” 这一点是苏晴完全没想到的,她的神色愣怔了瞬,似是在想着些什么。 “这么好的女孩子,她丈夫离开她,应该也很舍不得吧。” 封衍低笑,“她前夫,我倒是没看出来不舍得。” 前面傅如甯的车子停下,已经到了她家门口。 就见傅如甯从车上下来,她走到封衍的车前,和他们挥了挥手。 封衍也停了车,摇下车窗。 傅如甯眉眼弯起,“苏阿姨,封衍哥再见。” “好的,甯甯再见,下次来我们家玩。”苏晴也冲她微笑。 道完别,傅如甯把车开进自己家里。 苏晴的目光往院子遥遥望去,她看到了一个年轻男人的身影。 距离隔得不远,足够让她看清那个人的样貌。 苏晴忍不住把手放在车窗上,声音尽量平和:“阿衍,那是甯甯的丈夫吗?” 封衍看了眼,说不上什么情绪。 “妈,那是她前夫,他们关系比较特别,所以离了婚还能出现在一个家里,他是以前甯甯爸爸收养的,又是养子又是女婿。” 闻言,苏晴沉默着,视线却迟迟未曾挪开。 第122章 甯甯,别喊 傅如甯在家里看到萧景庭,并不意外。 “洛洛,跟舅舅打招呼。” 她拍了拍身边小姑娘的肩膀。 许洛很听话,转头看向萧景庭,乖巧地出声:“景庭舅舅晚上好。” 傅如甯很夸张的夸奖她:“真棒,洛洛真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 萧景庭抬眸,看向她的目光又深又沉。 傅如甯觉得好笑,这么看她干嘛! “看我干嘛,孩子跟你打招呼呢,你还不接茬?你都没孩子懂礼貌。” 萧景庭语气平淡,“家里的监控更新已经弄好了。” 傅如甯哦了一声,看向他,“那行吧,你还不走吗?不是都弄好了?” 萧景庭的眉心微锁,他一边想着傅缙北的话,一边又毫无头绪,不知从何做起。 傅如甯看他沉默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她也不管他了,拉着许洛就往家里走。 他想怎么样怎么样。 忽然,萧景庭出声喊住她,说了句没头没尾,且莫名其妙的话—— “傅如甯,你晚上记得锁门睡觉。” 傅如甯的脚步停都没停一下,什么神经病。 管天管地管她锁不锁门睡觉? 以前住一起的时候都没管她怎么睡觉,现在不睡一起了,反而管她怎么睡? 神经病。 走进家门口,傅如甯把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也不去管外头的萧景庭怎么样。 坐在玄关处换鞋时,许洛扯了扯傅如甯的衣袖。 “甯甯妈妈,我每次这么喊景庭舅舅,我都觉得他不开心。” 傅如甯捏了捏许洛的小鼻尖,“管他开不开心,咱们开心就行了。” 其实她也知道,许洛是比较喜欢萧景庭的。 也许是他们都有共同被收养的经历,所以萧景庭会更容易照顾到这个孩子的情绪。 许洛也会更亲近他一些。 许洛想对傅如甯笑一笑,表示自己是开心的,可一下笑出来,刻意的跟傻子似的。 “行啦,别笑了,我知道你喜欢景庭……舅舅,他以后又不是不来咱家,爷爷不说了吗,以后咱们还是一家人,只是从爸爸变成舅舅而已。” 年纪小小的许洛不懂这个关系的变化有多离谱。 她只是懵懵懂懂地点点头。 …… 晚上十点,傅如甯放下手机准备睡觉。 她已经很困了,但迷迷糊糊间突然想到一件事。 想到萧景庭跟她说的,要她锁房门睡觉。 像是起了叛逆心理。 她还是在心里骂了句神经病,谁理他。 把被子往头上一蒙,睡觉了。 夜色逐渐深沉,别墅区住户的灯光逐渐暗下。 夜幕挂着弦月,清冷孤寂。 傅家别墅外停了一辆车, 停在一棵树下,路灯下的树影刚好将车身笼罩住,恰好又是一个监控死角。 门口的生物识别锁自动打开。 开了门后又静悄悄地关上。 男人的脚步声很轻,轻车熟路的走进家里。 朵朵听到细微的动静,蹭的一下从狗窝里坐起来,戒备地发出低吼声。 但只是片刻,仿佛听出了来人熟悉的脚步声,狗子逐渐放下了戒备。 当那人一步步靠近时,朵朵还晃起了尾巴。 “别跟着我,下次给你带礼物。” 男人的声音在黑暗中低淡地响起,带着漫不经心的沙哑。 朵朵听他的话,摇了摇尾巴后,重新在自己窝里趴下。 男人一步步走上楼梯,停留在那扇熟悉的房间前。 他的手放在门把手上,轻轻转动把手,走进房间。 顺手反锁了房间门。 男人对房间的布局很熟悉,即使是在黑暗之中,他也走的畅通无阻。 况且本来他就更习惯于黑暗。 他把带来的东西轻轻放在梳妆台上,随后走向床边。 这个房间里的香味都是他熟悉的,令人觉得温暖又舒心的香气。 男人看着床上隆起来的一团,他的唇角微微向上勾起,轻轻掀开被子的一角。 他甚至是在猜,她现在是什么姿势睡觉。 或许是双手举过头顶睡觉。 或许是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 也或许是摆了个投降状。 本来傅如甯睡觉一晚上就能换无数个姿势,也只有她自己才会觉得自己睡相很好。 果然,掀开被子时,她双手放在身子两侧,摆了个投降状,呼吸平缓,胸口规律的起伏,明显睡得很香。 她的长发散落在枕头上,黑色的发丝和浅色的床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男人俯下身,低头吻上她柔软的唇。 傅如甯梦到了蛇,感觉是潮湿的,但又觉得不对劲,蛇是阴冷的,可她觉得现在的触觉很温热。 她又觉得呼吸不畅通,烦躁地想把挥开那种湿热的窒息感,但仅仅只是刚抬起手,她就猛地把自己吓醒了…… 傅如甯的意识从混沌一瞬间拉回现实。 她蓦地睁开眼睛,她的手触碰到了一个温热的身子,那个人在吻她。 还是个男人。 傅如甯浑身的血液往脸上倒冲,她吓得握紧拳头,手脚并用对这登徒子进行拳打脚踢。 但也许是太惊恐了,她没有在第一时间注意到这个登徒子身上熟悉的气息。 她狠狠甩了那男人一巴掌,房间里响起清脆的声音。 男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依旧封着她的唇,攫取她的呼吸。 “唔唔……”傅如甯拼命地挣扎,她想喊出声音来,但被男人压得死死的,丝毫没有作用。 在惊惧和窒息中,她的脸颊越来越烫,却突然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她的挣扎渐渐变小,只余下一颗心脏还砰砰乱跳着。 男人也察觉到了她身体的放松,逐渐离开了她的唇。 他的指腹拂过女人的柔软的唇瓣。 “甯甯,别喊。” 傅如甯听着这熟悉的嗓音,脸上再次轰的一下发烫。 她不知道是自己见了鬼,还是萧景庭撞了邪。 她那离了婚的冷漠前夫深夜闯入她的房间,对她图谋不轨。 结婚三年,萧景庭喊过她无数次的傅如甯。 可从未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喊她,甯甯。 还是用这样温柔的语气。 “你……你中邪了吗萧景庭?” 傅如甯惊魂未定,声音都是颤抖的。 男人却轻抚她的脸颊,声音低低沉沉:“你希望我是那个孬种?” “你神经病啊,你不是萧景庭你是谁啊!” 傅如甯气的抬腿踹他,但太过于熟悉,男人直接预判了她的动作,抬腿压住她的双腿。 男人在她耳边低语:“你可以把我当傅峥,但别把我当成那个孬种。” 傅如甯一时间愣住,整个人脑子是宕机的,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情况。 现在她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我不管你是谁,你能不能开灯……” “可以。” 男人抬手,熟悉的摸到了床头灯的开关,室内亮起了昏黄柔和的睡眠灯。 睡眠灯亮起后,傅如甯眯着眼睛,缓解光线带来的刺激。 她迫不及待的想看眼前的人,可这张脸,清清楚楚地在她面前呈现。 这不是萧景庭是谁? 傅如甯伸手推开他,手臂和他隔出一定的距离,这一瞬间她的脑子里想过无数种可能。 最终,她得出一个结论,萧景庭不会是真的有毛病吧? “你跟我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 男人却无比淡然,“就这个情况。” 傅如甯皱眉,她继续问:“昨天晚上在酒吧也是你?” “是。” “你迷晕了我?” “量控制的很好,只是一点点,你不是睡得很香吗?也没有不良反应。” 傅如甯怒道:“你变态啊!” 难怪朵朵不叫,难怪家里的监控也拍不到他,那智能家居系统没准都被他篡改程序了。 傅如甯深吸一口气,再次发问:“那我再问你,你和萧景庭是什么关系?” 男人轻笑了声,“我和那个孬种会慢慢没关系的。” 他粗粝的指腹拂过女人的脸颊。 “封衍不是什么好东西,离他远点。” 傅如甯还没从那种震惊中缓过神来,她顺着他的话问:“为什么,封衍哥怎么不好了?” 男人轻叱道:“他跟你说那些生肖木雕是他送的你就信了?” “不……不然呢?” “我送的。” 傅如甯因男人的话而愣怔住。 “怎么会是你送的,你知道那些送了多少年吗?” 男人看着她的眼睛,深邃的眼眸沉似海,他一字一顿,缓缓开腔—— “十三年,从你十二岁到二十五岁,整十三年。” 第123章 你。 十三年。 十二岁到二十五岁。 傅如甯看着面前的男人,她仿佛觉得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这一晚上给她的震惊太多了,可仍是抵不过这一句话的冲击力。 “你是说,那些木雕,是你送给我的?” 她困惑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那你又是怎么送的?国际邮件,还有那些快递……” 谁知男人只是笑了笑,那种笑容是在萧景庭脸上绝对不会出现的宠溺,并且他觉得她现在的表情非常的有趣。 “甯甯,你自己记性很差,你还记得第一次是怎么收到木雕?” 傅如甯努力地回想,男人说的不错,她的记性是真的非常差, 再加上又是小时候,她哪里记得那么清楚。 那时候别人送她的礼物又多,有家里人送的,有同学送的,还有周亦行送的,都被好好地包装好,堆在她的房间里面。 其中就有一个生肖木雕被包装好,放在她的桌子上。 好像并没有署名,还是有署名? 她自己也记不得了。 但她就是下意识地认为,那是封衍送的。 因为封衍哥以前送给她过。 再后来的每一年,她也都能收到,后来封衍也会给她偶尔寄一些东西,而那个木雕也变成了邮寄的方式,在那漫长的十三年里,她完全没有想过有别的可能。 男人好整以暇道:“伪造邮寄信息根本没什么技术含量,更何况你还不会细看。” 傅如甯听着他狂妄的语气,她不禁觉得很无语。 这样的神情在萧景庭或是傅峥身上八辈子都看不到。 “那你为什么要给我送东西?” 男人垂下眼睫,似乎也在思索着。 “这就要问那个孬种了,他大概是觉得你没等来封衍的礼物会难过,所以他不声不响给你送了。” 傅如甯按了按自己发胀的太阳穴,她的脑子里现在是一团浆糊。 “傅峥?景庭?我现在到底应该怎么称呼你?你到底,是怎么了?” 她望着眼前的男人,心里的情绪复杂,她和傅峥相识五年,和萧景庭相处三年,可眼前的人对她来说,既熟悉又陌生。 他不像傅峥,更不像萧景庭。 男人却并未理会她这些话,他低垂着眼睫注视着她的眉眼,眼神幽深,眼睛里却满是她的身影。 “等我抢了那个孬种的一切,我重新娶你。” 人格分裂。 这是傅如甯脑子里面唯一想到的东西。 她清咳了声,随后嘴角展开微笑,顺着男人的话语说:“那我想问一下,你们是怎么排班的?他白天上班,你晚上上班吗?” 男人微拧眉,“倒也不是。” “我因他被压制的欲望而存在,当他一边产生极度的欲望,一边又狠狠压制,到达崩溃的点,我就会出现。” 傅如甯不是专业的人,她消化不了男人跟她说的这些话。 她只是问:“他的欲望是什么?” 男人凝着她的眼睛,眸色深沉。 “你。” 他淡淡说出这么一个字。 傅如甯的手指收紧,她只觉得手指尖发颤。 “小庭?”她抬起眼眸试探性这么喊他。 男人没反驳她的称呼。 傅如甯问:“你来找我他知道吗?” 男人随意道:“我会留点东西让他知道。” “你别留了,你先别刺激他,你不是要来找我吗,你不刺激他,我就不嚷嚷,你明天还能来找我。” 傅如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先说好话拖延着。 男人的手掌落在她的脑后,轻轻摩挲着。 言语间带着几分宠溺,他说:“好,听你的。” 傅如甯看了看时间,她抿了抿嘴唇。 “时间不早了,我要睡了,你应该不会做别的事吧?” 男人眉眼含笑,近距离凝着她的眼睛。 “你想我做吗?” 傅如甯立马拒绝:“不想!我不想!” 男人淡声道:“骗子,你昨天不这样,你明明想。” 傅如甯想到昨天的尴尬,脸上充血,要是这话萧景庭对她说,她可能不会觉得有什么,那毕竟是老夫老妻。 可这个人…… 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劲,抄起一旁的枕头,冲着男人英俊却欠抽的脸就砸了下去。 一通乱砸,都往男人身上招呼。 “你个变态,流氓,让你说,让你长嘴!他不说的话都被你说了是不是,你们两个神经病!” “你赶紧走,不然我报警把你和他都抓去精神病院!要不我现在就嚷嚷了!” 她说完这些话,自己也有些精疲力尽了,气喘吁吁地倒在床上,只是一双眼睛依旧满是戒备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接过她手里的枕头,把枕头重新往她脑袋下垫着。 “好,我走,下次再来找你。” 说着,他低头又想亲她。 傅如甯把头一偏,让他亲了个空。 男人伸手扳正她的脸颊,低头吻上她的唇,用力地吮,丝毫不给她反抗的余地。 直到她吃痛,开始捶他,男人这才将她松开。 傅如甯见他起身,是真的准备走了。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事情这个时候不问白不问。 “你告诉我,容若是怎么回事?” “容若?”男人皱眉,“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第124章 自尊心 男人并没有跟她说容若的事。 容若在他看来不值一提。 傅如甯没想到这个变态还会这么听话,她让他走,他就当真走了。 她压根没敢出去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离开她家了,只是在听到她房间的门被关上后,赶紧躲进了自己的被子里。 瑟瑟发抖。 太可怕了。 萧景庭有病。 还病得不轻。 更可怕的是她和萧景庭在一个屋檐下处了这么久,同床共枕这么多次,她也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她无非就是觉得萧景庭这个人冷淡了点,嘴毒了点,对她也苛刻了点。 萧景庭和傅峥都是内敛的人。 他是傅峥的时候话很少,用别人的话来说,就是一个不声不响的年轻小伙子。 傅峥很争气,他好像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弥补他前面那十年的空缺,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推着他走,让他必须快速变得优秀,当然结果就是他真的非常优秀,连开家长会的时候老师都是连连表扬爸爸。 上了大学之后的傅峥变得更像正常人,他不会再像前几年那样封闭自己,也结识了新的朋友,也有青年人的风度翩翩与自信。 明明这一切都是在向着好的地方发展的。 傅如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出在他被萧家找回去的那几年里吗? 还是说从更久远的以前,他就是有心理问题的,只是傅峥那时候太像正常人,以至于根本没人看的出。 傅如甯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几次。 她烦躁地甚至把枕头蒙在自己头上。 她恨不得摆烂地想,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萧景庭变态那是萧景庭自己的事,她都和他离了,难道还要她售后吗? 她把脑袋蒙在枕头下,紧闭着眼睛。 可男人看她时的眼神,却时不时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那么深情,满是侵占感。 还有那一句围绕在耳边,经久不息的话—— 他的欲望是什么? 你。 傅如甯想着自己不能在这么胡思乱想下去,要不然今晚上别睡了。 她翻过身,开始今晚的数羊。 …… 第二天一大早,傅如甯顶着个黑眼圈出现在楼下。 她匆匆忙忙地喝了杯牛奶,拿了两片面包边走边啃。 二婶见状问她:“一大早上哪去,你不是在休假吗,不在家定定心心把早饭吃了?” “我……”傅如甯愣了愣,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要不要和家里人说这些东西。 组织不好语言,晚点再说吧。 “我上景庭那边一趟,我有点东西落下了,得去拿回来,那边东西也还没收。” 二婶听她这么说,也就不好多问了。 毕竟再问就是往闺女心窝子上戳,看这黑眼圈重的,怕是这两天心里不舒坦都没睡好觉。 想想也是,离婚毕竟是个大事情,谁还能真的心里一点想法也没呢? “那你快去吧,早去早回,路上注意安全。” 傅如甯点头,“那我先过去了。” 说完,她抓起车钥匙便出了门。 一脚油门直往西山湾别墅去。 她在路上的时候甚至想过一个可能性,总不能是萧景庭真的变态,是他假装的神经病? 但她又觉得这想法也太抽象了。 萧景庭这个人自尊心比城墙还厚,张嘴说一句喜欢她都说不出。 怎么可能装神经病博同情呢? 傅如甯心里着急,她出门的早,也还没遇上上班高峰期,要不了多久,她就已经到了西山湾别墅门口。 她的车牌号可以直接被门口的智能系统扫描,进出别墅畅通无阻。 以前她和萧景庭刚结婚的时候在熙园的婚房里面住了一阵子,虽然他们的宅子和翁毓清他们是分开的,但住在一家里面,总免不了需要经常见面。 说实话,翁毓清不喜欢她,就是在她面前摆婆婆架子,她也只能都受着。 她也从来没和萧景庭表达过这一层意思。 当时她还怀着孕,东苑的老太太倒是会时不时地关心她。 直到她后来的一次孕检,检查出来肚子里的孩子没长出胎心来,她不死心,跑了好几家医院,非要再等等。 那时候她也安慰自己,是不是只是这个孩子长得慢,所以暂时还没长出胎心来。 可日子一天天耗下去,只是让她越来越焦虑,最后的结果还是没有任何改变。 最终那只是个有缘无分的孩子。 做完手术之后她在熙园也住了一阵,老太太请了专门的人帮她调理身体。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的心里敏感,总觉得很多人在背后笑话她。 尤其是她那婆婆翁毓清,总是有意无意地在她面前提起孩子。 还曾往她那里送过一箱子的土鸡蛋,说是特意找人从乡下收来的。 但有一次做饭阿姨打开鸡蛋的时候,她无意间看见了,鸡蛋里面有跳动的小红点,那明显是受过孕的鸡蛋,那跳动的小红点就是那个未成形的小生命的心脏。 傅如甯当时看着碗里那个鸡蛋眼泪就莫名其妙下来了,好像是孕激素不受控制。 然而那箱子鸡蛋里,每一个都是这样的。 她不想待在熙园。 可又没有立场提出异议。 也忘了是哪一天,萧景庭回来得晚,他突然跟她说,搬出去住吧。 傅如甯和萧景庭好好说话的时候不多,但那一天,她觉得萧景庭说的那句话格外的动听。 她不想住熙园,一分一秒都不想。 萧景庭解救了她。 于是很快,他们就搬到了西山湾别墅。 当时傅如甯把这里当成她第二个家,她也精心地布置过家里的一切,想着和他把日子好好过下去。 很多她宝贝的东西,都被她从傅家搬来了这里。 可没想到,他们的结局还是这样。 思绪回笼,傅如甯下了车。 她知道这个时间点萧景庭一般还没去上班。 以前家里是有保姆的,可她今天过来,却发现家里空空荡荡,怎么连一个佣人都没有。 傅如甯在楼下找了一圈,没找到萧景庭的身影。 于是她径直上了二楼,去了主卧。 主卧的门紧闭着。 她在想,萧景庭是不是还在睡觉,毕竟昨晚他回来的也挺晚的。 她抬手敲了敲房门。 里面没有反应。 过了会儿,傅如甯直接推门进去。 主卧的大床上睡着一个男人,他听到动静微蹙起眉心,他警觉地睁开眼,眼神锐利扫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当他看到门口站着傅如甯时候,先是茫然,随后又是漠然。 “你来干什么?” 萧景庭看着她,神色冷淡,质问声里带着几分不悦,除此之外再无别的情绪。 傅如甯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看着他,面色看似平静,心里却翻起惊涛骇浪。 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萧景庭看她的眼神,和昨晚上真的是判若两人。 傅如甯喉间微微滚动了下,她试探性说:“我来拿我的东西。” “什么东西?”萧景庭平静地问。 傅如甯指着卧室里的储物柜,“我那些宝贝木雕都在这,我得把它们带回去。” 萧景庭看了眼,眉眼间生出几分烦躁。 “不值几个钱的东西。” 傅如甯听着他嘲讽的语气,她觉得这个男人的嘴是真的硬。 她说:“那也是别人的心意啊,毕竟是封衍哥送的。” 萧景庭眉间的烦躁更甚。 第125章 妄和孽 萧景庭从床上起来,他才发现自己身上依旧穿着昨天的衬衫,睡了一夜之后衬衫是皱皱巴巴的。 他微拧眉心,仿佛是急于掩饰什么,平淡地直言道:“你随意。” 说完这话,他直接走进主卧的卫生间里。 傅如甯瞅着他的背影,缓缓长舒一口气。 她百分之一百的确定,萧景庭有问题。 而且是严重的问题。 她现在满腹的心事,到底该和谁说? 萧家祭祖之后就是萧氏的股东大会,萧景庭这个精神状态,要是被人知道了,萧家现任掌舵人是个精神有问题的…… 现在的关键问题是,他自己知道自己有问题吗? 傅如甯走到她的梳妆台前,桌子上放着个精致的收纳柜,收纳柜里就是她那些宝贝木雕。 她打开玻璃柜门,手指拂过那些木雕,心情复杂。 他说,那是他送的。 是那个不怎么会说话,甚至有些木讷的傅峥送的。 萧景庭从浴室里出来,见她还在这,只是已经把那收纳柜里的木雕摆件全部拿了出来。 他一言不发,从衣柜里找出衬衣,背对着她换衣服。 傅如甯望了眼他的背影,她也想什么都不管,就这么直接走。 但想起那天凌晨后带她去千佛山的萧景庭。 人不止是一面。 傅如甯轻咳了声,说:“我们离婚的事,爷爷奶奶那边你说了吗?” 回应她的只有一室寂静。 以及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 好一会儿,他扣好衬衣的扣子,从床头柜上拿起自己的腕表戴上。 又恢复成往日里那矜贵冷漠的精英模样。 “没说。”萧景庭的声线低沉,听不出情绪,“等他们长时间看不见你,早晚会问起。” 傅如甯继续问:“你离婚的消息对后面的股东大会会有影响吗?” 对于一个大企业来说,一般核心掌舵人婚姻状态需要透明。 萧景庭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他沉默一瞬,转身看她。 “有没有影响我们都已经离了,即使有影响,你也不会和我复婚,问这话有意义吗?” 傅如甯哑然,她确实不知道怎么办。 甚至今早来这里一趟,她都不知道意义在哪里。 她难道要直接上前去说,萧景庭你这个神经病,趁早去医院看病吗?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萧景庭已经转身从主卧走出去了。 他并不想和傅如甯单独待在一个和空间里太久。 下了楼,他从冰箱里拿了瓶冰水,平静地喝完这瓶水,压制住心里那异样的情愫。 之后萧景庭拿着车钥匙去了车库。 他发现了异常。 昨天从傅家回来之后,他明明并未再出门,可车头停的方向却不对。 他烦躁的打开车上的行程轨迹,果然多出来了一条行驶路径。 ‘他’去了傅家。 萧景庭的盯着那条行程轨迹,握拳重重地砸向方向盘。 ‘他’到底想怎么样? 那个变态,想要重新逼疯他吗? 萧景庭第一次认识到解离症这个词汇,是在刚回到萧家的第一年里。 那时他并不在盛州,而是在萧家的分公司,成天和一些难搞的老油条打交道,萧家的规矩就是这样,年轻一辈都得下放到分公司历练。 但像萧砚庭这种,以前就是按照接班人培养的,从小都被各种人带着,萧家人也都认识他。 可偏偏,萧景庭的认祖归宗,改变了这一切。 同时也有很多人等着看他的笑话,他的起点远远比不过萧砚庭,人脉资源也都是倾斜到萧砚庭那边。 他在萧家也没有任何归属感。 他也时常会回想起在傅家的日子。 按照他的计划,他在大学里就创立了公司,五年计划内这个公司会形成可观的规模,到那时候他也会有一定的资本。 或许到那时候,他也可以去追逐以前不敢触碰的月光。 可当他离开傅家的那一天起,这一切或许都被终止。 没有以后,也没有或许。 傅家留不下他,萧家却又不像个家。 如果他没有被傅漳南收养,没有感受过那五年真正意义上有家的时光,他或许也不会觉得后来的日子竟会这么难熬。 于是他选择逃离了盛州市。 也花了好久的时间,才接受了萧景庭这个新的身份。 在不熟悉的外地,事情一多,他的脑子里就不会去想那些东西。 直到手机上日历提醒他一个日子。 傅如甯的生日快到了。 萧景庭离开盛州市之前还去盛州大学的图书馆看过她,那个没心没肺的女孩又交到了新的朋友,正在享受她愉快的大学生活。 估计早就把他忘记了。 他翻看着她的朋友圈,全是分享的快乐生活。 之后他跑了当地的木材市场,买齐了工具,空闲的时候开始雕刻她今年的礼物。 可笑的是傅如甯一直以为那是她口中的邻居小哥哥年复一年送给她的。 那时候他也不想解释,也没什么好解释。 最开始他的初衷,也就是不想见她抱怨喜欢的邻居小哥哥没送给她礼物。 本来自己能给她的就不多。 那五年里,他想他是甘愿的。 也许是那天晚上的春雷轰鸣,雨夜过于沉闷,萧景庭拿着刻刀的手并不稳。 他也不知道心里烦躁的是什么,只是一不小心划伤了手指。 指尖的鲜血流到了木头上,毁了他做了一半的成品。 窗外在下雨,玻璃窗被雨点打的作响。 萧景庭看着模糊的玻璃窗,玻璃上映出了他自己的脸。 雨模糊了窗户,仿佛也模糊了他的脸。 他看到镜子里的人好像是在笑,轻蔑地嘲笑他,甚至他听到那个人说—— “孬种,你做这些有用吗?她不喜欢你,你就是一个泥坑里的烂人,她凭什么喜欢你? 如果这个东西不是借别人的名义送出去,她应该都不要吧? 他们一家对你好,但还不是不要你? 你这种人天生就没人要,注定是被抛弃的命。” 萧景庭想要逃离那个声音的包围圈,可那个人始终没有放过他,在他脑海中反复着说着这些话。 镜子里那个人依旧在嘲笑着他的软弱无能与可笑—— “你想要留下,可你又不敢表达留下的意思,他们也不要你。” “你嫉妒她身边有这么多人,你讨厌她喜欢的人有这么多,却唯恐她喜欢的人里面没有你。” “你喜欢她,可你又不敢表达喜欢她,你都不敢问她喜不喜欢你,生怕她说一句不喜欢。” “如果我是你,我会直接抢。” 萧景庭攥紧拳头,用尽十分的力气砸向那扇窗户,玻璃窗户起了裂痕,他却依旧没能挥开绕在耳边的魔音。 如鬼魅一般的声音,折磨着他许久。 萧景庭也不知道当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可第二天,他发现自己在盛州大学的自习室的桌子上醒来。 他在的城市离盛州市有七百公里。 仿佛只是做了个梦,他就出现在了这里。 至于他做了什么,全无记忆。 上午第一批自习的学生进来占座,那一片兵荒马乱中,他好像看到了傅如甯。 不到一年,她变得更漂亮了,图书馆的异性都会往她身上多看上几眼。 包括他也是。 远远地,又贪婪地多看了她几眼。 又在他们即将走近时,迅速起身躲开,近乎落荒而逃。 萧景庭再次离开了盛州市。 他偷偷找了心理医生询问这种情况。 心理医生给出的结论是解离症,至于那个‘他’,则是他长年累月的阴暗面。 人在长期压抑自己欲望的情况下,会催生出另外的阴面。 那是他的欲壑难填。 也是他的妄和孽。 萧景庭是第一次感知到身体里另一个人的存在,心理医生给的初次治疗方案就是戒断诱因。 于是后来,他删除了傅如甯的联系方式,也不再与傅家人联系。 他的生活也慢慢重新归于正常。 平静的如同死水一潭。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久到他觉得自己已经忘了傅如甯,忘了关于傅家的一切。 可那么一天,傅如甯通过别人主动联系上了他,带着掩饰不了的目的性出现在他面前。 傅家的事情他听说了,也帮了忙,当时他的能力只能帮到那一步,再多的也无能为力。 但傅如甯要的更多。 他明明已经忘了她。 她却又来招惹他。 可偏偏,他都知道那是给他准备的圈套,可他仍是半是清醒半是沉沦的走进了进去。 后来萧景庭闭口不谈喜欢,更是对爱避之不及。 那是他留给自己的自尊。 如果连爱都需要乞求得来,那未免也太不堪了。 直至今时今日,他身体里的那个阴暗面卷土重来,试图像当年那样侵占他的一切。 第126章 胡搅蛮缠 萧景庭坐在车里,脸上的神色平静,胸口却是剧烈地起伏。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怪物。 傅如甯抱着盒子从别墅内出来。 萧景庭的目光始终攫取着她的身影,看她由远及近走来。 胸臆间翻涌的情绪被他强行压下去,深深呼吸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他开车门下了车,拦住傅如甯的去路。 “你拿了什么东西?” 萧景庭睨着她手里抱着的箱子,另一只手还拎着一个背包,看上去还有些分量。 傅如甯听着他过于正常的语气,试图在他脸上找寻点不一样的东西。 但她没能发现。 “我拿走我的木雕。”她随意地说。 萧景庭看到这个木雕心里就升腾起烦躁,连带着眉宇间都是轻蹙起,眼底更像是一层阴霾挥散不去。 木雕,又是这些该死的木雕。 “这些东西又不值钱,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宝贝?”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话,话到最后语气甚至都冲了起来。 那刚在车上压了半天的情绪,仿佛又是白费功夫。 傅如甯静静看着他的脸,倒是没像往常那样阴阳怪气。 她看了他一会儿,缓缓说:“我昨天认识了一个雕刻艺术家,她跟我说雕刻的原材料都是死物,或是玉石,或是木头,或是金属,无一例外都是死物,是雕刻的人赋予了它们感情,也注入了生命在里面,所以这不是不值钱的东西,我一直都很宝贝。” 萧景庭的眸色深沉,神情有明显的微愣。 他大概是不想听她说这些话,喉间微滚,将话题岔开。 他指着她手里拎着的背包,沉声问:“这又是什么?” 傅如甯神色有点不自在,看天看地,不回答。 萧景庭见她神色奇怪,便自己一把拿起她手里的背包,一打开,里面是三只小猫。 那三只小猫大概是吃饱了,趴在一起睡着觉,不叫也不闹腾。 他愣住,抬眸看她,等着她给解释。 “你就来拿这些东西?” 傅如甯抿了抿唇, 无所谓道:“对啊,不然我还有什么好拿的?前夫对我又大方,给房给车还给钱,其他的衣服什么的我也不乐意拿了,到时候你直接处理了,但这三只猫我都养出感情来了,我得带走……” 萧景庭听着她的语气,不知道从哪里生出的叛逆心理,他直接把包拎起来,一个顺手就放进了自己车里。 车门砰的一声关上。 萧景庭冷淡地开腔:“狗是你养的,你拿走,猫是我的拿回来的,你凭什么带走?” 傅如甯突然皱了皱眉,她看着眼前这个神经病。 甚至在想,他现在也是发病状态吗? 为什么他现在也开始胡搅蛮缠? “你要不要想想当初你把猫带回来的理由?”傅如甯好心提醒他。 当时是她正和萧景庭闹别扭,她把萧景庭的衣服都从房间里扔了出去,谎称家里有老鼠。 其实她就是被容若的事膈应到了,扔他的衣服出去罢了。 结果萧景庭这狗东西就让楚绎不知道从哪里抓了三只都没足月的小奶猫扔给她,说是以后抓老鼠用。 当时她对他这个幼稚的行为非常无语,但又只能任劳任怨每天定好几个闹钟起来给小猫喂奶。 “但这是我带回来的,不是你的。”萧景庭固执地说。 “那不是你送给我的吗,你送我的不就是我的吗?你家里有没老鼠,你要它们干嘛。” 萧景庭的语气微凉:“你带回去又怎么样,你还不是要给它们找领养?你又不会一直养,还不是弃养的结果。” 第127章 漂亮,凶,且护短 傅如甯听到了关键词。 她觉得有些可笑。 “萧景庭,你对这个东西是不是敏感过了分?我就算找领养也会找靠谱的人,什么叫弃养?它们以后能过好日子不也很好嘛,还能一直跟着我吗?” 萧景庭不打算跟她扯皮,拉开车门上车。 傅如甯气不过上前拍打他的车窗,结果只见车子起步往后退了点,与她保持了一段安全距离后,引擎声轰鸣,那车子迅速消失在她跟前。 驶离西山湾别墅。 傅如甯气的放下手里的箱子,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 萧景庭内涵什么呢? 张嘴闭嘴就是弃养? 傅如甯知道萧景庭在说他自己。 他大概是觉得,当年他从傅家离开,是傅家抛弃了她。 之前傅如甯也只能浅浅的窥探到他的一点想法,直到昨天看到另外一个萧景庭,她才逐渐咂摸出一些滋味来。 他就是觉得傅家抛弃了他。 傅如甯无可奈何地想,可当年那种情况,谁还能拦下萧鸿深吗? 萧鸿深来她家的时候她还在上高中,那天她起得早,就听到楼下有动静,她独自下楼,看到院子外面停满了一排黑色车子。 她也不知道门是怎么开的,也没人开门,那辆黑色车子就开到了她家院子里。 傅如甯当时都吓得要死,都不知道是要先喊人,还是先报警。 就在这么犹犹豫豫的时候, 为首的那辆车稳稳地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在保镖的簇拥下,下来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身上有着和傅峥相似的气质,却又和傅峥不一样。 傅如甯不怕傅峥,却很害怕眼前那个男人。 虽然她心里害怕,但还要表现出一种无所畏惧的气势张开手臂拦住男人的去路,不让他进她家里。 当时她想,当今这个世道黑社会还挺敢啊,私闯民宅还这么有理? 当时她还不知道这人是萧鸿深,是萧家当时独揽大权的掌权人。 傅如甯只知道那个人是来找傅峥的,也不给他们家任何商量的机会。 他们家大人和萧鸿深在书房谈话的时候,她也听到了那么几句话。 那个男人对傅峥说,以后这里的一切和你都没有关系。 那是傅如甯听过的最冷肃的语气,她家里人说话都不会这样冷冰冰,毫无人情味。 可那又怎么样? 谁能阻挡萧家认亲? 那时候傅如甯可能还不知道萧家是什么地位,但她只知道后来一段时间,二叔的生意做得很大,二叔那阵子总是满面红光的,回到家就是感谢傅漳南,感谢傅峥,感谢往家里捡了这么个财神爷回来。 那几年地产业的末班车,都让二叔给赶上了趟,萧家的资源加上以前的累积,二叔也是在盛州市出过风头见过世面的人物。 但也许是膨胀的太快,也为后面埋下了祸根。 要说萧家不知感恩,那肯定不是。 毕竟那些物质上的早就给足了,并且是一笔天价买断。 让他们以后不能再提及傅峥这个人,不能再与萧家攀关系。 只是傅峥离开傅家之后,她家里人时常还会提到他,总觉得家里少了个人似的。 但每每提及,又只能叹口气。 他们家庙小,养不下,容不下,又有什么办法? 那时候爸爸提到傅峥的时候还会有些担忧,担心他在新的环境里会不适应。 二叔就心大多了,只会说别瞎操那心,那萧家家大业大的,有什么会不适应的。 那时候傅如甯还不是很懂,但现在再回想起来,爸爸的担心不无道理。 从傅峥变成萧景庭,他心里留下了过不去的结。 如果没有三年前的事,那就与她永远无关,她大概这辈子不会知道这些东西。 可偏偏三年前,他们又有了交集。 傅如甯开车离开西山湾别墅。 …… 萧景庭开车准备去公司。 车上的猫开始叫唤,一只只从箱子里爬出来,还是幼猫阶段,一个个都活跃的很,从后座跳到副驾驶,在真皮座椅上磨爪子,一抓一条痕迹。 萧景庭只是随意瞥了眼,也没制止什么。 这三只猫他听傅如甯取过名字,分别叫小四小五小六。 那只最小的就叫小六,是一只开脸正八字长毛三花。 这三只里面就这一只最好看,粉红的鼻头和粉红的肉垫,是一只小母猫。 但,脾气很大。 小四和小五都是公猫,平时都被小六压着揍。 但这只小母猫又护短的很,在家里的时候朵朵要是欺负另外那两只,这只小六又会和朵朵干架,冲着朵朵凶狠地哈气,把另外两只公猫护在身后。 萧景庭在家里见过一次,当时朵朵被小六凶的,委屈地跑到他身后趴下,也不敢进家门。 萧景庭当时还觉得挺有意思,还能在这只猫身上看到傅如甯的影子。 漂亮,凶,且护短。 忽而间,小六纵身一跃往萧景庭身上一跳,直接坐在了他腿上。 方向盘稍稍偏了偏。 开在他旁边车道的车迅速往边上闪退,一副生怕蹭到的样子。 为了安全起见,萧景庭单手握紧方向盘,腾出一只手把猫往副驾驶座上赶。 谁知他刚把猫放到副驾驶,小六又是一跳坐在方向盘和他之间。 他不禁皱眉。 如此往复三次,这只小六还是稳稳地坐在他身上,就是怎么赶也不走。 萧景庭放弃了。 突然腿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感,他垂眸,只见猫在他腿上踩了起来,那尖尖的爪子从他的西裤穿透刺进皮肉里。 然而只是低头的一瞬间,他分心没注意前方的车距,砰得一声撞了上去。 撞的不算严重,安全气囊未开,但他只觉得耳朵里嗡了一下,像是持续耳鸣了好一会儿,直到前方车主下车来敲他的车窗时,他都没听到声音。 过了一会儿,耳边逐渐有了噪音,他看着前面的车主在他车窗外一张一合说着话,遂开了车门。 “我全责,私了你说个数,要报警就等等。” 前车车主没想到这个人这么好说话,本来还以为要扯皮扯两句定责问题,没想到人家上来就让说个数。 车主试探性地报了个数。 本来就是旧车,被追尾了也根本不心疼。 谁知道男人听了他报出的数后,犹豫都没带犹豫一下,直接拉开车上一个储物格,从里面取了三叠现金给他。 整整齐齐未拆封的三叠。 车主疑心是假钞,对着阳光迅速检查了一下,发现真的没什么问题,这才拿上钱回自己车上。 心想有钱人也不是都精明的,车主就是看到了后面有一辆豪车,但总是开跑偏,于是他故意放慢车速缩短安全车距,就故意等着后面的豪车撞上来。 本以为还要扯皮,没想到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车主揣上钱把车开走。 萧景庭重新回到车上,他看了眼受到惊吓缩在后座上的小猫,他低嗔道:“现在倒是知道怕了。” 男人发动引擎,却没有再往公司的方向去。 他改变了目的地。 第128章 叫爸爸 傅如甯从西山湾别墅回来之后,就听二婶说许洛身体不舒服,今天不去上学了。 恰好二婶今天还得回一趟自己娘家,傅如甯刚好只能留在看孩子。 爸爸在书房整理他的工作,她也不去打扰。 许洛是低烧,大概是受了凉,喝了药就乖乖地在自己床上睡觉。 她等许洛睡着之后,从楼上下来进了厨房。 二婶走的时候说煮了点砂锅粥,等孩子想吃的时候可以吃。 谁知她从厨房走出来,就听到外面有了动静…… 她从客厅走出去,目光望出去,却见那辆熟悉的车子开进她家院子。 傅如甯皱眉,萧景庭怎么来了? 不是刚不欢而散吗? 这会儿到她家来干什么? 还不等她多想,那辆车就已经停到了阳台下。 傅如甯正想问他来干嘛,却见萧景庭从驾驶座上下来后,又打开后座的车门,利索的从车里抓出了三只猫。 整整齐齐全部塞进箱子里。 他抱着箱子向傅如甯走来。 傅如甯愣怔住。 这什么情况? 她的语气发愣,“你……你干什么?” “你不是要猫?” 男人语气闲散平淡,把箱子递到她面前。 傅如甯的手抬也不敢抬,就这么盯着男人的面容。 “怎么你们不分早晚班吗?” 早晚班? 男人轻笑了声,径直走进屋子里。 傅如甯觉得大白天又活见了鬼。 她跟在男人身后,人还非常礼貌,又有规矩,还知道换了拖鞋再进门。 并且熟门熟路地拿出萧景庭平时穿的专属拖鞋。 这是真的一点没把自己当陌生人啊。 傅如甯赶紧把大门关上。 她紧张的看了看楼上,生怕爸爸听到动静会下来,虽然爸爸工作的时候会很认真,中间很少会被打断。 她低头看着男人,“小庭?” 男人抬眸看她,眸光深邃却柔和。 傅如甯抿了抿唇,又咽了下口水,她有点抓狂。 “我记得我一小时之前还见过你,你那时候不是好的吗?怎么这才多久没见,你又变身了?” 男人云淡风轻地说:“那你可得去问他。” “我问他?我问他能问出个屁来!” 傅如甯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组织了好久的语言,这才问:“我想知道你们到底是 什么排班模式?总要有个什么触发机制吧。” 男人淡淡道:“那个孬种欺负你,我就出现了。” 傅如甯立马解释:“他没欺负我,你别造谣,没有,真没有。” 男人的眼神里浮现出若有所思的兴味。 傅如甯凝着他眼睛,“你们这样不好,你知道现在是上班时间,你这作息非常影响他的正常工作啊。” “那关我什么事?” 男人这话说的理直气壮。 傅如甯捏了捏眉心,她看着从箱子里冒头出来的三只小猫,头都大了。 早上萧景庭和她抢猫。 但后脚这个小庭就把猫给她送来了。 可这是烫手的! 傅如甯站起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她踱了两个来回后,重新回到男人面前。 “你要怎么样才会变回去?” 傅如甯是非常着急的。 可这个男人却一点不着急。 男人反问:“这么急做什么,你不是讨厌他?” 傅如甯两只手捏住他的耳朵,试图寻找他是不是哪里带着人皮面具,想找寻这个人不是萧景庭的证据。 她下手的力气大了点,男人的耳朵都被她揉红了。 却也没制止她,就这么坐着任她揉搓。 “不是啊,拜托现在是白天,公司的人要是发现他没去上班,不得问吗,你想他是个神经病的消息闹得大家都知道吗?然后他被抓去精神病医院,之后你不就没了?” 傅如甯哄着小庭。 哄男人跟哄小孩子似的,顺毛捋就行。 谁知道男人轻而易举看穿她的想法:“你是怕他精神有问题的事传出去被人笑话吧。” 傅如甯直接跳起来说:“我怕什么?他和我什么关系,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你说,你们平时交接班的按钮在哪里!你给我认真说,不许插科打诨!” 男人觉得她此时张牙舞爪的表情还有点可爱。 他说:“大概是睡一觉。” 傅如甯按住他,“我去找被子,你在这里睡。” 但她说完又觉得离谱,睡醒了之后怎么办? 睡醒了之后要是萧景庭发现自己在她家,这又要怎么说? 傅如甯想了想,“你平时怎么删除你的痕迹?” 男人实话实说:“不删除,故意留下来刺激他。” 傅如甯看着他这过于诚实的眼神,有些无语凝噎。 她想了想话术。 “小庭啊,你想,要是按照萧景庭那狗脾气,他要是知道你操控他的身体经常来找我,他不得恼羞成怒吗?然后就会去治这个精神病,那你不就不在了吗?” 不管以后怎么样,今天先得把这个人骗走再说。 傅如甯当时想不到别的办法。 谁知男人慢条斯理地开口:“他不会去治。” 傅如甯疑惑:“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治过一次,没治好。” 她试探性问:“什么时候?” “七年前。” “他为什么没治好?” 男人睨着她的眼睛,淡淡道:“因为你又出现了。” 傅如甯急于把自己摘出去,“跟我有什么关系?” 男人好整以暇看向她。 他的声线轻缓又低沉:“甯甯,你这么聪明,真的猜不到吗?” 傅如甯被他的眼神看得脸颊发热,不是害羞,是烦躁。 这时,手机的振铃声在沉默的环境内异常的清晰。 男人将手机拿出来,是楚绎打来的电话。 是催他上班。 男人按灭了来电显示,没接。 傅如甯思索了片刻,她也没再犹豫,“你马上睡觉,睡醒了我就叫你,哦不叫他,其他事情和你无关。” 男人听她的话,只是摊了摊手,并未表现出异议。 傅如甯把男人带上楼。 谁知许洛听到动静,从自己房间里把脑袋探出来,就这么和男人大眼瞪小眼。 许洛迷迷糊糊的,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确定是萧景庭,她笑着喊道:“景庭舅舅。” 谁知男人走到她跟前,抬手轻抚了抚她的发顶。 眉眼含笑,嗓音低缓,“叫爸爸。” 许洛愣住。 傅如甯按着发胀的太阳穴。 她上前安抚着许洛,把小姑娘哄回去继续睡觉,又把男人按进了她自己房间。 等交代完许洛后,她回到自己房间。 把一瓶褪黑素啪的一声放在男人面前。 “吃吧,吃两颗,别吃多了,吃多了一时半会儿叫不醒。” 男人并不动。 傅如甯干脆自己拆了两颗出来,她递到男人面前。 催促道:“快点。” 谁知下一瞬,男人低头就着她的手掌将那两颗褪黑素含进嘴里,嘴唇触碰到她的掌心,像是故意的,多停留了片刻。 傅如甯连忙收回手,把他往床上按。 “快睡!” 男人依言闭上眼睛。 周遭是熟悉的气息,都是属于她的气息。 也不知是这褪黑素起的作用,还是这枕头被子上熟悉的味道,男人真的很快睡着了。 傅如甯定了一小时的闹钟。 她也不知道这起不起效,她也没见过这阵仗,只能当做实验一样试着。 房间里面是男人平缓的呼吸声。 傅如甯静静看着他的面容,思绪万千。 一小时后,闹钟铃响。 傅如甯故意走出房间。 她在房间外等了一会儿,等着里面的闹钟声音持续不断的响了好久,最终被人关上。 听着房间里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她这才走进房间。 萧景庭眼神里的迷茫还没来得掩饰,他就看到傅如甯走进来,一时间神色又是慌乱又是尴尬,但只是那么几秒钟,又被他快速掩盖下去。 傅如甯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萧景庭,你家是没床吗,跑来我家睡?我吓一跳,床上躺一活人,有毛病你就去医院看病,别出来吓人。” 萧景庭神色凝重,良久,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什么时候来的?” 傅如甯故作轻松的表情,“你这人真好笑,你问我?我哪知道,我一进房间就看到你了。” “你这是良心发现了,所以来我家把猫还给我?” 闻言,萧景迅速从床上起来。 “嗯。”他不自在地应了声。 走出房间时,他看到了脑门上贴着退热贴的许洛。 许洛又见了他一回,便又喊了他一声:“景庭爸爸。” 萧景庭愣了下,没反应过来。 傅如甯纠正许洛,“洛洛,喊舅舅。” 许洛疑惑地看向傅如甯。 傅如甯站在萧景庭看不见的角落,小心地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没办法,谁让面前这个人是神经病…… 第129章 心思 傅如甯目送着萧景庭下楼。 从背后看,萧景庭的步伐要比往常更快一些。 他好像在急于逃离这个地方。 突然一个身影窜出来,拦住了萧景庭的脚步,是原本应该在他车里的那只猫。 此时就这么自由散漫地出现在傅如甯家里。 萧景庭盯着那只猫看了片刻,眉宇间的烦躁之意更甚。 傅如甯在他还未有动静的时候就把小六抱了起来,抢占先机。 “萧景庭,送来我家的东西没有带走的说法的,到了我家就跟我家姓了,你不能出尔反尔在拿走,男子汉大丈夫的,你需要讲点信用!” 小六趴在傅如甯手臂上,脑袋仰起望着萧景庭,却因女主人正在抚摸它的脑袋,正舒服的发出咕咕声。 萧景庭这会儿的思绪还是混乱的,他不会盲目辩驳什么,只是平静地说了句:“随你便,如果你要找领养,你还是还给我。” 傅如甯看着他这张扑克脸,也不想说什么。 好不容易哄他兄弟睡了觉,才把他整回来,万一说两句话受了刺激,他们两又换班怎么办? “行吧,现在我家养着,你请便。” 傅如甯抱着小六,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他离开。 萧景庭目光微沉,落在她脸上的视线深邃且复杂,继而转身离去。 傅如甯紧跟在他身后,生怕他还没出门又在她家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男人看着停在傅家院子里的车。 车头有明显的追尾撞车痕迹,他回想起来了在路上发生的事情。 仅仅只是发生一个小小的追尾事故,当时他只是觉得耳鸣,就这样,那个人就出现了。 萧景庭不知道这算什么,是高估了自己的意志力,还是低估了那个精神力的强硬程度。 那个人似乎拥有比他更强硬的意志力。 寻找一切机会窃夺他的身体,控制他的行为能力。 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他的面色更沉更冷。 男人垂在身侧的手指攥紧,手背青筋尽显。 然而在这时,他听着旁边傅如甯的声音响起—— 她用着不是幸灾乐祸却又看热闹的语气说:“呀,你怎么还出车祸了,看起来还是追尾呢,这得是你全责吧,说起来你也是老司机了,就上个班的时间还能追尾,你要是不会开车,要不还是老老实实请个司机?” 这声音将萧景庭的思绪拉了回来。 “小事故。”他浅淡说了这么一句。 惜字如金,一个字也不愿多说。 傅如甯盯着他的侧脸,一边用手指顺着小六的毛,一边半是玩笑地说:“萧景庭,你是不是睡眠不足神经衰弱?要有这毛病,我觉得你还是快点上医院看吧,不然你这样子,还让人以为离了婚日子就不过了呢。” 萧景庭侧过身,直接无视了她的话语,拉开车门就上了车。 傅如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个神经病现在是好赖话根本分不清,和他说话也是白费口舌。 萧景庭发动车子,刚准备开出傅家别墅。 目光往旁边一扫,却见栅栏外隔壁的小院里走出来一个人,是个女人。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莫名其妙的收紧了几分。 傅如甯也看到了女人,她隔着栅栏向女人挥手。 “苏阿姨,早啊!来我家玩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到门口,把大门开起来。 苏晴从自家走出来,踏入傅家院子。 女人身上的穿着是一身柔软的米色,整个人的风格既温柔又有气质,眼角有一点岁月的痕迹,但依旧掩盖不了这个人身上的美丽。 “甯甯,我刚看到你家院子里有人,来朋友了吗?” 苏晴的眼睛看着那辆黑色车子。 傅如甯瞥了眼,“哎,也不是朋友,算是我家里人吧。” “谁啊?”苏晴笑问着。 傅如甯皱了皱眉,她回头看了眼那辆车门紧闭的车子。 这要怎么解释呢。 萧景庭看起来好像也并不打算下车。 但看着苏晴依旧是一副笑脸,好像是在等着她的回答。 于是傅如甯有些不好意地压低声音说:“我前夫。” 闻言,苏晴的神色有片刻的异样,眼睫轻颤。 傅如甯还以为她是震惊于谁家离了婚的前夫还能这么来去自如,于是赶紧又解释道:“苏阿姨,是这样的,我前夫和我家的关系比较复杂,他以前也住我家,算我爸的养子,所以现在我重新把他当哥。” 这关系解释起来不复杂,只是多少有点离谱。 这就是为什么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一般世俗也不接受伪兄妹相恋结婚的,不管是养子养女,还是半路夫妻各自的子女。 虽然这种同住一个屋檐下,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姐妹,最容易产生不一样的感情,但尴尬的问题就在这,等以后要是感情不好分了或者怎么,受影响最大的就是大人…… 到时候到底是帮着谁呢? 各自都觉得尴尬。 但傅如甯觉得还好,至少爸爸是向着她的,至于二叔……不管他。 只是现在比起这些,更让她头大的是前夫的精神状态。 苏晴的表情恢复正常,她讪讪地笑了笑,“阿衍好像和我说过这事,你爸爸是个好人。” “那当然,我爸爸心特别善良。” 傅如甯提起自己爸爸,脸上是难以掩饰的骄傲和自豪。 言罢,傅如甯视线的余光又扫了眼那辆车。 奇怪,都讲了好一会儿话的功夫了,萧景庭怎么还没走? 正在她想去催一催的时候,车门被打开,男人从车上下来。 萧景庭身形高大,他一步步走到两人面前,他站在光下,眼底却是阳光照不透的黑沉。 苏晴看向萧景庭的目光有些凝滞,她望向傅如甯,像是在寻求她的介绍。 傅如甯恼火地看了男人一眼,下来干嘛,还不赶紧走? 于是她不得不开始介绍:“苏阿姨,这是我……哥哥,他跟我不一个姓,他叫……” 然而他这话还没说出来,萧景庭向女人伸出了手:“你好。” 苏晴礼貌地和他握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甯甯隔壁邻居的家人。” 萧景庭平淡地出声:“封衍是独居,我倒是见过他外公,没见过他母亲,请问你是?” 两人交握的手分开。 苏晴看着男人深邃的眼睛,语气平和地解释:“我是他继母,之前不在盛州市,近来才在这里小住。” 萧景庭点了点头,也没继续问什么。 “封衍到年纪家里应该也给他安排了婚事,我家有个妹妹,之前听说两家是有意向撮合两人的。” 男人的声线平平静静,听不出情绪。 苏晴的神色有些尴尬,“这我倒是不清楚,阿衍的婚事我也做不了主。” 傅如甯用手肘戳了戳萧景庭,给他投去了一个不认同的眼神。 他在干嘛啊? 当着人家继母的面说封衍的婚事? 封衍母亲还在,并且他还是随母姓的,外公家是高门大户。 但凡是一个会聊天的人都不会在人家继母面前说这个吧。 萧景庭没再说什么,淡声道:“你们聊,我有事先走了。” 说完,他回到车里,开车离去。 等他那辆车彻底消失在院子里,傅如甯轻轻抚着怀里的小六,她好像咂摸出一点滋味来。 他故意提了封衍的婚事,又提了他家妹妹萧沁蕊。 这意思就是,封衍的婚事大概率是联姻,并且是外公家做主,所以别来招惹她? 他以为苏晴和她关系走得近,是为了来给继子说媒吗? 莫名其妙。 他不该敏感的时候倒又开始敏感了。 傅如甯转身和苏晴笑道:“苏阿姨,你别介意,我这前夫就这样,他就不会说话。” 苏晴的面色已然恢复正常,看不出什么异样。 只是刚刚那张年轻的脸依旧久久地盘旋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苏晴笑了笑,“我看这个孩子好像还挺舍不得你的,他怕我给阿衍说媒吧,才故意提这么一嘴,他这心思还挺明显的。” 傅如甯装听不懂,“说什么呢,我和封衍哥是邻居啊,我们可是纯洁的邻居感情,什么说媒不说媒的。” 苏晴但笑不语。 傅如甯舒了口气。 男女之间的感情有时候很微妙,她一直都觉得封衍哥是个很好的人,并且很有分寸。 在她还没离婚的时候,封衍一直是个绅士,往她家送东西也只是基于最基本的邻居礼仪,见到面也只是打招呼,绝对不会有什么越界行为。 但自打她离婚之后,就这么几天,封衍时不时地会给她发消息,甚至不是老土的约她吃饭,而是发了些小孩玩的乐园和科技展会,问她要不要带上许洛一块出去。 这种迂回的心思,二十岁的傅如甯或许看不懂,可她二十五了。 但说实话,她实在是不想在短时间内再触碰这个东西。 装听不懂就好了。 苏晴看到傅如甯手里抱着的小猫,于是将话题转移开。 “你这个小猫倒是可爱的很。” 傅如甯把小六拿起来给苏晴看,“是啊,我前夫送我的,多别出心裁的礼物,别人送金的送玉的,他送活的,还不止一只,这样的有三只。” 苏晴挽唇淡淡地笑开,“那确实挺别出心裁的,你家都快开动物园了。” 苏晴想了想,忽而试探性问道:“能送我一只吗?” 傅如甯有点纠结,她本来确实是打算要找领养的,可早上刚因为这个猫和萧景庭吵过。 虽然不知道他和小庭之间的触发点是什么,但她还真的不敢随意刺激他。 毕竟刺激了萧景庭之后把小庭放出来,麻烦的又是她。 毕竟现在已经很麻烦了。 “不行,这是我前夫的孩子,我要是送人了他得跟我闹。” 苏晴微愣,跟着抱歉地笑了笑。 “这样啊,那就算了。” 第130章 爱人是一种能力 傅如甯邀请了苏晴来家里坐。 另外两只猫因为太活泼被傅如甯关了起来,让它们在家里熟悉熟悉环境和气味。 至于这只三花小六就被她抱在手里玩,胆子大不怕陌生人。 等她去泡茶的功夫里,小六就已经坐到人家漂亮阿姨腿上去了。 傅如甯端着茶水过来,就见苏晴的目光落在茶几上的一排小木雕上。 那是她从西山湾别墅拿回来的,被萧景庭那么一闹,她都还没来得及收起来。 一想到这东西是他送的,她心里又是一阵说不上的复杂情愫。 苏晴拿起其中一个小狗木雕,随意问道:“这是哪里买的吗?” 朵朵此时正趴在茶几边上,苏晴对比了一下, 木雕上的小狗耳朵上戴着的蝴蝶发卡和这只金毛耳朵上的发卡是一模一样的。 傅如甯想了想,说:“我朋友送的。” 她没说是前夫送的。 毕竟关于这个木雕的事,还是个乌龙事件。 她一直以为这个东西是封衍送的,并且封衍哥没否认。 当然她是不会再和封衍去求证这个事实,没必要。 苏晴放下手里的木雕小狗,夸赞了句:“还挺可爱的。” 傅如甯知道苏晴是雕刻艺术家,她跟着询问了句:“苏阿姨,你说雕刻成这个样子,这得学多久啊?” 苏晴微微摇头,“这不好说,有时候兴趣是最大的老师,有些人没有拜师学艺,但就是简单的上手之后就会,并且非常具备天赋和灵性,能把这些小东西刻的这么可爱,你这个朋友应该也是个心思很细腻的人。” 傅如甯听着她的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在心里慢慢回忆着。 萧景庭心思细不细腻她不知道,但傅峥是个心思很细腻的人。 最开始这些木雕就都是傅峥送的,他不声不响满足了她的愿望。 虽然她自己都忘了当时究竟是不是在意这个礼物。 苏晴有些好奇地问:“说起来也不该八卦年轻人的事,但你和你前夫看上去好像也不是那么关系僵硬,是为什么分开啊?” 傅如甯在心里说,他神经病。 但她嘴上却是叹了口气,说:“那原因可太多了,我都不知道应该从哪里说起,好像没什么特别重要的大事,但生活里又都是小事,就我们好像在不好的节点开始,就注定这段路走的不顺,现在反而轻松很多了。” 苏晴继续问:“你前夫对你不好吗?” 傅如甯摇头。 也不知是为什么,她对自己这段婚姻按理说是闭口不言的,她身边的女性包括二婶在内,她都不会有这样的倾诉欲。 但这个语气温温柔柔的苏晴阿姨,却让她有了那么一点倾诉欲。 “他好像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对我不好,我总觉得他不温柔不体贴,可我以前只要是提出过诉求的东西,好像慢慢地都会被满足,只是我们不提,不解释,不说,那就不剩下什么了。” 说到这傅如甯兀自笑了笑。 “甚至是离婚前我才知道,他经常很晚回家,但为了不吵我睡觉他就睡隔壁书房。” “以前他忙,我们也是聚少离多,他这个行为看似体贴,可是也更加减少了我们本就不多的相处时间,他打扰我又怎么样?吵醒了又怎么样?那还能说说话,说说白天遇到的事情。” 傅如甯的语气无奈:“可我们就是这样,错过,误会,不敞开心扉,所以都很累。” 她望向苏晴,或许也是感慨,她说了句从未对任何人说过的话。 “我前夫他以前过得苦,很多事情对一个家庭幸福的人来说好像很容易学会,比如关心人比如爱人,可他学会这些,不是那么容易的。 爱人是一种能力,前提是要被人好好地爱过,但他的过去或许太久没被人好好爱过了。” 现在回想起来,他或许已经尽可能在学了,可就是如她说的那样,错过,误会,不敞开心扉,一步步走到了现在这样的结果。 苏晴眼眸里有动容之色,只是被她强行掩饰下那些情绪。 她看似随意地问:“甯甯,你对他还有感情吗?” 傅如甯轻笑。 “养了三年的狗都是会有感情的,何况是活生生的人?” 第131章 月亮 一天过去,萧景庭忙完手头的事,天色已然临近傍晚。 空闲下来时,楚绎才敢发出自己的疑惑:“萧总,明天上午例会还是往后推迟?” 楚绎跟着萧景庭的时间不算太久,但这两三年里,萧总对待工作是非常认真且严苛的,实在是鲜少见他有这种时候。 萧景庭听到楚绎这么问,他面容平静,但心中烦躁渐生。 “不用,我尽量准时。” 他用的是尽量,没有说一定。 “好。”楚绎应下。 萧景庭独自坐在办公室内,打开手机里的软件,调取了傅家别墅外的监控设备。 时间显示的是上午。 他开着那辆车来到傅如甯家里,把车停在院子里,接着,又从后座抱了个箱子下来。 正如傅如甯所说,他来家里把猫送给她。 之后两人站在院子外不知道说着什么话,再一起走进屋子里。 萧景庭反复看着这一段视频,眉心微蹙,他在想,他们两当时在说什么话? 没有争吵,看上去是正常的聊天。 家里没有装监控,也就不知道之后发生什么事情了。 萧景庭以为一次两次或许只是意外,可这已经第三次了。 还是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出现两次这种解离情况,这让他无法放任不管。 他打电话联系了一家心理工作室。 确定了时间后,他挂断了电话。 像是下意识地反应,他点开了和傅如甯的聊天对话框,他们上一次对话还停留在离婚之前,她对他说家里的菠萝蛋挞好吃,问他在哪里买的,说要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他回她的消息是,下次他带回去。 可谁知,他们已经没有了下次。 也不知基于什么情绪,萧景庭随手点开了傅如甯的朋友圈动态,只见她最新的动态里发了几张照片。 他点开图片,那是三个小猫形态的木雕,雕刻的精美,且更为憨厚可爱。 尤其是最后一张照片,她把三只小猫和三个木雕放在一块摆放着,一起拍了张照片,照片更是滑稽又生动。 就像她的生活,鲜活又多姿多彩。 萧景庭又生出了想要删除她联系方式的冲动。 他忍着这股子躁动的阴暗情愫,将手机倒扣于桌面上。 他的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个人的声音—— “如果我是你,我会直接抢。” 萧景庭胸口起伏着,努力平复着那种情绪,深邃的眼神望着外面的天色,眸底亦是逐渐暗沉。 他控制不了解离症发作状态下的自己,一次次的去寻找傅如甯的行为。 他自嘲地想,原来他也就这点出息。 …… 萧景庭没有选择三甲医院,有被人翻出的可能性。 他走进一家心理诊室。 诊室的环境以柔和的色调为主,环境舒适,让人看不出这是一家心理诊室。 主诊治疗师是一位四五十岁的心理学教授。 细致的询问过后,时间仿佛变得漫长。 萧景庭看着眼前的沙漏一点点流走着时间,耳边是极致的静。 等他再有意识时,沙漏上半部的沙子已全部空白。 同时,治疗师手边已经多了几张写的满满当当的纸。 萧景庭的神色有些迷茫,他感觉自己似乎睡了好久,又好像没睡。 治疗师把沙漏翻过来,沙子一点点往下落,时间重新开始流转。 治疗师放下手中的笔,说:“你的内心深处,似乎不排斥另一个自己,你没有表现出强烈要驱除这个人格的想法。你在羡慕他?你羡慕他的自由和无拘束?” “他不背负着你身上由世俗带来的压力,也自然会肆无忌惮地去做你所想而不敢为的事情。” 闻言,萧景庭下意识想张嘴反驳。 但可笑的是,他好像反驳不了,最后只是自嘲般的笑了下,仿佛在嘲笑自己的无能。 “你不用急着反驳我,那也是你的一部分,不需要全盘否定他存在的意义,而且他存在的时间也已经很久了,说明你们可以共生。” “你后三年里也没出现过这种情况,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你身边有一把钥匙,同时也是锁。” 钥匙,锁…… 萧景庭听着这段话,峰眉微蹙。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似乎隐隐知道那个钥匙和锁是什么。 治疗师继续说:“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没有既定程序控制,每个人的大脑沟壑长得不同,过往经历也有差异,内景世界也各有姿色。人有欲望是天性,更不能一昧地去压制它,但也不能被欲望凌驾于自身,你是可以自救的。” 治疗师把桌上的几张纸整理起来,叠的整整齐齐。 拿起钢笔在最上面的纸上写了两个字,推到萧景庭面前。 那两个字底下被划了两条线,清晰地标注出关键词。 【月亮】 萧景庭盯着这两个字沉思许久。 明明是具象的词,他的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一个身影,照亮过他曾经那漫长的黑夜。 第132章 我也控制不了 晚上。 许洛还赖在傅如甯的房间里不肯走。 在房间里只剩她们两人的时候,许洛才说出了自己的疑惑:“甯甯妈妈,下次我到底应该喊景庭舅舅什么呢?他让我喊爸爸,你又让我喊舅舅。” 傅如甯看着她的懵懂的大眼睛,想了想说:“这样,下次你看到他笑的比较和蔼可亲,你就叫他爸爸,你看他脸拉的很长没表情的时候,你就叫他舅舅。” 听到这话,许洛只觉得更疑惑了。 “可我感觉他好像都一样的啊。” 傅如甯挠了挠下巴, 心里想着,一样吗? 她怎么感觉那两个人差距老大了。 别说神情上的差距,就是眼神都是完全不一样的。 一个内敛深沉,一个外向嚣张。 不知道小庭出现在别人面前时是什么样,但她自己觉得是真的区别很大。 思及此,傅如甯意识到一个问题,难道这个小庭从来就没出现在别人面前过吗? 好不容易把许洛打发回房间睡觉后,傅如甯伸了个懒腰回到自己房间。 还有一件事情。 那天小庭出现的时候,往她床头柜上放了个东西,一套珠宝。 这是当时她在萧景庭车上看到的那个品牌,只是当时他们正在吵架, 他说不是送给她的,之后又在容若的朋友圈看到了一模一样的礼盒袋,于是她以为那东西是送给容若的。 但现在她确定,并不是。 那就是萧景庭打算给她的。 只是那个男人实在是别扭,当时她跟他闹提离婚,他怎么可能再腆着脸来把东西送给她呢? 显得他多贱。 现在想来,萧景庭的自尊心让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要换成是她二叔,头天和二婶吵架,被二婶骂的狗血淋头,当天晚上就得拿小金库出门给二婶买小金砖,还得舔着脸送上去,拿小金砖敲门二婶才让他进房间。 傅如甯打开那套珠宝盒,和她当初评价的一样,人傻钱多才买这个牌子。 灯光下,宝石项链也差点晃了她的眼睛,她在这个品牌公开的款式里面没有见过这一款,大概是订制的。 没有女孩子不喜欢这种闪闪发光的东西,傅如甯也仍是如此。 只是时间错了位。 她在想,要是当初萧景庭把这条项链拿出来送给她,会改变什么吗? 或许也不会改变什么吧。 如果当时他能送,也就不至于有后来的争吵和心累的无力感。 唉。 傅如甯正准备把盒子放回去,却在袋子里面发现了一个东西。 之前她都没注意,拿出来一看,竟是个男式钱包。 这…… 等她打开这个钱包一看,更是觉得头大。 各种银行卡,还有他的身份证,护照,都在这个钱包里面躺着。 她拿出萧景庭的身份证,前后正面反复观看,最后盯着他身份证上的照片多看了两眼。 真是鲜少有人身份证上的照片能拍的这么帅,那也是摄像机偏爱了。 傅如甯好像也没见过萧景庭的身份证,这是属于很私人的东西,哪怕当初结婚的时候也只是匆匆拿出来登记。 但她以前见过傅峥的身份证。 当时傅峥上高中,到了年纪需要办理身份证,爸爸带着他去户籍管理处办理,连当时的拍照的阿姨都夸他们家这个小孩长得俊,只是稍微瘦了点。 刚拿到身份证的那天是傅如甯第一个看的,她也是横看竖看,觉得他的照片怎么能拍的这么好看,不都说身份证上的照片都丑吗? 反正她见过爸爸和二叔的,都不好看。 明明爸爸也是美男子,二叔也还行。 她哥哥的身份证一直藏着没给她看过,合理怀疑是丑过头了,属于黑历史。 当时傅如甯还说,以后等她拍身份证的时候,一定要去找这个给傅峥拍照的阿姨,不然那得丑好多年。 家里人都知道她臭美,都来开她的玩笑。 一屋子的嬉闹声中,只有傅峥是安安静静的,他倾听着他们的欢声笑语,没有跟着一起笑闹。 那时候傅如甯经常阶段性觉得傅峥真好,比如他不会跟着家里人一起笑话她取笑她。 思绪从回忆里拉回来。 傅如甯看着手里这张萧景庭的身份证,这是他回到萧家之后办的,意味着他和过去的身份做了切割。 她在想一件事,身份证这么重要的东西丢了,萧景庭到底要多久才能发现? 还有这么多银行卡…… 他是真的一点没有发现吗? 小庭还很贴心地用便签写了密码贴在钱包上,有几张卡的密码还不是一致的,他还标注清楚了银行卡尾号一一对应起来。 他们结婚的时间里萧景庭给她开的卡也是不限额度的,在物质方面他真的没对她抠搜过。 但也不至于像这样,一叠卡都给她。 傅如甯寻思着,该用个什么样的方式,能体面的把这个钱包给他送回去,还不让他察觉到异常。 得给前夫留点脸。 正这么寻思着,傅如甯刚好站在窗边,低头一看,好家伙,门外又有车来了。 萧景庭换了辆车,不是早上那辆事故车。 傅如甯拿着钱包就往楼下跑。 这怎么还没没完没了了? 傅如甯下楼的时候都只能踮着脚尖,生怕发出声音吵醒了家里人。 她穿着拖鞋下来,发现男人待在车里,还没下来。 傅如甯上前拉开他的车门,车里的光线昏暗,两人的眼神对视上,似有些看不真切。 傅如甯压低声音快速问:“你怎么又来了你?这次又来给我送什么啊,你和萧景庭没商量好吗,排班排这么乱七八糟,你不累他也不累吗?” 男人的眼神里有一瞬的愣怔,但下一秒,傅如甯就直接弯腰钻进车里解了他身上的安全带。 “赶紧,你今天要干嘛说清楚,进屋别嚷嚷,我还有事要交代你呢。” 男人几乎是被她拽出车里的。 他跟着傅如甯走进去,在玄关处换上拖鞋,静悄悄地上楼。 随后他被傅如甯一把推进房间里,房间门被她反手锁上。 男人坐在她床上,就见她扔过来一个钱包。 “你下次给我送东西,能不能稍微挑一挑,项链你拿过来就拿过来,那些东西就算是萧景庭买的,以他直男的属性估计也堆在那早就忘了,但你把他的身份证护照银行卡都拿过来,你这生怕他不知道你的存在是不是?” 傅如甯看着他这呆愣木头样,她忍不住上手戳了戳他的脑门。 “听见我说的话没!” 男人点了点头,“听见了。” 傅如甯停下来拿起水杯喝了两口水,然后把钱包很郑重地交到他手上。 “你这样,这个钱包你拿回去,该放哪放哪,也别让他发现有问题,我都跟你说了,少刺激萧景庭。” 闻言,男人的眼底生出异样的情愫,他开口问:“你不是讨厌他,为什么还要这样维护他?” 傅如甯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那我和他也无冤无仇啊,我也不想到时候别人说他是被前妻折磨出精神病来了,而且你这排班能不能少排两趟,你别让他猝死了。” 男人低垂着眼睫,也不知在寻思着什么。 傅如甯见他今天沉默了些,居然还挺像萧景庭的。 但她又想,这打死都不能是萧景庭。 萧景庭还能被她这样数落? 早就脸上挂不住甩脸子走人了。 傅如甯抱着居高临下睨着他,“你寻思什么呢?又在动什么坏心思?” 男人摇头,“我没有。” “没有最好。” 傅如甯将信将疑看着他,又试探般地问:“你有没有用这个身份出现在别人面前?” 男人想了想,“应该没有。” “什么叫应该没有?你自己不清楚吗?” 男人沉声道:“时间短,没在别人面前出现过,只是来找过你。” 傅如甯皱眉,这不会是赖上她的节奏吧? 可谁让她又这么有道德感。 “小庭,我跟你说,我是没有道德的一个人,只要我没有道德,我就不会被道德绑架,我前夫怎么样,生什么病按理来讲我是不需要操任何心的……” “但是呢,我前夫那个人自尊心又强,又要面子,和我家关系还比较复杂,所以这事我稍微管一管,我劝你一句,你不要折磨他,他也不容易。” 闻言,男人神色复杂地看向她,眸光深邃。 他说:“我也控制不了。” 第133章 我不能住在这吗? 傅如甯听到男人的回答,也觉得有点头疼。 她这两天也看了不少关于这方面相关的内容,可她毕竟不是专业的,具体还得让萧景庭自己上医院找专业人士治疗才是。 可她想起小庭的话…… 他说萧景庭以前去治过,并未治好,关键的原因就是,她出现了。 此时,傅如甯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心里真是一团乱麻。 她终于回归正题,问了男人的来由:“你今天来这里打算干什么?” 男人凝着她的眼睛,直言道:“我想见你。” 傅如甯咬了咬唇瓣,想说什么又都憋在了喉间。 这回答果然很小庭。 先前为什么会有某个瞬间她会以为这是萧景庭呢? 萧景庭可是八百辈子说不出这些话来的。 “那你见到了,还打算干什么?还不回家睡觉吗?” 傅如甯看了看时间,再不走又晚了。 男人语气浅淡,“我不想走。” 傅如甯从他这话里还听出一股子无赖的感觉,她笑了出声。 “要是在以前,你这就是流氓罪,还是入室耍流氓,你要记住,我和萧景庭现在是离婚的。” 男人看着她的面容,眼底忽而浮起清淡的笑容。 “可你也没报警抓我。” 一听这话,傅如甯像是被他踩了尾巴似的,语气激动起来:“我那是……我……你是不是觉得我拿你没办法啊,真以为我不敢报警抓你?” 男人不语,只是看着她。 傅如甯尴尬地移开视线,眼睛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稍微放空两秒后,她才替自己解释:“第一天我是真的想报警,但我又觉得可能是熟人作案,我以为是……然后我就没报警,结果谁知道是你小子啊!” “而且,虽然萧景庭这个人不仁,但我对他还不能不义,我还是不希望他精神病这件事被传出去,我们毕竟还认识这么多年呢。” 她说完这些话,又低头看着男人,嗔道:“我跟你说这么多干嘛,你还有事没?没事走吧。” 谁知男人坐在床上的身子就愣是一动都不带动一下。 他询问道:“我不能住在这吗?” 傅如甯气笑了,“你住在这?你住在这,然后明早我要怎么跟萧景庭解释?我又得跟他演戏。” “你今天不就演的挺好,而且他自己应该会开始怀疑了。” 傅如甯低头审视着男人,她虽然不懂小庭和萧景庭之间到底是不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但这双重人格的存在本身就已经很复杂了。 她觉得目前最好的办法,还是让萧景庭自己意识到问题非常严重,按照他的自尊心,再结合这两天看到的他的行为,他自己应该没法接受另一个自己三番两次出来找她的。 让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没准他自己就去看病了。 傅如甯把身上的睡衣裹紧,走到男人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你要留在这也不是不可以,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打地铺睡地上。” 男人眼底带着浅淡的笑意,“我选第二个。” “第二个就是把你的手绑起来睡床上。” 傅如甯从上往下打量着他,直接上手解下他的领带拿在手里。 男人垂眸只是稍稍沉思了几秒钟,便直接把双手伸到她面前。 意思是让她绑。 傅如甯愣了下,她知道小庭听话,让做什么做什么,但不知道怎么还能听话到这个地步。 她挥了挥手,“你赶紧去洗澡,还想不洗澡就上我的床吗,现在把手绑起来,你是打算让我帮你脱衣服让我帮你洗吗?” 男人想,也不是不可以。 但他没有说出来。 傅如甯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没安好心,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快去,不然我马上反悔!” 男人从床上站起来,他个子高,肩膀宽阔,一站起来傅如甯又感觉到了那种压迫感。 “我没衣服。” 傅如甯还以为他要说什么,谁知道只是说这个,她随口说:“穿萧景庭的,他的衣服我还没扔,我去给你拿。” 男人点头,“好。” 随后,傅如甯转身去衣柜里找衣服,男人轻车熟路的走进卫生间里。 傅如甯好像意识到哪里有不对劲。 她连忙开口说:“你等等……” 她想让他等拿到了睡衣再进去!免得到时候衣冠不整得出来,乱搞暧昧。 傅如甯推开浴室门,却见男人已经脱了裤子,衬衣松松垮垮地还在身上,他的手指停留在扣子上,转身看她,停下了正在解衬衣扣子的动作。 “怎么了?” 浴室的光很亮,傅如甯看的还挺清楚,宽肩窄腰,肌肉紧实线条流畅的长腿,连他腿上的腿毛都看的清清楚楚。 傅如甯看了两眼后,平静地把浴室门关上,只留了一道门缝。 她说:“我找到衣服之后放在门口,你自己穿整齐再出来。” “嗯,我知道。”男人的声音从门缝里传出来。 傅如甯这才重新去找衣服。 走到衣柜前,她才舒了口气。 一边又觉得自己没出息,紧张什么,搞得好像一副没见过的样子,以前又不是没看过,不仅看过,还睡过呢。 不就是男人。 但有一说一,萧景庭的身材确实是维持的不错的。 在她的印象里,以前十七八岁的傅峥一直是偏清瘦的,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突然开始练出了一身的腱子肉。 抛开萧景庭那个性格,这样貌身材气质那是没得说的。 食色性也,傅如甯想自己多看两眼也是正常的。 要是换个颜值高身材棒的男模站在她面前,还不穿衣服,她也得多看两眼。 翻找了好一会儿,傅如甯终于在衣柜的边角落里找到了萧景庭的衣服。 自打他们结婚之后,不怎么在家里住,本来衣柜里就都是傅如甯自己的衣服,平时都塞的满满当当的,萧景庭的衣服只有小小的一个角落。 她听着浴室的水声,搬了张椅子放在卫生间前,把睡衣和内裤都放在门口。 她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的水声停下。 傅如甯再度提醒:“你穿严实再出来。” “好。”男人依旧是这么一个字。 他说完后,浴室的水声重新响起。 浴室内,男人站在花洒下,灯光下水汽氤氲迷了他的眼睛,视线模糊。 他在脑海里回忆着傅如甯和他说话时的样子。 故意装的很凶,可又非常的护短。 她和家里的小六果然很像。 第134章 同床 男人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傅如甯已经把床上分出了清晰的楚河汉界。 两条被子,中间放了两个枕头隔开。 她手里捏着一条领带,正在研究到底要怎么绑才能绑的最严实。 男人走到了她面前,先看了眼床上的枕头。 他发出质疑:“你想好明天要怎么和他说了吗?” 傅如甯瞥了他一眼,说:“就说他神经病,私闯民宅,还跑我的房间来跟我抢床睡觉。” 男人指着床上的枕头,“所以他跑来你房间睡觉,还自己弄了‘楚河汉界’出来?甯甯,你还是不懂男人。” 傅如甯面颊发烫,她觉得小庭说的好像也对。 当初她和萧景庭闹分房睡没成,但她不想和他睡一张床,就在卧室里加了个床垫子睡觉,结果当天晚上萧景庭回来之后又是和她一通阴阳怪气。 “那你难道要说,你这手也不需要绑?” 说着,傅如甯戒备的看着他,毕竟这也是男的。 男人平静地开口:“我没说。” 他的神色很坦荡,掀开被子在床上坐下后,主动把手伸过去。 傅如甯心情复杂的看着男人那双眼睛,坦然自若,只是此时此刻,他的眼眸里都是她自己的身影。 这看的她很是心慌。 傅如甯把那条领带往旁边一扔。 “算了,你比萧景庭听话,我警告你不许对我动手动脚,不然我让二叔宰了你。” 她压低声音警告,甚至对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随后她抬手关掉了她这边的床头灯,顺手抽掉了两人之间的枕头,裹紧自己的小被子,闭上眼睛睡觉。 男人也关了他那一侧的床头灯。 黑暗中,即使是轻微的窸窸窣窣声都显得格外的清晰。 傅如甯感受到大床下陷,她能感知到身侧的男人已经平躺下来了。 她很难形容此时此刻自己的心情,真是复杂又离谱。 说出去都没人会信的地步。 这搞得好像她找了个人偷情,结果偷情对象是前夫,更关键的是,这还不完全是前夫。 傅如甯在黑暗中翻了两三次身。 身边的男人却始终没有动静。 她知道萧景庭睡相一般都好,睡着了动也不会动一下,睡着的时候什么姿势,睡醒的时候还是那个姿势。 哪像她。 什么姿势都有。 傅如甯自己是不知道自己睡相不好的,但基于爸爸和二婶都说过她,她也只能认了这个事实。 尤其是小时候,爸爸加班回来的晚,甚至都要走进她的房间,看看她是不是又把被子踢到地上。 但后来萧景庭倒是没怎么说过她。 她和萧景庭睡一张床的时候经常就有个毛病,她爱往人身上挤。 一开始结婚的时候还挺尴尬的,经常睡醒之后她发现自己是贴着萧景庭睡的,并且还把他挤到了很边上。 明明那么大一张床,她非要把人挤到了床边上。 一开始她还会道歉,说下次注意姿势,她甚至说过,要是不行,他俩还是分床睡也行。 毕竟很多夫妻为了不影响对方的睡眠质量,分床睡也是一种很合适的方法。 毕竟也不是结了婚就一定要睡一张床上的。 但萧景庭当时也没理她。 后来他们聚少离多,能睡一张床的机会也少,自然不会睡素的,每次结束的时候她都累的要死,动也不想动一下,再让她挪床睡?那绝对不可能。 再到后来,都习惯了,她也不会再提自己睡相不好,萧景庭也从没说过她。 习惯真的可怕。 以至于现在这个男人和她躺在同一张床上,她都没觉得奇怪。 毕竟他们分开了没多久,她的各项感官都还记着他。 傅如甯又翻了个身。 身边的男人同样也没睡着,他忍不住问:“你睡不着?” “我烦。”傅如甯没好气道。 “烦什么?” “烦你,烦萧景庭。” 傅如甯语气不善,这不明知故问吗? 男人没接茬。 傅如甯想也就是小庭才能这样,要是萧景庭听到她说这话,估计早就掀了被子走了。 傅如甯抱着自己的小被子转过身来,侧过身,用小臂支着自己的脑袋,在黑暗中凝着男人的轮廓。 “我们聊聊天吧。”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定的诱哄,男人的语气也跟着放柔,“你说。” 傅如甯把玩着被子的一角。 “你昨天说萧景庭有这个毛病已经好多年了,那他是傅峥的时候就有了吗?” 男人睁着眼睛看着房间里的漆黑,耳边的声音却让他并不觉得这黑暗有什么,反而有些享受。 “他是傅峥的时候没有这个问题,是回萧家之后才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的。” 傅如甯听着男人平静的叙述,撑着脑袋叹了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她很认真地说:“不知道你有没有办法让他感知到,但是我想说,我们家没有不要他,萧鸿深来我家的时候我都害怕死了,但我还是挡在他面前不让他进家门,只是我没拦得住。” “萧家别说弄死我们家,想弄死一百个我们家都是轻而易举的,我爸爸和二叔谁都没有这个能耐能留下他。” 这些话她从来没对萧景庭说过,以前总觉得这话矫情,萧景庭也不见得想听。 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们也从没向对方敞开过心扉。 说了不信,不信就不说,不说更不信。 就是这样的恶性循环。 男人没说话。 只听得傅如甯继续说:“傅峥离开的时候我也没去送他,我家里人都去送他了,但我不想去,我也不想说再见,那些说了再见的人我都没再见过,我觉得我去送了他,我以后也不会再见到他了。” 许久,傅如甯才听到男人低低淡淡的嗓音响起—— “原来是这样。” 傅如甯翻身平躺着,情绪有些许复杂。 她说:“你能让他感知到吗,不是没有人爱他的。” 第135章 被爱的瞬间 黑暗中,男人许久没有出声。 傅如甯只能听到耳边那不属于她的呼吸声。 沉默的时间太久,久到她以为身旁的男人已经睡着了。 “小庭……”她试探性地喊了声。 谁知身侧的男人忽然起身,吓得傅如甯立刻往旁边挪,把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 “我警告你,你别乱来,我答应我不动手动脚的!动嘴也不行!” 傅如甯知道小庭听话,但他有个毛病,爱动嘴。 男人的手放在她的被子上,缓缓拉下蒙在她头上的被子,傅如甯拽的紧,无声和他做着对抗。 她意识到这好像也不是强来的架势,她才慢慢地从被子里把脑袋探出来。 “你到底想干嘛?” “领带呢?”黑暗中男人的声音显得格外的低沉。 傅如甯疑惑,“怎么?” “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把我绑起来。” 傅如甯有点无语,这真是离谱的要求。 “你……说你不老实,你还又挺老实,你要是有什么特殊的想法,你自己克制一下,我睡了,你不许吵醒我,我还得在梦里想个理由明天敷衍萧景庭。” 说完这话,傅如甯就翻了个身,真的睡了。 她定了早上五点的闹钟,心想这个点醒来,怎么都能比萧景庭醒得早。 她已经在心里开始预演要怎么和萧景庭对话。 到时候对他一顿控诉,说他强闯民宅,还意图对前妻图谋不轨,说他变态,说他丧心病狂,说他神经病…… 想到这,傅如甯已经觉得那场面很搞笑了,可这么想想,又觉得有点心酸。 她还是希望他正正常常的。 傅如甯这么想着,渐渐入睡。 只是她身边的男人始终没有闭上眼。 萧景庭看着房间内的黑暗,他侧过脸,将视线落在傅如甯脸上。 也许是以前在黑屋里被关多了,他在黑暗环境中的视力要比一般人更好。 那个心理医生说的对,他的内心深处就是在羡慕另一个他,羡慕他的自由和表达爱的肆意。 萧景庭也没想过,躲在那个人的壳子里,会让他有这样的体验。 以前的他害怕不被爱,就从不表达爱,也不相信爱,说到底只是自尊与自卑在作祟。 可什么是被爱呢? 或许是她给他拿衣服的时候,也或许是和她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 亦或许是能被允许这样肆无忌惮‘偷窥’她的时候。 于他而言都是被爱的瞬间。 他甚至能清晰感知到自己那颗因她而雀跃跳动的心脏。 久久无法平息。 他等着身侧的人呼吸声趋于平缓,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她卷在身下的被子扯开。 傅如甯睡相不好,怕冷,不消一会儿,她便主动往有热源的地方靠。 男人顺势贴紧她的身子,拉高被子将她拥住。 他从枕头底下摸到了傅如甯的手机,把她提前设定的闹钟删除。 萧景庭第一次感知到,同床共枕是个这么浪漫的词。 不到凌晨五点,天色只是有些许蒙蒙亮。 萧景庭从床上起来,他没发出一点声音穿好衣服。 回头看了眼床上那扬言要早起的女人,此时正睡得毫无知觉。 离开的时候,萧景庭从钱包里抽出身份证和护照,剩下的那些卡又原封不动放在里面。 从傅如甯的房间里出来,整个别墅里静悄悄的,这个点傅家没人起来。 迎接他的只有晃着尾巴的朵朵,还有早起在楼下跑酷的三只猫。 朵朵凑到萧景庭跟前,把脑袋放到他手边,不停地拿头去拱他的手。 萧景庭摸了摸朵朵的狗头,低声说:“家里来陌生人你要叫,坏人很多知道吗?” 许洛抱着小兔子出来找朵朵,眼睛还是迷迷糊糊的,她看着眼前熟悉的身影,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萧景庭听到动静回头,就看到小丫头呆愣愣地看着他,一副好像见了鬼的样子。 面对小女孩,萧景庭的语气放温和下来,“还早,你回房间还能再睡会儿。” 许洛听到这声音,知道自己不是做梦。 她揉了揉眼睛,和人打招呼。 “景庭……爸爸。” 甯甯妈妈说过,看他和蔼可亲的时候就叫爸爸,要是脸拉很长没表情的时候就叫舅舅。 现在他看起来很和蔼可亲,叫爸爸是没错的。 结果听到她这个称呼后,男人的面容更加和蔼可亲。 第136章 反常 傅如甯一觉睡到了自然醒。 醒来的一瞬间,都没给自己迷茫的时间,她发现一个重大的问题。 萧景庭走了。 傅如甯赶紧起床,看着床上的另一床被子,确定这房间里今天有另一个人睡过,并且床上还有一身换下来的睡衣。 这都无一例外显示着,萧景庭在这里睡过。 但,他早上就这么走了? 傅如甯睡觉在梦里想了一夜早上要怎么和他对峙,结果预演好的草稿这么一下子全部用不上,她还有点怪失落的。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她定的闹钟又被关掉了,合理怀疑是那个点她实在是太困了,嫌弃闹钟吵,她把闹钟给关了。 这种情况在她这二十五年里也实在是数不胜数,也没多想。 只是非常懊恼。 懊恼之后她又忍不住想,早上萧景庭发现自己在她的床上醒来,心情是如何? 是不是暴跳如雷? 或者愤怒? 愤怒他这个第二人格居然会做出这么让他觉得掉价的行为? 哎,那个别扭的男人,知道自己有病就该快点去看病,这拖着有什么好处? 床头柜上的男士钱包吸引了她的视线,怎么还在这放着? 这个东西放在这么显眼的位置,萧景庭早上是没看见吗? 他自己难道不会赶紧找个台阶下,把这个钱包神不知鬼不觉拿走就是了。 傅如甯绝对不提这一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能拿这个来攻击他。 在她的预想中,恢复意识的萧景庭一定会这么干。 谁知道现在这钱包还是躺在她的床头柜上。 傅如甯戳了戳脑门,奇怪。 她像往常一样把换下来的衣服丢进脏衣篓里,洗漱完下楼。 家里的一切都如往常一样。 二叔一边吃早饭,左手边一份报纸,右手边手机刷着小视频,小视频的声音还很响,根本不管家里人的死活。 爸爸就相对而言老派一些,开始电视机看早间新闻。 许洛则是坐在两位爷爷中间,乖乖喝着自己的牛奶。 傅如甯过去和他们打招呼,“爸,二叔,早。” 傅漳南问起她,“甯甯,你上次说家里监控系统没更新,现在弄好了吗?” 傅如甯喝了口水,“弄好了,现在监控都能看了。” 但她说这话的时候话锋一转,“哦,好像还没有,说是还要再测试一下,这智能家居系统就这样,哪能真这么智能,这不是说出问题就出问题了。” 傅如甯编了个理由,省的爸爸闲得无聊去翻监控。 这要是翻监控,不就能看到萧景庭大晚上出入她家了吗? 傅缙北从他的手机小视频内抬起头,随口插了句话:“你让景庭催一催,让他上家里来调试,怎么老板家的东西他们公司都不上心的?” 傅如甯随便打了个马虎眼,敷衍道:“他那么忙,还是别找他了,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等着就行了。” 傅缙北还想多说,但一想自己大哥在这,还是少说两句吧。 他知道自家大哥护着闺女。 倒是一旁正在吃早饭的许洛,面上露出了疑惑之色。 她疑惑地看向傅如甯,小声说:“甯甯妈妈……景庭舅舅不是不忙吗?” 傅如甯心中警铃大作。 教小孩子说谎不好,但这种情况下,这真的是善意的谎言,她在心里暗自求洛洛可千万别把话都秃噜出来啊! 谁知道傅缙北听到许洛的称呼,便抢先了话头—— “这称呼改的倒是挺快,孩子好不容易叫习惯一个称呼,你这么快就让她改了,至于么?都是自家人的,至于吗?” 果然,听到这话,傅漳南不动声色关了新闻联播。 他凉嗖嗖地目光扫向傅缙北。 傅缙北不敢吱声,将手中的报纸翻过一页。 一边低头看报纸,一边唠叨着:“我看景庭是很喜欢甯甯的,又是儿子又是女婿,这哪不好,非得劝离,还当爸的呢,要是我嫂子在,肯定不这样……” 傅漳南忍无可忍一拍桌子。 “傅缙北,你没闺女你不心疼,对,你生的儿子,你当然不心疼。” 傅如甯一听形势不对,平时唠叨归唠叨,怎么今天二叔都能把她妈搬出来说事了。 她出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火焰,“二叔,景庭给了你什么好处啊?你今天这胳膊肘往外拐的很多啊。” 傅如甯见他今天反常,被她爸爸这么呛了一顿都没翻脸,说明他此时此刻的心情真的好。 果然,傅缙北笑呵呵地把手机拿给傅如甯看。 “你看,景庭办事还是靠谱啊,这云庭科技的单子就给我们公司做了,当然了,这也就是一块小小的业务,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我一定保质保量完成生产。” 傅如甯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然后给爸爸泡了杯茶,让他别和二叔一般见识。 但另一方面,她又觉得离婚之后的萧景庭,的确反常。 怎么离婚了之后还能和二叔有业务上的来往? 没多久,到了许洛的上学时间。 以往家里谁有空谁送她,一般是爸爸或者二婶。 傅如甯主动提出:“洛洛,今天我送你去上学好不好?” 许洛点点头,“好呀。” 二婶走到客厅,看傅如甯的眼神稍稍有些奇怪,但也没多问什么,只让她早去早回路上注意安全。 等傅如甯和许洛出门之后。 闻澜对着家里两个男人,内心做了些挣扎,这才把话说出来。 “我在想,甯甯是不是新谈男朋友了?” 傅缙北:“怎么可能这么快!这才和景庭分开几天,无缝衔接都不能这么快!” 傅漳南:“有什么迹象?” 闻澜支支吾吾地,又有些不想说,可话说都说出来了,哪里还有咽回去的可能。 她心里也兜不住事,便一股脑地说了出来:“我今天洗甯甯的衣服,在她的脏衣篓里面发现了一条男人的内裤。” “我就是觉得,谈恋爱也不是什么问题,毕竟也正常,但她那对象,是不是已经偷摸来家里过夜了?这么快,还在女孩子家里,我怎么想都不是什么正经人,所以寻思着想跟你们商量一下……” 傅漳南的神色未变,在思索着什么。 傅缙北则是摸了摸下巴。 半晌,他说:“不行,我刀呢,我非得把那黄毛找出来,拱我们家的白菜!” 闻澜一把拉住他,“干什么,你别这么冲动,甯甯是好孩子,她什么品行我们不知道吗,她就算把人带回来又怎样,那也是她自己喜欢,我就是跟你合计一下,你要这样,我以后什么都不跟你说了。” 傅缙北先哄了媳妇,然后看向他哥,“哥,你管不管这事?” 傅漳南随意地瞅了他一眼,“儿孙自有儿孙福。” 言外之意,他不管这事。 傅缙北一听这话急了啊,“哥,你说这离婚才没多久,人就能上门过夜,而且开房开不起吗?就这么跑来女方家里过夜,换下来的内裤还要甯甯洗,这能是什么好人吗,不行!你不管我得管,这什么黄毛小白脸!” 傅缙北说完,心里也着急,这么快甯甯就有人了? 别人分个手都还还要沉淀几天 才能找下一春,她这离婚这么大的事, 都没两天她就找了新的? 到底还是年轻人放的开啊,他们老傅家还没出过这种人。 不行,他得制止,不然景庭那边怎么办? …… 傅如甯送完许洛上学,完全没想到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她还在想着要怎么把那钱包不失体面地还给萧景庭。 还得下次警告小庭,不要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拿过来。 而且还有一点最最重要的,别这么肆无忌惮出现在她家里。 这万一被她家里人看到,又说不清了。 现在就被许洛看到了,让孩子帮着她说谎,说实话良心上过不去。 烦人。 第137章 流氓 傅如甯送完孩子回到家,发现家里的氛围怪怪的。 但无人询问她什么。 二婶看到她欲言又止,但也没说什么,只是问她中午想吃什么。 二叔瞅了她一眼,出门上班了。 于是傅如甯走到爸爸面前,小声询问:“爸,你们看我的眼神怎么奇奇怪怪的?” 傅漳南没说什么,只是摇头,“哪奇怪了?” “二叔怎么那么看我?” 傅漳南一本正经地叱道:“你管他怎么看你,他犯毛病。” “哦……”傅如甯点点头。 八成是又为了萧景庭的事,爸爸和二叔在家闹矛盾了。 所以二叔是这种眼神。 二叔这人也真是的…… 傅如甯不禁笑了笑,“爸,你说你和二叔的性子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你们两一文一武,当初咱爷爷奶奶也不知道是怎么生了你们两出来。” 傅漳南想到傅缙北说的混账话,心里的气还是难消。 他罕见的对这个弟弟展开了人身攻击:“他文盲,一身臭毛病。” 在傅如甯自小的认知里,二叔就是很世俗的一个男人,大男子主义,用现在赶时髦的话来说,还非常有爹味,他可以说就是当下很多普通中年男人的缩影。 有点成就便膨胀,赚到点钱就把自己当成功企业家。 傅如甯让爸爸坐下,亲昵地站在他身后给他捏肩膀。 “爸,二叔毛病是多,但你不也老跟我说,以前我还很小的时候,咱们盛州有一年发大水,转移的时候把我们给冲散了,是二叔不顾危险找到我,背着我走了很久才走到了安全的地方,你说当时他连哥哥都没来得及管就去找我了,哥哥那会儿也不知道在哪,后来他说哥哥是男孩子,命硬,他得先顾着我。” 提到以前的事,傅漳南的脸色好了些,没之前那么生气了。 傅如甯继续说:“还有我小时候被别的孩子欺负,我就从来不和你说,你肯定只会去找人家长讲道理,但二叔直接抄着木棍带我去找人算账,他说那些小孩子吓吓就得了,怂得快,都不用动手的,跟他们讲什么道理……” 说到这傅如甯也笑出了声,那时候二叔老和她说,但凡被人打了一下都要毫不犹豫打回去,然后撑到大人来替她撑腰,不然就是对不起自己。 傅如甯记得刚搬到这的时候,她都是在这一片孩子里面横着走的,根本不会有人敢嘲笑她没妈,但凡听到一句,都会被二叔上门聊聊感情。 关键这片别墅区是还都是盛州市早些年发家的有钱人,邻里之间互相维系关系还来不及,但二叔就是嚣张,该和气的时候和气,该阴阳的时候阴阳,反正不达目的不罢休。 但凡说过她没妈的小孩,都被要求跟她道歉。 二叔是做工程做起来的,最擅长的就是和各种三教九流打交道,遇到黑的说黑话,遇到白的说白话,有时候带个安全帽上工地,都能和工人唠嗑唠得称兄道弟。 小时候傅如甯觉得自己可幸福了,有个温文尔雅宠她的爸爸,还有嚣张跋扈替她出头的二叔,还有事无巨细照顾她的二婶,虽说没有妈妈这可能是她永远的遗憾,但她的家里人都在尽力爱她。 傅漳南听着女儿的话,心里总不是滋味。 他有些感慨道:“甯甯,爸爸不希望你这么懂事。” 傅如甯甜甜地笑开,“人总要长大的嘛,我又不是永远五岁。” “而且二叔嘴上向着景庭也很正常啊,毕竟当初景庭家救了他呢,他就算是演都得演的很热络,景庭来家里咱们都给他冷脸,二叔不得打个圆场?他精着呢。” 傅如甯笑嘻嘻地说:“还有二叔挣钱不也是为了咱们家过日子,你的事情他什么时候含糊过,就是你的假老丈人那边要盖房子,都是他找人去盖的,你要收养洛洛,他也二话不说就去上户口了。” “二叔都五十来岁的人了被你说了两句都不敢吭声,你还跟他一般见识什么呢,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啦。” 傅漳南被女儿的善解人意哄得眉头舒展。 他看了看女儿,有些话临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过了会儿,他才有些怅然地问:“你和阿峥离了婚之后真的还能和平共处?” 傅如甯唇角微微弯起,“那有什么不可以,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他,你就别为我担心啦,这点事有什么呀。” 之后傅漳南也没再说什么,没在这个话题上再停留。 他想了想,有些为难地开口问道:“甯甯,隔壁的封衍和你在谈恋爱吗?” 傅如甯愣住…… 啊这…… 爸爸也不是八卦的人,从哪听来的谣言。 “爸……你这是哪听来的啊,我和封衍哥怎么就谈上了?” 傅漳南转头看着女儿,说:“他继母这两天总是往我们家送东西,你二婶收到好几回了,你昨晚吃的鱼就是她说她丈夫出海海钓回来的。她碰到了我还委婉地说,他们认识国外的癌症专家。” “那就是邻里关系好呗,苏晴阿姨还给我送东西呢,你看我朋友圈发的照片了吗,那三个可爱的小猫木雕就是苏晴阿姨送给我的。” 傅如甯眨了眨眼,只当啥事也没有。 “那改天我们也回点礼,非亲非故的总拿人家的不好。” 傅如甯想了想,一口应下:“好的,苏晴阿姨不会做饭,直接喊她来家里吃饭就行。” 不多久,父女俩结束了谈话。 傅如甯拿起手机找出联系人,给苏晴发了消息。 「苏晴阿姨,我爸爸邀请你来家里吃饭,说都是邻居你也太客气了,看你什么时候有空方便呢?」 她原本以为苏晴会稍微推辞一下,结果人家很快就给回了消息。 「好呀,我晚上都有空的。」 「今天也是可以的。」 傅如甯心想这苏晴阿姨这么可爱呢,她脑海里浮现那张温柔大方的脸,没想到性格是这样的。 难怪封衍哥和继母关系好,这样不忸怩的性格谁不喜欢。 傅如甯在家庭群里发了消息,问晚上能不能请客人吃饭。 得询问一家之主二婶的意见。 二婶回消息回得快,她当然是没意见的。 二叔倒是半天没听到消息。 算了,他的意见不重要,没人会把他的话当回事的。 二婶在群里问她几个人,傅如甯回应该是两个吧。 毕竟除了苏晴阿姨,还有就是封衍哥,没道理请了妈不请儿子。 至于苏晴阿姨的丈夫,她好像没见过呢,隔壁别墅里就住他们母子俩。 过了会儿,傅如甯给苏晴发了消息。 「阿姨,封衍哥的爸爸来不来呀?」 「不来,可以带阿衍吗?」 傅如甯回消息:「那当然可以啊」 等这边沟通好之后,傅如甯回了二婶消息,两个人。 …… 萧景庭开完晨会回到办公室,手机上显示私人号打进来一个电话。 他看到来电显示,接了起来。 “二叔,有什么事吗?” “景庭,打扰你工作了吧?家里的监控还是没弄好啊,云庭科技这个售后技术服务还是要提升啊,这个监控我倒回去看都看不到呢。” 萧景庭平静地说:“我让他们抓紧时间上门调试。” “你来家里弄不就行了,你下了班回来看看。” 萧景庭也许是心虚,他没有听出傅缙北的言外之意。 他的心思都放在了这个监控上。 而且他抓到的关键词是‘倒监控’。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倒监控看? 让他回去调试,这监控系统怕是十辈子都调不好了。 饶是如此,萧景庭还是应了下来。 “好,我下了班回家看看。” 但过了片刻,也许是心虚,萧景庭还是平静地多问了一句:“二叔,你要倒监控做什么?” 傅缙北才不会说自己想找进出自己家的黄毛是谁,毕竟闺女的名声要紧。 “这不为了安全起见吗?之前甯甯跟我说遇到流氓了,不过她也没说清楚是怎么个事,监控还是很重要的。” 萧景庭握着手机,面不改色道:“好,我回去看看。” 挂了电话,他把手机放在桌面上,指尖在手机上轻点着。 流氓。 傅如甯就是这么说他的。 第138章 外人 苏晴和封衍来到隔壁傅家做客,约他们的时候说的是吃顿便饭,然而等两人走出门时,穿着考究,显然是精心打扮了一番。 两人家的院子都是靠在一起的,封衍甚至得开辆车,才能把送的礼物都搬到傅家。 傅缙北一回家看到的就是这场景。 好家伙,这阵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婆婆带着准女婿上老丈人家吃饭。 他看了眼往下搬的酒,那可是成箱的。 封衍见他走近,礼貌地说着:“傅二叔,这箱酒你就留着到时候和朋友喝,我们今天喝的我带来了,已经拿进家里去了。” 傅缙北心道,这小伙子也上道啊,连带着看封衍都觉得丰神俊朗了些。 “小封啊,你今年是多少岁来着,我记得你是比我家甯甯要大一些的吧?” 封衍笑道:“我比小珩大一岁,比甯甯大五岁。” “以前小珩和甯甯都叫我一声哥,我虚长他们一些。” 骤然听到‘小珩’这两个字,傅缙北的面色有些发愣。 许久没听到别人提及他那个儿子,一下这么听到,还怪不适应的。 封衍抱歉地说:“小珩的事我听说了,但我不认为以小珩的品行会做出那样的事,那几年我在国外根本不知道你们家发生这么大的事,没帮上你们家的忙,我也很惭愧,还好都已经过去了。” 傅家一儿一女,傅韶珩和傅如甯。 一直是这片别墅区里有名的皮猴子。 奈何兄妹俩都生的样貌出众,走在路上都是一道风景线。 这里住的时间久的住户,提到傅家这两孩子,第一反应也都是热闹喜庆,两孩子从小一直是闹闹腾腾的。 傅缙北忍了忍心中的情绪,随后拍了下封衍的肩膀,“走吧,跟叔进屋里说,我去看看你带来的酒怎么样,说到酒叔可是有点见识的,你这有没有被人坑了我一打眼就清楚。” 封衍笑道:“行, 那就请二叔给我掌掌眼。” 傅缙北一边吹着牛一边和封衍走进家门。 完全忘记了今天下午他还约了另一个人的事。 客厅里,苏晴把带来的礼物分别给傅家的女人。 闻澜收到的是一条丝巾,款式和颜色都是精心挑选过的。 闻澜夸赞道:“到底是艺术家的眼光,就是比我们买的好,这料子也舒服。” “但你说说这都是隔壁邻居的,就吃个便饭还带什么礼物,下次谁还敢让你们来这吃饭呀?” 苏晴笑容温婉, 声音也是柔柔的,“我在盛州也没什么朋友,甯甯是我为数不多在盛州的朋友呢。” 傅如甯跟着附和:“所以下次上朋友家吃饭别带礼物嘛。” 苏晴给许洛也带来了礼物,是一块如意玉坠。 “这个是我自己学了玉雕之后的作品,不怎么精致,不知道洛洛会不会喜欢。” 傅如甯当着孩子的面不好说什么,只能让孩子先收下。 对工艺她不算了解,但水头,她看得出啊,说工艺不好那八成也只是苏晴的推脱说辞,只是怕她们不愿意收罢了。 “洛洛,和奶奶说谢谢。” 许洛把戴着编绳的如意玉坠戴在脖子上,嗓音甜甜地说:“谢谢奶奶,这个很漂亮哦。” 傅如甯抚了抚她的脑袋。 气氛渐渐热络起来。 傅如甯伸手,半开玩笑道:“苏晴阿姨,你说你们给我家里人都送了礼物,我的呢?” 苏晴轻笑,“你的啊,在阿衍那呢。” 闻澜看了眼傅如甯,笑着打趣道:“哎,你说你哪有自己要礼物的?女孩子家的,委婉一点。” “那你们都有了,连朵朵都有,就我没有,这合适吗?” 傅如甯一看朵朵脖子上都有一个小围兜,那是自己手工织的,还有立体的小蝴蝶结,给朵朵臭美的。 她这话说的,惹得屋子里的人一通嬉笑。 别墅外。 萧景庭规矩的把车停到了院子外面,没有自说自话的停进院子里。 进入院子里,他看着院里停着一辆不属于傅家的车,眸光微滞。 再往里面走,就能听到有欢声笑语传出。 里面的灯光偏暖,从窗子透出来,伴随着嬉笑的说话声,竟让他的脚步停顿下来。 这一刻他仿佛像个外人,偷窥着别人的热闹与幸福。 第139章 新男朋友? 萧景庭的记性非常好,他自然记得门口那辆车是谁的。 他和封衍见过的次数屈指可数,可封衍这个名字,却在他的记忆里无处不在。 住进傅家第一天,他就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 是傅家兄妹的玩伴,是他们很好的邻居哥哥,是傅如甯喜欢的小哥哥。 以及傅韶珩那一句玩笑话,让妹妹别因为封衍搬走的事伤心难过,让她转移一下喜欢。 好巧不巧的,他清楚地听到了那句话。 为了那句话他自己跟自己怄气了不知道多久。 现在想来,都是他自己的借口罢了。 只是他偏执阴暗的自尊心作祟。 十二岁的女孩,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可那时十五岁的他,同样不懂。 萧景庭想起那位心理医生对他说过的话,人有欲望是天性,不能一昧地去压制。 他调整自己的情绪,径直走向别墅大门。 傅家的生物识别锁到现在都没有更换,依旧对他敞开,他只要经过扫描人脸,门锁就解开了。 萧景庭的出现让整个客厅的讲话声瞬间了无踪迹。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了过去。 显然没有人能想到这个节骨眼上,萧景庭会回来。 包括傅缙北自己都忘了这件事。 傅如甯是最先露出尴尬神色的,她隔着距离快速并且仔细打量着萧景庭。 并且急于想知道他现在是萧景庭还是小庭。 封衍也向这个不速之客投去了目光,静默着,不动声色。 忽而,苏晴手里的茶杯没拿稳,发出清脆的一声响,落在茶几上,茶水溅了一手,她立刻回神扶稳,没有发出更大的动静。 许洛作为家里年龄最小最懂礼貌的孩子,她先出了声和萧景庭打招呼:“景庭舅舅。” 许洛觉得现在他看上去好像不是那么平易近人,也没有笑容,所以听甯甯妈妈的话,现在要喊他舅舅。 萧景庭神色自然地走到众人面前,清俊贵气的面容让他即使在这种孤立的状态下,显得也丝毫不落下风。 他向小女孩点了点头,回应她的打招呼。 随后萧景庭看向傅漳南。 他主动说明来意:“爸,二叔跟我说家里的监控系统还没升级好,让我来家里看看。” 傅如甯一听这说话的语气,百分之一百确定了这人是萧景庭。 于是她瞪了眼二叔。 那什么监控非得现在弄吗,把他喊回来干什么! 傅漳南听了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点了点头,没表态。 他也望向傅缙北。 被点了大名的傅缙北俨然是在封衍的糖衣炮弹下忘了这事,这会儿他伸手挠了挠耳朵,但这对他来说小场面。 一摆手,乐呵呵说:“是啊,这家里的监控不是总不得劲吗?景庭反正会这个,我今天就跟他提了一嘴,谁知道这孩子真把我的话听进去了,做事还挺积极。” 傅缙北搓了搓手,“这样,景庭啊,家里今天有客人,你先陪客人坐,等吃过饭再去看那个系统。” 萧景庭声线浅淡:“不用了,那点事耽误不了多久,不打扰你们。” “这孩子……”傅缙北这一下给整不会了。 别说傅缙北不会,傅如甯也不会。 他说着便转身准备走。 傅漳南适时地叫住他,“阿峥,吃过饭再说吧,不差那一时半会儿。” 萧景庭这才舒展眉心,面容清隽俊朗,神情镇定自若。 “谢谢爸。” 傅漳南随意点了点头。 他继而向苏晴和封衍解释,“这是我养子,现在是甯甯的哥哥。” 在场的人谁不对萧景庭和傅如甯的关系心知肚明,傅漳南这个说法也巧妙,给留了体面。 封衍向他伸出手,“你好,久仰。” 之前封衍回国时,萧景庭第一次见到他,两人握手时,萧景庭也只是对他说了句,久仰。 萧景庭与他握手,四目相对间,两人都是毫不掩饰打量对方。 他淡声道:“我知道你的时间更久。” 封衍挑眉,微笑道:“是吗?甯甯都是怎么说我的?” 萧景庭轻描淡写道:“爱刻木雕,在国外还不忘记给她送礼物。” 封衍的神色有一瞬的变化,他掩饰的好,可在他对面的萧景庭及时的捕捉到了。 “以前我确实给甯甯刻过,做的不太好。” 封衍说辞也是用的以前。 然而这以前还得细分成前几年和后十三年。 两人相握的手分开,萧景庭的眉眼更为舒展。 封衍则是岔开了话题,“甯甯要是喜欢木雕,我可以跟我母亲再多学习。” 萧景庭看了眼沙发上坐着的苏晴,他眸底微暗,又移开视线。 他已经是第二次见到这个女人了,每一次见到这个人,他心里都有不舒服的感觉。 仿佛是一种直觉。 他在想,总不能是他嫉妒别人有这样温柔且偏向自己的母亲吧? 萧景庭自然而然地在沙发上坐下。 家里只要有傅缙北在,就少不了话题。 傅如甯在这坐着总觉得脸上发热,她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对面的男人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她微愣,明明萧景庭不会用这种眼神看她。 会用这种灼灼视线看她的人,只有小庭。 可他现在平静理智的模样,又分明是萧景庭。 傅如甯站起来,左顾右盼,随后说:“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 萧景庭起身,淡淡道:“我去吧,你陪客人。” 说着,他便转身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傅如甯在厨房里也最多帮人端个菜盘子,削个土豆都削不明白。 她也没跟他争,拉拉扯扯的不好看,就自然地重新坐了下来。 傅缙北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 这都说没过门的姑爷比驴好使,到他们家是离了婚的女婿随叫随到。 稀罕。 傅缙北向苏晴解释:“我家这个孩子话少,和我们家另外两个皮猴子不一样。” 苏晴看着萧景庭走远的身影,眼底隐藏着一些落寞之色。 她像是好奇,随口问了句:“这个孩子是什么时候被收养到你们家的?” “那得十好几年了……”傅缙北说到这压低了声音,“这孩子来我们家的时候特别内向,成天也没两句话,从学校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屋子里面,但他聪明,以前都没怎么读过书,谁知道就那么把自己关屋子里面努力学了一年,还能直接考上高中。” “哦,他好像还是提前一年上的大学,那时候应该是参加了什么竞赛来着,他完全可以不在盛州上大学的,当时那些好学校招生办电话经常往我家打,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近上了个本地的学校,那时候这一片还有不少家长来我家取经来着……” 傅如甯听着二叔又开始吹起了往事,嘴角抽了抽。 二叔在人后一般不说傅峥好,但在人前,都得吹起来。 有时候家长上他们家取经,怎么培养的傅峥啊,傅缙北端着茶杯老神在在的说,也没咋培养啊,孩子自己争气啊,可能是我们家风水好吧。 中年男人的吹嘘,傅如甯都听着耳朵起茧,但没想到一旁的苏晴阿姨倒是听得很认真。 只听苏晴又问:“他以前为什么没读书?” 傅缙北声音压得更低:“以前苦啊,就十几岁的孩子,都不知道被多少人家收养过了,以前收养他的人家估计要么穷要么苦,能长这么大不容易了,哪还能好好上过学?” “我听甯甯爸说,他还被人抓去卖血,那群丧良心的这么点大的孩子也不放过,这不甯甯爸才把他带回来的,我们自己有小孩的真的见不得这些。” 闻言,苏晴的手指猝不及防地收紧,指甲掐进掌心,带来轻微的刺痛。 傅如甯每次听到关于萧景庭的过去,也都不忍心听。 这些东西爸爸不会讲,只有二叔有时候会拿出来说说,也是点到即止。 只可惜她懂事的太晚,早些时候也无法懂他的自尊心。 她的视线一瞥,却见苏晴的眼睛微微泛红,她赶紧抽了两张纸给她。 “苏晴阿姨,你别听我二叔瞎说,他就喜欢夸大其词说话,跟人唠嗑都跟说相声似的。” 苏晴尴尬地笑了笑,抱歉地转过身去拭了下眼睛。 封衍搂着继母的肩膀,安抚了下,随后解释道:“我妈就这样,感情比较丰富。” 傅缙北语气含歉意,“怪我,好好地不该提这些,但这些都过去了,这孩子现在好得很,前几年他亲爹接他回去了,他现在姓萧,就我们盛州那个萧家。” 封衍接过话题,“我知道,我外公那边和萧家也有些来往。” 他看向苏晴,“过阵子我们也要去参加萧家那位的生日宴,您和我爸一块去?” 苏晴点头,面上不露情绪。 “嗯,他和我说了。” …… 厨房的另一边,闻澜看见萧景庭进来,也是一愣。 随后又见他自然地挽起衣袖,他语气平静道:“二婶,我帮你打下手。” 闻澜连忙说:“不用,今天有阿姨做饭,我都是打下手的,哪用的上你?你陪他们去说说话,也都是年轻人有话说。” 萧景庭垂眸,神色间添了几分落寞。 “我就在这吧,他们应该也不想和我说话。” 闻澜听到这话,心里也复杂。 她把萧景庭拉到一边,语重心长说:“阿峥,你说你早干嘛去了?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但我觉得甯甯这两天明显过得比以前轻松多了,肉眼都看的出来。” “你现在天天到家里打卡算什么回事,你想重新追甯甯?” 闻澜的话说的直白,反倒是萧景庭的神色出现了几分不自然。 他没承认,也没否认。 闻澜见他这样子也说不出重话。 “都说好马不吃回头草,你这把回头草到底得好成什么样,才能让她调头啊。” 忽而,她似是想到了些什么,喃喃道:“而且甯甯可能已经有新男朋友了,你要不还算了吧,免得大家都尴尬。” 萧景庭不可置信地抬眸。 “什么新男朋友?” 闻澜犹豫了片刻也没肯说,丢下一句让他自己去问甯甯。 留下萧景庭站在原地,神色恍然。 新男朋友? 封衍吗? 不行。 满嘴谎话。 他家庭健全父母和睦又怎样,他还不是道貌岸然谎话连篇? 第140章 代沟 不多久,这顿晚饭开了宴。 因为萧景庭的到来,做饭阿姨多做了两个菜。 分配座位的时候,封衍和苏晴母子坐在一起,傅如甯则坐在封衍对面。 而傅如甯身边坐着许洛。 许洛的旁边则空着个位置,也许是空着留给萧景庭的。 就这么想着,萧景庭走过来,人算是上齐了。 谁知男人直接无视了许洛旁边的空位置,而是坐在了傅如甯的另一侧。 他自然的就像完全没离开过这个家似的。 傅如甯当他是空气。 萧景庭拿起手边的公筷夹了一块排骨,傅如甯眼瞅着他的筷子有向她这边来的趋势,她立马把碗往旁边缩。 “我自己来!” 傅如甯躲他躲得明显。 谁知道萧景庭的筷子越过她,将那块排骨放进了许洛碗里。 许洛察言观色,看着面前的排骨,又看了看男人。 她犹豫了两秒钟,说:“谢谢景庭爸爸。” 这个称呼引得桌上其他人侧目,但碍于是小孩子,没人会说什么,就算是尴尬,也都当没听到。 傅如甯有点后悔,不该和许洛说这两个称呼的区别。 她说要是看着和蔼可亲的时候,就叫爸爸。 要是看着他脸拉的很长还没表情的时候,就叫舅舅。 好了,现在孩子彻底分不清场合了。 封衍轻咳了声,他往孩子的碗里放了个剥好的虾。 他语气温和地问:“洛洛,你叫我什么呢?” “帅叔叔。”她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 “叫伯伯。” 一个清淡的男声在旁边提醒她。 许洛望向萧景庭,面露疑惑:“为什么?” 萧景庭不动声色地解释:“比我小的叫叔叔,比我大的叫伯伯,这个伯伯比我大,所以要这么喊。” “噢……”许洛恍然大悟的样子,看向封衍甜甜的笑了笑,“那就是帅伯伯。” 傅如甯以前觉得萧景庭或许不是一个幼稚的男人,但今天他算是验证了一件事,那就是,男人都幼稚。 谁知对面的封衍也跟着说:“都说三岁一个代沟,我们应该差的也不大,算是同龄人。” 萧景庭点头,“嗯,我们没代沟,只比我大两岁。” “但五岁接近差了两个代沟。” 说完这话,萧景庭提起面前的酒杯,虚虚的冲封衍敬了一杯。 封衍只好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五岁年龄差,这内涵的谁,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傅如甯喝饮料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只要装听不懂,不参与他们幼稚的斗嘴活动。 然而封衍放下酒杯后,说:“年龄大一点,心智会稍微成熟一些,考虑问题各方面会多为对方想,毕竟也不是白长的年龄。” 萧景庭低头剥虾,眼皮子都没抬。 “那是, 也更容易骗小姑娘。” 闻言,傅缙北一口酒没咽下去,呛得他咳嗽了两声。 他摸了摸下巴,将抽动的嘴角抚平,加入这两年轻人的话题。 “我和甯甯她婶也差三岁,当时我老丈人说我们生肖不配,死活不同意,但架不住我三天两头往我老丈人家跑,自行车都在他家那条石子路上颠坏几辆了。” 闻澜掐了他一把,“怎么没喝两口开始撒酒疯?” 傅缙北嗔道:“这不高兴吗,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封衍浅笑,“二叔和二婶感情确实好,我小时候就总听到你们家里的声音,我真是羡慕别人家里热热闹闹的,还好甯甯也带我玩了。” 萧景庭往许洛碗里放了两只剥好的虾,他慢条斯理地摘下一次性手套,坐直身体,眼神清冽望向对面压迫感十足。 “她带谁都玩,路边的野猫野狗冲她叫两声,她都能带回家玩过家家。” 萧景庭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又说:“院子里还有只受伤的鸟,还养着呢,人善良,有救死扶伤精神。” 听到这话的许洛一边吃虾一边点了点头,跟着附和:“对的,我们家都开动物园了,有朵朵,还有小四小五小六。” 傅缙北笑出了声,真的很难绷得住。 平时也真的很难见到这闷葫芦这么说话,这嘴不是还挺能耐的。 傅如甯瞪了眼二叔,“你笑什么?” 傅缙北回道:“我高兴我笑,怎么笑还不能够了?” 傅如甯又转头瞪了眼萧景庭,但他面色如常,完全没觉得有什么。 倒是她自己脸上烧的慌。 那什么救死扶伤,院子里那只鸟,是被小六扑下来的,看起来还是有人养的宠物鸟,这不得把伤养好了再找主人吗? 萧景庭还想说什么,傅如甯直接拿起酒杯给他面前的酒杯里倒了满满一杯。 “哥,少说话多喝酒,多吃菜,我敬你一杯!” 傅如甯笑眯眯地举起自己面前的椰子汁,和他碰杯。 她一口气把椰子汁喝完,“我干了,你随意。” 萧景庭看着面前这一杯酒,眉宇轻蹙,看向她的目光却是饶有兴致。 他正准备拿起酒杯,被主位上的傅漳南制止了。 “少喝点,甯甯没数你没数吗?” 傅漳南发话了,萧景庭也只能应下,“好。” 傅如甯给自己多倒了一杯椰子汁,没两口就喝完了。 她在想,今天的萧景庭是被小庭附体了吗? 第141章 我等她回来。 傅如甯这顿饭都把身边的男人当成空气。 只要他不刻意针对什么人说话的时候,还是个正常人。 晚饭结束后,萧景庭被傅缙北拉着去看家里的监控。 目前这个监控对于傅缙北来说属于头等大事。 萧景庭问傅如甯要了电脑。 两人眼神有交流有交流的时候,傅如甯看着男人平静无波的眼神,她有些欲言又止。 这个监控她觉得还是不要弄好为妙。 但这个档口说出来,显得好像她很欢迎小庭来家里作客似的。 但她又想,就算被人发现了,到时候社死的是萧景庭,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什么也没说,就把笔记本电脑给他了。 “密码我名字的缩写和生日,你别乱翻我电脑里的东西,听到没?” 萧景庭点了头,“我知道。” 她也没再管萧景庭,家里还有客人呢,她去陪客人。 萧景庭拿着傅如甯的电脑走了。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熟练地敲下开机密码。 她的密码永远都是这样,几乎大多数账号都用名字缩写加生日,猜都不用猜。 萧景庭曾经不止一次提醒过她,这种密码保密级别太低,随随便便就被人知道了,让她趁早把密码改了,但她压根没听,就和她那大大咧咧的性格一样。 她就一句话,反正账号里也没重要的东西,谁能看上她的账号? 她的歪理总是多的。 进入开机页面,电脑屏幕上的壁纸是一张全家福。 萧景庭的目光微滞,静静看着屏幕上的这张照片。 他记得,这应该是他在傅家的最后一年拍的。 照片里正中位置坐着傅漳南和傅缙北,闻澜在傅缙北身侧,而傅如甯则亲昵地挽着傅漳南的手臂,他们身后各自站着两个身形高大修长的青年,分别是傅韶珩和傅峥。 这张照片里是最常规的站位,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 身后的背景是盛州难得一见的雪后放晴,屋檐和树木上还有着一层积雪,背景看上去冷冽,可照片里呈现出来的感觉却是温暖的。 萧景庭勾了勾唇角,他想起那天在家里拍摄这张照片的情形。 傅家两兄妹即使是长大之后,还是会被人叫皮猴子,没别的原因,就是小时候太闹腾了,长大了甚至也是。 只要两人在一起,绝对正经不了多久。 摄影师好不容易拍到了这么一张规矩全家福。 果不其然,等这张拍完后,傅如甯就闹着要换位置。 她要挤到中间去抢占c位拍照,顺便把边上的闻澜也拉了过来,让她们二位女性站在中间,家里四个男人都被赶到边上。 傅如甯抢了c位,傅韶珩也要抢,他把傅峥拉到中间,各种站位,各种队形都要留下照片。 连摄影师最后都说,这一片拍照拍过来,就属他们家最热闹也最闹腾。 萧景庭看着面前的照片,视线竟有些模糊。 时间走的悄无声息,但只要触碰到记忆的钥匙,依旧能感知到那时的暖。 他忍不住自嘲,当时的他,到底是怎么舍得做到和傅家做切割? 电脑主动连上网络,也自动登录了傅如甯的聊天软件。 现在的人都不怎么用这款聊天工具,萧景庭本来也没注意,谁知页面上弹出一个‘那年今日’的对话框出来。 萧景庭环顾了四周,见无人进来,随手点了进去。 空间动态都被设置了仅自己可见。 那是一则动态,照片加文字。 照片上是一块新翻好的土,一段文字加上几个大哭的表情包。 「今天在路上看到了三只被撞死的小猫,好可怜,怎么他们不知道跑呢?小猫咪下次跑快点,跑来我家也不要紧,我二婶心软,我哭两声她就会同意养的! 傅峥真好,他帮我挖了个大坑埋了小猫咪,还去花店买了把太阳花种子,他真好,他好像也不是那么冷冰冰的!」 萧景庭反复看着这则动态,那些像是尘封了的陈年旧事从他脑海中涌现出来。 眼前似乎都能看到那个女孩眼睛和鼻头都是红的,眼睫毛上挂着一小串泪珠,委委屈屈的模样。 傅如甯是他见过最会撒娇的女孩子,和家里大人说话总是娇滴滴的,但恰好那天下午家里没人在,她出门就看到了那三只被撞死的小猫横在路上。 她先是被血腥吓得直往傅峥身后躲,等她缓过了神之后,又觉得这小猫太可怜了,一边往家里走一边抽泣。 当时的傅峥看着她耸动的肩膀,也说不清那时的他心里是什么感受。 他只知道不喜欢她哭。 直到她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把栽树的铁锹,走到他跟前,很委屈,又用很讨好的语气问他,能不能帮她一点小忙,说如果再晚一些,可能就被环卫工人丢去垃圾桶了。 于是他从她手里接过铁锹,把那三只小猫的尸体埋在院子旁边的树下。 防止被附近的狗翻出来,那个坑挖的很深。 那一小片地方后来长出了太阳花,傅如甯还总拎着水壶去那里浇花。 她一直都是这样热烈的人啊。 怎么能要求她只照耀一个人呢? 萧景庭微垂着眼睫,手指在触控屏上滑动,想点开她空间里的其他内容。 完全把她警告的话抛到了耳后。 当他正要偷窥更多时,傅缙北走了过来。 萧景庭指尖一顿,立刻在页面上点了叉,且光速删除了浏览界面。 傅缙北走到萧景庭身边,往电脑上界面上一瞅,只看到了都是英文的代码页面,看上去是在检测升级。 “这有问题吗?”傅缙北拧着眉头。 萧景庭回答的自然,“我觉得没什么问题,这次升级好了应该可以正常使用。” 傅缙北继续问:“那前两天的监控还能翻到吗?” “大概不行,升级之后数据应该被覆盖,但真的想找回也可以,就是麻烦些。” 萧景庭一本正经地胡扯,他知道傅缙北看看不懂这些。 要是工程图他一看一个准,甚至还能拿着红蓝铅笔在那指指点点的,但这些他绝对看不懂。 果然,傅缙北松了眉心,算了,放过那黄毛一马。 以后再盯紧一些。 萧景庭不动声色地问:“二叔,你要翻监控做什么,丢什么重要东西了吗?” 傅缙北看了他一眼,想着决定还是要给年轻人一些压力。 他意味深长地说:“我丢的东西可重要了。” 萧景庭面露疑惑。 只听得傅缙北继续说:“甯甯可能是谈男朋友了,我觉得隔壁姓封的这个小子很可疑,要不然他妈这么积极,三天两头给我们家送东西干什么?” 说着,傅缙北的目光往下看,此时两人正在二楼的窗户边,刚好能看到楼下院子里的场景。 封衍和苏晴正准备离开,傅如甯在送他们。 距离隔得远,又是晚上,看不到他们脸上的表情,但就这么几步路,走走停停,这客人就是送不走,再送就该把自己送到客人家里去了。 萧景庭看了一会儿,收回目光。 “二叔,其实她谈新的男朋友是她的自由。” 傅缙北听着他的话,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但他嘴上却说:“是啊,其实隔壁那小子也不错,我这不是怕甯甯交黄毛男朋友吗,要是这封衍的话也还行,不是黄毛,这婆婆看着也好相处,事儿不多。” 说完,他拍了拍萧景庭的肩膀,转身离去。 傅缙北走后,萧景庭独自在房间里。 他翻开了监控页面,回放着前两天院子里的监控画面。 他压根没看到封衍进出傅家的画面。 他紧锁着眉头,就这么盯着监控回放,二倍速看了接近两个小时。 屋外下起了雨。 即将入夏,天气逐渐升温,雷声闷响。 笔记本电脑太久没人操作,进入了休眠模式,电脑屏幕是黑屏。 屏幕上映出一张男人的脸。 男人的眼神深邃,却又散漫懒倦。 他合上电脑走出房间。 傅缙北见他出来,随口便问:“景庭,弄好了啊?” 男人点了点头,没说话,视线在四下里寻找着什么。 傅缙北见他东张西望,心下了然,解释了句:“你找甯甯?她上隔壁去了,估计一会就回来了。” 男人眉心一凛,嗓音沉静道:“我等她回来。” 傅缙北闻言,多看了他一眼,但也没发现有问题,那边媳妇喊他去看电视了,于是走开了。 男人径直下了楼,站在空旷的客厅里从落地窗望出去。 雨夜雾气迷蒙,他的眼底是阴翳一片。 第142章 不好意思,我不走 傅如甯回到家里,楼下静悄悄的,只有朵朵在她回来的时候摇着尾巴向她跑来。 突如其来的一场雨,让她在封衍家多坐了好久。 她抖了抖伞上的水,把雨伞放在了阳台下。 本来封衍要送她回来,但她开玩笑说,两家人这么近,你送我我送你的,这不无限循环下去了,于是封衍这才作罢。 傅如甯摸了摸朵朵的脑袋,“爷爷都睡啦?” 朵朵小声汪了一声。 傅如甯也没指望它能回她,看了眼时间,十点过。 从封衍家回来的这一路,她的鞋子沾了水,裤脚管也打湿了些,脱了鞋索性没穿拖鞋,踮着脚尖拎着拖鞋就上了楼。 打算先洗个澡再说。 她像往常一样推开房门,又随手带上门,然而她的手还没从门把手上放下,一开灯,就看见了坐在她床上的男人。 “你……”傅如甯吓了一跳。 她卧室的灯光明明是暖色的,可男人的眉眼清冽,眼底像是抹化不开的幽暗。 一看这死出,傅如甯便以为他是萧景庭。 她随手把从封衍那带来的包装盒放到了床头柜上,这下才来搭理房间里这个不速之客。 “萧总,我请问你,这个点出现在前妻的房间里面合适吗?就算是以哥哥的身份,出现在妹妹的房间里,坐在妹妹的床上,这也是很过分的一件事吧!” 谁知,男人只是看着她,随即慢条斯理地解下手腕上的腕表。 傅如甯看着他解腕表的动作,这个姿势在她眼里好像开了慢倍速,她舔了下嘴唇,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小步。 以前她和萧景庭还好的时候,他解腕表的动作不亚于某种性.暗示。 他们的感情不见得和谐,但这件事上和谐。 最上瘾那阵子,又是他们聚少离多的时候,萧景庭从公司回到家,甚至来不及洗澡换衣服,脱了西装就直接在沙发上和她缠在一起。 那时候她嫌弃他的腕表咯着她了,他便只能停下来,解了腕表才重新去握她的腰。 甚至有时候他会把浪费的这么几十秒钟当成是她的恶意阻拦,然后加倍的狠狠地‘惩罚’她。 男人把腕表放在床头柜上,金属碰撞木质家具发出去的轻微一声响,在这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傅如甯一时间脑子有点乱。 她在想现在这个人到底是谁。 她见男人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礼盒,打开。 他看了眼,抬眸看向她,眼神里微微有些寒凉,甚至是带着漫不经心的审度。 男人站起来,身高和身形带来的压迫感十足。 傅如甯抿了抿唇,“你想干什么?” “他就送你这个?”男人轻蔑道。 傅如甯听着他语气里的轻漫,她意识到这个人大概率是小庭。 那是一条钻石项链,中间是块鸽血红宝石。 男人的目光一瞥,就瞥见了她床头柜上的另一个盒子。 “我送的这条,能买个十条他送的,我也没见你说喜欢。” 傅如甯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盒子,谁知道这个神经病发起疯来会不会把她的项链给扔了。 她故意凉嗖嗖地说:“你送我的?这不是萧景庭买给她妹妹的吗?” 男人皱眉,似是在脑海里搜寻着关键词。 “什么妹妹?他和我可都从没把你当妹妹,他要是把你当妹妹,这么纯洁的感情,那我就不在了。” 傅如甯没想到他是这个回答,一时间准备好的说辞都卡在了喉咙里。 男人见她不说话,继续质问:“我不是跟你说过,封衍不是好东西,他嘴里没一句实话,把那项链还给他。” 他说的是木雕的事。 傅如甯把项链盒子抱紧,然后快速放进自己的抽屉里。 “人家送我的就是我的了,哪里还有还的道理?再说你管这么宽干什么?” 男人懒地跟她因为那无所谓的人争执,他低头看她光着脚,嗔道:“还没到夏天,你倒是先凉快上了。” 天知道傅如甯的脚趾抠地板抠的有多尴尬。 “还不是因为你突然在这里吓人,不然我早换鞋了,你什么时候走?” 男人一步步靠近她,垂下眼眸凝着她的脸,那深邃的眸光落从她的眼睛一点点往下,最终落在她饱满绯红的唇上。 男人平淡的嗓音里夹杂了几分哑,“你不洗澡吗?” “洗啊。” 傅如甯戒备地看着他,“你走了我就洗。” “不好意思,我不走。” 话音刚落,男人伸手勾住她的腰,扯下自己的领带将她的手腕绑起来,同时低头吻上她的唇瓣,堵住她所有谩骂的声音。 傅如甯一边挣扎,一边感受到了唇上传来的疼痛,他在咬她。 在她吃痛皱眉挣扎的厉害时,男人松开她,又怕她大喊,于是伸手捂住她的嘴。 他覆在她耳边,盯着她的眼神漫不经心,却又侵略性十足。 “我该怎么惩罚你呢,甯甯?” 第143章 变态变态大变态 傅如甯不知道这个变态到底要做什么,一双眼睛愤怒瞪着他,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她把自己的手举起来,示意他把她解开。 “不行呢,解开你就跑了。” 傅如甯瞪他,“呜呜呜!” “你说什么?”男人的语气带着几分调戏。 傅如甯又是呜呜了两声。 她说,我不跑!我不跑!把我解开!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男人含笑的眼眸继续凝着她的脸,语速依旧不疾不徐,漫不经心。 傅如甯不说话了,愤怒地转过身,不看他。 狗东西,神经病,变态。 男人的手还覆在她的嘴唇上,傅如甯气的想咬他。 然而下一瞬,男人察觉到她的意图,另一只手揉捏着她的下巴。 傅如甯此时背对着他,男人站在她身后,宽阔的身形呈现一种将她包裹的姿势。 他低头俯身在她耳边,“甯甯,你也不想把大家都吸引过来吧,被家里人看到了,你要怎么解释你的房间里藏着前夫,或者奸夫?” 说话间男人温热的鼻息撩过她的耳廓,有种莫名的痒,让她不自觉想往旁边躲。 但意识到她有要躲避的动作,男人就加大了力道握着她的下巴,将她整个人禁锢住。 他转身来到她面前,眉目清隽,声线低沉道:“你说呢?” 傅如甯继续转身,不看他。 男人又跟着她走到她面前。 一来二去,烦得她直跺脚。 就听男人继续用散漫的语调说:“我现在松开你,你不许喊,不然要么我把你拖走,要么我们两奸情曝光。” 傅如甯随意应和了声,不耐烦地点了点头,烦了,就这样吧。 男人依旧睨着她的眼睛,缓慢出声:“我数一二三放开,一,二,三……” “唔唔唔……”傅如甯立刻大叫,但这狗东西的手依旧紧紧地捂着她的嘴唇,让她喊了个寂寞。 男人一副早有预料的表情,眼底兴致盎然。 “甯甯,你怎么这么不老实,那我们换个地方,西山湾别墅有个地下室……” 傅如甯一听这话急眼了,“呜呜呜!” 她说,我不去! 西山湾别墅的地下室有两层,一层多功能区,一层是藏书室和影音室,那里面隔音效果可好了,她平时都懒得去,那往里面一关,可是叫破喉咙都没人听到了。 男人见她老实了,渐渐拿开覆在她嘴上的手掌。 傅如甯深吸一口气,等缓了缓情绪,这才抬眸瞪着面前这个变态。 要是眼神能杀人,他已经死透了。 男人无视她的目光,伸手将房间门反锁,那咔哒一声响在房间里格外的清晰。 “你到底想干嘛?” 傅如甯的手还被他用领带绑着,她挣了好久都没能挣松。 男人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几步将她放在床上。 他低头凝着她姣好的面容,和一双带着怒气的盈盈水眸,可真是怎么看怎么好看。 他沉声警告:“不许和封衍谈恋爱,不要收他的礼物,我不是说了,等我抢了那孬种的一切,我再来娶你。” 傅如甯差点就翻白眼了。 “大哥,凭什么你说什么我就要听?” 还有他说的什么,抢了萧景庭的一切是什么意思? 是要抢占他的人格意识吗? 她跟着问道:“还有你要对萧景庭做什么?” 男人往她背后放了个靠枕,让她靠在床头。 听到她提起萧景庭,男人轻蔑道:“让他人格性死亡,虽然那孬种不孬了一次,但太慢了,我受不了他的磨叽。” 傅如甯很迷惑,什么又是不孬了一次? 但现在这个情形让她管不了这么多了,她不知道这个变态接下来要干什么。 男人开始脱她的裤子。 傅如甯吓得把腿并的很紧。 “小庭,你冷静一点,我跟你说,我和萧景庭已经离婚了,就算是结婚的时候违背妇女意愿强行发生关系,那也是要吃官司的。 萧景庭家大业大的,又是板上钉钉的萧氏继承人,到时候被前妻一纸诉状告上法庭,这事闹出去多少是不光彩是吧,你就算抢了他的身体,以后你也被人指指点点……” 男人完全无视她的话,直接扒了她的裤子。 傅如甯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在家里穿的休闲,穿了条宽松的阔腿裤,非常好扒下来。 “你不要乱来……” 她正准备不管不顾开始喊了,谁知道男人随手丢了那条裤子,长臂一伸,从床头拿起叠好的睡裤。 男人低笑:“你不是不许别人不换衣服上你的床?你这裤子裤管都湿了,不换吗?” 傅如甯舒了口气,她心想,他没换衣服不也坐她床了吗? 但她不敢说,万一他现在去换衣服,或者脱了衣服上来怎么办。 男人手里拿着她的睡裤,手掌握上她的脚踝。 傅如甯往后直缩,说话都说不利索,“你你你……不用这么客气,我自己来就行,你把我手解开……” 她现在下半身只穿了条内.裤,两条腿都暴露在男人的目光下,此时她只想往被子里面钻。 男人却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扔了手里的睡裤,从她身下扯出被子盖在她腿上。 傅如甯看不懂他的操作,还以为他变正常了。 但随即就听他说—— “不穿也行,光着正好。” 傅如甯心中警铃大作,这么好说话,准没好事! 她知道这个小庭是傅峥或者萧景庭的一部分,杀人放火的事他应该干不出,但谁知道他会变态到什么程度? “你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男人意味深长道:“说了要惩罚你。” 傅如甯深吸了口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试图和神经病讲道理。 “小庭,强制爱是没好下场的,强扭的瓜不甜的,我和萧景庭你看就没好下场……” 她还在试图劝说。 却见男人拿起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房间里的投屏幕布慢慢放下。 “陪我看场电影,就当惩罚了。” 傅如甯一愣,立刻身子都坐直了,这么好说话? 她不确定的反问:“就看场电影?” “嗯。” 男人好整以暇看着她的表情变化,真是可爱啊。 傅如甯不知道他莫名的笑什么。 就见男人起身走到柜子前,大概是准备去柜子里找自己的衣服。 她立马制止他:“你别换衣服,我现在没这个毛病了,不换衣服也能上我的床!” 赶紧看完这个电影把他打发走算了。 男人听了她的话,随即坐上床,大床微微下陷,一双修长的腿放在她的柔软光滑的被面上。 傅如甯见他真不乱来,心稍稍定了定。 她开始在选片子上给出了建议:“那个,最近刚上了一部警匪片挺好看的,口碑也还不错,要不我们看这个吧?” 她记得以前萧景庭哪有什么看电影的闲情逸致。 除了过年的时候被她拉去看爆米花电影,她和哥哥都笑成傻子,结果他能在电影院睡着。 他还看电影? 他看得明白吗? 谁知男人淡淡道:“我选好了。” 言罢,大屏幕切换到播放器,开始播放视频内容。 刚播到片头,傅如甯就觉得不对劲。 一分钟后,她真的觉得不对劲。 两分钟后,她的脸上露出了极为难看的表情。 她觉得这个男人真的是变态变态大变态。 他管这叫电影? 一百寸的投屏方方面面的展示了电影里的动作演员的肢体表演,且高清无码。 傅如甯忍无可忍,但凡是一个正常人都不会和前妻一起看黄.片。 还美其名曰看电影。 “你神经病啊!你自己看看这个是电影吗?啊,这个男的难看死了,还没剧情,就纯动作,你什么癖好啊!” 傅如甯爬过去想要抢占遥控器,奈何手腕被绑着,爬到一半就被男人按在了自己腿上。 男人睨着她的面容,深邃的眼底有浅浅的笑意。 “你以前不是让我看?” 闻言,傅如甯呼吸一窒,没想到这么久远的回旋镖还能扎到她身上。 那时候她和萧景庭结婚之后大半年都没发生过关系,但有一次萧景庭在外面应酬回来,他看她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欲望,于是两人顺理成章到了一张床上。 只是体验感不好。 那时候傅如甯痛的忍无可忍,丢给他一句,让他去看看片。 他还真看了。 傅如甯脸热得发烫,“你变态,萧景庭也变态,你们怎么这么变态,还这么记仇!” 男人无视她的辱骂,一把扣住她的腰,连人带被子把她抱到自己身上。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大屏幕。 在她耳边淡淡道:“乖,好好看电影。” 第144章 所以甯甯,要和我重温吗? 卧室里。 床头灯昏黄的灯光充当了氛围灯。 幕布上的动作大片配合着音效,另类的‘视觉盛宴’。 傅如甯不想看,她把眼睛闭起来。 可只闭上眼睛,她的耳朵又没有聋,耳边的声音堪比余音绕梁。 她卧室这套音响设备还格外的好,以前想着在家里看大片来着,结果现在简直5d立体声播放。 她忍无可忍睁开眼睛,却见男人看的津津有味,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她一时间分不清是萧景庭闷骚,还是小庭自己变异了。 “你是不是变态啊?你但凡找个有点美感的看,我也陪你一起看了,这个演员丑死了。” 男人的手臂搂着她的腰,将她连人带被子抱紧,自己则是闲适地靠着床头,眼睛看着屏幕。 他一本正经说:“这是科普性质的,演员长得太好人都看脸去了,没人看知识点。” 好好好,居然这真的是学习资料。 “我不想看了。”傅如甯抿了抿唇,提出终止观看电影。 “不行,你私自收野男人的礼物,这是惩罚。” 男人没有就此饶过她。 傅如甯真的很无语,她清了清嗓子,低声警告道:“我马上要喊人了,这是我家,你搞搞清楚形势,再怎么样我家里人总是偏帮着我的,到时候我哭一哭,说你是流氓登徒子,要猥亵我,我家人肯定把你赶出去。” 男人似乎根本不在意她这番话。 他拿起遥控器,把音响的声音放大,一格一格往上加音量。 傅如甯起初还没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直到那电影里羞耻的声音越来越响,她终于受不了喊了停。 “求你了,调低点……” 男人手里拿着遥控器,嗓音懒倦带着几分玩味:“你现在喊,你是这个姿势坐在我腿上,掀开被子你还是光腿,还在这看片子,还是和我一起看,你说的清吗?” 傅如甯看着他一边说话,一边又把音量往上调了点。 “啊!你不要再调声音了!低点低点,我求你,我不喊我真的不喊!” 这声音再高下去,真的得传到房间外头了。 男人垂眸看着她,唇间微勾,随后一点点降低音量。 他重新搂紧她的身子,在她耳边说:“你看,这在说神经元分布的位置,每个人位置不一样,但一般都是在前面一点,往后就没有了,靠近宫颈端是没有神经元的,不然顺产生孩子得痛死。” “其他片子为了达到感官上极致刺激,故意放大效果,那都是演的,大多不真。” 傅如甯不想讲话。 你说他变态,他还在看科普,说的还挺对。 男人的声音低低淡淡的,在她耳边像是低音共振,听得她心烦意乱。 傅如甯故意阴阳怪气道:“你这么有研究呢,都和谁研究过啊?” 男人落在她腰间的手收紧,他十指紧扣在一起,将她整个人扣着往自己胸膛前收了些。 “二十三岁的你,二十四岁的你,还有二十五岁的你。” 傅如甯的脸颊突然躁得慌,她整个人的后背都是僵的,男人的嘴唇贴在她的耳朵边上,她不用回头都能感知到落在她脸上的灼灼视线。 她继续嘴硬,“我不信。” “这有什么不信?我有一点就都在你身上消耗了,哪有精力跟别人研究?” 男人抱着她继续说:“并且你喜欢在上,每个人喜好也不一样。” “你不要说了!”傅如甯听不下去,制止他胡言乱语。 她恨不得找东西堵住这个狗东西的嘴,让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但她此时手腕被绑着,无法完成这个高难度动作。 “甯甯,我床品还不错,从没让你自己收拾过,也没完事立刻去洗澡,不是都会抱你很久?” 听着男人低沉的嗓音,傅如甯不知为何口干舌燥起来。 他在循循引诱她去回忆过往三年里的那些夜晚。 她这段婚姻里面估计最满意的就是夫妻生活,而且她一直以来都是准备要生孩子的,他们从来不做措施,没那东西的阻隔,感受更真实。 因为他们前两年聚少离多,萧景庭那方面的需求真的很大,当然她承认自己也不小,以至于她在知道他要回来的时候,都会提前准备好鲜花放在卧室门口的花瓶内。 一般都是新鲜的百合,以此来告诉他,自己不在生理期内。 这个小秘密他们心照不宣,也从未说穿过,也成了一种变相的情趣。 结束之后的萧景庭也真的会抱她很久,让她失魂落魄的意识有了稳妥的落脚点,从天上稳稳地降落在他的怀抱中。 每到那时她都会有种错觉,他们很相爱。 男人继续在她耳边循循善诱:“你仔细回忆,是不是这样?” 傅如甯烦躁地挣了挣,不想靠着他这么近。 她气愤道:“那你说,你为什么去结扎?你既然和别人没关系,那你明知道我想生孩子,为什么这么羞辱我?” 男人轻笑,手掌在她腰间轻揉。 “关于这个问题,有三个原因。” 在这个问题上,傅如甯倒是想听他好好掰扯。 她的语气有些急切:“一个个说清楚。” 男人眉眼含笑,依言作答:“第一,那个孬种矫情,觉得你不会爱他,所以他不想要一个不在爱里被期待的孩子。” 傅如甯认可这一点,和她理解的萧景庭一样。 “第二?” “第二是,你生了孩子就等于还清你自己心里的债了,他不要你还清,一旦还清了,就没有道德制高点约束你留在身边。” 傅如甯愣住,原来他都知道她的心债。 她拧着眉,“第三?” 这会儿男人倒是没有直接回答。 他将自己的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似是在组织着语言。 “你知道诗佛王维吗?就是那个写相思的王维。” “怎么?”傅如甯侧眸看他。 她觉得现在的话题跳转的未免太快了些,尤其是面前还在放着小电影,配合着限制级画面还有声音…… 他这个话题是不是突然太违和了。 她听着男人不疾不徐说:“王维曾经有一句诗,是他少有的关于感情的,叫‘莫问春风动杨柳’,写下这句诗的时候应该是他刚与他夫人相识的时间。” “后来呢?”傅如甯忍不住问后续。 “后来王维的夫人难产去世,历史上关于王维的婚事,只有短短一句话,‘丧妻不娶,孤居三十年。’没有续弦,也没有小妾,和很多文人都不同。” 丧妻不娶,孤居三十年。 傅如甯心头莫名的涌上一股悲伤的情绪,她联想到的是爸爸和妈妈的感情,不就是这样吗? 男人的下巴落在她的肩膀处,高挺的鼻梁触碰她的颈间。 他说:“甯甯,我没有爸那么意志坚定,如果你死了,我活不了二十五年。” 傅如甯整个人怔住,这是她从未听过,甚至从未想到过的点。 男人的语气太过于虔诚,甚至找不到一点让她能够拿出来攻击的地方。 她的心跳过于紊乱,也急切地开始胡乱说话,“难产是概率问题,而且是极小概率事件,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男人轻笑,“甯甯,没事可以多读读书,你是o型血,还是熊猫血,概率会比一般人高,流产率也会高,我们第一个孩子不就没留住。” 说到这,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于是他用非常正经的语气说:“你不能和封衍在一起,你要生孩子只能跟我生,我们血型一样,出问题的概率会小一点。” 傅如甯原本还沉浸在动容的情绪里,突然听到他这么说,心头又起了火气。 她回怼道:“那你不是还去复通了,你怎么又想生孩子了?” “那孬种觉得工作稳定,又长期在盛州,也不用经常往外地赶,所以他觉得到时间可以生了。但换成是我,我肯定不要孩子。” “他特意趁出差的时间去做的复通,之后三个月不能同房,时间一到你看他那着急的样子。” 傅如甯回想起来,萧景庭那时候确实有段时间出差挺久的,等他回来的那天晚上,她觉得腰都要被他翻来覆去折断了。 结果那次之后她就怀上孕了,然而等她知道的时候已经生化流产掉了。 傅如甯刚张了张嘴,还没出声,男人就像是预判了她想问什么似的。 他主动解释:“刚做完复通之后的质量可能没那么好,生化流产就是自然选择,淘汰掉了那个质量不好的受精卵。” 傅如甯的大脑处于超负荷运转状态。 她有点懵。 但她终于理清了这些事情的前因后果。 傅如甯发着愣,手心里却一直在冒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幕布上的电影也一直在放着。 她本来对这个画面不感兴趣,丝毫没有想法,可此时,她后知后觉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 傅如甯动了一下,挣扎着想从男人身上下去。 可她刚动没两下,男人就将她扯回来,一点不让她挪动。 “你做什么?” 傅如甯被他一问,反应非常大,“我这么坐不舒服!你还绑着我!” 谁知男人仿佛看穿了她似的,喉间逸出一丝轻笑。 他在她耳边徐徐诱之—— “所以甯甯,要和我重温吗?憋着不好,健康的两性活动有利于身心健康。” “我不要!”傅如甯说得太快,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嘴硬。” 说着,男人的手伸进被子里,惹得她的身子陡然僵硬住。 第145章 臭男人 傅如甯并拢双腿躲避着那只手。 她很难形容现在复杂和奇异的心情。 今晚从这个男人嘴里得到的信息带来的震撼,不亚于第一天知道萧景庭有精神病给她的冲击力。 她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她觉得自己真的太没出息了,为什么耳根子这么软。 既没对前夫深恶痛绝老死不相往来,又和这个前夫的分裂体在这搞不清楚。 傅如甯急切地质问:“等等!我问你,你既然说这么爱我,为什么之前要把我挂在护栏上,还说要把我扔进河里喂鱼?” 这个旧账这时候不翻什么时候翻? 闻言,男人思索了片刻,似是在回忆着她说的是哪件事。 “那是他被你要离婚的事气急眼了,他只是吓吓你,另一只手拽你拽多紧,你没数吗?他要是不小心把你丢下去了,他立马跟你一起跳下去。” 傅如甯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些事情。 她脑子都觉得发胀了。 “你做什么……” 傅如甯的背脊一僵,没躲开男人的手,她烦躁地闭了闭眼睛,难怪这个狗东西没让她穿裤子。 男人微凉的指尖陷入一片泥.泞的花海。 果然,下一瞬,她听到了男人一声戏谑的低笑。 “都这样了,别忍了,上次亲你的时候你也这样。” 傅如甯深呼吸,看着男人这张英俊且欠抽的脸,她突然绷不住情绪,对他一阵劈头盖脸的控诉—— “你把这片子放在我面前,正常人看了谁不会起反应?这不能够证明什么,只能证明我的身体还年轻,我拥有正常人的反应,我是一个非常健康的人,有正常的生理诉求。” “别说跟你坐这看了,我跟谁坐着看都这样,我就是自己看也这样!当然我没你这么变态!” 男人见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炸毛猫似的,也没有玩的太过火,只是他抓住了她话里的关键。 他睨着她的脸颊,正色道:“不许跟别人看。” “你管得着吗你……” 傅如甯刚要嘴硬,后面的话硬生生的被打断,她盯着男人的深邃的眼睛,呼吸急促,面上烧的发烫。 男人手上的动作不疾不徐。 两个人结婚三年,对彼此实在是太熟悉了。 萧景庭还是个学霸,学习能力极强。 以前傅如甯就总觉得萧景庭的性子实在是冷清,即使是在床上,他也像个有服务精神的嫖.客,可他们非常的和谐,后来她想过,那或许是一种生理性吸引。 男人单手搂紧她的腰肢,坚实的腰腹紧贴她的臀部。 他的声线低沉沙哑,在她耳边蔓延开—— “甯甯,你明明不要讨厌我,你的身体还记着我,何必要找别人?我还干净,我没有过别人。” “可以考虑一下我,我尽量做到随喊随到,或者提前约时间。” 傅如甯的抑制不住地轻.颤,她紧抿着唇,不敢回话也不敢张嘴骂他,生怕一张嘴就是她不能控制的声音。 男人却变本加厉,在她耳边低声诱惑:“甯甯,别忍着,我知道你喜欢这里。” 傅如甯紧抿嘴唇,她的眼前一阵泛白。 最终她拱起的后背卸了力道,瘫倒在男人怀里,呼吸声沉重且绵长。 她在想为什么萧景庭可以一个字都不说,小庭可以这么嘴碎。 “把屏幕关了。”她转头对男人说。 男人依言,另一只手拿遥控器关了投屏。 终于,耳根子清净了。 “不好看吗?”男人问她。 “男演员其貌不扬……” 男人低笑,“把他想成我的脸就好了。” 傅如甯掀了掀眼皮,微张着唇呼吸,明显是还没缓过来。 “我应该在房间里安个监控,把你这副样子拍下来,等你们换班之后给萧景庭看。” “好想法。”男人对她的构想表示肯定。 “他会羡慕我的,慢慢的就只有我了。” 傅如甯皱眉,她有点听不懂男人的意思。 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男人拍了拍她的屁股,“你起来。” 傅如甯看他,“你又想干什么?” “你压着我了。”他的声音又低又沉。 傅如甯立马挪开身子。 男人不说她都没反应过来,那东西硌得慌。 傅如甯就是过河拆桥的人,她语调凉嗖嗖地说:“你自己送上来是你的事,我可没答应什么。” 男人看着她稍有些凌乱的发丝,整个人透着慵懒散漫的气息,以往她就这样,吃饱餍足,更是动人。 “行,谈买卖之前都有试用期,这是赠送的免费服务。” 言罢,他将她从床上抱起来,走进卫生间。 傅如甯的手还没被松开,她没办法勾着他的脖子,全部依靠男人的臂力。 “你什么时候松开我?” “别急,服务也是全套。”男人的语速不紧不慢,将她放在浴缸边上坐着。 放水,试温度,按摩浴缸开始冒出小气泡。 男人把她放进浴缸里。 他抬起她的双臂,目不斜视地脱下她的上衣,捏开内.衣的扣子,最后,他的手伸进水中,将她身上最后一件顺着她的腿缓缓勾下来。 浴缸的水没过她的身体,小气泡在水面上漾开层层涟漪。 男人只觉得晃得他挪不开眼。 傅如甯被他直勾勾望着,要说羞耻心她肯定不会有的,这是处了三年的前夫,什么没见过。 只是男人看她的眼神很陌生,明明是熟人,现在搞得竟然真的像随机找了个鸭回家似的。 傅如甯一开始视线。 “你能不能先把我解开?” 男人在卫生间里找了一圈,随后看到了洗手池边上随意放了块丝巾,大概是她平时用来绑头发的,他将那丝巾取过来。 男人手里握着丝巾,他在浴缸边上缓缓蹲下,将那丝巾缠在她眼前,在她脑后打了个结,覆住她眼前的光。 他漫不经心道:“等我好了出来帮你洗,不要偷看。” 傅如甯懒得跟他争执,这个变态花样还不少。 但她又在想,这些东西都不是无师自通的,萧景庭平时都是从哪里接触到的呢? 他还记下来了,现在他还实践上了。 卫生间里有一个按摩浴缸和淋浴区,傅如甯听着淋浴区有水声响起,她的思绪被打断。 眼睛看不见的时候,人就会各种遐想。 水声渐小,混合着一点其他的声音。 听了一会儿,傅如甯磨了磨后槽牙,她怎么能听不出那是什么声音。 萧景庭这个人正经得很,别说荤话不会说,就连一句骚话都不会,有时候她想逗他都开不了口,每每想开口的时候,都觉得好像是她在调戏老实人。 更不可能见到他这样……自娱自乐的时候。 小庭这个狗东西,果然狗。 傅如甯舔了下嘴唇,忽而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也不知被迫听了多久的现场直播,淋浴的水再次变大,约莫五分钟后,水声停下。 傅如甯听到了些窸窸窣窣的声响。 过了会儿,她感受到有一双带着薄茧的手抚上她的肩头。 男人扯下她眼上的丝巾,睁眼的瞬间,她看着面前这张清爽的脸,又把酝酿了好久的谩骂咽了回去。 感受到男人开始拨弄她的头发,她立刻制止:“我不洗头!你把我头发盘起来!你分的明白洗发水和沐浴露还有护发素吗?” “洗吧,吹头发还能再多待会儿,今晚我不留这过夜。”男人的声音温柔低沉,带着几分哑。 傅如甯也没再说什么,心想着赶紧把他送走。 她指挥道:“紫色那瓶是护发素,旁边的是洗发水,先洗头再抹护发素。” “甯甯,我认字,我也看得懂英文。” 傅如甯躺平,随意任他折腾。 等这一通洗护流程走完,那竟然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男人将她抱回床上,盖上被子,他低头在她颈间轻嗅。 “以前我就在想,一样的沐浴露为什么你就这么香。” 他低声轻喃,似是有些不舍。 傅如甯嘴上却没饶他,“因为你是臭男人!” “把我手解开,痛死了。” 见时间差不多了,男人这才慢慢解开了绑着她手腕的领带。 傅如甯的手终于得到自由,她甩了甩手腕,撑着床坐起来。 男人已经去衣柜里找他自己的衣服了。 傅如甯把枕边的睡衣悄摸勾进被子里,在被子里穿好衣服。 不一会儿,男人穿戴整齐回来,他走回床前,垂眸看着傅如甯。 傅如甯这会儿抱着被子,睁着一双眼睛看着他,也没有恐惧,也没有不耐烦,不知道在寻思着什么。 他临走前想想还是要再嘱咐两句:“把那项链给封衍送回去,你要什么东西拿我的卡买,别和他勾勾搭搭,你家的监控我能看到。” “听到没?” 傅如甯当他放屁,随手从床头柜上拿出那个男士钱包扔给他。 “你把这个拿回去!身份证护照都在里面呢。” 男人听到这话,眼底浮现起几分意味深长的笑容。 “傻姑娘。” 原来她也不是那么分得清谁是谁。 他随手从里面抽了两张卡出来放在床头柜上,随后合上钱包,带走。 男人又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随手从里面取走了一个东西。 傅如甯不理解他这个行为,他拿套干什么? 男人转身走到她跟前,在她发愣的时候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又在她要骂人之前快速离开,又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他柔声道:“我想我们很快会见面的,下次见面我再问你考虑的怎么样。” 傅如甯拿起枕头砸他,“快滚。” 第146章 他自己都想报警的程度 萧景庭早上自然睡醒的时候天色才只有些蒙蒙亮。 他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傅家,在看监控回放。 那时候是晚上,且外面刚刚下雨。 他如何从傅家回到西山湾别墅,又空白了一段记忆。 萧景庭无奈地捏了捏眉心。 他不知道那个人又用他的身体做什么去了。 傅如甯喊那个人叫,小庭? 确实是她能起出来的称呼。 也不知道傅如甯的脑回路是怎么长得,她看到这么离谱的事情,竟然也不躲不避。 没拿这件事情来攻击他,甚至看起来还在帮他瞒着。 萧景庭从床上起来,他低头看了眼身上穿的衣服,他怔住。 此时他身上穿的是一件简单的衬衣,他立刻解开扣子,把衣服脱下来。 翻开衬衣领口,果然在背面看到了一个笑脸表情。 就是聊天软件上面最简单的那个黄脸表情,只不过是用线绣上去的,本来那个表情就有点欠抽,这凌乱的绣工导致这个笑脸表情看上去更有歧义。 那是当时傅如甯不知道从哪学的刺绣,她看闻澜绣的好,她也心血来潮跟着学,自己的衣服舍不得糟蹋,就拿他的衬衣出来练手。 而被她嚯嚯过的衣服,都被留在了她卧室的衣柜里。 萧景庭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在傅如甯房间里换了衣服。 什么情况下才能在她房间里换衣服? 萧景庭皱眉,在他的房间里寻找着蛛丝马迹。 按照‘他’的习惯,是一定会给他留下些什么东西的。 果然,床头柜上最显眼的位置放着一个黑色钱包。 那是他留在傅如甯家的。 严格来说,是他假扮分裂出来的那个人,留在傅如甯家的,那天他只拿走了自己的身份证和护照,其他的银行卡都没动。 此时被拿了回来,就这么放在这。 萧景庭拿起钱包,然而刚打开钱包,就见里面掉落了个包装袋,落在他脚边。 他弯腰捡起脚边的包装袋,目光凝滞。 萧景庭看着手里的袋子,是一个避.孕套包装袋,还是撕开的。 他和傅如甯结婚三年都没做过避孕措施,平时根本不买这个东西,只有一些为数不多的存货。 甚至这个牌子,只在傅如甯房间的抽屉里有。 萧景庭的脸色瞬间变得很复杂。 他冷静地倒了一杯水,一口一口慢慢咽下。 他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在心里想着,这应该只是那人刺激他的行为。 傅如甯怎么可能和他发生什么? 她躲他还来不及。 帮他隐瞒这件事,大概率也只是因为她心软。 一杯水见底,他还是觉得燥热。 萧景庭将水杯再度放在饮水机下,接水。 他极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可指尖的颤抖已经泄露了他此时躁动不安的情绪。 萧景庭抬眸,视线毫无落点,像个无头苍蝇似的。 他们不会是真的做了吧? ‘他’对傅如甯用强了吗? 萧景庭转身找自己的手机,人在慌乱的时候找东西都找不精准,他从床上找到床头柜,最后竟然是在卫生间找到的。 他迅速划开锁屏,准备打电话出去。 可谁知,刚划开手机,就发现屏幕上的壁纸被换了。 屏幕上的照片里是一个女人,眼上蒙着丝巾,黑发散落在肩头,乌黑的发丝和白嫩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她躺在浴缸里,浑身不着寸缕,水波摇曳。 萧景庭捏紧指节,关节发出响声,下颌角紧紧绷着。 看到这张照片,已经到了让他自己都想报警的程度了。 性.骚扰前妻。 萧景庭点开拨号页面,只点了数字1,快捷拨号显示傅如甯的联系方式。 摊牌就摊牌,他要问清楚发生了什么。 但在按下拨号键之前,他似乎还没想好要怎么说第一句话。 要什么样的说辞,才能让他听上去没有那么变态。 就在他犹豫之间,手机振动起来,有别的电话打了进来。 是熙园的老太太。 萧景庭仿佛心里一块石头暂时落地,他按了接听。 “喂,奶奶,这么早找我是 出什么事了吗?” 他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冷静的。 老太太在电话那头训斥:“你和甯甯离婚了?你这一声不吭就把婚离了?你还不和我们说?还打算瞒着?” 萧景庭浅浅的应了声,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 老太太还在那继续说:“你好啊你,以前要结婚的是你,现在一声不吭离的又是你,要不是我今天打电话问甯甯,怎么最近都不回家里,她这才跟我说了你们离婚的消息,不然我还不知道要从谁那里才能知道呢!” 陡然听到老太太提到傅如甯,萧景庭心里那颗暂且放下的石头又被提了起来。 “她……她是怎么说的?” 他说话甚至都觉得说不利索。 老太太嗔道:“甯甯能怎么说,这么大的事情在电话里说的明白吗?我问甯甯能不能抽空来家里一趟,或者我去她家里看她,她答应下午来我这,到时候见面说吧。” “你怎么说,要回来吗?” 萧景庭沉默了,他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等不到他的回答,本来就在气头上的老太太更气了。 “算了,你别回来了,我眼不见为净,看到你一肚子气。” 说完,老太太就把电话挂断了。 萧景庭捏着手机,心情复杂。 第147章 表演 另外一边,傅如甯早上接完老太太的电话,商量好时间下午去家里拜访。 那个时间点是工作时间,应该是能避开萧家那些人的。 无非是会碰到翁毓清,但以前还算是名义上的婆婆,那磋磨得受着,现在又什么关系都没了,碰到就碰到喽,那有什么关系呢? 想到萧景庭,傅如甯心里还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复杂,如果他那个病严重下去,会不会影响到他的正常生活? 她现在不敢对任何人说,真没有合适的人可以让她可以完全信任地吐露这一切。 要说整个萧家也只有二老对萧景庭是真心实意的好。 至于那个爹萧鸿深,有跟没有也差不多。 傅如甯也算是见识了,萧鸿深和萧景庭那两张一模一样的冷漠脸,气质都遗传。 也不知道萧砚庭怎么就基因突变了,看到他的时候他的脸上总是挂着几分淡淡的笑容,平易近人。 想到萧砚庭,她那份发给娱颂传媒的离职报告还被他压着,到现在还没批,那小子说给她批几天假休息就行了。 她才不去呢。 傅如甯放下手机,随后把自己房间里收拾了。 至于昨晚上男人换下来的衣服,她直接拿了个大号垃圾袋,一股脑都塞了进去。 之后傅如甯拿着垃圾袋,狗狗崇崇地探出脑袋,看着四下里无人,这才放心大胆的出了自己的房间。 下楼扔垃圾。 为了不扔在自己家门口,她甚至还走的稍微有些距离,才把手里的东西扔干净。 只听砰的一声,她盖上垃圾桶,拍了拍手,回家! 也不是她拿萧景庭的衣服出气,而是上次他来家里的时候换了条内裤,那条内裤不小心被她扔进了自己的脏衣篓里面,结果被二婶收下去洗了,估计家里人没发现,第二天和烘干的衣服一起被放回了她房间。 等她收拾干净衣服的时候看到那条内裤都吓了一跳,但还好没人察觉到什么。 傅如甯转身回家。 …… 一小时后,傅家。 二楼某个房间里,闻澜鬼鬼祟祟把丈夫傅缙北叫到房间里。 她神神秘秘地打开了地上的垃圾袋,压低声音说:“甯甯八辈子都不出门丢垃圾的,她今天出去扔了这个东西,你说可不可疑?” 傅缙北疑惑地看着地上的衣服,他蹲下把衣服一件件拿出来。 西装,西裤,衬衣,领带,材质摸上去都不是普通的质量,做工也考究。 “哟,这黄毛个头还不小,这得和景庭差不多身量吧。” 傅缙北说完这么一句,似是意识到了些什么。 闻澜反应慢,她也蹲下来看这些衣服。 “这用料做工都好,这身衣服也不便宜……”她低头拎起那条领带,目光中露出疑惑之色。 “咦,这条领带怎么我瞅着这么眼熟呢?好像……” 好像昨天景庭来的时候就是戴的这条领带。 她再去看那些衣服,她突然意识到,这不就是昨天景庭来家里穿的这一身吗? 她惊讶道:“这这这不就是景庭的衣服吗?” 傅缙北现在早就发觉了,他按下自己妻子激动挥舞的手,压低声音:“别嚷嚷,让我来看看监控是不是这么回事。” 闻澜还是很为自己闺女考虑的,寻思着闺女要是有意思再续前缘,也不可能之前这么果决的就离婚的。 除非是景庭…… 但景庭看起来不是不规矩的孩子啊,这孩子毕竟也是在她眼皮子底下生活了几年的。 闻澜问道:“昨晚景庭什么时候走的?” “我不知道啊,我还在客厅和他打了个照面呢,那会儿不是你喊我看电视,我就去了,我还以为他那会儿就走了。” 说完,傅缙北赶紧打开电脑登录家里的全屋智能家居系统,查看监控。 点了两下之后,发现他没有查监控的权限? 这什么玩意儿? 他不是家里人吗,他怎么就没有查看权限? 闻澜在一旁问:“怎么这还是不行呢?” 傅缙北摸了摸下巴,自己寻思了一会儿,忽然笑了出声。 “行了,我懂了,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这事我们甭操心了,这是他们小年轻的情趣。” 闻澜也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但她依旧面露担忧之色,疑惑道:“但甯甯要是想继续和景庭好,干嘛离婚呢?” 傅缙北道:“吊着呗,虽说我对景庭是没什么意见的,这孩子我们也熟,但甯甯她婆家那都是什么玩意儿啊,有把甯甯这个儿媳妇当一回事吗?以前有些事我也不好说,毕竟是我承了他们萧家的情,我不能得了便宜还没好话,但我又不是瞎,他们家对甯甯的态度我不知道吗?” “这也就是感觉景庭礼数还是周到的,想着他们也不和公婆住一块,也就算了,把孩子一生,日子就过下去了。” “现在想想,甯甯这婚离得也好,男人就这种东西,得到的时候不珍惜,没有的时候开始犯贱上赶着了。得了,让他们着急去,我们不急。” 闻澜的眉头还是皱着的,“你倒是自己都脑补完了。” 傅缙北一想通这些点,他的心情都大好了,这困扰了他两天的黄毛问题也算是解决了。 闻澜看他这表情看的烦,“我说你怎么胳膊肘净往外拐,虽说景庭也是家里的孩子,但甯甯才是亲的闺女啊,你怎么总帮着景庭说话?甯甯肯定是伤心了才跟他离婚的,在家里住这阵子我感觉甯甯都开心了不少。” “我怎么不向着闺女?那她还不是喜欢景庭吗?” “甯甯以前总惹傅峥,这总是真的吧?甯甯就小孩子性子,她自己不懂而已,小学生不就是喜欢谁就欺负谁?她不就这样?傅峥又看着老实,还不爱说话,但他还能大晚上发现甯甯生病的事,你说连你都没发现,他能发现,这是纯兄妹感情吗?只是他们那会儿小,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感情就分开了。你想想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啊,十几年感情,哪这么容易就没了。” 闻澜抿了抿唇,没这么多歪理,说不过他。 “反正我是看甯甯的意思的,你不许再天天胳膊肘往外,你们男人就帮着男人!” 傅缙北乐了,说道:“合着留景庭过夜的,不是你闺女呗?” 闻澜还是觉得担心,她犹豫道:“那万一……万一是景庭强行要留下来的呢?” “甯甯什么脾气,她要不答应,她不得喊吗?” 听着这话,闻澜觉得好像也对,但还是给了丈夫一个白眼。 …… 傅如甯下午收拾好准备出门,没想到二叔还在家。 她上前打了个招呼:“你公司又破产啦,这么闲?” 傅缙北却笑了声,“哪能啊,运转的好着呢,赚钱给你存嫁妆呢。” 傅如甯嗔道:“切,那你还不如现在就给我,以后我还好好孝敬你呢。” “上景庭爷爷奶奶那边去啊?” “嗯,离婚的时候也没跟二老知会一声,他们对我也还算客气,去跟奶奶道个别。” 傅缙北出乎意料的没有多交代什么,他只是说:“开车慢点,路上注意安全。” 傅如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今天这么好说话,也不话痨了? “寻思什么呢,快点去吧,免得人老太太等急了。”傅缙北催促道。 傅如甯这才转身出了门。 …… 从傅家到熙园的这段路她独自开的时候不多。 以前只要是去熙园,都是萧景庭来接她,然后他们两人一起去。 她不喜欢去那里,就是不喜欢熙园那个冷冰冰的环境。 虽说爷爷奶奶在的时候还好,可到底是差了些什么的。 上嫁吞针,尤其是她嫁进去的原因也并不光彩。 她恨萧景庭不长嘴,可她好似又能理解他的不长嘴。 那个别扭的男人,唉。 她也不知道小庭嘴里的话有没有水分,却也无从考证,只能从过往的蛛丝马迹中寻找一些细节。 证明他爱她的细节。 可当她回忆出了又怎么样,那也已经过去了。 她那段三年的婚姻就摆在这,谈不上不好,却也夸不了好。 萧景庭没学会用什么方式去爱人,可那是他的事。 车子驶入熙园,门口的安保放行之后径直驶向东苑。 她在东苑外把车停好,刚推开车门下车, 就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子向她的方向驶来。 傅如甯眯着眼睛看清了那车牌号,确认了是萧景庭的车。 她也没着急走,而是不疾不徐从后备箱把带给二老的礼物拿出来,顺便等等那人。 萧景庭的车停在她旁边,随后从驾驶座上下来。 傅如甯打量了一眼,男人身上的衣着精致考究,穿的是正装,平时这个点还是他的工作时间,看起来也是刚从公司回来的样子。 萧景庭身形高大,他走近的时候还是带来了不小的视觉上的压迫感。 傅如甯见他面上平静,好像在这里看到她也觉得很巧合。 很好,现在到了她看前夫表演的时候了。 萧景庭先开了口:“不好意思,二老这边我还没找到机会说离婚的事,给你造成困扰了。” 傅如甯一瞬不瞬看着他,也不接茬。 只是迈着小步子缓缓靠近他。 萧景庭的面色冷静,心思也镇定,却隐隐有些控制不住想后退。 他现在看到她,就会想到手机上那张屏保照片。 奢靡又香艳。 但他控制住了,依旧是一副不动声色的冷静,只是喉间微微滚动了下。 傅如甯凑近他,距离他很近,在他耳边吐气如兰道—— “你给我造成的困扰,只有这点吗?” 第148章 傅如甯很坏 果不其然,下一秒,萧景庭那平静的脸色出现了裂痕。 他微抿着唇,试图想要说些什么,可傅如甯又率先一步转身离开了。 只给他留下了一个背影。 萧景庭站在原地,他没跟上去,只是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提心吊胆的时候了。 那个人骂他骂的没错。 他确实是孬种。 可同时他又觉得傅如甯很坏,她明明知道了什么,却也不在人前戳穿,可偏偏又要让他知道,她知道了。 春末夏初,下午的阳光也带着微微的灼烈,让人觉得有些刺眼。 萧景庭垂下眼睑,将眼底那些情绪收藏起来,随后踏入东苑。 …… 很难得的今天萧老爷子没出去钓鱼,他也在家。 傅如甯还是很会哄两个老人开心的,她给老爷子带了一套新的钓鱼设备,给奶奶买了个最新版的平板电脑,买的是最大屏幕的,这会儿正在连家里的网络,准备给老太太安装看短剧的软件。 老太太见她在联网,于是戴上老花眼镜问道:“甯甯,我这屋里的密码是多少来着?上次谁来我这里说要连一下密码,我都报不出。” 傅如甯笑了笑,在平板上连上密码,然后打给老太太看。 “不是跟您说过,这个好记,别死记硬背,这个密码是‘熹贵妃万福金安’,都是第一个字的小写字母。” 那个宫斗剧都被傅如甯盘成一盘菜了,老太太也看,一看就是好久。 “哦,我这记性,你不在熙园住,我也好久没看了,这电视剧长,一个人看总觉得有点寂寞,老头子只想着钓鱼,他又不会陪我看。” 老太太语气平和,倒也没有强行道德绑架的意思。 萧老爷子却在一旁拆台:“你那是觉得看电视剧寂寞吗,你那是没耐心看长剧了,天天抱着手机看短剧,小心看出老年痴呆来。” 老太太被拆了台,面子上挂不住,这下不装了。 “就你好,你不老年痴呆,你天天拿着这么贵的鱼竿出去钓上鱼没?要是你钓上鱼,还不得把鱼挂腰上步行走回来啊?” “你要没事,上集团看大门也行,让景庭给你安排个岗位。” 萧老爷继续争辩:“我那钓鱼活动又不是一般的钓鱼,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社交,老年人有老年人的社交,不然那么些个项目都是怎么通过的?都靠萧鸿深和景庭?” 老太太懒得和他争,继续笑眯眯地低头看傅如甯。 傅如甯已经帮她下载好了软件,她看着这么大的屏幕,竖起来看可真清楚。 傅如甯给她解释着:“奶奶,现在算法都是很智能的,您要是看到不好看的剧您就快速划过去,别多看,下次就不会给您推不感兴趣得了,这样推送的就会越来越精准。” “我知道,大数据嘛。” 傅如甯笑了笑,老太太还挺潮流。 “我帮您收藏了几个质量还不错的,您晚点直接看就行了。” 傅如甯指着其中一部重点给老太太介绍,“奶奶,这部是刚上的爆款短剧,是我发小公司做的,真的不错呢。” 闻言,老太太细细看了看。 “哦,你发小做的?就是你提过的那个自己开娱乐公司的发小?” “是啊,不过他公司体量小,也签不了几个艺人的,本来资源就被大公司挤压了,所以今年紧跟着风向转战去做短剧了,我从娱颂离开之后我也打算跟他去做。” 说到这,老太太来了兴致,“那你跟我说说这个运作模式呢,奶奶手里有点小钱,也可以投一点。” 傅如甯呼吸一顿,心跳如雷,老太太这是重新定义‘小钱’。 她正要给金主爸爸介绍业务画饼的时候,萧景庭走了进来。 老太太抬头看了他一眼,也没想说什么。 给孙子留点脸,可以晚点再数落。 但一旁的萧老爷子没给留面子,阴阳怪气道:“景庭啊,咱们萧氏是破产了吗,怎么大白天的工作日你跑我这来了?还是你不想干了啊,直说啊,我可以上,我这七十多岁正是打拼的年纪。” 萧景庭走至几人面前,目光落在傅如甯身上。 他说:“我找爷爷有点事商量。” 萧老爷子瞅了他一眼,“那在旁边等着吧。” 这什么心思还有谁看不出来? 第149章 傅峥……救……救救我 有萧景庭在这,二老没有多说关于他们两人离婚的事情,以免大家都尴尬。 萧景庭被老爷子抓去下棋。 而傅如甯和老太太一起看剧。 并且看的还是追妻火葬场类的霸总小短剧。 “看吧,人不长嘴就是这样的,还这么别扭,这不得跪着追妻?” 老太太一边看一边很真情实感的吐槽。 “你看这个女二号也是个好姑娘,家世好样貌好,干什么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非得去觊觎别人家的老公,要是这个男人今天会为了小三抛弃原配,明天就会为了小四抛弃小三,这图啥呢?” “还有这个男主角,看起来他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干,搞事情的都是女配角,但你看他不解释就是最大的罪过,不解释就是冷暴力,活该啊。” “婚姻本来就和谈恋爱的时候不一样,就是要把最短板露出来给另一半看,再去好好地磨合,才能在这条路上走的越来越顺,本来都是第一次结婚,哪有人天生就会的,不都是要自己去摸索,然后再做出良性改变的吗?” “奶奶说得对。”傅如甯跟着在一旁附和着。 “这个就是当下的套路啦,都是放大反派配角的作用,把主角摘得干干净净的。” 傅如甯多解释了一句。 市面上的剧本大多如此,或许是篇幅限制。 老太太却摇摇头说:“这个社会到底还是对男人太宽容了,反正没有真出轨,都是误会,那误会导致的女方伤心难过最后都可以一笔勾销,这也就是剧本,大家爱看大团圆。” “要是放现实生活里,这怎么想都是膈应的,有的人可能一辈子也不放不下,想到就会觉得那是心里的一根刺。” “女人要是真的只图男人的钱,那可活得太简单的,什么也不用管,只把钱袋子拿紧就行,可偏偏女人大多数感性,是需要情绪价值回馈的,哎。” 这个小短剧给老太太看得直叹气,连连吐槽。 在不远处下棋的两个男人已经有许久没有动过棋子了。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重新开始落子。 萧老爷子看了眼孙子,不疾不徐地问:“听见了?” “嗯。”萧景庭浅淡地应了声。 萧老爷子放低声音,问道:“当年的事你到现在都没和甯甯提过吧。” 萧景庭思索片刻,缓缓摇头。 他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当年傅家的事情归根到底是因为上头派系斗争。 傅缙北是做工程起家的,早些年结识了某些人物,手里的地屯了不少,再加上后来接回萧景庭的时候,萧鸿深又放了些项目当做是给傅家的回报,更加让他扶摇而上。 只是摊子铺的太大,可根基又不是那么扎实,一场肃清活动中清算了不少人,其中就有傅缙北的靠山。 靠山一倒,再加上傅缙北的儿子傅韶珩在国外被起诉性.侵儿童,给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局面更是添了把火。一块蛋糕就这么大,之前被他抢夺利益的人只会抱团起来将之狠狠踩踏,直至踩死,再分夺剩余的利益资源。 那时候萧景庭也帮过他们家,但被萧鸿深明令制止。 甚至萧鸿深明着告诉他,但凡萧景庭帮一分,他就会变本加厉落井下石十分。 萧鸿深厌恶傅家,厌恶那些人贪得无厌借着萧家的名头行事,更厌恶被人提及儿子流落在外十多年的过往。 傅家后来落魄成那样,萧鸿深在里面参与了多少,谁也说不清楚。 而当时傅缙北也差一点就要被抓进去,只是当时萧景庭求到了老爷子,让他出面走关系保下了这个人。 人情这个东西都是有价格的,并不是张张嘴动动手那么回事。 只是这些萧景庭从来没和傅家人提起过。 于理上,萧家早就还清了傅家的恩情,说到底那只是傅家时运不济,可要从情上来说,这可是还不清的。 只是后来萧景庭自己没想到,傅如甯会用那么极端的方式嫁给他。 萧老爷子沉声道:“其实三年前的事情你不认就行了,可你认了,还求到我这里来,在你心里她一定是很特殊的存在吧。” 萧景庭没否认,也没承认。 萧老爷子看着他那低头沉默的样子,兀自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收起往日里一贯的老不正经,语气是少有的严肃:“景庭,很抱歉我没教好我儿子,所以给了你一个这样的父亲。” “你和你爸一样,在事业上都有高超的能力和天赋,这点我从没操过心,但你们某些地方也一样,就是都过于冷清。” “只是萧鸿深这个狗东西,我已经懒得去管他了,都是他自己作的。” “但你不一样,景庭,你骨子里就不是和他那样的冷漠无情。你对爱是有渴望的,哪怕你不承认。” 萧景庭听着这些话,他也没抬头,只觉得眼底发热,他强行掩下这些情绪。 以往萧老爷子不会和他说这些话,大男人之间讲这些难免觉得矫情。 并且有些东西讲的不是时机,也不会有作用。 萧老爷子望向客厅沙发的方向,电视的屏幕里还在放着短剧,那边两位女士的吐槽声音继续。 “景庭,我媳妇在家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幸福,我看她笑我开心,她吃到了什么好吃的和我说,我也很开心,她长了白头发和我说,我还是很开心,哪怕她骂我,我都开心。” “人不能太别扭,那是自找苦吃,何况我们还是男人。” 萧老爷子说完这些话,就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水。 话言尽于此,再多说也无益。 萧景庭目光微沉,这些话正中他心间,像是沉沉的一记重锤,却又好似拨开了一些迷雾。 他的视线落在那个纤细的身影上,静静地停留了许久。 那边,一部短剧看完大概是两个多小时,但由于后面三分之一并不好看,傅如甯调了二倍速,两人把这部短剧给看完了。 傅如甯看了眼时间,说:“奶奶,时间不早了,我现在要回家啦,我要回去接孩子了。” 老太太一脸惊讶的表情,“啊,你不在家里吃过饭再走吗?这么着急干什么,还把这里当自己家里嘛。” 傅如甯嘴上应下,“行,我以后来回来看您。” “好的,下次你可以带我去你发小公司参观参观,我也很好奇这些短剧是怎么拍出来的,都哪找的这些演员,都一水儿这么年轻还长得好,看得我都想去客串演奶奶了。” 傅如甯笑了笑,这老太太还怪潮的。 “好,下次我带您去,您可是我们的潜在金主呢,得给您好好介绍介绍业务。” 老太太虽然不舍她离开,但也没有再合理的理由强行让她留下来。 视线往旁边一瞥,老太太吩咐道:“景庭,你送送甯甯,你再去趟甯甯家里,帮我送点东西过去。” 萧景庭从凌乱的棋盘上移开视线,起身的动作干净利索。 傅如甯拒绝都来不及拒绝,老太太已经吩咐人去搬东西了。 她只能作罢。 走出东苑,日头已经开始西垂,但那阳光照在人身上依旧觉得有些刺眼。 东苑外头有个花园,假山喷泉的造景,典型的园林风格。 傅如甯和萧景庭一前一后走着,两人谁都没说一句话。 萧景庭故意放慢步子,可他慢下来,身后的人也慢下来,就是故意保持着一个身位的距离。 又走了几步路,萧景庭干脆停下脚步。 他转身看她。 “我开你的车回去?” “随便你。”傅如甯的语气随意,表情更是云淡风轻。 “我去了就回来,不耽误时间。” 萧景庭加了这么一句,免得她觉得他别有用意。 谁知傅如甯却淡淡道:“你想留我家吃晚饭也行,也不缺那么一副碗筷。” 萧景庭微抿着唇,他试图再说些什么,但那些话就堵死在了喉间,几次三番都没能说出来。 傅如甯见他不走,于是挑眉问他:“还有什么问题吗?” 男人的目光有些沉,他的喉间轻滚了下。 见他不说话,傅如甯也没这个耐心等,她迈开步子越过男人身边,准备径自离去。 萧景庭这会儿出了声—— “我对你做什么了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暗淡的哑,也有些急切了,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傅如甯回头看他,打量着他的表情,也没想到这男人就这么沉不住气。 本来还以为他要再装一会儿,谁知道现在就主动说了。 “萧景庭,你有问题还是要积极治疗,免得以后真的成了神经病,趁现在也还没人知道,你快点把这事解决。” 她环顾四周,生怕隔墙有耳,见四下里无人,这才压低声音说:“你别忘了,萧家不仅只有你一个孩子。” 她想提醒他,股东大会近在眼前,要是这个关口出问题,万一被人知道他的精神状态有问题,那是真的得不偿失。 傅如甯还想说什么,忽然脚面上好像被个什么东西踩到了。 那触感有点奇怪,她低头看了一眼……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把她吓得魂都没了啊。 和那玩意儿大眼瞪小眼的一瞬间,她浑身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 “啊啊啊……” 傅如甯吓得尖叫,脚下的步子都凌乱着直往后倒退,身后就是喷泉池,倒退的步伐怎么也没止住,砰的一声直直地摔入池水中。 萧景庭伸出去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快步走到池边伸手捞她。 池水只没过她的小腿,淹不死,只是身上的衣服湿了而已。 “快上来。”萧景庭把手伸给她。 傅如甯看着岸上那个东西,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还没消下去,瞬间又打了个寒颤,也不知道是恶心的还是冷的。 她杵着就是一动不动,甚至往假山边上靠了靠,就是不上岸。 “你……你快把那个东西赶走!” 傅如甯伸着脖子瞅了眼还在那岸上的东西。 那是个啥玩意啊?红色的,巨大一个,蜥蜴? 她还记得刚才那踩在她脚面上的软软的触感,这想到都浑身发毛。 萧景庭转身从地上捡了根树枝,他把那只颜色奇怪的红鬣蜥赶走,这东西走路慢吞吞的,还得赶了几次才有用。 傅如甯站在水池里拎着自己的裤腿,动也不敢动一下。 直到看到那只小红慢悠悠走了,她身上的鸡皮疙瘩才稍稍退了些。 她只喜欢有毛的动物,像小四小五小六,还有朵朵这样的毛茸茸,这种没有毛的生物,她看到都能一蹦三尺高。 原本以为蛇已经是无毛生物里面恐怖值天花板了,谁知道今天还能看到这个玩意儿…… 长相怪异,跟生化危机里面的变异物种似的。 萧景庭走到水池边,放缓了语气:“好了,它走了,你快上来。” 说着,他再次向她伸出手。 傅如甯看着那大蜥蜴慢慢爬,还没有完全消失,她还是不敢动。 “家里怎么会出现这个东西啊,这这这也不像是我们这个地区会出现的物种啊……” 傅如甯回想着刚刚那一幕,熙园的绿化做得好,到处是绿色,结果突然一个红色的东西这么大咧咧的出现,这不得把人吓坏了。 这要是老爷子和老太太看到了,不得吓得摔骨折了? 萧景庭解释:“爷爷的朋友送的,平时老爷子宝贝得很,一般都放恒温室内,现在天气热了,估计不小心让它们跑出来了。” 听到这话,傅如甯的大脑瞬间一懵。 “它它它……们?” 不止一个? 萧景庭看了眼她身后,欲言又止。 他只是催促道:“你快上来。” “我不!”傅如甯抱着手臂往后躲,她想想还是得绕开这个地方。 萧景庭看着她身后,着急出声制止:“别往那边去!” 但这话说晚了…… 傅如甯一个转身,再次被震慑到,这次吓的她腿都软了。 假山上盘着一只比刚刚更大的绿色蜥蜴,简直和背景融为一体,导致她都没有注意到。 此时那只小绿正迷茫的看着她,甚至还眨巴了两下眼睛。 傅如甯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哆哆嗦嗦地望向水池边上的人,“傅峥……救……救救我……” 第150章 柔软 傅如甯被眼前的绿色大蜥蜴吓得动也不敢动。 生怕这个东西纵身一跃爬到她身上,那她一定能在原地跳踢踏舞。 萧景庭快步踏入水池,他人高腿长,几步路就跨到她身边。 他才刚向她伸出手,谁知道被吓得够呛的傅如甯直接抓过他的手臂,双腿用力直接跳到了他身上,两条胳膊死死抱着他的后背,双腿也挂在他腰上挂的很紧,生怕掉下去。 萧景庭愣了愣,手还停在她背后,不知道往哪放。 傅如甯见他傻站在原地,自己急都急死了。 不住地捶他的后背,催促道:“你愣着干什么,等着把我喂蜥蜴吗,快走啊你!” “快点快点快点!你是不是故意的萧景庭,这池子里是不是还有它们的同伴?” 傅如甯压根不敢往后看,紧闭着眼睛把整张脸都埋在了男人的肩膀上。 萧景庭的喉间滚动了下。 她贴的太紧,以至于那柔软温热的触感格外的明显。 萧景庭兜住她的臀部往喷泉池边走,傅如甯自己害怕,压根没觉得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甚至把自己的双腿盘的更紧,生怕掉下去。 萧景庭在她耳边科普,“鬣蜥不吃人,主要吃蔬菜和水果,是素食动物。” 傅如甯哪听得进这些。 “我管它吃什么,长得这么可怕,哪天就突然变口味了,它长得可真像生化危机里的怪物啊,你快点走啊!” “老爷子怎么会养这么个东西,他是钓鱼钓的厌倦了吗?” 萧景庭不疾不徐抱着她往外走。 两人身上的衣服被喷泉池的水打湿,男人一开始还好,毕竟池水只到他的小腿肚,而傅如甯往他身上跳的时候溅起的水花,将他的下半身全部打湿。 萧景庭抱着她上了水池, 在地面上站定。 “鬣蜥只是长得有点不符合正常人的审美,但性格很好,和狗差不多,和你熟悉了会和你互动的。” 傅如甯已经惊魂未定,“不不不,我不需要和小红小绿熟悉,我只喜欢朵朵!” 她没有立刻从萧景庭身上下来,而是环顾了四周,搜寻着目光所及之处还有没有大蜥蜴的身影。 她小声询问:“还有没有小红小绿的伙伴?” 萧景庭正色道:“我不知道。” “那你抱我走远点,远离这里。”说着,她把男人的脖子搂得更紧了。 萧景庭的眸光里划过几分异样的情愫,他依言抱着她往开阔之处走。 身后传来老太太的声音—— “怎么了这是?景庭,你和甯甯怎么了……” 屋子里面的萧老爷子和老太太估计是听到了动静,急匆匆地赶忙走出来,结果看到那两人抱在一起,二老互相对视了眼,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听到声音抬头,这会儿后知后觉地来了羞耻感,她看着二老那若有所思的神情,脸上也开始燥热。 “爷爷奶奶,我没事……” 她讪讪地笑了下,然后快速从萧景庭身上跳下来,裤子上还滴滴答答往下滴着水。 萧景庭却伸手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先别动,继而自己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罩在她身上。 傅如甯低头看了眼自己,她随即拢紧他的外套。 她身上的白色上衣也湿了大半,透出里面的形状。 她看了眼萧景庭,男人则是不动声色移开视线。 傅如甯跟二老解释,制止他们想歪的念头。 “奶奶,我在你们院子里看到了两条好大的蜥蜴啊,我就没见过这么大的,吓得我还以为是什么变异物种,这不给我吓得都掉到池子里去了。” 她形容的绘声绘色,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比划着那两条蜥蜴的长度。 傅如甯对这种东西的认知,仅限于家里的壁虎,壁虎都已经足以让她看到的时候起一身鸡皮疙瘩了,别说鬣蜥这种爬行动物。 关键还这么长,这么大。 老太太忍住上扬的嘴角,关切道:“摔到哪儿没?要不要上医院去瞧瞧?” 傅如甯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都好,应该是没问题的。 “我没事,谢谢奶奶。” 老太太见她没事,这才开始数落身边的老头子:“都怪你,你今天怎么没把门关紧?” “我也不知道啊,天气热了,它们也要出来溜达溜达,老关着也不开心啊。” 萧老爷子说着,还笑眯眯地问傅如甯:“你看到的是小红还是小绿啊?” 傅如甯一听到这个名字,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萧老爷子起名的风格倒是和她如出一辙。 还真的是叫小红小绿。 傅如甯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说:“小红和小绿我都看到了……” “哦,都见了啊,你觉得谁比较可爱些?” 傅如甯这鸡皮疙瘩还没抖完,就听到了这个死亡提问。 什么? 还谁可爱一些? 她看一眼都感觉要升天,还要对比谁更可爱…… 她磕磕绊绊地说:“爷爷,我觉得您的审美真的是一流,普通人没这审美也没这胆量来鉴赏。” 萧老爷子朗声笑开,“小红小绿就是长得不像传统宠物,性格还是很适合做宠物的,等以后有了小的,我送你。” “不……不用了爷爷,我家里已经是动物园了,真的养不下了。” 傅如甯身上所有的细胞都在叫嚣着让她拒绝。 老太太捶了下萧老爷子,“你看看你办的好事,得亏甯甯没摔坏,你这老头子……” “景庭,你俩要不要先去换衣服?” 老太太视线一转,看向萧景庭。 萧景庭淡淡地应了声,继而看向傅如甯。 “先去换衣服,换了衣服再走。” 男人的语气平静,落在她脸上的视线也是格外的平和。 傅如甯看着自己这一身狼狈,也没拒绝。 第151章 你怕他跟我说什么? 熙园有一幢小楼是给萧景庭和傅如甯做婚房用的,但他们后来鲜少住在这。 傅如甯不爱住在这的原因大多是因为翁毓清。 以前她只是在电视上面看到过婆媳矛盾,很多时候她还觉得那些都过于炸裂了,但和翁毓清相处之后,她觉得那些都不是假的。 翁毓清不喜欢她,而且是明着的,但偏生表面上又维持着体面的客气,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当着她的面时不时地问起她家里的生意怎么样,又问起她坐牢的哥哥怎么样,还提及现在的癌症生存率…… 那些话甚至都不拐个弯,就是说给她听,一遍遍提醒她,嫁进萧家是她不择手段睡出来的。 想想当时她也是被翁毓清pua了,也没立场反驳,更不能反驳。 以至于后来萧景庭带她从熙园搬出去,她那时候觉得天都亮了。 浴室的淋浴水温正好,墙壁上弥漫着水汽。 傅如甯简单冲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 等她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就见萧景庭在房间里站着, 他也换好了衣服,目光静静地落在她身上,似是有话要说。 傅如甯不会主动挑拨他的话题,她看了眼时间,说:“你不用送我回去了,我自己回去就行,来来去去怪麻烦的。” 她走过萧景庭身边,身边的男人却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他垂眸凝着她的眼睛,沉声问:“他跟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傅如甯看着他,脑子里出来的画面都比较限制级。 看黄.片,玩限制级。 还说一些她从未想过的话。 傅如甯看着男人冷清的面容,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恶趣味。 她莞尔一笑道:“说成年人说的话,做成年人做的事。” 萧景庭的面色暗沉,他凝着她的眼睛,眉间明显有几许慌张和着急。 他不知道今早手机上那张照片是在什么情况下拍下的,也不知道那枚拆过的避孕套包装袋究竟是不是真用过,但这两样东西加起来,已经足够逼疯他了。 “傅如甯,我很认真地在问你。” 他的语气明显是着急了。 可傅如甯不疾不徐道:“对啊,我也很认真的在回答你。” 萧景庭拧眉看着她,满腹的话语都被憋了回去,找不到任何宣泄口。 焦灼片刻后,男人像是败下阵来,有些挫败地问:“你不讨厌他吗?” “谁啊?”傅如甯装听不懂。 萧景庭不说话。 他不说,傅如甯也就不说,就这么僵着。 沉默须臾后,萧景庭才从喉间挤出那么一句话出来—— “就是晚上总去找你的那个人。” 傅如甯心想让他长嘴是真的不容易。 而且她觉得萧景庭和小庭之间好像都是把自己当做独立的个体,都把对方说成‘他’,这个意识分裂的也是有点严重了。 她看着萧景庭紧张的面色,淡淡道:“你说小庭啊?他比起你,还是有点可爱的。” “他和你说什么了吗?” 萧景庭仿佛很坚持想得到这个答案。 傅如甯一瞬不瞬看着他。 她反问:“你怕他跟我说什么?” 男人依旧沉默着,许久不言语。 他还握着傅如甯的手腕,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她的手腕,将她的衣袖推上去。 果不其然,在她白皙的手腕上看到了浅浅的红痕。 那是被领带绑出来的痕迹。 还是他的领带。 萧景庭的喉间发涩,“你不怕我是变态吗?” 傅如甯从他手里抽回手,倒也没有表现出退避三舍的样子。 她望向男人的眼神还是柔软平和的。 “萧景庭,所以你好好去看病吧,你的问题现在不归我管,我也不会把你的事和别人说,至于小庭,他也没对我造成什么伤害,只是稍微麻烦了点,毕竟要是让人看到前夫经常进出前妻家里,这影响不好。” 萧景庭自嘲地想着,傅如甯无论从哪个角度上来说,都已经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前任伴侣了。 即使他们现在离婚了,她还替他瞒着他的秘密。 可他这个问题,他曾经尝试过,只是没有好罢了。 他不想和傅如甯说这些,说出来像是在卖惨似的。 他现在在她眼里,大概就是个怪物或者变态。 连他自己都是这么想自己的。 萧景庭掩下眸底的晦暗情愫,道:“我的事我会想办法解决,但如果我对你做出了过分的事,不用替我瞒着,该怎么样怎么样,该报警报警。” 该让他身败名裂就让他身败名裂。 傅如甯惊讶于这个木头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你好不容易能在萧家坐稳这个位置……” 萧景庭自嘲般地说道:“能上就能下,坐不稳的位置也不属于我。” 何况他对萧家也没有那么大的渴望,就如同一开始那样,被按部就班的推到了某个既定的轨道上。 萧家给了他新的身份,告诉他需要去做什么,去完成什么,他都一一完成了,而至于他要什么,无人在意,甚至他也不在意。 说来也惭愧,对权力的渴求仿佛都来自于和傅如甯结婚之后。 他急于站稳脚跟,前两年在工作上花的时间和精力很多,只是他也没去认真审视过,究竟是为了什么。 或许他审视过,只不过不会承认,有傅如甯的原因在。 萧景庭抓起车钥匙,淡淡道:“我送你回去。” …… 傅如甯的车子平时副驾驶座上是没人坐的,还乱七八糟堆了些东西,她挨个往后座上丢东西,这才能坐下。 在车上,两人也是许久不说话。 他们之前闹离婚的时候都不至于沉默至此。 萧景庭看着前方的车流,心里的烦躁情绪渐渐上升,他想起上一次的追尾事件,突然有些后悔不该送她回来的。 万一出了事…… 思及此,他集中注意力,不去想分心的东西。 傅如甯在旁边可完全察觉不到什么,只是偶然的一瞥,她见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背上青筋显露,他握得很紧。 他在紧张什么? “你不会现在和小庭要换班吧?”傅如甯出声打破此时的沉默。 萧景庭微愣,他不懂为什么现在她的语气还能这么轻松,好似一点不觉得有什么。 男人目光看着前方的道路,声线低沉:“你为什么一点不紧张?” “我为什么要紧张,有精神病的又不是我。” 傅如甯这张伶牙俐齿的嘴,总能把他噎的很死。 第152章 偷窥 车子在傅家院子里停下。 已经过了接孩子的时间点,闻澜早就把许洛接回来了。 傅如甯和萧景庭一起下车时,闻澜落在他们身上的眼神就是奇奇怪怪的。 但她碍于要给闺女面子,也没说什么,只是客套了两句。 萧景庭也很自觉,只是把家里老太太交待的礼物从车上搬进了屋。 做完这些事情后,他也没找借口停留,只是去找傅漳南打了个招呼,然后准备离开。 他来的时候是开傅如甯的车来的,这会儿也不知道他要怎么走。 当然,傅如甯也不乐意问他。 只要不出车祸就行。 但谁让她心软,出声叫住了萧景庭:“你路上注意安全。” 萧景庭的眸光微沉,道:“楚绎来接我。” 行傅如甯点了点头,“那你走吧。” 楚绎来接他,看来今天他翘班一下午,还是要还的,估计晚上应该忙的没时间再来找她了。 萧景庭就站在门口静静等着。 傅如甯站在阳台下,看着那道修长笔直的身影,傍晚的夕阳落在他身上,给他冷峻的身形镀上几许柔和。 二叔说的没错,几年前他还在他们家的时候,这一片的人都知道傅家有个很优秀的男孩,样貌不输给她哥哥傅韶珩,气质更是出众,学霸的光环加持下,这就是妥妥的别人家的孩子。 傅如甯一时间分辨不出自己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以至于现在还和他拉扯不清。 许洛捧着一个苹果出现在傅如甯身侧, 扯了扯她的衣袖,她的面上有愉悦之色,说:“甯甯妈妈,我又在冰箱里看到了小兔子苹果。” 傅如甯低头轻抚了抚孩子的脑袋。 这个小兔子苹果是萧景庭切的,她们都知道。 许洛眨巴着眼睛问她:“甯甯妈妈,晚上景庭舅舅还会来家里吗?” 傅如甯一听这话,赶紧弯腰做了个嘘的手势。 “洛洛,他晚上来家里的事情,可不能告诉爷爷和奶奶哦。” 要命,让孩子替她打掩护的这个感觉真的太罪恶了,许洛还是个孩子啊,她懂什么? 许洛很听傅如甯的话,她乖巧地点点头。 “好,我不告诉爷爷们还有奶奶。” 傅如甯夸赞道:“好宝宝。” 不多久,楚绎的车子到了,停在傅家别墅外。 萧景庭甚至没有回头那一大一小道别,径直就走出了傅家大门。 那辆车随即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傅如甯看着许洛正在啃苹果片,她也随手拿了一片,苹果香气浓郁,也甜。 以前她也不喜欢吃苹果,一整个吃了太占肚子,她总觉得啃得腮帮子都难受。 哥哥说她就是矫情,说她整个苹果不吃,但削了皮切成片的苹果她就愿意吃了。 能够满足她这个习惯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爸爸,一个是傅峥。 傅如甯掩下心底那些思绪,她笑着问身边的孩子:“洛洛,你喜欢景庭舅舅吗?” 许洛点头,“喜欢。” “你为什么喜欢他?” 许洛想了想,说:“他像多啦a梦,会变出来好多东西。” 傅如甯笑了笑,心里叹息,她又何尝不是因为这些呢? 只是那些感情开始的太早,在她傲娇又懵懂的时期发芽生根,在本该茁壮成长时戛然而止。 后来这三年里,她更像是强行扮起了大人的样子,当自己已经成熟了,成年人有成年人的活法,不能再矫情的去想什么感情不感情的。 自此,谁都没有再认真审视过最早那些悸动。 只不过傅如甯发现自己在着急紧张的时候,脱口而出的依旧是傅峥的名字。 说实话,她今天自己喊出傅峥名字的时候,她都有被自己吓到,只不过那个情况下她被别的情绪支配着,尚且来不及多想,也能很好的掩饰。 只是现在莫名的情绪上涌,让她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傅如甯牵着女孩的手往家里走。 心里像是堵着什么。 因为她偷窥到了一个人木讷又沉重的感情。 走进家门时,傅如甯忽然顿住脚步。 她缓缓说:“洛洛,你喜欢什么就要说,不要因为我们不喜欢,所以影响你的判断知道吗?” “我们洛洛是最好的孩子,也值得最好的喜欢,你喜欢景庭舅舅就是喜欢,喜欢他给你切小兔子苹果就是喜欢。” 许洛不见得能听懂多少话里的意思,但最简单的东西她能懂。 她点点头,乖巧地说:“那下次景庭舅舅来的时候我就告诉他,我们两都喜欢他削的小兔子苹果。” 傅如甯心道,这孩子,倒也不用带上她。 但刚才和孩子说过大道理,怎么能转头就自己打脸呢? …… 入了夜。 傅如甯在电脑前无聊地转笔,她揉了揉自己发胀的太阳穴。 平板上都是她罗列出来的心理病症。 解离症,人格分裂等等…… 她看着自己本子上的笔记陷入了沉思。 解离症是在记忆、意识、以及自我认知方面的崩解,患者的潜藏人格,会逐渐脱离出本体人格的控制,更多地阴暗面都有可能被激发出来…… 大量的案例分析都表明,患有解离症的人都有过严重的心理创伤和精神压力。 可以前的傅峥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无非就是性格沉闷冷清了些。 但不妨碍他是个天才学霸,也像正常人。 那他的心理创伤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那颠沛流离的十年间吗? 傅如甯放下笔,看了眼时间,九点半刚过,爸爸这个时候应该还没睡。 …… 傅如甯在傅漳南房门外敲了几下门。 得到允许后笑嘻嘻地走进爸爸的房间。 傅漳南的房间干净整洁,除了睡觉的床,大部分的空间都留给了书柜,还有一小片工作区,理工男的房间。 但书柜上最显眼的位置,永远放的是故事书,有少儿故事书,也有成人童话。 傅如甯随手抽出一本,就是《小王子》。 傅漳南见她一进来就翻这本书,他把卧室的灯打开,灯光整体调亮了。 “睡不着吗?” 傅如甯笑道:“这才几点啊,谁家当代年轻人这个点就睡觉哒?是手机不好玩还是游戏不好打,还是短视频不好刷?” 傅漳南也不说什么,只是宠溺地看着她,等她自己说就行。 果不其然,傅如甯就是藏不住心事。 她合上《小王子》,往爸爸身边坐了一点,又拿起书桌上的一个吹风机头的小猪佩奇抱枕抱在手里。 “爸爸,你还记得傅峥来我们家之前是什么样子的?” 傅漳南没想到她是来问这个,“哦,提他干什么?” “这不问问嘛,我感觉洛洛某种程度上身世和他有点像,这不是想累积点经验,以后在洛洛的教育问题上也好少走一些弯路,尽可能让她身心健康。” 傅如甯又拿许洛出来做了挡箭牌。 她在心里和闺女道歉,小小的年龄就无形中背了这么多锅。 谁知傅漳南却道:“你是觉得景庭身心不健康?” 傅如甯哑然,随即展开否认三连。 “我不是,我没有,我没说。” 傅漳南点了点头,眼神里却透出了些许意味深长。 傅如甯看爸爸露出这个眼神,她立刻解释着说:“唉哟,我就是好奇嘛,我想知道有过被弃养经历的孩子以后会不会出现心理问题。” 傅漳南回忆着,许久,他说道:“洛洛和阿峥还是不一样的,老许对洛洛很好,只是真的没办法再照顾她了,也在人生的最后时间里安排好了她的后路,所以洛洛应该不算是缺爱的孩子。” “至于阿峥……” “他自己一个人度过了他的少年期青春期和叛逆期,我从最早看到他的情形来看,他过得确实很糟糕,也就是说他在那样的环境里形成了自己的自我意识,所以他显得比同龄人成熟很多很多。 最开始也不擅长社交,从学校回来之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继续学习,但我知道他想要什么,他想要快速让自己融入这个新的环境,让自己达到一个正常人的认知面。 我也时常劝过他,不用这么辛苦的逼自己的,读书不好的小孩也是好小孩,吃饭吃的香不浪费粮食的小孩也是好小孩,睡觉老实不踢被子的小孩,还是个好小孩,不是一定非要用世俗的优秀来圈住自己。” 傅如甯听着爸爸的话,竖起了个大拇指:“很好,以后我也要这么教育我的小孩,念不进书就多吃两口饭。” 傅漳南继续说:“只是阿峥十五岁了,他不是四岁五岁,他的意识已经成型,别人的话很难在短期内改变他,这是我们强求不来的。” “可能那个时候,他觉得自己在我们的世界里像一个突然造访的过客,这个世界让他觉得格格不入,他的认知需要发生改变,等于是他需要打破自己的固有认知,再重塑,这真的很强求。 但后来,我能看的出他真的一天天的再变好,只是他的起点不一样,即使那变化的速度对他来说已经是突飞猛进,可在我们看来,好像还是没什么变化。 他还是不爱说话,还是冷冷淡淡的一个人。” 傅漳南说到这,他停顿下来看着女儿,眼里含笑。 “可是甯甯,他是家里第一个把你哥做的土豆丝炒姜丝吃下去,还说好吃的人。” 这也是很久远的记忆了,只是这个土豆丝炒姜丝的记忆点过于深刻,让傅如甯一下子就想了起来。 傅如甯笑道:“那时候我都震惊了,他是味觉失灵还是嗅觉失灵,还是什么异食癖。” 那时候哥哥不知道抽什么风,突然心血来潮想要做饭,但家里对孩子的教育就是,无论什么都是以鼓励为主,再怎么样不能打击孩子的积极性。 大家都做好准备做出来的东西不好吃,所以尽可能在那一桌颜色看着奇奇怪怪的菜里面,挑选了一盘看起来很正常的土豆丝下筷子。 那可一筷子下去,在场的所有人都傻眼了。 除了傅峥,其他人都直接把嘴里那一口土豆丝吐了出来。 二叔更是不留面子,直接说这小子是不是要弑父。 原来那盘土豆丝里面有一半都是姜丝,去了皮的生姜切成丝,厚薄粗细都一样,从外观上看,真的和土豆丝无二样。 但只有傅峥,面不改色吃掉了自己碗里那一块,给出了他很中肯的评价。 他说,还可以。 可又在哥哥强烈渴望的目光下,他改了口,说好吃。 当时傅如甯只觉得他有毛病。 可现在被爸爸这么一提起…… 她才后知后觉的琢磨出一点滋味来。 “爸爸,你的意思是,那是傅峥向我们靠拢的改变吗?” 傅漳南点头,“他开始会违背自己的本心,对他在意的人表达出善意,这是很重要的一次改变,可惜你们当时都觉得他老实还呆。” 傅如甯愣了下,是的,二叔不止一次说过傅峥三巴掌打不出一句话来,怎么能这么呆这么老实。 正如爸爸所说,对傅峥来说的很大的改变,在寻常人眼里都只是微不足道的,甚至是远远达不到正常人的基础线。 傅如甯拖着下巴,“所以后来,在毛毛去世之后,他给我用毛毛的毛发做了毛毡小狗,那也是他在表达,我是他在意的人。” 他在意谁,就会满足谁的诉求。 只是以前傅如甯和许洛一样,只觉得他什么都会,像个哆啦a梦似的,从未想过别的。 傅漳南继而又道:“他上大学的时候回来给你做饭,你真当他是闲着没事做吗?” “那他还做了饭就跑呢,每天人影都见不着。”傅如甯嘴硬,甚至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 “那时候你也不小了,孤男寡女在一个屋檐下,他也要避嫌。” 傅如甯撇了撇嘴,那时候她上高中了,其实身边很多人都开始早.恋,但她也许就是在这方面开智的晚,从未多想过什么。 身边那些男同学,给她写情书的也不在少数,可她就不爱搭理,并且觉得很烦。 甚至她还会拿那些人和傅峥做比较。 好像没一个有傅峥好的。 当时她想,再怎么样,也要找到一个样样都比傅峥强的人,她才能谈。 谁让那傅峥一天天冷冰冰的,也不喜欢她,明明喜欢她的人多了去了。 让他不识好歹。 可她那时从未想过,为什么事事要和傅峥比呢? …… 从傅漳南的房间出来,傅如甯什么疑惑都没得到解开。 反而让她更加烦躁了些许。 她打开自己的房门,手还停留在门把手上,视线却瞥见了一个东西。 她房间外的柜子上,原本放着一个花瓶,里面一直放的是干花。 而此时此刻,花瓶里是几枝新鲜的百合花。 傅如甯陡然精神,透过细微的门缝试图窥探自己房间里的景象。 第153章 他跟你离的婚,关我什么事? 傅如甯弯下腰将那瓶百合花连瓶带花一起拿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看了眼房间里坐着的男人。 男人还是傍晚分别的时候穿的那身衣服,只是这会儿脱了外套,也解了领带,连着衬衣的扣子都扯松了两颗,现在的他看起来更加闲适轻松。 和白日里衣冠楚楚且冷清的萧景庭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他正坐在傅如甯书桌前的椅子上,靠着她的绿恐龙靠垫,翻看她的笔记本。 傅如甯砰的一声把花瓶放下,冲过去从他手里拿走笔记本。 “你怎么不经允许随便翻别人东西?” 男人抬眸看向她,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眼底带着几分懒倦。 他说:“那下次我来了之后,先去满屋子找你,征求你的意见之后再翻你的笔记本看。” 傅如甯低头看着他深邃的眼眸,她心里不知道哪来的烦躁情绪。 她说出口的话有些冲:“你懂什么叫离婚吗?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夫妻了,你这行为就叫骚扰!” 她的语气也不善,也不像先前那几次,还能和他心平气和对话。 谁知男人只是淡淡一笑,依旧是坐着的姿势,却抬起手臂自然而然的去握她的手。 傅如甯下意识想甩开,没甩得了,反被他握着手腕带到他腿上。 男人顺势扣住她的腰,宽厚的手掌落在她的后腰,将她禁锢住。 他低笑,“甯甯,他跟你离的婚,关我什么事?” 听听,这还算是人话吗? 傅如甯恼怒,在他腿上挣扎起来,可男人落在她身后的手反而越收越紧。 “他和你有什么区别,你不是萧景庭吗?你不是他吗,他把你当疯子,你把他当傻子,你们两个神经病能不能去祸害别人?” “你之前不还有情妹妹吗,为什么不去找她,你不是总爱去找她,也不跟我说是为什么,那为什么现在有事就赖上我?” “你为什么不去找她?” 男人睨着她愤怒的面容,他单手控住她的两只手,另一只手挪到她的腿上,按住她挣扎的身子。 “甯甯,我也跟你说过了,我不知道容若是谁,你乱吃她的醋干什么?” 傅如甯一听他这话更是满脑子的混乱。 “萧景庭撒谎,你也撒谎吗?你说你不知道容若是谁,你骗鬼呢?” 傅如甯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今天就是执着在这个容若身上。 她之前确实烦了,也累了,也不执着于再得到什么合理的解释。 可谁能知道她前夫会这么三天两头的骚扰她。 关键问题是,是前夫本人,又好像不是前夫本人。 男人垂眸沉思了片刻,回答依旧没有变化—— “他的有一些事,我也不是都知道的,比如他内心深处自己都想忘记的事,我当然不知道。” 傅如甯想起小庭跟她做过自我介绍。 他说他因萧景庭被压制的欲望而存在,当他生出极度的欲望,又狠狠压制时,就会出现这个第二人格。 小庭是他欲望的阴暗面。 关于容若的事她已经从小庭这里提过两三次,他都说不知道。 傅如甯一瞬不瞬盯着男人的眼睛,试图在他眼里找寻一些说谎的痕迹。 萧景庭说谎的时候就会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哪怕他伪装的再平静。 傅如甯一字一顿地问:“你有没有骗我?” “没有。”男人的嗓音散漫却坚定。 “你敢发誓吗?” 男人的眼神沉静,同样凝望着她的眼睛。 “如果我骗你,那我永堕阿鼻地狱,不得往生。” 傅如甯愣怔住。 这生生死死的话题太沉重了,她根本没想到男人就这么随口就说了出来。 呸呸呸,她在心里连呸三下,希望神明不要听到这个变态的智障发言。 傅如甯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接着说:“你要是好奇,你问他不就行了?” “你少在这说废话。” 傅如甯心想,要是萧景庭能说,他们还会离婚吗? 可她真的不懂,他自己都想掩饰和忘记的东西,那些是什么?和他的过去有关系吗? 男人见她的神色渐渐恢复正常,这才柔声问:“不烦了?” 傅如甯听到他这什么绿茶语气,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怎么不烦,烦死了。” 男人弯起眉眼,手掌在她腿上抚弄,暗示意味十足。 “那我们做点身心愉悦的事情?” “滚。”傅如甯拒绝的干脆利落。 “今天萧景庭跟我说,要是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就让我报警,不用给他留面子。” 男人挑眉,“这个孬种真的是磨叽又矫情,还有这么强的自尊心,我最烦他这点。” 傅如甯不知道解离症分裂出来的人格会这么精彩,也不知道萧景庭平时照镜子,会不会和镜子里的小庭吵架吵起来。 男人指着被她丢在床上的日记本说:“所以你查这个病的意义是什么?你想让他变正常吗?” “你难道更喜欢他吗?” 傅如甯听着男人的绿茶发言,再度心烦意乱起来,岔开话题问道:“你今晚想干嘛?” 男人的背脊放松慵懒地靠在傅如甯的椅子上。 他淡淡道:“不想干什么,累了,想找你睡觉,纯睡觉。” 傅如甯心想,他活该,谁让他一天天的这么换班。 迟早猝死。 她凉嗖嗖地嘲讽道:“怎么,西山湾别墅这么大地方不够你睡的?” “那里没有你啊。”男人的语气里满是失落和遗憾。 傅如甯既觉得肉麻,又觉得有种奇怪的情愫。 可是每次小庭说这些话时,他的眼神都是清澈又真挚的,尤其是这么面对面的情形下,在他的眼睛里,看到的全是她自己的身影。 “你要是在这睡,明天萧景庭看到自己睡在这,我怎么说?” 现在她和萧景庭算是把这话说开了,也不用再藏着掖着。 但萧景庭那消极的态度让她很烦躁。 搞得好像她在求他去看病似的。 萧景庭自己都仿佛无所谓,显得她上赶着管前夫的事情,倒显得她多贱。 闻言,男人眼底带着几分戏谑。 “甯甯,你有没有想过,他也许还挺喜欢这样的?” “怎么可能?”傅如甯提出坚定的质疑。 男人柔声反问:“怎么不可能?” 傅如甯抿了抿唇,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停留,索性闭嘴,不说话。 男人见她不出声,“哑巴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傅如甯白了他一眼。 “那让我抱一会儿。”男人的声线低沉,带着几分浓浓的眷恋。 很奇怪,听不出多余的情欲,好像真的只是想这么抱着她。 傅如甯想起萧氏集团马上要开的股东大会,她也不知道小庭对萧景庭的事业线有没有参与。 她随口问:“股东大会你一点不担心吗,要是被人知道萧景庭有这么离谱的精神问题,那位置还轮得到他坐吗?” 男人低头,下巴抵在她肩膀上,在她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不紧不慢道:“关我什么事?” 傅如甯一噎。 她算是看出来了,小庭真的是很自由的一个灵魂,他不承担萧景庭任何世俗的压力。 她委婉地试探道:“你们好歹共用一个身体,他要是没钱了,开不起豪车,也住不起豪宅,生活质量低下,你不也跟着降低生活标准吗?” 男人听了她的话,连抱着她的姿势都没有变一下,非常无动于衷。 “你有没有在听啊?”傅如甯催促道。 男人低笑了声,“甯甯,你真的很关心他啊。” 傅如甯不想说话。 只听男人继续说:“萧景庭有精神病,你以为萧砚庭是什么好东西吗?他们家得从萧鸿深开始查查基因。” 傅如甯皱眉,“你什么意思?” 男人显然不想跟她多说这些,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 他只是道:“老爷子是坚定的站在萧景庭这边的,你真以为老爷子天天只钓鱼不干事吗?” 傅如甯一听这个就来了兴趣,她疑惑着问:“那也就是说,股东大会只是走个过场?” “那倒也不是,还是拿业绩说话,谁能带领萧家繁荣昌盛,那就是谁,毕竟在商言商,股东讲的是实打实的利。但老股东里很多都是跟着老爷子打拼的人,所以这是站位问题。” 傅如甯啧了一声,原来是这样,那也难怪萧景庭好像一副不着急的样子。 “原来你也参与他的工作啊,我还以为你只知道晚上出来寻欢作乐呢。” 男人淡淡道:“那我也没寻到欢作到乐啊。” 傅如甯趁着这个话题继续追问:“那你说萧砚庭是怎么回事,他多好一个阳光开朗大男孩啊,你自己神经病,你怎么还污蔑别人。” 也许是听到她提别人的名字,男人惩罚性地在她腰上捏了一把,那力道恰到好处,让她不觉得痛,却又冷不丁的很痒,整个人的身子控制不住扭动了两下。 “你和你养的那条狗一样,在你们眼里就没坏人。” 傅如甯瞪他,他怎么还人身攻击上了? 她阴阳怪气道:“是啊,我哪有你们那么多变态的想法。” 可能男人是真的觉得有点累了,抱着她渐渐有了困意,但在这个关头,还是要征求她的意见。 “我现在去洗澡,然后在这里睡觉,可以吗?” 傅如甯微笑,“不可以!” 男人停顿了片刻,“那就这么抱着吧,我这么睡也行。” 傅如甯挣扎地更厉害了些。 “你自己家宽敞,你就不能回家睡吗?你在这睡,我明天还得和萧景庭掰扯,我不烦吗,等我烦透了我就报警!” 她这话说的可一点也没气势,嘴里嚷嚷着要报警,这都多少回了。 男人也不拆穿她,只是说:“那你不想看看明天萧景庭是什么表情吗?他那张扑克脸,一定很精彩吧?” 傅如甯沉默看着眼前的男人,“气死他对你有好处吗?” 男人在她耳边低低地问:“你不想知道他是什么反应吗?” 傅如甯没有这些变态的恶趣味。 谁还能这么坏逗一个精神病人啊? 尤其是她听了爸爸那一番话后,她心里对萧景庭的情愫是更为复杂。 可她莫名的也想知道萧景庭的反应,不是捉弄或者看笑话,就是想让他正视这个问题。 她看了眼时间,松了口:“你去洗澡,穿严实点再出来,睡衣不许穿系带款,穿带扣子的,扣子一颗不许开着,全部整齐扣好,不然就滚出去。” 男人点了点头,松开她,继而起身去衣柜里找衣服。 傅如甯捏了捏眉心,这画面也着实可笑,也没想到她竟然还能对萧景庭大呼小叫。 关键他还不会生气。 这跟养了个朵朵有什么区别。 男人洗澡不超过十分钟,出来的时候果真身上包的严严实实,灰色缎面睡衣穿在他身上,扣子还规整地扣到最上面,看起来整个人有种清冷的禁欲感。 但仅限看起来。 男人规矩得很,上床躺下,关掉床头灯。 傅如甯钻进被子里,他们两是一人一床被子,互相不影响。 只是她翻身动作太多次,导致身边的男人即使是有困意也被消磨掉了。 他忍无可忍却依旧平静地出声,“甯甯,要么你把我绑起来睡,要么我把你绑起来。” “变态!”傅如甯低声骂了一句。 “还不许别人失眠吗?你要知道现在是我收留你,你还挑起来了?” 男人也没反驳,他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他想今晚的月光是真亮啊,都已经透过窗帘照进屋内,照得这个黑夜也不是那么黑。 “甯甯,我觉得他真是暴殄天物,放这么好的日子不过。” 傅如甯听着身边的男人发出感慨,她只想找东西堵住他的嘴。 “睡觉!不许说话,也不许说梦话!” “说梦话我控制不了,但如果是我做梦,梦的应该都是你。” 傅如甯觉得他说话太油了,可他的语气又实在太真诚,和油腻沾不上边,他就是这么想的,而且也就这么说了。 她也是无聊,跟着问:“梦到我什么?” 男人不疾不徐道:“梦到你叫我老公,叫我慢点,又叫我快点……” “闭嘴吧你!”傅如甯顺手拿了个抱枕砸在他头上,然后开始一通乱砸。 “再加一条,不许言语骚扰我!” 男人却一本正经地说:“你在我床上,我不干什么已经是很能克制了,你不能对我要求这么高。” 在这一刻,傅如甯对萧景庭的少许怜悯化为乌有,他活该! 第154章 商量 也许真的是太熟悉,傅如甯对身边的人没有半点防备。 正如小庭说的那样,她对他不抗拒,甚至身体还记得他。 这一晚上她除了心里事情多,睡不踏实,倒也没有出现什么紧张慌乱的情绪。 和前夫相处的平和又友好。 许是心里藏着事,她也没怎么睡着。 盖在身上的被子又觉得热,她好几次都把腿伸到被子外面散热,但一想到身边一个不算太稳定因素的前夫小号,她又不敢。 然而男人的呼吸声却是渐渐平稳,听得出来,他那是真睡着了。 直到天色都有点蒙蒙亮,傅如甯才逐渐有困意。 天光朦胧。 室内寂静。 萧景庭比平日里醒得早,他睁眼看清自己所处的环境,他知道自己又一次没出息。 他现在越来越难以控制那个人的出现。 甚至他都不禁在想,真的是他控制不了吗? 还是不愿控制? 萧景庭将视线转向另一边。 傅如甯的睡姿也不算太好,大概是觉得热,被子被她踹掉了不少,但至少还有一个角落搭在肚子上,呼吸平缓,处于熟睡中。 看看来昨晚傅如甯和‘他’相处的很融洽。 萧景庭把悄悄把被子往她身上扯高了一些,动作放的很慢,没吵醒她。 下意识地从她枕头底下摸到手机,按下锁屏密码解锁,把闹钟全部关掉。 反正等她醒来之后发现闹钟没响,也只会觉得是自己意识模糊间关掉了。 做完这件事后,萧景庭把手机放回到原位。 他拎着昨天换下来的衣服走进卫生间,全程没发出动静。 换好衣服出来,正当他想像上次那样毫无动静离开时…… 脚边突然碰到了一个什么东西,发出了沉重的一声响。 萧景庭深吸了一口气,所有的动作都顿住,低头一看,脚边是倒下的一个花瓶,花瓶里还插着几支新鲜的百合花。 他微微皱眉,没想到那个人把这些都想到了。 萧景庭心里有种莫名的不适。 百合花,是以前他和傅如甯之间的一种暗号,或者说是一种情趣。 但现在他所处的环境无法让他多想什么,这不小的动静显然吵醒了床上本来就没有熟睡多久的女人。 傅如甯睁着一双迷迷瞪瞪的眼睛,鲤鱼打挺似的从床上坐起来。 萧景庭那只抬起的脚终于像是死了心一般落了下去。 他站在原地,等着随后到来的阴阳怪气。 虽然傅如甯不见得会损他,但她的嘴不会闲着。 傅如甯靠在床头,试着睁了好几次眼,这才真正看清了站在门口的那个男人。 她回想着男人刚刚的运动轨迹。 不出意外,他是想跑。 她又多了个分辨小庭和萧景庭的方式。 千方百计想留下来的是小庭,想不留痕迹逃跑的是萧景庭。 这房间内一时间充斥着尴尬的死寂。 明明是非静止画面,但这两个人就是谁都没动。 直到傅如甯发出了一声低笑,打破了此时的死寂。 “萧景庭,穿上衣服不认人,难怪小庭说你孬种。” 傅如甯这会儿看不到萧景庭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他背对着她站着,但从他僵硬的肢体动作来看,他的表情应该也不会太好看。 萧景庭转过身,已经很努力维持面部表情,但依旧掩盖不了那几分尴尬。 他说:“我没有。” 这过于苍白木讷的三个字,引得傅如甯又笑出了声。 男人的脸色这会儿黑沉着,看起来更尴尬了。 傅如甯伸了个懒腰,笑道:“对,你没有。但你这虽然也不能说每天都来报到,也算来的频率非常高了,还非要睡我的床,你要是这么离不开我,你早说啊。” “哦,我以前早就问过你了,是不是离了我睡不好啊,你还恼羞成怒呢。” 萧景庭听着她略显轻松的语气,突然心里好像有根弦像是松动了。 他咽下了脱口而出的反驳。 他抬眸看着床上坐着的傅如甯。 她明显是没睡好的样子,眼皮一直在往下耷拉,眨两下又努力睁大眼睛,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晨间那薄雾蒙蒙的微弱天光落在她脸上,让她看起来格外的温和慵懒,垂顺的长发顺着肩膀披散而下,就像以往每一次的同床共枕醒来的清晨。 每到那时候,他都会觉得他们和普通夫妻也很像。 萧景庭一步步向她走近。 傅如甯看着他折返过来,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穿着,感觉也没什么问题。 还等着他的嘴硬,怎么今天等半晌没等到。 正纳闷呢,男人已经走到了她跟前。 傅如甯双臂环抱着,摆出一副架势:“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萧景庭看了她片刻,沉声问:“你为什么不拒绝他?” 傅如甯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个男人真没意思。 她眉眼间的盎然兴趣瞬间变得索然无味。 这点变化都被萧景庭看在了眼里。 他微蹙眉,似是固执地非要得到一个答案,他又继续问—— “你明明可以拒绝他,这是你家,帮你的人会很多。” 是啊,这明明是她家,她不想要小庭过夜,就有无数种办法。 傅如甯怎么都没想到还会得到这么一句质问。 果然这是萧景庭会干得出来的事,显得她贱得慌。 室内重新恢复一片死寂。 许久后,回应他的是傅如甯随手抄起来再扔过去的一个枕头。 “行了,你快走吧,你再不走赶上阿姨和二婶起床做早饭了,那你就更说不清了!” 那枕头重重砸在男人身上,随后摔在他脚边。 傅如甯见他依旧一副不动声色的麻木脸,她心里来了火气。 又说:“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不拒绝小庭?我告诉你,他比你可爱活泼,还主动送上门,且对我的话言听计从,花钱都找不到这样的,我为什么要拒绝?” 傅如甯还没加上长得好身材还好,生怕这些话说出来把她心里脆弱敏感的前夫气死。 萧景庭微抿着唇,眼底的情绪有变化,但他微微偏过头,将那些情绪隐藏起来。 他转身,推开房门离开。 傅如甯也呆了。 她也没想到萧景庭就这么走了…… 就这么一句话都没,就走了。 不是,他怎么今天嘴硬都不硬两句,就这么走了? 她话说重了吗? 可萧景庭以前不是说得更重吗? 傅如甯扯过被子往头上一蒙,不管他。 他爱怎么样怎么样。 萧景庭只是她前夫,是她爸爸的养子,是她哥哥…… 在心里自己这么默念着。 只是没给自己洗脑过三秒,她又一把拉下被子,迅速起身。 出车祸了怎么办? 傅如甯披了件衣服,急急忙忙起身追出去。 她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生怕吵醒家里的人。 刚追到楼梯下,就见楼下客厅里,朵朵咬着萧景庭的裤脚管,死活要和他玩。 傅如甯几步路走上去,拎着朵朵的耳朵把它扯开。 她看向萧景庭说:“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我是叮嘱你开车开慢点,实在不行打个车,或者叫人来接你,不然的话你要是出了车祸,我这就是最后一个和你见过面的人,最后还得我去警察局配合调查,判断你是不是你有自杀嫌疑,还有是不是我把你气的有自杀嫌疑……” 然而萧景庭就只是平静地说:“我从你家出去,出车祸和你无关。” 傅如甯噎得一下没说出话来。 他还真预设上出车祸了。 傅如甯一把将他推远,“那你走吧。” “你要是接受不了每天在我床上醒来的你自己,你和小庭去商量。” 烦了,什么人这是。 他总是在她的怜悯之心刚生起来时,又消得干干净净。 或许有神经病的人就是这样,矫情,还有极端的自尊心。 此时天光还不算亮,客厅里也是灰蒙蒙的,两人就站在这熟悉的空间里,僵持着。 萧景庭一瞬不瞬地看着面前女人的面容,他喉间微微滚动了下,忽而道—— “傅如甯,我们能不能坐下来好好商量。” 傅如甯抱着手臂看着他,寻思着他这是又想出什么花样呢。 她倒是要看看这呆子能说出什么来。 “有话快放。” 但显然在她家里不合适。 于是两人走出门外,坐到了萧景庭的车里。 她没想到门外停着的是一辆跑车,还是一辆宝石蓝色的跑车。 以前傅如甯钟爱他车库里的那辆小红,所以离婚的时候萧景庭把那辆小红分给她了,但现在还在西山湾别墅躺着,她也没上门去提。 萧景庭平时的人设和跑车不符,且还是颜色这么骚气的,这两辆车平时都在车库里面吃灰。 谁知道小庭这么骚包,晚上出门开他的骚蓝色跑车。 傅如甯上车,发现这副驾驶位还真是从没人动过,她还得往后多退退才能调整到合适的位置。 她坐好后,看向身旁的男人。 “说吧,商量什么?” 跑车内部空间小,两个人坐下后,显得空间更加逼仄。 萧景庭的手放在方向盘上,脑子里面下意识地浮起了一些意识。 他只要发动车子,踩下油门,就能把她从这里带走。 西山湾别墅有两层的地下室。 这个想法在他脑海中浮现,他甚至都抬起了手准备开车…… 突然他狠狠攥紧拳头,把这些极端的不属于他的想法狠狠压下去。 萧景庭的视线避开车窗,他生怕在那玻璃中隐隐约约又看到自己的另一面。 手也从方向盘上离开,垂在身侧。 傅如甯不知道他低垂着眼睛在寻思着些什么。 她咳嗽了一声提醒他。 “你叫我出来发呆啊?” 这一声将萧景庭的思绪拉回来,他平静地抬起眼眸,眼底的情绪已经正常了。 他侧眸看向傅如甯,说:“我确实没有办法控制我自己不来找你,他喜欢你,所以他会支配我的身体来找你。” 傅如甯挑眉,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看着他。 她顺着他的话发表意见:“说明小庭比你有眼光。” 言罢,她做了个手势,示意他继续往下胡扯。 不,商量。 “他频繁出现的原因是因为你不在我身边,所以他想来找你,如果想控制他不出现,我们可以试一试满足他的想法,比如……” 说到这,萧景庭停顿了下,他的目光微沉,眸底是深邃一片。 “比如我们可以再维持一阵子以前那样的日子,他能看到你,能感知到你,他或许就会减少出现的频率,直到慢慢消失。” 傅如甯听着他一本正经地鬼扯,面上还要维持着礼貌又得体的微笑。 她心想萧景庭不继承萧氏也会是个非常成功的商业奇才,这画饼胡扯的能力直接是天花板级别。 要不是她现在还要维持着人设,她高低得给前夫鼓个掌。 这不挺能说会道的吗? 傅如甯点了点头,面上没有露出什么表情,表示肯定他这个建设性提议。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搬回你家里住,那用带着朵朵,带着小四小五小六,或者隔三差五带着洛洛吗?” 傅如甯的语气听不出异样,亦是很正经的提问。 萧景庭垂在身侧的手却往外冒着汗。 可他脸上依旧维持着该有的镇定。 “不用,或者像现在这样,我可以到你家来。” 傅如甯反问:“那我怎么向我爸爸和二叔交待?我不亏大了,晚点他们觉得我和你旧情复燃,我爸爸反而成了棒打鸳鸯的人,我岂不成了把婚姻当儿戏的人,以后谁还敢娶我?” 萧景庭听到这话的时候眼神微暗,他说:“你要什么条件都可以提。” 条件,又是条件。 三年前,傅如甯是为了利益待在萧景庭身边。 现如今,他依旧是拿利益来和她谈。 傅如甯也在想,三年前的事情也许是她真的办的不妥,导致他们两个人都这么抗拒真情实感。 可已经发生的事情,也没办法穿越到过去阻止,人不得往前看吗? 就算再来一次选择,她也是会那么做的。 萧景庭见她迟迟不开口,他主动说:“其实离婚之后还在一起的夫妻也不少见,旧情复燃也没什么。” 傅如甯要是按照她脑子正常的状态下,一定是要给他翻个白眼,再甩门走人的。 但她今天就是想看看这块木头能翻出什么花来。 她故意端着架子,“你知道的,我家也算小富过,我从小也没过过什么苦日子,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你也没缺我什么,离婚的时候你还分了我这么多钱,现在我也不缺什么,说实话我也没什么想要的。” 萧景庭的眼神暗了暗。 她和三年前不一样了。 现在她没有困境。 他平静道:“你可以再想想,什么都行。” 第155章 条件 什么都行。 傅如甯看着前方,正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忽而,她像是想清楚了,遂伸出一根手指。 萧景庭看了眼她的手势,神色间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眼神里的死水微澜因她这个动作而变得活泛起来。 “你要十个亿,可以,但你需要配合我一些事情,至少要保证他再也不出现。” 傅如甯这抬起来的手指愣在了半空中。 男人提及十个亿就跟烧冥币似的。 天地良心,她只字未提钱。 她只是想让他答应一件事。 傅如甯换了个姿势,“你真的这么在意小庭的出现?” “他不该存在。”萧景庭沉声道。 傅如甯佯装叹息道:“哎,可是当他真的消失的时候我会舍不得的,小庭还挺可爱的,可惜了。” 萧景庭看向她的眸光微沉,他没有接这个话题,而是继续问:“你的条件我答应,你呢?” “我要这么多钱干嘛?” 傅如甯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钱多了不起,拿钱砸人玩吗? 也许是离婚之后她说话也更为肆无忌惮,她面露嫌弃之色。 “怎么你现在也开始好的不学学坏的,为什么要糟蹋钱?这要是被我爸知道,得给你上好久的课。” 傅如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凑近男人,冷不丁盯着他的眼睛。 “你是不是这么养过你的情妹妹?” 萧景庭皱眉,他对这个话题明显也是抗拒又烦躁,“没有,我跟你说了无数次没有。” 傅如甯把目光从他脸上收回,继而坐回到驾驶座上面。 这个容若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每次问他都是一副要破防的样子,就是问小庭也说不知道。 “我不要钱。”傅如甯随意道。 “那你要什么?” 萧景庭的语速不自觉地提快,他仿佛在害怕又失去一次主动谈的机会。 不怕她要钱,就怕她什么都不要。 傅如甯说:“你知道的,我家里一向是这样,无论是你还是许洛,既然在我们家待过,那就是我们的家人, 我二叔也说即使我们离了婚以后也要像兄妹那样处,所以你现在有毛病,我出于人道主义关怀也是可以给你一些帮助,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萧景庭睨着她,“你说。” 傅如甯忽然沉默了,抿着唇思索再三。 车内的氛围非常静,死寂一般的沉静。 傅如甯竖着的那根手指最终只是用来戳了戳自己的下巴,也没想出什么名堂来。 “我没想好,以后再说吧,但你别耍赖。” 说着,她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录像功能。 “来,看镜头,跟着我复述。” 萧景庭一眼看向她的手机镜头。 傅如甯念道:“于今日起,萧景庭先生承诺傅如甯女士一个条件,在不违法不缺德,不违反人伦的前提下,有求必应。” 萧景庭跟着她的话重复了一遍。 表情严肃,仿佛在念什么丧权辱国的条约。 傅如甯按下录制键,结束录制。 她把手机拿在手里把玩着,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 她看向萧景庭,问:“那你今天想怎么样?” 傅如甯倒是想看看他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到底能做出什么来。 “今天下午萧氏股东大会,你陪我去。” 股东大会?傅如甯神色一凛,她以前是萧景庭老婆的时候都不见得能参加这种会议,真搞笑,现在离婚了叫她去。 “我去干什么?这么严肃的场合,结婚时候奶奶给我的那点股份又不够看的,也坐不上桌。” 萧景庭的声线平静依旧,“你看到就知道了,并不严肃。” “而且我昨天得到的消息,几年前我在外地的就诊记录被人打听过,或许会有人拿这件事攻击我,你是我身边待时间最久的人,你的话有说服力。” 傅如甯反问道:“可我们不是离婚了吗?” “我也没有再娶。” 意思是他的身边也没有别人。 傅如甯思索了片刻。 “成交。”她又想了想,道:“虽然我这个人没那么贪财,但是你也可以适当性打点活动经费过来,这毕竟也是合作项目。” 萧景庭想起在她家的那个钱包,他意味不辨道:“那么多卡都给你了,你明明可以自己拿。” 傅如甯还以为他说的是小庭把他的钱包送给她的事。 “不问自取那是偷,万一你报警抓我怎么办?” “不会。” 傅如甯刚还想要说什么,却见对面别墅里封衍出来晨跑了。 她心道不好,听二叔说每天这个时候封衍出来晨跑都会顺便去她家,把朵朵拉出去遛了。 就见封衍从家里出来,一路往他们这边走。 傅如甯可现在不想被人看到大清早的和前夫在一块。 她赶紧把座椅往后一调,自己蹲到了座椅前面。 萧景庭低头看着她这猥琐的姿势,他心想至于吗? “和前夫在一起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很多人有孩子的离了婚,照样还要在孩子面前扮演好父母的角色,也免不了见面。” “闭嘴。”傅如甯呵斥,顺便伸手扯了扯他的西装外套。 示意他把衣服丢过来。 萧景庭虽然不喜欢她这个躲藏的行为,但还是把那件西装丢到她身上。 男人宽大的外套将她整个人罩住,只要不趴在车窗里盯着看,基本上看不到她。 封衍看到傅家别墅外停着一辆跑车。 这他没有在傅家看谁开过,于是他好奇地向这边走过来。 车窗降一半,萧景庭的出现,阻止了封衍继续打探的目光。 封衍大概是看萧景庭也没那么顺眼,但一直以来的待人之道,让他还是维持着面上的体面和礼貌。 “萧总,你这么早来这里,这个点傅叔叔他们应该也没还没起,甯甯应该更没起。” 他这话说得,好像非常了解傅家人,也非常了解傅如甯的作息似的。 他在秀自己的优越。 萧景庭淡淡道:“我回家看看。” 这简简单单一句话,倒是让封衍落了下风。 他是回家,是家人。 而封衍是邻居,只是外人。 封衍神情亦是未变,他缓缓道:“其实甯甯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你们既然不合适选择了分开,那还是不要经常给她带来压力吧。” 他的潜台词是离婚夫妻就该有离婚夫妻的样子,不要三天两头出现的好。 萧景庭的目光冷冷淡淡的。 语气里带着些讥诮:“封先生对别人的婚姻倒是很关注,但我劝你一句,半路夫妻一般都不如和原配白头到老。” 傅如甯听到这话,心里就不是滋味。 她伸手用力在男人小腿上捏了一把,两个手指合并在一起,用力掐他。 萧景庭面露异样,但他不动声色地向封衍做了个自便的手势,随即他升起车窗,隔绝了封衍的视线。 过了会儿,待封衍走远后,傅如甯从车里直起腰。 傅如甯面色不善的看着萧景庭,“加一条,合作期间不许言语攻击我的朋友们!” 萧景庭给自己辩驳:“是他先找不痛快的。” “无聊。” 傅如甯说完猫着腰快速下车。 她想了想,又返回来冲他说:“幼稚死了。” 说完,傅如甯头也不回地小跑进家里。 她觉得萧景庭的最大的毛病不是神经病,是口是心非。 他吃醋,他就是不说,但这些邪火总要有发的地方,封衍就成了那倒霉的人。 谁还能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呢? 除了小庭。 傅如甯虽然也是满口的谎话,但是有一点她说的是真的。 那就是小庭要是真的消失了,或许她还真的会想念。 刚回到家里,傅如甯就和客厅里的傅缙北和闻澜撞了个照面。 傅如甯愣了愣,随即尴尬的打招呼:“二叔,二婶,你们今天起这么早啊……” “我们年纪大了觉少,正常,倒是你怎么今天太阳西边出来啊?”傅缙北看稀罕事一样看着她。 还穿着睡衣,睡衣外面套着外套,这什么打扮? 傅如甯随便找了个理由,“还不是昨天晚上喝了杯奶茶,导致我一晚上都没睡好觉,干脆早起了。” “哦,没睡好觉,所以早起上外头锻炼去了?” 傅如甯不想被二叔这么盘问下去,这老东西,这表情明显是知道些什么了,不过只要她脸皮厚就行了。 “哎呀,我不跟你说了,我回去补觉了,困。” 傅缙北挥了挥手,饶了她,“去吧。” 等傅如甯跑上了楼,闻澜才往院子外望去。 原本停在那的一辆蓝色跑车也不见了。 闻澜惊讶道:“这还真是景庭啊?” 傅缙北一副小孩的事大人就别操心的模样,非常淡定。 “这还有第二个人吗?” …… 傅如甯回到房间里,翻看着昨天晚上记录下的关于解离症的内容。 她回想着那个木头萧景庭说过的话。 他说—— 他喜欢你,所以他会支配我的身体来找你。 傅如甯真的控制不住想笑,可她又笑不出来,真是可笑又可悲。 萧景庭到底对人类最正常的喜欢有多么的抗拒? 才会表达喜欢都需要推给第二人格。 他说,小庭喜欢她。 可他为什么不解释,小庭为什么喜欢她? 小庭的喜欢又从何而来。 他解释的清吗? 半小时后,傅如甯的手机上收到一条银行信息转账。 汇入人民币一百万。 且备注,赠与。 傅如甯看着这条转账信息陷入沉思。 他还知道少转一点,多了怕她不收。 收了就是拿人手短。 第156章 善待前妻 傅如甯在家里补觉补了一上午,连中午饭都乐意出来吃。 等楚绎给她发消息,说已经在她家家门口了。 傅如甯对着镜子补上口红,理了理头发,完成最后一个步骤。 她下楼的时候刚好碰到闻澜。 闻澜见闺女天天在家躺着也不打扮,平时上班也是洗把脸就走,今天怎么知道拾掇地这么好看呢。 “和别人约了午饭?” 傅如甯半真半假地说:“萧氏今天开股东大会,以前结婚的时候奶奶不是分了点股份给我,我也可以去旁听的。” “哦……”闻澜点了点头,“那你去吧,路上注意安全,不着急的话吃了饭再去啊,或者你打个车,别自己开车,我给你装点饭你车上吃。” 傅如甯按住她的手,“别忙活啦二婶,我不饿,我外面随便吃点什么算了。” 听到这话,闻澜也就作罢了。 只是叮嘱让她路上注意安全,也没再说什么。 傅如甯走出傅家院子,楚绎已经下车站在车外等她了。 其实刚刚对二婶说的那些话也就二婶能信,就她手头那点股份,哪能参加这个会议? 但她想着以后应该免不了和萧景庭有来往,现在也没必要瞒着什么。 前夫妻而已,大大方方的。 但二婶就是神经大条,家里每个人心眼子都多,尤其是二叔,八百个心眼子,相比之下二婶就像个白甜。 楚绎看到神采奕奕的傅如甯,眼前亮了下。 傅如甯身段窈窕,此时还踩了双高跟鞋,更加衬的人纤长匀称。 她的五官在整张脸上占比偏大,微微有些混血感,是朵娇艳明媚的玫瑰。 傅如甯就算是个花瓶,那也是个相当漂亮的花瓶。 楚绎这个大小伙子看着,也莫名觉得脸红了。 “太太。”楚绎替傅如甯拉开车门。 傅如甯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请尊称我为傅女士,我目前和你老板已经不是两口子了。” 楚绎的超高情商让他在短时间内做出了选择。 “可萧总说的是让我过来接太太。” 傅如甯懒得和他掰扯,坐上了后座。 然而当她坐下的时候楚绎从前排递过来一份保温饭盒。 傅如甯微愣,“这什么?” 楚绎老实回答:“萧总的意思。” 傅如甯抿了抿唇,她不情不愿地把那饭盒接过来。 后排空间宽敞,她翻起小桌板,打开保温盒。 其实她也不是不饿,而是她这人习惯不好,若是哪天约好时间出门,要是要精心化妆打扮,一定会拖到最后一刻,虽然不会迟到,但也绝不会给自己预留时间。 哪里还管的上吃饭呢? 选衣服搭配和挑选首饰都要好久呢。 再加上她昨天晚上没睡好觉,本来上午就都用来补觉了,这都算是快的。 这就算萧景庭那呆子误打误撞到了吧。 傅如甯擦了擦嘴上的口红,先喝了口汤润润胃。 这味道还怪好的,吃起来怎么还挺像西山湾别墅的阿姨做的。 傅如甯吃了块糖醋排骨,随口问道:“楚绎,这是哪家饭店打包的?” 楚绎闻着车内的饭香味,解释道:“我也不清楚,这是萧总给我的,不是我去订的。” 傅如甯嚼着排骨,微微蹙眉,陷入一阵沉思。 其实每个人做饭都是有细微的差别的,比如二婶做糖醋排骨就是很老式的做法,酸甜口,家里的做饭阿姨会把颜色做的好看一些,那阿姨是个隔壁市的,那地方吃拌面都得加糖,所以做饭阿姨做的糖醋排骨也非常甜。 而傅峥做的就不一样,他在里面会放山楂,所以里面会有果香味。 但傅如甯不喜欢吃里面的山楂,所以他在出锅前又会把山楂挑出去,她还不吃姜,所以傅峥还会把姜片挑走。 傅如甯在这份糖醋排骨里面翻找着,果然是一块山楂果肉和一片姜都没有找到。 过了一会儿,她意味不辨地跟楚绎说:“下次你问问你老板,这是哪家饭店打包的,还挺合我口味。” “好的。”楚绎随即应下。 按照楚绎的情商绝对不会说出让她自己去问那种话来。 车子平稳地驶向萧氏集团。 傅如甯把保温盒里的饭菜吃干净,满足的擦了擦嘴,最后再把口红补好。 以前她来萧氏集团最多的事情就是给萧景庭送饭,其实也是二婶说的,说外面的饭怎么样都没有家里的饭香,不是口味上的,而是一种情感寄托。 让他知道家里有人在惦记着,他不是一个人。 也许这些相处的细节都太细了,融到生活里丝毫看不见,只有猝不及防消失的时候才会猛然恍然发觉。 车子在萧氏楼下停下。 楚绎主动给傅如甯开车门,带着她走进去。 萧景庭一身深色正装,在一楼的商务大堂漫不经心踱着步子。 来来去去的人都在向他打招呼,他也都点头示意,目光却时不时地往一个方向看去。 傅如甯在人群中几乎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男人。 萧景庭在同一时刻也看到了她。 两人的视线相接,男人清冷淡漠的眼里出现了不一样的情愫。 萧景庭自以为这些年里看傅如甯已经看的很足够了,可饶是今时今日,他还是会因她而惊艳。 如果不是场合的关系,他需要维持着自己的稳重,不然他觉得自己和毛头小子也差不了多少。 楚绎把傅如甯带到老板身边,这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萧景庭向她伸出手。 傅如甯看了他一眼,用挎包拍开他的手。 “别搞这套。” 她还记得以前来这里如果不联系楚绎的话,见他一面都要登记,现在给她刷什么脸。 萧景庭作罢,随手按了专用电梯。 傅如甯跟着走进了电梯。 这部电梯只有他们两人在,宽敞的空间里,光可鉴人的电梯间将两人的身影清晰地映于其中。 傅如甯看着电梯间上升的数字。 她没有看身旁的男人,忽而出声问:“你不怕传出去影响不好,离婚了还和前妻拉拉扯扯?” 萧景庭站在她身侧,目光却停留在她姣好的侧脸上。 “善待前妻,对我来说不是名声更好?” 第157章 看戏 偌大的会议室里,萧氏集团的股东们齐聚一堂。 与其说是股东,不如说这是萧家内部开会。 祭祖的时候傅如甯认了一些人脸,现在也都个个身着正装在会议室坐着。 主位空着,而紧靠着主位旁,坐着的是萧鸿深,他在那坐半天没讲话,反倒是萧砚庭在和在场的各路人打交道。 当然,傅如甯还看到了萧沁蕊,她此时充当了端茶递水加记录员的作用。 以前无论什么场合,萧沁蕊都是要出风头的,估计前一阵被老太太点过,现在也不敢太过于放肆。 会议室的氛围过于严肃。 萧景庭的到来,吸引了在场很多人的目光,而他们也同样把目光落到了傅如甯身上。 祭祖的时候许多人是见过傅如甯的,萧家这些人倒也没那么老古董,也不会觉得带老婆出现在会议上有什么问题。 所以傅如甯并未察觉到多异样的眼神。 可能最阴沉且最有压迫感的一道眼神,来自于萧鸿深。 萧沁蕊也看到了傅如甯,她在萧鸿深耳边低声说:“爸,你看大哥怎么把她带来了?不是说他们离婚了吗?” 萧沁蕊虽然讨厌傅如甯,但好歹也分得清场合,这个时候也不敢说话大声。 傅如甯都不用走近,就知道萧沁蕊在那犯什么嘀咕。 她也不看他们。 更不看萧鸿深。 反正她那前公公也一直没瞧得上她过,现在她更不用搭理了。 她是跟着萧景庭来的,别人她不管。 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跟萧景庭说:“我坐哪?” 萧景庭淡淡道:“跟着我就行。” 傅如甯点点头,有他这句话就行了。 萧景庭走到萧鸿深的下位,也不带解释一句,旁边的人就已经起身往下顺延了一个位置。 “坐。” 他示意傅如甯坐下。 傅如甯依言坐下,无视了萧鸿深和萧沁蕊的目光。 她在萧家待了三年,她就发现一点,这家里大多数人都很要脸,哪怕看不惯什么,也不会当着大众的面说出来,就像现在,萧鸿深那眼神估计能把她盯成筛子,但他也不会现在当着所有股东的面前,和他儿子萧景庭起冲突。 果然对他们这种人,还得不要脸。 不要脸基本就赢一半。 萧景庭在她身边坐下,他落座后,会议室又安静了几分,原先还有些交头接耳的声音,现在连这个声音也没了。 但会议还没开始,仿佛在等着什么人。 “等谁啊?”傅如甯用唇语问他,没发出声音。 谁知道萧景庭直接出了声:“在等老爷子。” 他这话一出,周围有人望向他这边。 一个年纪不小的叔公说:“大哥都好几年没参加股东大会了,今年怎么也想着来凑热闹?” 萧景庭平淡又不失礼貌道:“闲不住吧。” 萧老爷子放权是放的非常彻底的,当他交权给儿子萧鸿深的时候他就开始整天钓鱼去了,没事绝不踏进公司半步。 正说着话,萧老爷子就在岳钟的陪伴下踏进了会议室。 傅如甯望过去,老爷子平时在家都穿的休闲,今天正八经穿上了一身黑西装,领带夹口袋巾和袖口一个没落下,还带了顶绅士帽,和平时的气质判若两人。 萧鸿深见老爷子来了,他冷眼看向傅如甯,低声道:“你坐后面去。” 萧老爷子来了,自然老太太宋慧珍也跟着一起来了。 傅如甯眼睛一翻,看天花板。 不搭理。 萧景庭则是冷冷地扫了萧鸿深一眼,没说话。 听到这公公和儿媳对话的人都露出了些探寻的目光,也等着看戏。 谁知老爷子一走过来就拍了下萧鸿深的肩膀,一点没客气,中气十足嘲讽道:“你自己不带老婆,也不许别人带?” 萧鸿深被这么一呛,面色不怎么好看。 萧老爷子大名萧文钦,在座的一些上年纪的人都起来跟他打招呼, “大哥。” “大伯。” 萧鸿深面色不好,刚想说什么,萧文钦就走至他面前,拍了下会议桌。 “起来吧,让位。” 萧鸿深惊愕地看着老头子,“爸,这什么场合?你的位置不是留着了?” 萧文钦不废话,直接说道:“我也带媳妇了,怎么,让我媳妇坐哪去?” 主位上只空着一个位置,是留给萧文钦的。 其他位置都是排的满满的。 萧鸿深面上挂不住,他紧绷着下颌,又一次看向隔了两个位置的傅如甯。 这眼神示意的很明显了,座位都是排好的,突然带个闲杂人等来这是几个意思? 傅如甯还没动作,萧景庭就把手搭在了她的椅背上,这意思也非常的明显。 僵持间,宋慧珍姗姗来迟。 “哟,今天景庭还带媳妇来给大家认认呢。” 萧景庭和老太太打招呼:“奶奶。” 傅如甯也跟着喊了声,“奶奶。” 萧砚庭见自己父亲面色不好,他主动提议道:“爸,我坐后面去,您给爷爷奶奶挪一个位置。” 萧鸿深看着这个小儿子,不咸不淡应了声。 还是这个小儿子有眼力见。 正准备挪位置时,宋慧珍轻咳了声,笑道:“老坐这个位置我坐腻了,我也不想跟臭老头坐一块,我和甯甯坐吧。” 傅如甯身边的人已经非常迅速起身让位了。 谁知萧景庭也起了身,让出了他自己的座位,让老太太坐下,自己反而坐到了傅如甯的另一边。 谁都知道,越是靠近主位,越是位置重。 以往看座位都能看出今年谁挑大梁,今年倒是稀罕。 萧文钦冷眼看着萧鸿深,冷声叱道:“就你的屁股的金的,一下挪不动。” 在场听到这话的人都低头笑而不语。 萧鸿深是在老头子的严肃教育下出来的,老头子在外面对人和善,但对他格外严肃,以至于年轻的时候他都是有点畏惧萧文钦的,后来他掌了大权,也慢慢地没了这种畏惧。 现在被当面数落了一通,他只能黑着脸站起来,给萧文钦拉开椅子,恭敬道:“爸,您坐。” “这还差不多。” 萧文钦坐下,原本冷肃的眼神逐渐变得平和下来,他扫向在场的众人,定了今天的调—— “虽说我们这个会叫股东大会,但在场的人基本上都是我们自家人,萧家最重父子有亲,长幼有序,儿子不尊重老子,这叫什么个事?还有什么女人不能上桌议事,那都是封建迷信,我以前就鼓励各位把夫人一起带来,都说糟糠之妻不可忘,人总不能发达了就往本。 我们之中有些人啊,就是喜欢开历史倒车,学什么以前的世家贵族遗老遗少,搞个几房小老婆,这一家子的心散了,劲还能往一处使吗,家还能是家吗?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家和才能万事兴。” “是是是,老爷子说得对……” 周围响起了一阵附和声。 傅如甯控制着自己的嘴角,难怪萧景庭说这会也没那么正经。 老爷子这话可是兜头骂了在场的不少人。 首当其冲的就是萧鸿深。 有钱人家谁还没点花边小新闻,不摆上台面上那就是没有,背地里多少房小老婆谁管的上? 但老爷子就是要把这些东西摆上台面说话,谁家作风不检点,谁家宠妾灭妻,那也是被渐渐边缘化。 用老太太的话来说就是对老婆都不能忠诚的人,对谁能忠诚? 足以证明,这二老对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三个孩子两个妈的行为有多看不上眼。 但一些聪明人在这段话里面解读出了一些滋味来。 长幼有序,兄友弟恭。 还暗戳戳地提了看不上小老婆这种行为。 那这今天的调基本上就定下了。 长子就是长子,还是原配的生的长子。 这老爷子今天看来是给某些人站台来了。 在场的人也都是人精,各个眼观鼻鼻观心,坐好自己屁股底下这张椅子就行了。 宋慧珍看着傅如甯那忍不住上扬的嘴角,低声笑道:“你想笑就笑吧,这会一直是这么开的,没想象中那么高大上是不是?” 傅如甯这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老爷子的基调定完之后就没有再发言,专心在一旁看戏,把发言权交给了萧家的年轻一辈。 财报,年度总结,未来几年发展,核心项目,技术突破,等等等等…… 主讲人换了一批接一批。 年轻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有些个老的都开始打起了瞌睡。 坐在主座上的老爷子甚至戴起了墨镜。 这…… 虽然已经知道这会议不严肃正经,但也不能松弛成这个样子吧?没打呼已经算是很有素质了。 傅如甯再看坐在她身边的老太太,有些人看似是在低头认真看平板,好像是在看ppt,其实正光明正大看着无声短剧。 直到数据这一趴过去,到了最关键的一部分,就是明年谁继续出任萧氏集团的总裁。 傅如甯听到这话,不自觉地看了眼坐在自己身边的萧景庭。 然而她的斜对面坐着萧砚庭,她也看了一眼。 萧景庭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不在意,还是真的胸有成竹。 她之前问过小庭,小庭说他对这些都无所谓,非常的淡泊名利。 也不知是装逼还是真的。 而萧砚庭看着依旧温文尔雅,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急功近利的样子,谦卑又从容。 有些人懂事的人,到了这个阶段已经非常知道势在哪一边,已经开始会站位了。 但就有那么些不懂事的人。 “我觉得景庭虽然很不错,过去一年的业绩我们也都有目共睹,但是现在既然砚庭回来了,也该给一个年轻人平等展示的机会,毕竟砚庭还没桌子高的时候就已经跟我们这群人在会议室开会了,也算是我们手把手带着长大的孩子,投入的心血和培养也非常足。” 傅如甯看了眼,这是某个叔公家的儿子,四十来岁,风度翩翩的模样。 她听老太太提起过,家外有家,养小老婆的人里面就有他一份。 有人反驳道:“什么叫投入的心血和培养足,就得让景庭下来让砚庭上?你的意思是,砚庭二十三岁的年纪,工龄二十年?合着这萧氏什么时候开始是看工龄长短来决定位置了?” 这又是另一位叔公家的儿子,人长的没那么俊俏,年龄要大一些,脸黝黑,负责基建那一块的,之前常年在国外接一些路桥项目,还一待就是好久,回来的时候经常老婆孩子都不认识他,黑得就缺额头上有个月亮,直接能去演包公,非常能吃的了苦的人。 他当然是看不惯这种在国内天天高谈阔论金融投资的这些人。 “你这话说的,我也就是觉得砚庭一直是按照继承人培养的,现在到年纪了,让他试试又怎么样,万一能带领萧家更上一层楼呢,我们明年的财报不是更好看?” 有人跟着附和:“确实,景庭在萧家的时间毕竟没有那么长。” 一个年纪大的叔公突然出来淡淡的开了腔:“你中午饭吃撑了?” 是刚刚那人的父亲。 “爸,怎么了?”说话的那人还有些不明所以。 “吃撑了就去厕所吐一会儿,没人把你当哑巴!” 之后说话那人被自己老爹揪着耳朵拉出了会议室。 众人不禁摇头暗笑。 年轻的搞不清楚状况,谁还能在萧家提萧景庭的出身? 提这茬,都不知道是打了多少人的脸。 萧景庭怎么丢的? 小儿子怎么来的? 还有那萧鸿深死了老婆之后就娶了小姨子,这可都是有的说道的。 傅如甯算是听明白了。 这场股东大会是分为两派,一边是站在萧景庭这边的,另一边是拥护萧砚庭的。 站萧景庭的大多是负责实业的那些人,相对来说产业传统,但又是萧家蓬勃发展的基础,而支持萧砚庭的那些人,大多是搞投资的,更多的是风口上的产业。 谁都知道做实业苦还累,搞技术研发更是又烧钱又费劲,可金融投资油水大,项目失败了集团的钱垫着,自己搞个名头把钱往兜里藏。 有阳面就有暗面,这些东西在一个庞大的集团里都是非常正常的现象,就连萧鸿深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萧景庭上位这一年,这些蛀虫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这不是简单的站位,也都是有利益在里面的。 两边从一开始的和和气气,变得阴阳怪气。 但主座上的两位老人依旧不动声色。 有个叔公拍了桌子,“嘿,我说你们这些人说话有意思,怎么不干脆把矛头往鸿深身上指,是他的罪过生了两个儿子,所以让你们在这吃饱了撑的消遣?依我看,让蕊蕊上也行,大哥说了,女人也是能上桌吃饭的!没人说孙女不能当总裁!”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想笑又不敢笑。 萧鸿深的脸都一下黑了,手里的茶杯没拿稳,砰地一声落在了会议桌上。 “五叔公,您可不能这么说……”萧沁蕊急的脸都红了。 老爷子打盹醒了 ,听了这话笑了出声。 然而吵吵了一阵子,突然出来了另一个声音—— “我倒不是对景庭有意见,只是前几年我和景庭一起在兰市共事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景庭压力太大,他总去看心理医生,这事说实话我本不该说的,但为了集团的未来考虑,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把这些说出来,毕竟要是一个掌舵人精神状态有问题,那对集团的危害才是最大的。” 此话一出,全场一阵交头接耳的声音。 连宋慧珍都抬起头看向萧景庭,显然也没预料到有这么一茬。 傅如甯的目光里也露出了几分担忧之色,她忽然明白,今天萧景庭要带她来是什么目的。 她的手不自觉地放在男人的手背上,仿佛是下意识的动作。 她的手指摩挲着他手臂上的皮肤,让他冷静,不要冲动。 这三年里她做过很多次。 萧景庭低头看着这只素白细腻的手,也是一愣,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做。 傅如甯也反应过来,快速想把手抽走,可来不及了,男人已经将她的手反握住。 萧景庭也没看那人,只是调整了自己面前话筒的高度。 随后气定神闲道:“我精神状态有没有问题,我太太最有话语权。” 第158章 意气风发 傅如甯快速打着腹稿,这种场合说两句体面话就好了,毕竟人刚给了她一百万。 说几句话就这个价,不亏。 正当她准备发言的时,身旁的男人却按住了她的手,示意她别动。 只听萧景庭从容不迫道:“现在大环境导致的高压就业环境下,自杀率逐年上升,我去做心理咨询,不过是去了解这方面的有效预防手段和疏导方式。” 他清冷的目光看向那说话的人,只是平静的一眼,却带着冷肃的压迫感。 “我记得你,几年前我们一起在兰市做项目,你的记性不错,也很关心我,连这件事都还能记得。但许总不妨再回忆回忆,那年我们在兰市的分公司,是不是增加了一年两次的心理疏导和心理体检?” 对面的男人似是没想到有这一出,他被萧景庭这么一盯,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就已经落了下风。 只见萧景庭乘胜追击,点击红外遥控器,会议室的大屏幕跳出了新的页面。 标题为萧氏集团近年来员工事故率死亡率统计报表。 “我不点名在场的哪些负责人,哪些分公司,但数据是真实的,我记得许总去年搞了个家金融公司,名为投资公司,实则是批皮搞借贷吧,被上面点了名,才回了盛州。在你任期内,就有一位员工猝死在岗位上,据说是长期凌晨三点还在做业务,正经金融公司什么业务需要长期凌晨三点做?” 说话的那人已经噤若寒蝉。 有一位年长的叔公出声讽刺道:“那还能是什么正经业务,估计接轨缅北搞诈骗吧。现在到底是人心不古了,我们几个老的跟着大哥闯天下的时候,一个个规规矩矩起早贪黑,累死累活,哪像现在的人,都有灰色捷径可走,真是……” 有人跟着附和:“就是,我最看不惯这些人了。打仗的地方我们都去造路造桥,那地方多艰苦啊,我们喊过没?” 萧景庭没再看那位许总,而是站起来走到大屏幕下方,开始播放下一页幻灯片。 “经走访,全年一年里萧氏旗下大大小小的分公司员工的事故率都在这,根据后续赔付,有无妥善处理做了统计数据。” 萧景庭手持红外遥控器,在屏幕上画了个圈。 屏幕上出现三家公司的名字,被用醒目的红色加粗显示出来。 “就这三家公司,无纪律无组织,无人为关怀,员工在工作岗位上频发意外猝死事件,不积极处理善后,还在当地一手遮天,导致员工家属哭诉无门。打一枪换一个阵地,这个地方名声做坏了,就到下个地方再成立公司,这种人我不懂是怎么还能被继续留在集团内,在场的各位得自己好好反思。” 萧景庭的目光扫向台下众人。 最后掷地有声道:“各位如果不反思,我不介意帮你们反思。” 话音落下,整个会议室一阵哗然。 这算是无差别攻击,可在座的这些人里面哪个没有自己培养的势力,哪个没有自己的亲信,有些灰色部分的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也互相不拆穿,可偏偏这个毛头小子要把这事明着扯到台面上。 有些倚老卖老的老人坐不住,“大哥,我觉得景庭还是年轻气盛太激进了些,我建议下一年让砚庭上!” 主位上的萧文钦看了眼那说话的小老头,他摘了墨镜,淡淡道:“问我干啥,这不投票决定吗,我都钓鱼多少年了,这公司我不做主的。” 好一个不做主,那他屁股底下坐的不是主位吗? 萧景庭的目光一转,视线停留在他那位弟弟萧砚庭身上。 萧砚庭的面容平静,嘴角还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真是何时何地都要维持着贵公子的气质。 萧景庭的眼神清冷,他再度按下红外遥控,点开那家员工事故率最高的公司。 而那家分公司去年的负责人,总经理正是萧砚庭。 “这是家生物科技公司,研究的也是未来方向,生物医疗,一些材料在医学领域的用处,整个公司的员工学历博士起步,是什么样的工作环境和工作模式,导致这部分高智商人群出现心理问题的概率这么大? 如果一家公司,需要靠压榨员工来获取庞大的利益,那这家公司注定走不长远,至少在我们国家不行。有些人喝了几年洋墨水,学了那一套冷血无情的西方理念,看来早忘了本。” 如果说前面几段话还是隔了层纱阴阳怪气,最后这一句,那就是指着鼻子骂。 原本还有窃窃私语的台下一齐收了声,重新准备看戏,谁不想看着热闹。 萧砚庭被架到了这个话题上,他浅笑着解释道:“大哥,你怕是有所不知,本来高智商人群的大脑沟壑就和普通人不一样,他们本身就是心理疾病最高发的人群,这和我们的公司运作没有任何关系,都说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隔。” 萧景庭冷笑了声,“所以这就是以后你继续草菅人命的借口吗?” 这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 这场沉默持续了许久。 有经验的老人知道,局势已经定了。 原本还处于持续看戏状态下的老太太,也重新把目光放回到了平板上的短剧。 草菅人命。 这四个字的分量极重。 当这个问题抛给萧砚庭时,他就已经输了。 偏偏他的回答还不好,依旧是高高在上的资产阶级做派,出了问题就把原因推回去,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以后谁跟着他干, 谁就是这样的下场。 萧砚庭没回答。 萧景庭收回视线,他一个人都没看,那眼神却又好似在看场下每一个人。 “曾经有一位伟人,靠着自己的双脚丈量过我们国家的每一寸土地,那是天上的红日,他说人民就是土地,所做的事情也要在人民中间生根开花,那样才会有无限的创造力和未来。” 他的语调平静,却掷地有声。 会议室里突然有人鼓了掌,因一人的带头,随后鼓掌声音越来越响,经久不息。 楚绎这个时候适时地接过萧景庭手里的遥控器,接下来的戏就不用老板唱了。 大屏幕上开始出现一些正向的公司宣传。 比如雇佣聋哑人的和残障人士的鞋厂,在当地备受好评。 还有无人机免费助农项目,无形之中把科技带到最底层却是最需要的人群中,继而把品牌的口碑在老百姓中口口相传下去,无形中扩大了未来市场,诸如此类的项目还非常多。 幻灯片放映到最后,出现一个萧氏集团的巨大logo。 在场的一些萧氏的老人看的心头感触颇深。 这些叔公们当年也都是有志青年,也把那位伟人当做自己的偶像,跟随着理想主义者的脚步,励志实业兴国,为国家兴盛搬砖添瓦,只是人在名利场混的时间久了,难免忘了来时的初心。 没想到今天还能听到孙辈里面有人这么说,一时间满脑子都是后继有人的想法。 之后的结果毫无悬念。 萧景庭继续出任萧氏集团下一届总裁。 而一开始和他对着干的那些人,已是愁容满面,他们都知道,那句话‘帮他们反思’不只是简单的口头威胁。 坐在台下的傅如甯看完了这场戏,她看着台上意气风发的年轻男人,突然想起了那些年里对傅峥的无脑崇拜。 他好像是万能的,除了在感情上。 其实这场较量在他们准备对萧景庭的心理问题先进行攻击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接下来的一系列准备,这准备充分的阵仗,颇有一种就怕他们不攻击的气势。 宋慧珍也颇有感触,她回过神握起了傅如甯的手,心中感慨颇多。 “甯甯,你父亲把景庭教的很好,没有他,就没有景庭的今天。” 傅如甯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其实爸爸对萧景庭是真的非常看重的,要是爸爸能看到他今天这番意气风发的模样,他大概也是会发自内心替他高兴的。 宋慧珍继而笑道:“一会儿结束之后还有酒会,你跟着景庭再玩会儿?” 这老太太也是人精,也不问傅如甯怎么突然就跟着萧景庭过来了,秉承着年轻人的事他们少过问。 傅如甯看向会议室里那个被人群簇拥的身影,她有些迷茫,“我……” 然而这话还没说完,她的手机就传出嗡嗡的两声震动。 她低头一看,竟是微信上萧景庭发来的消息。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等我」 傅如甯把手机翻过来,但还是迟了,已经被一旁的宋慧珍瞧见了。 “哟,景庭给你发消息呢。” 傅如甯莫名其妙的脸上有点发热,“奶奶,我过一会儿再走好了。” 会议结束后,会议室里的人慢慢散去。 她也不知道要去哪儿等萧景庭。 她坐在这也坐不住,过来一个人就会先跟老太太打招呼,然后再跟她打招呼。 两个称呼,一个是萧老太太,一个是萧太太。 这看起来萧家还没人知道他们离婚的消息。 就在她准备找个什么理由要尿遁的时候,楚绎适时地走到傅如甯身边低声说:“萧总说了,让我先带您去办公室里面,里边有休息室,您可以先睡一觉。” 傅如甯当下就同意了。 比在这坐着尴尬地应付这些往来的人际关系要强。 她转头对宋慧珍笑道:“奶奶,那我先去等景庭。” 宋慧珍乐呵道:“好,去吧,我让他爷爷去应付那些老东西,让景庭早点脱身。” 傅如甯跟着楚绎走会议室的侧门出去了。 第159章 老婆 会议室的侧门联通一个幽静的走廊,越往后面走就越安静,和前头的人声鼎沸形成鲜明的对比。 傅如甯在走廊的转角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微微顿住。 男人也看到了她,眼眸里的落寞情绪来不及消散,却对她扯出一抹笑容。 “同桌,你来安慰我吗?” 楚绎看了眼萧砚庭,他轻咳了一声,增加自己的存在感。 傅如甯弯起嘴角,说:“这有啥好安慰的,你这么优秀,萧景庭那人嘴毒,他对谁都那死样子,而且你年轻啊,小伙子年轻有为,未来可期!” 萧砚庭看着她带着微笑的眼睛,他漫不经心道:“同桌,我不想你辞职啊,没有你娱颂待的好无聊,你起码给我找个用着顺手的助理再走啊。” 楚绎再次轻咳了声。 傅如甯想这确实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她匆匆忙忙说道:“我着急回家,我们回头说。” 说完,傅如甯就跟着楚绎匆匆忙忙走了。 萧砚庭看着她离去的方向,眼神沉静复杂。 …… 傅如甯到了萧景庭的办公室。 她的第一反应是:“不会有什么机密文件丢了到时候找我吧?” 楚绎笑道:“真出问题了那也是萧总顶着。” 傅如甯点了点头,也是。 谁让萧景庭现在要她当镇定剂呢。 当她看到办公室的暗门推开,里面真的有一间面积不小休息室,她也有点见了世面的感觉。 那哪是休息室,那就是第二个家啊,里面是个套间,厨卫卧室一应俱全。 原来小说里面写的办公室里真有这么个地方。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别的…… 傅如甯脑子里想了些乱七八糟的,她硬生生打住了自己的思绪。 楚绎站在休息室门外,“您在这边休息,有什么事叫我就行了。” 言罢,楚绎转身离开。 休息室内的温度适宜,傅如甯坐在沙发上看着落地窗外出神。 傍晚西晒得阳光洒在人身上暖得都有了些燥意。 傅如甯垫了个靠枕在自己腰下,又抓过一条薄毯子盖着。 她原本只是想浅浅打个盹,谁知道再睁眼的时候天色都已经暗了。 休息室内一点灯光也没有。 可落地窗的窗帘是拉开的,从高处往下看,将底下盛州璀璨的夜景尽收眼底。 傅如甯习惯性去枕头下面摸手机。 完全没注意到休息室内还有一个人。 男人从暗处走来,手掌拂过她的腰间,将她整个人从沙发上抱起来,抱到自己腿上。 傅如甯仅仅只是愣了两秒钟,都不用惊呼,她都知道这个人是谁。 但下一秒,待男人说话时,她又不确定了…… 男人低沉的声线在她耳边缱绻地蔓延开—— “老婆,有被我迷住吗?” 傅如甯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老婆…… 还被他迷住…… 首先,萧景庭这辈子没喊过她老婆这两个字。 其次,萧景庭从来不会这么自恋地问有没有被他迷住。 “小庭,你们到底是怎么触发的换班模式?这又是谁刺激他了?” 傅如甯傻眼了,这来的时候好好的,怎么天才刚黑就这样了。 萧景庭不是说她只要在他身边就会好吗? 男人低头吻她的耳垂,喃喃道:“我哪知道他,他闷骚的很,自己想做不敢做,那我就来了。” 傅如甯的耳后一阵酥麻的痒,她试图推开他。 “小庭,你别这样,这里脏死了……” “不脏,每天都打扫清洁,而且只有我睡,没别人,楚绎都不进来,更没有小电影里面的限制级画面。” 傅如甯嘴角抽了抽,他还知道小电影里面的限制级画面呢。 确实,她同意小庭说的话,萧景庭闷骚的很。 看着一本正经的人,知识倒是渊博得很。 第160章 悸动 傅如甯推开男人欲意乱来的手。 她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气。 “你喝酒了?” “一点点。”男人说话间也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生怕自己身上的味道熏到她。 他又说:“那我去洗个澡再来。” 傅如甯心想他也不用这么讲素质。 但她没说什么,只是随意点了点头。 男人起身准备去卫生间,然而刚走了两步,他又转身折回来。 傅如甯在昏暗中看着男人高大的身影,莫名觉得有种强烈的压迫感。 “你又干嘛?” 男人打开灯光,黯淡昏黄的暖光落在她姣好柔美的脸上,口红已经淡了,露出粉色的唇色,似是果冻一般,真想再亲两口。 但以自己对她的了解,这时候亲她会被她扇巴掌。 男人眼底浮起笑意,就这么看着她。 “甯甯,这间办公室从里外都可以锁,没有密码你出不去,所以别想着趁我洗澡的时候走。” 傅如甯抿了抿唇,随即微笑。 果然不要随便觉得男人可怜。 瞧瞧这种狗东西。 “那你送我回家!我不在这待着了,烦死了,萧景庭这个狗东西,我还以为他叫我过来是为了在股东大会上让我给他作证,证明他精神状态没问题,结果他自己完全能解决,让我过来干嘛。” 她的语气有些不善,还带着几分抱怨。 男人像顺毛一样摸了摸她的头发。 “让你过来看他开屏。” 闻言,傅如甯身上又是一阵鸡皮疙瘩。 小庭总是顶着萧景庭的脸,说出一些让她无所适从的话来。 傅如甯露出不信的表情,“你又知道了?” 男人低笑,“那我当然知道了。” 这话说完,傅如甯自己也觉得很无语。 她这是什么智障发言。 虽然这世上没有谁是谁的蛔虫,但面前这个男人,不还是萧景庭吗? 再这么下去,她不知道萧景庭会不会疯,她觉得她会疯。 傅如甯深吸一口气,很郁闷。 “我应该同意萧景庭那十个亿的,这算是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费。” 男人依旧温和地浅笑,“我给你啊,不过大额交易在晚上没那么方便。” 傅如甯看他一副拿起手机真的要操作的样子,赶紧拦住他。 她坚定地说:“我要回家。” 男人却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她,而是问道:“这么久了,饿不饿?” 傅如甯看着他戏谑的眼神,没好气道:“你能不能一天天别想这个事情。” “吃饭不是人生大事吗,这怎么了?”男人回答的很正经。 傅如甯一愣,是她自己反应过激想歪了,原来人家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再看到男人眼里的戏谑意味更浓后,她的脸颊迅速发烫。 看来萧景庭的闷骚全部转移到了小庭身上,只不过小庭是明着骚。 傅如甯把脸转向一边。 “不饿,我要减肥。” 男人的嘴角噙着笑意,弯下腰弓起背脊,双臂展开撑在她身后的沙发靠背上,将她整个人笼罩在其中,又给她预留一定的活动空间。 他缓慢又缱绻道:“不要减肥,这样很好,再胖点也没事,只要不影响健康都行。” 傅如甯抬眸,就见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胸前。 她往后缩了缩。 她自己都不懂为什么,两个人三年都不知道睡过多少次,按理说都熟悉的像左手摸右手似的,甚至她和萧景庭都斗嘴的时候还自夸过自己的身材。 那是引以为傲的c。 但这会儿被他直勾勾盯着,反而觉得不自在。 要是以前但凡萧景庭用这种眼神看她,她可一定得反调戏回去。 但萧景庭做不会露出这种欲望极强的世俗眼神。 也让人无从窥探他内心深处的暗欲。 傅如甯偏开脸,避开男人的灼灼视线。 “色狼,你们都是嘴上这么说,真胖了之后你们又要嫌弃,说不喜欢白幼瘦,其实就是希望肉长到该长得位置。” 男人凝着她的眼睛,缓缓低头凑近她的脸颊。 他说—— “我只喜欢你,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他的眼神又欲又烈,可语气却过于虔诚,傅如甯愣怔住。 又听得男人问她:“糖醋排骨好吃吗?我记得以前你自己一个人就能吃一盘子。” 傅如甯也觉得自己没出息。 只觉得此时心跳的杂乱无章。 二十岁出头没有的悸动,反而现在不合时宜地出现。 第161章 好想跟你回家 傅如甯觉得男人有的时候真的特别特别的幼稚。 就像此时此刻,恶劣的男人非要问她中午的排骨好不好吃。 等不到回答就继续问。 “说话,哑巴了?这张嘴不是平时挺能说的。” 傅如甯被他问烦了,有些不耐烦地说:“好吃,你做的最好吃了,我都吃完了。” 男人听到这个话,这才满意。 “我要说不好吃怎么办?” 男人理所当然道:“那现在去开车,去找一家你觉得好吃的糖醋排骨,我尝一下,再把厨子聘回去教我做两天。” 傅如甯抿了抿唇,这作风果然很小庭。 这个姿势有点暧昧。 她看着近在眼前的男人的,不自觉的从旁边抱了个抱枕过来,隔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傅如甯试探性问:“我中午吃的饭,是萧景庭做的还是你做的?” 男人垂眸凝望着她的眼睛,他的嗓音带着几分戏谑:“你不是一直把我们混为一谈吗?这会儿开始分人了?” 傅如甯机智地说:“我好奇呀。” “甯甯,如果我有这副身体的支配权,我也可以做。” 好了,傅如甯从这段话中知道,那是萧景庭做的。 男人在她沉默的片刻中,双臂合拢,猝不及防地将她搂进自己怀中。 他箍着她的身子,两人齐齐倒在沙发上。 傅如甯烦死了他这种说来就来不打一点招呼的行为,怎么能这么随心所欲。 男人早有预料用腿夹住她不安分乱蹬的双腿。 两人侧躺在宽大的沙发上,男人的下巴轻抵在她肩膀上。 男人的声音低沉且缱绻—— “老婆,让我抱一会儿,我不干什么。” 傅如甯本来像个炸毛狮子,却因他这么一句话,那暴躁的又杂乱的心跳仿佛骤然平静下来。 但她还要嘴硬一下,“请你注意称呼。” 她再次提醒,他们离婚了。 现在不是两口子,他不能叫她老婆。 男人搂着她的手臂更紧了。 “我不管,那个孬种干的事情我不背锅。” 傅如甯随口反驳:“那你还抢他的功劳呢怎么不说。” “你替他说话?” 说着,男人的手像开了导航似的从腰间准确绕至前面,最终落在最精准的地方。 傅如甯深呼吸,她又开始烦躁了。 “你能不能规矩点!” 谁知身后的男人开始一本正经地不要脸发言。 “亲也不让亲,其他也不让做,我过过别的瘾不行吗?” 傅如甯低叱:“我们离婚了!” 男人喉间却逸出一声低笑。 “你非要这么说的话,你单身,我单身,那是要更刺激点。” “刺激你个大头鬼!你不问问女性意愿?你这叫耍流氓!” 男人轻轻把玩着手中的软桃子。 他的嗓音缱绻依旧:“你不愿意你就喊了。” “那不是你把我骗到这个地方,这黑灯瞎火的还能有谁在啊?” 谁知傅如甯这话刚说完,男人就从枕头底下把她的手机拿了出来,丢到她手边。 “报警,让警察抓我。” 傅如甯气结,“你……” 骂人的话在嘴边流转,半晌没骂出第二个字来。 神经病。 神经病神经病神经病! 见她沉默,男人还故意挑衅她,长指在屏幕上轻点,点出那三位数报警电话。 他戏谑道:“要不要我帮你打?” “神经病!” 傅如甯终于把这三个字骂了出来,但实在是没什么气势,反而引得身后的男人低笑不止。 男人胸腔的震动从后背传递给她,那种低频共振惹得她觉得心口传来酥麻感。 随后, 男人低低淡淡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老婆,你真是跟朵朵一样可爱,不,你比它还要可爱。” “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好可爱,好像洋娃娃。” 傅如甯勉强在糖衣炮弹中找回自己的理智。 “你什么时候第一次见到我的?” “那个小城的医院。”男人的声线低沉,似有些喟叹。 “你的眼睛好大,眼睫毛也好长,眼神也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要柔和善良,也不会怕我,更不会嫌弃我,我好想跟你回家。” 这些记忆太遥远,再听起来久远的竟然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这是傅如甯从小庭嘴里听到的版本。 可那时的萧景庭,根本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愿意,甚至都不愿去握她主动示好而伸出的手。 小庭的想法也许是那个自卑的少年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可他不敢有期盼,更不敢有愿望,怕事与愿违。 用那层坚硬的外壳将自己包裹起来,不给任何人窥探他的机会。 爸爸说傅峥变得像正常人,那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他已经努力在做出改变了,只是在正常环境里的人不懂他那些细微的变化需要多勇敢。 傅如甯许久没说话,身后的男人也只是规矩地抱着她,没有再做出什么过分的行为。 不多久,傅如甯提出要回家。 “等会儿,我喝酒了,再等三小时。” 男人这借口找的合理的很。 傅如甯不给他拖延的机会,“我开车不就行了!” 男人摇头,“不想坐女人的副驾位。” “不坐拉倒,我打车走。”傅如甯都懒得跟他掰扯。 说完,她挣了挣身子,男人松了手臂上的力道,她得以挣开,随后坐起来。 傅如甯进休息室的时候脚上穿的是一双拖鞋,等她换鞋的时候反而犯了难。 她只有高跟鞋。 高跟鞋还怎么开车,那注定只能打车或者喊代驾了。 男人从沙发上起来,看了她一眼就知道她在寻思什么。 他指了指衣帽间。 “里面有鞋子。” 傅如甯有些讶异,她可不信这种地方会有和她码数刚好一致的鞋子。 她抿了抿唇,不情不愿道:“我可不穿别人穿过的鞋子。” 男人走到她身后,手掌落在她肩膀上,推着她往衣帽间走去。 傅如甯倒想看看他能变出什么花样来。 然而衣帽间的柜子一打开,先入眼的是一排女装,有几件礼服,也有几身休闲的衣服,还有一个格子专门挂的是裙子。 而另一个柜门打开,贴着墙壁做了收纳鞋柜的,从高跟鞋到平底鞋,宴会款到休闲款,全部都有。 傅如甯一时间愣怔着说不出话来。 半晌,她觉得必须说点什么来证明自己不稀罕这些糖衣炮弹。 “你变态,萧景庭也变态,你们有女装癖。” 男人在她身后漫不经心地开腔:“那你试试不就知道了?你的尺码我还不知道吗,所以说不要减肥,不然哪都缩了,衣服都穿的不好看。” 其实傅如甯根本不用试,她自己穿多大号衣服她不知道吗? 而且有些衣服她扫一眼就知道,那是她平时买过的牌子。 就连风格都是她喜欢的。 “你为什么在这放女装?” 男人回答道:“有些衣服我觉得你穿会好看,所以放在这。” 傅如甯因他的回答又是心头一愣。 以前她和二婶出去逛街的时候也总是会给家里的男人买衣服,傅峥是属于穿什么都好看的,跟玩换装小游戏似的。 她还挺热衷于这项游戏,而且会有一些自豪感,只要衣服穿在傅峥身上好看,她还觉得怪开心的。 结婚之后更是如此。 像是习惯了似的,看到好看的男装也会想,他穿也好看。 所以,萧景庭不是什么都不懂的。 那些改变是潜移默化的,只是被他自己藏了起来。 傅如甯随手拿了双运动鞋。 男人抬手拉开一个格子,里面有袜子。 傅如甯看了一眼,又觉得血压上涌。 因为再旁边的格子里放的是内衣,而且风格还挺多变的…… 她忍无可忍,脱口而出骂道:“你是不是有病啊!我什么时候穿这种内衣,神经病,是你自己有什么特殊癖好是不是?” 男人眼神暧昧地看着她,说:“工作压力大的时候,看着也挺解压的,能幻想这些东西穿在你身上的样子。” 傅如甯扯过一双袜子,拒绝再和他交流。 所以说人还是不要活得对自己太苛刻,不然会憋出一个非常狂放且孟浪的人格出来。 第162章 不装会死 回到傅家的时间还早。 车子在院外停下时,傅如甯往里面看了眼,客厅内还亮着灯。 她解开了身上的安全带,准备下车。 下车前,她指着男人叮嘱道:“找个代驾,或者让司机来接你。” 男人眼底含着浅淡的笑意,他解开安全带,把座椅往后调动,半躺下。 他淡淡道:“我不想回去了,今天就在这凑合一晚上。” 傅如甯双手环抱着,用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傅如甯反问:“你觉得我是智障?” 他现在嘴上说在这睡,等家里人睡了,这铁定就上她房间里去了。 “那我今天听话,不去找你。” 男人说话时的表情温和,散漫又懒倦。 “你最好是。”傅如甯想硬气一次,直接开了车门下车。 她进别墅大门前还回头看了眼那辆静静停在原地的车。 然而她就这么停留了一会儿,车灯冲她闪烁了两下,似是打招呼一般。 幼稚! 傅如甯迅速回了家。 一进门,傅家一家人都围在客厅里,朵朵是最先跑到她身边的,紧跟着是许洛,朵朵叼过她的小手包在她身边打着转,许洛则帮她拿了拖鞋。 傅如甯先摸了摸许洛的脑袋,另一只手又摸着朵朵的狗头。 小女孩真好,这世上不能少了小女孩。 傅缙北见她回来,也没多问什么,只是有件事要说。 “甯甯,再过两天就是你那前公公生日了吧,之前也给咱们家发了宴请,这礼也早就备好了,现在还用去吗?” 傅如甯瞅了他一眼,这二叔还真是能抓住一切机会。 萧鸿深的生日宴,到场的人不说各个有头有脸,但也都差不多了。 盛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那上面的圈子就这么阶级分明,没有契机就像天堑一般跨不过去。 但只要有这么个契机,混个脸熟,有说话的机会,就会有无限的可能。 以前萧鸿深不喜欢他们家,这种生日宴也不会邀请傅家,傅缙北也识趣,也没到真恬不知耻让傅如甯为难的地步。 谁知道今年关系缓和了,大概是萧景庭在萧家站稳了脚跟,所以萧鸿深再不愿意,也不能像前两年那样。 傅如甯盘腿在沙发上坐下,有时候真羡慕二叔这种旺盛的生命力。 “二叔,咱们家现在不说多富贵,好歹一家日子过得去,狗养得了,猫养得了,洛洛也养得了,我呢现在不用你养了,我现在手里有那么点小钱,你不能享受享受生活吗?” 傅缙北反驳道:“我才五十多啊!享受生活那是我这年龄该做的事吗?” “你的嫁妆,你哥的老婆本,还有咱们家这洛洛,以后也得风风光光去婆家,娘家给的多底气足,在婆家的日子也会不一样,这不都得现在存起来吗?” 说到这傅缙北感慨道:“二叔也就是对不起你,你和景庭结婚的时候刚好碰上咱家难得时候,娘家没给你底气……” 傅如甯赶紧制止他的话语:“好了好了别说了,现在离都离了,别翻旧账,你也别搁这煽情了。” 二叔虽然是个看上去五大三粗的男人,但每每提到这件事,他心里就有过不去的坎似的,过年的时候多喝了两杯,在家里人面前能哭着说他对不起闺女。 傅缙北收了情绪,随即笑道:“你二婶说你今天上萧氏去听股东大会了?结果咋样?” 傅如甯随意道:“集团官方首页上应该发布了,你还问我。” 傅缙北呵呵一笑,“这不是问在现场的人更直接吗?” 说着,他的视线往外一瞥,这个角度刚好能透过落地窗看到院子外停着的一辆车。 他也不懂这两小年轻在玩什么花样,咋今天还不让人进门呢? 傅如甯打了个呵欠,“二叔,算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你就踏踏实实的折腾你的小生意就好了,我只期盼哥哥回家,我们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就好。” 傅缙北也沉默了好半晌没说话。 他吸了吸鼻子,调整情绪。 傅缙北继而又道:“你也不去啊?景庭不喊你去吗?他连股东大会都带你一块去呢。” 听到这话,傅如甯也在思索着这件事,萧景庭会不会喊她去呢? 于是她也没把话说死。 她拿捏起架子,说:“他叫我去我就去吗?他现在又不是咱家女婿了,充其量是我干哥哥而已,我干嘛给他这面子?” 傅缙北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对,这么想真棒,咱不要面的吗?还能随喊随到呢,男人嘛贱的,答应太快反而不珍惜,吊着就成。” 傅如甯随便敷衍了两声,明显没往耳朵里去。 傅缙北于是压低声音说:“再说男人嘛,送上门来的,玩一玩又没什么。” 听到这话傅如甯都气笑了。 这二叔真的是…… 这边爷俩说完话,傅如甯又去爸爸那说了会儿话,最后陪许洛看了两集动画片,等小女孩洗完澡睡了,她才回了自己房间。 等她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扒拉开房间的窗帘往下偷看一眼,那辆车竟然还在,车内也没有开灯,静静停在那,与夜色融为一体。 傅如甯想起他说的那些话…… 他说,那时候好想跟她回家。 她纠结了许久,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不知道走到了第几圈,楼下院子外那辆车还在。 算了,感情不成买卖在。 傅如甯穿了件外套出门,先照例在家里四下张望了一下,确定没人,这才踮着脚尖快速出门。 她走到那辆车前,伸手拍了拍车窗。 车内的男人还是维持着先前的姿势,半躺在座椅上,车窗微微降下,露出男人那张眼神戏谑的脸。 男人的声线低沉醇厚:“我可没上去找你。” 傅如甯站直身体,先在气势上不输给他。 “少说废话,我是怕你在这一氧化碳中毒了,明天我又成最后一个见到你的嫌疑人。” 男人闭了嘴,二话不说从座位上起来,干脆利索下了车。 傅如甯看着男人高大的身形站在面前,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再加上他的眼神过于暧昧戏谑,让她说话都开始有些磕磕绊绊。 “你……干什么?” 男人淡淡笑道:“回屋睡觉。有台阶不下等什么呢?我又不是那个犟种。” 说完这话,男人率先自顾自走进院子里。 仿佛就是料定了她会来找他,并且就是在等着。 这狗东西,好一招以退为进。 …… 夜里,男人像往常一样洗完澡,姿势娴熟地上床。 他显然已经把这个房间当成自己家了。 傅如甯本来是侧躺着,这张床很大,足以两个人睡觉井水不犯河水。 但很快,她就感受到一个带着微微潮湿的怀抱。 男人在她颈间轻嗅。 他喃喃道:“老婆,我都不想睡了,睡醒之后我又要看那个孬种演戏,好烦。” 傅如甯知道这种场合不对,话题也不对,但她就莫名其妙的觉得这一幕很滑稽。 她都忘了挣扎,就这么让男人抱着。 她下意识开口问:“你看他演什么?” “看他矫情,看他假正经,看他演不爱你。” 男人的语气里是浓重的嫌弃和不屑。 傅如甯看着床头那盏暖黄的睡眠灯,她沉思了片刻,扭了下身子,示意男人松开她。 男人不理解,但照做了。 傅如甯拉开床头柜,从里面找了个瓶子出来。 她在那窸窸窣窣地倒着瓶子里的东西,男人在一旁疑惑地看着。 傅如甯数了数手心里的褪黑素软糖,三颗不行,是不是还是少了点,再加一颗吧。 行,就四颗。 保证他马上就睡着了。 傅如甯重新上床,她轻咳了一声,面对男人说:“你把嘴张开。” 男人听话得很,张嘴。 傅如甯见状把手心覆上去,把那几颗褪黑素软糖都塞他嘴里。 “咳咳……”男人闷声咳了两声,“这什么东西?” “不许吐,给我咽下去。” “行吧,你给我的毒药也得吃。”男人嚼了嚼嘴里的糖,口齿还有些含糊不清的。 等他把那四颗糖吃完,他又从床上起来。 傅如甯不知道他意欲何为,“你干嘛去?” “漱口,这不是糖吗?” 傅如甯心想他还挺讲究。 等男人再回到床上,他的身子又贴了过来,整个人懒懒地挨着她,这么大一张床非要挤在半边。 黑暗中,两人产生了以下的对话。 傅如甯语气不善道:“你睡过去点。” “这样暖和。” “现在夏天了。” “还是初夏,不热。” “……” 傅如甯听着男人的声音越来越低,人在睡意朦胧时都是意志薄弱的。 她忽而问:“小庭,你知道他为什么会睡书房的地上吗?” 男人蹭了蹭她的肩膀,喃喃道:“因为书房那扇墙后面就是你的床,他想靠你近一点。” “为什么不直接进房间睡?” “怕吵你睡觉,怕你作息不好,又开始日夜颠倒,他本来起得也早,索性就不进房间了。” 傅如甯听着男人低低淡淡的嗓音,心里说不上的百般滋味。 要是单论行为,萧景庭竟然还是出于体贴,可他们那时是夫妻,就算没有什么感情基础,却也是正儿八经的夫妻。 他们平日里聚少离多,他又‘体贴’的为了不打扰她睡觉就不进卧室睡觉,那在某种程度上也就减少了他们本就不多的交流。 就算吵醒她又怎么样,他们可以在一起说说话,说说白天发生的事情。 也不至于让她一觉醒来都是满室的空荡。 身后的男人呼吸声开始逐渐变得绵长。 傅如甯抓紧时间继续问:“那他以前在我家也经常睡地上吗,是为什么?” 男人已经很困了,但这时候还是很耐心地回答她的问题。 “因为你说梦话,他靠着墙壁听到过,所以他习惯性听你的墙角,你躲被窝里看小说哭到几点他都知道。” 傅如甯愣怔住。 难怪当初傅峥会发现她晚上哭到呼吸性碱中毒。 她还想再问什么,可身后的男人已经彻底关机了。 无论她怎么喊他戳他,都没有回应。 长夜漫漫,留下傅如甯自己一人辗转反侧。 现在她听到这些,她丝毫不觉得傅峥心理阴暗,也不会觉得他的偷窥欲多吓人。 她只是觉得有点心酸,他白日里努力做个正常人,可在暗夜里没人看到的地方,他那过去十年颠沛流离留下的阴影依旧存在。 他确实有点可怜。 …… 萧景庭睁眼的时候,房间里面的阳光已经晒了半床。 遮光帘早就被拉开,只有轻薄的薄纱随着微敞开的窗户轻轻拂动。 他意识到自己在傅如甯的房间里,且在她的床上。 但房间里没有她。 萧景庭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人醒了但大脑好像还没醒。 也是见了鬼,怎么能睡这么久。 不过他一想,按照这个时间点,傅家人该上学的上学,该上班的上班,应该都不在家了。 正这么想着,他掀开被子,却见床尾的被角上盘着一个东西,再仔细一看,是那是三花小六。 萧景庭也没吵醒那猫,随它去。 傅如甯对家里的雌性生物都格外的宠爱,比如朵朵,比如小六,比如许洛。 对雄性生物就不会有这种偏爱了,小四小五就是小公猫,她就不会抱着喊宝宝。 萧景庭下床,拿起衣服准备去卫生间换,谁知突然听到房门有转动声…… 他下意识想躲进卫生间里。 而后却听到了外面传来对话声—— “诶,洛洛你找什么呢?” 是傅如甯的声音,她制止了要开门的许洛。 “甯甯妈妈,我找小六,小六不知道跑哪去了,家里都找遍了,可能是跑你房间里睡觉去了。” 傅如甯说:“那我去找找,你去陪爷爷他们玩吧。” “好的。” 许洛乖巧地离开,小女孩的脚步声走远。 再推门进来的只有傅如甯。 萧景庭这才意识到,今天是周六。 大人不用上班,孩子不用上学。 萧景庭看着傅如甯走近,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找她的目的是为了压制那第二人格,可谁知道他的意志力竟薄弱成这样,轻而易举的就让那人有了可乘之机。 他哪怕是面对那么多股东都不会有这种慌张的情绪,可现在他有。 四目相对间,傅如甯的神色很正常。 反倒是萧景庭沉不住气,先出了声:“我……” 傅如甯也不想听他磨叽。 “你什么,你赶紧给我出点精神损失费吧,这差事比我想象的难多了。” 闻言,萧景庭的眉头舒展,像是松了口气。 “稍等,我找手机。” 傅如甯看他一本正经地在房间里找手机,大概是找手机给她转账,她不禁想起小庭吐槽他的那些话。 好像不装会死似的。 第163章 他欺负过你吗? 傅如甯倚靠着自己卧室的梳妆柜站着。 饶有兴致地看看前夫在房间里淡定地找着手机。 他的表情看上去是淡定的,那一张冷清的脸,是一点情绪没有露出来。 除了一开始还稍微有些尴尬,现在沉着冷静的很。 傅如甯见他去找了枕头底下,没找到手机。 找了被子里,还是没找到。 最后他去床头柜里找,然而一拉开抽屉,在最显眼的位置放着一盒拆过的避孕套。 他翻找的动作顿住,神色间也出现了几分不自然,愣怔几秒之后,他又佯装平静地把那抽屉关上。 他似是在回忆着,手机落在了什么地方。 但萧景庭无奈的发现,自己的记忆还停留在昨天的股东大会结束后,他陪股东喝了几杯酒,之后的记忆他就没有了。 也许第二人格的‘他’真的是非常想见傅如甯,才会那点时间都等不及。 萧景庭找半天没找到手机,他抬眸看了眼傅如甯, 平静地表达歉意:“不好意思,你再等一下。” 傅如甯看向卫生间的方向。 “你也可以去卫生间找找。” 闻言,萧景庭径直就往卫生间走去。 约莫五分钟过后,他又空手而归,从卫生间出来。 傅如甯对这个结果没什么意外的。 毕竟此时她背在身后的手里把玩着的正是萧景庭的手机。 等萧景庭从卫生间出来,就瞧见傅如甯手里正拿了个手机,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转着玩。 四目相对间,她也不回避他的眼神,而是直勾勾地迎上去。 那戏谑的眼神仿佛在告诉他,她是故意的。 傅如甯就是在故意捉弄他。 萧景庭清俊的脸上露出尴尬之色,他只是说:“你手里那个好像是我的手机。” 傅如甯装模作样看了眼。 然后故作惊讶道:“哦,原来这是你的手机啊,我还以为是我的呢。那既然是你的,就还给你吧。” 傅如甯大方地把手机递给他,仿佛恩赐一般。 萧景庭接过去,半晌无言。 他似是在想着要给她转多少钱,才能抵消昨晚的失控行为。 他沉默了片刻,说:“我回去让人打给你,会快一点。” “哦。”傅如甯敷衍地应了声,对收钱好像也不是非常有兴趣。 之后,傅如甯就看着他转身匆忙去卫生间换衣服。 萧景庭这才发现他昨天换下的衣服在脏衣篓放着,而干净的衣服就整齐地摆放在一旁。 他系衬衣扣子的时候不禁在想,傅如甯和‘他’,真就相处的这么愉快? 好一会儿后,萧景庭终于磨叽完从卫生间出来了。 傅如甯也不想再玩弄他,直截了当地说:“我家今天准备烤烧烤,现在都在准备材料,你可以走后门离开。” 萧景庭觉得这种行为并不好,不坦荡不大方。 遮遮掩掩的像什么样子。 可他一时间又不知道没想好用什么理由来面对傅家人。 于是他点了头,应下。 傅如甯就知道这个呆子说不出别的话,难怪小庭烦他,现在她也烦。 矫情,假正经。 下头男。 几分钟后,傅家后别墅后门出现两个身影。 也说不上鬼鬼祟祟,但确实是没那么大方得体的。 谁家正经人要走后门,还要穿过两幢别墅之间的那条狭窄的卵石小道。 隔壁就是封衍家,苏晴刚好在花园里浇花,看到傅如甯和萧景庭出现在这,她一下子愣住了。 “甯甯……” 傅如甯也看到了苏晴,她连忙笑着打招呼:“苏晴阿姨,早。” 苏晴放下浇花的水壶,走到铁栅栏前,面色讶异地看着他们二人,“你们,怎么走这边?” 傅如甯面不改色道:“这不天气热起来了吗,我们家院子里树多,这得早点开始做灭蚊工作,不然再热一点都是蚊虫,找我哥来苦力。” 说谎话真的是随手拈来。 苏晴看了眼她身边的萧景庭,目光在他身上多做了些停留,却又不敢停留时间太久,复又收回视线。 “原来是这样,这边的事我也不管,都是阿衍自己弄的。” 傅如甯也知道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她笑了笑说:“那我们先过去啦,苏晴阿姨,今天我们家吃烤肉,你要过来凑热闹吗?或者晚点我给你们家送点。” 苏晴亦是温和地笑开,“可以吗,今天阿衍……” “你不是还有事赶时间?”一旁的萧景庭很不礼貌地打断了两人的说话。 傅如甯无语地看着他,也没反驳,只能转头和苏晴说了再见,迅速离开。 她都不想说什么,她刚刚让萧景庭自己走。 可这个下头男说他太久不走后门,不知道怎么走那条隐蔽的路绕道前院去,万一被家里人看到了他不好解释。 于是他非要拉着她一起走。 这条蜿蜒的卵石道真的很狭窄,被树荫遮盖的很严实,此时上午的阳光透过树荫,叶片间隙的形状落在两人的衣服上,树影斑驳。 傅如甯看了眼身侧男人清冷英俊的面容,也不拆穿他。 萧景庭一直是学霸,他的记忆力这么好,怎么会忘记这条路怎么走。 林荫小道的尽头左拐就是傅家的院子外。 傅如甯没话找话地随意问:“为什么你每次看到苏晴阿姨都表情怪怪的,你不喜欢她吗?” 萧景庭微蹙眉心,他也有些迷茫。 他原以为自己的表情管理还不错,没有表现出来,没想到还是被傅如甯看出来了。 “我也不清楚,我潜意识里就是不怎么喜欢她。” 他敛起眸中的情绪,又道:“但也可能是我不喜欢封衍,所以也不喜欢他的继母,很正常。” 傅如甯好整以暇反问:“你为什么不喜欢封衍?” 萧景庭看着她,目光也没闪躲,他淡淡道:“我们没离婚的时候他就惦记你。” 傅如甯故作听不懂,“是吗,我怎么看不出来,封衍哥多好一人啊。” 萧景庭看她的眼神很认真,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封衍真的不行。” 傅如甯也不跟他掰扯为什么还要掺和前妻的事情,只是若有所思看着他。 她反问道:“为什么不行?” “就是不行,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傅如甯懒得搭理他,“你这是纯属个人情绪,没有客观理由。” 萧景庭自己也觉得这理由牵强了点,明显带了些很强的个人情感。 他想说当初那木雕根本不是封衍送的,但封衍全部冒领了,就这一点,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可他说不出这一点理由。 毕竟关于那些木雕,当时他和傅如甯吵架的时候他还否认了这一点。 那时他对傅如甯说—— ‘我怎么可能会送你,自作多情什么?’ 以前说出的话都是回旋镖,让他开不了第二次口。 萧景庭的车还是停在老位置。 傅如甯把人带到这就准备转身离去了。 谁知这时候男人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傅如甯抬眸看他,心想这不能大白天犯病吧,也没有任何诱因。 “干嘛?” 她看着男人的眼睛,平静,深邃,这种眼神并不是小庭。 萧景庭似有些犹豫,也觉得那些话难以启齿,但还是问了出来—— “他欺负过你吗?” “谁?”傅如甯一时间没懂他在说什么。 “……小庭。”萧景庭不情不愿吐出这两个字。 傅如甯心想还好自己定力很足,不然这个时候肯定绷不住。 她凑到男人面前,故意装作非常不理解他的意思。 “什么是欺负啊,你说具体点。” 她眨了眨眼睛,看向他的眼神迷茫又懵懂。 萧景庭的喉间微微滚动,他看着凑到自己面前的女人,初春的阳光落在她脸上,照的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明媚又勾人,却偏偏又那么清澈纯净。 傅如甯好像一直这样。 没把他当异性。 以前对傅峥是这样,现在对已经是前夫的他还是这样。 萧景庭的下颌微微紧绷。 “你们做过吗?” 傅如甯见他憋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话来,他抿了抿唇,也没正面回答。 “那你自己回想一下呗,做没做你没感觉吗?你没有觉得神清气爽,并且伴随着非常累的感觉?” 言罢,她给了男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转身翩然离去。 萧景庭看着她窈窕的背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他整个人木讷地站着,满脑子都是她刚才的话。 他今天确实睡过头了。 而且即使是现在还有困倦的感觉。 他很难不联想到一些别的事情。 到底要做到什么地步,才会让他今天出现这种疲惫感…… …… 另一边,傅如甯回家的脚步可就轻快了很多。 她想,萧景庭估计现在想破脑袋都想不出他为什么今天会睡过头并且还很累。 那能为什么呢,四颗褪黑素呗。 平时她自己都只吃一颗就能睡得很香了。 昨天晚上为了确保他睡着,她可硬生生给他喂了四颗。 约莫半小时后,傅如甯手机上收到了一条转账信息提示。 显示她的银行卡汇入一千万。 傅如甯都不知道要摆出什么表情面对这条转账信息。 睡前一百万,睡后一千万。 你说他呆,他还挺逻辑清晰。 夸他聪明,他又挺一言难尽。 第164章 不敢多看她一眼 萧景庭回到西山湾别墅。 物业管家在微信上正常询问他,今天是否需要提供新鲜食材,或者上门做饭服务。 萧景庭看了眼,没回消息。 之前他为了许洛周末的时候来这里住, 和物业管家说过到周末的时候送食材到他家。 但计划都赶不上变化。 此时的西山湾别墅空空荡荡的,只有萧景庭一个人。 除了物业定期上门做家政的,再也没有别人出入。 也难怪傅如甯口中的小庭,一刻也不想在这待着。 找到机会就往傅家跑。 想到‘小庭’这个称呼,倒是很符合傅如甯的起名方式。 有几分随意,却又总是非常精准。 傅如甯留在这的东西还有很多,玄关处的鞋柜里一大半都是她的鞋,卧室的衣帽间里也都是她的衣服,上次他进衣帽间的时候还在柜子里发现了几套成套系的珠宝,她都一样没拿走。 就连卫生间的柜子里都堆满了她常用的卫生巾。 到处都是她生活过的痕迹。 这个房子里角角落落都有她。 可又偏偏没有她。 萧景庭去了地下室。 他推开藏书室尽头的暗门,走近那间隔间。 桌上还摆着一个还未雕刻出形状的木头。 他并不知道要雕什么,就一直这么放着。 脑海中浮现出傅如甯今天望向他的那双琥珀色眼眸,她的眼里有挑衅,有戏谑,还有假装出来的懵懂天真。 她是真的很坏。 有时候她像是故意的,可往往都是无意的,随意地撩人。 傅如甯的好,是她对身边的所有人都好。 她对你好的时候,总会让人觉得自己在她这是特殊的,唯一的。 可一转头,才发现都是自作多情。 她对谁都是那样,只要是她认定的家人,朋友。 以前萧景庭就时常很讨厌这一点。 可她偏偏又是这样的性格。 萧景庭也忘了,他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现对她有特殊的欲望。 傅家的房子隔音效果还不错,但也许是曾经那段与黑暗作伴的日子太久,导致他在夜深人静时听力也非常好。 他的房间就在傅如甯隔壁,他只要站在墙边,就能听到她的动静。 知道她在看电视,看综艺,甚至是和同学聊天的声音他都能听得到。 他对傅如甯有着一些让他自己都觉得变态的窥探欲。 他接受不了自己这么不堪,也更怕她发现他的这些卑劣的行径。 所以平日里他对傅如甯都尽可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借着家人的名义,暗中偷窥着她的生活,掩盖掉他自己那些卑劣的想法。 直到某一天,他听到她晚上洗澡的声音。 他第一次清楚地感知到了那种欲.望。 他试图给自己洗脑,那只是青春期后的男性正常的生理现象,学校里都学过的知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但他又羞耻于自己对她产生那样的欲.望。 觉得她年纪小,觉得自己龌龊,又怕自己这些阴暗面某一天全部暴露在他们面前。 更怕自己不会被爱。 于是他压制着这些欲,维持着平和宁静的生活。 可他总觉得傅如甯不把他当异性。 那年暑假家里只有他们两人,傅如甯的习惯不好,一放假就日夜颠倒,没人管她她真的就能睡到下午起。 那时候他每天回家做完饭再去喊傅如甯起床,她就穿着睡衣出来开门,然后去卫生间洗脸刷牙,卫生间的门也不关。 原本以为她至少有点男女有别的意思,可她压根没当回事,穿着睡衣睡裙在家里乱晃,能多穿件内衣已经是很看得起他了。 明明她发小来家里的时候她都穿的很整齐,和他在一起就很随意。 他还不能说什么,傅如甯一定会说,都是家里人有什么要紧。 倒是显得他想法龌龊。 于是每天做完饭他就找理由往外跑。 那三天台风天被困在家里,对他来说可是格外的折磨。 傅如甯闲不住,也从来不怕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经常抱着电脑来敲他的房门,要找他打游戏。 他拒绝一次,她就会来敲第二次门,他拒绝两次,她就会来敲第三次门,直到他答应为止。 后来他被她磨的没办法,出去陪她打游戏。 他的眼睛全程都只放在游戏上,不敢多看她一眼。 那时的傅如甯真是又张扬又明媚,肆意生长的美好。 将他衬得更加阴暗扭曲。 第165章 你不能怀孕,你要提醒他…… 萧景庭手里的木雕逐渐初现雏形。 从外观轮廓上看,是一大一小两个身形。 傅如甯喜欢小女孩。 放在一旁的手机振动了几声,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格外的清晰。 这是预约的心外科专家门诊的时间提醒。 萧景庭把消息发给了傅如甯。 他给她发消息:「先去看看这个医生怎么说, 我带你去。」 傅如甯的消息也很快过来了。 「我不要你带我去!我自己认识医院!而且房缺只是个小问题,请不要小题大做。」 萧景庭知道她对自己的事情就是这么不上心,他只回了一句话。 「那我跟爸说。」 傅如甯:「你敢!」 萧景庭:「明天下午这个时间,我来找你」 傅如甯的消息迟迟没有再发过来。 萧景庭等了一会儿,已经打算把手机放下了。 就在这时,对话框里又跳出来一条消息。 「洛洛想吃上次的蛋挞,你路过的时候买一盒过来。」 萧景庭看着这条消息,静水微澜的眼底似是有微光闪动。 他不知这种跃动的情绪是什么,将他心里的空缺迅速填满。 那是种被需要感,竟让人觉得如此幸福。 萧景庭回了一个字。 「好」 他放下手机,身子向后靠着椅背,目光虚空没有焦点。 这间储藏室没有窗户,光源都来自于灯光,一个非常封闭的空间,只要关上灯,那就是密密实实的黑夜。 可此时此刻,他眼前仿佛是看到了新的光源。 …… 傅如甯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她正托着下巴看着笔记本上写下的内容。 有关解离症,有关多重人格。 小庭即使再好,可那都是病态的。 尤其是他一直有想要撺掇身体支配权的意识。 她看了许多对解离症病人案例的分析,有很多情况是可以自愈的,那即使生出的多重人格,也是他们自己的一部分。 既然小庭说他因萧景庭压抑的欲而存在,那是否就意味着当他遵循自己本心时,小庭自然而然就不会再出现了? 入夜,过了晚上八点,傅家人开始陆陆续续从 客厅离开,各回各的房间。 傅如甯回了自己房间后,时不时站在窗边看着楼下。 一小时过去,没动静。 她快速洗了个澡,从卫生间出来时房间里还是空无一人。 等她关了灯上床,大脑渐渐困顿,手机还停留在消消乐页面上,她把手机往枕头底下一塞,闭眼睡着了。 一觉醒来到天亮。 傅如甯才做出了准确的判断,昨天晚上小庭真的没有出现。 不知道是哪一环节起的作用,但傅如甯把昨天他们两人的对话全部记录了下来,总能找到共性的。 到了约定的时间,萧景庭给她发消息,他已经到了。 傅如甯从家里出来,他们两人目前还是偷偷摸摸的状态,她也没有和家里人说今天要和谁见面。 萧景庭把车停在傅家院子外稍远一些的地方。 傅如甯上车前打量了一下萧景庭的神色,他看上去非常正常,没有任何小庭的影子。 她坐上副驾驶座,自己系好安全带。 这才询问道:“你什么时候帮我约的心外科医生?” 萧景庭淡声道:“有一段时间,没找到机会跟你说,既然是小问题,那还是要早点解决的。” 傅如甯随意点了点头,她见到车上有一个纸袋子,里面散发着黄油和奶香。 “这是什么?” 萧景庭低头看了一眼,直接把那袋子递给她。 傅如甯这才想起来,昨天答应许洛的蛋挞。 昨天他们在家里吃的是烤肉,烤盘上还烤了一些小蛋挞,但是那蛋挞的味道平平无奇,并没有什么惊艳的,许洛就想起了在西山湾别墅吃到的蛋挞。 于是傅如甯又随手把消息发给了萧景庭,让他带一盒蛋挞过来。 可这个蛋挞是买的还是做的,傅如甯心里心知肚明。 “这是洛洛要吃的。”傅如甯边说边拆开了盒子,从里面拿了一个蛋挞出来,还是温热的。 她又说:“不过我先替她尝一尝吧。” 萧景庭没说什么,目光静静看着她。 傅如甯吃东西总能给人很高的情绪价值反馈,一个蛋挞而已,都能被她夸上天。 “不行,我觉得还是要现在给洛洛拿过去, 现在还是热,等一会儿我们回来凉了就没有这么好吃了,不能暴殄天物。” 说着,傅如甯就拎着着盒子下车,小跑着进了家门。 现在是正午,头顶的阳光正好。 萧景庭看着女人纤细的背影,她的身上仿佛发着光。 傅如甯跑回家里,又很快回来了,这来回一趟让她的脸上染着淡淡的绯红色。 萧景庭看了她片刻,这才移开视线。 他轻声提醒:“安全带。” “哦。”傅如甯拉过安全带系上。 萧景庭开车去了医院。 按理说像这样的周日是很难请到什么专家的,但萧景庭可以。 那是位上了年纪的医生,做完各项检查后医生仔仔细细看过她的片子,还是建议尽早做手术介入封堵。 傅如甯听到做手术三个字都是一阵的头疼,说实话她还是有点怕的是,她从小到大也没生过什么大病,而最近的一次手术就是三年前怀孕后那个胚胎没长好,所以做了药物流产,只是没流干净,做了一次清宫手术。 再往前就是十二岁遇到的那场车祸,在那个小县城做的手术,但那时候她还小,还有爸爸陪在身边,也不知道什么是恐惧。 怎么现在人越长大,反而惧怕的东西更多了。 萧景庭看出了傅如甯的犹豫,也没当场替她做决定,只是和医生道了谢,之后便带着傅如甯从诊室离开。 傅如甯从离开医院到坐上车都没讲一句话。 萧景庭在她身边坐下,见她情绪不高的样子,于是低声安慰:“介入封堵术是治房缺的很常见的治疗方式,技术也都已经很成熟了,你没必要害怕。” 傅如甯忽然疲惫地捂着自己的脸,她不想旁人看到她眼里露出的脆弱,可下一瞬那点情绪就控制不住…… “小时候我还盼着生病,那样我爸爸就会回来陪我,我有爸爸陪我,什么也不怕。以前读书的时候学校要打疫苗,我永远都是排第一个去打的,我怕什么啊,我可勇敢了。” 她的声音里染上几分哽咽,“可是以后我不敢生病,我爸爸可能陪不了我了……” 其实傅如甯一直都在逃避这个问题,爸爸其实这个疗程的预后效果并不好,只不过家里人都在装,装的好像没事似的。 萧景庭抬起来的手不知是该去握她的手,还是该落在她的肩头,最终,他的手停在她的发顶,像抚摸小动物一样轻柔的安抚。 “你不是说,我们还是家人,我可以陪你。” 闻言,傅如甯心里像是划过一阵酥麻的痒,明明这是一句没什么的话,以前萧景庭也会帮她做这些事情,可从来没有哪一刻会像现在这样让她无所适从。 也许是以前萧景庭从未让她知道的那一面,在她面前被撕开了一个角落,她得以窥见了处于他的另一面。 如果他们不离婚,傅如甯就一直不会发现这一面。 那他们还不知道要在误会矛盾中反复磋磨内耗多久。 只是这目前的情形,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往下走。 以前爸爸说过,不知道怎么往下走,那就往前走。 傅如甯吸了吸鼻子,抽了张纸巾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整理好情绪。 “好,我知道,我一定把你当尊敬的哥哥看待。” 她这话说的真诚,但身边的男人脸色却没那么好,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接这句话茬。 傅如甯偷瞄了一眼萧景庭的神色,她自顾自地说:“那个手术晚点再说吧,反正不着急,等过段时间爸爸复查之后我再考虑,反正我惜命的很,刺激的剧烈运动我也不会做的。” 萧景庭欲言又止,有些话徘徊到了嘴边想说却又说不出来。 傅如甯在他皱眉头的时候就知道他有话要说。 她言简意赅道:“有话快放。” 萧景庭看了她一眼,随后又移开视线看向车前方,转移尴尬。 他沉声道:“你不能怀孕,你要提醒他……” 萧景庭已经尽可能把这句话说的顺畅不尴尬,但这句话不管从哪个角度上听起来都是很离谱的。 傅如甯被雷到不知道要摆出什么表情。 萧景庭看样子是坚定地认为她和小庭睡过了。 提醒她不能怀孕这种话都能说出来,谁不说一句这前夫哥尽心尽责呢。 萧景庭见她不说话,这才转过脸来认真的看着她,语气也严肃了几分:“我是说认真的,不要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傅如甯在他格外认真的眼神里,莫名的脸颊发热。 明明尴尬的应该是他,为什么现在反过来了? “回家!” 傅如甯不接茬,甩下这两个字后就往旁边一靠,也不想再说话。 萧景庭只得发动车子,缓缓驶出医院。 傅如甯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象,耳边回响着那天晚上男人在她耳边说过的话,那个关于‘莫问春风动杨柳’的故事。 他说:甯甯,我没有爸那么意志坚定,如果你死了,我活不了二十五年。 难怪萧景庭有那么多次累计献血记录。 当时他们两就在这个医院听到了孕妇大出血急需用血的通知,他们两都是特殊血型,所以撞到了一起。 那时候萧景庭拦着她死活不让她献血,于是她嘲讽他根本不懂女人生孩子的苦。 原来他都懂。 这个别扭的男人,她该拿他怎么办。 第166章 在家吗? 连着三天下来,傅如甯都没在晚上见到小庭。 每到那个时间点她都会在窗户口张望,但就很神奇,那个男人没再出现。 倒是萧景庭,真的喊了家政公司上门做灭蚊驱虫,把傅家别墅角角落落都弄得干干净净。 这两天她和萧景庭相处的不错,难道是这个原因导致的小庭没出来? 初夏的傍晚空气里都是香樟树的香味。 傅如甯神清气爽从院子走回家,傅缙北路过看了她一眼,乐呵的调侃道:“哟,你在外头等情郎呢?” 傅如甯懒得理他,冲他做了个鬼脸,然后转身去书房找爸爸说话。 爸爸肉眼可见的比以前更消瘦了,傅如甯掩去眼里的消极情绪,端着雪梨汤走到爸爸跟前。 “今天阿姨炖的,可好喝了,白天听你咳嗽了。” 傅漳南接过女儿递来的碗,“谢谢甯甯。” 傅如甯用很夸张的语气回应:“不客气,爸爸!” 父女两平日就是喜欢用这样夸张搞怪的语气说话。 她是爸爸带大的孩子,爸爸知道怎么陪一岁的小女孩玩,也能哄得了五岁的小女孩,更能陪二十五岁的大孩子玩。 傅如甯在他身旁坐下,见他桌上放着一个盒子,那盒子有一些年头了,里面放着一些书信和日记本,是爸爸和妈妈之间感情的见证,都被爸爸保存的很好。 傅如甯见他又拿出来看,鼻子有些酸涩。 “爸,你又想妈妈啦?” 傅漳南没有否认,只是温和地笑了笑。 “是啊,我每天都很想她。” 傅如甯强忍着鼻间的酸意,她故作吃醋道:“就知道你心里只有妈妈,我比不上妈妈小小的一根头发丝。” 傅漳南却是笑着拿起桌上草稿纸,拿着笔在纸上写下她的名字。 “甯甯,你看甯这个字,上面是个宝盖头,中间是个心字,底下是个用字,你是我们全家人用心本捧起来的宝贝,你现在说这话,不是小没良心吗?” 傅如甯傲娇的把下巴一抬。 她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好多社交媒体账号昵称都叫小心心。 以前上学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这个名字非常难写,偏偏傅这个姓笔画又来的多,一个名字总共三个字,两个字都这么难写,她可没回来少闹。 爸爸就一次次地给她解释她的名字,每解释一次,她都会感受到一份父母对她的爱意。 这已经不知道是爸爸和她解释的第多少次了。 傅如甯的声音里沾着落寞,“除了你,以后还有谁说好听的话哄我开心啊。” “那肯定会有的,我们甯甯这么好,怎么会没有人哄呢?就算暂时没人哄,我们也要自己把自己哄开心,对不对?” 傅如甯实在不想哭,于是她只能用力地点头。 她从盒子里拿起一张照片,还是以前的黑白照片,照片里的女人眉眼如画,眼神温柔坚韧,好像没有什么苦难能将她打倒似的。 她轻轻地拿起照片,又动作轻柔地放下。 傅如甯觉得自己好像没有爸爸妈妈这么坚强,她也还承受不了分别。 …… 和傅漳南聊完天,傅如甯从书房离开。 当她把书房门关上的那一刻,眼眶里本就在打转的眼泪就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她快速走回自己房间,手捂紧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这时候她的手机嗡嗡振动起来。 傅如甯拿出来一看,竟然是萧景庭打来的电话。 她不想接,直接挂断。 可没过几秒钟,那电话又打了过来。 傅如甯不知道他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要现在打电话,她带着情绪划了接听键。 “你又想干什么?” 她的语气不善,带着满满的不耐烦和质问,以及浓重的鼻音和哭腔。 电话那头的萧景庭没说话。 “你到底有事没有,没事我挂了。”傅如甯的语气更不耐烦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这才沉声问:“在家吗?” “不在家我还能在哪。” 傅如甯说完这句话就把电话挂断了,她现在不想和任何人说话。 她把手机一丢,整个人都钻进被子里,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这样即使是哭出一点声音来也不至于被听见。 二十分钟后,傅家别墅外有一辆车疾驰而来。 男人熟门熟路的按下门上的智能识别锁,径直走过无人的客厅,直接向二楼走去。 只是这次他的脚步比往常着急了些许。 第167章 我允许你放肆一次 傅如甯还沉浸在自己悲伤的情绪里。 完全没听到别的动静。 直到她听到了轻微的开门声,还不及她反应,下一瞬,她蒙在头上的被子就被人掀了开来。 傅如甯猝不及防的对上男人一双深邃却又带着担忧的眼睛。 男人把被子掀开,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遍。 最终只停留在她那双哭的通红的眼睛上。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怎么了,躲被窝哭成这样。” 傅如甯听着这说话的语气,她知道这人又是小庭。 她吸了吸鼻子,重新把被子蒙在头上。 现在没有多余的情绪哄别人。 她只能先哄自己。 谁知下一秒,男人掀开被子的另一端,他也钻进了被子里。 昏暗中,两人的肢体就在这拥挤的地方碰撞。 男人一把搂住她的身子,低声问:“和我说说,发生什么了?” 傅如甯只是抽噎着,但还是不想说。 和他说有屁用。 他懂什么。 男人揽着她的腰肢将她往自己身边贴了贴,另一只手去握她的手,带着薄茧的手掌将她的手包裹起来。 他在她耳边低声问:“是因为爸的病吗?” 傅如甯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我猜也是,能让你哭成这样的人也不多了。” 男人没再说话,只是紧贴着她的后背,在一旁无声地陪伴着她。 傅如甯原本已经把那些情绪压下去了,可被窝里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让她莫名其妙地又开始鼻酸。 原本那抽抽噎噎的声音变成了低泣。 她咬着嘴唇还是不想发出声音。 男人却在她耳边说:“没事,房间里隔音还可以,没人能听到,听到了也能说是看剧看哭了。” 傅如甯转过身正对着他,一下把眼泪鼻涕都擦在了他的胸前的衬衣上。 男人却丝毫不介意,只是重新抱住她,手掌在她后背轻拍。 男人似乎是觉得被子里空气不够,还掀开了一个角落,让她呼吸顺畅。 渐渐的,傅如甯颤抖的身子停下来,抽噎声也渐渐小了。 直到这时候,男人才开了口:“我也不想要爸离开,他要是走了,我们就成了没人要的小孩了。” 傅如甯哽咽道:“你怎么没人要,你不是有亲爸,还有爷爷奶奶。” “萧鸿深不算,我和爷爷奶奶则是缺点缘分吧,在我不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反而重新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傅如甯依旧把脸埋在他身前,“你回了萧家之后,想我们吗?” “想啊,怎么不想,没有哪天不想。但是那个孬种觉得是你们抛弃了他,也就是那时候我开始越来越能强烈的感受到他的情绪。” 闻言,傅如甯想到萧景庭出现这个病的时间线,就是在回到萧家之后。 男人在她耳边继续说:“我从没想过会有人无条件的爱我,爱我这个人,耐心包容我的一切,我知道我不够好,但他从没对我有要求。” 傅如甯咕哝着附和:“我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我也这么认为。” 听到这,傅如甯又开始鼻酸,仿佛泪失禁一般又想哭。 男人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上她的唇,不强势,也不是索取占有的姿态,只是浅浅的试探,在她没有抗拒的意思后,他才逐渐加深这个吻。 傅如甯只觉得大脑是混沌的,短暂的缺氧感让她整个人没心思去想别的,连带着身子都放松了下来。 她感受到男人的手往别的地方去,她也没有制止。 男人离开她的唇,两人之间的距离稍稍拉开了些,可这狭小拥挤的空间里,两人的身子依旧紧贴地严丝合缝。 “别哭了,他是世界上最希望你开心的人,为了他你也要开心一点,允许你因为他难过一会儿,也只能难过一小会儿,不然他不安心。” 傅如甯点了点头。 她觉得小庭说的有道理。 这些话她也懂,但谁又能时刻控制住这些情绪呢? 男人揉了揉她的脑袋,平息着自己混乱的呼吸,而后问她:“去洗把脸睡一觉?” 也许是现在的环境过于暧昧,傅如甯的手主动搂住他的脖子,她的鼻息落在男人的耳畔,撩起一阵灼热的痒。 她轻启唇,嗓音里还有几分哽咽和沙哑—— “我允许你放肆一次。” 第168章 老婆,我舍不得睡 人在一些特定情绪下,会被肾上腺素支配。 难免会发生些意志不坚定的行为。 傅如甯直到被按在淋浴间的墙壁上才开始后悔。 身后的那双大手一手控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则是慢条斯理勾起她身体的回忆。 傅如甯往前缩了缩,想避开身后男人的触碰,可这地方就这么小,她躲哪去都不可能。 只要她挪动一分,身后的男人就会贴近一分,直到她完全站不住,全靠那只揽在腰间的手控着她的力道。 傅如甯开始害怕,开始了临阵脱逃。 “我……我不想了……” 她的嗓音里带着轻微的哑,还有几分在她身上很少见的求饶意味。 但身后的男人并不会就此放过她。 他贴近她的侧脸,低头含住她的耳垂,软糯白皙的珠儿发烫泛红。 “甯甯,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男人握住她的手,试图让她自己去感受她的变化。 傅如甯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非要挣开他的手。 她之前还能归结于这是生理性喜欢,萧景庭样貌好气质佳,身材管理也不错,即使是三年夫妻,她也没觉得看腻。 可今天这事,是她自己挑的头。 “老婆,是你允许我放肆的,怎么好反悔呢?” 男人单手握住她的两只手腕,用最省力的方式禁锢着她的身子。 浴室弥漫的水汽里温度渐渐攀升。 流动的水声也掩盖了很多其他的声音。 傅如甯重新被放回床上时候,确实完全没有心思想别的事情,只有通体舒畅的疲惫感,和些许不愿面对现实的尴尬。 她想钻进被子里直接睡觉,可男人却掀开她身上的被子,开始替她涂身体乳。 她的脑子都有些昏昏沉沉的,那点羞耻感还来不及消化,她便又听到了男人的调笑声—— “抖什么?我又没乱碰。” 傅如甯的脸瞬间发热,连带着她的身子都紧绷起来。 她含糊不清地趴在床上喃喃道:“你快点,我困了。” 男人替她抹完身体乳,这才关了灯,上床将她的身子勾进怀中。 她被身体乳滋润过的每一寸皮肤都格外的柔软细腻,抱在怀里的时候直接具象诠释了‘软玉温香’这四个字。 傅如甯懒得再和他计较什么姿势睡觉舒服,她觉得现在自己什么姿势都能睡着,而且会很快。 但是抱着她的男人却像是丝毫没有困意似的,不是把玩她的手,就是在捏她的痒痒肉。 傅如甯烦躁地睁开眼睛,“我要睡觉。” “你睡啊。”男人的语气非常的理所当然,还有着一股子掩盖不住的愉悦感。 “那你这样我怎么睡?” “闭眼睡。” 傅如甯气结,刚准备坐起来拿枕头爆捶他,男人适时地收了手,只是抱着她也不乱动。 男人嗓音低淡道:“好了我不弄你了,我抱一会儿。” 傅如甯刚闭上眼睛,男人的手是老实了,可他的嘴并未老实。 他贴在她耳边,漫不经心地说:“老婆,你是喜欢和我做,还是喜欢萧景庭?” 傅如甯把耳朵往枕头里贴了贴。 她不想听这些乱七八糟又抽象的话。 她为什么要跟神经病睡觉,又为什么要被迫和神经病交流体验感,还要对此做出评价…… 她一个字也不想说,可那神经病却根本不放过她。 又听他兴致盎然地说:“我觉得应该是我,那个孬种跟块木头似的,床上就没几句话,下了床更没话,你怎么可能喜欢他?肯定是更喜欢我。” “变态。”傅如甯磨了磨后槽牙,语调懒散地挤出两个字来。 男人却一点也介意她说的什么,此时此刻他的心情非常好,仿佛可以容忍所有。 “老婆……” “闭嘴。”傅如甯打断他的话,不想再听到他的絮絮叨叨。 男人终于没再出声,但他手上又开始不老实。 傅如甯实在是太困了,眼皮子越来越沉重,渐渐地彻底失去意识。 傅如甯睡着前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在想第二天白天起来要怎么面对变回来的萧景庭。 但她又想,萧景庭总是比她更尴尬的。 他都不怕,她怕什么? 就这么想着,傅如甯这一觉睡的格外的沉。 然而,翌日清晨,当傅如甯似醒非醒时,眼睛还没睁开,就感受到了身体的异样。 她抬眸看着上方的男人,一时间分不清楚状况。 但她的思绪很快就被这场猝不及防的晨间运动全部占据。 最后结束的时候傅如甯趴在枕头上沉沉的呼吸,她无奈地发出质问:“你没睡觉吗?” 男人这才彻底餍足,拨开她披散在后背的头发,亲吻着她的后颈。 “老婆,我舍不得睡。” 傅如甯翻身坐起来,紧蹙着眉头看着他。 这是一个不好的信息,这第二人格占据意识的时间变长了。 她又开始后悔昨天晚上自己的意乱情迷行为。 为什么不心志坚定一些。 傅如甯烦躁极了。 “你不怕猝死吗?” 谁知男人依旧是精神奕奕的样子,他低淡地笑着,“那也是我心甘情愿。” 傅如甯冷笑了声。 “小庭,你这个脑子僵尸来了估计都嫌弃。” 这是什么恋爱脑发言! 萧景庭到底平时看了多少东西,知道他是学霸,大脑发达,但是这也着实太割裂了。 傅如甯看了眼时间, “平时楚绎九点跟你汇报行程,跟他说晚两个小时。” 她见男人并不行动,她便主动去拿了他的手机,照着他的人脸识别解锁,找到了楚绎的联系方式。 言简意赅说晚两个小时上班。 现在六点,到十一点还有五个小时时间。 傅如甯从抽屉里拿出那瓶褪黑素,强势地放在男人面前,不容许他拒绝。 男人拿起这瓶褪黑素看了看,表情也有些一言难尽。 他的语气有些委屈:“我表现不好吗,你为什么总要赶我走?” “大哥,你们就算是两个大脑,但你们的身体是一个啊,把他搞得猝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要是再不听话,以后就不要来找我了。” 傅如甯烦躁地拧开瓶子,寻思着要拿几颗褪黑素出来。 男人认了怂,他说:“四颗劲太大了,一颗就行了。” 傅如甯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从瓶子里拿了两颗出来。 她催促道:“快吃了!” 男人却不动,且提出要求:“你喂我。” “喂你个大头鬼啊!” 傅如甯都想直接扇他,但看着这张和萧景庭一样的脸,她真的是扇不下去。 真的太想给他拍照了。 最好是拍视频,以后萧景庭要是再装,她就拿出来让他社死。 僵持了几秒钟,傅如甯干脆利索把那两颗褪黑素软糖放在手心里,递到男人嘴边。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紧解决了。 谁知道男人依旧不动。 傅如甯恼火,“我告诉你,你不要不识抬举,要猝死的是你不是我。” 男人低笑,“我不要这么喂。” “那你要怎么喂?” 傅如甯烦死他了,这时候怎么事这么多? 男人接过她手里的两颗软糖,慢条斯理地塞进嘴里,戏谑道:“我给你演示一下。” 傅如甯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就已经起身扣住了她的后脑勺,他的唇就这么猝不及防压了过来。 她发出一声惊呼,牙关一松动,那颗带着水果味的软糖就被塞进了她的口腔里。 傅如甯的眼睛一下瞪得老大,她接受不了这么油腻的行为,手握成拳恨不得锤死他。 男人从她嘴里又将那颗软糖勾回去。 分开的瞬间,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在房间里响起,男人被打的偏过脸。 傅如甯打了他之后还有点怂,对上男人的眼神,她率先开口稳住气势—— “是你过分了,我讨厌这个行为……恶心死了!” 说完,傅如甯弱弱地往后退了两步,这一巴掌打过去她自己的手都痛了。 小庭不会跟她算账吧…… 谁知男人只是摸了摸自己的脸,他意味深长地笑道:“要是留了印子,那就有趣了。” 傅如甯正在气头上,指着床让他赶紧躺下。 男人听话上床,把身侧的位置让给她。 “还早,让我陪你再睡会儿。” 傅如甯披着睡衣站在床下可不敢动,她当然也困,本来就没睡醒,结果还被拉着做晨间运动,这会儿能保持清醒那都是被气的。 男人看穿了她的心思,低笑了声说:“这次你想也没了。” 说着,他探出手臂将她拉上床。 傅如甯挣了两下,也顺势躺了下来。 “各睡各的,不许抱我!” 傅如甯扯过自己的被子盖着,把自己卷成一个茧子。 “嗯。”男人闭上眼睛,上扬的尾音里还沾着几分愉悦。 天色尚早,房间内只有朦朦胧胧的天光。 两人的呼吸声同频,男人也很快进入了熟睡阶段。 一个小时后,傅如甯被自己的闹钟叫醒。 她关了闹钟起来。 床上的男人依旧睡的无知无觉。 傅如甯看着男人清隽俊朗的面容,在心里叹息了声。 萧景庭但凡有小庭一半索要爱的本事,他一定会比现在幸福很多倍。 总说人不能和自己过不去,可真要做到这一点,又谈何容易呢? 她轻手轻脚地换好衣服,收拾好出门。 出门前还把自己房门用钥匙上锁,不让家里人进她的房间,晚点等里面那人醒了,自己从里面能开门出来。 多少还是给他留点脸。 第169章 神经病 萧景庭睡醒是十点半之后的事情。 接二连三的闹钟把他叫醒。 他睁开眼睛又是在傅如甯的房间里,房间里又是只有他一个人。 他来不及回忆什么,手机振动声就拉回了他的思绪。 有好几条信息都是楚绎发给他的,关于行程安排往后推了两小时。 他快速划看上面的信息,是一条他自己发给楚绎的消息。 他看着这条消息发出的时间点觉得有些奇怪。 很快打断他思绪的另一件事情就来了。 床头柜上那盒拆过的避孕套就那么明晃晃摆着。 之后,萧景庭在浴室的垃圾袋里发现了用过的套,又在床边的垃圾袋里同样发现了。 可想而知他们昨天晚上战况激烈。 他伸手按着眉心,心情复杂。 萧景庭恢复镇定,穿好衣服下楼,他决定要找傅如甯好好聊一聊。 这个点傅家的客厅没有人,只有做饭阿姨在厨房准备食材,萧景庭清楚地知道他们家里人的作息规律。 然而刚到傅家院子外,他就见外面停了辆车。 不是盛州本地的车牌。 而且是一辆低调的商务豪车。 萧景庭警觉地盯着那辆车,在车前静静站定。 直到车窗降下来,露出一张年轻男人的脸。 萧景庭冷清的眼神中带着戒备,盯着眼前这个陌生异性,也不说话,等着人先自报家门。 郁颂言从车上下来,伸手和萧景庭握手。 “你好,请问你是这家的人吗?” 然而萧景庭完全无视他的握手,只是冷冷地出声:“你是什么人?” 郁颂言看这个人不是很好相处的样子,那也不打算和他多交流了。 他收回手,维持着面上的礼貌。 “我等这家人回来。” 萧景庭不动声色地看着来人,“南城人?” 在他的认知里,傅家并没有什么亲戚在南城。 更没有这种能开得起这样车子的亲戚。 就算是有当初在傅家出事那几年里也都断干净了。 郁颂言也是有脾气的,他也不打算和男人多交流,也不回应什么,转身准备回到车上。 萧景庭拿起手机,冷声警告:“你最好老实交代你是什么人,不然我报警。” 郁颂言回头瞅了眼这个男人,长得人模狗样的,怕不是傻子吧? 他只是来找人,这个傻子怎么还被害妄想症,这就要报警了? “我说哥们,我来找人,你就要报警,我问你是不是这家人,你又不张嘴,你神经病啊?” 萧景庭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激反应了,‘神经病’这三个字落在他耳朵里,让他怒火中烧。 虽然傅如甯没少骂他,但别人这么骂他就接受不了。 “鬼鬼祟祟在别人家门口,你找什么人?” 郁颂言真的觉得自己遇到了神经病。 他都气笑了。 “我鬼鬼祟祟?我这车好端端的停在外面,又没上人家里去,我停外面怎么了,倒是你,你不是这家人,你怎么从里面出来?你上门做贼吗,哦,原来是贼喊做贼啊,看来要报警的是我。” 说着,郁颂言就打算拿起手机准备报警。 萧景庭也不知道自己今天哪来的鬼火,他就这么冷眼看着门口的男人,也不解释,看他能翻出什么名堂来。 郁颂言接通了报警电话,言简意赅报了地址说怀疑有人入室盗窃,请快速出警。 说完,郁颂言挂了电话。 萧景庭冷声道:“报假警一般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情节较轻处五日以下拘留,你准备好了吗?” 郁颂言把手机放在车前盖上,慢条斯理卷着自己的衬衣袖口。 “我两只眼睛看到你从这家里出来,我现在把你按地上就是控制犯罪嫌疑人。” 萧景庭冷眼睨着他,“你可以试试。” “你特么狂什么,我今天就为民除害了。” 郁颂言抡起拳头就照着萧景庭的面门下去,后者反应迅速躲开,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 这对郁颂言而言算是出门没看黄历。 但对萧景庭而言,算是鬼火无处发泄有人送上门。 …… 闻澜还在超市里买菜,就听到有邻居给她打电话,说她家门口有两个人在打架,好像还引来了警察。 闻澜胆子小,赶紧又把自己丈夫叫了回来。 在电话里听到邻居说的是什么两个年轻的小伙子,她还在心里盘算呢,也不知道这是哪来的年轻小伙子。 以前因为甯甯打架的毛头小子倒是不少,现在不能还有吧? 闻澜急匆匆地往回赶,到家门口一眼,确实开来了一部警车。 拨开看热闹的人群,她在里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不明所以,“景庭?怎么是你?” 第170章 难怪是前夫 听到这个消息赶回来的还有傅漳南。 傅漳南平时这个点都会在社区图书馆待着,刚回到家门口就看到闻澜在跟社区的民警好言好语地道歉。 “不好意思啊民警同志,误会,都是误会,这是我们家孩子,不是入室盗窃,这个是我家客人,两人没打过照面,这不起了误会了吗?” 好说歹说,才把社区民警劝走。 当然这两个打架斗殴的年轻人挨了结结实实一顿批。 警车开走,周边围观的人群这才散去。 傅漳南回到家,闻澜看到大哥回来,等于是看到了主心骨,赶紧走到他跟前,解释道:“大哥,这个孩子说找你的。” 傅漳南先看了眼萧景庭,见他面色正常,但眼神里有几分闪躲,也没说什么。 继而转过视线看向一旁的青年男人,印象里好像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 “你找我?” 郁颂言用指腹按了按嘴角,没忍住疼发出一声嘶声。 他无视旁边的神经病,对傅漳南露出笑容说:“对,我找您有事,挺重要的事。” 傅漳南点了点头,“进屋说吧。” 郁颂言见萧景庭也要跟着进去,他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傅伯伯,我要说的事真的重要,这个闲杂人等能不能先让他回避?” 萧景庭的眼神冷冰冰的扫向郁颂言。 他继而看向傅漳南,“爸,现在骗子特别多。” 爸? 郁颂言听到这个称呼,眼神变得很奇怪。 他好不容易几经周折找到了傅家,还打听了傅家的家庭成员,自己找到的信息没错的话,他这位准姑父应该只有一个女儿, 没听说有儿子。 而且这什么狗脾气? 这看着就不像一家人。 “景庭,你今天不上班吗?”傅漳南委婉地让萧景庭先走。 但萧景庭装听不懂似的,“这点时间不耽误什么。” 傅漳南没说什么,几人一起进屋。 …… 傅漳南和闻澜在沙发上坐下,郁颂言坐在他们对面。 萧景庭给三人倒了茶水。 主客分明。 他倒了茶之后也不走,就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明明坐在的是很偏的位置,但依旧压迫感十足。 郁颂言进门好一会儿才理清了他们的关系。 原来这个神经病是准姑父的养子。 郁颂言无视他,然后说明来意。 他先是拿出了一张照片,是一张年代久远的黑白照片,又拿出了一张彩色的从新闻上打印出来的图片。 那张彩色图面里是傅如甯。 萧景庭见此,眼神更不友好,眸色也是越发冷清。 郁颂言说:“前阵子我在新闻上无意间看到了这张照片,这上面的女孩和我奶奶长得有些像,这张老照片上就是我奶奶年轻时候的样子。” 说着,他把照片递给主座上的两位长辈。 闻澜看着那张黑白照片,惊讶道:“大哥,这……和嫂子很像啊。” 傅漳南只消一眼便能看出来照片上的人和自己妻子的相似之处。 傅如甯更像妈妈多一点,她们五官立体,整体明艳大气,都有着几分混血感。 萧景庭脑子转得快,他一下就想到了简家村那两老头老太招供说出来的事。 他们并非傅如甯的亲外公外婆。 萧景庭不动声色地给郁颂言水杯里添了点水,准备拉回一些好感。 但男人压根没理他,继续说:“我家里曾经走丢过一个小姑,是我爷爷奶奶一辈子的伤痛。老两口找了一辈子,但每次都是满怀失望而归。 看到这条新闻之后,我曾到过简家村,和当地的村支书了解过情况,村支书也知道这家人的事情,我也看到了您的妻子简怀恩女士年轻时候的照片,年龄信息点都很对的上,尤其是五官长相和我奶奶真的太像了。 但我爷爷奶奶年纪已经大了,可能也承担不了找到小姑又失去小姑的事实,所以我只能自己先找过来核实情况,如果我小姑还有血脉留在世上,对我们家老人或许也能是个安慰。” 郁颂言的语气情真意切,他满是虔诚的看着傅漳南。 “如果您愿意,我们可以安排您女儿和我爷爷奶奶做亲缘鉴定,也算是了却我爷爷奶奶的心愿。” 郁颂言是自己来的,这个消息一直都没告诉家里人,就怕希望落空。 傅漳南沉默了许久,他问:“有你小姑小时候的照片吗?” 郁颂言摇头,“没有了,小姑丢失的时候太小了,都没来得及留下什么照片。” 随后,傅漳南把郁颂言叫进了自己的书房。 他把妻子以前的照片拿出来递给这个年轻男人。 郁颂言双手接过,认真的一张张翻看着照片,越看心头就越是激动。 照片上的女人简直和奶奶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傅漳南递了另外一本相册给他。 “这个是我女儿,我女儿从小爱漂亮,所以留下的照片很多,你可以看看。” “谢谢。”郁颂言道了谢,随后翻开这本相册。 傅如甯从出生之后就有照片,照片上的她看向镜头时永远都是笑的很开心,可爱又漂亮。 郁颂言把这相册从头翻到尾,他甚至觉得这个亲缘鉴定已经可以不用做了。 要是一张脸相似那可能是巧合,可现在这些照片让他确定这不是巧合。 傅漳南似是忽而想到了什么,忽然问:“你小姑的名字叫什么?” 郁颂言恭恭敬敬地回答:“我小姑叫明珠,掌上明珠那个明珠。” 明珠,多好的名字啊。 傅漳南想起自己的妻子,她的养父母给她取名叫怀恩,让她要时刻记住父母的恩情,可明明爱她的人把她当成掌上明珠。 良久,傅漳南叹息了声。 他说:“等我女儿回来,我和她说这件事,我也希望她有很多的爱她的亲人。” 郁颂言满怀感激开口:“谢谢,后面的事情我来安排。” 郁颂言想起傅如甯的年龄,于是他多问了一句:“妹妹成家了吗?” 问到这,傅漳南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但这时以后成了一家人,也早晚瞒不住。 “楼下那个,就是我女儿的前夫。”傅漳南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正常一些。 这下轮到郁颂言的表情一言难尽了。 他甚至觉得嘴角的伤更疼了。 此时此刻他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难怪是前夫。 就那神经病怎么能配他妹妹。 第171章 明显她是更喜欢小庭的 郁颂言从傅漳南的书房走出来,在门口看到了等候已久的萧景庭。 他理都没理这个人,走过去的时候还故意撞了他肩膀,径直离去。 萧景庭主动上前和他握手,“抱歉,今天的事是我不对。” 这和解的意味非常明显。 郁颂言则是抱起手臂,不打算接这番和解。 毕竟嘴角的淤青还在提醒着他,这神经病跟疯狗一样和他打架,关键他自己还没打过。 打架不可耻,打输了才是。 郁颂言想想还是气,于是冷笑了声。 “我倒是第一次看到,离了婚还天天赖在老丈人家里,这人啊还是要稍微要点脸的,不能把别人的客气当福气。” 萧景庭对于自己莽撞的行为也有懊悔,但事情既既然发生,也没办法,只能积极想办法补救。 “你家在南城,对盛州应该不是很熟悉,要是后面带二老来南城,我可以安排。” 郁颂言看着他这道貌岸然的样子,还是端着姿态道:“不用,我们家还是有几个人的,不需要闲杂人等帮忙。” 郁颂言说完就大步离去,留下一个傲娇的背影。 萧景庭站在原地,心情有些许复杂。 虽然暂且不知这个大舅哥的身份没有没落实,但这个梁子已经结下了。 郁颂言走出傅家。 离开之前他往隔壁那幢别墅看了眼,他今天还有别的事,也就不去找封衍的麻烦了,这小子也是个办事不靠谱的。 他就是对盛州不熟悉,所以才让封衍帮他打听关于傅如甯的消息,结果都过去那么久了,一点消息都没给他,这下他自己才坐不住,几经周折打听过来,真是废了好半晌功夫。 关键是最气人的是封衍家就在傅家隔壁。 他把人当兄弟,人跟他玩心眼子。 莫不是封衍那小子喜欢他妹妹,以为他当时要跟他抢?所以才这么久没给他回音? 当时他也不知道这个概率是多大,只是随口胡诌了个理由罢了。 郁颂言在院子外朝着封衍家门口看了一会儿,萧景庭阴魂不散地从后面走来。 萧景庭淡淡道:“南城郁家,我听说你家里还有个妹妹。” 郁颂言转身看向这个神经病,挑眉。 “调查我,我家里几口人,你这么快打听清楚了?” 萧景庭不动声色道:“我家里有个弟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所以家里给他物色了几个人选,其中一位就是南城郁家的女儿,刚好信息点对上,我也觉得很凑巧。” 直到这时,郁颂言才用正眼看了萧景庭。 “你是?” 他现在还不知道这个神经病具体是什么身份,人家倒是瞬息之间把他的家底摸清了。 萧景庭再次向他伸出手。 “萧景庭。” 郁颂言随手和他碰了碰,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是臭的。 他这次过来还有一件事,就是萧家的生日宴。 两家祖辈之间以前是有来往的。 这次萧家托人说了这个亲事,但也只说让孩子们先见一见,具体怎么样还得看小辈的意思。 当然郁颂言本来就不满意萧家这个说媒,现在看到萧景庭本人,他对萧家的印象更是大打折扣。 哥哥都是这种神经病,弟弟能是什么样的。 郁颂言也没跟他多寒暄,开车离开。 …… 至于萧景庭莫名其妙出现在傅家的行为,就这么被郁颂言的到来而冲散了。 傅家上下都在想着甯甯这个外公外婆的事情,对萧景庭的可疑行径已然无人问津。 甚至还让萧景庭晚上来家里商量商量,毕竟还能打听一下这个姓郁的来头。 傅如甯接到电话时候她刚从影视基地出来。 她已经彻底不在娱颂传媒干了,自然是带着项目和资金投靠了发小周亦行。 周亦行前阵子吃到了短剧的快速红利,现在火速成立了的新的公司,专门负责这一块。 风口期的红利吃得快 ,但总不是长久的,谁都跑得快,再往下发展也还是需要靠优质内容孵化,提升核心竞争力才行。 他们刚从影视基地试镜了几个年轻演员,投入到下一部短剧里面,资金到位,项目拔地而起。 傅如甯大学的时候学的就是传媒编导,又在娱颂待过两年多,就这一套流程她是熟悉的。 只是毕竟是接触新的项目,也算是新的开始。 而且人果然是要和年轻人待在一起的,那些二十出头的俊男靓女,浑身上下都演绎着鲜活的气息,一口一个傅姐叫着她,待在这种环境里,人都感觉能年轻好几岁。 周亦行见她急急忙忙要回家,便自己开车送她回去。 “不是说好晚上一起吃饭的?” “有事回家。”傅如甯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她现在具体情况了解的也不多。 “什么事这么十万火急?” 傅如甯想了想,说:“我可能有身价不菲的外公外婆来寻亲。” 周亦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随手从车上拿起了一叠剧本,装模做样翻了翻。 “怎么那些编剧写的本子你看不上,所以自己赶时髦现写啊?” 傅如甯懒得和他插科打诨,她轻咳了一声,说:“你要知道现在你的公司最大的股东是我,请你对你的金主放尊重一些,在外面你是周总,在我面前你只是小周。” 周亦行笑的雅痞,“行,傅总请系好安全带,顺风车小周为您服务。” 傅如甯也被他逗笑了。 周亦行发动车子往她家去,他随口说道:“别的不说,萧景庭还是挺大方的,离婚之后倒是没亏待你,给钱给这么大方的前夫还是少见的。” 傅如甯心道,大惊小怪。 毕竟她前夫二号晚上伺候她,白天前夫本人还得给她转钱。 比起这个,其他都是小场面。 当然她自己也觉得这事不光彩,也很难评。 …… 回到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傅如甯和周亦行都看到了门口停着的那辆车。 周亦行啧了一声。 “你前夫现在往你家跑挺勤啊,他是不是贱的。” 傅如甯解开安全带,下车。 前夫贱不贱的她不知道,她只想知道现在来的是萧景庭还是小庭。 而不远处,那身形颀长清俊的男人正在廊下踱着步子。 他向着两人这边走来。 待他走近,傅如甯上下打量着他的神色,试图在快速判断他是谁。 她压低声音喊了声:“小庭?” 男人没理她。 而是看向坐在驾驶座里的周亦行,淡声道:“周总来家里坐坐吗?” 周亦行本想下车的动作一顿,眉头也皱了起来。 他是幻听了吗,这狗东西竟然叫他周总。 怎么离了个婚之后,人都变得有礼貌起来了。 傅如甯一听这个装的调调,就知道他是萧景庭没跑了。 她回头跟周亦行道别,“今天我家有事,就不留你吃晚饭了,我们晚点再联系。” 周亦行点了点头,开车离去。 之后,傅如甯和萧景庭一前一后走进家门。 她站定脚步,转头看着身边面色平静的前夫。 她的眼里浮起几分戏谑。 “我听说今天家里来警察了?谁这么好替我报的警啊?” 听到这话,萧景庭的面上露出几分难掩的尴尬之色。 之前傅如甯唠叨说要报警抓他,把他抓去精神病院。 但她只是说说而已。 萧景庭平静地说:“就是一点小误会。” 傅如甯不怎么相信他说的话。 “我怎么听说是打架斗殴呢。” “没有。” “是吗?” “嗯。” 傅如甯最后问了句:“谁打赢了?” 萧景庭紧抿着唇,没说话。 不说话等于打输了伤面子。 说话等于承认打架斗殴。 以前傅缙北老用这一招来逼供,这一招对傅家的皮猴子屡试不爽。 但这种事一般只有傅如甯和她哥哥干的出,傅峥永远是个乖孩子,外人口中别人家家的好孩子,他是不参与这些行为的。 所以傅如甯也很惊讶,今天能听到关于他打架斗殴的事情。 萧景庭不情不愿地承认,“是他先动手的。” 傅如甯的眉眼弯起,浅浅的笑意在她眼底漾开。 “我又没怪你,你紧张什么。” 一时间,萧景庭愣怔住,准备好的说辞也都咽了回去。 他紧张了吗? 他没紧张。 傅如甯也不等他的回答, 脚步轻快地走回去。 男人看着她的背影,那深邃的眼底浮现出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 看来傅如甯和她口中的小庭真的相处的很好,连带着对他都开始和颜悦色的。 萧景庭的眼里划过一丝落寞。 明显她是更喜欢小庭的。 昨天晚上他听到了她声音里有哭腔,他想去安慰她,可又下意识觉得她并不想看见他。 可那个小庭却把她哄得很好。 第172章 其实我还真有点羡慕他 傅家所有人都聚在一起。 包括许洛也围在沙发上凑热闹。 见傅如甯回来,大家把她围到了中间,仿佛是有大事要宣布的阵仗。 郁颂言留了联系方式下来,他给傅家人考虑的时间,不会强迫他们认亲,希望他们商量过后再给他打电话。 傅如甯见他们这紧张的气氛,故作语气轻松道:“你们这么严肃干嘛,这不是还没做亲缘鉴定吗,这还八字没一撇的事。” 闻澜却摇了摇头,说:“甯甯,你是没见那小伙子拿来的照片,那老太太年轻的时候跟你妈妈简直一模一样,这也太像了,你又像你妈妈,这三张照片摆在一块,那可真的像是祖孙三代。” 傅如甯没见到照片,心想有这么神奇吗,看长相就能认亲人? 她将视线转向傅漳南,“爸爸?” 傅漳南点了点头,“确实很像。” 好吧,既然爸爸都这么说了,那八成是真的了。 闻澜开始犯愁,“哎,你说那边人家会不会不好相处啊,老爷子老太太喜欢的是女儿,但不见得会喜欢咱们甯甯,而且那边还有个舅舅在,会不会对咱们甯甯不好。” 傅缙北一听自己媳妇掰扯这些有的没的,脑子都大了。 “打住打住,我们家是没人还是怎么着,甯甯要送上门受这鸟气,按照道理要是外祖家还有人在,要是认亲了回去看看二老也是很正常的事,就当了却二老的心愿,替她妈妈尽孝,但那什么舅舅要是给甯甯脸色看,我们也不用上赶着看人脸色啊。” 闻澜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对哦,甯甯又不上他们家去住。” “我这不是舍不得闺女,甯甯回来之后感觉家里都热闹了,之前多冷清……” 这话还没说完,傅缙北就重重咳嗽了一声。 闻澜这才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不对,都忘了家里还有萧景庭在。 她这话说得,不就是在内涵甯甯的婆家。 好像还巴不得甯甯离婚赶紧回来似的。 傅如甯看了眼萧景庭,也没露出什么表情,只是很自然地问:“这个来认亲的郁家什么来头啊?” 傅漳南也想知道这个,也把视线转向萧景庭。 萧景庭面色平和,淡声解释着:“郁家二老早些年南下经商,算是白手起家,从小买卖开始做,后来开始做小家电,把生意一点点做大,也是早期那批吃苦耐劳的企业家代表。 现在郁家经过两代人的累积,在南城商界地位还是非常举足轻重的,也是南城数得上号的纳税大户。” “二老就一儿一女,女儿早些年丢失,现在就只有一个儿子,郁颂言呢是家里的长孙,他父母也就他一个儿子,还有个收养的妹妹,这人物关系也不复杂,我觉得不至于出现二婶说的那些问题。” 傅缙北随口附和了句:“那是,论人际关系,景庭家才是精彩。” 傅如甯脸上的表情差点就没绷得住。 这二叔,到底咋回事,这一会儿帮着萧景庭,一会儿又阴阳他。 傅如甯思索了片刻,她下了结论:“这要是我亲外公外婆,他们一定是对我好的,而且那舅舅什么的也不会欺负我。” “为什么?”发问的人是傅漳南。 傅如甯笑眯眯地看着爸爸,反问:“爸,你是不是觉得妈妈是世上天下第一好的人?” 傅漳南点头。 “那不就行了?”傅如甯把手一摊开,不就是这么理吗? “现在有一句话叫原件正确复印件才会对,意思是父母好,孩子才会好,今天妈妈是个这么好的人,那外公外婆怎么会不好呢?外公外婆要是好,那舅舅又会差到哪里去呢?” 傅家众人都跟着点了点头。 好像是这么个理。 但只有萧景庭发表了不同的看点—— “我爷爷奶奶还可以,但萧鸿深不行,所以这也存在概率问题。” 傅如甯嘴角抽了抽,似是没想到萧景庭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傅缙北直接笑了出来,这是实在绷不住。 “景庭啊,二叔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劝你一句,早日篡位。” 他又补上一句:“不过就是你爸还年轻,且熬呢……” 萧景庭没说什么,但也没反驳,目光沉静,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个可行性。 傅如甯一把捂住许洛的耳朵,瞪了傅缙北一眼。 “你们能不能聊一点对小孩身心发展有益的事情啊,在这瞎说什么?” 许洛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傅如甯,又看了看爷爷,最后又看了看景庭舅舅。 她懵懂地发出自己的疑惑:“甯甯妈妈,你要离开我们吗?” 傅如甯把手从许洛耳朵上拿下来,温柔的看着小女孩,摇头。 “这是我家啊,我不会走哒,我们不会分开的。” 许洛点点头,“我也不想和甯甯妈妈分开。” 傅如甯抚了抚她额前的发。 小女孩真好。 这场家庭会议开到这按理说就该结束了。 但傅缙北忽然想到了什么,他随意问道:“景庭啊,你今天早上来家里什么事儿啊,那个点家里又没人,这咋还被那小子报警说你入室盗窃呢?” 傅如甯的表情也一下僵住,怎么还有这一茬呢? 只听得萧景庭非常平静地回答:“家里的监控设备还是有死角,我来看一下位置准备多装两个。” “哦,原来是这样。”傅缙北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还提那监控呢。 这监控安再多,那也防不了家贼啊。 傅如甯打住现在这个话题,“散会!” …… 晚上萧景庭自然是留在家里吃了晚饭。 不然利用完了人家了解信息,就一脚踹开,显得不厚道了些。 吃完饭后,萧景庭陪着许洛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 孩子抱着枕头靠着男人,没看多久就昏昏欲睡了。 夜色渐深,其他人也收拾收拾各自回了房间。 傅如甯见孩子睡得沉,她走过去准备把孩子抱去房间里面。 许洛刚来他们家的时候都是她和二婶轮流陪睡,但她适应的快,已经可以自己一个人睡了。 孩子靠在萧景庭身旁,他轻声道:“我来吧。” 傅如甯也由他去,许洛也不轻,这抱个小孩也是相当的体力活。 二婶说小孩都是一点点抱大的,一下子抱这么大的小孩肯定是吃力的。 萧景庭抱起女孩则是轻轻松松,傅如甯走在他身后,跟着回了房间。 萧景庭把孩子放在床上,小女孩本来睡得正香,但到了床上后却迷迷糊糊睁了眼睛。 她看向傅如甯,喃喃道:“我还没洗脸刷牙……” 傅如甯正愁呢要不要叫醒她,结果人家自己醒了。 爱干净的好宝宝。 “好,我带你去,洛洛真是好孩子。”傅如甯带着孩子去了卫生间。 萧景庭听着卫生间里的嬉笑声,卧室里暖黄的灯光落入他的眼底,竟是柔和异常。 傅如甯给许洛洗漱完,又把她重新按上床,掖好被子陪她待了会儿。 孩子很快就睡着了,傅如甯从床上下来。 她见萧景庭还在房间里杵着,一副还不打算走的样子。 傅如甯随口问:“你还不回去睡觉,不困吗?” ‘不困吗’这三个字说出来有点别的歧义。 也许是夜色温和,萧景庭也没再掩饰尴尬。 他坦然地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再等等吧,没准我还没到家,就又半路过来了。” 傅如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这颠三倒四的日子,还让你过喜欢了?” 萧景庭没有反驳,许是不知道怎么说,索性就保持了沉默。 傅如甯也没指望这闷葫芦说出什么来。 谁知道过了片刻,就听得萧景庭的声音低低淡淡地响起—— “其实我还真有点羡慕他。” 第173章 我又不用对他负责 羡慕他…… 傅如甯听着男人的语气很平静,他现在提起小庭的时候要比之前坦然的多。 但这不是个好兆头。 这证明他属于萧景庭的意识在变得薄弱。 也许小庭的目的正在一步步达到。 傅如甯心中很纠结,她忽然出声:“萧景庭。” 她喊他的名字。 萧景庭抬起眼眸看她。 “怎么?” 傅如甯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你不用羡慕谁,你就是你,你有你的过去,也有你的未来,没人可以替代你。”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却好似有某种力量,一点点滋养着那块贫瘠的土地。 萧景庭的眼底有微光闪烁,他垂下眼睑,掩盖住那些情绪。 他知道傅如甯对谁都这样,即使是对他这个前夫,她也会输出这样的善意,她天性如此。 她既然说过和他好好相处,就不会对他恶语相向。 她什么都好,只是不爱他。 但这不是她的问题。 是他不值得。 傅如甯见他出神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微微拔高了声音,用故作夸张地语气说:“你也有很多优秀的点啊,你不知道吗?” “以前你没来我家的时候我和周亦行两个人成绩差归差,不影响我们玩啊,但你来了之后,好了,我们两只要在这一片走,就老能听到关于你的优越事迹,说你学霸啊,说你天赋异禀啊,我们两在你的阴影底下过了多久暗无天日的日子啊……” “还有你上学的时候,那成堆成堆往你桌子里塞的情书,难道人家女孩子都眼瞎吗?肯定是你优秀,别人才喜欢你。而且十六七岁的女孩子,感情最赤诚了,喜欢就是喜欢,是不掺一点别的东西的。” 傅如甯轻点了点他的肩膀,继续说:“所以萧景庭,不要否定你自己,我说你这不好那不好,那只是我的立场而已。” 萧景庭垂眸看着那只落在他肩头的素白的手指,他想伸手去握。 但刚抬起手,傅如甯就收回了手。 他看着空荡荡的手心,又缓缓垂下了手。 傅如甯觉得自己该说的都说到了,剩下的靠他自己体会吧。 她转身就要走。 但下一瞬,她的手腕被男人伸手握住。 她听见男人低淡的嗓音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响起—— “我们还会有以后吗?” 这一句话如细雨入镜湖,无风起涟漪。 傅如甯低头看他,将他眼里故作平静下的复杂和怯懦收进眼底。 她不动声色收回了自己的手。 “我们现在,不是也很好吗?” 傅如甯也胆小,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之后,到底是打击了她的自信和积极性的。 感情是个复杂的东西,婚姻更是。 萧景庭听着她的话,这好像是他意料之中的回答,并没觉得有失落感。 他想到了些什么,随后淡淡地开腔—— “可你也没拒绝他。” 萧景庭也想过,是不是‘他’对傅如甯用了强的,但按照今天的相处来看,他觉得应该不是。 闻言,傅如甯好整以暇打量着他,也是奇了怪,要是以前,萧景庭听到这种伤自尊的话,肯定是把嘴紧闭不会再有第二句了。 今天好像有进步。 她笑了笑,明艳动人的脸上有种轻松的愉悦感。 “我又不用对他负责,干嘛要拒绝。” 说完,傅如甯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转身离去。 关上房门前还给他挥了挥手。 萧景庭听着那房门关上的声音,兀自低笑了声。 不用负责。 这话说得,跟海王渣女似的。 第174章 萧景庭的使用规则 约莫半小时后,傅如甯听到了敲门声响起。 她把自己的日记本迅速合上,塞进抽屉里。 她转念一想,会敲门的应该不是小庭。 小庭不敲门,直接进。 不过以前的萧景庭也不敲门。 傅如甯把房门打开,萧景庭高大颀长的身影站在门口。 他甚至都没有要进房间的意思。 傅如甯耐着性子问道:“又有什么事吗?” 萧景庭淡淡道:“昨天晚上我本来是有事要跟你说的。” “哦?” 傅如甯确实想起来了,昨天晚上萧景庭给他打电话了,结果谁知道说了没两句话电话就挂了,然后就是小庭来了。 萧景庭语气平静地说:“我父亲的生日宴就这两天了,你跟我一起去一趟?” 傅如甯思索着,没有立刻答应。 “你这行为意义在哪呢?你上次说去股东大会,我以为你真要我替你说什么,结果你不都自己解决了吗,这次又要我去干什么?” 萧景庭没为上次的事情解释,他一瞬不瞬看着傅如甯,说:“挡桃花。” 傅如甯起了逗弄的心思,她环起手臂,看戏似的看着他。 这个呆子确实情商低下。 找借口都找不好。 要是只是挡桃花,随便找个女性不就起到这个效果了,怎么还找前妻。 傅如甯挑眉,“那我名声不是要不好了,离了婚还和前夫勾勾搭搭的。” 萧景庭的声线平淡:“你不说离婚也没人知道。” “也对,毕竟我们结婚也没人知道。”傅如甯点了点头,继而又说:“那对我不是更不划算,外面人都不知道我单身,这很不利于我找下一春诶。” 萧景庭依旧情绪冷静,说:“我再给你转点钱。” 傅如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有钱了不起。 傅如甯罢了罢手,“算了,谁让我这人好说话,帮人帮到底,谁让我已经接了你这个差事了。” 萧景庭没想到她答应的这么爽快,反而让他有些讶异。 他补充了一句:“郁家也会来人,你也可以提前看看他们好不好相处。” 傅如甯想了下日子,那就是后天的事。 以前和萧家人相处的时候她总觉得生态位底下,都得讨好着,现在无所谓了,她也不是萧家的媳妇了。 这么想着,她点了点头。 “行吧。”傅如甯又想到了什么,说:“但我家里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首饰,都在你家。” 自打离婚之后她都没去西山湾别墅拿过东西,唯一去的一次也只是带走了三只猫和木雕。 这对萧景庭来说是小事,他应下:“我帮你拿过来。” “晚点我想好穿什么衣服,再告诉你拿哪一套。” “好。” 这事商量完了,傅如甯挥手让他走。 萧景庭也没在家里多待,开车离开了傅家。 …… 连着两天,傅如甯都没再见到小庭。 她翻了翻日记本上的对话,和上次做着对比。 但好像还是总结不出什么规律。 微信上萧景庭发来一张照片,问她是不是要拿那套珠宝。 傅如甯回消息:「是,拿过来」 男人回了个字,好。 傅如甯看着这一来一去的消息。 突然好像有了点想法。 上一次小庭连着几天没出现之前,是萧景庭带她去医院看病,那天她让他带了盒蛋挞过来。 这次是确定答应他去萧家赴宴。 当她和萧景庭有约定好的事情,这个期间就像平稳期,小庭就不会中途出现。 傅如甯看了眼时间,试探性地发了句消息过去—— 「上次你让楚绎带给我的饭是在哪里打包的?那家糖醋排骨好吃」 萧景庭回消息:「你现在要?」 「路很远吗,麻烦吗?」 萧景庭回:「不麻烦,等一小时」 傅如甯回了个好字。 对方便再也没有消息回来了。 放下手机的傅如甯开始撑着下巴疯狂的转笔,越转越烦躁。 像极了以前数学题做不出来的烦躁感。 那么大的答题区域,她只能空空荡荡写个解在上面。 傅如甯在笔记本上圈出了几点关键信息。 要求。 要对他提要求! 她好像隐隐发现了萧景庭的使用规则。 对他本人提要求,让他有人格存在的被需要感,或者说有价值感,那他主人格的意识就能压制第二人格的小庭。 说的更浅显点,就是要把他当驴使唤。 他才会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 回想以前她和萧景庭的相处模式似乎也是这样,但凡她张嘴主动要的东西,他都会满足。 但这三年婚姻里,他们两大多数时间都是互相别扭。 哎。 至于小庭出来的契机,傅如甯目前还没有发现规律。 她也觉得真是搞笑,萧景庭自己好像都对这个毛病不上心,她反而在这操心。 等到萧景庭来的时候,傅如甯刚好在衣帽间换衣服。 她选了条浅紫色裙子,鱼尾包臀款,镶嵌着亮片与钻石,整条裙子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她换好衣服拎着裙摆出来,就看到萧景庭坐在她房间里。 四目相对间,男人喉间轻轻滚动着,他移开视线,将话题转移:“你要的东西。” 他伸手指了指桌上的盒子。 傅如甯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套紫钻首饰,这也是她最喜欢的一套,项链上的那颗紫钻价值不菲,她记得很清楚,这是某一天她睡醒之后,突然出现在她梳妆台上的东西。 当时西山湾别墅里也没有第二个人会送东西给她,只不过萧景庭忙的连人都见不到,她给他发了消息,也迟迟没得到回应。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快一个月后的事情了,这套首饰也就成了傅如甯小金库中的一员,也没再特意提起。 傅如甯取出耳环戴上,把头发往边上拨开,她偏过头一边戴耳环一边问:“糖醋排骨买了吗?” 萧景庭点头,“嗯,放去厨房了。” 她又对着镜子把项链戴上。 最后拿出一支口红再补了补颜色。 萧景庭看着她坐在梳妆台前认真打扮自己的样子,他忽然觉得时间好似静止了下来。 傅如甯爱漂亮,是家里人都知道的事情,要么不打扮,要么就要打扮的漂漂亮亮。 一家人出门,她总是第一个起来洗脸,最后一个出房间。 研究头发是披着还是盘着,头发是直着还是卷着,研究衣服搭配,首饰搭配,那都是件大工程。 那时候全家人都在楼下等她,却从来没有人会催她。 因为等她打扮的漂漂亮亮出现的时候,她会像个公主一样在大家面前转个圈,然后骄傲地问她好不好看。 连她后来养的狗都像她,出门要穿小裙子,还会在镜子前看自己好久。 从她十二岁到十七岁,他有幸见证过那五年的幸福时光。 反而他们结婚之后,她好像很少再这么细致又精心地打扮自己。 二婶说的也没错,傅如甯和他离婚之后,是肉眼可见的开心多了,家里也更热闹。 傅如甯对着镜子最后整理妥当,她下意识转过身,看着房间里唯一的活人。 “我……” 她又想问,‘我好看吗?’ 可一看是萧景庭,她又懒得说了。 “算了,问你干嘛,你只会说好看。” 萧景庭耳朵尖有点热,他淡声道:“确实好看。” 有进步,多说了两个字。 傅如甯看了他一眼,“废话,这还要你说?” 萧景庭也没说什么。 等她换好高跟鞋时,他适时地向她伸出手。 傅如甯毫不客气搭上去,走路都能稳当点。 第175章 阴魂不散 萧家宴请宾客,直接包下了一个庄园。 毕竟今日的主角是萧鸿深,翁毓清作为萧太太,自然身边早已围了一群富太太。 一群珠光宝气的富太太聚在一起,翁毓清自然是最显眼的那个。 周围都是恭维的声音,有人夸她的气色越来越好,有人夸她的衣服首饰漂亮,还有人夸她的一双儿女优秀。 人都爱听好话,也无所谓那些话是否真心。 “萧太,我听说今天您还是有打算要给二公子选未婚妻呢?二公子这么优秀,什么样家世的人能配得上啊?” 翁毓清听到有人夸自己儿子,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 “哪里的话,我们家也不是什么老封建,也无所谓门当户对的,孩子喜欢看对眼就好了,做父母的不就是要为孩子着想吗?” 翁毓清这话说的豁达,但你要真往耳朵里听进去了,介绍个门不当户不对的,那也就是自己有毛病。 有人附和着说:“是啊,我记得大公子的夫人好像没听说家世非常好,都嫁过来三年了,也没听说是谁家的女儿呢。” 毕竟萧家大公子当时连婚礼都没办,听说只是请了家里长辈简办了一下。 听到萧景庭,翁毓清的脸色就明显没那么好,但面上的笑容还是得维持的很好。 她笑着说:“是啊,我们家景庭当时就是自由恋爱,我们呢也尊重他的想法,他愿意跟谁结婚就跟谁结婚,不好多干预的。只不过现在看起来小孩子的眼光就是不行。” 说到这,她故意卖了个关子,停顿住了话语。 身旁有人心领神会,适时地接过话题主动问:“萧太,这话怎么说?” 翁毓清顺着这个台阶往下说:“这不小两口的爱情到底是没经得起婚姻的考验,媳妇嫁过来三年也没有个孩子,前阵子刚离了。” “哦,就是说,怎么三年还没孩子,孩子毕竟是婚姻的纽带,没孩子肯定是走不远的。” “就是,我们家媳妇马上都要生三胎了。” 翁毓清听着这你一言我一语的,整个人都觉得舒心不少。 这萧家没了傅如甯,她都觉得日子顺心多了。 那死丫头看着软,平日里都是好好好,是是是,看起来伏低做小,但骨头硬的很,还时不时在老太太和老爷子那挑拨离间。 翁毓清想她赶紧滚出萧家都不知道想了多久了,这下终于成了。 但此时听着这些恭维的话,她还是虚伪说道:“那也不能这么说,结婚又不是光为了生孩子,这都是封建老观念了。你们身边要是有合适的女孩,可以给我们家景庭也物色一下。” 萧家这复杂的关系,在场的人谁不是心知肚明。 二公子萧砚庭是翁毓清亲生的儿子,而大公子是她亲姐姐留下来的孩子,这孰轻孰重,能不清楚吗? 有人望向宴会厅的一边,问道:“萧太,那不是大公子吗?他身边好像带了位女伴呢。” 闻言,翁毓清抬眸望去,这一眼看过去,把她脸上的笑容看没了三成。 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不远处,傅如甯挽着萧景庭的手臂走进宴会厅,所到之处有人频频回首打招呼。 这看起来还是两口子。 傅如甯这张脸对萧家的亲戚来说,或许因为祭祖和股东大会这两件事情后变得不陌生,可这些商业上来往的家族之间,她是新面孔。 但是她在萧景庭身边学到了一点,那就是高冷。 萧景庭回礼打招呼的人,她也跟着笑一笑,萧景庭点头的人,她也只跟着点头。 也不用说话,更不用交际。 用萧景庭之前在股东大会上说的话来讲,拉帮结派长袖善舞要是能干出名堂来,那他也不会坐稳萧氏那个位置。 走过那一阵人声鼎沸,傅如甯附在男人耳边低声说:“你阿姨在看我。” “让她看。” 傅如甯又问:“不用过去打招呼吗?” “你想打招呼?” “不想。” 她怎么可能想和翁毓清打招呼,巴不得八辈子不见面的好。 以前翁毓清在家里磋磨她还不够,还要让她进娱颂传媒工作,就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这些也就算了,可关键是翁毓清还故意把容若放到她面前来。 这可就是故意恶心她了。 虽然在容若的问题上,萧景庭目前还没给她一个让她满意的解释,但她知道是有人故意想让她误会的。 看起来翁毓清可也没少出力。 萧景庭沉声道:“那就不去。” “你爸那呢?” “不想去就不去。” 傅如甯点头,“不想去。” “好。”他同意。 傅如甯心想,他现在果然是狂了,连萧鸿深都不放在眼里了。 那边,翁毓清身边的太太团都等着萧景庭过来打招呼,顺便得机会见一见这位萧氏现任总裁。 谁知道那两人路过他们跟前,直接就这么走了过去,连脚步都没停下来过,就直接往老爷子老太太那边去了。 翁毓清的脸色也是难看。 但还得在人前维持着体面,笑说道:“他们先去老爷子那边打招呼了,也是有礼貌。” 身边有人跟着恭维附和。 翁毓清放个屁都是有人捧着的。 她心里有气发作不得,目光就在宴会场里搜搜寻着萧鸿深在什么地方。 突然间,她的视线停在宴会入场的地方,那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就让她吓得汗毛倒竖,手心陡然冒汗。 是个女人的背影。 待那女人转过身来,看清那人的脸,翁毓清才深深呼出那口气。 不是那张脸。 她找了个借口和这群太太团分开。 这些年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亏,她看谁都觉得像是那个死鬼姐姐,但凡眼睛鼻子有一点像的,她都会被吓得冒冷汗。 翁毓清盯着那女人的方向,见她身边跟着一个年轻男人,那个年轻男人她知道,那是封衍,他跟随母姓,封家也是高门大户,封衍的外公有意给他和蕊蕊说亲。 “妈,是封衍哥。”萧沁蕊扯了扯翁毓清的胳膊,言语之间带了些少女的娇羞。 翁毓清见女儿这样子,反倒是笑了,“你也就见过他没两面,这就看上了?” 萧沁蕊虽然羞赧,但直言不讳道:“他是我喜欢的类型。” 翁毓清道:“喜欢就紧紧抓住,他家世还不错。” “嗯!我去跟他们打招呼。” 萧沁蕊主动往封衍那边走去。 可还没等她走近,就见封衍身边的女人抬起手,向着另一个方向挥了挥手。 萧沁蕊往那一看,竟然是傅如甯,还穿得花枝招展的,站在老爷子和老太太身边,仿佛吸了所有人的视线。 宋慧珍视力不好,她得眯起眼才能看到那边的人,但依旧没看清长相。 “甯甯,你跟谁打招呼呢?” “我隔壁的邻居哥哥,还有他家里人。”傅如甯挥手的方向站着的正是苏晴。 “哦,是你熟人啊。” 宋慧珍收回目光,但一双眼睛却也时不时地就望向那个方向。 这么远远一看,还以为是看到了当年那个儿媳妇,这身段气质还真像啊。 傅如甯见萧景庭的面色冷淡,她也知道他不喜欢封衍,于是她跟老太太说:“奶奶,我过去跟他们打个招呼,你和景庭先聊。” 说完,她就往封衍和苏晴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宴会场上还有一个人,目光紧紧盯着苏晴的背影。 萧鸿深站在不远处,整个人像是被震慑住一般,脚下的步子顿住,动弹不得。 “阿情……” 第176章 你人还挺好 萧鸿深快步走上去,甚至都没有理会身边跟他打招呼的人。 距离越来越近时…… 傅如甯的出现阻止了他前进的脚步。 那女人和傅如甯拥抱,微微转过身,萧鸿深看清了那女人的半张脸。 不是她。 傅如甯怎么一时间觉得周围的眼神都往她这边看过来了,她觉得怪怪的,再一看,原来是她那前公公就站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 傅如甯和萧鸿深对视一眼。 她只觉得萧鸿深的眼神沉冷寒冽,仿佛要把她吃了似的。 傅如甯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也不知道萧家父子是不是都有点毛病,怎么看人都这种眼神。 不搭理就行。 苏晴下意识询问道:“怎么了,甯甯?” 傅如甯笑着摇了摇头,“没事,我看见我前公公了。” 苏晴面色未有变化,镇定地转过身。 萧鸿深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他的眼神沉冷平静,看向面前两个女人,随后一步步走上前。 傅如甯往苏晴跟前站了一步,将人挡在身后。 她心想着虽然萧鸿深一直看她不顺眼,不至于在今天这个场合找她麻烦吧。 就在这时,傅如甯身边出现了个身影,男人高大的身形站在她另一侧,在她旁边无声地给她撑腰。 傅如甯抬眸看了他一眼。 又看了看对面的萧鸿深。 这不愧是两父子。 这两人对视的眼神感觉整个宴会厅里都冷了几度。 萧景庭自然地握起傅如甯的手,他跟旁边的苏晴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而站在苏晴旁边的封衍,萧景庭连个招呼都没打。 萧鸿深走到几人面前,先是看了眼萧景庭,略过傅如甯,最终停留在这个女人面前。 封衍主动向萧鸿深握手,“萧先生,我代家父宋远昭前来贺寿,本来我父亲今天要来的,但回来的航班延误了,导致现在人还没到盛州。” 萧鸿深和这个小辈握了手,目光又转向一旁的女人。 “这位是?” 封衍道:“我母亲。” 萧鸿深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跟前的女人。 封衍他知道,封家那位老爷子位高权重,虽然退下来了,但余荫还在。 但他父母都离婚十几年了。 萧鸿深语气寻常:“到底是这些年不走动,我连你父亲再婚的消息都不知道。” 封衍客套了句,“谁让你们平日里都是大忙人呢。” 萧鸿深不动声色地抬起手,伸出的手到了女人面前。 “宋太太,幸会。” 苏晴亦是伸出手与他交握,眉眼平静,表情温淡。 “你好。”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让萧鸿深再次怔住,这声音怎么会这么相似。 他维持着面上的波澜不惊,“宋太太看着面生,不是盛州人?” 苏晴礼貌地回应,“以前是盛州人,但好久不在了。” 两人交握的手松开。 萧鸿深还想再说什么,一旁的翁毓清就已经走到了他身边。 翁毓清挽住男人的手臂,笑道:“鸿深,我刚找你呢,那边人都想和你说话呢,我们赶紧过去吧。” 萧鸿深点头,面色如常,临走时他回头看了眼封衍,说:“叫我萧先生见外了,我比你父亲小一点,可以叫我一声叔叔,常来家里走动,你们家老爷子可总和我们提起你。” 说着,他还看了眼翁毓清旁边的萧沁蕊。 萧沁蕊脸上有些羞赧之色,看了眼封衍,又把头低了下去。 封衍当然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好,谢谢萧叔叔。” 萧鸿深和翁毓清一行人走远,萧沁蕊也只是和封衍打了个招呼,就跟着父母一起去招呼宾客了。 傅如甯却好像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和封衍打过招呼之后,就跟着萧景庭走远。 这一路,她都皱着眉在寻思着什么。 萧景庭见她走路不看路,差点要撞到一旁的桌子,适时地伸手搂住她的腰,让她停下步伐。 他低声问:“在想什么?” 傅如甯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她也没别人好分享,只能跟他说。 “你爸那要吃人的眼神好像不是冲我来的。” 萧景庭冷声道:“他不敢怎么你。” 傅如甯心想他能不能不要这么会听重点。 她压低声音说:“你爸看苏晴阿姨的眼神很奇怪!” 萧景庭对萧鸿深怎么样似乎不感兴趣,也没察觉到什么。 却还是顺着傅如甯的话往下问:“怎么奇怪?” “就是……”傅如甯愣了愣,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还有就是这个场合编排长辈好像也不怎么好。 再看萧景庭这个呆子一样的情商,跟他讲,他八成也理解不了。 傅如甯说:“你爸看你阿姨,好像都没露出过这样的眼神。” 萧景庭对萧鸿深的感情生活并没什么好奇的,对此也只是反应平淡地应了声。 傅如甯就知道他是这个反应。 都没有一个正常人类的吃瓜本能。 谁知过了会儿,萧景庭淡淡道:“那你婉转提醒封衍的继母,萧鸿深不是什么好东西。” 傅如甯一时间也觉得有些许无语。 她呵呵一笑道:“你人还挺好。” 还知道提醒别人注意渣男。 萧景庭在宴会厅里搜寻着,似是在寻找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看到了人群中显眼的郁颂言。 至于为什么显眼,也不知是否是先入为主的念头,他现在都觉得郁颂言和傅如甯五官上有些像了。 郁颂言在隔天就来过了傅家,傅如甯也跟着他去做了采血,血样被第一时间送回南城,亲缘鉴定就算加急也要三四天才能出,现在结果应该还没出来。 萧景庭示意傅如甯看过去,“那是郁颂言的母亲和他妹妹。” 傅如甯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郁颂言身边跟着一个美妇人,美妇人身边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孩,肤白貌美明眸善睐,跟在母亲身边,看着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公主。 郁太太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看向身旁人高马大的儿子,又觉得他太高了,说话不方便,就拍了下他的胳膊,让他把腰弯下来一点。 像是母子之间的默契,郁颂言微微低头,把耳朵凑到了母亲身边。 他调侃道:“您这高跟鞋到底是不够高啊。” 郁太太拍了他一下,懒得跟他计较。 “儿子,你不是说今天要带我见见那个姑娘吗?人呢?” 郁颂言先在宴会厅里浅浅找了一圈。 随后笑道:“这鉴定结果不是还没出吗,这么着急干什么,这万一鉴定出来不是咱们家小姑的女儿,不又是一场空吗?” 郁太太赶紧让他住嘴,“这话可不能乱说,我看你带回来的照片,我就觉得那肯定是你小姑,要不是怕老爷子和老太太失望,我这两天肯定都忍不住要给你奶奶说了。” “那还得感谢您忍住了。” 郁太太白了他一眼,“郁颂言,你这说话爱抬杠的毛病跟谁学的?就你这嘴,难怪在外面平白无故被人打一顿,打了活该。” 郁颂言扯了扯嘴角,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这茬,他又对那神经病的厌恶加深了几分。 虽然现在他脸上的淤青已经下去了,但嘴角依旧感觉是有隐隐作痛。 他的目光往四下里逡巡着,找到了那神经病和他的准妹妹。 郁太太抚了抚身边女儿的手,“音音,你知道哪个是萧二公子吗,先指给妈妈看看。” 女孩名叫郁晚音,二十三岁,和萧砚庭同岁。 郁晚音还没说话,身边的郁颂言就凉凉道:“别看了,这门亲事我不同意,他们家的人……这都大概不正常。” 郁颂言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脑子。 郁太太只恨大庭广众的不能打孩子。 只能压低声音啐道:“这轮得到你同意不同意的,这哪有你说话的份啊?” 郁颂言不接茬,视线不经意扫了眼妹妹郁晚音。 郁太太又说:“虽说南城和盛州不远,但这到底出市了,说实话我也舍不得,谁知道老爷子和萧家那老爷子以前开玩笑还定过娃娃亲,这些老头真是的……不过还得看音音喜不喜欢。” 不远处,萧景庭带着傅如甯走过来。 郁颂言提醒了母亲,“妈,就是他们。” 郁太太端正自己的仪态,也更努力站直身子,让自己看上去更高一些。 郁晚音看着走过来的两人,她随口问身边的郁颂言:“哥,那是萧家大公子吗?” 郁颂言轻抬眼皮,都不稀得拿正眼看那萧景庭。 “嗯,就一神经病,他离婚了,你可别想什么,我们家再不济也不找个二婚男,南城的男人又没死绝。” 一旁的郁太太听不下去,用高跟鞋尖狠狠踩了下郁颂言的脚背,听到那一声痛呼,她才松了脚。 “郁颂言,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郁颂言果真没再说话。 他瞥了眼妹妹,却见郁晚音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不远处走来的男人。 郁颂言的眼底露出了些不悦之色,却也只是稍纵即逝。 第177章 偷听 当郁太太看到傅如甯真人的时候,只觉得比照片上还要像。 她甚至都觉得这孩子百分之百和他们家是有血缘关系的。 就算把儿子郁颂言和这姑娘摆一起,不知道的人可能也会觉得是兄妹两。 郁颂言和傅如甯见过,便主动给她介绍道:“这是我妈,这是我妹妹晚音。” 傅如甯声音甜甜地打招呼:“阿姨好,妹妹好。” 郁太太一看人家,怎么又是个高个子,这身高倒是也像他们家的人。 “你好你好,你叫甯甯是吧?你多高啊孩子?” 郁颂言捏了捏眉心,一不小心笑了出来。 他这身高一米五三的老母亲,对别人的身高真的都有执念。 傅如甯还是第一次听到打招呼的时候有这样的提问,她都愣住了。 “我……我好像一米六七?还是一米六八,我也不高,就鞋穿的高而已。” 郁太太一听这身高,面上露出了颇有些羡慕的表情。 “这已经很高啦,我们家颂言也长得高,像他爸,他们老郁家都是高个子。” “他是挺高的。”傅如甯笑的眉眼都弯了起来。 有意思。 这么一来一回的讲话间,傅如甯打消未来亲戚也许不好相处的念头,这肯定好相处。 郁晚音抬眸看向傅如甯,嗓音温淡:“姐姐好。” 傅如甯看着眼前的女孩,晚音,果然人如其名,身上有种温静淡雅的气质。 “你好。” 两人互相打过招呼后,郁晚音便跟在母亲身边,没再说话。 但傅如甯却是注意到了一点。 她视线不经意地一瞥,就能见郁晚音那来不及收回的目光落在萧景庭身上。 傅如甯微微皱眉,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几人说了一会儿话,郁太太便说留个联系方式回头再聊,现在还得去和萧家其他人打招呼。 傅如甯迅速把自己的手机号留给了郁太太,顺便告知她的微信号也是这个,可以加上了聊天。 郁家母子三人走远。 傅如甯突然没了兴致,既然今天的郁家人已经见到了,她也没兴趣再去社交了。 “无聊吗?”萧景庭看出了她的情绪不高。 傅如甯好似跟他唱反调似的,“我无聊什么,我有聊着呢,这么多俊男靓女,我光是看着都很有聊。” 萧景庭没说什么,只是走在她身侧,高大宽厚的身形呈现出一种保护的姿态,也阻隔了别人肆意打量的目光。 傅如甯没听到他说话,又问:“刚刚的小白花妹妹漂亮吗?” “还可以。”萧景庭的语气平静。 “哟,还可以,评价很高啊,小白花诶,乖乖巧巧的,又温温柔柔的,换我是男人我也喜欢。” 傅如甯一连串说了好多话。 萧景庭怎么觉得她的语气有点阴阳怪气。 “那我该说什么?”萧景庭反问。 “你……”傅如甯面对这呆子的真诚发问,自己反而噎住了。 她干什么,反应这么过激。 不过是小白花妹妹多看了萧景庭两眼,她干什么就要阴阳怪气起来? 萧景庭是什么黄花大闺女吗,还不能被人看吗? 而且这也只是她离了婚的前夫! 可为什么她又会生出那种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额不适感? 这场生日宴里,太太们有自己的话题,男人们有生意合作可以聊,老人的话题总是孩子,年轻人也分成了自己的圈子。 比如萧砚庭,他就很会和年轻人打成一片,且温文尔雅。 再看萧景庭,只和老头们打交道。 等到觥筹交错的酒会结束后,就到了宴席要开始的时间了。 傅如甯觉得肚子不怎么舒服,她一直在揉着肚子。 她是坐在宋慧珍旁边的,老太太见状问她:“怎么了?” “我得去趟洗手间。” 宋慧珍找了找萧景庭,这一时间还没找到人在哪。 “这景庭也不知道上哪去了,要不要奶奶陪你去?” 傅如甯脸一红,这肯定是不能够的啊! “我就去上个洗手间,又不会丢了。” 宋慧珍叮嘱道:“去吧。” 傅如甯从老太太身边离开。 走出宴会厅,她觉得自己可能是生理期来了。 她给萧景庭打了电话。 男人倒是很快接了。 “怎么了?”男人身边的环境很安静,倒是不嘈杂。 傅如甯也没去想他现在在哪,说出了自己诉求:“我要卫生巾,你帮我去买一点,要买一整袋的,不要别人拆过的那种。” “好。”萧景庭答应的很快。 此时宴席快开始了,洗手间空无一人。 傅如甯费劲地撩起裙摆,发现确实是生理期来了。 她看了看这个裙子,她又给萧景庭发消息,让他买卫生棉条。 这裙子这么贴,还是包臀款,垫卫生巾肯定会显出形状来。 随后,傅如甯坐在马桶盖上等着萧景庭发信息来。 她进卫生间之前已经把门关上了,还在门口放了块正在打扫的牌子,应该没人会进来。 无聊的过了十来分钟。 洗手间里好像来人了,奇怪,怎么还有人进来。 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踩在瓷砖上,在这安静的洗手间里都产生了空旷的回声。 水龙头的水声响起,有人在洗手。 过了会儿,又有高跟鞋的声音响起。 傅如甯心想自己也是无聊,在这研究高跟鞋声音。 接着,她便听到了对话声,不,是偷听。 “萧太太,你怎么总是盯着我看呢?” 傅如甯一听这声音,怎么像是苏晴阿姨呢? 还有萧太太? 是谁,翁毓清吗? 还是萧家别的太太? 下一瞬,傅如甯就听到了那熟悉的嗓音—— “宋太太说笑了,以前没见过你,所以多看了两眼。” 哦,确实是翁毓清。 洗手间的静的没有一点声音,以至于这两女人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进傅如甯的耳中。 “是吗?”女人低笑,带着几分戏谑,“可是我怎么觉得,我在你眼里看到了恐惧?” 周遭的氛围安静到死寂,没人说话,但那声音却好似魔音一般回响在空荡的卫生间里。 苏晴看着镜子里的女人,眼神一寸寸的变冷下来。 “小清,这些年你晚上睡得踏实吗?” 翁毓清的面色大变,她睁大眼睛看着面前这张陌生的脸,本想控制着情绪,维持着自己豪门太太的气势,可这双清冷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让她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开始颤抖。 “宋太太,你在说什么呢?”她努力维持着平静。 苏晴却迈着步子一点点逼近她,“我在说什么,你应该是最能听懂的吧。” “不,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翁毓清慌乱地就要转身离开,可身边的女人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猛地压在门板上。 “你以为你做的事情天衣无缝吗?你以为你的恶毒无人知晓吗,我死了,就没人知道,可我活着啊。” 翁毓清疯狂地挣扎着,可女人的力气很大,再加上她实在是恐惧,整个人好似都提不起一点劲。 她慌不择言道:“你有证据吗,你没有证据证明当年的事和我有关系!” 苏晴却是笑开,“我有说什么事吗?”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晴常年握刻刀的手上有很多茧,她划过翁毓清那张保养得体的脸,那粗粝的茧与那滑嫩细腻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清,我活着就是证据,以后每一天你都准备好活在我的阴影下。” 苏晴凑近翁毓清的耳朵,两人的距离很近,仿佛还是年少时一起说着悄悄话的姐妹。 “毕竟你这萧太太的位置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苏晴放开她,还伸手帮她理了理她落下的发丝。 翁毓清看着面前这张陌生的脸,和脑海中的另一张脸渐渐重合,她甚至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仓皇地快步离开。 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凌乱又空旷。 随后是开门声,再之后又是仓促的关门声,最后回归于死寂。 傅如甯整个人抱着腿坐在马桶盖上,大气不敢喘一声。 她的脚也不敢落地,鞋尖勾着踩在马桶盖上,长长的鱼尾摆裙子被她紧紧抱在手里,生怕被人发现卫生间里还有人。 她脑子里一时半会儿还没消化得了这些信息。 这也太炸裂了。 那温温柔柔的苏晴阿姨怎么会有这么凌厉的一面…… 还有,她叫翁毓清,小清? 还有什么,死了,活着…… 而且翁毓清还特别怕她…… 但她现在脑子混乱,这些信息点一时间串联不上。 洗手间里再次响起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应该是苏晴的脚步声。 傅如甯再度紧闭气息,等着人快走。 可突然间…… 一阵嗡嗡的振铃声突然在这死寂的空间内响起。 傅如甯咬着唇,手忙脚乱地转身去拿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来电,lyc,烂叶菜。 真是的,这颗烂叶菜为什么好死不死现在给她打电话。 她快速把手机按成无声。 然而那脚步声又缓又慢,高跟鞋一步一响,最终在她前方站定。 傅如甯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这苏晴阿姨平时对她挺好的…… 可她也没见过苏晴阿姨战斗力这么强的一幕,这温温柔柔的人,不会跟萧景庭一样有变态双重人格吧,会不会被她听到了秘密,要灭口…… 就这么对峙了两分钟。 傅如甯听到了门板被按动的声音。 她的心理防线率先崩塌,主动出声:“苏晴阿姨,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