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三国志》 第1章 不要当皇帝 【病房】 “这玩意不会爆炸吧？” 病床上的小伙子拿着vr眼镜看了看，皱着眉头问道。 “不会的。”床边的年轻女护士笑了起来，伸手帮他把眼镜戴好，然后让他靠在枕头上。 小伙子眼前出现了系统启动的界面，他用手扶着眼镜，左右摇晃了一下脑袋。 “你确定？不是说还在测试阶段吗？炸了算工伤？” “就你事多。”护士戴上一个微型耳麦，拿起平板电脑在上面按了几下，“如果不能匹配角色，也不要勉强，这个系统不是每个人都能成功进入的……准备好了吗？” “肖姐姐……”小伙子张口道。 “说了不要叫我姐姐。”姓肖的护士打断他。 “在游戏里……我能跑吗？”小伙子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腿。 肖护士看了看他，又望了望病床边的轮椅，神情有点复杂。 “可以吧，你成功进入之后，想干什么都行。” “嗯……”小伙子忽然笑了笑，“在这个游戏里我能当皇帝吗？” “有可能吧。”肖护士抿嘴一笑，手指在平板电脑上不停的操作着什么。“测试对象：吴明，编号154……” “那我要当皇帝。”名叫吴明的小伙子笑道，“嗯……就那种，吃喝玩乐混日子的皇帝。” “看你造化了。”肖护士笑着摇了摇头。 “我是主角嘛，当皇帝时间一定要长，还不用担心别人造反……”吴明嘴里不停念叨。 “第一次测试开始。”肖护士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公元208年】 风声。 哭喊声、脚步声、马蹄声，远处还隐隐传来喊杀声。 眼前是一片阴沉的天空。 “我在哪里？”吴明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束缚了，动一动十分困难，吴明努力转头观察着四周。 主观视角……我的天，这画面做的太真了吧？ 破败的墙壁，枯萎的树木，受伤的士兵，褴褛的路人。 这是……古代？ 一个女人悲伤的脸出现在吴明眼前。 “他父亲只有点骨血，情况危急，将军不要管我，赶快带着孩子走吧！”妇人将手里的襁褓递了出去。 一个浓眉大眼的将军走上一步，神情凝重的看着吴明。 将军双手接过襁褓，抬起头来望向妇人，坚定的说道：“夫人请上马，末将誓死保卫夫人和幼主平安！” “等等，等等，怎么回事？”吴明开口要喊，没想到嘴里只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他挣扎着，只看见眼前两只白嫩的小手挥舞起来。 老子是个婴儿！？ 吴明心头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病房】 病床上的吴明半躺着，戴着vr眼镜的头左右摆动，他身体紧绷，似乎有些紧张。 肖护士看了看床头的仪器，然后仔细观察着平板电脑上的各项数据。 她伸手摸了摸耳机说道：“映射成功，154号出现轻微应激反应。” 耳机里传来声音：“很好，继续。” 【长坂坡】 长枪直出，鲜血四溅。 吴明用白嫩的小手往自己脸上抹了一把，真的是血！ 这真的是个游戏？ 浓眉大眼的将军望向敌人，大喝一声：“谁来送死！” 眼前一杆银枪上下翻飞，吴明几乎忘记了呼吸。 马头前方扑过来的敌人，不是被一枪捅死，就是像稻草一样被挑飞。银枪舞动，干净利落，绝无半点拖泥带水。 将军一马当先，杀出一条血路。后面一匹白马上坐着一位妇人，紧紧跟上。 刀光枪影，血肉横飞。 杀声、惨叫声，兵刃相击声，吴明感觉自己被一股巨浪裹挟在其中，无法自控。 他只能在襁褓之中瑟瑟发抖。 破空之声中，一支箭直朝将军胸口飞来—— 在吴明眼里，那支箭，直朝自己脸上飞来。 那一刹那，时间仿佛凝固了，箭头就在自己鼻子前面！ 铮的一声，一道剑影在吴明脸前划过，千钧一发之间劈开箭矢。 吴明的小脸面容扭曲，他忽然感觉下体一阵暖流。 尿了…… 忽然，前方扬起滚滚尘土，一队骑兵疾驰而来。 兵刃闪亮，铠甲漆黑，绣着豹形花纹的大旗迎风招展。 “什么人？”将军喝道。 对面人马挡住去路，为首的一名黑甲骑士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丞相麾下，虎豹骑，曹纯。” 浑身是血的将军不禁握紧了手中的枪。 那黑甲骑士看了看将军后方骑着白马的妇人，“这位就是甘夫人吧？” 将军的战马往前踏了一步。 黑甲骑士举起手里的长枪，指向将军胸前，高声道：“留下刘备妻小，饶你不死！” 将军回头望了望后面的妇人。 那妇人含泪说道：“将军辛苦，我死不足惜，可怜阿斗再也不能见父亲一面……” 吴明听到这里，脑袋忽然嗡的一下。 啥？阿斗？阿斗是谁……等等，我是阿斗？ 将军伸手护住怀中的孩子，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快快下马受降！”对面的黑甲骑士叫道。 将军低头喃喃自语：“你应该不知道我的名字，是吧？” 襁褓中的孩子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不明白这句话是说给谁听。 将军抬起头来，忽然一声暴喝：“挡我者死！” 吴明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身不由己的随着将军和战马向对面的骑兵冲去。 迎着杀气腾腾的敌人，寒光闪闪的刀枪。 吴明不由得浑身颤抖。 不行了，受不了了，退出游戏！ 退出！ 结束！ 完成！ 结束任务！ 关机！ 他脑海里蹦出一连串的词语，可是嘴里只能发出婴儿的咿呀声。 鲜血，断肢，人头，伴随着惨叫声，噩梦一般的画面，在幼小的婴儿眼前化成一阵黑色的漩涡，仿佛将整个世界吞噬进去。 不要啊！ 吴明两眼一黑，晕死过去。 【病房】 吴明猛地摘掉vr眼镜，他双手发抖，胸口不住的起伏。 “这……这……”吴明嘴唇颤抖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肖护士笑眯眯的给他擦掉额头的汗，“第一次就成功了，恭喜你。” “这是……这是什么狗屁游戏？”吴明终于缓过神来，“能把人吓死！” “也许是哪里出了点问题……测试结果应该出来了，我看看。”肖护士拿起平板电脑划了几下，随后念道：“匹配对象：刘禅，刘备之子，小名阿斗……公元223年继位成为皇帝，至公元263年蜀汉灭亡，是三国时期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 吴明一脸问号的望着肖护士。 “角色匹配没问题……”肖护士笑道，“就是进程起点有点早了。” “有问题，有问题……”吴明满脸不甘心的说道，“说好的吃喝玩乐呢？我连下地走路都没来得及就结束了？” “只要你失去意识，系统就会断开连接。”肖护士说道。 “这游戏不能主动退出吗？”吴明问道。 “不能。”肖护士摇了摇头，“角色死亡也可以退出。当然，如果出现什么意外情况，我这边可以通过操作强制中断进程。” 吴明皱起了眉头，“哪个脑残设定的这种规则？把人玩死才算完是吧？” “没办法，系统不是我设计的。”肖护士无可奈何的说道。 吴明摸了摸头，忽然想起来什么，拉开裤子低头看了看。 肖护士凑上来笑道：“要不要再来一次？” “不要，不要！”吴明抓紧裤子连连摇头，“我不想再当皇帝了！” 第2章 不要做才女 【病房】 吴明赤裸着身体靠在枕头上，肖护士正在用毛巾给他擦拭身体。 他看着眼前年轻的女护士，一言不发。 肖护士抬起头来，见吴明躲避着她的目光，笑着说道：“怎么，害羞啊？又不是第一次了。” “嗯……不是害羞。”吴明嘴里嘟哝着，“有点伤心。” “伤心什么？”肖护士弯着腰，继续给他擦拭身体。 “我伤心的是，你擦我下面的时候……”吴明顿了一顿，“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肖护士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望着面前这个年轻的男人。 吴明的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女护士衣领内的风光。 肖护士意识到什么，直起身来，在吴明脑袋上敲了一下，“没正经。” “这是男人天性吧。”吴明坏笑。 “你这叫好色，不要拿天性当理由。”肖护士拿起病服给吴明套上。 吴明一边伸手配合着穿病服，一边笑着说道：“好色本来就是男人天性，这其实是有道理的，我给你讲讲……” “不听不听。”肖护士打断他道，“你那些歪理，等你有了女朋友去说给她听吧。” 话一出口，她忽然觉得有点不妥。 吴明沉默片刻，看了看自己残疾的双腿，自嘲的笑道：“我女朋友大概还没出生吧？” 【监控中心】 巨大的屏幕墙，显示着一个个病房里的实时监控画面。 几名工作人员坐在控制台前，监测着显示器上各个病人的数据。 房间中间有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他两眼望着屏幕，似乎在思考什么。 肖护士走到这男人面前，把手里的文件夹递了过去，“李博士，这是154号的测试资料。” 被称为李博士的中年男人翻看着文件，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第一次映射，数据就很完美。” “这个吴明，真的能做观察者？”肖护士问道。 “现在还不能确定，尽快安排第二次测试。”李博士说道，“如果再次匹配成功，就可以进行深度映射。” “好的。”肖护士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开，她忽然想起什么，又转过身来。 “还有别的事情吗？”李博士问道。 “我想问一下……”肖护士抿了抿嘴，“吴明他……154号的腿有可能治好吗？” 李博士望向大屏幕上那些病房的画面，用冰冷的声音说道：“我们这里并不是医院。而且，你应该知道，送到我们这里来的人，都是医生治不好的。” 肖护士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病房】 肖护士站在病床边，拿起vr眼镜递给吴明。 吴明捧着眼镜，有些犹豫。 “怎么了？”肖护士问道。 “这游戏太真实了……”吴明抬起头来，“真实的有点可怕。” “是吗？”肖护士笑了笑，“我不知道，我以前试过这种眼镜，想进去看看，但是被系统拒绝了。” “这游戏只能匹配三国时期的人物？”吴明问道。 “是的，进程跨度有限制。”肖护士答道，“前后大概就是一百多年的时间。” “能匹配到特定人物吗？”吴明又问道，“比如诸葛亮？” “不能。”肖护士摇了摇头，“系统只能根据一般条件自动匹配，随机性很大。” “那……我能玩女人吗？”吴明忽然问道。 肖护士一愣。 “我是说……”吴明笑了起来，“在游戏里我能匹配女性角色吗？” 肖护士抿了抿嘴，“系统允许的话，应该是可以的。” “那……这次我要当女人。”吴明望着天花板一脸坏笑。 肖护士皱起眉头看着他，“你是不是在想什么不正经的事情？” “就这么决定了。一般的女人不行，要是个才女，”吴明拿起vr眼镜往头上套，“一定要才艺双绝，能迷倒天下英雄那种。” “好了好了。”肖护士笑着戴上耳麦，“准备好了吗？” “来吧。”吴明戴好眼镜躺了下来。 “测试对象：吴明，编号154……”肖护士的手指在平板电脑上跳动着。 “对了，我不要从婴儿开始！”吴明挥着手说道。 “知道了。” “万一我有危险，你一定要救我……” “第二次测试开始。” 【公元195年】 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皮肤白皙，十指修长。 她环视四周，这明显就是一个女人的闺房。 书案，香炉，古琴……才女的闺房？ 那张古琴也很特别，琴的一端像是被烧过，黑漆漆的。 旁边的案几上放着一面铜镜，她转头看向镜子。 俏脸红唇，镜子里面是一个身穿汉服的妙龄女子。 她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真的成了女人？” ——轻柔动听的女性嗓音。 她低下头，缓缓站起身来，打量着自己柔美的身段。 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脚上。 能走？她尝试着伸出脚。 一步，两步，一股久违的喜悦涌上心头。 她欣喜若狂，对着镜子情不自禁的转起圈来。 这腿，这腰，这胸。 这胸…… 【病房】 吴明躺在床上，嘴角露出笑容。 “映射成功。”肖护士捧着平板电脑站在床边，看看上面的数据，又望向吴明，“目前没有出现应激反应。” “很好，继续。”耳机里传来声音。 吴明的双手逐渐向上，缓缓伸到自己胸前，摸索着什么。 肖护士看着他奇怪的动作，不由得皱起眉头。 “我就知道……”肖护士哭笑不得，“这是天性吗？” 【闺房】 她坐了下来，满脸兴奋，不由得放声大笑。 忽然意识到什么，她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不对，淑女不应该这么笑，嗯……淑女也不应该这么坐。 她整理好裙摆，端正的跪坐着，开始观察案几上的物件。 竹简，毛笔，绢帛，纸张…… “纸？”她拿起纸来看了看，“这年头纸是奢侈品吧？真不愧是富贵人家。” 她看着上面娟秀工整的诗词，自言自语道：“我果然是才女，才女啊！” “这个……这是什么字？”她忽然又皱起眉头，“这应该是我写的吧，为啥我不认识？” 案头有一个香囊，上面绣了一个字。 她拿起香囊仔细看了看，“蔡？” “这家人姓蔡？”她点了点头，“嗯，我姓蔡。” 忽然，外面传来慌乱的声音。 “小姐，小姐！”一个婢女模样的女孩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匈奴……匈奴人杀过来了！” “匈奴？”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匈奴……什么人？” “就是匈奴人！那些人好凶，又抢东西又杀人……”婢女一把抓住她的手，拉着她就往外跑，“小姐快跟我走！” 两人刚跑到走廊，就听墙外一阵马嘶，紧接着有人发出惨叫。 “完了完了！”婢女一下脸色煞白。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蔡小姐还没搞清楚状况，“你慢慢说……” 前面一阵骚乱，家丁婢女四散奔逃。几个身穿异族服装的狰狞大汉闯了进来，他们挥舞着手里的弯刀，见人就砍。 婢女发出一声尖叫，急忙将蔡小姐向后推，“小姐快跑！” 一个大汉猛的冲上前来，手起刀落。 血。 她又看见血了。 “小姐……小姐……”婢女的身体瘫软下去，再也没了声息。 那大汉跨过婢女，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蔡小姐，满脸狞笑，一步一步逼近过来。 她心头涌起一股无名恐惧。 “你要干什么？” “你不要过来！” 她不禁魂飞魄散，转身想要逃走。 那大汉上前一步，像抓小鸡一样把她拎了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她大叫起来。 大汉发出一阵可怕的笑声，抓住她的脖子将她按倒在地。 “不要，不要！”她惊恐万状，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毛茸茸的大手伸了过来，撕扯她的衣服，毫无禁忌的在她身上肆虐。 面对大汉淫邪的脸，她已经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 不要！ 我不要经历这种事情！ 救命！谁来救救我…… 【病房】 平板电脑上的数据忽然变得混乱。 肖护士一惊，“154号出现异常反应！” 吴明的身体剧烈的抽动起来。 “不要，不要！”吴明大叫着，双手胡乱挥舞。 肖护士慌忙在平板电脑上按了几下，终止了进程。 她走上前一把扶起吴明。 吴明扯下头上的vr眼镜，狠狠的扔了出去。 “你没事吧？”肖护士问道。 吴明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流下。 肖护士担心的看着他，“发生什么事了？” “别……”吴明用力的摇着头，“不要问我！” 肖护士拿起平板电脑，在上面划了几下。 “匹配对象：蔡琰，字文姬，东汉末年蔡邕之女，博学多才，擅长文学、书法、音乐。”肖护士轻声念着，“公元195年，中原大乱，南匈奴叛乱劫掠，蔡文姬被匈奴人掳走……” “行了行了别念了。”吴明垂头丧气的摆了摆手。 “哦……你遇到匈奴人了？”肖护士似乎明白了什么，好奇的凑了过来，“才女遇到野蛮人……来，跟我讲讲细节……” “噩梦，简直就是噩梦！”吴明喊了起来。 “我不要做什么才女……我再也不当女人了！” 第3章 我是无名氏 【监控中心】 “触觉？你确定？”李博士疑惑的看着肖护士，“初期测试人员用的眼镜，只能提供视觉和听觉链接，154号进入映射的时候，怎么会有触觉感受？” “是的，我确定。”肖护士点了点头，“他的身体有典型的触觉反应。” 她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戴着vr眼镜的吴明，双手摸向胸前…… 李博士拿起平板电脑仔细察看数据，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难道是……神经网络主动映射？” 肖护士不解的看着他。 李博士忽然抬起头来，“只有一种解释，154号在映射的同时，他身体的触觉神经元主动和系统进行了连接。” 肖护士似乎明白了什么，“所以……每次他进入系统的时候，反应都会比别人强烈很多。” “这样的话……那他……154号就是天生的观察者！”李博士不由得兴奋起来，“你去安排一下，是时候让他去8楼了。” 肖护士听到这里，神情有些犹豫。 李博士忽然想到什么，“对了，你的权限还不能去楼上，顺便做一下工作交接。” “嗯……好的。”肖护士无奈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露台】 吴明坐在轮椅上，望着四周的山林，“真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呢。” “空气好，对身体有好处。”在他身后的肖护士说道。 “其实这里更像个监狱。”吴明看了看楼下的高墙，“严格控制进出，没有网络，禁止使用手机……这里的病人就算死了，外面的人也不会知道吧？” 肖护士沉默不语。 “无所谓了，反正我也不想出去。”吴明抬手向上指了指，“8楼到底有什么？” “不知道，没去过，我级别不够。”肖护士摇了摇头。 “你在这里多久了？”吴明看着她问道。 “有一年多了。”肖护士答道。 “我到这里还不到一个月……”吴明想了想，“那你之前照顾的病人，他们现在都怎么样了？” 肖护士迟疑了一下，“保密条例，不能说。” “这里一共有多少病人？” “保密。” 吴明无奈的叹了口气，“你有男朋友吗？” “保密。” 【8楼】 整层楼的外围是一圈走廊，中间是几个巨大的玻璃隔间，每一个隔间里都有一张特制的床。 只有少数隔间的床上躺着病人，身边还有工作人员，大多数隔间都是空着的。 李博士拿着平板电脑走进其中一个玻璃房间。 吴明靠在床上，正在翻看一本书。 “你在看什么？”李博士问道。 “游戏攻略。”吴明抬头笑了笑，晃了晃手里的那本《三国演义》，“肖姐姐……肖护士送给我的。” “小说而已。”李博士鼻子里哼了一声。 “我就随便翻翻，打发时间。”吴明说道，“我刚找到长坂坡那一段，这里面没有提到赵云遇到虎豹骑的事情。” 李博士沉默不语。 “演义是假的……”吴明盯着李博士的眼睛，“所以……游戏里面是真的？”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李博士推了一下眼镜，“虽然这个系统是我主导开发的，但是，我进不去。” 吴明又问道：“那其他人呢？别人看到的跟我一样吗？” “每个成功进入系统的人，进程起点不一样，匹配人物也不相同。”李博士说道，“目前还没有在进程里跟你相同经历的人，样本太少，无法进行比对。” 这时，几名工作人员走了进来。 李博士向他们点头示意，这些人开始检查床边的各种仪器。 “又来？”吴明皱起眉头。 “你害怕吗？”李博士看着吴明。 “对，我怕我会死在里面！”吴明提高了声音，“你应该庆幸自己进不了这个游戏，不然，你也会害怕。” “你的身体在这里，不会死在里面。”李博士淡然的说道，“相信我，能到8楼来的人都很宝贵，我们不会轻易让你死掉。” 吴明半信半疑的看着李博士。 “如果……”李博士继续说道，“如果你能拿到最终目标的数据，我答应你，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腿。” 吴明不由得一愣，“医生说……我的腿治不好了。” 李博士露出一丝笑容，“医生能做的有限，而我不是医生。” 吴明呆了半晌，琢磨着这句话的意思。 一名工作人员走了上来，将两个片状的东西贴在吴明额头两边，然后扶着他在特制的床上躺好。 “这次不用那个眼镜吗？”吴明问道。 “不需要，眼镜是给楼下那些人用的。”李博士望向四周的玻璃，“这整个房间，就是一个大的神经传导器。” 旁边的工作人员在仪器上操作了几下，四周的墙壁逐渐变暗，玻璃上流动着暗淡的光芒。特制的床逐渐伸展，让吴明的身体躺平下来。 “这次，我能做个普普通通的人吗？”吴明忽然问道。 李博士拿起了平板电脑，“你想做什么样的人？” “最普通的那种，无名之辈就好。”吴明说道。 周围的事物慢慢的看不真切，吴明的意识变得模糊起来。 “好好感受吧……”李博士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深度映射模式下，视觉、听觉、触觉、味觉、嗅觉，这些全都有，那是一个完整的真实世界。” 【公元194年，徐州】 血腥味。 之前在游戏里没有嗅觉，这是第一次闻到味道。 吴明睁开眼睛之前，已经感受到不一样了。 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吴明费力的伸出手，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东西——那是一个人，一个死人。 他吓了一跳。 他沿着墙壁支撑起身体，终于看清周围—— 死人，全是死人！ 地面上横七竖八的全是尸体，血流了一地。 屠杀？ “开局就这么刺激吗？”吴明捂住砰砰乱跳的心口。 这是一个破败的庙，佛像残破不堪，房梁上挂着蛛网，屋顶还漏着光。 吴明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低头打量了一下穿着粗布衣服的身体。 瘦瘦小小，我……还是个孩子？ 摸摸脸，摸摸胳膊，再摸摸腿。嗯，腿是健康的。 摸摸胸，又拉开裤子看了看。 男孩，鉴定完毕。 不是婴儿就好，吴明苦笑。 他心惊胆战的跨过那些尸体，不敢细看。 地面上铺着干草，墙角还堆了一些树枝。 难道这些人晚上就睡在这里……他们为什么会被杀？ 难道说……我是因为被别人压在下面才活下来的？ 是不是我的父母就在其中？ 那么……我现在是个孤儿？ 无父无母，不知道自己姓名……也就是说，我真的是个无名氏了？ 他想到这里，不由得摇了摇头。 “这什么世道啊……皇帝不好做，才女也不好当，做老百姓恐怕是更加命苦了。” 忽然，庙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吴明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就见一个铁塔般的壮汉走了进来。 那壮汉身材魁梧，膀大腰圆，他背着一把长刀，腰上挂着个酒葫芦，衣衫上还有血迹。 他迎头撞见吴明，不由得一愣。 这里一地尸体，唯一的活人就是面前站着的这个孩子。 壮汉也不作声，走上前几步，查看了一下地上的尸体。 吴明就站在那里一直盯着他。 “还没凉透。”那壮汉似乎在自言自语，他看了看地上的干草，还有角落里堆放的树枝。“这些人躲在这里，还是被杀了。” 他忽然转过头来盯着吴明，粗着嗓门问道：“你杀的？” 吴明摊了摊手，“像吗？” 壮汉走到吴明面前，瞪着眼睛仔细打量，“小娃娃，你为什么在这里？” “不知道，我醒过来就这样了。”吴明说道。 “你父母呢？”壮汉问道。 “不知道。”吴明看了看一地的尸体，“我……我不知道父母是谁。” 父母可能在这一堆尸体里面，但是不知道是谁——这么说别人能信吗？ 壮汉从背上取下刀来，拿在手里冲吴明晃了晃。 他忽然露出凶恶的神情，“小娃娃骗人！” “不信拉倒。”吴明不屑的说道。 这孩子看着眼前的长刀，无知无畏的伸手摸了摸刀刃，一不小心，划破了手指。 壮汉见状，赶紧把刀收了回去。 吴明把手指放到嘴里。 血的味道——有味觉！ 他不仅没有害怕，脸上还露出惊喜的神情。 壮汉疑惑的看着吴明，“小娃娃真奇怪，你不怕我？” “我现在是男的，不怕。”吴明脱口而出。 壮汉一脸问号。 “本来我一个人在这里还很怕……”吴明又说道，“你来了，现在反而不怕了。” 壮汉有点摸不着头脑，“你……是不是撞到头了？哪里受伤了？” “没有，我没受伤。”吴明摇了摇头，盯着壮汉说道：“倒是你……你知不知道你背后有支箭？还在流血。” 壮汉想起什么，转过身来，背上果然插着一支断了半截的箭。 他伸手往背后比划了一下，“嗯，弄断了，拔不出来。” “要不要我帮你？”吴明问道。 背后插了一支箭跟没事一样，这到底是个什么人？ 屋外的天空忽然闪了一下。 吴明伸手向壮汉背上摸去，就在接触到壮汉身体的一瞬间，他的眼瞳之中突然闪动着什么。 “武，？阶” 眼中突然出现文字，吓了他一跳，他猛地把手收了回来。 眼前的文字消失了。 这是啥？ 吴明迟疑片刻，再次把手放到壮汉背上。 “武，？阶”再次出现在他眼中。 吴明呆住了，脑子里全是问号。 “武”啥意思？ 还有个问号后面加一个“阶”又是啥意思？ 用手接触对方，眼里就会出现文字……这是新手技能吗？ 这到底是啥？ 人物属性？角色词条？ 轰的一声，半空中一个惊雷。 转瞬间，庙外瓢泼大雨。 第4章 吴明没有字 【玻璃房间】 “李博士，有数据传回来了！”工作人员操作着仪器说道。 李博士拿起平板电脑，在上面点了几下。 他转头看向床上的吴明，脸上露出笑容。 “他果然是个观察者”。 【破庙】 大雨，夜幕降临。 壮汉走到门前，看了看外面的天空，“看来今晚只能睡这里了。” 他在空地上燃起一个火堆，然后抓起地上的尸体，一个一个往墙边扔去。 这人真的是个怪物，感觉他好像在扔稻草，毫不费力。 站在一旁的吴明看呆了。 不一会，墙边的尸体就堆的像小山一样。 壮汉向吴明招了招手，“小娃娃过来。” 他往干草上一坐，脱下上衣，一身横肉背对着吴明，“你帮我把箭弄出来。” “大哥这是练过的啊。”吴明张大了嘴，用手摸了摸壮汉手臂上鼓鼓的肌肉。 壮汉递过来一把匕首，“拔不出来的话就用这个。” 吴明接过匕首看了看，走到火堆前，伸出匕首在火上烤了起来。 “你在做什么？”壮汉问道。 吴明没说话，等到匕首刃尖已经烧的通红，他又回到壮汉身后。 “真的拔？”吴明说道。 “拔！”壮汉吐出一个字。 “我数三二一，数到一就拔。”吴明伸抓住那支断箭，“你忍着点。” “好。”壮汉咬了咬牙。 “三！”吴明只数了一个字，突然用力。 壮汉猝不及防，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血从他背上喷出。 烧红的匕首贴到肉上，嗞的一声。 “行了。”吴明放下匕首，一脸坏笑，“好像有烤肉的味道？” 壮汉怒气冲冲转过脸来，“你不是说数到一……” 吴明将断箭放到他手上，“幸好皮厚，不深。” 壮汉看了看手里的箭，张了张口没有说话。 吴明从墙边尸体上扒下一件衣服，用匕首把衣服割成布条，“你把胳膊抬起来。” 壮汉举起双臂，做了个投降的姿势。 吴明拿起布条绕着壮汉的身体缠了起来，“腰这么粗，有点费布。” “小娃娃，你多大年纪？”壮汉问道。 “嗯……其实我不记得了。”吴明笑了笑，“你看我像多大？” “看你这模样，最多也就十岁……”壮汉满脸疑惑，“但是，我怎么就觉得你不是个娃娃。” 吴明给他包扎完，拍了拍壮汉的肩膀笑道：“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壮汉试着舒展了一下肩膀，“嗯……现在好像舒服多了。” 看着壮汉穿好衣服，吴明的肚子忽然咕的响了起来。 游戏里会饿？ 吴明向壮汉问道：“那啥，你有吃的没？” 壮汉拿出一块肉干，撕成两半，递了一块过来。 吴明拿起肉干咬了一大口，嚼了嚼，“嗯……味道还可以。” 两个人坐在干草上，在一堆尸体旁边吃着肉干。 吴明一边吃，一边拿着匕首把玩。 “喜欢吗？”壮汉问道。 “喜欢。”吴明点了点头。 壮汉笑了笑，“这匕首就送给你了。” “这么好？”吴明开心的挥了一下手里的匕首，“那谢谢你了。” 壮汉打开酒葫芦，往嘴里倒着酒，忽然看见吴明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他晃了晃手里的酒葫芦，“你要这个？” 吴明一把抓了过去，毫不客气的喝起来。 壮汉望着吴明笑道：“小娃娃，你叫什么？” 吴明抬起头想了想，我该叫啥？ 就用真名好了，反正也没人认识我。 “吴明。”他吐出两个字。 “无名？”壮汉皱了皱眉。 “吴，吴京的吴。明，明星的明。”吴明解释道。 “你说什么？”壮汉一脸问号。 吴明意识到不对，“吴，吴越的吴。明，明月的明。” “明白了。”壮汉点了点头，“有字吗？” “什么字？”吴明问道。 “你的表字……”壮汉说道，“姓是吴，名是明，字呢？” “哦……”吴明呆了一下，“我没有字。” 壮汉打量着吴明，忽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是我糊涂了，你一个小娃娃，还没到取字的时候。” 这个时代，男子一般到成年才会取字。所谓弱冠之年，就是男子二十岁时，行加冠礼，即为弱冠，也就是成年。同时，会由父亲或其他家族长辈再取一个字。 不知道为什么，壮汉的潜意识之中，会把这个孩子当作成年人看待。 壮汉迟疑了一会，“其实，我也没有字。” 一个成年男人没有字，要么是出身贫寒、父母长辈都是文盲，要么，在他成年之前，已经失去了亲族。 或许，他和吴明一样，也是一个孤儿。 “有个名就行了，还搞什么字，多麻烦。”吴明笑道。 “你这娃娃，什么都不懂。”壮汉苦笑了一下，“不过，这话我倒是爱听。” 吴明拿起酒葫芦往嘴里倒去，“那你叫啥名？” “典韦。”壮汉说道。 噗的一声，吴明一口酒喷了出来。 【玻璃房间】 吴明闭着眼躺在床上，几根管线连接着他的身体。 他神态安详，眼皮之下，眼球快速移动着，似乎正在做梦。 “深度映射已经维持10分钟。”工作人员看着床前的仪表说道，“生命维持系统开始工作，154号体征一切正常。” 李博士看了看手里的平板电脑，“看来他已经适应了那个世界。” 【破庙】 一夜雨尽，天色放晴。 火堆已经燃尽，壮汉典韦还躺在干草上。 吴明望了望门外，回头喊道：“天亮了，起床了！” 【山坡上】 吴明活力十足，在山坡上不停的奔跑。 瘫痪多年的他忽然有了发泄的机会，就跟把狗子关在屋里太久了、忽然放出去那个样子差不太多。 “你跑那么快干嘛！”典韦在后面喊道。 吴明停了下来，冲着天空振臂高呼。 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腿，“你有没有觉得，跑步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真是个怪娃娃。”典韦不由得摇了摇头。 吴明向四处张望，伸手指着山脚下说道：“你看，那里有个茅草屋子。” “去那里休息一下吧。”典韦喘着气说道，“我……我有点累了。” “你不是吧？”吴明不禁有点鄙夷。 【茅屋】 茅屋不大，前方不远处是一片田地，后面还有个篱笆围起来的院子。 吴明里里外外转了一圈，“一个人影都没有，灶台上的锅是冷的，不过后面院子里有一头小牛。” “也许是逃走了，牛都没来得及带走。”典韦坐在门槛上喘着气，“现在到处都在杀人。” “是谁在杀人？”吴明问道。 “官兵。”典韦说道，“破庙里那些死人，应该也是官兵杀的。” “为什么官兵要到处杀人？”吴明又问道。 “我也不清楚，现在就是这么个世道。”典韦摇了摇头，“我昨天就跟官兵打了一架，碰上我算他们倒霉。我背后那支箭……就是……” 典韦抬了抬手，话还没说完，身体忽然往旁边一歪。 吴明赶紧跑过去扶住他，“你怎么了？” “我……头有点晕……”典韦有气无力的说道。 吴明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烫手。 发烧……这是因为伤口感染？ 吴明眼里忽然又出现文字…… “武，三阶” 文字里之前的问号变成了“三”。 吴明似乎明白了什么。 “武”是人物属性，“三阶”是段数。 昨天看到的文字里有问号，是因为段数太高识别不了。 现在典韦受伤生病，状态低下，变成三阶了。 吴明愣愣的看着典韦。 典韦虚弱的抬起手，往房间里面指了指，“扶我……扶我去床上……” 第5章 大哥是逃兵 【茅屋】 “喂，你要挺住啊！” “典韦，你可是典韦！” “药在哪里？有没有药？” “喂，你们在看吧？告诉我伤口感染该怎么搞？” “空投个医药箱下来吧！” “血瓶也行啊！” “喂，没人理我吗？” “救人啊，他都变成一阶了！喂，喂！” …… 典韦在迷迷糊糊之间，耳边全是吴明乱七八糟的叫喊声。 仿佛做了个梦。 典韦睁开双眼，撑起身体，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摸了摸头，看见屋里的吴明。 吴明正背对着他，在盆子里洗着什么，里面全是血水。 典韦低头看了看自己光着的上身，身上的布条已经换过。 他开口说道：“小娃娃……” 吴明一下子转过身来，喜笑颜开说道：“你终于醒了。” “我睡了多久？”典韦问道。 “二十几个小时吧。”吴明答道。 典韦不解的看着吴明。 “十几个时辰，一天一夜了。”吴明更正道。 “我睡了这么久？”典韦皱了皱眉。 吴明擦干净手，走过来在典韦额头摸了一下。 “武，五阶” 文字出现。 “有好转，再多休息几天应该就好了。”吴明终于安下心来，“真不容易，幸好你扛过来了。” 典韦晃了晃脑袋，感觉好像没有那么晕了。 吴明忽然想起来什么，跑出门去。 不一会，他拿了几块香瓜进来。 “这是哪里来的？”典韦问道。 “外面田地里的。”吴明笑嘻嘻的把香瓜递给典韦，“来尝尝，很甜。” 典韦接过香瓜，注意到吴明的黑眼圈，“你是不是很久没有休息？” “你知不知道你睡觉的时候会打鼾？”吴明笑道，“简直就是打雷。” 典韦笑了笑，感激的说道：“小兄弟，真是让你受累了。” 吴明盯着典韦。 典韦这次没有叫他“小娃娃”。 吴明赶紧顺着杆子往上爬，“要不然，你以后就叫我小弟，我就叫你大哥吧！” “好，吴明小弟。”典韦拍了拍吴明的肩膀，哈哈大笑。 【茅屋前】 “劈，用力！” 典韦裸着上身坐在一截圆木墩上望着吴明。 吴明点了点头，看着面前的大木头，抓起斧头用力举起，忽然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典韦摇了摇头。 【山坡上】 “起，用力！” 吴明点了点头，背着一捆木柴站起身，刚走出一步，连人带柴滚下了山坡。 典韦摇了摇头。 【后院里】 “拉，用力！” 吴明咬了咬牙，用力拽着小牛脖子上的绳子。 小牛扭头就走，他一下摔倒在地，被牛拖了出去。 典韦用手捂住额头。 【茅屋里】 典韦发现这孩子有点特别，吃苦受累从不抱怨，只要是消耗体力的事情，吴明都乐在其中，绝不偷懒。 于是典韦变本加厉，愈演愈烈。 直到有一天，吴明终于受不了了，他揉着自己红肿的肩膀，满脸委屈的看着典韦。 典韦也不理他，只顾吃东西。 “总不能什么事情都让我一个人做。”吴明说道，“你的身体应该好了吧？” “还没好。”典韦咳嗽了两声。 吴明凑过去摸了一下典韦的头，“你个问号……你个骗子！” “你实在太弱了，需要加强锻炼。”典韦看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能把院子里那头小牛扳倒，我就算你过关。” 吴明快要哭出来，“我还是个孩子啊！” 【监控中心】 “最近这几个都不行。” 李博士摇了摇头，把手里的文件夹递给肖护士。 “测试了三次，160号无法进行匹配，进不了系统。”肖护士说道。 “把他转走吧。”李博士说道，“既然他连系统都进不去，也没有必要安排额外的保密措施。” “好的。”肖护士点点头，“那个……吴明，154号的情况怎么样了？” “他的情况很好。”李博士说道，“能长期维持在深度映射状态下的人，非常少见。” “多久了？”肖护士问道。 “系统连接100多个小时了。”李博士推了一下眼镜，“不过他在进程里，应该已经几千个小时了。” 肖护士露出惊讶的神情。 李博士微微一笑，“数据显示，他玩的很开心。” 【茅屋前】 “大哥，你看我是不是长高了？”吴明站在典韦面前比划了一下。 “是的。”典韦摸着他的头笑道，“高了，黑了，你最近饭量也大了。” 【后院里】 小牛挣扎着，不断移动着四条腿。 它忽然猛的一转身，把吴明甩在了草堆里。 吴明喘着气，抓起一把草扔了过去。 典韦走了过来，“要把牛扳倒，只靠推拉是不行的。” “说的容易，你来试试？”吴明不服气。 典韦笑了笑，走近小牛，伸出左手一拖。 “只要让它的脚离开地面……” 小牛哞的叫了一声，四蹄离地。 “然后就很容易了。” 典韦右手拍在小牛背上，扑的一下，小牛倒在草堆中。 看着典韦轻描淡写的动作，吴明目瞪口呆。 “如果要把人摔出去，道理是一样的。”典韦笑呵呵的走了。 【山林中】 一只削尖的竹矛嗖的飞了出去，插进小鹿背里。 小鹿猛的跳起来，甩脱了竹矛，往林子深处跑去。 “跑的真快。”典韦说道。 话音未落，吴明蹭的一下蹿了出去，抓起地上的竹矛向小鹿追去。 “跑的真快。”典韦笑道。 【茅屋前】 “我劈！” 斧头落下，木头一分两半。 【山坡上】 “我扛！” 一人高的一捆木柴，离地而起。 【后院里】 “我摔！” 牛的前蹄刚刚悬空，猛的挣扎起来，一下把吴明甩开。 “我就不信了！” 吴明振奋精神，再次扑了上去。 【茅屋前】 哗，一盆水泼到牛身上。 “别动，别动。”吴明拿起刷子清洗着牛背。 忽然，一只兔子直冲过来，嘣的一头撞在旁边的木桩上，躺在地上不动了。 “耶？”吴明乐开了花，“守株待兔原来是真的？” 他走上去捡起兔子，发现兔子身上有一支箭。 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三名劲装男子骑着马出现。 最前面一人身材魁梧，他手里拿着弓，腰里别着刀。跟在后面两人则是一高一矮。 三人骑马来到茅屋前，为首的大汉看了看吴明。 吴明本来穿的是粗布衣服，天天摸爬滚打，衣服已经破破烂烂，因为人长高了，衣服看起来还显得有点小，整一个邋遢的野小子模样。 那大汉向身边的矮个子使了个眼色，矮个子翻身下马，走到吴明面前。 这人说是矮个子，那也是相对而言，仍然比吴明高了一个头。 吴明提着兔子愣愣的看着对方。 “兔子，给我。”矮个子伸出手来。 吴明默默的把兔子递了过去，顺便伸手碰了一下对方的手腕。 “武，七阶” 他眼里闪了一下。 吴明一只手下意识的伸到腰后去摸匕首。 矮个子注意到他的动作，“你背后藏着什么东西？” 吴明有点慌乱，连忙后退拉开距离，“没有，没有东西！” “小家伙骗人，看我抓你！”矮个子忽然冲了过来。 望着对方直扑过来，吴明一下子懵了。 “摔！” 突然一声喊。 吴明来不及细想，下意识的伸出手去。 两人接触的一刹那，吴明左手用力在对方腰间一托，右手顺势推了出去。 矮个子瞬间双脚离地，身体在空中划了个弧线，啪的一下仰天倒在地上，手里的兔子也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包括吴明自己。 吴明难以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七阶武士，被我打倒了？ 矮个子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抽出刀叫道：“你个小家伙，竟敢对我动手！” “住手！”典韦一声喝，提着长刀走了过来。 “韩浩，把刀收起来。”后面马上的大汉说道，“拿刀吓唬小孩子，成何体统。” 叫做韩浩的矮个子愤愤的收起刀，嘴里嘟哝着：“小家伙力气不小，我这一不小心，阴沟里翻船。” 那大汉和高个子下马走了过来。 典韦将吴明拉到身后，小声说道：“你往后站，这几个是官军。” 大汉打量着典韦，“山野村夫倒是长得彪悍。” “种地放牛，力气是有的。”典韦说道。 大汉眯了眯眼，忽然死死盯住典韦手里的长刀。 “你手里这把刀分明是军中形制。”大汉忽然抽出刀来，“你是逃兵！” 第6章 宝刀赠英雄 【茅屋前】 刀光，人影。 两把刀相互纠缠着，碰撞着，火花四射。 典韦与那大汉都是行伍出身，出手全是硬碰硬的招数，没有半点花架子。 一时间尘土飞扬，旁边的牛也焦躁不安起来。 没想到这大汉居然能跟典韦打的不分上下！ 吴明只觉得呼吸都有点不畅，他退后几步，看了看另外那一高一矮两名军官。 那两名军官大概见惯了这场景，也不帮忙，坐在圆木墩上，在那里指指点点。 吴明也凑到他们旁边，找了一块木头坐下。 “感觉不太好。”矮个子忽然说道。 “怎么了？”高个子问道。 “我感觉这个逃兵比将军要高一点点。”矮个子说道。 “嗯，我感觉也是高一点点。”吴明表示赞同。 “嗯，将军个头确实不占优势。”高个子也点了点头，迟疑片刻又问道：“你们说的是身高吧？” 那大汉似乎听见什么，向这边怒目而视。 高手过招，哪容得半点分心？ 铮的一声，大汉手中的刀飞到半空。 典韦的长刀已指向他的喉咙。 “你看你看，我说什么来着？”矮个子说道。 典韦把刀收了回去，一只手接住空中落下的刀。 “胜之不武，再来。”典韦把大汉的刀扔了过去。 大汉哼了一声，接刀再战。 “两个人都不下死手……”矮个子又说道，“依我看，这样下去能打到天黑。” “有理，有理。”高个子连连点头。 吴明从旁边递过来两片香瓜，“要吗？很甜。” 两名军官接过去啃了起来。 典韦和那大汉打的难分难解，这三个人坐在圆木墩上一起吃瓜。 “我说，你们这个将军有点小家子气。”吴明说道，“刚才他已经输了吧。” 矮个子不以为然，“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将军也是要面子的。” “是啊是啊。”高个子连连点头，“要是传出去，说将军打不过一个逃兵，这得多丢人。” “就是就是。上次将军在军营里被人劫持，还被当成人质，当时要不是我够机灵……这么丢人的事情，我就从来不跟别人说。” “对对对，这么丢人的事情，怎么能让别人知道？” 吴明看了看身边这对活宝，搬起屁股下的木头往远处移了移。 铮的一声，大汉手中的刀又飞向空中。 典韦伸手接刀，又扔了过去，“再来！” “不打了！”大汉接过刀猛的往地上一插，一双眼睛向两名军官瞪过来。 “将军威武！”两名军官赶紧站起来齐声说道。 吴明凑到典韦身边，满脸笑容，“不愧是大哥，继续打下去，你肯定还是赢。” “不会。”典韦低声说道，“再打下去我会输。” “为啥？”吴明不解，“明明是你比他高一点点。” “他那是把宝刀……”典韦举起手里的长刀，“再打下去我的刀会断。” 吴明仔细一看，刀刃上满是骇人的豁口。 那大汉走上前来仔细打量着典韦，“这位壮士是何人麾下？怎么我之前从未听说？” 典韦见对方言语缓和，收起刀说道：“小人典韦，之前在张邈将军旗下做事。” “张邈？”大汉皱了皱眉，“张邈这逆贼已经反叛了。” “对对对！”矮个子军官脑子转的快，“这位壮士不是逃兵，这是弃暗投明，弃暗投明！” 大汉眉头舒展，看着典韦说道：“弃暗是已弃暗，投明倒还未必。” “请问将军姓名？”典韦拱手道。 “东郡太守曹公麾下，夏侯惇。”大汉说道。 吴明猛的抬起头来。 夏侯惇？ 难怪这人能跟典韦打的有来有回……可是他眼睛没毛病啊？ 夏侯惇见吴明一双眼睛愣愣的看着自己，走上前来摸了摸他的头，又向典韦说道：“这小家伙也不简单，摔倒韩浩那一手，可是你教的？” 典韦笑了笑，点了点头。 吴明装作挠头，趁机碰了一下夏侯惇的手。 “武，？阶” 吴明眼里闪过文字。 又是一个问号！ “夏侯将军大名，之前听说过。”典韦说道，“你是曹操的大将。” 夏侯惇说道：“壮士一身武艺，在这山野里做村夫，实在可惜了。” 他含笑看着典韦，似乎言外有意。 典韦看了看吴明说道：“我离开张邈之后，就跟这小兄弟住在这里，日子过的还挺自在，暂时没有其他想法。” “张邈陈宫反叛，吕布占了濮阳，周边几县动荡不安。”夏侯惇说道，“当前贼兵肆虐，估计很快就会殃及这里，你们还是搬去鄄城为好。” “多谢将军提醒。”典韦拱手道。 夏侯惇笑了笑，向典韦一拱手，“今日打扰了，就此别过，他日有机会再切磋。” “好！”典韦豪迈的说道。 矮个子韩浩凑到吴明身边，在他背上拍了一下，“下回再遇到，看我怎么摔你。” 见夏侯惇三人上马准备离开，典韦忽然想起什么。 地上还插着一把刀。 他走上前拔起刀，高声说道：“将军忘记拿刀！” 夏侯惇哈哈一笑，从腰间解下刀鞘，“你的刀已经不能用了，我的刀送你。” 说完，他把刀鞘抛了过来，典韦伸手接住。 望着三人骑马离去，典韦不禁神情复杂。 “夏侯将军，多保重。”吴明冲着夏侯惇的背影喊了起来，“还有，你要注意保护眼睛！” 远去的夏侯惇回过头来望了一眼，也不知道他听见没有。 吴明仔细观察着典韦手上的刀和刀鞘，只见刀身上隐隐浮现出虎形图案，刀鞘上也有华丽的虎形纹饰。 “这把刀很厉害吗？”吴明问道。 “是的。”典韦点了点头，“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的刀。” 吴明看看典韦，又看看刀，不由得琢磨起来。 赠刀，这是有什么含义吗？ “这里不能再住了。”典韦说道，“收拾东西吧，我们明早离开。” 吴明看了看茅屋，望了望四周，又转向那头牛。 “大哥，我们真要搬家吗？”他不舍的说道，“那头牛……我到现在都没把它扳倒过。” 典韦忽然嘿嘿笑了起来，“其实你早就过关了。” “啊？”吴明一脸问号。 “你长高了对不对？”典韦问道。 “是啊。”吴明点了点头。 “你再看看那头牛，”典韦指着牛笑道，“它是不是也长高了？” 已经长大的牛嘴里嚼着草，无辜的望向这边。 吴明呆住了。 【官道】 “休息一下吧。”典韦放下包袱，背靠大树坐了下来。 吴明向典韦问道：“大哥，你说……我们就这样走了，牛不会有事吧？” “你还惦记着牛呢。”典韦笑道，“放心吧，满山都是草，它饿不死。” 吴明想了想，这话倒是没错，他又说道：“我饿了，包袱里还有瓜吧？” 典韦翻开包袱找出一个香瓜。 这时，官道上走来三个人，前面是一位背着包袱的老人，后面还跟着两个孩子。 其中年纪较大的那个少年，容貌俊朗，一表人才。 吴明吃着瓜，望着那少年，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跟在后面的另一个孩子瘦瘦小小，看起来才几岁，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吴明啃瓜，还抿了抿嘴。 忽然他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年长的少年赶紧上前将他扶起，安慰他道：“弟弟不哭，弟弟不哭。” 前面的老人也停住脚步，看着兄弟两人叹了口气。 那小男孩一边哭还一边盯着吴明手里的香瓜。 吴明笑了起来，他拿起一片瓜走到兄弟二人面前，把瓜递过去，“小弟弟别哭了，这个给你吃。” 小男孩抹了抹眼泪，看着香瓜却不敢伸手接，抬头看向自己的哥哥。 “拿着吧，很甜。”吴明笑眯眯的说道。 “萍水相逢，实在感激不尽。”旁边的少年向吴明躬身行了一礼，然后双手伸出，托起吴明手上的香瓜。 两人的手接触的一刹那—— “政，？阶” “政”，新的关键字，而且段位是问号。 吴明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这个少年。 忽然一阵马蹄声响起，官道上一名骑兵匆匆赶来。 老人赶紧拉着两个孩子让开。 马近了，只有吴明还呆呆的站在原地不动。 典韦快速上前，如铁塔一般挡住吴明。 一声马嘶，那马双蹄扬起，马背上的人身体一歪，差点摔下来。 “不要命了！”骑兵大骂，举鞭打下。 典韦怒目圆睁，一伸手，刀鞘架住骑兵手腕。 那骑兵看了看典韦，又看了看面前的刀——他的目光停留在刀鞘上，那上面有华丽的虎形纹饰。 他脸色一变，低头收回了手，拉起缰绳，急匆匆催马离去。 典韦不禁有些纳闷，都已经准备打架了，结果对方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那老人也觉得蹊跷，他看了看典韦手里的刀，走上前来向典韦行了一礼，“壮士威武。请问壮士是否在军中效力？” “我是当过兵。”典韦点了点头，“老人家这是要去哪里？” “草民诸葛玄，琅琊阳都人。”老人说道，“徐州大乱，琅琊百姓争相逃亡，我打算带这两个侄儿去南方避一避。” “现在到处都不安宁，老人家还带着两个孩子，实在是辛苦。”典韦说道。 “只盼能找到安身之处。”老人说道，“路途遥远，草民不再叨扰，与二位就此别过。” 老人向典韦和吴明告了别，带着两个孩子离去。 那少年走出几步，转身向吴明再行一礼。 后面的吴明忽然喊了一句：“喂，你今年多大了？” 少年答道：“年满十三。” 待到走远，少年向老人问道：“难得路遇善人，伯父为何急着离去？” “那壮汉手里的刀，是百辟刀。”老人说道，“这人跟曹操有莫大渊源，只怕是曹营军中大将。” “曹操？”少年皱了皱眉，“徐州之祸，就是这个曹操造成？” “正是。”老人点了点头，“避之不及，避之不及。” “与壮汉随行的那位小兄弟，倒不像是恶人。”少年回头望了一眼，“不知为何，心有戚戚。” “是好人，是好人！”小男孩抱着香瓜开心的啃。 远处，吴明还愣愣的站在路上。 他看着少年的背影，喃喃自语：“这小子才十三岁……就这么高了？” “嗯，是比你高半个头。”旁边的典韦笑道，“他还没成年，以后会更高的。” 这时的徐州，是天下十三州之一，相当于后世的省，跟后来的徐州市不是一个概念。 徐州之乱，原本始于当时掌管徐州的陶谦。 这个陶谦，并不是某人在书里写的那个老好人，而是典型的脑残。 之前徐州地盘上，一个叫阙宣的人在下邳公然造反，自称天子，陶谦这个二货竟然举兵响应。叛军攻取了泰山郡的华、费二县，又占据了任城。之后陶谦又窝里反，干掉了阙宣，收了他的兵马和地盘。问题在于，这一通骚操作，祸害的其实是曹操。 曹操丢了城池，自己的兖州受到威胁，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于是出兵把陶谦狠狠的教育了一下。 后来，曹操的老爹带着一家人从徐州路过，陶谦因为对曹操怀恨在心，把这一家人全给杀了，结果点亮了曹操的嗜血天赋，遭到疯狂报复，在整个徐州引发一片大屠杀。 这一杀，让某个孩子成了孤儿，从此漂泊四方，行走天下。 这一杀，让某个十三岁的天才少年被迫南迁，再一个十三年后，成了曹操的冤家。 第7章 典韦入曹营 【鄄城城外】 典韦指着远处说道：“前面就是鄄城了。” 吴明望向前方的城墙，“我们到了那里就安全了吧？”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隐约还有喊杀声传来。 典韦脸色一变，拉起吴明站到路边大树后面。 一名轻骑飞奔在前，神色慌乱。 后面又有几名骑兵，张弓搭箭，向前面那人射来。 箭中马腿，那匹马嘶鸣一声摔倒在地，马上的人滚落下来。 吴明望过去，看见地上那个矮个子，不由得叫了起来：“韩浩，那个是韩浩！” 话音未落，典韦猛的冲了出去，迎向后面的追兵。 对方一名骑兵冲过来，典韦跨出一步，伸出大手。 就在他抬手之间，对方连人带马被活生生的摔倒在地。 吴明张大了嘴，这一招他已经对着牛练了无数次，而典韦这样随心所欲的使出来，却是这般行云流水，举重若轻。 其他几名追兵就像看到怪物一样，顿时惊慌失措乱作一团。 典韦宝刀出鞘，一时间寒光乱舞，血光四射。 等吴明把韩浩扶起来的时候，那些追兵都已经被典韦砍翻在地。 “典韦！”韩浩看见这二人，又惊又喜，“多谢相救！” “你怎么会被人追杀？”典韦提着刀向韩浩问道。 韩浩深吸一口气。 “夏侯将军路遇贼兵交战失利被困辛庄形势危急我受命赶去鄄城找荀彧大人搬救兵被敌军一路追赶……” 他这一套不打标点符号的说出来，典韦不由得听懵了，“停停停！说重点！” “夏侯将军有难！”韩浩叫道。 吴明倒是听明白了，“辛庄在哪里？” “此地向西五里。”韩浩答道。 “你是去叫援军？”吴明又问道。 “是是是。”韩浩连连点头。 典韦从旁边拉过一匹马，将缰绳塞到韩浩手里，“救人事大，你快去！” “后会有期！”韩浩纵身上马，疾驰而去。 吴明也拉了一匹马过来，“大哥，有马了，我们不用走路了。” 典韦站在那里，看了看手里的百辟刀，“不如……你先进城，我晚点再去找你。” 吴明看典韦神情，猜到他想干什么，立即说道：“大哥要去辛庄吗？带我去带我去！” 典韦皱起眉头，看着吴明说道：“这回不是打架，是去搏命，你不怕死？” “你是我大哥，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吴明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管他什么敌人，我们冲进去一阵嘎嘎乱杀。我负责嘎嘎，你负责乱杀……” “行了行了。”典韦听得头大，“你会不会骑马？” “呃……不会。”吴明摇摇头。 “那我们两个骑一匹马。”典韦拉住缰绳向吴明一挥手，“上去。” 吴明看着马鞍愣了一下，“怎么没有马镫？这怎么上？” “什么马凳？”典韦不解。 吴明忽然明白过来，这个时代没有马镫！ 他可怜兮兮的看向典韦，“你……你帮我上去。” 典韦纵身上马，弯腰伸出大手，像抓小鸡一样把吴明提到自己身后。 “抱紧我！” “你腰好粗。” “别乱摸！” 【辛庄外】 数百人的贼兵聚集在一个小山丘之下。 山坡上，夏侯惇身边只剩下了几十个人。 高个子军官躲在战马尸体后方，向山下不停的射箭，“将军，箭不多了！” 夏侯惇环顾四周，不由得皱起眉头。 下方响起一片喊杀声，敌人又攻了上来。 高个子军官扔掉手里的弓，抓起一面盾牌叫道：“我们拼死冲下去，抢一匹马，无论如何也要让将军突围！” “不可鲁莽！”夏侯惇正要阻止，忽然一阵箭雨袭来。 那高个子军官急忙举盾护住夏侯惇，自己却身中数箭。 夏侯惇一把扶住他。 高个子军官勉强撑住盾牌，跪在夏侯惇身前说道：“将军，突围……” 一语未尽，已然断气。 夏侯惇痛心不已。 旁边士兵喊了起来，“我们拼死一战，请将军突围！” 就在这时，山下一阵骚动。 一个壮汉骑着马像恶鬼一样冲进贼兵人群之中，见人就砍。 贼兵的注意力本来全在山上，对后面毫无防备，一时乱作一团。 一个首领模样的人立马横刀拦在典韦前面，典韦毫不犹豫，策马直冲过去。 那首领的刀刚举起来，典韦大喝一声，百辟刀如雷霆一般横劈过去。 两马交错，那首领被拦腰劈成两段，身体落到地上，肠子都流了出来。 吴明看的心惊肉跳，在马上死死抱住典韦。 太残暴了，太残暴了！这是小孩子能看的吗？此处应该有马赛克！ 见过杀人的，没见过这样杀人的。 周围的贼兵一阵慌乱，向两边散开。 典韦向山上高声叫道：“夏侯将军，我来帮你！” 山上的夏侯惇看见典韦，精神大振，他挥刀大喊一声：“随我杀下去！” 憋了一肚子闷气的士兵纷纷发出怒吼，一个个直冲出去，如猛虎下山。 一时间杀声震天。 吴明坐在典韦身后，随着战马辗转冲杀，感觉自己就像大海中的孤舟，在惊涛骇浪之中颠簸摇摆。 何况典韦大开杀戒，他眼前全是死亡和鲜血。 在他快要吐出来的时候，看见了远处尘土飞扬。 “援兵到了！”夏侯惇身边正在苦战的士兵们一阵欢呼。 等韩浩带着援兵赶到这里，敌人已四散逃走。 只见夏侯惇和典韦浑身是血，靠在一棵大树下喘气不止。 韩浩上前向夏侯惇说道：“属下来迟……” 夏侯惇笑着抬了一下手，已经累的懒得说话。 旁边的草丛里，吴明正趴在那里呕吐不止。 【鄄城】 宴席之上，几名文官武将纷纷落座。 典韦拉着吴明站到夏侯惇身后。 夏侯惇回头看到，赶紧向他们说道：“两位请与我同席。” 典韦见状，也不好推辞，于是和吴明一起走到夏侯惇身边。 吴明倒是不客气，立马就坐到案几边。 典韦等夏侯惇坐下，把手里的刀放到案边一角，也坐了下来。 韩浩机灵，赶紧往三人案上增加耳杯餐具。 吴明留意到案几旁摆放着一个漆木酒樽，桶装水他见的多了，桶装酒倒是头一回见。这个时代还没有后世那种高度数的蒸馏酒，酒宴上装酒的器皿看起来有点吓人。 对面坐着两个文官模样的人，夏侯惇给典韦和吴明介绍了一番。 一个是荀彧，字文若，看起来三十出头，仪态端正，双眼睿智，气质不凡。 吴明内心一阵激动。 这可是曹操阵营的首席谋臣，传说中的人物。 吴明看着荀彧，忽然想起路上遇到的那位少年。面前这人与那少年，都有种相同的气质。 另一个是程昱，字仲德，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年纪虽大但眼神犀利。这人一脸长胡子，尤其是身材比常人高出许多，看起来似乎超过了典韦。 荀彧向夏侯惇说道：“现在兖州大乱，豺狼环视，元让一军之将，实不该轻兵远出，以身涉险。” 元让是夏侯惇的字。 夏侯惇立即点了点头，“先生教训的是，此次确实是我冒失了。” 若论曹操最信任的武将，夏侯惇说自己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这夏侯惇地位特殊，又长得一副猛男相，想不到他对荀彧如此谦和有礼。 荀彧拿起酒杯向典韦说道，“壮士此次出手相助，实在是立了大功。” “不敢当不敢当。”典韦连连摆手，“夏侯将军对我不错，连佩刀都送给我了。他遇到麻烦，我当然要帮忙。” 荀彧望了望典韦面前案上那把刀，“壮士可知这元让这把刀是什么来历？” “不知道。”典韦摇了摇头，“我只知道这是把好刀。” “此刀名百辟刀……”荀彧说道，“乃曹公命人以精钢百炼而成，共有五把，分别为龙、虎、熊、鸟、雀，刀身有纹，坚利无比。壮士面前这一把，正是虎。” 典韦听到这里，拿起刀来仔细端详。 “此刀珍贵，轻易不可得。”荀彧继续说道，“赠刀之义，实是元让赞你堪负重任，前程远大。他以宝刀相送，一来是爱才敬才，二来想必有相邀为同袍之心。” 典韦看向夏侯惇，夏侯惇手拿酒杯笑而不语。 荀彧意味深长的说道：“壮士手执元让之刀，于危难之间出手相助，结下生死之交，岂不是天意？” 吴明也听明白了，荀彧这摆明了是在拉人头。不过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实在是叫人难以拒绝。 典韦是个重义气的人，听到荀彧这番话，不免心有所动。 夏侯惇向典韦举杯说道：“如今天下大乱，百姓凄苦。典韦一身本领，怀才不用实在可惜。如不嫌弃，可否与我等一起驰骋疆场，助曹公一扫中原，荡平天下？” 论武功，典韦自然是比夏侯惇高一点点。但论口才心思，夏侯惇确实比典韦高上许多，这一番话说得典韦热血上涌。 气氛已经烘托到这里了，吴明也知道是大势所趋，他拉了一下典韦说道：“这是命，大哥就认了吧。” 典韦不再犹豫，向夏侯惇说道：“夏侯将军看的起，典韦愿意追随将军！” 夏侯惇哈哈大笑，与典韦举杯共饮。 典韦将杯里的酒喝了个底朝天，他拉住吴明的手向众人说道：“我这个小弟，跟我同甘共苦，很有义气。只是他年纪太小，让人牵挂，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安置他。” “大哥，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吴明大声说道，“只要能跟着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这孩子看起来不大，说话的口气却是一副大人样子，众人都笑了起来。 荀彧站起身来向吴明招招手，“你过来说话。” 吴明站起身，走到荀彧面前。 荀彧仔细打量着吴明，拉着他的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政，？阶” 果然是个问号。 吴明开口说道：“我叫吴明，吴越的吴，明月的明。” 荀彧笑着点了点头，“告诉我，你有什么本事？” “我给大哥治过箭伤。”吴明说道。 “哦？”荀彧看了看典韦。 典韦说道：“确有此事。” “我还摔倒过韩浩。”吴明有点小得意。 这一下，所有人都齐刷刷看向韩浩。 韩浩哭笑不得点了点头，“确有此事。” 众人听到，纷纷露出惊讶的神情。 韩浩虽然个子不高，但弓马娴熟，他跟随夏侯惇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绝非泛泛之辈。 “那次是韩浩轻敌，没有防备。”吴明笑嘻嘻的说道，“不过我确实把他摔倒了。” 荀彧忽然有点喜欢面前这个孩子了。 “还有，我跑的很快，谁都追不上我。”吴明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大哥说，就凭这一点，就能在战场上活下来。” 旁边的程昱一直没说话，这时突然一口酒喷了出来。 第8章 军营小朋友 【鄄城】 典韦荣任军中司马，他换上一身戎装，越发显得威猛。 而他的小弟吴明，经夏侯惇和荀彧这两位城里的最高军政领导同意，破例做了典韦的贴身亲兵。 这事如果放到后世，妥妥的虐待儿童加违反劳动法。 吴明换上士兵装束，拖着衣服走了一圈，看起来十分滑稽。 “这套已经是最小的了。”典韦哭笑不得。 “还是找裁缝改一改吧。”吴明无可奈何，“穿这么大的衣服实在不方便。” 在军营里的好处是，再也不用发愁吃喝的问题。 典韦本来饭量就大，吴明又是长身体的时候。 两个人吃饭时如饿虎扑食，吃相相当难看。 韩浩经常对人这样说：“等曹公回来的时候，会发现鄄城已经被他们两个吃穷了。” 吴明刚进军营，就有传言说他能摔倒韩浩。军营里很多人不信，于是日常操练之余，有不少人找他摔跤。 这小家伙的实力跟他年龄不相符，他跟军营里一帮大老粗摔跤，居然互有输赢。 那些赢了他的，固然不会因为打败小朋友而骄傲自满，反而是输给他的人到处去宣扬：你看，我跟韩浩是一个水平。 男人们之间的肢体冲撞往往会出现拳脚相加，过了不久，摔跤运动就演变成官兵们排队殴打小朋友。 有个军官还毛遂自荐做了裁判，判定输赢，维持秩序。 这军官叫夏侯兰，官职是军正丞，在军中负责军法罚判。军正和军正丞都是军中法官，军正为正职，军正丞为副。 吴明一度以为这人是夏侯惇的亲戚，后来问过才知道他家乡在北方真定。 大家发现吴明比普通孩子结实的多，力气也大，而且被打了一不哭闹二不告状，实在是绝佳的人形沙袋。这孩子不仅抗揍，恢复能力还好，往往头一天被打的不成人样送到医官那里，第二天又活蹦乱跳。当然官兵们也懂得分寸，不会真的下死手，在跟小朋友亲切交流的同时，没人会忘记典韦那慈祥和蔼你过来我绝对不打死你的脸。 久而久之，军营里几乎所有官兵都认识了吴明，大家都亲切的称呼他为“吴小弟”。 有一天，夏侯惇巡营的时候，发现一群人围在那里，有个下级军官拿着刀在砍吴明，吴明则拿着盾牌一边格挡一边躲闪。 夏侯惇面无表情的走过去，从那军官手里拿过刀来，那军官浑身哆嗦吓得半死，却看见夏侯惇挥刀砍向了小朋友。 吴明赶紧举盾去挡。 夏侯惇一刀又一刀，从不同方向砍来，而且越来越快，越来越猛。吴明不停的格挡，直到最后支撑不住摔倒在地。 夏侯惇把刀还给那军官，说了一句：“要像这样。” 然后就走了。 于是殴打小朋友变成官方默许的全民运动，可怜的吴明在人民群众的关怀中，闪避技能、格挡技能和与生俱来的逃跑技能日益炉火纯青。 在与众多官兵肢体接触的过程中，吴明对他眼睛里会出现文字的奇怪现象，慢慢有了新的认识。对方的段位在七阶或者以下，他就可以识别。八阶以上不行，只会出现问号。另外就是吴明学会了控制这种能力，在频繁的交流中变得收放自如，只有他存心探查对方，文字才会出现。不然被人按在地上暴打的时候，眼睛里不停的闪文字也是很令人崩溃的事情。 小朋友在军营里健康成长，不出意外的话一定会出现意外。 有一天吴明到处乱晃，看见几个女人被人领着进入军中营帐。然后他跑去找韩浩，问军营里为什么会有女人。 韩浩神秘兮兮的问他：“你知道团鸡吗？” “啥？”纯洁的小朋友摇了摇头。 “晚上带你去一个好地方。”韩浩一脸坏笑。 当天晚上，小朋友就被老司机带去了一处神秘的地方。 第二天，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这件事被传的人人皆知。 甚至都传到荀彧和程昱耳朵里。 程昱这个老头子气的不行，强烈要求夏侯惇把带坏小朋友的韩浩绑起来打二十军棍。 至于这军棍到底打没打，也没人深究，只知道后来那一处神秘的地方挂了个牌子：稚童禁入。 荀彧为这个事情把吴明找来，亲自询问。 “聊天啊，不然还能干什么？”小朋友做无辜状，“你觉得我这个年纪能干什么吗？” “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荀彧一脸严肃。 小朋友迟疑片刻说道：“我觉得那些姐姐很可怜。” “那些女子，或因家人获罪，或是敌方家眷……”荀彧说道，“虽是被迫，至少能活下来。” “活是活着，就是活的凄惨。”吴明表情沉重，“她们并没有做错什么，遭遇这些，实在太不公平了。” 这个时代，女人本来就是没有什么人权的。乱世之中，像这一类身份特殊的女人，更是无人同情。她们成为营妓，甚至成为军粮，世人也习以为常。 但是在吴明看来，却难以接受。 荀彧心中一动，面前这个孩子与众不同。这样一个苗子，如果让他走错了方向，实在太可惜了。 于是，荀彧做了一个决定，他郑重的向吴明说道：“从今日起，每日黄昏之后，你到我这里来读书。” “读书？”吴明一愣。 “你说过，只要能跟着典韦，让你做什么都行。”荀彧笑眯眯。 于是，从那天开始，小朋友开始了新的健康生活。 能跟着荀彧学习，那是天大的幸事。 夏侯惇向吴明叮嘱：机会难得，你一定要认真读书。 典韦的态度更明确：你要是敢逃学，我把你绑起来送过去。 吴明白天在军营挨最毒的打，晚上去荀彧府上学习。 荀彧觉得这小子已不是三岁的娃娃，至少已经过了认字的启蒙期，他选了一些书册，放在案头让吴明自己看。 吴明也觉得自己幼儿园毕业多年，好歹也是经过九年义务教育的花朵，不就是看个书嘛，根本没当一回事，结果等他拿起那些竹简，发现自己跟文盲简直不要太像。 有些字见都没见过，更要命的是，没有标点符号。 想象一下一千多年以后，从汉代墓地里挖出来的那些竹简，往往需要专家才能解读，就明白吴明看到的都是些啥玩意了。 事实证明，两个人都低估了这件事情的难度。 不认识的字吴明就靠猜再加上没有标点符号断句完全看心情，当他胡乱念出来的时候，荀彧差点吐血。 荀彧只能耐着性子从头教起。 大多数不认识的字，其实是文字演变过程中的字体差异，难点在于一些后世基本不用的字，解决了认字的问题，再掌握断句的规律，就可以顺利的读书了。 一旦迈过门槛，他看书的速度就变得很快。一些内容其实是他知道的，还有一些不感兴趣的被他直接略过。 荀彧准备的那些书，很快就被吴明看完。吴明又从荀彧的书案和书架上挑一些感兴趣的看，遇上不懂的地方，就向荀彧请教。 两个人都在心中暗自惊讶。 吴明惊讶的是，不管他拿出什么书来，荀彧都记得内容，讲解的还非常透彻。 荀彧惊讶的是，这孩子接受知识的速度实在快的让人无法理解，而且还经常提出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问题，比如蚩尤之所以败给了黄帝，是不是因为他的坐骑是大熊猫…… 久而久之，二人关系逐渐亲密，并且以师徒相称。 【玻璃房间】 身上连着管线的吴明面色红润，平静而安详。 “目前已经收到大量数据。”一名工作人员向李博士说道，“最近一段时间，154号的心跳频率变化也很大。” 李博士拿着平板电脑仔细查看着。 “有个奇怪的现象……”工作人员继续说道，“154号一直躺着，生命机能和代谢全靠维持装置，正常情况下，他的各项生理数据，会随着时间推移有所下降，但是实际情况正相反，所有的数据都在变好。” 李博士推了一下眼镜，疑惑的看着床上的吴明。 【鄄城】 几名文官武将站在城墙上，望着城外黑压压的军队。 “郭贡带大军前来，绝无善意。”夏侯惇皱着眉头。 “至少有好几万人。”典韦说道。 夏侯惇不免有些担心，“主公出征未回，鄄城留守的军队不多，郭贡如果攻城，恐怕难守。” 吴明抱着盾牌站在典韦身后，他看着城外的大军不由得心惊肉跳。 对方这么多人，真要打起来，又是一片尸山血海，不知城里能活下来几个人。 “郭贡未必会攻城。”荀彧倒是一点也不慌，“他指名道姓要见我，料还有余地，我就去会会他。” “先生主掌一州大事，不能冒这个险。”夏侯惇赶紧劝道。 “张邈虽叛，郭贡与他并非相熟。”荀彧说道，“他带大军来此，存浑水摸鱼之心。他不知鄄城虚实，主意未定，我若示弱，则鄄城危矣。” 夏侯惇还想再劝，旁边的程昱抬手拦住，向他点了点头。 典韦上前一步，“我带几个精兵跟先生一起去。” “不必。”荀彧神色淡然。 城门大开，荀彧一人一马，向对方军阵而去。 城墙上的吴明望着荀彧的背影，不由得对这个老师刮目相看。 【军营】 城外大军已退，众人回到军营。 荀彧仅凭一张嘴，就把对方几万大军忽悠走了。 典韦有些想不明白，“想不到郭贡就这样退兵了。” 吴明不由得一脸钦佩，“老师实在太厉害了。” “这就是多读书的好处，你要用功读书，不要学某个人。”夏侯惇拍了拍吴明的头，转身走了。 吴明点了点头。 典韦忽然抬起头来，“某个人是谁？” 【兖州】 兖州本来是曹操的大本营，曹操带领大军打陶谦的时候，家里被吕布陈宫这帮人一搅和，就剩下了鄄城、范县、东阿这三座城。 此时吕布又派人分别进攻范县和东阿。 继荀彧上演一张嘴退郭贡之后，程昱闪亮登场了。 这个老头子先去了范县，说服守将设下埋伏，干掉了来犯的敌军将领，收编其部队。然后程昱亲自率领骑兵，赶到仓亭津渡口，又把进攻东阿的陈宫堵了回去。 这一通神操作，令吴明钦佩不已。 【鄄城】 曹操终于回来了。 吕布在鄄城之外被击退，回了濮阳。曹操为了下一步收回濮阳，召开了军事会议。 吴明这种小兵自然没有资格参加，他只能站在府门外守着典韦的马。 一群人走下台阶，吴明伸长脖子张望，却没有看见典韦。 再等一会，看见荀彧、夏侯惇、典韦跟随一名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那中年男人长的不高，看起来四十岁上下，有点眯眯眼，穿的衣服也很普通。 他看见牵马的吴明，忽然停住了脚步。 “现在兵源这么紧张了吗？”那中年男人向夏侯惇说道，“这孩子也太小了。” 夏侯惇赶紧解释：“主公误会，这孩子是个孤儿，无处安置，暂做典韦的亲兵。” 典韦恭敬的说道：“这是末将的小弟，无亲无靠，一心只想跟着我……” 中年男人看着吴明，皱了皱眉头。 荀彧笑道：“曹公，这是我的学生，年纪尚小，暂且放在军营历练。” 中年男人听荀彧这么说，神色缓和。 他见这个孩子愣愣的盯着自己，上前摸了摸吴明的头，似乎在回想什么事情。 吴明有点哆嗦，他很想伸手去摸一下，身体却不听使唤。 中年男人忽然笑了起来，“小家伙，我在你这个年纪，还在抢新娘子。” 说完，他转身向马车走去。 吴明呆在原地，只觉得心脏在剧烈的跳动。 这人就是曹操。 这就是将要横扫中原，名震天下的曹孟德！ 【军营】 典韦在营帐里整理东西，“我要跟夏侯将军出征了，你就留在鄄城等我回来。” 吴明赶紧说道：“我要跟大哥一起去。” “敌人的精兵强将都已经聚集在濮阳周围，这一仗不好打。”典韦摇了摇头，“而且，听说吕布厉害的很，战场上打起来，我很难保护你。” 听到吕布的名字，吴明更加来了兴致，“大哥一定要带我去，我绝对不会拖后腿。” 典韦急忙说道：“行军打仗不是闹着玩的，你年纪还小，也不能真的跟人拼命。而且，这事又不由我一个人说了算。” “那我去找夏侯将军。”吴明说道，“如果他同意了，你就没话说了吧？” 说完，吴明扔下典韦就跑去找夏侯惇。 “你要随军出征？”夏侯惇看着吴明，“这事典韦同意了？” “他不同意，所以我来找你。”吴明说道。 “我不同意。”夏侯惇态度坚决。 “你不同意我就不走。”吴明皱起眉头鼓着腮帮子两眼盯着夏侯惇，一副耍赖的模样。 夏侯惇看了看这个赖皮，头有点大，“除非……除非荀彧先生同意。” 于是皮球踢给了荀彧。 【荀彧府】 “我不同意。”荀彧捧着竹简坐在书案旁，头也没抬。 “为什么？”吴明问道。 “你年纪太小。”荀彧说道。 “年纪小就不能上战场了？”吴明不服气。 “一个小小孩童，妄言效力战场，若命丧刀剑之下，也是枉死而已。”荀彧习惯性的开始讲道理，“此举荒唐，徒死无益，谁能认同？” 论讲道理，荀彧绝对是曹营第一，把军营里那一票糙汉子全部拉过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何况是给一个孩子讲道理。 不过，他跟韩浩一样，还是小看了吴明。 这孩子，只是看起来是个孩子。 吴明快步走上前去，在书案上翻找了一下，抓起一册竹简说道：“如果孔圣人认同呢？” 荀彧抬起头来，“有吗？” 吴明展开竹简，挺直腰杆大声念道： “公为与其嬖僮汪锜乘，皆死，皆殡。孔子曰：‘能执干戈以卫社稷，可无殇也。’” 汪锜卫国，少年烈士，名传千古。 荀彧手里的书简落到地上。 第9章 夏侯惇中箭 【曹操军营】 吴明如愿以偿跟随大军出征。 不过，午夜的偷袭，典韦却没有带上他。 天色将明，吴明心神不宁，在军帐前来回走动。 韩浩瞟了他一眼，“你晃来晃去晃了一个晚上了，累不累？” 吴明一脸烦躁，“天都快亮了，大哥怎么还没有回来？” “主公亲自领兵，偷袭一个小小营寨，这是杀鸡用牛刀。”韩浩说道，“我已经叫夏侯兰过去打听消息，你就安心等着吧。” “夏侯兰，他行吗？”吴明疑惑。 之前在军营里打架，夏侯兰只看不动手，感觉这人不太行。 韩浩笑道：“夏侯兰虽然砍人不行，但是他骑术很不错，跑腿这种事情绝对没问题。” 吴明想了想，凑上来问道：“你饿不饿？想不想尿尿？” “你少来。”韩浩一把将他推开，“我要把你放跑了，夏侯将军回来能捏死我。” 忽然一名士兵跑过来向韩浩报告：“前方战报，敌营已破。” “你看，赢了吧。”韩浩向吴明笑道。 吴明上前抓住那士兵问道：“我大哥……典韦没事吧？” “司马平安。”那士兵说道。 吴明终于安心，一屁股坐了下来。 韩浩说道：“这一仗只是拔掉外围的钉子，你就这么紧张，下一步攻打濮阳城，那才是难啃的骨头，我看你到时候……” 忽然又一名士兵急匆匆跑来，“前方战报，吕布率兵来救，与我军三面交战。” 韩浩的脸色一变。 吴明跳了起来。 吕布终于来了。 曹操带去的军队已经鏖战一晚，能不能抗住吕布这一波，是个大问题。 韩浩双眉紧锁，向那士兵说道：“集合帐前亲兵，跟我一起出营！” 那士兵领命而去。 韩浩转头，看见吴明已经把马牵了过来。 【营门】 韩浩和吴明共骑一匹马，和几十名骑兵一起来到营门前。 守卫营门的校尉拦住去路，“没有军令，不可带兵出营！” 韩浩正想大骂，忽然营门外一人骑马奔来，定睛一看，正是夏侯兰。 夏侯兰滚落下马，扑到韩浩马前慌张的喊道：“敌军势大，夏侯将军被围，陷入苦战！” “走！”吴明喊了起来。 韩浩一甩鞭，率领部下冲门而去。 【濮阳城西】 旌旗交错，尘土飞扬，杀声震天。 曹军大部分人马都聚集在牙旗一方，那是曹军主力所在。另一支队伍则被敌人的骑兵分割，陷入重围。 彪悍的的并州骑兵纵横突击，像一条巨蛇，反复撕咬着曹军的防线。曹军将领们拼尽全力维持阵形，士兵们在死亡的怒涛之中苦苦挣扎。 曹军前阵主要由青州兵组成，这些人都是由黄巾军收编而来，以步兵为主，他们面对敌人的精锐骑兵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敌军骑兵的指挥者，是一员威风凛凛的大将。 他眉宇间英气逼人，所骑战马通体枣红，异常神骏。 就算不认识这人，也应该认识这马。 吴明心里噔的一下，那就是吕布！ 吕布骑着赤兔马，来去如风，神勇无匹，他手中一杆长矛，上下翻飞，当者披靡。 等等，长矛？为什么是长矛？方天画戟被他卖了？ 被围的曹军正在苦苦支撑，吴明望见夏侯惇的旗帜，指着那旗帜大声叫道：“夏侯将军在那边！” 韩浩回头说道：“吴小弟，敢不敢跟我一起冲锋？” 吴明心中一紧，把牙一咬，“冲就冲，我要去大哥身边！” 韩浩拔出刀来高声叫道：“兄弟们，随我一同赴死！” 随行的这些士兵，原本就属于夏侯惇私人部曲，此时个个热血沸腾，发出震耳欲聋的高喊。 远处的牙旗之下，曹操正望着前方战场。 他忽然看见几十名骑兵，由战场外围杀入混乱的战场，直冲向夏侯惇的旗帜。 这一队骑兵不管不顾的向前猛冲，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是要去跟夏侯惇同生共死。 “那是韩浩……”曹操认出领头那人，“他马上怎么还有个孩子？” 旁边一位将领认出吴明，向曹操说道：“那是典韦的小弟。” “这帮人，还真是不怕死。”曹操叹道。 环绕夏侯惇队伍的敌军骑兵本来在专注包围，没料到外围突然出现一队人马，完全不要命的冲撞过来。 几匹战马猛烈的撞在一起，人仰马翻，落马的士兵瞬间被马蹄淹没。 夏侯惇与典韦苦战多时，忽然见敌军出现混乱，包围圈被撕开一道口子，一队友军冲了进来。 “韩浩！”夏侯惇高声叫道，“来的好！” 被围的士兵本来将至极限，见一队友军杀到，顿时士气大振。 典韦看见吴明下马向自己跑来，只觉得胸口仿佛被人猛锤了一下。 “大哥！”吴明冲过去一把抱住典韦。 他见典韦身上血迹斑斑，眼泪差点落下来。 典韦瞪着眼睛说道：“你跑来做什么？真的不要命了？” “我不怕死，就算死，也要死在大哥身边！”吴明说道。 典韦望着面前这个小家伙，一时感慨万千。 这个世上，能为自己豁出性命的人，恐怕只有这个孩子。 吴明发现典韦神情异样，慌忙用手探查对方的身体，“大哥，你是不是受伤了？” “武，？阶” 吴明眼里出现文字。 突然，文字发生变化。 “武，？阶+” 后面出现了一个“+”号！ 吴明不由得一呆。 典韦的眼神忽然变得极其锐利，整个人充满杀气，“大哥绝不会让你死在这里。” 一瞬间，吴明只觉得一股暖流由胸口冲向四肢百骸。 【玻璃房间】 躺在床上的吴明忽然颤抖起来。 工作人员大声叫道：“154号心跳过速，血压升高。” “肾上腺指数提升，出现异常数据波动！” “赶快通知李博士！” 【濮阳城西】 包围夏侯惇的敌方骑兵陷入混乱之中。 典韦犹如死神一般挥动着手里的百辟刀。 在他面前，敌军的人、马，如同被卷进切割机一样血肉横飞。 吴明手持盾牌，站在典韦身边，替他分担着敌人的攻击。 夏侯惇和韩浩护住典韦两侧，士兵们紧随其后，整支队伍移动起来。 一个个浑身是血，面目狰狞。 四周的敌军惊慌不已，仿佛看到从地狱回来的一群恶鬼。 吕布望见被包围的曹军那边形势逆转，立即调转马头，带着一队人马赶了过去。 他一走，曹军前阵压力大减。 曹操望见，立即传令：“前阵向夏侯惇前进！” 令旗舞动，鼓声响起，前方的士兵抖擞精神，手持长矛向前推进。 曹操大喊：“乐进，于禁出阵接应。” 两队人马立即从阵中冲出。 夏侯惇这边，典韦正杀人如麻，逼得敌军不断退后。 吕布赶到，大喝一声：“受死！” 一杆长矛裹挟着劲风，以雷霆之势向典韦刺来。 典韦举刀去挡。 千钧一发之间，不知从哪里冒出一面盾牌，直直迎向吕布的长矛。 嘣的一声响，吴明连人带盾飞了出去。 吕布愣了一下，他眼里只有典韦，完全没有料到这一矛竟会被别人挡下。 典韦一声怒吼，挥刀暴起，如同疯子一般不停的劈向吕布，一刀接一刀，一刀更比一刀猛。 吕布本来气势受阻，被典韦一顿猛砍，一时只有招架之力。 他心中骇然，曹操手下竟有这般猛士！ 就在这时，两队人马先后赶到，乐进和于禁杀了过来。 夏侯惇和韩浩冲到典韦身边，一起攻向吕布。 吕布见势不妙，拍马就走。 周围的敌军见状，纷纷退去。 典韦回身冲向吴明，一把将他扶起，大声问道：“小弟哪里受伤了？” 吴明觉得全身骨头像要散架一样，半天没有缓过劲来，“还好……应该死不了，就是浑身疼。” 韩浩捡起地上的盾牌，上面有一个透明窟窿。 他心有余悸的向吴明说道：“幸亏你个头小，身体轻，被撞飞出去卸了力。这要是换作别人，恐怕已经被长矛捅穿了。” 【曹军中军】 两军汇合，夏侯惇带领部下来见曹操。 曹操走上前拉住夏侯惇的手，“元让幸苦，振我军威。” “多亏众位将士拼命。”夏侯惇说道。 曹操转头看了看典韦，又看了看韩浩扶着的吴明，笑着点了点头。 “诸位拼杀多时，先去休息。” 【濮阳城西】 这一仗，从清晨一直打到下午。 两军相互冲杀，来回数十次。战场上血流成河，伏尸遍地。 吴明第一次亲身经历这样的大阵仗，心中不禁感叹：这要是有个手机…… 对面吕布军中有所变化，似乎是来了新的援军。 一队步兵方阵出现，缓缓向曹军前阵压了上来。 这是一队重装步兵，人人身穿重甲，武器精良。方阵人数看起来不到一千，但是阵型极为整齐严密，而且步伐坚定一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压迫感。 “陷阵营……”夏侯惇皱起眉头，“高顺到了。” 典韦本来坐在那里埋头吃肉，这时也站起身来向对面望去。 “陷阵营是什么？”吴明忍者疼痛站起来问道，“这帮人很厉害吗？” 身边的韩浩说道：“确实很厉害。” 高顺率领着陷阵营一步一步逼过来。 一支箭划过空中，插在高顺前方的土里，他像没有看到一样，面无表情的踩了过去。 随即，漫天箭雨落下。 整个方阵没有一个人动摇，前进的步伐没有丝毫迟缓。 又是一阵箭雨，落入陷阵营的人群之中，似乎完全没有效果。 曹军前阵的弓弩手面面相觑，这些人是什么怪物？ 两军接近，曹军弓弩手只得退回阵中。 盾牌兵纷纷向前，组成盾墙。 陷阵营来到曹军阵前，长矛伸出，无情的刺向曹军前排的盾墙，瞬间响起一片可怕的声音。 曹军长矛手从盾牌缝隙之中还击，无奈对方甲厚，偶尔刺中敌人，也收效甚微。 陷阵营奋力向前，就像一头猛兽，不断冲击曹军防线。 不一会，盾墙开始松动，仿佛是受压的蛋壳，终于支撑不住，一下子裂开了。 曹军防线开始崩溃，呼喊声和惨叫声响成一片。有人倒下，有人后退，有人向两边逃散。 陷阵营继续向前推进，步伐坚定，冷酷无情。 吴明终于明白陷阵营是什么意思了。 就在这时，吕布率领骑兵与轻步兵开始前进，向曹军压了过来。 曹军前阵动摇，中军危险。 只要前阵被击穿，溃散之势一旦形成，就会一发不可收拾，曹军必败无疑。 曹操不禁握紧了拳头，“谁能挡下高顺？” 夏侯惇快步向前，大声道：“末将请战！” “好！”曹操点了点头，“不愧是我军虎将。” 夏侯惇操起一面大盾，举刀向士兵们喊道：“身高七尺五寸以上，出列！” 人群之中，身材高大的士兵纷纷站了出来，一个个挺直了身板，毫无退缩之意。 吴明摇摇晃晃的往前凑，被典韦一把拉住。 “你有七尺五寸？”典韦拿起一面盾牌说道，“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给我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 吴明无奈，只能点了点头，“大哥小心。” 夏侯惇整队完毕，带领手持刀盾的士兵奔向前阵。 前阵的将领们高声呼喝，试图稳住阵型。 关键时刻，夏侯惇带人赶到了，迎着陷阵营不要命的扑了上去。 短兵相接，盾牌贴脸，对方的长矛一时无法施展。 士兵们拼命向前挤压，完全是用身体抗衡，野蛮粗暴，一个个如同愤怒的公牛。 有人倒下，立即有人踩着战友的尸体扑上前去，任凭鲜血横流，绝不后退。 陷阵营前进的速度逐渐变得迟缓。 夏侯惇带领的这群人，用身体，用鲜血，用生命重新筑成了一道墙。 原本正在畏缩后退的曹军士兵中，有一个人从地上拿起盾牌，高喊着冲了上去，加入这道墙之中。 又有几名士兵受到感染，不再后退，纷纷拿起盾牌。有将官大声呼喊，聚拢士兵，率领更多的人加入进来。 人潮不断汇集，这道墙越来越厚，越来越密，喊杀声连成一片。 中军牙旗之下，望着这激动人心的场面，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陷阵营的脚步停止了，他们身上的重甲，他们手里的利器，抵挡不住对面无数人的挤压，抵挡不住这被凝聚起来的强大力量。 陷阵营开始后退了，不是他们的脚步在后退，而是整个方阵被巨大的力量推向后方。 曹军将士狂热的高喊着，仿佛一股狂潮，不断向前推去。 就在这时，半空中出现一片黑云。 典韦在人群中大喝一声：“举盾！” 漫天箭雨落下，紧密的人群之中一片混乱。 陷阵营不怕箭矢，吕布军中的弓弩手在进行无差别攻击！ “夏侯将军中箭！”人群中有人喊了起来。 第10章 落难濮阳城 【濮阳城西】 陷阵营向后退去，曹军前阵重新整顿队形。 吕布见高顺没有得手，暂时停止了进攻。 夏侯惇被典韦和几名士兵抬到曹操面前的时候，已是满脸鲜血，神志不清。 “来人，医官！”曹操大叫起来。 “这是……眼睛被箭射伤……”韩浩看着夏侯惇不停流血的眼窝，一时手足无措。 医官赶来，慌忙用布按压住夏侯惇的伤口，“快送去疗伤！” 几个人手忙脚乱的把夏侯惇抬了下去。 典韦握紧拳头，一言不发。 吴明看着这一切，心头震动。 终究是发生了，夏侯惇的眼睛……原来是这样。 “吕布匹夫，伤我虎将……”曹操满脸怒容，“我定要你加倍偿还！” 旁边一位将领说道：“高顺陷阵营被击退，气势已馁，不妨趁势进军。” “召集勇士，冲锋陷阵，让吕布知道我军的威武！”曹操喊了起来。 陷阵之人身置险境，当舍生忘死，非勇猛之人不可为。 典韦走上前去大声道：“典韦愿陷阵杀敌，为夏侯将军报一箭之仇！” 一时群情激昂，又有几十名将士站了出来。 “好男儿！”曹操意气风发。 吴明走到典韦身边，拉了拉他的胳膊，“大哥……” 典韦拉起吴明的手，将百辟刀放到他手里，神情严肃的说道：“这把刀你帮我拿着，如果我不能回来，你把它交还给夏侯将军。” 吴明两眼含泪，一把抱住典韦，“大哥，你一定能回来！” 对面吕布军中，高顺整顿队伍，正准备再次进攻。 只见曹军前阵士兵移动，一队将士从盾墙之间鱼贯而出。 人人各穿两层铠甲，手拿长矛撩戟，竟然都不持盾。 吕布轻蔑一笑，“这是要来送死吗？” “将军不可轻敌。”高顺面无表情的说道。 【夏侯惇军帐】 夏侯惇半边脸包着布靠在床上，“吕布撤军了？” 吴明点了点头，“一直打到黄昏，吕布缩回濮阳城了。” “我是否错过了什么？”夏侯惇问道。 “你错过了我大哥英勇陷阵的壮举。”吴明眉飞色舞的比划起来，“大哥带着人杀进敌阵，那个讨厌的陷阵营又出来了，那些人仗着自己身上盔甲结实，就往大哥身边冲。大哥也不着急，等他们走近了才动手，拿着撩戟就往他们身上扔，扔一个倒一个，大家都看傻了。” “典韦这家伙，又变厉害了，竟能力透重甲。”夏侯惇不禁有些惊诧，“他真是个怪物。” 吴明凑过去打量着夏侯惇的脸。 “看什么看，没见过猛男？”夏侯惇说道。 “听说你自己把箭拔出来了？”吴明好奇的问道。 “嗯。”夏侯惇点了点头。 “猛男啊……”吴明又问道，“听说你把自己眼珠子吃下去了？” “嗯……啊？”夏侯惇张大了嘴，“这是何人造的谣？你当我是妖怪吗？” 吴明抿着嘴做思索状，是啊，这是谁造的谣…… “我当时不及细想，一伸手就把箭拔出来了。”夏侯惇比划了一下，“结果……就疼的昏过去了。” “猛男啊猛男。”吴明一脸钦佩。 夏侯惇摸着自己的脸叹了口气，“左眼没了，我这脸没法看了吧……” “我有个东西……”吴明从身后拿出一个眼罩递给夏侯惇，“这个送给你。” “这是什么？”夏侯惇拿着眼罩看了看，“罩在眼睛上的？” “是的。”吴明笑了起来，“以后你戴上这个，看起来就是天下第一猛男。” “当真？我读书不少，你不要骗我。”夏侯惇半信半疑。 “当然是真的。”吴明说道，“其实早就做好了，一直没有机会给你。” “好吧，还是要谢谢你。”夏侯惇说道。 “你安心休息，我先走了。”吴明说完，转身出去了。 夏侯惇摆弄着手里那个眼罩，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早就做好了？” 【典韦军帐】 典韦一个人坐在帐中，手里捧着百辟刀，不知道在想什么。 吴明从帐外进来，盯着典韦看了看，“大哥有心事？” “曹公刚刚任命我为督尉。”典韦说道。 “升官了？”吴明问道，“这个督尉是干嘛的？” 典韦答道：“统领曹公亲兵，负责曹公安全。” “我明白了……锦衣卫指挥使，御前侍卫统领，中央警卫团团长。”吴明嘴里蹦出一连串典韦听不懂的词，“那真要恭喜大哥！” “只是……这样一来，就不能跟随夏侯将军了。”典韦说道，“而且，以后你也不能天天跟着我了。” 吴明愣了一下。 以后典韦要跟在曹操身边，自然不可能再有大把时间陪着他。 吴明心里明白，典韦终将成为曹营猛将，而不是一个照顾孩子的保姆。 他不由得有些失落，“我总会长大的吧……” 典韦不解的看着吴明。 “总有一天，我会长大，从大哥身边离开吧。”吴明说道。 典韦想了想，似乎也有些纠结，“是……这样吧。” “大哥希望我快点长大吗？”吴明看着典韦说道。 “是……呃……不是……”典韦一下子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吴明上前抱住典韦，“就算以后我长大了，你还是我的大哥。” 典韦心潮起伏，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吴明长大了很多。 【濮阳城东门外】 夜色阴沉，城楼上闪耀着点点火把。 吴明望着远处的城楼低声问道：“我们到底在等啥？” “等城门开。”韩浩答道，“据说城里有内应，会帮我们开门。” 不远处，典韦站在曹操身边，吴明望向那里，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韩浩拍了拍吴明的肩膀，“夏侯将军都跟我说了。” 吴明回过头来，“嗯……说啥了？” 韩浩笑了笑，“夏侯将军说，典韦去看他，说起你的时候忍不住掉眼泪了。” “净瞎扯，我大哥会哭吗？”吴明不信，却又转头看向典韦，脑海里想象着某人哭的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这时，远处的城门缓缓打开。 黑洞洞的城门入口，仿佛一个巨兽的嘴巴。 曹操一挥手，四周的将士们安静而迅速的向城门涌去。 吴明见韩浩和身边的士兵们都没动，疑惑的问道：“我们不跟上吗？” “我们受命在外接应。”韩浩说道。 看着典韦随曹操进了城，吴明忽然不安起来。 过了一会，城门处出现了火光。 吴明心里一惊，正要往前跑，被韩浩一把拉住。 “没有喊杀声。”韩浩神情镇定，“是我们的人放的火。” “为什么要放火烧城门？”吴明诧异的问道。 “不知道。”韩浩摇了摇头。 【濮阳城东门内】 城门下方燃起了大火。 曹操高声说道：“我们不会再回东门。拿下濮阳，擒杀吕布，就在今日！” 周围的将士们齐声呐喊。 曹操一挥手，黑压压的人群向城内冲去。 【濮阳城东门外】 隐约听见城内响起喊杀声。 “开始了。”韩浩说道。 吴明望着前方，忽然看见城墙之上燃起了烟火。 他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向韩浩问道：“城墙上也是我们自己放的火吗？” “那当然不是……”韩浩突然醒悟过来，高声叫道：“那是给伏兵的信号！” 吴明惊道：“城里有埋伏？” “快！城门，赶快灭火！”韩浩向身边的士兵喊道。 等他回过头来，吴明已经不知去向。 【濮阳城东门内】 吴明慌乱的脱下冒烟的衣服和鞋子，再摸摸自己身上，万幸就只有头发有点烧焦。 虽然他提前在护城河里把全身弄湿，但是穿过火场的时候，衣服还是被烧着了。 现在他身上就剩下一条大裤衩。 吴明回头望了一眼，整个城门逐渐被大火吞没。 他系紧腰带，把匕首插在身后，向四周望去。 东门附近已经看不见其他人，城内几处起火，浓烟滚滚。 远处传来喊杀声，吴明光着脚丫子向前跑去。 【濮阳城南门内】 曹军的青州兵四散奔逃。 吕布军的骑兵横冲直撞，如恶狼一般追杀着曹兵。 上百名亲兵护送着曹操，向南门方向冲去。 他们刚拐进一条道路，前方却被柴草堵住。 几支火箭划过半空，落在柴草之中，道路瞬间被大火阻隔。 两边屋顶上出现数十名弓弩手，箭矢纷纷向曹军飞来。 曹操前方几名亲兵立时中箭倒地。 典韦手持盾牌护住曹操，大声喊道：“这边城门出不去了，看来吕布早有准备！” “如此歹毒……竟然处处设伏！”曹操咬牙切齿的说道。 【城内街道】 四处都有火，街上甚至还有人趁火打劫。 吴明一边跑一边向四周张望，忽然看见一名曹兵向自己奔来，他赶紧迎了上去。 两人之间只差几步，那士兵突然叫喊一声倒在地上。 那人背后插着一支箭，他在地上抽搐两下，再也没了动静。 马蹄声响起，一队骑兵冲了过来。 吴明避无可避，只能侧身躲向墙边。 为首的一名将领看见吴明，勒缰停马。 他手里一杆长戟指了过来，“什么人？” 这将领身材高大，神色威严，看起来大约二十几岁。 用戟的武将，吴明这是第一次见。 面对长戟，他抑制住想去摸身后匕首的冲动，开口说道：“我……我……到处起火，我找不到父母……我害怕……” 那年轻将领打量了一下吴明，见他被火烧的灰头土脸，身上只穿一条裤衩，还光着脚，看起来就是个在睡梦中被惊醒、从大火中逃出来的孩子。 那将领收回长戟，向吴明说道：“城中大乱，不要到处乱跑。” 吴明点了点头，退后几步，转身跑掉了。 这时，又一名骑兵赶来，向那将领说道：“张将军，大火蔓延，连吕布将军府上也被波及。” “真是作孽。”那姓张的将领调转马头，“我们走！” 【濮阳城东门内】 一夜混乱，已是黎明时分。 吕布坐在赤兔马上，望着烧尽的城门愤怒不已，“竟然还是给曹操这老贼跑了！” 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人走到他身边。 这人叹了口气说道：“处心积虑，几乎毁去大半个濮阳城，可惜仍未留下曹操。这次没有抓到他，下次就难了。” 吕布狠狠的说道：“公台不必多虑，等下次再遇上，曹操就没这么好运了。” 公台是这个山羊胡子的字，这人叫陈宫，在城内纵火伏击曹操，就是他的主意。 这个陈宫，说起来跟曹操很有渊源。 陈宫之前其实是在曹操手下，为曹操拿下兖州立下大功。当时有个叫边让的名士，仗着自己有名望有才学，非要跟曹操作对，结果被曹操杀了。陈宫看不惯曹操的作为，一怒之下，拉着张邈一起反叛了曹操，并且引狼入室，把吕布迎到兖州，搅的兖州大乱。陈宫这人本来是足智多谋，就是不知道他到底哪根筋不对，觉得跟着吕布比较有前途。 “将军，将军！”一名士兵神色慌张的跑了过来，跪在吕布马前大声说道：“将军府起火！” 吕布一听，急忙问道：“夫人和小姐没事吧？” “将军家眷都已提前逃出，夫人平安。”那士兵迟疑了一下，“只是……只是混乱之中，小姐不见了……” “一群废物！”吕布大怒，手里长矛一挥，将那士兵打倒在地，策马飞奔而去。 其他部下见状，赶紧跟上。 远处的巷子里，一个孩子探头望着这边。 吴明心下稍安。 看来曹操成功逃走了，那么典韦也应该平安。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脚。 经过一夜奔波，脚上已经磨出了血泡，紧绷的神经刚刚放松，现在才感觉到疼。 就在这时，黑暗中出现一个人影，悄悄摸到他身后。 一根木棍向他脑后砸下。 吴明只觉得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知觉。 第11章 千里被人卖 【玻璃房间】 吴明缓缓睁开眼睛，有点不适应房间里的光线。 他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这个梦很长，但是又那么真实。 李博士匆匆赶来，查看着仪器上的数据。 旁边两名工作人员将吴明身上的管线拆了下来，特制的床上半段缓缓抬起，让吴明保持半躺的姿势。 李博士向吴明问道：“感觉怎么样？” “我……我不知道……”吴明望着自己的双手，有点不知所措。“我感觉那边的世界才是真实的……现在，我反而觉得有点像在做梦。” 李博士笑了笑，“刚刚醒来会认知混乱，这是正常现象，你在进程里已经八个多月了。 “我睡了这么久？”吴明惊讶的问道。 李博士解释道：“我说的是进程时间，不是实际时间。深度映射模式下，你在系统里过了八个多月，实际的情况是，你躺在这里也就十天左右。” 吴明一下子愣住了。 “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李博士问道。 “我……很饿。” 【露台】 肖护士有点疑惑的看着李博士，“没想到您会找我在这里聊天。” 李博士望着远处的山林，“这里说话会轻松一点。” “是吴明出了什么状况？”肖护士有些担心。 “他很好。”李博士说道，“进入深度映射的人，醒来的时候，大多会出现明显的生理不适，比如恶心，呕吐。但154号不一样，他躺了很长时间，醒来的时候身体各项指标都很正常，甚至比之前更好。他不仅没有感到恶心，反而胃口还很好。” “怎么会这样？”肖护士不解，“正常情况下，长时间躺着，生理机能一定会下降。” “154号在深度映射的时候，身体并不是一直在休息。”李博士说道，“他的神经、器官、肌肉，经常处于紧张状态。就像一个睡着的人，还在不停的锻炼身体。我感觉，他不仅是意识沉浸在系统里，就连他的身体也在感知那个世界。” 肖护士露出惊讶的神情。 “154号真的很特别。”李博士转过头来，“有资格到8楼的测试者本来就很少，能在深度映射下保持10分钟以上的更是少见，而在长期保持映射状态身体机能不会下降的，他是头一个。” “他真的是个天生的观察者。”肖护士笑了笑，“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李博士看着肖护士问道：“我想调你去8楼，你愿意吗？” 肖护士一愣，“我权限不够……” “这好解决，我给你升职。”李博士的口气变得严肃，“但是管控条例会更加严格，而且，以后你基本不会再有休息时间。” “可是……为什么要让我去8楼？”肖护士问道。 “这是154号提出的要求。”李博士说道。 肖护士沉默片刻，“李博士答应他了？” “对工作有利的事情，我一向支持。”李博士说道，“我也认为，你在154号身边的话，他会更配合一些。” “我明白了。”肖护士点了点头，“那我服从安排就好。” “你准备一下吧……”李博士推了一下眼镜，“我希望他尽快调整好状态，进入下一次深度映射。” “下一次……”肖护士停顿了一下，“下一次会持续多长时间？” “无法预测。”李博士说道，“这要看他在进程里的状态，也许10分钟，也许一年。” “之前的观察者，持续最长时间是多久？”肖护士问道。 “那个人……”李博士再次望向远处的山林，“到现在也没有醒过来。” 【玻璃房间】 吴明赤裸着躺在床上，肖护士在给他擦洗身体。 “我发现，你身上的肌肉变结实了。”肖护士说道。 “是吗？”吴明打量着自己的身体，“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 “你不觉得奇怪吗？”肖护士说道。 “我在游戏里，身体更结实呢，可惜肖姐姐看不到。”吴明笑道，“尤其是下面，不像现在这个样子……” “下面？”肖护士的手停了下来。 “我说的是腿……”吴明盯着肖护士，“你在想啥？” 肖护士笑了起来。 “肖姐姐能来这里真的太好了。”吴明笑道，“这层楼就没几个人，病人之间还不让串门聊天，跟坐牢一样，快要闷死了。” “你到底是怎么跟李博士说的？”肖护士问道，“把我调来8楼的事情。” “嗯……”吴明坏笑，“我跟他说，我实在不习惯男人帮我擦下面。” 肖护士哭笑不得。 【濮阳南】 吴明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颠簸。 还有头很疼…… 他缓缓睁开眼睛。 这是一个笼子—— 我在笼子里？ 他直起身子，看清了情况。 自己和几个孩子被关在一个马车上的大笼子里面，这些孩子有男有女，有的在低声哭泣，有的眼神呆滞。 他摸了摸头，脑子有点迷糊。 本来还在濮阳城里，怎么会变成这样？ 马车走在山路上，前面有几个手拿木棍的男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壮汉，肩上扛着一把刀。 其中一个人回头看了看吴明，向那个壮汉说道：“刘老大，你看，这小子醒了。” 那壮汉说道：“醒了就好，你以后下手轻点，别打死了，这种身板结实的还能卖贵一点。” 吴明听到这里，脑子里嗡的一下。 人贩子？ 他摸了摸腰后，果然，匕首已经没了。他又摇了摇笼子的木柱，发现这笼子做的很结实，不由得有些丧气。 旁边一个女孩一直盯着吴明的举动，似乎有几分好奇。 这女孩看起来十二三岁，比吴明还高一点。她衣服上有些被烟熏的痕迹，料子倒还可以。虽然女孩也是灰头土脸，头发也乱了，不过她面容清秀，身材匀称，不像其他几个孩子那样黑黑瘦瘦。 尤其是她眉眼之间，有一种英气，跟平常女孩不太一样。 马车走到一处平坦的地方，那个叫刘老大的壮汉看了看四周，“在这里休息一下。” 其中一个人贩子提着水袋走到马车旁边，像对待牲口一样，隔着笼子给里面的孩子喂水。有的孩子茫然的张口，有的孩子不配合，被他揪住头发，还有一个孩子更是被他打了一拳。 那男人把水袋递到吴明面前，吴明顺从的张开了口。 吴明早就渴坏了，他之前可是在四处大火的濮阳城里跑了半个晚上。 他抓着水袋，咕噜咕噜差点要把水全部喝完，男人把他推开，又把水袋伸到旁边的女孩面前。 这水袋已经好几个孩子对着嘴喝过，那女孩似乎有些嫌弃，皱着眉头，身体向后仰。那男人伸手抓住她的脖子，拿着水袋就要往她嘴里灌。 那女孩突然抓住男人的手腕，狠狠的咬了一口。 男人大叫一声，把手缩了回去，他的手腕上有几个牙印，已经渗出血来。 “臭丫头找死！”那男人抓起一根棍子，伸进笼子里，向那女孩头上打来。 女孩下意识的抬手去挡，棍子却没有落在她的身上。 再一看，棍子被吴明牢牢抓住。 那男人正要发作，没想到吴明先开口说话了：“这位大哥，既然是要卖钱，就别冲女孩头上打，打坏了脸就不值钱了。” “说的有理。”坐在马车前方的刘老大忽然说道。 男人恶狠狠的盯着吴明，“臭小子，你不怕打脸吧！” “呃……”吴明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几个人贩子围了过来，打开笼子，把吴明从里面拖了出来，按在地上一顿暴打。 吴明蜷缩着身体，一边用手护住要害，一边念叨着什么，“武三，武二，武四……” 等到几个人贩子打累了，不怕打脸的小子又被塞进了笼子里。 吴明已经是鼻青脸肿，他只穿了一条大裤衩，大半身赤裸着，身上的伤痕更是明显。 那女孩移到吴明身边，轻声问道：“疼吗？” 被打成猪头的吴明摇了摇头，“不疼，一点都不疼…… 他忽然又点了点头，“啊不对，好疼，好疼。” 女孩皱起眉头，这人莫不是被打坏了脑袋？ 吴明嬉皮笑脸的说道：“好疼的话，小姐姐会心疼我吗？” 那女孩哭笑不得，伸出手指戳了他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吴明，大家都叫我吴小弟。”吴明说道，“小姐姐你呢？” “我叫小娟。”女孩轻声说道。 【曹操军营】 夏侯惇因作战勇猛，被升为建武将军。 他戴着眼罩走进军帐的时候，典韦正心神不宁的来回走动。 典韦看见夏侯惇，向他问道：“将军的伤怎么样了？” “休养了几日，好多了。”夏侯惇摸了摸脸上的眼罩。 典韦看着夏侯惇的脸，“戴着这个东西，倒是更显得将军神武。” “是吧。”夏侯惇笑了笑，“将士们都这么说，吴明这小子倒是没有骗我。” 一提到吴明，典韦又变得失落，“濮阳城一战，那孩子就失踪了。” 夏侯惇拍了拍典韦的肩膀，“我已经让韩浩带着几个机灵的人，潜入濮阳城中暗中探查。” “感谢将军。”典韦嘴里这么说，脸上的乌云却没有散去。 “你要对他有信心。”夏侯惇笑道，“这小子命硬，必能逢凶化吉。能接下吕布那一矛还不死的人，天底下恐怕也数不出几个。” 【笼子】 这一路上，吴明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残酷。 蝗虫、旱灾，饥荒……仿佛人间地狱。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这是谁的诗来着？ 这是要去什么地方？人贩子打算把自己卖给什么人？ 马车一路往南，离大哥越来越远了……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大哥身边？ 在笼子里无所事事，吴明就常常发呆胡思乱想。 “你在想什么？”那个叫小娟的女孩向他问道。 “想我大哥。”吴明答道。 “你大哥在哪里？”小娟又问。 “不知道。”吴明无奈的笑了笑，“他跟着曹操到处打仗，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听到曹操的名字，小娟愣了一下。 “你知道曹操是谁吗？”吴明问道。 小娟摇了摇头，“没听过。” 吴明想了想，这年头的女孩，多半是关在深闺不闻世事，不知道曹操也很正常，他又向小娟问道：“你不想你的家人吗？” 小娟迟疑了一下，再次摇了摇头，“不想。” 这就有点奇怪了，吴明心想。 被人贩子抓了，竟然不想家人……难道她跟家里人闹翻了？或者被家暴？ 小娟坐了回去，不再说话。 人贩子为避人耳目，尽量不走大路。孩子们被盯得很紧，除了去上厕所的时候，会被用链子锁住带到外面，其他时间基本都在笼子里度过。 小娟也学会了顺从，活下来的欲望战胜了倔强。 而吴明就比较惨。 当吴明又一次被人贩子暴打扔回笼子，小娟看着他伤痕累累的身体，不免有些担忧，“你还是老实一点吧，这样下去你会被打死的。” “就他们几个还打不死我。”吴明擦了擦嘴角的血，“之前我天天被人打，越打身体越结实。” 小娟皱着眉头看着他，“你为什么要故意去招惹他们，何必呢？” “天天被关在笼子里面，出去活动一下身体也好。”吴明说道。 “嘴硬。”小娟说道。 “这一路，人贩子除了打我，没有打过你们吧？”吴明摸了摸自己的脸。 小娟想了想，这倒是事实。 “他们只会打最不听话的那一个。”吴明嘿嘿笑了起来，“这帮人把力气都用在我身上，就不会打你们了。” 小娟看着吴明，心中一动，这个吴小弟真的是故意的？ “感动吗？”吴明嬉皮笑脸的说道，“想感谢我的话，晚上让我抱着你睡觉吧。” 小娟又皱起眉头。 “最近晚上很冷啊，冻死我了。”吴明说道。 他身上只有一条大裤衩，已是深秋季节，天气越来越冷，一般孩子应该早就受不了。 小娟坐在那里不说话。 吴明扶着笼子站了起来。 “你又要干什么？”小娟问道。 吴明双手往下一拉，脱下大裤衩，对着笼子外面开始撒尿。 小娟赶紧侧过头去。 吴明一边嘘嘘一边唱： “大象大象鼻子长，甩一甩啊荡一荡……” 第12章 神秘的男人 【长江北岸】 马车停在渡口，笼子里的孩子们不知所措的看着滚滚江水。 这些孩子都在北方长大，第一次见到亚洲第一大河，难免心中震撼。而一旦被人贩子卖到江对面，这辈子再见到亲人的机会恐怕就很渺茫了。 一艘渡船缓缓靠岸，刘老大打开笼子，将孩子们一个个拖出来往船上赶。 那几个船夫看见刘老大手里的刀，也不敢惹事，背过身去做自己的事。 等孩子们都上了船，刘老大跟其中一个人贩子说道：“你把车拉去林子藏好，等我们回来。” 等那人离去，刘老大向一个船夫喊道：“赶快开船！” 那船夫挤出一个笑容，“大爷，再等等，还有一位客人没上船。” 刘老大双眼一瞪，拿刀向他比划了一下，“你知道我们是干什么营生的吧？你这是找不痛快？” “不敢不敢！”那船夫赶紧说道，“只是这客人早就约好了……” 正说话间，又一个马车来到渡口。 马车上的帘子掀开，车上出来一个中年男人。 这人看起来四十多岁，一露头就猛烈的咳嗽。 旁边一个老妇人将一件长袍披在他身上，小心的将他扶下车，“老爷小心。” 两人向船上走来，那中年男人走路不快，眼睛一直盯着地面，就像生怕摔倒的老人。 刘老大看见要上船的是这么两个人，不再那么紧张。 他拿着刀挡在两人面前问道：“二位从哪里来？” 中年男人沉默不语，老妇人答道：“广陵。” “要到哪里去？”刘老大继续问道。 “曲阿。”老妇人说道。 “去做什么？”刘老大又问道。 “北边不太平，南下投靠朋友。”中年男人说话了，眼睛却没有抬一下。 刘老大不再问什么，侧身让开了。 渡船离开渡口，向江对岸驶去。 【长江之上】 长江宽阔，渡船行进了一会，一个瘦弱女孩低声哭了起来。 刘老大瞟了一眼站在船头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目不斜视的望着江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过一会，旁边又有孩子哭了起来，几个人贩子顿时紧张起来。 刘老大拿刀往船舷上敲了几下，“哭什么哭！” 哭声不但没有减弱，哭的孩子更多了。 那中年男人缓缓转过头来，向身边的老妇人说了几句，老妇人从包袱里拿出几个果子递给他。 中年男人捧着果子走到哭泣的孩子们面前，把果子分给他们。 刘老大一声不吭，拿着刀站在旁边看着。 当中年男人走过吴明面前，向他多看了两眼，停下了脚步。 “把手伸出来。”中年男人向吴明说道。 吴明有点摸不着头脑，“我……我没哭。” “把手伸出来。”中年男人重复道。 吴明伸出手去，被对方一把握住。 “鉴，？阶” 吴明眼里出现文字。 鉴？什么意思？这人是谁？ 吴明正在琢磨，那中年男人转头向刘老大说道：“这孩子我买了。” 此话一出，吴明不由得一愣，旁边的人贩子也齐刷刷看向这中年男人。 刘老大也感觉意外，“你要买人？” “你们本来就是卖人的，卖给谁都是一样。”中年男人说道。 刘老大见他说的坚决，不由得笑了起来，“那价钱……可要好好谈一谈了。” 小娟见这情形，用手戳了吴明一下。 吴明会意，赶紧拉住那中年男人说道：“先生好心，再多买一个吧。” 【长江南岸】 孩子们被赶上一辆马车，比之前的情况好一点，这次没有笼子。 “就此别过。”刘老大笑着向中年男人挥了一下刀，带着其他人贩子，赶着马车离去。 等人贩子们走远，吴明向那中年男人说道：“实在感谢先生，让你破费了。” 小娟也向中年男人行了一礼。 就此，吴明和小娟总算脱离了人贩子。 中年男人咳嗽了一声，“你们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我叫吴小弟，在濮阳被绑架了。”吴明回答，又看了看小娟。 “我叫小娟。”小娟说道，“也是在濮阳，因为城里到处起火，混乱之中不幸被这些贼人抓到。” 中年男人上前摸了摸小娟的头，向她问道：“你父亲是军人？” 小娟忽然有点紧张，“先生……怎么知道？” 中年男人笑了笑，却不说话。 吴明也有点纳闷，走上前用手碰了一下小娟的胳膊。 什么都感知不到……这男人怎么知道小娟的父亲是个军人？ 这一路吴明和小娟都被关在笼子里，两人之间也会有接触，吴明从来没有探查出小娟有什么特别。 吴明看着那中年男人，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鉴”是一个探查技能，这个男人有，自己也有，应该是自己的技能段位还很低，发现不了小娟的特别之处。而这个男人是问号级别的“鉴”，一定能比自己探查到更多的信息。 他忽然觉得，面前这个男人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先生好像什么都知道？”吴明开口说道。 “我知道你有一肚子问题，以后再说。”那中年男人说道，“我们先进城。” 老妇人跟着中年男人向前走去。 吴明和小娟相互看了一眼。 “你不怕我们两个跑了吗？”小娟问道。 中年男人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现在兵荒马乱，中原大灾，饿殍遍野，还有人吃人。这里离濮阳相隔千里，你们两个小孩子回得去吗？” 吴明拉起小娟跟了上去。 “老爷姓许，以后要叫许老爷。”老妇人向他们说道，“你们叫我李婶就行。” 【曲阿】 许老爷在曲阿的朋友颇有实力，一进城就有马车来接，住处也已经安排好了。 四人在一处院子住下，吴明和小娟终于结束了被迫的漂泊。 院子里，李婶拿起水桶，向吴明和小娟说道：“把衣服脱了。” 吴明身上就一条大裤衩，他倒是大大咧咧，伸手往下一拉就光着屁股。 小娟不禁扭捏起来，她看了看吴明，向李婶说道：“我要跟他一起洗吗？” “都是孩子，怕什么羞？”李婶笑了起来，“这小子看起来比你还小，懂得什么？” 吴明心里说，老子懂得不少。 他一脸坏笑的看着小娟，坐等福利。 小娟犹豫了一下，背过身去开始脱衣服。 这女孩发育的早，身体虽然青涩，倒是形体匀称，不像穷人家的孩子往往瘦小营养不良。 吴明正看的兴起，忽然一桶冷水从头上倒了下来。 【书房】 吴明和小娟换上了新衣服，两人的面貌焕然一新。 尤其是小娟，虽然是婢女打扮，但是样貌气质和普通女孩明显不同。 许老爷在书案上展开绢帛，放下笔墨。 “你们两个暂时也回不去，先往家里写个信吧。”许老爷说道，“等到灾情过后，中原平静一些，再想办法送你们回家。” 吴明不由得心生感激。这许老爷买下自己和小娟，果然不是为了拿来当做奴仆。 他走到书案边，拿起笔来想了想。 典韦跟着曹操东征西战，眼下还不知道人在哪里，倒不如写给鄄城的荀彧。 想到这里，他开始在绢帛上写起来。 小娟却一直盯着书案沉默不语。 许老爷看了看小娟，“你若是不会写信，我可以代笔。” 小娟摇了摇头，“我……不想给家里写信。” 许老爷看着她笑了笑，“那你先去休息吧。” 看着小娟转身出去，吴明不禁有些纳闷。 明明脱离虎口，本应该满心欢喜的给家里报个平安，小娟怎么表现得如此平淡？ “看来……小娟姐姐跟她家里人关系很不好。”吴明说道。 “恐怕不止这么简单……这丫头聪明，心思重。”许老爷咳嗽一声，拿起茶杯，“也许她有苦衷，等时候到了自然知道。” 吴明写完信，拿起绢帛递给许老爷，“我写好了。” 许老爷看了看信，向他问道：“你跟荀彧是什么关系？” “荀彧先生是我老师。”吴明答道。 “哦……那就难怪。”许老爷放下信，看着吴明说道，“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买下来？” “鉴？”吴明脱口而出。 许老爷笑着点了点头，“鉴，是识人的一项技能。有这种能力的人非常少，我知道的只有三个人。” 吴明一听，立刻面向许老爷坐直身体。 “你，我，还有一个是司马徽。”许老爷继续说道，“你现在年纪还小，‘鉴’只有五阶，只能辨别高两阶的能力，就是七阶以内。而且，你现在只能辨别一种属性，一般来说，是对方段位最高的那一项。再有，就是像小娟这样能力还不成型的，你也看不出来。” 吴明心里的迷雾逐渐散开。 “我能看到三种属性……”许老爷把手放到吴明肩上，“武三阶，防五阶，鉴五阶。” 吴明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这许老爷真的是拥有神仙技能。 “许老爷真厉害……难怪我看你的鉴是问号。”吴明一脸钦佩。 “你看我是问号，那我就是八阶以上。”许老爷说道，“鉴这种能力对自己无效，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段位到底是几阶，八九十都有可能，想搞清楚，恐怕只能去问司马徽。” “也就是说，你和司马徽都能看到十阶？”吴明问道。 许老爷点了点头。 “还有更高的吗？”吴明又问道。 “最高是十阶+，后面有一个加号。”许老爷说道，“就是超出十阶的意思。” 吴明忽然想到了典韦，那次战场之上，典韦变成了“武，？阶+”。 许老爷目不转睛的看着吴明，“你身上还有一个没成型的技能，我从没见过，不知道怎样定义，大概可以称之为‘共鸣’。” “共鸣？啥意思？”吴明不解。 “这个解释起来比较麻烦。”许老爷说道，“我说的简单一点，就是在某些条件下，与对方属性叠加，一定时间内双方段位同时提升。” “光环buff？”吴明脑子里闪过一个词。 他又想到了典韦，那次典韦身上“武”的段位提升，难道就是因为共鸣？ 当时典韦的“武”突破了十阶，实力大增，也许同样是因为共鸣，自己才能接下吕布刺出的那一矛。 吴明愣愣的望着许老爷，“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许邵，字子将。”许老爷笑道，“世间流传着对曹操的一句评语，‘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这句话就是我说的。” “原来是你！”吴明不由得张大了嘴。 第13章 拜师太史慈 【玻璃房间】 吴明安静的躺在床上。 “李博士，您看看这个……”肖护士把手里的平板电脑递给李博士，“我对之前的数据进行分析，发现这里的数据波动非常奇怪。” 李博士看着平板电脑，“是的，我也一直不明白，这种现象没法解释。” “这里出现了一个不合理的波峰。”肖护士用手指着平板上的曲线，“我对比了一下同期数据，您再看看这里，同一时间，对方的曲线也出现了相应变化。” “两个波峰叠加在一起，制造了一个更大的波峰……”李博士忽然睁大了眼睛，“这难道是……154号不仅能够接收数据，还能进行数据交换！” 【曲阿】 吴明开始了一种全新的生活。 许邵的交际很广，几乎每天都有人来拜访，其中有一个叫刘繇的人经常来，这人比许邵小几岁，看起来派头很大，据说是扬州刺史。 这时的扬州，是天下十三州之一，相当于后世的省，跟后来的扬州市不是一个概念。 每次许邵与客人见面的时候，都会安排吴明上茶。 这是一个非常巧妙的可以接触到客人的机会。当吴明恭敬的捧着茶杯递过去的时候，对方一定会伸手来接。许邵和客人谈天说地、品评当世风云人物的同时，吴明也会在一旁伺候，这让他的见闻迅速增长。 吴明心中十分感激，这是许邵刻意的安排，似乎他有意在培养自己。 之前在军营里，接触到的人的类型比较单一，大概率就是武xx。而许邵的客人，各色人等都有，吴明慢慢总结出来一些东西。 武、谋、政、文这是几个常见的基本类型，还有一些小类，比如看起来和武类型相近的人，往往会出现统、防、骑、射等等。 小娟大部分的工作是帮李婶打理家务，见客人的机会很少。毕竟在这个时代，女孩随便抛头露面还是不合礼法。 小娟闲暇的时候，偶尔会望着天空发呆。虽然她对李婶安排的工作从来没有怨言，不过吴明看的出，她的心情并不太好。 吴明有空就会去逗小娟，再就是带着小娟跑到城外满地撒野。 天气渐冷，两个孩子日渐亲密。 【鄄城】 荀彧站在书架前查找书简，忽然书架一阵摇晃。 他赶紧用手扶住书架，向身边的书童说道：“典韦来了，快去楼下迎接。” 话音未落，就听见楼梯上咚咚咚的一阵脚步声。 典韦提着两把大铁戟急吼吼的冲了上来，差点撞倒书童。 他见到荀彧就嚷：“给我，快给我！” “莫慌莫慌。”荀彧笑道，“你这样子，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是来杀我。” “失礼失礼，先生原谅！”典韦面露歉意，把两把铁戟往地板上一扔。 咣当一声，书架摇晃，荀彧又赶紧伸手去扶。 “你先坐，坐着说。”荀彧看着地上那两个黑漆漆的铁家伙，“这铁戟有多重？” “八十斤，主公特地找人给我做的，砍人很趁手。”典韦在书案边一屁股坐下来，“百辟刀还是轻了点。” 荀彧看了看典韦，试着松开手，书架终于不再摇晃。 典韦看了看书架，然后眼巴巴的望向荀彧，“现在可以给我了吧。” 荀彧走到书案前，拿起一卷绢帛递给典韦。 典韦赶紧把绢帛抓过来仔细看，看了一会，挠挠头说道：“有几个字不认识……” 荀彧笑道：“你是有几个字认识吧。” 典韦尴尬的笑了起来。 “送信之人，是扬州刺史刘繇部下。”荀彧说道，“吴明在曲阿遇上贵人，现住在许邵府上。” “曲阿？他怎么跑那么远？”典韦疑惑的说道，“这都快冬天了，他还不回来？” “许邵天下奇士，于他百益无害。”荀彧笑道，“吴明在他那里，较之军营成长，理当更合适。” 典韦还是有点担心，“我怕他过得不好。” “你尽管放心……”荀彧伸出手指，弹了一下典韦手里的绢帛，“能以此物给他写信的人，必定对他很好。” 典韦眨眨眼睛想了想，“我还是觉得……他早点回来的好。他难道就不想念我这个大哥了？” 荀彧笑了笑，“他在信上说，遇上一个小姐姐。” “小姐姐？”典韦一脸问号。 荀彧意味深长的笑道：“孩子嘛，都会长大的。” 【公元195年，曲阿】 也许是因为吃的好了，一个冬天过去，小娟的身形渐渐玲珑有致。 为了小朋友健康成长，李婶非常贴心的不再让两个孩子一起洗澡。 吴明仍旧日常端茶倒水，跟着许邵增长见识。 这天来了两位客人，一个是那个派头很大的刘繇，他还带来了另外一个男人。 这男人身形健硕，三十岁上下，胡须整齐，浑身充满一股阳刚之气。 等客人坐定，吴明上茶。 刘繇是“政七阶”，这是早就知道的，吴明探查了一下胡须男，居然是“射，？阶”。 “这位是我的同乡，最近来到曲阿，介绍给子将认识一下。”刘繇向许邵说道。 胡须男说道：“久闻许先生大名，今日特来拜访。” 这男人言语上虽客气，神态却并不那么恭敬。 许邵看着胡须男笑了笑，“这位壮士今日前来，是否也希望让我品评一番，博个才名？” 那男人露出不屑的表情，“在下并非沽名钓誉之徒，若先生如此认为，未免小看在下了。” 许邵不紧不慢的说道：“刘大人说是介绍，又不报上姓名，这是存心考我了。” 刘繇笑道：“我这位同乡，听说子将高明，却又不信，我只好带他来见识一下。” 吴明不失时机的端着茶走到许邵面前，他背对客人，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案上划了一个“弓”字。 许邵会意，拿起茶杯时顺手将字拂去。 他咳嗽一声，望着那男人笑道：“若我没有看错，这位壮士应是身手不凡，射艺高超。” 话音刚落，那男人脸色一变。 他刚坐下喝了口茶，还没聊上两句，就被对方看穿了底细，这许邵也太神了。 胡须男避席而拜，向许邵说道：“先生果然神人！在下太史慈，字子义，自幼习武，平生尤其以射艺自负。刘大人几次向我说起先生高明，在下还心存疑惑，今日一见，佩服的五体投地。冒犯之处，请先生原谅！” 许邵赶紧站起身来，走过去将这男人扶起。 就这伸手一扶，在吴明眼里，等于许邵把对方摸了个透。 “子将是越来越厉害了！”旁边的刘繇哈哈大笑，又用眼睛瞟了一下太史慈。他见太史慈被许邵一眼看破，前倨后恭，不禁觉得太史慈不过如此，对其生出轻视之感。 “他就是太史慈……”吴明心中一动，“难怪是个问号。” 这个太史慈，是个孝子，也是个猛人，尤其难得的是智勇双全。当时孔融被黄巾军围困在都昌，因为太史慈母亲的一句话，这家伙就单枪匹马冲了进去。后来都昌被围成死城，危难之际，太史慈为了出城搬救兵，又耍了个花枪。他每天骑着马跑到城门外，在城壕边练箭，视敌人于无物。等到敌人麻痹大意之时，他出其不意的冲出重围，当时有敌人去追他，太史慈凭借超凡的箭术，顺手又收割了一波人头，最终飘然离去。这波操作，极其风骚。 【曲阿城外】 吴明和小娟一起走上山林。 小娟走在前面，腰身旖旎，已有少女风情。 眼前曼妙的身姿，令吴明不禁浮想联翩。 在他耳边，似乎响起了一个充满磁性的男人的声音：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们繁殖的季节，山林的空气中弥漫着荷尔蒙的气息…… 吴明忽然停下脚步，抬起头来望向四周，“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没有啊……”小娟回头看着他，“你在搞什么鬼？” “幻觉？”吴明挠了挠头。 小娟站在山坡上，望着山下的曲阿城，“果然还是这里风景最好。” “是啊……”吴明说道，“如果要观察全城防卫，这个地方是最好的。” 小娟皱起眉头看了看他。 对同一个事物的看法，男人和女人的角度天生不同。 吴明这一句话实在是煞风景，少男少女一同郊游的那份微妙心境，一时荡然无存。 小娟忽然向四周张望，“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没有啊……”吴明脱口而出。 他又侧耳仔细听，好像确实听到了什么，“是有声音。” 两人穿过树林，来到一片开阔地，首先看到的是地上竖起的一面箭靶。 一支箭飞过来，稳稳扎在箭靶中心。 那靶上已经有好几支箭，准确的聚集在一起。 两人望向另一边，看见了一个人。 那人正是胡须男太史慈，他正张弓搭箭射向箭靶。 吴明来了兴致，拉着小娟走到旁边，坐在地上当起观众。 太史慈也注意到了这两个孩子，认出其中的男孩就是许邵家的小童，他见两人的服色一样，自然知道小娟也是许邵府上的。 两个孩子坐在那里，看太史慈一轮射完，忽然开始窃窃私语。 太史慈腰上的箭囊已空，大约二十支箭，整整齐齐在箭靶中间。 他迈开步子走到箭靶前，把箭一支支拔下来。 “太厉害了！”吴明发出赞叹。 “还可以吧。”旁边的小娟说道。 吴明有些不满的看着小娟，“什么叫还可以？女孩子家见识短浅，不知道厉害。” 小娟也不示弱，用手戳了一下他，“你才见识短浅。” 吴明转向太史慈，一脸崇拜的样子，“这位大哥，你射箭这么厉害，能教教我吗？” “你别这么厚脸皮，人家怎么会教你？”小娟说道。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教我？” “你跟他非亲非故，人家的绝技怎么会外传？” “……” “万一人家答应教你，你又学不好，岂不是败坏师傅声名？” “……” “你想一想，以后别人看到你箭术那么差，笑话你，然后问是哪个师傅教的你，你怎么好意思回答？” “……” “万一以后你技不如人，被射死了，别人指着你的尸体说，大家看，这就是那谁谁谁的徒弟。” “……” “你看这位大哥仪表威严，胡子也好看，肯定是个重视声名的人。”小娟越说越起劲，“人家一身本领，好不容易闯出点名头来，还指望日后飞黄腾达，肯定不能让你毁了前程。他绝对不会教你，我说了，绝对不会，你就死心吧……” 啪的一声，一支箭在太史慈手里断成两截。 他回过头来，盯着聒噪的小娟，“你当我是那贪慕虚名的俗人？” “不是吗？”小娟做无辜状。 太史慈举起手里的弓，向吴明说道：“这张弓，你试一试，如果能拉开一半，我就教你。” 想学可以，有门槛，要考试，连弓都拉不开还学什么射箭？ “不会吧，这么简单？”小娟似乎有些不屑，“女孩子都能拉开一半吧？” “就是就是。”吴明用力点了点头。 太史慈似乎被激怒了，他大声说道：“你们两个，要都能拉开一半，我一起教！” “说话算数？”吴明问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太史慈说道。 两个孩子相互对视一眼，站起身走了过来。 吴明笑嘻嘻的接过太史慈手里的弓，使出全身力气张臂拉弓。 在太史慈的注视下，弓身逐渐弯曲，虽然没拉满，倒也拉了一大半。 “这样可以了吧？”吴明笑了笑，然后把弓递给小娟。 小娟接过弓，奋力一拉，居然也拉开了一半多。 太史慈沉默半晌，从小娟手里拿过弓来，仔细看了看。 这么容易拉开的吗，这张弓是不是坏了？ “师傅好。”两个孩子同时说道。 太史慈茫然的抬起头来，忽然有一种上当的感觉。 第14章 有一对帅哥 【书房】 吴明拿着毛笔趴在书案上写信。 许邵咳嗽一声，拿起茶杯问道：“最近你跟小娟怎么老往外跑？” 吴明说道：“我们在山上拜了一个师傅，学射箭。” “哦？什么师傅？”许邵问道。 “就是那个太史慈。”吴明笑道。 许邵笑了起来，“嗯，太史慈确实是很有本事，他武九射九骑九，应该会是个好师傅。” “原来他这么厉害……”吴明露出钦佩的神色。 许邵笑着问道：“这人性格刚烈，不易亲近，你们两个是怎么缠上他的？” 吴明嘿嘿一脸坏笑。 【许邵宅院】 李婶发现最近这两个孩子有点不大对劲。 空闲的时候，吴明和小娟就凑到一起窃窃私语。两人还三天两头的往外跑，回来的时候天都要黑了。 这一对少男少女，刚刚进入敏感年纪，李婶有些担心，向许老爷说明了情况。 许邵问了一句：“他们的饭量是不是变大了？” 李婶点点头。 “让他们吃好点。”许邵笑道。 【曲阿城外】 两个孩子聪明伶俐，练箭也毫不偷懒。 太史慈这个当师傅的，也越来越喜欢。再加上看在许邵面子，他也教的尽心尽力。 “师傅你看！”吴明喊了起来，“我比小娟姐姐多射中一支箭！” 地上竖着两面箭靶，吴明前面的靶子上确实多一支箭。 “歪成什么样子，再练。”太史慈一脸严厉。 两个孩子走上前去，把箭取回来继续练习。 太史慈发现，小娟每次放箭都要比吴明慢半拍。 一轮射完，吴明的靶子上又比小娟的多一支箭。 吴明又开始得瑟。 “吴小弟，去，沿山路跑一圈。”太史慈说道。 吴明二话不说，放下弓箭跑了出去，一溜烟就没影了。 “跑的真快。”太史慈说道。 “这个他最拿手。”小娟笑道。 太史慈看向小娟，“你每次都让着他，总比他少中一支箭，是不是太刻意了？” “那……下次我比他少两支？”小娟眨了眨眼。 “去，沿山路跑一圈。” 【曹操军营】 夜已深。 典韦因为屡立战功，已被升为校尉。 他正抱着两把大铁戟倚在军帐外，望着天空的月亮发呆。 夏侯惇路过，看了他一眼，“你又不回去睡？” “这里也能凑合睡，离主公近一点，我心里踏实。”典韦笑了笑，“我又收到小弟的信了。” “想他了？”夏侯惇在典韦身边坐了下来。 典韦说道：“要不是这边战事吃紧，我还真想过去把他接回来。” “接回来，然后呢？”夏侯惇用一只眼睛斜着看向典韦，“跟着你睡这里？” 典韦沉默不语。 “让他自己飞一会吧。”夏侯惇拍了拍典韦的肩膀。 【曲阿城外】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已是夏天。 两个孩子背着弓，一前一后在山坡上走着。 吴明转过身来看着小娟，“你今天怎么了，磨磨蹭蹭的。” “我……有点不舒服。”小娟说道。 吴明上前摸了摸小娟的额头，“哪里不舒服？” “没事，我在这里休息一下就好。”小娟拿开他的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收拢双腿，挨着一块石头坐了下来。 吴明留意着小娟的动作，神情有点微妙。 他其实不是个孩子，自然比一般的孩子知道的多一点点。 小娟望着山下的曲阿城，轻声说道：“还是这里风景最好。” “是啊……”吴明接着说道，“如果要观察全城防卫……” “你闭嘴。”小娟立即打断他。 吴明低头看地。 他忽然发现地面上有一些奇怪的痕迹，“这是什么？” 小娟看了一眼说道：“这是马蹄印。” 这山上很少人来，太史慈也从来没有骑马上山，怎么会有马蹄印？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 小娟刚想站起身，吴明伸手按住她说道：“你先在这里休息，我过去看看。” 说完，他沿着马蹄印跑了出去。 不一会，远远看见一棵树下有两个人牵着马，还望着曲阿城的方向指指点点。 吴明弯着腰悄悄走近，当他看清那两个人的面容，不由得有点呆了。 他这辈子头一回因为看男人看呆了。 那是两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一个白衣，另一个黑衣，一个英武，另一个俊美，两人背弓佩剑，迎风而立，英姿飒爽。 吴明脑子里闪过一个词——绝代双骄。 他刚想再凑近一点，腰上挂的箭囊磕在石头上，发出一声轻响。 “什么人？”那边传来一声大喝。 白衣男子猛的扑了过来，吴明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就被这人抓住脖颈按在地上。 吴明一惊，之前他在军营里和不少人交过手，从未这样毫无还手之力。 这人是谁，怎么这么厉害？ 一把冰冷的剑横在吴明脖子上，白衣男子开口说道：“身背弓箭，这是探子？” 另一个黑衣男子走了过来，他看了看地上的吴明，“不像，年纪太小，若他存有敌意，弓应拿在手里。” “此行秘密，为免走漏风声，还是杀了吧。”白衣男子说道。 “不要！”吴明冲着小白和小黑喊了起来，“我还是个孩子啊！” 小白正要动手，突然一支箭冲他飞了过来。 他举剑劈开箭矢，向同伴说道：“还有帮手，你制住他，我去应付！” 小黑上前一步按住吴明，不过出手却比之前的小白轻了不少。 在远处放箭的人，正是小娟。 一支又一支箭矢飞来，都被小白挥剑劈开。 “准头不错，可惜力道不够。”小白向小娟冲了过去。 小娟连续射出几支箭，却仍是伤不到小白。 小白速度极快，几个纵身就冲到小娟面前。 吴明见情势危急，一挣扎坐了起来，大声喊道：“别伤她！”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破空一声。 “小心！”黑衣男子向同伴大声示警。 一支箭从高处射来，凌厉无比，小白反应也是极快，刹那之间一拧身，那箭贴着他的身体划过。 “是师傅！”小娟望向高处的山林。 又是一支箭飞来，速度惊人，出手之人的功力明显比小娟高出很多。 小白虽然已有准备，也是勉强将箭矢格挡开，他暗暗吃惊，急忙向后退去。 小黑再也顾不得吴明，从背后取下弓箭射向高处山林。 “你射不过他……”吴明伸手去拦，“你们快走！” 小黑一把将吴明推开，果决的说道：“此人箭术高超，留下他后患无穷。” 吴明心中担忧，这两个人跟太史慈较上劲，只怕会两败俱伤。 他眉头一皱，向黑衣男子大声说道：“小白不报一箭之仇！” 黑衣男子一愣，疑惑的看了吴明一眼。 他听懂了吴明的意思，收起弓箭，招呼白衣男子奔向马匹，双双上马离去。 第15章 齐桓公故事 【书房】 “看清是什么人了吗？”许邵向太史慈问道。 “离的太远，没看清。”太史慈摇了摇头，“其中一人身手不凡，另一人箭术也相当不错，在曲阿未曾听说。” 许邵又看向吴明，“那你呢？” “两个年轻人，长得很帅……”吴明迟疑了一会，“孙策和周瑜，我猜。” 太史慈一惊，“当真？” “我是猜的。”吴明说道。 “倒是有这个可能……”太史慈若有所思，“那孙策近来连战连捷，兵锋直指曲阿。只是想不到，他和周瑜竟会亲自来曲阿探查城防。” “他们恐怕也想不到，会遇上师傅这样厉害的高手吧？”吴明笑道。 “此事关系重大，我先去禀告刘大人。”太史慈向许邵告辞，匆匆离去。 许邵向吴明问道：“你真是猜的？” “年纪轻轻，身手出众，相貌不凡，一来还两个。”吴明晃了晃脑袋，“放眼长江两岸，除了他们这一对，还能有谁？” 许邵拍着吴明的肩膀笑了起来，“不枉你天天端茶倒水，果然是有长进。” 正笑着，他忽然又咳嗽起来，吴明赶紧拿起茶杯递过去，“其实也不全是猜的，刚才太史慈在，不敢说破。” 许邵喝了两口茶，清了清嗓子，“哦，还有什么？” “那两个人先后把我按在地上，我就趁机摸了一下。”吴明笑道，“两个人的属性都是‘统’，八阶以上。” 许邵点了点头，“都是将帅之才，那就一定错不了。” 孙策与周瑜同年，亲如手足，都是带兵的顶级人才。 即便是放眼整个天下，这样的帅哥也绝对找不出第二对来。 孙策的老爹孙坚，就是个猛人，属于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那种。当年讨伐董卓，他爹砍了董卓的部将华雄，还击退了吕布，直接冲进了洛阳。 后来，孙坚终于在干刘表的时候把自己干死了，于是儿子孙策接了班。 孙策明显遗传了他爹，也是不服就干，锐气十足。他之所以如此看重曲阿，除了扫荡江东势在必行，还有别的原因。 他的家人之前长住于此，孙坚死后也葬在这里。拿下曲阿，对于孙策来说，意义重大。 【许邵宅院】 小娟有个单独的房间，她把自己关在里面，房门紧闭。 吴明凑到李婶旁边，悄悄说了几句。 李婶抬起头来，看了一下小娟那间屋子，“难怪这丫头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里。” 吴明笑了笑，“麻烦李婶这几天多照顾一下小娟。” “这是好事啊，”李婶笑道，“小丫头长大了，我去买点东西给她补补气血……” 说着说着，李婶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两眼盯着吴明。 “我说，你一个小孩子为什么懂这些？” 话音未落，吴明已经像兔子一样跑掉了。 房间里，小娟坐在窗户的另一边，听到了院子里两人的谈话。 她咬了咬嘴唇，心情难以言喻。 吴明这个臭小子，心智并不是像他看起来那么小。不过不得不说，这人确实细心。 【曲阿】 秋风萧瑟，曲阿城里的气氛也变的不一样了。 孙策一路平推，战火逐渐烧到了曲阿附近。 运送粮草的马车向外，运送伤兵的马车向内，城里的百姓也紧张起来。 虽然太史慈已奔赴前线，但是吴明和小娟仍然在坚持练箭，日有长进。 这天，两人坐在屋檐下叽叽喳喳讨论着什么。 “听许老爷说，师傅在神庭跟孙策打了一架，还把孙策的头盔抢回来了。”小娟兴奋的说道。 “是啊，师傅确实厉害。”吴明笑道。 小娟一脸钦佩，“对方有十几个人呢，师傅竟能全身而退。” 太史慈在神庭单挑孙策这事，已经在城里传的沸沸扬扬。 据说当时太史慈就带着一个骑兵去探查敌情，迎面撞见孙策，对方还带着十三个随从。 孙策那些随从也都不是小角色，都是黄盖、韩当这类猛人，太史慈就没放在眼里，直接冲上去就干。两个猛男完全不管不顾，若无旁人的就干在一起，打了个难分难解不分上下。孙策抢了太史慈的手戟，太史慈抢了孙策的头盔，后来双方大队人马赶来，两人这才罢手。 这时，许邵走了过来，向吴明和小娟说道：“你们去收拾一下，准备搬家。” “为啥？”吴明一愣。 小娟问道：“曲阿守不住吗？”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曲阿一定守不住，我们得走了。”许邵说道，“秣陵、湖孰、江乘接连失陷之后，曲阿外围已经没有屏障。你们觉得，刘繇是孙策的对手吗？” “这倒是……”吴明点了点头，“论带兵打仗，这两个人完全不是一个段位。” “那……师傅呢，师傅会不会有危险？”小娟不禁有些担心。 “你放心吧，师傅不会有事的。”吴明说道，“太史慈跟着刘繇才是可惜，要我说，他应该去投奔孙策。” 小娟不太能理解，“你是说……让师傅投降吗？” “孙策对我们师傅爱的很呢。”吴明笑道，“你想想，他们两个打架的时候，孙策手下那十几个人都是木头？如果不是孙策有情有意，师傅能活着回来吗？” 小娟歪着头想了想，“你这么说……好像也是。” 【长江】 许邵一行人乘船沿江而上。 没过几天，船靠岸补给的时候，收到了曲阿陷落的消息。 或许是因为舟车劳顿，许邵的身体状况不太好，咳嗽也严重了。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吴明问道。 “去豫章。”许邵站在船头望着江面，“我给刘繇留了信，劝他也去豫章。朋友一场，还是不希望他死在那里。” 说完，许邵又咳嗽起来。 “许老爷保重身体。”吴明不禁有些担心。 李婶拿着一件长袍走了过来，披在许邵身上。 自从跟着许邵，吴明和小娟享受了一段难得的平静时光。 只可惜，乱世之中，实在难以把握人生的轨迹和方向。 小娟望着宽阔的江面，不禁有些感慨，“这江好大……船在江里走，显得特别小。” “是啊……”许邵轻轻点了点头，“就好像这个世间所谓的英雄，在历史的长河中，不过是沧海一粟。” 小娟有些似懂非懂。 许邵从怀里拿出一个玉佩，似乎在想着什么。 他喃喃自语：“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听到这一句，吴明忽然一愣。 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 【泾县】 曲阿兵败后，太史慈辗转来到泾县，自己招兵买马，有点山大王那意思。 孙策又追过来抓他，这回太史慈终于没跑掉。 这是真爱。 孙策仍然一身白，周瑜仍然一身黑。 当太史慈被五花大绑的押到二人面前，孙策看着太史慈，走上前亲自给他松绑。 那深情的眼神，就像在说：你终于是我的人了…… 太史慈沉默不语。 孙策握住太史慈的手，“当时神庭一战，若换做是你把我抓住了，会如何处置？” “不好说。”太史慈吐出三个字。 “你可知在神庭之时是我留手，否则你绝逃不掉。”孙策说道。 “知道。”太史慈说道，“当时那十三人并未出手。” 孙策抿嘴一笑。 太史慈又说：“你可知在曲阿山上是我留手，否则你绝逃不掉。” 孙策点了点头，“也对，当时你只射出两箭，逼我后退之后再未出手。” 两人相视而笑。 旁边的周瑜思索着什么，忽然开口问道：“当时被我们擒住的孩子是谁？” 太史慈答道：“那孩子叫吴小弟，是我的一个徒弟。” “小白不报一箭之仇……”周瑜似乎在自言自语，“这孩子，十分有趣。” 春秋时期，齐国有个公子叫小白。公子相当于王子，就是齐国国君的儿子。 公子小白上位之前，曾经跟他的哥哥争夺王位。他哥哥手下有个牛人，就是管仲。 小白当时被管仲射过一箭，万幸没被射死。 后来小白做了国君，不计前嫌，拜管仲为相。 这个小白，就是齐桓公，在管仲的辅佐下，成为春秋时期的第一位霸主。 第16章 一梦三十年 【豫章】 李婶从书房出来，抹了抹眼泪，对吴明和小娟说道：“老爷……叫你们进去。” 看着李婶的神色，吴明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两人走进书房，见许邵端坐在书案旁。 许邵向小娟说道：“我走以后，让吴小弟带你去找你父亲吧。” “走？许老爷要去哪里？”小娟露出疑惑的神情。 吴明心里咯噔一下。 许邵没有回答小娟的话，而是慈祥的看着她，“我知道你心思重，不过我相信吴小弟……你也一定要相信他，好吗？” 小娟看了看身边的吴明，点了点头。 “你先出去吧，我跟吴小弟有话要说。”许邵说道。 小娟从许邵沉重的脸上读懂了什么，神情忧郁的退了几步，转身出门。 许邵望向吴明，“来，你坐过来。” 吴明在书案对面坐下，不安的看着许邵。 许邵拿出一块玉佩放到案上，“你们北上路过宛城的时候，帮我将这块玉佩交给一个人。” “等许老爷病好了，可以自己去。”吴明说道。 “我不能去了，”许邵摇了摇头，“我……时间不多了。” 吴明心里一惊，赶紧说道：“许老爷的病治不好吗？可是我看您精神很好……” 许邵笑了笑，“这三十年来，我过的很充实，一点都不后悔……尤其是遇上了你。” 吴明有点摸不着头脑，许邵这是病糊涂了吗？ 他犹豫了一会说道：“许老爷今年四十五了。” “有些事情，很难说清楚……你把手伸出来。”许邵说道，“你还记得我说的共鸣吧？” 吴明疑惑的伸出双手，放到了书案上。 许邵也把手伸了出来，紧紧握住吴明的双手，“你信任我吗？” 吴明点了点头，“许老爷对我有恩，除了我大哥，您就是我最信任的人。” “看着我。”许邵目不转睛的看着吴明，“集中精神。” 吴明看着许邵的眼睛，忽然觉得胸口涌出一股暖流，流遍全身。 “现在，你的‘鉴’，暂时升到十阶了。”许邵意味深长的说道，“好好看看我吧。” 吴明看着许邵，眼里出现文字： “鉴，十阶+” 猛然间，吴明感觉自己被拉入了一个漩涡之中。 【玻璃房间】 吴明的身体猛的抖动起来。 “154号心跳加速，血压升高！”床边的工作人员大声说道。 “出现大量异常数据！”肖护士惊讶的看着平板电脑。 李博士一把抢过平板电脑，神情变得怪异起来，“这是……这是哪里来的数据？” 这时，一名工作人员匆匆跑了进来，慌张的向李博士说道：“58号出现异常，身体机能迅速衰竭，他快不行了！” 李博士放下平板电脑跑了出去。 【豫章】 这是一个巨大的记忆漩涡，无数的画面出现在吴明眼前。 医生：肺癌晚期，已经大范围扩散，我们无能为力。 李博士：你把这个签了，后续的费用我们会承担。 肖护士：58号，第一次测试开始。 穿着汉服的中年人：子将，子将！你怎么了？你不认识我了吗？ 官员：你为什么不愿意做官？ 年轻女子：我要嫁人了，以后不能再见你。 年轻的曹操：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说的好，说的好！ …… 回忆，如同决堤的洪水，奔涌而来。 这是许邵——58号的回忆！ 【另一个玻璃房间】 床上躺着一个男人，身体插着各种管线，他的手臂在不停的颤抖。 “能不能终止进程让他醒过来？”李博士焦急的问道。 旁边的工作人员摇了摇头，“58号依靠机器维持已经一年多了，因为病情不断恶化，各项身体数据一直在下降。经过刚才的波动，他的身体机能已经处于崩溃边缘，如果现在强行唤醒，他会立刻死掉。” “他的数据，备份所有的数据！”李博士叫了起来。 【豫章】 吴明终于清醒过来，他颤抖着收回双手，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许邵。 他发现许邵一下子苍老了很多，而且神情憔悴。 “这个世界，不止你一个观察者。”许邵的脸上露出笑容，“我比你早来了三十年。” 吴明脑子里一片混乱，“你……真的在这个游戏里一直生活了三十年？” “对于我来说，这并不是个游戏……”许邵的神情变得复杂，“我很庆幸自己能来到这个世界。在这里，我的生活比之前更加精彩，更加真实。我宁愿活在这里，也宁愿死在这里。” 吴明一时思绪万千，隔了半晌，终于说出话来，“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们的测试对象都是病人。只有逃避现实，甚至是对现实感到绝望的人，才有可能进入这个世界。” 许邵再次咳嗽起来，“他们……他们让我们进入这个世界，并且赋予我们‘鉴’的能力，其实是为了找一个人。” “找人？找谁？”吴明问道。 许邵扶着书案，用双手支撑着身体，“有一个人，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断开了与系统的联系，没办法再回去，想重新建立连接，只能依靠我们。这个人，就是0号。” “0号？”吴明惊讶的说道，“就是第一个进入这个世界的人？” “是的。”许邵艰难的点了点头。 吴明惊恐的发现，许邵眼里的生气正在迅速流失，“许老爷……58号，你……” “我的时间到了，我要走了……之后，要靠你自己……”许邵露出最后的笑容，“认识你，我很高兴。” 【玻璃房间】 吴明的身体渐渐恢复了平静。 李博士拿着平板电脑走到床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刚才的异常现象，跟上一次很像，不过更加强烈。”肖护士查看着仪器说道。 “是的……再次发生了。”李博士轻轻点了点头，“154号跟58号进行了大量的数据交换。” 肖护士惊讶的转过头来，“58号？” “58号刚刚去世了。”李博士的声音有些冰冷，“现在，唤醒154号。” 工作人员操作仪器，停止了生命维持系统，然后除去吴明身上的管线。 特制的床上半段慢慢升起，吴明渐渐苏醒过来。 李博士看着吴明说道：“你应该有很多话要跟我说吧？” 吴明抚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臂，迟疑片刻。 “0号在哪里？” 【9楼】 9楼整层只有中间一个玻璃房间。 玻璃墙里面，生命维持装置之间，躺着一个年轻的女性。 她头上罩着一个半透明的面罩，上面显示着各种数据，面罩中充满了气体，看不清她的容貌。 吴明坐在轮椅之中，李博士推着他来到玻璃墙边。 “她就是0号。”李博士说道。 “就是她……”吴明隔着玻璃望向房间里，“所有的人，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找她？” “是的。”李博士缓缓点了点头。 “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吴明问道。 “为了保密。”李博士说道，“你要理解，我无法信任每一个观察者。曾经深入进程的人，有的疯狂，有的残暴，有的做下了令人无法原谅的事情。” 吴明看了李博士一眼，“那你信任我吗？” “我带你到这里来，就是已经信任你了。”李博士说道，“你在进程里的表现很好，而且，你让我看到了希望。” “我不太喜欢希望这个词。”吴明苦笑了一下，“你觉得，我能拯救这个睡美人？” “要在进程里找到她，得依靠观察者，而要把她带回来，还需要引路人……而你，有可能会成为那个引路人。”李博士伸出手，抚摸着玻璃墙壁，“我一直都在努力，我不能让她一辈子都躺在这里。” “她睡了多久了？”吴明问道。 李博士叹了一口气，“已经两年多了。” 吴明皱了皱眉，“58号在进程里度过了三十年，0号睡了两年多，在那个世界里岂不是已经老的不行了？” “不一定。”李博士说道，“每个人的进程起点是相对独立的。比如你进入系统时，遇到的58号可能是四十五岁，也有可能只有十五岁，这取决于你的进程起点。就像一个钟，指针一直会走，你把手指放到钟盘上，什么时候会碰到指针，并不在于时间，而在于你的手指按在了哪一个点。” “有点绕……”吴明仔细想了想，渐渐明白过来，“也就是说，在我的时间点上，她所匹配的角色，有可能已经死亡，甚至还没有出生？” “是的……”李博士神色黯然，“不知道年龄，也不知道性别，想找到她，无异于大海捞针。” 吴明沉默半晌，终于开口说道：“你有没有觉得，为了你们的研究，把人放在这堆机器之中，送到那个腥风血雨的世界里，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0号是自愿的……”李博士悲伤的说道，“她……是我的女儿。” 第17章 干瘦的老头 【豫章】 吴明渐渐恢复了意识。 好温暖……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小娟的怀里。 “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小娟满脸忧伤。 吴明支撑起身体，向书案对面望去。 许邵毫无生气的坐在那里，就像一座雕塑，李婶含着眼泪将一件长袍披在了他的身上。 一个三十年的梦，结束了。 【玻璃房间】 吴明安静的躺在床上，仿佛进入了梦乡。 肖护士看了看吴明，向李博士问道：“您觉得他能找到0号吗？” “确实很难，58号花了三十年也没有找到。”李博士推了一下眼镜，“我们虽然失去了一个观察者，但58号去世之前，给154号传输了大量数据，还给他留下了一点遗产，这对154号，多少会有些帮助。” 【豫章】 寒风萧瑟，枯叶飞舞。 吴明从许邵的墓前直起身来，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58号在这个世界里，多活了三十年，这应该是善终。 李婶牵着马走了过来。 吴明背上弓箭，拿好包袱，从李婶手里接过缰绳。 小娟上前抱住了李婶，不舍的说道：“李婶一定要保重。” 李婶擦了擦眼泪，看向吴明说道：“你一定要照顾好小娟。” “李婶放心吧。”吴明点了点头。 吴明和小娟告别了李婶，一直走了很久，直到身后再也看不到可以留恋的风景。 “上马走吧。”小娟说道。 吴明有点无奈的看着那匹马，“我……不会骑马。” 为什么没有马镫…… 小娟从吴明手里拿过缰绳，纵身一跃，轻松的骑上马背。 她向吴明伸出手来。 吴明张大了嘴，这丫头上马的动作竟如此熟练！ 不知道为什么，小娟坐在马上，整个人的感觉不太一样了。吴明不由得想到，后世在公路上驾驶着重型机车的女性骑手，也是这般英姿飒爽。 吴明握住小娟的手，刻意探查，眼里居然出现了文字。 “射，七阶；骑，六阶” 这次不仅看到小娟的属性，而且还出现了两个词条。 吴明心头狂喜，自己的“鉴”升级了！ 这难道是许邵给自己留下的礼物？ “你在发什么呆？”小娟看着吴明说道，“快上来啊。” 吴明拉着小娟的手，蹦跶好几次，终于爬上马背坐到了小娟身后。 小娟双腿一夹马肚子，那匹马迈开四蹄向前走去。 “你怎么会骑马，在哪里学的？”吴明问道。 小娟迟疑了一会，“父亲教的，很早就会了。” “你父亲……”吴明满脸疑惑，“你射箭比我厉害，也是因为之前学过吧？” “嗯。”小娟点了点头。 “为什么之前都不告诉我？”吴明有些不满。 小娟笑了笑，“路还很长，慢慢跟你说。” 她一扬缰绳，马加快了速度。 “抱紧我！” “你腰好细。” “别乱摸！” 【官道】 战乱之中的中原大地，因为冬天的到来而暂时安宁。 冬日虽然萧索，但灾情已经过去，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 路上的情景，相比去年两个人被人贩子带往南方时，已是大不相同。 当小娟坦白自己父亲名字的时候，吴明差点从马上摔下去。 一想到这个名字，吴明的心里就会充满了恐惧。 当时那杆长矛几乎将他捅穿的情形，已经深深的刻在记忆里。 同在马背上，坐在他前面的，正是大魔王吕布的女儿…… 小娟洗澡的样子，被某个小子看过，还不止一次。 如果让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吕布知道了，某个小子会不会被穿在方天画戟——啊不对，经吕布的亲生女儿证实，确实没有方天画戟这么个玩意——这小子会不会被穿在长矛上变成烤串，是一个很值得探讨的问题。 而此时，某个小子的双手正抱着大魔王女儿的腰。 “所以，你其实叫吕娟……”吴明小心翼翼的说道。 “是的。”小娟说道。 吴明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你娘是谁？不会是貂蝉吧？” “貂蝉是谁？”小娟有点莫名其妙，“这名字好奇怪。” 吴明一愣。 吕布的女儿不知道貂蝉！ 难道说……中国历史上四大美女之一的貂蝉，不存在？ 吴明自嘲的笑了笑，“就当是某人造的谣吧……那你到底是谁生的？” “我娘姓魏，不过，我没见过她，她生我的时候因为难产去世了。”小娟说到这里，不禁有些伤感。 吴明觉得自己好像不该问这个问题。 “虽然父亲一直把我带在身边，但是我并不喜欢他。”小娟继续说道，“父亲脾气不好，有时我们还会吵架。他跟着董卓的时候，经常跟董卓的一个婢女私会。董卓死了以后，父亲娶了这个女人，就是我现在继母。她对我也很冷淡，我跟她就没讲过几句话。另外，我还有一个舅父，不过因为娘走的早，几乎也没来往。” 吴明叹了口气，吕娟这个家庭关系实在是不怎么样。 “你既然是吕布的女儿，怎么会被人贩子抓走？”吴明问道。 “这其实都怪那个陈宫。”小娟说道，“他为了抓曹操，让父亲在濮阳城里到处放火。那天晚上，我跑出来帮忙救火，没想到贼人也趁乱行凶，结果就被人贩子抓走。” 吴明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原来你是知道曹操的……你担心我是曹操的人，所以一直瞒着我？” “也不是为了瞒你一个……”小娟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父亲的敌人很多，我从小就学会小心谨慎，处处提防。尤其是流落在外，让人知道了身份，绝不是什么好事。万一落在父亲敌人手里，只怕下场凄惨。” 小娟一直不给家里写信，一来是由于亲情淡漠，二来是为了自保——她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是吕布的女儿。 吴明能理解小娟的苦衷，他想起鄄城那些可怜的营妓，其中有不少就是被俘虏的敌方女眷。 他不禁有些心疼小娟，这丫头活的实在是有点辛苦。 吴明向小娟说道：“我跟曹操那边是有点关系，不过，我绝对不会出卖你。” “我看不透人心，一直不知道该不该信任你……”小娟说道，“不过许老爷不一样，他是个很厉害的人，早就猜到我的身份，却一直没有说破。许老爷去世之前，叫我相信你，我想，他一定不会看错人。” “所以，你到现在才肯跟我说实话。”吴明苦笑道。 “我已经全都告诉你了……”小娟无奈的笑了笑，“你现在若是把我卖给曹操，我也只好认命。” 吴明紧紧的抱住小娟，在她耳边说道：“才不会，我喜欢小娟姐姐，怎么舍得把你卖掉？” 小娟咬了咬嘴唇，心中忽然泛起一丝涟漪。 她和吴明一起很久了，这小子平时油嘴滑舌，第一次听到他说这么让人感动的话。 吴明暗暗做了决定。 一定要把小娟安全的送到吕布那里，之后再去找大哥。 一路向北，两个孩子互相照应，偶尔还用弓箭打点野味。两人吃在一起，睡在一起，越发亲密。 【公元196年，南阳】 这一路少了兵荒马乱，吴明和吕娟的生存能力又远比一般孩子强，再加上李婶也准备了足够的盘缠，两人倒是没吃什么苦。 吴明手里有一块玉佩，受许邵临终之托，要交给宛城一个姓邹的女子。 眼见宛城在望，两人也饿了。正好路边有一家小酒肆，两人把马拴在外面，进门坐下，随便叫了点东西填肚子。 店里也没有其他人，两个人一边闲聊一边吃东西。 忽然，门外传来吵嚷，两个大汉用刀架着一个干瘦老头进来。 他们找了一张案几坐下，呼五喝六的叫酒保上菜。酒保犹豫了一会，无奈上前，手脚似乎还有点哆嗦。 见来人不善，吴明把弓箭放到手边。 那老头其实也不算很老，大概五十岁上下，他本来就瘦，被两个大汉挤在中间，一时窘迫。 一个大汉揪着老头的脖子说道：“前面就是宛城，你赶紧叫人拿钱来，不然今天别想活着出去。” “壮士莫急……”老头挤出一个笑容，“下人已经给你们杀了，我怎么叫人去拿钱？” 两个大汉相互看了一眼。 老头想了想，继续说道：“想必你们也不会放我进城，不如我写个信，你们其中一人拿着信，进城找我朋友要钱，另一人守着我在这里等。钱到放人，可好？” 吴明算是听明白了，这老头被两个大汉挟持，要拿钱换命。不过光天化日之下，这劫匪把人带到这里逼着要钱，倒真是胆大妄为。 两个大汉商量一会，似乎觉得老头说的方法可行，他们找酒保要了笔墨竹简，叫那老头写信。 那老头提笔正要写，忽然抬起头来，“两位壮士，不知哪一位去送信？” “你赶紧写，这与你有什么干系？”其中一个壮汉说道。 “有干系，有干系。”老头说道，“万一去送信的人，拿了钱跑路不回来了，那岂不是糟糕之极？” 两个壮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这老头说的很有道理。两人又凑在一起商量，言语之间还有些争执。 最后两人终于商量好了，年长一点的留在这里，另一个年轻些的进城拿钱。 吕娟拉了拉吴明，吴明会意，叫酒保结账准备走人。 较年长的大汉看了看吴明和吕娟，忽然说道：“等等，外面的马可是你们的？” 吴明不得不赔着笑脸说道：“是我们的。” “借你们的马一用。”那大汉说道。 “这个……”吴明心想糟糕。 “借马赶路，一会就还！”那大汉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里的刀，“还怕我们抵赖不成？” 那老头写好信，将几支竹简堆到年长大汉面前，拿起其中写着银钱数目的那一支，“壮士看看这个数可行？” “行行！”大汉喜笑颜开的点了点头，竹简上写的数目已然超出他的预期。 老头把手里的竹简放在案上，转身向另一人说道：“你去城南，找我那位姓张的朋友，他认得我的字迹，看到信自然就会给钱。” 他向那人说明了详细地址，又指着案上的竹简说道：“这信，要不要编起来？” “不用了，浪费时间。”年长的大汉一把抓起案上的竹简，递给对面的同伙说道：“你拿着信，骑马进城快去快回。” “那大哥就在这等我。”另一人拿过竹简，转身离去。 留下的大汉挥舞着刀向吴明和吕娟说道：“你们也在这里坐着，钱拿回来之前，谁也不许走！” 看这情况是走不了，吴明和吕娟无奈，只能继续等下去。 第18章 他跑的真快 【宛城南】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小酒肆外面响起马蹄声。 去拿钱的那人提着个包袱回来了，“大哥，钱拿到了！” 年长的大汉打开包袱，稍作清点，忽然由喜转怒，“怎么这么少？” 对面那人一愣，赶紧说道：“银钱三百两，全在这里，我根本没动过。” “信上明明写着六百两，你只拿回来三百两！”那大汉忽然提起刀来，“你胆子不小，欺我不识数？” 对面那人也慌了，揪起那老头叫道：“你说，信上写的就是三百两！” 那老头用力挣脱，躲到那年长的大汉身后，哆哆嗦嗦的说道：“我写的就是六百两，这位大哥看的清清楚楚。” 那大汉向同伙怒道：“那些竹简呢？你拿出来，我看你怎么抵赖！” “信已经交给城里那姓张的了……”另外一人急了，上前两步去抓那老头，“这一定是你搞的鬼！” 那老头在那年长大汉身后不停躲闪，“你不要冤枉我，这位大哥看完信，把那些竹简亲手交给你，我可是没有碰过！明明是你自己私藏了一半银钱，怎么赖我？” “我没有！”对面那人怒不可遏，抽刀就往老头身上砍。 “救命！他要杀我灭口！”老头大叫着，把那大汉往前一推，自己躲到后面。 眼见对面那人砍了过来，年长的大汉举刀挡住，两人一边大骂一边打了起来。 一时间，酒肆里一片狼藉，酒保也吓得躲到了里面。 忽生变故，吕娟看的莫名其妙。 那老头高声喊道：“明明是你吞了一半，非要不认，不如把你大哥杀了，剩下的三百两也是你的！” 一听这话，两人互相砍的更凶了，此时已是性命相搏，一时血溅四方。 吴明已看出蹊跷，一定是这老头设下计谋，让两人互相残杀。 不一会，其中一人被砍到要害，支撑不住跪倒在地，另一人也身中数刀，衣衫上血迹斑斑。 这时，那老头走到吴明面前，笑着说道：“小兄弟，可否借你弓箭一用？” 吴明拿起弓递了过去。 “谋，？阶；政，八阶” 吴明心中一动，现在已经能辨识八阶，那么问号就是九阶以上。 那老头不慌不忙的从箭囊中取出一支箭，拿着弓转向那两个壮汉。 这时，只剩一个壮汉站在那里，另一个已经躺在地上没了声息。 在他转过身来的时候，一支箭射了过去，正中他胸口。 他眼里充满怒火，死死的盯着老头，刚要迈出一步，身体一歪，倒了下去。 那老头把手里的弓一抖，还给了吴明，“多谢。” 吴明一把抓住老头的手腕，摸了摸他的袖子，然后从里面抽出一支竹简来。 那竹简上写着四个字：银六百两。 那老头大笑起来，“小兄弟不简单，没想到给你看破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随即，一群官兵冲了进来。 为首的将领环视四周，又探查了一下地上的两具尸体，收起刀向那老头一拱手，“让贵客受惊了，末将胡车儿，奉张将军之命前来接应。” “感谢将军相助。”那老头还了一礼，然后收起装着银钱的包袱，递给那叫做胡车儿的将领，“这银钱，请物归原主。” 胡车儿接过包袱说道：“既然贼人已死，请先生这就进城。” 那老头笑了笑，大步走了出去。 吴明目睹这一切，背后忽然升起一股凉意。 等官兵们离去，吕娟这才回过神来，她拉了拉吴明，“那个老头到底是怎么做的手脚？” 吴明看着手里的那支竹简，脑子里回顾刚才发生的事情。 他抓起一把筷子放在案上，“假如这是那些竹简……” “老头趁那两个人在商量，他写银钱数目的时候，多写了一支。”吴明拿起了一根筷子，“上面应该写的是‘银三百两’。” 他又拿着那支写了银钱数目的竹简在吕娟面前晃了晃，“然后，他给其中一个人看这个六百两，等确定了数目，又把这支竹简藏了起来。” 吴明把那支竹简放进袖子，又把另一只手里的筷子扔到案上，“他放回案上的，其实是另外一支三百两。有字的那一面朝下，又混在其他竹简之中，叫人难以发觉。这样，最后送走的信上，写的就是三百两。” 经过吴明这一番演示，吕娟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吴明从袖子里拿出那支竹简，若有所思，“将竹简偷梁换柱，这只是小把戏……但是，这个老头的狡猾、冷静、果决，和看透人心的能力，实在是让人不寒而栗。” 吕娟点了点头，“这老头真可怕。” 【宛城】 “夫人请二位进去。”一名婢女向吴明和吕娟说道。 两人走入内室，见到一位女子。 这姓邹的女子穿着一身黑衣，容貌秀丽，虽说看起来应该不止三十岁，却保养的很好。 她端坐在案边，呆呆的看着手里的玉佩。 吴明看着邹夫人，忽然一呆，脑海里闪过许邵生前的记忆。 ——我就要嫁人了，以后不能再见你。 这女人，年轻的时候跟许邵…… 邹夫人缓缓抬起头来，“是许先生让你们来的？” “是的。”吴明点了点头，向邹夫人恭敬的说道，“我叫吴小弟，这是小娟。许老爷对我们有大恩，照顾了我们很久。这次来，就是受许老爷之托，将玉佩还给夫人。” “我之前给许先生写过信，他却没有回信。”邹夫人说道，“他近来身体可好？” “许老爷……许老爷已经过世了。”吕娟伤感的说道。 邹夫人一惊，手里的玉佩掉到案上，“他……他……” 她忽然听到许邵的死讯，一时失神，竟然说不出话来。 “夫人请节哀，许老爷走的很安详。”吴明说道，“他临终挂念夫人，让我们将信物交还。许老爷还说，他这一生过的很充实，一点也不后悔。” 邹夫人听到这里，眼眶湿润，她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他……他终身未娶，是我……对不起他。” 吴明和吕娟沉默不语，这邹夫人跟许邵之间，看来相当复杂。 这时，婢女走了进来，向邹夫人说道：“张将军带了一位先生来见夫人。” 吴明见状，赶紧说道：“夫人，许老爷心事已了，请容我们告辞。” 邹夫人收起玉佩，站起身来向两人行了一礼，“多谢二位了。” 吴明和吕娟出了院子，迎面看见一个穿着很讲究的男人。这人身边还站着几名官兵，大概就是刚才婢女说的张将军。 几人之中，还有一个不起眼的老头。 那老头忽然咦了一声。 吴明仔细一看，这个人竟是城外遇到的那个干瘦老头。 那老头疑惑的看着吴明二人。 吴明和吕娟也都在想：他怎么会来这里？ 【徐州】 吴明再次回到了徐州，想起第一次出现在这里，已是相隔将近两年。 当初典韦口中的小娃娃，也已渐渐迈入少年阶段。 现在的徐州，已经是刘备的地盘。 之前那个给徐州招来大祸的陶谦，甩手见阎王去了。此人生前任用小人，做事一贯不过脑子，并不受本地士族拥戴，以致他死的时候，给人一通忽悠，把徐州交给了一个更欠打的刘备。 徐州还有一个大土豪糜竺，不仅奉迎刘备入主徐州，给予其大笔资助，还把自己的妹妹嫁给了刘备。 不得不说，刘备在笼络人心这方面，确实有些本事。 陶谦临死的时候说了这样一句话：只有刘玄德能让徐州得到安宁。 玄德是刘备的字。 可惜后来的事实证明，这句话错的很离谱。之前陶谦只是命里欠曹操打，而这个刘备，是命里欠很多人打。 濮阳之战后，吕布一直跟曹操较劲，恰逢蝗虫和旱灾，吕布久战不利，被曹操一顿收拾，又跑到徐州来投奔刘备。刘备收留了吕布，让他屯军小沛。 吴明和吕娟打听到吕布正在小沛，于是一路前往。 进入小沛城中，吕娟心知吴明将她送到就会离开，分手在即，不免有些舍不得。 吴明心里也是一样，于是两人很有默契的谁也不提此事，牵着马只在城中闲逛。 街上，有一群人围在那里，中间一个说书人模样的家伙，口中滔滔不绝：“话说那刘备，乃是中山靖王之后，不喜读书，好玩乐……” 吴明和吕娟觉得有趣，停住脚步在旁边看。 只听那人继续说道：“那刘备相貌不凡，身长七尺五寸，双手过膝，转头能看见自己耳朵……” 旁边一个小女孩，拉着母亲的手问道：“有人能长成这个样子吗？” 吕娟听到，忍不住笑出声来。 吴明也是纳闷，这刘备的模样实在有点奇怪，他脑海里出现一个如来佛祖大猩猩。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呼喊：“马受惊了！” 伴随着一阵马蹄声，人群四散奔逃，一匹马直向这边奔来。 吴明拉着吕娟躲向一旁。 慌乱之间，那小女孩被人撞倒在地，而那匹马已经冲到近处，眼看来不及躲避。 吕娟不假思索的冲了上去，伸手抱住那小女孩，用身体护住了她。 吴明见吕娟危险，忽然觉得一股热血上涌。 那匹马冲了过来，前蹄高高扬起——旁边的人都发出惊呼。 马蹄却没有落下。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那匹马四蹄腾空，越过吕娟头顶，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吴明放下双手，站在吕娟身前。 四周一时鸦雀无声。 吴明看着自己的手，一脸不可思议。 我干了啥？这是我干的吗？ 吕娟也惊呆了，她怀里的小女孩哇的一声哭起来，跑向自己的母亲。 与此同时，几名官兵骑着马匆匆赶到。 为首一名将领翻身下马，大步走了过来。 吴明将吕娟护在身后，他看着这名年轻将领，忽然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那将领盯着面前的少年，皱了皱眉头。 “小子，我见过你！”那将领忽然伸手来抓。 吴明立即抬手去挡。 “统，？阶，武，？阶” 两个九阶以上，吴明心里一惊。 “张辽将军！”吕娟忽然喊了一声。 这将领听见声音，看向吴明身后，不由得一愣，“小娟，怎么是你？” 这两个原来认识，吴明内心稍安，向后退了一步。 他仔细打量着张辽，终于想起，濮阳大火那天晚上，遇到过这个人。 张辽这个名字，吴明有印象，在史书中，此人留下赫赫威名。 张辽，字文远，跟吕布是同乡，也是并州人，这人本是人中英杰，可惜遇人不淑，先后跟过丁原、何进、董卓，都是些不靠谱的领导。董卓死后，他只能跟着老乡吕布混。吕布在长安翻车之后，几经辗转来到了徐州，张辽身兼北地太守和鲁国相，平时带兵驻扎在徐州西北，虽然听从吕布调遣，但也相对独立。 【吕布府门】 张辽带着吴明和吕娟来到府门前。 吕娟看着吴明，咬了咬嘴唇说道：“要不要进去见见我父亲？” “不用了吧……我送到这里就好。”吴明脑子里闪过长矛和烤串。 张辽看了看两人，向吴明说道：“远道而来，理应……” 吕娟忽然上前紧紧的抱住吴明，完全不顾旁人的目光。 吴明心中一暖。 这一抱，已胜过千言万语。 张辽忽然觉得自己站在旁边有点多余。 忽然，府门内传来一声大喊：“小娟回来了？我女儿在哪里？” 吕娟放开吴明，转身迎向走出来的吕布。 吕布望着面前的女儿，一时心中感慨，“小娟……你受苦了。” “女儿没有受苦。”吕娟笑了笑，“他一直都很照顾我……” 吕娟回过头来…… 吴明不见了，这小子已经跑了。 “跑的真快。”张辽喃喃自语。 第19章 学妹萌萌哒 【曹操军营】 背着弓箭的少年径直向营门走去。 门口站着两名士兵。 看见这少年，其中一人拿起长矛大声喝道：“来者何人……” 刚一出口，那士兵愣了一下。 旁边另一名士兵咳了一声。 那士兵又收起长矛站了回去。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两名士兵目不斜视，由着这少年进了营门。 少年继续往前走。 负责守卫营门的校尉拦住去路，向少年摆出一个架势。 少年走上前去，两人二话不说动起手来。 两招没过，扑的一声，那校尉被摔倒在地。 少年拍了拍衣服，继续向前走。 那校尉望着少年的背影，坐在地上自言自语，“臭小子，变强了。” 迎面又遇到两个士兵，那两人相视一笑，一起向少年扑了过来。 不一会，扑，扑两声，两人先后被摔倒在地上。 少年继续往前走。 韩浩带着一队亲兵正在巡营，忽然停住了脚步。 见少年直直的向自己走来，他皱了皱眉头，解下佩刀扔在地上。 少年取下弓，解下箭囊，也扔到地上。 两人面对面站定，旁边的亲兵把两人围在中间。 一阵风吹过，营旗招展。 韩浩目不转睛的盯着少年，忽然大声叫道：“兄弟们，你们想他吗？” “想！”周围的亲兵齐声大喊。 韩浩两手一挥，“那还等什么？大家一起上啊！” 一瞬间，刀枪剑戟丢了一地，一群人像恶狼一般向吴明扑了过来，叫喊声，欢呼声，大笑声混在一起。 “你耍赖，不讲武德！”吴明刚刚喊出一句，就被淹没在人群之中。 远处，两个新来的士兵望着这边指指点点。 “好残忍。”其中一个说道。 “不会被压死吧？”另一个说道。 【曹操大帐】 “典韦，典韦！”曹操抬起头来望向四周。 旁边一名将官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说道：“主公，校尉这两天请假了。” “哦，对，我把这事给忘了。”曹操笑了起来，“他忽然不在身边，有点不太习惯。” 【典韦军帐】 夏侯惇刚刚走进军帐，他的脚就碰到了地上的空酒樽。 吴明半个身子压在典韦身上，两人睡得跟死猪一样，鼾声如雷。 夏侯惇走上前轻轻踩了两脚，地上的两个人完全没有反应。 他摇了摇头，转身出去了。 【曹操军营】 军营里又恢复了往日的一项运动，排队殴打小朋友，那个叫夏侯兰的军正丞又来做裁判。 有一天，曹操带着典韦路过，身后还跟着一位年轻人。 官兵们看见曹操，一下子安静下来。 夏侯兰伸手把吴明从地上拉了起来。 吴明鼻青脸肿，望着曹操身边那位年轻人，不禁有些好奇。 典韦向曹操说道：“主公，这是我那位小弟。” “我记得。”曹操笑着点了点头，“长高了。” 曹操向身边的年轻人说道：“这孩子比你年纪小，之前跟在典韦身边，战场之上，勇不畏死，可以做你的榜样。” 那年轻人向吴明投来钦佩的目光，又向曹操说道：“铭记父亲教诲。” “你们继续。”曹操向官兵们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吴明望着那年轻人的背影，向夏侯兰问道：“这小哥是曹公的儿子？” 夏侯兰答道：“那是曹公长子，曹昂。” 自那天之后，殴打小朋友的队伍更长了，小小少年持续健康成长。 【曹操大帐外】 一天夜里，吴明摸到曹操大帐外，还没走近，忽然脖子一紧，被人提了起来。 “大哥，是我。”吴明赶紧说道。 “我知道是你。”典韦把他放了下来，“晚上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大哥不也没睡么。”吴明嬉皮笑脸。 “主公也没睡。”典韦指了指曹操的军帐，大帐内还透着灯光。 吴明掏出一块肉干，“我怕你晚上饿，给你带了吃的来。” 两人就地坐下，分了肉干吃起来。 “大哥，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么，也是这样吃肉干。”吴明笑道。 典韦点了点头，“是啊，那时候，你还是个小娃娃。” “我最近变厉害了，军营里那些跟我交手的人，有一半打不过我了。”吴明满脸自豪，“大哥，要不你再教我几招？” “说实话，跟人打架的招式，我跟夏侯将军已经没什么可以教你了。你再长大一些，自然会更厉害。”典韦笑了笑，“杀人的招式，你还是先不要学。” “大哥还是不希望我从军打仗吧？”吴明问道。 “是啊……”典韦点了点头，“你人机灵，又会读书，将来不一定要跟我们一样靠杀人过日子。” “那别人要杀我怎么办？”吴明又问道。 “某个人说过，你命硬，连吕布都弄不死你。”典韦笑道。 吴明脑子里忽然闪过长矛和烤串。 这时，曹操的大帐内传来女人的笑声。 吴明笑了起来，“曹公这么晚不睡，原来是……” 典韦伸出手指，在吴明脑门上弹了一下，“小小年纪不要关心这种事。” 吴明嘿嘿一笑，“我懂，曹公也是男人嘛。” 大帐那边又传来曹操的大笑，只听他带着醉意唱道： “对酒歌，太平时，吏不呼门。 王者贤且明，宰相股肱皆忠良。 咸礼让，民无所争讼。 三年耕有九年储，仓谷满盈。 ……” 吴明一时听的入神。 平时的曹操，看起来简简单单随随便便，但是吴明心里知道，做奸雄其实并不简单，要会装，要会演。而此时的曹操，对酒当歌，快意人生，显得更加真实。 典韦见他若有所思，忽然笑着问道：“你那个小姐姐呢？想不想她？” 吴明迟疑了一下，“有时候也会想。” “你要是真喜欢她，再等几年，我帮你去提个亲？”典韦一本正经的说道，“对了，她是谁家的闺女？” 吴明愣了一下，脑子里出现金刚和哥斯拉碰面的场景。 “别……大哥，以后再也别提这个事，我求你了！” 【荀彧府】 典韦向荀彧行了一礼，“大军就要出发征讨黄巾军，主公交代，吴明就得麻烦先生了。” 荀彧点了点头，笑眯眯的看向吴明，“你这次没跟曹公理论？” 吴明哭丧着脸，“没敢……进他大帐。” “不错，还知道分寸。”荀彧笑道，“你也有好久不读书了吧？” “啊……”吴明皱起了眉头。 就这样，小小少年又开始了文化补习的日子。 渐渐的，荀彧那里的书，除了吴明提不起兴趣的，基本都被他看完了。 吴明坐在那里长吁短叹，开始想念在军营里天天被人打的日子。 有一天，战事稍休，三个猛男来到荀彧府上。 一个典韦，一个夏侯惇，还有一个是夏侯惇的堂弟，这人叫夏侯渊，跟吴明在军营里打过交道，和夏侯惇一样都是统武双问号。 吴明抱住典韦的大腿，死皮赖脸的要跟着大哥回军营，旁边一对猛男兄弟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拉开。 “大哥你不要我了！”吴明坐在地上耍赖。 “不是大哥不要你，过不了几天又要出征……”典韦一脸愁容，“你都这么大了，不能这样撒泼打滚。” 夏侯惇忽然灵光一闪，拉住夏侯渊低声问道：“你那个宝贝侄女，近期是不是从家乡过来访亲？” 夏侯渊一愣，“是有这事，大哥这是想……” 吴明被撂在一边，三个猛男和荀彧围在一起，四个问号级的大佬在那里嘀嘀咕咕了半天。 经夏侯惇提报，夏侯渊批准，典韦举四脚同意，荀彧统筹安排的一个天大的计划就这样被定了下来。 给吴明找一个学妹。 于是，夏侯妍——一个九岁的小丫头被带到吴明面前。 这个夏侯渊的侄女，说起来身世有点曲折。她亲生父亲去世的早，当时因为灾荒，伯父夏侯渊舍弃自己幼子养活了她，被夏侯渊视如己出。 虽然说夏侯渊家里不止一个儿子，但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时代，夏侯渊宁愿饿死了自己儿子，也要把这个侄女养活了，可见对她是多么疼爱。 因为家中简朴，这个夏侯妍一身农家女儿打扮，身上唯一的装饰，是她手腕上的一条五色丝绳。小丫头虽然看起来有点营养不良，不过却很萌萌哒，尤其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十分讨人喜欢。 “从今天开始，你负责教她。”荀彧下达了任务。 吴明一愣。 等等，这是我的学妹还是我的学生？ 吴明有一种被人卖了的感觉，转头看见萌萌哒一双大眼睛怯生生的瞅着自己，又实在生气不起来。 夏侯妍认字不多，灾年乱世，没被饿死已经很不错，再说那年头女孩基本没有受教育的机会。她伯父夏侯渊的文化水平也就是典韦加夏侯惇除二，小丫头会认字已经算是非常难得。 荀彧做甩手掌柜完全不管，事实上，他最近也确实因为一堆军国大事忙的天昏地暗。 吴明努力回忆小学三年级以前都教了些啥，绞尽脑汁给萌萌哒安排了以下课程： 语文：读书识字；数学：简单算术；体育：跑步体操；音乐：儿歌，这个吴明还记得一些，简单来说就是大象大象鼻子长…… 懂事的夏侯妍，对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老师非常尊敬，学习异常刻苦。这一点让吴明很惭愧，他九岁那时候根本就是在混日子。 吴明认真教，夏侯妍认真学，进步倒是很快。 以至于后来夏侯渊再来的时候，听到宝贝侄女背诵九九乘法表时惊掉了下巴。 【许都】 九月发生了一件大事，就是天子搬家，曹操把汉献帝从洛阳接到了许县。 汉献帝，就是当时的皇帝刘协，这个“献”字，是从他死后的谥号“孝献”而来。所谓献帝，是后人对刘协这个皇帝的称谓。 虽然在这个军阀割据、全靠拳头说话的时代，大汉天子几乎就是个摆设，但是皇帝这块招牌，还是有着重要的政治意义。 在这件事情上，荀彧起了很关键的作用，这也是他对曹操在战略上的一个重大贡献。 从此，曹操挺直腰杆，奉天子以令不臣，在政治上占据了主动。 当然，皇帝搬过来了，许县就变成了许都，曹操阵营几乎所有重要人物都到许都汇合。 曹操被任命为大将军，荀彧被提升为汉侍中，程昱升为尚书。 许都人才汇集，其中有两个新来的问号级别的人物，给吴明留下了印象。 一个是徐晃，字公明。长安大乱时，这人护送天子有功，也是个猛人。他之前是杨奉的部下，现在投奔了曹操。 还有一个是荀攸，字公达。这人是荀彧的侄子，不过比荀彧还要大几岁。可能是家族基因优秀，此人智谋过人，做了曹操的军师。 迁都是件大工程，上下忙的昏天黑地，典韦天天跟在曹操后面东奔西跑，也没空搭理吴明。 有一天荀彧把吴明叫来，给他安排了一个重要任务。 “你执此信，去阳翟县找我一位旧友。”荀彧递给吴明一个竹筒，“此人一直赋闲在家，三番两次请不来。最近戏志才新亡，曹公求贤若渴，正是用人之时，他也该出山了。” “送个信而已，为啥要我去？”吴明问道。 “我本想亲自去请，无奈脱不开身。”荀彧说道，“你是我学生，现下又有空。某些方面，他似乎与你兴趣相投……我觉得你很合适。” “某些方面？”吴明不解，“比如说？” 荀彧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你只管去，如能劝他来助曹公，就是大功一件。” 吴明想了想，“那小妍怎么办？” “耽误不了几天，先让夏侯妍自己看书。”荀彧说道。 吴明拿着竹筒看了看，“老师让我去找的人到底是谁？” “郭嘉，郭奉孝。”荀彧说出五个字。 竹筒忽然掉在地上，吴明愣了两秒钟，赶紧弯腰去捡。 第20章 他拿的是狙 【阳翟县】 颍川是个大郡，许都也在颍川的范围内。 吴明的目的地，是颍川下的阳翟县，离许都并不远。 这里本就是曹操的核心势力范围，倒是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吴明就当游山玩水，虽然不会骑马，他花了不到两天时间就走到了。 吴明四处打听，问到了郭嘉的住处。 【郭嘉宅院】 吴明进了院子，看见一个婢女模样的人，大概十八九岁，皮肤有点黑，不过长得倒不难看。 吴明说明来意，那婢女跟他说：“主人还在睡觉。” 这都快中午了还在睡觉？ 这俗不可耐的桥段好像在哪里见过？ 吴明看了看大门紧闭的茅草屋，无可奈何的坐在院子里面等。 那婢女只顾忙自己的事情，也不跟他说话。 不知道等了多久，屋门终于开了。 于是吴明终于见到了这个——女人？ 啥？为啥是个女人？ 吴明整个人仿佛被雷劈到。 那女子倒是有几分姿色，她迎着阳光慵懒的挽了一下头发，扭着腰走了出来，在吴明呆滞的目光中，径直走出院门。 就这样走了。 走了？吴明脑子里一团浆糊。 “主人，有客人来。”婢女的声音传了过来。 吴明愣愣的转过头，看见了茅草屋门口那个衣衫不整的年轻男人。 二十多岁，身材偏瘦，一双还没睡醒的眼睛。 哦，这个才是郭嘉！ 【茅草屋】 “文若让你来的？”郭嘉拿着竹筒看了一眼，脸上挂着让人猜不透的笑容。 文若是荀彧的字。 “是的。”吴明点了点头。 这个郭嘉，全身上下给人一种懒懒散散的感觉。 吴明觉得，这人就是那种，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除了女人之外，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动几下的人。 除了他的眼睛。这双眼睛，十分灵动，一点也不显得懒散。 郭嘉的眼睛很特别，他盯着你的时候，你觉得整个人要被他看透，而你盯着他的时候，又完全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郭嘉随手把竹筒放在案边一角，拿起酒壶给自己倒酒，似乎没有看信的意思。 吴明心里不由得犯嘀咕。 郭嘉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少年，“送信这种小事，为什么文若会让你来？”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吴明迟疑了一下，“荀彧先生是我老师，这算理由吗？” 郭嘉笑了笑，拿起酒壶问道：“要吗？” 吴明伸手去拿酒壶，两人接触的一刹那。 “谋，？阶；政，八阶” 不出意外的带问号。 吴明一路赶来，刚才又在太阳底下坐了半天，确实口渴。他也不客气，拿了个耳杯就往里面倒酒，咕嘟咕嘟一连三杯下去，方才感觉舒服一点。 郭嘉饶有兴致的看着吴明。 这少年喝酒跟喝水一样，有点意思。 郭嘉笑着举起酒杯，“再来。” 【徐州】 春季之后，徐州的现任主人刘备开启了挨打模式。 先是袁术动了手，他又以大批粮草为诱饵，忽悠吕布一起打刘备。吕布有奶就是娘，按照传统惯例反水，打下刘备的下邳，还抓了刘备的老婆孩子。 刘备丢老婆孩子，是一项祖传天赋技能，这是历史上有记载的第一次。为什么说是祖传天赋呢，他老祖宗刘邦就干过这事，当年刘邦逃命的时候为了快一点，竟然狠心把老婆孩子踹下马车。 刘备像鸭子一样被袁术赶来赶去，回头又来投奔吕布。吕布倒也不想赶尽杀绝，再加上袁术承诺的粮草也没有到位，就让刘备驻守小沛，还归还了刘备的家属。两人相爱相杀之间，小沛成了刘备的家，徐州变成吕布的了。 【下邳】 一支箭射到靶上。 吕布站在自己女儿身后，看着她张弓搭箭。 “以前我教你学箭，你总是心不在焉，现在怎么如此勤勉？”吕布问道。 吕娟又射出一箭，她看了看箭靶说道：“可惜，一直射不中靶心。” 吕布笑了笑，“那是因为你心里想的不是箭靶。” 吕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低头不语。 吕布望着箭靶说道：“你娘走之后的那段时间，我也射不中靶心。” 这时，一个人骑马赶来，正是张辽。 “你怎么来了？”吕布问道。 张辽下马，向吕布说道：“袁术部将纪灵攻打小沛，刘备派人求援，要不要去救？” 吕布冷笑一声，“刘备手下关羽张飞不是很猛吗，怎么连个纪灵都应付不了？” 张辽无奈的笑了笑。 吕布想了想，“不能看着袁术坐大成势，还是去帮刘备一把。” “父亲又要出征？”吕娟忽然来了兴致，“这次带我一起去吧。” 吕布皱起眉头看着她，“你去凑什么热闹？” 吕娟说道：“那小子年纪比我还小，马都不会骑，他都能混迹军营，我为什么不能？” 张辽心里知道“那小子”是谁，忍不住想笑，偷偷看向吕布。 吕布一脸严肃，“战场险恶，你以为是闹着玩的吗？” “你就带我去见识一下……”吕娟不依不饶，“我保证以后跟着父亲大人勤练弓马，万一再遇到贼人，至少也有还手之力。” 这野丫头一向对父亲不冷不热，这次忽然乖巧起来，吕布不由得有些犹豫。 “小娟有巾帼之志，长长见识，学学本领，那也是好的。”张辽来了一记助攻，“何况纪灵那小子，绣花枕头一个，不足为虑。” “好吧。”吕布终于点了点头，向吕娟说道，“那你扮作亲兵，跟随张辽左右，不可多生事端。” “为什么跟着我？”张辽忽然后悔刚才多嘴。 “我树大招风，小娟在我身边难免给人看穿。”吕布说道，“一众将领，除了你，还有谁能管的住她？” 张辽看了看吕娟，头有点大。 这时，高顺牵着赤兔马走了过来。 吕布接过缰绳，向吕娟说道：“上马走吧。” 张辽不禁有些诧异，“这马认主，小娟能骑？” 见吕娟纵身一跃，稳稳的骑上马背，赤兔马竟没有丝毫抗拒。 吕布笑道：“她从小就骑。” 【茅草屋】 吴明从案上撑起身体，摸着头看了看窗外，已是黄昏时分。 “我怎么睡着了？”他喃喃自语。 旁边的婢女递过来一杯茶，“你喝多了。” 吴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接过茶杯，见茶水上还漂着两颗红枣。 他向那婢女问道：“小姐姐怎么称呼？” 婢女愣了一下，似乎不太习惯被人叫做小姐姐，“你叫我小芳就行。” 吴明隔着窗户向院子里望了一下，没看到郭嘉，“小芳姐姐，你家主人呢？ 小芳面无表情的答道：“出去找女人了。” 【小沛】 袁术的大将纪灵，带了三万多人，气势汹汹正在攻城。 旌旗摇荡，杀声震天，密密麻麻的士兵如怒涛一般冲击着小沛城墙。 这个时候，吕布来了。 吕布来的倒是快，不过他只带了步兵一千，骑兵二百。 纪灵得到消息，马上怂了，收兵停战。 吕布在小沛西南扎营，派人去请纪灵那边一帮将领过来喝酒。 吕娟女扮男装，一副亲兵打扮，站在张辽身边。 她看了看正在跟父亲喝酒的纪灵，向张辽悄悄问道：“这个纪灵，看他人高马大的，兵又那么多，怎么胆子这么小，我还以为会打起来。” 张辽笑了笑，低声说道：“你父亲的名字能顶十万精兵。” 就在这时，纪灵忽然站起身大声说道：“小沛唾手可得，此时退兵，教我回去如何交待！” 纪灵带来的那几位将领也纷纷离席，一时剑拔弩张。 吕布神情镇定，不慌不忙的走到张辽面前说道：“借戟一用。” 张辽把自己的长戟递了过去。 吕布持戟大步走出帐外，命人将戟立在远方营门之处。 纪灵一帮人跟着过去，有点摸不着头脑。 吕布从高顺手里拿过弓箭，高声说道：“诸位看我射戟上的小支，如果一发射中，诸位收兵回程，如果射不中，那你们就留下跟刘备一决生死。” 纪灵那边来的都是武将，众人心想，这个距离要射中戟上小支，岂不是痴人说梦，一个个冷笑不语。 纪灵向吕布点头说道：“就按你说的办。” 中军大帐内的将领和周边的士兵全部聚集在这里，吕娟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有些担心，但凡练过箭的，就知道吕布说的这件事有多难。 只有张辽和高顺神情自若。 吕布被人称为“飞将”，是有道理的。 众人注目之下，吕布侧身挺立，张臂拉弓，一支箭破风而去，在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 铛的一声，那箭正中戟上小支。 一时间，纪灵那边一帮将领张着大嘴呆若木鸡。 换做战场之上，吕布这一这箭若是冲着自己来，岂能留下命在？ 吕娟也愣住了，她虽知道父亲箭法高超，却没想到已经神妙至此。 张辽有点同情的看着她，“你答应父亲要勤练弓马是吧，我感觉你要受苦了。” 吕布这一箭，难度到底有多高呢？ 某人在书上写，吕布离戟的距离是150步。在当时，迈出一只脚叫一跬，左右两脚各走一次为一步，这样算下来，这一箭的距离会超过200米。 就算这人是造谣，按照史书记载，当时吕布带出1200人再加上200匹马，以这个军力来算营地规模，最保守的估计，营门离中军大帐至少也要超过100米。 而奥运会射箭比赛，使用现代反曲弓，射击距离是70米。 吕布手里那张弓，在吕布手里不是弓，是把狙。 第21章 花心好色男 【郭嘉宅院】 小芳收拾出另一间屋子给吴明住下，虽然简陋，倒是也过得去。 一连几天，郭嘉也不跟吴明提正事，两人碰头就是喝酒闲聊。 吴明倒是也不催，就看郭嘉这态度，估计催了也没用。 郭嘉外出的时候，吴明只能找小芳聊天，一来二去两人倒是熟了。 有一天日上三竿，郭嘉屋里又出来一个女人。 吴明蹲在屋檐下，见那女人走出院子，有些揶揄的说道：“今天这个高一点，上次那个瘦一点……我觉得吧，还是上上次那个好看一点。” 小芳面无表情，“换了多少个，我也数不清。” 吴明回头看了一眼郭嘉的屋门，“你不怕你家主人听到？” “主人起床没这么早。”小芳说道。 吴明嬉皮笑脸的问道：“小芳姐姐有没有喜欢的男人？” 小芳脸上一红，犹豫了一下，“在老家是有一个，跟你不同，他可是个老实人。” “老实？不一定吧，也许是装的。”吴明笑道。 “怎么会，我们两个一起长大……”小芳说道，“我很了解他。” “其实男人骨子里都是花心好色的。”吴明说道，“俗话说，十个男人九个花。” 小芳皱了皱眉，似乎没有听过这句话，“那……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身体差。”吴明坏笑。 小芳被逗笑了，“唉……可是，主人身体也不怎么好。” “我跟你说啊……”吴明忽然来了兴致，“你知道为啥男人大多是花心又好色吗？而花心好色的女人就很少。” 小芳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走到屋檐下，挨着吴明坐了下来。 “先问你一个简单的问题。”吴明说道，“就说生孩子，一个女人跟十个男人生的多呢，还是一个男人跟十个女人生的多？” “当然是一个男人跟十个女人生的多。”小芳说道。 “那好，我再跟你讲一个故事。”吴明开始进入布道模式，“从前有一个村子，这个村里的男人要负责三件事，第一个是出去打猎，第二个是跟其他的村子打仗，抢他们的女人和粮食，第三个就是跟女人一起生孩子。” 小芳点了点头，“嗯……这三件都是男人做的事情。” 吴明继续说道：“这个村子的男人，又花心又好色，每个男人都想找十个女人。而隔壁那个村子的男人，既不花心也不好色，一个男人只找一个女人。隔壁的隔壁的村子，只有女人花心好色，每个女人都想找十个男人。时间一长，你觉得这三个村子会变成什么样？” 小芳琢磨了一会，“这样的话……第一个村子，生孩子会很多。第二个村子，生孩子少。第三个村子……生孩子也很少。” “是的。”吴明点了点头，“尤其是第三个村子，女人虽然也会生下孩子，但是男人们都不愿意帮她养孩子，因为不知道孩子是不是自己的。” “好惨。”小芳说道。 “三个村子之间还是经常打仗，久而久之，第二个和第三个村子就被消灭了，没了。”吴明笑道，“最后，男人花心好色的那个村子，在这个世界上留了下来。” 小芳好像听明白了，轻轻点了点头。 “这个村子，越来越强，越来越大……”吴明说道，“后来，变成了国家。” 小芳有些诧异的看着吴明。这个故事很容易懂，但是，吴明刚才说的这些，实在不像是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讲出来的话。 “后来，变成了天下。”窗户里面忽然传来郭嘉的声音。 【徐州】 纪灵口服心服，也有可能是被吓坏了，带着三万大军从小沛退走了。 至于他回去以后怎么跟袁术解释，那不是吕布关心的事情。 吕布虽然之前坑过刘备一次，这次又救他一回，算是扯平。 从那天起，有一位少女，在父亲的严格教导下，开始了艰苦的训练。 【茅草屋】 郭嘉和吴明之后的聊天，依旧不谈正事，不过话题却多了起来。 吴明瞅了瞅案角的那个竹筒，貌似一直就没有动过。 小芳在吴明面前放下茶杯，茶水上照旧漂着两颗红枣。 郭嘉伸出手来，毫不客气的从吴明茶杯里拿出一颗红枣，放进自己嘴里嚼了起来。 吴明倒也不介意，他看了看郭嘉偏瘦的体型，“听小芳姐姐说，你身体不太好？” “嗯……”郭嘉点了点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人生苦短，更应及时行乐。” 吴明苦笑一下，“像你这样经常喝酒玩女人……” “命一定长不了，你是想说这个吧。”郭嘉嚼着红枣，忽然抛出一个哲学问题：“你觉得人活一辈子，是为了什么？” 吴明想了想，“大概是……为了追求幸福？” “那幸福是什么？”郭嘉又问。 “嗯……可以是吃饭，睡觉，喝酒，玩女人。”吴明迟疑了一下，“我想，应该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算幸福吧。” “那我现在是不是很幸福？”郭嘉笑了起来。 吴明笑了笑，“一个站不起来的残疾人，会觉得能跑能跳的人很幸福。一个忍饥挨饿的人，会觉得吃饱喝足的人很幸福。确实，像你这样，身体健全衣食无忧，有酒有女人，已经比大多数人幸福了。” 郭嘉用他那双特别的眼睛看着吴明。 吴明继续说道：“不过，一把好刀藏在华丽的刀鞘里，一块宝玉放在精致的盒子里，永远都不拿出来，它们自己，会觉得幸福吗？” “我现在相信你是文若的学生了……”郭嘉笑道，“我也知道了他为什么让你来。” 吴明又看了看放在案角的那个竹筒。 “你把它打开吧。”郭嘉努了一下嘴。 吴明抓起竹筒，把封漆打开，忽然一愣。 空的？ 吴明拿起竹筒倒了倒，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信在路上掉了？不会，竹筒是封好的。老师忘记把信放进去了？也不会，荀彧不是那样粗心的人。 郭嘉哈哈笑了起来。 “这是啥意思？”吴明一头雾水，“为啥老师让我送一个空的竹筒来？” “你不笨，猜猜看？”郭嘉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吴明想了想，“也许老师想说的是：我懒得跟你郭嘉废话了，赶紧来。” “也许有这个意思……”郭嘉说道，“文若之前确实找过我不止一次。不过，如果写信就能解决问题，他就不会让你来了。” 吴明疑惑的看着郭嘉。 郭嘉意味深长的说道：“我觉得，文若要送来的不是信，而是想送来一个人……这才是他为什么让你来送信的真正原因。” 吴明深吸了一口气，“有时候，跟你们这帮带问号的人打交道，也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什么带问号的人？”郭嘉没听懂。 “会给别人带来很多问号的人。”吴明说道。 【郭嘉宅院】 院子后面有一间屋子，让吴明有点好奇，这间屋子从来没有打开过。 “这间屋子是干什么的？”吴明站在屋门口，看着紧闭的大门，“这屋子挺大的，里面装了什么宝贝吗？” “都是主人的旧东西。”小芳说道，“你想看吗？” “瞅瞅。”吴明当然想看。 小芳走上前去，打开大门。 伴随着吱嘎一声，两扇门被推开，阳光照进了屋内。 小芳站在门口说道：“六年前，我刚刚认识主人，当时他从袁绍那里回来，把这些东西放到这间屋里，之后主人就再也没有进来过。” 久违的阳光中，屋里的灰尘在空气中弥漫，飞舞。 吴明走进屋内，呆呆的望着这个尘封已久的世界。 整间屋子，满满的全是竹简，木牍，帛书，一直堆到屋顶。 吴明走上前去，轻轻触摸着这些主人曾经的宝贝。 竹简沾满灰尘，木牍受潮变形，帛书大多散乱不堪。 这里有各种典籍，策论，其中还有不少是郭嘉自己写的文章，疏策。 这间屋子里放着的，既有主人的知识，也有主人的思想。 那个懒懒散散、玩世不恭、贪酒好色的年轻人，把自己真正的内心世界藏在这里，六年来从未向世人打开。 吴明深受震撼。 “原来，他并不是只懂得喝酒和泡妞……” 第22章 说的不是刀 【茅草屋】 这天晚上，郭嘉很早就让屋里的女人离开了。 他邀请吴明进屋陪他喝酒。 “不用了，我喝茶。”吴明说道。 郭嘉笑了笑，吩咐小芳上茶。 “像你这样经常喝酒玩女人……”吴明开口说道。 “命一定长不了，你是想说这个吧。”郭嘉接着说道。 小芳给吴明端上茶杯，茶水上照旧漂着两颗红枣。她见油灯有些暗，拿起一根尖尖的铁棍拨弄了一下灯芯，油灯变亮之后，她又放下了那根铁棍。 吴明似乎有些好奇，他也拿起那根细铁棍，尝试着去拨灯芯，屋子里的光线也随着他的动作忽明忽暗。 “这个灯芯，不拨它的话，会怎么样？”吴明问道。 这小子似乎缺乏常识。 郭嘉伸出手来，从吴明面前的茶杯里拿起一颗红枣，放进自己嘴里，“不拨灯芯，灯会变暗，长期不拨，灯还会灭。” 吴明笑了笑，“我觉得你这个灯芯，是需要拨一拨了。” 郭嘉嚼着红枣，含笑看着吴明。 他自然听得出来吴明的话外之音。 “院子后面那间屋子，里面的东西都快烂掉了。”吴明说道，“我不知道这六年来，你的心是不是也烂掉了。” 郭嘉放下酒杯，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 他笑的气喘，笑得流泪，笑得前俯后仰。 吴明放下手里那根铁棍，安静的看着郭嘉。 忽然，郭嘉的笑声停止，他捂着喉咙站起身来，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枣……枣……” 旁边的小芳一惊，赶紧去拍郭嘉的背。 “你是噎住了吧？”吴明说道，“被东西卡住气管，轻则呼吸困难，重则窒息而死。” 郭嘉先是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同时猛烈的咳嗽起来。 “我看书上说，秦武王嬴荡装逼举鼎，断腿而死，晋景公姬獳得意忘形，掉茅坑里淹死。”吴明不紧不慢的说道，“人生苦短……你不会就这样被枣核噎死吧？” 郭嘉一脸慌乱，手臂挥舞之际，打翻了案上的灯盏。 屋子里忽然暗了下来，灯芯落在案上，发出微弱的光芒，眼看就要熄灭。 郭嘉呼吸困难，站立不稳。 小芳急得快要哭出来，向吴明喊道：“快帮帮我家主人！” 昏暗之中，吴明站起身来，走过去从背后抱住郭嘉，“张口。” 郭嘉已经面临生死之际，他听到吴明的声音，立即张开了口。 吴明两手在他胸腹之间相交，握紧拳头，猛的往上顶了几下。 郭嘉猛的一声咳，一个枣核从他口里喷了出来。 吴明放开双手，退后两步。 郭嘉大口喘气，慢慢缓了过来。 小芳虽然没看清吴明是怎么做的，但是听到郭嘉呼吸顺畅，知道他已经死里逃生。她赶紧扶起案上的灯盏，将灯芯重新放入灯碗之中。 借着一点残留的灯油，灯芯的光芒终于稳定下来。 吴明坐回案边，看着郭嘉说道：“刚才在黑暗之中，快被噎死的时候，除了喝酒和玩女人，你心里还有没有其他想做的事情？” 郭嘉缓缓坐了下来，他看了一眼昏暗的油灯，沉默良久。 【郭嘉宅院】 当小芳醒来的时候，天就要亮了。 郭嘉和吴明没有睡，这两人在屋里谈了整整一夜。 屋里没有女人，也没有酒。 两人只喝茶——当然也绝对没有红枣。 小芳进去给他们添水倒茶的时候，看见两个人脸上毫无疲倦之色。 她退出门，站在窗边，听见了两人在太阳升起之前最后的谈话。 “我现在觉得，你不像是文若的学生。” “是吗？” “我甚至觉得你不像是这个年纪的人。” “是吧，我也觉得。” “最后两个问题。” “请讲。” “曹孟德喜欢喝酒吗？” “喜欢。” “曹孟德喜欢女人吗？” “喜欢。” 太阳升起，第一缕阳光进入窗口，映照在郭嘉的脸上。 “小芳，收拾一下东西。” 【小沛】 又是小沛。 不同的是，上一次吕布是来救刘备，这一次吕布是来砍刘备。 原因嘛，刘备不停的招兵买马，势力变大了，吕布看不顺眼。 吕布的逻辑很简单，这个邻居整天在家里磨刀，这是想干嘛？ 面对把陷阵营武装到牙齿的高顺，面对把并州骑兵玩的飞起的张辽，面对睥睨天下的吕布——刘备不出意外的被打败了。 唯一值得提一句的是，这次战场上出现了一个女扮男装的骑兵，这人弓马娴熟，收获了不少经验值。 一场仗打下来，她身上几乎没有沾到血。 原因很简单，那个喜欢用长矛把人串起来的大魔王，一直冲在她的前面。 【许都】 曹操跟郭嘉谈了整整一天。 等郭嘉走后，曹操仍兴奋不已。 “主公从来没有跟人谈过这么久……”典韦说道，“这个郭嘉真的这么厉害？” “能帮助我成就大业的人，就是他了。”曹操笑道，“对了，这次你那个小弟立下大功，我要赏他。” “谢主公！”典韦赶紧说道。 “赏他什么好呢？”曹操想了想，“金银？” “我那小弟对钱没概念……”典韦笑道，“他到处混吃混喝，倒是也用不上。” “美女？” “对他来说，好像早了点……” “做官？” “他年纪太小，只会胡闹，肯定做不来。” “那他喜欢什么？”曹操皱了皱眉头。 典韦想了想，“对了，这小子对兵器挺感兴趣。” “大铁戟？”曹操摇了摇头，“太大的肯定不行。” 典韦说道：“我之前送给他一把匕首，他就很喜欢。” “我知道赏他什么了。”曹操笑道。 【荀彧府】 郭嘉走进院子的时候，看见吴明正在兴奋的挥舞一把短刀，像极了拿着玩具的孩子。 “给我看一看，给我看一看。”夏侯妍在他身边举着双手。 吴明把刀和刀鞘递给夏侯妍，“小心点，不要伤到手。” 萌萌哒拿在手里仔细观察，这刀比匕首长一点，刀刃很窄，寒光闪闪，刀鞘上面镶嵌着七种宝石，看起来十分华丽。 吴明看见郭嘉，向他问道：“小芳姐姐呢？” 郭嘉笑道：“我以后要随军效力，常在军营，小芳跟在我身边毕竟不合适。她在家乡有一个相好，据说是个老实人，我让她嫁了。” 吴明脸上露出惋惜的神色。 这时，荀彧从屋里走出来迎接郭嘉。 这两个巨大的问号，终于聚在了一起。 两人相互一礼。 “你终究是来了。”荀彧笑道，“与曹公相谈如何？” 郭嘉一笑，“挺好……就是他了。” 荀彧笑得像个三十岁的孩子。 “恭喜你有个好学生。”郭嘉转身望向吴明，“那是什么刀？” “七宝刀。”荀彧说道，“曹公赏他的。” “真是世间少有。”郭嘉说道。 “是啊，确是世间少有。”荀彧点了点头。 “我说的不是刀。” “我说的也不是刀。” 第23章 他就是张飞 【许都】 刘备挨了吕布一顿毒打，跑来许都找曹操求安慰。 吴明听说刘备来了，悄悄跟夏侯妍说：“听说那个刘备，双手长到膝盖，耳朵大到自己能看见，你想不想去看看？” 萌萌哒眨眨大眼睛，“好啊好啊！” 于是吴明带着夏侯妍溜出荀彧府，跑到曹操的大将军府门外，等着看刘备。 吴明的心情，就像带着小妹妹去动物园一样。 曹操府自然守卫森严。 不过，门口的卫兵也归典韦管，他们都见过吴明不止一次了。 这小子是顶头上司的小老弟，总不能把他赶走。 卫兵不仅不赶他，其中一个还冲他挤挤眼睛。 吴明凑到那名卫兵身边，低声问道：“听说刘备来了，在里面吗？” 那卫兵点点头，“在里面，还没出来。” “多谢，那我去那边等着。”吴明退了回去，拉着夏侯妍的手站到府门外不远处。 等了一会，看见三个人从府里出来。 吴明和夏侯妍立即睁大了眼睛。 “你看你看，那个人耳朵大。”夏侯妍指着其中一个人说道。 那人三十多岁，手虽然长，但是也没有到膝盖，耳朵确实大，但是也没有如来佛祖那么夸张。 “他应该就是刘备。”吴明有点失望，这跟他之前脑补的形象差的很远。 本来带着小妹妹来看大熊猫，结果发现是条哈士奇…… “还有一个长胡子……”夏侯妍忽然笑了起来，“胡子真长，好想抓一把。” 长胡子身材特别高大，胡子垂到胸前，小麦色皮肤，脸上倒不显得有多红。 “他就是关羽。”吴明望着长胡子，“奇怪，关羽为什么不是大红脸？而且看起来比刘备还老？” “还有一个，看起来比较顺眼。”夏侯妍说道。 “还有一个应该就是张……”吴明忽然愣住，“假的吧？” 最后那个人，一张国字脸，胡子不多，看起来比其他两人年轻不少，身材介于刘备和关羽之间，皮肤也比另外两个白。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跟旁边两位比起来，这人就显得相当顺眼，不仅不难看，甚至可以说很有男人味。 刘备三人走下府门台阶，正准备离去，那个国字脸忽然看了一眼吴明和夏侯妍。 国字脸有点纳闷，这两个孩子实在扎眼，大将军府门口，一没人摆摊二没人闲逛，就这两个家伙，还愣愣的望着自己。 他走到夏侯妍面前，蹲下身来看着萌萌哒，“这是谁家的丫头，倒是一点也不怕人。” “我不认识你，我不跟你说话。”夏侯妍一本正经的说道。 国字脸被逗乐了，“那我告诉你，我是张飞。现在你认识我了，可以跟我说话了吧？” 旁边的吴明脑子里嗡的一下，“你……你不是张飞……你是不是假冒的？” 国字脸愣了一下，“张飞很有名吗？我为什么要冒充他？” “你是张飞吗？”夏侯妍一脸疑惑，“我伯父说，张飞很厉害，可是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吓人。” “我就很厉害。”国字脸笑道，“为什么很厉害的人，一定要长得吓人？” 夏侯妍撅起了小嘴，“我……我家里长辈就是，长得越吓人的越厉害。” 吴明脑子里出现夏侯惇这个猛男。 国字脸哈哈笑起来，摸了摸夏侯妍的头，“小丫头实在是有趣。” 吴明伸出手，把这个怪叔叔的手从萌萌哒头上拿开。 “武，？阶；防，八阶” 吴明有点迷糊了，这人真的是张飞？ 这时，一旁的长胡子说话了：“益德，该走了。” 国字脸站起身来，走向另外那两人，又回头笑眯眯的向夏侯妍挥了挥手。 只听他跟大耳朵和长胡子说道：“以后我要生女儿，就要这样的。” 大耳朵说道：“你连夫人都还没着落，就想要闺女了？” 吴明望着三个人渐渐走远，不禁摇了摇头。 “他就是张飞吗？”夏侯妍向吴明问道。 吴明一脸无奈，“很不幸……他就是张飞。” 【荀彧府】 吴明找了张纸，这玩意在荀彧府中也属于稀罕物品。 荀彧称这种纸为“左伯纸”。 在蔡伦去世八十年后，一个叫左伯的人，改良了造纸术。他造出来的纸张，厚薄均匀，质地细密，光亮整洁，很适合用于书画。 吴明拿着毛笔，在纸上画下今天看到的张飞形象。 画完之后，他很不满意。 一来他画画水平有限，画的不太像；二来，这跟他以前脑海里的张飞实在差的太远。 于是，他又在画像上加上粗野的大胡子。 画完他又看了看，还不够粗野，再加胡子。 等他涂抹完毕，纸上的张飞已经被他画的不成人样了，惨不忍睹。 吴明纠结的摇了摇头，“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之后一千多年时间里，张飞是怎么被人黑成这个鬼样子的？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吴明回头一看，原来是猛男又来了。 来的是夏侯惇，夏侯渊，还带了个韩浩。 韩浩最近升成了护军，据说他不知道点亮了哪根神经，和另一个叫枣祗的人一起，向曹操提了个屯田的建议，实行下来颇有成效。 “他倒是得意，害惨我了。”夏侯惇闷闷不乐的说道，“我现在都没有出征的机会，天天在田地里挑土。” 夏侯妍跑过来的时候，夏侯渊笑得合不拢嘴。 这丫头现在不仅学有小成，身体也不像来的时候那么瘦弱，性格也开朗多了。 可惜的是，夏侯渊这次是来接她回去。 当萌萌哒知道自己要离开这里时，哭的像个泪人。 已经到了冬天，夏侯妍也不能一直赖在荀彧府里，终究是要回老家。 小丫头临走的时候，从手腕上解下那条五色丝绳，送给自己的小老师。她平时生活简朴，既无玩具更无首饰，这条五色丝绳就算是她的宝贝了。 吴明知道这礼物的分量，郑重的收下了，嘱咐萌萌哒回了老家也要继续学习。 等到夏侯渊把夏侯妍带走，韩浩凑到吴明身边低声说道：“小丫头对你很有情意，再等两年，说不定……” 吴明知道这老司机脑子里在想什么，“你看我像禽兽吗？什么再等两年……再等两年她才多大？” “两年不够可以再等两年……”韩浩一脸坏笑，“你是不是禽兽，现在还说不准。” 旁边的夏侯惇盯着吴明，心里想了想，韩浩说的这个事情嘛，再等几年，其实也不是不能考虑…… 吴明不以为然，他跟夏侯妍之间完全就是纯洁的师生关系。 再过几年也是，他坚信。 哪个禽兽会对这样的萌萌哒下手？ 想到这里，他顺手把那张不成人样的张飞画像揉成一团，扔出窗外。 【许都】 曹操确实是个爱酒之人。 他向皇帝献了一篇《上九酝酒法奏》，详细描述了九酝春酒的酿造方法。 九酝春酒算是曹操家乡的特产。这个酒的制法，最早是由一个县令郭芝献给曹操的。经过曹操改良之后，酿出的酒不仅口感好，据说还有祛病的功效。 天子大喜，从此，九酝春酒就成了皇家御用酒。 【荀彧府】 夏侯妍离开之后，吴明确实空虚了不少。 典韦整天跟着曹操，经常见不到，回军营吧，没了典韦，也提不起什么兴致。 无聊的他就在院子里耍刀。 直到他发现一个问题，七宝刀的刀鞘。 这个刀鞘确实有些浮夸了，吴明觉得它过于华丽，不符合自己的气质，而且这刀鞘太大了，挂在腰上晃来晃去很不方便。 吴明琢磨了很久，觉得需要找个能工巧匠，重新打造一个他理想中的刀鞘。 他去找荀彧打听，碰巧遇到那个夏侯兰到荀彧这里来送公文。 夏侯兰见到他，悄悄冲他挤挤眼睛。 “巧匠……我倒是知道一个。”荀彧说道，“这人叫马钧，之前在洛阳有些名气，天子迁都之后，他也来到许都附近。不过……此人不喜喧闹，远在山林，不愿与人打交道。” “他脾气古怪吗？”吴明问道。 “听说他口吃。”荀彧说道。 吴明晃了晃手里的七宝刀，“那我去找他。” “近日开始下雪，道路恐怕不太好走。”荀彧有些担心，“你又不会骑马。” 吴明歪着脑袋想了想，看来得叫个会骑马的人陪自己一起去。 典韦是一定走不开的，夏侯惇和韩浩估计还在田地里挑土，荀彧就更不可能…… 他忽然看向旁边的夏侯兰，“我听韩浩说你骑术不错？” 夏侯兰一愣，“可是……” “你一个负责打军棍的应该不会很忙吧。” “可是……” “不要可是，我去问问夏侯惇，他说你不忙，那就不忙。” 第24章 马钧的凳子 【颍川，郊外】 吴明和夏侯兰共骑一匹马，走到半路，雪变得更大了。 夏侯兰虽然是“武三”，却是“骑七”，骑术确实不错。 一路上他小心驭马，吴明坐在他后面，倒是不觉得如何颠簸。 “你骑马是哪里学的？”吴明说道。 夏侯兰不禁有点小骄傲，“北方人，从小骑马。” “你打架不行吧？”吴明笑道。 “我的工作又不是砍人。”夏侯兰笑道，“要说砍人，我有个同乡，那砍人叫一个厉害……” 大雪之中，前方出现了一个冒烟的烟囱。 吴明指着那里说道：“前面有一户人家，我们过去问问。” 两人来到一个院子。 整个院子已经被大雪覆盖，院子里隐约露出铁砧、炉子、木锯和其它一些工具。 “我感觉就是这里。”吴明笑了笑，走到屋前去敲门。 夏侯兰说道：“屋子后面有个马棚，我先把马牵过去。” 屋门打开，出来一个手里拿着锤子的小伙子。 【马钧宅院】 吴明和夏侯兰趴在炉子旁边。 “真暖和。”吴明笑道。 那小伙子倒了两杯热茶递了过来。 吴明和夏侯兰感激涕零的接过去。 “你……你……你们……”小伙子开口问道，“是……是……” “我们是来找你的。”吴明笑道，“你就是马钧？” 小伙子点点头。 没想到那个小有名气的马钧原来这么年轻。 吴明拿着茶杯走到桌子旁边，找了个凳子坐下来。 夏侯兰却站在那里，望着桌子和凳子有点愣。 吴明刚想开口说话。 等等，凳子？ 吴明站起身看了看屁股下面，没错，确实是个凳子。 面前的桌子是很正常的四方桌，凳子也是很正常的凳子，四条腿，木头做的，普普通通。 “这个……怎么这么高？”夏侯兰敲了敲桌子。 在这个时代，人们要么席地而坐，要么坐在榻上，都是跪坐，所以案几都做的很矮，绝不应该出现这种高度的桌子。没有桌子，也没有出现与之配套的凳子，虽然有从胡人那边传过来的马扎，但是这种四条腿的凳子却是第一次见。 吴明拿起凳子向马钧问道：“这是你做的？” “是……是……是的。”马钧答道。 吴明轻轻拍了拍桌子，又晃了晃手里的凳子，向马钧竖起大拇指，“你的……棒棒的！” 马钧见他夸奖，笑了起来，一边比划一边说：“案……案……太低，这个……这么高……坐……坐……坐的……” “坐的很舒服。”吴明赶紧帮他把话说完。 马钧笑的更开心了。 他之前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出来，往往得不到别人的认可，眼前这少年则跟一般人不同，相当识货。 “你……你们……是……”马钧开口。 每次马钧一开口，吴明就很焦躁。 吴明赶紧向马钧介绍自己和夏侯兰，并且说明来意，“我们从许都来，找你做个东西。” “做……什……什么？”马钧问道。 “刀鞘。”吴明抽出七宝刀，把刀和鞘放到桌上，又拿出一卷纸在桌上铺开。 马钧看到纸，自然就知道这人不是个普通百姓。 纸上画了个很奇怪的东西，与其说是刀鞘，更像一个护臂。 吴明拿起刀一边比划一边说明：“这个东西，装在手臂上，然后，刀插在这里。” 马钧终于明白了吴明的想法，“懂……懂了，不……不……不难。” 吴明拿起桌上的刀鞘放到马钧手里，“拿这个当报酬够不够？” 旁边的夏侯兰惊呆了，傻子也能看出这个刀鞘价值不菲。 马钧拿起刀鞘，看了看那上面的七个宝石，“不……不……不成……” “不够？”夏侯兰张大了嘴。 “……问题。”马钧终于说完。 吴明松了口气。 “但……但是……”马钧向屋外指了指，“外面……外……” “你是说，要等雪停了？”吴明知道制作场地是外面的院子。 马钧点了点头。 屋外大雪纷飞，屋内炉火温暖。 吴明和夏侯兰坐在桌边，安安静静的看着对面的马钧捣鼓着手里的东西。 桌上有一些大小不一的轮子和齿轮，都是用木头做的，每个轮子上都插着一根木棍。马钧用木块把其中两个轮子固定起来，又装上几个小齿轮，全部装好之后，就把这个奇怪的东西放在桌上滚来滚去。 一会直走，一会转圈，看马钧的表情似乎不满意。然后他又把这个东西拆掉，换上其它的轮子和齿轮。 就这样拆了又装，装好再滚，滚完再拆。 马钧就这样不厌其烦的捣鼓着，吴明和夏侯兰坐在那里足足看了半个时辰。 吴明终于明白这个家伙为什么要把桌子做高，还相应的搞出凳子了。 跪坐会压迫双腿，时间长了毕竟不舒服，看马钧这架势，他坐着不动能捣鼓一整天。 “你这是在做什么？”夏侯兰实在忍不住了。 “我……我……我……”马钧开口。 “行行行，你先别说话。”吴明抬手打断了他，“我来说，如果说的对，你点头，如果说的不对，你摇头。” 马钧点头。 “这是车。”吴明站起身来，指着桌上那个看起来像车的模型，“不过不是一般的车。” 马钧点头。 吴明继续说道：“正常的马车，都只有一根轴，车轮和轴之间不是固定死的，有轴承……呃，轴受，所以两边车轮可以随意转动，互不干扰。像你这种，把轮子和轴固定在一起，滚动的时候，车轮和轴会一起转动。” 马钧点头。 吴明接着说道：“拐弯的时候，因为左右轮子转的速度不一样，两个车轴带动各自的齿轮转的也不一样……” 马钧拼命点头。 旁边的夏侯兰听的一头雾水。 “转速差……传导到齿轮……然后再带动中间这根木棍……”吴明说到这里，指着模型上方竖着的一根木棍问道：“这根棍子是干什么用的？” 马钧激动的从怀里掏出一个木头小人，插在那根木棍上。 小车模型上端，木头小人一只手臂伸出，指向前方。 “指南车！”吴明叫了出来。 马钧感动的快要流出眼泪。 如果换做一般人，马钧跟对方说明白这是个什么玩意，至少需要花一个时辰…… 当然这不仅仅是对方的问题。 而面前这个少年，自己什么都没说，他只看了半个时辰就能讲明白原理，还能认出这是指南车，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知音！ 马钧激动的站了起来，走到吴明面前，“你……你……我……” 吴明忽然张开双臂抱住了他，“伟大，你实在太伟大了！” 这次马钧真的哭了。 “技，？阶；政，五阶” 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工匠。 风雪持续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吴明打开门，往外走出两步，发现小腿已经埋在了雪里。 三人把院子清理好，马钧找齐材料，升起炉火，开始在院子里敲敲打打又锯又刨。 夏侯兰从马棚里牵出两匹马，拉到马槽旁边。 “这匹马是马钧的？”吴明指着其中一匹马问道。 夏侯兰点点头，“马钧住的这么偏，没有马怎么行。” “怎么你们都会骑马？”吴明有点羡慕。 “我问过了，马钧是扶风人，估计也是很早就会骑马。”夏侯兰说道。 之后的几天，马钧忙着做事，吴明无聊，于是缠着夏侯兰教他骑马。 吴明身高不够，不知道怎样跳上马背，试了好几回，就差夏侯兰把他抱上去了。 马钧看到，摇了摇头，回屋里拿了个凳子给夏侯兰。 夏侯兰把凳子放到马的侧面，充当上马石。 吴明惭愧的笑了笑，踩着凳子爬上马背，然后抱着马的脖子趴在上面。 夏侯兰把缰绳递给吴明，“身体直起来，抓紧缰绳，用脚踢一下马肚子。” 吴明抓住缰绳直起腰来，用脚轻轻蹭了一下马肚子。 马没动。 “重一点。”夏侯兰说道。 吴明再一踢，马突然往前蹿了两步，他身体后仰，扑通一下摔在雪地里。 他狼狈的爬了起来，还好积雪厚，他身子也结实，倒是没有受伤。 夏侯兰又把凳子拿了过来。 “腿要夹紧。” 马一拐弯，扑通一下。 凳子过来了。 “再来。” 又是扑通一下。 马钧在旁边笑的不行。 吴明像个巨型雪球一样站了起来，哭丧着脸说道：“我觉得……我跟马好像八字不合。” 夏侯兰又把凳子放到马旁边，拍了拍马鞍，“你要学会在马上保持平衡，稳住身体。” “上了马，脚就悬空了，下面又没有凳子……”吴明说道，“脚踩不到东西，我心里会很慌。” 马钧看了看凳子，走上前摸了摸马鞍，思索片刻，对两人说道：“来……” 吴明和夏侯兰不明所以，跟着他进了屋。 马钧拿起一根木炭，在桌上飞速的划来划去。 夏侯兰没看明白，“这是个什么东西？” 吴明却张大了嘴巴。 马钧画出来的东西，是一个马镫！ 虽然和后世的形状不尽相同，但是明显就是用来放脚的。 “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吴明一把抱住马钧，大声叫了起来。 第25章 不祥的预感 【荀彧府】 荀彧坐在书案旁，手里拿着一册竹简。 典韦绕着他转了两圈，不停的四处张望。 “小弟还没回来？”典韦问道，“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 荀彧摇了摇头，“有时，我觉得你比他还小。” “哪有？”典韦瞪起双眼。 荀彧笑了笑，“大雪初化，春季将临，一岁过去，那孩子又长大了。” 典韦挠了挠头，“是啊，他今年几岁了？” “你也不知？”荀彧不禁有些诧异。 “那小子说过吗？”典韦歪着头努力回忆，“他好像说他自己都不记得。” “他平日勤于习练，长得比别的孩子快，看起来像有十五了。”荀彧说道。 “看起来是差不多……”典韦想了想，“我又要跟着主公出征，等回来之后就给他束发。” “可行。”荀彧点了点头，“束发礼就由我来吧。” “那就劳烦先生了。”典韦哈哈一笑，大步向外走去，“叫他等我回来。” 【马钧宅院】 渐渐的，吴明不再从马上摔下来，终于掌握了骑马的诀窍。 虽然这副马镫是用木头做的，但做的足够结实。 有了这个神器，吴明既能方便的上下马，也能安稳的坐在马背上了。 【公元197年，宛城东】 曹操这次是来征讨张绣。 驻守宛城的张绣，手里的军队原本是他叔父张济的，张济去年死了，留下一个寡妇和一票人马。 宛城离许都也就三百多里，张绣并不算是个很强的势力，离得近，柿子软，曹操打算过来捏一捏。 曹操率军抵达宛城附近的淯水，张绣就投降了。 不战而屈人之兵，曹操大喜，于是在营寨大摆宴席，请了张绣一帮将领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曹操刻意安排，在宴席上，典韦拿着个大斧站在曹操身后，一副随时要砍人的样子，酒宴从始至终，张绣这帮人就没敢抬过头。 曹操这人有个毛病，好得瑟。人一得瑟，就容易犯错误。 这天晚上，有一位美貌的黑衣女子，被人领进了曹操大帐。 【马钧宅院】 终于，马钧完成了工作，吴明要的护臂做好了。 吴明把护臂装上试了一试，还挺合适。这东西外层由铁制的甲片连缀，内衬是皮，靠手臂外侧顶端留了一个小口，口内用防割硬皮，拿七宝刀往里一插，严丝合缝。 “抬……抬手。”马钧说道。 吴明举起了左手。 马钧抓住他的手臂，拿起锤子砸了过来。 啪的一声，锤子敲在护臂上。 吴明只觉得手臂一震，他放下胳膊，活动了一下手臂，居然没有受伤。 马钧笑眯眯的看着吴明，“做……做……好了。” 吴明大喜。 马钧不愧是个巧匠，在吴明画的图纸基础上，他又加入了自己的想法。 最终的成品，远超吴明的期望。 阳光明媚，积雪消融，到了分别的时候。 这次吴明坚持要自己骑马，让夏侯兰坐他后面，那兴奋的表情就像刚刚拿到驾照的新手司机。 马钧送走两人，回到屋内，看着桌上七宝刀的刀鞘。 七宝刀没有了七宝，吴明只拿走了刀。 马钧笑了笑，拿起刀鞘扔到墙角一堆木头里。 他想了想，又把刀鞘捡了回来，郑重的挂在了墙上。 马钧走到桌子旁边，看着桌上马镫的图案，含笑摇了摇头。 他拿起一块布，把桌上擦得干干净净。 马钧这人出生西北，从小骑马长大。 要不是因为吴明这个连上马都成问题的弱鸡，他根本不会想出这么个东西出来。 给残疾人用的轮椅，就算坐的再舒服，健全的人恐怕也不会有兴趣尝试一下。 在马钧眼里，自己做出来的这个东西，跟轮椅是一个性质。 若干年后，这东西由木头变成铁，以“马镫”的名字普及开来。 没有人知道，这玩意实际是从“马钧的凳子”演化而来。 连马钧自己也没有预料到，这个东西，会改变未来骑兵的战法。 【宛城东、淯水边、曹操军营】 郭嘉走到曹操大帐前，被典韦拦住了。 “怎么连我都拦？”郭嘉皱了皱眉头。 “里面有人。”典韦面无表情的说道。 郭嘉盯着典韦，忽然笑了，“有女人？” 典韦点了点头。 “主公这么有雅兴……”郭嘉说道，“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典韦不说话。 “那……我还是喝酒去吧。”郭嘉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许都】 “为何去了那么久？”荀彧问道。 吴明拉起袖子亮出护臂，兴奋的说道：“老师你看这个……我用刀鞘换的，做这个花了不少时间。” “刀鞘？”荀彧一愣，“你用七宝刀的刀鞘换了这个东西？” “是啊。”吴明点了点头。 “你还真是出手大方……”荀彧笑了笑，“前人尚有买椟还珠，你这连椟都不要了。” “椟没用，珠还在。”吴明笑着把短刀拔出一半来。 荀彧仔细观察吴明的护臂，还用手指敲了敲，“马钧这人……果然心思机巧。” “这一趟收获不小，我还学会了骑马。”吴明把刀插回护臂，笑着说道，“曹公在城里吗？我去找大哥，让他也看看。” “典韦随曹公出征未回。”荀彧说道。 “又出征了？去了哪里？”吴明走了回来。 “宛城，征张绣。”荀彧答道。 “宛城……张绣……”吴明念叨着这几个字，皱了皱眉头。 荀彧笑了笑，“你不必担心，前些日已传来捷报，张绣听从部下贾诩之言，已经投降曹公。估计过不多久，他们就该回来了。” “贾诩？”吴明忽然抬起头来，“贾诩这个人是不是用计很厉害？” 他记得这个名字，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是的。”荀彧点了点头，“此人我之前在洛阳见过，形体老瘦，虽然其貌不扬，但满腹机谋，不可小看。” 听到荀彧这番话，吴明忽然想起在宛城遇到的那个老头，难道，他就是贾诩？ 那当时在邹夫人那里遇上的张将军……就是张绣？ 吴明赶紧问道：“张绣手下是不是有一个叫胡车儿的人？” 当时这个胡车儿带人去小酒肆里接那老头，自报过名字。 “是有这么个人。”荀彧不禁奇怪吴明怎么知道这么多，“他颇为勇猛，是张绣手下干将。” 那就是了，吴明心想。 贾诩，字文和，智谋超群，尤其善于揣摩人心。 当年董卓祸害朝廷，把大汉搞的只剩下半条命，王允跟吕布把董卓弄死之后，凉州集团面临被清算，贾诩也是其中之一。原董卓手下的骨干——李傕和郭汜本来打算分行李散伙了，这个贾诩为了自保，教唆李傕郭汜反攻长安，再次搅得朝廷大乱，这一番折腾，大汉的半条命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后来李傕郭汜霸占长安，要给贾诩封官封侯，这人心怀愧疚不肯接受。离开长安之后，贾诩辗转来到宛城，成为张绣的首席谋士。 “张绣……贾诩……”吴明喃喃自语，苦苦回忆着什么，“宛城……邹夫人……” 有一股不祥在吴明心中翻腾。 那个可怕的老头……邹夫人……曹操……典韦……宛城之战！ 吴明终于想起来什么，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他扑到书案前大声叫道：“曹公有难，典韦危险！” 【许都南】 一队骑兵在夜色中疾驰。 夏侯惇一马当先，狠狠的抽打着战马，“快，再快！” 吴明骑马跟在队伍之中，内心惶惶不安。 韩浩催马靠近夏侯惇，疑惑的说道：“就凭吴小弟一句话，将军就调动人马，会不会有些不妥？” “我相信他。”夏侯惇神色坚毅，继续扬鞭疾行。 韩浩皱眉不语，似乎仍有顾虑。 夏侯惇看了他一眼，“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到这孩子的时候？” “记得。”韩浩点头。 夏侯惇指了指自己脸上的眼罩，“那天我们离开时，他说过一句话。” 韩浩思索片刻，忽然脸色一变，“他……他叫将军保护好眼睛！” 第26章 死神的悲鸣 【宛城东、淯水边、曹操军营】 夜色中，杀声四起。 曹操衣衫不整的从大帐里出来，喝问道：“出了什么事？” “张绣反了，正在攻打军营！”典韦急忙说道。 曹操一惊，回头望向大帐里面。 帐中有一名女子，她听见外面骚乱，神情不安。 这女人容颜秀美，竟是邹夫人。 一个年轻人飞奔而来，正是曹操的长子曹昂。 他慌张的向曹操说道：“父亲，营门告急！” “你快去找曹丕。”曹操急道。 曹丕是曹操的第二个儿子，这时的曹丕还不满十岁，已经开始接受军旅熏陶。 此时，军营之外，张绣的士兵从四面涌了过来。 事发突然，曹军毫无防备，不少人连甲胄都没来得及穿上。 仓促之中，曹操带领一队将兵从营门冲杀而出。然而他们立足未稳，胡车儿就带领大批人马围了上来。 典韦站在曹操马前，挥动双戟截杀。 旁边的夏侯渊杀退几人，向曹操大声道：“敌兵来的太快，我们来不及列阵，主公快退！” 曹操望了望四周冲上来的敌人，无奈说道：“先退回营内。” 典韦立刻拉着曹操的马向军营内退去。 胡车儿催促士兵急追，口中大声呼喝：“杀曹操，杀曹操！” 一时间敌军气盛，蜂拥而来，双方士兵在营门处混战在一起。 张绣这一下偷袭得手，曹军措手不及，营地里一片混乱，眼看局面已经无法收拾。 典韦见情势危急，解下腰间的百辟刀递给曹昂，“我去守住营门，你保护主公从后寨走！” 曹昂神情凝重的接过刀。 曹操向典韦说道：“不要恋战，见机而退。” “主公快走！”典韦大喊一声，拿起双戟，带领亲兵向营门冲去。 曹操来不及再说什么，在众人护送下向营寨后方退去。 军营外，张绣站在高处，注视着前方的混战。 只见曹军一员猛将守住营门，双戟挥舞，如天神下凡，他身边的亲兵也是以一当十，死战不退。 胡车儿手下的士兵死伤无数，竟然前进不了半步。 “此人是谁？”张绣不由得感叹，“从未见过如此神勇之人。” 旁边的贾诩说道：“应该就是典韦。” 张绣向身边将官发出命令：“四面进攻，突破敌营，将此人包围。” 【小路上】 混乱之中，曹军人马四处奔逃。 曹操从后寨冲出，等他缓过神来，队伍竟只剩下百十人。 他四处张望，发现少了一个人。 曹丕这孩子不见了。 “可有人见到曹丕？”曹操焦急的问道。 旁边将士一个个面面相觑，无人作声。 “弟弟只怕是跑散了。”曹昂满脸担忧。 曹操神色黯然的叹了口气，“只盼他命大……” 话音未落，忽然侧方冲出一队兵马，直向这边杀来。 “父亲小心！”曹昂催马向前。 一阵箭雨袭来，猝不及防，曹操与身边几人纷纷中箭落马。 “保护主公！”夏侯渊大喊一声，带领身边士兵冲了出去。 曹操的战马也身中数箭，倒在血泊之中。 曹昂从地上爬起来，上前扶住父亲，见曹操右臂中箭，血流如注。 “我没事，没事。”曹操勉强站了起来。 夏侯渊已与敌军杀做一团，敌军步步进逼，渐有合围之势。 曹昂一把拉过自己的马，奋力将曹操扶上马背，高声说道：“父亲先走！” “那你……”曹操刚要说话，见曹昂一个趔趄，几乎摔倒。 曹昂背后有一支箭，原来他也已经受伤。 曹操心中一阵绞痛。 曹昂抬头望着父亲，神色坚毅，“战场之上，勇不畏死，我一直记得。” 曹操悲痛不已，伸手去摸儿子的头。 “父亲快走！”曹昂将百辟刀往马后一拍。 那马奋力扬蹄，带着曹操飞奔而去。 曹昂望着父亲的背影，站直身体，握紧了手中的刀。 【宛城东、淯水边、曹操军营】 营门处密密麻麻全是敌人。 典韦身边只剩下十几名亲兵，一个个舍生忘死，眼里只有敌人。 他们人数越来越少，可是敌兵却杀之不尽。 典韦如受伤的猛虎，凶猛异常，双戟挥舞，四周血肉横飞。 几十杆长矛向他刺去，典韦挥戟叉出，所过之处，长矛应声而断。 典韦身边亲兵一个接一个倒下，他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流血不止。 他只感觉手里的铁戟越来越沉，渐渐难以握持。 一名敌兵见他动作迟滞，趁机挥刀砍来。典韦刺出双戟，正插在那人身上。 双戟还不及拔出，旁边的敌兵又围了上来。 典韦一把夺过那人的刀，砍向身边敌人。 众敌兵见他双戟脱手，一拥而上，将典韦团团围住。 典韦怒目圆睁，猛的伸出双臂挟住两人，他一声暴喝，只听骨骼崩断之声，那两人发出绝望的惨叫。 他张开双臂，将两人扔了出去。那两人软绵绵的摔在地上，已经成了尸体。 周围的敌兵被这一幕吓的浑身发抖，纷纷向后退去。 典韦环顾四周，亲兵无一幸存，已然只剩下他一个人。 一众敌兵望着这个浑身是血的怪物，再也没人敢走近一步。 【小路上】 一路奔逃，只剩曹操孤身一人。 后方隐隐传来马蹄声，曹操在马上回望，竟是追兵又来了。 他不由得心生绝望，“罢了，罢了……” 就在这时，前方尘土飞扬，一队骑兵飞奔而来，大旗之上，赫然是夏侯二字。 “曹公安在？”有人高声呼喊。 夏侯惇率领人马直冲过来，见到曹操，大声喊道：“末将来迟！” “好……好……”曹操绝处逢生，一时喜出望外。 夏侯惇望见远处追兵，对韩浩说道：“你带亲兵护住主公！” 他拔出刀来，率领手下骑兵迎着敌人冲杀过去。 韩浩将曹操扶下马来，见他手臂中箭，赶快叫人过来处理。 曹操想到什么，忽然疑惑的问道：“你们从许都来？” 韩浩答道：“得知主公有难，夏侯将军立即带兵赶来。我们每人准备三匹马，一夜一日三百里，中途换马，人不敢休息。” 曹操一愣，“昨日……你们就知道张绣要反？” “这其实是……”韩浩望向四周，寻找着某个人。 【宛城东、淯水边、曹操军营】 典韦伫立在敌兵的重重包围之中，就像一尊带血的雕像。 生命随着鲜血渐渐从他身体离去，他知道自己到了灯枯油尽的最后关头。 恍惚之间，典韦耳边似乎响起一个孩子的声音。 “喂，你要挺住啊！” “典韦，你可是典韦！” 吴明的声音似乎越来越清晰。 “本来我一个人在这里还很怕……你来了，现在反而不怕了。” “大哥，你看我是不是长高了？” “就算我长大了，你还是我的大哥。” 典韦脑海之中浮现出吴明的笑脸。 忽然，一股暖流从心中流淌而出，那是一种久违的感觉。 三年前，他和吴明一同面对吕布，两人在战场上生死相依时，也是一样的感觉。 典韦缓缓抬起头来，“这……怎么可能，傻小子……你竟然来了……” 【山路上】 一匹灰色的战马在黑暗中狂奔。 吴明骑在马上，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 他只知道自己离典韦越来越近了，因为心中出现了那种温暖的感觉。 大哥，你不能死！ 你一定要等我！ 【宛城东、淯水边、曹操军营】 周围的敌兵惊恐的发现，这个将死的怪物忽然动了。 典韦一双血红的眼睛，充满杀气的看向四周，被他目光扫到的敌兵，一个个不寒而栗。 犹如死神的蔑视，不屑的看着这些可怜的灵魂。 吴明的声音仿佛越来越近。 “你是我大哥，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我不怕死，就算死，也要死在大哥身边！” 典韦似乎在喃喃自语：“你来了，大哥很高兴……” 死神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一众敌兵看着典韦，身体不住的颤抖。 典韦缓缓踏出一步，他的嘴唇颤动着。 “但是你不该来，你不能死在这里。” 死神带着笑容的脸上，忽然流下泪水。 “原谅大哥，我看不到你长大了……” 面对着数不尽的敌人，典韦猛的向前冲去，发出最后的悲鸣。 第27章 那人在梦里 【南阳、舞阴】 溃散的曹军将士渐渐聚拢在一起。 那个不到十岁的曹丕，被追兵冲散，竟然自己骑着马安然无恙的跑到了这里。 不过曹昂却没有活着回来。 曹操的一个侄子，曹安民，也死在了乱军之中。 夏侯渊身上血迹斑斑，他双手举着百辟刀跪在曹操面前，凄然说道：“末将死罪！” 曹操脸色苍白，用颤抖的手接过百辟刀，缓缓摇了摇头，“这……不怪你。” 夏侯惇赶紧上前将夏侯渊扶起。 一名斥候匆匆赶来，向曹操报告：“校尉典韦……” 黑夜里突然一道闪电，照亮了整个大地。 “……战死。” 百辟刀掉落在地，曹操呆坐在那里。 天空中一声惊雷，大雨滂沱而下。 “主公，主公！” 一众将领呼唤着曹操。 曹操泪流满面，“无论如何……把典韦的尸身找回来。” 【宛城东、淯水边】 雨水，在地上形成血河。 张绣的军队已经毁去营寨，又去追击曹操，这里剩下的，只有尸体。 无数的尸体之中，竖立着一双大铁戟。 吴明垂着头跪在地上。 他没有发出声音，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来晚了，还是来晚了…… 他不要命的赶到这里，可还是来晚了。 他恨自己，应该早就想到这一天。 可当事情发生的时候，却什么都来不及做。 吴明抱着一颗带血的头颅，望着典韦安详的脸，他的身体不住的颤抖。 【南阳、舞阴】 曹操重整军队，终于击退了张绣的追兵，就地扎营。 黎明将至，浓雾弥漫。 筋疲力尽的曹军将士都在营地里熟睡，享受着难得的安宁。 郭嘉站立在营门外。 初到曹营，就在宛城遭遇惨败，他心情十分沉重。 除了战后的反思，他还担心着一个人。 营门上的哨塔中，两个卫兵隐约听见马蹄声，向四周张望，浓雾之中却看不见人。 吴明从马背上放下典韦沉重的身体。 他扶着无头的尸身靠在木桩旁，又将典韦的头颅放在尸身的脖颈之上，小心的扶正。 郭嘉走了过来，看见典韦坐在那里，好像睡着了。 吴明神色悲哀，满脸泪痕。 郭嘉轻声说道：“我……没有料到张绣会反。” “这不是你的错……这是曹操的错。”吴明的嘴唇颤抖着。 他没有用“曹公”这个称呼，而是直呼“曹操”。 郭嘉沉默的望着吴明，望着这个少年骑上马，望着他消失在浓雾之中。 两个卫兵赶了过来，惊恐的望着坐在那里的典韦。 “通知主公，典韦回来了。”郭嘉说道。 两个卫兵掉了魂一般飞奔而去。 不一会，曹操和一众将领从营地里跑了出来。 曹操见到典韦尸身，放声大哭。 【荀彧府】 “那位邹夫人，原是张绣叔父张济之妻，张济死后成了寡妇。”郭嘉看着荀彧说道，“张绣投降之后，主公听说邹夫人美貌，派人把她带回军营，有意纳为妾室……十几天后，张绣反叛。” “曹公这……”荀彧无奈的摇了摇头，“此事确是不妥。” “张绣降而复反，也许这只是原因之一。”郭嘉说道，“幕后推手，恐怕还是那个贾诩。” 荀彧皱起眉头。 “张绣因为邹夫人之事造反，为什么要等上十几天？”郭嘉继续说道，“只怕是贾诩一直在暗中谋划，推波助澜。” 荀彧点了点头，“有理。” 郭嘉盯着手里的酒杯，心有不甘，“这个贾诩，老谋深算，防不胜防。” “还有一事，匪夷所思……”荀彧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为何吴明能料到张绣会反。” “他不是你的学生么？”郭嘉问了一句。 荀彧一脸无奈，“奉孝这是在取笑我？” 郭嘉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叹了口气，“这小子，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元让已经派人四处寻找……”荀彧说道，“只希望他没事。” “我是担心他不愿意回来。”郭嘉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丁夫人宅院】 丁夫人是曹操正室，大老婆，因为曹昂去世，一怒之下回了娘家。 曹昂的生母死的早，丁夫人一手将他养大，视如己出，疼爱有加。曹操平时在外面玩女人，她都忍了，这次把儿子也玩没了，实在不能忍。 乱世奸雄曹操，此时正站在门前，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 丁夫人坐在屋里织布，并不理他。 曹操走进屋，摸着丁夫人的背，小心的说道：“别生气了，跟我一起坐马车回家，好不好？” 丁夫人既不转头，也不答话。 曹操站了半晌，见丁夫人完全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满脸的无可奈何。 他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到门外，又回头问道：“还是不愿跟我回去？” 丁夫人仍然无动于衷。 曹操心中一痛，长叹一声，“我这一走，可真的就是诀别了。” 直到曹操的马车离去，丁夫人也没有理他。 两人就这样断了关系。 之后曹操劝过丁家，想让丁夫人改嫁，不过丁家人没敢。 曹昂之死确实可惜，作为曹操长子，他若不死，也许后来就没有曹丕他们什么事了。 【颍水岸边】 夏侯兰奉命出营，当他找到吴明的时候，这少年的状态非常不好。 一匹灰色的马在远处吃草，吴明一动不动的躺在岸边一块石头上，一只脚还泡在水里。 如果不是看他眼睛，还以为他已经死了。 “你真的不想回去？”夏侯兰问道。 吴明目光呆滞，沉默不语。 “我总不能让你死在这里。”夏侯兰无奈的说道。 吴明还是没有动静。 “你大哥已经下葬了，在他家乡襄邑。”夏侯兰又说道，“曹公对典韦不薄，是风光大葬……” 吴明终于动了一下，他艰难的撑起身体，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你还是跟我回去吧，夏侯将军很担心你。”夏侯兰担心的看着吴明。 “不……不去曹营……”吴明动了动嘴唇。 夏侯兰苦恼的摸了摸头。 忽然听见扑通一声，吴明掉进了河里。 【玻璃房间】 “数据出现异常，生理机能下降！”床边的工作人员紧张的操作着仪器。 “准备唤醒！”肖护士拿着平板电脑说道。 当吴明醒来时，怅然若失，整个人没有了以往的精神。 “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肖护士问道。 “我……要找李博士。”吴明说道。 【露台】 “办不到。”李博士说道，“进程只能向前，无法逆转。如果重新设置进程起点，你就不能匹配原来的角色，那个世界里的人，也不会认识你。而且，不论你尝试多少次，结果还是会一样。” 吴明不甘心的问道：“没法读档？” 李博士转过身来看着他，“你真的以为这是个游戏？” 吴明身体一震。 “该发生的事情，一定会发生。”李博士继续说道，“你之所以想跳跃到过去救一个人，是因为他死了，如果他不死，你肯定不会去救，那么这件事情就不会发生，这就是无解的时间悖论。” 吴明咬了咬嘴唇，“难道我什么都改变不了？” “没人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李博士说道，“整个进程之中，你只是一个观察者。” “整个进程……都已经发生过？”吴明似乎明白了什么，“你是说……你创造了一段真实的历史？” “不是我创造了历史……”李博士表情严肃的说道，“是这个系统连接了一段真实的历史。” 吴明呆住了。 肖护士在旁边听着，一直沉默不语。 【玻璃房间】 吴明坐在轮椅上，手里拿着一本《三国志》，并不是之前那本《三国演义》。 他找到魏书·典韦传，看着典韦战死的那一段，泪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虽然他已经知道，典韦一定会死，但是他的内心，仍然痛苦万分。 房间里灯光暗淡，周围一片安静。 肖护士趴在床边，已经睡着了。 吴明看了看四周，其他玻璃房间里也只剩下一两名工作人员。 【9楼】 电梯门打开，吴明用双手滚动轮椅的车轮，从电梯里出来。 他控制着轮椅，进入玻璃房间。 安装在天花板上的摄像头，一直注视着他。 玻璃房间中，年轻的女性，安静的躺在那里。 吴明来到床边，呆了半晌，轻声说道：“你能不能告诉我，既然什么都改变不了，进入那个世界还有什么意义？” 房间里一片安静，0号没有回答，她做不了任何回应。 不知什么时候，李博士已经站到吴明身后，“已经发生的事情，改变不了，但是我们可以改变还没有发生的事情。” 吴明转过头来看着李博士。 “她还没有死……”李博士的语气变得沉重，“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也要让她回来。” 床上那名女性的手，看起来毫无生机。 李博士走到床边，伸手抚摸她的手背，“她很冷……如果不是这些机器，都不知道她还活着。” 吴明慢慢的伸出手，轻轻触碰0号的手臂。 “她现在全靠机器维持生命……”李博士悲伤的看向吴明，“如果可能，我希望你不仅仅是一个观察者，还能成为引路人。” 0号半透明的面罩忽然出现了变化，上面的数字不断跳动起来。 吴明仿佛触电一般收回了手。 那一瞬间，似乎有一股暖流传来。 旁边仪器上的数据不停的变换，整个玻璃房间忽明忽暗，不知是什么设备发出了令人不安的响声。 “这是怎么回事？”李博士一惊，抓起呼叫器喊了起来，“0号出现异常，紧急医疗组立刻到9楼来！” 吴明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 刚才那是……共鸣？ 这种温暖的感觉，他无法忘记，刻骨铭心。 吴明惊讶的看向床上的女性。 这不可能……在那个世界里，我不认识她，我没见过她，甚至都不知道她是谁！ 几名医护人员冲进了玻璃房间，匆忙操作着各种仪器。 “心跳频率加快，血压数据异常。” “脑电波数据异常！” 一片忙乱之中，吴明被人推向电梯。 他心神不宁，回头望向玻璃房间。 难道，她认识我？ 在她的梦中，她的世界里，她的时间上—— 不仅认识，而且生死相依。 第28章 偶像庄稼汉 【玻璃房间】 吴明躺在床上，回想着许邵的话： “在这里，我的生活比之前更加精彩，更加真实。我宁愿活在这里，也宁愿死在这里。” 吴明到现在才真正理解了许邵——58号的感受。 在那个世界里，不能存档，无法重来，就像真实的人生。 那里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甚至更加令人难忘，刻骨铭心。 而现实……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腿。 他忽然想到躺在9楼的0号。 在那个世界中，她又在哪里，过着怎样的生活？ 她与自己，究竟有怎样的交集？ “你准备好了吗？”肖护士向他问道。 吴明点了点头。 四周暗淡下来，他的视线渐渐模糊。 【汝南】 一路上，吴明趴在马背上一直昏昏沉沉，神志不清。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他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在一张床上。 吴明环顾四周。 屋里堆着柴草杂物，这看起来是个柴房。他身下这张床也是临时搭的，不过床铺倒是干净。 他下了床，走出房间，望向外面的院子。 这是山里的一个农家院子，柴房左边是正屋，右边是个马棚，院子里晾晒着衣服，其中还有女人的长裙。 “请问……”吴明四处张望，“有人吗？” 正屋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你醒了吗……进里屋来。” 吴明走进正屋，穿过前堂进入卧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女主人。 那女人看起来不到三十岁，长相清秀，不过面色苍白。 她看见吴明，支撑着身体想坐起来，“小叔子采药去了，还没回来……我身体不便，怠慢客人了。” “你躺好，躺好。”吴明赶紧过去将她扶住，帮她盖好被子。 他原本就是个瘫子，见对方卧病在床，不由得心生同情，“姐姐身体要紧，不用这么客气。” 那女人见他乖巧，露出笑容说道：“你要是渴了，案上有茶水。” 吴明还真是渴了，他走到案边倒茶，一连喝了三杯。 他喝完茶，看向女人笑道：“姐姐的茶真好喝。” 女人倒是有几分歉意，“天气寒冷，茶应该都凉了。” “茶是凉的，心是暖的。”吴明腆着脸说道。 他心里真是有一丝暖意，这女人卧床不起，还处处为别人着想，实在难得。 “你倒是会说话。”女人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吴明，大家都叫我吴小弟。”吴明说道，“姐姐怎么称呼？” “我叫蓝华，你叫我蓝姐好了。”女人说道。 吴明放下茶杯，挠挠头说道：“蓝姐，这是什么地方？我……是怎么过来的？” 【许都】 “他为何不肯回来？”夏侯惇盯着夏侯兰问道。 “那个……他大哥……典韦的死……跟曹公……有那么一点点关系……我猜？”夏侯兰结结巴巴的说道。 夏侯惇皱了皱眉头，“你就不会拖他回来？” 夏侯兰一脸委屈，“他很坚决，我就催了他两句，他就投河了……” “投河了？”夏侯惇一把抓住夏侯兰。 “啊……我又把他捞起来了。”夏侯兰赶紧说道，“人没事，就是身体虚，昏过去了。” “唉……这小子是个倔脾气。”夏侯惇有些无奈，“你给他安顿好了？” “我一个同乡住在汝南，离的不远，我把他带去那里了。有那同乡照顾他，应该没什么问题。”夏侯兰说道。 “也好，让他先清静一下吧。”夏侯惇点了点头，“倒是麻烦你那位同乡了，我准备些银钱，回头你再送过去，别让人家为难。” 【汝南】 吴明和蓝姐聊了很久，也许是因为同病相怜，他对这个姐姐十分有好感。 原来夏侯兰跟蓝姐的小叔子是同乡，小时候玩在一起，算是发小。 汝南就在南阳旁边，和颍川也交界，离许都其实不算远。 蓝姐和她的小叔子特意避开人群，两个人一起住在这山里。 他们原本住在北方，蓝姐的公公婆婆死的早，家里就两个兄弟，小叔子是由兄长——也就是蓝姐的丈夫带大。三年多以前，蓝姐的丈夫去世了，也没留下孩子，蓝姐成了寡妇。小叔子那时在外从军，兄长去世，他便回家守孝，家里就剩下这么两个人。后来蓝姐生病，身体怕寒，小叔子就带着她往南方走。到了汝南，蓝姐病情恶化，小叔子担心她经不住路途劳累，于是就在这里住了下来。 身逢乱世，百姓飘零，对于蓝姐的遭遇，吴明不禁有些唏嘘。 他叹了口气说道：“蓝姐真是受苦了。” 蓝姐无奈的笑了笑，“也没办法……也许就是命。” “蓝姐生的是什么病？”吴明问道。 “我本来身子也不太好，一年前开始腰腿疼，后来渐渐站不起来……”蓝姐说道，“看过好多医工，也治不好。” 站不起来的痛苦，吴明感同身受，他听到这里，心里一阵难受。 “就是拖累了我那小叔子。”蓝姐继续说道，“这一年来，因为照顾我，让他费了不少心。尤其是来这里之后，所有事情都是他一个人操心，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吴明环顾四周，看见屋梁上有一个奇怪的东西，长长的，用布包着，他不禁有些好奇。 “那是什么东西？这么高怎么放上去的？”吴明问道。 蓝姐笑道：“那是他的宝贝，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放上去的。” “你小叔子一定很喜欢你。”吴明忽然说出这么一句。 “你……怎么这样说？”蓝姐不禁有些尴尬。 吴明笑道：“他的宝贝，又不藏起来，而是放在蓝姐最容易看到的地方。” 蓝姐躺在床上，自然是一直面对着屋梁。经吴明这么一说，小叔子这么做，好像确实是有些刻意。 这少年说话毫无顾忌，弄得蓝姐有些不知所措，“他是对我很好……不是你说的那样……” 吴明看着蓝姐说道：“我觉得……你这小叔子，是个难得的好男人。” “是挺好的。”蓝姐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细心，会照顾人，脾气也好，不管我说什么，他都答应。” 吴明从蓝姐的表情里看出来点什么，“他长的好看吗？” 蓝姐笑道：“高个子，很结实，眉眼挺好看的。” “那挺好。”吴明笑眯眯的说道，“姐姐也挺好看，等病好了，不如就嫁给他吧。” 蓝姐忽然脸上一红，“这种事……怎么能……你别瞎说。” “你们两个感情深厚，知根知底，又住在一起这么久，这不是顺理成章嘛。”吴明笑道。 叔嫂两人孤男寡女相处三年，要说没有点暧昧，那是谁也不信的。尤其是女方卧病在床，各种不便，两人之间早已没有了男女之防。只是吴明这么一点破，蓝姐又不免有些难堪。 “蓝姐不用害羞。”吴明接着说道，“我之前也是病在床上起不来，就是一个姐姐帮我擦洗身体，都给她看光了。” 蓝姐脸上红云一片，已经说不出话来。 看这反应就知道，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 吴明继续煽风点火，“蓝姐要是不好开口，等你小叔子回来，我帮你去说。” “可别……”蓝姐连连摆手，“看你年纪不大，我才跟你多说了几句，你可别去乱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咳嗽。 “你回来了？”蓝姐抬头往外望去，忽然又低下了头。 不知门外那人听了多久？ “我出去打扫一下。”门外那人说道。 听脚步声，那人是去了院子。 “蓝姐你先休息，我出去跟他聊聊。”吴明笑着站起身。 “你……别……”蓝姐本想阻拦，这小子一下子就跑掉了。 吴明走出屋外，看见一个高大的庄稼汉的背影，那人正在清扫院子。 那人也没转身，只顾忙着手里的事，“你这人……是不是话有点多？” “你喜欢蓝姐吗？”吴明开门见山。 那人迟疑了一下，“我被兄长养大，她是我嫂嫂，我待之如母……” “如果蓝姐病好了，你希望她嫁给别人吗？”吴明问道。 那人沉默。 就这反应，吴明心里有了八成把握。 “就算蓝姐病好了，你觉得她会嫁给别人吗？”吴明又问道。 那人继续沉默。 吴明再问道：“万一蓝姐一辈子卧病在床，你们俩就一直这么不清不楚的过下去？” 灵魂三问，那人无言以对。 吴明乘胜追击，“看也给你看了，摸也给你摸了，总不能……” “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那人实在忍不住了，忽然转过身来。 身材矫健，浓眉大眼，英气逼人。 这哪里是什么庄稼汉？ 吴明两腿一软，坐倒在地。 这人他见过，何止见过，简直是印象深刻。 吴明无法忘记，他进入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还在这个人怀里撒了泡尿。 白马银枪，威风凛凛！ ——只不过现在要年轻很多。 那人见吴明被自己吓到，伸手拉他起来。 吴明顺势握住那人的手。 “武，？阶；防，？阶” 武和防都是九阶以上。 吴明对这个世界里各种英雄人物的认知，大多来自于后世的耳濡目染。那一两本关于这个时代的书籍，他看过的内容也非常有限。 当世英杰，如满天繁星，能让吴明特别在意的，少之又少。 这个人是个特例，那是他的偶像。 这就是夏侯兰的同乡，常山真定人。 赵云，赵子龙。 第29章 历史的空白 r 第30章 我怕射到你 【下邳】 吕布看着手里的帛书，脸色阴晴不定。 高顺望着他问道：“袁术在信上写了什么？” “袁术要跟我们结盟。”吕布抖了抖手里的帛书，递给旁边留着山羊胡子的陈宫，“公台，你看一下。” “此事甚好，一旦结盟，南方就无压力。”陈宫看完信，又递给高顺，“只是，这个条件……” 高顺展开帛书看了看，这个一向面无表情的人，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赵云宅院】 “他走了？”夏侯兰张大了嘴。 “走了。”赵云说道，“他说要去徐州。” “他去徐州干什么？”夏侯兰问道。 坐在轮椅上的蓝姐插了一句嘴：“他说要去找他的小姐姐。” 赵云拿出一个竹筒，“他给你留了信。” “信上说什么？”夏侯兰接过竹筒。 “不知道，我没看。”赵云答道。 夏侯兰打开竹筒，拿出里面的竹简，开始念：“土墙隔音真不好。” 赵云皱起眉头。 夏侯兰又念：“我在隔壁睡不好。” 赵云脸色一变。 夏侯兰继续念：“赵云体力真是好……” 蓝姐赶紧低下头去。 夏侯兰看了看赵云，又看了看蓝姐，想笑，强忍住。 “嫂子辛苦了。” 【下邳】 一名使者来见吕布，送来了袁术的信。 吕布看着帛书，不由得皱起眉头，“袁术竟然要当皇帝？” 那使者满脸堆笑，“令千金去了寿春，便是太子妃，以后，说不定还是个皇后的身份……小人先向将军贺喜。” 吕布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转头向陈宫问道：“这人叫什么？” “韩胤。”陈宫答道。 高顺站在旁边，斜着眼睛看着韩胤。 【城门】 城中出来了一个队伍，像是接亲的，排场很大，居然还有官兵护送。 旁边的百姓议论纷纷。 “这是谁家结亲？” “这么大排场，是大官家里迎亲吧？” “谁家女儿这么有福气？” 韩胤骑着马走在队伍前面，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队伍中间有一辆马车。 吕娟坐在车里，衣着华丽，却神色黯然。 队伍即将离城，马车穿过城门时，吕娟掀起车帘，向外看去。 城门边有一个看似熟悉的背影，那人身背弓箭，骑着一匹灰马。 “是他！”吕娟的心忽然快速跳动起来。 她刚想开口呼喊，又犹豫了一下。 “小姐看见谁了？”旁边的婢女问道。 “不对……”吕娟摇了摇头，“不会是他，他没这么高，也不会骑马。” 她放下车帘，怅然若失的坐了回去。 【吕布府】 吕布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人。 “沛国相陈珪，特来拜见将军。”那人向吕布行了一礼。 “你来找我做什么？”吕布问道。 陈珪笑了笑，“我来救将军于危难之中。” 【城内】 吴明在城里晃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吕布的府门，却犹豫着不敢进去。 直接进去跟吕布说：你好，我来找小姐姐。 会不会被吕布捏死…… 几名将官从府门出来，从吴明身边经过。 忽然，其中一人向他喊道：“小子，又见面了！” 吴明一抬头，原来喊他那人正是张辽。 他笑容满面的说道：“原来是你，这真是太巧了。” 张辽拉着吴明走到一边，低声问道：“你来找小娟？” 吴明用力点头。 “来晚一步……”张辽有点同情的看着他，“小娟要成亲了，嫁给袁术的儿子。袁术的使者已经把她接走了，今天刚出城。” “啊？”吴明呆住了。 【吕布府】 陈珪语重心长的说道：“所以，将军只能跟曹操合作，共奉大汉天子。袁术僭越称帝，将军万万不能跟他结成亲家，否则身处险境，危如累卵。” 吕布纠结的来回走了两步，“你说的有理……可是，我女儿已经被袁术的人接走了。” “请将军立即追回。”陈珪急忙说道。 吕布转头向门口亲兵说道：“快去叫住张辽！” 【城门】 晚霞将天边染成血色。 张辽带着一队轻骑从城门冲出。 吴明背着弓骑着马，紧跟在队伍后面，心里五味杂陈。 都说吕布反复无常，可这反转来的也太草率了吧？ 【官道】 “大人，大人！”一名护卫从后方骑马赶来，慌忙向韩胤说道，“有一队人马追过来了！” 韩胤一惊，“是什么人？” “看起来像是吕布的骑兵。”那护卫说道。 “吕布莫非要悔婚？”韩胤不禁有些慌乱。 正说话间，队伍后方一阵混乱。 “快，快去挡住！”韩胤大叫起来。 张辽率领骑兵追上迎亲队伍，也不废话，见人就砍。 这一帮人如狼入羊群，那些护卫根本不是对手。 韩胤见势不妙，抽出剑来向马车跑去。 张辽挥舞长戟，如砍瓜切菜一般从队伍后方一直杀过来。 吴明跳下马，冲到马车前掀起门帘。 马车里面只有一个瑟瑟发抖的婢女。 “小娟呢？”吴明焦急的问道。 那婢女哆哆嗦嗦指向路边的山林，“小姐……小姐被抓走了。” 吴明一听，取下背上的弓飞快的向山林冲去。 “跑的真快。”张辽望着吴明的背影嘟哝了一句。 他向身后的骑兵一挥手，“下马进林！” 【山林】 太阳落山，树林里一片阴暗。 “快点走！”韩胤挥了挥手里的剑。 吕娟被反绑双手，后面一个护卫推了她一把。 “穿成这样怎么走的快！”吕娟瞪了韩胤一眼，身上原本华丽的长裙已经变得脏污不堪。 “大人，带着她走不快，不如杀了算了。”那护卫举起手里的刀。 “留着她还能……”韩胤刚刚张口。 话没说完，那名护卫忽然一声惨叫，倒在地上。 他背后插着一支箭，只是没被射中要害，躺在地上还在挣扎。 吕娟见状，踏出一步要跑，无奈长裙不便，被韩胤一把抓住。 韩胤把剑架在吕娟脖子上，用她的身体挡住自己，背靠一棵大树。 他慌张的向四周张望，“什么人，出来！” 阴森森的树林静悄悄。 “再不出来我杀了她！”韩胤手臂一抖，剑刃离吕娟的喉咙只有一寸。 树林里响起脚步声，一名少年走了出来，张弓搭箭对着这边。 吕娟睁大了眼睛望着对面的少年。 “把弓放下！”韩胤叫道。 “别放，射死他！”吕娟也叫了起来。 吴明不禁有些犹豫。 “你是吕布手下吧？”韩胤说道，“这是吕布的女儿，你不怕我杀了她？” “其实我不是吕布的人。”吴明拿着弓说道。 韩胤一愣。 嘣的一声，一支箭插在韩胤脑袋上方，钉在树上。 韩胤和吕娟一起转头看了看。 “你……你……”韩胤吓的说不出话来。 “你能不能射准一点？”吕娟大声说道。 “别急，我还有。”吴明又从身后拿出一支箭来。 嘣的一声，一支箭插在韩胤耳朵旁边，钉在树上。 韩胤和吕娟一起转头看了看。 这次射的比刚才准一点，离韩胤的头更近了。 韩胤浑身抖的像筛糠一样。 “还有没有？”吕娟问道。 “还有还有。”吴明又从身后拿出一支箭来。 “投降投降！别放箭了！”韩胤放开吕娟，哭丧着脸把剑扔到地上。 吕娟慢慢向吴明走去，她的胸口不住的起伏。 吴明放下弓箭，从护臂中抽出短刀，走到吕娟身后替她割开绳索。 他笑着说道：“你穿这衣服挺好看的。” 吕娟转过身面对吴明，“你……长高了。” “是啊，我现在比你高了。”吴明说道。 吕娟忽然皱起眉头，“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练箭？” “我那是怕射到你……”吴明望向那棵大树，“咦，人呢？” 树下已经看不到韩胤的人影。 吕娟从吴明手里拿过短刀，走到地上那个护卫旁边，一刀将他捅死。 出手果断，坚决，果然不愧是某个人的女儿。 吴明的喉结动了一下，“迎亲队团灭……这下你做不成太子妃了。” 吕娟没有说话，将短刀还给吴明，一把抱住了他。 吴明只觉得心跳加速，他伸手揽住吕娟的腰。 “射，八阶；骑，七阶” 一年多不见，这丫头居然升级了。 树林里传来一声咳嗽，张辽不合时宜的出现了。 他手里还提着一个生死不明的韩胤。 第31章 小姐姐出走 【吕布府】 吴明心里发毛。 这是他第二次距离吕布这么近。 上一次接近吕布的时候，他差点丢了性命。 吴明偷偷抬起眼睛，瞟了一眼摆放在吕布身后的那杆长矛。 大魔王吕布正在用怀疑的目光盯着面前这个小子，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从曹操那里来？” “没有……我……”吴明正想解释。 “他在曹营呆了很久。”吕娟说道。 “是你从韩胤手里救下小娟？” “没有，我就是路过……”吴明说道。 “对，就是他救了我。”吕娟说道。 “你们认识很久了？” “没有，刚刚认识……”吴明说道。 “认识快三年了。”吕娟说道。 张辽站在旁边，拼命忍住笑。 吕布皱着眉头看了看自己的女儿。 之前吕娟在濮阳被贼人掳走，后来又回到徐州，跟吕布说过有那么一个小子。吕布当时也没放在心上，今天见到此人，没想到是这么个缩头缩脑的家伙。 张辽见气氛尴尬，赶紧岔开话题向吕布问道：“那个韩胤如何处理？” 吕布想了想，“给他戴上枷锁镣铐，最重的那种，连同袁术的信，一起交给曹操。” 【校场】 地上竖着两面箭靶。 吴明拿着弓望向四周，只看见高顺，大魔王不在。 他心不在焉的放出一箭，又看了看吕娟。 这丫头随着年龄增长，看起来更有女人味了。 不过，也许是因为长期跟一帮杀人不眨眼的军人混在一起，吕娟的性格却好像在往相反的方向发展。 指望大魔王吕布培养出一个娇滴滴的淑女出来，好像也不太现实。 吴明小心的向吕娟问道：“你为什么会想嫁给袁术的儿子？” 吕娟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是我想吗？我都没见过那个人，他长的是方的还是圆的我都不知道。” “我觉得……应该不会是方的。”吴明很有把握的说道。 吕娟放出一箭，“父亲让我嫁人，我能说不吗？” 吴明皱着眉头想了想。 这个时代的女人嫁人，好像确实由不得自己。 吴明又试探着问了一句：“你能不能跟你父亲商量一下，嫁一个你自己喜欢的人？” 吕娟又射出一箭。 她的箭全都集中在箭靶中间。 再看吴明的箭靶，上面的箭稀稀拉拉，没有一支在箭靶中心。 吕娟歪着头看向吴明，“你要是能射中靶心，我就去跟父亲说。” 她放下弓箭，步伐轻盈的离开，像一只快乐的小鸟。 吴明看了看手里的弓，放下，拿起吕娟刚才用过的弓。 他搭上一支箭，愤怒的对着箭靶拉开弓。 一股杀气。 高顺的双眼望向吴明。 猛的一箭射出，那支箭从箭靶上空越过，不知道飞到了什么地方。 吴明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高顺走了过来，“不用在意，不是每个人都有一个天下无双的父亲。” 吴明把弓塞到高顺手里，一声不吭的走了。 【许都】 韩胤披枷带锁跪在阶下，瑟瑟发抖。 曹操怒吼：“这个袁术，是活的不耐烦了吗？大汉天子还在许都，他就敢自称皇帝！” 他怒气冲冲的把手里的帛书往地上一扔，站起身喊道：“典韦，典韦！” 旁边数名侍卫面面相觑，无人敢出声。 郭嘉面无表情的看着曹操。 曹操一呆，缓缓坐了下来。 他挥了一下手。 “将这人拖出去，斩了。” 【下邳】 最近发生了一件好事。 天子下旨，任命吕布为左将军，吕布大喜。 吴明远远看见那位许都来的使者，赶紧掉头就走。 老头子程昱望着这个刻意躲避他的少年，满脸疑惑。 又发生了一件坏事。 做了皇帝的袁术听说吕布悔婚、韩胤被杀，大发雷霆，发兵数万，分七路进攻徐州。 吕布本来手里兵马不多，知道这个消息后，心情烦闷。 这天晚上，吕娟去找父亲，本来打算跟他商量一件事情，恰巧撞见吕布正和一个女人在一起。 这个女人并不是吕布的妻妾，而是吕布属下某个将领的夫人。 也许是现场尴尬，或者是吕娟说了什么让父亲不高兴的话，两人在屋里大吵了一架。 夜深人静，天气闷热。 吴明光着膀子正准备睡觉，忽然一个人闯了进来。 见吕娟一身男装打扮，她背着弓箭，提着包袱，脸上还有泪痕。 “你这是……”吴明开口要问。 吕娟拿起吴明的衣服扔到他脸上，“什么都别说，穿好衣服跟我走。” 【荀彧府】 荀彧、郭嘉、程昱、夏侯惇这几个曹营巨头凑在一起，似乎是有大事发生。 “那小子在吕布府中？”荀彧疑惑的看着程昱，“仲德是否看错？” 仲德是程昱的字。 “看他背影，九成把握。”程昱说道。 “也许不是他。”夏侯惇说道，“主公最近征讨淮、汝一带，收了一个猛人，叫许褚，看背影跟典韦就很像。” “吕布可有儿子？”荀彧问道。 “没有，只有一个女儿。”程昱答道。 “女儿？”郭嘉说话了，“他女儿多大年纪？” “今年十五，正当及笄。”程昱说道，“应该比那小子大一点……” “对了！”夏侯惇忽然叫起来，“那小子上次留下的话，说是去找小姐姐！” “哦……” 旁边三个智商超群的谋士一起点了点头。 【九江】 吴明和吕娟骑着马，在路上不紧不慢的走着。 吕娟随着年龄增长，五官渐渐分明，眉眼之间带着英气，脸上毫无平常少女那种脂粉味，现在又是女扮男装，乍一看却是个英俊少年。 “你什么时候学会骑马了？”吕娟看着吴明问道。 吴明指了指脚下的马镫，“自从有了这个神器，学骑马还不是易如反掌。” “这是个什么东西？”吕娟不由得有些鄙视，“像你这种连上马都费劲的人，才会用这种东西吧？” 吴明本想反驳两句，想了想，吕娟的话好像也有道理。 骑马在这个世界里是一种常规技能，就像后世骑自行车那样平常。在后世，如果某个人因为害怕摔倒，把成年人用的自行车两边多装两个小轮子，然后骑到大街上，路人的眼光应该跟吕娟是一样一样的。 “你就这样跑出来，不怕你父亲生气？”吴明问道。 “离家出走懂吗？”吕娟说道。 “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你跟父亲吵架了？”吴明又问道。 “是啊。”吕娟有点烦躁。 “为什么要吵架？”吴明再问道。 “要你管！”吕娟瞪了他一眼。 吴明很担心，非常担心，万一吕布认定自己女儿是被某个小子拐跑了，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这是要去哪？”他向吕娟问道。 “去寿春。”吕娟说道。 “去寿春干嘛？”吴明不解。 “之前我差点嫁给袁术儿子的事，你不是耿耿于怀吗？”吕娟含笑看着吴明。 “耿耿于怀？我有吗？”吴明露出不屑的表情。 “你不介意就好。那个差点做我夫君的男人，就在寿春。”吕娟笑道，“我去看看他到底长的是方的还是圆的。” “不用看了，肯定不是方的。”吴明很有把握的说道。 “看一看才知道。”吕娟扬鞭加快了速度，把吴明甩在后面。 吴明赶紧追了上去，不停的说道： “喂，喂！你这不是胡闹吗？” “喂……你慢一点！” “我说错了，我很介意，我十分耿耿于怀！” 第32章 不止会爬墙 【寿春】 也许是因为袁术手里大部分军队都出征了，寿春的防务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谨。 吴明和吕娟进了城，找了家客栈。 “要一间房。”吴明对店家说道。 旁边的吕娟粗着嗓子咳嗽一声。 “两间，两间。”吴明急忙改口。 吕娟在房间里换上女装，然后拉着吴明上街。 街市很是热闹，吕娟兴致勃勃，买这买那，吴明跟在后面，充当购物车。 原来陪女人逛街，自古以来都是一样的情形。 不过吕娟花的是她自己的钱，倒也无可厚非。她的钱就是吕布的钱，帮吕布多花一点钱，好像也不是坏事。 这天深夜，吕娟叫吴明换上深色劲装，带着他出了客栈。 【伪皇宫】 两人背着弓箭，偷偷摸到袁术的皇宫。 这个所谓的皇宫，就跟曹操在许都的那个大院子差不多。袁术仓促称帝，也没来得及大修大建。 “你真的要进去？”吴明拉了拉吕娟，他很想说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要不你在外面等我？”吕娟一脸嫌弃。 吴明无奈，只能随她一起。 袁术这个院子毕竟不是正经皇宫，院墙高度有限，两人躲开巡视的护卫，翻墙入院。 吕娟动作轻盈利落，看起来像是翻墙的老手。 “你怎么这么熟练……是不是经常干这种事？”吴明低声说道。 吕娟看了他一眼，“你要是经常被人关在院子里不让出去，也会很熟练。” 吴明心想，这丫头果然天生叛逆，这是随的谁呢…… 院子中间有一片屋子守备森严，看起来是这假皇宫的核心区域。 两人避开巡逻的护卫，在外围兜兜转转。 “你到底想干什么？”吴明低声问道。 “说过了，找我夫君。”吕娟笑道。 这话听起来很刺耳，吴明不禁皱了皱眉。 忽然旁边传来声音，吴明和吕娟赶紧压低了身子。 几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女人从一个小楼出来，一边走一边议论。 “太子今晚为什么不让我们侍寝？” “谁知道，会不会又纳了新人？” 望着她们走远，吴明凑到吕娟耳边，“我觉得，你的夫君不差你这一个。” 吕娟没有理他，拿起弓箭悄悄向那小楼摸去。 小楼门口有个护卫，身披甲胄。 一箭射去，正中那护卫咽喉。那人也喊不出来，倒在地上挣扎了两下，没了动静。 吴明看的目瞪口呆。 “过来帮忙。”吕娟低声招呼他过去。 两人把护卫尸体抬到旁边假山里藏好，楼上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你也出去。” 一个护卫走下楼，刚刚出门，又被吕娟一箭干掉。 两人继续抬尸体。 收拾完毕，吴明看着吕娟，擦了擦额头的汗。 这个杀人不眨眼的丫头，是随的谁呢…… 三年前，吴明刚认识吕娟时，还以为这是个天真的小姐姐。 现在看来，是他自己太天真。 吴明脑海里响起许邵的话，“这丫头聪明，心思重。” 她在太史慈面前轻描淡写的拉弓。 她面对孙策时果断坚决的出箭。 现在，吴明终于明白了，这丫头不止会爬墙。 【小楼】 在小楼二层，一个年纪不大的胖子神情激动的打开一个金盒。 他望着盒子里的东西，嘿嘿笑了起来，“等到父皇……那个以后，这就是我的了。” “真漂亮。”他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是吧。”胖子得意的回头，忽然张大了嘴。 吕娟拿匕首抵在胖子脖子上，“不许喊叫，听懂了点头。” 胖子连连点头。 “你就是太子……袁术的儿子袁耀？”吕娟盯着他问道。 胖子满头是汗，“是……是……我是袁耀。” 吕娟面露杀意，正想挥动匕首，被吴明一把拦住。 吴明终于明白了，吕娟这不是来看望夫君，这是来谋杀夫君。 胖子袁耀吓的浑身发抖，面无人色。 “为什么要杀他？”吴明问道。 吕娟轻描淡写的说道：“他死了，袁术就不会再来提亲。” 原来如此！ “不是已经悔婚了吗？”吴明不解，“接亲的使者都已经送去许都杀了。” 吕娟摇了摇头，“你不了解我父亲……没准他过几天又变卦了。” “这倒也是很有可能……”吴明想了想，“那你不如留他一命，割了他下面好了。” “也是个办法。”吕娟手里的匕首划向袁耀裤裆。 袁耀大惊，刚要叫喊，被吴明一把堵住了嘴。 “你还真动手啊。”吴明向吕娟说道，“割下面很疼的，他肯定忍不住要叫。” 袁耀呜呜呜的拼命点头。 “那还是杀了。”吕娟手里的匕首又回到袁耀的脖子。 “等等，你等等。”吴明一把抓住吕娟的手，“有话好好说，让我来。” 吕娟皱了皱眉，收起匕首退后一步。 吴明凑到袁耀面前，指着吕娟说道：“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袁耀呜呜呜的摇头。 “我把手放开，你不许叫喊。”吴明慢慢把手拿开，“你好好记住，这个要杀你的人，就是吕布的女儿。” “记住了，记住了……”袁耀连声说道，“我肯定一辈子都记住她。” 吕娟眼里杀意又起。 袁耀赶紧改口：“记不住，记不住，肯定不记得！” “她原本应该是你的夫人……”吴明笑道，“这样的女人你敢娶吗？” 袁耀的头摇的像拨浪鼓，“不敢，不敢，杀了我也不敢。” 吴明轻轻拍了拍袁耀的脸，“你的皇帝老子下次再跟人提亲的时候，你要留个心眼。” “明白了，明白了！”袁耀的头如同捣蒜一般。 “你发誓？”吕娟拿匕首一指。 “发誓发誓……”袁耀赶紧说道，“我要敢娶这位姑娘，教我父皇不得好死。” 吕娟的匕首忽然更近一步。 “教我和父皇都不得好死！”袁耀赶紧补充。 吕娟这才把匕首收了起来。 “你下回再见到她，没准会被她削成方的。”吴明向袁耀说道，“记住了，还是命比较重要。” “提亲的事情跟我没关系……”袁耀已是泪流满面，“这是哪个遭天杀的，怎么会给父皇出这种馊主意。” 吴明拍了拍袁耀的肩膀，“你要感谢我。” 袁耀跪地磕头，“谢英雄不杀之恩。” “嗯？”吴明看了吕娟一眼，“只是不杀之恩？” 袁耀立即改口，“谢英雄救命之恩！” 吴明看了看那个金盒，伸手从里面拿出一个玉制的小玩意。 那东西大概一寸见方，白里透着青色，有一个角缺损了一点，四四方方的底座上雕刻着五条小龙，异常精美。 吴明把它翻过来一看，底下刻着八个鸟虫篆文。 鸟虫篆对他来说就是火星文，何况这上面刻的还是反的。 吴明捏着这个东西伸到袁耀面前，“这上面刻的什么？”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袁耀的声音有些颤抖，“你最好拿紧一点，这是……传国玉玺。” 吴明手一抖，玉玺差点从手指间滑落，他赶紧用两只手紧紧捏住。 袁耀的小心肝差点蹦出来。 这枚传国玉玺，传说是秦始皇命人以和氏璧制成，是历代正统皇帝的信物，王朝的象征。 这玉玺在洛阳大乱后于宫中丢失，让孙策的老爹孙坚得到。后来，袁术通过胁迫孙坚老婆，强行霸占了这枚玉玺，自从有了这个东西，袁术就飘了。 “传国玉玺怎么会在你这里？”吕娟疑惑的问道。 “我从父皇那里偷……拿来的。”袁耀慌忙说道，“我就……拿来玩一下。” “这玉玺怎么这么小？”吴明捧着玉玺，感觉跟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和氏璧做的，璧能有多厚？”吕娟看了他一眼，“你以为玉玺都像砖头一样大吗？” 吴明张着嘴望向吕娟，还真的点了点头。 第33章 你要记得我 【小楼】 天亮之后，护卫们费劲的把胖子袁耀从床底下拉了出来。 一帮人手忙脚乱的解开袁耀身上的绳索，拿下他嘴里的布团。 袁耀像杀猪一样大叫起来：“快！玉玺……快追玉玺！” 【寿春西】 阳光明媚，两匹马一前一后。 吕娟似乎心情不错，做回了小姐姐打扮。 吴明跟在后面保持着距离。 吕娟回头望着他笑道：“你离我那么远干嘛？” “小娟姐姐有点凶……”吴明说道。 吕娟停住马，等吴明跟上来，又与他并肩而行，“活在这个世上，杀人，或者被杀，你选哪一个？” 吴明沉默不语。 他心里明白，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 哪怕像吕布那样的人，能够在这个世界上活下来，也是不容易的。 吴明向吕娟说道：“我说……吓唬一下那个死胖子也就够了，为什么还要拿那个东西？” 吕娟掏出传国玉玺，对着阳光看了看，“拿走了这个宝贝，袁术的皇帝梦也就到头了。” “这东西就是个烫手山芋。”吴明不禁担心。 “你不想要，那我扔掉好了。”吕娟伸长手臂挥舞了一下。 “别，别！”吴明喊了起来。 吕娟晃了晃手里的玉玺，笑的很开心，“你还是舍不得嘛。” “这个东西很重要……”吴明迟疑片刻，又说道：“我是说，这个东西很多人都想要，拿在手里不安全，你就不担心被人追杀？” “放心吧。”吕娟笑道，“袁术会以为我们出城向北回徐州，怎么知道我们是往西走？” “我们为什么往西走？”吴明问道，“你真的不打算回去了？” “我才不回去呢。”吕娟说道，“东边和南边都是袁术的地盘，只能往西走。” 吴明想了想，“如果袁术的追兵往北找不到我们，那么……” 吕娟一回头，看见远处扬起了尘土。 “快跑！” 【寿春】 “父皇……父皇！”胖子袁耀抱着父亲的腿哭喊道，“这真的不是我的错……” “要不是因为你，传国玉玺能给他们抢走？”袁术将他一脚踢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在西边发现了那两人的行踪。”一名将领上前说道，“我们已经派出了最擅长追踪的斥候，不过，再往西就是汝南，那是曹操的地盘……” 袁术怒不可遏的说道：“继续追，追不回玉玺全部斩首！” “真的不怪我……”袁耀趴在袁术的脚边嚎啕大哭，“是那个女的……儿臣被她羞辱，迫不得已……” 袁术向身边那将领喊道：“把男的杀掉，吕布的女儿带回来，要活的！” 【汝南】 吴明和吕娟已经向西逃了两天一夜。 虽然已经进入汝南，但袁术的追兵异常执着，一直没有放弃。 两人不敢走大路，尽量在山林之中隐藏踪迹。 每次他们觉得摆脱了追兵，稍做休息，危险又会临近。 值得庆幸的是，由于对方需要分散人手进行搜索，随着时间的推移，追兵人数已经大大减少。 汝南境内忽然多了一股贼兵，当地官府也收到消息。由于前段时间袁术派兵进攻汝南旁边的陈国，遭到曹军压制，官府认为是袁术溃兵作乱，调了当地军队前去清剿，也没太放在心上。 借着地方军队和袁术的追兵纠缠的时机，吴明和吕娟终于能够喘一口气。 夜色之中，两个人在河边休息。 两匹马拴在旁边树下，吕娟躺在草地上，享受着难得的安宁。 吴明在河边洗了把脸，愤愤的说道：“这帮人是狗吗？怎么每次都能被他们找到？” “你也不要小看了那些斥候，他们都是军营里的精锐。”吕娟说道，“而且他们毕竟人多，分头找，总能找到。” 吴明愁眉苦脸，“如果再被追上，你就把那个玉玺给他们算了，只要拿到东西，这帮人也就回去了。” “不！”吕娟十分坚决，“我绝不会把玉玺给他们。” 吴明无奈的叹了口气。 “而且……”吕娟坐起来看着吴明，“你有没有发现，他们只对你放箭，却不射我？” “是很奇怪。”吴明略一思索，立即明白了，“这是要把你抓回去。” “所以只给玉玺也没用。”吕娟说道。 “看来我的命不值钱。”吴明苦笑道。 吕娟想了想，“如果我们两个骑一匹马，他们就不会放箭了吧。” “两个人骑一匹马，跑不快的。”吴明说道。 “那倒也是。”吕娟皱了皱眉。 吴明看了看四周，“你觉得他们还会不会追上来？” “不知道……”吕娟摇了摇头，“希望那些曹兵能赶跑他们。” 吴明坐到吕娟身边，低头看了看箭囊，“箭不多了。” “我的箭也不多了。”吕娟说道，“你简直是浪费，胡乱放箭，都没看见你射倒一个人。” “骑在马上根本瞄不准啊。”吴明为自己开脱。 吕娟用手指戳了他一下，“根本就是你骑射太差了。” “干脆把箭都给你好了。”吴明把自己的箭都放进吕娟的箭囊里。 “这样……追兵再来的话，你就完全没有还手之力了。”吕娟有些担心。 “反正我在马上也射不准。”吴明无奈的笑了笑。 “放箭的时候，要让马的速度慢下来……”吕娟说道，“你只顾一个劲的跑，怎么能射的准？” “这么麻烦的吗？”吴明回想着之前吕娟在马上射箭的情形，好像是这样。 吕娟伸手敲了一下吴明的脑袋，“当然了，马上颠簸，速度慢下来才有准头。” “有道理……不过……”吴明忽然想到什么，站起身来，去树下把自己的马牵了过来。 他向吕娟说道：“你骑我这匹马试试。” “干什么？”吕娟疑惑的看着他。 “听我的，上马。”吴明把缰绳递给吕娟。 吕娟纵身上马。 吴明指了指马镫，“这个东西，把脚放到里面。” 吕娟把脚伸进两侧的马镫试了试，居然可以很轻易的站起来。 “踩着这个东西，射箭的时候，让身体离开马背，颠簸的影响就会小很多。”吴明说道，“以你的箭术，应该不用放慢速度也能射的准。” 吕娟不禁半信半疑。 吴明把弓递给她，“你围着我跑一圈，瞄准我试试。” 吕娟骑在马上，一边前进，一边尝试踩在马镫上进行瞄准，慢慢找到了感觉。 “是不太一样……这个破玩意还挺好用的。”吕娟有些惊喜。 吴明笑道：“这不是破玩意，这个东西叫……” 忽然，林中传来呼哨声。 那是袁术的追兵正在联络同伴。 “又来了！”吕娟说道。 吴明一惊，向另一匹马跑去。 几支箭从林中飞出，那匹马身上中箭，一阵嘶叫，倒了下去。 吕娟骑马跑到吴明身边，向他伸出手，“快上来！” 吴明立即跃上马背坐到她身后。 眼见追兵从林中现身，两人骑着马向山上跑去。 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吕娟转身拉弓，“低头！” 吴明低头回望，只听耳边弓弦一响。 后方一名骑兵掉下马去。 吕娟踩住马镫，不断张弓回射，箭无虚发，一连射倒几人，而马完全没有减速。 剩下的追兵放慢了速度，由着他们跑上山头。 “这个东西真好用！”吕娟踏了踏马镫，欣喜不已。 吴明抱住吕娟的腰，有意探查。 “射，？阶，骑，八阶” 这丫头的射变成了问号，骑也升级了。 马镫改变世界！ 后面不断的传来呼哨声，追兵正在联系同伴支援。 两人向前跑过山头，来到一棵参天大树下。 吕娟查看箭囊，“只剩下几支箭了……” 吴明愣愣的望着那棵形状奇特的大树。 “你在发什么呆？”吕娟问道。 “这棵树，我见过。”吴明忽然笑了起来。 【赵云宅院】 马棚里的白马忽然躁动起来。 赵云站在屋门前，望了望远处的山坡，然后转身走进屋内。 蓝姐在床上撑起身体，“外面怎么了？” “来者不善。”赵云抬头看向房梁。 他纵身一跃，伸手取下那个用布包裹的长长的东西。 赵云扯开布，里面露出一杆长枪。 银色的枪尖泛着一股寒光。 蓝姐不安的问道：“你拿枪做什么？” 赵云笑了笑，俯身在蓝姐额头轻轻一吻，“我出去打扫一下，你在这等我。” 【山坡】 两个人骑着一匹马，在草地上飞奔。 后面的骑兵紧追不舍。 吕娟又射倒一名追兵，伸手去箭囊拿箭，箭囊已是空空如也。 她心中一紧，大声说道：“没箭了！” 吴明伸手指向远方，“前面有个院子，到了那里就安全了。” “那是什么地方？”吕娟问道。 “对我来说，那是天下最安全的地方。”吴明说道。 吕娟回头一望，“来不及了，他们追上来了！” 眼看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吴明咬了咬牙说道：“来得及，你只管向前跑。” 形势危急，他的内心却安静下来。 如果吕娟被袁术的追兵抓了回去，会有什么下场，吴明不敢想象。 他已经在心里做了决定，哪怕自己死在这里，从这个世界消失，也绝不能让吕娟落到敌人手上。 吴明在吕娟耳边说道：“如果我不在了，你一定要记得我。” 吕娟转过头来，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她脸上充满了惊诧和不安。 吴明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吕娟一愣。 “向前跑，不要停。”吴明说道。 他的双手从吕娟腰上松开。 吴明往马背上一拍，在吕娟惊慌的目光中，跳了下去。 “你要做什么？”吕娟叫了起来。 少了一个人，那匹马的速度立刻快了不少。 吴明落在草地上，向吕娟挥了挥手。 他转过身。 追兵汹涌而来。 吴明抬起左手，缓缓从护臂中抽出短刀。 忽然一箭射来，正中吴明胸前，他倒在了草丛之中。 吕娟在马上看见，泪水夺眶而出。 第34章 无双割草机 【山坡】 吴明倒在草地上，居然没死。 他举起短刀，正要从草地上爬起。 追兵最前方的一名骑兵，手中的刀已经高高举起。 “住手！”忽然一声大喊。 吕娟调转马头，手臂高举，“放过他，这个给你们！” 月光之下，她手里的玉玺发出柔和的光芒。 一群骑兵立即撇下吴明，向吕娟冲去。 “放下玉玺！”领头的一名将官喊道。 “想要，自己去捡！”吕娟向远处用力一挥手，手里的光芒消失了。 一群骑兵立即调转马头，往她挥手的方向冲了过去。 “她使诈！”那将官忽然反应过来，“玉玺还在她手里！” 那群骑兵又折了回来。 吕娟见对方没有中计，张开拳头，光芒再次出现。 她无可奈何，用力把玉玺往山坡下扔去。 玉玺的光芒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远处的草丛之中。 骑兵们纷纷向玉玺落地的方向扑了过去。 吕娟趁机冲到吴明身边，下马将他扶起。 “我没事。”吴明抬起胳膊，护臂的甲片之间嵌着一支箭。 他拔下箭矢，那支箭的箭头已经变形。 吕娟双眼含泪，一把抱住了他，“你不要吓我……” 吴明心头一热，伸手揽住她的腰，“傻丫头，你回来干什么，就算把玉玺给他们……” “我不要你死！”吕娟呜咽道。 一股暖流从心中涌起，吴明一惊。 这是……共鸣！ 敌人已经找到玉玺，那将官将手里的刀一挥，“男的杀掉，女的带走！” 一群骑兵再次向吴明和吕娟冲了过来。 吕娟一把抓过吴明手里的那支箭，向敌人举起了弓。 “箭头钝了，射不死人！”吴明大声说道。 只听弓弦一响，那支箭破风而去。 箭矢划过半空，从人群头顶越过，飞向那将官。 那将官正在呼喝，一支箭迎面飞来，直直的插进他的口中。 他从马上摔了下去。 敌兵发出一阵惊呼。 吴明看的目瞪口呆。 最后一支箭也没有了，吕娟扔掉了手里的弓，走到吴明身边。 暴怒的骑兵挥舞着兵刃向两人冲来。 吴明依依不舍的看着吕娟。 这回真的要永别了…… 吕娟忽然拿过吴明手里的短刀，放到自己的脖子上。 “你要干什么？”吴明惊慌失措。 “要死一起死。”吕娟紧握短刀，神色坚毅，“你以为袁术为什么要抓我回去？我可不想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吴明心中一阵绞痛。 典韦去世之后，他从未如此害怕失去一个人。 敌人已经冲了过来，兵刃的寒光，映照在他们脸上。 “那……就一起死吧。”吴明拉起吕娟的手。 两人相视，眼里再无追兵，只有彼此。 忽然一声马嘶。 白色的战马，宛若流星一般划过敌兵头顶。 一杆银枪，绽放出死亡的光芒。 赵云到了。 天神下凡！ 白马落地，长枪所到之处，鲜血四溅，枪尖所指，非死即伤。 如飓风席卷大地，赵云策马只一个来回，周围骑兵像韭菜遇到镰刀一样纷纷倒下。 简单、直接、冷酷，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甚至没有用任何多余的力气。 吴明和吕娟望着这一幕，大脑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这就是赵云，无双割草机！ 远处几个没有受到波及的士兵，吓得鬼哭狼嚎，四散逃去。 赵云翻身下马，将长枪握在身后，走到两人面前。 他看着吴明说道：“你这小子，明知道我喜欢清静，还带着这么多人来。” 吴明感动的差点哭出来。 吕娟终于回过神来，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吴明，“这位是……” “赵云，赵子龙。”吴明抹了抹眼睛说道，“我的偶像。” 吕娟拿起短刀，开始搜查地上的士兵，搜完一个插一刀，出手毫不犹豫。 七宝刀极为锋利，就算还有没断气的，这一刀下去也死的透透的了。 “她在找什么？”赵云问道。 “一个又好看又很值钱的东西。”吴明答道。 【赵云宅院】 “玉玺还是被他们抢走了。”吕娟坐在那里，神情失落。 “命还在，已经不错了。”吴明说道。 赵云换了身干净衣服走进来。 他坐到蓝姐的床头，轻轻抚摸她的脸，“让你久等了。” 蓝姐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赵云笑了笑，“我没事。” 蓝姐还是有些担忧，“没事为什么要换衣服？” 赵云笑道：“因为别人有事。” 蓝姐苦笑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这里不能再住了。”赵云温柔的说道，“明天我们就搬家，又要辛苦你了。” 吴明听到，心里一阵愧疚，“我……对不起。” “都没事就好，你回来我还高兴呢。”蓝姐笑着望向吕娟，“这位……就是你说的那个小姐姐？” “她叫小娟……”吴明赶紧说道，“是我的……我的朋友。” “只是朋友？”赵云和蓝姐一起看向吕娟。 吕娟把头侧向一边，“就是朋友。” 赵云向吴明使了一个眼神，“已经很晚了，你们早点去休息。” 吴明知道他担心蓝姐身体，赶紧站起身说道：“我还是去柴房睡。” “那……吴小弟这位朋友睡在哪里？”蓝姐望向赵云。 蓝姐话音未落，吕娟已经跟着吴明走了出去。 “不是朋友。”赵云肯定的说道。 【柴房】 “别挤我。”吕娟挪了一下身体。 “床就这么大，我总不能睡地上。”吴明有点委屈。 虽然在很早以前，两个人就曾经挨着睡在一起，在笼子里，在野外，但是现在躺在同一张床上，两人的心情格外不同。 尤其是刚刚还经历了那样的事情。 吴明内心仿佛有一头野兽正在咆哮，令他惶惶不安。 他其实很想抱住吕娟，但是，他心里有一道坎，始终过不去。 “你这个赵大哥到底是什么人？”吕娟问道。 “这个说来话长……对了，有一个历史遗留问题。”吴明忽然来了兴致，“你觉得你父亲跟他相比，哪个更厉害？” “嗯……单挑的话，赵大哥应该不是我父亲对手。”吕娟想了想，“不过论杀人效率，我觉得他不在父亲之下。” “我就当这是官方评价了。”吴明笑道。 千年悬案有了结果，吴明心满意足，慢慢闭上了眼睛。 吕娟侧头看了看身边的少年，回想着之前吴明跳马，还有他在自己脸上亲那一下的情形，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过了好一会，她终于轻声说道：“你说……我们之间，只是朋友关系？” 身边的吴明响起了鼾声。 已经逃了两天一夜，真的是累坏了。 吕娟小心的转过身，轻轻抱住了吴明。 【汝南】 第二天一早，赵云和吴明赶着几十匹马去了镇上。 袁术托人送来的都是上好的军马，赵云卖的价格又相当公道，镇上有个土豪照单全收，一起打包买走。 于是赵云拿到一笔拆迁补偿款。 吴明对钱没有概念，但看赵云的表情，应该是相当满意。 两个人在镇上买了一堆东西，还带回去两辆马车。 然后开始搬家。 因为担心蓝姐的身体，一路上走走停停，经常休息，虽然走的慢，四人心情倒是不错，吕娟与赵云蓝姐也熟络起来。 知道了吕娟就是吕布的女儿之后，赵云倒也没说什么。 【谯县】 搬家并没有去太远的地方，一行四人到了汝南东北方的谯县。 赵云在县城郊外找到一个山坳，这里有一大片竹林，远处还有一条小河，环境很不错，而且四面环山，很隐秘，不用担心被人打扰，于是就决定在这里住下来。 四人搭起帐篷作为临时住处，赵云开始规划院子。 到处都是竹子，倒也不缺材料，大家一起忙着造房子。 缺啥赵云就去县城买，反正拆迁款管够。 【九江】 虽然追回了传国玉玺，但是袁术还是很郁闷。 原本属于袁术旗下的孙策，听说袁术冒天下之大不韪做了伪皇帝，立即宣布独立，跟袁术一刀两断。 徐州那边战况突变，韩暹、杨奉反水，跟吕布联手对付袁术。 吕布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路打到淮河以南，占了袁术不少地方。 大魔王的女儿不见了，而且是跟一个野小子一起出走了，据说是去了南边，结果袁术成了出气筒。 【谯县】 房子造好了，新的院子也落成。 由于主要材料就是竹子，在吴明看来，整个院子充满了一种复古的典雅风格。赵云简直就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典范，吴明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就造房子这种事情，换做典韦和吕布就肯定干不了。 吴明还特地在院子门口挂上一块牌子，上面刻了三个字：竹新居。 由于家里多了两个人，无家可归的少年和离家出走的少女，赵云额外造了一间小屋子。 只是院子里房屋的布局就有点奇葩，大屋和小屋没有连在一起，中间用厨房、柴房和马棚隔开。竹子造的房子隔音不好，由于某种不能挑明的原因，赵云特意这样设计。 至于少男少女是否要同住一间屋的问题，赵云倒是十分民主，广泛听取了群众的意见。 吴明当然愿意跟吕娟住在一起，这一票赞成。 蓝姐态度暧昧，没有明确表达意见，算是弃权。 问到最关键的当事人吕娟的时候，这个丫头却不说话。 “那我就当你是同意。”赵云果断下了结论。 其实赵云自己跟吴明意见一致，男人在这种事情上总是很容易达成共识。 于是吴明的待遇升级，不用再窝在柴房里，和吕娟一起住进了小屋。 小屋里摆了两张床，一左一右分开，中间再拉上个帘子，算是很人性化的对女性表达了尊重。 在吴明的强烈建议下，赵云做出了四四方方的高脚桌，还相应的做了凳子。 这个时代，吃饭本来是分餐制，就是每个人都有一个食案，各人吃自己的一份。有了大四方桌和凳子，吴明号召大家一起围桌而坐，一开始赵云和吕娟还不习惯，后来看到吴明把轮椅推到桌子旁边来，才发现这小子确实用心良苦。 围桌聚餐，可以很好的照顾行动不便的蓝姐，又方便一家人交流感情，实在是一举两得。 于是新的生活开始了。 赵云又变成庄稼汉，在院子外面开垦田地，洒下种子，吴明和吕娟也一起帮忙。 以他们的本事，去山林打猎，去河边射鱼，完全不用发愁吃的问题。 有时候，吕娟看着赵云这个顶级杀人机器拿着锄头在刨地，觉得实在是暴殄天物。 吴明反思了半年来的各种经历，下定决心，郑重的向赵云提出了一个要求。 “我要跟你学杀人。” “可以，但是要避开蓝姐。”赵云说道，“而且这事你不能告诉任何人。” “我能旁观吗？”吕娟问道。 聪明的丫头用了“旁观”两个字。 赵云看了看大魔王的女儿，又看了看跟大魔王女儿纠缠不清的吴明。 “可以。”赵云点了点头，“你也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父亲。” 第35章 又被猪拱了 【竹林】 竹林里被清出一大片空地，作为课堂。 吴明本来期待着什么九阴真经，降龙十八掌之类的教材，实在不行葵花宝典啥的也可以将就一下。 当他看见赵云扛着一头野猪过来的时候，有点摸不着头脑。 那是一头活的野猪。 吕娟笑了，她已经明白今天上课的主要内容。 之前被袁术的骑兵追杀的时候，吴明之所以一个敌人也有没射倒，除了他半吊子的箭术，更主要的原因，是他没有杀意。 赵云往吴明手里塞了一把刀，叫吕娟走到空地外围，又拿起一根长长的竹竿。 “杀了它。”赵云把野猪扔到了场地中间。 野猪一落地，立即向场外跑去。赵云纵身一跃，手里的竹竿重重的打在野猪头上，野猪吃疼，又往回跑。 野猪往复奔逃，但是每一次竹竿都能恰到好处的把它拦下，仿佛有一面看不见的墙，把它关在一个无法逾越的牢笼里。 吴明和吕娟都看呆了。 就这一手，不要说抓个野猪，赵云下次抓一只活的老虎回来都不稀奇。 那头野猪终于明白逃不出去，避开赵云的方向，转头盯住场中的吴明。 吴明有种不祥的预感。 突然，野猪猛的向他扑来。 吴明赶紧避开，野猪一头冲到空地外围。 “用你的刀！”赵云挥动竹竿又把野猪赶了回来，“如果你连一头猪都杀不掉，还学什么杀人？” 【竹新居】 黄昏的时候，蓝姐看着一瘸一拐的吴明，心疼的向吕娟问道：“他今天是不是被打了？” “是被打了。”吕娟指了指厨房，“打他的那个在锅里。” “准备开饭了。”厨房传来赵云的声音。 蓝姐闻到了猪肉香。 从那天开始，饭桌上总是有肉，而且还常常变换。吴明身上旧伤添新伤，每天都搞得筋疲力尽。不过这小子胃口倒是很好，每次吃肉的时候都有一种复仇的快感。 【竹林】 吴明又干掉了一头野猪，比起第一次，现在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杀猪不眨眼”。 猪是死了，不过他也已经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你用力的方式有问题。”赵云说道，“你有没有意识到，你每次一紧张都会用力过猛？” 旁边的吕娟点了点头，“他身上有股蛮力，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好像有点控制不住。” “好像……是吧？”吴明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如果你在战场上遇到十头猪，一个一个扑过来，你能杀的掉吗？”赵云问道。 吴明想了想，“我觉得我能杀到第三头。” “如果你在战场上遇到十个拿着武器的敌人，一个一个扑过来，你能杀的掉吗？”赵云又问道。 吴明摇了摇头，“这样说的话，杀到第二个我肯定已经没有力气了。” “在武力不占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死的人一定是你。”赵云说道，“在战斗结束之前，你会遇上一个又一个敌人。如果你无节制的浪费体力，最终的结果就是死。” 吴明好像明白了什么。 “我懂了。”优秀课代表吕娟举起手来，“不能把力气用尽，要学会保留体力。” “不要在每一个敌人身上浪费体力，一刀能解决的，绝不要用第二刀，这样你才有余力对付下一个。”赵云说道，“我要教你的，不是怎样杀人，而是怎样最有效率的杀人。” 吴明听着赵云的话，不由得想到了典韦，即使是这样天生神力的人，在以寡敌众的时候，最终也只会力竭而亡。 他望着面前这个男人，终于明白了赵云的可怕之处。 【竹新居】 赵云拿着锄头在地里干活。 蓝姐坐在轮椅上缝补吴明破烂的衣服。 远处传来敲击声。 吴明和吕娟手拿竹竿当做刀剑，互相试探着向对方进攻。 “他们在干什么？”蓝姐问道。 “年轻人在交流感情。”赵云答道。 啪的一声轻响，吴明手里的竹竿打在了吕娟的脸上，虽然打的并不重…… “你竟然打我的脸！”吕娟扔下竹竿扑了上去。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吴明赶紧趴到地上。 吕娟骑到吴明身上，一顿暴打。 蓝姐笑的合不拢嘴，“他们两个感情真好。” “是啊。”赵云点了点头。 【竹林】 吴明拿着竹竿进攻，赵云则用竹竿进行防御。 赵云的动作很特别，躲闪的时候，不多一分一毫，招架的时候，又用最轻松的方式把吴明的竹竿荡开。 吴明每一次进攻，都被对方轻描淡写的化解，他手里的竹竿根本就沾不到赵云的衣服。 不一会，吴明已经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累了吗？”赵云问道。 “累……累了。”吴明把竹竿撑在地上，一边喘气一边点头。 “休息一下。”赵云说道。 吴明如释重负，不过，他看见赵云把竹竿递给了吕娟。 “现在你去打他。”赵云对吕娟说道，“用力打，不要留情。” 课代表拿着竹竿走了上来。 “不是说休息一下吗？”吴明带着哭腔。 “是我休息一下。”赵云说道，“现在，你开始练习防御。” “只有你累到极限的时候，才会爱惜每一分力气。”认真的课代表一脸杀气，挥舞着竹竿冲了过来。 【竹新居】 黄昏的时候，蓝姐看着一瘸一拐的吴明，心疼的向吕娟问道：“他今天又被猪拱了？” 吕娟转身就走。 【小屋】 夜里，吴明穿着大裤衩坐在床边，揉按着身上红肿的地方。 当他按到膝盖上的痛处，不由得抱着腿呻吟起来。 吕娟拿着一个灯盏走了进来，她看了吴明一眼，然后放下灯盏，背对吴明准备换衣服。 她头也不回的说道：“帘子。” 吴明自觉的伸出手，把帘子拉上。 作为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吕娟的身材实在是有点犯规。 灯光将她的身影映在帘子上，勾勒出一个诱人的轮廓。 吴明在另一头看呆了，这算是被她打了一顿的福利？ 吕娟发现吴明那边没有了动静。 “你怎么不哼了？” “我……有点把持不住。” “你现在站起来都费劲吧？” “你等着，等我好了……” “明天打你的时候我会更用力的。” 【竹林】 夏去秋来，吴明的打法渐渐有了赵云的影子。 “今天开始第二阶段，学习怎样取人要害。”赵云把竹竿一头包上布团，交到吕娟手里。 吴明有种不祥的预感。 按照教练的要求，吴明站的笔直，让吕娟用竹竿逐一敲击他身体各个脆弱的部位。虽然吕娟敲的不重，但是该疼的位置还是会疼。 “不管多么壮实的人，身上都会有弱点，眼睛、咽喉、各个关节……”赵云说道，“尤其是对有盔甲保护的敌人，普通攻击很难造成伤害，找到正确的位置才能事半功倍，也是节省体力的重要方法……同时，战斗的时候必须保护好自身的要害，不然力气用完之前就已经倒下了。” “我有个问题。”吴明忽然说道。 吕娟停下手来。 “谁都可以当靶子……”吴明一脸委屈，指着吕娟说道，“为什么不是我敲她？” “因为你身上比她多一处要害。”赵云一本正经的说道。 “有吗？”吴明怀疑。 “有。”课代表手里的竹竿一挑，往吴明下面敲去。 【竹新居】 黄昏的时候，蓝姐看着吴明狼狈不堪的走路姿势，心疼的向吕娟说道：“今天怎么伤的这样重？他这是……” “又被猪拱了。”吕娟说道。 第36章 典韦的忌日 【竹林】 秋去冬来。 吕娟拿着竹竿全力进攻，招招都冲着吴明的要害。 吴明则是以防守为主，偶尔反击，动作十分克制。 赵云拿起一根狗尾草，“今天开始第三阶段，学习守株待兔的打法。” “守株待兔的打法？”吴明没听明白。 “你来攻我。”赵云用手里的狗尾草指着吴明。 吴明举起竹竿攻了上去，赵云踏前半步，身形轻轻一晃。 竹竿还没有打下来，狗尾草已经刺到吴明的咽喉。 “你死了。”赵云说道。 吴明一愣，似乎自己是拿身体直接撞上狗尾草。 “再来。”赵云说道。 吴明挥动竹竿，不断变化步伐，从不同的角度攻向赵云。 他每一次的进攻，都让赵云找到破绽，狗尾草像一条毒蛇一般不断的刺中他的要害。而赵云从头到尾，身体和脚步都是小幅度变化，一招一式如闲庭信步。 旁边的吕娟看呆了。 吴明停了手，喘着气说道：“我大概明白了。” “你这样攻击赵大哥，每一次都把要害送上去，简直就是在自杀。”吕娟说道，“而且你的动作幅度、耗费的力气，都比赵大哥大。这样一直打下去，你会先累死。” “主动去抓兔子，一定比守兔子费力。”赵云说道，“如果两个人实力不相上下，对招无数，凶猛的进攻，不如有效的防守反击。进攻的一方虽然能抢得先机，但是会耗费更多体力，也会露出更多的破绽，所谓守株待兔，就是用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反击。让敌人自己撞到剑上来，是最省力的杀人方法。” “道理能明白。”吕娟有些疑惑，“但是……我觉得好像很难做到。” “要靠经验，应变，还有想象……”赵云说道，“简单说，就是用心思来破招。” “用自己的心思，换对方的体力……”吕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如果遇上高手，实力悬殊怎么办？”吴明忽然问道。 “这种情况，你要考虑的不是反击，而是逃跑。”赵云笑道，“这个你不需要我教。” 在这之后，吴明和吕娟之间的对打，完全变成了另一种风格。 两人出招越来越慢，每一劈，每一刺，都要在脑子里想很久。 吴明一招刚出，吕娟还没应对，他自己先收了招，连连摇头，“不对，不对。” 吕娟叫了起来：“不行，我都已经想好了，你赖皮！” 到后来，两人干脆扔掉竹竿，用狗尾草来比划招式。 当力量和速度不再成为对抗的关键，吕娟居然能和吴明比划个半斤八两。 【竹新居】 四个人围在桌边一起吃饭。 吴明坐在吕娟对面，两人的筷子伸向同一块肉，然后又同时停住了动作。 两个人都盯着对方的筷子，呆在那里不动。 赵云把那块肉夹走，放到蓝姐碗里。 “他们两个这是怎么了？”蓝姐莫名其妙。 赵云淡定的说道：“不用管他们，我们把肉吃完。” 蓝姐觉得吴明和吕娟最近好像魔怔了。 两人吃饭的时候经常拿着筷子互相比划。 刨地的时候忽然就拿着锄头打起来。 有时候天黑了还能听到小屋里传来动静…… 【大屋】 吕娟走进来的时候，赵云正在给蓝姐梳头。 这是赵云的一个习惯，不论蓝姐病情如何，他每天都会将蓝姐的长发梳理的整整齐齐。 最近天气越来越冷，蓝姐的身体又变差了，也很少再出门。 赵云也不再去指导吴明和吕娟，除了上山采药，其余大部分时间都在照顾蓝姐。 “那小子呢？”赵云问道。 “他一个人去竹林了。”吕娟答道，“也没叫我。” “真体贴。”蓝姐笑了起来，“别看那小子整天大大咧咧，其实他很细心。” 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吕娟不用去竹林里练习，而是到蓝姐这里来，两人说一些女人之间的悄悄话。 吕娟咬了咬嘴唇，“可是这样的话，我跟他的差距就越来越大了。” “你的目标不是打败他……”赵云笑道，“你的目标是帮他打败更强的敌人。” 吕娟仔细琢磨着赵云的话，似乎明白了什么。 【竹林】 大雪纷飞。 吴明和吕娟拿着竹竿对打。 最近两人之间的对招又变快了，身体的动作终于能跟上脑子，渐渐的，见招拆招已经不假思索，行云流水。 吴明的动作越来越干脆，简洁，点到即止。 虽然吕娟也很努力，但她不得不承认差距。力量、速度、或是出招的出其不意天马行空，吴明都比她强很多。 她发现自己很难再打到吴明，一天练下来，自己累的筋疲力尽，吴明反而跟没事一样。 【小屋】 这天晚上，吕娟失眠了。 听着对面吴明的鼾声，她的心情无法平静。 刚认识吴明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小男孩，就像个小弟弟。 随着时间流逝，这个少年逐渐成熟，逐渐长大。 经过那么多事情，两个人的关系早就说不清道不明。 两人一起经历过平淡，也一起经历过生死，吴明在她的心里，已经十分特殊。 同在屋檐下，看着吴明日渐成熟的男性躯体，吕娟经常会感到心猿意马。 有的时候，吴明看吕娟的目光也会有些异样，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虽然两个人经常用嬉笑打闹来掩饰尴尬，但是双方都很清楚，两个人之间，就像隔着的那道帘子，只要任何一方稍微用力，平衡就会瞬间崩塌。 吕娟并不担心帘子掉下来，她内心挣扎，其实还有别的原因。 她，是吕布的女儿。 【公元198年，竹新居】 时间到了正月，吴明掰着手指头数日子。 宛城之战过去一年，典韦的忌日要到了。 他向赵云和蓝姐说明了理由，准备出行去祭奠他的大哥。 吕娟自然要跟吴明一起去。 这两人要暂时离开，赵云的反应很平淡，倒是蓝姐有些伤感，她实在是舍不得这一对欢喜冤家。 吴明和吕娟背上弓，牵着马，依依不舍的告别了赵云和蓝姐，离开了谯县。 【襄邑】 襄邑就在谯县西北边，相隔大约两百里，这里是典韦的家乡。 典韦是曹操爱将，死后厚葬，当地人多少还是知道。吴明向人打听到了具体位置，买了些酒水祭品，和吕娟一起来到典韦的墓地。 曹操确实对典韦不错，墓地修的有模有样，远超普通老百姓的规格。 吴明跪在墓碑前祭拜，回想一年前的情形，情不自禁流下泪来。 吕娟知道典韦是吴明最亲的人，也跟着磕了几个头。 远处来了两个骑马的人，仔细一看，竟是夏侯惇和韩浩。 韩浩见到吴明，赶紧下马跑了过来。 他抓住吴明的的肩膀说道：“你这小子，这一年都不回来！” 夏侯惇倒是稳重许多，见到吴明也没说话。他下马之后，径直走到墓碑之前跪拜下去。 吴明的眼泪一下子又出来了。 【官道】 四个人在路上缓缓而行。 夏侯惇和吴明走在前面，韩浩和吕娟牵着马跟在后面。 “你当真不回许都？”夏侯惇向吴明问道。 “大哥走了之后，我想了很多，也许是我之前太依赖他了……”吴明回头看了看吕娟，“而且，现在我也没有去许都的理由。” 夏侯惇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后面的少女，笑了笑说道：“我大胆猜一下，那是吕布的千金。” 吴明不由得有些惊讶，“你是怎么知道的？” “仲德先生从下邳回来之后，我就在那边安插了眼线。”夏侯惇说道，“半年前你就离开了下邳，一起失踪的，还有吕布的女儿。” 仲德是程昱的字。 “是的，就是她拉着我从下邳跑出来。”吴明点了点头，“半年来我们一直在一起。” 夏侯惇想了想，“这样的话，你确实不好回许都了。” 如果把吕娟放到曹操身边，算是间谍还是人质，确实有点尴尬。 “你有什么打算？”夏侯惇问道。 “没……没想好。”吴明说道。 夏侯惇看着吴明说道：“曹公准备再征张绣，你想不想见我们如何替典韦报仇？” 吴明心里一动。 “想的话，我们南阳再见。”夏侯惇笑道。 他又从怀里掏出一袋银钱，“这个你拿着。” “这怎么好……”吴明连忙说道。 夏侯惇把那袋子塞到吴明手里，往后面指了指，“我知道你吃得苦，但是让女人陪你一起吃苦总是不好，就当是我送给弟妹的。” 听他这样说，吴明就不好拒绝，只能收下。 “那就此告别，多保重。”夏侯惇拍了拍吴明的肩膀，停住脚步，向韩浩招了招手。 韩浩牵着两匹马走了上来，笑着向吴明挤挤眼睛，“眼光不错，你这小子，真的长大了。” 吴明自然知道老司机什么意思，上前给了韩浩一个拥抱。 男人的友谊。 夏侯惇和韩浩上马，挥手告别。 吕娟牵着马走了上来，“他们好像对你不错。” “是啊。”吴明点了点头，把手里的钱袋子塞到吕娟手里。 “这是……”吕娟疑惑。 “给你的红包。”吴明笑道。 “我们现在去哪？” “你还是不想回家？” “不回，你去哪我就去哪。” “那……我们去南阳。” 第37章 是天下有错 【南阳】 时隔一年，吴明再一次回到了淯水边。 远远望去，昔日的营寨早已面目全非，大地上青草吐芽，只剩几根木柱立在那里。 吴明触景生情，心生悲伤，吕娟牵着马跟在他身后，也不说话。 河边有一个干瘦的背影，似乎是个老头，他跪坐在地，向天空抛洒着什么。 吴明有些好奇，走近那老头。 那老头听到背后有人，转过身来。 三个人同时一愣。 这人竟是贾诩！ 典韦之死，跟此人有莫大干系。 “是你们？”贾诩见到吴明和吕娟，有点纳闷，“两年前在宛城见过二位。” 吴明悲愤交集，抽出短刀上前一把抓住贾诩，“原来是你！” 贾诩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少年见面就动刀，慌忙说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拿刀对着我？” “因为你，我大哥惨死！”吴明把刀横在贾诩脖子上。 “你大哥？”贾诩连连摆手，“我不认识你大哥……” “典韦！”吴明叫了起来，“一年前，典韦就死在这里，他是我最亲的人！” 贾诩终于明白过来。 他勉强镇定心神，缓缓说道：“那你是否知道，那天晚上，有多少将士死在你大哥手里？” 吴明一时沉默。 贾诩继续说道：“你又是否知道，那场厮杀之后，有多少妻儿、父母伤心落泪？” “那都是因为你……”吴明发出低沉的声音，“如果不是你，张绣就不会反叛，就不会有那场残酷的厮杀。” “因为我……”贾诩苦笑了一下，“你觉得，因为我向张绣献计，所以我有错。那张绣因不甘屈辱而反叛，张绣有没有错？曹操因图谋天下而征伐，曹操有没有错？这天下因群雄并起而大乱，天下有没有错？” 吴明无言以对。 “一年前，这里死的每一个人都是无辜的，每一个人都想活下去……”贾诩双眼直视着吴明，“可惜天下大乱，生不逢时，有几人能逆天改命，掌控自己的生死？” 吴明心头仿佛被堵住了一般。 “那天夜里死了太多人……”贾诩见吴明眼神飘忽，继续说道，“第二天我来到这里，见到有些尸体被人认领，还有许多不知道名字，甚至无法辨识。残躯断肢，堆积如山，宛如地狱。” 吴明亲眼见过那天夜里战后的惨烈，无法忘记。 吕娟看见地上的酒具和祭品，向贾诩问道：“你是来这里祭奠亡魂？” 贾诩叹了口气，“那天死去的人之中，也有我的好友。” 吴明看了看贾诩，眼里出现一丝犹豫。 贾诩暗暗松了一口气，站直身体，“你若是一定要杀我，等我祭奠完毕，再动手不迟。” 吴明拿刀的手垂了下来，缓缓后退两步。 “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大义凛然？”吕娟忽然说了一句。 吴明一惊，对啊，这不是他认识的贾诩。 吕娟拿过吴明手里的刀，盯着贾诩说道：“对不住，你刚才说的那些我听不太懂。他只杀过猪，一时下不了手，杀人我比较有经验，不如由我来杀你。” 吴明只是杀猪不眨眼，吕娟可是实打实的杀人不眨眼。 吕娟移步向前，眼里透出杀意。 贾诩一时脸色大变，连连后退，任由他脑子转的飞快也无计可施。 肚子里的道理一万条，你跟女人讲哪一条？ 吕娟抬手，短刀向贾诩刺来。 贾诩慌忙逃命，躲到吴明身后，不停的喊道：“英雄饶命，英雄饶命！你只要不杀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吕娟冷冷一笑，这才是贾诩真正的样子。 “都是套路！”吴明怒由心起，一把抓住贾诩，猛的一拳打了过去。 【酒肆】 三个人坐在酒肆之中。 贾诩掉了两颗牙，他摸了摸自己红肿的脸，疼的直咧嘴。 吕娟望着贾诩狼狈的模样，向吴明低声说道：“我第一次见你下这么重的手。” 吴明鼻子里哼了一声，“留他这条命，算便宜他了。” “丢了两颗牙换来一条命，值了。”贾诩自嘲。 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忽然又疼的满脸扭曲。 “你赶紧吃，吃完就带你出发。”吴明冷冷的说道。 “去哪里？”贾诩问道。 “带你去我大哥墓上磕头。” “去可以，但你要保证不再打我。” “我保证去的路上不打你。” “去的路上？” “免得我大哥见到你认不出来。” 【襄邑】 不得不说贾诩的演技过人。 他在典韦墓前哭天抢地，路过的人还以为那里埋的是他亲爹。 吴明和吕娟在旁边看的无语。 这人真的是什么都做的出来。 【南阳】 一年以来，宛城、湖阳、舞阴一带相继受到压制，张绣退守穰城，与荆州的刘表结盟。 吴明三人返回淯水的时候，曹操大军直指穰城，形势对张绣已经非常不利。 “你回去吧。”吴明对贾诩说道。 贾诩连滚带爬的走了。 吕娟不禁有些疑惑，“你就这样放他走了？” 吴明叹了口气，“其实他说的有理，乱世之中，谈不上谁对谁错，错的是这个天下，错的是这个时代。” 吕娟轻轻摇了摇头，“你还是太心软。” “就算杀了他，大哥也回不来了……”吴明说道，“何况，没有贾诩，张绣撑不了多久。” “放他回去帮张绣？你不是曹操的人吗？”吕娟诧异。 吴明神情黯然的说道：“自从我大哥去世之后，我就不再是曹操的人。” 吕娟听到这句话，心里忽然有一点高兴。 【穰城】 穰城已被曹军包围。 张绣率军拼死抵抗，攻防愈演愈烈。 曹军几度强攻，损兵折将，仍然攻不上城头。 曹操不禁心烦意乱。 夏侯惇按捺不住，向曹操请战再攻。 曹操看着夏侯惇，感慨的说道：“当时濮阳城外，元让与典韦携手破局，历历在目，只可惜今日……” 众人心里明白，曹操始终对典韦念念不忘，一时四下无声。 这时，帐内一人上前说道：“许褚愿为先锋，誓死破城。” 这人进入曹营不到一年，名叫许褚。他的身形酷似典韦，官职是督尉，职责也跟之前的典韦相同。曹营之中，自然会有不少人拿他与典韦作比较。 典韦性情洒脱，喜怒都写在脸上，许褚就相对沉稳，比较内敛。 两人之间的区别，其实还有一个：许褚有字，字仲康，典韦是没有字的。 许褚此时站出来，估计是不愿时时都站在典韦的阴影之中。 远处的山坡上，吴明和吕娟正望着惨烈的战场。 曹军再次发起了进攻，无数的士兵冲向城墙。 吴明的目光，被其中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所吸引。 许褚率领亲兵，无惧生死，奋勇向前。城墙上的守军也是拼死压制，一时险象环生。 终于，许褚第一个登上城墙。 先登。 城下的将士都被他的悍勇所鼓舞，发出震天的呼喊。 夏侯惇举起刀，大喝一声，带领士兵们一起向城墙猛攻。 许褚在城墙之上大开杀戒，砍翻无数守军，曹军纷纷登城，如潮水一般淹没了城头。 山坡上的吴明望着许褚，忽然有种错觉，这是典韦重生？ 内城之中，贾诩走到张绣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不一会，张绣的守军向内城收缩，内外城之间燃起熊熊烈火，一时间，来不及退回内城的守军和进攻的曹军，全部被大火吞噬。 曹军虽然占了外城，却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吴明望着这一幕，不由得摇了摇头。 贾诩用计之毒，确是天下少有。 第38章 典韦的影子 【曹操军营】 穰城久攻不下，曹操忽然收到消息，北方的袁绍蠢蠢欲动，有意趁许都空虚，掏一把曹操的老窝，抢夺天子这块招牌。 “无论消息真假，必须立即撤军。”郭嘉这样说，“张绣可以再打，许都丢不得。” 曹军撤退。 张绣本来一直被压着打，居然战意不减，见曹操拔营撤退，立即带兵尾随，形成追击之势。 【安众】 刘表派来的荆州军切断了曹军退路，与张绣前后夹击。 曹操腹背受敌，开凿地道，偷运辎重，又设下埋伏。 张绣刘表两军以为曹操逃遁，举兵来追，结果被曹操步骑夹攻，一顿暴揍，溃散回营。 曹操见好就收，立即撤走。 张绣要追，贾诩劝道：“不能追，追必败。” “曹操如丧家之犬，此时不追，更待何时？”张绣不听，带兵出营而去。 贾诩摇了摇头，走到营门前，让人备好酒水，一个人坐在那里喝酒。 半个时辰不到，张绣领着一群败兵回营。 贾诩赶紧拿着酒壶走上前。 张绣灰头土脸，将手里的长枪扔到地上，抢过贾诩手里的酒壶咕嘟咕嘟连灌几口。 他还没缓过气来，就听贾诩说道：“将军喝好了，赶紧再去追击曹操。” 张绣一脸问号，“之前没有听先生之言，我贸然去追，被曹操杀的狼狈不堪，现在为何又让我追？” “兵无常势，赶快再追，定能胜利。”贾诩伸手拿走张绣手里的酒壶。 张绣虽然心中疑惑，还是捡起地上长枪，向部下挥手大叫一声：“聚拢散兵，再追曹操！” 【安众东北】 曹操本来亲自断后，见杀退追兵，立即火急火燎向许都方向急行军。 郭嘉有些疑虑，“如果张绣再追过来，后面恐怕抵挡不住。” 许褚自告奋勇，向曹操说道：“末将愿带亲兵去后军压阵。” 曹操点了点头，“你要小心。” 许褚领命而去。 张绣果然又来了。 果然如贾诩所料，曹军后军实力大减，无心恋战，一触即溃。 许褚虽然神勇，此时却无力收拢残兵，他只顾阻拦追兵，拼杀一阵，渐渐陷入重围。 等他回头望去，大部队已经远去。而张绣的追兵多是骑兵，自己身边亲兵越来越少。眼看突围无望。 忽然敌人侧方一阵骚动。 一匹灰色的战马奔向张绣的骑兵，马上一名少女张弓搭箭，连续射倒几人。 一部分敌兵立即向她扑去，同时放箭回击。 那名少女正是吕娟，她见敌人杀来，调转马头就走，躲到敌方箭矢射程之外，回身再射，箭无虚发，对方又是几人掉下马来。 本来吕娟身体就轻，在马上放箭时竟然毫不减速，来去自如，张绣手下的骑兵根本就追不上她，不仅追不上，越追人越少，只能退了回来。 吕娟再次策马过来袭扰，往复几次，杀的一众骑兵痛不欲生。 不知道她这是哪里学来的风筝打法。 张绣见状，气的七窍冒烟，指挥部下分两路包抄。 就吕娟这一个人，硬生生把包围许褚的大部分敌兵引走了。 许褚振奋精神，挥舞手里的大刀向外冲杀。 四周的敌兵见他要走，收缩阵型，又将他团团围住。 不知哪里冒出一个人影，飞速冲到敌兵马下，其中一匹马忽然向侧面翻倒，压向旁边另一名骑兵。旁边几人挥刀砍向那少年，只见他在马下左冲右突，滑溜溜的像个泥鳅，竟然完全伤不到他。 敌人乱作一团，包围网立时松动，只听那少年大叫一声：“抢马快走！” 许褚抓住时机，砍倒一名敌兵，抢过马来，纵身上马飞奔而去。 【许都】 曹操回到许都坐镇，袁绍也没有再轻举妄动。 许褚因作战有功，被升为校尉。 夏侯惇与韩浩来道贺，许褚谈起安众撤退之时，遇人相救之事。 “是何人出手相救？”夏侯惇问道。 “是个少年，身手出众，之前从没见过。”许褚说道，“除了他，还有一位弓马娴熟的少女。” 夏侯惇和韩浩相视一笑。 “可惜我当时走的匆忙，都来不及道谢。”许褚不免有些遗憾。 “他果然一直在暗中观战。”夏侯惇说道，“没想到只过了一年，他身手竟大有长进。” “还找了个厉害的小姐姐。”韩浩满脸笑容。 “你们知道他是谁？”许褚疑惑。 “那少年叫吴明，与典韦亲如手足。”夏侯惇不禁感慨，“他一定是不忍看到你步典韦的后尘。” 许褚愣了一下，内心一阵翻腾。 看来想走出典韦的阴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竹新居】 吴明和吕娟再回到这里，已是夏天。 蓝姐的身体有所好转，她见到两人回来，精神也好了许多。 吴明和吕娟依旧会在刨地的时候拿着锄头打起来。 “他们的感情越来越好了。”蓝姐说道。 “是啊。”赵云笑道，“年纪再大一些，感情会更好。” 【竹林】 赵云发现吴明最近又长进了不少。 现在让吕娟来打，不知是她故意留手，还是实力确实不济，总是打的吴明不痛不痒。 于是赵云亲自上阵，打的吴明差点跪地求饶。 吴明天天被赵云这么打，远比之前在军营里进步的更快。 后世对这个时代的猛男，有个未经科学论证的排名：一吕二赵三典韦…… 现在排名第三的人物已经去世，他的小弟天天被排名第二的人物暴打，排名第一的人物的女儿在旁边观摩学习。 这就是缘分哪。 【下邳】 吕布跟袁术又勾搭上了。 知父者莫若女，吕娟不幸言中。 不过吕布这次没女儿嫁了，他女儿早就离家出走不知所踪。 袁术的使者也很乖巧，没有提这档子事。 一来，他出发之前，太子袁耀拉着他说：谈归谈，千万别提亲。 二来，他没有忘记，上次来接亲的那个使者，坟头草已经三尺高了。 【小屋】 夏天的夜晚，仍然炎热，吴明只穿一件大裤衩躺在床上，发出阵阵鼾声。 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显然是受了不少的苦头。 吕娟拿着灯盏走了进来，身上只穿了一件宽袖长裙。 她看了吴明一眼，放下灯盏，伸手去拉帘子。 拉到一半，不知为什么，帘子拉不动了。 吕娟试着拽了拽，看看上方，再拉只怕上面的绳子会断掉，只能作罢。 她看了看闭着眼的吴明，背过身去整理湿润的头发。 少女举起双臂，湿发垂肩，饶有风情。 灯光映照之中，长裙之下，隐隐现出曲线玲珑的身体。 她身后的鼾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 吕娟知道吴明醒了，头也不回的说道：“帘子。” 坐在床边的吴明一哆嗦，条件反射一般伸手去拉帘子。 不知道是不是用力过猛，整个帘子一下子垮了下来。 吕娟转过身来，帘子已经完全落到地上，两人之间空荡荡的再无遮挡。 吴明眼神闪烁，不敢正视吕娟，像做了错事一般。 屋里安静的过分，吕娟似乎听到自己的心跳。 吴明神情尴尬，两手捂着大裤衩试图遮掩什么…… 简直就是欲盖弥彰。 吕娟今年十六，已不是不懂人事的小女孩，见到这情形，脸上不禁发烫。 她一把抓起帘子，扔到吴明头上。 【竹新居】 吕娟终于做了一个决定。 她和吴明之间长期的暧昧问题，实在是到了需要解决的时候。 天亮之后，她去了大屋找蓝姐。 两个女人在屋里聊了整整半天，还不让另外两个男人进去。 赵云用怀疑的目光盯着吴明，“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吴明一脸委屈，“帘子掉了。” “只是帘子掉了？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赵云追问。 吴明张了张口，又说不出话来。 这事该怎么解释？ 看他这副样子，赵云觉得一定有问题。 从去年开始，这两个人就睡在一起——啊不，住在一起，赵云心里甚至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早就应该出问题。 吕娟终于从大屋出来，看也不看吴明，径直走向小屋。 赵云赶紧进去询问蓝姐，把吴明一个人晾在院子里。 吴明站在院子中间惴惴不安。 等到赵云推着蓝姐出来，宣判的时间到了。 赵云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你带上小娟去徐州，见吕布。” 犯罪嫌疑人一下子呆在那里。 第39章 刘关张就这 【小沛】 上一次吕布打小沛，是因为看刘备不爽。 刘备后来傍上曹操，还领了救济——曹操资助了兵马钱粮，回到小沛重整旗鼓。 吕布被朝廷授了官，看着曹操的面子，跟刘备之间消停了一阵。 不过，只要有刘备在，徐州注定难以安宁。 吕布这几年到处搞事，四处结仇，从并州带来的人马越打越少。在之前痛打袁术的过程中，自身消耗也不小，兵力确实有点捉襟见肘，尤其是战马不足。 马这东西是战场上的消耗品，吕布最大的本钱，就是他引以为傲的并州骑兵，更是不能缺了马。他好不容易凑了些金子，派人去河内购买战马，结果金子竟然给刘备抢走了。 大魔王的棺材本那么容易拿的么？ 这一次纯粹就是刘备皮痒，自己作死。 于是，吕布就派张辽和高顺来收拾刘备了。 刘备收到吕布出兵的消息，阵脚大乱，火速派人去许都，求曹操发兵来救。 有些人，有些时候，脑子大概被门夹了，明明知道对方惹不起，非要皮一下，就像之前的陶谦招惹曹操，徐州发生的故事总是很奇葩。 【小沛西】 吴明和吕娟骑着一匹马往徐州方向走。 这回是吴明坐在前面，吕娟在后面。 此行的目的，是要去见大魔王。 赵云和蓝姐的意思很清楚，时候到了，该去见家长了。 这年头女孩到了十五岁就该嫁人了。汉朝有个传统催婚制度，女孩十五岁还不嫁人，要被征收高额的“单身税”，除了每年的罚款之外，甚至父母还会被罚以劳役。这项制度，直接杜绝了所谓的大龄剩女现象，对人口增长有着巨大的促进作用。 吕娟已经年满十六，按这个时代年龄的算法，应该是十七岁。而一直搞不清年龄的吴明，这几年来饱受摧残，一直被各路英雄拔苗助长。尤其是被赵云调教的日子，顿顿吃肉，拔的也最狠，现在吴明看起来已经人高马大，说他有十七八岁也不会有人怀疑。虽说这时候男子二十弱冠成年，不过提前几年成亲也是正常现象。 这两个人在一起厮混了这么久，吕娟也早已到了该婚嫁的年龄，既然两情相悦，成亲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按照传统，这事必须得找吕布谈。 吴明喜欢吕娟，这一点毋庸置疑。 喜欢小老虎是一回事，带着小老虎去见大老虎就是另一回事了，何况大老虎还一直觉得小老虎是被拐走的…… 人都是有求生本能的，何况吴明对吕布本来就有巨大的心理阴影。 他一路上心神不宁，惴惴不安。 “你之前说过，你不再是曹操的人。”吕娟说道。 “是。”吴明点了点头。 “那你介不介意成为吕布的人？”吕娟又问道。 “我……”吴明不禁犹豫起来。 吕布名声不好，天下人都知道，跟着吕布，前途堪忧。 吕娟见吴明沉默，用力在他腰上狠狠的掐了一下，吴明不由得哼了一声。 “没关系，我不介意成为你的人。”吕娟轻声说道。 她已经想好了，跟父亲谈的拢自然好，谈不拢，大不了再离家出走一次，哦，再走就叫私奔了。 吕娟把脸轻轻贴在了吴明背上。 少女的表白，让吴明感动不已，被人爱着的感觉，是如此美妙。 然而吴明内心挣扎。 堵在他心头的，还有另一件事情。 他原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又将离开。 他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自己人间蒸发，对吕娟而言，那将是怎样一种残忍。 吴明转过头来，轻声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忽然不在了，你怎么办？” 吕娟紧紧的抱住吴明，“除非你死了，不然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找回来。” “如果找不到呢？” “那就一直找，找到死为止。” 吴明不再说什么，他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远远望见前方出现一支队伍，打着曹军旗号而来，吴明倒也没有刻意避让。 这队伍旌旗不整，带着不少伤兵，走的还急，狼狈不堪。 这是打了败仗？ 吴明发现夏侯惇的旗帜，急忙在队伍里寻找，终于看见了灰头土脸的夏侯惇和韩浩。 他赶紧催马迎上前去。 夏侯惇见到吴明，也是意外，“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们这是……”吴明正要问。 “刚打了败仗。”韩浩嘴快，倒是毫不遮掩，“本来奉曹公之命去救刘备，结果被打回来了。” 夏侯惇叹了口气，“那高顺和张辽联手，实在不好对付。” 这话说出来倒也不丢人，高顺张辽加在一起，约等于当时天下最强步骑组合。 “原来是吕布的人。”吴明若有所思。 “这里不是叙旧的地方，后面还有追兵。”韩浩不免有些着急，“再不走，张辽就要来了……” “还有追兵？”坐在吴明身后的吕娟忽然发话，“那正好。” “什么叫那正好？”韩浩张大了嘴。 “那……下次再聊。我正好往东边去，说不定能替你们挡一挡。”吴明向夏侯惇一挥手，骑马向东而去。 望着吴明和吕娟的背影，韩浩一头雾水，“什么挡一挡？这小子一个人能挡下张辽？” “他并非一个人。”夏侯惇笑了起来，“你可知他身后那少女是谁？” “谁？” “那是吕布的千金。” 韩浩的下巴差点掉下来。 老司机回想着吴明跟吕娟一起坐在马上、后背贴前胸的亲昵情景。 他不由得自言自语：“这小子……竟然能搞上吕布家的闺女，现在真的是比我要高一点点了。” “以后还会更高的。”夏侯惇笑道。 韩浩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这小子要是做了吕布的女婿，以后会不会变成敌人？” “这个……”夏侯惇想了想，“我觉得，不管怎样，他应不至于拿刀砍我们。” 【小沛】 张辽意外的碰见吴明和吕娟，这两人还没说话，他就果断放弃追击，带上两人，回军与高顺会合。 当时他花了三秒钟思考了一道选择题： 继续追击夏侯惇，也就是多砍几个人，对自己来说其实也没什么好处。 难得碰上吕娟，如果不把这野丫头看住，万一她又跑了，吕布那边很难交待。 二选一，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该怎么做。 城上的刘备见到夏侯惇退走，知道曹操指望不上了，不由得心急如焚。 小沛城中本来粮草不足，难以为继。恰逢麦熟季节，眼看敌人在城外大摇大摆的收割麦子，刘备再也按捺不住，终于决定出城迎战。 张飞带着步兵出城列阵，关羽率领骑兵守护侧翼。 吕娟凑到张辽身边说道：“趁他们还没摆好阵势，不如我们直接杀过去……” 张辽笑了笑，“云长是我旧交，相互敬重，既然要交手，就让他收拾妥当。” 吕娟看着张辽皱了皱眉，“你这人有点死脑筋。” 旁边的高顺面无表情的说道：“反正结果是一样的。” 吴明心想，这张辽跟关羽有一腿，一会打起来，他会不会放水？ 他伸长脖子，观察对面的关羽和张飞，看清了这两人的武器，正如吕布没有方天画戟，关羽也没有青龙偃月刀，关羽是矛，张飞也是矛，嗯，张飞是直的，不是弯的。 关羽身边还有一个小伙子，眉眼之间跟关羽很像。 吴明向张辽问道：“关羽旁边那个年轻人是谁？” “那是关羽的儿子关平。”张辽答道。 吴明转过头，看见吕娟不知从哪里拿来一副甲胄，心里忽然有点慌，“你这是要干嘛？” “闲着也是闲着，我去活动活动。”吕娟笑道，“把你的马借我用一下。” 她这是要用马镫。吴明这匹马原本也是曹军战马，倒是合用。 吴明早已发现一个现象，吕娟本来是“射八骑七”，骑上这匹有马镫的马，会变成“射？骑八”，说明这个马镫真的是很有用。 吕娟披挂甲胄相当熟练，张辽和高顺回头看了一眼，就像看见老太太提着篮子准备出门一样，习以为常，也不阻止，完全没有一点反应。 吴明心头一阵翻腾。 吕布手底下这都是一帮什么人，我家小娟就是被你们带坏了！ 吕娟从吴明手里拿过缰绳，向他说道：“你在这里等我，不要到处乱跑。” 吴明一脸黑线。 对面刘备军已摆好阵势，黑压压的一大片，吴明指着敌阵向张辽说道：“对面的人数比我们多很多啊。” 张辽轻轻一笑，“乌合之众而已，不用担心。” 高顺面无表情，“反正结果是一样的。” 吴明实在不知道他们这自信是哪里来的。 乌合之众？对面那可是传说中的关羽和张飞！ 不过吴明还真是有点期待，张辽的并州骑兵，高顺的陷阵营，对阵关羽张飞，这可是豪华阵容，难得一见。 鼓声响起，两军接战。 陷阵营迈着整齐而坚定的步伐向前推进，压向张飞的步兵方阵。 张辽一马当先，率领骑兵向敌人军阵的侧翼奔袭，吕娟也在其中。 吴明很快就发现，张辽指挥骑兵的方法跟吕布不同。 之前濮阳城外那场战斗，吕布是凶猛蛮横的分梯次冲撞。 而张辽的打法非常有弹性。他先率军接近对方军阵，使用弓箭袭扰，关羽为了保护步兵侧翼，立即带领骑兵过来驱赶，而张辽又拉开距离，引诱关羽脱离方阵，等到对方首尾不能相顾，再回头进行截杀。无论机动性、行动的一致性，并州骑兵确实高出不止一个层次，一来二去，关羽的骑兵被来回撕扯，疲于奔命。 吕娟骑马跟在张辽身后，箭无虚发，来去如风，英姿飒爽。 吴明终于明白吕娟那一套风筝打法是跟谁学的了。 不管是这些并州骑兵还是陷阵营，都类似于后世的职业军人，训练有素，行动统一，装备精良，明显是花了大量时间和心血培养出来的。当然这也有坏处，就是这样的军队很难迅速补充，也导致吕布手里的兵越打越少。 而刘备的那些士兵，其实是东拼西凑来的。一部分是曹操给的，一部分是刘备自己招募的，其中甚至还有陶谦留下来的遗产，装备不精，训练不良，整体素质跟吕布的军队差距相当大。 战场之上，一两个人的作用是很有限的，纵然是关羽和张飞这样的猛将，带着这种军队，也难以翻盘。 正面，陷阵营已经完全压制住张飞，对面的步兵方阵出现了动摇。侧面，关羽的骑兵队也已经支离破碎，无法起到有效的保护，张辽开始了正式的冲锋。 张辽果然有职业操守，打起关羽来并不手软。 并州骑兵像楔子一样突入敌人侧面，将对方军阵从中间分割开，刘备军顿时乱成一团。 高顺同时发力，陷阵营向前猛进。 一时间，对方阵型大乱，有人开始逃跑，接着就是大溃败。 败了，刘备就这样败了。 传说中的关羽和张飞，也就是在阵前多杀了几个人而已，就这样败了。 吴明看的心潮澎湃，又有点小失望，传说中刘大关二张三的华丽组合，就这？ 城破，守军四散逃亡，关羽张飞不知所踪，刘备遁走。 刘备跑了，而且是一个人跑了，祖传天赋技能，丢了老婆孩子，又。这是历史上有记载的第二次。 对于吕布的这次征讨，有人在史书上认真写下十二个字：“遂破沛城，备单身走，获其妻息。” 第40章 你接我三招 【下邳】 痛打刘备之后，张辽返回驻地，高顺带着吴明和吕娟回到下邳。 吕布一脸严肃的坐着。 吴明仰视着大魔王，顺便也仰视了一下他身后那杆长矛。 除了吕布和吴明，在场的还有三个人，一个是当事人吕娟，还有一个是吕布的首席谋士陈宫，最后一个是吃瓜群众高顺。 事情都说的很清楚了，而且是吕娟说的。 其实就两个字：提亲。 吕布心里非常不爽，等吕娟说完，他鼻子里哼了一声。 上次他见到吴明，就对这个缩头缩脑的怂小子印象相当不好。 后来女儿跟他吵架，也跟这小子有莫大的关系。女儿跟着他跑出去一年有余，这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不堪细想。 现在，这小子居然还厚着脸皮来提亲。 吕布和吕娟父女之间感情虽然不怎么样，但吕布毕竟只有这一个女儿，总是不能随随便便就嫁了出去。 何况这野小子还来路不明。 旁边的陈宫自然知道吕布的态度，他走上一步向吴明说道：“你这‘吴明’二字，听来就是无名，声名不显，其意就不好。” 吴明还未说话，吕娟就开口说道：“名字取的谦虚一点不好吗？” 陈宫没有搭理吕娟，继续向吴明问道：“你是何人之子？父母尚在？” 吴明摇头，“我从小就不知道父母是谁，他们早已经离世。” 态度很诚恳，意思很明确，孤儿。 “家中还有何人？”陈宫又问。 吴明摇头，“没人，无家，就我一个。” 总之就是孤儿，孤的不能再孤的儿。 “可有亲族？”陈宫又问。 吴明摇头，“没有。” 不仅是孤儿，连家谱都查不到。 陈宫皱了皱眉，“如此说来，你自幼飘零四方，岂非惶惶如丧家之犬？” 他向吕布一拱手道：“将军天下英雄，名扬四方，虎女焉能配犬子？” 吴明一愣。 虎女焉能配犬子……这句话是这里出来的吗？ 吕娟坐不住了，“你说不配就不配了？” 陈宫说道：“此人无亲无族，无门无阀，恐怕受教不多，才能有限。”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才能？”吕娟瞪着陈宫。 陈宫露出不屑的表情，“不知这位少年，可有文韬，又可有武略？” “文韬、武略……”吕娟略一思索，忽然笑了起来，“你要文韬是吧，他是许邵弟子，还是荀彧的学生。” 陈宫张大了嘴。 许邵，荀彧，这都是当世公认的奇才。 吕娟再补一刀，“还有武略，典韦与他互认兄弟，太史慈还是他师傅。” 就差没提赵云的关系，这个赵云不让说。 这回连吕布也吃了一惊。 典韦死守营门，杀人无数；太史慈单挑孙策，全身而退，这都是名动天下的事。 这些话如果由吴明说出来，吕布和陈宫多半不信。 然而是由吕娟说出来，而且还说的理直气壮。吕布了解自己的女儿，这丫头性子直爽，若说她为了吴明撒下这弥天大谎，不免太过蹊跷。 吕布和陈宫一时面面相觑。 吃瓜群众高顺也盯着吴明，这小子有这么大的来头？ 陈宫走近吴明，将他仔细打量了一番，“此话当真？” 吴明支支吾吾的说道：“是……有这些事……” 吕布忽然站起身，向高顺说道：“拿我弓来！” 来了，准老丈人要考试。 吴明内心一阵慌乱，完了，箭法是弱项，这还不叫吕布笑掉大牙。 高顺拿弓回来，将弓递给吕布。 吕布走到吴明面前，把弓递给他，“这是我自用的弓，你拉开给我看看。” “不……”吴明刚想推脱，“拉弓？” 拉弓？就这么简单？ 吕娟却忽然有些紧张，“父亲你……” 这考题不简单，吕娟知道，父亲这张弓，不是一般的弓。 吕布说道：“典韦和太史慈都是世间名将，这两人都对你青眼有加，你应该不会让我失望。” 吴明小心的伸出手去，这是他头一回零距离接触大魔王。 “武，？阶，射，？阶+” 两个问号，射后面还有个加号，意思是已经超出十阶。 这就是所谓的战力天花板！ 吴明拿弓的手都在哆嗦。 他好不容易平复心情，仔细看了看手里这张弓。 弓臂粗壮，弓梢反曲，比一般的弓要长，做工精良，自带一股杀气。 吴明左手持弓，右手搭弦，刚拉开一半，就发现了不同。 这张弓很重。 这个重，说的是拉重。要完全拉开这张弓，需要非常大的力气。 吴明用尽全力，也只拉开了一大半。 吕布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吴明有点拿不准，这样能及格吗？ 吕娟忽然大声说道：“帘子！” 吴明身体一颤，气血上涌，双臂猛的用力，一下子拉了个满弓！ 吕布的眉头跳动了一下。 高顺还是面无表情，不过，他的眼睛瞟了一下吕布。 陈宫疑惑的望向吕娟，“什么帘子？” 吴明卸力收弓，已是满脸通红。 吕布看了看吴明，把弓拿了回去。 他让吴明拉弓，其实考较的不止是力量，有没有学过射箭，拉弓姿势一看便知。 “明天，校场见。”吕布说了五个字，把弓塞到高顺手里，转身离开。 吴明呆若木鸡。 刚才是初试，这还有复试？ 【校场】 校场边站了一大群人。 不知是谁把消息传开，整个下邳的高级将官几乎全都来了。 吴明严重怀疑是陈宫干的，这闹得人尽皆知，只怕是故意想让他出丑。 校场中间，就站着一个吴明，众人目光之下，他感觉压力山大。 高顺望着他，不禁有些同情。 吴明心中默念，不要是弓，千万不要是弓！ 吕布终于来了，没有拿弓。 不过，他手里拿的东西，让吴明更加胆寒。 一杆粗壮沉重的长矛。 吴明吃过这杆长矛的亏，做噩梦的时候还会梦到。 吕布手持长矛走入场中，如天神一般站在吴明面前。 他看着吴明说道：“你接我三招。” 吴明几乎吓傻了，他用求助的目光望向场边的吕娟。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周围的将官一阵骚动。 接吕布三招？ 只一招，这未来女婿只怕就死了。 吕娟神色慌乱，父亲这三招下来，就该给吴明收尸了。 高顺在她身边低声说道：“你父亲这是要考教武功，真要杀他，哪里会说三招？” 吕娟勉强镇定心神，向父亲大声问道：“三招之后呢？” 吕布望了望自己的女儿，“三招之后，如果这小子还能站起来，我就同意你们的事。” 吕娟不由得又喜又忧。 吃瓜群众听到吕布这么说，瞬间情绪高涨。 吕布指向旁边的兵器架子，对吴明说道：“兵器，你任选一个。” 吴明绕着兵器架子转了两圈，犹豫不决。 要选哪一个？用什么武器能够接下吕布三招？ 说实话，他并没有针对某项武器进行过专门训练，最熟悉的是…… 盾牌，对，盾牌！ 在曹营被虐的时候，他经常会用这个。 上一次面对吕布的矛，用的也是盾牌。 吴明单手持盾，站到吕布面前。 这是完全放弃了进攻，只顾保命。 四周将官议论纷纷。 有人说：这小子还算知道礼数，只拿了面盾牌，冲着岳丈舞刀弄枪多少有点说不过去。 也有人说：这小子不傻，知道保命要紧。 还有人说：你以为他拿什么能挡住三招？换了我，那得拿两面盾牌。 吴明望着吕布手里的长矛，脑子里尽是自己被一矛捅飞的情形。 恐矛后遗症。 “第一招。”吕布吐出三个字。 他猛的踏出一步，手里的长矛带着破风之声直刺而来。 不能硬接！吴明脑子里一闪。 在长矛刺来的瞬间，他本能的闪身侧向一边，长矛贴他的身体划过。 吕布手臂一拧，长矛忽然改刺为扫，矛身横向吴明打来。 吴明持盾向外一挡，身体飞了出去，倒在地上。 围观群众一片哗然。 吕布这一刺一扫，招式平平无奇，但是力量和速度实在让人胆寒。 “没死，没死！”人群中有人喊道。 吴明站起身，表情痛苦的摸着腰，从地上捡起盾牌，晃晃悠悠走到吕布面前。 吕娟看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任何变化。 她看的很清楚，正如高顺所说，吕布并没有下狠手。 而吴明也没有受伤，那是装出来的，这小子挨打的本事吕娟自然知道。 苦肉计，问题是吕布有没有看出来。 吕布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这小子身手不弱，的确是经过高人调教。 他刚才那一闪一挡，恰到好处。矛身那一下横扫，还没打到他盾牌上，他已经开始往后跳了。整个人飞出去，不是因为不堪一击，而是为了卸力，如果硬扛着，反而会受伤。 这小子还挺滑头，装作受伤的样子，想让自己第二招手下留情。 “第二招。”吕布说道。 话音未落，长矛直向吴明头上刺来。 吴明抬手举盾。 虚招！ 矛头划了个弧线，打向吴明的左腿。一杆沉重的长矛竟被吕布耍的跟枪一样灵活。 吴明眼前一花，见矛头忽然消失，心中暗叫不好。 但凡左手持盾，左腿前方就是盲区。战场之上，不知道这个知识点的盾牌手，就算没死，腿也残了。 他身体猛的下沉，盾牌直直的砸向地面。 铛的一声，矛头受阻，盾牌下端稳稳插在地上，挡下了这一击。 吕布双手一抖，矛头再次变换位置，如雷霆一般向吴明头顶砸去。 正常情况，用盾挡下脚下一击，上方必是破绽。缺乏经验的人，甚至会向盾牌外探头看一眼。 而吴明头也不抬，收起盾牌护住身体，直接向侧面一滚。 矛头擦着盾牌砸到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巨大的力量将吴明推开，令他在地上连滚两圈，狼狈不堪。 攻的巧妙，防的惊险。 这第二招变化之快，直击要害，完全是战场杀敌的实战套路。 吴明竟然判断准确，有惊无险的躲了过去。 人群中有人叫起好来。 所有人都已经看出来，这个未来女婿身手不一般，连高顺也暗暗称奇。 面对第一击，如果不能判断矛头去向，左腿就残了；面对第二击，如果不把盾牌插进土里，以吕布的力量，矛头打在盾牌边缘，盾牌一定会向外翻转，露出破绽；面对第三击，如果不就地滚走，拿盾牌蹲在地上硬接这一下，恐怕骨头也要被打散了。就像拿锤子打乌龟，龟壳未必会碎，但是乌龟肯定受不了。 吕娟看的心惊肉跳，父亲这次出手坚决，若非吴明用盾娴熟，只怕凶多吉少。 吴明站起身来走向吕布，这一回，他神情坚毅，步伐沉稳。 他也不装了，反正装了也没用。 接过这第二招，吴明心里已经非常清楚，任何花招在吕布面前都是无用的，只要稍有不慎，就是死路一条。 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害怕了，他只能集中精神，全力应付接下来的第三招。 吕布望着面前这个拿着盾牌的少年，不禁有些诧异。 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他心中涌起，这小子是不是在哪里遇到过？ 濮阳城外，那个化身杀神的典韦…… 刺向典韦的那一矛，被盾挡下。 对了，荀彧的学生，典韦的兄弟，他是曹操的人。 吕布的眼神忽然变了，他眼里看到的不再是吴明，而是战场上曾经的对手。 杀气！ 高顺暗叫不好。 第41章 别人的老婆 【校场】 吕布忽然杀气大盛。 吕娟脸色一变，正要上前阻止。 高顺将她一把拉住，“危险！” 吕布手里的长矛舞动起来，如同在空中划出一道闪电，一瞬间，强烈的气流扬起四周的尘土。 围观的将官纷纷后退。 这，是真正的吕布！ 破风之声，矛头猛的扫向吴明。 雷霆一击，如泰山压顶，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远胜之前。 吴明一惊，不敢拿盾去挡，急忙闪身，勉强躲过。 吕布的长矛在空中划了半圈，趁吴明身形未稳，矛尾迅速伸出，刺向他下盘。 吴明心中骇然，想不到吕布的矛尾也能用来攻击。而且这矛头矛尾一前一后，如电光之间，令人毫无喘息之机。 眼看就要被矛尾打到，情急之下，吴明被迫纵身一跃。 他不退反进，贴着长矛一拧腰身，同时手里盾牌直向吕布砸去。 盾击！ 这一下，出乎所有人预料。 吕布没有想到，吴明身体都还没站稳，面对自己刺出的矛尾，不仅不往后躲，反而趁势接近。本来长矛的优势在于距离，但用矛尾去刺，必然会接近对手，吴明竟然抓住这一瞬间，贴到了吕布身前！ 周围的将官更是万万没有想到，吴明本来保命不暇，在如此危急时刻，竟然还能反击，而且是用盾牌反击！ 高顺瞪大了眼睛，这小子的应变之快，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吕娟心中一凛，吴明这一下反击，仿佛看到了赵云的影子。 吴明的思路异常清晰，他被吕布逼的纵身跃起，只要吕布再一击，自己根本无法躲避。盾牌击出，并不奢求能打到吕布，不论对方格挡、变招或是后退，只要自己双脚落地，就能争取到喘息之机。 千钧一发之际，吕布眼中精光大作，他身体猛的一沉，手中长矛向上一挑。 盾击落空！ 吕布的矛杆在盾牌下端猛的一磕，吴明只觉得身体一震，突然大惊失色。 吴明不仅没有落地，反而被吕布高高挑起。 刹那之间，矛头裹挟着杀气猛刺而出，吕布发出全力一击。 吴明只觉得一股气浪迎面袭来，吕布的长矛直指自己胸前，人在空中，避无可避，只能举盾硬接！ 完了！他眼前一黑。 一声闷响，吴明手里的盾在空中裂成两段。 他的身躯，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到半空，然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围观的众人一个个脸色煞白，四下一片安静。 吕娟尖叫一声，猛的推开高顺，向吴明跑去。 高顺望向吕布，他实在不明白，吕布为何突然痛下杀手。 吕布收了招，仿佛如梦初醒，呆呆的站在原地。 他望着地上的吴明，喃喃自语：“我……失手了。” 校场之中，响起吕娟的哭泣。 事已至此，无可挽回。 吕布沉默半晌，转身向场外走去。 吕娟转过头来，满眼含泪，“等等！”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地上的吴明缓缓抬起一只手。 他轻轻推开吕娟，一只手支撑着地面，颤抖着站了起来。 吕布看着这一幕，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小子的身体是什么做的？竟然能承受那破盾一击？ 吴明一只胳膊无力的垂着，手臂上衣袖裂开，里面露出一个护臂。 护臂上，铁制的甲片之中有几块已经扭曲破裂，形成一个明显的凹痕。 吴明强忍住刺骨的疼痛，望着吕布，艰难的吐出一句话来：“三招已过……我……还能站起来。” 见吴明摇摇欲倒，吕娟泪如雨下，赶紧伸手扶住他。 周围爆发出一阵欢呼。 高顺走到吕布身边，从他手里拿过长矛。 吕布目不转睛的望着吴明，他从这个少年的眼里，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坚毅。 【许都】 曹操最近心情不太好。 他本来就跟北方的袁绍相互看不顺眼，尤其是袁绍最近还想偷袭许都，觊觎天子，看来迟早要打起来。 曹操平时东搞西搞，从无顾忌，但是对于袁绍，还是有些信心不足，荀彧和郭嘉给他分析的头头是道，要从战略上藐视敌人。郭嘉还提出了十胜十败论，全面透彻的分析了曹袁之间的优劣，坚定了曹操的信心。 不过在跟袁绍翻脸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不先取吕布，难以图谋北方。这是荀彧和郭嘉的一致意见。 于是曹操决定东征徐州，解决身边这个白眼狼。 【下邳】 吴明又挨了吕布一矛，又没死。 不过这次他的左臂差点就废了。 吴明左边胳膊上夹着木板，还用布缠了个结实，看起来伤的很重。 吕娟看到他这副样子，相当心疼。 “我以后不用再叫你小娟姐姐了。”吴明嬉皮笑脸的说道，“你比较喜欢哪个称呼？娘子，夫人，还是老婆？” “老什么婆？难听死了。”吕娟虽然皱起眉头，嘴角却忍不住要往上翘。 还没成亲，这小子就开始在嘴上占便宜。 “你要对我负责。”吴明对吕娟说。 “负责什么？”吕娟问道。 “我残疾了，现在生活不能自理。” “哪有那么严重？你不是还有一只手嘛。” “我给你讲个故事……”吴明来劲了，“从前有一个少年，父母双亡，喜欢上了一个年纪比他大的女人……” 吕娟盯着吴明，这是在说谁？ 吴明继续说：“这个少年长大之后，成了大侠，还养了一只雕，这只雕很大，跟人一样高……” “你骗人，雕怎么会这么大？”吕娟不信。 “后来也是因为女人的原因，这个大侠少了一只胳膊，只剩下一只手。”吴明顿了一顿，“从此生活不能自理。” “都大侠了，怎么会生活不能自理，你这是哪里看来的？” “他不能自己剪指甲！” 【徐州】 小沛惨败之后，刘备几经周折，终于找到了关羽和张飞。 徐州已无容身之处，他们只能继续西逃。 走到梁国附近，恰好遇上曹操东征的大军，刘备觉得自己又行了，抱紧大腿，跟着曹操一起向东。 眼见复仇有望，刘关张三人喜不自胜。 关羽心里其实还有一件事。 这个长胡子惦记着一个人，下邳的一个女人。 关羽其实十几岁就在长辈安排之下成婚，当时除了满足生理需要和传宗接代之外，对爱情这个东西是没什么概念的。 后来因为犯了事，他逃离家乡，在幽州涿郡遇上了刘备。 自从跟着刘备混江湖，一直东奔西跑，颠沛流离，尤其这刘备还有个习惯，喜欢跟兄弟一起睡，导致关羽接触女人的机会很少。 直到在下邳遇上了一个女人，关羽又相信爱情了。 可惜的是，这女人是别人的老婆。 【下邳】 曹操进军徐州的消息传来，吴明的处境就很尴尬。 这小子本来就跟曹营几个大佬交情不一般，他刚来没几天，曹操就率领大军攻打徐州，难免遭到众人猜忌。 吕娟替吴明辩白，说他已经不是曹操的人，但在这种非常时期，实在是没什么说服力。 吕布本来就天性多疑，对吴明态度大变，把他视作奸细。 吴明和吕娟非常郁闷，两人的终身大事，刚刚有了眉目，就被曹操搅黄了。 吴明虽然有严重的奸细嫌疑，但他身份比较特殊，吕布也不能将他一刀砍了，那样会导致父女关系破裂。 将他下狱吧，也不行。这人身上有伤，剩下一只手，把他扔进监狱受摧残，吕娟肯定不会同意。 但是这人肯定不能继续留在吕布府里，于是陈宫出了个主意。 吴明被安排到一处远离吕布府的院子，这是吕布一个下属的家里。 院门口还有士兵日夜把守，形同软禁。 这家住着一对母子。母亲姓杜，很年轻，而且是个美女，虽然衣着朴素，仍然掩盖不了容颜秀丽，儿子才几岁，叫秦朗。杜夫人的丈夫叫秦宜禄，被吕布派去袁术那里，一直没有回来。 吴明手臂受伤，生活毕竟不太方便，时常还需要杜夫人照顾。 吕娟每天都会过来，她听见吴明喊杜夫人叫“杜姐姐”，故作嗔怪问他道：“你是不是看见美女就叫姐姐？” “没有啊，我现在就没有叫你姐姐了。”吴明嬉皮笑脸，一只手去揽吕娟的腰。 吕娟赶紧躲开，“你收敛一点，这是在别人家里。” “我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把我弄到这里……”吴明说道，“让杜姐姐这么个美女照顾我，待遇是不是有点高了？” “两个原因……”吕娟看了看外面院子，低声说道，“我父亲之前对杜夫人有想法，杜夫人不从。这回让她来照顾你这个小奸细，有故意羞辱她的意思。” 吴明一呆，这吕娟说起自己父亲的丑事倒是毫不避讳。 “那……还有一个原因呢？”吴明问道。 “还有就是给你下套……”吕娟笑了笑，“把你放到美女身边，人家夫君又不在家，如果发生什么难听的事情，既毁了杜夫人的清誉，又正好有理由悔婚，到时候……一刀把你杀了也说不定。” 吴明听得直皱眉头，“这么恶毒……是不是那个陈宫的主意？” “就是他。”吕娟点了点头。 杜夫人年轻貌美，孩子又小，把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放在她身边，同住一起，瓜田李下，确实易生事端。 “这招太损了，万一我把持不住怎么办？”吴明故作烦恼。 “你是不是伤的不够重？”吕娟伸手往他左臂上一敲。 “啊……疼！” 【寿春】 秦宜禄被吕布派到寿春，其实是向袁术求救兵。 “这事不急，不急。”袁术笑了笑，只顾欣赏宫女的舞蹈。 “可是曹操已经大军压境……”秦宜禄心中不安。 坐在旁边的胖子袁耀凑了过来，指着正在跳舞的一名女子，一脸淫邪的向秦宜禄说道：“你看这个女人，她可是大汉宗室之后，皇室血脉，不仅舞跳的好，性情也温顺……你要是有兴致，今晚我就把她给你送过去……” 见那女子柳腰摇曳，顾盼生姿，秦宜禄不由得心猿意马。 不知道是不是袁术的刻意安排，这个秦宜禄，居然就在寿春安稳的住了下来，把求救兵的事，还有下邳的老婆孩子，忘得一干二净。 第42章 吕布的女儿 【徐州】 彭城是徐州西边的门户，曹操要进攻下邳，必然要先拿下彭城。 本来陈宫的意见是主动出击，但是吕布并没有采纳，缩在下邳没有出来。 不知道吕布是不是疑心病到了晚期，还出了个昏招，剥夺了高顺的兵权，把陷阵营交给了一个叫魏续的人。这个魏续当年把妹妹嫁给了吕布，正是吕娟的舅父，也许吕布觉得，这个时候只有亲戚才靠得住吧。 高顺对吕布一向忠心耿耿，吕布这种任人唯亲的做法，寒了不少将士的心。后来张辽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觉得不可思议。 彭城终于陷落，曹操还屠了个城。伴随着屠城的，少不了还有奸淫掳掠。 不得不说，曹操一生中好几次屠城，这是他的污点。 这是曹操第二次屠彭城。上一次，由于陶谦对曹操有杀父之仇，曹操到陶谦的地盘屠城泄愤，也算是个理由。 而这一次屠城，确实有点说不过去，何况刘备就在曹操身边。 刘备一向讲究仁义，陶谦把徐州交给他，现在眼看着曹操屠杀他之前治下的百姓，不知刘备心里是何感受。 等到彭城百姓被屠杀殆尽，曹操进军下邳。 吕布终于紧张起来。 之前不救彭城，倒不能说吕布就是缺乏战略眼光，真实情况是，经过连年征战，吕布从并州带来的那点家底，快被他折腾光了，他宁愿以逸待劳，也不愿意冒险。 曹军兵临城下，吕布亲自带兵出城迎战，连打数场。可能是魏续有点掉链子，最后关头，吕布还是让高顺率领陷阵营与他一起拼杀。只可惜临阵换将也无力回天，吕布连战连败，损兵折将，陷阵营也是伤亡惨重。 吴明一直被软禁，吕娟来找他，说起下邳战事，心情不安。 当吴明知道下邳危急，不由得内心纠结。 准老丈人的结局，他是知道的。 但是，这事又没法跟吕娟说。 【吕布府】 曹操派人送信来了，劝吕布投降。 吕布看完信之后，心乱如麻，之前他不是没打过败仗，却从未如此狼狈，不由得长叹一声，“不如就降了吧。” “将军不能降！”陈宫一把将吕布手里的帛书抢了过去，“曹操远来，不能持久。不如分兵两处，将军屯兵城外，属下守城，曹军往来攻打，我们互为支援，只要撑住一个月，待曹军粮尽，再作反击，必能获胜。” 吕布犹豫了好久，终于说道：“那就照公台说的办吧。” 【杜夫人宅院】 杜夫人正在缝补衣服。 吴明一只手抱着秦朗坐在对面，他望着这个美丽的女子，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杜夫人手里的，是他的衣服。 自吴明来到这里，杜夫人照顾他起居饮食，一直对他很好，从没有半点嫌弃。 吴明心想，在这个混乱的世界里，自己要是有这样一个温柔体贴的母亲，该是多么幸福。 小秦朗忽然向杜夫人问道：“我爹去寿春很久了，他为什么还不回来？” 杜夫人面有愁容，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丈夫秦宜禄出使寿春，许久未归，并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前几天有消息传来，说她丈夫在寿春过的很好，甚至还娶了一位姓刘的宗室女子为妻。 是娶妻，不是纳妾。也就是说，秦宜禄这个渣男，直接抛弃了自己原来的妻子。 吴明摸着秦朗的头说道：“袁术把你爹留在寿春了，不让他回来。” “袁术是个坏人。”秦朗说道。 “是啊，他就是个坏人。”吴明无奈的说道。 杜夫人放下手里的衣服，侧过头去，似乎不想让秦朗看见自己的表情。 吴明为杜夫人感到不平，“杜姐姐，你还这么年轻，不如再找个男人嫁了吧。” 杜夫人忍不住落下泪来。 小秦朗见母亲伤心，走上前去抱住她，“娘，是我错了，我不该问爹的事情。” 吴明轻轻摇了摇头，“你们母子俩本来就过的辛苦，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秦朗也该有个父亲才好。” 杜夫人沉默不语。 【吕布府】 夜幕降临。 吕布回到卧房，心神不宁。 吕布的女人、吕娟的后妈，向他问明情况之后，哭着说道：“陈宫那个人，他都能背叛曹操，我信不过他。如果将军把城池交给他，一旦有变，恐怕我以后再也见不到将军了。” 吕布听她这样说，更加心烦意乱，“那你说怎么办？” 这女人贴近吕布耳朵，道出了自己的主意。 吕布抬起头来，“你说小娟？” 【寿春】 吕布终究没有听从陈宫的建议，而是又派出使者来到寿春。 袁术听完使者的话，冷笑着说道：“言而无信之人，活该他有今天，吕布如果有诚意，叫他先把女儿送过来。” 等使者离开之后，胖子袁耀忧心忡忡的凑了过来，“父皇，我们要吕布的女儿做什么？那女人是个疯子，我不要娶她。” “我又没说让你娶她……”袁术一脸奸笑，“吕布这个人还有利用价值，我只不过拿他女儿当个人质。吕布有求于我们，那女人来了还不是任你摆布。” 在这之后，袁术在淮河边的军队调动起来，作出声势，却一直没有向下邳进发。 【杜夫人宅院】 院子门口的几名士兵看见高顺那张死人脸，纷纷识趣的退开。 高顺对院子里的杜夫人和小秦朗视而不见，径直走进屋子。 吴明和吕娟看见高顺，都有些诧异。 “你来干什么？”吕娟问道。 高顺面无表情的关上了屋门。 他向两人说明情况之后，吕娟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你是说，吕布又要拿自己女儿去讨好袁术？”吴明的脸色相当难看。 “将军今日带着千余骑兵出城迎战，还是败了……下邳城里剩下的兵不多了，我们已无力出城再战。”高顺说道，“没有援军，死路一条，若想救下邳，只能求袁术出兵。” “可是吕布明明已经答应……”吴明不禁有些愤怒。 “父亲说话不算数，那也不是第一次。”吕娟无奈的说道。 “我是来劝你们走。”高顺忽然说道，“趁现在曹军还没有围城，你们赶快离开下邳。” 吴明睁大了眼睛，面前这个高顺，可以说是对吕布最忠心的人，他不敢相信这是高顺说出来的话，“你……打算背叛吕布？” 高顺平静的说道：“如果下邳沦陷，将军不幸，我自会与他共生死。” 听他这样说，吴明一时沉默。 吕娟咬了咬嘴唇，迟疑片刻说道：“我不能走。” 吴明心里一惊。 “如果我走了……万一父亲有什么意外，我不会原谅自己。”吕娟忧伤的说道，“我愿意听从父亲安排，去袁术那里。” “可是……”吴明慌忙说道，“就算把你送过去，袁术也不一定会真心来救。” “我知道，但我是吕布的女儿……”吕娟眼中闪动着泪光，“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我也不想让父亲死在这里。” 吴明心中苦闷。 吕娟等于是他未婚妻，他怎么舍得让吕娟去袁术那里？ 但是，吕娟要救父亲，他又无法阻止。 吕娟毕竟还不是他的妻子，她选择离开心爱的男人，去救自己的父亲，其实无可厚非。 她虽然一贯任性，但到底还是被三纲五常束缚着，就算吕布被天下人唾骂，作为吕布的女儿，在这最后关头，她还是会为了保全父亲而牺牲自己的幸福。 【下邳城南门】 吕布知道出城必有一场恶仗，不放心吕娟单独骑一匹马，万一被曹军冲散，女儿可能会被曹操抓了去，于是他让吕娟和自己同骑赤兔马。 他又担心拼杀之中，女儿从马上掉下去，于是用丝绵将吕娟绑在自己身后。 夜色之中，城门开启。 一队骑兵从城内奔出。 吕娟在马上回头一望，心中恋恋不舍。 去了袁术那里，还回的来么？ 离开下邳，今后还能再见到他么？ 第43章 云长有心事 【杜夫人宅院】 吴明一手撑着脑袋，愁眉苦脸的看着案上的油灯。 旁边的小秦朗目不转睛的看着吴明。 “哥哥为什么不开心？”秦朗问道。 “因为姐姐走了。”吴明说道，“她要离开这里。” “姐姐为什么要离开？” “因为姐姐要救她爹，要救这座城。” “能救下来吗？” “不能……”吴明愣愣的摇了摇头，“我记得后面没有吕布的戏份了。” 秦朗疑惑的看着吴明，没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 吴明回过神来，苦笑了一下，“我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是怎么样，但是，下邳一定是救不下来的。” “既然救不下来，为什么不留住姐姐？”秦朗问道。 吴明一愣，不知道如何回答。 “姐姐要去哪里？”秦朗又问道。 “她要去袁术那里。”吴明答道。 “袁术是个坏人……”秦朗黯然说道，“我爹去了袁术那里，就再也没有回来。” 吴明心里咯噔一下。 吕娟到了袁术那里，究竟会发生什么，他一直不敢去想。 如果以后再也看不到吕布，他内心不会有什么波澜，他觉得这是命中注定。 如果以后再也看不到吕娟，他绝对无法接受，那是他最害怕的事情。 吴明找出护臂，放到案上。 护臂的甲片上，还有一个凹痕。 他小心的拆开胳膊上的布条，扔掉了木板，又转动一下手腕，尝试握了握拳头，然后忍着疼痛，将护臂装了上去。 “哥哥的手好了吗？”秦朗问道。 “还没完全好……”吴明说道，“但是，现在到了要用的时候了。” “哥哥要去找姐姐？”秦朗又问道。 “是的，哥哥要去把姐姐留下来。”吴明摸了摸他的头，“我出去之后，你先不要告诉你娘，免得她担心，好吗？” 秦朗点了点头，“可是门口有兵……” “你家院子墙不高。”吴明笑道。 【下邳城南门】 黑暗之中，一个人影溜到城门边。 忽然，一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一回头，看见身后站着高顺。 “你怎么跑出来了？”高顺把刀收了起来。 “如果让小娟落到袁术手上，我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吴明神色黯然。 高顺看着吴明，迟疑片刻，命人打开城门。 他牵了一匹马过来，又递给吴明一面盾牌和一把刀，“城外危机四伏，多加小心。” 【下邳城外】 前方忽然出现无数火把。 吕布暗叫不好，大喝一声，“冲过去！” 他正要带领骑兵硬冲，忽然一阵箭雨袭来。 吕布挥动长矛，挡下射向自己的箭矢，身边却有几名骑兵中箭倒下。 他回头看了看女儿，“你没事吧？” “没事。”吕娟摇了摇头。 对面传来一声大喊：“不可放走一个！” 四周火把晃动，曹军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 吕布一惊，率领部下掉头就走。 他带领骑兵左右冲杀，刚刚冲出包围，又碰见一队曹军。 对面弓弩齐发，吕布见无处可走，只能往下邳城墙方向退去。 【下邳城南门】 城墙之上，高顺见到远处火把晃动，隐约还有喊杀声传来，心知不好。 他转头向部下说道：“立即集合队伍！” 【下邳城外】 曹军中冲出一队骑兵，为首一人正是夏侯渊。 这一队人马一边追赶一边放箭，吕布身边的骑兵不断减少。 吕布身后绑着吕娟，心有顾忌，回身用弓箭还击也不方便，只能沿着城墙且战且退。 夏侯渊指挥部下包抄，渐成合围之势，眼看吕布已无退路。 吕布心里暗暗叫苦，对方箭矢不停射来，他挥动长矛之际还要护住身后吕娟，一时被动难堪。 忽然从远处过来一匹马，直直冲向吕布身前。 一个人跳下马来，手举盾牌，左右腾挪，挥刀劈砍，将射向吕布的箭矢全部挡下。 夏侯渊正张弓搭箭，看见前方那人身影，不由得迟疑一下。 吕布看清替他挡箭之人竟是吴明，也是一愣。 “停止放箭！”夏侯渊大喊一声。 曹军骑兵纷纷收弓，不再攻击。 吕娟见到吴明，不由得眼眶湿润，“你怎么来了？” “赶快回城！”吴明向吕布喊道。 这时，远处传来呼喊，又一队人马出现，原来是高顺带人赶了过来。 “走！”夏侯渊也不迟疑，带领部下调转马头离去。 【吕布府】 吕布把手里的长矛往地上一扔，长叹一口气。 他转头瞪着吴明，“为什么曹军见到你，就不再放箭？” 吴明张了张嘴，却又无法解释。 “我……还是回杜夫人那里。”他躲避着吕布的目光，向外走去。 吕娟走上一步想说什么，“父亲……” “这小子明明就是曹军奸细！”吕布怒道，“你是不是还要帮他说话？” 吕娟无言以对，她知道这个结再也打不开，不再说什么，退了出去。 高顺见吴明和吕娟离去，面无表情的将吕布的长矛捡了起来。 【曹操军营】 “你确定是他？”夏侯惇问道。 “绝对没有看错。”夏侯渊说道，“当时吕布马上还有一位少女，看起来吕布是想将她带出城外。” “那就是了。”旁边的韩浩点了点头。 夏侯惇一时纠结不已，“难道……这小子真的成了吕布的人？”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替吕布挡箭？”夏侯渊不解。 韩浩大声说道：“这还用问，那是他老丈人！” 【杜夫人宅院】 为防止吴明再次出逃，整个院子周边加强了戒备。 院墙外面增加了巡逻的士兵，就连吴明的那个护臂也让人收缴走了。 吕娟再也没有来过，这让吴明十分郁闷。 有一天，高顺又来了，杜夫人看见他，立即牵着秦朗避开。 “小娟怎么样了？”吴明向高顺问道。 “她被禁足，不能外出。”高顺说道，“除了天天在房间里砸东西，其他都好。” “你能不能帮我劝劝吕布，不要再把小娟送走？”吴明急切的说道。 “不需要劝了。曹军已经把下邳围成死城，出不去了。”高顺淡然的说道，“你先老实呆在这里，若再跑出去，只能让将军误会更深。” 听到再也出不去了，吴明倒是有几分安心。 “现在无人出的去，也无人进的来。”高顺说道，“张辽将军已经带兵赶来，他几次冲到城下，都被曹军击退，徒劳无功。” “张辽……”吴明思索片刻，“你能不能给张辽送个信？” “等他下次带队接近城墙，我可以用强弩把信射过去……”高顺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他手里人马太少，救不了下邳。” “我不是指望他救下邳……”吴明一脸认真的看着高顺，“我是想让张辽救他自己。” 【下邳城外】 张辽连日冲阵，都被曹军弓弩逼退，手下的骑兵已经越来越少。 他见曹军开始在城下挖掘壕沟，心中更是焦急。 一位副将来到张辽身边，向他说道：“刚收到消息，河内太守张杨军中内乱，被部下所杀。” 张辽皱起眉头，“如此一来……再也不会有援兵赶来了。” 那副将神色犹豫，“我们所剩人马不多，再战下去，恐怕自身难保。” 张辽望向下邳城墙，不禁叹了口气。 忽然一名斥候骑马赶来，他手里举着一支箭，箭杆上还绑着什么东西。 【曹操军营】 这个时候，望着下邳城墙的，还有一个男人。 个子很高很高，胡子很长很长。 关羽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刘备和张飞走了过来。 一直到两人走到近处，关羽才回过神来。 刘备见关羽眼神闪烁，不禁有些奇怪，“云长有心事？” 关羽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张飞凑到刘备身边笑道：“我知道他在想谁。” 第44章 脸为什么红 【下邳城外】 已经到了深冬季节。 下邳城墙坚固，吕布负隅顽抗，曹操屡次攻城不利。 天气寒冷，曹军疲惫，士气不振，后勤压力也大。 曹操心里纠结，犹豫着要不要撤军。 “吕布锐气已尽，陈宫不足为虑……”郭嘉这样说，“这个时候，主公更应当加强攻势，同时开凿沟渠，引沂水、泗水灌城，吕布必然军心涣散，破城指日可待。” 郭嘉的话一向比较有分量，他总是能在曹操低迷的时候给他加油打气。 曹操点了点头，“就按你说的办。” 【下邳城内】 城外曹军疲累，城内吕布的日子更不好过。 人心惶惶，士气低迷，粮草也要见底了。 尤其是一些将官已经在私下议论，要不要跟这座城共存亡。 遭大水漫灌，城内士兵不得不开展防洪措施，有些地势低的街道已经陷入混乱。 有一天，吕布登上城头，望着被大水浸泡的城墙，心生绝望。 他对着城下曹军大喊：“你们这样逼迫于我，不就是想让我向曹公投降？我投降就是了！” 旁边的陈宫慌忙把他拉住，“什么曹公，那就是个逆贼，我们现在投降，哪里还有活路？” 周围一众将官，有的人内心耻于吕布的言行，敢怒又不敢言，有的人用仇视的目光看着陈宫，恨不得把他吃掉。 【杜夫人宅院】 由于城防紧张，高顺再也没来了。 吴明平时除了逗逗小秦朗，就是帮杜夫人干活。他手臂也好的差不多了，总不能一直让杜夫人照顾。 吴明力气不小，脏活累活抢着干，家里有个男人出力，杜夫人心里也是有些欣慰。 秦朗看在眼里，天真的向吴明说道：“哥哥是个好人……如果哥哥再大一些就好了。” “嗯？大一些怎么了？”吴明看着他。 秦朗看了看身后的母亲，“我爹不要我们了，如果哥哥再大一些，娘就可以嫁给哥哥……” “你不要乱说话！”杜夫人急忙打断秦朗，她看了吴明一眼，赶紧侧过头去。 “这个……哥哥也没办法。”吴明笑了起来，“再说了，你小娟姐姐凶得很，如果你娘嫁给我，你不怕她以后天天欺负你？” 杜夫人脸上一红，走过来抱住秦朗。 吴明看着杜夫人，神情变得认真，“还是要找个靠谱的男人，至少要对孩子好。” 【曹操军营】 关羽来找曹操了，而且是趁大帐里没人的时候。 当然曹操身边并不是真的没人，许褚就像影子一样，随时跟随曹操左右。 关羽看了看许褚，本想让曹操把他支开，又觉得不太合适，他是来求人的，不是来刺杀的，提这种要求有点太过分。 曹操知道关羽是刘备手下猛将，对他印象还不错。 “云长找我什么事？”曹操问道。 “我想……求曹公许一个人。”关羽恭敬的说道。 “哦，什么人？”曹操有点纳闷。 “是一个女人，姓杜，是吕布部下秦宜禄之妻，正在下邳城中。”关羽小心的说道，“我家夫人未曾生子，所以想纳此女为妾。破城之后，望曹公能将此女给我。” “云长还没有儿子？”曹操笑了笑，“这样……纳个妾也是应该的。等破城之后，就把那女人给你好了。” 旁边的许褚心想：天底下哪里找不到女人，关羽为什么偏偏点名要这么个有夫之妇？ 许褚心里想的，曹操心里也在想。 关羽心中欢喜，拜谢离开。 曹操向许褚说道：“你有没有发现，关羽今天的脸色好像不大对？” 许褚点了点头，“他今天脸很红，之前不是这样。” 【下邳】 围城相持日久，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出现了。 陈宫不仅是吕布的首席谋士，也是坚定的反曹派，与投降派一向势不两立。很多人觉得，若不是陈宫这个搅屎棍，事情也不会搞到今天这个地步。 吕布手下有三个将领，恨透了陈宫，把他绑了投降了曹操，其中甚至还有吕布的大舅子魏续。 失去陈宫，吕布痛失一臂，不免心神慌乱。他带着一众将领登上白门楼——也就是下邳南大门的城楼，查看情况。 只见城外曹军营帐蔓延，无数敌兵围住下邳一座孤城，城下壕沟里全是水。城墙之内民舍被淹，百姓凄苦，将兵涣散，毫无斗志。 祸起萧墙，外无援兵，死守无望，吕布终于崩溃了。 他看着身边的将领，凄苦的说道：“你们砍下我的头，送去给曹操吧。” 众将都呆住了，有人不敢，有人不忍，一个个都说不出话来。 高顺走上一步，向吕布问道：“将军是否已决心降曹？” 吕布点了点头，仰天长叹一声。 【吕布府】 “我父亲呢？” 这是吕娟被放出来之后问的第一句话。 “将军方才投降，已受缚去见曹操。”高顺面无表情的说道。 吕娟一阵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 “你跟我来。”高顺说道。 高顺带着吕娟往外走，吕娟望向四周，见府内已是一片混乱。 两人径直走到府门外，高顺的一名亲兵正牵着赤兔马等在这里，手里还拿着一张长弓。 “这是你父亲的弓和马……”高顺走到赤兔马前说道，“你立即趁乱离开下邳。” “我不走，我要见父亲。”吕娟说道。 “将军降曹，未必能留下性命。”高顺淡然说道，“他若一死，曹军进城之时，无人保的住你。” “父亲怎么会死，父亲不会死！”吕娟大声说道。 “吴明向我交代，一旦城破，必须第一时间将你送出城外。他让你去竹新居等他。” 高顺指了指马鞍上的马镫，“这个东西，是从吴明之前的马鞍上拆过来……他说你用的到。” 吕娟一愣，立即明白这是吴明早有安排，不然高顺不会知道竹新居和马镫的事情。 她急忙问道：“那他呢？他也会出城吗？” “你不必担心他，这小子自保有余。”高顺说道，“时间紧迫，你先出城，杜夫人家离得远，现在也来不及去找他。” 吕娟心中纠结，高顺的话她可以不听，但是吴明这样安排，一定有他的道理。 “一旦曹军进城，局面将无法控制。”高顺继续说道，“曹操之前在彭城的所作所为，你应该有所耳闻。曹军围下邳已久，那些官兵进城之后，必然如虎狼禽兽，你身为将军之女，若落在他们手上，后果不堪设想。” “难道……他觉得父亲一定会死？”吕娟的声音在颤抖。 这时，几个仆人抱着财物从府里冲出，看见高顺和吕娟，慌忙跑掉了。 “不论如何，你先离开下邳，总是稳妥之举。”高顺把弓和缰绳放到吕娟手里，“我已安排人打开各个城门，放百姓出城，你趁机离开。北门有我亲信，你从那里走，他们自会掩护你。” “那……你呢？”吕娟心有不安。 “我会去陪你父亲。”高顺说完，平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原来高顺也是会笑的。 【下邳城外】 吕布，高顺，陈宫被杀。 城外张辽得到消息，率众投降。 曹操本来并不打算杀掉吕布，他是个爱才之人，想留下吕布收为己用。 旁边有个大耳朵多了一句嘴：“曹公难道忘记了，丁原和董卓是怎么死的？” 丁原和董卓，都是吕布曾经的领导，也都死在吕布手里。 曹操在彭城屠杀百姓之时，刘备似乎并没有发表意见，而在曹操犹豫要不要杀吕布时，这人就来多嘴了。 刘备是否爱徐州百姓，不得而知，但他是真的恨吕布。 这个大耳朵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曹操还能怎么样？ 吕布于是就死了，一代飞将终于陨落。 高顺一心求死，行刑之时一句话也没说，仍然是一贯的面无表情。 倒是陈宫死之前，曹操跟他啰嗦了很久。 这个曾经背叛过曹操的人，最后还把家人托付给了曹操，终于去死了。 【下邳城南门，白门楼下】 主犯皆已伏法，吕布手下其余将领也全部投降，下邳再无抵抗。 曹操命人掘开沟渠放水泄洪，大军进城。 军士来报，有百姓从其余城门逃出，曹操倒也没有在意。 关羽追到曹操马前，向曹操说道：“望曹公不要忘记，将秦宜禄之妻许给我之事。” “哦……我知道了。”曹操说道。 许褚心想：…… 许褚心里想的，曹操心里也在想。 旁边一个身材偏瘦的年轻人听到关羽的话，也用脚趾头想了想。 等关羽离开，曹操跟许褚说道：“你有没有觉得关羽的脸很红？” 许褚点头，“是，比上次还要红。” 曹操思索片刻，开口说道：“这样，你……” 郭嘉忽然向许褚说道：“你去把那个女人带来给主公看看。” 曹军阵营谋士如云，曹操为什么最喜欢郭嘉，是有原因的。 第45章 帮我带个话 r 第46章 为了未婚妻 【司空府】 吴明看了一眼府门上的牌匾。 曹操的大将军府改成了司空府，原因嘛，袁绍不甘心官职屈居曹操之下，闹情绪，曹操就把大将军职位让给了他，自己做了司空。 门口的卫兵居然还认得吴明，主动帮他通报。 不多时，许褚迈着大步出来迎接，将吴明带到曹操面前。 从曹操第一次见到吴明，到现在已经差不多五年。 曹操笑眯眯的看着吴明，“你长高不少，现在已经是个大人了。” 这个时候的吴明，看起来已经有十七八岁。 吴明一想到邹夫人和杜夫人，心里说了一句：曹公你也很年轻。 当然他没敢说出口。 这年曹操四十四岁，正当壮年，身体很好，他那一群妻妾可以作证。 “我本来就想找你，没想到你自己来了。”曹操笑道。 吴明有点意外，“你……曹公找我做什么？” 曹操说道：“宛城之战到今天，你已经数次立功，我一直没有机会赏你。” “有吗？”吴明问道。 “宛城之败，若不是元让及时赶到，后果难以预料……这是第一件。”曹操说道。 “这功劳是夏侯惇的。”吴明推脱。 “下邳之战，劝说张辽投降，这是第二件。” “这功劳是高顺的的。” “混乱之际守护杜夫人，还多了一句嘴……这是第三件。” “这功劳是……”吴明把下半句憋了回去，看了看旁边的许褚。 许褚心想：你不会是想说，这功劳是我的吧？ 曹操用赞许的目光看着面前这个少年，这人明明做了很多事，却又不贪功。 这几件事，吴明是真的没放在心上，一来他觉得这些事情理所当然，二来他的确不想跟曹操纠葛太深。 “你若不是为了讨赏，到许都来见我是为了什么？”曹操问道。 “我是为了讨赏。”吴明赶紧说道，“求曹公许我一个人。” 许褚看了过来，这是跟谁学的？ “哦……什么人？”曹操笑道。 “是一个女人。”吴明答道。 曹操跟许褚相互看了一眼，这明明就是跟那个谁学的。 “这个女人，是吕布的女儿，名叫吕娟，她是我未婚妻。”吴明挺直了腰杆。 曹操有点意外，这小子什么时候跟吕布的女儿扯到一起了？ 吴明义正词严的说道，“本来，吕布已经答应了我们的婚事，定下良辰吉日，正准备大操大办，结果曹公大军围城，婚事只得延后。后来下邳城破，我与吕娟失散，再也没有她的音讯。” 这一番话半真半假，不过吴明倒是说的理直气壮。 这事是你曹操搅黄的，你要负责。虽然有部分不实，不过知道内情的人全部被你弄死了，死无对证，现在只能听我一面之词。我吴明成全了你曹操的好事，你却害我丢了老婆，你说现在怎么办？ 曹操听完，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他也有点担心，这吕娟失踪，会不会是进城之时手下官兵干的好事，“这……我从未听说过吕娟这人，你未婚妻并不在我手里……我上哪去找来给你？” “请曹公答应我，如果你的人找到吕娟，一定要完好无损的交给我。”吴明说道。 “这是一定，一定。”曹操连连点头，只要能把这口锅甩掉，一切都好说。 “不可反悔。”吴明再次强调。 曹操是有前科的人。 “不反悔，绝不反悔。”曹操说道。 “请以典韦之名，一定遵守诺言。”吴明一脸严肃。 曹操一愣，要不要这么严重？ 吴明目不转睛的看着曹操，神情极为认真。 曹操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典韦在天，我曹操今天答应吴明的，决不食言。” 吴明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事算是办成了。 【皇宫】 天子住的地方，就叫皇宫。 虽然这个皇宫，和之前洛阳那个没法比。 刘备今天在这里见到了大汉天子刘协，心情相当不错。 皇帝承认了他的宗室身份，这就算是得到了官方认证。 刘协这年十八岁，非常年轻。 等刘备走后，皇帝身边一个年长的宦官轻声说道：“这个刘玄德，还真是对皇上忠心耿耿啊。” 皇帝笑了笑，“忠不忠，不能看他今天如何说，且看他今后如何做。” 刘协的这个皇位，原本是他哥哥刘辩的。 十年前，洛阳被宦官和外戚搅得天昏地暗，董卓带大军前来，十六岁的皇帝刘辩被吓哭了。董卓向刘辩问话，刘辩死活说不明白，董卓又问旁边八岁的刘协，结果刘协对答如流。 董卓后来把持朝廷，废掉了这个窝囊皇帝刘辩，把刘协扶正，坐了他哥哥的位置。 说实话，董卓这个眼光是没问题的，只是强行换皇帝的做法，太遭人恨。 五年前，时逢大旱，皇帝刘协派人调出太仓的粮食，熬粥救济灾民，而收效甚微，十三岁的天子怀疑有人在赈灾中弄虚作假、侵占公粮，于是亲自量米熬粥，最后查实官吏贪腐。 皇帝刘协虽然年轻，但是他并不蠢。 【司空府】 杜夫人听说吴明来了，跟曹操说要见他一面。 人之常情，曹操欣然同意。 于是吴明被带到司空府后方的院子，那是曹操家眷住的地方。 当吴明见到杜夫人时，差点不敢认。 虽然曹操不是个奢侈的人，不过作为曹操的小老婆之一，杜夫人总是不能穿的太寒碜。杜夫人本来就容貌不凡，现在看起来更是风华绝代，连她身边的小秦朗也显得精神多了。 “杜姐姐今天真漂亮！”吴明由衷的赞叹。 “我还不太习惯……”杜夫人见他夸奖，笑着摆弄了一下自己的长裙，“刚来这里的时候，总是提心吊胆，最近才稍微好一点。” “曹公对你们好吗？”吴明问道。 “他……对我很好，对秦朗也很好。”杜夫人轻声答道。 吴明听她这样说，也就心安了。 疼爱女人的男人很多，疼爱孩子的男人也很多。 不过，对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会疼爱的，这样的男人就不多了。 曹操就是一个。 后来，杜夫人还为曹操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史书可以证明，杜夫人母子是幸运的，那比跟着某个长胡子要强太多了。 这个受曹操疼爱的小秦朗，三十五年之后，官拜征蜀护军，为支援当时的大都督司马懿，率领两万步骑，参加了影响深远的五丈原之战…… 【皇宫】 曹操从宫门走了出来，心情很不好。 最近年轻的皇帝对他的态度好像变了。 朝廷里有那么几位大臣，看自己的眼神好像也不大对。 这让曹操心神不宁，如坐针毡。 曹操上了马车之后，就和郭嘉聊起了这个事。 “一定是有人对主公不满。”郭嘉说道，“皇上未必有什么主意，想必是有小人在暗中搞鬼。” “我倒是不怕小人……”曹操皱着眉头说道，“但是小人会坏事。袁绍现在虎视眈眈，我若出征北方，这帮人恐怕会趁机作乱。” 郭嘉笑了笑，“我听仲康说，吴明来找过主公。” 仲康是许褚的字。 曹操有点纳闷，郭嘉怎么忽然提起这个事，他点了点头说道：“他来找我要他的未婚妻，但是这女人不在我手里。” “他担心的，是这个女人落到主公手里。”郭嘉笑道。 曹操看着郭嘉，“这小子有什么阴谋吗？” “吴明虽然因为典韦之死耿耿于怀，但是他又常常暗中相助，我相信他对主公绝没有不轨之心。”郭嘉说道，“不过，他的未婚妻就难说了，那可是吕布的女儿。” 曹操思索片刻，立即明白了，“这小子，是找我要免死金牌。” 郭嘉笑着点了点头。 “这个吴明，若真娶了吕布的女儿，会不会对我不利？”曹操问道。 “吕布已死，不足为患。”郭嘉笑道，“主公若是介意吴明这层关系，找个合适的时机，把他也变成曹家的亲戚就好了。” 曹操笑了起来。 这个时代，想把一个人变成亲戚，其实不难。 【许都】 吴明在街市上漫无目的的到处乱逛。 看到年轻少女，他就会多看两眼。当然，他并不只是为了看美女。 回想当时在寿春陪着吕娟逛街时的情形，恍如昨日。 “吴明。”身后有人叫他。 吴明一回头，看见了郭嘉。 郭嘉笑道：“回到许都，都不找我喝酒，是不是太见外了？” 【荀彧府】 为了欢迎吴明回到许都，荀彧，郭嘉，夏侯惇，夏侯渊，韩浩都聚到了一起。 “奉孝说要请喝酒，却把人都叫到我这里，是不是有些过分？”荀彧笑着向郭嘉说道。 郭嘉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在外面不方便，我那里又太粗陋，还是你这里好。” 再看旁边，三个粗线条的男人正在跟吴明相互敬酒，喝的不可开交。 吴明倒是来者不拒，好几轮喝下来，头一歪，倒在案上不省人事了。 “起来起来，你的酒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韩浩摇了摇他。 “我觉得他是真的醉了。”夏侯渊看了吴明一眼。 “他这是有心事？”夏侯惇说道。 “想女人了吧？” “应该是他未婚妻的事……” “要不要给他找个女人？” “他还是个雏吧？” 郭嘉凑了过去，“我觉得有点浪费，你们看他这个样子还能做什么吗？” 听着这帮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才高八斗的荀彧忽然觉得自己插不上嘴。 第47章 天牢双人间 【司空府】 明月当空。 司空府后方的院子里一片安静。 曹操走向一个小亭子，杜夫人和小秦朗正在那里等他。 秦朗看见曹操，欢乐的跑了过去，曹操牵着他的手走入亭中。 四周连一个护卫都没有。 院子里一棵大树下，有一个黑衣人影。 吕娟望了望亭子里面的曹操，从背后取下长弓。 这张弓，正是吕布的弓。 虽然吕娟并不能把这张弓完全拉开，不过，即使只拉开一半，也足以杀人。 她正准备张弓搭箭，看见曹操正好抱起秦朗，拿弓的手又垂了下来。 望着亭子里气氛温馨的三个人，望着杜夫人脸上幸福的笑容，吕娟不由得陷入迷茫。 离开下邳之后，吕娟心里惦记父亲的安危，并没有马上赶往竹新居。 她躲在山村，直到曹操率军回程，又去下邳打探消息。 当吕娟知道父亲遇害，痛苦万分。吴明坚持让她离开下邳是对的，吕布终究没有活下来。 她决定向曹操复仇，也不想让吴明知道，所以没有去竹新居。 吴明这小子是曹操的人，不仅不会帮她，说不定还会阻止。 吕娟的判断是对的，因为，吴明此时已经站到她身后。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你如果杀了曹操，秦朗会再次失去父亲。” 吕娟一转身，吴明紧紧的抱住了她。 许褚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走上前，将吕娟手里的弓夺了过去。 只见他一挥手，藏在四周的护卫纷纷现身，收起了弓箭。 吕娟又气又急，向吴明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好想你。”吴明在她耳边说道。 一瞬间，吕娟差点掉下泪来。 许褚说道：“半个时辰之前，你翻墙进来的时候，我就通知他了。” “你们是一伙的！”吕娟从吴明怀中挣脱出来，向吴明怒道，“是不是你出卖我？” “我都不知道你在哪里，怎么出卖你？”吴明不禁委屈。 “虽然你女扮男装，但是拿着吕布的弓，骑着吕布的马，实在太惹眼。”许褚看了看手里的长弓，“这里是许都，我们眼线众多，早就有人在监视你了。” 亭子那边，杜夫人和秦朗在几名亲兵护送下迅速离开。 寂静的司空府中，忽然响起一阵锣声，有人喊了起来。 “有刺客进府了！” “抓刺客！” 火把四起，护卫们匆忙来回跑动。 吴明不由得一头雾水，刺客不是就在这里么？ 再看那亭子，已然见不到曹操的影子。 【许都】 第二天，一个惊人的消息在许都传开。 曹操遭吕布余党刺杀，身受重伤。 朝廷震动，就连那些平时跟曹操不怎么来往的官员，也纷纷到司空府探望。 皇帝的老丈人也来了，这人叫董承，任车骑将军，是皇帝妃嫔董贵人的父亲。 整个许都陷入一片诡谲的气氛之中。 荀彧也去看望了曹操。 曹操躺在床上，胸口包裹的白布血迹斑斑，看起来伤势严重。 站在旁边的许褚自觉罪责深重，神情苦闷。 荀彧隐约觉得哪里不对，跑去问郭嘉，郭嘉愁眉苦脸的摇摇头，说什么都不知道。 【天牢】 天牢又称上牢，这里平时关押的都是有身份的人，普通老百姓还没资格进来。 曹操做到了承诺，确实没有伤害吕娟，把她完好无损的交给了吴明。 只是两个人一起被关在了这里。 比较诡异的是，整个牢房里就他们这一对，没有其他犯人。 狱卒换成了许褚的亲兵，对他们日夜监护。 房间阴暗，靠墙有一张崭新的大床，床铺干净，被褥齐整，与整个牢房的气氛格格不入。 两人的伙食还很好，酒肉齐备。 吴明放心大吃大喝，只要能跟吕娟在一起，住的条件差一点对他来说无所谓。 吕娟倒是没什么胃口，愤懑的看着吴明，“你就甘心做走狗，曹操是我杀父仇人，你还这样护着他！” “你真觉得你能杀得了曹操？”吴明说道，“如果不是许褚刻意安排，你根本不可能有机会下手，你不觉得潜入司空府太容易了吗？” “他们是故意调走护卫？”吕娟皱起眉头。 “这叫钓鱼执法。”吴明笑了笑，“许褚也说了，早就盯上你了。” 吕娟烦躁的坐到床头。 吴明凑过来揽住她的腰，“幸亏我跟许褚关系好，当时要不是我在场，你现在已经凉了……” “你……”吕娟一把推开吴明，“你还说你不是曹操的人！” “我真的不是曹操的人……”吴明赶紧申辩，“我就是有几个熟人而已。” “那你去杀了曹操。”吕娟大声说道，“你跟那个许褚关系好，你能杀曹操！” 吴明一时无言以对。 外面许褚的亲兵听不下去了，敲了敲牢门，“喂，说话注意影响！” 【皇宫】 皇帝见董承进来，向身边宦官使了个眼色，那宦官立即退下了。 刘协向董承低声问道：“曹操当真被刺？” “确实是重伤。”董承点了点头，“两个刺客都被抓到，已经关入天牢。” “为何动用天牢？”刘协疑惑，把天牢用来关刺客，不合常理。 董承想了想，“或许是觉得其他地方不安全，此事关系重大，想必是不能让刺客与其他人接触。” “刺客究竟是什么人？”刘协又问。 “听说是吕布余党，为了给吕布报仇。”董承说道，“天牢现在由曹操的人把守，不许任何人进去。当然，这个时候，谁也不敢去那里招惹事端，免得引火上身。” 刘协沉思半晌，“曹操这样做，是想告诉所有人，与他作对，就是与朝廷作对。” 董承跪下说道：“皇上，曹操遇刺，说明人心所向，臣认为，这是一个征兆，我们应当顺势而为。” 刘协默不作声。 “这是天赐良机……”董承继续说道，“现在曹操卧床不起，无暇他顾，皇上该下决心了。” “曹操毕竟是朝廷重臣，力挽狂澜，于大汉有恩……”刘协神色犹豫，“当真要扳倒他？” “曹操把控朝廷，日渐势大，若不铲除，将是第二个董卓。”董承慷慨激昂，“只要皇上点头，剩下的事情，臣去办。” 【司空府】 过了一段日子，曹操的伤势好转，据说已能下地走路。 荀彧又来看望，被许褚挡下。 “主公身体还未痊愈，心情不好，谁也不见。”许褚板着个脸说道。 荀彧无奈，闷闷不乐的回去了。 等荀彧走后，许褚进入房中。 曹操正在跟郭嘉喝酒，完全看不出来哪里受了伤。 “文若没起疑心？”曹操向许褚问道。 “暂时还没有。不过，再拖下去，我觉得这事很难瞒住他。”许褚说道。 郭嘉笑道：“差不多该收场了，暗中搞小动作的那些人，已经露出了尾巴。” 【刘备府】 比起曹操的司空府，刘备这个左将军府，就寒碜太多了。 一个不大的院子，几间屋子，看起来跟一个小地主家差不太多。 刘备正在跟董承说着悄悄话。 “这么大的事，天子可有诏书？”刘备低声问道。 “皇上赐我一条衣带，内藏密诏……不过，现在这诏书并不在身上。”董承说道，“此事重大，万不能泄露出去。” 等两人密谈完毕，刘备将董承送至门外。 一个瘦小的仆人扶着董承上了马车。 马车离开之后，刘备心里惴惴不安。董承跟他谈的事情，虽然是他心中所愿，但是，他并没有明确答应下来。 董承这帮人究竟能不能成事，刘备心存疑虑。 衣带诏……真有这么个东西？ 【天牢】 吕娟终于不再吵闹，吴明觉得轻松许多。 两人在牢房里日子也还过的去，许褚的亲兵并没有为难他们，反而是好生伺候。 这天夜里，吴明在床上抱着吕娟，温柔说道：“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也是被关在一起，不过那个时候，旁边有人……” 说着说着，他的手就有点不太老实。 吕娟抓住他的手，白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忘记了现在外面也有人？” 吴明转头向牢门外望去。 几双眼睛正盯着他们。 吴明不由得长叹一声。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动静，郭嘉来了。 两人整了整衣服，从床上爬了起来。 牢门打开，郭嘉笑着向他们说道：“委屈二位了。” 许褚的亲兵手脚麻利的开始收拾，撤掉了那张不应该存在的床，又拖了两具尸体进来。 【许都城门】 夜色阴沉。 吴明和吕娟下了马车。 郭嘉向他们说道：“就送二位到这里了。” 吕娟抬头望了望城门上方，“我父亲的头颅呢？” “已经葬了。”郭嘉说道，“不过，墓前没有留碑。” 吕娟心里一阵酸楚。 没有墓碑，意味着她找不到父亲的坟墓，日后也无法祭奠。 “为什么不立碑？”吴明不解。 “这是曹公的意思。”郭嘉解释道，“我觉得，曹公未必是恶意……吕布生前树敌众多，声名狼藉，如果给仇家知道了他的墓地所在，恐怕他难以安息。” 吕娟眼中含泪，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许褚牵着两匹马走了过来，一匹黑马，另一匹正是赤兔。 “物归原主。”许褚将吕布的长弓和赤兔马的缰绳交到吕娟手里，又拍了拍马背上的一个包袱，“你之前留在落脚处的东西，都在包袱里。” 吴明发现许褚脑门上有一道伤痕，向他问道：“你这是跟谁打架了？” “嗯……”许褚犹豫了一下，指着赤兔马说道，“我看这匹马神骏，忍不住想骑一下，结果摔下来了。” 吴明不禁哭笑不得。 这赤兔马，果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骑的。 吕娟瞟了许褚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活该。 “二位离开许都之后，短期内不要再来。”郭嘉叮嘱道。 吴明看了看吕娟，“这个……我不一定管的住她。” “许都现在盘查严格，而且各处城门都有我的人，都记住她了，不会再让她混进来。”许褚说道。 “曹公那里我可是给你做了担保，你可不要害我。”郭嘉拉着吴明笑道，“我给你出个主意，赶紧把吕娟肚子搞大，女人有了孩子，就没功夫惦记报仇的事了。” 吴明傻笑起来，吕娟瞪了他一眼。 郭嘉和许褚向两人告别，退入城门，沉重的城门关闭了。 吕娟从马背上拿下包袱扔给吴明，然后踩着马镫，优雅的骑上赤兔马。 吴明看着吕娟，心中感叹。 马镫配赤兔，果然是绝配，再加一个不会被赤兔马摔下来的吕娟，实在是完美。 吕娟见吴明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脚下的马镫上，特意晃了晃脚，“这个东西，不会还给你的。” “那本来是我的……”吴明哭笑不得。 “什么你的我的……”吕娟板着脸说道，“你的就是我的。” 女人不讲道理的时候，没法跟她讲道理，何况吕娟这句话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 吴明无奈的笑了笑，纵身跳上另一匹黑马。 他已经可以不依靠马镫上马了，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插播：公元2007年，修武县】 考古人员在这里发现了一座极其简陋的墓葬，并找到尸骸，专家判断墓主人就是吕布。 据说墓志铭上刻有“三国第一猛将”字样，而且还在墓中发现一支完整的铁矛头。 此事存疑，理由有三： 一，此地并非吕布故乡，距离许都一百多公里，距离下邳四百多公里，为什么要把吕布首级及尸身运到这么远的地方下葬？ 二，吕布死的时候还是诸侯混战，离孙权称帝、三国正式形成还隔着三十年，是谁未卜先知在墓志铭上写下“三国第一猛将”？ 三，墓穴极其简陋，是什么样的防锈技术，使得其中的铁矛头历经一千八百年还能保持完整？ 嗯……姑且就当是某个小子干的吧。 第48章 简直不是人 【许都】 曹操的伤终于痊愈。 这天，曹操把刘备请来喝酒，闲谈中讨论起天下英雄。 刘备觉得曹操可能是故意试探，心中忐忑。 他避开曹操目光，伸出筷子去夹菜，“四世三公的袁绍，也算的上是英雄。” 曹操笑了笑，“当今天下英雄，只有你我二人，袁绍之流，不值一提。” 刘备手一抖，筷子落在案上。 曹操含笑看着他，笑的意味深长。 刘备哆嗦着拿起筷子，内心惶恐不安。 【竹新居】 蓝姐最近睡的不太好，人也显得有点消瘦。 她精神好一些的时候，赵云就推着轮椅让她出来晒太阳。 菜地外围竖了一面箭靶，吕娟身穿素装，板着个脸在那里张弓练箭。 吴明拿着锄头从旁边经过，她也是目不斜视。 蓝姐问赵云：“他们两口子是不是吵架了？” 吕布刚死，也不好提成亲的事，不过蓝姐已经开始用两口子来称呼吴明和吕娟。 “吵架倒是没有。”赵云答道。 “那为什么小娟闹别扭？”蓝姐又问。 “还不是因为小娟父亲的事……”赵云苦笑道，“小娟想报仇，吴明又不肯帮她去杀曹操……” “真是难为吴小弟了。”蓝姐面露同情。 “小娟还说，只要曹操还活着，她就不成亲。” “这明显就是气话，怎么能当真……” “小娟这样说，也是情有可原。出嫁从夫，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以吴明跟曹操的关系，自然不会让小娟去杀曹操。她一旦嫁了吴明，以后恐怕就没法报仇了。” “那个，曹操今年多少岁了？” “四十几岁吧，应该还能活很久。” “真是难为吴小弟了。” 【司空府】 一个瘦小的仆役模样的人跪在曹操面前。 “刘备确实没有答应董承？”曹操问道。 “是的。”那仆人不敢抬头。 曹操转头向许褚说道：“让他从后门走，不要让人看见。” 许褚领着那人出去了。 曹操拿起酒杯，向旁边的郭嘉说道：“这个刘备，畏畏缩缩，我看他没有这个胆子。” “他既不应承董承，也不揭发，恐怕是在观望，其心可诛。”郭嘉说道。 “刘备是中山靖王之后，汉室宗亲……”曹操说道，“他若是没有逆反之举，还真是不好动他。” 郭嘉笑了笑，“他这个汉室宗亲，水分比较大。” “怎么讲？”曹操不解。 “敢问主公，能不能背得出三百年来世系族谱？”郭嘉问道。 “这个……肯定不记得。”曹操答道。 “靖王刘胜离世已经超过三百年，这人好女色，子孙就有一百二十多人。”郭嘉含笑说道，“这一大家子，三百年来开枝散叶，后面那些位都是谁，刘备又是哪一支？这笔糊涂账，谁能说的清？” 曹操笑道：“你这么说起来，就算他真的是宗亲血脉，那纯度也确实不高。” “刘备家的族谱，他也不可能天天背在身上，只凭一张嘴，就让世人相信他是靖王之后，一定是早早就做足了工夫。”郭嘉把玩着手里的酒杯。 曹操点了点头，“此人处心积虑，心机之深，可见一斑。” “正是如此。”郭嘉说道，“刘备越是不遗余力鼓吹他这顶宗亲的帽子，越发显得他野心勃勃。” 曹操皱了皱眉，还是有些犹豫，“再看看吧，这个刘备毕竟有些声名，如果能为我所用，那是最好。” “也是，现在还不是动他的时候。”郭嘉把酒一饮而尽，“他来投奔主公，又有所谓宗室名头，暂时还没有做出什么逆反之事，如果杀了他，恐怕会让主公背上害贤的骂名，失天下之心，于大业不利。” 另外一提，刘备的祖宗刘胜，是一个奇葩。对于这个超级好色男的生育记录，史书有两种记载，都说明这人后代很多。如果《汉书》记载属实，刘胜的儿子就有120多个，那么他就是中国历史上当之无愧的生育冠军。 如此看来，所谓中山靖王之后，并不是什么珍稀物种。 【竹新居】 随着时间推移，吕娟把那个箭靶越移越远。 这天，她射完一轮之后，看了看箭靶，叹了口气。 “为什么要把箭靶放那么远？”身后响起声音。 吕娟回头，看见赵云站在身后。 她有点失望的说道：“同样用这张弓，我父亲能射的更远。可我在这个距离已经射不准了。” 赵云走上来，从吕娟手里拿过弓看了看，又拉开弓试了试力度。 见他轻描淡写的拉了个满弓，吕娟不由得心生佩服。 “这是很正常的。”赵云收弓说道，“第一，你力量不够，强行拉到后段反而控制不了准头，第二，你手臂的长度和你父亲相差甚远，拉距不够，发挥不了这张弓的实力。” 吕娟不禁有些丧气。 赵云拿着弓笑了笑，“你要是信得过我的话，我帮把你这张弓改一改。” 吕娟心头一喜，立即点了点头。 过了几天，当赵云再拿出这张弓的时候，弓的外形明显变化了。 弓变短了，弓臂也被打磨过，两端弓梢向外大幅度反曲，形成两个大钩子。 “你再试试。”赵云把弓递给吕娟。 吕娟搭箭，拉弓，发现手感明显不一样了。 前段依然沉重，拉到后段，感觉比之前省力很多。 吕娟用之前同样的方式放箭，那支箭从箭靶上空飞了过去。 比以前飞的更高，也飞的更远。 “你要重新适应一下这张弓，再多练练。”赵云说道。 吕娟大喜，感激的看向赵云。 赵云潇洒的转身走了。 没想到赵云除了会造房子，竟然还有这个本事。 吕娟继续练箭，专注而认真。 吴明拿着锄头站在旁边看着，心里又喜又忧。 喜的是，弓趁手了，吕娟的箭术一定会更上一层楼。 忧的是，这女人身上的杀气更重了…… 【刘备府】 刘备最近天天在院子里种菜。 这当然是个幌子，掩人耳目而已。 经过上次跟曹操喝酒论英雄，刘备已经感觉到危机，不做点什么是不行了。 所谓做点什么，当然不是种菜，而是深夜的时候，会有人悄悄从后门溜出去。 【皇宫】 “刘玄德终于答应了。”董承低声向皇帝说道。 “如此甚好。”刘协面露喜色。 董承又说道：“此人行事极为谨慎，并不直接见我，想是怕落下把柄。” “还是稳妥些好……”刘协说道，“曹操耳目众多，最近你常与朕见面，也要小心。” “那……以后臣有话，是不是可以让董贵人代传？”董承问道。 “也是个办法。”刘协点了点头。 【竹新居】 蓝姐因为身体的原因，多数时候都在卧房吃。 吴明和吕娟每次都很有默契的把好菜留出来，让赵云给蓝姐送进去。 这天吃饭的时候，吴明向赵云讨教起来：“两个人单挑，应该都是武力高的一方获胜，那‘防’又有什么作用？” “你说的‘防’是指防御能力吗？”赵云问道。 吴明点了点头。 “如果乌龟和兔子具有相同的力量和速度，攻击力也一样，两个打起来，你觉得谁会赢？”赵云笑着说道。 “一定是乌龟。”吕娟抢答，“因为乌龟多一个盾牌。” 赵云拿起两个碟子倒扣在桌上，把其中一个推到吴明面前，又拿起一根筷子，“假如筷子是矛，碟子是盾，分别表示攻击力和防御力……” 他用筷子敲了一下吴明面前的碟子，“如果你的防御力足够高，对方的攻击破不了你的防，会怎样？” “对方攻击力不够的话……”吴明盯着碟子说道，“那我肯定死不了。” “如果你也破不了对方的防呢？”赵云又用筷子敲了一下自己面前的碟子。 “那……只怕要大战三百回合，不分胜负。”吴明笑道。 “只有攻击力高于对手的防御力，才有赢的可能。”赵云拿着筷子，向吴明面前的碟子猛的一戳，只听咔的一声，碟子裂成了两半，而那根筷子已经直直的插进了桌面。 竹子做的筷子，在赵云手里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力。 吴明也拿起一根筷子，往赵云那边的碟子上戳了几次，碟子被他戳的在桌上滑来滑去，就是戳不破。 “你就别白费力气了。”吕娟笑道。 “反过来说，只要你的防御力足够高，对手就拿你没办法。”赵云说完，站起身走了。 吴明听到这句话，不禁陷入沉思。 “武”越高，赢面越大，但是只要“防”足够高，段位超出对方的“武”，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忽然间，吴明对赵云又有了新的认识。 他接触过的那些英雄豪杰之中，赵云是唯一一个“防”在九阶以上的人。 如果破不了赵云的防，那就弄不死他。以赵云那种惜力如金的打架风格，真的跟他大战个三百回合，就算是典韦估计也要累死。 这个赵云简直不是人。 【小屋】 吴明穿着大裤衩，遍体鳞伤，躺在床上不住的呻吟。 吕娟拉开帘子，看着他问道：“赵大哥怎么出手这么重？” “是……是我要求的。”吴明苦笑。 “你要练防？”吕娟皱了皱眉头，“小心不要被打死了。” “死……死不了，赵大哥下手很有分寸……”吴明抬了抬手臂，这一动，似乎疼的受不了，整个人瘫在床上。 吕娟伸手去拉帘子，缓缓的，缓缓的，只拉了一小半。 然后转过身去，开始换衣服。 基因优秀的少女，再加上长期运动，身材好的无可挑剔。 不一会，她身后传来痛苦的呻吟。 吴明在床上探头探脑，，那该死的帘子刚好挡住了视线，他挣扎了两下又爬不起来，疼的龇牙咧嘴。 “你……你是故意的吧？”吴明喘着气说道。 “你猜？” “你就不怕引火烧身？” “没事，反正你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你等着……等我好了……” “你什么时候去杀曹操？” “我……这是重伤……恐怕要等很久才能好……” 第49章 蓝姐的期待 【许都】 “刘备还是没动静？”曹操问道。 “没有，他最近一直在种菜。”郭嘉答道，“也许是在隐忍，等待机会。” “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试他一试。”曹操笑了笑，“最近袁术有动作了，他要北上。” 袁术称帝后，被吕布和曹操轮流暴打，伤了元气。恰逢江淮灾荒，这人又改不了花天酒地的习惯，把剩下的一点家底败光了。袁术实在混不下去，把帝号转让给他的大哥袁绍，打算北上去抱大腿。 “袁术要北上，必定经过徐州。”曹操继续说道，“我想让刘备去拦他一下。若这人肯真心为我做事，那就最好。” 郭嘉不禁有些担心，“关在家里，他是一条狗，放出去了，恐怕会变成狼。那个时候再想抓回来，可就难了。” 曹操笑道：“他若真敢乱咬人，也不用抓回来，就地打死就是了。” 几天后，刘备受命，去徐州拦截袁术。 这人悄悄进宫见了一次皇帝，然后带着兵出发了。 当程昱听说刘备走了，跑来跟曹操说：“主公不杀刘备也就罢了，怎么能放他去徐州，这人本来就有异心，现在手里又有兵，只怕会对主公不利。” 这时郭嘉也匆匆赶来，“宫中眼线传来消息，刘备走之前，去见过皇上。” “他去见皇上做什么？”曹操顿时疑虑。 “刘备必有图谋……”郭嘉说道，“这人去了徐州，一定会搞事情。” 曹操后悔了，派人去追刘备。 可惜，已经追不到了。 【竹新居】 吴明一直被赵云摧残，受伤、养伤，再受伤、再养伤，这个过程中，吕娟的箭术也在不断提高。 直到有一天，赵云觉得火候到了，拿几块木板做了一面盾牌，然后拉着吴明走到箭靶那里。 吕娟停止了射箭，拿着弓望向这边。 赵云把盾牌塞到吴明手里，然后一脚把箭靶踢飞。 吴明又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是干什么？” “知道最难防的武器是什么吗？”赵云向他问道。 “是箭……”吴明望了望远处的吕娟。 赵云走开两步，向吕娟大声道：“从现在开始，用活靶子练习。” 吕娟盯着吴明，举起了弓。 一箭射来，吴明举盾，轻松挡下。 “看来是难度低了。”赵云走上来，拿过吴明手里的盾，徒手掰掉几块木板，再递给吴明。 盾只剩下不到一半，准确的说，就剩个长方块。 “现在可以了。”赵云满意的走了。 面对吕娟再次射出的箭，吴明挥舞着小半面盾牌左闪右避，狼狈不堪。 之后的日子，在赵云的监督下，吴明手里的盾越来越小，后来只剩下一块长条。 同时赵云又训练吕娟提高出箭的频率。 射一个会动的人形自动闪避靶，除了射的准，还要出手够快，这跟拿固定靶练习完全是两个概念。 到最后，吴明手里的盾换成了一根竹竿。 “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竹竿已经没有任何防御作用，吴明只能靠挥打和躲闪来躲避箭矢。 用吴明这么灵活的靶子练习，吕娟的进步也很明显。 她出箭的速度和频率越来越快，经常逼得吴明毫无喘息之机。当然，每当吴明显得力不从心时，她就会主动往远处退几步。 两人每天认真练习，相互促进。 只是最近赵云好像心情不太好。 可能是蓝姐病情加重了，再也没有见她出来晒过太阳。 【徐州】 刘备终于从曹操手里飞出来了。 他望着心心念念的徐州大地，擦了擦口水。 既然来了，那就不客气了。 于是，刘备杀了官方指定的徐州刺史车胄，派关羽驻守下邳，自己屯兵小沛，又暗地里和曹操的对头袁绍勾搭，彻底背叛了曹操。 刘备心中大喊：我刘玄德又回来了！ “只有刘玄德能让徐州得到安宁。”——这是陶谦死之前说的话，不知道曹操后来有没有把他老人家从坟里拖出来用墓碑打脸。 曹操后来派刘岱和王忠带兵讨伐刘备，可惜这两人不是刘备的对手，没打下来。 袁术终究是没能北上，退至江亭，军中粮尽，只剩麦屑三十斛。当时正是酷暑，这个自立为皇帝的人，想要喝蜜浆解渴而不得，忧愤交加，呕血而死。 【皇宫】 袁术死后，一个叫徐璆的人带着传国玉玺来到许昌，这枚玉玺终于回到大汉皇帝手中。 这天夜里，刘协躺在董贵人寝宫，软玉温香在怀。 董贵人在刘协耳边轻声说道：“父亲传来消息，让我转告陛下，刘玄德已占据徐州，待时机成熟，便会举兵勤王。” 刘协沉默的点了点头，心里有些不安。 为了防止曹操成为第二个董卓，他必须要借助刘备的力量。 可是，这个刘备，会不会成为第二个曹操？ 应该不会吧，他可是大汉宗室。 【许都】 北方传来了一个震惊朝野的消息。 天下实力最强的诸侯袁绍，在扫平公孙瓒之后，终于跟曹操撕破脸，集结大军，意图南下拿下许都。 这事严格说起来，其实是曹操先挑起来的，袁绍在打公孙瓒的时候，曹操趁机把手伸到了黄河以北，占了河内，这块地方夹在曹袁之间，本来是个缓冲地带，曹操这么一拱火，袁绍自然就坐不住了。 “家里还没来得及打扫，客人就要来了，怎么办？”曹操问郭嘉。 “先让客人坐下，等打扫干净了，再谈正事。”郭嘉答道。 “客人着急，不愿坐等，怎么办？”曹操又问。 郭嘉笑了起来，“那就想办法让他坐，捆住他的双脚也要让他坐。” 于是曹操调兵遣将，主动出击，越过黄河占领重要据点牵制袁绍，同时在黄河南岸构筑防线。 其实很多人并不看好曹操，毕竟袁绍兵精粮足，势力强大。袁绍南下的兵马超过十万，而曹操的家底一共也就几万人，除了各个辖区内需要驻兵防卫，还要分兵把守黄河两岸，真正能拿出来跟袁绍正面对决的兵力，实在不够看。 一时间许都人心浮动，有人忧心忡忡，有人惊恐不已，有人暗通款曲，有人蠢蠢欲动。 【竹新居】 秋去冬来，天气越来越冷。 不知哪里飞来两只鸟，在院子外面一棵很大的松树上筑巢。 一只红色，一只暗绿色，翅膀上面有弧形的白斑。 吴明指着树上问赵云：“那是什么鸟？” “那是交嘴雀。”赵云在北方长大，知道这种鸟。 “鸟不是应该在春天筑巢吗？”吴明不解。 “交嘴雀是个例外。”赵云答道。 【大屋】 蓝姐的病情恶化了。 这个病，已经持续了将近四年。她腿骨上很早就出现肿块，导致后来无法行走，近期情况变得严重，连坐起来都很费力。 她经常发热，夜里因为疼痛难以入眠，再加上吃的很少，身体瘦了许多。 赵云看在眼里，很是心疼。 最近蓝姐常常靠在床头，绣一张红色的头巾。 “你应该多休息。”赵云说道。 “趁现在还能坐着，我想早点绣完这个。”蓝姐说道。 “还是不要太勉强了。”赵云有些担心。 蓝姐笑着拿起红头巾，“好看吗？” 那上面绣的是鸳鸯。 “好看……”赵云笑了笑，“你绣这个做什么？” “给小娟用的。”蓝姐笑道。 赵云立即明白了，“小娟知道吗？” “等我绣好了再告诉她。”蓝姐笑的很开心，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赵云坐到床边，温柔的看着她，“你今天真好看。” 蓝姐伸出手，轻轻的抱住了赵云。 【张绣府】 张绣跟曹操之间结了梁子，这事天下人都知道。 袁绍派来了使者，想拉拢张绣。 这个北方的大军阀要与曹操一决胜负了，让张绣赶紧站队。如果张绣成了袁绍的人，在曹袁大战之际从南边搞一下许都，曹操就真的不好受了。 袁绍自然知道张绣身边贾诩的分量，他还专门给贾诩写了信。 张绣本来已经打算投靠袁绍了，结果贾诩竟然当着张绣和那使者的面，质疑袁绍气量狭隘不能容人，直接把那使者打发走了。 张绣心中慌乱，赶紧问贾诩：“先生这样做，把袁绍也得罪了，哪里还有后路？我们现在如何是好？” 贾诩倒是一点都不慌，“收拾东西，投奔曹操。” “曹操？”张绣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先生莫不是在开玩笑？他的大将典韦，儿子曹昂，还有个侄子，都死在我们手里。去了曹操那里，我们还不是死路一条？” 贾诩笑了起来，“你觉得我这个人怕不怕死？” 张绣看了看贾诩，“这个……先生一向都很怕死。” “那你觉得我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吗？” 【竹新居】 大松树上的鸟巢筑好了。 暗绿色那一只鸟天天蹲在窝里，红色那只鸟负责外出寻找食物。 吴明拉住吕娟，指着树上低声说道：“你看那两只鸟，像不像蓝姐和赵大哥？” 吕娟一愣，然后就明白了，用手指戳了吴明一下。 “可惜他们两个这么久了，也没见到蓝姐怀上孩子。”吴明说道。 吕娟轻轻摇了摇头，“蓝姐的情况，怀上孩子不一定是好事。” 想到蓝姐的病情，吴明不禁有些担忧，“这一年来，蓝姐的身体好像越来越差了。” 【院子】 第二天早上，吴明正在院子里打扫，看见赵云走出大屋。 他赶紧迎上去问道：“蓝姐的身体好些了吗？” “情况很不好……”赵云心情沉重的摇了摇头，“昨天夜里，她又疼的睡不着……这样下去，我很担心……” 吴明心头一紧。 赵云第一次显露这样的表情，那种深深的无力感，让人感到揪心。 这个男人，本是当世英杰，理应傲视天下，然而，他只能看着心爱的女人被病痛折磨，却毫无办法。 第50章 寒冷的冬季 【许都】 曹操最近一直忙于北边的军事部署，得知张绣来降，大喜过望。 他拉着张绣的手嘘寒问暖，大摆宴席，闭口不提宛城那档子事。 曹操让自己儿子曹均娶了张绣的女儿，并且封张绣为扬武将军，连贾诩也拜官封侯。 有一天，郭嘉请贾诩喝酒。 贾诩今年已是五十多，而郭嘉还不到三十，这两个可能是中原地区的最强大脑，终于凑在一起。 “你为什么会劝张绣投靠曹公，而不是袁绍？”郭嘉拿着酒杯问道。 “听说文若与奉孝以前都在袁绍身边待过……”贾诩笑了笑，“你们二位不也是弃了袁绍，来到曹公身边？” 郭嘉笑了起来。 贾诩继续说道：“第一，袁绍虽然势大，但是曹公手里有天子这个招牌。第二，袁强曹弱，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第三，袁绍不能容人，曹公求贤若渴，去哪里比较有前途，一目了然。” “你可是我们宛城之败的罪魁祸首，就不怕曹公报复？”郭嘉笑道。 “曹公心里在意的，是天下。”贾诩说道，“不计前嫌，广纳贤才，才能助他平定天下。” “你一向看的很准。”郭嘉拿起酒壶，要给贾诩添酒。 贾诩赶紧双手捧上酒杯，“不过有一事我没看明白，曹公为什么放走刘备？这人现在虽然不成气候，但等他羽翼丰满，一定会成为曹公取得天下的障碍。” “唉……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嘛。”郭嘉遗憾的说道。 “刘备之事，倒是可以放一放。”贾诩抿了一口酒，将酒杯放回案上，“现在袁绍觊觎许都，大军南下，而许都暗流汹涌，人心浮动，若是曹公出征之时，朝堂不稳，祸起萧墙，恐怕会坏了大事。” “确实如此。”郭嘉含笑点了点头，“不得不防。” 贾诩看了郭嘉一眼，“我看奉孝如此从容，是否已经胸有成竹？” 郭嘉举起酒杯笑道：“我忽然觉得，你不再是敌人，真好。” 【竹新居】 院子外面的大松树上，一只鸟在叫个不停。 吴明走过去，在树下的草丛中发现了一只雏鸟。 这雏鸟羽毛都未长全，显然是从巢中掉下来的，大概是因为身体轻，又有层层枝叶阻挡，居然没有摔死。 吴明捡起雏鸟，抬头望了望树顶的鸟巢。 【大屋】 深冬，天气寒冷，赵云在大屋里生了一盆炭火。 吕娟走进来的时候，看见蓝姐的面容非常憔悴。 蓝姐虚弱的靠在床上，向吕娟递过来一个红头巾，“这个是给你的……希望你不要嫌弃，我也没有别的礼物能送你。” 吕娟接过红头巾，发现蓝姐的手臂瘦的有些吓人。 蓝姐笑着说道：“本来应该早点给你，不过我这身体一直不好，绣了很久。” 吕娟看着红头巾上的鸳鸯，立刻明白了蓝姐的心意。 她心中一阵酸楚，“蓝姐，你一定要保重身体……” “我……可能熬不到春天了。”蓝姐轻声说道，“我走之前，想看着你们两个成亲。” 赵云坐到床边，轻轻抱住了蓝姐，眼里充满了怜爱和悲伤。 吕娟双眼含泪，再也说不出话来。 【院外】 寒风中，大松树上枝叶摇摆。 吕娟走到树下，看见吴明已经爬到树顶。 “你爬那么高干什么？”吕娟问道。 “你说什么？这上面风大，我听不清。”吴明在树上大声说道，“快好了，我马上下来。” 吕娟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我们成亲吧。” 吴明伸手把雏鸟放进鸟巢，向树下望去，“你大点声。” 吕娟抬头望着吴明，似乎下定了决心，大声喊了起来：“吴明，我们成亲吧！” 似乎是向整个世界呼喊。 树上的吴明停止了动作，这次他听清楚了。 四下一片安静，只有风的声音。 忽然啪啦一声，树枝断裂，吴明摔了下去。 【玻璃房间】 吴明醒了过来。 他看向床边的肖护士，焦急的问道：“我是摔死了吗，在那个世界？” 肖护士看了看手里的平板电脑，“没有，你的角色还活着，只是暂时失去意识。” 吴明稍稍安心，他思索片刻说道：“我要找李博士，我有事要请教他。” 【露台】 李博士把一个文件夹递给轮椅上的吴明，“根据你的描述，有这几种推断。” 吴明打开文件夹，仔细看了起来。 李博士继续说道：“关节功能障碍，怕冷，发热，夜间疼痛，骨骼有硬块肿大……最坏的可能性是最后一种。” 吴明看到最后的文字，嘴唇颤抖了一下，“难道真的是这个病……” 即便是在现代，有些绝症也是治不好的。 “没有x光、ct、穿刺这些手段，无法确诊。”李博士说道，“你说的这个病人，已经是晚期症状，她能活这么久，算是非常幸运了。” 吴明沉默半晌，抬头看向李博士，“有没有可能带一些药进入那个世界？就算是止疼药也好……” “做不到。”李博士答道，“实体物质无法通过系统带进去。” “是不是你这套系统还不够强大？”吴明似乎不死心。 “是因为时间上的物质守恒。”李博士向地面指了指，“如果你现在带一个苹果，通过时间跳跃把它放到昨天的这里，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那现在地板上应该会出现一个苹果。”吴明答道。 “你想的太简单了。”李博士说道，“因为你的行为，导致昨天这里已经有一个苹果了，而到了今天，你又带了一个苹果回到昨天放在这里……” 吴明愣了一下。 李博士表情严肃的说道：“你以为会出现一个苹果，但是由于你今天总是会往过去放一个苹果，这个循环其实是无限次。如果这件事真的发生了，我们站的这个地方会被苹果占满，苹果会成为这个世界的癌细胞，无限复制，最后，整个宇宙就完蛋了。” 吴明张大了嘴，好一会才回过神来，“那……如果我中途反悔，不再往昨天放苹果呢？” “没有‘不再’这个概念，只要你决定不往昨天放苹果，那么第一个苹果就不存在，所有的苹果都不会存在。”李博士说道，“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这种事情从来就不会发生，要么宇宙坍塌。所以，这不是技术能解决的问题，我们必须服从时间上的物质守恒。” 吴明皱着眉头想了想，“你的意思是，不应该出现在那个世界的物质，永远也不会存在？” “是的。”李博士点了点头，“除了意识，系统无法让其他东西进入那个世界。” 吴明神情沮丧。 “我们并不是神。”李博士拍了拍他的肩膀。 【玻璃房间】 吴明赤裸着靠在床上，肖护士在给他擦洗身体。 肖护士擦的很认真。 吴明看着年轻的女护士，不知不觉想起了另一个世界里的吕娟。 他的神情变得恍惚起来。 肖护士忽然停止了动作，抬起头来看着吴明。 吴明回过神来，“嗯……怎么了？” “你……”肖护士笑了笑，“你下面有反应了。” 吴明睁大了双眼，满脸惊讶，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是个好现象！”肖护士把毛巾盖在吴明身上，拿起平板电脑看了看，神情有些激动，“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你的下半身生理机能正在恢复。” 吴明呆了半晌，“你是说……我的腿还有救？” “如果持续好转的话，确实有希望。”肖护士看着平板电脑说道，“实在让人难以相信……你身体的这些变化，可能跟你在那个世界里的经历有关。” 吴明呆呆的坐在床上。 肖护士看着吴明笑道：“我猜一下，你是不是找到女朋友了？” 吴明迟疑片刻，“是……我在那个世界里，喜欢上了一个女人。” 肖护士笑道，“她会让你产生欲望。” “是的，她就是个小妖精……”吴明点了点头，“我就要跟她结婚了。” “那真的要恭喜你。”肖护士说道。 吴明的心情十分复杂，“但是我很矛盾，我本来不属于那里，如果娶了她，说不定哪一天我会从那个世界永远消失，对她不是很残忍？” 肖护士迟疑片刻，“看来你是真的爱上她了，不然你不会这样纠结。” “是吧。”吴明点了点头。 “那她爱你吗？”肖护士问道。 “是……不然她也不会嫁给我。”吴明说道。 肖护士看着吴明说道：“既然你们相爱，那就顺其自然好了。如果你不娶她，对她不是更加残忍？” 吴明若有所思。 “你能成为观察者，能在那个世界里被人爱，这是你的幸运。”肖护士从吴明身上拿起毛巾，“千万不要错过了，那个女人，就是你的希望。” 【竹新居，小屋】 吴明醒了过来。 他看见了吕娟温柔而关切的目光。 “你吓坏我了。”吕娟抹了抹眼睛。 吴明挣扎着坐起来，摸了摸自己的头。不只是头，浑身的骨头都在疼。 他咬着牙哼了一声，“好疼……” 吕娟扶住吴明，伸手摸摸他的头，又摸摸他的肩膀，“你摔到哪里了？有没有受伤？” 吴明抓住吕娟的手，含笑看着她，“我记得……从树上掉下来之前，你说了一句话。” 吕娟躲避着吴明的目光，“你……还想再听一遍是吗？” “是的，我怕我是在做梦。”吴明伸手去抱自己的未婚妻。 吕娟顺从的依偎在吴明怀里，“我们成亲吧。” 【大屋】 吴明，无父无母，无亲无族。 吕娟，父母双亡，唯一的一个存在感很低的舅父，已经投降了曹操。 赵云和蓝姐，就是他们最亲的长辈。 吕娟戴着红头巾，吴明牵着她的手，两人一起跪下，向赵云和蓝姐深深一拜。 蓝姐靠在轮椅中，满脸笑容的看着他们。 虽然身体已经非常虚弱，她还是坚持要在轮椅上坐着，见证这一时刻。 赵云神情肃穆的说道：“吴明，吕娟，从今往后，你们就是夫妻。” 屋外，大雪纷飞。 这个寒冷的日子里，在庐江郡的皖城，还有另外两对年轻人成亲。 孙策纳大乔为妾，周瑜纳小乔为妾。 也许是巧合，就在同一天，吴明终于娶了吕娟。 【官渡】 曹操集结重兵，驻守官渡，一场决定中原命运的大战，即将来临。 第51章 关云长投降 【公元200年，竹新居】 春天来了。 大松树上，剩下一个空的鸟巢。 雏鸟已经长大离去，那一对交嘴雀父母也不知飞去了哪里。 蓝姐的墓就在大松树下，离院子不远。墓碑上刻着：云妻蓝华之墓。 赵云在墓前，烧掉了蓝姐生前的衣物和用品，只留下了一把木梳子。 他每天都会走到这里，跟蓝姐说几句话。他说话的时候，脸上并没有悲伤，而是带着温柔的笑容，就好像蓝姐还活着一样。 【小屋】 这里现在是吴明和吕娟的婚房。 屋里添置了一些日常用品，那道帘子理所当然的去掉了，之前的两张床也变成了一张床。 所有的东西都十分简陋，不过对于吴明和吕娟这一对没有家的人来说，已经非常满足。 吴明走到小屋门口，向外望去。 明媚的阳光下，年轻的妻子正在院子里晾晒衣服，背影依旧那么迷人。 吴明不禁有些感动，感觉好像在做梦。 【皇宫】 董贵人虽然不是皇后，近来却很受宠爱，年轻的皇帝常常来她这里。 因为她怀孕了。 平常的时候，董贵人寝宫宁静而温馨，但是今天不一样。 当皇帝进来的时候，董贵人已经不在，几个宫女跪在地上，不住的颤抖。 刘协惊慌的问道：“人呢？” 有宫女哭着说道：“董贵人……被羽林卫带走了……” 【许都】 许都出了一件大事。 曹操布置好北方防线，突然回到许都，以雷霆手段，将车骑将军董承，校尉种辑，议郎吴硕，将军王子服、吴子兰等数名官员诛杀，并夷三族。 因人告发：董承宣称自己手里有皇帝的衣带诏，与其党羽密谋刺杀司空曹操。 关于所谓的衣带诏，皇帝一口咬定绝无此事。他不可能承认有这个东西，除非他不想活了。 那么董承就是矫诏，假传圣旨，死有余辜。 怀孕的董贵人受其父董承株连，未能幸免。 年轻的皇帝曾经几次向曹操求情，希望能保住董贵人，然而无济于事。 所谓的大汉皇帝，连自己的女人和未出生的孩子也无法保全。 刘协的皇后伏寿，惧怕不已，写信给自己的父亲伏完，痛斥曹操残暴，希望父亲能除掉曹操。 可是，这一位老丈人，除了瑟瑟发抖，又能怎样呢？ 【徐州】 当许都发生的事情传来，刘备已经来不及有任何反应。 因为曹操率领大军打过来了。 刘备万万没有想到，曹操明明在北方与袁绍对峙，竟然还能腾出手来攻打徐州。 他不知道的是，曹操通过精心布局，成功的让北方的客人坐了下来。 不出意外的，刘备兵败。从这人占据徐州背叛曹操开始，这个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刘备又丢了老婆孩子。 这是历史上有记载的第三次，而且，这次连兄弟都丢了。 曹操一战小沛大败刘备，刘备抛妻弃子，张飞下落不明。 正常情况下，刘备在小沛兵败，应该会逃往下邳。但是，不知道是因为曹操用兵过于神速，还是刘备不愿意重走吕布的老路，总之，驻守下邳的关羽还没见到刘备，就被包围了。 曹操再战下邳擒获关羽，关羽投降。 某人在书里写，关羽投降是为了保护嫂嫂——刘备的老婆，实际上，这事跟嫂嫂没有半毛钱关系，因为关羽投降的时候，嫂子早就在小沛被曹操抓走了。 刘备的那位糜夫人，被曹操抓回许都之后，就从历史上消失了。作为被俘的敌方女眷，尤其还是刘备的老婆，恐怕下场凄惨。 这一次，刘备被曹操打出了阴影，以至于后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只要见到曹操亲自领兵来攻，刘备必然望风而逃。 于是，徐州平定。 事后，贾诩拉着郭嘉悄悄的说：“原来如此。” 衣带诏事件的结果，曹操没有分毫损伤，朝廷里敢公然反对他的官员全部被处死。 这些人认为曹操去了北方、无暇顾及，抓住机会积极串联，正准备大干一场，没想到曹操突然杀了个回马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了网。 当然，还是有一个漏网之鱼——所有人都低估了刘备的逃跑技能。 这个刘备，在后世有一个戏称“刘跑跑”，当之无愧，实至名归。 刘跑跑虽然丢了老婆孩子和兄弟，他自己还是成功跑掉了。 郭嘉表示万分遗憾。 【竹新居】 “这是什么？”吕娟拿着一条五色丝绳向吴明问道。 “啊……这个……”吴明挠了挠头，“这是一个熟人送我的。” “熟人？女的吧？这一看就不是男人的东西。” “是……是我的一个女学生……” “女学生？还很熟？所以你把这个东西放在贴身衣服里？” “这个……你听我解释……” “这个女的多大了？” “呃……今年应该有十三了。” “禽兽。”吕娟拿着那根绳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吴明呆在原地。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小屋】 为了家庭和睦，吴明进行了认真诚恳的道歉。 不管有没有错，反正道歉就对了。 吕娟当时不爽那也是正常的，成亲还没多久，就在夫君衣服里发现另外一个女人的东西，换做是谁心里也不会舒服。 不过她事后一想就明白了，自从典韦去世后，吴明不是在赵云身边就是跟着自己，即使要沾花惹草，也没有作案时间。所谓的另外一个女人，三年前还是个小孩子，吴明做事再怎么荒唐，也不可能跟这个女孩产生男女之情。 吕娟向吴明问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里倒有些过意不去，不过，她还是记住了夏侯妍这个名字。 吴明老实交代：“那个时候夏侯妍才九岁，她回去之后，就再没见过面。” 吕娟轻轻一笑，“算你不是禽兽。” 吴明见她态度好转，试探着问道：“那个……绳子能不能还给我？” “不给，我来帮你保管。”吕娟语气坚决。 “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我又不会扔掉。” “那毕竟是人家送给我的……” “什么你的我的？你的就是我的！” 吴明无言以对。 这天晚上，吕娟洗完澡后，刻意只穿了一件薄纱长裙，灯光映照之下，诱人的身躯若隐若现，惹得吴明兽性大发。 【许都】 关羽投降之后，官拜偏将军。 曹操还是很爱他的，各种好吃好喝金钱美女糖衣炮弹伺候。 不过这个长胡子似乎不领情，眼神里总有一种心不甘情不愿。 曹操自然也看得出来，他虽然得到了关羽的人，但是没有得到关羽的心，总感觉对方随时就要提桶跑路。 为这个事情，曹操很烦恼，长吁短叹，“为什么呢？” 旁边的郭嘉和许褚互相看了一眼。 是啊，为什么呢？ 张辽跟关羽还比较熟，曹操决定打感情牌，让张辽去劝说一下。 关羽是偏将军，张辽是中郎将，都是投降，关羽还是张辽手下败将，结果官职还高一级……曹操是不是有点偏心？ 张辽去了，关羽说了一番话：“我知道曹公厚爱于我，只是刘玄德与我情深意重，我誓与他共生死，绝不背叛。待我立下功劳报答了曹公，终将离去。” 这话听起来，关羽这人确实有情有义，不过仔细琢磨一下，味道又有点不对。 就像一个女人对男人说：“我知道你爱我，可是我心里已经有了另一个男人，我与他山盟海誓，不离不弃，现在我委身于你，等我给你生下了孩子，最终还是要去找他。” 你要么一开始宁死不从也就罢了，现在降也降了，官也受了，还想给自己立个牌坊？ 不知道张辽听完是啥感想，他回去把原话带给了曹操。 曹操听完之后也是无可奈何，这个关羽，还真是讲义气…… 就这样，曹操带上关羽，率军返回了官渡。 【竹新居】 蓝姐去世之后，赵云的生活有了一点变化，他把那杆长枪拿了出来。 日常种地之余，三人会一起锻炼身体。 一开始还是吴明和赵云单挑，赵云觉得难度太低，让吕娟也加入进来。吕娟近身搏斗水平实在不够看，反而会成为吴明的累赘，于是她拿着弓站到远处，找各种刁钻角度瞅准空挡向赵云放箭。 一个是刀盾近身，另一个是弓箭远射。 正常情况下，其中一人与对手缠斗时，另外一人是很难出箭的。正如后世的战争，前面战友正在拼刺刀，你端着枪站在后面一顿扫射是几个意思？ 不过这两口子却是例外。通过长期的活靶子练习，吕娟熟知吴明的身法，吴明也熟知吕娟的射箭方式和节奏，两人心意相通，日夜研究，逐渐创造出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组合攻击方式。 两人齐攻赵云，配合越来越默契。 吴明并不清楚自己的攻击力在什么段位，但是他知道吕娟的射到了九阶，已经是问号，两人一起出手，赵云还是游刃有余，实在太变态。 有一天，一队官兵进入山坳，来到竹新居。 据说谯县附近出现了一伙山贼，十分凶恶，官府派人搜寻清剿，恰巧找到了这里。 虽然在屋里找到武器，官兵们并没有难为这三个人。 这个时代，老百姓手里持有武器是合法的，私藏甲胄才犯法。 外面有田地，屋里还有兽皮，这三人看起来就像种田打猎的普通百姓。 那些官兵吩咐他们要小心一点，如果发现山贼踪迹，一定要向官府报告。 这三个普通百姓，脸上没有出现一丝担心和害怕，似乎非常淡定。 第52章 新娘哪来的 【山坡】 三匹马在山坡上吃草。 吕娟的赤兔，赵云的白马，还有一匹黑马，最后这一匹，是离开许都时许褚送的。 吕娟一个人坐在草地上，享受着春天的阳光。 这时，远处有十几个骑马的家伙路过，不怀好意的向她这边看过来。 这帮人手里都有兵刃，不是百姓，也不像是官兵。 吕娟心生警觉。 传说中的山贼终于出现了。 吕娟有点后悔没有带弓箭出来，她跳上黑马，一声呼哨，赤兔和白马跟上她就往回跑。 见吕娟逃跑，那十几个山贼骑马追了过来。 【竹新居】 三匹马进了院子，吕娟奔进小屋把弓箭拿了出来。 正在院子里劈柴的吴明抬起头来，“怎么了？” 吕娟说道：“有人追着我过来了。” 吴明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山贼？” 吕娟拿着弓站到院子门口，“他们马速一致，行进统一，这不是普通的山贼。” 吴明手拿柴刀站到了吕娟身边。 一众山贼骑马赶到，见两个人拿着弓箭柴刀守在院子门口，并没有靠近。 等吴明看清领头那名大汉，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那人国字脸，胡子不多，一点也不像个山贼。 这人竟是张飞！ 张飞怎么会到这里来的，还变成了山贼？ 院子外面的大松树下，赵云含笑望着这边，似乎并没有走过来的意思。 山贼之中有人看见了他，倒也没有在意。 一帮山贼下了马，张飞扛着一把大刀，冲着两人笑道：“你们的马不错，送给我吧。” 看起来张飞并不记得吴明。 这也难怪，当初一遇，已经过去四年，吴明这几年长高不少，变化很大。 吕娟举起手里的弓，搭上一只箭，冷冷的说道：“痴心妄想！” 吴明见状，赶紧在吕娟耳边说道：“这人认识，不要伤人性命。” “你认识？”吕娟诧异。 张飞往近处走了两步，“你这丫头，最好不要动手，乖乖把马交出来，我不为难你们。” 山贼中有人大声喊道：“若不愿意送马，把这俊俏姑娘送来也行，我们将军正缺一个压寨夫人。” 那人声音稚嫩，循声看去，原来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众山贼哄笑了起来，有人还随声附和。 自己老婆遭人戏弄，吴明按捺不住，正要出口回敬，旁边的吕娟突然放出一箭，那少年山贼应声而倒。 她这一箭之快，几乎都没有瞄准的动作，令人防不胜防。 众山贼一时骚动，挥舞兵刃就要冲过来。 张飞看出吕娟出手不简单，抬手叫道：“你们别过来！” 他这一喊，一帮山贼又退了回去。 刚才倒地的少年山贼已给同伴扶了起来，他被箭射中肩膀，看起来并没有伤到要害。 吴明知道是吕娟手下留情，不然这少年已经死了。 张飞拿刀指向吕娟，大声说道：“我本来不想动手，可你现在伤了我的人……” 未等他说完，一支箭正冲他面门而去，吴明想拦都来不及。 江湖传说张飞暴躁，跟吕布的女儿比起来，好像要冷静多了。 张飞反应也快，挥刀劈开箭矢，猛的向吕娟冲来。 吴明虽然知道张飞厉害，不过保护老婆要紧，就算是天王老子冲过来也只能顶上去。 他纵身向前，一把柴刀拦下张飞，两人立时交起手来。 张飞力大威猛，一把大刀舞的呼呼生风。吴明不敢拿柴刀硬接，只能闪避退让，不出几招就显出败相。 吴明心怯，这到底是张飞，自己拼尽全力还是抵挡不住。 张飞本以为一两刀就能把这小子拿下，正在纳闷，突然一支箭飞了过来。 他正在和吴明缠斗，哪里想得到吕娟突然动手，这一箭直射张飞必救之处，他大惊之下，闪身一退。 这一退，给了吴明喘息之机，一把柴刀反守为攻，直逼上来。 张飞举刀刚将柴刀架开，正待出招，又一支箭飞来。 这下他终于知道难受了。两个人打架，旁边还有另一个人在放冷枪，这谁受得了。 那一群山贼也是惊了，没见过这么打架的，实在太不讲武德。 吕娟的箭神出鬼没，不需要吴明刻意给她留出空挡，看起来她似乎完全不管吴明的死活，射出的箭又好像长了眼睛，每一支都从吴明身边飞过，准确的射向张飞。 就好像吴明多长了一只手，随时抓着一支箭就往张飞要害上扎，令人防不胜防。 吕娟不停放箭，张飞一时手忙脚乱，连连后退。 吴明心头一喜，张飞虽然武力很猛，但是防只是八阶，看来跟赵云那个问号级别的防相差甚远。 这一下形势逆转，两口子配合无间，直打的张飞毫无还手之力，狼狈不堪。 这两人的组合打法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挡住吴明手里的柴刀，对张飞来说并不难，要命的是吕娟的箭。而吴明又默契的封住往吕娟的方向，将张飞死死缠住，根本不给张飞扑向吕娟的机会。 这样下去，张飞必败无疑。 一众山贼看的目瞪口呆，有人反应过来，挥刀上前就要帮忙。 “行了，停手！”只听一声喊。 吴明收起柴刀退到院子门口，护在吕娟身前，吕娟持弓而立，也不再放箭。 两人相视而笑，吴明尤其兴奋。 他们平时用这个套路对付赵云，基本没有效果，没想到今天联手对抗张飞，竟然旗开得胜。 赵云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 张飞已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他回头一看，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惊道：“子龙，怎么是你？” 赵云笑道：“益德，你怎么做起山贼来了？” 众人全部一呆，这两人竟然认识！ 【大屋】 经过赵云一番介绍，张飞与吴明两口子算是正式认识了。 七年前，赵云还是公孙瓒的部将。当时刘备带着关羽张飞投奔公孙瓒，见到赵云，喜欢的不得了，有意拉拢，一来二去，赵云跟关羽张飞也就相熟。后来赵云回家守孝，刘备想拉赵云入伙的事也就没了下文。 徐州战败之后，张飞与刘备失散，又不知刘备去了哪里，他四处寻找无果，带着一小队残兵越过沛地跑到谯县。这帮人只会打打杀杀，也不可能投靠官府——谯县也是曹操的地盘，于是就藏匿山间成了山贼。 “你们这样流落山头，残害百姓，总是不妥。”赵云皱着眉头说道。 张飞赶紧说道：“我们也就抢抢当地官绅，官府的兵是杀过几个，残害百姓那是绝对没有。要不是今天看见你们的马好，也不会到这里来……曹操把我们打的这样惨，这谯县是他老家，我们过来闹一闹，也就是出口恶气，等打听到玄德下落，我们自然就走了。” 看着赵云跟张飞两人，吴明心里在琢磨一些事情。 张飞和赵云一样，武很高，进攻的时候威力惊人，令人难以抵挡。不过，张飞的防是八阶，而赵云的防是问号。经过交手，他已经知道赵云的防御力远在张飞之上，那个问号下面藏着的，恐怕还不止是九阶。 那个排名中的二赵、六张，看来还是有几分道理。 还有就是，张飞的到来，是不是预示着，赵云的隐居生活就要结束了？ 【邺城】 袁绍，字本初，这人最大的招牌就是四世三公，从他高祖父起，家族里一直有人在担任朝廷最高级别的官员。这位不是官二代，这是官了好几代。 袁绍其实长得不错，很有男人气概，颜值比曹操高了不少。这人有名望，有地盘，有实力，妥妥的天之骄子，他看不起曹操，那是理所当然的。 当年各地诸侯联手讨伐董卓，袁绍可是盟主，曹操只能算是他的小弟。不过曹操这几年混的风生水起，霸占了小皇帝，挟天子以令诸侯，打着朝廷的旗号东征西讨，势头隐隐压过袁绍，这让袁绍很不爽。 这次袁绍大军南下，就是准备踢开曹操这个绊脚石，只要攻下许都，抢到了皇帝，他就是中原霸主，以后天下还有谁敢跟他叫板？ 没想到曹操反应迅速，在黄河两岸筑起防御网，袁绍大军一时还过不了黄河。就在这个时候，曹操忽然掉头去打刘备，碰巧袁绍因为儿子生病又磨蹭了一会，就这么一耽搁，刘备在徐州崩盘了。 其实关于曹操要不要打，怎么打，袁绍阵营的谋士意见是不统一的。有个叫田丰的，总是跟领导唱反调，袁绍觉得他乌鸦嘴，把他关起来了。 这天忽然传来消息，刘备要来投靠，袁绍心里特别高兴。 袁绍本来就喜欢结交名士，刘备这个汉室宗亲过来做他小弟，帮他撑场面，那是求之不得。 于是袁绍出城二百里迎接，给足了刘备面子。 只是见面的时候有点尴尬，刘备身边稀稀拉拉就几个人，不仅没带家室，连关羽张飞也没来。 “不妨事，我先来一步。”刘备笑道，“云长益德跟我亲如手足，他们只要知道我在这里，肯定也会来的。” “那你夫人和孩子呢，怎么没一起过来？”袁绍问道。 “呃……先不谈这个……” 【竹新居】 有一天，张飞派人送来请柬。 这个时代的请柬，其实就是请简，写在竹简上的请柬。 吴明望着请柬上面颇有章法的毛笔字，向送请柬的人问道：“这字写的不错，你们寨子里还有这种人才？” 那人有些得意，“这就是张将军写的。” 吴明不禁诧异，“这是张飞的字？写得这么好？” 这山贼还挺有文化？ “确实是益德的手笔。”赵云笑道。 请柬的内容很简单：张飞要成亲了，请赵云和吴明两口子过去喝喜酒。 吴明和吕娟看完后，相互对视，都在想同一个问题。 新娘子是哪来的？ 第53章 法外狂徒张 【张飞山寨】 赵云三人应邀前来。 张飞这个据点，其实就是几间简陋的茅草屋子，外面用篱笆一围，就算是个寨子。这一帮落草的山贼，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行，居住环境跟赵云的竹新居根本没法比。 三人进入寨子中间最大的那间茅屋，一身喜庆的新郎张飞迎了上来。 赵云向张飞拱手道贺，心里在想：这婚事办的草率了，刘关张三人亲如手足，这种大事，理应三人相聚之后再行安排，张飞为什么如此着急？ 看见新郎满脸堆笑，一屋子喜庆热闹，赵云也不好多问。 众人坐定，吕娟有点不太自在，满屋一群粗线条的大老爷们，就她一个女人。 吕娟望了望四周，向张飞问道：“新娘子在哪里？” 张飞咧嘴一笑，“我夫人在后面屋里。” “我去瞧瞧新娘子，你不反对吧？”吕娟说道。 这个时代，拜堂行礼之前，新娘子一般不会先见宾客，不过在这个本来就不讲规矩的山寨之中，吕娟这唯一的女宾提出这个要求，倒也不是太唐突。 张飞本来有点犹豫，看见吕娟那一探究竟的表情，又不好反对，反正新娘迟早也是要出来见人的，便点头答应，吩咐旁边一人给吕娟带路。 吕娟跟吴明打了个招呼，跟着那人往后屋走去。 【后屋】 来到后面的茅屋，门口有两个人守在这里。 吕娟不禁疑惑，新娘子门口为什么还要人守着？ 她推门进屋，看见了坐在那里的新娘。 这新娘子穿着一身红袍，坐在那里低着头抹眼泪，看起来年纪有些小。 吕娟一见这情形，大概就明白了，她关上屋门，走上前问道：“这位小妹，你是被劫来的吗？” 新娘抬起头来，一双大眼睛泪水汪汪的看着吕娟。 她迟疑片刻，怯生生的点了点头。 果然！ 吕娟强压住心头火，又问道：“你是哪里人？怎么会给抓到这里来？” “我是……”新娘轻声说道，“我是谯县本地人，前些天上山拾柴，结果就……遇上了张飞……” “你今年多大了？”吕娟仔细打量着新娘。 “十……十三。”新娘又低下头去。 未成年！ 难怪她看起来这么小，吕娟心头火一下子冒起三丈高。 吕娟上前握住新娘的手，“你不用害怕，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夏侯妍。”新娘声音很小。 但是在吕娟听来，简直就是一声惊雷。 吕娟张大了嘴，呆了好一会，拿出一条五色丝绳问道：“你认识这个东西吗？” 新娘看到吕娟手里的东西，忽然一声惊呼，一双大眼睛里写满了惊讶。 谯县，是曹操的家乡，也是夏侯惇的家乡，也是夏侯渊的家乡，夏侯妍就出生在这里。 【前堂】 新郎张飞正在那接受众人贺喜，吕娟快步走来，猛的一个耳光扇在张飞脸上。 毫无征兆，猝不及防，张飞被打懵了。 一屋子山贼都惊呆了。 “禽兽！”吕娟怒气冲冲的说道。 吴明本来夹了一块肉正在往嘴里送，忽然就尬在那里。 赵云也是惊诧不已，吕娟这是哪里来这么大的火气？ 吴明放下筷子，上前去拉吕娟，“你这是干什么？” 吕娟转过头来，“你知道新娘子是什么人吗？” 吴明一愣，“什……什么人？” “你跟我来。”吕娟拽着吴明就往向后屋走。 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赵云猜到什么，向张飞问道：“你那个新娘子，哪里来的？” 【后屋】 一众山贼被挡在屋外，赵云关上了门。 新郎张飞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看着新娘在另一个男人怀里抹眼泪，而这个男人的夫人，正斜着眼睛瞪着新郎。 赵云见到这情形，诧异的问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吕娟口快，把吴明和夏侯妍的关系，还有这小丫头怎样被张飞掳来，向赵云说了个大概。 赵云听完不禁皱起眉头。 吕娟对张飞怒目而视，“夏侯妍才十三岁，你这个禽兽，竟然还坏了人家清白！” 夏侯妍忽然哭出声来。 赵云剑眉一竖，看着张飞说道：“益德，你怎么做出这种事！” 虽说这个年代，也有女孩十三岁就成亲的，那好歹是明媒正娶女方同意。而夏侯妍毕竟是被劫来的，张飞又辣手摧花，这就实在令人难以容忍。 绑架，强暴，未成年，这事要放在后世，妥妥的10年起步，上不封顶。 张飞见赵云也动了怒，涨红了脸说道：“子龙你听我解释……我是真心喜欢她，想娶她为妻……等婚事办完，我就亲自上门提亲……” “你是不是还没问过，她是谁家的孩子？”吴明痛心的说道。 张飞一顿，“之前问过……她没说。她到底是谁家千金？” 吴明长叹一声，“小妍是被她伯父养大，她的伯父，是曹操部将，夏侯渊。” 张飞一下子呆在那里，再也说不出话来。 屋里一片安静，只能听见夏侯妍的啜泣。 吴明心疼的抱着夏侯妍，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刘大关二张三，这三个人做事都有点任性，尤其是这个法外狂徒张三。 提亲，这亲怎么提？ 就算你张飞是真心讨老婆，这婚事老丈人能答应吗？ 曹操跟刘备已经成了死敌，如果让夏侯渊知道他宝贝侄女被张飞糟蹋了，那还不得找张飞拼命？ 一时冲动，张飞将生米煮成了熟饭，但是这饭有毒。 吴明愤懑的看向张飞，“我就不明白，你是哪里找不到女人，怎么就冲小妍下手？” 赵云摇了摇头，向吴明说道：“益德原本不是个好色之徒，要不然也不会至今未娶……我也想不到，他这次竟如此荒唐。” “说来一言难尽……”张飞神色苦闷的说道，“四年前，我在许都就见过这个丫头，当时就很喜欢，一直念念不忘……” 吴明一愣。 四年前？许都？ 他忽然想起自己带着夏侯妍第一次见到张飞的情形。 难怪，当时就觉得张飞看萌萌哒的眼神有点不对……这恶果难道是自己种下的？ “这回在山上，又偶然见到，她比之前更是可爱，我实在是按捺不住……”张飞继续说道，“如果现在不把她娶回来，等她日后嫁给别人，我得后悔一辈子。” 听到这里，旁边四人都是一脸诧异，这张飞原来还是个情种？ 夏侯妍内心五味杂陈，转过头来望着张飞。 吴明放开夏侯妍，将她仔细打量一番，这丫头确实出落得更水灵了。 萝莉脸，大眼睛，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难道张飞对夏侯妍这种类型完全没有免疫力？ 吴明转向张飞说道：“如果是普通人家，你上门诚意提亲，多给聘礼，女方或许也能答应……可是现在刘备跟曹操势同水火，就算小妍愿意嫁给你，夏侯渊能不能同意？就算夏侯渊同意，曹操能不能同意？” 一番话说的张飞哑口无言。 刘备之前跟曹操混的时候，这事可能还好办。可是现在双方已经撕破脸，夏侯渊绝不可能答应这门亲事，就算他答应了，曹操会怎么看？ “夏侯妍年纪还小，你毁了人家清白之身，又不能明媒正娶，这不是害了她？”赵云神情严肃的说道，“现在两家结仇，就算你强行娶了她，她这辈子又怎么面对亲人？” 张飞看着夏侯妍，一时内心翻腾，愧疚无比。 吕娟义愤填膺，快步走到吴明身边，一把从他护臂中抽出短刀，“这种恶人，干脆将他杀了，拿头赔罪。” “你别冲动！”吴明赶紧拉住吕娟。 张飞忽然迎了上来，向吕娟伸出手，轻易的把刀夺了过去。 吕娟正要说话，却见张飞扑通一下跪在夏侯妍面前。 “是我对不起你！”张飞双手捧起短刀，“要杀要剐，任凭处置。” 第54章 破局的关键 【后屋】 张飞这一跪，出乎所有人意料。 小萝莉夏侯妍吓得后退一步，不知所措。 吴明也呆住了，他万万没想到，张飞竟然会做出如此举动。 吕娟看在眼里，也不好再发作。 “我……我……怎么能杀你……”夏侯妍一脸慌张。 “都是我的错……”张飞诚恳的说道，“若能娶你为妻，让我张飞做什么，我都愿意！” 夏侯妍满脸通红，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男人固然犯下大错，但忽然一下子跪在自己面前，还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又无可奈何。 旁边三人都看出来了，张飞对夏侯妍确实是一片痴心。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何况这人还是张飞。 吴明走上去，把张飞手里的短刀拿走，插回到自己护臂里，“你要真心想娶小妍，我知道一个办法，就怕你办不到……” 张飞赶紧问道：“什么办法？” “投降曹操。”吴明说道。 张飞一愣。 吴明继续说道：“你如果肯为曹操效力，这事可能还有的商量。” 这话说的不无道理，如果同为曹操手下，夏侯渊未必不能接受张飞这个女婿。 张飞涨红了脸，“这个……我万万不能背叛玄德。” 赵云也知道这个事情张飞肯定做不到，向吴明问道：“有没有其他办法？” “你们男人怎么尽为这个恶人考虑？”吕娟愤愤不平的说道，“夏侯妍又没答应嫁给他！” 吕娟这话实在太有道理，三个男人一起看向夏侯妍。 “我……我……”夏侯妍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张飞一脸真诚的看着夏侯妍，“你若答应嫁给我，我一定对你好，一辈子都对你好！” 夏侯妍一时六神无主，求助一般望向吴明。 张飞跪在地上移动双腿，拉住吴明说道：“你是她老师，你帮我劝劝她，我发誓绝不辜负她。” 吴明左右为难，这事该怎么劝？ 张飞见他不说话，又向赵云说道：“子龙，云哥，我张飞一向不求人，这一回，求你帮帮兄弟……” 赵云自然明白张飞的意思，夏侯妍能不能答应，吴明是关键，而只要自己开口，吴明多半会帮这个忙。 他实在无奈，走到吴明身边低声说道：“益德确实是真心，你看能不能想想办法，帮他了却心愿？” 赵云金口一开，吴明自然就没法推脱。 只是这事确实太难办，劝说夏侯妍只是第一关。 吴明皱起眉头，冥思苦想了好一会。 张飞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你先起来，不要让小妍为难。”吴明说道。 张飞正在犹豫，赵云一把将他拉了起来。 吴明向张飞问道：“你确实非夏侯妍不娶？” 张飞果断答道：“非她不娶。” 吴明继续问道：“你要是娶了小妍，能一辈子对她好？” 张飞站直身体，正色道：“只要娶到夏侯妍，我一定诚心对待，百般疼爱，如有违背，叫我天打雷劈！” 信誓旦旦，掷地有声。 吴明又向赵云问道：“张飞发誓能不能信？” 赵云点了点头，“益德绝不是背弃誓言之人，这一点我可以作保。” 吴明就算对张飞心存疑虑，赵云说的话，他是绝对相信的。 夏侯妍听到这些话，目光垂向地面。 吴明看了看夏侯妍，又向张飞说道：“小妍如果嫁了你，你可不能让她过苦日子。” 张飞自信的说道：“我有官身，朝廷委任，好歹也是个中郎将，而且我身体健壮，能文能武，还有些家底，绝不会让自家夫人吃苦。” 吕娟不由得一愣，这竟然是个有编制的山贼！ 夏侯妍也暗暗吃惊，这男人的官职比她伯父还高。夏侯妍其实也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家中并不富裕，比寻常百姓强不了多少，不然她也不会上山拾柴。 吴明补充道：“你这山贼也不能再做了，哪有人愿意在这山寨里给你当夫人？” “那是当然！”张飞赶紧说道，“明天，明天我就让所有兄弟出去打听玄德去向。” 吴明向张飞说这一番话，其实是让夏侯妍听，若不能解开她的心结，这事就无法办成。 他见夏侯妍的神色已经缓和，向其他三人说道：“赵大哥，你们先出去，我单独跟小妍说。” 赵云推着张飞，和吕娟一起走出屋子。 吴明见三人离去，无奈的叹了口气。 【前堂】 一屋子山贼都被张飞轰走，此时就剩下三个人，原本热闹的婚宴变得冷冷清清。 张飞坐立不安，“这个吴明……真能帮我达成心愿？” “现在也只有靠他了。”赵云说道，“若他都没有办法，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 吕娟看着张飞没好气的说道：“你这恶人，娶不到夏侯妍，那也是你活该。” 大约小半个时辰，吴明拉着夏侯妍走了进来。 张飞赶紧迎了上去。 吴明开口说道：“你们这婚事，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张飞大喜，看着夏侯妍说道：“这么说……小妍已经同意了？” 夏侯妍赶紧低下头去。 “你先别急……”吴明说道，“你要先答应四件事情。” 张飞满脸笑容的说道：“请讲请讲！” 吴明看了看夏侯妍，向张飞说道：“第一，你马上筹措厚礼，送到县城夏侯妍家里，不能让人家白给你养了女儿，也让女方家里安心。” “这是应该的，我马上就办！”张飞点头。 吴明严肃的说道：“即使婚事不成，礼金也一概不退，作为你做错事的补偿。” “可以，没问题。”张飞答应的很干脆。 吴明继续说道：“第二，等小妍成年之后，你们才能成亲，给你两年考察期，这期间小妍可以跟着你，但是你们两人不能同房，你也不许强迫小妍。” 这年头女孩十五岁及笄，就算成年。 张飞一愣。 赵云伸手在张飞背后拍了一下，“你就再忍两年。” “照办，照办！”张飞点头同意。 吴明再提出第三个要求：“第三，成亲之后，只要小妍不同意，你就不能有别的女人。” 这句话一出，张飞脸上出现犹豫之色。 这个时代，只有贫苦百姓才是一夫一妻，但凡有身份的男人，只要养得起，大多不会只有一个女人。有的男人家里，就算没有妾，也会有专门侍寝的御婢。 赵云皱了皱眉，他也觉得这个要求有点苛刻了，“若日后他们没有生下孩子……” 传宗接代是头等大事，总不能断了老张家的香火。 夏侯妍低着头轻声说道：“若我无法生育……自然会同意。” 她这么一开口，等于是承认自己同意了婚事。 张飞面露喜色，“小妍肯嫁我就好，这件事我也答应！” 能答应这一条，非常不容易，说明张飞对夏侯妍真的是一往情深。 吕娟盯着张飞说道：“你可想清楚了，不要说话不算数。” “前面说的这三件事，你如果做不到，小妍可以随时离开，你不得阻拦。”吴明说道，“你会不会违背承诺，赵大哥负责监督。” 赵云是个正义感和责任心极强的人，把他拉下水，吴明才能心安。 听到这里，赵云看向张飞，“益德，你要是辜负了夏侯妍，我绝不饶你。” 张飞立即说道：“我可以立誓，绝不反悔！” “需要你立誓的在后面。”吴明说道，“前面三件是让小妍同意的条件，这事想要办成，最关键的是第四件。” “第四件……是什么？”张飞忽然又有些不安。 吴明开始说第四个条件，“第四，你们的亲事，必须让夏侯渊点头同意，不能让小妍背负骂名，无法面对亲族。” 张飞顿时沉默不语。 这一条简直难如登天。 赵云也是纳闷，吴明提出这个来，张飞怎能做到？ 吴明笑了笑，“你给我写个保证书，包括前面答应的三条，并且立下誓言，如果辜负了夏侯妍，你就放弃追随刘备，投奔曹操。” 张飞和赵云都呆住了，吕娟也是惊讶不已。 如果张飞辜负夏侯妍，那等于是把自己卖给曹操。这看起来是在拿夏侯妍的幸福换张飞的前程，而实际上，吴明和赵云都知道，张飞绝对不会背叛刘备。 只要张飞不肯背叛刘备，那他就不能辜负夏侯妍。 “想要夏侯渊同意这门亲事，我可以帮你。但是，我手里必须有你这份保证书，而且，我要把这份东西交给曹操。”吴明说道，“我会去跟曹操交涉，只要曹操觉得这生意不亏，他才会点头，夏侯渊才能同意，你们两个才能名正言顺的在一起。” 这，才是破局的关键！ 张飞还愣在那里，赵云已经明白了。 “益德，你如果要娶夏侯妍，这个东西必须写……”赵云向张飞说道，“没有这个，吴明帮不了你。” 张飞还没完全转过弯来，“但是……这个事情……我想想，容我想想……” “可以给你时间，你慢慢考虑。”吴明终于露出轻松的表情，“我们先把小妍带去竹新居，等你下定决心，写好保证书之后，再来找她。” 吕娟望着吴明，忽然对这个平时嬉皮笑脸的夫君刮目相看。 赵云也暗暗感叹，吴明这个破题思路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如此天大的难题，竟然能给他想出这样的解决办法！ 第55章 是为了爱情 【竹新居】 夏侯妍和吕娟一起住在小屋，吴明自觉的去住了柴房。 “你真的决定嫁给那个张飞？”吕娟还是有点耿耿于怀。 “我现在，还能有什么选择吗？”夏侯妍无奈的说道，“我被山贼抓走，许久不回家，邻里自然会知道，以后恐怕很难嫁个好人家……只要伯父同意这亲事，我也只好嫁给张飞。” 吕娟想了想，出了这样的事，夏侯妍想再找一个好男人，或者说再找一个比张飞更好的男人，确实还真不容易。 夏侯妍问道：“我听老师说，你们刚认识的时候，你跟我现在差不多大？” “是的。”吕娟笑了笑，“那时候我年纪也小，他还是个小顽童。” “我好羡慕你，能嫁给老师。”夏侯妍说道，“可惜我没有这样的福气。” 吕娟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这个小丫头暗地里喜欢吴明？ “我有点害怕……”夏侯妍的语气变得沉重，“如果以后张飞对我不好，或者我真的不能生下孩子被他抛弃，那个时候，恐怕就没有什么退路了。” 这个时代的女人，对于婚姻，基本没有选择的权利。吕娟当然能理解夏侯妍的心情，她自己就差点嫁给那个袁术的儿子，那种面对命运的无力感，对未来的恐惧，她也曾经亲身经历。 吕娟迟疑了一会说道：“张飞一定会对你很好的……他若是敢对你不好，我弄死他。” 夏侯妍忽然笑了起来，“老师也跟我说过同样的话，一模一样，一个字都不差。” 吕娟也笑了。 夏侯妍笑得很开心，很高兴。 吕娟发现，夏侯妍笑的时候，眼里还闪动着泪光。 “你和老师真的是天生的一对。”夏侯妍说道。 吕娟听到这句话，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这是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的羡慕，也是夏侯妍对自己命运的自嘲。 吕娟心里清楚，以吴明的性格，如果夏侯妍真的有一天走投无路，他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和夏侯妍一样，吕娟也曾经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若非遇上吴明，恐怕会十分凄惨。 她不禁由心底对夏侯妍生出一股同情。既是同情，也是共情，那是一种牵绊，一种命运相连的奇妙的感觉。 吕娟看着夏侯妍，语气诚恳的说道：“不如我认你作妹妹吧。” 夏侯妍一听，立即明白了吕娟的好意。如果两人做了姐妹，那不论日后如何，吴明身边都是自己的一个栖息之地。 “谢谢……姐姐。”夏侯妍热泪盈眶，扑到吕娟怀里。 从此，吴明不再是夏侯妍的老师，变成了姐夫，小萝莉夏侯妍成了他的小姨子。 吕娟的这个决定，影响之深，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竹新居】 吕娟和夏侯妍拜了姐妹，关系亲密，无话不谈，常常把吴明晾在一边。 过了一些时候，张飞来接夏侯妍了。他还带着个少年，就是之前被吕娟射到肩膀那位。 这少年的箭伤已经好了，现在看起来活蹦乱跳。 张飞带来了保证书，同时也带来了一个消息，已经打听到刘备的去向，刘备去了袁绍那里。 吴明让夏侯妍写信给她伯父夏侯渊，把情况说清楚，让夏侯渊不要过于担心。 张飞看着自己未来夫人写的信，心中大喜。 这年头，女人能读书写字已经很不容易，夏侯妍的信，不仅字迹工整，而且措辞得体，最难得的是，她在信里对张飞并没有什么怨恨之言。 这都是老师教的好，张飞对吴明更加感激。 “我跟小妍的事若能成，我张飞欠你天大一个人情。”张飞对吴明说道，“以后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写个桃符，杀几个人，那都不在话下。” 桃符，就是这个时代的春联。 赵云在一旁说道：“吕娟跟夏侯妍已经拜了姐妹，这亲事成了之后，你们就是连襟。” 张飞一听，喜笑颜开。 吴明这才意识到，这事如果办成了，张飞岂不是变成了自己妹夫？ 吕娟向张飞叮嘱：“你可一定要对小妍好。” “那是肯定！”张飞笑道。 吴明收好张飞的保证书和夏侯妍的亲笔信，准备出发。 “曹操现在屯兵官渡……”张飞说道，“应该一时半会回不了许都。” 听到“官渡”这个词，吴明的心猛的跳动了一下。 那是个会发生大事的地方。 “那我就去官渡找他。”吴明脸上有种莫名的兴奋。 “我也准备出发，去邺城找玄德。”张飞说道。 他拍了拍身边少年的肩膀，“这孩子叫宗预，人很机灵，到时候若联系不便，我会让宗预去找你们。” 吕娟拉着吴明说道：“我跟你一起去曹操那里。” “你想干嘛？”吴明小心的问道。 带这个女人去曹操身边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吕娟说道：“我去保护你，没了我，你连张飞都打不赢。” 张飞很受伤，“什么叫连我都打不赢？” 吴明偷偷笑，他很想说：天底下能打赢张飞的人其实没几个。 吕娟给了张飞一个蔑视的眼神，又向吴明说道：“你放心好了，我保证不找曹操的麻烦。” 吴明疑惑的看着自己的老婆，“你怎么忽然这么乖，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不是还得求曹操办事嘛……只有他点头，我小妍妹妹才好嫁给张飞。”吕娟说道。 “你之前不是反对他们两个成亲吗？”吴明不解。 “我现在不反对了。”吕娟一笑，在吴明身上用力拧了一下，“他们两个成不了亲的话，就会很麻烦。” 【官道】 吴明和吕娟一路向北，吴明骑着黑马，吕娟骑着赤兔。 “曹操跟袁绍打仗，你觉得谁能胜？”吕娟问道。 “当然是曹操。”吴明脱口而出。 “曹操如果输了，被袁绍杀死，那张飞的保证书不就没用了？” “曹操如果输了，我给你表演倒立洗头。” 【官渡】 吴明两口子到了曹军大营。 大战在即，军营严防死守，绝不可能让外人随便进入。 当然吴明是个例外。 他带着吕娟，大大咧咧的走向曹操的中军大帐，被许褚拦了下来。 许褚盯着吕娟，双眉紧锁。 “我有事找曹公。”吴明赔着笑脸说道，“我夫人保证过，她绝不惹事。” 许褚板着脸说道：“让她把弓给我。” 吕娟取下弓递给许褚，“你帮我好好保管，小心不要弄坏了，你赔不起。” 许褚拿过弓看了看，感觉跟上次见到的不太一样，他试着拉了一下弓。 “手感不同了……”许褚问道，“这弓是谁改过了？” “不告诉你。”吕娟扬着头说道。 两口子正要往里走，许褚又伸手拦住吕娟，“吴明可以进，你不能进去。” “为什么？弓都给你了。”吕娟愤怒。 “我说不能就是不能。” “你太不讲理！” “战争期间，主公大帐不得进女人。尤其是像你这种长得好看的，会影响工作。” “……” 【曹操大帐】 曹操看着手里的一册竹简——那是张飞的保证书。 他琢磨了一下，又把竹简递给旁边的郭嘉，“奉孝，你来看看。” 郭嘉看完笑了，“这是谁出的主意？” “是我。”吴明说道，“我来这里，就是求曹公允许，让夏侯渊把侄女嫁给张飞。” “这是张飞自己写的？”曹操有点纳闷，“这个张益德写字有这么好看？” “确实是张飞写的。”吴明答道。 旁边的郭嘉插了一句：“关云长就在营中，可以让他来认一下。” 吴明一愣，关羽也在这里？ 他转念一想，刘关张在徐州被打散了，那就是关羽给曹操抓了。 不一会，许褚把关羽带了进来。 长胡子拿着竹简看了半天，没有说话。 这上面信息量太大，他要消化一会。 “这是不是益德手迹？”曹操问道。 “确是益德手书。”关羽点点头。 “此事蹊跷，会不会是益德被迫所为？”曹操又问。 “不会。”关羽说道，“益德天性刚毅，别人逼不了他，何况是写下这种东西。” 郭嘉问道：“这个张益德，年纪应该也不小了，他至今仍未娶妻？” “没有。”关羽答道，“他平时习武好酒，常常与我和玄德睡在一起。” 吴明心想，你们三个这关系就有问题。 郭嘉笑着向曹操说道：“这亲事如果成了，主公也没什么损失。如果真能用一个女人换到一员猛将，倒是笔不错的买卖。” 关羽心想，哪有这么便宜的事，益德怎会背叛玄德？ 曹操想了想，“若他违背誓言辜负了夏侯妍，但是又不肯来投奔我……我们岂不是给他骗了？” 关羽忍不住说道：“益德绝非背信弃义之人，关某可以担保。” 事关兄弟名誉，这事必须说清楚。 吴明心中一喜，关羽这助攻实在太好了。这份保证书，最关键的就是张飞的信誉，如果曹操不信，那就是废纸一张……啊，废竹一大片。 曹操笑了起来，“也是，有这份东西在这里，这张益德若是要耍赖，以后也不用见人了。” “益德既然亲手写下誓言，必是认真的……”关羽向曹操拱手说道，“曹公如能同意此事，我替益德谢过。” 神助攻！ 曹操笑着点了点头，顺水人情，不做白不做。 关羽喃喃说道：“只是我想不到，他为什么非娶此女不可……” 曹操，郭嘉，许褚，吴明都看着关羽。 吴明很想说，是为了爱情。 不过他想起杜夫人的事，又忍住了。 另外三个男人，也是一样的表情。 第56章 你会射箭吗 【夏侯惇营帐】 许褚像押送犯人一样把吴明两口子送到这里。 “这两个人先交给你。”许褚向夏侯惇说道。 夏侯惇见到吴明，笑得合不拢嘴。 吴明把此行的目的和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夏侯惇讲了一下。 “曹公如何答复？”夏侯惇问道。 “曹公已经同意，不过夏侯渊在外调运粮草，这事要敲定，还是要等他回来。”吴明答道。 “既然曹公同意，那就没有太大问题。只是我那兄弟一向心疼侄女，估计还要费一番口舌。”夏侯惇又看向吕娟，忽然笑了，“吕夫人跟小妍拜了姐妹，那你们俩不就是我的侄女和侄女婿？” “呃……是吧。”吴明点了点头。 “下次回谯县，一定要登堂拜母，让族人认识一下。”夏侯惇笑得像朵花。 就算把夏侯妍卖给了张飞，换回来吴明这么个侄子，他心里也是乐意的。 这一下，吴明两口子应该称夏侯惇和夏侯渊为伯父，而且，跟曹操也扯上了关系。 旁边的许褚看了看吕娟，忽然笑了起来，“恭喜你，你现在是曹家的人了。” 吕娟差点跳了起来，“我只是跟夏侯妍拜了姐妹，跟曹操有什么关系？” “侄女有所不知，曹公是我堂兄。”夏侯惇笑眯眯的说道。 吕娟一下子懵了。 “这样我就轻松多了。”许褚把弓还给吕娟，扬长而去。 吴明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曹操的人，现在被吕娟亲手推到了曹操身边。 【郭嘉营帐】 郭嘉知道吴明来了，非要拉着他喝酒。 吴明和吕娟进帐时，看见张辽已经坐在这里。 吕娟见到张辽，不免有些不自在，这人之前是她父亲的左膀右臂，深得吕布信任，居然在吕布死后也投降了曹操。 张辽站起身，向吕娟深深一拜，如同之前对吕布一般尊敬。 郭嘉见到吕娟的神情，向她说道：“吕夫人不要过于介怀，你可知道，劝降文远的关键人物是谁？” 文远是张辽的字。 “是谁？”吕娟问道。 郭嘉笑着望向吴明，“就是你的好夫君。” 吴明赶紧拉着吕娟坐下，尴尬的笑了笑，“郭嘉这个坏人，见面就挑拨我们夫妻感情。” 吕娟伸手在吴明身上用力一拧，吴明疼的大叫起来。 “好了，我现在不介怀了。”吕娟说道。 张辽见状也笑了，又坐了回去。 郭嘉向吴明问道：“有件事我一直没想明白，张辽是个忠义之人，不是轻易能招降的，为什么他会听你的？” 吴明笑了笑，“我知道张辽不一定会听我的，但是他一定会听高顺的。” 张辽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如果不是因为高顺的亲笔信，我也下不了这个决心。” 吕娟不由得心潮起伏，连高顺都对父亲失去了信心，这也确实怪不得张辽。 吴明跟张辽虽然见面不多，两人感情似乎不错，郭嘉又在旁边推波助澜，三人一直喝到醉倒。 最后夏侯惇叫韩浩过来，把吴明拖了回去。 【邺城】 等了差不多有一个月，刘备之前被打散的那些部下渐渐聚拢到这里。 张飞来了，身边还有个小萝莉，让刘备惊喜万分的是，张飞还带来了赵云。 刘备拉着赵云的手，心里百般喜欢，“子龙终于来了，我又添一员猛将。” “玄德公有云长益德相助，其实也不缺我这一个。”赵云笑道，“本来我还有些牵挂……益德非要拉我一起来，实在拗不过他。” “你这话太见外了。”刘备笑道，“我知道子龙心性淡泊，可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你就不要再推脱了。冲锋陷阵，杀人放火这种粗活，自有云长益德去做，你就负责内卫，我身边就缺子龙这样心细之人。” 这倒是实话，赵云如果早就在刘备身边，刘备也不至于三次丢了老婆孩子。 张飞听到，赶紧向刘备说道：“子龙一身本领，这不是委屈了他？” “有份闲职就好。”赵云笑了笑，“再说了，我初来乍到，若真的对我委以重任，恐怕云长不一定高兴。” 关羽这人心高气傲，一向不太看得起别人，刘备和张飞哪能不知。而赵云正相反，他既不爱出风头，对功名利禄什么的也不太在意。 张飞想了想，刘备这么安排确实也有道理，便不再说什么。 刘备这人虽然看起来没什么本事，却是个用人高手，什么样的人安排在什么岗位上合适，他这一辈子，基本没出过差错。 “现在还真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子龙去办。”刘备拉着赵云说道，“我们现在实力不足，急需招募兵马，此事又不能张扬。子龙心思细密，在邺城又无人认识，做这件事正合适。此事万万不能让袁绍知道，切记切记……” 刘备已投靠袁绍，却还要私下招兵买马，他心里在想什么，赵云自然知道。 【曹操大帐】 “有消息说，南边的孙策正在整顿军马，可能会偷袭许都。”曹操皱着眉头说道，“这事如果是真的，确实有点麻烦。” “孙策不足为虑。”郭嘉说道，“此人吞并江东不久，根基未稳，未必有能力把手伸进中原。而且，他四处杀伐，树敌甚多，为人轻率又疏于防备，我看他迟早死于匹夫之手。” 听到郭嘉这么说，曹操心下稍安。 【兖州】 袁绍拔掉了曹操的几个前沿据点，完全占据黄河北边，曹操在黄河南岸严阵以待，两军隔河相望。 自古以来，黄河和长江都是南北大战的焦点。当时黄河的河道，比一千多年后要更往北边，中原地区黄河之北，称为“河北”，与后世 “河北省”的范围不尽相同。 袁绍抵近黄河期间，曹操的军队也不是一味防守，驻守延津的曹军将领于禁，就非常亮眼。 于禁，字文则，治军严格，战功赫赫。当年宛城之败时，曹军各自奔散，只有于禁的队伍退守有序，足以说明此人带兵的能力。曹操之前从官渡抽身去打刘备时，于禁就在延津顶住了袁绍小股部队的进攻。之后，于禁又主动出击，与乐进一起率领五千人马，北渡黄河，在敌人防区内扫荡了一圈，连克三十多个营垒驻地，斩首俘虏各千人，招降袁绍手下将领二十余人。 袁绍到了黄河北岸的黎阳，他派大将颜良、郭图、淳于琼进攻黄河南岸的白马，意图拿下这个据点，以便后续部队渡河。 驻守白马的东郡太守刘延撑不住了，派人向曹操求救。 曹操在中军大帐召开了军事会议。 一名将官伏在曹操面前，正在述说白马战况。 “刘延派副将出城迎战，那颜良实在勇猛，阵前就说了两句话，就把那副将斩于马下……” “颜良说了什么话？”曹操问道。 那将官说道：“一句‘来者何人？’，还有一句‘留下你的人头！’。” 曹操身边几名大将都在想，这颜良还真是嚣张。 关羽不以为然，自负的说道：“若是关某在场，定让他说不出第二句话来。” 这回与袁绍大战，荀攸也随军前来。他的叔叔荀彧仍然留守，坐镇许都。 荀攸向曹操献计：“颜良有郭图、淳于琼相助，兵强马壮，现在锐气正盛，我们不如声东击西。” 曹操依荀攸之计，率军佯动，做出要从延津渡河包抄袁军后路的样子。 然后袁绍就被曹操的假动作晃晕了，立即分兵，令郭图和淳于琼挺进延津。虽然他的谋士沮授作出了警告，说颜良不足以独挑大梁，不过说了等于白说。 【吴郡】 不久，在江东发生了一件大事。 四月四日，一个听起来不太吉利的日子，孙策外出打猎，仗着自己马快，抛下侍从，结果落单的时候遭遇仇家门客，被箭射成重伤。被人救回来之后，孙策自知伤重难治，将印绶交给自己的弟弟孙权，嘱托张昭等人尽心辅佐。 孙策对孙权说：“举江东之众，决断于两阵之间，与天下相争，你不如我；举贤任能，使其各尽其心、以保江东，我不如你。” 这话说的其实太客气了，直白一点呢，就是：你丫就不是块打仗的料，老老实实给我守好家里这一亩三分地吧。 同时，孙策对张昭也说了一句话：“若仲谋不任事者，君便自取之。” 仲谋是孙权的字。 类似的话，后来刘备对诸葛亮也说过。是不是可以类比，孙策眼里的孙权，跟刘备眼里的刘禅，其实差不多？ 当夜，孙策去世。 这个猛人，终究是死于匹夫之手，郭嘉预言成真。 江东小霸王的结局，与他身上那种不服就干的愣头青性格有莫大关系。当时在神庭，虽然带着十三名随从，孙策还要太史慈跟单挑，就很说明问题。他这个性格，其实是遗传自他老爹孙坚。当年孙坚就是在岘山追击黄祖的时候，单人匹马冲的太前，结果被敌人用箭射死。 孙策死时年仅二十五岁，留下一个儿子孙绍，还有三个女儿。 当然这些孩子都跟大乔没关系。 大乔嫁给孙策仅仅只有四个月，便成了寡妇。 【官渡】 许褚把吴明两口子交给夏侯惇，夏侯惇心大，听之任之，完全不管。 吕娟倒是很少走出营帐，她一个女眷，在军营里还是太惹眼。 “要不你穿上曹军衣服女扮男装？”吴明给她出主意。 “我才不穿曹军的衣服。”吕娟一口回绝。 这天她实在憋的受不了，拉着吴明出来透气。 两人路过校场时，发现一个少年正在练箭。 这少年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 吕娟有些纳闷，“他年纪这么小，怎么也跑出来打仗？” “嗯……曹营有招童工的传统。”吴明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开始混军营的时候，比他还小。” 少年看见这两口子，停止了射箭，向吴明问道：“你是吴小弟吗？” “我就是吴小弟。”吴明有点纳闷，“你知道我？” “当然知道。”少年说道，“你是名人，军营里很多人都说，他们以前天天排队打你。” “啊……是有这个事。”吴明笑了起来，“不过我现在长大了，他们就不打我了。” “是因为你夫人在身边，所以才不打你了吧？”少年笑道。 吴明哭笑不得，“也有这个可能。” 吕娟皱起眉头望着那少年，心想，这小子有点欠打。 她向少年问道：“那他们会打你吗？” “他们都不敢打我。”少年似乎有些骄傲，“我很厉害的，六岁就学射箭，八岁就会骑马……” 吕娟看了一眼身边的夫君，“真是厉害，比某人强多了。” 吴明自愧不如，抿着嘴双眼看天。 “姐姐你会射箭吗？”少年炫耀一般挥了一下手里的弓。 “不会。”吕娟回答的很干脆。 “要不要我教你？”少年来劲了。 “不用，我最讨厌打打杀杀。”吕娟拉起吴明就往回走。 吴明差点笑出声来。 第57章 关羽刺颜良 【黎阳】 前线指挥官、大将颜良忽然来到黄河北岸袁绍大营。 “你不速速拿下白马，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袁绍怒道。 “刘延被我围困多日，已无战意，白马唾手可得。”颜良说道，“我这次回来，是有重要情报……” “什么情报如此重要，需要你亲自跑过来？”袁绍皱了皱眉头。 颜良看了看袁绍身边的刘备，欲言又止。 袁绍会意，笑着说道：“玄德不是外人，但说无妨。” 颜良无奈，只得说道：“探子来报，刘备部将关羽正在敌营之中，为曹操效力。” 一语惊人，袁绍呆了一下，刘备的汗都下来了。 “这……恐怕是有人恶意离间。”刘备赶紧说道，“云长最重义气，与我亲如兄弟，怎么可能替曹操办事？” “会不会看错了？”袁绍也有点怀疑。 颜良说道：“有人看见，此人身长九尺，髯长二尺，若不是关羽，曹营可还有别人是这般模样？” 按当时汉尺的长度，这人身高超过两米，胡子有半米长，关羽这特征实在太明显。 刘备一时沉默，若说是看错人，未免过于牵强。 “玄德，这是怎么回事？”袁绍盯着刘备。 “徐州战败后，再无云长消息……”刘备擦了擦额头的汗，“也许……云长被曹操擒获，他暂时……暂时投降了曹操？” 袁绍有点怒了，“这投降还有暂时的？” “权宜之计，也未可知……”刘备慌忙说道，“诈降，一定是诈降。” “那两军阵前，我可不会容情。”颜良冷眼看着刘备，“即便见到关羽，我也是一刀斩了。” “不是……这个……云长一定不知我在这里……”刘备忽然灵光一闪，拉住颜良说道：“将军若见到云长，只管让他近前，你喊一声‘刘备在我营中’，他一定阵前倒戈，前来投奔。” “此话当真？”颜良问道。 “当真，当真！”刘备连连点头。 【白马】 曹操诱敌之计成功，立即带领关羽、张辽、徐晃等将领，率轻骑昼夜行军，直扑白马。 等颜良回到南岸军营，忽听斥候急报，有一股曹军来袭，离白马只剩十多里。 颜良大惊，匆忙领军迎战。 奇袭要的就是速度，曹操知道张辽善于骑战，命他作为先锋。 关羽立功心切，执意要与张辽同行，曹操只得答应。 曹操的先锋军抵达，颜良仓促列阵。 张辽趁对方阵型未稳，率领骑兵一阵冲击，来回撕扯几下，就把颜良前军搅的阵脚大乱。 颜良见状，立即调动中军人马支援。 两军混战之际，关羽远远望见颜良麾盖，见敌方中军空虚，他策马绕开战阵，提着长矛直扑过去。 颜良站在牙旗之下，看见一名敌将骑马向自己中军冲来，也是奇怪。 这家伙单人匹马跑过来做什么，莫非脑子不正常？ 再仔细看，那人身材很高很高，胡子很长很长…… “此人就是关羽吧？”旁边有将官说道，“这是临阵来投？” 颜良立即传令，让中军将士不要妄动。 关羽一路畅通无阻，眼看就要来到颜良面前。 颜良大喊：“来者何人？” 关羽一听，高声叫道：“关云长是也！” 他拍马急冲，心想：看我关某还能让你喊出第二句来？ 颜良心中一喜，这人果然就是关羽，他想起刘备的话，迎上前去，张口要喊第二句：“刘……” “留你个头！”关羽大喝一声，手中长矛猛的刺出。 只可怜颜良毫无防备，胸口立时被长矛捅穿，这第二句愣是没有喊出来。 关羽大喜，原来颜良竟是这么个草包！ 这一刺用力之猛，长矛穿过颜良身体，从他身后透出一大截，直直钉在地上，尸身竟倒不下去。 突生变故，旁边一众将官都傻眼了。 不是说好的临阵来投吗？这是什么情况？ 关羽二话不说，麻利的用佩刀割下颜良头颅。 直到他调转马头离去，旁边的人这才反应过来。 周围一片呼喝，几名动作快的将官上马去追，一来慢了一步，二来又不是关羽对手，等到关羽冲出中军，再也拦他不住。 主将被斩，颜良全军混乱，张辽趁势掩杀。 曹操带领后续部队到达战场时，形势已经一边倒。 单人匹马，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汉末三国前后一百年，仅此一例，无可复制。 连关羽自己都无法复制。 上次刘备一番话，吕布卒。 这次刘备一番话，颜良卒。 【曹操军营】 白马之战，关羽斩颜良，军心大振。 曹操重赏关羽，上表天子，封关羽为汉寿亭侯。 张辽不禁感慨，“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如此猛将，实在难得。” 怀疑一切的阴谋论患者——郭嘉出现在张辽身边，“这个颜良，身手如何？” 张辽说道：“颜良是河北名将，勇冠三军，武力跟我差不多。” 郭嘉问道：“你之前在小沛击败关羽时，他可曾在万军之中取你首级？” 张辽一愣，“这个……没有。” 郭嘉又问：“关羽在下邳投降之时，他可曾在万军之中取主公首级？” 张辽赶紧摇头，“当然……也没有。” “那你能不能挡住关羽三招？”郭嘉笑道。 “接云长三招那是轻而易举。”张辽十分肯定。 “颜良中军将官如云，他只要挡住关羽三招，就这工夫，旁边一堆人就能将关羽砍成肉泥。”郭嘉说完，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 张辽一下子呆在那里，脑筋打成了结。 这到底是哪里不对？ 【官渡】 曹军重要人物都被调往前线，夏侯惇和韩浩也去了敖仓，官渡大营冷清了很多。吴明偶尔看见夏侯兰，会跟他打个招呼寒暄几句。 这天，吴明和吕娟在军营里闲逛，看见远处山坡上有一处光点。 那里有人拿着什么反光的东西正在朝两人这边晃。 吴明带着吕娟出了营门，往山上走去。 两口子进入林中，果然见到了一个少年，正是宗预，他手里还拿着一面铜镜。 “张飞叫你来的？”吴明问道。 “是的。”宗预说道。 原来张飞在袁绍那边左等右等，一直没有吴明回音，便让宗预过来打探消息。 “再等等，小妍的伯父还没回营。”吴明向宗预说道，“你也要小心，现在两边正在打仗，要被曹军抓到，多半被当作奸细。” 宗预笑道：“我年纪小，看起来不像探子，被抓到也容易蒙混过去。” 吴明想想倒也是，难怪张飞会派他来。 宗预又说道：“赵大哥说，两位一直没有消息，很可能还在曹军大营，所以我就找到这里来。” “赵大哥？你最近见过赵云？”吕娟问道。 “是啊。”宗预说道，“他现在也追随玄德公，在军中效力。” 吴明心头一震，赵云终于出山了。 吕娟心想：这个玄德公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能让赵云为他效力。 吴明拍了拍宗预的肩膀，“你还是不要两边跑，太危险，等我们得到夏侯渊回复，再去找张飞。” “张将军一直在袁绍营中……”宗预说道，“他随军而行，二位找他也不方便。黄河南岸有一处废弃的小渡口，离这里大概百十里，我在那里有个落脚之处，等你们有了消息，可以去那里找我。” “这倒是个办法。”吴明点了点头，“不管战况如何，都能联系上。” 去敌对军营找人是个麻烦事，何况袁绍一直在进攻，打起仗来四处流动，确实也不好找。 宗预拿根树枝在地上画起来，向吴明说明了渡口的位置。 等交代清楚，吴明又叮嘱了两句，宗预告别而去。 吴明有些感慨，“这个宗预年纪虽然小，做事倒是周到。” “说不定以后是个人才。”吕娟笑道。 吴明忽然想到什么，“赵大哥跟了刘备，以后可就是曹操的敌人。” “只要不是跟着曹操就好。”吕娟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可是……我们现在应该算曹操的人吧？” “别扯上我，你才是曹操的人。” “但是……你是我的人。” 第58章 介意有用吗 【白马】 白马之围虽解，但袁绍大军将至。 死守无益，曹操决定迁徙百姓，同时带上城中物资，向官渡方向撤退。 【黎阳】 颜良兵败被杀，消息传到黎阳，袁绍暴怒不止，杀人的心都有。 袁绍冲着刘备大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关羽在众目睽睽之下斩杀颜良，还自认身份，这回铁证如山。 “误会……这一定是误会！”刘备汗流浃背，“不对，云长一定是受人胁迫，逼不得已，他一定有苦衷……下次再跟曹操交战，一定要带上我，云长只要看见我，只要看见我……” 袁绍再也懒得理他，当即命令大军渡河。 就在这时，沮授又出来发表意见，认为袁绍应该留守延津，分兵进攻官渡，若有战果，再增兵不迟，假设不利，军队也可以向黄河以北安全撤离。 袁绍不听，沮授叹息，郁闷称病，有撂摊子的意思。袁绍自然不爽，把沮授属下的部队交给了郭图。 【鄄城】 老头子程昱这时也在黄河前线，他驻军鄄城，就在白马东边，手里就只有七百人。曹操担心他守不住，要给他增兵两千，老头子竟然拒绝了。 程昱这样说：“我手里这点兵，还不够袁绍塞牙缝，他肯定不会来打我。如果增了兵，反而会招致袁绍进攻。袁绍一来，鄄城又守不住，白白损失兵力。”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袁绍对鄄城视而不见。 【官渡】 夏侯渊终于回来了，他运粮到了敖仓，被夏侯惇带回了官渡大营。 当他从夏侯惇那里得知，自己宝贝侄女落到张飞手上了，差点崩溃。 等回到官渡大营的时候，夏侯渊的情绪才稍稍稳定。 夏侯惇找出张飞的保证书，递给夏侯渊，“你先看看这个。” 夏侯渊愁眉苦脸的看着那册竹简。 吴明两口子坐在旁边，用同情的目光望着他。 夏侯渊看完，呆呆的坐在那里不说话。 “你家小妍也未必就是落入虎口……”夏侯惇安慰道，“凭心而论，这些承诺，有几个男人能做到？” 夏侯渊一脸担忧，“这张飞说的话能信？” “他是真心要娶小妍，才会用这个表示诚意，这已经十分难得。”夏侯惇说道，“他若丧心病狂，把小妍掳走一声不吭的吃了，你又能如何？” 夏侯渊长叹一口气，“这苦命丫头，怎么就摊上这种事？” 吴明拿出另外一册竹简递了过去，“这是小妍给你的信。她写信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并没有受张飞逼迫。” 夏侯渊接过去，仔细看完，脸色稍稍好转，“看这信上，小妍倒是没有太委屈……” “所以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夏侯惇拍了拍夏侯渊的肩膀。 “那……主公怎么说？”夏侯渊问道。 “此事已经禀明主公，主公同意了。”夏侯惇答道。 既然曹操已经同意，这事就没有什么原则上的问题。 夏侯渊想了想，还是有些纠结，“刘备毕竟是我们敌人，而且这人一向都比较丧，这张飞跟着刘备，天天给人追着打，只怕他活得还不如我长。” 夏侯惇也皱起眉头，“这倒也是，小妍若年纪轻轻就做了寡妇……” “这绝对不会，张飞没那么短命。”吴明忽然说道。 旁边三个人都疑惑的向吴明看过来，不明白他怎么会如此肯定。 吴明刚才一时口快，见到旁人目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呃……我猜，应该不会。” 夏侯惇盯着吴明，似乎想要看穿什么。 他一直觉得这小子有点邪，说话做事都有些神神叨叨，满脸写着“可疑”二字。 吴明躲避着夏侯惇的目光，那表情就像被人戳破的江湖骗子。 夏侯惇忽然灵光一闪，向夏侯渊说道：“我倒是有个万全之策。” “万全之策？”夏侯渊一愣。 夏侯惇笑眯眯的看向吴明，“侄女婿，你觉得，张飞娶了小妍，会不会辜负她？” “应该不会吧……我猜。”吴明双眼看天。 夏侯惇又问：“那你觉得，小妍出嫁之后，会不会很快就做了寡妇？” “应该不会吧……我猜。”吴明双眼看地。 “你如此费力的撮合他们二人……”夏侯惇的语气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万一张飞负了小妍，或者小妍做了寡妇，你这个媒人，是不是应该负些责任？” “这个……”吴明一时语塞。 吕娟忽然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侄女婿……”夏侯惇一把抓住吴明的肩膀，似乎生怕他跑了，“万一如此，就把小妍接回来，你纳她为妾。” “啊？”吴明一愣。 夏侯渊一听，立即转忧为喜，连连点头，“这样好，这样好！这样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吕娟皱着眉头看向自己的夫君。 吴明躲避着吕娟的目光，“这个……我一个平头百姓，不能纳妾吧？” “这事简单，只要你立下功劳，让曹公随便给你个官，那便不是平头百姓了。”夏侯惇笑道。 “可是……”吴明挠了挠头，“这种事情，小妍未必愿意……” “小妍怎么会不愿意？再说了，她是我养大的，我能替她做主。”夏侯渊把脸贴到吴明鼻子前面，“你不会嫌弃我们家小妍吧？” “不敢不敢……”吴明的眼睛偷偷看向吕娟，“不过……” “你家夫人跟小妍已是姐妹，理应不会反对。”夏侯惇笑眯眯的说道。 三个男人都看着吕娟。 吕娟看着吴明不说话。 夏侯渊咳了一声，“只要吴明答应这事，我就同意让小妍嫁给张飞。” “我……不……不反对。”吕娟伸出手，在吴明腰上用力一掐。 【白马山】 曹操带百姓南下，队伍散乱，辎重众多，行动迟缓。 这情形怎么跟日后刘备的某个段落一样？ 曹操向四周看来看去，发现少了个熟悉的身影，郭嘉不见了。 他向许褚问道：“奉孝去哪了？” 许褚答道：“他说要留在后方探查敌情，我派了一名亲兵跟着他了。” 曹操纳闷，这个郭嘉又在搞什么鬼？ 【黄河南岸，废弃渡口】 河岸边有个草棚子，破败不堪。 地上生了一堆火，宗预正在烤一条鱼。 远处有两个人骑马过来，吴明手里拿着个竹筒，吕娟身上背着弓箭。 宗预看见这两口子，兴奋的打招呼，“你们可算来了！” 吴明下马走到宗预面前，把竹筒递给他，“夏侯渊同意张飞和小妍的亲事了，这是他写给小妍的信。” “实在是感谢二位！”宗预扔掉手里的木棍，用衣服擦了擦手，双手把竹筒接了过去。 “也辛苦你了。”吴明说道。 吕娟拉住宗预说道：“你去告诉张飞，绝不能辜负小妍，还有，一定要保重身体。” “一定一定，感谢姐姐关心。”宗预感动的要命，“我这就去给张将军报喜！” 他告别吴明和吕娟，蹦蹦跳跳的跑了。 吴明如释重负的笑道：“这任务终于完成了。” 吕娟看他一眼，“你为什么笑的这么开心？” “我……”吴明立即收敛笑容，“我这是替张飞高兴……” 吕娟拿出那条五色丝绳递给吴明，“这个还给你。” 吴明忍不住又笑了，“夫人现在不介意了？” 吕娟伸手在吴明腰上用力掐了一下，“我介意，有用吗？” 【延津南】 文丑是袁绍手下大将，与颜良齐名，这两人武力不分上下，是袁绍阵营数一数二的猛将。现在颜良死了，文丑就是袁营当之无愧的第一。 不过，战友颜良死的不明不白，文丑心里也憋着一股气。 袁绍的先头部队已渡过黄河，文丑率领近六千骑兵在前，刘备带步兵在后，向南追击曹操。 行军路上，文丑向后一望，只见刘备的队伍被远远的抛在了后面，他不禁在心头咒骂。 简直就是猪队友。 难怪刘备屡战屡败……等这帮人跟上来，曹操都能跑回许都了。 算了，不管刘备了，率骑兵先行。 刘备的步兵队伍明显跟不上节奏，此时关羽还在曹营，赵云在后方招募私兵，刘备身边能上的了台面的只有一个张飞。 不知道什么原因，张飞一直在马上傻笑。 知道原因的，只有他身边的宗预。 张飞脑子里现在只有一件事情：赶快回家抱老婆。 统兵大将都这样心不在焉，手下士兵也是拖拖拉拉，队伍走的散乱不堪。 远处山林之中，两个人骑在马上，正望着这边。 一个是郭嘉，还有一个是许褚的亲兵。 郭嘉望着刘备的旗帜，含笑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果然如此，这刘备真的在袁绍军中。 郭嘉向身边那亲兵说道：“你不用管我，火速去通知主公，千万不能让关羽见到袁军后方步兵！” 【白马山南坡】 曹操就地扎营，派人登上高处向远处眺望。 观察敌情的人报告，发现袁军骑兵，大约五六百人。 不一会，有新的消息，敌军骑兵越来越多。 又有斥候来报，敌军后方还有一队步兵，不可计数。 “行了，别报了。”曹操说道。 他率领骑兵离开营寨，来到山坡向下望去。 道路上满是辎重，粮草布匹兵器无数。 敌人就要攻过来了，而曹操身边的骑兵，只有不到六百人。 【白马山】 吴明和吕娟正从原路返回，发现地面上有大量的马蹄印。 “我们之前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些马蹄印吧？”吴明皱起眉头。 “蹄印向南……”吕娟说道，“会不会是曹操带兵从前线回来了？” 【白马山南坡】 一名亲兵匆匆骑马赶了过来。 他翻身下马，跑到许褚面前。 许褚向那亲兵问道：“奉孝呢，你没跟着他？” 那亲兵凑近许褚，低声说了些什么。 许褚立刻走到曹操身边，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曹操听完许褚的话，向关羽望了一眼，眉头一皱。 “主公，奉孝的意思，要速战速决。”许褚说道。 曹操沉思片刻，“让众将士解鞍放马，就地休息。” 一时间，四周的曹军骑兵纷纷下马解鞍，在这山坡上分散坐下。 徐晃没看明白，走上前向曹操说道：“主公，敌军骑兵数量众多，不如速速退守营中。” 荀攸望向山坡下满地的辎重说道：“这正是诱敌之计，为什么要退回去？” 曹操看着荀攸笑了起来。 徐晃一脸懵圈。 远处传来一片沉闷的马蹄声，大地震动，尘土飞扬。 敌军骑兵到了。 辎重旁的那些百姓，见到敌兵来袭，吓得四散跑开。 徐晃急道：“主公，赶紧上马！” 曹操不慌不忙，“还没到时候。” 文丑的先锋队扑过来一看，满地辎重，其中不乏值钱货，远处山坡上，有一队曹军正在休息，看起来像是出门野游。 先跟曹军拼命还是先抢东西？ 有人立即做出选择，下马开始抢东西。 一般这种情况，只要出现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袁军骑兵纷纷下马，人挤人，马挤马，场面一片混乱。甚至有人怕抢的少了，连兵器都扔在一边。 曹操看见这情形，向身边一众将领问道：“你们谁砍人比较快？” 众人一愣。 许褚拍了拍徐晃的肩膀，徐晃立即反应过来，转身去找自己的马。 曹操继续说道：“不计斩首，砍倒就算，砍人最多者记首功。” 张辽和关羽相互对视一眼。 “去吧。”曹操笑道。 话音未落，憋了半天的徐晃策马冲出。 曹操身边这五六百人，虽然人数不多，但都是精兵强将。 众人纷纷上马，挥舞着兵刃，向山坡下直扑过去，一个个像饿急了的狼一样。 荀攸和几名文官立即分派任务，替几位将军计数。 无所事事的许褚看着曹操，“主公……” “手痒是吧？”曹操笑道，“你也去。” 山坡下的袁军正在哄抢辎重，忽然间一片杀声震天，还没反应过来，如狼似虎的曹军已经扑到脸上。 关羽、张辽、许褚、徐晃这一票问号猛男，面对一群手里抱着东西的敌人，放开手脚砍人，那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第59章 路上捡到的 【白马山南坡】 等文丑赶到，现场已经乱成一锅粥，不要说整顿阵型，根本就无法站稳脚跟。 四周人马相撞，互相践踏。 文丑大喝不止，声音却被淹没在一片混乱之中。 无人听从将令，局面无法收拾，这仗没法打了。 曹军一群猛男正杀红了眼，忽然看见文丑的旗帜，嗷嗷叫着扑了过去。 文丑望见对面那几位凶神恶煞的眼神，只觉得背后一寒，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快走，快走！”文丑调转马头，惊慌大叫，“把大旗收起来！” 后续赶来的袁军见主将大旗都没了，军心大乱，纷纷调转马头，与溃败的人群汇在一起向后方逃去。 全军溃散，大势已去。 【白马山】 郭嘉应付马的能力，明显比他应付女人要差远了。 追击曹操的袁军骑兵早早把他抛在后面，任他拼命拍马，也赶不上了。 他必须尽快回到曹操身边，因为刘备的步兵正从后面赶来。 郭嘉和他的马正在互相伤害，前方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他抬头一看，不由得一身冷汗。 无数败军迎面冲来，旗帜东倒西歪，队形混乱不堪。 郭嘉急得胡乱拉扯缰绳，那马只在原地转圈。 见敌兵已经冲到面前，避无可避，郭嘉硬着头皮抽出佩剑。 没想到那些敌兵只顾跑路，对他完全视而不见，仿佛把他当作空气。 郭嘉拿着剑的手不停的颤抖，他望着近在咫尺的敌人，脑子里一片空白。 有几名骑兵与他擦肩而过，郭嘉的马忽然被撞到，他身子一歪，从马上摔了下来。 溃败的人马如潮水一般将他淹没。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蹄声逐渐远去，四周安静了下来。 地上的人动了一下。 郭嘉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摸摸头，摸摸身体。 命大，不仅没死，竟然毫发无伤。 他自嘲的笑了笑，擦擦额头的汗，拍拍身上的尘土，从地上捡起长剑。 等他转过身来，忽然又张大了嘴。 又一小队骑兵向郭嘉冲了过来，为首一名大将，恶狠狠的瞪着他。 文丑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的气，看见一个文弱书生手拿长剑挡在路上，不由得怒从心起。 只见这大将挥舞着大刀扑了过来，郭嘉吓得连连后退，再次摔倒在地。 他心里默念：孔子，孟子，庄子，老子要完！ 文丑在马上侧身，正要一刀砍下。 千钧一发之间，一支箭射中他胸前。 猝不及防，文丑一下失去平衡，摔落下马，后面亲兵见状，赶紧下马围了过去。 不知哪里冲过来一匹马，马上跳下来一个人，从郭嘉手里拿过长剑。 郭嘉抬头一看，竟是吴明！ 两人对视，异口同声的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文丑身上穿的是制作精良的将军铠，那支箭虽然凌厉，却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只是他摔的太狠，一时竟站不起来。 他拔掉胸前的箭，愤怒的一挥手，“杀！” 七八名亲兵立即挥舞着兵刃向吴明扑来。 吴明不敢大意，仗着腿脚利落，一边拼杀一边左冲右突，避免被敌人包围。 一支又一支箭飞了过来，射向正在追砍吴明的亲兵。 郭嘉诧异，这箭是从哪里来的？ 他转头一望，看见了后面正在张弓搭箭的吕娟。 这女人是不是疯了，她不怕射到自己夫君？ 敌兵接二连三的倒下，有的人是被箭射倒，有的人是被吴明长剑所伤。 正常情况下，只要被人围殴，哪怕是武功高手也难以招架。 吴明这个情况有点特殊，一来他步伐极快，又滑的像条泥鳅，根本不给对方围住自己的机会，二来还有箭矢不断射来，帮他处理身边的敌人。 这帮亲兵穿的是轻甲，防护能力跟文丑无法相比，吕娟站的不远，箭矢威力惊人，只要被她射中，非死即伤。 这两口子的攻击都很毒辣，专挑对方甲胄薄弱处和要害下手，转眼之间，敌人已经倒下了五六个。 这时文丑晃晃悠悠站了起来，大喊一声：“先杀女的！”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挥刀向吕娟冲去。 吴明见状，追上几步，手中长剑向那人急刺，那人不得不回身招架，刚把背后露给吕娟，立时就被射倒。 郭嘉看的眼花缭乱。 这两口子打法奇特，又配合的天衣无缝，等文丑缓过来时，一帮亲兵已经全部倒下。 文丑气得咬牙切齿，一声怒吼，挥刀砍向吴明。 刀剑相击，火花四溅。 文丑仗着自己盔甲精良，不顾吕娟的威胁，全力向吴明猛攻。 吴明一时招架不住，被打的连连后退。 吕娟的箭射在文丑身上，有的被盔甲弹开，有的插入甲胄寸许，也只能伤到皮毛。 文丑越战越勇，吴明危在旦夕。 忽然一支箭向文丑脸上射来，他赶紧抬起右臂去挡。 又是一箭，正中他腋下。 好一招声东击西。 甲胄始终有防护不到的地方，手臂抬起，腋下自然是空挡。这一箭直插入身体，文丑顿时身形一滞。 文丑一声大喝，伸手将箭拔出，转身向吕娟扑去。 吴明岂能让他得逞，立即上前将他缠住。 文丑荡开长剑，猛的一刀砍向吴明。 吴明不退反进，向对方怀中撞去。 郭嘉大惊，这是要同归于尽？ 就算吴明能伤到文丑，可是对方毕竟有盔甲保护，吴明自己却要硬生生接这一刀。 一刀换一剑。 文丑的右手停在半空，对方的长剑已经刺入他肋下。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吴明，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这小子竟然用左臂挡住了他的刀。 吴明拔剑退后一步，冷冷的看着文丑，“停手吧，再打下去你就死了。” 文丑刚才已经被箭射伤，右手挥刀的力量小了许多，所以吴明才敢硬接这一下。 尽管有护臂保护，这一刀还是砍的吴明手臂发麻。 文丑肋下渗出鲜血，握刀的手不停的发抖。 他恼羞成怒，将刀换到左手，又向吴明砍来。 只是他已身受重伤，又用左手攻击，威力大减，速度也明显慢了下来。 吴明招架之际，吕娟的箭再次射来，这次正中文丑咽喉。 文丑喷出一口血，身体一软，跪到地上。 他死死的盯着吴明，眼里充满了愤怒和不甘，终于仰面倒了下去。 郭嘉目瞪口呆。 这员大将明明实力比吴明高很多，还有盔甲护身，竟然就这样被吴明和吕娟杀了。 这两人配合之精，应变之巧，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吴明看着文丑的尸体，心潮起伏，自己也有点不敢相信。 吕娟收起弓箭，向吴明说道：“你下手还是不够狠。” 吴明苦笑了一下，走过去扶起郭嘉，把长剑塞到他手里，“你怎么一直躺在地上，没受伤吧？” 郭嘉有点哆嗦的说道，“刚才你家夫人一直在射箭，我觉得躺着比较安全。” “让你久躺了。”吕娟笑道，“我们这样配合杀人还是第一次，不太熟练。” 郭嘉用力想象了一下，这两人如果熟练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吕娟走上来，用脚踹了一下文丑的尸体，“这人是谁？好像还挺厉害。” “没见过，不认识。”吴明摇了摇头。 郭嘉皱了皱眉，“这是袁绍手下大将，好像之前见过，想不起来是谁。” 就在这时，一名掉队的袁兵慌张的跑过这里。 他的马丢了，只能靠腿跑回去。 文丑死了，亲兵躺了一地，有三个看似凶手的人站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那袁兵看到这一幕，惊恐的大叫一声，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吕娟把马牵了过来，吴明向郭嘉告别：“我们先回去了，你要小心，以后不要在战场上乱跑。” 郭嘉心有余悸，“那是真的不敢了。” 望着两口子上马离去，郭嘉忽然想起什么，大声喊道：“这袁军大将的人头你们要不要？拿回去能换军功。” 吕娟回头说道：“不要，我们又不是曹操的兵，要什么军功？” 吴明笑着挥了挥手，“千万不要跟曹公说见过我们！” 两口子偷偷跑出大营，给张飞送信这种事，当然不能让别人知道。 【延津南】 刘备率领的步兵还没赶上热乎的，就被溃败的骑兵裹挟着退了回来。 文丑兵败被斩，全军震动。 接连损失两员大将，袁军士气低迷。 除了一个人，嘴巴还是合不拢。 张飞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快回家抱老婆。 【官渡】 追兵已退，曹军率军返回官渡大营。 曹操论功行赏，徐晃因为抢得先机，砍人无数，被升为偏将军。 中军大帐正在庆祝，郭嘉姗姗来迟。 曹操见郭嘉灰头土脸，本想询问两句，忽然看见他手里提着个人头。 “这什么情况？”曹操疑惑的问道。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惊讶的看着郭嘉。 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哪里弄来的人头？ “路上捡到的。”郭嘉说道。 “捡的不算。”曹操笑道。 “啊，那我白捡了。”郭嘉自嘲的笑了笑，把人头扔到地上。 有人上前一看，惊的大叫一声。 “这是文丑的人头！” 第60章 小人的怨恨 【庐江，皖城】 庐江太守李术，最近跟孙权闹得很不愉快。 十八岁的孙权刚刚接了他哥哥孙策的班，统领江东。但是这个李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给孙权面子。 李术给孙权的信里这样说：“有德，人心归附，无德，人自亡叛，你所要之人，绝不复还。” 孙权大怒，举兵来攻。 皖城危急之际，李术来到城中一处富家院子。 通报之后，一位老人将他领进内室。 一个年轻的女子坐在轻纱帐后，看不清容貌。 李术沉重的说道：“孙权势大，皖城势单力孤，一定抵挡不住。” “都是我连累了先生。”女子伤感的说道。 “这不是夫人的错。”李术说道，“不愿屈从孙权的，并非只有你一人，江东还有不少流亡之士也来投奔于我。李某已是孙权的眼中钉，他必然不肯放过我。” 女子问道：“可有其他办法阻止孙权？” 李术叹了口气，“我已派人向曹操求救，但是，被曹操拒绝了。” “那……如何是好？”女子的声音透出焦虑。 “夫人应尽快离开这里，往北走，去汝南。”李术说道。 “为何去汝南？”女子问道。 李术解释道：“汝南是我家乡，那里有我一位至交好友，名孟建，字公威。此人机敏，家中殷实，可以照顾夫人周全。再有，汝南是曹操地盘，与许都一郡之隔，孙权还不敢把手伸到那里。” 女子迟疑片刻，“可是，我怎能弃先生于危难之中？” “夫人不要再犹豫了。”李术坚决的说道，“我愿在此与孙权周旋到底，但夫人绝不可落在他手里！” 当天夜里，一辆马车悄悄离开了皖城。 之后，孙权大军围城，李术誓死不降。 粮尽，城中妇女甚至要靠吃泥充饥。 城破，孙权将李术的头砍了下来，然后军队开始了屠杀。 年轻的孙权，掌权之后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屠了皖城。 【官渡】 袁绍仗着兵多，继续推进，占据阳武。 曹操也收缩防线，将兵力集中在官渡。 这个时候，许都南边的汝南，有个叫刘辟的黄巾军头领与袁绍勾结，密谋起兵反曹。袁绍家族就是源自汝南，在那一片很有根基。袁绍大概觉得把刘备这个丧门星放在身边不吉利，就把他派去汝南，联合刘辟，打算从背后捅曹操一刀。 关羽应该是收到了刘备的消息，留下一封辞职信，提桶跑路了，他临走时封存了曹操给他的赏赐，身外之物基本都没有带走，除了汉寿亭侯的爵位。 据说关羽一生都以“汉寿亭侯”的爵位为荣，后世许多人觉得这开头有个“汉”，显得关羽忠于大汉，那是无上光荣，其实是误读了。这个爵位的正确念法是“汉寿、亭侯”，十里为一亭，十亭为一乡，汉寿亭侯的意思就是“汉寿”这个地方的亭侯。亭侯属于列侯，除了能享受封地的赋税有钱捞，还能名正言顺多纳妾，这爵位还能传给子孙，傻子才不要。 关羽就这么走了，有人想去追，曹操叹了口气，“各为其主，算了，不追了。” 张辽得知关羽离开，不由得感叹：“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实在难得……” “如果是捡的呢？”郭嘉在旁边笑道。 张辽瞟了郭嘉一眼，“捡的不算。” 关羽弃曹奔刘，某人对这他一行为，不惜笔墨大加美化。 关二爷并没有过五关。这时候刘备在汝南，大约是官渡向南四百多里，某人在书上写的五个关全都在北边，除非关羽是个路痴，才会去黄河北边绕一大圈。既然没有过五关，所以也没有斩六将。 关羽也没有带走嫂嫂。糜夫人被抓走之后，下场未知，反正是这辈子再也没有见到刘备。阿斗后来为啥能享福，就是因为他的哥哥姐姐们都被刘备丢了嘛。 至于关羽有没有千里走单骑，这个无从考证，四百多里的距离，走了一千里也是有可能的，这要看关羽的路痴程度。 吴明两口子已经办完正事，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夏侯惇和夏侯渊写下家信交给吴明，叮嘱他回到谯县一定要去拜访家乡亲族。 老司机韩浩凑到吴明身边，一脸坏笑的说道：“听说某人已经答应做夏侯家的候补姑爷了？” 吴明看了看吕娟，不敢出声。 郭嘉向两口子说道：“曹袁大战，你们不打算看到最后吗？” “不打算看。”吕娟斜着眼睛看向吴明，“某人说过，如果曹操输了，他倒立洗头。” 吕娟本来就不站在曹操这边，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夫君倒立洗头更有看头。 【汝南】 关羽终于回到了刘备身边，现在，刘备阵营还多了个赵云。 刘备协助刘辟一起整顿军马，为进攻许都做准备。 刘辟跟刘备说：“你我都姓刘，为什么别人叫我黄巾贼，而把你认作汉室宗亲？” 刘备问道：“你能不能背得出三百年来的族谱？” “怎么可能有人背得出来？” “我能背得出来。” “……” 【刘辟营地】 这营地里龙蛇混杂，帐篷也是东一片西一片。 这里有刘辟的部曲，也有从属于袁绍的军队，其中还有一些是刘备带来的私兵。 这群人名义上的头领是刘辟，他本是黄巾军的一个头目，混不下去了就投靠了曹操，现在又勾结袁绍反曹。 刘辟一身匪气，号称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他老婆。他的老婆手长脚大，长得很胖，脾气也不太好。 刘备一帮人来的时候，还带着家眷，其中就有甘夫人和夏侯妍。 甘夫人是刘备的妾，相貌清秀，皮肤很白。 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刘辟见到甘夫人的时候，内心很不平衡。 在刘辟的眼里，刘备那个保安队长赵云十分可恨。 赵云把刘关张及其女眷的帐篷都安排在同一片地方，禁止刘辟和他的亲信靠近，并让士兵日夜巡视。而且赵云还把自己的帐篷设在山坡的高处，从他那里可以很方便的观察周围的动向。 这样像防贼一样防着刘辟，自然让刘辟十分不爽。 在小萝莉夏侯妍的眼里，这帮人是很奇怪的组合。 她有点不太明白，自己的准夫君、山贼张飞，啊不对，中郎将张飞，然后左将军大耳朵，偏将军长胡子，这三个朝廷命官，为什么会跑到这里，跟一帮看起来像土匪的人混在一起。 那个大耳朵有个很奇怪的毛病，明明自己有老婆，却总是要跟兄弟一起睡，搞得甘夫人常常独守空房。 长胡子的脾气有点古怪，除了刘张赵，他看其他人都是眯着眼睛。这人看起来很喜欢学习，没事的时候，总是抱着一册《左氏春秋》。但问题在于，也没见这人看别的书，小萝莉猜想，这个长胡子大概认字不多，所以看的很慢很慢…… 张飞有空就会来陪夏侯妍。两年考察期没过，他倒还挺自觉，除了偶尔抱一抱，并没有再强迫小萝莉。这人不仅字写得好，还会画画，有时会给小萝莉画像讨她开心。夏侯妍虽然出身一般，不过文化水平并不低，远超这个时代一般女性的水准，简直是秀外慧中，这让张飞更是欢喜。 夏侯妍也渐渐有了做妻子的觉悟，平时会跟甘夫人学学针线。有一次张飞回来，看见小萝莉正在帮他缝补衣服，几乎要感动的哭出来。 在小萝莉看来，整个营地里，赵云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赵云既不像关羽张飞那样跟刘备称兄道弟，也不像刘备手下的其他人那样唯唯诺诺，这人看起来很低调，却很有主见，行为处事有一套自己的准则。 这个男人长相英武，一身正气，而且做事一丝不苟。他对甘夫人十分尊敬，对小萝莉也很照顾。 一个很会照顾女人的男人，在这个时代简直就是珍稀物种。 当然，小萝莉知道原因。之前在竹新居的时候，吕娟跟她讲过赵云和蓝姐的故事，令她感动不已。 【竹新居】 吴明和吕娟再回到这里，已经是秋天了。 蓝姐的坟墓旁长了些杂草，两人拿着锄头将那些杂草除掉。 吕娟抬头望向大松树上的空巢，“可惜……赵大哥已经离开了。” “蓝姐在这里，他一定还会回来的。”吴明说道。 【汝南】 扩充军备需要钱。 刘辟这个人做事没什么底线，他让手下人去抢。 周边各县，那些跟袁绍家族关系好的倒不怎么受影响，其他一些富家大户就倒了霉。 恰逢曹袁大战，曹操的军队大多调去了北方，剩下的也集中在许都周边，本地官府拿这帮突然冒出来的土匪毫无办法。 刘辟也越来越过分，劫掠财物之外，还抢了两名良家女子藏在营中，供自己淫乐。 天下没有不通风的墙，赵云知道后，二话不说，手提长剑就去找刘辟，开展了一番说服教育工作。 赵云是个讲道理的人，尤其是手里拿着剑的时候，说服力非常强。 刘辟被逼无奈，只好把那两名可怜女子放了。 这事闹得很大，传遍了整个营地。 “强抢民女，污人清白，简直就是禽兽。”夏侯妍义愤填膺，然后看了张飞一眼。 “小妍说的有理！”有前科的张飞立即附和。 等到这事传到刘辟的胖夫人耳中，她又将刘辟一顿教育。 刘辟威严扫地，颜面尽失，对赵云恨之入骨。 他对胖夫人说：“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这是你自作自受。”胖夫人说道，“脸都给你丢尽了。” “我丢了脸面，夫人不也给人笑话？”刘辟说道，“我是要做大事的人，手下还有一帮兄弟，总不能这样甘心受辱。” “你想怎样？”胖夫人问道。 刘辟咬牙切齿，“这个赵云，等我找到机会，一定要好好羞辱他一次。” 第61章 一个丑女人 【谯县】 吴明记得夏侯两兄弟交代的事情，和吕娟去了一趟县城。 夏侯家族的简朴超出了吴明的意料，完全不像当地豪族。吴明两口子见过长辈，与族人互认，又见到了夏侯渊家里的三个儿子：夏侯衡、夏侯霸、夏侯称。 夏侯渊的老婆丁氏，是个生儿子专业户，现在已经有三个儿子，后面陆续又生了四个：夏侯威、夏侯荣、夏侯惠、夏侯和，加上早年饿死的一个，一共是八个儿子。 当然，直到后世人们才知道，生儿子还是生女儿，是由男人决定。 这里不能否认夏侯渊的功劳，一连八个儿子，其实种地的也很辛苦。 夏侯渊此时只是个督军校尉，官职还不如张飞，家人生活朴素，与普通百姓无异。 张飞履行了承诺，送的礼金不菲，对女方家里来说，算是一笔横财。 “原来张飞竟是个钻石王老五……”吴明感叹，“他这么有钱的吗？” 按某人书里写的，张飞在涿县的家里有屠宰场，有酒庄，还有个大园子，妥妥的土豪。这其中应该有夸大成分，不过，刘关张三人，张飞的文化水平确实是最高的，这个时代，家里如果没钱，哪里来的文化？ 【汝南】 匪患猖獗，一些大户人家不得不举家搬迁。 这一天，一户富庶人家的车队暴露行踪，被刘辟带人截住。 几名家丁稍作反抗，就被砍翻在地。 剩下的人见土匪凶恶，大多吓得瑟瑟发抖。 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跑到刘辟面前，大声说道：“钱财你们拿走，莫要再伤人性命！” 刘辟狞笑一声，猛的一拳挥出，打在那书生脸上。 书生一下倒在地上，刘辟身边几个手下一拥而上，将他打的满脸是血，不省人事。 刘辟挥刀大喊：“不想死的，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众人自然不敢反抗，纷纷拿出财物。 刘辟的手下又逐一翻查马车，把值钱的东西洗劫一空。 车队最后面一辆马车，驾车的是位老人，他本想调转车头逃走，被一个瘦高个子抓了下来。 “老不死的还想逃？”那瘦高个子恶狠狠的将老人推倒在地，上前一阵拳打脚踢。 一只手掀开车帘，马车里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不要打他！” 刘辟走到马车前，见到了这名女子。 女子脸上蒙着轻纱，看不清面容。 刘辟伸手举刀，把她的面纱挑开。 这女子面色蜡黄，脸上坑洼不平，竟是丑陋不堪。 刘辟倒退一步，吐出一口痰，“真是晦气，这女人怎么长得如此难看！” 女子径自走下马车，从地上扶起老人，“严大叔，你不要紧吧？” 老人摸着胸口说道：“我没事，夫人不要招惹他们。” 刘辟见这女子举止端庄，身形柔美，不禁摇了摇头，“身段倒是不错，可惜一张丑脸。” 瘦高个子走到刘辟身边低声说道：“要不要把这女人抓回去？” “长的这么丑，弄回去做什么？”刘辟一脸嫌弃，“平白惹那母老虎生气？” “弄个美女回去，嫂嫂才会发怒，这个女人一张丑脸，正好可以恶心人……”瘦高个子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凑到刘辟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刘辟听完，一双贼眼瞟向那女子。 他向手下人一挥手，“把这女人带走！” 【刘辟营地】 刘辟把胖夫人领到帐篷中，当着她的面打开一个大布袋，里面是一个丑陋的女子。 那女子双手被绑在身后，嘴里堵着布团，眼里满是惊恐和愤怒。 胖夫人一见，大声问道：“你又抓个女人回来干什么，还这么丑？” “丑女自然有丑女的用处。”旁边的瘦高个子一脸奸笑。 “这女人是用来报仇的。”刘辟向胖夫人说道。 “报仇？”胖夫人不解。 “这次还得劳夫人大驾。”刘辟讨好的向胖夫人说道，“刘备那些亲兵，对我们戒心很重，轻易不能接近他们的帐篷。只有夫人过去，他们才不会过问。” 胖夫人哼了一声，“我为什么要帮你？” “夫人难道不想为我报仇？”刘辟拉住胖夫人说道，“你帮我这一次，下回我多抢些珠宝回来给你。” 胖夫人一听，顿时眉开眼笑。 三个人在帐篷里低声密谋起来。 旁边布袋里的女子听到他们的言语，内心惶恐不安。 【刘辟大帐】 当天傍晚，刘辟大摆宴席，请刘备一帮人喝酒。 席间，刘辟和他的亲信不停的劝酒，刘关张喝的兴起，赵云也只好陪着喝了几杯。 刘备端着酒杯向刘辟说道：“你我都是为袁本初效力，不必如此客气。” 本初是袁绍的字。 “这是应该的，玄德为我们起事，也操劳不少。”刘辟满脸笑容，跟刘备对饮而尽。 他拉过身边的胖夫人，大声说道：“你多备些酒食，送去玄德帐篷那边，赏给那些兄弟，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胖夫人笑着点了点头，带着两名婢女向外走去。 赵云看了看胖夫人，正欲站起，刘辟向他抬手说道：“这事让夫人去操持就行了，不劳子龙费心。” 旁边的刘备笑着向赵云点了点头，赵云只好又坐了回去。 【赵云帐篷】 酒宴结束，赵云回到帐篷，发现床上有异样。 灯光之下，被子里似乎有人在动。 赵云立即警觉起来，他一手按住剑柄，走上前将被子掀开。 一个赤身裸体的年轻女人躺在自己床上，她手脚都被绑住，嘴里还塞了一团布。 这女子惊恐的看着赵云，挣扎着蜷缩起身体，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丑陋的面容，白皙的身体…… 赵云立即用被子将女子重新盖住，然后快步走出帐篷，望向四周。 附近只有几个巡逻的卫兵。 赵云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头脑冷静。 这事是谁干的，不难猜。 【小坡下】 刘辟和他的胖夫人，还有瘦高个子一起躲在树后，远远望着赵云的帐篷。 “赵云肯定已经发现那女人了。”瘦高个子说道。 刘辟向胖夫人问道：“衣服你都拿走了吧？” 胖夫人点了点头，“那女人的衣服已经给我扒光了，连赵云放在帐篷里的衣服我也都拿出来了。” “那就等着看好戏了。”刘辟一脸奸笑。 “我们什么时候过去？”胖夫人问道。 “不急。”刘辟向瘦高个子说道，“你再去多找点人，把事情搞得越大越好。” 【赵云帐篷】 赵云走到床边，将被子拉下一点，让那女子的头露出来。 女子又羞又怒，眼中含泪。 赵云伸手拿掉女子口中的布团。 女子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你若要羞辱我，不如将我杀了。” “我若要羞辱你，就不会让你说话。”赵云说道，“姑娘先回答我，是谁把你弄到我这里来？” 女子迟疑片刻，轻声说道：“是一个胖女人。” 赵云心中明了，“这个刘辟，还真是恶毒。” 女子不知所措的看着赵云。 她被土匪掳来，自然是凶多吉少，又被人除去衣服放在这张床上，自知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她本已心生绝望，只盼一死了之。不过面前这个男人，言语并不粗暴，举止长相，也实在不像个土匪。 尤其意外的是，这男人对自己的一张丑脸竟然毫无嫌恶之意。 女子向赵云问道：“你……究竟是不是土匪的同伙？” “是，也不是……”赵云无奈的说道，“这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但是我绝不是恶人。” 女子又问道：“你若不是土匪，为什么会住在这里？” “把你抓来的那些人，的确跟土匪差不多。”赵云苦笑了一下，“我住在这里，也是形势所迫，并非要与他们同流合污。那帮人把你偷偷弄到我帐篷里来，其实用意险恶。” 女子想起之前听到的土匪之间的谈话，立即就明白了，“你就是赵云？” “是的。”赵云看向女子，“姑娘知道我的名字？” “他们密谋对付你之时，并未刻意避开我。”女子说道，“你是不是和他们之间有过节，所以他们要坏你名声？” “是的。”赵云苦笑道，“那个叫刘辟的，坏事做了不少……我之前管过一些闲事，让他记恨在心。” 女子终于明白了这事的原委，这样看来，面前这个男人，应该不是个坏人。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男人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和力。 “你先给我解开绳索。”女子说道。 她手脚还被绑着，自然没有安全感。 “你双手被绑在身后吧？”赵云问道。 “是的。”女子点头。 赵云看着她说道：“那要先拿开被子。” 女子的身体往后缩了一下。 赵云看出她的窘迫，平和的说道：“我若要对姑娘无礼，你被捆住手脚，也是无法反抗。” 女子沉默不语。 她现在这个样子，对方的确可以为所欲为。虽然这男人刚才掀开过被子，已经看过一次，可那毕竟是无心的，现在还要给他再看一次，实在令人难堪之极。 “请姑娘侧过身去，我帮你把绳索解开。”赵云说道。 女子犹豫片刻，慢慢挪动身体，背对赵云。 赵云将被子掀开一些，以便看清她被捆绑的位置。 这女人虽然面容不堪，却有一副美丽的身体。 之前面对她时，赵云内心还毫无波澜，现在看不到她的脸，情况就不太一样。 肌肤白嫩，曲线玲珑。 赵云虽然不是好色之人，但这情形对于男人来说，确实是一种考验。 他收敛目光，镇定心神，双手伸向她身后。 女子感觉到赵云的手，身体不由自主的一颤。 赵云麻利的解开她手脚上的绳索，然后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体上。 女子用手提着被子边缘，小心的挡住身体，慢慢坐了起来。 这个男人给她松绑的过程中，没有任何无礼的动作，她忐忑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赵云在帐篷里走了一圈，发现衣服都被人偷走，不由得皱起眉头。 女子看着赵云说道：“我听那胖女人翻找过一阵，是不是她带走了什么？” 赵云叹了口气，“我的衣服也被她拿走了。” 女子一时无语，看来她只能一直光着身子。 赵云问道：“姑娘叫什么名字？听你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 女子迟疑片刻，轻声说道：“小女子姓木，单名一个虹，原本住在南方……我嫁过人，是个寡妇，不应再称姑娘。” “是我唐突，应该叫木夫人。”赵云改口。 木夫人思索片刻，“只要我离开你这帐篷，他们的阴谋就不能得逞。” “木夫人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出的去？”赵云说道，“若我猜的不错，今晚一定会有人找上门来兴师问罪。” “我可以帮你解释。”木夫人说道。 赵云无奈的笑了笑，“恐怕没什么用，只要让人见到你在我这里，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木夫人神情忧虑，沉默不语。 一个女人光着身子躺在一个男人床上，这种事情本来就是解释不清的。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果然来了。”赵云说道，“听起来人还不少。” 木夫人不由得紧张起来。 赵云解下佩剑，又从衣袖里拿出一把木梳子，然后脱下外袍。 木夫人有些奇怪，这男人为什么会带一把梳子在身上？ 赵云把袍子放到木夫人身边，“你先穿我的袍子。” 虽然唐突，但是光着身子毕竟无法见人，木夫人只能点了点头。 赵云转过身，走向帐篷门口。 “你不要回头……”后面传来木夫人的声音。 “夫人尽量快一点。”赵云望着帐篷外面说道。 山坡下方，有一群人吵嚷着正在向这边走来。 第62章 你要负责任 【刘辟营地】 刘辟拽着刘备走向赵云的帐篷，后面还跟着一大群人。 “你说子龙强抢民女，还藏在他帐篷里？”刘备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千真万确，你亲眼看过就知道了。”刘辟奸笑道。 关羽皱着眉头向身边的张飞说道：“子龙怎么可能强抢民女？” “我知道不可能……”张飞笑道，“不过我希望是真的。” 不知道为啥，张飞听到这个消息居然十分高兴。 跟在后面的人们议论纷纷，赵云这个浓眉大眼一身正气的家伙，竟然会做这种事情？ 这一大群人终于来到赵云帐篷外。 刘备掀起门帘向帐篷里看去，一下子愣住了。 关羽和张飞也把头凑了过来。 “这么晚了，主公找我有什么事？”帐篷里传来赵云的声音。 刘备转过头，没好气的向刘辟说道：“这就是你说的强抢民女？” 刘辟一惊，快步走到帐篷门口往里一看。 一名女子，身披长袍，一头秀发垂到腰间，背对外面坐在榻上。 赵云穿着中衣，拿着一把梳子，正在专注的给那女子梳头。 这恩爱场面，一把狗粮撒的猝不及防。 刘辟目瞪口呆。 吃瓜群众聚了过来，纷纷探头探脑。 帐篷里的女子用手拢住衣襟，向赵云柔声说道：“这些人深夜打扰，好生无礼，夫君快去将他们赶走。” 赵云走到帐篷门口，向刘备说道：“贱内现在不方便见人，主公有什么事，能不能明天再说？” 刘备先是一愣，立即反应过来，“失礼失礼，这是误会，实在是误会！” 他放下门帘，一把将刘辟拉开，大声说道：“你都听到了，这女子明明是子龙的夫人，你怎么能这样诬陷好人？” “这……不对……”刘辟急得语无伦次，“这女人其实是……不是……” 旁边的瘦高个子忍不住叫了起来：“假的，假的，这女人跟赵云没有关系！” 刘备皱起眉头看向瘦高个子，“两人如此恩爱，怎会没有关系？你若强抢一个民女回来，她会叫你夫君？” 瘦高个子一时语塞。 这时，张飞大声喊了起来：“你们这样诋毁人家夫妻，居心何在？莫非是对子龙夫人有非分之想？” 刘辟急忙辩解：“那个丑女人，谁会对她有非分之想？” “丑女人？”张飞瞪起眼睛，“我们只看到子龙夫人背影，都没看清面容，你是怎么知道她是美是丑？难不成，你之前就去子龙帐篷里见过人家夫人？” 这一下，所有人都看向刘辟。 刘辟的脸憋成了猪肝色，再也说不出话来。 吃瓜群众见这情形，一时七嘴八舌，少不了对刘辟的人品发表一下高见。 人群中的胖夫人一跺脚，转身走了。 “误会，这一定是误会。”刘备赶紧出来打圆场，“已经这么晚了，大家都回去洗洗睡吧。” 关羽和张飞立即行动起来，把吃瓜群众赶走。 刘辟等人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怏怏离去。 刘备走到赵云帐篷前，向附近值守的卫兵挥了一下手，大声道：“你们在这里小心看护，今晚不能再让人来打扰。” 赵云在帐篷内说道：“多谢主公。” 刘备隔着帐篷向赵云叮嘱：“你家夫人就不要再露面了，免得多生事端。” 【赵云帐篷】 外面渐渐平静下来，木夫人侧过头问道：“他们走了吗？” 赵云放下门帘，“都走了，只剩下卫兵。” 木夫人终于放松下来。 “多亏木夫人机智，若不是你应变的快，想出这么一招，今天恐怕难以收场。”赵云走到木夫人身边，“只是……让夫人假冒内室，实在是委屈你了。” 木夫人赶紧说道：“是委屈了公子才是，小女子相貌丑陋，哪里配的上你？” 她身上只有一件外袍，既不敢转身，也不能站起，仍然坐在那里。 灯盏的光芒勾勒出一个美丽的背影。 赵云看了看手里的梳子，又望向木夫人乌黑的长发。 恍惚之间，他似乎看见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帐篷里一片安静。 木夫人迟疑了一会，转头望向赵云，看见这男人正温柔的看着自己。 她忽然觉得心跳加快，一下子局促不安。 【刘辟营地】 经过一个晚上，这场闹剧在营地里传的沸沸扬扬。 成为笑柄的，反而是刘辟。 天亮之后，刘备一行人来到赵云帐篷，并不贸然进入，而是把赵云叫出来，问明了来龙去脉。 甘夫人送来了干净的女人衣服，木夫人终于摆脱了尴尬处境。 等木夫人换好衣服，刘备等人才进入帐篷。 当他们看清木夫人的面容，也是暗暗吃惊。 张飞向夏侯妍说道：“我想不明白，刘辟为什么不抓个美女来，这样子龙才容易落入圈套吧？” “他这是为了羞辱赵大哥。”夏侯妍说道，“你若要弄污一样东西，是用白雪呢，还是用泥浆？” 话一出口，小萝莉立即意识到失言，偷偷看向木夫人。 木夫人倒是没什么反应，反而是赵云笑着说道：“木夫人内心聪慧，绝不是泥浆。” 夏侯妍乖巧的拉起木夫人的手，“木夫人不要介意，是我浅薄了，我们赵大哥当然不会以貌取人。” 木夫人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夏侯妍忽然向赵云问道：“所以，赵大哥会娶木夫人吗？” 这问题实在太突然，旁边的人都是一愣。 张飞赶紧说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小萝莉眨了眨大眼睛，“孤男寡女，自称夫妻，同处一室，共度一晚……我应该怎样想？” 赵云无言以对，木夫人不知所措。 【汝南】 宗预骑着快马，去追赶木夫人之前那个车队。 可惜只找到那位叫严大叔的老仆人，那大户人家的车队则不见踪影。那家人财物被洗劫，家主被打的不省人事，因害怕土匪再来，早已匆匆离去。 木夫人和严大叔原本不是那家人的亲族，老仆人忠心，见木夫人被掳走，不肯跟着车队离去，一直在四处寻找主人。 这老人正好跟宗预遇上，宗预把他带回了营地。 老仆人见木夫人安然无恙，终于放心，只是看她换了一身衣服，有些奇怪，倒也不好多问。 刘备向木夫人问道：“你们之前寄住的那户人家，是要迁往哪里？” 木夫人回道：“听家主说是去荆州，不过，具体地方，我们也不清楚。” 这时的荆州，是天下十三州之一，相当于后世的省，跟后来的荆州市不是一个概念。 刘备又问：“木夫人还有没有别的亲戚朋友？” 木夫人摇了摇头。 旁边的甘夫人向刘备说道：“刘辟无礼，绝不会善罢甘休，木夫人留在这里，只怕还会受辱……是不是另找个地方安顿比较好？” 木夫人赶紧说道：“小女子蒙难，各位出手相助，已是万分感谢，实在不敢再劳烦各位费心。” 说完，她向各人拜谢，准备与严大叔一同离去。 赵云心中不忍，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 这一个寡妇和一个老人，无亲无靠，又能到哪里去？在这乱世之中，颠沛流离，只怕是凶多吉少。 夏侯妍看见赵云的神情，走上前拉住木夫人说道：“木夫人遭此不幸，都是因为赵大哥，他一定不会这样放手不管。” 木夫人苦笑道：“此事与他无关……” “怎么会无关？”夏侯妍不平的说道，“这件事明明就是因他而起。” 赵云一愣。 夏侯妍向赵云说道：“若不是因为你一身正气，怎么会得罪了刘辟？” 赵云：“这个……” 夏侯妍又说：“若不是因为你长得英俊，刘辟怎么会选木夫人下手？” 赵云：“这个……” 夏侯妍继续说道：“若不是因为你心地善良，刘辟怎么会使出这样龌龊的手段？你若是心狠，昨天晚上，大可以不顾木夫人体面，将她强行赶出帐篷，为自己洗脱嫌疑。刘辟正是料定你不会这样做，才会夺去木夫人的衣衫，令她受辱。你说，这件事从头到尾，跟你有没有关系？” 赵云哑口无言。 木夫人也是愣在那里。 这小萝莉说话，像极了一个人，逻辑自洽，无懈可击，实在不愧是某人的学生。 “我觉得小妍说的有理。”张飞站到夏侯妍身边，“这事就是因子龙而起。” 关羽皱了皱眉，“虽然我听的不太明白，但是我觉得益德说的有理。” 说完，他站到张飞身边。 “子龙啊，你知道，大哥一向是支持你的。”刘备拍了拍赵云的手，然后站到关羽身边。 甘夫人见状，啥也没说，站到刘备身边。 只剩下赵云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所以，赵大哥，现在木夫人无处安身，你还是要负一点责任……”夏侯妍语气缓和下来，“谯县离这里不远，你在那边还有一套空的房子对吧？” 第63章 木姐姐很好 【竹新居】 赵云回来了，还带回来一辆马车。 驾车的是一个老头，车上下来一个年轻的女人。 吴明和吕娟扔下锄头，欣喜的飞奔过去，拉住赵云嘘寒问暖。 赵云向两口子说了近况，又向他们介绍了木夫人和严大叔。 木夫人虽然戴着面纱，脸上没有遮住的部分还是能看出端倪。 她向吴明两口子行了一礼，柔声说道：“小女子木虹，容貌不堪，故以纱遮面，让二位见笑了。” “这是赵大哥的女人？”吕娟脱口而出。 “不是不是……”赵云赶紧否认。 “如果不是你的女人，怎么会带她回来这里？”吕娟盯着赵云。 “这个……”赵云哭笑不得，“你说话的口气怎么跟小妍一个样子？” 吴明拉了拉赵云，“她们两个是姐妹。” 赵云皱起眉头看着吴明，“我怎么觉得她们是被你带坏了？” 木夫人低下头说道：“两位误会了，是因为子龙仁义心肠……” “我懂，我懂。”吴明笑得像朵花一样，“木姐姐不用见外，来了就是一家人！” 赵云拿出一个竹筒递给吕娟，“这是小妍给你的信。” 吕娟兴奋的接了过去，从竹筒中拿出一册竹简，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 赵云拉起木夫人的手，走向院外的大松树，那里是蓝姐的墓。 这拉手的动作十分自然，木夫人也没有丝毫扭捏。这两个人经过在帐篷里那暧昧的一晚，不知不觉之中亲近了许多。 吴明看在眼里，心里冒出一句：果然身体才是最诚实的。 吕娟抬起头来，抖了抖手里的竹简，“小妍在信中说，赵大哥绝对不会以貌取人……” 吴明点了点头，“我觉得小妍说的有理。” 【大屋】 木夫人从未见过这种高度的桌子，她见另外三人都坐在凳子上，才走到桌边坐下来。 她环视了一下屋子，不由得感叹：“不知是哪位巧匠，造出这么别致的院子和屋子，还有这种家具器物，令小女子眼界大开。” 吴明笑道：“这些都是赵大哥的杰作，是不是很厉害？” 木夫人看向赵云，似乎有些惊讶。 赵云咳了一声，“也没什么，因为父母兄长去世的早，多学了点手艺而已。” 说话间，严大叔端来两盘菜，还拿来了一壶酒。 “几位先聊，我去把柴房收拾一下。”严大叔说道。 老仆人看过竹新居的环境，心里已经明白自己要住哪里。 赵云有些歉意，“这里没有多余房间，柴房狭小，要委屈你了。” “家主这是哪里话，我有个地方睡觉就很好。”严大叔笑了笑，转身离去。 被别人称作家主，赵云还有些不习惯。 木夫人将酒杯并排，拿起酒壶，替另外三人斟酒。 她举止端庄，动作轻柔，虽说就是倒酒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却令人赏心悦目。 木夫人将酒杯递过来时，吴明双手去接，两人的手碰了一下。 “文，七阶，艺，八阶” 罕见，这是个才女。 吴明看着木夫人说道：“我看木姐姐言行有礼，举止不凡，像是出自大户人家。” “小女子的家早已没了，不提也罢。”木夫人轻声说道，“我与严大叔一路漂泊，若不是好心人收留，只怕早就死于战乱之中。” 吴明问道：“木姐姐之前在汝南借住，你那位朋友，想必也是当地名士吧？” “那家在汝南的名望，我也不是很了解。”木夫人说道，“不过那位家主孟建，确是有些才学。” “孟建？”吴明听到这个名字，忽然一呆。许邵的记忆，又在他脑海中翻腾。 许邵也是汝南人，曾经在汝南举办品评人物的月旦评，对家乡的名人异士自然熟悉。 吴明思索片刻，笑着向木夫人说道：“这个孟建，是不是在南方有几个朋友？比如什么姓石的，姓徐的，说不定还有个姓诸葛的……” “你……认识孟公威？”木夫人拿着酒壶的手似乎有些不稳。 “不认识，只是听说过。”吴明笑道。 木夫人听他这么说，心下稍安。 她只给别人斟酒，自己一直不动筷子，也不喝酒，或许是不愿撩开面纱。 吕娟刚喝下两杯酒，脸上就有些红润。她开口向赵云问道：“刘备不在北边跟着袁绍一起打曹操，跑到汝南做什么？” “袁绍在汝南有一支策应的队伍，为首的人叫刘辟。”赵云说道，“这人正在招兵买马，打算趁曹操在官渡无法分心，从南边偷袭许都。玄德公是受袁绍之命，过来帮他。” 吴明心中一动。 吕娟说道：“那曹操腹背受敌，不是很危险？” 吴明有点不安的看向赵云，“赵大哥在我面前吐露军情，不太合适吧？” “对啊，差点忘了你是曹操的人。”吕娟伸手戳了吴明一下。 赵云笑了笑，没有说话。 木夫人听到他们的对话，似乎有些疑惑，“原来子龙与吴明不是同一个阵营？” “木夫人也知道曹操吗？”吕娟问道。 木夫人点了点头，“你们谈论的人，都是天下英雄，我之前也有所耳闻。” 吕娟笑道：“刘备和曹操，木夫人支持哪一边呢？” 木夫人迟疑了一下，“我一介女流，哪里有什么想法。只是这些天下英雄，割据一方，水火不容，世间常年战乱不止，受苦的终究是百姓。如果真有一位英雄，能够早日统一天下，广施仁政，那才是百姓之福。” 这一番话说出来，另外三人看木夫人的眼神就有些变化。 这女人不仅有教养，有学识，更难得的是还怀有忧国忧民之心。 木夫人所说的，恰恰是赵云心中所想。赵云性格内敛，平常也没有机会向人抒发这种情怀，此时自己的心声忽然被面前这个女人说出来，不禁令他心中一动。这个在他床上捡到的丑女人，不仅不是泥浆，接触深了，反而让他有一种知音之感。 赵云看着木夫人，感慨的说道：“只是这统一天下，广施仁政，谈何容易。” “统一天下，广施仁政……”吴明仔细琢磨着这八个字。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木夫人，那一瞬间，心中忽然一亮。 木夫人见吴明看着自己，低下头说道：“小女子见识有限，若说错了话，请勿见笑。” “统一天下，广施仁政。”吴明意味深长的笑道，“很好，很好，木姐姐很好。” 【山坳入口】 “赵大哥一定要保重。”吕娟拿出一个竹筒，“这是我给小妍的回信，请赵大哥帮我带给她。” 赵云笑着将竹筒接了过去。 “赵大哥……”吴明似乎有些纠结，“你知道我跟曹操扯不开关系，可是你还是把袁绍的计划告诉我……” 赵云看着吴明说道：“你知道我当初在常山起兵，为什么会追随公孙瓒而不是袁绍？” 吴明摇了摇头。 “我曾经认为，公孙瓒是个能施行仁政的明主……不过，他已经死了，死在袁绍手里。”赵云似乎有些感慨，“我虽然对曹操没什么好感，但是我更加不喜欢袁绍。” 吴明好像明白了什么。 “刘辟为人暴虐，若他攻下许都，绝不是百姓之福。”赵云轻轻拍了拍吴明的肩膀，“你我都有应该做的事，都有想保护的人，随心就好。” 吴明点了点头。 这下连吕娟也明白了，赵云在饭桌上的那些话，是故意说给吴明听的。 “赵大哥这样，岂不是对不起刘备？”吕娟问道。 赵云笑了笑，“汝南起事，钱不是玄德公的，兵也不是玄德公的，我们只是替袁绍做事而已。” 吴明说道：“那……如果曹操知道了袁绍在汝南的计划，派兵南下，刘备跟着刘辟一起，会不会很危险？” “若事有不济，玄德公大可以一走了之。天底下跑得快的，并不只有你一个。”赵云笑道，“何况，还有我在玄德公身边。” 吴明笑了起来。 是啊，有赵云在，刘备哪里还会有什么危险？ 【谯县】 本来吴明和吕娟在竹新居过着原始的生活，木夫人的到来，带来了一点变化。 木夫人虽然不是一个吃不得苦的娇小姐，但毕竟是出自大户人家，吃穿用度还是要讲究一个最低限度。 好在赵云留了一笔钱，吴明两口子带着严大叔去了县城，添置家具、购买生活用品。 木夫人不愿意出来抛头露面，帮她买衣服的任务，就落在了吕娟的身上。 吕娟在挑选女人衣服的时候，吴明看在眼里，开始认真的思考一个问题。 养女人，或者说养家，那是要花钱的。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吴明就习惯了到处混吃混喝。之后与吕娟成亲，种地打猎倒是也能满足温饱。一直以来这种低欲望的生活，导致吴明对钱没有什么概念。 现在吴明忽然意识到，自己心爱的老婆一直在跟着自己过苦日子。 吕娟甚至都没有几件像样的衣服，这让他感到非常惭愧。 这个家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源，指望全家都靠赵云养，那不现实，刘备现在都是朝不保夕。 作为这个家的二号男主，必须面对这个现实的问题，搞钱。 去哪里搞钱？ 吴明的社交圈子很简单，认识的人就那么几个，想吃大户，要薅羊毛…… 貌似只能打曹操的主意了。 【竹新居】 “木夫人跟赵大哥到底是什么关系？”吕娟向吴明问道。 “关系嘛……”吴明露出不正经的笑，“应该是尚未发生。” “你的意思是……” “迟早的事。” 吴明两口子把木夫人看作赵云的女人，对她就像对蓝姐一样。 木夫人心生感激，她本是寄人篱下，没想到这两个年轻人对自己这么好。尤其是吴明，每次都对她笑脸相迎，时常还会说一些玩笑话，完全没有把她当作外人。这小子知道木夫人会弹琴之后，还把积攒的兽皮拿去卖掉，买了一张七弦琴回来。 由于不愿意在两口子面前露出容貌，木夫人在大屋里很少出来，也不跟大家一起吃饭。她平时多在屋里弹琴消磨时间，偶尔出来去院子外面打扫蓝姐的墓，也一定会戴着面纱。 耐人寻味的是，赵云给木夫人留下了一把木梳子。 木夫人已经知道这把梳子的故事，也知道这梳子对赵云意味着什么。 她每次拿起这把梳子，心中就会泛起涟漪。 严大叔身体硬朗，又很勤快，在吴明的指导下，很快就熟悉了田间操作。 就在木夫人和严大叔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时，吴明两口子忽然收拾行囊向他们告别。 “二位要去哪里？”木夫人问道。 住的好好的，这对活泼的小夫妻忽然要离开，她自然有些舍不得。 “我们要去官渡。”吴明说道，“木姐姐不用担心，我们还会回来的。” “何时回来？”木夫人又问。 “事情办完就回来。”吴明笑道，“木姐姐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千万不要生病了。” 第64章 那我就不逃 【官渡】 曹操最近比较烦。 他在官渡这里跟袁绍已经耗了很久，士兵疲惫，粮草也要见底了。 这期间，袁绍造箭塔，曹操就造投石机；袁绍挖地道，曹操就开深壕，两边各显神通，你来我往，相持不下。与袁绍的兵力差距始终是个硬伤，导致曹操一直很被动。 曹操与袁绍对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刺杀未遂的事件。以徐他为首的一小撮人，阴谋反叛，他们趁着许褚休息的时候，藏着兵刃准备干掉曹操。许褚在自己帐中心神不宁，总觉得要出事，又回到老板身边。徐他等人进了曹操大帐看见许褚，惊慌失措，许褚察觉到不对，即刻斩杀了这几个人。不得不说，许褚这个贴身保镖，实在太给力了。 只是曹老板的压力就更大了。 有一天，曹操拉住贾诩，问他该怎么办。 贾诩说：“主公明智、勇敢、用人、决断都胜过袁绍，现在半年还不能获胜，主要是主公顾虑太多，等到时机成熟，当机立断，平定敌人只在须臾之间。” 曹操说：“嗯，你说的很好……” 感觉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贾诩这个老狐狸，之前在张绣手下，搞曹操那是一套一套的，进入曹营之后，反而安静了下来。他整天蹲在自己窝里，也不怎么跟别人来往，曹操不去问，他就很少讲话。 除了偶尔会跟郭嘉喝酒。 曹操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贾诩，“你是不是有话只跟奉孝说？” “没有没有……”贾诩笑道，“绝对没有。” 曹操又去问郭嘉，郭嘉表示，贾诩说的很对，一定要相信贾诩。 其实曹操很纠结，他感觉要耗不下去了，想退守许都。他给荀彧写过信，荀彧在回信里，意见很明确，千万不能退，一定要跟袁绍死磕到底。 曹营这几位顶级谋士都很齐心，相比起来，袁绍那边的情况就很不一样。 之前苦口婆心的田丰还被关着，现在说不上话；沮授几次提出建议，袁绍不听；还有一个叫许攸的，劝袁绍分兵绕道去打许都，袁绍表示，我一定要先在这里抓到曹操。 这个时候，吴明两口子来了，给曹操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当曹操知道有人要在背后捅刀子，头又开始疼了。 汝南之乱不得不防，需要有个业务能力很强的人去解决。曹操有个堂弟曹仁，对于搞定汝南二流、啊是汝南二刘，很有信心，于是曹操派了他去稳定南方。 曹仁，字子孝，少年时代比较浪荡，后来跟随曹操南征北战，成长迅速，掌兵之后，严守法令，屡立战功，颇有大将之才。 郭嘉再次见到吴明两口子，相当高兴，拉着吴明笑道：“果然又回来了，你这样关心我的安危，我真的很感动。” 吴明嘿嘿一笑，“我不是关心你，我是不想倒立洗头。” 【校场】 有一天，吴明和吕娟走过校场，又遇到那个练箭的少年。 没有人监督，没有人陪他，少年练的一丝不苟。 “你每天都练箭吗？”吕娟问他。 “是的。”少年答道。 “是为了杀人？”吕娟又问。 少年转过头来，很认真的说道：“是为了统一天下。” 吕娟不由得一愣。 吴明笑了，他终于知道这孩子是谁了，或者说，终于知道这是谁的孩子了。 这少年正是曹丕，曹昂死后，就成了曹操的长子。 军营里当然没有人敢打他。 不要说打他，曹操不在的时候，都没有人管他。 【官渡】 胶着的战争终于出现了转机。 袁绍有个心腹谋臣叫审配，袁绍南下打曹操，审配在邺城守家。就在曹袁官渡对峙的紧要关头，谋士许攸家人犯法，被审配抓了起来。 这就属于有点不会变通了。即便许攸的家里人真的有莫大过错，也不该这个时候抓。外战吃紧，最怕祸起萧墙。 不知道是许攸受了天大的冤枉，还是他在邺城的家人真的犯下了滔天大罪，总之，最后，许攸叛逃了。 这个许攸年轻的时候跟袁绍和曹操关系都挺好，他在袁绍这里待不下去了，直接跑去曹操那里说：“我有许多小秘密，我来告诉你……” 曹操乐疯了。 【乌巢】 月黑风高。 这里离袁军大营，只有四十里路程，由于袁绍没有听从沮授的建议，淳于琼这支万把人的护粮队伍，并没有受到额外的保护。 袁绍的兵多，粮草消耗的速度比曹操更快，推进到官渡这里，补给线延长，后勤一直都是个大问题。不久前袁军的运粮队遭到徐晃截击，更是雪上加霜。淳于琼护送的这一批粮食，就是用来救命的。 运粮路线、屯粮地点、以及运粮队的守备情况，这些都属于极其敏感的军事机密，正常来说，曹操不可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除非有人泄密。 此时，有一支五千人的队伍，打着袁军旗号，人衔枚马缚口，带着柴草，趁着夜色悄咪咪的摸了过来。 曹操亲自率领精锐，过来杀人放火。 放了好大一把火。 【袁绍大营】 当袁绍听说乌巢被袭，阵脚大乱。 有一员大将张合，跟袁绍说：“务必火速救援乌巢，淳于琼一旦战败，粮草被烧干净，则大事去矣。” 有一头谋士郭图，跟袁绍说：“张合说的不对，现在曹军大营空虚，应该派出主力对敌营发动猛攻，曹操一定会回救。” 张合瞪着郭图说道：“曹营坚固，岂能轻易攻破？若淳于琼战败，大军无粮，我们全部都要成为俘虏！” 郭图露出不屑的目光，“我这叫围魏救赵，你不懂。” 袁绍想了想，还是觉得郭图的计谋比较高级。最后决定以轻骑救援乌巢，而派主力强攻曹军大营。 【曹军大营】 曹洪，字子廉，也是曹操的堂弟，此时的官职是都护将军。 这人其实武力一般，但是非常忠心。早年曹操讨伐董卓失败，逃亡时丢了坐骑，危急关头，曹洪把自己的马让给曹操，说道：“天下可以没有我曹洪，但是不能没有主公。” 曹操去偷袭乌巢，精锐尽出，守家的任务交给了曹洪。 奇袭的队伍已经出发，曹洪知道责任重大，在大营内加强了警戒。 不知道为什么，吴明心绪不宁，和吕娟一起在军营中漫无目的的乱逛。 远远看见一个干瘦的背影，吴明觉得眼熟，上前拉住那人。 那老头一回头，果然，贾诩。 贾诩一惊，第一反应是护住脸。 “你别慌，我不打你。”吴明说道。 对于贾诩出现在曹操大营，他并不感到意外。 贾诩看向吕娟，“那……她呢？” “我也不打你……”吕娟板着脸，“暂时。” 贾诩这才安心，挤出一个笑容，“没事的话，那我走了。” 吴明注意到贾诩手里还抱着一坛酒，不禁有点纳闷，“你这是要干嘛去？” “我去找奉孝喝酒。”贾诩答道。 “大晚上的不睡觉，喝什么酒？”吴明问道。 贾诩笑了笑，“今夜曹公的偷袭，是大战之关键，我要与奉孝一起饮酒庆贺。” “现在？有点早了吧？”吴明说道，“这偷袭都还没得手，你就开始庆祝了？” “若偷袭得手，袁绍再无粮草，必然大军崩溃，当然值得庆贺。”贾诩摇头晃脑的说道，“若偷袭失败，曹军精锐尽失，袁绍一定全力反击。我们无力抵抗，自然命不久矣，此时不喝，更待何时？” 这一番话，听起来好有道理。 吴明哭笑不得，挥了一下手，“去吧去吧，不要喝死了。” 贾诩如释重负，抱着酒坛子一溜烟跑掉了。 吕娟看着贾诩的背影说道：“这个死老头，总是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 吴明笑道：“一个贾诩，一个郭嘉，这两个的脑回路跟普通人就是不太一样。” 两口子晃到营门附近的时候，看见曹丕背着弓提着几个箭袋走了过来。 吴明上前向曹丕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去那上面……”曹丕指了指营门上方的了望塔，“若有敌军趁夜偷袭，我会第一个知道。” 吕娟皱了皱眉，“守护军营是那些将士的责任，你不要逞强。” “可是守护他们是我的责任。”曹丕说道。 这个少年说话，总是让人有些意外。 “如果一夜都没有敌人来呢？”吕娟问道。 “我会一夜都守在上面。”曹丕神情坚决。 吴明无奈的笑了笑，“你知不知道，待在那里，如果敌人攻破营门，一定不会有逃生的机会。” “那我就不逃。”曹丕说完，头也不回的拖着箭袋走向了望塔。 第65章 死亡的冲锋 【官渡】 张合，字儁乂，这名将领，虽然武力不如之前的颜良文丑，却是难得的有勇有谋。之前袁绍灭公孙瓒时，此人屡立战功，在颜良文丑死后，已经是袁绍军中的顶梁柱了。 现在，他和另一员大将高览，受命带领大军进攻曹营。 这个时候用主力进攻曹操大营，虽然不是张合的本意，然而军令不可违，他只能执行。 张合心里明白，曹操偷袭乌巢，志在必得，淳于琼坚持不了多久。如果攻不下曹营，袁军就再无退路。 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进攻，拼命进攻。 这是袁军的最后一搏。 【曹军大营】 黑夜之中，曹营之外，亮起无数火把。 无数袁兵将这大营团团围住，从四面发起进攻。 营垒处箭如飞蝗，杀声震天。 曹洪身穿盔甲，站在营门内督战。 他心里很清楚，大营绝不能丢。即便今晚曹操偷袭得手，如果把家丢了，失去辎重粮草，这仗也没法再打下去。 曹洪与张合一样，都没有退路。 郭嘉拿着酒杯从营帐里走出来，望向四周，大笑起来，“袁绍大军来攻，来的好，来的好！” 贾诩从他身边探出头，醉眼迷蒙的笑道：“看来袁绍急眼了。” 郭嘉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天亮之时，你我若还没死，这场大战，就是胜了。” 这两个脑回路不正常的人，说着让人难以理解的话。 夏侯兰拿着一副甲胄跑来找吴明。 他把甲胄递到吴明手里，“这个给你。” 吴明盯着他问道：“你自己不用？” “砍人不是我的强项。”夏侯兰笑道。 吴明接过甲胄，在夏侯兰的帮助下披挂整齐。 夏侯兰向两口子说道：“万一军营被攻破，你们两个一定要找机会逃走。” 吴明拍了拍夏侯兰的肩膀，“你也要小心。” 夏侯兰看着面前这个已经长大的吴小弟，给了他一个拥抱，然后匆匆离去。 “你又要帮曹操？”吕娟皱起眉头。 “敌人都打过来了，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吴明说道，“更何况，如果大营陷落，我以后不一定还有机会洗头。” “不要说丧气话。”吕娟说道。 “万一……”吴明深情的看着吕娟，“万一敌人攻破军营，你就骑赤兔马冲出去。” “我才不走。”吕娟从背上取下弓，望向营门处的了望塔，“我去那里保护你。” “你知不知道，待在那里，如果敌人攻破营门，一定不会有逃生的机会。” “你在，我就不必逃。” 吴明走上一步，将自己的女人抱在怀里，在她唇上深深一吻。 吕娟动情的回应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了望塔】 下方的敌人正在猛攻，另一侧的曹军拼死抵住木制的营门。 曹军大营修筑日久，四周都是深壕高垒，易守难攻，营门自然成了争夺的焦点。 了望塔上的几名士兵正在向营门外的敌人不停的射箭。 曹丕也在其中。 这时，吕娟走了上来。 曹丕疑惑的看着她。 这个自称不会射箭的姐姐，手里拿着一张外形特别的弓。 而且，她的眼神和平时完全不同，现在的她，令人不寒而栗。 吕娟望着下方举着盾牌的敌人，开始不停的放箭。 她的箭就像长了眼睛一样，从敌人盾牌缝隙之间穿过，每一箭下去，就会传来敌人的惨叫声。 忽然，一阵箭雨向了望塔袭来，吕娟伸手按下曹丕的脑袋，俯身躲避。 望着身边中箭倒下的士兵，曹丕的胸口不住的起伏。 吕娟迅速起身，向敌方弓弩手反击，居高临下，箭无虚发，敌人接二连三的倒下。 曹丕趴在护栏上看呆了。 【营门】 营门外已是伏尸遍地。 高览身穿甲胄，指挥士兵推着冲车，在盾牌手的掩护下冲向营门。 上方箭矢射来，冲车旁有士兵倒下，高览立即上前补位。 巨木撞击着营门，发出恐怖的声音。 终于，营门被撞破，高览大喊一声，带领士兵向营门内冲去。 这一队人刚刚进入营门，迎面遇上一排盾墙。 那是一群身穿重甲的曹兵，手持盾牌组成紧密的阵型，直直的压了过来。 高览挥刀上前，又被盾牌缝隙间刺出的长矛逼退。 “击退敌兵，守住营门！”曹洪在人群中高喊。 盾墙向前移动，长矛不断刺出，攻入营门的袁兵纷纷倒下。 忽然从上方射来一支箭，贴着高览的头盔插进他的肩头。 高览受伤，锐气大减。 曹洪率领盾牌手奋力向前，将冲进营门的袁军硬生生杀退。 【袁军阵中】 高览退回袁军阵中，向张合说道：“敌军营门处防守严密，很难冲进去。” 张合见他中箭，急忙问道：“伤的怎样？” 高览卸下肩甲，箭头已深入筋骨，血流如注。 他强忍疼痛说道：“真是走了霉运，这一箭刚好射入我护甲缝隙。” 张合望向曹军营门前的盾墙，挥了一下手，旁边的传令兵举起了令旗。 袁军阵前，一排床弩纷纷发射，一支支巨大的长弩迅猛的飞向前方。 【营门】 长弩威力惊人，营门前的曹军抵挡不住，盾墙分崩离析。 见曹军阵脚大乱，袁军再次冲了上来。 曹洪大喊：“死守营门，绝不能让敌军冲进来！” 营门内的曹军纷纷上前，拿起盾牌与长矛，堵住盾墙的缺口。 两军厮杀在一起，营门处仿佛绞肉机，一时血肉横飞。 【了望塔】 一名士兵被长弩贯穿，钉在木柱之上，死状凄惨。 吕娟不停的放箭，射程之内，只要被她瞄准的敌人，无一幸免。 曹丕焦急的望着远方，“要毁掉那些床弩，不然营门守不住！” “太远，射不到。”吕娟无奈的说道。 下方营门处的盾墙之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吕娟心中忧虑，如果长弩再次射来，吴明未必能抵挡的住。 忽然军营内一阵响动，几发巨石掠过了望塔，向袁军阵地飞去。 投石机！ 这东西又叫霹雳车，之前是用来破坏袁军箭塔，现在派上了用场。 【袁军阵中】 床弩遭到投石机压制，毁坏殆尽，旁边士兵受到波及，被巨石砸倒一片。 前方攻打营门的袁军再次被击退，曹军的盾墙又重新组织起来。 张合向传令兵说道：“令前方步兵移开营门前冲车，为骑兵清理障碍。” 他这是要用骑兵去冲击曹军营门。 高览不由得脸色一变。 这个时代，具装骑兵还没有普及。所谓具装骑兵，就是人和马都披甲的重装骑兵。马没有铠甲保护的情况下，骑兵在面对使用长兵器的密集步兵阵型时，并不能形成碾压之势。 骑兵是高价值兵种，拿骑兵硬冲拿着长枪长矛的重步兵，明显是个赔本的买卖。 而张合现在要做的，就是这个事情。他要用骑兵的冲击力摧毁对方那道盾墙，不计代价。 这不是因为他蠢，而是他已经别无选择。 营门狭窄，袁军的兵力优势无法发挥。虽然可以用填人命的方式来消耗对方，但是张合不能这样做，因为他必须跟时间赛跑。 【营门】 袁军的骑兵开始行动了。 面对狭窄的营门，迎着箭雨，冲向曹军的盾墙。 骑兵在营门前无法展开，冲上来一批，拥挤在营门前，马匹被长矛刺中，士兵被箭矢射倒，紧接着又来一批骑兵，继续不顾性命的冲向营门。 营门前的曹军举着盾牌，挥舞大刀和长矛奋力抵挡，终究难以抗衡马匹的冲击，阵型出现松动。 有矛折断，有盾歪斜，有人倒下，后面的曹军又冲上来堵住缺口，就连曹洪也拿着盾牌坚守在人群之中。 他们心里都清楚，这道盾墙一旦崩塌，敌人会像潮水一样涌进来，整个大营将变成地狱。 勇士的生命，在这道墙边不断绽放，消亡。 【曹军大营】 大营四周也在进行激烈的战斗，依托坚固的工事，曹军苦苦支撑。偶尔有少数袁军越过营垒，很快就被防守的曹军砍杀。 袁军一直无法突破曹军的防线，大营久攻不下。 营门处的战斗最为惨烈，地上到处是人和马的尸体。这里就像一张死亡的大口，不停的吞噬着双方士兵的生命。 经过袁军骑兵几个梯次的冲锋，曹军那一批重甲步兵已经消耗殆尽，补充上来的士兵有些连甲胄都不全，营门处的防御已经岌岌可危。 刚刚杀退一波骑兵，又是一阵箭雨袭来，营门前的曹军出现了混乱。 【袁军阵中】 张合见时机已到，挥动手中长枪，率领亲兵卫队发起了冲锋。 第66章 不落的大营 【了望塔】 吕娟和曹丕望见张合带着一队骑兵冲了过来，知道这是紧要关头，全力放箭。 无奈这队骑兵身上防护周全，盔甲厚实，箭矢很难起到作用。 “射马，射马！”吕娟喊了起来。 【营门】 马匹接连中箭，冲锋的骑兵一个个倒下。 张合挥舞长枪，拨开射来的箭矢，一路疾驰冲到营门前。 借着马的冲击，他手里长枪伸出，奋力一挑，面前一名曹兵连人带盾飞了出去。 后面的骑兵接踵而至，纷纷向盾墙冲撞。 这一队骑兵亲卫，都是张合训练出的精兵，冲杀起来，比之前的骑兵更加勇猛。 营门前的曹军本来已是勉强支撑，此时再也维持不住阵型，防线立即出现破绽。 人群之中，曹洪大喝一声，双手持矛刺向张合。 张合在马上一拧身，躲过长矛，手里长枪一扫，打在曹洪腰间。 曹洪应声倒地。 张合正要挺枪再刺，胯下战马忽然一声嘶鸣，不受控制的扬起前蹄。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张合连人带马倒了下去。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那些亲卫见张合落马，攻击的势头一下缓了下来。 张合这一下摔的不轻，他用长枪支撑着地面爬了起来，身体摇摇晃晃。 还没等他站稳，吴明手持盾牌如同猛兽一般扑了上去。 张合一惊，提枪急刺。 啪的一声，盾牌荡开枪尖，猛击在他身上。 张合退后一步，手中长枪横扫。 吴明一个侧身，用刀架住长枪，手里盾牌再次砸向对方。 张合受到盾牌击打，再退一步，长枪几乎脱手。 吴明趁虚而入，贴近对方，挥动盾牌发出全力一击。 张合避无可避，挡无可挡，眼睁睁的看着盾牌迎面击来。 一声闷响，他整个人飞了出去。 盾牌三连击，只在瞬息之间，周围的人看的目瞪口呆。 张合的枪术虽然强悍，和赵云比起来还是有相当差距。吴明平时被赵云虐待惯了，用盾牌对战长枪的套路已经烂熟于胸，此时共鸣在身，突然发难，竟打的张合毫无还手之力。 张合的亲卫见主将被打倒，大惊失色，纷纷向吴明扑去。 【了望塔】 曹丕居高临下看的真切，心头大震。 击败敌方主将的这个人，竟是那个传说中天天被打的吴小弟！ 见吴明单身冲出人群，吕娟心中担忧，放箭的频率更快了。 敌人的马匹一一中箭，马背上的骑兵不断的摔落下来。 【营门前方】 张合那些亲卫，已全部失去了战马，甚至一些人从马上摔落受伤，再也站不起来。 两名亲卫从地上扶起张合，快速向后退去。 吴明左冲右突，一边追击张合，一边躲避其他亲卫的攻击。 他以一人之力，将这一波敌人全部从营门处引走。 防守营门的曹军获得喘息之机，急忙整顿阵型，盾墙重新排在一起。 远远望见对面袁军方向冲过来一队人，原来是高览见张合受伤，带人出阵接应。 吴明心头一沉，不得不放弃追击。 他之前一直在营门处防守，经历几波骑兵冲击，刚才又对战张合，耗费了大量力气，追到这里，已经是强弩之末。而且随着距离变远，吕娟箭矢的威力也会下降，很难提供有效的保护，他独自一人继续往前追击，无异于白白送死。 就这么一缓，附近张合的那些亲卫已经向他围了过来，吴明奋力拼杀，试图撤回营门。 对方毕竟人多，而且一个个实力不俗，吴明一时险象环生。 【了望塔】 曹丕已经不再放箭。 吕娟仍不停手，箭矢不断射出，为吴明减轻压力。 曹丕心中骇然，他已经认识到自己的箭术与这个姐姐的巨大差距。 在这种距离，敌人还穿着盔甲，他的箭已经不起作用。而且他自认不可能像吕娟那样精准、完全不怕误伤到吴明。 眼见形势危急，曹丕焦急的向远处的吴明大喊：“回来，快回来！” 【袁军阵中】 高览扶着张合回到阵中，小心的替他卸下盔甲，察看他的伤势。 他见张合身上血迹斑斑，不禁神情忧虑，“将军竟伤的如此之重。” “我……不要紧。”张合胸口不住的起伏，“是我疏忽……万万没有料到，曹操去偷袭乌巢，竟然还在营中留下这样一员猛将……” “此人的确身手不凡。”高览望向吴明的身影，“将军亲卫都非泛泛之辈，他竟能以一挡十，我自问无法做到。” 【营门前方】 袁军主将受伤，暂时没有发动新的攻击。 营门处的曹军维持着防御阵型，也不敢冒险出来。 双方所有人的视线，全部集中在这里。 近十名张合的亲卫将吴明缠住，令他无法脱身。 吴明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独自冲出营门，实在过于托大。 他已身中数刀，虽然没有伤到要害，步伐却不再灵活。 如果不是他拿着盾牌，又有甲胄护身，恐怕早就横尸就地。 现在能帮到他的，只有吕娟一个人。 飞来的箭矢依然凌厉，不断扰乱那些亲卫的攻击。 虽然每个敌人都穿着甲胄，一旦被箭射中要害，或是乱了阵脚被吴明寻到破绽，立即就会倒地不起。 吴明尽力护住要害，虽然反击的次数不多，每一次出手都看似平平无奇，却又十分致命。 敌人逐渐减少，吴明的体力也消耗殆尽。 【了望塔】 吕娟神情紧张，她看出来吴明已经接近极限。 望着夫君被敌人围攻、不断受伤，她心如刀绞。 敌人割在吴明身上的每一刀，仿佛都割在她自己身上。 吕娟的双眼逐渐变得模糊，她一度不得不停止射箭，用手擦去眼中的泪水。 旁边的曹丕看见这一幕，恨自己帮不上忙，急得几乎把牙齿咬碎。 【袁军阵中】 张合望着前方，神情恍惚。 自己的亲卫一个接一个倒下，而敌方那个年轻人，虽然多次中刀受伤，仍然坚强的站在那里。 正如对面依然存在的曹军大营。 “是否继续进攻？”高览问道。 张合点了点头。 传令兵拿出旗帜，正要挥舞。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慌张的跑了过来，大声叫道：“乌巢兵败，淳于琼被斩！” 张合身体一震，一口鲜血喷出。 【营门前方】 吴明已经站立不稳，正在苦苦支撑。 他身边还剩下最后两名敌人。 三个人身上都是血迹斑斑，一招一式已经完全不成章法。 【营门】 曹军将士们望着吴明的身影，无不心中痛楚。 只是谁也不敢擅自冲出盾墙过去帮忙。 阵型不能动，他们必须死守营门。 忽然，对面军阵中响起一阵金钲之声。 两军之间，正在殊死拼杀的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停止了动作。 了望塔上传来一声大喊：“袁军收兵了，快去救人！” 那是曹丕的声音。 一名士兵从人群中冲了出去。 “我是曹丕，我叫你们快去救人！”又一声，喊的声嘶力竭。 轰的一下，将士们蜂拥而出。 曹洪扔掉盾牌，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曹军大营】 军营中的将士们发出震天的欢呼。 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劫后余生的喜悦。 郭嘉醉醺醺的拍着不省人事的贾诩，“起来……接着喝……我们胜了……” 第67章 已经看见了 【官渡】 乌巢浓烟散尽，袁军大势已去。 郭图暗自羞愧，却诬陷张合，他向袁绍说：“我军失利，张合却为此感到高兴，还出言不逊。” 将士在前线浴血拼杀，还要被小人在背后捅刀子。 张合知道后，心灰意冷，命人烧毁所有攻城器具，与高览一起向曹军投降。 此时曹操还未回营，张合高览一投降，守营的曹洪傻眼了。这送上门的果子太大了，会不会有诈？ 还是荀攸看的明白，赶紧劝曹洪：“张合之才，不为袁绍所用，一怒之下弃暗投明，你还怀疑什么？” 于是开门纳降。 曹操回来之后，简直高兴坏了，拜张合为偏将军，还封了侯。 袁军粮草尽毁，大将投降，军心大乱，终于崩盘了。 之后，曹军一鼓作气，乘胜追击，袁军全线溃败。 袁绍仓皇逃回黄河以北，只带走了八百骑兵。 曹操缴获大量物资、书册、珍宝，俘虏了无数士兵。 据说后来曹操坑杀了袁军七八万人…… 抓了这么多兵，为什么都杀了？ 一来，俘虏人数比曹操全部兵力还要多，留着恐生后患；二来，没粮了，拿什么养？ 另外，在缴获的物资中，还发现了一些书信，那是许都的官员和曹军将官写给袁绍的，严格说起来，这些都是通敌的证据。 曹操并没有留下这些书信，而是用一把火全部烧掉。 “当时袁绍势大，我都无法自保，何况众人。”曹操这样说。 官渡之战，曹操大胜，从此稳立中原。 吴明终于不用倒立洗头了。 别说倒立，这小子现在浑身是伤，只能躺着过日子。 当时一场恶战结束，他已经没法自己走路，靠众人把他抬回大营。 夏侯兰从吴明身上脱去甲胄时，众人看见他全身衣服浸满了鲜血。 吕娟心疼的差点哭晕过去。 弃暗投明的张合，在身体恢复之后，还去看过一次吴明。 当他知道吴明并不是什么曹营大将，甚至连个兵都不算，差点惊掉了下巴。 躺在床上的吴明拉着张合的手，说了一句所有人都听不懂的话：“幸亏……是个八阶。” 曹丕再也没有把吴明叫作吴小弟，而是改口叫“吴大哥”。有了了望塔上经历，他对吴明和吕娟有了全新的认识。 吴明不禁有些感动，这辈子头一回有人叫他大哥。 而且，这人还是曹丕。 【汝南】 官渡之战期间，刘辟举兵，席卷了周边几县，闹得许都以南人心惶惶。 他还没得瑟几天，曹仁就带兵来了。 曹仁不负曹操所托，把汝南二刘一顿收拾。 刘辟被杀，刘备则毫发无损的跑了，又跑去北边找袁绍。 刘备手里有关张赵这三员猛将，居然连个曹仁都抵挡不了，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好在女眷都安全，赵云似乎没有摸鱼。 【邺城】 官渡失败后，袁绍回到邺城。 这次惨败，真的是伤筋动骨。 当时，有人对一直被关着的乌鸦嘴田丰说：“这下你该受到重用了。” 田丰说：“若是胜了，我还能保全性命，如今兵败，我必死无疑。” 袁绍对身边的人说：“我当初不听田丰之言，现在果真要让他笑话了。” 于是，田丰死了。 那个几次献计的沮授没有回来。虽然袁绍不肯听他的，这人还是很忠心，他被曹操抓到，死活不降，还整天琢磨着怎么逃跑。 于是，沮授也死了。 【许都】 回到许都之后，曹操对有功之人大加封赏。 某个小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单人击退张合，斩杀近十人，为守护军营立下大功。 自然也应该赏。 只是这人情况比较特殊，他既不是曹操的兵，也不为朝廷效力，给他官做肯定不合适。 在郭嘉看来，给吴明封个侯其实都不过分。关羽弄死颜良，封了个亭侯，那弄死文丑的，照理说待遇也不能太差……只是这事吴明交代过，不能明说。 “主公赏了吴明什么？”郭嘉忍不住要八卦一下。 “他找我要了三样东西……”曹操答道，“第一个，他找我要了一笔钱。” “嗯，这小子长大了。”郭嘉笑道。 曹操笑了笑，继续说道：“第二个，是九酝春酒的酿造方法。” 郭嘉有点纳闷，吴明要这个干什么？ 四年前，曹操曾经写过一份《上九酝酒法奏》，把九酝春酒的制法献给了天子。这个酒不仅味道好，据说还能祛病，已经成为了皇家御用酒。 “第三个，他说叫什么特许经营权……”曹操笑道，“让朝廷允许他酿造和售卖九酝春酒，还要免他三年的赋税。” 郭嘉愣了一下，这小子要开酒坊？ 【竹新居】 寒冬腊月，又下雪了。 这天一早，木夫人披着裘衣，踏过积雪，走到院外的大松树下。 她站在蓝姐的坟墓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云和吴明两口子都离开很久了，一直没有音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在这寒冷的天气，林中连一只鸟都没有，更不会有人来打扰。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到木夫人身后，停住了脚步。 木夫人听见脚步声，轻声说道：“严大叔，你说……若有一天我也躺在坟墓里，会有人来看我吗？” 身后那人迟疑了一下，吐出两个字，“会吧。” 木夫人身体一震，慌张的拿出面纱捂住脸庞。 她转过身来，站在那里的竟然是赵云。 木夫人惊慌失措，抬腿要走，不料雪地难行，她脚下一滑，身体失去了平衡。 赵云赶紧伸出手，一把揽住了她。 两人对视，赵云一下子呆住了。 他的表情，比当初见到木夫人的身体时，更加惊讶。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那面纱在空中飘舞。 【大屋】 木夫人坐在那里，呆呆的看着面前的铜镜。 严大叔走了过来，将一个木盒放到桌上，轻声问道：“夫人，要不要再遮掩一下？” “不用了。”木夫人将盒子轻轻推开，“子龙已经看见了。” “这么大的雪，家主怎么会今天回来？”严大叔不解。 木夫人伸出手，缓缓拿起了木梳子，“我也没有想到……” 【院外】 吴明和吕娟回到竹新居的时候，看见赵云正跪在大松树下。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不出意外的话，他们都会回到这里。 吴明虽然躺在床上养了两个月的伤，但他仍然记得这个日子。 两口子安静的走了过去，一起跪在蓝姐的墓前。 今天是蓝姐的忌日。 【大屋】 四人围坐在桌前。 依旧有菜，依旧有酒。 木夫人依旧蒙着面纱，用优雅的动作给另外三人斟酒。 虽然隔着轻纱，看不清容貌，却能看出她面色白净，不再有之前的坑洼痕迹。 吕娟疑惑的看着木夫人，“木姐姐的脸好像变得好看了。” “把‘好像’两个字去掉。”吴明笑道。 木夫人迟疑片刻，轻轻点了点头，“或许是此处的水土好吧，住的时间长了，皮肤好了许多。” “那为什么还要戴着面纱？”吕娟不解。 “木夫人习惯了……”赵云咳了一声，“你们就不要为难她了。” 听到赵云这样说，吕娟也不好再问。 吴明看着木夫人，笑得像朵花一样。 第68章 曹操的亲戚 【竹新居】 赵云这次又带来了夏侯妍的信。 吕娟看完信后，照例给小萝莉写了回信，还拉着赵云问了好多事情，比如小妍过的好不好，张飞身体怎么样之类。 赵云担心木夫人生活开销大，又要留下一笔钱，被吴明回绝了。 “我们现在是有钱人。”吴明得意的说道。 “你们哪里来的钱？”赵云纳闷。 “找曹操要的，还不少。”吴明笑道，“花曹操的钱给你养女人，你不会介意吧？” 赵云哭笑不得。 【大屋】 木夫人正在弹琴，琴声很好听。 赵云走了进来，向木夫人告别。 木夫人停止了动作，把手按在琴上，“公子这么快就要走吗？” 赵云离开了几个月，好不容易回来，当天就要走，木夫人自然是舍不得。 木夫人本想让赵云多住几天，但是又难以开口。 赵云迟疑片刻说道：“我……还有军务在身。” 木夫人拿起一件斗篷，走到赵云面前。 她帮赵云披上斗篷，神情专注，动作轻柔，就像一个贤惠的妻子。 两人都没有说话，彼此离得很近，似乎能听到对方的呼吸。 【小屋】 夜深人静。 吴明两口子好久没有这样安静的躺在一起，不用再去想什么战争，死亡，天下大事。 只有回到竹新居，他们才能体会这份难得的安宁。 吕娟依偎在吴明怀里，轻声问道：“木姐姐为什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她一定有苦衷。”吴明说道。 “赵大哥为什么要帮她掩饰？”吕娟又问。 “也许赵大哥已经知道了原因。”吴明笑了起来。 “你就不好奇？”吕娟说道。 “当然好奇，我好奇的要死。”吴明笑道，“不过，每个人都有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秘密，还是不要强求吧。赵大哥也没有说出来，一定有他的理由。” 这小子自己身上就有一个天大的秘密，没法跟任何人讲。 吕娟抿了抿嘴，“赵大哥难得回来一次，还这么着急走。” “他要留下来的话，睡哪？”吴明转过头来看着吕娟。 两口子住着小屋，严大叔占着柴房，赵云和木夫人一起睡大屋？ 还没成亲，与礼法不合，赵云毕竟不是张飞。 吕娟想了想，“木姐姐明明对他有好感，不一定会拒绝吧？” 这丫头一向无视礼法，成亲之前也跟男人住了很久，想法比较超前。 “赵大哥自己心里过不去。”吴明笑道。 “是因为蓝姐？” “是啊。” 吕娟沉默片刻，“赵大哥已不是布衣之身，就算蓝姐在世，他再纳一个妾，也无关紧要吧。” “问题就在于蓝姐不在了。”吴明说道，“你也知道，赵大哥对蓝姐用情很深，他会有负罪感。” “如果我忽然不在了，你会马上去找别的女人吗？” “你猜？” 吕娟忍不住动手，两人一下子扭打在一起。 “轻点，轻点……”吴明求饶，“伤还没完全好。” 吕娟骑到吴明身上，伸手抚摸着他的胸膛，开始解他的衣襟。 “你要干什么？”吴明问道。 “你猜？” 【大屋】 木夫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赵云走了，她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她很想挽留，但始终开不了口。 留下这个男人在大屋一起过夜，这个想法太疯狂了，令她面红耳赤。 两人曾经在帐篷里一起度过一晚，可那毕竟是迫不得已。 那时，自己还是一个丑陋的女人。 而现在，他已经看见了自己真实的容貌。 但他并没有提出任何非分的要求，甚至都没有让自己有一点为难。 这个赵云，与自己以前的那个男人，不一样。 【院外】 第二天，木夫人戴着面纱，站在大松树下的坟墓前发呆。 吴明拿着一把大扫帚走了过来，开始清扫墓地周围的雪。 “这里很容易滑倒，木姐姐要留心一点。”吴明说道。 木夫人转过身，眼神似乎有些复杂。 吴明看着木夫人的眼睛，“你眼圈发黑，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木夫人沉默不语。 “慢慢来好了，有些事情急不得。”吴明笑道，“要不然……等赵大哥下次回来，我帮你把他灌醉？” 这小子口无遮拦，再说下去，只怕更要尴尬。 木夫人没有理他，往院子走去。 吴明赶紧说道：“我随口乱说，木姐姐不要生气。” 木夫人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话：“你眼圈发黑，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谯县】 吴明带着吕娟去了一趟县城。 他们去了官府，拿出一份帛书，上面有大汉司空的大印。 曹操就代表朝廷，这道文书，对当地官府而言，无异于圣旨。 两口子又去到夏侯家族，商量开酒坊的事。 听取了夏侯家族的意见，酒坊选址在谯县西北，一个叫减王店的地方。据说这个地方水质很好，当地人自古就有酿酒的传统。 朝廷特许经营，吴明负责出钱，曹操亲戚牵头，官府一路绿灯，这事很快就操办起来。 夏侯家族是当地望族，没费什么工夫，就找来一批酿酒师傅和有经营酒坊经验的人。吴明对酿酒一窍不通，基本上所有的事情都由别人操心，他就安心做了个幕后老板，倒是乐得清闲。 帮忙打理酒坊的，还有一个叫夏侯霸的小子，这人是夏侯渊次子，也是夏侯妍的堂兄。这小子虽然年纪不大，却是个酒篓子，据说对酿酒很有心得。 其实吴明对这笔投资的前景，并没有多少信心。 做做看吧，大不了再去薅曹操羊毛。 当然，有些事情，吴明是不知道的。 谯县酿酒的历史，之后又延续了一千多年。 公元579年，谯县这片地方改名为亳州。 公元1987年，减王店最终改名为古井镇。 公元1992年，这里出现了一个古井集团。这家企业最出名的酒，叫古井贡酒。这个酒的起源，就是曹操的九酝春酒。 【公元201年，襄邑】 正月，吴明两口子去了一趟襄邑，祭奠典韦。 典韦离世已经四年，吴明的心境平淡了不少。 时过境迁，典韦死了，吕布也死了。 某个未经科学论证的排行榜，排前三的只剩下了赵云。 吴明在心中祈求，典韦大哥，你一定要保佑…… 先保佑老婆平平安安。 然后……保佑赵云平安？ 赵云是不需要保佑的，没人能弄死他。 那就保佑木夫人吧。 【仓亭】 仓亭在官渡东北边，黄河边上。 春天过去，曹操跟袁绍集结重兵，准备在这里再干一仗。 【竹新居】 听说了吴明开酒坊的事情，木夫人问吕娟：“你家夫君难道是曹操的亲戚？” 吕娟学着吴明的口气：“把‘难道’两个字去掉……他就是曹操亲戚，按辈分他应该叫曹操伯父。” 吴明有点委屈，“木姐姐，你大胆的猜一下，我这个稀里糊涂不明不白的亲戚关系是谁的功劳？” 吕娟鼻子里哼了一声。 第69章 脸上有文章 【竹新居】 住得久了，木夫人越来越喜欢这里。 山清水秀，无人打扰，甚至都没有官府的人过来收取赋税。 木夫人从大屋出来的时间变多了，出来晒晒太阳，在附近走一走，偶尔也会换上寻常衣服，学着参加一些简单的田间劳动。当然，面纱还是要戴。 除了严大叔定期去县城购买日常用品，吴明两口子偶尔也会外出。他们每次回来都会送点东西给木夫人，有时候是一坛酒，有时候是新衣服，最夸张的一次，是送了一沓品质上好的纸。 当木夫人看到纸的时候，实在是吃了一惊，这个时代，高品质的纸张其实是奢侈品。 更过分的是，吴明不知道是哪里学来的，把纸叠成一个奇怪的东西，扔出去能在天上飞。这小子还教会了吕娟，两个败家子用纸叠了一堆这种东西，在院子里比赛谁扔的远。 有了纸，又不缺竹子，吴明还捣鼓出另外一个东西，纸鸢。 吕娟拉着木夫人一起放飞纸鸢的时候，两个女人开心的像孩子一样。 吴明看着这情形，心中感叹，有钱真好！ 酒坊的生意很好，正在扩建，吴明已经走出了一穷二白的阶段，变成了酒老板。 九酝春酒本身产品过硬，又是皇家指定用酒，朝廷特许垄断经营，再加上吴老板上面有人，曹营一帮重量级大佬帮忙带货，这酒完全是供不应求。 任何一个朝代，如果皇室和朝廷偏好一种东西，贵族和官员自然纷纷效仿，所谓的上流社会一旦形成风气，广大文化人和有钱人也会趋之若鹜。 吴老板的钱景不可限量。 【小河边】 虽然赵云不在，吴明和吕娟并没有荒废课程。 为了避免吓到木夫人，两人平时都去小河边锻炼身体。虽然走的远了，也有好处，一来，家里常常能吃到鱼，二来，两口子可以享受不被人打扰的甜蜜时光。 天气渐渐炎热，两人每次练习结束都会出一身汗。 吴明脱掉衣服，赤条条的冲进河里。 吕娟在小河边坐下，脱掉鞋，把脚放进水里。 河水凉爽，令人十分惬意。 吴明凑了过来，两手摸到吕娟腿上，“水里很舒服，要不要下来？” 吕娟赶紧摇头，“你放手，不要弄湿我衣服……” 吴明忽然从水里站起来，一下子将她抱住。 一声惊呼，吕娟被拖进水中。 她慌忙站起，全身湿透，衣衫紧贴在身体上。 吕娟见到吴明不怀好意的目光，又赶紧沉下身子，紧张的望向四周。 吴明坏笑道：“怕啥，这山坳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木姐姐和严大叔也不会来这里。” 他上前抱住吕娟，往河水深处走去，直到水漫到胸前。 吕娟站立不稳，只能张开双臂搂住自己男人的脖子。 水面下，吴明的手开始不老实起来。 吕娟又气又羞，“你要做什么？” “你猜？” 【仓亭】 刘备劝说袁绍跟荆州的刘表结盟，以增加曹操南边的压力。 袁绍觉得这主意不错，照办。 而实际上，刘备已经看出袁绍这艘大船岌岌可危，在给自己准备后路。 于是他带着自己的人马，去了南方。 刘备没走多久，袁绍又败给了曹操。 如果说上一次官渡之战伤筋动骨，那这一次仓亭之战，袁绍真的是的连棺材本都赔进去了。 从此，袁绍再也无力跟曹操正面抗争。 刘备走的真及时。 【竹新居】 吴明两口子回到院子，又带回来两条鱼。 严大叔笑呵呵的接过吴明手里的鱼，见两人头发是湿的，问了一句：“又去河里游水了？” “是啊。”吴明笑着点点头，拉着吕娟向小屋走去。 两人的头发是湿的，衣服却是干的。 木夫人站在大屋门口看着这两口子，脑补了一下。 一对小夫妻，在水里坦诚相见，那画面想一想都让人脸红。 无视礼法，没羞没臊，简直是无法无天。 木夫人从小受礼教甚多，而吴明两口子正好是反面教材，与这两人长期住在一起，耳濡目染，渐渐对这样的情形见怪不怪。 吴明这小子说话不太正经，木夫人偶尔会找吕娟聊天，当她知道这两口子成亲之前就同居了两年，更是刷新了三观。跟这两口子比起来，她之前与赵云在帐篷里共度一晚这种小事情，完全不值一提。 【汝南】 刘备再一次来到汝南，与另一个黄巾余孽龚都混在一起，继续作妖。 能搞曹操一下就搞一下，实在搞不动，还可以退往南边投靠刘表，总不至于跟着袁绍被困死在北方。 期间，曹操派一个叫蔡阳的人带兵来打，没打下来，蔡阳兵败被杀。 刘备喜滋滋。 赵云倒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这一次虽然胜了蔡阳，下一次，来的就该是曹操了。 【竹新居】 转眼进入冬季，天气越来越冷。 有一天宗预来了，带来了坏消息。 曹操率领大军平定汝南，刘备败逃。 “子龙怎样了？”木夫人慌张的问道。 宗预说道：“嫂嫂不用担心，玄德公已经南下，赵大哥随行保护，抽不开身，所以让我带消息过来。” 曹操在北边打残了袁绍，终于腾出手来应付背后的刘备和龚都。 于是刘跑跑又跑了，跑去了南边，去荆州投靠了刘表。 不过刘备这一跑，赵云离谯县就远了。 宗预带来了赵云和夏侯妍的信，木夫人和吕娟看完信之后，自然也要写回信。 当看见这家的女人用纸写信的时候，宗预不由得吃了一惊。 奢侈，太奢侈了。 两个女人先后写完信，将纸折叠起来塞进小锦囊中，交到宗预手里。 宗预笑着将两个锦囊放入怀中，“这种信倒真是方便不少。” “我最近在做酒生意……”吴明笑眯眯的说道，“卖的还不错，今年要扩大生产，还准备开分店。” 他拿出一坛酒塞给宗预，“刘协说了，这酒味道不错。你带一坛回去，给赵大哥他们也尝尝……” “刘协是谁？”宗预似乎没听过这个名字。 “刘协就是当今天子，皇帝。”吴明笑道。 “你这酒还卖给皇帝？”宗预张大了嘴，抱着酒坛子看了半天。 大汉天子代言，这酒应该是好东西。 等送走了宗预，吴明凑到木夫人身边，一脸坏笑的说道：“木姐姐，宗预那小子，叫你嫂嫂呢。” 木夫人听到这句话，脸红到了耳根子。 也不知道是宗预擅自这么称呼，还是赵云的意思。 吴明故作好奇的说道：“嫂子，我在你脸上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一直想问你。” 木夫人有些慌乱，捂住面纱问道：“什……什么？” “你刚来那阵子，脸色蜡黄，面纱遮不住的地方，也能看出皮肤坑洼不平。”吴明笑着说道，“不过，那时你害羞的时候，并不会脸红。” 木夫人身体一颤。 “后来你的脸变的又白又光滑，每次害羞，就会红的厉害。”吴明一副嬉皮笑脸，“为什么以前的脸不会红，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文章？” 吕娟凑上来仔细盯着木夫人的脸，“没错，现在真的很红。” 木夫人满脸通红，躲避着两口子的目光。 旁边的严大叔无奈的摇了摇头。 第70章 这就是天意 【大屋】 木夫人拿出一个木盒放在桌上。 吴明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薄薄的、类似面膜的东西。 “这是个面具？”吴明大吃一惊。 这个面具，做的十分精致，色泽和手感都很像皮肤，只是颜色发黄，表面坑洼不平。 吕娟也是目瞪口呆。 两口子现在终于明白，之前的丑女人是怎么来的了。 吴明内心大受震撼，这个东西，就是传说中的变脸神器。 “实在抱歉，瞒了二位这么久。”木夫人的语气充满了歉意，“小女子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 吴明轻轻摇了摇头，心中满是疑惑。 不对，这不合理……这种东西，不应该存在于这个时代。 “这个东西是哪里来的？”吴明疑惑的问道。 “是水镜先生做的。”木夫人说道，“我初到汝南之时，孟公威请水镜先生来过一次……” “水镜先生……司马徽？”吴明张大了嘴。 木夫人点了点头。 吴明终于明白了，“难怪……原来是他。” 许邵——58号跟吴明说过这个人，司马徽，具有“鉴”的高阶能力，观察者之一。 孟建的朋友里，有一个叫徐庶的人，而这个徐庶，又跟司马徽关系很好。 这样，面具的事情就能解释通了，只有司马徽才能做出这种超越时代的东西。 吕娟目不转睛的看着木夫人，“可是，木姐姐为什么要把脸挡住？” 木夫人轻轻摇了摇头，“恳请原谅，这其中缘由，实在无法向二位明说。” 吕娟想了想，又问道：“木姐姐的真实样子，赵大哥已经见过了吧？” “是的。”木夫人说道，“去年腊月，子龙突然回来，那日清晨我毫无准备，没有用这面具，被他看到了脸……我想，再掩饰下去也无意义，所以自那一日起，就没有再用这面具，只是以纱遮面。” “原来是这样……”吴明若有所思，“木姐姐这样谨慎小心的过日子，还真是辛苦。” “木姐姐是不是有仇家？”吕娟忽然说道，“若是有恶人欺负你，我去杀了他……我和夫君一起去杀了他。” “不可……万万不可。”木夫人连连摇头。 吕娟接着说道：“若是不行，那还有赵大哥……” “莫要再说这样的话……”木夫人的眼眶忽然湿润起来，“小女子能遇上子龙与二位，已是三生修来的福气，万万不敢再有非分之想……” 吕娟本还想说话，吴明抬手阻止了她。 吴明已经看出来，这是木夫人心里的一道伤疤。 【小屋】 吕娟似乎有点不甘心，“我觉得，木姐姐应该是不知道我们杀人的本事。” “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吴明苦笑了一下，“她这样处心积虑的隐藏身份，真实原因可能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 “我想不明白。”吕娟摇了摇头，“木姐姐不是本地人，这里又没有人认识她，就算给人看见了脸，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吴明苦苦思索。 知道木夫人秘密的，至少有三个人，严大叔，孟建，还有司马徽。 司马徽，传说中神一样的人物，更是一个隐藏在世间的观察者。许邵的能力已经很逆天了，这个司马徽，实在令人难以想象。 就是他特意为木夫人制作了面具……难道说，木夫人遇到的难题，连司马徽也觉得无法解决，只能将木夫人的脸藏起来？ 【荆州】 荆州是刘表的地盘。 刘表，字景升，也是汉室宗亲。他这个宗亲的含金量，就比刘备高很多。 荆州人口众多，地广兵足，刘表的家底，与刘备有天壤之别。 只可惜，刘表这人没什么野心，身为乱世之中的一方诸侯，这实在不是个优点。 袁绍跟刘表结盟，就是想让刘表从南边搞一下曹操，不过这个盟友却一直没有实际动作。在曹袁死磕的时候，刘表地盘上的长沙太守张羡公然支持曹操，扯了一下刘表的后腿，于是，刘表只顾家里事，根本没有把心思放在北边。 现在眼看袁绍不行了，刘备跑到了荆州，投奔刘表。 同为宗亲血脉，刘表厚待刘备，给他补充兵员，让他屯兵新野，作为自己北边的一道屏障。 刘备终究不是个省油的灯，一到荆州就结交豪强，笼络人心。 刘表本来就多疑，看到刘备这个样子，心中忐忑，总觉得这人要搞事情。 【新野】 刘备来到新野时间不长，倒是有两个收获。 收获之一，刘备收养了一个儿子，这孩子原来姓寇，成为刘备的养子之后，改名刘封。 刘备为啥要弄个养子？ 理由很简单，之前的孩子都给他丢了。 刘备已经年过四十，还没有孩子，收养一个也是无奈之举。 收获之二，刘备终于有了一个像样的谋士，徐庶。 徐庶，原名徐福，字元直，跟荀彧郭嘉是老乡，也是颍川人。这人本来喜欢行侠仗义，后来搞出事来，差点给官府弄死，被人解救后改了性子，开始研究学问。当时董卓作乱，徐庶与他的同乡好友石韬一起南下荆州，又结交了几位才子名士，混的圈子还比较高端。 这人久居荆州，看不上刘表，反而选择了新来的刘备，实在是眼光独特。 而刘备一直辗转于各方诸侯之间，长期寄人篱下，颠沛流离，看起来实在不怎么样。 或许，徐庶做出这个选择，是受了某个好友的影响。 【竹新居】 腊月，大雪。 木夫人最近这几天一直心神不宁，连琴也不弹了。 吴明和吕娟看在眼里，相视一笑。 他们都知道为什么。 蓝姐的忌日快到了，不出意外的话，赵云该回来了。 终于到了这一天。 一大早，吴明拿着扫帚走到大松树下，发现已经有人将墓旁边的雪清扫干净。 墓碑前还摆放着一束花。 吴明回头看了看大屋，“你真行……” 两口子在蓝姐的墓前摆好祭品，吴明还拿了一坛好酒过来。 只是赵云迟迟没有回来。 过了中午，吴明两口子决定不再等赵云，先行祭拜。 木夫人站在大屋门口远远的看着他们。 雪又开始下。 木夫人的心情，从早上的满怀期待，到渐渐失落。 一直到黄昏，变成惴惴不安。 为什么赵云没有回来……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上一次见到赵云，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年，期间只有宗预来过一次，除了写过一次信，再也没有其他联系。 木夫人缓缓走到院子门口，站在那里发呆。 严大叔拿了一件裘衣过去给她披上，“外面冷，夫人还是回屋里吧。” “没事，我就在这里站一会。”木夫人说道。 严大叔看到她的神情，知道劝也是无用，无奈的离开了。 吴明两口子站在小屋前，望着木夫人的身影。 “天都快黑了……”吕娟有些担心，“赵大哥这次会不会不回来了？” “你有没有觉得，今年的雪特别大。”吴明说道。 吕娟望了望天空，“可是……再迟一些的话，恐怕连路都看不清了。” 雪还在下。 站在雪中的木夫人一动不动，仿佛一座雕塑。 终于，隐约之间，一个骑着白马的人影从大雪中出现。 “来了来了。”吕娟兴奋起来。 她正准备跑过去，却被吴明一把拉住。 “别过去。”吴明笑道，“我们进屋。” 【院外】 赵云下了马，神色似乎有些疲倦。 他望着站在院门外的木夫人，脸上露出笑容，“你在等我？” “是的。”木夫人说道。 “等了很久？” “只等了一年。” 这一句，令赵云破防了。 四下无人，唯有雪花飞舞。 穿着裘衣的女子站在雪中，洁白无瑕，宛如下凡的仙子。 赵云沉默的站在那里，神情有些恍惚。 “怎么不说话？”木夫人问道。 “你这样子……”赵云局促的笑了笑，“我感觉有点不太真实。” 木夫人抬起手，轻轻拿下面纱。 “现在真实了吗？” 【小屋】 吕娟实在忍不住，拉开门往屋外看了看，“他们两个去祭拜蓝姐了。” 吴明走了过来，“这几天一直下雪，赵大哥从荆州过来，一定十分辛苦。” “可惜有点晚了。”吕娟说道。 “时间正好。”吴明笑道。 “正好？”吕娟不解。 吴明揽住吕娟的腰，又伸手关上了屋门，“这就是天意，今晚，赵大哥肯定是走不了了。” 第71章 夏侯妍出嫁 【大屋】 四个人一起围坐在桌前。 依旧有菜，依旧有酒，而且是好酒。 桌上菜品丰富，比往年明显丰盛了许多。 木夫人依旧蒙着面纱，用优雅的动作给另外三人斟酒。 对于赵云昨晚睡在哪里这个敏感的问题，大家都很有默契的闭口不提。 “你这酒酿的不错。”赵云向吴明说道，“上次宗预拿去的那一坛，大半都给益德喝掉了。” “天气寒冷，赵大哥不妨多喝一点。”吴明拿起酒杯笑道，“等到春季，又会有一批新酒出来，到时候我再送几坛过去好了。” “现在不同以往，玄德公驻扎新野，曹操对刘表也有了戒心，荆州豫州两地之间设了不少关卡，盘查很严。”赵云说道，“我这次回来，路上就费了一番工夫，以后往来恐怕更不容易了。” 木夫人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眼里流露出一丝阴郁。 这是在担心赵云以后回不来。 吴明看在眼里，自然明白木夫人的心思。 他正要说话，吕娟忽然抢着说道：“赵大哥难得回来一次，就在这里多住几天。” 赵云似乎有些为难，“玄德公在新野立足未稳，我不好在这里久留……” 吴明赶紧说道：“路途遥远，盘查又严，还下这么大的雪，就算路上耽搁了两三天，也是正常的吧？” 赵云犹豫片刻，下意识的看向木夫人，木夫人正好在看他，两人目光相对，木夫人又赶紧低下头去。 “应该……是吧。”赵云说道。 吴明和吕娟相视一笑。 【小屋】 吕娟拿着一册竹简正在看，那是夏侯妍托赵云带来的信。 吴明走进屋里，把手里的柴刀放到墙角。 “赵大哥呢？”吕娟问道。 “我刚帮他砍了竹子，他在做床。”吴明答道。 “做床？”吕娟不解。 吴明苦笑一下，“我猜他昨晚应该是睡在大屋的地上。” “不会吧，木姐姐这么狠心？”吕娟说道。 “不是木姐姐狠心。”吴明笑道，“以赵大哥的为人，两个人无名无份，怎么肯与木姐姐睡在一张床上？” “看来还是应该劝他们早点成亲。”吕娟抿了抿嘴，忽然想到什么，抖了一下手里的竹简，“对了，再过三个月，小妍就满十五了。” “哦……啊？”吴明反应过来，“这么快？” 两年时间就要过去，夏侯妍到了十五岁，就要正式嫁给张飞。 “她在信里说，希望成亲的时候我们能过去。”吕娟说道。 “那是应该去。”吴明点了点头，“夏侯家的人肯定不能出席，我们俩都不去的话，婚礼现场小妍连个娘家人都没有，实在说不过去。” “不过现在这个情况，往来荆州怕是没那么容易。”吕娟皱了皱眉。 吴明想了想，这倒是个问题。 【竹新居】 赵云住了几天，终究是走了。 木夫人仍然会去蓝姐的墓前打扫，只是看起来有些孤单。 吴明望着木夫人的背影，摇了摇头，“最近，木姐姐的琴声，听起来很惆怅啊。” 吕娟有点莫名其妙，“可是木姐姐最近都没有弹琴。” “所以才显得惆怅啊。” “……” 吴明笑了笑，“看来还是得想想办法，这样再等一年，我怕她会憋出病来。” 【公元202年，谯县】 正月，曹操来到谯县。 中央领导回乡，地方高度重视。 这里是曹操的家乡，自他当初起兵，已经历经多年。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曹操也很感慨。 针对军烈属的安置、生活、教育等工作，领导作出了重要指示，发表了重要讲话。 吴明知道曹操来了，特地去了一趟县城。 【行馆】 曹操手里牵着一个孩子，正在接见当地官员。 吴明在旁边等候的时候，向郭嘉问道：“那是曹操的儿子吗？” “是的。”郭嘉答道，“那孩子叫曹冲，还不满六岁。” “哦……”吴明点了点头。 曹冲这个名字，后世的小学课本上有。 “这孩子很聪明。”郭嘉笑道，“去年秋天，孙权向曹公献了一头象，那是交州的一种巨兽，体型庞大无比。曹公想知道大象有多重，然后曹冲想了一个办法……” “把大象弄到船上。”吴明忍不住抢答。 郭嘉不禁有些惊讶，这小子反应怎么这么快？ 他看着吴明，点了点头，“你继续说。” 吴明不假思索的说道：“记下船身吃水深度，再把大象弄下来，然后往船上装石头……” “看来曹冲比你还是聪明一点。”郭嘉笑了起来。 “呃？”吴明一愣，“不对吗？” “搬石头多费劲，曹冲没这么干。”郭嘉拍了拍吴明的肩膀，“他让许褚去叫了一百多个人，排队上船。” 吴明歪着头，张着嘴，半天没有说话。 【书房】 “你找我有什么事？”曹操说道。 吴明试探着问道：“曹公近期会对荆州下手吗？” “北方还没有完全平定，刘表那边，至少也要再多等几年。”曹操说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吴明笑了笑，“我厂近期扩大了生产规模，预计今年产量会有大幅提升。为了适应新的形势，进一步提高产品知名度，正计划向南方开拓市场……” “说人话。”曹操打断了他。 “我想去荆州开店。”吴明立即长话短说。 曹操看着吴明，总觉得这小子目的不单纯，“你卖酒还上瘾了？” “挣钱嘛，生意，不寒碜。”吴明笑道，“最近形势不太好，我们小商贩往来各州不方便，曹公能不能帮个忙？。” 曹操明白了，“你是要过所是吧？” 吴明连连点头。 领导想了想，觉得对家乡产业的发展还是应该扶持一下，于是答应了。 过所，又叫传，这个东西在历史上有不同的叫法，宋代叫公凭，明代叫路引，就是所谓的通关凭证。 曹操看着吴明，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郑重的说道：“我准备前往浚仪，中途会路过襄邑，不如你随我走一段。” 吴明心头一暖。 他自然明白曹操的用意。 典韦的忌日就要到了。 【襄邑】 曹操命人杀猪宰羊，以中牢之礼祭奠典韦。 恰逢典韦忌日，曹操回想当年，不禁感慨万千。 这位权倾一时的大汉司空，与吴明一起跪拜在典韦的墓前。 后方的人群之中，许褚拍了拍吕娟的肩膀，说了一句话。 “我第一次发现，主公和你家夫君之间，原来如此之近。” 【竹新居】 外面好像不太安静，木夫人从大屋走了出来，看见院子门口停着两辆马车。 那里站着一个陌生人，吴明正在和他商量着什么。 吴明见木夫人出来，向她介绍了一下夏侯霸，也就是夏侯妍的堂兄。 木夫人不禁有些奇怪，平时从来没有外人来过竹新居，这个夏侯霸今天过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 吴明跟夏侯霸把事情交代完，从马棚牵出一匹黑马给他。 等夏侯霸骑马离去，吴明两口子开始大张旗鼓的收拾东西。 木夫人看了看那两辆马车，向两口子问道：“二位是要出远门吗？” 吴明一笑，“是这样，我打算去荆州开个分店。” “荆州？”木夫人对荆州这个词有点敏感。 吴明知道她在想什么，给了一点提示：“我们去荆州呢，应该会路过新野……” 木夫人眼睛一亮，她对新野这个词更敏感。 “你跟木姐姐说这些做什么？”吕娟含笑说道，“她在这里住习惯了，又一向不愿意出门，虽然去新野会见到赵大哥，木姐姐也未必愿意跟我们一起去。” 吴明作思索状，“也是，还是不要勉强木姐姐好了……不过，我们两辆马车，一车装酒，还有一车空着，装什么好呢……” 木夫人咳了一声，“在这里住的久了，偶尔出去散散心，也是可以的。” 【南阳】 南阳属于荆州，是荆州最北端的一个郡。张绣加入了曹操阵营之后，南阳北边的一大片都成了曹操的地盘。新野是南阳的一个小城，以它为界，南阳南部还在刘表手里。 吕娟骑着赤兔马，吴明和严大叔分别赶着两辆马车。木夫人又用上了那个面具，蒙着面纱一直坐在马车里。 由于有朝廷签发的过所，四人一路畅通无阻，终于来到了新野。 【新野】 夏侯妍和张飞见吴明两口子到来，自然十分高兴。 小丫头不再像之前那样青涩，也长高了不少，只是还是一张萝莉脸。这两年来，张飞对夏侯妍疼爱有加，夏侯妍心里也早已认定了这个夫君，两人看起来亲亲密密，毫不拘谨。 赵云看到木夫人也来了，神情十分复杂。 吴明拉住赵云悄悄说道：“木姐姐就交给你了，我可没打算再带她回去。” 赵云苦笑了一下，他自然明白吴明的心思，“新野临近曹操的地盘，两边现在又关系紧张，让木夫人留在这里，恐怕还是不如在谯县安全。” 吴明笑眯眯的说道：“赵大哥放心，曹操一时半会打不过来，荆州至少可以安稳好几年。” “你怎么知道？”赵云诧异。 “曹操亲口跟我说的。”吴明笑道。 赵云哭笑不得的看着吴明，这个大奸细说出来的情报，倒是不得不信。 刘备自从丢了徐州之后，终于有了一块自己的地盘。虽然这地盘不大，名义上还是刘表的，但此时毕竟不像在汝南跟土匪一起混日子，已经是安稳许多。 赵云有一个自己的小院子，他安排吴明四人与自己住在一起。 吕娟和夏侯妍两姐妹许久未见，亲热的不得了，整天粘在一起。 又过了不久，张飞和夏侯妍成亲的日子终于到来。 这两人的婚事办的十分风光，婚宴上来的宾客不少，热闹非凡。 酒老板吴明十分大方，特地送来几坛好酒。 经刘备介绍，吴明认识了徐庶，这人虽然一副书生打扮，却并不瘦弱，看起来还有几分豪迈。 新郎张飞一直合不拢嘴。对于促成这婚事的大恩人吴明，张飞万般感激，少不了又在众人面前将这小子夸赞一番。 吕娟又偷偷跑去看新娘，夏侯妍自然不会像上次那样哭哭啼啼，反而是落落大方，完全没有一般新娘子出嫁的那种羞涩和拘谨。 跟夏侯妍说完悄悄话之后，吕娟又回到宴席把张飞拉到一边，低声叮嘱：“你可一定要对小妍好，一定要……” “一定要保重身体……”张飞笑呵呵的说道，“不然我的宝贝夫人，就要变成你家夫君的妾了。” “你都知道了？”吕娟惊讶的看着张飞。 “岳丈的信，小妍给我看过了。”张飞笑道，“姨姐尽管放心，只要我张飞活着，绝不会辜负小妍。夏侯家的顾虑，我也能理解，万一我不在了，把小妍托付给吴明，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吕娟拍了拍张飞的胳膊，不再说什么，坐回到吴明身边。 吴明见自己老婆盯着自己，忽然有些不安，“你看着我干嘛？” 吕娟笑了笑，拿起一杯酒递给吴明，“你去跟张飞喝一杯吧。” 第72章 他是个酒鬼 【新野】 刘备的老婆甘夫人，肚子大了起来，她怀孕了。 这日子一安稳，四十一岁的刘备果然又行了。 之前无子——都丢了，无奈收养了刘封，现在甘夫人又怀上了，刘备实在是欣喜若狂。 赵云和木夫人、张飞和夏侯妍、吴明和吕娟，这六个人在一起聊到甘夫人怀孕的事，都十分高兴。 “希望是个儿子。”赵云说道。 这年头本来就重男轻女，只有儿子能传续香火，也能继承刘备日后大业，赵云这么想，也是合情合理。 旁边的吴明想了想，觉得有点不对。 他知道阿斗的事。 不算刘跑跑之前扔了的那些孩子，刘禅是刘备的第一个儿子。 曹操这几年不会打过来，赵云救阿斗的时候，阿斗还是个婴儿，所以，没有那么快。 那么…… 吴明喃喃自语：“一定是女儿。” 另外几个人听到这话，一起看向吴明。 赵云盯着吴明问道：“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女儿？” 吴明尴尬的笑了笑，“女儿不也挺好吗？” 吕娟说道：“女儿不也挺好吗？” 夏侯妍说道：“女儿不也挺好吗？” 木夫人说道：“女儿……也挺好的吧？” 赵云和张飞相互看了一眼，觉得还是不要辩驳的好。 吴明忽然灵光一闪，“赵大哥，要不我跟你打个赌。如果甘夫人生的是儿子，我答应你一件事，如果生的是女儿，你答应我一件事。” 赵云一愣，这小子又要搞什么花招？ “打赌，打赌！”张飞在旁边喊了起来。 “打赌，打赌！”夏侯妍和吕娟也跟着起哄。 吃瓜群众看热闹不嫌事大。 赵云想了想，忽然有点不太自信，“这小子一向鬼主意多，万一提出一个我做不到的事情……” “那绝对不会。我让你答应的事，肯定不会伤天害理，而且你一定能做到。”吴明笑嘻嘻的说道，“这样，你们等我一会……” 说完，他跑进了屋里。 吃瓜的几个人不禁都有点期待。 不一会，吴明拿着一张纸和一个锦囊回来了。 他把手里那张纸递到张飞面前，还刻意把纸竖起来，不让其他人看到上面的字，“你看看，这件事有没有伤天害理？” 张飞一看乐了，“这是好事啊！” 吴明又问：“你觉得赵大哥能不能做到？” 张飞连连点头，“子龙当然能做到。” 吴明立即把纸叠起来，塞进锦囊里，然后把锦囊递给木夫人，“这个木姐姐先收好，等甘夫人的孩子出生，才能打开。” “为什么放在我这里？”木夫人不解。 “对对对，木夫人拿着是最合适的。”张飞笑道。 “木姐姐，你千万不能让赵大哥偷看。”吴明神秘兮兮的说道。 夏侯妍和吕娟相视一笑，似乎已经猜到什么。 赵云苦笑了一下，“你就这么自信一定能赢？” 吴明嘿嘿一笑，“等甘夫人生了，自然就见分晓。” 【冀州】 历经官渡、仓亭两次大败，袁绍的身体不行了。 病的还挺严重，呕血。 加上同时期冀州各地叛乱，让袁绍费尽了心力。 在这年五月，袁绍终于没挺过去，病死了。 袁绍死后，他的地盘被三个儿子和一个外甥瓜分。 袁尚，袁绍的第三个儿子，成了袁绍的继承人。袁绍的长子袁谭，自然心中不服。在遵从嫡长子继承制度的时代，这种做法，无疑是埋下了巨大的隐患。 历史上，对袁绍这个人有两种不同的评价。有的书上写，袁绍生前施行德政，他死之后，北方百姓悲痛不已，就像死了亲人一般。后世也有人认为袁绍其实很有能力，只是被黑的太惨。 只是，袁绍与曹操争雄的过程中，每逢关键决断，都完美的避开了所有正确答案，将一手好牌打的稀烂。 还有一点无可辩驳，荀彧、郭嘉、贾诩这三位顶级谋士，先后放弃袁绍而跟随了曹操。袁绍为人究竟如何，这些当世英才，想必是比后世的人看的清楚。 【徐庶宅院】 徐庶是个孝子，来到新野之后，把他老母亲也接了过来。 吴明特意上门拜访，向徐庶请教在哪里开店比较好。这个徐庶久居荆州，问他自然最合适。 徐庶知道吴明跟张飞赵云交情不浅，自然也不会怠慢。 “荆州广大，最繁华之处莫过于襄阳。”徐庶这样推荐道，“若是坐商，自然是襄阳最好。” 此时襄阳是荆州的治所，是整个荆州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相当于后世的省会。 两人交谈一阵，吴明问道：“先生追随玄德公，有没有把朋友也推荐过来？” 吴明提这个问题是有意的，他对徐庶的朋友很感兴趣。 “我确实是有几个朋友……”徐庶笑了笑，“一个崔钧，字州平，这人醉心游山玩水，只做闲云野鹤，无心仕途，此刻我都不知道他在哪里。还有两位，石韬、字广元，孟建、字公威，他们应该是无意为玄德公效力。广元与我皆是颍川人，而颍川的才学之士，大多依附了曹操……” “这个我知道。”吴明点了点头，曹操手底下有一大帮人才都出自颍川，比如他熟悉的荀彧、荀攸、郭嘉。 “广元或许也有这个想法。”徐庶说道，“至于公威，他家乡之前出了变故，与玄德公又有些干系……” “这个我也知道。”吴明苦笑了一下。 刘备之前在汝南跟刘辟那帮人混在一起，孟建自然对刘备没有好印象。 “倒是有一位，常常自比管仲、乐毅……”徐庶说道，“此人名叫诸葛亮，字孔明，才学远高于我，只可惜……” 说到这里，徐庶犹豫了一下。 吴明正在等这个，赶紧问道：“可惜什么？” 徐庶轻轻叹了口气，“我刚来新野的时候，就向玄德公推荐过孔明，不过，玄德公并没有放在心上。” 吴明张大了嘴，以为自己听错了。 刘备听说诸葛亮之后，不是应该像猫闻到鱼腥味一样吗？ “荆州儒士学子多如牛毛，玄德公结交甚广，其中不乏名士。”徐庶苦笑了一下，“孔明只有二十一岁，又隐居山林不为人知，难入玄德公法眼，也是情有可原。” 吴明喃喃说道：“怎么会这样？” 在这个重出身，看名望的时代，一个不出名的学子想要出头，其实困难重重。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出身寒门的徐庶，初来乍到，想得到刘备的信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只是，刘备如果不去找诸葛亮，一代奇才，就要蹲在山里浪费大好青春了。 “还有一位，司马徽，字德操，人称水镜先生。”徐庶说道，“此人与我相交甚久，亦师亦友。” 听到司马徽的名字，吴明心头一动。 徐庶继续说道：“水镜先生名望甚高，玄德公对他早有耳闻，正有意上门拜访。” “玄德公打算去见水镜先生？”吴明问道。 徐庶点了点头，“过几日，玄德公要去襄阳见一个人，应该也会拜访水镜先生，你不妨与玄德公一起去。” 吴明不禁有点小激动，他很早就想见一见这个司马徽。 “你可以多带几坛酒过去。”徐庶说道，“你那个酒，若想在襄阳打开局面，水镜先生应该可以帮上忙。” “水镜先生喜欢喝酒吗？”吴明问道。 “他是个酒鬼。”徐庶笑道。 第73章 一把油纸伞 【新野】 刘关张三人准备出发去襄阳。 此行为了两件事情，一个是与刘表的长子刘琦见面，再一个，就是拜访司马徽。 给司马徽的礼物已经准备好了，都装上了马车，就是十坛九酝春酒。 吴明往脖子上挂了一条毛巾，坐上车夫位置。 “路上小心。”吕娟向吴明叮嘱道。 这次吴明跟着刘关张出门，算是因公出差，不方便带女眷前往，吕娟只好留下来。两口子长期在一起，忽然要分开，自然有些不舍。 “夫人不用担心。”吴明笑道，“襄阳治安好的很，不会遇上山贼的，再说了，你看看前面那两个保镖……” 关羽和张飞回头看了一眼。 赵云笑道：“我觉得需要担心的是山贼。” 【襄阳】 新野向南百多里就是襄阳，离的不算太远。 襄阳，在中国历史上，或者说在中国战争史上，赫赫有名。 这座城北面紧邻汉水，另外三面是被一个“凹”形的护城河围绕。这个护城河，不是沟，是当之无愧的河。后世的人们，但凡见识过这个亚洲第一宽的变态护城河，就能想象历史上争夺襄阳城的战争是有多么惨烈。当年斩杀华雄、带头攻入洛阳的孙坚，曾经围攻过襄阳，没有啃下来，后来还在襄阳附近的岘山丢了性命。樊城就在襄阳的北面，这两地隔江相望，互为犄角，往往视为一体，称为襄樊。 刘表这人虽然没什么雄心大志，但中原大乱之中，荆州却是难得的政局稳定，百姓安宁。刘表在荆州经营多年，设立学官，广求儒士，中原数千文人雅士聚集于此。此时的襄阳，经济繁荣，文化兴盛，已然成为天下最繁华的城市之一。 吴明驾着马车，跟在刘关张后面，望着车水马龙的街市，不禁感慨。 徐庶说的没错，要在荆州开店，这襄阳确实是首选。 四人经过襄阳的南大街，来到一座气派的楼前。 “据说这就是襄阳最好的酒楼。”张飞说道。 吴明望着大门上方的牌匾，上面是三个大字“留香楼”。 刘关张三人下了马，向留香楼大门走去，看来这就是刘备与刘琦约定见面的地方。 吴明将马车停在留香楼门口，他下了马车，拿毛巾擦了擦汗。 一名年轻女子从楼里出来，与他擦肩而过。 那女子衣着平常，手里拿着一样东西。 那是一把油纸伞。伞并没有撑开，只是被她拿在手里，并不惹人注意。 吴明下意识的回头望去。 张飞把手里的缰绳递给迎上来的店小二，看见吴明愣在那里，凑上来问道：“在看什么？” 吴明喃喃说道：“那个女的……” “女的？”张飞顺着吴明的眼光望过去，“美女吗？” 那女子上了一辆马车，车夫一声吆喝，马车渐渐离去。 “没看到脸，不知道是不是美女。”吴明说道。 那辆马车消失在人群之中，吴明皱了皱眉，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 “没的看了，走吧。”张飞笑嘻嘻的拉了拉吴明。 【留香楼】 吴明跟着刘关张三人进入楼中，发现这个留香楼确实与众不同。 一进门，就看见大堂里摆着一个大冰鉴。 冰鉴相当于后世的冰箱，其实自古就有，只是用的人大多是王公贵族。这个东西分内外两层，外层一圈放的是冰块，中间是一个大容器，用来装酒。主要稀罕的就是这个冰，现在已经是夏季，还能有冰可用，主人家里一定是有个大冰窖。 天气炎热，冰鉴既能降温，还能给客人提供冰镇的酒，实在是揽客神器。只是这么大手笔，一般酒楼根本负担的起。 大堂中间，随着乐师的演奏，两位女子正在翩翩起舞。 出入这里的，既有文人雅士，也有商贾士绅，一个个衣着考究，看起来都是不缺钱的主。 吴明不禁有点奇怪，刘备见刘琦，怎么不去刘表的府上，而要约在这个酒楼？ 四人沿着楼梯而上，一直来到最高一层，这里相对安静很多。 有人等在一个房间门口，那人见到刘备，立即将他请了进去，然后就关上了门。 关羽张飞和吴明三人，则被请到隔壁坐下。 “请三位先在此休息。”那人说道。 店小二将酒菜上齐，张飞毫不客气的大吃起来，旁边的关羽倒是显得文雅很多。 吴明有些纳闷，刘备与刘琦究竟要谈什么事情，连关羽和张飞都要避开？ “怎么搞的这么神神秘秘？”吴明问道。 张飞压低了声音说道：“玄德与刘琦见面，不宜张扬。” 见吴明一头雾水，张飞又低声解释了一番。 刘表今年已经六十岁，他有两个儿子，一个刘琦，一个刘琮。刘表的原配夫人去世后，就给孩子找了个后妈，叫蔡夫人。蔡夫人的侄女嫁给了刘琮，她就偏爱这个次子，加上蔡夫人的弟弟蔡瑁又在军中很有势力，身为长子的刘琦感觉压力山大，担心继承人的位置难保。 吴明终于明白了，刘琦私下找刘备，恐怕就是想借助外部的力量来巩固自己的位置。 这种事情很敏感，刘表府中人多眼杂，难怪刘备和刘琦要约在这个酒楼见面。 “这酒楼倒是雅致，可惜，这里的酒味道太一般。”张飞拿着酒杯说道。 关羽笑了笑，“益德，你这是喝惯了吴明的酒，口味养刁了。” 吴明走到窗边，向楼下望去。 烈日当空，繁华的街市之中，没有一个人打伞。 那名女子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吴明的脑海之中。 还有那把油纸伞。 对了，那把伞！ 吴明猛的醒悟过来，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世界中见到油纸伞。 在这个时代，使用伞盖这种东西，还是贵族用来彰显身份的特权。油纸伞在民间普及，那是很久以后的事。 那女子怎么会有一把油纸伞？ 她究竟是什么人？ 【水镜庄】 襄阳城外西南，玉溪山下，蛮水之滨。 司马徽的这座山庄，依山傍水，四周风景秀丽，确实是个隐居的好地方。 天空有一大片乌云慢慢飘了过来。 刘关张和吴明四人来到山庄前。 两个仆役模样的人迎了上来。 刘关张三人下了马，向对方说明来意之后，仆役立即在前领路。 这山庄规模不小，有农田，有果园，房屋建筑也修的有模有样。 吴明驾着马车缓缓跟在后面，心里不禁感叹，这司马徽混的不错啊。 【司马徽宅院】 阴云密布。 刘关张三人被请进了正堂。 吴明刚从马车里抱了一坛酒下来，忽然一声惊雷。 一阵雨点落了下来。 这雨来的好突然，吴明抬头看天。 头顶上忽然出现了一把伞。 油纸伞。 吴明愣愣的看向身边的年轻女子。 这女子似乎比吕娟还要年轻，瓜子脸，五官十分精致，虽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她的眼睛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神采。 “是你？”吴明忽然明白了油纸伞的来历。 司马徽家里的女人，手里拿了一个超前的东西，似乎并不奇怪。 一个不认识的美女为自己撑着伞，吴明忽然有点不知所措。 那女子向吴明行了一礼，“我是小襄，水镜先生家的婢女，老爷让我在这里等你。” “水镜先生知道我会来？”吴明一脸问号，“他认识我吗？” “老爷并不认识你，但是知道你今天会来。”名叫小襄的女子微微一笑，“东西先放在这里好了，公子请跟我来。” 吴明一惊，这个司马徽，难道能未卜先知？ 第74章 等你很久了 【司马徽宅院】 吴明和小襄绕到正堂后面，来到一片花园。 小襄给吴明打着伞，两人并肩而行。 雨下的不小，小襄尽力用伞遮挡着吴明，自己的半边肩膀反而被雨水淋湿。 气氛很暧昧，吴明很尴尬。 “让你给我打伞……好像不太合适。”吴明停下脚步，看了看头顶的油纸伞。 “老爷吩咐了，不可怠慢了贵客。”小襄说道。 “我自己来吧。”吴明伸手去拿伞。 两人的手一接触，吴明眼里闪过文字。 “谋，八阶，艺，七阶” 吴明暗暗吃惊，司马徽家里的婢女，居然有这么高的段位？ 小襄松开了手，伞到了吴明手里。 这下情况反了过来，吴明用伞给小襄遮雨，自己的半边肩膀露在伞外面。 小襄感激的看了看吴明，往他身边更近了一些。 这下气氛更暧昧了。 花园里有个亭子，一位老人和一名年轻女子正在亭子里下棋。 两人走进亭子，小襄向吴明说道：“公子，现在雨大，我们先在这里避一避。” 吴明收起伞递给小襄。 小襄向下棋的两个人行了一礼，“黄老，英姐，打扰了，这位是老爷的客人。” 下棋的两人抬头看了看吴明。 吴明向那两人拱手说道：“我是吴明，今天来拜访水镜先生，请问二位是？” 下棋的两人都站起身来，那老人向吴明说道：“老朽黄承彦，是水镜先生的朋友……” 吴明一愣，黄承彦？ 那老人继续说道：“这是小女，黄英。” 那女子向吴明行了一礼，“黄英见过公子。” 吴明张大了嘴，仔细打量着这个叫黄英的女子。 这个黄英，头发有点发黄，眉清目秀，既不黑，也不丑。 “请……请问……”吴明小心翼翼的说道，“冒昧……问一句，黄姑娘嫁人没有？” 初次见面，就问人家闺女有没有嫁人，实在是相当唐突。 小襄有些疑惑的看着吴明，心想，莫非这位吴明公子对英姐一见钟情？ 黄英赶紧低下头去。 黄承彦笑了起来，“小女尚未出阁。” 吴明缓了一缓，努力平复心情。 这么说，蹲在山里的那个旷世奇才，现在还是个光棍？ 吴明察觉到气氛怪怪的，赶紧说道：“黄姑娘才貌双全，今日一见，实在是三生有幸。” 黄承彦笑道：“公子过奖了，不过是个黄毛丫头。” 黄英低着头说道：“小女子只是跟水镜先生学了点皮毛，不敢称有才。” 吴明心想，小襄不过是司马徽家一个婢女，段位都那么高，这个黄英跟着司马徽学习，不是才女那就怪了。 他其实很想上前摸一把，强行忍住，向黄英郑重的行了一礼，“黄姑娘面相不凡，将来一定能嫁一个如意夫君。” 黄英羞涩一笑，立即回了一礼，“承公子吉言。” 夏天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小襄见雨停了，向吴明说道：“公子，请随我去后院吧。” 吴明向黄承彦和黄英告辞，跟着小襄离开了亭子。 黄承彦坐回到棋盘边，笑着摇了摇头，“这位公子，说话倒是直率。” 黄英在对面坐下，望着棋盘轻轻一笑，“父亲，你要输了。” 黄承彦苦笑一下，“那个……说起来，你这年纪，也该嫁人了。” 这个黄承彦，其实来头很大。 他是南郡名士蔡讽的女婿，而蔡讽的姐姐，嫁给了张温。这个张温，曾官至太尉，就是全国最高军事长官。然后，黄承彦夫人的妹妹，就是刘表的老婆蔡夫人，也就是说，黄承彦是刘表的姐夫，军中大将蔡瑁也是黄承彦的小舅子。 这么一个荆州上流社会的代表人物，若是哪个青年才俊娶到了他的女儿，等于是直接攀上了荆州最高层，妥妥的走上人生巅峰。 【后院】 小襄递上一碗莲子汤，“请公子在这里耐心等待，等那三位客人离开之后，老爷就会过来。” 吴明立即明白了，司马徽这是想单独见他。 可是，司马徽跟自己素不相识，难道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吴明捧起碗，惊讶的发现，这莲子汤居然是冰的。 天气炎热，喝一碗冰镇莲子汤，实在是一件美事。不过，这真不是一般百姓家里能享受到的待遇。 吴明不由得想起留香楼里那个大冰鉴，他看了看放在案旁的油纸伞，向小襄说道：“之前，我好像在襄阳的留香楼见过你？” 小襄一笑，“我确实是刚从城里回来，老爷年纪大了，有些事情会交代我去办。” 吴明笑道：“小襄姑娘，你这么能干，做婢女实在有点委屈了。” “公子可别这么说，老爷对我恩重如山。”小襄迟疑片刻，又说道：“因家中父母去世的早，我只能流离乱世，若不是老爷收留，恐怕早就死了。能伺候老爷，那是我的福气。” 原来这丫头也是个苦命人。 吴明问道：“你还有别的亲人吗？” 小襄黯然说道：“本来有四个兄弟和一个姐姐，不过早已断了联系，也不知生死。” “小襄姑娘，你的全名叫什么？”吴明拿起莲子汤喝了一口。 小襄答道：“我姓郭，老爷在襄阳收留我之后，给我改名叫郭襄……” 吴明一口莲子汤喷了出来。 【水镜庄】 郭襄向刘备行了一礼，“我家老爷说，要留吴公子聊一聊酿酒的心得，请三位不用等他。” “多谢告知。”刘备拱手说道，“那我们三人先行告辞。” “吴明不跟我们一起走？”张飞皱了皱眉。 望着郭襄离去的背影，关羽沉着脸说道：“这个司马徽，问他什么都说好、很好，就一个好好先生。谈了半天，多半都是废话，依我看，此人恐怕是名不副实。” 关羽这人，对所谓名士儒生一向不放在眼里。 “云长言重了。”刘备说道，“水镜先生虽然不愿意出山，不过他提到的卧龙和凤雏，或许真的是人中龙凤。” 关羽摇了摇头，“司马徽尚且如此，他说的什么卧龙凤雏，更是从未听说过，估计也不是什么大才。” 刘关张的马被仆役牵了过来，三人上马，绝尘而去。 【后院】 吴明终于见到了司马徽。 传说中的水镜先生，头发胡子花白，跟许邵有一种相同的气质，只是许邵有点病怏怏，而这个老头，精神矍铄，看起来像个老学究。 “我是司马徽，字德操，有个外号叫水镜先生。”老人走到吴明面前，礼貌的伸出手来。 后世的握手礼。 果然是观察者。 吴明伸出手，与他握在一起，“我是吴明，没有字，外号叫吴小弟。” “谋，？阶，鉴，？阶” 不出意外，两个问号。 吴明一阵心潮澎湃。 木夫人的面具，郭襄的油纸伞，还有郭襄那个似乎玩笑的名字，都是出自这个人。 同时，吴明也知道，这一握手，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好，很好。”司马徽笑眯眯的说道，“154号，我等你很久了。” 第75章 号的外公 【司马徽宅院】 吴明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司马徽。 “我这个样子，是不是让你有点失望？”司马徽笑道。 吴明挠了挠头，“我本来以为，你应该长得像个神仙。” “哪有什么神仙，都是扯淡。”司马徽爽朗的笑了起来。 吴明看了看桌子，那上面摆着几盘菜，还有一坛他自己的酒。 这个后院的房间里，不仅有桌子，还有椅子，就是后世那种正常高度的四方桌和椅子。 “来，坐下聊。”司马徽笑道。 吴明用酒勺从酒坛里舀出酒来，将司马徽面前的耳杯盛满。 司马徽喝了一口酒，“嗯……你这个九酝春酒，味道果然不错。” “你刚才说，等我很久了，是什么意思？”吴明问道。 司马徽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我进入这个世界之前，就知道你今天会来找我。” “进入这个世界之前？”吴明满脸疑惑。 【8楼】 玻璃房间里，一位老人半躺在特制的病床上。 医护人员从老人手臂上取下注射器，向李博士点了点头。 老人茫然的看着面前的李博士，“你是谁？” “岳父，我是小李。”李博士握住老人的手，“我是您的女婿。” 老人皱起眉头，努力回忆着什么，“小李……小李……” “您生病了。”李博士说道，“药物可以帮助您恢复记忆，不过保持不了很久。” 老人好像清醒了一些，“我这个病，是不是治不好了？” 李博士轻轻叹了口气，“您知道，脑萎缩是不可逆的。” 老人看了看四周，“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您会成为观察者。”李博士说道，“系统里面，出现了您和154号接触的数据。” 老人沉思片刻，似乎完全清醒了过来，“李琳……我的外孙女……你那个系统，还有观察者，是为了把李琳找回来？” “是的。”李博士点了点头，“154号是我们的一名观察者，他现在正在沉睡。从他传回来的数据里，发现他与您在系统进程中见过面。这是一个神奇的预言，您一定也能成为观察者，所以，我把您带来了这里。” “你是说……我也要去你的系统里面？”老人露出疑惑的神情，“可是，一个痴呆病人，能帮的上忙吗？” 李博士笑了笑，“岳父您放心，做梦的时候，您是一个正常人。在系统里，您还是那个受世人敬仰、充满智慧的学者。” 【司马徽宅院】 吴明张大了嘴，好半天没有缓过来，“你……是李博士的岳父？0号的外公？” “是的，0号就是我的外孙女，她叫李琳。”司马徽说道，“我是206号，在你之后的观察者。” “等等，等等……”吴明有点糊涂了，“我还是没搞明白，你在我后面进来，怎么能提前知道我们今天会见面？” “刚才我们握手的时候，相互探查，这一次的数据交换就记录在系统里，产生一个烙印。小李通过分析数据，知道了我们见面的事情，而且，还有准确的时间。”司马徽解释道，“在小李那边，这个时候你还在睡眠，而我正准备进入这个世界。这样说，你能理解吗？” 吴明愣愣的看着司马徽。 “在这里，我们握手，对你我而言是同时发生的事情。”司马徽继续说道，“而在小李眼里，这是你已经做过的事情，却是我未来发生的事情。” 吴明想了好一会，又问道：“你在这里生活多久了？” “差不多四十年了。”司马徽答道。 吴明一脸迷惑，“你已经来了这么久？” 司马徽笑了笑，“这么说吧，你先出发，坐着一个木筏，在小河里漂流；我是后出发，从河的上游开始，坐着快艇一直追着你。等到我们相遇的时候，你只走了八公里，而我已经走了四十公里。” “这个我能听懂。”吴明点了点头，似乎又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在那边，你还没有开始做梦，怎么就已经进来了四十年？” “我说过了，对于你来说，是梦里正在发生的事情。”司马徽笑道，“而对于我来说，是将来要梦到的事情。” 吴明张着嘴，感觉脑子要烧掉了。 【8楼】 玻璃房间里，工作人员正在有条不紊的调试仪器。 “岳父，您准备好了吗？”李博士向老人问道。 “那个154号，他叫什么名字？”老人说道，“我进入系统之后，是不是应该主动去找他？” “不能。”李博士坚决的说道，“我不能告诉您关于154号的一切信息，您也不能去找他，只能等他来找您。” “为什么？”老人不解。 “154号在系统里的数据，是已经发生的事情，不可以改变。”李博士说道，“您进入系统之后，绝对不能影响到他。如果对已有的数据进行干扰，会导致进程错乱，系统就会崩溃，每一个观察者都会跟系统断开，再也回不来了。” 老人缓缓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就是顺其自然。” 【司马徽宅院】 司马徽又喝完一杯酒，感慨的说道：“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既不知道你的名字，也不知道你在哪，四十年了，终于在今天见到你。” “在我之前，除了许邵，还有其他观察者吗？”吴明问道。 “当然有。”司马徽说道，“大部分进入系统的人，并不能长久，只是昙花一现。真正能长期生活在这里的，少之又少。比如于吉，这人太高调，把自己玩死了。还有左慈，这人比较任性，就喜欢作弄人，现在也是生死不明。有的人丧心病狂，以杀人和破坏这个世界为乐趣……当然，这种人很快就被系统踢出去了。” 吴明呆了一下，于吉、左慈，都是传说中神一样的人物，原来他们也是观察者。 司马徽继续说道：“只要系统正常运行，之后也还会出现其他的观察者。” 吴明又问道：“你们这些观察者，都没有找到0号？” “没有。”司马徽摇了摇头，“在这四十年里，我也留意过几个特别的人，比如华佗，这个人医术高明，还会麻醉，但是没有鉴的能力。我见过他们之后，发现都不是。” “你还见过华佗？”吴明有点惊讶。 “是的。”司马徽说道，“我之前花了很长时间四处寻访，见了不少人。定居荆州之后，也广积人脉，对这类奇人异士，自然不会放过。” 吴明忽然想到什么，“许邵在这里生活了三十年，他躺了有一年多……你来这里已经四十年了，就是说，未来你还要躺很久，恐怕要大约两年的时间。是不是说明，李博士那边，再过两年，还是没有找到0号？那么，这段时间里，我在这个世界里再过上四十年，也是徒劳无功？” “你悟性不错，居然能意识到这个问题。”司马徽笑了起来，“理论上，你这个推论是对的。不过实际上，我不会躺那么久。按我的估算，我度过的这四十年，大概需要躺三个月。” “怎么会这么短？”吴明不解。 “是这样，我们做梦的速度，其实是可以通过系统调节的。”司马徽解释道，“我刚才说过，我是坐着快艇在追你的木筏……我让小李调整了设置，在遇到你之前，我一直以高速模式做梦，我们见面之后，会恢复到正常速度跟你同步。” 吴明张大了嘴，“还可以这样？” 司马徽平淡的喝着酒，“是的，只是之前没有在其他观察者身上使用过。” 【8楼】 李博士担忧的看着病床上的老人，“岳父，强行加速可能会导致神经系统受到损害，您确定要这样做吗？” 老人轻轻点了点头，“你也说了，就算持续使用药物，最多也只能维持几个月的时间……我觉得，把脑子用坏掉，也比它自己萎缩了好。” 李博士心中一阵痛楚，“可是，如果神经系统受损严重，会危及生命。” “如果我什么都想不起来，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这副臭皮囊，不要也罢。”老人坚决的说道，“在这最后的几个月，如果能把李琳从那个世界里找回来，那我死了也值得。而且，这是命里注定的吧，如果154号来见我之前，我的大脑就失去了做梦的能力，那他留下的预言，也就没有意义了。” 李博士站在床边，沉默良久。 终于，他向旁边的工作人员点了点头。 【司马徽宅院】 “虽然我到现在也没有找到外孙女，不过，我还是感到非常幸运。”司马徽举起了酒杯，“这都要感谢你。” “感谢我？”吴明有点摸不着头脑。 “是的，要感谢你。”司马徽笑道，“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四十年，重新享受人生，这是多么幸运的事情……这都是因为你。” 吴明疑惑的看着司马徽。 “多亏了你……”司马徽与吴明碰了一下酒杯，“是你在系统里证明了我的存在，如果没有你留下的礼物，我不会成为观察者。没有你，我就是一个老年痴呆病人，每天焦虑的等着，等着忘记自己的名字，等着忘记所有的事情。” 听到这里，吴明心中百感交集。 他拿起酒杯一连喝了几口，直到把一杯酒全部喝完。 司马徽靠在椅背上，整个人放松下来，“等了四十年，今天终于能见到你，向你当面道谢，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 两人不知道聊了多久，喝了多久。 夜深了。 当郭襄进来的时候，这一老一少已经喝的快不行了。 “老爷，已经很晚了。”郭襄担心的看着司马徽。 “没事，我还没醉……”司马徽笑呵呵的指着对面的吴明，“你看他，他已经醉了。” 吴明趴在桌子上，摇晃着手里的酒杯，“我……还能喝……” 这个精神小伙，此时已经变成了一滩烂泥。 “看来是喝好了。”司马徽扶着桌子站起身来，“送他去厢房吧。” “我先送老爷去休息。”郭襄走过来扶住司马徽。 “没事，我能自己走。”司马徽拍了拍郭襄的手臂，“你这丫头，总不能一直陪着我。” 郭襄慢慢松开了手。 “你有你自己的路……”司马徽指了一下吴明，“能为你开路的，其实是这个男人。” 郭襄疑惑的看了看吴明，“老爷，我不太明白……” “以后你会明白的。”司马徽怜爱的摸了摸郭襄的头，“当年，你父亲给你取的字，就是你的宿命。” 郭襄愣住了。 “好好伺候吴明，他是你的大恩人。”司马徽笑道。 第76章 是命中注定 【厢房】 吴明做了一个梦。 阳光明媚，清风徐徐。 美丽的女子站在桃花树下，举着一把油纸伞。 女子回眸一笑，轻启朱唇，“公子……” …… 吴明睁开双眼，看见一张女人的脸。 离得很近很近，小襄的脸。 小襄轻声说道：“公子，你压到我头发了。” 她只穿着亵衣，吴明的手正放在她胸前。 吴明吓了一个激灵，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小襄拉起薄被，遮掩着身体。 吴明跳下床，慌张的抓起衣服，“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厢房外】 吴明衣衫不整的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他拉上房门，手忙脚乱的穿着长袍。 司马徽正好从门外路过，看了看吴明的光脚丫，“起来了？这么慌张干什么？” 吴明满脸窘迫，“小襄……小襄在里面……” “我知道。”司马徽笑道，“昨晚送你过来的时候，你抱着她不肯松手。” 吴明呆了一下，“然后呢？我做了什么吗？” 司马徽向房门看了一眼，“然后呢？你做了什么吗？” “我……我不知道。”吴明摸了摸额头，“喝断片了，我不记得了。” “好，很好。”司马徽笑了笑，迈开步子不紧不慢的走了。 【亭子】 “父亲，你又要输了。”黄英看着棋盘说道。 “罢了罢了。”黄承彦本来正要落子，苦笑一下收回了手，“说起来，你这年纪，也该嫁人了。” 黄英一笑，“女儿舍不得父亲。” “傻丫头。”黄承彦轻轻摇了摇头，伸手从棋盘上抓起一把棋子，“你来猜一下，我手里有几枚棋子？” 黄英一愣。 “你若猜错了，就乖乖嫁人。”黄承彦笑道。 黄英看了看父亲，又望向被搅乱了的棋盘。 不一会，她抬起头说道：“先前棋盘上是二百三十五枚，现在是二百二十九枚，所以，父亲手里是六枚棋子。” 这回轮到黄承彦一愣。 “女儿答对了吧？”黄英笑的有一点点得意。 黄承彦笑呵呵的摊开了手掌，“答错了。” 黄英看了看父亲手里的棋子，露出惊讶的神情，“怎么会是七枚？” 旁边响起司马徽的笑声，“这叫人算不如天算。你父亲刚才正准备落子，手里那枚棋子还没放下，所以会多一枚。” 见到司马徽，黄英赶紧站起身来行了一礼，“黄英见过老师。” “好，很好。”司马徽哈哈一笑，“丫头，这就是命。” 【花园】 吴明走到亭子附近的时候，看见黄承彦和黄英正在向司马徽辞行。 黄英从司马徽手里接过一个木盒子，拜谢之后，和黄承彦一起离开了。 吴明跑进亭子，凑到司马徽身边问道：“他们走了？” “嗯，他们回襄阳。”司马徽说道，“黄英要嫁人了。” “嫁给诸葛亮？”吴明问道。 “还能是谁？”司马徽笑了起来，“这是命中注定。” 吴明挠了挠头，“黄英……不是应该叫黄月英吗？” “谁告诉你的？史书上有写吗？”司马徽看着吴明，“这个时代，除了司马、诸葛、夏侯这一类复姓之外，姓名是三个字的非常少。单姓的，除了黄承彦，你在这个世界里见过的人之中，还有谁是三个字的？” 之前西汉的王莽瞎折腾，定了一些规矩，也包括姓名的规范。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绝大多数人都只用一个字做名。 “好像……还真是。”吴明想了想，“那除了黄月英，我还听说过孙尚香、马云禄、关银屏、张星彩……” 司马徽笑道：“后世的人瞎编的，都是扯淡。” “对了，我刚才看见你给了黄英一个盒子……”吴明用手比划了一下，“好像有点眼熟。” “那是用来考验诸葛亮的。”司马徽嘿嘿一笑，“成亲之前，让黄英变的又黑又丑，吓唬吓唬那小子。” “啊……”吴明忽然想到了什么，“面具！” 司马徽得意的点了点头。 吴明恍然大悟，“原来，传说中诸葛亮的老婆又黑又丑，是你搞的鬼。” “就算黄承彦的女儿是个丑八怪，诸葛亮也一定会答应这门亲事。”司马徽笑道。 “为啥？”吴明不解。 “因为诸葛亮要出人头地。”司马徽说道，“这小子现在后台不够硬，背景不够深。他要娶了黄英，就能攀上刘表这一家，混进荆州的高端圈子。” 吴明张大了嘴，“诸葛亮也是这么现实的人吗？” “他的大姐嫁进了蒯家，他二姐嫁进了庞家，这两家都是荆州的豪门望族，也是在为他铺路。”司马徽笑了笑，“你真的以为，刘备能看上一个年轻的无名之辈？” 吴明想起徐庶说过的话，无奈的摇了摇头。 原来就连诸葛亮这种人，也避不开世俗的套路。 吴明忽然想起木夫人的事情，“对了，之前借住在孟建家里的木夫人，她的面具也是你做的……” “是的，那是为了帮她隐藏身份。那个木夫人，其实并不姓木。” “啊？” 【后院】 郭襄拿着酒壶给司马徽和吴明斟酒。 “你这个酒，真的是不错。”司马徽举起酒杯赞叹道，“冰过之后，入口更舒服。” 吴明苦笑了一下，“我今天该回去了，不能再喝醉。” “急什么，你不是打算在襄阳开店吗？”司马徽笑道，“你陪我喝高兴了，我再给你出主意。” “这个……好吧。”吴明乖乖把杯里的酒喝完。 郭襄再给吴明斟酒。 吴明注意到，这丫头一直没有抬头看过他。 司马徽这个酒鬼，一喝酒就停不下来，吴明只能陪着他一起喝。 不多时，一壶酒就见底了。 郭襄站起身来，出去拿酒。 吴明见郭襄离开，向司马徽问道：“小襄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当然不会。”司马徽笑道。 吴明不安的说道：“可是，毕竟让她受委屈了。” “你多虑了。”司马徽说道，“这个时代，不要说一个婢女，就算是主人的侍妾，陪客人睡觉也是很平常的事。” 吴明张大了嘴，“这是不是有点过分？” “是你少见多怪。”司马徽笑了笑，“小襄出自官宦人家，这种事情，她从小就知道了。” “她不是穷人家的孩子吗？”吴明有点惊讶。 “你小看这丫头了。”司马说道，“当年，小襄的父亲可是南郡太守。要不是因为受到牵连、搞得家破人亡，她现在也是位千金小姐。” 荆州的南郡，范围包括了襄阳，是荆州的核心地带。南郡太守，是个不小的官。 吴明不禁有些感慨。 从富贵到流离，从小姐到婢女，小襄内心的坎坷，恐怕一般人难以体会。 “小襄的人生道路很曲折，我虽然知道很多事情，却帮不了她。”司马徽意味深长的说道，“幸运的是，现在你出现了，很好。” “我？”吴明露出疑惑的神情。 司马徽笑道：“你能改变小襄的命运。” 就在这时，郭襄拿着一壶酒走了进来。 吴明看了看郭襄，又看了司马徽，“我不太明白……” “以后你们会明白的。”司马徽说道，“这是命中注定。” 司马徽用了“你们”这个词，他这句话，是说给两个人听的。 小襄安静的给两个男人斟酒，她听到司马徽的话，眼神飘忽了一下，却没有抬头。 冰过的酒，沁人心脾。 司马徽又干了一杯酒，看向郭襄说道：“我觉得，吴明的这个九酝春酒，可以放在留香楼卖……你觉得呢？” 郭襄莞尔一笑，“老爷说可以，那就是可以。” 吴明已经陪司马徽喝了不少，听到他这么说，心头一喜。 这老头终于开始聊正事了。 留香楼，位于襄阳的繁华地段，又是高端消费场所，如果九酝春酒能进入留香楼，那是再好不过。这样省时又省力，比吴明自己开店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这个……留香楼的老板会同意吗？”吴明问道，“难道，你认识留香楼的东家？” 郭襄含笑看向司马徽。 “我就是留香楼的老板。”司马徽哈哈一笑，“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吴明张大了嘴。 司马徽伸出手，挥动了一下，“你不会以为，我这么大个山庄，是靠种地挣的钱盖起来的吧？” 冰镇莲子汤，冰过的酒……留香楼里的大冰鉴，在留香楼门口碰见郭襄。 吴明脑子里闪过这些画面，终于恍然大悟。 一个能未卜先知的观察者，在这个世界里生活了四十年，只要他想挣钱，一定不是难事。 “来，干了。”司马徽举起酒杯。 吴明二话不说，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厢房】 夜深了。 吴明又醉倒了。 醉的不省人事。 郭襄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男人，喃喃自语：“是命中注定吗？” 第77章 姐姐受苦了 【襄阳】 吴明赶着马车，再次来到襄阳城。 这一次，车里没有酒坛子。 酒都留给某个酒鬼了。 郭襄掀起车帘，“公子，这样太不成样子，还是我来赶车吧。” 吴明拿毛巾擦了一下汗，“外面很晒，你就在车里坐着吧。” 郭襄苦笑了一下，“这要让老爷知道了，一定会骂我。” 吴明笑了笑，“我不说，他不会知道的。” 马车在留香楼门前停下。 这时，一队运送辎重的官兵，从大街上经过。 吴明之前在曲阿见过类似的场景，他望着那一队官兵，皱了皱眉，“这是要打仗了吗？” 郭襄下了马车，径直往留香楼的大门走去。 吴明跟在郭襄后面。 郭襄走出几步，忽然意识到不对，赶紧站到吴明身后，低下头含笑说道：“公子，你走前面。” 【留香楼】 两人来到留香楼最高层的一个房间，见到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对郭襄相当客气，又用好奇的目光看了看吴明。 郭襄介绍了一番，这男人姓傅，人称傅掌柜。 傅掌柜拿过几册竹简放到案上，与郭襄交谈起来。 听着两人的谈话，吴明这才发现郭襄在留香楼的地位和分量。 对于留香楼的管理，司马徽都已有了既定方案，郭襄在这方面似乎也是驾轻就熟，除了传达司马徽的意见之外，往往还有自己的看法。 吴明心想，这个傅掌柜，原来是个副掌柜。 郭襄和傅掌柜谈完事情，额外强调了一句：“以后楼里的酒，就从吴公子这边进货。” 吴明拿出一个锦囊递给傅掌柜，“你派人把这个送去谯县官府，自然会有人联系酒坊，以后，那边会定期送酒过来。” “好的好的。”傅掌柜连连点头，“我马上差人去办。” 事情交代完毕，两人下楼出门。 留香楼门口，又有一队运送粮草的官兵经过。 吴明皱了皱眉，“真的要打仗了吗？” 郭襄望着那队官兵说道：“粮草辎重都是向北调动，看来，刘表跟曹操要打起来了。” 吴明有点诧异，“不对吧，曹操还在北方跟袁绍的儿子较劲，没这么快打过来。” 郭襄笑了笑，“这一路过来，街市上热闹依旧，城里并没有出现北边过来的流民，留香楼里的客人也没有减少……所以，应该不是曹操打过来了，这是刘表要去打曹操。” 吴明惊讶的看着身边这个婢女，“司马徽是不是教了你不少事情？” “老爷并没有教过我……”郭襄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只是，他在教别人的时候，我都在旁边听。” 吴明笑了笑，伸出食指在郭襄的鼻子上刮了一下。 郭襄含笑低下头去。 “好了，我该回新野了。”吴明说道，“再不回去，我家夫人就要发飙了。” 郭襄咬了咬嘴唇，用蚊子一般的声音说道：“希望夫人不会介意。” 街市喧闹，吴明似乎没听清，“你说什么？” 郭襄抬起头来，温柔一笑，“公子保重。” 【新野】 “你一个人留在司马徽那里，晚了两天才回来……”吕娟说道，“你都干什么了？” “喝酒……我陪他喝了两天酒。”吴明答道。 “只是喝酒吗？”吕娟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吴明，“喝完酒之后，就没有做别的事情？” 吴明抿了抿嘴，歪着头看向房梁，“喝醉了，然后就不记得了……” “有没有遇到小姐姐？” “呃……有。” “谁？” “诸葛亮的夫人，长的挺好看。” “还有呢？” “还有……司马徽的婢女……” “长的好看吗？” “那当然不如你好看。” 【刘备府】 “刘景升同意了进攻许都的计划，现在粮草辎重都已到位，随时可以出兵。”刘备说道，“我想听听各位的看法。” 景升是刘表的字。 关羽首先说话了：“袁绍病死，曹操北上，此时许都空虚，应该尽快出击。” 张飞附和，“要打就打，已经休息了大半年，正想活动活动。” 刘备看向徐庶，“元直，你怎么看？” 徐庶开口说道：“许都是曹操命脉所在，城池坚固，易守难攻。即便我们能击退阻击的军队，打到许都城下，短时间也难以破城。若许都告急，曹操必定回军救援。以我们手里的兵力，远不足以和曹操抗衡，到时候，我们只能撤军……望主公三思。” 关羽露出不屑的神情。 “打还是要打的……”刘备笑了笑，“这次元直就留守新野吧。” 徐庶无奈，只能领命，“是，主公。” 赵云一直没有说话。 他觉得徐庶说的有道理，这个进攻许都的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很低。 但是刘备为什么还要坚持出击？ 【叶县】 曹操的主力都在北方，许都南部空虚，刘备一直打到了叶县。 叶县距离许都只有一百多里，之前袁绍大军南下，也没有离许都如此之近。 刘备心里清楚，曹操不可能任由敌人这样逼近自己的大本营。 离许都越近，越是危险。 【赵云宅院】 木夫人走出房门，抬头看了看天空。 吴明正在院子里晾晒衣服。 “怎么没看到小娟？”木夫人问道。 “她去陪小妍了。”吴明说道，“男人去打仗，留在家里的女人，多少都有点寂寞。” 【叶县】 行军路上，坐在马上的张飞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刘备看了张飞一眼。 【赵云宅院】 木夫人站在院子门口，向外面张望。 吴明抖了抖手里的衣服，故意大声说道：“男人去打仗，留在家里的女人，多少都有点寂寞。” 【叶县】 赵云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刘备看了赵云一眼，然后又转头看向关羽。 关羽骑在马上，稳如泰山，一点反应都没有。 【赵云宅院】 木夫人走了过来，在吴明身边停住脚步。 “怎么了？”吴明问道。 木夫人咳了一声，“你从水镜先生那里回来之后，好像变勤快了。” 吴明挠了挠头，“男人做家务很奇怪吗？” “很反常。”木夫人说道，“以前都是小娟洗衣服。” 吴明苦笑了一下。 木夫人迈开步子，向自己房间走去。 吴明忽然说道：“水镜先生跟我说了很多事情。” 木夫人停住了脚步。 吴明吐出两个字，“姐姐。” 木夫人身体一颤。 她转过身来，看着吴明。 吴明说道：“你现在跟我说话的口气，越来越像一个姐姐了。” 木夫人忽然意识到，自己和吴明两口子一起生活了很久，渐渐的把他们看作弟弟妹妹一样，说话的口气不知不觉就变了。 她向吴明行了一礼，“是小女子失礼了。” “不要。”吴明笑了笑，“我不要你这样彬彬有礼，我就喜欢你像姐姐一样对我说话。感觉就像一家人，这样才好。” 木夫人心头一暖。 吴明继续漫不经心的晾晒衣服，“姐姐受苦了。” 木夫人迟疑了一下，“你都知道了？” 吴明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我只知道，不管你是谁，赵大哥、还有我和小娟，都不会让你再受人欺负。” 一阵风吹过，晾衣杆上的衣物随风飘荡。 木夫人沉默不语，她轻轻按住脸上的面纱，抬头看向天空。 “木姐姐，你是不是长得像仙女一样？”吴明笑道，“要不然，你让我看一眼？” “不行。”木夫人转过身，向房间走去。 “唉……你只给赵大哥一个人看，这不公平。” “要下雨了，你赶紧收衣服吧。” 吴明抬头。 天空中，一团乌云飘了过来。 第78章 快去叫援兵 【黎阳城外，曹军大营】 曹操的军队已经北渡黄河，正在进攻黎阳。 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了刘备向许都进军的消息。 曹操把手里的竹简扔到案上，“这个刘备，不自量力，他真的以为凭新野的那些人马就能拿下许都？” “刘备出兵，目的并不简单。”郭嘉上前一步说道，“若能抢到地盘或者建立军功，刘备可以树立威信，提高他在荆州的地位。另外，刘表野心不足，荆州很多想建功立业的人，并不得志。刘备此次进军许都，正是为了竖起一杆大旗，不论成功与否，都可以拉拢人心、。刘表已经老了，他两个儿子又不成器。依我看，刘备明面上是打许都，其实是对荆州有想法。” 曹操点了点头，“这个老狐狸，到哪里都不安分。” 郭嘉说道：“刘备始终是个祸害，若有机会，应尽早除掉。” “是啊。”曹操一把抓起案上的竹简，“这次他主动上门送死，真是求之不得。” 【新野】 有一批伤兵回到了新野，一起被送回来的，还有少量士兵的遗体。 打仗当然会有伤亡，但是遗体的比例太少，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胜利的一方才能清理战场，败退的那一方，牺牲的士兵往往回不到家乡。 木夫人和夏侯妍一直忧心忡忡。 前线传回来的军报证实了这一点，许都守军主动出击，刘备被迫后撤。 夏侯妍看完竹简，抬起头说道：“玄德公遇到曹军阻击，退守博望坡。” 木夫人从夏侯妍手里拿过竹简，仔细看了起来。 “许都不是那么好打的。”吴明平淡的说道，“曹操去平定北方，许都一定有心腹大将驻守。” “曹军领兵大将是谁？”吕娟说道，“把他干掉，就好办了。” 夏侯妍神色难堪。 “这上面说，是夏侯惇。”木夫人拿着竹简说道。 夏侯妍哭丧着脸，“是我伯父。” “这个……真的是有点麻烦。”吕娟转头看向吴明。 “万一益德在战场上和伯父打起来……怎么办？”夏侯妍可怜兮兮的看向吴明。 “战场之上，刀剑无情，真的打起来，怕是后果难料。”木夫人也看向吴明。 “你们都看我干嘛？”吴明用力的挠了挠头。 【赵云宅院】 夜幕降临。 木夫人的房间传来琴声。 吴明托着腮帮子坐在门槛上，望着夜空发呆。 吕娟站到吴明身后，用手捏了捏他的脸，“想什么呢？” 吴明回头笑了笑，“还是不打仗的日子舒坦。打仗就要死人，谁死了都不好。” 忽然铮的一声，琴声戛然而止。 两口子不约而同的望向对面木夫人的房间。 “琴弦断了？”吕娟问道。 “木姐姐在担心赵大哥。”吴明说道。 “小妍也在担心她家里男人，还是两个。”吕娟轻轻摇了摇头，“一整天躲在房间抹眼泪，实在可怜。” “她嫁给了张飞，迟早会遇到这一天。”吴明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或者说，护臂，“这丫头真是命苦。” 吕娟沉默了一会，用手抚摸着吴明的脸，“你是不是又在想什么心思？” 吴明点了点头，“博望坡那边，我想去看看。” “两边都有你的熟人，帮哪边都不好。”吕娟说道，“你打算做什么？” 吴明笑了笑，站起身一把将吕娟抱了起来，“做了再说。” 【博望坡】 敌方一队骑兵正在曹军阵前厮杀。 为首一名将领，骑着白马左冲右突，手中长枪连挑数人。 “这是何人？”夏侯惇望着前方问道。 韩浩摇了摇头，“不认识。” 于禁摇了摇头，“没见过。” 主将大旗后方，还有一名年轻将领，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出头。 这将领叫李典，字曼成，在曹军中资历较浅。官渡之战时，李典曾经运送粮食布匹供应军需。此时，他刚从北边的黎阳战场回来，就随同夏侯惇出兵阻击刘备。 旁边一个军官伸长了脖子，张大了嘴望着前方。 李典向那军官问道：“前方敌将是关羽吗？” 那军官转过头来，正是夏侯兰，“不是。” “那是张飞？”李典又问道。 夏侯兰说道：“不是。” “你也不认识吗？”李典有些疑惑。 夏侯兰擦了一把汗，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认识，没见过，别问我。” 李典纳闷，刘备并不是无人可用，为什么派了个无名之将来打头阵？ 就在这时，鼓声响起。 夏侯惇终于按捺不住，催动大军向前。 【远处山坡】 吴明和吕娟骑在马上，望着远处的战场。 “刘备是怎么想的，让赵大哥就带这么点骑兵出来？”吕娟皱着眉头说道，“这怎么可能打赢？” 远远看见赵云那一队骑兵向南败退而去。 吴明笑道：“跑都跑的那么帅。” “感觉不太对……”吕娟露出疑惑的表情，“刚才赵大哥冲杀的时候，出枪比平时弱了很多，是不是在刻意隐藏实力？” “赵大哥演技不错。”吴明望着远方曹军的旗帜，“夏侯惇在追了，他这样轻敌冒进，估计要倒霉。” 【刘备军营】 夏侯惇率军追击而来，看见刘备的营寨已是一片火海。 于禁冷笑一声，“刘备这个鼠辈，见我大军前来，自毁营寨而逃。” 夏侯惇说道：“继续追击，莫要让刘备跑了。” 李典望了望四周，心中隐隐不安。 他策马来到夏侯惇面前，“夏侯将军，敌军无故撤退，恐怕会有埋伏。南边的道路狭窄，草木浓密，便于设伏，还是不要追了。” 夏侯惇看着李典说道：“刘备怯战而逃，岂有不追之理？” 李典低下头，不再说话。 “你在后方护住粮草辎重，等我取刘备首级回来。”夏侯惇一挥手，带领大队人马向南追去。 【山道】 吴明和吕娟骑着马，沿着山道向南而行。 不多时，见路上有一人一马的尸体。 吴明立即下马走了过去。 吕娟见那人尸体穿着曹军的衣服，问道：“是曹军的逃兵吗？” 吴明查看了一下尸体，“不是逃兵，是曹军斥候。” 这时，前方隐隐传来喊杀声。 “曹军后路被断，这是中了埋伏。”吕娟望向前方说道，“这里道路狭窄，夏侯惇被堵在里面，怕是回不来了。” 吴明心中一沉，他思索片刻，开始脱那尸体的衣服。 “你要做什么？”吕娟问道。 “夏侯惇一直对我不错，我不能见死不救。”吴明神情凝重的说道。 吕娟皱了皱眉，“我可不想帮着曹军去打赵大哥。” “只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吴明看向吕娟说道，“你的马快，去叫援兵。” 【博望坡】 曹军构筑了简易的工事，将粮草辎重都聚集在一起。 李典骑在马上，不安的望着前方。 远远见到一匹枣红色的马飞奔而来，马上有一名背着弓箭的年轻女子。 李典警觉的张弓搭箭，大声喊道：“什么人？” 吕娟勒住马，不再向前，“夏侯将军中了埋伏，快去救援！” 守在这里的将士都是李典的部曲，没人认识吕娟，听到这话，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刘备的细作，过来谎报军情？”李典说道，“我若将军队调走，岂不是方便刘备来偷袭我军粮草辎重？” 一名女子独自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一件古怪的事情。若是仅凭对方一句话就调动军队，不免过于草率。 吕娟也不废话，从背后取下弓，抬手射出一箭。 她不仅动作快，箭速更快，这一箭正中李典手里的弓。 李典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只觉得手臂一震，自己的弓已经脱手而去。 周围的士兵纷纷张大了嘴。 “我若要取你性命，易如反掌，你说我是不是细作？”吕娟收弓，调转马头，“话已经带到，救不救夏侯惇，你看着办。” 女箭手英姿飒爽，赤兔马来去如风。 直到吕娟远去，李典还愣在原地。 “将军，怎么办？”旁边一名军官问道。 李典终于回过神来，高声喊道：“放弃粮草辎重，全军出击！” 第79章 蒙面的小兵 【山道】 刘备的战术非常成功。 先让赵云将曹军引入伏击地段，山道之中，曹军队伍被拉的很长，首尾不能相顾。然后由张飞截断曹军后路，关羽再率主力从林中杀出。 地形狭窄，曹军不能展开列阵，再加上突遭伏击，士气大降，一时陷入被动。 【曹军前军】 于禁率领的前军，此时与中军失去联系，正要回军夹击关羽，忽然见那白马将军又杀了回来。 这个不知名的白马将军，之前一路逃跑，现在竟然敢主动进攻。 于禁根本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立即率军迎击。 赵云一马当先，银枪所指之处，当者披靡，一队骑兵如利刃切豆腐，直杀进曹军之中。 于禁愣了一下，感觉有点不对。 这白马将军的气势，跟之前怎么完全不一样？ 【曹军中军】 关羽站在山路之中，手持一杆长矛大杀四方。 夏侯惇意图打开通路，而关羽又奋勇不退，双方士兵混战在一起，僵持不下。 韩浩捂着受伤的手臂退了回来，向夏侯惇说道：“将军，前方道路被敌人封锁，冲不过去。” “前军是我军精锐，岂能弃之不顾？”夏侯惇抽出大刀，率领亲兵向前冲去。 见主将向前，周围曹兵奋力冲杀。 眼看夏侯惇就要冲到关羽面前，突然从林中又杀出一支队伍。 这一队由关平带领，人人披甲执矛，虽然人数不多，插入战场的时机和位置却是犀利无比，刚好将夏侯惇的退路封住，与其他曹军隔开。 落在后面的韩浩见势不妙，催动曹军向前猛攻，却被敌人的长矛阵硬生生拦了下来。 而另一边，夏侯惇和他身边亲兵已被夹在关羽和关平之间，进退不得。 关羽和关平似有默契，带领士兵同时向夏侯惇攻来。 中间的曹军腹背受敌，乱作一团。 关羽抢上几步，一矛直刺夏侯惇的战马，那马根本无法躲避，一声嘶鸣，侧身倒下。 夏侯惇摔下马来，几名亲兵急忙围上去将他护住。 关羽和关平两边夹击，那几名亲兵难以抵挡，先后倒下。 夏侯惇站起身奋力拼杀，他勉强挡住关羽的进攻，却无法顾及身后，被敌人击中数次，幸亏有甲胄保护，才没有伤到要害。 韩浩望见这一幕，急得大喊：“保护夏侯将军！” 夏侯惇用刀支撑着身体，转头望向韩浩，心中一沉。 虽然韩浩带领曹军拼死向这边冲杀，却始终不过来。中间这一堵人墙，只怕就是生死之隔。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韩浩身后高高跃起。 韩浩抬头望去，那是一名手拿刀盾的曹军士兵。 关平这一队人见这曹兵想跃过人墙，十几支长矛同时刺出，就要在空中将他捅死。 这曹兵手里的盾牌忽然向下护住身体，刺向他的长矛全部击打在盾牌上，如同受众人托举，令他飞的更高。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这曹兵在半空中翻了个身，轻巧的落在夏侯惇身边。 刚一落地，这曹兵手中的刀就化作一阵旋风，逼退夏侯惇身边数名敌人。 夏侯惇见他用布蒙着脸，疑惑的问道：“你是何人？” 这曹兵凑到夏侯惇耳边，“是我。” 夏侯惇听到这个声音，身体一震，“臭小子，你来送死吗？” “死不了，援军快来了。”吴明低声说道。 说完，吴明反手握刀，扶住夏侯惇的胳膊。 那一瞬间，夏侯惇的脑海中闪过一幕幕回忆。 濮阳城外的尸山血海。 与典韦吴明的并肩战斗。 一双小手递过来的眼罩。 “以后你戴上这个，看起来就是天下第一猛男。” 夏侯惇只觉得心中一暖。 忽然，关羽猛的一矛刺来，吴明上前一步，举盾护在夏侯惇身前。 嘣的一声，吴明只觉得持盾的手臂一阵剧痛，身体也失去了平衡。 夏侯惇伸手抵在吴明背后，稳稳将他扶住，“我来对付关羽，你守住我身后。” “你的伤怎么样？”吴明低声问道。 “我没事。”夏侯惇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我很好，从未感觉如此之好。” 吴明转过头来，他惊讶的发现，此时的夏侯惇，一扫刚才的颓势，仿佛变了一个人。 一股暖流从夏侯惇的手臂传了过来，吴明眼神一亮。 夏侯惇眼中精光大盛，他挥舞大刀，如雷霆一般劈向关羽。 关羽一惊，举矛去挡。 刀矛相交的一霎那，吴明甚至有种错觉，似乎又看到了典韦对战吕布的那个场景。 夏侯惇如同一头猛兽，连连出刀，凌厉万分，势不可挡。 关羽后退几步，心中大骇。这夏侯惇刚才已经受了伤，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勇猛？ 关平见父亲落入下风，招呼身边士兵一起向夏侯惇身后攻来。 吴明刀盾并用，护在夏侯惇身后。不论夏侯惇如何进退，他始终如影随形，将关平这边的攻击全部封死。 关平惊诧不已，一名曹军小兵，竟有如此实力！ 树林之中，吕娟张弓搭箭蓄势待发。 她望着吴明的身影，心中暗叹：夫君好像又变强了。 【曹军后军】 曹军后军的实力相对较弱，被张飞堵住退路，已是一片混乱。 忽然北边尘土飞扬，蹄声大作。 李典的援兵赶到，凶猛的冲进厮杀的人群之中。 原本被困住的曹军一时士气大振，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 宗预跑到张飞身边，“张将军，曹军援兵来了！” 张飞皱起眉头，“怎么来的这么快？” 宗预急道：“腹背受敌，请将军快撤！” 【曹军中军】 夏侯惇气势如虹，越战越勇。 关羽又惊又怒，全力招架。 夏侯惇手里的刀在身前开辟出一片死亡禁地，旁边的士兵一旦卷进来，立即血肉横飞。他身后那名曹兵又防的滴水不漏，令夏侯惇后顾无忧。周围一群人，竟然拿他们两个毫无办法。 韩浩正带领曹军向前拼杀，忽然后方一阵骚动。 “援军来了，援军来了！”曹军中有人大喊。 山道上，李典带领大批人马如潮水一般涌来。 曹军狂热的高喊着，将阻挡在面前的敌人冲的七零八落，原本僵持的局面立即改变。 夏侯惇望向李典的旗帜，心中感慨万千。 关羽咬牙切齿，握着长矛的双手不住颤抖。 精心设的局，一时形势逆转，功亏一篑。 关平冲到关羽身边，大声喊道：“父亲，该走了！” 关羽长叹一声，带领部下向山林退去。 夏侯惇见敌人退走，仰天大笑。 他笑了几声，忽然又猛烈的咳嗽起来。 韩浩急忙跑过来，将夏侯惇扶住，“将军伤的重吗？” “并无大碍。”夏侯惇不停的喘息，“只是用力过猛，用力过猛……” 树林之中，吕娟收起弓，向吴明的方向发出一声呼哨。 山道之间，于禁带领前军狼狈的退了回来，曹军终于汇合。 夏侯惇左顾右盼，“那小子呢？人呢？” 吴明已经不知去向，地上只剩下一把刀，一面盾牌。 【林间小道】 赵云悠闲的骑在马上，手里还拽着一根绳子。 绳子另一头，绑着一个曹军的军官。 夏侯兰哭丧着脸跟在赵云马后，“你抓我干什么？” 赵云一本正经的说道：“不抓你，难道眼睁睁的看你被人砍死？” “你绑太紧了……随便绕两圈，意思一下就得了。” “那不行，被人看见，影响不好。” 【博望坡，曹军营寨】 夏侯惇坐在军帐之中，一言不发。 博望坡一战，虽然刘备退了兵，但曹军也损失惨重。 韩浩小心的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将军不必太自责……” “不对劲。”夏侯惇忽然吐出三个字。 “什么……什么不对劲？”韩浩问道。 “我受伤之后，居然还能击退关羽？”夏侯惇喃喃说道。 “将军神武！”韩浩说道。 “还是不对劲。”夏侯惇歪着头思索着什么。 “将军天下第一！”韩浩又说道。 夏侯惇摇了摇头，“那小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要蒙着脸？” 韩浩本来想说，其中必有蹊跷。 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有些事，还是不要说破的好，多嘴遭人恨。 【夏侯惇军帐外】 韩浩走出大帐，看见李典正等在这里。 李典开口说道：“有件事……” “知道你这次有功。”韩浩不耐烦的打断了他，“夏侯将军现在心情不好，还是不要去打扰他。” “不是，我不是想邀功。”李典急忙说道，“有件事，想跟你打听一下。” “嗯？什么事？”韩浩问道。 李典尴尬的笑了笑，“这个……是这样，当时通知我赶去救援的，是一个女人……” “哦。”韩浩明白过来，“她是不是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还拿着一张弓？” “是。”李典低下头。 “是不是很年轻，长得很不错？”韩浩盯着面前这个年轻的将领。 “是。”李典的头更低了。 “我劝你不要动什么心思。”韩浩笑了笑，“这女人脾气不太好，而且，她的男人，你打不过。” 李典愣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韩浩忽然想起来什么，“对了，你好像跟吕布有仇是吧？” “是……”李典点了点头，“七年前，我的伯父因不愿投降吕布，惨遭杀害。” “那你就更不该有什么心思了。”韩浩拍了拍李典的肩膀，“她叫吕娟，是吕布的女儿。” 李典仿佛被雷劈到。 第80章 我继续努力 【南阳】 南阳的南北被刘表和曹操分而治之，吴明和吕娟回新野的路上，遇到了关卡。 道路被木栅隔开，旁边搭着一个临时的小棚屋。一队官兵守在那里，盘查着过往的路人。 吕娟望着那些官兵说道：“是荆州兵，再往前就是刘表的地盘了。” “查的又严了。”吴明说道，“博望坡那边刚打完，大概是为了防止曹军奸细混过来。” 吕娟看了吴明一眼，“你不就是个曹军奸细？” 吴明哭笑不得。 棚屋前站着一名将官，长相威猛，挎着长刀，身背弓箭，比较惹眼的是，这人腰上还系着一条锦缎，平添了一分华丽。 那将官注意到了吴明两口子，向他们挥了挥手，“下马，上前来！” 两口子下了马，吴明放开缰绳，拿出过所走到那将官面前。 就在这时，身后的人群忽然一阵骚动。 一个平民打扮的人突然抢过旁边士兵手里的刀，径直冲向吴明的马，一个百姓躲避不及，被他一刀砍倒，人群立即乱作一团。 事出突然，眼看这人跳上马疾驰而去，已经拦他不住。 只听弓弦一响，两支箭同时飞了出去，齐齐射进那人背心。 那人摔在地上，挣扎两下不动了。 吕娟和那将官手里都拿着弓，保持着相同的姿势，两人相互对视一眼。 吴明拉了拉吕娟，“要不要下手这么狠？” “谁让他抢我们的马？”吕娟说道，“再说了，就算我不出手，他也一样是死。” 吴明只能苦笑。 有士兵跑过去查看尸体，大声道：“虎口有茧，不是奸细就是逃兵！” 当兵的长期拿刀劈砍，和百姓拿农具用力方式不同，手上的茧自然也不一样。 那将官收了弓，鼻子里哼了一声，“反正都该死。” 又有士兵过去收拾尸体，吴明的马也被人牵了回来。 吴明把过所递到那将官手里，顺便探查了一下。 “武，？阶，射，？阶” 吴明不禁纳闷，这将官到底是什么人？ 将官查验完过所，疑惑的看着吴明和吕娟，“你们是商人？” “是商人，是商人。”吴明赔着笑脸连连点头。 他知道吕娟那一箭已经露了底细，必然引起这将官的怀疑，赶紧拉着对方岔开话题，“将军身手不凡，有大将之才，怎么会在南阳这里守卡？” 将官沉默不语。 吴明继续说道：“刘表真的是瞎了眼，实在太埋没人才了。” 只是，这句话似乎说到了对方痛处。 “赶紧走，赶紧走。”那将官忽然竖起眉毛，不耐烦的将吴明推开。 他又向旁边的士兵挥了挥手，“这两个人，查验无误，让他们走。” 既然对方放行，吴明也不再多问，和吕娟牵着马过了关卡。 吴明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向那将官大声问道：“请问将军姓名？” 将官望了吴明一眼，板着脸吐出两个字，“甘宁。” 吴明愣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真的是暴殄天物。 甘宁，字兴霸，原籍南阳，在蜀地巴郡长大。他少年时期就粗野凶狠、暴躁嗜杀，做了不少坏事。这人还讲究面子，他坐的船停靠的时候，用锦缎系住，走的时候又把锦缎割断扔掉，炫个富，所以得了个外号叫“锦帆贼”。甘宁二十几岁之后忽然开了窍，读书出仕，居然做了郡丞，之后在蜀地反叛刘璋失败，不得已回了南阳投靠刘表。可惜的是，这个后来名动长江的猛人，长期埋没在南阳，始终没有得到刘表的重用。 【新野】 刘备毕竟兵力有限，最终退回了新野。 虽然没有拿下许都，但是也重创了曹军，刘备亲自指挥的博望坡之战，确实可圈可点。 “原来刘备很会打仗啊！”吴明感叹道。 在他之前的印象里，博望坡大败曹军应该是诸葛亮的功劳。现在看来，刘备除了特别会逃命之外，还是有点本事的。 赵云抓回来一个叫夏侯兰的俘虏，刘备不仅没有杀这个人，还依着赵云的推荐，让夏侯兰做了军正。 【赵云宅院】 木夫人让严大叔准备了一桌好菜，当然也不能缺了酒。 一家人已经习惯了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虽然没有桌子，把两张案拼起来也能凑合。 吴明的左手一直搭在案上，似乎有点不太自然。 赵云似笑非笑的看着吴明，“有人告诉我，在博望坡伏击夏侯惇时，有一个不要命的曹军小兵拿着盾牌，硬接云长的长矛。” 吴明心虚的低下头去。 吕娟眨了眨眼，“后来呢？那个不要命的小兵死了吗？” 赵云伸出手，捏了捏吴明的手臂。 “啊，疼！”吴明喊了起来。 木夫人一下没忍住，笑出声来。 “幸好你之前没跟云长交过手。”赵云说道，“若是益德，就算你蒙着面，他也一定能认出你来。” 吴明嬉皮笑脸，“还是赵大哥厉害，什么都瞒不到你。” “真是胡闹。”赵云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吕娟夹起一块肉放到吴明碗里。 木夫人又拿起酒壶给吴明斟酒。 赵云看在眼里，无奈的摇了摇头。 没过几天，吴明受伤的事情，就被夏侯妍知道了。 小姨子提着糕点来看望姐夫，两个人在屋里说悄悄话，反倒把张飞挡在外面。 院子里，张飞向吕娟问道：“这小子怎么受的伤？” 吕娟抬头看天，“他走路不小心，被门槛绊倒了。” 张飞挠了挠头，“好厉害的门槛。” 【新野】 冬天到了。 吴明的伤也好了。 一个好消息，刘备的老婆甘夫人生了。 生的不是儿子，是女儿，而且是一对双胞胎。 某人打赌输了。 木夫人拿出一个锦囊，递给某人，“之前吴明说，甘夫人如果生了女儿，把这个拿给你看。” 赵云从锦囊里拿出一张纸，看完之后，把纸捏成一团，“你看过了吗？” 木夫人摇了摇头，“没看过。” 赵云目不转睛的看着木夫人，“真的没看过？” 木夫人笑了笑，“我应该看吗？” 赵云沉默不语。 另一个好消息，夏侯妍怀孕了。 吴明和吕娟上门道喜。 夏侯妍摸着自己的肚子，向吴明问道：“你觉得是儿子还是女儿？” 吴明转头看了看张飞。 张飞伸手捂住吴明的嘴，瞪起眼睛说道：“你别说话，我不跟你打赌！” 【赵云宅院】 吕娟最近变得十分贤惠，不仅一手包揽家务，对吴明也是百依百顺。 对于家庭地位的突然提升，吴明有点不太适应。而且，吕娟看起来无精打采，似乎有什么心事。 “你慢慢吃，我去给你盛碗汤。”吕娟说完，站起身离开了。 “哦。”吴明转头看了一眼。 “不对劲。”赵云说道。 “嗯，我也觉得很不对劲。”吴明点了点头。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赵云问道。 “没有啊。”吴明自嘲的笑了笑，“再说了，每次吵架之后都是我认错。” “那是为什么？”赵云不解，“是不是她做错什么事情了？” 吴明想了想，“也没有。” 木夫人看了看这两个迟钝的男人，开口说道：“会不会是因为夏侯妍怀孕了？” 吴明疑惑的问道：“这跟小妍怀孕有什么关系？” 赵云忽然明白过来，“你跟小娟成亲已经三年了，怎么一直没动静？” 吴明愣了一下。 赵云笑了笑，“是不是你不努力？” 吴明似乎有点委屈，“我……我一直都很努力。” 两口子年纪轻轻，感情很好，三年来没羞没臊，却一直没有孩子，感觉哪里有问题。 木夫人迟疑了一会，向吴明说道：“要不要……等你有了功名之后，再纳一个妾？” 吴明先是一笑，然后又皱了皱眉，“这样不好吧？” “成亲三年没有生育，对女子而言是很严重的问题。”木夫人说道。 赵云说道：“如果一直都没有孩子，你又不纳妾，也可以休妻另娶。” 吴明一愣，“休妻？没有这么严重吧？” 赵云和木夫人对视一眼。 吴明这小子似乎有点缺乏常识。在这个时代，如果生不了孩子，一般都会认为是女方的问题。中国自古就有“七去”的礼法，只要符合七种情况，就可以休妻，无子正是其中之一。为了避免绝嗣，男人休妻再娶，也是正常现象，没有任何法律或者道德上的负担。 “我觉得，你还是应该考虑一下。”赵云的表情很认真。 木夫人忽然拉了拉赵云的衣袖。 赵云没有理会，继续说道：“传宗接代毕竟是大事。你这一根独苗，也没法从兄弟那里过继一个孩子……” 木夫人有点急了，直接拉住了赵云的手臂。 赵云还是没有理会，“如果小娟一直不生孩子，你就不怕断了吴家的香火？” 吴明放下筷子，坚决的说道：“小娟虽然有点任性，偶尔脾气不太好，但她是我夫人，是我最爱的女人。有没有孩子，我不在乎，不管发生任何事情，我也绝对不会抛弃她。” 这一番话说出来，木夫人都有点感动。 赵云含笑看着吴明。 吴明的身后递过来一个汤碗。 “夫君，喝汤吧。”吕娟的声音似乎有点哽咽。 吴明回头，双手接过碗。 吕娟头也不回的走了。 赵云笑道：“你知道她刚才站在你身后吧？” “当然，看木姐姐的反应就知道了。”吴明笑嘻嘻。 木夫人看了看赵云，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们两个太坏了。” 吴明一口气把汤喝完，站起身说道：“我去继续努力。” 第81章 是谁的问题 【吴明房间】 一番云雨过后，吴明气喘吁吁，仰面躺平。 吕娟把头靠在吴明肩上，伸手抚摸着他的胸膛。 吴明低声感叹道：“只有累死的牛，没有犁坏的地。” 吕娟听懂了，面色潮红，轻轻在吴明胸前拍了一下。 沉默片刻，她又轻声问道：“若是地里长不出东西，怎么办？” 吴明在吕娟额头亲了一下，“牛只管犁地，从来不思考地里能不能长东西。” 吕娟把头埋在吴明胸前，一边笑，一边抹了抹眼睛。 吴明怜爱的搂住吕娟。 其实牛正在思考一个问题。 地里长不出东西，会不会是种子的问题？ 两口子之间，要说谁不正常，应该是自己才对。 这个时代，又没有后世那种检测手段。 是不是应该找个高人指点一下？ 【赵云宅院】 “你要带小娟去襄阳？”赵云问道。 吴明点了点头，“我想再去拜访一下司马徽。他是个神人，也许能帮上忙。” 赵云有点疑惑，“这种事情他也能帮忙？” 木夫人向赵云说道：“子龙不知道水镜先生的神通，此人学识渊博，深不可测，据说还能未卜先知。” 司马徽的本事，木夫人是见识过的。 听到木夫人这么说，赵云笑了笑，“看来是我浅薄了。” 木夫人似乎想到什么，轻轻拉了一下赵云的衣袖，“那个……我也想去一趟襄阳。” 赵云和吴明都有点纳闷。 木夫人一向深居简出，尤其不喜欢去热闹的地方，这次怎么忽然想去襄阳？ “我想去拜访一位大家。”木夫人说道，“此人叫杜夔，精通音律，尤擅琴曲。很早就听说他的弹奏的《广陵散》天下无双，也不知道此生有没有机会耳闻。” 这么一说，赵云和吴明就明白了。木夫人的唯一爱好就是弹琴，她应该是对这个叫杜夔的音乐家仰慕已久。 “那我向玄德公告个假，陪你一起去。”赵云笑道。 这就好比一年都不出门的女朋友，忽然提出要逛街，男人哪有不陪的道理？ 木夫人似乎又有点扭捏，“其实，我也只是想碰碰运气，我与杜先生素不相识，人家也未必愿意见我。” “想见他倒是不难。”吴明笑道，“司马徽在荆襄的文化圈子还挺有名望，我去跟他说说，以他朋友的名义去拜访杜夔，对方应该不会拒绝。” “如此甚好。”木夫人听吴明这么说，掩饰不住心头的喜悦。 “若能求他弹奏一曲，那就最好。”赵云说道。 “我岂敢如此贪心。”木夫人赶紧说道，“只盼能向杜先生请教一下，能得他指点一二，已经是受益无穷。” 吴明说道：“那这样，我们一起出发，赵大哥陪木姐姐先在襄阳城里玩两天，等我和小娟拜访过司马徽之后，再一起去杜夔府上。” 赵云看了看木夫人，“天气寒冷，我们就不要骑马了，雇两辆马车去吧。” 【水镜庄】 吴明带着吕娟来到了水镜庄。 仆役进去通报，不一会，郭襄走了出来。 吴明见到郭襄，忍不住露出笑容，却看见郭襄眼神闪烁，似乎在躲避着自己的目光。 他意识到是因为吕娟就在身边，于是收敛笑容，语气平淡的向郭襄介绍道：“这位是我夫人，吕娟。” 吴明和郭襄的细微表情，都被吕娟看在眼里。 “郭襄见过夫人。”郭襄恭敬的向吕娟行了一礼。 吕娟回了礼，上下打量着郭襄。 “水镜先生在吗？”吴明问道。 “老爷正在后院，二位请随我来。”郭襄说道。 两口子跟在郭襄身后，向后院走去。 吕娟看了看吴明，“这就是司马徽的那个婢女？” “嗯。”吴明点了点头。 “长的不错。” “嗯。” “还很年轻。” “嗯。” 郭襄听到身后两口子的谈话，低下头，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 吕娟向吴明伸出手。 吴明以为她要掐自己，条件反射似的躲了一下。 “你心虚什么？”吕娟没有掐，而是温柔的摸了摸吴明的腰。 【后院】 司马徽伸出手，蜻蜓点水一般碰了一下吕娟的手腕。 吕娟一脸怀疑，“这样号脉是不是有点快了？” 吴明赶紧说道：“水镜先生是高人，这是他的独门手法。” 司马徽故作高深的说道：“嗯……夫人应该是经常射箭。” 吕娟转头看向吴明，“你告诉他的？” “没有啊。”吴明赶紧说道。 司马徽笑了笑，“夫人的肩背曾经有过损伤，以后还是注意一些，不要在短时间内连续拉弓次数太多。” 这回吕娟就有点惊讶了。 在官渡守曹军大营那一次，吕娟站在了望塔上玩命的射箭，后来肩膀和背部就疼的厉害，当时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你怎么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吴明心疼的摸了摸吕娟的肩膀。 吕娟笑道：“没事了，早就好了。” 司马徽向旁边的郭襄说道：“之前留的那棵人参，你带吕夫人去取一下。” 吕娟赶紧站起身拜谢。 等郭襄带着吕娟离开，吴明向司马徽问道：“怎么样？” “武七射九骑九，你老婆相当厉害。”司马徽拿起酒壶，倒上两杯酒。 “我不是问这个。”吴明说道。 司马徽递了一杯酒过来，“知识盲区，我又不是妇科医生。” 吴明接过酒杯问道：“会不会是我的问题？” “来，喝酒。”司马徽拿起酒杯说道，“你们也就结婚三年，现在就说有生育问题，是不是有点早？” “可是，张飞的老婆怀孕就很快。”吴明说道。 “什么时候能有孩子，是个玄学问题。”司马徽笑道，“比如诸葛亮，你知道他的老婆生孩子是什么时候吗？” 吴明摇了摇头，“不知道。” 司马徽喝了一口酒，“二十五年之后。” “啊？”吴明张大了嘴。 “你告诉我，是诸葛亮太懒，办事不认真，或者他对老婆不好，还是他的基因有问题？”司马徽问道。 吴明愣了一下，司马徽说的这几条，好像很难套在诸葛亮头上。 他想了想说道：“会不会是诸葛亮太忙了？” “他以后会很忙，但是现在很闲。”司马徽笑道，“出山之前，他有大把时间陪老婆。” 这下吴明无话可说了。 司马徽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或者说对这个时代历史知识的储备，远远超出了吴明的想象。吴明甚至有种错觉，自己是在跟神对话。 司马徽继续说道：“这种事，连诸葛亮也算不到，他也担心不能生育，还从他哥哥那里过继了一个儿子。你这才三年，没必要那么着急。” 听到这里，吴明安心了不少，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再说了，没有孩子对我们观察者来说，也不算什么大事。”司马徽说道，“许邵就没有孩子。” “许邵没结婚，他连老婆都没有。”吴明说道。 “我在这个世界里娶过老婆，她已经去世了。”司马徽摊开了手，“我也没有孩子。” 吴明心里一沉，盯着司马徽问道：“难道观察者都没有孩子？” “那倒不是。”司马徽见吴明神情紧张，笑着说道，“也有观察者留下了后代，比如吴范，他就有儿子。” “吴范？”吴明仔细想了想，“好像没听说过？” “这人在孙权那边，不太出名。”司马徽说道，“所以，你也不要因为观察者的身份就觉得自己有问题。” 吴明挠了挠头，“其实，我本来也不在意这个事。只是我老婆思想包袱很重，我也担心是我没有生育能力，让她受了委屈。” “这个时代的人对传宗接代都很看重，你老婆有顾虑，也是正常的。”司马徽笑了笑，“到底是什么原因，或者是谁的问题，现在也没法下结论。” “那个……我到底有没有生育能力，能不能找个什么方法检测出来？”吴明问道。 司马徽拿起酒杯，歪着头笑道：“能。” “什么办法？” “扩大样本量。” “啥？” “你多找几个女人，广泛播种，如果她们都生不了孩子，那就是你的问题。” “这个……你觉得我老婆会同意吗？” 第82章 识货的外行 【厢房】 夜幕降临。 吴明又喝多了，一身酒气坐在案边。 吕娟问道：“你跟司马徽每次都喝成这样吗？” 吴明晃了晃手里的竹简，“木姐姐追星，我舍命做三陪，找司马徽搞来了门票。” 他手里是司马徽写给杜夔的信。 “你是真的醉了，开始胡言乱语了。”吕娟皱了皱眉头。 吴明无奈的笑了笑，“这个老酒鬼，不把我灌醉就不会放过我。” 吕娟拿起人参左看右看，“司马徽跟你非亲非故，怎么出手这么大方？” “嗯……”吴明说道，“司马徽又不缺钱，人家懂得待客之道。” “待客之道……”吕娟似乎想到什么，转过头来看着吴明，“你猜那个婢女今天跟我说了什么？” “小襄？她说了什么？”吴明忽然有点紧张。 吕娟凑了过来，“她说，你这人酒品不好，喝醉之后，就控制不住自己，你跟她……嗯？” “我不记得了……”吴明红着脸说道。 吕娟盯着吴明不说话。 “我……我不是故意的。”吴明又说道。 吕娟点了点头，“果然……” “什么？” “骗你的，她什么都没说。” 【花园】 第二天早晨，吴明一个人坐在亭子里，望着远处发呆。 毕竟是冬天了，风刮在脸上，有些冷。 女人的手，将一件披风披到他身上。 吴明伸手到肩上，抚摸着女人的手，“我觉得……孩子的事情，不用太着急。而且，这不一定是你的问题……” “公子，是我。”郭襄轻声说道。 吴明吓了一跳，放开手站了起来，“我……我夫人呢？” “老爷请夫人去书房了。”不知道为什么，郭襄看吴明的眼神与之前有些不太一样。 吴明一脸尴尬，“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郭襄低下头说道：“老爷已经跟我谈过了。” 吴明一愣，“什么……谈过了？” 【后院】 “让小襄做我的婢女？”吴明睁大了眼看着司马徽。 “是的，把小襄送给你。”司马徽笑眯眯的说道。 吴明转头看向吕娟。 “你夫人已经同意了。”司马徽笑道。 吕娟向司马徽行了一礼，“感谢水镜先生的美意。” 吴明一愣，老婆这个态度，实在让他感到意外。 他又看向郭襄，“可是，小襄她……” 郭襄低着头说道：“我听老爷安排。” 吕娟走上一步，拉住吴明的胳膊，“只要你不嫌弃小襄就行了。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必问我们的意见。” “你真的不介意？”吴明问道。 吕娟轻轻一笑，掐了吴明一下，下手很轻很轻。 【水镜庄】 司马徽将吴明三人送到大门前。 郭襄跪了下去，放下手里的油纸伞，向司马徽磕了一个头。 司马徽走上前，将郭襄扶了起来，“去吧，记住我对你说过的话。” 郭襄含泪点了点头，“老爷要保重身体。” 临走时，吴明把司马徽拉到一边，“我怎么觉得，小襄这个事，从头到尾都是你计划好的？” “是的，没错。”司马徽笑道，“这是必须的。” “必须？”吴明不解。 直到很久以后，吴明才明白司马徽这句话的意思。 【襄阳，留香楼】 “怎么这么多菜，是不是有些浪费？”木夫人看着案上的酒菜问道。 “不知道。”赵云也是一头雾水，“吴明那小子定的这里，让我们在这个房间等他。” 木夫人拿起酒壶给赵云斟酒。 赵云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嗯？这个酒，味道好熟悉。” 木夫人将面纱撩开一点，拿起酒壶闻了闻，“好像吴明的九酝春酒？” “这里的菜不错，你也尝一尝。”赵云说道。 木夫人看了一眼关闭的房门，起身换了一下位置，背对门口坐了下来，然后摘掉了面纱。 【隔壁房间】 “菜不够的话，我再叫人加。”傅掌柜满脸笑容的说道。 吴明笑道：“够了够了。” 郭襄向傅掌柜说道：“掌柜先去忙吧。” “好，好，三位慢用。”傅掌柜拱了拱手，退到外面，把门关好。 吴明拉着吕娟在案边坐下，见到郭襄仍然站着，向她说道：“小襄，坐下一起吃。” 郭襄有点拘谨，“尊卑有别，不敢跟主人同席吃饭。” 被郭襄称为“主人”，吴明有点不太适应。 吕娟向郭襄招了招手，“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过来坐吧。” 郭襄走了过去，小心翼翼的在吕娟身边坐下，“既然是约了人见面，为什么不和他们在同一个房间吃饭？” “不想打扰隔壁那两个，我们如果在场，他们其中一个就得饿肚子。”吴明笑道，“等吃完我再过去敲门。” 【留香楼大门】 傅掌柜恭恭敬敬的将吴明一行五人送出门外。 郭襄跟傅掌柜告了别，拿着油纸伞跟上了其他人。 木夫人回头看了看郭襄，向吴明说道：“水镜先生送你的这名婢女，举止体面，容貌秀丽，做下人真是有些可惜了。” 吴明自然明白木夫人的意思，看了看吕娟，不敢作声。 赵云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们给钱了吗？” 吴明开心的笑道：“有小襄在，不用给钱。” 【杜夔府】 门口的仆役拿着司马徽的信进去通报，不一会，就有一位少年出门迎接。 这少年叫杜猛，是杜夔的儿子。 一番介绍之后，杜猛请吴明五人进了院子。 【正堂】 吴明五人在这里见到了杜夔。 这人年纪已经不小，一副儒士打扮，与人说话时眼神迷离，似乎视力不大好。 杜夔，字公良，早年在洛阳朝廷担任雅乐郎，后来天下大乱，他辞官避难，到荆州依附了刘表。 主宾一番寒暄之后，木夫人开始向杜夔请教一些丝竹乐曲的问题。他们二人相谈甚欢，吴明就完全听不明白。 吴明坐的无聊，左顾右盼，被身后摆放的一套编钟吸引。 编钟是青铜所制，金光闪闪，很是耀眼。新做的青铜制品，表面还没有氧化，并不像后世发掘出来那样满是铜绿的颜色。 吴明按捺不住，离开坐席走到编钟旁边，好奇的左看右看。后世的人，玩过民族乐器的也不少，但是玩过编钟的人，却是凤毛麟角。 本来，主人正在说话，客人擅自离席是很失礼的事情。不过杜夔见吴明跑去观赏编钟，似乎并不介意。赵云、木夫人和吕娟知道这小子的脾性，都没说什么。郭襄看在眼里，虽然有些担心，也不敢说话。 少年杜猛向吴明递过来一只木槌。 “我可以敲吗？”吴明问道。 杜猛笑着点了点头，“客人若有兴致，尽管敲便是。” 吴明拿过木槌，轻轻在一口小钟上敲了一下。 声音清脆悦耳，很是好听。 他又换了一口大钟，再敲一次，声音就浑厚很多。 吴明多试几次，发现编钟的正面和侧面发出的声音不一样，敲在侧方大约三分之二处，与正面的音是三度关系。 等他找到熟悉的几个音之后，一时兴起，在编钟上敲出一首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乐曲。 “哆哆嗦嗦啦啦嗦，发发咪咪来来哆……” 这是后世的儿歌，《一闪一闪小星星》。 吴明正玩的高兴，忽然感觉有点不对。 正堂里已经没有人在说话。 他一回头，见其他人都在看着自己。 “啊，抱歉抱歉，我敲太大声了。”吴明尴尬不已，连连道歉。 杜夔含笑说道：“原来吴公子也懂音律。” 吴明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杜夔继续说道：“公子这首曲子，虽然简单，却用了清角之偏音，听起来倒是十分特别。” “我什么都不懂，乱敲的，不要在意，不要在意。”吴明擦了擦额头的汗，把木槌还给杜猛，老老实实坐了回去。 “公子不必自谦。” 杜夔笑道，“懂得使用清角，怎会不通音律？” 中国古代音乐，基本以五声调式为主，主要就是五个音：宫、商、角、徵、羽，分别对应后世的哆、来、咪、嗦、啦，写成简谱就是而“发（4）”和“西（7）”这两个半音属于偏音。 《一闪一闪小星星》这个曲子，是后世欧洲人所创，其中用到了“发（4）”。这个音，在中国古代称为“清角”。 赵云疑惑的看着吴明，这小子什么时候懂音律了？ 吕娟更是张大了嘴。 吴明尴尬的笑了笑，“这套编钟好精致，请问是杜先生自己做的吗？” “正是。”杜夔点了点头。 “厉害，杜先生实在太厉害了。”吴明由衷的感叹，“简直就是神人！” 在后世的认知里，会做笛子的可以叫师傅，会做古琴的可以叫匠人，会做编钟的，那还真是神人。 赵云和吕娟相互看了一眼，不免觉得吴明说的有些夸张。 杜夔却是满脸笑容。 制作青铜器，其实不算太难。 但是，做出一口音色纯正、音调准确的青铜编钟，却是相当的难，而制作一整套编钟，更是难上加难。 后世出土的曾侯乙编钟，专家们付出极大努力对其进行了复制，即便是使用现代技术，仍然与原件的音准有差距，其难度可见一斑。 杜夔将这套编钟摆在正堂，自然是他的得意作品。他被吴明这么一夸，只觉得遇上了识货之人，不由得满心欢喜。 “公子过奖了。”杜夔笑道，“我这套编钟，并不算什么，府上还有一件珍品，那才是真正的绝世之作。” 第83章 有点不对劲 【杜夔府】 杜猛将一张琴小心翼翼的放在杜夔面前。 这是一张造型古朴的七弦琴，特别的是，在琴尾一端，有被烧灼熏黑的痕迹。 木夫人不禁失声喊了出来，“焦尾！” 杜夔含笑说道：“不错，这正是焦尾琴。” 他轻轻拨动手指。 琴声空灵，宛如天籁。 号钟、绕梁、绿绮、焦尾，并称中国古代四大名琴，而这一张焦尾琴，来历最为传奇。 吴明愣了一会，喃喃说道：“这……这是蔡文姬的琴？” “不错，此琴正是文姬之父所制。”杜夔轻轻抚摸着琴身，“若非蔡伯喈在火中救下这段桐木，此琴就与世无缘了。” 蔡伯喈，就是蔡邕。此人精通文学、书法、经史、音乐，甚至还是个做乐器的高人。当然，在后世人看来，他一生最大的成就，就是生了一个名传千古的才女蔡琰，也就是蔡文姬。 这焦尾琴，是天下喜好音律之人梦寐以求的神器，木夫人也只是听说而从未见过。 只是，吴明这个跟高雅八竿子打不着的家伙，怎么会认识这张焦尾琴？ 木夫人疑惑的向吴明问道：“你之前见过这张琴？” 吴明愣愣的点了点头，“见过，在蔡文姬的房间里，当时这张琴就摆在床旁边。” 这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吴明身上。 这小子什么时候进过蔡琰的闺房？ 杜夔也不免诧异，“莫非公子是文姬好友？” “啊……好友谈不上，只是见过而已。”吴明一边说还一边比划，“她身材很好，大长腿，腰很细……” 这话说的十分粗俗，其他人却已然料定，这小子跟蔡琰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吴明忽然看见吕娟犀利的目光，不由得背后一凉。 他赶紧话锋一转，“可惜蔡文姬被匈奴人抓走了，真的是好惨。” 木夫人叹了口气，“家国离乱，身如浮萍。” 杜夔悲愤的摇了摇头，“文姬乃当世难得的才女，却被匈奴所掳，实在是我大汉之耻。” 这一句话，触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杜夔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开始拨动琴弦。 随着他手指的动作，琴声如潺潺流水，连绵不绝。 木夫人眼中一亮。 此曲正是《广陵散》！ 中国的古琴曲，大多中正平和，清致淡雅，而《广陵散》却是个例外。此曲开头平和深远，而之后，怨怒的情绪却滚滚而出。 杜夔不止是在弹琴，而是用手指述说着乱世之中的凄苦与悲凉。 其怨恨凄感，即如幽冥鬼神之声。邕邕容容，言语清冷。及其怫郁慨慷，又隐隐轰轰，风雨亭亭，纷披灿烂，戈矛纵横。 待到一曲终了，四下一片安静。 吴明虽然对琴曲完全是个门外汉，却也感觉这首曲子与以往听过的截然不同。其中的隐忍、愤慨、爆发之意，令人心神激荡。 神琴，神人，神曲。 良久，木夫人终于回过神来。 她站起身，向杜夔深深一礼，“今日能见到焦尾琴，能听到杜先生的《广陵散》，实在是人生幸事。” 杜夔双手按在琴上，感慨的说道：“各位也是有缘，若是晚来一天，怕是就见不到这张琴了。” “先生此话何意？”木夫人不解。 杜夔说道：“此琴已被人重金所订，今日就会有人来取走。” “这琴要卖掉？”赵云忍不住开口。 吴明看到赵云的神态，自然明白他的心思，赶紧说道：“请问先生这琴是什么价钱？不如卖给我们。” 杜夔无奈的笑了笑，“其实我也舍不得卖，也并非是钱的问题，只是无法拒绝对方。” 【府门外】 一行五人离开了杜夔府。 “真是可惜。”吴明叹了口气。 “焦尾琴如此珍贵，我们也未必买得起。”木夫人说道，“今日能听到杜先生的琴曲，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我听那首曲子，其中似乎有杀意？”赵云问道。 “确是如此。”木夫人点了点头，“《广陵散》又名《聂政刺韩傀曲》，由聂政刺杀韩王的故事而来，自然会有杀意。” 正说话间，对面过来两个年轻男人，从吴明等人一旁经过。 其中一个男人听到木夫人说话，忽然停住了脚步。 他望着木夫人的身影，开口说道：“请留步。” 吴明等人停住脚步，向这两人看来。 说话的这个男人大约二十多岁，身材高大，自有几分威猛，他身边另一人身着劲装，腰上一柄短刀，看起来像是个侍卫。 男人望着木夫人说道：“请问这位夫人，可是庐江人氏？” 木夫人下意识的拢住面纱，慌张的摇了摇头，也不答话，转身就走。 吴明和吕娟警觉的望着这男人，赵云眼里更是透出杀意。 男人意识到什么，赶紧说道：“抱歉，是我认错了人。” 吴明等人跟着木夫人离去，赵云又回头看了一眼。 望着这几人的背影，侍卫向那男人问道：“陈将军，怎么了？” “没有认错人。”男人皱着眉头说道，“她虽然蒙着脸，但是口音、举止和身形却骗不了人。” “刚才那位夫人，陈将军认识？”侍卫问道。 男人轻轻点了点头，“暗中跟着，不要打草惊蛇。” 【新野】 一行五人回到新野。 赵云在院子里腾出一间小屋子，给郭襄住下。 吴明两口子带回来的这个婢女，引起了大家的好奇。 严大叔感叹道：“我活了一把年纪，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婢女。” 夏侯妍拉着张飞问道：“你觉得，姐夫真的只是收她做婢女吗？” 张飞嘿嘿一笑，“你觉得呢？” 【吴明房间】 吴明躺在床上，望着房梁发呆。 “想什么呢？”吕娟凑了过来。 “家里多了个女人，感觉怪怪的。”吴明说道，“司马徽把小襄送到我们家来，你居然没有反对。” “你不喜欢小襄吗？”吕娟问道。 “当然喜欢……”吴明一开口，又觉得不对，“但不是那种喜欢……” “行了，我都知道了。”吕娟捏了捏吴明的鼻子，“对了，你跟那个蔡文姬，到底是什么关系？” 吴明一愣，努力想了想，“嗯……蔡文姬在七年前就被匈奴人抓走了，在那之前，你觉得我跟她能是什么关系？” 七年以前，吴明只是个小屁孩，要说他还有一个前女友，似乎有点过分。 吕娟笑了笑，依偎到吴明怀里。 【赵云宅院】 天空飘起了雪。 木夫人伸出手，一片雪花在她手心融化。 赵云走到木夫人身边，“你最近好像心情不太好？” 木夫人看了看赵云，轻声说道：“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我也该回谯县了。” 赵云沉默不语。 木夫人又说道：“快到腊月了。” “是啊。”赵云看向天空。 吴明两口子把木夫人带来新野，已经住了有大半年。赵云除了日常的保卫工作和出征打仗之外，其余时间都会跟木夫人在一起。两人虽然没有夫妻之实，但在其他人看来，已经形同夫妻。 不过，这无名无份的事，毕竟不能长久。 良久，赵云终于说道：“我会送你们回去。” 【吴明房间】 “是该回去了。”吴明说道，“在荆州呆了这么久，该办的事也办了，我手臂的伤也好了，总不能一直赖在这里。” 吕娟说道：“木姐姐这一回去，只怕又要受相思之苦。” 吴明笑了笑，忽然想到什么，“你有没有觉得，从襄阳回来之后，木姐姐一直心神不宁？” 吕娟点了点头，“是有点不对劲。” 第84章 红色也挺好 【赵云宅院】 院子门口，郭襄正和严大叔一起将一些物件搬上马车。 “那个，你放下你放下。”严大叔说道，“看你那双手，就没做过重活，还是我来吧。” 郭襄问道：“严大叔，谯县很远吗？” “也不算太远，就在豫州。”严大叔答道。 “豫州是曹操的地盘，过去恐怕不容易吧？”郭襄又问道。 严大叔笑了起来：“你是不知道，曹操地盘上的关卡，对你家主人来说就是摆设。” 【汝南】 赵云、吴明和吕娟骑着马，严大叔赶着马车，木夫人和郭襄坐在车里面，一行人来到了豫州的汝南。 经过一片树林，赵云忽然警觉的回头望了望。 “有尾巴？”吴明问道。 “嗯。出荆州的时候，就有人跟着我们。”赵云看了看后方的地面，“冬季行人本来就少，在雪地里，他们很容易就能找到我们的踪迹。” 薄薄的积雪上面，有清晰的车辙和马蹄印。 吕娟向严大叔示意，让马车停了下来。 车帘掀开，郭襄探出身子问道：“为什么停在这里？” 就在这时，林间传来呼哨声。 “有埋伏！”吕娟高声说道。 赵云和吴明立即靠近马车，和吕娟一起护在马车外围。 道路前方，两侧树林，手拿兵刃的蒙面人从不同的方向出现。 严大叔惊慌的说道：“是山贼！” “不是山贼。”吕娟不慌不忙的从背后取下弓，“个个精干，行动统一，这些是兵。” 吴明笑了笑，“这帮人，只拿刀剑又不带弓弩，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们了？” “想必是投鼠忌器，不想误伤到某人。”赵云说道。 对面人群之中，一个首领发出一声呼喝，四周的蒙面人纷纷围了上来。 赵云和吴明还未有动作，吕娟一踩赤兔马的马鞍，跃上马车的车顶，抬手一箭射向那首领。 擒贼先擒王，吕娟出手一向干净利落，从不废话。 那首领没想到吕娟动手如此之快，立即闪身躲避，仍然被射中肩头。 吕娟见一箭未将对方射死，第二箭和第三箭又飞了过去。 首领急忙后退，他身前的几个蒙面人护主心切，主动将他围住。 凌厉的箭羽不断射来，几个蒙面人纷纷中箭倒下，那首领慌忙退到人群之后。 吕娟见再也射不到那首领，目光扫向四周，大声道：“谁敢过来，谁先死！” 一众蒙面人见首领被伤，这女人又是箭无虚发，一时气势受阻，纷纷停住脚步，不再上前。 吴明回头仰望，心中暗叹，老婆太帅了！ 对方一大群人打埋伏，竟然被吕娟一张弓震慑，连严大叔和郭襄都看呆了。 那首领远远的大声叫道：“你弓箭厉害，也有射完的时候。我们一拥而上，你能挡住几人？” 赵云的手按向剑柄，吴明已从护臂中抽出刀来。 对面那首领又喊道：“留下马车里那位夫人，其他人可以活着离开。” 赵云和吴明相互看了一眼。 果然是冲木夫人来的。 木夫人掀开车帘，向外面望了望，眼里满是担忧。 郭襄急忙将木夫人拦住，“夫人不要出来！” 木夫人不顾劝阻，走下马车向赵云说道：“对方人多势众，子龙不要管我，你带他们先走。” “夫人不可！”严大叔慌忙叫道。 那首领高声道：“再说一遍，想活命的，现在就走！” 木夫人长叹一口气，“严大叔，你也和子龙一起走吧，是我命该如此，不能连累了你们。” “夫人……”严大叔一时哽咽，说不出话来。 赵云向吴明点了点头，吴明立即会意。 “严大叔，小襄，我们先走。”吴明收起短刀，又向车顶的吕娟使了个眼色。 吕娟立即收起弓，跳下马车。 郭襄凑到吴明身边，“难道真的要把木夫人留下？” “没办法，对方有上百人。”吴明下马说道，“一旦受到围攻，你们又无法自保，一定会吃亏。” “可是……”郭襄还想再说什么。 “听话。”吴明伸手在郭襄鼻子上刮了一下。 赵云下了马，把缰绳递到吴明手里，“我的马你也带走。” 吴明接过缰绳，招呼其他人，“我们走吧。” 前方人群让开一条道。 吴明牵着两匹马走在最前面，郭襄抱着油纸伞紧随其后。吕娟一手牵着赤兔马，一手拉着严大叔跟在最后。 严大叔满眼含泪，回头望向木夫人。 后面只剩下木夫人和那辆马车。 还有一个赵云。 木夫人走到赵云身边，焦急的问道：“子龙为何不走？” 赵云抿了抿嘴，从怀中拿出一个皱皱巴巴的纸团，小心的展开，递给木夫人。 木夫人拿过那张纸一看，呆了一下。 “我打赌输了。”赵云苦笑了一下，“如果现在就走，欠吴明的事情，就做不到了。” 木夫人的手轻轻颤抖着。 吴明四人从那首领身边经过，吕娟向那首领瞪了一眼。 首领捂着肩头冷笑一声，“今日一箭，定然相报。” 等吴明等人走远，那首领身边一人低声问道：“将军，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先拿到人，回头再收拾他们。”首领咬牙说道。 马车前，只有赵云和木夫人两个人。 周围的蒙面人再次围了上来。 木夫人把纸攥在手里，抬起头来看着赵云。 “这个事……你答应吗？”赵云轻声问道。 木夫人眼里充满了哀伤。 “你答应吗？”赵云重复道。 木夫人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可是，你若是死了……” “我今天若是不死，你答应吗？”赵云手按剑柄，转身面向敌人。 树林之间，寒风瑟瑟。 道路之上，杀气逼人。 木夫人终于点了点头，“我答应。” 【树林外】 吴明四人已经走出树林。 严大叔满脸泪痕，悲伤欲绝。 “主人……真的不管赵大哥和木夫人了吗？”郭襄担忧的回头望了望。 “他们不会伤害木夫人，只有把你们送走，赵大哥才能放开手脚。”吴明将两匹马的缰绳分别递给郭襄和严大叔，“你们两个骑马，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郭襄惊讶的问道：“主人要做什么？” 吴明笑道：“我和夫人回去接他们。” “你们快走。”吕娟催促道。 郭襄和严大叔上马远去。 吴明跳上赤兔马，坐在吕娟的身后。 吕娟调转马头，奔入树林。 “快点，去晚了就来不及了。”吴明说道。 “赵大哥不会有事吧？”吕娟问道。 吴明笑道：“一帮菜鸟，拿着新手村的装备，就想挑战顶级boss，这不是找死？” “你在说什么？”吕娟一脸问号。 “快点，去晚了就来不及出手了。” 【树林中】 满地尸体。 赵云持剑而立。 他一身白袍早已染的鲜红。 木夫人站在马车前，睁大了双眼，完全呆住了。 她第一次见到赵云杀人。 当初她跟赵云到竹新居的时候，见到赵云盖的房子，还以为这个男人是个木匠。 这人不是木匠，简直就是个屠夫。 没有人接近木夫人，对方只想抓住她，而不是杀了她。 只需要除掉赵云这一个人。 也没有人能接近赵云六尺之内。与他近身厮杀，如同飞蛾扑火。 正常情况下，以一人之力对抗百人之军，无异于痴人说梦。 然而，在这林间小道，这一群蒙面人既无法列阵，也没有盾牌甲胄，甚至没有长矛弓弩，完全发挥不出军队应有的实力。 面对这个杀神，这些人手中的刀剑几乎毫无用处，完全沾不到对方的身体。 赵云手里那一柄剑，如流星，如飞雨，神出鬼没，不可抵挡。 简单，高效，冷酷，无情。 这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杀人机器。 人群之中的首领瞪着双眼，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 手下的蒙面人已经被赵云屠杀过半，而对方竟然大气不喘，似乎毫不疲倦。 赵云持剑向前，一众蒙面人心惊胆寒，一步步后退。 这时，人群之后发出惨叫声。 一个蒙面人跑到首领身边，惊恐的说道：“将军，那一男一女杀回来了！” 另一人急道：“我们腹背受敌，赶快撤退！” 首领气急败坏的大喊：“对方只有三个人！” 又有人冲过来喊道：“将军，实在抵挡不住，快走吧！” 军心已乱，首领见无法再战，只好带领一群蒙面人慌乱的逃入林中。 当吴明冲到赵云面前时，只看到血流成河，伏尸遍地。 “太残暴了。”吴明不禁感慨。 吕娟骑着赤兔马紧跟上来，见赵云浑身是血，赶紧下马问道：“赵大哥受伤了吗？” 赵云收起剑，左右看了看，“应该没有。” 吴明望了望马车旁的木夫人，笑着向赵云说道：“我觉得，你应该受点伤，这样木姐姐才会心疼。” 赵云没有理他，转身走到木夫人面前，轻声说道：“抱歉，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木夫人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她迟疑片刻，终于伸出双臂，不顾赵云身上的血污，紧紧的抱住了他。 吴明向吕娟说道：“你有没有发现，蓝姐去世之后，赵大哥这三年来一直穿着白袍。” “还真是。”吕娟点了点头，“不过，他现在衣服是红色的。” “红色也挺好，喜庆。”吴明笑道。 第85章 有两个儿子 【汝南】 六个人围着火堆。 赵云已经换上了干净衣服，坐在木夫人身边。 “会不会是曹操的兵？”吕娟问道。 “不会。”吴明摇了摇头，“这边是曹操的地盘，如果是曹军下手，一定是武器甲胄齐备，堂堂正正就杀过来。这帮人如此鬼鬼祟祟，应该是其他势力暗中派来的。” “那是刘表干的？”吕娟又问。 “也不是刘表。”郭襄说道，“刘表若要对我们不利，不会等我们出了荆州。” 旁边的人都看向郭襄，这丫头倒是心思机敏。 吕娟疑惑的问道：“这里是荆州和豫州的交界，路上明明设了关卡，对方这么多人，是怎么过来的？” “汝南是三州交界，除了荆州方向，那帮人还有可能从扬州过来。”吴明看向木夫人。 木夫人迟疑片刻，开口说道：“是从扬州过来的。那些人，大多是庐江口音。” 庐江郡就在汝南郡东南，此时是孙权的地盘。 严大叔不安的看了看木夫人。 木夫人的话，等于是揭示了幕后黑手。 “木姐姐得罪过孙权？”吕娟有些惊讶。 木夫人没有说话，站起身走向马车。 赵云立即跟了上去。 “不是得罪那么简单。”吴明说道，“那帮人明显是要抓活的。” 郭襄似乎明白了什么，“所以……木夫人才会一直戴着面纱？” 严大叔摇了摇头，深深叹了一口气。 【竹新居】 腊月，一行六人来到了竹新居。 竹新居荒废了大半年，白雪覆盖的田地里，到处都是杂草，屋子里也积了不少灰尘。 六个人一起动手，除去了蓝姐墓地的杂草，把房间收拾干净。 等收拾妥当，吴明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竹新居一共只有三间房，大屋，小屋，和勉强能住一个人的柴房。 赵云和木夫人住大屋，严大叔住柴房，郭襄除了和两口子一起住小屋，没有其它选择。大冬天的，总不能让她去睡马棚。 吴明把吕娟拉到小屋门口，向她反映了一下这个问题。 吕娟看着吴明，没有说话。 小屋原本有两张床，吴明和吕娟成亲之后，搬了一张床去柴房，只留了一张床。现在面临的不止是三人同住，如果二女一男睡同一张床，就实在太荒唐了。 吕娟走进屋，拿了一把柴刀塞到吴明手里，“去砍竹子，做床。如果天黑之前还没做好，有人就要睡地上。” 【小屋】 床做好了，天也黑了。 屋里摆了两张床，立时显得拥挤。 郭襄愣愣的站在床边。 这个时代讲究尊卑有别，正常情况下，仆人不可能跟主人住在一起。不要说一个婢女，就算是妾，也不能和正妻睡一个房间。 即便是主仆分开两张床睡，一样也令郭襄局促不安。 吴明也很紧张。 尤其是看到吕娟的表情。 因为吕娟没有表情。 “睡吧。”吕娟向吴明说道，“你晚上可不许梦游。” “我从来不梦游。”吴明赶紧说道。 吕娟又看向郭襄，“对了，这男人晚上睡觉会打鼾，怕是会吵到你。” 郭襄摇了摇头，“没关系，主人的鼾声不是很大，我能睡的着。” 吴明脸色一变。 吕娟转头盯着吴明，伸手在他身上用力一掐。 “啊，疼！”吴明大叫起来。 【黎阳】 袁绍的两个儿子，袁谭和袁尚几次作战失利，只能退回黎阳城里死守。 天降大雪，曹军暂停攻势，就地休整。 【曹军大营】 曹操把手里的竹简递给郭嘉，“这是元让的信，你也看看。” 郭嘉看完信，笑了笑，“吴明这小子，不是去荆州卖酒吗，怎么会出现在两军阵前？” “算他又立了一功。”曹操说道，“不过，他故意穿上我军衣服，还蒙着脸，这就有些可疑。” 郭嘉笑道：“之前张飞的亲事就是他撮合的，这小子在刘备军中有熟人，怕被对方认出来。” “想必如此，所以才会刻意隐瞒身份。”曹操点了点头，“刘备这人，很擅长拉拢人心，还是不应该让这小子跟刘备走的太近。” 【大松树下】 今天是蓝姐的忌日。 天亮之后，吴明扛着扫帚走了过来。 他发现赵云拿着扫帚正在打扫这里。 赵云打扫的很认真，积雪和枯叶都被扫的干干净净。 吴明看着赵云说道：“已经三年了，赵大哥这一身白袍还是不打算换吗？” 赵云笑了笑，“习惯了，素一点也挺好。” 吴明又问道：“那件事，她答应了吗？” “嗯。”赵云点了点头。 吴明一笑，“恭喜赵大哥。” 赵云看向蓝姐的墓碑，“希望她不要怪我。” “当然不会。”吴明说道，“没有人比蓝姐更希望你得到幸福。” 【院子】 祭奠完毕之后，其他人都回了院子，只有赵云还跪坐在蓝姐墓前。 吴明拿起扫帚，清理着院子里的积雪。 木夫人站在院子门口，望着赵云的背影。 吴明看了木夫人一眼，“你要不要过去陪赵大哥？” “不了。”木夫人摇了摇头，“我在旁边，会打扰他们。” “我觉得，木姐姐还是不应该留在竹新居。”吴明说道，“这里离扬州不远，曹操对孙权也没有防备，其实并不安全。对方既然知道你来了豫州，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木夫人转过身来看着吴明。 “等事情办完了，跟赵大哥一起回新野吧。”吴明继续说道，“他们只会在豫州这边寻找你的踪迹，一定猜不到你会回到荆州。” 木夫人叹了口气，“如果可以的话，我只想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安安静静的度过这一生。” 吴明停下了手里的扫帚，“只可惜，这是乱世，天下没有这样的地方。” “我是个不祥之人。”木夫人轻声说道，“如果一直和子龙在一起，恐怕会连累他。” 吴明笑道：“赵大哥杀人的本事，你也见识过了。相信我，没有人能弄死他。” 木夫人再次望向赵云的背影，“我在子龙身边，真的不会害了他吗？” “当然不会。”吴明说道，“你们两个在一起，本来就是命中注定。” “命运无常，谁又能知道？”木夫人摇了摇头，向大屋走去。 吴明笑了笑，继续低头扫雪，“我记得你在赵大哥面前说过一句话，‘统一天下，广施仁政’。这句话，就泄露了天机。” 木夫人放慢了脚步。 吴明继续说道：“有一个能未卜先知的高人说，木姐姐以后会有两个儿子……” 木夫人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吴明。 吴明抬头看向木夫人，“一个叫赵统，一个叫赵广。” 第86章 我这两颗牙 【竹新居】 赵云与木夫人举行了简单的婚礼。 两人喝合卺酒的时候，木夫人终于揭开了面纱。 清丽脱俗，美若天仙。 所谓国色，说的就是这样的美女。 吴明看呆了。 吕娟和郭襄也是惊讶不已。 严大叔看着木夫人，一边笑一边抹眼泪。 “我算是明白了……”吴明感叹道，“难怪嫂子之前要戴着面纱东躲西藏。” 婚礼结束之后，赵云从卧房搬出来一张床。 之前，大屋里面也是两张床。 吴明忽然觉得，自己屋里那张床做的有点早了。 【小屋】 吴明在床上翻来覆去。 “你在折腾什么？”吕娟轻声说道。 “睡不着，高兴。”吴明说道。 “又不是你成亲。”吕娟笑道。 “那我也高兴。”吴明侧过身子，伸手搂住吕娟的腰。 “别闹……”吕娟抓住吴明的手，抬头看了看另一张床上的郭襄。 郭襄乖巧的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们。 【竹新居】 院子门口，严大叔正在把一些物件装上马车。 赵云在大松树下跪拜，与蓝姐告别。 “嫂子这就走了，真是舍不得。”吴明看着木夫人说道。 “可是你劝我走的。”木夫人说道。 “我当时不知道你这么好看。”吴明作无辜状。 “顽皮。”木夫人嫣然一笑。 “嫂子这么美，赵大哥一定会努力的。”吴明笑嘻嘻。 木夫人的脸又红了。 赵云回到院子，向吴明说道：“我们应该很久不会回来，大屋就留给你们了。” 吴明笑了笑，“那我可以住大屋了？” 赵云拍了拍吴明的肩膀，“照顾好小娟……也不要冷落了小襄。” 吴明琢磨了一下这句话，转头看向吕娟，“我该回答‘好’还是‘不好’？” 吕娟哭笑不得。 一番告别之后，木夫人戴上面纱，上了马车。 赵云骑上白马，严大叔驾着马车，离开了竹新居。 “搬东西，霸占大屋，我已经忍很久了！”吴明兴奋的向小屋冲去。 看着吴明的背影，郭襄不解的说道：“忍很久了？主人想住大屋很久了吗？” 吕娟看了看天真的婢女，“我觉得他不是这个意思。” 【谯县】 吴明带着郭襄来到酒坊。 夏侯霸认真的向吴明汇报了工作，“酒坊一直在扩建，还是供不应求，荆州那边的供货也可能会受到影响。” “主人，你看这样行不行？”郭襄向吴明说道，“从这边调几个有经验的人去襄阳，在那里招募人员，再开一个酒坊。荆州也是粮食丰饶之地，若在本地酿酒，也可以省去运送的麻烦。” 郭襄这个想法已经不是开分店了，这是要开分公司。 吴明点了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 夏侯霸似乎有些顾虑，“只是，不同地方，粮食和水都有差异，有可能酿出的酒味道会不一样。” 郭襄说道：“襄阳出产的酒可以先用于留香楼，那里客人对酒的名称品类并不太看重，就算口味有些许差异，只要是好酒，也不愁卖不出去。等到口碑打开，产量也高了，再对外售卖也不迟。” “这样能行吗？”夏侯霸问道。 吴明笑了笑，“小襄说可以，那就是可以。” “好，我马上安排人去办。”夏侯霸说道。 吴明又向郭襄说道：“你对荆州熟悉，新开酒坊的事，还有跟留香楼的业务往来，都由你来处理。” 这是在任命分公司总经理。 郭襄这一下被委以重任，有点受宠若惊，“主人，这样……行吗？” 夏侯霸笑道：“东家说可以，那就是可以。” 【公元203年，竹新居】 春天到来。 吴明两口子住了大屋，小屋则留给了郭襄，多余的床也变成了柴火。 酒老板最近两年收入颇丰，也不用再以耕地打猎为生。两口子收拾了一下田地，随意种了些瓜果蔬菜。 吴明和吕娟的生活本来就很简单，也不需要郭襄费心照顾。只是这两人平时锻炼身体的时候也不避着郭襄，一个身法高超，一个箭术精准，着实让郭襄开了眼界。 因为要在襄阳再开酒坊的事情，郭襄倒是忙了起来。这丫头开始在谯县和襄阳两边跑，出差成了常态。 【荆州】 虽然曹操和刘表处于敌对状态，两边对商人倒是并不限制，郭襄的酒坊小车队往来荆州还比较顺利。 郭襄出差，既能看望一下司马徽，路过新野的时候也能帮忙带个消息，顺便给张飞送去一坛酒。襄阳的新酒坊，借助司马徽的人脉关系，很快就张罗起来，逐渐步入正轨。 【冀州】 黎阳城破，袁谭、袁尚逃走。 曹操进军邺城。 邺城是冀州的中心城市，袁绍在世的时候就是大本营，地位相当于曹操的许都。 袁家在此经营多年，城池坚固，防守严密，曹操一时难以得手。 曹军之前连战连捷，士气正盛，郭嘉却向曹操建议退兵。 郭嘉对曹操说：“袁绍立次子而不立长子，以致他两个儿子素有间隙，谋臣郭图、逢纪之流又在其间勾心斗角，袁谭与袁尚势必会离心反目。不如先挥师南下，作进军荆州之态，以待其变。等这二人内乱生变，而后击之，必然一举可定。” 攻的太急，袁绍这两个儿子自然会抱团取暖一致对外，只要外部压力一松，这两个互相看不惯的家伙一定会互相咬起来，到时再来捡现成的便宜。 曹操觉得这主意不错，把邺城外围的麦子收割干净，然后撤军。 【竹新居】 吴明和吕娟过了几个月无忧无虑的田园生活。 日常锻炼身体，清扫一下蓝姐的墓地，然后就是没羞没臊的努努力，相比外面的乱世，这简直就是神仙日子。 直到有一天，官府的一个信差找到这里，交给吴明一个竹筒。 这是郭嘉写的信。 两口子有点莫名其妙，郭嘉怎么会写信来？ 一看信，两人惊呆了。 信里就一句话：酒贩子郭襄，因通敌被捕，已押至许都。 【许都】 吴明两口子来到许都，投案自首。 司空府成立了特别小组，审吴明。为防止某位夫人大闹公堂，吕娟被许褚拦在外面。 曹操坐镇，贾诩主审，荀彧、郭嘉、夏侯惇旁听。 下面还有一个打酱油的记录人员。 “你知道说谎是没用的。”贾诩说道。 吴明跪在地上，连连点头，“知道。” 如果按百分制，上面坐着的这几个，智力平均分至少能达到九十。 因为有夏侯惇这个猛男，所以平均分才这么低。 这些人跟吴明又熟，这小子讲的是不是真话，对方用后脑勺也能看的出来。最要命的是，郭襄已经被抓了，如果两边的供词不一致，事情会变得更糟。 吴明的脑子在飞快的转动，不能说谎，该怎么应付上面那几个人精。 “从实招来。”贾诩正色道。 吴明眨了眨眼，“你还没问……” “郭襄是不是你的婢女？” “是。” “她去新野刘备驻地是不是受你指使？” “是。” “所为何事？” “送酒。” “送酒给谁？” “张飞。” “你与张飞非亲非故，为何要送酒给他？” “我跟张飞的夫人夏侯妍关系很好。” “你跟夏侯妍在何处认识？如何认识？是何关系？” “就在许都，我教夏侯妍读书习字，算是师徒关系。” “何人可以作证？” 吴明看向荀彧。 荀彧咳嗽了一声。 贾诩看了荀彧一眼，点了点头，“刘备的部将，你还认识何人？” “关羽。” “在何处认识？如何认识？” “官渡之战，我带张飞的书信去曹军大营，关羽来核实书信真伪，那时认识的。” “何人可以作证？” 吴明看向郭嘉。 郭嘉咳嗽了一声。 贾诩看了郭嘉一眼，点了点头，又问：“你可曾去过新野？” “去年去过。” “所为何事？” “卖酒，从豫州去襄阳自然会路过新野。” “何人可以作证？” 吴明犹豫了一下，偷偷看向曹操。 曹操故意把头转向一边。 吴明见曹操不接招，只能说道：“襄阳有个留香楼，现在那里的酒全部是九酝春酒，你们随便去个人尝一下就知道了。因为卖的不错，今年在襄阳还开了个新酒坊。” 贾诩点了点头，“你可认识刘备？” “认识。” “在何处认识？如何认识？” “路过新野的时候，刚好遇上张飞和夏侯妍摆酒宴，请了不少荆州人士，我想给我这酒打点名声，就带了几坛过去，在酒席上见到刘备。” “何人可以作证？” “关羽张飞夏侯妍……算吗？” 贾诩皱了皱眉，“不算。” “我家夫人吕娟？” “也不算。” “嗯……那酒宴上还有很多人，都能作证，你们随便抓个人问一下就知道了。” “你有没有受过刘备恩惠？” “恩惠？”吴明努力想了想，“没有。” “有没有受过其他人恩惠？” “有。” “哪些人？” “比如……曹公送我七宝刀，荀彧先生教我念书，郭嘉先生请我喝酒，夏侯将军给过我钱……” 曹营五个大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贾诩咳嗽一声，继续问道：“你在荆州住了多久？” “大半年吧。” “为何住那么久？” “手臂受伤了。” “手臂为何受伤？” “博望坡一战，挡了关羽一矛。” “何人可以作证？” 话音未落，夏侯惇立即猛烈的咳嗽起来。 贾诩左右看了看，心想，我这审的到底是哪边的人？ 曹操向贾诩使了个眼色。 贾诩会意，再问道：“你有没有向刘备、包括刘备的部将透露过我军动向？” 吴明努力想，用力想，想了半天，终于说道：“我好像说过……曹公在收拾袁绍的儿子，暂时不会搭理荆州。” 贾诩拍案而起，“行了。” 他向曹操一拱手，“主公，此案已结，吴明通敌罪名成立。” “啊？”吴明一愣。 曹操一挥手，“押入牢房。” 许褚走了进来，将吴明拖了出去。 那个负责记录的酱油人员也愣住了，“不用画押吗？” “不用了。”曹操一甩袖子，走了。 夏侯惇都看懵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荀彧站起身，向贾诩说道：“文和，这判的是否有些武断？” “知道主公为什么让我来审吴明？”贾诩咧嘴一笑，露出一条大缝，“我这两颗牙就是他打掉的。” 荀彧哭笑不得，转头看向郭嘉。 “唉，刘备，为什么要是刘备？”郭嘉无奈的摇了摇头，“主公之前有心拉拢刘备，被刘备所负；诚心招揽关羽，又被关羽所负。吴明跟谁有往来都可以，就是不应该跟刘备勾勾搭搭，这一次，只怕是戳到主公痛处了。” 荀彧似乎明白了什么。 刘备是曹操心中的一片阴影。尤其是关羽那一次，曹操做了一切努力，满心希望能把对方留下来，结果关羽还是义无反顾的投奔刘备。吴明虽然是个小角色，但他是在曹营长大，身份特殊，几个大佬一直都很爱护他。曹操一直拿吴明当作自己人，如果这样的人也跟刘备暗中勾结，曹操绝对是无法接受的。 第87章 让你受苦了 【牢房】 许褚收走了吴明的护臂，将他带到牢里。 吴明看了看四周，“这里条件不行啊，空间小，又阴森，比上次那个差远了。” “这是司空府关人的地方，不能跟朝廷那个比。”许褚说道，“条件不好你就忍一下，又不是住客栈。” “好吧。”吴明苦笑一下，“这里怎么这么冷清？” “留着浪费粮食，都杀了。”许褚答道。 “不会就我一个人吧？”吴明又问道。 “还有一个。”许褚推了吴明一把。 “主人！”前面传来郭襄的声音。 “小襄，小襄！”吴明跑向尽头的牢房。 主仆终于相见。 郭襄明显憔悴了，本来柔弱的身躯看起来更加惹人怜惜。 许褚打开牢门，吴明立即冲了进去。 郭襄眼泪汪汪的说道：“主人，我以为见不到你了。” 吴明仔细打量着郭襄，“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打你？” 郭襄还没说话，门外的许褚粗着嗓子说道：“打了，我亲自动的手。” 吴明转过头来瞪着许褚，眼里有一股杀意。 “若不是我来动手，她早已皮开肉绽，哪里还站的起来？”许褚平静的说道。 吴明听到许褚这样说，火气又消了不少。奸细的下场，往往惨不堪言，如果不是许褚暗中维护，郭襄恐怕早就不成人形。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们什么时候在新野布的眼线？” “是在去年年底。”许褚说道，“刘备退回新野之后，主公就有了在刘备军中安插眼线的想法。一来便于掌握刘备的动向，二来也暗中调查往来人员。你这个婢女，最近往来荆州豫州两地，又几次在新野与刘备部将接触，自然会被视作奸细。” “主人，是我太不小心……”郭襄哽咽着说道。 “这不是你的错。”吴明心疼的把郭襄抱进怀里，又向许褚说道：“曹公既然怀疑我，直接把我抓来许都就好了，何必为难小襄？” “自然是为了让你说实话。”许褚说道，“曹公让奉孝给你写信，也是为了试探，你若想跑，早已经死了。” 吴明听的脊背发凉，“曹公打算怎么处置我们？” “不知道，要等主公命令。”许褚说道，“你们暂时是出不去了，有什么要求，可以提。” “不要为难我家夫人。”吴明神情严肃的说道，“给她找个住处，让她安心等我们出去。” “行，我去安排。”许褚点头。 吴明望着牢房里脏兮兮的干草，皱起眉头抱怨道：“这里连张床都没有。” “好，给你搬张床进来。”许褚点头。 “要两张。”吴明说道。 “你自己看看这地方，两张床能放的下？”许褚说道，“就一张。” 【荀彧府】 “这位是荀彧先生，荀文若，吴明的老师。”许褚向吕娟介绍道。 “我知道，我家夫君跟我说过。”吕娟向荀彧行了一礼。 荀彧疑惑的向许褚问道：“仲康为何把吴明的夫人带到我这里来？” “首先不能留在司空府，不安全。”许褚一本正经的说道，“主公不安全。” “这个……自然。”荀彧点了点头。 “郭奉孝说他生活作风不好，不能放在他家。” “嗯……有理。” “夏侯元让说吕娟是他侄女，要避嫌。” “嗯……也有理。” “所以……” “这分明是甩锅吧？” 【牢房】 吴明和郭襄并肩坐在床上。 “主人，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郭襄轻声说道。 “这事不怪你。”吴明说道，“是我疏忽了，我早应该想到，跟刘备来往会引起曹操怀疑。” 郭襄迟疑了一下，“我……只说了送酒的事，还有酒坊的生意。其它的事情，我都没说。” “我知道。”吴明笑了笑，“不然他们也不会对你用刑。” “曹操会杀了我们吗？”郭襄往吴明身边凑了凑。 吴明转头看着郭襄，“你怕吗？” “我不怕。”郭襄摇了摇头，身体却有些发抖。 吴明怜爱的搂住郭襄的肩膀，“应该……不会吧。” 【荀彧府】 荀彧坐在案边，拿着毛笔在竹简上圈圈点点。 吕娟烦躁的晃动手里的弓，在屋里走来走去，“曹操这人太不地道了，我家夫君帮他做了那么多事，只因为跟刘备的人有来往，就被当作奸细……这种无情无义的人，我当初就不应该放过他。” 荀彧抬起头来，“吕夫人如此说话，只怕也要被抓起来。” “抓就抓吧。”吕娟说道，“把我一起关进去，我还安心。” 荀彧无奈的笑了笑。 吕娟把手里的弓一抖，“不抓我，我就去劫狱！” 荀彧摇了摇头，“你以为司空府是什么地方？就一个许仲康，你就应付不了。” “那我去找帮手！”吕娟大声道，“许褚也有打不过的人。” “就是这个。”荀彧用毛笔指了指吕娟，“你可知道，曹公为何不将你也下狱，仲康为何不收走你的弓箭？” 吕娟一愣。 “曹公要的是忠心，是服从。将吴明下狱，就是为了敲打他。”荀彧说道，“你若轻举妄动，不就坐实了吴明的不臣之心？曹公迟早对荆州用兵，自然忌讳内部有人通敌。此时正是考验你们，你却执迷不悟，找帮手，去何处找？莫不是去新野找人？你真以为曹公不会杀吴明？” 听到荀彧的这番话，吕娟一时无言以对。 【司空府】 “吴明的那个夫人，有没有什么动静？”曹操向许褚问道。 “没有。”许褚答道。 “那就再等等。”曹操笑了笑，“他们两口子的脾性，是要好好磨一磨。” 这时，曹丕匆匆走了进来。 曹丕今年已经十六岁，按这个时代的算法，是十七。因为常在军中磨练，看起来已经像个大人了。 曹操看了看曹丕，“什么事？” 曹丕向父亲行了一礼，小心的问道：“父亲，我的亲事，能不能缓一缓？” “不能。”曹操沉着脸说道。 曹丕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可是……” “不能。”曹操又重复了一遍。 【牢房】 吴明坐在床上，挠了挠脖子下面。 郭襄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怎么了？”吴明问道。 郭襄抿了抿嘴，低下头去。 吴明似乎意识到什么，闻了一下自己身上，不由得皱起眉头。 他走到牢门前喊起来：“喂，来个人！” 一个将官走了过来，“何事？” “麻烦弄一桶水来，还有毛巾。”吴明说道。 不多时，将官弄来了水桶和毛巾，打开牢门送了进来。 “那个……你跟你的兄弟能不能回避一下？”吴明问道。 “给你们一个时辰。” 将官笑了笑，锁上牢门走了。 过了一会，外面传来大门关闭的声音。 郭襄拿起毛巾在桶里搓了一下，“主人先宽衣，我给你擦一下。” 吴明脱掉长袍，忽然想起什么，“不对，应该你先洗。等我洗完，这桶水就太脏了。” 郭襄红着脸低下头，“主人，这样不好……” “还是你先洗。”吴明笑道，“你要怕羞，我背过身去。” 说完，他转过身面向牢门。 郭襄犹豫片刻，背对吴明，开始脱去衣衫。 吴明忍不住，偷偷回头看了一眼。 白皙的身体上，有几条红肿的鞭痕，显得格外刺眼。 吴明心中一颤。 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轻轻触摸郭襄背后的伤痕。 郭襄颤抖了一下，身体僵直，没有说话。 “都怪我，让你受苦了。”吴明轻声说道。 “主人……”郭襄转过头来。 吴明张开双臂，轻轻将郭襄抱进怀中。 第88章 是个老古板 【荀彧府】 “都关了这么久，也不让我去见！”吕娟大发雷霆，推倒香炉，又要掀书案。 荀彧将书案一把按住，“不要动这个，有书……你去摔香炉，那个值钱。” “我就要摔书！”吕娟抓起一册竹简。 荀彧赶紧去抢，“不可！” 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咳嗽。 曹丕站在门口，看见屋里这情形，有点尴尬。 吕娟回头一望，“你是……曹丕？” 三年前那个少年，长高了不少。 “子桓，你怎么来了？”荀彧问道。 子桓是曹丕的字。曹操的几个儿子，起字都比较早。 曹丕走了进来，看着吕娟诧异的问道：“吕娟姐姐怎么在这里？” “还不是你父亲做的好事！”吕娟没好气的说道。 曹丕一问，这才知道吴明和他的婢女都被关起来了。 吕娟愤然说道：“许褚那家伙，说是谁也不能见吴明，我想给他们送几件干净衣服都不行！” “通敌这个罪名……实在不小。”曹丕皱了皱眉，“不过，吴大哥如此忠勇，怎么会通敌呢？” 荀彧忽然向吕娟使了个眼色，然后看向曹丕。 吕娟立即会意，拉着曹丕的手说道：“司空府里，你一定能横着走吧？” 曹丕说道：“这是当然。” 吕娟又问道：“就算是许褚的亲兵，也不敢拦你对吧？” 曹丕忽然有点犹豫，“应该……不会。” 吕娟一拍曹丕的肩膀，“那就好，你在这等着，我去拿个包袱给你。” 曹丕张了张嘴，还来不及拒绝，吕娟已经快步走了出去。 荀彧有些惊讶。 这曹丕虽然还未成年，但他毕竟是曹操长子，最有可能的接班人。这几年曹丕威仪渐生，所有人都对他心存几分敬畏，只有这个吕娟，对待曹丕就像一个强势的姐姐对待自己的弟弟，完全没有距离感。 而曹丕也是坦然接受，感觉好像理所当然。 荀彧向曹丕问道：“子桓今天来，找我何事？” 曹丕一脸苦相，“父亲逼我成亲，我想……文若先生能不能帮我劝一劝父亲？” 荀彧笑了笑，“这是你们家事，我如何能劝？你是曹家长子，曹公希望你早些成亲，也是情有可原。” “我倒不是不愿意成亲。”曹丕皱着眉头说道，“只是，任家那个小姐我见过，年纪又小，什么都不懂，性子也不好。” “任氏也是名门之女，再过几年，也许就好了。”荀彧说道，“你若实在不喜欢，以后再纳妾便是，倒也无妨。” “我是真的一点也不喜欢这种小丫头。”曹丕说道，“我喜欢成熟一点的，会照顾人的……” 荀彧笑道，“难道你喜欢年纪比你大的？” “大一点好啊，有女人味。”曹丕点了点头，“比如……” 一个画面在曹丕脑海中闪过。 官渡大营，箭如飞雨，一个帅气的姐姐及时将他按倒，面无惧色的拉弓射箭，那神情，那身姿，妙不可言，美的一塌糊涂。 “比如……谁？”荀彧问道。 曹丕开口说道：“比如吕娟姐姐，我就很喜欢。” 话音未落，他头顶上忽然挨了一下。 吕娟站在曹丕身后，“我可不喜欢你这种毛头小子。” 荀彧张大了嘴，这女人居然敢动手打曹丕！ 曹丕捂着头，一脸委屈，“可是，我听说吴大哥也比你小……” “你怎么能跟我家夫君比？”吕娟把一个包袱扔给曹丕，“帮我把这个交给他，看看他在里面过的怎么样，瘦了没有。” “好。”曹丕点了点头。 “顺便问问他，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要不要杀什么人，要不要越狱。” “好……啊？” 【牢房】 吴明认出曹丕，一脸惊讶，“曹丕？你怎么来这里了？” 曹丕板着脸，向许褚的两名亲兵说道：“你们先出去等着。” 那两名亲兵相互看了一眼，面有难色。 “出去。”曹丕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两名亲兵只能退了出去。 曹丕抱着包袱走进牢门，“吴大哥，吕娟姐姐让我把这些衣服给你。” “实在太感谢了！”吴明把包袱接了过去，“小娟最近怎么样？许都有没有出什么乱子？” “她住在荀彧先生府上，看起来精神很好。”曹丕说道，“许都……暂时还没出什么乱子。” “那就好，那就好。”吴明这下心里踏实不少，“就是荀彧先生怕是要受苦了。” 曹丕注意到吴明身后的郭襄，眼睛一亮，“这就是你的那个婢女？” “是的，她叫小襄。”吴明说道。 郭襄向曹丕行了一礼，“郭襄见过公子。” “这……你们家婢女也太好看了吧？”曹丕感叹道。 郭襄赶紧低下头，“公子说笑了。” 曹丕说道：“我真不是开玩笑，我要娶的那一个都没这么好看。” “你要成亲了？这么快？”吴明把手里的包袱递给郭襄。 “父亲安排的，已经订亲了……”曹丕苦笑道，“其实，我根本不想娶那个小丫头。” “为什么？”吴明纳闷，“曹公安排的，对方一定是大家闺秀吧。” 曹丕愁眉苦脸，“她年纪太小了，又不懂事，我不喜欢。” “你喜欢成熟一点的？”吴明笑道。 “是啊。”曹丕点了点头，“比如……” 他本来想说吕娟，可是当着吴明的面，又说不出口。 曹丕张了张嘴，眼睛又向郭襄看去，“吴大哥，这个小襄姐姐……有没有许配人家？” 吴明一愣，没想到曹丕居然这么直接。 “还没有。”吴明笑了笑，“不过，她是我的御婢。” 御婢，就是侍寝的婢女，地位比妾更低，没有任何名分。男人家里有御婢，在这个时代很普遍，正常合法。 吴明这么一说，等于是表明态度。 郭襄听见吴明的话，脸上一红，赶紧转过身去，在床上打开包袱收拾衣服。 曹丕尴尬的笑了笑，也不好再说什么。 吴明歪着头想了想，“别着急，你以后一定会遇到你喜欢的女人，既成熟，又体贴，保证比小襄好看。” “真的？”曹丕半信半疑。 “当然是真的。”吴明笑道。 【荀彧府】 荀彧坐在书案旁，拿着一册竹简看了半天，神色为难。 吕娟看着荀彧的表情，不禁有些纳闷，这是遇上了什么大事？ “又打仗了？”吕娟问道。 “不是。” “又遭灾了？” “也不是。” “到底怎么了？”吕娟一把从荀彧手里抢过那册竹简。 荀彧伸了一下手，又作罢了。 吕娟看完竹简，笑了起来，“原来是曹操要皇帝给你封侯，这是好事啊……万岁亭侯，这名头多好，听起来就很霸气。” 荀彧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怎么了？”吕娟把竹简还给荀彧，“是皇帝不同意吗？” “那倒不是。”荀彧说道：“这表文，天子尚未看过。” “为什么不给皇帝看？”吕娟不解，“有什么难处吗？” “我从未立下军功。”荀彧苦笑道，“非军功不能封侯，这是高祖定下的规矩……朝廷里有一个尚书令，统管政令，审阅奏章表文，此人觉得不妥，认为不应该破例。” “曹操说的话，他也敢不听？”吕娟有些惊讶。 “此人是个老古板……”荀彧平和的说道，“偶尔，也会有点自己的想法。” 第89章 我要回许都 【荀彧府】 郭嘉来了，还拿着曹操的信。 “群臣之中，就数你功劳最大，你若不能封侯，我这种在后面排队的，岂不是没了希望？”郭嘉笑眯眯的说道。 荀彧看着曹操的信，苦笑了一下。 “文若再好好考虑一下。”郭嘉站起身走了。 吕娟站在门外，见郭嘉出来，赶紧走上前去。 郭嘉低着头，假装没看见，被吕娟一把拉住。 “我家夫君什么时候能放出来？”吕娟问道。 “这个……不由我做主啊。”郭嘉赔着笑脸说道。 “他要一直出不来，我就住你家去！”吕娟盯着郭嘉。 郭嘉赶紧说道：“快了，快了，很快就能出来！” “不许骗我！”吕娟皱了皱眉，“对了，你知道朝廷里有个叫尚书令的官吗？” 郭嘉一愣，“知道，怎么了？” 吕娟又问道：“这个人可以不听曹操的话？” 郭嘉笑了笑，“他是个老古板。” “那曹操为什么不杀了他？”吕娟不解。 郭嘉哭笑不得，“呃……这人背景很深，能力很强，功劳很大，杀不得。而且，他还有一群同乡，都占据要职，势力很大，曹公也要敬他三分。” “这么厉害吗？”吕娟想了想，“那你帮我去问问他，能不能现在就把我家夫君救出来？” 郭嘉的目光往屋里一瞟，“他就在屋里，你自己去问他。” 吕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房间里只有一个荀彧。 趁着这女人发愣的功夫，郭嘉赶紧溜之大吉。 【司空府】 司空府里张灯结彩。 新郎曹丕无精打采的坐在亭子里。 “你在这里做什么？”旁边传来曹操的声音。 曹丕见到父亲，赶紧站起身来，“我……我出来透透气。” “胡闹，还不快去。”曹操一脸严肃。 “是。”曹丕正要走，忽然又转过身来，“父亲，我想……替吴明求个情。” “哦？”曹操笑了笑，“我一直在等着，看哪一个先跳出来替他求情，没想到会是你。” “之前在官渡之时，吴明为了守卫大营，几乎被敌人乱刀砍死。”曹丕偷偷看了看父亲的脸色，“此事我是亲眼所见……我觉得，即便是吴明犯了什么错，父亲也应该给他一个机会。” 曹操看着自己的儿子，没有说话。 曹丕继续说道：“父亲若是担心他与刘备勾结，不如让他随军效力，下次与刘备战场相见之时，他自然不能再三心二意。” 曹操鼻子里哼了一声，“我知道了，快去吧。” 曹丕整理了一下喜服，转身离去。 旁边的许褚看见这一幕，情不自禁的咧嘴而笑。 吴明通敌，本来就是曹操刻意给他安上的罪名。这事其实大家都看的出来，只是谁也不好公然违逆曹操的意思、贸然向曹操求情。曹丕倒是无所顾忌，他这一开口，等于是破了局。 曹操转过头来，看见许褚的表情，“你高兴什么？” 许褚赶紧收敛笑容，“子桓成亲……我当然高兴。” 【荀彧府】 吴明和郭襄终于被放出来了。 吕娟见到吴明，一头撞进他的怀里，不停的擦眼泪。 荀彧设下酒宴，把郭嘉、夏侯惇、夏侯渊、韩浩这一帮人都请了过来。 酒过三巡，大家都不免有几分醉意。 老司机韩浩借着酒意，凑到郭襄身边，仔细打量，“这么漂亮的丫头……吴明这小子有没有欺负过你？” 郭襄含笑说道：“主人一直对我很好。” 吴明赶紧说道：“小襄为我受了不少委屈，我怎么忍心欺负她？” 郭嘉也拿着酒杯凑了过来，“我听子桓说，这个小襄是你的御婢？在牢里也有御婢陪着，你还真是个有福之人。” 郭襄红着脸低下头去。 吴明心里一慌，偷偷看向吕娟。 吕娟装作若无其事，把头转向旁边。 吴明和郭襄两个人，孤男寡女关在一起那么久，若说没有发生什么，只怕是谁也不会信。 “你们二人乖乖喝酒，莫要打听人家私事。”夏侯惇走了过来，一手抓一个，把韩浩和郭嘉这两个不正经的男人拖回坐席。 正经男人荀彧看在眼里，拿起酒杯向吕娟笑道：“平安出来就好，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汝南】 大军休整完毕，曹操挥师南下，驻军西平，直指荆州。 酒老板吴明被迫随军出征。 针对吴明，曹操作了两个安排。一个是把吕娟留在荀彧府上，这意思很明白，如果吴明在军中有什么异动，在许都作为人质的吕娟自然没有好下场；另一个是允许小襄跟随吴明，看起来好像很人性化，其实也是一步棋。有这个婢女在军营里，这小子就算是要逃跑，也没有那么麻利。 吴明心里不爽，却又无可奈何。 好在有一点，允许吴明与外界通信，只是往来信件都会有人检查。 襄阳的酒坊已经开始正常运作，需要操心的不多，郭襄在照顾吴明之余，也通过书信打理着荆州的生意。 【荆州】 刘表得知曹军动向，吓得不轻，立即向襄阳及其北部调集兵力。 新野的刘备也是坐立不安。 去年他在老虎屁股上薅了一把毛，还没得意多久，现在老虎把头转过来了。 赵云日常整军备战，回到家里倒是很淡定。 木夫人有点纳闷，“曹操都要打过来了，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 “我相信吴明那小子。”赵云说道。 “吴明最近不是没有消息吗？”木夫人问道。 “他是没有消息过来。”赵云笑道，“不过，他在襄阳的新酒坊，人员不仅没有撤回去，反而办的热火朝天。” 紧张的气氛之中，还是有好消息。 夏侯妍生了，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这是张飞第一个儿子，起名“张苞”。 张飞乐的合不拢嘴，“是个儿子，太好了，幸亏没有跟吴明打赌！” 【西平，曹军大营】 曹操向许褚问道：“吴明有没有什么动静？” “没有。”许褚答道，“他一直都跟那个婢女在一起，往来的信件也很正常。” 曹操又看向郭嘉，“奉孝，他最近有没有去找过你？” “有。”郭嘉说道，“上次他拿来两坛酒，跟我说一坛是襄阳酿的，一坛是谯县酿的，问我味道有什么不一样。” 曹操心里琢磨起来。 荆州之战一旦开打，新野就是第一战场，吴明就要在战场上面对刘备。奇怪的是，这小子似乎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也越来越冷。 又有书信送到了曹军大营。 信是荀彧写的，不是寄给曹操，而是寄给吴明。 吴明看到信，跳起来直冲曹操大帐，速度之快，动作之猛，大帐门口的许褚竟然没来得及把他拦住。 吴明把信递给曹操，两眼发红，“我家夫人病了，我要回许都。” 这信的笔迹曹操当然认识，既然是荀彧亲笔所写，自然不会有假。 曹操看完信，又看了看吴明，点了点头，“留在许都，不要到处乱跑。” 第90章 好一杆大旗 【冀州】 正如郭嘉的判断，北边的态势变化了。 上次曹操撤军之后不久，袁谭和袁尚就开始窝里斗。 先是弟弟怀疑哥哥，不给哥哥增兵换甲充实军力，郭图和辛评又在哥哥面前拿继承人的事情煽风点火，惹得哥哥一怒之下攻打弟弟。本来也有人好心劝架，只是这哥俩听不进去，你来我往打的不可开交。后来，哥哥袁谭败退到青州的平原，扛不下去了，这个时候，狗头军师郭图出了个主意：请曹操来帮忙。 袁谭本来犹豫，最终被郭图说服。对于出使曹营的使者，郭图推荐了一个人，叫辛毗。 话说这个郭图，实在是一个惊天大坑，之前在官渡之战时，就坑的袁绍人仰马翻，现在又继续坑他的儿子，可谓是毁人不倦。这人其实是郭嘉的老乡，而且还是同宗，算是郭嘉的远房亲戚。也不知道袁绍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没能留住郭嘉，却留下了这么个坑货。有对比，就有伤害，而且是害人不浅。 【西平，曹军大营】 袁谭的使者辛毗，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个二五仔。他这次出使曹营，给后来的法正作了个极好的榜样。 辛毗根本不是真心替袁谭求援，而是跟曹操说：别着急搞荆州，袁谭袁尚这哥俩打的正欢，机会难得，赶快来搞冀州，河北人民欢迎你！ 曹操高兴坏了，这么合理的要求，必须满足！ 大军拔营北上。 【许都】 吕娟这个病，在后世来看，其实算不上什么大病。 咳嗽，高烧，全身酸疼乏力，看起来像是感冒。 不过，感冒也分很多种，用中医的说法，有风寒感冒、风热感冒、暑湿感冒……后世的医学按病因来分，又有细菌性感冒，病毒性感冒…… 不幸的是，吕娟的这个感冒就是很严重的那一种，连续十几天反复高烧。 在这个时代，严重的感冒发烧也是会要人命的。 吴明担心吕娟烧坏脑子，就用冷毛巾给她敷头。郭襄也长时间的守在床边，与吴明一起照顾吕娟。 荀彧请了许都最好的医生过来，这医生叫吉本，官职是太医令，是宫里太医的头头。 吉本给吕娟诊察之后，开了药方，“是风邪入体，需要好好静养。” “夫人就是因为长时间见不到我，心情不好，才会生病。”吴明在一旁不停的抱怨，“都怪曹操那个家伙，做事霸道，蛮不讲理……” 吉本偷偷看了吴明一眼。 郭襄见吴明说话毫无顾忌，赶紧拉了拉他，“主人不要乱说话，这太医可是宫里来的……” “那又怎么样？”吴明脱口而出，“宫里来的也无所谓，反正皇帝也看曹操不顺眼。” 最后这一句就实在太敏感，连躺在床上的吕娟也觉得不妥，向吴明使了个眼色，又咳嗽了两声。 【皇宫】 “是吗？他敢这样说话？”皇帝刘协诧异的问道。 “是的。”吉本小声说道，“臣也觉得奇怪，这个吴明在尚书令府中，竟然如此口不择言，实在是胆大包天。” 刘协沉思片刻，“会不会是曹操指使吴明有意试探？” “应该不会。”吉本说道，“吴明的夫人是真的生病，而且，我看吴明的神色，也不是装出来的。” “这人倒是有意思。”刘协轻轻一笑，“这样，你在宫里取几味好药，给他送过去……” 【荀彧府】 不知道是不是吉本拿来的药好，过了两三天，吕娟终于不再发烧，只是还有些咳嗽。 吴明终于放松心情，陪着老婆在庭院里散步。 郭襄一直跟在后面，不敢和吴明两口子走在一起。 “累了没有，要不要休息一下？”吴明向吕娟问道。 吕娟摇了摇头，“没事，之前一直憋在屋里，浑身难受，走一走舒服多了。” “你平时身体一直很好，想不到这次会病成这样。”吴明说道，“是不是分开久了，太想我了？” 吕娟笑了笑，回头望向郭襄。 郭襄忽然有些紧张。这段时间，吴明两口子被迫分开，一直都是她和男主人在一起，只怕夫人心里不会高兴。 “最近小襄日夜照顾我，也挺辛苦的。”吕娟向吴明说道，“她一直都穿的这么素，你要记得给她买几件新衣服。” “好的好的。”吴明连连点头。 郭襄有点受宠若惊，“多谢夫人。” 【皇宫】 刘协从药箱中依次拿起几味中药，一边看一边闻，“甘草，当归，黄连，陈皮……” “现在已经考不到陛下了。”吉本笑道。 刘协放下药材，苦笑了一下，“即便我学了医术，也是无处施展。宫里就算有人病了，也不会让我来治吧。” 吉本低下头去，“只怕无人敢让陛下医治。” 皇帝学医，听起来有点离谱。刘协虽然贵为天子，能做的事情却并不多，本该是由皇帝操心的国家大事，基本都轮不到他来做主，实在是有些悲哀。 “对了……”刘协忽然想起什么，“那个吴明的事，打听的如何？” “臣已查到，吴明是个酒商，宫里的九酝春酒，都是出自他的酒坊。此人除了与尚书令荀彧关系亲密，还与司空军师祭酒郭嘉、建武将军夏侯惇等人有来往。”吉本压低声音说道，“不过，臣觉得，他未必就是曹操一党。” “此话怎讲？”刘协问道。 吉本说道：“吴明与刘玄德也有瓜葛，还因此被曹操下狱，关过一阵。” 刘协露出笑容，“这人还真的是有意思。” 【许都北门】 立冬，皇帝出宫，将去北郊举行冬祭大典。 自董卓乱政之后，朝廷动荡，皇帝被挟持着到处跑，导致礼仪废弛，很多祭祀活动要么荒废、要么草草了事。 直到天子迁都许县，逐渐恢复了各项国家祭祀活动，重新树立朝廷威仪。 难得见到皇帝出巡，道路两旁围观的百姓都有点兴奋。 吴明两口子带着吕娟站在城门附近看热闹。 这一年的冬祭队伍，格外盛大。 队伍前方有一辆旗车，上面一杆巨大的牙门旗，迎风招展，十分威武。 牙门旗是帝王出巡或者将帅出征时的仪仗之旗，象征威仪。这一杆旗，特别高大，旗杆粗壮，长度接近三丈。 旗车行至城门，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牙门旗本来就很高，又装在旗车之上，高度超过了城门，过不去。 后方跑来两名官员，指挥旗车靠在一边，给行进的队伍让开道路。 旁边几名羽林卫爬上旗车，开始拆卸旗杆。 人群中的吴明笑的有点幸灾乐祸。 “那个就是皇帝吗？好年轻。”吕娟指着缓缓靠近的銮驾说道。 “当然是他，看车就知道了。”吴明说道。 天子驾六，队伍中只有这辆车是由六匹马拉车，非常气派。 华盖之下，坐的正是刘协。 周围逐渐安静下来，吴明左右看了看，并没有出现他想象中百姓一起跪拜皇帝的景象。 原来在这个时代，老百姓在大街上见到皇帝是不用跪的。 随着队伍缓缓行进，更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道路被旗车占去一半，天子车驾太宽，皇帝被堵住了。 车上的刘协也有点哭笑不得。 天子的马车不动了，后方队伍只能停了下来，道路两边负责警戒的羽林卫也有点紧张。 周围一群人都盯着旗车，包括皇帝。 你说拆旗杆的那几位，压力大不大？ 后面的马车里下来一个老头，看起来应该超过六十岁了。他焦急的跑到旗车旁边，连连催促。 这人是太常杨彪。太常，掌管礼仪祭祀，职位很高，是九卿之首。 郭襄见状问道：“怎么弄这么久？” 吕娟笑道：“牙门旗很重，三个人都不一定举得起来。” “那要看是谁来举。”吴明有点得意的说道，“当年，我的大哥典韦，就能单手举起牙门旗。” 他望着风中的大旗，忽然有点不好的预感。 眼前这一杆皇帝的牙门旗，明显比军中的更大、更重。一旦旗杆从车上卸下来，想在大风中让它立稳了，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此时正是冬季，刮着北风，旗车的南边，就是皇帝。 就在这时，旗杆松动，大旗一阵摇晃，旗车上那几个羽林卫抱持不住，整个大旗向皇帝的车驾倒了过去！ 几乎是同时，吴明越过面前的羽林卫，冲了出去。 望着半空中倒下的大旗，人群发出一阵惊呼。 一瞬间，旗车旁的杨彪惊呆了，有几名羽林卫反应过来，惊慌的向鸾驾跑去。 刘协眼睁睁的望着大旗向自己砸过来，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旗杆砸落华盖，重重的压在鸾驾上。 却没有砸在皇帝身上。 皇帝身前站着一个人，双手高举过头，稳稳抓住倒下的旗杆。 刘协张着嘴，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羽林卫和官员抢上前来，手忙脚乱的将大旗搬开。 吉本慌张的跑到鸾驾边，大声叫道：“陛下安好？” 吴明回头看了刘协一眼，拍了拍衣服，跳下马车，安静的离去。 后面赶来一群官员，围住鸾驾，紧张的向皇帝问安。 荀彧见刘协安然无恙，望向路边的百姓，正好看见吴明带着吕娟和郭襄悄悄离开。 他不禁露出一丝笑意，喃喃自语：“原来真的是这小子……” 拆旗杆的那几个倒霉鬼，跪在皇帝车驾前瑟瑟发抖。 刘协镇定心神，走下马车问道：“刚才那个人是谁？” 吉本赶紧答道：“那人就是吴明。” 第91章 缺的是自由 【许都北郊】 场地正中是一个三层高台。 最上一层摆放着祭祀礼器，坐着皇帝和三公九卿。 百官分品次坐在下方两层。 高台下方，一大群舞者穿着礼服正在表演八佾舞。 这是中国古代规格最高的一种大型祭祀舞蹈。一佾指一列八人，八佾八列共六十四人，其中男女各半。在乐队的伴奏下，舞者动作齐整、庄严，非常有感染力。 高台之上，一名官员向杨彪感慨的说道：“离开洛阳之后，今日又一次见到这八佾舞，实在令人欣慰。” 杨彪含笑点了点头，向皇帝看去。 刘协似乎有点心不在焉，望着前方伫立的牙门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坐在第二层的荀彧心里琢磨：这次曹操领兵在外，皇帝举行如此盛大的冬祭仪式，还特意恢复了八佾舞，彰显朝廷威仪，似乎别有意味。 【荀彧府】 第二天，太常杨彪来到了荀彧府。 太常是个很大的官，虽然不像荀彧这样手握实权，但职位却比荀彧高。 荀彧不敢怠慢，整理衣冠迎接。 等杨彪进入正堂，荀彧恭敬的问道：“大人屈尊来到我府上，不知所为何事？” 杨彪笑道：“传陛下口谕，召吴明进宫。” 【府门】 吴明取下护臂，交给吕娟。 去见皇帝，自然不能带着这个东西。 杨彪向荀彧告辞，请吴明上了马车。 望着羽林卫护送马车离去，郭襄有些担心的问道：“主人会不会有麻烦？” 吕娟说道：“他护驾有功，皇帝要见他，自然是好事，怎么会有麻烦？” 郭襄看了看荀彧，低声道：“皇帝让人这样大张旗鼓的接主人进宫，让曹操……曹公知道了，恐怕不好……” 吕娟这才明白过来。 皇帝跟曹操之间的关系，非常微妙。 之前吴明跟刘备有瓜葛，曹操就已经很不爽了，现在这小子又跟皇帝搭上关系，是福是祸，还真的不好说。 荀彧笑了笑，向吕娟说道：“我忽然觉得，你们家这个婢女，很适合做官。” 【马车里】 吴明看了看杨彪，有些心神不宁，“皇帝……陛下要见我……要见草民，这阵仗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你倒不像是一介草民。”杨彪说道，“虽然无官无职，却供应着宫廷御酒，还一直住在荀令君家中，只怕司空对你也是另眼相看。” 荀令君就是尚书令荀彧，令君是对他的敬称。 杨彪这么说，似乎是有意试探。 “另眼相看倒是不一定。”吴明苦笑了一下，“之前因为私通刘备，我还被曹公关过一阵子。” “司空与你有恩，却也有怨。”杨彪笑了笑，“典韦死于宛城，吕布死于下邳，这些事情，本官都已知道。” 吴明一愣，连自己大哥和老丈人的事情对方都知道，看来这个老头已经将自己查了个底朝天。 “昨日你出手护驾，实是大功一件。”杨彪说道，“身为太常，若因仪仗不周导致天子受伤，本官就成了大汉的罪人。” “大人言重了。”吴明赶紧说道，“就算我帮了忙，大人也不用亲自来接我进宫吧？” “陛下旨意，怎敢不从？”杨彪笑了笑，“其实，你我都有相同经历，以通敌的罪名被司空下狱的，并不只有你那一案。” 吴明看着杨彪，有点惊讶。 杨彪，字文先，这人从董卓乱政之时就一直维护朝廷，敬奉天子，忠心耿耿。当时袁术自立为皇帝，曹操以杨彪跟袁术有姻亲为由，说他勾结袁术图谋废掉天子，将他打入大牢。严刑拷打之后，这老头也没有屈服，后来因为没有证据，最终还是被放了出来。 【皇宫，御书房】 皇帝挥了挥手，旁边的太监和宫女都退下了。 “我……是不是应该跪着说话？”吴明望着年轻的皇帝。 “不必。”刘协打量着吴明，向他招了招手，“你过来，近一点。” 吴明挪动脚步，站到皇帝面前。 “坐吧。”刘协说道。 吴明小心的坐在案边。 “你觉得，朕赏你什么好？”刘协问道。 吴明笑了笑，“我去挡那根旗杆……不是为了讨赏。” “朕知道，若是为了赏，你当时也不会那样离开。”刘协笑道，“既然有功，还是应该赏。” “陛下见我，我已经很高兴了。”吴明说道，“我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能进皇宫，还能跟皇帝这样说话。” 这小子说的很认真，倒是真心话。来这个世界时，他只是一个没有名字的孤儿，今天竟然能这样面对皇帝，已经足够传奇。 刘协问道：“要不要赏你金银？” “其实我不缺钱……”吴明说道，“酒坊的生意还不错，养活一家子没问题。” 刘协又问道：“那……赏你女人？” 吴明开心一笑，随即又摇了摇头，“不用了吧，女人多了，我那家里也住不下，主要是处理家庭关系很头疼。” 刘协笑了笑，“要不要给你个官做？” “不要，不要。”吴明连连摆手，“做官很麻烦，我又不懂。说实话，我这个人最怕操心，就连我那酒坊，也是交给别人在打理。” 刘协有点意外，“做官你也不喜欢？” “我本来就没什么大志向。”吴明说道，“有的人，比如荀彧先生，也许很有权力，但是要操心很多事情，起的很早，睡的很晚，几乎没有时间休息。还有的人，比如曹公，为了得到权力，必须南征北战四处杀人，日日紧张，时时不安，还要遭很多人恨……我并不想过他们这样的日子。” “你这个人倒是特别。”刘协说道，“朕见过的人，都喜欢官做的越大越好。” 吴明低下头，小心翼翼的说道：“陛下，我想问一个不该问的问题……能不能不要怪罪我？” 刘协笑道：“但说无妨。” 吴明抿了抿嘴，迟疑片刻，开口说道：“陛下做了皇帝，真的开心吗？” 刘协一愣，随即目光低垂，沉默良久。 【荀彧府】 吕娟在屋里不安的走来走去，“去了那么久，怎么还没回来？” 荀彧笑了笑，“不必担心，也许陛下就是想跟吴明说说话。” “说话？皇帝缺人说话吗？”吕娟不解。 荀彧放下笔，轻轻叹了口气，“其实，陛下已经孤独很久了。” 【皇宫，御书房】 “也许，你说的对。”刘协轻轻点了点头。 “陛下不缺钱，也不缺女人……而且，陛下也不缺权力。”吴明说道，“但是，陛下不一定过的比我更开心。” “你与司空相识甚久，自然知道，朕其实并没有什么权力。”刘协苦笑了一下，“朕这个皇帝，也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吴明抬头看向皇帝，“在我看来，陛下真正缺的东西，是自由。” 第92章 皇帝与冬节 【冀州】 袁尚得知曹操再次北上，立即从平原撤军，回防邺城。 曹操也知道袁谭并非诚心归顺自己，但为了稳住对方，不让对方两兄弟再有联手的机会，同意与袁谭联姻，让自己的儿子曹整娶袁谭的女儿为妻。 这个曹整，此时只有六岁…… 曹丕忽然觉得，身为曹操的儿子，自己的婚姻好像还比较正常。 【曹军大营】 荀彧的书信寄到了曹军大营。 “这小子，我让他不要勾搭刘备，现在他居然攀附了天子。”曹操将手里的竹简递给郭嘉。 郭嘉看完书信，笑了起来，“文若说的没错，吴明若能得到陛下信任，未必是一件坏事。陛下身边，总有一些人对主公不怀好意，有一个吴明在，说不定能缓和主公与陛下之间的关系。” 曹操无奈的笑了笑，“这小子一贯我行我素，总是不能让人放心。” 【许都】 冬至。 在这个时代，冬至叫做冬节，是一个很大的节日。 后世有一种说法，一切不放假的节日都是耍流氓。 冬节，放假五天。 北方传来消息，天降大雪，曹操即将率军返回。 【荀彧府】 皇帝派人送来了一个食盒。 荀彧恭敬的将食盒放在案上，感觉放歪了，又将食盒摆正，然后整理了一下衣冠，跪下向食盒一拜。 吕娟带着郭襄路过，“这是什么？” 荀彧站起身来，“每逢冬节，陛下都会以糕点赏赐百官。” 话音未落，吕娟已经打开了食盒，“好精致的点心。” 荀彧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吕娟已经开始动手了。 吕娟一边吃，一边将点心分给郭襄，“味道不错，你也尝尝。” 不一会，吴明走了进来，“这是什么？” 吕娟擦了擦嘴，“每逢冬节，陛下都会以……食盒赏赐百官。” 吴明凑了过来，见食盒空空如也，然后又看向郭襄。 郭襄低下头，赶紧把口里的东西咽了下去。 吴明再看向荀彧。 “我什么都没看到。”荀彧转身走了出去。 【皇宫外】 雪地里，宫墙外，停着一辆马车。 吴明坐在车头，左顾右盼。 太医吉本带着一个年轻的药丞匆匆走了过来。 那年轻人低着头，提着个药箱，紧紧的跟在吉本身后。 两人到了马车旁边，吉本将那年轻人扶上马车，低声向吴明说道：“走。” 【许都城西】 马车来到一处破旧的兵营。 吉本将年轻的皇帝扶下马车。 大约是闻到了什么味道，刘协捂了一下鼻子，看向前方，“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收治伤兵的地方。”吴明说道，“前线送回来的伤兵，会在这里集中治疗。整个许都最缺医工的地方，就是这里。” 三人缓步向前走去。 这里的人，都没见过皇帝，刘协倒是不用担心被人认出来。帐篷里的那些伤兵，大多在休息，偶尔有人发出呻吟。 吉本观察着四周，“吴明之前跟我说起这里，我还担心会特别血腥残酷，现在看来，似乎也没有那么严重。” “许都毕竟是后方。”吴明说道，“大部分重伤的人，都没能活着回来。” 即使如此，对于年轻的皇帝来说，眼前的景象也已经足够震撼。 吴明走到刘协身边，“陛……刘大人，你看这里行不行？” “这里可以。”刘协神色沉重的说道，“让朕……让我想起当年的洛阳。” 曾经的洛阳，宛如人间地狱。 吴明和吉本相互看了一眼，两人意识到，这个皇帝是见过世面的。 吉本拿出一条丝绢递给刘协，示意他将口鼻蒙上。 这时，一个医官模样的人走过来将他们拦住，“三位请留步，这里外人不能进来。” 吉本从腰间的小袋中拿出印绶，递给对方，“打扰了，我们今天是来帮忙的。” 那医官看过印绶之后，吃了一惊，赶紧躬身说道：“原来是太医令，失礼失礼！” 刘协向那医官说道：“拿两件干净的长袍来。” 等刘协和吉本换好衣服，那医官将他们带到一个帐篷，“这些都是新来的，我们人手不够，还没来得及全部处理。” 吉本逐一查看士兵的伤情，一边向刘协讲解。 此时的刘协，完全不像一个皇帝，甚至亲自为士兵换掉染血的绷带，处理对方的伤口。 吴明望着这一幕，不禁感叹，这个刘协，坐在皇帝的位置上实在是有点浪费。 【荀彧府】 荀彧捧着一册竹简坐在书案旁边。 吕娟走了过来，“不是放假了吗，你怎么也不休息？” 荀彧笑了笑，“读书就是休息。” 吕娟向四周看了看，“我家夫君呢？” 荀彧从案上拿起一根竹简，递给吕娟，“他一大早就出门了，留了这个给你。” “带医学生去临床实习……”吕娟看着那根竹简，一脸问号，“这是什么意思？” 荀彧苦笑，“我也没看懂。” 【旧兵营】 刘协蹲在水桶旁边，洗净手上的血污。 吉本说道：“大人忙了半天了，还是休息一下吧。” 刘协直起身来，望着营地里的帐篷叹了口气，“这天下一直不太平，是不是刘家的错？” 吉本一时不敢说话。 吴明开口说道：“我不知道刘家有没有错……我只知道，当今的皇帝并没有错。” 刘协苦笑了一下。 这时，兵营外来了两辆马车。 一名贵妇人走下马车，还带着两个孩子。 几个仆役从后方的马车上抬下来一个大瓮，又在瓮边架上柴草，烧火加热。 刘协问道：“来的是什么人？” 吴明远远认出了那贵妇人，笑着说道：“是杜姐姐，曹公的夫人……之一。” 那贵妇人原来是杜夫人。 “司空的夫人？”刘协不禁疑惑，“她来这里做什么？” 【兵营外】 吴明兴奋的跑了过来，“杜姐姐，好久不见。” 杜夫人看见吴明，满脸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 旁边的秦朗认出吴明，高兴的拉着他的手，“吴明哥哥，原来是你！” 吴明摸了摸秦朗的头，“哇，都长这么高了。” 旁边的仆役熄灭了柴草，从大瓮里舀起肉汤，倒进一个个碗里。 天气寒冷，肉汤冒起热气，散发着香味。 “好香，这是什么汤？”吴明问道。 “是羊肉汤，驱寒的。”杜夫人笑道，“老爷还没回来，我在家里闲来无事，想替他犒劳一下这里的将士。” “杜姐姐真是好人。”吴明笑道。 杜夫人拿起一碗汤交到秦朗手里，“小心一点，送进兵营。” 几个仆役也端起碗向兵营里走去。 旁边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姨娘，给我一碗汤，我也去。” 那是一个才几岁的小丫头，梳着两个小辫子，甚是可爱。 杜夫人笑着递给她一碗汤，“你走慢一点，不要摔倒，小心不要给汤烫到。” 小丫头小心翼翼的端着碗，一步一步走开了。 “这也是曹公的孩子？”吴明问道。 “是啊。”杜夫人继续从大瓮里舀起肉汤，“她的娘最近身体不好，也不能陪她。这孩子在家里待的气闷，非要跟我们出来。” 旧兵营一下子热闹起来，一些士兵相互搀扶着走了出来，帮忙舀汤、递碗，将羊肉汤送到每一个人手里。 【兵营内】 一个小丫头慢慢的走到刘协面前，仰头看着他，“你是医工吗？” 刘协一笑，点了点头，“对，我是医工。” 小丫头举起手里的碗，“这碗汤给你。” 刘协蹲下身子，拿下脸上的丝绢，接过碗喝了一口。 天冷，汤热，心头暖暖的。 “你叫什么名字？”刘协问道。 “我叫曹节。”小丫头答道，“曹操的曹，冬节的节。” 这一天，皇帝见到了曹操的女儿，在冬节。 第93章 商人做奸细 【公元204年，许都】 元旦，又称正旦，新的一年开始。 朝廷举行了隆重的正旦大朝会，百官贺礼，一派喜气洋洋。 曹操拉着荀彧说道：“陛下最近似乎心情很好，我回来之前，发生过什么事吗？” 荀彧笑了笑，“我信中已经说过，陛下认识了吴明。” 【荀彧府】 案上摆着一堆竹简，那是酒老板旗下企业一年来的财务报表。 郭襄拿着账目说了半天，吴明和吕娟听得一头雾水。 “你能不能直接说结论，到底赔了还是赚了？”吴明说道。 郭襄指着竹简上说道：“赚了，这个数。” 吕娟拿起竹简看了看，喜笑颜开，“原来我们家这么有钱！” 吴明摸了摸郭襄的头，“家里全靠你挣钱，真的是辛苦你了。” 郭襄低着头笑道：“主人言重了。谯县都是夏侯家在打理，襄阳也安排了新的掌柜，现在都不需要我操心。” “那也要好好奖励一下。”吴明笑道，“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郭襄赶紧说道：“有吃有穿已经很好，小襄没有其它奢望。” 吕娟看了看郭襄，又向吴明说道：“有一样，小襄一定想要……将她脱了奴籍。” 话音刚落，郭襄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夫人……可不是玩笑？” 吴明愣了一下，不明白郭襄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反应。他还没有意识到，吕娟的话，对于郭襄来说意味着什么。 “不是玩笑。”吕娟拉起郭襄的手笑道，“脱奴为良，你就不再是奴婢，以后就和我们一样了。” 这个时代，士农工商属于良籍，而奴籍属于贱籍。贱籍是真正的社会最底层，像奴隶、妓女、倡优、乞丐这一类，缺乏人权，甚至不能与良籍的百姓结婚。一个奴婢想要脱籍为良，除了主人恩准，还要给官府交一大笔钱，这个跨越阶层的门槛，对于大多数奴婢来说，简直想都不敢想。 吴明终于明白过来，“好，好，就照夫人说的办。” 郭襄双眼含泪，声音都在颤抖，“多谢主人夫人……大恩。” 【司空府】 这里正在召开一场小型军事会议。 荀攸说道：“两次北征，虽有斩获，却始终拿不下邺城。此城经长年修筑，固若金汤，袁尚兵马充足，若一心固守，也拿他无可奈何。” “能不能从内部下手？”曹操问道。 “袁军内部倒是有摇摆之人，不过暂时还未能联系上。”荀攸皱着眉头说道，“目前邺城盘查严密，有外来口音之人也会遭到怀疑，已经派去了几批细作，或者无法入城，或者入城之后，就音讯全无。” 曹操看了看旁边的贾诩。 贾诩开口说道：“商人混进城去应该不难。” “假扮商人，也很容易被查出来。”荀攸说道。 贾诩摇头晃脑，“如果是真正的商人，做真正的买卖，就不会被人怀疑。” 荀攸疑惑的问道：“奸细做商人好办，商人如何做得了奸细？” 郭嘉看着贾诩，已经猜到了他的意思，“你不会是说他吧？” “就是他。”贾诩咧嘴笑道，“鬼主意多，胆子又大，身手又好，还有比他更适合做奸细的商人吗？” 曹操笑了。 【曹操书房】 “去邺城开酒坊？”吴明抬起头来，疑惑的看着曹操，“曹公不是要打邺城吗？还让我去开酒坊？” 曹操点了点头，“正是因为我要打邺城，所以才让你去开酒坊。” 吴明终于明白了，“曹公是让我去做奸细？” “正是。”曹操笑眯眯的说道，“你一个酒商，在谯县和襄阳都有酒坊，再去河北最大的城市开一家，是不是很合情理？” 吴明问道：“我一个人去吗？” “带上家眷，这样更像一些。你还需要什么人，也一起带去。”曹操说道，“是真正的开酒坊，不是做做样子。” 吴明皱了皱眉，“要打仗的啊，那不是很危险？” 曹操盯着吴明，“你和你家那位夫人，什么时候怕过危险？” 吴明一脸为难，“去打仗的地方做生意，一定会亏钱的。” “需要花的钱，尽管去花，等我攻下邺城，自然会补偿你。”曹操说道，“你若能为破城立下功劳，我再论功行赏。” 吴明看了看曹操，沉思半晌。 曹操笑了笑，“臭小子，你是不是又要提什么条件？” 吴明用力点了点头，“我有三个条件。” 曹操说道：“说。” “第一，我走之前，要见一次皇帝。” “见陛下？做什么？” “万一我死在邺城，自然是为国捐躯，回头曹公如果不认账，我岂不是人财两空？我让陛下也知道这事，你才不能赖皮。到时候就算我回不来，我家夫人婢女什么的，总有个军烈属的待遇。” “你把我曹操当什么人……行，我答应你。” “第二，曹公破城之时，我住的地方，不能受到曹军骚扰。” “行，这个没问题。” “第三，以后曹公的人，包括曹公你自己，只要在邺城开了会所，就必须……” “等等，会所是什么东西？”曹操纳闷。 “嗯……酒楼，或者说娱乐场所，反正就是男人喝酒找乐子的地方。”吴明说道，“如果你们开了这样的场所，就要用我家的酒。” “这个也没问题。”曹操笑了起来，“你这心里，始终放不下这点小生意。” “也许会变成大生意。”吴明笑道。 【许都】 郭嘉被请到荀彧府上，他和荀彧都在袁绍手下做过事，对邺城的情况有一定了解。 吴明向两人请教了很久，有这两个人帮忙谋划，要做什么，该怎么做，思路就清晰很多。 然后，吴明去见了一次皇帝。他跟刘协谈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再然后，吴明带着吕娟和郭襄去集市上大采购，买衣服，买首饰，总之大富商的面子要做足。 【谯县】 一家人回到竹新居，祭拜了蓝姐，打扫了屋子，然后封上屋门。 吴明又去酒坊找志愿者，他需要一个真正懂行的人。 听说要去邺城做奸细，夏侯霸激动的不行，主动要求一起去。 “你要想清楚，有可能会死在那里。”吴明说道。 夏侯霸态度很坚决，“家族父辈都征战沙场，我岂是贪生怕死之徒？” 吕娟将赤兔马托付给了夏侯家，去做奸细，这匹马实在太惹眼。 一切准备妥当，吴明雇了三辆马车，带着吕娟、郭襄、夏侯霸一起出发了。 【冀州】 曹操率兵渡过黄河，截断淇水，引入白沟，作为运粮的通道。 粮草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而水运比陆运高效的多，曹操此举，明显是决心干一票大的。 【邺城】 城里来了一位财大气粗的酒商。 这人刚到邺城，就在城东地势较高的地方买下一片院落，招募工匠兴建酒坊，并且从市场上大量购进粮食。 酿酒需要粮食，看起来也很正常。 这个酒商在自家院子大门上挂上了一块匾额，上面三个金漆大字：“留香居”。 之后连续几天，这酒商大摆宴席，邀请邺城文人名士到自己家里品酒。 于是就有人发现，他家正堂上挂了一幅墨宝，上面是“春酿留香”四个字，过分的是上面盖的印，印文赫然是“皇帝之玺”。 这就太骇人听闻了。 在这个贵贱等级分明的时代，商人是普通良籍百姓的最末一等。天子怎么会给这个酒商题字？ 有人询问时，这家主人就故作神秘的笑而不语。 也没有人会认为这是酒商作假。假冒天子印玺，这罪过足够夷三族了。 很快，全城的人都知道了，这酒商大有来头。 袁尚的人查了这个酒商的底细，他家的酒很有名气，不仅是襄阳留香楼的专用酒，也是宫廷御用酒。去过襄阳的，在朝中做过官的，都有人可以作证，此事做不了假。 这人确实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商人，而且背景深厚，都能扯到当今天子。 谁也不会往奸细上面想。奸细，那是生怕别人知道，而这个酒老板来了邺城之后，是生怕别人不知道。 吴明每天流连于邺城各大娱乐场所，挥金如土，醉生梦死。当然，他一直都把护臂放在家里，从不带出去，以免引起怀疑。 直到有一天，吴明来到了一家青楼。 这个时代的青楼，其实并不叫青楼。青楼这个词，原本是指豪门大户用青漆涂饰的楼宇，是高大上的代名词。 汉朝女乐盛行，朝廷有专门的女乐机构，官宦人家也纷纷私养歌女舞姬，渐渐就形成一种潮流。官方弄出一种类似后世夜总会的场所，一来能满足上层人士的社交需求，二来对政府收入也有极大贡献。这时候做官的基本都是男人，男人凑在一起谈天说地，饮酒作诗，舞文弄墨，少不了会需要女人助兴。那些罪人的妻女，被贩卖的女性，经过官方的挑选、培训之后，就成了这些场所中促进消费的必需品。 这就是后世青楼的雏形。其中的女子，相比营妓，就高端许多，不仅面容姣好，具备歌舞琴艺，而且大多是卖艺不卖身。 这一家叫迎春楼，在城内东北，看起来相当气派。 吴明正想进去一探究竟，却被门口一个伙计挡了下来。 那伙计打量着吴明，问道：“请问客人可有官身？” 吴明心里嘀咕：啥意思，不是公务员还不让嫖？ 这什么世道！ 他强忍不满，挤出一个笑容，从怀里摸出一个小袋子塞进对方手里，“没有官身，但是我有钱。” “走后门。”那伙计说道。 第94章 粮食的危机 【留香居】 只要老板肯加钱，工程进度一定快。 不到一个月，在工匠们的齐心努力下，院子后面的酒坊已经初具规模。 夏侯霸和郭襄每天小心的四处打探，记下城中街道分布和守军防御布置，回来不断完善邺城的地图。酒老板却夜夜笙歌，每天回来的时候，身上又是酒气，又带着脂粉香。 老板娘吕娟实在看不下去了，“你天天出去找女人，我要忍到什么时候？” 吴明嘿嘿一笑，“快了，快了。夫人体谅一下，我这也是为了国家……” 【邺城】 不知道哪里传来的消息，说曹操要联合袁谭一起进攻邺城。 而且这消息传的很快，袁军的将官们差不多都知道了。 袁尚有点慌，这消息可信度非常高。曹操正在南边修粮道，而袁谭去年攻打自己失败，缩在平原死守，还和曹操结成了儿女亲家，这两人一旦联手对付自己，那还真是不好受。 先下手为强，袁尚主动发兵去攻打平原，留审配、苏由镇守邺城。 袁尚的想法也没错，只要先手干掉袁谭，就没有后顾之忧。邺城坚固，等曹操来了，一时半会也攻不下来，到时候自己再回军，协同邺城守军里外夹攻，不愁曹操不退。 军队一有动作，城中百姓立即惶惶不安。 某个酒商也慌了，放出消息，将自己的院子和刚建好的酒坊一起打包出售，一副要提桶跑路的样子。 不过，眼看就要打仗了，谁还会买房产，谁还会买酒坊？ 这一定是卖不出去的。 【迎春楼】 一名衣着艳丽的女人慵懒的行走在楼道中。 虽然已不是青春年华，她却保养的很好，面容清丽，身材依旧诱人。 有几名年轻女子路过，纷纷驻足向她行礼。 “杏儿姐，客人在等你了。”其中一人说道。 这个被称作杏儿的女人走到一个房间外，整理了一下头发，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入。 吴明正拉着一个少女的手，看见杏儿进来，赶紧松开了手。 杏儿笑道：“小琴这丫头才来几天，曲都还没唱熟，你就勾搭上了。” “杏儿姐，我先出去了。”名叫小琴的少女站起身向杏儿行了一礼，匆匆出去了。 吴明嬉皮笑脸的迎了上来，“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男人都喜欢品新茶？” 杏儿伸手在吴明脸上捏了一把，“怎么，你这是嫌我旧是吧？” “那怎么会……”吴明连连摆手，“你可是迎春楼头牌，善解人意，风情万种，色艺双全，我哪里会嫌弃？” “扯什么陈年旧事。”杏儿鼻子里哼了一声，“你这张嘴，就会跟他学。” “他说的，我都信。”吴明笑道，“我认识的人里面，就他最懂女人。” 杏儿故作嗔怪，“那个没良心的，离开这么久，我都老了，也不回来看我。” 吴明忽然伸手将杏儿揽到身边，杏儿倒也没有躲闪。 “我可不会随便给人……”杏儿说道，“不过，你若想要我，我可以考虑一下。” 吴明凑到杏儿耳边低声道：“他很快就要来了。” 杏儿一笑，轻声说道：“苏将军来了，就在三楼。” 【曹军大营】 夏侯霸骑着快马，赶到曹军大营。 曹操得到邺城的消息，心头大喜，“吴明还说了什么？” 夏侯霸看了一眼旁边的郭嘉，“东家还说，让郭嘉先生养好身体，城里有个如狼似虎的正在等他。” 郭嘉脸上颤动了一下。 当天，曹军拔营，直向邺城而去。 【留香居】 外面一片骚乱。 夏侯霸冲进院子，迅速关闭院门。 吴明睡眼惺忪的走了出来，“什么情况？” “审配跟苏由打起来了！”夏侯霸说道。 吴明一惊，“不对啊，怎么会这么快？” 【邺城】 袁尚手下将领苏由密谋反叛，事情败露。 审配迅速带兵镇压。 苏由败逃，投奔曹操而去。 经此一乱，审配下令紧闭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 不久，曹军兵临城下。 战争真的来了，城中百姓惶恐不安。 【迎春楼】 迎春楼变得冷清了不少。 杏儿在门口左右看了看，然后走进房中，关上房门。 吴明压低声音问道：“城中的官兵没有过来为难你们吧？” “没有，应该是没有怀疑这里。”杏儿说道。 吴明叹了口气，“原本希望苏由能跟曹操里应外合，一举拿下邺城，可惜他行事不够周密，功亏一篑。” “这战事一旦拖下去，还是百姓遭殃。”杏儿的神情有些不安，“我们这些低贱之人，只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我会想办法保护你周全。”吴明说道，“包括你那些帮过忙的姐妹。” “你一个酒商，又能保护几个？”杏儿轻轻摇了摇头。 吴明沉默不语。 曹操志在必得，邺城又兵足城坚，攻防战必然惨烈，等到战争平息，这城里还能剩下多少性命，谁也难以预料。 【邺城】 曹军修筑土山，又挖掘地道。 袁军也守的顽强，见招拆招。 曹操为了排除外围的威胁和敌方对邺城的支援，又分兵拿下毛城和邯郸，易阳和涉县也望风而降。 邺城被孤立了，既没有援兵，后续也没有粮草再能运过来。 这两年来，曹操反复骚扰，袁谭和袁尚两兄弟又相互折腾，这块地方就没有消停过，不仅粮食消耗很大，生产也受到严重影响。去年曹操还干了一件恶心事，把城外的麦子收割了一波，邺城进帐的粮食就更少了。 邺城是冀州核心大城，本来百姓众多，屯的兵也不少，攻防战持续了三个月，城里的粮食开始紧张了。 人心惶惶。 有不少士绅富商开始贿赂军中将领，希望能网开一面，放他们出城。 其中也包括某个酒商。 【城墙上】 曹军改变了战术，围而不打，守城的士兵也十分懈怠。 反正就是耗着。 有的士兵靠在城头，有的坐在地上，有的甚至在打盹。 【城墙下】 李典举起手中的刀，示威一般向城墙挥了一下。 “将军，别站太近，小心箭矢。”身后有人提醒。 李典笑了笑，“没事，我站这么远，怎么射的到？” 话音未落，一支箭从城上飞来，直插在李典脚下。 李典吓了一跳。 他愣在原地，眼睛直直的盯着箭杆上的什么东西。 【曹军大营】 曹操看完纸卷上的内容，向李典问道：“是什么人射过来的？” “没看清。”李典答道。 曹操把纸卷递给郭嘉。 郭嘉看了看纸卷，“是他的字迹，没错。” 曹操笑了起来，“好久没有消息，我还以为他不干活了。” 【城墙下】 夜幕之中，审配的副将冯礼悄悄打开了城墙的突门。 所谓突门，就是暗门，一般用于放出斥候侦察敌情，或者暗中运兵偷袭。这种门伪装的很好，平时关闭时，从外面看就和城墙无异。 冯礼钻出突门，向外招了招手。 埋伏在外的曹兵立即涌了上去。 突门窄小，曹兵只能依次鱼贯而入。 进兵速度实在太慢，冯礼焦急的望向城上。 不多时，城下的曹兵被城上警戒的袁兵发现，审配立即命令搬运大石，从城墙上砸下来，将突门堵死。 城上的袁兵弓弩齐射，将城外的曹兵逼退。 已经进入城中的三百多名曹兵，寡不敌众，全部战死。 【迎春楼】 今日的迎春楼与往日大不相同。 门口的伙计不知道去了哪里，吴明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走了进去。 整个楼里没有一位客人，几名年轻女子认出了吴明，露出意外的神情。她们向吴明行了礼，又低着头匆匆走开。 吴明来到了熟悉的房间，见到了妆容精致的杏儿。 “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杏儿笑道。 “整个楼里，就是杏儿姐最美。”吴明说道。 “就你嘴甜。”杏儿抬起手轻轻拍了吴明一下。 “我是说真的。”吴明笑道，“我刚才看到，那些丫头连妆都不化了。” 杏儿无奈的笑了笑，“好久没有客人了，哪里还需要化妆？” “这么说，姐姐一直在等我？”吴明笑嘻嘻的张开双臂。 杏儿没有迎合他，而是拿起一个酒壶倒上一杯酒，“酒还有一些，不过菜就没有了。” 吴明接过酒杯问道：“迎春楼也缺粮了？你们的主子不管吗？” “现在全城都缺粮，我们这些贱命，哪里会有人管？”杏儿说道，“前几天，姐妹们凑了一些首饰，让一个伙计出去换粮食，等到第二天也没见他回来。后来才知道，那伙计虽然换到了一些粮食，可回来的路上被人抢了，还被打成了重伤。” 吴明皱了皱眉，“姐姐要不要去我那里住？” “带我这样的女人回家，你夫人能同意？”杏儿笑道。 吴明尴尬的笑了笑，“这个……我跟她讲讲道理……” “说笑罢了，没有主子的同意，这楼里的女人谁也不能出去。”杏儿摇了摇头，“之前有一个小丫头，偷偷跑了，后来被抓回来，在我们面前被活活打死。” 吴明想了想，“干脆我给姐姐赎身吧。” 杏儿一笑，向吴明夸张的行了一礼，“虽然不可能，小女子还是多谢公子大恩。” 吴明问道：“为什么不可能？你怕我钱不够？” “因为，迎春楼是官家的产业，这里的女人，你赎不了。”杏儿说道。 第95章 谢公子大恩 【审配府】 这里是城防最高指挥官——审配的府邸，作为一个官员的家，这院子实在是有些大了。 已经出现了两起将领叛变的事件，审配变得十分小心，院子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卫异常严密。 府里有一个值房，原来是下级官员的办公场所，现在成了军官们临时休息的地方。 一个年轻的军官坐了下来，旁边一名婢女走过来，将一碗粥放到他的手中。 年轻军官看着那婢女，含笑向她点了一下头。 婢女也向这军官含蓄的一笑。 旁边有人大声说道：“小瑶，你这就不对了，审荣来的最晚，为什么他的粥比我还快？” “来了来了，刚才没有看见你。”名叫小瑶的婢女赶紧跑了过去。 屋里的人都哄笑起来。 【邺城】 曹军毁去土山和地道，围着邺城挖掘壕沟，长达四十里。 审配在城上看见，放声大笑，“曹操也不过如此，壕沟挖的这么浅，怎么可能困死我们？” 趁着袁军疏忽、没有出兵进行干扰破坏，曹军甩开膀子大干快上，一夜之间，就把浅沟挖成宽两丈，深两丈的深沟，然后引漳河之水灌城。 这一下，城中大量房屋被淹，邺城也被彻底围死。 【留香居】 吴明当初给酒坊选址的时候，就考虑过地势的问题。 决水灌城这一招，曹操之前在下邳用过。 所以吴明特意选了地势高的地方，以防家里被淹，现在看来，实在是明智。 有些失去房屋的百姓，聚在院子外面，又没有吃的，很是可怜。 吕娟看不过去，让郭襄和夏侯霸熬了粥，分给他们吃。 第二天，来的百姓更多了。 吴明看到，这样说道：“从明天开始，施粥用的粮减少一半，之后每天依次递减，五天之后，就停止施粥。” “为什么？”吕娟不解，“家里的粮还有很多，我们也吃不完。” 吴明问道：“今天来三十人，明天可能就是三百人，等到有三千人排队的时候，家里的粮还够不够？” 郭襄和夏侯霸都没有说话。 吕娟皱了皱眉，“那也不能看着他们饿死吧？” 吴明又问道：“如果有十个人，每天都会饿死一个，你有十张饼，是第一天就给每人发一张饼，还是把饼留给最后活下来的人吃？” 吕娟迟疑了一下，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 郭襄抿了抿嘴，轻声说道：“留给活下来的人……只有这样，十天之后才会有人活着。” 吕娟无奈的摇了摇头。 之后的五天，院子外面排队的百姓越来越多，粥却越来越稀，最后一天，院门紧闭，外面挂了个牌子：无粥。 百姓中有人骂骂咧咧，说了不少难听的话，却也无可奈何。 他们徘徊一阵，只能纷纷散去。 【邺城】 围城战仍在继续。 因为雨量减少，漳河水位下降，城中的大水也退了一些，只有地势低矮的地方还积着水。 城里不断有人饿死，粮价飞涨。 【迎春楼】 迎春楼死气沉沉。 大家都没有饭吃的时候，也就没有人娱乐了，何况这里已经提供不了任何服务。 现在不仅没有饭菜，连酒都没有了。 杏儿瘦了很多，头上除了发簪，也没有别的首饰，妆容已不像之前那样精致。 “姐姐的首饰呢？”吴明问道。 “都拿去换吃的了。”杏儿苦笑道，“我现在是不是变丑了？” 吴明心疼的抱了抱杏儿，“姐姐就算没有首饰，也一样好看。” “我现在有点恨你。”杏儿推开了吴明，“你若是不来邺城，我们也不会这么惨。” 吴明无言以对，一股负罪感涌上心头。 “玩笑罢了。”杏儿笑了笑，“就算你不来，曹操也是会来的。” 吴明说道：“如果曹操能快一些攻下邺城，这场灾难就能早一点结束。” “对我们来说，曹操早一点进来，未必是好事。”杏儿苦笑了一下，“你觉得，一旦邺城被攻破，曹操的那些官兵会怎样对待这楼里的女人？” 吴明心里咯噔一下。 “到时候，多半是生不如死，或者也是被折磨至死。”杏儿的语气变得沉重，“我宁愿在这楼里饿死了，也不想落在那些兵手上。” 吴明沉默良久。 就在这时，楼下忽然一阵骚动，还传来女人的惨叫声。 楼里的人们都聚到门口。 一个少女趴在地上，不停的哭泣，“我只是太饿了，想出去找点吃的……” 一队官兵围在旁边，其中一人举起刀柄，用力打在少女身上。 吴明认出这少女就是小琴，正想上前，杏儿急忙拉住他的手，神色悲伤的摇了摇头。 出手打人的那名士兵向一个将官问道：“要打死吗？” 那将官说道：“打死在这里太浪费了，带去军营。” 门口的女人们一阵骚动。 有人用颤抖的声音叫道：“你们前两天就带走一个了！” 两名士兵上前去拉小琴。 “不要！”小琴发出凄惨的声音，“你们就在这里打死我吧，我不要去军营，我不要做军粮！” 杏儿抓着吴明的手忽然一紧。 吴明也是脸色一变，小琴的这一句，像一把重锤打在他的心头。 女人之中，有人怒目而视，有人咬牙切齿，有人失声哭泣，却没有人敢走下台阶。 吴明拿开杏儿的手，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放开她。” 那将官抽出刀来，向吴明叫道：“你是什么人，嫌命长吗？” 吴明冷冷的说道：“你们不是缺粮么？迎春楼的主子是谁，我要见他。” 【审配府】 吴明在这里见到了审配——现在整个邺城的实际掌权者。 袁尚不在，审配可以决定一切。 吴明抑制不住的想：如果能杀了这个审配，曹操就能早点进城…… 他看了看四周的护卫，放弃了这个念头。此时就算能杀了审配，他也出不了府门。 一个年轻的军官上前搜吴明的身，确认安全之后，向他说道：“你就站在这里说话。” 吴明皱了皱眉，“站这么远？” “非常时期，不得不防。”坐在上方的审配笑了笑，“我知道你，很有钱，是个酒商……听说你要用粮换女人？” “是的。”吴明答道，“迎春楼里的女人，现在对大人来说毫无用处。” “等击退了曹贼，她们还可以赚钱。”审配说道。 “大人现在缺的是粮。”吴明的语气中透出不敬，“如果曹军一直不退，城墙上那些饿肚子的兵还能坚持多久？如果邺城都没了，大人还能不能从这些女人身上赚到钱？” 审配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这些贱籍女子，如同牲畜，也是军粮。” 吴明强压怒气，往前走了一步，“让兵吃人，和让兵吃粮，怎么能一样？那些普通士兵发现自己吃的是人肉时，心里会作何感想？如果我是大人手下的兵，大人让我吃人，而曹操那边能吃到粮，我一定会去投降曹操。” 这番话说的极为刺耳，却又难以反驳。 如果有粮吃，谁愿意吃人？拿人肉当军粮，毕竟会对士气产生巨大的影响。 审配面有怒色，却没有发作。 旁边那名军官看了吴明一眼。 审配沉思片刻，开口说道：“十石粮换一个人，你要换几个？” 这个时代，一石大约是后世的30公斤，十石就是300公斤。300公斤粮食换一个人，这在后世难以想象。 不过，审配的算法，不是这样。一石粮可以供三十个兵吃一天，而一个瘦弱的女人，还不如一石粮。十石粮换一个，已经很赚了。更何况，在这个非常时期，几乎已经买不到粮食。 “全部，迎春楼里那二十多个女人，我全都要。”吴明说道。 审配疑惑的问道：“你有这么多粮？” 吴明点了点头，“我是酒商，酿酒自然要存粮。” 审配看向旁边的军官，“审荣，你跟他去取粮。” 【留香居】 审荣带着一队兵，还有一队马车，运着迎春楼的二十多个女人来到留香居。 院门大开，士兵一边抬出粮食，一边将女人放进院子。 这些女子大多是青春妙龄，容貌甚佳，一个个背着包袱提着铺盖。她们望着那些运出去的粮食，纷纷露出惊讶的神情。 夏侯霸都看呆了。 审荣从粮仓里走了出来，向吴明说道：“这一下，你也没剩多少粮了，要养活这么多人，恐怕不容易。” “就算我自己饿死，也不能让她们变成了军粮。”吴明说道。 审荣轻轻叹了口气，“希望你们都能活下来。” 吴明看着审荣说道：“也希望你不要变成吃人的兵。” 审荣笑了笑，拍了一下吴明的肩膀，带队走了。 夏侯霸赶紧将院门关上。 吕娟和郭襄见官兵离去，这才匆匆从屋里走出来。 满院子都是女人，还有一地的包裹铺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吕娟向吴明问道。 吴明苦笑一下，“夫人，先做饭，我慢慢跟你说。” 人群中的杏儿走了过来，向吴明跪了下去，“谢公子大恩。” 随即，院子里二十几个女人纷纷跪在了地上。 “谢公子大恩。” 第96章 会少一个人 【留香居】 女人们站在正堂里，捧着碗不停的往嘴里塞东西，完全不顾吃相。 她们平时一个个风情万种，温柔懂礼，饿了这么久之后，实在是顾不上那么多。 郭襄和夏侯霸往来穿梭，不停的把饭菜送到她们手里。 吕娟皱着眉头盯着吴明，“一次往家里带这么多女人，你也是头一个了吧？” “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吴明苦笑道。 “你之前说的……把饼留到后面，就是为了养这些女人？”吕娟问道。 吴明有点尴尬，“她们之前都帮过我，向那些做官的老爷们散布消息，收集情报，我总不能见死不救……你也不想她们被那些当兵的吃掉吧？” “这么多人，睡哪？”吕娟又问道。 吴明挠了挠头，“那只能……酒窖。” 【审配府】 “那个吴明家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存粮？”审配问道。 “我看过了，他家院子后面有一个很大的酒窖。”审荣说道，“还专门建了一个粮仓。” “粮仓里还剩多少粮食？”审配又问道。 “所剩不多。”审荣抬头看了审配一眼，“审大人莫不是想……” 审配似乎在犹豫什么。 审荣又说道：“属下觉得，那酒商名气大，跟朝廷也有些关系，还是不要把事做绝了。” 审配点了点头。 【审配府，花园】 婢女小瑶不安的站在花园里。 审荣走了过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将一个布袋递给小瑶。 “这是什么？”小瑶问道。 “粮食。”审荣说道。 小瑶欣喜的接过袋子，忽然脸色又阴郁下来，把袋子还给审荣，“不行，我不能拿府里的粮食……” “你拿着吧，这不是府里的，是我从外面一个酒商那里带回来的。”审荣说道，“你悄悄给你爹送过去，再拖下去，他只怕真要饿死。” 小瑶终于接过袋子，“那……多谢公子了。” 审荣笑了笑，“我要被调去守城门了，过段日子再来看你。” 【留香居，酒窖】 酒窖中有一间大屋，原本应该是存酒的地方，现在变成了女人们的集体宿舍。 反正新酒坊根本就没有酿过酒，也不需要这么大的地方存酒。 平静的酒窖中忽然响起一声惊叫。 杏儿猛的坐了起来，脸色苍白，不停的喘息。 旁边围过来几个女人，关切的看着她。 “杏儿姐怎么了？” “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小琴握着杏儿的手，发现她在不停的颤抖。 【正堂】 “杏儿姐生病了吗？”吴明向小琴问道。 “其实，杏儿姐这个病，已经很久了。”小琴说道，“在迎春楼，有的客人会比较古怪，不只是打骂，还……还喜欢虐待人……我听姐姐们说，以前有一个权势很大的男人，每次到迎春楼就会用折磨杏儿姐，后来……杏儿姐就得了这种病，睡着的时候常常会大叫惊醒。” 吴明轻轻摇了摇头，“这是心病……不好治。” 吕娟同情的说道：“真是可怜，也不知道是哪个男人这么坏。” 【邺城】 城里饿死的人越来越多。 这个时候，用钱已经买不到粮食。 有官兵敲开百姓的家门，蛮横的冲进去，把能吃的东西全部抢走。 【审配府】 审荣四处张望，向旁边一个仆役问道：“知不知道小瑶去哪了？” 那仆役慌张的摇了摇头，抬脚要走。 审荣一把拉住仆役，“说，她人呢？” 仆役不安的说道：“有人在她爹家里搜到了一袋粮食，那袋子上有府里的纹绣……老爷认定那袋粮是她从府里偷的……就……就把她打死了。” 审荣的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审配府，值房】 审荣神情恍惚的走了进来。 “哟，你回来了。”一名军官跟审荣打招呼，“城墙那边情况怎么样？” 审荣没有反应。 “审荣，你怎么了？”那军官问道。 “啊……没事……还是老样子。”审荣在角落里坐下，倒了一碗水，一口气喝了下去。 “你回来的倒是时候。”另一名将官说道，“难得这两天粥里面有肉，你就回来了。” “审大人还是体贴我们。”有人说道，“城里早就没有牲口，最近连马都杀光了，能吃到肉真是不容易。” 审荣抬起头来，眼里满是惊疑。 又有人说道：“那个肉味道有点怪，也不像马肉……” 审荣手里的碗落到了地上。 【留香居】 吴明之前说过，要把饼留到最后，吕娟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灾难一直持续着，那些饿死的百姓，注定会饿死。 就算当初把家里所有的粮食拿出来救济百姓，也改变不了这个结果。 留香居的情况也不好。 每天两顿饭，供应都很少，大家都吃不饱。 没有人有怨言，因为这个大家，也包括吴明。 酒窖里的二十几个女人，心里都明白，如果不是为了她们，吴明一家人，原本可以吃的很饱。 在这个时代，女人的地位本来就低下，留香楼的女人，更是不被当作人看待。如果不是吴明，她们早已饿死，或者变成了军粮。 【酒窖】 杏儿凑到小琴身边，把自己碗里的饭匀一些给她。 “杏儿姐……”小琴抬头看着杏儿。 “你还在长身体，要多吃一点。”杏儿笑道。 小琴不由得眼眶湿润。 【正堂】 夏侯霸把小琴拉了进来。 “她怎么了？”吴明问道。 “她想偷偷往外跑，被我发现了。”夏侯霸答道。 吴明看向小琴，“你是不是饿坏了？” 小琴可怜巴巴的说道：“我想……出去挖点野菜回来，现在粮不多了，能省一口是一口。” 吴明哭笑不得，“你真是想多了。” 夏侯霸说道：“现在城里一只老鼠都找不到，连军马都杀光了，还能有野菜给你挖？” 吕娟暗自庆幸，当初没有把赤兔马带过来，实在是明智，不然现在要心疼死。 “小琴，你好好听着。”吴明佯装生气，“你如果再敢往外跑，我就在院子里脱了你的裙子打屁股。” “不敢了不敢了！”小琴吓得花容失色。 “去吧。”吴明挥了挥手。 小琴赶紧跑了出去。 吕娟看向吴明，“这么耗下去，家里的粮食迟早会吃完，有没有办法让曹操早点进城？” “能用的招都已经用掉了。”吴明挠了挠头，“之前，苏由和冯礼这两个人，早就跟曹操有书信往来，比较容易策反，这两个棋子用掉之后，也没什么人了。现在审配戒心很重，关键岗位只用他自己的人……” “要不然，把审配干掉？”吕娟说道。 “没那么容易。”吴明皱了皱眉，“审配府我去过，院墙很高，守卫森严，一旦惊动了护卫，就会遭到围攻，连爬墙的机会都没有，更不要想逃出来……而且，就算能成功逃脱，恐怕也会有麻烦……” “什么麻烦？”吕娟问道。 吴明沉默良久，似乎在思考什么。 “就算能成功逃脱，后续的风险也很大。”郭襄开口说道，“如果刺杀成功，审配一死，曹操马上就能进城，那还好说，万一审配没死，或者又有顽固的将领继续接替审配，官兵一定会在全城搜捕刺客。现在到处都在饿死人，如果让人发现我们家里二十多个人都活的好好的，一定会引起怀疑，到时候，我们藏的粮就保不住了。” “确实，风险太大了。”吴明点了点头，“一旦官兵上门，把我们的粮食抢走，大家都得饿死。” 夏侯霸惊讶的看着郭襄，“小襄想事情好周全。” “都是水镜先生调教得好。”吴明笑道。 郭襄皱着眉头，思索片刻，拿出之前画好的邺城地图摊在案上，仔细琢磨起来。 “有什么主意吗？”吕娟问道。 “除非……”郭襄抬起头来，看了看吴明，又看了看吕娟，最后，看向夏侯霸。 夏侯霸见郭襄盯着自己，不由得一脸期待，“我能帮上忙吗？” “你站到主人身边我看看。”郭襄说道。 夏侯霸站到吴明身边，这小伙子的身高看起来和吴明也差不了多少。 “你会游水吗？”郭襄问道。 “会。”夏侯霸点点头。 “你怕死吗？”郭襄认真的问道。 “怕死我就不会来邺城。”夏侯霸没有一丝犹豫。 “那就有可能行得通。”郭襄说道，“不过，这么做的话，家里会少一个人。” 第97章 多谢真夫人 【审配府】 夜。 屋里亮着灯。 审配揉了揉眼睛，站起身来，走到窗边，伸手去关窗户。 突然从远处飞来一箭，正中审配胸口，审配发出一声惊呼，倒了下去。 “有刺客！在花园里！”护卫大声喊了起来。 远处的灌木中闪过一个人影。 锣声响了起来，一时间，到处都是护卫的身影。 “往北去了！” “守住北边院墙，不要让他跑了！” 几名护卫率先赶到院墙边，暗处飞来几支箭矢，将他们一一射倒。 片刻之间，四周的护卫全部向这边冲了过来。 一个蒙面的人影出现在墙头，向墙下逼近的人群射出几箭，立即沿着墙头飞奔。 护卫们立即追了过去。 “刺客上墙了！” “去外面截住他！” “快通知巡城将士！” 【邺城】 一个蒙面人跳下高墙，急速向北而去。 后方，审配府里的护卫和巡城的士兵高举火把，在街巷中分成几路追击。 没有骑兵，因为城里已经没有马。 这蒙面人跑的极快，一大群袁兵竟然追不上他。 偶尔有袁兵停下脚步放箭，也因为距离太远失了准头。 这一路跑，一路追，后方追兵虽然没有丢失目标，却始终无法接近这蒙面人。 似乎半个邺城都骚动起来，街道上晃动着无数火把。 北门城墙下，巡逻的几名士兵循声赶来。 蒙面人射出两箭，猛冲过去，抽出短刀迅速解决掉剩下几人，然后消失在城墙下的黑暗之中。 后方追兵赶到，看见地上的尸体，立即向城墙追去。 就在这时，城墙上方落下来一个士兵。 那士兵胸前中箭，已然气绝。 “刺客上城墙了！” “从两边堵住他！” 追兵高喊着，沿着阶梯向城墙上跑去。 【北门城墙】 城墙上的守城官兵也被惊动了。 大批火把在城墙上移动，逐渐向中间聚拢。 一个蒙面人被堵在中间，两边全是袁兵，再也没有退路。 “拿下！”有将官高声喝道。 士兵们纷纷涌了上来。 蒙面人扔掉手里的弓，向城外望了望，突然纵身跃了下去。 一群士兵冲到城墙边，只见城下的壕沟中溅起一个水柱。 黑暗之中，再也看不到蒙面人的踪影。 【留香居】 院门打开一个缝隙，一个蒙面人闪身进了院子。 郭襄立即关上院门，“怎么样？” 吕娟拿下头上的黑布，“得手了。” “没人发现夫人吧？” “夫君把护卫都引开了，我悄悄出来的，没人发现我。” “主人安全吗？” “放心吧，没有马，谁也追不上他。只要他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等到天亮把衣服一换，就能大摇大摆的回来。” 【审配府】 审荣匆匆走了进来，“审大人安好？” 审配坐在榻上，胸前缠着绷带，往案上指了指，“幸亏早有防备，不然真的让这刺客得手。” 审荣走到案边，拿起一尺多宽的护胸铁片，上面扎着半截箭杆，箭尖已将铁片穿了一个孔。 他心里莫名冒出一个念头：如果没有这个铁片，或者这支箭完全穿透了铁片，邺城是不是就解脱了？ 这时，一名将官走了进来，不安的看向审配。 审配阴沉着脸问道：“抓到没有？” 那将官有点哆嗦，“让他……让他跑了。” “一群废物！”审配愤怒的站了起来，“府里的护卫，巡城的兵，这么多人，抓不到一个刺客！” 将官低着头说道：“我们已经全力追捕，只是那刺客身手异常敏捷……” “没抓到人，你回来干什么？”审配怒吼着，“去给我搜，翻遍全城也要把刺客找出来！” “刺客已经出城了。”将官慌忙跪了下来，“我们追到北门，他登上城墙，跳入城外壕沟……” 审配气的浑身发抖，一脚踹在那将官身上。 旁边的审荣开口问道：“刺客只有一个人？” 将官从地上爬了起来，“是的，只有一个。” “是什么样子？”审荣又问道。 将官说道：“那刺客用布蒙着头脸，携带弓箭，看不出是什么人。” 审配忽然问道：“刺客用的是什么弓箭？” “就是军中平常的弓箭。”将官答道。 “是军中将领？”审配盯着那将官。 “倒不一定，此人身手不凡，军中也难有。”将官说道，“若是军中将官，那也好查。此人既已出城，排查一下失踪将官便能知晓。” “他当真从城墙上跳出了城外？”审配露出疑惑的表情。 “千真万确。”将官点了点头，“当时城墙上很多将士，都看见了。” 【邺城】 吴明蹲在一个屋檐之上，望着周围街道上的火把。 袁兵仍然在四处巡视，看来暂时是回不去了。 这时，不争气的肚子咕的叫了起来。 本来每天都吃不饱，今天又消耗很大。 附近有一片很大的院子，还亮着灯光。 平民区都是一片黑暗，只有富庶人家晚上才会点灯。 富庶人家，才可能找到吃的。 吴明悄悄跳下屋檐，潜入黑暗之中。 【大院子】 这院子真的很大，感觉比审配府还要大了不少。 更过分的是，几个主要建筑都修得像宫殿一样，比许都的皇宫也差不了多少。 相比审配府，这里就比较冷清，虽然也有护卫，数量却少很多。 吴明一路潜伏，四处张望，绕了半天，终于发现了食物。 走廊之中，一个婢女提着食盒，走向一个两层的精致小楼。 吴明立即跟了上去。 婢女上了楼，吴明悄悄爬上二楼，躲在窗户之下。 里面传来婢女的声音：“太夫人好像心情不太好，她说没什么胃口，让我把这个给夫人送回来。” “好吧，你就放在这里吧。”一个很好听的女性声音。 “今晚审大人遇刺，幸好没有伤到要害，城里正在抓捕刺客，夫人这边要不要安排几个护卫？” “不用了，你去吧。” 窗外的吴明心里咯噔一下，审配没死？ 等那婢女走后，吴明环顾四周，确认附近没有护卫，慢慢抬起头来。 一个女人柔美的背影。 这女人背对着窗户坐在书案边，手里拿着一册竹简。 吴明看见了书案上的食盒。 然而，食盒跟吴明之间，隔着这个女人。 等等吧，吴明心想。 再等等，说不定这个女人看完就去睡了。 吴明又在窗下蹲了好一会，屋里终于没了动静。 他再次站起身来。 女人确实睡了，不过是趴在案上睡了。 这就很尴尬了。 吴明盯着食盒，纠结了一下。 饥饿感最终战胜了一切，何况这个食盒看起来就近在咫尺。 他悄悄的翻进窗户，蹑手蹑脚的接近女人。 啊，不，接近那个食盒。 吴明站在女人身后，慢慢的伸出手。 就在这时，女人动了一下。 吴明整个人凝固在那里，手臂就悬在女人上方。 不要动，不要动，再动我就出手了！吴明心里在呐喊。 咕的一声，吴明的肚子不受控制的响了一下。 女人听见声音，头抬了起来。 吴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女人的嘴，抽出护臂上的短刀架到她的脖子上。 刀刃向外，贴在女人脖子上的，其实是刀背。 不过一样是凉飕飕的。 女人不敢挣扎。 “不要叫喊，不然杀了你。”吴明低声说道，“听懂了就点点头。” 女人顺从的点了点头。 吴明松开了手，把短刀收了回来。 女人僵硬的转过头来。 两人对视，同时呆了一下。 女人呆了一下的原因是，面前这个男人蒙着头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手拿短刀，背着弓箭，腰上还系了个包袱，一副传说中江洋大盗的形象。 吴明呆了一下的原因是，这个女人太美了。 如果说，把天下女人的容貌分成十等，从一阶到十阶，那么面前这个女人，与木夫人一样，都能排在最高的十阶里。 木夫人是那种南方女子的美，婉约，精致。 而这个女人的美，是另一种风格，恬静，端庄。 女人见吴明一直盯着自己，用颤抖的声音说道：“若要钱财……首饰都可以给你。” 吴明说道：“我不劫财。” 他喉结动了一下，整个人向女人贴了过去。 女人惊恐不已，身体后仰，却被书案抵住腰，无法后退。 吴明几乎要贴到女人的脸，然后伸出手，将女人身后的食盒拿了过来。 “我劫这个。”吴明提着食盒晃了晃。 然后，这个男人打开食盒的盖子，一把拉下脸上的黑布。 女人害怕的把脸转过一边。 传说中，一旦看见恶匪的脸，就离死不远了。 而这个恶匪竟然毫不在意，从食盒中拿起点心，大口吃了起来。 “嗯……好久没有吃到点心了。”吴明一脸幸福状。 女人偷偷看向吴明，不知所措。 吴明终于劫完了点心，抹了抹嘴，“城里饿死了那么多人，你们家还有点心吃，待遇相当好啊。” 女人不敢说话。 “这点心味道不错，谁做的，帮我谢谢她。”吴明笑道。 “是……是我做的。”女人终于挤出几个字。 吴明一听，郑重的向女人一拱手，“多谢美女。” 女人没有反应。 然后，吴明忽然变了一副嘴脸，拿着短刀恶狠狠的说道：“你见过我的事，不许跟任何人说，听明白了吗？” 女人还是没有反应。 吴明凑了上来，用刀背抵住女人的脖子，“如果你敢说出去，我会再来这里，把你杀掉。” 女人依然没有反应。 “这么美，杀了太可惜了。”吴明的目光沿着女人的脸庞一直向下，咂着嘴说道，“应该先奸后杀，杀了再奸……” 女人身体一颤，本能的捂住衣襟，慌忙摇头说道：“我不说，我不会说出去。” 吴明收起短刀，再次郑重的向女人一拱手，“多谢美女。” 然后跳出窗户，消失不见。 女人捂着胸口不停的喘息。 忽然，一阵风一般，吴明再次跳了进来。 女人吓了一哆嗦，“我不会说出去！” 吴明尴尬的笑了笑，“失礼了，刚才忘记了，请问夫人怎么称呼？” 女人迟疑片刻，“我姓甄……” “姓真？”吴明歪着头想了想，“真假的真吗，这个姓好奇怪。” 女人看着吴明，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要解释的好。 “多谢真夫人。”吴明郑重的向女人一拱手，再次跃出窗户，消失不见。 女人立即站起身来，手忙脚乱的关上窗户。 第98章 好吧你赢了 【留香居】 清晨，吴明穿着一身普通百姓的衣服，回到了留香居。 郭襄赶紧关上院门。 “有没有被人发现？”吕娟问道。 “嗯……”吴明迟疑了一下，“没有。” “弓箭和衣服都处理掉了？”吕娟又问道。 “嗯。”吴明点了点头。 “城里乱了没有？”吕娟盯着吴明。 “嗯……除了巡城的官兵变多了，没有其它的异常情况。”吴明苦笑了一下，“审配没死。” “怎么会？”吕娟皱起眉头，“我明明射在他胸口。” “会不会……他身上有护甲之类的东西？”吴明说道。 吕娟迟疑片刻，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么说，夏侯霸跳城白跳了？” “也不算白跳吧。”吴明说道，“要往好处想，你看，现在家里少了一张嘴，而他去了曹操那边，也不用再挨饿了。” “他要是摔死了呢？”吕娟问道。 吴明歪着头想了想，“曹操把沟挖的那么宽，他应该不至于跳过头吧？” 【曹操大营】 夏侯霸正在大吃大喝。 “你们这也太大胆了，那审配死了没有？”郭嘉将酒壶递了过来。 夏侯霸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只做了两件事，一个是把尸体扔下城墙，再一个就是跳城逃命。” 郭嘉问道：“三人联手，瞒天过海……这么凶险的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郭襄。”夏侯霸答道。 郭嘉笑了笑，“这丫头，我喜欢。” 【留香居】 吴明趴在案上，看着邺城的地图。 “主人又有什么计划吗？”郭襄问道。 “哪有什么计划，最近风声这么紧，得消停一阵子。”吴明说道，“对了，城北有个院子，比审配府还要大，修的像皇宫一样……” “你说的是这里吧，这是袁府。”郭襄在地图上指了一下，“以前袁绍就住在这里，现在是他儿子袁尚的家。” “袁府？”吴明想了想。 也是，除了袁府，整个邺城还有谁家有这么大的院子。 那个真夫人……袁家的夫人……难道是甄夫人？ 那个大美女是甄夫人！ 【袁府】 一个婢女替甄夫人梳着头。 “最近城里情况怎么样？”甄夫人问道。 “很不好。”婢女答道，“每天都会饿死很多人。” “府里的粮还够吗？” “暂时还不用担心，前两日，审大人又派人送来了粮食……只是，比之前少了很多。” 甄夫人叹了口气，“现在的粮食，比人命贵啊。” “这倒是，上次审大人的护卫，还跟我说了一件事。”婢女说道，“城里有一个酒商，用粮食换了迎春楼里二十多个女人。” “用粮食换女人？”甄夫人不免疑惑，“现在粮食能救命，这人是不是昏了头？” “就是，实在是色迷心窍了。”婢女说道。 【冀州】 袁尚跟哥哥袁谭耗了很久，也没把平原打下来。 得到邺城危急的消息，他终于决定带着一万多人回援。 为了稳住城中的审配，袁尚派了一个叫李孚的人率先赶了回来。 【邺城外】 这个李孚也是个人才，带了三个骑兵，伪装成曹军督察军纪的将领，假装巡视，从邺城北边一直绕到城南，还沿途责罚围城将士。这人趁着曹军懵圈的时候，出其不意的跑到城门之下，叫城上的守军用绳子把他们吊了上去。 曹操听到这个消息，笑着说道：“这家伙不只是蒙混进城，只怕还得再出来。” 【邺城】 得到袁尚回援的消息，守军颓废的士气终于一振。 审配一帮人大呼万岁。 只是，城里缺粮的问题，暂时还是得不到解决。 李孚是个人精，他也不想困死在这城里，于是向审配出了个主意：为了节省为数不多的粮食，把最重的包袱甩给曹操。 官兵挑选出最老弱的百姓，让他们出城投降。 这天晚上，几千个瘦的不成人样的百姓举着白旗，从城门走了出来。 连曹军看了也要动容。 李孚和他那三个手下，穿着百姓的衣服，混在出城的人群之中，溜之大吉。 【东门】 审荣站在城墙之上，望着离去的百姓，心中感慨：这些人终于有活路了。 旁边两个士兵正在窃窃私语。 “为什么不把百姓都放出去？” “你傻啊，那些有力气的，要留下来帮我们守城。” “这破城有什么好守？每天都在死人，军粮里面还有人肉，我实在忍不下去了……” “嘘……你不要命了？” 两个士兵看了审荣一眼，悄悄走了。 审荣忽然想起了小瑶，心中一阵绞痛。 【邺城外】 袁尚率领军队来到十七里外的阳平亭，在滏水边扎营。 夜里，城外袁军点起大火，城中守军见到，也点火呼应。 审配率领守军出了北门，准备和袁尚内外夹击，冲破曹军的封锁。 只是，审配手下这一帮连马都没有的饥饿袁兵，根本不是曹军对手。曹操反手一个耳光，审配大败，又缩回了城里。 袁尚也被曹军一路追着砍，直退到漳河边。 曹军对袁尚形成包围之势，袁尚虚了，派出使者去曹操那里请求投降。 曹操没有同意，他的目标很明确，只有死了的袁尚才是好袁尚。 曹军加紧包围，袁尚趁夜逃走，曹操率军一阵穷追猛打，又把袁尚围住了。 袁军部将马廷、张凯等人临阵投降，全军大乱，袁尚直接崩溃，最后逃往中山。 【邺城】 曹军缴获了袁尚的印绶、节钺等物品，让袁尚的降兵举着这些东西在城下游行。 守城的袁军看到，差点崩溃。 审配赶紧稳定军心，强行给将士打气，命令袁军坚守死战。 【留香居】 院门口有些杂草，大门也从外面上了锁，里面没有任何动静，整个院子看起来已经荒废。 这是吴明刻意安排的。 除了吴明时常翻墙出去打探消息，女人们都不再外出，也不在院子里走动，为了节省体力，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休息。 现在家里只剩吴明一个男人。 一个男人家里有二十几个漂亮的女人，这要是在和平年代，简直是神仙一样的日子。 吴明的心情却很不好。 因为家里的女人都在挨饿。 上哪里才能弄到粮？ 【袁府】 吴明又来到袁府。 当他再次从窗户跳进房间的时候，甄夫人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害怕。 这次吴明没有打扮成江洋大盗。 甄夫人的脸色不太好。 因为袁尚战败的消息，已经传得满城风雨。 “你又来做什么？”甄夫人冷冷的说道，“那天的事情，我并没有说出去。” “我知道。”吴明笑了笑，“如果你告诉过别人，官兵早就在满城抓我了。那个……我今天来，其实是想来借粮。” 他刻意用了“借”这个字，而不是“劫”。 甄夫人看了吴明一眼，“你若是饿了，自己去厨房偷就是，反正这府里的护卫也拦不住你。” “不是我一个人饿……我要的粮，也不是一点点。”吴明苦笑了一下，“其实，我是个酒商，家里养了二十多个女人，现在快要断粮了，再弄不到吃的，她们就要饿死。” 甄夫人看了看吴明，眼神有点复杂。 酒商……二十多个女人…… 一个男人，家里有二十多个女人，听起来就不是个好男人。 吴明让自己的语气尽量诚恳，“我想来想去，这整个城里，也只有你能帮我。” “这府上的存粮也不多，审大人若是不再送粮进来，只怕我们都会饿死。”甄夫人说道。 吴明笑了笑，“这是袁府，审配怎么可能让你们饿死？” 甄夫人面露愁容，“我家小叔子战败，不知生死，万一……万一他回不来了，袁府里的这些人，自然会成为累赘，一旦失去供养，哪里还有活路？” “小叔子？”吴明想了想，“你夫君不是袁尚？那是袁家大儿子袁谭？” “也不是。”甄夫人摇了摇头，“我夫君是袁家次子，现在正在幽州。” 吴明不禁奇怪，“他怎么把美女夫人一个人留在邺城，也不怕被人抢了？” 甄夫人苦笑了一下，“这五年来，我都没怎么见过他。” 袁绍有三个儿子，甄夫人的丈夫是二儿子袁熙。五年前，袁绍打下幽州，就让袁熙去做了幽州刺史。 吴明无比痛心的说道:“这简直是……暴殄天物，浪费资源，占着良田不耕地。” “占着良田不耕地？”甄夫人头一回听到这种说法，琢磨了一下，忽然脸上一红。 “看来这真的是天意，天意……”吴明摇了摇头，“那个……邺城都已经这样了，你男人那边就没有什么反应？” “审大人说，我夫君正在发兵赶来。不过，现在邺城与世隔绝，消息根本就传不进来，审大人的话，多半只是安慰之辞。”甄夫人的神情变得忧伤，“即便这消息是真的，恐怕也是于事无补。我那夫君本来并非将才，更何况，远水难救近火，等他到了，只怕……只怕……” “只怕黄花菜都凉了。”吴明摇了摇头，“看来，你这男人也指望不上，只能认命了，你还是安心等曹操打进来吧。” 甄夫人迟疑片刻，神色凄苦的说道：“等曹操打进来，像我这样的女人，哪里会有什么好下场？与其城破之后受尽凌辱，倒不如饿死了好。” 吴明看了看甄夫人，轻轻一笑，“这个事情嘛，以我对曹家人的了解……” “你一个酒商，为什么会了解曹家人？”甄夫人忽然问道。 “这个……”吴明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尴尬的笑了笑。 “你一个酒商，为什么能避开护卫，攀墙入室如此轻松？”甄夫人又问道。 吴明词穷了，这确实没法解释。 “因为你是曹操派来的奸细。”甄夫人看着吴明说道，“行刺审大人，又擅闯袁府，你一心助纣为虐，可对得起这城里饿死的百姓？” 吴明发现自己小看甄夫人了，这女人毕竟是读过书的，既不是无知少女，也不是傻白甜。 沉默片刻，吴明开口说道：“如果不是袁家两个败家儿子反复折腾，邺城的存粮怎么会如此捉襟见肘？曹操一直想吞并冀州，磨刀已久，拿下邺城是志在必得。城里粮草不够，就是死局，又有谁能守住这里？曹操围城之时，邺城就已经注定陷落。我就问你，如果当时审配立刻举城投降，哪里还会发生现在的惨剧？” 这一席话，甄夫人一时无言以对。 任何人都明白，没有粮草，打赢战争的希望，几乎为零。 “全城百姓的命运，只在审配一念之间，而不在百姓自己手里。每个人都想活下去，但是他们没有选择的权力。”吴明继续说道，“我再问你，如果当初你明知道会独守空房，明知道会面临敌军凌辱，给你选择的权力，你还愿不愿意嫁给现在的夫君？” 甄夫人的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话来。 她的婚姻是不幸的，可是，这个时代的女人，哪里有选择婚姻的权力？ 正如这个时代的百姓，哪里有选择命运的权力？ 甄夫人将头转向一边，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吴明看着这个绝世美人潸然泪下，不禁有些心疼。 他不禁叹了口气，“可惜我这个奸细无能，策反苏由，失败了，百姓被困邺城；策反冯礼，又失败了，百姓饥饿至死；刺杀审配，还是失败了，现在走投无路，只能来求你救济。” 甄夫人抹了抹眼泪，“你这个奸细，实在可恶。” “那……我现在身份暴露了。”吴明目不转睛的看着甄夫人，“你如果不愿意帮我，我是不是应该杀人灭口？” 甄夫人有些紧张，向后退了一步。 “不过，甄夫人如此美貌，就这样杀了，实在有点可惜。”吴明向甄夫人靠近一步。 甄夫人再退一步，下意识的用手护在胸前。 “我觉得，还是应该先奸后杀。”吴明再靠近一步。 甄夫人撞到书案，退无可退，慌张的说道：“你不能动我，不然，你家里的女人就会饿死。” 吴明停住了脚步，“好吧，你赢了。” 第99章 再喝一碗粥 【留香居】 一群人在正堂里吃饭。 难得的是，今天居然还有菜，竹笋。 正中间放了三张案，每个案上都摆着几盘竹笋，因为人太多，大家都端着碗，围在一起站着吃。 “这些粮食你从哪里搞来的？”吕娟问道。 吴明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在城里认识了一个富家女，长得很美，家里还有存粮，于是趁她家男人不在，去了她房间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而且威胁要将她先奸后杀……然后，她就从了。” 吕娟皱起眉头。 郭襄掩着嘴想笑。 旁边二十几个女人都看着吴明。 小琴天真的问道：“这是真的吗？” 杏儿拍了一下小琴的脑袋。 【袁府】 一个婢女替甄夫人梳着头，“夫人，府里的粮食少了很多。” “嗯。”甄夫人好像没什么反应。 “要不要好好查一下？” “不用了……拿走粮食的人，应该也是为了救人性命。我们省一点吃就好。” “可是……” “对了，如果一个好色之徒，拿着刀闯进一个弱女子的闺房，但是只抢了她的点心，是不是很不合情理？” “那他一定很饿。” “可是他吃完点心之后，就走了。” 婢女想了想，“难道那个女子长得十分难看？” 甄夫人迟疑片刻，拿起镜子照了照。 【邺城外】 曹操骑着马，沿着城外巡视围城部队。 虽然已是胜券在握，但毕竟是围城太久，将士疲倦，士气有些低落。 就在曹操接近城墙之时，审配在城上埋伏的弩手出手偷袭，一阵箭矢直飞过来，几乎就射中了曹操。 曹操大怒，退回营中，心中气闷，越发想早日拿下邺城。 【东门】 城外曹军营帐无数，绵延不绝。 审荣坐在城头，茫然的望向四周。 在他身后，饥饿的百姓参杂在士兵之中，正在搬运石头。 所有人的眼里，没有一丝生气。 【审配府】 “我看你面色蜡黄，步伐虚浮，是不是饿了很久？”审配问道。 “属下最近腹痛，胃口不太好。”审荣说道。 审配向旁边的仆役说道：“去厨房拿一碗肉汤来。” 听到肉汤两个字，审荣脸色一变，“审大人，军中事务繁多，汤就不喝了，属下还是早点回去。” 见这年轻军官转身离去，审配皱起眉头，深深的叹了口气。 “早知道今日，当初就不应该留你在这城里。” 【审配府，府门】 审荣踉跄着冲出府门，扶着墙壁开始呕吐。 他胃里并没有什么东西，吐出来的全是苦水。 【城东】 萧索的街道。 饿死的尸体。 女人的哭泣声。 审荣拖着沉重的脚步，漫无目的的走着，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此时的他，如同城墙上那些百姓一样，双眼无神，没有一丝生气。 不知道走了多久，经过一处院子时，审荣恍惚间看见了炊烟。 炊烟！ 审荣以为是自己眼花，揉了一下眼睛。 是炊烟。 他的喉结动了一下，胃部剧烈的疼痛起来。 他很想吃东西，吃一点正常的东西。 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欲望。 审荣隐隐觉得，这个院子，自己以前来过。 他努力迈开步子，走到院子门口，却发现大门外面上了锁。 审荣抬起手，敲了敲门。 门里没有任何动静。 不应该，有炊烟，里面一定有人。 审荣握紧拳头，敲打在大门之上，一下又一下。 他似乎已经失去了痛觉，用力敲，用力砸，一直砸到力气用尽。 门里还是没有反应。 他踉跄着退后几步，抬头望向院子里面。 没有炊烟。 地上有杂草，门外上了锁，这院子真的有人住吗？ 幻觉。 一切都是幻觉？ 一切的希望都是自己的幻觉？ 审荣只觉得眼前一阵模糊，他伸出手，身体摇晃着，挣扎着向前走了几步。 他摸索着走到大门边，靠着门缓缓坐下，张了张嘴，神经质的笑了笑。 只有气息从喉咙中发出，却完全笑不出声来。 【留香居，院门】 吴明、吕娟和郭襄站在院子门口，看着地上不省人事的审荣。 “怎么是他？” “是啊，就是他，之前来我们家拿走粮食的，就是他。” “敲门敲的那么凶，现在跟死了一样。” “他怎么会过来？” “还不是怪你，生个火跟烧屋子一样。” “我就想帮个忙……” “现在怎么办？” “这是个军官吧？总不能让他死在我们家门口，会惹麻烦的。” “那把他拖走，扔到别的地方？” “这样行吗？” “你看他这个样子，反正也活不久了。” “可是……他现在还没死。” “那就把他放在这里，等他死透了再拖走？” “一直等他死吗？” “这样不好吧？我看他也不像个坏人。” “要不要……象征性的救一下？若是真的救不活，再把他扔出去？” “我觉得这样可以。” “万一救活了呢？” “可能性不大吧？” “救活了就会很麻烦。” “是啊。” “到底怎么办？” “主人，要不，还是你拿主意吧。” “夫人，你心比较狠，你来拿主意。” “小襄，你思虑比较周全，还是你来拿主意。” “主人……” “猜拳，谁赢了谁做主。” “好。” “来！” “石头剪子布！” 【厢房】 喉咙里有一股温热的感觉。 暖暖的。 是粥。 审荣蠕动着喉结，费力的吞咽着。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了一把勺子。 还有面前的一碗白粥。 还有一个女人，端着碗坐在床头。 “他醒了！”郭襄大声说道。 审荣颤抖着伸出手，从郭襄手里拿过碗，贪婪的喝了起来。 吴明走了过来，看了看审荣，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下麻烦了。” 【正堂】 审荣呆呆的坐在那里，看了看吴明，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女人们，“你们……都还活着？” “嗯。”吴明点了点头，“我们都活着，倒是你，差一点死在我们家门口。” 审荣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又将眼睛睁开，“我记得……你们家粮仓里只剩下一点粮食，你们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吴明笑了笑，“我们还藏了一些粮食，你没有发现而已。” 审荣露出疑惑的表情，“当时我全都看过了……” “酒窖里有一个地方叫做窖池，是用来酿酒的，当时已经用土封起来。”吴明说道，“你猜，窖池里会放什么东西？” 审荣轻轻点了点头，“酿酒的窖池，本来就应该放粮食。” 吴明笑道：“我们靠那些粮食撑了很久，当然，后来也是不够，我又去借了一些，虽然手段不太光彩。” 吕娟凑了过来，“我们现在还剩一点救命的粮食，也救了你的命。不过，如果放你走，这些粮食恐怕就保不住了。这里有二十多个人的性命，我们不能冒这个险。所以，现在有两个选择。” 审荣有点懵。 吕娟说道：“第一个，把你杀掉。当然我们肯定不会吃掉你，这个你放心。” 审荣苦笑了一下，“其实，我本来也不想活了。” 吴明和吕娟相互看了一眼。 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你不用听一下第二个吗？”吕娟不甘心的问道。 审荣抬头看了看吕娟，“那……第二个是什么？” 吴明将手放在了审荣的肩膀上，“这座城里，负责守卫城门的将校军官，你有没有比较熟的？随便哪一个城门的都可以。” 审荣迟疑了一下，“你找守门将官做什么？” “想办法策反他，开城门，放曹军进来。”吴明说道，“这座城注定守不住了，审配想死，不能让他拉着全城的人陪葬。他现在做的一切，不过是让城里的人死得更多一些而已。” 审荣沉默了一会，“我也姓审……审大人，是我叔叔。” 这人怎么老不按套路出牌？ 吕娟叹了口气，“看来只能选第一个了。” 吴明无奈的摇了摇头，抽出短刀递给吕娟，“这个人是我拖进来的……我下不了手，还是你来。” 杏儿拉上小琴，“走了，后面不要看了。” 女人们纷纷散去。 审荣看着吕娟手里的短刀，面无表情。 就在这时，郭襄端着一个碗走了过来。 她将碗放到审荣手里，柔声问道：“你要不要再喝一碗粥？” 审荣看着手里的粥，面无表情。 忽然，一个婢女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 小瑶向他一笑。 片刻之间，他的泪水无法抑制的流淌出来。 这个男人哭了。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泪水，不停的流。 审荣缓缓抬起头来，喉结颤动着，发出哽咽的声音。 “我是……审荣，官职是……东门校尉。” 第100章 我想睡个觉 【邺城外】 一名曹军小兵举起手中的刀，示威一般向城墙挥了一下。 李典向他说道：“别站太近，小心箭矢。” 小兵笑了笑，“没事，我站这么远，怎么射的到？” 话音未落，一支箭从城上飞来，直插在李典脚下。 李典吓了一跳。 旁边的小兵看了看李典，默默的往后退了几步。 李典愣在原地，眼睛直直的盯着箭杆上的什么东西。 “为什么每次都射我？这不公平！” 【曹军大营】 曹操看完纸卷上的内容，心中大喜，向李典问道：“是什么人射过来的？” “又没看清。”李典答道。 曹操把纸卷递给郭嘉。 郭嘉看了看纸卷，笑着说道：“是他的字迹，没错。” 曹操精神振奋，“这小子，干得漂亮。” 【邺城】 当夜。 审配的侄子、东门校尉审荣，打开邺城东门。 曹操大军入城。 审配大惊，在城中拼死抵抗。 【留香居】 厮杀声四起。 吴明站在院子门口，吕娟手持弓箭在他身后。 黑暗之中，传来一阵马蹄声。 这不是袁兵，因为袁兵没有马。 夏侯霸一马当先，带领一队骑兵冲了过来。 吴明笑着向夏侯霸挥了挥手。 吕娟收起了弓箭。 “吴大哥，吕娟姐姐！”曹丕跳下马，直奔过来。 “怎么是你？”吴明有点惊讶。 “父亲让我来护住吴大哥住所。”曹丕兴奋的说道，“我带了父亲的虎骑卫队过来，这些人全是好手，吴大哥尽管放心！” 虎豹骑是曹操最近组建的精锐骑兵部队，分为重骑兵“虎骑”与轻骑兵“豹骑”，其成员都是由各部队中优秀的军官选拔而来，真正的百里挑一。 随曹丕而来的这支虎骑卫队由一名将官统领，看起来三十几岁，曹丕向吴明介绍，原来这人叫曹纯。 曹纯，字子和，是曹仁的弟弟。这人从小就很有才能，十七岁的时候就在朝廷担任黄门侍郎，十九岁时跟随曹操起兵，历经十几年，深受曹操信任。 穿着一身黑甲的曹纯好奇的打量了一下吴明，心里琢磨：主公居然指派虎骑来保护这个人，曹丕也对他态度谦和，看来这人不简单。 虎骑将士在院门外列队，封住道路，当街打出一面虎纹黑旗。 盔甲鲜亮，神情肃杀，威风凛凛。 这下吴明心里踏实了。 有这样一支人马在这里，谁还敢过来捣乱？ 夏侯霸向院子里挥了一下手，小琴欢乐的跑了出来，拉着他进了院子。 曹丕好奇的走进院门，看见郭襄站在院子里。 “小襄姐姐……”曹丕刚刚张嘴，忽然就愣在了那里。 女人们纷纷从正堂里走了出来，好奇的望着一身戎装的曹丕。 曹丕睁大了眼睛，在心里默念：“一、二、三、四、五……” 二十几个漂亮女人出现在院子里。 震惊！ 这个吴明，在邺城待了这么久，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曹丕回头看向吴明，一脸不可置信，低声问道：“吴大哥，这些不会都是你的御婢吧？” “你又想打什么主意？”吴明笑道。 曹丕摇了摇头，感叹道：“世事不公啊，这里随便挑一个，都比我家那个顺眼。” 吴明似乎想起什么，忽然脸色一变，“这不对，你不该来我这里！” “怎么了？”曹丕问道。 吴明上前一步，拉着曹丕认真的说道：“你带上这里一半的虎骑，用最快的速度赶去袁府，那里有一个女人，需要你去保护她。” 曹丕有点莫名其妙，“袁府的女人？为什么我要去保护她？” “来不及解释了，赶快去。”吴明催促道，“去晚了你一定会后悔的！” “好吧。”曹丕快步向外走去，忽然又回过头，“要保护的女人是哪一个？” 吴明一笑，“你见到她就知道了。” 【袁府】 喊杀声由远而近。 袁府的护卫在做最后的挣扎。 正殿之中，一个中年妇人缓缓坐下。 那是甄夫人的婆婆刘氏。 刘氏向甄夫人招了招手，“你过来……陪我坐在这里。” 甄夫人低着头走了过去，在刘氏身边坐下。 刘氏递给甄夫人一根绳子，“将我的双手绑住。” 甄夫人的手在颤抖。 刘氏长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只得认命。” 外面响起兵刃相交的声音。 甄夫人垂下头，几乎将脸贴到婆婆的膝盖上。 曹丕手持长剑，意气风发的走了进来。 一队威猛的虎骑士兵随之而入，将四面守住，严阵以待。 曹丕收起长剑，走到中年妇人面前，“你是袁绍之妻刘夫人？” 刘氏轻轻点了点头。 曹丕注意到刘氏手腕上缠绕的绳子，他伸手将绳子取下，扔到一边，“刘夫人何必如此。” 甄夫人一直垂着头。 曹丕向刘氏说道：“让这女子抬起头来。” 刘氏扶着甄夫人的肩膀，甄夫人缓缓抬头，怯生生的看向曹丕。 曹丕看着甄夫人的脸，心里咯噔一下。 他终于知道需要保护的女人是谁了。 【留香居】 炊烟袅袅。 正堂之中，女人们一片欢声笑语。 这一次，饭管够。 吴明站在正堂门口，向屋里喊道：“杏儿姐，有客人来。” 杏儿走出正堂，看见院子里一个身材偏瘦的男人。 她缓缓走到这男人面前，幽怨的看着对方。 郭嘉轻轻一笑，“以前一直不知道，原来你不化妆，也这样好看。” 旁边的吴明心想：果然是见面就撩。 杏儿轻声说道：“怎么才来？” 郭嘉笑道：“这不是已经来了。” 杏儿埋怨：“来这么晚。” “来了就不晚。”郭嘉走上一步，将杏儿抱进怀里。 吴明插了一句嘴：“厢房没人，床铺是干净的。” 郭嘉轻轻托起杏儿的脸，“来不来？” 杏儿一笑，“来。” 【邺城】 审配被擒，被带到曹操面前，宁死不屈，于是就死了。 他死后，从他家里抄出财产无数。 一场灾难终于结束。 相比审配，另一个人就十分幸运。这人叫陈琳，文章写的非常好，官渡之战前写了一篇《为袁绍檄豫州》，是号召刘备和各州郡联合讨伐曹操的檄文，把曹操骂的很惨，却又骂的文采风流。曹操没有追究，而且继续给他官做，把这笔杆子留为己用。 曹操亲自去袁绍墓前祭奠。 这两人虽然是死敌，却也是少年时的好友。 曹军进城时，按惯例做了一些不光彩的事情，袁府自然是重灾区。 袁绍的妻子刘氏被妥善安置，曹操下令退还了袁家的家人和珍宝，赏赐绸缎丝棉，提供钱财，供其生活。 城外壕沟已被填平，积水退去。很多被水淹过的房屋已经垮塌，官府开始发放粮食，安置百姓，迅速展开重建工作。 邺城原本就是北方大城，地理环境优越，曹操看中了这里，决定将这片地方当作自己的大本营，又下令免去冀州一年的赋税，严明法令，安定百姓。 天子下旨，让曹操兼任冀州牧，曹操便辞去了兖州牧之职。 曹丕终于满足了找一个成熟女人的心愿，他纳了甄夫人为妾。 这一年，甄夫人二十一岁，曹丕十七岁。 正如刘跑跑扔老婆的家族天赋，曹家抢别人老婆，也是有家族传统的，算是孟德综合症的完美遗传。 这事倒也不能完全怪曹丕，如果他不出手，估计他老爹也会出手。 更何况，从曹操开始攻城，一直到邺城陷落，这几个月的时间里，甄夫人的前夫袁熙始终没有露面，甚至没有派来一兵一卒。 占着良田不耕地，狼来了也不搭理，这能怪谁呢？ 城东北的迎春楼被修缮一新，毕竟曹操手下的那些官员，也有一样的需求。 这里仍然是由官府管理，当然，管事的换了人。 【留香居，正堂】 “要把她们带回去？”吴明看着郭嘉。 “是的。”郭嘉点点头，“迎春楼的女人都在你这里，现在没法开张，只能带她们回去。再说了，你也不可能一直养着她们。” 吴明不禁皱起眉头。 “这是我们的命。”旁边的杏儿无奈的说道，“我们这些人，多是获罪之身，官府在册，注定不能过普通人的生活。” 吴明看了看杏儿，向郭嘉说道：“那……可不能再让她们受客人虐待。” “以后迎春楼的规矩由我来定，你放心好了。”郭嘉说道。 吴明还是有点不甘心，“你就这样把人带走了，那我不是损失很大？” “记在曹公帐上，让他补偿你。”郭嘉笑道。 【院子】 院门外停着一辆辆马车。 女人们即将告别这里，她们幸运的活了下来，又将回到迎春楼。 “不好意思，把你们养瘦了。”吴明说道。 女人们抹着眼泪，在杏儿的带头下，逐一上前与吴明拥抱。 杏儿向吴明挤挤眼睛：“不要忘了来迎春楼看我们，就算你想要胡来，这些被你救过的，一定不会拒绝你。” “真的吗？”吴明满心欢喜。 吕娟咳嗽一声，吴明赶紧收敛笑容。 郭嘉一本正经的说道：“你跟其他人胡来都可以，杏儿不行。” “话说，你来张罗这个事，不怕遭别人非议？”吴明问道。 郭嘉满不在乎，“这有什么，管仲都能开女闾，我开个迎春楼怎么了？” 女闾，就是中国历史上最早的青楼。管仲不仅是千古名相，更被后世称为“青楼始祖”。 “等粮食缓过来，你的酒坊早点开张，以后的需求会很大。”郭嘉说完，向吴明告别。 “我去送一下小琴。”夏侯霸向吴明打个招呼，拉着小琴一起登上马车。 “这两人是不是好上了？”吴明向吕娟问道。 “看起来像。”吕娟点了点头。 “应该就是。”郭襄笑道。 郭嘉带着一队马车离去，院子里就剩下三个人。 吴明望了望冷清的院子，又抬头看天，轻轻叹了口气。 吕娟看着吴明，“是不是有点失落？” 吴明点点头，“是有一点。” “饿不饿？”吕娟问道。 “不饿。”吴明说道，“我想睡个觉。” “哦。”吕娟平淡的应了一声。 吴明走出几步，又回头看着吕娟，“来不来？” 吕娟摇了摇头，“这几天不行，来了，来不了。” 吴明露出苦闷的表情。 吕娟一笑，轻轻推了一下郭襄。 第101章 泄露了天机 【8楼】 这里是看护人员的专属房间。 淋浴间里传来水声。 水流喷洒之中，雾气弥漫，肖护士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身体。 她在这层楼照顾一个特殊的病人，已经很久了。 想到自己给那个男人擦拭身体的情形，肖护士不禁笑了笑。 那个年轻的男人，越来越健康了。 【玻璃房间】 “最近154号的情况怎么样？”李博士问道。 “很好。”肖护士拿着平板电脑说道，“只看数据指标的话，比普通的正常人还要好。” 李博士看着床上的吴明，“真是无法解释的现象。” 肖护士抬起头，“我在想，会不会是他在系统里的经历，导致他的身体发生了变化？” “你是说，他在系统里接收到的数据，正在改造他的身体？”李博士露出疑惑的神情，“可能吗？之前的观察者，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肖护士笑道：“他与其他的观察者，一直都不一样。” 【并州】 并州在冀州西边，北边就是匈奴，这里是高干的地盘。 高干是袁绍的外甥，一直在这里做并州刺史。 曹操攻破邺城，横扫冀州，高干见势不妙，就投降了曹操。 并州产好马，之前吕布的并州骑兵就是来源于此。 【邺城】 邺城西边是太行山，这个时代也称五行山，矿产丰富。 张辽奉命清扫太行山边缘的贼寇，招降了黑山军的孙轻等人，稳定了邺城周边。 曹操得到了大量的战略资源——铁矿，加上最近又从并州收获了大量优良的战马，于是交给曹纯一个重要任务：改良虎豹骑。 之前军中铁甲稀少，一般都是将领专用。现在有了丰富的铁矿和成熟的工匠，铁甲的大量装备有了可能。 为了提高虎骑的防护能力，将传统的皮制甲胄替换为制作精良的铁甲，但是带来了新的问题。 新的甲胄重量很大，骑兵们在马上保持平衡就已经很不容易，还要在快速奔跑中挥舞兵刃，做出各种战术动作，难度之大，可想而知。有些骑术不精的人，甚至会从马上摔下来。 曹纯苦恼不已。 【邺城，司空府】 之前的袁府，现在是曹操的新家，正在改建为新的司空府。 “花了这么多钱？”曹操看着竹简心疼的说道，“你是不是虚报了不少？” “我也很辛苦嘛，费尽心力，全家还差点饿死。”吴明有点心虚的看着曹操，“稍微报多一点点，不算过分吧？” 曹操笑了笑，“说的也对。帮我拿下邺城，你确实做了不少事，功劳很大。” “要说功劳，郭嘉先生也有份，很多都是他安排的。”吴明看向郭嘉。 郭嘉笑着摇了摇头，“我那些主意，也是纸上谈兵，主要还是靠你。” “行吧，就按你这个账目来，有没有虚报我也不追究了。”曹操向吴明说道，“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吴明有点不安。 曹操说道：“你在邺城也买了院子，以后就在这里安家置业。反正你也有钱，把你那个院子建好一点，不妨多养几个女人，多生几个孩子。” 吴明笑了起来，“我一个平头百姓，又没有功名，也没有资格纳妾……” “功名嘛，迟早会有的。”曹操笑道。 “这是主公的一片苦心。”郭嘉说道，“有了家业在这里，就算你以后到处乱跑，主公也能放心。” 吴明终于明白了，“曹公的意思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曹操笑着点了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 【邺城】 邺城的生活逐步恢复正常，很多曹营将领和官员陆续搬迁到这里。 因为谯县的酒坊生意大好，夏侯家也赚了不少。夏侯渊举家迁到了邺城，于是夏侯霸理所当然的住到了父亲那边去。 夏侯家又派人向吴明送来了一批粮食，当然，还有吕娟的赤兔马。从谯县过来的，还有几位酿酒师傅，这些人到位，吴明的酒坊就开始运作。 吴明特意去曹纯府上拜访了一次，送去了贵重的礼品。曹纯是曹家亲族，当时带领虎骑到留香居保护了吴明一家人，感谢一下是应该的。 【曹纯府】 曹纯跟吴明客套了几句，又拉着他一直往院子后面走，“来的正好，我带你见识一下。” 原来后面有一个很大的训练场，一个人身披铠甲骑在马上来回跑动，居然是张辽。 张辽看见吴明，向他挥了挥手。 吴明不禁有些意外，“张将军怎么在这里？” 曹纯说道：“文远骑术精湛，又熟悉并州马，我把他请过来指导一下。” 张辽骑着马过来，吴明见那匹马高大神骏，又注意到张辽身上全新的铁甲，不禁感叹：“张将军这副样子真是威武。” “不错吧，我们虎豹骑换了一批好马，甲胄也换了新的。”曹纯有些得意。 张辽下了马，笑着向吴明说道：“想不到你跟子和也有交情。” 子和是曹纯的字。 吴明赶紧说道：“我不过是个酒商，哪里敢高攀……” 曹纯笑道：“子桓都叫你吴大哥，你这个酒商可不一般哪。” 三人寒暄几句，张辽拍了拍马背说道：“铁甲还是重了，在马上不容易稳住身体，真要冲锋陷阵，骑术差一点的将士，只怕都要落马。” “是啊，我也在为难，你看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曹纯问道。 张辽想了想，在马鞍上比划了一下，“把马鞍前后两边加高，让身体前后都有支撑，这样就能坐的更稳一些。” 吴明听明白了，心里泛起一阵波澜。 骑兵装备和骑具的改良，对骑兵战法意义重大。而高桥马鞍，正是重骑兵进化中不可缺失的一环。 曹纯走到马的旁边，看着马鞍琢磨了一会，“这些马本来就高大，如果马鞍再高出来一大截，身穿重甲，上马就会更加困难。” “这倒也是，战场之上，若不能便捷快速的上马，问题也很大……”张辽陷入了沉思。 吴明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他知道便捷上马的解决方案，但是，他不确定，能不能泄露这个天机。 张辽忽然回过头来看着吴明，“我记得，你以前的马，马鞍下面挂了个奇怪的东西。” 吴明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躲不过去。 “那个……那个……我以前个子小，跳不上马，所以……所以……”吴明有点慌。 “对，就是那个东西！”张辽眼睛一亮。 “什么东西？”曹纯也盯着吴明。 吴明纠结了一会，一只手掌平伸，另一只手握成拳头放在上面比划了一下，“那个是……马钧的凳子。” “什么……凳子？”曹纯不解。 张辽已经明白了，伸出手掌放在马鞍下方，“吴明，来。” 吴明迟疑片刻，上前两步，左脚踩在张辽手掌上。 张辽用力将吴明托住，“上马。” 吴明一个纵身，轻松的跨上马背。 曹纯疑惑的说道：“你的意思是……在下面放一块上马石？” 吴明和张辽一起看向曹纯，那眼神就像在看傻子。 “如果只是为了解决上马的问题……”吴明比划起来，“做一个圆环，挂在马鞍下面……” “我懂了。”曹纯恍然大悟。 【虎豹骑军营】 吴明被带到了军营。 一名工匠听过吴明的解说之后，拿出一根粗壮的皮带打了一个圈，“是这个样子吗？” 吴明点了点头，“对，皮的也能用，能套住脚就行。” 按照张辽的要求，工匠们又制作出改良的马鞍。 把一个皮圈和新的马鞍装在马上之后，曹纯立即让士兵穿齐甲胄上马试用。 士兵踩着皮圈上马之后，并没有一直把脚放在里面，而是习惯性的让脚腾空。 看来这个时代的骑士，只会把这个皮圈当作一个上马工具而已。 吴明心里终于放松了一点。 天机只泄露了一半，单边马镫的雏形，就这样产生了。 【留香居】 吴明写了一封信。 家里平时也会与外界有书信往来，这一封信，尤为重要。 吴明的这封信是写给司马徽的。 关于马镫的事情，他心里始终不踏实，希望能得到司马徽的解答。 第102章 我要杀了他 【冀州】 曹操之围困邺城的时候，袁尚撤走，结果平原的袁谭又支棱起来了。 袁谭趁机攻占了甘陵、安平、勃海、河间几地，又追打逃往中山的袁尚。袁尚败退固安，袁谭顺势吞并了袁尚的军队。 这人在曹操攻打邺城的时候不仅没有出力，还在后面偷鸡摸狗，实力不断壮大。曹操不爽了，写信谴责袁谭违背当初的盟约，并与袁谭断绝了儿女亲家，将他的女儿打发了回去，同时进军讨伐。 七岁的曹整，到手的老婆还没来得及开箱，就被他爹退了货。 眼看曹军到了眼皮底下，袁谭吓到了，赶紧往北跑，撤到了南皮，同时收拢手下军队。 曹操拿下平原，同时收回之前被袁谭占领的郡县。 【留香居】 吴明请了工匠扩建院子，添置家具，大幅改善居住条件。 酒老板还花大价钱给自己买了一匹好马，与赤兔马一起养在豪华的马厩。 小襄早已脱籍为良，虽然还是像往常一样打理家事，吃穿住用这方面却远远超过了婢女的待遇。 吕娟更是感觉自己一下子变成了阔太太，有点不适应，“家里一共就三个人，有必要搞成这样子吗？” 吴明笑道：“不这样搞，曹操不放心。” 【迎春楼】 吴明送了一批酒过来。 以他跟迎春楼现在东家的关系，以及官方指定供应商的身份，再也不需要走后门。 吴明受到了热情的欢迎，以至于楼里的其他客人都有点奇怪，这是来了位什么大人物？ “好了好了，都出去，围在这里像什么样子？”杏儿将几个女人赶出房间，把门关好。 吴明尴尬的笑了笑：“我感觉，这样会影响你们做生意。” 杏儿坐到吴明身边，笑着给他倒上酒，“你以后多来几回就好了。” 吴明上下打量着杏儿，“姐姐现在看起来好像不太一样，精神焕发，人也更美了，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杏儿一笑，“奉孝给我赎了身，脱了籍，我现在……是这里的掌柜。” “那真是大喜事！”吴明忍不住伸手去抱杏儿。 杏儿轻轻将吴明推开，“你还是不要抱我了，这楼里你想抱谁，我去给你叫来。” 吴明看着杏儿，好像明白了什么，“是不是……郭嘉先生跟杏儿姐提亲了？” 杏儿迟疑了一下，“奉孝是跟我说过这个事，只是……我还没有答应。” “这是好事啊，为什么不答应？”吴明笑道。 杏儿叹了口气，神色变得忧郁，“奉孝不介意我的身份，我很感激他……可是，我的病一直都没好……如果跟他在一起，恐怕会令他伤心。” 吴明陷入了沉默。 这是一个麻烦事，杏儿仍然会在噩梦中惊醒，且不说会惊扰到枕边人，她的男人一旦知道了原因，肯定不会好受。 “奉孝是个敏感的人……”杏儿痛苦的说道，“我不能让他常常想起，我有那么不堪的过去。” 吴明一阵揪心，轻声说道：“杏儿姐，你能不能告诉我，以前，那个有权势的男人，究竟对你做了些什么？” 杏儿咬着嘴唇，身体不自主的颤抖起来，“那个人……就是一个禽兽。” 【留香居】 “我要杀了袁谭。”吴明认真的说道。 吕娟看着自己的男人，不禁有点奇怪。 她认识吴明这么久，从来没有听他说过这样的话。 “这人是个变态，他就是个人渣。”吴明咬着牙说道，“我要杀了他！” 郭襄看见吴明的表情，不免有些担心，“主人……为什么要杀袁谭？” 吕娟走到吴明身边，拉起他的手，“夫君要杀人，我就帮你杀。” 【公元205年，南皮】 正月，曹操进攻南皮。 袁谭率军出城迎战，拼死抵抗。 双方从清晨一直打到中午，死伤众多，仍未分出胜负。曹操进攻不利，本来想缓一缓，曹纯却力主出击，要快刀斩乱麻。 这把刀，正是刚刚磨好的虎豹骑。 袁谭正在重整军队，就听见对面鼓声大振。 曹操亲自击鼓，将士喊声震天。 虎豹骑，原本是曹操的中军卫队，不到最后关头，轻易不会使用。 此时，却主动出击。 黑旗迎风招展，虎骑居中，向袁谭的军队缓缓推进，豹骑分为两翼，跟在后方。 一开始，袁谭觉得曹操这队骑兵人数不多，并没有放在心上。 当虎骑进入弓箭射程，袁军弓弩齐发，黑压压的箭雨落在虎骑的阵列之中。 却如雨落汪洋，没有半点波澜。 没有人落马，也没有马匹倒下，不合常理。 袁军色变。 虎骑加速了，蹄声大作，如一堵黑墙向袁军前阵压来。 袁军终于看清这些骑兵的真面目。 人马具甲，铁甲鲜亮，闪耀着死亡的光芒。 袁军慌了。 又有人放箭，可是射出的箭矢，纷纷从那些黑色的骑兵身上弹开，完全不起任何作用。 虎骑再次加速，大地震颤，势不可挡。 袁军前阵的士兵开始动摇，甚至有人扔下兵器向后逃窜。 没有人愿意正面迎击这样的铁甲洪流，正如后世的步兵第一次见到坦克一样，心中的恐惧无以复加。 虎骑进入最后的冲锋，像一群嗜血的野兽，凶猛的扑向袁军士兵。 惨叫声连成一片，血肉飞向半空。 冷酷的黑甲骑士挥舞兵刃，纵马前行，袁军阵型瞬间崩溃。 豹骑随即而至，从两边包抄，驱赶着已经混乱的袁军，大肆屠杀。 虎豹骑一击得手，后面的曹军步兵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 【曹军中军】 曹操看得热血沸腾。 没想到，这把磨过的刀，竟然如此锋利。 周围的将领也是惊讶不已，这帮人都是久经阵仗，从未见过骑兵对步兵的密集阵型有如此碾压之势。 令旗舞动，全军出击。 【南皮】 城破，曹操大军入城。 一名将官来到曹操面前，“明公，袁军四散溃逃，袁谭不知去向。” “麻烦。”曹操皱了皱眉头，看向旁边的曹纯，“此战虎豹骑折损如何？” 曹纯答道：“伤亡甚微，只是……” “只是什么？”曹操问道。 曹纯迟疑片刻，“那两个人本来一直在我身边，战后却不见了。” 曹操一笑，“他们随军而来，肯定不是为了看个热闹。” 【南皮城外】 袁谭披头散发，骑着马一路狂奔。 他身边只剩下最后几名亲兵。 后方，出现了两名身穿豹骑盔甲的曹军骑兵。 这两人一前一后，逐渐接近，其中一匹枣红色的马，分外惹眼。 “拦下他们！”袁谭大喊。 几名亲兵掉转马头，挥舞着兵刃向后冲去。 赤兔马四蹄如风，吕娟张弓搭箭，射向前方。 冲向她的几名亲兵一一落马，只剩最后一人。 那人已经冲到吕娟面前，举刀向她砍来。 吕娟来不及放箭，情急之下，只能仰身躲避。 两匹马擦身而过，吕娟回头一瞥，不再理会那亲兵，而是张弓射向正在远去的袁谭。 她身后传来一声惨叫。 那亲兵被一杆长矛当胸穿透，整个人从马上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袁谭的坐骑中箭。 那匹马嘶鸣一声，将袁谭甩落下来。 吕娟放慢马速，收起弓箭。 吴明策马超过吕娟，一直冲到袁谭面前。 袁谭惊恐的看着这名黑甲骑士，手脚并用的向后爬，浑身不住的颤抖。 吴明下马，抽刀，一脸肃杀的向袁谭走去。 袁谭声嘶力竭的大叫：“放过我，我能给你富贵！” 话音未落，刀光一闪。 袁谭人头落地。 第103章 曹公赏我的 【冀州】 曹操拿下南皮，顺势占据冀州、青州全境。 那个坑了袁家两代人的狗头军师郭图被处死。 郭图的远房族亲，郭家的天花板——郭嘉洞察形势，建议曹操招募并重用青、冀、幽、并四州名士，收附民心，彻底巩固冀州及周边的统治。 郭嘉的话，曹操一向是听的。 【迎春楼】 郭嘉走进房间，看见杏儿正在给吴明斟酒。 醉醺醺的吴明拿起酒杯，大着舌头向郭嘉笑道：“你……你来了。” 郭嘉皱了皱眉，“曹公让我问你，袁谭的人头，你玩够了没有？” 吴明打了一个酒嗝，两眼迷蒙，看向杏儿，“那个……头呢？” 杏儿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拿去喂狗了。” 郭嘉一愣。 杏儿放下酒壶，走到郭嘉面前，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真的喂狗了？”郭嘉疑惑的问道。 杏儿忽然哭出声来，双肩不住的颤抖。 郭嘉抚摸着杏儿的背，柔声说道：“喂狗了就算了，我又不会怪你。” 这一下，杏儿哭的更大声了。 【邺城西】 每隔一段时间，吴明和吕娟都会到西边山上游猎。 人需要运动，马也一样。 军队里的战马，服役年限最多不会超过十年。吕娟的赤兔，按照马的年龄来算，已经到了中年。吕布去世之后，这匹马几乎就没有再上过战场，平时吃的好，经常遛，吕娟也舍不得让它驮负太重的东西，难得的依然神骏。 两人从刚认识那时的流落天涯，到如今衣食无忧，已经超过了十年。 吴明望向邺城的城墙，心中感慨。 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这里将是长江以北的政治中心，当年一个无名的孤儿，居然在这里有了一个相当奢侈的家。 【邺城】 邺城已然成为北方的中心，百姓聚集，曹营将领和官员也纷纷把亲族搬迁到这里，人口迅速增长。 原有的城市规模已经难以满足需求，曹操大刀阔斧的对邺城进行了扩建和重新规划，开创了一种布局严整、功能分区明确的里坊制城市格局。 漳河水被引入城中，将邺城分为南北两个部分。城北是贵族居住区，城南主要是百姓居住区。 邺城北边正中心，是曹操的府邸。东北片区被称作戚里，是达官贵人们的居住地。在这一片富贵之地，留香楼作为必要的娱乐场所被保留了下来，同时，生意日渐火红。 吴明的院子在戚里南边，隔着水道，属于城南，就在衙署旁边，也算是不错的地段。 整个邺城一片欣欣向荣，一个繁华的大都市渐渐出现雏形。 平定河北，很多有功之人得到升官封赏： 张辽，攻打邺城之前就被升为中坚将军。 夏侯惇，升为伏波将军。 许褚，赐关内侯。 郭嘉，封洧阳亭侯。 贾诩，升任太中大夫。 荀攸，封陵树亭侯。 程昱，升为奋武将军，封安国亭侯。这个长胡子老头真的是文武双全，不仅谋略高，还能带兵，居然是个将军。 【司空府】 曹操放下竹简，看向旁边的郭嘉，“吴明这小子立了多少功劳了？” “从头说起？”郭嘉问道。 “嗯，从头说起。” “说服我来为明公效力，算不算？” “算。” “张绣反叛，他叫元让驰援宛城。” “算。” “在安众被张绣袭击后队，他曾经助我脱险。”旁边的许褚插了一句嘴。 “算。” “还有在下邳保护杜夫人。”许褚又说道。 “嗯……”曹操轻轻一笑。 “守官渡大营。”郭嘉继续说道。 “算。” “博望坡助元让。” “算。” “然后就是助明公拿下邺城，又在南皮斩杀了袁谭。”郭嘉说道。 曹操不禁感慨，“这小子还真是做了不少事。” “其实还有一件。”郭嘉笑了笑，“文丑也是他杀的。” 曹操不免有些惊讶，“当真？” 许褚也睁大了眼睛。 “此事是我亲眼所见。”郭嘉笑道，“当时若不是吴明与他夫人赶到，我只怕会命丧当场……后来我就把文丑的人头捡回来了。” 曹操迟疑片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留香居，正堂】 案上摆放着一套金印紫绶，旁边还放着一卷帛书。 吴明把这些东西拿回来之后，就一直愣愣的坐在正堂里。 吕娟和郭襄一左一右站在吴明身边，睁大了眼睛，目光全部集中在那枚印上。 金光闪闪，一寸见方，上面一个龟钮。 吕娟缓缓伸出手，小心的拿起印翻过来，轻声念道：“关内侯印。” 郭襄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这个不是你偷的吧？”吕娟转头盯着吴明。 吴明抬起头，“这个是曹操……曹公赏我的……” 以前这小子背地里都是直接叫曹操，现在拿了人家好处，开始称曹公了。 “赐爵关内侯！”郭襄兴奋的抓住吴明的肩膀。 吴明点了点头，“我现在不是老百姓了。” 吕娟眨了眨眼，伸手捏了捏吴明的脸，“这是真的？” “是真的。”吴明拿起帛书说道，“这个是皇上的诏书，天子特许食邑一百户，听说关内侯一般没有食邑，这个是皇上特批的。” “一百户？在哪里？”吕娟接过帛书看了看。 吴明说道：“在并州，上党郡铜鞮县……我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地方。” “一百户虽然不多，那也是天子恩赐，真的要恭喜主人……”郭襄激动的说道，“不对，以后要改口了，该叫老爷……恭喜老爷！” “你这样叫我，感觉有点别扭。”吴明笑道。 【留香居后院】 大户人家的院子，后方中间的那一间屋子，是主人的起居室，也叫正室，正妻自然就住在这里。与正室相邻的屋子，叫侧室，一般是妾住的地方。所以后来就将正妻称为正室，或者正房；而妾称为侧室，或者偏房。 郭襄一直住在侧室，只是并没有妾的名分。 【正室】 吕娟把郭襄叫到了正室。 “自从你脱籍为良之后，就已经是自由之身。”吕娟说道，“难为你一直留在我们家操持家务，还帮忙打理酒坊，现在，也应该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郭襄看着吕娟，有点不知所措。 吕娟认真的说道：“如果你想投奔自己的亲人，或者离开这个家，夫君和我都不会反对，还会给你一大笔安家费。” “我的父母早就不在了，兄弟和姐姐也都不知去向……”郭襄低下头说道，“夫人若是让我离开，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我还是想留下来，一直伺候老爷和夫人。” “你为这个家做了很多，夫君和我都把你当作家人看待，当然也希望你能留下来。”吕娟笑了笑，“只是，若是不给你一个名分，又实在说不过去……现在夫君已经有了爵位，你愿意给他做妾吗？” 郭襄抬起头来，眼里满是感激，“多谢夫人！” 【留香居】 于是，在没有任何阻碍的情况下，吴明纳了郭襄为妾。 吴明自然很高兴，但又不能太高兴，至少在老婆面前，他不敢太高兴。 其实，吕娟心里也明白，自从水镜先生决定将郭襄送给吴明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会有这样一天。 【侧室】 郭襄并不是第一次在吴明面前裸露身体，但她还是会感到羞涩和紧张。 她有些笨拙的替吴明宽衣解带，用手指触碰男人的脖颈，肩膀和胸膛，却始终不敢抬头。 吴明轻轻握住郭襄的手。 郭襄满脸绯红，低着头轻声说道，“夫人让我好好伺候老爷……我不懂该怎么做……” “还是我来吧。”吴明一笑，用手托起郭襄的脸庞，温柔的亲吻她的额头，她的脸颊，她的红唇，然后顺着她的粉颈一直向下。 郭襄闭上双眼，身体颤抖起来，发出一声呻吟。 第104章 要烧个干净 【正室】 天亮之后，吴明回到了正室，吕娟坐在案边正在梳头。 吴明走过去，殷勤的替吕娟按摩肩膀，“夫人……昨晚睡的好吗？” “你说呢？”吕娟转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吴明。 “那个……小襄的声音好像有点大，有没有吵到你？” “你说呢？” 吴明尴尬的笑了笑。 吕娟站起身来，在吴明胳膊上拧了一下，一本正经的说道：“按规矩，小襄若是先有了孩子，那也是由我来养，要叫我娘。” “这样的吗？”吴明挠了挠头。 吕娟一笑，“你的就是我的，她的也是我的，反正全都是我的。” 这个时代，正妻生的孩子，是嫡出，妾或者婢女生的孩子，叫庶出。如果正妻没有生育，那么家里其他女人生下的孩子，要交由正妻抚养，视为嫡出。 【邺城】 马钧来了。 这个隐居在许都郊外的人，莫名其妙的被官府的人强行带到了邺城，还被任命为博士。 并且被告知，没有官府允许，不得离开邺城。 【留香居】 “老爷，有人找你。”郭襄带了一个人进来。 吴明一转头，睁大了眼睛，“马钧？” 马钧苦着个脸站在那里，“你……你……要……负责。” 吴明立刻就明白了，这人现在在军中很出名，都是因为“马钧的凳子”。 【城东】 财大气粗的酒老板买下了一个院子，送给了马钧。 在金钱的力量之下，马钧的作坊很快建设完毕。 吴明把护臂递给马钧，“这个护臂用了很久，现在有点小了，能不能帮我改大点？” “可……可以。”马钧笑了笑。 吴明又拿出一张图纸，“还有，我想定做三套桌椅。” 马钧一看就明白了，用手比划了一下高度。 “对，就要这么高。”吴明点点头。 【幽州】 袁熙的部将焦触和张南发动叛变，袁熙和袁尚向北逃到乌桓。 焦触率幽州全境降曹。 于是，原本属于袁家的冀、青、并、幽四州，全部成了曹操的地盘。 【邺城西，太行山】 大山里盘踞着一支数量庞大的武装力量。 这支军队，叫黑山军，也被称为黑山贼，在袁绍与公孙瓒争夺冀州的过程中，黑山军是与公孙瓒结盟的第三股力量，虽然屡受袁绍打击，却依然顽强的发展。 黑山军的首领叫张燕，此人骁勇敏捷，身轻如燕，所以军中都称他为“飞燕”。在去年曹操攻打冀州的过程中，张燕率军呼应，被曹操任命为平北将军。 袁家势力还在的时候，黑山军算是曹操的盟友，而在曹操完全平定北方四州之后，黑山军就成了不稳定的因素，处境比较尴尬。当然，只要黑山军低调一点，不要大规模作乱，曹操也不想大动干戈，毕竟黑山军散布在大山里，想要完全剿灭他们，也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张燕之前也是朝廷任命的平难中郎将，一直拥有太行山区的管理权，让他完全投靠曹操吧，又心有不甘。这一大帮人在山里的日子倒也能过得下去，只是有些不能自产的物资，需要定期去城里购买。 直到有一天，有一个属下报告，说在邺城附近看见了一匹马。 这匹马不是一般的马，它曾经是吕布的坐骑，叫赤兔。 这还要说回十一年前，吕布与袁绍联手讨伐黑山军的故事。当时的张燕，带着一万多精兵外加几千骑兵，而吕布十分嚣张，骑着这匹赤兔马，带着几员部将，多次在张燕万军之中左冲右突，杀的一片鬼哭狼嚎。 所谓多次，就是连续十几天，甚至一天好几次，“飞将”吕布把“飞燕”张燕的老脸都打肿了，折腾的黑山军痛不欲生，给他们留下了极其深重的阴影。 后来，张燕就败了。 黑山军上上下下，见过吕布的，都不会再忘记这个人，见过赤兔的，也不会再忘记这匹马。 所以，当张燕听到赤兔马的消息，直接跳了起来。 【邺城外】 吴明骑着马回到吕娟身边，晃了晃手里的一只野鸡。 吕娟坐在赤兔马上，用弓指了指远处出现的一队人马，“那些是什么人？” 吴明转头望过去，“不知道，是商队吗？” “商队只会走大路，怎么会从山里出来？”吕娟伸手从箭囊中取出一支箭来。 吴明赶紧劝阻，“夫人不要紧张，我们早点回去吃鸡好了。” 山坡上，张燕望着两人骑马远去，点了点头，“是赤兔，没错。” “要追吗？”旁边一人问道。 “已经打草惊蛇，不必追了。”张燕说道，“赤兔马快，那女人若一心逃跑，也很难追上。” “我们人多，未必追不上。” “这里离邺城太近，曹操地盘上，不好把事情闹大。” “就这样放他们走了？” “你悄悄进城，查一下那个男人的身份，看看他们住在哪里。” 【邺城】 酒老板家里被偷了。 当吴明带着吕娟和郭襄从市集回来，发现院门大开。 马厩里只剩下吴明的马，吕娟的赤兔不见了，一起失踪的，还有摆在马厩里的马鞍。 赤兔马不是那么好偷的，陌生人骑不走。就算吴明要骑，也得让吕娟坐在前面。尽管小偷给赤兔马装上了马鞍，那也只能拖着走。 这事十分蹊跷，酒老板家里值钱的东西不少，小偷只偷马，而且只偷赤兔，吴明那一匹也是好马，却没有一起偷走。 吕娟气坏了。 吴明四处打听，甚至托了几个军中大佬帮忙，仍然一无所获。 张辽得到消息，特地上门安慰吕娟。吕布是他老上级，他自然知道赤兔马对吕娟的意义重大。 “这样的好马，难免遭人眼馋。”张辽说道，“赤兔好认，我让巡城的兄弟多留意一下，只要在这城里，迟早能找出来。” 吕娟咬牙切齿的说道：“让我知道是谁干的，一定一把火把他家烧个干净！” “我觉得，应该不是城里的人偷的。”郭襄说道，“养这样的马，得有地方遛，不可能一直藏在家里。赤兔惹眼，就算偷了去，也很难避人耳目。我家老爷好歹是个侯爷，与曹家又有些关系，就算有人眼馋赤兔，也不应该这样鲁莽。” 吴明点了点头，郭襄说的确实有道理。 张辽问道：“吕夫人最近有没有骑着赤兔去过城外？” “有。”吕娟说道，“我跟夫君常常会去西边山上打猎。” 吴明忽然想到什么，“对了，上一次，我们在山上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人，行为鬼祟，像是山贼。” “西边……山贼？”张辽皱了皱眉，“难道是黑山军？” “黑山军？”吴明疑惑的问道，“黑山军是什么？” 张辽把黑山军的情况粗略讲了一下，“太行山外围，在邺城附近活动的黑山军，已经被我们清剿过一回，不过，在山区腹地还是有大量黑山军人马。” 吴明说道：“黑山军跟我们无冤无仇，应该不至于跑到我们家里来偷赤兔马吧？” 张辽看向吕娟，“说起来，其实是有旧怨……” 吕娟也明白过来，“当年父亲在冀州这边打过黑山军，他们一定是认出了这匹马。” “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小偷只偷赤兔马。”郭襄点了点头。 “这事有点麻烦。”张辽思索片刻，“黑山军势力很大，曹公当下正在稳定局势，暂时还不想跟他们撕破脸……” 吴明看了看吕娟，“不管是谁，偷我家夫人的赤兔马，不能就这么算了。” 吕娟冷冷的说道：“不管是谁，都要烧个干净。” 第105章 我就陪你放 【太行山，黑山军军营山下】 天色将晚。 吴明跳下马车，将马从车上解下来，“离得不远了，先把马车藏在这里。” 吕娟背着弓箭下了马车，向四周望了望，“原来在这么个鬼地方。” “难怪黑山军能存在这么久。”吴明说道，“沿途那些村子里，都是青壮年，想必全是黑山军的人。这里到处都是山，路也不好走，外面的军队一旦进来，前面有人示警，后面有人堵截，想剿灭他们，还真是不容易。” 【黑山军军营】 入夜。 军营里亮起了火把。 这个军营非常大，与其说是军营，更像是山寨和村子的结合体。军营外面没有常见的鹿角、拒马，四周也没有高大的营垒，只是围着木做的栅栏。 大约是这种贫瘠的山区，其他势力都没有兴趣占领，攻城工具也难以进山，所以黑山军的营寨才会修的这么草率。 吴明独自一人牵着马来到寨子门口，被守卫拦下。 他拍了拍马背上装着的礼物，满脸笑容的向守卫说明来意。 寨子里四处都是茅草屋，相对寨子庞大的规模，守卫很少，人员也不多。 来到一个大茅屋前，吴明从马背上卸下装着礼物的大包袱，抱起一个酒坛子，跟着守卫走了进去。 在这里，他见到了张燕。 这是个中年人，身材精干，看起来并不十分魁梧，额头上还有一道新伤。 吴明心中暗笑，看来就是了，许褚之前想骑赤兔马的时候，额头上也是这副模样。 【军营外】 一箭射来，栅栏外面的一个守卫悄无声息的倒了下去。 吕娟将尸体拖到草丛里，然后翻过栅栏，悄悄的摸了进去。 【茅屋】 “你无凭无据，怎么就一口咬定赤兔马在我这里？”张燕若无其事的说道。 吴明笑了笑，“将军额头的伤，应该不是走路摔倒了吧？” 张燕的脸色顿时不太好看。 “外面我带来的这匹马，也是好马，还有不少礼物，这些东西全部送给将军，我就想把赤兔马换回去。”吴明拍了拍面前的酒坛子，“张将军要觉得不够的话，钱财锦帛什么的，你尽管开口，回头我再送过来。” “我知道你是个酒商，还是个侯爷，家里很有钱。”张燕不屑的说道，“不过，我对钱财没什么兴趣。” “赤兔马性子暴躁，张将军留着也没有什么用。”吴明笑道。 “这匹马，既然到了我手里，你就不要再想拿回去。”张燕的语气变得十分强硬，“烈马多用鞭子抽几回，也就听话了。若实在驯服不了，宰了便是。” 吴明皱了皱眉头，“将军这样说话，实在叫人为难。” 【军营内】 这寨子实在太大，吕娟在黑暗中东躲西藏，寻了半天，也没有头绪。 她将手指放到唇边，呼哨一声。 不远处传来一声马嘶。 吕娟露出笑容。 【茅屋】 军营里有一声马嘶，倒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只是这马的声音听起来很耳熟。 吴明轻轻一笑，“将军有所不知，我家夫人的性子，也十分暴躁，如果拿不回赤兔马，她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你这算是威胁吗？”张燕冷笑道，“不要说你家夫人一介女流，就算是曹操来了，也要给我几分面子。你不要看我这营寨人少，这太行山里，尽是我黑山军的人，只要我一声令下，就能聚齐十万大军。” 吴明看了看张燕身前的几名护卫，“我还是觉得，能谈尽量谈，何必要撕破脸？” 这时，一名护卫急匆匆跑了进来，“将军，不好了，营寨中有人放火！” 张燕眉头一皱，向吴明怒目而视。 吴明不慌不忙的将酒坛子打开。 “将他拿下！”张燕喝道。 几名护卫正要抽刀，吴明猛的提起酒坛子向外一甩，又从旁边抢过一盏油灯。 那几人被泼了一身，忽然大惊失色，再也不敢接近吴明。 “是油！” “将军小心，坛子里是油！” “既然谈不拢，我先告辞，将军不用送了。”吴明说完，将酒坛子砸向门口，坛子碎裂，油溅了一地。他随即扔出油灯，同时纵身跃了出去。 茅屋门口立即燃烧起来，几名护卫冲了过去，又不敢轻易过门。 张燕气得咬牙切齿，眼看吴明离去，却拿他无可奈何。 【军营内】 军营里燃起大火，马匹奔逃，一片混乱。 吴明打倒两名守卫，纵身上马。 旁边又有几人被箭矢射倒，吕娟骑着赤兔马疾驰而来，“走！” 【山下】 两口子骑着马一路下山。 吕娟见身后无人追赶，收起弓箭，翻身下马，向树林中藏着的马车走去。 吴明说道：“马车就不要了吧？” “还没完……这帮畜生，竟敢打我的赤兔。”吕娟愤然说道。 吴明下了马，走上前查看赤兔，月光之下，马背上隐隐有几条鞭痕。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作孽啊……” “不能就这样放过他们。”吕娟从马车上拿下几个箭囊，“我说过了，不管是谁，都要烧个干净。” “好吧。”吴明苦笑一下，“夫人要放火，我就陪你放。” 说完，他走进树林，然后从马车里搬下一个个酒坛子。 【军营内】 “粮仓没事吧？”张燕问道。 “只烧了马厩和旁边几间屋子，粮仓没事。”一名属下说道。 张燕怒道：“偌大一个营寨，竟被两个人偷袭！” “将军息怒。”那名属下低头说道，“现在正是耕种季节，大部分人都在外面，营寨里守卫空虚。若是敌人大举来攻，沿途有人示警，我们也能召集人马提前防范……而且，袁家势力已经不在，这山里又太久没有敌人进来，兄弟们难免会有些懈怠。” “明天调些人回来，把粮仓给我守好了！”张燕说道。 “是，将军。”属下说道，“那个……赤兔马被带走了，要不要派人去追？” 张燕咬了咬牙，“不必追了，反正知道他们在邺城的住处，回头再找他们算账！” 【军营外】 吴明悄悄回到吕娟身边，低声说道：“我把上风这一片的屋顶上都浇了油，应该差不多了。” 吕娟拿起弓就要行动。 “等等……”吴明一把拉住吕娟，“寨子里的人都睡了，火势一旦蔓延起来，估计会死不少人。” 吕娟看了吴明一眼，“你又心软，是不是要去把他们叫醒？” “我有个主意，寨子里面有个大粮仓……”吴明抱起一个酒坛子，“夫人先我等一下。” 【军营内】 寂静的夜晚，忽然响起一阵锣声。 “粮仓着火了！” “赶快救火！” 声音惊动了整个营寨，衣冠不整的人们跑出茅屋，四处寻找水桶，向粮仓奔去。 巨大的粮仓，火光冲天，四周的人全部聚集过来，想尽一切办法救火。 就在这时，半空中划过一支火箭，当它落下时，一间茅屋快速的燃烧起来。 一支箭，又是一支箭，宛如一颗颗流星。 一间间茅屋先后起火。 着火的房屋，全在上风的方向。火借风势，逐渐蔓延开来。 寨子里的人全都傻眼了，救粮仓，还是救屋子？ 【军营外】 两口子站在正在燃烧的栅栏旁边，吴明手里拿着火把。 吕娟将裹了油布的箭头在火上点燃，射向营地之中。她一脸兴奋，就像正在放烟花的孩子。 一个人影飞快的接近。 一把刀突然劈向吴明。 吴明猛的转身，用火把挡下那一刀，另一只手紧紧架住对方的手腕。 “统，八阶，武，八阶” 来人正是张燕。 吕娟一声感叹：“这人好快的速度。” 吴明一笑，向张燕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 吕娟看了看四周，“其他人都去救火了吧？” “杀你们两个，我一个人足够。”张燕怒火中烧，抽出手来，举刀连连攻向吴明。 此人身法敏捷，出招极快。 吴明守的也快，左手护臂，右手火把，将对方的攻击一一化解。 吕娟本来已经向张燕拉开了弓，她看出吴明绰有余力，又停了手，“一下弄死太便宜他了，你先按着他，我换个地方点火去，我要让他看着家里被烧光。” 说完，她竟头也不回的走了。 吴明来了一句：“你自己小心一点。” 张燕怒不可遏，出招更加凶狠。 【军营内】 半空中飞过一支又一支火箭，准确的落在各个茅屋之上。 救火的没有放火的快。 营寨中的人焦头烂额，疲于奔命。 【军营外】 张燕有点后悔了。 他实在是小看了这个酒商。 吴明守的滴水不漏，居然还能抽空看一眼天空飞过的火箭。 眼看营寨中四处起火，张燕气急败坏，他虚晃一刀，向后跃出一步，“我先杀了那个女人，回头再来收拾你！” “别走啊！”吴明喊道。 “我要走，谁也留不住！”张燕转身，飞速离去。 对于自己的速度，“飞燕”有绝对的信心。 然后他就被打脸了。 吴明几步就追到他身后，一根火把直朝他头上打过来。 张燕大骇，转身架住火把，“你究竟是什么人？” 吴明一笑，“我就是个会打架的酒商。” 张燕忽然意识到什么，“赤兔马不是你买来的？” “当然不是。”吴明答道。 张燕大叫道：“这马为什么会在你们手里？你们跟吕布是什么关系？” “你应该早一点问这个问题。”吴明笑道，“我是吕布的女婿，我家夫人，就是吕布的女儿。” 张燕现在真的后悔了。 第106章 谁接近过她 【黑山军军营】 天终于亮了。 那两个灾星终于走了。 营寨上空，黑烟久久没有散去。 大型火灾现场，满目疮痍。 张燕背靠着营门仅剩的木桩，面无人色。 一个被烧的灰头土脸的属下走了过来，“将军，营寨没了，粮食也没了，现在怎么办？” 张燕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话来。 他跟吴明耗了半个晚上，已经累虚脱了。 【邺城，司空府】 “你来找我做什么？”曹操看着吴明。 吴明有点心虚的笑道：“我们家最近跟黑山军结了仇，有可能会被他们报复，明公能不能……” “明公，城西出现黑山军！”一个将官忽然跑了进来。 曹操瞪了吴明一眼，向那将官问道：“来了多少人马？” 那将官说道：“漫山遍野……大概有……十几万人。” “什么？”曹操一惊，看向吴明，“你……你到底干了什么？” 吴明张大了嘴，“不是……怎么会来这么多人？” 【邺城西门】 曹操登上城楼，举目远眺。 城外黑压压的一片，一眼望不到头。 郭嘉说道：“队伍里还有女人和孩子……看起来是拖家带口，不像是要攻城。” “奇怪。”曹操皱了皱眉，“黑山军这是要干什么？” “难道是来要个说法？”吴明说道。 曹操看了吴明一眼。 吴明赶紧低下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曹操下令：“让虎豹骑出城列阵。” 【城墙下】 黑旗招展，虎豹骑威风凛凛。 打不打另说，排面一定要有。 张燕一人一马来到阵前，“明公何在？” 曹操正要骑马向前，回头看向吴明，“你，一起来。” 许褚跟着一起出阵，看着吴明低声说道：“你这回好像玩的有点大？” 吴明不敢出声。 曹操在张燕面前停下马，许褚护在曹操身边，吴明灰溜溜的跟在后面。 张燕看见吴明，嘴角抽动了一下。 曹操开口说道：“张将军带这么多人来，是想做什么？” 张燕下了马，向曹操一拱手，“黑山军营寨被烧，屯粮尽失，无法坚持到麦熟之时。现在全军上下以及家小，走投无路，望明公收留。” 曹操一愣，一惊，然后一喜。 许褚看向吴明，“你干的？” 吴明挠了挠头，“我说那个粮仓怎么那么大……” 【邺城】 张燕降曹，被封安国亭侯。 曹操大摆宴席，吴明也是座上宾。 吴明悬挂紫绶，腰间还有一个小皮袋子，那是放金印的鞶囊，毕竟是出席正式场合，必须讲究。 应该是曹操刻意安排，吴明就坐在张燕的下首。 张燕既然已经投了曹操麾下，自然不能再找吴明的麻烦。吴明特意向张燕多敬了几杯，算是赔罪。 黑山军原本是一支农民起义军，为了养活自己，不打仗的时候，只能靠自己种地。而山地贫瘠，没有大片适合耕种的土地，所以大多数人都散布在山里各处，只留了少量人马在营寨。这一回，吴明和吕娟就两个人，进山的时候也没有引起注意，再加上驻守营寨的黑山军麻痹大意，竟然就被两口子一把火烧掉了老窝。 席间，张燕凑到吴明身边说道：“你打架的身法很特别，很像我一个同乡。” “哦？”吴明看着张燕。 张燕苦笑一下，“以前，我跟那个同乡打过几次，从来没有赢过他……而且，每次都是我累的半死，他一点事没有。” “请问张将军是哪里人？”吴明问道。 张燕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我是常山真定人。” 【马钧宅院】 马钧买了一个女人，一个婢女。 这个女人叫小梅，很年轻，长得也不难看，就是话很少。 话少本来算是个缺点，不过吴明一直觉得这就是马钧买她的原因。 博士的俸禄并不高，马钧又经常把钱花在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上面，现在又要多养一个人，日子过的就比较清苦。 吴明走进屋子的时候，看见小梅坐在一台织绫机前。 织绫机很大，用来制作带花纹的丝织品。织绫是个繁复而枯燥的活，即使是熟练的人来操作，织一匹绫大约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小梅正忙着织绫，看见吴明，向他点了一下头。 而马钧就坐在旁边呆呆的看着小梅，对于吴明进屋没有一点反应。 吴明也不打扰他们，自己倒了一碗水喝，然后搬了个凳子坐在马钧身边，陪他看小梅织绫。 这一看就是半个时辰。 小梅终于停了手，站起身来，“我去做饭。” 马钧转过头来，向吴明问道：“好……好……好看吗？” “好看。”吴明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马钧又说道：“你……你……来……” “我来当然是求你做事。”吴明说道，“我想请你做一张床。” 这个任务听起来并不难，但是会耽误马钧看小梅织绫。 于是马钧皱了皱眉，“木……木……木匠……” “我知道这种东西木匠就能做。”吴明掏出一个钱袋子放在桌上，“你要过日子，还要养女人，不要挑三拣四。” 于是马钧就屈服了。 【郭嘉府】 郭嘉成亲了。 这个浪荡公子三十几岁才成亲，实在是不孝的典型。 更过分的是，他娶了一个迎春楼的女人。 新娘是杏儿。 很多人不能理解。 当然，郭嘉做事一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吴明送的礼物比较特别，那是一张大床。 这张床用料考究，制作精美，还配有一个厚厚的羊毛床垫。 郭嘉十分满意，“知我者，吴明也。” 【留香居】 曹丕来了留香居。 而且十分低调，此行只带了两个护卫。 吴明将曹丕请进正堂。 等二人坐定，吕娟亲自上茶。 这个时代，关系好的客人上门，有让正妻出拜接待的习俗，以示尊重。吴明现在大小也是个侯爷，待客还是要讲究一点。 曹丕已经十八岁，按这时的算法是十九，接近弱冠，再加上长期跟着曹操历练，举手投足已经颇有风范。 只是他看见吕娟端着茶过来，立即就变成一副弟弟模样，满脸笑容的双手接过茶杯，“辛苦吕娟姐姐。” 吕娟一笑，“你都是大人了，不要再叫我姐姐了，显得我老。” 曹丕立即改口，“吕夫人……吕夫人风华正茂，光彩照人，亲自奉茶，曹丕受宠若惊。” 别看曹丕这小子平时喜欢舞刀弄枪，其实肚子里墨水不少。 吕娟已是侯爵夫人，此时衣着华丽，跟几年前确实不能比。 “你现在倒是会说话。”吕娟笑道，“到底是长大了，比以前懂事多了。” 曹丕喝了一口茶，“吕夫人这茶味道不错，能不能赏我这两位护卫也尝一尝？” 吴明知道曹丕这是要将别人支开，向吕娟点了一下头。 吕娟会意，行了一个礼，带着两名护卫离开了。 此时正堂就剩下吴明和曹丕两个人。 曹丕感慨，“唉，真是羡慕吴大哥，你家夫人太完美了，出得厅堂，入得厨房，上得战场……” 吴明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说的什么话，甄夫人这种绝世美女都给你弄回家了，你还不知足？” 曹丕渐渐收敛笑容，“我这次来，还就是为了她的事……我要做父亲了。” “啊……这是大喜事，恭喜恭喜！”吴明笑道。 曹丕脸上却不是很高兴。 吴明这才发现不对，“你怎么这副表情？” “有点快了……”曹丕皱了皱眉，“去年八月我纳甄氏为妾，不久她就有了身孕，现在已经快要生了。” “时间差不多吧，那应该是去年八月就……”吴明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又看了看曹丕的表情，“你……你到底在想什么？” “本来，我也不会有这个想法。”曹丕一脸苦相，“我家那个正妻任氏，一向与我不和，她知道甄氏怀孕之后，就心存嫉妒，一直阴阳怪气，那意思是……是说……这孩子未必就是我的。” 吴明张了张嘴，“这种事情，怎么能乱说？” 曹丕摇了摇头，“我家这个女人，真的是唯恐天下不乱。” “那甄夫人……她应该最清楚了。”吴明问道，“她怎么说？” 曹丕叹了口气，“任氏的这些言语，我一直没让她知道……她温婉贤良，性子柔顺，我在她面前，实在不好开口问这个事。” 吴明点了点头，“也是，你要问她这个事，难免会伤她的心。” 曹丕说道：“吴大哥是否知道，在我们攻入邺城之前，她有没有接触过其他男人？” 吴明想了想，“那段时间，袁熙远在幽州，一直没有回来过，袁家另外两个儿子也都不在邺城……甄夫人住的那个地方，连护卫都不能随意进入，按道理，应该没有男人接近过她。” “真的没有男人接近过她？”曹丕一直看着吴明。 吴明注意到曹丕的眼神，忽然后背一凉，“你不会是在怀疑我吧？” 第107章 空一把椅子 【留香居】 “那两次见面的情况就是这样。”吴明说道，“你如果不信，可以向甄夫人求证。” “吴大哥这样说，我也就放心了。”曹丕松了一口气，“想一想也是，你若是见色起意之人，当时养了那么多漂亮女人在家里，其中怎么也应该有一两个大肚子才是。” “你这还真是说到我痛处了。”吴明苦笑了一下，“我跟小娟成亲五年多了，她一直没有动静，我都在怀疑是不是我有问题。” 曹丕也笑了笑，“看来是我想多了。” “你就别多心了，甄夫人的孩子，自然是你的劳动成果。”吴明笑道。 曹丕向吴明一拱手，“今日多有得罪，请吴大哥见谅。” 等那两名护卫回来，曹丕向吴明两口子告辞。 吴明将曹丕送到院子门口，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是不是有个弟弟叫曹植？他来邺城了吗？” “是的。”曹丕点了点头，“曹植年纪还不大，只喜欢舞文弄墨，此前从未跟随父亲出征，去年年底才从许都来到邺城。” “他现在多大了？”吴明问道。 “今年刚满十三。”曹丕说道，“吴大哥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吴明笑了笑，“是我想多了。” 【司空府】 不久，甄夫人生下一个儿子。 这是曹丕的第一个儿子，取名曹睿。 这不仅是曹丕的第一个儿子，而且也是嫡长子。因为，原配任氏被曹丕休了，甄夫人变成了正妻。 曹丕休妻之前，甄夫人还哭着为任氏求情，说了不少好话。 真的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曹操对于儿子休妻这件事，倒也没有说什么。 抱孙子了，你说他高兴不高兴？ 【马钧宅院】 吴明被请到马钧家里喝酒。 屋里摆放着一台全新的织绫机。 马钧大刀阔斧的改进了织绫机，简化了踏具，改良了机件，整个机器看起来更加精致，更加简单。 小梅仍在忙碌，织绫的速度提升了好几倍。 吴明看呆了。 马钧拿着酒杯得意的说道：“好……好……好看吗？” “好看，很好看！”吴明用力的点了点头。 新式织绫机，是一项伟大的发明，它大大提升了丝织品的生产效率，令家庭手工丝织快速普及，其影响长达一千多年。 【迎春楼】 “我搞不懂，都成亲了，他为什么还让你打理迎春楼？”吴明不解的看着杏儿，“不是应该养在家里，尽量避免见别的男人吗？” “老是待在家里，我也闷的慌，也不放心这楼里的姐妹。在这里，总有点事情做，不会那么无聊。”杏儿说道，“我也不是每天都过来，何况，我现在身份不同了，不想见的男人，自然可以不见。” 吴明上下打量着杏儿，“姐姐最近是不是吃的太好，我怎么感觉你变胖了？” “是变胖了。”杏儿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嫣然一笑。 吴明一惊，“啊……这么快？” “这都怪你。”杏儿说道。 “怪我？”吴明一愣。 “你送的那张床太舒服，奉孝总喜欢赖在床上……”杏儿笑道，“然后……我就怀上了。” “看来我是送对了。”吴明笑了起来。 “确实是要感谢你……”杏儿感激的说道，“多亏了你，我才能没有顾虑的跟他在一起。” “姐姐太见外了。”吴明笑道，“话说，你家夫君从来不锻炼身体，想不到这方面还真是强。” “他很强吗？”杏儿掩嘴笑道。 吴明点了点头，“很强，比诸葛亮强多了。” 【邺城】 安宁的日子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北方传来消息，幽州有人作乱，犷平危急。 曹操率军救援，带走了邺城大部分的兵力。 【邺城西门】 天色将晚，吴明和吕娟打猎归来，骑着马回到邺城。 两人下了马，随着其他百姓一起进入城中。 吕娟望着路面说道：“看来今天进城的人不少，地上多了不少泥。” 吴明看着那些泥土，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停下脚步蹲了下去。 “怎么了？”吕娟问道。 “这泥里参杂了一些红色的土，这种土是西边山上的。”吴明低声说道，“上次黑山军过来投降，他们进城的时候，也把路面踩的很脏。当时很多人的鞋上，就有这种红色的土。” 吕娟凑到吴明身边，“你是说，今天进城的人，有一些是从山上来的？” 吴明站起身来，望向四周，“恐怕还不少。” 【荀衍府】 荀衍是荀彧的第三个兄长，曹操带兵出征之后，守卫邺城就是他的责任。 听完吴明描述的情况，荀衍沉思片刻说道：“曹公稳定邺城之后，周边流亡百姓不断聚集，商队来往不断，城门盘查不严，确实容易混进来一些人。只是，黑山军已经投靠曹公，西边山里应该只剩下少量普通百姓，就算是百姓下山进城，也不应该如此集中……” “西边除了黑山军，还有没有别的势力？”吴明问道。 “再往西是上党郡，那边是并州，是高干的地盘。”荀衍答道。 “高干是个什么人？”旁边的吕娟开口问道。 “他是袁绍的外甥，此前已经投降了曹公……”荀衍皱起眉头，“曹公出征，此时邺城空虚，难道说……” 一名将官拱手说道：“荀大人，属下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荀衍点了点头，“调动所有兵力，守好城门、军械库和官府，宵禁之后，各个里坊全部封闭，街上出现的人一律抓捕，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留香居】 院门早早关闭了。 吴明走进侧室，向郭襄说道：“今晚你也到正室来睡。” 郭襄一愣。 吴明上前拉住郭襄，“我跟夫人说过了，她让你一起来。” 郭襄脸上飞起一阵红晕，“老爷……这样不合礼法。” 吴明不由分说的将她抱起，向正室走去。 郭襄一阵慌乱，“老爷，不可以……这样不好……” 【邺城】 深夜，城中四处响起厮杀声。 高干派入城中的一大批人，趁夜作乱，没想到曹军早有防备，遭到无情的清剿。 其中一部分人逃入民居之中，也被一一肃清，并未掀起太大的波澜。 西门城头一片火把，守城的官兵严阵以待。 城外埋伏的军队试探着进攻了一番，见无机可乘，只能退回山中。 【并州】 上党太守被高干挟制，大量人马聚集在太行山中。 乐进，李典奉命率军出击。 高干从山中撤出，退守壶关。 【留香居】 冬季。 西边不太平，又是大雪，最近也不能打猎了。 吴明、吕娟和郭襄三个人坐在一张四方桌旁吃饭。 家里的桌椅是找马钧定制的，寻常人家都是用案吃饭，分开吃，跪坐着吃。 这一家保持了在竹新居的习惯，围着一张桌子吃，只是那时坐的是凳子，现在换成了更加舒服的椅子。 首位是靠北的那个位置，背靠着墙，自然是吴明的。 然后吴明右边坐的是吕娟，左边坐的是郭襄。 这个时代以右为尊，正妻吕娟当然要坐在右边。 郭襄开口问道：“老爷，为什么一张桌子要配四把椅子？” 吴明觉得这个问题有点莫名其妙，“四方桌是四个边，自然要配四把椅子，这样才是一套。” “家里只有三个人……”郭襄说道，“老爷有没有觉得，空着一把椅子有点浪费？” 吴明看了看对面那把空椅子。 三缺一，凑不了一桌麻将，感觉好像是不太和谐。 见吴明没有说话，郭襄继续说道：“老爷，你看，一间正室，两边都有侧室，现在我住了一间，还有一间侧室是闲置的……” 吕娟抬头看了看郭襄。 吴明终于明白了，郭襄拐着弯说椅子的事，原来是因为这个。 身为侯爵，多纳一个妾，也不是不行。 吕娟又看了看吴明。 “这个事情……嗯……”吴明乖巧的低头吃饭，“要夫人同意才行。” 郭襄一笑，小心的向吕娟说道：“夫人，你和老爷出门的时候，就我一个人在家里……” 吕娟咳嗽一声。 郭襄立即乖巧的低头吃饭，不再作声。 第108章 像哪一个你 【公元206年，并州】 乐进和李典一直在壶关和高干僵持，曹操在解决了幽州的问题之后，立即亲自带兵讨伐壶关。 高干见曹军势大，留了部将守城，自己跑去北边向匈奴单于求救，大概是匈奴也不想与曹操为敌，于是拒绝了高干。 曹操当时放出狠话：破城之后，全部埋了。 结果壶关守军拼死抵抗。 曹仁觉得不妥，跟曹操说：事不要做绝，还是要留人一条活路。 曹操觉得有理，算了，还是收回成命。 于是壶关就沦陷了。 高干带着几名骑兵逃往荆州，半路被人抓到杀了。 于是，并州再一次回到曹操手里。 【邺城】 郭嘉这个人，生活作风一直有点问题。 不是有一点问题，而是问题很大。 以至于连曹操的女儿曹节都忍不住吐槽：这个人，每次来司空府，带的都是不同的女人。 纪检官员陈群看不下去，又向曹操检举，痛斥郭嘉行为不检。 为什么要说又呢，因为陈群检举郭嘉不是一次两次了。 曹操听了哈哈一笑，“你检举的很好。” 并且表示陈群为人公正，法度严格，值得表扬。 然后郭嘉这个厚脸皮的家伙毫不在意，依然我行我素。 明眼人都知道，在某些方面，曹操跟郭嘉，其实都是一路货。 【郭嘉府】 杏儿最近一直待在家里，没有去过迎春楼。 因为她生了一个儿子。 郭嘉的儿子，取名叫郭奕。 吴明来看望杏儿，悄悄问道：“他在外面的那些事，姐姐知不知道？” 杏儿一笑，“当然知道，他一直都是这样一个人。” “姐姐不在意吗？”吴明又问道。 “奉孝有过多少个女人，恐怕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杏儿轻轻抚摸着婴儿的脸，“不过，他只有这一个儿子。” 吴明呆了一下。 杏儿这句话，很有深意。 【留香居】 吴明收到了司马徽的信。 拿到信的时候，他哭笑不得。 隔了一年半，司马徽回信了…… 就算邺城与襄阳距离遥远，就算这个时代交通不便，回个信也不至于这么久吧？ 司马徽在信里并没有解答他的疑虑，只有简简单单六个字：“过来陪我喝酒。” 郭襄看过信之后，笑着向吴明说道：“我原来的老爷，想老爷了。” 吴明挠了挠头，这个神神叨叨的司马徽，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当面说？ 【司空府】 “你要出门？在邺城待着不好吗？”曹操问道。 “谯县的酒坊五周年，襄阳的酒坊三周年，我这个东家，怎么也应该去露个面。”吴明笑道，“再说，我在邺城这里已经住了两年了，也想出去散散心。” “你一个人去？”曹操又问道。 “我需要夫人照顾，当然要带着夫人去。”吴明说道。 “你那个婢女呢？” “呃……我已经纳她为妾。我和夫人都需要她照顾，所以也会带着她去。” “全家人一起出门？那把你家的赤兔马留下来。” “这个……” “你跟夫人还有妾，没有人需要马照顾吧？” “可是……马也需要人照顾。” “赤兔马留在邺城，我派人照顾。你不要想全家走的干干净净，怎么也给我留个会喘气的，这是底线。” “那……好吧。” “不许去新野，不许见刘备。不然你回来的时候，赤兔马也许会饿死。” “啊……那……好吧。” 【留香居】 曹操派人来将家里的马都带走了。 吴明向夏侯霸交代好酒坊的事情，封上了院子大门。 三个人坐在一辆舒服的大马车里，向南出发。 酒老板现在是有钱有身份的人，自然不用亲自赶车。 【豫州】 三个人一路游山玩水，心情十分舒畅。 路过襄邑，吴明特意去祭拜了一下典韦。 到了谯县，吴明去酒坊露了个面，说实话，场面有点尴尬，因为总店员工很多人都不认识这个老板。 【竹新居】 竹新居已经荒了两年。 不过，相比其他地方，蓝姐的墓旁边杂草倒是少了很多，墓碑前还有一些已经枯萎的花。 “看来，赵大哥是回来过的。”吴明笑道。 三人一起动手，把墓旁边又清理了一遍，然后祭奠了蓝姐。 吴明拉着吕娟的手漫步四周。 这个地方，留下了太多的回忆。 【荆州】 路过新野，吴明特意没有让马车进城。 不过，他让人送了两封信进城，一封给赵云，一封给夏侯妍。 不进新野，不见刘备，并不妨碍跟想见的人联系。 然后，三个人坐着马车继续向襄阳前进。 【襄阳】 吴明象征性的去襄阳的酒坊露了个脸，这回就更尴尬了。 之前从谯县调来的老师傅都已经回去，酒坊的掌柜只知道郭襄，完全不认识吴明。 “看来是我这个东家太不称职了。”吴明反思。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郭襄笑着安慰吴明。 之后，马车直奔留香楼。 傅掌柜见到郭襄，差点没敢认。 之前那个婢女，现在不仅发饰改了，穿衣风格大变样，模样也成熟了许多。 【留香楼】 吴明大摆宴席。 在新野想见的人，赵云、木夫人、张飞、夏侯妍全部都来了。 木夫人仍然戴着面纱，举止还是那样优雅。 赵云怀里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孩子。 夏侯妍还是一张萝莉脸，当然，身材大不一样了。此时她的肚子隆起，明显又有了一个。 张飞满脸笑容，身边还有一个三岁的张苞。 这场面实在太有爱，吴明都看呆了。 他不禁感叹，和平时期，果然孕气十足。 吕娟摸摸夏侯妍的肚子，又捏一捏小张苞的脸蛋，然后从赵云怀里把孩子抱了过来，“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赵统。”赵云下意识的看了看木夫人，“统一天下的统。” “这名字起的真好。”吕娟笑道。 这时，木夫人倒上一杯酒，双手递给吴明。 虽然她并没有说话，那眼神里却包含了很多东西。 吴明一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水镜庄】 吴明三人坐着马车来到了水镜庄。 司马徽摆下宴席，热情招待他们。 【后院】 吕娟和郭襄去了外面院子散步，留下吴明和司马徽继续喝酒聊天。 “你怎么那么久才回信？”吴明问道。 “趁现在身体还行，我出去玩了一年多，顺便打探一下我外孙女的消息，回来才看到你的信……”司马徽拿着酒杯笑道，“再说，你那个也不是什么大事嘛。” 吴明睁大了眼睛，“马镫，马镫啊，是不是改变了历史？这事还不大？” “重骑兵的演化过程中，必然会出现高桥马鞍，鞍桥加高之后，一定会导致上马困难，所以，用来辅助上马的单边马镫出现，也是自然而然的。”司马徽说道，“就算你不说，人家也能琢磨出来，这不算什么泄露天机。” 吴明还是有些不安，“可是，这个时代明明没有马镫……” “有的。”司马徽的语气十分肯定，“虽然双边马镫还没有普及，但是单边马镫就是这个时期出现的。” “这样的吗？”吴明疑惑。 “没错。”司马徽点了点头，“2019年在南京挖了个墓，出土的文物证明三国时期已经有了单边马镫。” 吴明愣愣的看着司马徽，“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司马徽哈哈一笑，“我就是无所不知的水镜先生。” 吴明挠了挠头，“对了，半仙，我到底什么时候能有个孩子？” “这个真不知道，史书上又没有写。”司马徽笑眯眯的说道，“要不，你去问问诸葛亮？” 吴明哭笑不得，“难道我也要像他那样，等到四十好几岁？” 司马徽打量了一下吴明，“你今年多大了？” “我也不知道……”吴明想了想，“肯定超过二十了。” “你看起来有二十四五岁了。”司马徽说道。 “那倒还没有。”吴明一笑，“不过，李博士那边，躺着的那个我，差不多就是这个年纪。” “我上次见你的时候，你也是这个样子。”司马徽有点疑惑，“三年多没见，感觉你变化不大。” 吴明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这个年纪，前后几年应该都差不多吧？” “不对……小襄的变化就很大。”司马徽皱了皱眉头，“你是不是比较早熟？” “确实是。”吴明笑了笑，“前两年长智齿，疼了一段时间。说起来很巧，跟我上辈子……就是躺着的那个我，当时长智齿的时候疼的位置一模一样。” 司马徽盯着吴明看了一会，从旁边拿过一面铜镜，递给吴明。 吴明拿过镜子照了照，“这是干什么？” “镜子里面的人像谁？”司马徽问道。 “我啊，还能像谁？”吴明有点摸不着头脑。 “像哪一个你？”司马徽又问道。 吴明一愣。 他终于明白司马徽的意思了。 镜子里这个人的脸，跟躺着的那个自己，几乎一模一样。 第109章 他不是恶人 【司马徽宅院】 “每一个进入这个世界的观察者，用的都是别人的身体，所以相貌一定不同。”司马徽用诧异的眼神看着吴明，“你现在这个样子，不觉得奇怪吗？” 吴明张大了嘴，“我一直以为……长得像我自己，是理所当然的。” “你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是你原本的相貌吗？”司马徽问道。 “那个时候还不太像……”吴明思索片刻，“不过当时还很小，不像也是应该的吧。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长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年纪也不大，四十多年过去了，我也没有长成原来的样子。”司马徽盯着吴明说道，“你这个情况实在太奇怪了，这个世界里的身体，出现了向你真实的身体趋同的现象。” “趋同？”吴明不解，“什么意思？” “这是一个进化学的用语，在相同的环境或者条件下，不同生物出现相同或者接近的形态。”司马徽说道，“放在你身上，大概应该这么说：因为受到某些相同条件的影响，你现在的身体，发生了生理特征上的改变。” “某些相同的条件……”吴明喃喃说道，“相同的……灵魂？” 司马徽笑了起来，“同样的意识……好像也只有这个是相同的。” 吴明愣了一会，“有没有其他的观察者，也出现过这个情况？” “据我所知，没有。”司马徽摇了摇头，“小李应该也没有想到，能跟系统进行数据交换的，除了你的意识，也包括你的身体。” 吴明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躺着的那个我，是下半身瘫痪……会不会，以后我这个身体也出现一样的问题？” “你这双腿出现过什么毛病吗？”司马徽问道。 “没有。”吴明说道，“一直都挺好，还跑得特别快。” “那就不用担心，如果要出问题，早就该出问题了。”司马徽笑道，“也许可以这样解释，假定趋同的关键是因为你的灵魂，你现在能跑的很快，是因为你的潜意识里，一直在渴望奔跑。” “你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吴明笑了笑，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花园】 吴明昨晚一如既往的又喝醉了。 所以他起床很晚。 当他走到花园的时候，看见吕娟和郭襄正坐在亭子里下棋。 花园，亭子，一盘围棋，两个风华正茂的女人。 很美。 很和谐。 然后吕娟的声音就打破了这种和谐，“不下了，没意思，根本就赢不了你！” 【司马徽宅院】 吕娟和郭襄不再下棋，而是常常去庄子后面的山上游玩。 吴明每天就陪着司马徽喝酒聊天。 这一天，外面下雨，吕娟和郭襄在屋里玩起了投壶。 投壶在这个时代是一种比较流行的室内游戏，就是把箭扔进几步之外的壶中，以投中的数量论输赢，输了的要罚酒。 玩这个东西，郭襄明显不是吕娟的对手。 很快，郭襄就喝了第一杯酒。 吴明饶有兴致的看着大老婆欺负小老婆。 “来来来，继续陪我喝。”司马徽把酒杯递给吴明。 吴明苦笑，“每天都这么喝，我会受不了的。” 司马徽已经有三分醉意，“酒是个好东西，喝完浑身舒畅……喝醉之后，也不会想太多事情。” 吴明说道：“你是脑子里装了太多东西，所以才会想太多。” “是啊，知道的太多，反而不好。”司马徽感慨道，“如果……你知道自己活不长了，你会怎么样？” “那……当然要抓紧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尽量不要留下遗憾。”吴明忽然意识到什么，“你……身体还好吧？” “现在还好，不过，说不定下个月就死了。”司马徽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吴明脸色一变，凑近司马徽，往他手臂上摸了一下。 “谋，？阶，鉴，？阶” “你现在这状态很正常吧，什么下个月就死了，瞎说什么话？”吴明说道。 这老头精神十足，酒量依然很好，完全不像是快死的人。 司马徽哈哈一笑，“说实话，像我这种年纪的人，什么时候都有可能。” 吴明皱起眉头，“你也真是，这种事情也拿来开玩笑。” 郭襄连续喝了三杯酒之后，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吴明，“跟夫人玩这个，总是我输……还是换个人来吧。” 吴明抖擞精神，亲自下场。 下场也很惨，他也玩不过吕娟，只能乖乖喝酒。 “你这样不好，大庭广众之下，有损夫君威严。”吴明哭笑不得的看着吕娟，“以前一起学射箭的时候，你还会让着我。” 吕娟得意的说道：“那时我若是不让着你，恐怕师傅早就放弃你了，你哪里还有机会学射箭？” 吴明回忆起当时跟太史慈学箭的情形，不禁有些怀念。 他看着手里的箭，感慨的说道：“说起来，我们跟太史慈也好久没见面了，有超过十年了吧？” “是啊。”吕娟莞尔一笑，“那个时候，你还没有我高。” 司马徽坐在案边，把玩着手里的酒杯，“我觉得，你们不妨去见一下太史慈，他现在是孙权部将，一直在豫章郡，从襄阳坐船过去很方便。” “那就去吧。”吕娟笑道，“这边过去也近，若是回了邺城，再想去找师傅，那就好远了。” 司马徽忽然想到什么，“对了，小襄从小就晕船……不如让她留在这里陪我，等你们回了荆州再来接她。” 郭襄看了看司马徽，又看了看吴明，一副舍不得的表情。 吴明笑了笑，凑到郭襄旁边说道：“老人家年纪大了，你就在这里多陪陪他。” 郭襄乖巧的点点头，坐到司马徽身边，拿起酒壶帮他倒酒。 司马徽看着郭襄笑道：“你现在是侯爷府上的人了，会不会嫌弃我这个旧老爷？” “旧老爷也是老爷。”郭襄甜甜一笑。 吴明向司马徽问道：“豫章郡很大吧，我们要去哪里找太史慈？” 司马徽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最近，他应该是在柴桑。” 【水镜庄】 吴明提着一个包袱，吕娟背着弓箭，两人向司马徽告别。 “老爷夫人路上小心，早点回来。”郭襄依依不舍的说道。 “让老爷子平时少喝点酒。”吴明叮嘱道。 司马徽笑道：“放心吧，我会保重身体，等你回来接着喝。” 【荆州】 吴明两口子在襄阳雇了一条船。 这个时代的水路运输，不论速度还是效率，都要远远大于陆路。襄阳之所以是战略要地，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这座城紧邻汉水。乘船沿着汉水，可以直下长江。 汉水在江夏郡的夏口并入长江，再顺江而下，就能到达柴桑。 当船抵达夏口，很不巧，往长江下游的方向，荆州与扬州的交界之地，正在打仗。 此时镇守夏口的，是刘表的部将，江夏太守黄祖。 孙权跟黄祖有深仇大恨，当年他老爹孙坚就是死在黄祖手上，加上江夏郡又正好扼守长江与汉水的交汇处，是个战略要冲，还堵住了扬州向西的通路，所以孙家跟黄祖之间经常兵戎相向。 先是孙权的军队跑过来灭了黄祖这边两个屯地，掳走了一万多人，然后黄祖又派出部将邓龙进攻孙权的柴桑。 船主胆小怕事，不愿再继续沿江向东，吴明和吕娟只得在夏口上岸。 【夏口】 “柴桑正在打仗，要不要在这边待几天，看看情况？”吴明向吕娟问道。 吕娟倒是毫不在意，“我们又不是刘表的人，过去看望师傅，算是探亲访友，孙权那边应该也不会为难我们吧？” 吴明苦笑一下，自己这个老婆一向天不怕地不怕，曹操都不放在眼里，何惧孙权乎？ 于是两口子在码头打听，寻找去下游的船家。 码头的船倒是不少，只是船家一旦听到柴桑这两个字，要么连连摆手，要么就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吴明和吕娟，把两人赶开。 两口子走到一条大船前，忽然看见一个男孩被人从船上推了下来，摔在地上。 那男孩爬了起来，看上去只有十岁出头，衣衫破旧，模样可怜。 船上下来一个壮汉，伸腿向那孩子踢过去，“叫你滚远一点！” 那孩子也不躲，身子往前凑，紧紧抱住那壮汉的腿。 那壮汉抬手又扇了那孩子一个耳光。 吕娟看不过去，抢上两步，“别打了，他还是个孩子啊！” 壮汉转过头来，“关你什么事！” 吕娟看着那壮汉，忽然觉得，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吴明已经认出这人，不紧不慢的走上前来，笑嘻嘻的向壮汉一拱手，“甘宁兄果然好身手。” 甘宁皱了皱眉，仔细打量了一下吴明，又看了看吕娟，目光停留在那张弓上，“你们是……商人？” “甘宁兄好记性。”吴明笑道，“你怎么来了夏口？” “关你什么事？”甘宁没好气的说道。 吕娟走到那孩子面前，蹲下身子问道：“他这个恶人，为什么要打你？” “姐姐误会了，这是我们老大，他不是恶人。”男孩看了看甘宁，又一脸委屈，“老大要扔下我，不带我去柴桑……” “你胡说什么！”甘宁抬脚要踹。 “老大我错了，我错了！”男孩赶紧躲到吕娟身后。 吴明心中一喜，“甘宁兄要去柴桑？那正好，能不能捎上我们两个？” 甘宁瞪起眼睛，“谁说我要去……” “不能说，不能说！”那男孩冲吴明连连摆手。 甘宁不安的看了看四周，“有话上船说。” 第110章 你是小明吗 【大船】 甘宁带着吴明两口子进入船舱，立即就有几个大汉围了过来。 “甘宁兄就不用瞒我了。”吴明笑道，“你这样的人物，得不到重用，在荆州自然是待不住的。你们去柴桑，是不是要投奔孙权？” 甘宁一脸严肃的看着吴明。 旁边有人说道：“老大，他知道了我们的事，要不要灭口？” 吕娟下意识的用手摸弓。 “不要不要！”吴明急忙说道，“我们也要去柴桑，既然上了船，就不下去了，绝不会泄露消息。而且，我们要去见的人，就是孙权的部将，说不定还能帮你们说上话。” 听到吴明这样说，甘宁和旁边几个大汉互相看了看，气氛一时缓解了不少。 那男孩开口说道：“老大，他们两个不像是坏人……就带他们一起去吧。” 甘宁伸手去抓那男孩，“你先给我滚下去！” 男孩赶紧抱住吕娟的腿，“姐姐救我，我不下船，我不下船！” “你何必这样对他……”吕娟向甘宁劝道，“他还这么小，你把他一个人留在码头，无家可归……” “什么无家可归，他就是从家里跑出来的。”甘宁皱起眉头，“他这次若是跟我们去了，此生未必能再见到家人。” 吕娟不解的看向男孩，“你为什么不回家？” 男孩一脸苦相，“回家要被父亲打。” 吕娟哭笑不得，“可是你不回家，也要挨你们老大的打。” “父亲打我，是往死里打。”男孩说道，“老大打我，下手很轻，他若是真心打我，我早就死了一百回了。” 旁边有人笑出声来。 “滚！”甘宁一脚踹了过去。 【长江】 一支船队离开夏口，顺江而下。 吴明站在甲板上，望了望前后船上的人影，“你这一帮兄弟人不少啊，有好几百人吧？” “我们这是叛逃。”甘宁说道，“去了柴桑，孙家若是不肯收留我们，也无法再回来了。” 吴明笑了笑，“孙权再不济，也不会像刘表那样眼瞎。” 那男孩趴在船边，望着渐渐远离的江岸，满脸兴奋，“反正我再也不想回来了。” 甘宁看了他一眼，懒得说话，转身离去。 吕娟拍了拍男孩的头，“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答道：“我叫丁奉。” 吴明愣了一下。 “你倒是挺扛揍。”吕娟笑道，“跟某个人小时候很像。” 男孩疑惑的问道：“某个人是谁？” 吴明望着滚滚江水，轻轻一笑：“这孩子，名字起的挺好。” 丁奉，字承渊。没有人能想到，就是这个孩子，几十年后在东吴位极人臣，在江表十二虎臣之中寿命最长，官职最高，没有之一。 【柴桑北】 倾覆的战船，漂浮的尸体，眼前一片狼藉。 丁奉望着江面，张大了嘴，“这是……刚打过仗？” “看来，邓龙败了。”甘宁平淡的说道。 吴明望向远处的水寨和一排排战船，“那就是孙权的军队吗？” “是的。”甘宁点了点头。 江边的战船，大小不一。其中最大的一种叫楼船，船体巨大，真的是有好几层楼那么高。 “原来还有这么大的船。”吕娟不由得感叹。 船队升起白旗，向南岸驶去。 【江边营寨】 甘宁、吴明和吕娟被带到大帐之外。 三人向一个军官交出佩刀、弓箭，吴明把护臂也拆了下来。 “要不要绑起来？”甘宁问道。 “不用。”那军官看了甘宁一眼，“进去吧。” 进入大帐，吴明忽然眼睛一亮。 虽然帐中有好几名将领，但是正中坐着的那一个，实在太耀眼。 身穿黑衣，相貌俊美，气度非凡。 吴明和吕娟相互对视一眼。 这人他们见过，只是当年要年轻很多。 只要见过一次，就不会忘记。 如果有人可以帅到这种地步，那他只能是——周瑜。 周瑜放下手中毛笔，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似乎并未认出吴明和吕娟。 他向站在前面的甘宁问道：“你是刘景升部将？” 甘宁拱手说道：“在下甘宁，在荆州刘表麾下已超过十年，最近三四年任职于江夏，这次带兄弟们一起……” “你就是甘宁！”一个年轻军官猛的抽出刀来。 旁边另一个将官赶紧将他拦住，“不要冲动！” 吴明和吕娟都有点莫名其妙。 那年轻军官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涨红了脸怒视着甘宁。拦住他的那名将官则显得老成很多，看起来不到三十。 甘宁皱了皱眉，看着那年轻军官问道：“我与你有仇？” “当然有仇，有杀父之仇！三年前我军追讨黄祖，你射杀了我父亲！”那军官怒不可遏，往前踏出一步，就要动手。 “住手。”周瑜不紧不慢的说道，“子明，你先将凌统带出帐外。” 愤怒的凌统被拉了出去。 周瑜看向吴明和吕娟，“这两位是……” 甘宁正要开口，吴明抢着说道：“我们跟刘表没关系，我们是来看望师傅的。” “师傅？”周瑜不解。 “时间太久了，你可能不记得了。”吴明笑道，“小白不报一箭之仇。” 周瑜先是一愣，随即露出笑容，“你是……吴……吴小弟！” “对对！”吴明点点头，“我师傅呢？他在不在营中？” 周瑜脸上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太史子义最近身体不好，正在养病。” “师傅病了？”吴明看向吕娟。 吕娟走上一步，“他现在在哪里？” “二位不要着急，明日我就派人带你们去城中探望。”周瑜说道。 【水镜庄】 “好了好了，这是最后一杯，不能再喝了。”郭襄把司马徽手里的酒壶按了下来。 司马徽无奈的笑了笑，“你现在也来管我了。” 郭襄笑道：“老爷说了，让老爷少喝一点，对身体好。” “他对你好吗？”司马徽问道。 “很好。”郭襄点点头。 “他身体好吗？” “很好。” 司马徽笑眯眯的说道：“其实，我想问的是，他对你好的时候身体好吗？” 郭襄脸上一红，“也……很好。” 【江边营寨】 周瑜摆下宴席。 甘宁被安排在凌统身边，有点尴尬，两个人互不搭理。 吴明和吕娟也被邀请出席。 旁边坐了一个将官，就是在大帐中把凌统拉出去的那一位。 吴明看了看那将官，“你是小明吗？” 将官笑了笑，“我是子明。” “子明是字吧？”吴明问道，“你的名是什么？” 将官答道：“吕蒙，吕子明。” 吴明愣愣的看着对方，看了好一会。 吕蒙见到吴明脸上奇怪的表情，有点纳闷，“怎么了？” 吴明尴尬的笑了笑，“那个……我能换个位置吗？” 吕蒙：“？？？” 这个吕蒙，比较传奇，话题很多，在历史上争议很大。他少年时期就随军作战，年轻的时候治军有方，得到孙权赏识。这人原来不喜欢读书，后来经过孙权点拨，忽然开了窍，发奋学习，智力飞涨，终于成为了一个成语制造机。比如吴下阿蒙，士别三日，刮目相待，手不释卷，一拥而上，洗脚上船…… 第111章 已经三个了 【江边营寨】 凌统忽然摔掉酒杯，拿刀指向甘宁，“甘宁，你可敢与我一战？” 大帐里一片安静，一众将官，有人看向甘宁，有人看向周瑜。 甘宁喝完杯中的酒，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来，“有何不敢？” 吕蒙急忙说道：“凌统，把刀收起来，军中禁止私斗！” “孙将军尚未授他一官半职，他还不算我军中同袍。”凌统不服气的说道，“我现在与他一战，并不算军中私斗。” 周瑜轻轻一笑，“凌统，这一架，你是非打不可？” “非打不可！”凌统说道。 “要打也可以，但是不许用刀。”周瑜笑道。 【大帐外】 一大群人围了过来。 既有营寨的官兵，也有甘宁带来的那些兄弟。 凌统站在场中，向甘宁怒目而视。 吕蒙走到甘宁身边说道：“凌统虽然年轻，却是军中猛将，此番报仇心切，务必小心。” 甘宁点了点头，解下佩刀递给吴明。 吴明接过甘宁的刀，低声说道：“周瑜这是要试你成色。” “我知道。”甘宁说道。 “甘宁兄初来乍到，不要下手太狠了，不然难以收场。”吴明说道。 旁边的吕娟问道：“你怎么对他这么有信心？” 吴明一笑，“孙权的地盘上，除了我们师傅，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甘宁看了吴明一眼，“你师傅很厉害？” “那当然。”吴明和吕娟一起说道。 “以后要找他好好请教请教。”甘宁笑了笑，转身向场中走去。 丁奉站在人群的缝隙之中，睁大了双眼，望着两个野蛮的男人开始近身肉搏。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甘宁认真打架。 一生难忘。 【柴桑】 长江经过柴桑之后的下游一段，是向东北而行，江的东南面这一片土地，自古被称为江东。 此时的孙权已经不止占据江东，而是几乎拿下了整个扬州。 虽然孙权的老窝在下游的吴郡，此时却以柴桑作为大本营。 这一时期孙权的战略是西进，柴桑离荆州更近，利于掌控前线军情、调兵遣将。 更为重要的是，柴桑有个天然的地理优势，就是旁边的彭蠡泽。 彭蠡泽又叫彭蠡湖，是后世鄱阳湖的前身，由于之后一千多年水文变动的原因，此时的彭蠡泽与鄱阳湖的地理位置和范围并不相同。彭蠡泽是一个超大的湖泊，横跨长江，既方便训练水军，又是一个险要之地。只要在此处布防，其他势力如果沿江而下进入彭蠡泽，就会面临口袋阵，三面受敌。 所以，柴桑就是扼守长江的咽喉之地。 【太史慈宅院】 吴明和吕娟来到太史慈的家，敲开院门之后，向仆役说明了来意。 出来接待的是太史慈的夫人。 这女人年纪并不大，看起来二十多岁，容貌清丽，举止端庄，身边还有一个五岁的男孩。 女人叫“韩慧”，孩子叫“太史享”。 院子很大，却很空旷，墙边还摆着一个箭靶。 两口子跟着韩夫人穿过院子，一直进入后面的内室。 当他们看到太史慈的时候，不由得一阵揪心。 当年威风凛凛的师傅，正靠在床头，面容憔悴，和之前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师傅！”吴明两口子在床前深深一拜。 太史慈打量着二人，忽然又惊又喜，“吴小弟，小娟！” 【柴桑】 邓龙全军覆没之后，黄祖再也没有派兵过来。 战事平息不久，周瑜等人就从军营回到城里。 因周瑜和吕蒙的推荐，孙权对甘宁十分器重。 甘宁向孙权提出了对时局的看法：荆州是要地，刘表没有远见，儿子也不成器，应抢在曹操下手之前趁机谋取。黄祖这个烂泥巴扶不上墙的货，必然守不住江夏，只要将他踢开，就能一路向西，进而谋求巴蜀之地。 不得不说，作为一员武将，具有这样的战略眼光是相当了不起的。这与江东另一位大战略家——鲁肃给孙权提出的天下二分之计不谋而合。 孙权大喜。 当时另一位重臣张昭提出了异议，而甘宁是个读过书的流氓，嘴皮子也不弱，直接把张昭怼了回去。 【太史慈宅院】 这些日子，吴明和吕娟轮流陪着太史慈说话，跟他讲这十一年来的见闻经历。 两口子的目的，就是让太史慈心情好一些。 吕娟也不再像当年那样隐瞒身世，于是太史慈终于知道了这个女徒弟竟然就是吕布的女儿，也知道了这两个徒弟成亲的曲折经历。 只是太史慈的身体一直不见好转，请来的医官也是束手无策。 韩慧是个贤惠的女人，平时悉心照顾太史慈，还时常去外面抓药，然后亲自熬药，每天都按时将汤药捧到太史慈的床前。 奇怪的是，太史慈对这位夫人的态度却不怎么好，常常冷眼相待，两人之间也很少说话。 这一天，吴明两口子走进太史慈卧房的时候，发现情形比较尴尬。 韩夫人跪在地上，收拾着地上的碎碗和药渣。 而太史慈也不看夫人，沉默的望着房梁。 “我再去煎药。”韩慧满怀愧疚的说了一句，然后退出房间。 吕娟走到床边，轻声问道：“师傅为什么生气？” 太史慈轻轻摇了摇头，“我没有生气……只是失手打翻了碗。” “师傅不要骗我……”吕娟说道，“那碗碎的厉害，不像是失手打翻的。” 吴明露出疑惑的神情，“师傅……是对韩夫人发脾气？” 太史慈看了看吴明，深深叹了口气，“你们有所不知，我这个夫人韩慧，其实是孙将军赏赐的……” 【孙权府】 孙权的府邸并不大。 一来，孙权的老窝其实是在吴郡，柴桑这个府邸只是个临时住所。 二来，孙权的官职只是讨虏将军，属于杂号将军，跟此时张辽的荡寇将军是一个级别，自然也不好搞的过于浮夸。 一名少女穿行在走廊之中，身后还跟着两名婢女。 这少女五官精致，双眼有神，步伐并不像平常的大家闺秀那样拘谨。而她身后那两名婢女，身形矫健，腰挂佩刀，更是与众不同。 少女刚到书房外，一个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女人竟然是韩夫人。 她见到少女，立即让到一边，深深行了一礼。 少女看了韩夫人一眼，没有说话，径直进了书房。 二十四岁的孙权正站在书案旁边。他身材很高大，不过是上身长，下身短。这人脸是方的，嘴巴很大，还有一双黑色的眼睛。 少女见到孙权，也不行礼，直接冒出一句：“太史慈是不是快死了？” 孙权叹了口气，“不知道能不能撑过今年。” “他死了你不就放心了么？”少女冷冷的说道。 孙权皱起眉头，“你怎么如此说话？” “不是吗？”少女说道，“你之前处处提防太史慈，他死了，你安心，小慧也就解脱了。” 太史慈当年投靠孙策时，又收降了原属刘繇的一万多人马，他这一股力量，依附于孙策，一直相对独立，有点类似于刘备与刘表的关系。因此，太史慈在江东的地位相当特殊，远非一般部将可比。后来孙权接班，对于这个有能力撼动自己位置的原始大股东，自然十分顾忌。 “不说这个了。”孙权似乎有点不耐烦，“小妹找我什么事？” “教我刀法的那一个，上次被我砍伤，现在不肯来了。”少女轻描淡写的说道，“你要给我再找一个。” 孙权一脸苦相，“这已经是第三个了……” 第112章 相信女徒弟 【孙权府外】 韩夫人从后门出来，左右望了望，然后快步上了马车，车夫驾车离去。 远处的巷子口站着两个人。 吴明低声说道：“出门买药，没道理来这个地方。看来，师傅的怀疑是对的。” “韩夫人竟然是孙权的人。”吕娟忿忿的说道，“这个孙权，也太过分了！” “孙权，仲谋，权谋权谋，竟然玩到这种地步……”吴明摇了摇头，“都说曹操多疑，也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情。” 【太史慈宅院】 吴明从韩夫人手里接过碗，用勺子舀了一勺尝了尝，“不烫了，师傅来喝药吧。” 太史慈直起身子，将汤药喝完。 等韩夫人端着空碗离去，吴明向太史慈问道：“师傅这个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太史慈叹了口气，“我之前扫荡刘磐，往来豫章南部，那边瘴气重，时间久了，就落下这个病。前几年只是偶感不适，今年病情加重，结果就一直卧床不起。” 吴明迟疑片刻，低声说道：“我大胆问一句，师傅千万不要见怪，这个病……跟韩夫人有没有关系？” 太史慈苦笑了一下，“她这几年来，也算尽心尽力……孙将军虽然对我怀有戒心，倒还不至于要加害于我。” “师傅跟了孙权，真是受委屈了。”吴明说道。 【吴明卧房】 吕娟进了房间。 “怎么样？”吴明问道。 吕娟说道：“我拿药渣去了三家医馆，都说没有问题。” 吴明坐了下来，“看来是我想多了。” 吕娟拍了拍吴明的肩膀，“我觉得，不应该太苛责韩夫人。她在师傅身边充当眼线，都是孙权的安排，她只是一个可怜的棋子罢了。” 吴明点了点头，“孙权这个人太不地道了，以后要离他远一点。” 【水镜庄】 郭襄正在擦拭一把外形比较特别的刀。 刀身狭长笔直，看起来像是一把剑。 她将刀插入刀鞘，放回到木架上。 “这把刀，从来没见老爷用过呢。”郭襄说道。 司马徽笑道：“我又不像吴明那两口子，我就不去危险的地方，难道我用它来杀鸡？” 郭襄抿了抿嘴，“他们怎么还不回来，我有点担心……” “太史慈活不久了，两个徒弟多陪陪他，总是应该的。”司马徽说道。 “原来是这样？”郭襄不免惊讶，“所以老爷才让他们去柴桑？” 司马徽拿起酒杯，“是啊。” “那……让我留下来，也是故意的？”郭襄问道。 “是的。”司马徽笑道，“他们两个有非去不可的理由，但是你……我希望你离孙权远一点。” 【太史慈宅院】 这一天，周瑜和甘宁来探望太史慈。 周瑜是真心探望，甘宁却不一定。 太史慈见到周瑜，挣扎着想坐起来。 周瑜赶紧将他扶住，“子义身体要紧，不必多礼。等你病好了，我们再一起上阵杀敌。” 太史慈感慨万千，“多谢公瑾挂念，只是……我这身体……怕是要令你失望了。” 公瑾是周瑜的字。 “你要赶紧好起来。”甘宁说道，“这些日子，我在军中多次听闻子义当年神勇，都说你是江东第一，等你重现雄风，我还要跟你切磋一下。” “这位……想必就是甘兴霸了。”太史慈看向甘宁，“我如今重病在身，江东第一的名号，实在愧不敢当。” 兴霸是甘宁的字。 这些日子，吴明也跟太史慈讲了些甘宁的事情。 “子义不要过谦。”甘宁笑道，“你这病若是不好，我岂不是要一直背着老二的名声？” 旁边的吴明和吕娟听到，不禁皱起眉头。这甘宁哪里是来探病，分明是来找茬的。 周瑜赶紧打圆场，“同是我江东豪杰，何必一争高下，在意这些虚名？” 太史慈一笑，“我若不是卧病在床，必定不会令兴霸扫兴。” 甘宁走上一步，“那你可不要一病不起……” “够了，你还有完没完？”吕娟实在看不下去，冲着甘宁喊了起来，“我师傅都病成这样了，你还来上门挑战，这算不算趁人之危？若是我师傅恢复不了当年神勇，是不是就要一直受你这样羞辱？” 被吕娟这么一说，甘宁自知理亏，也不好再作声。 太史慈轻轻抬了一下手，“小娟，不要这样说……我也很想与兴霸一战……伯符之后，我很久没有再痛快的战过一场，可惜……可惜……” 伯符是孙策的字。 孙策之死，是江东永远的痛。 听到太史慈的话，周瑜也不禁伤感，“可惜伯符去的太早，若是他还在，子义这几年应会舒心很多……” 太史慈看了看旁边的韩夫人，忽然猛烈的咳嗽起来。 韩夫人本想上前，吕娟抢先一步，伸手揉着太史慈的背，“师傅你没事吧？” 太史慈抬了抬手，喘息良久，说不出话来。 吕娟愤懑的看向甘宁，“你不就是想争个输赢，现在就可以如你所愿。师傅最得意的就是箭术，外面院子里就有箭靶，我可以替师傅跟你比试一下。你若是输了，以后就不要再来纠缠师傅！” 甘宁愣了一会，“这个……你一个女人，就算我赢了，也是胜之不武。何况，打架分胜负，也不是只看箭法。” “要打架，那也可以……”吕娟看向旁边的吴明，“这里还有一个徒弟，他会打架。你若是赢不了他，也不用跟师傅比了。” “啊？”吴明一惊，“这……我……” 论打架，他怎么可能是甘宁的对手？ 太史慈疑惑的看着吕娟，不明白她为什么对自己的夫君这么有信心。 吕娟向吴明说道：“你让他砍你十刀，若是砍不到你，就算他输了。” 这话一出，甘宁、周瑜、太史慈都有些吃惊。 吴明一头汗，“可是……只要被他砍到一刀，我就没命了吧？” 吕娟走到甘宁身边，拍了一下他腰上的刀鞘，“他攻，你守，他用鞘，你用刀。” 太史慈有点不安的向吕娟说道：“可是……高手用刀鞘也能杀人。” 吕娟一笑，“师傅放心吧，我家夫君命很硬，连我父亲都没把他打死。” 太史慈一想到吕娟的父亲，看了看吴明，“那是命够硬。” 吴明苦笑。 “吕夫人所说的比试方法，似乎很有意思。”周瑜看向甘宁，“兴霸以为如何？” 甘宁点了点头，“十刀之内，我的刀鞘若是碰不到子义的徒弟，以后绝不再妄言挑战之事。” 太史慈眼中放出光芒，“劳烦各位……抬我去院中观战。” 【院子】 这院子原本是太史慈练箭的地方，宽阔而空旷。 床在屋檐下，太史慈靠在床上，望着院子里的吴明和甘宁。 吴明手里拿着刀，甘宁手里拿着鞘。 韩夫人将儿子太史享带进了屋子。 周瑜站在太史慈身边，轻声说道：“我自问难以挡下兴霸十刀，你这个徒弟，能做到吗？” 太史慈一笑，看了看旁边的吕娟，“说实话，我对这个男徒弟，是不太有信心的。不过，我很相信这个女徒弟。” 第113章 就不该追你 【太史慈宅院】 甘宁出手了。 刀鞘猛的劈向吴明。 就在甘宁踏出一步的同时，吴明的脚也动了。 甘宁向前，吴明向后，几乎是同时移动。 刀鞘带着风声从吴明身前划过，落空了。 “一刀！”吕娟喊道。 “腿脚倒是很快。”周瑜说道。 太史慈笑了笑，“这小子，从小腿脚就很快。” 甘宁看着吴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以前，你跟我说，你是个商人。” “我真的是个商人。”吴明说道。 “奸商。”甘宁吐出两个字。 吴明一笑，“无商不……” 刀鞘过来了。 这一击更快，快得他来不及把最后一个字说出来。 刀鞘直击，向吴明的胸口刺来。 退已经来不及了，吴明移动脚步，身体横移，用刀在对方的刀鞘上轻轻一拨。 刀鞘贴着刀锋划了过去，刺空了。 “两刀！”吕娟又喊。 甘宁收回刀鞘，吴明向后退了一步。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 “你不要这么认真……”吴明说道，“你这个力度，就算是刀鞘，打到身上也会受伤。” 甘宁笑道：“那你就要认真一点。” 话音未落，他猛的跨上一步，刀鞘从下往上撩起。 吴明身体向旁边一侧，挥刀荡开刀鞘。 甘宁手腕一抖，刀鞘变成劈砍，同时身体再次向前。 吴明举刀招架。 刀和鞘碰撞在一起。 一瞬间，甘宁贴到吴明身前，一条腿跨到吴明的腿后方。 吴明暗叫不好。 这是为了限制他的移动，让他不能随意闪避。 刀鞘立即变成凶猛的横扫。 吴明躲闪不及，双手举刀硬接。 甘宁这一击力度之大，直接将吴明震飞出去。 吴明一个踉跄，连连退后几步。 “三四五刀！”吕娟喊道。 甘宁皱着眉头看向吕娟，“我这是一招。” “我说了十刀。”吕娟说道，“你这一招出了三刀。” 甘宁这三刀只是在瞬息之间，出刀快，变招也快，而吴明的反应也是奇快，防御的动作短促而有效，似乎全凭本能，完全不假思索。 周瑜看了看太史慈，“他不止腿脚快。” 太史慈轻轻点了点头，“这些年他能活下来，看来不是偶然。” 吴明站直身体，看着甘宁说道：“你这样用力，只怕刀鞘会断掉。” “这刀鞘还是太轻了……”甘宁挥了一下刀鞘，“如果我拿的是刀，你拿的是鞘，刚才那一下，已经可以分胜负了。” “你先不要过来，让我缓一缓。”吴明甩了甩酸麻的手臂。 甘宁笑了笑，一步步进逼。 吴明不断后退，一直退到墙边。 甘宁用刀鞘挽出一个花，膝盖弯曲，身体下沉，仿佛即将跃出的豹子一般。 吴明不敢大意，握紧长刀。 甘宁猛然发力，直扑过来。 刀鞘以惊人的速度扫向吴明的双腿。 吴明身后是墙，退无可退。 他只能向上跃起。 甘宁一击挥空，整个人从地上弹起，刀鞘猛的向吴明刺去。 吴明人在空中，无法躲闪。 眼看刀鞘已经近在咫尺，他忽然伸腿在身后的墙上一蹬，身体向前飞出，越过甘宁的头顶。 刀鞘贴着他的身体险险划过。 兔起鹞落之间，两人再次分开。 吕娟张大了嘴。 吴明落地，擦了一把汗，“好险，差一点……” “六七刀！”吕娟喊道。 太史慈和周瑜相互看了一眼。 “想不到这样都能给他躲过去。”周瑜说道，“不过，他也快到极限了吧？” 太史慈低声说道：“兴霸果然厉害。” 甘宁将刀鞘横在身后，眯起眼睛看着吴明，“你还能更快一点吗？” 吴明苦笑，“不能再快了。” “那你要输了。”甘宁缓缓举起了刀鞘。 这时，屋檐下的太史慈抬起了手。 周瑜大声道：“等等，吴明，你师傅有话！” 吴明望向太史慈。 太史慈缓缓说道：“你拿的是刀，他拿的是鞘。” 吴明和甘宁听到，都不解其意。 周瑜看着太史慈，忽然明白了什么，不由得会心一笑。 “长杆钓鱼，守株待兔！”吕娟喊了起来。 吴明恍然大悟，“多谢师傅！” 只剩一个人还没想明白太史慈的意思。 甘宁看了看吴明，“能提示一下吗？” “你来砍我一刀就知道了。”吴明抖擞精神，双手握刀，指向甘宁。 这一下，吴明整个人的气势都不一样了，眼神中不再有退缩之意。 甘宁眉头一皱，猛的向吴明冲去。 刀鞘如雷霆一般劈向吴明。 吴明动了。 没有躲闪，没有招架，他身体向前，把刀直直的伸出，正对甘宁胸前。 刀鞘一旦落下，必然砍到吴明，但是吴明手里的刀，却势必同时捅到甘宁。 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一击换一击。 吴明手里是刀，而甘宁手里是鞘。而且，刀鞘一定比刀短，因为刀鞘没有柄。 这一下如果劈到，吴明可能重伤，而甘宁必死。 甘宁在一瞬间反应过来，突然手腕一抖，身子一拧。 刀鞘砸在刀身，吴明顺势向侧方躲避，与甘宁错身而过。 “八刀！”吕娟兴奋的喊道。 周瑜点了点头，“果然是名师出高徒，一点就通。” 太史慈笑了笑，“可惜了……我没有教过他如何打架。” 周瑜看向太史慈，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甘宁仰头看了看天，有点烦躁，“原来如此……你家夫人早已经给我设了个圈套。” 吴明笑了笑，“还剩两刀。” 甘宁迈开步子，绕着吴明来回快速走动。 吴明手里的刀始终指着他。 甘宁停下脚步，死死的盯着吴明的刀。 过了许久，终于冒出一句：“确实是很难破解……” “要不你认输好了。”吴明笑道。 “也不是没有办法。”甘宁迎着刀尖缓缓走出一步。 吴明皱起眉头。 甘宁再向前一步，几乎贴到刀尖，“规则是，我攻，你守……我若不攻，你是不能出手的。” 吴明一惊，猛的退后一步。 甘宁又向前逼近吴明，吴明连连后退。 屋檐下，周瑜笑了起来，“被兴霸看破了，只要他贴近吴明的身体再出手，那样吴明就来不及化解。” 太史慈说道：“确实，只要能贴的足够近。” 甘宁手里的刀鞘并没有举起，只是步步紧逼。 吴明现在完全被动了，既不能出手，也不能让甘宁接近自己。 吕娟走到太史慈身边问道：“师傅口渴吗，要不要喝茶？” 太史慈点了点头。 吕娟走进了屋里。 这下周瑜看不懂了。 战斗还没有结束，现在吴明明明处于被动，这师徒两人怎么像是中场休息？ 滑稽的一幕发生了，甘宁开始追着吴明满院子跑。 不过，在这个空旷的大院子里，甘宁始终追不上吴明。 周瑜终于明白了。 想贴近吴明的身体，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吕娟端着一杯茶水出来，递给太史慈。 太史慈侧过身子，拿起茶杯不紧不慢的喝完。 这个时候，院子里的两个人还在你追我跑。 太史慈向周瑜说道：“我说过了，这小子从小腿脚就很快。” 周瑜一笑，“麻烦吕夫人，给我也来一杯茶。” 院子里，甘宁停下了脚步，上气不接下气，“你……你……你不要再……跑了。” “你不追……我就不跑。”吴明喘着气说道，“还剩两刀……要不然……你随便砍两下算了。” 甘宁怒了，抬腿继续追。 吕娟端了一个茶盘出来，上面放了三杯茶。 周瑜拿起一杯，然后看着吕娟端着茶盘走到院子里。 吴明立即跑了过来，把刀插在地上，拿起一杯茶，向甘宁连连挥手，“暂停，暂停！” 甘宁已经七窍生烟，他也是渴坏了，抢过一杯茶，二话不说，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 两人几乎同时将茶杯放回茶盘上，甘宁刚一抬脚，吴明扭头就跑，连刀都没有拿。 屋檐下，周瑜笑了起来，“怎么刀都不要了，这要被追到，必败无疑。” 太史慈淡定的说道：“不拿刀，他跑的更快了。” 吕娟走了回来，周瑜把空杯放回茶盘，摇了摇头，“实在想不到，兴霸明明实力强很多，竟然拿这个吴明毫无办法。” 等吕娟进屋放下茶盘再出来，院子里情况依旧。 甘宁还是没有追上吴明。 这样不停的全力来回疾跑，体力消耗非常大，过了不久，两人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终于，甘宁体力耗尽，实在是跑不动了。 他慢慢停住脚步，扔下刀鞘往地上一坐，像上了岸的鱼一样张着口喘气，“子义……是……哪里找了……你……这么个徒弟……” 吴明也是大汗淋漓，弯腰用手撑着膝盖，看样子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你……还……追不追……” “不……不追了……”甘宁无力的摆了摆手，“再……跑下去……会跑……死人……” 吴明笑了笑，直起身体，走上前两步，伸手去拉甘宁。 两人刚一接触，甘宁左手死死抓住吴明，右手迅速操起地上的刀鞘。 吴明脸色一变。 “上当了。”周瑜笑道。 太史慈睁大了眼睛，吕娟发出一声惊呼。 甘宁猛的靠近吴明，刀鞘随之而至，向吴明劈来。 两人身体贴在一起，吴明手里连刀都没有，既无法躲避，也没法招架。 但是他的腿已经横在甘宁身后。 千钧一发之间，吴明手肘一顶，甘宁顿时失去了平衡。 刀鞘没有打到吴明身上，甘宁仰面摔倒在地。 “九刀！”吕娟喊道。 周瑜看的目瞪口呆，“兴霸腿力耗尽，下盘不稳……” “所以吴明才敢凑过去……”太史慈说道，“想不到他还有这一手。” 吕娟笑了起来，“摔跤是我家夫君的强项！” 院子里，吴明退后两步，向甘宁挥了一下手，“还剩……一刀。” 甘宁支撑起身体，坐在地上，胸口不住的起伏，“是我……失策……我……就不该……追你……” 他拿起刀鞘，不甘心的向吴明扔了过去。 吴明侧身一躲，刀鞘落地。 “十刀！”吕娟开心的大声喊道。 第114章 曲子很好听 【孙权府】 “甘兴霸输给了太史子义的徒弟？”孙权惊讶的看着周瑜。 “是的。”周瑜说道，“若非亲眼所见，我也不能相信。” 旁边的少女向周瑜问道：“甘宁不是很厉害吗？” “放眼整个江东，除了昔日的太史子义，甘兴霸确实无人能敌。”周瑜说道，“只是，那种打法之下，十刀之内，他确实没有砍中吴明。” 孙权问道：“公瑾的意思是……那个吴明更适合做小妹的师傅？” “兴霸虽然很强，但是他那种凌厉的攻击方式，一般人学不了。我觉得吴明那种随机应变、后发制人的打法，更加合适一些。”周瑜看了看孙权身边的少女，“至少，他不会被轻易砍伤。” 少女有些不屑，“你不要小看我，我就不信砍不到他。” 周瑜笑了笑，“兴霸原本也不信。” 少女歪着头，斜着眼看向别处，似乎不以为然。 【太史慈宅院】 “等等。”吕娟指着吴明身后说道，“让你去买鱼，怎么把衣服弄破了？” 吴明扭头看了看，“哦，大概是被刀划到了。” “怎么回事？”吕娟摸了摸吴明的身体。 “是这样……”吴明手舞足蹈的描述起来，“我回来的路上，突然蹦出来十几个蒙面的女劫匪，一句话也不说，就拿刀砍我。其中有一个，看身材很年轻，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感觉像是要劫色……我左闪右避，上下腾挪，幸亏我身手敏捷……” “下次编的像一点。”吕娟从吴明手里把鱼拿了过去，转身走了。 吴明挠了挠头，“哪里不像了？” 【周瑜府】 一名少女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 有个仆役追在后面，又不敢离她太近。 周瑜赶紧站起身，向少女行了一礼，“大小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我被人欺负了。”少女气鼓鼓的说道。 周瑜向那仆役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然后向少女说道：“大小姐说笑了，哪有人敢欺负你？” “就是那个吴明！”少女大声说道。 周瑜脑补了一下，“你去找他试刀了？” 少女满脸委屈，“他抢了我的刀，还把我砍伤了。” “伤了？哪里？”周瑜赶紧问道。 少女撩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一道痕迹，“你看，都肿了！” “这是……刀背砍的？”周瑜笑了起来。 “你还笑！”少女叫道。 周瑜收敛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个吴明，实在太不像话了，赶快去告诉孙将军，将他抓起来，砍成十八段。” 少女皱起眉头，“不行，他死了谁来教我？” “哦？他答应做你师傅了？”周瑜问道。 “没有。”少女说道，“我还没问。” “既然见了面，为什么不向他说明？”周瑜不解。 “我又不知道他行不行……”少女笑了笑，“所以，试他身手的时候，我和那些护卫都蒙了面。万一把他砍成重伤，就一走了之，谁也不知道是我干的。” “大小姐啊，你这是自找……”周瑜苦笑，“吴明用刀背打你，那是怜香惜玉，不然你这只手就废了。” 少女抿了抿嘴，“那……我就饶了他好了，请他做我师傅呗。” “你们交手之后，就没有提这个事？”周瑜说道。 “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就跑了。”少女说道，“这家伙溜的比兔子还快，十几个人都追不上他。” “这倒是……”周瑜又脑补了一下，“想追上他，确实不太容易。” 少女想了想，有点纠结的说道：“现在怎么办，我要这样上门去说，他肯定会猜到是我干的。” “那确实是不打自招。”周瑜笑道，“你这下把人得罪了，只怕人家也不愿意教你，要不然，再找别的师傅好了。” “不行，我就要他。”少女拉着周瑜说道，“你帮我想想办法嘛。” “非他不可？”周瑜含笑看着少女。 少女目光游移不定，“反正不能这样放过他。” 【太史慈宅院】 这时已是深秋，天气越来越冷，太史慈的病情越发严重。 吴明和吕娟守在床边，陪着他聊天。 仆役走进房间，将一册竹简递给太史慈，“老爷，周大人派人送了这个过来。” 太史慈侧过身体，接过竹简看了看，“周公瑾……约吴明……去他府上……” “周瑜？他找我干什么？”吴明问道。 “这上面……只说是有事相谈。”太史慈把竹简递给吴明。 吕娟凑了上来，“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那倒不会……”太史慈说道，“公瑾心性豁达，雅量高致……又与我相识甚久，不至于会为难吴明。” 吴明想了想，“我感觉也是，这人不像传言说的那样气量狭小，喜欢搞阴谋诡计。” “传言？”太史慈疑惑的看着吴明，“公瑾的名声一向很好……怎会有这样的传言？” 吴明笑道：“有人造谣罢了。” 【周瑜府】 吴明只身来到周瑜府。 仆役带着他一直穿过后院。 原来这院子后面是一个大湖，湖边有一个精致的小楼。 远远看见周瑜骑着一匹黑马，沿着湖边道路往这边过来。 吴明迎了上去。 周瑜翻身下马，带着歉意说道：“未能出迎，实在是失礼。” “没有没有，是我来早了。”吴明笑道，“我怕迟到，提早出了门。” 他正说着话，目光被周瑜的那匹大黑马吸引。 这匹马十分神骏，让吴明在意的是，马鞍下方挂着一个三角形的马镫。 马镫！ 吴明心里咯噔一下，走上前去，摸了一下那个铜制的马镫，“这个东西……” “让你见笑了……”周瑜笑道，“我的侍妾也喜欢骑马，不过她一个女子，若不借助上马石就很难上马，所以我就让人做了这样一个东西，脚踩在这里，她上马下马会方便很多。” 吴明一脸钦佩的看着周瑜，“周公瑾……果然厉害。” 仆役走了过来，将马牵走。 周瑜请吴明进了湖边小楼。 吴明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心里暗暗赞叹周瑜的品味。 屋里的陈设并不奢华，却十分雅致，与之前在北方见到的风格大不相同。 离主座不远的地方，还摆着一张琴。 那张琴造型古朴，琴身一端还有黑色的痕迹。 吴明一笑，“原来……杜夔的焦尾琴卖给了你。” “你知道这张琴？还认识杜先生？”周瑜有些意外。 吴明说道：“我和杜先生只是见过一面，之前去他家里做客的时候，听他用这张琴弹过一曲。” 周瑜笑了起来，“你还真是福缘不浅，杜先生的琴艺，可不是轻易能见识到的。” “我一个粗人，不懂音律，实在是愧对杜先生。”吴明惭愧的笑了笑。 周瑜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吴明多半是自谦，他若是不懂音律，杜夔怎么会弹琴给他听？ 二人分主宾坐定，周瑜开口说道：“上次喝了吕夫人一杯茶，理应奉茶相谢。我正妻尚在吴郡，并未来到柴桑，只能由侍妾代劳，请不要见怪。” 说话间，房间一侧的珠帘卷起，一位女子端着茶盘走了进来。 天姿国色，体态婀娜。 吴明一下子站起身来。 这女子的容貌，在他见过的所有女人之中，至少能排进前三。 而且，看起来似曾相识。 那女子向吴明躬身行了一礼，“公子请用茶。” 吴明恭敬的回了一礼，双手捧过茶杯，“辛苦小乔姐姐。” 小乔一笑，“公子如何知道我是小乔？” 吴明笑道：“这样美丽的女子，天下少有，又在公瑾府上，除了小乔还能是谁？” 小乔退到周瑜身边，又向吴明问道：“公子为何称呼我为姐姐？” 吴明看了看周瑜，“我知道小乔是妹妹，可是我不敢叫妹妹，怕公瑾生气。” 这话一语双关，又说的十分讨巧。 周瑜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就称呼姐姐好了。” 吴明这一番话不免有些轻佻，不过周瑜倒是并不介意。 吴明坐回案边，不由得感叹，“今天能见到小乔姐姐，真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 “公子言重了。”小乔掩嘴笑道。 吴明向周瑜一拱手，“刚才实在是受宠若惊，若有冒犯，请公瑾千万不要见怪。” “我倒是觉得，你一点也不惊。”周瑜笑道：“寻常男子第一次见到小乔，要么说不出话，要么应对失措，你却是举止自如，言语顽皮，似乎是见到熟人一般。” 吴明笑道：“我这人脸皮比较厚，让二位见笑了。” 周瑜含笑看着吴明。 太史慈的这个徒弟，的确是与众不同。 仆役端上菜肴。 菜品丰富，餐具精致。 吴明好奇的看了看案上的餐盘。 这个餐盘，分了好几格，看起来很像后世食堂里那种托盘。只是这个餐盘是个漆器，上面还绘制了精美的图案，显得十分雅致。 小乔坐在焦尾琴边，看了看吴明，思索片刻，轻抚琴弦。 房间里响起空灵的旋律。 吴明听到这琴声，不由自主的看向小乔。 一名少女走进房间，坐到周瑜身边，拿起酒壶给他斟酒。 这少女的容貌虽然不像小乔那样惊艳，却也是个难得的美人，尤其是正值花季，全身上下充满了青春的气息。 周瑜看了少女一眼，神态自若的举起酒杯。 吴明见到这少女，不由心里感叹，这周瑜还真是会享福，连伺候他的婢女都如此漂亮。 少女偶尔抬起眼，偷偷上下打量着吴明。 琴声动人，吴明也不好多话，只是一边喝酒一边聆听。 三杯过后，琴音渐入佳境。 小乔抬头看了看吴明，手指刻意拨错了一个音。 吴明和周瑜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小乔。 小乔停止弹奏，神情复杂的抚摸着手指，“今日有些心神不宁，弹错了音，让公子见笑了。” 吴明笑道：“小乔姐姐弹的很好，这曲子很好听。” 小乔回到周瑜身边坐下，若有所思。 第115章 我带你离开 【太史慈宅院】 太史慈把药喝完，将碗递给韩夫人。 韩夫人离开了房间。 吕娟说道：“我还是有点担心，夫君也不带我一起去……” 太史慈笑了笑，“公瑾约吴明，那是有事要谈……你去了未必合适。” 吕娟想了想，“周瑜这样好看的男人，家里一定有很多美女吧？” “这个……”太史慈迟疑片刻，“倒也不是很多。” 吕娟皱起眉头，“我就知道。” 【周瑜府，湖边小楼】 “让我去孙将军府上教授刀法？”吴明一脸诧异。 “是的。”周瑜笑道，“我已和将军商量过，报酬一定能令你满意。” 吴明笑了笑，“我对刀也没有太多心得，怕是会误人子弟……而且，说实话，我家境殷实，并不缺钱。” 周瑜说道：“其实，我是希望你能留在江东，如果给你一官半职……” “我是个酒商，按规矩，商人不能为官……而且，我也不想做官。”吴明认真的说道，“请恕在下出言不逊，我已有侯爵在身，江东恐怕也给不了我更多。” 周瑜不禁有些意外，和身边的少女对视了一眼。 “这个……确实是难办了。”周瑜苦笑了一下，“连我们孙将军也未曾被朝廷封侯。” 这个时候，孙权并没有爵位，身份不过是个将军，外加一个会稽太守。 吴明站起身来，向周瑜恭敬的行了一礼，“多谢公瑾美意，只是人各有志，请公瑾原谅。如果公瑾有需要吴明帮忙的地方，在下一定鼎力相助，但是这传授刀法一事，实在难以从命。” 周瑜犹豫片刻，无奈的说道：“既然如此，那也不好再强求。” 旁边的少女皱起眉头。 【湖边】 周瑜请吴明登上画舫。 这画舫有两层，吴明上船之后，好奇的转来转去，然后又跑上二层。 少女走到周瑜身边，气鼓鼓的说道：“他怎么都不问一下，是向谁传授刀法。” “知道又如何？”周瑜说道，“你看他态度那样坚决，恐怕不会轻易改变想法。” 少女歪着头想了想，“对付这种年轻男人，总会有办法……” “他一不缺钱，二不要官……”周瑜戏谑的说道，“莫非大小姐打算施美人计？” 少女斜着眼睛看向周瑜。 “依我看，美人计对吴明也未必有用。”周瑜笑道，“小乔弹奏的时候，他也没有多看几眼，居然还专心听琴，这份定力，实在少有。” 少女鼻子里哼了一声，一副不甘心的表情向船上走去。 周瑜拉起小乔的手，与她一起上船，“你是否有心事？那首曲子，你平时熟练无比，今日为何会弹错？” 小乔挽住周瑜的胳膊，“弹琴的时候，妾想起了一些旧事。” 【湖面上】 画舫缓缓行驶在湖面上。 这片湖水原来连接着一片更大的湖面，行船不久之后，眼前一下子豁然开朗。 吴明站在船头，兴奋的说道：“想不到这湖原来这么大！” 周瑜笑道：“柴桑之地，湖泊众多，此景别处不易看到。” 那少女却无心观赏风景，在船尾两侧来回走动，四处打量。 周瑜走过去问道：“你在这琢磨什么呢？” 少女低声说道：“你说，如果在船上砍他，他还能跑的掉吗？” 周瑜左右看了看，笑了起来，“这样会不会有些歹毒了？” 小乔走到船头，向吴明轻声问道：“今日我弹奏的那首曲子，公子是否听过？” 吴明看了看小乔，“听过。” 小乔又问道：“是否很熟？” 吴明一笑，“确实很熟。” “她……还好吗？”小乔的声音有些颤抖。 吴明望着宽广的湖面，笑着点了点头，“她很好。” 【太史慈宅院】 医官给太史慈诊察完毕，收拾好药箱。 韩夫人走上一步，“我家夫君这个病……” 那医官皱了皱眉，示意韩夫人出去说话。 等韩夫人和那医官出去之后，太史慈看了看吴明和吕娟，虚弱的说道：“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吕娟赶紧宽慰太史慈，“师傅不要想太多，安心养病就好。” “每天喝药……口里都是苦味……”太史慈说道，“真想……喝酒。” 吴明看了看太史慈，向吕娟说道：“你陪着师傅，我去买酒。” 【酒坊】 “你们这里最好的酒，我要一坛。”吴明向伙计说道。 “最好的酒……那可不便宜。”伙计说道。 “赶紧去拿。”吴明拿出钱袋子晃了晃。 伙计一笑，“客官稍等，我去酒窖里取。” 这时，一名少女走了进来。 看起来眼熟。 吴明认出这少女，笑着说道：“好巧，怎么是你？” 少女瞟了吴明一眼，“你能买酒，我就不能买酒？” “买酒这种事情，随便叫个仆役来就好了嘛。”吴明笑道。 少女不再搭理吴明，随意挑了一坛酒，跟掌柜付了钱，走了出去。 吴明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感叹，这丫头虽然年纪不大，身材倒是真不错。 【酒坊门外】 吴明抱着一坛酒从酒坊出来，忽然听到一声女子的惊呼。 几个带着刀的蒙面女子将一名少女拉向马车。 那少女被堵住了嘴，只来得及看了吴明一眼，就被拖上了马车。 随即，马车匆匆离去。 吴明疑惑的皱了皱眉。 怎么又是这一帮蒙面女人作乱？ 她们为什么要抓周瑜的婢女？ 【码头】 几个蒙面女子将少女带下马车，又拉上一条大船。 那条船立即离开码头，向远处驶去。 吴明抱着酒坛子赶到，左右看了看，见岸边只剩下一条小船。 他跳上船，向船家大声道：“跟上那条大船！” 【湖面】 黄昏时分。 “船家，能不能快一点？”吴明催促道。 船家摇着橹说道：“我这船小，不能再快了。” 小船慢慢靠近大船。 吴明向船家说道：“我这坛酒先放在这里，你离这大船远一点，我办完事再来拿。” 说完，他纵身跃上大船的船舷。 【大船】 甲板上站着几个带刀的女人。 吴明悄悄摸上船，爬到船的二层。 少女口被堵住，双手被绑，坐在房间里。 她看见吴明溜进房间，神情甚是欣喜。 吴明低声说道：“那些女人都在下面，不要惊动她们。” 少女点了点头。 吴明解开她的绳索，拿开她口中的布，“跟着我，我带你离开。” 少女看向吴明身后，“来不及了吧？” 话音未落，几个拿着刀的女人冲进房间，将吴明围住。 吴明眉头一皱，身形晃动，瞬间打倒身边两人。 更多的女人赶来，堵住了门口。 吴明正在发愁，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尖叫。 一个女人将刀架在少女的脖子上，向吴明大声道：“你再撒野，我就杀了她！” 吴明立时停手，苦笑着转过身，“这样不好吧？有事可以商量……” 忽然，他脑后受到一记重击，晕了过去。 第116章 江东有坏人 【8楼】 昏暗的光线中，吴明醒了过来。 玻璃房间内没有人，整层楼似乎也没有人。 看来已经是深夜。 吴明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然后拔掉身上的管线，侧身下床。 刚刚走出两步，他就摔倒在地上。 吴明先是恼怒，忽然又是一喜。 在那个世界里太久，他已经忘记自己瘫痪的事了，刚才竟然走了两步！ 大惊喜，双腿有了知觉！ 这时，肖护士匆忙跑进玻璃隔间，慌乱的说道：“你怎么从床上摔下来了？” 吴明支撑着身体在地上坐了起来，看了看穿着睡衣的肖护士，轻轻一笑，“你刚从床上爬起来？” 肖护士上前扶住吴明，“你的数据一断掉，我房间里就会报警……你怎么会突然醒过来？” 吴明摸了摸后脑勺，“我……应该是被人打晕了。” 两名工作人员进了玻璃房间，将吴明抬回到床上。 吴明说道：“我得赶紧回去，不然那边要坏事。” 工作人员开始检查仪器，“数据没有问题，可以进入深度映射。” 肖护士拿起了平板电脑。 吴明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帮我查个事，太史慈是什么时候死的？” 肖护士在平板电脑上点了几下，“公元206年。” “我是在哪一年……”吴明摸了摸头，“206年，孙权那边发生过什么大事吗？” 肖护士查看了一下，“这一年，周瑜在柴桑击败了黄祖的部下邓龙。” 吴明心里一沉，表情阴郁，“太史慈要死了……就是这一年。” “该发生的事情，一定会发生，这是没办法的。”肖护士安慰道。 工作人员给吴明重新接上管线。 肖护士在平板电脑上点了几下，笑着说道：“你安心睡吧。” 吴明直勾勾的看着肖护士，“肖姐姐，你穿这件衣服，挺好看。” “这件睡衣丑死了，有什么好看？”肖护士说道。 吴明闭上眼之前，说出最后一句：“因为，你没有穿内衣……” 肖护士赶紧将平板电脑挡在胸前。 旁边两名工作人员相互看了一眼，忍住笑容。 【太史慈宅院】 韩夫人从太史慈房间走了出来。 “师傅睡了吗？”吕娟问道。 “已经睡了。”韩夫人说道。 吕娟愁眉苦脸，“我家夫君出去买酒，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会不会出事了？” “应该不会吧……柴桑这边治安一直都很好。”韩夫人说道，“也许他是和朋友喝酒去了。” “那也应该差人回来说一声才对。”吕娟不安的说道，“对了，上次夫君跟我说，他在路上被十几个拿刀的女人追砍，我本以为他是开玩笑……就算是有女匪，也不会一次出现十几个之多。” “拿刀的女人……十几个？”韩夫人想了想，好像明白了什么。 整个江东，只有一个人的家里有这么多带刀的女人。 “韩夫人知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人？”吕娟问道。 韩夫人笑了笑，“我觉得，应该是你家夫君在开玩笑，哪会有女人家聚在一起拿刀砍人的？吕夫人还是放宽心，男人喝酒夜不归宿，那也是常有的事。” 吕娟皱起眉头，“难道……他又被周瑜叫去了？” 【大船】 吴明渐渐恢复了意识，感觉有人在踢自己。 他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 少女轻声说道：“你终于醒了。” 房间里只有吴明和少女两个人，两人的双手都被绑在身后，吴明的脚踝也被绑着。 吴明挪动身体，坐了起来，“我昏迷了多久？” “大概……三个时辰。”少女打了一个哈欠，“等得我都困了。” 吴明想了想，“已经是深夜了？那些女人呢？” 少女说道：“都去下面了。” “她们为什么要抓你？” “不知道。” “她们会不会是孙权的人？” “呃……可能吧。” “我觉得就是孙权干的……”吴明努力思考，“把你抓到这船上来，别人根本找不到。你是周瑜的婢女，孙权一定是对周瑜有什么猜忌，所以劫持你，要么想用你来要挟周瑜，要么就是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秘密。” 少女呆了一下，“嗯……好像有点道理。” “反正孙权不是什么好人。”吴明说道，“这个人很阴险，喜欢玩弄权谋，而且做事没有底线。” “你……很讨厌孙权吗？”少女问道。 “当然。”吴明语气坚决的说道。 少女看着吴明说道：“如果，孙权的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强迫你为他们做事，你会屈服吗？” “不会。”吴明毫不犹豫。 少女迟疑片刻，“那……如果孙权的人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来要挟你，你会屈服吗？” “这个……”吴明不免犹豫了一下。 少女忽然有点小得意，“你会的。” “我还没回答吧？”吴明说道。 “绑架我的这些女人，就是孙权的人。”少女笑道，“她们拿刀架在我脖子上，让你停手，你就屈服了。” 吴明皱起眉头，一时无语。 “你心这么软，成不了大事。”少女有点鄙夷的说道。 吴明苦笑，“我本来就没想成什么大事。” “不过你来救我，还是要谢谢你。”少女说道。 吴明笑了笑，“我们也算是认识，你又长得还行，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少女皱起眉头，“还行？” 吴明赶紧纠正，“挺好，很好，相当好。” 少女不满的看着吴明，“如果我长得不行，你就会见死不救吗？” 吴明歪着头想了想，“这个……可能要考虑一下。” 少女伸腿踢了吴明一脚。 “唉，你们女人啊，就是喜欢听男人说假话……”吴明说道，“男人说实话的时候，反倒不开心。” 少女故作娇嗔，“我现在很不开心，你快说两句好听的哄哄我。” 吴明看了看少女，咳嗽一声，“你长得比小乔姐姐还好看，连周瑜都配不上你……我一看到你，就被你迷的神魂颠倒，不管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听你的。” 少女笑了起来，“嗯……现在心里舒服多了。” “真虚伪。”吴明摇了摇头。 “你就不虚伪？”少女不服气的说道，“你说，一个男人，又不爱钱，又不爱权，还对女人没什么兴趣，这正常吗？” “不正常。”吴明看了少女一眼，“谁说我对女人没兴趣？” 少女侧过头去，目光游移不定。 吴明迟疑片刻，“你觉得，孙权会怎么处置我们？” “如果你不肯就范，就扔到湖里喂鱼。”少女歪着头说道，“像我这样好看的，当然是抓到家里去。” 吴明皱了皱眉，“会这么惨吗？” “当然会。”少女说道，“孙权这个人，又好色，心又狠。不管是对别人，还是对家人，要么是无情无义，要么就是虚情假意。” “你也不喜欢孙权？”吴明问道。 “是啊。”少女故作神秘的说道，“我悄悄告诉你，孙权他兄长去世之后，他的嫂子大乔，就不知去向，有人说，大乔就是为了躲这个小叔子，所以跑掉了。” “哦……”吴明若有所思。 少女继续说道：“大乔失踪之后，孙权又纳了一个妾，这个妾是他表兄的女儿，就是他自己的表侄女……” “这算是乱伦吗？”吴明问道。 “嗯……反正就是乱了辈分吧。”少女说道，“还有，除了家里的妻妾，他还会跟那些身份低微的女人乱搞。” “难怪大家都讨厌他。”吴明摇了摇头，感慨的说道，“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他为了讨好一个老男人，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能牺牲掉……” 少女听到吴明的话，一下子呆住了。 第117章 不要说实话 【大船】 少女目不转睛的看着吴明，沉默不语。 吴明说道：“这个世上，男人打来打去，都是女人遭殃。有的男人打赢了就抢女人，有的男人打输了就扔女人，孙权呢，自己打仗没本事，还拿身边的女人做挡箭牌……” 少女眼中含泪，侧过头去。 吴明注意到少女的神情，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少女轻轻摇了摇头。 “你别伤心，我一定救你出去。”吴明看了看四周。 少女说道：“能不能先把这个绳子弄断？” 吴明扭动了一下胳膊，忽然笑了起来，“有办法了，船上这些女人还真是粗心。” 少女看向吴明身后。 “我胳膊上有个护臂，里面有一把刀……”吴明挪动身体靠近少女，“你来帮我把刀拿出来。” 两人坐到一起，背靠着背，少女用手摸索着，把吴明护臂里的刀抽了出来。 【湖面】 夜色之中，大船在湖面上缓缓行驶，几个佩刀的女人聚集在船头。 吴明带着少女悄悄摸到船尾。 周围湖面黑漆漆的，也不知这船行驶到了哪里。 吴明惊喜的发现，他来的时候乘坐的那条小船，正被绳子拴在大船后面，只是船家却不知去向。 他向少女悄声说道，“我们去那条小船上，割断绳子，就能逃掉了。” “离这么远，怎么过去？”少女问道。 “下水，游过去。”吴明说道，“你会游水吗？” 少女点了点头。 两人沿着船舷慢慢爬下。 此时已临近冬天，吴明接触到冰冷的湖水，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少女进入水里，也是身体一颤。 两人悄悄游到小船旁边，爬了上去。 吴明用刀割断连接大船的绳子，望着慢慢远去的大船，心下稍安。 少女浑身湿透，站在甲板上发抖，“好冷……” 衣衫紧贴着她的身体，勾勒出诱人的曲线。 吴明摸了摸自己身上，也是一身水。 他四处看了看，发现自己留下的一坛酒。 “对了，这里有酒。”吴明打开酒坛子，“你喝酒吗？能暖和一点。” 少女走到吴明身边，坐在甲板上，抱起酒坛子喝了起来。 “你喝慢一点，这样会醉的。”吴明皱了皱眉。 少女没有搭理吴明，只顾喝酒。 “现在，只要把船划回去……”吴明走到船尾，忽然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怎么回事，为什么船橹不见了！ 少女说道：“当然是为了防止你……和我一起逃走。” 吴明望向四周，“这下麻烦了。” 大船已经消失在黑暗之中，湖面上空荡荡的，什么也看不到。 天空中一轮明月。 秋风吹过，小船上的两个人瑟瑟发抖。 少女望向湖面，轻声说道：“如果没有别的船经过这里，我们会不会死在这条船上？” “不至于吧……”吴明苦笑。 少女又灌了几口酒，“我们两个人死在一起，也算是缘分吧。” “别说这种丧气话。”吴明说道，“等天亮，天亮一定会有人找到我们。” 少女放下酒坛子，无奈的笑了笑，“我本来想，你这么厉害，如果能学到你的本事，以后就不会受人欺负……” “打打杀杀的本事，你不学也罢。”吴明脱下湿透的衣衫，解下护臂，身上只剩一条裤衩。 少女目不转睛的看着吴明，“不过，我现在不这么想了。” “那就好。”吴明摸了摸自己身上的伤疤，“我看我身上，弄成这个样子，你觉得好看吗？” “好看。”少女笑道。 吴明看着少女红扑扑的脸，愣了一下。 少女慢慢站起身来，解开了衣襟。 吴明张了张嘴，“你……是不是喝醉了？” “这么冷，穿着湿衣服难受死了。”少女说道，“你能脱，我就不能脱？” 衣衫一件件落在甲板上。 美丽的少女，玲珑的身躯，袒露在月光之下，令人目眩神迷。 吴明本来想转过头去，目光却难以离开那无瑕的身体。 少女毫不掩饰的面对吴明，“好看吗？” 吴明愣愣的说道：“好看。” 少女缓缓走了过来。 吴明的喉结动了一下。 少女的身体轻轻颤抖，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她伸出手，抚摸了一下吴明的胸膛，“抱着我。” 吴明摇了摇头，“这样……不好。” 少女将身体贴近吴明，紧紧的抱住了他，“你身上好暖和。” 【太史慈宅院】 吕娟在屋檐下不安的来回走动。 “喝酒，喝什么酒？” “还夜不归宿。” “一定有问题！” 【小船】 吴明抱着酒坛子猛灌几口。 少女坐在旁边，紧挨着吴明的身体，“你不要一个人喝……” 月色撩人。 酒，可以温暖身体。 酒，也不止可以温暖身体。 等到一坛酒被喝完，两个人都是醉眼朦胧，不知不觉的相拥在一起。 少女的肌肤光滑细腻，吴明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 “还冷吗？”吴明问道。 “抱着你就不冷。”少女轻声说道。 “你身上好香。” “嗯……我本来就叫小香。” 【周瑜府】 清晨的阳光照进窗户。 小乔帮周瑜整理衣衫，系好腰带。 一名婢女匆匆走了进来，“老爷，孙将军府上传来消息，孙小姐失踪了。” 周瑜眉头一皱，“她又在搞什么鬼？” 【小船】 远处传来锣声。 小香从长衫下露出头，向湖面上望去。 雾霭之中，一艘大船从远处缓缓驶来。 她赶紧推了推吴明，“醒醒，有船来了。” “嗯……”吴明揉了揉眼睛，伸手正要揭开盖在身上的长衫，忽然意识到什么。 小香莞尔一笑，“快穿衣服。” 两人从甲板上拾起自己的衣衫，慌乱的往身上套。 吴明有点迷糊的问道：“我们……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小香含笑看着吴明，没有回答。 她走上一步，搂住吴明，踮起脚，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大船】 周瑜瞟了一眼站在船尾的吴明，向小香说道：“胡闹，简直太胡闹了。” 小香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反正你管不着。” 周瑜皱起眉头，“你们两个……若是让孙将军知道……” “你不会说的，对吧？”小香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周瑜长叹一口气。 “我很困，先去船舱里休息一下。”小香打了个哈欠，转身走了。 吴明小心翼翼的走到周瑜身边，一脸歉意的说道：“那个……我要向你道歉……” “不要说。”周瑜赶紧打断他，“我什么都不知道。” 【太史慈宅院】 吴明不知所措的看着屋檐下的吕娟。 吕娟缓缓走近，上下打量着吴明，“衣服皱巴巴的，浑身酒气……你昨天晚上喝酒了？” “嗯。”吴明点点头。 “跟谁？”吕娟问道。 吴明抿了抿嘴，“一个……女人。” 吕娟皱起眉头，“我就知道，外出喝酒，夜不归宿，一定有问题。” 吴明挠了挠头，“那个……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 “你会生气吗？” “会。” “我能说假话吗？” 【柴桑】 吴明最近很乖，再也没有出去喝酒。 而是在家里喝，陪太史慈喝。 两个男人喝酒，聊天，谈论人生，谈论江湖。 太史慈，这位曾经的江东第一，终于没有撑过这一年的冬天。 他临终前说了一番话：大丈夫生于人世，当带七尺之剑，报效天子，立不世之功。如今壮志未酬，奈何却要一死。 他是不甘心一直侍奉孙权的，因为这番话里的“天子”，显然不是指讨虏将军孙权。 【码头】 一艘三层的楼船停在码头，船上的灵幡在风中轻轻摆动。 太史慈的棺椁被抬上船。 这位备受江东英杰仰慕的猛将，将被送去吴郡安葬。 韩夫人和太史享身穿孝服，向众人拜谢告别。 楼船缓缓离开码头。 周瑜拿起一副弓箭，向楼船的方向射出。 那支箭划过半空，正中楼船尾部船舷。 “可惜，以后再也无法与子义并肩沙场。”周瑜叹道。 甘宁从周瑜手里拿过弓，搭上一支箭，射向空中。 那支箭划过半空，也射中楼船尾部，并且准确的射在周瑜那支箭的同一个位置。 旁边众人看到，不由得惊叹甘宁的箭法精妙。 “可惜，以后再也无法与子义比试高低。”甘宁叹道。 周瑜摇了摇头，“人都走了，你还不死心？” 楼船渐渐远离。 天空中又飞过一支箭，射向楼船。 此时船已离得远了，大多数人都没有看清那支箭射在了什么位置。 甘宁回头看了看。 人群后方，吕娟收起了弓，和吴明悄悄的离开了。 周瑜含笑说道：“你要不要再射一箭？” 甘宁迟疑片刻，把弓还给了周瑜，“子义是江东第一。” 【码头另一边】 岸边停泊着一条小船。 吴明和吕娟正要上船，忽然看见一名少女骑着马从远处赶来。 “就是她？”吕娟皱起眉头。 吴明尴尬的笑了笑，“就是她。” “我去船舱等你。”吕娟从吴明手里接过包袱，走上船去。 小香跳下马，跑到吴明面前，气鼓鼓的说道：“你一声不吭就要走了？” 吴明有些歉意的说道：“我跟周公瑾说过了……” “你没跟我说！”小香一脸不满。 “是我不对，我错了。”吴明赶紧道歉。 小香迟疑片刻，“你会回来找我吗？” “可能……也许……”吴明神情犹豫，“我也不知道……” “不要说实话。”小香幽怨的说道，“我现在很不开心，你快说两句好听的哄哄我。” 吴明哭笑不得，开口说道：“我一看到你，就被你迷的神魂颠倒，不管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听你的……” 小香走上一步，一把抱住吴明。 吴明有点紧张，看了看岸边的小船，“我家夫人……就在船上。” “我不管。”小香抹了抹眼睛，抬起头看着吴明，“你一定要回来找我……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吴明心中泛起一阵涟漪。 他伸出双臂，轻轻抱住小香。 这时，附近出现十几个佩刀的女人。 她们看到吴明和小香的亲昵举动，纷纷转过身去，不再靠近。 吴明皱起眉头，松开了小香，“怎么又是这帮人？” 小香回头望了望，“她们……其实是我的婢女。” “啊？”吴明张大了嘴，“你不是说，她们是孙权的人吗？那个……你不是周瑜的婢女？” 小香咬了咬嘴唇，“我就是孙权的妹妹，叫孙香。” 吴明惊呆了。 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个局！ 小香眨眨眼睛，“干嘛这样看着我？你不许生气。” 她搂住吴明，踮起脚，在他唇上深深一吻。 黄月英不叫黄月英，叫黄英。所以，孙尚香也不叫孙尚香，叫孙香。 好像很有道理。 第118章 今天是初七 【水镜庄】 吴明和吕娟回到了水镜庄。 郭襄高兴的不得了。 司马徽笑道：“终于回来了，好好再陪我喝几回。” 【后院】 宴席结束，吕娟和郭襄已经离开，剩下两个男人继续喝酒。 “所以，你早就知道太史慈今年会死？”吴明问道。 司马徽点了点头。 吴明心中一凛，“你居然知道这么多事情，甚至包括别人的生死……” “知道的太多，其实也不好。”司马徽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吴明轻轻摇了摇头，“所谓看透人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你回来之后，一直心神不宁。”司马徽说道，“太史慈的死，对你影响这么大吗？” 吴明迟疑片刻，“其实……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司马徽问道。 吴明说道：“我好像睡了一个不该睡的女人……应该说是女孩，她才十几岁。” “好像是什么意思？”司马徽问道。 吴明挠了挠头，“我不确定……当时我们都喝醉了。” “那我就当你是睡了。”司马徽说道，“然后呢？” “这女孩以后是要嫁人的……”吴明不安的说道，“我担心，这件事会造成很恶劣的影响。” “只要你没把人家肚子搞大，也不算太大的事。”司马徽笑道。 “我觉得……这事可能很大。” “你到底睡了谁？” “孙权的妹妹，孙香。” 司马徽手里的酒杯掉到了地上。 他张大了嘴，呆呆的看着吴明，半天没有说话。 【公元207年，邺城】 吴明三人回到邺城的时候，已经是春天。 虽然他们长时间不在，酒坊的生意却随着城市的兴盛越来越红火。 曹操派人把马送回来了，两匹马都养得很好，膘肥体壮。 吴明又让马钧帮忙做了两套高桥马鞍，马镫自然也不能少，这样家里每匹马都有一套。 去年在冀州北边和幽州的两条河渠已经竣工，一条平虏渠，一条泉州渠，预示着曹操又要有新的动作。 曹操为了彻底统一北方，解除后患，意图北征乌桓。 乌桓又被称作乌丸，属于游牧部落，长期袭扰边境，占据了幽州北部三郡大片地区。其首领叫蹋顿，骁勇善战，颇有才略。蹋顿之前因为帮助袁绍消灭了公孙瓒，被袁绍赐封单于。袁绍这个事做的十分不地道，放在后世，这罪名不仅是勾结境外势力，还假借中央名义承认边疆独立。袁熙袁尚两兄弟逃到这里，又带来了大量汉族人口，使得乌桓实力大增。 这个时代，一里相当于后世的415.8米，柳城和邺城之间，直线距离将近一千九百里。北方贫瘠，道路难行，远征面临的困难之大，前所未有。 很多将领对此都有顾虑，觉得袁家气数已尽，乌桓不足为虑，再就是一旦大军远征，南边那个贼心不死的刘备一定会怂恿刘表偷袭许都，风险巨大，恐怕得不偿失。 当然，郭嘉有不同意见。 他认为，乌桓虽远，趁其不备，定能一举歼灭。目前北方四州尚未稳定，如果放任乌桓不管而掉头南征，蹋顿和袁家兄弟就会趁机作乱，卷土重来。而荆州那个刘表，自知才能有限，无法驾驭刘备，所以对刘备既不信任，也不敢委以重任。这两个人根本就是同床异梦，貌合神离。即便因大军远征导致后方空虚，刘表也不足为惧。 【许都】 曹操的奏表到了荀彧手里。 荀彧很纠结。 之前曹操就上过表，历数荀彧的功劳，将他夸到了天上去，要求皇帝增加荀彧的食邑。 荀彧本来要推辞，结果拗不过曹操一个劲的劝，于是荀彧的食邑增加一千户，前后共计二千户。 这次曹操又上表了，要求给荀彧升官，让他做三公的职位。 所谓三公，就是太尉、司徒、司空，除了一个大将军的武职之外，这三个就是最高品级的官员。能位列三公，实乃最高荣誉。 可是荀彧不想升官。 这件事十分耐人寻味。 荀彧现在的尚书令，虽然官职低一些，但是掌管政令，实权在握，是朝廷运作的核心岗位。荀彧是个汉臣，而且毫无疑问是个忠臣，他既忠于曹操，更忠于大汉。只要荀彧还在这个位置，他就可以稳住局面，协调曹操和皇帝之间微妙的平衡。而现在，曹操有了新的大本营之后，想把荀彧从这个位置上调离，用意颇深。 荀彧反复思量，终于作了决定。 他写信给自己的侄子——曹操身边的荀攸，让荀攸向曹操推辞。 一连推辞了十几次，曹操终于作罢。 【留香居】 这一天，来了一个熟人，韩浩。 “夏侯将军怎么没来？”吴明问道。 “去年平定河东叛乱之后，夏侯将军就回了许都。”韩浩笑道，“他是曹家的定海神针，要坐镇大后方，曹公就让我留在了邺城。” 喝了吕娟上的茶，韩浩又嚷嚷着要喝酒，于是吴明就让郭襄安排酒宴。 韩浩感慨道：“你这小子出息了，现在家大业大，还有这么好看的妻妾伺候你，真是让人羡慕。” 吴明笑道：“我一个酒商，哪里值得你羡慕。你现在受曹公重用，以后发达了，不要看不起我就好。” 酒过三巡，两人聊起曹军即将远征之事。 “去那种鸟不生蛋的地方打仗，军中也有不少将领反对。我的一个好兄弟史涣，本来也想让我一起劝说曹公，被我按住了。”韩浩说道，“我觉得奉孝说的对，做长远打算，就一定要把乌桓灭了。” “乌桓……乌桓……”吴明念叨着这两个字，忽然心中一凛。 【郭嘉府】 郭嘉正在逗弄不到一岁的儿子，“叫……爹。” 孩子睁大眼睛看着郭嘉，张着嘴发出一声：“娘。” 郭嘉：“叫爹。” 孩子：“娘。” 杏儿笑的花枝乱颤，“夫君在家时间少，孩子自然只会叫娘。” 旁边的吴明看见这一幕，也是忍不住笑。 郭嘉苦笑了一下，看向吴明，“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 “我听说，是你让曹公打乌桓？”吴明说道。 “也不能这么说。”郭嘉说道，“曹公本来就想打乌桓，不过反对的声音太多，曹公难免犹豫，我只是帮他坚定信心而已。” 吴明问道：“你怎么知道刘备和刘表一定不会偷袭许都？” “我猜的。”郭嘉笑道。 吴明又问：“你觉得，远征乌桓，一定能胜？” “也是我猜的。”郭嘉笑眯眯。 吴明皱起眉头，“万一你猜错了呢？” 郭嘉得意的说道：“我从来没有猜错过。” 吴明无奈的笑了笑。郭嘉的话，实在无法反驳。 郭嘉看了看吴明，“你不会也反对曹公远征乌桓吧？” 吴明犹豫了一会，“我不反对曹公远征……只是，你非去不可吗？” 郭嘉笑了起来，“我力主出兵，怎么可能自己不去？何况，曹公若是没了我，只怕要栽大跟头。” 吴明看了看杏儿，又看了看她怀里的孩子，似乎若有所思。 【郭嘉府，府门】 郭嘉将吴明送到门口。 吴明说道：“出征乌桓路途遥远，你不在家，杏儿姐不免要独守空房。这几天你就不要出去浪了，在家多陪陪夫人和孩子。” “我懂。”郭嘉笑道，“我会让夫人吃饱的。” 吴明哭笑不得，告辞离去。 郭嘉看着吴明的背影，喃喃自语：“这小子，今天好像有点不大对劲？” 【留香居】 吕娟坐到床头，看着床上的吴明，“你真的要随军出征？” “嗯。”吴明点点头。 “非去不可？”吕娟又问道。 “如果不去的话，我一定会后悔。”吴明说道。 吕娟凑到吴明身边，“那你带我一起去。” “不行。”吴明轻轻抚摸着吕娟的长发，“这次会非常艰难，我不能让你跟着受苦。” 吕娟沉默了一会，拉开吴明的衣襟，在他肩上咬了一下。 “啊……”吴明喊了起来。 “你这次不许在外面勾三搭四。” “哦……” “态度诚恳一点。” “啊，啊……绝对不会，我发誓！” 【正室门口】 日上三竿。 郭襄走近，看了看紧闭的屋门。 门打开了，吕娟随意盘了一下头发，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郭襄行了一礼，“夫人，老爷还没起来吗？” 吕娟一笑，“让他休息一会。” 【邺城】 曹操大军出发。 此次曹军阵容有一个特点，张辽、徐晃、张合、张绣、曹纯……这些善于指挥骑兵的将领，几乎无一缺席。 吴明和韩浩骑着马并肩而行。 韩浩看了吴明一眼，“我怎么觉得你脸色不太好？” “嗯……”吴明说道，“最近有点睡眠不足。” 韩浩笑了笑，“等这次远征回来，估计要半年之后了，你家夫人那个性子，自然不能轻易放过你……哦，对了，你家还不止一个。” 吴明苦笑了一下，“一三五，二四六……” 韩浩秒懂，“初七才能休息？” 吴明咳嗽一声，“今天是初七。” 第119章 艰难的远征 【荆州】 刘备果然撺掇刘表，想要趁曹操远征、后方空虚，赶紧去捅一刀。 不出郭嘉所料，刘表不同意。 博望坡那一战，刘备尝到了甜头，在荆州威望大增，捞到了不少政治资本。 但是刘表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博望坡之后第二年，曹操回过头来的时候，刘表吓得半死，阴影留存至今。 上一次偷袭许都，还可以说是为了响应北方袁家的两个儿子，牵制曹军，而现在，袁家势力已经被赶到边疆，今非昔比，继续维持所谓的联盟，似乎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 何况，刘表本来就只是想让刘备做一条看门狗，根本不希望他做大。 【幽州，易县】 曹操大军行经易县。 天色已晚，就地扎营。 韩浩抱着酒坛子给郭嘉和吴明倒酒，“行军辛苦，来，都喝一杯。” 郭嘉笑道：“这一段路都还好走，等过了无终县，那才开始辛苦。” “不会要爬山吧？”韩浩问道。 郭嘉拿着酒杯说道：“我们应该是走傍海道。” 韩浩正在倒酒，吴明递过杯子。 酒杯与酒坛口错过，酒洒在案上。 “你看看，多浪费。”韩浩埋怨道。 吴明赶紧说道：“是我不小心。” 郭嘉看着案上的酒渍，忽然陷入了沉思。 韩浩注意到郭嘉的表情，“怎么了？” 郭嘉腾的一下站起身来，猛的向帐外跑去。 吴明和韩浩面面相觑。 【幽州，无终县】 曹军加快行军，赶到无终时，已经是夏季。 这时的进军方向，按后世的地图来看，就是从天津市北部的蓟州区，去辽宁省朝阳市南部的朝阳县。这两地直线距离大约300公里，中间全部是崇山峻岭，只有南边靠近海边的地方易于通过，这一段沿海的路段，地势低平，古称傍海道，后世叫做辽西走廊。 公元1644年清军入关，走的就是扼守辽西走廊的山海关。如果北面的山路那么容易走，天下第一关就不会在历史上声名显赫。 郭嘉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此时连绵大雨，临海低洼地区被水淹没，形同沼泽，曹军进军受阻。 这么一耽搁，乌桓已经得到消息，派兵把守险要路段，将曹军堵在了傍海道。 【荆州】 孙权再次攻打江夏郡，掳走了不少百姓。 黄祖又一次吃了败仗，荆州水军伤亡惨重。 刘表深感压力，将刘备从新野调到了樊城。 此举用意颇深，把刘备弄到后方来，免得他总是惦记许都，把绳子收短一点，刘表心里也踏实。 刘表还交给刘备一个任务，训练水军。 樊城与襄阳一江之隔，也是临江，易于训练水军。 刘备接到这个任务，有点犯难。 他手下那帮人，会游水的都不多，操练水军更是门外汉。 这时关羽站了出来，主动承担了这个任务。 “不会可以学。”关羽说道。 张飞看着踌躇满志的关羽，不由得心中佩服。 这个长胡子，老家是河东郡解县，即是后世的山西省运城市盐湖区解州镇。之所以叫盐湖区，是因为这里有个古老的大盐池，也被称为中国的死海。这个盐池有个天然的好处，人在里面很难沉下去，也不知道关羽不怕水，跟这个盐池有没有某些必然联系。 关羽从友军借调了几名熟悉水军的军官，迅速开展工作，很快就遇到了第一个问题。 他晕船。 天性骄傲的关羽，自然不能被这一点小小的困难吓倒，他一咬牙，住到了船上。 赵云看着关羽每天吐的脸色煞白，不由得心中佩服。 果然是个狠人。 【邺城，留香居】 有人送来了信。 扬州寄来的，寄给吴明的信。 吕娟看着桌上封起来的竹筒，“拆了吧。” 郭襄有些顾虑，“老爷不在家，这样拆开，合适吗？” 吕娟想了想，“夫君没那么快回来，先看看信里写的什么。” 郭襄打开竹筒，从里面抽出一卷纸，递到吕娟手里。 “用纸写信，看来是家里有钱。”吕娟拿着信笑了笑，“果然是她……” 吕娟看完信，又递给郭襄，“这丫头的字实在不怎么样。” 郭襄看着信，忍不住想笑，偷偷看了看吕娟的表情。 吕娟想了想，“她明明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和夫君接触时间也不长，居然就对夫君念念不忘……感觉不合情理。” 郭襄笑道：“老爷一直都很有女人缘。” 吕娟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 “看这信上，这女子应该是个率真之人，未必存了什么坏心思……”郭襄试探着说道，“夫人不喜欢她吗？” 吕娟板着个脸，“不喜欢。” 【幽州】 曹操正在发愁。 一个叫田畴的人出了个主意，说北边山里有一条路，废弃两百年了，勉强还能找到些小路痕迹，不如从那里绕道偷袭。 曹操觉得可行，于是率军后撤，临走还在靠近水边的道路旁边立了一个大木头，上面写着：“现在正是暑夏，道路不通，且等秋冬再进军。”这么个东西，看起来是通令全军的标识牌，其实是为了麻痹敌人。乌桓的骑兵斥候见到，以为曹操真的退兵了，欢天喜地的回去报告。 曹军绕道，由卢龙塞北出。 这个卢龙塞，就在山间的卢水之滨，是一个险要之地。后世将这里叫做喜峰口，抗战期间，中国军人在这个地方奋勇抵御日寇，喜峰口战役由此得名。 田畴给曹操指的这条路，其实并不算一条明路，甚至可以说是一条绝路。 因为过了卢龙塞之后，几乎就没有路。 曹军挖山填谷，开辟道路，在大山里辗转五百余里。 郭嘉觉得行军的速度太慢，向曹操进言：“兵贵神速。我们千里奔袭，辎重太多，行军缓慢，若被对方察觉，必然有所防备。不如留辎重在后，轻兵速进，攻其不备。” 曹军分作前后两队，前队火速进军，经过白檀、平冈，穿越鲜卑族的居住地，向东直奔柳城。 【乌桓】 曹军终于进入乌桓的地盘。 此时已经到了秋天。塞外的秋天，更加寒冷。 中途二百里没有水源，曹军凿地三十余丈作井。 没有后勤供应，粮食短缺，曹军杀马数千匹作粮。 郭嘉骑术不精，常常落在队伍后面。 吴明总是跟着他，防止这家伙掉队。 沿途已经有不少士兵掉队，这些失踪的士兵，再也没有回来。 这是曹军有史以来最艰难的一次行军，甚至还有高级将领死在了路上。 破羌将军张绣就没有撑下来。 这个张绣，之前在宛城杀的曹操人仰马翻，也是一员猛将。这一路历经艰险，还没有到达柳城，张绣就去陪典韦了。 有一本书上写，五官将曹丕几次因邀请跟张绣会面，怒骂对方：“你害死我兄长，有何脸面见人！”张绣心中不安，于是自杀了。 这种说法有几个疑点： 第一， 动机存疑。曹昂死了，曹丕就成了曹家的嫡长子，是最大的受益人。这一年曹丕二十岁，已经不是赌气的小孩子了，乌桓还未平定，他有没有必要这个时候去招惹军中大将。 第二， 时间存疑。曹丕此时只是个白身，五官中郎将是他四年之后的官职。 第三， 地点存疑。张绣死在进军柳城的路上，这段时间曹军一路行军打仗，这两人竟然有闲工夫在半路上频繁相邀会面翻旧账。 不得不说，曹操这次远征决心之坚定。吴明在行军队伍中不仅看到了曹丕，甚至还有十五岁的曹植。 此战如果不胜，曹家的精英就有被一锅端的危险。 【曹军营寨】 “还挺合身，就这个吧。”曹纯拍了拍吴明身上的甲衣。 吴明脱下甲衣，感慨的说道：“还是你们虎豹骑待遇好。” “回头跟乌桓人打起来，你自己要小心，我可顾不上你。”曹纯笑道。 旁边的郭嘉说道：“这小子命大，用不着你操心。” 曹纯看了看郭嘉，“你这个身板居然能坚持到现在，真是不容易。” “不要小看我。”郭嘉笑道。 这个身材偏瘦的男人，虽然更瘦了，精神却依然很好。 三个人在火堆旁坐了下来。 吴明将肉干撕开，将大的那一块递给郭嘉，“你多吃一点。” 郭嘉嚼了两下，好像有点噎，咳嗽了一声，“若是再来一碗酒就好了。” 曹纯说道：“你倒是想的美。” “再喝不到酒，我会憋出病来的。”郭嘉埋怨道。 吴明又递过来一个碗，“多喝热水。” 【荆州，樊城】 酒，都是好酒。 酒宴结束，满堂宾客逐渐散去。 只有一个年轻人还没有走。 这人看上去二十多岁，一副书生模样。 刘备见他眼生，也没有理他，坐在案边，拿着毦牛尾巴在那里随意编了起来。早年刘备卖草鞋织芦席为生，这手艺算是他的老本行。 书生走了过来，看着刘备笑道：“将军应是志向远大，如何在此行编织之事？” 刘备抬头，仔细一看，见这书生身材高大，气宇轩昂，立即将手里的牛尾扔掉，“我只是心中忧闷，随手摆弄一下罢了。” 两人就这么聊了起来。 这书生谈吐不凡，见识非浅。 直到这人走了，刘备才隐隐约约想起什么来。 “这人的名字，好像在哪听说过……” 第120章 你不要过来 【乌桓】 曹军离柳城还剩最后二百里的时候，蹋顿终于收到了敌军来袭的消息。 蹋顿、袁熙与袁尚立即行动起来，一边召集周边部落首领，一边集结人马，向西迎击。 【白狼山】 曹操往东，蹋顿向西，两军在此遭遇。 乌桓骑兵漫山遍野，一望无际，足有好几万。 好几万骑兵是个什么概念？ 当年官渡之战，袁绍出动的兵力超过十万，而战马也不过只有万匹。出身中原的绝大部分将领，打了一辈子仗，也从来没见过好几万骑兵。 反观曹操这边，长途奔袭，将士疲惫，很多人甲胄都不齐，步兵主力和辎重全在后面，根本指望不上。 现在敌方兵力还多出数倍，这仗怎么打？ 【山坡上】 曹操和一众将领站在山坡高处，望向正在列阵的敌军。看着山下这黑压压的一大片，不少人心里发虚。 虎豹骑列队在众人前方，无论何时，这支队伍的军容总是最为整齐。 唯一不和谐的地方，虎豹骑后面有一个人，正在不太熟练的披挂战甲。 这人随意的站在队伍后方，又正好在曹操等人眼皮底下，实在是个显眼包。 张辽走上两步，麻利的帮吴明把甲衣穿好，“你怕不怕？” 吴明笑了笑，向张辽说道：“怕还是有点怕……不过，看到有你在，心里会踏实一点。” 这小子心里自然知道，面前这一位张文远，就是曹营最让人放心的武将，没有之一。 张辽沉默片刻，拍了拍吴明的肩膀，回到曹操身边。 他望了一下远处的敌军，向曹操一拱手，“明公，末将请战！” 曹操缓缓说道：“敌军势众，文远可有信心？” 张辽站直身体，环视四周，大声说道：“诸位将士，若我们临阵畏缩，不战而退，敌军将会如何？” 四下里一片安静，无人发话。 所有人都知道答案，一旦退缩，乌桓骑兵自然会追杀过来。 张辽又问道：“若我们败了，还有没有机会回到中原？” 仍然无人作声。 这里是乌桓腹地，来都来的这么辛苦，如果败退逃亡，那么活着回家的希望，自然是十分渺茫。 “我们千里奔袭，越过群山，穿过草原，历经千辛万苦来到此地……”张辽的目光扫过周围的将领，“请问诸位，我们走了这么远，忍了这么久，究竟是为了什么？” 人群中的韩浩喊了起来：“为了与乌桓一战！” “与乌桓一战！”一时间，山坡上响起震天的吼声。 “敌军虽然众多，此时列阵未成，立足未稳，正是我军突击之时……”张辽再次面向曹操，“事不宜迟，请明公决断！” 曹操若有所思，轻轻点了点头。 郭嘉走上一步，郑重的向曹操行了一礼，“郭嘉斗胆，请明公将麾旗交予张文远将军。” 这一句话说出来，周围的将领全都看向曹操。 这个时代，军队在战场上的指挥主要依靠旗帜，而曹操的麾旗，则是指挥全军的关键所在。按军法，麾旗所指，不从者皆斩。 张辽拿到麾旗，就可以统领全军。 曹操目不转睛的看着张辽，轻轻一笑。 【山坡下】 蹋顿和几个首领正在排兵布阵。 双方本来就是遭遇，乌桓方面由于人多，各个部落的骑兵又是从不同的地方赶来，难免节奏就拖沓一些。 就在这时，弱势一方的曹军率先发起了进攻。 虎豹骑出动了。 这一支曹操压箱底的王牌部队，竟然率先进入战场。 张辽和张合分为两翼，徐晃、鲜于辅、阎柔等将领跟在后方。 除了少量兵力留在后方保护曹操，曹营骑将几乎全部出动。 蹋顿望见曹军这几支骑兵，完全没有放在眼里，就这些兵力，看起来也就和乌桓前军的人数相当。 虎骑形成密集阵型，用一种整齐而特别的节奏行进，如同一片乌云向乌桓军队压了过来。 蹋顿立即命令前队迎击。 一支箭射向阵地前方，插在地上。 当虎豹骑的马蹄淹没那支箭时，漫天的箭雨落了下来。 虎骑的阵型如泰山一般纹丝不动。 紧接着，又是一片箭雨。 黑甲骑士们加速了。 迎着箭雨，向敌人扑了过去。 【山坡上】 山坡上的人们凝望着前方的战场。 几万骑兵的战斗开始了。 整个大地都在颤抖，震撼着所有人的心。 【山坡下】 乌桓前军并不是一支统一的部队，而是由不同的部落组成，曹军杀过来时，有的队伍还在调整阵型。北方民族精于骑射，善于劫掠袭扰，而面对不怕弓箭的重甲骑兵的贴脸输出，一时难以招架。 曹纯的虎豹骑，犹如一头怪兽撕开乌桓前军的防线。 乌桓军队的两翼立即作出反应，开始向中间靠拢。 张辽和张合的动作更快，分两路向前突击，直插在敌人前军与两翼的空隙之间。 这是一种极其冒险的打法。 如果乌桓前军稳住阵脚，张辽和张合就会面临敌人的夹击。 虎豹骑渗入敌军前阵，并没有停留，而是继续向前推进，就像一把尖利的梳子，将敌人的阵型搅得四分五裂。 战场上麾旗舞动，后方的徐晃等人立即压了上去。 只要有一个人逃跑，就会有第二个。只要一个部落溃散，就会波及其余。骑兵出现混乱，比步兵更加难以收拾。 张辽和张合拼死将乌桓两翼的军队阻隔在外围，中间乱成一锅粥的乌桓士兵失去指挥，变成了待宰的羔羊。虎豹骑已经将敌方前阵击穿，徐晃率领部下突入阵中，如狼入羊群，肆意收割。 外围的乌桓军队都懵了。 万万没有想到，曹军的进攻竟然如此凶猛而致命。 蹋顿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怒火攻心，急忙催动中军向前。 张辽等的就是这一刻，立即命人挥动麾旗。 左边张合，右边张辽，正面曹纯，三支队伍同时向蹋顿的中军杀来。 两翼松动，外围的乌桓骑兵立即对曹军形成包围之势。 面对几万敌军的汪洋大海，曹军勇往直前，全然不顾外围的威胁，不要命的向蹋顿突击。 曹军将士的心中，没有突围这个选项。 此时已是破釜沉舟，若不能胜，便是死路一条。 马匹相撞，短兵相接，一片混战。 落马的那些士兵，根本来不及站起，就消失在马蹄之中。 蹋顿的中军变成了修罗场，厮杀声与惨叫声连成一片，血肉横飞。 【山坡上】 曹操神情凝重的看着远方。 战场之上，曹军被几万敌兵围在中间，隐隐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许褚皱着眉头，不安的看了看曹操。 就在这时，战场外围游荡的一队乌桓轻骑向山坡上扑来。 许褚立即紧张起来，调动亲兵护在曹操身前，“明公，要不要往山上走？” “不必。”曹操说道。 站在前方的韩浩抽出刀来，大喝一声，率领身边将士向前冲去。 【乌桓中军】 蹋顿想不明白。 明明自己的兵力有绝对优势，为什么就死活挡不住进攻的曹军。 明明对方已经陷入重围，死伤甚重，为什么还像饿疯了的虎狼一般，毫无退意。 虎豹骑将士冲到乌桓的帅旗附近，蹋顿不得不调动护卫迎击。 蹋顿的中军护卫，人人甲胄齐全，骁勇彪悍，是精锐中的精锐，正如曹操的虎豹骑。 不多时，张辽和张合也带队杀到，却被中军护卫的大盾挡在外面，一时无法继续前进。 冲入中军的曹军本来人数就不多，又面临内外夹击，立即陷入被动。 混战之中，双方不断有人落马。 虎豹骑中一名曹兵被撞下马来，眼看要被马蹄踩踏，这曹兵贴着地面左右闪避，竟硬生生从众多马匹之下穿过。 吴明从地上爬起，站直身体连连后退几步，忽然发现自己处于乌桓护卫人墙的另一侧，背后顿时生起一丝寒意。 人群之中传来曹纯的大喊：“吴明小心！” 吴明猛的回头。 一柄大刀就在眼前！ 吴明慌忙举刀招架。 铛的一声，吴明仰面摔倒，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手里的刀震飞出去。 一名身材魁梧的乌桓大将调转马头，死死的盯着吴明。 蹋顿！ 吴明从地上爬起，这才意识到，刚才躲避马蹄的时候慌不择路，竟然孤身一人闯到了蹋顿的面前。 尽管曹兵奋力拼杀，却始终被挡在人墙之外。 乌桓的中军护卫没有功夫理会这个漏网的曹兵，也懒得理会。 这个小兵现在手无寸铁，面对的是整个乌桓最勇猛的悍将，蹋顿。 吴明心中暗叫不好，指着蹋顿说道：“我警告你，你不要过来！” 蹋顿冷笑一声，催动战马，再次扑向吴明。 一柄大刀高高举起。 附近的三名曹军将领，全都看见了这一幕。 曹纯发出一声惊呼。 张辽眉头一皱。 眼看吴明就要死于马下，张合却忍不住嘴角一翘。 第121章 灯油快没了 【乌桓中军】 高大的战马直冲向吴明。 明晃晃的大刀向他劈了过来。 吴明已经陷入绝境。 那一瞬间，蹋顿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这个面对死亡的曹军小兵，眼神变化了，整个人爆发出一股冰冷的杀意。 吴明的身形动了，他没有退后，反而猛的向前，自杀一般迎向蹋顿的坐骑。 战马扬起前蹄。 马蹄并没有落在吴明身上，而是划过半空。 乌桓首领蹋顿，人马同时失去了平衡。 与此同时，人墙之外的张合大笑一声：“蹋顿，你也有今天！” 蹋顿重重的摔倒在地。 主将落马！ 中军护卫一片慌乱，抵御曹军的防御圈出现了动摇。曹军见状，立即全力猛攻。 蹋顿七窍生烟，狼狈的爬了起来，恶狠狠的看向吴明，“兔崽子，我就不信宰不了你！” “我也许不是你的对手……”吴明表情冷漠的看着蹋顿，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他退后两步，抬起手指向蹋顿身后，“不过，他不一样。” 蹋顿回头。 张辽挥舞长戟，策马从人群之中杀出，直向蹋顿冲来。 蹋顿抖擞精神，举刀向张辽劈去。 张辽一声暴喝，长戟挥出。 长刀，鲜血，一起飞向空中。 【山坡上】 韩浩浑身是血，身边的部下已经所剩无几。 一名乌桓骑兵趁乱冲向曹操。 曹丕上前一步，拔剑护住曹操。十五岁的曹植远远躲在后面，连刀都拿不稳。 危急之时，许褚猛的冲了过来，伸出大手一把抓住那骑兵的马尾。 那匹马竟被硬生生拉住，猛然减速之下，马上的士兵一头栽了下来。 曹丕一剑将那乌桓士兵刺死，回到曹操身前。 曹操伸手将曹丕推开。 “父亲小心。”曹丕紧张的说道。 曹操含笑望着远方，似乎完全没有留意身边的情况。 旁边的郭嘉指向前方，大声说道：“敌军帅旗倒了！” 曹军将士精神一振，奋力拼杀，剩下的乌桓士兵见势不妙，纷纷向山坡下逃去。 远方的战场之上，无数乌桓骑兵开始四散奔逃。 【幽州】 蹋顿被斩，乌桓大军溃败，曹军追亡逐北，一路杀到柳城。 乌桓人心大乱，柳城守军无力抵挡。 袁熙袁尚和几个部落首领，只带着几千骑兵逃往东边的辽东。 从白狼山至柳城陷落，曹军大获全胜，前后俘虏了二十多万人。 【柳城】 城中四处骚乱。 压抑已久的曹军开始了破城后的传统节目。 有人杀人，有人放火，有人奸淫，有人掳掠。 一个身材偏瘦的男人，如恶狼一般冲进一家酒肆，一把抱起酒坛子，将整个脸怼了上去。 【曹操军营】 乌桓平定，曹操大摆宴席。 此时袁家两兄弟仍然在逃，有将领劝说曹操：“不如继续征讨辽东的公孙康，这样就能抓到袁家兄弟。” 曹操一笑，“我正要让公孙康砍掉袁尚、袁熙的脑袋送来，不用再派兵了。” 辽东地处大汉的东北端，气候寒冷，远离中原。辽东太守公孙康割据一方，一向不怎么服从朝廷管理。只不过，曹操对于这个公孙康，倒是不怎么放在眼里，只要对方不公然作乱，曹操也懒得去征讨那一片苦寒之地。 “怎么没有看到奉孝？”曹操向许褚问道。 许褚笑道：“这两天他喝的太多，现在还躺在床上。” 【郭嘉军帐】 “你不要紧吧？”吴明不安的看着床上的郭嘉。 “没事。”郭嘉挤出一个笑容，“之前一直精神紧张，绷的太久了，现在一下子放松下来，感觉全身都没了力气。” 吴明伸手贴在郭嘉额头，忽然心中一沉。 他一直在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邺城，留香居】 “夫人，又有信寄来了。”郭襄将竹筒放到桌上。 吕娟皱起眉头，“又是那个女人的？” 郭襄点了点头，“是的。” “夫君倒是很久没有来信了，也不知道他那边情况怎么样。”吕娟有点不安。 郭襄说道：“夫人不必担心，我听说出征之前，奉孝先生就断定此战能胜。” 吕娟撇了一下嘴，“郭嘉那个浪荡公子，你就这么相信他？” 郭襄一笑，“水镜先生说过，郭奉孝一生算无遗策。我相信水镜先生。” 【幽州】 曹操将大量乌桓精锐骑兵收入自己麾下，实力大增。 大军南归。 不出曹操所料，辽东的公孙康将袁熙和袁尚的人头送了过来。 有人不解，问其中缘故，曹操说道：“公孙康平素就惧怕袁尚等人，我们若是急攻，他们就会合力应对，若是缓图之，他们就会自相残杀，这是必然之事。” 许褚看了看曹操，心想：这招好像是那个谁教的？ 之前对付冀州的袁谭和袁尚，如出一辙。 乌桓一战，曹操彻底消除了北方的威胁，巩固了自己在北方的统治。 此战不仅稳定了边疆，更可以称得上是一战而灭一族，乌桓从此一蹶不振，无力掀起大的波澜，逐渐消亡在历史之中。 经此一战，张辽名震天下，流传青史。唐朝的昭文馆大学士徐彦伯，甚至在《登长城赋》中将张辽与卫青、霍去病相提并论。 令人痛心的是，郭嘉一病不起。 【邺城，留香居】 “夫人，老爷来信了！”郭襄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将手里的锦囊递到吕娟手里。 吕娟兴奋的从锦囊中拿出一叠纸，小心的展开。 看着看着，她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郭襄见到吕娟的神情，不禁有些担忧，“老爷还好吗？” “夫君没事。”吕娟抬起头来，“那个浪荡公子有事……” 【碣石山】 《观沧海》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曹操由傍海道回师途中，登临碣石山，远眺大海，写下如此篇章。 与刘备、孙权等人最大的不同，曹孟德还是个文学家。 【易县】 曹军南归，来到易县。 代郡乌桓、上郡乌桓各个部族首领赶来庆贺。 为啥乌桓被打残了，这些首领还要来向曹操祝贺？ 怂了呗。 曹操忙于应付的同时，不断的派人去探问郭嘉的病情。 郭嘉的情况非常不好，持续发烧，偶尔还会昏迷不醒。曹操派来的医官也是无能为力。 吴明一直守在郭嘉床边，寸步不离。 “我怎么觉得……房间有点暗……”郭嘉无力的抬起手来，“你看……那个灯芯……是不是应该拨一下……” 房间里不仅有油灯，还有燃烧的火盆，一点也不暗。 吴明心疼的握住郭嘉的手，动了动嘴唇，说不出话来。 他明明知道结果，却无能为力。 “也许是……灯油快没了……”郭嘉自嘲的笑了笑。 “你想不想喝酒？”吴明开口问道。 “不喝了……”郭嘉缓缓说道。 “要不要……给你找个女人？”吴明又问道。 郭嘉惨然一笑，“动不了……” 吴明沉默片刻，“你还有没有惦记的事情？” 郭嘉忧伤的看向吴明，“杏儿……还有……我那个孩子……不知道……还能不能……”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房门打开，杏儿出现在门口，旁边还有一个一岁多的孩子。 郭嘉呆呆的望着门口这两人，“这……是不是……幻觉？” “不是幻觉。”吴明说道。 杏儿牵着郭奕走到床边，望着郭嘉，百感交集。 郭嘉眼中透出一丝光芒，“真的是……你们？” 这时，吕娟和郭襄也进了房间。 吴明站起身，拉着吕娟郭襄向门外走去，“让他们一家人说说话。” 杏儿将郭奕推到床前，哽咽着向孩子说道：“奕儿，这是你爹……快叫爹。” 郭奕怯生生的看着郭嘉，用稚嫩的声音说道：“爹。” 郭嘉颤抖的伸出手，泪水不自禁的流了下来。 第122章 凡三往乃见 【易县】 郭嘉死了，年仅三十七岁。 曹操嚎啕大哭，一直哭到满眼血丝，嗓子嘶哑。 没有人敢劝。 曹营众多谋臣之中，郭嘉虽然不如荀彧德高望重，也不如荀攸功劳卓着，却无疑是曹操最喜欢的一个。因为郭嘉最懂曹操，而曹操也对他言听计从。 曹操无比悲痛的向荀攸等人说道：“诸位都是我同辈之人，只有奉孝年纪最轻。原本，我还想等天下大局已定，将身后治国大事托附于他，而他却中年早逝，真是天命不遂我愿啊！” 吴明心中空荡荡的。 郭嘉对于吴明来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吴明请他出山，又送他离世，冥冥之中，见证了这个天才短暂人生中最耀眼的光辉。这个人嗜睡、贪酒、好色，满身缺点，却又充满魅力。郭嘉不是一个完美的人，甚至都不是一个好男人，但是在吴明心里，这个人无可替代。 如果郭嘉不死，哪怕再多活一年，恐怕三国的历史都要重写。 或许，都没有后来的三国。 可惜，历史没有如果。 【荆州】 “你说诸葛孔明？”刘备看着徐庶说道，“嗯……这人我有印象。” 徐庶笑道：“此人大才，之前我向玄德公提起过。若能得他相助，大业可期。” 刘备点了点头，“好，那你去叫他一起过来。” 徐庶迟疑片刻，“此人难以屈就，玄德公最好放下身份，亲自登门拜访。” 关羽和张飞相互看了一眼，面露不屑。 【隆中】 襄阳向西二十多里，有一个叫隆中的地方。 诸葛亮就在此隐居。 说是隐居，其实也不尽然。 与诸葛亮来往的那些人，全是荆州文化圈的顶流。就好比后世繁华都市的郊区有一个别墅，隔三岔五的总有一些名人大佬过来举办沙龙，你要说这家主人是在隐居，估计是没有人信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诸葛亮的地图还没画好，或是简历还没写完，传统的说法是，刘备来了三次，才终于见到了他。 大冬天的，四十六岁的刘备往这里跑了三回，就为了见一个比自己小二十岁的年轻人，实在是诚意满满。 于是就有了名传千古的隆中对。 诸葛亮对刘备说的话，简单总结一下，大概就是这么几句： 曹操实力强大，别跟他硬刚。 孙权地盘稳固，宜和他结盟。 荆州是块宝地，要赶紧拿下。 益州是块肥肉，不要白不要。 像刘将军你这样牛哄哄的人物，只要占据荆州益州，据险而守，猥琐发育，等天下一旦发生变故，让一员上将从荆州打向宛城和洛阳，你再亲自从益州出兵秦川，人民群众岂不是要夹道欢迎？ 诚如是，则霸业可成，汉室可兴矣。 刘备听完这一番话，大喜过望。 这一篇宏伟的战略规划，完全就是针对刘备定制的。 诸葛亮在荆州住了这么久，最近几年还成了刘表的亲戚，却一直没有出仕，显然是看不上刘表。以他的能力，去曹操和孙权手下做个官，简直是信手拈来，可他又迟迟不动，摆明了就是不乐意。 曹操和孙权手下已经人才济济，荀彧荀攸贾诩，周瑜鲁肃张昭，这些全都是当世人杰。一个年轻人，如果在一家大集团从头做起，何年何月才能出人头地？ 诸葛亮志向远大，常常自比管仲、乐毅……他要做的不是一个普通的官。 只有刘备这个落魄而有野心的汉室宗亲，才能达成诸葛亮的心愿。 只有给刘备定制的隆中对，才能达成诸葛亮的远大理想。 即便他是诸葛亮，有没有可能在第一次认识刘备的时候灵光一闪，想通以上问题？ 即便他是诸葛亮，有没有可能在第一次认识刘备的时候，就决定以身相许？ 他要不要花时间考察刘备的人品，性格，抱负和实力？ 所以，有理由怀疑，史书上的“凡三往乃见”，实际上是“三往三见”，甚至可能是“多往多见”。 众所周知，那个时代的史书原文是没有标点符号的。 而经后人标注过的语句是：“由是先主遂诣亮，凡三往，乃见。因屏人曰……”，如果将标点符号改动一下，就会变成：“由是先主遂诣亮，凡三往。乃见，因屏人曰……” 这个句号放在哪里，会导致对这段话的理解不同。 刘备身边的徐庶，就是诸葛亮的至交好友，这几年来，徐庶和诸葛亮有没有通过书信，有没有见过面？两人之间有没有聊过刘备？ 是否可以认为，自从刘备到了荆州，诸葛亮的考察就已经开始了？ 成就刘备的是诸葛亮，反之，成就诸葛亮的，又何尝不是刘备？ 总之，两人一拍即合，如鱼得水。 【水镜庄】 两个老人坐在亭子中，中间摆着一盘棋。 “你那个宝贝女婿终于出山了？”司马徽问道。 “是啊。”黄承彦拿着一个棋子，想了一会，终于放在了棋盘上。 “这一步下去，后面恐怕不好走啊。”司马徽笑道。 黄承彦淡然一笑，“好不好走，都是命吧。” 【邺城】 郭襄将一个竹筒递给吴明，“老爷，这是扬州的信。” 她又将另一个竹筒递给吕娟，“夫人，这是荆州的信。” “扬州的信？”吴明拆开竹筒，拿出一卷纸，忽然发现另外两个女人都在看着自己。 他有点心虚，拿着纸向吕娟说道：“夫人要不要先看？” “不用。”吕娟一笑，“我不看也知道是骂你的。” “骂我？为什么？”吴明不解。 郭襄又把两个竹筒放在吴明面前，“因为老爷一直不在家，已经两次没有回信了。” 吴明哭笑不得。 吕娟看了看手里的竹简，向吴明说道：“小妍又生了，这次生了个女儿。” 吴明笑了笑，“这下儿女双全，张飞一定开心。” “还有……”吕娟又说道，“甘夫人也生了，她生了个儿子。” “那刘备一定高兴坏了，他一直想要个儿子。”吴明说道。 “就是这个名字……”吕娟皱了皱眉，“刘禅……刘备为什么给他儿子起这么个名字？” 吴明放下手里的纸，转过头来，“刘禅这个名字不好吗？” 吕娟说道：“刘备之前的养子，是叫刘封对吧？” “是啊。”吴明点点头。 郭襄开口说道：“封禅，就是祭祀天地，那是皇上才能做的事情。这个刘备野心不小呢。” 吴明一愣。 他一直以为刘禅这个名字是理所当然的。 吕娟用手敲了敲吴明的脑袋，“你以后有了孩子，若是起名叫吴登基，吴即位，你看曹操会不会扒了你的皮。” 第123章 该如何解释 【冀州，邺城】 邺城西南边挖了个很大的湖泊，叫玄武池，用来训练水军。 曹操又调兵遣将，张辽、于禁、乐进等将领纷纷率领军队向南，驻屯到许都附近。 凉州军阀马腾带着全家老小来到了邺城，他的儿子马超接管了军队，仍然驻守在凉州。 这三件事情，都有深意。 【留香居】 看完孙香的三次来信，吴明纠结了很久。 孙香的最后一封信，把吴明骂的狗血淋头，显然是真的生气了。 郭襄磨好了墨，吴明提起笔，若有所思的看着纸。 孙香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是孙权的妹妹。这个女人，将被写进历史，而她命中注定的那个男人，在后世人人皆知，家喻户晓。 吴明知道，有些事情，不可为。 他犹豫半天，一咬牙，写了四个字：宁我负人。 然后抓起那张纸揉成一团，从窗户扔了出去。 【正室】 吕娟把皱巴巴的纸团展开，看了看上面的四个字，“夫君没有给那个孙香回信？” “没有。”郭襄说道，“老爷就写了这四个字，还扔掉了。” “不应该啊……”吕娟说道，“那丫头三次写信过来，夫君就算不喜欢她，至少也该敷衍几句。” 郭襄摇了摇头，“老爷平时对女人很心软，不知道这次为什么如此狠心。” 吕娟皱了皱眉，“反常，有问题。” 【迎春楼】 一名胡姬正在抚琴。 这胡姬穿着打扮与常人不同，颇有姿色，看起来很年轻。 酒过三巡，吴明已经有几分醉意。 小琴替吴明斟上酒，小心的问道：“公子是不是有心事？” “没有，没有。”吴明摇摇头。 小琴轻轻一笑，“公子不必瞒我，若是没有心事，怎么会一个人来这里喝酒？” 吴明苦笑了一下，“你们最近怎么样？” “与往常差不多。”小琴说道，“奉孝先生去世后，现在迎春楼是由夏侯家在打理。杏儿姐在家守孝，最近也没有来过。” “对了，夏侯霸那小子最近有没有来找你？”吴明问道。 小琴含羞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这时，那胡姬弹奏完毕，偷偷看向吴明。 吴明看着胡姬说道：“这位姑娘是新来的吧？以前没有见过。” 胡姬轻轻点了点头。 小琴说道：“她是从乌桓过来的，好像之前是哪个首领的姬妾。” 吴明立即明白了，曹军平定乌桓，少不了掳掠一些美女回来。 “一个乌桓女子，琴艺居然这么好。”吴明有些意外。 胡姬开口说道：“我不是乌桓人，我原本是匈奴人……是被匈奴左贤王献给了乌桓单于。” “匈奴人？”吴明脑子里浮现出凶神恶煞的形象。 他缓了一缓，拿起酒杯笑道：“原来匈奴人也有长得好看的……你的琴弹的不错，是跟谁学的？” 胡姬答道：“是一个汉人女子，叫蔡文姬。” 吴明手一抖，酒杯差点掉到地上。 【司空府】 “文姬还活着？”曹操一脸惊讶。 “是的，她在匈奴左贤王手上。”吴明说道，“蔡文姬被匈奴抓走已经十二年了，想必受了不少的苦，现在既然知道了她的下落，是不是该把她接回来？” 曹操来回走了两步，“蔡伯喈当年与我交情不错，他就这么一个女儿……文姬又是当世难得的才女，若是让她终老草原，确实有点可惜。” 吴明向曹操一拱手，“明公刚刚扫灭乌桓，威震北方……我想，借明公之势，再多用金银珍宝去换，那个左贤王应该不会拒绝。明公只需要派出使者，需要的钱财支出，我来承担。” “哦？”曹操笑了笑，“文姬与你非亲非故，你为什么要如此费心？” “蔡文姬的才华，绝不是金钱可以买到。”吴明抬起头来，“对于她被匈奴抢走的事，我一直耿耿于怀。在我看来，被抢走的不仅仅是一个女子，那是我大汉的脸面。” 【公元208年4月4日，邺城北门】 车队从北方归来。 城门处黑旗招展，虎豹骑列成左右两队，曹操与一众官员出城迎接。 马车中下来一个女子，身穿异族服装，看起来三十岁左右。 经过长期的草原生活，她的皮肤已不再像当年那样细嫩。 蔡琰望着高大的城墙，双眼含泪，百感交集。 【司空府】 一名婢女正在服侍蔡琰更衣。 此时的蔡琰，已是汉族女子打扮，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换了个遍。 蔡琰摸了摸身上的衣服，轻声感叹：“想不到，还能穿回这样的衣裙。” 婢女拿起一面铜镜，站到蔡琰前方，“夫人看看，这样可以吗？” “可以，还挺合身。”蔡琰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这种样式和颜色……”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疑惑的问道：“这些衣服是谁选的？” 婢女想了想，“好像……是一个叫吴明的侯爷送来的。” 【正殿】 曹操放下手里的竹简，欣喜的抬起头来，“这《胡笳十八拍》的词谱，是你近期写的？” 蔡琰从琴边站起身，“正是归途所作。” 曹操由衷的赞叹：“如此佳作，足以流传千古。文姬之才，果然名不虚传。” “明公过奖了。”蔡琰说道。 曹操挥了一下手笑道：“文姬最近辛苦，过几日又要去陈留，要好好休息。” “多谢明公，民女退下了。”蔡琰向曹操郑重的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曹操沉思片刻，摇了摇头，“可惜啊，可惜……” 旁边的许褚看了看曹操。 曹操瞟了许褚一眼，“说吧，不要憋着。” “我也觉得可惜。”许褚咧嘴一笑，“这个蔡文姬姿色犹存，明公用重金把她赎回来，为什么不留在府中？” 曹操笑了笑，“她是旧人之后，又是当世才女，我将她从匈奴赎回来，若是纳入府中，你觉得天下人会怎样说我？” 【留香居】 “老爷，老爷！”郭襄匆忙跑了进来。 吴明抬头看了郭襄一眼，“怎么这么慌张？” 郭襄缓了一口气，“蔡琰，蔡文姬……马车已经到院子门口了。” 吴明腾的一下跳了起来，“快去迎接……不对，换衣服……不对，来不及了！” 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屋里兜了半圈，然后慌乱的跑了出去。 吕娟皱起眉头，“蔡文姬？” 大长腿，腰很细的那个？ 【正堂】 吴明呆呆的看着面前的蔡琰。 衣饰精美，略施脂粉，一代才女再现风华。 只是，在她眉眼之间，始终有一种说不出的愁容。 蔡琰向吴明行了一礼，“听曹公说，公子为我破费了不少，特来向公子道谢。” 吴明回过神来，“哦……这个不值一提，蔡夫人不必客气。” 蔡琰仔细打量着吴明，“我与公子应该是第一次相见……可是，为何我会觉得公子如此亲切，宛如故人？” 吴明笑了笑，“我也有同感，也许，一见如故就是这个意思。” “看公子的年纪，应该不是蔡家旧交。”蔡琰说道。 吴明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有件事我想不明白……”蔡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衣袖，“公子有心，特意为我提前准备了衣服。巧合的是，这衣服的式样和颜色，和我离开大汉之前，穿的那套几乎一模一样。” 吴明尴尬的笑了笑，“我只是觉得，你应该会喜欢这样的衣服。” “公子为我准备的不是一件。除了外裙，还有中衣，甚至……还有亵衣……”蔡琰目不转睛的看着吴明，“我对衣服的偏好，公子为何会如此清楚？” 吴明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亵衣，是古代女子的内衣。 一个陌生男人，知道蔡琰的穿衣偏好，甚至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内衣，这该如何解释？ 第124章 请受我一拜 【冀州，邺城，留香居】 吕娟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郭襄开口问道：“夫人为什么这样心神不宁？” “这个骗子，还说他们没有关系。”吕娟不满的说道，“夫君看那个女人的眼神就不对……” “可是，蔡文姬已经很久没有回到中原……”郭襄有些疑惑，“难道老爷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她？” 【正堂】 “其实是这样……”吴明挠了挠头，“十几年前，我是蔡府中一个无名小厮……因为心中仰慕小姐，经常趁小姐洗澡的时候，躲在窗户后面偷看……” 蔡琰睁大了眼睛。 “我无耻，我下流。”吴明低下头去。 蔡琰沉默了一会，“那年匈奴人闯入府中的时候，你是否在场？” 吴明点了点头，“当时小姐因为惊吓过度，昏过去了。” 蔡琰缓缓将头转向一边，“所以……你全都看见了？” “可惜我当时没有能力阻止……”吴明的语气有些悲伤，又有些自责，“那种痛苦和绝望，记忆犹新……我恨不得将那个禽兽剁成肉泥。” 蔡琰深深的叹了口气，“都是我自己命苦……公子那时年纪还小，也做不了什么。能在那场灾难中活下来，已经十分不易。” 吴明神情复杂的看着蔡琰，“如果我那时能做些什么，这些年来，你就不用受这么多苦。” 蔡琰看了看吴明，轻声说道：“公子如今既出钱财又赠衣物，莫非是因为心怀愧疚？” “不止是愧疚……”吴明迟疑片刻，“直到今天，我仍然仰慕你。” “公子莫要说笑。”蔡琰轻轻摇了摇头，“我早已不是当年的小姐，如今韶华已逝，还生过两个孩子……” “再过十年，再过百年，再过千年，我还是会仰慕你。”吴明真诚的说道。 蔡琰呆呆的看着吴明。 “不是因为你是蔡府的小姐，而是因为，你是蔡文姬。”吴明走到蔡琰面前，拿出一个香囊放到她手里。 他握着蔡琰的手，眼眸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文，？阶，艺，？阶” 旷世才女。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吴明有些诧异，自己与蔡琰之间，怎么会如此轻易的激发共鸣？ 难道是因为，自己曾经就是蔡琰，蔡琰曾经就是自己？ 蔡琰任由吴明握着自己的手。 她只觉得手上发热，整个人沉浸在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之中。 十几年来的悲哀，痛苦，仿佛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她闭上眼睛，眉头渐渐舒展，嘴角竟有了一丝笑容。 【院子】 吴明和蔡琰从正堂走了出来。 吕娟看着这两个人，不禁有点诧异。 这个蔡琰，来的时候愁眉不展，现在，却是神采奕奕。 她与吴明在正堂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吕娟不禁浮想联翩。 吴明依依不舍的将蔡琰送到院子门口。 吕娟走到吴明身边，“所以，夫君和蔡文姬之间，其实很有关系？” 音量足够大，以至于蔡琰也能听的很清楚。 吴明尴尬的笑了笑，“是……有那么一点关系。” 旁边的郭襄偷偷观察着三个人的表情。 吕娟看了吴明一眼，“家里还有一间侧室是闲置的……夫君若是对文姬念念不忘，不如将她留下来，以免日后受相思之苦。” 这话酸溜溜的，充满了一股醋意。 “呃……”吴明张了张嘴，“没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夫人莫要误会……”蔡琰向吕娟行了一礼，“公子正当年轻，又是侯爵身份，府中还有娇妻美妾，我岂能有非分之想……何况，曹公已经将我许给了陈留董家，今日来，既是致谢，也是告别。” 吴明心里咯噔一下，“你就要……就要走了？” 他差一点就要把“你就要嫁人了”说出来。 “蔡琰这就告辞。”蔡琰又向吴明一礼，“公子美意，不敢相忘。” 吴明赶紧回礼。 难以掩饰的，脸上写满了惆怅。 吕娟看见吴明的表情，伸手在他身上掐了一下，“你这个骗子。” 蔡琰向院门外走去。 吴明跟了上去，随蔡琰走了一段，一直将她送上马车。 蔡琰回过头来，轻轻一笑，“公子确实是个骗子。当年我沐浴的那个房间，就没有窗户。” 【邺城南门】 一辆马车向南远去。 蔡琰望了一眼邺城的城墙，心中感慨万千。 她放下窗帘，拿出香囊看了看。 喜欢的式样，喜欢的味道。 蔡琰捏了捏香囊，感觉里面似乎还有别的东西。 她打开香囊，从里面拿出一张折起来的纸。 蔡琰展开那张纸，轻声念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她的眼眶忽然湿润了。 【留香居】 郭襄点亮屋里的油灯，“老爷，很晚了，你该去陪夫人了。” 吴明惴惴不安，“夫人正在气头上……我再坐一会。” 郭襄一脸好奇的凑到吴明身边，“老爷，你跟我讲讲，你和那个蔡文姬……” 吴明一下站起身，“我去陪夫人。” 【司空府】 曹操常年征战，四处奔波，终日操心军国大事，思虑繁多。 他有个老毛病，头风病，就是头疼。 不疼的时候一切正常，疼起来的时候心情烦乱，双目眩晕。 最近曹操的头疼更加严重了，有个老医工时常会来替他看病。 “每次你用针之后，我就不疼了。”曹操摸了摸头，“只是，这个病，能不能彻底根除？” 老医工收起银针说道：“明公这个病，短时间治不好，即使是长期治疗，也不过是苟延岁月而已。” 曹操听了，心情十分郁闷。 【迎春楼】 因为女人的事，吴明也有点郁闷。 他又来了迎春楼。 当吴明走到大门口的时候，看见一位老人正和伙计争论着什么。 那老人还背着个药箱，看起来是位医工。 “不行，没有官身就是不能进。”伙计板着脸，一把将老医工推开。 老医工在台阶上后退两步，几乎摔倒，吴明赶紧上前将他扶住。 见老人一脸愤懑，吴明开口问道：“这位先生是不是想进去听个曲，喝两杯？” 老医工打量了一下吴明，“你是什么人？” “我姓吴，叫吴明，是个酒商。”吴明笑道。 “酒商？”老医工纳闷，转头看向门口的伙计，“这里商人能进吗？” 伙计见到吴明，立即满脸堆笑，“吴公子自然可以进。” 老医工怒了，“凭什么商人可以进，医工就不能进？商人不能为官，难道他有官身？” 这个时代，经商和行医都是贱业，用后世的话来说，都属于被人鄙视的行业。 伙计有些不耐烦，“吴公子虽然没有官身……” 吴明抬手打断了伙计，“我请这位先生进去喝两杯，麻烦行个方便。” 伙计见吴明这样说，也不好再坚持，于是让到一边。 吴明笑眯眯的拉上老医工，一起走进楼中。 【三楼】 乐师弹奏，美女起舞。 小琴和另一名年轻女子分别坐在吴明和老医工身边，帮他们斟酒。 “来，喝酒，喝酒。”吴明向老医工举起酒杯。 老医工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这酒味道不错，我还从来没有喝过这么醇的酒。” “多谢先生夸奖。”吴明向老医工一拱手。 “哦？”老医工有些疑惑，“这酒是……” “我说过了，我是个酒商。”吴明笑道，“这就是我家酿的酒。” “原来如此……”老医工说道，“难怪你这个商人可以进来……也不对，你没有官身，为什么这楼里的人都对你如此恭敬？” 旁边的小琴笑了起来，“老先生有所不知，吴公子是我们的大恩人，他虽然是个商人，却也是位侯爷……” 老医工一惊，向吴明避席而拜，“不知侯爷身份，言语多有冒犯，实在是失礼。” 吴明赶紧上前将他扶起，“先生不必多礼。” 老医工向吴明一拱手，“草民华佗，向侯爷赔罪。” 吴明脸色一变，下意识的握住老医工的手臂。 “医，？阶，政，七阶” “你说……你叫什么？”吴明显得有些激动。 “华佗。”老医工答道。 吴明扑通一下跪在华佗面前，大声道：“华神医，请受我一拜！” 第125章 技术的门槛 【冀州，邺城，留香居】 吕娟坐在桌边发着牢骚：“夫君也真是，家里不缺女人，也不缺酒，还偏偏要去什么迎春楼……” 这是一个只有男人才能理解的哲学问题。 郭襄快步走了进来，“夫人，老爷回来了，还带了一位客人回来。” “客人？”吕娟皱了皱眉，“又是女人吧？” 郭襄笑道：“这次是个男的。” 【正堂】 吕娟端上茶水。 吴明向吕娟说道：“贵客上门，快准备宴席。” 华佗看着堂上挂着的“春酿留香”四个字，注意到上面的印文，不免惊讶，“想不到侯爷府上还有皇上的题字。” 吴明笑着摆了摆手，“先生别叫我侯爷，就叫我吴明好了。” 华佗连连摇头，“那怎么可以，直呼姓名太失礼了。” “我出身低微，也没有字，讲究不了那些。”吴明笑道。 华佗不禁感叹：“如此出身，又是个商人，竟然有今天这般地位，真是令人难以想象。” 不多时，郭襄将酒菜备好，两人分别在案边坐下。 “其实，我原本也是个读书人，一直想出仕为官，求个功名……”华佗拿着酒杯说道，“只是行了医，现在也悔之晚矣。” “先生说哪里话……”吴明说道，“做官的多如牛毛，神医却是寥寥无几。你如果不行医，去做了官，那才是可惜。” 华佗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做医工，并不受人尊敬，寻常人家若是没有生病，也不会把医工放在眼里。像公子这样侯爵身份，还待我如上宾，实在是令我受宠若惊。” 吴明看着华佗，心生感慨。 在这个时代，由于社会阶层的原因，医生的地位和待遇，跟后世相比完全是天壤之别。 连神医华佗都说出这样的话来，难免令人唏嘘。 两人喝酒吃菜，相谈甚欢。 差不多喝好了，话题也就多了起来。 吴明问道：“那个……曹公的头风病，是不是治不好了？” “只能治标，难以治本。”华佗答道。 “连先生都这么说，看来真是不好办。”吴明说道。 “确实是不好办……”华佗面有忧色，“这么拖下去，对我也不是个好事……我现在年事已高，曹公若是一直留我在身边，我这一生，只怕也不用再有别的念头。” 吴明忽然想起什么，指着自己的头说道：“有没有可能，曹公脑袋里面长了一个什么东西……如果把他脑瓜子劈开，把那个东西取出来，会不会就好了？” 华佗张大了嘴看着吴明，“你这个想法，倒是很特别……可是，如何知道曹公头颅里究竟有没有这样一个东西，若真是有，又在哪个位置、形状大小如何？是自成一体，还是与血肉相连？难不成要先将头颅打开，翻找一通？” 吴明呆了一下。 外行人也就是随口说说，内行人想问题就比较实际。华佗毕竟不是神仙，没有后世那些检测手段，就算把曹操的脑壳整个掀开，将脑子搅成一团浆糊，也未必能找到问题所在。 “我喝多了，胡言乱语，先生不要介意。”吴明惭愧的笑了笑。 【留香居】 吴明执意留华佗在家里多住些日子。 一连几天，两个男人就不停的讨论一些剖心挖腹之类骇人听闻的话题。 华佗行医日久，难得遇上这么一个毫无禁忌的知音，两人越聊越投机。 郭襄端酒送菜的时候，听见一两句，都觉得心惊肉跳。 吕娟摇了摇头，“夫君这是找了个什么人回来？” 【正堂】 吴明拿起酒杯，“先生刚才说，我这个酒是有什么问题吗？” “你家的酒已经是我喝过最醇的酒，原本是没有问题……”华佗说道，“我的意思是，拿来用的话，还是不够醇。” “拿来用？”吴明不解。 “是这样……”华佗解释道，“我自创了一种药……其实也不是药，叫做麻沸散。有时候在治疗病人之前，需要先让他不省人事，就要用到这个东西……” “我明白。”吴明立即说道，“比如给病人开膛破肚之前，要用麻沸散让他先昏睡过去，防止他胡乱动作，也不会让他疼的死去活来。” “公子果然是一点就通。”华佗露出赞赏的目光，“这个麻沸散，需要和酒混在一起喝下去。酒越醇，见效越快……而我试过的大多数酒，还是不够醇。如果遇到酒量比较好的病人，效果就很不好……” “我懂了。”吴明点了点头，“酒能舒经活络，扩张血管，相当于药引子。需要酒先起作用，病人才能快速吸收麻沸散的药效……也就是说，你需要的是高浓度的酒，最好是一喝就醉的那种。” “正是如此！”华佗欣喜的说道。 【酒坊】 吴明带着华佗跟酒坊的几位老师傅聊了半天，探讨如何酿造浓度更高的酒。 讨论之后的结果令人沮丧，目前的酿造工艺下，酒的浓度，或者说酒的度数，也就是酒精含量，很难再提高。 这个时代的粮食酒，都是发酵酒，最多也就是比葡萄酒的度数高一点，度数远不如后世那种经过蒸馏提纯的白酒。在历史之中，有很多所谓海量的人，大碗大碗喝酒而不醉，不是因为古人的酒量特别好，而是那时酒的度数很低。 而后世很多白酒都能用火点着，酒精含量高出很多，大多数壮汉都能被一瓶酒撂倒。 吴明终于意识到这是一个技术的门槛。 不使用新的工艺，就无法得到度数更高的酒。 【正堂】 华佗不禁有些心灰意冷，“看来，这世上应该找不到更醇的酒了。” 吴明拿着酒杯冥思苦想。 麻沸散，是史书中有明确记载的麻醉药，使用麻沸散治病救人，是历史事实。 吴明很想帮华佗，但是，怎样才能提高酒的度数？ 他想起了无所不知的司马徽。 在这个通讯条件极端落后的时代，如果写信去问，得到回复要花很长时间，而且，万一司马徽出远门了，那就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麻沸散，麻沸散…… 吴明突然灵光一闪，看向华佗，“先生，你那个麻沸散，我想试一试。” 【8楼】 吴明醒了过来。 旁边的工作人员帮他拔掉身上的管线。 肖护士关切的看着吴明，“你又被人打晕了？” “没有。”吴明笑了笑，“这次是我主动晕的。” “你不会是主动把自己打晕吧？”肖护士不安的说道，“你可千万要小心，万一打的不好，有可能变成植物人，甚至被直接打死。” “你放心，我没有那么傻。”吴明坐直身体，兴奋的说道，“我发现了安全回来的办法！” 第126章 要出大事了 【冀州，邺城，留香居】 吴明安静的躺在床上。 或者说，安静得像个死人。 郭襄不安的问道：“老爷不会有事吧？怎么一点知觉都没有？” 吕娟伸出手指，在吴明鼻子下方试了试，“还有气。” “二位尽管放心，这个药我自己试过很多次。”华佗收拾好药箱，“最多过了今晚，他一定能醒过来。” 吕娟向郭襄说道：“你先送华先生回去……明天夫君若是醒不过来，我就亲自上门。” 【玻璃房间】 李博士把一本书递给吴明，“这是你要的书，高度酒的蒸馏方法。” 吴明拿过书，刚想翻看，又问了一句：“把蒸馏技术带到那个时代里，不会导致系统崩溃吧？” “不会，出土文物证明东汉已经有了蒸馏技术。”李博士说道，“不过，现在还没有充分的证据，能证明高度的蒸馏酒是从那个时代开始的，所以你还是要小心。” “我明白了。”吴明点了点头，开始翻看手里的书。 “还有一个问题……”李博士说道，“就算你掌握了蒸馏知识，但是相关的蒸馏设备，凭你自己不一定造的出来。” “设备的问题……我来想办法。”吴明指着书上的图片说道，“对了，这个方法能用来制作高纯度的酒精吗？比如消毒用的医用酒精？” “很难。”李博士摇了摇头，“消毒用的医用酒精，酒精含量是75%，需要经过反复多次蒸馏，那个时代的条件应该做不到。如果你能把酒的度数提高到50度以上，也有一定的消毒效果。” “华佗真的有那么神吗？”肖护士好奇的问道，“一千多年前做手术，又没有酒精这一类消毒用品，他怎样解决术后感染的问题？” 吴明说道：“我也问过华佗类似的问题，他跟我说让病人嚼柳树皮，那是什么道理？” 李博士轻轻点了点头，“这是老祖宗的智慧……柳树皮含有水杨苷。” 肖护士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水杨苷？那是什么东西？”吴明不解。 李博士笑道：“有一种药你一定听说过，阿司匹林。” 【留香居】 吴明睁开双眼。 吕娟将吴明扶了起来，“夫君终于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吴明翻身下床，大声道：“快，纸和笔！” 郭襄手脚麻利的准备好纸和笔墨。 吴明刚刚提起笔，忽然意识到什么。 吕娟和郭襄正一脸问号的站在他左右。 “老爷梦见什么了？”郭襄问道。 吴明尴尬的笑道：“那个……你们能不能先出去？” 吕娟皱起眉头，“你不是要给哪个女人写情书吧？” 吴明赶紧否认，“绝对不是，我发誓！” 【马钧宅院】 吴明将一叠图纸摊在桌上，“这个东西，你能做出来吧？” 马钧翻看着图纸，“这……这是……” 吴明赶紧说道：“不要问这是什么东西，你就给我把它做出来。” 马钧皱了皱眉，往身后看了一眼。 他的女人小梅，正在打扫房间。 吴明看了看小梅，注意到这个女人衣着朴素……不止是朴素，衣服上还有补丁。 “花多少钱都行！”吴明立即补充了一句。 于是，伟大的发明家马钧，再一次屈服了。 【司空府】 华佗收起银针。 曹操摸了摸头，坐了起来，“嗯，现在不疼了……这样，以后你就一直跟在我身边，免得我每次犯病，都要派人去找你。” 华佗面有难色，犹豫片刻说道：“明公，我刚收到家中书信，想回家看一看。” 曹操看了华佗一眼，“你的家是在谯县吧？” “是的。”华佗答道。 曹操想了想，“也行，你先回去，不要耽搁太久。” 【留香居】 吴明最近很忙。 他两耳不闻窗外事，除了吃饭睡觉解决大小，就是闷在一间屋子里，整天不知道捣鼓什么，也不让别人进去，甚至连吃饭的时候也是神情呆滞，很少跟吕娟和郭襄说话。 有一天夏侯霸过来，看见那屋子忽然冒出浓烟，吴明狼狈的从里面跑了出来。 “东家这是在做什么？”夏侯霸好奇的问道。 “制酒。”吴明答道。 夏侯霸惊呆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吴明不满的说道，“身为三个酒坊的东家，我制酒很奇怪吗？” 夏侯霸用力的点了点头。 【邺城】 朝廷有个大的举动，废除了三公，就是太尉、司徒、司空这三个职位没有了，改为设置丞相和御史大夫。 丞相，统领百官，总揽大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明显就是曹操为了集中权力刻意为之。 邺城的司空府，换了牌子，现在成了丞相府。 另一个御史大夫的职位，相当于副丞相，辅佐丞相处理政务的同时，还负责监察百官。 【豫州，许都】 荀彧还在许都，因为皇帝在许都。 之前，尚书令荀彧虽然听命于司空曹操，但司空毕竟是三公之一，朝廷里还有太尉和司徒，而现在曹操成为了丞相，掌握着朝廷最高的权力——即使把皇帝也算上。 文武百官都要听命于丞相，可是，丞相却不在许都。 大批官员已经离开许都，去了邺城。 荀彧当年力劝曹操将天子迎奉到颍川郡的许县，其实是有考虑的。 荀家是颍川大族，世受皇恩，只要皇帝在这里，荀彧就可以动用所有的资源，尊奉天子，维护朝廷。 而现在，大汉的政治中心是邺城，许都只剩下皇帝和一些无关紧要的官员。 荀彧的心里，难免会有些落寞。 不过，曹操很快就来许都了，率领大军过来的。 【司隶，河内，温县】 这里有一个二十九岁的年轻人，已经装病七年了。 只要家里来了外人，他就卧床不起。 七年前，曹操派人来征辟他去做官，这人似乎很有骨气，不愿为曹操效力，借口自己有风痹症，也就是痛风，在家躺平装病。曹操疑心，又派人夜里过来刺探，这人也躺在床上跟个木头一样。 现在，曹操又派人来了。 不出意料的，这个年轻人还是在床上躺着。 使者看了看他，撂下一句狠话：“丞相有令，你若还是不起，便抓去下狱。” 床上这人一个激灵，翻身下床，拜倒在地。 这一朵奇葩，姓司马，字仲达，名叫司马懿。 曹操的使者来找他，也有三顾了吧。 感觉这个时代，越是心眼多的人，对于出仕这件事就越矜持。 巧合的是，在前后不到一年的时间里，郭嘉病逝，诸葛亮出山，司马懿被强征了。 据说还是因为荀彧的推荐，曹操才会征辟司马懿。 为什么七年前司马懿不愿意为曹操做事？是因为他高风亮节吗？或许，是因为那时曹操还在跟袁绍死磕，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为什么司马懿现在愿意出来了？是因为他无可奈何吗？或许，是因为眼看大半个天下都要掌控在丞相手里，再不出来，就来不及了。 【邺城，留香居】 吴明喝醉了，手里拿着个酒葫芦，在院子里耍酒疯。 他拽着郭襄到处乱跑，又抓住吕娟又亲又抱。 吕娟一脸嫌弃的将吴明按住，“你这满嘴酒气……” 吴明醉眼朦胧的拿起酒葫芦，“夫人……来，尝一口。” 吕娟疑惑的接过酒葫芦喝了一小口，忽然睁大了眼睛，“这是什么酒？” 吴明一笑，“我……成功了……” 说完，他一头栽倒在地。 【许都】 曹操摸着头，怒气冲冲的说道：“这个华佗，到底在家里做什么，怎么还不来见我？” “丞相息怒……”一名官员战战兢兢的说道，“已经写过几次信，也派人去催了，华佗说他夫人还在生病，来……来不了。” 曹操强压心头怒气，“你去华佗家里探视一下，若他的夫人真的生病，就赐他粮食，宽限他时日，若他是撒谎，就将他下狱！” 【留香居】 吕娟站在吴明身前，帮他穿上衣衫。 吴明趁机动手动脚。 “别闹。”吕娟拨开吴明的手，“你穿这么正式要去见谁？” 吴明拿起酒葫芦，兴奋的说道：“去见曹公……啊不对，去见华佗。” “现在曹操已经是丞相了。”吕娟说道，“他前些日子去了许都，想必华佗也不在邺城了。” 吴明一愣，“曹公当丞相了？” 吕娟笑道：“你有多久没出门了？” “曹……丞相去许都做什么？”吴明问道。 “不知道。”吕娟说道，“带着军队出发的，应该又是要打仗了吧。” 吴明思索片刻，脸上忽然阴云密布，“要出大事了……” 第127章 许都伤心人 【豫州，许都】 吴明带着吕娟和郭襄马不停蹄的赶到许都。 他们在许都并没有家，得找一个落脚的地方。 最熟悉的地方，或者说吴明最想去的地方，莫过于荀彧府。 【荀彧府】 四年多未见，吴明感觉荀彧仿佛老了许多。 四十五岁的荀彧，两鬓已经灰白。 这一位为曹操一统中原立下不世之功的王佐之才，不再像当年那样意气风发。 取而代之的，更多的是持重，隐忍，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落寞。 “北方已定，辽东臣服，西凉马家也入邺城为质，如今讨伐刘表，势在必行。”荀彧说道，“丞相已经问计于我，估计不久就会发兵荆州。” “果然……要打荆州了。”吴明显得心事重重，“这是个大事情。” 荀彧点了点头，“荆州是战略要地，向西可进取巴蜀，向东则直下江东，丞相志向高远，心怀天下，这一步棋，迟早是要走的。” 吴明看着荀彧，迟疑片刻，“我怎么觉得，老师好像不太高兴？” “也就是在你面前，才会如此……”荀彧苦笑了一下，“丞相如今位极人臣，权倾朝野，就官职品级而论，已经升无可升……” 吴明沉默不语。 他知道荀彧在担心什么，而且他还知道，荀彧的担心并非杞人忧天。 “这些话，原本不该说。”荀彧缓缓说道，“不知为何，看到你，我竟忍不住。” 【监狱】 华佗已被拷打的皮开肉绽，浑身是血。 他艰难的爬到药箱边，将药箱倾倒，从里面拿出一本书来。 纸质的书，十分罕见。 华佗望向牢门外的狱卒，将书递了过去，“此书……可以救人性命……” 那狱卒看着沾血的书，后退一步，“你身犯重罪，莫要牵连于我。” 华佗心生绝望，长叹了一口气。 他沉默半晌，颤抖着伸出手，指向牢门外墙壁上的油灯。 【荀彧府】 吴明说道：“我觉得，天有天的命，大汉有大汉的命，丞相有丞相的命，一切都有命数，老师不必过于忧心，一定要保重身体……” 荀彧似乎想到什么，“对了，为丞相医治头风的医工，最近获罪下狱，此人医术超凡，救人无数，我担心……” “华佗？”吴明惊道。 “正是此人。”荀彧说道，“他在狱中若有万一，对丞相，对百姓，都是无法挽回的损失。我为此劝过丞相，可惜，丞相一意孤行……” 吴明猛的站起身来，“关押华佗的监狱在哪里？” 【监狱】 吴明和吉本匆忙跑了进来。 “快，打开牢门！”吴明向狱卒咆哮。 狱卒的手摸向刀柄，“你们是什么人？” 吉本举起手里的一卷帛书，大声道：“这是皇上赦令，快开牢门！” 牢门打开，吴明立即冲了进去，从地上扶起华佗，“先生，先生！” 华佗悠悠转醒，看见吴明，无力的抬起手，“公子……来的晚了……” 墙角，有一堆灰烬，还有一个烧得面目全非的药箱。 吉本跪在地上，用手扒开那一堆灰烬，已经没有剩下任何东西。 吴明强压心中悲痛，从腰间取下一个酒葫芦，放到华佗唇边，“先生，尝尝这个酒……醇不醇……” 葫芦里的酒进入华佗口中，又从他嘴边流下。 华佗的眼中出现一丝生气，他用力抓住吴明的手，嘴唇颤动着，“麻……麻……” “先生要说什么？”吴明将耳朵贴近华佗。 华佗艰难的翕动着嘴唇。 吴明仔细聆听，轻轻点了点头。 华佗言毕，苦涩一笑，手臂垂落下来。 【皇宫】 “简直是伤天害理！”皇帝刘协猛的将案上的香炉推到地上。 旁边的太监吓得不轻，赶紧趴在地上收拾。 刘协看了吉本一眼，吉本会意，立即拉起那太监退了出去。 吴明向刘协说道：“事已至此，无法挽回，请陛下息怒。” “曹操现在只手遮天，肆意妄为，朕却毫无办法。”刘协愤懑的说道，“现在朝堂上已经没有人能制衡他……就连许都这个朝廷，也被他掏成了一个空壳。” 吴明无奈的说道：“我明白陛下的心情，只不过，现在也不能没有他……如果没有他，四方诸侯会再次逐鹿中原，不知道有多少势力又会趁势而起，敢问陛下，是否有能力收拾这样的乱局？” 刘协沉默了一会，“难道，这天下就没有一个人可以替代曹操？” “目前……确实没有。”吴明说道。 刘协来回走了两步，“朕心中还有一个人，此人颇有胆略，又是宗室后裔，一直忠于大汉……” “陛下说的，难道是刘备？”吴明问道。 刘协点了点头。 吴明苦笑了一下，“刘备确实是忠于大汉，只不过，他未必忠于陛下。” 刘协皱起眉头，“此话怎讲？” 吴明迟疑片刻，“刘备的两个儿子，一个叫刘封，一个叫刘禅。” 刘协呆住了。 吴明看到，皇帝的手在发抖。 【许都】 吴明告别荀彧，带着吕娟和郭襄直奔荆州。 曹操即将南下，荆州危在旦夕。 相比华佗，在吴明心中，还有更重要的人。 【荆州】 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荆州之主刘表，重病缠身。 而他的长子刘琦并不在襄阳。 此前刘表一直偏爱次子刘琮，不受待见的刘琦一直寝食难安，为谋求安身之计，将诸葛亮骗上高楼，并命人拿走梯子。 诸葛亮无奈，献计刘琦，指点他远离是非之地。 后世戏言，这是诸葛亮唯一一次被人活捉。这一情节也是三十六计中“上屋抽梯”的由来。 恰逢就在这一年，孙权又一次攻伐江夏，周瑜率领的水军大发神威，吕蒙甘宁凌统一帮将领奋勇无匹，江夏太守黄祖兵败被杀。 于是刘琦主动要求去镇守江夏。 不曾想走了没多久，他老爹就病了。 此时，刘琦再次赶回襄阳看望父亲，却被拥护他弟弟的蔡瑁张允挡在屋外，不让他与刘表相见。 刘琦无奈，流泪离去。 有的书上写，刘表在弥留之际，将刘备叫到床前，想将荆州托付给刘备，而刘备竟然拒绝了。 这种说法相当诡异。 其一，刘表会不会真心将荆州送给刘备？ 这个刘表，一向溺爱次子刘琮，又一直对刘备有防备之心，为何会冒出这么个念头，难道是病糊涂了？ 其二，旁边的蔡瑁张允这帮人，能不能容忍刘备成为荆州之主？ 为了保证刘琮的位置，连长子刘琦都被他们拒之门外，这一个外来户刘备，如果接受了刘表的美意，有没有机会活着离开？ 其三，刘备为何会拒绝这一份天降大礼？ 当年陶谦把徐州送给刘备，刘备高兴得鼻涕泡都冒出来了，为什么这一次会变得如此矜持？ 刘备想不想要荆州？想，当然想，非常想。诸葛亮给他定下的第一步战略，就是得到荆州。 难道是刘备良心发现？ 或者是他觉得别人送到嘴边的不香，一定要靠自己抢，那才有成就感？ 这种事情的荒谬程度，就好比一贯看不上天蓬元帅的嫦娥，忽然有一天将猪八戒带到自己房间里，还主动脱掉衣服，结果猪八戒来了一句：夫人，请自重。 第128章 不会看错人 【荆州，襄阳】 刘表趁曹操还没来，抓紧时间病死了。 他的次子刘琮，在蔡瑁张允一帮人的拥立下成了新的荆州之主。 而那个长子刘琦，既无人拥立，又不在权力中心，于是毫无悬念的被忽略了。 又是一次立幼不立长，当年袁绍家的故事再次上演。 【豫州，许都】 曹操从许都出发之前，又干了一件掉声望的事。 担任御史大夫的郗虑充当曹操的白手套，罗织罪名，弄死了孔融。 就是那个传说中让梨的孔融。 孔融的性格并不像传说中那样谦逊，而是锋芒毕露，言行偏激。 早年何进做大将军的时候，他就看不惯何进。 后来董卓专权的时候，他又怒怼董卓。 这人毕竟是孔子后代，还是个大才子，名声在外，不然早就死了好几回。 孔融还有一个好友，叫祢衡，堪称东汉末年最极品的喷子，见谁怼谁，狂野之极。祢衡仗着自己有才，先后得罪了曹操和刘表，后来落在黄祖这个急性子手里，不出意外的被弄死了。 曹操当权之后，孔融一如既往的照喷不误，长期找曹操的茬，甚至对曹操平定乌桓的壮举也要出言嘲讽。 这回曹操不惯着他，于是孔融就被弄死了，而且是死了全家。 丞相曹操和蔼可亲的看着文武百官，脸上仿佛写了三个字：还有谁？ 【扬州，柴桑】 刘表的死讯传到了柴桑。 具有战略远见的鲁肃向孙权说道：“荆楚之地，沃野万里，士民富足，乃帝王之根基。刘表刚下线，儿子窝里斗，将领不齐心，刘备是曹操死敌，还不受重用，不如过去探探虚实。如果他们抱团一致，我们就跟他们结盟，如果不是，就可以趁机捞一笔。手快有，手慢无，一定要赶在曹操之前。” 孙权当即同意。 于是，鲁肃就打着吊唁刘表的幌子，出发了。 鲁肃，字子敬，原本是个大土豪，因周瑜拉拢投奔了孙家——周瑜还使了点小手段，提前把鲁肃的老妈接去了江东。后来写书的某人大概是看到这一段，灵光一闪，把这桥段用到了徐庶的身上。鲁肃不仅智谋过人，还颇有胆略，身手也相当了得。之前带领族人南迁，被袁术部下追赶，他把盾牌插在地上，张弓引箭，箭箭都将盾牌射穿，然后通过一顿说服教育，喝退追兵……用后世的话来说，这人简直就是个伪装成法师的战士。 【荆州，新野】 曹操率军南下，轻易的拿下了新野。 这一次出征，他还带着三个儿子。 曹丕，曹植，曹冲。 天资聪颖的曹冲这时候才十二岁。 也许是脑子太聪明的人一般都不够强壮，曹冲适应不了军旅生活，于是病了，而且病得很重。 这可是曹操最疼爱的儿子，除了让医官想尽一切办法治疗，曹操还亲自为曹冲祈福。 不过曹冲还是死了。 曹丕见父亲悲痛不已，上前安慰，结果却被曹操怼了回去。 “冲儿去世，这是我的不幸，却是你们的幸运啊。”曹操流着眼泪这样说。 如果曹冲不死，将来必然是继承人的有力竞争者。 曹操悲叹：“悔不该杀华佗，令冲儿这样枉死了。” 如果华佗不死，也许真的能救活曹冲。 真是天道好轮回。 【襄阳】 吴明又在留香楼大摆宴席。 赵云张飞两家人从江北的樊城赶来赴宴。两城之间只隔着一条汉水，过来倒是方便。 赵云拉着三岁的赵统，木夫人挺着个大肚子，依然蒙着面纱。 张飞带着五岁的儿子张苞，夏侯妍抱着不到一岁的女儿张蓓。 吕娟见到这情形，心中感慨，意味深长的看了吴明一眼。 “你们这几年，还真是没闲着啊。”吴明笑道。 一帮人在留香楼喝酒聊天，其乐融融。 郭襄走进房间，在吴明耳边说了几句。 吴明放下酒杯，看着赵云张飞说道：“有一个不好的消息，曹军南下，已经占据新野。” 赵云和张飞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 “曹操已经打到新野了？”张飞瞪起眼睛，“你们从许都过来，难道没有提前得到消息？” 吴明平静的说道：“曹军要南征的事情，我早已经知道，只是现在才告诉二位。” “为什么？”赵云疑惑的看着吴明。 “我从邺城一路赶来，就是因为这件事。而刘玄德军中，有丞相……曹操的眼线，如果我提前告知，你们一定会有所准备。”吴明说道，“这样一来，势必引起曹操怀疑。一旦让他知道是我泄露军情，我这一家子就再也回不了北方，以后的日子都得东躲西藏。” 张飞不禁皱起眉头。 “那为什么现在说？”赵云又问道。 吴明答道：“现在不算泄密了，因为，刘琮已经举荆州向曹操投降。再晚一些，樊城就会变成曹操的囊中之物。” “刘琮已经投降了？”张飞大惊失色。 赵云面露焦虑，“玄德公还不知道这个事情……我们要立即赶回去。” “楼下已经备好快马，汉水边也有渡船在等候，二位现在就返回江北。”吴明站起身来，又看向木夫人和夏侯妍，“你们的夫人和孩子就先留在襄阳。” 木夫人和夏侯妍都是一愣。 张飞大声道：“这怎么行？曹操就要打过来了，当然要一起回去！” “曹操大军压境，刘琮投降，樊城能不能守的住？”吴明问道。 张飞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我明白了。”赵云不舍的看向木夫人，“逃亡路上，我们难以照顾妻小。” 张飞忧虑的说道：“可是，把妻小留在这里，又如何保证他们安全？” “这你不必担心。”吴明说道，“现在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我在襄阳的酒坊。” 木夫人也站了起来，“吴公子说的没错，只要没有违逆之举，曹操还不至于抄他的家。” 吕娟说道：“木夫人现在这个样子，恐怕经不起逃亡之苦，更何况，还有这三个孩子，你们如何能照顾周全？不如先暂时留在襄阳，等风波过去，再将他们送去你们身边。” 夏侯妍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向张飞说道：“我也不愿意离开夫君……只是，要为孩子着想。” 张飞看着自己的妻子儿女，无奈的长叹一声。 【樊城】 刘琮的使者宋忠来见刘备，传达消息：荆州已经向曹丞相投降了。 刘备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拿刀指着宋忠大骂。 这事确实太不地道，刘琮投降，曹操的大军都快到脸上了，刘备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为什么迟迟不通知刘备，其实是有原因的。 襄阳城里的那些官员，对刘备一直怀有戒心，甚至在劝刘琮投降的时候，还有人这样说：“刘备若是无法挡住曹操，那抵抗也是毫无意义。刘备若是能搞得定曹操，你这个位置就悬了。” 前门进狼，后院起火，刘备现在还能怎么办？ 卷铺盖跑路啊~ 【襄阳】 襄阳城门紧闭，城外挤满了还没有来得及进城的人。 刘备是个什么样的人，刘琮蔡瑁这些人心里十分清楚。 这人已经捅了曹操好几回，与曹操不共戴天，绝不会乖乖投降，就算他肯降，曹操也不会放过他。 一旦让刘备带兵进城，那就是引狼入室。 他会不会趁机武装夺权，占据襄阳？万一让他得逞，曹操大军到来时，会不会引发一片腥风血雨？ 襄阳的一众文官武将，之所以积极劝说刘琮投降，本来就是为了明哲保身，此时又怎么肯引火烧身？ 诸葛亮这时出了个主意，劝刘备攻打刘琮，拿下襄阳，可图荆州。 刘备说：我不忍心。 这个时候提出攻打襄阳，其实值得商榷。 虽然占据荆州是隆中对的第一步，但刘表毕竟是诸葛亮的姨父，这人刚死了没多久，尸骨未寒，这么操作，是不是急躁了一点？ 刘备刚来荆州时，自己的兵很少，兵员钱粮基本都靠刘表救济。现在队伍里一大票荆州兵，有几个人愿意攻打襄阳？ 再有，襄阳不是个普通小城，以刘备手里现有的兵力，能不能拿的下来，或者需要多久才能拿下来？曹操就在屁股后面，多耽搁一会，就不怕被包了饺子？ 或者，假设襄阳城门大开，不战而降，刘备四平八稳的进入城中，可是荆州已经竖起了白旗，刘备占着这一座孤城，能不能挡得住曹操的大军？更何况，襄阳城内一片欢迎丞相的呼声，等到曹操兵临城下，只怕一群文官武将会排着队去开城门。 此时攻打襄阳，怎么看都不是明智之举。 姑且这样解释，诸葛亮初出茅庐，立功心切，或是他高估了刘备军队的战斗能力。 襄阳周边承平日久，诸葛亮还从未经历过一场真正的战争。大多数优秀的兵家，都不是生下来就会打仗，需要在战争中学习战争。即使是曹操这样的带兵天才，前期也被董卓手下一个不出名的将领徐荣打的满地找牙。 至于传说中亮哥哥一出山就火烧博望，火烧新野的神操作，只是某人强行加戏而已。 刘备并没有攻城，而是骑马来到城墙下，大声呼喊刘琮。 刘琮根本不敢露面。 无奈之下，城外这一大堆人，只得继续南行。 同时，关羽率领水军，沿汉水南下。这个北方汉子已经可以指挥水军了，华丽转型。 赵云和张飞骑在马上，依依不舍的望向襄阳的城墙。 刘备向四周看了看，疑惑的问道：“你们的夫人和孩子呢？” 张飞说道：“今日我们带着妻小去留香楼跟吴明会面，得知曹军消息，就立即回了樊城……事出仓促，夫人孩子没来得及一起走，都留在襄阳城里了。” 赵云看了看左右，“此事不宜声张。若是让曹军细作得知，吴明难以保得他们周全。” 刘备轻轻叹了口气，“曹操大军将至，吴明一个酒商，想护住益德和子龙妻小，只怕也不容易。” 旁边的诸葛亮开口说道：“这个吴明，我也早有耳闻。水镜先生对他青睐有加，想来必有过人之处。” “希望如此吧。”刘备说道，“大乱之时，若是所托非人，则悔之晚矣。” “我能娶这夫人，就是多亏了吴明，我自然是相信他。”张飞说道。 诸葛亮笑道：“玄德公不必多虑，我虽然与吴明未曾谋面，但是水镜先生绝不会看错人。” 第129章 给你送东西 【荆州，水镜庄】 傅掌柜将吴明的信送到了水镜庄。 司马徽看完信，向傅掌柜问道：“吴明还说了什么？” 傅掌柜说道：“他说，荆州最近不安宁，让老爷不要到处走动，一定要保重身体。” 司马徽沉思片刻，“老傅，你去把我所有的田宅私产清列一下。” 傅掌柜不禁疑惑，“老爷这是要……” “以后，吴明就是留香楼的东家……反正这些我也带不走，都留给他好了。”司马徽淡然一笑，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傅掌柜愣住了。 【襄阳，酒坊】 整个襄阳城已经封闭，吴明带着四个女人三个孩子来到自己的酒坊。 大老板亲临，掌柜不敢怠慢，立即腾出了最好的房间。 “这几位……都是东家的妻妾？”掌柜问道。 “是啊，侯爷我有钱。”吴明理直气壮的说道。 吕娟一脸嫌弃，郭襄掩嘴而笑，木夫人和夏侯妍倒也没有否认。 掌柜一脸佩服，“东家好有福气，找遍整个襄阳，只怕也凑不出这样几位美女。” 吴明相当得意，心道：木姐姐如果揭开面纱，那就是找遍整个荆州都没有了。 一帮人就在这里暂时住了下来。 吕娟拉着夏侯妍在说悄悄话，郭襄在陪孩子们玩。 木夫人向吴明问道：“你是不是早就料到刘琮会降？” 吴明没有回答，而是看着木夫人笑道：“嫂子虽然肚子大了，还是这么好看。” “又胡说。”木夫人摸了摸肚子，“这副模样，哪里好看？” 吴明凑近木夫人，“皮肤还是这么好，你最近没有用那个面具了吧？” “时日久了，那个面具也烂掉了，无法再用了。”木夫人说道。 “哦……”吴明点了点头，“那种东西应该也是有使用期限的。” 木夫人转头看了看吕娟和郭襄，“你也要抓紧了，女子的美丽，也是有期限的。” “我也没偷懒啊。”吴明笑了笑，“对了，我之前去过一次江东，见到了一位绝色美女。巧的是，她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木夫人看着吴明，眼神露出一丝惊异。 吴明继续说道：“嫂子平时经常弹奏的那个曲子，我听她又弹了一次。” 木夫人沉默了一会，轻轻擦拭了一下眼睛，“她……还好吗？” 【襄阳】 城门开启，曹操大军进城。 刘琮交出印绶，正式举行投降仪式。 曹操将刘琮任命为青州刺史，这就有点意思了。 意思很明确，你刘琮就不要再待在荆州了，给我到北方去。 城防工作立即交接给了曹军。 因为是和平进城，曹军倒是没有造成大的骚乱。 有高级将领见识过名扬荆州的留香楼，向曹操表示：这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场所很好，邺城也应该有一个。 一队巡城的官兵路过吴明的酒坊。 “要不要进去讨口酒喝？”有士兵说道。 军官抬头看了看大门上挂着的牌匾，“你瞎啊？这家惹不起。” 牌匾上是四个大字：留香别居。 严大叔并没有跟着赵云一起南下，城门开放之后，他就来到吴明的酒坊，照顾木夫人和夏侯妍的起居。 【荆州】 鲁肃到夏口的时候，就听说曹操进军荆州，于是紧赶慢赶，等他赶到南郡，刘琮投降，刘备逃亡，黄花菜有点凉了。 事态发展的太快，鲁肃想了想，刘表的傻儿子是指望不上了，还是去找刘备吧。 【水镜庄，司马徽宅院】 贾诩坐着马车来到水镜庄。 曹老板给他派了个任务，把荆州文化圈的超级大佬水镜先生请过去。 贾诩进入院门，看见几个仆役正背着包袱向外走，立即上前问道：“请问水镜先生是否住在这里？” “老爷在正堂。”一名仆役说道。 贾诩看了看仆役手里的包袱，“你们这是要出门吗？” “老爷已经将我们遣散了。”那仆役摇了摇头，径自离去。 贾诩一愣。 【正堂】 “你知道我会来？”贾诩疑惑的看着司马徽。 司马徽笑道：“我知道有人会来，没想到是你。” “你知道我是谁？”贾诩更加疑惑。 “贾文和嘛，今年虚岁六十二，喜欢喝酒，不过身体倒是很硬朗。”司马徽轻描淡写的说道，“世人都知道你善于计谋，很少有人知道，其实你带过兵，骑马射箭都还可以。” 贾诩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就是无所不知的水镜先生。”司马徽拿起酒杯笑道。 贾诩立即变得恭敬起来，“那么，我的来意，想必先生也已经知道。” 司马徽点了点头。 “先生遣散仆役，就是已经准备好了？”贾诩问道。 司马徽又点了点头。 贾诩感觉背后发凉，面前这位水镜先生，实在有点可怕。 “我感觉……应该回家养老……”贾诩向司马徽一拱手，“先生出山，何愁天下不定？” “天下定不定，我懒得操心。”司马徽笑道，“我只是决定去见曹丞相，并没有决定辅佐他。” 贾诩面露惊讶，“可是，先生已经遣散了仆役……” “这里会有新的主人，留着那些仆役，反倒比较麻烦。”司马徽拿出一个酒杯，倒上酒，向贾诩招了招手，“你来了正好，这里还剩最后一壶酒，我一个人喝太无聊。” 贾诩小心的坐下，拿起酒杯尝了一口，抬头看向司马徽，“这是……九酝春酒？” “没错。”司马徽笑道，“说起来，你好像跟吴明之间有点小恩怨？” 贾诩忽然有些不安，“原来水镜先生跟吴明也有交情……我与他……打过交道，谈不上恩怨。” “以后，你要对他好一点。”司马徽意味深长的说道。 贾诩擦了擦额头的汗，“一定，一定！” 【留香别居】 马车停在酒坊门外，司马徽和贾诩下了车。 司马徽腰间挂了一柄长剑，手里还拿着一个木盒子。 贾诩抬头看了一眼门上的牌匾，心想：这摆明了就是吴明的另一个窝点。 “你要一起进去吗？”司马徽问道。 贾诩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就在外面等。” 【酒坊内】 夏侯妍和孩子们没有见过司马徽，都有些好奇。 郭襄欣喜的上前挽住司马徽的手臂，“老爷怎么来这里了？” 吴明疑惑的看着司马徽，“最近荆州不太平，我不是让你……” “我来给你送东西。”司马徽笑道。 木夫人迎了上来，深深行了一礼，“见过水镜先生。” 司马徽看了一眼木夫人隆起的肚子，轻轻一笑，“保重身体，是个儿子。” 木夫人先是一愣，随即恭敬的说道：“多谢先生。” 她语气中满是感激，没有一丝怀疑。 旁边的夏侯妍拉住吕娟低声说道：“姐夫之前猜中甘夫人生女儿……这本事就是跟他学的？” 吕娟也有点愣，“不知道……我以为夫君是瞎猜的。” 【吴明房间】 吴明和司马徽进了房间，将其他人留在了门外。 司马徽将盒子放到案上，从腰间取下剑，递到吴明手里，“这个给你。” 剑鞘朴实无华，柄稍长，吴明把剑刚抽出一半，就已经感到一阵寒意。 “这是什么剑？”吴明仔细观察，“只有一侧开刃，这不是剑，这是刀……有点像环首刀……这刀真好看！” “历史上有很长一个时期，它就是被称为剑。”司马徽笑道，“从外形上看，应该叫唐横刀。” 吴明张大了嘴。 唐横刀，中国历史上制式军刀的天花板。只要是稍微了解古代兵器的人，就不可能没有听说过它的赫赫威名。 吴明惊讶的说道：“这种刀的制造方法不是失传了吗？” “确实是失传了，所以我琢磨了很久，加入了自己的想法。”司马徽说道，“我请了最好的师傅，花了很长时间……主要是几种材料不太好搞，有的熔点很高，加工又麻烦……” “柄够长，可以双手拿……”吴明拿着刀挥舞了两下，“比一般的刀重很多，不过耍起来手感很好……你在这个时代造唐代的刀，是不是有点过分？” “只是外形像唐横刀，材料和制作方法都不一样。”司马徽笑道，“我可以保证它在战场上比唐横刀更好用。” 吴明用手试了一下刃口，“感觉倒不是特别锋利……不过，你做的东西，一定是好东西。” “那当然，我这辈子只做了这一件兵器。”司马徽有些自豪的说道，“我一直想给它取个霸气的名字……你觉得，是叫倚天剑好，还是叫屠龙刀更好？” 吴明将刀收回刀鞘，哭笑不得的说道：“我觉得，你是某个人的书看的太多，你给小襄起的名字就已经够跳戏了。” 司马徽哈哈一笑，打开案上的盒子，拿出一张类似面膜的东西，“另外，还有这个面具。” “正好，木姐姐的面具已经烂掉了。”吴明说道。 司马徽笑道：“这不是给她的，是给你准备的。” “我？”吴明一愣。 “你人缘好，认识的人太多，也是个麻烦。”司马徽说道，“比如曹操和刘备双方的人都在场，你就会很尴尬。” 吴明立即明白了，“实在太感谢了，还是你想得周到。” 有了这个变脸神器，以后有些事办起来，就要方便多了。 “你也不要过于依赖它。”司马徽叮嘱道，“这个东西改变不了脸型和五官的位置，只能变化皮肤的颜色和纹理，遇上对你很熟悉的人，也有穿帮的危险。” “我明白。”吴明点了点头。 “像木夫人那样长期使用，就会老化的很快，如果只是偶尔用一下，就可以保存很久。”司马徽拿起那个木盒子晃了晃，“平时不用的时候，尽量保存好。” 吴明笑了笑，“这种东西如果批量生产，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你以为做这个东西那么容易？就其中一种材料，鲨鱼软骨，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司马徽说道，“多的也没有了，这是最后一个。” 吴明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司马徽，“你懂的东西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获取知识并不难，难的是把它们记住。”司马徽笑道，“你先躺下来，这个面具，要按照你的脸再调整一下。” 【酒坊外】 贾诩在大门外来回走动，不停的自言自语。 “无所不知的水镜先生……” “他真的什么都知道？” “要不要……问问他我还能活多久？” “算了……这种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 【吴明房间】 “行了。”司马徽递过来一个铜镜，“你自己看看。” 吴明拿着镜子照了照，镜子里的面容已经大为不同，“感觉……变丑了。” “没办法把你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变丑是最简单的。”司马徽说道。 “还是先拿下来吧，免得一会吓到我老婆。”吴明揉了揉自己的脸，将面具拿掉。 “对了，你跟你老婆那个事……”司马徽说道，“我后来仔细想了想，有可能，是因为你在这个世界不能有孩子。” “啊……什么意思？”吴明张大了嘴。 司马徽看着吴明的脸，“你觉得，你如果有了后代，应不应该长得像你？” 吴明想了想，“像不像我没关系，最好像我老婆……像她会好看一点。” “既然是你的后代，不管像不像你，都会带有你的基因特征。”司马徽说道，“你的身体已经出现了趋同现象，万一孩子像你，怎么办？” 吴明愣了一下，迟疑片刻，神情忽然变得十分沮丧，“我明白了，不能留下不该出现的基因……这么说，真的是我的问题。” “当然，这只是一个猜测。”司马徽拍了拍吴明的肩膀，“你还是要继续努力。” 吴明抓了抓头发，“我到底应该相信科学，还是相信玄学？” “科学的尽头是玄学。”司马徽笑道，“不要放弃希望。” 吴明深深的叹了口气。 司马徽从怀里拿出一个纸质的信封，放到吴明面前，“这是我的全部财产，包括留香楼，还有水镜庄……” “你这是要干什么？”吴明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司马徽轻轻一笑，“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我可能下个月就会死。” “你别开玩笑……这都已经过了一年了。”吴明诧异的说道。 司马徽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这里的时间。” 吴明呆了一下，“你是说……在那边……” “把手伸出来。”司马徽安详的看着吴明，“还有一个重要的东西要给你。” 第130章 就拜托你了 【荆州，襄阳，留香别居】 “好了，我该走了。”司马徽收回手，缓缓站起身来。 吴明刚想站起，忽然觉得头晕目眩，又跌坐在地上。 “不必送我了。”司马徽说道，“你先休息一下，不要勉强。” 吴明不舍的看着司马徽，“你……真的会死吗？” “无论如何，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司马徽淡然一笑，“唯一的遗憾，就是我的外孙女……以后，就拜托你了。” 吴明伏在地上，向司马徽深深一拜。 【吴明房间外】 司马徽走出房间，下意识的扶了一下门框。 郭襄见司马徽一脸倦容，走过来将他扶住，关切的说道：“老爷，你的脸色很不好……” 司马徽轻轻一笑，摸了摸郭襄的头，“我要走了，你以后要照顾好自己。” 郭襄点了点头，忽然又抬起头来，“老爷……” “你的路还很长，我不能陪你了。”司马徽语重心长的说道，“记住我说过的话，遵循你的命运。” 郭襄似乎明白了什么，一瞬间，泪水夺眶而出。 【吴明房间内】 案上摆着一个木盒子，一个信封，还有一把刀。 吴明坐在地上，目光呆滞的看着案上的东西。 吕娟走进房间，见到吴明的神色，不安的问道：“怎么了？” 吴明没有反应。 吕娟坐到吴明身边，用手触碰了一下他的额头，忽然脸色一变，“怎么这么烫手？” 吴明还是没有反应。 吕娟焦急的握住吴明的手，“夫君，你怎么了？” 吴明终于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吕娟，眼眸中忽然闪过什么。 “武，七阶，射，九阶，骑，九阶” 三个词条，已经可以辨识九阶。 吴明百感交集，发出一声叹息，“司马徽走了……他把东西留给了我。” 【马车上】 “吴明跟先生……究竟是什么关系？”贾诩小心的问道。 司马徽笑了笑，“他以前是我的恩人，现在，是我的传人。” “原来二位有如此机缘。”贾诩说道，“吴明这般年轻有为，又有先生这样的神人做老师，前途一定不可限量。像我这样的老朽之人，真的是该回家养老了……” “不用在我面前装低调。”司马徽说道，“你这种人，是不可能去养老的。” 贾诩讪然一笑，“先生什么都知道。” 司马徽似笑非笑的看着贾诩，“对了，你想不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 贾诩一愣，然后连连摆手，“不要，不要……我这人怕死，若是知道了这种事，之后的日子，难免会很无趣。” 司马徽轻轻点了点头，“不愧是贾文和，能看透这一点，已经很不容易。” 贾诩擦了擦额头的汗，“今日见到先生，方才感觉自己白活了一场。” 【吴明房间】 吕娟神色忧郁的走进房间。 “小襄怎么样了？”吴明问道。 “一直在屋里哭。”吕娟说道。 吴明叹了口气，“司马徽对她有养育之恩，形同父亲。这样毫无征兆的诀别，小襄难免会伤心。” 吕娟轻轻摇了摇头，“司马徽这样的神人，也会死吗？” 吴明沉默不语。 吕娟望向窗外的天空，“也许，他真的是个神仙，只是走了……” 吴明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他猛的站起身，向外走去。 “夫君去哪里？”吕娟疑惑的问道。 “去药铺。”吴明说道。 【襄阳，曹操行馆】 之前刘表的府邸，现在已经成了曹操的行馆。 曹操向司马徽举起酒杯，“这世上有人奉承我，也有人咒骂我。先生觉得，我是个善人还是个恶人？”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如果说曹操是善人，难免有阿谀之意，如果说是恶人，那就更尴尬了。 旁边的贾诩也向司马徽看去。 司马徽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春秋战国以来，无论称霸一方的诸侯，或是统一天下的雄主，没有一个心慈手软。这乱世之中，本来就容不得善人，何况与天下争锋的枭雄？” 曹操哈哈大笑，“水镜先生果然是一针见血。” 【留香别居】 石钵中，几种药材已经被捣成粉末。 吕娟疑惑的看着吴明，“你弄这个药，是要做什么？” “这个就是华佗的麻沸散。”吴明答道。 吕娟不由得惊讶，“华佗告诉你配方了？” 吴明点了点头，“是的，这是他最后的遗产。” 【曹操行馆】 司马徽一杯接一杯的喝。 连曹操身边的许褚都有点惊讶，这老头酒量怎么这么好？ “江东孙权一直觊觎荆州，迟早要与他兵戎相见……”曹操说道，“如今我大军南下，兵不血刃拿下荆州，声威大振，依先生之见，我是否应顺势扫平江东？” 司马徽迟迟没有说话。 贾诩身体前倾，轻声道：“先生……” 司马徽吐出两个字：“时间。” “先生何意？”曹操问道。 司马徽目不转睛的看着手里的酒杯，“时间……才是最大的敌人。” 话音未落，他一头倒在案上。 贾诩慌忙上前扶起司马徽。 司马徽醉眼朦胧的看了看四周，“这是……哪里……” 贾诩皱了皱眉，“先生醉了。” 曹操站起来大声说道：“来人，快扶水镜先生去休息！” 【8楼】 吴明坐在轮椅上，肖护士推着他来到一个玻璃房间。 一位老人躺在床上，目光呆滞。 李博士站在床边，神情哀伤。 旁边两名医护人员正在检查老人的身体。 肖护士向吴明轻声说道：“这就是206号。” 这老人的相貌，与那个世界中的司马徽完全不同。 吴明向李博士问道：“老人家……还好吗？” 李博士摇了摇头，悲痛的说道：“之前，你们之间有一次大量的数据交换，那个时候，他的身体就已经到了极限。没过多久，他与系统的连接就自动中断了……现在的他，已经失去了做梦的能力。” 吴明转动轮椅来到床边，轻轻握住老人的手，“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吴明。” 老人没有反应。 吴明心中一沉，“你看看我，我就是吴明。” 老人双眼茫然的看着前方，没有任何反应。 吴明心中痛楚不已。 他终于明白了，司马徽所说的死亡，是什么意思。 【9楼】 李博士轻声说道：“岳父还记得吗？这是你的外孙女，李琳。” 轮椅上的老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床上的女人，仿佛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吴明移动自己的轮椅，靠近到老人身边，拉起他的手，放到女人的手臂上，“你能感觉到吗？这是你一直在找的外孙女。” 老人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没用了……他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李博士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扭过头，走到玻璃门外。 吴明轻轻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那个世界里的司马徽已经死了，只剩下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忽然，老人的手指动了一下。 他轻轻抬起胳膊，抓着床上那女人的手，放到吴明的手里。 吴明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那一瞬间，记忆的片段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司马徽淡然一笑，“以后，就拜托你了。” 第131章 刀有名字吗 【荆州，襄阳】 司马徽死了。 曹操无比惋惜。 他本来想重用司马徽，却万万没有想到，司马徽竟然死了。 又过了两天，之前安插在刘备身边的细作赶回来报告：刘备的队伍正在向江陵进发。 江陵是荆州重镇，扼守长江中游，上可联络巴蜀，下可直达江东，而且，江陵城内还囤积了大量武备和粮草。 最重要的是，除去刘琦占据的江夏，荆州大部分的战船，都在江陵。 一旦刘备占据江陵，将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事态紧急，曹操立即率领五千精锐骑兵追击，其中还包括曹纯的虎豹骑。 曹操不知道的是，有两个人已经提前两天出发，直奔当阳。 这两个人，自然是吴明和吕娟。 此行凶险，两口子并没有带上郭襄。而且，司马徽去世了，还有一大堆事情需要郭襄去料理。 【南郡，当阳】 刘备的队伍走到当阳的时候，人数已经达到十余万，其中大部分都是百姓。 传统的说法是，百姓害怕曹操屠城，而刘备仁德，所以自愿跟随刘备逃亡。 理性的想一想，这个说法，其实有点问题。 曹操确实有屠城的黑历史，军令中有一条“围而后降者不赦”，就是围城之后再投降的，一律不赦免，当然这个规矩主要是用来恐吓敌人，并没有贯彻到底。这个时候刘琮已经投降，整个荆州没有任何抵抗，不存在会遭到屠杀的可能性。 刘表在荆州执政多年，荆州的核心地带——尤其是南郡地区，百姓安居乐业，承平已久，如果不是被逼无奈，谁会愿意流离失所举家逃亡？ 就因为刘备是汉室宗亲？可是刘表刘琮也是汉室宗亲，而且身份地位更高，含金量更足。是因为刘备仁德？可是刘表并没有横征暴敛，虐待百姓，荆襄地区繁荣的经济和文化可以证明这一点。 历史上百姓的大迁徙，要么是因为灾荒，不走就要饿死；要么敌人太凶残，不走就要被屠杀；要么，就是被人驱赶挟持。 某人当时在写书时，大概也是圆不了这个问题，于是补充了一些细节。比如刘备出发的时候就“晓谕居民‘曹军若到，必行不仁，伤害百姓’”，以及“一连差十数次，催趱百姓便行”。结果到了清代，某些人觉得不爽，这书里怎么能说刘备散布谣言？怎么能说刘备催逼百姓？这样写简直就是对“刘仁德”的污蔑！于是，这些内容就被删掉了。 姑且就认为当地百姓的政治觉悟特别高，而刘备的宣传又做得特别好，大家都自愿放弃安稳的生活，拒不接受代表朝廷的丞相统治，义无反顾的跟着一个连根据地都没有的刘备逃亡。 这剧情，真的是太感人了。 刘备的队伍人员众多，成分复杂，辎重几千车，行军速度自然十分缓慢。 一天只能走十几里，简直是在爬。 有人劝刘备：“我们虽然人多，但是战力有限，铠甲也很少，若是曹军杀来，如何抵挡？不如速去江陵。” 刘备回答：“成大事必须以人为本，现在这些人归附于我，我怎么忍心弃之而去？” 这句话里的以人为本，其含义与后世并不相同。以人为根本，以人为资本，人就是资源。曹操打乌桓，孙权打江夏，都会掳掠大量人口，正是这个原因。史书原文中“今人归吾，吾何忍弃去”的“归”字，究竟是“归附”、“归顺”，还是“归降”，不得而知，姑且拣一个好听的词用吧。 这十几万人，再加上江陵城里的武备粮草，足以让刘备成为一股强大的势力。 爱民如子，是对仁德之君的赞誉。 刘备也是爱民如子。 曹操的五千骑兵一路急行军，一日一夜三百多里，终于追上了刘备的队伍。 刘备听说曹操到了，惊慌失措，拍马就逃。 甚至都没有组织抵抗。 十多万人，一片混乱。 刘备第四次抛妻弃子。 老婆孩子都不要了，那百姓呢？ 都说了，爱民如子。 【长坂坡】 山坡上的树林之中，有两个人骑在马上。 吴明两口子提前到达了这里，甚至经过了充分的休息。 戴了面具的吴明此时看起来像是另外一个人。 “我真看不惯你现在这张脸。”吕娟说道。 “不要在乎这副皮囊……”吴明笑道，“等我老了以后，肯定比现在更难看。” 吕娟想了想，“我老了以后，会不会也变成这样？” 吴明一本正经的说道：“那当然不会，一定跟现在一样好看。” 吕娟斜着眼睛看了吴明一眼，然后又望向远方，“刘备已经崩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我又不是来帮助刘备逃跑的。”吴明说道，“他跑的那么快，根本用不着我们帮。” “那我们大老远的跑来这里做什么？”吕娟不解。 吴明笑了笑，“帮没有跑的人。” “嗯……”吕娟点了点头，“我知道你要帮谁了。” 远远望去，大地上散布着无数的人，百姓惊慌不安，刘军四散奔逃，曹军骑兵也分成小股部队分头追击……没有对垒，没有阵型，毫无章法，混乱不堪。 有一人一马，既不是在逃跑，也不是在追击，大多数人都在向南，而这人却是逆流向北而行。 银枪，白袍，白马，相当显眼。 “我先过去。”吴明说道，“你不要跟着我。” “为什么？”吕娟皱起眉头。 吴明苦笑，“你这匹赤兔马，上面写着吴明到此一游，隔着十万八千里就能看见了，那我戴这个面具还有什么用？” 吕娟不满的挥了一下手里的弓，“难道我就在这里看着？” 吴明略一思索，“你去长坂桥南边，保护张飞。” “不去！”吕娟一脸不高兴，“我要跟着你。” “保护张飞很重要。”吴明认真的说道，“他要是死了，我们家就会多一个女人还有两个孩子。” 吕娟歪着头想了想，忽然觉得吴明说的很有道理。 【长坂桥南】 刘备带着几十名骑兵冲过木桥。 一帮人惊魂未定，狼狈不堪。 刘备左右看了看，“子龙呢？他没有跟上来？” 旁边有人说道：“我看见子龙往北去了……只怕是投降了曹操。” 刘备拿着手戟就挥了过去，“子龙怎么会弃我而去？” 【长坂坡】 赵云在找刘备的老婆孩子。 十多万人，漫山遍野，找人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赵云马不停蹄，四处奔忙，无数次遭遇曹军。 被他用枪挑死的，用剑砍倒的，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个。 草丛中有一辆倾覆的马车。 赵云认出那马车，急忙上前查看。 车里空无一人，旁边只有两名刘军的尸体。 赵云心中一沉，向四周望去，没有看见甘夫人的身影。 他继续前行，向遇到的刘军将士打听甘夫人下落。 一个人骑着马从远处跑来，向赵云挥了挥手里的刀。 这人既不是曹军，也不是刘军，看起来也不像是百姓。 赵云正在纳闷。 不认识，但是对方似乎在向自己打招呼。 这人来到近处，用手在脸上比划了一下，“赵大哥，是我！” 一听声音，赵云立即明白了，“原来是你小子。你这个脸……是水镜先生的面具？” 木夫人那个面具的事，赵云很早就知道，现在看到吴明这张脸，也见怪不怪了。 “是啊。”吴明点了点头，“你们的夫人孩子都安顿好了，水镜先生来了一趟，送了一个面具给我。” “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赵云问道。 “我来帮你。”吴明说道，“甘夫人不在西边，我刚才看过了。” 赵云纳闷，“你怎么知道我在找甘夫人？” 吴明笑道：“刘备都跑了，你还在这里到处乱晃，还能是为了什么事？” 赵云苦笑一下，“全都跑散了，我来回找了好几趟，一点线索也没有。” “我想想……”吴明似乎回忆着什么，“有一片土墙……还有……一棵大枯树，甘夫人和孩子在那里！” 赵云一愣，“你怎么知道……” 吴明指着远处大喊一声：“曹军来了，快走！” 【长坂桥南】 吕娟骑着赤兔马赶到桥的南边。 有二十几名骑兵迎面而来，为首一人正是张飞。 张飞望见赤兔马，自然知道是吕娟来了，立即策马上前，“姨姐怎么来了？我家夫人和孩子怎样了？” “她们都安全，不用担心。”吕娟说道，“你不跟着刘备跑，回来做什么？” “我回来挡一挡。”张飞说道，“若是让曹军直接这么杀过来，玄德公只怕难以脱身。” 吕娟皱了皱眉，“就你们这些人，挡得住曹操？” 张飞挥了一下手里的长矛，“我去把桥拆了！” 吕娟急忙说道：“等等，赵大哥还没有过来！” 【长坂坡】 一地曹军的尸体。 赵云的白袍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半边。 他翻身下马，将长枪插在地上，“先休息一下。” 吴明也下了马，拿着刀坐到地上，不住的喘息。 “你小子，杀起曹兵来，倒是不手软。”赵云笑道。 吴明苦笑，“我本来是不想，又不能眼看着他们砍你。” 赵云看了一下手里的剑，皱了皱眉，“这批曹军之中，还有穿铁甲的……剑都卷刃了。” 他忽然想到什么，走到一具穿着铁甲的尸体旁边察看了一下，又回头看向吴明，“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刀？” 吴明举起刀说道：“这是水镜先生造的刀。” “水镜先生的刀？”赵云走了回来，从吴明手里拿过刀，仔细观察。 寒光凛凛，刀刃如新。 “好刀。”赵云赞叹道，“原来如此，这是破甲斩。” “破甲斩？什么意思？”吴明不解。 “你看这个刀刃……”赵云向吴明解释道，“一般为了追求锋利，刀刃都会开的很薄，但是砍到硬物上就容易损坏。这把刀不一样，刃口的角度，还有刀的重量，都是为了对付穿盔甲的敌人。” 吴明点了点头，“难怪……砍到甲胄上的手感不太一样。” “劈砍铁甲，分毫无损，真是罕见的宝刀。”赵云拿着刀挥舞了一下，“这把刀有名字吗？” “还没想好……你觉得，是叫倚天……还是……”吴明转过头来。 赵云持刀而立，血染征袍，威风凛凛。 吴明仰望赵云的英姿，忽然有点恍惚，“还是叫……青釭？” 第132章 是谁的部将 【荆州，南郡，长坂坡】 破败的墙壁，枯萎的大树，受伤的士兵，褴褛的百姓。 吴明感慨的望向四周。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时，看到的第一个场景。 甘夫人走到赵云面前，将手里的襁褓递了过去，“他父亲只剩这点骨血，情况危急，将军不要管我，赶快带着孩子走吧！” 赵云神情凝重，双手接过襁褓，“夫人请上马，末将誓死保卫夫人和幼主平安！” 襁褓中的孩子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两只白嫩的小手挥舞起来。 旁边的吴明呆呆的看着这一幕，感觉有点错乱。 这时躺在襁褓里的那个婴儿，到底是阿斗，还是自己？ 赵云抱着襁褓转过身来，看了看吴明，“我今天才发现，这孩子的眼神，怎么有点像你？” 吴明脑子嗡的一下。 襁褓里的婴儿睁大了眼睛看着吴明。 吴明不由得背后一冷。 这眼神不是像自己……这个婴儿，就是自己！ 坏了，自己看见自己，系统会不会崩溃？ 婴儿的目光从吴明身上移开，看向别的地方。 吴明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对了，戴了面具，自己不认识自己！ 第一次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吴明看见过赵云身边这个人，但是，当时的他，并不知道这是另一个自己。 冥冥之中，上天保佑，司马徽保佑！ 赵云卸下甲衣，卷起长袍，将襁褓裹在自己怀中，然后将甘夫人扶上白马。 甘夫人抹了抹眼睛，神情悲伤。 赵云忽然想起什么，急忙望向四周，“夫人的两个女儿呢？” 吴明一惊。 对啊，甘夫人还有两个女儿！ 甘夫人哀伤的摇了摇头，“那两个孩子……慌乱之中，被人群冲散了……只怕是凶多吉少……” 赵云不由得双眉紧锁。 现在找到了甘夫人和阿斗，必须赶快将他们护送到刘备身边，只是这样一来，刘备的那两个女儿……只能放弃。 “赵大哥，你护送甘夫人和孩子先走。”吴明牵着马走了过来，“我这匹马给你……你的马给甘夫人骑，你自己总不能靠两条腿冲出去。” 赵云忧虑的看着吴明，“那你怎么办？” “不用管我，你带甘夫人快走。”吴明将刀递到赵云手中，“这把刀你也拿着。” “这怎么行？”赵云赶紧推辞。 “这种时候，这把刀在你手上更有用。”吴明说道，“只有你活下来，甘夫人才能活下来，阿斗才能活下来。” 赵云将刀握在胸前，不由得心头一暖。 吴明伸手握住赵云的手腕，“赵大哥，保重。” 这个时候，赵云胸前襁褓中的婴儿，挥动着小手去抓刀柄。 三个人的手相接触。 吴明心中一动，只觉得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 赵云似乎也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目光变得十分锐利。 吴明看向赵云，眼眸中一闪。 “武，十阶+，防，十阶+，骑，十阶+” 【山顶】 曹操站在山顶上，远远望见一将，所到之处，曹军人仰马翻。 “这是谁的部将？”曹操惊讶的问道。 左右将领面面相觑，竟无一人认识。 旁边有人说道：“那人后面跟着的，是不是刘备的夫人？” 曹操迟疑片刻，说了三个字：“要活的。” 传令兵立即奔跑起来。 “丞相有令，要活的。” “丞相要活的。” “要活的。” “要哪一个活的？男的还是女的？” “不知道，我也不敢问……” “以丞相的脾气，应该是女的吧？” 【长坂坡】 一箭射来。 赵云左手手腕一抖，挥刀将箭矢劈开。 前方扬起滚滚尘土，一队骑兵疾驰而来。 兵刃闪亮，铠甲漆黑，绣着豹形花纹的大旗迎风招展。 “什么人？”赵云喝道。 虎豹骑排开队形，挡住赵云去路。 曹纯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丞相麾下，虎豹骑，曹纯。” 赵云望着面前这一队骑兵，握紧了手中的枪。 曹纯看了看赵云胸前的襁褓，又望向赵云身后，“这位就是甘夫人吧？” 赵云的战马往前踏了一步。 曹纯举起手里的长枪，指向赵云，高声道：“留下刘备妻小，饶你不死！” 赵云回头望了望甘夫人。 甘夫人含泪说道：“将军辛苦，我死不足惜，可怜阿斗再也不能见父亲一面……” 赵云伸手护住怀中的孩子，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快快下马受降！”曹纯叫道。 赵云低头看了看胸前的襁褓，“你应该不知道我的名字，是吧？” 曹纯一愣，他确实不认识这个人。 赵云抬起头来，忽然一声暴喝：“挡我者死！” 战马扬蹄，银枪疾出，一名骑兵瞬间被挑飞到半空。 长刀划过，白光一闪，另一名骑兵连盔带头被削去一半。 赵云猛的冲入虎豹骑队伍之中，如杀神降世，一时血肉横飞。 曹纯大惊。 【山顶】 山顶上的一群人都看呆了。 一向勇猛无敌的虎豹骑，应对这单枪匹马的一个人，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曹操张大了嘴，又揉了揉眼睛。 【长坂桥南】 赵云怀抱阿斗，带着甘夫人一起冲过了桥。 白袍已变成了血袍。 张飞看着这一幕，百感交集。 他跳下马，迎上去问道：“子龙有没有受伤？” 赵云翻身下马，看了看怀里的阿斗，“我没事……马快不行了，帮我换马。” 张飞向身后一挥手，立即有骑兵下马，递过缰绳。 吕娟跑了过来，看见赵云手里拿着吴明的刀，不由得心里一沉，“我夫君呢？他怎么样？” 赵云一笑，“这小子机灵的很，他从死人堆里扒了一身曹军的衣服。” 吕娟这才安心，“那就没事了，他装作曹兵，比真的还像。” 赵云将刀递到吕娟手里，又回头看了一眼吴明的马，“刀和马，替我谢谢他。” 张飞拍了拍赵云的肩膀，“子龙辛苦，你快带甘夫人去玄德身边，追来的曹军由我挡住。” 【长坂坡】 曹纯坐在地上，右边肩甲裂开一个口子，鲜血直流。 一个医官帮他卸下铠甲，包扎伤口。 曹纯一脸愤懑的说道：“死的都拿不到，还要活的……这是哪里来的瘟神，怎么如此凶猛！” “将军息怒，小心牵动伤口。”旁边的医官劝道。 “你别包的这么紧……啊，轻点，疼，疼！”曹纯大叫起来。 医官急忙松开手。 曹纯愤愤的看向一边，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一个曹兵，正神情诡异的看着自己。 “你，是谁的兵？”曹纯叫道，“你刚才是不是在笑？喂，不许跑，你给我站住！” 【长坂桥】 木桥被拆的七零八落，张飞骑马横矛立在河对岸。 他身后的树林里，隐隐有一些人影。 一队曹军赶到桥边。 桥没了，自然没法骑马过河。 几个胆大的曹兵下了马，凭借河上残留的木桩跳向对岸。 张飞立即迎了上来，挥舞长矛，将这几人打落河中。 曹军中一名军官叫道：“放箭！” 几名曹兵拿着弓箭走到前排。 对岸的张飞脸色一变。 这就有点过分了，不讲武德！ 危急之时，从张飞后方的树林中连连飞出箭矢。 拿着弓箭的曹兵纷纷中箭倒下。 一众曹兵慌忙后退。 这时，又有一队曹军赶来。 一名将领策马上前喝道：“为何畏缩不前！” 人群中有人喊道：“树林中有埋伏！” 那将领见对岸只有张飞一人，一脸不屑，张弓搭箭。 突然一箭射来，那将领立时从马上摔了下去。 周围的曹军再次后退。 这一下局面就僵住了。 强行过河，会被张飞的长矛刺死，想用弓箭对付张飞，会被对面飞来的箭矢射死。 对岸树林里藏着的弓手，显然不是泛泛之辈，不仅箭无虚发，射程还出奇的远。那林子里究竟藏了多少人，一时也看不真切。 “要不，还是等等后面的主力？”曹军中有人说道。 张飞气势大盛，高声叫道：“我乃张益德，谁敢来决一死战！” 曹军面面相觑，全部退到很远的地方。 直到对面树林里的人影全部消失，张飞扬长而去，也没有一个曹兵敢靠近河边。 第133章 不祥的冬季 【荆州，南郡，当阳】 刘跑跑最终还是跑掉了。 当然，损失惨重。 所有辎重尽失。 两个女儿被曹军所掳。 十多万的子……民，烟消云散。 被曹军掳走的，甚至还包括徐庶的母亲。 如果不是因为赵云和张飞的舍生忘死，只怕要全军覆没、被曹操连根拔起。 赵云和张飞两人心中暗暗感谢吴明。如果不是这小子在襄阳将两家的妻小留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孝子徐庶得知母亲被曹军掳去，悲痛欲绝。 他向刘备深深一拜，惨然说道：“我本想与玄德公一起成就霸业，但如今失去老母，我方寸已乱，即便留下，也于大业无益，请求玄德公允许我离去。” 刘备也是无可奈何，只得答应。 于是，徐庶就此离开了刘备，去了曹营。 耐人寻味的是，跟徐庶一起去曹营的，还有他的同乡石韬。 石韬是徐庶和诸葛亮的好友，既看不上刘表，又不为刘备效力，一直保持自由身，给人一种感觉，他似乎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刻。这不免让人有点困惑，徐庶放弃刘备而改投曹操，是否仅仅只是为了保全母亲？ 这个徐庶，并不是像某人在书里写的那样，进了曹营之后一言不发。实际的情况是，徐庶在曹营继续发光发热，后来在曹魏做到了右中郎将、御史中丞。甚至在曹家代汉之时，群臣的劝进表中，也有他的名字。 所以，所谓的身在曹营心在汉，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诸葛亮年轻时的四个好友，徐庶，石韬，孟建，崔钧，除了一个崔钧不知所踪，其余三人都先后投了曹营。 此时刘备身边像样的谋士，只剩下了一个诸葛亮。 长坂坡一战之后，刘备收拢了一些残兵，只剩下几百人，江陵肯定是去不成了。 正在彷徨之际，鲁肃赶到了。 【南郡】 吴明和吕娟骑马向北而行。 “我决定了，这把刀，就叫水镜刀。”吴明将手里的刀高高举起，“这世上没有比这更霸气的名字了，这就是神的刀。” 吕娟轻轻一笑，“这世上真的有神吗？” 吴明用力点了点头，“当然有，我今天就看见神了。” “什么时候？” “赵子龙怒槽满了的时候。” 【当阳】 鲁肃跟诸葛亮套了一番近乎，说他是诸葛瑾的朋友。 诸葛瑾，字子瑜，这人是诸葛亮的哥哥，八年前投奔了孙权，也是一名江东重臣。 有了这层关系，鲁肃和诸葛亮就有了交情。 按照鲁肃的建议，刘备决定与孙权合作。 一行人转向东而行，直奔汉津。 现在队伍只有几百人，没有百姓，也没有辎重，行军速度大大提高。 赵云向身边一个健壮的军官说道：“文长，你跟在队伍后面，若有人擅自离队向西，多半是向曹军通风报信的奸细。” “明白。”那军官一拱手，调转马头而去。 【汉津】 汉津是汉水岸边的一个渡口。 关羽的水军原本是要去江陵与刘备会合，正好抵达这里。 见到自家人的船队，刘备一行人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那个叫文长的军官骑马赶了过来，向赵云说道：“确实有一个细作，已经杀了。” 赵云点了点头。 将士们纷纷登船。 船队启航，向夏口进发。 【江陵】 曹操没有再追赶刘备，而是直接南下，接管了江陵。 现在曹操占据了荆州核心地区，除了刘琦的江夏郡，其余郡县纷纷臣服。 荆州周边还有三个势力，一个东边的孙权，一个西边的刘璋，还有南边交州的士燮。交州这时属于南方蛮夷之地，出产大象的地方，曹操暂时没有兴趣。 益州的刘璋派了使者过来，向曹操认怂，传达了明确的意思：曹老板，益州这块地方，你可以征兵，我还给你纳税，请你出门左转。 这不是刘璋第一次派使者来见曹操，上一次派来的，叫张肃。 张肃长的人高马大，仪表堂堂，曹操给这人封了个官，广汉太守。 而这一次派来的，是张肃的弟弟，叫张松。 这个张松就长的不怎么样，个子矮小，行事还有些放荡。 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再加上曹操刚刚拿下荆州，正是志得意满，不怎么看得起张松，也没有打算给他高官厚禄，就把他晾在一边。 其实张松还是很有才，曹操的主簿杨修十分看重张松，在宴席上，杨修拿曹操写的兵书给张松看，张松看完就能背诵。 只是张松这人的心眼比较小，因为在曹操这里受到冷遇，他心怀怨恨，以至于日后背叛刘璋，将益州卖给了另一家。 【水镜庄】 郭襄已经把该办的事情料理完毕。 司马徽的遗体被送回了水镜庄，葬在庄子后面的玉溪山上。 水镜庄的果园和田地租给了附近的农户，只留下一个院子。 吴明两口子回到襄阳之后，带着所有人搬到水镜庄，住进了司马徽的院子。 有好一阵子，郭襄的情绪都很低落，常常一个人走到山上，在司马徽的墓前发呆。 吴明来到郭襄身边，拉住她的手，轻声说道：“其实，水镜先生没有死，他只是回去了。” “真的吗？”郭襄半信半疑。 “真的。”吴明摸了摸郭襄的头，“相信我，一千多年之后，他还来过这里。” 郭襄先是一惊，而后一笑，接着，泪水就流了下来。 在历史的长河中，水镜庄虽然一度荒废，然而后人并未忘记这个传奇的地方。经过不止一次的重修，一千多年之后，水镜庄成为了襄阳一个着名的旅游景区。 司马徽，或者说206号，当初把水镜庄建在这里，绝非偶然。 【江陵】 曹操本来手头上就有十几万兵马，荆州投降的兵力又有七八万，这一下实力暴增。 地主家从来没有这么阔绰过。 刘备那个打不死的小强跑到东边去了，跟刘表的大儿子刘琦混在一起，占据江夏，背靠江东，准备负隅顽抗。 曹营有些人认为，江东的孙权会把刘备弄死。 程昱并不这么看，他觉得孙权会协助刘备以抵抗曹军，而一旦刘备养肥了，孙权又会拿捏不住刘备。 不得不说他看事情很准。 曹操这几年顺风顺水，平定了北方，把大本营搬到了邺城，而荀彧的政治能量随之降低，似乎让程昱感到了一丝寒意。 也不知道这个老头子是不是看破了什么，忽然决定隐退。他主动交出了兵权，闭门不出，在家赋闲。 曹营原本有五大顶级谋士：荀彧、荀攸、郭嘉、程昱、贾诩。 荀彧一直坐镇许都，作用巨大，身份特殊，谋士这个说法其实并不符合他的高端定位，曹操当上丞相之前，这人就相当于曹氏集团的二把手。 荀攸作为谋主，献了不少奇策，北方平定之后，他被升为中军师，留守邺城。 郭嘉，曹操的最爱，已经在北征乌桓后去世。 程昱，这个披着谋士外衣的将军，暂时退休了。 曹操身边就剩下了一个贾诩。 贾诩知道曹操不打算留着刘备过年，甚至准备一口气踏平江东，却提出了反对意见。 他劝说曹操：摊子已经铺的很大了，又控制了江陵这么重要的战略地区，现在应该休养生息，继续扩大优势，假以时日，敌我双方的实力差距会越来越悬殊，其实不需要劳师动众，就能让江东臣服。 这番话，其实非常有道理。曹操现在已经占据了资源和地理上的绝对优势，只要能巩固现有地盘，重视发展，南方其余势力将完全失去与之抗衡的能力。而且，孙权和刘备一样，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两家凑在一起，不可能恩恩爱爱天长地久，更何况，江夏的军队与江东打了这么些年，积怨已久，根本就拧不到一起去。不如依照之前对付袁家兄弟那样，缓一缓，静观其变，如果逼的太紧，恐怕适得其反。 可惜曹操没有听。 曹操这人有个毛病，太顺利，就容易得瑟，正如很久以前在宛城一样。 顺利拿下荆州，曹操志得意满，在宴席上喝的高兴，又开始赋诗：“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之前留在荆州北部的曹军，还有原来刘琮的军队，全部调动起来，向江陵集结。 官渡之后，决定天下命运的第二次大碰撞，渐渐拉开了帷幕。 《后汉书》·孝献帝纪：建安十三年，冬十月初一，日食。 在这个时代，日食被视为不祥的征兆。 冬天来了。 这一年的冬天，注定会很长。 【水镜庄】 这段时间吕娟过的很充实。 家里有三个孩子，逗孩子玩，就能玩一整天。 吴明看着自己的老婆跟别人家的孩子玩耍，心里总觉得有点愧疚。 不过，话说回来，家里有四个美女，有泼辣，有文静，有御姐，有萝莉，一个男人，坐拥娇妻美妾，还有美丽的嫂子和小姨子相伴，这样的生活无疑是幸福的。 没过多久，襄阳酒坊的人收到了江夏的来信，送到了水镜庄。 是赵云和张飞写来的信。 夏侯妍看完信，有点不太淡定，“玄德公领兵到了夏口，益德催我早点带孩子过去。” 吴明想了想，又看向木夫人，“不知道现在刘备军中还有没有曹操的眼线？” 木夫人说道：“子龙在信中说，已经肃清了军中奸细，不过他倒是没有催我过去。我觉得，玄德公刚到夏口，诸事未定，倒是不用那么着急。” “嗯，那就再等等看。”吴明说道。 过了一段日子，又收到了张飞的信。 “益德说，他们准备出发去樊口，让我去那里和他见面。”夏侯妍说道。 旁边的严大叔听到樊口两个字，忽然有点不安。 吕娟问道：“樊口是哪里？” 郭襄答道：“樊口在夏口的下游，离扬州更近。” “奇怪……”木夫人疑惑的说道，“玄德公与刘琦一同抵抗曹操，应该驻军在夏口的上游才对，为什么会去下游？难道刘琦连江夏的治所都不要了？” 郭襄略一思索，“玄德公这是准备与江东合作，联合抗曹，所以才会将驻军地点选在与扬州交界附近。” 吴明看着郭襄，心中暗叹：“这丫头脑子转的真快。” 木夫人听到郭襄的话，不由得皱起眉头。 吴明看了看木夫人，知道她心中为难，又向夏侯妍说道：“可以先把小妍送过去。木姐姐肚子已经这么大了，怕是受不了旅途颠簸，不如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再作打算。” 木夫人向吴明投来感激的目光，“我也觉得这样稳妥些。” 【郭襄卧房】 “木夫人不想去樊口，其实是为了躲孙权吧？”郭襄问道。 “真聪明。如果让孙权的人见到木姐姐，会惹出很多麻烦。”吴明伸手捏了捏郭襄的鼻头，“我和夫人要送小妍去樊口，得委屈你留在这里照顾木姐姐。” “我当然是听老爷安排……不委屈……”郭襄嘴上虽然这么说，脸上难免有一点失落。 吴明一笑，将郭襄抱起，温柔的放到床上。 郭襄脸上飞起一阵红晕，轻声问道：“老爷今晚不陪夫人吗？” 吴明笑道：“夫人说了，让我这几天多陪陪你。” 第134章 他的后脑勺 【扬州，柴桑】 孙权此时正在柴桑，原本打算坐等曹刘两家互掐，观望事态发展。 这个时候，诸葛亮作为刘备的使者，和鲁肃一起来到了柴桑。 诸葛亮是来结盟的，或者说白一点，来求援。 孙权并没有把这个使者放在眼里，毕竟诸葛亮才二十七岁，也不出名，连个像样的官职都没有。 刘备手底下是没人了吗？还真是，徐庶已经走了，关张赵都是武将，总不能让他们搞外交工作，剩下那一票阿猫阿狗，更是上不了台面。诸葛亮是荆州权贵的亲戚，代表荆州原有势力去谈判，确实比别人更加合适。 关键在于刘备现在是弱势的一方，属于落水狗，如果派出的这个人不顶事，孙权拒绝结盟，甚至从背后再来一刀——这事孙权是干的出来的——那就没有然后了。 所以，诸葛亮此行必须成功。 这是诸葛亮在历史舞台第一次正式展示才能的机会，如果不成功，那就真的没有然后了。 刘备现在夹在曹操和孙权中间，已经无路可走，如果结盟不成，有很大概率被曹操一锅端，然后，所谓三国也就没有了……然后，吴明就可以把嫂子和小姨子都笑纳了，欢喜大结局…… 据说，曹操给孙权写了一封恐吓信，大概意思就是：“老夫打着朝廷的旗号，专治各种不服，大军南下，刘琮这小子望风而降，现在我带了八十万弟兄，要来你家打个猎。” 说实话，这封信实在不合情理。 曹操本来要对付的是刘备，干嘛闲的没事恐吓刘备身后的孙权？就算有计划顺势拿下江东，那也应该先解决眼皮底下的刘备，等到拿下江夏之后，再收拾孙权不迟。 如果这封信属实，那只能说，曹操实在太飘了。在他心里，或许是把孙权当作了第二个刘琮。 孙权开了一个会，似乎还拿出了这封恐吓信给群臣看，然后宣布会议主题：现在怎么办？ 群臣惊恐，降声一片。 甚至带头说要投降的还是江东元老，张昭。 这个张昭可是当年孙策的左膀右臂，孙策死的时候，还将孙权托付给他。 这样一个为孙家两代尽心竭力的厚道人，为什么要投降？ 理由有三。 一，曹丞相不好惹，他代表朝廷，我们负隅顽抗名不正言不顺。二，之前还能凭长江天险抗曹，现在曹操占据了荆州，又有水军又有船，水陆并进，我们凭江而守的优势已经不存在，而且双方实力相差太多，打不了，没法打。 还有第三个理由，只是不方便放到台面上来说。像张昭这样的传统士大夫，其实跟荀彧很像，骨子里还是个汉臣。孙权割据一方，官职也是朝廷授予的，不过就是个讨虏将军，即便是向曹丞相投降，那也是归顺大汉，今后大家一起为朝廷效力，并没有什么道义上的问题。 当时曹操南下，荆州的刘琮本来还想搏一搏，被群臣劝阻，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 所以，也不能指责张昭这一类人没有操守，道德败坏。 大家都说投降，只有鲁肃没有发言。 孙权起身准备去嘘嘘，鲁肃追到外面屋檐下。 这当然是有话要私下说。 孙权拉着鲁肃的手问：“你想说什么？” 鲁肃说：“这帮人都成不了大事。我鲁肃可以降曹，将军却不能降曹。我投降了，怎么也是个体面人，回头一样升官发财，但是将军你不一样，你投降了，去哪里，去干嘛，以后还能靠什么发财？将军还是早下决心，不要理他们。” 话说的很直白：曹丞相来了，各级地方官可能只是调个岗，你这个被中央盯上的省长，不一定有好下场。 省长孙权大喜，当即表示，还是你懂我。 诸葛亮也跟孙权见了一面，一番口若悬河，舌灿莲花，而且不卑不亢，分析的头头是道，展示了非凡的外交才能。 论口才，诸葛亮在江东罕有对手。只是，并没有舌战群儒，张昭等人都没有跟诸葛亮见面。 说来也有意思，某人在书里编排舌战群儒这个桥段时，孙权手下的陆绩质疑刘备的血统，说：“汝刘豫州虽中山靖王苗裔，无可稽考，眼见只是织席贩履之庸夫……” 清朝之后流传的版本中，诸葛亮的应对是：“刘豫州堂堂帝胄，当今皇帝，按谱赐爵，何云无可稽考？” 而在明朝嘉靖版本之中，诸葛亮并没有直接驳斥对方，而是说：“至于吾主，纵非刘氏宗亲，仁慈忠孝，天下共知。”——“至于我们家备备，就算不是刘家宗亲，那也是仁慈忠孝，天下人都知道。” 为了坐实刘备的宗亲身份，后世版本刻意修改了诸葛亮的说辞，实在是用心良苦。 话说回来，如果不是鲁肃从中斡旋，仅凭诸葛亮的口才，有没有可能让孙权下定决心联刘抗曹？ 有可能，但是很难。 诸葛亮毕竟是个外人，他是代表刘备来的，刘备之前依附于刘表，这时又依附于江夏的刘琦。要联盟，联的不止是刘备，还有江东向来的死敌江夏军。 昔日的敌方阵营派来使者求救，这个使者还是刘表的亲戚，以孙权的性格，会不会与对方交心交底？ 当然，诸葛亮的话里，有一个重要信息：刘备手里有一万人，刘琦手里也有一万多水军，这是刘备的底牌。刘备那一万人，是由长坂坡的败军和关羽的樊城水军组成，这个人数有没有水分，战力如何，很难估计。不过，刘琦的那一万多人，可是荆州水军的精锐。孙权前后三次攻打江夏，尽管弄死了黄祖，捞了不少便宜，但是始终也没有威胁到夏口，江夏水军的战力，可见一斑。如果任由曹操得到这一万多水军，转来对付江东，那孙权的压力就更大了。 对于孙刘联盟抗曹这个大战略，究竟是谁定的计，后世人往往分不太清楚。很多人会觉得是亮哥哥的功劳，但是看完鲁肃传，又感觉不是这样，给《三国志》做注的裴松之，认为这个功劳应该归鲁肃。 鲁肃是个极有谋略之人，他不仅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而且十分聪明的选择了刘备。江东与江夏军互有血债，只有通过刘备这个中间势力，才容易实现同盟。鲁肃之前给孙权指明的战略目标，就是拿下荆州。如果挡不住曹操，一切都是泡影，而此时的形势，与刘备和刘琦结盟，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要不要投降曹操，问题解决了，不降。 既然不降，那要不要联合刘备？ 大敌当前，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这是必然之选。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最现实的问题，能不能打的过？ 这个问题，要问另外一个人。 【鄱阳】 鄱阳，是一个县，并不是后世的鄱阳湖。 这个时候，鄱阳还没有湖。 湖在北边二百里，横跨长江，叫做彭蠡泽。 某人在书上写，周瑜此时在这里训练水军，纯属胡扯。一片土地，湖都没有，你让水军举着船练？ 不过周瑜确实在这里。 曹操大军威逼江东的消息，周瑜其实已经知道，他正有回柴桑的打算。 正好，孙权的书信到了，催周瑜回去。 “公瑾觉得，孙将军会不会投降曹操？”吕蒙问道。 周瑜看了吕蒙一眼，“当然不会。” “公瑾为何如此确定？”吕蒙又问。 周瑜笑道：“孙将军若是要降，就不会这么着急催我回去。” 【荆州，樊口】 也许是曹操集结兵力需要时间，这时长江往来还没有受到什么阻碍，吴明一帮人顺利到达了樊口。 江边停着一些战船，船上连个值守的人都没有，刘备的营寨离岸边很远。 曹操就要打过来了，刘备缩到孙权家门口，而且完全不设防，感觉就是在摆烂。 远远望见赵云和张飞等在岸边。 吴明一行人下了船，张飞立即冲了过来。 张飞搂搂老婆，抱抱孩子，然后又箍住吴明的脖子，连连感谢。 “你们怎么退到这里来了？”吕娟向张飞问道，“等曹操打过来，还能往哪里跑？” “实在跑不掉，那就不跑。”张飞说道。 吕娟皱起眉头，“那小妍和孩子怎么办？” 张飞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在吴明头上胡乱挠了一把，“你们两口子既然过来了，就多留一段日子，等局势明朗一些再走。” 吴明自然知道张飞的心思，点了点头。 万一曹操打过来，刘备无法翻盘，有吴明在这里，夏侯妍和两个孩子总有个活路。 赵云走到吴明身边问道：“我夫人还好吧？” “嫂子暂时不过来了。”吴明说道，“我让她和孩子留在水镜庄，有小襄和严大叔照顾，应该可以放心。” “让你费心了。”赵云拍了拍吴明的肩膀，“她临近产期，稳妥一些最好。” “我跟你说，子龙升官了。”张飞向吴明笑道，“我才是个中郎将，他现在是牙门将军，这名号比我还高。” 吴明不禁有点惊讶，不会吧，赵云的官职比张飞还高？ 赵云笑了笑，“益德说笑了，我这个将军哪里能跟你比？” 牙门将军这个官职，有点特别。在此之前没有“牙门将军”这个将军称号，这是刘备自创出来的。而“牙门”这个词，其实就是牙门旗，也叫牙旗，是代表统帅的大旗。所谓牙门将军，意思就是统帅身边的近卫将军。 正常来说，杂号将军的品级比中郎将要高，但是这个“牙门将军”，是拍脑袋想出来的，最终解释权在刘备，感觉似乎有点儿戏。 【刘备营寨】 赵云给吴明和吕娟专门安排了一个帐篷，两口子暂时在这里住了下来。 一个健壮的军官走进帐篷，向吴明说道：“赵将军吩咐了，二位有什么需要，跟我说就可以。” 吴明拱手说道：“让你费心了。” 军官笑道：“不必客气，我是玄德公帐前亲兵，为赵将军做事，理所应当。” “以前好像没有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吴明问道。 军官说道：“我叫魏延。” 吴明睁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这个军官，“原来是你……” 魏延被吴明看的有点莫名其妙。 “那个……”吴明抬起了手，“你后面头发上有一根草……你转过来一下。” 魏延转过身，背对吴明。 吴明在魏延的头后面拨弄了一下，又特意摸了一把。 “统，六阶，武，九阶，防，七阶” 这不对吧？魏延的“统”只有六阶？ 吴明一琢磨，应该是魏延现在没有带兵的机会，属性还没有成长起来。 他笑眯眯的收回手，“好了，弄掉了。” “多谢。”魏延向吴明一拱手，“二位先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魏延退出了帐篷。 吕娟走到吴明身边，疑惑的问道：“他头发上哪里有草？” 吴明歪着头喃喃自语：“原来是平的……” “什么平的？”吕娟不解。 吴明一笑，“他的后脑勺。” 第135章 没他的事了 【扬州，柴桑】 周瑜不论是威望还是实力，都是江东军方第一人，妥妥的顶梁柱。 他的态度，将决定江东的命运，也决定了历史的走向。 周瑜面对群臣，朗声说道：“曹操名为汉相，实为汉贼。江东地方数千里，兵精足用，英雄乐业，自当横行天下，为汉家除残去秽。即便北方完全平定，曹操没有后顾之忧，又如何能在水战中与我们一争胜负？北方尚有马超、韩遂，曹操后患并未消除。而曹军舍弃鞍马，改用舟船，这是扬短避长。中原士兵远来江东，不服水土，必生疾疫。这些都是用兵之患。现在曹操自己来送死，我只需精兵数万，进驻夏口，必能破之。” 这番话一出，群臣不禁愕然。 孙权也是慷慨激昂道：“曹操老贼早就想废汉自立，只是顾忌袁绍袁术吕布刘表，还有本将军。如今那几方势力都已不在，只有我江东尚存。我与老贼，势不两立，公瑾之言，甚得我意！” 比较有意思的是，孙权的话里并没有提到刘备。也许在他的心里，刘备都没有资格做曹操的对手。 孙权拔出佩刀，砍向面前的案几，“再有言降者，下场有如此案！” 于是，最后一个问题也解决了。 周瑜说了，他能搞定曹操，那就打吧。 某人在书上写，诸葛亮有一场经典的戏码，智激周瑜。而实际上，诸葛亮在柴桑的时候，恐怕跟周瑜都没有过正式的会面。那一句“揽二乔于东南兮，乐朝夕之与共”，取自曹植的《铜雀台赋》，而这个铜雀台，这个时候还没有开始建。 【孙权府，孙香房间】 一名年轻的婢女说道：“那个院子一直锁着，院子后面酒坊里的人也不知道东家去了哪里。我在附近打听了很久，也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就只好从邺城回来了。” 孙香拿起一册竹简就往下扔，不解气，抓着手边的东西继续扔，直到案上已经干干净净，扔无可扔。 那婢女不敢抬头。 站在孙香身边的另一个婢女劝道：“请小姐息怒，小兰已经尽力了，这事也不能怪她。” “你下去吧。”孙香板着脸说道。 被称作小兰的婢女赶紧退了出去。 【孙权书房】 周瑜说道：“曹军哪里会有八十万，中原兵力不过十五六万，刘表留下的军队，最多也就七八万。曹操以疲病之军驾驭心存猜疑的部众，纵然人多，也不足为惧。孙将军只要给我五万精兵，足矣。” 孙权用手摸着周瑜的背，“还是公瑾知我心。五万精兵一时难以凑齐，我已挑选了三万人，战船、粮草、武备都已经准备好。公瑾率军先行，我继续调拨人手军需。公瑾阵前临机决断，若是失利，就退回来，我当与曹操一决胜负。” 两人的这一番对话，其实值得琢磨。 江东到底有多少家底，能集结多少兵力，周瑜肯定是知道的。 而孙权似乎有所保留，能给三万，就不给五万。 话虽然说的漂亮，但实际想一想，周瑜如果在前线失败，就凭孙权那点能耐，想跟曹操一决胜负，简直是痴人说梦。 【荆州，江陵】 曹操在江陵磨蹭了两个月。 这两个月里，江东那边发生了很多事情，足以改变未来的走向。 现在大军终于出动了，顺江而下。 很多曹兵一上船，身体就出现了明显的反应。 晕船，呕吐，这些北方汉子，在平地上一个个生龙活虎，一到江上，就像霜打的茄子。 除了这一路水军，北边还有另外一路曹军与之呼应。 这一路，由赵俨督领于禁、张辽、张合、朱灵、李典、路招、冯楷七军，从荆州北部南下。 【柴桑】 周瑜、程普被任命为左右都督，鲁肃为赞军校尉。 江东的都督，不是个固定官职，而是个临时岗位，其实就代表战时指挥权。 这个程普，字德谋，是个老臣，早年就跟随孙坚征战四方，劳苦功高。 孙权让程普与周瑜一同出兵，也是心机颇深。 程普这个人，仗着资历老，数次辱慢过周瑜，跟周瑜关系并不好，所以，前线的事务，周瑜就不能一个人说了算。 江东水军集结，周瑜、程普各领一万余人，逆流而上。 因为有程普这另一个都督，导致周瑜可以直接指挥的兵力，只剩下一半。 【孙权府】 二十六岁的孙权，意气风发的踱着步子，从书房走出。 走廊上，那个叫小兰的婢女见到孙权，赶紧低头让到一边。 孙权从小兰身边经过，停住脚步，打量了一下她。 “贱婢见过将军。”小兰立即向孙权行礼。 孙权一笑，“长得倒是标致。” 小兰忽然有些不安，“贱婢……是小姐屋里的人。” 孙权瞟了一眼小兰腰上的刀，鼻子里哼了一声，“在这府里的人，都是我的人。” 说罢，扬长而去。 【荆州，樊口】 有消息传来，曹操的大军已经从江陵出发了。 刘备心急如焚，每天都派人去江边眺望。 这一天，巡逻的士兵终于看见了江东的水军，立即飞马回营禀报。 刘备大喜，派人去江上船队劳军，并提出想跟周瑜见面聊一聊。 周瑜对来人说：“我执掌水军，不可擅离职守，依我看，若是玄德能屈尊来船上相见，那是最好。” 【江上，楼船】 刘备说道：“如今共抗曹操，实乃明智之举。不知公瑾此次带了多少将士？” 周瑜答道：“三万人。” 刘备皱了皱眉，“只怕有点少了。” 周瑜笑了笑，“足够了，玄德且看我如何大破曹军。” 刘备心里还是不踏实，“这个……能否请子敬一起来商讨一下？” 子敬是鲁肃的字。 听到这里，周瑜当然明白其中意思，刘备这是信不过自己，于是当即拒绝，“就不必劳烦子敬了，玄德若是想见他，可以另行拜访。另外，孔明也已经在赶过来，晚两三日就能到达。” 见周瑜如此自信，刘备面有愧色，而他心里还是忍不住要怀疑：这个周瑜，到底能不能击败曹操？ 刘备和周瑜两人交谈的时候，甘宁一直盯着刘备身后的赵云。 不知道为什么，甘宁看见这个人，就有想打架的冲动。 【樊口】 江东水军启程。 刘备从营寨中挑选了两千人，带着关张赵一起，上了自家的船。 这支船队自成一队，跟在江东水军后面，并不受周瑜统领。仗还没开始打，刘备已经在琢磨退路了。 值得一提的是，关羽现在指挥船队已经有模有样了。 满江战船，浩浩荡荡，一路向西。 吴明在船上走来走去，左顾右盼。 自从来到这里，他就一直期待着见一个人。 吴明跑到赵云身边，“那个……诸葛孔明回来没有，他不在这条船上吗？” “孔明没来。”赵云说道，“听周公瑾说，孔明要晚两三天才能回到樊口。按玄德公的安排，等孔明到了，让他和小妍还有剩下的将士一起去夏口。” “啊？”吴明张大了嘴，“这就要跟曹操打仗了，不带孔明一起去吗？” 赵云纳闷，“为什么一定要带上他？” “不是……这个……那个……”吴明手舞足蹈的比划起来，“没有孔明，就没有这个……就没有那个……” “什么这个那个？”赵云有点莫名其妙。 吴明停止了比划，尬在原地。 不是吧？诸葛亮没来？ 赤壁之战啊，要打起来了，就没他的事了？ 第136章 这里是赤壁 【荆州，江夏】 夏口是长江与汉水的交汇地，位置紧要，又是江夏郡的治所，刘琦就驻扎在这里。 江东水军经过这里，刘琦并没有动。 刘琦不可能把自己的江夏水军交给周瑜指挥，这是他唯一的家底。从情感上来说，江夏水军对江东怀有很深的敌意，也很难与之前的敌人并肩作战。 曹军是从江陵顺流而下，按出发的时间来算，差不多也应该到了江夏郡。 奇怪的是，江夏境内的长江水域始终没有发现曹军。 这个曹操，到底在磨蹭什么呢？ 【南郡】 曹操的船队行军速度很慢。 这支新编的水军，既包含投降的荆州水军，又有大量曹军将士，双方缺少默契，协同效率很低。 曹操进攻夏口，为什么一定要走长江水路，而不是率领骑兵直接杀进江夏郡？ 江陵去夏口中间这一段，夹在长江与汉水之间，属于江汉平原中部，地势低洼，遍地湖泊和沼泽，在历史上很长一段时间，这里被称为云梦泽。 这种地形，步兵都很难通过，更是车马辎重的噩梦。 所以，让所有人登船，集中兵力，顺江而下，是最好的选择。 而此时，除了行军缓慢，还有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军中有越来越多的士兵开始生病。 【刘备水军】 “夫君该起来了。”吕娟拍了一下床上的吴明。 “这船上每天都晃晃悠悠的，晃的我犯困。”吴明揉了揉眼睛，“船队到哪里了？” 吕娟说道：“听他们说，好像快到赤壁了。” 吴明腾的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抓起衣服就向外跑。 “你去哪里？”吕娟问道。 “前排占座。”吴明冲了出去。 【长江】 曹军的船队与江东水军相遇，两军交战。 刘备的船队在江东水军后面，并没有参与到其中。 吴明趴在船头，旁边站着关羽。 这两个人占据了最好的位置。 水战和陆战完全是两个概念。 一个是接战的方式不一样。平地上的战争，是以阵型互相碰撞，一旦有一方阵脚大乱，指挥失灵，军心动摇，就会引发溃败。而在江面上，船只之间无法形成密集队形，接战之后，必然会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某一条船被敌方船只围住，就很难脱困，也无法指望友军能快速救援。 第二个，也是更重要的，指挥的方式和节奏完全不同。平地上，指挥人马进退转向相对简单，而在江面上，各种大小的船只速度不一，有的轻快，有的笨重，战船之间相互配合，分进合击需要非常精细的指挥和调度。 曹军虽然船多，却是指挥混乱，基本都是在各自为战。 而江东水军的指挥和配合就娴熟很多，利用局部优势，将曹军前部的战船逐一击破。 在互相碰撞摇晃不止的船上战斗，江东的将士明显更胜一筹。而且，那些落水的江东士兵，大多都会登上附近的友军船只，继续战斗。而曹军那些落水的北方汉子，基本只能在江上翻起一小片浪花，然后就不见了踪影。 曹军后方的船只还没来得及进入战场，前队已经一片狼藉。 曹操终于意识到在江面上跟江东水军硬磕是不明智的行为，下令船队向北撤退。 虽然交战失利，曹军毕竟船多势众，也没有伤筋动骨。 周瑜也不盲目追击，率领水军向南。 在战场后方的刘备等人，目睹了江东水军的厉害，暗暗佩服。 关羽全程沉默不语。 吴明看得心潮澎湃。 【乌林】 江北这一块，叫做乌林。 曹军船队退到乌林，在江边构筑水寨，众多将士纷纷上岸，紧邻水寨扎营。 此时军中已经开始爆发瘟疫。 后世推测，导致这场瘟疫的元凶，很有可能是血吸虫病。长江中游，一向是血吸虫病的流行地区，从来没有在南方生活过的北方人，对这种病基本没有免疫力。 而这种病，在当时的医疗条件下，死亡率很高。 【赤壁】 南岸这一片，叫做赤壁。 周瑜扎下营寨，与北岸的曹军隔江对峙。 除了偶尔有一两条快船互相试探之外，双方都没有再发起进攻。 吴明抱着游览名胜的心态，和吕娟一起四处看风景。 这两人不干正事，还到处乱逛，自然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两口子回营的时候，望见吕蒙正在带队巡营，吴明拉着吕娟转身就走。 “为什么要避开他？”吕娟问道。 吴明想了想，“他是吕蒙，而我们是商人……” “这有什么关系？” “有一种谣传，说吕蒙跟商人有仇。” “有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嗯……现在还没有。” 【吴明帐篷】 吴明放下笔，望着案上的纸出神。 吕娟凑了过来，“你在画地图吗？” “嗯……赤壁大战图。”吴明说道。 吕娟看了好一会，没有说话。 吴明用手比划着，“你看……中间这一条，是长江，南北是双方的营寨……” 吕娟看着画上张牙舞爪的线条，皱了皱眉，“你说上面这一坨是营寨？” 吴明有点不满，“什么叫一坨？” “跟烧过一样，难看死了。”吕娟说道。 吴明苦笑，看着自己的杰作，沉思片刻，“我有些纠结，要不要离开这里……” “双方胜负未分，你不想看看结果吗？”吕娟问道。 吴明摇了摇头，“这场仗，会死很多人，就在这里看着，我有点不忍心。” 吕娟有些纳闷，“我还以为你打算留下来，帮赵大哥他们。” “后面的事情，我不想插手。”吴明说道，“其实，我不忍心的，是对面的曹军。” “你是觉得，曹操会败？”吕娟问道。 “应该是吧。”吴明点了点头。 “你这是跟曹营纠葛太深……”吕娟有点鄙夷的说道，“你啊，骨子里还是曹操的人。” “也不能这样说吧……”吴明苦笑了一下，“这场仗，曹操如果胜了，天下很快就会统一，而曹操如果败了，战乱还要持续很多年。” 吕娟看着吴明，眨了眨眼，“夫君刚才说话的语气，很像水镜先生。” 【周瑜大帐】 吕蒙走到周瑜身边，“都督是否知道，那个吴明和他的夫人，也在营中。” 周瑜抬起头来，“哦？他怎么会在这里？” “据说是跟刘玄德的部下一起来的。”吕蒙说道。 周瑜一笑，“这个酒商，人缘倒是不错。” “据哨兵说，他一直在营寨周边四处探望，我看他还刻意躲着我……”吕蒙皱了皱眉，“这个吴明从北方来，我们也不知他的底细……此时正与曹军交战，他出现在这里，不免有些蹊跷。” 周瑜放下笔，看着吕蒙说道：“你是怀疑，他是曹军奸细？” “我也知道他是太史子义的徒弟……”吕蒙说道，“只是，现在是非常时期，不得不防。” 周瑜不紧不慢的说道：“其实，吴明的底细，我早已经派人查过。” 第137章 地图是反的 【荆州，赤壁，周瑜营寨】 吴明两口子正在收拾东西。 赵云走进帐篷，“这就要走了？要不要跟益德打个招呼？” “收拾完我就去向益德告辞。”吴明说道。 吕娟似乎有些顾虑，“我还是担心小妍和孩子……要不要先去夏口，等这边战事结束再回襄阳？” 吴明一笑，“放心吧，曹操打不到夏口那边。” 这时，吕蒙走进了帐篷。 吴明疑惑的看着吕蒙，“你找我有事？” 吕蒙向吴明一拱手，“都督有请。” 【周瑜大帐】 “啥意思？不让走？”吴明诧异的看着周瑜。 周瑜一挥手，吕蒙和帐中护卫都退了出去。 “之前我就很好奇，一个商人怎么会获得爵位，就让人查了一下……”周瑜笑眯眯的说道，“你的家在邺城，跟曹军将领渊源颇深，还立过军功，爵位也是曹操所赐。所以，你分明就是曹操的人。” 吴明顿时有些不安。 “想不到的是，你居然又跟刘玄德混在一起……”周瑜继续说道，“刘玄德还在新野的时候，就与你相识。其心腹大将，张益德和赵子龙，都对你信任有加。尤其是赵子龙，此人执掌近卫，心思周密，若说他不知道你的底细，我是万万不能相信。” “你倒是查的够仔细。”吴明苦笑。 “都在同一个营寨，双方将士朝夕相处，刘玄德那边的事情，不难打听……”周瑜走到吴明面前，“你夫妻二人，摇摆于曹刘之间，大战之际又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十分可疑？” 吴明不自觉的退后一步，“我们真的不是曹操的奸细。” “有刘玄德这层关系，我自然也不好把你们抓起来拷问。不过，也不能就这样放你们走了。”周瑜说道，“我让人在这大帐后方安排一个帐篷，与曹操分出胜负之前，只能委屈二位先留在这里。” 吴明面有难色，“这就不必了吧？” “我掌控全军命运，自然容不得一丝纰漏。”周瑜含笑看着吴明，“何况，我军出发之前，孙小姐还曾经嘱咐过我……” “孙香？”吴明睁大了眼睛。 “是的。”周瑜笑道，“孙小姐的原话是：‘出征途中，如果见到吴明，就把这个混蛋绑起来交给我。’” 吴明哭笑不得，“你能不能就当作没有看见我……” 【周瑜营寨】 在甘宁的帮助和监督下，吴明和吕娟搬到了周瑜的大帐附近。 帐篷外有一个小小少年，居然是丁奉，两年不见，这孩子长高了不少。 吕娟拍了拍丁奉的头，“小家伙，原来你也在这里。” 丁奉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奉命在这里看守二位。” 吕娟疑惑的看向甘宁，“让他看守我们，你的主意？” “不是我，这是都督的命令……”甘宁说道，“都督说，别人不一定看的住你们，但是他一定可以。” “就他？”吴明笑了起来，“周公瑾这是怎么想的？” 丁奉一脸苦相，“都督说了，与曹军分出胜负之前，如果把你们放跑了，就打我五十军棍。” “五十军棍？”吕娟皱起眉头，“就你这个小身板，会被打死的。” “所以，你们不要辜负了他。”甘宁板着脸说道。 吴明一脸无奈，“真不愧是周公瑾……这招太狠了。” 【张飞帐篷】 “是的，他们两口子被周公瑾留下了。”赵云说道。 张飞有点不安，“你觉得，那个周公瑾会不会对吴明他们不利？” “不会。”赵云笑道，“他若是对吴明怀有敌意，怎么会安排那两口子住在自己大帐旁边？” 张飞点了点头，“这倒也是。” 【周瑜大帐】 “他们两个离都督这么近，恐怕不妥吧？”吕蒙说道。 周瑜轻轻一笑，“吴明的那个夫人，百步之外就能取我性命，远近有区别吗？” 吕蒙迟疑片刻，“那我让护卫加强戒备。” “不必。”周瑜笑道，“一切如常。” 【吴明帐篷】 此时已是寒冬，丁奉在帐篷外面瑟瑟发抖，鼻子冻得通红。 吴明走了出来，把丁奉拉进帐篷，“别站在外面了，进来暖和点。” 案上摆着一壶酒和一碟小菜。 “要不要陪我喝两口？”吴明问道。 丁奉抿了抿嘴，“没有都督允许，军中不能饮酒。” 吴明笑呵呵的递过来一个酒杯，“我们不说，没人知道。” 吕娟有点看不过去，“他还是个孩子吧？” “没事，我开始喝酒的时候比他还小。”吴明笑道。 丁奉迟疑片刻，接过了酒杯，“那我就喝一点点……” 【乌林，曹军水寨】 巨大的楼船首尾相连，紧密的排在一起，如城墙一般停靠在水寨外围。 夜色之中，各条船上的火把将水寨照的一片通明。 一条快船从黑暗的江面上驶来，悄悄接近曹军水寨。 周瑜和吕蒙并肩站在船头。 吕蒙向四周望了望，“看来曹操带来的荆州将领也不是一无是处，这水寨颇有章法，易守难攻。” 周瑜点了点头，“曹军若是一直龟缩不出，确实不太好办。” 正说话间，曹军水寨忽然一片骚动，立时就有箭矢向这边射来。 吕蒙举起盾牌护住周瑜，“都督小心。” 周瑜说道：“回营。” 小船快速向后退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赤壁，周瑜营寨】 第二天，周瑜和吕蒙路过吴明的帐篷。 丁奉抱着一杆长矛靠在帐篷门口，正在打瞌睡。 吕蒙走上前去，咳嗽一声。 丁奉吓得跳了起来。 “他们人呢，在里面吗？”吕蒙问道。 丁奉擦了一下鼻子，“他们……他们到后面山上打猎去了。” 吕蒙眉头一皱，“你没跟着去？” 丁奉有点委屈，“吴明说，我跟着去会拖他们后腿。” 吕蒙不再搭理丁奉，快步走进帐篷。 【吴明帐篷】 吕蒙环顾四周，“应该没跑，东西都还在。” 周瑜笑道：“当然不会跑，子明放心好了。” 帐篷里挂着一幅画，吸引了周瑜和吕蒙的目光。 周瑜走上前，仔细看了看，“这是……地图？” 吕蒙点了点头，“中间是长江，上下两边应该是……双方营寨？” 周瑜忍不住笑出声来，“上面这一坨，是我军营寨吗？” 吕蒙也有点懵，“若说是奸细，这画的也太难看了。” 【周瑜大帐】 吕蒙将吴明领进大帐，“请稍待，都督一会就来。” 说完，吕蒙转身离去。 吴明环顾四周，见大帐内空无一人，便四处走动起来。 书案上摆放着一堆竹简和帛书。 军情，公文，书信，赤壁之战的点点滴滴，都在这里。 吴明有点好奇，忍不住想看，犹豫片刻，还是作罢。 书案后方挂着一个大地图，上面将赤壁与乌林周边的山林湖泊标注的一清二楚。 这个时代的地图是上南下北，与后世的地图方向相反。 吴明歪着头，用一种很奇怪的姿势看着地图。 周瑜走进大帐，看着吴明的背影笑道：“你的脖子扭伤了吗？” 吴明回头看了看周瑜，在地图上比划了一下，“这里怎么有这么一大片湖？” 周瑜说道：“那是云梦泽。从江陵到乌林，中间大部分都是湖泊和沼泽。” 吴明想了想，“这张地图不错，等这场仗打完之后，能不能送给我？” “等打败曹操，就送给你。”周瑜笑道。 吴明赶紧说道：“那就说定了，你可不许赖账。” 周瑜看了看吴明，“你来找我，不会就为了要这张图吧？” “确实是有一事相求。”吴明说道，“现在两军对峙，双方难免互有使者往来，我们夫妻二人在这里的事，请公瑾替我保密，不要让曹操知道。” 周瑜笑了笑，“你的意思是，曹操并不知道你们在这里？” “我说过了，我们本来就不是奸细。”吴明挠了挠头，“我和刘玄德的关系，曹操就已经十分介意。这一仗，如果曹操战败，又让他知道我们在敌对阵营这边，麻烦就大了。” 周瑜点了点头，“行，我答应你。” 吴明向周瑜一拱手，“多谢公瑾。” 周瑜思索片刻，开口说道：“你这位邺城的侯爷，在我营中既不行奸细之事，又要瞒着曹操，而且，听你语气，似乎并不认为曹操会胜……这实在不合常理。” “其实，我只是个看客。”吴明苦笑了一下，“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并非人力能及……有时候我会想，公瑾如果生在北方，在曹营效力，这天下会不会早已经统一？” 周瑜笑了起来，“吴明啊吴明，莫非你也要像蒋子翼一样，为曹操做说客？” “蒋子翼？”吴明一愣。 “蒋干，蒋子翼。”周瑜说道，“你可知道此人？” “哦，蒋干……我知道。”吴明有点疑惑，“他已经来过了？” 周瑜点了点头，“蒋子翼几年前来过一次江东，为曹操作说客，给我挡了回去。” “几年前？”吴明忽然有些迷糊。 这时间线好像有点混乱？ 第138章 东风要来了 【荆州，赤壁，周瑜营寨】 吕娟剥开柚子，掰了一块递给丁奉，“尝尝这个，很好吃。” 丁奉捧着柚子咬了一口，“这是哪里来的？” “后面山上有柚子树。”吕娟又将一片柚子递给吴明。 丁奉顿时来了兴致，“带我去，我也要去摘。” “你去了也摘不到，”吕娟笑道，“长得低矮的柚子都被我们摘完了，那些高的你又够不着。” 丁奉顿时有些沮丧，“你们这是欺负我……” 吴明忽然想到什么，拿起丁奉的长矛看了看，“你想摘，也不是没有办法……你有没有听说过高跷？” 【乌林，曹军水寨】 各种战船紧密排列，首尾相连。 船与船之间以木板相连，形成一个整体，人马如履平地。 曹操望着操练不停的士兵，踌躇满志的说道：“等将士们习惯了在船上作战，就可以转守为攻。我军踏平江东，指日可待。” 旁边的贾诩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曹操转过头看着贾诩，“文和以为如何？” 贾诩开口说道：“把战船连起来，对我军北方将士日常操练确实有利……可是，如果敌军以火来攻，恐怕仓促之间难以散开。” “文和多虑了。”曹操说道，“我军在北岸，现在正是冬季，只有西北风，江东水军若是用火攻，逆风行船，只会烧到他们自己。” “丞相高见。”贾诩向曹操一拱手。他望了望迎风招展的大旗，不知为什么，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 【赤壁，周瑜营寨，校场】 刘备的士兵正在操练。 校场外面站着一个人，双手将刀抱在胸前，一脸找茬的样子，正是甘宁。 关羽路过，仿佛没有看见甘宁，眯着眼直接走了过去。 甘宁皱了皱眉。 张飞路过，瞟了甘宁一眼，没有说话，走了。 甘宁皱了皱眉。 赵云和魏延一起路过。 “有空吗？”甘宁盯着赵云问道。 赵云停下脚步，左右看了看，“你找我？” 甘宁说道：“我留意你很久了，想跟你切磋几招。” 赵云打量了一下甘宁，轻轻一笑，“你大概是看走眼了，我打架不行。” 甘宁挡住去路，鼻子里哼了一声，“你是不敢，还是不行？” 魏延眉头一皱，上前两步，“要打架，我来陪你！” 甘宁轻蔑的看着魏延，晃了晃手里的刀，“你打架很行吗？” “行不行，打过就知道！”魏延被激怒，伸手就要拔刀。 赵云一把按住魏延的刀柄。 校场上的士兵都停止了动作，纷纷看向这边。 魏延说道：“赵将军，你就让我跟他打一场，输赢不论，绝不能在兄弟们面前忍下这口恶气。” “好吧。”赵云点了点头，“切磋一下，点到为止，不许用刀。” 【周瑜大帐】 甘宁脸上肿了一块，昂首站在大帐之中。 吕蒙摇了摇头，“军中明令禁止私斗，你还去找友军的麻烦。” “就是切磋一下而已。”甘宁说道。 周瑜开口说道：“大战在即，暂且记你一笔，下不为例。” “谢都督。”甘宁一拱手，转身离去。 周瑜向吕蒙问道：“他胜了还是败了？” “据说是小胜。”吕蒙答道。 周瑜苦笑：“你带些礼物，给对方送去。” 【吴明帐篷】 “大哥真厉害！”丁奉一脸崇拜的看着甘宁。 甘宁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得不说，那家伙倒也有两下子。” 吕娟向甘宁说道：“你这样找人打架，不会被罚吗？” “没事，回头战场上多砍几个曹兵就行了。”甘宁笑道。 吴明有点好奇，“你到底是跟谁打架？” “听说叫魏延。”甘宁说道，“我本来想找那个姓赵的，好像是个什么牙门将军，他说他打架不行。” 吴明和吕娟相互看了一眼。 吕娟笑了起来，“幸好你没找那个姓赵的。” “怎么了？”甘宁问道。 吴明一本正经的说道：“嗯，他打架确实不行。” 吕娟赶紧捂住嘴，生怕自己笑出声来。 “跟曹军对峙这么久，打又不打，无聊死了。”甘宁发起了牢骚。 丁奉说道：“也许……是都督遇上了什么麻烦？” 吴明随口说道：“会不会是缺十万支箭？” 吕娟也看向甘宁，“缺箭吗？” “没有吧。”甘宁歪着头想了想，“军中并不缺箭。” 吴明一拍脑袋，“是我想多了。” 【周瑜营寨】 吴明和吕娟扛着高跷，丁奉抱着几个大柚子，从周瑜大帐外面路过。 听起来大帐里面正在吵架，一群人在外面围观，都不敢进去。 吴明把高跷递给吕娟，走到甘宁身边问道：“怎么回事？” 甘宁说道：“有一个老将，黄盖，不知道怎么得罪了都督。” 吴明心中一动，黄盖？ 就在这时，一名老将被几个护卫推出帐外。 那老将骂了两句，愤然离去。 吴明看着这一切，忽然笑了笑，“我还以为周瑜会打他一顿……” 【乌林，曹军营寨】 瘟疫已经非常严重。 军中大量将士病倒，不断有人死去。 营寨中专门分出一片区域，医官们整日整夜的忙碌着，情况却一直没有好转。 曹操在外围巡视了一圈，心情十分沉重。 “丞相不要再靠近了。”许褚提醒道。 “赵俨所督七军还没到吗？”曹操问道。 “已经派人去催了。”许褚说道，“天气寒冷，行军缓慢，听说他们军中也有疫病发生。” 曹操双眉紧锁，轻轻摇了摇头，“不能再拖下去了。” 【赤壁，江边】 江水拍打着礁石，卷起阵阵浪花。 周瑜站在一块大石矶上，望着对岸的曹军水寨。 吴明走到周瑜身边，与他并肩而立，“公瑾准备动手了吗？” 周瑜看了吴明一眼，没有说话。 吴明抬头望向天空的云彩，“现在是冬天，一直都是西北风……” 周瑜又看了吴明一眼，还是没有说话。 吴明犹豫了一会，“那个……要不要把孔明从夏口请过来，搭个台子，让他跳个舞？” 周瑜再看了吴明一眼，那眼神像看傻子一样。 吴明忍不住了，“你到底打算怎么做？” 周瑜终于开口说道：“你好像是曹操的人吧，问这些合适吗？” 吴明顿时有点尴尬。 “你就等着看吧，反正不会拖到过年。”周瑜说完，转身离去。 吴明挠了挠头，满脸疑惑。 印象中的赤壁之战，就在今年。没有诸葛亮，没有东南风，不知道周瑜到底怎样火烧赤壁，啊不对，火烧对面的乌林。 【乌林，曹军营寨】 曹操将手里的竹简递给贾诩，“敌军的黄盖写了书信过来，说是要降。” 贾诩看完竹简，略一思索，“只怕是诈降。” 曹操笑了起来，“文和为什么如此推断？” 贾诩说道：“黄盖早年跟随孙坚，是江东老臣，一直未有异心。目前两军对峙，局势尚不明朗，他忽然要来投降，其中必有蹊跷。” 曹操想了想，“黄盖原属荆州南阳黄氏一族，他在孙家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得到重用，到现在也只是个都尉。如今荆州已降，他弃暗投明，似乎也说得过去。” 贾诩沉默不语。 “我知道你心存疑虑。”曹操笑道，“我的眼里，并不只此一战，而是整个江东。如果拒绝了黄盖，孙权手下再有人想投降，难免会举棋不定。即便黄盖是诈降，带来的人马也有限，他以卵击石，又有何惧？” “丞相高见。”贾诩向曹操一拱手。他望了望迎风招展的大旗，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是不太踏实。 【赤壁，周瑜营寨】 吴明算了算日子，这一年很快就要过去了。 奇怪的是，军营里一切如常。 刘备好像也有点不耐烦，到周瑜大帐中探过一次口风。 周瑜如往常一样笑脸相迎，却没有透露任何实质的计划。 【江边】 周瑜站在大石矶上，望着对岸的曹军水寨。 吴明走到周瑜身边，“还差几天就要过年了。” 周瑜看了吴明一眼，“不对，离过年还有一个月。” 吴明不禁疑惑，“不是吧，腊月都快完了，怎么还有一个月？” 周瑜说道：“闰腊月。” “闰腊月？”吴明一愣，“什么意思？” “你好像不太懂历法。”周瑜笑道，“今年冬天有两个十二月，这几天过完，下个月叫做闰十二月，那才是腊月。” 建安十三年，出现了罕见的闰十二月，这个冬天，有四个月，这一年，一共有384天。 吴明忽然明白了什么，睁大了眼睛看着周瑜，“也就是说，虽然冬天还有一个月，而实际上……” “是的。”周瑜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东风就要来了。” 第139章 冬天里的火 【荆州，赤壁，周瑜营寨】 夜色之中，火把晃动，军队全部调动起来。 无数人马向江边聚集。 吴明站在帐篷门口，望着这一幕，感慨的说道：“终于动手了。” 丁奉抱着长矛，似乎有点委屈，“他们都去打仗，我还要在这里守着你们。” 吴明笑道：“反正现在没人管，进来陪我喝几杯。” 【乌林，曹军水寨】 远处的江面上出现了几十艘蒙冲斗舰。 黄盖来投降了。 曹军将士纷纷出营，望向江面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曹操和一众将领站在水寨高处，人人面有喜色。 【曹操大帐】 贾诩捂着披风，坐在火盆旁边。 旁边的曹丕开口说道：“今日黄盖来降，文和先生不去看看吗？” 贾诩笑道：“江边风大，我这把老骨头，就不去凑热闹了。” “真希望孙权直接投降，我们也好回去过年。”曹丕说道，“今年这个冬天，还真是长。” “闰腊月嘛，往年这个时候，已经是春天了。”贾诩用铁钎拨弄了一下火盆。 火苗随之腾起。 忽然，贾诩脸色一变。 他猛的站起身，向帐外跑去。 曹丕见状，疑惑的跟了出去。 帐外，大旗迎风招展。 贾诩望着那杆大旗，高声叫道：“大事不好！” 与此同时，水寨的方向传来一阵骚乱声，火光腾起，映红了半边天。 “东南风，东南风……”贾诩惊慌的说道，“黄盖是诈降！” 曹丕一惊，急忙飞奔离去。 贾诩一阵头晕目眩，哆嗦着扶住旗杆，“水镜先生说的对……时间，才是最大的敌人……” 【曹军水寨】 黄盖的船队燃烧着，迎头撞进曹军的船阵之中。 火借风势，迅速在战船之间蔓延。 大火中的曹军惊慌失措，乱作一团，被火吞噬的，落入水中的，不计其数。 “江东水军攻过来了！”人群中有人大喊。 长江之上，大大小小的战船布满了整个江面，如潮水一般压了过来。 【赤壁，周瑜营寨】 丁奉醉的不省人事，整个人趴在案上。 吕娟将一个披风盖在丁奉身上，又看向吴明，“我们这样走了，周瑜不会为难他吧？” “不用担心。”吴明说道，“周瑜给他的任务是，与曹操分出胜负之前，不能放走我们。而现在，曹操已经败了。” 【乌林，曹军水寨】 江东水军逼近岸边，周瑜和刘备的人马杀了过来。 黄盖被人从水中救起，他披头散发，肩头中箭，旁边的江东士兵竟然没有认出他。 水寨中的大部分战船都被火焰吞没，整个江面被照的一片通红。 大火之中，士气崩溃的曹军节节败退。 曹操望着眼前的情景，紧握双拳，说不出话来。 这时，曹丕跑了过来，拉着曹操说道：“火势太大，父亲快退！” 曹操愤怒的甩开手。 “丞相，大火已经蔓延到岸上营寨……”一名将领指着后方说道，“请丞相下令撤退！” 放眼望去，整个乌林已经是一片火海。 曹操咬了咬牙，终于开口说道：“把剩下的战船都烧掉，不要留给敌人。” 【长江】 北岸的熊熊大火，映红了天，也映红了江面。 江上漂浮的尸体，连成一片。 一条小船挂着风帆，在江上行驶，船上站着两个人。 吕娟感慨的说道：“想不到曹操真的败了，败得好惨。” 吴明见证了这历史的一刻，不由得心潮起伏，“这一把火，毁掉了曹操统一天下的梦想。”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三国的形成，其实是从这一把火开始。 【曹军营寨】 曹操的军队败退了。 大量失去战斗能力的曹兵，没有来得及逃走。 那些重病中的曹兵，已经死去的曹兵，全部被大火吞噬。 宛如地狱。 【赤壁，周瑜营寨】 天边露出一抹晨光。 周瑜带着几名将领回到大帐。 吕蒙说道：“敌营已经全部烧毁，曹军向西败逃，刘玄德的人马已经在追了。” 周瑜略一思索，“曹军这是要逃回江陵，想穿过云梦泽，也没有那么容易。命令水军沿江而上，继续追击。” 吕蒙忽然发现了什么，“地图怎么不见了？” 周瑜转头一看，原本挂地图的地方，已经是空荡荡的。 【吴明帐篷】 周瑜和吕蒙快步走了进来。 丁奉还趴在案上呼呼大睡。 吕蒙环顾帐中，“收拾过了，果然是走了。” 周瑜从地上捡起一张纸，那是吴明之前画的地图。 他拿着那张地图上下翻转了两次，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情景：之前吴明在大帐中用奇怪的姿势看着地图。 周瑜忽然意识到什么，“难道说，吴明画的这张地图，应该反着看？” 吕蒙疑惑的凑了过来。 “我之前以为，糊成一团的是我军营寨……”周瑜说道，“你看，把这张地图转过来，这一片，像不像烧过之后的曹营？” 吕蒙惊讶的张大了嘴，“不可能吧？他怎么知道我们要用火攻？” 【长江】 小船乘着东风一路向西。 吴明看着大地图，思索着什么。 “我们现在去哪里？”吕娟问道。 吴明指着地图上一个位置说道：“去华容。” 【长江北岸】 小船靠岸。 吕娟背着弓箭下了船，望了望前方的沼泽，“你确定要从这里过去吗？” “从这边过去最近。”吴明收起地图，从船上拿下两副高跷和一捆绳子。 一支拴着绳子的箭飞过沼泽上空，牢牢的钉在前方的大树上。 吴明和吕娟踩着高跷，扶着绳子走向对面。 吕娟看了看脚下的高跷，“你做这个东西的时候，就知道有这一天吧？” 吴明笑道：“是啊，顺便摘柚子。” 【华容】 曹军行进迟缓，人员和马匹时常陷入泥潭之中。 饥饿，寒冷，摧残着每一个人。 终于，前方的树林之间只有沼泽，再也没有路。 悲壮而残忍的一幕出现了。 老弱的士兵背负着柴草，走进沼泽之中，用躯体填出一片道路。 随着无数人马踏过，泥潭中的士兵垂死挣扎，或沉或浮，这条路也渐渐隐没。 远处的树上，有两个人目睹了这凄惨的景象。 吴明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实在太惨了。” 吕娟也咬着嘴唇不说话。 吴明向四周看了看，“奇怪，我以为关羽应该会埋伏在这里。” 吕娟不以为然，“这里连个站脚的地方都没有，刘备的军队又没有翅膀，怎么可能提前过来，埋伏在这里？” 吴明歪着头想了想，也是，既然赤壁之战没有诸葛亮，那么华容道没有关羽，好像也说得过去。 吕娟忽然指着远方说道：“后面还有一队人马。” 吴明顺着吕娟指的方向望过去，“看来是追兵到了，我们想办法挡一挡。” 吕娟看了吴明一眼，“你啊，始终还是向着曹操。” 吴明苦笑，“曹军已经够惨了……而且，就算追兵想要通过这里，也要靠人命来填。我们出手挡一下，两边都能少死很多人。” 【沼泽边缘】 关羽真的来了。 这一队人马追踪曹军而来，在沼泽边停止了前进。 沼泽中漂浮着大量曹军尸体，死状凄惨，令人触目惊心。 一名军官走到关羽马前，“关将军，前面没路了，还追吗？” 关羽发出低沉的声音，“继续追。” 就在这时，一支箭飞了过来，插在前方的地上。 “有埋伏！”军官大声叫道。 一群弓弩手涌到前排，向箭矢飞来的方向胡乱放箭。 对面安静了片刻，树林中又有箭矢不断的飞过来，士兵们纷纷后退。 既不知道伏兵的数量，也无法探知伏兵的位置，贸然进入沼泽，与送死无异。 关羽大怒，“放火，把这片林子烧了！” 【沼泽另一边】 吴明和吕娟卸下脚上的高跷。 “行了，这下刘备的军队过不来了。”吕娟望向后方的大火，“我们给曹操帮了这个忙，他也未必知道。” “知道了反而麻烦。”吴明说道，“如果有人问起来，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总不能说我们只是路过而已。” “丞相会知道的。”一个声音响起，树后面走出一个人，竟是曹纯。 两口子一惊。 一群曹兵从树林中出现，围了上来。 一向威风的虎豹骑，此时一个个面容憔悴，狼狈不堪。 曹纯走上前，拍了拍吴明的肩膀，“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吴明尴尬的笑了笑，“我们只是路过而已……” 第140章 这你也知道 【荆州，江陵】 曹操终于回到了江陵。 这一战，乌林的曹军一大半都没有回来，损失惨重。 最要命的是，战船都没了。 赵俨的那一路人马，倒是保存的比较完整，他们还没有到达目的地，就收到了曹操战败的消息，只能又退了回去。 曹操向曹纯问道：“吴明和他夫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华容？” 曹纯迟疑片刻，“他说是……路过。” 曹操不屑的说道：“你信吗？” 曹纯低下头，“当然……不信。” 曹操又转头看向贾诩，“文和如何看？” 贾诩说道：“我觉得，吴明能预知我们经过华容，并且去那里帮我们阻退追兵，或许是受高人指点。” “高人指点？”曹操不禁疑惑。 “吴明与水镜先生的关系，非同一般。”贾诩说道。 曹操只觉得后背升起一股凉意，“难道说，我们在乌林失利，还有败走华容……这一切都在水镜先生的意料之中？” 贾诩轻轻点了点头，“以水镜先生之神妙，可能早已洞悉天机。” 曹操站起身来，缓缓摇了摇头，“洞悉天机……我如何能相信，这场失败是天命所定？” 贾诩看了曹操一眼，沉默不语。 曹操悲叹：“若是郭奉孝还在，断不会令我如此……哀哉奉孝！痛哉奉孝！惜哉奉孝！” 贾诩心想：我不是没劝过，丞相你没听啊。 虽然说，郭嘉如果还活着，未必能逆天改命，但是，郭嘉说的话，曹操会听。 【扬州，柴桑】 赤壁之战后，鲁肃先行回到了柴桑。 孙权已经得到胜利的消息，大张旗鼓的迎接鲁肃，对他说：“我扶鞍下马迎接你，这面子给的够足了吧？” 鲁肃回答：“非也。” 旁边一帮人听到，一片愕然。 等众人就坐，鲁肃举着马鞭说道：“等孙将军执掌天下，建立帝王功业，再用车驾召见我，那才叫给足面子。” 这一番话，说的孙权心花怒放。 曹操又送了信过来，信里写：“赤壁之战，因军中疾疫，我自己烧船撤退，平白成就了周瑜的虚名。” 丞相还是要面子的人。 【孙权府】 二十六岁的孙权，得意洋洋的踱着步子，走向自己的书房。 走廊上，婢女小兰见到孙权，赶紧低头让到一边。 孙权从小兰身边经过，停住脚步，打量了一下她。 “贱婢见过将军。”小兰立即向孙权行礼。 孙权走近一步，贴到小兰面前，“长得倒是标致……” 小兰有些不知所措，“贱婢……是小姐屋里的人。” 孙权忽然伸出手，将小兰腰间的刀拔了出来，架在她的脖子上，“在这江东的人，都是我的人。” 小兰惊慌的看着孙权，“将军……要做什么？” 孙权咧开大嘴一笑，“进屋。” 【荆州】 失去了战船，曹操无心也无力再向长江的南部和东部扩张，返回了北方。 当然，已经到手的荆州重镇不能轻易放弃。 征南将军曹仁镇守南郡，留在了江陵；奋威将军满宠驻守当阳；折冲将军乐进驻守襄阳；荆州降将文聘受到重用，守在江夏郡附近。 同一时间，周瑜和程普率领江东水军长驱直入，到达江陵附近，与曹仁隔江对峙。 【水镜庄】 吴明和吕娟回到了水镜庄。 木夫人刚刚生下一个儿子，母子平安，郭襄和严大叔功不可没。 水镜庄没有外人，木夫人也没有再戴面纱。 吕娟从木夫人怀里小心翼翼的抱过襁褓，“这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吗？” 木夫人说道：“子龙说过，生下来若是儿子，就叫赵广。” 吕娟看了看旁边三岁的赵统，忽然明白了，“赵统，赵广，统一天下，广施仁政……你们是早就想好了吧？” 木夫人看了吴明一眼，含笑说道：“是啊，有人很早就想好了。” 吴明笑眯眯的说道：“这就是天意。” 【南郡】 江陵的上游有个重要位置，夷陵，正是长江直通益州的门户。 甘宁最早就是从益州出来的，自然知道夷陵的战略价值，在周瑜跟曹仁对峙的时候，他主动提出分兵去攻打夷陵。 这个猛人，带了不到一千人就拿下了夷陵。曹仁急了，立即派人去攻打夷陵。周瑜和吕蒙眼看夷陵告急，又带兵来救，曹军不敌，损失过半，趁夜逃走。 这来回一拉扯，上下游的据点都落入周瑜手中，曹仁的江陵只能依靠北面支援。 刘备跟周瑜做了一笔交易，让张飞带一千人跟随周瑜攻打江陵，来换取周瑜手里的两千士兵。 这交易看似并不公平，张飞的战力能顶一千人？ 实际的情况是，周瑜手下的兵，虽然水战很强，但是并不擅长攻城，张飞带的一千人马，正好弥补这个短板。 关羽手里那些自己训练出来的水军，经验不足，而刘琦在江夏的那一万水军，刘备也无法调动。拿到了周瑜这两千熟悉水战的生力军，就可以让关羽的船队战力大增。 刘备还有自己的算盘，手里的兵多了，才好搞事情。 荆州南边还有四个郡，武陵、长沙、零陵、桂阳，这些地方，曹操还没来得及驻军实际控制，周瑜又顾不上，如此大好良机，岂能错失？ 于是刘备开始了行动，第一步，是向朝廷上表，把刘琦抬起来，让他做荆州刺史。 荆州刺史，就是刘琦老爹刘表原来的官职，这意思就是要让刘琦继续掌管荆州。 只是，刘备写的这个表，曹丞相能同意吗？ 刘备的这个举动，纯属做做样子，就是拿个大喇叭告诉大家，不管朝廷认不认，反正荆州还是刘琦的。 然后，就可以打着刘琦的旗号，“名正言顺”的去搞荆州南部的四个郡。 【扬州，九江郡】 九江隶属扬州，夹在淮河与长江之间，又与北边的豫州和徐州交界，此时在曹操的掌控之内。 在这里，有一个着名的军事重镇，合肥。 不管以前是不是着名，反正孙权以后都会让合肥出名。 合肥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北边的肥水通往淮河，流经这里的施水连接巢湖，往南经过濡须水，可以直达长江。 从战略角度来讲，合肥就好比西边的襄阳，是遏制南方势力的关键所在。同时，这里也是南方势力向北扩张的重要突破口。如果能占据合肥，再打通北边的寿春，江东的军队就可以进入淮河流域，通过淮河的各个支流直捣中原。 合肥，跟孙权很有缘分。 这一年的年尾，意气风发的孙权，亲率大军进攻合肥。 他带了多少人呢？史书上写“孙权率十万众攻围合肥城”。 这个兵力人数就值得玩味了。 周瑜领兵抵抗曹操，关乎江东生死存亡，孙权只给了三万人。而孙权自己来攻打合肥，竟然能带出十万人。或许是史书写错了，或许是夸大其词，或许是有人故意抹黑…… 姑且就算他是“十万”好了。 【吴郡，孙权府，孙香房间】 一名婢女双手举着一个布囊，交到孙香手里，“这是周公瑾寄来的信。” 孙香去掉封泥，展开竹简看了起来。 她一会露出笑容，一会又咬牙切齿，“怎么不把他绑回来，又给他跑掉了！” 旁边的婢女偷偷看了孙香一眼。 “原来他跟刘备手下的张飞赵云关系密切，既然这样……”孙香左右看了看，“最近怎么没看见小兰？” “小兰身体不适，一直在休息。”婢女答道。 “找几个之前见过吴明的人，去刘备那边盯着。”孙香说道，“我就不信抓不到他。” 【公元209年，荆州，桂阳】 原本桂阳太守叫赵范，很巧，与赵云同姓。赵云率领军队过来的时候，赵范根本没有抵抗，直接就投降了。 反正曹操已经管不了这片地方，投降刘备，就是投降刘琦，也说得过去。 赵范有一个嫂子，是个寡妇，姓樊，长得非常好看。 为了讨好赵云，赵范想把嫂子许配给赵云，结果被赵云严词拒绝了。 有人劝赵云：“赵范一片好意，樊氏又有国色，赵将军何不纳之为妾？” 赵云回答：“赵范是被迫投降，未必诚心，何况，天下女子也不少。” 于是，这门亲事，只能作罢。 也许是“赵家的寡妇嫂子”太敏感，触动了赵云内心？ 【水镜庄】 赵云写了封信过来。 木夫人看完竹简之后，轻轻一笑，“玄德公占了荆南四郡，子龙做了桂阳太守。” 吕娟有些惊讶，“赵大哥居然做太守了？” 保镖队长当市长了，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木夫人又拿起赵云的信看了看，“只是，子龙此前写信，从未如此深情，感觉有些奇怪。” 吴明好奇的把信抢过去，仔细看完，歪着头想了想，“我想啊，一定是有人用美女诱惑赵大哥，他才会这样想念嫂子。” “这你也知道？”木夫人笑道。 吕娟不以为然，“赵大哥怎么可能受美女诱惑？” “那可不一定……”吴明说道，“嫂子现在又不在赵大哥身边，真要有人把美女送上门，为什么不要？” 吕娟伸手在吴明身上一拧，“你以为赵大哥跟你一个德性？” 郭襄掩嘴而笑，“就算是美女，又哪里能跟木夫人相比？” 吴明看了看木夫人，“话说回来，刘备现在有了自己的地盘，赵大哥也做了太守，是该送嫂子和孩子过去了。” 第141章 那就看天意 【豫州，谯县】 孙权在合肥一折腾，曹操又紧张了。 曹操驻军谯县，制造快船，操练水军。 流经谯县的涡水是淮河的一条支流，水军练成之后，船队可以沿着水路南下，支援合肥，甚至直达江东。 【扬州，合肥】 孙权率领的号称十万大军，进攻合肥百余日…… 一直没有打下来。 曹军刚刚经历赤壁大败，瘟疫的影响还在持续，谯县的水军刚刚组建还没有形成战斗力，无奈之下，曹操派了一个叫张喜的人，从汝南调了一千骑兵去救援合肥。 一千人，去硬刚孙权的十万大军……估计张喜也是懵了，不知道是不愿意送死，还是士兵都病得走不动，总之就是一直都没有赶到合肥。 攻城期间，孙权脑子一热，打算亲自率领轻骑突击，结果被张纮苦口婆心的劝住。 幸好孙权作罢，万一把自己突没了，下次就没有再来合肥的机会了。 援兵迟迟不来，守城的蒋济想了个主意，谎称收到了张喜的消息，有四万援军正在赶来，又派主薄出城接应，然后伪造书信，分三路发回来，一路送回城中，另外两路“恰巧”被孙权截获。 孙权看到敌军四万援兵即将到来的书信，信以为真，急忙烧掉自己的营寨，撤兵走了。 慢走。 不送。 下次再来。 【吴郡，孙权府】 孙权率军撤回了吴郡。 这位江东之主刚刚回到府邸，就被板着脸的妹妹拦了下来。 府里的仆役婢女看到这架势，纷纷识趣的躲开。 “怎么了？”孙权问道。 孙香没好气的说道：“都是你干的好事，小兰肚子都大了！” “小兰？”孙权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来什么，“你是说……那个婢女？” 孙香大声道：“你身边的女人还不够吗？连我的婢女都不放过！” 孙权不屑的说道：“一个婢女而已，何必这样大惊小怪？既然怀上了，找个地方安置她，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孙香走上一步，两眼紧盯着孙权，“就这样？那孩子生下来之后怎么办？” “到时候再说吧。”孙权说完，不耐烦的走了。 【荆州，南郡】 从襄阳南下，有两条路可以选。 要么直接走陆路；要么坐船沿汉水顺流而下，中途经过扬水运河转到长江。 这两条路线，都会经过江陵。 吴明一行人没有选择水路，因为郭襄会晕船。这次是全家一起出动，水镜庄交给了傅掌柜，由他派人打理。 木夫人、郭襄和两个孩子坐在马车里，由严大叔驾车，吴明和吕娟则是骑马出行。 接近江陵的时候，远远看见几名斥候骑兵。 吕娟警觉的拿出弓箭。 吴明抬手说道：“不急动手，看看再说。” 那几名骑兵接近，为首的一个人居然向他们挥了挥手。 吴明看了一会，终于认出来，这人原来是宗预。 当年的少年，现在已经长成了一个精神小伙。 宗预骑马来到两口子面前，兴奋的说道：“我说这匹马这么眼熟，果然是你们，几位这是要到哪里去？” 吕娟的赤兔马就是个招牌。 “我们要去桂阳。”吴明说道，“你怎么在这里，张飞是不是就在附近？” 看到宗预，自然离张飞不远了。 “我奉命出来巡查，想不到会遇到你们。”宗预笑道，“张将军随周都督一起攻打江陵，营寨就在长江北岸，离这里不远。” 孙刘联军携手对付曹仁，张飞跟着周瑜在正面战场进攻江陵，而关羽率领水军绕到曹仁的后方，沿汉水袭扰江陵北方的补给线，史称“绝北道。” 吕娟向宗预说道：“攻城是个玩命的事，你可要小心。” “多谢关心，我命大，死不了。”宗预说道，“倒是周都督，前两天受了伤，情况很不好，军队暂时停止了攻城，大家都在休整。” 吴明不禁奇怪，“周瑜受伤了？他一个坐中军帐的怎么会受伤？” “周都督很猛的，他在战场上亲自跨马掠阵，结果被箭射中右肋。”宗预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我听人说，他这个伤危及性命，不一定救的回来。” “这么严重？”吴明有点意外。 这时，郭襄掀开车帘，“老爷，请你来一下。” 吴明下马，凑到车窗下。 木夫人在车里低声说道：“能不能拜托你，替我去看望一下周公瑾？” 吴明立即就明白了，木夫人担心周瑜的安危，其实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他迟疑片刻说道：“那嫂子你们……” “这边有孙权的军队，我不想停留太久。”木夫人说道，“我想……最好我们先过江，等你消息。” “好的，我明白了。”吴明点了点头。 吴明走到吕娟的马前，“我去一趟周瑜的营寨，看看能不能帮上忙，你先护送木姐姐她们过江。” 吕娟下了马，把一个包袱递给吴明，揶揄的说道：“你这回打算帮孙权了？” “不是帮孙权，是帮周瑜。”吴明低声说道，“木姐姐的事，也是我们的事。而且，周瑜也不应该这个时候死……” 【周瑜营寨，张飞帐篷】 “我去问过了，周都督还在昏睡，暂时不能见客。”宗预说道。 吴明向张飞问道：“周瑜身为统帅，怎么会受伤的？” “都怪程普那个老家伙。”张飞不满的说道，“就是因为他擅自把军队撤下来，曹军才会来的那么快。当时若不是公瑾带队向前稳住阵脚，只怕当场就败了……指挥大军作战，明明有一个都督就够了，这个孙权，非要弄个程普来添乱，简直是瞎胡闹。” 宗预拿起酒壶给张飞和吴明倒上酒，“我倒是觉得，这是孙权故意的。” 吴明叹了口气，“估计是为了制衡周瑜，孙权这个人，心眼实在太多。” 张飞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皱起眉头，“军中这个酒真是没什么味道……你有没有带酒来？” 吴明一笑，打开包袱，拿出一个酒葫芦，“你可以尝尝这个。” 【长江南岸】 渡船靠岸。 吕娟牵着赤兔马，严大叔驾着马车，一行人下了船。 马车里，木夫人向郭襄说道：“你好像脸色不太好。” 郭襄苦笑一下，“我一坐船就会晕。” 木夫人掀开车帘，“我们先找一家客栈休息。” 【周瑜营寨，张飞帐篷】 “好酒……好酒……”张飞放下酒杯，仰面躺倒。 宗预凑上去看了看张飞，然后好奇的拿起酒葫芦，“张将军这么快就醉了……这是什么酒？” 吴明笑道：“这个酒很烈，他喝的太急了。” 吕蒙匆匆走进帐篷，向吴明说道：“都督醒了，请公子过去。” 【周瑜大帐】 周瑜躺在榻上，脸上全无血色。 旁边一名医官揭开周瑜身上的麻布，愁眉苦脸的摇了摇头。 周瑜看向吴明，虚弱的一笑，“想不到……曹操的人也来看望我。” 吴明走上前去，伸手在周瑜手腕上摸了一下，不由得皱起眉头，“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吕蒙说道：“都督中箭落马，箭头断在里面，深入骨肉，还没有取出来。” 吴明看了看周瑜身上的伤口，“箭上是否有毒？” “并无中毒迹象。”吕蒙说道，“只是箭头锐利，伤及腑脏，但凡有点动作，就会流血不止。” 吴明向旁边的医官问道：“为什么不把箭头取出来？” 那医官一脸为难，“箭头卡在肋骨之后，若想取出，必须剖开胸腹……可是，此法极为凶险，而且疼痛难以忍受，稍有挣扎，箭头就会刺穿腑脏……” 周瑜咬牙说道：“我现在这样……形同废人……想办法……取出箭头……” 医官一哆嗦，赶紧趴在地上，“剖腹取箭，都督性命难保，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吕蒙抓住医官的手臂，“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 医官垂着头说道：“小人无能……除非……除非华佗再生，或许还有希望。” 吕蒙叹了口气，无奈的松开了手。 吴明略一思索，开口说道：“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开腹治伤的手法，我之前听华佗说过，其中紧要之处，我还记得。” 医官惊讶的看向吴明，“这位公子，竟有如此机缘？” “我有办法让公瑾昏睡不醒，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吴明看着医官说道，“军中医官擅长处理创伤，由你来操作，我在一旁协助，一切顺利的话，应该可以把箭头取出来。” 吕蒙神色紧张，上前一步，“此事关系都督性命，万万不可草率。” 吴明看向周瑜，“这事的确有风险，我也没有十足把握，能不能成功，恐怕要看天意。” 周瑜沉默良久，开口说道：“那就看天意……” 第142章 这里有大象 【荆州，江陵外，周瑜大帐】 周瑜的榻被抬到了大帐中间，无关人员全部离开了帐篷。 吴明放下酒葫芦，把碗里的药粉和酒搅拌均匀，然后将碗放到周瑜嘴边，“这酒很烈，小心不要呛到。” 周瑜慢慢将酒喝完，看着吴明轻声说道：“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你如果死了，小乔姐姐就会变成寡妇……这年头，美貌的寡妇，日子都不太好过。”吴明说道，“只要你还有救，我当然要尽一份力。” 周瑜苦涩一笑，“你可知道……你若是失手了……军营里这些人未必会放过你……” 吴明笑了笑，“我当然不想被乱刀砍死，所以，你一定要挺过来。” 周瑜迟疑片刻，伸手握住吴明的手臂，“那就交给你了……” 吴明心中一动，一股暖流从胸中涌出。 周瑜只觉得浑身舒畅，疼痛感渐渐消失了，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 【大帐外】 一帮将领在帐外探头探脑。 年轻的凌统想要进去，被吕蒙一把拦住。 “都督有令，除了医官，任何人不能进去。”吕蒙板着脸说道。 凌统一脸怀疑，“这个吴明，能信得过吗？” “都督信他，我信都督。”吕蒙说道。 凌统手握刀柄，“都督若是有个万一，我就亲手宰了他！” 【大帐内】 医官走了进来，将一卷白布放到案上。 白布中包裹着一些工具。 “这些全都用沸水煮过了。”医官说道。 吴明点点头，指着旁边一个大碗说道：“用这个酒把手洗干净。” 医官仔细的洗完手，走到床边，看着毫无生气的周瑜，不禁诧异，“都督这是……” “他已经昏睡过去。”吴明说道。 医官揭开周瑜身上的麻布，轻轻按了伤口，见周瑜毫无反应，又向吴明问道：“取箭之时，都督不会醒过来吧？” “不会。”吴明肯定的说道。 医官有些疑惑，“奇怪，都督的身体怎么这么热？” “也许是有神功护体。”吴明笑了笑，从白布上拿起一把匕首递了过去，“开始吧。” 【长江南岸，客栈】 郭襄走进房间，“严大叔说一直没看到老爷，他还在码头等。” 木夫人有些不安，“怎么还未过来……会不会遇到什么事？” 吕娟想了想，“有张飞在那里，夫君应该不会有事。” 【周瑜营寨，张飞帐篷】 宗预凑到张飞身边，轻声叫道：“张将军，张将军……” 张飞翻了个身，没有醒。 【周瑜大帐外】 吴明提着酒葫芦走出大帐。 旁边的将领立即围了上来。 “怎么样？”吕蒙关切的问道。 吴明轻轻点了一下头，“现在只要耐心等他醒过来……” 【大帐内】 几名将领冲了进来。 水盆中全是血水，里面隐隐有一个箭头。 周瑜腹部的伤口已经用针线缝合好。 虽然缝的不是很好看。 医官用白布盖住周瑜的伤口，擦了擦额头的汗，“一切顺利，箭头已经取出来了。” 吕蒙快步走到周瑜身边，仔细查看，“都督还活着？” 医官点了点头，“多亏了吴公子，都督性命无忧。” 【营门】 吴明牵着马走出营门。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站住！” 吴明回头。 凌统厉声说道：“都督醒过来之前，你不能走！” 吴明皱了皱眉，“我赶时间……” 凌统上前两步，拿刀指向吴明，“想走，除非赢了我手里这把刀。” 吴明盯着凌统的刀看了好一会，只见刀身上伤痕累累，“你这把刀……用了多久了？” “久经战场，杀人无数。”凌统一脸杀气。 吴明抿了抿嘴，从腰间拔出水镜刀，“那你把刀举高一点。” “举高？”凌统举起刀，一脸疑惑。 吴明双手握刀，携共鸣之力，发出全力一击。 白光一闪，只听铛的一声。 “好了，我已经赢了你的刀，告辞。”吴明还刀入鞘，纵身上马，扬长而去。 凌统看着手里被砍成半截的刀，整个人愣在那里。 【长江南岸】 “周公瑾活下来了。”吴明向木夫人说道。 木夫人郑重的行了一礼，感激的说道：“辛苦你了。” 一行人再次启程。 吴明两口子骑马在前，严大叔驾着马车跟在后面。 “周瑜的伤好了？”吕娟问道。 “差不多……吧。”吴明答道。 吕娟皱起眉头，“什么叫差不多……吧？” 吴明挠了挠头，“肠子是胡乱塞回去的，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周瑜营寨外】 大批曹军逼近周瑜的营寨。 江东军队摆开阵势，准备迎击。 曹仁远远望去，见敌方军阵中出来一个人。 那人骑马来到阵前，举起长剑激励将士。 对面传来一片震天的吼声。 曹仁皱起眉头，向身边一个将官问道：“不是说周瑜快死了吗？” 那将官揉了揉眼睛，“这个……可能是谣传。” 曹仁咬了咬牙，调转马头，“撤兵，回城。” 【桂阳，郴县，太守府】 赵云此时由牙门将军改任偏将军，虽然品级不高，也算是有了个正经将军名头。 吴明一到这里，立即很八卦的询问前任太守赵范的事情。 “后来呢？”吴明问道。 “后来赵范跑了。”赵云答道。 “那他的漂亮嫂子呢？”吴明又问。 “不知道。”赵云说道。 “哎呀，赵大哥啊，人家就是想送个礼，你何必把事情做这么绝。”吴明连连摇头，“你的性子就是太刚直，不圆滑……你现在好歹也是个太守，应该学一学做官那一套，像你这样一根筋，既不好团结同僚，也容易得罪领导，将来一定会影响职业发展……” 赵云看向吕娟，“有这么严重吗？” 吕娟抬头望天。 赵云又看向郭襄。 郭襄低头看地。 赵云再看向木夫人。 木夫人莞尔一笑，“我觉得吴明说的对……不过，子龙这个性子，只怕是改不了。” 【郴县】 这个时代，南方的开发程度远远落后于北方。 所谓的南方蛮夷之地，说的就是这里。 桂阳远离中原，遍地山林，人口也不多，百姓倒是没有遭受什么战乱之苦。 让吴明和吕娟兴奋的是，这一大片茂密的山林之中，有各种以前没有见过的飞禽走兽。 这两个动物杀手，在这里玩得非常开心。 【太守府】 木夫人看了看自己的碗，向郭襄问道：“这是什么肉？” “老爷和夫人带回来的。”郭襄说道，“不知道是什么鸟，很大一只，花花绿绿的。” 吴明抬起头来，“本来想抓活的，结果小娟下手太快了。” 吕娟看了吴明一眼，“也不知道是谁说，看起来味道不错。” “味道确实还可以。”赵云笑道，“夫人也尝尝。” 吴明向赵云问道：“我听百姓说，这南边还出现过大象？” 赵云点了点头，“交州那边确实有大象，偶尔会跑到这边来。” 吕娟露出神往的表情，“啊……我还没有见过大象。” “你是想说，还没有杀过大象吧？”吴明笑道。 吕娟顿时来了兴致，“要不我们去交州那边玩一玩？” “想打猎的话，只能在桂阳境内，不许乱跑。”赵云说道，“孙权有心吞并交州，玄德公让我在这里做太守，就是要牵制孙权。你们两个不要去交州惹出什么事端，免得节外生枝。” 【浈阳县】 这里是桂阳最南端，紧邻交州。 这个后世被称为广东省英德市的地方，此时，几乎还是一片原始森林。 这里离最近的大海，也就是郁水的终点——后世珠江的入海口，只有两百里多一点……是的，没有错，后世的广州市，这个时候有一半都在海里。 吴明和吕娟在这里晃了很久，终于见到了大象。 一箭射出，没有反应。 吕娟张大了嘴，“不可能……” “是不是大象皮太厚了？”吴明问道。 吕娟奋力张弓，又一箭射出。 有反应了。 树木倾倒，地动山摇。 “冲过来了，快跑啊！”吴明大喊。 吕娟拔腿就跑，“为什么大象跑这么快？” “我怎么知道？” “想办法挡一挡！” “这怎么挡，会死的很难看！” 【郴县】 吴明和吕娟灰头土脸，衣衫褴褛的回到了太守府。 “见到大象了？”木夫人问道。 吴明点了点头。 “没有抓一只回来？”郭襄问道。 吕娟苦着脸，“抓不到，抓到了也拖不回来。” 赵云笑眯眯的说道：“这回死心了吧？” “嗯啊……”吴明感慨的说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第143章 你的扇子呢 【扬州，合肥】 秋季，曹操在谯县的水军终于成型，沿着涡水、淮河、肥水一路抵达了合肥。 为了威慑孙权，曹操决定暂时驻扎在这里，颁布命令，稳定民心，同时设置地方长官，开垦土地屯田。 虽然暂时没有能力攻打江东，但是合肥这块战略要地，必须要稳住。 【吴郡】 孙权有了第一个儿子。 这个儿子，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女人生的。 以至于，后来这个叫孙登的孩子成了太子，史书上都查不到他母亲的姓氏。 孙香板着个脸，在院子里拦住孙权。 周围的仆役婢女看到，都纷纷避开。 “你不把小兰接到府里来吗？”孙香问道。 “把孩子接回来就行了，她若是进到府里，只能添麻烦。区区一个婢女，与我那些妻妾如何相处？”孙权无所谓的甩了一下袖子，转身走了。 孙香一脸厌恶的盯着哥哥的背影，吐出一个字：“渣。” 【荆州，临烝县】 吴明两口子在桂阳玩够了，带着郭襄返回，顺路来到临烝县。 从赵云口中得知，有一个重量级人物就在这里。 一想到这个人，吴明心中就一阵激动。 他想见这个人很久了。 【诸葛亮府】 仆役进去通报，不一会，主人就亲自出门迎接。 二十八岁的诸葛亮，身材高大，气宇不凡。 吴明二话不说，一头拜倒，“小弟吴明，孔明先生请受我一拜。” 吕娟和郭襄见这情形，都有点不知所措。 既然吴明拜了，那就一起拜吧。 诸葛亮见这三人向自己跪拜，也是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将吴明扶起，“快快请起，如此大礼，实不敢当。” 二人接触的一瞬间，吴明眼中一闪。 “统，七阶，谋，九阶，政，十阶” 统只有七阶，不是吧？这可是诸葛亮！ 吴明疑惑的说道：“难道……先生还没有带过兵？” “说来惭愧，我效力玄德公不久，未经战场历练，尚无统兵经验。”诸葛亮笑道。 “还有成长空间……啊，不是……我是说，先生大才，前程无量。”吴明有点语无伦次。 “公子过奖了。”诸葛亮说道，“我平素敬仰水镜先生，以师长相待，你我之间也算是有几分渊源，实在不必如此客气。” 【正堂】 诸葛亮、吴明、吕娟分主宾就坐，郭襄是妾，按理是不能坐的，就站在吴明身后。 吴明看着诸葛亮，有一种错觉，仿佛看见了年轻时候的荀彧。 不过，总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 “那个……你的扇子呢？”吴明问道。 诸葛亮有点摸不着头脑，“什么扇子？” 吴明比划了一下，“我觉得你应该拿一把扇子，这样才符合你的气质。” “是吗？”诸葛亮脑补了一下，“只是，此时已是深秋，拿一把扇子会不会有些奇怪？” 吴明挠了挠头，“好像也是……” 这时，诸葛亮的夫人——黄英端上茶水。 头发有点发黄，眉清目秀，既不黑，也不丑。 “黄夫人实在太客气了。”吴明郑重的行了一礼。 “贵客上门，理当如此。”黄英还了一礼，又抬眼看了一下吴明身后的郭襄。 郭襄凑到吴明身边，“老爷，我想请黄夫人带我参观一下院子……” 吴明立即明白了，这两人以前在水镜庄是老相识，好几年没见，估计是有一肚子话要说。 诸葛亮笑了笑，向黄英说道：“那就劳烦夫人了。” 黄英又向吴明和吕娟行了一礼，带着郭襄离去。 “有件事我不太明白。”吴明向诸葛亮说道，“你为什么会在临烝这里，玄德公不是应该把你带在身边吗？” 诸葛亮说道：“玄德公执掌兵马，需要我在这里征收零陵、桂阳、长沙三郡赋税。此地位于三郡交界，又是数条水道交汇之处，往来都方便些。” 吴明不禁疑惑，“收取赋税这种事，随便找个官员来做不行吗？让孔明先生干这个，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诸葛亮笑了起来，“赋税钱粮乃行军打仗之根本，绝非小事。若是各个郡县的豪门大族不配合，这赋税也很难收的上来，我在荆州多少有些根底，玄德公让我掌管此事，也是合情合理。” “哦……”吴明忽然明白过来。司马徽之前说过，诸葛家跟荆州几个大家族关系密切，由诸葛亮牵头来做这个事，本地士族自然都要卖个面子。 吕娟开口说道：“是不是，就类似于曹操那边的荀文若先生？曹操外出打仗，他就在许都给曹操张罗钱粮。” “正是如此。”诸葛亮笑道，“荀家是颍川第一大族，稳定后方，征收钱粮，无人比荀文若更加合适。” “我明白了。”吴明点了点头，“负责这事的人，不仅要有能力，还要能镇的住场子。” 【后院】 黄英拿出一个木盒子递给郭襄，“水镜先生之前跟我交代过，再遇到你的时候，把这个面具交给你。” 郭襄疑惑的接过盒子，“交给我？” “水镜先生这样安排，一定有他的道理。”黄英说道，“曹操进攻荆州之前，水镜先生就让我父亲带话，叫我去江夏住了一段时间，现在想来，实在是料事如神。” 郭襄想起无所不知的司马徽，不由得又有几分唏嘘。 “每个人的五官都有不同，用这个面具之时，还是要再调整一番。”黄英说道。 郭襄点点头，“这个我知道，水镜先生教过我。” “成亲那天，我家夫君看着我愣了半天，现在想起来都想笑。”黄英笑道，“当时我戴着面具，好多宾客见到我的脸，都议论纷纷。后来乡里还有人编排了童谚，说‘莫作孔明择妇，正得阿承丑女’。” “英姐明明不丑，却要让人笑话，真是委屈你了。”郭襄说道。 “这是水镜先生的一番好意。”黄英说道，“在我及笄之后，就有不少人上门提亲，其中不乏权贵，只是父亲很早就看中了孔明，一直在推托。将我的丑名传扬出去，便能免去很多麻烦。” “孔明能得到承彦先生青睐，想必一定是个好夫君。”郭襄说道。 “夫君确实对我很好。”黄英笑了笑，“只是……我这肚子不争气，到现在也没有动静。” 郭襄笑了起来，“其实，我家夫人也是这个情况。” 黄英看着郭襄问道：“那你呢？还是说，吴明对你不好？” “老爷对我很好……”郭襄无奈的说道，“没办法，我也不争气。” 【正堂】 “抛开后勤不谈，带兵的难度，常人也未必能体会。”诸葛亮说道，“每日行多少里，每人带多少粮，选取哪条线路，营寨建于何处……两军对阵，如何列队，如何调动，如何协同，如何进攻，如何防守，如何撤退，这些只是基本要领。从指挥百人到指挥千人，难度会大大提升，若是达到万人，想做到如臂指使，更是难以想象。且不谈率领万人杀敌，即便是率领万人行军一天，无一人掉队，那都是相当不易。” 吴明轻轻摇了摇头，“好复杂，看来将军真的不是什么人都能当。” 诸葛亮笑道：“以上种种，不过是粗略之谈，想要精于领兵作战，只读兵书是不行的，还需在战场磨练。所以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吴明拱手一礼，“今天听孔明先生一番话，实在是受益匪浅。” 第144章 有点离谱了 【荆州，临烝县，诸葛亮府】 吴明每次跟诸葛亮聊天，都能学到不少东西。 不过诸葛亮毕竟是个大忙人，吴明也不好在这里赖着太久。 走之前，吴明很贴心的送了诸葛亮一把鹅毛扇。 “每次看到你没有扇子，我都会觉得很别扭。这把扇子跟你的气质很配，请你一定要收下。” 吴明一脸真诚的说道。 诸葛亮有点迷惑，“可是，就快到冬天了……” 吴明说道：“就算用不上，摆在屋里，我心里也会好受些。” 面对如此好意，诸葛亮实在无法拒绝，“好吧，那还是谢谢你。” 吴明三人告别了诸葛亮和黄英，继续向北而行。 【荆州】 刘备占据荆南三郡，有了自己的地盘，收了三郡人马，原本盘踞在淮南一带的雷绪又带了数万人来投奔，这一下刘备兵强马壮，实力大增。 年近半百的刘备，漂泊大半生，终于如愿以偿，成为了割据一方的强大军阀……以前在徐州混过的那些日子，既不强大，又整天被人追着打，似乎可以忽略不计。 只是，还有一个小小的遗憾，刘备上面还有一个名义上的主子——号称荆州刺史的刘琦。 刘备抢夺地盘的时候，刘琦就是代表正义的旗帜，而刘备抢到地盘发展壮大之后，这个刘琦就比较碍事了。 于是，刘琦非常配合的死了。他手里那一万多江夏水军，顺理成章的变成了刘备的囊中之物。 这个刘表的大儿子，正当壮年，又没有经受战场摧残，莫名其妙的就病死了，圆满完成了他的历史使命。也就一年多的时间，汉室宗亲刘表一家子，相继离开了荆州这个大舞台。 【长沙郡】 《后汉书》·孝献帝纪：建安十四年，冬十月，荆州地震。 大地震动之时，吴明三人正在骑马赶路，倒是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那些穷苦百姓的茅庐棚屋，基本没有抗震能力，多有倒塌。恰逢冬季寒冷，失去住所的百姓无处安身，惨不堪言。 吴明见状，不由得摇头叹息：“这是谁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惊动了上天，哦不对，惊动了大地。” 郭襄心软，将携带的干粮分给路上遇到的百姓，只可惜杯水车薪。 吕娟皱了皱眉，“干粮都分给了别人，这下我们也要饿肚子。” “忍一忍呗，就当减肥。”吴明笑道。 “我很胖吗？”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南郡】 吴明三人来到长江边。 吕娟指着前方说道：“前面有个渡口，过了江应该就是江陵了吧？” 前方不远处，有一条船停在江边。 吴明左右望了望，“我们进入南郡还没多久，应该没那么快吧？” 郭襄说道：“虽然到了长江，其实这里离江陵还有不少路程。长江经过江陵之后，是折向南边。如果现在过江的话，其实是往东走。” 吕娟不禁有些惊讶，“你怎么对南郡这么熟？” 吴明也有点好奇，“水镜先生教的吗？” 郭襄犹豫片刻，“是我父亲教的，我父亲……以前是南郡太守。” 提起往事，郭襄脸上不免流露出一丝伤感。 吴明忽然想起来，这丫头原本是当地市长的千金。 就在这时，前方扬起一阵尘土，几个人骑着马向渡口飞奔，再看他们后方，还有一小队骑兵正在追赶。 跑在前面那几个人，手里有刀，马上好像还驮着什么东西。 “后面看起来像是刘备的兵……这是在追什么人？”吴明说道。 吕娟张望了一下，“应该不是百姓。” 那队骑兵接近逃跑的几人，为首的一名将领张弓放箭，将前方一人射下马来。 另外几人冲到渡口边，纷纷下马，又从马背上扛下几个孩子，慌忙向船上跑去。 孩子？ 吴明三人仔细一看，那几个孩子都被捆住，有的在哭闹，有的还在挣扎。 “这是抢孩子的贼人！”郭襄惊道。 吕娟迅速从背上拿下弓，一扬缰绳，赤兔马扬蹄向前奔去。 “小襄别靠太近。”吴明叮嘱了一句，策马跟上吕娟。 骑兵接近渡口，那将领大声叫道：“把孩子放下！” 几个贼人掀掉船头跳板，挟持着孩子退到船上，拿刀逼着船夫将船驶离岸边。 之前那个落马的贼人还没来得及上船，慌忙追上前去，趴在岸边大声叫道：“等等我，等等我！” 骑兵将领翻身下马，上前将那人一脚踩住，举弓向船上放箭。 船上贼人被射倒一个，其余贼人纷纷抓起孩子挡在身前。 吴明和吕娟赶到渡口，已经来不及上船。 眼看船渐渐远离，被将领踩在脚下的贼人急得大叫：“刘老大，不要扔下我！” “刘老大？”吴明一愣。 吕娟眉头一皱，指着船上一个年长的刀疤脸说道：“夫君，那个脸上有疤的，你还记不记得？” 吴明望过去，不由得身体一震。 当年的记忆立即涌入脑海之中。 马车上的笼子，被拐卖的孩子，刀疤脸，刘老大！ 虽然这人比当年老了许多，但是吴明绝不会忘记。 “就是他！”吴明叫道。 吕娟已经张弓搭箭。 旁边的将领见状，大声喊道：“小心孩子！” 一箭飞去，正中刘老大的那张脸。 刘老大发出一声惨叫，倒了下去。 吕娟连连放箭。 船上那些贼人，尽管用孩子做挡箭牌，仍然躲不开吕娟的箭矢，接二连三的倒下。 孩子的身体毕竟不大，哪里能挡得周全？ 转眼之间，贼人全部被吕娟清理干净，孩子们无一受伤。 那将领不由得张大了嘴，身后那些骑兵纷纷喝起彩来。 船上几个船夫也是目瞪口呆。 “别愣着，把船划回来！”吴明冲着那些船夫大声叫道。 将领一脸钦佩的看向吕娟，“好箭法！” 吕娟向将领问道：“将军可是玄德公部将？” “正是。”将领答道，“我们奉玄德公之命，清剿周边山贼流寇，恰巧发现了这一伙贼人……” 吴明插了一句：“那个……你们有吃的吗？” 【营地】 吴明三人来到这一队骑兵的营地。 被解救的几个孩子，围在火堆旁，狼吞虎咽的吃着食物。 终于有吃的了，吕娟和郭襄还收敛一点，吴明的吃相就跟那些孩子差不太多。 将领向吴明递来一碗热腾腾的肉汤，“喝碗汤，暖暖身子。” 吴明伸手去接。 “统，八阶，武，九阶，射，七阶” 刘备手底下还有这种段位的人，之前居然没有见过。 吴明有点纳闷，“请问将军如何称呼？” 将领答道：“黄忠。” 吴明满脸惊讶，仔细打量着对方。 黄忠？射只有七阶？ 而且，这人的年纪并不是很老，看起来好像比关羽还要年轻一点！ “小弟吴明，早闻玄德公旗下黄将军大名……今日一见……”吴明有点语无伦次，“……见到将军真容，大受震撼。” 这一下，搞得黄忠有点尴尬，“公子言重了，我一个降将，还没建立尺寸之功，哪里敢当什么大名？” 黄忠，字汉升，刘琮举荆州投降曹操时，这人还在长沙郡，官职是裨将军。后来刘备平定长沙郡，黄忠又随长沙太守韩玄一起归降了刘备。 只是，他既不是想象中那样一大把年纪，也不是神箭手…… 这就有点离谱了！ 第145章 她要出嫁了 【荆州，南郡，油江口】 油水在这里汇入长江，故称油江口，也叫油口，此地离江陵不远，大约七十里。 刘备把大本营设在这里，有三个考虑。 一来，这里紧邻长江，交通方便；二来，周瑜一直在攻打江陵，刘备屯兵在这里，可以充当第二梯队；三来，油江口南边都是刘备的地盘，面对北方的威胁，只要守住这里，就能保住家里的一亩三分地。 北方的威胁，自然是荆州重镇江陵。其实对于刘备来说，不论是谁占据了江陵，那都是威胁，只要它不在自己的手里。 油江口这边受地震影响较轻，城里的房屋基本完好，百姓的生活也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张飞宅院】 这里离刘备府不远。 吴明三人从南边过来，经过油江口，顺路看望夏侯妍。 张飞还在前线打仗，一直没有回来，家里只有夏侯妍和两个孩子。 见到夏侯妍一家平安，吴明三人也就放心了。 这家里多了三个客人，热闹了许多，进进出出难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街对面有两个人，常常会留意这院子的情况。 这是两个年轻的女人，腰上还挂着刀。 【江陵】 江陵城防坚固，周瑜跟曹仁在这里耗了一年。 曹仁也是个猛将，守城初期还有十分亮眼的表现。只是这一年来，曹军兵力损失严重，加上关羽又一直在北边骚扰后勤通道，曹仁实在是耗不下去了，决定放弃江陵，主动向北撤退。 周瑜终于占领江陵。 此时，除了襄阳周边还在曹操手里，孙权已经得到了江夏郡和南郡的大部分地区，虽然还没有达成全据荆州，但也基本完成了长久以来西进的战略构想。 孙权任命周瑜为南郡太守，将周瑜升迁为偏将军，并把下隽、汉昌、刘阳、州陵四个县作为周瑜的奉邑。 立下不世之功的周瑜这时才只是个偏将军？跟赵云一个级别？ 是的，孙权都只是个杂号将军，能给周瑜多大的官？ 值得一提的是，周瑜在江陵招揽了一个功曹，这人叫庞统。 庞统，字士元，襄阳人，弱冠之年去拜访了司马徽，两人交谈一日一夜。司马徽慧眼识珠，对这个青年大加赞赏，经过这一次，庞统渐渐有了名气。 【荆州】 刘备上表，推荐孙权行车骑将军，领徐州牧。然后刘备又在手下一帮人的推举下，成为了荆州牧。 孙权明明占着扬州的地盘，怎么做徐州牧？刘备的意思是：孙权你抓紧时间打合肥，往北占领徐州，以后你就是徐州的老大，而我就是荆州的老大。 刘备的这个表，到底上了没有，上给了谁，荀彧曹操刘协有没有看到，这不重要。不管朝廷认不认，自己承认就好。 现在周瑜是南郡太守，油江口原本属于南郡，名义上归周瑜管理，但是刘备一直赖在这里不走，周瑜只好把长江南岸这一片地方划给了刘备。 刘备相当得意，把油江口改名为公安。 “公安”的“公”，其实就是指的玄德公，刘备的官职是左将军，人称左公。“公安”的意思，就是“左公安好”。 刘备想跟天下人说：我很好，老夫自我感觉非常好。 只是，甘夫人的情况不太好。 历经逃亡之苦，又难以承受失去女儿的悲痛，甘夫人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扬州，吴郡，孙权府】 “让我嫁给刘备？”孙香一脸愤怒，“开什么玩笑，你知不知道他多大了？” 孙权点了点头，“知道，今年虚岁四十九。” 孙香喊了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我缺个爹？” “不是这个意思……男人年纪大一些，也不是什么问题。”孙权说道。 “你之前还看不起刘备，现在竟然要把我嫁给他？” “刘玄德如今实力强大，不可同日而语。你给他做正妻，也不算是折了身份……” “给他做正妻？刘备是个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他之前那些正妻，哪一个有好下场？” “那也不会一直这样……以后若是刘玄德那边出了什么问题，我把你接回来就是。” “你要想讨好他，就把你自己的妻妾嫁过去，不要来打我的主意！” “你这说的什么话？与刘玄德联姻，只有你最合适。你这年纪本该婚嫁，家中父母都已过世，你的亲事，自然由我做主。” “就你那点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现在刘备变强了，你对他心存顾忌是吧？就像把小慧安插到太史慈身边那样，你想让我也做一个棋子……为了你自己，真的是什么人都能牺牲掉，我可是你的亲妹妹！” 孙权急忙说道：“你不要乱说，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孙香大声道：“你是什么人，会做什么事，这天底下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孙权恼羞成怒，“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这门亲事已经定下来了，没有你反对的余地！” 孙香抓起香炉扔了过去。 孙权赶紧抱头躲避，香炉砸在旁边的护卫脚下。 这兄妹两个吵架，旁边的护卫本来一直在极力装透明，这一下，不得不尴尬的做出一点反应。 孙香气得脸色发青，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孙权直起身子，扶了一下头冠，惊魂未定的向护卫说道：“把陈武叫来。” 不多时，一个身材高大的将领走了进来，向孙权一拱手，“孙将军有何吩咐？” 孙权一脸严肃，“看紧小妹，从今天开始，不许她迈出府门半步。” 陈武领命退下。 这个陈武，字子烈，早年投奔孙策，曾经随孙策夺取庐江，深受信任。孙权接班后，陈武转而督领五校，成为孙权的亲信将领，其职位类似于刘备身边的赵云。 他是庐江人。 【荆州，公安，张飞宅院】 张飞回来了，家人团聚，其乐融融。 吕娟和郭襄拿着点心逗弄两个孩子。 吴明从食盒里拿出一块点心，尝了一口，“味道不错，哪里买的？” 郭襄说道：“我在城北的一家店里买的。老爷若是喜欢，下回我多买一些回来。” 夏侯妍穿了一身新衣服走了过来，“这套衣服怎么样？” “真好看。”张飞笑道。 “真好看。”吴明笑道。 “这颜色会不会太艳了？”吕娟说道。 夏侯妍笑道：“喜庆一点好，玄德公就要娶妻了，到时候要去拜访新娘子。” 吴明忽然心头一紧。 “娶妻？”郭襄不免有点惊讶，“玄德公……年纪不小了吧？” “甘夫人一直是妾，玄德公还没有正妻。”夏侯妍说道。 吕娟问道：“玄德公要娶谁家的姑娘？” 张飞笑道：“江东孙权的妹妹，叫孙香。” 听到这个名字，吕娟和郭襄不约而同的看向吴明。 吴明躲避着二人的目光，手里的点心被捏的不成形状。 【吴郡，孙权府】 孙香最近心情很不好。 她要出嫁了。 孙权要把妹妹嫁去荆州，必须大操大办，嫁妆自然不能少了，府里上上下下都在忙碌。 孙香却是整天躲在自己闺房里，拿着把刀在案上划来划去。 一名婢女匆匆进来，双手捧着一个布囊，“小姐，荆州传回来的消息。” “荆州……那边还能有什么好消息！”孙香烦躁的把手里的刀插在案上。 婢女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小姐，她们找到吴明了。” 孙香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第146章 你喝我也喝 【扬州，周瑜府】 一名带刀的婢女手捧一个布囊送到小乔面前，“小姐吩咐，这封信让我亲手交到夫人手里。” “孙小姐给我的？”小乔有些疑惑的接过布囊，去掉系扣上的封泥，从里面拿出一张纸。 看完信，小乔的脸色阴晴不定，随即将手里的那张纸放入火盆之中。 带刀的婢女恭敬的说道：“小姐等待夫人答复。” 小乔来回走了两步，细细思索。 不一会，她抬起头来，轻轻一笑，“周郎已经一年没有回来，我每日惦念，不知他的身体是否痊愈。如今战事平息，我也该去江陵了。” 【扬州，吴郡】 江东送亲的船队由一艘战船护送，沿江而上。 出发之前，孙香平静了许多，似乎已经认命，但是孙权还是不放心。 陈武受孙权之命，护送孙小姐前往公安成亲，说是护送，其实有点押送的意思。以孙小姐一贯的脾气，谁也不能保证路上不会出点什么意外。 为了不影响孙小姐休息，每天晚上，船队都会在岸边停泊。 【荆州，南郡，长江】 眼看就快要到达公安，意外就来了。 这天半夜，孙小姐乘坐的婚船失火了。 这船上原本都是孙香的婢女，遇到火灾乱成一团，沿着跳板四散奔逃，其他船上的护卫一时半会挤不过去，只能干着急。 为防止被大火波及，旁边的大船纷纷散开，只能让小船往来救援，当人员疏散的差不多的时候，火势已经无法控制。 等到天亮的时候，原本张灯结彩的婚船，被烧得七零八落，倾覆在江水之中。更严重的是，有一些人失踪了，其中就包括孙小姐。 陈武甚至怀疑，这场火灾会不会就是孙小姐的手笔。 孙小姐究竟是死了，还是趁乱跑了，没人说得清。 没了孙小姐，还送个毛线的亲？没了孙小姐，怎样向孙权交代？ 陈武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所有护卫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上岸搜寻，下水打捞，忙得天昏地暗。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条大船从江上路过。 船舱里，小乔看了看窗外的情景，轻叹一声，“真是胆大妄为。” 【公安北，长江码头】 一条大船靠近码头。 小乔向窗外看了一眼，“把你送到之后，我就去江陵了。” “这次真要多谢小乔姐姐。”孙香笑道。 小乔苦笑了一下，“千万不要让孙将军知道，是我帮了你。” 孙香点了点头，“小乔姐姐放心，我带来的那几个婢女，都是亲信，绝对不会说出去。” 小乔含笑看着孙香，握住她的手，“吴明对我家有恩，你见到他，记得替我转达谢意。” 【公安，张飞宅院】 天色渐晚，吕娟在院子里收衣服。 吴明走到吕娟身边，“在这里住了这么长时间，也差不多该走了。要不，我们明天就收拾东西吧。” 吕娟揶揄的说道：“夫君这么着急走，是不是因为那个孙家小姐，就要嫁到公安来了？” 吴明连连摆手，“没有没有，跟她又没有关系。” 吕娟看了吴明一眼，“没有才怪。” 吴明紧张的左右看了看，“这种话，千万不能在小妍和张飞面前说，免得他们误会。” 吕娟鄙夷的说道：“你这叫做贼心虚。” 吴明尴尬的笑了笑，“那个……小襄怎么还没有回来？” “她去买点心了……”吕娟想了想，“奇怪，都这个时辰了，早该回来了。” 吴明走到院子门口，向四周望了望。 这时，一个带刀的年轻女人快速走过，往吴明手里塞了一张纸。 吴明一愣，看了看那女人的背影，低头展开手里那张纸。 吕娟警觉的走了过来，“刚才是什么人？” 吴明神情复杂，没有说话。 吕娟从吴明手里拿过那张纸看了看，摇了摇头，“让你做贼，报应来了吧。” 吴明哭笑不得的看着吕娟，“小襄在她们手里……怎么办？” 吕娟一本正经的说道：“好办啊，我跟你一起去，把她们都杀了，把小襄救回来。” 吴明吓到了，“别别别，夫人还是不要去了。” “想不到，这丫头都要嫁人了，为了见你，居然使出这样的手段。”吕娟似笑非笑的看着吴明，“这回麻烦了，躲也躲不了，我看你如何收场。” 吴明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吕娟叹了口气，伸手在吴明身上一掐。 【长江码头】 吴明独自一人来到码头。 一条大船上，站着几名带刀的婢女。 吴明上船之后，一名婢女将他请上二层。 【孙香房间】 房间里摆好了酒菜。 孙香从床头缓缓站起，幽怨的看着吴明，“你终于来了。” 此时的孙香，妆容精致，衣着艳丽，宛如一个出嫁的新娘。 昔日含苞待放，如今已是娇艳欲滴。 吴明努力收敛心神，开口问道：“小襄在哪里？” 孙香说道：“她就在下面房间。你放心，我们没有动她一根头发。” 吴明皱了皱眉，“你要见我，何必为难她？” 孙香扬起头，“如果不抓你的女人，你会主动来见我吗？” 吴明一时语塞。 “我给你写了三封信，你都没有回。三年了，你也不来见我。”孙香从案上拿起酒杯，递到吴明面前，“我先罚你三杯，不过分吧？” 【张飞宅院】 “姐夫去哪里了？”夏侯妍问道。 张飞左右看了看，“是啊，小襄怎么也没有回来？” 吕娟面无表情的说道：“不要问，不能说。” 夏侯妍看了看吕娟，“难道是什么天大的秘密？” 吕娟点了点头，“嗯……弄不好，天就会塌下来。” 【长江】 夜幕降临。 大船早已离开了码头，在江中下锚，静静的停泊在江面上。 【孙香房间】 酒过三巡，吴明看着孙香，神情似乎有点恍惚，“你都要嫁人了，我们这样见面，万一传了出去……不好。” 孙香一笑，拿起酒壶往吴明酒杯里添酒，“你是怕刘备知道吗？” “当然怕，这种事情，很麻烦……” “我不怕，让刘备知道了更好。” “你……” 孙香问道：“你觉得，我嫁给刘备之后，会幸福吗？” 吴明不由得陷入沉默。 一个妙龄女子，作为政治的牺牲品，嫁给一个未曾谋面、年近半百的老男人……后世有那么一些人，为了维护“刘仁德”的美名，无耻的将这桩婚姻编造成了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 刘备对女人好不好，他的那些前妻们，最有发言权。这事怎么洗都白不了，以至于后世某个把刘备吹上天的人，都在书里写下“妻子如衣服”这样的话。 吴明虽然对孙家小姐的未来所知有限，但是赵云在史书中的那些事情，他是认真学习过的。如果刘备与这个老婆恩恩爱爱，赵云后来也不用那么操心。 所以，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答案。 吴明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躲避孙香的目光。 孙香拿起酒杯靠近吴明，“今天，你只能说实话……你如果不回答，或者回答让我伤心，就罚你喝酒。” 吴明犹豫半晌，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孙香目不转睛的看着吴明，眼眶中渐渐湿润，“好，你喝，我也喝。” 第147章 天会塌下来 【荆州，公安北，江上大船】 吴明已经喝了不少，眼神迷离的拿着酒杯。 孙香坐在吴明身边，仰头看着他，“带我走，好吗？” 吴明一愣，随即摇了摇头，“这怎么可以……” 孙香举起酒杯，“喝酒。” 二人同饮，杯中酒尽。 孙香放下酒杯，靠在吴明肩头，“你就忍心……看着我嫁给刘备？” 吴明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去拿酒壶，“我还是喝酒好了。” 孙香气恼的张开小嘴，用力咬在吴明的脖子上。 吴明忍住疼痛，伸手轻轻抚摸孙香的背，“对不起，这件事……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孙香擦了擦泪水，用手抚摸了一下吴明脖子上的牙印，“疼吗？” 吴明轻轻摇了摇头，“你咬吧，只要你心情能好一些。” 孙香满眼含泪，哽咽着说道：“我现在很不开心，你快说两句好听的哄哄我。” 吴明犹豫片刻，轻声说道：“其实，三年来，我一直忘不掉你……一想到你要嫁给刘备，我的心就会疼……你如果不是孙权的妹妹，那该多好。” 孙香忽然揽住吴明的脖子，将脸凑了上去，轻轻咬住他的嘴唇。 吴明身体一颤。 两人的嘴唇纠缠在一起。 孙香流着泪，不停的亲吻吴明。 吴明只觉得浑身发烫，情不自禁的伸出双手，紧紧的抱住了孙香。 【下层房间】 一名带刀的婢女坐在郭襄对面。 郭襄用手支着下巴，“看你年纪还没有我大，你叫什么名字？” “小云。”婢女答道。 “我什么时候能回去？”郭襄问道。 小云说道：“什么时候船靠岸了，郭夫人就可以回去。” 郭襄皱了皱眉，“现在已经很晚了，我还不回去，老爷夫人会担心的。” 小云一笑，“放宽心，吴公子就在船上。” 郭襄面露惊讶，“老爷也在船上？” 这时，天花板上方传来声音。 郭襄和小云不约而同的抬头看了一眼。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郭襄问道。 上层的动静越来越大。 小云强装镇定，摇了摇头，“没有，我什么都没听到。” 【公安下游】 江东送亲的船队仍然停泊在岸边。 这里灯火通明，搜寻工作还在继续。 一名军官走到陈武身边，“将军，我们反复清点了人员，失踪的那几个，都是孙小姐的贴身婢女……属下觉得，孙小姐应该是……暂时离开了。” 陈武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天亮之后，你带一半人去下游寻找，我去上游。” 【公安北，江上大船】 地上散落着衣服。 吴明渐渐清醒过来。 他看着怀里赤裸的孙香，忽然心里一沉，“我干了什么？” 孙香面色绯红，娇嗔的说道：“你弄疼我了。” 吴明往身下看了一眼，心里一惊，“坏了……” 孙香用手轻轻抚摸吴明的胸膛，嫣然一笑，“你刚才好粗鲁，就像疯狗一样。” 吴明脑海中闪过一些片段，终于回想起刚才发生了什么，“对不起，我错了，我是禽兽！” 孙香抱紧吴明，轻声说道：“你这禽兽，快抱我去床上……地上好凉。” 吴明一脸难堪，抱起孙香走到床边，将她轻轻放下。 孙香眉目含情，双手勾住吴明的脖子，轻轻扭动着躯体，“你是不是只有喝醉了，才会喜欢我？” 吴明的目光游移不定。 玉体横陈，活色生香。 曲线玲珑的身体，充满青春活力，比起三年前，更加诱人。 吴明的喉结动了一下，“不……不是。” 【下层房间】 头顶上又开始有了动静。 小云神情复杂的抬头看了一眼。 郭襄咬了咬嘴唇，强忍住笑，打开案上的食盒说道：“这点心味道很好，你要不要尝尝？吃东西能分散注意力……” 【江面上】 一夜过去。 清晨的雾霭之中，大船缓缓向岸边驶去。 【孙香房间】 吴明穿好衣服，看了看床上的孙香，“你不起来吗？” 孙香在锦被中扭动了一下身体，懒洋洋的说道：“起不来，一点力气都没有……都怪你。” 吴明摸了摸头，苦笑一下，“这回罪过太大了。” “是啊，这事如果传出去，孙权和刘备都饶不了你。”孙香似乎有点幸灾乐祸。 “不是……你不明白，比这更严重……”吴明忧心忡忡的说道，“有可能……天就要塌了。” 孙香撑起身体靠在床头，向吴明伸出手，“禽兽，你过来。” 吴明一脸无奈的坐到床边。 孙香轻轻抚摸着吴明的脸，“你放心好了，天不会塌……我会嫁给刘备，之后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我自己能应付。” 吴明呆呆的看着孙香。 “其实，我也明白，作为孙权的妹妹，想左右自己的命运，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孙香抹了抹眼睛，“就算遇到了自己喜欢的男人，也改变不了什么……” 吴明轻轻摇了摇头，心疼的将孙香搂进怀里，“对不起，有些事情，我真的做不到……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很想带你离开这里。” “你不要想一辈子躲着我……”孙香含泪一笑，在吴明唇上轻轻一吻，“就算我嫁人了，以后也不会放过你。” 【长江码头】 大船停靠在岸边。 吴明将郭襄扶上马车，回头看了一眼，心中怅然若失。 【马车里】 郭襄说道：“我现在终于明白，老爷之前为什么不给孙小姐回信……老爷是不是很早就知道，孙小姐会嫁给刘备？” 吴明沉默不语。 “昨天晚上，我跟孙小姐的婢女聊了很多。”郭襄继续说道，“孙小姐真的很喜欢老爷，她为了见你，把自己的婚船都烧了。” 吴明看了看郭襄。 郭襄凑到吴明身边，“其实，老爷也很喜欢孙小姐，对吧？” 吴明迟疑片刻，摇了摇头，“不要乱说……她注定是刘备的女人。” 郭襄笑了笑，“我只知道，孙小姐在成亲之前，这样执着的见老爷一面，就是为了成为你的女人。” 吴明心头一紧，胸口似乎被人捶了一下。 郭襄继续说道：“老爷心里早就有她，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这一见面，天雷就勾动了地火。” 吴明苦笑一下，摸了摸额头，“我那是……昨天晚上喝多了……” “船上隔音不好，一夜暴风骤雨，难以描述……”郭襄笑道，“若不是两情相悦，相思日久，何至于翻云覆雨到天明？” 吴明一脸尴尬，无言以对。 【公安，张飞宅院】 吴明和郭襄回来了。 吕娟正等在院子门口，脸色很不好。 吴明尴尬的笑了笑，“夫人，你听我说，昨天晚上……” “我知道。你昨天晚上做了什么，一看就知道。”吕娟说完，气鼓鼓的转身向院子里走去。 吴明疑惑的看了看自己身上，转头向郭襄问道：“有这么明显吗？” 郭襄掩嘴一笑，“老爷，在你脖子上。” 【院子】 吕娟板着脸，径直走过院子。 吴明提着衣领，局促不安的跟在后面。 张飞和夏侯妍目不转睛的看着吴明，眼里满是疑惑。 “不要问，不能说。”吴明扔下一句，快步跟上吕娟。 张飞和夏侯妍相互看了一眼，“难道是什么天大的秘密？” 郭襄经过，点了点头，“嗯……弄不好，天就会塌下来。” 第148章 江上的袭击 【荆州，南郡，公安】 江东送亲的队伍进入城门。 一队盔甲鲜亮的士兵在队伍前方开道。 再后面，护送车队前行的，是一群带刀的婢女。 婢女带刀，已经很罕见，何况这些婢女足有一百多名。 围观的百姓不由得议论纷纷。 吕娟、郭襄和夏侯妍也站在百姓之中看热闹。 “好大的排场。”吕娟冷冷的说道。 夏侯妍左右望了望，“今天这么热闹，姐夫怎么不来看看？” 郭襄轻轻一笑，“老爷说他肚子疼，要在家休息。” “他不是肚子疼……”吕娟揶揄的说道，“他是心口疼。” 【张飞宅院】 远处锣鼓喧天。 不知谁家的狗不停的叫。 吴明正在收拾包袱，口里不停的念叨着什么。 “眼不见心不烦……” 锣鼓喧天。 “眼不见心不烦……” 狗不停的叫。 “叫什么叫，烦死了！” 【刘备府】 刘备向陈武说道：“陈将军一路辛苦，何不多留几日？等我与孙小姐大婚之后，再回江东不迟。” 陈武拱手说道：“孙将军有令，护送孙小姐到达公安后，须立即回去复命，请玄德公见谅。” 一队带刀的婢女穿过院子，府里的护卫纷纷识趣的向两边退开。 孙香打了个哈欠，看也不看刘备一眼，径直走了过去。 刘备见状，心里隐隐有点不安，拉着陈武说道：“那……就休息一晚，明日再走吧。” 【花园】 刘备走向通往后院的月洞门。 迎面十几个婢女齐刷刷的抽出刀来。 刘备吓了一跳。 一名婢女神情肃杀的说道：“小姐有令，没有她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后院。” 刘备面容呆滞的张了张嘴，“我……我是刘备……” “任何人。”婢女说道。 “好……好好……请孙小姐好好休息……”刘备心有余悸的向后退了几步，转身一溜烟的跑了。 【后院，甘夫人房间】 甘夫人躺在床上，面容憔悴。 两岁的刘禅正趴在地上玩耍。 孙香大大咧咧的走了进来。 甘夫人见到孙香，立即撑着身体坐了起来，“这位……可是孙小姐？” “嗯。”孙香点了一下头。 甘夫人在床上躬了一下身，“婢妾甘氏，本应主动过去问安，无奈身体不适，实在是失礼……” “你躺着吧，我就随便转转。”孙香左右看了看，目光停留在刘禅身上。 刘禅抬起头，愣愣的看着孙香。 孙香一笑，“圆头圆脑的真可爱，会叫人吗？” 刘禅张开小口：“姨……姨……” 孙香眉头一皱，“叫姐姐！” 刘禅身体一抖，立即改口，“姐……姐姐。” “嗯，真乖。”孙香伸手摸了摸刘禅的头。 甘夫人局促不安，向刘禅招了招手，“阿斗，这位是孙小姐，日后，就该叫主母……” 按这个时代的规矩，如果正妻没有生育，妾生的孩子，要由正妻抚养，称正妻为“主母”。 孙香似乎有点不太适应，“不急，还没有行婚礼，先叫姐姐。” 【张飞宅院】 夜幕降临。 “姐夫明天就要走？”夏侯妍问道。 吴明点了点头，“东西都收拾好了。” 张飞劝道：“再多住段日子吧。玄德即将大婚，这等喜事，不该错过。” 吴明小声嘟哝了一句：“早点走，为了世界和平……” 吕娟咳嗽了一声，“是该走了……公安这里有股浑浊之气，夫君住得气闷。” “浑浊之气？”张飞仰头向四周望了望。 郭襄笑道：“长江边，冬天有点潮湿，我也不太习惯呢。” 【刘备府外】 陈武告别了刘备，率领几名军官和护卫骑着马出发了。 旁边一名军官问道：“将军，我们为何这么着急走？” 陈武回头看了一眼，“人送到了，早走早安心……万一孙小姐发了脾气，把这整个府邸都烧了，跟我们也没有关系。” 那军官一脸佩服，“将军高见。” 【公安北门】 张飞和夏侯妍将吴明三人送到城门口。 这几人告别之际，陈武恰好带着几名将士经过。 枣红色的赤兔马，实在惹眼。 陈武的目光先是被这匹马吸引，然后又快速扫过旁边的几人。 一名军官见陈武放慢了速度，不由得问道：“将军，怎么了？” 陈武皱起眉头，向军官使了个眼色。 吴明三人并没有过多留意旁边的陈武等人，径自上了马，向北而去。张飞和夏侯妍也返回了城里。 陈武望着吴明三人的背影，向那军官说道：“认出来了吗？这三个人。” 军官答道：“属下当然记得，那个背着弓的女人，曾经射过将军一箭。” “想不到在这里遇到……”陈武眉宇间掠过一丝杀气，“这次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对方不是等闲之辈，我们这几个人，未必能拿得下来。”军官说道，“他们往北，必然是要过江。不如我带两个人在后面远远跟着，将军去码头调动战船，等这三人过江之时，在江上动手。” 陈武点了点头，“好，就这么办。” 【长江】 渡船载着一些百姓和商人，在船夫们的操作下，缓缓向北岸驶去。 吴明牵着缰绳，约束着马匹。 郭襄似乎有点晕船，坐在一旁休息。 吕娟望向江面，皱了皱眉，“夫君，你看那边。” 江面上，一条战船正在快速驶来。 吴明疑惑的说道：“江东的战船……这是要干什么？” 战船接近，甲板上的士兵纷纷向渡船的方向举弓。 吴明一惊，急忙拉起郭襄推到马匹之间，然后抽出水镜刀护在吕娟身前，“夫人小心！” 话音未落，带火的箭矢纷纷射了过来。 吴明挥舞长刀，劈砍飞来的箭矢，吕娟立即用弓箭还击。 中箭的百姓惨叫连连，有货物被火箭引燃，船上瞬间乱成一片。 吴明向旁边的船夫叫道：“赶快驾船靠近岸边！” 吕娟看准对面战船上一名将领，一箭射去。 没想到那将领反应也快，立即举起盾牌护住身体，挡住飞来的箭矢。 三轮火箭射击之后，战船向后退了一些，与渡船保持着距离。 渡船这边就很惨，百姓死伤一片，船上已经燃起大火。 【战船】 几名中箭而亡的士兵被拖了下去。 陈武放下盾牌，冷冷说道：“那女人弓箭厉害，不必再靠近。只需等一会，他们不被烧死，也要淹死。” 【渡船】 渡船离岸边还有几十丈远，船上的火势已经无法控制，一些人慌忙跳船逃命。 江水冰冷，水浪又急，除了一两个水性好的船夫，其余人几乎没有希望活着上岸。 郭襄慌乱的拉着吴明说道：“老爷，我不会游水！” 吴明焦急的环顾四周，旁边都是百姓的尸体，一匹马中箭倒地不起，另外两匹马不安的踏着甲板。 火势越来越大，渡船开始慢慢下沉。 “马会游水！”吕娟大声道。 吴明将刀收入腰间刀鞘，勒紧包袱，上前去拉两匹马。 吕娟背上弓，抓过赤兔马的缰绳，“小襄跟我一起，夫君骑另一匹马，我们游到岸上去！” 【战船】 “将军，他们骑马下水了！”军官指着江面上说道。 陈武挥了一下手，“靠近，放箭。” 【江面上】 郭襄紧紧抱住吕娟，两人大半截身子都在水里。 赤兔马在水面上扬着头，奋力向江边游去。 后方不断有箭矢射来，落在周边水面上。 马虽然会游泳，毕竟难以持久，体力渐渐不支。 吴明只觉得身下的马游得越来越吃力，焦急的向吕娟大喊：“再坚持一下，就快到了！” 眼看就要接近岸边，赤兔马的身体忽然一抖，在水里挣扎起来。 “赤兔中箭了！”郭襄惊道。 吕娟心中一阵慌乱，还没来得及回头看，身体一沉，头脸立即没入水中。 吴明见情势危急，从马上一跃而起，扑到赤兔马旁边，在水中抓住吕娟和郭襄，拼命的向岸边拖去。 【战船】 离得远了，尽管仍有士兵放箭，却再也伤不到岸上三人。 一名军官说道：“将军，岸边水浅，战船不能再往前了！” 陈武不甘心的咬了咬牙，“想不到这样都弄不死他们。” “没有小船，水军无法登岸……”那军官向沿岸望了望，“要不要在附近找个码头？” 陈武摇了摇头，“算了，不必追了。等我们上岸，他们早就跑了。” 【岸边】 赤兔马中箭受伤，在水里挣扎了几下，体力耗尽，终于没入江水之中。 吕娟惊叫一声，猛的从地上站起，就要冲过去。 吴明放下郭襄，上前死死的抱住吕娟，“不能过去！” 江面上的渡船已经完全沉没，战船渐渐远离。 吕娟无力的坐在岸边，心如刀绞，泪如雨下。 吴明眼中冒着怒火，“江东的战船为什么会袭击我们？” 郭襄走到吴明身边，“老爷，刚才我看的仔细，战船上那个将领，其实之前见过……是在襄阳，那次我们随木夫人拜访杜先生之后，在路上遇到过这个人，他当时询问木夫人是不是庐江人。” 吴明也想起来了，“难怪看起来有点眼熟……原来是他！” 郭襄继续说道：“此人之前在襄阳认出了木夫人，然后就出现了在汝南境内针对木夫人的埋伏行动，其中必然有因果联系。那次的埋伏，想必这人也在场……” “这狗贼……我记住你了……我一定会取你性命！”吕娟悲愤难忍，身体摇晃了一下，忽然晕倒在地。 第149章 夫人生病了 【荆州，江陵，周瑜府】 周瑜将一个布囊封好，交给一名军官，“你去一趟公安，这封信，务必亲手交到孙小姐手上。” 军官领命退下。 小乔走到周瑜身边，温柔一笑，“周郎还是免不了要为孙小姐操心。” “不得不操心啊。”周瑜苦笑一下，“若让那丫头觉得太过委屈，以她的性子，一定会搅得天翻地覆。只要她以大局为重，乖乖跟刘玄德拜堂成亲，剩下的事，就由她去吧。” 这时，一名婢女走了进来，“老爷，吴明在府门外求见。” “吴明？”周瑜向小乔一笑，“你在此稍等片刻，我去迎他进来。” 【周瑜书房】 “被我江东的战船袭击？”周瑜面露惊讶。 “千真万确。”吴明说道，“我原本并不想在江陵停留，无奈妻妾二人都病了，现在只能暂时留在城中。” “这就奇怪了，南郡之内，怎么会有我不知道的水军行动？”周瑜疑惑的说道。 小乔沉思片刻，开口说道：“此事或许是陈子烈所为。此前陈将军护送孙小姐到公安，船队中就有一艘战船随同。” 子烈是陈武的字。 吴明叹了口气，“我也觉得这事跟公瑾无关……如果是公瑾出手，我们也活不到现在。” 周瑜皱了皱眉头，来回走了两步，向吴明说道：“你先将妻妾接到我府中养病，在这里，我可以确保你一家平安。” 【周瑜府，后院】 吴明三人暂时住进了周瑜府。 郭襄发烧了几天，渐渐好转，而吕娟却一病不起。 每每想到痛失赤兔马，吕娟还会伤心流泪。 吴明心疼的不得了，日夜陪在吕娟床边，悉心照顾。 “这个周瑜……能信得过吗？”吕娟有些担心。 “夫人放心好了，周瑜对我们绝对没有恶意。”吴明说道。 吕娟咳嗽了几下，看了吴明一眼，“周瑜若是知道了你对孙香做的事，你猜他会如何对你？” 吴明苦笑一下，“是我错了……夫人安心养病要紧，何必提起这事？” 【周瑜卧房】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跟我提这种事。”周瑜连连摆手。 小乔含笑看着周瑜，“孙小姐与吴明之间的纠葛，周郎本就知晓，何必装糊涂？陈子烈护送孙小姐去公安成亲，无端的派战船截杀吴明，说不定就与此有关。” “那丫头要做什么，谁能拦得住？”周瑜无奈的笑道，“只要她在公安成亲了，哪怕以后生下来的孩子长的不像刘玄德，那也是他们家务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小乔忍不住笑了起来，“周郎是不是原本就不看好这桩婚事？” “曹操在北方虎视眈眈，孙将军与刘玄德联姻，是想稳住局面。”周瑜说道，“不过，刘玄德这个人，素有野心，从不甘于人下。我率江东将士攻打江陵，他就趁机在我身后大肆侵占荆南之地，扩充兵力。南郡便是荆州核心，刘玄德自封荆州牧，可曾将我这个南郡太守放在眼里？公安本属南郡，又是江陵往来江东必经之地，他率重兵盘踞于此，其心可诛。纵然把孙小姐送了过去，也未必能安的住刘玄德的不轨之心。” “周郎是担心，刘玄德会对江东不利？”小乔问道。 周瑜轻轻点了点头，“若是任其坐大，孙刘两家，迟早必有一战。” 【公安，刘备府】 整个刘备府张灯结彩。 盛大的婚礼终于结束了。 宾客们簇拥着刘备，兴高采烈的走向后院。 月洞门前，依然有一群带刀的婢女。 今天这些婢女已经不再拦着新郎。 不过，除了刘备，其他人见到这架势，纷纷识趣的退了回去。 刘备整理了一下衣冠，带着几分醉意，昂首走进洞房。 孙香身着嫁衣，宛如一朵待采的鲜花，笑盈盈的坐在床头。 不过……她手里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刀。 刘备愣了一下，后背一凉，酒醒了。 孙香拿着刀向案边一指，“夫君坐吧。” 刘备摸着案角坐下，“夫人何必……还拿着这个……” 孙香挥舞了一下手里的刀，“我从小就喜欢拿着这个，在家里也拿着这个，出门也拿着这个，到了公安之后，也是天天都拿着这个……夫君不是今天才看见吧？” 刘备挤出一个笑容，“大喜之日……不妨放一放。” 孙香笑眯眯的说道：“我先问你几句话。” 刘备正襟危坐，“夫人请讲。” “你那个妾，甘氏，跟了你多久了？” “有……十五年了吧。” “你之前的正妻，被你抛弃有多久了？” “这个……不能算抛弃……” “被你扔了，不就是抛弃？多久了？” “呃……九……九年了。” “甘氏服侍你十五年，这九年来你又没有正妻，为何不将她扶正？” “这个……甘氏出身低微，不宜作为正妻。” “可是，我听说曹操的正妻卞夫人，倡优出身，是个贱籍，她能做得正妻，甘氏为何做不得？” “这个……” “我还听说，你上一任正妻，是徐州巨富主动送上门的，一个千金小姐。” “是……是……” “是不是只有权贵富家之女，才配做你的正妻？” “呃……也不是这样说……” “孙家如果嫁一个婢女过来……嗯，就门外面那些随便挑一个，你会让她做正妻吗？” “那自然不会……” “所以说，九年来，你空出正妻这个位置，就是待价而沽，等着趋炎附势之徒奉上出身高贵的妙龄少女，供你继续残害，是吧？” “不是……不是……” “我看就是！”孙香脸色一变。 “夫人误会……夫人误会……”刘备连连摆手。 “另外还有一个事。我如果跟你生了儿子，那就是嫡子，你家里这一切，是不是以后都归我儿子？” “呃……理当如此。” “等我儿子成了继承人，你的财产，你的部将，你的兵卒，全都归我儿子，是不是？” “这个……” “我就问你是不是？” “是……是……” “嗯，我明白了。”孙香又开始笑眯眯，“你现在也快五十了，肯定是死在我前面，等你死了，儿子也许还没有成年。你放心吧，我会一直好好疼爱儿子，他要什么，我就给他什么……等他长大了，自然会听我的话，那个时候，我要什么，他大舅要什么，儿子应该都不会拒绝吧……” 刘备听到这里，已经是汗流浃背。 “好了，我问完了。”孙香抬起枕头，把刀压在枕头下面，“现在我把刀放下了，你可以过来了。” 刘备愣愣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如果不困，我就先睡了。”孙香取下头饰，也不宽衣，直接躺到床里面，拉过锦被，留出床外面一截位置。 枕头下面露出一截刀尖。 刘备神情呆滞的盯着那把刀，一动不动。 【江陵，周瑜府】 吕娟的病情一直不见好转。 咳嗽，发热，胸闷，全身无力。 周瑜派了好几位医官过来，都是束手无策。 吴明急得茶饭不思。 医官拉着吴明走到房间外，低声说道：“冬季寒冷，夫人受江水侵袭，又痛失爱马，惊惧忧愤之下，导致寒毒攻心，如今病入肺腑，极难治愈，目前也只能靠针石药物暂时稳住病情……” 吴明一脸焦急，“难道没有办法让夫人痊愈？” 医官摇了摇头，“在下医术浅薄，实在是无能为力。” 【周瑜书房】 案上摆放着一张地图。 周瑜正和一个男人谈论着什么。 这男人大约三十岁，气质儒雅，眉宇间还透着一股孤傲之气。 “益州乃富饶之地，刘璋暗弱，势不能守……”男人指着地图说道，“曹操短期内无力南下，此时正是我们向西进军的好时机。” “士元所想，与我不谋而合。”周瑜点了点头，“只是我们新收南郡，根基未稳，此事不能操之过急……” 正说话间，吴明走了进来。 男人见到吴明随意进入周瑜书房，不免有些意外，“这是何人？” 周瑜笑了笑，“不是外人。” 吴明向周瑜拱手说道：“冒昧打扰，请公瑾见谅。” “无妨。”周瑜笑道，“吕夫人的病，可有好转？” “我正是为此而来……”吴明一脸愁容，“前后换了几位医官，都不见好转。我想向公瑾辞行，带夫人去寻访名医，这个病，天下总应该有人能治。” 周瑜想了想，看向旁边的男人，“士元久居荆州，人脉甚广，你是否知道，荆州附近，有没有一些医术高明的能人异士？” 男人说道：“医术高明之人，我倒是略知一二，只是行医者也各有所长……不知这位吕夫人所患何病，属下能否先去探望一下？” 吴明对“士元”这两个字隐隐觉得有点耳熟，“请问这位是……” 男人向吴明一拱手，“在下庞统。” 吴明一愣。 庞统？这就是传说中的凤雏？长得不丑啊！ 【后院】 吴明带着庞统来到后院。 郭襄恰好走出房间，吴明立即介绍道：“小襄，这位先生是……” “庞士元。”郭襄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庞统打量了一下郭襄，忽然一惊，“原来是郭襄姑娘！” 郭襄向庞统行了一礼，“我现在是吴老爷的妾室，叫我小襄就好。” 吴明不禁有点意外，这两人居然认识。 第150章 怎么会这样 【荆州，江陵，周瑜府】 “吕夫人寒入肺腑，心气虚弱，此等病症，并非军中医官所长。”庞统说道，“荆州之地，倒是有一位高人，精于调养之道。此人姓张，名机，曾任长沙太守，现在已经告老还乡，据说是回到了南阳涅阳县。” 吴明向庞统深深一拜，“感谢先生指点，先生大恩，请受我一拜。” “不敢当，不敢当。”庞统立即扶住吴明，“我平素受水镜先生指点，受益良多，吴公子与我也算是半个同门，千万不要这样客气。” 吴明看着庞统，眼中一闪。 “统，七阶，谋，九阶，政，八阶” 统只有七阶，有点低，原因大概与诸葛亮相同。 【南郡】 吴明三人告别周瑜，坐着一辆大马车，向北而去。 马车里，吕娟躺在柔软的裘皮之中，身上盖着一张羊毛毯子。 吴明握着吕娟的手，温柔说道：“路上颠簸，让夫人受苦了。” 吕娟咳嗽一声，轻声问道：“我这个病……若是寻遍名医都治不好，怎么办？” 吴明说道：“一年治不好，我就陪你走一年。十年治不好，我就陪你走十年……走遍天下，总有一天能治好。” 吕娟轻轻一笑，“不要……再走十年，我就老了……” “夫人现在，比十年前好看多了，再过十年，一定更好看。”吴明俯下身，慢慢凑近吕娟的脸。 坐在旁边的郭襄乖巧的转过身去。 【公安，张飞宅院】 “我总觉得不对……”张飞疑惑的说道，“孙夫人长得如花似玉，玄德却每晚都去跟云长一起睡，这是什么情况？” 夏侯妍一笑，“上次我去拜访孙夫人，玄德公府里那些护卫，有一半都是孙小姐带来的人，那后院全是带刀的婢女，一直排到孙夫人房间里……听说那些婢女日夜轮替，就连孙夫人睡觉的时候，也执刀守在旁边。” 张飞苦笑一下，“原来如此……你床边若是有几个拿刀的婢女，只怕我也要去跟云长睡。” “不过，阿斗好像特别喜欢孙夫人，整天跟在她身边。”夏侯妍说道，“最近甘夫人的病情严重了，有孙夫人照顾阿斗，倒是让人放心。” 张飞不由得皱了皱眉，“阿斗……玄德会放心吗？” 【刘备府，后院】 一张纸被放入火盆，瞬间灰飞烟灭。 孙香搓了搓手，喃喃自语：“这小子又跑了……算了，既然他夫人生病了，暂时放他一马。” 刘禅忽然跑了进来，一把抱住孙香的腿，“主母，我要吃点心。” 孙香抱起刘禅，笑眯眯的说道：“你这个小馋嘴，点心都被你吃完了。要不，主母带你出去买？” “好啊好啊！”刘禅高兴的手舞足蹈。 孙香向旁边的婢女说道：“这公安城，我还没有逛过呢，多叫些护卫，把声势搞起来。” 【南阳】 荆州北部的南阳是曹操的地盘。 酒老板按惯例畅通无阻。 过了新野，再往北，就到了涅阳。 马车走在路上，忽然飘来一阵香味。 吴明望向车外，见到许多百姓排在道路旁边，前方有一个棚子，有人正在分发热汤。 吕娟耸了耸鼻子，“好像是羊肉的香味。” 此时正是隆冬，羊肉汤正是驱寒的美味。 吴明自然明白吕娟的心思，立即说道：“夫人稍等，我去讨一碗汤来。” 车夫将马车停在路边，吴明跳下马车，站到百姓的队伍之后。 这一个衣着贵气的侯爷跟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挤在一起，实在是惹眼，吴明倒是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厚着脸皮排队向前。 吴明终于到达棚子处，分发热汤的年轻人看了看吴明，似乎有些不满，“这位公子，我们这汤是给穷苦百姓的……” “我家夫人重病，想喝一口热汤，能不能通融一下？”吴明一脸真诚的说道。 年轻人不再说什么，从旁边的大瓮里舀出一碗汤，递给吴明。 吴明低头一看，忽然愣住了。 这碗汤里有几个面皮包裹的东西，形状有点像后世的饺子。 第一次在这个世界见到这种东西！ 吴明愣愣的抬起头来，“这个是……” 年轻人说道：“这个叫‘娇耳’，我师傅做的，里面有羊肉和祛寒的药材。冬天很多百姓都会冻坏耳朵，吃了这个就能缓解冻伤……” 吴明急忙问道：“你师傅是谁？” “公子是外地来的吧？”年轻人笑道，“我师傅姓张，这里百姓都叫他张神医。” 【张机宅院】 这里类似于后世的中医诊所。 一些百姓排着队，轮流进入正堂。 张机看上去五十多岁，头发胡子花白，给人看诊的时候喜欢眯着眼睛。 吴明耐着性子，等到前来寻医问药的百姓都离开了，才走上前去。 “这位公子，是来看病吗？”张机问道。 吴明有意探查这老头的根底，一把握住张机的手臂。 “文，七阶，医，九阶，政，七阶” 吴明心头一喜，眼中放光，似乎看到了希望，“对，我是带夫人来看病。” 张机看向四周，“你夫人在何处？” “夫人全身无力，正躺在外面的马车里。”吴明答道。 张机从案边站起身来，“将夫人带去后院。” 【后院】 张机将手从吕娟手腕上收了回来，看着床上的吕娟，沉默良久。 吴明紧张的看着张机。 张机看了看吴明和郭襄，向旁边的年轻人说道：“小谭，你先带这二位去书房。” 吴明虽然有点不情愿，也只能和郭襄一起跟着小谭离开。 张机向吕娟说道：“请吕夫人侧卧。” 吕娟将身体转动一下，背对张机。 张机伸出手，在吕娟背上轻轻敲打了两下，吕娟立即猛烈的咳嗽起来。 【书房】 这里确实称得上是间书房。 书架遮挡了整一面墙，上面满满的全是竹简。 靠窗的一边，是一张很大的书案，书案一侧堆满了竹简，留出一片空间摆放笔墨。 吴明心神不宁的走来走去，目光忽然停留在案上那一堆竹简上。 小谭端着茶盘走进书房，郭襄主动将茶盘接了过去。 吴明拿起一册竹简，一脸惊讶的向小谭问道：“请问……你师傅的名和字是什么？” 小谭答道：“师傅姓张，名机，字仲景。” 吴明心头一震。 他手里的竹简上，册首赫然是五个大字：《伤寒杂病论》。 【南郡，江陵，周瑜府】 周瑜放下手里的竹简，皱了皱眉，“我已派人询问过给孙小姐护航的水军将领，陈子烈调动战船截杀吴明，并非孙将军授意，也与孙小姐无关。陈子烈返回江东之后，对此事闭口不谈，似乎在刻意隐瞒实情。此人是孙将军心腹，行事不受他人牵制，倒是不好追查下去。” “只要不是孙将军要对付吴明，那就还好。”小乔说道，“我一直担心，周郎袒护吴明，怕是会得罪孙将军。” “吴明救我一命，我岂能忘恩负义？”周瑜苦笑一下，“只是，吴明一家子经历过这种事情，以后难免会对江东怀有敌意。” 小乔将头贴到周瑜肩膀上，“真希望吴明的夫人尽快好起来。” “是啊……”周瑜轻轻叹了口气，“若是吕夫人有个三长两短，此事还真是难以收场。” 【张机宅院】 张机走进书房。 吴明立即迎了上去，“张先生，我夫人的病……能治好吗？” 张机轻轻摇了摇头，“吕夫人这个病，并非最近才有。她心性好强，往往身有伤痛，也闭口不提。旧疾长年积累，已成顽症，恰逢体弱心虚之时，寒邪深入体内，如今心肺腑脏皆有损伤……若想治愈，难如登天。” 吴明呆了片刻，“怎么会……张先生，张神医一定有办法的！” 张机遗憾的说道：“恕我直言，吕夫人已病入膏肓，很难活过明年春天。” 郭襄惊慌的看向吴明。 吴明面色苍白，嘴唇轻轻颤抖，“怎么会……这样……” 【【第三卷完】】 第151章 请收我为徒 【8楼】 吴明醒了过来。 工作人员立即去掉吴明身上的管线，调整病床让吴明坐起。 吴明眼中含泪，一脸悲伤。 肖护士见状，担心的问道：“怎么这个样子，发生什么事了？” 吴明喉结颤动，发出哽咽的声音，“我老婆生病了……张仲景说治不好，他说我老婆要死了……” 肖护士不由得一愣。 【露台】 李博士无奈的说道：“张仲景被誉为医圣，是当时内科领域最好的医生，如果他都没有办法……这种事，只怕是命中注定。” 吴明神色悲伤的摇了摇头，“我老婆只是在冷水里泡了一阵子，呛了几口水，想不到会这么严重……” 旁边的肖护士说道：“会不会是吸入性肺炎，细菌感染导致并发症？” “也可能是免疫系统紊乱、多脏器衰竭……”李博士说道，“在那个时代，这些情况都足以要人命。” 吴明一把拉住李博士的手，“李博士，麻烦您给我找一些相关的医学书籍，让我好好学一下。” 李博士看了看吴明，迟疑片刻说道：“书可以帮你找，但是，我劝你不要抱什么希望……现代医疗系统，要依靠相应的诊疗手段和药品，没有这些，就算专业的医生也难以治病救人。” 【玻璃房间】 几本书散乱的摊在床上。 吴明揉了揉红肿的眼睛。 “你还是休息一下吧。”肖护士心疼的说道“就算你好好睡一觉，也不会耽误进程里的时间。” “我睡不着……”吴明无奈的叹了口气，“李博士说的没错，我就算把这些书全部背下来，去到那个连感冒药都没有的时代，还是没法给人治病。” 肖护士说道：“这是没有办法的。就比如我们这栋楼里的医生，如果这里所有的设备和药品都被人拿走了，他们就几乎什么也做不了。” “那个世界连个听诊器都没有，药店里能买到的只有中草药……”吴明琢磨了一下，“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看中医的书？” 肖护士一笑，“你想学中医，还用在这里看书？” 吴明一愣。 “你认识一个活的张仲景，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肖护士说道，“我觉得，你与其在这里瞎琢磨，不如去跟张仲景学习，和他一起想办法，那才是你真正的希望。” 【荆州，南阳，张机宅院】 吴明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躺在榻上。 郭襄忧心忡忡的扶起吴明，“老爷刚才突然晕倒了……” 吴明摇了摇头，“我没事。” 张机放下吴明的手腕，“公子过于忧虑，一时晕厥，并无大碍。” 吴明抓住张机的胳膊，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张先生，请收我为徒！” 张机一惊，“公子何必如此？” 吴明一脸真诚，“张先生，请听我说……” 【后院】 “他同意了？”吕娟疑惑的看着吴明。 “是的，张先生……师傅已经同意了。”吴明坐到床边，轻轻抚摸吕娟的脸。 吕娟苦笑一下，“你这个半吊子徒弟，张先生就不怕你有辱师门？” “师傅这一生最看重的，是他写的那些书。”吴明说道，“我答应帮他把书全部抄一遍。” “就这么简单？”郭襄不禁诧异。 “嗯，抄在纸上。”吴明笑道。 【张机宅院】 大量优质的纸张，熟练的抄书匠人，各种名贵的药材，纷至沓来。 “这些药，有不少都是千金难求，你是从哪里弄来的？”张机疑惑的问道。 吴明恭敬的一拱手，“许都的皇宫里，有一个学医的朋友。” 酒老板有钱，上面又有人，事情都好办。 为了稳住吕娟的病情，张机使用针灸治疗的同时，也尝试了几种不同的药方，用的那些药，简直是不计成本。 吴明进入一种近似魔怔的生活状态。 张机在正堂坐诊的时候，吴明就去旁听，其余时间就是疯狂的看书，遇到不懂的地方，就追着张机问。 中医四大经典《神农本草经》、《黄帝内经》、《黄帝八十一难经》、《伤寒杂病论》，包括张仲景所着的《评病药方》、《疗妇人方》、《五藏论》等等，吴明把这些书按顺序排列好，挨个的看。 小谭经常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吴明，见过学医的，没见过这样玩命学医的。 张机也觉得这个徒弟异于常人，吴明不仅看书的速度快，消化知识的速度也快，往往头一天还搞不明白的问题，第二天就忽然融会贯通。 只有吕娟和郭襄知道，吴明最近还有些奇怪的举动，时常睡觉之前要喝点酒，然后就睡死过去，夜里怎么都叫不醒，等早上醒来之后，他又拿个纸质的本子拼命记着什么。 【8楼】 吴明趴在床边，不停的呕吐。 “你这样来回折腾，身体会吃不消的。”李博士担心的说道，“之前我的岳父，强制中断过几次进程，健康状况就直线下降。” 吴明在床上躺好，拿起旁边的一本书，“他不会也是为了回来看书吧？” 李博士说道：“他是用平板电脑直接调取资料库，看了些什么东西，我也不清楚。” 吴明似乎明白了什么，“难怪司马徽懂的东西那么多。” “张仲景那边的书还不够多吗？”肖护士问道。 吴明说道：“因为时代的原因，像《本草纲目》这样的书就没有。那边的书也没有标点符号，看起来有点费劲。而且，现代编辑的书，有后人的总结和分析，理解起来更容易一些。” “你看这么多书，能记得住吗？”肖护士怀疑。 “一般就是囫囵吞枣，看到跟我老婆的病情有关的，我才会记下来。”吴明说着，拿起一本《伤寒杂病论》，“当然，这本书我就不用记……不过，我发现这本书的章节跟张仲景写的那一套不太一样，还少了一些内容。” “现在流传的版本，是后人整理编撰的，内容多少都有些缺失。”李博士笑道，“张仲景手里那一份原始版本，早就失传了。你要是能把那份原版默写出来，能惊动整个医学界。” 吴明苦笑一下，“那么多字，我怎么可能背的下来？总不能记一段回来写一段吧？” “说真的，你这样频繁中断进程，会对身体造成很大损害。”李博士说道，“如果不是必要，我建议你还是少回来为好。” “现在就是必要……”吴明揉了揉眼睛，“先熬过这一阵子，为了我老婆，短命十年也值得。” 【豫州，谯县】 年底的时候，曹操回到了谯县。 他在合肥待了半年，吴郡的孙权也消停了半年。 曹操虽然离开了合肥，但是他没有忘记在这个战略要地按下一枚重要的棋子。 【扬州，合肥】 此前赤壁之战的时候，张辽跟着赵俨去荆州兜了一圈，无所建树。 这一年里，张辽在江淮之间平定叛乱，在天柱山大破敌军，斩杀了陈兰、梅成，收降其军队。 曹操为此增加了张辽的食邑，并赋予他假节的权力。 节，是指符节，节仗，是最高权力的象征。假节，就是把这个权力借给地方官员，使其统领一方。 值得一提的是，张辽是曹营之中第一个获得此荣誉的将领。当然，并不表示张辽的地位已经超过了夏侯惇……夏侯惇这个一只眼的家伙，不管去哪里，直接刷脸就可以，根本不需要“节”这种东西。 曹操离开合肥的时候，把假节的张辽放在了这里。 作为东南方面军总司令，张辽手里只有几千人马。 不过，兵力少并不是问题。 张辽站在合肥城头，坚毅的望向南方，脸上写着几个大字：欢迎孙十万。 【荆州，南阳，张机宅院】 吕娟蜷缩在锦被之中，身体不停的发抖。 郭襄在房间里架起第二个火盆。 吴明忧郁的看着吕娟，“夫人的病越来越严重了。” 张机皱着眉头说道：“吕夫人体内寒邪深重，经络不畅，用药的效果就大打折扣……若是不能将寒邪压制，始终还是无力回天。” “师傅的意思是，要让夫人体内暖起来？”吴明焦急的问道。 “是的。”张机点了点头，“这不是在屋里多加几个火盆那么简单，而是要让腑脏经络暖起来。” 吴明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 第152章 我想去天山 【荆州，南阳，张机宅院】 很多女人，在天气寒冷的时候，手脚都是冰凉的，哪怕在床上睡很久也不会暖和起来。 吕娟现在的情况更加严重。 吴明钻进锦被，主动将手脚贴近吕娟，为她温暖身体。 吕娟颤抖着说道：“我……是不是……活不久了？” “怎么会，别瞎想。”吴明说道。 吕娟咬了咬嘴唇，“都说……红颜薄命……” “什么红颜？”吴明托起吕娟苍白的脸，“哪里红了？白成这个样子，一看就能活很久。” 吕娟伸手要打。 吴明凑上去，在吕娟唇上轻轻一吻，“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会把你治好，然后，陪你一起活很久。” 吕娟心头一暖。 两人紧紧的相拥在一起，暖流涌遍全身。 【公元210年，冀州，邺城】 春天来了。 曹操颁布了求贤令，提出“唯才是举，吾得而用之。” 这是一项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举措。 传统的人才发掘方法，是举孝廉。但是谁孝，谁廉，都是那些地方的士族权贵们说了算。袁绍家族那样的四世三公，其实就是阶层垄断的一个侧影。而曹操这个“唯才是举”，首次将“才”作为人才任用的第一标准，让广大庶民也有了上升通道，进而参与到国家管理，此举不仅能赢得人才，更能赢得民心。 【丞相府】 “吴明还没有回来？他那个家还要不要了？”曹操问道。 “东家最近写过一封信回来，说吕夫人病得很重，正在南阳治病。”夏侯霸恭敬的说道，“留香居那个院子，我也会让人定期打理，并没有完全荒废。” 曹操打量了一下夏侯霸，“你也不小了，该为国家效力，不要整天都窝在那个酒坊里。” 夏侯霸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荆州，南阳，张机宅院】 抄书的工匠们回去了，因为，书都抄完了。 之前书房里满满的竹简，现在又多了一大堆纸质的书籍。 张机很是欣慰。 并不仅仅是因为纸质的书籍更珍贵，更重要的原因，纸质的书籍更容易携带，更容易流传。 作为一个伟大的医学家，自己的宝贵知识能够流芳百世，才是最值得欣慰的事。 令张机意外的是，吕娟的病情逐渐好转，不仅能下床了，偶尔郭襄还扶着她在院子里走上几步。 伟大的医学家张仲景，死活也想不明白，这个病入膏肓的女人，怎么会好起来。 这不科学。 【后院】 吕娟坐在床头。 张机一番诊察完毕，严肃的说道：“寒邪未消，不可大意。” 吴明恭敬的端上茶水，“师傅辛苦了。” “我的病是不是很快就能治好了？”吕娟问道。 张机摇了摇头，“三年之内，必须继续用药，驱寒固本，安静调养，期间不可骑马，不可拉弓，不可动气……” 吕娟睁大了眼睛，“三年？要等这么久？” “我还没说完……”张机转头看向吴明，“还有……不可行房。” 吴明睁大了眼睛，“三年？要等这么久？” 张机继续说道：“三年之后，若是寒邪仍在，就要继续调养三年。” “这还有完没完？”吕娟腾的一下站起身，忽然又咳嗽起来。 郭襄赶紧上前抚摸吕娟的背。 “我刚才说过了，不可动气。”张机说道，“若是不好好调养，这个病会伴随吕夫人一生，不仅折寿，还会未老先衰。等吴明三十岁的时候，夫人看起来像四五十岁，那就不太好。” 吕娟一听，安静的坐了回去。 【书房】 吴明看了看手里的药方，“已经用了最好的祛寒药材，看夫人的身体情况，对药物也吸收的不错，为什么这个寒邪一直去不掉呢？” 张机用怀疑的眼神盯着吴明，“你是不是改过我的方子？” 吴明一惊，“没有，绝对没有！” 张机皱了皱眉，“之前用药，见效甚微，药方也没改过，为什么最近吕夫人的身体就有了起色？” 吴明嘿嘿一笑，“师傅的药方，就是最好的药方……这是夫人有福，上天保佑！” 张机拿过吴明手里的药方，沉思片刻，“其实，也不是最好的药方，这里面缺了一味药……” “缺了什么？我去弄！”吴明立即说道。 “你弄不到……”张机摇了摇头，“这味药只存在于古方之中，我行医至今，从未见过。” “到底是什么药？”吴明有点急了。 “王母雪莲，又叫孳木华。”张机说道，“传说中周穆王向西王母求长生不老药，带回来的就是这种雪莲，故此得名。” “长生不老药？这有点玄了吧？”吴明说道。 张机笑了笑，“这种雪莲，在古籍中确有记载，莲分雌雄，雌味甜，雄味苦，性至阳，是祛寒圣品。普通雪莲五年一开花，虽然也属珍品，世间总能买到。而王母雪莲则是十年一开花，又长于雪山之巅，几乎无人见过。” “草药还分雌雄……等等，好像是有这个东西……”吴明忽然想到什么，“师傅，你说的雪莲，是不是长在天山上？” 张机有点纳闷，“古籍记载这个雪莲出于西域的白山，你说的天山是哪里的山？” 吴明从怀中掏出一个纸质的本子，翻找了一下，口中念道：“雪中有莲，以产天山峰顶者为第一，然不可得，山腰次之。其生也有雌雄……能补阴益阳，老人阳绝者，浸酒服，能令八十者皆有子。性大热，治一切寒症。” 张机一惊，疑惑的问道：“你这几句是从什么书上看到的？” “啊……呃……”吴明忽然发现说漏了嘴，“我……我不记得了，可能是以前看的一本杂书……” 张机自然不可能知道，这一段对天山雪莲的描述，来自于后世的《本草纲目拾遗》。 【后院】 “被你抱着好暖和。”吕娟在床上轻轻扭动了一下身体。 吴明得意的一笑，抱紧吕娟，整个人贴到她身后，“上天保佑，让我跟夫人心意相连……” 吕娟转过身来，娇嗔的说道：“你不要乱动……张先生说了，要等三年。” 吴明苦笑一下，“天啊……要我等三年，这不是要憋死我。” 吕娟从锦被中伸出手，捏了捏吴明的脸，“那你去跟小襄睡。” “不是……这不是一回事……”吴明哭笑不得。 “三年之后还不一定呢。”吕娟轻轻叹了口气，“如果我这个病好不了，那就是一辈子的事。” 吴明皱起眉头，迟疑片刻说道：“夫人，我想去天山，那里有一种药，能治好夫人的病。” “天山？在哪里？”吕娟问道。 “天山应该就是白山，师傅说在西域，具体在哪里他也不知道。”吴明说道。 吕娟说道：“要不要找个学识渊博的人问一问？” 吴明想了想，离南阳不远，倒是真有一个学识渊博的人。 第153章 白山是哪里 【荆州，南阳，张机宅院】 郭襄扶着吕娟登上马车。 张机向吴明叮嘱道：“吕夫人寒邪未除，一定要按时服药。” “徒弟记住了。”吴明说道。 张机笑了笑，“你学医未精，这一去，便是半途而废，今后，不要跟人说是我的徒弟。” 吴明苦笑一下，“徒弟愧对师傅。” 小谭从院子里跑出来，将一个小瓮递到吴明手里。 “师兄，这是什么？”吴明问道。 小谭说道，“祛寒娇耳汤，我刚热好的，给夫人路上喝。” “多谢师兄。”吴明感激的说道。 张机拍了拍吴明的肩膀，“我始终是治不好吕夫人的病，以后就靠你自己了。” “师傅大恩，终身不忘。”吴明跪在地上，恭敬的行了一礼，随后登上马车。 车夫驾着马车渐渐远去。 张机感慨的说道：“可惜了。” “可惜什么？”小谭问道。 张机看了小谭一眼，“你要好好努力。” 【豫州，许都，荀彧府】 学识渊博的人就在这里。 荀彧沉思片刻，“雍州之外再往西北，有一地名伊吾，那里有一座山，高耸如云，四季有雪，称做白山。” 吴明一把抱住荀彧，几乎把他压倒在地，“老师果然就是老师，实在太厉害了。” 荀彧哭笑不得的把吴明推开，坐直身体，“凉州刺史与我有些交情，此人叫韦康，字元将，正在凉州汉阳郡冀县。我写封信给你带上，你途经凉州时若有什么难处，可以求助于他。” “多谢老师。”吴明又扑上去将荀彧抱住。 【皇宫】 吉本恭敬的将一本纸质的《伤寒杂病论》捧到刘协面前，“微臣粗略观之，大为震撼，这实在是一本奇书，请陛下御览。” 刘协拿过书，饶有兴致的翻看起来。 吴明笑道：“我觉得陛下应该会喜欢，所以特意让人多抄录了一份。” 刘协越看越惊喜，不断的往后面翻，目光忽然停在一页上，“这书中所写，自缢之人，纵然心脉已停，也可按压胸部救活……世间还有这等奇术？” 《伤寒杂病论》中，记载了人类历史上最早的心肺复苏。 吴明点了点头，“只要心脉停止不久，确实可以救回来。” 吉本向刘协说道：“张仲景医术精妙，令人叹为观止，陛下有此书在手，定然受益无穷。” 刘协大喜，看向吴明说道：“难得你如此有心，这回，朕赏你什么好？” 吴明笑道：“陛下送的药材已经足够多了，暂时想不出来要什么赏赐，等我以后想好了，再来向陛下讨要。” 【豫州】 吴明三人告别了荀彧，马车继续向北而行。 郭襄看了看窗外，“老爷，我们是回邺城吗？” “嗯，先把夫人送回家，安心养病。”吴明说道，“然后我再去白山。” “白山很远吗？”吕娟问道。 “嗯……不算太远，比雍州远一点点。”吴明答道。 “白山很高吗？” “不高，很容易就能爬上去。” “路上安全吗？” “很安全，西北人都很老实本分。” 吕娟皱了皱眉，“我不信。” 【冀州，邺城，留香居】 在外面晃了一年半，吴明、吕娟和郭襄终于回到了家。 吕娟看着空荡荡的马厩，伤心不已。 吴明见状，想把马厩拆掉。 吕娟抹了抹眼睛，“留着吧，等我病好了，还是要骑马的。” 吴明一回来，酒坊的人就知道了。酒坊的人知道了，夏侯霸自然也就知道了。 于是夏侯霸就第一时间跑来了。 不同的是，这次他穿着戎装，腰上还挂了把刀。 吴明盯着夏侯霸看了半天，“你小子从军了？” “是啊。”夏侯霸笑了笑，“我现在是韩大人属下。” “哪个韩大人？”吴明问道。 “韩元嗣……韩浩。”夏侯霸说道。 元嗣是韩浩的字。 吴明有点纳闷，“你怎么跟着韩浩？不是应该跟着你爹才对？” 夏侯霸说道：“我爹去太原平叛了，我还是觉得跟着韩大人比较好。韩大人是中护军，掌管丞相府中军，我跟着他，大部分时间都可以待在邺城，不用经常在外面跑，偶尔还能去看看小琴。” 吴明笑道：“我看你就是为了方便看小琴。” 夏侯霸笑了笑，拿出一把钥匙，“我现在也不是酒坊的人了，留香居的这把钥匙……” “这钥匙你留着吧。你常在邺城，说不定以后我们一家子又跑出去，留香居还需要你照应一下。”吴明说道，“我回来的事，不用到处张扬。我很快又要出远门，夫人现在要安心养病，不想让太多人打扰。” “东家……”夏侯霸刚一开口，忽然觉得不好再称吴明为东家，于是改口，“侯爷刚回来，又要去哪里？” 吴明笑道：“去爬山。” 【正室】 吕娟打开酒葫芦闻了闻，“这又是夫君做的酒？” “嗯，准备带去爬山。”吴明说道。 “爬山带酒做什么？”吕娟不解。 “山上冷啊。”吴明笑道，“还有，书上说：那个药能补阴益阳，浸酒服，能令八十者皆有子……等你病好了，我要试一试。” 吕娟伸手拍了一下吴明，然后轻轻的抱住了他。 【荆州，江陵，周瑜府】 小乔忽然捂着嘴，伏到盆边。 周瑜看着小乔的一举一动，一时面露喜悦，“有了？” 小乔直起身体，擦了擦嘴，娇羞的点了点头。 周瑜立即走过去，一把揽住小乔，“喜事，大喜事！” 小乔低头说道：“若是个女儿……周郎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周瑜笑道，“我已经有两个儿子了，正想要个女儿。” 【邺城，留香居】 吴明将包袱放到马背上，对郭襄说道：“如果夫人病情加重，就给张先生写信，必要的时候，就把他请来。” “老爷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夫人。”郭襄点了点头。 吕娟依依不舍的说道：“夫君路上一定要小心。” “你在家一定要乖乖的。”吴明叮嘱道，“不许骑马，不许拉弓，不许生气……” 吕娟一把抱住吴明，“就算找不到那个药，你也一定要回来，我不许你死在那里。” 【荆州，公安】 孙香将一张纸扔进火盆烧掉，向身边的婢女问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白山？” 几名带刀的婢女互相看了看，纷纷摇头。 【司隶】 从邺城去西域的伊吾，直线距离大约四千五百里。 这条直线上，隔着山脉，高原，沙漠，以及各种情况不明的无人区，没人会作死沿着直线走过去。 所以吴明只能先向西南进入司隶。 司隶又称司州，包含洛阳到长安周边七个郡，这里原本应该是大汉最核心的地区，由于之前各路军阀反复折腾，百姓纷纷逃离，皇帝又迁到了许都，这片地方已经没落了许多。 【右扶风，槐里】 过了长安往西，就是右扶风郡，这里连接司隶与凉州，时常能见到一些往来的商队，还算比较热闹。 吴明带着丞相府签发的过所，又是商人的身份，沿路并没有受到什么阻碍，虽然他的形象怎么看都不像个商人。 此时的吴明，一身劲装，腰上挂着水镜刀，还有一个酒葫芦，颇有侠客风范。 【集市】 吴明在集市上买了一些干粮，迎面遇上一小队牵着马的人。 这帮人跟普通的商队有很大不同，每个人都体格精干，腰间带刀。他们的马很特别，每一匹都十分高大，看起来比并州马更要神骏。 寻常商队都是携带大量货物，而这些人在马上的包袱很少，看起来更像是马贩子。 吴明忍不住停住脚步，多看了两眼。 马贩子之中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一身劲装，腰上挎着一把环首刀，牵着一匹白马，十分惹眼。 巧合的是，姑娘身上衣服的颜色和样式，跟吴明几乎一模一样。 用后世的话来说，叫撞衫。而这样衣着相同的一男一女站在一起，除了兄妹，大多就是情侣。 两人看见对方，又各自看了看自己，然后相互打量，不由得都有些诧异。 这姑娘身材高挑，眼窝比较深，鼻梁也很挺，五官线条清晰，有一种西域风情。 吴明不自觉的想到了杜夫人。 姑娘见吴明愣愣的盯着自己，神情随即变得冰冷，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两人沉默的擦肩而过。 吴明笑了笑，牵着马继续向前，离开了集市。 第154章 商人学过医 【司隶，右扶风，槐里西门】 吴明正要经过城门，忽然后方一阵骚动。 刚才集市上看见的那一队马贩子，骑着马飞奔而来，后面还有一队官兵正在追赶。 官兵中有人叫道：“封锁城门，不要让他们跑了！” 眼看这些马贩子快速接近，守门的士兵已经来不及关闭城门，只得匆忙拉过拒马堵住去路。 这一下，已经走到城门门洞之中的吴明也出不去了。 马贩子们被堵在城门下，难以回转腾挪，纷纷下马，收拢马匹形成一个防御圈，奋力与官兵拼杀。 突发变故，原本安静的城门处一片混乱，周围百姓四散奔逃。 这些马贩子战力强劲，在官兵的围攻之下竟然丝毫不落下风。就连人群中那位姑娘，身手也不弱，一把刀舞的颇有章法。 官兵后方一个男人骑马上前。这人大约三十几岁，体型魁梧，一身锦袍，看起来身份颇高。引人注意的是，他有一个很高的鼻梁，似乎是有异族血统。 锦衣男人高声说道：“一群不知死活的盗马贼，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马贩子中一名年轻的男子怒道：“你这是血口喷人，凭什么说我们是盗马贼？” 锦衣男人冷笑一声，“你们手里这些上等马匹，若非偷盗，又是从何而来？” 年轻男子叫道：“这些马就是我们自己的！你这无耻之人，诬陷我们，不过就是觊觎我们的马匹，想强取豪夺罢了！” 锦衣男人似乎动了怒，向身边一名将领说道：“制住这个领头的，我要问话，其余人全部杀掉。” 那将领立即拿起弓，一箭向年轻男子射去。 年轻男子躲避不及，肩头中箭，几乎摔倒。旁边的姑娘惊呼一声，急忙上前将他扶住。 同时，周围的官兵向马贩子们急攻过来。 情急之下，马贩子中有人拉过一匹马，高声叫道：“冲开城门，保护少爷和小姐出城！” 那姑娘跳上马背，旁边几个人匆忙将年轻男子扶上马，一群马贩子拼死向城门杀去。 城门处的守兵一时抵挡不住，纷纷后退。 锦衣男人见状，立即叫道：“不要放走了一个！” 旁边的将领拔出刀来，冲入人群之中。 此人甚是勇猛，接连砍倒几个马贩子，眼看就要追到年轻男子马后。 就在这时，城门处的拒马终于被冲开一个口子，那姑娘纵马向城外冲去。 其余的马贩子纷纷聚拢，堵在拒马前，奋不顾身的挡住官兵。 这些人一个个视死如归，直到被全部砍倒，竟无一人后退。 吴明牵着马站在门洞一侧，看着这一幕，不禁为之动容。 那将领肃清身边的马贩子，望向远处马上的一男一女，张弓搭箭。 突然，旁边一匹马嘶鸣一声，猛的撞了过来。 将领不得已侧身躲避，这一箭就没射出去。 吴明纵身上前，紧紧抓住那匹马的缰绳，大声叫道：“不好了，马受惊了！” 这匹马正好堵在拒马之间，被吴明拉得东摇西晃，扬蹄不止，官兵们纷纷躲避，就这么一折腾，远处那一男一女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将领瞪着吴明，大怒道：“将此贼人拿下！” 一群官兵立即将吴明团团围住。 吴明一脸无辜，“误会，误会，我不是贼人，我是良民……” 将领上前揪住吴明衣襟，“看你这一身装扮，分明就是盗马贼同伙！” “冤枉，冤枉！”吴明伸手握住将领手腕。 “武，九阶，射，八阶，骑，八阶” 吴明暗暗吃惊，这将领段位很高啊。 锦衣男人神情不悦，从后面走了过来，“没跑掉的这些，还有没有活口？” 旁边有士兵说道：“马将军，这里还有一个活的。” 一个浑身是血的马贩子被拖了过来。 锦衣男人向这马贩子说道：“你们这些马是从哪里弄来的？说实话，我可以饶你一命。” 马贩子咬了咬牙，突然暴起，锦衣男人反应也快，急忙后退一步。 再看时，这马贩子并不是冲向锦衣男人，而是撞向旁边士兵的刀口，自杀而亡。 吴明看得心头一紧。想不到这人竟如此刚烈。 那将领将吴明按到锦衣男人身前，“这里还有一个。” “冤枉！我就是个路过的商人，刚才一直在旁边，没有动过手！”吴明急忙拿出过所递了过去，“请将军明察！” 锦衣男人伸手拿走过所，两人的手相接触。 “统，八阶，武，九阶，骑，九阶” 吴明心里一惊，这男人究竟是谁？ 锦衣男人仔细看过吴明的过所，皱起眉头说道：“你一个酒商，为何携带兵刃，还打扮成盗马贼模样？” 吴明作出一副可怜样，“小人出门在外，带把刀防身……穿成这样，也是为了骑马方便，哪知道跟贼人的装束比较像……” 锦衣男人将过所扔给吴明，不再理他，转向那将领说道：“庞德，你带几个人，火速通知西北各地郡县，缉拿中箭受伤者。一旦抓到逃走的盗马贼，立即给我带回来。” 被称作庞德的将领似乎有些疑惑，“马将军，为了两个盗马贼，何必如此小题大做？” 锦衣男人看向马贩子留下的那些马，冷冷一笑，“这些上等马匹，在整个凉州都少见。若真是由人驯养，我要知道这些马的来历。” 庞德一拱手，“属下明白了。” 吴明听到这二人的对话，心中一凛。 既然这将领是庞德……那这个身穿锦衣的马将军，必然就是马超。 马超，字孟起，本地军阀马腾的儿子，年轻时就有健勇之名。在马腾带族人去了邺城之后，马超接管了马腾的地盘与军队，驻扎在槐里。 庞德，字令明，之前是马腾部将，弓马娴熟，勇猛过人。马腾离开后，庞德便跟随了马超。 【武功城外】 槐里向西几十里，就是武功县城。 吴明下了马，拿着一个皮制的水袋走到河边取水。 不远处有一男一女，正是从槐里逃出来的二人。男子躺在地上不知生死，那姑娘则是手按刀柄，警觉的盯着吴明。 吴明望见二人，站起身走了过去，“这位公子……死了吗？” 姑娘忽然抽出刀来，充满敌意的说道：“你走开！” 吴明见状，转身就走。 刚刚走出几步，又听见姑娘的声音，“你回来！” 吴明停住脚步，回头望向姑娘。 姑娘拿刀指着吴明，焦急的看了看地上的男子，“我兄长受伤了……你……会治伤吗？” 吴明苦笑一下，“我可以帮你看看，你先把刀收起来。” 姑娘迟疑片刻，收起了刀。 吴明走过去，仔细查看地上的男子，“他昏过去了……这是你兄长？怎么跟你一点也不像？” 姑娘说道：“同父异母……我娘是西域人，我比较像我娘。” 吴明笑了笑，“难怪你的容貌有点特别……” 姑娘下意识的抓紧了刀柄。 吴明咳嗽一声，看向地上的男子，“他身上的箭，被你拔掉了？” 姑娘点点头。 吴明又问道：“这伤口你用水洗过了？” 姑娘点点头。 吴明叹了口气，“你兄长现在还没死，真是命大。” 姑娘疑惑的看着吴明，“我做错什么了吗？” 吴明打量了一下姑娘，忽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武，六阶，防，五阶，骑，九阶” 骑居然有九阶。 “你做什么？”姑娘用力收回了手，又去抓刀柄。 吴明问道：“一个姑娘家，为什么要做盗马贼？” 姑娘恼怒的说道：“我们不是盗马贼，那些马是我们自己养的！” “可是，你们的那些马，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弄得到的。”吴明说道。 姑娘咬了咬嘴唇，不说话了。 吴明无奈的摇了摇头，把自己的马牵了过来，从马上拿下来一个包袱，然后抽出匕首。 姑娘紧张的看着吴明。 吴明用匕首划开男子的衣服，拿起酒葫芦往伤口上倒了一些酒。 男子疼得大叫一声，醒了过来。 吴明看向姑娘，“帮我按住他。” 姑娘按住男子的肩膀，心疼的说道：“兄长，你忍一忍。” 吴明清理了伤口，拿出针线，麻利的开始缝合。 男子咬着牙，不停的呻吟。 姑娘见吴明缝的歪歪扭扭，不满的说道：“这太难看了。” “那我拆开，你来绣朵花？”吴明说道。 姑娘赶紧摇头。 吴明缝合完毕，又用酒将男子的伤口清洗一遍，拿出一包粉末倒在伤口上，“把他扶起来。” 姑娘吃力的扶起男子。 吴明从包袱里拿出一块白布，给男子包好伤口，然后掏出一个干巴巴的东西递到男子面前，“放到口里嚼。” 男子虚弱的问道：“这是什么？” 吴明说道：“柳树皮。” 姑娘疑惑的向吴明问道：“你是个医工？” 吴明一笑，“我是个商人。” 姑娘纳闷，“那你怎么会这些？” 吴明有点小骄傲，“你们运气好，我是个学过医的商人。” 男子感激的说道：“多谢兄弟相助……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吴明。”吴明说道，“你们二位呢？” 男子说道：“我叫田齐……她是我妹妹，田玉。” 吴明向四周看了看，“你们究竟是不是盗马贼？” “我说过了，不是！”田玉毫不犹豫的说道。 吴明皱了皱眉，看向田齐，“难道，真的是马超冤枉了你们？” “不瞒吴公子，我们家族数百人，都是以养马为生……这些马种多来自西域，所以看起来比较不同。”田齐语气沉重的说道，“之前我们的马匹，都是卖给雍州和凉州一些喜好良马的大族。由于西北这片地方派系林立，互相攻伐，不少家族迁去了司隶……这次我们经过槐里，也是情非得已，万万想不到会惹祸上身。” “这些事情，为什么不跟马超解释清楚？”吴明问道。 田齐咬牙说道：“马超的狠辣，你也看到了……若是让他知道我们还有更多这样的好马，我们的族人和家业，只怕都要毁于一旦。” 吴明沉默片刻，点了点头，“难怪在槐里的时候，你们的人都宁死不屈。” 田齐不安的向田玉问道：“只有我们两个……活下来了？” 田玉悲伤的摇了摇头，“只有我们跑出来了……其他人……” 吴明叹了一口气，“其他人都死了，没留下一个活口。” 田齐闭上双眼，悲痛不已。 第155章 衣服该换了 【司隶，右扶风，武功城外】 田齐与田玉藏身在树林之中，吴明下马走了过来。 “前面情况如何？”田玉问道。 吴明摇了摇头，“路上设了卡，盘查严密，还挂着缉拿你们的告示。” 田玉摸了摸田齐的额头，一脸愁容，“兄长高烧不退，又不能行走，这该怎么办？” 田齐艰难的撑起身体，握住田玉的手，“不要管我……你先想办法回去。” “不行，我怎么能扔下你！”田玉急道。 “听我的话……你一定要活着回去。”田齐又看向吴明，“吴公子，求你将我妹妹送到张掖……族人必有重谢。” 田玉满脸悲伤，不停的抹着眼泪。 吴明见状，不免心软，“我此行也要路过张掖，倒不用你求我……只是这沿路都有盘查，想带一个大活人过去，没那么容易。再说了，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必死无疑。” 田玉一听，哭的更伤心了。 吴明拿出一张地图看了看，“去张掖的话，沿途的安定和武威都不安全……” 他又向四周张望，看见远处的渭水，向田齐说道：“沿着渭水向西是汉阳郡，那边有个凉州刺史，马超应该管不到那边吧？” “是的。”田齐轻轻点了一下头。 吴明一笑，“我去找条船，走水路，只要不上岸，就能避开关卡。我们先去汉阳冀县，然后再想办法去张掖。” 【渭水】 一条船沿着渭水逆流而上。 一个老头走进船舱，“我们这船小，只能委屈三位挤一挤了。” 吴明笑道：“有个睡觉的地方就挺好，老人家，真是多谢你了。” 老头看了一眼躺在船舱里的田齐，“这位是受伤了吗？” 吴明说道：“我这大舅子骑马摔伤了肩膀，受不了颠簸，所以才要来船上。” 田玉一脸嫌弃的看向吴明，“什么大舅子？” 吴明急忙说道：“都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等回了家就让你过门。” 老头打量了一下田玉，逗趣的说道：“你这穿的跟公子一模一样……看来真是着急过门。” 田玉瞪起眼睛，“谁说我……” “妹妹，别闹了……”田齐虚弱的说道。 田玉还想说什么，老头已经出去了。 “掩人耳目而已，你干嘛这么较真。”吴明低声说道：“再说了，你一个姑娘家，跟我们两个男人挤在一起，总要有个说法。” 田玉强压怒气，冷冷的说道：“你包袱里有没有第二件袍子？” 吴明挠了挠头，“呃……有。” “把衣服换了。”田玉用不可置疑的口吻说道。 “我身上这件还不脏……” “我叫你换你就换！” “好好好……我换。”吴明无奈的解开包袱，拿出一件袍子，在身上比划了一下，“你看，就这件……” 田玉走上来，抓着袍子看了看，差点气晕过去，“你……怎么两件是一样的？” “是啊……这样比较省心，换衣服不用挑来挑去……” “你这人是不是有病！” “你小点声……大舅子还在休息。” “你走开!” 【陈仓】 陈仓紧邻渭水，也是秦岭北进关中的出口之一，当年韩信暗渡陈仓的典故，就出自这里。 渭水之上，船舱里，吴明给田齐换完药，重新包好伤口，“为了走水路，我连马都扔了，田兄以后要赔我一匹马。” 田齐笑了笑，“到了张掖，好马随你挑。” “还是跟你说话比较轻松……”吴明说道，“你那个妹子，一直板着个脸，她是不是不会笑？” 田齐叹了口气，“我妹妹以前做过人质，受了不少苦……后来，她性子就比较古怪。” 吴明想了想，像田玉这样一个混血美女去当人质，估计不会经历什么好事情。 “怎么会拿小姑娘做人质？”吴明问道。 “说来也是因为我爹……”田齐说道，“当时战乱之中，我爹跟另一方兵戎相见，后来双方和谈，因为互不信任，就想交换儿子做为人质，结果对方舍不得儿子，就换成了女儿。” “你爹以前也是带兵的？”吴明问道。 田齐点了点头，“跟我们一起去槐里的那些人，大多是我爹当年的亲兵。” “难怪身手都不错，一个个悍不畏死。”吴明说道，“那你爹现在呢？” 田齐惆怅的说道：“我爹作恶太多，世所不容，已经去世了。他去世之后被夺了爵，家族就败落了，现在族人全靠养马维持生计。” 田玉站在船舱外，听着吴明与田齐的对话，皱紧了眉头。 【渭水】 夜幕降临。 田玉站在船头，望着水面发呆。 吴明走了过来，“外面风大，你去里面休息吧。” 田玉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昨晚没睡好……”吴明说道：“你如果介意跟我睡一个船舱，那我就站在外面，等天亮你醒了，我再进去睡。” 田玉冷冷的看了吴明一眼，仍然没有说话。 吴明有点委屈，“我一心帮你们，为什么你还是这样讨厌我？” 田玉开口说道：“我不是讨厌你……除了我兄长，我讨厌所有男人。” 吴明愣了一下，“难道……你喜欢女人？” 田玉瞪了吴明一眼，转身走向船舱。 【凉州，汉阳，冀县】 汉阳郡，原本叫天水郡，在一百多年前改了名字。十年之后，有个新皇帝登基，又把汉阳改成了天水，这是后话。 冀县是凉州的治所，相当于省会。只是由于凉州很多地方都被军阀控制，这个省会的存在感很低。不过，冀县毕竟有一个朝廷认可的凉州刺史，只要不是公然造反，其他军阀也不会把手伸到这里。 船到码头，吴明三人上岸。 由于免去了陆地上的颠簸，再加上吴明的照顾，田齐的伤势好得很快，现在已经可以自己走路。 吴明带着田齐兄妹直奔凉州刺史的府邸。 【韦康府，府门】 这里是省长的家。 吴明拿出荀彧的信，让门口的护卫进去通报。 田齐田玉在门口止步不前，这两个人似乎对官府有天然的抗拒。 “你们既然不是盗马贼，为什么不敢进去？”吴明问道。 田齐兄妹沉默不语。 吴明一手拉住一个，“你们还想不想回张掖？想回家，就跟我进去。” 【韦康府】 凉州刺史韦康，身材特别高大，比程昱还要高，给人印象十分深刻。 史书记载，这人十五岁虚岁的时候，身高就已经有八尺五寸，按当时汉尺的长度，换算下来就是两米左右。 韦康笑呵呵的说道：“荀令君于我有提携之恩，吴公子不必见外，只要本官力所能及，自然会尽力相助。” 吴明指了一下身后的田齐兄妹，“与我同行的这两位，因为在右扶风县出了点误会，被人认为是盗马贼，现在行走十分不便。我想请韦大人签发过所，方便他们随我一起北行。” 田齐与田玉面露惊讶，相互看了一眼，没想到吴明特意来找省长，就是为了这个事。 韦康注意到田玉跟吴明的情侣装，“这位女子……可是吴公子的家人？” “是的，她叫田玉，是我刚纳的妾。”吴明答道。 “不是！”田玉的声音更大。 韦康笑了笑，“若是家人，有吴公子担保，本官自然可以签发过所。若并非家人，那只得细细查证家族来历，有无作奸犯科，有无违法乱纪……” 田齐拉了一下田玉，向她连使眼色。 田玉一脸委屈，低头不语。 “这位也是我家人。”吴明一把拉过田齐，“他叫田齐，是田玉的兄长，虽然长得不太像。” 韦康仔细打量着田齐，忽然皱了皱眉，“吴公子可确定要为这二人作保？” “是的。”吴明说道，“他们兄妹如果有什么问题，请韦大人拿我是问。” 韦康迟疑片刻，点了点头，“既然如此，请三位在府上休息一晚，本官明日就将过所准备妥当。” 【后院】 吴明将田齐扶到床上，“田兄先休息，我能不能带田玉出去逛逛？” 田齐笑着点了点头，“带她去吧。” “我不去。”田玉冷冷的说道，“你要带我去做什么？” “带你去买衣服。”吴明说道，“给你换一身，你不是一直介意穿的跟我一样吗？” 田玉不满的说道：“为什么让我换一身？你怎么不去买衣服？” 吴明理直气壮的说道：“我有两套衣服，你那身衣服多久没换了？” 田玉涨红了脸，一时哑口无言。 第156章 谁是你的妾 【凉州，汉阳，冀县】 一男一女并肩走在大街上。 吴明笑眯眯的看着田玉，“你穿这一身好看多了。” 此时的田玉，穿着新买的衣裙，身姿婀娜，散发着原本女性的魅力。 只是仍然一脸不高兴。 从后面跑过来一个八九岁的男孩，一把拉住田玉的手，“娘，娘……” 田玉一愣，低头看去。 那孩子看清田玉的脸，也是一呆，“啊……我认错人了。” 吴明乐了，蹲下身子摸了摸男孩的头，“你娘跟她长的很像吗？” 男孩拘谨的收回手，“从后面看，跟我娘是一样的。” 吴明厚着脸皮说道：“你爹呢？是不是跟我长的很像？” 田玉一脸嫌弃的看着吴明。 男孩说道：“我没有爹……我爹去世了。” 吴明尴尬的笑了笑，“那……你娘在哪里？” 男孩向四周张望，往后方指了指，“我娘在那里。” 吴明与田玉顺着男孩指的方向望过去。 那边果然有一个女子，很巧的是，衣服与田玉一模一样。 又撞衫。 那女子向这边喊道：“姜维，你不要到处乱跑！” 吴明一惊，握住男孩的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姜维。”男孩笑道。 吴明愣了一会，拍了拍男孩的肩膀，“这名字不错……等你长大了，应该会遇到一个叫赵云的叔叔，你对他要有礼貌，千万不要惹他生气。” 男孩点了点头，转身向自己的母亲跑去。 田玉疑惑的说道：“你跟这孩子说的什么意思？” 吴明站起身，感慨的说道：“你看，这孩子的娘，看起来跟你差不多年纪。” “那又怎样？”田玉问道。 “人家的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还没有嫁出去。” “你走开！” 【韦康府，后院】 田齐躺在床上，打量着自己的妹妹，“你穿这一身好看多了。” 田玉一脸不高兴，“穿着别扭，我不喜欢。” 田齐笑了笑，“你不要太任性，吴公子也是一片好心。” “他哪里好心？我看他就一直不安好心。” “吴公子与我们萍水相逢，不仅给我治伤，还替我们作保……你从小到大，几时遇到过这样的好人？” “你就不担心，他刻意接近我们，是别有用心？” “他一个从冀州来的商人，跟本地势力没有任何瓜葛，为何要对我们不利？”田齐说道，“若说他是为了图谋我们家的马匹，那他当时根本不需要救我，不论是挟持还是哄骗，对付你一个女子，岂不是方便的多？” 田玉沉默了一会，“他图谋的……也许不是马。” 田齐看了看田玉，忽然笑了起来，“他若是对你有想法，我倒是求之不得。” “兄长怎么这样说话？”田玉有些不悦。 田齐说道：“我知道你讨厌男人……可是，总不能所有对你有想法的男人都该死，你也不能一辈子不嫁人吧？” “我早就下定决心，一辈子不嫁人。”田玉说道。 田齐叹了口气，“我是真希望你早点嫁出去……能脱离这个家族，对你是好事。” 【书房】 韦康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公子可知道李傕、郭汜二人？” 吴明想了想，“听说过，好像是两个很坏的人。” “这二人当年祸乱长安，残杀公卿，戕害百姓，劫持天子，可谓罪大恶极。”韦康神情严肃的说道，“若不是因为李傕郭汜之乱，天子当年未必会东迁。那场浩劫之后，强者四散，弱者相食，长安城空四十余日，两三年间，关中萧索，几无人迹，实在是惨不堪言。本官的家就在京兆杜陵，比邻长安，亲眼目睹当年那场惨剧，至今无法忘怀。” 吴明摇了摇头，“这李傕郭汜还真是够坏的。” 韦康继续说道：“所幸苍天有眼，这两个恶人，终究是死了。郭汜被自己部将所杀，而那李傕，被朝廷剿灭之后，皇上下诏将其人头高悬于许都示众，并夷其三族。” “看来皇上真是恨之入骨了。”吴明听到这里，不禁有点纳闷，“那个……韦大人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韦康放下茶杯，看向吴明，“死在李傕之前的那个郭汜，是张掖人，早年是一个盗马贼。” 吴明一愣。 “郭汜死后，其族人销声匿迹，子女不知所踪。”韦康意味深长的说道，“今日见到田齐，我着实吃了一惊，他那相貌，与郭汜倒有八成相似。” 吴明心里咯噔一下，“韦大人是怀疑……田齐是郭汜的后人？可是他并不姓郭……” “罪人之后，为了掩人耳目而改名换姓，并不少见。”韦康说道，“当然，此事没有真凭实据，也不能妄下推断。公子与田氏兄妹亲近，或许了解更多内情。” 吴明不由得犹豫起来，“这个……我也不能确定……那个……就算当爹的是坏人，子女未必就是坏人吧？” 韦康笑了笑，“公子师从荀令君，自然是明理之人。田氏兄妹若真是刻意隐藏身份，暗中行不法之事，希望你也不要姑息包庇。” “这是当然。”吴明立即说道，“是非对错，我总分的明白。” “如此甚好。”韦康再次拿起茶杯，“凉州异族环伺，派系林立，乃多事之地，本官已是疲于应付。只要郭汜的后人不再为非作歹，这些陈年旧事，本官也无暇顾及。田氏兄妹既然是公子家人，就由公子多操心了。” 吴明向韦康感激的一拜，“多谢韦大人！” 【冀州，邺城，留香居】 吕娟捧着信坐在桌边。 郭襄将一碗汤药递了过来，“夫人，该喝药了。” 吕娟放下信，接过碗。 “这封信，夫人都看了好几遍了。”郭襄笑道。 吕娟说道：“夫君若是每天都写信回来多好。” “老爷在路上，哪里能天天写信。”郭襄说道，“而且，走的越远，这信寄回来的时间越长。” 吕娟看向窗外，皱了皱眉，“我总是有点不放心……” 【凉州，冀县，韦康府】 田玉冷冷的看着吴明，“你跟我们非亲非故，却对我们兄妹这样好，到底是何居心？” 吴明皱了皱眉，“救你兄长，是你求我的吧？” 田玉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吴明又说道：“带你去张掖，是你兄长求我的吧？” 田玉又点了点头。 “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没毛病啊？”吴明把手一摊。 田玉咬了咬嘴唇，“不对，普通人不会做到这样……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吴明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近田玉，“你知不知道，你的容貌很特别……” 田玉下意识的按住刀柄，不自觉的向后退。 吴明将田玉逼到墙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脸，“你这张脸，很像我以前的一个姐姐。” 田玉呼吸急促，不安的看着吴明。 “这个姐姐姓杜，对我很好。”吴明说道，“所以我每次看到你，就感觉很亲切，甚至……有时候还想抱一抱你。” 田玉侧过头，不敢正视吴明，胸口不住的起伏。 吴明一笑，轻声说道：“你现在是我的妾，要对我好一点。” “谁是你的妾！”田玉叫了起来。 “小声点……不要让韦大人听到……” “你走开！” “好好好，我去跟大舅子睡。” “无耻，下流，我讨厌你！” 第157章 田家的秘密 【凉州，安定】 田齐兄妹坐在马车里，吴明亲自驾车，一路向北。 由于有了新的身份，田齐的箭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便不再惹人怀疑。 田玉看着手里的过所，有点心神不宁。 【雍州，武威】 在兴平元年——也就是公元194年之前，天下原本是十三个州。后来皇帝将凉州西北的武威、张掖、酒泉、敦煌这四个郡划分为雍州，于是天下变成了十四个州。 此时的雍州，是大汉版图上最靠西北的一个州。当然，雍州所辖地区后来又有变化，与此时并不相同，这是后话。 往西北走，越接近张掖，越发感受到什么叫地广人稀。 路上既有草原牧场，也有大片的荒漠戈壁。 马车停在池塘边，吴明和田齐下车取水。 田齐神情紧张的向四周看了看，“取完水就走，不要在这里停留。” 吴明正在捧着水洗脸，抬头问道：“怎么了？” “方圆几十里只有这一处水源，我们以前经常在这里遇到狼。”田齐说道。 吴明向远处望了望，“你说的……是那个吗？” “快走！”田齐一把拉起吴明。 【荒漠】 七八头狼从远处追了过来。 吴明驾着马车狂奔不止。 田齐抓着车门的边框站在吴明身后，大声说道：“不要停车，千万不能让狼咬伤马匹。” “你们以前是怎么过这里的？”吴明回头问道。 “以前人多！”田齐答道。 田玉趴在车窗边，焦急的向后方张望，“马车跑不快，要被追上了，怎么办？” 田齐向车里的田玉伸出手，“妹妹，把刀给我！” “不行，你的伤还没好！”田玉握住刀柄说道，“你先进来，我去车前面！” 这时，吴明一把将田齐拉到身边，把缰绳塞到他手里，“你来赶车！” “你要做什么？”田齐问道。 “你们先走，我下车挡一挡。”吴明说道。 “喂！”田齐还没来得及反应，吴明已经跳下了马车。 田玉急得大叫：“你疯了！” 吴明落在地上，顺势一滚，然后直起身体，面对狼群抽出水镜刀。 眼见一头狼扑到吴明身上，恶狠狠的咬了下去。 田玉不敢再看，瘫坐在车窗边，一阵揪心。 马车飞快离去。 【山脚下】 夜幕降临。 田玉望着面前的火堆，沉默不语。 田齐递过来一块肉干，“吃点东西吧。” 田玉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他会不会死了？” 田齐叹了口气，“那么多狼，他一个人……只怕是凶多吉少。” 田玉抹了抹眼睛。 “真想不到，他竟然会跳下去。”田齐感慨的说道。 田玉低着头，发出哽咽的声音：“早知道……我之前应该对他好一点……” 黑暗之中传来一阵脚步声。 两人转头望去。 吴明脚步踉跄的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到田玉身边，“水……水……渴死我了……” 田齐急忙将水袋递了过去。 吴明仰头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田玉终于回过神来，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你……没死？” 吴明放下水袋，摸了摸血迹斑斑的衣服，又摸了摸左臂，“袖子被咬破了……” 田玉紧张的拉过吴明的胳膊，挽起他的袖子。 吴明嘿嘿一笑，“幸好我有个护臂。” 田齐疑惑的看着吴明，“你是个商人，对吧？” “是啊。”吴明说道，“我是个会打猎的商人。” 【张掖】 河西走廊中段，水草丰美，这里有一片巨大的草场，此时称为汉阳大草滩。 巍峨的山脉，辽阔的大草原，还有无数的马。 吴明兴奋的四处张望，然后驾车冲入马群之中。 马车跟随马群向前跑动，吴明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笑。 田玉掀开车帘，或许是被吴明的情绪感染，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意，“没见过世面……” 旁边的田齐看了看田玉，欣慰的发现，自己的妹妹看吴明的目光不再那么冷冰冰。 吴明驾车来到一个大湖边，慢慢停了下来。 三人下了马车。 吴明看着眼前的美景，深吸了一口气，“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马？” 田齐笑了笑，“当年霍去病将军赶跑了匈奴人，就在这里建立了天下最大的马场。若不是如今朝廷衰弱，马政废弛，这里的马还要更多。” 吴明一时豪情万丈，高声道：“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燕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 “这是匈奴人的诗歌吧？”田齐说道，“焉支山就是北边那座山，祁连山说的是哪里？” 吴明一愣，指向南边的山脉，“那个不就是祁连山吗？” 田齐答道：“不是，那个叫南山。” 吴明张大了嘴，“这不是祁连山？那……祁连山到底是哪里？” 田齐与田玉相互看了一眼，一起摇了摇头。 后世的祁连山，这个时代叫南山，此时的祁连山，并不在这里。 匈奴语的“祁连”，是“天”的意思，祁连山，就是后世的天山。 【居延属国】 在田齐的指引下，吴明驾着马车一路往北。 越过茫茫戈壁滩，来到了一片新的草原。 几经辗转，三人终于抵达了目的地，田家寨。 这里之所以叫田家寨，是因为这里的人大多都姓田，至少他们都自称姓田。 寨子很大，外围有很多用栅栏围起来的马圈，中间散布着简陋的棚屋和帐篷。 田齐兄妹带回来一个外人，男女老少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吴明。 寨子里的人知道了槐里的惨剧之后，有人悲伤，有人哭泣。 人们自发的架设灵堂，祭奠亡魂。 死去的那些人，身份不仅仅是当年的亲兵，他们的亲人，也在这里。 一笔血债，记在了马超头上。 【山坡】 山坡下有一大群马，几乎每一匹都是高大神骏。 夕阳之下，马匹的鬃毛泛着金色的光芒。 田玉走上山坡，在吴明身边坐了下来。 吴明向四周望了望，“这里还真是个养马的好地方，就是感觉很偏僻，附近都没有人烟。” “没有人的地方，就是好地方。”田玉笑了笑，往远处指了指，“你看那片大湖，叫做居延泽。这里是居延属国，在张掖北端，只有匈奴的牧民偶尔会经过附近。” “你从小就住在这里吗？”吴明问道。 “那倒不是。”田玉说道，“我们最早是住在汉阳大草滩附近，后来搬过好几次家，越搬越远。” 吴明不禁暗暗感叹，田家的这些人，为了避人耳目，活得还真是很辛苦。 田玉见吴明若有所思，拍了他一下，“你在发什么呆？” “哦，我看你们养的这些马，跟中原的马很不一样。”吴明笑道，“这样的好马，我以前难得一见，想不到你们有这么多。” “就算是官府养的军马，也不如我们田家寨的马。”田玉不禁有点小骄傲，“我们这里最好的马，你应该一辈子都没见过，就算跟吕布的赤兔马相比……对了，你知不知道赤兔马？” 吴明迟疑片刻，“嗯……知道，不过赤兔马已经死了。” “死了？真可惜……”田玉露出惋惜的神色，“我小时候见到赤兔马，就觉得那是天下最好的马。” 吴明不禁有点意外，“你见过赤兔马？” “是啊。”田玉点点头，“我不仅见过赤兔马，我还见过吕布。” 这回吴明更加惊讶了，“你什么时候见过吕布？” 田玉看了看吴明，“那我跟你说，你不能告诉别人。” 吴明一笑，“好。” “你发誓。”田玉认真的说道。 吴明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发誓，如果我跟别人说，就让我绝后，一辈子没有孩子。” 这个誓发的很重，这年头，绝后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 只不过田玉并不知道，对吴明来说，这可能是个无可奈何的事实。 于是田玉放心了，低声说道：“我爹以前跟吕布单挑过。” “啊？”吴明一惊。 跟吕布单挑……这是活得不耐烦了？ “然后呢？”吴明问道。 “然后我爹被吕布用矛刺伤了，幸好被部下救了回来，没有死。”田玉说道，“那一年我还很小，看见我爹受伤，都吓哭了。” 吴明愣了一会，喃喃说道：“跟吕布单挑都没有死……郭汜还真是厉害……” 一瞬间，田玉睁大了双眼，惊讶的看着吴明。 吴明缓缓转过头来，跟田玉目光相对。 “你……你知道我爹是谁？”田玉的声音有些颤抖。 吴明无奈的点了点头。 田玉忽然站起身，手握刀柄，怒视吴明，“原来你早就知道这个秘密……” “就算我知道，你也不用这么生气吧？”吴明说道。 泪水在田玉的眼眶中打转。 吴明还想再说什么，田玉头也不回的跑了。 第158章 不止是商人 【雍州，居延属国，田家寨】 田齐走到吴明身边。 吴明抬头问道：“她还在生气？” “正在屋里哭。”田齐叹了口气，“我爹的事情，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韦大人告诉我的。”吴明说道，“你是不是长得很像你爹？” 田齐苦笑了一下，“是啊，就算改了姓，我这个相貌还是改不了。” 吴明望向山坡下的马群，“我能不能打听一下，你们这些马是怎么来的？” 田齐说道：“我爹年轻的时候是个盗马贼，很会相马。他经常把最好的马留下来，偷偷养在这里。他带兵之后，长期跟异族人打交道，又从西域弄来了各种优秀的马匹。我爹说，在战场上决定胜负的往往就是马，只要我们一直培养最好的马，就算偶尔打了败仗，也能东山再起。” 吴明轻轻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这种事情，确实不能让外人知道。” “这里的马，每一匹都价值不菲。若是让人知道郭家的后人守着一座金矿，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田齐语气沉重的说道，“而且，不管是朝廷，还是像马超这样的地方势力，任何一方得到这些马，都能打造一支战力强大的骑兵。这里的秘密一旦泄露出去，田家寨多半会遭受灭顶之灾。” “原来如此，难怪你带去槐里的那些人，宁愿战死也不投降。”吴明若有所思的说道。 “为了躲避官府和各方势力，我们已经搬了好几次家。”田齐说道，“田家寨的人依靠这些马存活下来，却也因为这些马，不得不东躲西藏。” 吴明说道：“我知道了这些秘密，会成为一个致命的威胁，所以，田玉才会那样生气？” “是啊。”田齐点了点头，“你若是不能保守秘密，我们只能杀了你。” 吴明看了田齐一眼，“你如果想杀我，至少也应该带把刀来。” 田齐笑了笑，拍了拍吴明的肩膀，“我对你也很好奇，你这个奇怪的商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田玉小屋】 田玉坐在案边抹着眼泪。 吴明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那个……你不要生气了。” 田玉移动了一下身体，背对吴明，没有理他。 吴明挠了挠头，“你之前瞒了我很多事情……我就瞒了你一次，明明还是你占便宜……” 田玉大声说道：“你走开！” 吴明一脸无奈，“好吧……反正我明天就走了，以后你看不到我，就不用这么烦心。” 田玉犹豫了一会，转过身来，发现吴明刚好走出门去。 再想说什么，已经来不及。 田齐出现在门外，他看了看吴明离去的背影，走进屋子说道：“吴公子又没有恶意，怎么没说两句就把人家轰走？” 田玉焦虑的说道：“我心里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知道这么多事，兄长真的放心就这样让他离开？” 田齐一脸无奈，“那还能怎样，把他杀了？还是把他一辈子绑在这里？吴公子要去西域采药替他夫人治病，总不能强迫人家留在这里。” 田玉抹着眼泪，低声说道：“他毕竟是个外人……万一……万一……” 田齐看着自己的妹妹，轻轻一笑，“若他不是外人，你就不用担心泄密了吧？” 田玉疑惑的抬起头来。 田齐凑近田玉，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这怎么行？”田玉忽然有点不知所措。 田齐认真的说道：“韦大人已经识破了我们的身份，日后一旦朝廷追查下来，田家寨必然凶多吉少。若是吴公子肯站在我们这边，从中斡旋，或许能化险为夷。” “他只是一个商人，有这么大本事吗？”田玉疑惑的问道。 田齐笑了笑，“他远远不止是个商人。” 【田家寨】 清晨。 吴明从田齐手里拿过缰绳，皱了皱眉，“你这是不是有点小气了，这匹马也太普通了。” “现在给你好马也是浪费。”田齐笑道，“过了敦煌，你就该换骆驼了。等你回来再经过这里，我一定给你挑一匹好马。” “那就说定了。”吴明说道。 田齐又递过来一个包袱，“这里面是御寒的衣服，你要去雪山采药，总不能就穿这一身。” “正好，省的我自己准备了，多谢田兄！”吴明感激的说道。 这时，田玉骑着马赶了过来。只见她一身劲装，腰上挎着刀，马上还有个包袱。 吴明疑惑的向田玉问道：“你这是……” “我跟你一起去西域。”田玉说道。 “啊？”吴明张大了嘴。 “兄长不忍心杀你，我还是不放心。”田玉板着脸说道，“谁知道你离开田家寨之后，会不会给别人通风报信，泄露这里的秘密？” 吴明无辜的看向田齐，“需要这样吗？” 田齐笑道：“你去伊吾，语言又不通，问个路都难，没有我妹妹帮忙，一定是寸步难行。” 吴明惊讶的看向田玉，“难道……你能听懂那边的话？” 田玉扬起头说道：“你猜我娘是哪里人？” 【敦煌】 这里是大汉版图上最荒凉的地区之一。 后世有两句诗，“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这两个听起来愁煞人的边关，就在这里。 此时虽然大汉式微，丝绸之路几乎断绝，但雍州与西域的联系并没有完全中断。 集市上，往来西域的商队，都在这里购买食物，交换骆驼或者马匹。 吴明在一处驿置门外停了下来。 驿置，就是这个时代的邮局。 吴明向田玉说道：“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去寄封信。” “寄什么信？”田玉警觉的问道。 “呃……家信。”吴明说道。 田玉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吴明，“把信拿来我看看。” 吴明面有难色，“不好吧，这是写给我夫人的信。” “让我看看。”田玉提高了音量。 吴明无奈，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给田玉。 田玉一边看信，一边控制自己的表情，还不时看吴明一眼。 吴明一脸尴尬。 田玉看完，把信还给吴明，“真肉麻。” 吴明笑了笑，“写给夫人嘛，肉麻一点有什么关系？她心情好一些，对病情恢复也有帮助。” “如果找不到那个药怎么办？”田玉问道。 吴明认真的想了想，犹豫片刻，神情又变得坚毅，“一定会找到的。” 【荆州，南郡，公安】 也许是因为很久都不知道某个人的动向，孙香最近脾气很不好。 这种脾气会传染，她手下的婢女、包括她带来的那些护卫，也越来越凶。 这帮人，在刘备府里就没有人敢管，出了府门，去到公安大街上，更是飞扬跋扈，为所欲为。 【张飞宅院】 夏侯妍凑到张飞身边，“听说，孙夫人的护卫把巡城的校尉打了？” 张飞咧嘴一笑，“是有这个事。” “就没有人管管吗？”夏侯妍问道。 张飞无奈的说道：“魏文长之前管过一次，被孙夫人拿刀指着鼻子骂了一回，后来他看见孙夫人手下的人就绕道走……” 文长是魏延的字。 “那……玄德公也不管吗？”夏侯妍又问。 张飞苦笑一下，“玄德也不敢管啊。” 【西域】 吴明与田玉骑着骆驼离开了敦煌。 这一路的地形，大多都是沙漠和戈壁。 此时已经是夏季，由于昼夜温差大，白天虽然炎热，晚上却很冷。 每天晚上，两人都会生起火堆，然后轮流值守，交替休息。 直到有一天早上，吴明醒来的时候，发现田玉正躺在自己怀里。 大概是她太冷了。 大概是她太困了。 大概…… 吴明想了各种理由，忽然觉得自己很蠢。 这个女人主动跟着自己来到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受苦，已经说明了一切。 第159章 一定要回来 【西域，伊吾】 雪山上流下来的水汇聚成河流，滋养了这片土地。 河流纵横交汇之处，形成一片生机勃勃的绿洲。 在伊吾的南边，有一片高耸入云的山脉。 那就是传说中的白山，匈奴人口中的祁连山，后世的天山。这是天山山脉东边的一段，史称东天山。 之前，这里有个伊吾国，现在，就是一个异族混居的小镇。西域的很多小国，就是由这种小城镇组成。 镇上的房屋大多是平顶，由泥土夯筑，这里不仅有伊吾本地人，还有蒲类人，鄯善人，和各种不知道哪里来的商人。 大多数人，都长的不像汉人。 语言不通真的很严重，没有田玉，吴明就是个哑巴。 吴明急不可耐的想去爬山，被田玉阻止。 “你知道上山的路线吗？”田玉问道。 吴明摇了摇头，“不知道。” “你知道雪莲什么时候开花吗？”田玉又问。 吴明摇了摇头，“不知道。” “你知道雪莲长什么样子吗？”田玉再问。 吴明摇了摇头，“不知道。” 田玉说道：“先找个地方住下来，我去帮你打听。” 【土屋】 这是一个简陋的小屋子。 吃饭的地方，是土夯的一个台子，睡觉的地方，是另一个台子，只是大一些。 吴明倒是没什么怨言，只是，他觉得有点对不起田玉。 天快黑的时候，田玉回来了，带回来一小包发黄的粉末。 “人家跟我说，这就是雪莲，晾干之后碾成粉，这样可以长期保存。”田玉说道。 吴明用手沾了一点粉末尝了尝，“好像有一点苦。” 田玉问道：“你要找的就是这个吗？如果这么轻易就能弄到，是不是就不用上山了？” 吴明想了想，“这个应该是普通雪莲，我要找的那个，叫王母雪莲。” “我问了很多人，没人知道王母雪莲，只有这个。” “可能是太罕见了吧……也许只有在山顶上才会见到。” “那就还要等……我听人说，雪莲这个时候还没有开花，应该要到下个月，等鄯善瓜熟了的时候，雪莲才会开花。” “鄯善瓜是什么？” “从鄯善国传过来的一种瓜，听说很好吃。” 【荆州，南郡，公安】 从益州来了一位使者，是刘璋派来的，这人叫法正。 张松之前在曹操那里碰了钉子，一直怀恨在心。适逢曹操在赤壁兵败，张松就偷偷跟刘备见了一面，暗通款曲。这人回到益州之后，就劝说刘璋跟曹操断绝关系，转而结交刘备，又推荐自己的好友法正作为使者，来公安向刘备示好。 史书记载：备前见张松，后得法正，皆厚以恩意接纳，尽其殷勤之欢。因问蜀中阔狭，兵器府库人马众寡，及诸要害道里远近，松等具言之。又画地图山川处所，由是尽知益州虚实也。 刘备这副嘴脸，跟某人写的形象完全不同。 你家大门的钥匙平时放在哪里？家里保险柜在什么地方？密码是什么？ 没有没有，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问问，大家不要多想。 法正，字孝直，原本是右扶风郡人，因为老家饥荒，跑到了益州。在刘璋手下，法正不仅没有得到重用，还遭到一同流亡到益州的同乡人诽谤，说他品行有问题，一直郁郁不得志。 至于法正这人的品行，可能还真的不怪别人诽谤。后来法正得势，有几个人因为说过他的坏话，就被他擅自杀了，这种目无法纪滥杀无辜的行为，还被人告状到诸葛亮那里。 当然，刘备见到法正，欢喜的不得了。 法正在刘备府里，也见识到了孙夫人的厉害，这人走之前，还为这事劝过刘备。 史书记载：“先主（对孙夫人）心常凛凛，正劝先主还之”……这个“还”字，如果不是史书写错了，那就相当严重，法正劝刘备把孙夫人退回去！ 【公安西】 不管孙夫人做了什么，刘备终究是不能退货的。 这桩婚姻是孙刘两家结盟的象征，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也不能让孙夫人回去。 惹不起还躲不起？ 于是刘备一发狠，派人在公安西边筑了一座城，让孙香和她的一大群婢女和护卫搬到这里住。 这座城的名字就叫“孙夫人城”。 孙香也没有意见，反正她看刘备也不爽，自己有一座城，乐得自在。 夫妻之间过成这个样子，也是相当令人无语。 一起搬过来的，还有刘禅。 孙香是正妻，刘禅由她养，自然是要一起过来住。只是这样一来，刘禅的生母甘夫人，病得更重了。 【西域，伊吾】 与刘备和孙香形成鲜明对比，这里有一对不是夫妻的人，一直形影不离。 这两人时常去爬一下山，熟悉一下上山的路线，然后偶尔逛逛集市，其余时间，就是窝在土屋里。 吴明还做了一个简陋的小帐篷，准备正式登山的时候用。 两人不仅吃在一起，甚至睡在一起。 对于两个人睡在一张土台子上这件事，田玉并不抗拒。 吴明当然更不会反对，只是夜里心生绮念的时候，忍的比较辛苦。 “我觉得最近有点不对劲。”吴明端着碗说道。 “怎么了？”田玉问道。 “睡觉的时候，总是觉得浑身燥热……”吴明尴尬的笑了笑，“而且……经常想那种事，感觉有点把持不住……” 田玉立即转头望向别处。 吴明注意到田玉的表情，“你在笑什么？” “我没有笑。”田玉摇头。 “你明明笑了。” “我没有笑。” “你是不是……对了，那包雪莲粉呢？” “嗯……没有了。” “去哪了？” “嗯……都被你吃掉了。” “啊？” “很贵的，我怕浪费，每天在你碗里放了一点点……” 吴明哭笑不得的放下碗，“你知不知道这个药有什么功效？” “不知道。”田玉摇头。 吴明苦笑，“你买这个药的时候，人家没有告诉你？” “没有，不知道。”田玉拼命摇头。 【集市】 “这个，这个……”吴明一把拉住田玉，“买这个。” 田玉看了一眼吴明手里的瓜，“这个是……” “哈密瓜！”吴明兴奋的说道。 “哈密瓜？”田玉一愣。 “这个瓜我见过，很好吃。”吴明笑道。 田玉跟卖瓜的商人说了几句，惊讶的转过头来，“这个就是鄯善瓜！” 这时的人们并不知道，伊吾，在后来成为一个县，这个县属于一个市，这个市的名字，叫哈密。 吴明与田玉对视片刻，然后一起望向远方的雪山。 时候到了。 【土屋】 吴明背起一个大包袱，腰上挂着水镜刀和酒葫芦，准备出发了。 “真的不让我陪你一起去？”田玉问道。 “我们之前爬到山腰就已经很难了，山顶太危险了，你不能去。”吴明说道。 田玉摸了摸吴明的胸口，“你一定要小心。” 吴明犹豫片刻，从怀里拿出一个锦囊，“这里面有一封信，如果……如果我一直没有回来，你就先离开这里，回了大汉之后，帮我把这个寄出去。” 田玉看着那个锦囊，迟迟没有伸手去接。 吴明笑了笑，“你先把这个收好，等我回来了，再还给我。” 田玉忐忑不安的接过锦囊，沉默不语。 吴明张开双臂，将田玉紧紧的抱在怀里，“多谢你，陪我这么久。” 田玉抹了抹眼睛，“你一定要回来……” 第160章 他在等死吗 【西域，白山】 在雪线之上，吴明见到了雪莲花。 绿色的叶子，白色的花瓣，生长在雪地的石缝之中，远远望去，就如同雪中的荷花。 吴明兴奋的扑了过去，摘下一片花瓣尝了尝。 “有一点点苦味……这是雄花？”吴明疑惑的看向四周，“雌花在哪里？” 吴明继续向前走，沿途又见到了其它的雪莲花，只是，这些雪莲全部都有苦味。 【雪地里】 天色渐晚。 寒风凛冽。 吴明缩在简陋的小帐篷里。 “怎么全部是雄花，一朵雌花也没有……难道书里写错了？”吴明喃喃自语。 爬山的路上吃了不少雪莲，这时身体有了反应。 一股热气在全身游走，暖暖的，感觉好像共鸣。 “普通雪莲都有这么强的效果……那个王母雪莲，一定能治好夫人的病。”吴明拿起酒葫芦喝了两口，然后沉沉睡去。 【冀州，邺城，留香居】 郭襄拉过被子，轻轻盖在吕娟的身上。 吕娟忽然打了个喷嚏。 “夫人冷吗？”郭襄关切的问道。 “不冷，鼻子有点痒……”话音刚落，吕娟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喷嚏。 “一定是老爷在想夫人了。”郭襄笑道。 吕娟笑了笑，“把夫君的信拿来，我看一遍再睡。” 【西域，伊吾】 吴明一直没有回来。 田玉每天都会到山脚下等待。 然而，没有等来吴明，却等来了大雪。 这个地方，七月竟然会下雪！ 【白山】 寒风刺骨。 风雪中完全看不清四周。 吴明无法辨别方向，只能凭感觉一步一步往高处走。 水喝完了，只能吃雪。 在这种严寒环境中，吃雪原本会严重降低体温，伤害口腔和喉咙，不过吴明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 这一路上，为了节省干粮，吴明每次看到雪莲，就把这种珍贵的药材想象成白菜，大口大口的吃下去。 雪莲的功效帮了吴明，他能坚持下来，全凭身上一股热气。 只是爬得越高，每天见到的雪莲就越少。 直到最后，除了雪，再也见不到任何东西。 吴明拄着水镜刀，一步一步向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的体力渐渐消耗殆尽。 已经没有更高处，这里就是山巅，再往前走，就是陡峭的悬崖。 吴明直起身体，望向四周。 没有雪莲，周围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白茫茫。 【土屋】 田玉寝食难安，心急如焚。 她看着吴明的那个锦囊，犹豫了好久。 终于，她实在忍不住，拆开锦囊，从里面拿出折叠的纸张。 这是吴明的遗书。 田玉一边看信，一边流泪，直到泣不成声。 她哭了很久。 最后，田玉望了望窗外，下定决心，从包袱里拿出厚厚的裘衣。 【冀州，邺城，留香居】 郭襄走进正室，轻手轻脚的放下水盆和毛巾。 吕娟下了床，心神不宁的走到窗前，向外望去。 郭襄立即拿了一件外袍给吕娟披上，“夫人怎么了？” “我做了一个梦。”吕娟不安的说道。 “夫人梦见什么了？” “我梦见夫君在山上睡着了……我怎么叫他，他都不醒……” 【荆州，南郡，孙夫人城】 房间里传来孙香的声音，“让刘备走，我不想看见他！” “夫人，玄德公已经好久没见到儿子了……” “你去跟他说，阿斗还活着，死不了！” 一名婢女愁眉苦脸的退到房间外，向另一名婢女问道：“夫人是不是心情不好？” 那婢女低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夫人起床之后，就一直在发脾气……” 【西域，白山】 吴明几乎绝望了。 这里没有传说中的王母雪莲，厚厚的积雪之中，连一根杂草都没有。 吴明神情呆滞的坐在雪地里，喃喃自语：“王母雪莲到底在哪里……还没有开花吗？还是……世上根本没有这个东西？” 不知不觉中，雪似乎停了。 周围一片寂静。 吴明在恍惚之间，看见一个女子缓缓来到身边。 端庄，圣洁，宛如下凡的仙子。 吴明问道：“你是仙女吗？” 女子莞尔一笑，“你为什么来这里？” “我需要一种药，叫做王母雪莲……” “你也想长生不老吗？” 吴明苦笑了一下，“天下怎么可能有长生不老药？我需要王母雪莲，是想给我夫人治病……等治好了她，再陪她一起慢慢变老。” “你很爱她？” “当然，我爱她。” “不会改变？” “不会改变，不论发生什么事情。” “如果她失去记忆，永远也不记得你，你还爱她吗？” “一样爱她。” “如果她换了身体，变成另外一个人，你还爱她吗？” “一样爱她……当然，她不要变成男人就好……” “如果她投胎转世，成为另一个女人，再也不记得你，你还爱她吗？” 吴明犹豫片刻，“还是一样爱她。” “所以，你会爱上一个新的女人，哪怕这个人和你现在的夫人没有任何关系。” “不是……你刚才说，她投胎转世……” “我问你，现在的你，跟你的前世有没有关系？” 吴明一愣，不由得陷入沉默。 既没有前世的记忆，也没有前世的身体，这样还算不算原来的那个人？ “所以，你的爱，还是会变的。”女子说道。 “不会，不会，我不会的！”吴明连连摇头。 “你是一个有欲望的男人，并不是圣人，只要诱惑足够，还会爱上别的女人。”女子轻轻一笑，“比如……你也许还会爱上我。” 吴明惊愕的抬起头来。 女子身上的衣服消失了，露出洁白无瑕的身体，美的令人心动，美的令人窒息。 这是令所有年轻男人都无法抗拒的躯体。 吴明的呼吸急促起来，小腹中有一股热气在翻腾。 “这样的我，你喜欢吗？”女子柔声问道。 “喜欢……你很好看……”吴明愣愣的点了点头，忽然又摇了摇头，“但是我不会爱上你。” “那这样呢？”女子的容貌变化了，一会变成郭襄，一会变成孙香，一会又变成了田玉。 “不要，你不要搞我！”吴明挥着手大喊起来，“你是幻觉……幻觉……这不是真的！我来找药，我要救我夫人……就算你是天仙，你是王母娘娘，我也不会爱上你！” 女子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你要明白，世上没有永恒的爱，正如同没有永恒的生命。” 吴明喃喃说道：“也许你说的对……但是，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放弃小娟……” “我劝你一句，不要太执着。”女子温柔的说道，“现在你该走了，再不走，你会死在这里。一旦你死了，所有的爱，都会烟消云散。” “我不走！”吴明焦急的说道，“求求你，仙女姐姐，求求你，给我药……” 风雪再次袭来。 女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吴明终于清醒过来，艰难的站起身，踉跄的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又摔倒在地。 【8楼】 床边的仪器发出警报声。 工作人员匆忙查看着数据。 “154号的数据很不稳定！” “生理机能下降，进入临界值！” 李博士匆匆跑了进来，“这是怎么回事？” 肖护士焦急的说道：“吴明在系统里的角色快要死了。” 李博士看了看仪器上的数据，“他在干什么？为什么没有任何行为反应，他在等死吗？” 肖护士拿起平板电脑，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李博士。 李博士点了点头，“强制中断进程，紧急唤醒。” 第161章 不能在这里 【8楼】 “再不叫醒你，你在系统里的角色就会死掉。”肖护士说道。 吴明愣了一会，“是吗？我就是趴在雪地里休息一会……不至于吧？” “你在那个环境中待太久了，感知已经麻木了。”李博士说道：“你那个角色现在的状况，已经坚持不了多久。很多在雪山上濒死的人，都会出现幻觉，有些人临死之前甚至会觉得浑身发热。” “幻觉……发热……”吴明背后一凉，“完了，我一心想找那个药，现在下山恐怕来不及了……有没有办法挽救一下？” 李博士无奈的说道：“在那边，我们帮不了你……你必须靠自己找到活命的办法。” 吴明忧心忡忡的问道：“如果我在进程中死了，还能再回去吗？” “回去是可以，但是重置进程之后，你无法匹配原来的角色，进程起点也是随机的。”李博士神情严肃的说道，“你现在积累的所有数据都会被清空，那个世界中，没有人再认识你……等于是前功尽弃。” “那……我还能再见到我现在的老婆吗？”吴明问道。 “不一定，这要看你新的进程与她的生命周期有没有重合关系。”李博士说道，“不过这种可能性很低，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说不定……碰巧我出现在同一段时间里呢？”吴明不甘心的说道。 李博士苦笑了一下，“你是说，你老婆身边出现两个不一样的你？从规则上说，如果你影响到之前那个你的进程，系统就会崩溃。现在的情况是，一旦你的角色死去，就会成为既有事实，任何新的角色都不可能继续这段进程，即使在这之后，你的老婆见到了新的你，对于她来说，你也是一个陌生人。” “可是我拥有前世的记忆，她一定会认出我来。”吴明说道。 “这是系统不允许的。”李博士说道，“不能干扰之前进程的结果，不能改变已经形成的认知，只要你有扰乱系统规则的意愿，系统就会把你踢出来，或者强制清除你上一次进程的所有记忆。你可以这样理解，如果你带着再续前缘的想法转世投胎，就算真的再次见到你的老婆，你也认不出她来，因为你已经没有了前世的任何回忆。” 吴明愣了一会，神情沮丧的说道：“我明白了，转世投胎……既没有前世的记忆，也没有前世的身体，就不是原来那个人了……” 李博士认真的说道：“我建议你珍惜现在的进程，除非迫不得已，不要把自己的角色折腾死了。” 【西域，白山】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风雪还在继续。 吴明在雪地里翻了一下身，艰难的坐了起来。 “要放弃么？” “找不到王母雪莲……就治不了小娟的病……可是，我又不能死在这里……” 吴明觉得自己几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大脑中一片空白。 恍惚之间，那个仙女般的女子又出现了，站在悬崖边缘，静静的看着吴明。 吴明表情呆滞的说道：“仙女姐姐，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有没有王母雪莲？” 女子含笑不语。 吴明撑着水镜刀站了起来，“好吧，我要下山了，我不能死在这里……” 女子说道：“你终于肯放弃了吗？” 吴明抬起头，艰难的笑了一下，“仙女姐姐，你等着……等我休息好了，再来找你。” “你还真是赖皮。”女子笑了笑，消散在风雪之中。 吴明用力拍了拍头，让自己保持清醒，缓慢的转过身，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雪渐渐停止了。 四下一片安静。 昏暗的雪地之中，掠过一缕淡淡的光，然后又消失不见。 吴明看了看四周，寻找着光的来源 。 “又是幻觉？” 他茫然的转过头，忽然睁大了眼睛。 悬崖的边缘，似乎漏出一丝光芒，若隐若现。 吴明连滚带爬的冲了过去，一下子扑倒在悬崖边。 这次他终于看清了。 悬崖外侧的岩石上，有一朵美丽的雪莲花，在风中轻轻摇曳。 花瓣宛如白玉，晶莹剔透，发出淡淡的光芒。 吴明涕泪横流，颤抖着伸出手，将那朵雪莲采摘下来，紧紧的捧在怀里。 他小心的摘下一片花瓣，放到嘴里尝了尝。 “甜的……这是……雌雪莲……这是雌雪莲……” “王母雪莲……当然是雌雪莲！” 吴明疯了一样大笑起来。 瞬间，一股暖流涌遍全身。 【8楼】 “生理指标在上升……他缓过来了！”肖护士看着平板电脑激动的说道。 “不是缓过来……”李博士惊讶的看着床边的仪器，“感觉像是服用了什么兴奋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山】 田玉艰难的在雪地里行走。 这几乎不能算走，而是挪动。 双腿在发抖，每走一步，都要喘好几口气。 田玉勉强坚持着，让自己不要倒下去。 远远的，前方的雪地里似乎出现了一个人影。 看起来好像有点熟悉。 田玉想喊，却喊不出声音。 远处那个人似乎向这边招了招手。 这是吴明，还是幻觉？ 泪水从田玉眼中流下来，模糊了视线。 田玉顾不得擦，她已经没有力气抬起手臂。 她只觉得一阵眩晕，再也坚持不住，仰面倒在了雪地里。 田玉做了一个梦。 梦见吴明在亲吻自己。 不对……不是亲吻。 吴明嚼烂了什么东西，含着酒送到自己口里。 好温暖。 不是温暖，是烫。 酒很烫，吴明的嘴唇很烫。 自己的脸颊也很烫。 【山脚下】 天气晴朗。 草地上的积雪早已融化。 太阳照在身上，暖暖的。 田玉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吴明怀里。 吴明笑了笑，“总算活过来了。” 田玉发出嘶哑的声音：“你这个坏蛋……这么久都不回来……我恨你……” “我都说了让你等我回来，真是不听话……”吴明说道，“把你从山上背下来，我都快累散架了。” 田玉眼里含着泪水，一脸委屈，“我怕你回不来……才去找你……” 吴明怜爱的摸了摸田玉的头，“我知道……谢谢你。” 田玉抿了抿嘴唇，伸手抚摸吴明的脸庞，“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为什么我浑身发烫？” 吴明笑眯眯的说道：“仙女姐姐给的药，可以起死回生，长生不老……” “你骗人，哪里来的仙女姐姐，还长生不老……” “呃……应该是幻觉……不过说真的，没有这个药，我很可能就死在山上了。” 田玉的脸上泛起一阵红晕，“我还要。” 吴明摇了摇头，“不行，我要留给我夫人治病，不能都让你吃了。” “我还要。” “不行。” 田玉脸颊绯红，眼中春情荡漾，“我要。” “你这样看着我也不行……”吴明忽然觉得有点不对，“等一下，你这样子不对劲。” 田玉一把搂住吴明的脖子，吻在他的嘴唇上，贪婪的吮吸起来。 “不……不行……”吴明努力将田玉推开，“你清醒一点……不要这样……” “我要……” “不行……我们不能这样……不行……不能在这里……” 第162章 木夫人的姓 【西域，伊吾】 吴明与田玉骑着骆驼，开始返程。 两个人都不说话。 不说话，反而更尴尬。 吴明咳嗽一声，打破了沉默，“那个，是我不好……我不知道这个药跟酒混在一起，会有这么大反应。” 田玉幽怨的看了吴明一眼。 “都怪我，都怪我……”吴明苦笑，“我在山上吃了很多雪莲，本来就憋的难受……你忽然那个样子，我实在控制不住……” 田玉脸上飞起一阵红晕，扭过头不再看吴明。 “我那个信……能不能还给我？”吴明问道。 “已经烧了。”田玉说道。 “烧了？” “这封信若是给你夫人看到，一定会哭死过去，保证什么药也救不回来。” “那……好吧。” 【荆州，南郡，公安】 刘备把赵云从桂阳调回来了。 为了解决一个重大问题。 这个问题十分严重，关羽张飞黄忠魏延这一帮人加起来都解决不了。 孙夫人最近越来越过分了，在她那个城里无法无天，没有人管得了。 甚至连刘备想见一见亲儿子都要看她的脸色。 于是，这个烫手山芋就扔给了赵云。 为什么让赵云来解决这个问题？ 这人业务能力很强，做事细致周到，在女眷中口碑很好……而且不怕得罪人。 【赵云宅院】 赵云正在绞尽脑汁，冥思苦想。 撤销孙夫人的护卫，收缴那些婢女的刀？ 不对不对，不能撕破脸。 要么，跟孙夫人讲道理？ 也不对，如果孙夫人是个讲道理的人，这个问题应该交给诸葛孔明。 实在不行……冲进孙夫人城把阿斗抢出来？ 不行不行，这又不是长坂坡。 再想想，再想想…… 【孙夫人城】 一名婢女走进孙香的房间，“夫人，赵将军的夫人求见。” 孙香抬起头，“赵将军的夫人……哪个赵将军？” “赵子龙将军。”三岁的刘禅抢答道。 刘备手下姓赵的将领，只有这一个。 孙香回忆了一下，好像这个赵将军跟吴明关系不错。 “他夫人叫什么？”孙香问道。 婢女答道：“姓木，叫木虹。” “让木夫人去正堂等我。”孙香拿起一块点心递给刘禅。 【院门】 “女眷可以进，男人不能进。”一名带刀的婢女说道。 木夫人向严大叔说道：“严大叔，你先在外面等我。” “好的，夫人。”严大叔退到院门外。 【正堂】 孙香仔细打量着木夫人，“我怎么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你？能把面纱拿下来吗？” 木夫人说道：“我面目难以示人，孙夫人若是要看，请屏退左右。” 孙香挥了一下手，婢女们纷纷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孙香和木夫人两个人。 木夫人取下面纱，轻轻一笑。 孙香惊诧的睁大了眼睛，“是你！” 木夫人笑道：“小香，想不到你都这么大了。” 孙香激动的走到木夫人面前，一把拉住她的手，“嫂子，真的是你！” “这么久了，难为你还记得我。” “怎么会忘记，每次看见小乔姐姐，都会想起你。” 【公安，赵云宅院】 “夫人刚才去哪里了？”赵云问道。 “我去拜访了一下孙夫人。”木夫人说道。 赵云一愣，“你去孙夫人那里做什么？” “夫君，有一件事瞒了你很久……”木夫人走近赵云，带着歉意说道，“其实，我原本姓桥。” “哪个桥？”赵云问道。 “木桥的桥。”木夫人答道。 赵云略一思索，点了点头，“我明白了，难怪你叫木虹……木头做的彩虹。” “我如今才吐露实情，请夫君莫要生气……”木夫人把头贴到赵云胸前，“我那位已经过世的前夫，就是孙夫人的大哥，孙伯符。” 赵云惊呆了。 自己的夫人，这个来自庐江的寡妇，竟然曾经是孙策的女人。 大乔小乔，原本姓桥。 【孙夫人城】 孙香坐在案边，托着下巴看着赵云，“走近一点。” 赵云向左右看了看。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走近一点。”孙香说道。 赵云走了过来。 孙香打量着赵云，“真是想不到，我嫂子竟然嫁给了你。” 赵云苦笑了一下，“说实话，我也没想到。” 孙香皱了皱眉，“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嫂子新的夫君……该叫你大哥，还是姐夫？” “不敢不敢……”赵云尴尬的笑了笑，“孙夫人叫我赵云就好。” “吴明是怎么叫你的？” “呃……他叫我赵大哥。” “那就是了，以后我私下里就叫你赵大哥。” 赵云不禁有点纳闷，“孙夫人也认识吴明？” “我听说你跟吴明关系不错？”孙香问道。 “是比较亲近。”赵云答道。 “听嫂子说，你砍人很猛，比我大哥还要厉害？” “没有，别听她的，我打架不太行……” 孙香猛的站起身，抽刀向赵云砍去。 一连砍了十几刀，连赵云的衣服都没有沾到。 赵云退后两步，“好了好了，孙夫人不要为难我了。” 孙香收起刀，目不转睛的盯着赵云，“这个身法……吴明是你教出来的？” 赵云无奈的笑了笑，“孙夫人好眼力。” “刘备不是让你来多管闲事吗？我可以让你管，但是有个条件。” “孙夫人请讲。” “教我刀法。” “这个……不好吧？” “你能教吴明，为什么不能教我？” “你是玄德公的夫人。” “我也是吴明的情人。” “啊？”赵云眼前一黑。 【公安，赵云宅院】 赵云坐在案边，愁眉苦脸。 木夫人坐到赵云身边，拿起茶壶给他倒茶，“夫君与孙夫人谈的如何？” 赵云说道：“很顺利……她同意让我管理孙夫人城。” “如此甚好。” “有条件，她要我教她刀法。” “也……不是不可以。” “唉……如何是好？”赵云唉声叹气。 “这也并非大事，夫君为何如此烦恼？”木夫人问道。 赵云看了看木夫人，“夫人能不能先把茶壶放下？” “无妨，夫君说吧。” “孙夫人跟我说……她是吴明的情人。” “啊？”木夫人的手一抖，半壶茶水洒到赵云身上。 【张飞宅院】 “还是子龙有本事，不得不服。”张飞叹道，“我是真想不出来，他是怎么能让孙夫人服软。” “听说赵大哥和木夫人都住到孙夫人城去了？”夏侯妍问道。 “是啊，孙夫人请他们过去的，说是住在那边比较方便。”张飞说道。 夏侯妍不禁感叹：“果然有人天生就是讨女人喜欢，不像某个人。” 张飞皱起眉头，“某个人是谁？” 夏侯妍笑道：“你是我家夫君，别的女人都讨厌你才好。” 【交州】 赵云从桂阳调走之后，孙权就把手伸向了南方。 此时的交州，是大汉最南端的一个州，其范围甚至涵盖了后世越南的大部分领土。 交州是士燮的地盘，这里虽然落后，却算得上是远离战乱的一方乐土。 孙权没费多大力气就拿下了交州，士燮十分配合的归附了。 值得一提的是，士燮之后被孙权封为左将军。 左将军，听起来是不是很耳熟？ 这是刘备此时的官职。 孙权把一个投降他的人封了这么个官，就很值得玩味了。 你品，你细品。 【西域】 清晨。 火堆燃尽。 吴明醒来时，发现田玉躺在自己怀里。 此时的田玉，安然沉睡，神情恬静，似乎比以往更加秀丽动人。 看着田玉的脸庞，吴明忍不住，想悄悄亲一下。 田玉忽然挪动了一下身体。 吴明急忙缩头闭眼，装模做样的睡过去。 第163章 感觉要出事 【荆州，江陵，周瑜府】 小乔一边看信，一边抹眼泪。 纸质的信，是孙香派人送来的。 周瑜走了过来，注意到小乔的神色，不禁纳闷，“你这是怎么了？” 小乔立即把信藏到身后。 “谁的信，不能让我看？”周瑜问道。 小乔挺着大肚子，“不行，周郎不能看。” “好好，不看不看。”周瑜笑了笑，“你有身孕，不能伤心难过，要想想高兴的事情。” 小乔擦了擦眼睛，忽然一笑，“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雍州，敦煌】 吴明捣鼓完一个竹筒，又将竹筒放进布囊。 “你又要寄信？”田玉问道。 “嗯。”吴明点点头，“我怕夫人病情加重，得赶紧把药寄回去。” “这么珍贵的药，万一寄丢了怎么办？”田玉不禁担心。 “我也担心这个事，所以先寄一点过去，能稳住病情就好。”吴明说道，“剩下的药，我自己带回去。” “驿传的速度能快很多吗？” “嗯，沿途换马，军驿最快大概一天六百里。” 田玉惊讶的说道：“你还能调动军驿？” 吴明笑了笑，“朝廷偶尔可以为我破一下例。” 【荆州，南郡，孙夫人城，孙香房间】 “你既然嫁了玄德公，又何必三心二意……”木夫人劝道，“女子出嫁从夫，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好么？” “我哪里想嫁给刘备，还不都是二哥逼我。”孙香气鼓鼓的说道，“二哥做的混蛋事还少了？嫂子离开江东，不也是因为他？” 木夫人叹了口气，“女子一生，原本就是身不由己。当年我姐妹二人，不也是被伯符和公瑾强抢了去做妾？婚姻美满与否，都是命数罢了。” 孙香凑到木夫人面前，“那嫂子嫁给赵大哥，也是被逼无奈？” 木夫人一笑，“那倒不是。” “就是嘛，嫂子的命可比我好……”孙香揶揄的说道，“要不要我们换一下，把赵大哥让给我，你给刘备做正妻？” 木夫人笑着摇了摇头，“你尽胡说，这哪里能换？” “反正我是不会认命的。”孙香说道，“迟早有一天，我还是要去找吴明。” 木夫人苦笑一下，“你这心思，千万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 【后院】 “好了，休息一下。”赵云收起刀说道。 孙香把刀插在地上，不住的喘气。 “我想问一下，孙夫人为什么要学刀法？”赵云问道。 孙香缓了缓，调匀气息说道：“作为刘备的夫人，我是不是应该学点保命技能，以防今后在战场上被扔掉？” 赵云一时语塞，这理由好像没毛病。 “当然，我肯定不会给刘备这个机会。”孙香说道，“他如果敢这样对我，我先一刀砍了他！” 赵云忽然觉得头很大。 孙香笑了笑，“学好了刀法，以后就不会被家里人欺负。” 赵云苦笑一下，“玄德公自然不是孙夫人的对手……就算放眼整个公安，也没有人敢动孙夫人一根毫毛，哪里会有人欺负你？” “我要应付的又不是刘备一家人。”孙香说道。 “呃……”赵云一愣，脑子有点跟不上节奏。 “你能让我比吴明更厉害吗？” “这个……恐怕做不到。吴明那小子底子非常好，无论力量、速度、还是耐力，都远远超过一般人。” “那……我放低要求，比吴明的夫人厉害一点点就行。” “这个……不比弓箭的话，倒是有可能……话说你到底想干嘛？” “我是不会甘心做妾的。”孙香一脸坚决的说道。 赵云呆了一会，终于明白了孙香的意思，喃喃说道：“我怎么感觉要出事，这是要出大事……” “总之，你要好好教我。”孙香又拿起刀来，“如果你教的不认真，我就先让刘备家里出大事！” 赵云看了看天，一脸无奈。 【冀州，邺城，留香居】 曹丕来了。 带来了吴明的信。 曹丕将一个布囊递给吕娟，哭笑不得的说道：“边关军驿加急送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异族大举入侵了。” 吕娟急忙拆开布囊。 一个密封的竹筒，拆开之后，里面塞满了麻布，又倒出一个小竹筒，同样封的严严实实。 把第二个竹筒拆开，里面是一卷厚厚的纸。 吕娟拿着纸左右看了看，正面写满了甜言蜜语，反面还有一句话：“祝愿夫人早日康复，记得吃药，千万不要喝酒。” 曹丕凑到旁边，疑惑的看着那张纸，“吴大哥搞出这么大动静，就送了一封情书回来？” 吕娟琢磨了一下，忽然一笑，“多谢曹公子亲自送信来。” 【正室】 “夫君之前写信从来不会用这么厚的纸……”吕娟拿着信对着窗户看了看，“小襄，拿剪刀来。” 郭襄用剪刀将信纸边缘剪开，从夹层中抽出一片风干的花瓣。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 “这个应该就是药了。”吕娟说道。 郭襄点了点头，“想必这个药十分难得，老爷刻意掩人耳目，这是担心落入别人手里。” 吕娟拿起花瓣仔细看了看，“就这一片？” 郭襄笑道，“这朵花肯定不止一片花瓣，老爷手里应该有更多才对。” 吕娟疑惑的说道：“也不写清楚怎样服用，就这样吃下去吗？” 郭襄看了看信纸反面的那句话，“老爷只提醒了一句，不可以喝酒……既然这样，应该是可以直接吃。” 吕娟将花瓣放入嘴里嚼了嚼，“干巴巴的，有点涩……嗯……好像有一点甜味。” 郭襄看着吕娟问道：“夫人有什么感觉吗？” 吕娟笑了笑，“就算是灵丹妙药，也不会这么快有反应。” 郭襄走近了一步，“可是，夫人的脸变红了。” 吕娟摸了摸自己的脸，“好热，好热……快拿水来……” 【雍州，居延属国，田家寨】 吴明与田玉回到了田家寨。 田齐拿出了最好的酒菜。 吴明的吃相极为难看，田玉坐在旁边，倒是显得习以为常。 这两个人谁也不说话。 田齐看在眼里，含笑不语。 田玉吃完，把碗筷一放，“我吃饱了。” “一路辛苦，妹妹先去休息吧。”田齐说道。 田玉看了吴明一眼，走出了屋子。 吴明坐在原地，眼神有点飘忽。 “你们还顺利吧？”田齐向吴明问道。 “嗯，药已经采到了……”吴明抬起头来，“田玉帮了我很大的忙，这一路让她吃了不少苦，我有点过意不去。” “我是说……你们两个之间，还顺利吧？”田齐笑道。 吴明一脸愧疚，一下子跪在田齐面前，“万分抱歉，我一时冲动，对令妹行了非分之事，请田兄责罚！” “吴公子不必如此。”田齐立即将吴明扶起，“我们西北人，只要你情我愿，本来就不像中原人那么多讲究。” 吴明想了想，认真的说道：“田兄如果不反对，我想纳田玉为妾。” 田齐笑眯眯的看着吴明，“这是好事，我当然不会反对。” “当然，这事也要问问田玉的意见。”吴明说道，“还有，家里夫人还生着病，我如果就这样带田玉回去，怕是会惹她生气，对病情也不好……能不能容我先回家，跟夫人细细说明，劝她同意了，我再亲自上门提亲……” 棚屋之外，田玉站在屋檐下，听着田齐与吴明的谈话，似乎有些忧郁。 第164章 是我太贪心 【雍州，居延属国，田家寨，田玉小屋】 田齐笑眯眯的说道：“现在吴公子终于不是外人，大家都可以放心了。” 田玉坐在案边不说话。 田齐仔细打量了一下田玉，“妹妹跟着吴明去了一趟西域，变化可不小……之前你总是一脸苦相，现在看起来容光焕发，皮肤还变好了……这久旱逢甘露，阴阳调和一下，果然很有效果。” 田玉脸上一红，“兄长不要说的这么难堪。” 田齐收敛笑容，感慨的说道：“爹去世之前，妹妹原本还被封为君，享有食邑，如今却与庶民无异，跟我们一起躲在这里……实在是让你受委屈了。” 这个时代，“君”是朝廷给女人的一种爵位，相对于此时女性的社会地位，女人被封为君成为贵族，是非常难得的荣耀。 田玉说道：“其实我情愿做一个普通女子，在这大草原上生活，守着田家寨，平平淡淡过一辈子。” 田齐摇了摇头，“田家寨经不起风吹雨打，不是一个好的安身之地。你若是嫁了吴明，也算是个解脱。” 田玉犹豫片刻说道：“兄长……我不想嫁给他。” 田齐一愣，“为什么？难道你不喜欢吴公子？” 田玉认真的说道：“我不是不喜欢他，我只是不想嫁给他。” 【马圈】 吴明靠在马圈的栅栏上，目不转睛的看着田玉调教一匹马。 田玉牵着缰绳，一手轻轻挥动，嘴里念着：“躺下，躺下……” 那匹马居然听话的躺在地上。 田玉上前抚摸了一下马的脖子，又挥手示意，那匹马立即站了起来。 这感觉就像在训练一条小狗。 吴明不禁笑了起来，“这个好玩，能教教我吗？” 田玉回头说道：“没那么容易。马会认人，你和它熟了以后，也要训练很多次，它才会听你的。” “让马躺下有什么用吗？就是为了好玩？”吴明问道。 田玉走到吴明身边，“你若不想让远处的敌人发现自己，是不是要藏起来？人下马，往地上一趴就行，那马怎么办？” “哦……”吴明恍然大悟。 让马“卧倒”，是个有实用价值的战术动作，在广泛使用枪炮的后世，这个动作对骑兵更加重要。 “我以前的那匹白马，训练了很久，费了好多心血，非常听话，只要我冲它这样挥一下手，它就会躺下来。”田玉惋惜的说道，“可惜，那匹马在槐里被马超抢走了。” 吴明安慰道：“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再看到那匹马，到时候，我想办法帮你把它抢回来。” “你说话算数？”田玉抬头看着吴明。 吴明笑了笑，抬起手，模仿着田玉的动作，冲着田玉念念有词：“躺下，躺下……” 田玉哭笑不得，抬手就打。 【山坡】 夕阳西下。 吴明与田玉并肩坐在山坡上。 “这里的风景真美。”吴明感慨的说道。 田玉随意的拔起一根草，在手里摆弄着，“我从小就喜欢马，喜欢自由自在，已经习惯了大草原，就想一辈子生活在这里。” 吴明听出了田玉的弦外之音，“你是不是舍不得离开这里？” 田玉看了吴明一眼，“一匹野马，平时可以肆意奔跑，若是去到一个没有草原的地方，被关在马厩里，你觉得它会高兴吗？” 吴明想了想，“嗯……那我给它盖一个漂亮的房子，用最好吃的东西喂它，把它养的肥肥的，肥到再也跑不动，它应该就不会想念草原了。” 田玉把吴明推倒在草地上，伸手拍打。 吴明抓住田玉的手，两人目光相对。 田玉神情复杂的看着吴明，犹豫片刻说道：“其实，我跟你一起去西域，就是为了找机会亲近你……兄长早就计划好了，让我嫁给你……” “大舅子对我真好。“吴明笑道。 “兄长这样安排，是为了把你跟我们绑在一起……” “没关系，我愿意。” “我不愿意。” “呃？”吴明直起身子看着田玉。 “我不想嫁人，我不想离开兄长，也不想离开田家寨。”田玉站了起来，转身离去。 吴明看着田玉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 【田家寨】 吴明准备出发了。 田齐牵来了一匹马。 这匹马，相当特别。 一身浅金色，头高颈细，四肢修长，皮毛细腻，肌肉的线条像刀斧雕琢出来一般犀利。 “这匹马你总该满意了吧？”田齐笑道。 吴明惊喜的问道：“这是什么马？” 田齐说道：“大宛马，这是我们这里最好的马，你可要好好对它。” 吴明惊讶的张大了嘴。 这就是传说中的汗血宝马！ 大宛马，以超强的耐力和速度闻名于世，后世称为阿哈尔捷金马，是土库曼斯坦的国宝。这种马最早由汉武帝从大宛国引进，只是经过长时间的杂交和战场消耗，在大汉已经绝迹。 吴明不禁有点受宠若惊，“这礼物实在太贵重了。” 田玉走到吴明身边，“这匹马刚刚三岁，你要不要给它起个名字？” 吴明想了想，“我能叫它小玉吗？” 田玉板起脸，“不行！” 【草原】 吴明牵着马，与田玉一起走在草原上。 “我就送你到这里吧。”田玉说道。 吴明不舍的看着田玉，“其实……我很想带你回去。” “我不想去。”田玉摸了摸那匹漂亮的大宛马，“我不喜欢住在马厩里。” “那……你想我了怎么办？” “你走了，我也许会想你。可是我去了冀州，一样会想念兄长，会想念田家寨，会想念大草原。” “那我想你了怎么办？” “你也不会时时想着我。”田玉幽怨的看着吴明，“你上山采药之前留下的那封信，我看过之后就明白，在你心里，没有任何女人能跟你夫人相比。” 吴明一时无言以对。 田玉轻轻叹了口气，“你最重要的东西，在家里，而我最重要的东西，在这里。” 吴明一阵心痛，却又有点无可奈何，“也许是我太贪心了，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 田玉伸手摸了摸吴明的胸膛，“你走之后，只要心里还有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吴明松开缰绳，将田玉抱在怀里，“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的女人，我一定会再来找你。” 两人相拥在一起，久久不愿分开。 “这匹马会乱跑吗？”吴明轻声问道。 田玉温柔一笑，“不会，它很乖，会一直等着你。” 【冀州，邺城，留香居】 曹丕又来了，还带来了一个随从。 这人三十出头，手里提着一大堆补品。 吕娟自然是热情接待。 曹丕打量了一下吕娟，“吕夫人的皮肤好了很多，看起来年轻了不少。” “是吗？你又说好听的哄我。”吕娟摸了摸自己的脸。 曹丕说道：“真的，感觉跟以前不太一样。” 吕娟笑道：“夫君要回来了嘛，我心里高兴，自然精神就好一些。” “吕夫人最近身体怎么样？”曹丕问道。 “现在身上还是没有力气。”吕娟说道，“我这是个长期的病，只能慢慢调养，急不来。等夫君回来，再好好治疗一番，希望真的能去了病根。” 曹丕有点愤愤不平，“江东这帮狗贼，将吕夫人害成这样，此事绝不能善罢甘休。” 吕娟摸了摸胸口，“现在不能想报仇的事，我要安心调养，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两人聊了很久，郭襄就在屏风后陪着曹丕的那个随从下棋。 “哎呀，不对不对，我怎么会下在这里？” “先生耍赖，怎么可以悔棋？” “是我看错了，看错了……” 吕娟望向屏风，向曹丕笑道：“你带来的这个人，跟小襄倒是很合得来。” “这是我府上一个文学掾，最近受父亲之命跟在我左右。”曹丕说道。 “他叫什么名字？”吕娟问道。 曹丕答道：“司马懿。” 第165章 马有名字吗 【荆州，江陵，周瑜府】 小乔生了，生了个女儿。 周瑜给这个女儿起名叫周彻。 由于生产艰辛，导致小乔身体虚弱，卧床不起。 周瑜抱着女儿坐在床边，陪小乔说话。 “没想到真的是个女儿。”小乔感慨道。 “女儿也挺好。”周瑜笑道。 “女儿多半命苦……” “我周瑜的女儿，怎么会命苦？” “周郎要好好呵护她，她长大之后，可不能受人欺负。” 周瑜爽朗的大笑起来，“只要有我在，谁敢欺负她？” 【周瑜书房】 周瑜，甘宁，庞统围着一张地图坐在一起。 庞统说道：“如今南郡已经稳固，曹操也没有再次南下的迹象，正该进取益州。” “要下手，就要快。”甘宁说道，“等曹操缓过来，必然还会对江东不利。” 周瑜点了点头，“是该动手了。” 这时，一名军官匆匆进来，递给周瑜一个布囊，“这是孙将军派人送来的信。” 周瑜看完信之后，神情凝重。 甘宁问道：“什么事？” 周瑜说道：“刘玄德去了京口见孙将军，他说手里的地盘不够，想要督领荆州。” 甘宁怒道：“这个刘备，真是得寸进尺，贪得无厌！” 【扬州，吴郡，京口】 刘备为什么来找孙权？ 此时荆州的七个郡，由三股势力瓜分。北部的南阳郡，还有南郡和江夏的一部分在曹操手里，刘备手里的是长沙、零陵、桂阳，其余的地方由孙权控制。 按史书上写的，刘备嫌周瑜分给他的地太少了，不足以安置民众，于是向孙权提出，要督领荆州，做个名副其实的荆州牧。 说实话，这个要求有点过分。 虽然说赤壁之战和攻打江陵刘备一方都出了力，但比起周瑜的贡献和付出，刘备只能算是协助而已。 而现在刘备想独占胜利果实。 刘备的真实意图，不止是荆州这几个郡。按照诸葛亮的战略规划，必须西进益州，尤其是与张松和法正勾搭过之后，刘备越发急不可耐。 想要进军益州，只能沿长江而上，那就必须拿到南郡，而南郡又在周瑜手里。 对于刘备的这个要求，就算孙权能同意，身为南郡太守的周瑜能不能同意？ 史书记载：“惟肃劝权借之”——只有鲁肃劝孙权把荆州借给刘备，划重点，“借”。 这是鲁肃和周瑜在战略上的第一次重大分歧。 周瑜给孙权写了封信，主要就是两个内容。 第一，周瑜向孙权明确了战略方向，我们要攻打刘璋，占领益州。 第二，周瑜说：做个漂亮的笼子，把刘备这只猫头鹰关在吴郡，弄一堆美女和玩物腐化他。对于关羽和张飞，要把这两人分开挟制，为我所用。如果给了刘备地盘，又让这三个人凑在一起，恐蛟龙得云雨，终非池中物也。 对于这第二条，虽然不一定可行，但表明了周瑜的立场，要对刘备有极高的警惕。 孙权有自己的想法，没有接受这条建议，于是，刘备也没有过上“接着奏乐接着舞”的日子。 当然，这次孙权也没有同意把荆州的地盘借给刘备。 只是，不知道孙权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还是对周瑜的战略有所怀疑，他竟然拿周瑜进攻益州的计划，去询问刘备的意见。 刘备一听就慌了。 如果让周瑜先下手打下了益州，那还玩个毛线？ 于是刘备无比痛心的说道：“我刘备与刘璋同为宗室之后，都有匡扶汉室之心。听闻攻打蜀地之事，实在令我内心惊惧。刘璋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孙将军宽恕，不要起兵讨伐。若是孙将军不愿答应我的请求，我宁愿披散头发归隐山林。” 说的真好，刘仁德果然名不虚传。 所谓人生如戏，全凭演技。 孙权见刘备态度坚决，不禁有些犹豫。 这一次交谈之后，刘备终于意识到，阻碍他实现远大理想的最大障碍，就是周瑜。 他临走的时候，向孙权说了一番话：“公瑾文武筹略，万人之英，顾其器量广大，恐不久为人臣耳。” 这最后一句，“恐不久为人臣耳”，就十分恶毒了。 你家这个英明神武的周瑜，恐怕不会长久的做你的臣子。 刘备究竟是何居心？可曾记得，当年吕布在下邳投降的时候，刘备在曹操面前，也多过一句嘴。 说者有意，听者更有心。 之前赤壁之战的时候，孙权对周瑜就不太放心，还要找一个程普去制衡周瑜，这一下听到刘备的话，更是忐忑不安。 孙权开始琢磨，周瑜要带兵攻打益州，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心思。 蜀地沃野千里，易守难攻，简直是割据势力的天堂。 周瑜手下都是江东最能打的精兵强将，如果让他占据了这片地方…… 【冀州，邺城，留香居】 吴明回到邺城的时候，刚刚进入冬天。 吕娟见到吴明，喜不自胜，一下子扑到吴明怀里。 吴明还没有把吕娟捂热乎，吕娟的目光就被吴明带回来的马吸引。 吕娟走上前去，抚摸大宛马身上缎子般的毛发和结实的肌肉，“好漂亮的马，夫君从哪里弄到的？” 吴明说道：“别人送给我的。” “好，很好，你的就是我的。”吕娟笑的合不拢嘴，“这么好看的马，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它跑得快吗？” “很快。”吴明笑道，“等夫人病好了，试一试就知道。” 郭襄看着吕娟兴奋的样子，走到吴明身边说道：“老爷真是有心。” 吴明挠了挠头，“我感觉夫人见到这匹马……比见到我还高兴。” “这匹马有名字吗？”吕娟问道。 吴明随口说道：“它很乖，跑的又快，要不要叫它大白兔？” “不好，这个名字太俗气了……”吕娟说道，“而且它也不是白色的。” 郭襄说道：“这匹马的颜色很特别，介于金色和银色之间。” “嗯……金兔？银兔？”吴明笑道。 “都不好，还是俗气。”吕娟摇头。 郭襄想了想，“叫它玉兔怎么样？” “嗯，这个可以，就叫它玉兔。”吕娟说道。 【正室】 吴明打开一个小药瓶，往碗里倒了一点粉末，用水调匀了，然后把碗递给吕娟。 “这是那个花做的药吗？”吕娟问道。 “嗯，我把它做成药粉了，这样可以长期保存。”吴明说道，“这个药的效力很强，多服几次，夫人的病一定能治好。” 吕娟喝完药，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感觉又有点烫。” 吴明摸着吕娟的手腕，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我的脸是不是很红？”吕娟问道。 “夫人真好看，像个害羞的新娘子。”吴明在吕娟脸上亲了一下。 吕娟抚摸着吴明的脸，“夫君去西域为我找药，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不多，只有一点点……”吴明抱住吕娟，不停的亲吻。 两人久别重逢，犹如干柴碰到烈火，眼看就要控制不住。 “不行，我的病还没好……”吕娟喘息着将吴明推开，“今晚还是让郭襄陪你吧。” 吴明无奈的苦笑一下，犹豫片刻说道：“有件事我想跟夫人商量一下，但是又担心夫人生气……” 吕娟盯着吴明，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是不是又跟女人有关？” 第166章 一对双胞胎 【冀州，邺城，郭嘉宅院】 吴明好久没来这里了。 杏儿三年守孝结束，郭奕也有四五岁了。 “你这小子，是不是把我忘了，这么久才来看我。”杏儿拉着吴明的手说道。 “我也是最近才回邺城……”吴明笑道，“姐姐过得好吗？” “孩子袭了爵位，家里倒是衣食无忧。”杏儿说道，“就是在家太清闲，我待的闷，最近偶尔会去铜雀台，教新来的姑娘弹琴唱曲。” 吴明露出惊讶的神色，“铜雀台？在哪里？” “看来你真是好久没有回来。”杏儿笑道，“铜雀台就在邺城西北的城墙边，建了很久，最近才完工。因为女乐不足，丞相下令把迎春楼的姐妹们都迁到那里去了。” “那……迎春楼就没有了？”吴明问道。 “对姐妹们来说，是件好事。”杏儿说道，“铜雀台有殿宇百余间，富丽堂皇，姐妹们的生活好了不少。而且，那里由官府直接管理，客人对待姐妹们也不会过于粗暴。” 铜雀台建成，标志着整个邺城的服务行业产业升级。平台大了，管理也规范了，从业人员的工作环境和生活水平也改善了不少。 吴明一时来了兴致，“姐姐什么时候有空，陪我去看看？” 杏儿在吴明脸上捏了一把，“我一个寡妇陪你去那里，成何体统？你还是找男人一起去。” 【铜雀台】 吴明找了一个男人陪他一起来铜雀台，这人就是老司机韩浩。 为了男人之间深厚的友谊，韩浩义不容辞的就来了。 铜雀台依城墙而建，下方是十丈高台，上方建五层楼，总高二十七丈，气势恢宏。 这个二十七丈，换算一下大约是63米，相当于后世大概20层楼高。 这就是当时全国最大最高档的会所，没有之一。 当然，铜雀台的作用，并不是纯粹养女人供人玩乐的。这里可以用来宴请文武百官，举办盛大的典礼，尤其是给天下文人提供了一个挥洒才情的大舞台。 这座宏伟的建筑，也是曹操的个人权威及政权实力的象征。 吴明向两边望了望，发现左右还各有一个台基，“这两边也要建宫殿吗？” “是的。”韩浩答道，“丞相打算在南北再建两座，与铜雀台连成一体。” “外面停了这么多马车，里面应该很热闹。”吴明说道。 韩浩笑道：“这里有邺城最好的姑娘，还有邺城最好的酒，哪个男人不想来？只要你钱够多，可以一直住在里面不出来。” “这里花费很高吗？”吴明问道。 “那当然，让姑娘作陪且不说，酒钱就不便宜……”韩浩看了吴明一眼，“有一个奸商的酒坊，独占了这里的酒的供应，想必是挣了不少。” 吴明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嗯，果然是个奸商。” 【留香居】 吕娟看了看郭襄，“昨天晚上是不是没睡好？” 郭襄低头一笑，“我感觉，老爷去了一趟西域回来……身体更好了。” 吕娟拉着郭襄的手说道：“夫君跟我说，他这趟西域之行，遇到一个喜欢的姑娘，他有意纳对方为妾。” “夫人同意了吗？”郭襄问道。 “那个姑娘没有同意。”吕娟笑了笑，“夫君去西域采药的时候，那姑娘帮了很大的忙，她若是愿意给夫君做妾，于情于理，我也不该反对。夫君说，等我病好了，想再去一趟雍州看看她。” 郭襄笑道：“夫人最近气色好了很多，应该很快就能痊愈。” 吕娟点了点头，“夫君的药确实很有效果，这次又服了一次，感觉身体恢复了不少。” 郭襄凑近吕娟说道：“我觉得这个药很神奇，夫人现在看起来年轻了许多。” 吕娟拿起镜子照了照，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是不太一样。” “是真的，这个药应该也有养颜的功效。”郭襄说道。 吕娟想了想，从盒子里拿出吴明带回来的小药瓶，然后转头看向郭襄，“要不然，你也试一试？” 【铜雀台】 韩浩手里的酒杯忽然一歪，酒洒出来不少。 小琴从韩浩手里拿过酒杯，“韩大人，你喝醉了呢。” 吴明挥了一下手，乐师和舞女们都退了出去。 韩浩笑眯眯的说道：“小琴啊，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难怪夏侯霸那小子……舍不得离开邺城。” 当初那个有点发育不良的小琴，现在已经充满了女性的魅力。 “韩大人又取笑我。”小琴笑道。 吴明轻轻推了一下韩浩，“要不要找几个美女，陪你去里面房间休息一下？” 韩浩苦笑道：“还几个？我这身体，跟你们年轻人比不了……” “今天我这个奸商做东，你可不用给我省钱。”吴明笑道。 韩浩歪着头想了想，向小琴说道：“对了，把甘露甘霖那两个小丫头给我叫来。” 小琴迟疑了一下，“韩大人，她们太小了，什么都不会……” “替我捶腿，会不会？”韩浩笑道。 小琴一笑，站起身出去了。 不一会，小琴领了两个小女孩进来。两个小丫头是双胞胎，长得一样的眉清目秀，皮肤还挺白，看上去只有八九岁。 吴明哭笑不得的看着韩浩，“这年纪也太小了吧？想不到你还有这种嗜好。” “其中自有乐趣，你不懂。”韩浩得意洋洋的说道。 吴明把韩浩扶进里面房间，让他靠在榻上休息。 两个小丫头一声不吭的在韩浩左右坐下，用小拳头替他捶腿。 吴明走到外面，向小琴问道：“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小的孩子？” 小琴说道：“这一对双胞胎，听说是战场上掳到的敌将之女，因为年纪太小，既不能充当营妓，也没法赏给官老爷们做婢女，就送到了迎春楼。我们迁来铜雀台的时候，就将她们一起带了过来。等再过几年，教些歌舞技艺，也该在这里伺候男人了。” 吴明轻轻摇了摇头，“也是命不好。” 不一会，里面房间传来韩浩的呼噜声。 “这两个丫头都不爱说话，并不是特别讨人喜爱。”小琴低声说道，“也就是韩大人有时会把她们叫来逗弄一下。” 【马车】 “我先把你送回去。”吴明看着韩浩说道，“你这酒量是真不如以前了。” “已经不年轻了。”韩浩苦笑了一下，“就说那曹子和……跟我年纪差不多，今年就病逝了。” 子和是曹纯的字。 吴明不免有些惊讶，“曹纯死了？” “是啊。”韩浩说道，“他之前率领虎豹骑，在战场上威风凛凛……结果一生病，人就没了。” “真是可惜。”吴明惋惜的说道。 “对了，刚才那两个小丫头，甘露甘霖……就是曹子和抓回来的。”韩浩故作神秘的说道，“她们两个本来不姓甘，抓来之后才改的姓名……这事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 “她们原来姓什么？”吴明问道。 “姓刘。”韩浩说道，“这两个，是刘备的女儿。” “啊！”吴明一下愣住了。 “你可不要到处去说。”韩浩笑了笑，“丞相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若是弄得人人皆知，一大帮人排着队去盘弄刘备的女儿，只怕这两个丫头还没成年就给人玩死了。” 第167章 白给的婢女 【冀州，邺城，留香居，侧室】 郭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吴明摸着郭襄的手腕，向吕娟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吕娟神色焦虑的说道：“夫君带回来的药，我给郭襄吃了一点点，没想到……她流鼻血，还吐了，之后就一直发烧……” 吴明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药效力太强，小襄身体本来就单薄，气血一翻腾就承受不了。” “她不会有事吧？”吕娟不安的问道。 “吐过了就还好。”吴明说道，“夫人以后可别再给小襄随便吃药了。” 吕娟不免有些愧疚，“我以为那个药能让人变得年轻，就想给她试一试，没想到会搞成这样。” 吴明仔细打量着吕娟的脸，“夫人好像真是变年轻了。” “是吧？”吕娟把手伸到吴明面前，“你看，现在皮肤多好。” 吴明琢磨了一下，指着自己问道：“我有没有什么变化？” 吕娟摇了摇头，“没有啊……夫君这几年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吴明拿起桌上的小药瓶看了看，“我也吃过这个药，为什么我一点变化都没有？” 吕娟捏了捏吴明的脸，“你再年轻，不是更显得我老？” “夫人现在看起来就像十八岁，水嫩水嫩的，一点也不老。” “又哄我，哪有这么夸张。” 【留香居】 郭襄病倒了，吕娟不能干重活。 于是吴明承担起了所有家务。 现在他才发现郭襄平时有多么辛苦。 洗衣做饭喂马清理房间照顾两个女人，让吴明忙得不可开交。 一大早，尊贵的侯爷、富得流油的大商人，用布蒙住口鼻，穿着一身粗布衣服，挥舞扫帚打扫院子。 “早知道……应该弄一两个仆役婢女回来。”吴明喃喃自语。 院门外面有一个带刀的年轻女人在探头探脑。 吴明瞟了一眼，扔下扫帚扑了上去。 女人本想溜掉，吴明两三步就追上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放手，你要做什么？”女人紧张的伸手拔刀。 吴明轻易的夺过女人的刀，扯下自己脸上的布，“我记得你，你是孙香的婢女。你跑到我家门口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女人惊讶的看着吴明，“原来是吴公子……你已经回来了？” 【正堂】 吕娟坐在案边吃着香瓜。 吴明一脸严肃的看着年轻的女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云。”女人说道。 “孙香派你来的？” “是的。” “她让你来做什么？” “主人命我潜伏在吴公子的家附近，定期传递消息回去。” 吴明偷偷看了看吕娟，向小云说道：“孙香都已经嫁人了，这又是何必？” 小云说道：“主人说了，她只是暂时住在刘备那里。” 吕娟意味深长的看了吴明一眼。 吴明苦笑了一下，“你监视我们家多久了？” 小云答道：“快一年了。” 吴明想了想，“那就是说，年初我们回到邺城的时候，你就跟着来了。” “是的。” “这么久了，之前怎么没有发现你？” 小云左右看了看，“郭夫人不在吗？” “郭襄？她病了，已经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吴明答道。 小云看了看吴明，沉默不语。 吴明做出恶狠狠的样子，“你要不说实话，信不信我把你的裙子扒下来打屁股？” 小云偷偷瞟了一眼正堂的门。 “不要想跑。”吴明说道，“就算你能跑出这个门，也绝对跑不出这个院子。以我的身手，抓你回来轻而易举。要不要我先把你的裙子扒下来，断了你的念想？” “不要……” “从实招来！” 吕娟继续吃瓜看戏。 小云犹豫了一会，开口说道：“其实……郭夫人是我们的眼线，她隔几天就会主动联系我。” “啊？”吴明一惊。 吕娟手里的瓜差点掉到地上。 小云继续说道：“因为最近几天都没有见到郭夫人，我忍不住过来打探一下……结果就被吴公子发现了。” “等等，小襄什么时候被孙香收买了？” “在公安的时候……那天晚上吴公子到船上见我们主人，郭夫人就已经被策反了。” “孙香开出什么条件，能把小襄收买了？” 小云忽然笑了笑，“主人说……若是郭夫人不答应给我们做眼线，就告诉曹操，赤壁大战的时候，吴公子一直跟周公瑾在一起……还有就是告诉刘备，主人跟吴公子一直是情侣关系，她出嫁之前还跟吴公子在船上共度良宵。” 吴明愣了半天，哑口无言。 吕娟看着吴明，拿起香瓜狠狠的咬了一口。 【侧室】 郭襄靠在床头，看着小云苦笑了一下，“小云还是被老爷发现了。” 小云说道：“都怪我太心急。” 吴明伸手在郭襄鼻子上刮了一下，“以后有事不许瞒着我。” 郭襄无奈的笑了笑：“孙小姐对老爷一往情深，她只是想知道老爷的动向，并没有恶意。” “现在是孙夫人。”小云纠正道。 吕娟看了吴明一眼，“让你沾花惹草，甩不掉了吧？” 吴明挠了挠头，“现在怎么办？” 吕娟盯着小云说道：“既然是细作，要不杀了吧？” “不要！”小云急忙说道，“只要我长久不给主人传递消息，主人就会……把那些事都散播出去。” 吴明一脸无奈，看了看小云，又看了看郭襄，忽然心头一动，“这样，小云也不用在外面监视我们家了，直接住进来，你想什么时候给孙香传消息都行，我不拦着你。” “啊？”小云一愣。 吕娟和郭襄相互看了一眼。 “有条件，不能白住。”吴明说道，“最近家里事情比较多，你要帮忙干活。” “凭什么？”小云叫了起来，“我又不是你的婢女。” 吴明邪恶的笑了笑，“我虽然不能杀你，但是我可以扒了你的裙子打屁股，然后把你剥得精光赶出去，下次再让我见到，也一样对付你。” 小云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吴公子……不要。” 吴明凶恶的撸起袖子，“只要你在这里一天，就是我家的婢女，要叫老爷。” 小云咬了咬牙，一脸委屈，“老爷……” 【留香居】 于是，孙香的婢女小云，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吴明家的婢女。 小云现在可以全天十二个时辰监视吴明。 除了监视吴明之外，还有洗衣做饭喂马整理房间打扫院子照顾吕娟和郭襄，小云的日子过得十分充实。 当然，郭襄恢复健康之后，小云就没有这么忙了。 小云开始称呼吕娟为大夫人，称呼郭襄为二夫人，没过多久就融入了这个家庭。只是，她对吕娟似乎总有点防备之心，平时更愿意跟郭襄在一起。 留香居的后院有一间屋子，里面摆放着两个灵位。家里有灵位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两个灵位并没有放在一起，而是分别放在房间左右的两个神龛里。 小云打扫这间屋子的时候，指着灵位向郭襄问道：“老爷姓吴，可是这一个姓典，另一个姓吕……这两位跟老爷是什么关系？” 郭襄解释道：“典韦是老爷的大哥，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是亲如兄弟……吕奉先是夫人的父亲。” 小云又问：“为什么两个灵位不放在一起，中间要隔着这么远？” 郭襄笑了笑，“老爷说，这两位若是放在一起，家里会不得安宁。” 【荆州，南郡，孙夫人城】 赵云架住孙香的刀，“停一下，感觉有点不对。” “怎么了？我出招有问题吗？”孙香收回刀，擦了擦额头的汗。 赵云问道：“吴明之前是不是教过你？” “没有，他没有教过我。”孙香摇了摇头。 “奇怪……这不合情理。”赵云一脸疑惑。 这时，一名带刀的婢女捧着一个布囊走了过来，“夫人，吴公子来信。” “你先放到我房间里……”孙香猛的转过头来，“你说什么？谁的信？” “吴公子，吴明的亲笔信。”婢女重复道。 孙香扔下刀，一把抓过婢女手里的布囊，飞一样的冲进自己的房间。 赵云抬头看了看天，喃喃自语：“迟早要出大事情……” 第168章 夫人病好了 【9楼】 0号静静的躺在玻璃房间里。 一名医护人员将平板电脑递给李博士，“这是0号最近的生理数据，与之前有很大变化。” 李博士疑惑的看着平板电脑，“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没法解释这种现象……”医护人员说道，“一般情况下，即使有生命维持装置，只要长期躺着，生理机能也不可避免的会逐渐衰退。但是，0号的身体状况最近在慢慢变好。” 李博士忽然意识到什么，拿着平板电脑向外冲去。 【8楼】 肖护士惊讶的说道：“您是觉得，这种现象跟吴明有关系？” 李博士点了点头，“所有的观察者之中，只有154号出现了相同的现象。要么是两个人在系统里都有共同的特殊经历，要么，就是他们已经接触过，0号受到了吴明的影响。” 肖护士露出疑惑的表情，“如果吴明已经见过0号，为什么他没有察觉到，而且系统也没有任何反应？” “目前还无法判断。”李博士说道，“也许是系统出现了问题，也许是我们漏过了某些数据，也许，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原因。” 肖护士想了想，“李博士，如果是转世投胎呢？” 李博士一愣。 “我想起上次吴明说的话，转世投胎，就是新的一个人……”肖护士说道，“观察者在系统里死去，会中断进程回到这里。如果0号在系统里死去呢？她不能回到现实，只能继续停留在那个世界里，是不是说，她会自动开启一段新的进程？” “理论上是这样。”李博士说道，“0号的进程不一定是连续的，她会在那个世界里经历不同的进程，用不同的身份，在不同的时间……” “甚至有概率出现在相同的时间，相同的地点。”肖护士补充道，“就像吴明说的，两个不同的他出现在老婆身边。” “如果与之前的进程重叠的话……0号会被强制清除记忆！”李博士猛然醒悟，不由得激动起来，“0号回不来，无法接收到系统的数据，她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她一直都在做梦，做不同的梦，在梦里，她并不知道自己是0号！” “如果连她自己都没有0号的记忆，观察者是不是也无法察觉？”肖护士问道。 “没错……没错……”李博士的身体在轻轻颤抖，“即使0号跟吴明接触过，吴明也辨认不出来。” 肖护士点了点头，“所以系统也没有反应。” 李博士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手里的平板电脑，“按照这样的推断，0号很有可能就在吴明认识的人中间！” 【冀州，邺城，留香居】 吴明光溜溜的从大木桶里站起身，向左右看了看，“毛巾呢……小襄，小襄！” 过了一会，门外传来小云的声音，“二夫人在大夫人房间里，你要干嘛？” 吴明顾不得身上湿淋淋，从旁边抓起一件外袍裹在腰间，向门口走去。 小云站在门外，忽然看见吴明走出房间，赶紧侧过身去，“你怎么这个样子出来？” 天气寒冷，结实的肌肉上冒着热气。 吴明苦笑一下，伸手指了指，“你帮我去拿……” “拿什么？”小云问道。 吴明忽然无意识的跨上一步，胳膊搭在小云肩头，整个人直挺挺的倒下来。 小云猝不及防，被吴明压倒在地，吓得大叫起来：“你不要这样！非礼啊！救命！” 吕娟和郭襄闻声赶来，看见半裸的吴明趴在小云身上。 “怎么回事？”郭襄问道。 “快把他拉开，他要强暴我！”小云慌忙叫道。 吕娟上前将吴明翻了个身，仔细一看，“夫君昏过去了？” 【8楼】 “怎么突然把我叫醒？我刚刚洗完澡……衣服都没穿！”吴明说道。 李博士神情严肃的说道：“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你确认一下。” 【9楼】 吴明看了看床上的年轻女人，“能不能把她的面罩打开？” “不能。”李博士说道，“这个面罩是小型化的神经传感器，摘掉面罩会中断她的进程。一旦打断了她的梦，她又会在系统里变换角色，重新开始。” 吴明有点无奈，“那就不看了，反正在系统里相貌都不一样，她也不会长得像我见过的人。” “有没有办法判断她是不是你认识的人？”李博士问道。 吴明想了想，推动轮椅，靠近床边。 他握住0号的手，闭上眼睛，集中精神。 不一会，0号面罩上的数字开始变化，床边仪器上的数据曲线也跳动起来。 李博士露出惊讶的神情。 吴明放开了手，直愣愣的看着0号。 “怎么样？”李博士问道。 吴明若有所思的说道：“确实是我认识的人，而且还比较亲近。” 李博士惊喜的问道：“是谁？” “不知道。”吴明苦笑了一下，“在那边，跟我亲近的人……有点多。” 李博士郑重的说道：“从现在开始，你要仔细留意之前接触过的那些人。” “那我怎么分辨谁是0号？”吴明问道。 李博士想了想，“既然你能影响到她，说明她能接收你的数据。你要找一个因为你而改变的人，只要用心查找，一定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冀州，邺城，留香居】 吴明睁开双眼，掀开被子下床站了起来。 小云赶紧转过头，郭襄把衣服递了过去。 “夫君没事吧？”吕娟关切的问道。 “没事，刚才忽然晕倒了。”吴明笑了笑，不慌不忙的穿好衣服。 “夫君是不是最近过于操劳？”吕娟不免有些担心。 “啊……可能想的事情有点多。”吴明走到吕娟面前，摸了摸她的手，又摸了摸她的脸，仔细看了看，然后在吕娟脸上亲了一下。 吴明又走到郭襄面前，重复刚才的动作。 吕娟和郭襄有点莫名其妙。 吴明又看向旁边的小云。 小云紧张的退后一步，“你不要过来！” 【后院】 夜幕降临，天空一片阴暗，看不到月亮和星星。 吴明提着个灯笼在院子里踱着步子。 他一会看看天，一会又挠挠头，“因为我而改变的人……到底是谁呢？” 路过小云房间门口，吴明探头看了看。 咣当一声，房门被小云关上了。 “没礼貌。”吴明嘟哝了一句，然后继续向前走。 路过侧室门口，吴明探头看了看。 郭襄走了出来，“老爷在院子里走了很久了，是有心事吗？” “没事，我就是散散步。”吴明笑了笑。 郭襄关切的说道：“天气寒冷，老爷要注意身体。” 吴明忽然想到什么，“对了，今天我晕倒的时候，是谁把我抬去正室的？你跟小云能搬的动吗？” “是夫人。”郭襄答道。 “夫人？”吴明一惊。 这时，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 郭襄点了点头，“是的，夫人一个人把老爷背过去的。” 吴明愣在那里，直到天地之间响起一声惊雷。 他突然扔下灯笼，一阵风似的向正室跑去。 【正室】 吕娟拿起一张看起来不像弓的弓。 没有上弦的弓，在普通人眼里，看起来完全不像一张弓。 弓长期不用的时候，要把弓弦拆下来，以保持弓身的弹力，也方便保养。 吕娟仔细端详了一下手里的弓，然后摆出一个回头望月的姿势，开始熟练的上弦。 就在这时，吴明猛的冲进房间。 他望着吕娟，惊诧的张大了嘴。 窗外响起一阵隆隆的雷声。 眼前是一个英姿飒爽的侧影。 吕娟高举手臂，拉出一个满弓。 吴明发出梦呓一般的声音，“夫人……病好了？” 吕娟转过头来，深情的看着吴明，点头一笑。 第169章 离奇的死亡 【冀州，邺城，留香居】 雨后，清晨。 郭襄和小云站在正室门口。 房间里隐约传来动静。 郭襄和小云相互看了一眼。 小云凑近房门，听了一下，然后尴尬的退了回来，“天都亮了，吴公子他……” “是老爷。”郭襄纠正道。 小云轻轻咳嗽了一声，“老爷他……还不放过大夫人？” 郭襄笑了笑，“也可能是夫人还不放过老爷。” “身体真好。” “走吧，不等了，我们吃早饭去。” 【荆州，江陵，周瑜府】 小乔的身体一直没有恢复，平时都躺在床上休息。 周瑜拿着一个箜篌坐到床边，放到襁褓中的女儿眼前晃动。 箜篌是中国古代的一种乐器，外形类似小型的竖琴。 “这是哪里来的？”小乔问道。 周瑜笑道：“我做的，送给女儿的礼物。” 小乔看了看身边的婴儿，莞尔一笑，“周郎这么早就送箜篌给她，是否有些心急？” 周瑜温柔的的说道：“我若出征蜀地，只怕很久不能见到女儿……等我凯旋之日，她应该就会拨弄琴弦了吧。” 小乔似乎有些不安，“周郎就要出征了么？” “倒也没那么快，我要先去吴郡见一下孙将军。”周瑜说道，“你好好调养身子，等我回来。” 【扬州，吴郡，京口】 周瑜已经很久没有回到吴郡。 孙权亲自到码头迎接。 当周瑜走下船的时候，码头响起一片震天的欢呼声。 将士们用最热烈方式欢迎着这位江东的英雄。 这种情绪甚至感染了孙权的亲兵卫队。 陈武呵斥着周围的士兵，意图维持仪仗的庄严，却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孙权左右望了望，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 【孙权府】 周瑜这次回来，是为了劝说孙权同意进攻益州的计划。 之前给孙权写信，没有得到回复，于是他就亲自来了。 当着文武官员的面，周瑜是这样说的：“曹操新败，内部不稳，无力南征。请允许我与奋威将军孙瑜一起进军蜀地，然后再吞并汉中张鲁，让孙瑜留在那里巩固防守，与马超结援。我再回来与孙将军一起攻取襄阳，讨伐曹操，如此，北方可图也。” 孙瑜是个什么人？他是孙权的堂兄。 周瑜这么说，无非是为了安孙权的心。 我带着你们孙家人一起去攻占益州，再把你堂兄留在那里坐镇，完事我再回来，这样你总不用担心了吧？ 孙权听到周瑜这样说，还是有点拿不定主意。 周瑜急切的上前一步，“江陵武备齐全，粮草充足，士气正盛，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只等大军西进，拿下蜀地，全据长江，便能与曹操一争天下。请孙将军决断，不要再犹豫了。” 一众将领纷纷附和，“请孙将军决断！” 孙权见群情激昂，忽然有点紧张，迟疑片刻，终于开口说道：“那……就按公瑾说的办。” 【孙权书房】 孙权快步走进书房，扶着书案坐下。 陈武见孙权神色有异，走上前问道：“孙将军可是身体不适？” 孙权一把抓住陈武的胳膊，沉默良久。 【荆州，公安，刘备府】 府里的护卫忽然慌乱起来。 孙香拉着刘禅径直走向后院，身后跟着一群带刀的婢女。 这瘟神怎么突然回来了？ 这一群女子经过之处，刘备府的护卫们纷纷退到旁边，低着头不敢作声。 【甘夫人房间】 刘禅跑到床边，抓住甘夫人的手喊了一声：“娘。” 甘夫人苦笑了一下，虚弱的说道：“不能叫娘……要叫姨娘……” “没事，我不介意。”孙香说道。 甘夫人费力的撑起身体，向孙香躬了一下身，“夫人大度……贱妾不胜感激。” 孙香说道：“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你的两个女儿还活着，就在邺城。” 甘夫人身体一颤，眼里泛着泪光，“真……真的……” 孙香笑了笑，“你如果有什么话想跟她们说，可以写封信，我有办法传到她们手里。” 甘夫人激动不已，伏在床边，向孙香深深一拜，“多谢夫人大恩！” 【荆州】 周瑜沿江而上，行至巴丘，突然暴病而亡。 江东最优秀的统帅，正赶往江陵，准备率领大军进攻益州……就这样突然死了。 这一年，周瑜才三十五岁。 消息传到江陵，小乔伤心欲绝。 庞统惊疑不定，几乎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小乔不顾身体虚弱，执意起行，与庞统一起日夜兼程赶往巴丘。 【巴丘】 小乔一路茶饭不思，日夜流泪，到达巴丘时，已是虚弱之极。 待见到周瑜的灵柩，小乔更是悲痛欲绝，痛哭不止，旁人根本劝止不住。 一天后，小乔终因伤心过度，撒手人寰。 这一对原本令天下人羡慕的神仙眷侣，就这样先后在巴丘去世。 【南郡，孙夫人城，赵云宅院】 孙香慌乱的冲进院子，径直闯进赵云房间。 “怎么了？”赵云问道。 孙香看着木夫人，胸口不住的起伏，“周公瑾去世了。” “什么？”木夫人一下子站了起来。 赵云一脸疑惑，“周公瑾正当壮年，怎么会突然去世？” “周公瑾在巴丘病死了……”孙香悲哀的说道，“小乔姐姐……她……” 木夫人焦急的问道：“小乔怎样了？” 孙香的嘴唇颤抖了一下，“小乔姐姐承受不住悲伤……她也……去世了。” 木夫人眼前一黑，再也站立不住。 【扬州】 周瑜的灵柩被送回江东。 庞统一路随行。 孙权赶到芜湖相迎，身穿丧服，号哭不已。 周瑜留下的那个女儿，周彻，十五年之后，嫁给了孙权的长子孙登。 【荆州，巴丘】 小乔去世后被葬在巴丘。 这个巴丘，就是后世的湖南省岳阳市。 直到一千多年之后，这里还有一个小乔墓，墓地就在长江之滨，岳阳楼的北面。 留存于世的小乔墓是后人重修的，原来的小乔墓离岳阳楼更远，早已损毁。 全中国有不止一座小乔墓，对于小乔究竟葬在哪里，有不同说法。 除了岳阳小乔墓，还有一个庐江小乔墓，也比较被人接受。周瑜的老家是庐江郡舒县，后世称为庐江县。传说周瑜死后被安葬在家乡，小乔一直在这里替周瑜守墓，死后也葬在庐江，所以此地既有周瑜墓，也有一座小乔墓。 听起来似乎很合理。 但问题在于，这个庐江舒县，就在合肥南边，临近巢湖，周瑜去世时庐江郡大部分地区都在曹操手里，直到公元280年三国终结，舒县也没有被东吴实际统治过。 所以，庐江的这个周瑜墓，最快也只能是七十年后由晋朝人修建……现存的周瑜墓，当然也是后世重建，而传说中的小乔墓，则早已不见踪影。 史书中有明确记录可查的小乔墓，只有岳阳的这个。 《一统志》记载：三国吴二乔墓（二乔即是指小乔，类似大郎二郎的称呼，并不是指姐妹二人），在府治北。吴孙策攻皖，得乔公二女，自纳大乔，而以小乔归周瑜，后卒葬于此。 第170章 也许是中毒 【扬州】 周瑜临死前写给孙权的信中，推荐鲁肃接替自己。 尽管周瑜和鲁肃在对待刘备的态度上有重大分歧，周瑜还是选择了鲁肃。 也许是周瑜想通了，自己一死，拿下益州的战略就成了泡影，江东再也没有人能完成自己的遗志。既然进取无望，那不如选择一个相对保守而又受孙权信任的人来代替自己。 鲁肃被任命为奋武校尉，去江陵的路上，路过寻阳县，他在这里与吕蒙见了一面。 【寻阳】 之前周瑜拿下江陵后，吕蒙被任命为寻阳县令，一直驻扎在这里。 离开前线之后，吕蒙就在埋头读书，智力持续上升中。 这人之前本来不喜欢读书，被孙权一番苦口婆心的唠叨，终于开了窍。 只是读着读着，自己之前的好上司周瑜莫名其妙的就没了，这让吕蒙十分郁闷。 吕蒙和周瑜类似，是个进取派，而且对刘备一向没有好感。 趁着见鲁肃的机会，吕蒙恨不得把一肚子的想法全部倒出来，怎么搞刘备啊，怎么搞关羽啊，巴拉巴拉一大堆，说的头头是道，把鲁肃吓了一跳。 鲁肃来的时候原本有点看不起吕蒙，印象里这人就是个大老粗，结果一通交谈下来，刷新了认知，对吕蒙相当赏识。 这就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典故。 【荆州，南郡，孙夫人城，赵云宅院】 木夫人换上了素服，整天坐在房间里，悲伤不已。 赵云心中焦虑，将两个儿子交给严大叔照看，自己一心照顾木夫人。 【孙香房间】 孙香写完信，将笔放到案上。 一名婢女走了进来，将一张折叠的纸递给孙香，“夫人，周公瑾的遗书已经抄了一份过来。” 孙香打开那张纸，仔细看了看，不由得皱起眉头，“你觉得……公瑾去世，真的是因为突发疾病吗？” 婢女不安的说道：“这种事情，贱婢不敢乱猜。” 孙香有点心烦意乱，“荆州就是个是非之地……之前还有公瑾为我出主意，现在他去世了，我真不想在这里待了。” 婢女低头不语。 孙香琢磨了一下，卷起案上的纸张塞到婢女手里，“派人把这些送给吴明。” 【江陵】 鲁肃来到江陵，接管了周瑜的军队，同时继承了之前周瑜拥有的四个县的奉邑。 程普从江夏调了过来，暂时成为新的南郡太守。 暂时，只是暂时。 因为刘备立即就有动作了。 【扬州，吴郡，京口】 刘备不失时机的又来了。 周瑜死了，最大的障碍已经没了，刘备兴高采烈的来找孙权要地盘。 强硬的进取派领袖没有了，新上位的鲁肃又支持把地盘借给刘备，于是，孙权同意了刘备的请求。 尽管周瑜的遗书中已经强调了要提防刘备，然而，孙权就当没看到。 事实证明周瑜是对的，因为，不久的将来，孙权就后悔了。 【荆州】 刘备终于拿到了荆州的大部分地盘，尤其是他梦寐以求的南郡。 现在荆州五个郡都在刘备手里，除了紧邻江东的江夏郡。之前那个暂时的南郡太守程普，又回了江夏，继续做江夏太守。 鲁肃也移兵驻扎到江夏郡的陆口。 关羽被刘备任命为襄阳太守、荡寇将军，驻扎在江陵。 这个襄阳太守的职位，是遥领，此时襄阳还在曹操手里，关羽是不可能跑到那里去上任的。 刘备的意思是：关羽你好好干，以后攻下襄阳，你就是那里的太守。 谁也没有料到，关羽的宿命，就在这一刻注定。 张飞被刘备任命为宜都太守、征虏将军。 宜都地处江陵上游，紧邻进入益州的入口，是个关键位置。 把张飞这么一员心腹大将派去盯着刘璋家门口，刘备似乎在表明心迹。 你帮我把这家的门看住了，只有我能进，别人不能进。 【冀州，邺城】 曹操听说孙权借荆州给刘备的消息时，本来正在写信，震惊之下，笔都掉到了地上。 他是害怕刘备占了南郡与自己的地盘接壤？ 还是惊愕于孙权竟然会做出这种决定？ 或是对孙刘两家已经亲密到这种地步表示强烈的不敢相信？ 周瑜已死，再也没有人能阻止刘备展翅高飞。 【留香居】 吴明望着桌上孙香的信，一脸惆怅。 他虽然知道周瑜会死，却没想到小乔竟然也死了。 郭襄拿起桌上的纸张看了看，轻轻摇了摇头，“周公瑾死的很蹊跷。” 吕娟问道：“会不会是之前的箭伤一直没好？” “不会。周公瑾若是身体有问题，怎么会主动要求带兵出征？”郭襄拿着孙香的信说道，“还有……周公瑾临死前给孙权写了一封信，看这里，‘道遇暴疾，昨自医疗’，周公瑾说这个病来的太突然，头一天他还自己治疗过，说明他身边并没有医官。也就是说，在京口见孙权的时候，周公瑾还是健康的。” 吕娟拿过郭襄手里的那张纸，仔细看了看，“他给孙权写信的时候，已经在安排后事了……会不会他之前染过什么病，然后突然发作了？” 吴明想了想，“应该不会……公瑾久居江东，总不会水土不服，他之前在江陵休息了快一年，也没有任何征兆。就算在路上得了什么病，也不应该一两天之内就死掉……” “也许是中毒。”郭襄说道。 屋里忽然一片安静。 如果周瑜是中毒而死，那这里面恐怕就有文章。 吕娟说道：“一军统帅，不早不晚，恰好在出征前夕暴毙身亡……确实是太巧了。” 旁边的小云忽然有些不安，“难道说……周公瑾……是被人害死的？” 郭襄说道：“也许有人想阻止周公瑾攻占益州……或者说，周公瑾死了对谁有利？” “曹操？”吕娟脱口而出。 郭襄摇了摇头，“曹丞相若能把手伸到周公瑾身边，就不会有赤壁大败，也不会丢了江陵。” “那还能是谁？”吕娟问道。 吴明略一思索，“周瑜死了，获益最大的是刘备。” “不会吧？”吕娟露出惊讶的神情，“刘备看起来是个好人，他会做这种事情吗？” 吴明两手一摊，“那就是孙权？他看起来是个坏人。” “孙将军怎么会加害周公瑾？”小云一脸难以置信，“周公瑾去世，孙将军还特别伤心。” 吴明看了小云一眼，“是啊，我师傅太史慈去世的时候，孙权也挺伤心。” 小云不由得一愣。 “公瑾死的不明不白……最可怜的是小乔姐姐。”吴明深深的叹了口气，“对了，他们为什么要把小乔姐姐葬在巴丘，不是应该送回去与公瑾合葬吗？” 郭襄说道：“也许因为乔夫人是妾，妾不能入宗祠，死后进不了祖坟，自然也不能与周公瑾合葬。” “这样啊……”吴明下意识的看了看郭襄，“像我们家这种既没有宗祠，也不知道祖坟在哪里的，是不是就不用讲究这些？” “老爷不要乱说话。”郭襄赶紧说道。 【荆州，南郡】 就在刘备志得意满的时候，甘夫人去世了。 这个跟了刘备十几年的女人，长期颠沛流离，就没有过上几年好日子。 甘夫人死后，被葬于南郡。 某人在书上写，甘夫人先去世，刘备才娶的孙夫人，误导了后世的很多人。这样写，会让人觉得刘备身边没了女人，所以要再娶新的夫人，似乎理由很充分。 然而，有资料表明，甘夫人当时的埋葬之地，是湖北省的江陵县北，而这个江陵县，在长江的北边。刘备在拿到南郡之前，一直在长江以南活动，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把甘夫人葬在周瑜的地盘上。 有一件事值得玩味，庞统从吴郡回到荆州之后，就叛离孙权，投奔了刘备。 第171章 下棋知人心 【冀州，邺城】 曹操发布了一篇《让县自明本志令》。 赤壁大败之后，丞相一直很有压力，面对那些不和谐的声音，曹操写了这份自白书，以此明志。 其中最出名的一句是：设使国家无有孤，不知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假如国家没有我，不知道有多少人称王称帝。 尽管曹操做过很多坏事，在之后一千多年里被很多人唾骂，这一句，却是铁一般的事实，无可辩驳。 【公元211年，铜雀台】 一对双胞胎姐妹怯生生的看着吴明。 吴明向小琴说道：“你先出去一下，把门关好，不要让人进来。” 小琴安静的退了出去，关上房门。 甘露甘霖不由得紧张起来，相互靠近站在一起。 吴明拿出一对银手镯递到两个孩子面前，“这个你们应该认识吧？” 甘露甘霖忽然睁大了眼睛，一人拿过一个手镯，惊讶不已。 吴明又拿出一张写满了字的锦帛，“这是你们娘写的信，看完之后就烧掉，不要留下来。” 两个孩子一起看着信，默默的流泪，不敢发出声音。 吴明怜惜的看着甘露和甘霖，轻声说道：“甘夫人已经去世了，她希望你们坚强一些，努力活下去。” 两个孩子再也忍不住，抱在一起，放声大哭起来。 【邺城西】 初春，天气寒冷，积雪还没有消融。 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到山上来了。 两匹马在山坡上一前一后奔跑。 吕娟骑着玉兔马在前面快乐的奔跑。 “夫人慢一点……慢一点！”吴明在后面大喊。 吕娟放慢马速，转头看向吴明，“是你太慢了。” 吴明骑着马跟了上来，“你这个马……实在追不上啊。” 吕娟摸了摸马脖子上的鬃毛，“夫君给那个田玉姑娘写过信没有？” 吴明苦笑了一下，“她住的那个地方，不能让人知道，也收不到信。” “你想她吗？”吕娟问道。 吴明犹豫了一下，“偶尔也会想。” 吕娟笑了笑，“等天气转暖，雪化了之后，你就去见她吧，别让人家等太久。” 吴明开心的说道：“多谢夫人。” 【留香居，后院】 曹丕带着司马懿走到后院，迎面遇上一个带刀的婢女。 小云警觉的抽出刀，“你们是什么人，怎么直接就闯进来了？” 司马懿赶紧说道：“姑娘不要误会，大门开着，前面院子又没人……” 曹丕笑呵呵的走上前，“你是……吴大哥新收的御婢吗？” “乱说什么？”小云一脸不高兴，“我看起来像御婢吗？” 郭襄快步走了过来，“小云，快把刀放下，这是老爷的朋友。” 【正堂】 曹丕喝了一口茶，笑眯眯的看着小云，“你这个婢女真有意思，怎么在家里还带着刀？” “习惯了。”小云说道。 曹丕笑道：“这个习惯不好。” 旁边传来郭襄的声音：“不行不行，先生又赖皮，不能悔棋。” 司马懿说道：“看错了，是我看错了。” 这时，外面院子里响起一阵马蹄声。 “老爷夫人回来了。”郭襄立即站起身向外走去。 【前院】 曹丕快步走到吕娟面前，笑呵呵的一拱手，“祝贺吕夫人康复。” 吕娟立即行了一礼，“多谢曹公子关心。” 吴明拉着曹丕笑道：“好久不见，你现在还真是个大小伙了。” 曹丕低声说道：“吴大哥，吕夫人的年纪比你大吧？” “是啊。”吴明点点头。 曹丕看了吕娟一眼，“可是……她现在看起来比你还要年轻许多？” 吴明一笑，“大概是最近补品吃的太多，又不怎么晒太阳……” 吕娟把缰绳交到郭襄手里，走过来问道：“你们两个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吴明立即说道：“曹公子刚才在夸夫人年轻。” “他这人，小时候说话难听，长大了嘴巴就这么甜。”吕娟笑道。 曹丕哈哈一笑，“我这是长大了就学会说实话。” 吴明注意到正堂前还站着另外一个男人，“请问这位怎么称呼？” 司马懿走上前，向吴明一拱手，“小人司马懿，见过吴侯爷。” 吴明忽然一个哆嗦。 【荆州】 庞统刚投奔刘备的时候，并没有受到重用，刘备只是让他当了个耒阳县令。 不知道庞统是不是因为心灰意冷，做县令期间不怎么上心，也没什么政绩，结果被刘备罢了官。 后来因为鲁肃给刘备写信，告诉刘备应该重用庞统，诸葛亮也向刘备进言，说此人有大才，刘备深入了解过之后，才发现庞统的能力，将他任命为军师中郎将，官职与诸葛亮相同。 这里不得不说一句，周瑜去世，庞统投奔了刘备，鲁肃为什么还对庞统的事如此热心？ 如果说是爱才心切，那鲁肃应该尽力将庞统留在孙权旗下才对。 后世有人说，庞统之所以投奔了刘备，是因为南郡现在换了主人，本地士族只能支持新的军阀，庞统别无选择。这个观点其实立不住脚，因为庞统是襄阳人，他的家族在曹操的地盘上，比如庞统的堂兄庞山民，就去了曹营做官。 会不会是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鲁肃对庞统心怀愧疚？ 难道是鲁肃刻意为刘备送温暖、生怕刘备养不肥？ 刘备已经很肥了，他很快就开始跟孙权作对了。 尽管周瑜死了，尽管刘备已经占据了南郡，孙权并没有放弃进军蜀地的计划。 孙权先是派人告知刘备，意图联合刘备一起进攻益州，刘备口头答应了。 只是口头答应。 然后当孙权的堂兄孙瑜带领军队准备经过南郡时，刘备立即就不认账了。 关羽驻扎在江陵，张飞驻扎在秭归，诸葛亮坐镇南郡，刘备自己驻扎孱陵，摆出一副防御姿态，同时对孙瑜发话：“你们要进攻蜀地，我刘备宁愿披头散发隐入山林，也不能背弃刘璋、失信于天下。” 于是孙瑜灰溜溜的带着兵回去了。 没有了周瑜，没有了南郡，孙权确实不用再担心手下将领占据蜀地自立为王，因为根本过不去。 【冀州，邺城，留香居】 案上摆了一盘棋，是一盘残局。 “把这棋盘收起来吧。”吴明向郭襄说道。 “司马仲达说，等他下次再来，要把这局棋下完呢。”郭襄说道。 仲达是司马懿的字。 吴明笑了笑，“现在曹丕被朝廷任命为五官中郎将，身负副丞相之责，以后要忙于军国大事，司马懿要辅佐他，估计没空再往我们家跑。” 郭襄不免有点遗憾，开始收拾棋盘。 “司马懿这个人，你感觉如何？”吴明问道。 郭襄思索片刻，“这个人很聪明，也很有心机，而且……似乎还有一股邪气。”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吴明不免好奇。 “下棋可以知人心。”郭襄说道，“比如夫人心性直爽，落子果决，很容易猜到她的意图所在。而仲达则完全不同，棋风诡异多变，时而隐忍，时而霸道，让人难以捉摸。” 吴明若有所思的说道：“原来如此，想不到下棋还有这么多门道。” 郭襄笑了笑，“老爷不下棋，自然不知其中奥妙。” 第172章 西边不安宁 【冀州，邺城，留香居】 “夫人呢？”吴明问道。 “夫人喂马去了。”郭襄答道。 吴明笑了笑，“她还真是喜欢那匹马。” 郭襄凑到吴明身边，好奇的问道：“那个田玉姑娘，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吴明点点头，“是啊。” “她喜欢老爷吗？” “喜欢。” “那她为什么不愿意嫁给老爷？” 吴明叹了口气，“田玉不愿意来冀州……她是一匹习惯了草原的野马，不想生活在马厩里。” “老爷去看她，每次都要跑这么远，也不是长久之计。” “是啊，我也很苦恼。” 郭襄轻轻一笑，“也许可以想想办法，天下并不止一处草原。” 吴明一愣，琢磨了半晌，忽然抱住郭襄亲了一口，然后向外跑去。 【丞相府】 曹操、许褚、贾诩和吴明站在正殿前的广场上，四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玉兔马身上。 “你确定……这个马不会把我摔下来？”许褚盯着玉兔马问道。 “不会，它很乖。”吴明笑道。 “仲康，骑两圈试试。”曹操开口说道。 既然丞相发话，许褚不再犹豫，纵身上马。 玉兔马四蹄生风，围着广场飞速绕了两圈，丝毫不费力气。 “好马，好马！”许褚下马大笑道，“驮着我还跑的如此轻快，真是难得的好马！” 曹操眯了眯眼睛，看向吴明，“这样的马，田家寨还有多少匹？” “这是田家寨最好的马，其它的马虽然比不上这一种，但也差不到哪里去。”吴明说道，“就我看到的，大概有一千匹。” 曹操的眼睛忽然一亮。 他琢磨了一下，又向吴明问道：“你确定田家寨的人能为我所用，不会有异心？” 吴明笑了笑，“田家寨与马超有血仇，对各方势力都有极大的戒心，他们长久以来都生活在忧虑不安之中，丞相此时去善意招揽，必然能收到忠心回报。关中和雍凉地区有不少地方势力都不受朝廷控制，丞相应该迟早要收拾这帮人吧？如果任由田家寨自生自灭，一旦那些上等好马落入他人手中，丞相再平定西北时，可能会麻烦许多。” 曹操和贾诩相互看了一眼。 贾诩凑到曹操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曹操轻轻点了点头，向吴明说道：“你说的这个事情，我可以答应。不过，你这次雍州之行，要带一个我信得过的人一起去。” 吴明随口说道：“要不然，让韩浩跟我一起去？” 曹操摇了摇头，“韩浩要执掌中军，他不行。” 吴明想了想，“那……夏侯霸？夏侯家的儿子，丞相应该信得过。” 曹操一笑，“嗯，这个可以。” “多谢丞相！那我就回家准备出行。”吴明向曹操一拱手，牵着玉兔马离去。 曹操看了看贾诩，“这小子不简单，居然能猜到我们打算向西用兵的事情。” 贾诩笑道：“水镜先生能看中吴明，自然有道理。” 【留香居，正室】 吴明摸着吕娟的手腕，沉思片刻，“夫人恢复的差不多了……近期还是要注意身体，骑马打猎可以，但是不要过于劳累。” “知道了，病过这一次，以后我自然会爱惜身体。”吕娟笑道。 吴明把小药瓶递给吕娟，“这个药还剩了一点，夫人小心收好，以防之后病情又有反复。” 吕娟说道：“夫君这次去田家，也不好空着手去，是不是该准备些礼物？” 吴明嘿嘿一笑，“礼物嘛，我已经想好了。” 【小云房间】 小云看见吴明向自己房间走来，忙不迭的准备关门。 吴明快步走上来，伸手将门卡住，“有事跟你说。” “你就在门口说。”小云说道。 “我要出远门了，你帮我把这封信送给孙香。”吴明将一个锦囊递给小云，“等我回来以后，会继续和孙香通信。以后你也不用监视我了，要不要先回荆州？” 小云接过锦囊，迟疑片刻，“那你可要说话算数，不然，主人还是会派我过来跟着你。” 吴明苦笑着点了点头。 【院门】 夏侯霸牵着一匹马站在院子门口。 吕娟从马厩牵了一匹马过来，把缰绳交到吴明手里。 吴明看了那匹马一眼。 吕娟笑道：“玉兔是我的，要留在家里，夫君骑这一匹马过去。” 吴明无奈的笑了笑，“夫人要保重身体。” 郭襄把包袱放到马背上，“老爷路上小心。” 吴明拥抱了吕娟和郭襄，告别离去。 【邺城南门】 吴明和夏侯霸骑着马出了城门。 夏侯霸回头看了一眼。 “怎么，舍不得小琴是吧？”吴明笑道。 夏侯霸尴尬的笑了笑，“是有一点。” “你有没有想过替小琴赎身？”吴明问道。 “确实想过。”夏侯霸说道，“不过，像她这样的女子，一般人赎不出来，还有……我爹也未必会同意。也许，等以后我有了功名……” “你整天窝在邺城，哪里有机会建功立业？”吴明说道，“再多等几年，小琴最美好的年华可就过去了。” 夏侯霸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侯爷说的有道理。” 【黎阳，黄河渡口】 夏侯霸疑惑的问道：“侯爷，我们不是应该往西走吗？为什么要在这里过黄河？” 吴明说道：“先去一趟许都。” “去许都做什么？”夏侯霸不解。 吴明一笑，“去讨赏。” 【司隶】 司隶校尉钟繇奉曹操之命，整顿军马，准备讨伐汉中的张鲁。 夏侯渊刚刚平定了并州太原的叛乱，率军经河东来与钟繇会合。 曹操为什么要打张鲁？ 赤壁之战后，又丢了荆州南郡，曹操意识到南方是块硬骨头，短期搞不定，于是调整了战略，打算西进。 盘踞在关中的军阀，原本名义上是臣服于曹操，只要朝廷不找他们麻烦，他们也乐得窝在这里当土皇帝。 现在曹操一动兵，这些关中军阀就紧张了。 汉中在关中西南，中间隔着秦岭，曹军去汉中，必然要经过这些关中军阀的地盘。 假道灭虢的故事大家都知道，曹操这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此时当地最大的两个势力，一个是马超，另一个是韩遂。 韩遂的官职是征西将军，曾经跟马超的父亲马腾结拜过兄弟，在当地素有威望。 马腾已经带着大部分族人去了邺城，韩遂的儿子也在邺城做人质。 现在马超拉着韩遂一起搞事情，完全不顾自己父亲和族人的性命，他是这样说的：“如今，我马超弃父，以韩将军为父，韩将军亦当弃子，以马超为子。” 不要有什么顾虑，我连老爹都不要了，认你韩遂做父亲，你也应该抛弃儿子，就拿我当儿子。这样我有父亲了，你也有儿子，皆大欢喜。 神逻辑。 【凉州，冀城，韦康府】 吴明和夏侯霸一起来到韦康府。 韦康放下手里的帛书，又拿起一张锦帛看了看，满脸笑容的说道：“公子行事果然周全，本官佩服之至。” “这个事还要麻烦韦大人帮忙。”吴明说道。 韦康笑道：“既然朝廷有令，本官自当遵从。” 吴明拱手说道：“多谢韦大人。” 韦康向身边一名仆役说道：“叫赵参军进来议事。” 仆役退了出去，不一会，门外进来一名官员。 韦康向吴明介绍道：“这位是赵昂，字伟章，在我府上任参军一职。此人思虑周密，办事得力，公子此番计划，就让他与你配合行动。” 吴明向赵昂拱手说道：“那就有劳赵参军了。” 【冀州，邺城】 有一个叫高柔的人，提醒曹操：大军西进，韩遂和马超等人就会怀疑丞相是要对付他们，必然互相煽动作乱。不如按部就班一口一口的吃，等平定了关中，汉中自然传檄可定。 曹操没有搭理这人。 果然，很快就有消息传来，韩遂和马超召集各路人马，占据潼关抗拒曹军。 曹操为什么对高柔的警告置之不理？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之前找不到借口捏你，现在你反了，我就好名正言顺的平叛。 曹操派曹仁督领西征诸将，在潼关与马超韩遂对峙，并且明确下令：坚守不战。 先跟他们耗着，等我来。 【益州，蜀郡，成都】 刘璋听说曹操要进攻汉中，顿时慌了。 汉中是益州北方的门户，一旦曹操拿下汉中，下一个要对付的是谁，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 张松怕刘璋还不够焦虑，趁机煽风点火，跟刘璋说：“曹公兵马强壮，无敌于天下，若是让他得到汉中，尽收张鲁的物资，再来攻取蜀地，还有谁能挡的住他？” 刘璋无奈，“我也发愁啊，没有主意。” 于是张松建议：“刘玄德身为宗亲，又与曹公有深仇大恨，还善于用兵，若让他率兵讨伐张鲁，定能得胜。等攻破张鲁，益州强盛，曹公再来也无能为力了。” 好一条断子绝孙的妙计。 然后刘璋就答应了。 尽管刘璋手下也有不少清醒的人，意识到这是引狼入室，努力劝谏刘璋打消这个念头，然而，并没有用。 终于，法正带上一个叫孟达的人，率领四千人，带着巨额财物，前去荆州邀请刘备入蜀。 【荆州，南郡，孙夫人城】 随着时间推移，加上赵云的百般劝慰，木夫人的情绪渐渐稳定，不再那么伤心。 于是孙香又开始跟着赵云练刀。 只是奇怪的是，现在孙香的情绪又不太稳定。 小云远远的躲在树下，看着孙香砍赵云。 “等等，你先停一下……”赵云架住孙香的刀，“练习归练习，你干嘛带着这么大杀气？” “那个臭小子，有时间去找别的女人，也不过来看我！”孙香咬了咬牙，手里的刀又暴风骤雨般向赵云砍去。 第173章 一笔大买卖 【荆州，南郡】 法正和孟达到了南郡。 刘备大喜。 法正偷偷向刘备献策：“将军英明神武，刘璋懦弱无能，现在有张松这样的重臣作为内应，凭借益州之富，天府之险，将军成就大业，易如反掌。” 八年前，有一个使者辛毗见了曹操，把自己的主子袁谭卖了，后来袁谭就被曹操灭了。 这一次，法正又把刘璋卖了。 刘璋的下场，在这个时候就已经注定。 有书上说，刘备摆出一副仁义的样子，扭扭捏捏，犹豫要不要进军益州，还发表了一番仁义宣言：“今指与吾为水火者，曹操也，操以急，吾以宽；操以暴，吾以仁；操以谲，吾以忠；每与操反，事乃可成耳。今以小故而失信义於天下者，吾所不取也。” 总之一句话：我刘仁德不能做曹操那样的人。 然后庞统一通劝说，才让刘备下定决心。 庞统支持西进益州，这个非常合理，他之前在周瑜手底下筹谋已久，只怕连计划书都写好了。 而刘备呢，他是真的不忍心去搞刘璋？ 你都垂涎人家姑娘身子三年了，整天惦记着怎么翻墙入室，还私底下找张松法正配钥匙，现在姑娘打开闺房大门请你进去，你说，哎呀，这样多不好。 嘴上说着不愿意，身体却很诚实，刘备还是进去了。 张飞被调回公安，与关羽、赵云、诸葛亮共守荆州。刘璋派来的那个孟达，和他带来的兵一起被安排在江陵。 刘备带着黄忠、魏延、庞统、法正，率领数万人马开赴益州，向心心念念的梦想之地进发。 后世很多人不能理解，这么大的事情，刘备不带关张赵也就罢了，为什么连诸葛亮也没有带去？ 原因很简单，刘备并没有觉得身边少了诸葛亮就不行。 【扬州，吴郡，孙权府】 陈武手里捧着一册竹简，急匆匆的走到孙权面前。 “什么事？”孙权问道。 陈武不安的说道：“刘玄德……率军进入益州。” 孙权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一把抓过竹简。 待他看完，已是气的浑身发抖。 “这个刘备，难怪他之前一直阻止我们进攻蜀地……”孙权将手里的竹简狠狠的摔在地上，“简直是无耻狡诈之徒！” 【荆州，南郡，孙夫人城】 “行了，今天就到这里。”赵云退后一步。 孙香将刀插在地上，已经是大汗淋漓。 赵云收起了刀，“孙夫人学得很快，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孙香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赵云，“可是……我还是砍不到你。” “吴明也一直砍不到我。”赵云笑了笑，“每个人的上限不同，今后你能到什么程度，要看你自己。” 这时，小云走了过来，向孙香说道：“主人，孙将军派了个使者送信过来，那人在正堂等着，说要把信亲手交给你。” 孙香眉头一皱，“二哥又要搞什么？” 【雍州，居延属国】 夏侯霸指向远处说道，“侯爷，那里好像有人……” 吴明顺着夏侯霸指的方向望过去。 草原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夏侯霸揉了揉眼睛，尴尬的笑了笑，“呃……好像是我看错了。” “你没有看错，确实有人。”吴明策马向前，向那边挥了挥手。 远处的草地上，有几个人站了起来，随即，又有几匹马站了起来。 有人认出了吴明，向这边挥手回应。 吴明回头笑道：“这些是田家寨外围负责警戒的人员，他们很擅长在草原上隐藏自己。” “原来马也能藏起来。”夏侯霸惊讶的说道。 【田家寨】 马群之中，有一匹小马驹在撒欢。 田玉骑在马上，正看得出神。 她似乎听到什么动静，转过头来。 旁边忽然伸出一双手，田玉一声惊呼，被拉下马背。 等她看清来的人是吴明，已经被对方抱在怀里。 田玉徒劳的挣扎了一下，“你这个坏蛋，吓死人了……” 她来不及说第二句话，就被吴明堵住了嘴巴。 【棚屋】 田齐好奇的看着夏侯霸，“请问这位是……” “这位是夏侯霸，字……”吴明刚刚开口介绍，又向夏侯霸问道：“你的字是啥？” 夏侯霸向田齐拱手说道：“我叫夏侯霸，字仲权。我这次随吴侯爷过来，是要将田家寨的马全部买下来。” 田齐与田玉都是一惊。 这是哪里来的豪横大户？ 田齐以为自己听错了，“全部？这不是个小数目……” “是的，全部。”夏侯霸淡定的说道，“当然，没法在这里交易，需要把马匹送到司隶的弘农郡。” “要去弘农郡？”田齐不由得皱起眉头，“路途遥远，还要过关中……这么多马，一定会引起沿途各方势力注意，怎么可能送的过去？” “田兄不要急，听我慢慢说。”吴明笑道，“第一步要解决的，是沿途的补给问题。缺乏草场的地方，需要先将草料送过去。目前凉州几方势力都在往关中调集人马，各路人马又互不熟悉，只要乔装成运送粮草的队伍，去往关中方向，并不会引人怀疑。” “那马怎么送过去？”田齐问道。 “可以分成前后两队人马。一个小队作为斥候先行，沿途打探，确认没有风险，后续马队再跟上。”吴明说道，“韦大人派了一名参军配合我们，他会带兵接应，同时安排地方让马队休息。 田齐疑惑的说道：“进入关中之后怎么办？马超韩遂实力强大，怎么可能任由我们通过？” “这个也不用担心。”吴明笑了笑，“关中和凉州的各路人马已经反叛朝廷，曹丞相会亲率大军平叛，马超韩遂这帮人，蹦跶不了多久了。” 田齐与田玉惊诧不已，相互看了一眼。 “可是……即使朝廷平定了关中，我们往弘农运送马匹，也会面临一样的问题。”田齐说道，“难道曹丞相就会一路放行？” “那是当然的。”吴明笑道，“要买马的，就是丞相，不然韦大人为什么要帮我们？” 田玉和田齐都呆住了。 夏侯霸从包袱里拿出一卷帛书和一方印，郑重的递给田齐，“这是丞相的订金。” 田齐展开帛书，仔细的看了一会，手在轻轻颤抖，“这个是……朝廷的敕令？” 田玉小心翼翼的拿过那枚印章看了看。 吴明说道：“丞相任命田兄为马监，管理弘农郡宜阳县的马政。丞相买马，也不打算花费金银钱财，宜阳有十万亩草场，只要田兄上任，这片草场就送给田家寨，作为私产，可以代代相传。” “十万亩……我们自己的草场？”田玉下意识的抓住吴明的胳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吴明笑道，“只要田兄同意这笔买卖，就可以将整个田家寨迁过去。宜阳紧邻洛水，离洛阳只有一百多里，周边全在丞相控制之下，不必担心受战乱袭扰。以后，田家的族人可以安心在那里生活，用你们的马为朝廷培育和改良军马，再也不用过担惊受怕的日子。” 田齐惊讶的看着吴明，完全说不出话来。 第174章 不要小看他 【雍州，居延属国，田家寨】 夏侯霸绕着马圈清点完，走到吴明面前，“我大概算了一下，整个田家寨，成年马就有将近一千二百匹，比预期多了不少。” 吴明说道：“那就好，这样即使送过去的路上有少许折损，你也好交差。” “确实都是好马，看起来就高大威猛。”夏侯霸感叹道，“相比起来，我们从邺城带来的那两匹马，简直看不过去。” 田齐向夏侯霸说道：“你要不要去挑一匹马？你看中哪一匹，我就送给你。” “真的吗？随便哪一匹都可以？”夏侯霸一脸惊喜。 田齐打开马圈，从栅栏上拿下一副马鞍和缰绳递给夏侯霸，“你慢慢挑选，这些马都是驯好的马，每一匹都可以骑。” 夏侯霸看了看吴明，忽然有点犹豫，“这些……都是丞相要的马，这样不好吧？” 吴明笑道：“你少数了一两匹马，丞相不会怪你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夏侯霸兴奋的接过鞍具，跑进马群之中。 田玉走到吴明身边，拉了拉他的胳膊，“上次送给你的大宛马呢？怎么没见你骑过来？” 吴明尴尬的笑了笑，“那匹马……被我家夫人霸占了。” 田玉幽怨的看了吴明一眼，“我再去帮你选一匹。” 说完，她也走进马圈。 田齐笑着拍了拍吴明的肩膀，“我觉得你应该编个别的理由。” 【山坡】 吴明和田齐走上山坡。 “族里几位长辈，都同意迁往弘农。”田齐说道，“只是还有一件事，大家都有顾虑，田家寨这一下投靠了朝廷，我们的真实身份，万一被皇上知道……” 吴明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一张锦帛，塞到田齐手里，“皇上已经知道了。” 田齐急忙展开锦帛，惊诧的说道：“这个是……” “这个是皇上手谕。”吴明说道，“皇上的意思是，只要你们安心养马，不掌兵权，他就当你们姓田。” 田齐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吴公子……这份手谕……皇上真的不追究了？” “当然是真的，这是皇上亲笔所写，上面还有他的印。”吴明笑道，“皇上以前答应过要赏赐我，我就求他要了这个东西。” “为了田家寨，吴公子竟然做到这种程度……”田齐一时热泪盈眶，向吴明深深一拜，“公子大恩，田齐此生不忘！” 吴明赶紧扶住田齐，笑眯眯的说道：“我也拜托田兄，皇上手谕的事情，不要告诉田玉。” “为什么？”田齐不解。 “我怕她为难。”吴明说道，“我为田家寨做这些事情，并不是为了把她关到马厩里。” 【田玉小屋】 吴明悠闲的泡在大木桶里。 田玉进了屋子，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你在做什么？” 吴明回过头来，“洗澡啊……我很久没洗澡了。” “我知道你在洗澡，你为什么在我的屋里洗澡？” “那我应该在谁的屋里洗澡？” “兄长没有给你安排住的地方？” “有啊，就是这里。” 田玉哭笑不得，转过身去，“兄长怎么这样……” 后面伸过来一双手。 田玉一声惊呼，整个人被吴明抱起。 “放我下来！”田玉急道。 “好。”吴明坏笑。 扑通一声，大木桶溅起一阵水花。 【荆州，南郡，孙夫人城】 “主人要把阿斗也带走？”小云惊道。 孙香点了点头，“嗯，我二哥的信里就是这么说的。” 小云迟疑片刻，“难道孙将军是想……将阿斗带去江东作人质？”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孙香说道。 “可是阿斗才四岁，这样会不会有点残忍？”小云似乎有点不忍心。 “是有一点……”孙香想了想，“我要真带着阿斗偷偷跑了，还会连累赵大哥……而且，我本来也没打算回江东。” 小云一下子有点迷糊，“主人不走了？” 孙香说道：“当然要走。看这架势，二哥跟刘备翻脸是迟早的事，我现在不走，以后就会变成刘备的人质。” “那……主人要把阿斗留下？”小云问道。 “嗯……也不好。”孙香琢磨了一下，忽然一脸坏笑，“既然能挑拨二哥和刘备的关系，这种机会，怎么能放过？” 小云有点跟不上节奏，愣愣的看着孙香，“主人打算怎么做？” 【赵云宅院】 木夫人身穿素服，点燃三支香，插在小乔的灵位前。 孙香进了房间，走到木夫人身边，面朝灵位拜了一拜。 木夫人转头看向孙香，“小香找我有事？” “最近赵大哥是不是很忙？”孙香问道。 木夫人点了点头，“玄德公去益州之前，将子龙任命为留营司马，他现在除了掌管内事，还要操心军务，平时很少在家中。” 孙香拉着木夫人的手说道：“嫂子，我要走了。” “走？去哪里？”木夫人问道。 “上次我二哥写信过来，让我回江东。”孙香说道，“现在接我的船队已经到了码头。” 木夫人迟疑片刻，“你要走，我自然不会拦你。不过，没有玄德公首肯，你就这样走了，岂不是让子龙为难？” 孙香笑了笑，“我知道刘备让赵大哥看住我，所以我才提前过来跟嫂子赔个不是。不过，如果计划顺利的话，赵大哥不仅不会受到责难，反而会立下大功。” 【公安】 赵云刚刚走出军营，就看见一名军官骑着马匆匆赶来。 “不好了，不好了！”那军官焦急的喊道，“孙夫人说要回江东，带着阿斗往码头去了！” 赵云一惊，“我先带人往码头追赶，你快去通知张益德将军，让他调动水军在江上拦截！” 【码头】 江东的船队停靠在码头。 孙香抱着刘禅上了船，随行的还有一群婢女。 陈武看见刘禅，满脸笑容的向孙香说道：“劳烦孙夫人了，将这个孩子带回江东，孙将军一定高兴。” 旁边的小云打开食盒，拿出点心递给孙香。 孙香在刘禅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将点心放到他手里。 刘禅开心的点了点头。 孙香走到陈武面前，将刘禅一把推给他，“你带着阿斗去另一条船上。” “孙夫人不跟孩子一起？”陈武问道。 孙香说道：“刘备的人如果追过来，自然会抢这孩子，刀剑无眼，万一伤到我怎么办？” 陈武点了点头，“孙夫人说的有理。” 忽然，站在船上高处的一名军官叫道：“有一队人马追过来了！” 陈武果断的一挥手，“出发！” 士兵们收起跳板，船只纷纷离开码头。 【江边】 赵云率领一小队骑兵匆匆赶来，发现江东的船队已经远离岸边。 码头处空荡荡，没有留下一条船只。 无奈之下，赵云只得带着人沿着江岸继续追赶。 往前不多久，只见江边停着一条小船。 “赵将军，前面有船！”一名士兵叫道。 “上船追！”赵云立即带着几个人跳上小船。 船上虽然没有船夫，却是船桨齐备，尤其意外的是，船舱里竟然还放着几面盾牌。 几名士兵拿起船桨奋力划船，向江东的船队追去。 赵云拿起一面盾牌看了看，不由得纳闷，这是哪里来的？ 【陈武船上】 刘禅望见赵云追来，兴奋的挥了挥手，大声喊道：“赵将军，我在这里！” 陈武一把拉住刘禅，向身边士兵说道：“放箭，不要让他们靠近！” 一阵箭雨过去，那小船上竖起几面盾牌，似乎完全没有减慢速度。 【孙香船上】 远远望见赵云从小船上一跃而起，跳上陈武的船，孙香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小云不安的问道：“赵将军不会有事吧？” 孙香一脸轻松的说道：“不要小看了赵大哥，我砍了他大半年，连他的衣服都没有沾到。” 第175章 船又着火了 【荆州，南郡，长江，陈武船上】 陈武的护卫一拥而上。 不是被赵云用剑砍倒，就是被他踢到水里。 转眼之间，甲板上已经没有剩下几个人。 陈武惊恐的盯着赵云，拿刀的手在轻轻颤抖。 他记得这个人，不仅记得，而且刻骨铭心。 当年在汝南树林中的那场伏击，就是这个怪物，凭一己之力，杀得上百人溃不成军。 四岁的刘禅看见赵云砍瓜切菜一般，甚至有点兴高采烈。 赵云清理掉最后几人，拿剑指着陈武，冷冷的说道：“放了阿斗，饶你不死。” 陈武拉着刘禅，强行镇定心神，“就凭你一个人，未必能把这孩子带走。” 附近的船只正在向这边靠拢。 赵云左右看了看，不由得皱起眉头。 忽然，江面上传来一声大吼：“阿斗在哪里？” 赵云听到这一声，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几条快船从远处驶来，张飞率领水军及时赶到。 陈武见状，无奈的放开了刘禅。 【张飞船上】 赵云抱着刘禅登上张飞的船，回头望了一眼。 江东的船只纷纷离去。 “孙夫人呢？”张飞问道。 “孙夫人的船已经走远了。”赵云说道。 刘禅忽然哇的一声哭起来，“主母走了……主母不要我了吗？” 赵云忙不迭的安慰。 张飞无奈的笑了笑，“走了就走了吧，孙夫人走了，反而天下太平。” 【孙夫人城，赵云宅院】 木夫人帮赵云脱下染血的外袍，关切的问道：“夫君没受伤吧？” “没有。”赵云答道。 “孙夫人已经走了？” “走了……”赵云忽然一愣，“你怎么知道孙夫人走了？” “孙夫人不辞而别，夫君可有受人责难？” “没有……大家都在夸我把阿斗救回来了。” 木夫人莞尔一笑，“这丫头，跟吴明一样，都是一肚子鬼主意。” 赵云想起了江边的那条小船，还有船上的盾牌，不由得苦笑，“果然都是她计划好的。” 【冀州，邺城西】 郭襄骑着马过来，手里提着一只中箭的兔子，“夫人真厉害！” 吕娟一笑，看了看手里的弓，“感觉慢慢回来了。” 远处忽然响起号角声。 两人向邺城方向望去，只见军队从城门处鱼贯而出。 “丞相的大军出征了。”郭襄说道。 “这是要去打哪里？”吕娟问道。 郭襄答道：“应该是去关中。上次听老爷说，丞相打算向西用兵。” 吕娟皱了皱眉，“那边一旦打起来，夫君只怕没有那么快回来。” 【荆州，江夏，夏口】 夜色之中，江东的船队停泊在码头。 其中一艘大船燃起了熊熊大火。 婢女们四散奔逃。 一名军官大喊：“陈将军，快看，孙夫人的船又着火了！” 陈武哭丧着脸，望着大火一动不动。 仿佛一座雕塑。 【益州，广汉，涪县】 刘备入蜀，刘璋出迎，相见于涪县。 张松、法正、庞统这三人意见一致，劝说刘备在双方会面时就地干掉刘璋。 刘备说：“此等大事，不可操之过急。” 总要有个过程吧，刚进姑娘闺房就脱裤子，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刘备并不是不想脱裤子，这里有三个不确定性。 第一，刘璋带来了三万多兵马，杀掉刘璋，他带来的这么多人能不能一口吃掉？ 第二，自刘璋的爹刘焉出任益州牧以来，这一对父子经营益州已经超过二十年。刘备初来乍到，深入蜀地，后勤补给还需要由对方提供，如果刚见面就不管不顾的把主人干掉，之后能不能顺利拿到整个益州，会不会激起各地反抗？ 第三，即使干掉刘璋，他的儿子还在成都，如果刘璋的儿子继位，死守成都，然后举全州之力来围剿刘备，刘备能不能撑的下去？ 刘备并不是个激进的人，他能活到现在，绝非偶然。 于是主宾相见甚欢。 刘璋推举刘备代行大司马，兼领司隶校尉，给刘备戴了两顶高帽子。 大司马是汉代顶级武将官职，位在三公之上，司隶校尉的职权是监察百官，这两顶帽子听起来是不是很逆天？ 当然，刘璋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就算是真的写了一份奏表，也不可能把这个东西送去曹丞相手里。 刘备如法炮制，推举刘璋为镇西大将军，领益州牧。这个益州牧就显得多余，刘璋本来就是益州牧。 这一对汉室宗亲，互相抬举，在涪县这里天天大摆宴席，喝得忘乎所以。 【司隶，河南尹，孟津】 曹操此次西征，还带着卞夫人。 卞夫人出身倡家，年轻时从事歌舞，以卖艺为生，原本是个贱籍，后来被曹操相中，成了曹操的妾。自从曹操与元配丁夫人闹掰之后，卞夫人就成了曹操的正妻。 这个卞夫人，实在是个贤妻，不仅将曹操的内事料理得有条不紊，还给曹操生了四个儿子，除了一个曹熊夭折之外，曹丕、曹彰、曹植这三个儿子都非常优秀。 此时卞夫人已经五十岁，大约是经受不住行军劳累，生病了。 曹操就将卞夫人留在了孟津养病。 【冀州，邺城，曹丕府】 曹丕已经拥有自己的府邸。他的官职是五官中郎将，这个职位看起来并不高，但是同时兼任副丞相，就很不得了。 此时的曹丕，有权利自行聘用署吏，组建自己的班底，形同开府，这是以往三公才能拥有的特权。 老头子程昱又被重新请了出来，帮曹丕出谋划策。 “今天就这些了吧？”曹丕看着案上的公文，愁眉不展。 “倒也没有特别要紧的事，公子明日再看也行。”程昱说道，“公子这几日似乎精神不太好？” 曹丕叹了口气，“前不久收到母亲生病的消息，我那夫人急得寝食难安，常常哭泣……她一片孝心，自然是好事，只是这性子未免过于柔弱了些。” 程昱笑了笑，“甄夫人性格温婉，贤淑孝顺，这是公子的福气。” 曹丕苦笑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左右，“仲达去哪里了？” 程昱迟疑片刻，“仲达……在下棋。” “下棋？”曹丕不由得疑惑，“他在跟谁下棋？” “跟他自己。”程昱答道。 【隔壁房间】 案上摆了一盘棋，是一盘残局。 司马懿来回移动身体，在两边下子，时而冥思苦想。 曹丕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开口说道：“你还真是清闲。” 司马懿看见曹丕来了，立即起身说道：“近期也无大事，有程仲德操心，属下就闲了些。” “你这是……一个人在下棋？”曹丕看着棋盘问道。 司马懿笑了笑，“上次在吴侯爷家里，与郭夫人对弈，一盘残局未定输赢，我就琢磨琢磨。” 曹丕不由得有些惊讶，“你把整盘棋都记下来了？” “当时下得十分投入，记忆犹新，复盘倒不是太难的事。”司马懿说道。 “跟郭襄下棋，值得你如此用心？”曹丕问道。 司马懿笑道：“我与郭夫人棋逢对手，这局棋十分精彩，留了个残局，不免有些遗憾。” 曹丕有点意外，“郭襄下棋的水平很高吗？” 司马懿说道：“郭夫人棋艺精湛，往往奇招迭出，令我佩服不已。” 曹丕笑道：“我看她总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想不到下棋居然这么厉害。” 司马懿捋了捋胡子，轻轻一笑，“郭夫人只是外表柔弱，若我没有看错，其性情坚忍，心思缜密，远非寻常女子可比。” 【扬州，吴郡】 去荆州接孙香的船队，终于回来了。 只是并没有把孙香接回来。 因为孙香失踪了。 “你确定小妹是跑了？”孙权盯着陈武问道。 陈武低着头说道：“我们反复确认过，烧毁的船中并没有尸体。一起失踪的，还有孙夫人的一个贴身婢女。” 孙权无奈的摸了摸额头，“当时让小妹去荆州，她就一百个不愿意，现在她又不肯回江东，能跑到哪里去？” “夏口是汉水和长江交汇之地，属下觉得，孙夫人有可能是打算沿汉水北上。”陈武说道。 孙权一惊，“难道……她要去曹操的地盘？” 第176章 河边的危机 【凉州，汉阳，冀县】 县城外有一座朱圄山，后世称为朱圉山，“圉”的意思就是养马之地，这里曾经是古秦人替周天子养马的地方。 朱圄山有现成的草场，不用担心草料的问题，田家寨的人马已经分批迁到了这里。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田齐再也没有叫吴明为“吴公子”，而是直接称呼姓名，感觉亲切了不少。 “冀县这边是安全的，田家寨的人就暂时留在这里。”吴明说道，“我和夏侯霸先去关中打探，联络曹军，一旦局势明朗，就传消息回来。” 田齐说道：“怎么能让二位涉险，还是派我们的人去吧。” 夏侯霸笑道：“这事还真得我们去，你们跟曹军将士互相不认识，怎么联络？” 田齐不好再坚持，向吴明和夏侯霸拱手说道：“那就辛苦二位了。” 田玉心中担忧，拉着吴明说道：“万一遇到危险，保命要紧。” 吴明捏了捏田玉的手，一脸轻松的笑道：“放心，逃命是我的强项。” 【司隶，弘农，潼关】 渭水汇入黄河之处，黄河在这里拐了一个巨大的弯，形成一个“l”形。 潼关南依秦岭，北临黄河，是扼守关中平原的东大门。 曹操终于来了。 之前曹仁督领诸将已经在这里跟韩遂马超一帮人耗了很久，关中及凉州各方势力不断的向潼关增兵。 除了韩遂和马超，聚集在潼关的还有侯选、程银、杨秋、李堪、张横、梁兴、成宜、马玩共十路人马，共计十万大军。 此地南高北低，塬高坡陡，沟壑纵横，就不说攻打关隘，翻过去都很费劲。 形容潼关之险，元代有一句词：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 曹操在关外布下重兵，大张旗鼓，摆出一副老子就是要从这里翻过去的姿态。 关中联军不敢大意，不断集结兵力，在潼关严阵以待。 敌人来的越多，曹操反而越高兴。 【曹军大营】 “敌军只看到我方布重兵于此，却对北边浦阪渡口疏于防范，可见是无谋。”徐晃向曹操说道，“请丞相给我一支精兵，从浦阪津渡河，作为先锋，杀贼擒敌。” 曹操一笑，“好，给你四千人马，你带朱灵一起拿下浦阪西边的渡口。你给我在那里站住了，大军能否西进关中，在此一举。” “丞相等我的好消息。”徐晃拱手退下。 朱灵，字文博，原本是袁绍部将，当年协助曹操征讨陶谦，认定了曹操是明主，就一直留在了曹营。 【浦阪津】 浦阪津与潼关的直线距离大约七十里，是黄河的一个渡口。 黄河在潼关的北面，形成巨大的“l”形，从潼关东边北渡黄河，再从浦阪津往西，两次渡河之后，就能进入关中平原，占据渭水以北，等于是绕开了潼关天险。 关中联军的注意力全部被潼关外的曹军吸引，所有人都觉得曹操会死磕潼关，浦阪津居然没有人防守。 于是徐晃和朱灵就悄咪咪的过来了。 【潼关东】 曹军在潼关的主力部队开始北渡黄河。 这一下动静比较大，居高临下的关中联军自然会发觉。 曹操心大，决定亲自断后，大军渡河时，就留了许褚和一百多个护卫在身边。 最后一批人马已经运往对岸，许褚忽然发现什么，火急火燎的跑到曹操身边，“丞相……丞相，丞相！” “急什么，慢慢说。”坐在小马扎上的曹操瞥了许褚一眼。 许褚咳了一声，放慢语速，“马……超……杀……过……来……了。” “来了多少人？”曹操问道。 许褚往潼关方向看了一眼，“大概……一万……多人……吧。” 大地开始震颤。 曹操扭头一看，愣住了。 尘烟滚滚，蹄声大作，黑压压的敌军人马往这边压了过来。 “这个……大军已经渡河完毕……来的敌人实在有点多……”许褚的语速越来越快，“我们还是赶快走吧！” 曹操没有反应。 敌军接近，箭如雨下，站在前排的护卫纷纷倒下。 “丞相，得罪了！”许褚猛的架起曹操，往河边跑去。 【黄河边】 典军校尉丁斐，是曹操的老乡。 这人打仗不怎么行，不适合上阵杀敌，据说还比较贪财。 曹军渡河时，他的队伍刚刚赶到潼关附近。 当然这也不能怪丁斐，他这个队伍有点特殊，除了少量士兵，其余全是牲口。 用来驮运辎重的牛，给骑兵部队准备的马，黑压压的一大片。 远远看见前方尘土飞扬，丁斐忽然觉得不妙。 “是敌兵，敌兵杀过来了！”旁边的士兵喊了起来。 马超的人马出现在河边，弓弩手纷纷向河中的一条小船射出箭矢。 “是丞相，船上是丞相！”又有士兵喊道。 【河面上】 许褚举着马鞍护住曹操，挡住飞来的箭矢，“丞相小心！” 旁边的船夫中箭落水。 许褚急忙用另一只手抓住船桨，拼命划船。 小船顺流而下，岸上的追兵仍在不断向这边射箭。 【黄河边】 丁斐眼看船上的曹操危急，大喊道：“快放开牛马，全部放开！” 士兵们手忙脚乱的砍断绳索，无数牛马四散奔跑。 黑压压的敌军迎面遇上黑压压的牲口。 马超这边的士兵们一看，顿时来了精神。 这一帮人，原本就是乌合之众，其中还有不少惯于劫掠的胡人。 当他们看见这一大堆行走的财富，怎能不动心？ 抢啊！ 无数的士兵追逐着无数的牲口，没有人再搭理河里的那条船。 人群中的马超大声呵斥，却完全控制不住局面。 丁斐见计策奏效，掉头就跑。 【黄河北岸】 曹军将士非常焦虑。 大军渡河完毕，对岸敌军肆虐，丞相不见了！ 【潼关西北】 夏侯霸骑着一匹棕色的马进入树林。 吴明迎上去问道：“情况怎么样？” 夏侯霸跳下马，摇了摇头，“潼关附近全是敌人，从这边根本过不去……渭水两岸也没有曹军的踪迹。” “看来丞相还没有突破潼关。”吴明想了想，“有没有别的地方可以绕过去？” 夏侯霸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比划着，“从这里往北，黄河边有一个渡口，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敌人的守军。” “就去那边看看。”吴明说道，“我们白天休息，夜里赶路，这样安全一点。” 【黄河北岸】 曹操和许褚回来了。 灰头土脸，沿着河岸走回来的。 那一百多名护卫算是全军覆没了。 一帮将领纷纷上前安慰，丞相没事就好。 曹操大笑：“今日差点被小贼所困！” 有将领问道：“丞相要不要休息一下？” 曹操一挥手，“全军向浦阪津进发！” 【潼关】 到这个时候，韩遂马超终于明白了，曹军必然是想绕道浦阪津进入关中。 有书上说，马超向韩遂出了个主意，说要在渭水北边、黄河的西侧据守，等不到二十天，河东曹军粮草用尽，自然只能退兵。然后曹操听到这个消息，还说了一句话：“马超小儿不死，我恐怕没有葬身之地啊。” 是不是显得马超十分英明？ 这一段强行给马超加戏，反而显得马超目光短浅。因为这种一厢情愿的想法，实在是过于天真，后来的事实证明，出现粮草危机的，恰恰不是曹军。 一旦曹军主力从浦阪津渡河成功，潼关天险就废了，关中联军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于是，联军中有一个叫梁兴的人，带着他的五千人马出发了。他的任务，是抢占河西渡口，将曹军堵在黄河以东。 【河西】 夜色之中，吴明与夏侯霸骑着马沿河岸向北。 左边隐约有火把的光芒。 夏侯霸仔细看了看，低声说道：“是敌人，跟我们同一个方向。” “怎么会有敌人夜间行军？”吴明纳闷。 夏侯霸想了想，“如此匆忙赶往渡口，应该是为了阻止曹军过河。” “也就是说，渡口那边还没有敌军。”吴明说道，“我们加快速度，赶到前面去。” 第177章 军中缺马匹 【司隶，左冯翊，浦阪西岸渡口】 徐晃的四千人，正在这里大搞土木工程，挖堑壕，立栅栏。 他的任务，是尽快建立阵地，守住这个渡口。 外围巡逻的士兵带回来两个人，吴明和夏侯霸。 这两个人给徐晃和朱灵带来了坏消息。 “敌人来了多少人马？还有多远？”徐晃焦急的问道。 夏侯霸说道：“夜里看不清，应该有数千人，离这里不到十里路。” 朱灵皱着眉头，看了看周围忙碌的士兵，“不好办……工事还没建好，防不住敌人冲击。” “敌方连夜行军，我们以逸待劳，应该能守住吧？”吴明说道。 “这里的将士也很疲累……”徐晃忧心忡忡的说道，“渡河之后，一直在抢筑工事，没有一个人休息过……关中骑兵厉害，没有完备的工事，很难守住。” 吴明看了看黑暗的夜空，又向夏侯霸问道：“你白天休息的怎么样？” 夏侯霸一笑，“白天睡足了，现在精神很好。” 【河西】 梁兴率军向北急行。 五千人的队伍拉得很长，首尾相隔好几里。 忽然，一匹马迎面而来。 一名士兵上前拽住那匹马的缰绳，从马背上拖下来一具尸体，“将军，是我方斥候，已经死了！” “有埋伏？”梁兴立即警觉起来，“全军停止前进！” 黑暗之中射来一支箭矢，立即有人发出惨叫。 “西边有敌人！” “有马蹄声，是敌人骑兵！” 士兵们如临大敌，紧张的望向西边。 梁兴向身边一名军官说道，“也许是敌方斥候，带几个人过去看看。” 那军官带着几名骑兵向西奔去。 不一会，远处传来几声惨叫，然后再也没了动静。 众人正在纳闷，突然一支箭矢从另一个方向射来。 “这边也有！” “东边也有敌人！” 梁兴向另一名军官说道：“带五十个人过去！” 又一小队骑兵向黑暗中奔去。 过了一会，这些人又回来了。 为首的军官说道：“跑了，对方马快，追不上。” 话音未落，又有一箭射来。 【徐晃营寨】 一名斥候骑着马快速赶来，“徐将军，敌军离此地大约五里。” 徐晃神情凝重，“再探！” 【河西】 队伍后方忽然一阵骚乱。 几个火把熄灭，有人发出惨叫，士兵们拿着刀在黑暗之中一阵乱砍。在军官的喝斥声中，自相残杀的士兵终于平静下来。 一名骑兵从后方赶来，“将军，有敌人冲进队中，砍杀几人后立即逃走！” “敌方有多少人？”梁兴焦虑的问道。 “只有一个人……”那骑兵说道，“此人十分凶狠，拦他不住。” 梁兴一副要疯了的表情。 旁边一名军官说道：“将军，要不要就地列阵，等天亮再行军？” 梁兴怒道：“我们的任务是尽快抢占渡口，不能在这里耗下去！” 话音未落，黑暗之中又是一箭射来。 【徐晃营寨】 一名斥候骑着马快速赶来，“徐将军，敌军离此地大约三里。” 徐晃张大了嘴，“这都快半个时辰了，才走了二里路？” 【河西】 梁兴快要崩溃了。 本来昼夜行军，士兵们就疲惫不堪，现在队伍前后不断受到骚扰，许多人都被折腾的神经兮兮。 但凡有风吹草动，就会引起一阵骚乱。 【徐晃营寨】 夏侯霸骑着马回来了。 徐晃立即迎了上去，“怎么样？” 夏侯霸把弓交到旁边一名士兵手里，“我的箭用完了，只能回来。” “吴明呢？”徐晃问道。 “他还在折腾敌人。”夏侯霸说道。 这时，斥候骑着马快速赶来，“徐将军，敌军已经逼近！” 徐晃高声道：“准备迎敌！” 四千将士抖擞精神，严阵以待。 终于，敌军从黑暗中出现。 只是阵型稀稀拉拉，不少士兵萎靡不振，看起来毫无战意。 朱灵见状，一下子信心大增，向徐晃说道：“敌军被折腾成这个样子，我看能赢！” 【河东，浦阪津】 天亮了。 曹军主力向渡口聚集。 许褚走到曹操身边，“河西传来消息，昨夜有五千敌军前来争夺渡口，被徐公明击溃。” 公明是徐晃的字。 曹操抚掌而笑，“好，好，大军立即渡河！” “还有……吴明正在徐公明营寨。”许褚说道。 “这小子，总喜欢凑热闹。”曹操说道。 许褚看了一眼旁边的夏侯渊，“据说昨夜吴明带着夏侯霸主动袭扰敌人，出了不少力。” “什么？”夏侯渊张大了嘴。 【河西】 曹操大军顺利渡过黄河，进入关中。 关中联军再守着潼关已经没有意义，立即转向渭河以北，意图封堵曹操。 不得不说，马超韩遂这帮人的骑兵确实厉害，在平原上，曹军难以与之抗衡，便沿着河边修筑栅栏，利用工事，逐渐向南推进。 【曹操大帐】 曹操放下手里的竹简，向夏侯霸说道：“按你这上面写的，田家寨的马，大多都是训练有素，可比军马？” “是的。”夏侯霸答道，“几乎每一匹成年马都受过训练，与军马相差无几。” 曹操疑惑的看向吴明，“田家寨的人，能做到这种程度？” 吴明笑了笑，“田家寨的人都是驯马的好手，其中又有不少经验丰富的老兵。一来，他们的马原本就是准备卖给豪门大族收藏赏玩，只有驯好了才能卖出去。二来，田家寨长期防备被人吃掉，时刻备战，所以那里的马匹都被当做战马培养。” “很好，很好。”曹操说道，“军中正好缺马，田家寨的这些马，可以解燃眉之急。” “军中怎么会缺马？”夏侯霸问道。 曹操苦笑了一下，“头一次渡河时，校尉丁斐因为救急，损失了不少马匹。现在再去各州征调军马，一时也难以凑那么多。关中联军骑兵强悍，我军若是马不够，始终难以与之正面对决。” “丞相的意思是，现在就把冀县那边的马弄过来？”吴明说道。 曹操点了点头，“你们觉得是否可行？” 夏侯霸想了想，“我与吴侯爷从冀县一路过来，已经摸清了沿途守卫虚实。关中各方势力的人马都集中在这边，沿途已经没有太多兵力。我见过田家寨的人在草原上驱使马匹，他们对马群的控制能力非同一般，借助这些人的力量，再加上少量兵力护送，我觉得不是太大的问题。” 吴明似乎有点犹豫，“田家寨的那些上等马匹，丞相本来打算用来改良军马，如果全部投入战场上消耗掉了，岂不是可惜？” “眼前首要的事，是打赢这场仗。”曹操说道，“只要一战而胜，就不会有太大消耗。” 吴明看了看曹操，忽然一笑。 这场战争的结局，他早就知道。 于是吴明点了点头，“行，那我跟夏侯霸一起去。” 第178章 那是我的马 【司隶，渭水】 曹军依托工事，步步为营，一直将关中联军逼到渭水南岸。 曹操在北岸四处布下疑兵，扰乱敌军，又暗中将船从黄河调入渭水，夜间搭起浮桥，试图过河建立滩头阵地。 然后困难出现了。 渭水岸边基本都是沙地，难以构筑营垒，过河的曹军还来不及站稳脚跟，就会被关中联军的骑兵冲得七零八落。 恰逢天寒地冻，有一个叫娄圭的人给曹操出了个主意。 用沙土修筑营垒的时候，同时灌水，水结冰之后，与沙土冻在一起，坚不可摧。 曹军就用这个办法，抢修工事，一夜之间筑起坚固的营垒。 这件听起来十分魔幻的事，史称“一夜筑冰城”。 所谓的城，并不是什么正经的城，只是不算太高的沙土墙，作用仅限于挡住骑兵的冲击。只要对方的马跨不过来，曹军先头部队就能站得住，然后趁机构筑更完备的工事，让主力顺利渡河。 后世有一帮很较真的人，仔细研究史料，认为当年的闰八月至九月之间，当地气温有可能降到零度以下，并且通过实验证明，在水能结冰的温度下，使用传统的板筑法，用沙土和水确实可以筑起防御骑兵的墙。 在滩头阵地建立好之后，关中联军试图在夜间偷袭，被曹操的伏兵杀败。 马超等人见势不妙，派人给曹操送去了求和信，想割让河西之地，换曹操退兵。 说实话，这个求和的条件实在是没什么诚意。 敌人从院子外面一路打到你的卧室门口，这个时候你说把客厅让出去，求对方别进卧室了，你觉得人家会不会同意？ 曹操当然没有同意。 于是，曹军主力渡过渭水。 至此，关中联军之前倚仗的地利全部消失。 曹军渡河之后，并没有大举进攻，而是缩在坚固的工事之后，不管关中联军如何挑衅，就是不冒头。 这场战争的第二阶段开始了。 一个字，耗。 曹操已经掌握了主动权，只是他觉得还没到决战的时候。 反正曹操耗得起。 之前是谁说曹军的粮草只能撑二十天来着？ 【右扶风，槐里城外】 城北的山坳之中，藏着无数匹马。 夏侯霸和赵昂带着一队骑兵赶来。 “前面怎么样？”吴明问道。 “城外没有发现敌军，可以绕过去。”赵昂说道。 夏侯霸补充道：“我们兜了一大圈，这一带有大量农田荒废，连百姓都很少了。” 田齐疑惑的说道：“槐里可是马超的大本营，这周边怎么会变得如此荒凉？” 吴明轻轻摇了摇头，“关中十万大军，半年来不事生产，粮草全靠搜刮百姓，现在连槐里都是这个鬼样子，看来马超这帮人撑不了多久了。” 旁边的田玉不免幸灾乐祸，“最好百姓都跑光了，饿死马超这帮人！” 田齐笑了笑，向身后挥了一下手，田家寨的人马立即行动起来。 夏侯霸和赵昂带领骑兵在前方开路，马群浩浩荡荡的离开山坳，向东前进。 【冀州，邺城，留香居】 留香居来客人了。 令人意外，来的是孙香和小云。 女主人吕娟堵在院子门口，冷冷的盯着孙香。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杀气。 郭襄站在吕娟身后，不敢说话。 “你来做什么？”吕娟皱着眉头向孙香问道。 “我来找吴明。”孙香理直气壮。 “夫君不在家，他还在关中，有些事要处理。” “你们这个院子挺大，应该还有空余房间，我能住在这里等他回来吗？” 吕娟板着脸，“你是刘备的夫人，住在我们家，是不是不太合适？” 孙香轻轻一笑，“是啊，我是刘备的夫人，也是孙权的妹妹，这整个邺城，除了吴明的家，我还能去哪里？” 吕娟一时沉默不语。 小云走上前，拿出一张写了字的绢帛递给吕娟，“这是木夫人的信，请大夫人过目。” 吕娟看着信，先是一阵错愕，然后又是一脸无奈。 孙香笑道：“夫人即便对我有什么不满，应该也不会把木夫人的小姑子赶出去吧？” 郭襄听见这一句，不由得愣了一下。 吕娟叹了口气，让到旁边。 “多谢夫人。”孙香向吕娟行了一礼，带着小云走进院子。 郭襄赶紧把院门关好，然后走到吕娟身边，疑惑的说道：“木夫人的小姑子？赵大哥跟孙夫人……有什么关系吗？” “是前小姑子。”吕娟把那张绢帛递给郭襄，“木夫人嫁给赵大哥之前，曾经有过一位夫君……” 【后院】 小云走到郭襄身边，低声说道：“东侧室已经收拾好了，主人正在休息。” 郭襄说道：“若还缺什么，就跟我说。” 小云朝正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大夫人会不会容不得我们？” “没有那么严重。”郭襄笑道，“孙夫人不惜以身涉险来到邺城找老爷，又有木夫人说情，我家夫人总不能真的把你们赶出去。” 小云不安的说道：“可是我担心，主人和大夫人会打起来。” 郭襄想了想，苦笑一下，“老爷回来之前，应该不会。” 【司隶，渭水南，曹军营寨】 一批船只靠岸。 曹军将士们看着一匹匹高大的骏马从船上下来，纷纷瞪大了眼睛，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夏侯渊走到吴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这回真的是雪中送炭。” “丞相把敌军牵制在渭水南边，我们从北边过来就顺利很多。”吴明笑道，“这一趟，夏侯霸倒是真的辛苦了，半路遇上的敌人，几乎全是他们清理掉的。” 夏侯渊走到夏侯霸面前，打量着自己的儿子。 夏侯霸面容憔悴，衣服上还沾着斑斑血迹。虽然他双眼布满血丝，眼神中却透着一股骄傲。 夏侯渊伸手在儿子肩头捶了一下，“好小子。” 【曹操大帐】 曹操将手里的竹简递给贾诩，“这是马超派人送来的求和信，又想割地，还想送儿子做人质……看来他们是耗不下去了。” 贾诩看着竹简，轻轻一笑，“既然他们想谈，那就谈嘛。” “然后呢？”曹操问道。 “离间计。”贾诩笑道。 曹操秒懂，“很好。” 夏侯渊走进帐篷，向曹操一拱手，“丞相，新到的这批上等马已经分配给虎豹骑，田家寨来的人也暂时留在了营寨里，帮我军照看马匹。” “好，好。”曹操说道，“对了，你儿子夏侯霸呢？” “他……正在睡觉……”夏侯渊忽然有点紧张，“我现在去把他叫来。” “不必了，让他睡吧。”曹操笑道。 【吴明帐篷】 吴明醉醺醺的走进帐篷。 “一股酒味……”田玉皱着眉头说道，“这都要打起来了，军营里能随便喝酒吗？” 吴明笑道：“这事他们管不了……我和你兄长又不是丞相的兵。” “你们倒是高兴，把我一个人留在帐篷里。”田玉埋怨道。 吴明苦笑一下，“你一个女人，本来就应该留在冀县，等打完仗再过来。” 田玉摇摇头，“我才不，跟老弱妇孺一起待在冀县多无聊。” 吴明无奈的说道：“回头你把头发收拾一下，我再给你弄一套军服，不然走出去实在太惹眼。” “那些曹军将领，跟你关系很好吗？” “我小时候在军营里待了很久，混吃混喝，人见人爱。” “若是跟马超打起来，你不用上战场吧？” “那当然不用，真打起来，我最多也就是看看热闹。” 【曹军营寨外】 不久，韩遂作为关中联军的首领，约曹操在两军阵前见面。 曹操与韩遂是旧相识，他与韩遂的父亲还在同一年被举为孝廉，说起来颇有渊源。 这两个人见面时离得很近，马挨着马靠在一起，曹操故意不提正事，跟韩遂拉家常，叙旧情，谈论当年洛阳往事。两人谈了很久，聊到兴起，都是拊掌而笑。 对方阵中有不少关中本地的士兵和胡人都向前围观，前后排了好几层。 曹操向这帮人笑道：“你们是想看曹公吗？我与普通人无异，并没有四只眼两张嘴，只是智谋多一些罢了！” 这时，曹军营寨中吹响了号角。 五千铁骑鱼贯而出，在营寨前列成十重阵。 黑旗招展，铠甲鲜亮，精光耀目。 吴明与田玉站在曹军营寨的哨塔之上，望着这震撼的一幕。 “你看，排在前面的，全部是田家寨的马！”田玉兴奋的说道。 吴明笑道：“丞相这一手太绝了，这个架势，谁看了不害怕？” 关中联军原本引以为傲的就是骑兵，此时看见这一大片威风凛凛的虎豹骑，全都惊呆了。 百里挑一的将士，全部身披铁甲，他们胯下的马匹更是少有的神骏。 这就是天下战力最强的骑兵，没有之一。 曹操看见敌军脸上惊愕的表情，十分满意。 哨塔上的田玉，忽然拉住吴明，指向敌方阵中的一名将领，“马超在那里！” 吴明顺着田玉指的方向望过去。 只见一员猛将，白马银枪…… 不对不对，吴明用力的摇了一下头。 在他心里，白马银枪这四个字只能用在那个谁身上。 “马超就不配骑白马。”吴明嘟哝了一句，“不过……那匹马倒是真好看。” 田玉望着马超，脸色十分难看。 吴明皱了皱眉，“我怎么觉得……那匹马，很像田家寨的马。” 田玉悲愤的叫了起来：“那是我的马！” 第179章 进击的虎卫 【司隶，渭水南，关中联军大营】 曹操的这一番操作，对关中联军的心理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马超尤其不淡定。 他跑去问韩遂：曹操在阵前都说了些啥。 韩遂实话实说：没说什么，就是闲聊。 马超心想：我信你个鬼！ 不久，曹操又派人给韩遂送来一封信。 马超不放心，找韩遂要了这封信来看，见上面涂涂抹抹改了好些地方，怎么看都像是韩遂改的。 这一下，马超心里更是嘀咕：你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啊！ 联军士气低下，各势力之间互相猜忌，一时人心惶惶。 【曹军营寨外】 没过几天，马超又约曹操见面，他是来约架的。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粮草又告急，再不打，要撑不下去了。 为了这次见面，马超进行了充分的准备，除了约架，他还有点别的小心思。 来之前，他曾经在马身放置六斛米囊，骑马来回奔走，同时喃喃自语：“曹操差不多就这么重了吧？” 这是想趁见面之时，将曹操抓回去。 这一年马超三十五岁，曹操五十六岁，以马超之勇，拿下曹操轻而易举。 计划很完美。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曹操过来见马超时，身边带了一个人。 这人是许褚。 马超盯着许褚，心里有点打鼓，试探着向曹操问道：“久闻曹公旗下虎侯之名，不知此人在哪里？” 虎侯就是指许褚。许褚因为力大无穷，威猛如虎，在军中有个外号，叫“虎痴”。 曹操笑眯眯的指了一下许褚，“就是他。” 许褚怒目圆睁，死死的盯着马超，脸上写了三个字：你瞅啥？ 马超的反应，史书上是这样写的：超乃不敢动。 曹军营寨的哨塔之上，田玉盯着马超……骑的马，眼里快要喷出火来。 旁边的吴明见到田玉这副样子，深感责任重大。 之前，某个人曾经答应田玉，如果再看到这匹马，就想办法把它抢回来。 问题是，这匹马在马超胯下。 压力大不大？ 【马棚】 军营里的马棚，非常大。 田玉走了过来。 田齐正在往马棚里添加草料，看见田玉一身军服，不由得笑道：“你穿这一身，还真像个俊俏的小伙子。” 田玉看了看周围的人，凑到田齐身边低声说道：“兄长，让田家寨这么多人留在军营，我有点担心。” “这场仗的胜败，关系田家寨的命运，我们总不能坐视不理。”田齐说道，“为了打败马超，大家都心甘情愿出一份力。而且，某个人说了，这次曹丞相一定会胜。” “某个人是谁？”田玉问道。 田齐笑了笑，“上次我们喝酒的时候，吴明说，曹军若是败了，他就表演倒立洗头。” 【吴明帐篷】 “你会倒立洗头吗？”田玉问道。 “不会……”吴明笑了笑，“我还没试过，应该难度不小。” “这场仗，你确定曹军能胜？”田玉又问。 “那当然。”吴明脱口而出。 “为什么？” “呃……直觉，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田玉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吴明，“你的直觉就没有错过？” 吴明笑道：“从来没有错过，不然我早就学会了倒立洗头。” 田玉想了想，“决战的时候，我想去战场看看。” “那怎么行？”吴明赶紧反对。 “我要去。” “不行，你兄长肯定不会同意。” “瞒着他。” “那也不行。” “你不带我去，我就偷偷去。” 吴明一脸无奈，“你干嘛非要去战场？” 田玉说道，“我就是想看看，马超是怎么败的。” 吴明神情犹豫，琢磨了一会，“你要去看热闹也行……但是，要找个好位置。” “什么叫好位置？” “安全的位置……比如，跟丞相的虎卫营站在一起。” “虎卫营是什么？” “丞相的近卫队，由许褚掌管，全是精兵强将，所以被称为虎卫。” “跟虎卫营站在一起就安全吗？”田玉问道。 吴明笑道：“那当然，敌人如果打到虎卫营面前，丞相都该逃命了。” 【渭水之南】 按照约定，决战的日子到了。 远处尘土飞扬，杀声震天。 前方的曹军正在与关中联军鏖战。 吴明与田玉并肩站在一起，两人身穿甲胄，手持刀盾，装束与旁边的虎卫营士兵一模一样。 望着前方惨烈的战场，田玉不免有些紧张，“打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分出胜负？” 吴明低声说道：“别急，虎豹骑还没上场。我觉得，丞相这是在消磨敌方锐气。” 田玉忍不住偷偷回头向曹操看了一眼。 吴明赶紧提醒道：“站好，不要左顾右盼，尤其不要向后看，督战队就在我们后面。” “督战队是做什么的？”田玉问道。 吴明苦笑一下，“如果不听号令，或者企图逃跑，就会被督战队杀掉。” 田玉吐了一下舌头，规规矩矩的站直身体。 吴明专心留意战局，看着看着，发现了一些门道。 这次曹操列的军阵，比较特别。 曹军前后摆了十几重阵，形成宽广的防御纵深。 联军是十路人马，军阵大小不一，进攻的节奏和速度也各不相同。由于缺乏统一的指挥，这十支队伍很难形成合力。 就好像十根手指伸入沙子，由于手指长度不同，必然深浅不一。 曹军虽然一直受到挤压，却是退而不溃，阵型反而越发密集。 久而久之，对方十路大军渐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木锥子形状，尖端固然深入曹军阵列，后方的大部队却仍然被挡在外围。由于联军各怀异心，有相当一部分人马其实是在后面打酱油。 这个木锥子的最前端，是一支重骑兵部队。这些骑兵人马具甲，异常勇猛，突破了曹军的层层防线，直杀向曹操的中军。 吴明望见那队骑兵旗帜上写着一个“马”字，不由得感叹：“果然最猛的还是马超的部队。” 田玉沉默的望着马超，还有他胯下的战马。那匹马身材高大，没有被马铠覆盖的地方，露出白色的鬃毛，显然就是田玉的白马。 中军大旗下，曹操神情凝重的望着前方。 眼看马超的部队越来越近，旁边一众将领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如果让敌人击穿中军防线，丞相就会面临危险。 战场厮杀，最怕乱了阵脚，不到万不得已，中军主帅是不能往后退的。 曹操向左右看了看，“谁能拦住马超？” 许褚热血上涌，向曹操拱手说道：“丞相，我去！” 曹操点了点头，“好，你带着虎卫营去，绝不能让马超突破中军。” 鼓声响起，旌旗舞动，虎卫营开始向前推进。 见身边的士兵纷纷往前走，吴明一下子措手不及，“呃？怎么会出动虎卫营？” 田玉看了一眼身后凶神恶煞的督战队，不知所措的问道：“怎么办？” 吴明无奈的拉了一下田玉，“跟在我后面，不要乱跑！” 【中军战线】 马超率领骑兵左冲右突，周围的曹兵被杀的七零八落。 许褚率领虎卫营赶到，结阵向前。 中军被冲散的士兵见状，立即退向后方阵列，重新组织阵型。 虎卫营的人数虽然不多，却是装备精良，面对马超的骑兵，一个个面无惧色。 前排士兵手持盾牌列成盾墙，后排士兵将长矛架在盾牌之间，形成紧密的防御体系。 马超手下一些重骑兵仗着有铠甲保护，强行向盾墙冲击，却收效甚微。少数几个骑兵突破盾墙，速度也慢了下来，就这么一缓，旁边就有人挥刀砍向马腿，这些骑兵落马之后，立即被乱刀砍死。 马超命令骑兵分为左右两队，从两侧向虎卫营发起冲击。 许褚高声呼喝，虎卫营随即变阵，盾墙一分为二，面向敌军进行侧面防御。 马超见虎卫营阵列松动，趁机率领几名重骑兵迅猛的插进防守薄弱之处。 前排两名曹兵被马超的长枪挑飞，阵型一下子被冲开。虎卫营左右不能相顾，被三面夹击，慌乱之中，死伤甚重。 马超和那几名骑兵冲出一段距离，调转马头，再次向虎卫营扑来。 许褚竭力聚拢士兵，高声喊道：“稳住阵型，集中攻击马腿，将马超打下马！” 就在这时，一名曹兵跃出人群，自杀一般冲向马超带领的那几名重骑兵。 许褚一惊，这人不要命了？ 那曹兵左手持盾，右手持刀，用诡异的动作避开刺来的长矛，瞬间在对方几匹马下穿了一个来回。 三匹马的马腿被砍中，先后倒了下去。 许褚睁大了眼睛。 这身法，这速度……这人竟然是吴明！ 第180章 来得真及时 【司隶，渭水之南，曹操中军】 “散开，全部散开！不要让他冲到马下！”马超大喊。 骑兵们立即分散开，相互之间保持着距离。 吴明用刀捅死落马的骑兵，回头望了一眼。 虎卫营的人群之中，田玉睁大了眼睛望着吴明。 这是田玉头一回见到吴明杀人。 干净利落，冷酷无情。 平时那个嘻嘻哈哈厚脸皮的家伙，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 马超怒视吴明，握紧长枪，策马向前。 吴明没有退缩，出人意料的，他竟然还刀入鞘，然后迎着马超冲了过去。 许褚见状，心里暗想：这小子疯了？不用刀，他想怎么对付马超？ 眼看吴明就要冲到马超面前。 “找死！”马超大喝一声，长枪急刺。 嘣的一声，枪尖刺到盾牌，吴明向侧方连滚两圈。 只见他的身体在地上一顿，再次向马超冲去。 马超挥舞手中长枪，扫向吴明。 吴明向后一倒，用盾牌荡开枪尖，整个人贴着地面向马肚子下滑过去。 马超自然明白，这小子钻到马下一定不会有好事。 吴明刚想出手，马超猛的一拉缰绳。 那匹白马一下子人立起来，前蹄腾空，向后退了两步。 一瞬间，马超高举长枪，全力刺向吴明。 吴明暴露在枪尖之下，暗叫不好，急忙举盾去挡。 随着骇人的破裂之声，长枪捅穿盾牌，将吴明整个人钉在地上。 虎卫营中的田玉发出一声惊呼，扔下盾牌，提着刀冲出了阵列。 许褚一惊，怎么又来一个不要命的？ 【曹军大旗之下】 曹操站了起来，紧张的望着前方，“何人在与马超交手？” 旁边有将领说道：“看身形不像是许仲康。” 【曹操中军】 吴明没有死。 在长枪刺下来的瞬间，他扭动盾牌偏移了枪尖。 马超的枪穿透盾牌，擦过吴明腰间，斜插进地面。 吴明望见田玉跑向自己，慌忙大喊：“别过来！” 田玉停住脚步，见吴明还活着，不禁又惊又喜。 马超瞥了一眼这名冲到自己马前的曹兵，正想提枪。 不料枪头深入地面，又被盾牌后的吴明死死按住，竟然提不起来。 这时，马超胯下的白马打了一个响鼻。 田玉忽然轻轻一笑。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田玉摘下头盔，露出秀丽的脸庞。 吴明惊道：“快躲开，你要做什么？” 马超一愣，面前这个女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就怕你不记得。”田玉笑道。 吴明突然醒悟，田玉把头露出来，并不是给马超看。 只见田玉伸出手，向白马做出一个奇怪的手势。 吴明从盾牌后面露出头来，冲马超阴损的一笑，“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那匹白马一甩脖子，直接往地上一躺！ 马超猝不及防，整个人重重的摔倒在地。 双方在场的将士全都惊呆了。 勇猛的马超，在万军之中来回冲杀如入无人之境，竟然被一个手势弄倒了！ 【曹军大旗之下】 “马超落马了！”有将领高声喊道。 曹操精神一振，兴奋的挥动双手，“虎豹骑出动，从两侧夹击敌人！” 【曹操中军】 周围那些骑兵见主将落马，立即放弃与曹军的纠缠，纷纷接近马超。 许褚发出一声吼：“兄弟们，杀啊！” 虎卫营的将士们再也顾不得什么阵型，一个个举起兵刃，迎着敌人冲了过去。 仿佛是受到某种感召，后方中军主力也同时向前推进。 马超站起身来，恼羞成怒的拔出佩刀，恶狠狠的盯着田玉。 吴明一惊，急忙放开破损的盾牌，抽出水镜刀护在田玉身前。 马超纵身上前，狠狠一刀劈了过来。 吴明身后就是田玉，既不能后退也不能躲闪，只能硬着头皮举刀去挡。 铮的一声。 马超的刀并没有落在吴明头上。 吴明定睛一看，面前出现了一个铁塔般的身影。 许褚架开马超的刀，大喝一声，连连劈砍数下，硬生生将马超逼退。 “来得真及时！”吴明狂喜。 许褚回头看了吴明一眼，“你受伤了，跟这女人一起先走，马超交给我了。” 吴明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腰间的甲衣已经破损，正渗出鲜血。 田玉见状，急忙上前扶住吴明，又向地上的白马呼唤一声，那匹马立即站了起来。 两人先后跳上白马，绝尘而去。 许褚举起长刀指向马超，冷冷一笑，“你现在没有马了，我看你怎么冲？” 大地忽然震颤起来。 众人向四周望去。 曹军两翼，威武的虎豹骑像潮水一般涌向关中联军。 【曹军营寨，吴明帐篷】 “疼疼疼，轻一点！”吴明叫了起来。 田玉轻轻拨弄了一下吴明腰间包裹的麻布，“怕疼就不要那么拼命。” 吴明苦笑，“我有什么办法？那个时候不出手，让马超多冲几回，迟早会伤到你。” “好吧，是我不好……”田玉低下头说道，“下次我再也不去战场看热闹了。” 吴明捏了捏田玉的手，“好在把你的马抢回来了，你是不是应该奖励我一下？” 田玉莞尔一笑，“等你伤好了再说。” 帐篷门口出现一个魁梧的身影。 许褚咳嗽一声，“你的伤没事吧？” “没事没事。”吴明放开了田玉的手。 “你这小子，混到虎卫营里，至少也该提前说一声。”许褚说道。 吴明笑了笑，“我如果提前跟你说，我要带个女人去看热闹，你能答应才怪。” 许褚哭笑不得，“这次算你有功，下不为例。” 吴明笑眯眯的说道，“听说你升官了？” “嗯，丞相升我做了武卫中郎将。”许褚说道，“杀的不过瘾，可惜混乱之中，还是让马超跑了。” 田玉露出遗憾的表情，“马超不死，总是个祸害。” 【司隶】 关中联军惨败，成宜、李堪等人被斩，其余人马各自逃亡。 马超从关中撤出，逃往凉州的安定。 有人问曹操：当初敌方各路人马不断汇聚潼关，丞相为何不忧反喜？ 曹操说：关中地广，各方势力如果据险自守，逐一攻打的话，一两年也未必能平定。这帮人集中在一起，虽然人多，却没有统一的指挥，也不能齐心协力，这样一举剿灭反而容易，所以我才感到高兴。 由于一战而胜，田家寨送来的马匹并没有太多折损。 曹操打算前往凉州扫荡敌对的残余势力，于是将一部分好马留在军中，其余的马匹则送往弘农郡。 大战结束，赵昂返回冀县，并安排田家寨留在那里的老弱妇孺过来会合。 夏侯霸暂时留在了军中，吴明陪着田家寨的人启程前往弘农的宜阳县。 【冀州，邺城】 丞相大胜的消息传到邺城，大多数人都是欢欣鼓舞。 有的人心里却不是滋味，比如马腾。 马腾名义上是在朝廷做官，可是在邺城的马家宗族二百多人，其实形同人质。 马超起兵反叛朝廷，完全不管自己老爹和这二百多人的死活，实在是一个“大孝子”。 按照常理，马超叛乱，不论是成功还是失败，马家这二百多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只是，丞相似乎还没有要弄死这一家人意思。 【留香居】 郭襄和小云正在打扫后院的一间屋子。 孙香走进门，看了看左右两个神龛，“这一个姓典，另一个姓吕……这两位跟吴明是什么关系？” 郭襄解释道：“典韦是老爷的大哥，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是亲如兄弟……吕奉先是夫人的父亲。” 孙香又问：“为什么两个灵位不放在一起，中间要隔着这么远？” 郭襄说道：“老爷说，这两位若是放在一起，家里会不得安宁。” 孙香皱了皱眉，回头望向院子里的吕娟。 【司隶，弘农，宜阳】 吴明与田玉骑在一匹白马上，望着广阔的草场。 “我们终于不用再搬家了。”田玉感慨的说道。 吴明搂着田玉的腰，在她耳边问道：“喜欢这里吗？” 田玉一笑，“自己的家，当然喜欢。” 远处有一群人，正在搭建房屋和马棚，在这里建立新的家园。 新的居住区，不再叫田家寨，而是叫做田家村。 一千多年以后，在古洛阳遗址西南方向60公里外，河南省洛阳市宜阳县的莲庄镇，还有一个养马村。 当地人说，这里曾经是曹操养马的地方。 第181章 怎么在这里 【冀州，邺城，留香居】 除了必要的进出之外，留香居的院门一直紧闭。 为了防止走漏消息，孙香也从不外出。 这段时间，家里的气氛有点尴尬。 吕娟和孙香平时基本互不搭理，就连吃饭也是分开吃。 与之形成对比，郭襄和小云的关系倒是不错，这两人包揽了大部分的家务，常常凑在一起。 当然也有例外的情况。 吴明有信寄回来，于是，四个女人非常难得的聚在一起。 吕娟看完信，将信递给郭襄，“夫君的事办完了，应该不久就会回来。” 郭襄看完，再把信递给小云……当着吕娟的面，郭襄不好直接把信交给孙香。 小云象征性的看了一眼，又把信递给孙香。 孙香看完信，不满的说道：“为什么这上面没有一句话提到我？” 郭襄赶紧解释：“老爷还不知道孙夫人已经来了邺城。” “为什么不写信告诉他？”孙香问道。 吕娟咳嗽一声：“夫君此行一直行踪不定，一会在这里，一会又跑去那里，即便我们写信过去，多半也是收不到。夫君离开之前就说过，若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就不必写信给他。” 孙香皱起眉头，“我大老远从荆州跑来邺城找他，不算要紧的事？” 吕娟笑了笑，从孙香手里把信拿了过去，“这家里曾经住过二十多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所以，多了一两个女人，并不算太大的事情。” 孙香咬了咬牙，一脸不高兴。 【凉州】 曹操扫平关中之后，率军直抵安定。 马超没接招，他跑了，跑去了汉阳郡的上邽。由于当地有人接应马超，上邽县很快沦陷，县令阎温只能去了冀县。 安定的杨秋没跑，被曹操捏住了。 【益州，广汉】 刘备在涪县这里白吃白喝了一百多天，当然也包括他带来的那几万兵。 刘璋终于想起来，把刘备从荆州请来，是让他来干活的。 当然，刘璋作为主人，还是客客气气的，给刘备补充了大量马匹粮草辎重，并让他督领北方要塞白水关的兵马。 刘璋满怀期待的对刘备说：去吧，去吧，去北边帮我打张鲁。 持续百余天的酒宴终于结束了。 刘璋回了成都，刘备带兵到了葭萌。 这个葭萌，在白水关的南边，刘备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刘备当然不会乖乖听刘璋的话，他来蜀地根本就不是为了打张鲁。 那他干了什么呢？ 史书记载：厚树恩德，以收众心。 拿着主人给的钱粮物资，收买对方的人，这个套路是不是很熟悉？ 【司隶，弘农，田家村】 吴明要走了。 来送行的不仅是田齐与田玉，甚至还有田家的几位长辈。 这一行人热情相送，反而把吴明弄的有点不好意思。 吴明拱手说道：“各位留步吧，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田齐拍了拍吴明的肩膀，“这里离冀州只隔了两个郡，往来也方便，等田家村建好了，你一定要再来看看。” “那是当然，我一定会再来看看。”吴明笑眯眯的看向田玉。 田玉当着众人的面，毫无顾忌的拉起吴明的手，“我再送你走一段。” 吴明向众人告辞，牵上马，与田玉并肩而去。 一位老人走到田齐身边说道：“田玉这丫头，还是不愿嫁人？” 田齐笑了笑，“嫁不嫁，已经不重要了。吴明刚才说过，都是一家人。” 【冀州，邺城，曹丕府】 北方传来消息，河间的田银、苏伯反了，幽州和冀州两地都受到了影响。 曹操率领大军西征未回，现在后方出现了叛乱，曹丕有点小心动，这似乎是一个轮到自己表现的好机会，他想亲自带兵平叛。 此时曹丕手下有一个功曹，叫常林，这人苦口婆心的把曹丕劝住了。 曹丕打消了亲征的念头，不过，他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铜雀台】 曹丕与另一个年轻人举杯共饮。 这年轻人已经有几分醉意。他是曹丕的弟弟，叫曹彰，字子文。 曹操和正妻卞夫人的三个儿子，各有特点。曹植是文，曹彰是武，曹丕文不及三弟曹植，武不及二弟曹彰，说起来似乎没有那么亮眼，但是，曹丕不偏科，而且文和武都远超一般人，可以算的上是文武双全。 “还是跟大哥一起喝酒有趣得多。”曹彰拿着酒杯说道，“每次跟三弟喝酒，他就要拉着我作诗，无聊得很。” 曹丕笑了笑，“来这里的人，喝完酒之后多半要比诗文，你总不能让子建喝醉之后跟你去骑马。” 子建是曹植的字。 一提起马，曹彰似乎来了兴致，“对了，听说父亲这次平定关中，弄了不少好马？” 曹丕点点头，“是的，大多是西域的马种，比中原的马好上不少，好像都分配给虎豹骑了。” 曹彰醉眼朦胧的靠着案边，遗憾的说道：“可惜父亲这次没带我一起出征……” “我不是也一样？”曹丕无奈的说道，“父亲把我留在邺城，整天不是应付百官，就是批阅文书，也是无聊得很。” 【走廊】 甘露甘霖抬头看着郭襄。 郭襄笑道：“我还是分不清哪个是甘露，哪个是甘霖。” 旁边的小琴说道：“手镯戴在右手上的，是姐姐甘露，性子内敛一些，手镯戴在左手上的，是妹妹甘霖，比姐姐活泼一点。” 两个小丫头分别抬起一只胳膊，露出手腕上的银手镯。 “这下能分清了。”郭襄笑眯眯的蹲下身子，将一个食盒递了过去，“这些点心味道很好，拿去吃吧。” “多谢郭夫人。”甘霖接过食盒。 甘露向郭襄行了一礼，拉着妹妹离开了。 小琴向郭襄笑道：“郭襄姐姐真是好人，还特意来看我们。” “反正酒坊也要定期送酒过来，我就顺便来看看。”郭襄笑道。 “侯爷还没回来吗？” “还没有，不过应该也快了。”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年轻人远远的走了过来。 小琴见到有外人经过，立即向郭襄告辞离开。 路过的这人，正是曹丕。 曹丕认出郭襄，快步走了过来，“郭襄，你怎么在这里？” 郭襄也有些意外，向曹丕行了一礼，“我今天和酒坊的人一起送酒过来，真是巧，原来曹公子也在这里。” 曹丕说道：“我那二弟喝的有点多，正在里面休息。我就出来走走，想不到刚好碰到你。” 郭襄笑道：“公子贵为副丞相，也来这里喝酒散心？” 曹丕苦笑了一下，“府里处处有人看着，想喝酒也不能尽兴。” 郭襄看了看曹丕，“公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曹丕走近栏杆，眺望着宏伟的邺城风景，轻轻叹了口气，“以前父亲出征，多半都会带上我。这次让我留在邺城，整天跟文武百官打交道，感觉有点不习惯。最近河间动荡，我本想带兵平叛，又有人苦劝阻止……天天待在府里，时间一长，难免有些憋闷。” 郭襄说道：“丞相西征，留公子镇守邺城，自然是用意深远。公子是曹家长子，又有副丞相之责，若以身涉险亲自去平叛，反而是辜负了丞相。此中道理，公子应该明白。” “道理我都懂。”曹丕无奈的说道，“只是这种案头工作，实在是枯燥乏味，让我那三弟曹子建来做，说不定更为合适。” 郭襄一笑，“我觉得，公子不该这样想。” “嗯？”曹丕转头看向郭襄，“为什么？” 郭襄意味深长的说道：“铜雀台建得如此之高，甚至超过了许都的宫殿……丞相现在已是天下手握实权的第一人，曹家今后的富贵，无可限量。若是将来有一个位置，天下人人景仰，却只能由一个人来坐，那时，公子还会让吗？” 曹丕一惊，愣愣的看着郭襄，“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郭襄笑着低下头去，“我一介女流，胡言乱语，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曹丕忽然觉得，面前这个女人，很不简单。 【留香居】 吴明牵着马敲开院门。 开门的是小云，手里还拿着一把扫帚。 吴明一愣，“小云？你不是回荆州了吗？” 小云扔下扫帚，大叫着跑向后院，“大夫人，二夫人，主人，侯爷回来了！” 吴明脑子嗡的一下，“主人？难道……” 不一会，孙香第一个跑出来。 见到院子里的吴明，孙香二话不说，抽刀劈头盖脸的砍了过来。 吴明慌忙躲避，“等等，等一下……” 孙香也不停手，连砍十几刀，吴明被逼的满院子到处跑。 “夫君！”吕娟跑过来了。 “老爷！”郭襄也过来了。 孙香终于停了手，气鼓鼓的盯着吴明。 吕娟像小鸟一样飞过来，扑进吴明怀里，“夫君终于回来了。” 吴明还处于懵圈的状态，“这是什么情况？孙香怎么在这里？” 第182章 假装是个妾 【冀州，邺城，留香居】 正堂里有一男四女。 吕娟和郭襄在左，孙香和小云在右，吴明被夹在中间。 “二哥先是逼我嫁到荆州，回头又让我挟持阿斗，完全就是把我当作棋子，我要是回了江东，不知道要受他怎样摆布。”孙香气鼓鼓的说道，“我就铁了心不回去，他以后是要讨好刘备，还是要跟刘备翻脸，再也别想把我扯进去。” 吴明望着天花板，脑子嗡嗡的。 赵云截江救阿斗的事，吴明自然知道。按照历史，这件事之后，孙夫人确实离开了刘备，被孙权的人接走了。 “但是……这……这不对……”吴明有点语无伦次，“这违反常识……不是，这不合情理……不是……我的意思是，再怎么说，你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那我应该出现在哪里？”孙香问道。 这一问，反倒把吴明问住了。 吴明张着嘴，努力想了想，好像历史也没有记载孙夫人究竟去了哪里。 “你是不是想赶我走？”孙香板起脸。 吴明赶紧摇头，“没有，没有那个意思……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吕娟冷冷的说道：“夫君难道想让孙香一直住在我们家里？” 吴明顿时头上冒汗，“呃……也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吕娟和孙香一起问道。 吴明看了看吕娟，又看了看孙香，用力挠了挠头，“我刚回来，脑子还有点乱……让我先吃个饭，洗个澡……然后……然后……” 旁边的郭襄和小云相互看了一眼。 “我去做饭。”郭襄说道。 “我去烧水。”小云说道。 两人一起退了出去。 小云不安的拉着郭襄低声说道：“弄不好就会打起来。” 郭襄点点头，“我觉得也是。” 【西侧室】 吴明换了一身衣服，坐在桌边，看着手里的一张绢帛，“幸好孙香来的时候带着这封信，不然以夫人的性子，还真不一定能让她们进门。” 郭襄说道：“木夫人十分聪明，这封信名义上是写给老爷的，其实就是为了劝说夫人。” 吴明忍不住嘴角上翘，“木姐姐真是好人。” “现在该老爷拿主意了，老爷打算怎么做？”郭襄问道。 吴明皱着眉头想了想，“现在最难办的，是夫人的态度……我之前想纳田玉为妾，夫人也没有反对，就是这个孙香，也不知道为什么，夫人好像一直对她怀有敌意。” 郭襄笑了笑，“孙家盘踞江东，实力强大，孙夫人这样身份的女子出嫁，自然是要做正妻……若是与老爷在一起，恐怕难给她一个名分。” 吴明愣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是啊，家里只能有一个正妻……孙香毕竟是孙权的妹妹，让她做妾，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何况现在孙夫人已经出嫁，也不能再给别人做妻妾。”郭襄说道，“这事得从长计议，老爷不能太着急。” 【东侧室】 吴明轻手轻脚的走进屋子。 孙香坐在床头，一脸不高兴。 吴明本想随手把门关上，犹豫了片刻，觉得还是开着房门比较好。 “你上次在船上见我时，可不是这样瞻前顾后。”孙香揶揄的说道。 吴明苦笑，“这个……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嘛。” 孙香站起身，快步走到吴明面前。 吴明看了一眼孙香腰间的刀，下意识的往后退。 孙香不满的说道：“是不是因为我嫁人了，你就嫌弃我了？” 吴明赶紧摇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从我们上次见面之后，已经过了两年，你有时间跑出去找别的女人，也不来荆州看我？”孙香质问道。 “这个……”吴明一时无言以对。 “我就带了小云一个婢女，不远千里从荆州过来找你，一路走，一路躲，你知不知道有多难？”孙香走近吴明，一脸委屈。 吴明不免有些愧疚，“我错了，是我不对。” 孙香眼泪汪汪的说道：“我带的钱也花完了，在邺城举目无亲，还要处处提防……你如果不肯收留我，我就只能死在外面了。” 吴明心头一软，“没有那么严重，我怎么舍得把你赶出去……” 孙香上前一步，把头埋在吴明怀里，用他刚换的衣服擦眼泪。 吴明手足无措，不安的往房门看了一眼，“可是，你毕竟是刘备的夫人……这样不好。” 孙香紧紧的抱住吴明，轻声说道：“这两年来，我从来没有让刘备碰过我。” 这句话杀伤力太大了，吴明瞬间破防。 【正室】 “所以，夫君打算让孙香留下来？”吕娟盯着吴明问道。 吴明一脸为难，“她现在确实也没有别的地方去……如果让她回江东，等于是又把她推回火坑里，这事我是真的做不出来。” “我看你是被这小妖精迷晕了头。”吕娟冷冷的说道，“之前你们两个不清不楚也就罢了，孙香现在已经嫁了人，夫君就不该还有什么非分之想。” 吴明苦笑一下，“我没有非分之想……” “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吕娟说道。 “我……”吴明的目光到处乱飘，就是不敢正视吕娟。 旁边的郭襄见状，低头忍住笑。 吕娟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让孙香留在这里，时间久了，难免会走漏消息。夫君可要想清楚，刘备、孙权、曹操，任何一方知道她住在我们家里，你就吃不了兜着走。” “这个……我也知道。”吴明思索片刻，“能不能这样……现在除了我们，邺城没人知道孙香的身份，要不……让她改了姓名，就说她是我的亲戚？” 郭襄开口说道：“邺城太多与老爷相熟的人，忽然冒出来这么个亲戚，一定会引起怀疑。” 吕娟说道：“郭襄说的对，除了跟夏侯家还能扯的上关系，夫君哪里还有别的亲戚？” 吴明挠了挠头，“那……让她装做我们家的婢女？” “她肯吗？”吕娟不以为然，“再说了，孙香给人伺候惯了，让她假扮婢女，迟早会露出破绽。” 吴明侧过身子，暗中给郭襄使了个眼色。 郭襄会意，向吕娟说道：“不如让孙夫人假扮老爷新纳的妾，这样即使有人看出她是富家千金，也不会有太多怀疑。” 吕娟阴沉着脸，沉默半晌，“让孙香做妾……我看她也未必愿意。” 吴明见吕娟口气松动，心头暗喜，“我再去劝劝孙香，说不定她能答应。” 吕娟板着脸说道：“只能假扮，不许来真的。即便孙香跟刘备有名无实，那也是刘备的正妻，夫君若是乱来，我看你以后怎么面对赵大哥。” 吴明笑得像朵花一样，“多谢夫人！” “说好了，不许偷吃！” “不偷吃，不偷吃。”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我不偷，只惦记。” “只惦记？” “啊！说错了！不惦记，不惦记！” 【东侧室】 “我是什么身份？乌程县侯、破虏将军的女儿，你竟然让我给你做妾？” “假装，假装……” “假装也不行！怎么能这样贬低我？” “小娟是我正妻，你不做妾，还能做什么？” “难道我的身份还不如她？” 吴明笑了笑，“这个……说起来，小娟的父亲以前也是县侯，还是左将军……比你父亲官职高。” 孙香一听，脸涨得通红，“那……那我二哥还是行车骑将军。” “孙权的这个代理车骑将军，是刘备封的，皇上都不一定知道，算不得数吧？”吴明说道，“比如田玉的父亲，那才是朝廷封的正牌车骑将军……” 郭汜生前是车骑将军，位比三公，仅次于大将军与骠骑将军；吕布的左将军是重号将军，位在三公之下；而孙香的老爹孙坚，是一个杂号将军，即使是现在掌控江东的孙权，严格说起来，朝廷也只认可他是个杂号将军。 孙香脸色一变，“你……是不是在你心里，我还不如那个养马的田玉？” 吴明急忙说道：“没有没有，我们家原本就不讲究出身尊卑。你别生气，说了都是假装的。” “让我给你做妾，还是个假的……”孙香委屈的不行，一下子哭出声来。 吴明握着孙香的手说道：“都是为了掩人耳目，你就忍一忍。只有这样，才能让你一直留在这里。” 孙香哭的更大声了。 第183章 没错这是弓 【冀州，邺城，留香居，东侧室】 吴明安慰了好一会，孙香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 孙香靠近吴明，拽着他的衣襟擦了擦眼泪，“那我受了这么大委屈，你以后会不会好好对我？” “我当然会好好对你。”吴明说道，“不过……不过……” 孙香抬起头来，“不过什么？” “这个……你毕竟是有夫之妇，我们之间不能……不能那个……”吴明吞吞吐吐的说道，“不能……太过分……” 孙香皱起眉头，“不能通奸？” “不要说的这么难听。”吴明尴尬的笑了笑，“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孙香咬了咬嘴唇，将身体紧贴吴明，“你不想要我？” “呃……”吴明的表情有点僵硬。 孙香拉住吴明的手，揽住自己的腰，然后伸手勾住吴明的脖子，在他耳边柔声说道：“说实话……想要我吗？” 吴明纠结了好一会，轻声说道：“想……” 孙香一笑，“那你去杀了刘备。” 吴明一惊，赶紧推开孙香，“这怎么行？” “刘备一死，我就不是有夫之妇。” “不行不行不行。” “你如果有顾忌，那就我去杀。” “那更不行！” “为什么？” “不行就是不行！” 孙香的眼泪又下来了，哽咽着说道：“我是被迫嫁给刘备，我跟他有名无实，我根本就不喜欢他，难道我要一直背着这个讨厌的名分活下去？” 吴明见状，心头一软，把孙香轻轻抱进怀里，“你不要冲动，这个事……慢慢来，以后总会有办法的。” 孙香又拿吴明的衣服擦眼泪，“我现在很不开心，你快说两句好听的哄哄我。” 吴明无奈的笑了笑，“这两年来，只要想到你嫁给了刘备，我心里就难受。现在你在我身边，我不知道有多高兴……” 孙香仰起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吴明，“亲我一下。” “这样不好……” “亲一下不算通奸。” 吴明犹豫了一会，低头轻轻一吻。 孙香捧着吴明的脸，热情回应。 一番热吻，难舍难分。 【正堂】 一男四女，全家聚在正堂。 “既然让孙香留下，就不能让外人知道她姓孙，报官府入籍，至少要改个姓。”吕娟说道。 吴明想了想，“那就改姓‘尚’，高尚的尚，对外就称尚夫人。” “为什么要姓尚？”孙香问道。 “尚香，很顺口啊。”吴明笑道，“这个名字很配你。” 孙香点了点头，“那就姓尚吧，倒是不难听。” 吴明向小云说道：“小云以后也不能再叫孙香为主人，要叫三夫人，或者尚夫人。” “好的，老爷。”小云乖巧的说道。 吴明又说道：“如果我不在家里，一切都要听大夫人的。” “好的，老爷。”小云应道。 孙香默不作声。 吴明看向孙香，“孙香平常不必向小娟问安，也不需要伺候夫人，只是今后的吃穿用度，不能超过夫人，以免被人看出破绽。” 孙香不免又有点委屈。 郭襄见孙香为难，主动走到孙香面前行了一礼，“贱妾出身卑微，以后若有伺候不周，请三夫人多担待。” 按道理，郭襄是二夫人，家庭地位并不比孙香这个冒牌的三夫人低。 孙香见郭襄主动放低姿态，将自己当正妻一样对待，心里又好过了些。 【膳厅】 一家人围着四方桌吃饭。 吴明和三位夫人各坐一边，小云站在一旁伺候。 孙香似乎还不太习惯，向吴明问道：“为什么大家要坐在一起吃饭？” 吴明笑道：“这样才有一家人的感觉。” 孙香左右看了看，戏谑的说道：“你如果再多纳一个妾，这里可就坐不下了。” 吴明厚着脸皮说道：“没事，这样的桌子，家里不止一张，再搬一个过来拼在一起，就可以多坐两个人。” 吕娟忽然咳嗽一声。 吴明立即乖巧的低头吃饭。 郭襄轻轻一笑，“按朝廷法度，关内侯只能一妻二妾，老爷若是纳三个妾，那就违制了。” “这样啊……”吴明抬起头来想了想，“孙香是假扮的嘛，这一个不算，那我还可以……” “不可以！”孙香鄙夷的看了吴明一眼，“吃着碗里还想着锅里。” “田玉的话，夫君还可以想一想，其他女人，想都不要想。”吕娟说道。 郭襄和小云都低头忍住笑。 【凉州】 曹操刚刚平定了安定郡，就收到了冀州河间叛乱的消息。 尽管镇守邺城的曹丕已经派了一个叫贾信的将领去平叛，曹操还是不放心。 冀州毕竟是大本营，不容有失。于是，曹仁受命督领七军前去救火。 曹操则率领大军返回。 韦康手下有一个参军叫杨阜，此时作为使节正在曹营。杨阜提醒曹操：马超未除，此时回军，恐怕留下后患。 曹操自然明白这一点，只是回军仓促，也顾不上这些了。 当然，曹操留下了一枚棋子，稳固关中。 夏侯渊被任命为护军将军，驻守长安。 【冀州，邺城，留香居】 吕娟骑马进了院子。 郭襄和小云迎了上来。 吕娟把几只猎物交给小云，又把缰绳递给郭襄，心情不错的走了。 随即，吴明和孙香也骑马进了院子。 孙香跳下马，把一只兔子塞给小云。 小云看了看左手的几只猎物，又看了看右手的那只兔子。 有对比，就有伤害。 孙香明显不太高兴。 吴明凑了过来，向小云说道：“两位夫人都很厉害，你看我什么猎物都没有打到。” “嗯嗯，没错。”小云立即表示赞同，然后提着猎物跑了。 “老爷说的对。”郭襄也表示赞同，牵着马走了。 孙香看了吴明一眼，“我的马没有她的好。” 吴明笑了笑，“你这一匹也是我从田家寨带回来的马，当然，比小娟的那一匹，是要差一点点。” “我的弓也没有她的好。” “你这一张弓也是我找工匠专门打造的，当然，比小娟的那一张，是要差一点点。” “这不公平。” 吴明挠了挠头，“呃……其实，你的箭术……” “闭嘴。”孙香瞪了吴明一眼。 吴明抬头看天。 孙香看了看手里的弓，“我用弓不顺手，你给我去弄一张弩。” “啊？”吴明一愣，“弩可是军用品……普通人家哪里能用这个？” “我不管，我就要！”孙香把弓塞到吴明手里，头也不回的走了。 弓的优势是轻便，结构简单便于维护，射击间隔时间短，而培养一名弓手需要很长的时间。 弩的结构比较复杂，相对笨重，射击间隔时间长。弩的最大优势是，使用这个东西不需要太高的技巧。中国历史上的大多数时间里，弩都是违禁品。 【马钧宅院】 吴明好久没来这里了。 看得出来，有马钧这个败家子，小梅的生活并没有太大改善。 吴明将一叠图纸摊在桌上，“这个东西，你能做出来吧？” 马钧翻看着图纸，“这……这是……弩？” 吴明赶紧说道：“这是弓，这是弓，只是长得很像弩。你只管把它做出来，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是你做的。” 马钧皱了皱眉，往身后看了一眼。 他的女人小梅，正在打扫房间。 吴明看了看小梅，将一个钱袋子放到桌上，“小梅该换新衣服了。” 马钧又看向图纸，点了点头，“没……没错……这……这是弓。” 第184章 很懂男人嘛 【冀州，邺城，留香居】 又到年底，下了雪之后，也不好出门打猎了。 后院竖起了一面箭靶。 “你看，握住这里，这样一拉，就能把它张开。”吴明向孙香演示着一张弩。 这张弩并不大，为了方便携带，特意设计成可以折叠的形态，显得十分精巧，使用的弩箭也比弓用的箭要短不少。 吴明拉弦上箭，将弩递给孙香，“你来试试。” 孙香端起弩，向箭靶瞄准。 吴明站到孙香身后，扶住她的胳膊，“屏住呼吸，扣动弩机的时候不要用力过猛。” 嗖的一声，弩箭飞出，射在靶上。 “真好用！”孙香开心的转过头来，整个人贴到吴明怀里。 两个人紧挨在一起，看起来十分亲昵。 正室门口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 吕娟正站在那里。 吴明尴尬的向后退了一步，与孙香保持一点距离，“你多练习一下，我下次再教你。” 孙香熟练的拉弦上箭，拿着弩晃了晃，刻意的指向吕娟的方向。 吴明见状，急忙上前两步，挡在弩箭前方，“不要开这种玩笑。” 孙香鼻子里哼了一声，拿着弩重新瞄准箭靶。 吕娟冷笑一下，向吴明说道：“孙香又不是第一次用弩，哪里需要你来教？” 吴明半信半疑，“夫人怎么知道？” 话音未落，弩箭射出，正中靶心。 【公元212年，冀州，邺城】 曹操率军返回邺城。 跟随大军一起回来的，还有夏侯霸。 曹丕带领文武百官在城门迎接。 甄夫人看见婆婆的车驾，悲喜交加，立即迎了上去，嘘寒问暖。 卞夫人见甄氏这么关心自己，也忍不住流泪，感叹道：“真是孝顺的媳妇啊！” 曹丕看在眼里，却没有过多的表情。 旁边的司马懿笑而不语。 【留香居，院门】 三辆马车停在院子门口。 郭襄向吴明行了一礼，提着一个食盒走上其中一辆马车。 小云走到吴明身边问道：“去铜雀台送酒，有酒坊的人就行了，为什么二夫人也要去？” 吴明说道：“她是替我去那里看望几个熟人。” “替老爷看望人？那老爷为什么不去？”小云不解。 吴明一笑，“夫人最近比较敏感，我去铜雀台，她会不高兴。” 【铜雀台】 甘霖打开食盒，毫不客气拿起点心吃起来。 甘露向郭襄一礼，“多谢吴侯爷常常惦记我们。” 郭襄向左右看了看，“今天怎么没有看到小琴？” 甘露甘霖相互看了一眼。 “小琴姐姐不在这里了。”甘露说道，“前几天，有人将她带走了。” 郭襄急忙问道：“什么人将她带走了？” “听说是曹家的二公子，要纳小琴为妾。”甘露答道。 郭襄不由得一惊。 【留香居，正室】 “曹彰？他把小琴弄走了？”吴明一脸惊讶。 “是的。”郭襄说道，“他在铜雀台看中了小琴，就派人将小琴带了回去。” “铜雀台的女人，可以随便带走吗？”吕娟问道。 吴明无奈的说道：“曹彰是曹丕的弟弟，丞相的二公子，这样身份的人，要带走小琴，跟官府打个招呼就行了。” 吕娟想了想，“小琴给曹彰做妾，会受虐待吗？” “那倒未必。我虽然没跟曹彰打过交道，但也没听说过他有什么恶名。”吴明说道，“现在要担心的不是小琴，而是夏侯霸，我怕这小子会做傻事。” 吕娟和郭襄相互看了一眼。 这时，小云走了进来，向吴明说道：“曹子桓公子派了一辆马车过来，请老爷去一趟。” “曹丕找我？什么事？”吴明问道。 “来的人说，跟夏侯霸有关。”小云说道。 吴明皱起眉头，“我刚才说什么来着？” 【曹丕府】 曹丕向吴明说道：“夏侯霸喝醉酒之后，为了一个女人，上门找我二弟理论，或许是出言辱骂了几句，两人就打了起来。我那二弟曹子文自幼练习弓马，下手重了些，将夏侯霸打伤了……” “夏侯霸受伤了？伤的重不重？”吴明急忙问道。 “也不算太严重，曹家跟夏侯家关系如此亲密，总不能下死手。”曹丕苦笑一下，“我赶到的时候晚了些，事情已经发生了。我跟夏侯霸见过几回，知道他跟你关系不错，就把人带了回来。他的伤处已经处理过了，正在府里休息。” 吴明向曹丕拱手说道：“真是劳烦曹公子了。” “两家为了一个身份低微的姬妾闹起来，传出去也不好听。”曹丕说道，“父亲刚刚回到邺城，事务繁多，最好这件事能压下来，不要惊动长辈。” 吴明轻轻点了点头，“你说的对，这事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我二弟新纳的那个妾，之前跟夏侯霸是什么关系？”曹丕问道。 “这两人已经认识了很久，情投意合，只是因为小琴的身份，夏侯霸没法把她娶回家。”吴明说道，“夏侯霸现在只是个低级军官，也没有爵位，按道理不能纳妾。而小琴出自迎春楼，让这样的女人做正妻，夏侯家恐怕也难以接受。” “也就是说，他们之前并没有婚约？” “确实没有。” “那我二弟将小琴纳为妾室，并不算伤天害理？” “不算伤天害理……就是，感觉有那么一点点……仗势欺人。” 曹丕笑了笑，“不是我偏袒二弟，这事曹子文看来，他纳小琴为妾，那是给了对方莫大的恩惠。小琴跟了他，既能脱离贱籍，又能衣食无忧，总比一直留在铜雀台要强百倍。” 吴明苦笑了一下，“话是如此，只是夏侯霸跟小琴毕竟是有感情，被人横刀夺爱，难免会觉得委屈。曹家二公子应该不缺女人，有没有可能劝一劝他，把小琴让出来？” 曹丕琢磨了一下，“这事不好办……我二弟那个脾气我是知道的，他看中的东西，多半不会让出去。若是他与夏侯霸没有闹僵，看在两家长辈的面子上，可能还有的商量，而现在这个情况，怕是万万不能。依我看，吴大哥还是好好劝劝夏侯霸，让他不要再纠缠下去。” 吴明挠了挠头，深深叹了口气。 【留香居】 “我把夏侯霸送回去了，他的伤倒是不重，就是哭的像个孩子一样。”吴明摇了摇头，“也是没有办法，他和曹彰争女人，实在是没有胜算。” “曹彰都已经吃到口里了，再让人家吐出来，哪有那么容易？”吕娟瞟了一眼旁边的孙香，“就比如夫君，你若是新纳一个妾，忽然来了个男人叫你让给他，你舍得吗？” “那当然不肯！”吴明果断说道。 “你们说的这个小琴，她是什么态度？”孙香问道。 郭襄开口说道：“小琴身份低微，这种事情，哪里有她说话的余地？她若是得罪了曹家，只怕连命都保不住。” “夏侯霸也是挺可怜的，自己喜欢的女人被别人抢走了，估计要心疼好久。”吴明无奈的说道，“这事也怪我，当初如果不是我拉着他一起去雍州，可能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老爷不必自责，即便夏侯霸一直留在邺城，也未必能改变什么。”郭襄说道，“正如老爷说的，他和曹家二公子争女人，本来就没有胜算。”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这心里，总觉得亏欠他。”吴明说道。 小云似乎想说什么，看了看吴明，又把话憋了回去。 吴明注意到小云的神情，“小云有话要说？” 小云犹豫片刻说道：“其实，我觉得……这件事情，对小琴来说未必是坏事……不论小琴跟了谁，至少她都能脱离贱籍，不用再待在铜雀台伺候男人了。” 吴明歪着头想了想，“这样说……好像也是……” 孙香一笑，“你们啊，就是不如旁观者清。要我说，夏侯霸想跟小琴在一起，也不是没有希望，只是急不得。” 吴明问道：“你有什么主意？” 孙香说道：“曹彰刚刚觅得新欢，现在去跟他抢，他一定不会放手。等过一段时间，他兴致下来了，自然就不会那么在乎小琴。男人嘛，大多都是喜新厌旧，何况是曹彰这种身份极高的公子哥。这两人地位悬殊，又没有感情可言，曹彰的新鲜劲很快就会过去，等他觉得小琴可有可无了，那时候再想办法，就容易得多。” 吴明轻轻点了点头，“确实有道理。” 吕娟看向孙香，揶揄的说道：“三夫人似乎很懂男人嘛。” 孙香倒是满不在乎，“也不是很懂，只是以前我身边就有这样一个男人。” “谁？”吴明和吕娟一起问道。 孙香笑了笑，“我二哥。” 第185章 一个高端局 【冀州，邺城】 天子下诏，赐曹操一项殊荣。 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觐见皇帝的时候，不需要通报名字，只称官职；入朝时不需要谨小慎微的小步快走；上殿时可以携带武器、穿着鞋子。 这一下，曹操在朝廷中的地位更高了。 【凉州】 之前为了躲避曹操的锋芒，马超一直缩在上邽，现在曹操走了，马超又开始搞事情。 各方异族首领受马超煽动，纷纷起兵作乱，陇上郡县逐一沦陷。汉中的张鲁，居然也派部将杨昂带了一支人马过来支援马超。杨昂的到来，不仅加强了马超的兵力，更是给马超提供了大量的粮草。 上邽就在汉阳郡，离冀县实在太近。 【汉阳，冀县】 赵昂向韦康拱手说道：“贼兵已经对冀城形成合围之势，形势危急，大人为何还不下令封闭城门？” 韦康放下手里的竹简，抬起头说道：“马超暴虐，城门一旦关闭，周边百姓必受其害，要留些时间让他们进城。” 赵昂不免有些担心，“周边郡县皆已失守，如今冀城势单力孤，若收留太多百姓，恐怕粮草撑不了太久。” “城中存粮尚多，坚持半年以上应该不是问题。”韦康说道，“本官已经派出快马向长安报急，只要援兵赶到，一切迎刃而解。” 【马超营寨】 庞德走进大帐，将一册竹简递给马超，“韦康派人送出书信求援，被我方斥候截获。” 马超看完竹简，冷笑道：“命人严防陇山各条道路，封锁渭水，不要让任何消息传递出去。” 【冀州，邺城，留香居】 “我们收买了曹彰的仆役，联系到了小琴，这是她写给你的信。”吴明将一张写满字的绢帛递到夏侯霸手里。 夏侯霸看完信，伤心不已，“小琴劝我……不要再去招惹曹家。” 吴明拍了拍夏侯霸的肩膀，“她这是为你好，你如果再鲁莽行事，只能把局面弄得更糟。” 夏侯霸攥紧绢帛，悲愤的说道：“这段时间，每次想到小琴，我就心如刀绞……” 吴明劝道：“你不要急，这事要从长计议。” 【凉州，汉阳，冀城】 马超率军围城。 赵昂双眉紧锁，望着城下黑压压的敌军。 一名女子身着短装，佩戴皮制的护具，站在赵昂身边。 赵昂向女子说道：“敌军攻城在即，城头是最危险的地方，夫人还是不要待在这里。” “我会在这里一直陪着夫君。”女子神情坚毅的取下身上的佩环和首饰，交给旁边的一名军官，“这些我用不到了，都分发给将士们吧。” 那军官用询问的目光看向赵昂。 赵昂轻轻点了点头。 城下鼓声响起，无数敌兵向城墙涌了过来。 【冀州，邺城，曹彰府】 “杏儿姐！”小琴看着杏儿，又惊又喜。 杏儿上下打量着小琴，笑眯眯的说道：“果然嫁了人就不一样，你现在这个样子，我都不敢认。” 小琴赶紧招呼杏儿坐下，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婢女。 杏儿摸了一下案上的茶壶，向那婢女说道：“这茶凉了，能不能帮我再沏一壶？” 等婢女拿着茶壶走出门外，小琴拉着杏儿的手低声说道：“杏儿姐，你怎么会来这里？” “吴明让我来看看你。”杏儿笑道，“曹家的人都知道我的身份，我来看你，就不会引人怀疑。” 小琴感激的说道：“真是让杏儿姐和吴侯爷费心了。” 杏儿问道：“曹子文对你怎么样？有没有欺负你？” 小琴低下头去，“就是……有些粗暴。” 杏儿试探着说道：“我看你现在衣食无忧，又有人伺候，不如就安心做曹子文的妾室……” “不好……”小琴连连摇头，“我在这里处处看人脸色，又没有自由，每天心里想的都是仲权……他现在一定很伤心。” 仲权是夏侯霸的字。 杏儿笑了笑，“你还是想跟夏侯霸在一起？” 小琴点了点头，哀怨的说道：“也只能偷偷想一想罢了……曹家权势太大，仲权哪里能得罪他们？” 杏儿拍了拍小琴的手背，压低声音说道：“只要你心里还有夏侯霸，吴明就会替你们想办法。你跟姐姐说一说，这个曹子文，平时都做些什么，除了女人，他还有没有别的嗜好？” 【留香居】 “既然曹彰有这样的爱好，可以考虑从这方面下手。”郭襄说道。 吴明琢磨了一下，“很快就到清明了，我想邀请曹家三兄弟去西边山上搞一场聚会。” “三个都请？”吕娟问道。 “是的，如果单独邀请曹彰，意图太明显。”吴明笑道，“曹丕一定会赏脸的，有他带头，曹彰曹植就不好推脱。不仅是他们三个人，还要请他们的妻妾一起去。” “还要带上女眷？这有难度吧？”吕娟疑惑的说道。 “所以这个活动一定要足够吸引人。”吴明说道，“要准备各种礼物，奖品，不仅要吸引男人，更要吸引女人。” 郭襄想了想，“曹家女眷中不乏富家千金，寻常事物恐怕很难引起她们的兴趣。” “是啊，我们家一贯过得随意，筹划这种高端局，确实有困难。”吴明笑眯眯的看向孙香，“幸好，这里就有一位从小锦衣玉食、穷奢极侈、娇生惯养的富家千金。” 孙香露出不满的神情，“这听起来不像是在夸我。” “我们家里就你品味最高，这事你得帮忙出主意。”吴明笑道。 孙香歪着头想了想，“嗯……名贵的胭脂，珍奇珠宝，还要有新奇好玩的东西……要不然我给你列个单子。” 小云轻轻拉了拉孙香的衣袖，“这要花很多钱吧？” 吴明满不在乎的说道：“老爷我有的是钱。” 【邺城】 不久，曹家三兄弟都收到了请柬。 不止是曹丕曹彰曹植，还包括三家所有的妻妾。 女眷们不仅收到了请柬，甚至还有一个精美的胭脂盒。 所有的妻妾，当然也包括小琴。 【邺城西】 风和日丽，春意盎然。 山坡上停着一排马车，一列护卫守在外围。 由于吴明家里人手严重不足，实际操办起来，还要靠曹丕的仆役和婢女。 女眷们玩乐的区域，草坪上铺满了鲜花，案上摆放着各种水果和点心。 有人弈棋，有人投壶，有人射覆，还有人在放飞纸鸢。 射覆是古代的一种猜谜游戏，把物件放到盒子里，让对方猜里面是什么东西。 郭襄带领几名婢女，向每一名曹家女眷分发礼盒。 甄夫人打开礼盒，里面有一块色泽温润的玉佩，还有一个画轴。 她好奇的展开画轴，只见画上一名女子手拿竹简坐在案边，案上还有一个食盒。 甄夫人会心一笑，望向远处的吴明。 男人们的活动区域在另一边。 吴明正在陪着曹丕和曹彰射箭，曹植则坐在后方喝酒。 曹彰箭术不凡，几乎每一支箭都正中靶心。 曹丕射出一支箭，看了看旁边吴明的箭靶，笑着说道：“吴大哥，你这是故意输给我们吗？” 吴明苦笑了一下，“我已经尽力了。” 正说话间，一声马嘶传来。 吴明转头一看，见小云骑着一匹棕色的骏马，被护卫拦在外围。 “是我家的婢女，让她过来！”吴明向护卫喊道。 护卫让开道路，小云骑马来到吴明面前。 曹彰转过头望向这边，忽然有点出神，手里一箭放出，居然脱了靶。 吴明向小云问道：“你怎么来了？” 小云下了马，将一个酒葫芦递给吴明，“老爷忘了这个。” “哦，对。”吴明笑了笑，“辛苦你了。” 小云行了一礼，牵着马向帐篷走去。 吴明向曹丕曹彰笑道：“这一场射箭，二公子是赢定了。我们先喝点酒休息一下，晚一些再比下一场。” 三人坐到曹植身边，吴明打开酒葫芦，给曹家三兄弟斟酒。 酒还没入口，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香。 曹植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眼睛一亮，向吴明问道：“这是什么酒？” “这个叫高度酒，是留香居的秘方。”吴明笑道，“只是制作非常困难，无法量产，所以也没有向外售卖过。” 曹丕抿了一口酒，赞赏的点了点头，“吴大哥为了这次聚会，还真是不遗余力。” 吴明拱手笑道：“这是我的荣幸，能请到各位贵客前来，自然不能马虎。” 四人举杯共饮，曹彰忍不住望向帐篷旁边拴着的那匹棕色的马。 那匹马高大神骏，显然不是一般的马。 第186章 不是我的马 【冀州，邺城西】 七岁的曹叡举着一只华丽的纸鸢跑到甄夫人面前，兴奋的叫道：“娘，你看这个！” 甄夫人笑道：“好漂亮的纸鸢，谁送给你的？” 曹叡一指身后的吕娟，“是吕夫人送给我的。” 甄夫人和吕娟相视一笑，相互行了一礼。 纸鸢在空中慢慢上升。 曹叡抓着线轴，仰望天空，满脸笑容。 吕娟一身劲装，和衣着华贵的甄夫人站在一起，一个英气十足，一个雍容华丽，形成鲜明的对比。 甄夫人看了看吕娟，“我家夫君之前提起过吕夫人，说你是女中英杰，不亚须眉。” 吕娟笑道：“甄夫人过奖了，我家夫君也提起过你，说你是中原第一美人。” 甄夫人掩嘴一笑，“吴侯爷的话，当不得真。” 曹叡不停的转动线轴，纸鸢在空中越飞越高。 场地的另一边，四个男人正在饮酒闲聊。 吴明向曹丕拱手说道：“这次幸亏有子桓派人帮忙，就凭我家这三四口人，还真是张罗不过来。” “应该的应该的，你出钱，我出力。”曹丕笑道。 曹植不免有些疑惑，“吴公子家里人这么少，如何操持得过来？” 吴明说道：“我和妻妾都比较闲，平时也会打理家务。家里又没有老人孩子，需要操心的事情就比较少。” “吴公子还没有孩子？”曹彰笑了笑，“看来是家里女人太少。” 这时，曹叡向这边跑了过来，嘴里哭喊着：“纸鸢，我的纸鸢！” 吕娟和甄夫人也追了过来。 众人抬头一看，见一只断了线的纸鸢在天空飘荡。 曹丕快步上前，抱住自己的儿子，“不要追了，已经飘远了。” 曹叡哭道：“我的纸鸢……爹帮我找回来。” “别哭了，爹再送你一个新的。”曹丕劝道。 曹叡连连摇头，“不要，这个纸鸢好看，我就要这一个。” 曹彰站起身来，向旁边的两名护卫挥了一下手，“你们两个，快去将纸鸢找回来。” 两名护卫立即跑向附近的马匹，上马离去。 吴明和吕娟相互看了一眼。 “我也去帮忙找。”吕娟走到帐篷前，解开那匹棕色的马。 “已经有人去找了，夫人就不必去了吧？”吴明说道。 “夫君稍等，我很快回来。”吕娟纵身上马。 在众人的目光中，吕娟策马疾驰，转眼间就超过了刚才出发的两名护卫。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曹彰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拉着吴明说道：“吴公子这匹马非同一般，是从哪里得来的？” 吴明说道：“之前我去过一趟西域，见到这匹马异常神骏，就花重金买了下来。” 曹彰感慨的说道：“中原若有这样的战马，我大汉何惧北方异族？” 旁边的曹植已经喝了不少，摇头晃脑的念道：“边城多警急，虏骑数迁移。羽檄从北来，厉马登高堤。长驱蹈匈奴，左顾陵鲜卑。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 不一会，吕娟策马归来，手里拿着的正是断线的纸鸢。 曹叡破涕为笑，立即迎了上去。 吕娟下马，笑眯眯的将纸鸢递到曹叡手里。 “谢谢吕夫人！”曹叡开心的说道。 两名护卫骑着马姗姗来迟，脸上都有些羞愧。 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女人远远甩在后面，实在不太好看。 曹彰再也按耐不住，上前仔细打量那匹棕色马，然后回头向吴明说道：“吴公子，这匹马能不能卖给我，你开个价？”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吴明身上。 吴明面有难色，“这……还真舍不得，这样的好马难得一见……何况，我家里也不缺钱。” “那……我还有一些珍奇珠宝，吴公子是否有兴趣？”曹彰又问。 吴明笑了笑，“我今天送出去的珠宝就不少。” 曹彰略一思索，拉着吴明走向女眷活动区，指着自己的几个妾说道：“我这几个妾都是年轻貌美，你随便挑选一个，换你的马，如何？” 这个时代，妾室与正妻的地位相差甚远，也就比婢女好一点，只要主人乐意，可以随意将妾送人，或者当作物品一样交换及买卖。 曹彰的话一出口，他的几个妾都惴惴不安的低下头。对这些女人来说，一旦换了主人，就意味着改变了人生，此后是福是祸，难以预料。 有一个人例外，小琴不仅没有低头，反而含笑看着吴明。 吴明一笑，“二公子既然如此有诚意，那我就挑一个吧。” 【山坡上】 曹彰一马当先，拔起地上的旗子，绕着场地外围回到休息区，将其他人远远甩在后方。 曹植眼神迷离的走到吴明身边，“吴公子，你这也太偏袒二哥了……又是射箭又是骑马，我就只有干瞪眼的份。” 吴明见曹植脚步不稳，扶住他笑道：“以后有机会我在铜雀台再办一场，比喝酒，比诗文，如何？” “好，好……好！”曹植摇晃着酒杯，满脸笑容。 曹彰跳下那匹棕色的马，欢喜的抚摸马背，“好马，真是好马！” 曹丕牵着马走了过来，“二弟这个马实在太快，我不跟你比了。” 曹彰一听，不禁得意非凡。 【草坪上】 天色将晚，护卫收队。 曹家的女眷们纷纷走上马车。 曹彰和曹植带着妻妾先后离去。 郭襄带着几名仆役和婢女正在收拾东西。 曹丕路过，走到郭襄身边低声问道：“今天的聚会，是不是你们设好的一个局？” 郭襄向曹丕行了一礼，含笑说道：“自然是瞒不了曹公子。” 曹丕说道：“我算是看明白了，即使当时我儿子的纸鸢不掉下来，等到赛马结束，二弟也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向吴大哥讨要那匹马。” 郭襄点头笑道：“原本计划就是这样的。” 曹丕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帐篷前】 小琴向吴明深深一拜，“多谢侯爷大恩。” 吴明立即扶起小琴，“我们之间就不用这么客气了。” 小琴感激的说道：“侯爷为了我，如此大费周章，还舍弃了那么珍贵的马……” “那不是我的马。”吴明笑道。 小琴一愣。 吴明向四周看了看，然后转头向帐篷大声道：“曹家的人已经走了，马主人可以出来了。” 小云掀开门帘，夏侯霸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小琴又惊又喜，一下子扑到夏侯霸怀里。 【邺城西门】 车队经过城门。 曹丕、甄夫人和曹叡坐在同一辆马车里。 曹叡意犹未尽的摆弄着手里的纸鸢。 甄夫人向曹丕说道：“吴公子筹办今日的聚会，就是为了那个叫小琴的女子吧？” 曹丕一笑，“吴大哥设的这个局，应该是毫无破绽，夫人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听说了，曹子文最近纳的这个妾，曾经是迎春楼的歌伎。”甄夫人笑道，“吴公子不选别人，单单选了小琴，必然是有原因。” 曹丕轻轻点了点头，“为了这样的女人，不惜血本，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吴公子如此行事，也不是第一次了。”甄夫人说道，“不过，我想不明白，他为何断定曹子文愿意用妾换马？” 曹丕笑道：“二弟一向痴爱良马，这事不难打听。吴大哥的那匹马只要展示了实力，二弟一定心痒难忍。既然钱财珍宝打动不了对方，二弟能给的，也就只有女人。” 【留香居】 孙香抱着一筐苜蓿站在马厩前，百无聊赖的喂着马。 “没良心，都出去玩了，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 第187章 丫头变强了 【司隶，京兆尹，长安】 由于马超余部梁兴等人在关中作乱，夏侯渊一直在四处救火。 此时，朱灵正守在长安。 一名军官向朱灵汇报：“最近汉阳郡有百姓向关中逃亡，据说是马超起兵作乱，正在围攻冀城。” 朱灵想了想，“我们的职责是守住长安，现在城中兵力不足，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等夏侯将军回来再做定夺。” 【冀州，邺城，留香居】 吴明收到了一封信，田家村寄来的信。 孙香凑到吴明身边，“怎么笑得这么开心，这是谁的信？” 吴明放下竹简，“田玉的信……啊不是，是田玉的哥哥田齐写来的信。” 孙香问道：“田玉说了什么？” 吴明说道：“田玉说……啊不是，田玉的哥哥田齐说，田家村已经建好了，让我们有空就过去玩。” “去玩？”孙香问道，“那里好玩吗？” 吴明笑了笑，“那里风景不错，有一片大草原，很大很大，可以骑着马到处跑。” “草原……我还没有见过草原。”孙香似乎来了兴致，拉起吴明的手，“在家里都快闷死了，你带我一起去吧。” 吴明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吕娟，“夫人觉得……如何？” 吕娟问道：“那里能打猎吗？” 吴明连连点头，“可以可以，那附近有一大片山，一定可以。” “也行……去那边玩，孙香倒是不用担心暴露身份。”吕娟想了想，“那我们三个人去，郭襄和小云就留在家里吧。” 吴明看了看旁边的郭襄和小云，“不带她们一起去吗？” 郭襄笑道：“骑马打猎我们原本就不擅长，何况，老爷去见田玉姑娘，若是带着四个女人一起去，是不是有点过于张扬？” 小云看了看孙香，又看了看吴明，“那……老爷要照顾好三夫人。” 【司隶，弘农，宜阳】 吴明、吕娟和孙香骑着马来到了这片大草场。 这三个人实在不像过来探亲访友。 吴明腰间挎着刀，吕娟背着弓箭，孙香不仅带着刀，背后还有一个黑漆漆的布囊——弩这种东西，见不得光。 孙香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南方人，情不自禁的感叹：“原来草原有这么大啊。” 吴明笑道：“这里还不算大，西北还有更大的草原。” 吕娟指向前方问道：“那就是田家村吗？” 吴明点了点头，“是的……想不到已经建成这样了。” 眼前的田家村，建筑齐整，规模远超一般的村落，与昔日那个简陋的田家寨，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田家村】 面对吴明带来的两个女人，田齐一脸热情，田玉则是有点拘谨。 吴明向田齐兄妹介绍道：“这位是吕娟，我的正妻……这位是尚香，我的妾。” 田齐笑眯眯的说道：“贵客光临，不胜荣幸。我们田家村与邺城不能相比，希望二位夫人不要嫌弃。” 吴明又向吕娟和孙香介绍道：“这一位是田齐，田家的家主。这一位是田玉，是我的……我的……我的……” 田玉咬了咬嘴唇，似乎是下定决心，站起身来向吕娟行了一礼，“我和吴明虽然没有名分，却已有男女之实，请夫人见谅。” 不同于中原女子的扭捏，田玉说起这件事来居然如此直接。 吕娟上下打量着田玉，轻轻一笑，点了一下头，“这我知道，我就当你是夫君的外室好了。这个说法不太好听，田玉姑娘不要介意，你若是和我们住在一起，自然会给你一个妾的身份。” 外室是指男人在外面养的女人，身份要低于妾。一般情况下，男人养外室，要么是家族反对，要么是为了瞒着正妻，总之是没法光明正大的带回家里。而田玉这个情况，却比较特殊。 田玉说道：“我并不在乎名分，只要夫人认可，我已经感激不尽。” 吕娟正色道：“现在你不愿意去邺城，我和夫君也不强求，不过，以后你若是怀上了夫君的孩子，还是要住到我们家来。” 旁边人的目光全部看向田玉。 田玉迟疑片刻，轻轻点了点头，“愿听夫人安排。” 吴明见状，心中大喜，向田齐使了个眼色。 田齐会意，拿起一个茶杯递到田玉手里，“妹妹，快给吕夫人敬茶。” 孙香嘟着嘴坐在旁边，似乎不太高兴，眼看着田玉名正言顺的成为了吴明的女人，却完全没有自己发表意见的余地。 【草场】 田齐带着吕娟和孙香走在前面，吴明与田玉走在后面。 “这一片地方全部是我们的，除了养马，我们现在也养一些牛羊。”田齐指向远方说道，“北边是洛水，那边是驯马场，南边那座山叫做天师山。” “天师山？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吕娟好奇的问道。 “听本地人说，张道陵在那里修炼过，所以叫做天师山。”田齐看了看吕娟和孙香，“二位夫人最好不要接近那座山。” “为什么？”吕娟又问。 “山里有很多野猪，有时候还会跑到草场来。”田齐笑道。 吕娟轻轻一笑，“嗯，野猪是吧，我知道了。” 【驯马场】 在田玉的指挥下，一匹马在场地中抬蹄、跳跃、躺倒、打滚，做出各种各样的动作。 吕娟和孙香睁大了眼睛，惊讶不已。 等田玉牵着马过来，孙香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 “原来马还可以这样玩！”孙香一把拉住田玉说道，“怎么做到的？教我教我！” “把马驯成这样要花很长时间，我可以先教你一些简单的。”田玉说道。 “好好好……你等一下，我去把我的马弄过来。”孙香说完，兴奋的跑掉了。 吕娟抿了抿嘴，看了吴明一眼。 吴明自然知道大老婆的心思，笑着说道：“都是一家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把玉兔也带过来吧。” 吕娟一笑，转身跟着孙香离去。 望着两个女人的背影，田齐凑到吴明身边说道：“挺好，这样一来，你这两位夫人很快就能跟我妹妹熟络起来。” 吴明笑眯眯的看向田玉，“是啊，家庭和睦最重要。” 【吴明房间】 “夫人拿弓箭做什么？”吴明问道。 吕娟说道：“去山上玩一下。” “那我陪你去。” “不用了，我和孙香一起去。” “你带着她……能行吗？”吴明似乎不太放心。 “野猪而已，有什么好担心的。”吕娟说道，“我们天黑之前回来，给你时间陪陪田玉。” 吴明开心的笑道：“多谢夫人！” 【田玉房间】 吴明走进房间，麻利的关上门。 田玉刚刚转过身，就被吴明一下抱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田玉脸上一红。 吴明一脸坏笑，“我要骑马。” 【天师山】 吕娟和孙香行走在树林之中。 “野猪会咬人吗？”孙香问道。 “会。”吕娟答道。 “野猪很凶吗？” “很凶。” “那不是很危险？” “以你的身手，没有问题。我见过你拿刀追着夫君砍的样子……他可比野猪灵活多了。” “呃……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对了，你杀过人没有？” “嗯……还没有。” “那正好，一会让你练练手。” “练手？” “夫君杀人之前，也是先学的杀猪。” 【田家村】 吴明牵着田玉的手，慢悠悠的在院子里散步。 田玉停下脚步，拉住吴明，含笑帮他整理了一下衣襟。 吕娟和孙香打猎归来，四人正好在院子里遇上。 吴明见孙香脸上有泥，衣服上还有血，关切的问道：“怎么弄成这样？” “去打野猪了。”孙香一脸兴奋的说道。 “没受伤吧？”吴明又问。 “没有。”孙香摇了摇头。 田玉走上前向孙香说道：“水已经烧好了，我带你去洗澡吧。” 孙香迈着轻盈的步伐跟着田玉走了。 吕娟看着孙香的背影笑了笑，“富贵人家的千金，今天第一次打野猪，开心的不得了。” 吴明向吕娟问道：“野猪呢？” “她下手不够狠，让猪跑了。”吕娟答道。 “夫人没有帮她？” “我看她游刃有余，就没有出手。” 吴明若有所思的说道：“这丫头变强了……下次要好好摸一摸……” 吕娟皱起眉头，“你说什么？” 吴明赶紧说道：“没有没有，夫人听错了。” 吕娟瞪了吴明一眼，“你之前是不是教过孙香？” 吴明摇头，“没有啊，怎么了？” “奇怪……”吕娟疑惑的说道，“她躲避野猪攻击的时候，身法和夫君很像。” 吴明歪着头想了想，“难道是……赵大哥？” 第188章 厉害的女人 【冀州，邺城】 马超再次作乱的消息传回了邺城。 曹操实在是忍无可忍。 之前从凉州撤军，放了马超一马，他竟然又开始搞事情。 而且这次是主动攻击凉州的治所冀县。 这是真当留在邺城的马腾一大家子人是假的吗？ 完全不把人质当回事啊！ 于是，马腾被夷三族。 马家在邺城的两百多口人，无一幸免。 【司隶，弘农，田家村】 吕娟和孙香在这里过得十分充实。 肆无忌惮的在草场上纵马奔驰，跟田玉学习驯马，然后就是去山上打猎。 女人喜欢打猎，本来就很少见。 村子里的人见到她们带回来的猎物，更是惊讶不已。 野鸡兔子什么的也就罢了，这两个女人竟然能把野猪弄回来。 田齐感叹道：“现在看来，吴明这个商人会打猎，不是太奇怪的事情。” 田玉点了点头，“这一家子都不对劲。” 【山坡上】 吴明与田玉并肩坐在草地上，两匹马在他们身后悠闲的吃草。 田玉说道，“你这两位凶悍的夫人，快要把山上的野猪杀光了。” “难得她们两个能和睦相处……”吴明笑道，“以前在家里，这两个人相互之间都很少说话。” 田玉自嘲道：“幸好我是外室，若是跟你们住在一起，或许要受欺负。” 吴明苦笑一下，“也没有那么严重。” 田玉望了望天，又往天师山的方向看了看，“时候不早了，两位夫人怎么还没有下山？” “嗯……我去山上看一看。”吴明站起身，向自己的马走去。 就在这时，山上传来一声猛兽的吼叫。 吴明一惊，“这不是野猪！” 田玉露出惊恐的神色，“这听起来像是……” 吴明飞速的跳上马，“你快去叫帮手！” 【天师山】 昏暗的树林之中，响过最后一声嘶吼，忽然变得安静下来。 草地上血迹斑斑。 孙香喘息不止，两手松开刀柄，向后连退几步。 吕娟从地上坐了起来，无力的靠在树边，“它死了？” “应该是……死……死了……”孙香的声音在颤抖。 这时，吴明策马赶了过来，“你们没事吧？” “夫君早一点来，我就不会受伤了。”吕娟埋怨道。 吴明慌忙下马，扑到吕娟面前，“夫人哪里受伤了？” “腿……”吕娟指了指自己的腿，“好像被爪子刮到了。” “还好……伤口不深。”吴明从护臂中抽出匕首，将袍子的下摆划开，撕下布条，然后手脚麻利的给吕娟的包扎伤口。 孙香一声不吭的从地上捡起弩，往这边看了一眼。 吴明给吕娟包扎完，向孙香问道：“你没事吧？” 孙香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吴明慌忙走到孙香面前，查看她身上的血迹，“你也受伤了？” 孙香整个人瘫在吴明怀里，“我……我快吓死了啊！” 吴明抱住孙香，不停的安慰，“没受伤就好，没事了没事了……” 孙香哭得更大声了。 一阵马蹄声响起，田齐田玉带着几个人骑马赶到。 “野兽呢？”田齐问道。 孙香拽着吴明的衣襟抹了抹眼泪，抬手一指，“刀……刀那里……” 草丛中竖着一把刀。 几个人拿着武器围了上去。 “这是……” “老虎！” 一只老虎躺在地上，身上中了好几支箭，还有几处刀伤，死状凄惨。 吴明下意识的抱紧孙香，眼中闪了一下。 “武，八阶；防，八阶；谋，七阶” 【田家村】 平地上燃起熊熊篝火。 人们围坐在篝火旁饮酒吃肉。 吃的是虎肉。 这个肉平时很难吃到，全村的人都欢声笑语，兴高采烈。 吴明抱着吕娟走到孙香身边，将吕娟轻轻放了下来。 田齐走了过来，一脸歉意的向吕娟说道：“我要向夫人请罪，实在没想到山上会有老虎……” “这不能怪田兄。”吴明说道，“天师山这么大，会遇到什么猛兽，谁也不能预料。” 吕娟笑了笑，“我也是第一次遇见老虎，想不到真的能把它杀掉。” 田齐向吕娟拱手说道：“夫人为民除害，田某佩服之至。” “还有我还有我！”旁边的孙香大声说道。 “对，你们一起为民除害，立了大功。”吴明笑道。 吕娟轻轻点了点头，“今天多亏了她……老虎发起狂来，弓箭还真拦不住。” 田玉端着烤好的虎肉走过来，分发给吕娟和孙香，“两位夫人辛苦了。” 吴明凑到孙香身边，低声说道：“你现在……跟在柴桑那个时候相比，好像变了很多。” “这是自然，那个时候我才多大。”孙香说道。 吴明好奇的说道：“你现在变强了很多，赵大哥是不是教过你？” 孙香骄傲的一笑，“现在知道我厉害了吧！” 【吴明房间】 吴明往吕娟的腿上敷上草药，又将伤口用白布包裹起来，“好好休息一段日子，暂时不要去打猎了。” 孙香走进房间，将一碗汤药递给吕娟，“这是田玉姑娘熬的药，趁热喝了吧。” 吕娟端起碗尝了一口，然后一口气喝了下去，“这药怎么还有点甜味？” “我怕你觉得苦，就加了点蜜浆。”孙香说道。 吕娟向孙香感激的一笑。 吴明看在眼里，欣慰的说道：“我感觉……你们两个最近亲近了许多。” 吕娟和孙香相互看了一眼，又不约而同的将目光移开。 “哪有。”吕娟说道。 “是你的错觉。”孙香说道。 【田家寨】 院子里，田玉手握竹竿攻向孙香，被孙香轻易的化解。 吴明和吕娟坐在屋檐下观战，都有点同情田玉。 “差太多了。”吕娟摇了摇头。 “是啊，完全不是一个级别。”吴明表示同意。 田玉泄气的放下竹竿，“算了，不打了，我实在太弱了。” 吴明笑道：“不是你太弱，是对手太强。” 孙香不禁有些得意。 这时，田齐匆匆赶来，将一个布囊递给吴明，“这是邺城送来的信。” 吴明打开布囊，拿出一张纸看了起来。 “郭襄寄来的吗？”吕娟问道。 吴明点了点头，脸色忽然阴暗下来，“马腾一家被杀了……” 孙香凑了过来，“曹操为什么要杀马腾？” “因为……马超正在攻打冀城。”吴明不安的抬起头来。 田齐一惊，“那……韦大人……岂不是危险？” “发生什么事了？”吕娟努力站起身。 田玉赶快上前将吕娟扶住。 吴明将信递给吕娟，神情忧虑的说道：“韦大人是凉州刺史，之前帮过我们不少。马超下手狠毒，如果让他攻破冀城，韦大人恐怕性命难保。” 田玉恼怒的说道：“马超如此横行无忌，作恶多端，真是苍天无眼，让这种人祸害人间。” 吴明心神不宁的来回踱着步子。 孙香迟疑片刻问道：“这个韦大人的生死，那么重要吗？” 吴明、田齐、田玉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孙香。 孙香不禁有点尴尬，“我看你们都很关心他，我就是问一问。” “韦大人心存仁义，是个难得的好官。他如果死了，整个凉州都不得安宁。”田齐说道，“何况韦大人还有恩于我们，如今他深陷险地，实在令人揪心。” 吕娟放下手里的信，疑惑的说道：“既然朝廷知道了马超作乱的事情，曹操为什么没有发兵？” 其他几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天空忽然暗了下来。 几人抬头一望，见太阳隐没在一片黑暗之中。 《后汉书》·孝献帝纪：建安十七年，六月二十九日，日食。 第189章 我不是细作 【凉州，汉阳，冀城】 韦康站在城头，神情凝重的望着城外的敌军。 赵昂走到韦康身边，“大人还是先去休息吧。” 韦康看了看赵昂身后的女子，轻轻摇了摇头，“王夫人都在此坚守，本官怎能安心休息？” 王夫人说道：“请大人保重身体，这座城可以没有我和夫君，但不能没有大人。” 韦康焦虑的说道：“冀城已经被围半年有余，长安即便是没有收到求援的信件，也应该获悉马超作乱之事，为何救兵迟迟不至？” 【司隶，弘农，田家村】 吴明给吕娟换药，重新包好伤口，整个过程一言不发，显得心事重重。 吕娟看了看吴明，“夫君还是放不下那个韦大人？” 吴明轻轻点了点头，“我想过去打探一下，不去看看，总是不安心。” 吕娟握住吴明的手，“要不然，等我伤好了，我跟你一起去。” 吴明迟疑片刻说道：“现在冀城危急，如果拖到夫人伤好，也许会耽误了事情。我想……夫人和孙香就暂时住在这里，我一个人过去。” 吕娟皱了皱眉，“夫君一人之力，也解决不了问题。” “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吴明说道，“夏侯渊就在长安，只要能劝说他发兵救援，就能解冀城之围。” 吕娟想了想，“既然这样，夫君就去一趟吧，若是事不可为，就赶快回来，千万不要勉强。” 【京兆尹，长安】 吴明马不停蹄的赶到长安。 夏侯渊并不在城中，吴明只见到了朱灵。 朱灵向吴明说道：“丞相回军之后，关中附近一直动荡不安，五关道口、蓝田、鄜城、夏阳等地先后都有贼兵作乱，夏侯将军疲于应付，实在无暇他顾。目前长安兵力有限，还要防止贼兵偷袭夺城，若要向冀城派兵，只能等夏侯将军回来。” “冀城那边现在情况怎么样？”吴明问道。 “只知道马超围了冀城，具体战况不明。”朱灵说道，“我们向汉阳派过几批斥候，但是都没有得到详细的消息。” 吴明皱着眉头思索片刻，“我先过去探一探。夏侯将军一旦回来，务必请他发兵救援。” 【凉州，汉阳，冀城外】 冀城城门紧闭，城墙下血流成河，满是尸体。 整个城被敌军围得水泄不通。 吴明躲在远处，寻找入城的办法。 冀城北临渭水，原本有一条水道连接城内。这条水道并不宽，尽头的城墙下是一个紧闭的铁栅门。 现在水道已经被敌军封锁，靠近渭水的一段被填平，成为了敌军营地的一部分。 马超的军队里有相当一部分是羌胡部落，这一片营地建的相当马虎，甚至没有栅栏和沟垒。当然，营地后方就是渭水，城里的人也不可能从这个方向突围。 吴明琢磨了一下。 如果想通过水道进入城内，首先要穿过敌军营地，那一定会惊动敌人。 进入水道之后，也不能大大方方的向城墙游过去，没有任何遮挡，会被敌军射成刺猬。 最后一步，还要想办法通过那道铁栅门。 【冀城】 夜色之中，渭水方向围城的敌军忽然出现了骚动。 城墙上的守军立即警惕起来，赵昂贴近墙边，紧张的望着下方。 隐约看见一个黑色的人影在城外来回冲杀，逐渐接近水道。 两三名拿着火把的士兵被砍倒，黑暗之中，只听扑通几声，似乎有人掉进水里。 过了一会，骚乱渐渐平息，城下的敌军点起火把，来回寻找。 赵昂见状，疑惑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王夫人向赵昂说道：“或许是疑兵之计，我去下方栅门处看看。” 赵昂点了点头，“夫人小心。” 王夫人带着两名护卫走下城墙。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沉闷的声音，铁栅门附近的守军举起火把四处查看。 一名士兵惊道：“水下有人，在敲打栅门！” “是不是敌军偷袭？”有人紧张的说道。 王夫人从护卫手里拿过火把，仔细查看水道，又向铁栅门外面看了看，“不会，外面的敌军并没有接近这里……若是偷袭，也不该故意弄出响动。” 护卫问道：“会不会是刚才在城外砍杀敌人的那个人？” 王夫人略一思索，抽出剑说道：“打开栅门。” 两名士兵转动绞盘，铁栅门缓缓抬起。 城外的敌军见铁栅门有了动静，纷纷拿着兵刃靠近水道。 “好了，快关闭栅门。”王夫人说道。 铁栅门再次落下。 水里出现一个黑衣人。 吴明从水面冒出头，伸手搭住旁边的石板，几把刀立即架到他的脖子上。 “别动手，我不是细作！”吴明急忙说道。 王夫人拿剑指着吴明，“你是什么人？” 吴明打量了一下王夫人。 这女人身形消瘦，面容清秀，眼神十分犀利。 “我姓吴，叫吴明，来见凉州刺史韦大人。”吴明说道。 王夫人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吴明，“韦大人身负一州之重，岂能轻易见你？我怎知你不是刺客？” “呃……”吴明想了想，“赵昂……赵伟章，叫赵参军来，他认识我。” 伟章是赵昂的字。 王夫人向身边护卫说道：“去请我夫君过来。” 吴明一愣，“请问夫人……如何称呼？” “我叫王异，是赵伟章之妻。”王夫人收起佩剑，向吴明伸出手。 吴明握住王异的手，从水里爬了出来。 “武，五阶，谋，八阶，政，六阶” “原来是王……”吴明笑了笑，忽然想起什么。 王异？吴明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三国时期不乏传奇女子，大多在史书中只有一个姓氏，而能留下完整姓名的，则是凤毛麟角。这个王异，就是史书留名的其中之一。 【韦康府】 赵昂和王异将吴明带到韦康面前。 韦康睁大了眼睛，“吴公子？你是如何进城的？” 吴明笑了笑，“敌军的注意力都在城墙方向，对外围疏于防范，渭水方向的守备相对薄弱，我就趁夜溜进敌方营地制造混乱。冲到水道附近之后，我又伪装成落水的敌兵，然后顺着水道潜水过来，正好遇到王夫人，她打开栅门将我放了进来。” 王异看了吴明一眼，“公子还真是胆大妄为。” 韦康点了点头，然后又轻轻摇了摇头，“公子这样冒险进城，再想出去，可就难了。” “夏侯渊正在关中平乱，等他腾出手来，一定会率军过来支援。”吴明说道，“韦大人只需要耐心等待，到时候援兵一到，我们里应外合……” “只怕坚持不到援兵来了。”韦康深深的叹了口气，“公子不知道，冀城苦撑了七个月，现在粮草已经耗尽。” “啊？”吴明一惊。 第190章 不如拼一把 【凉州，汉阳，冀城】 守城的将士们一个个面有菜色，向城墙运送石块的民夫也显得虚弱不堪。 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 宛如当年邺城的噩梦。 鼓声响起，敌军再次向城墙发起了冲击。 赵昂王异这一对夫妻并肩站在一起，神情依然坚毅。 吴明望着城下的敌人，默默的抽出水镜刀。 【司隶，弘农，田家村】 吕娟站直身体，张弓搭箭。 一支箭矢射向孙香。 孙香侧身躲避。 又一支箭矢射来。 孙香举刀将箭矢劈开。 箭矢接二连三的射过来，孙香身形晃动，人影与刀光交织在一起。 旁边的田齐与田玉看呆了。 不一会，吕娟的箭囊空了，不再射箭。 孙香满头大汗，不停的喘息，缓了一会，向吕娟走了过来，“你是不是没有尽全力？” 吕娟笑了笑，“当然不会尽全力，我又不是要杀了你。” 孙香问道：“你觉得……我跟吴明相比还差多少？” 吕娟想了想，“从技巧上来说，差的不多……不过，若是夫君来躲我这一轮箭，他会跟没事一样。” 田齐与田玉相互看了一眼。 两人心里都在想：这一家子都不对劲。 一名劲装男子骑马赶来。 田齐迎上去问道：“长安情况如何，夏侯将军发兵没有？” 男子说道：“夏侯将军领兵在外，还未回到长安。守城的将士说，吴公子已经去冀城了。” 田玉面露惊慌之色，“吴明一个人去冀城了？” 孙香紧张的向吕娟问道：“那边在打仗啊，吴明会不会有危险？” 吕娟说道：“以夫君的本事，若是想自保，应该不成问题。” 孙香又问：“他能打得过马超吗？” 吕娟摇摇头，“不知道，我没见过马超。” 田玉不安的说道：“马超的实力在吴明之上……之前吴明和马超交过手，被马超打伤了。” 吕娟忽然皱起眉头。 孙香一把拉住吕娟，“我们现在就走，去冀城帮吴明。” 田玉走上前说道：“我也一起去！” 田齐见状，急忙说道：“不要冲动，你们过去未必能帮上忙。” 吕娟略一思索，“田玉姑娘就不要去了，你实力不济，只怕会拖后腿。” 田玉一阵纠结，“可是……” 吕娟认真的说道：“我说难听一点，战场残酷，真的遇上麻烦，我们顾不上保护你。” 田玉无奈，“那……好吧。” 田齐担忧的说道：“二位夫人虽然身手不凡，也要三思而行。马超大军围城，凭两三人之力，如何能扭转战局？” “这我自然明白。”吕娟说道，“我们先去关中找夏侯将军，让他火速发兵。” “没有军令，夏侯将军如何能听夫人的？” “马超在凉州作乱，对关中是个威胁，夏侯将军不会坐视不理。而且，即使救不了冀城，夏侯将军也一定会救我夫君。” “这个……夫人为何如此确定？” “你有所不知，夏侯渊是我家亲戚。” 【凉州，汉阳，冀城】 敌人暂时停止了进攻，城墙上的守军疲惫不堪，而且大多已经带伤。 王异来到吴明面前，将一碗绿糊糊的粥递到他手里，“你也吃一点。” “多谢王夫人。”吴明看着碗里的东西，皱了皱眉头。 “用野菜和草根熬的，虽然味道不好，总比饿肚子强。”王异笑了笑，带着两名护卫继续向其他将士发粥。 吴明苦笑一下，将碗里的东西全部喝了下去。 赵昂走到吴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跟着我们一起守城，让公子受苦了。” “我倒还好……”吴明说道，“我觉得你家夫人真是坚强。” 赵昂笑了笑，“夫人曾经饱受磨难，性情坚忍，这些苦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吴明一时兴起，向赵昂打听王异的过去。 赵昂说道：“之前我曾经出任羌道令，将夫人和孩子留在西城。恰逢梁双作乱，攻破西城，还杀害了我的两个儿子。当时夫人不愿被梁双侵犯，原本打算自尽，但为了保全六岁的女儿，不得不忍辱偷生。一年之中，夫人为了保全名节，不惜自毁形象，身披浸了粪水的麻衣，将自己饿得瘦骨嶙峋……” 吴明看向王异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果然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韦康府】 冀城的主要官员和将领都聚集在一起。 韦康语气沉重的说道：“城中能吃的东西，几乎都吃光了。继续苦撑下去，将有大量百姓饿死，本官实在是于心不忍。” 吴明沉默不语。 经历过邺城之前的灾难，他自然明白冀城将会面临什么。 杨阜神情坚毅的说道：“马超形同虎狼，若是让他得了冀城，城中百姓也不会有好下场。属下宁愿坚守到最后一刻，与冀城共存亡。” 这个杨阜也是位参军，之前曾经跟随曹操平定安定，还提醒过曹操要提防马超东山再起。 赵昂和其他一众将领纷纷附和。 人群中走出来一个人，向韦康拱手说道：“属下觉得，须立即派人前往关中，求夏侯将军即刻发兵来救。” 这人叫阎温，官职是凉州别驾，相当于政务上的二把手，上邽沦陷之前，曾经担任那里的县令。 韦康轻轻摇了摇头，“贼兵已经将冀城围成死地，哪里还能出得去？” “离开冀城最快的办法，就是从渭水逃出去。”阎温看了吴明一眼，“此前吴公子曾经沿水道入城，若是反向而行，冲过敌方营地进入渭水，就能潜水遁去。属下自幼熟悉水性，韦大人不妨让我试一试。” 韦康皱了皱眉，“吴公子此前进城，全靠出其不意。此刻敌军时时防备，想从内往外，恐怕很难冲出去。” 王异开口说道：“韦大人说的没错。水道的栅门一旦开启，就会惊动敌人，如此一来，只要在城外的水道中露头，必然会遭到围攻。而且，即使能成功登岸，敌军营地也会严阵以待，只凭一人之力，如何能突出重围抵达渭水？” 此话一出，众人议论纷纷，都觉得阎温的计划无异于送死。 阎温神情激动的说道：“马超之所以能死灰复燃，皆因属下丢了上邽，如今为解冀城之危，阎某纵是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请韦大人允许属下冒险一试。” 韦康看着阎温，面露悲伤之色，内心纠结不已。 吴明琢磨了一会，走上前说道：“我有个想法，如果能将渭水方向的敌军引开，制造破绽，应该可以让阎大人趁乱冲出去。” “如何将敌军引开？”王异问道。 吴明说道：“我跟阎大人一起出去。” 韦康一惊，“公子是打算拿自己做饵？一旦被敌军围困，你如何能保住性命？” “我不是打算去送死。”吴明笑了笑，“我的作用是吸引敌军，只要坚持到阎大人冲出去，我再跳进水道从栅门返回城里。” 韦康忧心忡忡的说道：“城外敌军众多，此行凶险无比，可谓九死一生。” 吴明说道：“城中已经断粮，不冒险就只能等死，不如拼一把。” 【冀城】 夜色之中，杨阜站在城头，仔细观察城外敌军的动向。 赵昂走到城墙的另一侧，拿着火把向城内挥动了几下。 城墙下的铁栅门旁边，王异向吴明和阎温点了点头，“二位千万小心。” 两名护卫转动绞盘，铁栅门缓缓升起。 吴明和阎温立即潜入水中。 城外巡游的敌兵听见响动，纷纷向水道聚集。 第191章 公子受伤了 【凉州，汉阳，冀城外】 一个黑色的人影猛的从水中跳出，刀光一闪，岸上一名敌兵立即倒了下去。 “有人出城！” “快将他拿下！” 附近的士兵全部被惊动，挥舞兵刃向吴明扑来。 吴明左冲右突，砍倒几人，飞速向敌方营地跑去。 周围的敌兵大喊起来。 “拦住他！” “不要让他跑了！” 营地中人头攒动，敌兵纷纷涌了出来。 吴明见敌人众多，也没有贸然往前硬闯，他砍倒旁边一名士兵抢过盾牌，迅速向后退去。 “他往回跑了！” “快把他围住！” 营地中的敌军冲了出来，直向吴明追去。 【城墙上】 韦康和一众将领紧张的望着城下。 被敌军追逐的吴明，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赵昂向身边一名军官发出命令：“让弓弩手做好准备！” 【城外】 吴明一边用盾牌格挡敌人射来的弓箭，一边退向城墙方向。 沿途有零散士兵企图阻挡吴明，都被他砍倒在地。 敌军从四周围了过来，将吴明逼到城墙下。 “不要慌！” “保持阵型，他跑不掉了！” 包围圈越来越小，眼看吴明就要走投无路。 一众敌兵正要一拥而上，吴明突然高举盾牌，向城墙上大喊一声：“动手！” 一瞬间，从城墙上飞来无数箭矢。 惨叫声连成一片。 围住吴明的士兵瞬间死伤大半。 “快散开，不要靠近城墙！”有人发出大喊。 混乱之中，吴明从人群之间冲出，再次奔向敌方营地。 【城墙上】 韦康与守城的将士看得心潮澎湃。 赵昂忍不住感叹：“想不到吴公子竟然如此勇猛！” 韦康说道：“水道附近已经没有敌兵，快发出信号！” 【城外】 阎温望见城墙上挥舞的火把，轻手轻脚的从水道爬出。 吴明再次接近敌方营地，前方的敌人聚拢起来，用弓弩和长矛将他逼退。 眼看营地中剩余的士兵全部去追杀吴明，阎温借着黑暗快速向前跑去。 与此同时，东西两个方向都有无数火把向这边聚集。 骚乱引来了更多的敌军。 【城墙上】 赵昂远远望见阎温的身影消失在敌军营地的尽头，兴奋的喊道：“成功了，阎大人已经冲过敌营！” 韦康立即向城下大叫：“吴公子快回城！” 城头上的将士们争先恐后的喊了起来。 “吴公子快回城！” 【城外】 吴明听见城墙上的喊声，一边奋力拼杀，一边向水道退去。 就在这时，一名身披甲胄的将领策马从前方插了过来，拦住吴明的去路。 这人暴喝一声：“臭小子，又是你！” 吴明抬头一看，暗叫不好。 此人正是马超！ 马超恶狠狠的盯着吴明，“今天你休想再跑掉！” 【城墙上】 “快放箭，快放箭！掩护吴公子！”赵昂急得大喊。 城墙上的弓弩手纷纷射出箭矢。 城外近处的一些敌兵被射倒. 无奈吴明的位置离得太远，箭矢难以起到支援的作用。 【城外】 吴明握紧水镜刀，用盾牌护住身体，目不转睛的盯着马超。 马超挥舞手中长枪，胯下战马向前一步，“全部让开，我来收拾他！” 旁边的士兵纷纷向后退开。 吴明看了一眼马超骑的马。 那匹马是灰色的。 吴明忽然嘿嘿一笑，“嗯……白马没了，现在是灰马银枪了。” 这句话在马超听来，无异于胸口被插了一刀。 之前在渭水之南与曹军对阵，马超当着无数人的面从马上栽倒，被一个女人抢走战马，简直是奇耻大辱。 马超恼羞成怒，挺枪直刺过来。 吴明避开枪尖，向城墙方向疾跑，只是没跑出多远，又被敌兵用长矛和盾牌逼了回来。 马超策马追击，长枪翻飞舞动，不断刺向吴明的身影。 吴明无法与马超拉开距离，只好不停的变换方向，苦苦周旋。 【城墙上】 只见吴明被马超压制，随时会命丧长枪之下。 城头上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为吴明捏着一把汗。 【城外】 马超骑在马上，居高临下，一杆长枪压得吴明喘不过气来。 吴明两三次尝试向马下突击，都被长枪封死。 枪尖不断的击打在盾牌之上，发出骇人的声音。 吴明只觉得手臂发麻，盾牌几乎脱手。 他一咬牙，突然跃起，将身体缩成一团，顶着盾牌向马超扑了过去。 马超见盾牌迎面而来，大喝一声，长枪划出一道弧线，猛的拍了下去。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盾牌在空中被打成两半。 这一下，盾牌下的那个人，纵然不死，也是重伤。 不过……盾牌下没有人。 马超一惊，人呢？ 盾牌飞过来了，人不见了！ 原来那一瞬间，吴明投出盾牌挡住马超的视线，同时身体猛的下沉，整个人从马下滑过。 水镜刀挥出。 鲜血飞溅，战马一声嘶鸣。 马超只觉得身体一斜，暗叫中计。 就在战马倒下的同时，马超用长枪在地上一挑，整个人从马背上跃开，才勉强不至于摔倒在地。 周围的敌兵目瞪口呆。 吴明站直身体，向马超竖起中指，做了一个后世流行的问候手势，“步兵，无马。” 虽然这个手势和这四个字的精髓其他人都无法体会，但是所有人都明白吴明这是在羞辱马超。 城墙上的守军见吴明将马超打下马，发出一阵欢呼。 马超气的浑身发抖，瞪着吴明，那眼神几乎要将对方一口吞下去。 “来追我呀。”吴明冲马超做了个鬼脸，撒腿向水道方向跑去。 马超提枪急追。 只是，身披重甲，手拿长枪，如何追得上吴明？ 马超气急败坏，声嘶力竭的大叫起来：“拦住他！不要让他回城！” 水道附近的士兵们反应过来，仓促之间挡在吴明前方。 吴明挥刀劈砍，步步进逼，眼看就要接近水道。 就这么缓了一下，忽然背后生出一股冷风。 长枪袭来！ 吴明突然跃起，在空中一拧身，挥刀砍向刺过来的枪尖，宛如蜻蜓点水，整个人一下子飞得更高。 马超向前猛冲两步，双手一抖，长枪疾扫。 吴明身在半空，手中没有盾牌，情急之下，伸出左臂与刀背交叉，护在身前。 一声闷响，长枪重重的拍在吴明身上。 吴明整个人被击飞出去，越过几名士兵头顶，扑通一声，落入水道之中。 水花四溅。 马超大步追到水道边，高举长枪，死死的盯着水面。 一众敌兵纷纷围拢过来，有人拿着长矛向水中胡乱刺去。 “死了吗？” “挨了马将军那样的重击，多半是死了。” 水中一直没有动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马超转头看向水道尽头的铁栅门，心中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 伴随着一阵沉闷的声音，铁栅门缓缓升起。 【城内】 城外的敌兵纷纷涌向铁栅门，又被城墙上射下的箭矢逼退。 水中出现一个黑衣人。 王异跳下水道，拼命拉起吴明，“快放下栅门！” 铁栅门重新落下。 两名护卫赶紧上前，将王异与吴明拉出水道。 当啷一声，长刀落地，吴明身体一软，趴到石板上。 “公子受伤了？”王异急忙上前扶住吴明。 吴明喷出一口鲜血，一下子昏死过去。 第192章 只杀三个人 【凉州，汉阳，冀城外】 马超怒视水道尽头的铁栅门，恨意难消，猛的将长枪插在地上，“竟然还是让他跑了！” 旁边一名军官说道：“将军息怒，此人不过是逃回了城中，等我们攻下冀城，他还是难逃一死。” 马超忽然想到什么，皱起眉头说道：“还有没有其他人出城？” 军官说道：“应该……没有其他人。” “他只一个人，不可能冲出我军重围，为何还要冒险出城？”马超下意识的看向渭水方向，“这小子十分狡诈，闹出这么大动静，一定有所图谋。” 【韦康府】 吴明睁开眼，看见床边的韦康，“我……睡了多久？” 韦康略一思索，“有五六个时辰了。” 吴明想坐起来，稍稍一动，全身像散了架一样疼痛难忍。 “公子好好休息。”韦康说道，“医官说了，公子的筋骨肺腑都有损伤，能活下来已是不易。” “这么严重吗？”吴明努力回想了一下，“马超下手还真够狠。” 韦康整理了一下衣冠，向吴明深深一礼。 吴明有点受宠若惊，“韦大人这是……” 韦康郑重的说道：“公子大义，本官感激不尽。” 【城外，马超营寨】 士兵将一个人拖进大帐。 阎温被五花大绑，衣服上污浊不堪。 马超打量了一下阎温，“原来是阎大人，你真以为能逃得出去？” 阎温闭口不语。 马超走上前，解开阎温身上的绳索，“如今胜败已经分明，不如听我之言，告诉城中那些人，不会再有救兵到来。不然，阎大人今日性命堪忧。” 阎温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冀城】 一辆马车来到城下。 马超押着阎温走下马车。 城头上的守军认出阎温，纷纷贴近城墙外侧。 “那是阎大人……”赵昂望着阎温，心中百感交集。 阎温向城上高呼：“援军不出三日就到，将士们努力啊！” 守城将士见状，不禁热泪盈眶。 马超恼羞成怒，冲阎温吼道：“你不要命了！” 阎温面色从容，沉默不语。 马超将阎温拖了下去。 围城的军队再次发起进攻。 【韦康府】 吴明挣扎着坐了起来，“阎大人被马超抓到了？那岂不是……” 韦康神情悲哀的摇了摇头。 【城外，马超营寨】 马超反复诱劝阎温，软硬兼施，希望他回心转意。 阎温不为所动，毅然说道：“事君之义，唯有一死，你想让我行不义之举，我岂是苟且偷生之人！” 于是，马超就将阎温杀了。 【冀城】 城下挂着阎温的人头。 韦康眼含热泪，差点站立不稳。 “大人，大人！”赵昂急忙将韦康扶住。 韦康转过身，神色悲伤的望向城内。 饥饿的百姓。 困顿的伤兵。 眼前一片凄凉。 韦康悲哀的摇了摇头，“还是降了吧……” “大人，不可！”杨阜走上前说道，“属下愿率父兄子弟一同死守，绝不能功败垂成，蒙受不义之名！” 说完，杨阜泪流满面，悲伤不已。 在场的将士无不动容。 赵昂向韦康拱手说道：“属下愿与冀城共存亡。” “可是……城中无粮，如何守的下去？”韦康凄然说道，“无论如何，也该给这满城百姓留一条活路。” 众人沉默不语。 【马超营寨】 “韦康要降？”马超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一名使者向马超拱手说道：“韦大人说，只要将军承诺不伤害城中将士及百姓，冀城立即开城投降。” “好好好！”马超喜不自胜，“你回去告诉韦康，我进城之后，绝不伤害一人。” 【城门】 城门大开，马超大军入城。 守城的士兵已经放下武器，进城的那些羌胡军队，开始胡作非为。 马超骑着一匹黑色的马，与庞德和杨昂走在队伍最前方。 杨昂本是张鲁的将领，这次是从汉中过来支援马超。 马超得意洋洋的说道：“拿下了冀城，今后凉州就是我的了。” “恭喜马将军。”杨昂拱手说道。 马超侧身向杨昂说道：“凉州刺史和汉阳太守，这两个人留不得。” “明白，这事好办。”杨昂点了点头，带着几名骑兵走了。 庞德皱了皱眉，“这样恐怕不妥……将军已经答应过，不伤害城中一人。” 马超冷笑一声，“我进城只杀三个人，已经很仁义了。” 庞德一愣，“三个人……将军还要杀哪一个？” 【韦康府】 王异神色焦急的走进吴明的房间。 吴明费力的坐了起来，“王夫人，你怎么来了？” 王异上前扶住吴明，“公子身体怎样？能否自行走动？” “好了一些，走路没问道。”吴明说道，“发生什么事了？” 王异悲愤的说道：“冀城降了，马超已经进城，韦大人刚刚被害……” “什么！”吴明大惊失色，心中一阵绞痛。 王异拿起床边的水镜刀，“事态紧急，公子必须立即出城，否则性命堪忧！” 【城内水道】 王异将水镜刀递给吴明，“城门已被马超的人控制，只能委屈公子从这里出去。” 吴明接过刀，心中百感交集，“马超占据冀城，杀害韦大人，之后必然继续兴风作浪，王夫人千万要小心。” “公子放心，我自有办法自保。”王异神情坚毅的说道，“马超背约杀害韦大人，城中将领无不痛心疾首，今后若有机会，我们一定要为韦大人报仇。” 两名护卫转动绞盘，铁栅门缓缓升起。 【冀州，邺城】 马超进攻冀城的这段时间，曹操在忙些什么呢？ 他在忙两件事情。 其一，赤壁之战后，曹操对于江东孙权这股势力，一直耿耿于怀。 造船需要时间，训练水军需要时间，进攻江东需要很长时间筹备。即使是在上一年平定关中的时候，进攻江东的准备工作也没有停止。 其二，曹操已经权倾天下，但他并不满足，在政治上需要更进一步。于是，有个叫董昭的人，不失时机的开始活动，与列侯百官商议，请曹操进爵国公，受九锡备物，以表彰其丰功伟绩。 进爵国公，就是封赏曹操“公”的爵位，同时给他一片封地，作为一个独立的公国。 九锡的这个“锡”字，念“赐”，同九赐。九锡是皇帝赐予功勋大臣的九种礼器，象征最高的荣誉和权力。“加九锡”这个行为，具有重要的政治意义，这不仅是对受赐者功绩的认可，也是对其未来可能承担的更高政治责任的预示。 由于此前有王莽受封安汉公、受九锡而篡位的先例，所以大家都会觉得，某个外姓权臣被封公及受了九锡之后，就离篡位不远了。 这么大的事情，曹操不能厚着脸皮自己跳出来，自然需要朝堂上的各方统一思想，只有“众望所归”，才好办这个事。 朝廷中有一个重量级人物，他的态度至关重要，那就是荀彧。 董昭给荀彧写了一封信，想得到他的支持。 然而，荀彧拒绝了，他反对曹操当国公、加九锡。 荀彧说：“曹公兴义兵以匡扶汉室，虽然功勋卓着，仍怀忠贞之心，君子以德立世，不宜如此。” 于是，这件事只能暂时搁置，曹操心意难平。 【凉州，汉阳，冀城】 马超占据了韦康府，正在大发雷霆。 “怎么可能不见了？是不是你们把那个臭小子藏起来了？”马超怒气冲冲的说道，“若是被我找出来，休要怪我不客气！” 之前韦康旗下的一众将领都沉默不语。 赵昂上前说道：“请将军明示，这个臭小子是何姓名，是何人属下，我们也好搜城拿人。” “我怎么知道他的姓名？他是曹操的兵！”马超大声道。 一众将领面面相觑。 “将军莫不是弄错了？”赵昂说道，“我可以对天发誓，从将军围城开始，曹丞相从未派来一兵一卒。” “是啊。” “一定是弄错了。” “丞相哪里有派兵过来？” “有援兵的话，我们就不会降了。”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马超气的七窍生烟，却又无可奈何。 第193章 你的脸红了 【凉州，汉阳，冀城】 庞德将一册竹简递给马超，“细作发回军报，夏侯渊率领数千兵马由关中向汉阳而来。” “只有数千兵马？”马超看着竹简说道，“夏侯渊也太不自量力了。” 庞德说道：“我们在陇山和渭水设了重重关卡封锁消息，夏侯渊多半还不知道冀城已经在我们手里。” 马超冷冷一笑，“那就趁其不备，半路截杀。等夏侯渊越过陇山，也是人马疲惫，绝不是我方精锐骑兵的对手。” 【汉阳】 马超率领数千骑兵向东行军。 一名斥候匆匆骑马赶来，向马超说道：“将军，前方关卡刚刚遭到袭击……” “曹军已经到了？”马超问道。 斥候说道：“不是曹军来袭，对方只有一个人……砍杀数人后，抢夺了一匹马，向东逃走。” “一个人？是什么人？” “是个年轻人，体型精干，一身黑衣，手拿一把长刀……关卡的士兵说，交手之时，那人身形不稳，还吐过血，想必是身上有伤。” “这个臭小子，原来跑到了这里！”马超咬牙切齿，向身边的庞德说道：“我带近卫先行追击，你带大军跟上。” 庞德劝道：“马将军不要冲动，曹军即将越过陇山，何必为了这一个人……” “他重伤未愈，跑不了多远。”马超固执的说道，“此人辱我甚重，若不将其亲手斩杀，难消我心头之恨！” 【陇山西】 吴明虚弱的趴在马背上，来到一个山坡。 饥饿和伤痛一直折磨着他，日夜逃亡，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体力。 冀城沦陷，韦康被杀，一切的努力化为泡影，巨大的挫败感撕扯着吴明的心。 恍惚之间，前方出现了两名骑马的女子。 吴明费力的抬起头来，“我一定是在做梦……” 对面传来声音：“夫君？是夫君吗？” 两名女子策马奔来。 “真的是……你们……”吴明身子一软，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吕娟急忙下马扶起吴明。 吴明一笑，张口想说什么，忽然咳出一口血。 吕娟一阵惊慌，赶紧放倒吴明，拿出一张丝绢擦拭他口中的血迹。 孙香拿了个包袱跑了过来，将包袱垫在吴明头下。 “夫君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吕娟心疼的说道。 吴明虚弱的说道：“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找到了夏侯渊，让他带兵来救冀城。”吕娟说道，“这两匹马快，我们心里又着急，就先过来打探消息。” 吴明苦笑一下，“还是来晚了……冀城已经……落在马超手里。” “冀城丢了就丢了，找到你就行。”孙香仔细打量着吴明，“你怎么伤的这么重？” 吴明忽然想起什么，向吕娟问道：“有没有……带药？” “药？”吕娟愣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从怀中拿出一个小药瓶，“夫君要这个？” 吴明艰难的抬起手，“对……就是这个……” 就在这时，远处扬起尘烟，隐约有马蹄声传来。 吕娟警觉的抬起头，“西边过来的，是追兵？” 孙香焦急的说道：“我们赶快走吧。” “夫君现在这个样子，恐怕受不了马上颠簸。”吕娟思索片刻，将小药瓶塞到孙香手里，“你先给夫君服药，我去挡一下。” 说完，吕娟从背上拿下弓，跳上马背。 “夫人……小心……”吴明话音未落，吕娟已经疾驰而去。 孙香拿着小药瓶，有点不知所措，“这个药怎么吃？” “粉末……难以下咽……”吴明说道，“用水化开……” 孙香从包袱里拿出一个水袋，“往嘴里倒？” 吴明张开嘴，却只张开一条缝。 “嘴巴张大一点。”孙香急道。 吴明咳嗽了一下，又把嘴尽力张开了一些。 孙香皱了皱眉，打开小药瓶，将里面的药粉倒进自己嘴里。 “呃……”吴明一呆。 孙香拿起水袋往嘴里倒了一口，鼓了鼓腮帮子，然后扶着吴明坐起，一手捧住他的脸，将嘴唇贴了上去。 【山坡下】 马超带着一队近卫骑兵赶来。 一匹浅金色的骏马出现在前方，马上一名劲装女子，手拿弓箭拦住去路。 马超打量了一下吕娟和她的马，心中暗想：这女子倒是俊俏……还有这匹马，竟然如此神骏。 一名近卫大声道：“你是哪里来的女子，不要命了，竟敢挡我们马将军的路？” “马将军？”吕娟盯着马超问道，“你是马超？” 马超扬起头，“我就是马超。” 话音未落，一支箭矢裹挟着劲风迎面射来。 马超一惊，急忙侧头躲避。 铮的一声，箭矢从马超的头盔上擦过。 旁边的近卫纷纷向吕娟扑了过去。 【山坡上】 孙香抹了抹嘴，“这是什么药？怎么还有点甜味？” 吴明深深的呼吸了一下，“救命的药……幸好之前留了一点。” 孙香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我怎么觉得……脸上有点烫？” 吴明抬眼看向孙香，“你的脸红了……” 【山坡下】 吕娟仗着自己的马快，绕着外围不停奔跑，接连射出箭矢。 马超露出惊诧的神情。 吕娟巧妙的把控着距离，优先攻击手拿弓箭的近卫。 近卫们虽然身披甲胄，不至于被轻易的一箭致命，但是马却没有防护。 之前被曹操击败，马超军中大部分马铠都已丢失，即使还有剩余，这种笨重的装备也不会在行军和追击中使用。 几名落马的近卫爬起来之后，动作迟缓了一些，或被射中面门，或被射中腿部。盔甲总有防护不到的地方，只要被吕娟抓住机会，追击她的近卫立即非死即伤。 不多时，马超带来的近卫已经折损一半以上。 马超死死的盯着吕娟，气得咬牙切齿。 这些近卫骑兵都是精锐中的精锐，面对一个女人，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山坡上】 吴明看着孙香，关切的说道：“这个药效力很强，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没有……就是觉得很热。”孙香用手扇了扇，拿起水袋连喝了几口。 吴明望向山坡下方，不安的说道：“夫人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被敌人缠住了？” 这时，吕娟骑着马飞速赶来，“我的箭不多了，快带夫君去树林里！” 孙香从地上抓起包袱，扶起吴明向树林走去。 吕娟走到吴明的马后，用马鞭狠狠一抽。 那匹马嘶鸣一声，向远处跑去。 吕娟拉上另外两匹马，跟着吴明和孙香，隐入树林之中。 不一会，马超带领一小队近卫赶了过来。 马超环视四周，听见远处的马蹄声，立即带着人向前追去。 【树林里】 三人隐藏在树林之中。 吕娟和孙香一人控制着一匹马，两匹马安静的躺在地上。 见到追兵离去，吕娟和孙香拍了拍马的脖子，两匹马站了起来。 吴明满脸惊讶，低声说道：“你们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个？” 孙香得意的一笑：“你以为我们在田家村只是玩吗？” 第194章 惊天的一击 【凉州，汉阳，陇山西】 寻找不到吴明等人的踪迹，马超带着近卫又回到树林边。 近卫们分散开，四处寻找。 “将军，这里有一摊血迹。”一名近卫指着地上说道。 马超跳下马，看了看地面，又转头看向旁边的树林，“留两个人在这里守住道路，其他人下马进林搜索。” 【林中大树下】 吴明坐在一棵大树下，享受着难得的宁静。 吕娟数了一下箭囊中的箭，皱起眉头，“就剩几支箭了。” 孙香举起自己的箭囊，“我这里还有箭。” 吕娟摇了摇头，“你这是弩箭，长度太短，弓不合用。” 孙香看了看吴明，从包袱里拿出一块肉干和水袋走了过去，“好一点没有？现在能吃东西了吗？” 吴明摸了摸胸口，轻轻点了一下头，“现在没那么疼了。” 孙香扶住吴明，将肉干嚼碎了之后放进吴明嘴里，然后将水袋递到吴明嘴边。 吕娟含笑看着孙香和吴明，“难得千金小姐也会照顾人。” 孙香扬起脸，伸手拉住吴明的衣襟，“等你伤好了，你要喂我吃东西。” “嗯嗯……”吴明赶紧点了点头。 孙香把脸凑近吴明，轻声说道：“要用嘴来喂。” “这个……”吴明偷偷看了看吕娟。 吕娟忽然站了起来，警觉的望向四周，“有动静，马超又来了。” 孙香略一思索，将两匹马牵到树叶繁茂之处，然后拿起弩走到吕娟身边，“既然躲不掉，索性不躲了。” “不行……”吴明支撑着身体想站起来，“你们不是马超的对手。” 两个女人同时走了上来，一人一边，将吴明按住。 “不管发生什么事，夫君也不要出来。”吕娟说道。 吴明慌忙伸出手，一左一右拉住吕娟和孙香，“我不能眼看着你们去送死……” “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马超再次伤害夫君。”吕娟说完，俯身在吴明唇上轻轻一吻。 吴明眼中流露出无限的哀伤。 孙香一脸认真的向吴明说道：“我如果死了，你会自杀来陪我吗？” “呃？”吴明一呆。 孙香凑近吴明，深深一吻。 对于孙香的举动，吕娟意外的没有任何反应。 吴明看着面前的两个女人，眼中泛着泪光，“不要死，一起活下去……” 一瞬间，一股热流从吴明胸口涌出，通过他的双手传递到吕娟和孙香的身体。 树林之上，一群鸟不知是受到什么惊扰，向空中高高飞起。 【树林中】 近卫们分散开来，在树林中谨慎的前进。 马超手握长枪跟在后方。 树林间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忽然，一名近卫发出一声惨叫，倒在了草丛里。 【大树下】 远处传来的声音，刺激着吴明的每一根神经。 吴明捂着胸口，神色痛苦。 被女人保护，这是第一次。 而且是两个女人。 吕娟和孙香，为了他，能豁出性命的女人。 惨叫声再次传来。 吴明抹了一下眼睛，不一会，泪水又情不自禁的流淌下来。 他只觉得身体中的那股热流不断升温，燃烧着四肢百骸，仿佛要将自己融化。 【树林中】 草丛间，树木后，人影忽隐忽现。 仿佛某种凶狠的猛兽，将近卫们的生命一个个带走。 两名近卫相互看了一眼，发现对方脸上同样是惊骇的神情。 他们明明是来追杀猎物，而此时，对方反倒成了猎人。 一支箭矢飞来，其中一人被射倒，几乎是同时，另一人的腿被刀砍中，骨头发出断裂的声音。 直到他们倒下，甚至都没有看清对方的身影。 马超见最后两名近卫被干掉，不再向前，而是退到一棵树下，警惕的望向四周。 一支弩箭射来，马超急忙侧身躲避。 弩箭钉在树上的同时，马超持枪扑了出去。 草丛中的孙香正在拉弦上箭，眼看一杆长枪疾刺而来，立即侧身一滚。 孙香抬弩要射，长枪横扫过来，将她手中的弩打飞出去。 马超挺枪就要再刺。 前方突然飞来一支箭，直射马超面门。 马超大惊，匆忙侧身躲开箭矢。 就这一缓，孙香举刀砍了过来。 一刀一枪立即斗在一起。 在这茂密的树林中，长枪难免受到限制，随着枪杆舞动，周围枝干断裂，落叶纷飞。 孙香身形灵活，借助树木来回躲闪，马超竟一时奈何不了她。 马超越杀越气，一杆长枪舞得越发凶猛。 孙香渐渐力气不支，落入下风。 眼看孙香招架不住，马超一声暴喝，长枪划过一道弧线，砸向孙香头顶。 啪嚓一声，长枪打在上方一根碗口粗细的树枝上，竟没有落下去。 孙香见有机可乘，猛的纵身向前，一刀劈向马超胸前。 铛的一声，火花一闪。 孙香只觉得手腕一麻，马超却纹丝不动。 马超抬腿一脚，将孙香踢飞出去。 孙香惊呼一声，重重的落在草丛之中，一下子爬不起来。 马超掷出手中长枪，直向孙香飞去，就要将她钉死在地上。 千钧一发之际，旁边闪过一个人影，将孙香快速拉到一边。 长枪猛的插入土中。 吕娟扶起孙香，“你没事吧？” 孙香摸了摸胸口，咬牙说道：“这个马超……还真是厉害。” 马超大步上前，从地上拔起长枪，看着两个女人冷笑道：“怎么是两个女人跟我打，那个臭小子呢？他怎么不敢出来？” 孙香并不答话，侧头向吕娟低声问道：“你还剩几支箭？” 吕娟皱了皱眉，“最后一支。” “我缠住他，你带吴明离开！” “不行，怎么能把你留下？” 孙香幽怨的看了吕娟一眼，“你是吴明的正妻，总不能让你留下。” 吕娟忽然有一丝感动。 马超举枪刺来。 孙香一把推开吕娟，举刀迎了上去。 【大树下】 树林中不断传来打斗声。 还有女人的惊呼和喊叫。 这些声音，仿佛像鞭子一样抽打在吴明心头。 吴明额头上青筋暴起，拄着水镜刀缓缓站了起来。 “妈的，打我的女人……老子跟你拼了……” 【树林中】 枪杆重重的拍在孙香身上。 孙香整个人飞了出去，后背撞上一棵大树。 她终于支撑不住，单膝跪在地上。 马超持枪逼近。 孙香擦了一下嘴角渗出的鲜血，看了一眼手里已经卷刃的刀，咬牙说道：“这个铁乌龟……” 马超长枪一抖，就向孙香刺来。 孙香举刀劈向枪尖，身体往侧面一倒。 长枪猛的扎在树上。 孙香又往马超腿上砍去。 不料马超早有准备，抬腿踢飞孙香手里的刀。 长枪举起，枪尖正对孙香。 吕娟见孙香危急，果断举弓。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吕娟身边，“射他眼睛！” 弓弦一响，箭矢飞出。 与此同时，那身影直向马超扑去。 这一箭来势太猛，马超已经来不及躲避，只得下意识的用双臂护住面门。 铮的一声，箭头穿透铁甲没入护臂之中。 马超只觉得手臂隐隐作痛，还没来得及拔出箭矢，忽然感觉一股冷风扑面而来。 一把杀气腾腾的长刀已经出现在面前。 马超慌忙举起枪杆招架，同时向后急退。 吴明一声暴喝，发出全力一击。 如同倾泻连日来的愤怒、压抑、失落与委屈，狠狠的劈了下去。 平地一声惊雷，枪杆爆裂，竟被水镜刀直接劈断。 马超稳住脚步，双眼瞪得溜圆。 只听咔的一声轻响，他胸前的铁甲忽然裂开。 吕娟和孙香都惊讶的看向吴明。 马超心里一阵惊骇。 眼前这小子明明身受重伤，刚才那一刀，怎么能爆发出如此大的威力？ 吴明双手持刀，两眼通红，仿佛一头饿急了的猛兽一般死死的盯着马超，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无形的杀气。 马超后退几步，慌张的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跑了。 吕娟走上前来，不安的看着吴明，“夫君，你的身体……” 吴明猛的喷出一口血，一下子瘫倒在地。 第195章 奸商的眼光 【凉州，汉阳，树林外】 远处出现几名穿着曹军服色的轻骑。 树林外的两名近卫顿时紧张起来。 “是敌军斥候，关中的曹军过来了！” “赶快通知将军！” 就在这时，马超狼狈的从树林里跑了出来，手里还提着半截断枪。 一名近卫急忙将马拉了过来，“曹军来了，将军快上马！” 马超纵身上马，带着两名近卫绝尘而去。 【陇山西】 曹军主力出了陇山，马超与庞德率军阻击，双方展开一场大战。 夏侯渊的军队是长途奔袭，本来就人困马乏，与敌方骑兵交手又没有优势，逐渐落入下风。 天色将晚，双方各自收兵，后退扎营。 【曹军营寨】 吴明瘫在床上，萎靡不振，吕娟和孙香守在床边。 夏侯渊仔细打量着吴明，“这样都没死，你还真是命大。” 吴明一脸苦相，“我在冀城天天想你，盼你盼得好辛苦。” “我也是没办法……”夏侯渊无奈的说道，“丞相命我镇守关中，比起冀城，长安更加丢不得。不解除关中的威胁，我哪里敢向西发兵？若不是你夫人找到我，我都未必能这么快过来。” “还是要感谢夏侯将军。”吴明说道，“今天如果不是你及时赶到，马超多半会继续带兵追杀我。” “今日交战不利，刚刚又收到了汧氐反叛的消息，我已经打算退兵。”夏侯渊轻轻叹了口气，“韦大人被害，整个汉阳都落在了马超手里，孤军深入去攻打冀城也没有胜算。” 吴明无奈的说道：“那就回关中吧，夏侯将军正好护送我们一程。” 【司隶，京兆尹，长安】 夏侯渊率军返回了长安。 吴明一路躺在马车里过来，又受到吕娟和孙香的精心照顾，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 于是三人告别夏侯渊，继续向东而行。 【凉州，汉阳，冀城】 马超回到冀城之后，继续巩固地盘，自称征西将军，领并州牧，督领凉州军事。 这人明明占的是凉州的地方，为什么要自领并州牧？ 司隶与并州都与凉州接壤，也都在曹操控制之下。而司隶是传统的京畿之地，一贯不设州牧，类似职权的官职叫司隶校尉。马超已经自称征西将军，或许是觉得加个“校尉”名头有点别扭，于是就自领并州牧。这一举动，既是恶心曹操，也表明了马超有扩张的野心。 之前韦康的旧部，杨阜赵昂等十余人都违心屈从于马超。 马超对这帮人也并不是完全信任，甚至将赵昂的嫡子赵月挟持到南郑作为人质。 而赵昂能在马超手下安然无恙，夫人王异起了不小的作用。王异与马超的正妻杨夫人搞好关系，做了不少工作，既强调了留住人才的重要性，又显得自己是真心为马超着想，获得了杨夫人的信任。有了这层关系，马超就没有再为难赵昂。 有一个能干的好老婆，关键时候真的能救命。 【弘农，宜阳，田家村】 吴明三人回到了田家村。 听到韦康被害的消息，田齐与田玉不免痛惜。 “马超不会霸占凉州太久的。”吴明说道，“这人作恶多端，不得人心，迟早会遭到报应。” 【吴明房间】 吕娟，孙香，田玉三个女人正在伺候吴明吃饭。 “我吃饱了。” “吃这么少怎么行？” “来，再多吃一口。” “这里还有碗汤。”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放下放下，你的伤还没好，不要乱动。” “沾到衣服上了，我帮你擦一下。” “我真的吃饱了。” 田齐拿着一册竹简走进门，看见这很有爱的一幕，不由得有些尴尬，“呃，要不然我等一会再来？” 吴明仿佛看见了救星，“不用不用，我已经吃饱了，田兄请坐。” 女人们挪开饭菜，给田齐腾出位置来。 田齐将手里的竹简递给吴明，“这是司隶校尉钟大人的文书，你看一下。” “哪个钟大人？”吴明问道。 “钟繇，钟元常。”田齐答道。 元常是钟繇的字。 司隶校尉的职责原本是监察京师和百官，而皇帝迁都之后，现在的司隶已经不是京都所在，也没有所谓的朝廷百官，所以钟繇的职权其实类似州牧，相当于司隶地区的省长。 “哦，听说过，这人好像跟荀攸关系不错。”吴明展开竹简，忽然眼睛一亮，“好漂亮的字。” 吕娟凑到吴明旁边，看向竹简，“这个钟大人的字，写的还真好。” “钟大人的意思是，在田家村配种繁育的小马驹，到了三岁之后，不仅要进行常规的上鞍训练，还要进行队列、冲锋等基础军事训练，然后再送到军营里去。”吴明看着竹简说道，“这个想法倒是不错，能大大减少战马在军营里训练磨合的时间……田兄这边是有什么难处吗？” “我们这边的人手，场地都不是问题。”田齐说道，“只是，驯养战马，只靠草料是不行的，还需要苜蓿豆类等饲料。说的简单一点，就是要给战马吃粮食。若是延长训练周期，加大训练强度，需要的粮食会大量增加，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很大的负担。” 田玉补充道：“而且，以后田家村的成年马会越来越多，粮食肯定不够吃。” 吕娟问道：“这增加的开销，朝廷难道不管吗？” “朝廷会增加相应的费用，够养马，但是不够养好马。”田齐说道，“更严重的是，一旦打起仗来，粮价飞涨，有钱也买不到足够的粮食。” “嗯，我明白了。”吴明轻轻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孙香忽然开口说道：“那就不要买粮食，把钱用来买田产。地在自己手里，只要有人种，就不怕没有粮食。买多一些田地，找那些没有地的老百姓来种，粮多了实在吃不完，还可以卖掉。” 其他人的目光都看向孙香。 吴明心中暗想：不愧是江东第一大地主家的小姐，说起话来就是这么豪横。 孙香左右看了看，“我说错了吗？” 田齐苦笑一下，“这个想法是没错，问题是，要花很多很多钱。” 吴明凑到吕娟耳边说了两句。 吕娟一笑，轻轻点了一下头。 “我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吴明说道，“买地，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还能帮朝廷安置地方上的流民，利人也利己，是个好主意。” 田玉拉了一下吴明的袖子，“我们家没有那么多钱……” “你现在是我的女人……”吴明轻轻一笑，“我们家很有钱。” 吕娟轻轻咳了一声，“我们家的酒坊，这些年赚了不少，夫君又不善理财，与其让他胡乱花掉，不如用这些钱来买地。” 【洛阳】 董卓当年烧了洛阳，强行将皇帝和大量人口迁去了长安，这座曾经的都城已经失去了往日的辉煌。 战乱导致大族迁走，百姓逃亡，土地被荒废，直到十几年前曹操控制了部分司隶地区，洛阳才慢慢恢复生机。 即使到这个时候，洛阳附近的土地还是很便宜。 于是酒老板就来了。 吴明带着三个女人，在洛阳周边游山玩水，顺便考察土地情况。 “为什么要在洛阳附近买地？”吕娟问道。 “这边的很多荒地，其实之前都是良田，底子很好，可以用很便宜的价格拿到。”吴明解释道，“而且，洛阳离田家村也就一百多里，粮食通过洛水运过去很方便。” “可是，宜阳县的土地也很便宜，离田家村近的不是更好吗？”田玉不解。 “宜阳的地，没有升值潜力。”吴明说道。 “升值潜力？”孙香一脸疑惑，“什么意思？” “洛阳是块宝地，只要皇上再次迁都回到这里，土地价格就会大涨。”吴明一脸云淡风轻。 “会吗？”三个女人同时看向吴明。 吴明露出奸商的笑容，“你们要相信我的眼光。” 第196章 好人不长命 【冀州，邺城，留香居】 吴明、吕娟和孙香回到了邺城。 按照酒老板的指示，郭襄开始整理账目，调动钱财，开展土地购买事宜。 “老爷买这些田地是要种粮食吗？”郭襄问道。 “是啊，买回来总不能荒着。”吴明说道。 郭襄想了想，“老爷不要怪我多嘴，我觉得这个事情挺麻烦的……召集百姓耕种、分发种子农具、收粮运粮卖粮这些事情，要费不少力气。” 吴明笑了笑，“这些不用我们管，田家村的人会去操心。” “还有……若是只靠卖粮食，回本估计要很长时间。”郭襄似乎有些担心，“而且，现在天下不太平，我们买下这么多地，万一洛阳附近再有战争和动荡，可能就血本无归了。” 吴明用欣赏的目光看着郭襄，这丫头准确指出了这笔投资的问题所在：操作复杂，回报周期长，风险大。 相比吕娟和孙香，郭襄显然理性得多。 郭襄见吴明一直看着自己，不安的说道：“我知道，老爷做的决定，一定是对的……我若是说错话了，老爷不要生气。” “你说的很对，不过，我并不指望靠卖粮食回本。”吴明笑道，“我们现在买的很多都是荒地，价格很低，那些流民只要能填饱肚子，就愿意为我们开荒种地。这些土地现在不值钱，放个十年八年，可能就会涨几倍，甚至十几倍。而且，只要曹家还在，就能保佑洛阳一直平平安安，所以不需要担心亏本的问题。” 郭襄睁大了眼睛，含笑说道：“老爷现在说话的神态和语气，让我想起水镜先生。” 【正室】 吴明带着郭襄来到正室。 “有件事跟夫人商量一下。”吴明向吕娟说道，“就是购买田产的事，小襄的建议是，不要我们自己出面来买，最好以田家村的名义买。” 吕娟不解的看向郭襄，“为什么？” “因为我们家是商人，税很重。”郭襄说道，“若是让官府知道这些田产是我们家的，以后转卖的时候，很大一部分收益会被官府拿走。” 这个时代，为了重农抑商，商税的税率是相当高的。 吕娟想了想，“就是……田契地契这些，都是在田家兄妹名下？” “就是这个意思。”吴明说道，“我担心夫人信不过他们，所以来跟夫人商量。” 吕娟沉思片刻，轻轻一笑，“田家兄妹性格耿直，不像是见利忘义之人。若是贪图富贵，田玉姑娘早就嫁过来了。就按郭襄说的办吧，我没有意见。” 【后院】 吴明陪孙香练刀，两个人似乎不分上下。 “你的伤还没好吗？”孙香退后一步。 “已经好了。”吴明说道。 “那你是不是故意在我面前隐藏实力？”孙香不满的说道。 吴明赶紧摇头，“没有啊。” 孙香一脸不相信，“我们两个交手，感觉你比我强不了多少，可是你面对马超的时候，为什么能砍出那样的一刀？” 吴明歪着头想了想，“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孙香扔下刀，上前揪住吴明的衣襟，“骗子，你就是个大骗子！”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骗你。”吴明嬉皮笑脸的将孙香抱在怀里。 吕娟带着郭襄和小云从后院经过。 吴明看见吕娟，立即放开孙香。 吕娟对这两个人的亲昵举动视而不见，一声不吭的走了。 郭襄和小云相互看了一眼。 “有点不对劲。”小云疑惑的说道，“为什么大夫人没有一点反应？” “这是好事吧？”郭襄笑道。 【邺城】 冬天来了。 水军训练完毕，粮草准备齐全。 曹操打算向江东动手了。 【扬州】 上一年，孙权把治所从吴郡迁到丹阳郡的秣陵，并把秣陵改名建业，大约就是“建立大业”的意思。 这里有一座山，叫做石头山，孙权在石头山上建了一座城，叫做石头城。 建业，就是后世的南京。 此时荆州的大部分都在刘备手里，曹操再次南下攻打江东，自然不能再走赤壁之战的旧路，那么，走淮水、经肥水与施水南下，再过巢湖直下濡须水，就是进攻江东的最佳路线。 濡须口，是濡须水汇入长江的地方，离建业的直线距离不过二百多里，一旦曹军突破这里进入长江，建业就危险了。 吕蒙有先见之明，早就劝说孙权在濡须口的水道两边建立工事，用以抵御曹操。 在濡须口建立的这些防御工事，又称濡须坞。 【冀州，邺城，留香居】 一家人在膳厅吃饭。 吕娟看了吴明一眼，“听说曹操又出兵了。” 吴明点了点头，“嗯。” 吕娟问道：“这次是要去打谁？” 吴明随口说道：“打孙权。” 坐在旁边的孙香忽然抬起头来。 吕娟又问：“曹操这次能灭掉孙权吗？” 孙香也开口问道：“曹操会灭掉我二哥吗？” 吴明看了看这两个女人，“应该……不会吧。” 吕娟板着脸说道：“曹操最好不要一次就扫平江东，上次陈武把我害那么惨，仇还没报呢。” 孙香拉了吴明一下，“你会不会帮着曹操打我二哥？” 吴明一笑，“夫人的仇当然是要报的……不过你不用担心，俗话说，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像你二哥这种人，应该能活很久。” 【豫州】 曹操给皇帝上了一份表，请荀彧去谯县劳军。 谯县是曹操训练水军的地方，也是南征路线的起点，让荀彧代表朝廷过去劳军，或许是为了讨个好彩头。 刘协自然是答应。 然而，当荀彧抵达谯县之后，曹操就把荀彧留下了。 曹操又上了一份表，说荀彧的德行闻名华夏，应该与大军一同南征，以震慑敌寇，彰显朝廷威仪。 对于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刘协也是没办法，只好依从曹操，任命荀彧为侍中、光禄大夫，并持节参丞相军事，跟随大军一起出征。 持节，是个很大的荣耀，代表皇帝参与工作。只是这样一来，荀彧就被调离了朝廷的中枢。 【冀州，邺城，留香居】 小云拿着扫帚在院门口清扫落叶。 远处走来一个老头，牵着一头驴子，驴子背上还有个包袱。 这老头慈眉善目，穿着一身粗布衣服，一边走一边向四周张望。 他看见院门上方的“留香居”三个大字，耸了耸鼻子，走到小云面前说道：“请问姑娘，这附近是不是有酒坊？我好像闻到了酒香。” 小云抬头看了看老头，“老先生鼻子好灵，酒坊就在院子后面。” 老头眯着眼睛笑了笑，“姑娘，我一路走过来，口渴难耐，能不能讨一碗水……呃……讨一碗酒喝？” 小云笑了起来，“想喝酒，你算是找对地方了，这家里的酒比水还要多……老先生在这里等一会，我帮你去拿。” 老头躬身一礼，“多谢姑娘。” 不多时，小云从院子里走出来，手里捧着一个大海碗。 老头喜笑颜开，接过碗闻了一下，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小云说道：“老先生慢慢喝，不够的话我再去拿。” “够了，够了……这酒味道真不错！”老头心满意足的擦了擦嘴，向院子里望了望，“你们这院子不小，怎么看起来这么冷清？” “家里本来人就少，老爷带着大夫人和三夫人打猎去了，现在家里只有我和二夫人。”小云答道。 老头打量了一下小云，“姑娘是南方人？” “是啊。”小云点点头。 老头问道：“小时候受了不少苦吧？” 小云抿了抿嘴，“嗯……小时候家里穷，爹娘养不了我，被卖为婢……好在现在主人对我还不错。” 老头轻轻一笑，“我看姑娘面有吉兆，气运祥升，今后一定衣食无忧，再也不会过苦日子了。” “真的？”小云半信半疑。 老头露出一丝得意，“我给人看相很准的。” “承先生吉言。”小云笑道。 老头把空碗还给小云，“跟姑娘打听个事，你知不知道中军师荀大人的府邸往哪边走？” 小云一脸茫然，“荀大人？哪个荀大人？” “荀攸，荀公达。”老头说道。 公达是荀攸的字。 “不知道……你稍等，我去问一下。”小云拿着空碗向院子里走去。 过了一会，小云带着郭襄走了过来。 老头目不转睛的看着郭襄，眼中露出一丝惊诧，“请问……这位是？” “这是我们家二夫人。”小云答道。 老头整理了一下衣服，向郭襄躬身一礼，“草民朱建平，见过夫人。” 郭襄回了一礼，“这位先生，荀大人的府邸在城北，过了河道往西北走，在戚里那边……” 老头迈开步子，绕着郭襄走了一圈，不停的上下打量。 郭襄和小云都有点莫名其妙。 老头凑到郭襄面前，笑眯眯的说道：“恕我冒昧，夫人能不能把右手的手掌给我看看？” 第197章 算命老先生 【冀州，邺城，荀攸府】 荀攸和朱建平相对而坐。 一个是仪容整洁的邺城高官，另一个像是乡下来的穷亲戚，形成鲜明的对比。 旁边一名美貌女子轮流给二人斟酒。 朱建平看了那名女子一眼，向荀攸笑道：“阿骛越来越好看了，只是，公达这脸色，倒是憔悴了很多。” 叫做阿骛的这名女子，是荀攸的妾。 荀攸淡然一笑，“年纪大了，岁月不饶人啊。” “公达思虑过多，难免伤身。”朱建平说道，“元常比你还大六岁，平时以书法修身养性，心平气定，气色比你好很多。” 元常是钟繇的字。钟繇是荀攸的好友，是个很厉害的人。第一，他是当世有名的书法家；第二，他后来有一个很出名的儿子，叫钟会；第三，也是最厉害的一点，儿子钟会出生那一年，钟繇这个老头子已经七十四岁了……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服。 荀攸无奈的说道：“我要操心军国大事，又掌管刑律，事务繁多，哪里有闲情修身养性？” “你就是个操劳命。”朱建平戏谑的说道，“我早就说过，你会走在元常前面，后事还得让他来打理。阿骛年轻貌美，等你百年之后，也不好让她清守孤独，你猜元常会不会把阿骛再嫁出去？” 阿骛听到，立即低下头去，“朱先生莫要拿这种事情说笑。” 荀攸苦笑一下，向朱建平说道：“难得一聚，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罪过罪过，罚我多喝几杯。”朱建平哈哈一笑，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杯酒下肚，朱建平咦了一声，看着酒杯说道：“这酒的味道……我进城之后，喝过这种酒，那家酒坊好像叫……留香居。” “不错，这就是留香居的酒。”荀攸轻轻一笑，“那酒坊的东家姓吴，叫吴明……说起来，此人还是我堂叔荀文若的学生。” “荀令君的学生？”朱建平不禁有些好奇，“这个吴明，有什么过人之处吗？” 【留香居】 “朱建平？”吴明仰着头回忆了一下，“荀攸的朋友吗？没印象……” “用两个字做名，倒是很少见。”孙香说道，“‘建平’会不会是他的表字？” “不是。”郭襄摇摇头，“那位朱先生说他没有字。” 吕娟想了想，“两个字的名，又没有表字……不像是出自官宦人家，大概就是个普通百姓。” 吴明说道：“既然是荀攸的朋友，应该不是一般人。” 小云插嘴道：“朱先生应该是个相士，会看面相，还会看手相。他还说，二夫人以后前程无量，贵不可言。” 郭襄笑道：“朱先生是说客气话罢了，这种相士之言，哪里能信？” “贵不可言？”吕娟看了吴明一眼，“夫君以后会做很大的官吗？” 孙香盯着吴明看了一会，摇了摇头，“我看不会。” “我也觉得不会。”吴明自嘲的说道，“我这种懒人，连自家酒坊的账目都不看，哪里能做官？” 【荀攸府】 “我这位堂叔对吴明的评价甚高，说此子有天道眷顾，世间少有。”荀攸拿着酒杯说道，“吴明曾经好几次在军中效力，不论多么难打的仗，他总能逢凶化吉。有一件事，我印象十分深刻。丞相初次征讨宛城的时候，吴明料定张绣会降而复叛，并劝说夏侯元让出兵救援。后来张绣果然叛了，若不是援兵及时到达，后果不堪设想。” 朱建平眼中一亮，“难道吴明能预知祸福？这本事，莫非是荀令君教的？” 荀攸说道：“那倒未必。我堂叔虽然学识渊博，却并不精通谶纬之术。” 朱建平想了想，“也是，荀令君为人刚直，以大道立身，应该不会琢磨这些趋吉避祸的门道。” 荀攸沉默片刻，忽然轻轻叹了口气，“说回我这堂叔，近期发生的事情，我倒是有些放心不下。” 朱建平抬起头来看着荀攸，“荀令君怎么了？” 荀攸说道：“自从皇上迁都之后，堂叔一直留守许都，从未随军远征。此次丞相南征孙权，执意将他带去，总觉得有些反常。” 朱建平问道：“丞相这么做，应该是有原因吧？” “你有所不知，丞相本来有意进爵国公，加九锡，而我堂叔并不支持……我觉得，丞相这次将他调离许都，或许是想当面敲打。”荀攸的语气变得沉重起来，“只是，以我堂叔那个性子，多半不会妥协。” 朱建平轻轻摇了摇头，“大汉朝廷已经是空壳一个，荀令君如此执着，也许是过不了他心里那道坎。” “我荀家世食汉禄，堂叔的心思，我十分清楚。”荀攸说道，“可如今之势，与丞相对立，终究不是明智之举。” 朱建平沉思片刻，忽然没来由的问了一句：“荀令君今年多大年纪了？” 荀攸说道：“堂叔小我六岁，今年已经五十了。” 按辈分，荀攸是荀彧的侄子，不过，他比荀彧大六岁。 “建平为何问起这个？”荀攸问道。 朱建平淡然一笑，“有些事情，命中注定，无法强求。” 【扬州，九江】 寿春，是当年袁术称帝的地方。 这座城市在淮水南边，肥水之滨，位置十分重要。 如果说合肥是抵御孙权北上的前沿阵地，那么寿春就是合肥的后盾。 曹操的水军在寿春略做停留，继续向前进发。 荀彧在寿春下了船，并没有随军南下。 从谯县出发之后，荀彧与曹操聊过什么，谈得如何，不得而知。 只知道荀彧病了，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不得不留在寿春。 【冀州，邺城，留香居】 朱建平牵着一头驴子，走到院子门口。 小云看见这老头，从院子里迎了出来，“朱先生又来讨酒喝吗？” “是啊。”朱建平笑了笑，“吴公子在家吗？我想跟他喝几杯。” 【后院】 吴明拿着典韦的灵牌，轻轻擦拭。 转眼之间，典韦去世已经十五年。 往日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吴明的神情有些恍惚。 这时，小云匆匆走了进来，“老爷，朱建平来了，他想见你。” 吴明回过神来，将手里的灵牌放回到神龛里，“朱建平？那个算命先生？” 【正堂】 郭襄和小云端上酒菜。 朱建平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吴明，那眼神十分复杂，有好奇，有欣赏，还有几分惊讶。 被对方这样看着，吴明难免有点不太自在。 朱建平说道：“前几天听荀公达说起，就觉得公子异于常人。今天一见，公子果然是面相不凡。” 吴明低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先生言重了，我就是个卖酒的，哪有什么不凡？” 朱建平笑了笑，“我已准备离开邺城，不过有件事一直放不下，所以冒昧登门拜访。” 吴明问道：“先生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朱建平站起身来，笑眯眯的走到吴明面前，“我想给你看个相。” 吴明似乎有点忐忑，“看相要凑这么近吗？” “相术不止是看面相一种，还有手相，体相，骨相……”朱建平笑道，“公子若是不介意，我想在你身上摸一摸。” “呃？”吴明一愣。 【正堂外】 郭襄和小云退出正堂，关上屋门。 吕娟和孙香正站在门外。 “两位夫人在这里做什么？”小云纳闷。 “我想看看朱先生。”吕娟说得有点含蓄。 “我想让朱先生看看。”孙香说得比较直接。 这两个女人的脸上写满了好奇和八卦，有点期待，还有点兴奋。 郭襄笑道：“朱先生正在给老爷看相……不是看，是摸。” “嗯，用手摸。”小云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 吕娟和孙香相互看了一眼。 “那就算了，不看了。”吕娟转身离去。 “我也不看了。”孙香也走了。 【正堂】 朱建平的双手在吴明的肩膀上捏了一会，然后又沿着后颈向上，摸到吴明的后脑，然后是额头和脸颊。 不知道为什么，吴明心中渐渐不安，感觉这老头的一双手正在探查他的所有秘密。 朱建平沉思片刻，笑眯眯的坐了回去，拿起酒杯喝了一口，“不错，果然不错……” “什么不错？”吴明心虚的问道。 “请问公子，是否知道江东的吴范？”朱建平看着吴明笑道。 “吴范？”吴明一脸茫然。 “吴范、吴文则，在孙权手下做官。”朱建平说道。 文则是吴范的字，很巧的是，于禁的表字也叫文则。 吴明想了想，“不认识……不过，这个名字好像什么时候听说过。” 朱建平笑了笑，“我喜欢游历四方，前几年在江东和吴范打过交道。这个人有窥探天机之术，能未卜先知，预知祸福……说起来，与传说中的水镜先生有异曲同工之妙。” 吴明一惊，猛然想起，司马徽曾经提到这个人……吴范，这个世界里的观察者之一。 朱建平看了吴明一眼，继续说道：“五年前，孙权想攻打江夏的黄祖，当时吴范说，此次进军讨不到什么好处，不如明年出兵，而且，荆州之主刘表也会在次年身死。而孙权不听劝告，执意进攻，果然无功而返……到了第二年，孙权再次出兵，行至寻阳，吴范登船祝贺，催促军队急行，这一回，果真一战而胜，将黄祖斩杀。并且，如吴范所料，刘表就在这一年死了。” “嗯……吴范果然是个奇人。”吴明点了点头，却没有太多的惊讶。他自然知道，作为观察者，准确的预测历史事件，并不是难事。 朱建平意味深长的说道：“说来也巧，公子也姓吴，你和吴范之间会不会有些关系？” 吴明背后一寒，似乎是害怕被人看破什么，躲避着朱建平的目光，“没有没有……我是个孤儿，不认识吴范，从来没有见过他。” 朱建平轻轻一笑，压低声音说道：“这屋里只有你我二人，我就不绕弯子了。若我没有看错，公子与吴范一样，也有窥探天机的能力。” 吴明张了张嘴，看着朱建平，一时说不出话来。 朱建平继续说道：“公子虽然能预知祸福，却不轻易在人前表现，相比吴范，低调许多……公子有如此神通，却只甘愿做个酒商，实在令人不解。” 吴明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强装镇定，“朱先生，这个事情……你应该是误会了，其实我并没有你说的那种神通。” 朱建平笑了笑，“公子不必担心，今天的事，我不会对第三个人说。只是，荀令君现在的状况，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 “文若先生……他怎么了？”吴明忽然有点不安。 “你的恩师荀令君，被丞相调离许都留在了军中，目前正在南征孙权的路上。”朱建平说道。 吴明一呆，“老师随军出征了？” 朱建平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请问公子，以你看来，荀令君此行是福是祸？” 吴明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印象里，荀彧一直坐镇后方，并没有在前线出谋划策。 而且，在历史之中，荀彧也没有参与过攻打孙权。 吴明努力回忆，忽然意识到，这一次曹操南征之后，史书中再也没有荀彧的任何记载。 荀彧是什么时候死的？他是怎么死的？ 关于荀彧的结局，吴明只能依稀想起一些片段。 他心里一沉，拿着酒杯的手轻轻颤抖。 朱建平目不转睛的看着吴明，幽幽说道：“公子果然知道答案。” 吴明抬起头，颤声说道：“文若先生……有难？” 朱建平轻轻点了点头，“以荀令君的命数，活不过五十岁，就是今年。” 第198章 有一个食盒 【8楼】 吴明左右看了看，“肖姐姐，我那本《三国志》呢？” 肖护士说道：“那本书你好久没看了，我给了另一个病人。” 吴明不满的说道：“你怎么能把我的攻略送给别人？” 肖护士笑了笑，拿起平板电脑，“你想知道什么，我帮你查。” “我记不清荀彧是怎么死的了。”吴明说道，“时间，地点，还有死亡的原因。” 肖护士在平板电脑上操作了几下，“公元212年冬天，荀彧死在寿春，《三国志》记载，荀彧反对曹操进爵国公，加九锡，曹操攻打濡须口的时候将他一起带去，出征途中荀彧因为生病留在寿春，最后忧郁而死。《魏氏春秋》和《后汉书》的说法是，曹操给荀彧送了一个空的食盒，于是荀彧服毒自尽……” 吴明点了点头，“嗯，空食盒……这个我有印象，《三国演义》里面有这一段。” 肖护士说道：“还有就是《献帝春秋》的记载，说曹操想让荀彧杀死伏皇后，荀彧不从，然后自杀。” “这个太扯了，肯定不是。”吴明思索片刻，“空食盒……我不太明白，为什么荀彧看到空食盒就要自杀？” 肖护士想了想，“也许……曹操的意思是：你以后都没有饭吃了？” “空食盒的意思是无禄。”玻璃房间门口响起一个声音。 李博士走了进来，“古时候，天子死了叫崩，诸侯死了叫薨，大夫死了叫卒，士人死了叫不禄。古代的俸禄，俸是钱，禄是食，食盒里面没有食物，谜底就是无禄。” 吴明呆了一下，“明白了，无禄就是死……曹操这个人，真是奸诈。” “你怎么开始研究这个了？”李博士问道，“跟寻找0号有什么关系吗？” “跟0号没关系……”吴明悲愤的说道，“荀彧是我的老师，对我很好……我刚刚知道，他就要死了……为什么这么好的人也要死……” 李博士和肖护士相互看了一眼。 “节哀。”李博士轻轻拍了拍吴明的肩膀。 吴明忽然想到什么，“如果……我是说如果，万一荀彧就是0号，他一死，0号的进程重置，之前的线索是不是就断了？” “应该不会这么巧吧？”肖护士说道。 李博士沉默片刻，“0号就在你熟悉的那些人里面，死一个就少一个，你要抓紧。” “对了，还有……”吴明拉住李博士，“有一个叫吴范的观察者，在孙权手底下，这个人很高调，当众预言历史事件，泄露天机，好像完全不担心引起别人的怀疑……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难道他不怕搅乱历史吗？” 李博士说道：“只要他的行为不会改变历史进程，就不算违反规则。” 吴明下意识的看向四周。 整个八楼，只有两三个玻璃房间里有人躺着。 “这个吴范，就是他们其中的一个？”吴明问道。 “是的。”肖护士点了点头。 吴明歪着头想了想，“你再帮我查一下，朱建平是个什么人？” 肖护士拿起平板电脑，“朱建平……生卒年不详。这个人精通相术，多次准确的预言别人的寿命……除了给人看相，他还会相马。” 吴明若有所思，“原来这个算命先生这么厉害……我差点以为他也是观察者。” “你遇到朱建平了？”李博士问道。 “是啊。”吴明点了点头，“这个人很邪门，他看了我的面相，还在我身上摸了一通，就判断出我和吴范一样，都有预知能力。还有，他跟我说，荀彧活不过五十岁。” 肖护士用手划了一下平板电脑，露出惊讶的神情，“公元212年，荀彧正好虚岁五十。” 【冀州，邺城，留香居】 “老爷要去寿春？”郭襄问道。 “嗯……文若先生在南征途中可能会出事，我得去一趟。”吴明神色阴郁的说道，“如果不赶快过去，恐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吕娟皱了皱眉，“你是说……文若先生有性命之忧？” 孙香好奇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朱先生告诉你的吗？” 吴明悲哀的点了点头，“朱建平说，文若先生活不过今年。” “不至于吧，相士之言未必可信。”吕娟说道，“而且，文若先生是朝廷重臣，帮了曹操那么多，曹操应该会把他照顾得很好才对。” 吴明无奈的说道：“老师跟曹操闹翻了……现在，他已经成了曹操的绊脚石。” 郭襄惊讶的说道：“老爷的意思是，丞相会对文若先生不利？” “朱先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荀攸吗？”吕娟疑惑的说道，“若是荀攸知道他的堂叔有危险，总能做点什么吧？” “朱建平没有跟荀攸明说。”吴明说道，“荀攸现在是曹营重臣，跟曹操走得很近，如果让他知道老师会死，反而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荀攸一旦插手，难免要和曹操对立，不让他知道这件事更好。” 郭襄不禁有些担心，“老爷若是卷入其中，会不会惹恼了丞相？” “无论如何，我也要去见老师一面。”吴明语气沉重的说道，“文若先生对我有恩，这世上真心对我好的长辈，没剩几个了。” “我陪你一起去吧。”吕娟说道。 吴明想了想，“我一个人去就好。我是去看望老师，不是去跟人拼命，夫人安心在家等我好了。” 小云叮嘱道：“老爷要小心行事，最好不要得罪了曹丞相。” “得罪就得罪了。”吕娟不屑的说道，“夫君只管随心意去做，若是曹操要翻脸，我们大不了一走了之，邺城的这个家，不要也罢。” 吴明一阵感动，拉住吕娟的手，“夫人真好。” 孙香看在眼里，感慨的说道：“还是正妻有魄力。” 【益州】 刘备在葭萌已经足足蹲了一年。 至于说好的打张鲁的事……不存在的，刘备这辈子都不会打张鲁。 当然，刘备也不是什么都没做，除了收买人心，他还整天谋划着怎么吃掉刘璋。 庞统已经给刘备出了上中下三策：上策是直接杀向成都，出其不意搞偷袭；中策是先用计拿下白水关的杨怀和高沛，解决背后的隐患，顺便吃掉对方的军队，再向成都进军；下策是退回白帝城，联合荆州的力量，再逐渐吞并益州。 上策太激进，下策又见效太慢，刘备觉得还是中策好。 就在这个时候，孙权来信了。 曹操气势汹汹的再次发兵南下，孙权自然有点慌。 孙权写信给刘备，想让这个塑料盟友过去帮自己一把。 刘备的心思全在益州，哪里会真心去帮孙权，不过，这封信倒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于是刘备写信给刘璋，说孙权与我唇齿相依，镇守荆州的关羽也兵力不足，我要不回兵救援，曹操一定会拿下荆州，然后又来搞益州。张鲁这种只求自保的小贼，不足为虑，还是曹操的威胁更大。所以，打张鲁这种小事情先放一放，我要拍屁股走人了。为了显示你的诚意，麻烦你再多给我一万兵……对了，我回去的路费也照旧由你出，所以还需要军资粮草。 收到刘备的这封信，不知道刘璋有没有吐血。 请了这样一个爹过来，一年多的时间里，刘璋已经付出了兵马钱粮无数，对方白吃白喝啥事没干，现在说要走了，还想再捞一把…… 这摆明了就是欺负老实人嘛。 【扬州，九江，寿春】 窗外，大雪。 房间里有一个正在燃烧的火盆。 竹简、帛书不断的被放进火盆之中。 荀彧神情憔悴，茫然的望着那些书信被火焰吞噬。 他艰难的支撑起身体，用虚弱而缓慢的动作穿起官服。 荀彧的每一个动作，都很仔细、很小心，仿佛生怕在衣服上弄出一丝褶皱。 不知过了多久，一身官服穿戴整齐，荀彧看向旁边的书案。 案上有一个食盒。 荀彧缓缓走到案边，伸手将食盒摆正。 他后退两步，再次整理了一下衣冠，向案上的食盒深深一拜。 第199章 永远是汉臣 【益州】 面对刘备的无理要求，刘璋并没有给刘备一万兵，而是给了四千兵，对方要求的军资粮草也只给了一半。 给你这些已经算是仁至义尽，要走赶紧走，爷不伺候了。 刘备立即拿起大喇叭开始喊：兄弟们，你们看看，我们为益州讨伐强敌，将士劳苦，而刘璋竟然如此惜财吝啬，怎么能为这种人效力死战呢！ 成都的张松以为刘备真的要走，急了，赶紧给刘备和法正写信：大事将成，怎么能现在放弃就走呢？ 张松卖国的阴谋被他哥哥张肃知道了，张肃害怕连累自己，将张松告发。 这一下，刘璋终于明白了刘备的真实嘴脸。 请来守大门的同姓宗亲，原来是个图谋自己家产的强盗！ 刘璋将张松处死，向各个关口的守将发布文书，严防刘备。 刘备大怒，按庞统之前的计策，将白水关的守将杨怀、高沛骗过来杀了，然后占了关头，吞并其兵马，再率领大军南下，兵锋直指成都。 【扬州，九江，寿春】 窗外，仍然大雪。 荀彧虚弱的躺在榻上，恍惚之间，似乎有一个人来到面前。 这人脸颊冻得通红，头上和肩上还有片片雪花。 “老师……我来看你了。”吴明握住荀彧的手，看着他深陷的眼窝，心如刀绞。 荀彧的双眼忽然有了一丝神采，“吴明……你来了……” 吴明眼中含泪，轻轻抚摸荀彧的手，“老师怎么会变成这样？” 荀彧轻轻翕动嘴唇，“我……要走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吴明满脸悲伤，“我现在就去买药，老师……不要死……” 荀彧苦涩的一笑，“药……没用了……” “为什么，老师这是为什么……”吴明悲哀的说道，“丞相要做的事，没有人能够改变……老师这又是何苦？” 荀彧颤抖着抬起手，“曹公一旦……走出这一步……就再也无法回头……汉臣……曹公……我希望……他永远都是汉臣……” 一语言毕，荀彧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 吴明紧紧抓住荀彧的手，绝望的发现，已经探查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 良久，吴明缓缓直起身来。 他看见了案上的食盒，心头不由得一紧。 吴明脚步沉重的走了过去，揭开食盒。 空的。 吴明的身体不住的颤抖。 悲愤交加，泪如雨下。 窗外的雪似乎更大了，模糊了整个世界。 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穿透房间，回荡在天地之间。 【益州，广汉，涪县】 刘备率军占领了涪城，大摆庆功宴。 不知道是刘备喝的有点多，还是眼看离成都不远了，有点飘，他跟庞统说了一句：“今日聚会，真是欢乐啊。” 庞统见刘备得意忘形，给他迎头浇了一盆冷水，“攻伐别人的国土，引以为乐，非仁义之师所为。” 刘备一听，借着醉意怒道：“武王伐纣，前歌后舞，难道不是仁义之师吗？你这人会不会说话？给我出去！” 庞统也没说什么，立即离席而去。 世人都说刘璋暗弱，这人守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也没有残害益州臣民，将他比作残暴的纣王，确实有点说不过去。而刘备图谋同姓宗室刘璋的家产，完全是一副无赖的嘴脸，却硬要扯出正义的大旗，不免有些强词夺理。 大耳朵刘备之前一直小心维持“仁德”的人设，这一回直抒胸臆，吃相难看，实在令人意外。 大约刘备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后悔了，又派人将庞统请了回来。 庞统回到自己的位置，不看刘备，也不道歉，只顾自己吃喝。 刘备为了缓解尴尬，假惺惺的问庞统：“刚才我们之间的谈论，是谁的过失？” 庞统回答：“玄德公与我都有过失。” 刘备大笑，接着奏乐接着舞，欢乐如初。 【公元213年，扬州，庐江】 曹操大军，号称四十万，进攻濡须口。 号称四十万，真实的兵力当然不会有这么多，但至少不会低于十万。 孙权统兵七万，派甘宁率领三千人为前部，与曹操针锋相对。 之前的赤壁之战，孙权也就给了周瑜三万人，轮到他自己领兵，似乎就变得豪横起来。 【冀州，邺城，留香居】 郭襄在一大堆账本之间忙碌着。 吕娟坐在旁边喝茶，仿佛事不关己。 孙香凑到郭襄身边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郭襄抬起头，挥动了一下手里的毛笔，“我在做假账，最近花了好多钱，账目得圆回来。” “做假账，为什么？”孙香纳闷。 “以后官府若是查账，这一大笔钱去向不明，多半会引人怀疑。”郭襄笑了笑，继续低头算账。 孙香看了看账本，觉得无聊，又望向旁边的吕娟，“这都正月了，吴明怎么还没回来？” 吕娟喝茶的动作停滞了一下，“天气寒冷，雪还没化，也许是路上耽搁了……说不定朱建平猜错了，文若先生其实平安无事，这样的话，夫君应该会留在老师身边多待些日子。” “如果朱建平猜对了呢？”孙香说道，“万一荀文若被曹操害死了，吴明会不会去找曹操的麻烦？” 小云一听，似乎有点慌，“老爷不会去给他老师报仇吧？” 郭襄停下手里的事情，转过头来看着吕娟。 吕娟放下茶杯，歪着头想了想，“不至于吧，夫君跟曹操羁绊很深，未必下得了手。当年我父亲被曹操杀害，我逼着夫君去报仇，他也没有答应。而且，曹操身边护卫众多，尤其是那个许褚，为人谨慎，实力非凡，罕有对手。夫君若是真的想杀曹操，应该叫我一起过去才对。” 【扬州，庐江，濡须】 濡须水出巢湖，经两山之间的一段狭窄地区，再向东南汇入长江。 濡须坞就像一座堡垒，建在险要之处，扼守水道，阻挡了曹操的大军。 曹军将营寨建在上游，与濡须坞遥遥相望。 【曹军营寨】 曹操最近心情很不好。 这是他第二次讨伐江东了。 上一次讨伐江东，被周瑜一把火烧得元气大伤，这一次，又在濡须坞受阻。 恰逢这时，荀彧的死讯传来，令曹操感怀不已。 可以说，荀彧是曹营第一功臣，是曹操的指路人。没有荀彧，曹操很难走到今天。 命运的捉弄，令两个人渐行渐远，直到如今，生死相隔。 曹操站在营寨之外，望着对面的濡须坞，陷入沉思。 后方忽然一阵骚动。 一个身影快速接近，旁边的几位谋士和将领甚至没有来得及反应。 许褚警觉的转过身来，一把拦住了冲过来的吴明。 吴明双眼通红，大声叫道：“不要拦我，我要见丞相！” 许褚见吴明的情绪明显不对，紧紧的拉住他，“不得无礼。” 曹操缓缓转过身来，皱着眉头看了吴明一眼，“让他说。” 吴明死死的盯着曹操，悲愤的说道：“文若先生……去世了。” 曹操闭了一下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知道。” “为什么？”吴明咬了咬牙，“老师为丞相做了那么多……你就不能放过他？” 曹操神色复杂的看着吴明，沉默不语。 吴明的身体颤抖起来，大声说道：“你为什么这么狠心，一定要逼死文若先生？” 曹操的神情凝固了。 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凝固了。 有人惊讶，有人疑惑，有人低下头去，掩饰着自己的心情。 许褚紧张的抓住吴明的脖子，“你在胡说什么？” 曹操眼中露出一丝厌烦，一甩袖子，“把他绑了，带下去。” 几名虎卫走上来，麻利的解下吴明腰上的长刀，卸下他的护臂，并将他五花大绑。 吴明眼中含泪，挣扎着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丞相，曹公，我只想要你一句话！” “闭嘴！”曹操吼了一声。 许褚向虎卫一挥手，低声说道：“赶快把他带下去。” 吴明奋力叫道：“老师临终的最后一句话，请丞相记住！他希望你做个汉臣，他希望你永远都是汉臣！” 一句话如同一声惊雷，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心头一紧。 这是挑明了曹操有篡汉之心。 不是没有人想过这种可能，但是，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谁敢公然说出来？ 人群一片愕然，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许褚瞪大了眼睛，匆忙将一团布塞到吴明嘴里，令他不能再说话。 “放肆！”曹操忍无可忍，勃然大怒，猛地咆哮起来，“打断他的腿，将他绑在营前大旗下示众！” 第200章 不如跟我走 【扬州，濡须，曹军营寨】 寒风瑟瑟，大旗招展。 吴明被绑在旗杆下，双腿无力的垂在地面上。 两个小腿都断了，他已经没有办法站立，前倾的身体被绳索半吊着，一阵阵的疼痛从膝盖下方传来，折磨着他的神经。 口里被布团堵住，没法叫喊，悲哀的是，他现在已经没有叫喊的力气。 周围有人经过，也有人窃窃私语，只是没有一个人敢接近这里。 【曹丕帐篷】 “荒唐，太荒唐了！”曹丕焦急的走来走去，“他怎么能在众人面前说这种话？” “吴明此次确实是太过分。”司马懿皱着眉头说道，“他当众指责丞相的那些话，如批逆鳞，丞相岂能容忍？没有将他就地处死，已经是很难得了。” “会不会是……荀令君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了？”曹丕说道，“我感觉，吴大哥的言行有些反常，他是不是昏了头，竟然还说荀令君是我父亲逼死的。” 司马懿迟疑片刻说道：“荀令君之死，与丞相多少有些关系。若不是丞相执意要带荀令君南下，荀令君未必会染病身亡……而且，丞相有意进爵国公，加九锡，此前与荀令君相谈时，少不了试探敲打，或许曾经有逼迫之言，也未可知。” 曹丕叹了一口气，“吴大哥是个孤儿，又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荀令君当年对他爱护有加，师恩如父，在他心里的分量自然格外不同。可是话说回来，这次他实在是太冲动，现在闹成这个地步，如何是好？” 司马懿轻轻摇了摇头，“此事实在是不好办。” 曹丕忧虑的说道：“吴大哥断了双腿，又被绑了这么久，不给吃也不给喝，这么拖下去，他迟早要死在那根旗杆上。” 司马懿一脸为难，“丞相的命令，没人敢违抗。” 曹丕略一思索，抓起一个水袋快步走向帐外。 司马懿一惊，赶紧跟了上去。 【营前大旗下】 曹丕提着水袋走到旗杆下，将吴明口里的布团拿了下来。 司马懿紧张的看向四周。 附近的几名将士认出曹丕，纷纷识趣的避开。 吴明抬头看着曹丕，双眼茫然。 曹丕托起吴明的下巴，将水袋放到他嘴边，缓缓倒入。 吴明的喉结动了几下。 曹丕轻声说道：“吴大哥，听我一句劝，不要再和父亲作对了。父亲没有当场杀你，就是留有余地，只要你服软，认个错，总能保住性命。” 吴明缓缓摇了摇头。 “这样耗下去，你会死的！”曹丕急道。 吴明喉结滑动，发出虚弱的声音，“我没有错，为什么要认错……文若先生也没有错……那么好的人……丞相为什么要将他逼到绝路……” “父亲得知荀令君去世的消息时，也是悲痛不已。”曹丕说道，“或许父亲做事有些不妥，可是，也不能说荀令君就是他逼死的。” 吴明看着曹丕，悲愤的说道：“你父亲……给文若先生送了一个食盒……是空的……” 曹丕一呆。 司马懿反应过来，失声说道：“无禄？” 吴明闭上双眼，垂下头不再说话。 曹丕皱着眉头，沉默半晌。 他手里的水袋在轻轻颤抖。 【曹军营寨】 夜色阴沉。 举着火把的士兵在营寨中来回走动。 偶尔有人看向旗杆下被绑着的那个人。 一阵寒风吹过，大旗翻卷了几下。 吴明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抬起头来，望向营寨之外。 那里只有一片黑暗。 【曹丕帐篷】 案上放着一把长刀和一个护臂，那是吴明的东西。 曹丕坐在案边，手指在刀鞘上无意识的敲打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帐门外走进来一个人，正是司马懿。 “已过二更了，公子为何还不睡？”司马懿问道。 “你怎么还不睡？”曹丕反问。 司马懿轻轻一笑，“起夜，看见公子帐篷还亮着灯，就过来看看。” 曹丕似乎有些烦躁，“我睡不着。” 司马懿瞟了一眼案上的东西，“公子将这些东西要了来，莫非是想……” 曹丕冷冷的看了司马懿一眼。 司马懿心里一寒，低声说道：“他的双腿已经残疾，即便是放了他，他也逃不了。” 曹丕轻轻叹了口气，“荀令君若真是被父亲逼死的，吴大哥将此事说破，父亲一定不会让他活着。” 司马懿沉思片刻，上前一步，“我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突然，帐外一阵骚动。 只听有人大喊：“敌军劫营！” 【曹军营寨】 一群江东士兵越过营垒杀了进来，曹军前营一片混乱。 守营的曹军仓促应战，黑暗之中，难分敌我，双方混战在一起，完全没有章法可言。 冲入营寨的江东士兵，虽然人数不多，却一个个不畏生死，勇猛无比。 吴明看着身边混乱的局面，心里一阵发虚。现在自己毫无反抗能力，万一哪个人一刀砍过来，自己只怕就交待在这里了。 人群之中有一名将领，手中长刀凶狠凌厉，砍得曹兵东倒西歪。 这人左冲右突，直杀到大旗之下，忽然发现旗杆下绑着一个人。 吴明与这将领对视，双方都是一愣。 “咦？”甘宁两步跑到吴明面前，喷出一口酒气，“怎么是你？” “是……就是我……”吴明有点懵。 甘宁百骑劫营？这么巧？不对啊，说好的百骑，骑兵呢？怎么杀进来的都是步兵？ “你们……不是骑马过来的？”吴明问道。 甘宁一脸不屑，“骑马过来偷袭？你傻啊，大半夜的，曹军会打开营门放我们进来吗？” 吴明一呆。 战时下营，营寨外围不仅挖深沟，布鹿角，还用土堆起高垒，营门更是要小心守卫。曹操这样的用兵大家，怎么可能让敌方骑兵轻易的冲进营寨？某人在写书的时候脑洞大开，导致后世的很多人都被误导了。 旁边两名曹兵冲了过来，被甘宁利落的砍倒。 甘宁凑到吴明旁边，一脸八卦的问道：“你不是曹操的人吗？怎么会被绑在这里？是不是跟曹操翻脸了？” 吴明无奈的说道：“一言难尽……” 甘宁绕着旗杆一边砍人，一边抽空打量着吴明，“哎呀，你这腿看起来不太对劲，是不是断了？” 吴明心里一阵烦躁，“别管我……你该干嘛干嘛……” 【曹操大帐】 虎卫营将曹操大帐护的严严实实，如临大敌。 曹操整理了一下衣服，匆忙走出大帐，“来了多少敌军？” 许褚答道：“前营已经乱作一团，黑暗之中分辨不出有多少敌兵。” 四下里叫喊声此起彼伏，被惊醒的将士们纷纷跑出帐篷，慌乱的点燃火把，寻找武器。 曹操左右看了看，“令各部集结戒备，以防敌军大举进攻！” 【营前大旗下】 鼓声响起，曹军的呐喊声越来越大。 甘宁向四周望了望，大声叫道：“杀够了，兄弟们撤！” 江东的士兵们且战且退，向营门方向聚集。 守门的曹兵被斩杀殆尽，营门缓缓开启。 甘宁看了吴明一眼，凑上来说道：“你这个样子，留在这里也是个死，不如跟我走吧。” 吴明费劲的吐出一句：“我说了……别管我……” 话音未落，甘宁已经麻利的斩断了吴明身后的绳索。 吴明身体一软，膝盖刚刚接触地面，猛然一阵剧痛。 一声惨叫，吴明几乎昏死过去。 甘宁向身边的部下一挥手，“来人，把他带走！” 【曹军营寨】 凌晨，曹军营寨终于平静下来。 曹操一脸严肃的巡视军营，来到大旗之下。 周围的将士一个个灰头土脸，低头不语。 曹操看了旗杆一眼，“吴明呢？” 一名军官走上前来，“禀报丞相，吴明……投敌了。” “什么？”曹操一惊。 许褚一把拎起那军官，“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军官哆嗦着说道：“昨天晚上，敌将甘宁带兵偷袭前营……有不少士兵看见，吴明与甘宁交谈不止……后来，敌军撤退之时，将吴明一起带走了。” 曹操怒不可遏，一掌拍在旗杆上，“这个逆贼，竟然投了孙权！” 许褚放开军官，一脸惊愕。 曹操大吼道：“通令全军，无论何地，倘若遇见吴明，格杀勿论！” 【【第四卷完】】 第201章 要命的书信 【扬州，濡须，曹军营寨】 “不可能，这不可能，吴大哥怎么会投了孙权？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曹丕一脸的不可置信。 “事发众目之下，实在难以辩驳。”司马懿说道，“丞相暴怒，发出命令，再见到吴明，格杀勿论。而且……还派出军驿报回邺城，抄没吴明家产，缉拿其家人。” “还要缉拿家人？”曹丕一惊，“那吕夫人和郭襄她们……” “吴明并非军人，即使投敌，其家人应该不至于被直接处死，但是下狱拷问是免不了的。”司马懿轻轻叹了口气，“而且，罪人家中女眷，即使能保住性命，下场也堪忧。” “这……这怎么行……”曹丕心急如焚，一时脱口而出，“我得派人火速赶回邺城，通知吕夫人……” “公子，万万不可！”司马懿一把拉住曹丕，不安的向帐篷外看了一眼。 “这个事我不能坐视不理！”曹丕急道。 “公子若是通风报信，等于违抗丞相命令。”司马懿压低声音说道，“何况，派人赶去邺城，哪里能比军驿更快？” 曹丕一脸焦急，“那你说怎么办？” 司马懿略一思索，“公子立即写封信给中军事荀公达，随军报一起由军驿送回邺城。荀公达掌管刑律，有他从中斡旋，至少不会让吴明的家人被拷打致死。” “对……”曹丕点了点头，“吴大哥这个事是因为荀令君去世而起，荀公达自然会帮忙。” “再有，要设法联系吴明。”司马懿说道，“必须与吴明陈说利害，他若只是逃亡江东，其家人尚有一线生机，他若是留在孙权军中效力，与丞相为敌，则此事再无挽回余地。” 【濡须坞，孙权营寨】 甘宁夜袭曹营，大挫曹军锐气，令江东将士欢欣鼓舞。 孙权大喜，赐甘宁绢一千匹，战刀一百口，并增兵两千。 增兵两千，是个极大的赏赐。这不是指让甘宁在前线多指挥两千人，而是增加甘宁的私兵。 所谓私兵，就是从属于将领个人，并不听其他人调动，即使是孙权，也无法直接越过将领指挥这些私兵。江东的军队结构相对松散，大多数将领都有自己的私兵，私兵的多少也决定了将领在孙权阵营的话语权。所以江东军队集结打仗时就会出现各种都督，被授予临时指挥权，统一领导各路军队，等仗打完了，这些私兵们就跟随将领各回各家。 孙权拉着甘宁，一脸兴奋的向众人夸赞：“曹操有张辽，我有甘兴霸，足以敌之。” 人群之中，一个儒生模样的中年男人冷眼旁观，不以为然的喃喃说道：“再过两年就要被打脸了。” 【濡须水边，茅屋】 吴明睁开双眼，看见一个略显稚嫩的年轻人。 年轻人见吴明醒过来，立即走到床边，“你力气真大，昨天晚上医官给你接骨的时候，好几个人差点按不住你。” 吴明愣了一会，仔细端详年轻人的脸，“丁奉？” 丁奉一笑，“对，是我，你认不出来了吧？” 时隔好几年，昔日的小丁奉如今已经有大人模样了。 “昨天晚上疼的神志不清，迷迷糊糊，没有留意到你。”吴明苦笑了一下，尝试着坐起来，双腿忽然一阵疼痛。 “不要乱动。”丁奉一把按住吴明，“骨头刚接好，你得一直躺着。” 吴明摸了摸自己缠着木板和麻布的腿，喃喃说道：“希望还能恢复。” “你的腿是被人打断的吗？”丁奉说道，“医官说，幸好你的腿骨伤的不重，还比较容易接，休息几个月应该就能完全恢复了。” 吴明点了点头，“打断我腿的那个人叫许褚，手法很专业。看来是他手下留情，不然，我这双腿一定废了。” “你在曹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丁奉问道。 “我一时冲动，跟曹操闹翻了。本来是赌一口气，没想到搞成这个样子。”吴明叹了口气，看了看四周，“这是哪里？” “这原本是渔民的屋子，在濡须坞南面，一打仗人都跑了，屋子就空在这里。”丁奉说道，“你从曹营过来，身份敏感，老大让我把你安置在这边，可以避人耳目。” 吴明沉思片刻，神情忽然变得不安，“麻烦了，甘宁把我弄过来，曹操多半会认为我是投敌，这下没法收拾了。” “曹操这样对待你，你不会还想着回去吧？”丁奉问道。 “你不知道，我的妻妾都在邺城。”吴明焦虑的说道，“曹操现在应该恨死我了，只怕会为难我家里的女人。” 【濡须坞，孙权营寨】 一名军官拖了一个渔夫模样的人进来，“老大，抓到一个细作，他说要见你。” 渔夫神色有些紧张，“甘将军，我不是细作，我是来送消息的。” 军官将一个长布袋递给甘宁，“他还带着刀。” 甘宁打开布袋，里面是一把长刀和一个奇怪的护臂。 “送消息为什么还带着刀？莫不是刺客？我凭什么相信你？”甘宁皱起眉头。 “这是吴明的刀。”渔夫说道，“他见到这两样东西，自然会相信我。” 甘宁问道：“你要送什么消息？” 渔夫一拱手，“恕小人得罪，我要送的消息，只能对吴明一个人说。” 【濡须水边，茅屋内】 “公子既然不为孙权效力，那还有一线希望。”渔夫说道，“主人已给邺城的荀大人去信，让他暗中周旋，保护公子家人性命。主人还说……缉杀公子的命令已经发往各地，请公子切勿返回北方。” 吴明抚摸着水镜刀的刀鞘，双眉紧锁，“我明白了，替我谢谢你家主人。” 渔夫向吴明一拱手，“若有新的消息，我再与公子联系。” 【茅屋外】 甘宁见那渔夫从屋内走出，向丁奉说道：“你将他送出濡须坞，若有人盘问，就说是我的命令。” 丁奉点了一下头，带着渔夫离去。 【茅屋内】 甘宁神情复杂的看着吴明，“还要缉拿家人？这么说，我倒是害了你？” “甘兄原本是一片好心，都是阴差阳错……”吴明伤感的说道，“只怪我当时头脑发热，一时冲动，连累了她们……” 甘宁迟疑片刻，拍了拍吴明的肩膀，“安心养伤，不要想太多。你现在腿断了，也做不了什么。” 吴明悲哀的闭上双眼。 自己的女人面临危难，他怎么可能不担心？ 官兵如果闯进家里，以吕娟和孙香的性子，恐怕不会束手就擒，可一旦打起来，刀剑无眼，家里的四个女人难免有血光之灾。 而且，孙香和小云的真实身份，万万不能被人知道，如果被缉拿下狱，后果不堪设想。 吴明可以受苦受难，但是让家里的女人替他受苦受难，于心何忍？ 愁肠百结，心如刀绞。 【茅屋外】 甘宁出了茅屋，刚刚走出几步，又缓缓侧过身来。 屋里传来动静，吴明在敲打着什么东西，还发出一阵阵低沉的悲鸣。 仿佛是受伤的野兽发出的声音。 【冀州，邺城，留香居】 夏侯霸气喘吁吁的冲进院门。 小云迎了上去，“怎么了，这么慌张？” 夏侯霸快速关上院门，焦急的说道：“出事了，夫人在不在？” 小云答道：“大夫人和三夫人打猎去了，二夫人在后院。” 夏侯霸一把拉起小云，“快带我过去！” 【后院】 “来不及收拾东西了，赶快走！通知吕夫人，千万不要进城！” “到底怎么回事？” “据说是侯爷投敌了，中军接到命令，正在过来的路上，要抄没家产，缉拿家人！” “什么？老爷怎么会投敌？” 前院外面忽然一片喧哗，砸门的声音传了过来。 “来不及了，你们从后院翻墙出去，我去门口拦一下！”夏侯霸说完，匆忙跑向前院。 郭襄拉着小云跑向后院墙角，忽然想起什么，“等一下，老爷的东西……” “二夫人，赶快！”小云叫道。 郭襄跑进正室，不一会，拿着一个木盒子出来，塞到小云手里，“这是老爷的东西，千万别弄丢了。你先走，去找两位夫人！” 小云一脸慌张，“二夫人，那你……” 郭襄将小云推向院墙，“还有老爷的书信要烧掉，不能给抄走了。你先走，不要管我！” “不行，二夫人，一起走！” “你快走，不要让两位夫人进城，你们绝不能落在官兵手里！” “二夫人，不要管那些书信了！” “不行，那些书信跟孙刘两家都有关系，其中还有三夫人的情书，若是不烧掉，老爷再也洗不清罪名，还将被天下不容！” 第202章 酒商的女人 【冀州，邺城，留香居】 院门被砸开，一群官兵冲了进来。 夏侯霸拔刀喝道：“什么人私闯民宅！” “中军奉命抄家拿人！”一名将官叫道，“你是什么人，胆敢持刀抗命？” 旁边一名士兵认出夏侯霸，拉住那将官说道：“这是护军将军夏侯渊的二公子，也在我们中军效力。” 那将官脸色一变，“你为何会在这里？” 夏侯霸一脸不屑，“你不去打听打听，留香居的酒坊有我们夏侯家的份，我从军之前还住过这院子，你说我能不能在这里？” 一名士兵忽然指向夏侯霸身后，“后院起火！” 夏侯霸一回头，看见半空腾起一柱白烟。 “赶快让开！”将官急了，“抗命者一律抓捕下狱！” 几名士兵立即上前将夏侯霸围住。 “谁敢过来！”夏侯霸挥刀就砍，逼退身前一人。 “住手！”院门口传来一个声音。 韩浩走了进来。 夏侯霸一见，不由得气势一馁。 韩浩拨开士兵，走到夏侯霸面前，“你在胡闹什么？” 夏侯霸张了张嘴，“韩大人……” “你敢违抗丞相命令？”韩浩正色道，“你们夏侯家的人就是这么做事的？” 夏侯霸一脸委屈，“可是……这是吴侯爷的家。” “闭嘴！”韩浩吼了起来，“只要丞相下令，要抄你夏侯家，我也一样抄！” 夏侯霸沉默不语。 韩浩伸手将夏侯霸手里的刀拿了过来，“不要把事闹大，不然你爹回来我没法交待，等丞相回来，你爹也没法交待。” 夏侯霸眼中含泪，悲愤的将头偏向一边。 【后院】 一间屋子正在燃烧。 郭襄望着熊熊的火焰，长长呼出一口气。 一群士兵冲进后院，搜寻各个房间，并开始翻箱倒柜。 两名士兵拿着刀抵到郭襄面前。 韩浩走了过来，看了郭襄一眼，“郭夫人，为什么要烧这间屋子？” 郭襄平静的说道：“这是老爷酿酒的屋子，有留香居的独门配方，不能给人拿走了。” 韩浩向旁边的士兵一挥手，“把这屋子旁边的梁柱都拆掉，不要让火蔓延。” 一名将官走到韩浩身边，“韩大人，整个院子只有这一个女人，没有其他人。” 韩浩转头向四周看了看，向郭襄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家里？” 郭襄说道：“我是妾，就算是夷三族，我也罪不至死。” 韩浩点了点头，“有理。” 将官问道：“韩大人，现在怎么办？” 韩浩深深吸了口气，“通知城门守卫，不能放跑了吴明的正妻。” 将官抬脚刚要走。 “等等。”韩浩说道，“记住，要活的。” “要活的？”那将官一愣。 “丞相的命令是缉拿，不是处死。”韩浩斜着眼睛说道，“吴明投敌，他正妻多少知道些内情。你若是弄个死人回来，怎么拷问？” “懂了，懂了。”那将官连连点头，快步离去。 郭襄看了韩浩一眼。 韩浩做了个请的手势，“郭夫人，委屈了。” “稍等，我有个东西要拿。”郭襄转身走向院子侧面一个房间。 不一会，郭襄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捧着一个灵牌。 韩浩看见灵牌上面的字，走到郭襄面前，向那灵牌郑重的一拜。 那是典韦的灵位。 【邺城西门】 “缉拿吴明家人？”城门校尉愣了一下，“吴明的一妻一妾今天已经出城了。” “没有看错？”将官焦急的问道。 “她们经常从西门外出打猎，人漂亮，马也漂亮，大家都认识，绝不会看错。”城门校尉说道。 “今天她们也是外出打猎？” “应该是，带着弓。” “那就还会回来。布置人手埋伏在城门之内，只要她们一进城，立即缉拿。” “我这就安排。” “记住，要活的。” “要活的……那是不是不能放箭？” 【城门外】 吕娟和孙香骑着马接近城门。 城门处有几名士兵把守，盘查着进城的百姓。 吕娟和孙香下了马，牵着马排到百姓的队伍之中。 城楼上，一名将官目不转睛的望着这两个女人。 城门前的两名士兵也转头看向这边。 吕娟皱了皱眉，“感觉有点怪。” “怎么了？”孙香问道。 吕娟说道：“这些士兵都认识我，以前从来不会这样无礼的盯着我看。” 【城门内】 小云赶到城门处，脚步忽然慢了下来。 城门两边，城墙的内侧，一群士兵手拿兵刃靠在墙下。 小云焦急的向前张望，发现了接近门洞的吕娟和孙香。 她下意识的将手放到刀柄上，表情僵硬的走向城门。 【城门外】 “我看见小云了，她怎么来了？”孙香望着前方，忽然面露疑惑，“不对，她在冲我摇头。” 吕娟立即警觉起来，一把拉住孙香，两人停住脚步，不再向前。 城楼上的那名将官脸色一变。 【城门内】 小云加快脚步，向门洞里走去。 两边埋伏的士兵发现小云的举止有些异常，一时犹豫不决，蠢蠢欲动。 小云忽然冲了出去，大声叫道：“夫人快走，不要进城！” 城楼上传来一声喊：“动手！” 【城门】 城门处的几名士兵刚刚举起兵刃，就被吕娟和孙香麻利的放倒。 旁边的百姓惊慌的四散跑开。 “我去接应小云！”孙香提刀向门洞里冲去。 小云向孙香飞奔而来，身后是一群挥舞着刀枪的士兵。 看起来好像只有几步，却感觉那么遥远。 在小云的意识里，只要向两位夫人发出了警告，然后将手里的盒子交到夫人手里，她的任务就完成了。 哪怕自己立刻就被身后的士兵乱刀砍死，她也瞑目了。 所以她奋力伸出手，将盒子递出去，就好像急不可耐的把自己的性命交出去。 令她惊愕的是，孙香没有伸手来接。 此时的孙香，双眼充满杀气，仿佛一只保护幼崽的母豹子，一头冲向小云身后的士兵。 作为孙香的贴身婢女，小云砍过人，她也见过孙香砍人。 但仅仅只是砍人，不是杀人。 而孙香现在正在杀人。 孙香的刀，刺入一名士兵的胸膛，划破另一名士兵的喉咙，又劈在第三名士兵的脖颈之上。简单的动作，致命的招式，毫不犹豫，冷酷无情。 刀光乱舞，鲜血横飞。 与此同时，城门外的吕娟傲然而立，箭矢接二连三的飞来，准确的命中那些企图从侧方袭击孙香的士兵，在瞬息之间，带走他们的生命。 冲过来的士兵都懵了。 他们接到命令，要抓住吴明家的女人。 在这些士兵眼里，虽然这两个女人带着武器，喜欢打猎，可毕竟是女人，而且是娇滴滴的美女，不过是城里那位富商家里养尊处优的妻妾而已。 这原本应该是一件简单而令人兴奋的任务。 可是，现在他们才发现，面前这两个女人，其实是恶魔，是可怕的杀人机器。 这一帮守门士兵平时应付的也就是老百姓，大部分都没有甲胄，防御力甚至还不如皮糙肉厚的野猪，面对这两个杀过老虎、敢跟马超拼命的女人，实在是不够看。 看着冲在前面的同伴一一倒下，后方的士兵们胆战心惊，裹足不前，前后拥挤着，堵在门洞之中。 小云站在孙香身后，她虽然很早就拔出了刀，但她的刀根本就没有碰到人。 来不及，根本来不及，完全轮不到她出手，眼前的敌人就像韭菜一样倒了下去。 如果是在宽阔的地方，一群士兵从四面八方一拥而上，拿下三个女人完全不在话下。而现在是在狭窄的门洞之中，士兵们无法展开，面对孙香和吕娟这一前一后的组合，竟然被压制的死死的。 站在人群后方的校尉，被堵在门洞之外，还没有看清楚前面发生了什么事。他挥舞着手里的刀，大喊着，催促着士兵们向前。 城楼上的将官更是一脸莫名其妙。 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吕娟站在城门外肆无忌惮的张弓搭箭，然后就听见城下传来一阵阵惨叫。他跑到城墙另一边往下看，又只能看见一群士兵被堵在门洞之外，挤在一起，大呼小叫。 就好像城门里卡住了一个什么东西，将城内城外两个世界隔绝开来。 将官急得大喊：“你们到底在干什么？还不赶快将人拿下！” 一大群士兵高声呐喊，开始奋力向前，站在前面的那些士兵受到推挤，不由自主的逼近孙香和小云。 对方毕竟人多势众，吕娟见情势不利，向门洞里的孙香和小云叫道：“不要纠缠，退回来，快上马！” 两个女人从门洞里跑出来，孙香跳上马背，将小云拉起坐到自己身后。 吕娟纵身一跃，跨上玉兔，策马跟上孙香，还不忘回身放箭。 吴明家的这两匹马，都是田家精心挑选的西域马，一旦跑起来，哪里还能追得上？ 士兵们从门洞里涌了出来，却只能看着三个女人绝尘而去。 第203章 不算太坏吧 【冀州，邺城，西门】 韩浩带着一队人马赶来。 城门处一片狼藉。 有人在搬运尸体，有人在包扎伤口，有人在不停呻吟。 韩浩左右看了看，“人呢？” 一名将官走上前来，哆嗦着说道：“跑……跑了。” “跑了？”韩浩一副要吃人的表情，“你们这一大群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将官无辜的小眼神看向旁边的城门校尉。 城门校尉发出颤抖的声音：“属下无能……死伤二十几人，没能把人留住……” “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韩浩吼了起来。 将官低下头，“属下当时在城楼上……没看清。” 韩浩看向城门校尉。 城门校尉欲哭无泪，“属下……也没看清。” “一群废物！”韩浩火冒三丈，举起鞭子劈头盖脸的打过去。 旁边一名军官拉住韩浩，“韩大人，息怒，息怒！” 韩浩咬牙说道：“将这两个废物绑了，听候发落！” 几名中军士兵一拥而上，将两人绑成粽子，带了下去。 韩浩仰天长叹，“唉，我真是愧对丞相啊！” 旁边的军官赶紧说道：“韩大人已经尽力了……” 【铜雀台】 韩浩眯着眼睛，斜躺在榻上。 甘露和甘霖一左一右给他捶腿。 这对双胞胎已经过了十岁，不知道是受母亲遗传，还是平时很少晒太阳，两个小丫头皮肤白嫩细腻，仿佛能掐出水来。 韩浩忽然一声叹息，“我那个小兄弟吴明，估计很长一段时间回不来了……要说这小子坑蒙拐骗杀人放火调戏良家女子我都信，说他会阵前投敌……搞不懂，这实在是说不通啊。” 甘露甘霖对视一眼，神情复杂。 韩浩轻轻摇了摇头，“我今天抓了他的小妾郭襄，还抄了他的家……下次见到吴明这小子，他还不得咬死我……唉……哎，轻一点，你们两个轻一点……” 【监狱】 一名司狱弓着腰说道：“荀大人，你怎么来了？我们这里实在是……” “听说吴明的家眷已经抓到了？”荀攸面无表情的说道。 “啊，是，是，听说费了好大的力，只抓到一个。” “带我去看看。” 司狱在前面带路，两名狱卒跟在荀攸身后，四人来到一个牢房前。 荀攸向牢房里看了一眼，“打开。” 司狱二话不说，麻利的打开牢门。 荀攸走进牢房，望向墙角的郭襄。 郭襄披头散发，身体蜷缩成一团，怀中抱着一个灵牌。 荀攸看向司狱，“用刑了？” “呃，是。”司狱点头说道，“打了一顿，也没审出什么要紧的来。” “我要问话，你们先下去。”荀攸说道。 司狱带着两名狱卒退了出去。 荀攸走到郭襄面前，轻声说道：“郭夫人，我是荀攸。吴明的老师荀文若，就是我的堂叔。” 郭襄缓缓转过头来。 “我知道，吴明冒犯丞相之事，因荀文若去世而起，他为堂叔不平，我十分感激。”荀攸向郭襄一拱手，“我代荀家向吴明致谢。” 郭襄迟疑片刻，虚弱的问道：“文若先生……真的去世了？” “有些事情，命中注定……”荀攸叹了口气，“朱建平走之前，也隐晦的提过此事，只是想不到来的这么快。” 郭襄喃喃说道：“原来如此……所以老爷才会出事。” “吴明投敌，丞相盛怒，此事恐怕不会轻易平息。”荀攸说道，“曹家大公子已经写信给我，让我暗中周旋。” 郭襄不禁有些意外，“曹子桓……曹公子？” 荀攸点了点头，“无论有何变故，也请夫人忍耐下去，留下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老爷对我恩深情重……”郭襄含泪说道，“我并不吝惜自己性命，只担心以后再也见不到老爷。” “即使你再也无法与吴明相见，此时也不该死在这里。”荀攸语重心长的说道，“吴明为人极重情义，荀文若去世，他就不惜忤逆丞相，你若是死在狱中，吴明与丞相之间，只怕就成了死结。” 郭襄沉默不语，似乎若有所思。 荀攸看了看郭襄怀里的灵牌，“这是谁的灵位？” 郭襄迟疑片刻，将灵牌正对荀攸。 荀攸看清灵牌上的字，轻轻点了一下头，“郭夫人是个聪明人，我就不再多说了。” 说完，他整理了一下衣冠，对着典韦的灵牌深深一拜。 站在远处的司狱和狱卒见到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荀攸走出牢房，司狱立即迎了上来。 “这名女犯，你要好生看管，绝不可有差池。”荀攸一脸严肃的说道，“等丞相回来，必会过问此案，或许还会再审。到时若是人犯没了，我拿你的人头向丞相交差。” 司狱吓得脸色煞白，慌忙说道：“不敢，不敢！” 荀攸一甩袖子，向外走去。 两个狱卒紧张的凑到司狱面前。 其中一人问道：“这个女犯到底是什么来头？” 另一人问道：“荀大人为什么会拜她？” 司狱擦了擦额头的汗，“我怎么知道？” 【洧阳亭侯府】 小郭奕已经七岁，在院子里蹦蹦跳跳的玩耍。 杏儿拉着小琴的手笑道：“在家里没有人欺负你吧？” “没有没有。”小琴看了旁边的夏侯霸一眼，“老爷对我很好。” 夏侯霸尴尬的笑了笑，“我还没有娶正妻，谁能欺负她？” 杏儿揶揄的说道：“你这意思是，等你娶了正妻，小琴就要受欺负了？” “不会，不会。”夏侯霸连连摆手。 “你现在也是一家之主了，不要再像个毛头小伙子一样。”杏儿说道，“在军中好好干，争取也弄个爵位，以后可不能让小琴过苦日子。” “那不会，就算没有爵位，我家的酒坊……”说到这里，夏侯霸的神情变得阴郁起来，“吴侯爷不在，酒坊交到夏侯家了……现在留香居被封了，每次路过那里，心里都会堵的慌。” “留香居那个院子，官府收走了吗？”杏儿问道。 “没有，抄了家，封了门，也不知道会如何处置。”夏侯霸忧心忡忡的说道，“郭夫人入狱之后，官府又发出公文，四处通缉吕夫人。” 杏儿沉默片刻，感叹道：“世事无常，祸福难料，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七零八落……郭夫人入了狱，即使能活下来，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轻则为奴为婢，重则……唉……” 【太行山】 吕娟骑着马进入树林。 孙香和小云立即迎了上去。 吕娟下马说道：“邺城各个城门都有官兵严密把守，城外还有巡逻的轻骑，看来是没有机会再潜入城中了。” 小云焦急的说道：“那怎么办，二夫人救不出来了吗？” “恐怕是无能为力。”孙香摇了摇头，“事情闹得这么大，又有不少官兵见过我们，即使进了城也是寸步难行。我们势单力孤，连郭夫人被关在哪里都不知道，贸然行事只能是自投罗网。” 吕娟无奈的叹了口气，“官兵还在四处搜捕，我们先想办法自保吧。” 【扬州，庐江，濡须】 在两军营寨之间，濡须水中有一片沙洲。 曹军意图打开局面，趁夜乘船渡水至洲上，想在这里建立前沿阵地。 孙权针锋相对，派出水军围攻沙洲。 不得不说，江东水军确实碾压曹操的水军，这一战，曹军被俘三千余人，溺亡者也有数千人之多。 经过此次大败，曹操令军队坚守水寨，不再出战。 【濡须水边】 偶尔有飞鸟掠过水面。 茅屋离濡须坞不远，从上游漂下来的浮尸、旗帜，诉说着战争的残酷。 吴明一动不动的趴在岸边，头发凌乱，眼神茫然。 这些天他寝食难安，心如刀绞。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历经磨难，却从未感到如此无力。 在现实世界中，他已经没有家人。他不能再失去这里的家人，那是他的全部。 可是，他没办法保护自己的女人，现在的他，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一个瘫子，现在又一次变成了瘫子。 仿佛是一个梦，一个噩梦。 丁奉快步走进茅屋，发现屋里没人，紧张的向门外张望。 他发现了岸边的吴明，立即跑了过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吴明随手抓起一个石块扔了出去，“屋里太闷……” 丁奉蹲下身子说道：“对面传来了新的消息。” 吴明身体一震，侧过身看着丁奉，“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应该不算太坏吧……”丁奉抿了抿嘴，“传来的消息说，只有郭夫人入狱，你家里其他人已经逃离邺城，不知所踪。” 吴明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眼里忽然流出泪水。 他抓住丁奉的手臂，哽咽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204章 古怪的男人 【扬州，庐江，濡须】 清晨。 雾气之中，一艘大船缓缓行驶在水面之上。 孙权坐在船舱里，向对面的一位儒生说道：“之前你曾经预言，刘备明年一定能取得益州，可是从蜀地回来的吕岱却说，刘备部众离落，死亡近半，伐蜀必然失败。” 儒生不以为然的说道：“我所说的是天道，吕岱看到的，不过是凡人所见的世间表象而已。” 孙权哼了一声，轻轻一笑。 甘宁走进船舱，向孙权说道：“孙将军，前方就是曹军水寨，要停船吗？” 孙权抬起窗向外望了望，“继续向前。” 儒生似乎有点意外，“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曹军最近龟缩不出，我就想过来打探一下。”孙权说道。 “孙将军冒险探营，为什么要带上我？”儒生问道。 孙权看着儒生笑了笑，“我记得你说过，我比曹操和刘备都要长命。” “天命如此。”儒生轻轻点了一下头，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你若是说的对，我们今天自然可以安然返回。”孙权意味深长的说道，“你若是说错了，只怕要随我们一起死在这里。” 甘宁皱起眉头，看向那儒生。 儒生只顾喝茶，没有一点多余的反应。 忽然，一支箭射到窗边。 甘宁一惊，上前快速放下窗户。 外面有人高喊：“曹军放箭了！” 话音未落，箭矢纷纷飞来，外面一阵骚乱。 甘宁冲向舱门向外大喊：“停船，避箭！” 孙权透过窗缝不停的向外张望。 儒生放下茶杯，两眼看着案上的茶壶，似乎外面发生的事情与己无关。 漫天箭雨，将船笼罩在其中，令人不安的声音响成一片。 曹军似乎没有停手的意思，箭矢连绵不绝，密密麻麻的射在船身。 孙权左右看了看，发现船正在逐渐倾斜。 “箭太多了！”甘宁回头大声道，“再这样下去，船会翻的！” 儒生见茶壶有滑落的迹象，伸手将茶壶拿了起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濡须水边，茅屋】 甘宁眉飞色舞说道：“当时曹军的箭都射在船的一侧，一边轻一边重，眼看船就要翻了。” 丁奉睁大了眼睛，“后来呢？” 躺在床上的吴明若有所思。 甘宁故作玄虚，“你们猜后来孙将军如何应付？” 丁奉眨了眨眼，摇了摇头。 吴明迟疑片刻说道：“是不是……让船掉个头，用船的另一面对着曹军水寨？” 甘宁惊讶的看向吴明，“你怎么知道？” “你不是让我们猜嘛。”吴明的表情有点不太自然。 甘宁点了点头，“确实如此，让船的另一侧受箭，船就能平衡过来。” “哦……”丁奉恍然大悟。 甘宁继续说道：“曹军只是放箭，没有派船来追，孙将军观察一阵，我们就回来了。” 丁奉意犹未尽的说道：“孙将军临危不乱，实在让人佩服。” 吴明若有所思，诸葛亮草船借箭的典故他早已知道，想不到故事的原型其实是孙权。 “要说临危不乱，当时船上还有一个人。”甘宁抿了抿嘴，“那个家伙从头到尾就坐在船里喝茶，跟没事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装出来的。” “谁？”丁奉问道。 “就是那个令人讨厌的吴范。”甘宁说道。 “吴范？”吴明忽然眼睛一亮，“是吴文则吗？” 甘宁看向吴明，“你也知道这个人？” 吴明从床上直起身来，“甘兄，能请吴范来一趟吗，我想见见他。” “你要见吴范？”甘宁皱起眉头，露出厌恶的神色，“我最近比较忙，还是让丁奉去请他吧。” 说完，甘宁站起身拍拍屁股走了。 吴明有点莫名其妙，向丁奉问道：“兴霸跟吴范有过节吗？” 丁奉苦笑了一下，“你不知道，这个吴范比较古怪，不太好打交道，老大很讨厌他。” 【孙权军营，吴范帐篷】 吴范坐在案边，正在梳理自己的长发。 这个时代，男人也是留长发的，也要花时间梳头。 只是男人在大白天梳头，就比较少见了。 丁奉走进帐篷的时候，不禁愣了一下。 吴范瞟了丁奉一眼，冷冷的说道：“你是谁？” “吴先生，打扰了，我叫丁奉。”丁奉挤出一个笑容，“我来是想请先生去见一个人。” 吴范放下梳子，仔细的将头发束好，“去见什么人？” 丁奉说道：“那个人说，他从八楼来……” 吴范转过头来看着丁奉，“八楼？” 丁奉小心的走近一步，“他说……只要我告诉先生，他从八楼来，先生就能明白。” 吴范呆了一下，缓缓站起身来，“带路。” 【濡须水边，茅屋】 出乎吴明的意外，吴范见到自己时，脸上没有一丝热情。 吴范打量了一下吴明，又转头看向丁奉，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你先出去，关上门，离开十丈之外。” 丁奉乖乖的出去了。 吴明友好的向吴范伸出手，“我是吴明，没有字，154号。” 吴范略一迟疑，上前与吴明轻轻握了一下，“我是吴范，字文则，173号。” 与平常人那样与对方紧握不同，这人只是用手指在吴明的手上搭了一下，似乎生怕吴明抓住自己的手。 吴明眼里闪过文字。 “谋，七阶；政，五阶；鉴，五阶” 吴范看着吴明，眼中露出一丝惊讶，“我看你是问号，段位很高嘛。” “我只是运气比较好……”吴明说道，“我刚来的时候，段位也不高。” 吴范问道：“你来了多久了？” 吴明想了想，“我来这里应该超过十八年了……你应该也来了很久吧？” 吴范点点头，看了看吴明的腿，“你的腿怎么了？” 吴明一脸苦相，“我得罪了曹操，被打断了腿……现在问题比较严重，曹操要杀我，我家里的妻妾和婢女，一个被抓，另外三个下落不明。” 吴范问道：“发生什么了？” 【茅屋外】 丁奉走到岸边，回头望了望茅屋，喃喃说道：“这个吴范，还真是不讨人喜欢。” 他无聊的捡起石块，扔向水面上的飞鸟。 这小子似乎很擅长扔石头，扔得很准，有一只鸟居然被打了下来。 【茅屋内】 吴范轻轻摇了摇头，“你这就是自己作死，当众打曹操的脸，他不发飙才怪。” “我也没想到会搞成这个样子。”吴明无奈的说道，“甘宁虽然跟我有点交情，但他毕竟是孙权的将领，最近又忙于战事，帮不了我太多。我现在腿断了，哪里都去不了，你在江东时间长，人脉广，应该可以帮到我……” “我为什么要帮你？”吴范冒出一句。 吴明愣了一下，“呃……观察者之间，不是应该互相帮助吗？” “谁规定的？”吴范冷冷的说道。 “这个……我们……都来自同一个地方，有共同的目标，所以……应该……” “共同的目标？你是说0号吗？” “是啊。” “找到0号有什么好处？” “呃？” “李博士的这套系统，还有观察者计划，要花费大量人力金钱。你有没有想过，找到0号之后，一旦系统关闭，所有观察者又会回到没有希望和乐趣的现实世界，你觉得这对我们来说是好处吗？” 吴明忽然背后一寒。 对方所说的，是个残酷的事实，而吴明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吴范扬起了下巴，“而且，说不定0号在这里过得很好，根本不想回去。” “可是……现实世界里，有爱她的人，有关心她的人，都希望她能回去。”吴明说道。 “在这个世界里，有没有爱你的人、关心你的人？他们会不会希望你回去？”吴范反问道。 吴明一下子哑口无言。 “观察者虽然来自同一个世界，但目标未必是一样的。”吴范冷冷的说道，“如果有可能，我希望永远找不到0号。” 第205章 外人不知道 【扬州，濡须水边，茅屋】 吴明看了吴范好一会，开口说道：“我感觉……你跟我以前遇到的观察者不太一样。” 吴范冷笑了一下，“你知不知道，大多数观察者，在《三国志》里都没有传。” 吴明想了想，“好像是这样。” “我成为观察者之后，有一个姓肖的护士给了我一本《三国志》，里面居然有吴范传。”吴范指了指自己，“就是我的传记。” 吴明露出惊讶的神情。 “看到自己在史书中的不凡事迹，你能明白那种感受吗？”吴范继续说道，“我本来不过是一个躺在床上等死的病人，而在这个世界里，我变成了洞悉天道之人，神一样的预言家。” 吴明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这就是机缘，上天赐予我的机缘。”吴范似乎有些得意，“所以，我应该在这里安安静静的享受生活，而不是劳心费力的去找那个0号。” 吴明听完吴范的话，抿了抿嘴，“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不过，你还是应该帮帮我，这跟0号无关，我觉得你欠我一个人情。” “我欠你人情？”吴范纳闷。 吴明用手比划了一下，“你手里的那本《三国志》，有两个地方的书页是折起来的，一处是典韦传，一处是赵云传。” “你怎么知道？” “那本书其实是我的。” 【濡须】 孙权故技重施，又去曹军水寨探营。 曹军坚守不出，这一回，连箭也不放了。 孙权十分得意，让随行的仪仗吹吹打打，大摇大摆的回去了。 据说曹操还发了一句感慨：生子当如孙仲谋，刘景升儿子若豚犬耳！ 生儿子就应当像孙权这样，相比之下，刘表的儿子就如同猪狗。 这番话记载于《吴历》之中，有刻意吹捧孙权之嫌，即使曹操有意夸赞孙权，也不应该刻意贬低刘表的儿子。 此时天下未定，但凡主动投降曹操的人，要么被曹操视为上宾，要么拜官封侯，刘表的儿子刘琮也不例外。刘琮虽然不成器，投降之后也做了刺史封了侯，曹操多少应该给对方留点面子，将刘琮骂作猪狗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有违常理。 难不成，曹操骂的其实不是刘琮，而是刘表的另一个儿子——那个跟刘备混在一起、死的不明不白的刘琦？ 【濡须坞，孙权水寨】 孙权下了船，忽然想起什么，向甘宁说道：“我听说，兴霸上次偷袭曹军营寨，还带回来一个人？” 甘宁忽然有点紧张，“呃……那不是曹军……” 旁边的吴范走上一步，“孙将军，那人我见过，他是荀彧的学生。” 甘宁瞪着吴范，显得更紧张了。 吴范继续说道：“荀彧死后，这人从寿春一路逃亡过来。据说曹操要杀他，还把他的家抄了。” “原来是个逃亡者。”孙权看了吴范一眼，“对了，荀彧是怎么死的？” 吴范眼神飘忽不定，低头答道：“听说是曹操逼迫荀彧杀害伏皇后，荀彧不从，自杀身亡。” “这个曹贼。”孙权冷笑一下，也没细想，抬脚走了。 吴范这么一掺和，倒是打消了孙权的疑虑，给甘宁解了围。 甘宁疑惑的看着吴范，心想：荀彧不是这样死的吧？怎么跟吴明说的不一样……这样胡扯也行吗？ 他不知道的是，关于荀彧的死因，有一本史书上确实是这样写的，而且在这本书上，孙权真的相信了这种说法，甚至还把这件事告知了刘备。 吴范凑到甘宁身边，低声说道：“你身边人多眼杂，之后吴明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免得惹麻烦上身。” 【豫州，许都】 荀彧去世之后，皇帝刘协深感痛惜，甚至连祭祀之日都不奏乐曲。 吴明投奔孙权的事，也传到了刘协耳朵里。 这一天，吉本来见皇帝，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帛书递给刘协，低声说道：“陛下，江东有人给臣送来了一封信，事关吴明。” “原来吴明真的跑去了孙权那里……”刘协看着帛书，皱起眉头沉思半晌，“江东的人想到北方四处探访，没有过所是不行的，得想办法帮他们解决。” 吉本躬身说道：“此事臣去办。” 【扬州】 曹军再次出击，攻破了江东军队西边的一个大营。 然而濡须坞仍然岿然不动。 经历了一个多月，曹操始终无法突破濡须口，只得悻然退兵。 第二次攻打江东，又无功而返。 战事平息，孙权回到了建业。 在吴范的安排下，吴明也来到了建业养伤。 【丹阳，建业，吴范宅院】 吴范有一个老婆，还有一个儿子。 瘫子吴明来到这家里之后，照顾吴明的任务就落在了吴范的老婆身上。 吴范的老婆是个哑巴，长相普通，照顾吴明倒也尽心尽力。 吴范走到吴明床边说道：“我已经派了人去各地打探，包括襄阳、谯县、宜阳等等你提到的那些可能的藏身处，如果你的判断没错，应该能得到一些消息。” “这次真是麻烦你了。”吴明感激的说道。 “我就帮你这一回。”吴范说道，“等你的腿好了，我就把你送走，省的天天还要我老婆操心。” 吴明忽然想到什么，“对了，我想请教你一个事……我之前认识的观察者都没有孩子，我结婚也超过十二年了，家里的妻妾一直没有生育……而你居然有个儿子，是有什么秘诀吗？” 吴范迟疑片刻说道：“我老婆是个哑巴，也不认字，我娶这样一个女人，其实是为了方便保守秘密。” “保守秘密？这跟你儿子有什么关系？” “我跟我老婆一直没有同房，如果长时间没有孩子，自然会引人怀疑，或者遭人非议，为了掩人耳目，我收养了弃婴当作亲生儿子来养，外人并不知道这些事情。所以，我有没有生育能力，我自己也不清楚。” 吴明一呆，“你跟你老婆……这是为什么？” 吴范冷冷的说道：“其中的原因，你没必要知道。” 吴明愣愣的看着吴范。 这真是个怪人，娶了老婆又不用，如果不是吴范的身体有问题……那就是心理方面有问题？ 【荆州，南郡】 关羽最近不太顺。 刘备将他任命为襄阳太守，但是襄阳在曹操手里，现在由乐进镇守。 在襄阳与江陵之间，曹刘双方摩擦不断。 一个乐进已经很难缠，后来文聘也从江夏跑过来凑热闹，几次战斗下来，关羽并没有讨到什么好处。 交战失利，关羽还受伤了。 他被流矢射中，箭头穿透了左臂。虽然后来伤口愈合了，但是每次遇到阴雨天气，手臂骨头就会疼痛。 这算是留了个病根，又影响作战，一向自负的关羽十分烦躁。 【司隶，弘农，田家村】 一个行商打扮的人来到了田家村。 他的真实目的，是打听吴明家人的消息。 “官府的人已经来过两次了。”田齐向这行商说道，“上次吴明回了邺城之后，我们跟他再也没有联系。我们不知道吴明现在去了哪里，也没有他家人的消息。” “我知道官府现在查得紧，这一路过来，各处郡县都发布了缉捕公文，你自然不会轻易相信我。”行商说道，“为了防止不被信任，我出发之前被告知了一件隐秘的事情，这件事，只有吴明最亲近的几个人知道。” “什么事情？”田齐问道。 “吕夫人的病，是靠王母雪莲治好的。”行商说道。 田齐神色一变，目光转向旁边的屏风。 田玉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向田齐点了一下头，然后将一个箭头递给那行商，“你把这个箭头带回去交给吴明，他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第206章 当街抢女人 【豫州，谯县】 曹操率军退回了谯县。 这里是曹操的老家，曹操带着曹丕和曹植去上坟祭祖。 三人祭拜完毕，骑马游览，经过东园，沿着涡水岸边而行。 曹丕在这里写下了一篇《临涡赋》。 荫高树兮临曲涡， 微风起兮水增波， 鱼颉颃兮鸟逶迤， 雌雄鸣兮声相和， 萍藻生兮散茎柯， 春水繁兮发丹华。 后世的人都知道曹植文采风流，其实曹丕也不差。 【扬州，丹阳，吴范宅院】 “这是小娟用的精钢箭头……”吴明端详着手里的箭头，神情激动，“她们是安全的，她们就在田家村！” 要不是因为腿不能动，吴明几乎要高兴得在床上打滚。 吴范说道：“据回来的人说，现在整个曹操的地盘上都在通缉她们，你不如写封信过去，让她们安心躲在那里，暂时不要到处乱跑。” 吴明点了点头，“嗯，田家村占了一大片地方，村里都是自己人，她们三个藏在那里应该是最好的选择……现在需要担心的，就剩下被关在邺城的小襄了。” 吴范看了吴明一眼，“我说一句难听的，对你那个妾，你不要抱太大希望。之前曹操忙于战事，没空顾及小襄，等曹操回到邺城，就是决定她命运的时候。” 吴明不安的说道：“曹操……不会杀了她吧？” “那倒不至于，妾不同于妻，严格来说不算亲族。按照律法，就算曹操下令杀你全家，也不会处死你的妾。”吴范说道，“不过，作为罪人家里的女眷，结局不难预料，运气好一点给人做奴婢，运气不好甚至充当营妓，总之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吴明悲愤的摇了摇头，“小襄不该是这样的命运，我总觉得，应该还有办法挽回……” “你不会奢望小襄还能回到你身边吧？”吴范神情漠然的说道：“现在她身不由己，只能受人摆布，难道她还能宁死不从？真到了那一步，你是希望她死，还是从？” 吴明听到这里，心头不由得一紧，“我当然不希望她死……可是，如果曹操有心要折磨小襄，那她会受尽凌辱，生不如死。” 吴范说道：“事已至此，现在你也做不了什么，小襄的事，听天由命吧。” “这都是我的错，不该让小襄承受苦难……”吴明咬了咬牙，似乎下了决心，伸手拉住吴范，“你把我送去北方吧，我要去见曹操。” 吴范看着吴明，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为了这个女人，你要豁出性命？” 吴明神情痛苦的说道：“她是我的女人，我不能看着事情发生，什么都不做。” “不要怪我泼你冷水。”吴范冷冷的说道，“曹操已经下令对你格杀勿论，我不觉得你能活着见到他。就算你能侥幸面对曹操，你道个歉认个错，他就能饶你性命？即使曹操大发慈悲，你不会被就地处死，可长年的牢狱之灾也是免不了的，这样的话，不要说对小襄没有任何帮助，逃出邺城的那三个女人，又该何去何从？” 吴明松开了吴范的手臂，低下头沉默不语。 “我劝你不要太纠结，你看看刘备，老婆丢了好几回，还不是跟没事一样？”吴范说道，“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残酷，既然你无法左右小襄的命运，不如就放手吧。” 吴明苦闷的摸了摸额头，“小襄是被我连累，如果让她落到凄惨的境地，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吴范看着吴明痛苦的样子，迟疑片刻说道：“你不是跟曹丕关系不错么，也许他能帮上忙。” 吴明抬起头来，“即使曹丕愿意帮我，他也不可能公然违抗曹操，把小襄救出来。” “救人虽然不可能，但阻止小襄落个凄惨的下场，总是有希望的。”吴范说道，“曹营那边，其他人插手这件事情，都会惹祸上身，而曹丕身份特殊，没有那么多顾虑，现在除了他，没有人能改变小襄的命运。” 【冀州，邺城】 曹操终于回到了邺城。 虽然征讨孙权很不顺利，但是并不妨碍曹操的权势如日中天。 荀彧死了，已经没有人能阻止曹操迈出那一步。 群臣上表劝进，支持曹操进爵国公、受九锡，其中包括伏波将军夏侯惇、奋武将军程昱、太中大夫贾诩、中领军韩浩，甚至还有中军师荀攸。 就等皇帝刘协点头同意。 【丞相府】 韩浩和荀攸站在曹操面前。 曹操放下手里的竹简，向韩浩说道：“所以，只抓到了一个妾？” 韩浩立即低下头，“属下无能。” 曹操眯起眼睛盯着韩浩，“好像你跟吴明的关系一直都不错。” 韩浩冷汗直冒，不敢抬头。 荀攸上前一步，“缉捕吴明家人的过程之中，韩元嗣并无徇私，当时在场所有人都可以为证，请丞相明察。” 曹操点了点头，“抄家的时候查出什么没有？” 韩浩说道：“中军将士把吴明家里翻了个遍，没有找到吴明通敌的证据。” 曹操又看向荀攸，“抓到的那个女人，说了什么没有？” “审问结果在此，请丞相过目。”荀攸递上一册竹简，“此女只是个妾，所知有限，也从未去过江东，对吴明投敌一事并不知情。” 曹操看完竹简，皱了皱眉，“这么说，把她关着也是浪费粮食……将她充做营妓好了。” 荀攸和韩浩相互看了一眼。 韩浩小心的向曹操说道：“这个女人姿色还不错，又能读会写，充当营妓有点可惜。” 荀攸说道：“属下以为，可以将她赏给有功之人做为奴婢。” 曹操摇了摇头，“吴明跟很多官员将领都打过交道，难保私下不会有什么勾连，留着这个女人总是不妥……还是将她卖到北边去，卖给匈奴人，越远越好。” 【邺城北门】 一队女犯在官兵的驱赶下走向城门。 一名衣着华贵的年轻人骑着高头大马，领着一队护卫迎面而来。 马上这人，正是曹丕。 曹丕望着女犯的队伍，忽然翻身下马，走到一个身形柔弱的女子面前。 他伸手撩开那女子凌乱的头发，托起她的下巴左右看了看。 旁边一名负责押送的士兵疑惑的看着曹丕，不明白这个贵公子想做什么。 曹丕向身后的护卫挥了一下手，“将她带走。” “你是什么人？”士兵握住刀柄，正想出手阻止。 一名护卫上前一步，抬脚将这士兵踹到地上，大声骂道：“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丞相的大公子！” 又有两名护卫将那女子的绳索解开。 路边的百姓见状，都退得远远的。 队伍前方跑来一名军官，忙不迭的向曹丕点头哈腰，“见过曹公子……小的们有眼无珠，不认识公子，请公子息怒。” 曹丕哼了一声，“这女人长得不错，我要了。” 军官一脸为难，“这个……可是……” 曹丕不再说话，跨上马，将马鞭一甩，吓得那军官退后两步。 其他的士兵都愣在原地，眼看这骄横跋扈的曹丕带着人扬长而去。 【曹丕府】 在婢女的伺候下，郭襄沐浴完毕，换了一身新衣服。 牢狱之苦，令她身形消瘦，面色苍白。 曹丕打量着郭襄，不免有些心疼。 “多谢曹公子出手相救。”郭襄向曹丕深深一拜。 曹丕上前扶起郭襄，“我们之间就不必客气了，吴大哥求我办事，我自然不能不理。” 郭襄急忙问道：“老爷没事吧？他现在在哪里？” “这是吴大哥的书信。”曹丕拿出一张锦帛，递到郭襄手里，“他在江东养伤，并无大碍，吕夫人她们也平安无事。” 郭襄看着锦帛，情不自禁的流下泪水，“太好了……这下我就安心了。” “吴大哥怕你受苦，让我见机行事。”曹丕说道，“我今天将你截了下来，只是权宜之计，你先留在府中，暂时不要见外人。” 郭襄似乎有些顾虑，“今天的事，丞相一定会知道，回头丞相过问起来，公子打算如何应对？” 曹丕迟疑片刻，“这件事，我会想办法解决，你不必过虑，先把身子养好再说。” 郭襄又看了看吴明的信，轻轻点了点头，“我明白了，遵从公子安排。” 等郭襄随婢女离开，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个人。 司马懿凑到曹丕身边，又重复了刚才郭襄的问话：“回头丞相过问起来，公子打算如何应对？” 曹丕皱了皱眉，“我还没想好……今天得知父亲的命令，来不及跟人商量，就想着先把人留下来再说。” 司马懿笑了笑，“此事跟吴明毫无关系，公子只是见色起意，所以当街抢人，真要落个罪名，也不过是骄纵不法而已。” 曹丕苦笑一下，“我这样说，父亲能信？” “公子将郭襄抢回府中之事，不宜保密，反而要在府内宣扬。”司马懿低声说道，“要让所有人知道，郭襄是公子新收的御婢。等她养好身体，公子须尽快安排她侍寝。” “这……”曹丕张大了嘴，“她是吴大哥的女人，我怎么能这样做？” “唯有如此，丞相才会相信。”司马懿神色郑重的说道，“公子只有做出有负吴明之事，才能撇清关系。” 第207章 小襄的表字 【冀州，邺城】 面对群臣“汹涌的民意”，皇帝刘协妥协了，当然，他只能妥协。 曹操如愿以偿，终于成了国公，受九锡。 邺城所在的郡，叫做魏郡，以封地之名建国，所以曹操的封国称为魏国。 魏国以魏郡为中心，包括周边的河东、河内、赵国、中山、常山、钜鹿、安平、甘陵、平原，一共十个郡。 五十八岁的曹操成为魏公，有了自己的国，有了自己的朝廷，有了自己的臣子。 【魏宫】 丞相府改头换面，成为了魏宫。 魏宫东侧的一片区域，称为东宫，是曹操家属居住的地方。东宫的北端又划分出一片地方，由曹操的妃子们居住，称为后宫。 曹操看着曹丕问道：“听说你在大街上抢了一名女犯，还收入了自己房中？” 曹丕心虚的低下头，“那女子生得美貌，儿臣一时兴起，就带了回去。” “只怕不是一时兴起吧。”曹操冷笑一下，“你将这女子带走，究竟是因为她的美貌，还是因为她是吴明的妾？” 曹丕不禁额头出汗，“这女子姿颜出众，儿臣确实很早就见过她，之前曾经向吴明讨要未遂，一直念念不忘。如今吴明获罪……儿臣就动了心思，将这女子收为御婢。” 曹操哼了一声，忽然又哈哈一笑，“这次我就信了你，不过，人既然是你抢回来的，你就给我把她看住了，今后她若是敢擅自离开东宫，我就杀了她。” 【东宫】 郭襄低着头站在甄夫人面前。 甄夫人打量了一下郭襄，“夫君将你带回来，虽然没有跟我详细说明，我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你之前是吴明的女人，现在被迫跟了夫君，有没有觉得委屈？” 郭襄轻声道：“贱婢若被卖到北方匈奴，自然是惨不堪言，曹公子于危难之时施以援手，贱婢感激不尽。” 甄夫人笑了笑，“不该叫曹公子了，以后要叫老爷。” 郭襄的头更低了，“夫人教训的是。” “说起来，其实我也是被夫君抢回来的。”甄夫人自嘲的说道，“当时若不是因为吴明指点夫君，我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郭襄安静的站着，低头不语。 “我听说，你比夫君还要大三岁？”甄夫人问道。 郭襄轻轻点了点头。 “看起来倒是年轻。”甄夫人说道，“你家中父母是何人？” 郭襄答道：“父亲郭永，曾经在荆州担任南郡太守，母亲董氏……父母二人都已经亡故。” “你既是出身官宦之家，是否有表字？” “小时候，父亲给我取过字……” “字是什么？” 郭襄迟疑片刻，“字……女王。” 甄夫人轻轻一笑，“女王？这个字倒是有意思。” 【扬州，丹阳，吴范宅院】 吴明拄着拐杖，在屋檐下缓慢的行走。 吴范匆匆走来，将一张帛书递到吴明手里，“有消息了，你那个妾被曹丕留下来了。” 吴明立即靠着柱子坐下，拿着帛书仔细看起来。 他看着信，神色阴晴不定，沉默半晌，又茫然的望向天空，“想不到……会变成这样。” 吴范弯下腰看了看吴明，“干嘛苦着个脸？小襄被捕入狱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不是你的了。她现在跟了曹丕，总比被卖到匈奴强百倍。” 吴明轻轻叹了口气，“道理是不错，不过……我心里还是堵得慌。” “你应该站在女人的角度想一想。”吴范一本正经的说道，“曹丕比你年轻，有权有势，还是天下最有前途的男人……小襄跟了他，这难道不是最好的结局？” 吴明苦着脸，皱着眉，“我发现你这个人很不会聊天。” 吴范笑了笑，“你看看你现在这个落魄样，能为小襄做什么？小襄只要留在曹丕身边，就不用再担惊受怕……何况，曹丕以后是要当皇帝的，你如果是个女人，给你两个男人做选择，一个是落魄的逃犯，一个是未来的皇帝，你会怎么选？” 吴明迟疑片刻，“可是……感情这种事情……” 吴范打断吴明继续说道：“再说现实一点，你应该不会一直待在这个世界里吧？等你离开的那一天，能把小襄带走吗？” 吴明一时无语。 “行了，别惦记了。”吴范说道，“该放下的时候，还是要放下。” “确实是……很难放下。”吴明无奈的摇了摇头，“当初司马徽好心把小襄送给我，现在感觉是我辜负了人家。” “小襄是司马徽送给你的？”吴范不禁有些惊讶，“那个号称无所不知的水镜先生？” “是啊。”吴明点了点头，“司马徽也是个观察者，是我见过的最强大的观察者。” “哦……难怪他无所不知。”吴范想了想，“司马徽为什么要把小襄送给你？” “说实话，我也不太明白。”吴明说道，“小襄本来是司马徽的婢女，她被司马徽养大，郭襄这个名字也是他起的。” “郭襄？”吴范忽然看向吴明。 吴明苦笑一下，“嗯……这个名字是有点……” “小襄姓郭？”吴范提高了音调。 “是啊。”吴明抬起头，“怎么了？” 吴范的目光移向一旁，迟疑片刻，又盯着吴明问道：“郭襄有没有表字？” 吴明想了想，“不知道……也许没有吧，她父母很早就去世了。” “你从来没有问过她？” “呃……我一直叫她小襄，早就叫习惯了，没想过她有没有字。” 吴范沉声说道：“我记得……在历史中，曹丕身边有个女人……叫郭女王。” 吴明一愣，“郭女王？这个名字好奇怪……” 吴范轻轻点了一下头，“姓郭，字女王……你跟曹丕这么熟，有没有听说过，他的妻妾之中，有这么一个郭女王？” 吴明思索片刻，摇了摇头，“曹丕的妻妾我都见过，好像没有姓郭的。” “如果……郭襄有字，字就是女王……那就是天意啊。”吴范抬头看向天空，“我现在怀疑，当初司马徽把郭襄送给你，就是知道有这样一天。” “司马徽……郭女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吴明愣愣的看着吴范，“你说的这个郭女王，史书上都写了些什么事情？” “我做了观察者之后，只关注孙权这边，曹刘两家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你要想知道郭女王的具体情况，下次回到8楼，好好看一看《三国志》就知道了。” “那本书在你手里……要不你还给我？” “不给！” “那……我趁你还没醒的时候偷偷过去拿。” “你现在腿好得差不多了，赶紧去荆州，我不伺候了。” 【益州】 刘璋派出刘璝、泠苞、张任、邓贤、吴懿等将领前去涪县阻击刘备，结果打了败仗。 中郎将吴懿投降了，被刘备任命为讨逆将军。 讨逆将军原本是孙权哥哥孙策的名号，现在被刘备拿来封给了降将吴懿，感觉跟之前孙权将投降的士燮封为左将军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个吴懿，值得说道说道，他有一个妹妹。 当年刘璋的老爹刘焉占据蜀地之后，有心自立，又听说有相士预言，吴懿的这个妹妹将来会大富大贵，于是就让自己的儿子刘瑁娶了这个女人。 可惜刘瑁是个短命鬼，无福消受这个富贵女，没过多久吴懿的妹妹就做了寡妇。 相士的预言到这里并没有结束，吴懿的这个妹妹，在数年之后，还真的大富大贵了。 刘备挥军南下的时候，有一个叫郑度的官员劝刘璋采取坚壁清野的对策，只要迁走刘备进军沿线的百姓，烧毁谷仓和田地里的粮食，让对方陷入无法补给的状况，然后深沟高垒，坚守不出，敌军没了粮草物资，不过百日只能退走，到时候再趁势追击，必能取胜。 这条釜底抽薪之计，对深入益州的刘备来说是非常致命的。 刘备听说这件事，心里很慌，就去问法正。 法正胸有成竹的说：“不必担心，刘璋不会这么干的。” 不得不说，法正对刘璋的性子还真的是非常了解。 果然，刘璋对部下说：“我只听说过拒敌以安抚百姓，从未听说过劳伤民众而避敌。” 对于郑度的计策，刘璋不仅没有采用，甚至还将郑度罢免，不再起用。 后世对于刘璋的评价，多是负面，而此时刘璋的决定，相比闯进家里的那个强盗，实在无愧于“仁德”二字。 怎么说呢，乱世之中，老实人总是受欺负。 【荆州，南郡，公安】 吴明出现在赵云面前。 “你怎么来了？”赵云仔细打量着吴明，“留胡子了，看起来成熟了不少。” “我跟曹操翻脸了，不能回北方，现在无家可归了。”吴明一脸无奈，“之前腿断了，养了几个月的伤，胡子就变成这样了。” “跟曹操翻脸了？怎么回事？小娟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 “唉，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