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寻仙行》 第1章 风雨飘零 深秋。 天空灰暗,雨无奈地被风拖曳着滑落人间。 雨丝微恙,挂着极细的冰尘,略显疲惫地敲击着苍茫,为本已泛黄的枯槁再蒙几许萧瑟。 而不断变幻的风恣意搬弄冷意,更随意拨弄着人们深藏心田最无解的愁。 一座较为华美的庭院中,传来妇人和婴儿的悲鸣——声音凄惨,伴着冷雨凄风狠狠揉搓着人性中的底色。 女人怀抱一个婴儿跪在冷雨中,边哭边哀求男人:“夫君!孩子幼小,刚满百天,天冷了,弃了就绝了他的活路!求夫君放他一条生路吧!” 男人也是二目含泪,把脸扭到了一旁:“夫人!我也不想如此!他也是我的骨肉!我们养他百日,亦算尽仁了!别家的孩子,只要是那血月出生的,早都扔了!” 女人恨得直咬牙:“混蛋!都还是不是人?为何要信那些谣言?血月跟孩子有什么关系?非说血月是天谴,也是这世人招来的,与孩子何干?” “夫人呐,现在外面甚嚣尘上,说这血月诞出的婴儿大凶,会祸及家族、会殃及一方的! 更有危言——‘七月血盈,屠灭整界’。 外显波谲云诡,内陷人心惶惶,据说连血月前后十天的孩子都扔了。” 女人闻言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嘴里咕哝着:“生而不养、有子不育,贪红尘杀骨血,信谣言弃人伦,若是如此,那确是该灭了……” 此时,女人双眼如火,嘶吼道:“好……好!你们怕!我不怕!孩子我带走,不会牵连你们,你们好好活!让你们这些狠心狼好好活着!我母子从此与你无关!” 女人说罢,便要夺门而出。 男人不忍地闭上了眼睛,随后突然面色一沉,冲旁边家仆递了眼色,仆从微微点头,二人齐齐上前。 男人一把抱住了女人,仆从趁机上前,劈手抢下女人怀中的婴儿,转身就走。 只剩下女人凄厉地哀嚎,在这恼人的风雨中轻晃。 …… 深秋。 天色昏暗,空中的阴云,掩去了残阳的余晖,雨依然被风裹挟着滑落人间。 一道身影踽踽孤行在苍凉的风雨中,前方破庙是他唯一的生机。破败的荒庙中残垣断壁,荒庙的屋舍基本都已倒塌,只有大殿还孤独地屹立在荒凉的野草中。 大殿早已四面漏风,只有那阴暗的角落才能藏身,才能在深秋的雨夜,为人保留那一点点最卑微的暖意。 有些坡的身影拼命蜷缩在墙角里,瑟瑟发抖,这是一名十七八岁的乞丐,名叫马原,路遇秋雨,寒彻身魂。 说起来,他两日前残羹果腹,却意外做了一个极香色的梦—— 马原梦中与一位绝色美人对饮,桌上珍馐罗列,美酒香露畅饮,旁边还有一位少年坐陪,连称马原为父亲。 席间欢声笑语,佳人更是含羞带俏,尽显天香之姿。 佳人献舞,舞姿飘逸唯美,裙带飞舞间,宛若天上宫阙中的仙子踏尘。 尤物怡人,身姿热辣婀娜,酥胸饱满更能随舞摇曳,跳动着勾人摄魄的香艳。 那领下吐出的白腻与谷壑,更让马原沉沦其中而不能自拔。 绝妙美腿在裙纱下若隐若现,映着灯光尽显白皙,修长而不失妖娆、优雅而不失魅惑,惹得马原魂牵梦绕,百转千回间而不可舍、不能割。 美食、美酒、美人,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马原醉了,险些醉死在这绝美的梦里。 即便是梦醒时分,马原依然畅想在那飞扬的裙畔,结果精神恍惚间,不知怎么的就走进了眼前这片死地—— 两天了,没见人烟。 马原衣着单薄,破破烂烂,又被冷雨打湿,即便躲入墙角,依然被冻得浑身颤抖,再加上挥之不去地饥饿,心头纠缠着即将冻饿而死的阴霾。 他之所以沦落如此,是因为两年前家乡大旱,他和兄嫂及一个三岁的侄子外出逃难。 结果路上失散,他不想再拖累兄嫂,便没有去寻找——如果还有一份活下去的希望,他想把这份希望留给自己的侄子。 马原念过几年私塾,但过于贪玩,学业不精,也因太过顽皮,从树上跌落,摔坏了胯骨,留下终身残疾,走路一瘸一拐。 他在寒冷中伴着饥饿,神智越来越昏沉,他回想过去,已有所明悟,身临死劫。 那梦……竟是反照,是他对美好追求的执念! 如果他现在合上眼,黑夜很可能将会永恒。 他的眼角有泪涌动,就在那悲伤滴落的刹那,马原彻底失去了知觉。 转眼间,夜已深沉。 风终于不再卖弄它的淫威,雨也不再被逼着滴落。 一丝雾,悄无声息地爬出地面,开始在这空寂的深夜中漫舞,又给这片荒凉披上了诡秘与阴森的薄纱。 破庙十几里外,有好大的一片乱葬荒坟。 此时,坟地的荒草里躺着一个婴儿,此刻他正忙着手刨脚蹬,不多的心智中存着恼怒——刚刚他差点被雨水活活憋死,连自己的哭声,都被彻底淹没在了风雨中。 他好冷好饿,他依稀记得,此时应该有个叫妈妈的女人出现,然后他会饱饱地吃上一顿甘甜的乳汁。 但现在什么都没有。 没有妈妈,没有乳汁,甚至连一丝光都没有,只有他孤零零地躺在这漆黑和死一样的寂静中,挨饿受冻。 婴儿努力抗争着,他将自己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了捆缚着他的小被儿上。 终于,裹着婴儿的薄被让小孩蹬开了,更加冰冷的寒意袭来,婴儿放声大哭。 荒坟间的雾气更重,彻底遮挡了天上的星月。 几只乌鸦立在不远的树上,不安地听着婴儿的啼哭,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突然! 坟冢深处发出了一声怪鸣,声音凄厉怪异——不似兽吼、不似人声,仿如发自九幽的哀鸣。 怪鸣划破寂静,惊起方圆几十里的鸟雀,鸟雀依然不敢鸣叫,只敢向着远处飞逃。 婴儿也被这声怪鸣吓了一个激灵,在这凄清的深夜,这声嘶吼,让所有生灵都生出一种莫名的惊惧。 婴儿止声,愣愣地看着黑暗。 此时,深沉的雾中响起了不祥的哭声——那哭声中还夹杂着哀嚎、低泣和痛苦地呻吟声,这些声音中男女老少都有,甚至还有婴儿的。 哭声如同残酷地召唤,似人非人,恍惚间这些声音又像是一种笑,一种极另类、极凶厉地狞笑。 即便婴儿幼小,也被这哭声惊得双目瞪圆,不安地在漆黑中寻找着难以想象的恐怖。 阵阵阴寒无情地舔舐着天空与大地,在这本不该落雪的时节里,雾中竟有雪花缓缓飘落! 雪花由小变大,由稀化密。 每团雪花都拼命伸展着它们脆弱的棱角,尽量延长这短暂的飘逸,它们想慢一点,再慢一点落地。 雪雾开始晃动,有东西在接近婴儿—— 它们身形飘忽,如动物一样在地上爬行,速度忽快忽慢,而且动作异常僵硬别扭。 几股阴晦的寒气,逼近了地上的婴儿,周遭瞬间又冷了几分,婴儿口鼻间呼出的热气,带出了些许白烟。 婴儿虽小,也有人的本能,他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不好的东西靠近自己了,于是再次放声大哭。 但那哭声不被重视、不被怜悯,孤独无助中透着最可怜的苍白。 几个虚影对哭声无感,相反更激起了它们的暴虐与凶残,下一刻,它们“嗷嗷”怪叫着,化作了道道阴寒扑向了婴儿。 第2章 暗夜惊变 阴寒刚一扑到婴儿的身上,就化作了几个面目极其狰狞的鬼婴,它们面色灰白扭曲,眼睛发出各种野兽般的荧光。 它们呲牙咧嘴,对着婴儿摆出各种吓人的表情——或阴森地哭喊、或桀桀怪笑、或在喉中发出不似人声地哀嚎。 婴儿被完全吓傻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东西,不敢出声。 突然! 雾中又是一声怪鸣,声音比刚才更近了,婴儿再次吓了个激灵,也吓得几只鬼婴向后一闪—— 它们避开了婴儿的附近,但它们并没有离去,而是继续围着婴儿丈许处。 爬着、哀嚎着、痛苦地呻吟着。 雪雾一阵翻滚,团团幽绿的鬼火飞舞,映照出很多身影。 这些身影各个面目扭曲,或低声啜泣、或阴阴怪笑,它们都亦步亦趋地簇拥着中间的一顶大轿—— 大轿有顶,但没有轿衣,由八个面目狰狞的鬼物抬着,在雾雪中缓缓飘行。 大轿后竟是一班鼓乐,吹奏出的乐曲诡异迷离,但依然衬托着轿中存在身份不凡。 轿中鬼物身形高大,犹如真人。 其头戴白骨骷髅冠,身着素服,面部被头发挡着,露出的手指干枯苍白,身畔不时有惨绿的流光上下滑动。 雪更大了,满天雪花也受到了侵染,被鬼火映得淡绿,飞舞飘落间如同异界。 轿中鬼物轻轻飘起,在雪雾中一划,来到了婴儿身前,伸手一把将婴儿摄到了面前。 婴儿毫无反抗之力,手脚无意识地乱刨乱蹬,而抓着婴儿的鬼物,发出了非人的大笑。 “桀桀桀……”。 笑声中尽显得意与残忍,声浪有如实质,圈圈扩散,震得周围风不吹、雪不落,连雾气都是微微一凝。 所有鬼物闻之,瞬间表情极度痛苦,但也只敢在喉间低声哀吟。 鬼物一晃头颅,头发飘起,露出了自己那张“精彩绝伦”的脸——面色如蜡,额下横生三目,眼下有一鼻两口,两口上下叠长,嘴唇似墨,唇内密排尖牙。 一张脸显得非常紧凑。 鬼物向着婴儿喷出一股黑气,黑气腥臭无比,婴儿被黑气笼罩,彻底不动了。 然后鬼物双口齐张,向着婴儿一吸,婴儿身上顿时飘出了缕缕白气。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婴儿阳气被吸,霍然睁眼,睁眼的同时,身上竟忽有金红两色光芒浮现——两色并不相融,而是相互缠绕、相互依托。 金红光芒一出,立刻化作光茧,将婴儿护在其中。 鬼物一见大惊,抽身想走,但为时已晚! 只见其身上修炼千年的魂力本源,被金红二色一碰,竟然无法提动一丝! 下一刻,金红二色以不可思议地速度,漫延到了鬼物全身。 鬼物发出了撕心裂肺地惨嚎,它想用力甩掉婴儿,但出人意料的是,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儿,仿佛粘在了它的鬼爪之上—— 那金红之光竟把鬼物牢牢束缚在了原地! 鬼物想呼救,想让其它鬼物帮忙扯掉鬼爪上的婴儿,但此情此景,其它鬼物早已吓得四散而逃,不敢靠近。 只是半息,鬼物身上的金红之光越发璀璨,像是两道烧红的烙铁,无情地灼烧着鬼物。 瞬间,荒坟野冢间恍如有一轮骄阳初升! 鬼物身上道道黑气逸出,黑气刚一脱体,就被璀璨骄阳化为了乌有。 鬼物发髻飘扬,三目圆瞪,上下两张嘴发出了极为痛苦地哀嚎,但哀嚎不具任何法力,只是最无力、最本能地惨叫。 眼前的一切,婴儿错以为是有人逗他、陪他玩儿,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此时被金红之光包裹的婴儿,与平时不同。 在金红之光的加持下,笑声犹如天音,虽然笑声听着并不很响,但悠远至极,能声传百里而不息。 所有鬼物闻声,魂力尽皆失控,鬼身不稳,栽倒在雪雾中,有些弱小的鬼物,鬼身直接虚化消散。 刚才吓唬婴儿的几个鬼婴更为不堪,魂力反噬,惨叫一声,爆成一抹悲哀,魂飞魄散了。 而婴儿身前的强大鬼物,同样毫无反抗之力! 它被金红之光定着,越来越无力、越来越虚弱,虽然面目狰狞得愈发厉害,但连惨叫都越来越微弱。 它苦练千年,吞噬了不少活人的阳气,所修出的魂力元神,在这个婴儿面前就是个笑话,一个好大好大的笑话。 鬼物明白,今天踢到铁板上了,铁板还是烧红的!婴儿就是它的天劫,自己敲锣打鼓的给人送来了—— 面前的婴儿,竟出生自带天赋神通,而且这神通天克鬼魅阴灵,金红之光不但有定慑魂力的作用,还能灼烧焚化阴灵。 鬼物越来越虚化,越来越暗淡,它仿佛在融化,仿佛在褪色,褪去那本就不多的惨淡。 最终“砰”的一声彻底破灭,在金红之光的灼烧中,化作一颗鸡蛋大小的灰色气团。 婴儿身上金红之光一敛,和灰色气团一同掉落,荒坟中枯枝败叶横生,婴儿摔得不重,趴在了草丛里。 随着鬼物的破灭,方圆百里星空一朗,雾气飞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 婴儿又开始啼哭,因为又没人哄他玩了。 饥饿!更加强烈的饥饿感,重新唤起了他的愤懑。 他想妈妈。 婴儿哭喊愈烈,他拼命抬头,用眼在草丛中搜寻着身影。 不远处,灰色气团发出了清淡的荧光,荧光吸引了婴儿的注意,他想拿到,但他太过幼小根本不会爬。 婴儿一边大哭,一边本能地向着灰色气团发力。 婴儿掉落之地,正是一座坟包的斜面,只见他一发力,身体像个小肉团般滚落,正好滚在灰色气团旁边。 婴儿用小手抓起气团就往小嘴儿里送,气团超出理解的浓稠,非常像液体。 婴儿如同吸吮乳汁般,将灰色气团一吸下肚,刚一吃下气团,婴儿身上再次爆发出金红之光,同时婴儿双眼也有两色光芒流溢,看着相当骇人。 金红之光又狂闪了几下,然后才缓缓消失,婴儿则是发出了愉悦地欢笑。 “咯咯……” 周围鬼物吓得直哆嗦。 一位鬼王就这样被吃了! 显然,灰色气团有不错的饱腹感,婴儿不再被饥饿所扰,开始望着满天星辰,“咿咿呀呀”的跟自己说话,哄自己开心。 可能是婴儿第一次仰望星空,他显得很兴奋,每个星星向他眨眼,他就用小手笨拙地抓一下。 仿佛能把星星们抓下来陪他,哄着他安眠,或者……还能让他咬一口。 斗转星移,天光破晓。 …… 清晨。 几只麻雀在大殿屋顶的破洞口喧闹,虽然空气中还残留着湿冷,但一缕朝霞穿过晨雾,洒落了赤红的抚慰。 马原在麻雀的喧闹中醒来。 他迷迷糊糊地昏睡了一整夜,晃了一下头,看着射进大殿的阳光,他知道自己还活着,黑夜没能摁住他的灵魂,饥饿和寒冷也没能带走那一片新的明媚。 他想站起来,但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身上的衣服也没全干,刚一动,清晨的寒意重新问候了身体。 他依然又冷又饿。 他扶着墙用力,他必须站起来,他必须对得起这眼中的一抹朝霞。 马原摇晃着走出荒庙,然后回身向着荒庙躬身一礼——大殿的角落,免去了他要在凄风冷雨中露宿荒野的危境。 马原左臂挎着一个捡来的破篮子,篮子里还有一个破瓦罐,右手拄着一个木棍儿,向着他的阳光前进。 第3章 身陷死地 地还有些泥泞,马原艰难地走着。 结果刚走了没一会儿,蓦然间春梦又上心头,马原自己都气笑了,看意思是戒不了了,谁让那梦也太美了! 马原知道自己离那个梦太远。 但想想又何妨,反正又不费粮食嘛! 现在唯一的遗憾是……没记住美女的容貌。 不管马原如何想,那绝世容颜都像是藏于云雾、隐于罗帷,内心只有一个烙印,那女人很美很美。 马原对此懊恼不已,恨得直掐自己! “马原呐马原,你废物!最关键的细节你没记住。” 而有些细节他记得很清楚,非常清楚,清楚到宛如身临其境,那一幕幕的唯美,妙不可言! 比如……那大白腿。 马原以最不可理喻的方法,把那份美好牢牢镌刻进脑子里,他就是有一天忘了他自己姓什么,估计也不能忘了…… 不能说、不可说。 马原一边走,一边发狠,“我就不信,想不起来你长什么样儿!大白腿!” 这个大白腿,是马原对美女的“雅称”。 马原正在自娱自乐地胡思乱想着,蓦然间一抬头,结果吓了一跳——道路两旁的野草中,出现了座座荒坟! 马原心中猛地一揪,暗道晦气:“不好!我稀里糊涂地怎么走坟地里来了?” 马原从小就听老人们讲——见着坟地躲远点,尤其是气运背的,身体不好的,尽量不要靠近坟地,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 马原一想,我现在就够背的了。 不但要饭,还两天没吃东西了,有心转身回去,又不太现实——再饿两天,估计自己连爬都爬不动了! 马原抬头看了看高天之上的太阳,煌煌明日,瑞照四方,马原胆气一壮——听说晚上容易闹那些东西。 白天应该没事……吧? 于是马原硬着头皮继续前行。 又往前走了有二里来地,马原就见道路两旁的坟,不但不见少,反而更多了。 又走了片刻,此处树木稀疏,两旁的坟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前方一棵枯死的树上蹲着几只乌鸦,马原开始没太注意,等又走近了一点,仔细看时,才发现这些乌鸦一动不动。 也不叫,也不怕人,正阴恻恻、直愣愣地盯着马原。 马原一看这几只乌鸦的眼神,一股寒意袭心,全身汗毛倒竖,站那机灵灵打了个冷战。 镇定了一下心神,马原暗骂自己,“马原啊马原,你个色大胆小的东西,几个破扁毛畜生就把你给吓着了,也太胆小了吧!” 继续迈步向前走,一边走,一边偷眼盯着树上的乌鸦。 他发现乌鸦就是在盯着自己,绝对错不了。 不过还好,虽然这些畜生眼神阴厉,但蹲在树上就跟雕塑一样,纹丝没动。 等走过那棵枯树,马原身上一紧,一瘸一拐地加快了脚步。 他真怕这些畜生突然从背后偷袭他,恐惧和想象力驱使着马原猛然回头! 还好,虚惊一场。 乌鸦没动,依然只是阴厉地盯着他。 虽然这些乌鸦没什么异动,但马原心里总有种怪怪的感觉,这些乌鸦的眼神也太人性化了。 马原再次加快了脚步,开始拼命东张西望,俩眼疯狂在荒草和坟包间搜索,就怕突然蹦出来一个。 走着走着,马原觉得天上的太阳没这么亮了,也缺少了一丝该有的温暖,身上还有一种阴风透骨的感觉。 起雾了!大白天的起雾了! 马原心头巨颤:“此地大凶!” 一般起雾都是在清晨或者傍晚,白天很少起雾,尤其是现在快接近正午了。 刚才还是艳阳高照,天上连块云彩丝儿都没有,现在说起雾就起雾,饶是马原年轻也不会看不出其中的诡异! 马原站在原地没动,心中思量:自己现在进退维谷,进!此地绝对不善,恐将生死难料。 退!大半饿死在路上。 马原越想越别扭,二目含泪,仰天咆哮:“老天爷!您给我的这是什么破命啊?残疾!要饭!这我都忍了,还把我置于凶地,难道真要在此绝我吗?” 说完,马原呜呜大哭。 蓦地又想起了那个春梦,马原咬牙道:“破梦害我!大白腿误我!” 哭了片刻,马原猛地一抹眼泪,对着雾中大喊:“娘的,老子宁可饿死在半路,也不给你们这群混蛋当点心!” 说完转身向回走。 不过片刻,坟地中的雾气越来越大,已经看不了十丈了,雾气完全遮蔽了太阳,四下一片灰白。 此时马原心中一凛,前方的路没了! 马原记得很清楚,从荒庙到这儿,是一条笔直的大道,连岔路都没有。 但眼前,路已经消失了,前方是一片高低错落的坟包。 马原心脏狂跳,事实验证了他的感觉,这片坟地绝对不干净,大白天的就敢这么凶,到了夜里还不定爬出来什么呢! 封了自己的去路,很明显这是要逼他回头,马原一咬牙,迈步走进这些荒坟中,“老子今天就是不回头!” 坟地中比路上难走多了,马原深一脚浅一脚,艰难的走着。 坟地中的景象也要比路上阴森百倍,刚才走在路上,坟头都隐在草里,还看不太真切,现在就走在这些坟包中,什么都看见了。 有的棺材就露在外面,甚至棺材板还被撬开了一个缝,一股股的恶臭扑面狠撞马原的七窍,马原赶紧避而远之。 突然! 马原脚下一紧,差点摔倒,原来左脚被野藤绊住,马原刚弄掉野藤,一抬头,双眼瞪圆! “啊!” 马原一声惊呼。 前方一个大的坟包底部,赫然有一道裂缝,裂缝如一张嘴,而生长其间的野草像极了嘴里的獠牙。 裂缝深邃,暗淡无光,并有丝丝黑气向外飘出。 马原掉头就跑。 正跑着呢,脚下蹬空,一头栽落! 此处竟是一座大坑,坑中还有一道深壑,马原跌落的同时才看清,但已然什么都晚了。 坑壁非常陡,马原根本挺不住身,一头扎入深壑中,马原心中一凉。 “完了!” 求生是人的本能,认为自己完了,但俩手却没闲着,疯狂划了着,这下还真被他捞着了活命的本钱。 马原一把抓住了一棵深壑边缘长着的草藤。 抓住了藤条,马原的心差点从嘴里蹦出来,他拼命平复心情,他知道,越是这种时候人越得冷静,再有失手,自己真就…… 马原不敢再往下想,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深壑并不算宽,也就四尺多,周围长着不少藤蔓。 向下看,深不见底、漆黑无光,并有阵阵阴寒滚动;向上看,马原离深壑的口不足三丈。 看到离出口不远,马原的心头才微微一松,就在他刚要向上爬之际,深壑中传来了阴阴的怪笑声。 声音虽然飘渺恍惚,但马原听得非常清楚。 本就惊魂未定,一听见这笑声,吓得马原眼前发黑,身上一软,差点松开手里的藤条。 第4章 诡异婴儿 马原再次体会到了,那种心马上就要从嘴里跳出来的感觉。 马原体似筛糠,颤抖着吼道:“谁?是谁在下面?你可别吓唬我,我不是坏人,除……除去前两天做了一个臭不要脸的梦,我可没干过坏事!” 马原说完,周围的怪笑竟然消失了。 紧跟着深壑中一股阴寒气息喷薄而出,轻轻拖住了马原,马原身上顿时一轻。 与此同时,马原的耳畔,不如说是脑中,似是有人在对他呢喃低语。 马原大骇!人已经快吓抽过去了。 要不是有股莫名的力拖着,这次马原可能真就掉下去了。 低语依然飘渺恍惚,马原根本听不懂,这低语声根本就不像人言,既像呓语又像鬼话。 马原虽然害怕,但也弄明白了一件事,下面的东西可能没想害他,如果是害他,一定是向下拉他,向着深壑中拽他。 但现在是给了他一股向上的托举之力。 想明白了此理,马原心中一安,赶紧扯着藤条向上爬去,非常轻松,马原爬出了深壑。 身上的力并没消失,直到把马原彻底托举出大坑。 马原恭恭敬敬的回身行礼,“多谢!多谢这位……” 说到这,马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下面这位了—— 说好心人,马原估计下面的这位很可能不是人,人有住在坟地深壑中的吗?那口儿也太重了! 说好心鬼,感觉这个鬼字有点不礼貌。 马原急中生智,“多谢这位好心的长辈救我脱险,马原有机会定当报答。” 说完马原再次躬身。 这次再走,马原就无比小心了。 因为越想越后怕,太悬了!自己反应慢一点就去了!同时心中唏嘘:“到什么时候还得做个好人呀!下面的这位鬼,一听我是好人,马上就帮我脱险。” 马原现在对走出这片坟地信心大增。 又走了一会,他又看到了大道,马原大喜,这坟地里不光难走,还很危险,想要走出这片坟地,还是要走大道。 马原仔细辨认了一下,眼前的路非常陌生,应该没走过。 马原迈大步就走,他也不管方向了,只要能走出这里就行——雾里又看不远,自己早在坟地里转迷糊了,现在没任何方向感。 刚上大道没走多远,前方道边显出一座大坟来。 坟上不但没有杂草,坟前还有个石头供桌,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供桌上还有东西。 马原抢步上前,往供桌一看,眼泪下来了。 供桌上摆放着两碟糕点,马原眼都花了,什么都不顾了,脑子一片空白,连大白腿都忘了。 身子向前猛扑,一把抓起一块糕点来就往嘴里塞。 香!真香! 糕点是香油的,一碟白皮,一碟桃酥。 马原一口气吃了四五块点心,这才想起来,自己吃的是人家上供的东西,抬眼看见墓碑上的肖字清晰可见。 马原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的说:“肖老爷子,我两天没吃东西了,真不好意思抢了您的贡品,您放心,等我有钱了,我加倍奉还。” 说完,马原觉得吃着心安理得了,可又仔细看了看墓碑——肖美花! 马原汗了一下:“我靠!弄错了!对不起了肖老太太,我看错了,都饿晕了,您放心吧!有钱了一定加倍奉还,我祝您早登极乐,我祝您……” 等他絮絮叨叨把嘴练痛快了,马原也把两碟糕点吃了个七七八八。 还剩几块马原没舍得吃,留了下来——有了这几块糕点能救命,自己什么时候饿得不行了再吃。 马原把剩下的糕点放进破篮子中,向着大坟躬身施礼,然后继续沿着大道前行。 马原边走边美:有这一顿糕点自己又能扛两天,即便前面再走两天,才能看见人家自己也不怕了。 何况自己还存了几块点心。 马原想着,下意识瞟了一眼篮子里的点心,这一看,马原差点晕死在当场,手中的篮子直接抛飞到了地上—— 篮子里哪有什么糕点啊,而是一些浸着鲜血的怪肉! 马原看清了真相,也闻到了怪肉散发出的腥臭恶气。 马原嗷的一嗓子,连害怕带恶心,向前猛跑,直到彻底看不见了那个篮子,才停在路边干呕。 马原认为自己刚吃下去不久,应该能把那些脏东西吐出来,但抠了半天嗓子眼也毫无效果,什么都没吐出来。 马原心有余悸——这些鬼物果然不能用常理度之,自己还是趁天黑之前,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马原继续沿着大道前行,可越走心中越害怕,他总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跟着他。 马原猛地回头看,可除去灰暗的雾气又什么都看不见。 不管怎么说,自打吃了那些“糕点”,又或者是一些不堪追溯的脏东西,马原体力确实恢复了不少。 身上那种因饥饿即将虚脱的状态消失了,身上充满了力量。 马原为了快速摆脱这块鬼地,已经一瘸一拐地跑起来了。 跑会儿走会儿,马原估摸着又走出了二里来地,路边的坟包开始渐少。 马原心中一喜,难道快走出这坟地了吗? 可就在此时,草丛深处传来了婴儿的哭声。 “哇、哇……” 听见这一声婴儿啼哭,马原立刻全身凉了个通透——这块坟地可太邪门了!我必须赶紧离开此地! 于是马原撒腿狂奔。 可令马原不可思议的是,他跑了半天,耳畔始终萦绕着那可恶的哭声。 “难不成这哭声长心里了,我跑了这么远不应该还能听见哭声啊!”马原越琢磨越奇怪。 他开始注意周围的景物,虽然身在雾中,但模模糊糊依稀能看见道边的荒草和荒草中的坟包。 不注意还好,这一注意,马原悚然而惊。 他在绕圈子! 有些景物每隔一会儿就会出现一遍,要不是自己留意了周围的景物,就是累死,也跑不出这片坟地! 此时的马原心中不仅绝望,而且还一片混乱,他想不明白这些鬼物的目的—— 如果想要他的命,深壑之中就是他的葬身之地,可不但没要自己的命,还救了他。 糕点的事儿,马原也没想明白。 是给他吃的,还是要故意戏弄他?如果你给吃的,给点好的不行吗?非给这么恶心人的。 而现在的最不可理喻——不要他的命,为何又不放他走? 马原心中有个感觉,他离这片坟地的边缘已经很近了,可就在此时,就是让他原地画圈,就不让他离去,这是为什么? 难不成和这哭声有关? 马原仔细聆听这婴儿的哭声,这一听坏了,马原就觉得精神恍惚了一下。 等清醒过来时,怀里却抱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婴儿。 “啊!” 马原惨叫一声,吓得撒手就把婴儿扔草里了,然后转身就跑 第5章 迷雾背后 马原一边跑,一边寻思——这是哪?我刚才怎么了?怎么忽然就迷糊了?那孩子是怎么回事? 而且马原觉得,那婴儿十有八九是个鬼物,应该是个鬼孩子! 跑了没多远,再次跃然大道上,马原一喜,撒腿狂奔。 然而! 没过多久,马原悲催地发现他又开始画圈了,无论如何就是跑不出这片坟地! 跑着跑着,马原又开始精神恍惚,马原咬牙相抗,但根本无济于事,马原就在跑动中失去了意识。 等马原再次清醒时,他又回到了之前的地方,婴儿又诡异地出现在了他的怀中。 马原又恼又气,他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婴儿,才跑不出这片鬼地。他倒要看看这是个什么东西,竟如此害他? 可马原仔细端详了婴儿好一会,让他相当错愕的是……孩子是生人啊,不似鬼物—— 小孩有呼吸、有脉搏、有温度。 马原掐了婴儿一下,小孩哇地大哭出声。 孩子哭了,马原却心中一松,他现在非常确定孩子是活人,他掐得挺用力,要是鬼物早蹦起来骂街了! 可是问题来了,既然小孩是活人,又为什么会在这坟地中? 马原倒是知道,前一阵不少人家扔小孩,说什么血月出生的小孩不吉利…… 虽然马原对此嗤之以鼻,但他现在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有闲情关心这些,只当是乱风拂耳矣。 难道这小孩也是血月出生的倒霉蛋?看月份大小应该差不多,被人弃之荒坟野冢间,这倒是合情合理。 那问题又来了。 为什么自己两次被迷都抱着婴儿,是这小孩诡异不凡,要自己救他?还是鬼物作祟,要自己带走孩子? 马原对此甚为迷惑,难不成此地看似凶险,实则其中的鬼物都行善,都有助人为乐的情怀? 马原摇了摇头,感觉这感情格调不对,凶地养善鬼,怎么想都是脑子抽风。 此地诡异、此事诡异、此小儿诡异! 马原心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尽量不沾此因果的好。 马原抱着婴儿,清了清嗓子,看似对着婴儿说话,实则声音很大,也是给周围的雾气听。 “这位小朋友,你所托非人了,我马原是个残疾,福小命薄,现以乞讨为生,朝不保夕,我真带走你,也很难养活你。 我马原真是有心无力,不如你再寻个好人家,起码别挨饿受苦才为上善。” 马原说完把婴儿重新放回草里,转身就走。 不出马原所料,刚一走上大道,又开始转圈,然后马原迷迷糊糊地又回到了原地,婴儿再次出现在了他的怀里。 马原彻底无语,这是跟我卯上劲了哈! 同时马原也明白了,不带走孩子,自己累死在这鬼地,恐怕也出不去。 马原嘴里发苦,心里发酸,暗骂:“娘的,这都什么事!我吃了上顿没下顿,还得带个小婴儿,以后可怎么办?” 但嘴上不敢轻狂,冲着婴儿微微苦笑:“好吧!既然你非要跟我走,那也是咱的缘分,不过以后跟着我挨饿,可不能怨我。” 马原说完抱着孩子往外走,可没走几步,发现脚下不远处多出了一张小锦被,马原想了想应该是婴儿之物,怎么掉到这了,马原上步捡起锦被。 马原一抓锦被,“哗啦”一声,竟然从中掉落了不少碎银子。 马原又惊又喜,这么多银子,这可解穷了! 但他马上想起了糕点事件,一面俯身仔细查看这些银子,一面小心环顾四周。 雾中极其安静,没有任何异动。 马原耐心查看了一番银子,反正他是看不出任何异常后,才迅疾地捡起了所有的银子。 马原在手里一掂这些银子,足足有十几两,热泪夺眶而出—— 如果这些银子不是鬼物的把戏,自己省着点花,即便带着个小孩,一两年之内绝对不会饿死。 马原迈步上了大道,果然这次没再画圈,只向前走了百步,便走出了坟地。 一出坟地马原眼前豁然开朗,一丝雾气没有。 太阳已开始西坠,准备着再次冉冉升起。 经历了一天地烘烤,大地也慷慨地回赠着温暖,即便是深秋,明媚的阳光也能带给人们最温馨的舒适。 马原陶醉在了火红的残阳里,他之前从未意识到,这缕阳光、这丝温暖,竟如此迷人、如此感人。 马原默默回身,看向那深重的雾气,那诡异、那迷茫、那恐惧哀伤紧紧缠绕的绝望之地,是他憎恶和厌嫌的。 马原沐浴着火红迈步前行,看着怀中的婴儿低声说:“我没被留在那里,你没被留在那里,大灾之事,我二人能逃得性命,那便是上天垂怜了。 你我皆是苦命人,你以后就做我的义子干儿吧,你小子可得管我叫父亲呦。” 经历了一番生死两难,饱尝了一顿惊骇欲死,马原要好好占占这小子的便宜。 说到了父亲,马原再次蓦然想起了那个梦,苦笑着沉默不语。 婴儿让马原抱着已经不哭了,眨动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马原,见马原对他说话,还以为是逗他呢,冲着马原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笑声宛如风中银铃,又若石中清泉,洗去了马原心头最后的阴郁,马原心情一畅,豁然开朗—— 仰天大吼道:“儿子有了,大白腿还远吗?老天爷求您把她赏给我吧!” 这位马原真是灾劫刚退,色心又起! 他要知道自己怀里抱的是什么,和夜里发生的事,还会不会精神焕发?是不是马上尿一地? 也未可知了。 对此毫不知情的马原此时已经重新振作,他抱着婴儿,向着他的诗和远方而去。 …… 雾气深锁的坟地中,几道身影躲在大坑底部的深壑中,窃窃私语。 “太好了!终于送走了那个小瘟神!” “其实我觉得那婴儿也没这么可怕,这么小,饿两天准死。另外今天这个瘸子也是个纯阳童子身,要是留下,那份血肉精气可都是大补之物。” “你投胎变成猪,我绝对不惊讶—— 那小子要是真饿死在咱附近,灵魂脱离了肉壳(qiao),还是饿死的,非得把咱都吃了,神通可都是长在魂身上的,还能累带三世。 麻烦仁兄别总惦记吃,我们没被他吃了,已经算是万幸之至了! 看看老大的下场吧!千年道行一朝沦丧,连魂魄都被烧成了别人的美食!” “我现在就想知道,这场大雾是哪位兄台弄出来的,深藏不露啊!” “麻烦老弟你也动动脑子行吗?那玩意儿总不用,会受潮进水的——正午时分,艳阳高照,弄出一场大雾,就是老大还在也没那手段,更何况是我们?” “那这大雾就蹊跷了?” “难道是天意,是上天眷顾我等……躲过此劫?” “嘿嘿……你还真敢想,上天会眷顾我们这群邪祟,你自己说完,你自己信吗?” 第6章 问题小孩 黑发长,黄口壮,炊烟袅袅,皆道岁月如常; 冬飞雪,花春归,有树常青,人间却换模样。 时间一晃就是十二年后。 此时,静山城内,醉仙楼。 只见其三楼雅间内,一群食客正在欣赏三位才士献艺,左侧是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右侧正是马原。 而居中的,却是位十二三岁的少年。 三人献艺的乐曲名叫《猛士入阵曲》。 乐曲颇有战风,先是马原击鼓,鼓声由慢至快,紧接着少年手中的一把三弦响了,音色刚猛霸道。 闭目畅想,宛如一位上将军越众而出,横刀立马于阵前,乐曲演绎出了一种少有的肃杀之境,让人有种置身沙场的感觉。 正是此时,中年人琵琶的加入,使乐曲彻底步入高潮,只见其手中琵琶弹拨出恒音,仿若战场陷入了刀刀见血的殊死决战。 少年手中的三弦依然高亢嘹亮,与马原的鼓声相配合,宛如百战沙场的猛士,于死亡中飘逸若仙,悍不畏死。 乐曲的临场意境爆表,此刻食客们拿筷子的手,都在微微轻颤着。 乐曲最后略显苍凉哀婉,大战已临近尾声,战场苍茫,流血漂橹,尸横遍野。 一曲奏罢,雅间内一片寂静,不见掌声、不见喝彩。 马原一看在场客人的状态,心知客人只是还沉浸在之前的乐曲中,便出来圆场道:“诸位贵人,后面我等再为贵客们演奏一曲《秋叶静思》,此乃一位雅士追慰亡妻时的心声。 要说此曲可是大有来历,相信不少贵客听过……” 等马原练痛快嘴,客人们此时也回过神来,马原重新归坐,拿起一根横笛,开始吹奏。 笛声跳跃,犹如黑夜中不祥的鸟雀,惊悚鸣叫,瞬间一股不安的压抑,笼罩人心。 中年人的琵琶响起,宛如一位气若游丝的妇人,依偎在男人怀里,泪眼婆娑地看着男人不肯割舍,但最终还是辞世。 此时少年手中的胡琴响起,仿若一位心哀欲死的男人,抱着自己刚刚离世的妻子,痛不欲生。 少年的演奏极具感染力,手中胡琴仿佛拉在了所有人的心畔,催人泪下。 曲毕。 座下一片掌声,更有人当即拿出了些许银钱,放到了侍者的托盘中。 马原连连拱手作揖:“多谢诸位贵客解囊,在下心知诸位是为何而来,前两首曲子虽妙,但终是垫场的,也好让我们三人进入些状态。 接下来,便是诸位翘首以盼的名曲《静山不语》。” 马原此话一出,座下立刻响起了一片掌声和叫好声—— 这首《静山不语》,并非是出自什么名师大家,而是这少年一年前创作的,一经演奏便红极整个醉仙楼,也是好乐雅客必点的曲目。 随着马原微微抬手示意,四下快速安静了下来。 乐起。 乐曲响起,所有人的心灵为之一洗,瞬间如沐春风。 少年手中的琵琶轻弹,将人带入一种如醉似幻的美好——微风摇曳青翠,各种花草清香,宛如人在画中。 心畔幽兰吐香,思绪袅袅绕心房,时光仿若静止样,尘世喧嚣皆遗忘,心中安宁无波澜,静谧在心头,宛若一方宁静港。 曲调继续撩拨心扉,又带人们眺望远方——静山连绵起伏,山中并未淡去所有云彩,它们飘舞盘旋在山巅,既像装点大山的神秘,又像固执不肯褪去的罗衫,略带矜持、端庄不语。 闻雅乐者,尽皆陶醉。 晚间。 曲终人散。 “刘先生,那今日便在此别过,好生歇息。” “马贤弟也是,明日再会。” 马原拱了拱手,在醉仙楼的门口告别了之前一同演奏的中年人,目送对方融入人群后,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要啊,咱爷俩买点好吃喝去。” “哎!”少年嗓音清脆。 马原和少年买过酒肉后,返回了一个略显古旧的杂院中,推开了一间侧房。 这里是他们目前在静山城的住处,环境一般,但胜在租金不贵,邻居也还都算是安分人。 而那少年也不是别人,正是十二年前,马原从坟地里抱走的男婴。 起初,马原确实在心里担心了一把,怕这男婴有古怪,但随着养育,他愕然发现,这男婴正常无比,甚至还很乖巧—— 只要喂饱了小孩,不哭也不闹,要么跟马原玩耍,马原有事便自己玩儿。 除此之外,马原还发现小孩不爱闹病,在他的记忆里,小孩几乎从不生病,极为省心。 若非说小孩有什么特异之处,那便是小孩后背有九颗红痣。 这是马原给小孩洗澡时发现的,小孩皮肤白皙,九颗红痣又鲜红欲滴,显得极为突兀。 少年的名字是马原起的,姓段,名要,字天问。 至于小孩为什么不姓马,是因为马原在男婴的衣服袖口上发现了一个段字,马原觉得父精母血,不能改姓,必须还姓段。 至于名中的“要”,则是取“段”的同音字“断”,那意思就是断了要饭的道,从此翻身,过上好日子。 而字“天问”嘛,则全是眼泪—— 话说段要长到六岁时,马原终于察觉到他迥异于一般小孩的地方,首先就是爱问问题,其次就是天生神力、爱打架且极善打架。 您说小孩爱问问题这不很正常吗? 但段要的不同——首先他的问题浩如烟海,思路还非常奇特,且有的问题相当上头,有时问题还具有较强的杀伤力! 故而马原管段要叫“问题小孩”,也由此可见一斑。 比如—— 段要早晨刚一睁眼就嚷嚷着:“义父,我饿了!” “做着了,饭一会儿就熟。” “您得快点了,我肚肚里开始叫啦!” 马原翻了个白眼:“再等会儿,马上就好!” 爷俩前面的对话都算正常,后面就越来越有味儿了。 “义父,您说的马上是几更天啊?咱吃的是晚饭吧?您是为了省粮食吗?” 一清早,小孩就给马原来了个气人三问,气得马原直骂:“混蛋!不会说话闭嘴,赶紧去洗漱。” 洗漱已毕,段要蹲在马原跟前问:“义父,您说人为什么非要吃饭?” 马原回答:“因为人会饿。” 问:“那人为什么会饿?” 答:“因为人要劳作,要活动,身体会有消耗,所以会饿,人感到饥饿是身体告诉你该补充营养了。” 继续问:“义父,如果人不活动了,不劳作了,会不会就不饿了?是不是就不用吃饭了?” 答:“依然会饿,必须要吃饭,即便你一点不动,身体依然会有所消耗,只是比你劳作时消耗的少。” 问:“人都不动了,为什么还会消耗?” 答:“人表面上不动,但身体还在运转。你蹲着没动,但你的心思可没闲着,是不是嘴都累了?” 小段要微微一笑,然后没羞没臊地回答:“我嘴不累,还没遛开呢!” 段要只停顿了片刻,继续问:“义父,您说这世上有没有人不用吃饭?” “没有。”马原回答得相当干脆。 那动物呢,有没有不用吃饭的?” “没有。” “那有没有什么东西,让人吃完了一辈子不饿?” “有!”马原斩钉截铁地说。 段要两眼放光:“义父快说,什么东西吃完了一辈子不饿?” “村头茅房里有的是!”马原一脸的坏笑:“你吃完,我保证你一辈子不饿,因为你被活活腻歪死了。” 小孩嘴巴张得老大——他的问题古怪,马原的回答更是骚气。 小孩想了想,在脑中恶补了一下,马原画出的凄惨,慢慢点点头道:“有道理!” 这只是爷俩日常快乐问答的一部分。 当然,这些问题有限,还能给马原带来快乐,但有些问题就无限了,非常折磨人—— 段要问:“义父,为什么鱼能在水里游,而人不能?” 马原答:“人也能在水里游,只是不能像鱼一样自如。” 问:“为什么人,不能像鱼一样自如地在水里游?” 答:“因为鱼有鱼鳍,人没有。” 问:“人为什么没有鱼鳍而鱼有?” 答:“因为鱼就在水里生水里长,它为了游动方便,所以长有鱼鳍,而人生在陆地,只是偶尔才会游泳,所以用不着长出鱼鳍。” “如果人经常游泳,会不会也长鱼鳍?” “不会。” “为什么?” “因为人无法在水中待得太久。” “为什么?” “因为鱼有鳃能在水里呼吸,而人没有鳃不能在水里呼吸,故而不能待在水里太长。” “为什么鱼有鳃,而人没有?” “人怎么才能长出鳃?” “人有了鳃是不是就能长出鱼鳍了?” …… 问题无限,只要你敢回答,后面还有成千上万的问题排队!一会儿都可能牵扯出人和鱼是不是亲戚,义父,鱼是不是你二姨夫? 马原被段要问得晕头转向,整天拿东忘西,脑子里时不时就会蹦出段要那些缺德带冒烟的问题,人简直都快疯魔了。 其实,段要自己还有一个特别的地方,只不过连他自己都没注意——那就是在小的时候,他总是会做一些奇怪的梦。 在梦里有高楼大厦,有不用马拉的车,还有人造的铁鸟。 只不过随着他日渐长大,做这种梦的概率越来越小,偶尔想起也只是当做童年的胡思乱想。 第7章 血泪史册 这些问题虽说令人发愁又气恼,但还不至于让人抓狂。然而,有时候段要提出的问题却极为 “上头”。 比如—— 段要问:“义父,您说人是从哪来的?是从树上结的,还是从地里长的?” 马原答:“人是从妈妈肚子里生的。” 问:“谁是妈妈?谁能做妈妈?义父能不能做妈妈?” 答:“男人不行,必须是女人才能做妈妈,小孩都是女人生的。” 问:“为什么必须是女人才能生小孩?又为什么要在女人肚子里生出来,从胳膊大腿生行不行?” 这怎么回答,后面的问题绝对上头了!马原绝对不敢提父精母血的事,段要保证问细节! 马原赶紧说小孩不能问这种问题,等长大了就会懂。 然而马原错误的看待了小孩的求知欲!甚至是你越不说段要越好奇,他觉得你不说,这里面肯定有蹊跷,有老大老大的秘密了! 别看段要小,也有心眼——你不说,没关系啊!我去问别人。 想知道生孩子的秘密就得问女人啊!因为义父说只有女人才会生孩子。 过了两天,马原在家做饭,段要在外面正捉蜻蜓呢,就见道上走来一位年轻的妇人。 妇人二十来岁,容貌姣好,怀里还抱着个孩子,小孩不大,也就一岁多。 段要眼前一亮,抢步过去躬身行礼,“这位大婶,小子段要这厢有礼了。” 女人认识段要,“小铁蛋,你有事吗?” 因为马原说过礼多人不怪,所以段要再次躬身,礼毕才开口:“大婶,小子有问,还请大婶不吝赐教。” 女人刚串完亲戚,离家已经不远了,所以也不着急,看小段要很有礼貌,就停住脚步问段要:“你想问什么问题?” 段要微微一笑,“我想问问大婶您会不会生孩子?” 女人脸上一窘,好在对面的就是个小孩,倒霉催的一上头,回答道:“我当然会生,瞧,我怀里的娃娃就是我生的。” 段要一听,脸上笑意渐浓,问对正主了! “哦,这小孩就是您生的,小子段要对生孩子特别好奇,您能现在给我生一个吗?我想仔细鉴赏一番。” 女人开始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哎呦”了一声,开始破口大骂:“小猴儿崽子,这么小就敢调戏妇女,是谁教你的?这要是大了还得了吗?非成个坏种不可!” 女人不依不饶,把自己丈夫一家人也喊来了,拿着笤帚疙瘩追着爷俩打,就说是马原教的,还说马原对人家小媳妇没安好心! 马原心哀欲死,委屈得脸都黑了! 此时段要一点闯祸的觉悟没有,站那一脸的无辜,嘴还欠呢,“大婶你不愿意给我生孩子就拉倒,干嘛还打人?” 围观的人很多,都笑喷了。 这打挨的很坐实。 马原又是鞠躬又是作揖,解释了半天,又是赔礼道歉,又是说好话,连拜年的喜歌都唱了好几遍,人家才骂骂咧咧的走了。 等回了家,马原悲催地看着段要,涕泪横流,自己让人打得鼻青脸肿,他那还觉得我小孩老无辜了。 气得马原直拍桌子,严令段要以后不准再问生孩子的事,再问不给饭吃。 一听不给饭吃,段要蔫巴了。 但求知的火种,又岂是挨顿打能熄灭的。 又过了几天,马原的伤刚好,爷俩打柴,进城卖柴,在城外茶摊喝茶吃早点。 正吃着,就见从城里走出来两个妇人,一个四十来岁,倒也普通,但她身边跟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妇人非常亮眼。 这妇人生的粉面桃花,貌美至极,女人不但容貌极好,身材更是热辣,前挺后翘堪称尤物。 茶摊上的茶客都看,段要的眼都直了,开口就问马原:“义父,这女人怎么如此好看,不但胸前还这般鼓胀,而且一走还一动一动的?” 段要虽是小孩,说话声音可不小,让人听见了,年轻的女人脸上一红,极为害羞,中年女人则是驻足怒视马原爷俩。 吓得马原一缩脖子,知道这小祖宗又要惹祸,赶紧捂住了段要的嘴,“喝茶!赶紧喝茶!这茶不错,还堵不住你的嘴!” 惹得一众茶客阵阵哄笑。 中年妇人双眼有冷冽跳动,“可恶!有子不教,任由乳臭未净的娃娃肆意浪言,找打不成!” 马原吓得一蹦而起,身上似乎隐隐又尝到了笤帚疙瘩的味儿,赶紧躬身赔礼:“这位大婶,是我的错,是我管教不严,我向您道歉。 还望大婶念及小儿幼稚,出言无心,请大婶千万海涵,宽宥我父子无礼。” “哼!好好管教你的孩子,别学那些市井无赖,只知道食色之性,再敢轻慢无状,定不饶你。” 说完中年妇女带着年轻妇人走了。 茶客们都不笑了,人家已经含沙射影的都给骂了,马原更是臊得面脸通红。 又差点挨打! 段要的问题不光上头,还有杀伤力!而且杀伤力主要集中在马原身上。 就这样! 小孩还不饶马原呢,“义父您给说说呗,那女人为什么这么漂亮?” 气得马原一瞪眼,“赶紧跟我卖柴火去,你小小年纪怎么竟惦记女人呢?” “不您说的,女人能生孩子吗?” 马原挑着柴火差点一头栽倒,扭头怒视段要,“女人能生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还太小,不能总惦记这个!” 段要低头嘀咕道:“要是能生个小个的段要那多有意思,也好有人跟我玩儿啊!” 马原气结,“没人跟你玩儿不是你自己造成的吗?你动不动就跟人打架,谁还敢跟你玩儿!真生个小个的也得让你给打死了!” 段要的好奇心继续作祟,继续问马原:“义父,您还没说那女人为什么胸前这么鼓了?” 马原气血上涌,差点喷血倒地,心说这把是过不去了? 用手指着段要,“混蛋,都说了以后不许你再问女人的事,今天饿你一顿。” 段要神情一落,但他心里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不能问女人的事,闭嘴忍了半天,还是没憋住,“义父,我今天就问您一个问题了,真的!今天就问一个了。” 马原怒视段要,知道他肚子里蕴不出什么好屁来。 段要朝着马原谄媚地一笑,“义父,为什么不让我问女人的事?” 马原直线崩溃了,哆嗦着指向段要,“好,好孩子!你天天问天天问,还有别的事吗?干脆你就叫天问得了。” 说道这,马原自己都是一怔,点头道:“对!你姓段名要字天问吧,这个天问的字,怎么也对得起你天天问的脾性。 还有,你又问女人是吧,我再告诉你一遍,你太小,不许问女人的事,等长大了我会告诉你的…… 今天饿两顿!” 这就是段要字天问的由来,几乎是马原的血泪史册。 后来马原觉得段天问总玩野生的不行,还得知书达理,咬牙凑钱,把段天问送进了私塾。 段天问绝对对得起自己的名字,差点把老师给折腾神经了! 没其他毛病,就是问各种问题,开始问课业的,老师非常欣慰,还夸段天问勤而好学。 长了,问题满天飞,浩如星辰,没有穷尽。 老师教:远方有大泽,称为海。海——广无边界,其中生灵有诸般奇特…… 老师也是纯倒霉催的,你讲这个干嘛?显你见识广博,增加课堂气氛,你倒霉了知道吗! 段天问下午就去!你不讲都不行。 段天问撒着欢,扭着屁股,蹦着高往老师家里跑,太兴奋了!太新奇了! 天都黑了,段天问在老师家绝对没有走的意思,你管不管饭都不重要,我得问痛快了。 嘚啵了一下午,口干舌燥,连嘴唇都裂了,老师年龄也大点了,眼前金灯银灯乱晃,差点一头栽倒。 直到马原找来,才把段天问生生给拽走了。 没二年,老师苍老了许多,随着段天问年龄愈大,学识愈广,问得问题愈难。 老师心力交瘁,马原给多少钱老师都不教了,并有感而发留下了旷古烁今的名句“人家孩子上学老师费心,你们家孩子上学老师费命。” 第8章 捡个大漏 段天问不再上学后,依旧跟着马原打柴。但很快,他便开启了人生新的乐趣之旅。 在集市上,他盯上了一对卖艺的老夫妻。老头姓冯,负责弹琴,技艺高超,演奏出的乐曲婉转悠扬,美不胜收。老婆则负责敛钱。 段天问一听便入了迷,心中隐隐涌起一种奇特的兴奋感,仿佛与这乐曲有着极为亲近的共鸣。 于是,他缠着冯先生要学演奏。起初,人家并不答应,可段天问软磨硬泡,又是给老头家送柴,又是打扫院子,还陪老两口聊天,甚至连鸡都帮忙喂了。 三个月后,老头终于败下阵来,开始教授段天问演奏。 这一教,老头惊呆了。段天问在演奏方面天赋极高,且非常用功。 这小孩连做梦都在背乐谱,除去干活和吃饭的时间,十根手指一直在不停地弹动,仿佛在反复拨弄着脑中的琴弦。 冯先生见段天问进步神速,不住地点头称赞:“难怪你小子非要学演奏,你上辈子绝对是干这个的。” 段天问对先生的评价也深以为然,他学琴时的感觉极好,就像是久别重逢。尤其是操琴之时,他仿佛觉得自己轻弹的不是琴,而是自己的心。 一般人学三、四年都不一定能出师,可段天问仅用一年多就出师了。主要是老头也累心,段天问手不停嘴也不停,学着学着,奇怪问题就满天飞。 “老师您说,这乐曲是不是人根据各种动物的鸣叫创造的?您说这狗叫中是不是也暗藏着一丝韵律?” 冯先生正喝茶呢,闻言,差点被茶水噎死。 从此,马原跟着段天问四处卖艺。小孩年仅九岁,演奏得又相当不错,大家都很捧场,挣的钱比打柴多太多了。马原一见真能挣钱,也跟着学,给段天问伴奏。 一年前,爷俩来到了静山城。静山城清雅整洁,风景如画,爷俩有意在此久居。 初到静山城时,他们去城外赶静山禅寺的庙会。段天问听到寺中的晨钟暮鼓之音,心中有感,创作了一首《静山不语》,曲调雅静优美。凭借此曲,他们在醉仙楼献艺,一炮而红,段天问也有了 “乐中神童” 的雅号。 流连醉仙楼的食客非富即贵,文人雅士也不少。他们都极为推崇这首《静山不语》,认为此乐大雅,且有禅意沉淀其中,是许多雅士必点的曲目。爷俩凭借演奏,日进白银数两。 前两天,爷俩清点积蓄,已有不到九百两。他们非常兴奋,商量着准备在静山城附近买房定居。打听之后,发现城中房子太贵。 另外,爷俩还想找个清静之处,以免练琴时打扰到别人。他们思量着,静山城日夜不关城门,进出方便,干脆就在城外买房得了。 爷俩看中了一处离城十里的地方。此处风景秀美,远眺静山巍峨雄奇,近看鸟语花香,门前不远处还有一条小河蜿蜒流过。人置身于此,宛如画中。 这块地不但有三十亩水浇地,还有个不小的院子。院子分里、外两层,占地一亩多。爷俩盘算着,地可以租给别人种,一年光租子都能收三十多担。就算爷俩什么都不干,这些粮食也吃不完。 最关键的是,这块地价格便宜。同样的地,即便在城外,也得价值千两以上,现在却只要八百两。 卖家解释道:“我急用钱,我这人就是好赌,欠了赌账,又借了高利贷,每天光还利息都要好几两。房产急于变现,价格谈成,立马去衙门过户。” 马原再砍一刀,出价七百,顺利成交。 爷俩心情大好,觉得这块房产买得太合适了,简直就是捡了个大漏。转天,爷俩告了假,打扫新家。晚上又买了酒肉,边吃边聊。 时至二更,爷俩刚要上床睡觉,就听窗外风声乍起。 静山城背靠静山山脉,冬暖夏凉。即便在盛夏,晚上从山里吹来的风依然清凉。现在是五月,夜晚的风还带着一丝寒意。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树枝在清冷的月光下,被风抽打得如同扭动着腰肢的妖灵。映在窗棂上,又多了几分鬼魅与阴森。屋里的门窗都关着,但总有一缕阴寒若隐若现。 阵阵莫名的气流,挑逗着桌上油灯的火苗左右乱晃。摇晃的光线,给屋中增添了一层别样的恍惚。爷俩心中莫名多了一丝不安。 忽然,好像有人在推外面堂屋的大门,而且还很用力,弄得大门 “哐啷、哐啷” 作响。 爷俩所在的是里院三间正房,中间是堂屋,两侧是厢房,也是卧室。爷俩慌忙从右侧卧室走到堂屋中。马原非常害怕,没敢马上开门,而是对着门大喊:“谁啊?谁在外面?” 没人回答,推门声也消失了。 马原点了个灯笼,照了照整个堂屋。堂屋除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也没什么。爷俩又进了左侧卧室查看了一番,也没什么异常。 爷俩重新走回堂屋,看着大门还是非常迟疑。这深更半夜的,有人推门是什么情况?他们刚住进小院就遭贼了?爷俩小声嘀咕了几句。马原在前,段天问在后,做好了跟贼打一场的准备。 马原轻轻地拔开了堂屋的门闩,猛地开门。门外什么都没有,院中只有一棵老树在风中摇曳。爷俩没敢出屋,没敢迈进那漆黑的夜幕中。 马原重新插好门,又在三间屋中仔细查看了一遍。再三确认没有人、没有其它异常后,才回到了右侧的卧房中。 也就是爷俩刚回到卧房中,又有人用力推堂屋的大门 ——“哐啷、哐啷”,声音很大。爷俩快步回到堂屋门前,还是一前一后。 段天问再次做好了攻击的准备,马原迅速开门。就在马原拔掉门闩的刹那,外面推门的动静又消失了。这次马原没有丝毫迟疑,迅速地打开了门。他要看看,外面推门的到底是什么人。 这次开门非常及时,门刚不响马原就打开了。按理说外面有人绝跑不远,然而让爷俩错愕的是,门外依然什么都没有。 一丝寒意悄然爬上了爷俩的后背,爷俩皆是汗毛倒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马原重新插好门,和段天问刚回到卧室,堂屋的门又开始响了,而且声音更大。 爷俩同时都感到一股冰寒,从尾椎直达天灵。爷俩头发都立起来了,身上还没消退的鸡皮疙瘩上,又起了一层寒栗子。“哐啷、哐啷” 的声音,如同响在心头,考验着胆气的底色。 第9章 火中魅影 马原面色铁青,嘴唇颤抖着说道:“难怪如此便宜就卖给咱们,这…… 这地方不干净!” 别看段天问年仅十二岁,然而从九岁起便开始练武,其身上的血气与胆魄皆远胜于马原。 “义父,今夜风势颇大,那门或许是被风吹动的,您切勿过于挂怀。” 经段天问这么一说,马原觉得颇有道理,说不定那门真的是被风吹开的。 可下一刻,堂屋中的大门,仿佛是在与爷俩开玩笑,又像是故意要打段天问的脸,竟然不再发出声响。 门不响了,爷俩却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冷战,瞬间,一种更为强烈的恐惧感,缓缓地向爷俩袭来。 爷俩愈发紧张,蜷缩在墙角,身上裹着被子,却依旧感觉寒冷刺骨。 在这紧张不安的氛围中,爷俩似乎完全失去了交谈的兴致。 此时,油灯上的火苗摇曳得更加厉害,爷俩紧紧地盯着那本不该晃动的火苗,产生了一种极其恐怖的错觉,仿佛那火苗中隐藏着一张脸,一张模糊不清、难以辨认的脸。 就在这凝视之中,时间仿佛加快了脚步,临近三更,爷俩被油灯火苗晃得愈发迷糊,愈发困倦! 爷俩竟在强烈的惊恐之中,生出了一种无法抑制的睡意。 马原察觉到了异样,但身心皆无力抵抗,双眼愈发沉重,犹如千斤巨石,神智也渐渐模糊。 就在这朦胧之中,马原似乎看到了一位红妆美人,从油灯的火苗中一跃而出。 美人身材婀娜,容颜秀美。 美人缓缓走近,眼角眉梢略带清冷,而那淡淡的清冷之中,又蕴含着一种迷人的妩媚。 马原顿时意乱情迷。 美人向他招手,马原毫无反抗之力,不由自主地跟着美人前行…… 爷俩原本紧挨在一起,马原一动,惊动了段天问,段天问瞬间从朦胧中清醒过来。 段天问睁眼的瞬间吓了一跳,油灯不知何时变成了暗淡的血红色,将整个屋子映照得如同被鲜血浸染一般。 马原则悄无声息地走下炕。 段天问惊呼道:“义父,您去干什么?” 马原脸上闪过一丝阴笑,“没事,我去方便一下。” 段天问坐直身子,他莫名地觉得马原有些不对劲,火苗不对劲!马原的表情不对劲!他的行为更是不对劲,屋里明明就有恭桶! 段天问翻身下炕,连鞋都没顾得上穿,追到了堂屋中,就在这前后脚的工夫,马原竟然消失了。 堂屋中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仿佛月光根本无法穿透窗棂照进这里。 段天问心急如焚,“义父,义父您在哪?” 没有回应,没有一丝声音,屋里死一般的寂静。 段天问回到屋里去拿油灯,油灯依旧暗淡,仿佛火苗中燃烧的是掺了血的油。 光线虽然微弱,但段天问还是看清了堂屋中没有马原,段天问拿着油灯又跑进另一间卧房中,没有,还是没有马原的身影。 段天问再次回到堂屋,准备去院中寻找。 这时段天问才注意到,堂屋的门虽然还关着,但门闩却被人拔掉了。堂屋的门是向里开的,段天问拉了几次都没拉开。 段天问自幼天生神力,五六岁时的力量就堪比十来岁的少年,九岁时又开始练武,段天问有内功在身,力量不比马原小。 然而此刻,段天问无论如何都拉不开堂屋的门,门仿佛与墙长在了一起! 段天问走到窗前,窗户也打不开,段天问情急之下,一脚蹬破窗户,从堂屋破窗而出。 院里也是一片漆黑,段天问总觉得今天不管是屋里的油灯,还是外面的月光都比平时暗淡许多。 段天问站在院中高声呼喊,“义父,义父你在哪?” 依旧没有回应,段天问快速跑向外院。 外院堂屋的门也关着,段天问推了推外院堂屋的门,他记得很清楚,堂屋的门没锁,应该一推就开,但现在根本推不开。 段天问发力,猛撞外院堂屋大门,那门也像长在了墙上一样! 段天问身形飘起,猛踢堂屋的窗户,一脚踢碎窗户,跃身而入。 外院堂屋中更加黑暗,窗户都被踢碎了,但月光就是照不进屋中。 段天问从怀里摸出了火折子,打开火帽,用力一抖,火折子亮了。 随着火折子的亮起,段天问吓得魂飞魄散,马原竟然赫然吊在了外院堂屋的房梁上。 马原此刻已经不动了,双眼外凸,舌头被绳子勒得伸出唇外,喉头发出极细微的 “吼、吼” 声,但让段天问深感恐惧的是,此时生死一线的马原,脸上却挂着一丝极淡却极诡异的微笑。 段天问强压心中的恐惧,一把抱住马原的双腿,把马原从绳套中举了出来。 段天问把马原放在地上,摸了摸马原的胸口,还有心跳,段天问双腿一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段天问心中暗道:好险好险,自己再晚来一步,义父就性命不保了。 虽然马原没死,但段天问心中的愤怒却油然而生。 他从小脾气就不好,内心有一种执念,自己不能受欺负,也见不得别人受欺负,只要看到不公平的事情,段天问就会冲上去大打出手,即便对方比他大很多的孩子,他也毫不畏惧。 而且爷俩都发现,一旦段天问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战斗力会比平时强盛数倍。 现在的段天问就极为愤怒,他不管这房子是不是不干净,更不管这不干净的东西是什么,敢伤害马原,那就和他段天问脱不了干系! 段天问看着马原差点惨死,痛心疾首之下,心中一股暴戾之气汹涌澎湃,难以遏制。 他就是看不见那个邪祟,要是能看见,段天问现在就会扑过去把它撕成碎片。 段天问轻轻摇晃着马原,“义父,义父您醒醒。” 呼唤了好几声,马原才缓缓睁开眼睛。 “义父您怎么样了?” 马原朝着段天问诡异一笑,“我没事,我没事。” 刚才段天问为救马原把火折子扔在了地上,现在借着地上火折子的亮光,段天问怎么看此时的马原都觉得别扭 —— 爷俩相依为命,朝夕相处,段天问对马原再熟悉不过了,举手投足、表情神态,马原的每个细节,段天问都了如指掌。 而此时的马原表情古怪,眼神游离,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段天问有十足的把握,这个马原不对劲! 段天问强压怒火,捡起地上的火折子,去点桌上的油灯。 就在段天问点亮油灯的瞬间,身后恶风袭来,段天问猛地低头,一道狠厉的劲风,贴着段天问的后脑划过。 第10章 系出名门 段天问微微低头,身形顺势向前一蹿,瞬间拉开了与后方的距离,接着猛地回身,却发现背后偷袭之人竟是马原。 此时,马原不再伪装,眼神阴厉凶狠地盯着段天问。看到马原这般状态,段天问头皮一阵发麻,心中暗道:果然,义父出事了。 马原再次扑向段天问,段天问身形向右侧轻灵地一滑,再次躲开了马原的扑击。马原连续数次扑向段天问,却都被段天问闪开。 段天问所习武功非同寻常,系出名门。他修炼的武功皆源自香兰寺,而这香兰寺的来历之大,远超常人想象。 那是段天问和马原刚刚卖艺不久的时候,当时段天问年仅九岁。 一次在香兰寺庙会上卖艺,一位姓水的少爷带着几个恶奴,调戏一位观看爷俩卖艺的女孩。爷俩上前阻止,双方大打出手。 对方人多势众,马原被打断了一条胳膊,段天问更是被对方捅了一刀,差点命丧当场。好在被香兰寺中的大和尚定真救下。 在养伤期间,和尚发现段天问体质特异,天生筋脉粗大,身体恢复速度比一般人快很多。又觉得段天问这小孩不错,便传授给他正宗的佛门功法《大金刚如意掌》和《轻身急变术》。 大金刚如意掌是一门内外兼修的武功,极为注重内功和心境;而急变术则是一门极为特殊的轻功。 段天问刚开始修炼如意掌内功,正如和尚所料,行气速度比常人快了数倍不止。 一晃三年,段天问苦练不辍。别看段天问现在只有十二岁,但论武功却强于普通武者。 然而,此刻面对马原,小孩却不敢下重手。他不确定眼前的马原到底是邪祟所变,还是被邪祟附身。 如果是前者,段天问可以放手一搏,不管对面是什么,杀掉便好;如果是后者,他不知道马原还能否恢复神智。这也是小孩现在内心仅存的一点希望,所以他必须有所顾忌。 小孩凭借急变术左躲右闪。他发现此时的马原比平时快了不少,而且扑击动作毫无章法,如同野兽。 如果是普通武者,可能很难躲开这野蛮而迅疾的扑击,但段天问的轻身急变术玄妙无比,马原即便附身也碰不到他。 马原又连续扑了几下,见奈何不了段天问,忽然转身跑进了堂屋旁边的厢房侧间。 段天问愣了一下,那个侧间是厨房,马原跑进厨房干什么?小孩怕马原自残,便跟着要进厨房。 外院的堂屋和侧间没有门,只有一个布帘隔着。段天问刚一靠近布帘,就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段天问心中一紧,没敢马上撩开布帘,而是身形一闪,躲在了门口一侧,然后才猛地一挑布帘。布帘刚被撩开一条缝,一把菜刀霍然劈出。要不是段天问小心,提前躲在了门侧,这一刀肯定会让他重伤。 很显然,这一刀成功地让段天问彻底暴走了,他绝不能再任由这个 “马原” 胡来。一刀劈空,门里的马原微微愣了一下。就是这一愣的工夫,段天问伸手抓住了马原拿刀的手腕。马原的手往回一缩,段天问则用力向外猛带马原,同时抬脚一蹬马原的脚腕。 正常情况下,别说是马原,就是个武者也会被摔出厨房。但让段天问大惊的是,现在的马原力量大了好几倍,段天问连蹬带拽,也只是把马原微微拽出来一点。 映着暗红的油灯,马原的脸刚好探出了黑暗。段天问一看马原的脸,大惊失色 —— 天呐!那还能算人脸吗?只见此时的马原,面目极度狰狞,双目暗红,再映着油灯的光线,显得这张脸凶厉而妖异。 马原刚被段天问拽出来一点,反手就又给段天问一刀。 说实话,现在的马原力量奇大,段天问的手已然控制不住马原的胳膊。段天问顺势借力,抓马原胳膊的手改抓为推。 虽然没怎么推动马原,但自身借着这股力,同时施展急变术,内力骤然一推自己后背的穴位,段天问倒飞而出,刚好躲开了马原的这一刀。 段天问刚一站定,马原晃着菜刀,从厨房中一扑而出。 此刻的马原不光面目狰狞,喉间也发出了骇人地低吼,那声音阴森恐怖,很难想象是人能发出的。 马原向着段天问抬手又是一刀。此时二人都身在堂屋中,空间宽敞了不少。 段天问舌尖一顶上颚,内功催动急变术,身形往左微微一晃,刚好躲开了菜刀。就在马原菜刀落下之时,段天问猛抬右腿,用膝盖猛磕马原拿刀的手腕,同时抬起右掌猛拍马原面门。 段天问相当确定,邪祟不会武技,所有动作全凭蛮力,根本不懂留力。下落加上猛磕,二力叠加,马原的菜刀 “当啷” 一声落在地上。 还没等马原反应过来,段天问的掌到了。“啪!” 一掌击中马原的面门,马原的身体晃了一下。 这大金刚如意掌刚猛绝伦,掌上的力是一种很脆的爆发力,一种巨震之力。被掌击的人,从外表看没什么,但内伤极重,掌力打的是内在。 段天问没用全力,就怕这一掌下去,把马原的脑子给打坏了。 邪祟傻不傻没关系,要是把马原给打傻了,那自己可就悲催了,等于是恩将仇报。马原把自己抱出坟地,养育成人,结果让自己给打傻了,想想都肝儿疼。 马原被掌力震得原地发蒙,眼前金灯银灯乱飞,身形摇摇欲坠,但身体就是执拗地站着。 就这一掌,有惊喜了 —— 桌上油灯的颜色瞬间恢复了正常,不再是那种压抑至极的暗红色,霍然连月光也能照进堂屋。 段天问咬牙切齿地想:原来邪祟也怕打,这就好办了。看着马原晃动的身子,段天问一狠心,“义父,再来一下吧!我估计再来一下您就没事了。” 段天问身形晃动,闪到了马原身后,抬手一掌,如意掌直击马原后脑。当然,段天问还是留力了,毕竟打得是后脑。后脑可是人体非常脆弱的位置,搞不好会出人命的。 第11章 前后平衡 段天问之所以还要击打马原的后脑,原因有二。 其一,他觉得掌震马原对邪祟或许有作用,既然邪祟附身于他义父,那就得让邪祟吃苦头。 其二,段天问认为打人需讲究前后平衡,前面给了一掌,后脑勺定然不乐意,待遇必须一致。 “啪!” 一声清脆之响传来。马原晃动得更为厉害,就在段天问思索着要不要打第三下,以及先打左边还是右边的时候,马原身体向后栽倒。 段天问急忙查看马原的情况,发现其呼吸和脉搏尚存,只是这脉搏跳动得极为怪异,极像猛士入阵曲的鼓点。段天问惊讶地看着马原,叹道:“唉?如此神奇!原来义父您有一颗充满韵律的心!” 不管怎样,马原还活着,至于傻没傻日后再说。 就在段天问刚刚心中稍松之际,马原突然睁眼。睁眼的刹那,右手猛地抽向段天问的脸。 小孩毫无防备,本以为两掌过后便没事了。哪曾想鬼物竟突然偷袭,小孩蹲在马原跟前,想闪避却因蹲着一时使不上力,根本无法躲开。 马原躺着抽段天问,也没使上太大的力,不然就这一下,就能把小孩的脸抽成白板。 段天问连挨抽,再加上挨打时自己向后躲的力,被马原一巴掌抽出一溜滚儿。段天问也懵了,眼前金花银花怒放,鼻口窜血。 就在小孩还在欣赏眼前金花银花的时候,马原以极其诡异的姿势起身,就那么直挺挺地原地站了起来。 紧接着,马原双目血红之色更盛,整个小院的光线也随之一暗,桌上油灯又恢复成了暗红色。 “嗷” 的一声怪叫响起,马原向前一扑,双手死死掐住段天问的脖子,把他生生从地上提到了半空。 段天问还处于懵然状态,一股巨力差点掐断他的脖子,伴随而来的是前所未有的窒息感。 瞬间,段天问与身前的死亡开始共鸣。 求生是所有生灵的本能,生死之间,段天问也顾不得许多了,膝盖猛顶马原的裆部。 这下可真够狠的!马原一声惨叫 “啊!”,身子一躬,手上的力量锐减,段天问趁机双手扣住马原双手的脉门,玩命向外用力。 终于可以呼吸了,终于又站到了地面上。 裆部是男人最大的痛点,没人能硬扛这种疼痛。段天问寻思着,不知这邪祟尝没尝过如此酸爽、如此 “醉人” 的 “幸福”。马原疼得面目扭曲,但这种因剧痛而扭曲的面孔,比刚才那种阴厉狰狞的样子看着正常多了。 段天问低喝:“正常就好!知道疼就好!看我今天不弄死你!” 马原因为疼痛,痛得猫着腰,撅着屁股,正好在段天问眼前,距离连一尺都不到。 忽然,段天问心中莫名生出一种十分可怕的冲动,那就是过去咬一口这个邪物,但一想到这是马原的肉身,便没敢下嘴。 可马原的脸就在自己眼前晃悠,要是不照顾一下,实在对不起那个邪祟。段天问身形向后退了半步,趁着马原疼得低头之际,又来了个双峰贯耳。 双掌平着由外至内,猛击马原的两个耳根。耳根处有不少穴位,如风池、翳风等,被击中后,会产生较强的眩晕感。 当然,段天问还是没敢太用力,他怕把马原给打聋了。 “砰!” 马原身体一晃,彻底栽倒。 但就在马原摔倒的瞬间,惊变突起! 一股黑气骤然从马原身上窜起,向着段天问的面门扑来。 黑烟中是一张怨毒至极的脸,看着像个女人。 段天问压根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手,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而且黑烟速度奇快,无法闪躲。 黑烟正撞在段天问面门上,然后黑烟和段天问,就全傻了!段天问身上金红之光大放,牢牢困住了黑烟,而且金红之光一闪,就爬上了整个黑烟。黑烟发出凄厉地惨嚎 “啊!”。 鬼脸就贴在段天问的脸上,由于距离太近,鬼物的惨叫犹如响在耳畔的惊雷,吓得小孩也是惊叫出声 “啊!”。 段天问彻底蒙了,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地用手狂甩贴在额头上的鬼脸。 说来也是不可思议,段天问的手碰到那股黑烟的时候,竟有种碰到实物的触感。 鬼脸被段天问甩出好远,落在了堂屋的墙角。 鬼脸被段天问甩出的刹那,缠绕着鬼物的金红之光迅速淡化消失,刚一落在墙角,鬼脸再次化作一股黑烟,从破开的窗户中一跃飞出。 段天问惊魂未定,愣愣地看着鬼物飞走的窗户,一阵茫然…… 屋内屋外再次清明,油灯重新明亮,月光再次透过窗棂洒入堂屋,连夜空中的星星都立刻变得清晰。愣了半晌,小孩也没想明白这一切的惊变。 段天问狠狠咬了自己一口,疼!不是梦!这不是一个漫长、塞满恐怖与光怪陆离的暗夜迷梦。 段天问走到了堂屋门口,轻松敞开大门,一丝一毫的阻力都没有。门又怎么可能长在墙上呢?那一定是邪祟施展的鬼蜮伎俩。 段天问低头查看马原的情况,马原脸色灰败,双目紧闭。段天问轻轻摇晃马原,“义父,义父您醒醒。” 马原没有反应。小孩的心再次紧绷,摸了摸马原的心口,心还在跳。段天问背起马原向着静山城急行,他记得城中有医馆是能接夜诊的。 昏迷中的马原死沉死沉的,若不是段天问天生神力,加上修有内功,差点累晕在路上,毕竟他只有十二岁。 大夫一边给马原诊脉,一边询问段天问患者的病情。段天问语塞,怔怔地看着大夫一阵默然,让他说什么呢?说马原被鬼上身了,让自己给打了,前后平衡,外加双峰贯耳。 真不知道大夫听完,是会吓疯,还是会笑疯?大夫看段天问不说话,开口道:“这位小哥,患者脉象诡异,神魂不稳,而且身上可能还有外伤,你必须实话实说,我也好对症下药,否则会耽误病情。” 段天问无奈,讳不忌医他也懂,于是就把发生的一切,跟大夫说了一遍。大夫双手紧握,眼似铜铃,张着嘴,呆愣愣地看着段天问。要不是这就躺着一个,要不是他也对那个凶宅有所耳闻,他都可能拿棍儿把小孩打出去。 故事太妖异,太骇人了!段天问看着下巴都快掉到地上的大夫,心中腹诽:不说你非问,现在好,瞧吓得那样儿,都快尿了吧?估计非做俩月噩梦不可。 大夫哆嗦着起身说:“我去请家师,去去就回。” 第12章 风花雪月 大夫离去半晌后,搀扶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归来。 老者进入屋内,先看了看段天问,未发一言,便径直走向马原。诊脉之后,老者才对段天问开口道:“癔症加上外伤,先调理调理试试看。” 小孩赶忙向老者深深一揖,“多谢老人家。还请您师徒二人切勿说出我父子的遭遇,以免引起他人非议。” 师徒俩点头应允。 老者先对马原行针,长长的针灸针布满马原全身,头上尤其多。段天问猜测这可能是为了前后平衡所致。 过了一会儿,马原恢复了意识,微微睁开双眼,口中呼喊着段天问的名字:“天问。” “义父,我在。” 段天问一听马原说话,当即热泪盈眶。还好,义父还能保持清醒。小孩自幼与马原相依为命,爷俩的关系如同血脉相连的骨肉,不,甚至比血脉骨肉还要亲近。 “天问,我这是怎么了?为何头如此晕沉?” 段天问心说:那能告诉你吗?我给你来个前后平衡,外加双峰贯耳。 “对了,天问,我记得咱们不是在小院中睡觉吗?” 段天问站在马原面前,仔细聆听他的话语。马原说话条理清晰,小孩心中大为宽慰:太好了!义父没被我打傻,不然,我段天问就太对不起他了。 “哦!义父,您睡着睡着掉地上了,可能撞了一下头。我一看,赶紧把您背到医馆来了。大夫说,您安心静养几日就能痊愈。” 段天问怕马原害怕,没敢说出实情。医馆的一老一少两位大夫一边点头,一边向段天问投来赞许的目光。 马原想了想又说:“我睡觉掉地上了,那怎么蛋疼?掉地上还能碰到蛋吗?哎呦,还真疼。” 段天问一听马原这么问,彻底放心了。不但知道蛋疼,还知道掉地上不会造成蛋疼,绝对没傻!此刻,医馆的两位大夫也看向段天问,眼神中充满了等着吃瓜的意味。 段天问愣了片刻说:“噢,我想起来了。我一看您摔晕了,就忙着背您上医馆。路上有点累,手一松,又把您摔了一下。下面正好有块大石头,您裆部撞石头的时候,有点正。” 马原躺着看了看段天问,气得直翻白眼。一见两位大夫还在,便闭嘴没说话。 见马原已无大碍,老者给马原开了几副药。段天问背起马原离开了医馆。小院肯定是不敢回了,爷俩只能回到原来租住的房子。好在这儿的房还没到期。 此时,天色渐亮。爷俩吃了点东西,段天问去醉仙楼打了个招呼,说收拾小院要告假几天。折腾了一宿,段天问心力交瘁,倒头就睡。 一直睡到晚上,爷俩吃过晚饭,段天问询问马原状况。马原说坐起来还是晕,躺着会好很多。 马原询问段天问:“天问,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绝不是睡觉掉地上这么简单,你必须告诉我实情。” 段天问苦笑,“义父您别多想,一切等您好一些再说。” 一晃三天,马原已能勉强站起来走动,再次询问段天问事情的经过。 段天问这次没有隐瞒,把那天所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当然,什么前后平衡、双峰贯耳之类的,段天问都轻描淡写地带过。 开始小孩还怕马原会害怕,任谁一听自己被邪祟附身,也得吓得大病一场。然而马原没有。 虽然马原刚听完,也是面色苍白,但只过了片刻,就自嘲地一笑,“没事,我早年把你从坟地抱出来时,比这凶险很多。” 思索了一下,马原继续说:“这次都怪我,光贪图便宜,也没仔细打听一下。这当上的!这坑跳的!还傻乎乎地以为捡了个大漏儿呢!另外,也是被那的风景给迷惑了。我认为…… 这么美的地方,又怎么可能暗藏凶恶?” 马原一边说,一边摇头苦笑。 “天问,回头你去打听打听这邪祟的因由,我们想个办法除掉它。咱那七百两不能白扔,说心里话,我还是很喜欢那块地和周围的风景。” 听完马原的话,换做段天问苦笑了,“义父,您养病的这几天,我去打听过,此地大凶!” 马原挑了一下眉毛,“哦?还大凶?你仔细说说。” 段天问就把这两天打听出来的事也说了一遍 —— 原来他们爷俩买的这个地方,是静山城外有名的凶宅!别说七百两,就是七十两都没人要。 据传,两年前祸起一个恶妇。据说那女人生得花容月貌,算是十里八乡出名的美人,但为人却刁蛮任性,霸道无理。恶妇平时就虐待公婆,只因婆婆说了她几句,她就给婆婆下毒,被其丈夫撞见,要写下休书休了她。 恶妇暴怒,与丈夫厮打起来。夜里竟然身穿大红悬梁自尽了。 传说她死后第七日的还魂夜,恶妇化作厉鬼,掐死了婆家满门,连亲生的孩子都没放过。 后来恶妇的胞弟,凭借着亲缘关系,得到了这处地产。原本他就是个混子,脾性和其姐姐一样,混不吝,天不怕地不怕的。晚上喝了点酒,认为自家姐姐不会害他,就住进了小院。 结果就再没出来。第三天其他亲友趁着中午前去查看,发现恶妇的胞弟也悬在了房梁上,早死多时! 再后来,小院落到了恶妇的堂兄手里。他得到房子后,花了白银三百两,请动了静山城里最有名的术士出手。结果那术士也差点死在了小院中。至此,小院的事再无人敢问。 听到这,马原脸上一苦,“看意思,那妇人还挺厉害。” 段天问询问马原:“义父,您是怎么着道的?被那女鬼上身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马原踌躇了一会儿,支支吾吾的还是不说,“没什么的,我…… 当时…… 迷糊了。” 段天问一听就不高兴了,他非常了解自己的义父。真没什么你早说了,还至于跟便秘一样。 “义父,您可差点…… 还不实话吗?我玩了一宿的命,就不能换回来您的真话?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咱爷们七百多两银子可扔那了,您不想除掉鬼物拿回小院吗?” 马原又犹豫了一下才说:“我要是说了,你不准笑话为父,更不准对旁人言起。” 段天问点点头,“您放心,咱爷们被坑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能瞎说吗!” 见段天问下了保证,马原这才娓娓道来…… 段天问一边听,一边咬牙蕴气 —— 难怪马原知道自己被鬼物上身,都没怎么害怕。他段天问玩了一宿的命,人家马原则是玩了一场风花雪月! 第13章 随便造句 马原被鬼物迷惑之后,红装美女询问马原:“我漂亮吗?” 马原傻乎乎地冲着美女点头。 美女微微浅笑,“我孤身一人在此,寂寞孤单得很,你愿意陪伴我吗?与我做夫妻可好?” 望着千娇百媚的美人,马原厚颜无耻地再次点头。 美人极其温柔地向马原靠近,主动抱住了他,接着…… 这可把马原给乐坏了,刚美滋滋了一会儿,美女突然说道:“坏了!我那死鬼丈夫来了,你杀了他,我们就能长相厮守,里屋厨房有菜刀,我帮你,咱们一起杀了他。” 听到这话,段天问气得浑身直哆嗦。 美人当前,马原迷迷糊糊地拿起菜刀,朝着来人就砍。 后面自然是挨了一顿打,在马原的记忆里,自己被美女的丈夫暴揍,随后就完全失去了意识。 听完马原的经历,段天问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憋了半天,才道:“义父,您该成个家了,总是单身可不行,容易被邪物迷惑心智。” 马原岂能听不出段天问话里有话,老脸一红,甚是难为情。 为打破尴尬,段天问接着说:“义父,您说说为啥那鬼物一撞到我,就开始身上冒光,然后又跑了呢?” 马原沉思良久,缓缓开口:“难道她是怕你的童子身?” 段天问愣住了,“义父,您已经不是童子身了?” 马原老脸再度泛红,“我当然是!不过在梦里……” 段天问更是惊讶,“义父,您被那女鬼给弄得失身了?不会吧!这么快?” “呸!谁被女鬼弄得失身了,那是好久之前的事儿。” “啊?我真没看出来,义父您好久之前就有和鬼物亲热的记录?” 马原老脸热得仿佛能烙饼,“小兔崽子,懂点事儿了是吧?你这是早熟!好久之前的不是女鬼,那是个真正的美女。” 段天问两眼瞪得如铜铃一般,搬来一个小板凳,坐在马原面前,等着这个又大又甜的瓜。 马原面露一丝惆怅,又充满了希冀与向往,“那是十二年前,老子以残羹果腹,却做了个极为香艳的梦,梦中佳丽堪称绝色,比那鬼物强了百倍,那身材,那大白腿……” “细节,此处要细节,义父,没细节不精彩。” 段天问坐在小板凳上,聚精会神的厚颜无耻。 “滚!你还没到听细节的年纪。” 段天问一脸鄙夷,“您不会真没什么细节吧?是不是没一会儿就‘闪退’了?” 马原大惊,而后咬牙切齿,抖擞精神,下床追着段天问打。 段天问一边跑,一边说:“我错了义父,您讲后面的。” 就在此时,马原突然愣住,怔怔地看着段天问,半天没说话。 段天问以为马原真生气了,“义父我错了,您千万别生气,您不也时常和我开玩笑吗?我不跟您开玩笑了还不行吗。” 马原依旧没说话。又愣了片刻,他才缓缓开口:“我可能真忘了个细节。” 段天问差点晕倒!我靠,站在那儿发愣是在想细节呢!我这义父是该娶个媳妇了,不然就这精神状态早晚得出事,回头看见个女鬼,就跟人家玩斗眼儿,这谁受得了。 此时马原再次开口:“我确实忘了最重要的细节……” 段天问不住地点头,“那您想起来了吗?” “想起来了 —— 当初我被春梦所累,迷迷糊糊地走进了那片鬼地,虽历经凶险,但终将脱险。起初我就怀疑,那的鬼物要我救你、要我收留你的目的,但怎么也想不明白。现在我终于有了点头绪,如果我们假设,那光不是鬼物发出的,而是你发出的,是不是更合理?” 段天问懵了!自己义父的想象力可真丰富,难怪他残羹果腹还能做春梦,自娱自乐的能力都神鬼莫测了!段天问看着马原苦笑,心想必须得给义父找个干娘了。 马原对段天问的表情和心态,完全不以为意。 自顾自地说:“它们拼命让我带走你,应该是怕你死在那鬼地,我估计你在那很可能对它们不利,所以它们才又给吃的,又给钱。 还有,前几天的事,如果那光是鬼物放出的,它断没有自己逃走的道理,凭它的凶厉更不会轻易放我们离开,所以那光就是你身上的!” 马原说着一指段天问,“只有是你放出的光,才能惊走鬼物,才能让那鬼地中的幽魂们惊惧,才能逼着我带走你。” 段天问必须承认,虽然马原说的条理不是特别清晰,但有一定的合理性。鬼地的事他不清楚,可前几天的事他却异常清楚。按照马原的思路,鬼物出大招放出金红之光,然后把自己给吓跑了,这鬼得多傻!得脑残到什么程度? 段天问点点头,“我承认义父您说的有道理,可这种假设如果成立,那我身上的光又是怎么来的?” 马原摇摇头,“这个就不知道了,也可能是天赋异禀吧!这世上有的人,是有奇异之处的。对了,我捡到你时,你差不多有三个月大小,算算时日,也应该是七月血盈左右出生的孩子。” 说到这儿,马原一顿,仰头望向星空,喃喃道:“可能七月血盈出生的孩子,真有所不同吧!” 段天问非常讨厌七月血盈这个说法,也正是因为这个什么破血盈,他才被人弃于荒坟,要不是马原把他捡回来,他现在已经是一堆可怜的碎骨了。 段天问长大一些后,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曾详细打听过,这个七月血盈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是,并没得到什么准确的说法,一是人们都对血盈讳莫如深,不愿提及;二是人们其实也是人云亦云,就说血盈出生的孩子不好,容易给周围的人招来血光之灾,除此之外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现在一听马原说七月血盈出生的孩子,可能真的不同,段天问就不乐意了。“有什么不同,我看都是一个脑袋长俩耳朵,也没见谁多长俩,都说血盈出生的小孩,会给亲人招来血光之灾,我给您招来了吗?” 马原冷眼看向段天问,“你给我招没招来血光之灾,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你说我因为你挨了多少打?赔了多少钱?我不光流血,还流泪呢!你的成长史,就是我的血泪史,也就是我马原心宽命硬吧!换个人,早让你给祸害死了。 就是没被你祸害死,也已经让你给活活气死了,你看看谁家孩子一天三十六问,还天天问,该问不该问的你全问,这倒好,早熟了吧! 你说你现在还什么不懂,连‘闪退’这样的句子你都随便造了。 你给你亲爹来个闪退我看看,我就看看他吐不吐血?恐怕吐血不止了吧!这还不算血光之灾吗?” 第14章 不可接受 段天问微微垂首。 若真换成亲爹,跟他玩这闪退加造句,说不定真会被气炸。 也就是马原吧,一来他本就诙谐幽默,二来马原的心是真够大 段天问赶忙岔开话题:“好了、好了,义父。您是这世上最伟大的父亲,我能跟随您,是我段天问的荣幸。咱别再提闪退和造句了,都跑题了。您还没说我身上为何会发光呢?” 连拍两句马屁,马原面色稍缓:“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小子明白就好。至于你为何能发光…… 嗯…… 我想想,可能、大概,是你上辈子是根蜡烛,要不就是盏灯。” 段天问气得直撇嘴:“您怎么不说我是天上的星星呢?”“星星!星星看见你准蛋疼!你想想,你跑天上没事儿就三十六问,还不把星星们给愁死。” 夜里,段天问辗转难眠。扭头看看马原,自己这位义父还真是心大。晚上刚知道自己被鬼物上身过,差点惨死,现在却依然睡得很香,打呼噜、放屁加咬牙,全套活儿齐了。 最让段天问无法接受的是,马原睡觉中放完屁,自己还吧唧嘴,全然透着一股闷骚加口味独特。 说来也怪,马原是越睡越放屁。据段天问所知,人在睡眠中,血气运行会放慢,但马原却不同,他是越睡消化能力越强,不然肠胃怎能蠕动得如此剧烈? 若真娶个干娘回来,人家能受得了吗? 段天问思绪如潮,再闻着略带海味的空气,一点睡意也无。 他起身坐在床上发愣,回想着马原略带调侃的话。虽然是半开玩笑,但段天问略感认同 —— 那金红之光很可能是自己身上发出的,鬼物发光然后把它自己给吓跑了,想想都觉得荒唐。 按照马原的思路想,把他原来没想明白的部分完全解释清楚了。 尤其是原先看来不可理解的细节,现在看来也极其合理。比如 —— 鬼物被光笼罩之后还发出了惨叫,段天问始终没想明白这是为何,还以为鬼物在发疯呢,因为他始终不敢想那光是他段天问发出的。 现在看来,这金红之光给鬼物带来的伤害可不小。 再加上马原回忆起,当初在那荒坟鬼地中,鬼物们又送吃的,又送钱,像送瘟神一样把他送走。也佐证了马原的猜测,和段天问的特别,特别到人不留、鬼不收。 也只有这个不知死活的义父,傻乎乎地敢把他带在身边。 段天问轻轻穿上衣服,走到院中,抬头仰望星空。 好在,星星们没有嫌弃他,在向他闪烁,在向他眨眼。 两行热泪夺眶而出,闪烁的星辰,让段天问心中涌动着别样的情愫。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块荒坟中,躺在枯槁的野草里,孤独地抓着星星。 他已记不起儿时的经历,残留的只有情愫和淡淡的感怀。他能活着是个奇迹,是上天抒写的传奇,也是义父马原赐予他的荣幸。 一想到马原,再想到马原差点被害,段天问就怒不可遏。他能接受七百两银子被坑,但他不能接受马原差点被鬼物害死。不可接受! 如果自己没能力整治那鬼物,他也只能咬牙生气,再想想其他办法。但他现在好像能行。金红之光,很特别的金红之光!很特别的自己!这就是他的胆气来源,就是他的依仗。 段天问在夜空下又思索了一会儿,转身轻手轻脚地回屋,拿来一把三弦,背在背后。轻手轻脚地反锁上租住小院的门,怕马原醒了满城找自己。 现在还不到三更天,静山城是个宝地,繁华异常,即便是夜间,也有商家开张。 段天问来到一间小饭馆,要了四个菜,都是他喜欢的 —— 清炒虾仁、酱牛腱子、素什锦、爆肚丝。 前面点菜都正常,一到要酒就不正常了。段天问跟老板要了两个半壶,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往酒里兑水。老板懵了,旁边的食客也懵了,都愣愣地看着段天问。 段天问尴尬地朝众人一笑:“这样显多。” 老板差点一头栽倒:“你兑这么多水,酒香都被冲淡了,谁都能喝得出来。” 老板还以为小孩要从酒中吃点黑钱呢! 段天问微微一笑:“没事,我自己喝。” 几位食客笑得差点钻到桌子底下去:“啊?你自己喝还兑水,还兑这么多,我靠!小孩!你是不是没睡醒,还是有病?” 段天问笑容灿烂:“我还没睡呢!更没病!” 饭馆老板和一众食客都乐晕了,自己给自己的酒里兑水,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太奇葩了! 段天问找饭馆老板借了个提盒,把四个菜和两壶兑了水的酒放进提盒中,向着鬼宅走去。 到了新买的小院,大概三更左右。前两天走得匆忙,小院的门都忘关了。段天问进入小院,把院门关好,迈步走进外院的堂屋中。 这次没有推不开门的情况出现。段天问打听过了,女人就是在外院的堂屋中吊死的。 段天问点上油灯,把菜摆到桌上,然后边吃、边喝、边弹琴。现在段天问最担心的,就是鬼物见到自己不敢露头。 不除去鬼物,段天问永远都不敢让马原再住进小院。弹奏了一曲,段天问放下三弦,给自己满斟一杯,饮了一口,兑水的酒真是寡淡得厉害。 段天问夹起一个虾仁,放到嘴里。虾仁是河虾剥的,再用佐料喂过,上锅爆炒。入口满嘴飘香,段天问现在最得意这口。他认为此种美味,绝对是大自然对人类最大的馈赠。 一曲萦绕,一味留香。段天问又夹起一片酱牛腱子,这酱牛腱子最好是前腿,筋多还香,入口既弹牙又不失爽嫩,牛肉的醇香在口齿间环绕不散。 就在段天问准备夹一口爆肚的时候,桌上的油灯开始晃动,只是瞬间,油灯变成了暗红色,堂屋的大门猛然自动关闭。 “砰!” 声音很大,段天问虽被惊了一下,心头却喜 —— 怎么?被激怒了吗?你要躲着不敢出来,我还真没辙。 油灯的火苗轻跳了几下,突然蹿起有半尺来高,火焰中仿佛有人在低低地冷笑。 第15章 异常入魂 段天问佯装镇定,虽然夹菜地手微微轻颤着,但脸上还是尽显享受美食的惬意。 火焰虽已恢复正常大小,可光线却暗淡至极。 段天问再饮一杯酒,连呼:“好酒!好酒啊!” 随即将三弦一把抄起,继续弹奏。或许段天问觉得仅弹琴尚不够味,竟开始随着曲调作歌。 段天问唱歌本就一般,如今又有点变声,再加上他压根无心好好唱,那味道可想而知。不敢说阴阳怪调,却也相差无几。 他弹奏的曲子本就未填词,全凭现场瞎编,诸如 “美人好愁,你快出来陪陪我……” 之类,荒腔走板乱唱一气,连他自己听着都觉得刺耳。 外院堂屋两侧各有一侧间,一侧为厨房,另一侧则是卧房。外院堂屋与里院堂屋不同,堂屋与侧间之间仅有布帘相隔,并无门扉。 段天问忽觉堂屋与左侧卧房中间的布帘轻轻抖动起来。不多时,布帘撩开一条缝儿,似有某物在向外窥视。 因堂屋有灯而卧房无灯,且月光诡异般无法照入,侧间中漆黑一片,黑得令人心生寒意。此刻布帘撩开一条缝儿,段天问顿感自己仿佛被深渊凝视,全身汗毛竖起,如芒刺在背。 布帘缝隙中,阵阵阴气喷涌而出。 段天问放下三弦,饮了一口酒,朝着布帘喷去。布帘一晃,似那后面之物躲闪了一下,一口酒全喷在了布帘上。 段天问冷笑,“嘿、嘿,有种你出来,躲在布帘后面算什么。” 话音刚落,布帘猛地挑起,露出一张脸。此脸甚是吓人,面如白纸,双眼外鼓,最为精彩的当属那张嘴,满口獠牙,猩红舌头探出唇外足有半尺。 红色舌头与惨白面庞相搭配,视觉冲击极为震撼,段天问只此一眼,便觉异常入魂,差点眩晕倒地。差点当场被吓尿了! 布帘越撩越大,脸和半个身子已然探出布帘。段天问死死盯着不远处的 “绝美” 之物,小心脏几乎停止跳动。那身影缓缓探出,如同一阵缓慢飘出的风,画面全然不合常理。 段天问强稳心神,告诫自己切勿慌乱,自己有金红之光护身,何惧这鬼物。心中一稳,身上一松,段天问大笑出声,“哈哈,你是真丑啊!难怪你丈夫要休了你。” 鬼物反应极为强烈,一听段天问讥笑自己,霍然飘出。果不其然,鬼物身着大红衣裳,两脚似乎仅有脚尖沾地。 桌上油灯的火苗也随之暴起,此次窜起足有一尺多高。暗红瞬间变为血红色,将鬼物映照得异常恐怖骇人。 段天问强压着转身就逃的恐惧,继续挑逗鬼物的怒火,“哎呦!可丑死我了,你说你丑成这样,可怎么见人啊?” 面对段天问的不断讥笑,鬼物忽然转身,背对着段天问。段天问顿时懵了!这是什么情况?被我给说不好意思了?鬼物还会不好意思? 不论何种情况,反正此刻鬼物离自己不远,且背对自己,少年觉得机会难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段天问突然爆发,猛扑向鬼物。或许鬼物也未曾料到少年竟敢扑向自己,故而站着未动,段天问一把便抱住了鬼物。 就这一下,把鬼物都给整懵了,少年看着不大呀!也就十二三岁,怎如此大胆?方才不还骂自己丑吗? 此刻,段天问怀里抱着个吊死鬼,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 他原以为,只要碰触鬼物,自己便会发光,只要金红之光一出,一切皆可搞定!岂料,此刻他身上毫无反应,说好的异能呢?说好的金红之光呢?说好的特别之处呢?是根本不存在?还是时灵时不灵? 段天问整个人都不好了 —— 我真二!我他妈太二了,把自己给坑了,今日怕是凶多吉少! 段天问发愣,鬼物发蒙,皆未动弹。 双方都很…… 享受! 鬼物享受着虚荣心的满足 —— 我都惨死了,还有少年人爱我呢!这上哪说理去! 段天问则享受着自己的悲催,以及惨无人道的中二自我。 就这么抱了一会儿,段天问觉得全身发凉,怀里这货犹如一个大冰块,阴寒之气令人难以忍受。 除此之外,段天问还极为惊愕地发现 —— 自己抱着鬼物的手,似乎放错了地方,尤其是右手,好像握住了某个凸起,凸起不但鼓胀还很有弹性。 段天问下意识地捏了捏,他并无他意,只是想求证一下自己的猜测,果然,应该没错,摸人那了…… 不对!摸鬼那了…… 段天问欲哭无泪,自己也太不要脸了,无意中吃了人家女鬼的豆腐。 段天问闪身后退,鬼物却依旧站着未动。 段天问心想:它怎么不动?要不然,我趁此机会给它来个前后平衡,双风灌耳之类的? 可又一转念,刚吃了人家豆腐,转身就打,似乎、大概、也许做人有点不地道吧! 可…… 就在段天问胡思乱想之际,鬼物缓缓转过身来,段天问一看,心神一荡。 这次并非被吓的,而是被惊的。鬼物容颜大变,变成了一个大美女,黛眉琼鼻,唇红齿白,眼波流转之际,眉目间一丝清冷浮现,再配上一身红装,美艳且气质独特。即便刚看完它先前那吓人的鬼样子,眼前的美貌与独特气质,依然让十二岁的段天问深感惊艳。 鬼物一挑黛眉问道:“你想要我?” 段天问愣在原地,不知如何作答,若说:我其实是想用金红之光亮死你。估计鬼物立马就会过来掐他。 “这个……,我…… 那个……” 段天问语无伦次,自己都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憋得小脸通红。 鬼物一看段天问脸红,又误会了,朝着段天问微微一笑,开始脱衣服。这一笑,尽扫冷艳,妩媚超群,再配合其优雅的脱衣动作,香艳绝伦! 段天问看得脑中嗡嗡直响……,呲着牙,张着嘴,连呼吸都快忘了。 很快!女鬼风情尽显,一览无余…… 并开始缓步走向段天问。 段天问心跳加速,心中暗道:要出事儿!要出大事儿了! 第16章 玩儿我呢 段天问一边躲闪,一边说道:“大姐,别…… 别这样,我尚未及弱冠之年,不可行此事。” 鬼物露出一抹笑容,“你方才抱住我之时,怎不提未及弱冠?” 段天问心说:我那不是想亮死你吗!谁能想到,自己没亮!不是要跟你干这个…… 鬼物见段天问总是躲避,脸上浮现出一丝恼怒,猛地扑向段天问。 段天问向旁边一闪,暴喝一声:“呔!大姐,亲大姐,求你了,别这样,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可要不客气了!” 鬼物冷哼一声:“哼!抱了我、还摸了我,衣服都脱了,你还想走?” 段天问咬着牙说:“我是不知羞耻了,也抱了你、摸了你、也看全了,但我真不是故意的,你若还是不依不饶,我可真要下狠手了!” 鬼物终于恼羞成怒,“嗷” 的一声怪叫,再次扑向段天问。 段天问舌尖抵住上颚,施展出急变术,气息运行至一侧,身形骤然向右极其诡异地一滑,躲开了鬼物的扑击,抬手猛击鬼物的后脑。 鬼物显然没料到段天问身法如此诡谲,更没想到他速度如此之快,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后脑便遭到重击。 段天问这次没有留手,下掌极重,打得鬼物身子晃了一下。 一掌打完,段天问身形一晃,准备再次出击,必须让鬼物前后失衡! 可鬼物的反应,大大出乎了段天问的预料。 段天问本以为挨了这么重的一掌,怎么也得眩晕一会儿,但事实是,鬼物的抗击打能力远超马原。 鬼物确实晕了一下,但仅仅是一瞬间,鬼物立刻回身,就要再次扑向段天问。 “啪!” 鬼物刚转身,额头立刻就挨了段天问一掌,声音十分清脆。 这一掌打得鬼物全身一哆嗦,连胸前的波涛,都跟着猛地晃动了一下。 鬼物没穿衣服,段天问眼神一凝,有点发愣,虽然面前的是个鬼物,但她没穿衣服,弄得春光旖旎,这谁能受得了? 就是这一愣,坏事了! 鬼物又晕了一下,知道动手对打恐怕不是少年的对手,身形突然向后一闪,退出一丈多远,然后点了点桌上的油灯,油灯的火苗瞬间高高窜起,变成了血红色。 血色火苗一晃,竟有一大部分火焰脱离了油灯,向着段天问席卷而来。 段天问大惊,施展急变术向右侧急闪,火焰几乎贴着段天问的脸划过。 虽然没有被烧到,段天问依然从火焰中感受到了一股超乎寻常的炽热。 少年以为火焰划过也就完了,谁知下一刻,火焰一个盘旋再次袭击少年。 段天问大惊!“这他妈还能拐弯!” 段天问舌尖抵住上颚,内力狂推身体左侧穴位,身形向着左侧狂闪而出。 火焰掠过,但马上一个急转,再次袭击段天问。段天问连连闪躲,惊惧异常。 然而,忙中必出错! 他竟只顾着躲避火焰了,意外跳到了鬼物不远处,段天问施展急变术向后一躲,却被鬼物向前猛推。 段天问眼睁睁看着火焰撞向自己的胸口,却已无法闪避!他估计,这血色鬼火很可能瞬间就能把自己烧成灰烬。 心中顿时一凉。 完了!彻底完蛋了! 在火焰即将触及身体的刹那,段天问的身上,突然发生异变! 金红之光瞬间绽放,火焰一头扎在金红之光上,就如同扎进了水里,一触即灭。 段天问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这不靠谱的光终于出现了。这也完全证实了马原的猜测,光就是从段天问身上发出的。 有异能护身,段天问胆气一壮,扭头看向鬼物。 大大出乎段天问意料的是,鬼物没跑,不但没跑,还背对着自己,双手抱头,显得十分痛苦。 机会又来了! 段天问此刻什么都不想了,向着鬼物猛扑过去,就在扑出的瞬间,段天问身上的金红之光一敛,消失了。 这下把段天问给晃得够呛! 郁闷的段天问,差点当场吐血。 这狗屁异能,也太不靠谱了!这货是不是故意逗我玩呢!越是关键时刻越耍我。 已经扑到了鬼物的身后,也别愣着了,干脆又抱上了。 段天问是这么想的,万一!咱就说万一那不靠谱的光,再出来,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这一抱住鬼物,手又扣在了凸起上,还是右手,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原来的感觉。 段天问自己都懵了,什么情况?这手是自动的吗?自动往那抓!小孩我果然不是好人,绝对有当流氓的潜质。 鬼物也不乐意,有这样的吗?一抓就抓人那,真要你还不给,满处乱跑,没事又从背后偷袭,就这癖好比鬼还重! 鬼物愤怒暴起,回身猛抓段天问的面门。段天问赶紧撒手,施展急变术向后急退。 嘴里赶紧解释一下吧! “我真不是故意的!” 鬼物一听更为恼怒 —— 太可气了!不是故意你妹呀!不是故意的,你准确率这么高?你跑这糊弄鬼呢?对了,我就是鬼,占完便宜就跑,还糊弄我! 段天问把鬼物气得都快疯了!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鬼物彻底暴走了! 一抓而空,鬼物也是跟段天问拼了,血红的舌头,从口中突然伸出,快到只是眨眼之间,长有数尺,一下就缠住了段天问的脖子。 段天问这次真傻眼了,舌头还能这么玩,这舌头也太长了! 刚一错愕,脖子上的舌头猛勒,段天问瞬间就产生了强烈的窒息感。 下一刻,鬼物跟着就到了,双手已然完全变成了鬼爪,十指如同十把钢钩,狠狠抓向段天问的双眼。 段天问已无法顾及脖子上的鬼舌头,双手急速扣向两只鬼爪。心中暗想:这要是被抓上,自己就彻底完了。 同时段天问急抬右腿,猛蹬鬼物的小腹。 这就是练武和不练武的区别 —— 鬼物猛冲猛打,但没有章法,凭的就是鬼身蛮力和一些妖异的鬼魅魂术。段天问则是凭着卓越的轻功,以及多年的苦练,一招既出,后招连绵不绝。 鬼物根本反应不过来,段天问扣住鬼爪的同时,脚就蹬上了鬼物。 情急之下段天问内功尽出。 要不是段天问紧扣着鬼物的双爪,这一脚,就能把鬼物蹬飞。 鬼物顿时惨叫出声 “啊!” 鬼物剧痛,身上的力气一松,连勒住段天问的舌头都是微微一松,段天问的窒息感轻了不少。 段天问招式不停,扣住鬼爪的双手往自己身前一带,右腿由蹬改磕,膝盖猛磕鬼物的下颚。 又出事了! 段天问今年十二岁,身高差点,又没计算好距离,这一膝没磕在鬼物的下颚上,而是正磕在鬼物胸部的凸起上。 这次鬼物连惨叫都没有,而是闷哼一声,差点晕倒。女性的胸部是女性的一大弱点,知觉丰富痛感很强。 鬼物生前是个美女,显然化鬼后依然保留着这一特点。 这也就是个鬼物,抗击打能力远超常人想象,这要是换做一位活人女性,必然一击入魂,当场惨死,连救的机会都没有。 第17章 大门没了 段天问对自己的行为深感无语,怎么又是那!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难道真就如此无耻吗?总是跟那过不去。这也确实无需解释了,一而再,再而三,若说自己不是故意的,恐怕连鬼都不会相信。 然而,他着实冤枉啊!他真的不是故意为之,他今年不过十二岁,乃是一个嫉恶如仇、正直善良且聪明好学的好少年。 “我是个好人呐!” 段天问在心中大声呐喊。可突然之间,他感觉自己的心有点发虚,这是怎么回事呢? 虽然心中暗自抱怨自己的人品,但手上的动作却不能停下。 段天问寻思着,要不要再来一下呢?打那个地方很有效果,如今鬼物已经摇摇欲坠,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段天问摇了摇头,不行!再打那里的话,自己真就成了臭流氓了。那就来个双峰贯耳吧!前后平衡都打完了,双风灌耳还没尝试呢。 这家伙可不是光在心里盘算,而是真的付诸行动。 双掌用力抡圆,给鬼物来了个双峰贯耳。“啪” 的一声,声音清脆无比,别提有多瓷实了。 鬼物被段天问打得都快魂飞魄散了,连话都说不出来,要是能说话,早就骂街了。 鬼物现在终于明白,近战对自己来说简直就是找虐。 这小孩天生神力,还习武,而且武艺非凡。常人都说 —— 流氓会武术,鬼都挡不住,这句话在这小孩身上得到了血淋淋的验证。 鬼物不敢再硬抗段天问,鬼身化作一股黑烟,向四周散开。 段天问不依不饶,向前猛扑,结果却扑了个空。不但扑了个空,那臭缺德的光也没亮。 段天问沮丧至极,完了!这下打草惊蛇了,鬼物被打得很惨,可能以后都不敢再与自己碰面了。不彻底除去鬼物,段天问绝对不敢让马原再住进这个小院。 段天问失望地四下张望,油灯恢复了正常,在桌上微微跳动着,月光洒下银辉,从窗口照进堂屋。段天问无奈地坐下,继续吃,继续弹。 这个小院周围有邻居,在小院百丈之内有十几户人家,这里是个很小的村子,名叫小河村。 段天问又是弹琴又是唱歌,时不时还有鬼物惨叫两声。深夜寂静,邻居们有听见的,尤其是鬼物的惨叫,声音凄厉至极,在夜深人静之时随风传得老远。但绝对没人敢出来查看,都快被吓尿了。 一个个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心里想着:这鬼物要成气候了,越闹越厉害。 段天问在小院里随意折腾,绝对没人敢过来说:“大半夜的消停点,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不是没有,而是绝对没有。 就在段天问越来越失望之际,油灯火苗一晃,开始变暗。段天问心中一喜,太好了,你还敢来,有胆子、有气魄,此战我必须毕其功于一役。堂屋中的光线越来越暗,油灯的光似乎照不出几尺远。段天问已经看不见堂屋的门了,他有种错觉,自己不是身处堂屋中,而是身在一处漆黑的深渊之中。 堂屋中鬼气逼人,黑暗、阴森、冰冷。段天问感觉房梁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晃动,抬头细看,全身汗毛再次竖起,连头发都根根直立。 堂屋房梁上挂着一溜吊死鬼,足有七八个,男女老少皆有。在阴暗的光线里,个个面目异常狰狞,实在是太吓人了。 段天问心脏狂跳,心中暗道:奶奶、大娘、亲婶子,一个就够我喝一壶的了,这么多,得喝几壶啊? 段天问突然身形从坐姿向前急闪,像兔子一样,一蹿六七尺,朝着大门的方向跑去。 然而,堂屋的大门竟然消失了! 其实段天问有这种心理预期,他听马原讲过,鬼物擅长魅幻、蛊惑。 当初马原在荒坟鬼地中,就屡屡陷于鬼祟的邪术中而无法自拔,什么障眼法、鬼打墙,这都是常见的手段。 想要破除并不容易,有人说尿尿就行,童子尿效果更好。事情不紧急的时候可以试试,可现在身后有七八个吊死鬼在追,估计谁也没勇气站住了掏那玩意儿,裤子还没解开呢,就已经被鬼给掐上了。 还有人说等天亮也行,这个更不适合现在的情况,等不到天亮,雷就下来了。 段天问身后,现在就有七八个 “雷” 已经下来了。 小孩头皮发麻,无奈之下咬了自己的舌尖,疼得他一激灵,然后赶紧把舌尖血向前一喷,门窗当即重新显现。 段天问这一手是跟马原学的。 原来,自打马原从鬼地中逃脱,心中多少对鬼物留下了点阴影,从此就对民间各种驱鬼祛邪的方法大感兴趣。 马原有一次和别人闲聊中得知,这舌尖血有大名堂,叫 “真阳溅”,有驱凶避邪的作用,而且一咬舌尖的剧痛,也能让人短时间清醒一下,可暂时抵抗一定的魅幻之术。 现在段天问身后有 “雷”,门又都消失了,情急之下,他想起了这个方法。显然,很管用,起码看见了门和窗户。 段天问假意朝着门跑,实际上突然向着前两天破开的窗户一蹿。他还是怕那门跟前两天一样,关键时刻打不开,后面几道阴气已经扑过来了。 就在段天问一蹿闪到窗户前的瞬间,他就感觉有道凶厉的阴气,直接冲到了他原来门口的位置,那东西没抓到段天问,直接 “咣” 一声,撞在了门上。 然后又是数声 “咣、咣” 的声音。段天问也没敢看,纵身跳窗而出。 段天问落地后,顺势一滚,起身就跑。刚跑了两步,人就傻了,院中星月消失,院门、院墙都消失了,四下一片漆黑,抬眼四望周围全是黑的,如同把他沉浸在墨色之中。 就在此时,身后的堂屋大门 “咣当” 一响,似乎被什么东西用很大的力打开了,然后又重重地摔在了墙上。瞬间数道阴气从堂屋中一卷而出,朝着段天问袭来。 段天问不敢停留,向着原先小院大门的方向撒腿狂奔。 刚跑了几步,段天问就一头撞上了坚硬无比的东西,身体也被一弹而回,眼前金花、银花、血花乱飞,然后化作三色小星星在脑中不停地盘旋。 段天问头晕目眩,差点昏死当场。 虽然晕,但段天问还是很快想明白了原因,那应该是墙,自己撞墙上了,这得多悲催啊!这鬼物真是太坏了!设下陷阱,让自己失去目力,等着自己往墙上撞。 就在段天问身体被墙弹回,刚刚落地的瞬间,脖子上就有东西一缠而来。不用想、不用看,是舌头!吊死鬼的舌头已经缠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然后不止一根舌头,接二连三地缠来。 段天问刹那窒息了,呼吸是别想了,再加上他刚全力撞完墙,身体都快被墙给弹散架了,眩晕、无力、剧痛和几根鬼舌头一起紧紧勒着他,勒着他最后的生机。 段天问无奈苦笑:人生刚开篇,就要画句号了吗? 第18章 生死一线 鬼舌头拖拽着段天问在地上滑行,此时的他虽感眩晕,但意识却十分清晰。他心中明白,这些鬼物是要将他拖进堂屋。 就在段天问即将被拖入堂屋之际,小院大门被猛地推开。 “天问、天问!” 是马原来了! 随着马原的闯入,仿佛戳破了小院中的幻术。如墨般的漆黑瞬间消散,星月再度闪耀,也彻底照亮了院中的几只狰狞鬼物。 马原刚看清小院中的情景,整个人顿时愣住,头皮阵阵发麻。可下一刻,当他看清段天问的处境时,双眼瞬间泛红。 爷俩相依为命,段天问是马原一手养大的孩子,他视如己出,倾注了半生心血,更是他对未来的希望所在。一看小孩处于生死边缘,马原毫不犹豫,瘸着腿向前猛扑,想要救下段天问。 段天问心中极为感动。自己的这位义父当真厉害,不仅心胸宽广,胆子也大,尤其是对自己的这份爱心,实在难能可贵。亲生父亲,或许也不过如此吧?若是碰见个胆小的,说不定还不如马原呢。 然而,马原刚向前一扑,就被两个鬼物半路截住,并且被死死掐住了脖子。马原并不习武,虽前些年带着段天问以打柴为生,身上有些力气,但还是无法与两个鬼物相比。 段天问双目含泪,心中懊悔自己太过稚嫩,行事鲁莽冲动,结果把事情搞砸了,还连累了马原。自己还真是个坑人的家伙,难道七月血盈的传说竟是真的,自己真会给亲人带来无妄之灾? 段天问下意识地用手抓住脖子上的鬼舌头,想要用力掰开,但他撞墙那一下受伤太重,此刻的抗争,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被勒了这么久,若不是段天问内功不弱且正值血气方刚之年,恐怕早已支撑不住,此刻他眼前阵阵发黑。 段天问在最后时刻哀叹,自己就是被这该死的异能给害了。早知道这玩意儿这么坑人,打死他都不会来。就在段天问心中埋怨异能之时,身上开始泛起金红之光。 段天问两眼一亮,心中暗道:“这是跟我斗气吗?你要是早出来一会儿,我至于这么惨吗?” 金红之光一出现,瞬间变得炽烈无比,犹如一轮朝阳升起。朝阳初升,邪祟尽除! 段天问顿感脖子上的舌头一松,他终于又能呼吸了。段天问一边在金红之光中拼命喘息,一边继续紧紧抓着鬼舌头不放。“不是要勒死我吗?好啊!好好尝尝我的怒火吧!好好尝尝我的炽烈吧!” 金红之光快速蔓延到几个鬼物身上,鬼物们齐齐发出惨嚎。只是一个恍惚间,其他鬼物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身着大红的鬼物,继续在金红之光中哀嚎。段天问愣了一下,其他鬼物呢? 就在此时,红衣鬼物面容不断变化,男女老少,足有七八张面容,快速在红衣鬼物的脸上划过。这些面容和红衣鬼物一起哀嚎,声音传出数里。 片刻之后,鬼物身上逸散出大量的黑气,黑气被金红之光瞬间化为乌有,鬼物越来越虚弱,现在它毫无反抗之力,怨毒至极地看着段天问。 段天问这次说什么也不撒手了,尽管他攥着鬼舌头,几乎与鬼物面对面,但依然紧紧抓着不放。 此刻,马原身前的两个鬼物早已消失。只是刚才那片刻功夫,他就差点被两个鬼物活活掐死。死里逃生的马原,一边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一边惊惧错愕地看着段天问。 金红之光如同两道烧红的烙铁,快速抚平了一切不安与阴霾。仅仅一、两息的时间,鬼物爆散成一股黑烟,黑烟又被两色光化为乌有。 段天问还在拼命喘息,金红之光一敛,慢慢消失在了他的眉心处。 他摇晃着起身,去搀扶地上的马原。“义父,您没事吧?” 马原一边被段天问搀着起身,一边说道:“没事,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荒坟中的鬼物非要我把你带走了。你岂止是对它们不利,简直就是它们的克星!” 段天问差点哭了。“义父,您哪里知道,这金红之光根本不靠谱,差点坑死我,比我还坑爹,我也是九死一生啊!” 段天问一边把马原扶进堂屋,一边讲述着事情的大致经过。马原一看桌上有酒有菜,拿起筷子就吃,边听段天问的讲述,边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 满饮一杯后,他说道:“嚯,这还是酒吗?谁家买的,找他去。这得往酒里兑多少水,才能出这味啊。闻着有酒味,喝着跟水差不多。这简直就是往水里兑酒,这卖酒的人心得有多黑,才能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 段天问尴尬地一笑。“嘿,水是我兑的。” 马原愣住了,看着段天问。“宝贝儿,玩自虐呢?这么折腾自己,给自己酒里兑水,你怎么想的?” 段天问嘿嘿一笑。“我这酒就是用来气鬼物的,只是掩人耳目。不兑水的话,怕自己喝多了,被鬼物钻了空子。” 马原点点头。“行!还挺机灵。不过话说,你这脸怎么弄的?赶紧去洗洗吧!都是血!” 段天问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哎呦!还挺疼。” 等洗完脸后,段天问额头的伤更加醒目。马原看着非常吃惊。“你额头都青紫了,我给你抹点香油,香油有消肿止痛的功效。” 马原拿了香油,一边给段天问涂抹,一边问:“这也是鬼物们打的?” 一提这个,段天问大为恼怒。“不是!是我自己撞墙上了。不过应该也是鬼物给我下的圈套。” 马原没好意思笑,他认为,可能还是小孩自己毛手毛脚造成的。不过嘴上却说:“那我听听鬼物如何给你下的套。” 段天问现在身上最重的伤,就是自己撞墙撞出来的。他咬牙发狠地把过程说了一遍 —— 自己跳窗逃跑,鬼物把院里弄得漆黑一片,一群鬼物在后面猛追,然后自己只跑了几步就撞墙了。 马原实在没憋住,笑出声来。“哈哈,真笨。就是什么都看不见,凭感觉,也能大概估算出,你跳出窗户到小院大门的距离,足有十几步……” 说到这里,马原一顿,若有所思起来。 段天问接口道:“是啊!义父,我也没想明白,自己明明只跑了几步,却意外撞墙,我当时都蒙了,撞得我差点昏过去。” 马原此刻不笑了,面色阴沉地说:“除非,你撞的不是院门方向的墙,而是离你最近的,堂屋左窗户外的左侧大墙。” 段天问十分坚定地摇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院里虽然漆黑一片,但起码堂屋有亮,我当时记得清楚,光和鬼物都在我身后,这个方向不会错。” 马原摇摇头,给段天问抹完香油,坐下给自己又满满斟了一杯,一饮而尽后才说:“没事,一会儿天就亮了,我们可以去墙上找找痕迹,看看我说的对不对。” 第19章 心理基础 爷俩坐下,一边继续交谈,一边享用美食。段天问马原:“义父,您是怎么找到这儿的呢?我特意把门锁上了,就是怕您出来找我。” “我起夜的时候,发现你不在,便四处寻找。结果发现门被你反锁了,我一琢磨,你肯定是凭借异能来对付鬼物了。就你这好斗的性子,要是不来才怪呢。于是我就翻墙出来找你。” 爷俩聊天之际,不知不觉间天已大亮。 马原指向院里,“走,我们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你撞墙的位置。” 段天问执拗地要去院门周围寻找,马原也没阻拦。 直到段天问把院门一侧的大墙整个找了一遍,也没发现任何自己撞过的痕迹,这才郁闷地去左侧院墙上找。这一找,段天问惊出一身冷汗,左侧院墙与自己额头等高的位置,有明显的血迹和被撞击过的痕迹。 段天问怔怔地看着血迹,喃喃自语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我当时记得很清楚,我是朝着院门方向跑的,身后应该是堂屋,还有暗红的光隐隐透出。” 马原无奈地拍了拍段天问的肩膀,安慰道:“这并不奇怪,这就是鬼蜮伎俩。 当初我在荒坟鬼地中离出去的大路非常近,可无论怎么都走不出去,走着走着就迷糊了。那时我怀里还抱着你,心里非常恐惧,甚至以为你是个鬼孩子。” 段天问仍旧不甘心,摇摇头说:“不对啊,义父。我当时可没迷糊呀,我清醒得很,我肯定没中什么迷魂术。” 马原点点头,“你是没中迷魂术,你应该是中了鬼物的幻术。从你跳出堂屋窗户开始,你就陷入了幻术中。你就地一滚,起身的时候就搞错了方向,这才导致你撞墙。 你猜得没错,你就是中了鬼物的奸计。它们假意在后面追你,就是让你自己去撞墙。如果你自己撞晕了,它们就称心如意了。说白了,它们还是怕你。” 段天问无奈苦笑,仰天长叹,“唉!这幻术也太厉害了,竟是如此匪夷所思,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自戕!” 段天问的这一叹,在自己的心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为他将来成为幻术大家奠定了心理基础。 段天问额头伤得很重,青紫肿胀,马原也未完全康复,于是干脆再歇几天。反正已经和醉仙楼的管事打过招呼了。 爷俩一边养伤,一边继续收拾小院。 爷俩第一次住进小院时,就买过柴米油盐,东西都在,爷俩十天半个月不出门也不会挨饿。 住了两天,爷俩恢复得都不错,尤其是段天问,以超出常人的速度好转着。 这天上午,突然有人敲响了小院的门。段天问开门一看,是醉仙楼和爷俩一起演奏的刘先生。 刘先生见开门的是段天问,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便是狂喜。 段天问赶紧招呼刘先生进屋叙话。刘先生一提到进院,明显哆嗦了一下,有点犹豫。 段天问知道原因。 刘先生名叫刘辰,人品不错,也很有才华,不但能写曲,还能加以改编。段天问没少跟着人家学本事。 爷俩跟刘先生交情匪浅,刘先生能来看他们父子,段天问毫不惊讶。 故而段天问一拉刘先生的手说:“刘先生快请,我义父正在后堂收拾屋子。” 段天问的手劲很大,刘先生被段天问拉得身不由己,一步迈进了院中。 刘先生的脚刚一踏入院中,就像踩在了烧红的炭炉上,吓得刘先生倒吸一口冷气,一蹦二、三尺,头发根根直立。那反应,就跟一步踏进了鬼门关一样。 段天问看着刘先生的表情,又好气又好笑,心里想:你至于吗?胆儿小成这样还敢出门! 段天问回手关上了院门,没成想就是这么个最普通的动作,又吓了刘先生一个激灵。 段天问装没看见,继续相让:“先生请后堂叙话。” 段天问说完便在前面领路,刚走了几步感觉好像有点不对劲,身后没有刘辰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小孩段天问差点一头栽倒。 就见刘先生跟偷鸡的似的,手里提着礼物,一边小心翼翼地迈着小碎步,一边疯狂地左顾右盼。再配上刘先生一脸紧张和根根直立的发型,那猥琐、那狼狈就甭提了。 段天问强忍着,憋住不笑,心里想:你这么走,是怕地上有钉子吗?还玩命看,是怕蹦出来一个掐死你吗? 这胆也太小了!现在时近正午,正阳高照,真有鬼物,这个时候也不敢出来呀!这都什么事? 小孩也坏,他就不解释,就看着刘先生慢慢练,玩儿吓吓唧唧,他要看看这货还能演出什么来。 刘先生趟了半天,才趟到外院堂屋不远。 现在是五月,空气清爽,还带有花草的清香。所有窗户门都开着,就为了换换空气。 外院堂屋门也大开着,刘先生又好奇想看,又不敢玩命看,生怕惊动了里面什么看不见的存在。 那形象倒不像偷鸡的了,因为他现在就像个鸡,脖子一伸一缩,探头探脑的,头发立着,配合着伸缩一动一动的,别提多搞笑。段天问咬着牙、瞪着眼不让自己笑出来 小孩眼珠一转,心想:太刺激了!太好玩儿了!我得添把火,得帮帮刘先生,让他更刺激一点。“刘先生,要不您先进前堂坐一会,我去后面找义父来。” 刘先生一听,吓一激灵,额头有汗渗出,连连摇头,“不、不、不,我…… 我还是随你后堂叙话,后堂好,显得咱亲热,不分彼此嘛!” 段天问听得出来,刘先生说话时,语音多少有点发颤,舌头也不利索。小孩眼珠再转,心里想:还得再刺激刺激。 俩人刚走进里院,段天问在前,假装关心刘先生,漫不经心地说:“刘先生小心身后。” 就这一句,吓得刘先生差点坐地上,猛然回头,张望了半天,才看明白,什么都没有!看了半晌才回身看向小孩,“刚才我身后有什么?” 段天问一看刘先生脸都青了,头上大颗大颗的汗滴落,赶紧解释:“不好意思刘先生,我说错了,您小心脚下。” 刘先生怒视段天问,他明白了,小孩故意吓唬他。 段天问一看刘先生,瞪着眼、青着脸、流着汗,头发都立着,刘先生一动,头发跟着乱跳。 小孩实在忍不住了,笑得前仰后合。刘先生大囧,自己丢人丢大了!可一见段天问笑得很开心,心中莫名的一松 —— 可能外界传言有虚,不然小天问不会如此开怀。 第20章 凄美传说 马原听到声响,急忙步出堂屋。只见段天问在那儿笑得前仰后合,腰都直不起来了,而刘先生则脸色青红交替,他心中便大致明白了情况。 “哎呀!原来是先生大驾光临寒舍,这可真是让原喜出望外,也使得我这简陋的屋子瞬间增添了光彩。先生快请,请到堂中入座。” “段天问!” 小孩还在笑着呢,这刘先生实在是太逗了,自打进门就瞬间变成了大公鸡了。 “今天别吃饭了,赶紧去给先生沏茶!” 一听不让吃饭,段天问立马止住了笑,完!今天苦逼了。 一进入堂屋,刘先生将礼物放在桌上,有茶叶、糕点、一坛好酒以及一大包酱肉。 刘先生尴尬地笑了笑,“辰冒昧前来,一是恭贺你们父子乔迁之喜,二是听闻你们在整修新宅,看看能否帮上点忙。” 他其实是想看看你们爷俩死没死,但这话可不能明说,就连看看你们爷俩是否安好,都没敢提及。 宾主落座后,段天问奉茶。马原指着小孩说道:“天问,你刚才是不是对先生顽皮了?还不给先生道歉。” 段天问赶忙施礼,“刚才小子顽劣,还请先生见谅。” 刘先生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没事,也是我太过失态,不怪你。不过…… 此事也不能全怪我胆小,主要是现在外面的传言太过厉害。 你们爷俩可能还不知道,当下外面的传言,实在是妖异恐怖至极。 传言声称此处的鬼物已然成了气候,不但妄图吞食活人,甚至还要扒皮取乐。 而且据说前两天夜里传出的那声声惨叫,极有可能是你们爷俩已经遭遇了不测。 其实,我昨日就有心前来探望,怎奈心中恐惧,最终未能成行。 今日老鲁激我,说我与你们爷俩相交甚密,又一同合作,明知你们或许不顺,却不敢前往查看…… 我也是鼓足了勇气,壮着胆子而来。 如今见你们爷俩安然无恙,心中这才舒畅。” 马原听后大惊,赶忙向刘先生深深一揖。感慨道:“原实在没想到,外界竟有如此传言。难得先生在这般危言耸听之下,还敢来探望我们父子,此等恩情让原铭记于心,感激不尽。 去,天问,速速去醉仙楼给刘先生点几个他爱吃的菜来,再多买些酒水。另外,你去醉仙楼给刘先生告个假,就说我今日宴请刘先生,一定要不醉不归。” 段天问躬身道:“请先生安坐,小子去去就回。” 段天问一到醉仙楼,醉仙楼就炸开了锅! “不是说他们爷俩已经被鬼给吃了吗?” “传言不可信,传言不可信啊!” 老鲁也是醉仙楼里献艺的才士,看到段天问来了,眼睛都直了,紧紧地盯着小孩,“小天问,看见刘辰了吗?” 段天问点点头,“看见了,他去给我们贺乔迁之喜,我就是来买酒菜的,我义父要宴请刘先生,还让我给他告个假,说今日不醉不归。” 众人一片哗然。 老鲁不死心,“不说你们那院子前两天夜里有惨叫……” 还没等他说完,段天问微微一笑,打断了老鲁的话,“谁听见了?哪有惨叫?我怎么没听见呢?都是胡说八道!做梦说胡话你们也信? 都说那院子不干净,我们爷俩住得好着呢,啥事没有,别净听外面瞎传,都是根本没有的事。” 老鲁看着段天问的额头,“你这额头怎么回事,怎么伤得这么厉害,都紫了。” 段天问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义父让我上房清理,我没踩好梯子,摔了下来,碰破了额头,也正因为如此,我们爷俩才多休息了两天。” 老鲁眯着小眼睛,看着段天问,一边听段天问说话,一边琢磨着话里的意思。 “不对、不对不对,段天问你说谎,那惨叫不是一个人听见了,是很多人都听见了,还说那惨叫根本不似人声。一个人做梦说胡话,这么多人都做梦说胡话了?” 段天问嘿嘿一笑,“鲁先生,您是闲得没事干吗?怎么净研究这个呢?您把您手里的活研究研究,多写两首好听的曲子,比什么不好,不但能多得赏银,还能流芳百世。您净研究这神神叨叨的东西,就不怕晚上它来找您吗?” 段天问没给老鲁好脸色,因为这个鲁姓才士一直看爷俩不顺眼。 在老鲁看来,一个十一岁的小娃娃,不可能写出像《静山不语》这样高水平的乐曲。 那《静山不语》还不定爷俩从哪儿坑蒙拐骗偷来的,然后就厚着脸皮说是小孩写的,故意把小孩神话了,好借此蒙钱。 这父子俩没一个好东西,就是两个欺世盗名的鼠辈! 其实在醉仙楼的才士中,和老鲁有相同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只不过那些人比较委婉,不像老鲁这么直白。 老鲁被段天问噎得愤恨难平,还嘴吧,和个小孩争吵掉价;可不还嘴吧,又实在生气! 老鲁暗自思忖:嘿!这俩货竟然没出事,不是都说那叫声很惨吗?不是都说那惨叫不像人声吗?不是都说那闹鬼吗?怎么这爷俩不但没事,还活蹦乱跳的。气死我了!不行!我得让他们出事,还得把事搞大。 老鲁越想越生气,一咬牙 —— 我得给他们爷俩下点药了…… 从这时候起,前一个流言快速黯淡下去,又一个更加光怪陆离、更加充满春情的传说开始大肆传播。 传说中,有个外乡男人,带着一个捡来的孤儿在醉仙楼献艺。 由于被骗,爷俩无意中买了一座鬼宅。结果,爷俩搬进去的当天就出事了,差点被宅中的女鬼活活掐死。证据?当天夜里的惨叫就是证据,很多人都听见了。 爷俩苦苦哀求,又给自己编造了一个凄婉动人的身世,这才打动了女鬼。而且女鬼见男人有些才情,逼着男人跟自己成亲了…… 证据?当天夜里的琴乐之声就是证据,宅子附近的很多村民都听到了。 至于说是先听见弹琴,还是先听见惨叫,这都不重要!人家先相爱再打架,打完再相爱,其中的乐趣谁也管不着。 仅仅一天,这个故事就传遍了整个静山城。马原发着烧做梦也想不到,老鲁能这么编排他,把他往超灵异、超桃色的方向上扯。 显然,这位老鲁演奏水平一般,倒是个合格的早期玄幻故事先驱,把故事编得惊险刺激,又不失凄婉哀怨。 很快,这个充满大量春色的鬼怪故事,像风一样地传出了静山城,向着更远处传播。 然而,在口口相传间,故事越来越不可控制,不但越来越夸张,而且越来越桃色! 传说中马原俊朗且充满才情,女鬼则是人间少有的绝世尤物。二者相爱相杀,最终被对方的才情和美貌打动,海誓山盟,至死不渝。他们承受着世俗的非议,忍受着无法想象的磨难,将爱情进行到底。 就这样,一个唯美、凄美的都市传说诞生了,而可怜的马原还不知道,自己就是那个凄美的传说。 第21章 天之骄子 几日休养过后,父子二人彻底伤愈,这才前往醉仙楼献艺。 刚一踏入醉仙楼,便引发一阵轰动。 众多熟人宛如初次见到马原一般,投来新奇而审视的目光。 马原满心疑惑,众人这是怎么了?那眼神怪异至极,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他赶忙向大家示意打招呼,众人却回以更为奇怪的笑容。 在众人莫名惊奇的注视下,马原备受煎熬地来到才士们休息等待的静候大厅。 大厅中二十几位才士齐刷刷地对马原行注目礼,目光闪烁,透着古怪。 老鲁的眼神中,则隐含着一丝奸计得逞的坏笑。他给马原下的这副 “药”,不可谓不猛,不可谓不毒。 如今满城风雨,流言自动升级,传说愈发离谱且黄色,大量不堪入目的桥段口口相传。 就连老鲁这个流言的始作俑者,听闻之后都惊得目瞪口呆。 老鲁心想,故事越荒诞越好,越不堪越毒。他就不信如此荒诞不堪的传闻之下,醉仙楼还能容得下这两个欺世盗名的鼠辈。 马原实在无法忍受,他必须澄清外界的传言全是无稽之谈。根本没有吃人的鬼怪,更不存在扒人皮的惊悚惨剧,都是人们瞎传的。 马原刚要开口,管事来了:“马先生,您可来了。这几天有不少客人要听您献艺呢,赶紧的,三楼雅间客人都拍桌子了。” 马原带着天问和刘辰急忙奔向三楼。 这一天,三人累得够呛,连水都没喝上几口,不停地献艺。这边还没完事,下面又排了好几场。 段天问体质特异,内功在身,可手弹琴都快弹到抽筋了。 当然,三人的赏钱也拿疯了,这一天下来,相当于平时的三倍之多。最后一场演完,天色已晚,醉仙楼里已没什么人了。 马原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连话都不想说,段天问亦是如此。父子俩相互搀扶着回到小院。 一连数日,天天如此。 父子俩累到不行,赚钱赚到手软。他们根本没时间、没心思、没精力去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整天累得晕头转向。 老鲁可有的是时间琢磨。老鲁现在彻底懵逼了,近乎自闭。他这 “药” 下得真猛,可药力却适得其反。 他原本设想:跟女鬼成亲,那身上阴气得多重,客人必定嫌弃马原晦气,不再听他献艺。时间一长,必然能挤走这对欺世盗名的父子。 可他万万没想到,人们不但没嫌弃马原,反而更加欢迎他。 老鲁幡然醒悟,都是好奇惹的祸!人们出于新奇,连平时不爱听曲的客人,现在都要听听这个能凭才艺征服绝色鬼物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到底多有才。 而段天问、马原和刘辰的组合堪称经典,演奏的乐曲也出类拔萃,客人听完大为心服。 马原的名声快速大幅增长,老鲁的 “毒计” 虽毒,却起了反作用。负面消息竟也能急速增加人的知名度,靠的就是拨弄人们的猎奇心理。 老鲁心塞欲死,自己这干的叫什么事啊!本想毒死一个人,结果那货喝完 “药”,激发潜能成仙了,这找谁说理去!不行!天地不公我来断!必须让这俩鼠辈付出代价。 老鲁暗自思量,如何才能把事情反转过来呢! 他仔细思索整个流言 —— 与那个吃人、扒人皮的流言相比,人们更喜欢这个凄美桃色的鬼怪故事。 其实人们只愿听他们愿意听到的,只愿看他们愿意看到的。而马原的背景和身份又非常契合这个故事,人证也不缺,那晚又是弹琴,又是惨叫,很多人都听到了。想给故事翻过来谈何容易。 老鲁抓破头皮想着:既然翻不过来故事,那就翻人。 马原三十岁,瘸腿,有点才情,捡个孤儿当义子,还没结婚。 老鲁突然眼前一亮,这个没结婚的事看似不大,容易被人忽略,实则背景重要,更是传说能够成立的关键。 如果马原有妻有妾,还能再娶个女鬼吗?人妻、鬼妻能共存吗?水火能相容吗?话说这货怎么三十了还没成亲?马原虽然瘸,但五官端正,长得不错,是不是这货以前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黑历史呢? 老鲁一拍大腿,有了!让人去打听马原的过往,如果能找到马原那些不堪回首的黑暗历史,当即翻盘。传说翻不了,就把他人搞臭,着重在男女色情方面找。 二十多天后,派去打听马原过往的人回来了,把打听到的事一说,老鲁眼泪都下来了。 马原没有黑历史,逃难、要饭、捡小孩、打柴,和小孩相依为命。至于为什么三十了没结婚,原因更是让老鲁哭笑不得。 早年,确实有媒婆登过马原的门。 马原虽然瘸,又没什么钱,靠打柴为生,但长得不错,人又善良踏实。 于是媒婆上门说道:“马小哥,你也二十出头了,该考虑人生大事了。村头的丫头也十七八岁了,不如我给你做媒成了亲事,你也算有个完整的家。” 马原一听就摇头:“不行,大姨,那丫头太丑,我看着害怕,她站门口都能辟邪了,跟活太岁一样!” “呦!就你这条件还嫌人家丑,那你说说,你有什么要求,大姨帮你找!” 一听提要求,马原怔在了当地。他又想起了那个刻骨铭心的梦,那个跟天仙一样的人儿,还有那大白腿,还有那无尽的销魂…… 马原轻咳了两声,开始跟媒婆提要求。 “结过婚的我不娶。” 媒婆点点头,这个要求合理,因为马原也没结过婚。 “不知书达理的我不娶。” 媒婆一听就皱起了眉头,读过书的女孩不多,想找个知书达理的不容易。 “小门小户的我不娶。” 马原为何会有这种要求呢?原来他听过一个传言,说:宁娶大家丫鬟,不娶小家碧玉。什么原因马原也不知道,就这么一听,他就记住了。 今天便咧着大嘴跟媒婆胡说。 可见这流言害死人! 媒婆听完,眼睛瞪得跟铃铛似的,心中暗骂:你这是疯了!结亲讲究门当户对,你一个臭打柴的穷屌丝,还瘸着个腿儿,真不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吗?干嘛?想上天?真拿自己当天之骄子了? 媒婆气的差点啐马原一脸珍珠蜜。 马原丝毫没有察觉媒婆已有快暴走的冲动。 提要求嘛,还不提痛快了,可怜的马原如是想。 马原眼神飘忽,继续沉浸在对梦里美人的追念中,继续提着要挨刀的要求。 “不是心灵手巧的我不娶。” 媒婆双目炯炯,有要动手的冷冽。 “不漂亮的我不娶。” 媒婆拼命酝酿着嘴里的痰。 “身材不火辣的我不娶。” 媒婆四下找菜刀。 “不是大长腿的我不娶。” 媒婆在心中畅想,这货剁碎了喂狗真合适! “不是大白腿的我不娶。” 媒婆抡刀就剁,然后骂着街就走了。 第22章 静山不语 别多,来两回就行。 媒婆们为马原取了一个极为别致的外号 ——“八不娶”。 可怜!七月界若有网络,凭借 “八不娶” 这一 “雅号”,马原绝对能够一举封神。 就连老鲁听闻马原的 “雅号”,都笑得前仰后合。 虽未寻得马原的黑历史,但一想到马原的情操,老鲁心中便平衡了许多。这 “八不娶” 的名号,估计马原这辈子都难以找到媳妇。 老鲁暗自思忖,罢了!马原这疯疯癫癫的脑袋,绝对是个超级不切实际、超级悲催的家伙,暂且不与他计较。 时光飞逝,如白驹过隙,两个月一晃而过。父子俩依旧火爆,每日献艺不断,马原累得整个人瘦了一圈。 仲夏之末,爽节之初,乃是醉仙楼的大日子 —— 一年一度的 “香血果” 拍卖会,在醉仙楼一楼大厅举行。 大厅占地面积颇大,又将平时桌与桌之间的屏风撤去,显得更加宽敞明亮。大厅中央临时搭建起一座高台,若有香血果到场,主持人会立即登台拍卖。若没有可拍卖的香血果,则由才士们轮流上台献艺。 去年,爷俩刚到醉仙楼献艺不久,管事担心他们出现差错,没敢让他们在拍卖会上献艺。而今年,爷俩表现优异,被管事安排在拍卖会上献艺,位居第四顺位出场。 才士们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充分,尽显才艺。 因为在拍卖会上献艺与平时大不相同。平时在雅间中献艺,一场演奏四、五首曲子,能拿到一两赏银就很不错了。 而在拍卖会上,大厅中坐着上百桌客人,这些客人都是前来竞拍香血果的有钱人,若每一桌客人都给予赏赐,那将是一笔非常可观的收入。 据说,醉仙楼有些才士平时会保留一些好听的曲目,就等着在拍卖会上一鸣惊人。而且,还有几位平时难得一见的乐中高手,也必定会在拍卖会上献艺。 拍卖会一般要举行四十天左右,别看只有这四十天,一些高手的收入会远超那些天天献艺的才士。 段天问查看了出场顺位,前三位才士的名字都很陌生。 刘辰说他们根本不是静山城的人,而是整个冷山国有名的艺术大家。 能被安排在第四顺位,已经非常厉害,这既是醉仙楼管事对自家才士的照顾,也有让他们好好展示才艺,为静山城所有才士争光露脸的意思。 而且,刘辰还说,每年拍卖会结束后,醉仙楼还会评选出当年的十大名曲,这十大名曲都是由参加拍卖会的客人评选出来的。 管事也找到了段天问三人,要求他们好好准备,几日之后的拍卖会献艺,一定要为醉仙楼的才士们争光。 立秋时节,香血果拍卖会如期举行。段天问和马原都是第一次参加拍卖会。 高台上有一位拍卖会主持人,慷慨激昂地发表了一番演讲,主要是预祝今年香血果丰收,祝愿各位参加拍卖的朋友都能满意而归。 然后又讲解了拍卖的规则,如价高者得、不得出言恫吓其他出价者、当面货款两清、不得拖欠等等。 段天问并未认真聆听,他先观察了拍卖会的规模。 人真的很多!大厅上百张桌子座无虚席,段天问估算了一下,参加拍卖会的大约有四、五百人。 献艺的才士们都坐在大厅最里侧的后面,也有四十多人,除了醉仙楼的才士们,还有二十来个新面孔。 主持人讲完话,就到了献艺环节。 主持人又对才士们重申了一遍规则,一旦有香血果入场,不管是谁,不管演奏到了什么状态,哪怕只剩下几个小节,也必须马上停止。 等香血果拍卖完,再继续演奏,当然,愿意重新演奏一遍也行。 第一个上台演奏的,是一位来自冷山城的才士大家,他带着一位伴奏,琴箫合奏,曲目为《夜雨》。 段天问听着感觉非常不错,曲调悠扬,深沉中略带哀婉。 曲终,有醉仙楼的堂倌端着红漆托盘,跑到每桌前请求赏赐。 第二位才士上台献艺,曲目是《春风得意》。 段天问听着觉得一般。 第二位才士还在演奏时,第一位才士演奏的《夜雨》的赏牌已经挂出,得银七十六两三钱。 第三位才士也是个外城人,演奏的曲目叫《情动》。 段天问一听就笑了,曲调确实婉转好听,但意境略显轻佻。 段天问觉得这曲子适合在喝花酒时听。旁边坐着几个漂亮女子,小鸟依人地劝酒,男人借机…… 再听《情动》,那可真就动了心思。 段天问觉得在今天这个场合,《情动》并不合适。 此时,第二位献艺的赏牌出来了,不到三十两。 《情动》演奏完毕。 段天问三人上台,曲目为《静山不语》。让所有人惊愕的是,随着他们三人登台,有不少醉仙楼的伙计还帮忙抬乐器,其中不但有一面大鼓,还有一座铜钟。 虽然铜钟不是太大,但也需要四位壮汉才能抬动。 四下一片哗然,场下笑声不断。 “这是献艺,还是搬家?” “这钟哪来的?不是把人家庙给拆了吧?” 段天问听完也被气笑了,这帮人还真能胡说八道。 马原面带微笑,向在场众人躬身施礼道:“诸位贵人,下面我们三人演奏的乐曲名叫《静山不语》,是犬子十一岁时,听闻静山禅寺中的晨钟暮鼓有感而作。今日搬来钟鼓,就是要最大限度地还原心境,也让诸位贵人有最上乘的聆听感受。” 醉仙楼管事嘴角上扬,心中非常赞同段天问他们的做法。心中暗想:就得折腾出点气势来,就得捣腾出点特别之处。光弄个破琴坐在台上,胡乱弹奏,有多大意思?我们醉仙楼的才士就得推陈出新,就得与众不同。 由于段天问他们准备的时间较长,第三位才士的《情动》赏牌已经挂出,四十一两。段天问看完一撇嘴,就这种轻佻的曲调也能得到这么多赏银,看来台下这帮非富即贵的人,品味也不是很高。 乐器摆放好后,三人再次向全场躬身行礼。刘先生撞钟,马原击鼓,钟声浑厚悠扬,鼓声缓慢震撼,二者相配,瞬间把人带入了一种肃然的境地,全场一片寂静。 管事扫视全场,默默点头,很好!效果不错!没白折腾。 就在浩荡的钟鼓声中,段天问手中的琵琶缓慢响起 —— 闻雅音,所有人心灵为之一静,琵琶与钟鼓之音相和,带人进入了一种莫名的静谧之中。琴声扣人心弦,让听者渐渐融入自然的舒适之中。 段天问今天的演绎与平时不同,有钟鼓齐伴,空明之感更盛,清新中透出更多的纯净,真有引人渐入没有杂念和烦恼的境界。 乐曲带你飞向高空,带你跨越山河,带你领略磅礴的天地,又牵引着你的心灵,去细细品味那无比厚重的无我与融入。 全场除了清澈的乐器演奏之声,落针可闻。 第23章 香血奇果 在离拍卖台最近的一张桌旁,坐着四位衣着不凡之人。 其中一位十七八岁左右的锦服青年,眉清目秀,只是眼角稍显耷拉。他怔怔地看着台上三人的演奏,目光尤其紧紧锁定段天问,双眼一眨不眨。 当《静山不语》演奏完毕,全场掌声雷动。段天问、马原和刘辰再次向众人躬身行礼。 上台艰难,下台也不容易,铜钟和大鼓颇为沉重,不少伙计上台帮忙搬运。 锦服青年起身走到僻静之处,招手叫来醉仙楼的管事。 管事一路小跑来到青年跟前,恭敬地问道:“少东家,您唤小人有何事?” 青年微微扬起眉毛,轻声询问:“刚才演奏的小孩是什么来历?那《静山不语》又有何来历?” 管事一听是这个问题,赔着笑道:“回少东家,小孩名叫段天问,是马原的义子。 爷俩以前以打柴为生,师从一位姓冯的江湖艺人,学艺后成为流浪艺人。《静山不语》是小孩所作,一年前我见爷俩才艺出众,便引入了咱醉仙楼。 怎么,少东家,难道这爷俩和这《静山不语》有什么不妥吗?” 青年沉默片刻后说:“谁对他们比较了解?” 管事思索片刻,“要说了解这爷俩的,就是和他们一起演奏的刘辰了。” 青年闻言不语。 管事又想了想说:“除去刘辰,好像老鲁也比较关注这爷俩。老鲁私下常说,这爷俩就是欺世盗名之辈,一个小孩不可能在十一岁的年龄写出《静山不语》这样有意境的乐曲。” 青年闻言,眼睛一亮,“今天拍卖会结束,你带老鲁来四楼找我。” 管事深深一揖,“是,少东家。” 此时,《静山不语》的赏牌出来了,共计一百七十三两。 三人归座后,段天问继续留意下面的演奏。 又听了数曲,段天问都觉得一般,根本无法与自己的《静山不语》相比。直到第十位才士上台,一把胡琴演绎了一首名为《望乡》的曲目,让段天问大为震惊。 这位才士并非本城之人,年龄在五十多岁,头发花白,身着灰袍。 他手中的胡琴拉得牵人心魄,仅凭一把乐器,没有任何伴奏,却将一位异乡游子的望乡之愁演绎得让人感同身受。曲调极为凄楚,但又不失优美,魂牵梦绕的思乡之情中,透着无以复加的孤独与寂寥。 段天问和马原都落泪了,在场的许多人也纷纷哭泣。 曲罢,全场掌声经久不息,连才士们都热烈鼓掌。 段天问在心里将自己的《静山不语》与《望乡》对比了一下,他还是觉得自己的《静山不语》意境更加高远,而《望乡》则更加情真意切、接地气,更能打动人心。 《望乡》的赏牌是二百三十五两,这也符合段天问自己的心理预期。 而在《望乡》之后登台的两位,段天问就有点看不懂了。 他们并非坐在才士区域,而是来自拍卖区,其中一位还是女性。 主持人介绍,二人乃是一对夫妻,皆来自冷山都城的贵族名门。他们之所以上台献艺,全是出于兴趣爱好,想要与天下同乐。 二人穿着优雅,尤其是女人,优雅之中暗藏无尽诱惑。薄纱裙下两条美腿若隐若现,再配上凹凸有致的身材和近乎完美的脸蛋,将魅力展现到了极致。 他们演奏的曲目叫《夜半私语》,段天问一听曲目名称,就撇了撇嘴,心想准又是个浪调。 然而乐曲一响,段天问就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得离谱。乐曲非常高雅,清新脱俗中难掩优美。乐曲演绎得极为淡雅,情意连绵而不失典雅与意境,仿若一对青年爱侣在极度的缠绵中,而不失对对方的爱与尊重。 段天问闻乐不住点头,心中感叹自己也算开了眼界,乐曲之道真是高深莫测。他真没想到,一首甜腻入骨的乐曲,还能写得如此雅致、脱俗。 段天问不得不承认,这首乐曲有意境,能把情事演绎得如此深邃,实属难得。《夜半私语》获得二百六十二两赏银,这让段天问有些无语。 他觉得《夜半私语》把甜腻缠绵写得典雅别致确实有意境,但还是不如《望乡》更能抓人心。 至于那多给的银子,是真的欣赏乐曲,还是欣赏演奏乐曲之人的芳雅,就不得而知了。毕竟那女人太美,太富有魅力。 又有才士演奏了两曲之后,大厅门口突然有人高喊:“香血果到!” 全场一片喧哗。 主持人快步上台,接过伙计用托盘托着的一个木匣,朗声道:“诸位请静一静,本届拍卖会第一枚香血果已到。” 说着打开木匣,向众人展示,木匣里面有一枚鸭蛋大小的血红果实。 展示完后,主持人继续说:“众位看见了吧!果实鲜红欲滴,新鲜至极,乃是上品。三十两起拍,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两白银,现在开始出价。” “三十一两。” “三十五两。” …… 各桌纷纷出价,最终,今年的第一枚香血果拍出了八十两文银的高价。段天问直咂嘴,感叹真不少啊! 他知道这香血果的来历。 他和义父马原一到静山城就听闻了,这静山城背后的静山中,每到夏末秋初就会出产一种奇特的果实 —— 香血果。 香血果成熟之时,香气四溢,近距离闻一口,就能让人感觉身上一轻。 果肉更是香甜无比,服食不但能舒筋活血、强身健体,还有一定的祛病功效。 许多人在服用香血果后疲劳顿减,身体有种超出理解的舒适感。 香血果滋阴壮阳,男女皆可服食。尤其是男性,服食后自有妙处。另外,还有大批武者也对这果实趋之若鹜,据说服用香血果后,对行气、内功进境都有莫大的好处。 更有传言说,如果每年都能服用几颗香血果,还能延年益寿。 据说山里的一些老药农,每年服食此果,即便七老八十,还能健步如飞,身体健康得如同三四十岁。 而更有暗黑传言称:只要服食的香血果够多,连体液都能变香! 第24章 真不要脸 香血果虽品质上乘,却存在诸多弊端。采摘极为艰难,且无法长时间运输。 此果仅生长于静山的悬崖峭壁之间,每逢夏末秋初,方始成熟。 一旦成熟,香气四溢,引得众多生灵垂涎欲滴。 人类若欲采摘,需先驱逐这些生灵,而后攀越峭壁方可获得。 然而,果实一旦脱离植株,便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坏。 香血果果实大小如鸭蛋,外皮鲜红。一旦摘下,外皮即刻开始变暗,由红渐变为紫,仅需两个时辰左右,外皮便会完全转为紫色。 此时虽仍可食用,味道与先前相比也相差无几,但药效却已减半。 再过一两个时辰,香血果由紫变黑,味道与药效都会大幅锐减。 当完全变为黑色时,便会开始毒变,若服食则如同服下剧毒。 起初,药农们知晓有此好东西,却不会外传。因采摘艰难,他们要么自己服食,要么给家人享用。反正又无法运出,便从未想过以此换取钱财。 然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一百多年前,有人泄露了香血果的功效。消息传至冷山王城后,一到夏秋两季,便有大批达官贵人携众多仆从来到静山脚下。 彼时的静山城不过是个小山村。这些达官贵人在此起衙建府,并为了吃到香血果而开始向山里修路。 渐渐地,小山村变成了小城,小城又发展为大城。虽然通往山里的路越修越深,但人们所能采到的香血果却越来越少。 如今,不但各大势力雇人采摘,一些武者也凭借武艺,或独自行动,或结伴采集香血果。 这些武者采集香血果主要是为了自己服食,不会拿去拍卖。 而且他们采集香血果的地方更加深入静山深处,根本无法运输。 现在,只要在道路区域附近,每采到一颗香血果,都会由快马迅速运至静山城中拍卖,每颗都能拍出天价,等重的香血果比金子还要昂贵! 即便如此,一到夏秋两季,仍有大量有钱人云集静山城。一是为了避暑,二是惦记着那奇妙的香血果。 段天问自身练武,对这香血奇果自然大感兴趣,因而打听得十分详细。 据当地人传言,其实这静山深处不光出产香血果,还有无数奇花异草。 但由于群山峻岭阻隔,大多数宝物难以现世。 而且当地人还说,静山深处宝物众多,但也异常凶险。那里人迹罕至,即便是在静山常年采药的老药农,也不敢太过深入静山深处。 有些地方一旦进入,便再也无人能够活着出来。 后面陆续又有香血果送来,都以不错的价格拍卖出去。 直到天光渐暗,暮霭笼罩大地,段天问三人再次登台献艺。 三人刚起了个前奏,便有人通报又到了一颗香血果。 主持人赶忙登台拍卖,可一打开木匣,眼神却一暗。木匣中的香血果已经由紫变黑,此时的香血果虽然还能吃,但药力已所剩无几。 主持人拿着这枚香血果向大家展示,由于这枚香血果采摘时间过长,沦为下品,起拍价二两银子,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钱银子…… 他话还没说完,不少参加拍卖的人已经起身离场了。 他们在拍卖会坐了一天,准备回去歇息。香血果在晚上极难采摘,一是山里太黑运输极为困难,二是山中野兽到了晚上异常活跃,人根本无法靠近香血果。所以一到傍晚,不少拍客早已离场。 现在主持人在拍卖台上极为尴尬,拍客离场八成,剩下的要么与旁人聊天,要么独自饮酒,连一个看他的人都没有。 主持人拿着这枚快坏了的香血果,直叹气。 此时他身后有人说话:“二两银子,我要了。” 主持人回头一看,是段天问。 马原愣住了,“天问,那香血果已经快失效了,和普通水果无异。” 段天问一笑,“我就是尝尝,又不贵。”说着拿出二两银子。 段天问捧着这颗香血果送到马原面前,“义父您先尝尝。” 马原不屑地说:“不吃,不稀罕。” 显然,小孩没和他商量就花了二两银子,买的还是个没人要、快过期的香血果,这让马原有些恼怒。 “您不吃,我可吃了。” 说着段天问就把香血果放进了嘴里。 已经快变黑的香血果,香气和口感都差了很多。即便如此,段天问依然要说,就这快变质的香血果也是他为人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水果,没有之一。 这香血果的香甜远超所有已知的水果,入口的香气沁人心脾,入肚的香气化作一点暖流,在身上缓缓流淌,四肢百骸出现一种极少有的舒适感。虽然这个舒适感比较微弱,但段天问还是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 段天问闭目行气,果然,香血果化作的这点热流,确实加快了段天问的内功运转。 段天问内心骇然,这只是一颗快变质的香血果,可能药力都不足完好时期的一成。 如果自己服用的是一颗刚摘下来的香血果,对自己运行内功要有多大的好处啊。 马原和刘辰一看段天问吃完香血果,闭着眼也不说话,在那自我品味、自娱自乐呢!干脆也没等他,二人就演奏了起来。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人听,就是应付一下差事。 随便演奏了一曲,马原一拉段天问,三人鞠躬下台。 三人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却被管事叫住:“马原、段天问,你们父子上四楼,少东家找你们有事。” 爷俩都错愕了一下,然后对视一眼,随着管事上楼。 段天问一边跟随,一边问管事:“管事大人,少东家找我们什么事?是不是我们今天演奏得不错,要奖励我们呀?那可得叫上刘先生,他也出力不少,铜钟和大鼓都是他借来的。” 管事回头非常鄙夷地看了段天问一眼,没说话。段天问一看管事的眼神,心就一紧。这管事今天眼神不对,他平时对我们父子还是不错的,怎么此时会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段天问和马原揣着狐疑,随管事走到了四楼的一个单间中。让爷俩诧异的是,老鲁也在这。除了他,在对着单间大门正前方的书案后,还坐着一个青年。 青年眉清目秀,就是有点耷拉眼角。管事示意道:“还不快参见我们醉仙楼的少东家。” 爷俩赶忙躬身行礼:“见过少东家。” 青年连眼皮都没抬,看了看老鲁,“你说吧。” 老鲁嘿嘿一笑,“当初我就怀疑,你们爷俩是欺世盗名的鼠辈,现在果然被我言中。咱也甭废话,少东家早年得到过一本上古曲谱,后来不慎遗失,那本古曲谱上就有这首《静山不语》。 我就说嘛,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又怎么可能写出这么有意境的曲调?《静山不语》果然有出处!你们爷俩还不快把那本古曲谱拿出来,还给少东家。那是你们的吗?还小孩写的,呸!真不要脸!” 第25章 指鹿为马 马原一听,瞬间明白了,这分明是盯上了天问的《静山不语》。想要便明说,何必指鹿为马?拿走曲谱后还要踩上一脚吗? 段天问气得说不出话来。《静山不语》乃是他亲手所着,之后又不断改进完善,其中耗费了多少心血,唯有义父和他自己知晓。 马原亦是气得浑身颤抖,血气不断上涌。 他强行平复心情,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这首《静山不语》是我看着天问创作的,这孩子付出了多少心血和气力,我最为清楚。 你们所说的上古曲谱,我们并不清楚。那里面是否有一首类似《静山不语》的乐曲,无人知晓,也根本不足为信。 但我家天问创作《静山不语》时的草稿都在,如果诸位不信,可以随我们爷俩回家一看。” 老鲁一听人家有草稿,微微一愣,但马上瞪起眼睛,呵斥道:“姓马的,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含沙射影地挖苦少东家说谎吗?” 马原狠狠瞪了老鲁一眼,微微冷笑说:“没那意思,也可能是少东家记错了。那古谱中不可能有《静山不语》,又或许二者有某些相似之处,让少东家产生了误会也不一定。” 老鲁再次瞪眼,“没什么误会的,少东家也是艺术大家,不可能记错。今天你们爷俩必须交出古谱,否则别想走出醉仙楼。” 段天问气得怒不可遏,身子一动,就要扑过去给老鲁来个满脸开花。 马原一直防备着这一情况,段天问脾气不好,能动手绝不说话。 当年在香兰寺庙会上,一位姓水的少爷带着几个恶奴调戏一位听曲的漂亮小姐。 马原上去阻拦,段天问直接蹦过去,对着姓水的少爷来了一番 “死亡舞动”。 那时的段天问才九岁,还没练武,只是一瞬间就把那位少爷的脸打得变形,差点当场丧命。 等恶奴反应过来,都疯了,他们万万没想到有人敢打少爷,差点将爷俩活活打死。 后来被和尚救下。水家势力很大,不依不饶,跑到庙里要人。 香兰寺主持也怒了,直接给冷山国主写信,询问国主是否有意羞辱香兰寺。 香兰寺来历非凡,据说里面供奉的那位以身殉道,用自己挡住了七月界血天大劫。 冷山国主一看香兰寺主持的信,差点吓死。香兰寺可通着人族的天。凡是与水家有牵连的人都被杀了个干净,听说连宰相都未能幸免。 严格来说,冷山国的朝野惊变,与段天问的 “死亡舞动” 有着莫大的关系。 所以马原非常注意段天问的反应,这要是小孩突然暴走,给老鲁、少东家、管事来个 “死亡舞动”…… 后果不堪设想。 另外,这醉仙楼来历神秘,背后的势力极为惊人,连官府都不敢招惹。 为何静山城夜里不关城门?就是醉仙楼不让,说怕影响客人进出。 而且外界还有一种传闻,说在静山城附近折腾的人,都会在十天之内消失,好像也和醉仙楼有关。 段天问刚一动,马原一把抱住了他,“天问,你要冷静,人家有误会也属正常,我们要耐心解释,不能耍横。” 青年不屑地冷笑,脸上划过一丝杀意,左手本能地掐出一个法诀,有阵阵微弱的法力在他指尖跳动,却含而未发。 马原继续开导段天问,“天问,人得懂得感恩。我们出身微末,说好听点是流浪艺人,说不好听,咱就是两个高级要饭的。 承蒙醉仙楼不弃,被管事大人收留,我们也在醉仙楼这块宝地挣到了钱,人家也算对我们有恩,难道我们还要跟恩人翻脸不成?有什么话咱一定慢慢说。” 段天问被马原一说,点了点头,“义父,我错了,我不跟他们动手。” 青年看着马原,眼神中多了一丝玩味,左手的法诀一散,看向爷俩的眼神也好了很多。 马原领着段天问再次向着青年躬身,“少东家,我们爷俩有失礼之处,还请少东家千万海涵,念我们都是一些粗鄙不堪的蠢人。 另外,这是《静山不语》的曲谱,也是天问为了这次献艺,最新改动过的。因为我怕忘了,所以带在身上。 如果少东家还对以前的版本感兴趣,回头我给您送过来,连最底稿都给您送过来。 您说的什么古谱,我们是真没看见,我们爷俩敢对天发誓,如果我们手里有什么古谱,而没交给少东家,就让我们爷俩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还有,今天冲撞了少东家,我们爷俩愿意从此退出醉仙楼,以示给少东家您赔罪。” 马原话说得极为柔和,光棍不斗势力,我已经认怂了,你还要咄咄逼人吗? 另外,要不是马原拦着,段天问已经动手了,这以后还怎么在醉仙楼待?马原干脆以进为退,主动要求离开醉仙楼。 而且马原还怀疑,段天问再写出好听的新曲子来,这位少东家,弄不好还得打主意,干脆和醉仙楼来个了断,以后咱是井水不犯河水。 马原说完,领着段天问再三鞠躬,然后告退而出。 青年没有阻拦,管事低着头也没说话,连老鲁都没再废话。此刻他心里也明白了,哪有什么古谱,《静山不语》大概还真是小孩写的。 老鲁一直认为爷俩是欺世盗名之辈,现在看来,可能自己真错了。 看着爷俩委委屈屈的背影,老鲁的内心也暗生出了一丝落寞。 刘辰没走,一直等着爷俩。看爷俩回来气色不正,赶紧问:“少东家找你们什么事?” 马原摇摇头,“咱出去说。” 等出了醉仙楼,马原才说:“我们爷俩和少东家有点误会,我们爷俩已经请辞了,以后不会再踏足醉仙楼献艺。刘辰兄,您是个好人,我们爷俩记着您的恩情,您多保重吧!” 说完,马原领着段天问扬长而去,只留下刘辰在初秋的风中发愣。 马原没有告诉刘辰实情,说什么?说少东家谋夺段天问的曲谱,不但会给自己爷俩招来灾祸,也会给刘先生招来灾祸。 醉仙楼的这位少东家,绝不是他们这些高级要饭的能招惹的。 段天问脸色很差,小脸气得煞白。自打出了醉仙楼,小孩一直瞪着眼,攥着拳头。 马原看着小孩心如刀割,自己爷俩让人给欺负了,让人把曲谱给夺了,自己还不敢声张,还得给人说好话。马原突感一口气,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就在胸口横着。 马原在心中苦笑:这窝心炮挨的,连自己的心都无法承受了。他感觉心口发堵,眼前发黑,马原咬牙挺着,他不能倒下,如果他倒了,段天问绝对会玩 “死亡舞动” 的。 但胸口越来越闷,他觉得自己快窒息了,突然!马原的世界开始旋转,口鼻间有血溢出,一头栽倒。 马原倒在了回家的路上,倒在了初秋第一天的风里,耳畔只有哀嚎,段天问的哀嚎。 第26章 急怒攻心 段天问背起马原一路狂奔,朝着医馆疾驰而去,此时的马原已然完全失去了知觉。 …… 医馆大夫说道:“送来得还算及时,此人若好好调养一番,应当还能康复。” “大夫,我义父患的是什么病?该如何调养?有哪些需要注意的地方?” “疲劳过度,又因急怒攻心,以致心力交瘁。饮食上要丰富些,多注意休息,切不可再劳累,更不能生气,倘若再次动气,恐有性命之忧。” 段天问双目含泪,凝视着仍在昏迷中的马原。大夫又在马原身上扎满了银针。 大夫扎完针灸,看向段天问,“是不是你把他气成这样的?” 段天问摇摇头,“不是。” 大夫轻叹一声,“好在还年轻,要是再年长几岁,就这一下,可能人就没了。” 过了一会儿,大夫让段天问扶着马原,给他灌下一碗药。看到马原的呼吸愈发平稳,大夫这才长舒一口气,“没事了。” 直到次日天亮,马原才完全苏醒过来。 段天问强忍泪水,强颜欢笑,“义父,您醒了。您饿不饿?我去给您买点吃的,您想吃什么?” 马原微微苦笑,“我什么都不想吃,你背我回家吧,为父浑身无力。” 段天问眼圈一红,背起马原往家走去。马原虽已无性命之虞,但却一病不起。 过了两天,刘辰前来拜访。段天问将他拉到一旁,仔细叮嘱一番,让刘先生尽量不要提及醉仙楼的事情,说马原怕生气。 刘辰进屋与马原寒暄几句,安慰一番,让他好好养病,也没敢多言,便起身告辞。 临走时,刘先生把段天问拉到一旁,拿出一百五十两银子,“这是香血果拍卖会第一天的赏钱,管事让我给带来的。另外,管事还给我一封信,说是少东家给的。” 说着,刘先生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段天问。 段天问脸上闪过一丝凶狠。 “我过几天再来探望马先生。” 说完,刘辰便离开了。 段天问心想,先不能把信给马原看,万一再把马原气着,后果不堪设想。 小孩仔细看了看信,正面写着:“马原亲启”,落款是韩阳。 段天问咬咬牙,原来这个混蛋少东家叫韩阳。好你个韩阳,差点气死我义父,你给我等着,我段天问早晚要让你好看,到时候把你全家老少都扒光了,看看他们身上的曲谱好不好看。 段天问打开信,他要先看看信的内容,万一里面言辞激烈,有能气着马原的内容,小孩就直接把信扔进火灶里。 然而,让段天问惊讶的是,信里只有三张银票,每张一百两,共三百两,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只言片语。 段天问拿着银票思索:放三张银票,却只字不提是什么意思?想继续羞辱我们父子吗? 段天问气得心脏狂跳,面色潮红。他本想把信和银票都烧了,但又一想:信毕竟是给义父的,在他同意之前,自己不能擅自处理。这信绝对不能先给义父看,必须等他身体康复了再说。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小孩段天问悉心照料马原。 不得不承认,医馆大夫的医术确实不错,马原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已经能够下地四处走动了。 又过了几天,刘先生再次登门拜访。段天问将刘辰让进内堂,马原出门相迎,一番寒暄后,两人分宾主落座。刘辰开口道:“马老弟,你的气色恢复得不错,想必病情大有好转。” 马原点点头,“托刘兄的福,我身体已无大碍,再过些时日,定能恢复往日的安康。” 刘辰古怪地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狡黠,“好,不过老弟还是要多加注意身体,夜晚可不要过于劳累了。” 马原闻言,一脸茫然,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夜晚不要过于劳累?我马原夜晚做什么了? 马原十分诧异地看着刘辰,“刘兄何出此言?我虽已到而立之年,但却孤身一人,也懂得洁身自好,未曾破过纯阳之身。” 刘辰见马原的神态不似作假,尴尬地一笑,“为兄愚钝,又轻信了外界的传言,说你与此地的鬼物结亲,看来又是一场流言蜚语。” 马原和段天问对外面的桃色传言有所耳闻,但都没太放在心上。 一是前一阵太忙,每天都有不断的演出,晚上回家累得连话都不想说,哪有闲心去理会谣言。 二是谣言虽然不堪入耳,但对爷俩并没有什么实际的伤害,相反还带来了一些好处,收入直线上升,所以爷俩也没太去干预。 没想到马原这一病,让刘辰产生了误会。 马原苦笑,耐心地给刘辰解释:没有女鬼,也没有桃色事件,都是人们瞎编的。 此时,段天问端上茶来,坐在一旁作证。 刘辰点点头,“看来人言确实不可信!没有就好,人鬼殊途,时间长了对人不好。不过,为兄认为,是不是请位先生来看看宅子的风水。 之前的惨剧咱就不提了,自从你们父子搬进这里后,没几个月就遭遇大变,老弟还生了病。为兄多嘴了,还是动一动风水为好。” 段天问眨着两只小眼睛,没有说话。 马原大笑,然后摆摆手说:“哈哈,多谢兄台提点,我马原感激不尽。不过我信奉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强行改命,是祸非福,还是顺其自然吧!一切皆是造化因果。” 刘辰一看马原不听,赶紧转移话题,“马老弟,我也从醉仙楼辞职了。在离你这小河村不远的小张村买了块地,地虽然不大,只有二十几亩,也有个小院。 我准备过两天就搬过来,到时候,我也种种地,种点菜,过一过田园生活。 这下咱们可住得近了,我可要经常登门蹭饭,我爱吃老弟你炖的肉,那是真香。到时候…… 老弟可别嫌弃我,不给我吃。” 马原先是一笑,“欢迎,欢迎,老哥随时来我都欢迎,别嫌我的粗茶淡饭就行。” 然后面色一沉,“他们也把老哥你从醉仙楼挤走了?” 刘辰赶紧摇头,“唉,老弟可不要多想,我是自己辞职的。自从你们爷俩走后,我这心里特别别扭,一摸琴就想起你们爷俩。 我跟他们合作不了,看他们弹琴的手法都别扭。我一个人又太孤单,根本演奏不出咱们三人一起演奏时的那种感觉。索性我就辞了! 我这一年多,跟着你们爷俩也挣了不少,买块地,也不会挨饿,挺好!在醉仙楼是挣得多,但是真累,就这两个月,咱们天天不停地演出,我都快受不了了。 唉?你们爷俩今后有什么打算,是不是还想去别的地方演出?在静山城,除了醉仙楼最大,也就是那两座花楼了。” 第27章 水缸魅影 马原摇了摇头,说道:“花楼我是不会去的,那地方简直就是个大染缸。我倒是更想去赶赶庙会、大集之类的。虽说在那儿挣得不算多,但解决吃喝问题还是不在话下的。” 刘辰猛地一拍大腿,赞道:“好!有志气,与我所想不谋而合。咱继续合作怎么样?咱三人联手,绝对震撼。即便去撂地儿表演,也不会收入太少。 另外,你们爷俩堂会去不去?我以前可没少跑堂会,那也挺挣钱的。” 马原思索片刻,点了点头说:“正经的堂会可以去,要是有花酒性质的,咱就不去。” “放心!咱就去参加喜寿宴。” 三人意见达成一致,开怀大笑起来。 忽然,刘辰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唉?老弟,那醉仙楼的少东家信里写了啥?如果不方便让我知道,你就不用说,我就是太过好奇,才有此一问。” 马原一愣,回道:“什么信?我不知道。” 刘辰将目光投向段天问。 小孩无奈,急忙解释:“信在我这儿呢,没给您看是怕您再气着。” “我没事,天问,你把信拿出来吧。” 马原神情淡然。 段天问再次观察了一下马原的脸色,一咬牙将信递给了马原。 马原打开信,从里面抽出三张银票,然后看着段天问。 段天问说:“就是三张银票,没有只言片语,我始终想不明白这姓韩的是什么意思。” 段天问目不转睛地盯着马原,真怕他再生气,甚至吐血。还好,马原显得很平静,皱眉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说:“这三百两银子,等于是给咱赔礼道歉了。” 段天问对马原的理解极为不屑。 马原似乎看懂了小孩目光深处的含义,微微一笑说:“如果人家想羞辱咱,还用得着跟咱客气吗?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想怎么折腾咱就怎么折腾咱。三张银票,其实代表三个字。” “什么字?” 段天问一头雾水。 “对不起!三张银票就代表着‘对不起’这三个字。当然,这三个字他是说不出口的,所以就给了咱三张银票,且只字不提。这是一种委婉的道歉方式,毕竟人家的身份摆在那儿。” 段天问目光低垂,心中暗自发狠。他不认同马原的理解,尽管马原的解释有一定道理,可即便就是道歉,他段天问也不接受。 夺我曲谱是一回事,差点气死马原则是另一回事。有朝一日,我段天问要是不把姓韩的一家扒光了游街,我就改姓,改姓 “接”,为什么姓接?断了不就得接上吗? 段天问强压心中的愤懑,他不能说出自己的想法,不能再刺激马原。 段天问强颜欢笑,点了点头,说道:“义父,您分析得很有道理,是我没理解到。” 刘辰看着爷俩对话,完全摸不着头脑,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怎么少东家还给马原道歉呢?好奇心,这该死的好奇心驱使着刘辰赶紧追问:“能让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马原看着刘辰说:“辰兄就不怕惹祸上身吗?” 还是好奇心作祟,刘辰脑袋一硬,摇了摇头,说道:“不怕!” 马原差点被气笑了,这人啊!兴于好奇,亡于好奇。 马原一看刘辰如此坚决,便把韩阳如何谋夺曲谱的事情说了一遍。 刘辰听完就骂道:“真不要脸,这实在是太不要脸了。这么大的醉仙楼少东家竟做出如此龌龊之事。想要曲谱你就明说,还玩这些有的没的。什么上古曲谱,全是狗屁。” 马原摇摇头说:“可能辰兄您也没想明白,他要的不止是一首《静山不语》。他和老鲁一样,不相信乐曲是小孩写的,以为我们爷俩手里有什么古谱,想统统夺过去,所以才谎称遗失了一本古谱。 一听说我留着小孩写《静山不语》时的全部草稿,才知道自己弄错了,想当然了!这才给了三百两,既是道歉,又是封口费。 对了,辰兄,您千万不能说出去,否则人家面子挂不住,定会让咱彻底消失。” 说着,马原抽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刘辰,“辰兄拿着,这是封口费,也有你一份。” 刘辰老脸涨得通红,说道:“这我哪能拿啊?这是赔给你们爷俩的钱,我怎么能沾手呢?” 马原苦笑,说道:“辰兄,人家为什么让你把信送来,打的就是咱过从甚密,你也知道真相的主意。打的就是一人一张,让你也闭嘴。” 刘辰蒙了,愣愣地看着马原,说道:“老弟,他这信里只字未提,你就能从这三张银票,解读出这么多信息?” 马原脸上露出一丝苦涩,说道:“辰兄,咱就是三只小虫,再不多长几个心眼,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段天问听着马原的话语,异常沉默,心中默默为马原感到悲哀:老马,你生于平凡,实在是可惜了。 送走了刘辰,马原心情愉悦,出去在附近转转。其实三张银票还代表着一层隐意,马原没说,那就是,只要你们不出去胡说,就不会杀人灭口。 马原走后,小孩一直打坐到中午。最近时间比较充裕,内功进境非常不错。小孩饿了,从内院出来找马原,找了一圈没找到。 围着小院找,还是没有。段天问开始犯嘀咕。小孩心想,我也别干等着,做好饭等着马原吧。 段天问准备打水煮粥,拿瓢往水缸里舀水。水瓢刚一下水,水缸里的水自己动了一下。 段天问一惊,这是怎么回事?这水缸里的水怎么自己能动呢?水缸在厨房的角落,本身光线就暗。 水缸有段天问胸口那么高,缸里很暗,段天问根本看不见水缸里的情况。 小孩感觉水缸里不对劲,大着胆子用瓢一搅水缸里的水。水里有东西受惊,把水搅得一晃,吓了小孩一大跳。这次小孩很确定,自家水缸里有个诡秘的魅影。 小孩站在水缸前,满心疑惑:这小院风水可能真有问题,现在不闹鬼了,改闹妖了!这缸里有什么?我必须得弄清楚。 小孩想了想,从里院把洗澡用的木桶抱出来放在缸边。水缸里还有小半缸水,得先淘出来。小孩踩着板凳淘了半天,才把水缸里的水淘出了大半。水越来越少,缸里的东西可能慌了,乱扑腾。但缸里太黑,段天问始终看不清在缸里扑腾的是什么。 小孩继续踮着脚尖,踩着凳子淘水。由于水位越来越低,段天问的身子拼命往缸里探。一不小心,蹬倒了凳子,段天问一头栽进了水缸里。 段天问刚一掉进水缸,手就碰到了一个滑不溜秋的东西。那东西在水里力气不小,身子一抽,从段天问的手中挣脱,在缸里乱窜。 段天问吓了一跳,慌忙起身。他刚站起来,就有东西撞在了他的脚腕上,又把小孩吓得赶紧抬脚。这下可好,小孩在水缸里来了个金鸡独立。 第28章 大水漫灌 小孩心中思忖:自己光练金鸡独立可不行。如今已然掉进缸里,浑身湿透,索性就在水中摸索一番。不过又担心水里有东西咬自己,因而格外小心。 刚一摸索,手再次触碰到一个极为滑溜的物件。此刻可谓是麻杆打狼 —— 两头害怕。 水里的东西被吓得乱窜,段天问也吓得赶忙缩回了手。 小孩又试探了两次,发现那东西并不咬人,胆气顿时一壮,双手齐上,一把将水里的东西抓住,然后拼命往外一扔。 那东西被扔出了水缸,掉落在厨房地上,乱蹦不已。等那东西不再蹦跶了,段天问才彻底看清,水缸里的东西竟然是一条大鱼。 段天问当时就愣住了,心中暗道:我们家水缸里怎么会有一条大鱼?这也太邪门了!难道这水缸通着泉眼或者海眼?还能自己生出大鱼来? 小孩心想:会不会是义父干的,弄条大鱼扔水缸里养着?似乎…… 不太可能,那得多傻,脑子得多不正常? 但这鱼又该如何解释呢?小孩又琢磨了一下:也不是完全没可能,马原虽然有时很精明,但有时脑子里也是一片混乱,不然那 “八不娶” 的外号是怎么来的。 小孩从水缸里爬出来,把鱼抱到亮处。这鱼还挺漂亮,通体金黄,鱼鳍和鱼嘴都是红色的。段天问心中暗暗赞叹:嘿!这还是条美人鱼呢,还擦着口红来的,不会是哪个花楼的头牌变的吧! 段天问又想:别把美人鱼给养死了。于是赶紧把鱼放进洗澡的木桶里,然后把水缸彻底淘干,又从村里的一口甜水井里挑水,挑了满满一缸。 直到太阳西斜,马原才回来,而且还新买了一头小毛驴和一辆小驴车。段天问看到马原安然无恙,心中一松。 马原眉飞色舞地说:“天问,看!我新买的小毛驴怎么样?以后你就有兄弟了。” 段天问气得一呲牙:“好啊!以后也让它喊您义父呗。” 小毛驴很通人性,也很配合小孩,站在那里 “啊、啊” 地叫。 小孩很机灵,见缝插针地说:“您听,它叫您呢!您还不快答应!” 马原脸色一沉:“小嘴儿越来越油滑了是吧?” “义父,咱家水缸里突然出现一条鱼,是不是您的杰作?” 马原一笑,恬不知耻地说:“我忘跟你说了,那可是我人生钓到的第一条鱼。唉?对了,你没给弄死吧!邢老头说了,那鱼大吉大利,是财鱼、是喜鱼,我决定先不吃了,咱先养着。” 段天问小脸漆黑,气得从心里疼到后脑勺。“义父,那条鱼差点把我折腾死,您知道吗?我还以为家里不闹鬼,改闹妖精了。” 段天问把水缸事件给马原讲了一遍,马原笑得前仰后合:“你连厉鬼都不怕,还怕一条鱼?” 小孩满脸黑线:“缸里黑,我根本看不见是什么,又怕它咬我,把我紧张得不行。” 一看小孩真生气了,马原赶紧解释:“我拿鱼回家的时候,你可能在打坐,我就没惊动你,顺手把鱼放水缸里了。” “您这鱼哪来的?” “天问,你先帮我把车卸了,咱慢慢说。” 晚上,爷俩一边喝酒,马原一边讲述着今天的遭遇。 马原出了小院,准备在附近逛逛。没走多远,就看见自家地边上蹲着个老头。 马原心中好奇,怎么有人跑到自己地里来了?走近一看,是个老汉在钓鱼。老汉听到有人过来,扭头一看是马原,显得有些慌张。 不管在哪里,不经人家同意就跑到人家地里来都是不行的。 这就好比,外人推门就进,进门就往厕所跑,也不跟主人打招呼,也不理主人家,然后进厕所就尿,尿完就走,还是不打招呼,还是不理。这非得动刀不可。 老头一看马原,赶紧打招呼:“呦,您是不是此地的新主家?” 马原点点头:“是,老人家您是何人,为何在此?” 老头赶紧谄媚地一笑:“原来是新东家,东家您贵姓。” 马原心中暗道:这老东西可够滑头,上来就喊东家,那意思是想给我干活,所以才跑到我地头上来钓鱼。可问题是我根本不认识你,自打我买下这块地,你也没上门和我打招呼。 马原神情淡然:“老人家,先别忙着叫东家,我们根本不认识,自打我搬过来,也从未见过您。” 老头继续赔笑:“东家您这是挑我的理,其实我早想去看您,我不是不敢靠近您那小院吗?” 马原一笑:“您不是不敢靠近小院,您是觉得我可能在这住不长吧!” 老头被揭穿了心思,非常尴尬,老脸一红,然后竟然点了点头。马原彻底无语,这老头还挺直白。 老头看了看小院的方向,突然一拉马原,低声说:“东家您是不是真跟那东西成亲了,那可是寻死的结果,它早晚吸光您的元阳,到时候…… 可就什么都晚了。” 老头还挺着急,继续说:“东家,您可千万不能光看那明面上的好处,时间长了真不行,会害了您的。” 马原哭笑不得,这破流言真是麻烦。“老人家,那院里的鬼物已经没有了,我请香兰寺的高僧已经除掉了那鬼物,不要再听外面的谣言。” 老头看着马原愣了半晌。“真的?” 老头还是有点不信。 马原点点头:“我和香兰寺中的数位高僧有深交,和其中的定真大师更是有过命的交情。你们听到惨叫的那晚,就是高僧在作法,那惨叫就是鬼物伏诛时,挣扎的叫声。 只不过,我当时也受了点伤,在家修养了一段时间,又怕乡亲们害怕,故而没出来解释,不想被人谣传成如此不堪。” 马原也是个能满嘴胡诌的人。 马原说到这里,话音一顿,看了看远处的田地说:“以后鬼物之事休得再提,老丈我来问你,这又是谁在偷种我家的地?” 老头一蔫:“东家那是我种的。” 马原一笑,心中暗道:一猜就是你。“老丈,你可知道偷种别人田地是什么后果?” 老头非常紧张,但还是低声回答道:“田地荒废不超过三年的,自行偷种,按律…… 田地一切产出归地主所有。” 马原笑容更灿烂:“好!老丈明白就好,那马某就却之不恭了。” 老头一把抓住马原的衣袖:“别,东家,您千万别都拿走,我全家大小十七口,自己家的那几亩地,根本养不活这十七张嘴,您都收了,我全家定然挨饿,我邢通求东家了。” 第29章 天价银鲢 邢老头言罢,向马原深深一揖。 马原并未搀扶老头,而是扭过脸望向别处,“老丈,莫怪我马原心狠。您着实未将我放在眼里,明知我已购下此地,却连面都不露,种地也不打声招呼,真当我父子如一阵吹过的风不成?” 老邢只觉嘴里发苦,赶忙解释:“东家莫要动气,是我做事欠妥。这块地此前一直由我家租种,原东家突遭大难,人心惶惶,众人皆被吓坏。 别人见此块地与小院皆绕道而行,我家中人口众多,不多种些地便得挨饿,实在是被逼无奈,才在离小院稍远之处种了这十几亩。 我原本打算等秋收之时,再将租子给东家送去。没曾想今日便与东家相遇,这着实让我措手不及,还望东家高抬贵手。” 马原心中冷笑:这老东西真狡猾,分明是看我死不死。若我不死,秋收时给我送点租子;若我死了,他便全占了便宜。其心奸猾,按理当惩戒一番。 马原转念又想: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自己父子在此安家,刚来便与村邻闹得不和也不妥。况且他家人口多,正好能把地全包了,也省得零散出租。 邢老头用哀求的目光看着马原。 马原沉吟片刻后开口问道:“老丈,你说这片地之前都是你承租的?” “是,全村人都可为我作证,已有十几年了。” “租子多少?” “一亩地一年一担粮的租子,您这地有三十亩,我每年给您三十担粮的租子。另外,您什么都不用管,粮种和劳力全由我出。” 马原点点头,“行,那以后还租给你家。这些今年没种的地,回头趁着天气暖和都翻一遍,准备明年耕种。” 邢老头大喜,“多谢东家宽宏大量。” 马原目光闪动,继续问道:“老丈口称害怕,却又跑到此处垂钓,就不怕那东西跑出来害了你?” 老头闻言,身子一抖,惊恐地看着马原,“东家您可别吓我,那东西到底还在不在?这可不是玩笑,真会出人命的。” 马原也不笑,“您先回答我。” “唉,我也是没办法呀。就这里出鱼,您看……” 邢老头说着用手一指眼前的小河,“这小河发源于静山,虽是支脉,水流却不小。 别处无法下竿。您这块地乃是宝地,两面环河,河水在这块地的边缘转弯,而此处正是转弯后的缓流区,既好下竿,又易聚鱼,简直是钓鱼的绝佳之地。 我以前就常在此处钓鱼,收获颇丰,拿回去给孩子们开开荤。我跟东家您说,因为是活水,这河里的鱼特别香,一点腥味都没有。 洗干净了,放把大盐,老人常说千滚豆腐万滚鱼,多炖一会儿,连鱼刺都是酥的,真能把人香迷糊了。老头子我敢保证,绝不比醉仙楼里的珍馐美味差。” 显然,邢老头此时心情大好,又想在新东家面前讨好,唾沫横飞,滔滔不绝,把这里的鱼夸得仿佛天上难找、地上难寻一般。 反正老头这一番夸赞效果不错 —— 马原两眼放光,大馋虫差点被逗出来,口水差点夺嘴而出。吃货属性瞬间拉满。 邢老头看了看马原的状态,很是满意。 “东家,我回答了您的问题,全盘托出,毫无隐瞒。您跟我交个底,那东西到底还在不在?” 马原笑得格外灿烂,“老人家,您说那东西若在,我们父子能活到今天吗?我给您个实底,那东西不在了,我马原敢对天发誓。” 邢老头一听,身心大松,“东家,跟您说,我是真害怕呀!我都好久没敢来钓鱼了,家里人也不让来,怕我出事。 可是家里穷啊,孩子们平时也吃不上点荤腥,就指望着我钓点鱼开开荤呢。这下好了,我又能放心地钓鱼、种田了,东家您可是我们一家的大福星。” 老头很会说话,马原明知是马屁,却听得心情愉悦。 老头边说边下竿,钩上挂了条蚯蚓,扔进河里。鱼钩下去不久,鱼漂就有了动静,上下一晃,高高顶起。邢老头猛地一抬鱼竿,钩上挂着一条银色的白鱼。 “老人家,此鱼何名?” 邢老头微微一笑,“人们管它叫银鲢鱼,这鱼最香,可以说是奇香无比。听说醉仙楼有一道‘香炸银鲢’,用的就是此鱼,卖得还不便宜呢!” 马原拿着鱼仔细端详,鱼不算太大,有五、六寸长,重量不过二两。 鱼鳍透明,所有的鳍都比一般的鱼要长。银鲢通体银白,毫无杂色,在阳光的反射下,银光闪闪,真像一块漂亮的纯银。 马原把鱼拿在手里,还真有点喜欢。 “东家,这小银鲢不值钱,一斤以上的银鲢才值钱,堪称天价!醉仙楼就收,给一两金子。” 马原身形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惊失色!“什么?一条鱼一两金子?老人家,这银鲢好钓吗?您钓过一斤以上的银鲢吗?” 马原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邢老头看着马原嘻嘻一笑,“当然不好钓,三、四天也未必能钓上一条。这银鲢鱼小于二两的没人要,没有味道,越大越香越值钱。 我年轻时有幸钓过一条一斤以上的银鲢,不过那是在十里以外小河入江的位置。荣幸之至啊!很多人一辈子,别说钓,连见都没见过。 我当时都乐蒙了,别人借了我个大木桶,我连鱼带水背进了静山城。 醉仙楼打开木桶一看,连话都没说,直接给了我一两金子。 要说这一斤以上的银鲢,也真是不俗,一条鱼在木桶里也能掀起不小的浪。我记得很清楚,醉仙楼打开木桶的时候,鱼带着水在木桶里快速旋转,平生仅见,十分惊奇。 听说醉仙楼后院有个人工开挖的池子,我钓的那条银鲢直接下池子了。当时围观我和这大银鲢的人都惊呆了,把他们给羡慕的……” 马原越听越对钓鱼着迷。邢老头一边讲述着自己的辉煌史,一边钓鱼,竟然连连上鱼,又钓了好几条。老头眉开眼笑,一时红光满面。 老头也看出马原有点眼热,便说:“东家,您也来钓两竿试试,这可好玩了。” 马原搓了搓手,接过鱼竿,学着老头的样子,往钩上挂了个蚯蚓,就把鱼钩扔进了河里。 这块回水湾真藏鱼,鱼钩刚下河,鱼漂就有了动静,动了两下,直接被鱼拉进了水里。 第30章 是个活物 马原初次钓鱼,见鱼漂消失,一时愣在那里。邢老头见状大喊:“快!快提竿,有鱼上钩了。” 马原这才反应过来,一提鱼竿,瞬间鱼竿上充满了力量,竹子鱼竿弯成了大弓。 马原面色潮红,心情瞬间飞扬,兴奋地喊道:“太刺激了!” 邢老头也很激动,一手抓住抄网,大声说道:“东家,别跟鱼硬来,这条鱼不小,硬来会断竿、断线的。您得柔和应对,既要保持拉力,又不能硬抗。” 马原与鱼周旋了一盏茶的工夫,才把鱼拉到跟前。邢老头手疾眼快,一把抄起大鱼。马原兴奋得头发都竖了起来,面色通红,双眼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钓上来的是一条大鲤鱼,约有三四斤重,全身金黄,鱼嘴和鱼鳍都是红色,十分漂亮。马原抱着鱼,纵声大笑:“哈哈,我钓上来的。” 邢老头见马原钓上鱼后几近癫狂,心中暗笑,决定再刺激他一下,于是说道:“给东家道喜,您钓的这条鱼可不普通,这是条财鱼,也是条喜鱼。您看这鱼满身金黄,金光闪闪,象征着金玉满堂。再看这鱼嘴和鱼鳍都是红色,多喜庆,象征着您将喜事临门。” 马原知道老头在拍马屁,但心里还是美滋滋的,说道:“愿借老人家吉言。” 邢老头接着说:“东家赶紧把鱼抱回家吧!先找个大木盆养着,什么时候想吃了,什么时候杀。” 马原毫不客气,抱着鱼就往家跑,连腿瘸似乎都感觉不到了。 回到小院,没看到段天问。自从爷俩不再去醉仙楼献艺后,段天问又恢复了二更、五更练武的习惯,平常没事的时候,也会打坐修炼内功。 打坐需要安静,马原没喊小孩,自己去找养鱼的地方。一般的盆太小,洗澡的木桶他又搬着费劲,转来转去,看中了家里的水缸,心想先放这里吧,晚上就把它炖了。 放完鱼,马原心绪难平,觉得钓鱼太好玩、太刺激了!于是转身又回到河边,继续和老头聊钓鱼,问道:“老人家,您用的这蚯蚓是买的吗?” 邢老头摇摇头说:“不用,都是从地里挖的。” 说完一指马原身后,“就是您身后这,有的是。” 马原心中暗恨:这老头真过分,偷种我的地,偷钓我的鱼,连蚯蚓都挖我的,可恶!马原愤然起身,转身就走。 邢老头也觉得理亏,喊道:“唉?东家,咱说得好好的,您怎么说走就走。” 马原说:“我去买鱼竿、渔具。” 邢老头连忙说:“您先等等,等我再钓几条,然后我陪您去,保证给您挑最好的,还不贵。” 马原一激动,忘了跟段天问说一声,就跟着邢老头把鱼放回家,然后进城了。 马原在渔具店左挑右选,耗费了不少时间。 出来时又路过骡马市场,邢老头多嘴道:“东家,我看您这腿脚不方便,怎么不买头小毛驴,弄个小驴车进出多省力。” 马原也不隐瞒,说:“我不会摆弄牲口呀。” 邢老头拍着胸口说:“没关系,我会,我教您。买个小毛驴,好伺候,吃的也不多。” 从此,马原进出有车,痴迷于钓鱼。 转天一大早,爷俩刚吃过早饭,马原扛着鱼竿就走,段天问看着直叹气。谁知马原一转身又回来了,把段天问叫到里院,指着靠墙的一小块区域,让段天问挖一个养鱼用的池子。 小孩气得直翻白眼。说来也怪,段天问刚挖了几下,天空风云突变,黑云压顶,黄豆大的雨点落下。 小孩心中大喜,扔了锹镐回屋避雨。雨点越来越密,片刻间风雨交加,天空中电闪雷鸣。马原狼狈地跑回来,就这一会儿被浇成了落汤鸡。 小孩指着马原差点笑岔气,说:“哈哈,在家不行善,出门拿雨灌。天怒人怨了吧?” 马原怒视小孩,说:“快给我烧点热水,这秋雨太凉!” 过了两天,刘辰登门,说自己已经搬过来了,约爷俩后天去赶庙会。马原留客吃饭,其实就是想显摆他钓的鱼。 还别说,鱼是真香,段天问对贴饽饽熬鱼心服口服,鱼熬得酥烂,饽饽散发着清香。二者相得益彰,入口后相互融合,形成一种更加高级的香气,一种集喜悦与满足于一身的香。 贴饽饽熬鱼和几个小菜,还有酒。刘先生吃得十分开心,反复询问马原鱼是怎么钓的,显然对钓鱼很感兴趣。 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的马原,红光满面,神采飞扬。 三人相谈甚欢,聊到很晚。 马原想让刘先生住下,明天再走。刘辰执意要走,一是离得不远,只有三四里路;二是怕家里担心。 刘辰喝了不少酒,走路有点摇晃,马原让段天问送刘先生回家。小孩无奈相送。 段天问送完刘先生,转身回家。刚走到小张村的村口,就听到村头一座破败的小院中传出啼哭声,像是男子的声音。 段天问抬头看看满天星斗,此时是夜子时。小孩好奇,以为小张村也有鬼物作祟,隔着小院破败的墙头往院中看去。 月光下,小院中的房舍都已坍塌,哭声出自房屋的废墟中。 小孩暗用急变术,飘身翻墙而入。小孩借着酒劲,一时兴起,想拿鬼物练练手,检验一下自己最近的武功进展。 “谁在哭,给我滚出来!” 段天问低喝一声。 哭声戛然而止,院里一片死寂。“谁刚才嚎丧,快给我滚出来!” 小孩继续低喝。 废墟中有了响声,然后从废墟中站起一个身影,并向段天问走来。 小孩喝得不少,醉眼惺忪,也没仔细看,蹦过去就是一掌,由于醉意,出掌比平时慢。 身影吓了一跳,看到小孩一掌落下,下意识地偏了一下头,段天问一掌打在了身影的右肩上。 身影惨叫一声:“哎呦!有病吧你?为什么打我,我又没惹你。” 小孩不由分说,伸手一拉身影的手腕,脚下一个扫堂腿,身影横飞而出,一头栽倒在地,半天没爬起来。 可此时段天问愣住了,因为刚才他一拽身影胳膊的时候,感觉有点不对劲 —— 对方胳膊上有温度! 小孩和鬼物大战过,还抱过,鬼物身上冰寒至极。可刚才对方身上有体温,不会是自己弄错了吧!眼前的是个活物,是个大活人。 段天问向地上的身影一扑,地上的人吓坏了,愣在那里没敢动。 段天问再次抓起身影的手腕,仔细确认了一下,有脉搏、有体温、有呼吸,自己打错了,这是个活人。 第31章 好混蛋了 段天问懊恼不已,这点酒喝的!死的活的都没分清。 段天问转念一想,挨打的那人也有不对之处,哪有人大半夜坐在废墟里哭泣的呢? 小孩上前搀扶地上的人,说道:“你起来。” 那人却吓坏了,回应道:“我不起来,起来你又打我,疼死我了,你有病吧!” 段天问寻思着,不管怎么说,确实是自己不对,错把活人当成了鬼物。于是语气缓和下来,说道:“是我不好,我喝多了,错把你当成脏东西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张默林,村里都管我叫傻子,其实我不傻。” 段天问一听这名字,就觉得此人机灵不到哪儿去。 “你为什么大半夜跑到这里哭呢?” “这是我家,我娘没气儿了,我能不哭吗?” 段天问闻言大惊,问道:“你娘在哪?” 傻子一指房子的废墟,说道:“在那。” 小孩拿出火折子,迎风一抖,火光亮起。段天问借着火光看了看地上的张默林,只见他蓬头垢面,满身泥污,衣衫褴褛不堪。 “张默林,你能起来吗?” “起不起来,哪都疼!” 段天问独自迈步走向废墟,废墟中用破被铺了一块不大的地方,上面躺着一个同样蓬头垢面、骨瘦如柴、衣衫破烂的老妇人。 老妇人面色苍白,一动不动。段天问低头摸了摸老妇人的手腕,手腕很凉,但还有微弱的脉搏。 小孩眼前一亮,说道:“人还活着。” 转身走到张默林身前,“你娘还有脉搏,还有救,得赶紧把她送医馆。” 傻子一听,想爬起来,段天问过去搀扶,扶了半天没起来。 这时傻子忽然想起了什么,“不对,我有钱吗?送医馆。” “我有钱,我花钱给你们看病。” 小孩说。“你傻,咱都不认识,你就给我们看病?” 段天问苦笑,“对,我也是傻子,咱俩都是傻子。” “哦,你也是傻子,难怪一见面就打我,你不光傻,还疯。” 张默林对段天问见面就打一事耿耿于怀。 小孩一想,救人要紧,别跟傻子瞎聊了。可自己一个人又背不走他们娘俩,低头看看张默林,说道:“你等着我,我去弄辆车来。” 说完,段天问飘身跳出院墙,施展急变术向着自己家狂奔。 马原刚钻被窝,就被段天问又给拽了出来。段天问一边简单讲述着经过,一边套车。很快回到小张村,爷俩把张默林和老太太背上驴车,向着医馆疾驰而去。 马原看张默林挺憨厚,又被段天问给打了,便主动嘘寒问暖一番。 张默林对马原印象大好,反复强调自己没钱。 马原一笑,说道:“张兄弟放心,看病的钱都是我们爷俩的,你就放心吧。不光看病我们花钱,连看病期间的饭我们都管。” “还管饭?” 张默林被惊到了。 “管!一定管!必须管!” 马原要过饭,吃过苦,深知母子俩的处境与苦楚。张默林非常激动,“这位大哥您真是好人。” 闲聊间,马原询问张默林的身世。张默林现在对马原的印象奇好,给看病,还管饭,自己碰到了一位大好人,便对马原知无不言。 张默林早年丧父,是他娘一手把他养大的。张默林从小就不机灵,故而村里人都管他叫傻子。 老太太姓范,从年轻就守寡,也有人劝她改嫁,老太太怕自己儿子傻乎乎的吃亏,就没同意。 老太太就靠着给别人做做针线活,帮人家里洗洗衣服,换点吃的。 有时实在没办法了,就领着张默林进城要饭。娘俩饥一顿饱一顿的,总算把张默林拉扯成人。 前两天,天降大雨,房子年久失修,经风一吹,雨一淋,开始摇摇欲坠。张默林一看不好,刚把他娘背出房,房子就塌了。 娘俩被秋雨浇了个透心凉,夜里娘俩差点冻死,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阳光依然无法赶走身上的寒意,娘俩都病了。 张默林仗着年轻硬挺了过来,老太太则一病不起,她本身就长期挨饿,身体虚弱,再经历一番饥寒交迫,病情越来越重。 张默林哪有钱给老太太看病,天天哭。 今天夜里,老太太彻底昏迷,张默林以为老太太死了,故而在废墟里哭泣。 结果倒霉的段天问闯了进来,见面就打,把张默林都打蒙了,张默林心想:我招你惹你了,你怎么打我,而且一动手,就把张默林打得动不了了。 马原听到这,气得两肋发胀,破口大骂:“段天问,你真是混蛋加好,好混蛋了!这母子二人如此可怜,你上来也不问问就打,你缺德透顶!” 倒了霉的段天问还解释呢,“我可能有点喝多了,当时一听哭声,就以为是闹脏东西呢,还想给小张村做点好事,除去鬼物呢。” 马原气得脑仁疼,“你还想做好事,你不缺德就不错了。喝点酒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你再反应慢点,再给张默林来两下,他就完了,那就出人命了!饿你三天,一口不许吃,从今起,不许你喝酒,敢喝就挨饿……” 马原几乎一路都在骂段天问,张默林心里别提多痛快,要不是他娘还重病,要不是身上疼,早蹦起来欢呼了。 张默林越看马原越觉得痛快。 段天问无言以对,不光马原骂他,自己都在心里骂自己:段天问,你…… 傻逼。 来到医馆,一砸门,大夫都认识段天问了,“怎么小哥,你义父又怎么了?这次是双峰贯耳?还是又气着了?” “不是,您别瞎猜,是邻居病了,您快给看看吧。” 大夫一给老太太号脉,就一皱眉,“不好,老人身体太过虚弱,要是早两天来还好,现在病情已十分凶险,可能要救不过来。” 大夫看了看马原,一指老太太和马原,“你们什么关系?” 马原想说,亏心的关系,段天问差点把人家儿子给打死。 马原眼珠一转,“老太太和段天问有远亲,您费心给尽量救治。” 段天问也不说话,表情相当沉痛。 大夫看了看段天问,“救人的费用可能不少,而且有可能人财两空,要不你们再想想。” 马原一拍胸脯,“钱我们出,希望大夫还是尽力。” 大夫叫来两位女性医从,开始抢救。 救治完老太太,大夫又看向了张默林,“这位什么情况?” 爷俩一低头,张默林说话了,“打的。” “谁打的?” 大夫胸膛中,跳动着一颗好大的八卦之心。 张默林一努嘴,“那,小孩打的。” 第32章 一座丰碑 大夫瞥了段天问一眼,说道:“原来又是你这小哥与人施展双峰贯耳啊,来吧,让我瞧瞧。” 大夫查看张默林的右肩时,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一个发紫的手印清晰可见。仔细检查一番后,大夫扭头看向段天问,沉声道:“这一击差点就把骨头给打碎了。” 马原怒视段天问一眼,随后转脸对大夫赔笑道:“这是个误会,还请大夫给好好诊治一番。” 张默林还叫嚷着腿疼,大夫撩起他的裤腿一看,只见他的一条小腿上青紫了一大片,这也是导致他无法起身的主要原因。 大夫一笑,再次看向段天问,问道:“这又是怎么弄的?” 段天问小脸发黑,低下头说道:“扫堂腿。” “哦!好!好一个扫堂腿!” 大夫也有些生气,“这腿也差点折了。” 马原赶紧满脸赔笑,向着大夫躬身一揖,说道:“孩子酒后失误,误伤了这位兄弟,还请大夫费心医治。” 大夫双眼微眯,说道:“孩子?这孩子可有点吓人!我也经常给人治伤,即便是武者,想要一下就把人打成如此重伤,内功修为也低不了。孩子可得看好了,否则容易惹祸。” 马原面色铁青,说道:“多谢大夫提点,是我教子不严,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训他。” 大夫给张默林行针、用药,内服、外贴皆有。 马原凑到张默林身前,问道:“兄弟,你吃饭了吗?” 张默林摇摇头,说道:“没有,我们娘俩都两天没吃了。” 马原心中一酸,瞪了小孩一眼,说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买点吃的来,买两碗热面汤,再买点包子来。” “是。” 段天问转身出去。 此时,一位女性医从走到马原跟前,说道:“这位先生,他们身上太脏,影响治疗,需要清洗和更换。” 马原点点头,说道:“洗、洗,换吧。” 医从点点头,说道:“那先生就要破费一些了。” “多少?” “二两银子。” 马原一咬牙,心中暗道:谁让那猴孩子手欠呢。“行,那就请两位费心洗换吧。” 不一会儿,段天问提着食盒回来,里面有包子和面汤。 张默林一看见吃的,眼睛都蓝了,两眼盯着包子,喉头不住地滚动。 段天问赶紧把吃的拿给他,傻子也顾不得疼了,手拿着包子拼命往嘴里塞。 老太太却难办了,昏迷不醒,根本吃不了。 大夫走到老太太跟前,又查看了一番,皱眉说道:“两天没吃饭,身体又极度虚弱,风寒入体,还是要让她吃点东西,肚子里有食也能增加身体抵抗力。” 那位女性医从又过来说:“大夫,要不给她服点十全大补羹试试?” 大夫似乎不经意地看了马原一眼,说道:“十全大补羹贵呀!” 马原一看,得!又来招了,咱得接着呀。“多少?” “二两银子。” “上。” “好嘞。” 医从轻灵地跑开了。 不一会儿,端来了一小碗热气腾腾的十全大补羹。 马原和段天问都好奇,这十全大补羹到底是什么,伸头往碗里看。这十全大补羹散发着浓郁的红糖香气。 段天问嘴欠,说道:“好嘛!这十全大补羹是碗红糖水,还给这么一小碗。” 两位女性医从当场就不乐意了,一翻白眼,说道:“什么红糖水!这里是有红糖,但还有十几味名贵的药材呢,什么银耳、莲子、雪燕、枸杞…… 还有人参。人参知道吗?绝对大补,你个小屁孩吃过吗?” “会说话就说,不会说话闭嘴,你个小屁孩懂得什么,你也就会打人,就会个狗屁双峰贯耳!” …… 段天问被两个女人噎得差点翻白眼。 两个女人一边数落小孩,一边慢慢扶起老太太,一点一点把羹给喂下去了。 马原一直在旁边看着,什么话都没说,就当这碗十全大补羹喂得还剩一勺的时候,突然出手,一把抢过了小碗。“我尝尝这二两银子一碗的十全大补羹什么味道。” 两位女性医从绝没想到这马原真干得出来,呆呆地看着马原,已经彻底无语了。 马原轻抿了一口,还极臭不要脸地咂巴咂巴嘴,然后又把碗递给了段天问,段天问有样学样,轻抿一口,也咂巴咂巴嘴。 十全大补羹入口,确实有极强的红糖味,但也有很重的药味,至于是什么药,段天问不懂,起码人家医馆不是真拿红糖水蒙事。 爷俩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气得两位医从差点骂出来,玩命用白眼招呼爷俩。爷俩若无其事,把不要脸写得异常 “端庄秀丽”。 只过了片刻,老太太那边有了动静,肚腹之内咕噜一响。大夫赶紧上前查看,一给老太太号脉,脸上一喜,说道:“这碗十全大补羹起效了,脉搏比刚才有力。” 马原当时就明白了,老太太主要就是饿的,再加上身体虚弱,外感风寒。 马原大手一挥,说道:“再来碗十全大补羹!” 一位医从又送了马原一个白眼,起身准备离去。 马原赶紧冲着那位医从说:“麻烦大姐给来碗大的,我们都买两碗了。” 女人没说话,还是极优雅地送给马原一个很大的白眼。 尽管送出了白眼,但不多时,女人还是端着一只比刚才稍大的碗进来了。马原微微一笑,向着两位医从一揖到地。 两位医从一边给老太太继续喂十全大补羹,马原一边给众人介绍这位范氏老太太的人生 —— “诸位知道我们父子,为什么要花重金救下这位老太太吗?不光是因为犬子误伤了她的儿子,还因为这位老太太早年丧夫,守寡二十来年,也受了二十年的苦。 为了把儿子拉扯成人,她没有改嫁,有时穷得不行了,只能沿街乞讨,可即便如此,依然守身如玉。老太太是一座丰碑,是一座活的贞节牌坊。 前两日,娘俩遭遇风雨,房倒屋塌,饥寒交迫,无处依靠,奄奄一息。 也是天可怜见,让小孩给撞上了,虽是误会更是缘分。 如果这么一位伟大的女性、这么伟大的母亲,就此与世长辞,就此饥寒而终,我马原心里不忍。所以还请各位医者极力救治,莫伤天心,莫伤善行。” 说完,马原向着三位医者一揖到地。 人心都是肉长的,大夫和两位医从都是眼圈泛红,再看向这个面容枯槁、形似骷髅的老太太,都是心中一酸,目光愈发柔和。 第33章 懒病犯了 众人忙碌半宿,直至天亮,范氏老太太方才苏醒。众人皆喜,马原大手一挥,朗声道:“再上一碗十全大补羹。” 老太太虽已苏醒,却仍有些糊涂。过了片刻,她呼唤道:“默林,默林啊。” 张默林急忙应道:“娘,我在。” “咱这是在哪?” “娘,咱在医馆。” “呦,可坏了,你怎么把娘送医馆来了,咱可没钱给人家呀!这可怎么好呀。” 张默林赶忙说道:“娘,有人给钱,咱碰上了好心人。” 张默林虽不机灵,但好坏人还是能分清的。 老太太挣扎着起身,“是哪位好心人救了老身,受我一拜。” 马原赶忙扶住老太太,“老人家,您可不能谢我,我还得向您道歉呢!” 随后,马原便将段天问夜里行好心却引发误会的事情说了一遍。 老太太听完,看向张默林,“儿呀,你的伤怎么样?” “好多了,大夫说骨头没折,养几天就好。” 老太太听闻儿子无事,心中大松,看向段天问,眼神中略带惊奇,“这小娃的手就这么重吗?” 马原欲言又止,不知该说这货天生神力,还是说这货就是个人形绞肉机。马原轻咳一声,“哼!您别理他,这就是个楞头青。” 接着,马原看向小孩,“麻烦段小哥,再去买点早点吧!” 段天问向老太太躬身一礼,而后转身出去了。 段天问出去买早点之际,医从端来了十全大补羹。 老太太瞧了瞧碗里的羹,误以为是碗红糖水,一饮而尽后说道:“怎么这红糖水有股药味?” 两位女性医从差点被这话说得一口气憋过去,“呦!老太太,您喝的可不是红糖水,虽然里面有红糖,但里面还有很多大补的药材,连人参都有,这一碗十全大补羹要二两银子。” 老太太听完,手一抖,差点把碗掉落在地,“啊?这一碗要二两银子?” “对,您都喝了三碗了。” 老太太彻底傻眼了,“这可怎么好?这三碗就要六两银子,再加上看病的钱,那得多少啊?” 医从嘴快,“连看病,您母子俩这一宿差不多要二十两。” 老太太眼前一黑,又昏过去了!好家伙,一宿花的钱都能买一亩顶好的地了。 老太太无法接受,她这一辈子吃的药,加在一起也不超过一两银子。如今一宿就花了二十两银子,简直不可想象! 老太太刚缓过神来,挣扎着起身,“我走、我走,这不能待,吓死我了。” 马原赶忙安抚,“老太太您别急,您现在走,咱那二十两就等于白花了,还是等病情好转一些再走。” 老太太看看马原,“恩公您贵姓高名?” “我姓马,叫马原。” “老身谢谢恩公,太让马先生破费了。” 马原微微一笑,“老太太,虽然咱们的相识是由一场误会而起,但我相信这是天意如此,才让小孩听到了默林兄弟的哭声。 您半生坎坷,我们父子皆对您的人品和坚守非常佩服。能帮您躲过一劫,也算是我们的荣幸。 二十两虽然不少,但我觉得很值,只要您和默林兄弟身体恢复康健,就是上答苍天,下顺人心。” 说话间,段天问的早点买来了,还是面汤、包子。 老太太喝了碗面汤,死活不愿再待下去,非要回家。 马原一想,老太太家里已经房倒屋塌,往哪住呢?总不能把他们母子扔在废墟里。天气越来越凉,那还得生病,依旧是生死两难。不如好人做到底,干脆把母子先接到小院住,等娘俩彻底好了再说。 马原又给母子俩拿了好几天的药,用小驴车把母子接到了家中。 如今马原和段天问的生活不错,早点有面汤、杂粮饽饽和咸菜,中午吃马原钓的鱼,贴饽饽熬鱼,把娘俩香得不行,晚上则是炖肉大饼,有菜有酒。 娘俩全傻了,感情这地主老爷吃得这么好。 马原和段天问都注意到,张默林和老太太都不敢多吃,怕爷俩嫌弃他们。马原和段天问还得拼命劝,娘俩才再吃一点。 尽管如此,由于药好、伙食好,娘俩身体快速恢复。仅仅十来天的光景,老太太就能下地了,张默林的伤势也基本痊愈,虽然伤处还是发紫,但已经不疼了。 老太太领着傻子张默林,向爷俩辞行,并要行大礼感谢爷俩的救命之恩。 吓得马原赶紧拦住,“老太太这可使不得,您这样会折我们爷俩寿的。” 马原说着,又拿出五十两文银,“老太太这些银子您带着,拿钱修修房子,再置办两亩地,也好从此不再挨饿。” 老太太泪眼婆娑,要再次给马原下跪,让小孩一把给抱住了,“老太太千万使不得。” 老太太嘴唇颤抖着说:“马先生您太善良了,您爷俩都是大善人。但钱我们母子一分都不能拿,你们光为救我就花了太多的钱,这个恩情老身此生难报,再拿您的钱,我们娘俩就太亏心了。 另外默林有点笨,真给他买两亩地,他也未必种得好。您爷俩的好心,我们母子心领了,钱我们绝对不能拿。” 老太太说完领着张默林再三行礼,五十两银子死活不要。 马原心中暗自称赞:一介女流,有骨气、有人格,好! 看着娘俩的背影,小孩也不住地点头,“没想到这位老太太真坚强,可马上就入冬了,破瓦寒窑的娘俩活得了吗?” 小孩说着抬脸看向马原。 “你什么意思?” “义父,反正咱家粮食不缺,不如留下这母子帮咱干干家务,我也好有更多的时间练功,她们娘俩也不至于冻饿而死,一举两得,岂不美哉!” 说完,小孩脸上洋溢着笑容。 马原一撇嘴,“你就说你懒病犯了,不愿意干家务呗。” 小孩点点头,“我懒病犯了。” 马原微微一笑,“去把她们娘俩接回来。” 小孩蹦蹦跳跳地向前追去…… “老人家留步。” 老太太回头一看小孩追来,以为又给送钱,慌忙摆手,“小哥别追了,钱我们不要,已经欠下你们天大的人情,再拿你们的钱,怕下辈子要做牛做马相还。” “不是给您钱,是我懒病犯了。” 老太太蒙了,什么懒病犯了? 段天问蹦跳着跑到母子跟前,“老太太,我们爷俩想请贵母子留下帮我们做事。当然,也不用做什么重活,就是做做家务,挑水、打柴、喂喂小毛驴,您给做做饭,打扫一下房间。也没工钱,就是管饱,随便吃,您老这,我们生养死葬。您看可以吗?” 第34章 骗子碰瓷 老太太一听就明白了,这爷俩心地善良,是怕这对母子在冬天受冻挨饿丢了性命。 范氏眼含热泪,“你们爷俩真是好人,我母子又欠下一份恩情。” 小孩赶忙摆手,“老太太,您可别误会。您娘俩做事,我们管饭,这就是一场交易。我义父就想钓鱼,天气都凉了,还天天往河边跑。我呢,就想天天练武,也不想干家务,所以才请两位留下。” 老太太擦了擦眼泪,“好!只要两位东家放心,我们娘俩一定把家中的一切打理好,让两位东家尽情地钓鱼,尽情地练武。” 欢声笑语撒满天地,人心冷暖溢于言表。 …… 自打有了这辆小驴车,出行确实方便多了。现在赶集、去庙会卖艺,乐器都放在驴车上,除了十几件乐器,连几面大鼓都带着。 刘先生笑容满面,心情大好。爷俩和刘辰都没想到,他们出来卖艺会如此成功。每次卖艺,周围都围得人山人海。 虽然每个人给的不多,但基数大呀!一上午下来,每人就能挣一两银子。三人也很卖力,把最好的视听盛宴呈现给所有人。 一曲奏罢,掌声如雷。傻子现在负责敛钱,他也不会说别的,“您赏几个吧!” 就这一句,也不强求,也不啰嗦,不给就走。这样挺好,观众没压力,愿意给就给,听一个时辰,一文不给也没人说什么。 马原说得好,您没带钱都随便听,下次您带钱了再给,保证不给任何人压力。 人太多了,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乐曲演奏得极美,卖艺的人又随和,真有一听就是一上午的。有位大哥给了两文钱,就听了一上午。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大哥还扛着三十来斤粮食。都散场了,别人全走了,这位大哥没走,累得动不了了。 三人哭笑不得,赶紧上前搀扶,段天问把粮食接了过来。 马原笑着说:“这位兄台,您听曲,怎么不把粮食先放地上呢?” 男人老脸微红,“放地上不怕让他们给踩了吗!刚开始也没觉得多沉,听着听着就入迷了,也没感觉沉。现在散场了,才感觉出腰酸背痛浑身抽筋。” 刘辰说:“缓一缓,先坐车上缓一缓。” 男人点头,“好好,我歇一会。我说你们三位演奏的乐曲也太好听了,我最喜欢那首《猛士入阵曲》,太震撼了!听得我汗毛倒竖,真有置身战场,生死一线的感觉。唉?我听说你们还去堂会,唉!我是没钱,我要有钱就请你们来场堂会,专挑爱听的来几首,多过瘾!” 几人正在闲聊,走过来一个老头。老者头发花白,穿着一身灰布裤褂,衣服上补丁不少。 老者走到几人跟前,“众位,你们要宝物吗?” 几人一看就笑了,心说:你能有宝物?真有宝物还能拿到这来? 傻子张默林实在,“你有什么宝物?” 老者一看有人搭话,从怀里摸出一个蓝布小包,那蓝布看着又脏又破。众人一看他包东西的破布,就兴致索然。谁家宝物拿这么破的布包着。 傻子他傻呀,还抻着脖子玩命看呢! 马原三人演奏了一上午也累了,正好歇歇。他们也没说话,就看着傻子跟老者瞎聊解闷。反正傻子也没钱,老者骗不走什么。 老者拿着破布包,没马上打开,先练练嘴:“诸位,此宝可大有来历。前些时日,天降大雨,静山中更是大雨倾盆,山洪暴发,冲毁不少山体。老朽是山中的药农,山洪过后进山采药。竟在一处被洪水冲坏的山坡处,看到一棵老树的树根裸露近半,这宝物就生在老树的树根处。” 老者说到这,打开了破蓝布,里面躺着一个小木头人。 傻子眼都直了,“树上还能长小人。” 老者更正道:“不是树上长的,是树根上长的。” 段天问毕竟还小,也是大感兴趣,走到老者跟前,仔细看他手中的小木头人。 小木头人不大,也就三寸多不到四寸,手脚齐全,全身深褐,外表像树皮。木头人面目模糊,勉强能看出眉眼,倒是有点呆萌讨喜。 此时傻子张默林还指着木头人说:“少东家你看,这小木头人还长个小几几呢!” 段天问一看也笑了,这小木头人零件还挺全。 其他人也看了一眼,都没在意,他们认为这就是人为雕刻的,然后拿出来骗人。 老者继续说:“怎么样?新奇吧!老朽把此宝带回家,问了许多老辈药农,有一位还真认识,他也是听以前老人说的,说这静山中,确实出过这种东西。 这种宝物名叫地灵参,十分罕见,特别稀少,几百年也不出一个。此宝往往就是长在树根处,形似一个小人儿。识得此宝者价值万金,不识此宝者分文不要,不是、不是,不识此宝的都是贩夫走卒。 老人还说,此宝放在家里能招财,老朽我原本想拿它当个传家宝的,怎奈老朽急用钱。 我儿子今年都二十多了,看上了村里的一位姑娘,人家要二十两银子聘礼。女方逼得紧,老朽我是东拼西凑,才凑了十两,没奈何只能把宝物拿出来换钱,老朽多了不要,就要十两,就给儿子凑够聘礼就行。 怎么样诸位,有看上宝物的没有?这东西可价值万金,还能招财,放在家里大吉大利呀!” 刘辰实在不想听了,摆了摆手说:“行、行、行了,你这一套江湖骗术往别地用去,弄个假的木头人就敢骗十两银子,我看你也是穷疯了!滚!有多远滚多远。” 老者闻言眉毛倒竖,怒目圆睁,“呸!谁骗人了,我这是真东西!你不要含血喷人!让谁滚?你滚!你滚回你娘肚子里回回炉差不多了,连句人话都不会说。” 刘辰也怒了,“你个死骗子还敢耍横,让你滚是你的便宜,不然……” “不然怎么着,还敢跟老朽动手不成,你真是个缺教养的玩意儿,你他妈是吃人饭长大的吗?是吃狗屎长大的吧?” “老混蛋你别骂街,我刘辰可不受这个。” 刘辰说着过去一推老者。 老者假意站立不稳,仰面摔倒。 老者摔倒后也不起来,往地上一躺,脸上微微一笑,“好!打得好,先说我是骗子,故意羞辱我,然后骂我老混蛋,现在还动手打人,老朽一把年纪,你们连尊老爱幼都不懂,就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都别走,都有份,见官!我看看官府管不管你们这群畜生。” 马原彻底明白了,这老骗子,能骗就骗,骗不了就碰瓷儿。 第35章 你敢不敢 若真去见官,是刘辰先动的手,且那老头年岁比刘辰大,刘辰还将人推倒在地,着实理亏。 刘辰此刻也反应过来,这老东西分明是在碰瓷。他心中气恼,有心再去踢那老头两脚,可转念一想,那样便正中老东西下怀,老东西肯定不会还手,就等着挨打,越打他反倒越高兴。想到此处,刘辰气得浑身直哆嗦。 马原急忙抢步上前,一把拉住刘辰,生怕他再次冲动。“刘先生,先消消气。” 接着,马原又转身看向地上的老头,“老人家也莫要动怒,我在此给您赔礼道歉。” 说着,马原向老头躬身一礼。 老头却摇摇头,“赔礼道歉可没用,你打完我,说声对不起就想了事?做梦去吧!” 马原微微皱眉,“那您想怎样?您有何要求?” “老朽并无他求,只想见官。我倒要看看官府是否允许随意打人,要是允许,那老朽也会打人。” 老头躺在地上,一脸有恃无恐,那副欠揍的模样简直难以形容。 马原微微一笑,“老人家,官府肯定不会允许打人,打人本就不对。咱也不必去见官,我再次向您致歉,另外再赔偿您三百文铜钱,如何?” 老头闻言,哈哈大笑,“哼,真当我是要饭的?我可不缺你那三百文。” 一听老头不要,马原的耐心也快耗尽,勉强又问了一句,“那您想要多少?” “十两纹银,少一分一毫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老头撇着嘴说道。 马原的耐心彻底消失,冷笑一声,对刘辰和段天问说:“收拾东西,咱们走。” 其实东西早就收拾得差不多了,只需装车即可离开。 老头一看马原他们真要走,突然从地上弹起。就这一下,段天问看得清清楚楚,这老头会武功,而且武功非常高。 老头起身之后,朝着驴车一蹿,一把拉住了毛驴的缰绳,“想走?没门!不拿出十两银子,谁都别想走。” 这次就连马原都大怒,“你这是骗不成要改抢了?” 刘辰这次连话都懒得说,直接上去就抓老头的衣领。 老头看到刘辰的手伸过来,身形微微一偏,右手瞬间抬起,一把抓住刘辰的手腕,然后猛地一牵一带,刘辰的身体便横飞而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马原和张默林赶紧过去搀扶。 小孩段天问微微一笑,“好!老人家好俊的身手,武功着实不错。” 老头撇着嘴,哈哈一笑,“一般般罢了,不过对付几个小猫小狗还是绰绰有余。告诉你们,今天少了十两银子,谁都别想走!” “我给二十两。” 小孩站在那里,气定神闲地说道。 刘辰刚被马原和傻子扶起来,一听到段天问说要给老头二十两,两眼一瞪,“天问,你疯了!不能给,一个大钱都不能给他。” 马原一看小孩说话了,心中一凉:坏了!这段天问要跟老头玩死亡舞动,非出人命不可。“天问,不要胡来,他年事已高,可承受不了你的重手。” 段天问小脸挂着笑,“义父,人呢…… 吃一堑长一智,我知道分寸了,您放宽心吧!” 马原一听段天问这么说,心中才微微一松。刘辰还想说什么,也被马原给拦下了。 段天问面容带笑,看向老头,“怎么样,老人家,二十两够不够?” “够啊!就怕你小子说了不算。” 老头瞪大了眼睛看着小孩说道。 “算!绝对算!不过呢,我也练武,我想和老人家先切磋一下。您赢了我,我就给您二十两,要是您输了,就把小木头人给我留下,我也断了您老再拿它去蒙别人的念想。怎么样?敢不敢?可别怂啊!” 老头被气得笑了起来,指着段天问说:“小娃娃,你乳臭未干,乳牙未退,也敢跟我切磋?你也配!” “老人家,您可能没想清楚,您只有赢了我才能拿到二十两银子,他们是不会给您分毫的。” 段天问说着,用手指了指刘辰他们,然后继续说道:“他们最多就是和您去见官,到时候官府会不会也把您老当成骗子,还真不好说。” 小孩说完,微微一笑,站在那里,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老头听完段天问的话,沉默不语。思索片刻后,点点头,“我可以和你过过手,到时候可别说老朽以大欺小,欺负小孩。” “不会的,咱们比武完全出于自愿。另外,此处人还是比较多,我们去前边的小树林里比武会比较安静。” 小孩指着前方说道。 老头点头,“行!” 此时已到中午,大集已经散去。那个背粮食的大哥,一看要打架,早就悄悄地溜走了。 几人走到树林中,段天问不再多说,对着老头说了声 “请!” 便亮开了架势。 老头也不再废话,朝着段天问一扑,猛抓小孩的衣领。 段天问左掌一磕老头的右手,自己的右掌一立,猛拍老头的面门。别看小孩只有十二岁,出手却迅疾如电。 老头大惊,左手化拳,向上迎击小孩的右掌。掌拳相击,发出一声清脆的 “啪” 响,震得老头左拳生疼。段天问也不好受,右掌发麻,不光右掌,手腕以及整个右臂都阵阵酸麻。 段天问晃身后退,心中一叹:果然!老头内功远在自己之上,不能再硬碰硬了。 老头看向段天问,一脸惊奇,“没想到啊!老朽真没想到,今日竟碰到一位少年英豪。你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功力,日后必成大器。来来来,让老朽再领略一下小英雄的手段。” 老头说完,再次扑向小孩,右手挥拳猛击段天问的胸口。这次老头没有再留力,全力出击。 刚才他还是顾及对面是个小孩,怕一击重伤了段天问。经过掌拳相击,试出了小孩的内力不弱,已经强于一般武者。老头彻底放开,招式大开大合,形似一头猛虎。 瞬间,段天问落于下风。因为老头内力雄浑,小孩不敢再碰人家的拳头。手忙脚乱之下,只能凭借急变术躲避。如果有人不知道这是比武,还以为树林里的一老一少在玩老鹰捉小鸡呢! 老头凭借内功稳压段天问,但段天问的急变术诡异莫测,身形快到让老头难以捉摸。 一晃五六十招过去,老头虽然大占上风,但始终难以打到小孩。 段天问倒是越来越适应老头的拳法,开始逐渐凭借身法反击。 老头一个黑虎掏心,右拳猛击段天问。小孩舌顶上颚,内力催动急变术,内气一推左侧身体的穴位,身形诡异地向左一滑,躲开了老头的拳头。右掌随着身形猛扫老头的肋部,吓得老头晃身躲开。 老头身形一转,左拳一扣段天问的面门,他的右拳含而不发,他在等小孩的反应。 段天问的身形向右一闪,准备闪到老头的左侧。 老头微微一笑,右拳突然爆发,狂击小孩的肋部。 段天问大骇,自己身形还没站稳,再躲有点来不及了,无奈之下,只能双掌交叉,硬接老头一拳。 “砰” 的一声,小孩被拳上的巨力轰出一丈多远。 第36章 这大玩具 段天问被老头一拳轰得倒飞而出,身形尚未落地,便爆喝出声:“老头,你不地道,你晃我。” 老头一阵坏笑,“嘿嘿,小娃娃,什么叫不地道?真正的实战生死一线,谁跟你讲正人君子。再说了,老朽这叫兵不厌诈,没什么下作的。小娃娃,你慢慢领略吧!” 老头说完,身形一晃,再度扑向段天问。 此时,段天问的两个胳膊还有些酸麻,哪敢接战,身形急闪。小孩一边躲避老头,一边晃动双臂,好让自己赶紧恢复两手的知觉。 小孩边躲边暗暗咬牙:老东西玩假动作是吧!好!很好!咱走着瞧! 段天问天生筋脉粗大,只是片刻,两臂就恢复了过来。此时,老头化拳为爪,左手一抓小孩肩膀。小孩内力一推身体右侧的穴位,身形向着右侧一滑。 老头右拳再次猛轰段天问将要落地的位置,还是刚才的套路,还是刚才的味道。但段天问不同了,身形还没站稳,双腿发力,再次向右一蹿,将将躲开了老头的拳头。同时一晃右掌,猛击老头的后脑。 老头十分凶悍的一拳击空,微微一愣 —— 这小子学的倒快,越来越滑溜!刚一发愣,脑后恶风不善,吓得老头就是向前一滚,差点让小孩打上。 从此,段天问转守为攻,开始不断地偷袭老头。老头大感头疼,这小娃才多大呀!这将来了得吗? 老头并非普通武者,在静山药农中也是有一号的存在,不是一般人能硬敌的!老头心想:自己现在竟然跟个黄口小儿打个有来有回,这要传出去,非得惊掉旁人的下巴! 一晃又是五六十招。老头在对攻中,体力消耗很大,头上热汗涔涔而出,动作也略见缓慢。老头偷眼观瞧段天问,就见小孩一切如常,头上没汗,脸上不红,连喘气都很正常。 老头心中大惊:要坏!今天自己要栽!这小孩属什么的?属牲口的?怎么就不知道累呢? 老头哪知道,段天问现在心里已经乐开花了,自打练武也没这么痛快地打一场。鬼物虽然力量不弱,但不会武功,这老头不但内功精湛,武艺也很不错。 现在的段天问越看老头越痛快,这老宝贝儿,这大玩具!你打着灯笼都不好找。段天问在心里琢磨:必须把老头的家乡地址给骗过来,自己没事去找老头练练,估计用不了太久,自己的武艺必上一个大的台阶。 小孩心里美,连汗毛孔都是笑的。段天问越战越勇,越勇越战,身形晃动,像一阵小旋风围着老头滴溜溜乱转。小孩不但没慢,而且越来越快。 打着打着,段天问福至心灵。老头右手劈面一拳,小孩身形突然向左一晃,老头以为段天问真往自己的右侧闪,左手化爪猛然抓向右侧。假的,那是小孩的假动作! 段天问晃出了老头的后招,急变术向右催动,身形向着老头的身后急闪。老头击空,段天问已经站在他身后了,小孩抬脚一蹬老头的屁股。 老头知道自己上当了,但体力消耗太大,没躲开,被段天问蹬得向前抢出了数步,才勉强站住了身形。 老头扭脸爆喝:“好你个小猴崽子,敢打老子,我非扒了你的皮。” 身形一纵,扑向段天问。小孩身形急闪,避开了老头的含怒一击,身子围着老头狂转。 跟着又是一个假动作,虽然老头已经非常注意了,但还是被晃得手忙脚乱。段天问越打越快,越战越滑溜,假动作不断,而且还升级了,假动作里套着蔫坏损,蔫坏损里藏着假动作。 又是三十多招,老头呼呼直喘,热汗大颗大颗地滚落,让段天问晃得眼花缭乱,俩手在身前下意识地乱比画,已然分不清哪是真的哪是假的。 “啪”,老头后脑挨了小孩一掌,打得老头身子一晃。老头心里明白,段天问没真打,真打,就这一掌老头就得晕,可这也太羞臊人了,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老头转身猛扑段天问,小孩一个假动作跟着急变术。“啪”,老头肩膀挨一掌。老头大怒,挥拳就打。“啪”,软肋挨一掌,“啪”,大腿挨一脚,“啪”,屁股挨一掌。把老头给气的。 此时,马原的心才大松。再不会练武也能看出来高低,刚开始段天问跟个受罪的小鸡子一样,让老头狂扑,现在改过来了,段天问几乎是在调戏老头。没错,就是调戏! 老头要是换成美女,小孩没事总打人屁股,估计人家早报官了。可现在那是个老头啊!如果老头报官说小孩调戏他,估计官人能晕过去,乐的! 马原找了块石头一坐,刘辰和傻子也明白了,老头打不过段天问,俩人也学着马原找了块石头一坐。 刘辰狠狠出了口恶气,心中畅快无比,看着老头和段天问说:“此时来壶茶就完美了,看着小孩虐老头,这绝对是一景!” 老头离得又不远,能没听见吗?气得想蹦过去给刘辰来个满脸花,打他一个满脸开红花,但小孩不饶啊!跟一阵妖风一样缠着他。就这么一会,老头自己都不知道挨了小孩多少下。 老头心里又恼又气,虽然他心里明白,小孩真没下重手,否则他已经重伤不起了。 马原看着段天问不住地点头,还行!段天问在成长,没下重手,没跟老头玩死亡舞动。 老头虽然越打越乱,心中却渐渐明白,这小子可没安好心,干嘛?故意羞辱我,故意激怒我,想把我活活累死是吗! 打着打着,老头突然闪身跳出战团,“停!老朽有话要说。” 段天问停手,“老人家,想说什么?” “我饿了,我已经两天没吃饱过,再和你一打,腹内绞痛,体力全无。” 段天问一笑,“那您就吃呀。” “吃,我倒想,可我没钱,几天前就带着儿子出来了,这破静山城什么都要钱,地灵参也没卖出去,儿子心灰意冷回家了,我想再试试,已经饿两天了。 小子,你要真有种,真是个英雄,你就给我来个饱,老朽保证打得你满地找牙,你要是怕了,就赶紧认输,我也不要你二十两,就要十两,够给儿子拿聘礼的就行。” 段天问让老头给气笑了,这老头还真能拿着不是当理说,但小孩是真稀罕这老头,这老宝贝儿,这大玩具,以后没事找老头打打架,那得多爽,这陪练真不好找。 段天问朝着老头一笑,老头瞬间心里发冷,他总感觉小孩的眼底,有某种不可告人的东西在闪烁。 第37章 父爱如山 “老人家,我这儿有点心,您吃吗?” “点心?那敢情好!是不是香油的都无所谓。” 刘辰一听老头这话,气得直咬牙,心中暗道:点心是不是香油的你都不介意,怎么不饿死你呢!瞧你那欠揍的模样。刘辰扭过头去,不想再看老头,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这点心是马原和小孩带来的。他们出发得早,担心途中会饿得厉害,所以带了一包点心。 小孩把点心递给老头。 老头接过点心一瞧,足有半斤多,打开后还闻了闻,“嗯!还真是香油的。我说你们还真有钱,吃个点心都是香油的。” 老头说话气人,也没人搭理他。没几口,这包点心就被老头吃下肚了,接着他又看向段天问,“没吃饱,再给来点。” 马原一扭头,也不看老头了,连傻子都扭过脸不再看他。 老头一看没人理他,小孩也没说话,便继续说道:“小朋友,我可没吃饱,身上无力,你就是赢了我,也是胜之不武。” 段天问看着老头,在心里默默叹息,这老家伙绝对是把不要脸进行到底了!但脸上依然和颜悦色。 小孩看向张默林,“张叔叔,您受累给买点包子来。” 傻子扭头看向马原,马原扭头没说话,张默林这才起身。 过了一会儿,傻子回来,手里提着包子朝老头一扔,“给!” 老头接过包子就咬,一边吃一边发出野兽护食般的声音。吃了几个后,老头抬眼看向张默林,“都是素的,连个肉的都没有。” 张默林朝着老头翻了个白眼,“你白吃还想吃肉的?” 张默林虽不机灵,但绝对不傻。 老头吃完包子,又歇了一会儿,招手唤段天问,“小子,来吧!让你看看吃饱了的我,是不是你能抵挡的。” 小孩一笑,晃身上前与老头再次展开大战。 一开始,老头确实比先前更加生猛,但段天问进步神速。他之前很少与人对战,实战能力欠缺,刚才与老头大战一百六十多个回合,让小孩在对战中有了不少心得。 再次大战,段天问虽依然处于下风,但凭借急变术和假动作,已不是全无还手之力。小孩的身形在急变术和假动作的双重加持下,越来越诡异。这次只用了三十几招,就再次适应了老头的节奏,展开对攻。 老头越打越吃力,这次才六十多个回合,便重新处于下风。小孩越打越快,重新化作一股妖风,围着老头旋转。 老头心中悲戚,眼圈微微泛红,自己还是打不过这个小子。这次要是还说什么自己饿,那就真的太不要脸了!可要是真输给这小子,面子倒还在其次,地灵参也会输给小孩,那自己儿子的彩礼就彻底泡汤了。 老头越想越别扭,越别扭越影响战力,八十个回合后被段天问再次完全压制,身上又开始挨打。 老头牙一咬,心一横,心想:今天就是被你活活打死,被你活活累死,我也不认输,绝对不会把地灵参给你。 一百二十回合时,老头气喘吁吁,额头热汗滚落,目光散乱,手上的招式已经乱了,而且脸上还泛起极不正常的潮红。 一百五十回合时,小孩感觉老头的状态越来越不对劲,心中暗道:这老头真够顽强,但眼下这状态可太差了,不会是要吐血吧! 段天问想到这里,晃身跳出对战,站在一旁看着老头。老头已经迷糊了,段天问脱离对战他根本不知道,还在那里瞎比划呢!又乱打了一气,才恍然发现,小孩早已拉开了和自己的距离。 老头双腿颤抖,软得跟面条一样。前后和小孩大战了三百多个回合,又两天没怎么吃东西,即便内功深厚,此刻也早已脱力。 老头明白,再嘴硬说没输就太无耻了,心如刀割,郁郁之气与过度劳累化作一口热血喷出,眼前一黑倒地不起。 都说看热闹的不嫌事大,但此时看到老头吐血倒地,刘辰和傻子都吓坏了。 马原更是一蹦三尺高,“天问,这是怎么回事?老头怎么吐血了?” 段天问嘴里发苦,“可能是累的,我没想到,这老头宁可累死也不认输。” 众人闻言大惊,还是马原反应快,“快!快送医馆!不能让老头死,否则你脱不了干系。” 谁都明白,事情正在朝着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如果老头真死了,人家肯定会说是段天问打死的,那可怎么办?即便最后确认老头是自己累死的,小孩也是主要推手,依然难逃罪责。 几人七手八脚地把老头送到了医馆。 医馆大夫一看又是段天问,两眼笑成了一条缝儿,“呦!这不是段小哥吗?你可是我们医馆的超级大主顾!怎么着,你又把谁给送来了?” “一个老头。” “哦?你连老头都不放过,行,他怎么了?” “可能是累的。” 大夫目光惊奇,“怎么累的?” “和我比武累的。” “那身上怎么有血?” “累吐血了。” 大夫点点头,看着小孩,“行!现在整个静山城,我谁都不服,就服你。” 大夫号过脉后说:“老头不只是累,应该两三天没吃什么东西了,心气也郁结得厉害。没事!没有性命之忧,扎扎针,吃几副药就好。” 众人闻言,都松了一口气。 大夫行针不久,老头苏醒,看到自己躺在医馆就明白了,但面容依然凄苦无比。 一咬牙,摸出怀里的蓝布包,“给,我输了,地灵参是你的了。” 段天问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伸手接过了地灵参。 老头仰天长叹,“唉!你们不该救我,我输了地灵参,就彻底断了我儿的亲事,我可如何回家见妻儿呀!” 老头说着呜呜大哭起来。这一下,把众人哭得心里都不是滋味。 段天问上前一步,“老人家别哭,我们打赌只是玩笑,这地灵参还给您。” 小孩说着把地灵参还给了老头。 老头惊讶地看着小孩,“玩笑!” 段天问微微一笑,“对呀!您真赢了我,好意思欺负我个小孩,找我要二十两银子吗?” 老头语塞,拿着地灵参的手微微颤抖着。 此时小孩又说:“老人家,我愿意花十两银子买您的地灵参,您愿意卖吗?不过您可别涨价,涨价我不买。” 小孩之所以愿意花钱买这地灵参,有两个原因: 其一,段天问觉得,老头手里的地灵参一定是真的。尽管现在还不知道这地灵参有什么用,但应该是真的,不是老头拿树根自己画的、刻的。否则老头绝对不会为了一个破树根,宁死不认输,那他得多糊涂啊。 其二,小孩被老头心心念念要给儿子挣聘礼钱的行为感动了!为了这十两银子,老头耍赖、不要脸,最后宁愿累死也不认输,真可谓是父爱如山。 第38章 小木头人 小孩决心要帮助这位父亲。 老头泪痕未干,双目圆睁,望向段天问,“你所言当真?你真要买我的地灵参?可莫要拿老朽开玩笑!” 段天问郑重地点点头,“绝无戏言,我真的要买您的地灵参。我第一眼看到这个小木头人就心生欢喜,感觉与它甚是有缘。” 老头身上扎满银针,却猛然一跃而起!累!忘了。心中郁结,开什么玩笑!不过此刻老头心情大好,愉悦得仿佛要冲上云霄。吐血?谁吐血了?如今老头身轻如燕,恰似一只刚觅食完毕即将归巢的燕子。 段天问赶忙将老头按回病床,“老人家切勿乱动,现在正在行针,您不能动。” “我没病,我已然痊愈。不过是饿了两天,又累了一下罢了。我现在神清气爽,啥病都没有了。” “咱们钱都交了,行针对您大有裨益。另外还给您开了几副药,已经熬好一副,一会儿您喝完药,随我回家取钱。” “药就不喝了吧,我没事。” “钱都交了,人家药可能都配好了,不能退。” “噢,那好吧。” “老人家,您住得远吗?” “远,七八十里路呢,在山里。” “那您现在住在哪里?” “我哪有地方住呀,就找个墙角凑合凑合。城里啥都贵,我早就没钱了。” 段天问思索片刻,“这样吧,喝完药,您跟我回家取钱,再在我家住一宿。您明日再走,晚上让我义父陪您喝一杯。都是家常菜,您别嫌弃。” 老头一听,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好好好,不嫌弃、不嫌弃。咱吃啥都行。对了小哥,你尊姓大名?你是个仗义之人,早晚必走大运。把你的名姓告知于我,咱来个忘年交。” 小孩听着老头的夸赞,笑容满面,“借老人家吉言。我姓段,名要,字天问。” “好名字,‘天问’,大气磅礴。” “老人家尊姓大名?家住何方?天问也想与老人家结交一番。” 老头说道:“老朽姓何,名其光,家住静山七十里坡的靠山村。小哥有空可以来家中做客。” 小孩一听老头的名字,差点笑出声来,何其光,这名字实在太有韵味了!小孩强行忍住,“一定登门拜访,我一直想进山游玩呢。” 闲聊之际,药端来了,何老头一饮而尽,“咱走吧!” 范氏老太太在家中急得团团转。赶大集、庙会,一般也就一上午的时间,如今天色已晚,人还未回来,老太太心急如焚。 忽然,外面传来叫门声,“娘,快开门,我们回来了。” 老太太欣喜万分,急忙开门,“呦!东家,怎么今日这么晚才回来?” “遇到点意外,咱今天有客人,多做两个菜,一会儿我陪客人喝点酒。” 马原答道。 “唉,我知道了。” 晚上,炖肉、熬鱼,老太太又做了几个素菜。 段天问拿出一张十两的银票,递给了何其光。 马原没有阻拦,他早就看出小孩有帮助老头的心思。反正钱也不算太多,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何其光看着银票,眼圈泛红,一把拉住段天问的手,“天问,你可真是帮了我的大忙,老朽欠你一个大大的人情。以后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我何其光定当全力以赴。” 酒足饭饱后,何其光实在太累了。这两天一直睡墙角,根本休息不好。一喝完酒,两眼就开始打架。爷俩安排他睡在外院。 晚上,老太太问张默林,今日为何回来这么晚?傻子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当老太太听说段天问花十两银子买了个小木头人,而老头是拿银子做聘礼时,便没再说话,眼神望向窗外,陷入沉思。 次日一早,何其光吃完早饭,爷俩送他出门。段天问又掏出二两银子和一包茶叶,“老人家,这点银子和茶叶您拿着。银子是给您儿子的贺礼,茶叶是给您喝的。” 老头有些激动,“段小哥,你太客气了。你已经帮了我大忙,这钱我不能再拿,老朽心领了。” 小孩直接把钱和茶叶塞到何其光手里,“您拿着,我给的不多,只是一点心意。我和义父还想讨您儿子一杯喜酒喝呢!我也想认认您家的门。” 老头不住地点头,“好、好,我热烈欢迎。等日子定下来,我一定亲自邀请你们父子来喝喜酒。” “好,那就一言为定。到时候我和义父还有刘先生,带着乐器去您家的喜宴上弹奏几曲,活跃活跃气氛。” 老头连声说好,眼圈也微微泛红。 送走了何其光,段天问开始摆弄那个小木头人,小孩越看越觉得有趣。他觉得老头应该没有说谎,可如果这小木头人真是从树根上长出来的,那可真是不可思议。 看看这小木头人,连小 “几几” 都有,这还真是鬼斧神工。是不是个宝物段天问不知道,但肯定是个奇物无疑。 可这奇物有什么用呢?小孩思索着。突然,他想起了人参,人参是大补之物,可以入药,可以入食。 而木头人叫地灵参,也有个 “参” 字,是不是也有大补的功效呢?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就不可遏制。 段天问开始烧水,他听说人参能泡茶,叫人参茶。他要用这地灵参泡茶尝尝。小孩去厨房,想用刀切两片地灵参泡茶,可试了试,段天问大惊,这小木头人也太硬了,刀根本切不动。 小孩干脆找了把锯,锯了半天,才从小木头人身上锯下一点碎渣来。小孩把这点碎渣收集起来,放到了一个茶碗里,用开水冲泡。 此时,马原扛着鱼竿回家。天气转凉,鱼不开口,去了一个时辰,一条鱼都没钓到。 一回家,就看见小孩面前有一碗茶,刚把茶碗盖打开,正要往嘴里送,一股浓重的腥味扑鼻而来。 马原一愣,看着小孩,“天问,这茶碗里是什么?这么腥?” 此时小孩也闻到了茶碗里的腥味,皱了皱眉说:“我用地灵参泡的茶。” 马原一听,都蒙了,“段天问,你是不是缺心眼?这地灵参是什么你都不知道,就敢拿来沏茶,这已经不是胆大了,而是心智有问题。你自己闻闻这味,都可能有剧毒。” 小孩十分尴尬地一笑,“我觉得人参是大补之物,这地灵参也有个‘参’字,可能也补,所以泡茶试试。” 马原一听小孩的歪理,气得直摇头,“可你闻闻这味,平生仅见,连鱼都没它腥。” 第39章 屁行天下 小孩接过茶碗,轻轻一嗅,顿时被那浓重的腥气呛得直咧嘴。腥气之中,还隐隐暗藏着一丝苦味。然而,段天问转念一想,常言道:苦口良药,或许这苦味正是良药的特征。 茶已沏好,总得尝尝。小孩轻抿一口,那滋味简直难以形容,难喝到了极致。茶水又腥又苦,还夹杂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味,此等味道,真乃平生仅见。 马原一个不留神,小孩竟然喝了一口茶。他气得赶紧把茶碗抢过来,斥责道:“段天问,你疯了不成?这能喝吗?你这嘴也太急了!” 段天问淡然一笑,正想说自己只是尝尝,没事的。然而,入体的地灵参茶水,瞬间化作一股热流,猛地暴起,开始燃烧。没错,那感觉就像是在燃烧,在段天问的肚子里燃烧。 小孩脸色骤变,心知不妙。燃烧仅仅持续了片刻,那热力便凝聚成一把滚烫的刀,在段天问的肚腹之中搅动起来。瞬间,段天问热汗滚滚而下,面目因疼痛而扭曲,惨叫道:“啊……” 马原吓得面色苍白,急忙扶起段天问,说道:“你先到炕上躺会儿,我叫默林去套车,送你去医馆。” 一提到医馆,马原下意识地想到了那里的大夫,想象着大夫看到段天问把自己送来时的表情。 仅仅过了片刻,段天问肚腹中的疼痛再次升级。那把滚烫的刀,似乎要将小孩的肠子绞得粉碎。段天问面色惨白如纸,汗如雨下,一边惨叫,一边在炕上痛苦地翻滚着。 那一刻,段天问再次感受到了死亡的逼近。他万万没想到,这地灵参的毒性如此之强。他还能坚持到医馆吗?恐怕希望渺茫。他必须采取行动,不能坐以待毙。 段天问暗暗运起内功,逼向肚中的那把滚烫的刀。让他惊讶的是,这竟然有点作用。热力被内力逼得下行,肚腹中的绞痛也微微减轻。 就在这时,马原已经套好了驴车,进屋来找段天问。小孩本想说:“您先别动我,让我运功逼出毒气。” 但由于剧痛,他已经无法张嘴说话。 马原一抓段天问的胳膊,就把小孩背在了背上。 然而,马原的动作有些急切,把小孩背在背上的时候,小孩的肚子撞了马原后背一下。 段天问正用内力向下逼这股毒气呢,被马原一撞,内力加外力,肚子中的毒气瞬间彻底下行。 结果,小孩放了一个超大、超响且悠长的屁,“嘭…… 噗”!绝对堪称惊天一屁!马原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跳,他真没想到这屁能如此响亮。 马原也经常放屁,但不是小屁就是蔫屁,从未发出过这么大的动静。 倒霉的马原下意识地回头一看,正闻到这股屁味。茶水没化屁的时候就已经够呛人了,现在更是升级了,超级臭!不光臭还腥,比粪坑都臭上百倍! 马原眼前一黑,差点摔倒。他把小孩往炕上一扔,转头就跑,再不跑命就没了! 小孩逼出了大半的毒气,肚腹中的疼痛刹那间减轻,似乎已无性命之忧。但外放的毒气已经飘散至整个房间。 小孩想喊马原回来,问问他为什么扔下自己就跑,可一张嘴,也被屁味噎得 “哏喽” 一声。 这毒气的爆裂程度远超想象,没有一点缓冲的余地,有闻之立倒的功效。即便小孩内功精湛,也差点被自己的屁熏死。熏得小孩眼前发黑,两腿酸软。现在离小孩最近的不是门,而是身后的窗户。 小孩强咬着牙,慢慢爬向窗户。那里有光明,有希望,还有清新的空气。小孩是在外院堂屋喝的地灵参茶,然后在右侧厢房侧间放了屁。中间的门帘挑着没放下,屁味已经蔓延到了堂屋。 马原直接跑到了外院,猫着腰在那里狂喘,呛得他鼻涕眼泪横流,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傻子张默林套完车,等着马原把小孩背出来送医馆。可突然马原自己跑了出来,没背着段天问。张默林纳闷:不是说小孩中毒了吗?怎么不背出来呢?东家和少东家对自己娘俩可不错,顿顿管饱。你不背,我去! 张默林大步往里闯,刚进堂屋没两步,一喘气,那味道太辛辣了!连眼睛都睁不开了!熏得张默林身子乱晃,眼前发黑。可张默林心中还有把小孩背出来的执念,没有转身就跑。 此时,段天问才从厢房的窗户里爬出来,直接掉到了地上。 马原刚喘上一口气,没理段天问,看到堂屋里的张默林,憋了一口气,把傻子扛了出来。 老太太刚才在里院屋里做针线活,不知道段天问中毒了。此时来到外院准备进厨房忙乎着做午饭。老太太刚到外院就愣住了,只见马原和张默林张着大嘴拼命喘,小孩则躺在窗户前的地上。 范氏老太太惊呼出声:“呦!你们这是怎么了?这小天问怎么躺地上呢?” 说着,老太太快步上前,去扶地上的小孩。马原忙着喘气,觉得在外面应该没事,所以也没拦着。 老太太刚走到窗户前,就闻到了从窗户里飘出来的恶臭,差点被熏个跟头!必须说,现在老太太的身体养得不错,不光吃得饱,吃得还好,再加上前些日子又喝了几副补药,身体远胜从前。要不然,就这臭味能要了她的命。 老太太越想这臭味越恶心,开始呕吐,差点把去年吃的饭都吐出来。马原和张默林一看老太太吐了,再想想刚才屋里的味道,也跟着吐了起来。 小孩不愧是练武之人,身体强横远超常人。喘了几口大气后,好了不少,同时肚子也不那么疼了。他起身看着众人的表现,羞愤欲死! 马原吐了一会儿,直起身子,看着段天问,竖起大拇指,赞叹道:“哦!好!好孩子,好宝贝儿!好个段小哥,一屁惊天!以后你又多了个异能,看见谁不顺眼,甭打,放个屁就行。凭着这么恐怖的屁,你能横行天下,绝对够个武圣人。 你想啊?打不过你就放屁,对方要么被熏得晕过去,要么尥着蹶子跑,哪有敌手呀,你都能屁行天下了!” 第40章 炼化个屁 段天问羞得小脸通红,微微低下头,“我着实未想到会是这般结果。” 马原怒意未消,“我早告知你那东西或许有毒,你倒好,还尝上一口,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有嘴急强迫症不成?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小孩小声嘀咕道:“我不过是想尝尝罢了,反正都已经泡好了,人们常说苦口良药,我觉得这地灵参兴许也是大补之物呢。” 马原以手捂额,长叹一声:“孩子啊,你得明白,这世上并非什么都能入口,有许多东西是有毒的。对了,你现在感觉如何?肚子还疼不疼?” 小孩点了点头,“好多了,虽说肚子里依旧阵阵绞痛,但我觉得应该无大碍。” 马原听罢,又叹了口气,“唉,好吧!只要人没事就好。” 马原转头看向范氏,“老太太,您怎么样?” 老太太吐得脸色都发绿了,“还行,吐了一会儿,感觉好多了,不那么恶心了。” 马原接着说道:“您赶紧回里院歇着去吧,我不叫您,您千万别出来,现在这风险太高了。” 老太太应承着回了里院。 马原又望向外院堂屋,“默林,你一会儿跟我去买香,再买点吃的,估计中午做饭是不可能了,那些厨具不被熏臭就不错了,赶紧把外院这几间房的门窗都打开,好好通通风。” 马原临走之时,叮嘱段天问,“小孩,你先别进里院,万一你再放屁,那可就要了老太太的命,你要是在里院屋里放个屁,咱都没地方睡觉了。” 小孩点头保证不去里院。 马原带着张默林离开了。 段天问心想,我也不能傻站在院里,试试屋里是不是好一点了,能不能进去坐会儿。 段天问朝堂屋探头一看,赶紧又退了回来,那味道着实刺鼻。 小孩觉得天气已凉,不能坐在地上,越坐凉处越容易放屁,回头再把整个外院熏臭了可就不好了。 小孩一眼瞅见了驴棚,驴棚里有干草,小孩干脆坐在了草堆里。 段天问感受了一下自身,肚子还是疼,似乎还有一股残留的热气在肚中搅动。 段天问催动内力,去压制肚子里的这股热气,热气向下而行。 小孩本想把这股热气压出体外,可这股热气下行到一定程度就停住了,就差那么一点就是出不去,或许这股毒也是斗气,不管段天问如何用内力下压,这股可恶的热气就是不肯出去。 较量了半天,小孩也来了脾气,你不出去,我就炼化了你。 段天问开始引导这股热气,按照大金刚如意禅的内功运行。结果…… 让段天问大为意外的是,热气以极快的速度融入了小孩的内力。 段天问张大了嘴巴,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我竟然把屁给炼化了!这也太快太容易了吧,我和屁就这么契合吗? 另外,自己这般炼化屁,会不会身上越来越臭,顶风能臭十里那样呢? 虽然小孩怀疑热气会不会把自己变臭,但依然没有停止炼化。 炼着炼着,小孩突然醒悟,如果这股毒气所化的热气不会把自己变臭,那可就太完美了!因为这股热气炼化成内力实在太过容易,比自己平时打坐修炼内力不知快了多少倍! 小孩一面继续炼化,一面脑子飞速转动。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会不会变臭,如果不会,那这地灵参的确是重宝,能让武者快速变强的重宝!世间罕见的重宝,说它价值万金一点也不过分。 如果随着炼化地灵参,自己变得越来越臭,最后真让马原一语成谶,自己屁行天下、臭行天下,那可就悲催了。 到那时自己人不人屁不屁的,可怎么活下去,难道要钻进深山老林吗? 段天问目光闪烁了好一会儿,炼!还是炼,是不是真的会变成屁还不一定呢,不能因为虚无缥缈的猜测,就错失了快速强大的机会。 即便将来身上真的越来越臭,再想办法,不行就多抹香料,实在不行就隐遁深山,对了!到时候可以试试多吃点香血果。 下定决心的段天问,开始毫无顾忌地炼化肚子里的屁。 太快了!太爽了!小孩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炼化个屁,也能如此舒爽。 没用太长时间,段天问就把所有热气炼化得干干净净,感受了一下身体,嗯,还挺舒服! 小孩走到堂屋门口,不行,屋里那味道还是有点让人受不了。小孩深吸一口气,急速跑进屋里,把地灵参茶水端了出来。 段天问看着茶水说:“宝贝!你是我的好宝贝!” 段天问重新坐到草垛里,端起茶碗,思量着,这次我只喝一小口,刚要喝,马原一步迈进外院,正好看见段天问拿着茶碗往嘴边比划。 马原吓了一跳,“停!段天问,那茶碗里是什么?” 段天问表情一僵,然后赶紧谄媚地一笑,“茶水。” “什么茶水?” “地…… 灵参…… 茶水。” “你……” 马原暴怒至极,“你混蛋!你简直是混蛋加好,好混蛋了!” “义父,您听我解释……” “我不听,你想把我们都熏死吗?那东西一定有毒,你为什么还要喝?” “因为它确实是宝物,还是重宝!” 小孩果断地说。 马原气得浑身直哆嗦,“你太混蛋了!人家孩子都是越大越懂事,你倒好,越大越混蛋,赶紧把茶水给我。” 段天问一想:慢慢解释不行,这次马原是真生气了,赶忙挑重点说:“义父,这东西能加快我的内功修炼。真的!我没骗您。” 小孩的回答超出了马原的想象,马原哆嗦着嘴唇愣了片刻,“不可能,那东西有毒,怎么可能加速你的内功修炼?” “义父,您走之后,我……” 段天问把炼化热气的事说了一遍。 马原听完不生气了,也不哆嗦了,嘴巴张得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段天问,“你把屁给炼化了?我的天哪!你就不怕变成屁吗?你就不怕自己臭不可闻吗?” 小孩一听直叹气,我就知道义父会这么说。 马原继续说:“天问,即便那东西真能加速修炼,要是我,我也不喝,就算内功大成,身上臭不可当,到那时你算人,还是算坨屎?” 小孩被马原气得笑了出来,“义父,我还真未必会变成一坨屎,您忘了何其光说的 —— 有识货之人,地灵参价值万金!万金之物就是把自己变成一坨屎,可能吗? 所以我断定,您说的情况可能不会出现,即便出现了,我内功大成,可以进静山多采香血果吃,把臭味给扭转回来。” 马原听完直摇头,彻底无语了。 沉默了片刻,马原说:“既然你执迷不悟,打算一臭不回头,从今天起,咱俩别睡一个屋,回头我睡得正香,你一个屁把我送走了,我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他妈真不是血光之灾了,杀人绝对不用见血了都。” 第41章 那我上哪 马原开始卸车,一边卸着,一边继续数落道:“段天问,中午别吃饭了,省得你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光放屁玩。” 小孩抿着嘴,没有说话。 过了好长时间,堂屋和旁边的卧室里依旧弥漫着臭味,这股恶臭顽固得超乎想象。马原捏着鼻子往屋里插香,期望到了晚上能把屋里的臭味驱散。 小孩重新坐回草垛里,草垛离小毛驴不远。小毛驴一看到段天问坐得离自己这么近,就用驴蹄子去扒拉小孩,那意思仿佛在说:这是我的窝,你快滚蛋! 段天问看了看小毛驴,想起老人常说的一句话 —— 这人连狗都嫌。可自己现在倒好,狗没嫌弃自己,驴却嫌弃上了。小孩拿了些草,铺在远处,然后就在院里打起坐来。 这次段天问只喝了一小口地灵参茶。茶水入肚,再次化作热流。小孩不敢怠慢,赶紧炼化,他也怕再放屁,把小院又给熏臭了,到时候自己可能真的就无处安身了。 炼化过程非常顺利,虽然刚开始热流依旧搅得肚子疼痛,但随着炼化的进行,疼痛越来越轻。整整一下午,段天问才炼化了半碗茶。 晚间,范氏老太太战战兢兢地来做饭。在堂屋门口犹豫了半天,觉得没有性命之忧后,这才进了厨房。 吃饭的时候,马原、老太太和傻子不住地关注着小孩,生怕他吃着吃着饭又来一个。小孩强忍着不笑。 不过话说回来,这恶臭味还真是顽固,尽管下午马原用香熏了半天,现在屋里还隐隐残留着腥臭。 吃完饭,小孩独自睡在外院中,就是他白天放屁的侧房。小孩继续喝茶,继续炼化。还好,自己没再放屁,否则真要和驴一起睡驴棚了。 直到二更时分,小孩去院里练武,对今天的炼化做了一个总结。就这一天,相当于段天问平时修炼一个月的效果。 小孩自己都不敢相信,段天问在心里质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 练完武,小孩用开水又把地灵参的茶根给重新泡上,明天继续喝,继续炼化。 尽管小孩没再放屁,但还是出事了。段天问早晨上完厕所,别人进不去了。马原憋得眼睛都蓝了,就是不敢进去,厕所里实在是太臭了!辣得人睁不开眼。 马原都怕自己一会儿被活生生地熏晕在里面。虽然是深秋,但中午的时候厕所里还是会有苍蝇,可现在连苍蝇都没了。 “段天问,你给我滚过来!” 马原站在厕所门口暴喝。 “怎么了,义父?” “你自己闻不见吗?赶紧拿水给我冲洗干净,以后你只要喝地灵参,就别再用厕所。” “那我去哪?” “外面!” “好吧。” 继续喝,继续炼,不就是在外面解手嘛,没什么了不起的。外面还不能太近,小孩再拉屎的时候走得挺远。 有一次,小孩刚如厕回来,村里的邻居就拿着铁锨追到家里来了。 看见马原就嚷嚷道:“你们家孩子可太缺德了!不在你们自己家上厕所,拉到我们家地附近,臭味都飘到我们家院里来了。我找了两次没找着,今天可让我看见了。” 马原哭笑不得,赶紧赔礼道歉。 恍然间,马原又回到了那个充满血泪的年代。 送走了邻居,马原一阵阵脑仁疼,看着小孩,愁得差点倒地,“小宝贝儿,你可愁死我了,十二岁都多了,再到夏天就十三了,能给我省点心吗?不折磨死我是不是不算完?你拉屎能再走远点吗?你不拉咱家,也不能祸害别人呐。” 小孩点点头,“再拉屎我进山。” 马原仰天一叹,“唉!” 进山是不可能的,来不及呀! 但这个问题,还是引起了段天问的高度重视。他先围着自己家转了一遍。终于,小孩脑中灵光一现,对呀!我可太笨了!河里呀!这河水是流动的,不管什么味儿,顺着河水都能冲走。 过了两天,马原没到中午就扛着鱼竿回家了。 小孩刚炼化完一波,起身在院里溜达。 马原刚想放好鱼竿,突然双眼一凝,就盯住了小孩。 小孩被马原盯得有点发毛,“义父,我这两天可没惹祸,我老实着呢!” 马原没理小孩的话,继续盯着看。片刻后,马原问:“宝贝儿,你这两天在哪上厕所?” “河里……” 小孩还想说,您看我多聪明,怎么样,最近没闻见味儿吧! 马原仰面摔倒,“我说这两天钓不上鱼呢!感情又是你闹妖!” 段天问一听这话,真不乐意了,“义父,您这样就不对了,您说您钓不上鱼也怪我,这我可就冤沉海底了。想必天气越来越冷,鱼可能是不爱动,您怎么能怪我呢?” 马原点点头,“小嘴真能说。我问过邢老头,他说虽然季节凉了,鱼的活力确实差,但不会我们俩…… 两三天钓不上一条鱼。邢老头还说,越是这个季节越上大鱼,现在好,大鱼没看见,连鱼苗都没了。” 小孩摇头,“义父,不管什么原因,肯定和我无关。河水是流动的,而且流速不慢,我拉的屎一定冲去下游了,绝对不会影响您钓鱼。” 小孩说完很不高兴地回了屋。 马原也想:是不是错怪孩子了,天问说的对,河水流速不慢,什么都冲下游去了。 一晃一个月,马原和邢老头再也没有钓到过鱼。俩人一商量,干脆今年封竿,不钓了。 漫天飞雪,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小孩段天问心情大好,他喜欢雪,雪景好看,素雅而不失唯美。 而且每当大雪纷飞的时候,小孩的内心都有种别样的激动。他不但有种即将在雪中升华的喜悦,更有种自己即将与飞雪融合的错觉。 二更天,段天问踏雪练起武来。一招一式酣畅淋漓,小孩越练越快,内功疯狂加持急变术,身法也越来越妖异。 段天问向前猛拍一掌,身体却是不可思议地向一侧急闪。闪动之时完全没有预兆,更如鬼魅般不合常理。小孩将大金刚如意掌与急变术结合得愈发莫测。 段天问收招,站立雪中,仰头看向夜空,任由雪花落在脸上,留下点点冰痕。自打段天问拿地灵参泡茶,到今天整三十天,内力几乎翻了一倍,也到了如意掌内功第一层大境界的门槛。 段天问回想 —— 定真大和尚传功时说的,大金刚如意掌与凡俗武功不同,修到高深时妙处自在。内功,共分七层,踏越每一层都很难,不但要勤修苦练,而且还要明心静悟。静悟不光能让修炼加速,还能带你踏足新的云端。 段天问就在雪中盘坐,开始运行大金刚如意掌内功。段天问让自己的心,越行越慢、越行越静。 第42章 破境成功 越静之时,段天问越发有一种即将融入周围环境的奇妙错觉。他索性任由这种错觉尽情驰骋,与雪相融、与风相融、与天地相融。 渐渐地,他仿若一朵飘飞的雪花,又似一丝舒缓的微风,更如这壮丽的山河,雄踞于天地之间。任由时光沧桑巨变,任由红尘百转千回,他仅是淡漠的雨、逍遥的云,以及那缓慢沉淀的意境。 此时,段天问身上的内功几近自动运行,仅受自己的一丝意念牵引。气血如潮涌,有节奏地冲击着境界的堤岸,一次、两次、三次…… 在这并不仓促却十分坚定的反复冲击之下,堤岸开始松动。 渐渐地,一丝裂痕爬上堤岸,紧接着,更为坚定、更为磅礴的气血拍击堤岸,堤岸轰然崩塌,气血犹如奔出牢笼的洪水,浩荡于新的天地。 段天问身体一震,打破了内功的第一层 “至酷”,成功进入大金刚如意掌第二层。 冲破枷锁的内力,变得更加强悍、更加迅捷,段天问喜不自胜。 他静坐未动,继续感受这破境后的新天地,依旧徜徉在极致的宁静之中,感受着这种近乎自动运行的功法。 大雪纷纷扬扬,毫无停歇的迹象,段天问仿佛融入了雪中。 清晨,傻子张默林拿着铁铲清理积雪,来到外院,只见院中有个雪人端坐在雪中。 傻子心想:这一定是小孩堆的,堆得倒是挺好,挺端正,就是碍事,正位于外院中间。傻子一铲子下去,就想把雪人铲到一边。 段天问还沉浸在入静状态,正美滋滋的时候,屁股上突然挨了一铲,疼得他 “嗷” 一声惨叫,一蹦四五尺高。 冬日昼短夜长,此时天还未亮。张默林也没看清,吓得转身就跑,“娘啊!雪人活了,会蹦,还会叫。东家外院雪人活了!” 马原和老太太全都出来了,马原一猜就知道是段天问在闹妖。 三人重新回到外院,一看小孩捂着屁股怒视张默林,“张默林你铲雪怎么不看着点,铲我屁股上了!哎呦,还真疼。” 这下全都明白了,连傻子也明白了,“那雪人是你,你怎么钻到雪人里的,我不知道你在里面呀。” “天问,你都多大了,还装雪人吓唬人。” 马原说道。 小孩欲哭无泪,“我没这么无聊,我坐那练功,谁承想张默林上来就给一铁铲。” 老太太说:“少东家,您怎么坐雪地里练功,那不得冻坏了?快!快回屋暖和暖和。” 张默林没心没肺地还问呢,“少东家,您怎么钻到雪人里的?” “你想学?我教你,你呀一宿别睡觉,就坐雪地里别动,就钻雪人里了,明白了吗?” 小孩传授傻子诀窍。 马原和老太太都愣住了,小孩一宿没睡,就坐在雪地里,可能都没动过。老太太没敢多问,忙着去做饭。傻子继续铲雪。 马原对小孩愈发担心,段天问越来越让人匪夷所思,半夜不睡觉,坐在雪地里一宿,自己必须跟小孩好好谈谈了。 马原跟小孩回到屋中,“天问,你是怎么回事?咱爷俩要好好谈谈,我对你很担心。” 小孩苦笑,“义父,我没事,夜里我破境成功,内功进入了第二层。义父,那地灵参真是个宝物,虽然服用时有点风险,但能让武者急速提高境界,这一个月相当于我修炼三年,说它价值万金真不过分,这次咱占了何其光的大便宜。” 马原闻言愣了半晌,然后才缓缓开口:“天问,即便破关也不要在人前卖弄,树大招风,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你要清楚。 还有,地灵参的事绝对不能让人知道,一是怕遭人觊觎,二是怕人嫉妒。 对何其光更不能提,他要知道地灵参的价值,不但会失去感恩之心,还会怀恨在心。搞不好还会对我们予取予求,稍有不满,极有可能闹得满城风雨。如果他将来问起地灵参……” 说到这,马原沉吟了一会,继续说:“就说,你试过,泡过茶,那东西剧毒,我让你扔了,对老太太和默林也得这么说。” 段天问点头,“好的义父,我知道轻重。” 段天问想了想继续说:“对了,义父,地灵参还剩不少,您也服用一点,不但强身健体,还能武功有成。” 马原摆摆手,“我可不想臭不可闻。” 段天问摇摇头说:“义父,您想错了,我都服用了这么久,也没变臭,真把人给变臭了,那还是宝物吗?” 马原闻言愣了一下,然后还是微微一笑,“我不想练武,更不想当瘸腿大侠。” 吃完早饭,段天问依然毫无睡意,他虽一宿未睡,但精力十分饱满。 小孩越想越高兴,如果不用睡觉,自己修炼的时间翻倍,再加上地灵参,自己绝对要一飞冲天。 一想到地灵参,小孩又泡了一碗。轻抿一口,小孩感受着破境后的身体对地灵参的承受能力。 果然!现在的身体,对地灵参的承受力强了近一倍。 于是段天问又喝了一小口,然后赶紧炼化。小孩感受着澎湃的药力,在渐渐和自己的内力融合,变成了自己新的内力。 段天问还发现,自打他破境后,他的所有感知都提升了,大概也提升了一倍左右。 随着感知提升,气感愈加强烈。小孩发现这地灵参的药力中,应分为三部分。 最大的一部分,占整个药力的七成左右,非常亲和,非常利于炼化。 稍小的一部分,占到整个药力的两成多,炼化起来要慢很多,比较霸道,也是疼痛的主要来源,而且炼化后并没变成内力,而是彻底融入了自己的血肉筋骨中。 最后不到一成的药力无法炼化。 小孩感知这些后,干脆先把最容易炼化的药力变成内力,然后忍着疼,慢慢炼化能融入血肉的药力。 这部分药力在没炼化前十分霸道,在体内横冲直撞,一旦炼化入体后,又让身体特别舒服。小孩对此啧啧称奇。 小孩还发现 —— 这种有些霸道的药力,应该比那些能变成内力的药力更高级。内力还需催动,而那些可以融入身体的药力,增加的血肉本源之力,就像自己与生俱来的一样。 那些无法炼化的药力,小孩琢磨,可能是地灵参的杂质,干脆逼其下行。段天问觉得排出体外的臭味,很可能就是这些无法炼化的杂质。 等段天问真正踏入修真之后才懂,这稍小一些的药力其实就是天地灵气,只不过这出自地灵参的灵气有些特别,确实比一般的灵气霸道,但滋养肉身的功效也强于一般的灵气。 而段天问炼化这些灵气就是在炼体。 第43章 山路难行 转天,天气放晴。下午时分,有客来访。何其光从村里借了马车,前来给爷俩下请帖。他儿子的亲事已然谈成,三日后便要成婚,特请爷俩去喝喜酒。马车上还带来不少山里的土特产,有一张毛皮,还有许多野兽熏制的腊肉。 爷俩摆酒款待何其光,他在小院住了一宿。转天启程回家,马原让段天问给何其光拿了一百斤大米作为还礼。 第三天一早,天还没亮,段天问牵着驴车去接刘辰。爷俩邀请刘辰一同去给何其光贺喜,另外还要在喜宴上演奏一番。 张默林也没进过山,十分好奇,便也跟着一起。车上还带着一些布、两坛好酒、茶叶和糕点。 穿过静山城,天上又开始飘雪,而且雪越下越大。出城三十里后,山路愈发难走。静山一带经常下雪,十天里下两场三场很是正常。 小毛驴刚开始还算听话,可走着走着,或许是累了,又或许是嫌弃车上拉的人和东西太多,竟然不走了,站在那里直叫。 段天问和张默林只好下来牵着驴走。又走了十里,驴再次停下,站在那又叫。段天问怎么拉,小毛驴就是不走,只是站在那里叫。 小孩回头一笑,问道:“众位,你们说它是在唱歌,还是在骂街?” 刘辰笑而不语。马原抽了抽鼻子,说道:“这山里比咱那冷,至于这驴,肯定是在骂街,骂的还是你段天问。” 小孩一笑,问道:“何以见得?” 马原也不笑,回答道:“你想啊?你给它找了个这么累的活,还这么远,地上又都是雪,不好走,它能不骂你吗?” 闻言,刘辰、张默林都笑了。 小孩不以为意,说道:“我还以为它看见这么壮丽的雪景,心情大好放声高歌呢!” 马原一撇嘴,说道:“让你拉着一车的人和东西,你还能心情大好?还能放声高歌?那你可太没心没肺了,比牲口还牲口。” 刘辰笑得肚子疼,张默林用袖口堵着嘴笑,怕段天问听见不高兴。小孩是少东家,而且很能打人,傻子心里有点怵段天问。 段天问表情痛苦,冲着马原点点头,说道:“有道理!” 马原继续说:“天问,你去哄哄小毛驴吧,别让它骂了,怪难听的,一会再把狼给招来。” 小孩也不笑,走到驴跟前,说道:“驴弟,累了、累了!别叫了,多难听,你一会再把嗓子喊破了,回头连吃饭都不香了。 咱大概还有二十多里,等回家我给你弄好吃的,你喜欢吃豆子我知道,回去豆子给你加十斤,让你吃个美,怎么样?跟我走吧,再坚持坚持咱就到了。” 刘辰捂着肚子,笑得差点不省人事。张默林蹲在地上也捂着肚子,都笑岔气了。 小毛驴还真给小孩面子,互动能力很强。听段天问说完,真的不再叫了,跟着小孩继续前行。另外三人都惊了! 刘辰说:“这小毛驴真能听懂天问说话,太通人性了!” 张默林点点头,说道:“可能是听懂了,不然不能这么听话。” 马原说:“没想这山路这么难走,多亏咱提前一天出来,否则,还真赶不上人家的婚礼。” 刘辰接言:“是呀!道上都是雪,也难怪这小毛驴犯驴脾气,连车都不好拉。” 爷俩这么一活跃气氛,几人一片欢声笑语。 又走了不到十里,小毛驴突然又站住了,这次更过分,一边叫,还一边摇头摆尾,差点把马原和刘辰从车上给掀下去。 张默林说:“它又犯驴脾气了?” 段天问没说话,看了看驴,他感觉这小毛驴不对劲,不像是犯脾气,更像是被什么给吓的。 小孩拉着缰绳,边安抚小毛驴,边用眼四下查看。 静山到冬天很少刮风,为什么说静山附近冬暖夏凉呢,就在这。但冬天不刮风就容易下雾,尤其是下雪天,几乎是又下雪又下雾。 现在虽然是白天,雪雾迷蒙,看不了太远。但自打段天问破境成功,各种感知远胜以前,眼神也比之前好。他就发现,在这雪雾之中有黑影窜动,看大小和体型应该是狼。 段天问一看明白情况,大喝一声:“有狼!你们全都上车,傻子,快上车。” 一听有狼,吓得刘辰直哆嗦,傻子也比他强不了多少。还就是马原,胆真大,手里抄起一根扁担,在身前一横,说道:“你们别怕,躲到我身后去。” 刘辰和张默林躲到了马原的身后。 此时段天问说话了:“义父,我说咱出来带把刀多好,您就是不让我带,现在好!我得徒手跟狼打。” 马原语塞,他不是怕段天问脾气上来伤人吗! 说话间,一头灰狼猛扑小毛驴。对!它们的首选目标是驴。 小孩左手拉住缰绳,怕驴受惊,一抬右手猛拍灰狼。 小孩也不懂各种野兽的弱点,这狼号称 —— 铜头、铁嘴、豆腐腰。狼腰最薄弱,而头和嘴非常凶横。 虽然打的不是要害,但段天问实力强悍,天生神力,比同龄人力量大了一倍都多。加上误打误撞的练体,和刚刚破境进入内功第二层,实力暴增到什么地步,连段天问自己都不知道。 一掌击中狼头,把狼打的发懵。狼身刚往下一落,段天问猛踢一脚,一脚正踢在狼腰上。 这只狼发出了一声惨叫,被踢出去有两丈多远,落地不停地抽搐,无力再战。 就在小孩刚打掉第一头狼的时候,又有两头狼猛扑段天问。其中一狼口直指小孩的咽喉,而另外一头从小孩的背后偷袭。 小孩舌顶上颚,内力向右狂推身体,身形妖异至极的往旁一闪,及时避开了两头狼的夹击。 就在两头狼和自己擦身而过的瞬间,段天问双手其出 —— 右手一把抓住了正面扑来恶狼的狼尾,然后猛然横带,往外一甩。左掌爆发内力,猛击后面偷袭狼的腹部。 现在的段天问出手如电,动作迅捷远胜从前。由于右手爆发出的力太过迅猛,狼被外甩的瞬间,狼尾承受不住如此狂暴的爆发力,狼尾崩断。而那头偷袭的狼,腹部被打,翻身跌落雪中。 断尾的狼落地,发出了凄惨的哀嚎,疼得向前急窜,一头扎入雪雾中跑了。 翻身跌落的狼刚起身,腰部着着实实挨了段天问一脚,这脚踢的别提多瓷实了。 恶狼带着惨叫,在雪地中滑行了数丈,两个前爪不停地刨地,但始终无法起身,狼腰折了。 马原他们也遭到了狼的攻击,一头恶狼向着车上扑咬,马原胆大心细,一横扁担挡住了狼口。 第44章 狡猾老狼 恶狼猛地一口咬在扁担上,瞬间狂性大发,不但死死咬住扁担不放,甚至还妄图从马原手中夺下扁担。 于是,一人一狼展开了角力。 那呲着森寒獠牙的狼口,恶狠狠地出现在人面前,还与马原争夺扁担,这一幕可把刘辰和张默林吓得够呛,差点就被吓尿了。 仅仅是这片刻的耽搁,段天问便迅速打发了眼前的三头恶狼。 随后,他身形向前一飘,一个起落便扑到了咬着扁担的恶狼身侧。 这头狼反应倒也不慢,一看到有人扑过来,立刻松开狼口,放弃咬住的扁担,扭头就向段天问咬去。 只听 “啪” 的一声,一掌拍出,接着 “嘭” 的一声,一脚踢出,恶狼便倒地不起。 就在此时,一头一直伺机而动的老狼猛扑向段天问的侧面。 段天问转头,好整以暇地微微冷笑,他早就留意到这头狼了。 这是一头老狼,十分狡猾且小心谨慎。在其他恶狼猛攻众人的时候,这头恶狼一直在一旁观望,不断寻找着时机。 老狼也没想到段天问能如此迅速地解决其他几只恶狼。它此时扑击,或许觉得这是最后的机会,可扑到一半,就看到小孩朝自己冷笑。 老狼极通人性。一看到小孩的笑容,老狼身上的毛瞬间倒竖,它感受到了恐惧,仿佛看到了死亡的降临。 扑起的狼身猛地一个摆动,方向一转,在段天问眼前滑过,然后落地便撒腿就跑。 实际上段天问已经出掌了,却一击而空。小孩也没想到这老狼如此滑溜,他出掌的瞬间老狼就改变了方向。 老狼落地就跑的果决,也让段天问错愕不已。 一开始小孩想追,但转念一想:算了!一头老狼也活不了多久,看在你如此机敏的份上,放你走吧! 至此,袭击段天问一行的五头恶狼,两头逃脱,三头重伤。 小孩可不会手软,他将重伤的狼拍死,用扁担一串,准备挑起来带走。 可就在这时,雪雾中传来了狼嗥声。 小孩不明白这是狼在呼唤同伴,却瞬间暴怒异常。他的想法很简单 —— 这一定是那头跑掉的老狼,我饶你一命,你却挑衅我。 小孩放下扁担,几个起落便冲入了雪雾之中。果不其然,老狼正在一个小土丘上嗥叫。 段天问破口大骂:“老货,我饶你不死,你却在这嚎丧气我!别走,去陪你的狼崽子们。” 说着,他向前疾行,扑向老狼。 老狼现在十分清楚,这人类小孩就是个人形杀星。一看小孩奔它来了,老狼转头就跑,速度还不慢。 如果不是在雪地,凭现在的段天问是能追上的,但在雪地里,四条腿的狼比人跑得快。 段天问狂催急变术,也仅仅能勉强和狼的速度持平。 小孩追了一会儿,发现追不上,便停了下来。 这老狼也很斗气,一看小孩不追了,就停在原地继续嗥叫。 这老狼非常坏,也算是一种阳谋。你不追,我就嗥叫召唤其他狼过来;你敢追,我就把你引入深山,反正怎么着老狼都不吃亏。 小孩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一头狼会有这么高的智慧!小孩的理解比较简单,认为老狼是在挑衅,跟他斗气。 请记住一个规律,人一旦打不过,可能会捡石头砍人,大人孩子都是如此,段天问也不例外。 追又追不上,老狼还在那气人,小孩便在雪地里摸索,还真摸到了几块石头。段天问抖手,向着老狼扔出一颗。 老狼吓得一闪,避开了。又扔一颗,老狼还是避开。 此时,老狼嘴角挂起一种很戏谑的笑,仿佛在说:人类,你能奈我何? 小孩一看,这狼是要成精啊!竟然会有非常拟人的表情。要是换做别人,可能会害怕,而段天问则是大怒。 “呵!还敢嘲笑我!” 一抖手!老狼一躲,却没有石头!老狼有点发愣,石头呢? 段天问用假动作骗过了老狼,第三下扔出的是空气,后面扔出的才是石头。 石头有鸡蛋大小,正砸在狼身上,疼得老狼一蹦。刚一落地,狼身上又挨了一石头。 如果石头是其他人扔的,隔着十几丈远,对狼的伤害不大。 但段天问不同,他天生神力,又练体且内功小成,扔出的石头杀伤力不弱。两下,就把老狼打成了轻伤。 老狼这回真怕了,再挨几下自己可能都跑不动了,要是让人类追上必死无疑。老狼转头向着大山深处疾跑,连头都不敢回一下。 气的段天问直咬牙,他要不是顾及马原他们的安危,肯定还会追,他要活活累死老狼。 小孩去追狼,可把马原三人吓得蜷缩在车上直哆嗦。如果此时再有恶狼攻击,三人性命难保。 还好,段天问去的时间不长就反身而回,三人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现在的段天问,在他们眼里就是生存的希望,就是无惧一切的英雄。 小毛驴也不叫了,四条腿吓得一直哆嗦。小孩上前安抚,抚摸着驴头说:“别怕,有我在,不会有事的。你可别犯驴脾气了,再叫,还会招来狼,跟着我快走。” 四人全部下车,段天问挑着死狼,张默林牵着驴车,马原和刘辰跟着走。段天问估计现在离靠山村应该不会太远了,差不多在二十多里左右,唯独就是在这雪地里走不快。 好在后面的路都很安全,老狼只叫了两声就被小孩追着跑,并没有招来其他的狼。 小毛驴可能也吓的不轻,没再犯驴脾气,几人顺利进村。 进村一问人,便找到了何其光家。 何老头笑眯了眼,不住地和众人寒暄。看见刘辰赶紧客气道:“先生千万别生我的气,我当时走投无路,失了人性,对先生的不敬之处,切莫记在心里。” “没事!咱是不打不相识,说实话,我是很佩服何老您的爱子之心。” 刘辰也很爽朗。 此时,何其光的家里走出不少人,老头把自己的老伴与儿子何大柱,介绍给众人。众人一一见礼。 何其光着重给家人介绍了小孩段天问,何大柱拉着段天问的手,不住地说谢谢,弄得小孩都不好意思了,心里想着:占了人家这么大的便宜,还让人家说谢谢,怎么想都有点无耻。 小孩赶紧给何大柱还礼,“大柱哥不必客气,我们与何老一见如故,对他的父爱如山深感钦佩,以后咱就当亲戚走动,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只要我段天问能做到的,责无旁贷。” 这小话一说,把何老头与何大柱感动得不行,爷俩齐齐拉着小孩的手,亲热得不得了! 驴车被赶进了何家的院里,张默林开始卸礼物,光布就好几种,有花布、蓝布、灰布,每种都有数丈,加在一起一匹都多。 还有好酒、茶叶、糕点,糕点都是香油做的,有十来斤。 同村十多个来看热闹的小孩,一看到这么一大包点心,当时就不动了,双眼紧盯着糕点,拼命咽口水。 第45章 馋人有罪 此时,段天问拎起三头死狼,向何老伯说道:“何老伯,小子再给您添个菜。” 何其光早就看见了车上的死狼,只是先前没来得及询问,此刻见狼是给自己的,这才问道:“天问,这狼从哪儿来的?” 小孩微微一笑,那笑容甚是甜美,既带着羞涩又透着张扬。“我在路上打的。” 老头大惊:“你们遇上狼了?” 小孩简要地把经过讲述了一遍。 众人听完,不住地点头。何其光大笑起来:“好!天问绝对够得上英雄,小小年纪便胆色过人,武功更是精湛绝伦……” 大家一番夸赞,小孩心中得意,飘飘然起来,晕乎乎的。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死狼和段天问身上的时候,在看热闹的十几个小孩中,有个稍大一些的少年,年龄与段天问相仿,大概十二三岁。他突然出手,抢了一块点心,扭头就跑。 其他几个小孩见少年出手了,一拥而上,纷纷抢夺。何其光的老伴一直盯着点心,可又怎能应付得了一群小孩。 小孩们也不多拿,抢一块就跑。有个六七岁的胖丫头,年龄最小,动作也最慢。她的小手刚抓住一块绿豆糕,就被何其光的老伴一把抓住。“妞妞,你也不学好,还学人家抢点心。” 妞妞一脸无辜,奶声奶气地说:“大娘,您怎么不管他们,就管我呢?” 何其光一看,赶紧打圆场:“孩儿他娘,让小妞妞吃,再给她拿一块。剩下的点心,拿到屋里去吧!” 何其光说着,又给胖丫头拿了块桃酥。“给,妞妞,就站在这儿慢慢吃,别出去,出去那帮混小子会抢。” 何其光扭脸看向段天问,略感尴尬。“村里离城远,有好几十里路呢。孩子们就喜欢这果子,让小哥见笑了。” 段天问明白,何老头口中的 “果子” 就是糕点。“果子” 是个古老的叫法,蜂蜜、糖、香油和各种馅料组合成的糕点,确实比一般水果好吃。 段天问摆摆手:“没事,我要是知道咱这儿稀罕点心,就多买些过来了。下次,下次我再进山的时候多带点来。” 何其光把死狼从车上卸下来,让人收拾干净,准备晚上给段天问来个烧烤狼肉。 刚才第一个抢糕点的少年,可能是吃完了手里的点心,又跑回院里。见桌上的糕点没了,又见小妞妞拿着两块糕点,正细嚼慢咽呢!他有点恼怒,张口就骂:“何其光,你可真是个财迷,就这么点破果子也得藏起来,抠门能把你抠死。” 何老头一脸无奈:“小叔叔,你不都吃了一块了吗?明天,明天正日子我再给你拿两块。” 段天问一听他们的称呼,差点惊得摔倒在地。何其光五十多岁,却管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叫叔叔。虽说段天问知道有些家族年龄差异很大,但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少年还是不依不饶:“不行!我现在就想吃,你去给我拿。” 何其光的老伴一步走出屋子:“不给吃,谁都不给吃了,明天再吃。再说这是人家天问刚送来的,你真不怕人家笑话。你们俩年龄差不多大,看看人家多懂事,像个大人,早晚是个人物。再看看你,就知道吃,没出息的样!” 少年一瞪眼:“你个小辈敢说我。” 老太太也瞪眼:“说你了怎么地?再跟我犯浑,明天一块都不给!” 少年紧咬嘴唇,没敢发作,他真怕老太太明天不给吃。 老太太不敢得罪,少年的双眼盯上了段天问。少年向着段天问一挑眉毛:“唉?小孩,这果子是你送的?” 段天问点点头:“是啊。” “谁让你给他们家送果子的?是不是想成心馋我?” 段天问给气笑了,心说:这货是真浑!这是让点心给馋疯了。我嘴就够急的了,这货比我嘴还急。吃不着点心就拿我撒气。 段天问想逗逗这个混蛋少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小爷想给谁送果子,就给谁送果子。过两天还送,你管得着吗?就馋你了,行吗?馋疯了,找个墙角抽自己的嘴。” 段天问此时还小,不懂馋人有罪。这人要是饿到不行的时候,你拿着好吃的故意在他面前显摆,却又不给他吃,那怨念可就大了。 一个将死之人,就想吃点什么,你不但不给,还拿着他想吃的东西馋他,那怨气之大,可能都无法进入轮回。 “馋疯了、馋疯了” 虽是玩笑话,但真的能让人失态,真能给人留下极大的心理创伤。 馋人的罪,叫残忍! 少年一听,双眼通红,一指段天问:“好个混蛋小孩,我今天教训教训你。” 少年向前猛扑,伸手想去抓段天问的衣领。 段天问身形微晃,闪到了少年的侧面。伸出手掌,朝着少年的屁股一打,“啪” 的一声,特别清脆。 说实话,段天问没用力,但少年却无法承受,疼得 “嗷” 地惨叫一声,瘸着腿大骂段天问和何其光:“好混蛋的小孩,何其光,你们家来的都是什么混蛋客人,馋人还打人。你们等着,我告诉我爷爷去。” 何其光一听少年要找爷爷,哆嗦了一下,看向段天问:“天问,小叔叔的爷爷是我的三老太爷,我的武功是跟他学的。而且老头今年都八十多了,还特别护犊子。他要是真来了,无论如何你给我点面子,千万别跟他计较。” 小孩点点头:“您放心,我不浑。” 过了片刻,少年领着个白发老者进门。少年一指段天问:“就是这个小孩打我,还给何其光他们家送了好多果子,就不给我吃,还馋我。” 老者看了看何其光:“其光,长能耐了,都在城里交朋友了。但你们家的客人是不是有点霸道,馋完人还打,够厉害的。” 何其光的老伴说话了:“三太爷,没说不给小叔叔吃,明天才是正日子。我说明天再吃,先摆一摆桌面,不是好看吗?” “没跟你说话,滚一边去。” 老者毫不客气。 何其光老伴被噎得没敢说话。 何其光赶紧躬身:“太爷您快坐,我错了。家里的,赶紧给太爷上盘果子。” “我不吃你的果子,怕你心疼。” 少年一拉白发老者的衣袖:“爷爷。” “端上来。” 老者是真疼孙子,马上改口。 何其光的老伴给老者上了一盘点心,盘子不大,摆着四五块糕点。别看糕点不多,摆得非常好看,让人一看就有食欲。 老太太还给这位三太爷奉了一杯香茶:“太爷,这也是人家小天问从城里带来的好茶,您老尝尝。” 第46章 玩个游戏 少年抓起一块点心便吃了起来,嘴里还不停嚷嚷着:“给我也来碗好茶,让我尝尝。” 老太太气得白了少年一眼,说道:“哪儿都有你,小毛孩子还想喝茶。” 此时,何大柱一直在段天问耳边轻声低语:“我们家的这位老祖宗武功极高,乃是静山这一代有名的武师,从年轻时便名震一方。 我们何家世代练武,之所以贫困,是因为何家有祖训 —— 不能采集香血果!只能依靠打猎和采摘其他药材为生。” 段天问扭头看向何大柱,问道:“为何不能采摘香血果呢?” 何大柱叹了口气,说道:“唉,曾经有一次,何家七八名高手进山,却都没有回来,我的太爷爷也在其中,这一动摇了何家的根基。 老辈们商议之后,定下了祖训,何家后辈无论多么贫困,也不准染指香血果。可不让采摘香血果,仅靠打猎的话,吃饱没问题,但收入却少得可怜。” 段天问听完何大柱的话,心中有些失望。他原本也想去采摘香血果,不过不是为了售卖,而是自己食用。因为他尝到了地灵参的甜头,如今愈发认识到,这世上的天材地宝对修炼有着意想不到的好处。 他与何其光深交,原本有两个深意:其一,何其光武功不错,两人过过招对段天问的实战大有益处;其二,想向山里人打听采摘香血果的细节与注意事项。 现在又多了一个用意 —— 报恩!地灵参的妙处自不必多说,占了人家这么大的便宜,段天问是懂得知恩图报的。 但何家不采摘香血果,这让他还怎么打听呢?小孩心想:算了,打听一些打猎的事也行。于是继续问何大柱:“你们何家谁打猎最厉害?” 何大柱一笑,说道:“那还得是我们的这位老祖宗。别说是我们何家,就算在七十里坡这一带,我们家老祖宗认第二,也没人敢认第一。” 段天问听完,双眼发亮,不住地点头。采摘香血果的主要难度在于与一众野兽抗衡,如果能向老猎人学习狩猎,了解一些野兽的特点,对采果也会有很大的帮助。 “大柱哥,您家这位老祖宗的名讳是什么?” 小孩再次问道。 “何冬,老人家是冬天出生的。少年是他的孙子,叫何事,论辈分我得喊爷,但我们私下都叫他‘事儿’,别看他人小,事儿可不少,我们都烦他。” 何大柱说道。 段天问点点头。 何冬吃了块点心,喝了碗茶,剩下的糕点全被何事拿走了。老者起身准备离开。 何其光挽留道:“三太爷,咱们一会儿烧烤狼肉,您老留下来陪几位贵客一起享用吧。” 何冬摇摇头,说道:“不留,怕挨打。” 何其光尴尬地一笑,说道:“您留下来吧!给我个面子。” 何冬依旧摇头,说道:“狼肉不好吃,腥味太重,烧烤难以去除腥味。用大量佐料小火慢炖还能凑合着吃。” 何其光没有说话,段天问开口了,说道:“老人家,肉不行,咱的酒好啊!我从醉仙楼买了两坛好酒,都是十年以上的陈酿。您老见多识广,给品鉴一下?” 老头看了看段天问,说道:“就是你小子打我孙子吧?” 小孩摆摆手,说道:“没有、没有,我们年龄相仿,只是和他开了个小玩笑而已。” 老头面色一沉,说道:“屁股都打红了,而且你的掌力凝而不散,这个玩笑可够重的。你师承何门呐?小子。” “我向您道歉,也向这位何事小朋友道歉,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师承香兰寺,是定真大师所传。” “香兰寺!” 何冬听完愣了一下,说道,“最近这十来年,香兰寺的名头大得很,连官府都畏惧几分。还听说这香兰寺的来头大到无法想象。原来你是香兰寺的传承,难怪掌力凝而不散,与众不同。” 段天问微微一笑,说道:“老人家过誉了,小子只是略通皮毛而已。倒是听大柱哥说您成名已久,是静山一代有名的武术大家,小子深感钦佩,请老人家留下饮宴,也是想和您亲近亲近。还望老人家千万海涵,原谅小子刚才的鲁莽。” 何其光面上带笑,心里想着:行!这天问的小嘴真能说,自己家的这位太爷就爱听好的。赶紧帮腔道:“是啊!三太爷,您陪几位贵客喝一点,品一品这醉仙楼出来的陈酿。” 何大柱一把拉住老头,说道:“老祖宗,明天是我的大喜之日,您在这儿我多有面子,您可不能走。” 老头点点头,说道:“好吧,留下来尝尝醉仙楼的好酒。另外,我告诉你们狼肉怎么弄,先切成小块,烧开水好好烫一烫,然后马上用凉水过凉,再加上大量佐料一炖。想吃烧烤的话,等炖到半熟了,再拿出来烧烤,味道会不错。” 何事又说话了,说道:“我也喝,我也尝尝醉仙楼的好酒!我也吃烧烤狼肉。” 何其光面上一苦,何大柱扭脸不看他。不是这爷俩小气,而是这何事说话时的表情非常讨厌,瞪着眼、呲着牙、撇着嘴,就跟别人欠了他五百钱一样。看着就膈应人,一脸欠揍的模样。 段天问一笑,说道:“何事小哥,我们玩个游戏如何?” 何事撇着嘴,问道:“玩什么游戏?” 段天问笑容更盛,说道:“我们玩老鹰捉小鸡。” 这次把何事给气笑了,说道:“你都多大了,还玩小孩游戏!” 段天问摇头,说道:“游戏虽然幼稚,但我们的玩法不幼稚。你扮老鹰,我扮小鸡,你扑我躲,你不用抓住我,只要碰到我的衣服,就算我输。一炷香时间,地点不离开这个院子。 如果我输了,你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如果你输了,狼肉可以吃,酒不能喝。怎么样?公平吗?何事小哥敢玩吗?” “你这是想比轻功啊?” 何事也不傻,似乎看透了段天问的把戏,“可以!我承认,我打不过你,但这轻功我还真不害怕。不过…… 我赢了光喝酒吃肉可不行,你还得给我买果子,我要五斤。” 段天问点点头,心中明白,穷文富武,家里没钱练不了武,光吃杂粮饽饽、小咸菜,武者根本受不了。 段天问猜测,这何事应该是吃不饱,又不愿跟家里说,常年处于半饥饿状态,所以看见点好吃食,两眼放光,异常失态。真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你给他们糕点,他们会吃吗? 第47章 这不是人 你饿?那这便好办了。段天问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当然,他断不会害人,只是想让事情对自己更有利些罢了。 段天问瞧了瞧何事,“你若添彩头,那我也添。” “你添什么?” 何事瞪着段天问。 “五斤果子实在无趣,五十斤还差不多,另外再添五十两白银,你敢吗?” 段天问看着何事,脸上露出一抹哂笑。 “你……” 何事万没想到段天问下如此大的彩头。这要是输了,拿什么给人家?何事心中着实发虚,扭头看向自己的爷爷。 老头何冬微微一笑,“赌!跟他赌!” 老头心里明白,自己的孙子大概率会输。段天问身上的功法不同凡响,而且他听何其光说过,小孩段天问的轻身术更是诡秘莫测。之所以还让何事跟段天问比试,不过是老头想让自家孩子受些挫折。 有时,人确实需要一些坎坷,借此磨练人的心智与意志。有人会因此消沉,也有人会失去信心,但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人是需要打磨的。 看看段天问心智何其成熟,再瞧瞧何事多么孩子气。老头就是要让自家孙子碰得头破血流,逼其成熟、促其成长。 何事与段天问击掌为誓,赌约就此成立。有人点上一枝香,段天问站在院中,“何事小哥,请吧!” 何事也不啰嗦,身形一闪,朝着段天问猛扑过去。段天问微微一闪,连急变术都未用,何事一扑而空。但他马上由抓改扫,反正挨上就算赢,也用不着讲究招式。 段天问发动急变术,身子诡异地向后急退。何事的手差一点就扫中了段天问。 何事猛踏地面,双臂张开,猛扑向段天问。段天问如孩童般咯咯一笑,不退反进,身子向着何事妖异般地一滑。 在即将被何事胳膊触碰到的瞬间,膝盖弯曲,上身向后一仰,施展出金刚铁板桥。然而身体却继续向前疾驰。 说来话长,实际上只是一闪而过。快到何事根本没看清,段天问就一晃消失了。高下立判,所有旁观者都看得清清楚楚。只有可怜的何事还在发懵。 他本以为这次一扑必中,心想着你个小孩也不过如此。 可一扑却扑了个空,段天问莫名消失了。怎么消失的不知道,没看清!何事还在四处寻找呢!就听到身后传来小孩咯咯的笑声。 何事头皮一炸,他怎么跑到我身后去了?是,现在天色渐暗,是,雪雾弥漫,可那是个大活人呐!说没就没了,说跑到身后就跑到身后去了,莫非这小孩不是人吧? 何事转身,身后根本没有段天问。刚才还听见小孩在自己身后笑,怎么这会儿没人了?难道这小孩真是个…… 何事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吓得瞬间汗毛倒竖,连头发都竖了起来! 何事大喊:“爷爷,这小孩不是人,是个脏东西!” 一听何事连脏东西都喊出来了,所有人都向他投去默哀的目光。 老头何冬一捂自己的脸,提点道:“他从你腋下钻过去的,然后一直躲在你的身后。你太慢,人家太快而已。” 老头虽然捂脸,但心中大为惊骇:这小孩段天问的轻功竟然如此高明,别说是自己的孙子,就是换做其他武者,也是万难取胜。 这小孩已经够得上武师级别了,这才多大?十二三岁而已。这要是到了成年那还得了?说不定能成为一位宗师,搞不好将来还能成为一位武圣。 不行,自己可不能太过拖沓,一定要交好这个小孩。说不定将来家族还能跟着沾点光。 何事站在那儿愣了半天,嘴里一苦,心中一酸,“爷爷,要坏,我可能要输!” 何冬一瞪眼,“输不可怕,你这么输就可怕了。天下能人奇士无数,要善于学习人家的长处。” 何事点点头,“爷爷我知道了,给您丢人了!” 何事说完转身再扑向段天问,段天问微微一闪…… 两人斗了半炷香的时间,何事的心越来越沉。他与段天问的差距太大了,自己根本不可能赢!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但他咬住牙不让眼泪落下来。 他在想自己要是输了怎么办?父亲因为打猎受伤,瘫痪在床。娘亲身体也不好,全靠爷爷打点猎,以及同族的帮衬。家里缺吃少穿的,自己要是输了,拿什么给人家?把自己卖了都不值五十两银子。 何事越想越上头,愤怒慢慢代替了失落:可恶的缺德小孩,你武功这么高,还要戏耍于我。我何事跟你拼了。 何事越来越疯狂,速度暴增。但差距实在太大,不管他多拼命,也万难靠近段天问。 何事打着打着突然停了下来,然后两眼四下乱找。在墙角找来一棵竹竿,竹竿有鸡蛋粗细,长约一丈左右。 段天问不乐意了,“何事你这就没意思了,碰不着我就改玩赖。老鹰捉小鸡有拿竹竿的吗?” “你没说不能用竹竿啊?这么多人可都听着呢,你从来没说不能用竹竿。” 为了不输,为了不给家里添不幸,何事脸一红、头一铁,将无耻进行到底。 段天问想了想,自己还真没说不能用东西辅助。点点头,“我确实没说,不过你何事够鸡贼、够无耻。” “既然你没说,就不能怪我无耻。” 何事说着向前猛刺竹竿,把竹竿当长枪使。 何其光一闭眼,真丢人! 何大柱仰头望天。 只有老头何冬,紧紧盯着小孩段天问。何事会枪法,是老头教的。不敢说非常玄妙,但也不是大路货。何事的武功大多在长枪上,现在急眼了,拿竹竿当枪用,要跟段天问玩命。 老头要看看何事的枪法,能不能逼出段天问的武功上限? 何事的枪法确实不错,枪招如行云流水,细腻而不失刚猛。 段天问一边闪躲,一边心中大赞:好!好枪法,找机会必须学到手。还有何其光的拳法。对了!好像何其光的拳也是老头何冬教的。这老头简直就是个武技宝库啊!这老宝贝儿,我得想办法把宝库给撬开。 说实话,竹竿对何事来说,有点不趁手,但他依然把竹竿舞动得呼呼生风。 段天问左躲右闪,忽跳跃忽低伏,身形闪动仿若跳动的小精灵,如风、如雾、似鬼魅。 一炷香的时间快到了,何事青筋暴起,热汗直流。如果自己拿着竹竿还碰不到段天问,那可真是丢人丢到臭水沟了。 何事一抖竹竿,往前突刺,竹竿刹那间抖出四五个竿头的虚影。 段天问如一道疾风倒退,何事挺竹竿急追。段天问横着蹿出,竹竿跟着横扫。 段天问高高跃起,竹竿急速上挑,封住段天问下落的去势。 第48章 不可思议 何冬老人看到眼前的场景,心中顿时一松。他的孙子获胜了,而段天问在忙乱中出现失误,竟然向空中跃去。 在人们通常的认知里,对于武艺存在着一个极大的误区,那便是认为跃至空中十分帅气,还能摆个造型,简直酷毙了。 然而实际上,在两人对战之时,跃入空中无异于自寻死路。 其中的道理并不复杂。练武之人最为讲究下盘要稳,根基要牢。而这里所说的根基,指的便是双腿。 在对战之际,双腿必须稳稳地扎在地上,只有这样,在关键时刻才能灵活地闪转腾挪,为自己提供最为强大的机动能力。 为何要练习扎马步呢?其目的便是为了牢固根基。没有一个人苦练马步是为了站在那里挨打。 当人跃入空中的那一刻,就等于自行废掉了双腿、根基以及机动能力。人是无法用空气来借力的。跃起的瞬间或许显得很有气势,但在下落的时候绝对悲惨。 人只能自由落体,下面无论有什么都无法躲避,那一刻身体不会听从人的指挥,而只服从于重力。 何冬习武七十多年,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把式,他深知这个道理。段天问向上一跃,犯了武者的大忌。 何事的竹竿正等在下面呢!段天问下落的身体根本不可能躲开。 然而,下一刻,段天问的操作却惊呆了所有人。 段天问在空中疯狂催动急变术,以内力推动两肩的穴位,同时左脚用力一蹬右脚的脚面,稍作借力,身体竟然不可思议地悬停在了空中。 接着,内力猛推身体右侧的穴位,身体瞬间猛地向着右侧诡异飘出。 这番变故超出了所有人的理解范围。 人体在空中悬停,然后在没有任何借力的情况下向一侧飘出,这与飞行有何区别?这与鬼魅又有何区别? 段天问仿佛一股人形清风,把在场的众人惊得目瞪口呆,纷纷高呼 “不可思议,无法理解!” 这一下,让何冬老人瞪大了双眼。老人坐在那里,张着嘴、瞪着眼,彻底失去了语言能力。 何事也被段天问惊得张口结舌,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竹竿挑空后,马上全力再次横扫。 段天问以内力猛推足底穴位,身体突然下坠,下坠的速度远超正常情况。竹竿再次扫空。 竹竿向下猛砸,段天问的身形再次妖异般地向左一飘,然后落地。 由于何事下砸的这一下用力过猛,竹竿触地后折成了两节。 段天问嘴角上扬,微笑不语。 何事当场泪奔。完了!这小孩真不是人!在空中没有任何借力,身形却如风一般飘动,这不是鬼物又是什么? 何事非常怀疑,天下竟有如此诡异、如此不可思议的轻功。 此时,何大柱喊道:“一炷香燃完,时间已到。” 何事面色惨白,目光呆滞,攥着半截竹竿犹如一座木雕。 段天问走过去拉住何事,“走吧,喝点茶水去,我不会找你要点心和银子的!咱就是玩个游戏。” 何事一听不要果子和银子,心中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你真不要?” 段天问一瞪眼,“干嘛?你要是赢了还真要啊?那可是五十斤果子,五十两银子,你好意思拿吗?” 何事小脸一红,“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给五斤就行。” 段天问差点一头栽倒,“你就惦记着五斤了是吗?痴心不改。” 众人一片欢笑,小孩的玩笑话,活跃了现场的气氛。 段天问拉着何事落座,“等我下次再来,我一定给你带五斤果子,让你吃个够。” 何事挠挠头,“我其实是想让我父母也尝尝。” 何其光接过话茬,把何事的家庭情况说了说。段天问拍了拍何事的肩膀,“放心,几斤果子我还是管得起的。” 桌上摆放着一些花生和几样小菜,众人一边饮酒,一边等待着狼肉。何事这次没敢要酒喝,段天问给他满满地斟了一杯,“你就这一杯,喝完了不许耍酒疯。” 何事笑得像朵花,连连点头。 何冬老人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看着段天问说:“段小哥为人豁达,轻功更是鬼神莫测,前途不可限量。” 段天问微微一笑,“老人家谬赞了,小子我还需要多多磨练,就拿这路上碰到的恶狼来说,差点伤了我的亲人,现在想想都后怕。我听说您是狩猎的行家,老人家能给我讲讲狩猎的门道吗?” 一提狩猎,老人的笑容更加灿烂,“你要是提到别的,老朽还真不敢自夸,但是狩猎野兽,老朽最为拿手。静山中的每一种野兽,老朽都知道其弱点和要害。” 段天问赶紧给老人斟酒,他逗少年何事玩命地增加彩头,就是为了让老人欠下自己一个大人情,以便好向老人提问。 问问题是小孩最大的偏执,能把问题问得痛快了,比捡到狗头金都让他高兴。 “要说这野兽,一般厉害之处无非就是爪子和牙齿,让人避之不及。然而老朽却认为,这野兽的嘴却是它最薄弱的地方。 很多野兽不张嘴的时候,凭着皮糙肉厚,还真不好杀。 而当它张嘴撕咬之时,就是它露出弱点的时候。这时我会用短刀猛刺它的口腔,基本都是一击毙命,还不会伤了它的皮毛。 如果它不张嘴,一般腰腹也是弱点,比如狼,比如豹子,但有些野兽例外……” 段天问听得十分仔细,问得也很详细,并不停地给老人斟酒夹菜。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酒兴正浓,众人就着狼肉相谈甚欢。何冬老人越喝越高兴,问小孩:“这狼都是段小哥徒手击毙的,为何小哥不用兵器呢?是为了磨练掌法吗?” 段天问无奈地苦笑,他没有说马原不让买,也不让带,那样多没面子!而是说没有碰到趁手的兵器。 老人闻言愣了片刻,然后说:“这也难怪,段小哥武功高绝,看不上一般的兵器也在情理之中。” 说着从自己的右腿小腿外侧,抽出一把短刀来。 何冬老人把刀把递给段天问,“段小哥,这把刀伴随我五十多年,如同我的妻儿一般,老朽年事已高,再带着它,就如同明珠蒙尘。宝剑赠与勇士,红粉赐予佳人,这把刀非常适合你。” 老人说着解下绑在小腿上的刀鞘。 段天问捧着短刀仔细观看,刃长一尺一寸,刀把四寸,绑在小腿上别提有多合适了。刀宽二指,厚度超过普通短刀,入手不轻不飘。 刀刃光华闪闪,明亮中略带微蓝,短刀寒气逼人,光华中暗藏丝丝凶厉。刀柄由象牙制成,握在手里温润舒适,即便是冬天,也不会让手感觉寒冷。 把刀翻过来一看,刀根刻有铭文 “寒刃”,铭文边上还刻有一个标记,有懂刀剑收藏的人,凭此标记,就能得知此刀的出处。看到这里,段天问心中大骇,这是一把宝刀! 第49章 有相好的 段天问一直渴望拥有一件趁手的兵器,因而对刀剑略知一二。 敢于在刀剑上留下标记的兵器,通常出自名家之手,品质上乘。否则,一旦使用便损坏,无疑是自砸招牌。 再者,能给兵器命名的,必定非同凡响,几乎都是宝物。 可以肯定的是,绝不会有人在菜刀上刻名,比如刻上 “剁鸡”“宰鱼”“切肉” 之类,那简直让人笑掉大牙。若真这么做,这人的脑子就不只是进水了,而是疯得厉害。 一般的刀剑,即便出自名家,也不敢轻易命名,因为它们还不够格。敢于命名的兵器,必定是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的宝物。 至于其价值,那堪称天价,根本无法用金银来衡量。一位武者若能在一生中获得一把宝刃,那可真是天大的荣幸。天下武者众多,犹如过江之鲫,而宝刃却如凤毛麟角。 小孩看完宝刀后,急忙双手奉还,说道:“老人家,这是把宝刃,您应该留给后辈,我可不能染指。” 老头微微一笑,微微摇头,并未接刀,说道:“天问,此刀名为寒刃,是我年轻时所得。那时我尚未成家,四处游历。 偶然间从盗匪手中救下一家人,这家人颇为富贵,将家传宝刀‘寒刃’赠予我,以表感谢。 此刀伴随我多年,也曾有人出价极高,但我认为此等宝物岂能以金银换取,便未同意。 老朽并非白白赠你宝物,我觉得段小哥为人豁达,胸怀大志,前程似锦。 当你有朝一日飞黄腾达时,若能回头看看何家,凭借老朽赠刀之情,关照何家一二,老朽便心满意足了。” 段天问一笑,说道:“老人家放心,我与何家颇为投缘。若有一日我真有福运,定不会忘记何家的恩情。” 老头何冬点点头,说道:“那你就拿着寒刃,它定会成为你的助力。若你再推辞,便是不想与我家深交。” “这……” 段天问一时语塞。 他心想:这可真是,前一个地灵参的人情还没还呢,这又欠下一个大人情。 又一想:算了!日后再报答吧!我段天问牢牢记住这份人情便是。 “多谢老人家赠刀,我段天问定不忘何家的恩情。” 何事小脸黝黑,看着段天问直咧嘴,说道:“多好呀,我们家的宝物归你了。不行!你得给我买果子。” 段天问一笑,说道:“行,大柱哥婚事过后你跟我走,在我那住到过年。我天天给你吃果子,而且以后你什么时候想去就什么时候去,我随时欢迎。想要什么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必定义不容辞。” 何事这才高兴起来,说道:“行,我跟你走。” 众人欢笑。 这桌酒喝了整整一宿,老头何冬精神抖擞,也给段天问讲了一宿关于大山的知识。段天问听得极为认真。马原他们不胜酒力,睡了一会儿。 静山中有天不亮就接亲的习俗,寓意早到早发家。 段天问、马原、刘辰粉墨登场,一番精彩演奏,场面热烈喜庆至极。 喜宴上的糕点成为重头戏,得到娘家人的高度评价。 让段天问意外的是,今天的何事一声不吭,一块点心都没拿。 喜宴结束,段天问一行又在靠山村住了一宿,次日带着何事一同踏上归途。 何事确实没有段天问成熟沉稳,充满了他这个年龄应有的活泼。这是他第一次出大山,一路上笑声不断,显得极为兴奋。 路过静山城时,段天问给何事买了大量糕点。段天问看着何事抱着二十斤糕点傻笑的样子,忍俊不禁。 吃过晚饭,段天问与何事继续交流各自武技的心得。 而范氏老太太却心事重重,似乎有话要说,却又强行忍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老太太给马原上茶,马原问道:“范老太太,您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老太太犹豫不决。 马原安慰道:“老人家有话就说,咱们现在同住一个屋檐下,也算是一家人。有什么我能帮忙的您尽管说。” 老太太鼓起勇气说道:“东家,老身要是说了,您可别怪我不知羞耻。我想借十两银子。” 马原一听是借钱,问道:“老太太,您现在吃喝不愁,借钱有何用?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老太太赶紧摇头,说道:“不是,东家。老身现在跟着东家、少东家,吃得好、睡得香,身体好得很。我借钱是…… 是想给默林说门亲。” 马原一听,大为惊讶。 老太太继续说道:“默林他爹死得早,我发誓要把默林拉扯成人。现在就差给他娶个媳妇了。 如果默林能成亲,我想他爹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老身就是死也甘心了。 张村村头有个姓吕的外来户,家里穷,有个二十岁还没嫁出去的闺女,叫大花。人长得一般,也不机灵,而且特别能吃。就因为吃得多,没人敢要,所以才耽误到现在。 我家默林对她有意,那闺女也乐意。就是家里太穷,拿不出聘礼。 我见东家父子愿意成人之美,不是都帮了何其光了吗?所以我就动了心思。老身知道这个要求非常过分。 您救了我们母子,还好心收留我们,我还向您提出这么无耻的请求。反正我也不要这张老脸了!求东家成全我儿的婚事。” 老太太说着双膝跪倒,给马原行大礼,连连磕头。 马原赶紧伸手去扶,说道:“老太太您快起来,您这样会折我的寿的。” 好说歹说,才把老太太拉起来。 马原心想:自己可还没娶媳妇呢!人家张默林傻乎乎的都有相好的了。这也太打击人了!太让人伤心了! 人通常都是往外推卸责任,马原绝口不提自己 “八不娶” 那回事。当初,媒婆们恨不得把他剁碎了喂狗的心情,他至今还记得。 马原把老太太扶起来,继续发愣,心里嘀咕:我还没娶呢!你儿子却要娶个大花来,我的脸往哪搁? 老太太见马原不说话,又要下跪,说道:“东家若能成全此事,我全家从此誓死忠于东家。” 马原揉揉自己的脑门,说道:“老太太,此事非同小可。我得和天问商量商量。反正我没什么太大意见,那小子脾气倔,回头他不同意也不行。您等一等,我去和小孩说说。” 好,买完了,锅甩给段天问。 马原把段天问拉到没人的地方,把老太太的话一说,段天问直拍自己的脑门,说道:“这好人做的,还得给人娶媳妇。” 马原无语。 第50章 挨千刀的 段天问接着说道:“义父,家里还有多少银子?” “尚有三百多两。” “竟有这么多?” “咱在醉仙楼出来之前的那两个月,挣了将近三百两,韩阳又给了二百两。最近咱爷俩花销颇大,光是去各种医馆就花了五六十两。也难怪医馆的人一看到你就乐。” 段天问点了点头,“咱们确实得节省着些了。赶集、去堂会,一个月能挣个六七两,吃饭倒是不成问题,但难有大钱进账。 如今钱虽够用,但问题是您还未成亲,在面子上多少有些不好看。” 马原摇了摇头,“我身有残疾,也没什么不好看的。” 段天问看着马原,点了点头,“您若觉得面子上没问题,那咱们不如好人做到底,成全了他们。反正花费也不会太多,连聘礼带成亲有二十两足够了。” 爷俩跟老太太一说,老太太喜极而泣,再次给爷俩下跪。 提亲、下聘礼,亲事定在了腊月二十八,小院里既娶媳妇又过年。爷俩以前穷困潦倒,居无定所,四处漂泊,又只有他们两人,身边也没有女人,所以从未过过年。 如今有家有业,人口也多了起来。老太太要娶儿媳妇,欢天喜地地忙活着,把家里布置得年味十足,看着就喜庆热闹。马原看着这一切,微微一笑,尽管自己还未成亲,但感觉小院有了家的模样。 何事在小院住了一个多月,吃得饱、睡得香。除去和段天问一起练武,就是打坐修炼内功,武功进步不小。 而且这把糕点他是真吃美了,几乎天天吃,一吃就是一斤。何事出来一个多月,开始想念爷爷、父母,准备吃完张默林的喜酒,就回家过年。 吹吹打打把这位吕大花娶到小院,张默林整个人都飘飘然了,走路都感觉轻了五十斤。 亲朋故旧摆了十来桌喜宴,范氏老太太高兴得都懵了,见人就说:“这大小两位东家仁义,不但救了她们母子,还好心收留,还给娶媳妇,真是义薄云天,必定行大运……” 新人拜堂成亲后,出来给宾客敬酒。 老太太拉着儿子儿媳当众给马原和段天问磕头感谢。爷俩赶忙用手相扶。 老太太眼含热泪,颤声说道:“二位东家大德,我一家感激涕零,以后定当勤勉于家事,忠诚于家主。” 马原频频点头,好言安抚,并祝新人生活美满、天长地久。 新人给马原和段天问敬酒,段天问仔细打量了这位吕大花一番。 第一印象是高,比一般女性高出半头,也仅仅比张默林矮不到半寸。然后是瘦,非常瘦,想来平时也是吃不饱。 容貌还行,不算俊美,也不算丑陋,和张默林很般配。 喝完喜酒,段天问起身送何事回家。还是拉着小驴车,段天问听说山里缺粮食,给何其光与何冬家各带了五十斤大米和白面,果子也必不可少,一家十斤。 小哥俩有说有笑,何事比段天问大三个月,现在就喊段天问为小孩,而段天问就直呼何事其名。 小哥俩越来越熟络,每日一起练武,段天问把何事的枪招学了个明白,这套枪法名叫《静山锁魂枪》,传自静山一代的古老武者,枪法非常质朴,但异常实用。 何其光练的那趟拳法,何事也会,叫《伏虎镇山拳》,段天问也学得差不多了。至于段天问的大金刚如意掌,何事学会了多少,段天问就不得而知了。 俩小孩都没刻意去教对方,至于能从观摩中学会多少,那就全看自己的领悟和理解了。 一路上俩小孩有说有笑,段天问指着路边说:“上次我们就是在这遇到狼的。” 何事说:“你仔细给我说说。” 段天问眉飞色舞地讲述起来。何事听完不住地点头,“你真厉害,不过你还得努力,因为我早晚会赶上你的。” 段天问微笑着说:“好!我们都努力。” 这一路非常顺利,没有遇到野兽,段天问心里小小的失望了一下。何其光摆酒,把老头何冬也请了过来,喝得很晚,宾主尽欢。 在靠山村住了一宿,段天问一早回家。何其光要送小孩一程,被段天问坚决拒绝。 刚出了村子,天空就开始飘雪,雪花越下越大,雾气弥漫,能见度越来越低。虽是清晨,已经看不了二十丈远了。 要是一般人,一人孤身顶着雪雾走山道,可能会害怕,但小孩不会,不但不会,心情还大好。踏雪雾而行,段天问觉得有一种极其迷离的美。 又快走到了打狼的位置,段天问停下脚步,心想:还是那雪、还是那雾,还是那地点,如果驴再叫两声,会不会还能招来狼。 小孩越想越兴奋,跟小毛驴商量:“驴弟,你能再叫两声吗?你再叫两声,引来几只狼,我也好试试寒刃的锋利。你别担心,我一定会保护你的安全,不会让你掉一根驴毛。你受累叫两声,回去我给你加餐。” 段天问跟驴商量了半天,驴就是不叫,气得段天问直骂:“真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货,你要不叫,回去我饿你两天。” 驴翻了个白眼没理他。段天问一看跟驴怎么商量都没用,有点泄气。突然小孩眼珠一转,有了主意:唉!你不叫,我叫! 于是段天问开始学驴叫,“啊…… 啊!” 非常婉转,还带打响鼻的。 气得驴都蹦起来了,它就是不会说话,要是会说早骂上了:二货!你个挨千刀的!学驴叫,引狼玩儿。 一连学了好几遍,雪飘雾漫,也没见有什么动静,段天问这才泄气。 心说算了吧!别一会儿狼没招来,再把人给招来。一看我这啊啊的学驴叫,再乐晕过去。 段天问牵着驴车继续走,可根本没走多远,就听雪地里有极轻的 “沙沙” 声。小毛驴的耳朵也跟着声音不停转动,然后猛然站住,吓得放声呐喊,“啊…… 啊”。 段天问心中一喜:来了!狼来了,这内心的幸福是怎么回事? 小孩左手安抚住小毛驴,右手拽出了寒刃,拿着宝刀的段天问心里别提多踏实了。 雪雾中有黑影窜动,一、二、三,才三条,小孩再次小小失望了一下。 段天问故意背对着三条恶狼,这是老头何冬教的 —— 所有野兽看见你背对着它,野兽都会非常兴奋,对你的攻击欲望会成百倍地提升。只要你时机把握得好,也是猎人突袭野兽的最佳机会。 三条恶狼呈品字形蹿出,两前一后。恶狼先是身形低伏,动作极轻,离段天问还有两丈来远时,猛然窜起,一条向着段天问的脖颈猛咬,一条向着小毛驴猛咬。坠在后面的一条伺机而动。 第51章 飞雪冥装 两条恶狼扑出的瞬间,段天问霍然转身,右手寒刃刹那间递出,一刀精准地捅进了欲咬向自己的狼嘴之中。此狼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便当场暴毙。 在递出寒刃的同时,段天问左手拍向咬向小毛驴的恶狼。 听何冬讲解后,他对狼的弱点了如指掌,却依旧选择掌拍狼头。 如意掌的掌力重在一个 “震” 字,一掌震击狼头后,紧接着便是一脚猛踢狼腰。那狼惨嚎一声,被踢出去两三丈远,当即倒地不起。 段天问转身之际,坠在后面的狼终于看清了小孩的容貌,吓得狼毛瞬间倒竖,转身就跑。 此刻,段天问也认出了那条狼的背影,正是上次逃走的老狼。 这次老狼头也不回,只顾闷头狂逃,连叫都不敢叫一声,只因它害怕自己一叫,小孩又会扔石头。 段天问看了看手中的寒刃,心中暗赞:此刀真是极品,锋利无比且无比丝滑。他将刀上的狼血一甩,刀上未留下任何血污,随后寒刃入鞘。 段天问把两条狼扔到车上,对未死的那条又补了一脚。 小毛驴傻呆呆地看着段天问,心中暗想:这小子还真把狼给引来了,又给打死了,真厉害。此时,小毛驴再看向段天问时,眼神变得极为低眉顺眼。 段天问继续前行,心情大好。 心情愉悦时,看什么都觉得痛快。这雪雾绝对堪称一景,段天问边走边欣赏。 飞雪漫天,银装素裹挂满枝头,天地间模糊迷蒙,似真如幻。 雾气与雪花交相辉映,飘渺地挥洒于苍茫大地,冥冥之中萦绕于心畔。 世界仿佛渐渐染成了一幅水墨画卷。 人行走其中,如一点多彩之色,又似一点未干的墨色。 人行其中,身心空灵,忘却忧愁,如同脱去了红尘的隐士,又似乾宇间本就该存在的精灵。 颜色素雅清淡,却是少有的唯美、绝美的景致。 小孩段天问思绪如潮涌,有感于这雪雾之中。他要用乐章抒写这唯美的典雅,要用乐章记录心中的空灵。 《飞雪冥装》,是他为这份典雅空灵所起的名字,更是他胸中澎湃美感的归宿。 小孩带着心中的《飞雪冥装》,回到小院。段天问卸下两头狼,一头扎进屋里开始书写乐谱。 中午刚过,小孩连饭都顾不上吃,急于记录心中的灵感。 马原和张默林看着两头狼直发愣,谁也不敢触碰。 老太太吓得直跳脚,“我的天呐,这小祖宗怎么杀死了两头狼?是不是赶紧扔了,看着我的心都直哆嗦。” 马原摇摇头,“不能扔,天问把狼带回来是要吃的。烹制的方法我会,但我不敢摸啊!” 此时,站在众人身后的吕大花开口了,“我来,我不怕,默林你给我帮忙。” “噢。” 虽然张默林还是害怕,但想着怎么也不能不如自己媳妇吧。 马爷是个天生的指挥家,“慢点、慢点,小心别把血弄得到处都是。挂树上,对,挂树上。拿刀把它剥了。” 马爷除了不敢摸狼,思路格外清晰。 让马原大惊的是,吕大花干活特别利索,三两下就把狼给剥了。马原看着大花问道:“弟妹,你以前剥过狼?” 吕大花摇摇头,“没有,东家。我以前剥过兔子,家里粮食少,我就和弟弟去捉野兔,回来都是我收拾。” 马原点点头,没再说话。 吕大花继续说道:“这狼的肉过瘦,有点柴,和兔肉差不多,应该和肥肉炖,羊肉最好。” 马原听完一激灵,“弟妹,你把狼和羊一起炖,那还不又腥又膻?” 心里话没好意思说出来:这朵花是不太机灵,和张默林真是般配,俩傻子。 吕大花摇摇头,“我爷爷说过,食物也存在着以毒攻毒。腥膻对冲倒没事了,鱼羊为鲜!” 这句 “鱼羊为鲜” 把马原噎得咳嗽了半天。 吕大花继续说:“还有一种方法,叫土包肉。把肉块洗净,用凉水拔除血水,肉上撒盐,用油涂抹,裹上黄泥,放进火塘里烧。我们家套到野兔山鸡都是这么吃,可香了。” 张默林随声附和道:“嗯、嗯,我吃过,特别香。” 马原一听,心里琢磨着,怎么着,你吃过,看这意思俩人的私情可不是一天两天了,连人家的土包肉都吃过啦。 马原点点头,“行,那就拜托弟妹了,你随便做。” 直到很晚,段天问拿着一卷乐谱狂喜出声,“成了,我的《飞雪冥装》写成了。” 然后段天问抄起一把琵琶,开始弹奏《飞雪冥装》。 马原默不作声,坐在外院堂屋中静静聆听。张默林和吕大花成亲后,马原让小两口和老太太一起住在内院中,而他和段天问住在了外院中。 主要是考虑外院出过事,闹过那…… 都说女人阴气重,他们又刚结婚,所以马原没敢让他们住,怕出岔子。 马原胆子大,段天问又是个敢给鬼来个前后平衡、双峰贯耳的主儿,故而马原和小孩现在住在外院。 这下把老太太感动坏了,死说活说要住外院。马原没敢说实话,就说和新人住在一起不方便,段天问夜里经常起来练武,住外院也更方便,这才把老太太给拦住。 段天问弹了两遍《飞雪冥装》,觉得很满意,这才走出厢房。到堂屋一看,马原、老太太、小两口都在,“你们怎么都在?你们吃了吗?” 马原故作脸色一沉,“大家还不都是在等你,我们都快饿晕了。” 段天问尴尬地一笑,“下次再有这种情况,你们先吃,给我留点就行。” “人家弟妹做的土包肉,说大家一起吃才好。” 马原说。 段天问笑容很甜,“谢谢大花婶。” 众人听完一愣,大花婶,什么鬼? 段天问也觉得这个大花婶的叫法似乎不够尊重,赶紧改口,“花婶。” 马原面色一苦,“咱能不能不加前缀。” “婶。” 吕大花笑着从火塘里勾出几个大土包,又把厨房中的酒菜端了出来。大花用擀面杖敲碎了土包,瞬间满屋飘香。段天问连连赞叹,“香!真香。” 这是吕大花嫁到小院后的第一战,非常在意众人的评价。马原闻了闻,也大呼真香。 吕大花小心地把狼肉盛到盘里,用刀把肉拉碎,又撒了点盐和调料。 段天问注意到,肉和泥并未粘连,被一层油隔开。 小孩尝了一口,味道清香可口。虽然狼肉中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腥味,但被泥土的清香遮蔽,已无伤大雅。 话说段天问真没想到,这泥土烘烤食物,竟会散发出香气。 而且这土包的狼肉非常爽嫩,口感妙极,总之比在何其光家吃的狼肉要好吃很多。 段天问跟马原大块朵颐,一口酒,一口肉,边吃边聊,“天问,新曲是叫《飞雪冥装》吗?” “是,您听着怎么样?” “很不错,打磨打磨,我感觉不比《静山不语》差。哪天把刘先生请过来,咱一起琢磨琢磨。” “好!” 第52章 气吞寰宇 爷俩交谈之时,留意到吕大花已然停止进食。她虽对桌上食物显露出一抹不舍之意,却不好意思再度伸手去取,最后甚至不敢再瞧,仿佛生怕自己多望一眼便会忍不住继续尽情享用。 马原微微含笑,说道:“弟妹,接着吃。既然嫁入咱这小院,必然要让你吃得饱饱的。再者说,咱这儿可不缺粮食。咱这地里产出的皆是大米,一年光是租子便能收四五千斤。若换成杂粮,可得一万多斤呢。 即便是十几口人也能吃得饱饱的。我们爷俩也有进项,虽说进项不算大,但养活十口八口人不在话下。敞开了吃,别委屈了自己。” 吕大花泪水簌簌而落,声音哽咽,“我…… 我、我。” 支吾半晌,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马原摆摆手,“弟妹什么都别说了。我和天问既然收留了老太太和默林,还答应为老太太养老送终,就没把她们当外人。虽是异姓,却也如同家人一般。 我期望你把这里当成家,把我们当成家人,往后别太生分了,否则恐怕要委屈自己一辈子。吃吧,吃饱了。” 此时,段天问默默地给吕大花碗里夹了一大块狼肉,“婶子,以后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吃吧,吃饱了。” 老太太也开口了,“大花,吃吧。两位东家心善,我们以后要对东家忠心耿耿,多做事,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好好守护。” 吕大花点点头,这才缓缓拿起饽饽,一口一口细细咀嚼起来。 马原和段天问忽然发现,看吕大花吃饭竟是一种享受,她吃得极为优雅,看着就令人觉得可口,让爷俩都觉食欲大增。 于是,段天问再次给马原斟满一杯酒,爷俩继续边吃边聊。 这位吕大花着实能吃,饭量顶得上两个张默林,比段天问还多不少。一顿饭,吃了十个饽饽、三斤狼肉,还喝了半锅大米粥。 马原哈哈一笑,“老太太,以后要多做些饭了,起码饽饽和大米粥得让弟妹吃饱。” 老太太点头,“好!谢谢东家。” 转日便是年三十,老太太带着默林和大花,一大早就开始忙碌起来,将家里布置得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马原心情舒畅,带着段天问进城再购置些年货。 街上人头攒动,人们脸上洋溢着幸福与喜悦,一片祥和喜庆的景象。 爷俩走到一个大摊位前,这里对联、福字一应俱全,还有空白的对联,可以回去自行书写。 另外,还有各种祭祖的贡品。冷山国有过年祭祖的习俗。 马原仔细瞧了瞧,在这些祭祖物品中竟然有一块 “上天大帝尊主” 的牌位。 马原十分好奇,便问摊主:“敢问摊主,为何这里还有上天的牌位呢?” 摊主回答道:“您有所不知,咱静山城里每逢过年,也有人在祭祖后再祭天,祈求天降祥瑞,五谷丰登。怎么着?您也请块牌位祭祭天?” 马原面露难色,“祭天咱不会啊!这里有什么讲究,您给说说?” 摊主尴尬一笑,“这个我也不懂。不过听人说过,咱老百姓祭天没那么多讲究,就和祭祖差不多,主要是个心意,要虔诚。全凭自己,您怎么虔诚、怎么恭敬就怎么祭。” 马原虽然不会祭天,但听说过官方或者一些大势力祭天时极为讲究,还得献三牲、念祝文,要行三拜九叩的大礼。不过摊主说得也对,小老百姓用不着这么讲究,心意到了就行。 马原觉得,今年自己和段天问虽历经凶险,但最终都化险为夷。而且今年爷俩又买房又置地,不再四处漂泊。段天问更是鸿运当头,得了地灵参又得宝刀,实力大增。就连自己也找到了钓鱼的乐趣,沉迷其中。 马原点点头,觉得自己爷俩应该祭祭天。这都不叫行大运,那什么才叫行大运呢?对!要祭天!必须祭拜上天,感谢上天赐予的福源与造化。 于是,马原买了大量的祭拜用品,光是香就买了好几大捆,还买了几副空白的对联。 段天问都懵了,“义父,您买这么多香干嘛?” “祭祖、祭天。” “那也用不着买这么多呀!” “你懂什么?这叫虔诚。你小子想想,你今年得了多少好处,这都是造化,咱不得好好虔诚一下吗?” “那您买空白对联什么意思?对联也玩儿无字真言是吗?” “咱自己写,你不是总自认为才高吗?给你留个机会,你写对联。” 段天问一指自己的鼻子,“我写?” “对呀!别怂,千万别怂。你要能把这对子写得与众不同,我马原就真的佩服你…… 一个时辰。” 段天问无语。 回到家,马原准备香案祭祀。小孩想了想,奋笔疾书。不一会儿,对联写好了。“段天问有请义父瞻仰墨宝。” 马原看了看,还不错,上下联横批都有。仔细看内容 —— 上联是:飞龙在天滕四海;下联是:鸣鸾舞空跃九天;横批:气吞寰宇。 马原看完先是一愣,然后气得直咧嘴,指着对联说:“你这是春联吗?什么大来什么,什么大写什么是吗?你知道气吞寰宇什么意思吗?你要把寰宇星辰揽入己身是吗?” 小孩点点头,“确有此意。” 马原一脸黑线。 “胡闹!段小哥,你把年少轻狂写得令人作呕知道吗!重写!我绝对不能让你把它贴在院门外,会让人笑死的。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呢!” 段天问无奈,只得重写。 又想了一会儿,再次动笔。 “段天问有请义父瞻仰墨宝。” 马原挑帘走进厢房,目光冷冽地看了看对联 —— 上联是:善心常存上福至;下联是:德行为人好运来;横批:天予祥瑞。 马原看完点点头,“这个还行,也只是一般。由于你刚才混蛋,就不佩服你了。” 段天问拿糨子把后写的对联贴在了院门上,把 “气吞寰宇” 贴在了外院堂屋门口。又写了一副对子,贴在了里院堂屋门口,用词比较普通,像 “家和万事兴” 之类的。 还有空白对子,小孩想了想,微微一笑,又写了一副对联贴在了驴棚上。 马原开始没注意,过了一会儿才看见。驴棚上也贴着一副对子 —— 上联是:蠢驴喜欢嚼青草;下联是:傻货安然嘴满香;横批:没事来两口。 马原看完直摇头,这不是闲得没事干吗? 又过了一会儿,马原上茅房,抬头一看,嗯?茅房门口也有副对子。马原哭笑不得,没听说谁家给茅房贴对子的。仔细看看对联 —— 上联是:到此皆为无奈客;下联是:进门俱是蓝眼人;横批:你着急吗? 马原看完脚下一滑,这横批有点经典。 第53章 极致虔诚 晚饭前,祭祀开始—— 先祭祖,摆供品,上香,跪拜。 祭完祖,开始祭天。 供品很多,糕点八种、干果八种、肉菜八种猪牛羊、鸡鸭鹅、鱼虾。 满满摆了三大桌子。 上香。 人家上香,上一炷,上一股,马原为表虔诚,上整捆的,还不是一捆,买了六捆香一块烧,您说那也没地方插呀!唉!马爷有辙,用盆放上不少米,把香插米里。 一下全点上了,外院堂屋瞬间烟雾弥漫。 跪拜要行三拜九叩的大礼,马原根本不懂,小孩也不明白,老太太、张默林、吕大花,更不懂了,一切都听马原的,你说怎么磕,咱就怎么磕呗! 其实马原寻思了一下午,三拜九叩,一算之间的关系,三倍,做除法,九除三得三,好嘞,每一拜磕三个。 马原领祭。 “拜”。 众人下跪。 “叩首”。 众人跟着一磕。 马原说了,为表虔诚,磕头应该有响。 “嘭”、“嘭”、“嘭嘭嘭”,堂屋中回荡着虔诚的声音。 “再叩首”。 “嘭、嘭、嘭嘭嘭”。 “三叩首”。 “嘭、嘭……”。 “起身”。 众人跟着起身。 “拜” …… 三拜九叩,磕得众人头晕眼花,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六捆香一块烧,屋里都隆了,烟雾弥漫,就这么一会,堂屋里谁都看不见谁了,都不敢睁眼。 老太太呛得直咳嗽,差点晕过去。 “少东家快把门开开吧!老身要上天了。” 段天问答应一声,闭着眼就起来了,往前瞎摸,差点摸吕大花脑袋上,终于摸到了门口,把门一开,趁机猛吸了几口大气。 下午就开始下雪。 您说下雪好啊!瑞雪兆丰年。 就一样,没风! 即便没风,门口也跟烟筒一样,屋里的烟一喷而出。 小孩问马原,“义父,三拜九叩的大礼咱都磕完了,咱还磕吗?” “磕呀!越磕越虔诚,咱点这么多香,不能白点啊!磕!” “噢”。 “拜”。 “磕”。 “嘭、嘭、嘭嘭嘭”。 …… 马原开始还记着数,没一会自己都磕懵了,把磕了多少给忘了!反正就是磕呀! 老太太实在受不了了,“东家,老身要驾云了,我能出去歇会吗?” “老太太可以歇会,其他人继续跟我磕。” …… 这回磕痛快了! 脑袋都磕青了! 一炷香时间不算短,四个人都磕傻了,连熏带磕,身形不稳,就跟喝醉了一样,踩着云就出来了! 小孩猛喘几口气,“义父,我感觉您这祭天真虔诚,老天爷没把您带走呢?” “混蛋!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没把我带走,那是还不够虔诚!” “噢!”小孩点点头,“要不我再买点香,您单独磕一轮,这多虔诚。” 老太太听完一扭脸,吕大花憋住了不笑,就张默林实诚,咧着大嘴狂笑。 马原用白眼问候了一下段天问。 年夜饭极为丰盛,人人饮酒,祝酒词和吉祥话不断,最后人人皆带醉意,各自回屋休息。 段天问夜里睡得迷迷糊糊,感觉口渴,起身下床,喝了点水,仍感觉整个屋中飘着烧香时的檀香之气。撩开布帘,堂屋中的香气更浓。 他看了看桌上的供品,随意拿起一块点心放入口中,好家伙!连糕点都是檀香味的。 段天问推开门,往院里望去,大雪依旧未停,一切都是白茫茫的。小孩兴致勃勃,欲在雪中练武。他回去穿上外衣,站在雪地里,开始练武。 没练一会儿,就感觉不对劲,身后房上似乎有人! 小孩转身仔细查看,只见自家房上真蹲着一位老者。 老者须发皆白,面色却如婴儿般白嫩。他身着一件蓝色丝袍,背后背着宝剑,手里托着拂尘。目光炯炯,眼眸眨动间有星辰之辉闪烁,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小孩心中鄙夷,大半夜的背着剑,拿着拂尘,跑这儿装神仙来了,这大过年的,什么怪鸟都有。 段天问看了片刻,心中思忖:大过年的,别找不痛快,自己还是客气点为好。于是向着房上躬身行礼,“老人家何人,为何在屋顶上?有什么赐教请下来说话。” 老者微微一笑,并未言语,飘身下房。 段天问仔细盯着老者看,老者落地竟没有踏起半片雪花,段天问甚至怀疑老者是否真的踩在了雪上。 老者蹲着时,段天问没看出来,这下老者下来了,小孩看得十分清楚。老者的服饰与众不同,这身蓝袍的款式,段天问从未见过。另外,小孩还注意到,雪花一靠近蓝袍就会莫名消失。 段天问看着老者,呆立当场。 老者依旧没说话,把拂尘掖到脖子后,伸手拔出背后的宝剑。宝剑出鞘,竟然发出清脆的剑鸣之音。 吓得段天问往后急闪,他以为老头要动手,便伸手拽出寒刃,如临大敌。然而老者并未理会段天问的反应,连看都没看小孩一眼,自顾自地舞动起宝剑。段天问心中一松,原来老头不是要与自己动手,而是练剑。 老者开始舞动得很慢,一招一式清晰无比,傻子都能看出,这是老者有意展示剑招,等同于在教段天问这套剑法。段天问目不转睛地盯着,拼命往心里记。 没过多久,这套剑法练完了。 下一刻,老者身形一动,从头再练。这次已不再是一招一式,而是极为连贯丝滑,剑招如行云流水,更如水银泻地般宣泄无阻。剑招在老者手中飘逸如风,动静随意,十分优雅写意。看得段天问目眩神迷,心向往之。暗赞:好俊的武功,好俊的剑法。 突然,老者剑招一变,出剑越来越随意。 小孩细看之下,心中大骇。老者在用剑砍削飞舞的雪花,每一剑都能将一朵雪花一分为二,而且老者的速度越来越快。只是转瞬之间,老者如一团舞动的剑光,身影几乎隐于剑光之中,方圆丈许的飞雪纷纷被剑光斩为冰屑。 段天问惊骇欲死!张着嘴,瞪着眼,呲着牙,下巴碎了一地。 老者练了许久,收剑入鞘,从脖子后拽出拂尘,回头冲小孩微微一笑,轻踏云步走向院墙。 段天问愕然片刻,才缓过神来,“老人家请留步,天问有话要说。” 老者连头都没回,飞身上墙,越墙而出。 段天问也没走门,几个起落纵到墙下,狂催急变术,舌尖轻抵上颚,内力狂推两肩的穴位,同时双脚点地向上一跃,身形飘起七八尺,然后左脚一蹬右脚的脚面,再用急变术,身形再次跃起,一步踏上墙头。 此刻,老者的身影几乎要隐没于雪雾之中。段天问撒腿急追。 第54章 云层之上 说来颇为奇怪,那老者步伐看似徐缓,然而不管段天问如何奋力追赶,即便连急变术都施展出来,却始终无法追上老者。 小孩在后面急切高呼:“老人家请留步,段天问有话要说。” 老者却仿若未闻,不予理睬,只是自顾自地前行。 段天问愈发焦急,喊道:“老人家请留步,您停下片刻,段天问愿以美酒香茶相待。” 老者依旧头也不回。 段天问暗暗发狠,一定要追上此人,他深知前方老者绝非寻常之人,追上他或许会给自己带来非凡的机遇。 段天问不死心地继续呼喊:“老人家,我有意拜您为师,请您教我。” 老者仍旧不予理会,继续向前走去。 小孩见老者无论如何都不理睬自己,一咬牙,疯狂追赶,拼命催动急变术,将内力运用到极致,把急变术也发挥到了极限。 一前一后追逐着,两人很快穿过静山城,朝着静山中而去。 段天问发现,老者自离开静山城后就没走大道,而是开始钻山。越往前走道路越发艰难,因为根本就没有路可走。有的地方积雪很深,能够没过腰部。 段天问以前运用急变术是间歇性的,现在却被逼得必须时刻使用,一刻也不能停歇,内力始终灌注于双肩和腿上。这也使得小孩勉强能够踏雪而行,虽然还做不到踏雪无痕,但也不至于陷入雪中。 段天问追着追着,突然福至心灵。此处树木繁茂,即便踏雪而行,依旧对自己阻碍不小,不如跃上树梢,踏着树梢而行或许会更快。 想到就做,段天问在跑动中拉住一根树梢,双手用力,脚下同时发力,鼓动急变术,向上一跃,跳上一棵树枝,然后继续向前跳跃,又跳上更前方的树枝。 小孩感觉此刻自己身轻如燕,在树枝上不停跳跃,比猴子还要敏捷。小孩心中狂喜,跃至树冠,从一个树冠跳到另一个树冠,速度一下子提升了一倍有余。眼见前方雪雾中的背影越来越清晰,小孩心中笃定,自己早晚能追上。 可就在段天问追至老者身后不足十丈的时候,异变突起。老者一晃手中的拂尘,由走改为飞行。没错,就是飞行。段天问看得十分清楚,老者已经双脚离地,飘在空中。虽然离地不高,飞得也不快,但确实是在飞。 段天问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下巴碎得满山都是。这老头难道真是神仙?段天问思索着:不是没有可能,武功超绝,步行如风,落雪消失,现在还能飞,说不定真是神仙人物。 小孩喜出望外 —— 莫不是我的仙缘到了?才让我遇到这位神仙。不行!绝对不能让他飞走,我必须追上他,让老头传授我仙法。 可是老者越飞越高,已经离地十多丈了,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飞天而去。急得段天问大喊:“老神仙留步,请传我仙法,我要拜您为师,请您无论如何等我一下。” 似乎老者真的没听见,根本不为所动,脸上洋溢着一种极为逍遥的笑容,独自飞行着。 段天问真的急了,从树梢向着空中疯狂跳跃,然后疯狂催动急变术,同时手脚并用。咦?自己也飞在了空中,段天问又惊又喜,我会飞了!我会飞了!这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虽然飞起来了,但这形象可太惨了!你见过蛤蟆吗?现在空中就飘着一个,好大个的蛤蟆,还在那划动着呢!不过划动的不是水,而是空气。 段天问毫不顾忌形象,在空中划动得很 “优美”,既像个蛤蟆又像个旷古烁今的大怪鸟。就这样,嘴还不闲着呢!“老神仙等一等,我也能飞了,您收我为徒吧!我一定勤加修炼。” 让段天问诧异的是,老者这次终于有了反应,回头冲着小孩微微一笑,还是没说话,用手指了指天上,然后转身一摆拂尘,向着高空跃升。这次速度可太快了,只是转瞬之间,老者就消失在了漫天雪雾中。 段天问傻在空中,什么意思?老头怎么飞走了?但他马上就给自己找到了安慰,我明白了,老头走之前指了指天上,一定是在天上等我呢!对!就是这个意思。 小孩一想到自己就要上天当神仙了,别提多高兴。于是继续幸福地向着高空划行。形式不重要,效果和目的才是关键。尽管段天问飞天的姿势丑到极致,但似乎真的很管用。 不一会儿,小孩就飞入了云层,四周云气弥漫,光线极为昏暗,能见度不足一丈。雪花在云层中飘落得极慢,更像一个个顽皮的小精灵,随着人形大蛤蟆的划动,围着他不停地飞舞、盘旋,仿佛在欢迎他,又像是在和他嬉闹。 段天问一边看着这些可爱的小家伙们围着自己飘舞,一边全力向上划动。连段天问自己都不知道飞了多久,仿佛那云层是永恒的。 但渐渐地,段天问感觉雪花在变少、变小。他越向上飞,雪花越少,雪花也变得犹如针鼻儿大小,而且这些微小的雪花也几乎不向下飘落,就盘踞在云端。 忽然眼前一亮,段天问竟然飞出了云层。此时空中一轮正阳高挂,照得段天问身上暖烘烘的,舒服极了。原来天已经亮了!自己这是飞了多久啊?段天问如是想。 段天问放眼四望,前方,云层之上,还有彩云飘浮。而且这彩云和自己飞出来的云层大有不同,彩云洁白无比,但不时有彩霞在云中闪动,把白如圣雪的云朵映照得五光十色,缤纷异常。 段天问快速划到彩云上,用脚一碰,竟然有如实质,只是比一般土地略显松软一些。走了一圈,感觉非常好。 段天问站在彩云上极目远眺,发现更远处有一块更大的彩云,大到目力所不能及。小孩飞出这块彩云,向着那块非常大的彩云飞去。 段天问忽然想躺下来歇一会儿,就算是铁打的人,手刨脚蹬了这么久,也累得不行了。躺在彩云上,感觉舒服极了,比他们家的炕还柔软。 歇了一会儿,小孩要向这彩云深处走,他怀疑神仙老头极有可能就住在这片彩云之上。但段天问走了很久,什么都没发现,除了彩云还是彩云。 又走了一会儿,天边空中有一个光点出现。段天问心中一喜,向着光点疾奔,可能光点也发现了段天问,掉头向着段天问飞来。光点越来越大,逐渐由光点变成了光斑,光斑也逐渐变大,变成了一个光球。 光球越来越大、越来越近,段天问驻足停留,他已大概看清了光球中的东西,很像一只鸟。光球还在逼近,段天问愈发警惕。 第55章 极天仙宫 小孩终于完全看清了光球中的鸟,那竟是一只彩凤,与醉仙楼壁画上的如出一辙。它一身彩羽,尾部十几根长翎飘逸舞动,且飞来的彩凤身上不时有多彩流光闪烁,眼中亦有金光流转。 段天问看得目瞪口呆,傻傻地愣在原地。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彩凤,活生生的,并非画中之物。此地真是仙地,竟能见到彩凤。 小孩尚在惊愕之中,彩凤已然飞临段天问上空。光华一闪,彩凤化作一位美女。 段天问惊得双目瞪圆。 美女身着彩衣,气质高雅脱俗,容貌俊美非凡。段天问赶忙向美女躬身行礼,“小子段天问见过彩凤姐姐。” 美女悬于空中,目光好奇地打量着小孩,片刻后莞尔一笑,身形一晃,再次化作彩凤,向天宇高飞而去。 段天问气得直跺脚,心中抱怨道:这都什么毛病?一句话不说,看一眼就走,还不如老头呢!起码老头还会练趟剑。 “彩凤姐姐留步,我问个道……” 段天问话说到一半便闭嘴了,因为彩凤根本没有与他交谈的意思。 小孩心中暗自腹诽:干嘛呢?都玩惜字如金吗?至于这么高傲吗?看不起谁呢? 继续前进。不知走了多久,周围终于有了变化。彩云凸起云面,被人雕塑成各种模样,走兽、飞禽、草木、人物应有尽有。小孩边走边看,十分确定其中很多造型自己从未见过。尤其是那些人物造型,可谓光怪陆离,很多人物仅仅形似人形,容貌怪异得令人咋舌。 走过这些彩云雕塑,前方有彩色霞光浮现。小孩朝着霞光疾奔而去,身边的彩云雕塑越来越密集,段天问无暇欣赏。 渐行渐近,霞光笼罩之地竟然是一座城。段天问非常确定那是一座城,建筑面积巨大,他估算这座城至少有静山城百倍大小。而且,当看见城市的时候,耳畔传来极为微弱的声音,由于距离太远,根本听不清是什么。那声音时隐时现,似随风而来,又似随风而去。 小孩猜测,这可能是座仙城,里面或许住着不少神仙,老头神仙说不定就居住其中。 城市异常恢弘,所有建筑全部笼罩在整片霞光之中。等又走近了一些,小孩才发现,包裹城市的霞光中隐隐还有彩云,这些彩云飘浮在城市上空,层次错落,数量众多,而且每一朵彩云上似乎都有建筑。 随着逐渐靠近城市,耳畔那微弱的声音开始变得清晰可闻。让段天问惊讶的是,那声音越来越像音乐。小孩不停歇地继续疾行,离城市越近,声音越大、越清晰。 段天问又跑了很久,才确定那声音确实是音乐,非常飘渺、轻柔,让人闻之身心舒畅。 段天问对音乐极为敏感,他越听越惊诧,这种乐曲的风格与他平时所见所闻的音乐类型差异极大,仿若天音。 小孩仔细聆听,乐曲不但能放松精神,还能给人一种极为特殊的舒适感,沁人心脾。是的,沁人心脾!乐曲似乎有种穿过肉体,直达五脏和神魂的神奇能力。段天问本能地品味着乐曲,旋律极美,让人不由自主地陶醉其中。 突然,段天问低头看见一物,惊得他彻底失去了语言能力。 小孩瞬间明白了 “云泥之别” 这个词的含义。为什么要用云和泥做对比?那是有一定类比性的。就在前方的彩云上长着一棵草!段天问强压心中惊奇,走近细看,没错!就是一棵草,一棵活生生的草。草叶嫩绿,还开着一朵浅蓝色的小花。 小孩用手轻抚草叶,发现草叶的手感异常光滑,如同琉璃。草叶也比普通的草更柔韧,小孩扯了半天,也没能扯下半点草片。小孩抬头,向前细看,在那些彩云雕塑间还有点点绿植分布其中。 继续前行,小草野花越来越多,彩云雕塑却越来越少。 段天问踏步向前,边走边欣赏着彩云上生长的小精灵们。小孩发现,这彩云上的小草野花,有的看着比较普通,与静山城附近的绿植差不多。 而有的则殊为不凡 —— 其中一株野花非常奇特,叶片如同水晶,最上边顶着一朵花苞,花苞银白,尚未绽放,处于含苞待放的状态。虽然没有开放,但依然能从花苞的顶端看见其间包裹的花蕊,鲜红欲滴。 段天问畅想了一下此花怒放时的绝美画面:水晶般的叶片,衬托着银白的花瓣,几点鲜红的花蕊点缀其中,只是想想都让人美得窒息。 越往前走,花草愈发繁茂,几乎铺满了云间。它们随着清风摇曳,各自散发着独有的花草之香。优美的音乐、芬芳的花草、柔顺的微风、雄奇的城市,让人畅快、舒适、迷醉。段天问继续朝着仙城疾跑,踏着仙草嫩花前行。 小孩离城越近,越觉得自己可能估计错了城市的规模。他发现城市中的所有建筑都异常高大,在远处按照建筑比例估计是不准确的。这片建筑群很可能有静山城千倍大小!随着继续前行,前方开始有树木出现,虽然很稀疏,但每一株树木都高大异常。 段天问看着这些大树,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这些树也太大了,平平常常的一棵就有百丈之高,远处好像还有更高的,且越靠近城池树木越高大。 小孩跳上一棵大树,向着城池远眺。他发现整座城被一圈高大的城墙护卫着,而在左前方有一座类似城门楼的建筑。不过这座城门楼也太高大了,和周围的城墙有点不成比例。隐约间城门上方好像还有字,不过由于段天问离得还远,城门上的字有点看不清。 小孩朝着城门方向疾跑,他一定要看看这座仙城的名字。 段天问翻过一片树林,离城还有大概十里左右。霍然抬头,已经能较为清晰地看清城门和城门上方的巨型匾额。因为那匾额确实太大了,即便离着十里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不过让段天问诧异的是,四个金色大字写的不是什么城,而是 “极天仙宫”!段天问彻底懵了!这不是仙城,而是一座仙宫。难怪大门高得邪乎,那根本就不是城门,而是仙宫的宫门。 宫和城有着天壤之别,城是许多人构成的居住区,不说谁都能进吧,也差不多。宫殿就不同了,那应该是某个大人物的私人住宅,一般不让进,除非是得到宣召。 小孩嘴里发苦,心里发酸,自己辛辛苦苦跑了这么久,就看到个仙宫,还不知道让不让自己进。 小孩心中抱怨道:有病吧你?盖个这么大的仙宫,你住得过来吗?这里得养着多少人?养少了,可能连打扫都做不过来吧!当然,神仙需不需要打扫卫生他就不知道了。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这破仙宫把我给引过来了,把我给骗过来了!我跑这么远容易吗?回头再不让我进,不得冤死!小孩转念一想:不行!我得试试,万一宫主热情好客呢,说不定自己还能捞杯仙茶尝尝。 第56章 意乱情迷 那个爱做美梦的小孩继续朝着仙宫奋力狂奔,又跑了七八里地后,段天问仰起头来观望宫门。 为何要仰面呢?只因这里的建筑极为高大。一般的城墙以丈来计量,十丈、八丈的高度已算可观,而这里的宫墙却是以里来计算,单单宫墙就有一里多高。 更不用说宫门处的宫楼了,小孩暗自估量,这宫楼恐怕得有五六里高,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峰。光是那块写着 “极天仙宫” 的牌匾,就长达二里,宽有一里左右。 宫门也高达二里有余,宽一里多,两扇宫门上密密麻麻地排列着金钉,每个金钉都大得能盖一所宅子。 小孩看着,不住地咋舌:“这也太奢华了,纯粹是吃饱了撑的!弄这么大的门干啥?显摆你们家有钱吗?我要是能弄走那些金钉就好了,可惜弄不走!真能气死个人!” 小孩一边看着,一边恨得咬牙切齿。 宫楼修建得金碧辉煌、精美绝伦。宫门两旁还有两座镇宫石雕,左边底座上雕刻的是一条五爪真龙,右边底座上雕刻的是一头麒麟。两座石雕高度都在二里左右,小孩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 忽然,小孩心想:这里面住的该不会是巨人吧?如果里面住的人身高百丈,那这么庞大的建筑就完全说得通了。不行,我得瞧瞧,要是里面住的真是巨人,就我这小身板,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呢! 段天问环顾四周,发现在离宫门一里多远的地方有一棵大树,高高耸立着。小孩粗略估计,这棵大树可能也有一里左右高,虽然还比不上宫墙的高度,但也相差无几。大树极为粗壮,根部占地足有三十丈方圆。 小孩攀援而上,施展急变术后,动作无比轻松,灵活程度远超猴子。粗糙的树皮也非常适合攀登。段天问直接爬到树冠顶端,朝着仙宫内眺望。 小孩刚看了没几眼,还没看清仙宫内的大致情况,异变突然发生 —— 段天问忽然听到极天仙宫中钟鼓齐鸣,吓得小孩一哆嗦,差点从树冠上掉下去!紧接着,仙乐飘起,这仙乐优美到了极致。刚才一直萦绕在耳畔的莫名天音戛然而止。 仙乐与天音差别极大,仙乐一起,瞬间褪去了天音那沁人心脾的灵动,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悠扬。那是一种极为霸道的美 —— 不允许任何人评论、不让任何人争辩的极致婉转!美到了极致。 如果非要将天音与仙乐进行比较,可以把它们看作两位美人 —— 天音仿若一位娇羞的可人,令人缠绵陶醉,心旷神怡。而仙乐则更像是一位热辣奔放的舞娘,毫无顾忌地扑到你面前,将你拥入怀中,不由分说地将一切美妙洒落在你的心田。 段天问大为震撼,仔细聆听,用心品味着这份荡漾在心田的极致愉悦。他喜欢这份热辣,迷恋这奔放的舞娘。刚想到舞娘,仙宫内便有仙光冲天而起,仙光足有百道,美轮美奂。 每一道仙光都是色彩缤纷,却又几近透明,透明的色彩围绕着中心自旋,紧紧护持着绚烂中的身影。百道仙光飞到空中后,光芒一敛,显露出百位飞天仙女。 仙女们个个绝美,明眸皓齿,皆有闭月羞花之容。 她们身着宫装,款式各异,但都紧身大胆,将仙女们的身材勾勒得性感妖娆,却又丝毫不失温婉高雅。纱裙朦胧,随风轻摆,将一双双雪白的美腿半遮半掩。这春光之色晃得段天问睁不开眼,也让小孩的脸泛起一片绯红。 段天问虽然面带羞涩,但两只眼睛瞪得像铃铛,仿佛都要跳出眼眶飞到天上去了! 虽然距离有点远,但自从段天问内功破境后,各种感知能力加倍,这双小眼睛在看美女的时候尤其带感。小孩看罢,心中暗自赞叹:秀色可餐,真是秀色可餐啊! 小孩回想了一下自己为人以来见过的养眼美女,香血果拍卖会上演奏《夜半私语》的女人,算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女人了,但和天上这群仙女相比,连人家的脚后跟都比不上。段天问估计,要是此情此景被自己的义父看见,能把这个老处男兴奋得从树上掉下去。 仙女们在空中稍作停留,便随着仙乐开始在空中翩翩起舞。她们衣衫飘摆,舞姿翩翩,在天上随着节奏时急时缓,忽聚忽散,如同一团团花朵、如百位美女争艳,更如一群唯美的精灵,在天空尽情挥洒着芳泽。 段天问张大了嘴巴,贪婪地欣赏着这美丽的景色。一道道倩影含羞带俏,风姿超绝。她们动静随意,逍遥自在。段天问不由得在心中赞叹:绝美啊!人生能目睹此景,真是壮观!幸运! 话说也真是奇怪,自己刚把仙乐比作一位舞娘,真就有舞娘现身,而且还是百位,不知是自己幸运,还是另有蹊跷? 此时,空中的舞蹈更加精彩,仙女们身周又有流光逸动,流光多彩绚丽,转而化作片片花瓣飘落。段天问大喜 —— 天女散花呀!唉?不对,天女散花手里不是得有个花篮吗?醉仙楼的壁画上就是这么画的,怎么这些仙女是直接从身上掉落花瓣呢? 随着花瓣飘落,顿时香风四起,弥漫于周围的天空。其中的花香沁人心脾,体香醉人,如兰似檀,迷得段天问燥热难当、心悸神摇。“哎呦” 一声,他径直从树冠上跌落下来。好在大树枝叶繁茂,段天问施展急变术,如兔起鹘落一般,蹬着树枝不断减速,直冲地面。 刚踏上地面,他身形一闪,直扑宫门。此时的段天问已彻底意乱情迷,一边狂奔,一边大喊:“仙女姐姐们,我来了!” 段天问不只是嘴上呐喊,心中也在呐喊:我虽然还未到弱冠之年,但已有男子气概。天上的美女别太多,不用都给我,来五十八个就行,此生足以慰藉!此生无憾矣! 段天问撒腿狂奔,几里地一会儿就到了。来到宫门前,他一边攀爬宫门前的台阶,一边在心中大骂:你妹的,这破门修这么高干嘛?段天问之前看到台阶的时候,和宫楼一比并不觉得高,现在站在下面才发现,这台阶是真的高呀!足足有一百几十丈!台阶都是由精美的白玉所筑,每踏上一步,白玉上都会有金、青、黑、红、黄五色符文流转,显得华丽而神秘。段天问现在心中只惦记着自己的那五十八位美女,无暇顾及其他,只是一个劲地往上爬。 一路狂奔,再加上爬台阶,到了宫门前,段天问也是累得气喘吁吁。他顾不得喘息,用力砸门,“开门,快开门,还我美女,那些美女是我的,快给我开门!” 砸了半天也没人理他。 段天问一想:这门太大,自己砸门的动静可能比蚊子大点有限。干脆我推推试试,别看门大,万一让我推开了呢! 段天问站在宫门前,摆好姿势,前腿弓后腿绷,舌尖轻抵上颚,疯狂催动内力,用力去推宫门,连吃奶的劲都用上了,为了美女,他真是拼了。还别说,真有效果,在段天问的疯狂推动下,宫门微微动了一下。段天问眼睛一亮,心中狂喜:嗯!有戏! 可就在他推动宫门的那一刻,仙宫门口的两只镇宫石雕动了,齐齐扭头看向段天问。段天问根本不知道,心里还美滋滋的呢。 他再次用力,心中也再次呐喊:美人们,我来了!这次刚一发力,脚下突然蹬空,宫门前的玉石台阶骤然消失,身体一坠而下。段天问大惊失色!光亮和彩云快速倒退,自己朝着无尽的黑暗急速坠落! 第57章 极度失望 身体急速下坠,下落速度愈发加快,不时有光怪陆离的世界在眼前飞掠而过,其排列恰似层层大饼。 黑暗越发浓重,星月皆隐,段天问心中恐惧愈盛:自己这究竟是要坠向何处?不行!我不能这般任其下落。 于是,可爱的段天问再度效仿大蛤蟆,拼命地手刨脚蹬,然而此次却似毫无作用,无论他如何奋力挣扎,都无法止住坠落之势。 小孩急了,用尽全身力气向下一蹬,只听 “嘭!哎呦!” 一声。段天问猛然惊醒,霍然坐起,发现自己仍在外院的厢房炕上。原来,方才的一切皆为梦境,一场匪夷所思的大梦。 段天问全然不知自己此刻该欣喜还是惆怅。那是梦吗?是!可梦中的一切,既清晰得如同真实发生,却又恍若隔世。 此时,地上的马原打破了小孩的思绪,“你还不赶紧扶我起来,你踹到我腰了,疼得跟折了似的,我动不了了。” 段天问急忙将马原扶起,扶的过程中,马原的腰发出一声清脆的 “嘎巴” 声,马原顿时泪流满面,“听见了吗宝贝儿?可能真被你给踹折了。” 段天问也吓了一跳,“义父您快感觉一下,下身有没有知觉。” 马原面色凄苦,尽力抬了抬腿,“能动,就是疼。” 又动了几下后,段天问扶着马原在屋里走了两圈。情况比预想的要好,虽然马原的腰很疼,但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糟糕。 马原看着段天问长叹一声:“唉!我能活着,真可谓是个传奇。连睡着觉都差点遭你毒手,上次是拿屁熏,这次直接改踹了。你这是怎么回事?至于这么激动吗?” 段天问赶忙向马原解释了两句,说自己做了个极为古怪的梦…… 当然,细节并未多言,尤其是自己高喊着 “美人们我来了!” 往仙宫里面冲的壮举,更是只字未提。 爷俩说话间,马原惊愕地发现,段天问睡觉的位置已被完全蹬烂,被面、褥面破烂不堪,棉被和身下的褥子连棉花都露了出来。 马原扭头怔怔地看着小孩,“我说,宝贝儿,你这是在炕上撒欢呀!就算是头驴,一宿也未必能把被褥折腾成这样吧!你这是玩什么命呢?那天上仙宫里到底有什么?” 段天问小脸通红,紧闭双唇不说话。 马原看着炕上的惨景,继续说道:“可能是我昨天高兴,酒喝得太多,你这么折腾我都没醒。要是早醒,也不至于挨你这一脚。” 听到爷俩说话,范氏老太太在堂屋说道:“两位东家醒了,早饭我已经做好了,爷俩用早饭吧。” 爷俩都没说话,继续看着炕上的惨景默哀。 老太太一听爷俩都没说话,心中好奇,在门口说了一声,“东家,老身给您收拾房间?” 马原轻声回了一句,“唉,您进来吧。” 老太太挑帘进屋,一看爷俩还在炕上发愣,仔细一瞧,吓了一跳,“呦!这是夜里闹耗子了?都把被褥折腾成什么样了?没咬着两位东家吧?” 马原点点头,“闹了!这耗子还不小,还用耗子腿儿把我踹地上了。” 老太太懵了,根本没往段天问身上想,正常人哪有把被褥弄成那样的?震惊道:“呦!那耗子得多大,那还不成精了?” 马原一指段天问,“呐,就是这只大耗子干的,夜里做梦,人家飞天了,咱也不明白天上有什么让他这么兴奋。” 段天问心虚,小脸绯红,低下头去。老太太震惊地看着段天问,“少东家您……”。 此时吕大花和张默林也进来了,看到炕上的惨状,吕大花说:“褥面被面都不能要了,棉花还能用,做新的吧!另外我手里有专治腰疼的膏药,一会儿让默林给东家您贴上。” 吃完饭后,段天问继续发愣。虽然只是个梦,但梦中所见之物,他不能错过。 尤其是老头神仙所练的剑法,段天问记忆犹新。另外,那天音和仙乐他必须记录下来,回头整理成一首乐曲,定能震惊世人。还有,踏雪狂追老头时的急变术运用,远超自己平时的心得,那种驭势而飞的感觉必须牢牢掌握。 段天问不顾旁人惊诧的眼神,一吃完饭就开始练剑,练梦里老头所练的剑法,他要先记住这套剑法的所有剑招。 然而一练剑,小孩心中一苦,剑招忘了不少,无论如何回忆,也只能想起七成左右的招式。 小孩思索片刻,算了,自己也别纠结忘了的剑招。以后有时间慢慢回忆,也可以根据记住的剑招推演出其余的剑招,即便和老头的招式有出入也不要紧,只要好用、实用就行。 段天问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一定要把天音仙乐记录下来,他要把这份美好与马原共享,与好乐者分享,与天下共赏。 段天问进屋拿出纸笔和各种乐器,一边回味、一边模拟、一边记录。 马原知道段天问闻梦中仙音有感,没有打扰他。吕大花拿的膏药还挺管用,现在他的老腰已经好多了。 陆续有人来拜年,都是村里的人。刘辰也来给爷俩拜年,马原把刘辰拉到内堂,拿出了段天问前天刚写的《飞雪冥装》。 刘辰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用琵琶轻弹,演奏一遍,眼中难掩欣喜,“好!好乐曲,这又是天问写的,和《静山不语》是一个风格,而且不比《静山不语》差。好好打磨打磨,又是一首能传世的佳作。” 于是二人就在堂屋中,开始探讨如何演奏《飞雪冥装》。 过了一会儿,刘辰说:“天问呢?把他叫来我们一起探讨如何。” 马原一笑,“可能他又有灵感,正自己写曲呢。” 刘辰很惊讶,“又有灵感,那可难能可贵。刘某很期待,那还是别打扰他。不如我先离去,改日再来与你们盘桓。” 马原拉住刘辰,“先生今日留下用饭,我们喝上几杯。可能天问的新曲下午就能写成,到时还请先生品评一番。” 刘辰闻言也不矫情,点头答应。酒从中午一直喝到傍晚,席间俩人畅谈乐曲。 他们俩又喝又聊,小孩段天问却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他并未忘记天音与仙乐的旋律,他本就是乐师,天音与仙乐虽不凡,但他听一遍也能记住。 虽然记住了,却不可复制。那天音仙乐根本无法用一般乐曲演奏,段天问尝试了数种乐器,连音色和音调都不对。小孩怅然若失,极度失望。 第58章 踏雪寻仙 最后,段天问想出一个最为笨拙的方法,即用音符单纯地记录记忆中的天音与仙乐,不再纠结能否从音色和音质上完全复刻,仅仅是为了记录心中的那份美好。 然而,即便如此,在记录的过程中,段天问发现凡间的音符即便运用到极致,依然无法记录天音与仙乐的部分细节,两者相差甚远。 这让段天问这个小孩有些抓狂。他深知随着时间的推移,部分记忆定会逐渐褪色,若到那时自己还未能完整地记下乐谱,那将是极为悲催的事情。不管那是梦还是神游物外,若白去一趟岂不可惜? 经过一番苦思冥想,段天问做出一个极为大胆的决定 —— 自创新的音符。 他先以文字对新音符进行描述,明确其表示的意思、表现的音色以及使用方法,然后用新老音符共同记录心中的天音与仙乐。当然,凡间的乐器表现力十分有限,段天问便用大量的和弦去模拟一个音,如此一来,极大地增加了乐谱的演奏难度。 此时的段天问并不知道,自己的这一行为开创了一个流派 —— 一个崭新的音乐流派,后人称之为《天乐流派》。七月界所有乐者,皆奉段天问为《天乐流派》之祖。可如今不到十三岁的段天问尚未达到一派之祖的高度,他只是单纯地想要记下心中的美妙。 直至很晚,段天问才勉强记录下较为完整的天音与仙乐。小孩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他饿了,从早晨忙到现在,除了早饭什么都没吃。 刘辰并未离开,他对小孩的新曲子充满好奇。另外,吕大花的土包狼肉味道也不错,他没少吃。段天问向刘辰见礼。 刘辰赶忙追问:“天问,新曲子写完了吗?我想看看。” 段天问将天音与仙乐递给刘辰,刘辰边看边问小孩:“天问,这新音符是天上的吗?” 段天问也不隐瞒刘辰:“刘伯伯,这音符是我自创的,只为了记录天乐更加方便。” 刘辰瞪大双眼:“你自创的?那你能为我演奏一番吗?” 马原则有些不屑,且毫不掩饰:“瞧把你能耐的,都能自创音符了!” 段天问没有说话,思索片刻后,拿起一把琵琶,他觉得琵琶的音乐表现力不错,比其他乐器要强。 段天问开始慢慢演绎天音。当然,他也明白即便琵琶的表现力再强,也无法做到沁人心脾、直达神魂,仅仅是演绎一个大概的意思,像不像三分样而已。 可刘辰和马原一听就愣住了。段天问演奏的天音,不但音乐风格与现有的音乐截然不同,而且异常好听,轻柔舒缓至极,动听得让他们骇然。 刘辰兴奋得面带潮红,双眸明亮。他仿佛发现了全新的音乐,看到了一条全新的音乐之路,而在这条新的音乐之路上,有他刘辰的一席之地。马原紧闭着嘴唇,心中的震撼绝不亚于刘辰。 段天问弹着弹着,手中的音乐风格再度焕然一新,开始演绎仙乐。这与天音又有所不同,那是一种无法争辩的美,让人浑身战栗的美。 曲罢,刘辰和马原都没有回过神来。段天问微微一笑,自斟自饮,大口地吃肉。 吕大花说道:“呦,少东家真是才高过人。我虽不懂音乐,但也听得心神荡漾,魂差点飘天上去,这音乐也太美了!” 刘辰点点头:“如同仙音,确实如同仙音!太好了,太棒了!” 段天问莞尔一笑:“先生有所不知,我演奏的这些,还不如真正的天音仙乐一成之美,只是个有形无实的样子货。真正的天音仙乐,真能撼动人的神魂。” 吕大花惊讶地说:“这已经很美了,那真正的天音仙乐要优美成什么样,还不把人的魂美出来!” 段天问点点头:“美到极致,美到你意想不到,美到无法用语言描述。我越来越发现,人类的语言表达非常有限,我们有很多感知和感触,几乎无法用语言精确表达,这是人类的悲哀,也足以证明人类其实非常原始,非常蠢笨。” 刘辰眨眨眼:“天问,这首乐曲可有名字?” 段天问摇摇头:“没想好。” 沉默片刻后道:“就叫《踏雪寻仙》吧!” 刘辰点点头:“好!不过我觉得这首《踏雪寻仙》不要轻易展示,我们得寻个好机会,一定要一鸣惊人。 另外,也别说是你做梦听来的,太过匪夷所思,也容易让人误会,以为你手里真有什么了不得的古谱。就说你写的,底稿必须留着,好断了别人的非分之想。 还有我再告诉你们,自打咱离开醉仙楼,有不少慕名而来的好乐雅士,大为不满,吵着要听咱的演奏。醉仙楼碍于脸面,死说活说地给搪塞了过去,但咱的名声却是依然不小。尤其是小天问,在香血果拍卖会上的一曲《静山不语》,得到了许多艺术大家的赞许。 这不,知道咱现在演堂会,不少名门大家都请咱在新年之际去家中演奏,咱现在已经从初三到十五都排满了,有几天连中午都有人请。如果咱名声再响一些,真不用去什么楼,光堂会都不少挣!” 马原点点头:“这方面都听先生的安排,只要是正经人家咱都去。咱现在也有驴车,远点也不怕,到时候带着默林,让他帮咱搬搬乐器,也跟着混一顿酒席。” 张默林不住地点头:“好的东家,您放心,乐器我都搬。” 从初三开始,四人带着乐器四处去做堂会,连鼓都拿车带着。三人演奏的效果非常好,最后连中午都排满了。一个正月几乎天天献艺,钱真没少挣,爷俩一个月分了足有百两文银。 这却让段天问感到厌烦。或许有人会觉得挣钱还烦,但如今一大家子人,干什么不花钱?段天问觉得如此频繁地献艺很影响自己练功。一出去就是一整天,回来得又晚,连地灵参都不敢喝了,没时间炼化。 好在出了正月,叫堂会的开始减少。刘辰、马原也累了,决定歇一个月,进三月以后再出去。 段天问大喜,狂喝地灵参,玩命炼化。自打段天问破境以后,实力暴增倍许,连对地灵参的承受力都强了倍许,修炼内功加快不少。 一有时间,段天问就开始将从老头神仙那看来的剑法细化,并给剑法起了个好听的名字《飘风无影剑》。 也将新做的两首曲子细心地订正了一番,而且段天问还大胆地尝试着,用新音符和天音仙乐的风格,重新演绎《静山不语》和《飞雪冥装》,将两首曲子天乐化。 让段天问大喜的是,效果斐然!虽然还远远不如《踏雪寻仙》,但已然超越了一般的凡俗音乐。如果现在再让段天问去拍卖会上演奏《静山不语》,段天问有把握力压群雅,拔得头筹。 第59章 再有进境 三月以来,天气渐暖。马原依旧去钓鱼,然而收获依旧寥寥。马原总觉得这与小孩有关。 段天问每次饮用地灵参后,排便奇臭无比,且还非得往河里拉。 马原将此事告知邢老头,如今不光马原钓不到鱼,邢老头也一无所获。 但听了马原的猜测,邢通却摇摇头,说道:“不应该,有人说鱼其实喜欢臭味,还有人专门用臭味极大的药材‘阿魏’垂钓,据说效果不错。只是那东西非常刺激,所以用的人很少,据说摸完阿魏,手上的臭味几天都洗不掉。” 马原听完未语,他不知阿魏有多臭,反正段天问喝完地灵参后,那臭味能把人熏得够呛。 这绝非玩笑,马原怀疑,若段天问上完茅房后将别人关进去,不用一个时辰,那人能否活着都很难说。马原甚至怀疑段天问的屎有毒,且是剧毒。 于是,马原找段天问商量:“小宝贝儿,咱商量个事儿呗。你以后能不能去下游方便,也别太远,走二里地就行。” 段天问愣住了,说道:“义父,亏您想得出来,哪有拉屎先跑二里地的?您就不怕我拉裤里?” 马原莞尔一笑,说道:“小宝贝儿,你不是会轻功吗?你可以驾着轻功去,二里地的距离,对你和你的轻功来说都不是事儿,就算义父求求你了,我这实在是钓不上鱼啊。” 段天问气得肝疼,说道:“不是,从没听说过谁拉屎先驾着轻功跑二里的,您钓不上鱼真和我没关系。” 马原厚着脸皮一通商量,最后爷俩约定以十天为限。如果段天问去下游二里之外方便,十天后马原还是钓不上鱼,那就真不是段天问的事,以后一切照旧。 结果,打脸来得极快,三天后马原就开始上鱼,而且钓得特别多,比平时还多。用马原的话说,段天问把二里地之外的鱼都给熏过来了,还说段天问的屎绝对有毒,且是剧毒。段天问的小脸满是无奈。 爷俩如今大松一口气。除去献艺,马原每天就是钓鱼,段天问则练武。其他三人也没闲着,开始折腾起来。 老太太觉得,自己一家住在内院正房不合适,有点鸠占鹊巢的感觉,时间长了也会让外人笑话。 她围着小院转悠,发现小院左侧是田地,不能动。而右侧是一个坑,长着不少野草和芦苇。 老太太看完后和马原商量,在小院右侧建个跨院,不用太好,盖几间土坯房就行,填坑和盖房的土坯让小两口慢慢干。然后他们三口搬进跨院,把三间正房还给爷俩住,让东家总住在外院确实不合适。 马原同意盖跨院,但不盖土坯房,要盖就盖好的,盖砖房,地基也要好,用白灰、沙子、黄土三合土,还一定要有火墙,以保证冬天的保暖。 吕大花建议,连外院也盖上跨院,可以当仓房。这位吕大花,绝对比她婆婆还能折腾。 她不只建议盖房,一开春就找马原要钱。如今里院盖了个鸡窝,又买了好多小鸡,说养大了下蛋,少东家非常喜欢吃鸡蛋,以后鸡蛋就不用花钱了。 吕大花带给小院的惊奇不断。她拉着张默林每天去集市,捡人家不要的菜叶,然后回家细分,还能吃的就做成小菜,不能吃的喂给小鸡和小毛驴。马 原说,咱家现在不至于如此,大花却说能省就省。马原无奈,允许他们夫妻不献艺的时候,牵着驴车去,不然离城远,俩人再背着两大包菜叶也够累的。 吕大花真厉害,一捡就是一车,什么白菜帮子、萝卜缨子全要。 除此之外,这位吕大花还有别的举动。 原来她家里穷,有三个弟弟,姐弟几人都吃不饱,就琢磨着套野兔,用弹弓打山鸡什么的。现在她依旧保持着朴实的作风,继续带着张默林一起去套野兔,打野鸡,家里时不时就能换换野味。 吕大花越折腾越大,建议马原自己酿酒,连酒钱都能省下不少,酒糟还能喂鸡、喂驴。 马原还真给大花学来个酿酒的方子。虽然自己酿的酒口味一般,但确实省钱。就是这群鸡吃完酒糟后,都有点打晃儿,甚至走着走着会无故摔倒,连叫声都有点古怪,像极了一群醉汉。 段天问一看这群醉鸡就想笑。别看这群鸡走道不稳,早晨打鸣都带着刚喝完二两的味,长得还真快,一个个肥嘟嘟的。 驴早晨绝对不能喂酒糟,要不然它真犯迷糊,有时还耍酒疯,乱踢乱咬,比狗都凶。 段天问现在越来越佩服这位吕大花,别看她出自寒门,也不识字,办法多,还非常勤劳。几乎从早忙到晚,带着张默林套野兔、打山鸡、捡菜叶、喂鸡、喂驴、填坑、盖房,什么都干,连盖房的砖都不想买,到处去捡。 老太太说人家不机灵这句话,被彻底推翻。段天问都快对吕大花顶礼膜拜了,太会过日子了!太能干了! 时光飞逝,一晃进入四月,草长莺飞,山花烂漫,静山城如同一座美丽的花城,连空气都弥漫着花草的清香。 现在的段天问除去献艺,什么都不干,他有大把的时间练武、打坐。 此时,段天问再有进境,再次破关成功,内功修炼进入第三层,而且这次进境波澜不惊,顺利无比,段天问只是在一次很普通的打坐中就突破成功。 能这么快连续突破,地灵参功不可没,起了决定性的作用,但小木头人也只剩下一个腿了。剩下这点地灵参,段天问实在舍不得喝,想再凭这点地灵参就让自己的内功进阶第四层,几乎没有可能,干脆留着,到以后破关的关键时刻用。 段天问开始打磨自己已有的功力,尤其是梦中踏雪寻仙时的急变术运用,那种驭势而飞的感觉始终萦绕心头。 段天问独入静山,先是像梦里一样在树枝间跳跃,然后逐渐在树冠上跳跃飞奔。经过几天的试练,终于有了踏雪寻仙的味道。 小孩身体轻灵得如同一只飞鸟,比猿猴还要敏捷,力量、耐力、爆发力都有了较大的提升。 不过,有时也会失手,会从树冠掉落,但急变术保证了段天问不会受伤,身形往下一落,狂催急变术,现在有没有借力的树杈都无所谓,内力提着急变术,身体下落得都不会很快,十几丈依然能稳稳落地。 第60章 从未示人 几日过后,刘辰登门拜访,言称三日之后有一场非同寻常的堂会。乃是冷山国一位声名显赫的勋贵要在静山城中举办七十大寿,且点名要段天问演奏《静山不语》。 刘辰还提及此次堂会赏钱丰厚,进门之人便可得十两银子。他想与爷俩合练两首新乐曲,以期获得更多赏钱。爷俩对此并无异议,毕竟谁会嫌钱财烫手呢。 然而,一经合练,刘辰惊得呆立当场。只因段天问这些日子,除却练武,便是潜心钻研天音仙乐,其演奏技巧与对音乐的领悟皆有了巨大的提升。 不但《踏雪寻仙》有了长足进步,段天问还将因记录《踏雪寻仙》而自创的新音符运用到了《静山不语》和《飞雪冥装》之中,致使两首乐曲风格大变。 三日之后,四人启程进城。张默林依旧牵着驴车,搬运乐器。刘辰领着众人来到一座华美府邸前,出示请柬后,有管家引领众人从侧门进入。 步入府中,气象非凡。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雕梁画栋精美绝伦。假山矗立,曲径通幽,更有潺潺流水环绕,庭院尽显华贵与秀雅。 管家将众人引入正厅。此厅之大,不亚于一座殿堂。厅中两侧摆放着十几张大桌,后方居中位置则仅有一张大桌。在大桌背后,是一面巨大的屏风,其后传出女子之声,想必坐着一些女眷。 才士乐师们则坐在两侧大桌之后的小桌之上。虽说是小桌,却也能容纳八人。 在座的才士之中,有不少熟人,皆是醉仙楼的才士,大约有十几位。老鲁也在其中,看到马原三人进来先是一愣,随后便扭头与身边之人闲聊起来。 其余才士纷纷起身向马原三人行礼,三人一一还礼。马原和刘辰与众人寒暄良久,而段天问则低头不语。 众人交谈片刻,正主登场。那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气宇轩昂,步履如虎。 听旁人低语,得知老者出身行伍,勇冠三军,乃是一位名将。正主一到,宴席即刻开席。席间众人推杯换盏,不少人向老者祝寿。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管家邀请各位才士献艺。醉仙楼的才士纷纷登场献艺。 过了半个时辰,马原三人登台,演奏《大喜寿》。马原先一番祝寿之词,什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事事如意…… 将当年要饭的本事尽数使出。 说完后归坐,《大喜寿》旋律欢快,却无甚意境。老者听完微微一笑,说道:“赏!” 马原谢赏。 可老者又开口道:“本侯倒是听过你们的名头,说你们三人演奏得不错,尤其那个小孩还号称神童。可本侯今日听来,却觉得你们演奏得一般。本侯今日大寿,有什么好听的曲目都拿出来,本侯少不得你们的赏钱。” 马原一笑,说道:“侯爷,我等听闻您是一位勇不可挡的名将,小人几个再为您献曲一首,此曲名叫《猛士入阵曲》,不知侯爷愿意听否?” 老者点点头,说道:“弹来。” 马原答应一声归坐。《猛士入阵曲》临场感十足,三人演奏得极为出色。 曲终,老者不住点头,说道:“这还有点意思,颇有战乐之风,很不错,赏!还有更好听的吗?不说你们会什么不语吗?” 此时,老者身旁的一位中年儒生说道:“父亲,是《静山不语》。” 老者看向儒生,说道:“对,《静山不语》,弹来。” 三人当即明白,今日能来此地,与这位儒生有关。看样子,这位也是个好乐之人。 三人落座,开始演奏《静山不语》。这首曲子经段天问修改后,风格再度变化,变得更加空灵静谧,意境高远,仿若超凡脱俗的清流流淌人间。 儒生闻乐先是一惊,随后闭目细品与之前所听《静山不语》的差别。 如今的《静山不语》不仅禅境超高,还有一种难以名状的优美,仿佛一位打禅之人进入了一种空无之后的妙境。 曲终,全场寂静,仿佛众人尚未从乐曲的空灵妙境中苏醒。 那位做寿的侯爷点点头,说道:“倒是有些味道,入睡前听正好。你们看看,我这一众宾客都让你们给弹困了,好几位都睡着了,你这曲可真催眠。” 儒生霍然睁眼,大呼:“妙!真妙!比之前我听过的《静山不语》还要静谧、优美,非常好!” 老者看看儒生说:“你就喜欢这个,我还是更喜欢《猛士入阵曲》一些。” 儒生只是喜爱此曲,但在场的可有专业才士,而且都是醉仙楼的。他们对这首《静山不语》能不熟悉吗?可今日一听,这首乐曲如同飞升一般,达到了一种高不可攀的境地。 老鲁更是惊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老大,双眼紧紧盯着小孩段天问,满脸如同大白天见鬼般不可置信的表情。 但他的不可置信,并非怀疑乐曲是否为小孩所写,而是难以相信小孩竟有如此空灵的心境。 他现在十分确定,少东家口中所说的古谱根本不存在,那就是个不要脸的谎言。 否则今日的《静山不语》如何解释?乐曲风格大变,意境更高,优美到妖异,差不多都有迷人心智之能了。 难不成那本乐谱上的旋律自己能变,还越变越好听?这一定是人写的,而且写曲之人的能力越来越强,对乐曲的理解也越来越高妙,已然高妙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老鲁还在瞪着小孩胡思乱想。 儒生沉默片刻后继续说道:“赏!大赏!没想到三位才士多日不见,艺术又有大进。不知三位可还有好听的乐曲呈现?” 马原微微一笑,说道:“多谢小侯爷夸奖,我三人惶恐之至。犬子天问,新做两首佳音,却从未对外演绎过,不知侯爷和小侯爷可愿先睹为快?” 儒生坐直身体,问道:“新曲子,从未演绎?” 马原点点头,说道:“从未示人。” 儒生兴奋异常,说道:“快快演奏!” 马原一笑,说道:“请侯爷和小侯爷先品鉴第一首新曲目《飞雪冥装》。” 在新音符的加持下,《飞雪冥装》变得更加唯美、朦胧,还有一种极少有的神秘感,如梦如幻,仿佛将人置于画卷之中,天地两茫茫,奇妙至极。 曲终,这位小侯爷兴奋得直拍巴掌,说道:“好!很好!在下闻乐便有心灵飘飞之感。赏!快快演奏《踏雪寻仙》。” 第61章 旷世之作 老者无奈地瞥了儒生一眼,心中暗叹:自己过生日,倒让儿子过了把瘾,也是独一份了。无奈自家儿子偏爱附庸风雅,尤其痴迷音乐。 《踏雪寻仙》乐曲奏响,先是段天问吹奏竹笛。笛声哀婉凄凉,竟与哀乐相差无几。 老鲁闻之,心中暗喜:妙极!人家做寿,你们却在此奏哀乐,不挨顿打已是轻的,把手打折都有可能。从此断了你们的生计,也是自找的。 老者与儒生对视一眼,一同望向演奏的三人,父子俩对段天问三人皆满心不满。但碍于身份,并未即刻发作,打算听完乐曲再做定夺。倘若整首乐曲皆如哀乐一般,那便是故意添堵,赏钱别想,乱棒打出。 段天问则双目低垂,身心全然沉浸于乐曲之中。《踏雪寻仙》已不能单纯视为一首单曲,而是被段天问谱写成了一部如史诗般的宏伟巨着。 此乐曲共分为三个主要部分: 第一部分名为《孤弱飘零》,主要描绘小孩幼年被弃以及马原的四处漂泊。 第二部分为《峰回路转》,讲述爷俩凭借打柴免于饿死,又凭借演奏献艺过上好日子。 第三部分才是《踏雪寻仙》,其中又细分为踏雪追仙、彩云天音与仙宫仙乐。 此刻演奏的正是《孤弱飘零》,乐曲自然悲伤至极,甚至犹胜哀乐,凄凉哀婉恰似生死一线。一众贺寿之人皆感悲从中来,几欲落泪,然而碍于那位侯爷正瞪眼怒视段天问,众人只得强忍。 又听了一会儿,老者眉毛竖起,气得浑身颤抖,差点拍案而起,命手下将三人暴揍一顿后轰出府邸。 儒生亦是气喘吁吁,心中懊恼:这叫什么事?父亲七十大寿,自己出主意邀请乐师献艺,本欲让父亲高兴,如今却演成了哀乐。不但父亲被气得不轻,自己也颜面尽失。在座的皆是权贵和朋友,自己日后必定沦为笑柄。 但又不能马上叫停斥责,否则旁人会说:“你听完了吗?未听完便下结论,是否过于自负?” 也会被指责父子俩没有容人之量。 儒生怒目而视段天问,怒气值与父亲不相上下,几近爆棚。 老鲁见状,乐不可支,强忍着不笑出声,他深知若笑了,也会被乱棒打出。老鲁心中暗忖:这真是作死的旋律,演吧,继续演,千万别停,我倒要看看你们三个倒霉蛋如何收场。 然而,下一刻,老鲁察觉段天问吹奏的旋律渐渐过渡。乐曲进入第二部分《峰回路转》,第一部分一直是段天问独奏,此刻三人合奏,乐曲旋律愈发欢快,一扫先前的悲伤与阴霾,变得阳光明媚、幸福满溢。 儒生大喜,心中祈祷:保持住,就这样结束便好,起码可说乐曲先苦后甜,父子俩的颜面得以保全。 又演奏了片刻,乐曲再变,旋律变得急切,仿佛在追逐着什么。 儒生坐直身子,心中念佛:三位大爷,千万别变了,快吓死我了,再变还不知变出什么。若变回哀乐,父子俩的脸可就丢尽了。 此刻,连这位老侯爷也紧张得要命:这三个家伙太不可控了,乐曲旋律随意变化,简直要揪死老夫的心。一位横扫沙场的老将,竟被段天问折腾得心力交瘁。关键是根本不知他下一刻要演奏什么、做什么。老脸如今就悬在小孩的琴上,万一再变回哀乐,那可如何是好? 就在侯爷父子揪心之际,旋律再度变化,开始演绎彩云天音。 全场瞬间哗然,这哪里是音乐?分明是仙音,美妙至极!众人从未听过如此动听的旋律,一点点沁人心脾,一点点触动神魂,不少宾客感动得落泪。这并非悲伤之泪,而是喜极而泣,是在前面的铺垫之后的喜悦之泪,大有超脱樊笼入苍穹的畅快,更有苦尽甘来飞天宇的意味。 老者与儒生对视一眼,身子齐齐一松,心中暗道:值了!齐活!脸面保住了,不仅如此,还大大地增光。《踏雪寻仙》首次现世,竟是在自家寿宴上。 儒生确信,这首《踏雪寻仙》乃是旷世之作,自家的名头将随此神作流芳百世。 父子俩喜上眉梢,细细品味着彩云天音的韵味。 老鲁呢?已然傻眼!呆呆地看着段天问,心中绝不相信这首《踏雪寻仙》是小孩所作。这怎么可能?如此美妙的天音,怎会出自一个小孩之手?这里面一定有古怪!看来少东家口中的古谱并非空穴来风,三人演奏的乐曲说不定是从何处搬来的呢。 老鲁没想到,这次他猜对了。这天音仙乐确实不能算段天问的原创,它来自那梦中的彩云之上,此刻的段天问只是一个搬运工。 乐曲旋律再度变化,从委婉轻柔之美,变为一种超霸道、超震撼之美。 如今段天问对仙宫仙乐的表现力虽比原来强,但也只是原作的一成左右。即便如此,也绝对震撼人心。旋律反复冲击着人的心灵,逼着你欣赏这种美,认可这种美。 老者与儒生再次坐直身体,惊讶地看着段天问。段天问此时全身散发着睥睨天下、无可匹敌的气势。 老者眼露精芒,口中低声喃喃道:“好霸道的旋律,好霸道的心,此子不凡,绝非池中之物。” 儒生完全被优美霸道的旋律夺去心神,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问道:“父亲,您刚才说什么?” 老者沉默不语。 《踏雪寻仙》在人们的惊骇中戛然而止,似乎演完了,又似乎并未演完,旋律仿佛还应继续。全场沉寂许久,众人才如梦初醒,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儒生更是起立鼓掌,连声夸赞:“好!这首《踏雪寻仙》一波三折,起落随心,旋律更是美到神乎其技,大有不可思议的奇妙,堪称旷世奇作。” 儒生毫不吝惜溢美之词,说得段天问这位梦境搬运工都不好意思了。 众人起身,掌声不断,要求再来一首。 三人又接连演奏了数首乐曲,最后被儒生逼着又将《踏雪寻仙》演奏一遍,这场寿宴才算作罢。 这可把其他才士给酸坏了,人家三人几乎包场,根本没他们什么事。 欢宴持续到很晚才散,宾主皆感尽兴。 当然,段天问三人的赏银不少,那位小侯爷赏下文银六百两,三人各分二百两。刘辰都不好意思了,和马原推脱半天,最终还是收下了。 第62章 写尽妖娆 鲁眼睁睁看着三人分钱,心中气恼不已,恨得直咬牙。这帮欺世盗名的鼠辈,你们给我等着,早晚有一天我要收拾你们,还天地一片清明,辨明是非曲直。 次日,老鲁怀着满腔恨意,前往醉仙楼找管事。“管事大人,少东家可在?我有重要情况禀报。” 管事怒目而视,“大胆!少东家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有何事先跟我说。” “是,管事大人。我有关于那本古谱的情况要告知少东家。” 醉仙楼管事盯着老鲁看了许久,“好吧,我去通报一声,不过少东家见不见你可不一定。” 老鲁连连点头,“有劳管事大人。” 管事去了一会儿,招手唤老鲁,“随我去四楼。” 四楼有一座花厅,管事带着老鲁在门口通报:“才士老鲁到。” “进。” 老鲁跟着管事走进花厅,不敢抬头,朝着韩阳行礼道:“见过少东家。” 韩阳微微挑眉,问道:“什么情况?我丢失的古谱有消息了?” 老鲁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一侧传来轻柔的女声:“韩阳,什么古谱?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古谱。” “姐,你有所不知。我曾经得到过一本上古乐谱,里面有不少动听的乐曲。你知道我最痴迷此道,我给你演奏过的《静山不语》,就出自这本上古乐谱。但后来不慎丢失。 去年醉仙楼里有个姓段的小才士,也献艺此曲。我怀疑古谱落在了他的手里,便叫来询问,他们却百般抵赖,还找借口离开了醉仙楼。 我也不想与几个凡夫俗子计较。这不,又有人发现了端倪,前来向我禀报。” 韩阳解释完,看向老鲁,“鲁才士,你有何发现?慢慢说来。” 老鲁迅速整理思路,说道:“昨天,那三人出尽了风头。《静山不语》有了较大的改变,不但更加优美,而且意境也更深远。 他们还演奏了一首《飞雪冥装》,其水准不次于《静山不语》,乐曲朦胧唯美,堪称传世之作。 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他们还演奏了一首叫《踏雪寻仙》的曲目。那曲子优美得如同天籁之音,我绝不相信那是一个小孩能写出来的!甚至觉得那不是人能创作出来的。 那曲子优美得邪乎,简直宛如天音仙乐降临凡间。我猜测您说得对,那爷俩肯定是得到了您遗失的古谱,才有如此才艺现世。” 韩阳点点头,“我说他们为何要借故离开醉仙楼呢?原来是心中有鬼。” 老鲁附和道:“是,少东家,您分析得对。不能便宜了这三个欺世盗名之辈,您应该寻回那本古谱。” 韩阳一拍桌子,“走!随我去取回我的古谱。” 此时,那轻柔的女声再度响起,“韩阳,家族让你轮值醉仙楼,你却沉迷于这些。难怪父母不放心,让我来看看你。再说,你有什么事情我会不知道吗?你不可贪图这些俗物。即便那乐曲再好,也不能动心。” 韩阳闻言,僵在了原地。 老鲁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马上给这位少东家打圆场,“大小姐,您有所不知,那《踏雪寻仙》绝非凡品,其绝妙之处,闻所未闻。就算那不是少东家丢失的古谱,我们也得弄清它的出处,绝不能再看着这群鼠辈欺骗天下,必须还天下一个清白。” 其实老鲁已经听明白了,这位少东家根本就没有什么古谱,只是信口胡诌。可段天问、马原、刘辰三人更坏,不但欺世盗名,还敢说是自己写的,可恶至极!必须借着少东家之手查查他们的乐曲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韩阳一听老鲁说话,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总算找到了新的借口,“是呀姐姐,即便不是我的古谱,咱也得弄清楚原因,不能再让他们随意欺世盗名。小弟觉得这也是为了维护正道,不能任由他们祸乱人心。” 女声语气缓和了一些,更显几分娇柔,“这几个都是什么人?” 韩阳看向老鲁,“鲁才士,你比较了解他们,你说说吧。” 老鲁如同得了圣旨一般,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来:“这爷俩出身贫寒,据说还讨过饭。小孩是马原的养子,是他捡来的…… 他们倒霉,买了一处鬼宅,据说那女鬼是个绝代美人,然后外界就传言,马原跟那女鬼成亲了……” 老鲁把马原说得一无是处,绝对没有一句好话,还把外界流传的一些不堪的故事,隐晦地说了一遍。显然效果不错,成功勾起了女子的好奇心。 听完老鲁的故事,女子微微点头,“这个马原倒是个妙人,竟敢和鬼物成亲。好吧!我也去看看,看看这个能娶绝色女鬼的家伙,到底有何过人之处。不过此行,人家实在不说,你们也不能用强。” 韩阳一咧嘴,“不用吧姐,你不用去,马原就是个残疾,没什么好看的。” “韩阳,一会姐不说话,就看你如何处理此事。而且我会把看到的事情,回禀给父母。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 韩阳面色一垮,点点头说:“好吧。” 韩阳骑马,女子坐车,管事和老鲁在车后面跑,就像两条傻狗。 离城十里不算远,但跑得管事和老鲁气喘吁吁。 管事没少用白眼看老鲁,心里埋怨道:你真是没事找事,人家乐曲好,娶不娶女鬼,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这么上蹿下跳的,自己找罪受,还连累我。 老鲁一指前边,“那就是小河村,他们就住在那。” 几人来到小院旁,正看见张默林和吕大花在码放捡来的砖。现在盖跨院的地基都填平了,砖一够,就能盖跨院。 老鲁上前询问:“请问马原住在这里吗?” 张默林点点头,“是啊。” 老鲁继续问:“他在吗?” 张默林继续点头,“在啊,就在前面小河那钓鱼呢。” 老鲁一笑,“我们是他的朋友,麻烦你给找一下。” “行。” 张默林答应一声,快步向着河边跑,边跑边喊:“东家您有朋友找您。” 马原今天钓鱼特别顺利,正美滋滋的呢!一听张默林喊自己,叹了口气,让老邢帮自己看着渔具,起身走向小院。 没走多远,就看见门口站着三男一女。 三男他都认识,老鲁、管事、韩阳,女子没见过。 越走越近,女子成功吸引了马原的注意。离得很远,马原就被女子惊艳到了。 女子面带青纱,发髻高挽,其间插着珠翠。女子身材高挑,婀娜多姿,尽管身着一件宽松的青色长衫,依然难掩风韵。往那一站,亭亭玉立。走近一些,马原看得更清楚了。青衣女子风采不凡,衣着华贵而不失典雅,虽面着青纱却不失妩媚,楚楚动人之间尽显妖娆。 第63章 缺乏教养 女子靠近后,眼眸灵动,亦以好奇目光打量马原,目光中含着一丝调皮与玩味。 老鲁抢先说道:“马先生,今日少东家和大小姐亲自前来,仍是为那古谱之事。” 马原一看这群人,便猜到他们的来意 —— 这位少东家贼心不死,定然没安什么好心。但人家强势,自己弱势,不得不客气相待。 马原微微躬身,“见过少东家和大小姐。上次在醉仙楼,我们已把话说得很清楚,在下确实不知什么古谱,我们演奏的乐曲基本都是犬子所写,还请少东家莫要误会。” 老鲁冷哼一声,“哼!马先生,少东家和大小姐皆是万金之躯,人家屈尊来到你这,可谓贵足踏贱地,你却不请大家进门,这实在太失礼了,哪里是待客之道?” 马原再次躬身,“是马某失礼,还望诸位莫要见怪。不过,我想诸位与马某并非同路之人,该说的话已然说过,就没必要再踏入我这贱地,以免脏了各位的脚。” 此时院门打开,段天问一步迈出,“诸位请进,我义父若有失礼之处,还请诸位见谅。” 马原一见是段天问,心中暗道不妙:要坏!今日恐难善了。赶紧叮嘱段天问:“天问,你可不要胡来。” 段天问点点头,“义父放心,我自有分寸。” 这位大小姐对马原颇感好奇,因而格外留意马原的一言一行。当马原看到段天问时,身体微微一颤,随后变得极为焦虑。 女子更加好奇,便仔细打量了一下段天问。只见少年十三四岁模样,生得剑眉朗目,鼻如玉柱,口似丹朱,目光炯炯,言谈举止间英气勃发。 女子着重观察了少年的眼睛,少年的双眸极为特别,眼眸中精芒闪动,如两颗璀璨星辰,仿佛有透视人心之能。再细看之下,那星辰中似乎还隐含着一种少有的霸道与狠辣。 眼睛最能反映人的内心,女子通过段天问的双眼便能猜到,此子不好相处。 起初她也不信一个小屁孩能写出《静山不语》《踏雪寻仙》这样的乐曲,可看到段天问的第一眼,她便改变了想法,这个少年绝不能以常理揣度。 韩阳也着重打量了一下段天问 —— 第一印象是段天问长高了一大截,与去年一见相比,足足高了近一头。段天问已不再是那个孤弱的小孩,而是出落成一位俊秀少年。 第二印象是段天问的气质有了较大变化,目光如炬,在明媚的阳光下依然闪亮,眼眸流转间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神采。除此之外,少年身上多了一种很特别的气势,给人一种即将乘风而起的微妙错觉。 段天问笑着将众人让进外院堂屋。 此刻少年走路都轻飘飘的,心里美滋滋!心说:想吃冰,你给我下大冰雹,正想找你们算账呢!你们自己送上门来了。 韩阳进屋就要抢主位坐,他在这凡俗之地骄横惯了,说实话,他韩阳根本没把普通凡人当人看。 段天问用手一扒拉韩阳,斥责道:“那是你能坐的位置吗?你要反客为主不成?看你的样子,不光满嘴谎言,还缺乏教养。” 马原一听段天问的言辞,心中一沉,完了!就这几句话,就把这位醉仙楼的少东家给得罪了。 马原仰头长叹,血光之灾又来了,刚刚安定的生活,有可能化为泡影,或许又要颠沛流离。 韩阳听完段天问的斥责,额头青筋暴起,左手微微掐诀,法力流转指尖,有极微弱的光芒浮现。 “韩阳,你要干什么?你忘了家族的族规?这可是在别人家,客随主便是起码的礼节!你不会因为几句话就失态吧!” 女子娇喝出声,制止了韩阳的下一步举动。 韩阳怒视段天问,心中愤愤难平,已然在心里给少年判了死刑 —— 一个小要饭的,一个臭卖艺的,一个臭凡人,竟敢如此呵斥他韩阳,说他 “缺乏教养”!就凭这句话,段天问就够死一百回了。 但当着姐姐的面,他没有继续发作,家族有规定 —— 不能轻易对凡人使用法术,更不能因为琐事就用法术打杀凡人。 他怕姐姐回家告状,故而强压怒火,打算事后找段天问算账。 马原知道大难临头,事情已然闹得不可收拾,心里干脆一松,爱怎样怎样吧!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该让段天问祸害死,自己也毫无办法。 大大方方地往右手主位上一坐,显得坦然从容。 段天问更是毫无忌惮地往左手一坐,冷笑着看向韩阳。 女子眨着眼睛,仔细观察这父子的举动,心中暗惊:怎么?这爷俩真不知得罪我们醉仙楼的后果吗?不太可能吧!他们毕竟在我醉仙楼待过。 如果知道,那就有问题了,是真头铁呢?还是有什么依仗? 不行!不能贸然行事,我们韩家虽有几位筑基修士,但在青翠仙城这一带,真不是什么大家族,行事还是要尽量谨慎低调。 另外,还是要把这爷俩的来历打听清楚,如果真是头铁,真不把我醉仙楼当回事,教训一顿也是必须的。 这位韩阳的姐姐,名叫韩卿,比韩阳大两岁,今年十九,心智比韩阳成熟不少。 韩卿见爷俩没有让座的意思,干脆自己大方地往侧位一坐,并且拉了韩阳一把。韩阳对着段天问冰冷一笑,眼中尽是杀意,挨着自己姐姐坐下。 管事和老鲁就悲催了,跑了半天还只能站着。 不过现在老鲁心花怒放,心说:段天问,你个小猴崽子,敢骂少东家没有教养,死到临头了知道吗?醉仙楼是你们能得罪的吗? 刚一落座,段天问一拍桌子,“啪”!屋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少年。 段天问呲着牙,凶狠地一笑,“韩阳!你好大的胆,一而再地口出谎言,觊觎我的乐谱,还敢捏造出什么狗屁古谱的瞎话,你不要脸加无耻,无耻至极! 不过念及我们爷俩在醉仙楼待过,只要你当众给我赔礼道歉,并对我做出赔偿,此事咱可一笔勾销。 如果你不知好歹,以为醉仙楼如何了不起,我让你今天站着进来躺着出去。” 段天问说完,一指老鲁,“还有你姓鲁的,你不总怀疑我段天问欺世盗名吗?我今天让你看个明白、死个明白! 张默林,去把我所有的乐谱底稿拿来。” 张默林答应一声,进里屋把一堆乐曲底稿抱了出来。 段天问把乐曲底稿往桌上一摆,“自己看!” 老鲁冷哼一声,“哼!我就不信,那些旷世奇作是你写的,你个小屁孩能有那造诣!” 老鲁的好奇心被点燃,他倒要看看这些底稿的真假!他先找《静山不语》的底稿,因为这首乐曲爷俩在醉仙楼演奏了一年多,老鲁对这首乐曲非常熟悉。 这一找,老鲁呆立当场,《静山不语》的底稿一大堆,光成稿都有四五个版本。 从最原始的思路,到昨天演奏的版本全有。 老鲁也是乐师,一看这些底稿就清楚了。 他抬头愣愣地看着段天问,嘴里喃喃道:“还真都是你写的,你这么个小娃娃怎会有如此高的领悟。” 韩卿好奇地说道:“拿来我看。” 段天问和马原对视一眼,他们没想到,这位大小姐也通音律。 第64章 受刺激了 女子全神贯注地看着,许久未动,时而点头。然而,看着看着,她突然抬起头来,“这乐谱不对呀,这里有一些从未见过的音符呢?” 老鲁和韩阳凑近仔细查看,果不其然,在《静山不语》和《飞雪冥装》的最新版本上,他们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符号。 他们还注意到,在《踏雪寻仙》的后半部乐曲中,涉及天音和仙乐的部分,那些奇怪的符号更多,拿着乐谱的他们犹如面对一本天书。 韩卿美眸眨动,望向段天问,“段小哥,你这乐谱中的古怪符号是什么意思呀?” 段天问微微一笑,“那是我自创的新音符。” 这可真把这位大小姐给逗笑了,笑声甜美如银铃,虽笑声中蕴含着鄙夷与不屑,但丝毫引不起段天问和马原的反感。 尤其是马原,觉得这笑声极为好听、悦耳。如同一首动人的音乐篇章,无形之中触动着他的心弦;又似一条流淌着清冽与甘甜的小溪,润泽着男人的心畔。 笑罢,女子柔声说道:“段小哥,你说这些乐曲是你所作,我已深感惊讶,如今还说连音符都能自创,你的说法是不是太过狂妄、太过难以令人信服了呢?” 段天问眉毛一扬,刚欲开口,马原说话了,“大小姐,天问所言句句属实,我可以为他作证。” 女子轻声一笑,“呵呵,马先生为他作证,那谁又为你作证呢?” 马原听女子委婉地质问自己,却毫不尴尬、气恼,“天!可以为我作证,我马原可以对天发誓,若有半句谎言,天诛地灭……” 这下女子诧异了,见马原信誓旦旦的模样,再次转头看向少年,“真是难以置信,这些奇怪的符号能成乐?” 也不知为何,马原越听女子的声音越是着迷,他觉得,这位大小姐不管是说话还是笑声都异常动听,犹如百灵清唱,闻之如沐春风。尽管这位大小姐青纱遮面,看不清容貌美丑,但马原认为,这样的女人根本无需看脸,光听声音就能让人骨软筋麻。 女子继续说道:“尽管我愿意相信马先生,可实在无法理解,这些古怪的音符能演奏出怎样的音乐呢?要不,有劳段小哥演奏一番,也让我韩卿开开眼界。” 段天问一撇嘴,“韩大小姐,你跑题了。咱们现在讨论的是令弟强夺我的乐谱之事,我可没心思哄你满足好奇心。” 韩卿闻言并未动怒,微微一笑,“段小哥此言差矣。韩阳说你的乐曲出自他的古谱,那只是他的一面之词。 但现在小哥的乐曲底稿诡异至极,也难以自圆其说。依我看,小哥你的乐曲即便不是出自韩阳的古谱,起码也是来路不正吧? 如果是这样,小哥不能说乐曲是你所写,必须说明出处,给天下一个真相,给人心一个公道。” 马原点点头,“大小姐,天问的绝大部分音乐确是出自他手,只有那《踏雪寻仙》的后部分天音与仙乐,是天问在彩云之上的仙宫听来的。 天问为了复刻这天音仙乐,才自创了新的音符,否则万难演绎出那超越常理的动听之音。” 由于马原对这位韩卿大小姐的好感作祟,他干脆实话实说,把天音和仙乐的出处说了出来。 韩卿扭头与自己弟弟对视一眼,姐弟二人眼中的惊讶一闪即逝,随即迅速恢复正常。 韩卿感受到了马原对自己的好感与善意,朝着马原微微轻笑,“马先生,我没太听懂你的话呢。什么彩云?什么仙宫?您能给我讲讲吗?我觉得很是有趣。” 段天问有点不乐意,“义父,您跟他们说这些有什么用,让他们糊涂着挺好。” 马原摆摆手,“天问,咱们一没偷二没抢,无需隐瞒,要坦坦荡荡做人,堂堂正正行事。” 于是,马原就把段天问踏雪寻仙的整个梦境说了一遍,当然是删减版,因为他听到的就是删减版,没有段天问意乱情迷的部分。 这次,韩卿、韩阳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瞪大双眼看着段天问和马原。 都说梦是心头所想,是人内心最深处的呐喊。但有的梦境确实匪夷所思,梦到的东西是人认知之外的存在,单用想象力来解释,极为牵强,甚至牵强到可笑的地步。 韩卿姐弟乃是修仙者,如果其他人还对神仙的存在心存疑虑,他们姐弟则没有这样的担忧。 韩卿听完马原的讲述,陷入了沉思 —— 对于马原的讲述,她选择相信。不知为何,她觉得马原不会骗她。 那问题就来了,如果段天问的梦境是真的,是不是说明这少年有仙缘?是不是这少年的来历非凡?那她韩卿是不是要好好利用一下?那他韩家是不是要斟酌着与这爷俩结个善缘? 韩卿想得入神,下意识地抬起右腿压在左腿上,交叠双腿,也就是俗称的翘二郎腿。 由于她的这个动作,身上的青色长衫从腿的两侧滑开,露出了里面的纱裙。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纱裙里面还有衬裙,虽然都是纱织的,一般情况下也不会走光漏光。 但巨大的问题出在她所坐的位置。马原坐在一进堂屋最里面的右侧,也就是传统的主位,而韩卿坐的是侧坐,在马原一侧靠外的位置。现在是四月中旬,气候宜人,窗户门都开着,外面的光线很强,轻易透过两层纱裙,完美地展现出韩卿的美腿轮廓。 当然,隔着两层纱裙也只能看到个轮廓,但可爱的马原却如遭雷击,老处男的本性瞬间暴露无遗 —— 鼻血差点喷涌而出,心神飘向高空,脑子嗡嗡直响。 备受刺激!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马原瞪大双眼,瞬间又想起了那个将近十三年前的梦,自己以残羹果腹,却做了一场香艳至极的春梦。 恍惚间,马原将春梦中的大白腿与眼前的韩大小姐联系起来。 这一联想,马原更加惊愕,像!真像!像极了! 梦中的大白腿渐渐与眼前的美人重合。 再次受到刺激! 马原面色通红,双目圆睁,嘴唇轻轻颤抖着,额头有汗滴落,手和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了。 这一幕被韩阳发现,他只见马原看着自己姐姐的侧身,突然面色大变,眼神古怪而热烈,大有下一刻扑到自家姐姐身上的架势。 韩阳碰了碰韩卿,“姐”,然后用脸示意了一下马原的方向。 韩卿这才从思考中清醒过来,扭头一看马原,吓了一跳。 马原整个人都不对劲了,看向自己的眼神异常热烈…… 爱慕、狂喜、久别重逢、欲罢不能、朝思暮想等等,各种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 眼睛是会说话的,而且马原双眼中表达出的感情异常丰富。 韩卿哪能想明白这其中的蹊跷,心里想着:我这是怎么刺激他了?摸了摸自己的面纱,还戴着呢,应该看不到吧?不至于兴奋成这样吧? 第65章 感知诡异 段天问早前便留意到了马原的异样变化,只是他所坐之处,光线折射,无法看透韩卿那两层纱裙,因而少年不明就里。 然而,自己这位义父此刻的模样,简直可用丑态来形容,臊得段天问赶忙捂住脸,心中暗道:坏了!老处男这是发情了呀!必须得给他娶个媳妇了,不然看谁都发春,那可不得了。 段天问轻咳两声,“咳、咳,义父,您气色不佳,是不是身体有恙?是不是又被他们给气着了?要不您进屋歇息片刻吧。” 段天问此举意在给马原找个台阶下。 可马原此刻已然有些精神恍惚,“没事,天问,我没事。” 段天问差点脱口而出:您那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韩阳看着这爷俩的对话,差点气晕过去。心中思忖:我靠!这爷俩都不正常,病得还都不轻。一个说自己梦到了仙宫,一个突然面色大变,这哪是有恙?这分明叫发情!倘若韩阳知道马原也是因一个梦而失态,恐怕当场就得喷血。 段天问为缓解尴尬,急忙岔开话题,“行了,该说的不该说的,我义父已经全说了。咱还是回归正题吧!韩阳强抢我的《静山不语》,这笔账咱们必须好好算算!” 韩阳眉毛一挑,“段天问,你忘了?当初是你的义父马原主动把乐曲给我的,并非我强要,你找他算去吧!” 段天问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韩阳,你脑子不好使吧!你忘了,你指使老鲁威胁我们爷俩,若不拿出乐谱,就别想走出醉仙楼。 我义父为了避祸,委曲求全才拿出乐谱。也正因如此,在他返家途中,被你气得吐血倒地,差点丢了性命。 韩阳,不管你如何抵赖,今日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否则,我定会让你的无耻付出代价!” “哦?那我韩阳……”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韩卿出声打断,“行了,韩阳,你先别说话。” 随后,韩卿再次看向段天问,“段小哥,我觉得这是一个误会。可能我弟弟错把你的乐曲当成了他丢失的古谱。为此,我向你们父子致歉。另外,我愿拿出一些纹银,补偿你们爷俩的损失。” 马原此刻热血上涌,怎么看韩卿都像他梦里的娇娃,急忙抢着开口:“大小姐不必如此,事情都过去了,我身体现在好得很,不用补偿。对了,大小姐可会舞蹈?” 韩卿闻言,先是心中一喜,这马原说话还真让人舒服。但很快她又一愣,心想问自己会不会舞蹈是什么意思?不过韩卿还是微微点头说道:“早年确实学过一些舞姿,不过跳得一般。” 马原一听韩卿会舞蹈,乐得喜不自胜,一拍大腿,“会就好,跳得不错!” 别说韩卿,就连韩阳都懵了。这什么情况?他怎知我姐会跳舞,还跳得不错?这话说得越来越邪乎,怎么自己越来越觉得马原很诡异呢! 于是韩阳下意识地问了马原一句,“你以前见过我姐姐?” 马原笑着点头,“见过,应该见过。” 韩阳满心狐疑,我姐姐很少走出家族,你个要饭的怎么能见到?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继续问道:“阁下在哪见过我姐姐?” 马原此刻心旷神怡,自己大概率找到了梦里的女神,说话已然不经大脑,朝着韩卿和韩阳咧嘴一笑,“梦里。” 韩卿闻言,愣愣地看着马原,彻底无语。 韩阳直接从椅子上摔落,蹦起来大骂,“二逼!你有病,病得还不轻!我看你们爷俩都不正常。一个梦里飞天,一个梦见过我姐姐,俩神经病吧!” 段天问再次捂脸,自己装了半天,气氛一度十分压抑,摆出一副天下无惧、舍我其谁的姿态,现在却被人当成神经病,这上哪说理去呀! 其实少年一听马原问人家会不会跳舞,就明白了七八分。老处男一直惦记着春梦里的那个美人,而且还把眼前的韩卿当成了梦里的美人。 段天问现在比韩卿姐弟还惊讶,义父你连人家的脸都没看过,就把韩卿往自己的梦里套,这合适吗? 另外,你马原凭什么觉得韩卿可能是你梦里的女人?老处男的感知也太诡异了吧! 段天问越想越丢人,跟人见面没说几句话,就说和人在梦里见过,还好!没说和人在梦里春风一度还不错,否则人家姐弟非蹦着高骂街不可。 众人都觉得尴尬,都认为马原多少有点精神问题,可马原自己却不这么认为。 他面带笑容,想给韩阳解释一下。他觉得搞不好这韩阳以后是自己的小舅子,不能让他对自己误会太深,否则会影响娘家人对自己的看法。 马原准备缓缓开口,娓娓道来,把梦见韩卿的事简单说一下,“这个,当年我……” 话刚出口,段天问就横着蹦了过来,一把捂住了马原的嘴,然后轻轻向马原摇头,那意思是您别说了,万一走嘴,再说出来春宵一度,人家非跟咱拼命不可。 段天问用眼神制止马原的话,马原也豁然觉得天问是对的,不能什么都说,否则事与愿违,对自己不利。于是他向着段天问点点头,那意思是我知道了,不说话了。段天问这才放开马原的嘴。 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里,别提多怪异了。少年堵住马原的嘴是什么意思?马原嘴里还有话,段天问不让说,肯定有事!有大事! 段天问一扭脸看向韩阳,他觉得自己必须主动掌控节奏,否则事情会朝着更加不可思议的方向发展。“韩阳,咱又跑题了。说,你打算怎么办?今天不给我个交代不行!” 马原一听,怎么还提这段呢?这以后咱就是亲戚了,你把事情搞得太僵了不好。这以后按照辈分,你段天问得管人家韩阳喊声舅啊! 于是赶紧开口阻拦,“天问,算了吧!冲着为父的面子,咱这以后搞不好就是亲戚了,你明白吗?” 众人闻言更是懵了!什么亲戚?谁会跟你成亲戚? 段天问干脆一个倒毛,扔地上起不来了。他心里那叫一个疼啊,心说:完了,这义父算个精明人,但精明人一旦上头,比傻子还要命。看见了吗?现在就拿人当亲戚了,您还真不见外! 段天问爬了半天才爬起来,往座上一坐,沉默无语。心中暗道:完了,我服了,真没辙了。乐谱被抢,算我活该。气吐血,那不是你小舅子吗?你都拿人当亲戚了,我就别瞎搅和了。。 第66章 难以逾越 韩阳越瞧越觉困惑,这父子二人着实怪异,言行举止诡谲异常。 韩阳怒视马原,必须得问个清楚!得弄明白怎么就成亲戚了?“姓马的,你把话讲明白,谁跟你是亲戚?我们怎么就成亲戚了?” 马原憋得满脸通红,说话吞吞吐吐。 这姐妹俩虽为修士,却尚且年轻。而她们身后还站着俩老的呢!老鲁听明白了,这马原可真够坏的,先是说在梦里见过大小姐,接着就称是亲戚,这分明是想占大小姐便宜。 刚要开口,却被管事一把拦住,管事瞪了老鲁一眼,那意思是让他别乱说话,他们之间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老鲁领会了管事的意思,往后退了一步,低下头。 段天问实在看不下去了,马原满脸通红地坐在那儿,支支吾吾,一副受气小女婿的模样。干脆起身告辞,“诸位,你们慢慢聊,我出去转转。” 段天问刚走到韩阳身前,韩阳突然对段天问动手。身形猛地向前一蹿,抬手狠狠击向段天问的后脑。 韩卿惊叫声响起,“韩阳,你要干什么?” 这一下极为突然,速度极快,众人都没反应过来。 但段天问却能提前感知,在韩阳动手之前,他身上的气势一变,一股戾气升腾而起,少年便知道韩阳可能要动手。 如今的段天问,随着修炼,感知能力也随之增强,尤其是进入如意禅内功第三层以后,所有感知能力再增强一倍,就连一些常人难以感知的东西,段天问都能察觉到。所以韩阳身上的气势一动,段天问便立刻明晰。 韩阳一拳砸向段天问后脑,少年微微扭身,与韩阳正面相对,左臂一抬挡住韩阳的拳头,同时右臂一掌拍出,目标直指韩阳的胸口。 韩阳也习武,不光韩阳,几乎所有修士都练武,尤其是在早期练气期阶段,一是能够舒展筋脉,二是武功可以增加近战能力。 但修士毕竟以修炼灵气真元为主,所以修士中武功特别高的很少,除非是那些纯粹以武入道之人。 因此,韩卿、韩阳姐弟俩都练武,而且武功不低,都在初阶武师左右,比一般武者要高。 然而,这也要看跟谁比,如果跟段天问相比,姐弟俩的那点武功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段天问现在处于什么境界,他自己也不清楚,因为没有对手可以参照。反正在段天问看来,韩阳这一拳不但慢,而且拳头有些发飘。 所以仅从韩阳打出的这一拳,少年就能判断出,韩阳与自己的武功相差甚远。 如果自己实实在在的一掌打在韩阳胸口,很有可能把他打死,至少也会打成重伤。 段天问心想:自己义父都把人家当亲戚了,要是真把他一掌打死,实在对不起义父。于是,段天问的右掌去势一缓,并化掌为抓,一把抓住韩阳的衣领。 韩阳并非没有反抗,但段天问出手如闪电,动作快得令人惊讶。韩阳左手一磕段天问的右手,想要磕开他的手,却根本磕不动,少年的手就如同钢浇铁铸一般。 段天问抓着韩阳向院里一甩,“出去!” 这位醉仙楼的少东家,公子爷,像个破麻袋一样被扔到外院地上,半天都没起来。 韩卿大惊,跑出去把韩阳扶起来。马原不干了,怒视韩阳,“少东家,你为何偷袭我家天问?” 韩阳冷笑,“骂完我了,说我满嘴谎言,还说我没教养,更是敢骂我无耻,你吐血关我屁事。我韩阳长这么大,也没受过如此奇耻大辱,此仇焉能不报?” 马原冷笑,“少东家您可要想清楚了,天问绝非一般常人,我一直百般维护你,就是怕天问伤了你。 当初在醉仙楼那一日,我委曲求全,并不是怕了你醉仙楼和背后的势力,而是怕天问暴起把你们全杀了。 少东家,我奉劝你一句,不要执迷不悟,不管你是谁,更不管你背后的势力有多大,段天问都是你们无法逾越的高山。” 众人闻言大惊,这马原怎么突然变得如此狂妄?连醉仙楼和它背后的势力都无法逾越,这已经不是豪迈了,这简直是疯了! 其他人都认为马原疯了,但韩卿却不这么想,她认为马原绝不是无的放矢。 民间有句古话 —— 知儿莫若父。在这世上,最了解段天问的一定就是马原,所以马原说段天问无法被逾越,必定有一定的依据,这句话必须要重视。 然而韩阳却不这么想,他认为马原这就是说大话压寒气,吓唬人的。 故而冷笑出声,“姓马的你别狂,你们这群凡人根本不知道我们是何等的存在,要是知道了,保证能吓死你。算了!你们这群凡夫走卒也没必要知道什么,今日就受死吧!” 韩阳说完,跃身而起,向着段天问疾奔扑来。马原仰天长叹,“唉!” 然后看向段天问,“天问,还是给为父一些面子,不要出手太重为好。” 段天问点点头,“我尽量不坏了您的亲缘。” 韩阳还敢跟段天问斗武,心中存了一丝侥幸,他认为刚才是自己一时大意,偷袭段天问,却被人家反偷袭了。只要自己多加注意,就不会再失手。说白了,现在的韩阳还没意识到自己与段天问的差距,他认为刚才只是一次意外。 韩阳一靠近段天问,挥拳猛捣少年的额头,拳出如龙,呼呼生风。 段天问双脚一跺,扎稳马步,舌尖抵住上颚,气运额头,不躲不闪,硬接韩阳一拳。 马原见此非常诧异,他见过段天问和别人打斗,那玩的都是身法,讲究的是身轻如燕,还没见过他和别人玩硬的。 韩阳一见段天问没躲,也愣了一下,拳势稍微一缓,还是一拳捣在段天问的额头之上,就听 “嘭” 的一声,将韩阳的拳头震回。 同时震得韩阳右臂发麻,手上的指骨差点折了,好在他最后关头稍有留力,否则手都可能废了。 我们一直讲,段天问打斗凭借的是急变术身法,但不能忘了他修炼的武功叫大金刚如意掌,内功是大金刚如意禅,那是正宗的佛门硬功,根本不怕打。 之所以以前都是凭借急变术跟人玩身法,那是因为内功和对手相差太大的无奈之举。 段天问服用地灵参连破两个大境界,加上地灵参含有炼体的特殊灵气,现在的段天问真如铜打铁铸一般,才将大金刚如意禅真正的威力显现出来。 吃瘪的韩阳跳出一丈之远,呆愣愣地看着段天问,从牙缝里艰难挤出一个字,“你……”! 第67章 不再示弱 少年轻拍额头,微微一笑道:“韩阳,你没吃饭吗?手上软弱无力,来来来,再用点力,小爷我还承受得住。” 韩阳怒不可遏,晃身直扑向段天问,挥拳猛砸少年胸口。 段天问依旧不避不闪,硬生生接下韩阳的拳劲。“嘭” 的一声,比之前更加响亮。段天问面带笑意,纹丝未动,而韩阳却被震得再次倒退,摇晃着右手,疼痛难耐。 韩卿眼中的惊讶之色愈发浓重。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她都不会相信,一位十三岁的少年,竟然是一位武道大宗师。 没错,韩卿十分确定段天问的武道等级。因为她和韩阳都是武师,韩阳拳上的力量有多重,她心知肚明。 即便是一般的武师后期武者,站着让韩阳随意击打,也无法安然承受。而眼前这位,却是一位十三岁的武道大宗师,实在是出人意料! 段天问继续挑衅道:“韩阳,你就是个弱鸡,天天吃不饱饭吗?孱弱成这样也敢出门,还敢闯进人家抢夺主座,你不觉得自己很羞耻吗?我要是你,早就一头扎进尿壶里把自己呛死了!” 少年的话语如利刃般,刀刀见血,气得韩阳暴跳如雷。他下意识地伸手往腰间摸去,却被韩卿一把拽住。 韩阳气急败坏道:“姐?” 韩卿看着韩阳,微微摇头道:“不行。” 韩阳无奈,只能松开腰间的锦袋,再次晃身扑向段天问。 段天问心中好奇,这姐弟俩的行为着实有些诡异。韩阳总是摸腰间的那个小锦袋是什么意思?里面有什么东西呢?而这位醉仙楼的大小姐,似乎不想让韩阳动那个锦袋。 再次交手时,段天问开始留意韩阳腰间的锦袋。韩阳一扑过来,少年这次没有硬接,身子微微一闪,左手抓住韩阳的手腕,右手快速伸向韩阳的腰间,一把抓住锦袋,往怀里一拉。 段天问好奇那个锦袋里有什么稀奇之物,想把它拽下来看看。然而,让少年深感失望的是,锦袋没被拽下来。那个锦袋被韩阳的腰带紧紧束在身上,韩阳也被段天问拉得一晃,差点摔倒。 韩阳一看段天问要夺自己的锦袋,冷冷一笑道:“姐,你看到了吗?他要夺我的储物法器,这可就怪不得我了。” 说着,韩阳身上的气息一变,右手往锦袋上一摸,手中多出一把长剑。长剑一出,光华闪动,剑上有金光流转,金光中还有细碎的符文飘动。 韩卿看着段天问,长叹一声道:“唉,可惜了这十三岁的武道宗师,或许可以开灵了。” 韩卿的话语声越来越小,被马原的哀求声压倒:“少东家,手下留情,天问还小,若有得罪之处,请多多见谅,我求你了!” 马原此时懊悔不已。刚才自己口出狂言,说什么段天问无法被逾越。他原本以为醉仙楼的背后是一个武者家族。 现在看来,绝对不是!再没见识,也能看出韩阳和他手中的剑妖异无比,已然超出了武者的概念。由此联想,韩阳及其背后的醉仙楼,已经完全超出了普通人的范畴。 马原肠子都快悔青了,真是话有多狂,打脸就有多狠。 韩阳持剑纵声狂笑:“哈哈,段天问!这是你逼我的。你若不抢我的储物袋,碍于族规,我还不能全力施展。马原,你不是说没人能逾越段天问这座山吗?韩某今天就让你看看,我如何把这座山劈开。段天问,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受死吧!” 马原吓得双膝跪倒,还想为段天问求情,可刚跪到一半,眼前一花,身体被人一托而起。 耳畔传来段天问的话语:“义父,我武功有成,你我从此不再示弱,不管他是什么,都得给我跪下!” 马原还在发愣,段天问身形一晃,主动冲向韩阳。 韩阳举剑就砍,毫不留情。段天问身形一闪,避开了剑锋。韩阳手中的长剑横扫,准备给少年来个腰斩。段天问运用急变术,身形诡异地向后一飘,险而又险地避开了长剑。韩阳抢步上前,追砍少年。 一连四五剑都被段天问躲开。韩阳越来越愤怒,步步紧逼,剑剑凶狠,恨不得一剑将段天问斩成两段。 段天问犹豫了一下,想抽出腿上的寒刃迎敌。可一想到人家韩阳的剑上都冒亮光,实在是太邪乎了!自己的寒刃不会冒光啊!贸然出刀,很可能会损伤寒刃,所以他没有拽出寒刃。 另外,段天问觉得,韩阳看似出剑凶狠,但近战武功底子摆在那里!应该一时还伤不了自己,便开始和韩阳在外院中周旋。 又是十几招过去,韩阳感觉每一剑都差点砍中少年,但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于是,剑招大开大合,愈发凶狠。 其实,这正是段天问想要的。你凶狠好呀!会用力过猛,会收放不住。 就在此时,韩阳一剑劈下,段天问看准时机,身形诡异地向旁一闪。这一闪非常快,且毫无征兆。 韩阳还想长剑横扫,但少年的出手极快,一把抓住韩阳的手腕。韩阳觉得手腕钻心的疼,长剑撒手,被段天问一把接住。段天问手拿长剑,挥剑就砍,同样毫不留情。 韩阳这次反应不慢,一看长剑落在段天问手里,左手一拍腰间的储物袋,一张土黄色纸符飘出。纸符一出,瞬间光芒一闪,转而化作大片的土黄色霞光,向着韩阳身上一罩,将韩阳护在其中。 看到这一幕,后面的韩卿微微松了口气。段天问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赶忙后退。 段天问仔细看了看韩阳身上的光罩。光罩呈土黄色,并不厚,看着就薄薄一层,紧紧贴在韩阳的身上,如同穿着一层土黄色的纱衣。 段天问身形向前一扑,挥剑就砍。长剑如风,划破空气,发出锐啸之音。段天问一剑斩在光罩上。 然而,让他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长剑如同斩在了土石上,发出了并不清脆的声音。那光罩只是轻微地晃动了一下,如同一圈涟漪荡开。 这一幕惊呆了所有人!段天问也是倒吸一口冷气,这也太诡异了!长剑竟然砍不开这奇异的光罩。 同时,少年还注意到,长剑在自己手中竟然失去了光彩,流光和符文消失,此刻这把会发光的长剑竟与普通长剑无异。 段天问拿着长剑啧啧称奇,又继续围着光罩连砍了数剑,还是没有任何作用。 此时,韩阳说话了:“姓段的小子,我累死你,你也奈何不了你韩爷爷。现在下跪求饶,说不定我还能给你们爷俩留个全尸。” 宁做狠事,不说狠话。段天问一听,怎么着,还要捎上马原。他暴怒异常,一股凶煞之气喷薄而出。少年瞬间热血上涌,身上肌肉虬结,青筋暴起,双眼越来越红,血贯瞳仁。 第68章 一见倾心 段天问暴喝一声:“开!” 随即便挥剑猛砍光罩。处于暴走状态下的段天问,战力狂飙一倍不止。长剑劈向空气,发出阵阵哀嚎之声,剑身微微轻颤,低沉的剑鸣之音随之响起。 “嘭,咔嚓!” 由于段天问用力过猛,长剑劈到光罩后竟意外折断。光罩上的光芒也开始乱晃不止,吓得韩阳惊叫出声:“啊!” 好在光罩乱晃几下后,逐渐归于平静,韩阳这才安心下来。 段天问愤怒地看着断剑,一把会发光的剑竟也无法承受自己的怒火。 少年恶狠狠地将断剑扔得老远,扭头怒视光罩中的韩阳。 韩阳则低喝出声:“好你个姓段的小子,竟敢毁了我的法器长剑,我一定让你后悔活在这个世界上。” 段天问表情狰狞,愈发愤怒,朝着光罩冲去。 此时,韩阳阴冷一笑,右手掐诀,指尖逐渐明亮。就在段天问冲到光罩跟前的刹那,韩阳右手有火光亮起,朝着段天问的胸口猛拍过去。 段天问盛怒之下,起初还真没注意到韩阳的小动作。等韩阳将火光拍向少年的瞬间,他才看见。段天问急忙施展急变术,内力朝着身体右侧狂涌,同时脚下发力,带动身体向右侧闪避。 一个西瓜大小的火球紧贴着段天问的身体飞过,吓得他冷静了不少。 段天问瞬间想起原先小院中的女鬼也玩火,指着光罩中的韩阳怒喝道:“好啊!原来你是个邪祟!我段天问今天定要荡妖除邪!” 此言一出,效果显着,吓得马原惊呼出声:“啊?原来如此!” 管事、老鲁、吕大花、张默林等人,皆被吓得慌忙倒退。确实,有哪个正常人会随便扔火球呢?而且韩阳身上还发光,刚才拿的剑也发光。众人觉得段天问所言不假,韩阳极有可能不是人类。 管事和老鲁面色凄苦,他们的这位少东家原来不是人,很可能是个妖精! 韩卿闻言差点气笑了,可一见众人的表情,彻底无奈。显然,段天问的话众人皆信。 韩阳更是怒不可遏:“段天问你放屁,我乃是修士,是一位仙家。不是你们这等凡夫俗子所能认知的。” 说完,又向段天问扔出一个火球。 说实话,韩阳扔的火球速度不快。如果扔向一般武者,对方很可能躲不开,但对段天问效果很差。只要段天问稍加注意,凭他的身法能轻易躲开。 段天问晃身躲开韩阳的火球,火球随后砸到院墙上,发出爆鸣,把院墙烧蚀得漆黑一片。 这下把驴给惊了,小毛驴站在那里吓得直叫:“啊…… 啊!” 叫声惊慌凄惨。气得韩阳甩手向着小毛驴打出一个火球。驴吓得一蹦,还是没躲开。火球及身,小毛驴瞬间被烧成了飞灰。 段天问一见韩阳把自家驴给烧了,暴跳如雷:“好个邪祟!还敢自称仙家,你自己说,你自己信吗?” 又扭头对众人说:“大家先进内院躲躲,等我杀了这邪祟大家再出来。” 韩卿摇头叹气:“唉!” 这误会可大了。因为现在连管事和老鲁都往后院跑。 还就马原胆大,躲在内院和外院的门道中,一边探头探脑,一边叮嘱少年:“天问,你要千万小心,这邪祟不比那吊死鬼弱,千万冷静,不要大意。” 少年点点头,小心地围着韩阳转,准备伺机灭杀。闻言,气得韩阳差点背过气去!心中羞愤:瞧我混的!都跟吊死鬼一路了。 韩卿赶紧替韩阳辩解道:“马先生不要误会,我弟弟真不是妖邪,我和我的家族是修仙者,我们见到邪祟也是要尽量灭杀的。 我弟弟用的是正经术法,那叫火球术,几乎修仙者人人都会。要不是天问刚才要抢韩阳的储物法器,韩阳是不会动用术法的。 家族也有族规,只要不威胁到家族修士的生命和财物,是不允许动用超常能力打杀普通人的。” 马原听罢眨眨眼,他有点相信这位大小姐的话。明摆着,大白天的闹邪祟,连阳光都不怕,这邪祟得邪乎成什么样? 马原虽然信了大半,但心中也不知怎么的,蓦然荡漾起一股坏水,而且这股坏水滋滋向上冒,直冲天灵。 在坏水的怂恿下,马爷开口道:“大小姐,我马原很愿意相信你,但你们姐弟确实诡异。这少东家能发光,还能打火球。而大小姐您一直青纱遮面,不见真容,是不是容貌和常人有异,故而不敢露出真容。” 韩卿闻言愣了一下,马原的意思很明白,想看看自己的容貌是不是人样儿。韩阳听完直哆嗦,盛怒之下向着段天问再扔一个火球。 并对着马原嘶吼道:“混蛋!姓马的,就凭你,也敢窥伺我姐姐的芳容,你别做梦了!” 韩卿犹豫了片刻,总被人把自己姐弟往吊死鬼那归类,任谁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于是韩卿点点头说:“没什么的弟弟,让他们看看也无妨。” 说着,慢慢揭去面上的青纱。 马原瞬间眼就直了,面纱之下光彩照人。 女子宛如从画卷中走来的仙子,眉如远黛,不浓不淡,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温婉之态。双眸似水般澄澈,盈盈波光中透着灵动与聪慧。 鼻梁挺直而秀美,又为那精致的面容平添了几分俏丽。 樱唇不点而朱,微嗔带羞的姿容迷倒众生。 肌肤胜雪,吹弹可破,彷如羊脂玉般温润细腻。 黑发如墨,高高挽起,衬出几分洒脱与英姿。 美人儿真如春日里的宝花绽放,顾盼生辉间艳压群芳,让人一见倾心,为之魂牵梦绕。 马原不由得暗赞:好个绝色的美人儿!难怪要青纱遮面,这容貌堪称祸国殃民。如果韩卿不戴面纱走在静山城中,路上的车马还不定得出多少事故呢! 段天问也对青纱下的容颜大感好奇,一边注意韩阳的举动,一边偷眼观瞧韩卿。 一看之下也是微微发愣 —— 这么漂亮!这位醉仙楼大小姐,绝对比那个香血果拍卖会上演奏《夜半私语》的女人好看多了。也仅仅比自己梦里那百位飞天仙女们略差一点,主要是韩卿穿得没她们妖娆。 看完美女,段天问心里对自家义父大赞有加:哦!好义父,老小子真有一套,我这忙着玩命,人家那寥寥几句话,就能白看大美人。我玩命,人家赏美,做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第69章 巨震之力 韩阳一瞧那爷俩望向自家姐姐时,眼神中皆冒出贪婪之色,尤其是马原,这个臭瘸子,盯着姐姐的时候,口水横流,两眼直勾勾地仿佛要粘在姐姐身上,这可把韩阳气得心肺欲炸,连肝都阵阵作痛。 韩阳猛地一拍储物袋,咬着牙掏出一张符。此符底色呈明黄色,上面的符文却是银色,整张符不时有细碎电芒闪烁。 段天问瞪大双眼,紧紧盯着韩阳手中的符,注意力高度集中,再也不敢偷瞄韩卿。韩阳抬手间,银符瞬间光芒大盛。 韩卿看到银符,惊叫出声:“弟弟你……” 话还未说完,韩阳一抖手,将银符抛出。银符脱手后在空中化作一道电流,直扑马原。 段天问本以为韩阳要用这张银符砸向自己,刚准备闪避,却见银光一闪朝着马原飞去,吓得他惊呼出声:“小心!” 马原其实比段天问想象中更加机灵。银符在韩阳手上一亮起,马原就浑身一哆嗦,身子下意识地又往门道里缩了缩,只露出半张脸向外窥探。 一看到那道银光向自己袭来,速度快得惊人,比韩阳之前扔出的火球快了太多,吓得马原赶紧缩身躲进门道内。 马原刚躲进门道,银光一闪,“轰” 的一声爆响,差点将门道轰塌。 瞬间,门道处烟尘四起,少年心中一紧,暗叫不好。段天问大喊:“义父!义父!您没事吧?” 虽然段天问在呼喊,但却没敢往门道里跑。 门道空间狭窄,不便施展急变术。而且韩阳扔完银符后,手中又多了一张蓝色符纸,并用如狼一般的眼神紧盯着段天问。 此时,门道里的烟尘中传来马原的声音:“这原来是个雷呀!吓死我了!差点尿裤子!” 说着,马原从烟尘中霍然站起。 此刻,三人都深感惊讶。韩卿和韩阳深知那道雷符的威力有多大,那是一道下品中阶的银光雷符,威力巨大、速度极快,一般人根本躲不开。而马原既不会武功,又是个残疾,竟然能在这以速度见长的雷符下存活,这让姐弟俩惊诧不已。 段天问心中稍安,心中又赞道:还行!自己这义父够机灵,在欣赏美色的同时,还不忘防备韩阳,够得上小机灵鬼的标准。 烟尘稍稍散去,众人一看马原的模样,皆是一惊。 马爷现在可谓惨不忍睹!头发根根直立,如同一个鸡窝。小脸黢黑,跟烧炭的人差不多。上半身衣服破碎,身上发青,好在下半身衣服完整,勉强保住了一点颜面。 马原站在那里不住地抽搐,动作滑稽可笑。更搞笑的是,一张嘴,还有袅袅青烟飘出,跟烟囱有得一拼。知道的明白他是被雷符击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马爷在那玩喷云吐雾呢! 韩阳强忍着没笑出声,韩卿则用手捂住樱唇,笑得花枝乱颤,连段天问都差点笑了出来。 就这般模样,马原却一点觉悟都没有,还试着迈步呢!这一动,马原就跟过电似的,浑身哆嗦不停,如同一个抻线木偶。 韩卿笑得都不敢再看马原,再看下去就要笑晕了。段天问紧闭着嘴,强行把羞怒与笑意往肚子里压。 韩阳也忍不住了,干脆不再伪装,大笑出声:“哈、哈、哈”。 然而,韩阳笑着笑着,手中一抖,蓝色符纸亮起,化作点点蓝芒,朝着马原扑去。 点点蓝芒在飞出的刹那,开始凝结成一把把冰锥,散布成一个很大的范围,连段天问都笼罩其中。这是下品中阶寒冰雨符。 韩卿见状,立马止住了笑声,愣愣地看着这片寒冰雨击向马原和段天问。 段天问离冰雨的位置比马原更近,他下意识地疯狂催动急变术,朝着左侧一闪,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片冰雨。 可刚一闪开,他就想到了义父,心中一凉 —— 这么一大片冰雨所化的冰锥,连自己躲避起来都十分费劲,义父状态不佳,浑身还在抽搐,他能躲得开吗? 少年回头看向马原,马原满脸惊恐,不知所措。段天问一见,心中猛地一揪,惊呼出声:“义父!” 段天问这一喊起了作用,马原应声仰面摔倒,极其惊险地躲过了这场浩大的冰锥雨。 这些冰雨打在院墙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打得墙砖上留下了不少冰孔。有几枚冰锥几乎是贴着马原的鼻子飞过。 若不是他突然福至心灵,向后仰倒,现在的马原已经变成了一个冰刺猬。 少年心中一松,心想:我这义父绝对是个命大之人,反应也够快,不练武真是可惜了。 段天问扭头看向韩阳,再次血贯瞳仁。还需要说什么呢?什么也不用说了。 韩阳两次差点杀了马原,让段天问怒不可遏。刚才少年见韩阳手段匪夷所思,心中生出几分忌惮,但现在暴走之下,身形朝着韩阳冲去,开始拼命。 韩阳看着段天问扑来,脸上冷冷一笑。他有光罩护身,连刀剑都不怕,还会怕一个赤手空拳的少年?段天问眼睛都红了,如同疯了一般,什么都不顾,晃掌猛拍光罩。“啪、啪、啪……” 一连打了十几掌。 韩阳开始还想讥笑少年几句:我这土黄光罩,刀剑难伤,你仅凭一对肉掌,岂能伤我?不过是蚍蜉撼树罢了。 但段天问刚打了两掌,光罩中的韩阳就惊呆了。段天问的掌力竟然透过光罩的防护,落在了自己的肉身上。 尽管光罩隔绝了大部分掌力,但还是有一部分巨震之力透过光罩传到身上。段天问的大金刚如意掌掌力古怪,掌力不是向外发散,而是凝而不散,形成一种巨大的震动之力。这种巨震之力打的就是内在,从外表看伤不重,但内部却会被震成重伤。 大金刚如意掌的特性,克制一切坚固防护。这种情况非常像在战场上面对身穿重型板甲的敌人,刀剑、长矛对其毫无办法,相反像锤、棍这样的钝器,却对重甲有着极大的伤害。 一锤砸过去,板甲几乎无损,但里面的人却承受不了,会被震成重伤。 而且被震出的伤极难痊愈。被刀剑砍一下,养两三个月就能好,被钝器震出的伤,养个一年半载都未必能好,还极容易留下暗伤。 今日,恰好段天问的大金刚如意掌,极其克制韩阳身上的土黄光罩。部分掌力透过光罩打在韩阳身上。 韩阳只觉得身上被掌力震得又疼又麻,心中大为惊骇:这段天问真是个妖孽,就凭一个凡人武夫,竟然能隔着光罩伤到自己,他是怎么做到的? 段天问一连打了十几掌,偷眼看韩阳,一看韩阳面目扭曲,显得极为痛苦,心中一喜:没想到自己的如意掌对韩阳有效,这可就好办了! 韩阳一想这样不行,任由段天问这么打下去,自己撑不了多久。突然,他右手一抓段天问的手腕,左手掐诀,火光一出,一个火球砸向少年。 第70章 渐渐融化 韩阳伸手抓向段天问,少年瞬间便知没好事,当即施展出金丝缠腕,牢牢反抓住韩阳的手腕,猛地往怀里一带,同时施展急变术一晃,瞬间变换了原来的角度。 由于两人几乎脸贴着脸,韩阳释放出的火球,几乎是擦着段天问的侧脸划过。段天问见状,更是怒不可遏,一拽韩阳的手,便将韩阳抡了起来,接着往地上一摔,“砰” 的一声,沉重落地。随后,段天问再次将韩阳抡起、再摔。 此时的韩阳就如同一个玩具,任由段天问摆弄,毫无还手之力。他全仗着身上有护体光罩,否则早就被段天问摔成了肉饼。 即便有光罩护体,韩阳也被段天问摔得晕头转向,现在只觉得天地都在旋转,而且自己的右臂也快无法承受了,传来一种极度撕裂的剧痛。 韩阳甚至怀疑,再让段天问摔两下,自己的胳膊会被这个少年从身上硬生生扯下来。 韩阳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因为他看到了死亡,看到了自己即将惨死的模样。一个修士,哪怕他韩阳只是个炼气中期的小修士,也不是凡人武夫所能轻视的。 可现在,他的命却捏在这位凡人小武夫的手中,可以被随意打杀。尽管他已经用法器和符都尝试过了,却依然无济于事,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涌上韩阳曾经无比骄傲的心,将那丝骄傲冲刷得苍白无色。 韩卿面色发黑,惊得小嘴张成了圆形。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她都不会相信,一位少年武者在自己弟弟手段尽出的情况下,依然能将韩阳玩弄于股掌之间,依然能将韩阳置于生死两难之地。 韩卿并不认为自己的弟弟孱弱,相反,他在同辈中是个狠角色,不然也不会被家族派来坐镇醉仙楼,值守两年。 姐弟俩灵根普通,但都十分勤奋,尤其是韩阳,在族内比武、斗法中都不落下风,哪怕是修为比韩阳略高的同辈,韩阳也未尝一败。起码她韩卿就不行,尽管修为比弟弟还高一些,但在打斗中绝对不是韩阳的对手。 那么眼前的这个少年该有多可怕?一个武者,仅凭武功就能力压一位拥有法器和符的修士,说出去会有人相信吗? 韩阳被段天问虐得生不如死,但始终没有开口求援。现在被段天问摔得快要晕过去了,心也越来越沉,他知道自己今天凶多吉少,很可能会被这个狂暴少年活活折磨死。 于是赶紧大喊:“姐!快跑,你别管我,直接返回家族。” 韩卿这才从惊愕中清醒过来,“韩阳,我不会走的。扔下你独自偷生,我无法面对咱爹娘。” 说着,身形一飘,冲向马原。 韩卿发现,尽管马原和段天问只是义父子关系,但段天问非常在乎马原。 段天问一边摔打韩阳,享受着心中的快慰,一边听着姐弟俩的对话,心中暗自点评:还行!这姐弟俩的心性还行,虽然处在生死一线,还能顾及手足之情,倒是不错。 可下一刻,段天问就看到韩卿右手拿着一把短剑,左手捏着符,急速扑向马原。 段天问愣了一下,这造型不是应该扑向自己吗?手上摔打韩阳的动作也缓了一缓。 马原刚坐起身子,呆呆地看着段天问像摔包袱一样摔韩阳,就见韩卿朝着自己疾奔而来。 韩卿一把将马原从地上拽起,用短剑抵住马原的脖子,然后闪到马原身后说:“段天问,你住手!再伤害韩阳,我就杀了他。” 段天问手上一停,看向韩卿,“你这样不好,我义父可拿你当亲戚,你跟他舞刀弄剑的,他会伤心的。” 马原现在有点享受,韩卿身材高挑,比马原矮不了多少。左手捏着符,摁在马原的左肩上,右手拿着剑顶着马原的脖子。 由于两人离得近,韩卿身上有阵阵幽香飘进马原的鼻子,再加上韩卿的这个姿势,不可能不与马原有身体接触。 韩卿的身体一碰马原的胳膊,马原就感觉自己又被雷击中了一下,身上严重地出现了莫名的酥麻,连自己的心都在这致命的快感中,渐渐融化了。 段天问正看着呢,就见马原不但不慌,相反还有点兴奋,而且脸上的表情剧烈变化,先是欣喜,接着是震惊,然后就是彻头彻尾的迷醉。 段天问愕然地看着自己的义父,然后点点头,又马上摇摇头,他明白了 —— 老处男现在很享受! 韩卿发现段天问站在那里表情古怪,一时没明白,侧脸看了看马原,一看马原的表情,韩卿差点一个倒栽葱摔倒在地,被自己拿做人质,看着还挺幸福,这人是不是变态呀? 可下一刻,韩卿就愕然地发现了原因,自己的一个凸起正顶在马原的胳膊上。 韩卿眼前一黑,一股火红飞上俊俏的面庞,连脖子和耳朵都难逃一劫,热烈燃烧着。为救韩阳,慌乱之下,她忘了……,这丢人可丢大了! 此刻,本该有的紧张和冷酷,被韩卿和马原给弄得春色一片,画面相当违和。 倒了霉的韩阳,一看段天问不摔自己了,勉强起身。韩阳被段天问抡得天旋地转,还没完全看清此刻的画风,张口大叫:“好样的姐姐,你就该如此,拿住了马原,看这小子敢把咱如何?” 韩卿羞愧欲死,心说:你知道什么呀!被我拿住的这货,都快享受死了,姐姐这丢人了! 段天问一听可不乐意了,一拽韩阳,把他从地上拉起,然后扶正了韩阳的身子。 韩阳以为自己姐姐制住了马原,段天问把自己扶正了,然后对自己施礼道歉呢!但下一刻,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段天问挥掌就打。一掌拍在韩阳的额头,尽管隔着光罩,掌力锐减,但依然把韩阳震得眼前金花银花乱飞。 韩卿刚要大喝:“你敢……” 段天问身形一晃,出现在韩阳身后,又是一掌,直击韩阳的后脑,段天问又把前后平衡给想起来了。 少年打完前后平衡,正准备再给韩阳来个双峰贯耳。 就听韩卿大喝:“你敢再打韩阳一下,我就杀了你义父。” 段天问向着韩卿一笑,“杀吧!他喜欢你,他现在是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少年之所以心这么大,也是看出韩卿有点虚张声势,不太可能真的杀了马原,当然,这是一种非常微妙的感觉,非常难以用语言描述出来的感觉。 韩卿气结,怒视段天问。 韩阳被如意掌打了个前后平衡,眼前已不再是金花银花乱舞,而是眼前一黑,仿佛天宇坠落,身子向前直挺挺地摔倒。 第71章 爱嫁不嫁 韩阳倒地之际,身上的土黄光罩彻底消散不见。韩卿见状,泪水瞬间盈满眼眶,悲痛地呼喊:“韩阳!” 段天问见韩阳身上光罩消失,立刻跃至韩阳身旁,欲再补上两掌。韩卿惊恐万分,尖声叫道:“别!别打了!再打他就真的没命了!” 段天问望着韩卿,露出极其残忍的笑容。就在这时,马原开口说道:“天问,得饶人处且饶人。很明显,他们姐弟俩都不是你的对手,就原谅他们这一次吧。” 段天问听后,微微点头,身形一闪,退到一旁。 韩卿赶忙放开马原,跑到韩阳身边查看弟弟的伤势。段天问则走到马原身边,询问其状况。 马原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无大碍。 韩阳尚有呼吸,韩卿急忙取出一枚丹药,塞进韩阳嘴里。这枚丹药极为不凡,刚给韩阳喂下,他的眼睑就微微动了几下。 段天问身形一闪,再次飘至姐弟俩身前。 韩卿一看段天问又来了,心中惊惧不已,浑身汗毛直竖。她持剑捏符,怒视着少年,质问道:“你要干什么?难道想斩尽杀绝不成?” 段天问微微一笑,说道:“我对赶尽杀绝没兴趣,不过咱们的账得算一算。韩阳仗势欺人,谋夺我的乐谱,这笔账该怎么算?” 韩卿实在不想再和少年纠缠,点点头道:“我代弟弟向你赔罪,我愿意赔偿阁下一千两文银。” 说着,她从储物袋中拿出两张银票,递给段天问。 段天问接过银票,塞进怀里,接着说道:“你弟弟差点气死我义父,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韩卿怒视着段天问,眉毛一挑,说道:“你能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别零敲碎打地说行吗?还有什么要求你一并说出来。” 少年脸上露出一丝坏笑,说道:“行啊!韩阳今天偷袭我怎么算?他用雷把我义父劈得焦黑怎么算?用一堆冰锥差点杀了我义父又怎么算?用火球差点把我烧了怎么算?用火球烧了我们家驴怎么算?” 韩卿听完这一连串的 “怎么算”,嘴角微微上扬,脸上露出一丝狡黠。 少年看到韩卿的表情,那狡黠中略带调皮,再加上她精致如花的面庞,真是迷人而又妩媚。 段天问心中暗道:真是个妖精,也难怪我义父对她一见倾心。 只听韩卿缓缓开口:“韩阳确实无礼,但你也不该恶语相向。你说他缺乏教养,他岂能不恼?不管怎样,都是他先动的手,是他不对。 不过,你差点把他摔死,也算是扯平了。 对于你义父,我代弟弟向他道歉,我愿意再次做出赔偿。至于那头驴,你把它和你们父子放在一起说,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韩卿说完,还眼含一丝坏笑地向少年眨了眨眼。 段天问一脸的满不在乎,说道:“合适,特别合适,那驴是我兄弟,我管它叫驴弟。” 韩卿哭笑不得,说道:“要这么说那还真合适,你们俩应该很像。” 段天问无视韩卿的挖苦,小脸一绷,直接问道:“闲话少提,大小姐要如何对我义父做出赔偿?” “我愿给马先生一千两文银,作为韩阳过失的补偿。” 韩卿说道。 段天问摇摇头,说道:“不行!这不是钱的事。我义父数次差点遭了韩阳的毒手,生死一线,绝不能用钱来补偿。” 韩卿面色一沉,说道:“那段小哥想要什么补偿?莫不是你还想杀了我弟弟泄愤吧?” 段天问冰冷一笑,说道:“你的建议我可以考虑。不过,我义父有意和你结亲,你可以考虑把自己赔给我义父。反正我正缺个义母。” 这一刻,马原和韩卿全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段天问会说出这种话。马原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心中大感欣慰,暗自想道:行!我没白把你养育成人,深知我心,吾心甚慰!韩卿闻言,脸色顿时一黑。 躺着的韩阳咬紧牙关,想要暴起。显然,他服用丹药后已经苏醒。刚想有所动作,却被韩卿微微一摁,示意他不要乱动。 韩卿面带嗔怒,低喝一声:“住口!段天问,请你不要胡言乱语。我与马原云泥之别,我是修士,他不过是个贩夫走卒,我们的世界永远不会重合。” 段天问眉梢一挑,眼神更加冰冷,说道:“不会重合?现在已经重合了,你不就在我们的小院里吗?修士,很了不起吗?要不是我义父给你弟弟求情,他现在已经死了! 不过我们也不强求,你爱嫁不嫁。那咱再说说赔偿的事,如果大小姐拿不出让我满意的补偿,你们今天一个也走不了!” 韩卿面色一厉,说道:“段天问,你别太狂妄!没错,我弟弟打不过你,我也不是你的对手,但你真敢杀了我们不成?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韩家有数位筑基修士,以及上百位炼气期修士。 你敢胡来,别说你这个小小的武者,就是整个冷山国也无法承受我家族的怒火。 到时候,你和你的义父,以及一切和你有关联的人,都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段天问的表情已不再是冰冷,而是狠厉,他残忍地说道:“韩卿,别拿你的家族吓唬人,我段天问不是被吓大的。我既然敢做下决绝之事,就必有决绝的手段。 我会把你们醉仙楼知情的人全部灭杀,然后隐姓埋名地逃跑。就算你的家族知道了底细,人海茫茫,他们又能去哪里找? 我甚至可以玩灯下黑,就躲到静山中,我就不信你的家族能找到我。即便找到了我,又能把我怎么样?他们打得过我吗? 别太对你们那些发光的手段过于自信,就凭我的身法,你们还伤不了我。即便你们家族厉害,最后把我们杀了,那又如何?我们爷俩就是两个要饭的,烂命两条。 死之前我一定会拉不少人垫背。如果你的家族杀不了我,我会慢慢弄死你整个家族。 好了!大小姐,不要再大言欺人。起码你和韩阳的生死由我掌控,你的家族再厉害,现在也是鞭长莫及。 我希望你认清现实,现在,我为刀俎,你为鱼肉。要么嫁给我义父,要么拿出让我满意的补偿,否则,我就让你们姐弟俩尝尝什么叫生死两难。” 韩卿闻言,既愤怒又恐惧,怒视着段天问,刚要说话,可一与少年的双眼对视,就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段天问眼中尽是凶狠与残酷,没有恐惧,没有顾忌。 甚至韩卿觉得,段天问的眼神中缺少人类应有的情感。这种冰冷和蔑视绝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发自内心。 韩卿心中暗骂:这是个疯子!绝对是个极其冷酷的疯子!韩卿悄然避开那双凶狠的目光,说道:“你让我想想。” 韩卿想了想,忽然眼神一亮,问道:“段天问,你有修仙功法吗?” 这一问,把少年给问蒙了,“什么修仙功法?什么是修仙功法?” 韩卿微微一笑,心想:齐活!捅这小子软肋上了! 第72章 修仙功法 女子笑容愈发灿烂,耐心地阐释道:“修仙功法,乃是能够修炼出法力真元之法门。从小处而言,修炼修仙功法之人即为修士,就如我与韩阳这般,拥有一定的法力。 当然,我们姐弟不过是最为低微的修士罢了。若修炼至高深境界,便能移山填海、飞天遁地。从大处来讲,可修炼成仙,届时飞升至仙界,便能永享长生,逍遥自在。” “那修炼内功可算作修仙吗?” 段天问好奇地问道。 韩卿摇了摇头,“不算!虽说武功内力高深者亦可以武入道,但最终仍需修炼仙法,修炼出法力真元方可延年益寿,真正增益人体。这么说吧,武功再高也无法增加寿元,而仙法却可以,只要修炼到一定程度,便能使寿元大幅增加。” 少年眼中的冷酷之色尽皆收敛,伪装了这么久,他也倍感疲惫,脸都有些发麻了。 段天问对着韩卿谄媚一笑,“那韩姐姐您可有修仙功法呢?” 这一笑让韩卿不禁打了个冷战,心中暗道:你还不如跟我瞪眼呢!这笑容实在是太肉麻了!再加上这一声 “韩姐姐”,韩卿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仿佛有一万条毛毛虫在身上爬。 韩卿心中暗骂:这小贼!变脸比翻书还快。不过,女子心中却也松了一口气,愈发安然起来。 韩卿不紧不慢地咳嗽一声,“嗯哼,既然本大小姐提及此事,那自然是有。不过,这修仙功法的重要性,想必不用我多说了吧?万金难求!段小哥是不是也该表示一下诚意呢?” 段天问思索片刻说道:“从此以后,你们姐弟与我们父子的恩怨一笔勾销,我段天问从此绝不再提。就连我驴弟的事也不再提及,就算它命苦。” 韩卿一听,差点骂出声来,心中暗道:我靠,你还想着驴呢!这是何等的情操? 这位大美女摇了摇头,冷笑一声,“段小哥,你不会以为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轻飘飘地说一声恩怨一笔勾销,我就会把如此珍贵的修仙功法给你吧?” 段天问一听不乐意了,“韩大小姐,你莫不是在戏耍于我吧!我要提醒你一句,功法换来的是你们姐弟以及你们家族的未来。” 少年的目光重新变得冷冽起来。 韩卿冷眼看着段天问,“少年,谁给你这么大的勇气?你不会真以为自己能够面对一位筑基修士的怒火吧?” 段天问嘿嘿一阵冷笑,“我连一群吊死鬼都能灭杀,会怕一群装神弄鬼的人吗?” 韩卿闻言一愣,“我倒是听说过,这院里闹鬼,我刚才还用望气术查看过,这院里已无阴气盘踞,还以为是人们讹传,原来是被你灭杀了。你是如何做到的?” 段天问无语,“大小姐,您跑题了,咱们说的是你们姐弟和你们家族的未来。没有功法,你们和你们背后的家族就没有未来。” 韩卿想了想:如果这小子说的是真话,那可真得好好斟酌一番了。一位炼气修士面对鬼物都没有必胜的把握,更何况是一群。难怪这小子如此嚣张,他很可能还有手段未使出。算了,不与他纠缠。 韩卿想罢点了点头,“我可以把仙法给你,但除了恩怨一笔勾销之外,我还要你以后帮我做三件事,当然都是在你能力范围之内的事。” 段天问闻言,沉吟不语。 韩卿一看少年没有马上答应,继续说道:“你若连这种条件都不答应,我和我弟弟就在这,你要杀便杀,命给你了!” 段天问看看韩卿和地上的韩阳,点了点头说道:“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但不能伤天害理,如果你敢让我做伤天害理之事,我们的约定就此作废。” “行!我保证不让你做坏事,那你现在就发下重誓。” 韩卿顽皮地一笑说道。 “还发誓?” 段天问瞪大了眼睛看着韩卿问道。 “当然!你还想跟我玩君子协定不成?可我怎么看你都和君子不沾边呢!” 韩卿妩媚地一笑,话中带刺。 段天问深知大事当前,也没心情与女子斗嘴,点了点头,当即发下重誓。 韩卿也不矫情,从腰间储物袋中取出一本书册递给段天问。 段天问接过书册仔细端详,书册不厚,功法名称为《五行正元功》。段天问简单翻看了一下其中的内容,确实是修炼真元的功法。 段天问对着韩卿一拱手,“好走不送。” 说完转身进屋了。 韩卿心中暗骂:这头倔驴! 回去的路上,管事和老鲁吓得冷汗直冒,一看到这位大小姐和少东家就浑身哆嗦。 韩卿也没向他们解释什么,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此间之事若敢外传,杀你们全家。” 吓得二人连连称不敢。 一回到醉仙楼,韩阳就问韩卿,“姐,你怎么还给那个小子功法呢?” 韩卿微微一笑,“我给他的是《五行正元功》,那是只有身具五灵根之人才能修炼的。而且他本身有没有灵根还很难说,即便有,也得开灵才能修炼。 韩阳,你我都是家族修士,我们只要有灵根,开灵对我们来说根本不是问题。我们有家族前辈教导,但对于这些散修来说,开灵非常困难,因为根本不会有人去告诉他们什么是灵气,如何从天地气息中分辨灵气。 即便那些拥有天灵根的人,若无人教导,仅凭自己感悟,闭门造车,也是非常艰难的,还不知要蹉跎多久呢!我给他一本仙法,他能不能练,会不会练就与我们无关了。 如果他真能练,功法是我们给的,姐姐我算是他的引路人,也算是送给他一段仙缘,他得感谢我们。如果他不能练,那是他没福分踏入仙途,也与我们无关。 功法都给了,还不能练,他也怨不得别人。” 韩阳听完,哦了一声,继续问道:“姐,如果那小子厚着脸皮来问我们,什么是灵根,怎么开灵,我们要如何回答?” 韩卿闻言,笑容更盛,“他若敢来问我们,那叫传道,得持弟子礼。正好姐姐我也收个能打的小徒弟玩玩,还得让他为我们韩家效力五十年不可。” 韩阳眨了眨眼,“姐,你就不怕他再耍浑,硬逼着我们回答吗?” 韩卿冷哼一声,“哼!你真以为姐姐我是个小面团不成?他若敢如此耍浑,我不一定打得过他,但与他同归于尽还是没问题的。” 韩阳躺着点了点头,“姐,我能求你件事吗?” 第73章 称呼要改 有何事要说?” 韩卿将目光投向韩阳。 “姐,今日之事,你能否不要透露出去?爹娘也不能说。我怕他们知晓后会失望。此事若传入家族,定会遭其他族中弟子耻笑,届时咱爹娘也会脸上无光。咱们这一脉本就属旁枝,势单力薄。若再被旁人抓住把柄,别人定会趾高气扬,到那时,我们就只能看别人的白眼了。” 韩卿听完韩阳的话,微微颔首,“你所言极是,此事我们不说,对谁都不讲。不过,你日后行事需谨慎,切不可再任性鲁莽。” 韩阳再次点头,“姐姐,我知道了,我定会牢记这个教训,往后做事力求滴水不漏。姐姐,我累了,想歇息一会儿。” 韩卿点头应允,退出了韩阳的房间。 韩阳一动,全身各处皆疼痛难忍。他打算运功为自己疗伤,刚一坐起,便觉头晕目眩,天旋地转,差点从床榻上摔落。 又尝试了两次,依旧不行,无奈之下,他只得躺着运行功法。可功法刚一运转,韩阳便泪如泉涌。 完了!自己彻底完了! 段天问的掌力伤及了自己的根基,他本就灵根普通,仅为四品下阶。如今运行功法,体内滞涩无比。灵根被段天问打坏,掉阶严重,可能仅剩下二品左右。 韩阳越想越委屈,掩面痛哭。 这样的情况,他如何回去面对爹娘?想不声张又谈何容易?按照原来的四品灵根计算,自己四五十岁或许还有可能筑基,可如今以这二品灵根,即便苦练一辈子,也绝无筑基的可能。 韩阳躺在床榻上,越想越不是滋味,一咬牙,自言自语道:“段天问呀!段天问,我们前世是冤家,今生是对头。你毁我根基,断我道途,我与你势不两立。” 晚上,韩卿又来探望韩阳。 韩阳强颜欢笑,并未将自己根基受损之事告知姐姐,他决定独自承担这份悲哀。晚上,韩阳勉强吃了点东西,便称自己想继续疗伤,支走了韩卿。 韩阳叫来管事,管事双腿直哆嗦,“少东家有何吩咐?” 韩阳看了看他,“你无需害怕,我不是邪祟,我是家族修士,所用术法皆为正道。你现在去把我们醉仙楼的两位武道供奉请来,切记不要惊动任何人,也别让我姐姐知道。” 吃完晚饭,段天问拿起《五行正元功》继续参阅。 马原看着段天问若有所思,沉思了片刻,马原对少年说:“天问,跟你商量个事呗。” 段天问点点头,“什么事?您说。” “天问,你以后对我的称呼要变一变。”马原表现的有点不好意思。 段天问十分不解地看着马原,“称呼变一变,那我以后喊您什么?喊哥?还是喊老处男?” 马原闻言气得一蹦,抄起鸡毛掸子搂头就打。 少年赶紧求饶,“哎呦、呦,义父、义父、别打、别打,疼、疼、疼,您让我喊您什么,您倒是说呀!” “喊我什么,当然得喊父亲。”马原余怒未消,瞪着段天问说。 “那不一样吗?义父、父亲,意思一样,再说义父我都叫了十来年了,恐怕一时改不过来。”段天问感觉,马原自打看见韩卿以后,就一直不太正常,总有点脑子抽风的样儿。 马原拿着鸡毛掸子点指段天问,“那能一样吗?让你喊什么你就喊什么!” 少年眼珠乱转,想了想:没事让我改喊父亲?不对!这里绝对有问题!我必须把问题给盘出来,要不然对不起我这问题狂魔的称号。 少年脸上的坏笑一闪即逝,然后轻咳一声,“嗯哼,您这一说,我又想了想,义父和父亲意思,还真有点不一样,义父是干爹,父亲是亲爹。 您想想……我要叫您亲爹,我娘能干吗?我那缺了德的、倒了霉的真爹也不干呐!所以出于对他们二老的尊重,我不能改口。” 马原一听,眉毛都立起来了,指着段天问刚想破口大骂,少年冲他摆摆手,那意思我还没说完呢! 就听段天问继续娓娓道来:“当然!咱爷俩也不是不能商量,您对我的大恩我记着呢!犹胜生身之父,不过您得说明理由,如果事关重大,我段天问必须不拘小节成全大义。 如果只是无关痛痒的微末小事,您这一拍脑门,就让我娘吃亏,小子心里愧对亲娘。” 马原气的直咬牙,他能看不透段天问吗?指着少年一通猛夸,“哦!好!好一张小嘴了!真能说,伶牙俐齿呀!你不就想知道原因吗!至于连你娘都拽上吗?” 马原沉吟了一下,继续说:“我可以告诉你原因,但你得给我保密,大棍子抽懵了你,也不能给为父说出去。” 段天问赶紧点头,“行!您就放心,您说出去,我都不说,我这嘴特严。” 马原看了看段天问,面上略微有些尴尬,然后说:“还有,如果我说了,你不准笑。” 段天问一听,眨眨眼,感觉这话要离谱,很可能后面的旋律有点邪! 见少年没说话,马原才继续说:“为父当初在那梦里,你就是称呼我为父亲,你明白吗?” 段天问装傻,看着一脸的茫然,摇摇头,“不明白,您说的是哪个梦?您得说清楚了呀!” 马原气得脸色煞白,怒瞪少年,“你别跟我这装傻,你能不知道是哪个梦吗?” 段天问一脸的无辜,“您做的梦多了,我哪知道呀,您得说明白了,我这心里才能有谱。” 马原冷笑地看着少年,“段天问,我怎么感觉你有点缺德呢?你小子缺德带冒烟!” 少年摇摇头,“不敢苟同,您不把话说清楚了,还责怪我,是何道理?” 马原开始磨牙,“好、好、好,我也不要脸了,就是当初我残羹果腹,梦见的那场春色。” 段天问恍然大悟,“噢!我想起来了,大白腿!” 马原一拍桌子,蹦起来二三尺,一指段天问,“滚!给我骑驴滚!” 少年一笑,“义父,驴让您亲戚给火化了。” 马原再次抄起鸡毛掸子怒抽段天问,“你给我驾着轻功滚!” 合家欢乐了好一会,鸡毛掸子上的毛,满屋飞。 马原指着段天问,“混蛋孩子!臭缺德的!为父跟你说的是婚姻大事,是为父的一生幸福,你百般刁难取笑于我,气死我了。” 段天问表现得很无奈,“好了,好了,咱说正事,你继续说。” 马原用眼白了段天问一眼,“在那梦里,你称呼我为父亲。” 段天问点点头,“行!听懂了,父亲!然后呢?” 第74章 就还原我? 马原微微一愣,“什么然后呢?没了。” 段天问眉头一皱,“不是,义父…… 哦,不对,父亲大人,接着呢?那个故事就这么完了?我这般理解不知是否正确?我在梦里呼喊您为父亲,似乎对您所述故事的演变与发展有着一定的推动作用。” 马原摇摇头,“不是。” 段天问双目圆睁,“啊?没有助力?那您非让我喊您父亲,这与喊义父又有何区别?不还是无关紧要吗?” 马原郑重其事地说道:“不一样,在梦里你确实叫我父亲。” 少年彻底无言,思索片刻后说道:“您是否想最大限度地还原梦境?” 马原猛拍桌子,“对!正是此意!要最大限度地还原梦境。” “容我整理一下思路。哦,对了,您是不是觉得韩卿就是那梦里的美人?” “对呀!” “凭什么这么认为?” “感觉。” “这感觉从何而来?” “心里。” “您心里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凭什么?” “不知,恍惚间就觉得是她,她来了。” “所以您就想最大限度地还原梦境,然后您就能得到韩卿,享受那梦境中的美妙。” “对。” 此刻,马原老脸通红。 “哦,我明白了,您想还原梦境,很可能就会美梦成真,与韩卿大小姐成亲。” “对!” 段天问点点头,“我懂了,那您得好好回想一下当时的场景,我们好尽量还原,也好让您的美梦成真。” 马原听完,挠挠头,“其他的都记不清了。” 段天问惊愕地看着马原,“合着您就只还原我是吗?” 马原厚颜无耻地点点头,“对,能还原多少是多少。” 段天问仰面摔倒,爬起来时满脸泪痕,“敢情您想美梦成真,就折腾我一个人是吗?” “对呀,你小子至关重要,是那场景里除我和韩卿之外唯一的活物。另外,你小子多机灵啊,为父的亲事就指望你了,我此生非韩卿不娶!你给为父想办法,无论如何,你都得让为父美梦成真。” 段天问张着嘴、龇着牙,两眼瞪得如包子一般,随后又一头栽倒。 段天问心想,我别跟神魂颠倒的人纠缠了,有理也讲不清,还是赶紧研究这《五行正元功》才是正途。 马原也十分好奇,一同观瞧。 功法并不复杂,与大金刚如意禅相比,甚至可说是有些简单,无非就是采集天地之灵,运行于经脉之中,然后炼化并灌注于下丹田。 不过段天问发现,五行正元功的运行经脉与大金刚如意掌大不相同,如意掌偏向于外,而正元功偏向于内。 而且正元功要求引灵入体,书上也说,想要引灵入体,必须身具灵根,还要开启灵智,感悟到天地间的灵气。至于什么是灵气,如何开启灵智,书上并未详述。 段天问感觉马原比自己还要好奇,便将书递给马原仔细查看,自己则坐在炕上打坐入静,感受灵气。 刚进亥时,四野寂静无声,屋里也十分安静。段天问忽闻房上有动静,那声音极其轻微,比一只小猫还要轻。 若不是段天问如今感知敏锐数倍,根本不可能察觉。段天问霍然睁眼,冲着马原指指房上,随后趴在马原耳边低语:“您别出去。” 马原点点头,扭头吹灭了油灯,然后趴在炕边,静观其变。 段天问挑帘来到堂屋,轻轻推开堂屋的门,接着急速闪入黑暗之中。静静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外面寂静如初,连房上的动静也消失了。 段天问刚想迈步闪出堂屋,突然感到全身汗毛倒竖,一种毛骨悚然的悸动直撞心头。少年悚然一惊,这是怎么回事?当初自己遇到吊死鬼的时候,心里也没这般惊惧。这外面有什么?房上的是什么人?竟能给自己带来如此巨大的压迫感。 段天问愣了片刻,抬手抓来一把椅子,突然向院里一扔。此时正值亥时,夜色如墨,有月光,但天空略有浮云,光线昏暗。 椅子刚一扔出,就从房上射下几道劲气,打在椅子上发出 “噔、噔、噔” 的声音,椅子一晃,跌落地上。 由于天黑,段天问根本看不清是什么打在椅子上,但感觉力道不小。少年心中一紧:好险,好险,要是刚才自己出去,已然遭了暗算。 段天问站在堂屋中直挠头,看样子想从堂屋门口出去是难了。少年转身进了旁边的厨房,他本想从厨房的窗户跳出去,可刚走到锅台处,段天问灵机一动,有了! 少年一把抄起大锅上的锅盖,这个锅盖不小,比脸盆还大四五圈。拿完锅盖,段天问又把菜刀握在手中。然后闪身,突然从堂屋的大门夺门而出。 段天问出门时将大锅盖挡在身后,果然!少年刚闪身出门的瞬间,房上再次射出几道劲气,但都被锅盖挡住,依旧发出 “噔、噔、噔” 的声音。 少年脚下不停,施展急变术向着院墙一闪,身后又有劲气射下,不过这次由于段天问身形一闪,几道劲气都打在了地上。 此刻,段天问已然来到院墙之下,扭身看向身后,房上之人也已飘身而下,不是一个而是两个,两人皆是黑衣黑裤,黑纱蒙面。 段天问冲着两个黑衣人微微冷笑说:“咱醉仙楼见,在下先走一步。” 来的这两人,不用想也知道是醉仙楼派来的。段天问之所以还要说 “咱醉仙楼见”,一是点破他们的身份,二是吸引两个刺客离开小院,以免误伤到马原和老太太他们三口。 段天问说完,面对着刺客飘身上墙,果然,一个黑衣人左手一抖,几道劲气向着段天问的面门袭来。段天问之所以要面对刺客上墙,就是防着这一手呢!少年一抬自己左手的锅盖,轻松接下射来的几道劲气。 两个黑衣人瞬间发力,向着段天问急追。少年看到这,心中一喜,他就怕伤了马原他们,只要两个黑衣人追自己,这就行了! 段天问跳下院墙,向前就跑,两个黑衣人紧追不舍。段天问感觉了一下,后边两位黑衣人轻功不弱,但还是追不上自己。 段天问故意放慢一些速度,不让两人追丢。跑了不到二里,前边有片小树林,段天问嘴角一翘,就这儿吧! 段天问疾跑两步,身形一闪,跑进树林,隐匿进黑暗之中。后面两个刺客跑到树林跟前,头皮一阵发麻,树林里漆黑一片。 追!有很大概率被段天问反偷袭。 不追!回去又没法交差。两个刺客在树林外低语几句,其中一个晃身进了树林。 第75章 锅盖武圣 一名刺客蹲在树林外准备接应,另一人则走近树林。这种安排看似合理,实则极为愚蠢,无异于采用添油战术,致使自身力量被严重分化。 走入树林的刺客,刚踏入黑暗几步,树上的菜刀便凌空而下。这名刺客一听头顶恶风不善,身形猛地向旁边闪避。他虽躲过了菜刀,却躲不过段天问。那菜刀是段天问掷出的,目的便是试探对手的闪避方向,以便随后发动扑击。 然而,这名刺客实战经验极为丰富,耳听前方恶风刚过,后方又有疾风袭来,左手一捻,暗器便朝着段天问射去。 段天问早有防备,将锅盖顶在身前。几道劲气再次击中锅盖,紧接着,段天问手中的寒刃已至。刺客还想再退,却已有些晚了,寒刃正好砍中刺客刚发射完暗器的左手。只听 “唰” 的一声,异常丝滑,刺客的左手齐腕而断。 刺客身形向后急闪的同时,右手又再次射出几道劲气。段天问也是极为机灵之人,一刀斩落对方左手后,脚尖刚一落地,便再次施展急变术,身形向右侧诡异一滑,躲开了对方的劲气。 刺客右手猛点自己身上的穴位,急忙为左手止血,同时身形后撤,欲逃出树林。刚一个起落,踏入月光之中,身后有劲风逼近。此人连头都没回,抽出一把短刀,反手一挥。短刀正撞上寒刃,被寒刃一切而开,随后寒刃紧逼而来,一扫刺客的右手,刺客的右手瞬间掉落。 刺客惊骇欲绝,朝着树林外的同伴大喊:“救我!” 段天问若想杀他,他早已人头落地。少年看得清楚,此人以暗器见长,如今双手被斩,已然算是废了。 断手刺客跑到同伴跟前,举着两只断臂嘶吼道:“兄长,杀了他,为我报仇!” 另一名刺客看着同伴的断手,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暗骂:这小贼好生歹毒!我兄弟向来以暗器纵横天下,虽不敢说威名赫赫,但也尽败各路高手。如今沦落至此,算是废了,这还不如杀了他呢! 年长的刺客朝着树林大喝:“姓段的小贼,有种!你给我滚出来,躲在暗处偷袭算什么本事。” 树林里传来一阵阴笑,“嘿嘿,这叫一报还一报,你们刚才不是躲在房上偷袭我吗?我也让你们尝尝被偷袭的滋味。” 说着,段天问晃晃悠悠地走出树林。 此时,年长的刺客已为断手的刺客做了简单的止血处理。 段天问停在三丈之外,静静地看着。等他们忙完,段天问继续说道:“我说你们醉仙楼没人了吗?怎么派你们两个废物来杀我?唉?你们是什么境界?” 断手刺客怒视段天问,“我们皆是武道大宗师境界,我家兄长更是武道大宗师中期境界。段小贼,你别以为你能偷袭我得手就很了不起,我家兄长杀你易如反掌。” 段天问听完,思索片刻。 他曾听老头何冬说过,练武之人也分武道境界,一般分为武者、武师、宗师、圣人。每一层武道境界又分三个小境界,即初期、中期、后期。何冬说他自己应该算是武师后期之境。还说整个冷山国,总共不到二十位大宗师,武圣更是一位都没有。 不但冷山国没有一位武道圣人,就是附近十几个邻国,也没有一位武道圣人。 在这方圆万里之内,武道宗师就是武学的最高战力。没想到段天问今日竟同时见到了两位武道宗师。 至于段天问自己是什么境界,他确实不知。不过今日正好拿这两人验证一下自己的境界。段天问想罢,面露一丝坏笑,心想先把他们忽悠住再说。 “我说你们俩还真是井底之蛙,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知道小爷是什么境界吗?” 段天问撇着嘴,大大咧咧地一站。 “你什么境界?” “小爷是新晋升的武道圣人一位。” “呸!别他妈不要脸了你。咱这周围十几国都没有一位武圣人,那武道圣人是能抗衡筑基期修士的存在,就凭你个小崽子,也敢自称武圣,你是真不要脸!” 年长的刺客也被气笑了,“你见过哪家武圣人拿着锅盖儿的?哦!好!您这是锅盖儿圣人?你无耻的程度真是空前绝后了知道吗?” 段天问对于对方的谩骂不以为意,“不信是吗?来来来,小爷让你们开开眼。” 说罢,一晃寒刃,向前一冲。 年长的刺客往后急退,同时手往腰里一拽,拽出一把软剑来。 软剑出鞘,发出清脆的剑鸣之音。段天问一看刺客手中的软剑,就知道不是凡品。剑身映着月色,光华闪闪,寒气逼人。 刺客挥剑猛斩段天问,少年闪身一躲,寒刃直刺对方咽喉。段天问出手极快,寒刃刀身寒芒一闪便到了,吓得刺客闪身急躲。就这一刀,两名刺客大惊,少年的速度快如闪电,说出手如电毫不为过。 段天问与年长的刺客晃身形大战。段天问在速度和爆发力方面,都远超眼前这位中期大宗师。再加上急变术那如鬼魅般的身法,一上来就力压对方。 但有一个问题,段天问没敢拿寒刃去碰人家手里的软剑,他怕二宝相碰伤了寒刃。 只几招,刺客就看出来了,段天问不敢拿刀碰自己的剑,于是拼命用剑去找寒刃,想用兵器优势欺负段天问。即便如此,十几招后,段天问的飘风无影剑法越来越快,配合急变术之下如一团剑影,围着刺客乱转。 不到二十招,段天问用了个假动作,寒刃向前一刺,刺客用剑猛劈寒刃。段天问催动急变术,身子向左诡异一闪,寒刃当剑使,刀尖上挑,猛刺对方的软肋。 刺客躲避不及,被寒刃刺中,将衣服挑开一个口子,但对方毫发无伤。段天问马上意识到,对方身着内甲。 刺客冷笑一声,挥剑猛砍。少年并不气馁,身形一晃,避开软剑,再用急变术向右一滑,寒刃一晃扫向刺客脖颈,刺客吓得一低头,左肩挨了一掌。 由于寒刃是把短刀,本身就不是剑,而且还短,施展飘风无影剑的时候差点意思,段天问干脆刀里加掌。你用剑欺负我,我就用身法欺负你。 由于段天问出手太快,对方没躲开。“嘭” 的一声,打得刺客一晃。他左臂上也有软甲,但段天问掌力古怪,重在一个 “震” 字。段天问的大金刚如意掌,掌震刺客,打得对方半身发麻。 第76章 追逐梦想 大金刚如意掌威力非凡,即便隔着土系护体光罩都能伤人,而软甲对掌力的防护更是极为有限。 段天问这一掌丝毫没有留力,掌力爆发之际,对方左肩上的外衣瞬间被震碎成布条。幸亏刺客内功不俗,内甲也多少挡住了一些掌力,否则这一掌定能将其左肩拍碎。刺客惊骇至极,慌忙晃身后退,而段天问则乘胜追击。 刺客一抖软剑,内力鼓荡之下,软剑骤然绷直,直刺段天问面门。 这一剑来得又急又猛,出手快如闪电,大大出乎段天问的意料。少年匆忙间身形后闪,然而身形尚未落地,刺客右臂寒芒一闪,一支袖箭激射而出。 更为要命的是,刺客左臂虽遭受重创,却仍勉强抬起,朝着段天问的腿部也射出一支袖箭。两只袖箭加上刺客手中的软剑,三点齐攻段天问。 段天问下意识地催动急变术,身形未落地便诡异地在空中向左一飘,险之又险地躲开了射向腿部的袖箭,左手锅盖挡住了上方的袖箭。但软剑转瞬即至,刺客一抖手腕,由刺改斩,将段天问手中的锅盖斩碎,差点伤到少年的手。 软剑继续横扫,直逼段天问胸口。 此时段天问想再施展急变术飘走已然不可能,只能抬起寒刃硬接一剑。“叮” 的一声脆响,软剑被寒刃磕开。段天问身形落地,继续向后急闪,退出十几丈后,抬起寒刃细看,所幸寒刃毫发无损。 段天问这才心中稍安,又抬眼望向刺客,“唉?我的软剑没事吧!” 刺客先是一愣,随后差点被气得背过气去!什么时候软剑成你的了?这话说得可真气人! 段天问缓步走向刺客,“把剑放下,别伤了我的剑。如果你现在放下剑,我可以放你们俩走。” 刺客看着少年,有些发愣。刚才那绝命一击,几乎无解,上中下三路同时攻击,虽不能说是必杀之局,但也相差无几。这少年竟然能在空中诡异飘出,若不是亲眼所见,怎能相信。 见刺客不说话,段天问一跃扑向刺客。刺客扬剑横扫,段天问再次展现诡异身法,跃起的身子突然在空中一顿,悬停在原地。刺客一剑走空,段天问的身子才缓缓落地。 人能做出这种动作已然超出了对方的认知,他霍然萌生出转身就逃的冲动。段天问舞动寒刃,再次化作一片剑影,将刺客困在其中。 这次段天问手中的寒刃,不再刻意躲避软剑。 刺客最后的倚仗就此消除,只能苦苦支撑。不到七八个回合,段天问手起寒刃斩在刺客身上,虽然内甲未被破开,但斩得衣服碎片乱飞。 自此,每隔几招,刺客就挨一刀。没过多久,刺客挨了五六十刀,若没有内甲,估计早已被剃成排骨了。 打着打着,段天问也觉得无趣了,对面之人已无法给他造成任何压力,练对战的目的荡然无存。 段天问手中的寒刃开始走下三路。段天问挡开软剑,急变术加身,身形诡异一闪,出现在刺客一侧,寒刃一递,捅在刺客屁股上,那里没有甲,疼得刺客一蹦,但没叫出声。又是两三招,寒刃一递,捅在刺客大腿上,疼得刺客一哆嗦。 没一会儿,刺客又挨了十几刀,段天问也够坏,刀捅得都不深,但数量多了也让人受不了,刺客站在原地已经无法动弹。 就在此时,段天问转到刺客身后,抬手一掌,拍在其后脑上,打得刺客身形一晃。未及摔倒,额头又挨一掌。刺客只觉天彻底黑了,星月消失,一头栽倒。 断臂的刺客没跑,绝望地看着少年。 段天问毫不留情,向前一扑,保持前后平衡,少年将两名刺客扒得只剩下短裤,内甲、刀剑、暗器一并搜走。 跑回小院,借着灯光仔细查看这些战利品——这还是少年第一次得到战利品,兴奋异常,细细研究每一样物品。 马原也凑过来观看,“天问,这些东西哪来的?” 少年含羞一笑,马原顿感全身恶寒。笑完,段天问说:“这都是刺客掉的。” 马原随手拿起一条裤子,“这也是刺客掉的?刺客刺杀之前先脱裤,玩色诱?” 段天问一把夺回裤子,“人家刺客是男的,玩什么色诱。” 马原眨眨眼,“男的,那他脱裤干嘛?” 少年一笑,“我帮他们脱的。” 马原直愣愣地看着段天问,“我靠,你把人给抢了?” 段天问点点头,“对啊,他们来刺杀我,我还不抢他们,我没杀了他们就够仁慈的了,这叫贼吃贼越吃越肥。” 少年一边说,一边露出邪魅的坏笑。 马原再次感觉身上一阵恶寒。段天问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成熟,表情也越来越丰富,但所流露出的表情往往让人难以接受。尤其是他的笑,大多超越常理,怎么看都让人不舒服。 “那你连裤都抢?” 马原还是有点鄙夷。 “我看这裤子料子不错,给张默林穿,省得做新的了。” 少年很认真地说。 “还挺会过日子。” “必须的!咱爷俩也得学大花,人家连菜叶都往家背,裤能不拿吗?” 马原彻底无语。 段天问最感兴趣的是软剑,拿在手里仔细观看。 这柄剑上面也有名字,名叫《软蛇》。段天问持剑晃了晃,练了两下,突感兴致缺缺。剑真软,略显阴柔,段天问还是更喜欢刚猛霸道的事物。段天问拿剑往马原身上比划,马原不解,“你这是干什么?” “此剑名叫《软蛇》,也是把宝刃,您围在腰间防身。” 段天问说着,将软蛇入鞘,准备围在马原腰上试试。 马原一推段天问的手,“我又不练剑,要宝剑何用?” 段天问看着马原,表情很痛苦,“义父,不是,父亲,您觉得您现在这个样子,有可能美梦成真吗?人家韩卿是修仙者,要做神仙,长得又好,就像翱翔于蓝天的彩凤。 您呢?每日三饱两倒,除去献艺、钓鱼,什么都不练。现在除了我用强把她绑到您的床上,您有躺赢的机会吗?即便我真把她给您绑来,您认为她能安心和您长相厮守吗? 人家想成仙,想飞天,那就是个恨天低的主,您用家这棵草绳栓得住吗?追逐梦想,您得追啊,您得跑起来。就想练我,就算我把您的梦想追来,您就不怕她依然从您的指尖滑落。 我记得韩卿说过,可以以武入道,您必须练武,先有自保之力,然后看看能不能开灵。您追逐的梦想飞得有点高,您必须跃上枝头变凤凰,否则您只能任由那梦想飞走。” 马原闻言,一屁股呆坐在椅子里。 第77章 武道圣人 段天问继续检查战利品,俩个刺客身上都有内甲,干脆和马原一人一件。 段天问又打开了两个小皮袋,皮袋是在那个爱扔暗器的刺客身上搜出来的,当时皮袋就绑在他的两侧大腿上。 段天问打开两个皮袋,发现每个皮袋又分左右两个小袋,小袋底部都绑着软木,软木上插着很多钢针,这些钢针都比一般纳鞋底子的针还要粗大。 段天问拔下一根钢针,放在眼前细看,钢针外表粗糙,甚至还有点锈迹。 段天问想了想,有些明悟,钢针外表粗糙是怕钢针反光,避免引起敌人的注意。 另外钢针的针尖处有点发黑,离近了一闻,还有轻微的腥气,针尖有毒,所有针尖上都淬过毒。 段天问看完心中暗骂:真是歹毒无比,暗器淬毒,心真黑。 骂完,段天问又检查从年长刺客身上解下来的袖箭,这两枚藏于上臂的袖箭,配合刺客手中软剑的共同攻击,确实吓了段天问一跳。 段天问看了看袖箭,一皱眉,袖箭的箭头上也淬着毒。 段天问仰天长叹:不该留着这俩货,所有暗器上都有毒,这他妈心得多毒啊!这种人要是留下命,不但不会感恩,一定会反过来血洗小院。 俩个刺客不愧是宗师级高手,内功深厚,没一会儿,就从巨大的眩晕中清醒过来. 哥俩一看,除去内裤,什么都没了,哀嚎一声,弟弟背上哥哥逃向醉仙楼。 到城门这,被守城的甲士拦住。 静山城夜里是不关城门,但有甲士守卫,离老远一看,赤条条两个人,身上都是血,一个俩手没了,一个屁股腿上都是伤,连守城官兵都是吓了一跳。 甲士各拿兵器逼住二人,俩人赶紧解释,说自己是醉仙楼的人,还请甲士护送,必有重谢…… 回到醉仙楼,没敢走正门,从侧门而入。 醉仙楼里也有值夜的伙计,一见两个血人,夜间回醉仙楼,还有甲士护送,引起一阵喧哗。 韩卿正在自己的房间中打坐,就听脚步纷乱,从楼下上来不少人,知道有大事发生,叹了口气:唉!真是乱事之春。 轻纱遮面,走出房间,入眼正看见俩刺客,如同两个血人,被众人背上楼来,向着韩阳的房间走去。 韩卿身子一僵,当即明白了发生的一切——可坏了!韩阳派出两位武道客卿去刺杀段天问,结果……连衣服都混丢了。 韩卿有些恼怒,也跟进了韩阳的房间。 韩阳居住的花厅之中,灯火明亮,管事和老鲁都在,旁边还站着几名武师级的护卫,韩阳凄惨地躺在床榻上。 韩卿没有第一时间斥责,而是怒视韩阳。 韩阳苦笑,“姐姐,我……完了,小混蛋伤了我的根基,我现在灵根受损,也就剩下二品左右,你坐吧。” 韩卿闻言大惊,眼睛瞬间湿润。 韩阳看向两名刺客,点点头说:“真行,我们韩家养了俩废物。平时好吃好喝的待承,又给金、又给银,有机会还要给你们开灵,现在如此狼狈,也有脸回来!” 年长的刺客赶紧说:“少东家,不是我们没用,是那段天问太厉害,他已达武圣之境,拿捏我等如同儿戏。 他开始说自己是武圣,我们还不信,但后来一交手,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大到让人绝望。 我们回来是提醒少东家,他已看破我等的身份,少东家赶紧搬离醉仙楼,快向家族求救,或许可化去此劫。” 韩卿听完大为吃惊,能把顶着护身光罩的韩阳当包摔,她知道段天问厉害,但她如何也没把段天问往武圣上想,或许内心也根本不愿,把少年与武道圣人联系在一起。 武圣人是何等的存在?那是能单单凭借武力,硬撼筑基修士的存在。 周围十几个国家为什么没有武圣人,大多数武者一到宗师之境,就开始尝试开灵,然后去修炼法力真元。 只有两种人会继续精进武道,一是无法开灵的人,二是武痴,纯粹的武痴,即便开灵成功,依然拿出大把精力去追逐武学的疯子。 显然,这两种人很少,只要踏足宗师之境,气感会很强,只要有人在旁点拨,再用些药物辅助,开灵不是高不可攀的事。 但十三岁就练成武道圣人,闻所未闻,如果此事传到其他修仙家族,非得争抢这位少年不可。 这种争抢,还不全是因为一位武圣人战力可观,还因为以武入道的修士,修炼仙法也比一般修士快! 因为他常年修炼内功,气感会比一般修士强很多,而这种强烈的气感,也在他灵根属性之外有个非常强的加成。 为什么所有修士早期都要练武,一是防身,二就是展筋拓脉,增强气感。 一位十三岁的武道圣人,可以说是前途无量,有可能将来远远超越她们姐弟,成为凝元期修士。 如果机缘再好一点,都可能会有一线希望结丹。 难怪那少年会梦见仙宫,难不成他真是仙缘匪浅? 现在完了,一切化作泡影,由于弟弟的鲁莽,把这位少年武道圣人给得罪苦了,还派杀手去行刺,真亏自己弟弟想的出来。 韩家姐弟听完都在沉思。 韩阳满嘴苦涩,自己这是怎么了?第一次出家族历练,就撞上个妖孽,十三岁的武道圣人,想想都让人无力。 看来马原说段天问是无法逾越的高山,并不是疯话,单论武道,这世上能逾越段天问的真不多。 韩卿还是担心弟弟的安危,开口道:“他说的对,韩阳你带着他们先走,我留下坐镇醉仙楼。” 韩卿的话音刚落,花厅的门,突然大开! 众人同时抬脸细看,不看还好,一看门口站的是段天问,所有人头皮一麻! 谁都知道,天要塌了! 杀他的刺客刚重伤返回,人家主动登门,那绝对是来者不善,搞不好要血洗醉仙楼的。 段天问站在门口阴阳怪气的一笑,“哈哈……哦?好,都在,这可省事了。” 韩阳突然坐直了身子,“段天问,刺客是我派去的,是我想杀你,与他人无关,你不要乱杀无辜!” 韩卿一步挡在韩阳面前,“段天问,我给你功法,你发誓要为我做三件事,现在我就要你为我做第一件事,你不能伤害我们!” 段天问闻言桀桀怪笑,“都这时候了,还跟我说这个?当你弟弟对我再起杀心的时候,我们的约定就废了。 你们不能一边杀人,一边要求人家遵守誓言吧?那得多无耻。” 第78章 持续装狠 段天问抽出寒刃,接着用左手缓缓抚摸刀刃,“此刀着实非凡!杀人而不沾血,可惜就是短了些,若能再长些就好了,便可当作剑来使用。 诸位,都自行挑选个死法吧!凡是自裁之人尚能留下全尸。” 韩卿面色惨白如纸,双手各捏着一张符,符纸上的符文微微闪烁,嘴唇颤抖着说道:“段天问,你若敢胡作非为,咱们就同归于尽。” 段天问听到这话,不但没有畏惧,反而缓缓地朝着韩卿走去。韩卿瞬间面无血色,捏着两张符的手剧烈颤抖起来。 在场所有人的脸色皆是毫无血色,醉仙楼的几位武师护卫,面色凄苦,紧紧守护在韩阳身边,不敢轻举妄动。 唯有那个断了手的刺客,“嗷” 地发出一声怪叫,挥舞着两条断臂冲向段天问。由于他被少年击中前后平衡,头晕目眩,能够背着哥哥走回来已然十分顽强。此刻,他越来越眩晕,连走路都摇摇晃晃,战力几乎所剩无几。 段天问连头都没偏一下,抬起一脚正踹在其胸口上。刺客倒飞而回,身体撞在后墙上,把墙砸得凹陷出一个人形,接着大口吐血,身子随即栽倒在地。 段天问面无表情,继续朝着韩卿走去。他走得很慢,脚步很轻,仿佛生怕惊扰了别人的美梦。双眼紧紧逼视着韩卿,韩卿颤抖得愈发厉害,手中的符纸也越发明亮。 韩卿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泪水渐渐打湿了面纱。她绝望了,面对段天问,她深感绝望。这是一个纯粹的疯子,让人感到无力的疯子。 就在她心情跌入谷底之时,段天问脚步一顿,站在原地,点头微笑,“还算不错,有点胆量。但请你记住,你我之间的约定从此作废,我段天问从此不再欠你什么。 还有,你和韩阳必须对我发下毒誓,以你们韩家家族起誓,以后不得再针对我和我的亲友。” 段天问再次用凌厉的目光逼视着韩卿与韩阳。 韩卿深知事情的轻重。派刺客去刺杀段天问,人家追到醉仙楼,只让姐弟俩发下重誓,便可以放过他们,这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若换做一个凶狠之人,屠了醉仙楼也并非不可能。 韩卿并不知道马原对她的心意,在这场博弈中发挥了巨大的影响。否则,就凭段天问的凶狠…… 段天问是真的不愿意杀死马原喜欢的女人。他表现得很残酷,其实只是在吓唬人,不光吓唬这姐弟俩,也在吓唬其他人,让他们以后不敢再打他们父子俩的主意就好。 当然,如果这姐弟俩不知轻重,还一味地逞强,认为自己家族多么厉害,不向段天问低头,更不愿发下毒誓,那么,说不得,段天问今天也只能血洗这里了! 显然,这位大小姐韩卿心思机敏,知道家族这壶远水目前解不了近渴。现在自己姐弟俩如果不发下重誓,等于是逼迫段天问动手。于是,她乖巧地选择了低头。 韩卿带头发下重誓,还逼着韩阳也发下重誓。谁让自己的弟弟有错在先呢! 段天问对韩卿非常满意,心中暗暗赞叹:这个韩卿可以,不卑不亢,有情有义,又能审时度势。如果自己义父真能美梦成真,那也是一桩美事。 段天问继续装狠,扭头看向其他人,“你们还是继续挑选一种死法吧!争取给自己留个全尸。否则,我再试试寒刃的锋利程度。” 说着,段天问再次低下头,轻轻抚摸刀刃。 韩卿心中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刚才少年的逼近和凝视,让她身心惊颤,仿佛被死神凝视一般惊悚。 韩卿对少年极为忌惮,但依然开口说道:“段天问,你不要乱杀无辜。他们也是听命行事,你身为强者,又何必为难这些弱小之人。” 段天问冷冷一笑,“弱小?无辜?他们虽是弱小,但并不无辜。” 少年说着用手指向老鲁,“他无辜吗?他虽然能耐不大,但是到处煽风点火,肆意搬弄是非。现在发生的一切,还不都是拜他所赐。” 醉仙楼管事就站在老鲁身边,听到段天问所说的话,感同身受 —— 这次要不是老鲁屁颠屁颠地求见少东家,会出这么多事吗?现在惹上了段天问这道杀劫,都是老鲁心中的嫉妒所致。 少年所说不错,老鲁不是无辜的。 然而,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把他管事大人也牵连其中。即便段天问不杀他,少东家受了重伤,两位武道宗师客卿几乎被废,韩家会放过他这位醉仙楼的管事吗? 答案是 —— 绝对不会。 老鲁、马原、段天问都是他招进醉仙楼的。现在弄出这么大的事,韩家不把他扒皮点天灯就不错了。 这位管事越想越悲愤,大伙都是让老鲁这个混蛋给害的。 管事挥拳砸向老鲁,然后摁着老鲁暴打,把老鲁打得鬼哭狼嚎。最后给老鲁都打迷糊了,管事才呆坐在地上发愣。 这一幕,众人没有阻拦,甚至没人出声打扰,任由管事狠狠虐待老鲁。 段天问点点头,又指向两个刺客,“他们为人歹毒,暗器件件淬毒,平时还不知害了多少人。你们醉仙楼就用这样的人,可见你们的家族也绝非善类。” 韩卿有点不服气,收起两张符,擦干泪痕,开口说道:“段天问,你不要含血喷人。我们韩家一向光明正大,绝不欺压旁人,对手下也是约束甚严,绝不会让他们出去害人的。 你去静山城里打听打听,我们韩家做过出格的事吗? 之所以韩阳让他们去刺杀你,是因为你打坏了韩阳的灵根,他很可能就此断了道途,所以才头脑一热出此昏招。 请你不要夹枪带棒的,把我们整个家族都给牵扯上。” 段天问目光冰冷地看着韩卿,“你还真能说、还真敢说。觊觎并想强夺我的乐谱,这也算光明正大?你口中的光明正大就是光明正大地编瞎话,然后光明正大地抢!这还不算出格?这还不算欺压别人? 说实话,要不是我义父对你印象不错,我早把韩阳剁碎了喂狗,还能留着他继续犯浑,继续喘气? 还有,你们家族能把韩阳这样的混蛋,这样低智的货色,派到醉仙楼委以重任,也足以证明你的家族长辈们,也是一群昏聩无能之辈。” 韩卿闻言语塞。 此时,有个醉仙楼的伙计,抢着向段天问说话:“天问,你还记得我吗?当初你们父子刚到醉仙楼时,我可没少照顾你们。另外,我们几个就是些打杂的伙计,没干过坏事,你可不能杀我们。” 第79章 心中寒意 段天问微微颔首,“不杀你们。” 几位伙计闻听此言,脸上顿时露出喜色,忙退至一旁。段天问抬眸望向韩阳身边的护卫,吓得那几个护卫身躯一颤。 其中一个胆大的护卫,朝着段天问拱手说道:“少侠,我们皆是醉仙楼的护卫,职责仅为确保醉仙楼的安全,从未做过坏事,平日里也极少离开醉仙楼。” 段天问扭头看向几个伙计,那几个伙计赶忙为这几位武师护卫作证。 “天问,他们所言非虚。咱这几位武师护卫,平常就只是练武和保护醉仙楼,极少外出,确实都不是坏人,你可不能杀他们。” 与段天问较为熟识的伙计,急切地为几个武师说好话。 将人情卖给了熟人,段天问的小脸却一绷,“如此说来都是好人,那我段天问杀上醉仙楼,反倒成了坏人不成?” “不是,不是,这纯粹是个误会。那老鲁不是个东西,搬弄是非,该打!” 众人纷纷为少年找台阶下。 段天问微微点头,“误会,但愿只是一场误会吧!” 随后,他一指地上的两名刺客,“你们把这两个暗器淬毒的家伙,给我带到茅房去。” 众人闻言,皆感困惑,把人带到茅房是何用意?这少年的口味竟如此之重?然而,无人敢多言,果真将两名刺客扔进了茅房。段天问随后跟进,众人面面相觑。 没过多久,茅房中便传来了惨叫声。不多时,段天问闪身而出,身上带着一股骚臭之气,径直走向两个刺客的住所。 在刺客的住处,段天问找到了几本书,其中的《百毒用》和《暗器道》让他惊喜不已。 此外,还有两千三百多两银票,以及一些瓶瓶罐罐,里面装着调配剧毒的材料和解药。 段天问还在刺客房里发现一把长剑,此剑比一般宝剑略微宽些,虽无名,但有名家标记。段天问试了试,钢口极佳。他将宝剑背在身后,银票收入怀中,连那些瓶瓶罐罐也一并打包带走。 看着少年潇洒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中,醉仙楼众人这才长舒一口气。 众人前往茅房查看,只见两名宗师级刺客武功被废,丹田气海被外力强行震散,差点溺死在粪坑之中。少年蹦蹦跳跳地往家跑,如今十里地对段天问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一边跑一边心中暗自窃喜,此次前往醉仙楼收获颇丰。 那《百毒用》讲述用毒与防毒之法,《暗器道》则详述暗器之道,如飞镖、飞刀、飞蝗石、袖箭、无影针、孔雀翎等十几种暗器,从修炼之法到运用之术都记述得十分详细。 起初,段天问对两个刺客用暗器突袭自己极为厌恶,但仔细一想,这暗器之道着实实用。冷不防使出,可造成较大伤害。两个武功相仿的武者,一方突施冷箭,很可能瞬间胜出。 那两个宗师级刺客,若不是用暗器压制他段天问,绝无能力将他逼入树林中周旋。所以少年决定好好研究一下这暗器之道,若能熟练运用一两种,定能让自己的战力大幅提升。退一万步说,即便自己不用,也要精通,起码在对战中不会遭人暗算。 再者,又得了两千多两银子,加上韩卿给的一千两,如今已有三千多两的家当。有了这些银子,段天问都不打算再去卖艺了,就在家专心练武,对,还要修炼《五行正元功》。 少年正美滋滋地想着,身上突然寒毛竖起,仿佛被某种无比可怕的东西盯上了。 此时正值夜子时,段天问独自走在城外。四下里除了荒草野树便是田地,只有远处才有人家,而且那些人家早已熄灯歇息,一点光亮也无。 段天问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仔细感受周围的动静。他刚才的感觉无比强烈,十分确定自己周围有东西存在,可他却看不见。难不成又是鬼物?这里是官道,离自己家的小院已经不远了,不足三四里,没听说这附近闹鬼呀。 可这身上的感觉是怎么回事?自己刚才还心旷神怡,怎么突然会有如此惊悚的感觉?不对!一定有古怪。 段天问缓缓解下身上的包裹,包裹里装着那些瓶瓶罐罐。他左手拎着包裹,右手伸向背后,按动绷簧抽出新得的长剑。 段天问慢慢环顾四周,天空中月朗星稀,月华洒落,四野寂静,只有略带凉意的风轻轻拂过天地。少年站在原地看了许久、听了许久,却什么也没有发现,似乎刚才的寒意只是心中的错觉。 但段天问不信那是错觉,这附近绝对有东西,而那东西正在注视着自己,只是自己看不见罢了。 段天问轻轻挥舞了两下长剑,开口道:“出来!我知道你在这,别藏头露尾的,赶紧给我滚出来。” 回答他的只有风吹草木的声音。 段天问又喊了几句,依旧没有丝毫动静。段天问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神经过敏了。于是,他迈步继续前行,但长剑并未入鞘,包裹也未上肩,他始终做好战斗的准备。 段天问又走了一里左右,感觉有东西跟着自己。虽然他看不到,也听不到什么,只是一种毫无来由的感觉,但这种感觉若隐若现,始终萦绕心头。 段天问心想:这可不行!自己不能往家走了,不能把那东西带回家。自己凭借武艺什么都不怕,可家里人不行,再出点邪事可就糟了。少年有些头疼,这可怎么办?看不见,连听都听不见。 段天问愣了半天,把包裹往地上一放,突然挥动长剑,在附近练起剑来。少年并非因为害怕才练剑壮胆,他是想看看在练剑的过程中能否用剑扫到那东西,说白了就是看看瞎猫能不能碰上死耗子。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段天问练了半天,长剑什么都没碰到。段天问摇摇头,也觉得这不是办法。你一动剑,那东西肯定会躲。谁会傻到等着你拿剑砍呢?鬼物邪祟也不是一点灵智都没有。 段天问站在那里,依旧发愣,依旧思索办法。少年越想越别扭 —— 这可真是糟糕!有家不敢回,明明知道有东西缠着自己,却看不见、摸不着。自己武功不弱,自诩武圣,如今却被困在路上毫无办法。 此时的段天问比吃了苍蝇还恶心,抓着头发疯狂想办法。想了半天,少年想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他准备往静山中跑,看看能否凭借自己踏树而行的轻功摆脱对方。如果不行,再想办法把那东西引出来与自己对战。 段天问抬头寻找刚才放在地上的包裹,这一找,段天问头皮发麻,包裹没了!那里面装着瓶瓶罐罐,一动就会有声音。可现在,这个本该发出声音的包裹,就在段天问眼皮底下凭空消失,而且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第80章 飘逸如风 段天问在附近寻觅良久,甚至取出火折子点亮后继续寻找,却依旧一无所获。 少年心中怒火郁结,不禁破口大骂:“你个混账东西,给小爷滚出来,看小爷不把你蛋黄子给挤出来……” 段天问骂声越来越大,怒气也愈发高涨,言辞逐渐不堪入耳。 少年正骂得起劲,突然感到身后恶风骤起,吓得他连忙向前一闪,有东西从身后掠过。等段天问挥剑回砍,跟着转身,却发现身后空无一物。 若是一般人,此刻定然心生畏惧,即便不至于心虚胆怯,也相差无几。然而段天问何等凶悍,他不但没有害怕,反而愈发狂暴,骂得也更加难听。 身后再次有动静传来,别看段天问嘴上骂得欢,实则对身后的动静极为留意。一感觉到身后恶风又起,他既没有回头,也没有向前闪避,而是突然旋转俯身,施展出童子倒坐莲的招式,手中长剑随着身体快速旋转回砍。 虽然长剑依旧没有砍中身后之物,但少年这次看见了一个黑影一闪而逝,重新隐没于月光之中。 接着,段天问左手一拍地面,身体腾空而起,手中长剑突然回扫。出乎少年意料的是,长剑在回扫途中砍中了东西,发出一声不算太清脆的 “当” 声,被砍中的位置,空气如同水面的波纹一般,妖异地泛起了涟漪。段天问又连攻几剑,却再也没有砍中任何东西。 段天问心中懊恼,暗忖若是自己练成了暗器之道,在出剑的同时打出几枚无影针,说不定就能伤到对方。 段天问见对方再次隐形,气得继续大骂。似乎那东西能听懂骂人的话,每骂几句,对方就会出手攻击段天问。少年心想:行!只要你有怕的东西就行,就怕你无欲则刚。怕挨骂就好。 段天问站定身形,高声喝道:“对面听着,有种咱就正面打一场,如果你再藏头露尾,我可要骂娘了,到时候你可别怪我骂得难听。不想让你的长辈受辱,就给我滚出来。” 段天问话音刚落,前方月光下的空气再次泛起波纹,紧接着一道黑影闪现而出。 黑影身着黑色长袍,长袍上有兜帽,将面容遮挡在黑暗之中。 黑衣身影出现的刹那,段天问敏锐地注意到,此人现身时地上有影子。 段天问心中诧异,这竟然是个人!传说中鬼是没有影子的,所以这黑袍之下必定是个人。“你是什么人……” 段天问话还没问完,黑袍人可能是被少年骂急了,并不想搭理段天问,一晃手中的长柄拐杖,猛砸向段天问。 这一砸来势迅猛,速度奇快,既狠又稳。少年由此判断,此人武功不低,至少是武道宗师,甚至有可能是宗师之上的境界。 少年不敢怠慢,狂催内功,挥剑相迎。 剑杖相击,发出一声爆响,震得周围的空气略微变形。拐杖上爆发出的气劲,直接将段天问连人带剑撞出数步之远。段天问右臂发麻,身上的气血差点逆行,他赶紧催动内功将气血压住。 抬头凝视黑袍人,由于段天问的内力古怪,巨震之力非常强横。黑袍人也不好受,被段天问长剑上爆发的内力震得身形晃动,倒退了两步,同样运功强压体内差点逆冲的气血。 段天问倒吸一口冷气,通过这一击,他初步判断黑袍人的内力在自己之上,只是肉身之力不如自己。 黑袍人略作调整,再次挥动拐杖狂砸而来。段天问舌顶上颚,催动急变术,向旁微微一闪,长剑顺势刺出,直取对方咽喉,吓得黑袍人连忙抬拐杖猛磕长剑。 段天问再次施展急变术,身形诡异一转,剑随人走,长剑飘逸地一转,急速斩向黑袍人的脖颈。黑袍人慌忙向后闪避,然后一挥拐杖,直点少年的软肋。段天问身形再闪,剑尖直指对方的眉心。 两人瞬间过了四五招,互有攻守。 段天问发现,兵器果然是一寸长一寸强。当初用寒刃施展《飘风无影剑》实在不行,有形无质。还是长剑好用,不但挥洒自如,而且飘逸如风。 段天问越战越猛,彻底释放自我,长剑上下翻飞,再配合急变术身法,将飘风无影剑演绎得捉摸不定,极为飘忽。 黑袍人显然有些错愕,没想到少年的剑招如此犀利诡异。难怪他敢自称武圣,真是剑如幽风、身如鬼魅。段天问犹如一朵绽放的剑光之花,将黑袍人团团围住。黑袍人抖擞精神,将拐杖舞动如飞,死死护住自身,时不时地偷袭段天问两下。 一晃几十招过去,段天问力压黑袍人。让少年诧异的是,这位黑袍人武功底蕴极深,且处惊不乱。身在段天问如涛的剑光之中,竟如一叶黑色小舟,虽然被风浪打得起伏颠簸,但依然屹立潮头,不肯随惊涛沉沦。 段天问暗自佩服,好个黑袍人,武功和心境都比那两个宗师刺客强太多了! 段天问也不急躁,这么好的磨剑石可不好找。他将飘风无影剑越用越精细,一招一式更加注重严谨和流畅。 一晃两百多招过去,段天问心中窃喜:果然,实战才是让人成长最快的手段。段天问感觉和黑袍人对战的这两百多招,让自己剑招的圆润度有了较大提升。 现在段天问手中的长剑,犹如一股变幻莫测的风,连绵不绝,忽而轻柔、忽而劲烈。再配合急变术,又让这场变幻莫测变得古怪妖异。黑袍人应对段天问也越来越吃力。 段天问手中长剑轻点黑袍人的胸口,看似缓慢,实则迅疾。长剑 “唰” 的一下就到了。黑袍人的拐杖一砸长剑,长剑略微倒回,然后瞬间上挑黑袍人的面门。黑袍人赶忙撤回拐杖一荡长剑,想把长剑荡开。此时长剑,剑随人走,段天问已然飘身至黑袍人左侧,长剑由挑改刺,直指黑袍人的脖颈。 段天问利用急变术那堪称妖孽的身法,瞬间晃开对方的拐杖防御,直取对方的要害。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三剑不过是转瞬之间,快到不足一息之间。黑袍人大惊,想再用拐杖格挡,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被逼得向后闪避。 段天问的长剑将将贴着黑袍人的脸刺过,黑袍人惊魂未定之际,段天问手腕一抖,剑尖由刺改扫,扫向对方的咽喉。黑袍人吓得再次后闪,闪避加低头,才又勉强躲过这一剑。 长剑刚刚从黑袍人的头顶掠过,段天问一反手腕,长剑去而复返,急斩黑袍人的后颈。 第81章 难以理解 黑袍人未及多想,立刻身形下蹲,手中拐杖猛戳向段天问的裆部。 这可把段天问吓得不轻,这拐杖攻击的位置实在缺德,少年急忙向后闪避。如此一来,二人才略微拉开了距离。 黑袍人纵身跃起,心中暗叫:好险!好险!段天问方才一连数招,恰似行云流水,连绵不绝。 若不是黑袍人使出阴招逼退少年,那飘风无影剑恐怕早已施展开来。 段天问此时恼怒不已——用拐棍捅裆,亏你想得出来,实在太缺德。 少年挥动长剑,再次扑向黑袍人,打算好好给对方来一阵剑风,就不信飘不死对方! 显然,黑袍人看到少年呲牙瞪眼、气势汹汹,深知来者不善,心中已然生惧。 这次黑袍人凭借轻功和拐杖的长度,始终与段天问保持着一定距离,着实害怕少年的剑在近距离围着自己舞动。 而段天问则试图利用急变术近身,只要近身长剑一挥,绝对能让黑袍人吃不了兜着走。 三转两转之后,段天问利用假动作骗过黑袍人,突然近身,手中长剑一挥,刺向对方胸口。 然而,黑袍人的反应大大出乎段天问的意料——对方一看少年再次近身,竟然不躲不闪。 黑袍人清楚,少年一旦近身,剑招便会连绵不绝,那得躲到何时?而且会险象环生,如同在剑尖上舞蹈。 所以干脆不躲了,也不拿拐杖去格挡长剑,因为一旦格挡,少年可能会跟他玩假动作,然后长剑依旧会围着他乱舞。 黑袍人不躲不闪,也不格挡,就等着长剑刺来,然后突然用拐杖捅向段天问的裆部,速度奇快无比。 这能忍吗?不忍的话对方真会捅过来!段天问想得很明白,如果黑袍人身上有甲胄,自己未必能一剑杀死对方,可自己就危险了,那个地方能碰吗?不死也得重伤。 换伤也不能用那个部位去换呀! 然而,段天问此时想退已经来不及了,刚刚用急变术近身,接着长剑一刺,身体带着惯性向前,退避已然不可能,只能躲避! 幸好少年腰腿灵活,下意识地一扭屁股,惊险万分地躲开了拐杖的攻击。 黑袍人看到少年扭屁股,竟然躲过了自己含恨一击,也是微微一愣,随后反应极快,继续捅击。 拐棍贴着段天问的大腿回去,刚微微退回,又猛然再次点向段天问的下身。 还得扭!段天问再次拼命向另一个方向扭屁股,也再次幸运地躲过了拐棍的攻击。 但那可恶的黑袍人依旧锲而不舍地继续捅击,大有不把段天问捅成太监绝不罢休的气势。 段天问连续扭了好几下,一看——对面这人是疯了!不把自己整残废不算完。少年极为恼怒,心中暗忖:都让你气糊涂了,光顾着躲这破拐棍了!竟然把手里的剑给忘了。 段天问的长剑猛然下斩,正砸在拐杖上,借着这股反震之力,双脚点地,身体飘起,然后施展急变术,人在空中诡异般地向后飘去,终于拉开了与黑袍人的距离。 “天问!你在那干嘛呢?”是马原的声音。少年心中一紧,坏了!如果黑袍人打不过自己,拿马原出气,那自己可就追悔莫及了。 段天问扭头看向黑袍人,黑袍人竟然已经消失不见。段天问头皮一麻,向着马原疾奔而去,几个起落便来到马原身边,然后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天问,你这大半夜的跑出来,也不回家,在野地里像驴驹子一样乱蹦,还扭屁股,这是干嘛呢?”马原对段天问的行为深感好奇。 “没事,玩儿。” “玩儿?你这手里的剑哪来的?” “捡的。”少年面不改色地说道。 马原知道段天问在胡说,“走吧!赶紧回家吧!你大半夜的一个人在野地里乱蹦,别吓着人!我就想不明白,你站那扭屁股干嘛?” 刚开始段天问只顾着担心马原受到伤害,没太注意马原的用词,现在一听马原的问话,段天问一惊,这马原的话不对,什么叫一个人?马原没看见黑袍人吗? 段天问一拉马原的衣袖,“义父您等一下,您说我刚才一个人在扭屁股是吗?” 马原很诧异,“对呀!还有别人跟你一块扭?没看见呀!男的女的?” 段天问突然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后跟直窜发梢,整个头皮麻酥酥的,连头发都竖了起来。 少年还是不死心,继续问道:“义父咱别开玩笑,您刚才真没看见我身前有个黑袍人吗?” 马原摇摇头,“没有,就看见你自己。唉?你不会是撞上什么脏东西了吧?”说到这,马原也是浑身一凉,打了个哆嗦,紧张地四下查看。 段天问回想着说道:“他出来时,我看见他有影子,以为是个人,可如果我能看见,而您看不见,这就难以理解了,咱爷俩赶紧回家,我把事情跟您细说,您千万要当心。” 爷俩战战兢兢地返回小院,段天问机警地关好门窗,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段天问又反复叮嘱马原,以后不要再出去找自己,事情一了,他自然会回来。然后拿出两千多两银票放在桌上,马原刚才还在紧张焦虑,现在一看见钱,喜上眉梢。 爷俩又聊了一会儿,马原困倦,倒头睡下。段天问可不敢睡觉,他怕黑袍人突然出现,杀了他们爷俩。段天问背着剑,打坐了一夜。 直到天光大亮,段天问才趁着吃早饭的时间,对范氏老太太一家说:“吃完饭,你们收拾收拾东西先搬出去住,我惹上了一个东西,那东西是人是鬼还不清楚,等事情过去,我再接你们回来。” 段天问说着拿出不少银子给娘仨。 出乎段天问和马原预料的是,娘仨死活不走,说要与东家、少东家生死与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还说人多力量大,阳气旺了也能镇住邪祟。 段天问听完微微苦笑,把遇到黑袍人的事仔细说了一遍,主要是告诉大家那东西很能打、很厉害,让大家提高警惕。 吃完饭,段天问准备睡一会儿,好晚上盯着,他总觉得事情没完,那黑袍人一定会来找自己。 少年刚要睡觉,就有人砸小院的大门。 现在全家高度戒备,一听到有人砸门,张默林一把抄起铁锹,吕大花很威武,拿着两把菜刀,老太太也没空手,举着擀面杖,马原则是直接拽出了段天问给他的软剑。 一大家子准备拼命。 马原一抬脸,张默林问话:“谁?” 第82章 心中一软 “我乃醉仙楼管事,有要事求见马先生,且带来了我家小姐的书信。” 马原一听是韩卿派来之人,又有书信给自己,双眸顿时一亮,“去开门。” 张默林放下铁锹,打开门,将这位管事请进外院堂屋。 马原以礼相待,对管事极为客气,他始终感念着当初人家让他们爷俩进醉仙楼献艺的恩情。 管事见到马原,略感尴尬,拿出一封信,双手托着递给马原。 信封上写着 “马原先生亲启”,落款为 “韩卿敬拜”。 马原看着 “敬拜” 二字,心中别提多舒畅了。他打开信封,取出信纸,只见字迹端庄清秀,但信的内容并不多 —— 小女韩门卿儿,惶恐拜谒。 昨日,吾姐弟举止失措,唐突冒失,多有冒犯之处,万望马先生及令郎宽宏大量,予以海涵。 然弟韩阳伤情愈重,已神智迷失,俯首恳请先生携爱子段要天问速来援手。 韩卿再拜,翘首以盼。 马原见韩卿的信写得极为客气,人家都写 “翘首以盼” 了,赶忙拿着信去找段天问。少年正要小憩一会儿,看了信后便说不去,从心底里厌烦。 马原好言相劝:“天问,给为父点面子行吗?人家大小姐那都翘首以盼了。再说,这韩阳神智迷失是怎么回事?你昨天晚上又打人家了?” “谁打他了?谁知道他怎么迷糊了!缺德缺的呗。” 马原将段天问拉起,又为他披上外衣。 马原则为自己换上最新、最华丽的长袍,拉着段天问上了管事带来的车。 一上车,马原就开始向管事询问具体情况。 管事也未隐瞒,将经过简单叙述了一遍 ——昨日段天问走后,醉仙楼的人处理后事…… 今日清晨,管事给韩阳送早饭,叫了几声韩阳都未回应。管事上前查看,发现韩阳在昏睡,便叫来了大小姐韩卿。 韩卿将韩阳弄醒,却发现韩阳已然傻了,除了傻笑什么都不会,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韩卿吓得大哭,赶忙让人去请大夫。 管事请来了医馆的大夫,大夫诊脉后问道:“患者身上可有外伤?” 得到肯定回答后,大夫诡异一笑,语出惊人:“这伤是不是段天问打的?” 此言一出,震惊了在场所有人。韩卿十分纳闷,便问大夫:“您怎么知道的?” 大夫笑容更盛,说道:“这伤我见过,在他义父身上见过,叫什么前后平衡。只不过马原的伤势不重,稍加诊治便能康复。 但这位韩公子不行,他的伤势有点重,而且段天问的掌力非常古怪,凝而不散,干扰了头部的气血,所以患者才会表现出神智迷失的情况。” 韩卿闻言,又惊又怒。连马原都打,这孩子得多混账。她赶紧问大夫有没有医治的方法。 大夫点点头说:“医治不难,只要把段天问请来,让他用内力化去韩公子头部的掌力,然后我再用银针助公子打通头部气血,便无大碍。” 韩卿闻言先是一喜,随后又是一忧,继续问大夫:“您还有没有其他方法?比如让其他人帮助化去掌力可否?” 大夫摇摇头说:“其他部位的伤或许可以尝试,但头部尽量不要做这种尝试。 武者的内力是有一定区别的,一旦尝试失败,韩公子的头部很可能会留下暗伤,影响神智。 这头部的伤必须赶紧治疗,否则,也会对患者造成不可逆的影响,可能会影响智力。” 韩卿闻言大哭。完了!这大夫的意思她听懂了,自己弟弟要傻了。这回可好,韩阳不光灵根受损,连人都给打傻了!这可恶的段天问,真该千刀万剐,心怎么就这么残忍! 大夫看着韩卿痛哭,有点发愣,最后没忍住说:“这位大小姐您先别哭,赶紧派人去请段天问啊!” 一旁的管事默然摇头。 大夫这次有点明白了,醉仙楼和段天问的过节有点大,不能、不敢、不愿去请段天问。 大夫也是个心直口快之人,长叹一声:“唉,我知道你们醉仙楼势力很大,但还是尽量不要去招惹段天问,那可是个穷凶极恶的主。这不,年前还差点累死个老头。” 众人闻言瞪大了双眼,看着这位大夫。他们真不知道段天问还有这么多故事,真是河里没鱼市上见,段天问王道不王道医馆说了算。 韩卿现在方寸大乱。 向家族求救有点远,而且一旦向家族求救,韩阳的历练就算彻底失败。再把他们经历的事公布于家族,还不把韩家的家族子弟给乐疯了。 从此,他们一家再难抬头,会成为家族中的笑话,流传千年。 即便向家族求救,家族真的派人来,能不能治好韩阳?韩卿心中给出一个答案,大概率不会全心救治!家族资源有限,狼多肉少,少了一个韩阳,还少了个人分摊资源。 韩阳当初被家族委派去醉仙楼,不知道眼红了多少同辈子弟,都巴不得韩阳出点事呢! 向段天问低头,求他出手帮助也不太可能。那少年的凶狠她韩卿是见过的。 韩阳又抢人乐谱,背后偷袭,派刺客暗杀,几乎走绝了路,还让段天问出手相救,可能吗? 想到这,韩卿似乎都能隔空看见段天问那充满鄙视的眼神。 韩卿突然感觉自己好无力。一直以来,她都为自己和家族感到骄傲,不说高人一等吧,也差不多。 在她眼里,那些凡人是如此荒唐可笑,每天像小鸡一样啄着虫子,然后等着被命运宰杀,然后去经历种种不幸,悲哀地承受着种种沧桑。 韩卿觉得自己与生俱来地超越了这种不幸,超越了凡人眼中的命运,心中充满了 “我命由我不由天” 的豪迈。 然而,当她从静坐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依然被红尘所摄,依然被亲情荣辱逼得进退不得。想逍遥于天地何其之难,想紧紧握住自己的命运,更是求而不得的泡沫。 弃胞弟于不顾,她韩卿做不到。她认为那已牵扯到了人性的根本。如果一个人为了逍遥、为了一己私利,而完全错失人性,那修得还是仙吗? 大夫看韩卿还在啼哭,心中一软,说道:“要不去求求马原,那个人还挺仁义,而且好像段天问非常听马原的话。” 醉仙楼管事听完大夫的话,眼前一亮,“是啊!大小姐,马原人品还是不错的。您修书一封,我亲自跑一趟。咱只要客气着点,搞不好能把爷俩请来。只要把少东家的伤治好了,其它的事儿都不算大。” 管事现在很清楚,必须治好少东家的伤,这样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即便将来受到责罚,那责罚也不会太重。 而且管事有句心里话没敢说,就马原看大小姐那眼神,你真放下身段给他写封信,还不美死他,准能带着段天问来。 第83章 臭缺德的 韩卿沉思片刻,为了胞弟、为了家族荣誉,修书一封交予管事。 马原与段天问何等精明,尽管管事所言简略,但父子二人仍能从大致梗概中,察觉出其中端倪。 两人对视一眼,皆意识到姐妹二人不愿将事情闹大,生怕惊动背后家族,恐一旦家族得知,会对姐妹俩有不佳评价。 品出其中滋味,马原心中一松,只要不把事情闹大就好。 马原见到韩卿,表现得极为恭敬,甚至显得诚惶诚恐,“寒民马原,向大小姐见礼。日后大小姐若有差遣,无需修书,只需写个二寸宽小纸条,我马原随叫随到。” 马原当着大夫和一众醉仙楼的下人,给足了韩卿大小姐颜面。而且马原自称 “寒民”,可谓恰到好处,明显有双重含义 —— 一是表明自己身份低微,二是暗示愿做大小姐的顺民,姿态放得极低。 当然,这只是客气之语。他马原愿意当顺民,可段天问却是个天下少有的刺头。 此时的段天问大马金刀地坐着,都不用人让座。 气得马原冲过去就是一巴掌,“段天问,你给我站起来,去给大小姐见礼。” “不去,她有求于我,应该主动过来给我见礼。” 马原又给了段天问一巴掌,“混蛋!年纪轻轻,尚未及弱冠之年,就如此傲慢无礼。醉仙楼对我们有恩在前,大小姐赐仙法于后,足以弥补少东家的过失。而且我觉得人家是恩大于过,你赶紧过来见礼。” 段天问看着马原,马原疯狂地向少年使眼色,那意思是让他配合一下。 段天问明白了,马原自称寒民在先,硬逼自己低头在后,这是要给韩卿当舔狗的节奏啊。 段天问也不想坏了马原的心思,干脆光棍一点,能屈能伸,对着韩卿微微一笑,但笑容比哭还难看,“寒民之子,臭缺德的段天问,向大小姐见礼。” 说着,深深一揖。 韩卿原本心情极差,一听段天问的说辞,“噗嗤” 一声,轻笑出声。 赶紧起身还礼,“韩卿唐突了,舍弟伤重,有失远迎,还望贵父子不要见怪。此次有劳段小哥出手,替舍弟化去体内掌力,韩卿算是欠下小哥一份人情……” 韩卿还没说完,段天问很不要脸地一笑,打断了她的话,“没事、没事,不用欠着,现在给就行。” 韩卿闻言,非常不悦,面色一沉,说:“那段小哥想要多少银两?” 段天问摆摆手,“不要钱,要人。” 韩卿怎能不明白段天问的意思?昨天少年就说过让她嫁给马原的话,今天又提要人。 一朵红霞瞬间飞上美人的面颊,眼含愠怒,刚要说话斥责少年。 马原何等精明,一直在偷偷观察韩卿的神色。段天问刚说要人,韩卿面颊绯红,眼露怒色。 马原心知要坏事,段天问操之过急了,赶紧大义凛然地往前一蹦,照着段天问就是一巴掌,“小混蛋!为父我虽不敢称谦谦君子,但也绝不能趁人之危!在人家大小姐有求之际,你岂能如此厚颜无耻地提要求。” 段天问差点哭了,感觉自己好无辜 —— 多好的机会,趁着她要给弟弟治伤,让她答应亲事。昨天谁说的,非韩卿不娶,现在又在这玩假正经,这是要将舔狗进行到底吗? 段天问那嘴也不饶人,“义父!不是,父亲!昨天谁说的,我此生非韩卿不娶,为父我魂牵梦绕多年,定要美梦成真。 另外,您昨日一见大小姐后茶饭不思,今天上秤一称都轻了二斤半。父亲您就是脸皮薄,直接跟大小姐明说,您对她一见倾心……” 段天问咧着大嘴胡说,反正真真假假都有,不亚于给马原和韩卿一人来了个暴击。 马原站在那里,如同被乱箭穿身,段天问的每句话都如一支利箭,将他射了个透心凉。 韩卿臊得满面通红,羞怒欲死。 马原怒斥道:“段天问你个小混蛋!这话能当面说吗?” 段天问更显无辜,“怎么不能当面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一家女,百家求……” 马原冲过去捂住了少年的嘴,“你别说了行吗!就算为父求你,我现在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马原现在心肝脾胃肾外加脑袋全疼,心说:可坏了,自己所托非人,这段天问还是太年轻,想得太简单,办事有点不靠谱。 现在花厅中可不只他们三人,大夫就坐在旁边,俩眼珠子差点掉地上给踩了。 连管事都惊得直托自己的下巴。 几个下人双目瞪圆,不敢抬头,表情古怪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韩卿羞怒地冷哼一声,“哼!段天问,韩阳的伤你愿意帮就帮,不愿意帮就走,你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我今天再明确地跟你说一遍,我和马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结亲的话休要再提。” 马原赶紧点头,“大小姐说得是,我怎么能配得上大小姐呢。 大小姐您如皓月当空,我马原如莹莹烛火,就跟豆粒儿这么大,离得近了,大小姐您的辉煌光芒都能照化我这小豆粒。 天问还小,不通人情世故,乱点鸳鸯。 不过他也是为我好,还请大小姐念其一片孝心,千万恕罪。 我呢,也确实是对大小姐您一见惊为天人,但也只敢在心中默默祝福大小姐,愿大小姐婚姻美满,寻得一位佳婿。” 韩卿一听马原这么说,面色好看了不少,脸上却依然难免有些尴尬,“马先生能通情达理,这非常好,你我确实不合适,在下虽是女流,但却是个苦修之士,以求仙问道为主,少有情事,以后还请贵父子不要再提此事。” 马原点头如小鸡啄米,“是是是,大小姐志向高远,如鸾凤腾空,不是我等凡夫俗子能窥见的。下面还是让天问帮少东家化去掌力吧。” 段天问看着马原,默哀了半天,心说:这舔狗当的,真他妈悲催。 韩卿看向少年,“那就有劳段小哥了。” 段天问假装没听见,抬头看向屋顶,假装在屋顶上找苍蝇。 第84章 这多厚道 马原拉了拉段天问,催促道:“天问,快去。” 然而段天问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马原瞪起眼睛,威胁道:“再不去,饿你三天。” 段天问依旧装作听不见,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马原这下真的急了,手指着段天问说道:“你若再不去,为父…… 为父给你磕一个如何?” 说着,马原还假模假样地撩起衣襟。 段天问觉得人情卖得差不多了,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朝着韩阳走去。 这下韩卿反倒紧张起来,她真怕段天问突然使暗手,害了韩阳。韩卿皱着眉头说:“段小哥,恳请你千万不要记恨韩阳,你可不能害了他。” 段天问翻了个白眼,回应道:“放心!我做人从不违背良心,你别以小人之心度我君子之腹,我要么不管,要管就不会害人。” 马原也跟着帮腔:“是啊,大小姐,天问可是个好…… 孩子。” 说到 “好孩子” 时,马原停顿了一下。少年马上回敬给马原一个白眼。 段天问看了看床上的韩阳,韩阳此时醒着,看着段天问 “嘿、嘿” 傻笑。段天问一瞧韩阳的模样,笑容绽放,调侃道:“哎呦!不错嘛!这看着多厚道。” 韩卿闻言差点晕过去 —— 你们家管这叫厚道?韩卿差点脱口而出问候少年的祖宗十八代。 段天问的嘴接着犯欠:“来吧!韩阳,你现在如此快乐,你姐姐看着嫉妒,非让我把你重新变回痛苦。” 韩卿气得浑身直哆嗦,脸都黑了!马原老脸通红,就自己养的这个货,嘴是真损,干脆侧过脸去,不敢看人家韩卿。 醉仙楼管事假装拿个热手巾,转身出去,刚出花厅,便站在墙角里捂着嘴乐。 大夫忍了半天没忍住,假装低头捡东西,笑得都直不起腰了。 最受罪的是几个下人,站在那里拼命地管理表情,一个个憋得脸红脖子粗,拼命掐自己。 韩卿咬着嘴唇,满脸泪痕,怒视马原:“这就是马先生嘴里的好孩子?” 马原羞愧地低下头,嘴里嘀咕道:“有时…… 是有点顽皮,心眼不坏,属于臭嘴不臭心那类的。” 段天问将诙谐演绎到极致的同时,自己却不笑,他把手摁在韩阳的额头上,感受着韩阳体内的气息。韩阳体内有不少他熟悉的内力,那是他的掌力,它们盘踞在段天问击打过的位置,凝聚不散。 除此之外,段天问还感受到韩阳体内另有两道气息,一弱一强。弱的那道是武道气息,应该是韩阳的内力,强的那道盘踞在韩阳的下丹田。 段天问试着用内力逼近韩阳丹田的强大气息,然而却被韩阳身上那道强大气息一弹而开。 段天问没敢继续尝试,将内力运行于韩阳体内,然后将自己留在韩阳身体中的残留掌力一带而出。 韩阳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然后霍然睁眼,无神的双眼快速聚焦,瞪着段天问,有些愕然:“你怎么又来了?” 韩卿一看自己弟弟的眼神,就知道韩阳恢复了,喜极而泣:“韩阳,你感觉怎么样?段天问是我请来帮你疗伤的。” 然后韩卿简单地跟韩阳说了一下经过。 大夫见韩阳苏醒,赶忙查看情况,诊脉以后说:“嗯,不错,体内郁结之气,被天问打通,我再给公子行行针,便无大碍。” 此刻韩阳也闭眼运行体内真元,然后睁眼大叫道:“姐,我的灵根似乎也恢复了不少,虽然比全盛时期还差一些,但已然差不多了。” 韩卿闻言也是大喜:“太好了!原来是段天问的掌力阻碍了你的真元运行,看来还不是你的灵根受损。” 韩阳默然点点头。 韩卿看向段天问:“没想到你的内力如此霸道,竟能阻碍真元运行。不过一切还好,都可以补救,大夫建议把你请来真的是非常明智。来人,给马先生和段小哥上茶。” 马原拱手告辞:“大小姐不必客气,此间事了,我们也该告辞了,天问还要回去练功。” 韩卿没说话,大夫却说话了:“小天问还不能走,我给韩公子行针以后再看看,身上哪里还有滞涩,再让小天问帮着化解一番。” 韩卿闻言赶紧挽留爷俩:“马先生和令郎请先安坐,说不定一会还要再麻烦段小哥。” 马原点点头:“那好吧!” 有仆从上茶,段天问还真渴了,端起来就喝。 韩卿看段天问端茶就喝,微微一愣。 原来这喝茶有个礼节 —— 如果主客关系很近,比较熟悉,人家上茶,您端起来就喝这没什么,熟不拘礼嘛! 如果关系不熟,必须等主人让,比如韩卿端起茶杯,对马原和段天问说:贵父子请尝尝我家的茶,这茶如何好,爷俩才能举杯品茶。 当然,如果主人自己端起茶杯,没让客人喝,这是端茶送客,客人识趣,赶紧告辞。 段天问懂不懂这喝茶的礼节呢?特别懂,马原教过他。他之所以端起来就喝,就没打算和韩家讲礼,你韩阳不是进门就抢主坐吗? 韩卿看着段天问彻底无语,看段天问这架势,是要把我韩卿送走啊! 马原赶紧躬身,向着韩卿尴尬地一笑:“失礼、失礼。” 韩卿一笑:“没事马先生,来,请您尝尝这茶,此茶名叫静山云雾,产自静山之中,是一种野生的山茶,清香四溢,入口更有云雾相伴的口感。” 韩卿说着优雅地一举杯。 马原起身道谢,然后这才端起茶杯。 段天问这时早喝上了,一边喝,嘴里一边自己絮絮叨叨的:“嚯!茶水有点热,烫嘴了,嗯?味道不错!” 韩卿看着段天问又可气又可笑,眼眸在段天问身上好一通转,然后眼神微微一凝,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道:“段小哥回去可看了我给你的功法?” 段天问点点头:“看了看,感觉也没什么。” “没什么?不尽然吧!光那开灵,就难倒了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小哥你并未尽解这修炼当中的难处。 修炼需要有灵根,没有的话就需要以武入道,但那开灵就更难了,还需有人辅助,也需有药物辅助才行。” 韩卿说完看向少年。 韩卿的话正打在段天问的软肋上,他现在就不确定如何才算开灵?少年沉吟了片刻,还是没忍住:“那什么才算是开灵呢?” 韩卿笑容灿烂,心说:我就不信你小子不问我。然后慢慢放下茶杯:“段小哥这是要向我问道了?” 段天问没明白这问道是什么意思,狐疑地点点头:“对,我就是问问什么才算是开灵?” 韩卿嫣然一笑:“段天问,你听过一句话吗?道不可轻传轻受,这叫传道,你要想问道得拜我为师。” 段天问一蹦四五尺高,那弹跳力老好了:“什么?让我拜你为师?你打得过我吗?” 马原也是双眼瞪圆,然后俩眼以极快的速度转动,突然眼神一定,喜上心头,成了! 第85章 仙缘降临 韩卿不骄不躁,平和地说道:“段天问,你可曾听过一句话?叫做万事开头难。无论你天赋有多高,都需有人引领。正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得有人将你领进门才行。 倘若仅凭个人摸索,历经数十年却不得其门而入之人比比皆是。 就拿开灵来说,这是踏入修仙之路的第一关。在我看来,开灵其实颇为简单,但你可知有多少人被这开灵之关挡在门外吗?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有成千上万之多。 段天问,我还要告诉你,在这世上,即便是拥有灵根之人,能够自然开灵者,万中无一,那皆是天才中的翘楚,早晚必将成为超级强者。 更不用说那些没有灵根,却想以武入道之人。若无人引领,又无特别药物辅助,绝无开灵的可能。 你方才问我,我打得过你吗?我必须承认,我现在打不过你,或许将来也打不过。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如今能够给予你引领,助力你腾飞,将你领入修仙之门。 一只雏鹰在成为雄鹰之前,是它最为脆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它需要一阵劲风,托着它高高飞起,如此方能尽情舒展羽翼,自由翱翔于蓝天。 我深知自己修为不高,能力有限,但我韩卿愿意做那股劲风,将你托举至高空。 我也甘愿做你脚下的踏脚石,让你走得更远,走出这青江川,走出整个天禁山脉。去见识外面的世界,去领略我们整个人族的修仙界,去感受整个七月界那如梦幻般的斑斓多彩。” 马原听着韩卿的收徒宣言,异常兴奋,仿佛他自己要认个娘然后成仙一般。“天问,我觉得你的仙缘到了。大小姐可是你的贵人,有她的助力,你定然能够一飞冲天,到那时,为父也能沾沾你的仙气。” 而主人公段天问却并未显得多么兴奋,只是看着韩卿,沉默不语。 马原越发着急,“天问,这还犹豫什么呢?这是多好的事情呀!你怎么还在发愣呢?” 段天问没有看马原,只是向马原摆摆手,“义父,事情没这么简单。” 说完,他看向韩卿,“说说条件吧!” 韩卿微微一笑,“为我韩家效力五十年。” “哈哈,我的大小姐,您想得太天真了。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让我段天问给你韩家当牛做马五十年,你真是想多了!” 马原听到韩卿提出的条件,也愣在了当场。 韩卿笑容依旧,“段天问,你这么说,我不怪你,因为你还不了解修仙的本质。人为何要修仙?为的是求长生、求逍遥,否则苦苦修炼的意义何在? 人一旦踏上仙途,随着境界的提升,寿元会不断增加。 这样吧,段天问,我先给你讲讲七月界人族的修仙境界和寿元增加情况。 炼气期:能够初步感应并吸纳天地灵气入体,体质逐步改善,比普通人更加健康,身体各项素质有所提升,提升的幅度因人而异。 可以修炼和施展一些简单的小术法和小法术,比如火球术、风行术、望气术、照明术等等。 你若想学,我会二十多种,都可以传授给你。除此之外,炼气期修士还可以使用一些符和下品法器。 筑基期:寿元可至满寿,大概在一百零八岁左右。神识可破窍外放。灵气在丹田气海凝聚,开辟丹道,为结丹做初步准备。吸收灵气的速度和存储量大幅提升。 能炼制和使用中品法器。 自身具备一定的真元护体能力,能抵御一般的凡间兵器攻击和部分低阶法术伤害。可以施展威力更大的法术和术法,如土刺术、水龙卷等。 凝元期:寿元比筑基期翻倍,可以达到二百二三十岁。真元由气化液,法力真元再次大幅提升,神识增强。能炼制和使用上品法器。 自身的真元护体能力增强,能抵御一般法术和法器的攻击。自身的法术和术法威力大幅增强。可以驭器飞行。 金丹期:寿元增加至四百多岁。液态真元凝结成一枚金丹。法力大幅提升,并有初步沟通天地的能力,还能借助天地之力施展神通。神识增强,并能在更大范围内感知微弱的灵气波动。 肉身强度进一步提升,有较强的恢复能力。可炼制顶阶极品法器和法宝,更可以祭练本命法宝,本命法宝可随着主人的成长而成长,心意相通,威力巨大。 元婴期:寿元可达九百多岁。丹田修出元婴,元婴可短时离体,即便肉身被毁,元婴可夺舍重生或重塑肉身。和天地法则初步契合,结婴之时或可觉醒本命神通。 神识强大,对低阶修士有较强的压制力。真元浑厚,有非常强的攻击力。 化神期:真正的大能,寿元接近两千岁。与天地法则更为契合,化神之时能觉醒一项或多项本命神通。对于各种法术和术法有超常的理解,举手投足间都有莫大的威力显现。 神识瞬息间覆盖千里,事无巨细,一花一叶,一虫一蚁,都能了然于胸。法力真元庞大,有移山填海之能。另外,这些化神期大能对天地法则都有自己独特的理解,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说到这里,韩卿眼中充满了向往之色,愣愣地看着窗外,半晌才回过神来。 马原张大了嘴巴,仿佛在听天书一般。 段天问的表情倒是波澜不惊,甚至脸上还略有遗憾。这让回过神来的韩卿大为诧异,开口问道:“段天问,你听完我说的修炼境界,不激动吗?不向往吗?” 段天问摇摇头,“不兴奋,更不向往,没啥意思!你说了半天,他们最终还是得死,没有能亘古永恒的!玩了半天命,最后还是一杯黄土,只能用悲催来形容。我要么不修炼,要修炼就得成为不生不死的存在,就得成仙。” 韩卿捂着嘴,瞪着眼前的少年,“狂!段天问,你别太年少轻狂了。 想成仙哪有这么容易?那得化神以后,再修炼到练虚、合体、大乘、渡劫,然后才能成仙。 在我们七月界,根本修炼不到成仙之境,只能修炼到练虚期,然后飞升至仙界,从仙界继续修炼,才有可能成仙。 但好像最近万年来,已经很少有人能修炼到练虚之境了,不光我们人族如此,七月界其他各族也是一样。另外, 听说几千年前,人族和异族大战,差点惹出大祸,遭到了来自仙界大能的惩罚,七月界各族彻底不能飞升了,也彻底断了七月界生灵的成仙之路。 成仙已成美梦,你就别惦记了。” 第86章 天问拜师 韩卿的话语并未浇灭段天问的成仙热忱,反倒彻底激发了他那 “问题狂魔” 的特质。 诸如上罚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为何不能飞升了、人族之外还有哪些种族、又曾与谁大战等等一系列问题,在心里化作二十五只小猫,那真叫百爪挠心。 少年表面看似平静,内心实则早已波涛汹涌。起初,他对拜韩卿为师一事嗤之以鼻,然而现在看来,这位韩卿大小姐确实博学多才,无疑是个询问问题的绝佳对象。 段天问笑容满面,“呦!我此前真不知修炼竟有如此多的门道。看来大小姐博学多闻,是我言语唐突了,错在无知。” 韩卿见少年主动认错,表情也缓和了许多,但总觉得段天问的眼底似乎藏着什么。“怎么?愿意拜我为师了?” 段天问摇摇头,“尽管您确实博学,我也很想有人引领,但您的要求我依旧觉得难以接受,五十年太长了。 虽说听您所言修炼可以增加寿元,可我觉得提升境界恐怕并非易事,否则岂不是化神满地走,金丹不如狗。 另外,我想请教大小姐您如今的修为境界?” 韩卿闻言,轻轻捋了捋头上的青丝,“我修炼时间尚短,修为不高,仅为炼气中期而已。” 段天问凝视着韩卿继续问道:“大小姐,一般修士要修炼多长时间才能筑基呢?” 韩卿看着少年回答道:“这个难以确定,需看个人资质,比如灵根好坏、气感强弱、背景资源、悟性机缘等,一时难以说清。” 段天问微微一笑,他明显感觉到韩卿在回避自己的问题,但依旧锲而不舍地追问:“那咱就以大小姐和令弟为例,你们姐弟二人要修炼到何时才能筑基?” 韩卿见少年如此直接地发问,面色阴沉,“我不会对外人透露修炼速度,这乃是修士之间的大忌讳。” 段天问才不信韩卿的话,眨眨眼道:“大忌讳?我看未必。我这般想不知对不对,是否可以根据一个人的天赋和资源,大概推算出他能达到的境界呢?” 韩卿看着段天问,心中有些惊讶,她着实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年竟如此聪慧,如此狡黠,一眼便看出了修炼之道的本质。 段天问想了想继续说:“如果我没猜错,大小姐和令弟即便有家族支撑,也需几十年才能筑基吧! 还有,这世间的绝大多数修士,或许穷其一生,也无法修炼到凝元、金丹这样能够增加寿元的境界吧? 再有,既然大小姐要收我为徒,为何避重就轻地只说修炼的好处,却极少提及其中的艰难呢?难不成大小姐收徒是假,拐带我做打手仆役是真?” 听到这里,马原老脸一红,尴尬地低下头。他被美色冲昏了头脑,把修炼想得过于简单,更未细想韩卿收徒的目的。 韩卿面不改色地 “噗嗤” 一笑,心中暗道:这小子还真是机灵。嘴上却说:“我不跟你说修炼的艰辛,是怕你年纪尚小,一听艰辛就失去了对求仙问道的信心。” 段天问看着韩卿笑而不语,脸上露出一副 “我已看清你这个蛇蝎美人” 的表情。 韩卿粉面发烫,“段天问,请你不要用这种表情看着我,好像我存心骗你似的。 你想想,我有家族背景修炼都如此不易,若你什么都不懂,自己闭门造车,盲目瞎练,能走多远呢? 而且还有很大概率会出岔子,真元逆冲、境界崩溃都有可能。 段天问,你可别以为我在吓唬你,在修真界,不少散修都遭遇过这种情况,还有许多人因此身陨道消,最好的情况也是把自己给炼废了。” 段天问微笑点头,“我信,但我最大的可能是还没修炼到那一步就老死了。大小姐若想诚心收徒,还是不要提出如此苛刻的条件。” 韩卿想了想,“好吧!不如这样,等你筑基以后要为我韩家做十件事。当然,你放心!我韩家不会让你去做泯灭人性的坏事,更不会让你去做超出你能力的事。” 段天问伸出三根手指,“三件。” 韩卿直接摇头,“十件,少一件都不行。段天问,等你真正踏入修真界,就会知道我给予你的是什么。 且不说开灵和功法,就是随手给你一个术法,那都值几十块灵石。 一块灵石就值二两黄金,你自己算算它的价值吧!” 段天问见这位大小姐表情笃定,知道没有回旋的余地,脸上又是微微一笑,“您就不怕我此生无法筑基吗?” 韩卿冷笑道:“那就算我看错人了,收了个废物徒弟。” 段天问又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这个条件也并非不能接受。天上不会掉馅饼,他与韩卿非亲非故,对方为何要平白无故地帮自己呢?肯定会有所图谋。 段天问看向马原,马原也是微微点头。 段天问起身见礼,“在下段天问,愿拜大小姐为师。” 韩卿微笑点头,命人摆下酒宴,正式收段天问为徒。 段天问对韩卿行跪拜大礼并奉茶以敬。韩卿笑靥如花,非常高兴。她能收个如此能打的小徒弟,显得志得意满。 而且这里还有一层隐含的深意 —— 即便韩阳在醉仙楼做的事以后被家族知道,也完全无所谓了。 韩阳虽没打过段天问,还折损了两位武道宗师,但段天问拜了韩卿为师,等于一好遮百丑。 而且能为家族笼络住一位十三岁的武圣,对家族也有莫大的好处。至于损失了两位宗师,那都不算什么,他们的价值又怎能与一位前途无量的少年武圣相比呢! 席间推杯换盏,韩阳身上伤势已轻,姐姐又收了段天问为徒,心情大好。他指着段天问,“小猴崽子,你还没给我见礼呢!快跪下喊师叔!” 段天问冲他优雅地翻了个白眼,“你还是刚才傻笑时看着厚道,现在精神了,又要作妖。” 韩阳气得一咬牙,“嘿,小猴崽子,你能拜我姐姐为师,不得感谢我吗?没有我,我姐姐知道你小子是谁?更不可能给你一份仙缘。 你呀,你小子还不知道要在武道上蹉跎多久呢!快过来给我见礼、快过来给我敬酒。” 段天问有点头疼,心说:拜师时把这货给忘了,按辈分确实得喊他师叔,可瞧他这模样,是真可气。 少年没理他,自顾自夹起一个虾仁,边吃边叫好,“哎呦!还是醉仙楼的菜味正,这清炒虾仁做的真得味,哪天我要好好学学。” 第87章 以武入道 韩阳扭头看向韩卿,说道:“姐,你收的宝贝徒弟你到底管不管?我可是你亲弟弟,他这般没大没小可不行。” 韩卿将目光投向段天问,“天问,去给你师叔见礼。” 段天问一手捂住胸口,“师傅,我心疼。” “滚,快去见礼。” 韩卿面带笑意地斥责着少年。 段天问紧闭双眼,微微躬身,“见过师叔。” 韩阳一拍桌子,“你个小猴崽子,给我跪下见礼。” “我膝盖疼。” “滚一边去,赶紧的,我这还等着呢!” 此时,马原也为韩阳帮腔,“我说天问呀,你还真得好好感谢少东家。要不是他喜欢你的乐谱,你是万难见到大小姐,更不会有这师徒之缘。” 段天问看了马原一眼,心中暗道:老处男,你别来这套。你现在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我清楚得很。我成了韩卿的弟子,你是我的义父,以后进出醉仙楼还不是如履平地,准会找机会和自己的梦中女神牵扯关系。 马原此刻确实是心花怒放,眼下已然和大小姐拉上了关系,美梦正朝着成真急速迈进,事情果然着落在这小子身上。接下来,必须要和韩卿、韩阳姐弟打好关系,尽可能多地接触韩卿。人们不都说日久生情嘛! 段天问被韩卿、韩阳、马原逼得满脸通红。韩阳看着段天问羞愤欲死的模样,内心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慰。 段天问无奈,既然拜韩卿为师,韩阳这一关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他单腿下跪,“师叔,以前弟子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师叔千万勿怪。以后还请师叔多多提点。” 韩阳纵声狂笑,“哈哈!啊哈哈…… 段天问,你小子也有今天,痛快!太痛快了!去!把你所有的曲谱都给我拿来。不光要把曲谱拿来,你小子还得负责把那几首曲子给我教会了!” 段天问满头黑线,这师拜得,好处没见到,先被韩阳这个混蛋羞辱了一番。 马原满面春风,“少东家放心,一会儿我就让张默林把所有的曲谱都拿来。另外,这几首乐曲我都会,我负责把少东家教会了,不但教会,还得演奏好。大小姐要是感兴趣,我也负责包教包会。” 段天问心中暗自腹诽:后面这句才是你心中的重点。 不过段天问转念一想,能给自己义父创造一个好的机会也不错。于是赶紧附和道:“是啊!我义父…… 不是,是我父亲,他对这几首乐曲的演奏比我还好,定然能把师傅、师叔教会。” 马原看着段天问,心中深感欣慰。段天问堪称神级助攻,要是再这么来两次,自己的大事就有望了。 韩卿看向韩阳,“弟弟,人家小天问的师叔也喊完了,你当师叔的是不是得有点见面礼呀?” 韩阳挠挠头,“我手头还真没什么适合他的东西。对了,我先给他测一下灵根吧?万一他有灵根呢,姐你可就省大事了。” 韩卿有些惊讶,“韩阳,你带着测灵盘出来的?” 韩阳点点头,“是,我来到凡人城市,想着万一能碰到个好苗子呢,等回头带回族中也是不错的。” 韩卿点点头,“那你还不快拿出来,给天问测一测灵根。” 韩阳在腰间一拍,手中便多了一个圆镜大小的圆盘。他让段天问将手一正一反放在圆盘上,然后手指一点,段天问放在圆盘背面的手,段天问顿时感觉,从韩阳手指上传来一阵微弱的热流。 热流流过段天问的身体,到达了圆盘正面的手。此刻,圆盘微微一震,圆盘外延有微弱的五色辉光迸发。 韩卿惊喜道:“他有灵根!” 韩阳点点头,“真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有灵根,就是低了一点,大概在三品上左右。不过这也就省事了,比没有灵根的武者开灵容易很多。姐,我真没想到,你给他《五行正元功》还真有先见之明,他还真是个五行灵根。” 此时,马原腆着老脸凑了上来,“少东家,能给我测测吗?” 韩阳有点不耐烦,“你这岁数即便有灵根,修炼也有点来不及了。” 马原厚着脸皮说:“有劳少东家给我测测呗。” 韩阳看着马原,有些无奈,“好吧,你把手放上去。” 马原听话地把双手放到了圆盘上。韩阳手指一点马原下边的手,马原也感觉一股微弱的热流流过身体,到达了上面的手。然后,圆盘上没有任何反应,一点辉光都没有。 韩阳收回手指,“一看你就没有灵根,测灵盘一点反应都没有。” 马原瘫坐在椅子中,面色极差。 段天问看看马原,没说话。他现在心中存有太多问题,赶紧问道:“师父,这五行灵根是怎么回事?三品上又是什么级别?” 韩卿不紧不慢地说:“五行灵根是指你的灵根属性。你体内同时拥有金、木、水、火、土五种灵根,可以任意修炼五行中的一行功法,也可以五行同修。 比如我给你的《五行正元功》,就是同修五行的功法。至于三品上,是说你的灵根敏锐程度。 灵根对灵气越敏感,品级越高,修炼起来就越快。 在七月界,灵根一般分十品。 一品最差,对灵气只有非常微弱的反应。虽然也算有灵根,但一般不具备修炼资格,因为修炼速度太慢,此生几乎连筑基都是遥不可及的事。 十品最好,但那只是传说。据说上古出过此种妖孽级的人物,修炼速度快到难以想象,有很大概率飞升仙界,故而有人管十品灵根叫仙灵根。 七月界已经很多年没出过了,九品灵根都是极难见到的,也都会被七月界各族重点培养。 灵根资质高,不但修炼奇快,还会少有瓶颈。修炼出法术和术法也比别人快,也就是说他们的灵根带动着身体,更容易契合道法。 你的灵根比较普通,但你也不要气馁。你是先练武后入道,也算是以武入道了。你的内功不弱,气感会比普通修士强,修炼速度在灵根基础之上会有不小的加成。” “会加成多少?” 少年关心地问。 “这个不好说,也是因人而异,从增加五、六成到一倍多的都有。” 韩卿回答道。 “那没有灵根的武者,他们开灵后的灵根一般会是多少?” 段天问继续问。 韩卿回答道:“一般也不会太高,都是四品之下的存在。” “那为什么有人会有灵根,而有人没有灵根呢?” 段天问对这个问题非常好奇。 第88章 自然开灵 韩卿微微颔首,“昔日我在家族中曾阅览过与此相关的书籍。书中提出,世间万物皆具灵根,并非仅有人类,走兽家禽乃至花鸟鱼虫,皆在其列。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万物均可修炼,此乃合道之举,即契合天道。 然而,绝大多数生灵对灵气反应迟钝,甚或毫无反应,此乃后天因素所致。 犹如它们生来便身负一种桎梏、一种枷锁,将其与道相合、与天相合的能力封印起来。 故而,只要冲破这种桎梏,便能实现万物归真、万物合道。 有人言,修炼乃逆天之行。我却不以为然,万物归真才应是常态,被封印而无法修炼,方为最令人悲叹的逆天之举。 我认为当下世间有些错乱,将本应如此之事说成逆天,却将不该如此之事视为理所当然。 我还发现,灵智越高滑向错误的速度越快。 以武入道,乃是冲破这种桎梏最为廉价的方法。 人在精练武艺之时,内功所聚集之气乃是天地元气,其中便蕴含着灵气。越练则聚气越多,气感也愈发强烈。 或许在某个时刻,桎梏被冲破,又或许是从量变达到质变。有些武者会突然感受到元气中所包含的灵气,从而开灵,踏上修真之路。 如今我们为武者开灵,乃是有意为之,让修至宗师以上的武者强行感受灵气。虽有拔苗助长之嫌,但在药物激发与人为引领之下,效果颇为不错。 人们还发现,凡是以武入道的修士,战力皆颇为不俗,且修炼速度远超其灵根属性所应有的速度,或许是因其气感强烈所致,或许是多年练武展筋拓脉之故,也或许是二者共同作用的结果。 然而,随着修炼的不断深入,以武入道修士的速度优势会逐渐被抹平。尤其是在结丹以后,金丹给普通修士带来的身体改善,会逐渐拉平二者之间的差距。 众人再度回归灵根好坏决定修炼速度的老路。 又因为绝大多数以武入道的修士灵根资质平庸,结丹往往会成为他们修炼的终点。 当然,某些机缘奇佳的幸运儿除外。” 段天问听得极为认真,双目一眨不眨地望着韩卿。马原亦是如此,就连韩阳也在全神贯注地聆听。 那位大夫因韩卿为表感谢而一同饮宴,此刻却惊得目瞪口呆,三观一次次被刷新。自然,韩卿已叮嘱过他,所见所闻绝不可外传。 此刻,韩阳提议道:“姐,不如现在就让段天问开灵试试。” 韩卿微微点头,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小石头,比桂圆略大。 韩卿将石头递给段天问,“拿着,此乃一块灵石,其中蕴含着大量精纯灵气。你先握着它感受一下,看看能否察觉到它所蕴含的气息,以及与你平日内功吸纳的天地元气有何不同。” 段天问握着灵石,闭上眼睛感受手中的气息。刚一感受灵石散发的气息,段天问心中便微微一怔,这股气息既熟悉又陌生。 之所以熟悉,是因为这灵石中蕴含的气息,与地灵参中所带有的两成多气息极为相似,活泼而霸道。 但在这种熟悉之中又带有一定的陌生感,显然灵石中的气息没有地灵参中的气息那般霸道,炼化后带给身体的舒适感也弱了许多。 段天问睁开双眼,“我似乎感觉到了灵石上的气息,也察觉到了它与普通天地元气的区别。” 韩卿与韩阳闻言皆是一愣,韩阳有些不信地说:“那你说说它们的区别。” “灵石中的气息更加活泼和霸道。” 段天问说道。 韩卿点点头,“不错!非常好!看来你已然自然开灵了!灵石中那活泼霸道的气息,便是灵气。你现在将灵气导入《五行正元功》中运行试试。” 段天问闭上眼睛,运行《五行正元功》,灵气顺着经络在体内运转,最终归于丹田。 在炼化过程中,段天问有一个明显的感觉,这些灵气颇为调皮,仿若活物,像极了顽皮的小孩儿,时不时就跳脱一下,时不时地与你挑逗一番。而他平日修炼的天地元气与灵气相比,就如同呆板的死物。 段天问睁开眼睛,将运行功法的感受以及对灵气的进一步认识,向韩卿讲述了一番。 韩卿闻言,欣慰地一笑,说道:“真是不错!那你放下灵石,感受一下大自然中的灵气。这个非常重要,如果你还能在第一时间感觉到,我定会对你佩服不已。” 韩阳也跟着点头道:“对!” 段天问将灵石放到远处,然后闭上眼睛感受。 说实话,段天问并未在第一时间感受到空气中的灵气。 段天问双膝盘坐在椅子中,开始沉静心神。 渐渐地,段天问进入一种极为安静的状态,虽然还未能进入那种即将融入万物的状态,但身上的气息异常空无。 韩卿与韩阳瞪大双眼,然后对视,心中皆不觉骇然:这小子果然有过人之处,难怪他能写出《静山不语》和《飞雪冥装》这样的作品。 这一静非同小可,韩卿与韩阳快速感知,段天问的气息极度内敛,如老僧入禅,又如一座肉身丰碑,呼吸和心跳都在迅速减慢。 吓得那位大夫脸色大变,从医者的角度来看,入静的段天问已然处于生与死之间。 大夫嘴唇轻颤,指着段天问问道:“他这样没事吧?需不需要我进行急救?” 韩卿微微一笑,轻声说道:“他没事,这是极度入静的状态,身体内耗降至最低,就像冬眠蛰伏的生灵,处于生与死之间的微妙状态。” 大夫闻言,依然惊恐地看着段天问,小声问韩卿:“大小姐,是不是所有修士修炼时都是这样介于生死之间?” 韩卿摇摇头,“不是,只有极少数修士能够做到这种深度入静。据说在这种深度入静的状态下,对感悟有着非常好的帮助。” 正如韩卿所言,深度入静的段天问,正在与空气中蛰伏的微弱灵气进行一种小游戏,那就是先感知,然后把那些小调皮找出来,再吸引炼化入体。 没错,段天问将这个小游戏命名为《找出那些小调皮》。 段天问入静了一会儿,已然能够十分熟练地找出那些小调皮了,这才渐渐从入静中醒来。 韩卿看着段天问问道:“怎么样?感受到自然界中的灵气了吗?” 段天问点点头,“感受到了,只是这空气中的灵气有点少,不足一成。而且当它们藏在空气中的时候,好像也有点呆板,既像是蛰伏隐藏,又像是被普通的天地元气制约着。” 第89章 有心试探 韩卿闻听此言,赞许地点点头,“不错!着实不错。你的感知与领悟能力皆属上乘,我如今非常看好你。 灵气确实具有这样的属性,灵气越是浓郁便越是活泼,灵气越是稀少就越是呆板,甚至几乎隐匿于普通天地元气之中,难以被感知。 这也正是为何修士们都会竞相争抢灵气浓郁之地进行修炼,并将这种地方称作洞天福地,因为这种灵气浓郁的宝地能够极大地加快修炼速度。” 韩卿看着段天问,俏皮地一笑,随后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美玉,“你这个小徒弟我没看错。祝贺你开灵成功,这也是为师送给你的见面礼。 拿着,这是一块玉符,是我出门之时,我娘亲给我用于防身的,还能使用几次。这块玉符攻防一体,用法力激发后,不但能发出一层淡白色的光罩防护自身,而且还能主动攻击靠近你的敌人。” 段天问满心新奇,接过玉符仔细查看。只见一块长方形的美玉之上,遍刻符文。 少年把玩了一会儿,又将玉符还给了韩卿,“师傅,这块玉符确实极好,但还是您带着吧!这是您娘亲给您防身的宝物,我不能拿。 再者说,您是个大美女,打您主意的坏蛋肯定不少,您有此宝护身,必定安全许多。 另外,我不过是个野小子,而且凭借我的武功和身法也略有自保之力,您带着玉符比我带着更为实用。 您的见面礼暂且记下,等您有了大好处,还请您惦记着我这个小徒弟就行。” 韩阳此时看着段天问,那是相当赞赏,点点头说道:“小天问所言极是。姐,这玉符还是你带着为好。这小猴崽子比咱们厉害,将来可能会更厉害,说不定咱们还得让他保护呢!” 段天问点点头,“这个您放心,打架我可不怵。您要是觉得没给见面礼,心里过意不去,多回答我点问题就行。” 没等韩卿说话,韩阳抢着说道:“回答问题那可是小菜一碟,只要是我韩阳知道的,必定有问必答。” “好!” 段天问一拍大腿,“您这声师叔我没白叫。请问青江川是怎么回事?天禁山脉又是怎么回事……” 只要让段天问问问题,那比什么都强,他觉得这才是最让他感到愉悦的事情。 这一番提问,韩卿姐弟轮番回答,段天问乐得精神焕发。 推杯换盏之间,除了段天问,其他人都没少喝酒。韩卿、韩阳对段天问的印象越来越好,求知若渴之人,谁不喜欢呢? 段天问身上潜力巨大,连韩阳都特别高兴。 马原没少喝,韩卿总说跟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可都一起饮宴了,还不是一个世界的吗? 大夫也没少喝,能有幸结识几位修士,还听到、见到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心情大为愉悦。 段天问没敢多喝,一是忙着问问题,二是晚上还得提防着那黑袍人,谁知道他还会不会出现,什么时候出现呢? 黑袍人的事情段天问没跟韩卿姐弟说,他觉得那是自己的事情,要自己解决。 晚上酒席散去,段天问跟马原回家。路过昨天和黑袍人打斗的地方,段天问还特意关注了一下,没发现有什么异样。 一回到家,马原就让张默林把所有的乐谱整理好,明天和他一起去醉仙楼。马原准备对韩卿姐弟发动一次音乐攻势。 刚收拾完乐谱,马原就觉得肚子不舒服,要上茅房。其实段天问已经很困了,真想倒头就睡,但一想到那奇诡的黑袍人,只能咬牙坚持。 段天问沏了壶好茶,一边喝茶,一边回想着韩卿姐弟给自己讲解关于修炼的事情。 喝着喝着,段天问突然想起了马原,不好!马原去茅房的时间可不短了!段天问背起长剑就往茅房跑。 茅房就在里院,段天问几个起落,来到茅房门口,“义父,您在吗?” “在,干嘛?你也想上?” 听到马原的声音,段天问心情一缓,“我不上,您时间有点长,我来看看。” “没事,就是肚子有点不舒服,我再等会。” “哦,行。” 段天问答应完,没走,在茅房门口站了一会儿,感受了一下周围,没发现什么异常后,转身走到了外院。少年抬头仰望星空,脑中继续回想白天问的问题。 就听里院有脚步声传来,那脚步声段天问很熟悉,是马原的,可段天问下意识地感觉似乎哪里不对劲,回头一看,头发根根直立。马原在前面走,后面跟着一个黑影! 段天问怕马原害怕,没敢说破,“父亲,您先回屋睡吧!我练会剑。” 马原点点头,“别练太晚了。” “唉”,段天问答应一声,身子看似不经意地向着堂屋门口动了动,马原上台阶准备进屋。如果此时黑影跟着马原进屋,离段天问不算太远,段天问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袭马原身后的黑影。 可这黑影也机灵,一看段天问的架势,没敢跟马原进屋,而是停在屋门不远处没动。 马原进屋。段天问朝着黑影招招手,然后身形起落,跃上院墙。 黑影一模糊,也跟着上了墙。 段天问向前跑了一里多,在离小河村较远的地方找了片空地,身形一顿,背对着黑影说道:“我首先感谢阁下没有伤害我的义父,你到底是什么人?请现身一见。还有,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跟着我?是不是和我段某之间有什么误会?” 黑影在离段天问一丈远处停住了身形,喉间发出了桀桀怪笑。 段天问从声音上判断,对方是个男子,年龄听不出来,但那声音既沙哑又像是金属在摩擦,非常难听。 就这把嗓音,再配上那如烟的身影,胆小的人见到,绝对会当即吓尿! 对方笑完继续说道:“想知道我的身份,赢了我再说。昨天,我见识过你的剑法,还算有点玄妙。今天我想与你比试一下拳脚,可敢否?” 段天问扭头看向黑影,果然是那个黑袍人。少年点点头,“当然敢,不过我要提醒阁下,我掌上有毒,你可要当心呀!” “有毒!” 黑袍人显然惊了一下,站着没动。 段天问心中偷笑:对方吓着了,不过,这也试探出对方不是死物阴灵,而是个生灵,只有生灵才怕毒。 第90章 掌上之疑 段天问当日曾旁敲侧击地询问韩卿姐弟,这世间是否存在能够幻化成人形的妖魔。 韩卿回应道,确有此种妖魔存在。然而,能幻化成人形的妖魔皆极为强大,通常不会现身于凡人之地。 这并非因其品格高尚,实乃凡人地界灵气稀薄,不适宜其修炼与生存。 恰似暴雨前夕水中发闷,鱼儿会浮上水面换气一般,那些修为高深的存在,身处灵气匮乏之地时,亦会感到不适。 一般而言,短期停留尚可,但若时间一长,无法获得充足的灵气滋养,甚至可能导致境界回落。 韩卿还提及,即便是修为高深的鬼物,也不敢在人口稠密之地停留过久。人多则阳气旺盛,鬼物同样会感到不适,故而必须存于阴灵之气浓郁之处。 此外,韩卿提醒段天问,一旦发现灵气浓郁之地,务必小心谨慎。因为在那种地方,很可能不仅有高阶修士或妖兽之类的生灵,附近或许还会出现厉害的阴灵。 毕竟阴阳相伴而生,此处若有阳性灵脉,必然会有与之对等的阴性灵脉存在。阴阳共生,要么一上一下,要么就在身侧不远处。 段天问整理思绪,再度望向黑袍人时,心中疑虑大减。 对方不但是生灵,而且应当就是个人类。无论其展现出的状态多么妖异,却永远无法脱离本质。 黑袍人踌躇片刻,再度哑着嗓子说道:“没想到你这小子如此龌龊,竟然在掌上喂毒。” 段天问已然诈出对方底细,展颜一笑,“阁下莫要误会,我并未在掌上喂毒,只是我的掌力奇特,仿若有毒一般。你我无冤无仇,我不过是好心提醒罢了。” “你有这般好心?” “好心自然谈不上,只是怕阁下误会,认为我为人下作,一时想不开,再伤及我身边无辜的亲眷。” 黑袍人微微点头,“看来,你很看重你身边的亲人呐?” 段天问微笑点头,“看重。人非草木,岂能无情。我觉得,无论是练武还是修仙,虽可放下情欲,但不能变得冰冷,担当与善意必须保留。否则,即便得证大道,修成的又是什么呢?” “小兔崽子,你练的不是武,是嘴。来来来,闲话少提,吃我一掌。” 显然,黑袍人有些不耐烦了,挥掌猛拍向少年的天灵盖。 段天问正说得兴起,心中略有不悦,抬手硬接对方一掌。显然,双方都未留余力,双掌相击,“啪” 的一声爆响,两掌相击之处的空气微微一扭,随后如波纹般荡开并消散。 这一掌将二人震得身形不稳,双双倒飞而出。 两人的掌力皆是含而不发,凝聚于掌上。乍一看,掌上气势并不强盛,但相击的瞬间掌力爆发,方才将对方震退。 段天问狂催急变术,身子落地后仍被巨力冲得连连倒退,险些跌坐在地。少年右臂酸麻胀痛,感觉整个右臂差点被震断,身上气血也差点失控。段天问催动如意禅内功,强行压下差点暴动的气血。 段天问抬头看向黑袍人,出声喝道:“好强的内力。” 段天问在心中比较了两人的内力,自觉自己的内力不如对方雄厚,但明显自己的肉身之力更胜一筹。 再加上大金刚如意掌的内功本就强于一般功法,即便不用急变术,自己也可与对方一战。 黑袍人同样不好受,虽然他被震飞的距离不远,但由于段天问掌力古怪,他比段天问更加难受。不只是右臂酸麻,整个身子都有些麻酥之感。 黑袍人抬头回看段天问,“你炼体!我真没想到,你竟然隐藏得如此之深。” 段天问听完黑袍人的话微微一愣,随后马上反问:“什么炼体?练武之人,怎能不锻炼身体?” 黑袍人不再多言,由掌改拳,猛击段天问的面门,同时左手成爪,猛抓段天问的肋下,脚下也未闲着,施展出鸡蹬步,狠踹段天问的迎面骨。瞬间三招,上下齐攻。 段天问身形往左一闪,右掌狂扇黑袍人的面颊,左掌急速拍向其后心,脚下也没闲着,飞起一脚猛踢黑袍人的侧腿。 段天问从闪动到出手,快若闪电。反应稍慢一点,就得被段天问击中。 然而,黑袍人依旧不慌不忙,应对自如。左手拳封住段天问右掌,右臂一曲,胳膊肘猛磕段天问的左掌,右脚踹空,正好踏地,左脚抬起,从右腿后侧去接段天问的脚。双方一触即分。 段天问暗赞:对方武功根底极深,而且武功动作还很俊逸。双方往前一扑,继续接战。 段天问如今非常珍惜对战的机会,因为他感觉自己实战的机会实在太少,总觉得自己身上的战力未能完全发挥出来。 段天问与黑袍人越打越快,双方拳脚相加,酣战不休。 双方都在快速适应对方的招式和打法。段天问依旧以身法见长,而黑袍人则以对战经验和各种古怪招式见长。 一晃,两人大战了三百多个回合,仍未分出输赢,打得势均力敌。 突然,黑袍人身形向后一撤,“停!小子,我可不是打不过你,我只是累了,咱改日再战。” “你这就累了?我身上的汗还没出透呢!” 段天问有些不屑。 “我跟你个炼体的比不了,你跟牲口一样。” 黑袍人说完,身上如波纹泛动,就在段天问眼皮子底下,身影扭曲淡化。 段天问一见对方又来这一招,赶紧出声阻止,“阁下留步,你以后能不能白天来找我?咱白天大战五百回合,那多过瘾。这晚上黑灯瞎火的,确实影响战斗效果。嘿!我说话你听见了吗?” 然而,没有回答,四野一片寂静。 段天问回到家中,心中无比踏实。黑袍人是人类,这让段天问安心不少。而且对方似乎对自己也没有太大的恶意,也不会伤害家里人,这点对段天问来说至关重要。马原已经睡了,段天问简单洗漱后倒头就睡。 段天问鼾声刚起,窗外便出现一道模糊的黑影,黑影如烟,在月光下微微晃动着。 次日,日上三竿,爷俩方才起床。 洗漱完毕后,马原胡乱吃了一口,说道:“天问,一会儿你跟为父进城。让默林带着乐谱,然后为父再买几件像样的衣服,一起去醉仙楼。 你给你师傅问个好,我去教少东家乐谱。 对了,咱还得买头驴,没车实在不方便。 还有老太太、大花,我给你们一百两银子,你们请人把跨院盖起来,要用好砖好料。 另外,把咱前后院也整修一下,弄得漂亮一点。” 段天问看着马原点点头,心中暗道:义父对韩卿绝对是痴心不改。 第91章 百密仙术 马原身着崭新服饰,领着段天问与张默林,昂首阔步地踏入醉仙楼。如今,醉仙楼上下皆已知晓昔日才士马原,现今乃是醉仙楼的贵客兼亲戚,少年段天问更是拜了醉仙楼大小姐为师。 众人瞧见马原,纷纷行礼,马原春风满面,傲气十足。 管事快步上前见礼,说道:“马先生,您可算来了。大小姐和少东家方才还念叨着您和段少爷呢!” 段天问哭笑不得,自己竟莫名混成了少爷,这上哪儿说理去。 上楼后,段天问向韩卿行礼,韩卿端端正正地受了段天问的参拜,赐座,并开始正式传授段天问修炼五行正元功的要点。 段天问暗自赞叹,别看自己这位美女师傅修为不高,但其出身家族,在见识和对修炼的认知方面,绝非自己单纯看书所能比拟。 段天问感觉,仅是这最基础的讲解,便能让自己少走许多弯路。 最后,他以问题模式问道:“师傅,什么是炼体?” 韩卿颇感诧异,问道:“天问,你为何会问起炼体?” 段天问编了个谎言,称是从一本书上看到的。 韩卿点点头,解释道:“炼体,乃是用灵气或者一些天材地宝淬炼肉身。它与练武不同,修炼的是本体的血肉筋骨之力。说实话,为师也不懂炼体,因为女修极少有炼体之人,所以我对此也涉猎甚少。天问,你是想炼体吗?” 段天问微微一笑,说道:“不是,我只是好奇问问,目前还没想炼体。” 虽然韩卿所言不多,但段天问已然明白黑袍人所说自己炼体是怎么回事,原来是地灵参的功劳! 地灵参中含有的那两成多药力,首先是灵气,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灵气,对淬炼肉身有着极大的好处。 这地灵参绝对是宝中之宝,自己有机会必须好好感谢何其光一番。而且,这也再次印证了黑袍人的身份 —— 人类修士。 在韩卿的指导下,段天问修炼了一天。随后,韩卿询问段天问的修炼感悟和速度情况。 段天问如实回答,当他详细说明自己吸纳、炼化、运转一个周天的时间后,韩卿点点头,说道:“不错,你的武道气感,在修炼速度上确实给了你很大的助力。 我感觉,你的修炼速度比正常的三品上灵根快了七八成,实际修炼速度达到了五品上或者六品下的水平。” 马原也整整教了韩阳一天的乐谱。晚上,在醉仙楼吃饭时,韩阳凑到段天问跟前,说道:“天问,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段天问一看韩阳的神态,就知道没好事,开口问道:“什么事?” 韩阳微微一笑,说道:“你以后应以修炼为主,应该也不会再去献艺了。把《静山不语》《飞雪冥装》和《踏雪寻仙》送给我呗。” 段天问有些疑惑,说道:“我义,不对,我父亲不是已经在教你了吗?” “天问,你没听懂我的意思。我说你把这三首乐曲送给我,以后对外人说,这三首乐曲是我写的。” 韩阳既尴尬又十分厚脸皮地说道。 韩卿听完皱起眉头,自己的弟弟怎么这样,跟自己的晚辈抢名声。但碍于姐弟情谊,她白了韩阳一眼,没说话。 段天问正要夹清炒虾仁,闻言,两只眼珠子差点掉进碟子里。 少年抬头看着韩阳,说道:“师叔,你怎么喜欢抢人东西呢?” 然后又看向韩卿,说道:“师傅,这您得管管呐!他要是看见好的就想据为己有,早晚给你们家族惹出大祸来。” 韩卿又白了韩阳一眼,说道:“弟弟,你是怎么想的?连自己师侄的几首乐曲都惦记着?” 韩阳面色通红,说道:“不是,我不是什么都要,我就是好这口。我要是回到族中,把这几首乐曲一弹,准能惊掉他们的下巴,小兰也准得高看我一眼。” 说到这里,韩阳的面色更加通红。 韩卿这才听明白,敢情韩阳是想在人前卖弄一番,最主要的是,还想借此俘获美人的芳心。 姐姐能不向着弟弟吗?于是出声给韩阳解释道:“我们家族附近还有其他的修仙家族,其中有个姓于的小姑娘,叫于默兰,人很漂亮,而且也极善音律,和我关系很好。 韩阳就是因为她才学的音律。现在他对你提出这种要求,就是想在人家跟前卖弄一番。” 韩卿说完,大有深意地看了段天问一眼。 段天问彻底明白了,韩阳三番两次惦记着自己的乐谱,是想拿它泡妞。 段天问心中暗骂:二货,真他妈无语,原来你个家伙是色迷心窍。再看看韩卿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少年心想:算了,反正就是个虚名,也不重要,不如讨韩卿的欢心,让美女师傅多教自己点东西,比什么都强。 段天问假装沉吟良久,然后才微微点头,说道:“好吧!我愿意成人之美,这三首乐曲不是我写的,是跟师叔学的。” 韩阳高兴得不得了,直接扑上来抱住段天问就亲了一口。 “师叔你这是干嘛?你可太恶心人了!” 段天问一边擦脸,一边推开韩阳。 韩阳眉飞色舞地抱着段天问还想亲一口,被段天问一把推开,说道:“你走,快走。” 韩阳笑嘻嘻地看着段天问,说道:“师侄,你以后要是还有新曲子,先给师叔我送来,行吗?啊?” 段天问揉揉自己的额头,说道:“我头疼了,瞧高兴吧!这也要看你的态度如何?” 韩阳想了想,往腰间的储物袋一拍,然后拿出来一本书,递给段天问。 段天问看了看书名《百密仙术》,打开书,首页大概介绍了书中的内容,乃是一百种秘术仙法。有低阶的御风术、风刃术、望气术等等。 虽然书中记录的大都是低阶术法,只有寥寥十几种中阶术法,但依然让段天问欣喜不已。 韩卿微微一笑,说道:“天问,回头我把一些最实用的术法给你讲解一番。等你修为够了,就可以勤加修炼,然后试着运用。 另外,你可不要小看这些低阶术法,大多非常实用,即便你将来修为有成,也是很有用的。” 段天问有点不明白,说道:“师父,这些不都是低中阶的术法吗?等我修为高了,不是要用高阶术法吗?” 第92章 先天神通 韩卿微微摇头,说道:“你这理解有误。这些术法虽品阶不高,却并非不实用、不好用。 就拿低阶的望气术来说,几乎每位修士都会。它不但能从灵气波动中看出修为,还能在群山峻岭、杂草荒木中察看出隐藏其中的灵物。 据说,有时它比用神识还管用。望气术也有高阶的,但修炼不易且实用性一般,所以修士通常只修炼低阶望气术。 再者,低阶术法有诸多好处,比如消耗法力少、发动时间短,唯一不足是威力稍差。 不过,随着使用者修为的增加,术法威力也会随之增强。 中阶和高阶术法的确比低阶术法威力大,但消耗法力多、发动时间长。 就以最普通的低阶火球术为例,熟练后可以瞬发,许多高阶修士也在使用。只不过像他们这样的存在,即便使用最初级的火球术,威力也极为骇人。” 看着听得入迷的段天问,韩卿继续道:“你师叔给你的《百密仙术》中有一种低阶术法,我极为看中,那便是《张手雷术》。 这《张手雷术》就是民间广为流传的张手雷,源自大名鼎鼎的《张手神雷术》。 使用张手雷分为三大情况: 第一种情况是神通自出,神通分为先天自带和后天觉醒。世间出生就有张手雷神通的情况极为稀少,几百年都难出一个。 据说这种生来就有的张手雷,威力大得惊人,而且发动奇快,几乎是法随意动,打出的张手雷速度也特别快,让人防不胜防。 后天觉醒的张手雷神通比出生自带的神通稍弱。 第二种情况是功法自出,比如一些自身有雷灵根的修士,通过修炼雷系功法,可以修出张手雷,但那不叫神通,叫法术。 先修法,后通术。法术张手雷比神通张手雷弱了很多,不管是发动速度还是威力都相差甚远。 第三种情况就是修炼张手雷术法,这张手雷术法不管有没有雷系灵根都能练。 据家族的一些前辈们说,尽管术法张手雷比法术张手雷威力又差了很多,但如果能熟练运用术法,依然可以做到瞬发,依然是修士的防身利器。 张手雷不但有很大的杀伤力,而且还有麻痹作用。即便碰到比自己修为高的修士,让对方吃上两颗张手雷,即便不能一招毙敌,也能让对方身体麻痹一时,无论是逃走还是击杀都能游刃有余。 在野外采摘灵药或狩猎时,张手雷对妖兽更是有奇效。 妖兽天生畏惧天雷,虽然张手雷固然无法与天雷相比,但依然有很强的震慑作用。 另外,民间还有一雷克万邪之说,雷法对阴灵邪祟的压制几乎是不言而喻的…… 鉴于以上种种,我非常看中这术法张手雷,但这张手雷修炼极难。为师自打修为进阶到炼气中期以后,就一直在尝试修出术法张手雷,但至今无果。 我觉得天问你天资聪颖,修炼进入中期后,可以尝试练一练这张手雷。” 段天问点点头,“弟子谨记师傅教诲,一定好好修炼。师傅,您能给我讲讲到底什么是神通吗?弟子对此感到新奇。” 一提神通,韩卿露出向往之色,开口道:“要说这神通,可是所有修士最为心驰神往的能力。它在某种程度上完全超越了法力和境界,神秘无比。 我刚才说,神通有先天和后天之分。咱先说这先天神通,它一般是指人未经任何修炼,与生俱来的能力,算是一种天生的异能。这个也是最为神秘、最难解释的。 因为有一些极少的小孩,没接触过修炼,身上一点法力也没有,却依然能够打出非常强大的神通。他没有法力,消耗的是什么?他打出的神通能量从何处而来?这个问题困扰了修真界很久。 有人猜测,这些天生拥有神通的人,消耗的其实是魂力或心力。但有人反对,说一个没经过修炼的小孩,甚至是婴儿,能有多大的魂力或心力,根本经不起消耗。 又有人猜测,这些先天神通者,是先天合道,他们生下来身上就烙印着法则道痕,所以与生俱来就能调动一些天地能量为己所用。证据就是,所有会先天神通的人都有灵根。 另外还有一种猜测,他们说会先天神通的人是一种返祖现象,那些远古人类很可能个个会神通,人人天生合道,他们离天道很近。 现在的人,其实是越来越退化,人口数量越来越多,人类社会越来越复杂,人心不再纯净,离天道越来越远,所以绝大多数人失去了与生俱来的本能,变得不再合道。 还有一种最不可思议的说法是,拥有先天神通的人,应该是人类的一种高级蜕变,向着传说中的神族蜕变。他们神通所消耗的,是一种比灵气、法力、真元还要高级的能量,是一种我们还无法认知的能量。 反正说法众多,修士们争论了很久,但始终没有定论。 我个人觉得,天生合道一说最为实际。至于后天神通就比较好理解了,就是修士通过修炼和开悟,觉醒了部分异能。 和先天神通不同,后天神通消耗的大多是法力,也有一些后天神通消耗的是真元和寿元,这就悲催了! 让神通拥有者不敢轻易动用。至于威力,我刚才说了,不如先天神通。” 问题狂魔继续追问:“师傅,这神通都有哪些,一共有多少种?” 通过韩卿的讲述,段天问现在比较确定,自己就是一位会先天神通的人。至于那神通叫什么,这不得好好问问。 此时韩卿却摇摇头说:“这个没法回答你,因为很多。有人说有一万多种神通,有人说不下十万神通,还有人说,天上有多少星辰,人身上就会出现多少种神通。 更有人说,神通就像人的咬痕和指纹,一人一个样,根本无法记述。 同样是张手雷,打出来也是完全不同。所以只能分类,比如攻击类、防御类、探测类、卜算类等等,具体怎么分,为师也不是完全了解。 等你修为高了,可以自己去研究。唉?对了,段天问你对神通这么感兴趣,是不是身上有什么神通呀?” 段天问微微一笑,“没有,师傅,我就是听着好奇而已,所以才问问您。” 段天问此时没看马原,马原也没说话。因为段天问可不想把自己能给鬼物来个火化的事说出来。万一韩卿让自己没事去抓鬼,自己这神通时灵时不灵的,到时候没把鬼给火化了,自己反倒被鬼给拆了。 第93章 筹备奇招 爷俩用过饭后,与张默林一同赶着新购置的小驴车归家。 刚回到家中,马原又去了茅房。段天问见状,心中暗忖:这倒也好,肥水不流外人田。 段天问取出《暗器道》与《百毒用》,打算仔细研读一番,挑选两样好用的暗器加以练习。 就如昨日与黑袍人之战,双方实力旗鼓相当。倘若突然使出暗器,对方绝无胜算,甚至连逃走的机会都不会有。段天问对暗器的态度愈发积极起来。 他率先翻阅《暗器道》,最终选定了无影针和袖箭。只因这两样暗器他手头已有,无需再费心打造。 段天问发现从刺客腿上扒下的针和针袋,比暗器道书上所记载的无影针要大许多。书上言明:无影针纤细若毫毛。 再瞧瞧刺客的钢针,用来纳鞋底子都绰绰有余。段天问将针拿在手中试了试,颇为顺手。 准备依照书上所言进行练习,可猛然抬头,马原在茅房的时间竟比昨日还长,仿佛要在茅房里过年一般。 段天问心中一紧,黑袍人来历不明,不知是正是邪。万一马原遭其毒手可就糟了。 段天问手持宝剑走出屋子,几个纵跃来到茅房门口,“义父,您在吗?” “在,你有何事?” 茅房里传出马原的声音。 段天问微微松了口气,“没事,只是觉得您上茅房的时间太长,担心您有什么状况。” “我能有什么事?就是肚子疼。” “义父,不行的话咱去医馆看看吧。” “不用,没那么严重,一会儿就好了。” “义父,您赶紧出来吧!哪有人在茅房里待将近一个时辰不出来的。您都快把自己熏臭了,明天还怎么去醉仙楼教师傅、师叔弹琴呢?到时候再把我那美若天仙的师傅熏个跟头。” “唉,我等会儿就出去,肚子拧着疼。” 段天问在茅房外又等了一会儿,见马原还未出来,继续催促道:“义父,出来吧!您这时间也太长了,咱还是赶紧去医馆吧!” “行行,别催了。” 段天问又等了片刻,马原依旧没有出来。段天问突然感到不妙,自己这般催促,马原为何还是不出来?不对!定有古怪。 段天问来到茅房门口,“义父。” “啊?什么事。” “我进去找您。” 段天问说完,猛力一拉茅房门,茅房门竟然未闩上,被段天问一拉而开。茅房里十分昏暗,但段天问依稀能够看清,里面根本没人! 段天问顿时头皮发麻,方才片刻之间,马原还在与自己说话,怎会转眼间茅房里就空无一人呢?刚才又是谁在与自己交谈?那声音明明就是马原呀! 段天问点燃火折子,自家茅房本就不大,借着火光一照,看得清清楚楚,确实没人。段天问额头青筋暴起,“你若敢伤害我义父,我段天问与你不死不休。” 段天问翻墙出院,在外面又找了一圈,依旧没有马原的身影。 少年内心愈发焦急,马原不会武功,毫无战力可言。一旦落入黑袍人之手,生死难料。 段天问回到小院,准备把吕大花和张默林也叫来,然后在附近仔细搜寻一番。 可段天问刚回到小院,就见马原从外院堂屋一步迈出,“唉?天问,你去哪儿了?我找你半天,是不是又跑出去练武了?以后出去先跟我说一声。” 段天问怔怔地看着马原,然后将马原拉进屋里,照着马原胳膊狠狠掐了一把。 这下可把马原疼得 “嗷” 的一声惨叫起来,随后马原抬手猛拍段天问的脑门,“混蛋孩子,臭缺德的,你吃错药了?玩命掐我。” 段天问微微侧身,躲开了马原的巴掌。笑嘻嘻地看着马原,马原抄起鸡毛掸子追打段天问。 段天问边笑边在院里奔跑。马原刚才的惨叫引来了老太太一家,他们正准备询问缘由,一看爷俩在院里跑得正欢,便又回去了。 跑了半天,把马原累得猫着腰直喘粗气。 段天问坏得很,扑过去又掐了马原一把,马原气得再次 “嗷、嗷” 叫着追打段天问。 最后马原实在跑不动了,整个人汗湿衣襟,扶着驴棚大口喘气。段天问再掐他,他也不动了。 马原缓了好半天,才说:“小混蛋,这么折腾我,想活活累死我是吗?” 段天问对着马原微微一笑,“我其实是想看看您是不是真的,另外也帮您活动活动腰腿。从今天起,我教您武艺,您得以武入道啊!不然怎么实现梦想呢。” “那你也不能这么折腾我啊?你见过谁家孩子这么蔫坏损的?” 马原余怒未消。 段天问将马原搀扶进屋,给马原打来水让他擦洗一番,这才把刚才马原在茅房里和自己说话,开门后却不见人影的事情说了一遍。 马原听完也是寒毛直竖,怔怔地看着段天问,“你没骗我?真有此事?不会是家里又有鬼物了吧!” 段天问摇摇头,“这次不是鬼物,而是人,是个修士,法力修为远在我之上。我估计他还精通某种玄妙的幻术,所以才让我真假难辨。因此我才掐您,看看您的反应。唉?话说您刚才去哪儿了?” “我上完茅房,就去喂驴了,喂完驴回屋就没见着你人,然后我还在院里找了一遍。” 段天问低头沉思,喃喃自语道:“这位幻术着实厉害,就在这小院巴掌大的地方,就能把咱爷俩耍得团团转。义父您必须练武了,起码也得有个自保之力。来,义父,我先教您如何行功,咱先打个基础。” 转天一早,马原继续去醉仙楼教乐谱,段天问则继续研究暗器。黑袍人给段天问带来的压力太大了,爷俩的小命就攥在别人手里,让段天问如鲠在喉。 现在指望修炼提升实力已然来不及,只能准备出奇招! 好在修炼无影针法所需空间不大,在屋里就能练习。主要练的是手腕上的瞬间爆发力,最多动动小臂,连大臂都无需动用。 很快,打出无影针如何发力,段天问就学得差不多了。凭他的力道,钢针能嵌入墙内二寸深。 同时段天问也明白了刺客为何要用大针,而不是纤细若毫毛的细针,原来是为了破甲!练习发力并不难,段天问一学就会,但精准度却不行。 段天问抖出上百针,去打自己身前几尺远的一个馒头,结果只命中几针。段天问摇摇头,看来这精准度还需慢慢磨练。 段天问正在苦练无影针,忽听院外有人叫门。吕大花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位中年男子。大花赶紧询问:“请问您找谁?” “我找段天问。” 中年男子回答,声音极其难听,沙哑中还带着类似金属摩擦般的怪音。 第94章 怕你下毒 段天问瞬间便听出了来人的声音,是黑袍人…… 来了! 少年步出堂屋相迎,“前辈驾临,晚辈有失远迎,还望先生恕罪。先生快请,屋中叙话。婶子,给先生上茶,沏最好的。” 段天问边说边仔细打量黑袍人。今日黑袍人未着黑袍,也未遮挡面容。 此人看上去四十几岁模样,五官端正,双目有神,只是脸色苍白,略带病容。他身着一件深蓝长袍,脚蹬一双皮靴。在段天问看来,黑袍人除了双目有神以及面色略显病态苍白之外,并无特别之处。 段天问伸手相请,“前辈,请上座。” 黑袍人也不客气,微微颔首便坐上座,“猴崽子,你不是不让我白天来吗!我来了。” 段天问微微一笑,“前辈莫要误会,我请前辈白天来,是想与前辈好好切磋一番。晚上光线昏暗,会影响我们尽显身手。再者,前辈武功精湛,白天明亮,我也好向前辈学上几招。” 黑袍人皮笑肉不笑,“少给我戴高帽,说,准备在哪打?如果在院里,我一会儿能把你们房拆了。” 段天问满脸堆笑,“前辈莫急,您先喝碗茶,歇歇腿。一会儿咱就去小河下游的树林里,那里有块空地,一般也没人去,正好便于我和前辈切磋。” 黑袍人摆摆手,“水就不喝了,怕你下毒。” 说完便起身离去。段天问并未觉得尴尬,微微一笑,也跟着起身。 这片树林离小院不远,约三里左右。中间确实有一片空地,但空地中杂草丛生。 黑袍人看着空地中的杂草,微微蹙眉,接着双手手指如花朵绽放般,指尖不断有火球窜出。 火球在空中聚拢,刹那间凝聚成一条火蟒,在空地的杂草中不停翻腾。杂草遇火蟒瞬间焚化,空地被高温笼罩,热浪向外翻涌,地上大片的火苗开始向周围蔓延,其中几道火苗朝着段天问和黑袍人站立的地方袭来。 段天问向后急闪,避开了正在吞噬一切的火苗。黑袍人站着未动,身上有一层黑光浮现,将火焰挡开。 随后,他一散手中法诀,地上的火蟒消失,但周围的火焰并未停歇,继续向空地之外蔓延,连空地周围的树木都开始冒出青烟,似乎下一刻就要起火燃烧。 段天问一皱眉,心想这片树林恐怕要毁了!正在段天问惋惜之际,黑袍人再次双手掐诀,然后朝着空地猛然一抖,一片冰雨脱手飞出。 冰雨落地腾起阵阵白烟,为空地周围急速降温。火苗再也无力扩张,被寒气压制在地上,越来越微弱。 黑袍人没等火焰和冰雨完全消失,便迈步走入空地。 段天问站在原地未动,愣了半天,无力感爬满心头。黑袍人这是在示威,从昨天他看到《暗器道》和《百毒用》时,黑袍人就在用马原警告少年,“别想别的!” 段天问慢慢松开按在针袋上的左手,展颜一笑,“前辈好手段,好神通。段天问见识浅薄,以前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前辈恕罪,千万不要和我这个小毛孩计较。” 黑袍人目视前方,“多说无益,来吧!把你平生所学全都施展出来。” 少年微笑着向前走去,手往背后一探,慢慢抽出长剑。 黑袍人朝着腰间一抓,取出一支乌木拐杖。这次是白天,段天问才看清拐杖的全貌。拐杖通体黝黑,足有一人高,拐杖头部还雕刻着一只狰狞的兽头。 段天问身形飘动,挥剑便砍,黑袍人晃动拐杖格挡。 这次段天问丝毫没有留手,一上来就将飘风无影剑施展到极致,疯狂攻击黑袍人。长剑如一道闪电,卷动着疾风狂斩对方的面门。由于出手太快、用力过猛,长剑带着少年身形离地,悬在空中。 黑袍人见剑势凶猛,又与那晚的剑意有所不同,也格外兴奋。 手中乌木拐杖一横,拐杖上内力纵横,硬接少年一剑。 长剑斩上拐杖的瞬间,气劲爆发,拐杖上的内力生生将段天问连剑带人一起撞飞。 段天问在空中来了个后空翻,卸掉身上的力量,再次挥剑下砍。此刻,黑袍人已然随着段天问倒飞的身形攻来。拐杖以下势上,来了个海底捞月,气劲爆发,再次将段天问击飞。 段天问这次没有硬扛身上的力量,而是顺着力量发动急变术,身形向着空中一飘,这下离地足有三丈来高。黑袍人仰脸看向空中的少年,心中纳闷:我这一下有这么大的劲吗? 段天问再次催动急变术,身子在空中略一悬停调整,剑在前身在后,直接从空中一剑刺下。黑袍人心中偷笑:傻孩子,身子跃起腾空,你这是找死。拐杖没去格挡下落的长剑,而是朝着剑后的人一点而去。 段天问先是一惊:干嘛?要玩命,跟我换命吗?但马上明白,人家双脚着地,可以随时闪避,自己飘在空中无法借力,躲不开人家的拐杖。 段天问不敢迟疑,长剑一横,由刺改斩,一找对方的拐杖,“当” 的一声,段天问再次被气劲震飞。 一晃十几招,段天问都没能落下,一直被人家击于空中。少年心中哀叹:这倒好,自己变成风筝了,一直在天上飘着。 段天问看向地面的黑袍人:这货有点坏,我一要落地,他就把我击飞了,就是不让我落地。想想也是,自己飘在空中,急变术和无影剑都发挥不出多大的威力,这样对人家没威胁。 少年心想,自己不能总在天上飘着呀!一晃手中的长剑,内力沿着剑身宣泄而下,剑上带起一阵疾风,向着黑袍人兜头罩下。 下面的黑袍人没明白少年的用意,乌木拐杖再次上扬,猛击段天问。段天问手中剑转着转着,突然猛斩黑袍人的头部,根本不管袭向自己的拐杖。 黑袍人心中一喜,打你小子个生活不能自理。就在长剑及身的瞬间,黑袍人身上腾起一层黑光,把自己防护其中,同时手中拐杖不停,直点段天问头顶的百会穴。 就在黑袍人认为自己赢了的时候,段天问身形突然诡异的往旁一飘,勉强避开了拐杖的攻击,身体贴着拐杖滑落。 同时长剑斩在黑袍人的头上,尽管黑袍人有黑光护身,也被长剑斩得身形不稳,倒退了两步。 段天问一个鹞子翻身,双脚落地,脚刚一沾地,长剑不停,一抖手腕,剑尖直点黑袍人的咽喉。 段天问心中暗骂:无耻的家伙,比武时作弊,竟然动用法术护身,真不要脸。 第95章 你不能走 黑袍人显然还有些发懵,方才段天问的身法着实诡异至极,令人难以理解。 身体悬浮在空中,毫无征兆,且未借助任何外物,竟能突然飘移,成功避开了他的攻击,这实在是不合常理。 若说那少年刚才施展的是一种法术,可却又没有任何法力波动。难道是轻功?但这世界上怎会有如此诡异的轻功?黑袍人打死也不信。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段天问的剑已然刺到,一剑点在了黑袍人的咽喉处,好在被护体黑光挡住,黑袍人身形再次倒退。 显然,黑袍人心中的疑问不吐不快,于是大喝一声:“住手!” 段天问看着黑袍人说道:“怎么?怕了?” “我会怕你个小毛孩?我问你,你刚才是怎么回事?在没有借力的情况下,身子为何会诡异飘移?” 段天问微微一笑,“当然是我练的轻功了,这有什么稀奇的。” “轻功?不可能!天下哪有如此不可思议的轻功,闻所未闻。” 黑袍人根本不信。 段天问仰头望向天空,“前辈不信我也没办法。” 黑袍人略作沉吟,“那你这轻功跟谁学的?” “香兰寺,大和尚定真,连我这掌法都是跟他学的。” 少年觉得此事无需隐瞒。 可下一刻,段天问就看到,黑袍人在听到香兰寺的时候,明显哆嗦了一下,然后喃喃自语道:“原来是香兰寺的传承,这就难怪了,难怪你身上有炼体的痕迹。段天问,你原来是香兰寺的俗家弟子?” “不是。” 段天问摇摇头。 “不可能。你若不是香兰寺的俗家弟子,和尚怎会传给你如此高深的武功?” “因为定真师傅喜欢我,说我是练武奇才,想让我落发为僧,只不过我没同意。” 听完,黑袍人这才点点头,“香兰寺来历极大,传授你的武功绝不普通,你应好好修炼。” 段天问心中好奇不已 —— 都说这香兰寺来历很大,回头我得问问我的美女师傅,这香兰寺到底是何来历。 黑袍人又愣了片刻,仿佛释怀了什么,说道:“难怪你如此难缠,原来身上的武功系出名门,也罢!和你比武我动用法力护身,也就不算太丢人了。”段天问嗤之以鼻,心中暗道:真不要脸,想了半天,就给自己找了这么个借口,真够可以的。 黑袍人少有的一笑,“来来来,让我好好领教一下你的禅门绝学。” 说着,黑袍人挥舞着拐杖,势大力沉地砸向段天问。少年舌尖轻抵上颚,发动急变术,身形向着黑袍人的身侧一晃,轻松躲开拐杖,手中长剑递出,直斩对方的后颈。黑袍人上步闪避,二人再次战成一团。 黑袍人不敢有丝毫怠慢,抖擞精神,迎战段天问。 段天问见对方连法力防护都用上了,更是肆无忌惮,反正也杀不死对方,干脆想怎么砍就怎么砍,毫无顾忌。 手里的长剑上下翻飞,急变术加持飘风无影剑,让剑招更加诡异莫测。段天问如一朵剑光之花在阳光下璀璨绽放,将黑袍人死死困在其中。 段天问越战越猛,长剑也更加飘逸如风。不过百招,就把黑袍人忙活得眼都有点花了。 一个没注意,被长剑扫中脖颈,好在被身上的护体黑光挡下。又过了十来招,大腿挨一剑,再过十来招,胸前挨一剑。 黑袍人惊怒交加,自己这是有护体法术防护,要不然早就被段天问捅成血葫芦了。 黑袍人也是拼命抗衡,干脆也不用拐杖防守了,因为守也守不住,就跟段天问玩伤换伤。 长剑砍来,你随便,反正我身上有黑光防护,我就攻击你个小毛孩,先砸你两下出出气。 然而黑袍人犯了个错误,段天问身法太快,而且异常诡谲。长剑也是围着他的脖子来回转,黑袍人拿拐杖砸段天问,段天问连急变术都没用,轻易躲开,长剑又给黑袍人脖子来一下。 再砸,还没砸上,自己脖子又挨一剑。一晃四五剑,就没离开过黑袍人的脖子。 黑袍人心中哀叹!这小猴崽子是越来越厉害,对战进步之神速,超出自己的想象,还真是个练武的奇才。 这才和自己对战两场,自己已经招架不住了。要不是自己是个筑基修士,有护体灵光守护,自己的人头还不知要飞起来多少次呢。 段天问这次真是彻底放飞了自我,跟黑袍人玩命地撒欢,长剑不断地斩击黑袍人,把黑袍人给郁闷得不行。 现在已经快和段天问无法交手了,隔几招就挨一下,尽管自己有防护,几乎无伤,但让个少年随便砍,也太伤自尊了!等于是找虐。 黑袍人一晃,跳出战团,面色阴沉至极,“停!不打了!” 段天问一看要坏,对方要急眼,赶紧灿烂一笑,“前辈累了,也好,咱先歇一会。” 黑袍人郁闷地白了少年一眼,“走了。” 说着迈步向着树林外走去。 段天问一想:你可不能走,你走了,我拿谁练手?这货身上有防护,怎么砍都砍不死。换别人,现在这已经是尸体满地了!绝对不能让这大宝贝走了。 段天问俩眼眯成了两条缝儿,“前辈别走,我香茶美酒款待。” 黑袍人连头都没回,“哼!拿砍我过手瘾是吧?” 段天问心中一急,“前辈就对我的剑法不感兴趣吗?” 黑袍人身子一震,没回头,停在原地说:“香兰寺的武功在下不敢染指。” “这剑法不是香兰寺的,是我从梦中得来。” 段天问一咬牙,心想:就不信你不动心,就不信你不咬钩。 黑袍人沉吟了片刻,扭头说:“小猴崽子胡说,这超绝的剑招怎么可能是从梦里得来。” 段天问笑意更浓,一指天空,“说谎遭雷劈。” “那你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下黑袍人感兴趣了。 “走,前辈随我回家,我慢慢跟您说,我再让大花婶子给咱做几个酒菜,咱爷俩边喝边聊。” 回到小院,先上茶,后上酒,推杯换盏一番后,段天问也把自己如何在梦里得的剑法说了一遍。 当然,少年只说了半套,只说没追上老头自己就回来了,没敢提云上的事。就这也把黑袍人给听得唏嘘不已,大大地称奇了一番。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段天问看着黑袍人问道:“前辈贵姓高名,能告知晚辈吗?” 第96章 长剑吞血 黑袍人微微摇头,说道:“你还是不知道此事为好。” 段天问夹起一筷子鱼,放入口中咀嚼,而后说道:“请前辈恕罪,晚辈斗胆猜测一下,您应当姓韩,是我师傅和师叔的族中长辈吧?” 言罢,段天问紧紧盯着黑袍人,观察他的反应。 黑袍人皮笑肉不笑地瞥了段天问一眼,问道:“何以见得?” 段天问面带笑容,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在醉仙楼大闹一番后,便被您盯上了。您说,这会是巧合吗? 今日与您相见,我发现您与我师傅、师叔的鼻子极为相似,还有嘴巴,一笑起来,上翘的弧度完全一致。 再者,我实在难以相信,韩家会将如此庞大的醉仙楼交给我师叔这样一个年仅十七岁且毫无经验的小青年,您才是醉仙楼隐藏的高手与掌舵人,韩阳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花瓶罢了。” 黑袍人看着段天问,沉默不语。他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随后点点头,说道:“还行,小卿收你为徒不算吃亏,你有点鬼机灵。不过,我不许你对她们姐弟提及我的存在,我是家族派来监视韩阳的。” 段天问连忙点头,回应道:“前辈放心,我绝不会透露此事,以免坏了前辈的大事。” 黑袍人微微颔首,说道:“既然你已识破我的身份,那我也不妨告诉你。老夫韩劲峰,是韩卿的伯父,韩家的筑基修士,正在监督考察韩阳。” 段天问急忙起身,恭敬地说道:“见过师祖。” 韩劲峰点点头,说道:“不错!师祖不能让你白叫,给你件见面礼吧!” 说着,他伸手在储物袋上一拍,手中便多了一把长剑。 韩劲峰将长剑递给段天问,段天问赶紧双手接过,说道:“多谢师祖。” 这把长剑入手比一般的剑要重许多。段天问推开绷簧,只听 “唰” 的一声,长剑被抽出。堂屋瞬间被剑光一闪,仿佛有电光划过,段天问大惊!这口剑如此明亮,他赶紧仔细端详起来。 此剑长三尺三,宽二指多,比佩剑要宽,也比一般的长剑要厚出三到四成,故而入手沉重,比普通长剑重了不少。一般人长时间舞动可能会很吃力,但段天问却毫无问题。 段天问再看,剑刃靠近剑格的位置刻有铭文 ——《吞血》。剑柄是一种不知名的红色木质。剑首用金属铸成一个小型的蛇头,蛇头的两只眼睛是两颗红色宝石,蛇口的四颗蛇牙中还叼着一颗血色宝珠。 《吞血》剑脊两侧各有一个血槽,整个剑刃散发着慑人的寒光,让人一眼望去便会遍体生寒。 段天问小心翼翼地用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吞血的剑刃。 说实话,他已经极为小心了,但刚一触碰剑刃,就把段天问吓了一大跳。剑刃仿佛会自己往肉里钻一样,竟然一下子就把段天问的手指割破了。 下一刻,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段天问留在剑刃上的血,竟然不可思议地开始淡化,最后完全消失在剑刃之上。 段天问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惊呼道:“这剑会吸血!” 韩劲峰哈哈一笑,说道:“人家为什么叫吞血呢!必然有其道理。小天问,此剑来历奇特。 据说,是一伙盗墓者从一座奇特的古墓中挖出来的,然后几经辗转,到了一位凶人手里。 此人拥有大宗师之境,凭借此剑纵横数国,作恶多端,据说杀人过万,连各国的君主和军队都不放在眼里。 此事惊动了一位隐修不出的武道圣人。武道圣者出关,要将此人明正典刑,但极为意外的是,那位武道圣者竟然也含恨在《吞血》之下。 后来,是我用法术将此人击毙,这才得到了这把在武道世界里赫赫有名的《吞血》长剑。现在,我就把它送给你吧!” 段天问双手托着《吞血》,说道:“师祖,如此宝刃,我不能要,还是您留着自己用吧!” 韩劲峰笑容满面,说道:“给你,你就拿着。跟你说,我都试过了,此剑虽是极为特殊,但依然只是一口凡器。要是法器宝物,我能拿出来送人吗?此剑再好对我也没用,我要用,那最差也得是中品法器长剑。” 段天问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那晚辈就却之不恭了。” 段天问将《吞血》入鞘,此剑入鞘之时竟然不甘地发出了一声剑鸣,这让段天问又惊奇了半天。 此后,段天问频频给韩劲峰敬酒,两人大谈武道。自此,韩劲峰每天必来,相互切磋武艺。段天问教韩劲峰飘风无影剑,韩劲峰教段天问其他兵器与武艺。 段天问以令人惊讶的速度成长着。起初,段天问问过韩劲峰自己算不算武道圣人?韩劲峰摇头,说:段天问内功不过宗师级,只是剑法不错。 但仅仅过了二十来天,韩劲峰就无语了。因为以现在韩劲峰武道大宗师的实力,已经快无法与段天问交手了。 一般不出三十招,韩劲峰准落败。即便韩劲峰现在也会飘风无影剑,但依然在段天问手下过不了三十招。韩劲峰这才低头承认,段天问在剑道上够得上武道圣者。 这天,韩劲峰吃饭时对段天问说:“我要走了,家族派我去青翠仙城办事,可能短时间不会回来。你帮我看着点韩卿、韩阳姐弟。” 段天问点点头,说道:“请师祖放心,我定当守护好师傅和师叔。” 韩劲峰也点点头,说道:“临走之前,我还要你去做一件事。” “师祖请讲。” “天问呀,我先告诉你个秘密,但你不许对别人说。” “您说,我不对任何人讲。” “其实这静山城就是我韩家的。虽然表面上还是归冷山国代管,但私底下静山城就是我韩家的。这件事,即使在冷山国,知道详情的人也不过五个。 所以我韩家也要保证这静山城附近的安宁。普通的盗匪由城卫去剿灭,厉害的盗匪,宗师以上的武者由我韩家派人去剿灭。 还有一些恶灵邪祟,也是由我韩家派人去除。 我到静山城后就听说了你们这个小院的事。其实我偷偷来过,发现小院已没有了阴气,是不是被你除去了?” 段天问坦然承认,说道:“是。” 韩劲峰有点感兴趣,问道:“能和我说说过程吗?” 段天问略一沉吟,没说自己有神通护身,说道:“我要说是我用大金刚如意掌拍死的您信吗?” 韩劲峰想了想,说道:“有可能,这佛门功法善克阴邪。” 于是,段天问给韩劲峰说了一个改编版…… 就说是用掌力把阴魂给震散了。 听完,韩劲峰一拍大腿,说道:“好!好个厉害的小子,十二岁就敢力战阴魂,够胆色、够英雄。” 第97章 补偿一下 段天问面露苦笑,说道:“什么英雄啊,那都是被逼无奈。钱都用来买房了,鬼物还差点害死我的义父,我能不报仇吗?” 韩劲峰微笑着点点头,道:“天问,我要你办的事也与鬼物有关。在静山城外四十里处,有一座破庙,那里曾死过几十人,当地人对那地方畏惧如虎。 我曾去处理过,与那鬼物交过手。那鬼物修为不低,相当于一个筑基修士。 我用法器打伤了它,但也惊动了那鬼物,它缩起来不敢与我对战。我前后去了数次,鬼物始终藏匿不出,我也是毫无办法。 但又怕它再出来害人,所以用了个简单的阵法,困住了那个破庙。我此次前往青翠城,不知何时才能回来,非常担心此处的鬼物出来祸害周围百姓。我想让你去除掉此凶,不知你可有胆量?” 段天问回答得极为干脆:“没有。” 这下韩劲峰诧异了,说道:“天问,这可不像你的性格呀!我总觉得你天不怕地不怕的,就像那天在路上,我故意放出神识吓你,你不是胆子挺大的吗?还敢站在那儿骂街,怎么现在又怂了?你十二岁的时候连吊死鬼都不怕,怎么越大胆子越小呢?” 段天问满心苦涩,说道:“那不是被逼的吗?还有,您让我去对付筑基期鬼物,它冲我放邪术怎么办?凭武功我谁都不惧,但我怕法术呀!” 段天问心中暗想:绝对不能指望那不靠谱的神通,时灵时不灵的,早晚把自己害死,干脆就不能打神通的牌。少年一脸凄苦地看着韩劲峰。 韩劲峰霍然抬头,问道:“对了,天问,你的暗器练得怎么样了?” “能发射,就是准度稍差,一丈之内打驴能做到百发百中。” 韩劲峰彻底无语了,说道:“你这就是没准!但是,没事,咱可以贴身打,飘风无影剑加暗器,这组合鬼物绝对防不胜防。” 段天问直撇嘴,说道:“暗器还淬毒吗?咱把鬼给毒翻了?” 韩劲峰一笑,说道:“小朋友不要说气话,毒对鬼物没用,咱不淬毒,咱淬童子血。” 说完,韩劲峰似笑非笑地看着段天问。 一朵愁云爬上段天问的额头,说道:“师祖您还真偏心,您怎么不让我师父、师叔去?怎么净琢磨我呢?您是不是现在打不过我,寻机报复?” 出乎段天问意料的是,韩劲峰竟然点点头,说道:“对,谁让你这么厉害的,现在就是把你师父师叔姐俩绑一块,也未必是你的对手。再说你这些日子砍我都砍美了,是不是也该补偿我一下。” “师祖,您不是会隐身吗?可以偷袭那鬼物呀!” 段天问对这个问题也是相当好奇。 “那法术对一般人管用,对同阶效果不大,对那鬼物更是毫无用处,鬼物的感知与常人有别。” 韩劲峰讪讪地说。 段天问装出一副潸然欲泣的样子,说道:“好吧!那我先把后事交代一下,再给我义父留份遗书。” 韩劲峰一摆手,说道:“去!别这么丧气,段天问你也别小瞧自己,凭你现在的武道造诣,一个筑基期鬼物未必是你的对手。 筑基期的法术速度有限,凭你的轻功,只要注意力集中,一般打不上。 再说,我也会为你精心准备一番,而且我也不会离你太远,也就二里左右。听见你呼救我就会赶过去救你。” 段天问原地一蹦四五尺高,说道:“好吗!二里还不算远,都够死个十次八次的了。” “天问,我不能离你太近,那鬼物一旦察觉到我的存在,就不会出来了。 另外你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武道圣人是堪比筑基期的战力,除非对面是个身有重宝的筑基期修士,否则我保证很难在短时间内杀死你。 鬼物是绝对不可能有宝物的,连法器都不会有,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韩劲峰信誓旦旦地说。 韩劲峰帮段天问准备了一下,次日下午出发。两人出城二十来里,进山后钻进小道,道路越走越窄,最后完全被荒草淹没,几乎无路可循。 按韩卿给段天问介绍的情况:修士一旦修炼到筑基之境,只要有飞行法器,是可以在天空飞行的,虽然飞的不快,但也比在地上走要快很多。 但现在他们所在的这片地域十分特殊,处于天禁山脉。 天禁山脉是人族地域中非常特殊的存在,禁断任何法力飞遁,连神通都飞不起来。 鸟和昆虫不受影响,就是不能用法力飞行,连修士御使飞剑都大受限制,飞剑倒是可以飞,但消耗法力比外面大,飞行速度也比外面慢。 但修士想御剑飞行是绝对不可能的,人跳上飞剑的一刻,会重若千斤。连元婴和化神在天禁山脉都无法飞遁。 天禁山脉绵延千万里,几乎横贯这块大陆的南北,北至冰海,南达迷雾海,把人族和其他异族隔开,人族生活在山脉以东的广大地域。 山脉以西更为广大的地域,则生活着十几个种族,其中以灵族、兽族、妖族最为繁盛。 人族利用天禁山脉这道天然屏障,拒敌于外,才能安然生息。 人族修士们对天禁山脉也是又爱又敬 —— 爱:山脉中灵气充盈,各种宝物遍地,奇花异草无数,就像个取之不竭的宝库。 敬:在天禁山脉无人能飞,让众生平等,获取宝物的机会相差无几。还是因为不能飞,让元婴、化神不愿轻易踏足山脉,他们骄傲的心,不允许他们像虫子一样在地上爬行,这就给了低阶修士大把的机会。 韩卿还告诉段天问,他们所在的这片区域名叫青江川,青江川里有个大皇朝,下辖三十六个藩属国,冷山国只是其中之一。 青江川地理位置独特,四面环山,而且这些山脉外面又是大片的横断山脉,横断山脉中深谷纵横,有些深谷深不见底,里面生活着特别怪异的阴兽,和海量的阴魂鬼魅。 也有人还专门去猎杀这些阴兽,据说杀死阴兽后,它们的尸体上,会有一定概率掉落阴髓晶和阴髓珠,阴髓晶可以入药,对女子有大好处,不只是美容养颜…… 说到这时,韩卿既向往又有些羞涩。 阴髓珠也是妙用无穷,女修戴在身上,对修炼的功法都有不小的助益,据说祭炼成法器还有养魂之功。 由于青江川地处天禁山脉之中,周围又只有一个出口,就是“青翠仙城”,所以异常闭塞,在人族修仙界知道青江川的修士非常少。 段天问问韩卿,整个人族的地域有多大,青江川在人族地域占比多少?韩卿苦笑,说青江川在天禁山脉中只能算一颗沙,在人族地域中只能算一颗无人知晓的尘。 段天问当时都傻了,人族地域竟如此之大。韩卿给的评价是 “非常广大”。化神修士巡视人族边界一圈,都要飞遁一年以上。 段天问正在回想韩卿的话,前方的路越来越难走,不但有荒草覆盖,而且还是个下坡。 第98章 自幼胆小 两人施展出轻功,足踏青草前行。行了二三里后,一座破败的村庄映入眼帘。此村庄规模不大,约有四五十户人家,然而如今却已人迹罕至。 韩劲峰指向村庄说道:“天问,这座村子便是遭鬼物所害,死了数十人,其余的人都被吓跑了。” 又在荒草丛中行走了数里,韩劲峰停下脚步,手指前方:“天问,破庙就在前方,你自己去吧!我隐匿于此。” 段天问望着韩劲峰,面色愁苦,无奈之下只得独自前行。又走了片刻,前方荒草树木中果然显现出一座荒凉残破的庙宇。 段天问来到庙门处,只见庙门倒在荒草中,已极度腐朽,庙宇的院墙也倒塌了大半。接着,他走到大殿门前,大殿的门尚在,少年用手轻轻一推,殿门 “吱呀” 一声打开。 段天问并未立即进入大殿,而是战战兢兢地闪到一旁,随后侧头往大殿里看去。 此时天色将晚,大殿里光线昏暗,但仍能大致看清。大殿中神龛的位置坐着一个泥像,泥像的头却不见了,神龛前的供桌也不知去向。 地上尘土很厚,尘土上有许多脚印,有旧的,也有新的。大殿正中间有一个用石头简单搭建的火灶,火灶旁还有几块青石。 段天问看清大殿的情况后,轻轻迈步走进大殿,行走过程中两腿不住地颤抖。 他走到青石旁,先向四周行了个罗圈揖,嘴里念念有词:“诸位神明在上,小子是静山城的武者,误入荒山迷路,在此露宿一宿,还望各位神明见谅,若有打扰之处,也请千万勿怪。” 段天问说完,仿佛如释重负,又小心地在大殿里查看了一番,未见异常,便开始在大殿周围捡柴火,然后在火灶中生起了一堆篝火。 外面天色越来越黑,段天问从背包中取出馒头,用木棍串着放在火上烤,不一会儿,大殿中尽是烤馒头的清香。少年慢慢品尝着烤馒头,殿外开始起雾,而且雾气越来越大。 段天问站在殿门口向外张望,此时天色已全黑,再加上满天大雾,大殿外漆黑深邃,能见度几乎不足一丈。段天问发现,大雾有弥漫进大殿的趋势,雾气顺着殿门和那些破败的窗户,丝丝缕缕地向殿里飘。 少年赶紧关上大殿的门,并用木棍顶住殿门。他刚顶住殿门,就听到有人砸殿门,少年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问:“谁呀?” 殿门外传来一位中年妇人的声音:“我,麻烦打开殿门,让我在此借宿一宿。” 段天问依旧战战兢兢地问:“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在深更半夜出现在此?” “我是山里的山民,带着儿媳走亲戚,不想半路迷路了,又天降大雾,看见这里有光亮便前来投宿。” 殿门外再次传来中年妇人的声音。 段天问这才心中稍安,撤掉顶着殿门的木棍,打开殿门让门外之人进来。门外先后闪进两个人,一个中年妇女在前,一个年轻女人在后。 中年妇人一进大殿就极为警惕地四处张望,而那个年轻的妇人,则躲在中年妇人的后面,吓得瑟瑟发抖。 段天问心说:装得还挺像!你装我也装。 “大婶,您找什么呀?” 妇人看了段天问一眼,又看看段天问被火光映出的身影,表情一松,“我没找什么。” 然后一拉身后的年轻女人,走到火边坐下。段天问借着火光这才看清,年轻女子的面庞似乎还带着泪痕,就见年轻女人轻轻呢喃道:“真是吓死我了。” 此时段天问借着火光也看了看二人的身后,这一看段天问微微愣了一下,二人身后也有影子。 段天问一边重新顶住殿门,一边寻思 —— 不应该呀!这荒山野岭的怎么还有路人?不对,不能从影子去判断这二人是生是死,万一是幻术或者是被鬼物附身呢! 段天问转身回到火灶前,向着婆媳二人微微一笑,“二位是住附近之人?” 妇人点点头,“是,小孩你是哪的人?” “我是静山城人,姓段,是个武者,进山找几位朋友切磋武艺,然后就迷路了,误打误撞走到了这里,只能在此留宿一晚。二位家住得远吗?可认识附近的路?明天能把我带出去吗?” 妇人点点头,“只要能熬过今晚,我能找到路出去。我出生在这一带,住在二十里外。今天和儿媳妇串亲戚,走得急了,竟然走到这,真是晦气。” “老人家,您说熬过今晚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说晦气?我们现在好歹有栖身之地,没迷失在大雾中,还是要感恩的。” 段天问表现得非常不解。 “唉!” 妇人长叹一声说:“你是城里人,不知道这山里的情况。这座庙,早先就有,香火还不错,但后来庙里就出事了,总是有人莫名死去。 庙就荒废了,去年前边的村子也出事了,死了不少人,有人说是瘟疫,有人说和这破庙有关。反正说得很邪乎,现在,这一带的人都躲着这走。 对了,今晚都不要睡觉,也不能让火灭了,都精神着点,明天天一亮我们就走。” 段天问显得非常紧张,“老人家您可别吓唬我,我就怕这鬼呀神的,一听这事,我两腿就不听使唤。” 老妇人一撇嘴,“胆这么小,还敢自诩武者,还敢背着剑,也不怕丢人。” 段天问小脸苦巴巴的,眼泪差点出来,“您不知道,我从小胆子就小,所以家里才让我练武,其实就是壮壮胆。” 老妇人无语地看着段天问,然后摇摇头,“别睡着了就行。” “唉” 段天问略带哭音地答应一声。 然后又从背囊中取出两个馒头,烤了准备给这婆媳二人吃。 年轻女人一看段天问烤馒头,轻轻舔了下嘴唇,显然是饿了。段天问假装专心致志地烤馒头,实际上非常关注这对婆媳的动作细节。 馒头烤好了,段天问一人给了一个,然后假装低头,没去看婆媳的吃相,但时不时地瞟一眼。两个女人吃得很香,段天问看着没说话。 夜更深了。突然,雾气中有异响,仿佛有人在殿外奔跑,吓得年轻女人一下就躲到了中年妇人的身侧。 段天问也显得很惊慌,“这外面是什么?” 中年妇人也是面色发白,“别说话,都别出声。” 外面响了有一会儿,然后忽然沉寂了,但马上大殿门被什么一撞而开。 第99章 夸张之嫌 三人顿被吓得惊叫出声,皆瞪大双眼朝门口望去,只见雾中晃晃悠悠飘出数道身影。这些身影中有男有女,个个面目狰狞,脸色惨白灰败。 婆媳二人再度惊恐尖叫:“啊!” 段天问也佯装尖叫一声 “啊!”,不过其节奏明显比两个女人慢半拍,且声音比两个女人还大,差点把婆媳二人吓死,甚至刚进大殿的几个鬼物也被吓了一跳。 这几个鬼物受惊后,喉间发出低沉吼声,那声音根本不似人声。 段天问惊慌地摆手道:“诸位,我们无冤无仇,你们不要害我,千万不要过来。” 唉?常言怕什么来什么,其中两个鬼物张口露出满嘴尖牙,向段天问扑来。 段天问假装要哭,双手在那胡乱比划:“我求你们了,别……” 鬼物根本不听,刚一靠近段天问,意外地被段天问的双手触碰到。 段天问出手极快,一手一个,捂住两个鬼物的脑袋,猛地向一起撞去。 鬼物即便再恐怖吓人,也不是武道大宗师的对手,被段天问撞得发懵,身体站在那里乱晃,脸上露出极为呆萌的傻样,竟被这一下给撞傻了。 其实段天问还未下重手,以他如今的力量,能一下把两个脑袋撞碎,但他到现在也不能完全确定跑进来的到底是什么,万一是被附身的人呢? 其他几个鬼物正欲扑向两个妇人,却被段天问的举动惊呆。 段天问还在那演戏:“哎呦我的妈呀!这是怎么回事呀?它们这是怎么了?” 其中一个高大的鬼物扑向少年,另外几个则扑向两个女人。段天问假意吓得往后一躲,右手看似不经意地向前一拍,内力灌注于右掌,“啪” 的一声,拍在高大鬼物的额头上。 鬼物身体明显一震,被段天问的掌力震得发懵,两条去抓段天问的胳膊定在半空。 段天问右手拍完鬼物,往回正好抓住鬼物的手腕,手指一扣鬼物脉门,少年心中一沉,对方手腕冰冷无温度,另外没有脉搏,这绝对是个死物。 段天问确定了对方不是被控制的人类,便不再留手,右手一带身前的鬼物,抬起左掌直击高大鬼物的后脑。 “啪” 的爆响,身前高大鬼物犹如琉璃皲裂,而且魂身上的皲裂瞬间细密,然后猛然碎裂爆开,化作点点黑气飘散。 段天问没去管正在纠缠两个女人的鬼物,因为到现在他依然不确定两个女人的来历。 转身看向正在傻乐的两个鬼物,步伐向前一踏,来到两个鬼物跟前,还是刚才的动作、刚才的方法,双手一捂两个鬼物的头,然后猛然向一起撞去,但这次没留力。 “碰” 的一声,两个鬼头相撞,直接爆裂,与身体一起化作黑烟飘散。 段天问还是没有过去救两个女人,站在那里好整以暇地看着几个鬼物纠缠她们。 中年妇人大声向段天问求救:“少侠请出手救救我们。” 段天问笑而不语,就站在那里看着。 中年妇人一看段天问不动,气急败坏地说:“你见死不救,必遭天谴。” 段天问站在那里只是笑,就是不过去,也不说话。 妇人一扒拉身前的几个鬼物,干脆不装了,挺身站起:“小子还挺滑,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段天问一笑:“你们的出现,完全不合常理,不管你们怎么编瞎话,都太过牵强,而且你这个儿媳看见烤馒头舔嘴唇,对一位年轻的少妇来说,实在过于夸张了。” 妇人表情狰狞:“杀了他!” 话音刚落,段天问身后恶风骤起,少年连头都没回,身子向前一扑,就地一滚,未及起身,两个妇人和几个鬼物一起扑向段天问,想趁机把少年摁在地上。 段天问在翻动中使用急变术,身子突然横移,然后双手一拍地面,身形飘起。 刚一站起,一道黑气射向段天问,少年催动内力,一晃脑袋,身子诡异一闪,黑气走空,击打在身后的殿墙上。 段天问右手急速向后一探,拽出吞血,几个鬼物正好扑到,段天问手中长剑在空中急速一转,几颗鬼头随剑飘起。 两个妇人冲向段天问的动作一停,愣愣地看着少年。 它们发愣,段天问可不会,右手吞血一晃,吸引二人的注意力。左手一拍左腿上的针袋,摸出几枚钢针,手腕一抖,向着两个妇人的大腿打去。 话说段天问出手如电,而且左手发射钢针的动作极为隐蔽,不是武道高手不容易发现。 显然两个妇人不是武道高手,而且目光被段天问手中的长剑吸引,等注意到有暗器袭身,已经晚了! 要说段天问现在打钢针的能力,比前些日子强很多,虽然准度稍差,但也不像他自己说的,一丈之内能打上驴那么不堪,近距离打人、打腿是没问题的。 至于为什么段天问不直接打两个女人的身体,他还是觉得这两个女人极有可能是被附身了,就现在段天问打出钢针的力道,打两个女人的身体,有很大可能把两个女人当场射杀。 所以段天问选择打她们的腿,而且还留了力,能救下两条命是最好,实在没办法再说没办法的。 两个女人均被钢针打中,疼得两个女人惨叫一声:“啊!” 即便段天问留力,钢针打进大腿也有二寸来深,只有一个针鼻露在外面。 就在此时,段天问身后又现恶风,段天问突感自己脑仁疼,这总有个隐身的鬼物偷袭自己,可真烦人! 段天问施展急变术身形往旁诡异一闪,手中长剑一飘,向身后鬼物斩去。 一道黑气从段天问刚才站立的位置划过,射在对面的殿墙上。“嘭” 的闷响,长剑吞血被鬼物散发的一层黑光挡住。 由于吞血沉重,长剑虽然被挡下了,但依然震得鬼物身上一颤。段天问借此时机侧头,也看清了鬼物的真容。 鬼物人形,只是面容可太难看了,面色蜡黄,跟死人脸色一样,双眼只有眼白没有眼仁,呲牙咧嘴面目扭曲狰狞。 真比吊死鬼还难看,就这副尊容,不用出手,就能吓死一片人。 段天问手中长剑再转,想再斩鬼物,鬼物突然身形向后急飘,然后淡化隐去。 这时两个女人,已经把打入她们腿上的钢针给拔出来了,想忍痛去抓段天问,但刚迈了两步,突然身体莫名地颤抖,俩腿酥麻,麻木随即开始蔓延。 妇人面目狰狞:“针上有毒,还是剧毒。” 少年嘿嘿一笑。 两个女人翻身栽倒,耳中有黑气冒出,黑气不散,飘在地面上一凝,幻化出两道人影来。 第100章 包藏祸心 段天问左手一抖,几枚钢针再度射出,精准地打在刚刚凝身而出的两只鬼物身上。 两只鬼物顿时发出极为痛苦的哀嚎,“啊!” 其身上缕缕黑烟冒出。此次击出的钢针虽无毒,却沾有段天问的血和朱砂。 这是韩劲峰调制之物。据说童子血对鬼物有克制之效,再配上朱砂淬于钢针之上,必有妙用。 段天问身形一闪,跃向地上的两只鬼物,挥剑便砍。 身后有鬼物大喝:“休伤我妻!” 紧接着,段天问身后有劲风掠起。 少年不敢掉以轻心,狂催急变术,身形向左急闪。一道黑光擦着段天问右臂掠过,且黑光中似乎还藏有东西。 地上的两只鬼物趁机向远处一滚,与段天问拉开距离。 这次的黑光并未如前两次那般打在殿墙上,而是略一旋转,再度袭向少年。 段天问身形右闪,而后一个起落,蹿至地上两只鬼物身前。后面那道黑光一转,再次袭来。 此时,地上的两只鬼物由于被段天问沾血和朱砂的钢针击中,鬼身颤抖不止,显然战力严重受损。 段天问一步跨过地上的一只鬼物,然后脚后跟猛地一踢,鬼物身子被踢至半空。后面的黑光没料到段天问还有此招,根本来不及反应,一头扎在被踢飞的鬼物身上。 “啊……” 随着一声惨叫,鬼物被黑光打成飞灰。 黑光消散,露出里面的一颗灰色圆珠。段天问反应极快,瞧见圆珠,甩手一剑,欲将这圆珠一剑劈碎。 段天问此刻恨得咬牙切齿,谁说鬼物没有法器?没有法器,这灰色圆珠又是什么?这韩劲峰分明没安好心!既然与鬼物交过手,必定知道鬼物有法器,却睁着眼睛欺骗自己。 不急、不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爷早晚让你好看。 段天问出剑极快,但操控圆珠的鬼物也不慢。手指一点圆珠,圆珠倒射而回。长剑吞血一剑劈空。 丑陋鬼物现身,长啸一声,“啊!你敢杀我爱妻?” 段天问微微一笑,“你眼神不好使吧,那鬼物明明是你所杀,是你驾驭法器不利,与我何干。” 鬼物气得继续长啸,“啊!来,都来!” 大殿外雾气翻滚,哭声、笑声此起彼伏,不断有恶鬼涌入大殿。 段天问绝非良善之辈,一把抓起地上仍在颤抖的鬼物,掐着它的脖子,挡在身前。 丑陋鬼物怒喝道:“你敢伤害我的另一个妻子,我就将你碎尸万段,杀光你全家。” 鬼物的恐吓极为成功,且极为彻底地激怒了段天问这一部杀戮机器。 丑陋鬼物一指段天问,“一起上,杀了这个小子,把他的魂魄给我留下,注意不要伤了我的爱妻。” 说完,丑陋鬼物身形淡化,重新隐匿于大殿之中。 此时,已有不少鬼物将段天问团团围住,而后猛然齐齐扑向少年。鬼物们欲与段天问来一场 “好汉难敌四手,饿虎架不住群狼” 的较量。 段天问面带一丝冷笑,一面用手中的鬼物挡住一侧,然后在原地急速旋转,吞血剑随人转动。 人如花蕊,剑影如花瓣,一朵巨大的剑光之花在群鬼中骤然绽放。长剑吞血犹如最残酷的血镰,冷酷地收割着恶魂。 群鬼如同麦子一般被吞血割倒,剩下的鬼物显然被吓坏了。得罪丑陋鬼物会魂飞魄散,攻击眼前的少年同样会魂飞魄散。 所有鬼物陷入惊恐与茫然之中,但段天问不会茫然。他不会放走任何一只鬼物,谁知道放走的鬼物会不会害人? 段天问身影冲入鬼群之中,长剑如风,剑光不停盛开。只是转瞬之间,鬼物们便被斩成缕缕黑烟。 此刻,大殿中异常安静,没有哭声,也没有笑声,只有回荡在空气中的凛冽剑意,余韵未绝。 段天问低喝出声,“滚出来!丑鬼。” 空气中传来一个略微颤抖的声音,“你究竟是什么?是人、是鬼,还是个凶煞?为何要来此针对我?” 段天问继续低喝:“给我滚出来,我给你一个与我正面对战的机会,否则,我就将它捏得魂飞魄散。” 说着,段天问一晃手中的鬼物。 “卑鄙!” 空中再次传来愤怒且无奈的话语。 段天问冰冷一笑,“你认为我会和恶鬼讲仁义吗?滚出来,你有种害人,没种见人,怂货!出来与我一战。” 段天问话音刚落,身后恶风不善,直袭段天问的后心。 段天问早有防备,这次没用急变术。他以左脚为轴,右脚猛蹬地面,身形急转,把手中的鬼物向身后一扬,晃住丑鬼的注意力,右手的长剑瞬间刺出。 然而,身后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段天问提着鬼物施展急变术向前急闪,右手长剑由刺改扫。“嘭” 的一声,长剑扫中鬼物,但被鬼物的防护黑光挡下,丑鬼就此显现身形。 刹那间,段天问的飘风无影剑如雨洒落,如风连绵吹拂。虽然都被鬼物身上的防护挡下,但一时之间逼得鬼物无法隐匿。 就在段天问狂攻丑鬼之际,异变突起!段天问手里攥着的鬼物突然鬼身一动,右手瞬间化作厉爪,向后猛抓,目标竟是段天问的裆部。 手里鬼物一动,段天问已然察觉,但距离太近,扔出去已然来不及。 段天问左手向前猛送,几乎将鬼物递到丑鬼面前,尽量让鬼物离自己远一点。 这一下多少起了些作用,裆部算是躲开了,但鬼爪继续反抓,一把抓在段天问的小腹上。 好在段天问身着内甲,否则绝对肠穿肚烂。也因为鬼物是反抓,没使上太大的力,否则内甲也未必能挡住。 这也把段天问吓得惊叫出声,“啊!” 这下段天问真是怒不可遏,一咬自己的舌尖,向着面前的两只鬼物喷出一口舌尖血。 舌尖血被段天问爆发内力,喷成一团血雾。丑鬼认为自己有黑光防护,即便自己现身,段天问也奈何不了自己,所以还死死拉着被送到身前的鬼物。 两个鬼物被段天问的血雾一罩,开始并未害怕,但血雾瞬间落下,二鬼齐齐发出惨叫。 段天问手里的鬼物修为不够,没有防护。舌尖血及身,鬼物的鬼身上有大片黑气腾起,鬼物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丑鬼修为筑基,虽然有防护,但被血雾一侵,防护黑光竟然瞬间溃散了大半,故而惊得丑鬼大叫。 一道剑影划过血雾,剑身碰触血雾更加明亮夺目。 吞血如电闪过,二鬼的男女合唱被画上了休止符。 第101章 考考师祖 两颗鬼头高高扬起,尚未落地,鬼头与鬼身便一同化作黑烟消散。 段天问则怔怔地举着剑,着实未曾料到自己的舌尖血竟如此厉害,竟能破开筑基期鬼物的防护。 段天问暗自苦笑,没想到自己的神通不太靠谱,反倒是这舌尖血颇为可靠。 细想之下,舌尖血本就属阳,自己又是童身,又习练武艺,血气、阳气皆旺,再加上自身身具神通,若自己的舌尖血平凡无奇,那才是咄咄怪事。 段天问低头拾起地上的一颗灰色珠子,珠子入手微带凉意,这想必就是丑鬼放出的法器。 段天问很是怀疑这颗灰色珠子,就是韩卿口中的阴髓珠。 自从筑基期鬼物用这珠子误杀了自己的鬼妻后,便再也未曾用它来对付段天问,或许是怕这珠子再次误伤自己手上的另一个鬼妻。 段天问突觉好笑,做鬼便做鬼吧,还弄两个鬼媳妇。不过这丑鬼倒确实是个重情重义之辈,宁可冒着被杀的风险,也不再使用法器,这一点比许多人都强。 倘若这丑鬼不害人,带着自己的两个鬼媳妇,寻个僻静之处潜心修炼该有多好,偏偏要跑出来兴风作浪,正所谓不作死就不会死,世间万物不断地在验证着这个道理。 段天问将珠子往怀里一揣,走到火边的青石上坐下,又拿出一个馒头,放在火上烘烤。 此时,身边波动一起,韩劲峰出现在大殿中。韩劲峰环顾四周,“天问,那鬼物呢?” “跑了。” 段天问连头都没抬一下。 “跑了?这可糟糕了!这鬼物以后要是时不时地出来害人,那可就太可恶了!” 韩劲峰说着,反复打量段天问,突然眼中一亮,“天问,你是不是已经把鬼物给杀了?” 段天问依旧没有抬头,“师祖何出此言?” “你身上有很强的阴气波动。” “那就不会是被鬼物附身了吗?” “别人有可能,你,绝无可能。你虽内功还未达到武圣之境,但已是气血如渊,再加上又是纯阳童子,鬼物若敢上你的身,会被你体内的阳气生生焚化。好了,天问,别说气话,你是不是杀了那鬼物,得到了它的那颗灰色珠子?” 段天问点点头,“是。” 韩劲峰搓着手,“太好了,天问,那珠子对我有大用,快把它给我吧!” 说着,韩劲峰的双眼之中充满了渴望。 少年一听韩劲峰的话,心中有些明悟 —— 看来这货此行,就是冲着这灰色珠子来的。 而且段天问还听出一个意思,“对我有大用”,再联想到韩劲峰的护体黑光与这鬼物的护体黑光有几分相似,难不成这韩劲峰修炼的是某种阴性功法? 他曾听韩卿说过,这青江川周围阴灵气极重,所以在青江川中,不只有女修修炼一些阴性功法,甚至有不少男修也在修炼阴性功法。 没别的原因,就是为了求快。 韩卿还告诫段天问尽量不要走上此路,男修一旦修炼阴功,男性的全部功能就会彻底丧失,且无法回头。 看来这位韩劲峰极有可能是修炼了阴性功法,才会对这枚灰色珠子如此垂涎。 可段天问又一想:你垂涎珠子也不能利用我呀!就算利用我,你也不能欺瞒我呀!干嘛呢?等我和鬼物两败俱伤,你好坐收渔翁之利是吗? 想到这里,段天问怒火中烧,看来这男人修阴功真不是个好事!内心阴狠,行为凶厉。 也好!我就用这颗珠子考考这位师祖,如果他丧心病狂到出手强夺,甚至敢对我起杀心,不妨就把他留在此处。 反正他修炼的也是阴功,一旦被我的舌尖血破去防护,一个时辰我能杀他一千两百次。 杀一个凶狠阴厉之人,也算是为修除害。韩家人问起我,我就说他和鬼物激战,一同陨落了。 想到这里,段天问摇摇头,“不行!师祖,我听师傅念叨过阴髓晶和阴髓珠,想必她是喜欢。我看这颗灰色珠子很像师傅口中的阴髓珠,做弟子的应该有份孝心,我想把这颗珠子献给我的师尊。” 一听此言,韩劲峰十分焦急,“你不能把阴髓珠给她,她一个小丫头片子着什么急。我突破筑基中期在即,这颗珠子对我帮助极大。我愿意出一笔大代价换取。” 段天问摇头不语。 韩劲峰一看段天问这态度,额头青筋暴起,但马上又神情极度衰败,甚至双目含泪,“天问,我修炼到今天十分不容易。我虽是韩家血脉,但系出旁支,又没有灵根,从小就备受冷落,没少遭白眼,甚至是受欺负。 我娘更是因为没给韩家生个有灵根的孩子,受尽屈辱,都不被家族当人看。 于是我就拼命练武,一天只睡两三个时辰,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二十五岁练到大宗师之境,终于开灵成功,但依然被家族冷遇。 我为追求修炼速度,偷偷改修阴性功法,终于在四十几岁筑基成功,然后我狠狠地教训了那些曾经欺负过我和我娘的家伙。 但我娘还是因为常年劳累,身体虚弱,离我而去。 临终时她拉着我的手说:儿啊!你要好好修炼,要做韩家最强的人,一定要给娘争口气! 天问,我一直牢记着我娘的遗愿,苦练不辍,既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我的娘。 我都筑基了,我娘死后,他们都不让我娘的牌位进韩家宗祠,就因为她出身微末,地位低下。 奇耻大辱,这是我的奇耻大辱!我要变强!我要更强!我要把他们都踩在脚下!我要让娘亲的牌位进宗祠!还得放在最前面,享受韩家的世代香火!” 说到这里,韩劲峰站起身来,面目狰狞地挥舞着胳膊。 段天问的表情平淡,“这就是师祖不择手段的理由?这就是您利用我、欺骗我的借口。我很同情您,但如果我实力不济,惨死在此,谁来同情我呢?” 段天问说完起身,“我再去捡点柴来。” 段天问转身向大殿外走去,背对着韩劲峰,他要给韩劲峰一个机会,一个偷袭自己的机会。如果韩劲峰被怨气冲昏了头脑,很可能会借机偷袭。 那样段天问就有理由杀了他,而且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利用欺骗在前,袭杀在后,你的悲伤苦难与我何干。 第102章 还能练嘴 自鬼物消亡后,外面的雾气已然消散了许多。段天问佯装在大殿外拾了些柴火,随后抱回了大殿之中。 此时,韩劲峰正对着灶火怔怔出神,眼中泪水依旧不断流淌。 瞧着段天问往火中添柴,韩劲峰再度开口:“天问,你莫要误会,我确有利用你的心思,但绝无加害于你的意思。你身法诡谲,剑法超凡,绝非一般鬼物所能伤。之所以未告知你鬼物有法器,实乃担心你心生畏惧不敢前来,绝无他意。” 段天问依旧默默添着柴火,未发一言。 二人之间的气氛略显尴尬。 韩劲峰长叹一声:“唉!罢了,罢了!” 韩劲峰瞅了瞅地上的两个女人,走上前去查看,“天问,此处怎会有活人?她们这是怎么了?” “这两个女人原是被鬼物附身,欲骗我同情,再伺机偷袭于我。我也未客气,以毒针伺候。” 段天问意味深长地说道。 “毒针?段天问,你此举不妥啊!不管怎样,她们也是活人,能救则救,怎可一上来就用毒针呢?我真不该将那些毒药交还于你。” 韩劲峰略带惋惜地说道。 段天问微微一笑,“放心,此毒药虽毒,却不致命,乃是一种毒性极强的麻药,她们睡上一会儿便会无事。” 直至天光大亮,两个女人才悠悠转醒,醒来后便大哭大闹,指着韩劲峰和段天问破口大骂:“你们两个天杀的淫贼,竟将我们婆媳掳至这等地方。” 女人说着,欲起身,可刚一动,腿上便传来剧痛,又一屁股瘫坐在地。试想,那比纳鞋底子还粗的钢针,打入大腿二寸来深,那伤势岂能轻了? 当然,或许对于一位武者而言,可能不算什么,但对于两个普通女人来说,那可是重伤。 女人继续哭闹:“你们对我们做了何事?这腿为何这般疼痛?” 尤其是那个中年妇人,骂声不绝。 她们认定眼前这两人绝非善类。 韩劲峰欲出口解释,却被段天问一把拦住,任由两个女人谩骂。 韩劲峰看着段天问,彻底无语,心中暗自揣测:这小子为何不让解释?难不成真起色心,想干点什么不成? 韩劲峰仔细打量了两个女人一番,心中一沉,不妙!这两个女人还真有几分姿色,尤其是那个年轻的,不但容貌姣好,而且身材也甚是不错。即便是那个年老色衰的,也算得上有点风韵犹存。 没想到这少年在此起了色心,真是可恶。方才因自己骗他,心中多少还有些内疚,如今这内疚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韩劲峰看向段天问的目光越发轻蔑。 两个女人又骂了一会儿,终于骂累了。 此时,段天问开口了:“骂呀!怎么不骂了?我还没听够呢!小爷就喜欢听女人骂我是淫贼!” 韩劲峰差点一头栽倒,这得是多重的口味,才能养出这种癖好。 两个女人也是一脸茫然,完了!这次碰上真流氓了,连骂都不怕,还主动求骂,这算是落入虎口了。 段天问一瞪眼:“你们要是不骂,我可骂了。” 女人不服:“狗贼,我们婆媳都是正派人,你能骂我们什么?” 段天问冷笑:“骂你们什么?骂你们糊涂!我和我师祖冒了多大的风险才救下你们,你们一醒,也不问问是怎么回事,就破口大骂我们,这是真正的恩将仇报,以怨报德。 你们就是俩蛇蝎心肠的货色……” 段天问开始对两个女人展开语言暴击,虽未骂出太脏的话,却也把两个女人骂得羞愧低头。 在骂的过程中,段天问还将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 故事是这样的 —— 韩劲峰乃是一位得道高人,带着段天问一直盯着此处的鬼物,欲为民除害。但此处鬼物众多,爷俩不敢贸然进入。 昨日,见鬼物又迷惑了两个无辜女人,准备先奸后吃,爷俩毅然决然选择出手救人。 一番激战过后,才勉强救下两个女人。谁知还有两个鬼物附身在女人身上,爷俩无奈之下,只好用带毒的钢针打入她们大腿,这才逼出鬼物,救下她们。 韩劲峰暗赞:真他妈能编!这香兰寺的佛家武功,不光能炼体,还能练嘴。 两个女人将信将疑:“你说的是真的吗?没有骗我们?” 段天问愤然而起:“师祖,咱走!不与这两个蠢妇理论,反正此处不干净,到晚上她们就看见了!到时候让她们好好尝尝和鬼物玩耍的滋味。” 段天问说着,抬腿便走,韩劲峰紧随其后。 俩女人一看吓坏了,年老的妇人一把抱住段天问的大腿:“壮士别走,你们好人做到底,救人救到家,你们可不能扔下我们娘俩呀!” 段天问小脸一绷:“对不起,小爷现在心情不好,没让人骂痛快,我这心里不是滋味。” 两个女人一看段天问这态度,寻思着可能是误会了。反正她们昏迷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确实不好说。 但事实摆在眼前,自己婆媳也不知被什么弄到了这里,回去也跟人说不清楚,身上还有伤。 这荒山野岭的,即便不被鬼物所害,也得被野兽给吃了。现在眼前的二人就是她们活命的稻草,必须抓紧。 女人苦苦哀求,先承认错误,又是好话连篇,连拜年的吉祥话都说了,段天问这才答应带她们回家。 起初,段天问给两个女人弄了根棍,让她们拄着走,但两个女人走得太慢了,腿上有伤,路又不好走。 段天问对韩劲峰说:“师祖,不行背着她们吧,这跟蜗牛一样,什么时候能到?” 韩劲峰表示赞同:“行,我背小的,你背老的。” 段天问愣了一下,马上明悟,心中暗骂:老色鬼!韩卿说男修修炼阴功,男性功能会消失,但这心理要求还挺强。 两个女人起初有点不愿意,男女有别,被个大男人背着满山跑,这要被人看见,非说闲话不可。 但段天问态度很坚决,不让背你们就自己慢慢走,我们先走一步,吓得女人无可奈何。 等被段天问和韩劲峰背上后,两个女人就傻眼了,真快!耳边生风,段天问和韩劲峰施展轻功在荒路上奔跑如风。 背着一个大活人,就跟背着一个小包一样轻松,小的沟壑,直接跳跃而过,吓得两个女人直闭眼。 原来她们对段天问的话还半信半疑,一老一小与鬼物大战,救下她们,听着就像神话故事。 现在她们信了,这少年可能真没胡说,这一老一小真不是一般人!有多少人能背着个大活人蹿山跳涧呢? 第103章 遭遇瓶颈 两个女子的家距离那破庙不算太远,仅有二十来里路程。没过多久,一个村子便映入眼帘。两个女子让爷俩在这儿将她们放下,声称怕被人瞧见。 刚踏入村子,他们便引起了众人的围观。原来,这两个女子失踪后,全村男丁拿着火把在附近找了整整一宿。 不出所料,有人开始怀疑,这两个女人是被韩劲峰和段天问拐走了一夜。 直到段天问对韩劲峰说道:“师祖,露一手吧!” 韩劲峰一拉段天问的手,瞬间从众人眼前消失,吓得村里人尖叫连连。 走出数里远离村子后,韩劲峰才松开段天问的手。 段天问从怀里掏出阴髓珠递给韩劲峰,“师祖,我改主意了,我师傅修为太低,拿着这宝贝是祸非福,还是给您吧!” 韩劲峰先是面露狂喜之色,随后表情一肃,“好吧!那师祖我就笑纳了!” 段天问看着韩劲峰说:“师祖,这么大的宝贝给您了,您就不表示表示?” 韩劲峰佯装不懂,“什么表示?” 段天问循循善诱道:“意思就是,您要是有花不了的银票,或者金元宝、银元宝什么的,我帮您花一花,要是有灵石就更好了,给我弄个一万两万的我先用着。” 闻言,韩劲峰被气笑了,“我要是这么富有,还用跟你个晚辈低声下气的?直接拿灵石买就是了。” 说着,他从储物袋中摸出二十来块灵石,又拿出一张银票。 段天问把灵石揣进怀里,拿着银票一看,直撇嘴,“才五百两,师祖您是真抠门,还不给我弄个一万两,我花着多痛快。” 韩劲峰指着段天问,“你给我滚,驾着轻功滚。” 韩劲峰去了青翠城,马原也不用再去醉仙楼教韩阳乐谱。段天问拿出所剩不多的地灵参,“义父,您把这剩下的地灵参用了吧,要尽快提升境界,尽快开灵,才能有梦。” 原本马原对地灵参多少有些抵触,毕竟喝完地灵参那味道,绝对让人刻骨铭心。但现在为了韩卿,他一咬牙决定试试。 马原知道地灵参药力强大,便用地灵参泡茶,也只敢轻轻沾唇,可即便如此,那药力依然把马原吓得不轻,茶水入肚,绞痛如刀割一般。段天问一直在旁守护,还教马原如何炼化。 一连几天过去,直到马原彻底学会炼化地灵参了,段天问才让马原独自修炼。因为那味道真的是一言难尽,马原本就爱放屁,尤其是睡着了的时候,那屁一个接着一个。 有一次,段天问差点被马原熏死在梦里。当时他正做梦吃着好吃的呢,都是自己爱吃的菜,正嚼着清炒虾仁的时候,突然味道大变,奇臭无比,在梦里段天问就吐了。 然后猛然惊醒,发现这是个梦,可刚一醒,差点又晕过去,屋里臭气熏天。马原可能放了不止一个屁,段天问强力运行内功,想抵抗这股臭味,但刚一运行内功,内功竟然不稳,差点崩溃。 段天问是爬着下床的,爬到屋外缓了半天,才喘匀了这口气。这才忽然想起,马原还在屋里呢!于是又反身把马原给背出来。为什么要背出来呢?因为马原被自己的屁给熏晕了! 痛定思痛,段天问决定让张默林、吕大花、老太太提前搬进跨院。 好在跨院已经盖得差不多了,住人没问题。 马原自己住进内院,即便晚上睡觉,窗户门也都开着,哪怕夜里凉,需要盖被,门窗也得开着,不然可能会出人命。 段天问自己还住在外院中,早晚练武也方便,剩下的时间就是打坐修炼五行正元功。现在段天问每天都用灵石修炼。 韩卿、韩阳给过他几块,再加上韩劲峰给的,段天问手头已经有了二十几块灵石,可以用一阵子。 韩卿说过,刚开始修炼时,由于本身修为低下,抽取灵气有限,灵石消耗不会太快。 段天问试了试,还真别说,用灵石修炼就是快,比从空气中吸纳灵气修炼快了三四倍。 其实灵石中的灵气很充足,比在空气中吸纳灵气要快十几倍,但炼化略慢。 段天问发现,灵石中的灵气没有空气中的灵气柔和,所以炼化要略微费力。 即便如此,由于吸纳容易,还是比自然吸纳修炼快出数倍。 段天问去问韩卿,为什么灵石中的灵气足,但炼化起来却不如从空气中吸纳来的容易?韩卿的回答是 —— 就是如此,灵石中的灵气就是有点呆板生硬。 否则修仙界也不会有人为了争夺上好的灵地,和别人打得头破血流了。为什么上好的灵地被称为洞天福地?就是因为这些地方的灵气充盈且易于炼化。 段天问潜心修炼,为了能加快修炼速度,连深度入静都用上了,但段天问感觉深度入静对修炼五行正元功增益不大。 一晃两个多月过去了,段天问苦练不辍。 马原也在服用地灵参的情况下,内功日日精进不断。 段天问教马原的,也是大金刚如意掌和如意禅内功。他估摸着按服用地灵参的时间算,马原应该快突破了。 果然,没过两天,马原在晚饭的时候对段天问说:“天问,我这两天修炼无法精进,内运功法时,感觉自己面前有座大山,很难翻越。” 段天问一笑,把自己第一次破关时的感受对马原说了一遍。马原听完点头,说一会试试。 又是一连尝试了数天,马原依然没有突破,愁眉苦脸地找段天问,“天问,我觉得想破关不易,我面对的不是一道堤岸,而是一座高山,一道无法逾越的高山,不管我如何攀登都难以企及,是不是我真不适合练武?” 段天问摇摇头,“不是的,义父。您的武功底子有点薄,血气不够旺盛,所以才感觉破关很难。练武不能太着急,厚积才能薄发。您修炼武道不过三个多月,只要持之以恒,一定能翻越那座高山。” 马原看着段天问,一脸苦涩,“对!你说得特别对,教科书般的对。我不急,安心慢慢练,八十岁之前一定能破关,到时候韩卿给别人生孩子,都生一炕了,我不急,我就是不急。” 马原的背影写满了落寞,段天问无奈摇头。用着地灵参都无法破关,段天问真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办法速成? 马原垂头丧气地回了自己屋,坐在床上发呆,回想那个醉人的春梦,越想越委屈。 难不成那真的只是个遥不可及的梦,真的只是上天和自己开的一个玩笑? 马原眼角有泪光涌动,自己只是一个玩笑,只是一个最悲催的笑话。爱上了一个遥不可及的女人,就像自己身上那遥不可及的突破。 马原恍然觉得,二者极为相似,都是那么的遥不可及,又都是自己最想要的。 马原无声啜泣了一会,一抹心酸涌上心头,低声呢喃道:“我不放弃,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从我的美好中消失,不行就玩狠的。” 第104章 紧密相系 马原想出一个极为极端的法子,继续饮用地灵参。他将那如豆粒般大小的剩余地灵参,一次性全部服下,借助凶猛的药力来辅助自己突破难关。 此刻,马原深切地感受到,能否成功破关,与能否得到韩卿紧密相系。 马原用开水将剩余的地灵参泡在一个茶碗里。余温尚存之际,马原望着碗中的茶水,眼泪再度滑落。他深知地灵参的药力,如今碗里的地灵参,是他之前服用量的十倍有余。 地灵参究竟是什么?它既是宝物,却也是毒药,是绝对能够夺人性命的剧毒之物! 马原端着茶水,微微颤抖着。这一口下去,不是步入天堂,便是堕入地狱。要么破关成功,要么当场命丧。 马原一咬牙,拼了!他绝不能让自己的美人只在梦中飞舞。随后,他喝下一大口地灵参泡的茶水。 马原刚放下茶碗,便觉肚腹中一股热气轰然爆发。马原大惊失色,吓得心脏几乎停止跳动。这药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凶猛百倍。 马原试图用内力暂时裹住这凶猛的药力,让自己缓一缓。这药力实在是太吓人了!然而,他的内力被药力一撞便散开了。 马原一口鲜血喷出,但他根本无暇顾及内伤,拼命控制着内力再次裹住药力,然后逼迫药力按照自己的经脉运行。 药力加上自己的内力,汹涌地冲向那座屹立不倒的高山。他要破关,他要那倩影永远陪伴在自己身边。 然而,如此澎湃的力量,依然被高山撞得粉碎。马原盘坐的身体猛然巨震,差点从床上跌落下来。 马原没有放弃,也绝不会放弃。他今日要与这座山死磕到底,要么山倒境破,要么咽下最后一口气。 马原卷土重来,内力裹挟着药力再次撞击高山,身子又是猛地一抖。再来! 此时的马原强忍着腹中的剧痛和经脉那撕裂般的疼痛,一次次冲击高山,却又一次次被撞得溃不成军。 马原全身上下哆嗦得厉害,额头青筋暴起,汗水湿透了衣衫,双眼微微外凸。 现在的马原已经快到极限了,内力每次撞击高山都会受损,而体内的药力却越来越强,几乎要不受控制了。肚子中仿佛有一把烧红的刀在翻滚。 马原知道自己可能要无法承受药力了,地灵参的霸道药力正在荼毒着他的身体。但马原拼尽全力,决然地用残余内力裹住那把烧红的刀,冲向高山。 他知道,这很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冲锋。内力持续受损,药力持续膨胀,他真的到了极限。 马原暴喝一声 “开!” 内力和炽热滚烫的刀齐齐撞向高山,内力再次被弹回,那把烧红的刀也被撞散。 马原身体巨震,然后无力地瘫倒在床上。 让马原欣喜的是,那看似岿然不动的高山,竟然出现了一丝裂痕。虽然只是一丝裂痕,但境界之门毕竟松动了。 而让马原绝望的是,这次冲击,几乎耗尽了他的内力。他已无力可使,眼睁睁地看着体内的药力再次集结,继续化作一把滚烫的刀,残害自己的身体。 段天问一步迈入房间,后面张默林一家也全都跑进了里屋。 马原的状态十分糟糕,嘴角和身上有血,脸色铁青,嘴唇发紫,浑身被汗水湿透,在床上佝偻着身子,不住地颤抖。 段天问又见床边有个茶碗,拿起来一看,是超量的地灵参,便全明白了。 此时,吕大花和张默林建议段天问赶紧把马原送到医馆。 段天问摇摇头,他知道地灵参的药力有多猛,更知道超量的地灵参意味着什么。 马原很可能已经快坚持不到医馆了,即便到了医馆,大概率也解不了地灵参的毒。地灵参里最猛的药力是灵气。 段天问双膝跪倒,泣不成声。马原也是泪流不止,然后竭尽全力,颤抖着说:“起来,好好修炼,成仙……” 后面的话,马原已经说不出来了。 段天问一把抓住马原的手,“父亲……” 话没说完,段天问就觉从马原的手上,窜过来一股十分混乱的气息。这股气息段天问太熟悉了,那是地灵参的药力。 这个情况足以证明,马原此刻身上的药力毒性已经完全沸腾了,而且已经由肚腹丹田逸散至了全身。 段天问愣了一下,既然药力太强,要外溢,那…… 我是不是能给吸纳过来。想到此,段天问眼中一亮,手上内力倒卷,真的把马原体内的药力带出来一部分。 段天问狂喜,“父亲,我有办法救你,我把你身体里的药力给吸过来,您尽量配合我。” 马原用眼睛示意自己知道了。 段天问让老太太和吕大花先出去,又让张默林扶着马原盘坐好,段天问开始从马原的手抽取他身上的药力。 没抽一会儿,段天问一拍脑袋大骂:“段天问你真笨,从手抽取多远!” 段天问干脆扒开马原的上衣,把手摁在马原的丹田上,直接从马原的丹田抽取药力。 果然,大量的地灵参药力,从马原的丹田,疯狂涌入段天问的身体。 马原顿感身上的压力一轻,也拼命调动残余的那点内力自救。 刚抽取了一会儿,段天问又有所感悟,能出就能进。于是对马原说:“父亲,我准备用我的内力,进入您的身体,帮您镇压药力,然后再慢慢放出药力,您赶紧趁机炼化,尽快恢复身体。” 马原点点头,下一刻,一股浑厚的内力涌入马原的体内,开始帮着马原镇压药力。 现在,段天问的内力太强了,镇压马原体内的药力根本不费什么力气。 这其实有点像打仗,自己消耗过大,已经快守不住了,突然强援出现,瞬间镇压了敌军。 只是片刻,马原身上的痛感就消失了大半,脸色也开始变得红润。马原抖擞精神,竭力炼化药力,这一坐就是一个时辰。 马原终于脱险,自己的内力也恢复了不少,体内的地灵参药力也被炼化得干干净净。 马原大难不死,晚上吕大花加了几个菜,一家人祝贺马原死里逃生。 马原眼圈泛红,举起酒杯,“来,天问,为父敬你一杯酒。这次要不是你急中生智,为父定当惨死。好儿子,我没白疼你,和为父共饮此杯。” 段天问举杯与马原对饮。段天问放下酒杯,“父亲,您这么玩命值得吗?我师父是不错,但您赌上性命是不是有点欠考虑。” 第105章 其他效果 马原缓缓摇头,“天问,我这般作为,既是为了韩卿,亦是为了自己。若我不能迎难而上,战胜自我,此生必定一事无成,又如何配得上那位大小姐?为父认定,韩卿乃我今生唯一挚爱,此乃天赐良缘。 天问,我心意已决,若不能迎娶韩卿,此生绝不成婚。此次为父大难不死,足见天意对我眷顾有加。 当然,咱爷俩亦是彼此人生中的贵人。” 段天问微微点头,“我定会帮您梦想成真。” 马原笑容满面,“好,好孩子,有你从中撮合,为父大事可成。嗯?对了天问,为何你的内力能进入我的身体,还能助我克制药力呢?” 段天问思索片刻后说道:“或许咱爷俩修炼的是同一种功法,有一定的共通性,所以我才能帮您克制住药力。” 马原闻言,手摸着下巴沉思片刻,突然双目一亮,“嗯?天问,你说你能帮我突破关卡吗?” 段天问闻言一愣,“父亲,您的设想远超我的认知范围,我从未如此想过。” 马原眼中闪烁着金光说道:“一会儿咱试试,如果不行,我再服用地灵参。有你相助,为父生死无忧。” 段天问急忙摇头,“不行!您身受内伤,若再强行突破关卡,恐怕会留下暗伤。” 马原微微一笑,“无需担心,其实此次为父拼命,已有收获。那境界高山已出现裂缝,咱趁热打铁,突破有望。” 随后,马原将强行突破关卡的情形向段天问详细描述了一遍。 段天问听完,沉思良久。 他心想,如果自己真能对马原的突破有所帮助,那可真是开创了一个新方法。是不是自己以后突破关卡时,义父也能给予帮助呢?如果这个方法真的可行,那爷俩以后在修炼武道时,突破关卡的成功率将会大幅提升。段天问开始满心期待。 吃完饭,爷俩歇息片刻后,开始进行试验。两人商议一番后,段天问依旧把手按在马原的丹田之上,然后缓缓将内力输送到马原体内。 马原此次有段天问相助,又无需借助那有毒的地灵参,心情格外放松。他打坐入定,等待着段天问慢慢将内力运送过来,然后在丹田处集结。马原也在积蓄力量,随后猛地裹住段天问的内力,冲向那座高山。 当马原带着段天问的内力冲击之时,段天问暗自心惊。他没想到自己的义父竟如此能耐,能想出这样的方法。段天问赶紧顺着马原的牵引,没有丝毫反抗。 这次撞击,马原丝毫没有留力,高山被撞得剧烈颤动,裂缝也在不断加大。相撞的那一刻,马原的身体也被震得剧烈颤抖。 连续两次之后,段天问彻底明白了,马原口中的高山,是一处穴位,正是这处穴位阻碍着马原的境界提升。 段天问知晓了缘由后,又往马原体内输送了一些内力。然后,在马原的牵引下,在撞击那处穴位的时候猛然加力。 只听马原体内 “嘭” 的一声闷响,马原应声弹起半尺来高,随后倒在床上,口中溢出鲜血。马原可谓是伤上加伤,气息不稳。 段天问赶紧扶起马原,用自己的内力为他调息。 仅仅过了片刻,马原惊呼出声:“我突破了!我成功突破关卡了!” 那个穴位被段天问打通,那座高山被段天问的内力撞得粉碎。 尽管马原被震伤,伤上加伤,但段天问觉得并无大碍。喝点药调养一下,养上几天就好,突破关卡才是重中之重。 当晚,段天问将马原送去了医馆。医馆大夫一看到段天问,乐得眉开眼笑,“哎呀,段小哥,我前几天还念叨你呢,你这就来了。你义父又怎么了?” “有伤。” “你又打他了?” “没有,是练功时受的伤。” “噢,是这样。来,我看看。哦,是内伤,没事。这两天扎扎针,我再给开点好药,活血化瘀,吃几天就好。” 大夫对着马原狠下 “毒手”,一副药要四两文银,连开七天。 马原手都哆嗦了,“大夫,我能问您一句吗?您家里还有多少账没还?这药也太贵了!一副四两,谁吃得起啊?” 大夫也不生气,笑眯眯地看着马原说:“药是贵点,但我保证都是好药,效果也绝对好。我给醉仙楼少东家开的也是这么贵的药,你看看他恢复得多好。一分钱一分货嘛。” 段天问没有说话,交钱拿药。还别说,这一刀不白挨。马原连服药再加上自己打坐恢复,只用了四五天,伤势就复原了,满面红光。 又养了几天,段天问还说要带马原去医馆,马原懵了,“天问,我伤势已经完全恢复了,还去医馆做什么?” “父亲,我是这样想的。您虽然此次强行突破关卡成功,但练武时间短,根基不扎实。就拿您的气血来说吧,不算太旺盛。我觉得医馆大夫虽然收费有点高,但在治伤和活血行气方面有独到之处。 咱此次去让他出个方子,看看能不能帮您补补血气,很可能对您修炼内功有一定的帮助。如果效果一般,咱吃几副就不吃了,也没什么损失。” 马原听完直摇头,“你的心意是好的,但他一副药要咱四两银子,咱受得了吗?” “这个您别担心,我会跟大夫说清楚,这个药咱可能会长期服用,价格不能太贵,太贵咱就找别人。” 段天问让马原安心。 劝了半天,马原这才随段天问又去了医馆。大夫一看爷俩又来了,乐得嘴角上扬。 没等大夫说话,段天问就说明了来意。 大夫喃喃道:“是这样,要个方子辅助练功,还不能太贵,让我想想。” 大夫想了半天,“没这么给人下过药啊!” 说着起身,在身后的书架上翻书。 马原一看就泄气了,现上轿现扎耳朵眼,不靠谱! 大夫翻了一会儿书,看着手里的一个方子眼前一亮,然后把书拿给爷俩看,“你们看,这是个古方,所用不多,有养血补气之功,比较适合马先生的情况。不过…… 这个这个,啊?是吧,药方还有点其它的效果。” 爷俩没听懂,这大夫怎么说话有点吞吞吐吐的。 段天问开门见山,“大夫有话请讲。” 大夫也有点不好意思地一笑,“敢问马先生可有妻室?” 段天问摇摇头,“没有。” 大夫挠挠头,“这就难办了。” 马原心里涌起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大夫继续说:“这个方子对养血补气绝对好,用药也不会太贵,大概一两银子一副。就是有一点不好,药物还有壮阳的功效。 如果马先生有妻室,这自然不是问题。没有妻室的话,这就难办了。要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人有点受罪。啊?你们明白吗?” 马原听完,一头栽倒,“我靠,这是要给我弄副春药吃呀!” 第106章 跃上枝头 段天问笑得几近喘不过气来。 大夫赶忙解释道:“马先生切勿误会,此乃古方,绝非春药,这点我可以担保。您想啊,实际上任何此类药物或多或少都有壮阳之效,只不过这个方子药效更强一些罢了,但它养血补气的功效也是极佳的……” 大夫滔滔不绝地详述这个方子的诸多好处。 马原急忙摆手,连声说不行。 段天问思忖片刻,说道:“父亲,要不咱试试吧。万一如大夫所言,方子效果甚佳,对您修炼大有裨益,您离梦想不就更近一步了嘛。您就受点罪吧!不吃苦中苦,哪得甜上甜呢……” 马原一瞪眼,斥道:“胡说!我再能吃苦,也不能吃春药瞎折腾自己。” “父亲,您连地灵参的剧毒都不怕,还会怕这点壮阳药?我要看到您的坚毅意志!我要看到您锲而不舍的精神!为了梦想,要敢于拼搏,更要勇于尝试……” 段天问对马原展开一轮语言攻势。 大夫强忍着不敢笑出声。 最终,马原勉强答应,先弄几副吃吃看,如果效果不佳就不再服用。 大夫望着爷俩的背影,笑得前仰后合。 回去服药后,没过多久,马原满脸通红,坐在那里抓耳挠腮。 段天问一看这情形可不行,总这么憋着肯定得出事,于是故意气马原:“父亲,我怎么看您现在都像一只要发情的老猴呢?” 马原闻言,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头发瞬间竖起,满院子追打段天问。 如今的马原,大金刚如意掌会使,急变术也会,飘风无影剑也学了,就连暗器段天问也传授给他了。 虽然各种武艺都不算精湛,但都能比划两下。 马原右掌一抬,猛拍段天问的左肩,段天问身形微微一闪,躲开了这一掌。 紧接着,马原催动急变术猛扑向少年,段天问脚尖轻点地面,跃向空中,马原扑了个空…… 爷俩就在院子里闹腾开了。 段天问觉得这样挺好,可以提升马原的对战能力。 爷俩对打了一个时辰,马原一要停下,段天问就气他,然后马原就疯狂追打少年,累得马原热汗淋漓,身上衣服全被汗水浸湿,扶着墙直喘气。 段天问心想:这样差不多了,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我就不信,就这运动量,人还能想别的。要是还不行,咱就早晚各练一次,正好把义父的体力锻炼起来。 自此,段天问早晚都气马原,马原不理他,段天问就直接过去掐马原,气得马原追打段天问,每次都把马原累得几乎站不住。没事的时候段天问还让马原举石锁,锻炼他的肉身之力。 不到十天,马原气色大变,面色红润,嘴唇鲜红,身上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连走路都比以前更有劲儿了。 而且据马原说,在修炼内功行气时,确实比之前快了不少。 段天问对这个古方非常满意,继续给马原用药。 不得不说,这大补之药,真不是谁都能吃的。若不是意志坚定之人,不可大补。 有些人越补越亏,问题不在药方,而在人自身。一旦药物进补,身上有了感觉,就赶紧去找自己媳妇,刚补的一点又消耗掉了,所以越补越亏,还不如不补呢! 马原乃是童身,原阳未泄,身上一旦燥热,就拼命练武。不但把这股阳气留存下来,而且体力还得到了大幅提升。 血生精,精养神,人处于良性循环之中,身体才能越来越好。其间的妙处,也只有马原未来的道侣才知晓。 在短短时间内,马原整个人有了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肉身的提升和内功的稳固都呈现出不错的状态,而且这段时间与段天问的对练,效果也十分显着。 现在的马原,绝对当得起一个武师的称号。 随着能力的提升,马原的心开始躁动起来,他心心念念的是开灵。 马原笑嘻嘻地找段天问:“天问,你给我拿块灵石让我试试,我感觉自己已经开灵了。” 段天问面露无奈之色,说道:“父亲,开灵哪有这么容易啊,那要练到宗师境才能尝试呢,听师傅说,还得用药物辅助才行。” 马原笑意不减,“好孩子,你就给我拿一块灵石试试嘛,万一我开灵了呢!即便没开咱也没什么损失不是?” “好吧。” 段天问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灵石。 马原接过灵石,紧紧攥在手里,闭上眼睛感受灵石上的气息。没过一会儿,猛然睁开眼睛,“天问!我真的开灵了!我能感受到灵石里的气息!” 段天问十分无奈地看着马原,一时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自己这位义父,这是想开灵都想疯了!其实主要还是想韩卿都想疯了! 段天问叹了口气,“唉,父亲,咱不急,您不能一口就想吃成个大胖子。” 马原显得非常懊恼,“我说段天问,你怎么就不信我呢!我骗你有什么用?那不是自欺欺人吗?我真的开灵了!” “您别着急,让我想想。” 段天问沉吟片刻,“我有办法了,咱测试一下。” 马原看着段天问,十分不解,“怎么测试?你又没有那个专门测试灵根的法器。对了,要不咱去醉仙楼,我让少东家给测试一下。” 段天问摇摇头,“不行,绝对不行!如果您真开灵了还行。如果您没开灵,还咋咋呼呼地自称开灵了,咱爷俩可就成笑话了,连我师傅都会耻笑您。” 马原闻言点点头,“也是,那你有什么办法?” “咱这样……” 段天问用一块黑布把马原的双眼蒙上,然后去外面捡了两块和灵石大小相近的石头回来。 段天问往马原左手放了一块灵石,往右手放了一块普通的石头,让马原感受哪只手里是灵石。 马原感受了一会儿,说道:“左手的是灵石。” 这下段天问真的有点惊讶了。接着继续测试,往马原右手里放了一块灵石,左手里放普通石头。 马原再次准确地感受到右手是灵石。 段天问有点发懵,自己这义父绝对不合常理,但还是不太确定马原真的开灵了。 于是继续测试,这次段天问往马原双手中放的都是普通石头。 马原攥着两块普通石头,感受了很久,才十分不确定地说:“好像两块都不是灵石,我没有感觉。” 段天问还不放心,继续测试,往马原双手都放了灵石,这次马原反应很快,“两块都是灵石。” 段天问给马原摘下眼罩,愣愣地看着马原,“看来您可能是开灵了,不过您要从空气中感受并分清灵气,才算真的开灵成功。” 马原微微一笑,“我已经从空气中感受到了灵气,才跟你说的。” 段天问依然愣愣地看着马原,半天没说出话来。 马原看着段天问那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心里很是开心,继续说道:“天问,把五行正元功给我拿来,为父从今天起开始修炼仙法,我要跃上枝头变彩凤。” 第107章 负重前行 段天问微微颔首,随即将五行正元功递给马原,与此同时,他心中又萌生出一个测试马原的新点子。 段天问先是极为细致地为马原讲解如何运转五行正元功,接着把手轻轻置于马原的丹田之处,全神贯注地感受马原吸纳进身体的是否为灵气。 半个时辰悄然流逝,这一次,段天问可以万分确定,马原是真的成功开灵了,他吸纳入体的正是灵气。 得到段天问的确认后,马原兴奋得一蹦老高,“太棒了!老天不负我马原啊!昨日我打坐练功之时,稍稍留意了一下你们所说的灵气,没想到没过多久就感受到了! 哈哈!啊哈哈哈!老天不负我!老天不欺我!天定姻缘必成!我的美梦定然会成真!韩卿必定是我的!” 段天问望着已然陷入狂躁状态的马原,心中满是苦涩。这都哪跟哪啊!您这才刚刚迈出第一步,就如此沾沾自喜,往后的路还长着呢! 然而,段天问并未立刻打击沉浸在巨大兴奋之中的马原,还是让他多保留一会儿热忱与豪迈吧。 马原的意外开灵,完全超出了段天问的预料。 少年暗自思索,难道这还是地灵参的功劳?地灵参不但能够快速提升实力,还能助人开灵?仔细想想,这也并非不可能之事。地灵参本身就具有强大的炼体功效,改变人体体质也并非不可能。 马原此刻完全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丝毫没有要继续负重前行的觉悟。“天问,我得去一趟醉仙楼,让少东家给我测测灵根,也让韩卿知道我已经开灵成功了。” 段天问一把抓住马原的手腕,“父亲,您先冷静一下,此事不必急于一时。” 马原一甩段天问的手,“你刚才不让我去醉仙楼,是怕咱们出丑,现在还不让我去是什么意思?这可是惊天的喜讯,我得告诉她,别让她小瞧了我。 我马原也是天纵之才,凭借武师之境就能开灵成功,也算是一个传奇了!” 段天问微微一笑,翘起二郎腿说道:“那我师傅要是问您,马先生从不会武道修炼到武师之境用时多久呀?” 马原一撇嘴,“用时两个多月。” “哦!马先生还真是天纵奇才,是否服用了什么宝物,才会修炼如此之快?” 段天问假装韩卿问话。 “没…… 没有。” 马原心中一阵发虚。 “嗯?马先生,没有宝物辅助,没人能修炼如此之快。马先生不想说,可以不说,为何要来欺瞒我呢?送客!” 段天问继续模仿韩卿的语态。 一听到 “送客” 二字,马原浑身一哆嗦,“那我就如实说,我服用了地灵参。” 段天问继续装成韩卿说话:“那地灵参可是难得一见的宝物,马先生能否拿来让我一观。” “都用掉了,没有了。” 段天问此时一拍大腿,“人家会信吗?” 马原闻言愣了一下,“你能作证啊,天问!地灵参确实没了,咱爷俩都用了。” “父亲,我发现您自打看见我师傅后,智商就在萎缩。我师父知道您喜欢她,有好宝物您又不想着人家,自己吃干抹净了却跑到人家跟前去卖弄,您这样能博得她的欢心吗?如此做派,恐怕离梦想越来越远了吧!” 段天问此言一出,马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然后点点头,“是欠考虑!是欠考虑!” 段天问起身,扶着马原的肩膀,“父亲,您爱上的女人是个心比天高之人。别看我师傅平时说话很谦虚,好像很平易近人,但我从她的眼中能看出,她的内心极其骄傲,而且骨子里还有一股藐视天下的孤傲。” 段天问说到这里,轻轻拍了拍马原的肩膀,“父亲,我觉得您刚开灵成功,才迈入仙途,必须戒骄戒躁,更要有负重致远的觉悟,把您那算天星的精明劲拿出来,才有可能获得芳心。” 马原呆呆地看着段天问。 段天问归坐,喝了口茶水,继续说道:“还有,我这个美女师傅可不是普通女性,死缠烂打是没用的,取宠献媚、满嘴艳词更会让她反感。 您必须先蛰伏不动,先别让她厌烦您。然后在适当的时候,给她一个超出她认知的惊艳。 让她觉得您很深沉,很神秘,有点深藏不露的意思,成功勾起她对您的好奇,成功勾起她对您的兴趣,大事才有可能成功。” 段天问翘着腿、撇着嘴,拼命给这个患上爱情低智综合症的马原猛灌情感毒鸡汤。 可怜的马原频频点头,觉得眼前的段天问已经成长为一位情感艺术大师。 马原还不耻下问呢!“天问,你觉得为父后面要如何做?” “低调,尽量保持低调,别有事没事就臭显摆!这样会显得您很肤浅,就像个发了情的毛头小子。 父亲,我可提醒您,您可别学那些市井小痞子的那一套,玩什么人性极限。 我知道可能会有女性吃这套,但要是敢跟我师傅来这个,拥抱您的保证是个大火球,到时候连渣子都不剩。 请深沉一点,马先生。面对我师傅时,您既要保持对她的欣赏和爱慕,又不能给她造成任何困扰。您要让她觉得,您既清爽如茶又香甜如蜜……” 段天问尽量发挥想象,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而马原则听得入神,但忽然喃喃道:“也没见你小子看过这方面的书呀!你怎么这么精通此道,难不成你小子上辈子是个淫贼,是个采花大盗?” 段天问傻在当场,自己说了这么半天,就换来个如此大的恶评。 马原敲着桌子继续说:“段天问,你可才十三岁,你要是不想当好人,咱就明说,我弄点耗子药把你药死,省得你败乱人性。” 段天问呲着牙、张着嘴,愕然地看着马原。刚想说马原忘恩负义,就听院外有人喊:“段公子在家吗?您师尊前来探望,请出门相迎。” 嘿!说谁谁来,真不经念叨。 爷俩对视一眼,马原整理衣衫,随段天问出门相迎。 韩卿依旧身着一袭青衣,轻纱掩面,光彩夺目。 而马原却让韩卿微微一愣,这才两三个月不见,马原变化有点大。现在的马原红光满面,神采奕奕,不但唇红齿白,就连两只眼睛也是神光饱满。 马原本来长得就不错,再加上精神焕发的模样,确实增色不少,真有几分男子的魅力。 当然,如果这位大美女要知道马原现在的状态,固然有境界突破带来的好处,但主要还是喝春药喝的,会不会一头栽倒还真不好说。 第108章 有备无患 一番见面寒暄后,韩卿被请进后堂,宾主分坐。段天问则在一旁垂手而立,不论真假,礼数不可缺失。 大花为马原和韩卿奉上茶,马原起身相敬,“请大小姐用茶。” 韩卿亦起身回礼,“多谢先生款待,卿冒昧前来打扰,若有不周之处,还望先生海涵。” 马原伸手礼让,“寒舍简陋,若有怠慢之处,还请大小姐多多担待。大小姐快请坐,有话坐下慢慢说。” 二人又客套了一番,这才重新落座。韩卿看向段天问,“天问,这些日子为何没去为师那里请教问题?” 如今,连韩卿都知晓了段天问的特点 —— 问题狂魔。 段天问微微一笑,“回师尊的话,弟子在家静修,不敢有丝毫懈怠。” 韩卿点点头,“好,勤学好问,你将来的造诣必定不低。” 韩卿轻品了一口茶,接着说道:“如今时值仲夏,香血果即将盛产,为师有意进入静山采摘一些香血果自用,你可愿随为师一同入山?” 段天问略作思考后说道:“弟子愿为师尊效力。” 韩卿笑容满面,“好,你先去准备一下,过几日到我那里,咱们确定入山的日期。” 段天问躬身应道:“是。” 韩卿起身告辞,马原极力挽留。 韩卿微微一笑,“改日再来拜访先生。” 送走韩卿后,马原站在那里发愣,片刻后说道:“天问,我也去。” 段天问思索片刻,微微点头,“您这些日子苦练轻功和暗器,我去做些准备。” 在段天问的安排下,距离香血果成熟还有四五天的时候,一行人便出发了。 此行人员有韩卿、段天问、马原、张默林以及醉仙楼的几位侍从。 出发前,段天问向韩阳借来了储物袋。 韩阳因要坐镇醉仙楼,不能擅自离开,所以无法同行。目前段天问的法力修为尚不到炼气一层,一天只能打开储物袋两三次。 起初韩阳并不愿意出借,段天问软磨硬泡,最后答应给韩阳带回十枚香血果,韩阳这才勉强答应。 出门时,韩阳反复叮嘱段天问:“天问,我姐毕竟是女子,你千万要照看好她。” 段天问点头应允。 段天问一拿到储物袋便欣喜若狂,先试了两次,发现储物袋的内部空间大约有一立方丈左右,他觉得能装下不少东西。 回去后,他疯狂地往储物袋里装各种物品,锅碗瓢勺、斧子、木板、吊床,最过分的是最后实在没什么可装的了,他竟然把家里的木锯、锹镐也塞进了储物袋。 马原看着这一幕,差点哭出来,“天问,你进山带兵器是应该的,带锅碗瓢勺我也能理解,甚至带两坛子酒我也能接受,可你带木锯、锹镐干嘛?难道准备在山里建府邸吗?” 段天问顽皮地一笑,“有备无患嘛。” 一行人乘坐着好几辆马车,还有张默林赶的驴车,队伍浩浩荡荡地直奔七十里坡的靠山村。车队刚一进村,村民们就围了上来。 不少人都认识马原和段天问,小妞妞一看到段天问,便蹦蹦跳跳地喊着:“哎呀呀!果子来了!果子来了!” 段天问差点晕过去,心想:这下好了,我成果子了。 小妞妞转头向里跑去,“何事哥哥,果子哥哥来了。” 何其光闻声出门,“呀!天问,你可来了。你要的房子和院子我都让人收拾好了,快来吧!” 段天问提前让人给何其光送了信,让他帮忙准备两个大一点的院子,并告知了要进山采摘香血果的事情。 何事从墙头上跑了过来,“小孩你可来了,我都想你了。” 段天问一笑,“你是又想吃果子了吧?” “嗯,你带来了吗?” 何事也不客气。 “带来了,一家五十斤。卸车吧!” 段天问这次来带了不少东西,布、酒、粮食、茶叶、糕点,每样都不少。 村民们一听段天问带的东西比上次还多,顿时沸腾起来,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韩卿在车里听到外面如此热闹,便有丫鬟撩开车帘,韩卿缓步下车。韩卿刚一站到车下,四周瞬间安静下来。 尽管韩卿轻纱遮面,但她那气质、那风姿,根本无需看脸,就把全村人给惊呆了。 众人从未见过如此出众的人,真如从画中走来一般。韩卿被一村人围观,尽管戴着面纱,俏脸也微微一红。 段天问赶紧为韩卿解围,“诸位,这位是我的师尊,并非凡人,乃是一位极为厉害的修仙者,是一位仙家,你们不可无礼。” 众人闻言大惊,纷纷侧头,不敢再肆无忌惮地围观。 何其光领路,将段天问一行人引进提前准备好的小院。晚上,何冬与何其光为段天问摆酒,马原作陪,其他人没有出席。 老头何冬知道段天问一行要进山采摘香血果,反复叮嘱段天问注意安全,尤其告诫他不要翻越九道梁。 九道梁是九道小型山脉,九道梁之后便是静山深处,那里人迹罕至,走过九道梁的山民,无论身手多么了得,都没有回来的。 段天问频频点头。老头尽管已经多年不采香血果,但大山就是他的家,对山里的草木、生灵了如指掌,又反复讲解哪些东西有剧毒,绝对不能碰。 老头还把段天问和马原带进山中,实地教导他们如何在山中生存,段天问收获颇丰。 过了三天,段天问、马原、韩卿和两名醉仙楼的武师进山去采摘香血果,其他人留在村中等待。 韩卿出发时换上了一身紧身皮甲,虽然外罩着一件斗篷,但那份曼妙勾勒出的曲线在斗篷下若隐若现,依旧致命。 马原时不时地有意无意看向韩卿的方向,大有想看透面纱、再睹芳容的渴望。 就连两位韩阳派来的醉仙楼武师级护卫,也会不时地偷瞄自家大小姐两眼。 段天问见此心中偷笑,自己这位大美女师傅实在是太漂亮、太迷人了,引得一众男性为之侧目。 山路崎岖难行,有的地方极为险峻,好在一行五人武功不弱,倒也不算太吃力。 路上让韩卿诧异的是马原,她原本以为马原腿脚不便,又不会武功,非要跟着就是个纯粹的累赘。 可这一入山,韩卿大惊,马原的轻功似乎还在两位护卫之上。 韩卿猜测,马原之前隐藏了实力,竟然也是一位实力不弱的武者。韩卿怎么也想不到马原是因为有宝物,在两三个月内进步神速。 第109章 再演舔狗 途中,他们邂逅了其他进山采果的队伍。这些队伍成员各异,既有当地居民,也有外来武者。队伍规模小则两三个人,大则十来个。 段天问与韩卿一边前行,一边商讨应对之策。这片山脉虽说面积不小,可若采果之人过多,势必影响他们采果的收益。 经过商议,他们决定深入静山,前往九道梁边缘采果。其一,他们推测静山深处的香血果数量定然多于外围;其二,也可避免与他人争抢。虽说有段天问和韩卿在,他们不畏惧任何人,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此行目的是采果,而非与人争斗。 走了大半天,除段天问之外,其余人皆又累又热,就连韩卿也汗流不止。众人决定休息片刻。 此时,正是段天问展示储物袋的绝佳时机。少年轻拍腰间,储物袋中瞬间蹦出诸多吃食,有酒、酱肉、大饼,还有水壶。 两位醉仙楼的侍卫,虽听闻过仙家手段,却从未亲眼目睹。一见段天问手中突然多出这么多东西,眼都看直了。 马原一把夺过酒和肉,毕恭毕敬地走到韩卿面前,“大小姐请先用。” 韩卿微微一笑,“先生客气了,所有用品我都带着呢,你们吃吧。” 说着,手掌一翻,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水囊,接着又拿出一些糕点,轻撩面纱,优雅地吃着。 马原突然想起段天问的储物袋里还放着一把扇子,于是凑到段天问跟前,小声嘀咕道:“天问,把扇子给我。” 少年以为马原热了,往储物袋上一拍,取出扇子。 马原再次一把夺过扇子,走到韩卿面前,“大小姐赶路一定热了,我给大小姐扇扇。” 说完,便在韩卿身侧轻柔地扇动扇子。 段天问两眼圆睁,差点惊掉下巴。心中暗道:我靠!这又玩起舔狗那一套了。当初我把扇子放进储物袋时,是谁白了我半天眼,现在不但用上了,还拿扇子充当舔狗工具。 段天问狠狠地白了马原一眼。当然,此刻这种程度的攻击对马原毫无作用,他正忙着跪舔女神呢,就算看见了也会装作没看见。 韩卿有些不好意思,“哎呦,先生不必如此,您也走累了,快去休息一会吧。” 马原摆出一副很高级的严肃表情,一本正经地说:“大小姐不要客气,我不累,再这样走几天我都不累。另外,少东家出来时,反复叮嘱我要照顾好大小姐,马原岂能受托敷衍,再说,能为大小姐解忧是我马原的荣幸。” 段天问差点一头栽倒…… 人家韩阳什么时候托付你了? 咦?有点奇怪呀!也没见这老处男看过什么言情小说,怎么这么会舔?难不成我这义父天生自带舔狗属性,还是神通级别的?按理说,春药前几天就停了,这后劲有这么大吗? 韩卿更加不好意思了,隔着面纱面色绯红。旁边蹲着个大男人给自己扇风,而且非亲非故,这多少有些不雅。 韩卿红着脸说:“多谢马先生,真的不用,我现在不热,不用扇了。” 美女也是倒霉,刚说完不热,额头便滚落一大滴香汗,正好被马原看见。 “大小姐您还说不热,都大汗淋漓了,您千万别跟我客气,咱可是亲戚。”马原恬不知耻地说道。 韩卿闻言一愣,转念一想,马原说得也对。自己是段天问的师父,马原是段天问的义父,要说亲戚也不算有错。 段天问泪流满面地看着马原,心中腹诽:那天还说我精通此道,要给我来点耗子药,你比我厉害多了,先给自己来包耗子药吧! 韩卿现在尴尬至极,刚说自己不热,额头却流汗,现在马原扇得更起劲了。 段天问此时出面解围,“师傅,您就让我父亲扇会儿吧,您可是咱们的法力保障,您保持好状态,咱们也更安稳。 另外,我们爷俩当初多亏醉仙楼收留,才免去了风吹雨淋之苦,现在正是我父报恩之时,您就安心让他照顾吧!” 段天问这番话,给了韩卿一个很大的台阶,韩卿心中一安,“好吧!那就有劳先生了。” 马原心中暗赞:厉害!人们常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段天问这神助攻太到位了! 赶紧冲着韩卿一笑,“没事,不劳,天问此言大善,照顾好大小姐,那其实就是照顾好我自己,我战力有限,也就是伺候伺候大小姐,给您打打下手。” 马原说完,没敢盯着韩卿看,而是一边继续给韩卿打扇,一边四下查看,假装警戒。 段天问强忍着没笑:听见了吗?嘴都瓢了,连 “不劳” 都出来了,还要伺候人家,这都是什么话?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韩卿一见马原没盯着自己看,而是警觉地观察周围,心中自在了不少。可就是总感觉马原这话里的味道有点不正经。休息片刻后,众人起身继续沿着山路前行。 山路愈发崎岖险峻,马原出声道:“大小姐,这山路艰难,不如让天问背着您走吧,那样会省不少力气。” 段天问一听,心中暗笑:行!老处男真有招!是不是你自己想背大美女,真够坏的! 韩卿闻言愣了片刻。没错,师徒如父子,但她和段天问年龄相差不大,又是异性,不可能让段天问背着,必须避嫌。若有任何流言蜚语传出,自己还怎么见人。 韩卿摇摇头,“不用,大家行路不易,我不用人背。” 马原一听韩卿拒绝了,招手叫段天问,“天问,过来过来。” 段天问不明所以,完全不明白马原要干什么,走到马原跟前,“父亲,您有什么事。” “既然大小姐不用你背,那你背着为父走。” 马原说着往段天问身后一蹿。 段天问懵了:哦!感情问了半天,不是他无耻地想背韩卿,而是想让我背着。好!好伟大的父亲。 段天问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 —— 按说马原有梦中女神在侧,正是表现的机会,正是充当英雄的时候,可万万没想到,马原竟让自己背着他。 少年彻底无语,低声对马原说:“父亲,您是认真的吗?我师傅可看着呢?” 马原微笑点头,也低声回答道:“咱别来这套,你师傅在这又怎样?我能省劲就省劲,省下力气好照顾你师父。” 段天问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第110章 这就对了 段天问暗自思忖,若不是神级 “舔狗”,断断使不出这般套路。 韩卿实在看不下去了,说道:“马先生,山路崎岖难行,你让天问背着,只会加重他的负担,况且如此还极为危险。你瞧瞧这山路何等险峻,万一失足,必将追悔莫及。” 马原趴在段天问背上,朝着韩卿微微一笑,回应道:“大小姐有所不知,您这位宝贝徒弟力大无穷,他背着个人,就如同背着个小包裹一般,全然没有压力。即便失足跌落,以他那出神入化的轻功,也绝不会有任何危险,全当是体验了一把惊险刺激罢了。” “父亲,您这说得像话吗?采个香血果,还得让我背着您。” 段天问满心不情愿。 “少废话,我这是在给你提供一次锻炼的机会。你不是常说要负重前行吗?现在就得负重啊!再说了,前些日子你把我折腾得够呛,我不得找补回来?” 马原说着,还拍了一下段天问的后脑勺。 韩卿看着这爷俩笑骂的场景,真是哭笑不得。 下午时分,众人又走了一个多时辰。此时,距离最近的村庄也有三十多里路,而且都是山间小道。倘若队伍中没有轻功特别出色的人,即便采摘到了香血果,也很难向外运送。 众人正走着,前方突然冒出一伙人。为首的是一位锦衣大汉,背负长剑,旁边跟着十来个武者。 大汉指着段天问一行人,怒喝道:“什么人?竟敢闯入老子的地盘,你们真是瞎了狗眼,难道想跟老子抢香血果不成?” 原在段天问背上,赶紧客气地说道:“这位侠士请勿误会,我们只是路过此地,绝无与你争抢之意。” 说着,马原这才从段天问背上下来。 大汉怒目圆睁,说道:“路过?此路不通,你们难道不知?七八年来,老子年年在此采摘香血果,道上的兄弟都知道,也都给我几分薄面。你们算什么东西?不打声招呼就敢贸然闯入?” 大汉旁边有个武者,长着一双如母狗般的眼睛。此时,他开口说道:“老大,这几个人从未见过,是不是不懂规矩的生瓜蛋子。” 大汉再次仔细打量马原一行,问道:“我说,你们是不是第一次进山采摘香血果?” 马原点头应道:“正是。所以还请侠士勿怪我等唐突。我们只是路过,真的没有与你们争抢的意思。” 此刻,那个长着母狗眼的武者又说话了:“老大你看,他们入山还带着个女人。不如把这女人留下,帮咱们采摘香血果如何?” 说完,他向大汉使了个眼色。 大汉眼前一亮,说道:“对对对,你们初次入山,必定凶多吉少。不如把身后的女人留下,帮我们采摘香血果。我便不再追究你们擅自闯入我地盘的罪过。” 马原闻言,勃然大怒!韩卿是他的梦中女神,岂容一群宵小之辈亵渎?他招手叫段天问,怒喝道:“好一群狗贼,竟敢对大小姐不敬。天问,去!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段天问懒洋洋地坐在石头上,说道:“父亲,我累了,无力对战。” 马原怒视着段天问,而段天问则抬头望着天空,对马原的目光攻击视而不见。 马原指着韩卿身旁的一位侍卫,说道:“你去,教训他们一顿。” 侍卫看向韩卿,韩卿也抬头望着天空,没有说话。 侍卫抽出背后的钢刀,瞪了马原一眼,向前迈出一步,怒喝道:“敢对我家小姐不敬,受死吧。” 大汉微微一笑,从背后拔出长剑,与侍卫斗在一起。 仅仅四五个回合,刀剑相交,大汉手中的长剑发出一声清鸣,将侍卫手中的钢刀削断。然后,他猛一抖手腕,长剑直刺侍卫的咽喉。 侍卫绝望地闭上眼睛,剑来得太快,自己根本无法躲开。 就在剑即将刺入咽喉的瞬间,大汉猛然侧身躲避,一块有核桃大小的石头从他脸旁飞过。 侍卫借此机会,往后一闪,逃过一劫。 大汉扭头看向石头飞来的方向,只见那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依然懒洋洋地坐在石头上,手里正上下抛玩着另一块石头。 大汉心中一沉,从刚才扔过来的石头上所蕴含的气劲来看,这少年至少是个宗师级别的高手。一位少年宗师,这可太少见了!难怪这群新人敢深入静山,原来真的有所依仗。 落败的侍卫,惭愧地向韩卿施礼,说道:“在下无能。” 韩卿目视前方,说道:“退下。” “是。” 对面大汉盯着段天问看了片刻,说道:“这位小朋友,你是哪一路的?报个名号吧!” 段天问连理都没理,一指另一位侍卫,说道:“你上。” “是,公子。” 这名侍卫也没向韩卿请示,因为段天问和马原的身份不同。段天问是韩卿的弟子,算是半个东家。 侍卫抡起钢刀就冲了上去,也不过七八回合,就被大汉剑里加脚,踹出去两三丈远。 大汉刚要追过去补剑,下意识地看了段天问一眼,正好看见段天问向他扔石头。吓得大汉慌忙闪身,但什么都没有,原来是假动作。 这次马原挺身而出,说道:“我来!” 段天问心中暗道:这就对了!这可是您在美女面前展现自己的好机会啊! 大汉看向母狗眼,说道:“你来。” 说完,一挥手,带着其余人围住段天问、韩卿和两名侍卫,但没有马上动手。 他们恶狠狠地盯着四人,其中有几个家伙,死死地盯着韩卿那凹凸有致的身材,恨不得马上扑上去。 段天问还是懒洋洋地坐着,依然玩着手中的石头。韩卿也不慌张,只有两名侍卫显得有些紧张。 母狗眼手持一对精钢短刺,拦住马原,说道:“瘸子,跟我打,我倒要看看你有几斤几两。” 马原一听对方当着韩卿的面叫他瘸子,心中的怒火别提有多大了。他从腰间抽出软蛇,挥剑就砍。 段天问在后面看得很清楚,大汉应该是个宗师级高手,而这个母狗眼最多是武师后期。 马原这是第一次与外人对战,开始显得有些慌乱,尤其是对方这对精钢短刺,招式灵巧清奇。 马原被双刺逼得身形乱转。好在最近经常和段天问对战,对急变术的运用已经较为熟练。他凭借有些诡异的身法,与母狗眼缠斗在一起。虽然落在下风,但一时之间也无性命之忧。 韩卿扭头看了看段天问,段天问就坐在那里看着,绝对没有过去帮忙的意思。韩卿有些好奇,问道:“你就不担心你的义父吗?” 段天问点点头,说道:“担心,但我更担心他无法得偿所愿,抱憾终身!” 韩卿闻言,若有所思,没再问段天问什么。 一晃二三十招过去了,马原逐渐适应了对方的双刺。手上的软蛇在施展飘风无影剑时,越来越流畅。再加上急变术,他开始转守为攻,力压母狗眼。 马原修炼的内功是如意禅,功法比一般内功强横。即便面对内功比自己深厚的武者,也不会太落下风。再加上飘风无影剑和急变术这两项妖孽级的武技,马原在对战中越来越强势。 虽然还远不及段天问的造诣,但已然有了剑如幽风、身如鬼魅的风格。 第111章 一箭三雕 马原一抖手中软蛇,软蛇瞬间绷直,直点对方咽喉。对方左手以短刺向外格挡,右手短刺猛刺向马原。马原施展出急变术,身形如鬼魅般飘向对方右侧,手中长剑由刺改斩,直斩对方右臂。 这一下吓得那人(母狗眼的称呼不够恰当,暂用 “那人” 替代)向后急闪。 马原身形紧逼,手腕一抖,长剑又由斩改刺,剑尖直指对方咽喉。那人急忙用右手短刺向外一磕。 马原再次施展急变术,朝着对方右侧突进,剑随人走,长剑再次刺向对方咽喉。 由于那人刚刚后闪,此刻无力再次闪躲,只能拼命用短刺向身侧猛磕。 然而,这个姿势发力困难,动作明显慢了一步。 马原与段天问对战惯了,本以为对方也能躲开,但那人却没躲开。软蛇剑尖点中其咽喉,马原吓得手一哆嗦,赶紧撤剑,却为时已晚。 那人扔下双刺,双手捂着脖子,大片嫣红喷薄而出,喉头发出 “呵呵” 的惨哼声,身子向前栽倒,双腿在地上拼命蹬动,而后才彻底不动。马原一抖手,心中暗叫:糟了!自己杀人了! 大汉见自己手下被杀,怒视马原,吼道:“女人留下,我要好好折磨她,其余人全杀了,给兄弟报仇!” 大汉说完,一晃手中长剑,直取马原。剩下的手下仗着人多势众,猛攻段天问他们。 马原还在发呆,内心仍在自责失手杀人之事。大汉的长剑直取马原面门,马原这才悚然惊醒,身形急闪,险之又险地躲过了对方的长剑。 对方狂攻不止,马原无暇他顾,只能竭力应战。 段天问从石头上一跃而起,同时吞血出鞘,长剑一闪,几颗人头落地。 这一幕惊呆了所有人,不光大汉这群人震惊当场,连韩卿和她的两个侍卫也惊呆了。 他们知道段天问武功很强,敢自称武圣,岂能没有真功夫?但这也太强了,对面死的这几个,最差也是武师,否则绝对不会进山采果。 就是这么一群武师,在段天问手里过不了一招,那剑快得只是一闪,几颗人头就飘落尘埃。 尤其韩卿更为惊讶,她见过段天问与韩阳交手,当时没觉得段天问有这么惊艳,但今天段天问在武道上的造诣,堪称惊艳非凡! 是原本隐藏了实力,还是进步神速?如果是前者还可以理解,如果是后者,那就太让人震惊了。 众人发愣,段天问却不会。他身形一晃,来到剩下的几人面前。有反应慢的,被吞血斩杀;有两个反应快的,掉头就跑。 他们心里明白,这少年出剑太快,根本无法匹敌,这少年厉害得不像人! 段天问没有去追,左手一拍腿上的针袋,然后猛然一抖,数枚钢针射出。 逃跑的两人惨叫一声,没跑几步,七窍流出黑血,翻身栽倒。 只是一瞬间,十来个手下全死,大汉全身寒毛倒竖。 大汉表面粗犷,实际心思深沉。他之所以让一群小弟先去攻击段天问他们,是因为他没看透段天问的深浅,想让小弟们先去试试水。 马原他看得很清楚,就是个武师,他用不了十招就能杀了马原。然后再和一众小弟围攻段天问等人,再活捉那个女人。 算盘打得挺响,但事实却没按他的意志转移。女人根本没出手,一众小弟瞬间就被少年杀光。 大汉眼泪流了下来,心中暗叹点真背,这次出门没看黄历,直接撞在钢块上了。 现在想跑已然有点来不及了,少年手擎长剑正在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很可能下一刻就会蹦过来。 而且看刚才少年的身法绝对比自己快,自己逃走的可能性非常低。 由于大汉心虚胆怯,马原稳住阵脚,长剑飘动,和大汉打了个势均力敌。 段天问眼珠一转,坏水一下子冒了出来,“父亲,此人应该是一位宗师级高手,您要能以武师境战败此人,必将为人称颂,成为一代武学传奇。” 你听明白了吗?段天问一句话下了三副药!首先给大汉下个药 —— 段天问明显告诉大汉,马原跟自己是父子关系,你想活命只能活捉马原,然后当做人质。大汉吃了这个药,大概率不会下死手。 再有,也给马原下个药 —— 对面是宗师,真把他赢了,多有面子,尤其还是在自己的女神面前。马原准跟吃了兴奋剂一样兴奋,战力爆发之下,能最大限度地增加信心和对战经验。 还给韩卿下个药 —— 让韩卿看看马原的高光时刻,不是光会献殷勤,也很能打,我义父马原是一位小号的传奇。 韩卿的服药效果段天问不知道,女人心海底针,段天问也无意去揣测,再加上韩卿轻纱掩面,也无法看出表情。 段天问寻思着,反正药下上了,后劲咱慢慢看,多下几次就不信美女不动心。 让段天问非常欣慰的是,他的这副药对大汉和马原都是效果显着。大汉闻听段天问管马原喊父亲,心一下就敞亮了,他终于看到了生的希望! 段天问战力恐怖,如果把他的父亲活捉到,自己绝对能全身而退。 于是大汉精神抖擞,认真对付马原,没敢下死手,志在活捉。 马原的药效最显着,彻底精神焕发,要好好在女神面前卖弄卖弄。马原身形越来越快,越来越飘逸,甚至有时间还摆个非常酷炫的造型。 段天问忍着不笑,偷着看了韩卿一眼,就见韩卿看得很仔细,而且眼带一丝笑意。段天问怕被韩卿察觉,偷瞄一眼赶紧扭头,心中一喜:药效不错! 由于大汉要活捉马原,多少有点留手。而马原此刻彻底放飞自我,再加上飘风无影剑和急变术这两大妖孽级武技的加持,尽管和大汉在内功修为上差了一个大境界,依然打了个平手。 一晃四五十个回合,马原越战越猛,手中软蛇真像条行风的银蛇,围着大汉飘舞。 大汉则是越打越急,他发现这马原越来越难缠,剑招身法都非比寻常,堪称奇诡无比。 大汉咬牙一想:干脆用手中的宝刃赢你。他手中的长剑名叫《青云》,是一口极锋利的宝剑,善切金断玉、削铁如泥。所以拼命用长剑去找马原的软蛇,想把马原的长剑斩坏,凭此活捉。 但让大汉惊讶的是,斩了几次,马原手中的软蛇看着很软,竟然也是一把钢口极好的宝剑,在和自己手中《青云》的对抗中,竟然没有损坏。 大汉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既然斩不坏你的剑,就利用你剑太软欺负你。 第112章 纯真不在 马原手持长剑猛刺大汉,大汉则以手中名为青云的剑磕向软蛇剑。由于软蛇剑过软,剑身向旁弯曲,大汉的长剑顺势而入,剑尖直逼马原咽喉。马原吓得身形倒射而退。 在对战中,一旦处于劣势便会处处受制,马原开始被大汉压制。 马原深知自己长剑的弱点,于是不敢再用刺、挑等招式,只敢采用斩、扫等方式。 如此一来,他陷入被动,眼看即将落败,焦急地大喊:“天问!我的剑太软,被他压制,如何是好?” 段天问微微一笑,说道:“用针!” 马原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猛地拍向左腿。 大汉察觉马原可能要用暗器,于是加紧攻势,不让马原有时间打出暗器。 马原身形急退,接着左手一抖,吓得大汉向旁一闪,却什么都没有,原来是假动作! 大汉心中怒骂:果然是父子,一个套路,尽玩假动作,真是无耻至极…… 大汉刚闪开,心里的骂声还未停歇,马原左手再次一抖!下一刻,大汉竭力用剑挡向打出的暗器。 马原现在打暗器的准度不高,但他们距离很近。 两人贴身肉搏,相距不过几尺,而且马原扔出的针数量众多,如同不要钱一般,一扔就是一把。 这谁能受得了?别说大汉,就算是武圣在此,先被晃一下,然后面对论把地扔飞针,也尿了! 大汉用长剑青云击飞了不少飞针,但仍有十几枚打在腿上。为何是腿?这是段天问所教,他说身上可能有甲,就打腿。 显然,大汉腿上真没甲,十几枚钢针入肉数寸,疼得大汉 “嗷” 地一声惨叫,但很快就不疼了,开始发麻。 大汉怒视马原,艰难地说道:“有毒!卑鄙……” 话还没说完,马原身形一闪,软蛇剑一挥,大汉头颅飞起。斩完大汉后,马原身形急闪,躲开了喷溅的鲜血。 马原站在原地,保持着最后的姿势,一动不动。 段天问纳闷,走到马原跟前,只见马原神情落寞,双目有些呆滞。 韩卿十分诧异,明明马原力斩一位宗师级高手,此刻应该高兴才对。于是韩卿也走到马原跟前,柔声问道:“先生是否受伤?” 马原摇摇头。 “那…… 为何如此落寞?” 韩卿继续追问。 马原微微叹了口气,而后自嘲般地一笑:“唉…… 杀人了,还一杀就是两个,从此以后,可再不敢称自己是纯真之人了。” 韩卿闻言神色一动,美目流转,没有说话。段天问则在旁边,看着被削首的大汉,“嘿嘿” 冷笑不止。 马原此时看向段天问道:“你笑什么?这世间有多少人像你一样暴虐,杀人不眨眼。” 段天问展颜一笑,说道:“我不是笑您,父亲。而且话不能这么说。如果我们战力不济,人家会放过我们吗?如果我师父只是一个凡俗女子,恰好落到这群贼子手里会如何?恐怕生死两难了吧!” 段天问说完,转身去搜尸体上的财物。于是众人就这么看着段天问在一具具尸体上翻找,如同拿自家东西一样。 那份从容淡定绝非伪装,所有人顿感心中恶寒,连韩卿看着心里都冒凉气。 段天问把搜出来的东西堆在中间,有兵器、钱袋以及各种装备,还真不少。 下一刻,众人又看不懂了,只见段天问站在那里双手不停地忙活,手指不停掐动,然后有时还捋一下。 马原看着段天问说:“儿啊,你在干嘛呢?想从手上挤出奶来是吗?” 闻言韩卿实在没忍住,“扑哧” 轻笑出声。她当然知道段天问在干嘛,段天问在掐诀,可能想用火球术,不过那动作僵硬可笑,真跟要从空气中挤出奶来一样。 在马原听来,韩卿的笑声宛如天籁,更如融化他内心冰雪的温馨香茗。 马原一下心情大好。 段天问则很尴尬,掐了半天诀,一个火球也没打出来,别说火球,连个火星子都没见,太打击人了! 少年向着韩卿躬身,说道:“请师尊出手。” 韩卿点点头,优雅从容地一掐诀,手指如两朵白色莲花绽放,只是眨眼间,韩卿手中生起两团烈火,然后向着地上的尸体投去。 尸体瞬间被火焰焚化。马原先吓了一哆嗦,接着妙语连珠:“大小姐术法精湛,神通盖世,真乃天下第一奇女子,如九天玄女临凡,若月宫仙子踏尘……” 段天问心里暗赞:这嘴练得是真溜!再看韩卿,还挺受用,面带笑意,隔着面纱都能感受到她的欢颜。 马原现在左手拎着个蜜罐子,右手拿着个小刷子,拼命地给韩卿身上刷蜜,就问你嫌甜不嫌甜,不嫌甜我齁死你。 马原把嘴练痛快了,韩卿笑而不语,也把一地的尸体焚化得干干净净。 看着化为飞灰的尸体,马原突然再次感慨:“刚才要是大小姐能施展一下神通就好了,准能惊走这群混蛋,我们也不用杀人了。” 韩卿闻言一愣。 段天问马上接口道:“父亲此言大谬!这种想法看似善良,实则极为恶毒。” 马原一皱眉,问道:“我说惊走他们,怎么就恶毒了?” 段天问一挑眉毛,说道:“我们是可以惊走他们,但他们就从此改恶从善了?我看未必吧?他们一定还会凭借武力,欺压残害别人。 他们是我们放走的,做下的恶孽,是不是也有我们的一份? 咱就这么说吧,有凶兽侵袭村庄,而您恰好是一位猎户,您有能力杀死凶兽,而您怕受伤、怕沾一手血、怕沾染麻烦,惊走了凶兽。 凶兽跑到其它村庄又残害了许多人,请问这些孽障是不是也有您一份?纵恶为患,是不是也算罪孽深重? 杀恶人即是善念。父亲,披着人皮的不一定是人,千万不要再行妇人之仁。” 马原冷笑,说道:“天问,你说得有道理,但我依然不能苟同。我认为你还是太过凶狠残暴,人最大的勇气不是杀戮,而是宽容。给别人一次改过的机会,才是上上之选。” 段天问还要理论,此刻韩卿说话了:“天问,你不要和你父亲顶嘴。我也觉得你手太狠了,下次尽量能不杀还是不杀的好。咱们是修士,杀孽重了会影响气运,会影响我们的仙缘。” 第113章 真正底蕴 韩卿的一番话,让段天问一时语塞。“影响你的气运和仙缘,就问你怕不怕?” 这话一出,段天问心中暗忖,如今倒好,已然开始一唱一和了。 段天问看着眼前这两人已然神交,便也不再多言,赶忙躬身道:“是,弟子定当反思。” 韩卿见段天问这头倔驴此次竟如此给自己面子,心中甚是欣慰。她望着前方说道:“好了,我们继续赶路,天黑之前得找个好些的宿营地。” 临行前,段天问将东西进行了分配。他拿起青云剑,递给马原,说道:“父亲,这把剑不错,想来很适合您,您背着吧。” 马原接过长剑,试了试,感觉颇为顺手,便背在了身后。 连两个侍卫也分到了不少东西,而韩卿却什么都没拿。段天问深知,她是真的看不上这些凡人之物。 马原招呼段天问:“天问,快来背为父。” 段天问摆摆手,道:“累了。” “你能累?” “父亲,请您也给我留条活路吧!” 韩卿在一旁抿嘴轻笑。她越发觉得这对父子甚是有趣,充满温馨。段天问只有在马原面前,才像个孩子,那一身可怕的杀气也消失不见。 如今,就连醉仙楼的两个侍卫,对这爷俩的印象也有所转变。起初,他们对段天问极为畏惧,毕竟醉仙楼那两位宗师被折磨的惨状他们都曾亲眼目睹。 再加上方才段天问的狠辣手段,更是让他们对段天问畏之如虎。 而对于马原,他们则有些看不起,一个瘸腿的卖艺人,还妄想癞蛤蟆吃天鹅肉,大小姐岂是他能惦记的? 然而,此战却给两位侍卫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马原以武师的内功,力斩一位宗师,堪称传奇。而且这两位侍卫也并非嗜杀之人,他们更赞同马原得饶人处且饶人的观点。 爷俩那略带风趣的对话以及对人性的争论,让韩卿和这两位侍卫对爷俩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爷俩变得更具烟火气,也更加亲近。其中一个侍卫出声道:“要不我来背先生吧,若再碰上贼人,还请先生多多守护我们大小姐。” 马原笑容灿烂,说道:“好,你放心,只要有事,在下义不容辞,绝不会让大小姐掉一根汗毛。” 说着,马原也不客气,直接跳上了侍卫的后背。实际上,马原非要人背,内心满是酸涩。他并非真的累了,而是不愿让韩卿看到自己瘸着腿走路的丑态。 马原的这个小心思,这群人里只有韩卿懂。 女人往往是非常敏感的,段天问虽然聪慧,但年龄尚小,还无法完全理解男女之间爱与被爱在心理要求上的微妙变化。 一行人爬上一座小山头。此处三面皆是峭壁,只有一面是缓坡,易守难攻。 他们在此宿营,也与香血果的采摘有关。要说这香血果的采摘方式颇为奇特。 首先,夜里不能采摘。夜里山中野兽极为活跃,人类夜视能力不强,极易陷入野兽的围攻之中。 而且,在夜里也不太容易观察到哪里的香血果成熟了。所以,采摘香血果一般都在白天进行。 采果之人清晨会登高望远,观察天上是否有一种独特的飞鸟。这种飞鸟名为鬼面鸮,是一种大型猫头鹰。因其面部酷似一张鬼面,故而得名。 鬼面鸮在其它季节白天很少起飞,都是在夜间出没。唯有到了香血果成熟之时,鬼面鸮会在白天起飞。 它们从天上观察哪里有香血果快要成熟了,然后便会聚集在那附近的天空中,等待着香血果成熟。 其实,其它鸟类也吃香血果,但鬼面鸮是一种大型猛禽。有鬼面鸮聚集之地,其它鸟类不敢靠近。 当采果人发现天空中有鬼面鸮聚集,便会寻迹而行。因此,一般采果人在选择宿营地时都会选在高处,就是为了观察天上的鬼面鸮在哪里聚集。 一提到宿营,马原又精神起来,让段天问从储物袋里拿出许多东西。马原先在高处给韩卿搭了一副吊床,让韩卿先安心歇息一会儿,然后便忙着弄饭。 对于段天问在储物袋里装锅碗瓢勺,马原表示理解。其实,这就是吃货的本色,无论走到哪里都不能亏待了自己的嘴。 段天问和两个侍卫打了大量的柴火。在野外宿营,篝火不能熄灭,尤其是在这静山之中,野兽遍地,篝火是人自保的利器。 马原又让段天问去打了点水来,开始熬粥。粥里有烘干的小鱼和菜叶,这些都是吕大花准备的。 自从马原疯狂练武后也不去钓鱼了,张默林便接过鱼竿,每日钓鱼贴补家里伙食。 大花也没闲着,不知跟谁学的,用竹篾编了几个 “气死鱼” 竹篓,放进河里,捉些小鱼小虾。 大点的虾被段天问做成炒虾仁,其余的小鱼小虾,大花用盐腌渍后,上锅用小火烘干。 这些小干鱼不但能存放很久,而且做汤、做粥味道都很鲜美。大花怕两位东家在山里吃不好,给爷俩带了不少。 尤其是当段天问在她面前显摆储物袋的时候,大花又给爷俩足足装了一整袋小干鱼。 马原在山里做的第一顿饭就用上了这些小干鱼。 锅里放大米和小米,等水烧开了再放小鱼,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地去腥增香。 粥熬好了再放烘干的菜叶,最后点上香油,放葱花和一小点烘干的香菜。 你可能会问,他们还带着葱? 没错!不光葱,姜蒜、油盐酱醋都带着。 有了储物袋就得好好利用,这才是吃货的真正底蕴。 当然,如果韩阳知道了段天问这么用储物袋,大概率会气得吐血倒地。 天色渐晚,这锅粥熬得差不多了,两个侍卫早早就坐在了粥锅边,愣愣地看着锅里白气蒸腾。 一边看,一边咽口水,还不住地给马原挑大拇指。就连吊床上的韩卿,闻到锅里的香气都不住地侧头。 人走了一天的山路,又累又渴又饿,最想吃的是什么?是稀的、顺口的。 显然,这锅粥最大限度地满足了人在这种情况下的所有需求。 当粥快熟时,段天问用木棍串起馒头,坐在篝火前开始烤馒头。最让人不能接受的是,马原还在馒头上薄薄地刷了一层油。 烤馒头的清香中,又多了一层更为厚重的油香。 两个侍卫闻着香气,对视一眼,心中暗道:真他妈会吃!荒山野岭的还玩食不厌精呢,不过是真香。 韩卿躺在吊床上,闻着下面的香气,嘴角微微上扬。 马原看着眼前的美食,挠挠头,依然心有不甘,说道:“天问,要不你去猎点野味来,最好猎头羊。” 段天问点点头,身形一晃,消失在了下山的暮霭中。 韩卿反应稍慢,想说话阻止,可段天问已经没了踪影。韩卿有点埋怨马原:“马先生,这么晚了,天都快黑了,您让天问独自出去,恐怕有点不妥吧?” 马原一笑,说道:“没事,大小姐不用担心,天问轻功已达化境,不会出事的。” 第114章 家的温馨 果不其然,段天问离去时间不长,便背着一头山羊飞奔而回。 两名侍卫见状,皆惊得目瞪口呆,这速度着实惊人。 就连韩卿也微微错愕,心中暗叹,难怪常言道,知儿莫若父。看来自己着实低估了天问的实力。 然而,韩卿又怎会知晓,段天问平日是如何 “蹂躏” 马原的,而马原又怎会不清楚段天问的武道根底呢。 两位侍卫主动请缨,将羊收拾得干干净净。 马原开始烤羊肉,他把羊肉切成鸭蛋般大小,段天问则将其串在木棍上,随后置于火上烘烤。 烤至半熟之际,马原开始施展 “绝技”。 段天问拿出一个瓷罐,马原手持小刷子,蘸着瓷罐中的东西往羊肉上涂抹。 起初,两位侍卫还以为马原在往羊肉上抹油,可细闻之下,味道却又不太像。 其中一位侍卫实在好奇,开口询问道:“马先生,您往羊肉上抹的是什么?闻起来如此之香。” 马原微微一笑,回应道:“是蜂蜜。” 两位侍卫闻言,顿时愣在当场。韩卿差点从床上滚落,心中暗道:跑到大山里来玩野炊,这爷俩哪里是来采果的,分明是来解馋的嘛! 不一会儿,羊肉烤得差不多了,马原又往羊肉上撒盐和其他一些香料。 接着,他招呼韩卿:“请大小姐用晚膳。” 她翻身下了吊床,正欲往篝火前走去坐下,出乎她意料的是。 段天问一手拿着榔头,一手拿着两块木板走到韩卿面前,恭敬地说道:“请师父安坐。” 说着,他把四根木棍用榔头钉在地上,然后在上面铺上一块小木板。 韩卿恍然大悟,原来段天问是给她临时做了个小板凳。韩卿也不客气,径直往小凳上一坐。 段天问继续用榔头钉木棍,又为韩卿钉了个小桌子。虽说都是临时搭建的,但在这荒郊野外,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马原第一个为韩卿上菜,一碗粥,两个烤馒头,四五串烤羊肉。 韩卿先尝了一口粥,米粥略带咸味,大米和小米的谷物之香与鱼香相互缠绕,给韩卿带来了极大的惊喜。 香油、葱花和香菜几乎完全掩盖了小鱼的腥味,只留下河鲜那迷人的甜香。韩卿在醉仙楼尝遍山珍海味,可这碗粥的清香,依然有着一种特别的沁人之感。粥里那份恬淡,竟有家的温馨。 韩卿又拿起烤馒头,馒头烤得香气四溢,外焦里糯,入口回味悠长。 韩卿并未立刻尝试烤羊肉,因为她不喜欢吃肉。她身为修士,五感敏锐,肉上带有的腥膻之气让她难以接受。 即便是醉仙楼里的肉菜,她也很少食用。尤其是面前的山羊肉,搞不好会很膻。 不过,目前这羊肉闻起来还算不错,她并未闻到过重的膻味。 韩卿心中好奇,难道山羊肉不膻?她拿起一串烤羊肉,凑近闻了闻,还真不膻。 她轻轻咬了一口,入口先是一种淡淡的香甜,还略微带点花草的清香,以及蜂蜜火烤后略带的焦香。 接着,便是猛然爆发的肉香。肉香中的盐和香料,拼命地为这股最原始的厚重 “加持”醇香。 韩卿轻轻咀嚼着,口腔中的香气开始融合,甜香、花香、焦香、肉香、咸香,拧在一起冲击着味蕾。 但韩卿还是吃出了一些羊肉本有的膻气。而此时,这种原本让人厌烦的膻气,却摇身一变,变得有些妖异,仿佛一种很原始的野性之香,怦然敲击着人类最本能的食欲。 这种最原始的香气,彻底勾起了美女的食欲,韩卿渐渐大口咀嚼。吃几口烤羊肉,再吃两口烤馒头,然后喝两口粥。 韩卿陶醉其中,她此刻认为,将这三种食物搭配在一起,实乃神来之笔,简直妙不可言。 段天问拿着酒询问韩卿:“师父,您来点吗?” 韩卿摇摇头,表示不要。 只有韩卿拥有独立的小桌子和小椅子,其他人都围坐在篝火边。 马原左手拿着酒杯,右手拿着烤肉,一边大快朵颐,一边与两位侍卫天南海北地畅聊。 段天问亦是如此,又是酒又是肉,吃得不亦乐乎。 韩卿扭头看了马原的背影一眼,从这一顿饭中,她看到了马原的别致与独特。 她忽然觉得马原身上有一种态度,一种对生活充满积极和乐观的人生态度。 同时,韩卿也觉得爷俩十分可笑。别人进山采果,不说如临大敌,也差不多如此。 可这爷俩却极为松弛,简直就是来会餐的。 他们身上的松弛和乐观,给了韩卿很大的信心。 若没有段天问,她绝对不敢独自带着几个侍卫进山采果。 虽说她修为已达炼气中期,但真若面对一大群野兽,也是祸福难料。 马原在闲聊中得知,两个侍卫一位姓李、一位姓赵。 他们的武功在醉仙楼里并非最厉害的,只因二人老实听话,才被韩阳派给韩卿当护卫。 马原和两个护卫轮流值夜,看守篝火。韩卿返回吊床休息,段天问则在树杈上打坐。 夜晚的静山中,各种兽吼不断,直到很晚,段天问才迷迷糊糊地睡去。睡着睡着,段天问突然睁眼,他听到了空中有巨大羽翅滑动空气的声音。 此时,天光渐亮,远处的山峰笼罩在薄雾中若隐若现。 段天问没有动弹,仔细查看了营地的情况。 韩卿已经醒来,躺在吊床里望着天空。 马原和老李还在睡着,老赵机械地往篝火中添柴,然后无意识地闭眼。 段天问活动了一下腿,然后跳落地面。马原不愧已达武师境,五感比之前强了不少。 尽管段天问下来的动静不大,马原还是突然睁开眼睛,显得十分机敏。 段天问微微一笑,说道:“父亲,您再给弄点吃的吧,我饿了。” 韩卿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块很大的黑布,在一处矮树周围一围,在里面梳洗更衣。 段天问站在山头了望,心中估摸着,这两天也该有香血果成熟了。 吃早饭时,段天问问韩卿:“师父,您刚才是否听到空中有扇动空气的声音?” 韩卿点头,回应道:“听到了,不过为师睁眼时,什么都没看到。听它滑动空气的声音,那东西应该不小。” 吃过早饭,晨雾依旧未散。众人又等了一会儿,直到阳光洒满大地,山中的雾气才逐渐消散。 众人惊愕地发现,就在他们所处的山头不远处,天空中有数只巨大的飞禽正在空中盘旋。 马原指着几只飞禽说道:“那就是何冬说的鬼面鸮!这么大啊,光翼展都快有一丈多了吧。” 他们一行人都是第一次进山采果,也听闻过这鬼面鸮的凶名,但真正见到时,还是被狠狠地震撼了一把。 第115章 馥郁果香 香血果通常生长于悬崖峭壁之上,采摘香血果有两条途径,一是自下而上,二是自上而下。 从下采摘,即从地面接近香血果。 然而,这需要面对地面上的野兽。香血果临近成熟之际,便会散发香气,吸引地面上的野兽聚集。 当香血果完全成熟时,会自然从植株上脱落,此时各种野兽会疯狂争抢。若人想采摘香血果,需先赶走野兽。 当地有一种驱兽粉,在上风口点燃后,能有效驱散这些野兽。 随后,人从山崖下方攀爬至香血果处进行采摘。 段天问携带了不少驱兽粉,皆是何冬所准备。 段天问试验过,驱兽粉未点燃时,味道并不浓烈;一旦点燃,那气味可极为刺激。 人在远处闻上一口,便能呛得涕泪横流,各种野兽闻到后会立即躲避。 何冬称,驱兽粉之所以功效强大,一是因其散发的气味刺激,二是它能遮蔽香血果的香味,野兽闻不到香血果的香味,自然就会散去。 不过,驱兽粉虽好,却也有缺点。其一,就怕没有风。倘若没风,点燃驱兽粉的人,不一会儿就会被熏晕,还谈何采摘香血果?其二,山间偶尔会有回头风。 比如,在点燃驱兽粉时,风向左吹,可刚点着驱兽粉,风突然转向,向右吹了。如此一来,驱兽粉的气味倒灌而回,会危及性命。人被熏晕后,还没等完全清醒,又会遭到野兽攻击。 何家当初就曾因回头风而遭遇不幸,所以何冬反复叮嘱段天问,务必注意风向,在那里多停留一会儿。一旦感觉有回头风,宁可放弃此处的香血果,也不能冒险。 采摘香血果还有一条路,即人从山上往下爬。 这样可以避开下面的野兽,也无需点燃驱兽粉。但风险更大,一是要求轻功必须卓越,二是要时刻防备天上的鬼面鸮。 鬼面鸮是大型猛禽,尽管它们在白天视力不佳,但一旦发现有人拿走了香血果,便会与人不死不休。 所以,当地人一般选择从下面采果,不去招惹天上的鬼面鸮。据说,那鬼面鸮真能追至人家中。 然而,段天问思索两日,还是决定从上采摘。他的自信源于自己的轻功以及师父韩卿的手段。 一行人收拾好露营地,扑灭火焰,朝着鬼面鸮盘旋的山崖快速前行。段天问先爬上山崖的背面,然后用绳子将众人拽上山。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潜伏在山顶的草丛中,向下望去,只见离山顶三十来丈的悬崖上探出一块石头,石头的缝隙中生长着一株草状的绿植。而绿植的顶部,顶着一颗鸭蛋大小的红色果子。 没错,那正是一颗香血果! 段天问拿出绳子,将一头拴在一棵大树上,另一头拴在腰间。随后,段天问纵身跳下山顶,吓得韩卿浑身一哆嗦,连老李和老赵也惊呆了。这是干嘛?跳崖自杀吗? 几人探头向下看去,只见段天问大头朝下,直直地向下俯冲而去!刚接近香血果的位置,段天问的身体在空中猛然翻转,变为脚在下、头在上的姿势。 接着施展轻身急变术,身形下落的速度顿时减缓。段天问右手向腰间一摸,取出飞抓百炼锁,朝着崖壁探出的石头上一抓。 “叮!” 飞爪瞬间出手,牢牢扣在石头上。段天问双手用力,同时提动急变术,身形向上一蹿,双脚落在石缝处。 段天问脚旁便是那株香血果。他仔细观察,香血果的植株高约一尺多,植株上生着十几片细长的叶子,长约六七寸,宽不足半寸。植株中间有一棵主干,主干的顶端长着香血果。 此刻的香血果,距离完全成熟似乎已经很近了,果香四溢,令人心旷神怡。 段天问一把摘下香血果,揣入怀中,顺着绳子往回爬。说是爬,实际上是一蹿一蹿的。段天问施展急变术,准备迅速返回山顶。 就在此时,山顶的马原和韩卿同时大喊:“小心!” 段天问没有抬头,也未回头,双脚一蹬崖壁,拽着绳子向旁一闪。 一道巨大的黑影俯冲而下,擦着段天问一掠而过。 与此同时,身后也传来了呼啸之声。 段天问再次蹬崖壁,往回躲闪。段天问刚离开原来的位置,两只比蒲扇还大的厉爪便一抓而空。 段天问扭头看了一眼厉爪的主人 —— 那张脸着实吓人。圆眼,金色的瞳孔如人一般,眼上生有两道眉毛。 鬼面鸮之所以长得像鬼面,主要就在于这两道眉毛的眉形非常像人,但眉毛是白色的,而且白得异常妖异。 鼻子部位是两个小孔,下面就是一张如钢钩般的鹰喙。 真丑!但体型巨大。翼展足有一丈三四,身躯比小孩都大。 这只鬼面鸮一扑而空,并不甘心,鹰喙向着段天问猛啄,似乎要咬死他。 段天问岂是省油的灯?右掌猛拍鹰头。 显然,这只大个的猫头鹰内功欠佳,被段天问一掌拍懵,两只鹰眼冒了几下星星,直接从空中坠落。 此时身后又有恶风袭来!段天问催动急变术,拽着绳子往旁一荡。不过这次没完全躲开,鹰爪和鹰喙躲开了,但那庞大的羽翅正拍在段天问头上。 这一击的力量超出段天问的想象,此时段天问只有左手拽着绳子,被鬼面鸮的翅膀一拍,手中的绳子差点滑落。 段天问先惊后怒,右掌一立,猛击鬼面鸮的肚子。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鬼面鸮的翅膀撞上段天问,它本身的平衡也有些不稳。刚想调整身形,肚子就挨了一掌,疼得鬼面鸮一声惨叫,倒飞而回。 在空中就拉了,鸟屎随着它的倒飞,撒得满天都是。 后面还有几只鬼面鸮朝着段天问逼近。段天问一荡绳子,往旁一闪,然后猛地发动急变术,双手向下用力,身子向上窜,接着再一荡绳子,左脚蹬住崖壁上的一块石头,再向上一蹿。 此时有只鬼面鸮平飞扑击段天问,段天问拽着绳子向旁一闪,抬起右腿猛踢鬼面鸮的屁股。 这只鬼面鸮被段天问踢得撞在崖壁上,羽毛乱飞,连连惨叫,身子向下急坠。但只坠落了数丈,双爪猛蹬崖壁,重新展翅腾空。 段天问又是连续几次上纵,终于登上山顶。他回头怒视还想攻击他的几只鬼面鸮。 段天问正与天上的鬼面鸮瞪眼呢!被马原一把拉进了草里,然后就往段天问身上戴草叶和树叶 —— 就这一会儿工夫,马原竟用小树枝和草叶,给段天问编了一件简易的伪装服。 为此,韩卿向马原投来了十分赞赏的眼神。还别说,这件十分简陋的草衣,真把天上的几只鬼面鸮给骗了。 它们在天上盘旋了一会儿,发现段天问彻底消失在了草里,鸣叫着飞走了。 用马原的话说,人家那是骂着街走的。 第116章 英雄救美 韩卿闻听此言,不禁捂嘴轻笑。她觉得这父子俩着实有趣,尤其是马原那张嘴,幽默之中透着股蔫坏劲儿。 段天问急忙拿出香血果,说道:“父亲,您先尝尝,这可是新摘的。” 马原接过香血果,毫不犹豫地说道:“原,请大小姐先品尝。” 韩卿微微一愣,着实没想到马原竟如此果断地将这第一颗香血果让给了自己。 韩卿略感不好意思,说道:“马先生,这是天问所采,而且是特意交予你的,我怎好先享用呢?” 段天问尴尬一笑,也意识到自己办事欠妥,便说:“您就吃吧,这也是我父亲和弟子的一番心意,您别推辞了,不然回头我父亲心里该别扭了。” “是呀,大小姐,我听说这香血果越早服用越好,下一个就轮到我吃了。咱们这次旗开得胜,此行必定满载而归。” 马原的目光极为诚恳。韩卿这才点点头,优雅地转过身去,两口便将香血果吃下。 初战告捷,段天问眺望远方,目光所及之处再无鬼面鸮飞舞的身影。 韩卿吃完香血果后,直接原地打坐。过了片刻,韩卿才睁开眼睛。 众人发现周围再无鬼面鸮出没,于是决定继续前进。 一行人攀山越岭,又向前走了将近十里,依旧没见到有鬼面鸮聚集的情况。 段天问有些着急,指着前方的一座大山说:“你们慢慢走着,我先上山去探一探,不行的话咱今天就在此山上宿营。” 段天问跃身上树,踏树冠而行。 除了马原,其他人又惊呆了! 韩卿扭头看着马原,问道:“天问轻功已如此恐怖?” 马原点点头,露出苦笑,说道:“这小子嫌咱慢,自己撒欢去了,他能自己在树上蹦,也不说背着我。” 马原说着,坐在一块石头上,假装垂着腿。 侍卫老李谄媚一笑,说道:“马先生,您累了,我和老赵轮流背着您一样,打架、采果都指着少爷呢!” 老赵也跟着点头,说道:“是呀!我们可以轮流背着您。” 两人想得很明白,他们现在的存在感很低,打架战力不强,采果轻功不够,连做饭都得看马原的,所以尽可能地打打下手。 马原也不客气,说道:“那好吧,有劳两位兄弟了。” 韩卿没说话。自从段天问废了醉仙楼的两位宗师级长老后,韩阳还没来得及重新招募到同等级的高手。 姐妹俩觉得,反正有她们姐妹俩在,又有段天问,静山城一带无忧。 至于这两位武师级侍卫,几乎就是摆设,他们俩联手可能都打不过马原。所以他们要背着马原,韩卿没有表示任何异议。 韩卿现在走在最前面,中间是老赵,最后面是老李背着马原。 他们向前方山峰走了不到二里,突然前方左侧的一棵大树上探出一颗兽头。 兽头有小水桶般粗细,样子非常近似蛇头,但嘴巴开合间,嘴里密排着三层尖齿利牙。 兽头上密布细鳞,细鳞的颜色非常接近树木杂草,所以躲在树杈里极难被发现。 韩卿越走越近,兽头慢慢向回缩进树后,只留一只竖目紧紧盯着韩卿。 就在韩卿走进大树三丈之内时,兽头骤然窜出,向着韩卿喷出一道白线。 “啊!” 韩卿毫无准备,虽然看见有东西朝自己飞来,但她又不会像急变术这样诡异的轻功,只能惊叫一声,而后疯狂催动自己的护身玉符。没错,就是那块差点送给段天问的玉符。 韩卿身上白光一闪,将其护住。可就在韩卿的护体白光刚刚亮起,兽头喷出的那道白线就到了。 白线是一股毒液,撞上韩卿护体白光的刹那,腾起一片白烟。 韩卿顶着护体光罩向后急退。 就在兽头喷出白线的同时,整个藏在树冠中的身躯一闪而出,长有两丈还多。身躯上生有四足,足上生有厉爪。 野兽四足猛蹬树干,向着韩卿扑来,扑出的瞬间兽口大张,露出三排尖牙。 韩卿吓得花容失色,左手下意识地一拍储物袋,拿出一张纸符,还未来得及催动,身后人影一闪,有人已经迎上了野兽。 来人正是马原! 马原故意让老李走在最后,然后趴在老李背上偷偷欣赏韩卿的美丽 —— 韩卿在前面走,马原在后面看。 虽然韩卿身上的斗篷偶尔会遮住那份曼妙,但时隐时现的更有韵味。 马爷正在心旷神怡之际,突然有野兽偷袭韩卿,这马爷能忍吗?他在后面看得很清楚,野兽先是喷毒,然后再扑向韩卿。 马原勃然大怒,双手一摁老李的双肩,腿上猛蹬,同时施展急变术,向上猛力一蹿! 马原刚刚跃起,双脚猛蹬老李的双肩,再次施急变术,身形向前猛扑,同时右手拽出青云长剑,一点寒芒直取野兽! 老李根本反应不及,就觉得自己背的不是个人,而是头凶兽。 等马原蹬他双肩的时候,他才有所明悟,憋足内力助了马原一力,但仍然被马原瞪得身形倒飞。 有了老李的借力与自身的急变术,马原迅如惊鸿,长剑直指兽口 —— 当初何冬给段天问讲山中野兽的时候,马原也在,所以深知野兽的弱点就是嘴。 野兽也没想到,后面杀出一个比它还穷凶极恶的家伙 —— 前面的女人是那个家伙的女神,能不跟你拼命吗? 长剑丝滑地捅进了兽口之中,马原故意手腕一抖,增加长剑在兽口中的伤害面积。 野兽遭受重创,疼得一甩头,把马原甩飞。 马原在空中一个滚翻,双脚一蹬旁边的大树,长剑再指野兽,一斩而下。 韩卿的反应慢了一点,此时才抖出手中的纸符,纸符化作一个簸箕大的火球直砸野兽。 野兽遭受重创,身子一扭跌落尘埃,正好躲过了韩卿的惊慌一击。 簸箕大的火球差点打上马原,吓得韩卿心脏差点从嘴里蹦出来。 马原正玩英雄救美呢!差点让美人给烧成渣渣! 好在马原心真的很大,没顾及这次意外,手中青云长剑直斩兽头,但长剑斩在野兽的鳞片上,竟然被一弹而开。 马原非常吃惊,野兽的鳞片竟然如此坚固!这青云可是能切金断玉的宝刃,竟对野兽无伤。 马原发愣,野兽可急了。 虽然长剑没能破开它的鳞片,但力道不小,野兽嘴疼得张不开,脖子也疼,能干吗?一晃尾巴,猛扫马原的双腿。 韩卿现在是真不敢乱扔纸符了,一是没准儿,二是真怕伤了马原。一见野兽用尾猛扫马原,吓得再次惊叫:“小心!” 第117章 秀色可餐 马原听到声音,犹如听到天籁之音 —— 女神竟然提醒自己小心,这难道不是在关心自己吗? 常言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此言不虚,尤其是身边有美女相伴时,男性往往气血旺盛。马原此刻便是气血上涌,精神抖擞。 他舌抵上颚,狂提急变术,双脚猛力蹬地,身形跃起五六尺高。落下之时,左手化掌,猛拍兽头。 原因是马原突然想起,何冬曾说过,有些野兽的外皮或鳞片极为坚固,宛如甲胄,极难破开。要么从嘴部攻击,要么使用钝器。 可惜马原此时手头并无钝器,榔头、斧子都在段天问的储物袋中。 接着,他又猛然记起,这大金刚如意掌具有极强的破甲之能。 当初段天问隔着护体光罩都能击伤韩阳,于是马原改用如意掌疯狂攻击野兽。 左掌拍在兽头之上,发出 “嘭” 的一声闷响,差点把马原的手腕震折,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但在女神面前能示弱吗?答案自然是不能。 马原扔掉长剑,右掌竖起,再次拍向野兽。 “嘭” 的一声,显然这次马原知晓了深浅,没敢用全力,但那也拍得野兽身体剧烈震动。 几掌下去,野兽立刻不动了。 马原心中暗叹:这大金刚如意掌真是霸道,连宝刀宝剑都难以伤害的野兽,都在掌下含恨而亡。以后自己一定要好好练习掌法。 由于马原过于亢奋,光顾着打野兽,并未过多留意野兽遭受掌击时的反应。 而其他人却看得比马原清楚得多。尤其是韩卿,离得最近,看得最为真切。 当马原第一次用掌震击野兽时,那头野兽被掌力打得身子一震,两只兽目瞬间变得呆滞。 马原接二连三地暴击,最后兽目溢血,野兽才彻底不动了。 马原歇了一会儿,还想再补上两掌,却被韩卿拦住。“先生!它应该已经死了,是被您的掌力活活震死的。这次多亏先生反应迅速,否则…… 卿真的就危险了。” 说着,韩卿向马原微微一礼。 马原脸上笑开了花,“啊?哈哈…… 大小姐不必客气,在下能有幸守护大小姐,乃是修来的福分。” 韩卿闻言,俏脸一红。她总觉得马原的话里有话,语带双关。这话让她不知如何回应,若说不用,人家刚刚出手相助,显得自己刻薄寡恩;若说多谢,又好像有承认自己让马原守护的意思。 正在韩卿尴尬之时,老李走到死去的野兽跟前,对老赵说:“这是什么野兽?不但长相奇特,而且体型如此巨大。” 老赵连连摇头,“没见过!没想到静山之中还有这种东西,怎么看着有点像壁虎呢?” 老李点点头,“经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不过这要是壁虎,也太吓人了,这恐怕得有三丈左右了吧。” 韩卿听到二人对话,故意避开马原的目光和话题,问马原:“先生可见过此种野兽?不会真是条大壁虎吧?” 马原没有看向野兽,冲着韩卿一笑说:“这可不是壁虎,这种东西叫静山树蜥,口中有剧毒,还能喷射毒液攻击猎物。 这种树蜥非常少见,也是极为难缠的野兽,行动敏捷,极善爬树隐匿。可能它也觉得大小姐秀色可餐,所以才会攻击你。” 韩卿觉得马原这话又让人无法回应。秀色可餐能在这儿用,可真是人才! 韩卿苦笑,“马先生真是见识广博。我觉得还是把天问叫回来吧!山中有此等奇兽,他一个人乱跑恐有风险。” 马原点点头,“大小姐所言甚是,我这就把他叫回来。” 马原对着前方大山方向高喊:“段天问,你赶紧给我滚回来!” 马原站在原地喊了半天,引得山中回声不断。 树冠上一动,一条人影从上跳落。 段天问落地就看见了地上的树蜥,“呦!你们遭遇树蜥了,谁打死的?听何冬说,这东西可不好杀,它的鳞片如同盔甲,几乎刀枪不入。” 马原迈步向前,抬头看天,虽然有点瘸,那也是一派高手风范。“哼…… 你爹我打死的,而且是用掌打死的。” 结果,马原正撇着嘴自夸时,地上的树蜥突然动了。虽然动作十分缓慢,而且看着好像还有点迷糊,但显然是活着。 马原惊愕地看着树蜥,就像看见了鬼一样,脑子里如闪电般划过一句话 —— 这他妈就是来打脸的。 段天问微微一笑,向着马原一努嘴,“呐?人家没死,起来向您打招呼呢!” 树蜥一动,吓得老李、老赵惊慌失措。“妈耶,这东西没死!” 韩卿也是吓得连连后退,眼神中充满惊骇。段天问向着马原一笑,“爹呀,还是您来吧,善始善终嘛!” 马原脸上青红交错,真没想到自己刚在美女面前嘚瑟了一下,就让这破树蜥疯狂打脸,羞怒交加。他蹦过去狂扇树蜥的脸,没几下,树蜥又不动了。 韩卿怯怯地问:“这次它死了吗?” 段天问摇摇头,“恐怕还没有,只是又被我父亲给打晕了。这还真不是我爹菜,是这东西生命力超强。 听老头何冬说:树蜥皮糙肉厚,还有极强的再生能力,不管伤得多重,只要不开膛破肚或把兽头砍掉,它都能缓过来。 我看,我们还是赶紧离开此地吧,就去前面的山上,我看过,那非常干净,而且风景奇秀。” 韩卿赶紧点头,“好吧,我们就去那。” 一行人加快脚步,向着山上疾行。 此时段天问走在前面,老李跟在后面,韩卿被安排在中间,老赵背着马原走在最后。 马原一边继续欣赏美女,一边不停向后看,他真怕那大树蜥醒过来,找他报仇。 走了将近半个时辰,一行人终于踏上山峰。 山峰之上风景优美,阵阵晚风吹来,十分凉爽。除去韩卿矗立山巅,迎风观景,其他人继续忙着宿营。 晚上还是烤羊肉、烤馒头、菜粥,温馨依旧。 段天问天没亮就醒了,是被吵醒的,因为他们宿营地的上空正盘旋着几只鬼面鸮。 这些鬼面鸮一见地面上有火光,可能也是有些受惊,不时发出鸣叫,那声音着实吓人。 马原趴在地上小声说:“坏了,天问,它们找你算账来了。” 段天问被气得一笑,“父亲,您当那些丑鸟是您呢,还记仇。” 第118章 热泪盈眶 韩卿躲在树后,险些笑出声来。 马原接着问道:“会不会是火光把它们引来的?” 段天问摇了摇头,“应当不会,否则第一天我们宿营时,为何没有把鬼面鸮引过来?我觉得…… 或许这山峰之下有香血果即将成熟。” 马原又问段天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段天问思索片刻,“我们先把东西收拾好,火不熄灭,然后你们都躲到树上去,我先在附近山壁上找找那香血果。” “不行!天还黑着,你不能贸然下到山壁,听为父的话,必须等天亮了再说。” 马原对段天问想要涉险的举动极为反对。 此刻,树后的韩卿也说道:“天问,听你父亲的话,不要冒险,以你的轻功,白天行动才最为稳妥,这山中香血果众多,不必执着于一时。” 段天问听了两人的话,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几人迅速将宿营的物品整理一番,篝火也没有刻意去熄灭,随后众人爬上了附近的一棵大树。 天将破晓,天边露出了第一缕曙光,篝火即将熄灭。 天空中又多了两只鬼面鸮,由于这次距离较近,众人看得十分清楚。天上的这些大猫头鹰,一边在空中盘旋,一边还在相互打斗。虽然争斗不算激烈,但摩擦不断。 马原利用等待的时间,又迅速为段天问编织了一件树叶草衣。 段天问穿着一身树叶,手里还举着一根小树枝,缓缓挪向崖边。放下绳子后,他开始向下缓慢爬行。这次他没有玩急坠,是怕惊动天上的鬼面鸮,再次引来它们的围攻。 朝阳照亮了群山,段天问彻底看清了香血果的位置。崖壁的裂隙中杂草丛生,一点火红格外显眼,甚至将那片杂草点缀得有些绚丽。 段天问双手拽着绳子,撅着屁股,双脚蹬着崖壁,一点点靠近那火红之处。 当段天问接近那裂隙的时候,惊讶地发现,杂草里不只有一颗香血果,还有两颗尚未成熟,呈青色。 段天问本想摘一颗青色的尝尝,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在静山一带,人们都是吃成熟的香血果,没人吃青色的。自己还是别尝试了,万一青的有毒怎么办?自己一会儿还要爬上山崖呢。 眼前的这颗成熟香血果,比昨天采摘的那颗要大一点,而且段天问感觉它的颜色也更红一些。 段天问将香血果揣进怀里,没有马上行动,而是趴在裂隙里,用身上的树叶把自己伪装成一堆草叶。 没过一会儿,天上的鬼面鸮就乱了阵脚。因为裂隙里的香血果不见了,有几只鬼面鸮还飞低下来查看。 一见那一抹鲜红真的消失了,它们变得异常暴躁。由于没有发现采摘果子的小偷,干脆自己内部起了冲突。 十来只鬼面鸮竟然在天上不停地厮打,于是空中羽毛飘飞,惨叫连连。 藏在裂隙里的段天问心中暗喜:行!我这义父真有办法,略施小计,就把这群傻鸟耍得团团转。 等天上闹腾了一会儿,一群鬼面鸮一边打斗,一边飞走了。 段天问这才快速爬上山顶,掏出香血果递给马原。马原拿着香血果再次递到韩卿面前,“大小姐,您吃。” 韩卿往后退了一步,“马先生,我们昨天就说好了,再得到香血果你吃。” “没事,我的这份给你。” 马原十分真诚,将舔狗进行到底。 韩卿俏脸微红,“不用,该你吃,你就吃。” 说完,她转身走开。 马原也不觉得尴尬,见韩卿不吃,便用衣服擦了擦香血果,张开大口 “咔嚓” 就是一口。 马原刚嚼了两下,便热泪盈眶。 段天问好奇地问道:“父亲,您怎么了?” 韩卿听到段天问这么问马原,也好奇地转过身来。 马原嚼完嘴里的香血果说道:“太好吃了!这是我活到现在,吃过的最美味的东西,没有之一。” 韩卿点了点头说:“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人,宁可身陷险境,也要进山采果的原因。香血果一旦被采摘,就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坏。 就算一刻不停地运进醉仙楼拍卖,香气和药性也会损失近半。香血果还是现摘现吃最好,不但能大饱口福,药性也能得到最大程度的保留。” 马原一边点头,一边猛嚼剩下的香血果。 香血果本身就不大,和鸡蛋差不多。马原狼吞虎咽之下,片刻间便将其吃进肚里,然后赶紧坐下炼化药力。 段天问和韩卿继续了望、观察,老李、老赵蹲在不远处的树上警戒。 马原刚打坐,就轻咦了一声,“咦?这香血果还有灵气,而且还如此容易炼化?” 很快,众人又发现远处山头有鬼面鸮盘旋。众人刚要动身,却被段天问制止了。 “大家听我说,你们就在此扎营,老李和老赵轮流警戒,轮流休息。我父亲负责伙食,我师父负责继续了望。 我自己去采果就行,我身法快,可以在树冠上行走。你们走得太慢,按照你们的速度,我们一天也采不了几个香血果。 按照我说的来,不但你们大家不累,我还能提高采果的效率。只要你们晚上为我提供警戒和食物,让我能好好休息,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韩卿反对,还是觉得段天问一个人去风险太大。马原思索着,没有马上开口。两个侍卫则一副全听安排的样子。 马原沉思了良久,终于说道:“按理说,天问的方法最为高效。等于他是以宿营地为中心,以目力所及之远为半径采果。 凭他的轻功,不敢说这一片的香血果全部被我们采摘,但也差不多了。但问题是你担的风险太高,我们不放心。 虽然我们一起行动是慢一些,但大家在一起多少有个照应。” 韩卿闻言,频频点头,表示同意。 段天问摇头反对,“父亲所言不对。静山之中妖兽横行,我们行路中依然风险不小,就像昨天遇到的树蜥,那是非常危险的。一旦被它的毒液沾到,很难救治。 大家一起行路,不但风险更大,而且效率还低。与其大家都担风险,不如我一人承担。你们只要守护好营地,让我能休息好就行……” 段天问滔滔不绝,大摆利害关系,并且坚持自己去。 马原和韩卿无奈,只能同意,但反复叮嘱,一见事不可为,即使不要香血果,也要先回来。 段天问点头,扭身下山,身形在树冠间跳动,如一只灵动的小蝴蝶,随风而行。 第119章 渐入疯狂 段天问看似洒脱不羁,然其心中却戒备至极。只因众多毒虫猛兽常栖息于树上,他孤身在外,倘若中毒或受伤,极有可能无法返回。当下,他的容错率极低。 不过,独自行动亦有一大益处,那便是速度快。他在树冠之上行走呈直线,无需费力寻路,且在树冠上跳跃之速远超常人奔跑。那看似遥远的山峰,段天问须臾之间便已跃至。 眼前这座山峰高耸入云,十多只鬼面鸮在山边盘旋。段天问并未贸然行动,而是寻得一处隐蔽之地,仔细观察。 眼前的大山不仅高耸,且面向他的这片山壁光滑笔直。 段天问暗自思忖:若转到山后,不知是否易于上山,况且即便登上山,此山过高,从上而下采摘果实,难度依旧不小。 段天问忽地萌生出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此次他要走山下,且不使用驱兽粉。 他小心翼翼地又靠近了山壁些许,趴在一棵老树上,仔细观察山壁下的动静。 这一看,段天问惊得嘴巴大张。 只见山壁下密密麻麻地聚集着上百只野兽,其中既有食肉动物,也有大量食草动物。 令人惊奇的是,它们彼此并未攻击,而是齐齐仰头,紧紧盯着山壁上那颗香血果。 段天问亦抬头望向那颗鲜红欲滴的香血果,这颗香血果与他此前采摘的略有不同 —— 此颗更为饱满,果实低垂,仿佛随时都会从茎秆上脱落。 鬼面鸮飞得更低了,就在香血果上空不足数丈处盘旋。这些鬼面鸮不时相互攻击,试图驱赶对方。 忽然,那颗鲜红欲滴的香血果从茎秆上脱落,径直落下山崖。 十来只鬼面鸮同时俯冲,扑向那颗掉落的香血果。由于数量众多,且都渴望得到香血果,它们在空中不断相互碰撞,拼命厮打。 一只体型最大的鬼面鸮脱颖而出,朝着正在掉落的香血果直冲而去,其身后还紧跟着一只体型略小的鬼面鸮。 就在前面这只鬼面鸮张嘴欲咬香血果之时,后面那只鬼面鸮探头猛啄其屁股。 疼得前面那只鬼面鸮一哆嗦,咬香血果的动作慢了一拍,香血果从其嘴边滑落。这只鬼面鸮回身,便与身后的鬼面鸮撕咬在一起。 香血果继续掉落,地面上的野兽早已开始骚动。 随着香血果越来越近,地面上的野兽逐渐陷入疯狂,朝着空中的香血果不断低吼。 突然,有野兽开始跳跃,张嘴欲接住下落的那一抹脆红。 于是,地面上爆发混战,各种野兽疯狂跃起,朝着香血果张嘴。 其中一只花豹先是轻盈地向上一蹿,踩在一只大羚羊的背上,接着再次朝着香血果跳跃。 显然,此刻它是赢家,因为它的嘴离那颗掉落的红色果实最近。 但下一刻,一道身影如闪电般射出,踏着相互撞击的野兽,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射向跃起的花豹。 身影一把抓住豹尾,向下猛拽,花豹的身形向下急坠,豹嘴差一点就接住那颗鲜红。 身影施展急变术,左手一拍花豹的肩膀,右手一把捞住香血果。 花豹回头猛咬来人,却被来人一脚蹬开。 来人正是段天问! 他原本已打消了夺取这颗香血果的念头,但见天上和地面的野兽都如疯了一般抢夺,心中猛然火热,瞬间蹿出。 香血果虽已到手,但身下全是兽口,以及疯狂的兽群。 段天问绝不敢下落,再次施展急变术,让自己的身体在空中悬停片刻,将右手的香血果放入口中,左手一抖腰间的飞抓。飞抓抓住山崖的一处石缝,但段天问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下落。 此时,地上的一头猛虎朝着段天问猛扑。 段天问心中一喜:是你救了我!段天问单脚一蹬猛虎的面门,不仅将猛虎蹬得跌落地面,自己也借助这一蹬之力,身形再次一跃而起,惊险地躲开了又扑上来的几张兽口。 段天问急拽手里飞抓的绳子,身形再次向上跃升,完全摆脱了兽口的威胁。 段天问拽着山崖的石缝,一边嚼着嘴里的香血果,一边向下看着兽群。 段天问本以为香血果已被自己吃下,兽群应该散去,但事实却是,山崖下的所有野兽都紧盯着他。 段天问不由打了个冷战 —— 干嘛?拿我当香血果不成?瞧瞧你们那眼神,至于如此凶狠、充满仇恨吗? 尽管当前环境险恶,但口中的香血果依旧给段天问带来了莫大的慰藉。 段天问不禁感叹:“太他妈香了!从未吃过如此香的东西。” 想当初,段天问在醉仙楼香血果拍卖会上,买下的那枚快变质的香血果,他就觉得已经很不错了。 但与现在嘴里的这枚香血果相比,简直判若云泥。而且正如马原所说,这香血果中有非常微弱的灵气。 段天问挂在山崖上,暗暗运行正元功,略微炼化了一下,那香血果中的灵气极易吸收。 除此之外,段天问还感觉这颗香血果中的药力有些古怪,除了有益血补气的功效之外,似乎还有一种不强但很奇特的药力在体内运行。 段天问感受了一下这药力 —— 无害,他确定这股药力对人无害,可具体有何功效,他却未能察觉。 段天问再次看向地面上的兽群,它们依旧没有散去的意思,心中暗自腹诽:干嘛?要与我耗到过年吗? 段天问忽感头顶风声不善,抬头一看,不但地面的妖兽未散,头顶的鬼面鸮也未离去。 段天问悚然心惊 —— 不妙!若被上下夹攻,那可就真的危险了。与兽共舞,比行走于刀刃之上还要危险,段天问此时高度紧张。 此时,空中一道黑影袭来,段天问连看都来不及看,手一松,身体从崖壁掉落。 身体刚一下落,左脚就蹬在一块从崖壁略微外凸的岩石上,这是他早就看好的垫脚石。 段天问左脚一蹬,接着施展急变术,身形突然回蹿。同时抬头,果然,袭击他的正是那头体型最大的鬼面鸮。 第120章 确是宝物 段天问身形先是向下而后向上,这一番举动把那头鬼面鸮弄得晕头转向。 鬼面鸮双爪抓空,正发愣之际,段天问身形回蹿,双手紧紧攥住鬼面鸮的两只巨爪。鬼面鸮身子猛地一坠,出于本能疯狂扇动翅膀,以免坠落到地面。 与此同时,段天问再次施展急变术,身上一轻,鬼面鸮便带着段天问飞了起来。 刚飞离山崖,鬼面鸮也反应了过来,意识到自己身上还挂着个人呢。 如刀般的鹰喙在飞行中猛啄段天问的手。段天问微微一笑,双手松开鬼面鸮的腿,身形再次向下掉落。 地面上的野兽也没闲着,一看段天问要跟鬼面鸮飞走,纷纷撒腿狂追。 段天问身形下落数丈后,下方是一棵大树。他再次提动急变术,身形刚一沾到树冠,便向前急蹿,又落到附近的一棵大树上。 接着,他不停地在树冠间奔跑,速度极快。 于是,非常感人的一幕出现了:天上有鬼面鸮不停地鸣叫,并且不停地扑击树冠上的段天问,但每一次扑击都被段天问巧妙地闪开。 地面上,一大群野兽跟着树冠上的少年疾奔,大有不追上咬死段天问不罢休的态势。 韩卿正伫立山头,朝着段天问离去的方向极目远眺。 此时,马原也凑过来,站在韩卿身后问道:“大小姐,看见天问了吗?” 韩卿摇了摇头,“还没有,我们真不该同意他自己去,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马原安慰道:“您也不用太担心,天问从小就机灵,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的。” 马原话音刚落,就见远处山坡上烟尘滚滚,空中不时还有小黑点向下俯冲。 马原当时脸就白了,“这怎么回事?那面山上怎么了?怎么仿佛开锅了一样?” 韩卿也是一脸疑惑,“马先生,您说…… 会不会是天问弄出来的?” 马原摇了摇头,“应该…… 不是吧。” 语气中透着心虚。 马原心说:这货不会是跑到兽群里问 —— 你们会生小孩吗? 段天问此时忙于奔命,最大的危险还是来自空中,时不时要躲避鬼面鸮的攻击。 跑着跑着,段天问发觉不对,自己不能向宿营地跑,要是真把这群野兽引到营地可就糟了,马原他们哪能承受得了这么一大群野兽呢。 段天问一咬牙,心中暗道:来吧!你们就追,看小爷不累死你们!段天问方向一改,向着山里疾奔。 段天问又跑了三四里,突然眼前一黑,前方出现一个漆黑的深渊,他差点失足掉下去。 此时,天上又有鬼面鸮扑击段天问,段天问假装脚下蹬空掉下树冠,实际上是故技重施。双脚刚落下树冠,就蹬在一段树枝上,然后猛蹬树枝施展急变术。 在鬼面鸮掠过树冠的一刹那,他一弹而起,双手再次抓在鬼面鸮的双爪之上。 说来也巧,这次抓住的鬼面鸮,还是那只体型最大的。 鬼面鸮低头看了看段天问,悲愤交加!鹰嘴猛啄段天问的手,段天问抓着它的腿微微一偏,躲过了鹰嘴。 这只鬼面鸮连啄了段天问数下,都被段天问轻松躲开,同时段天问还觉得非常有趣。 段天问跟鬼面鸮在天上玩着,地面上的野兽可就悲催了。正玩命狂追呢,跑在最前面的花豹根本反应不及,“嗷” 的一声跌下深渊。 猛虎一看花豹下去了,赶紧来个急刹,身体悬在崖边,摇摇欲坠。它是停住了,可后面来了只大熊,没停住,一撞老虎。 “呦吼” 老虎被撞下深渊,一时不少野兽掉落深崖。 其实这道深渊看着深,也就十几丈。之所以黑不见底,是因为下面是一条河,河水有些湍急,也不反光。所以在上面一看,仿佛深不见底。只要是会水的野兽一般淹不死。 深渊挡住了地面的野兽,空中的鬼面鸮也被段天问玩得够呛,少年心情大好。 他散去身上轻功,身体一重,鬼面鸮无法承受,快速降落地面。 这头鬼面鸮无意中帮了自己两次,段天问没想杀它,就想把它放走。但鬼面鸮不明所以,段天问刚放开它回头就啄。 段天问抬手一掌,正扇在鬼面鸮脸上,等于给鸟来了个大嘴巴子 —— 当然,段天问是留了力的,要不他那手多重,一巴掌能把鬼面鸮脑袋抽下来。即便留力,鬼面鸮也受不了,被打得原地转三圈,“呱唧” 摔地上了。 段天问觉得这样不错,很好玩,抽鸟嘴巴子,嗯!很有想象力的娱乐。 天上那群鬼面鸮可不知道段天问怀着什么心思,还往下俯冲呢! 结果下来一个,抽傻一个,没一会儿全给抽傻了。 段天问没想杀它们,把傻鸟们往树杈上摆,那意思是:我是好心,你们先在树杈上缓缓,等缓好了再飞。 可刚摆上这个,前面摆的,“呱唧” 又掉下来了。最后总算都摆好了,段天问才飘然而去。 回到营地,马原用惊奇的眼神看着段天问,“天问,你摘到香血果了吗?” 段天问点点头。 马原继续问:“刚才那片山坡跟开锅了一样,是你弄得吗?” 段天问摇摇头,“不是,是野兽们自己内讧了。” “哦,是这样啊……” 此时,马原轻轻一拉段天问的袖口,那意思是你跟我来。爷俩走到树后,马原对段天问说:“大小姐已经知道我开灵了……” 原来,就在马原走到韩卿身旁,和韩卿一起看对面山坡烟尘滚滚的时候,韩卿突然发问:“马先生,您是不是开灵了?” 就这一句,马原非常惊讶。心说:这韩卿怎么知道的?是段天问告诉她了?还是她自己看出来了?马原站在那儿踌躇不语,不知所措。 韩卿扭头看向马原,“怎么?先生有难言之隐,不便相告?还是韩卿不配知道?” 韩卿虽然语声柔美,但那满满的不悦,就是个傻子也能听出来。 马原当即大急,心思电转,心说:孩儿啊!锅还得你来背,为父是片污不能沾。 于是马原就把段天问给出卖了,“大小姐,在下确已开灵,只是天问不让说,还说让我给你个惊喜……” 马原交代得非常彻底。 马原一想:反正是说了,干脆那就实话实说 —— 只是当马原提到地灵参的时候,韩卿不可控制地哆嗦了好几下。 马原问韩卿:“大小姐,您怎么了?” “无事,那地灵参…… 确为宝物,被惊到了。” 韩卿扶着额头,强忍着不让自己晕倒。 第121章 豪情万丈 马原将事情交代完毕后,韩卿深吸一口气,说道:“原来如此,你们父子二人确实机缘非凡,多谢先生信任,如实相告。” 马原看着段天问,略感不好意思,“天问,为父都说了,你不会怪我吧?” 段天问摇摇头,“不会,我怎会怪您呢?说了便说了吧,咱们也没什么不可告人的。况且您也不是会说谎之人,尤其是面对人家大小姐,要是让人知道您对她不诚实,那以后可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马原重重地点头,随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孩子!为父没白疼你,吾心甚慰,甚慰吾心呐!” 段天问在心里默默哀叹:这八字还没一撇呢!真成了,怕也是个妻管严。 段天问抬头望去,只见韩卿正坐在树下发呆。段天问心想:韩卿很可能是被地灵参给刺激到了。 段天问走上前去行礼,“师父,您没事吧?” “为师没事,天问,你此去可还顺利?以后还是咱们一起采摘果实为好,千万不要再独自涉险。” 听到段天问说话,韩卿这才回过神来。 “师父不必担心,刚才采果非常顺利。以我的轻功,在静山任意驰骋。” 段天问没提及自己那充满想象力的娱乐活动。 段天问在营地吃了些东西,然后打坐炼化体内香血果的药力。 段天问首先炼化香血果的灵气,他感觉和刚吃下香血果时一样,那灵气对人体无比亲和,没多久就被他炼化干净。唯一令人遗憾的是,香血果中的灵气太少。 段天问仔细感受了一下,剩下的药力极其适合修炼内力,而且也很容易炼化。 但段天问总觉得:这香血果中,很可能还隐藏着一些人类未知的秘密! 他认为那些野兽的疯狂表现极不正常,段天问非常怀疑:野兽们不可能仅仅是因为香血果的美味就不顾生死。很可能,与香血果中蕴含的那一丝莫名药力有关。 就在段天问将身上的药力炼化得差不多的时候,马原指着远方说:“天问,那边好像又有鬼面鸮在聚集了。” 段天问站起身来,顺着马原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远方山巅又有几只鬼面鸮在飞舞盘旋。 马原刚张嘴说道:“天问,咱们还是一起……” 话还没说完,段天问已经飘身跃下山顶。马原吓得赶紧低头去看,只见段天问在下落的过程中,轻轻踩踏一棵从山壁石缝中长出的小树,借此卸力,然后继续下落。如此连续几次轻踏,最后落在山下的树冠之上。 整个过程如同疾风坠地,又似蜻蜓点水般轻盈飘逸。马原暗自赞叹:真惊艳!天问的轻功堪称化境! 马原看着段天问在树冠上跳跃,背影逐渐缩小,最后化作一个点,仿佛即将融入这苍茫天地之中。马原突然心潮澎湃、豪情万丈 —— 只要他马原坚持不懈,一样能把轻功修炼到化境,一样能飘逸如仙。到那时再抱得美人归,此生便无憾了。 马原豁然开朗,心中有所感悟,从腰间抽出一把短笛,目送段天问飘逸远去的背影,随心吹奏。 曲调悠扬洒脱,苍茫之中透着一丝独立天下的孤傲。 韩卿听到音乐,呆愣地看着马原。此时的马原背对着韩卿,背上背着长剑,独立山巅,仿佛即将乘风而起,颇有仙侠之姿。 段天问这次轻松跃上山顶,然后抬头看向空中。一见到空中的几只鬼面鸮,玩心大起,朝着空中扔石头、扮鬼脸,终于激怒了一众大鸟,它们纷纷开始攻击少年。 结果就是,段天问又成功地进行了一次富有想象力的娱乐活动。几只鬼面鸮被少年打得发懵,站在树枝上不知所措。 段天问先是朝崖壁上看去,看清了香血果的位置以及周边的情况。随后纵身一跃,快到香血果的位置时,一抖飞抓百炼锁,抓住其上方的一棵小树,身形一荡,落在生长香血果的石缝中。 段天问刚一到石缝,便惊喜万分。从山上看,有山壁遮挡,只能看见一颗香血果。等到了石缝中才发现,此处共生有四颗香血果。其中三颗已是鲜红欲滴,飘出阵阵果香,还有一颗半青半红,并未完全成熟。 段天问的好奇心转化为求知欲,心中思索:不知这没完全成熟的香血果味道如何?虽然这静山一带的人都不吃青色的香血果,但不如我尝尝看,万一有什么奇效呢? 想到不如做到,段天问索性摘下那颗没成熟的香血果,放入口中咀嚼。只嚼了一口,段天问就吐了出来,没成熟的香血果又酸又涩,无法下咽。 段天问又摘下一颗最红的香血果,放入口中,瞬间满口香气环绕。 段天问在石缝中坐下,就地炼化。 同时,段天问也对今天吃的两颗香血果进行了比较。他觉得还是那颗完全成熟、自然脱落的香血果香气更浓郁一些。 而且,段天问还察觉到:香血果中那股若有若无的奇怪药力,只在自然脱落的香血果中最为明显。他现在吃的这颗自己采摘的香血果,那股奇怪药力几乎微不可察。 没过多久,段天问将刚吃的这颗香血果的药力和灵气炼化了大半,然后站起身来,摘下另外两颗,带回营地。 其中一颗给了韩卿,另外一颗给了两个侍卫。人家夜里值夜,白天警戒,还给营地打水捡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段天问和韩卿、马原一起研究着,他们每吃一颗香血果,也给老李、老赵吃半颗。 临近下午,段天问再也没有看到附近有鬼面鸮盘旋。段天问心生悔意,自己不该把大鸟们都给打傻了。现在可好,附近的鬼面鸮都在树枝上傻乐呢,自己也不知道哪里还有香血果成熟。 马原和韩卿也很好奇,手搭凉棚四下观望 —— 天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马原还问呢:“哎?这鬼面鸮都去哪儿了?我还想着今天再吃一颗香血果呢!” 韩卿也很纳闷,“是啊,这么大的一片山地,怎么看不到鬼面鸮呢?” 段天问小脸绷着,闭口不言。 最后,段天问决定自己出去随便转转。 段天问施展轻功,跑离营地十来里后,才在前面的天空中又看到了鬼面鸮。 前方是一座高山,高耸入云。段天问看了看鬼面鸮飞翔的位置,向前疾行。 刚靠近大山,忽然空气中传来一股非常刺鼻的气味。 段天问知道那是什么,驱兽粉!虽然只闻了一口,但呛得段天问差点晕过去。 第122章 家传宝图 段天问运起内功,竭力压制驱兽粉带来的眩晕之感,拼命往回奔去,并绕至上风口处,这才长舒一口气。 此刻,眩晕虽有所缓解,但仍被驱兽粉呛得双目酸辣,难以完全睁开,而且隐隐有便意。 段天问暗自心惊:这驱兽粉着实霸道,难怪野兽闻到便仓皇逃窜,毫不迟疑。 少年心头怒火中烧,好个混账东西!差点把我熏晕,不揍你们一顿出出气,心中这股怒火难以平息。 段天问施展轻功,沿着上风方向前行,以防再度被驱兽粉熏到。 此时,山脚下正有五六个人,刚刚分食完香血果,在一块大青石上打坐,炼化药力。 其中一位大汉炼化完毕,一睁开眼,吓得一激灵!只见几人面前站着一位少年,少年正用气呼呼的眼神瞪着他们。 大汉惊骇至极!这少年何时靠近身前,几人竟全然不知!大汉赶紧出声打断众人的炼化,“诸位兄弟,有朋友到访。” 其余几人也连忙睁眼,一看之下,同样吓了一跳。少年近身不足两丈,竟无一人察觉!若少年方才出手偷袭,他们必定伤亡惨重。 他们这群人当中,虽无宗师级高手,但拥有三位武师后期武者,在进山采果的队伍中,也不算弱队。可如今少年近身,他们却连对方何时到来都不清楚,一点动静都没有。 为首大汉见少年目光不善,心中一沉,赶忙起身,向少年躬身一礼,“我等不知少侠驾临,有失远迎,还望少侠见谅。不知少侠前来,有何指教?” 大汉不仅客气,而且十分恭谨。 段天问冷哼一声,“哼!我问你们,刚才的驱兽粉是不是你们放的?” 大汉闻言一愣,但很快心中有了猜测,再次向少年躬身,“是,刚才的驱兽粉确是我等所放,若有惊扰少侠之处,还请多多担待。我等不知少侠在附近,实属无心之举,万望恕罪。” 段天问冷笑一声,“呵呵,你们的驱兽粉差点把我熏晕,一句恕罪就想了事,未免太儿戏了吧?” 大汉身后的一位武者不乐意了,“那你想怎样?入山采果哪有不用驱兽粉的?你被熏了是你活该!谁让你笨蛋,连走上风口都不懂。” 段天问闻言,不怒反喜,脸上笑容灿烂。 可在对面几人看来,别提多别扭了。人家骂你,你却笑得跟吃了蜜似的,实在妖异。 段天问并非伪装,而是真的心花怒放。心中暗想:太好了!小爷就等你们犯浑耍横呢!义父说过,伸手不打笑脸人,你们一个劲地赔礼道歉,小爷我就算再狠,也下不去手啊! 其实段天问早已想好如何收拾这群人,先把他们打傻了,然后扒光吊在树上,再往他们身上抹河水,蚊子最喜欢那河水的气味,那可是家的味道呀! 大汉久历江湖,看到眼前少年的表情,心中莫名一寒。少年喜悦的眼底隐藏着狠毒与残忍。 大汉赶紧制止身后的武者再说话,同时再次向少年躬身,“少侠,是我等的错,我兄弟是个莽撞之人,您千万不要见怪。我等愿意对您做出补偿。” 段天问笑容依旧,摆摆手说:“不用…… 我混蛋、我该死。” 说罢,眼中狠厉之色一闪,笑容突然变得狰狞。 大汉头皮一阵发麻,心知不妙,赶紧抢着说道:“我有祖传静山宝图,愿献给少侠!” 段天问正要动手,一听对方有祖传宝图,收回了刚迈出的一只脚,紧紧盯着大汉。 大汉赶忙继续解释:“在下祖上皆为练武之人,父辈更是修炼至宗师之境……” 大汉说到这里,语速故意放缓,特别留意了一下段天问的面部表情,发现少年对 “宗师” 一词毫无反应后,心中一凉,如坠冰窟。 接着赶紧说:“他曾与几位好友多次深入静山,除了不敢翻越九道梁,静山能出香血果的位置都绘制成了地图,请少侠过目。” 大汉说着,把背后背着的一个竹筒递给段天问。 段天问没接,一指大汉,“你把它打开。” 大汉心中一凛,小小年纪,竟如此谨慎,绝对是个难缠的主。想着,打开竹筒,倒出一卷丝绢。大汉展开丝绢,眼前赫然是一幅画工精美的地图。 段天问仔细端详,地图绘制得极为详尽。其实韩卿手里也有地图,何冬也跟段天问提起过,但都不如人家这张图画得好、画得全。 段天问一看此图,心生几分喜爱,但转念一想:教训他们一顿和拿走人家的家传宝图可不是一回事。 段天问略一沉吟,“图我很喜欢,但此物是你的传家之宝,我拿了恐怕不太合适。” 大汉闻言,心中一松,“少侠只管拿去,此图只是在下闲时临摹的,原图在家中,而且地图我已全部记在脑中,少侠拿去无妨。” 大汉说着,把图重新装回竹筒内,双手呈送给段天问。 段天问不再客气,接过竹筒,手一翻,收入储物袋中。大汉几人见到这一幕,惊得面无人色。大汉颤声道:“原来您是一位仙家,我等有冒犯之处,还请仙家恕罪。” 段天问飘身上树,一指大汉身后的武者,“他这嘴可有点欠,没事多管教管教。” 声音逐渐远去,变得飘摇、模糊。 回到营地,天色已晚,段天问没再出去,而是拿着大汉给的地图仔细查看。 段天问发现地图绘制得非常精细,上面还标注着不少小红点,地图下面有解释,红点是香血果采摘地。 同时,段天问还发现地图下面有许多小字,其中有些是采果的注意事项,但有一条引起了段天问的兴趣。小字是对鬼面鸮与香血果的猜测 —— 小字上说,香血果很可能是靠鬼面鸮传播的。 香血果的果肉中会有非常微小的种子,被鬼面鸮服食后,随其粪便排出散落在外。 至于为什么香血果只在悬崖峭壁生长,小字也给出了答案:因为在地面生长的香血果,很可能在幼苗期就被食草动物吃掉了。只有长在峭壁上的香血果,才能免遭食草动物之口。 所以小字总结出一条规律,哪里的鬼面鸮多,哪里的香血果出产就多。 段天问再看地图,靠近九道梁最后一道的边缘地带,红点不但多,而且异常密集。 地图下面的小字也反复叮嘱,千万不要越过九道梁的最后一道,因为没人能从那里活着回来。就是那最后一道梁的边缘也是诡异无比,尽量不要靠近。 第123章 别哭行吗 晚饭后,马原再度取出短笛吹奏起来。 段天问对音乐极为敏感,一听马原吹奏的旋律甚是陌生,便凑上前去,问道:“父亲,这首乐曲甚是不错,您从何处学来?” 马原闻言,白了他一眼,道:“怎么?就你能作曲,为父就不能作一曲?” 段天问闻言大惊,道:“这是您作的?很不错啊!曲谱在哪儿?给我看看。” 马原尴尬一笑,道:“曲谱嘛,还没来得及写,主要是我没带纸笔。哎?我记得你小子带了,赶紧拿出来,我吹奏,你给记下来。” 段天问点点头,道:“好!” 说着,他从储物袋中取出纸笔,铺在一块大青石上,开始记录马原吹奏的乐曲。 韩卿看着段天问,心中暗笑,段天问彻底把韩阳的储物袋当成了杂货铺,这要是回头告诉韩阳,不知韩阳会作何感想。 很快,段天问就记录下了马原吹奏的旋律。爷俩又凑在一起商量了一番。很快,一首新曲目诞生了。《一生豪情》,是马原给自己人生第一首作品起的名字。 段天问大赞霸气,并从储物袋里取出琵琶,开始与马原合奏这首《一生豪情》。演奏过程中,他们又改动了数次。 最终,《一生豪情》的曲声飘荡在山间,久久回荡。 韩卿也被爷俩对音乐的热爱之情所感染。虽未与他们一起演奏,但也凑到爷俩近前,细细聆听这首《一生豪情》,并对乐曲进行了一番品评。 “我觉得这首乐曲真是佳作。虽还比不上《踏雪寻仙》优美惊艳,但更加生动豪迈。《踏雪寻仙》更像天上的奇光,那种美虽美得迷离,但总感觉离人太远。而这首《一生豪情》则更贴近人心人性,更像我们每个人都敢呐喊出来的声音。” 段天问闻言,有点不服气,道:“师父,您还没说《静山不语》和《飞雪冥装》呢?” 韩卿摇摇头,道:“那两首乐曲的意境,也不是普通人能领悟的。还是《一生豪情》更能给人带来感触。” 段天问闻言,彻底无语。 马原则哈哈大笑,道:“天问,为父不写则已,一写就比你的强!看吧!将来为父的武道造诣也不会输给你。” 段天问一撇嘴,道:“您就吹吧!没有我的小木头人,您能进境这么快?没有我的辅助,您能突破得这么快?” “小木头人?这小木头人又是什么?” 韩卿有点纳闷。 马原赶紧解释道:“就是地灵参,天问一直管地灵参叫小木头人。” 韩卿听完,点了点头。一提到地灵参,韩卿面露痛惜之色,道:“天问,你知道你口中的这个小木头人是干什么用的吗?” 段天问挠挠头,道:“不就是能让人快速提升内功的宝物吗?” 韩卿脸上挂满遗憾,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我…… 要是告诉你们父子俩,你们指尖滑落了什么,别哭行吗?” 段天问双目瞪圆,知道这地灵参可能比自己意识到的还宝贵,所以也更加好奇,但嘴上不能软,道:“我没事,我不爱哭,他有时爱哭。” 说着,用手一指马原。 马原没搭理他。 韩卿无奈苦笑,道:“天问,为师若是告诉你地灵参的价值,你要是还能如此豁达、还能如此漫不经心,我就佩服你。” 段天问点点头,道:“那您就说吧!” 韩卿拢了拢脸旁的青丝,道:“地灵参是给结丹后期修士化婴用的,能价值数百万灵石。” “咣当!” 马原仰面摔倒,半天没爬起来。 段天问闻言,淡淡点头,然后身子发软,一头栽倒。 韩卿说过,一块灵石能值二两黄金。少年简单一算,自己爷俩几个月喝下去几百万,甚至上千万两黄金。越想越觉得肝疼! 韩卿看着爷俩的表现,美目中闪过一丝恶作剧得逞的狡黠,显得非常满意。你们爷俩痛饮地灵参的事,已经折磨我一天了,现在也该我折磨折磨你们了。 韩卿继续大胆地往爷俩淌血的心头上撒椒盐,道:“唉…… 其实灵石又算得了什么?那地灵参对于一位结丹大圆满修士而言,已经不是灵石的事了。 上品功法、强力丹药、极品法器,一切一切,只要他能给的,你要什么就有什么。甚至可以拜在这位即将化婴修士的门下,筑基、凝元都根本不是事,连结丹都有很大的概率。” 爷俩捂着胸口,浑身心疼,对视一眼,彼此默哀。 尤其马原,心脏如撕裂一般地疼!他现在也知道修炼境界意味着什么,别说是结丹,就是筑基、凝元,美梦成真的概率也会成倍提升。 马原疼得泪眼婆娑,大机缘从手上滑落,与美人擦肩! 而韩卿依然没有放过爷俩的意思,继续道:“一只地灵参,不只能让一人荣耀,真的可以成就一个家族……” 没等韩卿把话说完,段天问忽然出声打断了韩卿,道:“师父,咱说的是一种东西吗?地灵参确是宝物,但小徒觉得它也就对练武有用,没您说的这么神奇。要不…… 弟子早把剩的那点献给师父了。” 韩卿白了段天问一眼,心说:这孩子不大,真能演戏。你能把地灵参给你义父,但绝对不会给我。 韩卿看着段天问说:“天问,我已经和你父亲反复确认过了,咱说的是一个东西。为师不让你白叫我这声师父,今天就给你好好讲讲这地灵参的名堂。 首先,结婴有三种方法。 一、炸丹法:结丹修士把金丹运行至命门大窍,然后自爆金丹,用自己的金丹轰开命门大窍,有一定几率晋升境界,成就元婴。只要悟性够高,成为化神也不是不可能,而且还有可能轰出诸般本命神通。 当然,实际的成功率非常低,万不存一。这是七月界结丹修士的拼死一搏,实属无奈之举。不但成功率低到令人发指,而且在自爆金丹时,还有一定几率把自己炸得魂飞魄散。” 段天问一听,这哪是结婴呀!这分明是玩命自虐啊! 韩卿继续道:“二、金丹化婴法:金丹修士必须修到金丹大圆满,然后将金丹转化成元婴。此法较为稳妥,成功率也不低,足有一成左右。如有灵丹妙药辅助,成功率可能更高。但此法修炼时间长,对修炼速度有较高的要求,可能要进行两到三次尝试,才有可能成婴。 三、安胎结婴法:此法最为稳妥,成功率也非常高,能达到七成以上。但婴胎难求,炼制婴胎的宝物更是稀少难觅。而这地灵参恰巧就是能炼制婴胎的最佳宝物,没有之一!拿地灵参炼制的婴胎,结婴成功率几乎是百分之百。当然,灵根和功法属性,必须要和地灵参的属性契合。一般地灵参都是木、土系的,少有水系的,含金、火系的地灵参则更为稀少,千年难得一见,只要有,能轰动整个修仙界!” 第124章 暗箭偷袭 闻听此言,问题狂魔再度发作,“师尊,那地灵参如何炼制成婴胎呢?” 韩卿微微浅笑,心中暗忖:不叫师父,改叫师尊了,这小徒弟还真是现实得很呢! 韩卿接着说道:“据书上记载,结丹修士若想安胎结婴,最好修至大圆满境界,如此可提高成功率。 首先,需将地灵参炼制成近似法宝般的存在,放入体内陪炼。等地灵参陪炼得差不多时,再找专门炼制婴胎的修士,将其炼制成婴胎。婴胎一成,结丹修士便将其炼化入体,继续慢慢陪炼。 这个过程需闭关,且要有专人保护,此时安胎的修士战力几乎为零。大概需数年时间,修士与婴胎完全同化,便可进阶元婴。” 韩卿再次轻轻拢了拢额前的发丝,看向段天问和马原,“恭喜你们父子,与大机缘擦肩而过。” 马原呆立当场,段天问却已从打击中完全恢复,对着韩卿微微一笑,“没事师尊,我机缘好,说不定以后能批发婴胎呢。” 韩卿被段天问逗得轻笑出声:“好,但愿如此,到时候为师也沾沾你的光,给为师也弄一个。” 转日清晨,用过早饭,段天问站在山顶四处眺望,依旧不见鬼面鸮的身影。 段天问暗自叹息:唉!玩得太过火了,看来这一带的鬼面鸮都被自己打傻了,还得往远处去。 段天问与马原、韩卿二人打过招呼后,飘身下山,朝着远处疾驰而去。 这次段天问在树冠上奔行了十几里,才看到空中有鬼面鸮盘旋。段天问心中一喜,朝着鬼面鸮盘旋的山崖快速奔跃而去。 段天问所面对的正好是山崖的缓坡。他爬上山崖,放下绳子,穿上一身树叶伪装,开始向山崖上的香血果爬去。 段天问此次穿上树叶,是为了尽量避免与天上的鬼面鸮纠缠。一旦纠缠起来,打还是不打呢?不打,它们会没完没了;打,难道真要把静山中的鬼面鸮都打傻了不成?到时候连个指路的都没有了。 段天问下到香血果生长的石缝处,刚要伸手去摘,就听到崖壁下面 “嘣” 的一声响。 段天问猛然回头,他实在不明白刚才那是什么声音,这声音可不像是野兽能发出的。段天问刚一回头,一道利箭破空射来。不过,这道利箭以下势上,射到少年身旁时,已然有些失速,失去了应有的气劲。 段天问一把抓住射来的羽箭,怒目圆睁,“哪里来的混蛋?竟敢偷袭小爷,活腻了不成?” 山崖下是一片密林,有人躲在密林中偷袭。段天问把香血果一揣,飘身落下崖壁。从香血果生长的石缝到崖底,足有三十几丈高。段天问在中间轻踏一下崖壁,略微给自己减速。 密林中又传来数道 “嘣嘣” 声,数支羽箭射到崖壁上。段天问这下明白了,“嘣嘣” 声是弓弦响。对方的反复偷袭,成功激怒了段天问。 他双脚刚一沾地,一只羽箭又迎面射来。这一箭,劲道十足,速度奇快,而且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就在段天问落地的一瞬间袭杀而来,显然是位高手。 段天问想用轻功躲避都来不及了,只能尽量一偏头,险之又险地躲过了羽箭的箭头。此时的段天问已经怒不可遏,一口咬住了即将贴脸飞过的箭杆。 段天问动作不停,施展急变术,身形向左一滑,又躲开了几只羽箭。段天问手向背后一探,拽出了吞血。同时吐出了口中的羽箭,“哪里来的混蛋?给小爷滚出来!不然我骂化你的八辈祖宗。” 密林中人影晃动,从中走出十几人。为首的是一位二十几岁的青年,青年气度不凡,穿着华贵。 身后跟着两位老者,两位老者精神矍铄,目光犀利,一看便知武功不弱。其余人都是护卫打扮,跟在三人身后。 引起段天问注意的是青年手中的一把大弓。这张弓比一般的猎弓要大,乃是一张战弓,而且弓的造型也非常奇特。 弓背是由两只金蛟盘成,两只蛟尾返曲,挂着钢弦,蛟身相互盘绕,两只蛟首外探,向前张着蛟口,样貌极其凶恶。 青年身后的一位老者抢先说道:“哪里来的鼠辈,竟敢强夺我等设计的香血果?” 段天问咬牙切齿地大骂:“放屁!一群该死的蠢货,这果明明是我先摘的,怎么就成你们的了?” 老者怒喝道:“你放屁!我等早已在此,先用驱兽粉驱散了这里的野兽,正要上崖采果,却被你抢了先。” “那你们就暗箭偷袭,连个招呼都不打?好!就算你们先到的,我把香血果还给你们。” 段天问说着,从怀里掏出香血果往地上一扔。 然后残忍地一笑,“你们背后偷袭我,这笔账咱得好好算算吧?” 老者刚想说,算你小子识相,一听这话,怎么着?还想跟他们算账,这他妈是疯了吗?老者一指段天问,“小娃娃,我劝你快滚,惹怒了我家少主,把你碎尸万段。” 段天问一晃手中的吞血,就想杀了这群暗箭偷袭的混蛋,但突然想起了韩卿的话:杀人多了会影响自己的气运和仙缘。 段天问暗自叹气:算了吧!为了个香血果,怒杀十几人不值得。少年一咬牙,我忍!没再说话,长剑入鞘,转身就走。 他们说话时离得不远,段天问吞血入鞘,青年看个满眼。青年看到吞血时,两个瞳孔微微一缩,口中低声喃喃道:“吞血……” 段天问刚走出数步,身后忽然又是 “嘣” 的一声响。段天问不及回头,施展急变术往旁一闪,羽箭几乎贴着他的右肩划过。 段天问转身微笑,然后抬头看向天际,口中自言自语:“老天爷您看到了吗?这事可就不赖我了。香血果我给了,数次三番的偷袭我,也忍了,还不依不饶地背后偷袭我,是可忍孰不可忍呐,我段天问今天又要开杀戒了!” 话音刚落,段天问身形向侧前方一飘,同时左手一拍吞血的剑鞘,内力生生把鞘中的长剑震出,右手在空中一抓,握住剑柄。 就在段天问身形晃动的同时,又有几只羽箭划过,乃是三人身后的几名弓箭手所放。 段天问已经怒不可遏了,真没打算和对方比武,就想杀人。 左手一抚腿上的针袋,抖手扔出二三十枚毒针。 青年和两位老者武功不弱,身形上跃躲开了毒针。 他们身后这群侍卫武功普通,最多也就是武师之境,不少人没躲开,有数人中针,然后就是身体发麻。“有毒!针上有毒!” 第125章 还得往里 毒针攻击过后,两老一少刚刚落地,段天问身形飘动,长剑直逼青年。其攻击之迅猛,令青年惊恐万分,连忙抬手举起战弓,试图抵挡这凌厉的一剑。 与此同时,青年身后的两位老者急忙出手护主。青年左侧的老者手持长刀,向前一递,想要磕开段天问的长剑。 然而,他却不知这是段天问的假动作。老者称青年为少主,段天问假意攻击青年,料定老者极有可能出手相救,而老者才是他真正要击杀的第一目标。 段天问见老者长刀递出,冷酷一笑,突施急变术,身形诡异地向老者左侧一闪,剑随人走,长剑轻轻一抹老者的脖子。 这一击速度极快,加上段天问身如鬼魅,大大超出了老者的想象。此时,老者抽刀回挡已然来不及,只能偏头闪躲,勉强避开了这致命一剑。 段天问的身形即将掠过老者身旁,老者认为少年的剑势已尽,不可能再有威胁,于是直起脖子,抽回长刀,准备好好回击少年。 但他再次错误地估计了少年的妖异。段天问在与老者即将擦身而过之时,身形突然一定,急变术卸去了身上的惯性。接着,手腕一翻,长剑倒回。 这个动作让在场所有人震惊不已,人在向前奔跑时怎么可能没有惯性呢?段天问此次突击本就出人意料,动作迅猛无比,惯性岂能小得了? 但他却仿佛身上毫无惯性一般,不但身形稳住了,而且手中长剑连续出招,如妖风般一飘。老者这次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大好头颅被段天问的长剑带起。 青年和另外一位老者眼睁睁地看着,只是一闪一晃之间,同伴的头颅就飞了起来,吓得全身汗毛直竖。 那老者绝非等闲之辈,乃是一位宗师,可仅仅一碰面就被少年瞬杀。这妖异少年还是人类吗? 段天问动作不停,身形一晃,再次攻向青年,手中长剑寒芒一闪,直刺青年咽喉,这一剑快如闪电。 青年差点被吓疯了,因为他恍惚间有种避无可避的恐怖感觉。他刚迈入宗师不久,从未见过如此凌厉、如此凶狠的杀意。 好在此时另一位老者向后猛拉青年,大喊:“少主快跑!” 老者左手拉着青年,右手一晃长剑,没有去格挡段天问的长剑,而是直刺少年的咽喉,大有以命换命之意。 但他似乎忘了段天问的身形有多诡异,这种不要命的战法,对别人或许有用,能将对方逼退,但面对段天问,却只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段天问微微一晃头,便躲开了对方的长剑,接着长剑一点对方咽喉。 老者手捂咽喉,嫣红的鲜血顺着指缝狂喷而出。 青年下意识地回头,想看看这名宗师能挡住少年多久,却正好看见老者倒地。青年顿时面无人色,又一名宗师被瞬杀,这少年的战力竟已恐怖到如此地步! 青年因分神,脚下被石头一绊,身体摔倒。摔倒的那一刻,青年心如死灰。他进阶宗师不久,又有两位宗师保护,本以为可以在静山中横行无忌,没想到刚进静山三天,就碰到了一个厉害程度超出认知的对手。 青年手下剩余的护卫都是死士,虽然武道境界不高,只是武师级别,但见战况如此,依然悍不畏死地向上猛冲。 段天问手中的吞血剑轻描淡写地一飘,剑尖如电,划过他们的咽喉,几位死士瞬间被杀。 段天问驻足,向刚倒下的几位死士微微躬身,以示敬意。 然后抬脸看向青年,青年吓得弹地而起,弓也扔了,从背后拔出一柄短剑,对着段天问比划,“你不能杀我,我是平水国二王子,你敢伤我,全家都得死!” 这是最无脑的威胁,不说还好,段天问本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对任何王子都无感。他最讨厌别人动不动就说杀全家。 段天问笑得很残忍,一步步逼近青年。青年头皮发麻,转身就跑,刚一转身,腿上就挨了一枚毒针,接着头上又挨了一掌,顿时天昏地暗,一头栽倒…… 说狠话,遭毒打,青年死得比任何人都惨。 段天问此行收获颇丰,从青年身上搜出大量银票,足有万两,还有那把古怪的弓。 段天问仔细查看这把弓,只见弓上有铭文 “两蛟”。青年和两位老者的刀剑上也都有铭文,显然都是宝刃。 段天问把战弓和几把刀剑装入储物袋,拿着香血果,飞身上树,踏翠而行。 虽然段天问大获全胜,但心中却不悦,这采果实在太难了!一天采不了几个,还要和别人火拼,最主要的是还得提防着别被其他人的驱兽粉给熏倒。如此一来,进山的意义何在? 段天问返回营地,把香血果交给马原,自己独自拿出大汉给的地图观看。看了一会儿,他的双眼最终落在九道梁的最边缘处,那里的红点非常多且密集。 段天问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去九道梁!马原炼化了香血果的药力,显得非常精神。 段天问笑嘻嘻地凑到马原跟前,“父亲,您感觉如何呀?” “不错,效果非常好,感觉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就是香血果少点,要不然,不管是内功还是灵力都会有不小的进境。” 马原如是说道。 段天问一笑,“想香血果多…… 可不难,我们还得往里走。” 马原闻言摇摇头,“那可不行,越往里走,野兽越多,风险越大。我看咱还是老老实实就在此地的好,尽管香血果少,胜在安全嘛!” “父亲,胆小不得将军做,我们修炼也是要自己去挣命,安逸如云、惬意如风,又如何美梦成真呢?难不成,真满山去捡地灵参?” 段天问好一番循循善诱。 马原终于不说话了。段天问又去劝说韩卿,韩卿态度比马原坚决,就说不去,宁可少采点,也不能太过涉险。段天问跟韩卿磨了半天嘴,最终无果。 段天问也不着急,拿出两蛟弓假装练射箭。韩卿眼都直了,问少年:“天问,你这弓是哪来的?” 段天问一笑,把自己刚才的遭遇说了一遍。韩卿听完,嘴唇哆嗦 —— 段天问又杀人了,而且其中还有一国的王子。 韩卿沉思了良久,霍然站起,“走,去九道梁。” 众人收拾营地,向着九道梁进发。 越往静山深处走,野兽越多,路上又遇到几次野兽的袭击,都被段天问击杀了。 第126章 意外之喜 山路崎岖难行,队伍历经一天半的艰难跋涉,终于抵达九道梁。段天问手持地图,反复确认自身位置,只因一旦跨越九道梁,便踏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四周群山连绵,脚下近乎无路可走。 七道梁之前,虽山路难行,但仍有路径可循;过了七道梁,道路时有时无;而越过八道梁后,道路几近消失,人烟绝迹,人类活动的痕迹极为罕见。 此地近乎原始森林,段天问与马原轮流在前方开路,不断用长剑披荆斩棘,终于,前方出现一片奇峰。 这些山峰高度相近,连绵达百座之多,且每座山峰都不算庞大,犹如一片高大的塔林,矗立在群山之中。 地图上将这个地方称为 “百塔峰”,也是标注红点最为密集之处。果然,众人刚一靠近百塔峰,便看到附近有几股鬼面鸮在天际翱翔。 段天问选择了一座有清泉流出的山峰作为营地。他率先攀援而上,仔细查看地形后,放下绳子,让众人顺着绳子爬上山顶。马原则带着两位侍卫开始安营扎寨。 段天问走到一处山泉旁,尝了尝泉水,顿感清凉甘甜。他双手捧起泉水,喝了好几大口,不得不承认,这是他喝过的最好的水,绝无仅有。 泉水入口,便有沁人心脾之感,喝上几口,便有一种极度解渴、极度满足的快感。 段天问绕着山顶转了一圈,山顶面积不大,方圆百丈左右,且树木较为繁茂。此时,韩卿突然惊叫一声:“林兰仙草,还不止一株!” 她的惊叫声惊动了所有人,众人纷纷围拢过来,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泉眼下方二十来丈的地方,有一处树荫。树荫下的石缝中,生长着四棵一尺高的药草。 韩卿指着这四颗药草说道:“那就是林兰仙草,竟有足足四颗。” 马原大感兴趣,问道:“大小姐说是仙草,是不是吃了可以有助于修炼?” 韩卿摇摇头,解释道:“并非如此。只是这种草药比较稀少,没有灵气的为凡品,药效一般,不能入丹。 而我们面前的这几株是有灵气的灵草,又因为此草一旦达到灵草等级,对某些疾病有起死回生之效,故而被人称为仙草。此灵草可入丹,是一些重要丹药的主药,非常珍贵。” 段天问赶紧问道:“师尊,是不是所有灵草都能被称作仙草?” 韩卿摇头解释:“不是,只有极少数药效奇特、极为珍稀的灵草,才能被称为仙草。 我们面前的这几株林兰只是一品灵草,勉强可以入丹。若是能达到二品,那可就是天价,每株都能登上仙城的拍卖会。 即便只是这一品林兰仙草,为师估计,每株也要价值几十块灵石。这真是意外之喜,我们此次前来,单单这四棵林兰仙草就值了!” 韩卿说完,喜悦至极,甜甜一笑,又抬头俏皮地看向段天问:“小徒弟,这次还真托了你的福。” 段天问毫不谦虚地说:“那是!我可是个福将,师尊,您收我为徒,就等着跟弟子我捡好处吧!” 四棵林兰仙草,给营地带来了极大的喜悦。韩卿没有马上采摘,说等临走时再摘走。 段天问注视着夕阳下的群山,风景奇秀,远处还有鬼面鸮在不停地上上下下飞舞。少年心潮澎湃,他明天就会近距离与群山相拥,与许多许多的香血果亲密接触。 马原做的晚饭依然香气扑鼻,大家都吃得不少。段天问吃完就睡,他感觉有点累了,和众人在地上行走,比他自己在树上跳跃还要累人。 段天问足足睡了一大觉,这是他进山后第一次敢睡得这么沉。因为这个山峰一般野兽上不来,尽管马原还是和两个侍卫轮流值夜,但总体上大家的心理都很放松。 “太阳晒你屁股了,快起吧!” 段天问被马原的吆喝声叫醒。 韩卿在一旁抿嘴微笑。少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韩卿拿出一个小巧的日晷,这个日晷只有半个巴掌大小,是个计算时间的小型法器。这个法器非常有趣,只要一次向日晷中注入足够的法力,日晷上的晷针能走一个月。 当初段天问一见这个小日晷,就喜欢得不得了,韩卿以他没有储物袋,装取不方便为借口,没舍得给他。 “现在已经是辰时三刻了。” 韩卿看完日晷回答道。 段天问睡眼惺忪,向周围看看,到处都是雾气,他慢慢起身,说道:“下雾了。” “是,从夜里就开始下,你睡得香,所以不知道。” 马原接口道。 段天问走到山泉旁洗漱一番,然后坐下吃饭。 “这雾下得什么也看不见,没想到这静山深处雾气这么大,即便这香血果多,恐怕也很难采摘。” 马原边吃边说。 段天问没说话,确实雾气太大,估计连天上的鬼面鸮都看不见山崖上的香血果。 吃完饭无事可做,众人全都打坐练功。当然,两个护卫练的是武道内功,段天问、韩卿和马原练的是仙法。 段天问打坐片刻就睁开了眼,他发现此处山顶的灵气,明显比家里的小院要浓郁。段天问仔细感受了一下,在心里给出了一个较为准确的数值,此处至少比小院的灵气高出三到四成。 难怪此处能孕育出一品的灵草,灵气越浓郁越活泼,灵气越活泼就越能滋养周围的生灵。 直到午时,雾气才渐渐消散。不多时,又见到鬼面鸮在天空飞舞。段天问痛定思痛,决定不能再打鬼面鸮了,如果再把此处的鬼面鸮都给打了,没有其指引,还得换地方。 五人合力为段天问精制了一件草衣,然后韩卿又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只木盒,并反复叮嘱段天问:“这是一只‘保灵’木盒,能在短时间内保证盒中物品的新鲜和灵气不会散失,千万不要遗失、不要损坏。” 段天问一看韩卿拿着此盒那宝贝的样子,就知道此木盒价格定然不菲。 这只木盒不算小,段天问估摸着,差不多能装个十来枚香血果。 由于段天问现在的法力还很低微,不能多次开取储物袋,所以段天问小心地用兽皮裹住木盒,然后背在身后。 段天问这次采果手段较为柔和,尽量不惊动周围的妖兽。一旦采果成功,马上放入保灵木盒内,以隔绝香血果的气息。 段天问采果的效率极高,从午时到天色渐晚,雾气再次弥漫之前,总共采得八枚香血果,而且成色都不错。 第127章 白色身影 段天问凭借山顶篝火的指引,安然返回营地。随后,他未及吃饭,便从木盒中取出香血果,两个护卫每人分得一枚,段天问、马原与韩卿则每人两枚。众人即刻服下香血果,开始炼化。 段天问一口气吃下两枚香血果,刚一开始炼化,便察觉此处的香血果灵气比先前所食的要充沛。 香血果中那极易于炼化的灵力,再次令段天问叹服,他心中暗忖:若能持续食用香血果并加以炼化,估计无需太久便能筑基。只可惜,香血果每年的成熟季节仅有不到四十天。 炼化完灵气后,段天问转换功法,以内功炼化香血果的药力。他觉得仅吃几颗香血果效用不大,但倘若食用数量增多,虽比不上地灵参,所得益处却也不少。 段天问仔细盘算,若一人在香血果收获季每日食用两颗,大约四五年时间,便可使一位武师晋升为宗师。 而且,香血果的好处不仅限于武道进益,其药力还有缓慢改善身体的特效。 这也正是众多武者甘冒奇险进山采果的缘由。在拍卖会上以银钱购得的香血果,好处着实有限,这东西还是现采现吃为佳。 段天问气感强烈,炼化速度也比他人快。他独自坐在篝火边,一边烹饪食物,一边等候其他人炼化完毕。 用过晚饭,众人闲聊了一会儿炼化香血果的感受,段天问便觉两眼困倦,躺倒在树杈间搭建的木床上,沉沉睡去。 这些木床是白天马原带着两名侍卫搭建的,再次验证了段天问 “有备无患” 的名言。 带来的斧子、木锯全都派上了用场,这下众人无需再睡在地上。马原还在篝火旁制作了简易的桌椅板凳,如今连吃饭都舒坦了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段天问被一阵清凉的山风吹醒。抬头望去,夜空中繁星点点,天边已露出鱼肚白,山中雾气被风吹散。 篝火边,侍卫老赵头颅低垂,正在打瞌睡,篝火被风吹得摇曳不定,火势微弱,几近熄灭。 段天问飘身下了木床,往火中添了些柴火。动静惊醒了老赵,一见是段天问,他这才松了口气。 段天问让老赵上床再睡一会儿,自己则开始准备做饭。 他并未责怪老赵值夜时睡觉,毕竟值夜十分辛苦,别人都在酣睡,自己独自守着篝火,很容易犯困。 朝阳初升,大地一片金黄。段天问在山顶望见,周围有几股鬼面鸮在不断飞舞。 段天问一早下山,凭借轻功和草衣掩护,一上午便采得七枚香血果带回营地,众人分而炼化。 段天问一枚未留。吃过饭后,他稍作休息,下午继续采果,直至天色全黑才返回营地。此次带回的香血果更多,足有十枚之多。 段天问自己留下五枚,其余分给众人。一口气吃下五枚香血果,若是被外人知晓,定然羡慕不已。 五枚香血果下肚,修炼效果极佳,无论是法力增长还是内功进境,都令段天问十分满意。 炼化完香血果,段天问又胡乱吃了点晚饭,便躺下睡觉。这一天实在太累了,几乎一直在攀爬山崖。其他人吃完饭后,有的休息,有的继续打坐。 时近午夜,一道白色身影在大山中的树上不停跳跃。它抬头望向营地所在的山峰,篝火在夜晚异常显眼,犹如黑暗中闪烁的璀璨星辰,吸引着众多目光。 白色身影继续在树冠间跳跃,朝着山峰逼近。那峭壁悬崖对一般野兽而言犹如天堑,但对这道白色身影来说,似乎不足为惧。其敏捷程度丝毫不亚于段天问。 白色身影爬上山顶,躲在一棵树上,偷偷观察篝火旁的动静。此时,除了老李在篝火旁值夜,偶尔抬头四下张望,其余人都已入睡。白色身影极有耐心,藏在树上几乎一动不动,仿佛一团白色雾气凝聚不散。 清晨,众人起床,梳洗、吃饭。白色身影依然没有离去,只是将自己藏得更深,身体完全蜷缩进树叶中,却仍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营地中的一举一动。 直到段天问下山去采香血果,两个侍卫继续补觉,韩卿独自在山头打坐,马原则关切地望着段天问远去的方向。 树上的白色身影这才有所动作,一抹白色快速隐没于更远处,然后如离弦之箭般下了山,又隐没进附近的山林。 这两天,段天问采果十分顺利,且越来越熟练,每日都能采到接近二十枚香血果。 两个侍卫每人每天都能分到两枚,韩卿和马原每人每天分四枚,剩下的全归段天问所有。 他自己一天能吃七八枚香血果。一口气吃下七八个香血果,那感觉别提多舒爽了! 别人还在为一天能吃到一枚或两枚而欢欣雀跃时,段天问却实现了香血果自由,光吃香血果几乎都能吃饱了。 一枚香血果灵气有限,但七八枚一起吃,灵气便颇为可观。段天问已隐隐看到了炼气一层的门槛。 一连几天,那道如鬼魅般的白色身影都会在晚间前来偷窥营地的活动,直至天亮才离去。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白色身影对韩卿腰间的储物袋产生了兴趣,一双暗红色的眼紧紧盯着韩卿的一举一动。 这两天夜里,它极为谨慎地靠近营地。由于段天问这几天十分疲惫,一炼化完香血果便呼呼大睡,根本没发现有东西在偷窥他们。 从心理上来说,他也确实没想到这山里还有如此诡异的东西。 韩卿虽是博学多闻,但毕竟还是个少女,实战和野外生存经验不足。 身边又有段天问这个 “大魔王”,心中安逸,也根本没想过会有东西能爬上来,并且还在打她的主意。 子夜,群星璀璨。除了老赵守夜,其他人都已入睡。 那白色身影蛰伏在篝火之外不到三丈的树上,静静地看着下面。 老赵对着火光发了会儿呆,然后起身,并未叫醒老李,独自走向黑暗中,他要去方便一下。 老赵刚走出篝火十丈之外,树上的东西便动了。它向下一蹿,落地几乎没有动静,接着两个起落,就窜上了韩卿熟睡的吊床。 第128章 招惹不得 韩卿正躺在吊床上休憩,忽然感觉吊床微微一动。她还未来得及睁开双眼,腰间的储物袋便被一个不明之物紧紧抓住。 待韩卿睁开眼睛之时,竟与那东西来了个面对面。 此物双眼暗红,面容似狼似人,浑身长满白毛。 一只爪子死死地抓着她腰间的储物袋,另一只爪子则迅猛地朝着她的胸口掏去。那爪子犹如五把钢钩,气势汹汹地直逼韩卿胸口,这绝非耍流氓之举,而是妄图掏出韩卿的心脏。 所幸,韩卿身上穿着甲胄。韩卿深知自己容貌出众,平日里为人处世一贯小心谨慎,即便是睡觉也不敢脱去皮甲。没想到,这份小心谨慎竟在关键时刻救了她一命。那利爪差一点就抓破了皮甲。 韩卿虽是一名女修士,但胸膛中跳动的依旧是一颗少女心。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她惊叫出声:“啊!” 此时夜已深,且众人身处大山之中。这声惊叫,不仅吓醒了马原,也让那东西惊慌而逃。 马原听到韩卿的惊叫声,反应极为迅速,一个鲤鱼打挺从木床上跃身而起。 老赵听到韩卿的惊叫,慌忙转身往回跑。老李也被惊醒,唯独段天问还睡得如同死狗一般 —— 他白天上蹿下跳,实在是太累了。听到韩卿的叫声,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马原看得最为清楚,一道白影从韩卿的吊床上一蹿而下,随后便闪入了黑暗之中。 马原急忙扑到韩卿跟前,连 “大小姐” 都没来得及喊出口,便焦急地张口询问:“你没事吧?” 此刻的韩卿面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显然是惊魂未定,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马原小心翼翼地将韩卿从吊床上扶下来,接着又去叫醒段天问。段天问正沉浸在美梦中,吃着香喷喷的血果呢!哎呀,好多好多的香血果,段天问一个接着一个地吃,那叫一个爽。 段天问一边吧唧着嘴,一边被马原叫醒。“快起来,天问,出事了!韩卿被不知什么东西偷袭了,快起来!” 段天问闻言,豁然清醒,翻身而起,问道:“怎么回事?” 众人围坐在篝火边,等韩卿的精神略微好了一些,段天问才缓缓问道。 韩卿将刚才的经过讲述了一遍,马原在一旁做了补充。段天问看了看韩卿皮甲上的抓痕,深知这件皮甲绝不普通,韩卿这次可谓是捡回了一条命。 老李埋怨老赵:“你去方便的时候,为什么不叫醒我?这东西明显就是趁着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偷袭。” 老赵低下头,低声说道:“我也是一番好意,想让你多睡一会儿。谁能想到…… 竟然有东西能摸上来。是我考虑不周,还请大小姐责罚。” 马原也怒视着老赵,心中埋怨:要你们有何用?自己的女神差点出事。 段天问赶紧安慰道:“老赵也是好心,就不要埋怨他了。只要人没出事就行。看来这静山之中,还有很多我们不了解的东西,我们都太大意了。 责任也不只是老赵一个人的。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谁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给说说,我可没从何冬嘴里听过。而且我隐隐觉得这东西灵智不低,我们必须小心应对。” 段天问说完,看了看众人,见大家都是一脸茫然,又将目光转向韩卿。“师尊还是您见多识广,您好好想想,可曾知道这东西是什么?” 有众人陪伴在侧,韩卿的情绪稳定了许多。她皱眉思索了一会儿,突然双目圆瞪。“不好!我还真想起这东西是什么了!我在家族中曾经看过一本杂记,其中记述了这样一件事 —— 六百多年前,青江川曾经发生过一件大事。山中有一种灵智极高的妖兽,名叫‘狼袁’。这种妖兽突然侵袭人族国度。 狼袁极为狡猾,而且非常喜欢吃幼童和人类的内脏,异常凶残。凡人死伤惨重,有一个小国差点因此灭国。 皇朝甲士对这些妖兽束手无策 —— 军队出动,它们就隐匿于山林之中;军队一走,它们就出来祸害凡人百姓。 皇朝无奈之下,向青翠仙城求助。 仙城召集了大量的修仙家族和散修,进入青江川灭妖。 历经数年,修士联合凡人军队,终于将这群狼袁绞杀。 据说妖兽总数多达数万头,最后残余的狼袁逃入了青江川周围的山脉之中。 后来,修士们也分析了狼袁成害的原因:其一,狼袁身上没有人族修士想要的材料,所以修士们都不愿意猎杀狼袁;其二,狼袁是群居妖兽,大多数修士进山猎妖时,都会尽量避开狼袁;其三,狼袁非常狡猾,灵智极高,普通成年狼袁的灵智能达到十岁小孩的水平。 天问,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这狼袁是群居妖兽,刚才那头白毛狼袁绝对不是单独行动。如果我们被一群狼袁围住,那必定是有死无生。我们天一亮就走!” 韩卿说着,下意识地去摸腰间的储物袋。这一摸,她顿时愣住了,储物袋不见了。韩卿仔细查看系着储物袋的丝绳,发现丝绳被利爪抓断。 她呆坐在当场,随后,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泪水簌簌落下。刚才受到惊吓时,她就强忍着不让自己流泪,当着徒弟和属下的面,她还是要面子的。 现在一看储物袋被妖兽夺走了,情绪瞬间失控。 段天问一见韩卿哭了,赶紧劝解道:“师尊,不要悲伤。不就是个储物袋吗?等回头弟子给您弄十个八个的,让您天天换着用。” 韩卿闻言,强挤出一丝微笑。“怎么?你又要批发储物袋了?” 但笑容中充满了委屈和苦涩。韩卿人长得漂亮,如此酸涩凄哀的苦笑,怎不让人怜爱。 马原一见韩卿的表情,如遭雷击,双眼泛红。“我和天问一定帮大小姐寻回储物袋!” 段天问一笑。“是啊!所以师尊别急。” 韩卿继续强忍着不哭,但声音却微微颤抖。“天问,那个储物袋是我娘给的。我知道你很喜欢储物袋,为什么为师没送你一个呢?因为我也没有。 即便是家族修士,资源也十分有限。不是每个炼气期修士都有储物袋用。 我们一家四口,也只有这一个。我爹疼爱我娘,平时将储物袋给娘用。我这次出来,娘亲为了让我用着方便,才把储物袋让我带在身上。 韩阳借给你的储物袋是家族的,等他回到家族,还要上交的。天问,你拜了个穷师父。” 韩卿说完,潸然泪下。 段天问仰天一笑。“没事,师尊,我不嫌您穷。我想办法把那个储物袋找回来就是。您可千万别哭了,我父亲眼都红了。” 马原闻言,赶紧偏过头去,但难掩脸上的愤恨之情。 段天问看得出来,马原就是实力不够。如果实力允许,他早就跟狼袁玩命去了。 韩卿冷静了一下,反过来劝解段天问。“天问,我们不能意气用事。那狼袁都是群居,以我们的实力招惹不得。我们计划不变,天一亮就走。” 第129章 我有一计 段天问陷入沉思,沉默不语。 片刻后,段天问见马原和两个侍卫正在收拾东西,突然开口道:“大家先别收拾了,我有一计……” 随后,段天问回去补觉。马原一夜未眠,而老李和老赵则轮流睡觉,确保营地始终有两人处于警戒状态。 清晨来临。 段天问如往常一般去采摘果实,收获了十来枚香血果。众人分食之后,下午马原和段天问睡觉,两个侍卫继续轮流睡觉和警戒。韩卿则一整天都高度戒备,不时施展望气术进行观察。 直至晚上,段天问又猎得一只山羊。众人围坐一起,大快朵颐烤羊肉。段天问还从储物袋中取出美酒,与众人开怀畅饮。 是夜,子时。 段天问和老李睡得正酣,韩卿也在吊床上进入梦乡,马原抱着剑打瞌睡,老赵起身去方便。 一条白影再次悄然窜至离篝火不足三丈的树上。见马原迷迷糊糊,老赵又不在,那白影身形一闪,朝着段天问睡觉的木床跃去,落地无声。接着又是两个起落,便蹿上了段天问睡觉的木床。其右爪抓向段天问腰上的储物袋,左爪则伸向段天问的胸口。 段天问猛然睁开双眼,几乎与这白毛狼袁脸贴着脸。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白毛狼袁吓了一跳。 与此同时,段天问右手迅速抓住狼袁的左臂腕部,左手由下而上,化掌猛击狼袁的下巴。 狼袁被段天问这一举动惊得反应略慢。段天问早有预谋且蓄势已久,出手如闪电般迅速,狼袁避无可避,被段天问一掌击中下巴,身体向后倒飞出去。但因左臂被段天问牵制,又被倒拽而回。 又是一掌,依旧击向下巴。狼袁虽是妖兽,肉身之力远超一般野兽,可在段天问的重击下,也被打得眼冒金星。 段天问右手一甩,将白毛狼袁重重摔在地上,接着身形一闪,紧随其后落地,右掌竖起,猛击狼袁后脑。 这符合段天问一贯的打人作风,必须保持前后平衡。 段天问打人时多少会有些顾忌,而打妖兽,尤其是这只差点害死韩卿的妖兽,他毫无顾忌。这一掌的力度可想而知。 “嘭” 的一声闷响,白毛狼袁的头重重磕在地上,七窍流血,彻底失去了生机。估计脑浆都被震得混乱不堪。 韩卿在远处看着,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小天问可真是生猛,她早前用望气术查看过,这白毛狼袁确是妖兽无疑,而且还是一级上阶妖兽,相当于人族炼气后期修士的存在。 尽管妖兽在进入二级之前一般不会领悟法术,但肉身强横程度远超修士和普通野兽。如今竟被段天问一掌击毙,可见这掌力之可怕。 难怪她之前悄悄告诉段天问此兽的境界时,段天问依然泰然自若,显然是没把此兽放在眼里。 段天问踢了踢地上的狼袁,确定它已死亡后,才将其翻过来仔细观察。 这狼袁长得真吓人,眉毛和眼睛与人很像,鼻子和嘴却像狼。这样的组合,胆小的人一见恐怕会当场吓昏过去。 狼袁的体型不算大,比猴子稍大,与普通猩猩差不多。 马原在狼袁尸身上翻找了一遍,然后转头看向段天问,说道:“没有啊!储物袋不在它身上,是不是被它藏起来了?这可怎么找啊?” 此时,老赵和老李也凑到狼袁近前议论起来。 “哎呀,这东西还真回来了。” “段少爷的计策真棒,这东西虽有灵智,但毕竟不是人,没看出我们在给它演戏。” 马原咬牙切齿,拖着白毛狼袁的尸体向山崖走去。 “父亲,您要干什么?” 段天问问道。 “扔下山崖,你瞧它那脸多渗人,看着就让人不舒服。” 马原回答道。 段天问摆摆手,说道:“您先等等,我再想想。” “这还想什么?你要留着看画不成?” 马原有些不解,但还是松开了狼袁的胳膊,把狼袁扔在原地。 韩卿一直躲在两丈开外,始终不敢靠近,说道:“天问,还是快把它扔了吧!你看它那脸,丑得吓人。” “师尊,先不能扔,这具狼袁可能有用。” 段天问说着,把狼袁弄到远处,用树叶杂草将其藏好。然后走回营地,坐下陷入沉思。 段天问发了一会儿呆,继续上床睡觉。直到天光大亮,马原才把段天问叫起来。 段天问吃完早饭,向韩卿询问了大量关于妖兽的问题,然后起身叮嘱众人:“大家注意警戒,我去去就回。” 说完,段天问飘身下山,身影消失在苍茫的群山之中。直到天色全黑,马原急得直转圈,韩卿也坐卧不宁。段天问这才身影一晃,返回营地。 马原刚要开口询问,段天问便把众人聚在一起,低声嘀咕了一番。听完段天问的计划,众人大张着嘴,集体失去了语言能力。 转天。 天还没亮,段天问把白毛狼袁放进了储物袋,众人收拾营地,然后趁着黎明前的黑暗,向着九道梁进发。 由于这个季节,野兽们都盯着香血果,一路上倒也没有多少野兽滋扰。段天问又提前看好了行走路线,所以行进得异常顺利,超出了众人的想象。 一行人轻松地翻过了九道梁,进入了传说中的绝地。 刚过九道梁,天光渐亮,众人都穿上大量的树叶和杂草。一有动静,就全部蛰伏在杂草中,躲避山中的野兽,尽量不引起任何麻烦。 翻过九道梁数里后,段天问把四人带进了一个峡谷,叮嘱四人依计行事,自己则快速跃出峡谷,向着前方一片山峰前进。 段天问跑过一小片平原,进入一大片山峰区域。山中奇峰怪石无数,古木参天,纵横交错。 段天问跃入一个山谷中,脱去身上的树叶杂草,不再遮蔽身形,大模大样地在树冠上跳跃。树冠间一双暗红的眼珠紧紧盯着跳跃的少年,而后缓缓靠近。 就在段天问刚跳上一棵大树的瞬间,树冠里传出 “嗷” 的一声嗥叫,惊起了山中大片飞鸟,附近山壁回声不断。嗥叫的同时,一道灰色身影从树冠中一蹿而出,扑向树冠上的段天问。 段天问施展急变术,双脚一点树枝,身体腾空,避开了扑上来的身影。 然后身体自然下落,左手一抖,数只毒针射向脚下那灰色的身影。由于距离太近,数枚毒针全部命中。疼得灰色身影跌落树下,在地上哀嚎不断,扭动了片刻后,便不再动弹。 这是一只狼袁,长得跟死去的白色狼袁一模一样,只是毛发颜色不同,它是灰色的而非白色。 第130章 恐怖盛景 昨日,段天问曾探查此地,发现附近有大量狼袁栖息,不过其毛发皆为灰色,尚未见到白毛狼袁现身。 同时,段天问也明白了为何不能翻越九道梁,只因翻越此梁的采果人皆被狼袁所杀。几个武者面对一群妖兽的攻击,能存活下来才是怪事。 段天问昨日询问过韩卿有关妖兽的特点,韩卿称:妖兽的领地意识极强,谁敢闯入,必定不死不休。 狼袁的嗥叫与临死前的惨叫,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周围的大山瞬间嗥叫声不断,大有铺天盖地之势,令人心头巨颤。 连段天问也在心中苦笑:这可真是捅了马蜂窝,倘若自己的谋划失败,估计一行人一个也别想走出这九道梁。 段天问重新挑选了一棵大树,拔出吞血,立于树冠之上,随山风微微摇曳,颇有仙家之逍遥。 很快,山崖上、树丛间,有大量灰色兽影窜动。段天问依旧逍遥自在,毫无惧意。 一只狼袁缓缓从一处山壁上爬下,一边盯着段天问的脸,一边小心翼翼地靠近段天问所立的大树。 见段天问正在四下观察,没太注意自己,便身形向前一纵,跃上段天问身下的大树,接着迅如疾风般扑向树冠、扑向段天问。 迎接它的是数枚毒针,毒针正打在这只狼袁的脸上,疼得狼袁惨叫一声 “嗷”,翻身跌落。 此次段天问出来,储物袋里带了五千枚钢针。马原当时看得头皮都麻了,询问段天问要干嘛?是不是想把静山中的野兽都打绝了。 段天问残忍一笑,“它们不惹我,我才懒得打它们,要是敢招惹我,我就让它们好好尝尝这毒针的滋味。” 说着,便拼命往钢针上淬最凶狠的毒。马原看着直咧嘴,大骂段天问是气迷心,而且不是一般的气迷心,是世间少有的穷凶极恶、睚眦必报。 落地的狼袁继续惨叫,这更激起了其他狼袁的凶性。 它们有的趴在崖壁上,有的蹲在树冠上,拼命嗥叫。段天问依然随风摇曳,听着群山中如沸腾般的嗥叫声,犹如饮甘泉般惬意。又有几只狼袁想从树下偷袭,都被段天问用毒针射落。 此刻,周围的狼袁越聚越多。而且草丛一动,又有野兽窜出。这次段天问极为诧异,因为从草丛里窜出的不是狼袁,而是几头狼。 段天问揉揉眼,以为自己看错了,但细看之下,没错,就是狼!这下段天问就好奇了,这里怎么会有狼呢? 周围的草丛不断晃动,又有大批的狼走出草丛。这些狼也抬头看向段天问,目光里充满了嗜血的狠意。 段天问看着这些狼,真是纳闷至极,心中暗自猜测:难道狼和狼袁之间有某种说不清的血缘关系?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它们的嘴和鼻子看起来非常相似。 可是,段天问又猛然想起韩卿的一句话:这妖兽中,有极少数的妖兽会驱兽术,它们能驱使其他妖兽为其做事。 但会驱兽的妖兽非常少,且都是灵智极高的物种,并且修为也要远高于被驱使的妖兽。 也就是说,驱兽的背后,必有大妖!难道这些狼不是和狼袁有血亲,而是被驱使而来的?段天问想了想,这种可能性也极大。 一想到此,段天问不觉心中一凛,双眼不住地在兽群中寻找,看看有没有大妖的存在。 找了一圈,段天问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妖兽,心中稍安。心中暗道:我也别自己吓唬自己,着眼当下,灭去这群恶兽,找到师尊的储物袋才是目的。 狼和狼袁越聚越多,段天问大略估算了一下,聚拢过来的恶狼已不下千头,密密麻麻地挤满了这片山谷。四周的狼袁也有三四百头,蹲在山石和树木间,恶狠狠地盯着树冠上的身影。 这段时间,不断有狼袁企图通过爬树,偷袭上面的段天问,然而都被其用毒针射落了。 此刻,树下已有不下二三十头狼袁的尸体。 段天问所立的这棵大树,是他特意挑选的。树高有四丈多,段天问估摸着,就是累死狼袁也蹦不了这么高。并且这棵大树周围,十丈之内还没有其他大树,想借着其他树冠往这棵树上跳,除非会飞,否则谁也做不到! 另外,段天问选的这棵大树,枝叶还稀疏,非常便于他观察狼袁的突袭。 狼袁又突袭了几波,依然被段天问射落。段天问经过这几个月的苦练,暗器的精准度有了长足的提高。 离得远了不敢说,三丈之内,说打左眼绝对不打右眼。而且手上的爆发力非常大,三丈距离,钢针能射透半寸厚的木板,一丈之内任意破甲。 针上淬的毒,也极具爆发力。蛇毒、砒霜、剪刀树毒,是段天问根据《百毒用》上记述的各种剧毒,自己配置的混合毒,没有解药。 尤其是这最后一种毒,剪刀树毒液,号称见血封喉,不可救治。故而敢于爬树的狼袁立毙。即便它们也会闪躲,但只要擦破点皮,也是马上毒发。 狼袁果然灵智不低,被毒杀了几波后,狼袁没有再贸然进攻段天问,而是一个劲地嗥叫,连地面上的狼也跟着嗥叫。 那声音真是难听,不光难听,一千几百头野兽和妖兽一同嗥叫,震得附近山上碎石纷纷崩落,声传几十里。 马原和韩卿他们躲在数里之外,也被远处的声势吓得面无人色。马原一咧嘴对韩卿说:“这是怎么了?天问真捅了妖兽的窝不成,这得有多少妖兽在嗥叫呀!” 韩卿嘴唇发青,略微颤抖着说:“吓死我了,这九道梁后面到底是什么去处,到底有多少妖兽呀?” 两个侍卫更是不济,双腿颤抖,差点尿了。 就连九道梁以内都听到了远方的兽吼。凡是靠近九道梁采果的队伍,都听到了恐怖的群兽怒吼,吓得他们慌忙逃跑。他们还没看见段天问所见的恐怖盛景,要是看见了,恐怕早就吓瘫了! 现在段天问完全被群兽包围,地上一眼望不到边的狼群,周围树上、山边都是狼袁。 妖兽、野兽正卖力地嘶吼,段天问听着,不但不怕,反而有些心潮澎湃,心中暗道:光你们叫,我他妈也叫。于是,段小爷扯开嗓子大唱。 妖兽是叫,人家段天问是真唱,那绝对是 “原声大碟!” 第131章 近乎成精 不过,段天问今年十三岁,正值变声期,对声调的把控稍显不足,但也不算太差,其声音已与人声极为接近。 此地乃山谷,四周群山环抱,略有拢音之效。 段天问猛地发出一声 “嗷唠”,凄厉长啸过后,竟放声歌唱起来。这一嗓子,顿时把周围的野兽们吓了一跳,一时间,所有的兽声戛然而止! 它们呆愣愣地望着段天问,似乎在纳闷:这家伙犯什么病了?听听这声音,多难听啊!简直还不如我们叫得好听呢! 段天问可不管这些,先让自己痛快了再说。 众多狼袁对段天问的歌声极为排斥,纷纷用两只前爪堵住耳朵。地面上的群狼更是差点崩溃,狼若会骂街,早就骂开了,这声音实在是太渗人了! 在段天问的高歌面前,狼嗥都显得微不足道。 狼群最后方趴着一头老狼,自从看了段天问一眼后,便再也没瞧他第二眼,一副心虚胆怯的模样。 段天问正沉浸在自我的陶醉中,忽然,山上的狼袁一阵骚动,纷纷跪伏在山崖和树上,同时喉间齐齐发出两个音节,“嗷…… 咦!” 地面的狼群也跪伏于地,喉间只发出一个音节 “嗷……”,声音并不高亢,仿若低吼,又似赞歌。至少段天问是这么理解的。 段天问心中一紧,知道厉害的角色要登场了。 面前的山坡上,一只白色狼袁跃下。这只狼袁比其他狼袁都要大,已与成年女性身高相仿。一身白色毛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看上去极为干净。 这只白毛狼袁,双眼也是暗红色,但显得异常有神,紧紧盯着段天问。 让段天问大惊的是,这只白毛狼袁不仅体型高大、皮毛油亮,而且神态更加拟人化。它在一块山石上坐下,看向段天问的眼神充满了蔑视。 同时,段天问还注意到,这只白毛狼袁腰间似乎挎着一条软藤,软藤上串着一个储物袋。段天问仔细瞧了瞧,没错!正是韩卿被抢的那只储物袋,原来在这只妖物身上。 段天问先是一喜,随后一忧。 喜的是 —— 知道储物袋的下落就好办了。 忧的是 —— 储物袋恐怕不太容易拿回来。瞧瞧眼前这大妖,都快成精了,竟然懂得把储物袋挂在腰上,很可能就是这只妖物会驱使野兽。 段天问仔细观察这只妖物,又发现了一点不算意外的意外。这只白毛狼袁胸部较大,而且毛发也较为稀疏,隐隐显露出雌性特征。段天问又小小地惊讶了一下,原来这是只母的! 段天问一咬牙,管它公的母的,反正它的崽子抢走了师父的东西,还差点害了师父,这仇可就结大了。不管这妖物修为如何,今日小爷必杀之。 段天问微微冷笑,一拍储物袋,取出小白毛狼袁的尸体,扔在地上。 小白毛狼袁的尸身一落地,便引起了群兽的再次骚动。 大白毛狼袁一见小白毛狼袁惨死,“嗷……” 地发出一声痛嗥,抬起两只前爪捂住自己的双眼。段天问琢磨着,这只大妖的意思是不忍见小白毛狼袁的死状。 段天问残忍一笑,继续放声高歌,继续气这群狼袁和老妖,在危境中反复横跳。 果然,段天问成功地激起了大妖的狂怒。它慢慢放下遮挡双眼的双爪,怒不可遏地瞪着树上的 “邪恶小百灵”。暗红的双眼愈发猩红,向着段天问暴怒地嘶吼一声。 “嗷……” 这声嗥叫立竿见影,许多狼袁迅速朝着大树疾奔,然后拼命向树冠上的段天问猛扑。然而,它们只是一群野兽,极度缺乏战术素养,毫无章法。 段天问不断地用毒针射落扑上来的狼袁,潇洒地收割着狼袁的生命。不一会儿,树下的狼袁尸体已有四五十头,却依然无法撼动少年分毫。 白毛大妖更加暴怒,双爪攥拳猛锤地面,然后朝着段天问不停嘶吼。段天问本以为狼袁会更加疯狂地进攻,然而让他大感诧异的是,狼袁竟然停止了进攻。 随后,狼群朝着树下扑来。这些狼刚扑到树下,就趴在那些刚死的狼袁尸体上,接着又有狼群扑上来趴下。 段天问一开始不明白狼群要干什么,还在树上疯狂地发射毒针。中毒的狼很快死去,但依然无法阻止它们,继续不顾生死地扑上来趴在同伴身上。 没过多久,活狼、狼尸以及更下面的狼袁尸体在树下堆起了一座小山。 段天问头皮一麻,他明白了,人家这是在玩叠罗汉呢。方法虽然笨,但很管用。 现在他所在的树下,堆起了一座足有两丈高的肉山尸海,狼群还在向上堆叠高度。如果再堆一丈,凭借狼袁的弹跳力,就可以直接跳上肉山,扑向段天问。 到那时,他所占据的优势将荡然无存。如果再被众多狼袁同时攻击,小命可就悬了。 段天问心中涌起寒意,这白毛狼袁大妖灵智不低。看它在那暴跳如雷,却始终没有亲自上阵,一直在等机会。一旦时机成熟,绝对会给他一个 “惊喜”! 段天问脑中快速转动,显然,现在的局面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之前的预想。最大的变数就是狼群! 狼群刚出现时,段天问并未太过在意,狼又不会爬树,能对他构成什么威胁呢?但被大妖驱使的狼群就不可预测了。 段天问面露惨然,无奈地看着狼群越叠越高,只能继续发射毒针,做着徒劳的挣扎。而那头白毛狼袁大妖,眼中却流露出阴狠与狡诈,如君王般坐在高处,统领着一众臣属,俯视着对手。 段天问脸色非常难看,肉山已经超过三丈高,忽然那头白毛狼袁大妖一声暴吼。其他狼袁闻声,开始朝着段天问所在的大树疾奔。 段天问看得很清楚,这次几乎所有的狼袁都动了,大有一举成功的态势。 段天问很清楚,此战不可力敌。这么多狼袁同时围攻,只要自己有一点破绽,就会被撕得粉碎。 最先扑上来的是一只灰毛大狼袁,段天问手中吞血剑一飘,剑尖直指狼袁的咽喉。剑如闪电般刺出,只是一闪,狼袁脖颈处血花飞溅,狼袁凶狠不甘的眼神凝固,身形下坠。 后面十几只狼袁从不同的方向齐齐跃起,扑向段天问。少年双脚轻踏树冠枝头,身形向上一跃,在急变术的加持下,身体跃起足有一丈高。 第132章 大妖动了 众多狼猿一扑而空,尚未等它们的身体落下,段天问的身体便先行下落,脚尖轻点其中一只狼猿的身体,身形向前疾闪而出。 下方的狼猿们,一见段天问从树冠上跃出,纷纷改变方向,紧紧盯住空中的身影。段天问的身形刚一落下,几只狼猿便跃起扑向空中。 段天问所等待的正是这个时机,倘若没有一只狼猿飞身扑向他,而他落入兽群之中,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段天问施展急变术,身子突然在空中一顿,就这一顿,几只狼猿差点扑到段天问身上。段天问再次脚尖轻点一只狼猿的头部,蹬得狼猿身形急速坠落,而他自己同时借力,身子继续向前迅猛跃去。 段天问先前选择的那棵大树,与其他大树相距约十丈左右。刚才周围大树上趴满了狼猿,白毛大妖一声号令进攻,这些狼猿全部跳下大树,扑向段天问,这反倒给了段天问机会。 此刻,经过两次跳跃,段天问距离前方的大树不足三丈。只要前方再有一只狼猿跃起,段天问就能借力跃上前方的大树。 果然,狼猿们没有让段天问失望,前方又有狼猿跃起扑击空中的段天问。 但就在此时,段天问的余光瞥见一抹白色,如同一道白色箭矢,向着段天问的侧后方狂飙而来。段天问心头大惊,那大妖动了! 段天问全身一紧,来不及回头,朝着大妖来袭的方向抖手打出十几枚毒针。同时,手中长剑一扬,护住侧身。脚下不敢停歇,继续踏空而行。 白毛大妖正在急速追赶段天问,段天问打出暗器的手法极为隐蔽,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 钢针近身时,白毛大妖才发现,瞬间身上有黑光浮现,将钢针挡了下来。虽然挡下了钢针,但由于需要激发护体黑光,它的追击速度微微一缓。 其他狼猿正如段天问所期望的那样,跃起扑击空中的少年。段天问脚尖连续蹬踏两只狼猿,身形飞快加速,终于跃上了前面的大树。 段天问脚踏大树的那一刻,白色大妖差点被偷袭,恼怒至极,张嘴向着段天问的身影射出一道黑光。 段天问踏上大树时微微侧头,眼角余光向后一瞥,正好看见大妖施法。少年急忙施展轻身急变术,向着侧前方一闪,黑光与他擦肩而过,打在不远处的另一棵大树上。 那棵树瞬间呈现出一丝灰败之色,树上被黑光击打的部位隐隐有寒气冒出。段天问一见,不惊反喜,心中暗道:想吃冰,你给我下雹子!这白毛大妖修炼的竟然是阴性真元,你今日必死。 而且,段天问还从黑光的速度判断出,此妖只是二级妖物,应该还未达到三级。 因为韩卿曾告诉过段天问:如果你看不出对方的境界,可以从他的施法速度,以及法器、法术、术法的移动速度上去判定对方的境界。 对方修为越高,施法速度越快,打出的法器、法术移动速度也越快。 如果对方只是二级妖兽或者是筑基修士,凭你的轻功是能够躲开的。 但如果对方是三级妖兽或者是凝元修士,任你轻功再高也很难躲开,因为他们这个等级释放的法术、法器飞行速度都非常快。当然,无论如何,武者是无法面对金丹以上修士的。 故而,段天问判断身后的大妖还只是一只二级妖兽,而且还是修炼了阴系真元的二级妖兽。 段天问心中喜悦,如果大妖修炼的是其他系真元,自己想要杀它还真挺难,因为破不开它的防御,很可能会陷入持久战。 但大妖是阴系的,基本就是一口舌尖血的事。只不过它的这群小弟有点太多了,必须小心应对,否则一个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身后大妖追得很急,段天问施展急变术拼命地在树冠上跳跃,而且不敢跑直线,要随时防备后面的法术攻击。 一追一逃,速度极快。 段天问又用钢针拖延了大妖两次,让大妖和自己的距离保持在七八丈左右,也给自己闪躲对方的法术留足了时间。 逃出群山,进入了那片小平原,段天问心中更加安稳。 现在他与大妖跑在最前面,后面则是狼群和狼猿。段天问估摸着大妖和身后的狼群,相距三十多丈上下。 如果此时有人从高处俯瞰,段天问在前,白毛大妖在后,三四十丈后跟着好大一片狼群,狼群身后则是数百只狼猿。 狼猿翻山爬树比狼快,但在平原上奔跑,尽管它们是妖兽,也跑不过狼。当然,二级大妖白毛狼猿除外。 段天问一边跑,一边微微回头看,然后在心里暗暗盘算…… 又跑了数里,前方就是马原等人藏身的山谷,段天问跃身而下,大妖也跟着跃入山谷。 此时段天问与大妖的距离拉开不大,在十丈左右,而大妖和狼群的距离已经拉开到六七十丈上下。 段天问刚一进入山谷,便藏身在一块巨石后。大妖一见少年身影消失,便向前急追。 段天问忽然从巨石后杀出,长剑一扬,直取妖物。 白毛狼猿一惊,但没躲没闪,身上黑光一起,护住自身,同时张口喷出一道黑光,直击少年面门。 段天问早有防备,脚尖踏地向右一闪,避开了扑面的黑光。 白毛狼猿反应不慢,法术走空后,挥舞双爪猛扑段天问。 此时段天问才施展急变术,向着狼猿右侧诡异一滑。这时双方相距不足三四尺远,段天问张口喷出一口舌尖血,血雾正好笼罩住白毛狼猿和吞血长剑。 长剑在血雾中划过,直斩狼猿的头颅。白毛狼猿非常狡猾,竟然身形一晃躲开了血雾与长剑。接着甩头,又喷出一道黑光,直射段天问胸口。 段天问舌尖血喷空,心中一凉,暗道不好,狼群已经快要接近了,被大妖纠缠、被狼群围攻,想想都让人浑身脑仁疼。 他更没想到,妖物攻防如此连贯,刚闪开就马上还击。而且段天问刚用完急变术,想再闪躲有点力不从心。 段天问只能下意识地挥动吞血长剑格挡,黑光打在吞血长剑上,震得段天问手腕发麻,身形更是被黑光上附带的巨力撞飞。 此刻,稍远处的山崖上,发出一声轻微的惊叫 “啊!” 马原一把捂住韩卿的嘴,“别出声啊,我的大小姐。” 让段天问无比惊奇的是,吞血长剑似乎挡下了黑光的一击,自己除去被黑光撞飞,身上并无大碍。他记得韩卿说过,一般凡器很难挡住法术攻击,看来这吞血长剑还真是有几分不凡。 一见段天问被黑光撞飞,白毛狼猿大妖飞身猛扑段天问。 第133章 依计而行 段天问舌尖一咬,再度喷出一口舌尖血,同时左手一抖,掷出几枚钢针。这几枚钢针并非毒针,而是淬着段天问童子血与朱砂的特制钢针。 只因段天问持剑的右手腕发麻,未敢即刻硬抗妖物。借着被黑光撞飞之力,他双脚蹬地,急速向后退去。 那白毛狼袁大妖着实倒霉。飞身纵跃虽颇具气势,但正如前文所言,对于所有不会飞的事物而言,身体离地几乎等同于自寻死路。一旦离地,基本便失去了机动性,只能自由落体。 此刻,大妖面前正是段天问再次喷出的血雾。妖物无奈,只得身上黑光再起,护住自身。 然而,段天问慌乱之下未能准确计算好时间。钢针先至,被妖物散发的护体黑光一弹而开。随后,妖物才冲入血雾之中。 黑光防护沾上大量血雾,仅仅刹那,妖物的防护黑光便腾起黑烟,并发出 “嘶嘶” 之声。妖物尚未落地,身形正面的防护便淡化了许多。 再说这位段小爷,运气当真是背到了极点。身形后退之际,竟被身后一块石头绊倒。 段天问身不由己,身体后仰,摔倒在地。段天问当时脑子 “嗡” 的一声,心中暗叫:坏了!自己竟然意外摔倒,还自称武圣呢!竟被一块石头绊倒,这要是传出去,不知会让多少人笑死? 您说都这时候了,段天问还想这个,赶紧研究研究面前的险境怎么办。 此刻的段天问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对面是二级妖兽,会妖法,自己凭的是武功相抗,现在可好,已经躺平了,就等死了。 白毛狼袁身上的防护被血雾破去大半,正心惊之时,忽见段天问摔倒,心中狂喜,恶狠狠地向段天问扑去! 但这里存在一个问题,段天问手中有剑。他摔倒时,下意识双手扶地,剑却并未脱手,剑尖正好朝上。 白毛狼袁大妖先惊后喜,但它忘了自己防护受损,也忘了那把长剑。 咱描述的慢,但实际上时间仅仅是一个起落的工夫,不过眨眼之间,段天问和大妖都没反应过来。大妖身形一扑,结果正好扑到吞血剑尖上。 只听 “噗” 的一声,长剑刺入极其顺滑,且位置正是妖物的心脏。 若换作是人或野兽,这一下便完了。但这头二级妖物肉身之力非凡,心脏被刺,身体竟然弹地而起,然后掉头欲逃。 然而,只跑出几步,便身体栽倒,奄奄一息。 段天问惊魂未定,直到白毛大妖一头栽倒,才猛然明白发生了什么。此次对战,并非比能耐战力,而是比谁更倒霉。 段天问起身,对着白毛狼袁大妖默哀:你比我更倒霉! 见段天问起身,藏在暗处的马原等人这才心情大松。马原轻叹一声:“唉,吓死我了!” 此时,他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还堵着韩卿的嘴。 马原非常不好意思地松开手,韩卿恶狠狠地瞪着马原,低声斥责道:“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不是,大小姐……” 马原还未说完,一只小手便掐住了他的胳膊,使劲一拧。 疼得马原差点惨叫出声,他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嘴,可刚捂住,指尖便传来幽香扑鼻。马原这才意识到,这只手刚捂过韩卿的嘴…… 段天问从地上跃身而起,身形一晃便蹿到了白毛狼袁的身侧。此时,大妖的身体在不停地抽搐。 段天问一把抓下它身上的储物袋,朝着马原他们藏身的崖壁快速疾奔,因为此时狼群已经入谷。 段天问脚踏地面向上一跃,接着一踩崖壁上探出来的树,身形再度拔高,离崖壁已经不远了。 他左手一抖,将储物袋扔上崖壁,然后暴喝一声:“你们藏好,依计而行!” 说完,身形下坠,落入谷中。 此时,大批的狼群已经逼近少年。 段天问再施轻功,身形向着不远处的崖壁之下疾奔。已有恶狼开始扑击,段天问手中吞血急起,划出一大片血色,几只恶狼被长剑斩杀。 段天问身形一晃,终于站到了山崖下的一处洞口。但狼群却在洞口几丈外停住了,朝着段天问与山洞不停地嗥叫。 段天问一见狼群未敢靠近山洞,左手不停射出毒针,一是想继续消耗狼群数量,二是想激怒兽群。狼群中不断有狼倒下,但狼群依然不惧,继续朝着段天问呲牙、怒吼。 几百只狼袁也进谷了,它们第一时间便看见了白毛狼袁的尸体。几只狼袁围着白毛狼袁哀嚎,用爪子不停触碰白毛狼袁的身体。 过了片刻,一只体型稍大的灰毛狼袁越众而出,向着一众狼袁大声嘶吼,然后又朝着段天问所在的山洞口长啸一声,绝大多数的狼袁皆应。随后,它们便朝着段天问扑来。 段天问微微一笑:来得好!左手拽出寒刃,右手持吞血,一手剑一手刀,立在洞口严阵以待。 狼袁和狼群突然发力,朝着山洞口猛冲。段天问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右手吞血飘舞如罡风,不断切割着敢于靠前的妖兽狼袁和恶狼,左手寒刃不断补刀。刀剑并举,疯狂杀戮。 不一会儿,段天问全身是血,如同一位血色杀神。山洞口的狼袁和恶狼尸体足有四五十具。但不管是狼袁还是恶狼都杀红了眼,顶着段天问那连绵的刀光剑影,铁着头继续猛冲。 段天问嘴角微微一勾,然后猛地向山洞里一闪,退进山洞之中。狼袁和恶狼都没犹豫,直接冲进山洞。 昨日,段天问发现这个洞穴的时候,还以为是狼袁生活的山洞。在洞口一探查,发现山洞的洞口有风,而且风还不小。这股风是向里吹的。 段天问多机灵,马上拿出进山时老头何冬给他准备的驱兽粉,在山洞口一点,又抱来不少的柴火杂草放在洞口点燃。 怕柴火不够湿弄不出多大烟来,段小爷还尿了一泡。驱兽粉和浓烟顺着洞口就吸进去了。 段天问跃身高处,向下看着。他在看什么呢?他在看哪里冒烟,想看看这处山洞还有没有其它出口。 果然,三四里以外,有处石缝向外冒烟。 段天问从山峰上飘落,朝着那处石缝跑去。他刚跑到石缝跟前,就吓了一跳,一条黑鳞大蟒正缓缓爬出石缝。 第134章 狠辣毒计 段天问抽出长剑,瞪着眼前的黑鳞大蟒。 这条黑鳞大蟒在山洞中差点被驱兽粉和浓烟熏死,即便逃出山洞,也只剩半条命。 大蟒无奈地看着段天问,而段天问则手持长剑在大蟒脖子处比划。这条大蟒粗壮如水桶,此刻全身无力,趴在地上等死。 段天问心中思忖:这条大蟒长到如此巨大着实不易,又与自己无仇,还差点被自己熏死,于是长剑并未落下。 他对着大蟒微微一笑,说道:“你能逃出来,算你命大。小爷今日不杀你,速速远去百里之外安身,切勿再回来。” 黑鳞大蟒在洞外缓了一会儿,越看段天问越觉得别扭,随后缓缓爬走。 待石缝中不再冒烟,段天问返回山谷中的洞口。他点燃一根火把,将山洞仔细查看了一遍。 此山洞洞口宽约丈许,内部除了几个洞穴大厅外,大部分洞道都很狭窄,仅能勉强容一人通过。 段天问对这里的地形非常满意,眼珠一转,一条狠辣的毒计在心中浮现。 他先在远处拖延时间,顺便将狼袁聚集起来,然后凭借轻功将一众狼袁引至山洞处。 在洞口先进行一波掩杀,等彻底激怒狼袁群后,再将它们引入山洞。 之后的情况就会变得十分残忍…… 段天问在山洞内利用地形且战且退,目的就是吸引更多的狼袁与狼群进入山洞。 段天问的谋划虽好,但却存在一点小瑕疵。大部分狼袁和狼群都进入了山洞,可仍有一小部分未进,其中有三四十头狼袁和几十只狼留在洞外。 就是这一点小瑕疵,差点让他的计划功亏一篑。 山崖上的马原等人又等了一会儿,见围在山洞外的狼袁和狼群毫无进入山洞的意思,心中越发焦急。 韩卿低声询问马原:“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狼袁和狼没有全部进入山洞。” 马原面露苦涩,说道:“这群狼袁太过狡猾,竟然还懂得留后手。不行!我们必须将它们灭杀在此,你看看它们的数量,一旦它们从洞里跑出来,我们一个也走不了! 而且我估计天问那边…… 也快到极限了,他可能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我们必须动手,绝不能再拖延!” 老李嘴唇发青,说道:“马先生,您没看到下面还有不少狼袁和恶狼吗?我们现在下去必死无疑!” 马原摇摇头,说道:“我们现在不下去才是必死无疑。等这些狼袁缓过劲来,会放过我们吗?而且天问现在的压力一定非常大,我们再不动手,天问就危险了! 这样,大小姐先扔张符,把兽群赶离洞口附近,然后我掩护你们,你们二位去点燃驱兽粉。大小姐千万要注意安全,跟在我身后,关键时刻扔张符就行。” 韩卿摇头苦笑,说道:“我哪还有符呀!” 马原不解,问道:“天问不是把大小姐的储物袋找回来了吗?” 韩卿表情古怪,伸手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说道:“现在储物袋里都是这种东西,我原来的物品已经不见了。” 马原张着嘴,愣愣地看着韩卿,说道:“大小姐的意思是,那妖物会用储物袋,还把你里面的东西给换了?” 韩卿无奈地点点头,说道:“我也很难相信,但这是现在唯一合理的解释。” 马原看了看韩卿,又看了看她手里的东西,问道:“那这是什么?” 韩卿摇摇头,说道:“不知道,从没见过这种东西,不过它好像含有一些灵气,但也不是很多。” 说完,韩卿反手将那黑不溜秋的东西重新收回储物袋。 马原沉吟片刻,抬头看向韩卿,问道:“大小姐会放火球吗?” 韩卿闻言看着马原,然后点了点头,说道:“我会。” 马原双眉舒展,说道:“好!会火球就行。你就用火球吓唬它们,只要别让它们靠近我们就行,真有不怕死的,我来对付!” 马原说着抽出背后的青云长剑。 此时,已经有一头狼袁发现了他们的存在。他们在那里嘀咕了半天,岂能不引起狼袁的注意?妖兽的灵觉可比人敏锐多了。 只不过这只狼袁有点纳闷,怎么几堆杂草还会发出声音?于是向着马原他们藏身的山崖上爬来。 就在狼袁靠近的一瞬间,马原一抖手中长剑,剑尖直点其咽喉。马原的突然暴起,吓了狼袁一大跳,这可不是夸张的比喻,是真的吓了一大跳。 这里是山崖,狼袁被惊吓后没抓住崖壁,直接被马原吓得从崖壁上跌落。虽然是妖兽,但从六七丈高的地方跌落,也受不了。狼袁被摔得惨叫一声,在地上不断抽搐,起不来了。 就在此时,韩卿暴起,向着斜下方的山洞口连续狂砸了两三颗火球。火球砸在地上发生爆裂,火星四溅,吓得狼袁和几十只恶狼纷纷向后乱窜。 老李向崖下扔出两根绳子,马原最先顺着绳子滑落,接着是老李和老赵,最后才是韩卿。韩卿脚刚一沾地,又发出一团火球,轰向了一头退出不远的狼袁。 狼袁吓得向旁一跳,躲开了轰击。但被火球吓坏了,刚一躲开火球,赶紧向着远处的山壁上爬。 马原提剑带着众人向着洞口急冲。刚一到山洞口,老李和老赵就打开了数包驱兽粉,拿火折子一点,丝丝烟雾向着洞内飘去。 韩卿则躲在马原身后,手指掐着法诀,准备随时扔火球。马原仗剑而立,脸上尽是铁血之色。 四人的举动惊了群兽片刻,它们对火还是很惧怕的,尤其是狼群,被火球吓的跑出去老远。 老李、老赵在那里拼命点驱兽粉,就这一会儿点了二十来包。最后把身上用杂草树叶编织的草衣一脱,也扔在了火上,烟雾变得更大。马原和韩卿也把自己身上穿的草衣扔在了火里。 这处山洞真的很有意思,烟一直往里跑,一点都不回头。 马原分析,这个山洞的另一出口高于山底的入口,其实这山洞就像个略微倾斜的拔火罐,故而不停的向上抽风。 段天问此刻在山洞中且战且退,山洞中的一些火把为他照明。这些火把是段天问刚才拖延时间时,马原带人点的,尤其是那些有战斗意义的位置,都被马原布置了火把。 而且在黑暗中,这火把的火光也有震慑野兽的作用,只不过对狼袁的威慑作用稍差。 每到一处洞穴大厅的出口,段天问都会凭借着自己空间开阔,而野兽空间狭小的优势,疯狂击杀一些恶狼和狼袁,然后再施展轻功跑到下一个洞厅。 直到段天问隐隐闻到驱兽粉和烟味,才向着出口猛逃。 第135章 付出代价 段天问刚从石缝钻出,便疯狂地朝着石缝内发射毒针。 石缝之中,狼袁和恶狼的惨嚎声此起彼伏。 有侥幸逃过毒针攻击的,又被吞血斩杀。没过多久,狼尸和狼袁的尸体几乎将石缝出口堆满。 一缕烟雾从尸堆中窜出,差点把段天问熏得一个趔趄,那可是混合着大量驱兽粉的烟雾。 此时,石缝里的动静越来越微弱。段天问从储物袋中取出铁锹,开始用土填埋石缝。由于石缝口堆积着大量兽尸,没过一会儿,段天问就用土将石缝盖住了。 此刻,马原、韩卿等人正在与兽群激烈大战。 马原右手持剑,青云剑上下飞舞,左手不时打出钢针。韩卿手持一柄短剑,与马原背对背,拼命掩护马原身后。 这柄短剑是段天问所给,正是那个平水国王子的短剑,剑名 “免冤”,钢口极佳,乃是一把宝刃。 老李和老赵也是背靠背地奋力厮杀。好在两人身上都有很不错的铠甲,才勉强支撑着没有被狼袁和恶狼击倒,但身上已然伤痕累累。 就在不久前,韩卿用最后一点法力扔出一个火球,为老李、老赵再争取一点时间。 但她的修为毕竟只有炼气中期,连续扔火球使得法力消耗飞快。韩卿几乎耗尽法力,无奈之下只能抽出 “免冤”,帮助马原守住身后。 兽群又愣了一会儿,随后醒悟过来:韩卿扔不出火球了。于是,它们慢慢聚拢,攻击四人。 狼袁的攻击较为凶狠,狼群的气势则稍弱一些。 尤其是那头老狼,依然躲在最后,目光闪动,呲牙咧嘴不停地嗥叫,却就是不上前。 马原凭借着急变术和飘风无影剑,力斩了三四头狼袁。但韩卿却不行,她虽是武师等级,但武技一般,又不会急变术、飘风无影剑这样变态的武道技法,一接战便险象环生。 打着打着,一头狼袁猛扑向韩卿,厉爪朝着韩卿面门抓去。 韩卿吓得向后一躲,同时将 “免冤” 刺向狼袁。 她刚一躲,身侧一头恶狼朝着韩卿蹿起,猛咬韩卿的脖子。 韩卿慌忙之中向右侧闪开,但另一只狼袁正好扑到,利爪正抓上韩卿的腰。要不是身上有件防护不错的皮甲,当场就会被掏个肠穿肚烂。 韩卿赶紧挥剑,斩断了狼袁的手臂。狼袁虽是哀嚎,但并未退却。另一只爪子抓住了韩卿的披风,往后一拽,韩卿站立不稳,差点跌倒。身前的狼袁和恶狼齐齐跃起,扑向韩卿的脸和脖子,吓得韩卿惊叫出声:“啊!” 马原见势不妙,不顾自己身前的狼袁,反身去救韩卿。他施展急变术,身形一晃,扑到韩卿跟前,一脚踢飞咬向韩卿的恶狼,长剑一飘,直刺韩卿身前的狼袁。 不得不说,马原前段时间被段天问狠狠的蹂躏,对战能力有了大幅的进步,尤其是反应速度,绝对比原来更快。 段天问当初就发现马原反应很快,还说他不练武可惜了。现在就派上了用场,来了个英雄救美。 长剑青云轻松刺入妖兽狼袁的胸腔,马原抬手猛拍狼袁的头颅,借力拔出长剑。 然而,潇洒是要付出代价的!马原原来身前的狼袁一见马原转身,岂能不疯狂?它朝着马原跃起猛扑,目标直指马原的后脑。这要是被抓上,后果不堪设想。 马原真够机灵,身后黑影一闪,恶风不善。但马原没敢施展急变术闪避,因为韩卿就在身前。 他若闪开,韩卿怎么办?那不就把韩卿给卖了?这个队友可是他的梦中女神啊!无奈之下!马原做了一个超常规的动作 —— 撅屁股。 谁能想到生死瞬间,马原来个撅屁股?连身后的狼袁也没想到。不过,效果斐然,大大出乎了狼袁的意料。抓向马原后脑的双爪抓空,双爪向下一滑,抓住了马原的衣服猛拽。 “刺啦” 一声,清脆无比,把马原身后的衣衫撕开了一个很大的口子。幸亏马原身上也有内甲,否则必定重伤。 马原也不是省油的灯。狼袁抓住衣裳的瞬间,青云倒转,从肋下直刺身后的狼袁。 狼袁灵智不低,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还能这么玩 —— 先撅屁股,然后再从肋下暗捅。 青云长剑锋利无比,直刺狼袁的胸口。狼袁惨叫一声,翻身跌倒。马原身后又有恶狼扑来,马原施展急变术,身形一晃转身应战。 韩卿对马原在大战中百般保护自己,甚至能不顾自身安危,舍身相救,感动非常。 韩卿知道,一个人能如此做,非常难能可贵 —— 爱一个人,和愿意为这个人去死,完全是两种概念。 而当马原转身的时候,韩卿俏脸更红,连心都狂跳了好几下。马原身上的甲是半身甲,下身没有。现在后背衣服被撕,连大白屁股都露出来了!韩卿看完,心里暗自给了马原一个非常中肯的评价:还真白! 马原知不知道自己走光了?那能不知道吗!风吹光腚凉飕飕,但此时他是真顾不得这些,兽儿们正跟他玩命呢!尤其兽儿们一看见马原的大白屁股,那更疯狂了!心说:这要咬一口,得多解馋。 韩卿也不敢再胡思乱想,赶忙仗剑护住马原的身后。 打着打着,韩卿再遇险境,马原晃身挡在韩卿身前,剑斩一头狼袁,脚又踢开了一头恶狼。 但那头被斩的狼袁临死前,猛掏马原的心口。因为内甲的缘故,马原又逃过一劫。 但问题又来了,狼袁临死之时,虽没破开马原的内甲,却再次撕开了马原的衣服。刚才撕得是后面,现在撕得可是前面。 吓得马原赶紧拿左手一捂,毒针是打不了了,左手根本不敢松开,松开就裸奔了!韩卿臊得满脸羞红,弄个大男人在自己面前裸舞,这谁受得了! 马原现在乐子大了,一手捂着,一手挥剑,那形象就别提多可笑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还得在兽儿们跟前蹦跶。 韩卿实在忍不住了,“扑哧” 一声笑出声来。要不是现在生死大战,就这个场景,韩大小姐能乐上三个月! 马原现在羞愧欲死,丢人丢大了!尤其当着自己的梦中女神,自己近乎裸舞。 他太恨这帮兽儿了,士可杀不可辱,马原我是要面子的! 马原现在特想段天问,心说:这臭缺德的还不来?我这都已经裸舞了! 此时,一道身影从山间飘落,速度之快如流星坠地。 落地即杀戮!身如鬼魅,剑如幽风,吞血化作团团剑影,将惊魂不定的兽们杀得四散奔逃。 狼袁灵智不低,一见段天问独自返回,就知道可能追进山洞的同伴都回不来了!尤其是那头躲在狼群身后的老狼,一见段天问回来了,哀嚎一声转身就跑。 老狼一跑,其它恶狼也跟着跑。 第136章 缺德少年 狼群逃离,狼袁们束手无策,只因除了那头白毛狼袁大妖会驱兽之术,其余狼袁皆不会此技。 有几头狼袁心有不甘,向段天问猛扑而去,段天问身形一转,那几只狼袁的头颅瞬间高高飞起。 除却白毛狼袁大妖,其余狼袁的战力,厉害的相当于宗师级别,稍弱的仅相当于武师水准。 而且它们并无兵器在手,段天问击杀它们,毫不费力。尤其此时狼袁数量已不足三十头,只要它们胆敢进攻,段天问有信心将它们瞬间全部灭杀于此。 狼袁们心生胆怯,纷纷跃上山崖,沿着来路狂奔而去。 此役,狼袁种群损失惨重,差点被这人族少年赶尽杀绝,对这位人族少年的恐惧已然达到极点。 段天问扭头看向马原,马原持剑还那捂着呢! “哎?父亲,您这是何种造型?实在有失雅观。” “我能雅得起来吗?都快衣不蔽体了!” 马原说着,略感不好意思,正欲转身找根软藤将身上衣服系一下。 不料一转身,大白屁股便露了出来。 段天问见状,当即乐喷了,“哦!好!好爹,我现在谁都不服,就服您!跑到山里跟妖兽耍流氓,绝对霸气十足,难怪能写出《一生豪情》的乐章,佩服!佩服!” 韩卿又怎能不笑?她掩嘴偷笑,都快笑岔气了。 其实她方才就想笑,只是妖兽当前,强忍着不敢笑。如今段天问归来,那点狼袁已构不成威胁,可身为未婚少女,看着男人的大屁股狂笑不止,似乎过于狂野,所以只能掩嘴偷笑,不敢放声大笑。 这着实令人痛苦,尤其韩卿一想起马原捂着下体蹦跶的模样,就想狂笑,但还得强忍着保持斯文,这股笑意憋得她肚子疼。 两位侍卫则没有这么多顾忌,站在那里大笑不止,一是因为死里逃生且大获全胜,二是马原的样子确实滑稽。 马爷老脸滚烫,扭头怒视段天问,“臭缺德的,你不说赶紧回来帮我们,回来还拿我开玩笑,快去,快去给为父找点绳子来。” “您找绳子做什么?” 这缺德少年明知故问。 “你没睡醒吗?我拿绳子系衣服,总不能一直这么扶着吧!” 马原此时也忘了,自己这么说话别人是否受得了。 韩卿被这新出现的笑点逗得直接瘫坐在地上。 段天问笑得直接跪地,右手还猛击地面,以发泄心中的快意。 两位侍卫更是笑趴下了。一共五个人,四个狂笑不止,马原看看自己的狼狈模样,也无奈地笑了。 段天问从储物袋中拿出两件衣服递给马原,马原又惊又喜,“好小子,你还带着我的衣服,这下可好了!” 段天问笑得脸疼,“早就跟您说了,有备无患。” 马原换好衣服,神态从容了许多,“天问,你师父储物袋里的东西都不见了,似乎那狼袁大妖学会了使用储物袋,把里面的东西给换走了。” 马原说着,让韩卿拿出了储物袋里的黑色块状物。段天问仔细端详了一番,发现这块状物似乎是某种植物的块茎,随后又把东西还给了韩卿。 韩卿也告知段天问,这黑色块状根茎蕴含灵气,相当于下品中阶的灵药。 段天问点点头,他猜测这东西可能不简单,否则大妖不会刚学会使用储物袋,就把这些块茎装进去。不过现在并非研究此物的时候,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接着,他让所有人去打柴。众人一听,顿时懵了,这是要从静山深处改行当樵夫,然后往城里运柴吗? 段天问一指身后的山洞,“架柴火烧,把山洞烧塌了。”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赶紧忙碌起来。 马原看向韩卿,“大小姐,咱这样,我去打柴,您跟着我,把我打的柴放进储物袋中,这样咱们一次能打很多。” 韩卿点点头,跟着马原离去。 众人拾柴火焰高,没过多久,他们就打了很多木柴,堆在山洞洞口,火焰越烧越高,烧得山洞口土石崩碎,最终把山洞口给烧塌了。 段天问又独自去石缝一趟,再次将石缝深埋,这才与众人汇合。段天问指向前方群山,说道:“前进!” 下午,段天问带着众人爬上一座山峰。众人站在山峰上向对面望去,都吓了一跳。对面的山崖上,洞穴密布,足有上百个。而且这些洞穴中时常有兽头探出。 韩卿指着对面的洞穴说:“那是狼袁的巢穴?” 段天问点点头,“对,我们今天就在此露营。” 韩卿赶紧规劝道:“天问,我们离兽巢这么近露营,实在太冒险了!” 段天问微微一笑,“我再给它们一次机会,让它们夜里来偷袭我们。” 搭好木床后,段天问和马原睡觉休息,韩卿负责警戒,两个侍卫生火做饭。 很晚的时候,韩卿他们才把爷俩叫醒。 爷俩吃过晚饭,韩卿和两个侍卫去休息,段天问让马原打坐修炼,自己则坐在篝火旁假寐。 让段天问失望的是,狼袁一夜都没来偷袭营地。 次日清晨,红日初升,将第一缕曙光洒向大地,万物复苏,小鸟在林间欢快歌唱,许多花叶重新展开娇嫩的枝条,迎接新的一天,沐浴新的阳光。 马原走到段天问身边,“人家没来。” 段天问微然一笑,“那是它们的造化。” 随后,他起身和马原朝着狼袁的巢穴走去。 韩卿因担心夜里狼袁来偷袭,故而没怎么睡好。一见段天问和马原朝着狼袁巢穴的方向走去,她也起身跟在二人身后,想看看狼袁们的动静。 三人刚站在山头,朝着对面狼袁的巢穴望去,便愣住了。 对面的狼袁正在排队爬出岩壁上的洞穴,它们沿着山边的一条坡道远行。 成年狼袁数量大概有一百来头,但大多数应该是雌性狼袁,它们身上或多或少背着小狼袁。 只有少数的雄性狼袁,或走在最前面,或走在最后面。 马原点点头,“这些狼袁真聪明,它们知道打不过你,而你又住在附近,给它们带来很大的压力,所以它们选择了迁移。” 出乎马原和韩卿意料的是,段天问站在山巅突然放声高歌,“太阳出来啰嘞喜洋洋啰……” 歌声嘹亮却刺耳,将变声期的难受展现得淋漓尽致。马原和韩卿齐齐捂住耳朵,这歌声简直太难听了。 第137章 几笔怜爱 段天问的歌声骤然响起,犹如平地惊雷,瞬间将两名侍卫从睡梦中惊醒。 他们惊慌失措,一蹦而起,迅速抽刀拔剑,警惕地环顾四周。待看清是段天问在唱歌后,他们无奈地对视一眼,如果那算歌声,这个世界就太悲惨了。 在旁人眼中,段天问的行为让人费解。 韩卿和马原都不懂,段天问这到底是在唱歌,还是在嘶吼?又或者是在宣誓?然而,只有妖兽和野兽能领会其中深意。 对于它们而言,这是一种最原始、最直接的宣誓,宣告着段天问已成为这一方山川之主。 狼袁们加快了迁徙的步伐,它们准备前往静山更深处安家。它们深知这位强者的厉害,也会将这份敬畏传递给子孙后代,告诫它们远离人族。 走在队伍最后面的雄性狼袁,在翻过山崖的最后一刻,回头望了望曾经的家园和屹立在山峰上的少年,随后毅然转身,追赶自己的族群而去。 段天问转身对韩卿说道:“师尊,我们去狼袁的巢穴看看吧,说不定您储物袋里的东西就在狼袁的洞穴中呢。” 韩卿微微点头,三人随即下山,朝着狼袁的巢穴走去。 狼袁的巢穴内部比众人从外面看到的要大得多,除了一个个小洞穴之外,里面竟然还是连通的。 只是那气味着实让人难以忍受。韩卿用被狼袁扯破的斗篷捂住鼻子,马原和段天问则用手腕和衣袖遮挡着。 大多数狼袁的巢穴内,除了一些杂草和枯枝,几乎空无一物,这让三人不免感到有些失望。 直到他们顺着通道走到最上层,才看到几间较为宽敞的山洞。马原举着火把照明,三人意外地发现了韩卿储物袋里的东西,主要是衣服,而且全是女人的内衣。 段天问随手捡起一件内衣,仔细端详起来。 韩卿见状,一把夺过内衣,气呼呼地说道:“那是你能看的吗?” 段天问满脸疑惑:“师尊,这地上的内衣都是您的?” “废话!我能带着别人的内衣出来吗?” 韩卿一边回答,一边迅速地将地上的衣服收进储物袋中。 马原想要帮忙,却被韩卿一把推到旁边:“不用先生费心,这些都是女儿家的东西,您碰不太方便。” 段天问心中充满狐疑:自己的师父带这么多内衣干什么呢?段天问不仅脑子闲不下来,这嘴也停不下来:“师尊呐,我看这地上的内衣足有四五十件之多,您为何带着这么多内衣呢?” 韩卿没有抬头,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一天换一件。” 段天问闻言,差点仰面摔倒。“师尊,感情您是个洁癖呀!都进山了,还得一天换一件内衣。难怪您的娘亲要把储物袋给您带着呢!” 韩卿翻了翻白眼,说道:“什么洁癖?为师这是爱干净。不会说话就闭嘴!” 韩卿把自己的东西都装进储物袋后,又把储物袋里的那些黑色块茎扔在了地上。 段天问又不明白了:“师父,您不是说这些东西有灵气吗?可能是某种灵药啊?您怎么都给拿出来了?” 韩卿微微一笑:“为师嫌它脏,你瞧瞧那黑不溜秋的模样。天问,把它们放到你的储物袋里。” 段天问这才明白,韩卿是怕这些黑色根茎蹭黑了她的衣服,所以才让放在自己这里。 段天问眼珠一转,坏水差点从嘴里喷出来:“师尊,您说这白毛狼袁大妖,会不会把您的这些内衣…… 赏给了它的手下们玩耍了一番,尤其是那些雄性的。” 韩卿突然扭过脸,用要杀人的眼神看着段天问。段天问被韩卿的眼神吓了一跳:“我就是瞎说,师父…… 您、您怎么这么看我呢!” 韩卿怒视着段天问:“你可真会恶心人!” “我就是瞎联想,您别当真!别当真!” 段天问说着往后退了两步。 洁癖之人,是不可能不在意别人动他东西的,尤其是女人有洁癖的话,如果动她东西的,后面再加个 “雄性” 后缀…… 果然,韩卿快步走到洞口,又把所有内衣都拿了出来,然后非常认真地检查了一遍。 段天问看着韩卿的举动,心中暗自怀疑 —— 要不是怕后面二十多天没衣服换,这位大小姐可能已经把所有内衣都付之一炬了。 韩卿红着眼圈把衣服都检查了一遍。马原偷偷地打了段天问好几下,示意他别再逗韩卿了,她是真的上心了。 为了摆脱尴尬的局面,段天问干脆继续搜查这处洞穴。他怀疑这应该就是大妖的栖身之所,说不定还能找出点好东西来。 找了一圈后,忽然洞穴内传出一声低弱的叫声,听起来像是个小兽。 段天问赶紧招呼马原和韩卿过来。 三人掌着火把仔细搜寻,只见石洞靠里的位置立着一块石板,声音是从石板后传来的。刚才段天问愣是没注意到石板后还有蹊跷。 段天问走到石板一侧,拿着火把仔细往石板缝隙里看。一个白色小脑袋晃了一下,又缩回了石板后的小洞中。 韩卿问段天问:“天问,你看见什么了?” “没看清,好像有个白色的小脑袋晃了一下,然后就缩回去了。” 段天问说道。 马原思索了一下,说道:“你们说,这里面会不会是只大妖的幼崽?” 韩卿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它不可能把自己的孩子用这么大的石板封在洞里。” “它可能是怕小家伙乱跑,所以才把它藏在石板后的。” 马原继续猜测。 韩卿扭头看着马原:“段天问小时候,是不是就被马先生关在笼子里?” 韩卿这句话把马原噎得够呛,张了张嘴,刚想说 “绝对没有”。 段天问挠挠头:“我说,你们这样争论有什么用,咱把石板搬开看看,不就完了。” 说着,段天问开始挪动石板。说实话,这石板真沉,段天问费了好大的劲才把石板挪开一条缝。 突然,一条白色小兽从石板缝隙中钻了出来,向着外面奔逃。马原眼疾眼快,弯腰一把捞起窜出的小兽。 小兽非常惊恐,几乎把身子缩成了一个球。段天问把石板后面仔细看了一遍,这次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三人走到亮处,仔细打量马原手中的小兽。这一看,三人都喜欢得不得了 —— 小兽比巴掌大点,可能也就刚断奶,几颗小乳牙还不大,两颗乌溜溜的大眼睛,呆萌且惊恐地看着三人。 小兽全身毛发雪白,毛茸茸的像个小毛球。小尾巴由于害怕,不住地颤抖,这在可爱之上,又给自己猛添了几笔怜爱。 第138章 志在高天 小兽萌态可掬,几乎将三人的心都给萌化了。段天问童心大发,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小兽的鼻子,小兽吓得发出小声惨叫,那叫声柔弱、委屈且充满恐惧,直叫人心疼不已。 马原一拨开段天问的手,说道:“你别吓着它。” 韩卿满是怜惜地看着小兽,惊呼道:“呀!马先生,您手上可千万别用力,千万别把这小可怜给捏坏了。” 段天问仔细端详着小兽,随后略带好奇地说:“这肯定不是狼袁,有点像狐狸,但又比狐狸的脸圆,师尊,您知道这是什么小兽吗?” 韩卿对马原说:“马先生,能把小兽给我看看吗?” 马原深知韩卿其实是想把小兽拿在手里把玩,便索性将小兽递给了韩卿。 韩卿笑颜如花,把小兽放在手里,一边抚摸一边仔细观察,然而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小兽的来历。 即便看完了,韩卿也丝毫没有把小兽还给爷俩的意思,直接抱着就走。爷俩对视一眼,露出无奈的苦笑。 段天问眼珠一转,坏水又差点喷出来,“师尊,您和我父亲都抱过小兽了,我还没抱过它呢,让我抱抱呗。” “不行,我看过了,这小兽是个雌的,你一个大小伙子抱着她不合适。” 韩卿态度坚决无比。 “师尊,人养个小猫小狗的还用看雌雄吗?再说这小兽可是我发现的,更是我父亲抓住的,您不会是想占为己有吧?” 段天问说。 “这个小兽为师实在是太喜欢了,你们就别跟我争了,就把它送给我吧?” 韩卿热切地看着爷俩。 “不行,师尊是何等身份,能看上这山野小兽?还是留给我们爷俩养着玩吧!” 段天问紧逼不放。 “小破兽?段天问,这小兽可是一只一级下阶的小妖兽,虽然等级很低,但着实可爱至极。我带回去找家族要一门御兽术,准备让它做我的灵兽。 你们爷俩把妖兽当小猫小狗养着,岂不可惜了。再说,等它长大了,一旦自悟妖术,你们又不会御兽之法,搞不好会出事的。” 韩卿一脸自得,那意思显然是你们养不了它。 “不行,这小兽我也喜欢得要命,我将来也能去学御兽术,您得把小兽还给我。” 段天问岂会放弃给马原讨好的机会,步步紧逼韩卿。 韩卿一脸无奈,“你…… 你一个大小伙子,也好意思和我争个小母兽?真不怕出去丢人吗?” 段天问摇摇头,“不嫌丢人,这小兽那么呆萌可爱,我可舍不得给人。” 韩卿无助地看着马原,“马先生,小兽是你抓住的,你能把它送给我吗?” 马原挠挠头,有些为难,扭头看了看段天问,此时段天问向他使了个眼色,马原立刻就明白了。段天问根本没想要这小兽,一是争来的东西才更珍贵,二是给自己留足了讨好的操作空间。 马原深感欣慰,表情不松反紧,皱着眉说:“哎呦,你们都喜欢这小兽,不如一人养一个月如何?” “不行!” 韩卿和段天问同时出声反对。 韩卿继续说道:“都说了,这小兽是妖兽,需要御兽术控制,是需要认主的,一人养一个月小兽如何认主?” “这小兽可爱,我不会和人共享的,师父也不行。” 段天问依然寸步不让。 韩卿真的急了,娇滴滴地一拽马原的衣袖,“马先生,你好好劝劝天问,他最听你的话,你就让他把小兽送给我吧!本小姐记你个人情还不行?” 虽然没有肌肤接触,但就这一拽,再加上韩卿娇滴滴的媚态,马原大感吃不消,虽说不至于骨酥肉麻,但也差不多了。 马原暗自佩服段天问,这心理把握得真好,自己疯狂地救韩卿,她都没跟自己玩媚态,一头小兽就把她给拿捏了! 马原多看了献媚的韩卿两眼,轻咳了一声,对段天问说道:“好孩子,看在为父的面子上,你就别和大小姐争了,把那小兽让给她吧!” 段天问摇摇头,“不行,您看那小兽毛茸茸的多可爱呀!我从小就没什么玩具,我要这小兽回去当个玩具,这要摸一摸,抱一抱多有意思,我可舍不得给人。” 马原看着韩卿无奈地摊手,那意思是我尽力了。 韩卿更加焦急,“这样吧天问,等我学会了御兽术,我跟家族说说情,也传授给你如何?” 韩卿说完又偷偷拽了马原一下。 马原再次劝说段天问:“天问,你看大小姐都答应也传授你人家家族的御兽术了,再说,这小兽是挺可爱的,你又不会御兽之法,再把小兽给养死,岂不可惜,为父相信你也不愿意看着它早夭吧?” 段天问这次没有马上反驳,表情痛苦地沉思了良久,才开口:“好吧!我真没想到咱爷俩相依为命多年,您一见我师父就这么的百般维护,甚至还敢舍命相救。您现在也是修士了,也算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不如赶紧求亲,把她娶回家吧!” 马原表情尴尬地看向韩卿。 韩卿彻底无语,段天问一说她就明白了,爷俩跟她这演戏呢!最后的目的还是再提婚事。 韩卿看着马原摇摇头说:“我知道马先生对我一往情深,昨天能舍身救护卿儿,我甚为感动。 卿儿不是无心之人,一定会在心里珍重这份情意,有机会,卿儿一定会好好报答先生。 但卿儿立志苦修,我总觉得,人能得一灵根,殊为不易,必须要好好把握,争取要在修炼上有所进境。 如果不能修得飞天遁地,纵横天下,真就枉费了一番修炼。卿虽是一介女流,却志在高天、志在纵横、志在那一丝飘渺的大道上。 不会如凡妇般的,围着男人转、围着地头转。 所以,韩卿有负先生青睐,还望先生勿怪,我更希望先生千万不要再为情所累,以免产生心障,耽误了先生的修炼和家室。” 段天问听完韩卿的话,再次肯定了自己对她的评价:恨天低!段天问一直觉得,自己这位美女师父看似温柔谦逊,实则孤傲无比,今天也算是对马原吐露了真心。 马原面色难看,听完韩卿的话顿感全身无力,仿佛力气一下被韩卿的话给带走了。 段天问突然想起了一个事,对韩卿说:“师尊貌美绝伦,是不是早已心有所属?” 第139章 天配奇缘 韩卿微然一笑,“没有,小徒弟莫要胡乱猜测。” 段天问摇摇头,“我不信,以师尊您的人才,会没有男性修士倾心追求?” 韩卿笑容依旧,“前来提亲之人倒是不少,没有一千也有几百,各修真家族没少往我家中跑,只是我皆未同意。” 段天问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师尊是不是真的不打算嫁人了?” 韩卿摇摇头说道:“那倒也不是,不过我选择道侣的标准颇高,还需对我的修炼有极大助益!所以,各家族私下里给我取了个外号。” “什么外号?” 段天问好奇心顿起。 韩卿骄傲地微微扬起嘴角,“你是我的徒弟,告诉你也无妨,他们私下叫我‘七不嫁’,我并不介意他们如此称呼,我就是七不嫁。” 段天问闻言,双眼圆睁,心下暗道:听见了吗?“七不嫁”,跟那个 “八不娶” 绝对是一套,随便添个横批,这就是副对子!这要不是天配奇缘,狗都不信! 马原就在一旁跟着,正心哀欲死呢!一听韩卿的外号叫 “七不嫁”,脑子嗡的一声,双眼差点冒出一万多颗小星星。 七不嫁、不嫁不嫁就不嫁,八不娶、不娶不娶就不娶,横批:俩挨千刀的!横批:姻缘至此。横批:天配奇缘。就这两人的外号,横批随便来! 段天问实在忍不住了,当场笑喷,笑得在地上打滚。 韩卿一脸茫然,见段天问得知了自己的外号,竟然笑成这副模样,甚是诧异!就连韩卿怀里的小兽也被弄懵了,吓得拼命往韩卿怀里钻,心说:这货犯病了! 马原的举动更是让韩卿疑惑不已,马爷干脆往地上一跪,仰面望向苍穹,眼含感激地对着天上一拱手,“感谢上苍,上天诚不欺我马原!” 马原起身,眼神热烈地看着韩卿,刚才脸上的颓废、落寞一扫而空,目光炯炯有神、满面红光,连脑门都闪闪发光。 韩卿被马原看得都不好意思了,微微偏头避开了马原的视线。 段天问捂着肚子又笑了半天,才起身拍打掉身上的尘土,看向韩卿,脸上挂着一丝坏笑问道:“哎?师尊,您这七不嫁是哪七种不嫁,能否给小徒说说?” 韩卿心中思忖:这两人绝对不正常! 韩卿找了一块大青石坐下,没看段天问和马原,有些嗔怒地问:“为师的外号有这么可笑吗?还有马先生跪地上说‘上天诚不欺我’是什么意思?” 段天问笑容妖异,“师尊,您先告诉我怎么个七不嫁,我就告诉您这里面的蹊跷。” 韩卿一想,不过是个择偶要求,没什么不能说的,“那年我十七岁,族中一位堂姑母,想来为她的儿子提亲。被我拒绝了。姑母问我选择道侣的标准。 我如实相告 —— 一、不是结丹以上的修士,我不嫁。 二、不是六十岁之前结丹的修士,我不嫁。 三、不是灵根在七品以上且天赋异禀的,我不嫁。 四、不是对我修炼有莫大帮助的,我不嫁。 五、不是为人豪迈的大英雄大豪杰,我不嫁。 六、不是相貌英俊、气质非凡的,我不嫁。 七、不是对我一往情深至死不渝的,我不嫁。 我这姑母听完有些恼怒,愤然离去,从此他们就开始流传我的择偶标准,还给我起了个‘七不嫁’的外号。” 既然韩卿如竹筒倒豆子般毫无隐瞒。段天问也不再藏着掖着,把十三年前,马原以残羹果腹,大做春梦,然后迷迷糊糊地走入了荒坟绝地中,又被鬼物逼着抱走了自己的事讲述了一遍。 又讲了马原的外号叫 “八不娶”,以及媒婆们都想手撕马原的传奇故事。 着重讲到了马原第一次见到韩卿,就认定韩卿是在他梦里飞舞的女神。 当然,此时的马原红着脸,扭头站在一旁假装警戒,不好意思面对韩卿。 韩卿听完马原的外号也觉得有意思,确实和自己的很配,但马上脸色一沉,“天问,你不会只因为一些很偶然的巧合,就相信你父亲的感觉吧!觉得和我有缘的人多了,能相信吗?马先生也说了,他根本记不住梦里女子的容颜,就凭自己那可笑的臆断,就说和我是天赐良缘,是不是也太荒唐了!” “师尊,弟子觉得并不荒唐,您说外号是巧合,那您还会跳舞,这难道也算巧合?” 段天问为了马原的婚事,并没有轻易放弃。 韩卿冷笑,“天问,在修仙家族中,女孩早年学一点雅艺三姝,并非什么稀奇之事,许多家族女修都会舞蹈,难道都是和你父有天赐良缘?荒唐至极!” 面对韩卿的斥责,段天问只能默默承受,继续说:“请师尊不要动怒,弟子也是一番好意,我父一见到师尊就生出莫名的……” 这次没等段天问说完,韩卿就打断了他的话,“好了,天问,那更做不得数,不过是个人感觉加臆断而已。” 段天问点点头,“是,师尊说得不错,每一样单独拿出来,都能算巧合,但三样放一起就不是巧合了,误会的概率极低。 师尊请想,我父一眼认定是您,您偏偏就会跳舞,然后,一个八不娶、一个七不嫁,说是巧合,您自己信吗?” 韩卿抱着小兽低头不语,这次没再出言反驳段天问。 韩卿沉默了片刻,抬头用手拢了一下额前的青丝,说:“我深知马先生的心意,他能舍身救护于我,足见其人、足见其心。 这样,我们做个约定,如果马先生能在十年内筑基成功,而我也没找到如意之人,我愿意考虑你父的求亲。 但咱丑话说在前面,如果天意弄人,十年内我找到了如意郎君,约定作废。当然,如果在这十年内,你父也觅得知音,咱的约定也自然作废。” 段天问想了想,韩卿还是不认头嫁给马原,但人家也算是让了一步,不过,让这一步也等于没让,十年内筑基,别说马原做不到,就是他段天问,就是韩卿也未必能做得到。段天问仰天长叹,唉!也只好如此了。 此时马原却大喝一声,“我此生非你韩卿不娶!如果我不能在十年内筑基,愿终身孤独终老。” 韩卿闻言没看马原,但眼圈微微一红。 三人起身回到营地,开始商量这里有没有香血果,因为到现在,也没见天上有一只鬼面鸮。 第140章 老狼认主 韩卿言道:“我深感此地灵气较九道梁更为浓郁,过宝山不可空归,尤其是如今此处的妖兽已被天问荡涤一空,我们理应好好探查一番。” 无人提出反对意见,而段天问则补充道:“若我们在此收获甚微,三天后便重返九道梁附近的营地。” 韩卿对此表示同意。 随后众人再度进行分工,老李、老赵此刻继续休息,夜里由二人负责守夜,韩卿、马原则在白天警戒,务必要警惕狼猿去而复返。段天问决定独自前往附近探查。 段天问走下山峰,四处眺望,直至临近中午,方才在一处山崖上看到一抹红色。 段天问欣喜不已,在山崖下查看一圈,并未见到任何野兽。 韩卿曾说过:妖兽的领地意识极强,尤其是狼猿灵智极高,由此看来,这附近其他厉害的野兽,要么被赶跑,要么已被吞食。 段天问爬上崖壁,当他来到这处长有香血果的地方时,不禁一愣。此处石缝中生长着十来颗香血果,其中两颗已被摘下,一颗成熟,其余六七颗尚未成熟。 除此之外,段天问还发现这处山壁石缝干净得有些过分,除了长着十来棵香血果之外,竟一棵杂草也没有!这与他之前采摘香血果的地方大不相同。 原来采果的石缝中,除了香血果,还有许多杂草,并且多少会有一些落叶,而此处石缝中杂草落叶皆无,仿佛有人精心打理过一般。 段天问满心疑惑,难道这些狼猿还懂得打理香血果的生长环境?它们已经学会了简单的种植?这似乎不太可能!答案随着狼袁的迁徙飘向了远方。 段天问不再多想,摘果下山。他刚双脚着地,前方的草丛中便有了动静,似乎藏着什么活物。 段天问立刻警觉起来,左手轻抚腿上的针袋,右手抽出吞血,朝着草丛怒喝:“什么东西,给我滚出来!” 喊完之后,段天问自己也笑了,草丛中大概是野兽,它能听得懂人话吗?倒不如先射出几枚毒针试试。 段天问刚要动手,草丛一分,从中走出一头狼。一看到是狼,段天问左手一抬就要射出毒针。 可下一刻,段天问猛然觉得这头狼有些眼熟,手在半空一顿,仔细盯着狼看。而狼的反应也大大出乎了段天问的预料,狼的前腿弯曲,竟给段天问跪下了。 段天问仔细观察这头狼,发现是一头老狼。段天问忽然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这头老狼。大约七八个月之前,他和马原等人去给何其光贺喜,路上就遇到过这只老狼,而且后来他送何事回家时,又见过这老狼一次。 段天问看着老狼一笑,“原来是你,咱们可是老熟人了。好吧!看在咱们有数面之缘的份上,饶你不死,赶紧逃命去吧!” 段天问说完,见老狼还跪在地上没动,心想:老狼灵智再高,也听不懂人话呀!于是冲着老狼挥挥手,意思是让它可以走了。老狼还是没动,依旧跪着。 段天问又想:估计狼也不懂挥手是什么意思,干脆它不走,我走。段天问转身迈步,准备再去看看其他地方还有没有香血果。 段天问向前走了几步,身后有头狼总让他觉得心里不踏实。他回头看看那头老狼,老狼一见段天问看它,理解错了,还以为是段天问让它跟着呢!老狼从地上一跃而起,摇着尾巴小跑着奔向段天问。 最可气的是,老狼脸上竟然还露出谄媚之色,这让段天问大感无语。 段天问没有对老狼动手,因为在乡下许多人家都养狗,段天问对狗并不陌生。这狗要是喜欢你,见你就摇尾巴,有句成语叫 “摇尾乞怜”,就是这么来的。狗要是恨你,就会冲你呲牙发狠。 据老人们说,狗是由狼驯化过来的,所以狗和狼其实差不多。如此看来,现在这头老狼对自己没有恶意,相反还有臣服讨好之意。 段天问摇头苦笑,看来这头老狼是要给我当狗啊!心里想着:我带着你有什么用呢?可转念又一想:狗的嗅觉很好,不知道这狼的嗅觉如何? 段天问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块羊肉,扔在了老狼面前。老狼迟疑不前,没敢过去吃。段天问指了指羊肉,“吃吧!” 老狼这才试探着走近地上的羊肉,闻了闻,又舔了两下,抬眼看看段天问的反应,见段天问没有驱赶它的意思,这才大口吃起来。 没一会儿,这块羊肉就进了狼肚。老狼再看段天问的眼神,更显几分亲热,摇着尾巴趴在段天问脚下,那意思是给你当狗当定了。 段天问看了看脚旁的老狼,又抬头看了看这片群山,从背后的保灵木盒中拿出刚采的香血果,在老狼面前晃了晃。老狼一见香血果,眼睛都直了,舌头舔舔嘴,眼神中充满渴望。 段天问一笑,跟老狼比划着,一指周围的大山,一指香血果,“去找香血果,如果找的够多,我就赏你一颗。” 段天问比划了几次,老狼似乎有点明白了,开始向着前边小跑,并不时回头,确认段天问是否跟着自己。 没跑出多远,老狼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山崖之上。这处崖壁裂隙很多,长出不少奇松怪石。 段天问站在崖壁下看了一会儿,没看见任何香血果的踪迹。又低头看了看脚旁的老狼,老狼围着段天问转了一圈,就抬头看向崖壁。段天问心想:我别这么干看着,干脆爬上去看看。 段天问拽出飞抓百炼锁,飞身攀越山崖。结果在一处松树遮挡的背后,真的找到一处石缝,石缝里长着三颗香血果,一颗鲜红欲滴,另两颗还未成熟。段天问大喜,成了!让这头老狼闻味,就能找到成熟的香血果。 段天问飘身下了山崖,来到老狼面前,张手就把香血果丢给了老狼,以示鼓励。老狼很机灵,没敢马上把香血果嚼进嘴里,而是眼神非常人性化地看着段天问。 段天问冲着它点点头,“吃吧,给你的。” 老狼这才大口咀嚼香血果,刚一吃完就向着段天问打滚,一脸的喜悦。 段天问拍拍老狼的肚子,“起来,咱继续。” 这回老狼跟段天问更亲近了,但站起身没走,依然向山崖上看。 这次段天问蒙了:这老狼是不是糊涂了?这山崖上的香血果我已经采完了,它怎么还看呢,难道上面还有? 段天问再次飞身上崖,找了半天,就在段天问怀疑老狼可能是弄错了的时候,在一处极为隐蔽的山体裂隙内,见到了一点红色。 段天问探身进了这处裂隙内,发现这一株香血果比一般的香血果大了一圈。他摘完香血果又注意到,在香血果的里面还有一株小草。 第141章 情欲蒸腾 在一处裂隙中,还生长着一株小草。此草高度不足一尺,模样奇特。 乍看之下,仿佛枯黄而死,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其独特之处。通常,已然枯黄死去的草叶不仅枯黄,还会极为干瘪,然而段天问眼前的这株小草,虽看似枯槁,实则草叶却十分滋润。 段天问心生好奇,伸手捏了一把草叶。果然,草叶入手的感觉绝非枯死之态,相反,他还捏出了一些乳白色的汁液,散发着极为清淡的谷物香气。 段天问用舌尖尝了一点白色汁液,味道很淡,略带丝丝甜味。因担心汁液有毒,他便盘坐在裂隙中静静感受了片刻,确定汁液并无毒素,仅有一点十分微弱的灵气。段天问大为惊讶,这株看似枯死的小草,竟然是一株灵草。 既然是灵草,那就带回去让师尊瞧瞧,说不定她认识。 段天问攥住小草底部,准备将其连根拔起。小草生长的裂隙内土质松软,段天问轻松地拔出了小草。让他意外的是,拔出的小草还有 “赠品”,其根部竟长着一块黑色的块茎。 段天问瞬间明白,狼袁大妖装进储物袋的那些黑色块茎,正是出自这种奇特的小草。 段天问将小草连同块茎一起放入储物袋,而后下了山崖。老狼蹲在山崖下,抬头望着段天问。段天问一回来,老狼又开始摇着尾巴在他身前转。 段天问再次给老狼喂了一块羊肉,老狼吃完后,兴奋地围着段天问打滚。段天问一指前方,说道:“走,继续去找香血果。” 老狼跑到一处山崖下,抬头示意段天问上面有香血果。这次段天问学聪明了,仔细寻找后,竟然在一面山崖上找出了两枚香血果。他与老狼配合得越来越默契,这一下午就找到了十几枚香血果。直到星月高悬,段天问才带着老狼返回营地。 看到段天问带着一只狼回到营地,众人先是一惊。听段天问讲述了老狼的来历,又得知老狼配合他采了不少香血果,众人这才放松下来。 韩卿怀里的小可爱,一见老狼竟然十分畏惧,拼命往韩卿怀里挤。 韩卿有些诧异,用望气术看了看老狼,随后把段天问叫到跟前,说道:“天问,这头老狼是一头妖兽,它身上有非常微弱的灵气波动,应该也是一头一级低阶妖兽,你千万要小心。” 段天问闻言一愣,扭头看向那头老狼,他着实没想到,自己竟然捡了一只狼妖回来。老狼此刻在营地的远处趴着,它依旧怕火。 与段天问跑了一下午,老狼也累了。不过,这只老狼今天收获颇丰,吃了几块羊肉,段天问还给了它两枚香血果。 要知道,像它这样的低阶狼妖,平时几年也吃不上一枚香血果。这个人类主人对它非常好,一天就给了两枚香血果,真是跟着老大走,吃喝全都有。 马原知道是老狼帮着段天问采回来这些香血果的,做饭时也给老狼做了一份。反正这家伙现在看着挺老实的,跟狗差不多,以后就当狗养着吧。 马原小心地给老狼端过去一碗粥、两个烤馒头和一大块烤羊肉。老狼吃得津津有味,这是它第一次吃人类的食物,感觉非常香。 不得不说,熟食的味道绝对比生食好吃,老狼连粥碗都舔得干干净净。但它还想吃,围着营地的火堆转悠。 马原看出了它的心思,又给它盛了一碗粥,老狼依旧把碗舔得干干净净。段天问又把吃剩下的羊骨头扔给了老狼,老狼趴在地上,非常专注地啃着骨头。 老狼的胆子越来越大,已经敢靠近篝火三丈之内了。 吃完饭后,段天问拿出香血果。韩卿指着最大的那颗香血果,有些激动地说:“天问,这颗香血果灵气波动非常强,已经算是一品灵果了!” 段天问直接把这枚香血果递给韩卿,说道:“师尊,您炼化看看,能比一般的香血果强多少?” 韩卿接过香血果入口炼化,然后猛然睁眼,说道:“天问,这枚一品下阶香血果,灵气比普通香血果高出了三倍不止,改善身体的药力也猛了很多。” 段天问点点头,说道:“要是咱采的香血果,都是够品的灵果就好了。哎?对了,师尊,我今天采这颗香血果的时候,在它旁边还采到另一颗灵药,您看看。” 段天问说着,便拿出了那棵带着黑色块茎的奇异灵草。马原也凑到跟前看,说道:“这是灵草吗?怎么看着都快枯死了。” 段天问摇摇头,说道:“它可能就长这样,不是绿色的,就是这样枯黄色的。” 韩卿捏着一个草叶仔细观看,点点头说:“这确是一株一品中阶的灵草,但我从没见过,药效用途不详,看来那些黑色块茎就是出自此草。” 段天问接过韩卿手里的灵草,想了想,摘下那颗黑色的块茎,用棍一串,放在火上烤。不一会儿,黑色块茎上有香气飘出,这股香气中混合着草木的清香和谷物之气。 烤了一会儿,段天问觉得可能熟了,掰下一块黑色块茎放进嘴里。说实话,比烤红薯味道差点,不过胜在灵气不错,而且利于炼化。 段天问吃了半个,炼化感觉了一会儿,发现绝对没毒。于是,他把剩下的黑色块茎分给了马原和韩卿。 韩卿起初不想吃,觉得块茎黑不溜秋的,跟块黑炭相仿,里外全是黑的。但听段天问说这块茎灵气不错,而且利于炼化,才勉强吃了一点。 韩卿入口黑色块茎,觉得段天问所说不错,块茎中的灵气确实利于炼化,便把剩下的块茎都吃了。 韩卿盘坐在木床上,刚炼化完块茎中的灵气,就感觉一股热气由小腹蒸腾而起,接着韩卿的脸就红了。 这股热气渐渐化作澎湃的气血,席卷全身。韩卿面色潮红,运功强压这股气血,却事与愿违,这股气血越压越强。韩卿睁眼看向马原,眼神中有些异样。 韩卿猛然一咬自己的舌尖,瞬间精神一震。灵机一动,她不再用法力强压这股气血,而是催动内功引导这股气血加以炼化。 这一炼化,韩卿大喜,这黑色块茎能加速内功修炼数倍。 另外,韩卿博览群书,深知这黑色块茎可能对男子无特效,但对女子有滋阴之功,乃是大补之物。 当然,块茎也有一点副作用,会让女性情欲升腾。 第142章 极致骄傲 这世间的补药,无论是滋阴之品,还是壮阳之物,或多或少都具有撩拨人之本性的效用。有些药物较为温和,可算作温补;而有些药物则极为霸道,缺乏毅力之人一旦服用,恐非福泽 —— 例如鹿茸、巴戟天等,具有强力壮阳之功效,男子服用后,身体反应明显。有进有出,等于白费力气。但绝大多数人在药力的逼迫下,会进一出二、进一出三甚至进一出四,入不敷出,越补越亏,走上取死之路。 这并非药之过错,而是人之过失。男女同理,唯有坚守本心、意志顽强之人,方能将药力凝练入体,真正改变体质。韩卿博学多闻,岂会不懂此理?故而静坐一处,疯狂炼化药力。 实际上,越是药力暴躁的补药,往往越是大补之物。只要做到有进无出,无论男女,皆有美容养颜、强化性别特征之能力,只是需要心性坚毅方可。 次日,段天问依旧带着老狼去采摘果实,依旧收获颇丰,甚至比在九道梁采摘的还要多,而且偶尔还能采到可入品的香血果。 除去每天喂给老狼两个,剩下的大家平分。段天问每天能收获八、九、十个香血果,吃得那叫一个畅快。 其法力修为终于跨越第一层,内功也更加浑厚。马原更是进步不小,内功踏入武师中期。 这可把马原高兴坏了,“天问,按照这内功的进境速度,为父觉得此次静山之行,进阶宗师也并非不可能。” 段天问点点头说道:“好啊!那我就提前预祝父亲进阶宗师之境。” 说完,痛饮一大口酒,然后猛咬一口烤羊肉。 把吃剩下的、还带着不少羊肉的骨头扔给了老狼,老狼向前一扑,两个前爪摁着骨头猛啃。 这两日,老狼过得极为滋润,香血果、烤羊肉、粥、烤馒头,吃得老狼皮毛发光,油亮油亮的。 有时段天问还作妖,自己喝酒时也给老狼弄一口。老狼起初有点不适应酒味,如今却喝上了瘾,吃饭时就盯着段天问的酒碗,但段天问不给,它也不敢强行索要。 而且老狼现在也敢更靠近篝火了,敢在篝火一丈之外趴着。夜里还能帮忙守夜,一有动静,就把狼耳朵竖起来,比人要机敏得多。 小雪球还是怕它,老狼一靠近营地,它就拼命往韩卿怀里钻。马原看得直眼热,心中感叹:人不如兽啊! “小雪球” 自然是韩卿给小兽起的名字。为此,段天问又与韩卿争论一番,段天问说小兽应该叫小可爱。 韩卿对此嗤之以鼻,质问段天问:“那等小兽长大了呢?叫大可爱是吗?” “就叫可爱呗!” 段天问不服气。 马原出来打圆场:“还是雪球更好听,你那个可爱、可爱的,让人肉麻,雪球更贴近小兽的特点。” 韩卿当即点了点头,而后一指老狼:“有本事你就叫它老可爱。” 段天问借着酒劲一梗脖子:“老可爱就老可爱,它天天帮我采果,本来就可爱。” 就这样,老狼有了一个极为风骚大气的名字:“老可爱。” 只要其他四人一听段天问喊老可爱,就忍俊不禁。 马原感叹道:“唉!真是段天问玩鹌鹑,什么人玩什么鸟。” 气得段天问直翻白眼:“我倒想玩小可爱,人家不让啊!” 韩卿吃了半个香血果,剩下的喂给小雪球。可能是女性那独有的母爱让小家伙安心,小雪球越来越黏韩卿。 再加上韩卿每天给它喂食半个香血果,小雪球对韩卿越来越亲昵。小雪球嚼着嘴里的香血果,一脸的迷醉,看着都觉得香。 吃完了还用两个前爪洗洗自己的脸和嘴,尤其还用两个小爪捋了捋自己嘴边的几根白色小胡子,逗得韩卿眯眼轻笑。 小雪球哪都好,就是不知道品种。韩卿这两日不断在脑中回忆自己看过的书,发现书中记述的妖兽、野兽,都和眼前的小雪球有些差异。 难道自己怀里的小家伙是一只变异妖兽?不管是不是,都要等回到家族,让族中前辈们看一看。 段天问看着韩卿怀里那小雪球可爱的样子,心里有点酸。 扭头看看自己的老可爱,又扔过去一块烤肉:“吃吧,多吃点,明天咱再多采点香血果,可别学那个小白吃饱,可爱有什么用,就是个小花瓶。” 韩卿闻言面色一沉,她知道段天问说得是小雪球,可现在采香血果的就是老狼和段天问,她也是跟着白吃,少年的话有点扎心。韩卿看看怀里的小雪球,又看了看马原,若有所思起来。 次日段天问走后,韩卿走到马原跟前,主动与马原聊天。 这让马原又惊又喜,因为自从一行人入山采果以来,韩卿很少主动和马原说话,都是马原屁颠屁颠地和韩卿说话。说话也只是有事说事,从未闲聊过。 韩卿抱着小雪球和马原探讨,想一起合作也去采香血果。 马原瞪大了双眼直摇头:“大小姐,这可使不得,山中危险重重,一旦有点意外,我马原担待不起,也承受不起。 再说这小雪球还小,未必能闻出哪里有香血果成熟了,我们还是等天问去采吧!” 韩卿面色不悦:“马先生,我们可以带着小雪球在附近试试,如果小家伙真闻不出香血果的位置,我们也就死心了。而如果小家伙能闻出香血果的位置,也减轻了天问的负担,也让他回来多吃几颗。” 韩卿见马原听完没说话,又继续说道:“现在附近的妖兽、狼群已经被天问都赶跑了,我们出去不会有很大风险的。 另外,寻找香血果的路上,我还想向马先生探讨一下武技。除去法力,我现在可是咱们五人中,武力最差的。先生有时间也教教我那精妙的剑法,和那鬼魅的身法,也好让我增添几许自保之力。” 别看马原平时很宠爱韩卿,但在风险攸关面前,还是非常有底线的。马原想了想说:“此事事关大小姐安危,还是等天问回来商议一番再说为好。” 韩卿面色一冷,昨天段天问的那句花瓶,对她刺激很大,尽管说的是小雪球,可谁知道那臭缺德的少年是不是含沙射影呢? 尤其韩大小姐内心极致骄傲,美女可是想飞上高天纵横天下的,岂能被人看做花瓶。所以一看不管自己怎么说,马原都不同意跟自己去采香血果,气得一跺脚:“好,马先生,你不去,我叫两个侍卫去。老李、老赵,跟我走。” 第143章 在你身后 两名侍卫面面相觑,满心无奈。他们对自身实力自然心中有数,大小姐若真出了什么事,无需韩阳动怒,段天问便能将他们的皮给剥了。 马原也急了,忙道:“大小姐行事不可急躁,这九道梁外可是有妖兽的,仅凭两位武师根本无法护大小姐周全。” 老李和老赵也赶忙劝说韩卿:“还请大小姐三思。” 或许是马原太过急切,说了韩卿一句 “做事不可操切”。这句话再度刺痛了韩卿,再加上自己带来的两个侍卫不仅不顶用,还劝她三思。 韩卿顿时勃然大怒,骄傲的心犹如被怒火点燃,气得再次一跺脚,“我无需三思,你们不去我自己去!” 言罢,抱着小雪球转身便走。 两个侍卫无奈,只得跟上,却被马原一把拦住。 韩卿气呼呼地走下山峰,步伐急促。她没听到有人跟出来,又不好意思回头看,免得显得自己离了人不行。 韩卿心中既生气又好奇,一边走一边仔细聆听身后的动静,确实没人跟着,因为身后根本没有脚步声。 韩卿眼圈泛红,暗自咒骂:一群狠心的家伙,臭马原,真舍得我一个人下来找香血果,就这还想娶我,做梦去吧!两个侍卫也混蛋,竟然不跟着,我们韩家真是白养了你们两个废物! 山中苍松翠柏,杂草丛生,植被极为茂盛。韩卿走着走着,突然前方草丛一动,吓得这位美人如临大敌,左手捏着符纸,右手抽出短剑,小雪球吓得紧紧抱住韩卿的衣服。 一只野兔从草丛中蹦出,差点撞上韩卿的腿,韩卿在紧张之下差点就把手中的符纸扔出去,定睛一看是只野兔,这才长舒一口气。 韩卿看着趴在衣服上瑟瑟发抖的小雪球,长叹一声:“唉!你还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小花瓶,一只野兔就把你吓成这样,你的胆子也太小了!” 可就在这时,身后几乎传来一丝动静,那声音很轻,像是一种极其轻微的摩擦声。韩卿猛然回头,由于害怕,手里的符纸差点又扔出去。 韩卿身后的正是马原,他收剑入鞘时发出了一点响动,这才被韩卿听到。 其实刚才马原拔剑的时候动静比这大,只是韩卿全神贯注地盯着草丛,没有听见罢了。韩卿一见是马原,眼圈再次微微泛红,“你什么时候来的?” “原,一直都在大小姐身后,只是大小姐没有回头看而已。” 马原颇为无奈地说道。韩卿闻言低下头,心中一暖,不再说话,转身继续向前走。 身后依旧没有声音,韩卿心中十分好奇。这马原腿有点瘸,即便轻功有所精进,也不应该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啊?此时韩卿正好走在一片杂草败叶之中,脚下发出踩在枯枝败叶上的响声。 韩卿心想:不信你踩在这样的枯枝败叶上还能不发出声音。可仔细一听,除了自己发出的声音以外,身后依旧寂静无声。 韩卿心中惊讶至极,她知道他们爷俩修炼的轻身术诡异莫名,但这也太诡异了!若不是大白天,若不是和马原熟悉,可能都会怀疑身后的是人是鬼。 韩卿停住脚步,扭头再次看向马原,四目相对,马原的目光非常柔和,眼中似有说不尽的爱意。 恍惚间,韩卿感觉被马原的目光灼烧了一下,心中有种情绪蠢蠢欲动。 韩卿赶紧避开马原的炽热目光,“马先生,您怎么走路没声音呢?” 马原微微一笑,“服用香血果后,我的内功有所提升,再加上我时刻提动着轻身急变术,所以走路没发出声音。怎么?是不是让大小姐感觉不舒服了?” 韩卿扭脸看着前方,“您悄无声息地跟在我身后,我感觉有点吓人。” 马原点点头,“那我就放下轻功。” 韩卿点点头,继续往前走,这次身后有了脚步声,不过韩卿听着那脚步声心中一酸。脚步声一轻一重,诉说着马原的苦楚。 韩卿回身看向马原,“马先生,如果您这样行走觉得不便,还是提动轻身术吧!” 马原答应一声:“好。” 韩卿继续说:“先生和天问修炼的这种轻功真是玄妙,不知可否传授给卿儿?” 马原沉默片刻,直到韩卿再次看向他,才说道:“这急变术,天问得自香兰寺,按规矩不能随意外传。天问也曾对我说过,不要外传。但我觉得大小姐您不是外人,乃是天问的师父,告诉您应该不算外传。” 马原说到这里,话音一顿,看了看韩卿继续说:“不过,还请大小姐保证急变术不要外传,除了大小姐之外,不能让别人修炼。” 韩卿扭头看着马原,目光中带着些许不悦。 马原有些尴尬,没敢与韩卿对视,低头说道:“我觉得天问是对的,这是对香兰寺的尊重,更是对大和尚定真的尊重。” 韩卿闻言点点头,“是,这是对传功之人的尊重。好吧,我可以向马先生保证,不会把急变术传给任何人。” 马原闻言,脸上这才露出喜色,开始为韩卿讲解急变术。 韩卿听得极为认真,她学识渊博,一听就明白了急变术的真谛,就是用自身的内力去推动自身的经脉穴位,从而达到对自身行动的增益效果。 轻功的原理并不复杂,但实际操作起来却并不简单。向前、向后、向左、向右,方向不同,推动的穴位也不同,所要达到的速度不同,推动的力度也不同。 而且每次施展急变术,推动的穴位不是一个,而是整整一大片。 韩卿根据马原所说,当即试了一下,施展急变术向后。韩卿催动内力向后背的穴位一推,顿时疼得痛叫出声:“哎呦!” 韩卿第一次施展急变术,还没敢把内力用足,也就是用了五成内力,但后背的穴位就像要全部涨裂一样。 即便她现在不再催动内力,后背推过的穴位依然酸麻胀痛。由于剧痛,韩卿收不住身子,向后闪了一下就要摔倒。 马原连忙伸手搀扶,把韩卿扶到一块青石上坐下休息。韩卿问马原:“马先生施展急变术时,是不是也会造成穴位经络疼痛?” 马原点点头,“是,我初练之时,只要用力过度,也会造成穴位酸胀。但随着修炼,好像穴位经络的承受力也在慢慢增强,疼痛感会慢慢减轻。据天问说,他现在几乎已经没有那种胀痛感了。” 第144章 反应机敏 韩卿微微颔首,“我明白了,看来这急变术并非短时间能够练成,身上的穴位经络仍需慢慢打磨。” “等回去之后,我可以将天问自创的飘风无影剑传授给大小姐。那剑招与急变术配合起来,当真是完美,用珠联璧合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马原赞叹道。 韩卿朝马原俏皮地一笑,点了点头说:“好呀,那暗器我也想练练,在筑基之前,有钢针防身还是非常实用的。” 过了一会儿,韩卿身上的疼痛才逐渐减轻。两人此刻有说有笑,继续前行。 又向前走了数里路,小雪球毫无反应,韩卿看了看小兽,叹了口气,“唉!这小东西果然是个吃货,都出来这么远了,它就只知道抱着我,也不知道闻闻哪里有香血果。” 马原接口道:“我估计小雪球还是太小,心智尚未成熟,不懂得去闻香血果的气味。” 韩卿点了点头,“要不我们回去吧!回去继续当花瓶,等着人家天问来投喂。” 马原此时才明白,韩卿为什么非要出来自己采摘一些香血果,原来是因为昨天晚上,段天问的无心之言,刺痛了这位大小姐的心。 马原赶紧劝解道:“咱可不是花瓶,大小姐可知道段天问小时候有多顽皮?就因为他嘴欠,我不知挨了多少打。鞠躬道歉都快成我的本能动作了,只要有人敲门,我先给人鞠躬。 有一次又有人敲门,我也没看,开门就鞠躬,还得说好话,等抬头细看,原来门口站着一个要饭的。我把要饭的给吓蒙了,他赶紧给我鞠躬。” 韩卿闻言,轻笑不止。 马原继续说道:“就小孩那些事,我要是跟大小姐细细说来,能够让您乐上十年。” 韩卿点了点头,柔声说:“您对他有养育之恩,吃他一些香血果不算什么,但我就不同了,我是个穷师傅,也没给他什么好处,到现在连件像样的见面礼都没给过他。” 马原摇了摇头,“大小姐这话不对,我认为这世间的一切宝物都是有价的,包括那地灵参,但知识是无价的。 您给他领路,送他一份仙缘,这份情意可不比养育之恩轻。 要不他光做飞仙的梦,连炕褥子都给蹬破了,结果却不会修炼,连什么是开灵都不懂,这梦做得比我还悲催。” 说到这里,马原下意识地看了韩卿一眼,韩卿岂能不懂马原的意思,俏脸上顿时爬上一片红霞。 马原轻咳了一声,“哼,天问不是不懂事的孩子,能不知道大小姐给他的是什么?那是通天的大道。吃他采的香血果算个屁,那是看得起他,是他还师恩的孝心。” 韩卿偷偷看了马原一眼,心中被马原说得暖烘烘的,十分舒服。 两人越聊越投机,说是往回走,聊了半天,一抬头都懵了,迷路了!光顾着聊天,没看清路,此处是一个山谷,两人从未走过,而且山谷之内生长的全是一人高的灌木,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马先生,我们迷路了!” 韩卿有些焦虑。 马原经过和韩卿的一番聊天,身上的拘谨减轻了不少,朝韩卿摆摆手说:“无妨,天问会找到我们的。” “这荒山野岭的,天问如何才能找到我们?” 韩卿还是很紧张。 马原大大咧咧地一笑,“你忘了,他有老可爱,那家伙鼻子可好用了。” 韩卿闻言这才想起了那头老狼。 两人正在说话,靠近韩卿一侧的灌木猛然分开,一道身影如电般射向韩卿。此时韩卿正看向马原,还准备和马原说话,根本没有察觉到突然出现的危险。 马原的脸正对着韩卿,眼角余光正好看见有东西朝着韩卿飞扑而来。马原大惊失色,下意识地推了韩卿一把。 韩卿毫无准备,脸上还浮现着一丝笑意呢!被马原突然这么一推,向后一倒。 韩卿相当惊愕,心里发懵: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马原对我突然出手?难不成他动了歪心思?接着眼前猛然一花,有东西从自己刚才站立的位置蹿过。 马原右手推倒了韩卿,左手向前一伸,挡在自己身前,同时施展急变术,身形刚刚飘起,就被扑上来的东西撞个正着。 如果马原一发现有东西扑来,凭他现在的轻功是能够躲开的,但是他右手推韩卿耽误了时间,把韩卿推倒后,自己也没时间躲避了。 好在左手挡在身前,在那东西撞到自己的瞬间,左手微微撑了一下,随后马原的身体就飞了起来,他只感觉自己身上很疼、很麻,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胸口发闷。 马原被撞得身体还没落地,一口鲜血洒于半空,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那东西撞飞了马原,扭头看向了韩卿。 韩卿被马原推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略一愣神,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怀里的小雪球吓得瑟瑟发抖,紧紧抓着韩卿的皮甲。 撞飞马原的是一头怪羊,这头羊比普通的驴还大,身上黑白相间,头顶有两个弯曲生长的羊角。 如果仅仅如此,绝对谈不上怪。让韩卿觉得此羊怪异的地方是,羊的嘴边长有一对肉须,肉须长有一尺多,筷子粗细,呈肉粉色,两只肉须还不停在嘴外转动,别提多妖异了! 小雪球看了怪羊一眼,然后再也不敢看第二眼,将头深深埋进韩卿的胸前。 韩卿看着这头怪羊,心中涌起一股恶寒,赶紧一拍储物袋,取出两张符纸。 怪羊撞飞马原后,转身瞪着韩卿,一见韩卿有动作,便低头朝着韩卿冲来。 韩卿急速激发符纸,手中两张符纸一亮,猛砸向怪羊,两张符纸脱手化作两道流光激射向怪羊。 怪羊见韩卿手中一亮,然后有流光击出,吓得想要躲闪,但距离太近了,它刚晃动身体,两道流光便已及身。 两道流光呈现淡蓝色,乃是两道寒冰符,冰符打在怪羊身上,立刻寒气漫卷,将怪羊冻住。 韩卿一跃而起,然后向后急速退去,躲开了扩散的寒气。 等寒气飘过,韩卿首先扑向马原。马爷这次可太惨了,口中流血,身体以一种很别扭的姿势倒在杂草里,昏迷不醒。 韩卿查看马原,还好还好,马原还有脉搏。而且,即便马原在昏迷中,脉搏依然强劲有力。 韩卿心中大安,就冲这么有力的脉搏,马原就不会有大碍。 韩卿把马原的身体摆放得舒服一些,扭头再次看向被冻住的怪羊。这次要不是马原反应机敏,自己很可能就被这头怪羊给撞散了。 第145章 偷闻桂香 韩卿取出法器短剑,稍用法力催动,剑身光华流转。她挥剑直向怪羊的脖子斩去,只听 “嘭” 的一声闷响,韩卿差点没握住短剑,她万万没想到,这怪羊被冰封得如此瓷实,竟把她震得手臂发麻。 就在此时,韩卿下意识地瞥了怪羊一眼,这一眼可不得了,差点把她的魂都吓飞了。她看见被冰封的怪羊眼珠一动,接着恶狠狠地瞪着自己。 韩卿惊得浑身直哆嗦,心中暗道:奶奶、老娘、亲舅舅啊!两张寒冰符都没冻死这头怪羊,它的生命力也太顽强了吧! 韩卿急忙施展望气术,探查眼前的怪羊,发现它只是一头一级巅峰的羊妖,尚未达到二级。 韩卿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望气术,两张寒冰符虽只是下品下阶,但两张一起用,就算是筑基期修士也难以活命。 然而眼前的怪羊却安然无恙,韩卿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望气术出错了,眼前这妖异的情况让她都失去了自信。 恰在这时,怪羊身外的寒冰发出一声脆响,并出现了一条不小的裂纹。 韩卿吓得心中一紧,脑中嗡嗡作响,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她深知,这怪羊要是脱困,自己和马原都活不成了。 韩卿死死地盯着怪羊,疯狂地想办法。她的储物袋里还有几张中阶符,但她依然不能确定能否杀死这头妖异的怪羊。 此时,怪羊身外的寒冰再次传来脆响,它的右后腿已经蹬开了冰层,露了出来。看来用不了多久,这冰中的怪羊就能挣脱束缚。 由于紧张,韩卿额头冷汗直冒,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突然,她想起娘亲曾说过的一句话 —— 储物袋里一般不能放活物,因为没有空气,人、动物进入储物袋都会被活活憋死。 当然也有例外,有些生命力特别顽强的妖兽,可以在储物袋里存活很长时间。 韩卿很不确定眼前的怪羊算不算例外,但不管怎样,她的选择已经不多了。 韩卿趁着怪羊还没脱困,两步走到冰封的怪羊跟前,伸手就要把怪羊先收进储物袋中。 就在她的手还没碰到怪羊的刹那,怪羊突然发力,身上的寒冰碎了大半,吓得韩卿身体剧颤。 但她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毅然决然地把牢牢地摁在了怪羊身上。储物袋白光一闪,将怪羊摄入其中。 韩卿一屁股坐在石头上,大口地喘着气。等心情平复了一些,她才又走到马原身前。韩卿轻声呼唤马原,“马先生、马先生、马原……” 喊了半天,马原毫无反应。韩卿紧锁眉头,心中犯难:这可怎么办?马原为救自己身负重伤,自己绝对不能丢下他不管。可就这么干等着也不是办法,万一一会灌木中再跑出妖兽怎么办?因为怪羊的出现,韩卿越看这片灌木越觉得别扭。 咬咬牙,韩卿背起马原,向着来路疾走,她现在觉得离这片灌木越远越好。 韩卿内力不弱,虽然背着马原并不轻松,但速度也不慢。 走了数里路,韩卿累得大汗淋漓。她极目四望,心情更加低落,因为她彻底迷路了。眼前奇峰峻岭,植被茂密,她反复确认,自己从未到过这里。 此时,怀里的小雪球才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它四个爪子紧紧抓着韩卿的皮甲,伸出小脑袋,东张西望。 一看到韩卿身上还有别人,它可不乐意了,仿佛在说美女的身上只能有自己,不能有别人或者别的兽。 小雪球气得 “哇哇” 大叫,一下蹿上韩卿的肩膀,爪子猛拍马原的头,好像在说:“你赶紧给我滚蛋!” 韩卿气得破口大骂:“小雪球你个小废物、小怂货,打架的时候指望不上你,连找香血果也指望不上你,成天就知道吃,就知道粘人。你别打马原,他受伤了!你再打他,我就不给你香血果吃!” 然而,此时十丈外的一棵大树上站着一个人,正是段天问。段天问吃完早饭去采香血果,今天收获特别好,不到一个时辰就采了十几个香血果。 段天问在石缝中就吃了几枚,炼化完成后才给众人送回去。回到营地,老李和老赵赶紧把韩卿的事说了一遍。 段天问听完气得脑仁疼,心中埋怨韩卿这是在添乱。即便自己打跑了狼袁和这片地的绝大多数恶狼,但这里毕竟是静山深处,已经出了九道梁,时不时就有妖兽出没,搞不好会出事的。 他觉得自己这位美女师父绝对是个眼高手低的主,难道不知道自己的战力几何吗? 段天问不及多想,带着老可爱就走。让老可爱一路闻味,才搜寻至此。 其实段天问早就看见韩卿背着马原往这边走,但他站在树冠上没动,想让韩卿再受点罪,必须要给她来点刻骨铭心的教训,否则将来可能会害死别人,也害死自己。 让段天问唯一担心的是马原,他不知道马原的伤情如何。正在他踌躇要不要下去的时候,小雪球开始作妖,用小爪子打马原的脑袋。 韩卿背着马原自然是看不到,但段天问站在高处看得一清二楚。小雪球打马原脑袋的时候,马原两眼睁开了一条缝,然后贼兮兮地看了看,又把眼闭上了。 而且鼻子还在微微地抽动,在那偷着闻香呢! 段天问差点笑出声来,心中暗赞:好!太好了!让自己的梦中女神背着,还在人家背上搞小动作,也就是我义父了,别人一般真干不出来这活,这老坏小子! 段天问一看马原现在很享受,应该是伤得不重,要不也没心情趴在美人背上偷闻桂子香。索性他就站着不动,让韩卿再受点罪。 他没动,老狼却坏了马爷的好事。韩卿正骂着小雪球出气,身前的杂草一动,蹿出一头老狼来。韩卿吓了一跳,但定睛一看是老可爱,马上大喜,“老可爱,段天问呢?快把他给我找来。” 韩卿说着,慢慢把背后的马原放在了一块大石头上。马爷的表情明显有点意犹未尽,段天问强忍着没笑。 段天问一看,马原的偷闻桂子香是玩不下去了,干脆从树冠上跳落。 然后假模假式地赶紧扑到马原身前,脸上演绎出一副焦急、担心的表情,“父亲!父亲您怎么样了?您快快醒来,孩儿都要担心死了!” 说着偷偷掐了马原一把,那意思是:行了,差不多了!您今天是没机会闻香了。 马原心领神会,缓慢地睁开眼,“天问,是天问吗?没想到咱爷俩还能再见上一面,为父以为此次大难临头,再也不能和你把酒言欢,一论乐武了。” 韩卿站在旁边听着,突感这爷俩的对话有点假,好像自己又被摆了一道! 第146章 护体妖术 段天问首先查看了马原的伤势,所幸情况尚好,除了两根肋骨骨折以及经脉有些受损之外,并无致命伤。 随后,段天问向韩卿询问具体遭遇,韩卿如实相告,段天问听后不住地点头。这位美女师父在关键时刻没有弃马原而去,这一行为值得敬爱与尊重。 段天问劝说道:“师尊,静山深处实在太过危险,尽是些奇异妖兽,就如这小雪球,我们至今都不清楚它究竟是什么。您还是尽量不要离开营地为好。 我知道您是一片好心,想亲自出力以减轻我的负担,但您和我父亲都是我最亲近之人,倘若你们二位出了什么事,我的感情上实在难以接受。 所以在您和我父亲彻底强大起来之前,还请务必谨慎行事。” 韩卿闻言,低头不语,眼圈微微泛红。段天问的话十分暖心,让她心中一松。其实她真的很怕段天问责怪她,尤其是马原还因她而受伤。韩卿深知,这对义父子之间的感情,胜过亲生父子之情。 段天问背着马原,带着韩卿往回走。老可爱表现得极为乖巧,在前面跑来跑去,只要前方有杂草,它都会先去探查一番。 韩卿对老可爱的懂事感到十分诧异,对这头老狼的印象也大为改观。 小雪球依旧害怕老可爱,自老可爱出现后,小雪球又变得胆小起来,紧紧抓着韩卿,把头藏进韩卿的怀中。 韩卿看着小兽的表现,彻底无语,这小东西不光没用,还绝对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 走着走着,段天问问韩卿:“师尊,您说那怪羊死了吗?” “不知道,反正它生命力超强,我们必须小心行事。” 韩卿也不确定,此时也不敢把怪羊拿出来查看。 段天问点点头,说道:“我今日又寻得一个山峰,比我们现在所住的这个山峰风景更好,而且还有一眼山泉,那泉水也超级好喝。我们一会儿收拾收拾就搬过去。” 三人返回营地后,段天问让众人躲到树上去,然后才让韩卿打开储物袋。 其实按照马原的主意,直接找个山崖,再把怪羊放出,即便那怪羊没死,从山崖掉下去也得摔成肉饼。 这个提议被段天问当场拒绝,那可是羊啊!得吃,都摔成肉饼了还怎么吃? 一道白光闪过,一头怪羊显现出来。由于这头怪羊体型巨大,进出储物袋都需要耗费不少法力,凭段天问现在刚过炼气一层的法力,根本无法将其取出。 而且段天问还发现,物体越大,储物袋在取放物品时的法力波动就越大。 韩卿是在树上放出怪羊的,怪羊被储物袋放出后直接掉落在地上。此刻,它身上的冰已经融化,身体仿佛也失去了生机,掉在地上跟死了一样。 众人一见,神情皆是一缓。 段天问手持吞血剑,捅了捅怪羊。就在段天问用剑碰触怪羊的瞬间,怪羊突然睁眼,睁眼的同时,身形一跃而起,两眼恶狠狠地瞪着段天问。 嘴边的肉须不住地轻颤,既像是恐惧又像是发怒。 小雪球吓得又往韩卿怀里钻,老狼还不错,冲着怪羊一呲牙,喉间发出低吼,但没敢过去。 段天问长剑一挥,斩向怪羊,哪知怪羊一晃羊头,用弯角硬接吞血剑一斩。“当” 的一声,长剑被震回,接着怪羊一低头,猛顶段天问的胸口。 段天问身形向左一闪,手中长剑猛斩怪羊脖颈。怪羊虽然凶悍,但远不及段天问的身法迅捷。 一撞扑空,长剑就到了,就在长剑及身的瞬间,怪羊身上腾起一阵黄光,将怪羊包裹。长剑斩在黄光之上,又被一弹而回。段天问当场愣住了,这羊竟是二级妖兽!已有妖术护体。 树上的韩卿也傻眼了,赶忙用望气术再次查看怪羊,脑中也疯狂检索着关于羊类妖兽的一切记忆。 怪羊再次转身猛撞段天问,少年脚尖点地跃向空中,并对怪羊再次挥出一剑,长剑斩在羊背上,被怪羊身上的黄光再次弹开。段天问身形一落,脚尖一蹬羊屁股,身形跃出两丈来远。 段天问实在忍无可忍,说道:“师尊,您不是说这怪羊是一级妖兽吗?怎么它身上会有护体妖术?” 韩卿面庞一红,不知该如何解释。现在她的望气术依然告诉她,怪羊是一级上阶妖兽,并非二级。可这羊身上的护体黄光又该如何解释呢? 韩卿咬着嘴唇没说话,这话真没法说,也太打脸了!是她告诉段天问的,只有二级妖兽才会妖术,一级的不会。 而且自己用寒冰符打怪羊的时候,怪羊也不会用黄光护体,难道在储物袋里升级了?学会妖术了?这也太离谱了吧! 好在怪羊的速度不及段天问,段天问还可以凭借着身法优势与之周旋。 段天问忙中偷闲,看向树上的韩卿,不光段天问看,马原也在看韩卿,连老李、老赵都齐刷刷地看向韩卿。 段天问见韩卿还是不说话,追问道:“师尊,您给个话呗,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是不是二级呀?” 韩卿实在不能不说话了,说道:“天问,我用望气术看过,它身上的灵气波动还是一级上阶,至于为什么会法术护体,我真的不知道。而且它和我争斗之时…… 身上也不会发光啊。” 段天问闻言,傻眼了。妖兽也会看人下菜碟,看见美女不发光,看见我就长能耐,会发光了,这也太可气了! 此刻,老可爱也不可爱了,看着怪羊直愣神,还躲得老远。把段天问气的没话说,瞧这两只兽养的,一个小怂货,一个怂货大,指望它们帮忙,简直就是做梦! 段天问只能抖擞精神,大战怪羊。段天问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破不开怪羊的防御,怪羊身上的黄光刀枪不入,有点像韩阳当初的土系光罩。 段天问一开始没想用毒针打怪羊,因为他想吃羊,现在看来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段天问抖手打出毒针,怪羊身上黄光一起,将毒针弹开。段天问并不气馁,和怪羊不断游斗。 怪羊显得非常气恼,不断冲撞段天问,好在怪羊的进攻手段不多,除了顶撞,倒是没显出其他手段。 此刻,树上的韩卿再次对段天问说:“天问,为师想起来看过的一本书,书中记载:天禁山脉中有一种妖羊,叫‘峻岭岩羊’,这种妖羊比一般的羊体型大很多。 而且极善攀援,生命力超强,二级以后身上会出现护体光罩,光罩防御惊人,法器、法术难伤。 岩羊的皮,价格很高,是做皮甲的上佳材料。 书中说,峻岭岩羊有极少数的个体,会在一级时觉醒妖术,这种没到二级就觉醒妖术的羊皮,价格非常高,据说做成皮甲后,可以在修士的陪练下,随修士升阶。” 第147章 反复鞭挞 韩卿稍作停顿后继续说道:“不过我不确定的是,峻岭岩羊并无肉须,而我们眼前的这头怪羊却长有肉须,所以我起初并未往岩羊那方面去想。” 段天问听完,一边继续与怪羊周旋缠斗,一边询问韩卿:“师尊,那它为何与您争斗之时,没有施展妖法呢?” 韩卿面露无奈之色,回应道:“或许是在与我争斗过后,激发了它的潜能,从而觉醒了护体妖术……” 段天问闻言,闭上嘴巴,彻底陷入沉默。自己这运气也太差了!天上掉下来的不是馅饼,而是板砖!而且这板砖精准无比,正好砸在自己后脑勺上。 段天问满心苦涩,看着气势汹汹再度扑上来的怪羊,那苦水差点从嘴里喷出来。 要是换作别人,可能就怂了。破不开人家的防御还打个什么劲呢? 而且这怪羊在没有护体妖术的时候,韩卿两张寒冰符都无法将其冻死,如今有了妖术护体,韩卿连扔张符的念头都没有了,因为知道肯定没用。 但段小哥却并非如此,他斗志昂扬。 段天问一咬牙,暗道:来吧!羊爷,咱们好好较量一番。我不是破不开你的防御吗?那咱就慢慢练,今天不是我把你累死,就是你把我累死。 段天问展现出去年累垮老头何其光的那股劲头,闪转腾挪之间,不停地挥动长剑,疯狂地斩向怪羊。 树上的几人都看懵了。 尤其是老李和老赵,完全看不懂段天问的行为。这完全等同于在做无用功啊!那怪羊有护体妖术,根本伤不了它。 他们此刻真为段天问捏一把汗,下面的可是妖兽,会妖术的妖兽!要是段天问真的撑不住了,他们恐怕都难以活命。 可偏偏他们当中的最强战力,却在做着无用功,傻乎乎地还用剑砍羊。 老李和老赵急得额头青筋暴起,心中暗自思忖:少爷、少主、少侠,您是不是脑子缺根弦啊?那羊又砍不动,您不赶紧想办法,瞎砍什么呢?闹着玩呢! 二人又不好明说,只能用眼疯狂地看向马原和韩卿。 马原知道段天问机灵,不过此刻也没看明白段天问的行为。他一边思索,一边看向韩卿,询问之意十分明显。 韩卿皱着眉头,思索片刻后,表情突然变得精彩起来。她张着嘴,瞪大双眼紧盯着段天问和怪羊,根本没理会其余三人。 马原身上还有伤,那伤挺疼的,实在不想再忍了,于是开口问道:“天问,你又砍不动它,为何还不停地砍呢?练手也得挑时候吧?” 段天问微微一笑,再次挥出一剑斩在怪羊身上,然后身形一闪,说道:“您猜!” “我猜你缺心眼,我猜。” 马原有些气愤。 韩卿嘴角微微一翘,说道:“马先生,妖兽的法力也是有限的,那怪羊身上的妖术法力消耗应该不小。” 马原一下子就想起了累吐血的何其光,看着下面的怪羊默默哀悼。这是要累死它呀!不过这次消耗的不只是体力,还有法力。 两个侍卫还是不明白,赶紧询问马原:“马先生,大小姐是什么意思?我们哥俩没听懂。” 马原没看他们,继续盯着下面的战场,说道:“天问要累死它。” 两个侍卫差点从树上掉下去,对视一眼,皆是满脸的不可置信。人想把妖兽给累死,这想法可真够宏大的。那可是兽!还是妖兽! 老李实在没忍住,看着马原说道:“能做到吗?” 马原还是没看他,回应道:“你看着吧!” 韩卿听到马原的话后看向他,她曾听大夫说过,段天问去年差点累死个老头,可这是妖兽啊!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太过于大胆了? 马原知道韩卿在看自己,扭头冲着她露出甜美的一笑,说道:“也不知道累死的羊,这肉还好不好吃?” 韩卿身形一晃,差点从树上掉下去。这爷俩的思路…… 太他妈清奇了! 韩卿恍然觉得:爷俩在反复 “折磨” 着 ,“人” 这个定义。 又过了半个时辰,累死羊的情况真的快要出现了。怪羊的动作越来越慢。 尽管段天问也累得够呛,额头热汗直淌,呼吸也变得相当粗重,但他的速度却丝毫不减,依旧敏捷灵动。 羊明显比不上段天问,张着大嘴疯狂喘气。撞击段天问的时候,明显少了一种不可阻挡的气势,显然是心虚加体虚。 而且最重要的是,怪羊身上那护体妖术,光芒越来越暗淡。 段天问不依不饶,变本加厉地挑逗怪羊,一刻也不让它停歇 —— 怪羊冲向段天问,段天问一闪躲开,怪羊速度一缓,刚想缓缓劲,段天问飞起一脚,猛蹬怪羊的屁股。 尽管怪羊有妖术护体,依然被蹬得身形踉跄,差点跪倒在地。 怪羊气得转身又冲向段天问,段天问连急变术都没用,身形微微一侧,抬脚再蹬怪羊的后胯…… 又过了片刻,段天问干脆将血剑入鞘,改用大金刚如意掌招呼怪羊。 刚才怪羊体力充沛的时候,他可不敢太靠近怪羊。跟驴一般大的羊,别说被顶上一下,就是被踢一脚,那伤也不轻。 现在好了,怪羊越来越慢,显得非常笨重,连抬蹄都有些吃力了。 怪羊一顶段天问,少年一躲,跟着就是一掌。掌力透过淡薄的护体黄光打在怪羊的后身处,疼得怪羊一蹿多高,惨叫连连,眼神中尽是愤怒。 怪羊被打得眼都红了!转身猛撞段天问,后腰又挨一掌,再撞,右肩又挨一掌…… 没一会儿,怪羊挨了三十六掌。 那挨的可是大金刚如意掌,掌力凝而不散,严重影响气血的运行。就算是妖兽,长此以往也受不了。 如果换做一个修士,就以现在段天问这掌力,即便隔着护体光罩,挨上三十六掌,也得被打坏了。 怪羊眼中的血色尽数退去,再看向段天问时满是恐惧。 残酷之下无妖邪!不管多横、多凶,天天皮鞭沾凉水,恶魔也能变天使 —— 这就是段小哥的座右铭。 怪羊法力彻底耗尽,护体妖术已经消散。段天问狞笑着逼近怪羊。妖术的消失催化着本已无比恐惧的妖心,怪羊被段天问完全给吓疯了,用尽最后的力气往树上蹦。 段天问的两个眼珠子差点掉地上,羊上树!怪羊真的蹦到树上去了,树上还好几个人呢! 怪羊蹦得位置离老李最近,吓得老李身子一抖,直接掉在地上。 段天问身形一跃,跟着就上树了。怪羊借着树杈继续往树的上层跑。 少年边笑边追,没一会儿就把怪羊几乎逼到树冠的位置。 段天问大笑道:“我看你还往哪跑?” 怪羊被吓得还想往高处跑,但树枝已经无法承受其庞大的身躯,“咔嚓” 一声折断,怪羊从空中跌落。 它本身就体力透支严重,再这么一摔,一时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段天问身形飘落,缓缓逼近怪羊身旁,右掌一抬,照着怪羊的头顶就要拍下。 第148章 怪羊流泪 怪羊自知大难临头,今日恐难过这童子关。其嘴旁两条肉须微微颤动,羊眼中竟有热泪滚落。 段天问的手掌即将拍下之际,蓦地瞧见怪羊流泪,心中顿生好奇:这妖羊竟会流泪?实在是通人性,看来这也是个即将成精的家伙。话说这静山深处着实妖异,诸多妖兽皆灵智不低。 看着妖羊落泪,段天问心中一软,这手便再也落不下去了。 他向来不怕蛮横之人,若有人跟他耍横,即便将其打至神经失常,他也毫无心理负担。 然而,面对一个失去战力、满眼含泪之人或兽,段天问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 虽说他知晓这兽皮或许价值不菲,那一身羊肉想必也极为美味,但心中难受,这手无论如何也挥不出去。 段天问看看羊,又看看自己的手,轻叹一声:“唉!” 心中暗叹:自己还是太过心软。 当然,这句感慨他只敢在心里呐喊,绝不敢宣之于口,否则马原和韩卿非得从树上掉下来不可。 段天问面上表情一凛,看着怪羊说道:“按理来说,你偷袭我师,重伤我父亲,本应将你击毙。 但小爷念你灵智已开,暂且饶你一命。若日后你再敢为害,只要被小爷撞见,定将你抽筋扒皮、敲骨吸髓。 好了,速速逃命去吧!” 段天问言罢,也不管怪羊是否听得懂,转身便去收拾营地。 怪羊见少年的手晃悠半天最终未落下,也明白自己逃过一劫。它身体动了动,却未能起身。实在是太累了!法力与体力双双耗尽。只能瞪着眼睛看着几个人类收拾东西。 马原看着怪羊,舔了舔嘴唇:“这大肥羊,指不定多香呢!不过会流泪装可怜,又恰逢杀神今日大发善心,好吧,你运气着实不错。” 韩卿未发一言,只是看看段天问,又瞧瞧瘫倒在地的怪羊,尤其是仔细端详了怪羊身上的皮毛。张了张嘴似欲说话,犹豫片刻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收拾营地极为迅速,将东西往储物袋里一装便大功告成。段天问背起马原,带着众人下山而去。怪羊又缓了一会儿,这才慢慢起身,向着静山深处跑去。 段天问新选的营地环境优美至极,还有一眼山泉,山泉水清冽甘甜。 几人安营扎寨后,韩卿离家时带出的一颗疗伤丹药已给韩阳服用,如今只能教导段天问用内功为马原疗伤。 好在马原如今气血旺盛,内功不弱,又有段天问以内功辅助疗伤,伤情在几日之内便恢复了不少,起码不再那般疼痛。 当然,这几日马原的香血果也没少吃。如今段天问每天都能采来三十几颗香血果,其中少数已达灵果级别。 这两日,段天问又陆续采回十几颗黑色块茎,都被韩卿要了去。韩卿还把段天问储物袋里的块茎也一并拿走,只留给段天问一句话:“这东西对女修有益。” 段天问起初并未想明白,思索片刻后,突然睁大双眼,望着韩卿的背影愣了好一会儿。 时光飞逝,入山已三十几日,天气愈发寒凉,香血果的盛宴也即将落幕,每日所能采到的香血果锐减一半。 在香血果和段天问的双重加持下,马原的伤势好了个七七八八,而且内功也即将踏入宗师境。 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侍卫老李底蕴深厚,入山后又每日跟着段天问吃上两三个香血果,竟然进阶宗师境。 又过了两日,一场秋雨洗刷山峦,风中的丝丝凉意提醒着人们该回家了。 回程途中,段天问前往原来九道梁附近的营地旁,采回那几株林兰仙草,并将这些灵药全都送给了韩卿,韩卿欣喜异常。 几人回到靠山村休息了两日。这两天,何其光与老头何冬轮流摆酒为段天问和马原接风洗尘。 席间谈起静山中的遭遇,段天问只是简略一提,杀人、遇妖之事只字未提。 即便如此,极端删减版的故事,也把何事听得入了迷。 当段天问说起自己每日能吃好几颗香血果时,何事兴奋得一蹦三四尺高,仿佛自己吃了香血果一般:“明年我也去!” “啪!” 老头何冬出手,一巴掌将何事拍翻在地:“混蛋!你忘了家族的祖训,祖训岂是儿戏!” 何事捂着脑袋,垂头丧气至极。 众人酒兴正浓之际,段天问又抛出惊人言论:“其光大叔、何老爷子,天问有个提议,不如你们何家人随我迁至静山城外如何? 我这些年有些积蓄,我师尊也给了不少银子。我想在小河村附近多买些荒地送给你们,你们开垦之后衣食无忧,定然比在山里采药强。而且我们住得近,也能相互照应。” 何事一听段天问的提议,再度兴奋起来:“好,我愿意跟小孩走,还能天天切磋武艺。” 何其光目光闪烁,望向老头何冬。 何冬叹了口气:“唉!故土难离呀!我何家祖辈至此,世代生息,祖坟都在此处,怎能弃祖不顾呢!” 段天问微微一笑:“何老爷子,这有何难?小河村本就离此不远,想祭祖随时都可回来。另外,何家人不少,有二十来户,不必全迁走,迁走一半即可。 如此一来,山里山外还能互通有无。农忙时山里的族人可以出来帮忙,到时候打下的粮食根据出力多少按劳分配,总之保证各家粮食充足,不挨饿。” 何其光听完段天问的话,两眼放光,扭头看向老头何冬。何冬也是双眼明亮,沉思片刻后说道:“那谁去山外,谁留山里呢?” 段天问想了想说:“其光大叔跟您一家随我去小河村,其余人根据意愿决定。若都愿意迁走,就抓阄决定。” 何冬点点头说:“回头我跟族中商量商量。” 歇息两日之后,一行人启程回城。一到醉仙楼,韩阳便摆酒为众人接风洗尘。 席间,韩阳看着保灵木盒中十枚成色极佳的香血果,笑逐颜开。韩卿叮嘱韩阳,自己要回韩家,那几株林兰仙草不能在自己手中久放,怕失了灵气。 若有事一定要和段天问多商量。韩阳笑眯眯地看着段天问:“师侄,我的储物袋你该还给我了吧?” 段天问微微一笑:“师叔,我明天再给你送来。” 韩阳一听便觉不对,储物袋里定有古怪。他非要段天问当场打开储物袋,看看里面装着什么。 韩卿捂嘴轻笑。韩阳一见韩卿笑,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自己这储物袋肯定有事。 第149章 共享富贵 段天问执意不肯打开储物袋,韩阳最后急了,说道:“你若不让我看储物袋,就把那本百密仙术还给我。” 段天问当场语塞,“没见过您这样的,送出去的东西还能往回要。” 韩阳也觉得送出的东西再往回要不妥,于是话锋一转,“段天问,你以后还想不想借储物袋?咱以后还一起共事不?” 段天问再度无语,这储物袋着实好用,以后若有事,找韩阳借来用甚是方便。 段天问无奈,为了日后还能借用储物袋,只得打开储物袋,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往外倒,“行行行,你看吧!” 段天问法力有限,无法一次性全部取出,只能一点点往外拿,不一会儿,花厅中便堆起了一座小山。 韩阳一见,差点一头栽倒,自己的储物袋简直成了破烂市了,里面什么都有 —— 大铁锅、小饭盆、筷子、勺,油盐酱醋等各种调料一应俱全。 除了这些生活用品,还有锹、镐、木锯、斧子、榔头,甚至连干木工活的墨斗都有。 这还不算完,衣服、被褥、吊床,简易小桌子、小椅子也全在其中,可以说居家过日子的东西应有尽有。 最后最后,还从储物袋里掉出半个羊腿和两个馒头。 韩阳泪流满面地指着段天问,“好你个段天问,你把我的储物袋当成什么了?如此宝贵的储物袋,你竟拿它当杂货铺用。” 韩卿笑得直不起腰,捂着嘴差点滑到桌子下面去。 韩阳虽如此说,但也注意到这堆杂物中还有兵器,其中一张弓最为奇特。 韩阳拿起这张弓仔细端详,“两蛟弓!这是平水国的镇国宝弓,天问,此弓怎会在你手中?” 段天问简单地把暗箭偷袭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韩阳听完,眉头紧锁:“天问,你闯祸了,这平水国的背后是一个修仙家族,这张两蛟弓,是根据这个家族的一张法器宝弓仿制而来。 虽然我们手中这张弓只是凡器,但平水国依然视其为镇国重器,据说此弓拉满,可在百丈之外破甲。” 韩阳说着,还用手试了试,却连拉个半满都做不到。 段天问接过宝弓也拉了拉,勉强拉到九成满。 段天问问韩阳:“师叔,这个修仙家族有没有凝元修士?” 韩阳摇摇头,“没有。” 段天问听完,心中稍安。 韩卿问韩阳:“弟弟,你怎么知道平水国的背后有修仙家族?” “在我来醉仙楼之前,家族长辈对我提起过,说我们韩家虽不惧他们,但能不起冲突,还是尽量避免为好。” 韩阳说道。 韩卿继续问:“长辈有没有说过,平水国背后是哪个家族?” 韩阳摇摇头,“没说,只说是西边的其中一个家族,具体姓什么没说。” 韩卿闻言,皱起眉头,“西边的家族跑到我们东边来占地盘,是不是手伸得太长了。” 韩阳无奈地摇摇头,“那就不是我们能管的了。” 韩阳扭头看向段天问,“天问,虽然我们不怕他,但还是谨慎一些,把这弓毁了吧!另外,这件事不要外传,能不惹麻烦就尽量不惹麻烦。” 段天问拿着弓微微一笑,点点头,没有说话。 段天问可没想毁了这弓,在他看来,这张两蛟弓可是一条财路,拿着破弓偷袭完我,不把你背后家族的尿挤出来,决不罢休。 转天,韩卿启程返回家族,想把段天问一同带回家族,段天问说要把何家接过来,还要安顿何家,有很多事情脱不开身,于是没有离开,只是和马原把韩卿送出城外很远。 暂时无事的段天问足足睡了两天,直到何家来人他才起床 —— 何冬把段天问的提议跟何家上下一说,何家上下欢欣鼓舞。 段天问给何家一口气买了五百亩荒地,荒地离小河村五里左右,就在这条河的下游。 荒地价格不贵,五百亩才花了四千两白银。 段天问又给何家拿了一千两用于建筑房屋,何家这次迁过来十二户,其中包括何其光和何冬两家。 建房、开荒都由何其光全权负责,段天问还给何其光买了十头牛两匹马。 何家非常感动,同时也深感迷茫,段天问对他们实在太好了,五六千两银子砸到了何家,虽说寒刃是把宝刃,但也值不了这么多钱啊! 一次喝酒时,何其光与何冬实在没忍住,问段天问为何对何家这么好。 少年微微一笑,“投缘!我与何老爷子初次相见,他就送我防身宝刃,这份心意,值一座金山!” 何其光眼珠转动,继续问段天问:“天问,那地灵参呢?” 段天问笑容一敛,叹了口气,“唉!那地灵参扔了。” 何其光一皱眉,“天问,你怎么给扔了,多可惜!” 段天问摆摆手,“那东西有毒,而且是剧毒!这事也怪我,我有点不知轻重,我觉得地灵参里也有个参字,是不是和人参的用法相同,就弄了点泡茶喝。差点把我毒死,要不是我内力不弱,你们就看不见我了,吓得我父亲赶紧把地灵参给扔了。” 何其光老脸通红,张了张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马原和段天问早就想好了说辞,并反复叮嘱范氏老太太和张默林、吕大花,绝对不能走漏一点消息。 要是让何家知道地灵参的真正价值,何家上下集体都得疯魔了。地灵参能让他们富贵五十代都不成问题。 段天问亏着心,坐在这里编瞎话,自己心里也不是滋味。 何其光觉得对不起段天问,频频给少年敬酒,段天问满脸便秘之色,低头应承着。 何其光一看段天问这表情,更加相信了,他哪知道段天问是心疼得厉害,何其光越给他让酒,段天问的心就越疼。 何其光办事能力很强,段天问给的钱也到位了,何家全体动员,男女老少齐上阵,又是盖房子,又是开荒。 晚上吃饭时,马原坐在饭桌上发愣,段天问以为马原又在想韩卿,“父亲,我师尊不是说了吗,过几个月就回来。” 马原摇摇头,“为父不是想她,是想我的兄嫂了。我从小调皮,摔伤了大胯,是兄嫂一直照顾我。我现在衣食无忧,顿顿有酒有肉,也不知兄嫂可安好?能否吃饱?” 马原说着,眼泪滑落,猛灌了自己一杯酒。 段天问点点头,“父亲不必伤感,我们把他们接到此处共享富贵,一家团聚不就好了。” 马原摇摇头,“家乡受灾,十几年前我们一同逃难出来,也不知我兄嫂一家流落何地,该往哪里去找啊?” 第150章 可还太平 段天问沉思片刻后说道:“我认为可以先从您的家乡着手寻找,毕竟已然过去了十几年,说不定他们早已返回故土了呢。” 马原闻言,先是一怔,随后心中豁然开朗,情绪极为亢奋,“对对对,十几年过去了,他们很有可能已经回到祖地了。” 马原搓着手,紧接着猛地变得患得患失起来,“天问,万一他们没有回到祖地可怎么办呢?” 段天问再度沉思片刻,“父亲,您这真是当局者迷啊。即便他们没有回去,也可能会有信息传回祖地。所以,我们还是应该先从您的家乡找起。” 马原再次兴奋起来,“好,好孩子,明天!明天你就随为父一同去寻找我的兄嫂。” 段天问又沉吟了一下,“您先别急,我们找个帮手。” 马原满脸不解,“寻亲还需要找帮手?” 段天问点了点头,“何老爷子年轻时久历江湖,江湖经验极为丰富。咱爷俩战力虽不错,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要是有人在吃喝里下点蒙汗药,我们可就受不了了。 而且,我们去寻亲总不能赶着驴车去吧?得有辆马车。我听老爷子说过,是买单驾马车还是买双驾马车,以及买什么马,这里面都有很大的讲究……” “行行行,我不想听这些,你去安排吧,我是越早见到我兄嫂越好。” 马原挥手打断了少年的话。 次日,段天问跟何冬一说请他帮忙,何冬非常高兴,立刻带着段天问去挑选马匹。 一切安排妥当后,段天问回家,刚进院子就看见了个麻烦 —— 老可爱!这头老狼在静山中帮段天问狂采香血果,极为乖巧。 但最后韩卿建议把老狼留在山中,不能带回家。段天问也觉得有道理,狼毕竟不是狗,而且这狼还不是普通的狼,而是妖兽。 然而,让段天问极为意外的是,老可爱死活都要跟着他,段天问赶它都不走。 最后,段天问拿长剑吓唬它,老可爱一闭眼,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段天问再凶狠,也干不出卸磨杀驴的事。他拿着剑比划了半天,老狼就是不走,等段天问一走,它就屁颠屁颠地跟着。 段天问头疼不已,马原说:“它要跟着,咱就带着吧!它敢作妖,就打它,敢伤人就杀了它。” 段天问点点头,把老可爱带到一旁,提着两只狼耳朵叮嘱老可爱,“不许伤人,不许咬其他动物,你要是敢咬人我就吃了你。” 段天问也不管老狼能否听懂,反复叮嘱老可爱。 马原看着觉得可笑,你跟狼说别咬人、别咬动物,那能管用吗? 可老狼接下来的举动再次让人出乎意料,老可爱竟然跟段天问点头,那意思像是在说它懂了。 老狼后面的表现确实乖巧,在靠山村住的两天里,老可爱跟狗一样,没事就老老实实地趴着。而且一下子看到这么多人,它多少有点紧张。 但还是被何冬看出了端倪,“天问,这不是狗,这是头狼啊!你怎么把它带回来了?” 段天问非常尴尬地一笑,编了个瞎话,说自己救下了老狼,从此老狼就跟着自己,赶都赶不走。 老头点点头,“我也曾听祖上说过,动物也是懂得报恩的。既然它想报恩,那就带着吧。不过…… 天问你还是要小心,这可是野兽,会有野性,别伤人就行。” 段天问心中苦笑,您面前的可不是野兽,是妖兽,您没觉出来,自打老可爱进村,村里的狗都不叫了吗? 回家这几天,老可爱也是异常老实,没事就往院里一趴,没有作妖的迹象。 就是家里的驴有点紧张,吓得头两天直叫,而且还不怎么吃东西。马原好一番安抚小毛驴,才让它慢慢适应了院里有头狼。 吕大花得知这条大狗是狼后,开始吓了一跳,但很快就不怕了,因为老可爱实在是太老实了,比狗都老实。 这几天一直是大花在喂老可爱,而且自己出去还让老可爱跟着,不管大花干什么,老可爱都在旁边一蹲,非常安静。 可段天问这次要出门远行,还是非常担心老可爱趁着自己不在作妖。 段天问看着老狼发呆,如果带着一起走,路上准有人能认出来这是狼不是狗,可能会引起麻烦。如果把它留在家中,又真的担心它伤人。 晚饭时,段天问把担心老可爱的事一说,吕大花微微一笑,“少爷不用担心,老可爱我照看着,它挺老实的,白天我把它带在身边,盯着它,晚上院门一关,它跑不出去。” 马原点头,“好,有劳大花妹子了。” 段天问抬头看了看张默林,心中感慨,看人家张默林傻乎乎的,命真好!这吕大花算是娶着了 —— 能干、顾家、性格还特好。 次日,老头何冬驾着一辆双辕马车载着一行人出发。 这双辕马车有两匹马同时驾辕,跑起来比单辕马车快。而且这双辕马车也比单辕马车宽大,乘坐起来比单辕马车舒适。 车上四人,除了马原、段天问、何冬,还有何事。何事一听要出远门,闹着要一起去,何冬也想让他见见世面,就带着了。 何事看什么都新鲜,抢着跟自己爷爷学驾车,何事挺聪明,没多长时间就学会了驾驭这双辕马车。 还真别说,这双辕马车走起来确实快,一天能走二三百里。 走了两天,这天上午还晴空高照,下午却突降秋雨,这雨阴冷无比。 何冬提议赶紧住店,说:人躲在车里没事,但这马可不行,马走了一身汗,突遭冷雨,怕这马匹冷热一激闹病。 前边正好是个镇子,他们找了个最大的饭店住宿。这饭店前边是酒楼,后边是旅店,何冬叮嘱伙计好好照料马匹。 饭店很大,伙计很多,有专人照料马匹,将两匹好马刷洗饮遛一番,连马车都有人给洗刷干净。 四人非常满意,在旅店内包下三间上房,叫了几个好菜,烫了几壶好酒,四人对饮。 何冬先吃,先饮几杯酒,过一会没事,其他三人才一起吃喝。 饭店的手艺不错,菜品的味道非常香。吃得差不多了,伙计上了一大碗热汤,何冬一把拉住伙计,给他手里塞了一钱银子。 伙计乐得眉飞色舞,何冬问道:“伙计,这一代地面可还太平?我们前边有大小两条路,大路好走但远了百十来里,我听说小路近,但不知路上可好走?” 伙计拿了钱,心情不错。“几位客官,你们是不是外乡人?这小路可千万走不得啊!” 第151章 为民除害 何冬急忙追问:“小路不太平?” 伙计微微点头,压低声音道:“小路上有一伙强盗,人数多达百人。为首的强盗武功高强,据说已达宗师级别,连官府都对他们束手无策。” 伙计回身关上房门,轻声说道:“这伙强盗作恶多端,杀人越货,尤其喜爱残害妇女。 周围的老百姓对他们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军队一来,他们就躲进山里;军队一走,他们又出来为害百姓。 周围府县的商家还得定期上供,谁家要是不给上供,他们就会去祸害人家……” 次日,雨过天晴,一行人踏上征程。段天问亲自驾车,朝着小路驶去。 段天问若是不知道此事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他能坐视不管吗?马原也表示赞同:“为民除害,实乃大善之举。” 实际上,段天问还有一点私心。他听伙计说,官府为了这伙山匪头疼不已,悬赏重金,谁若能将几名匪首的头颅献给官府,就赏赐万两白银。 段天问一听,两眼直冒光。一万两啊!他本就有心为民除害,现在既有彩头,又是重金悬赏,段天问心中顿时火热起来。这一万两,小爷要定了! 何事听闻段天问要去剿灭山匪,既紧张又兴奋。只有老头何冬十分担心,因为他不了解这父子俩如今的武道造诣。 马车向前行驶了三四十里,开始进入山区。山道还算好走,又行了几十里,马车突然前倾,差点翻了!两匹马掉入一个陷马坑中。 段天问正在驾车,身形向前甩出。以他的轻功,本不可能摔倒,但段天问故意装作身形不稳,摔倒在坑边没有起来。 车里的三人确实反应不及,身子撞在车厢上。段天问趴在地上,咬牙切齿。 就冲着他们在路上挖坑害人,就都该死。这要是马车速度再快些,或者自己身手没这么矫健,这一摔说不定就会出人命。 由此可见,饭店伙计所言非虚,这群山匪心狠手辣,绝非善类。 此时,山间铜锣一响,二三十个人窜了出来。 见段天问摔在地上,车里的人还没爬出来,群匪一拥而上,就要捆住众人。 段天问猛然一跃而起。刚才他趴在那里装死,就是怕有人放箭。他自己能躲开,可车厢里的人躲不开。 现在群匪靠近,弓箭失效,段天问再无顾忌,霍然跃起。跃起的同时,吞血长剑出鞘,长剑一挥,疯狂收割。转瞬之间,就砍翻了群匪。 等三人爬出车厢时,周围已是尸横遍野。马原并不感到惊奇,但何冬和何事却不同了。看到眼前都是死尸,他们一时没反应过来。 远处树上有个山匪,看到几十人被一个少年瞬间斩杀,惊得张大了嘴巴,愣了半天。刚一反应过来,就猛敲手里的铜锣,给山上的同伙报信。 段天问看着微微一笑,身形一晃就到了树下,抬手打出数枚毒针,树上敲锣的山匪应声落地。段天问一边继续敲锣,一边让几人躲藏起来。 不多时,山上尘土飞扬,不少人跑了下来。为首的是个疤面大汉,背着两把短斧,身后跟着七八十号人。 到了这里,看到自己的人横七竖八地死了一地,周围却一个人都没有。大汉破口大骂:“哪个王八蛋敢杀我的人,给我滚出来。” 话音刚落,树林里慢悠悠地走出一个人,背着一把长剑,走路有点瘸。出来的正是马原。父子俩早就商量好了,马原要拿匪首练练手。 马原站在群匪面前,毫不慌张,因为树上还藏着一个杀神呢! 马原对着匪首怒喝道:“别喊!人是我杀的。我听说你们这伙人作恶多端,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说着,背后的青云长剑出鞘,马原一晃长剑,直取大汉的咽喉。 大汉身形后闪,亮出两把短斧,与马原大战起来。 老头何冬是武师后期,卡在宗师瓶颈未能进阶,但年轻时就闯荡江湖,眼光独到。 他藏在树上,看到大汉和马原动手,心中一惊。那匪首疤面大汉无疑是一位宗师级高手,两把短斧神出鬼没,进可攻、退可守,防护得密不透风。 让老头意外的是马原。他不知道马原之前会不会武功,反正现在马原实力不弱。 看内功境界,马原应该比大汉稍弱一些,但身法诡异,再配上那如风的剑招,竟然力压这位宗师匪首。 而且马原越战越勇,越战越自信。他的身形围着疤面大汉不断转动,虽然瘸着腿,但速度一点不慢,再加上假动作,身形妖异至极。 马原前些日子在山里,伤势减轻后,闲着没事就教韩卿飘风无影剑和急变术。在教授的过程中,他自己也有所领悟,对剑招和身法有了更高的认识。 今天一用,非常得心应手,长剑化作剑影,围着疤面大汉乱舞。 匪首身后的群匪大惊失色!他们也都练武,虽然境界不如大汉,但也能看出来,自己的首领打不过眼前的这个瘸子。 有几个小头目急得直跺脚,不断提醒自家首领:“大当家的,不行就用那个,别跟他耽误时间了。” 马原长剑一点大汉的咽喉,大汉用左手的短斧向外一磕,右手的短斧刚要劈砍马原,马原身形一晃,出现在其左侧,长剑一飘,抹向大汉的脖子,吓得大汉连忙躲闪。马原施展急变术,长剑又跟了过来。剑如幽风,身如鬼魅。 大汉心中大惊,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高手,竟然撞到了我的地盘上。他暗自咬牙,看来只能用邪招了,再打下去必败无疑!大汉左手的斧子朝着马原一扔,趁机把手伸向腰间,准备使用暗器毒烟。 昨天饭店伙计闲聊时提到,这位匪首擅长使用暗器毒烟,那毒烟闻上就会让人骨酥肉麻,任你武功再高也会失去战力。 马原早就防备着大汉这一手,心里想着:你有暗器,我也有!大汉刚把手伸向腰里,马原身形向后一闪,左手摸向针袋。 两人几乎同时出手,马原打出的是钢针,大汉拿出的暗器却让人十分意外,竟然是一方手帕。 大汉拿着手帕朝着马原猛地一抖,一股白烟射向马原。马原连忙捂住口鼻,身形再往后闪。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身上一软,虽然没有骨酥肉麻那么严重,但战力至少掉了一半。 大汉可就不止战力掉了大半这么轻松了。马原刚才一口气打出十几枚钢针,而且都是最毒的毒针,那是连妖兽都能见血封喉的混合剧毒。 疤面大汉中了数枚,当即毒发,脸色发白,七窍冒黑血。 段天问从树上飘身而下,一晃手中的长剑吞血,杀向群匪。老头何冬和何事也没闲着,大喊一声,加入战团。 匪首伏诛,众山匪已是心惊胆战。一见还有援手伏击,他们更加惊惧。但一细看,除了少年就是老头,心中稍感放松。 可下一刻,他们就后悔了自己的看法。段天问如同虎入羊群,见人就杀,这帮山匪毫无抵抗之力。 山匪这才明白:眼前的少年比杀了他们首领的瘸子还要厉害百倍!群匪心惊胆裂,无心抵抗,朝着山寨溃败而去。 第152章 两全其美 四人随后奋勇掩杀,山匪死伤大半。他们一路直追至山寨,残余山匪急忙紧闭寨门,妄图凭借险要地势坚守,并用弓箭阻止四人靠近。 然而,他们又岂能挡住段天问呢? 段天问施展出轻功,从山崖处杀进山寨,众匪很快被诛灭。他打开寨门,将三人放入山寨进行搜索。 首先,四人找到了二十多名被山匪抢来的妇女。 段天问给每位妇女发放了十两纹银作为路费,让她们赶紧逃命。接着,在山寨的马厩里,他们发现了几匹好马。 老头何冬最为精明,竟找到了山寨的小金库。段天问走过去一脚,就将库房门踹开。 一进入库房,段天问两眼放光,这里储存的财物真不少!黄色的是金子,白色的是银子。何冬大致估算了一下,这些财物加在一起足有七八千两白银。 段天问哈哈大笑道:“这些都是本小爷的!” 马原赶紧阻拦道:“天问,这些可都是赃物,应该交给官府处理。” 段天问嘿嘿阴笑道:“父亲,我愿意为民除害,即便分文不得,我也会除去这些山匪。但这些财货原来的主人,可能都已命丧山匪刀下。我为他们报了仇,帮他们花这些钱,不算过分吧!另外,有句话您听过吗?” 马原不解地问道:“什么话?” 段天问继续阴笑道:“嘿嘿,这句话叫 —— 贼吃贼,越吃越肥!” 马原无奈摇头道:“胡闹!你这是自己承认是贼呀!” 段天问摆摆手说:“父亲大人,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钱您交给官府,他们也无处寻找苦主,还不如我替他们花掉,多救济穷人比什么都强。” 马原听完,没有再说话。 继续搜寻时,他们在靠墙处发现一个柜子,打开一看,里面全是珠宝。 四人都知道珠宝值钱,但具体价值几何却无人知晓。 段天问在翻动这些珠宝时,发现了一个木盒。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块玉佩。玉佩呈圆形,中间雕刻着一只带翅膀的龙。 段天问看着新奇,十分喜爱。老头何冬看着这块玉佩上的龙说:“这种龙老朽还真听说过,叫应龙,也叫飞龙,战力特别强大。” 段天问一听,更加喜爱了,拿手慢慢抚摸着玉佩,还让老头给他挂在腰上。 除此之外,他们又发现一个木盒。段天问还真有点期待,可打开一看,却泄了气,原来是几封书信。 段天问将所有的珠宝一股脑地装进一个木箱中,连同金银一起装车。 何冬把他们的马车拉上山寨,两匹马不同程度地受伤,但还能行走。何冬把马换了,又套了两辆马车。 山匪的尸体必须处理,段天问带着何事把所有尸体堆在一起。然后,他把寒刃递给何事,并冲着何事一笑,说:“你把所有人头剁下来。” 何事闻言,张大了嘴巴看向段天问,惊得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马原赶紧阻拦道:“段天问,鞭尸是重罪!据说如此做会天地不容。” 段天问笑容灿烂地说:“这些山匪杀人无数,强抢妇女,无恶不作。他们身首异处是因罪孽所累。再说,官府赏银一万,但我又不认识每个匪首的容貌,只能带着所有人头去让官府辨认。这是为了取信官府,不算恶意鞭尸。” 马原闻言,面色苍白,但没再斥责少年。 段天问继续看向何事,说:“怎么,怕了?你要是就这点胆色,以后别跟着我出来。” 何事一咬牙,接过段天问手中的寒刃,挥刀就剁。 前后一共三辆马车。何事驾驶着他们的双辕马车走在最前面,里面有一箱珠宝。 何冬和马原驾驶着第二辆马车走在中间,车上是金银,段天问让他们进城换成银票。 最后是段天问亲自驾驶的马车,车上是一百多颗人头。段天问怕路上吓着行人,用布简单盖了盖。 一路平安无事,直到县城。前面两辆马车,守城甲士只是简单看了一眼,便轻松放行。 到段天问这,守城甲士一看车上用布盖着,也打算放行。但有个甲士发现盖着马车的布上有血,而且还不少,便拦住了段天问。 他拿手一撩盖着马车的布,随后便精彩了!“嗷” 的一声惨叫,震惊了城门口所有的人。满满一车人头!撩布的甲士吓得面无人色,其他几位甲士见了,也是面色极为难看。 城门口进出的行人不少,有人闻声好奇,向着马车上张望。 一看是满满一大车人头,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哆嗦着站不起来了。更有不少妇人,当即就吓得晕死过去。 一时间,城门口大乱。几位守城的甲士惊慌地用长矛逼住段天问,问道:“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拉着一车的人头?” 段天问毫不慌张,坐在马车上微微一笑,说:“去,给你们的县官送信,就说我等几人不负官府所托,除去一众山匪,前来给他送山匪的人头,并领取官府的赏银。” 甲士这才弄明白,原来车上的人头是前边山匪的。有人撒腿狂跑,去通知县衙。 城门处越聚人越多,人们已从害怕变得欣喜。 “山匪都死了!山匪让人都灭了!” “这下可好了,咱这一带就太平了!” “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啊!时辰一到,必遭天报啊!” 一个老者一边抹着眼角的泪痕,一边喃喃自语。 人们奔走相告,时间不大,整个县城都沸腾了。县官听闻禀报说有人给他送来了山匪的人头,还说是他安排的,愣在了当场,双眼微眯寻思着:这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安排人剿匪了? 片刻,他就反应过来:难道有人杀了一众山匪,想要赏银,又怕我耍赖不给,故而给我脸上贴金。 县官一想:这也不错,此处匪患是朝廷的疥癣之痛。如果说是我请人灭去的,升官是一定的了。到时他得钱、我升官,倒是两全其美的事。 县官越想越开心,这可是天降富贵的大好事!就不知何人如此聪明,得利的同时还能想着本县的前程。我倒要去会会这位睿智的机灵人。 县官身着整齐官服,去城门口迎接送自己前程的聪明人。 此时,城门口已经拥挤不堪,男女老少都不怕了,争抢着看山匪的人头。 几位甲士赶紧维持秩序,不让人们太过靠近马车。 忽闻铜锣开道,有差役轰赶人群:“县太爷到,众人避让。” 一辆四人抬的大轿,停在城门外。轿中走出一位中年官员,段天问先给他相相面,嗯!官容仪态不错!五官端正,气度儒雅。 段天问多会来事,跳下马车,向着县官躬身施礼,说:“草莽小民段天问,随一众长辈不负大人所托,设计灭去所有山匪,前来向大人交差领赏。” 第153章 天降富贵 县官伸手相扶,“段义士无需多礼,速速随我前往县衙商议要事。” 段天问再度躬身,“是。” 县官并未乘坐轿子,而是与段天问携手并行,身后差役赶着装载人头的大车,大车上的布被完全撤去,为的就是让全城百姓目睹,所有山匪已被伏诛。 一进入县城,锣鼓震天,鞭炮齐鸣,城中百姓夹道欢迎。段天问脸上满是笑容,凑近县官耳边问道:“大人贵姓?” 县官也凑到段天问耳边轻声说:“本官姓张名升。” 段天问再次附耳说道:“大人之名讳甚佳,此次定能高升。” 县官张大人闻言微微一笑,“高升固然令人欣喜,但为民除害、为百姓排忧解难,才是我为官之本分。” 段天问微微点头,心中暗道这位县官颇为深沉,有几分荣辱不惊的气度。 二人当众窃窃私语,在外人看来极为亲密,仿佛是交往甚密的老相识。 就连县官身后的师爷和几位班头都深信不疑,心想自家这位官老爷城府够深,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请人除去匪患,心中对县官更多了几分敬畏。 段天问担心县官赖账,继续营造氛围。他一边走一边对着路上的百姓大声说道:“诸位乡亲,我的几位长辈受张大人重金相邀,又约请了几十位武道好友,这才一举剿灭匪患。实乃张大人爱民心切,不忍见恶贼为祸地方、残害百姓,此乃大爱之举,以仁治世!” 县官面带微笑,用眼神鼓励段天问,仿佛在说:别停!继续,本官甚是受用。继续夸赞,夸得好了一万银子绝不食言。 于是,段小爷为了那一万银子也是拼了,左手拎着颜料罐,右手拿着小刷子,边走边为县官增添光彩。 “诸位乡亲,你们能遇到如此好的父母官,可谓福泽深厚。此次顺利剿匪,也是托了张大人的福。当然,我们在剿匪过程中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有十几人伤亡。” 说着,他看向身旁的县官,眼神中透露出 “你得明白事理” 的意思。 县官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少不了他的好处。 段天问笑容灿烂,继续他的 “粉刷大业”。 回到县衙,众人在二堂交谈。有差役为段天问上茶,外面几个班头清点山匪的人头,尤其是几位匪首的人头,必须仔细验明,因为这牵扯到赏银之事。 县官和师爷陪着段天问闲聊,主要是县官旁敲侧击地打听段天问的来历。 段天问并未撒谎,称自己是静山城醉仙楼之人,言语之间透露出背后有修仙家族撑腰。这可把县官和师爷惊得不轻。 几位班头清点完毕,几位榜上有名的匪首全部伏诛。县官不敢拖延,当即拿出一万银票递给段天问,而师爷则要求段天问在收钱文书上签字画押。 段天问明白这是正常手续,县里也好向上面交代。签字时,为了圆谎,他一通胡写,韩卿、韩阳、马原,何家老少,连张默林、吕大花都写上了,写得满满当当一大篇。 县官看着这么多名字,不住地点头,心里想着,要剿灭这一百多山匪,就得这么多人,打死他都不信其实只是一两个人所为。 段天问拿着银票起身告辞,就在脚步即将迈出二堂大门之时,突然转身,冲着县官张升一笑,“大人给钱如此痛快,我这还有一桩富贵,也不藏着掖着了,就送给大人,让大人再升两级。”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个木盒,亲手递给县官,然后身形一闪,瞬间消失不见。 县官和师爷看着段天问如鬼魅般的身法,惊得茶杯落地。这可是大白天,要是晚上,还以为是闹鬼呢! 县官的手微微颤抖着打开木盒,木盒中是几封书信。县官随意打开最上面的一封书信一看,身子霍然站起。师爷知道又有大事发生,没敢过去查看。 县官的手颤抖得更厉害了,信中是一位府城的守备写给山匪的信。原来这位守备私通匪患,与山匪坐地分赃。山匪也不傻,留下书信作为凭证,与这位守备相互牵制。 县官苦笑,难怪山匪如此难剿,原来是有内应。 手中的信铁证如山,自己连剿匪带挖出内鬼,连升三级不成问题。天降富贵,真是天降富贵!县官心中感叹道。 段天问出城与其他三人汇合,继续赶路。 马车上,段天问拿出两千两银票,给何冬与何事各一千两。何冬推辞道:“天问,我们爷俩没出多少力,不能拿。” 段天问摇摇头,“老爷子,您与何事陪我们爷俩出来,这就是一份情谊。咱们见者有份,我给的不多,您拿着买点好酒喝。” 说着,段天问硬是把银票塞给了老头。何事不用让,已经乐得像朵花一样,赶忙接过了银票,却被何冬一把夺到了手里。 何事非常不乐意,“爷爷,您怎么抢我银票?” “给你留着娶媳妇,再说你爹娘身体不好,咱家里也得请个人照顾着,都要用钱。” 老头理直气壮地说。 “那您多少也得给我点啊!不能都给拿走了。” 何事欲哭无泪。 “给你。” 老头说着递给何事一块银子。 何事一看,“这才二两。” “才二两?二两银子够一家子活俩月的。放十天前,我给你一钱银子就能乐疯了你,这还不是沾了天问的光,现在你拿二两银子都不满足了。” 何冬特别无奈地说。 几人说笑着继续赶路。 段天问摸着腰间的飞龙玉佩,心中美滋滋!这次为民除害,得了一万七八千两银子,还有一箱珠宝。以后替天行道、为民除害的事,能多干还是要多干。 马车又行了两日,终于来到马原的家乡。 马原一看自己的家乡,眼泪就流了下来。在他儿时的记忆里,家乡美如画,到处是一派山清水秀的景象。 可现在极目远眺,山都秃了,少有绿色,风吹荒山,尘土满天。 马原心想:当年家乡大旱,如今都十几年了,这股旱情应该过去了,哪成想还是这么旱,并没有什么改善。同时,马原心中一凉,旱成这样,兄嫂能回来吗? 马车很快停在一处破院门口,院墙都半塌了,隔着院墙能看见院中几间摇摇欲坠的土房。 马原泪眼模糊,这个小院承载了他的童年与少年时光,是他多次梦到的地方,也是他最牵挂的所在。 兄嫂与小侄更是他魂牵梦绕的亲人,是疼爱他、照顾他的骨肉。马原颤抖着推开院门,脚步非常迟缓,他怕院里没人,他怕他的亲人依然在外漂泊。 第154章 爹娘托梦 土屋的门缓缓打开,从中走出一位少年。少年约莫十六七岁,身形消瘦,衣衫褴褛,补丁之上又现窟窿,窟窿之上再覆补丁。 少年怔怔地望着走进院子的马原。此时的马原穿着极为考究,上身是黑色丝绸中衣,下身月白缎裤子,外罩绫罗长袍,腰间束着玉带,脚蹬黑色皮质快靴。 单说这件长袍,没有二十两文银根本买不下来。藏青色的底色,掐着金边,走着金线,上面绣着朵朵团花,往那儿一站,气度非凡。 少年怯生生地问道:“这位大官人,您找谁?” 马原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我找马淼。” “我爹赶集去卖花生了。” 少年迟疑地说道。 马原一听马淼还活着,再看眼前的少年,料想应是自己的侄子,眼泪再次夺眶而出,“你是马正福吗?” “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少年仔细打量着马原的容貌,又看到马原自打进院就泪流不止,心中已有几分猜测,“您…… 是我的二叔?” 马原早已泣不成声,含泪点了点头。 少年兴奋地一蹦老高,“娘,我二叔回来了!” 接着便跑进屋里,搀扶出一位中年妇女。这位中年妇女也是面黄肌瘦,衣衫破旧不堪。 马原一眼便认出,这正是自己的嫂子,只是如今苍老得厉害。 马原的嫂子对他极好,自父母去世后,兄嫂一直对马原关爱有加。因心疼他腿脚不便,从不让他干重活,只让他帮忙在家里打打水、扫扫院子,干点杂活。 马原双膝跪地,“嫂子,小弟马原回来了!” 妇人扶着马原,泪水不断,“好兄弟,你还活着。我和你哥哥日日夜夜都在思念你,你怎么这么多年都不回家看看?快!快起来,进屋说话。” 说着,扶起了马原。 众人被让进屋里,马原一一介绍。马正福赶紧忙着去沏茶,段天问从马车里拿出了许多礼物,有茶叶、糕点等等。 马原的嫂子马氏看向马正福,“正福啊,知道你爹在哪赶集吗?” “知道。” “快去把他叫回来,你二叔回来了。让他再买点好吃的好喝的回来,咱家来客人了。” “噢。” 马正福应声就要出屋,段天问拦住了他,“正福哥,我跟你去。” “我也去。” 何事也跟着说道。 三个少年驾着马车去接马淼。马淼赶集的地方不远,只有二十来里路,马车很快就到了。此处集市风沙漫天,根本没多少人买东西,马淼正望着眼前的花生发呆。 接上马淼后,段天问又买了一些酒肉,然后载着马淼回家。 一进门,马淼便抱住马原,痛哭不止,“兄弟,你可回来了!这些年你毫无音讯,我和你嫂子都以为你不在了。我常常自责,觉得对不起咱爹娘,也对不起你,没有好好照顾你。” 马淼拉着马原的手,“快坐,跟哥好好说说,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段天问摆好酒菜,众人入座共饮。马原简单说了说这些年的遭遇,因何冬爷俩在,所以没有细说。 马原也询问了兄嫂一家的情况,马淼长叹一声,“唉!兄弟,我们也就是凑合着活着。自从我们失散后,我都急疯了。 咱娘临终前再三叮嘱我,要好好照顾你,就怕你有残疾会受委屈。可我竟然把你给弄丢了。 我和你嫂子抱着正福找了你好多天,最后我们三口人都饿坏了,只能离开,继续向远处逃难。 我在外面一边打零工,一边要饭,总算没让你嫂子和侄子饿死。但你嫂子大病不起,我们又没钱看病,只能让她等死。 好在祖宗保佑,你嫂子身体结实,硬生生扛过了一场大病。 你嫂子的病刚有点起色,就跟我说:咱回家。她说在病重的时候,梦见了咱爹娘,爹娘让我们回家等着你回来。 既然爹娘托梦让回家,那我们就回吧!我们三口一路要饭回到了咱家。 刚回家那会,咱这儿的旱情有所缓解,种点地,我再学着做点小买卖,勉强能吃饱。 可没过几年,旱情又严重了。听老辈们讲,咱家乡风水不错,不应该是这样,但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咱这一代风水大变,活着越来越难!村里人又开始往外逃,现在就剩四五户了,也都是些老弱孤残。 大伙商量着,即便逃出去了,也就是要饭,可要饭也不容易呀!风餐露宿,饥一顿饱一顿的,还得遭人白眼。 大伙决定宁可饿死在家里,也不去要饭了。 所幸大伙相互帮衬着,谁家弄到吃的,就给别人分一点,谁家挖到点野菜也一起分着吃。 但日子越来越难过,一天也喝不上一顿粥。我又动摇了,还想带着她们娘俩去逃难。 想着你十几年都不回来,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我一度怀疑你嫂子那个梦,可能就是病重时胡乱做的。你嫂子却跟我保证,说那梦可真了。 但我们真的快熬不住了,我和你嫂子可以饿死,可正福还小,不能看着他也饿死在这里。 还好,你真的回来了!爹娘托梦是真的。” 马淼说着,哭一阵笑一阵,情绪十分激动。 正在这时,院外有人朝着院里喊道:“大淼呀!你家怎么有这么好的马车呀?没听说你们家有富贵亲戚呀!是不是你小子把人家马车给偷来了?” 马淼拉着马原走出屋门,“三叔,我家小原儿回来了,那马车是他的。” 院墙外站着一位老汉,也是瘦得皮包骨头,身上的衣服破烂得不成样子。 老汉隔着院墙看着马原,“呦!还真是小原儿回来了!看你小子这打扮,是在外面混好了?成大财主了?” 马原赶紧行礼,“马原给陈家三叔见礼。” “好好。” 老汉不住地点头。 马淼赶紧招呼老汉进屋,“三叔快来,家里有好吃的。” 老汉很高兴,跟着马淼、马原进了屋。当老汉看到桌子上又是酒又是肉时,身子明显晃了一下。 马淼吩咐马正福,“正福,去把村里的老少都请过来,你叔回来了,让大伙都来高兴高兴,都来吃个饱。” 马正福一会儿就领进屋十来口乡亲,都是衣衫褴褛,瘦骨嶙峋。 段天问很识趣,说自己吃饱了,让出了位置。何事也有样学样,说自己吃饱了。 何冬也要起身,被马原拉住说:“老爷子,麻烦您老陪村里的长辈们喝一点。” 何冬这才没动。 连马原自己都站起来给村里的男人让座,男人上桌,妇孺坐在炕边吃点心。 这些妇孺手心里托着糕点,就像托着沉甸甸的金元宝,吃得很慢,细嚼慢咽地品味着糕点的香甜,一点渣渣都舍不得掉。 马原看向段天问,“天问,再去买点,多买点。” 段天问点点头,带着何事出门。有马车很方便,但直到天色黄昏,两个少年才回来。他们直接跑进了附近的县城,买了整整一车东西,有衣服、粮食、酒肉、糕点。 那晚,人们聊到很晚,喝到很晚,吃到很晚。 马原喝多了,拍着胸口说:要带所有人走,去静山城过好日子。 闻言,村里的乡亲们都哭了。 第155章 绝对够妖 转天,马原前往为父母上坟,并将所有祖先一一祭奠。 再转日,马原携马淼一家踏上归程,返回静山城。临行之际,村里众人纷纷前来送行。马原给每家留下十两银子,并再三承诺,待明年春耕过后,他会再度归来。一是迁走所有祖坟,二是带走所有乡亲。 一路上,马原与兄嫂同乘一车,将自己这段离奇的遭遇详细地讲述给他们。 当马淼和马氏得知如今的马原不仅富有,更是一位修仙者时,震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而当他们又听闻马原的养子段天问,不但也是修仙者,更是一位武道圣人时,差点双双从车上摔落。 马氏询问马原的家室情况,马原毫不隐瞒,将自己与韩卿之间的荒诞传奇一一道来。当马淼和马氏听说那 “八不娶、七不嫁” 的离奇之事后,皆笑得前仰后合。 数日后,众人安然回到小河村。 段天问拿出钱财,为马淼一家在何家附近购置了几百亩荒地,作为他们一家以及将来同村乡亲的安身立命之所。 段天问一回来,最为关注的便是老可爱。他仔细打量着老狼,却发现老狼不敢与他对视,心中顿时一凉,暗叫不好,这货绝对有问题! 段天问找来吕大花询问,自己离开的这十来天,家里是否出过什么事。 吕大花回应道:“家里一切安好,并无事端。只是村里这几日丢了十几只鸡和两只羊。不少村民嚼舌根,说是老可爱干的,我为此还和他们大吵了一架。老可爱连自己家的鸡都不碰,怎么可能跑出去偷别人的鸡呢?” 吕大花接着解释:“我白天一直盯着老可爱,晚上也把它关在院里,它绝对出不去,所以不可能是老可爱干的。” 可怜的吕大花相当笃定。 段天问听完后,对吕大花说:“一般的狼或狗,绝对跳不过一人多高的院墙,但老可爱是妖兽,很有可能就是它干的,不过没伤人便好。” 晚上,段天问和马原再次住在外院,将里院让给马淼一家居住。段天问从后窗悄然跃出,落地无声,接着双脚点地,施展急变术,跳上外院屋顶,隐匿于暗处,偷偷观察着院里的老可爱。 老可爱一直趴在外院,犹如睡着了一般。直至子时过后,老狼霍然站起,两只狼眼在深夜中散发着绿幽幽的冷光。 它先是在外院和里院各转了两圈,然后盯着里院笼子里的鸡发了会儿呆。 随后,老可爱回到前院,纵身一跃,跳到了院墙之上,接着翻墙而出。段天问身形一闪,紧紧跟在老可爱身后。 若换做旁人,老狼必定能听到后面的脚步声,但段天问轻功超绝,即便老可爱是头妖兽,也未能察觉段天问在其后紧随。 老可爱跑到邻居家院外,围着院子闻了闻,再次跃起蹿上院墙。段天问单臂搭在院墙上,露出两只眼睛向里张望。邻居家养着两条大狗,但当老可爱跳进院中时,两条狗都没叫,吓得躲进屋檐下瑟瑟发抖。 老可爱没理会两条大狗,径直跑到邻居院里的鸡笼下。那鸡笼子外面的门有个插销,一般动物打不开,只有人才会拨动插销,然而老可爱的举动差点让段天问惊叫出声。 老可爱竟然会开插销,它抬起前爪轻轻拨弄鸡笼子上的插销,而且极有耐心。 没过一会儿,真的拨开了笼子上的插销。老可爱狼嘴一伸,叼出一只鸡来。 让段天问大为惊奇的是,笼子里的鸡也都不叫,任由老可爱往外叼。老可爱又一伸嘴,再次叼出一只鸡来。两只鸡都没死,但都吓得瑟瑟颤抖,连叫都不敢叫。 段天问突然明白,一级妖兽在他眼里微不足道,可随意斩杀,但在普通家禽和兽类眼中,却是绝对不敢违逆的存在。 而下一刻,老可爱的举动再次刷新了段天问对妖兽灵智的认知 —— 叼完两只鸡的老可爱,竟然用前爪关上了鸡笼子的门,更为诡异的是,它还用爪子插上了鸡笼上的插销。 段天问看着,下巴差点掉在地上。妖,绝对够妖!这老可爱绝对是要成精了,偷完鸡还把门给插上,一般人谁敢想这鸡是狼偷的。这一幕要是让别人看见,估计能把人吓死。 老可爱叼起两只鸡,再次翻墙而出,跑出村子二三里后,才把鸡给吃了。然后一溜烟般地返回小院,往地上一趴,跟没事狼一样。 段天问隐在暗处,脑仁疼。这可怎么办?老狼真快成精了,偷鸡不偷自己家的,偷完邻居家的鸡,还把门给插好了。 段天问潜回屋中,一宿未睡,一边打坐,一边盯着老可爱,一边思索办法。 鸡鸣三遍,段天问起身练武,偷眼看趴在地上的老狼。老狼眯着一只眼看着段天问练武,段天问没理它。 清晨一家人起床,夜里的事段天问没对任何人说,老可爱是他带回来的,这件事他必须亲自处理。 清晨,邻居家里就炸开了锅,又少了两只鸡,而且鸡笼还是关好的。老两口一通争吵,甚至怀疑是自己家狗吃的。段天问为两条大狗默哀,这黑锅背得真冤。 白天,马原继续去忙碌新买地的事,段天问留在家中继续观察老可爱。如果老可爱总是去偷别人的东西,这老可爱就不能留了。 人吃完喂狗,段天问假装在外院溜达,看着吕大花喂老可爱。 老可爱见吕大花来了,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等吕大花一拿出喂狗的东西,段天问就是一愣,肉汤泡杂粮饽饽还掺了点菜叶。 段天问一看喂老狼的东西,差点一头栽倒。难怪老可爱夜里去偷鸡吃,吕大花把狼当鸡喂着!而且这头狼还不是普通的狼,是头妖狼。 段天问走到吕大花身边,张了张嘴,话没出口,又重新咽回了肚子里。 段天问知道说也白说,吕大花多会过日子,让她一天喂老可爱十斤肉,吕大花还不得疯了。 一大家子一天还没吃十斤肉呢!给狼喂十斤肉,吕大花能心疼得抽过去! 老可爱很给吕大花面子,努力吃着喂给它的饽饽菜叶,但那表情就是难以下咽。 段天问忽然对老可爱的气消了大半,一头狼、一头妖狼能做到如此,真让人无话可说。 段天问寻思着:一头妖狼,天天喂点萝卜缨子、白菜梆子加杂粮,绝对不是事儿。他现在非常理解老可爱,它可能已经很克制自己了。 第156章 年关将至 老人常言道:“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 狼与狗之间还是有差异的。 老狼吃完盆中的饽饽菜叶后,再度无精打采地趴在地上。段天问向老可爱招了招手,说道:“老可爱,跟我走,咱们去山里打点野味。” 老可爱极为机灵,立刻起身跟着段天问奔跑起来。 段天问先领着老可爱来到它夜里偷鸡吃的地方。他并未瞧老狼一眼,只是驻足远眺远方。老可爱则满心惊惧,胆怯地望着段天问,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段天问一言不发,施展轻功朝着小河左侧的山脉疾驰而去。 十几里后便进入了山中,野兔、山鸡统统都抓。老可爱心领神会,格外卖力,尤其是抓野兔,一抓一个准。 在院里憋闷了多日的老可爱,一跑进大山便彻底撒起欢来。 给老可爱喂了几只山鸡野兔后,段天问又猎得一只山羊,一人一兽这才返回小院。 段天问一边看着吕大花收拾山羊,一边对她循循善诱:“婶子,这老可爱再老实,那也是一头狼,而且还是一头妖兽。 它必须顿顿有荤腥,咱们人可以吃得素一些,但这妖狼可不行。 另外,以后每隔两天,我就带它去山里打点野味回来,尽量不让它缺肉吃。不然,邻居们又该丢家禽了。” 吕大花听懂了段天问的意思,看了看老可爱,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段天问给大花拿了些银子,让她给老狼买肉吃。 然而,吕大花的做法再次让段天问大开眼界。吕大花拿着钱依旧没有给老可爱买肉,而是以低得令人咋舌的价格,买了一大堆鸡内脏回来。 张默林负责清洗,吕大花粗粮细作,将这些鸡内脏炖得香气四溢,然后还往里面掺杂着粮饽饽。 段天问看着吕大花的这番操作,扶额长叹:人啊,内心确实很难改变。 不过老可爱的反应倒是很好,吃得很香。再加上段天问时不时带着老可爱进山打猎,总算稳住了老可爱,它也没再在夜里出去偷吃邻居的家禽家畜。 放下老可爱的事情,段天问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一箱珠宝尚未处理。他并无留下之意,干脆分给大家,又偷偷给何其光塞了一千银票。 何其光看着段天问的背影,心中暗自疑惑:段天问是不是真把地灵参给扔了? 秋去冬来,大雪纷飞。段天问此前雇了不少工匠,终于赶在入冬前把大家住的房子都建好了。而且那些荒地也翻了一遍,来年开春再深翻一次,就可以尝试播种了。 忙得差不多了,马原也闲了下来,开始跟着段天问刻苦修炼。每天除了给兄嫂问安,就是和段天问练武、打坐。 何事每天都来找段天问一起练武,而且也知晓了可以以武入道之事,所以修炼愈发刻苦。 如今小院练武之风盛行,除了范氏老太太,其他人都在练武。 马淼一家搬去了新家。马原早就告诉了他们以武入道的事情,但马淼和马氏却说:自己夫妻年纪已大,能安享晚年已是托了马原和段天问的福,不敢妄想成仙。 让马原最为失望的是马正福。马原本想让他好好修炼,也能一窥仙途,可马正福根本就坐不住。打坐没一刻钟就开始抓耳挠腮、东张西望。 而且马原还发现马正福有个毛病,只要看到年轻漂亮的女子,他就两眼发直,整个人都傻了。 更让马原反感的是,有时马正福没事就跑到小院来,既不练武也不打坐,只是反复偷瞄吕大花。 自从吕大花嫁给张默林,住进小院后,吃得饱、吃得好,一改当初面黄肌瘦的模样。现在的吕大花皮肤白皙、气色红润,隐隐显露出少妇的曼妙身姿,算得上是一位有几分姿色的美人。 马原心中暗叹:仙缘虽好,却也不是谁都愿意走的。 于是马原托媒人给马正福说了一门亲。本以为如此马正福会好一些,但事情却远远超出了马原的预料。 自打马正福娶亲以后,气色越来越差。马原一问自己的兄嫂才知道,马正福从娶亲开始,就沉溺于夫妻之事不能自拔。 马原痛心疾首!自己这个侄子走的是一条早夭之路。人的精力和身体是有限的,如果不懂得克制,即便年轻也不会在世上长久。 再看看身边的段天问,十二岁就懂得很多道理,可依然能恪守本心,刻苦修炼。 当然,段天问绝对不会说,他梦见极天仙宫时看见了什么,又是怎么掉下来的。 反正马原觉得段天问不错,颇有自己的气质,虽不敢说一身傲骨、一派豪情,但也是一身正气。 然而,可怜的马原自己也没意识到,只要他不看见韩卿,或许还能算半个正人君子。 年关将至,小院里已是张灯结彩,吕大花把小院布置得格外喜庆。 醉仙楼的韩阳和管事给段天问送来一封信,信是韩卿写给段天问的。信里说家族有事,急调韩阳返回家族,让段天问和马原暂时坐镇醉仙楼,等待韩家人回来。 段天问问韩阳:“师叔,韩家出什么事了?” 韩阳无奈苦笑,“我也不太清楚,就说让我赶紧回家,把醉仙楼先托付给你们照看。” 段天问点点头,让醉仙楼管事有事可以来找自己爷俩,平时没事自主经营。 送走了韩阳与醉仙楼管事,段天问决定带着老可爱、何事与何大柱,还有几个何家的年轻人进山打猎。老可爱负责刺探,段天问负责狩猎,何家几个年轻人负责往回背猎物。 有段天问和老可爱在,狩猎非常成功,满载而归。晚饭十分丰盛,吕大花做了土包肉。 段天问一边自己吃,一边喂老可爱,又拿个小碗放在地上,给老狼弄了二两酒。老可爱吃得开心,满地打滚。 段天问这顿酒没少喝。韩卿曾告诉过段天问:酒醉后不能修炼,主要是怕在神智不清中行功出错,后果可能会非常严重。 既然不能修炼,段天问便带着老可爱出去散步。 反正那家伙晚上也没少吃,吃得肚皮都圆了。 段天问喝得脚步虚浮,老可爱也是摇摇晃晃,这一人一狼俩醉鬼,晃晃悠悠地走出了小院。 马原看着他们,爆笑不止。 第157章 欺人太甚 屋外空气清新宜人,天空中月朗星稀,七枚月亮形态各异,或盈或缺,慵懒地悬挂于天际,洒下莹白的月华。 段天问踏着月色缓缓前行,路过几间邻舍后,忽闻前方屋中传出阵阵哭声。 这户人家段天问熟识,姓徐,家中仅有老两口。他们以前有个女儿,女孩长至十三四岁时患了大病,老两口为给女儿治病散尽家财,几年下来人财两空,徐家自此一贫如洗。 老两口悲痛欲绝,身心遭受重创。徐老头靠给人打短工维持生计,如今年岁已高,身体欠佳,打短工也无人雇用,只能以拾粪为生,日子过得极为艰难。 随着段天问修炼日益深入,五感六识愈发敏锐。离徐家窗户一丈多远,他便能听见屋中的话语。 只听徐老头一边哭泣,一边说道:“老婆子,你快醒醒,可别吓唬我,不能丢下我一人。咱不是说好同生共死吗?你若走了,只剩我一人,我着实没有勇气独自存活,求求你,快醒醒。” 段天问闻听此言,心中一阵酸楚。徐家一家是不幸的,女儿早夭,还带走了全部财富,但老两口却依然怀有真情。这份同甘共苦、不离不弃,在这世间实属难得的慰藉与荣幸。 虽然段天问今年还不到十四岁,但他也能理解这份真挚、这份厮守,深知其极为难能可贵,更是令人艳羡。 段天问正准备进门给予帮助,就听到老太太 “哎呦” 一声苏醒过来。徐老头见状,急忙询问:“老婆子,你怎么样了?” 老太太有气无力地说:“老头子,我没事,就是饿的。一会儿挺过去就好了。” “你等着,我去借点粮食回来,先给你熬点粥喝。” 老头说着就要起身,却被老太太一把拉住,“你别去,快过年了,借出去的东西和钱都得尽量要回来,有个收关的说法。咱借完了还不上人家呀!大过年的别给人添堵。” 徐老头哭声更大,“那我也不能看着你饿晕过去呀!” “我没事,饿不死,挺一挺就不饿了。” 老太太倔强地坚持着。 老头抱着老太太,泣不成声,“老婆子,我对不起你,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段天问实在听不下去了,眼泪差点夺眶而出。他一抬手,从怀里摸出一块银子,这块银子不小,足有三两左右。 段天问拿着银子往窗户里扔,他本想给徐家老两口扔点银子帮帮他们,奈何他喝多了,手上失了准头。银子砸在窗框上,打破了窗纸,弹进了屋里。 老头正抱着老婆坐在炕上,银子在窗框上一弹,方向改变,正好砸在老太太头上,疼得老太太 “哎呦” 一声惨叫。好在这块银子被窗框卸去了一些力道,砸得不算重。 老头气得破口大骂:“谁这么混蛋!我们老两口都这样了,还欺负我们,大晚上的砸我们家窗户!” 老头一边骂着,一边查看老太太的情况,“老婆子,你怎么样?” “有东西砸我头上了,真疼!” “你坐好,我去把灯点上。” 老头说着便去点灯。 段天问一听银子砸到了老太太的头,心中一凉,暗骂自己:段天问啊段天问,你真是个混蛋,给人送块银子,还把老太太给砸了。 不一会儿,屋里闪现出一丝光亮,桌上的油灯发出极其微弱的光芒。段天问借着银子砸出的破洞往屋里看,只见老太太抱着头,指缝间有鲜血渗出。 徐老头一看老伴的头被砸破了,气得直跺脚,“可气死我了!真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我们老两口老实本分,招谁惹谁了?这么欺负我们,我跟你拼了!” 说着,他拿起扁担,准备拼命。 段天问施展轻功上了房,他哪好意思跟徐家老头碰面呢?人家坐在屋里,你没事往屋里扔东西砸人家,就算扔的是银子也不行啊!老可爱真机灵,一看段天问上房躲了,自己也一头钻进了黑影中。 徐老头抡着扁担冲到屋外,准备拼命,却不见人影。他四下里找了一遍,也没见到扔东西的坏蛋,以为是村里的小孩淘气,已经跑了,便骂骂咧咧地回屋去看老伴。 段天问身形一闪,重新落在窗外,心里特别不是滋味:这事儿干得,还想做好事不留名呢!结果把人家老太太给砸了,还挨了一顿骂! 段天问心里委屈,但又觉得确实对不起徐家老两口。他心想:我再多给点,就当是补偿了。想着,他又从怀里摸出一个元宝来,这个元宝可不小,足有二十两。 段天问刚要出手,手上却一哆嗦。这个元宝二十两,要是这次再扔偏了,非出人命不可。段天问小心翼翼地贴着窗户,轻轻地把元宝送进了屋里。 老头还在查看老太太的伤情,就听到窗户那 “咣啷” 一声,有东西掉进了屋里。 老头气得大骂:“混蛋!还没完了是吗?欺人太甚!我跟你拼了!” 说着,他一抓扁担,刚要出门,下意识地往地上看了看,从窗户扔进来的是什么?他们家很穷,屋里除了一张桌子、两把凳子和土炕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 借着桌上微弱的油灯一看,地上白花花的。老头揉揉眼睛,地上这东西怎么这么像个大元宝呢? 老头捡起来一看,惊得瘫坐在地上,真是个大元宝,最少二十两。 老太太捂着头也看见了,“老头子,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我怎么看着像个元宝呢?” 老头坐在地上看着老太太,傻傻地点点头,“就是个大元宝,最少二十两。” 老两口一个坐在地上,一个坐在炕上,对视发愣。 老太太先反应过来,“老头子,你别傻愣着,找找刚才砸我头的是不是也是个元宝。” 老头刚才光顾着心疼老伴,跟外面扔东西的人生气呢!就认为扔进来的是石头,谁敢想有人大晚上的往他们家扔银子呀!现在老伴一提醒,老头四下寻找,果然,在炕边上,又发现了一块银子,这块银子也不小,老头拿手一掂,最少也在三两左右。 老头兴奋地给老太太看,“老婆子你看,这次咱发财了,这加在一起足有二十多两,就是不知道是谁给的?又怎么会给咱这么多银子?” 老太太看着老头,有点生气,“老头子,你别美了,快去给我买点吃的来,都饿死我了!” 徐老头一拍自己的脑袋,“哎呦,光高兴了!把大事给忘了,你拿着这个元宝,把它揣怀里,我去去就回。” 第158章 亘古未有 徐老头踱步至屋外,朝着四方恭敬地作揖,言辞恳切道:“不知是哪位好心之人救助我与老伴,老徐在此感激恩人。” 说罢,徐老头单膝跪地,抱拳接着说道:“方才老徐不明事理,口出恶言,对恩人的不敬之处,还望恩人宽宥。我老徐恳请恩人现身一见,我夫妻二人定要当面感谢恩人的扶危济困之大恩。” 徐老头跪在那里等候片刻,见四周寂静无声,不禁叹了口气,“唉!既然恩人不愿与我相见,那我老徐祝愿恩人大吉大利、万事胜意。” 随后,徐老头起身,朝着静山城快速奔去。 段天问心情愉悦,虽说银子砸到了徐家老太太的头,但人家依旧心怀感恩。 段天问坐在徐家屋顶发了会儿呆:年关将至,有钱人欢欢喜喜,大鱼大肉。没钱之人则凄惨悲凉,依旧在饥寒交迫中苦苦挣扎,无法自拔。 自己如今的钱财不少,至于具体有多少,段天问并未仔细盘算,估计还有一万来两银子。段天问在徐家屋顶做出一个决定,年关将近,他要去救助穷人。 段天问飘然而下回到家中,马原今日也喝了不少,已然躺下睡了。段小爷翻箱倒柜地将家里的现银都拿了出来,用长剑将大元宝切成小块,用布一包背在身上出门而去。 老可爱一直跟在段天问身后,静静地看着段天问的举动,一声不吭。 段天问先在小河村散发银子,凡是家境贫寒的就给一块银子,凡是老可爱偷过东西的人家则加倍赔偿。 老狼跟在段天问身后,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小河村发放得差不多了,段天问带着老可爱前往外村继续撒银子。 段天问发现带着老可爱有好处,村里的狗一感觉到老可爱的气息,一声都不叫。 段天问对外村的情况并不十分了解,于是就看屋子判断谁家穷,屋子越破旧就给得越多。 段小爷不到两个时辰,就散发给穷人一千多两白银。银子都发完了,这才带着老可爱回家。 次日,方圆十里都轰动了,人们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有人给你家里扔银子了吗?” “没有啊!这是不是谣言啊?谁会傻到在大过年的时候往外撒银子呢。” “还真不是谣言,我们隔壁的张三家,就有人扔了块银子。他说睡到半夜,就听到屋里‘砰’的一声响,吓得张三赶紧起来查看,还骂骂咧咧的。结果一看,地上有一块银子,足有二三两重呢。” “编!接着编!别停,你自己听听,你编的这像话吗?大过年的往别人家扔银子,亘古未有!连话本里都不敢这么写。” “不信你可以去问张三啊!我编这瞎话干嘛?” “哎!李四你过来,你听听他说的是人话吗?他说昨晚有人往张三家扔银子,还二三两的这么扔。” 李四表情怪异,“我还以为只有那位好心人给我们家扔银子呢?敢情也给张三家里扔了。” 原先的两个人顿时愣住了。 “也给你们家扔银子了?” “扔了多少?” 李四挠了挠头,“比张三家的还多一点,差不多有四两左右。” 原本质疑的那个人,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敢情还真有送银子的,这是谁呀?这么败家?” 人们越聚越多,议论纷纷,后来大家也总结出了规律,被扔银子的都是贫困家庭,都是过年艰难的人家。 人们开始猜测,这事是谁干的?谁有这么大的手笔?谁有这么大的善心? 小河村更是热闹非凡,大家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徐老头站在人群里听着,大家纷纷讲述自己家里被扔了多少银子。 徐老头听来听去,都是几两,最少的一两,最多的三四两,二十多两的没有。 也有人问过徐老头得了多少银子,老头没敢说实话,只说得了三两,然后慢慢退身回家了。 家里老伴已经蒸好了馒头,又熬了点粥。老两口坐下吃馒头喝粥,徐老头把在外面听到的话,给老伴复述了一遍,“老婆子,我都听完了,咱家得的银子最多,我都没敢跟别人说。” 徐家老太太点点头,“可能就是头一下扔进来的银子,砸破了我的头,人家才又多给了二十两,作为补偿。” 徐老头喝了口粥,“嗯,我觉得也是这么个事,可是这到底是谁给的呢?” 老太太问老头,“外面的人是怎么说的呢?” 老头摇摇头说:“也没个定论,都只是瞎猜。” 徐家老太太想了想说:“这家肯定有钱,像咱这么穷,想到处散钱可能吗?而且这钱还不能少了,得特别有钱才行。” 老太太看着老头,“其实咱村里…… 就有特别有钱的。” 说到这里,老太太话语一顿,然后和老头同时出声,“马家!” 马原这一早晨没少打喷嚏,进屋多穿了一件棉衣,又打开柜子准备拿点银子进城去买点年货。 一打开柜子马原就傻眼了,现银全都不翼而飞,不过银票倒是一张没少。 马原的第一反应是没遭贼,要是遭贼,贼人会第一时间先拿银票。马原怀疑又是少年段天问在作怪,“天问,天问呐,你过来,咱家的银子呢?” 段天问见马原问银子,就把自己酒后大发善心的事情说了一遍,马原心疼得一捂额头,那可是一千多两啊! 让马原说什么呢?说段天问行善错了,救助穷人过年错了,这有悖于他长期以来对段天问的教导,可一千多两银子就这么轻易撒出去也太草率了! 马原极力控制,不让自己露出心痛的表情,缓缓地对段天问说道:“天问,你怀有善心是对的,但行事之前还是要和我说一声,到底哪些人家是真的穷,真的需要我们的帮助,还是要仔细斟酌一番的。 有些人贫困是因为自己品行不端,你给他银子,就等于往河里扔,以后做事不能不分主次,还是尽量谨慎行事。” 段天问点点头,“父亲说的是,这次是我鲁莽了。” 马原又沉思了一会儿,对段天问说:“既然你给银子的时候没人看见,我们也不要去承认这件事。以后要是有事没事就有人上门求助,我们帮不帮,帮多帮少,又是个麻烦事。所以这件事就我们爷俩知道,不要再对任何人提及。” 段天问点头称 “是”。 过年的时候,马原再次把兄嫂一家请到了小院,人一多格外热闹。然而,一到大年初一,来给马原拜年的人络绎不绝。 人们也不傻,想来想去,这一带,能大把撒钱的也就只有马原了。先给何家买地盖房子,又给自己哥哥买地盖房子,前后花了一万多两,绝对是财主中的财主。 第159章 飞龙玉佩 前来给马原拜年之人,满怀感激与敬意。有的人一进门便磕头行礼,各种吉祥话如流水般顺口而出,甜如蜜饯。 自然,也有不少人当面询问马原撒钱之事。 马原宠辱不惊,耐心解释道,自己两次买地后,钱财已所剩不多,那钱并非他马原所给。马原所言非虚,钱确实不是他给的,而是段天问所出。 前来拜年之人众多,堂屋难以容纳,就连小院都快站不下了。直至晚上,徐家老两口才有机会给马原拜年。 马原从段天问口中得知,银子砸到徐家老太太脑袋之事,下意识地看向徐家老太太的额头。 就这一眼,便露了馅。人老精明,马老滑头。徐家老两口一见马原下意识地看向老太太额头,对视一眼,心中暗道:就是他,不然他为何会看老太太额头。 银子砸老太太脑袋之事,只有三人知晓,除了他们老两口,便是扔钱之人。 老两口脸上笑意更浓,感谢的话语中含沙射影地暗示一个真理:银子砸老太太之事只有三人知道,外人无从得知。 马原明白事情已被徐家老两口看破,便用手和眼神示意老两口不要说出去。徐家老两口频频点头,示意他们什么都不会说。 马原留徐家老两口与自己一家人一同用餐。老两口本想婉拒,却被段天问拉住,说请徐老头陪马原喝几杯。段天问一想到自己给人银子,差点把老太太送走,心里就不是滋味。 徐家老两口在席间频频向马原敬酒,马原微醺之际,看到自己的侄子马正福,心中一堵。“正福,你的脸色太差了,小脸都发青了,兄嫂你们得管管他了,长此以往对身体不利。” 马淼面露苦涩,“兄弟,我说了,根本不管用,这小子,唉!就是不懂节制自己。” 徐老头多喝了两杯,也有些醉意,微微一笑道:“没事,年轻人初尝人事,难免有些新奇,可以通过分房睡加以控制。” 马原眼前一亮,特别赞赏地看着徐老头,“徐老伯此言大善,甚合我心,我听老伯出言文雅,像是念过书的?” 徐老头咧嘴一笑,“幼时家境不错,念过几天私塾,考过童生,考过两次秀才未中,比一般人强不了多少。” “好!很好。” 马原闻言大喜,又扭头看向自家兄嫂,“兄长、嫂嫂,按说有兄嫂在,正福的事还轮不到我说教,但看着正福,弟是真忧心……” 马原话还没说完,马淼大手一挥,“小原儿,我和你嫂子都是大字不识的人,更没什么见识,我的事你做主就好,你说咋弄咱就咋弄,正福的事你主了!” 马原笑容更盛,又看向自己嫂子。马氏点头,“小原儿,嫂子的主你也能做,正福的事全交给你了。” “好!既然兄嫂信任,正福的事,弟可就要管管了。” 马原说着看向徐老头,“我请徐老伯和徐老太太,帮我兄嫂打理家中事物,老伯平时可以教正福识字,咱不要求去考功名,识文断字即可。” 马原又看向徐老太太,“我请老太太贴身照顾正福的媳妇,准许他们每六天合房一次,平时老太太盯着,如果不听,马上来告诉我,我让天问去陪正福练练。 徐家老两口到我马家,平起平坐,视为家人,生养死葬。” 徐家老夫妻一听,感动得眼泪直流,这马家算是把自己二人养起来了,以后再也不用为生计发愁,也不会饿肚子了。他们赶紧起身,对马家千恩万谢。 除了可怜的马正福,一家人都很欢乐,也都没少喝酒。 段天问也喝多了,今天没带着老可爱散步,也没练功,倚在炕上把玩着那块飞龙玉佩。 自从从山匪那得到这块玉佩,段天问一直戴在身上,但平时要么练武,要么打坐,极少有时间把玩。 今日酒醉,不敢打坐行功,也是难得的休闲,便拿着玉佩玩耍。没一会儿,段天问困意上头,手里攥着玉佩睡着了。 刚睡着,段天问就开始做梦,梦见自己在天上飞。 这次还好,飞行的动作比较正常,没像大蛤蟆一样在天上划水。而且飞得不慢,脚下云雾缭绕,下方还不时闪现出山川河流。 段天问飞着飞着,前方出现一道高山。这山可太高了,一眼望不到山尖,以段天问的飞行高度,根本无法企及。 段天问心中好奇,这山也太高了。飞到山腰处,他步行登山。山中景色极美,就是越往上攀登越艰难。 没一会儿,段天问就累得气喘吁吁,满头热汗。段天问找了块大青石打坐休息,这一打坐,他一惊,此处灵气稠密,修炼速度加快数倍。干脆,段天问就坐在青石上疯狂修炼。 段天问还沉浸在美梦中,马原走进屋来。马原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刚才他带着张默林帮徐家老两口收拾东西,然后当晚就把他们和兄嫂一家送回了家。 回家一见段天问已经睡了,而且身上也没盖被子,便拿被子准备给段天问盖上。 一盖被子,马原才注意到段天问手里还攥着那块玉佩。当马原看见玉佩的时候,心中一惊,段天问手中的玉佩正在忽明忽暗地发光,频率几乎和段天问的呼吸一致。 马原没有马上叫醒段天问,揉揉自己的眼睛,盯着飞龙玉佩看了半天。 没错,那玉佩就是随着段天问的呼吸在发光,虽然那光并不强烈,但细看还是能看出来的。 马原转身吹灭了桌上的油灯,在黑暗中玉佩的闪动更加明显。 马原重新点亮油灯,轻推段天问,“天问、天问,你醒醒。” 段天问睡得正香,好梦被马原打扰,十分不高兴,“您别搅和我,正做梦修炼呢!” “天问,你手里的玉会亮,你快起来看看。” 段天问闻言,睁开一只眼,看看手里的玉佩。这玉佩也可气,自打段天问一苏醒,玉佩就不亮了,就跟逗你玩一样。 段天问用一只眼看向马原,马原苦笑解释,“你刚才睡觉时,它真的一闪一闪的。” 段天问感应了一下手中的玉佩,然后豁然坐起,玉佩中真的有法力波动,尽管那波动非常微弱,可是非常清晰。 段天问攥着玉佩,微微催动体内的法力,玉佩发出了极微弱的光。为了看个清楚,马原再次吹灭了桌上的油灯。 此时屋内一片漆黑,只有段天问手中的玉佩,散发着不算明亮的莹莹光晕。 第160章 血色飞龙 尽管玉佩的光芒略显黯淡,却依旧彰显出其非凡之处。 段天问尝试了一会儿后,发觉此玉佩消耗法力的速度颇快,仅仅片刻工夫,就消耗了将近三分之一的法力。而且,玉佩除了微微发亮之外,并无其他变化。 段天问撤去法力的催动后,玉佩的光线迅速黯淡下来。 马原再次点亮灯火,父子俩对视着,满脸茫然。 由于这场意外变故,爷俩的醉意与困意全然消散。马原沉吟片刻后说道:“天问,你的眼力着实不错,这块玉佩竟然是灵玉。” 段天问摇摇头回应道:“父亲,我刚拿到玉佩的时候就试过了,并未发现它蕴含灵气和法力。不知为何,它突然变成了灵玉。” 爷俩拿着玉佩反复研究了一阵子,却依旧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段天问突然想到,这会不会与自己的梦境有关呢?毕竟自己在梦境中可是疯狂修炼过。 于是,他攥着玉佩开始打坐。果然,当他拿着玉佩打坐时,玉佩再次随着他的呼吸吐纳而闪动。 见到这种情况,爷俩总结出了两点:其一,玉佩原本没有灵气与法力,是段天问在梦中的修炼唤醒了它;其二,段天问在梦中的修炼,可以反过来带动现实中的身体进行修炼。 根据这个总结,爷俩明白了一件事,有些灵物需要注入法力才能唤醒。以后遇到一些特别的物品,最好先注入法力试试,只有确定物品无法通灵之后,才能断定它是凡品。 另外,最让爷俩深感兴致盎然的是,人竟然可以在梦中修炼,这样就增加了修炼时间,修炼速度几乎能翻倍。而且,根据段天问所说,在梦境中还可以主动去寻找灵气稠密之地,修炼速度又能翻上数倍。 只要梦境可控,十年之内筑基并非没有可能。但最关键的问题是,如何控制自己的梦境呢? 后来,爷俩觉得饭要一口一口地吃,事要一件一件地做。他们先把自己平时最喜欢、最常用的物品,全部用法力催动一遍,比如吞血长剑、青云长剑、寒刃宝刀,以及身上穿的软甲等等。 结果不出所料,这些物品都不能通灵,全是凡器。 于是,爷俩再次对飞龙玉佩展开研究,这是目前他们手中唯一能通灵的物品。 爷俩试了试,发现玉佩离手无效,即便挂在段天问的腰间,打坐时玉佩也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另外,玉佩除了会微微发光之外,没有其他功效。 马原忽然想起,韩卿曾经说过,法器、宝物通常要通过祭炼才能发挥出强大的威力,而祭炼法器、宝物,一般会有四种情况: 一、一般的法器只需用自身的法力反复冲刷,让自己的法力逐渐适应法器的特性后,便可驱使。适应、融汇得越彻底,法器的运用就越自如。 二、有些法器、宝物需要滴血后才能认主。凡是需要滴血才能认主的法器或者宝物,都是好东西,有少数能随主人成长,后期能成为灵器或者法宝。 三、有些法器或者宝物非常特殊,是用很特别的炼器之法密炼而成的。这些密炼之物,不光需要滴血认主,还需要特别的法决辅助,否则无法驱使。 四、有种极为少见、也极为特殊的宝物,不但通灵,而且灵性极高。要自由认主,否则累死也无法驱使。凡是这种能自由认主的通灵宝物,不光灵性十足,而且威力都很大。 想到这里,马原对段天问说道:“天问,你师尊说过,法器或者宝物往往要通过祭炼才能大展神威。这玉佩你滴血试试,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段天问点点头,将一滴指血滴在了玉佩上。血刚滴在玉佩上时,玉佩没有任何变化,可仅仅过了一刻,段天问的血一下子侵染进了玉佩中。 玉佩染血后,颜色大变,迅速由白色变成红色,又猛然一颤,接着红光大放。红光在空中一凝,化作一条巴掌大小的血色飞龙。飞龙刚一显形,便仰天长啸。 虽然这条飞龙不大,但那啸音也堪称龙吟,“嗷 ——” 的一声,震动四野。 马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段天问吓得一把将血色飞龙摁回了玉佩中。此时正值子时,又是大年初一,在这屋里嗷嗷直叫,搞不好邻里会来参观的,还可能会有流言蜚语。 段天问把飞龙摁回玉佩后,玉佩光芒一敛,恢复了平静,但玉佩的颜色却改不回去了,依旧鲜红欲滴。 此时,有东西撞门,段天问开门一看,是老可爱。 老可爱愣愣地看着段天问。段天问向它挥挥手,说道:“我没事,回你窝里睡觉去。” 老狼这才离开。 张默林、吕大花、范老太太也都披着衣服跑了出来。 马原瞎话来得极快,“没事、没事,是段天问睡觉又撒癔症了,嗷嗷瞎喊,做梦自己又上天了!” 邻居们也有不少都跑了过来,这夜静更深的时候,龙吟声传出去老远,整个小河村都被惊醒了。 马原耐心解释道:“天问晚上多喝了几杯,做梦飞龙在天,高兴得嗷嗷直叫,惊扰了各位高邻,我在此给各位赔罪。 这样吧!初四都来我家饮宴,我陪各位高邻痛饮几杯,算是赔罪。” 好说歹说,总算是把邻居们都骗走了。 马原感慨道:刚搬到小河村的时候,由于院里闹那个事儿,你喊破了喉咙也没人敢来探看。现在跟邻里越处越熟,有点动静都愿意过来看看,这也证明了自己一家现在的人缘还不错。 马原回屋吹灯上床,警告段天问:“咱别鼓捣它了,再把它弄出来叫两声,我连瞎话都没法编了。咱现在睡觉,看看能不能梦里修炼。” 段天问答应一声 “好”。 爷俩上床准备做梦,那可真是做梦!这一宿不但没梦到修炼,甚至连梦都没做,爷俩张着大嘴打呼噜,睡得跟死狗一样。 第二天,爷俩一睁眼就交流心得。 “你做梦了吗,天问?” “没有,您做了吗?” “我也没有。” 就这对话要是让旁人听见,估计能晕过去,没事鼓捣做梦玩,这得有多疯狂! 马原一边穿衣一边说:“天问,我觉得这样不行,连什么时候做梦我们都控制不了,就更别说梦中修炼了。 天问你鬼点子最多,你给为父想想办法,如果我能控制梦境,并在梦中修炼,大事可期啊。” 段天问无奈苦笑,“我要是能控制做梦,早飞到极天仙宫里看……” 段天问说到这里突然语音一停,闭口不说了。 马原何等精明,立刻察觉出了不对,“看什么?继续说呀!” 段天问小脸一红,接口道:“看老神仙修炼。” 说完,正好穿完衣服,尥着蹶子跑了出去。 马原一脸的不信,看着段天问的背影若有所思。 第161章 似为赘物 早饭过后,马原递给张默林十两银子,说道:“将此银带给你丈人家,就言是你向我要来的。” 张默林绝非愚笨之人,不过为人太过实诚罢了。 马原对他与吕大花的好,他又岂能不知?张默林满脸感激,朝着马原拼命点头。 今日,大花欲带着张默林回娘家,马原让他们赶着小驴车前往,车上装有米、面、肉与糕点。 送走大花和张默林后,马原爷俩带着老可爱进山打猎。一是为初四大宴邻里再筹备些肉食,二是在山中僻静之处再度试试飞龙玉佩。 爷俩未用一个时辰,便猎得一头山羊、一头野鹿。寻思着肉食已然足够,便开始继续祭炼飞龙玉佩。 然而,无论段天问用法力催动,还是再次滴血,玉佩皆无任何反应,那条小飞龙也再未出现。 爷俩失望至极,只能悻悻而归。 晚饭后,张默林醉意朦胧地归来。据大花所言,他们一回娘家,刚卸完车上之物,张默林便拿出十两银子,作为给丈人拜年之贺礼。 吕家众人欣喜若狂,从中午便开始饮酒。吕家三兄弟又是斟酒又是布菜,张默林径直喝得大醉,最后是吕家三兄弟送他回来的。马原听后,微微点头,脸上满是笑意。 马原与段天问爷俩闲聊片刻,喝了会儿茶,随后开始打坐。 过了一会儿,马原起身小解,回来时留意到挂在段天问腰间的飞龙玉佩,又随着段天问的呼吸吐纳微微闪动。 马原叫段天问睁眼去看玉佩,段天问修炼一停,玉佩也随之暗淡,不再发光。马原让段天问睁眼修炼,玉佩再次随着段天问的呼吸闪动。 爷俩分析:滴血认主之后,玉佩确实发生了变化。原来需握在手中,玉佩才有反应,如今只是挂在身上,玉佩便有了明显的感应。 上午在山中,或许是因为白天光线太强,所以爷俩根本未注意玉佩是否发光。 接着,爷俩又测试了段天问与玉佩的感应距离,发现不能超过一丈。若超出一丈,即便段天问修炼,玉佩也不会闪动明亮。 马原把玉佩挂回段天问腰间,让段天问细细体悟玉佩的存在对其修炼有何影响。 试了几次后,段天问给出了一个较为确切的定义:玉佩的闪动会降低段天问的修炼速度,虽然降低幅度不到整体修炼速度的一成,但终究是减缓了。 马原和段天问皆感失望,原以为这玉佩是灵物,可能会对修炼有所助益,没想到却是个拖后腿的。最主要的是,这块玉佩如今除了跟着段天问分一点吸纳来的灵气以外,尚不明其用处,或者说可能根本就没什么用。 爷俩对视无言,马原沉默片刻后说道:“若是你师父在就好了,或许他会知道这玉佩究竟是什么东西,有何用途。” 段天问微微点头,“是啊,咱爷俩对修仙界的认知确实有限。” “天问,你还带着玉佩修炼吗?它可会降低你的修炼速度。” 马原问段天问。 段天问沉默良久才说:“带着吧,它用途不明,又已滴血认主,也是一段缘分。只要它对我没有大的伤害,就先带着它,直至彻底弄清它的用途。若真没什么大用,再拿掉它。” 马原无奈叹息,“唉,本以为是一场机缘,没想到却是个无用的吃货。” 时光飞逝,转眼间春暖花开,所有荒地经过深翻施肥,皆已开始播种。 马原将村里较为贫困的农户雇去帮何家与马淼耕种,起码能让他们吃顿饱饭。 吕大花也吞吞吐吐地对马原说,自己的几个兄弟也想去帮忙,马原点头应允,并委以重任,吕大花和吕家众人十分感激。 忙完春耕,马原决定开始迁坟,并将家乡的剩余乡亲一同接到此处。 马原、段天问、马淼一家以及何家的十来口人,加上吕家三兄弟和村里的几位,一共二十来位,坐着几辆马车,浩浩荡荡地启程。 迁坟和接乡亲之事都很顺利,尤其是马原老家的十来位乡亲,一见马原一家真来接大家,感动得热泪盈眶,发誓以后就跟着马家。 启坟用了几日,好在人多力量大。马淼和马原哥俩亲自下地拾取祖先的骨骸,然后装入一个个瓷坛,运回静山城。 马原又买了一块风景秀丽的山坡,作为祖先们的埋骨之所。忙完迁坟大事,剩下的皆由马淼安排,爷俩便不再过问。 爷俩继续修炼,马原还想着要梦中修炼,一直设法尝试。 而段天问认清现实,觉得人很难控制自己的梦境,便继续按部就班地修炼。 醉仙楼较为稳定,爷俩只是偶尔去看看,查查管事的账目,只要不是太过分,爷俩便不予深究。 夏天,爷俩皆有喜事。段天问炼气期进入第二层,马原进入炼气一层,并在武道内功上进阶宗师级。 据马原所言:内功进阶宗师后,确实气感更强了,对修炼仙法也是大有助益,对比之前修炼快了二三成。 爷俩准备金秋再进静山去采香血果。唯一的遗憾是自从韩阳走后,韩卿再无书信传来,不知韩家究竟发生了何种变故,而且韩卿前来赴约的希望也变得十分渺茫。 不过爷俩还是精心准备,因为这次没有储物袋,也没有保元木盒,爷俩无法长时间保存香血果。 马原如今已进阶宗师,内力浑厚了不少。段天问决定再次强化马原的对战能力。 这一打,段天问惊愕地发现,如今自己二十招之内根本拿不下马原。马原的反应起了关键作用,非常快。而且随着对战,马原还在快速提升战力。 段天问觉得,马原唯一的缺憾还是耐力。与段天问高速对抗半个时辰,马原就开始体力衰退,很难抵挡段天问如潮般的剑光。 当然,段天问现在的内功修为是宗师中期以上,而且又体质特异,马原不敌也属正常。 段天问考虑,凭马原现在的战力,在不动用暗器的情况下,战力可能已经力压普通宗师后期了。 未到入秋,段天问和马原就带着张默林、吕大花、老可爱一同进山了。 因为这次进山没有储物袋,每人都背了不少东西,所以行动缓慢。另外一个目的也是让张默林和吕大花提前适应一下进山的生活。 第162章 再进静山 带张默林和吕大花进山,乃是他们苦苦哀求所致。 二人渴望吃香血果,期望以武入道。起初,马原自然不同意,主要担忧山中野兽繁多,恐伤了这对夫妻。他们现今连武师之境都远未达到,战力极为低下。 最后,范氏老太太恳请马原:“东家,您就带着他们吧!让他们给您做做饭、守守夜也好。若真能让他们以武入道、修炼有成,日后也好继续追随东家,给东家您做一对仙家仆从,定然对东家有所帮助。” 马原苦笑,“老太太,山里野兽众多,不时还有妖兽出没,我着实怕他们遭遇危险。” 老太太又给马原跪下了,“东家,我年岁已大,气血衰败,不敢有过多奢望。他们还年轻,求东家给他们一个追随的机会。万一要是能成仙呢,也算光宗耀祖,我也算对得起默林他爹了。” 马原差点被气哭了,心说:成仙哪有这么容易!您还真以为成仙就像往地里种庄稼,抓把种子一扔,秋天就能收一堆神仙。 马原搀扶老太太起身,可老太太软磨硬泡,说什么也不起来。马原无奈,只得同意。 范氏老太太叫来小夫妻给马原磕头,并让他们当即发下重誓:此生不管马原富贵与贫贱,仙途如何,都要誓死追随。马原嘴里发苦,只能用手相搀。 静山中风景如旧,爷俩循着去年的路线,直接翻越九道梁,再次来到当初打跑狼猿的地界。 马原和段天问一度担心狼猿们去而复返,重新盘踞于此,然而并未出现。 他们仍不放心,仔细观察了两天,确实未发现任何狼猿的踪影,这才双双松了一口气。 此次进山,老可爱的价值尽显。段天问一个眼神,老狼就知道要干什么。几乎不用段天问出手,每天吃的野味,都是老可爱主动猎来的,晚上还能帮着守夜。 段天问依然在去年有泉水的山峰安营,并初步做了分工。吕大花负责做饭和值守前半夜,张默林负责警戒和值守后半夜。老可爱最累,白天帮爷俩找香血果,夜里也帮着值守。 马原此次武功大进,和段天问一起去采果。但因没有保灵的法器,只能随采随吃随炼化。和去年一样,上下午各给老可爱一个香血果。中午和晚上返回营地时,尽量给大花和默林多带些香血果。 做完安排,段天问带着老可爱在附近山里转了转,他们发现了一个问题。如今这里的野兽增多,可能是狼猿迁徙而走,此地成了无主之地,各种野兽逐渐向这里渗透。 香血果成熟之时,这片山脉也终于出现了鬼面鸮。不过,不出一天都被段天问打傻了。因为他有老可爱,用不着看鬼面鸮引路。 直到马原亲眼目睹段天问打鬼面鸮,他才恍然大悟,去年有时突然就看不到鬼面鸮了,原来是让这家伙给打的。 地面的野兽也开始增多,其中偶尔还混杂着一级妖兽。但这根本不在段天问的思考范围之内,见面就打。什么虎、豹、熊都被打傻了。不但打傻了,打完还给摆姿势。马原看着真心无语。 不管是野兽还是妖兽,都没人们想象的那么缺心眼。凡是挨过打的,见段天问就跑。你不跑他还打,没用十天这片山地再次变得安静。 动物们都知道了,山里有个爱打兽的魔王,比原来的狼猿还厉害。由于大多数野兽都很惧怕段天问,基本都逃离了这片山区。 虽然把野兽们都给打跑了,采摘香血果越来越没有压力,但没有保灵法器依然是硬伤。 段天问总觉得这香血果一颗一颗地吃,没有一口气吃十颗八颗过瘾。炼化也是零敲碎打,刚打坐一会,刚进入一种不错的修炼状态,还得起身再去摘香血果,采摘效率也下降不少。 看着满山的香血果,爷俩除去每天给老可爱两颗,给大花和张默林带几颗,一人一天吃不到十颗。 马原劝慰段天问:“天问啊,人要懂得知足。其他进山采果的人,一天能吃两颗就不错了!我们已经是最出类拔萃的了。” 段天问目光闪动,没说话。 此次进山,段天问非常失望。如果每天吃不到二十颗以上的香血果,突破到炼气三层的可能是零,连内功进阶宗师后期都是奢望。 他开始想念韩卿、想念储物袋、想念保灵法器。 索性自己少吃,多给马原吃,多给张默林、吕大花吃。 多吃几颗对他们进阶有莫大帮助,对段天问的意义则不大。 段天问这么做,马原自然不同意,但段天问执意如此,说尽量让马原内功进阶宗师中期,这样在静山一带难遇对手。 马原没听出来段天问话里有话,他此时心里已存了去寻找韩卿的念头。 在段天问的大力帮助下,马原在香血果采摘季即将结束的时候,内功终于迈入宗师中期,轻功急变术也只比段天问略差一点,五行正元功也堪堪接近第二层。 张默林、吕大花更是收获颇丰,一天三四颗香血果,让二人从武者初期,直接晋级到武师初期。如果日后再多一些对战,实力将会猛涨。 其实段天问也有收获。他想去找韩卿,路途坎坷,没点实力不行。于是采果的这些日子,段天问没把心思放在提升境界上,而是拼命尝试术法。 他想先从最简单的火球术入手,闲着的时候疯狂修炼指法。在家里他不敢,真不小心捣鼓出个大火球,还不把房子给点了。现在是野外,又守着山泉,真着火了也不怕。 虽然掐诀练到手抽筋,但一点能放出火球的意思都没有。段天问练了数天,感觉就是在玩手指跳舞。 段天问冥思苦想,自己的方向肯定是错了。能不能打出火球肯定和掐出指诀的速度无关。 段天问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大火球一定是消耗法力的,但自己都练到手抽筋了,法力也没消耗多少,这肯定不对。 段天问回想以前韩卿说过的关于火球术的催动方法,法力为本,用指法牵动术法契机,然后生成火球扔出。 段天问看着自己掐出的法诀,愣了半天。自己也向手上灌注法力了,怎么就什么感觉都没有呢? 第163章 思完再挠 段天问一直思索着,问题或许出在以指法牵动契机这一环节上,可究竟该如何牵动呢?他毫无头绪,完全没有感觉。 遥想去年与敌人对战之时,他曾试图打出火球来化去敌人的尸体,结果却如同要从空中挤奶一般,被众人嘲笑了许久。 其中马原最为过分,竟说段天问的创意新颖独特,这让段天问差点陷入自闭,自那以后,他都没怎么敢再练习火球术。 当然,韩卿也曾劝过段天问不要急于求成,称功法修炼境界越高,练出术法的可能性就越高,也会更加容易,澎湃的法力给人的感觉是实实在在的。 韩卿自己是在炼气三层以后才开始修炼最简单的术法,到炼气四层后才练习稍微难一些的术法。 然而,韩卿也说过,理论上只要有法力,就能释放术法。能在炼气三层之下练出术法的人都是牛人,都是悟性奇佳、感觉特殊的惊才绝艳之辈。 段天问并不奢求什么惊才绝艳的头衔,他只是想多一些自保之力。他即将踏入修仙界,若一点法术、术法都不会,自称修士时都觉得脸红。 于是,段天问咬牙苦练,继续寻找那指尖上一丝成就术法的契机。问题似乎出在感觉上,段天问放慢了掐诀的速度,让每一个指法都变得缓慢,试图从中寻找感觉。 马原看着段天问那痴痴呆呆的模样就想笑,尤其是那放慢了的指法,就如同在给空气挠痒痒一般,马原乐得前仰后合。 张默林憋着不笑,他怕段天问急了会打他。吕大花扭脸看着篝火,不敢再多看段天问一眼,因为再看一眼她肯定会笑喷。 段天问就像这样给空气 “挠痒痒”,一挠就是七八天,把自己都弄虚了。 他心中哀叹:“这得挠到什么时候呀?” 马原那是乐不可支。 马原现在吃饱了没事干,就先看段天问给空气挠痒痒,乐够了才去打坐修炼。 打坐时他不敢睁眼,因为一看段天问挠痒痒就会发笑,那样练功非出岔子不可。张默林和吕大花特别悲催,想大笑又不敢,只能憋着,差点憋出内伤来。 段天问痛定思痛,觉得天天这么挠下去真不是办法,决定推倒重来,将以前对修炼火球术的所有理解和认知全部推翻。 自此,段天问不再给空气挠痒痒,而是开始打坐静思。 马原看着觉得新鲜,“哎?天问,你今天是没吃饱吗?怎么不给空气挠痒痒了?” 就这一句话,张默林眼前一黑,差点憋晕过去。吕大花身子一晃,差点一屁股坐进火堆里。 段天问表情大窘,默默吐出两个字:“静思。” 马原继续打趣,“噢?思完再挠?” 这话一出口,连段天问都差点一头栽倒。 张默林实在憋不住了,笑得肚子疼。吕大花干脆扶着一棵小树,不扶着树的话,都快笑得站不住了。 段天问坐正身子,不笑、不说话,也不看马原。 众人笑了好一场,马原这才心满意足地去修炼。 段天问心中哀叹:要是再修炼不出火球来,就马原这张嘴,他可惹不起,马原非得天天调笑此事不可。 可这火球术也实在太难练了!段天问挠挠自己的头 —— 不对!一个火球术绝对不应该这么难,如果连最入门的术法都如此艰难,那后面那些高阶的术法岂不是难如登天?一定是方向错了! 段天问打破惯性思维,反复尝试,终于有了感觉。原来他一直以为一开始就要给所有手指灌注法力,然而并非如此,只有拇指和中指需要灌注法力。 这次段天问一掐诀就知道方向对了,两根手指有微微发热的感觉。然后根据指诀的掐动顺序,再逐一灌注法力,最后手掌中生出一个鸡蛋大小的火球。火球虽然小了点,但终究是成功了! 段天问抖手扔出火球,火球落地发出一声轻微的爆鸣。 老可爱吓得一蹦多高,马原也霍然睁眼,张默林、吕大花呆呆地看着段天问。 段天问再次掐诀,又扔出一颗火球。 马原点点头,“有点鬼聪明,这些日子没白给空气挠痒痒。就是你扔的火球太小了,都没鸡蛋大。” 段天问一笑,“父亲,您不用说风凉话,您扔一个试试,您别扔出来鸡蛋这么大的,您能扔出来个葡萄这么大的,我就给您跪。” 马原微笑摇头,“我可没有给空气挠痒痒的决心,等我修炼到炼气三层再说吧!” 马原话虽如此,心里却暗自高兴,段天问会了,就等于自己也会了,哪天灌他两口酒,好好问问他。 段天问又连续扔了三四颗火球,法力见底,叹了口气:唉!自己法力太低,炼气二层没多大意思。 不过扔了这几颗火球后,段天问对火球术的领悟又进了一分。突然想起韩卿,心中又是一叹:唉!这个师父拜得便宜,人家自然也不会很细致地教我。 段天问现在相当确定,韩卿也会放火球术,她一定清楚释放火球术的技巧,但人家偏偏就不教。 其实段天问误会了韩卿,韩卿出身家族,家族中都是如此传授 —— 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就是这个意思,让你自己去领悟。 如果连火球术都自己领悟不了,家族资源有限,会向悟性好的子弟倾斜。 在修炼中,灵根和资源固然重要,但悟性不可替代。 即便家族有钱,把一个悟性不好的子弟堆砌到一个高度,不但成长有限,遇到厉害的对手,不过就是人家嘴里的一块肉,家族的所有付出和努力都会付之东流。 韩卿延续了家族的教授方式,让段天问自己去尝试、去领悟、去找方法。 如果段天问能举一反三,一通百通,前途将不可限量。如果真的连个火球术都玩不明白,也就不用修仙了,别浪费时间,自己知难而退吧! 段天问现在还没想清楚韩卿的用意,心中多少有点怨气。 法力耗尽,段天问只能打坐修炼恢复法力。一连数天,段天问天天释放几个火球,对火球术的运用愈发熟练。他拿出百密仙术,准备尝试其他术法。 段天问又看上了御风术,这个术法非常实用,正好用来赶路。 段天问试了试,御风术比火球术难,但段天问现在领悟出修炼术法的要义,一点点体悟法力在身上、在指尖、在双脚上流转的感觉。仅仅几天,段天问终于领悟了御风术。 段天问施展御风术的时候,就感觉仿佛有阵柔风托着自己,整个人身上都轻飘飘的,不管是跑,还是走,皆轻松无比。 少年既喜又惊,这御风术简直就是超级轻功啊!段天问试着催动身上的急变术,想将二者结合。 第164章 真实位置 段天问甫一催动急变术,瞬间泪流满面,那种感觉只能用 “飘逸若风” 来形容。他终于体会到了梦中身体如幻、仿若微风、任意飘摇的惬意。 段天问又尝试了几次,虽然身体感受到的重量极少,但依旧无法飞起来,仍然需要借助跳跃腾空。 他推测可能是因为静山作为天禁山脉的一部分,对任何法力飞遁都有克制作用。 只要段天问的双脚完全离地,身上的重力便会立刻回归,而当双脚沾地的那一刻,那种如风的感觉又会完全重现。 段天问心中苦笑,这天禁山脉的禁空属性,着实是修士的梦魇。他在心中畅想:倘若自己没有禁空限制,凭借御风术和急变术,或许能够在空中短暂飘行。 此时已近晚秋,香血果采摘时节已过,众人纷纷打道回府。段天问在家休息了几日,终于在一天晚饭时分,向马原袒露了自己要去寻找韩卿的决心。 马原愣了半晌,说道:“咱爷俩一块去。” 段天问摇摇头,回应道:“父亲,这件事我深思熟虑了很久。韩家可能出事了,我作为韩卿的弟子,不去看看师父实在说不过去。 您不用去,您与师尊有约在先,十年为限,必须想尽办法筑基。您现在即便去了,修为低下,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反而会耽误修炼。 我师父也不会因为您现在去了就对您有多感激,毕竟您没达到筑基,人家也不会嫁给您。您当前的重点就是修炼,努力筑基。 况且这醉仙楼也需要有人照看,醉仙楼如此庞大的产业,韩家不可能不要。 万一我这一去没有找到师尊,您留守醉仙楼反倒有可能率先见到韩家人,届时就能得知我师尊的信息。” 马原心急如焚,“天问,你一个人去我实在不放心!” 段天问微微一笑,“父亲,您要对我有信心。如今的我,筑基以下的生灵随便我虐,筑基以上的,我也有信心把他们累垮,只要不碰到凝元境界的,几乎对我没有威胁。您听我的,非常时期,我们还是要谨慎行事……” 段天问好一番劝说,马原才无奈同意。段天问骑上一匹快马,踏上了寻找韩卿的征程。 韩家距离静山城一千七百余里,位于四家山。韩卿曾说:这四家山的得名,是因为山中有四个古老的修仙家族,分别是韩家、于家、姜家和窦家。 段天问在那方圆百里四处寻找,逢人便问四家山在哪里,但都说不知道。 一连找了两天,竟无人知晓什么四家山,急得段天问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他心中暗想:难道我师父跟我藏了心眼,没告诉我韩家的真实位置? 可转念又一想:应该不至于,我又没做过对不起韩家的事,这般防着我有何意义?或许是这些修仙家族怕被凡人打扰,所以深居简出,外人不知罢了。 段天问又耐心找了两天。这天中午,段天问骑马行至一座山脚下,只见眼前有一个小茶摊,茶摊不大,搭着一个小凉棚。 虽是中午,茶摊里却非常冷清,只有一对年轻夫妻在歇脚喝茶,还有一个老头在照看生意。 老头一看到段天问下马,赶紧招呼道:“客官是要喝点茶水,歇歇脚吗?” 段天问心情郁闷,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老头接过缰绳,把马拴好。给段天问沏了一壶茶,连茶碗一起摆在段天问面前,并给他斟了一碗。段天问看了看老头,面容还算和善,问道:“老人家,您这可有吃的?” 老头应道:“有,咱这有热包子,您来一碟吗?” 段天问点点头。老头回身从笼屉里给段天问拿了四个包子,放进一个小碟,端到段天问面前。 段天问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膻味很重,是羊肉包子,而且还是山羊肉的。不过细嚼之后,味道还不错。段天问又白跑了一上午,什么也没打听出来,此时也饿了。他指着包子对老头说:“老人家,再给我拿四碟包子,我饿得厉害。” 老头没动,看着段天问说:“这位小哥,咱这茶摊一壶茶水十五文,一碟包子二十文。” 段天问一撇嘴,“放心,差不了您的钱。” 老头这才继续给段天问端包子。然后又看了看段天问的马,“小哥的马用不用喂一喂、饮一饮?” 段天问一边吃着包子,一边点头。老头笑容可掬,“喂马加饮马一百文。” 段天问继续点头。老头脚步轻快,把马牵到一个破旧的马槽前,开始饮马、喂马,还轻拍了拍马头,口中喃喃道:“真是匹骏马呀!” 没过多久,段天问吃完了几碟包子,喝着茶水问老头:“老人家,我跟您打听个道。” 老头微微颔首,“小哥您说。” “您知道四家山吗?” 段天问不放过任何问路的机会。 老头一听四家山,明显愣了一下,“您问四家山,您是……,我不知道。” 段天问看到老头表情的变化,心中笃定,老头知道四家山,这次问对人了。但老头不说,不过没关系。 段天问继续不紧不慢地喝茶,并没有急着追问老头。老头假装扭身干活,偷眼细看段天问,段天问佯装不知,低头边喝茶边想心事。 过了片刻,那对年轻夫妻起身结账。老头走过去收拾茶壶茶碗,把钱收进钱袋中。路过段天问身边时,段天问从怀里摸出一个元宝来,往桌上一扔,“老人家,我也结账。” 老头往桌上一看,身体抖了一下,段天问扔出的元宝足有五两。这可是五两银子呀!老头几个月也挣不了这么多钱。 老头嘴唇有点哆嗦,“这位客官,小店本小利薄,根本找不出这许多的零钱,还请客官拿点铜钱出来。” 段天问摇摇头,“没有,我身上从不带铜钱,都是这个。” 说着又扔桌上一个元宝,还是五两这么大的。 老头看着两个元宝,热汗直流。他根本找不开这么大的银子,除非进城,就这山里都没地方去换。老头看了半天桌上的银子,一咬牙,“算了,这位客官,咱算结个缘,您下次再给。” 段天问微微一笑,“其实您拿五两银子都不用找钱,只要告诉我四家山在哪就行。” 第165章 冒昧前来 老头摇了摇头,说道:“我着实不知。” “老人家,我绝非坏人。只是山中于家小姐借予我几篇乐谱,此次前来,只为归还乐谱。在下不愿做那不讲诚信之人,急于将乐谱归还于家小姐,还望老人家相助。” 段天问迅速给老头编了一套说辞,说完后并未盯着老头,而是低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老头犹豫良久,才问道:“您当真是去还乐谱的?” 段天问点点头,应道:“当然,那于家小姐临别时言明,让我将乐谱送到四家山于家即可。可我来到此地,却怎么也打听不到四家山的位置,实在是丢人。回头若再见到于家小姐,人家还不得笑死我。” 老头听后,沉默不语。 段天问抬眼瞧了瞧老头,心中暗忖得再加点猛料,于是继续对老头胡诌起来。 “我也不瞒老人家,我对那于家小姐一见钟情。倘若此事能成,我定会好好感谢老人家一番。即便不成,我登门拜访一番,也总比连人家门都找不到要强,那可就太丢人了。” 老头听完这番话,嘴角微微上扬,显然是信了,而且对这男女之事,似乎颇感兴趣。 老头看了看桌上的银子,问道:“我若告知小哥四家山在哪,你当真给我五两银子?” 段天问二话不说,直接将银子扔给了老头。 老头脸上露出喜色,接过银子往怀里一揣,说道:“还请小哥发个誓言,不管谁问起,都说是你自己找到的,绝不能说是我告诉你的。” 段天问当即举起右手,郑重发誓…… 老头微微一笑,说道:“好了,好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怕山里的仙家们怪罪我多嘴。其实小哥你现在就在四家山附近。” 老头说着,指向远方,“小哥你看,这座山后的那两座山便是四家山。你可知为何你打听不到四家山吗?” 段天问摇了摇头。 老头继续说道:“因为那两座山,原本不叫四家山,而是叫双峰山。一百年前,有仙家在山上落户,才将双峰山改名为四家山。而当地人祖祖辈辈都叫惯了双峰山,一直没改口。如果你问人双峰山,当地还是有不少人知道此山的。” 段天问深感无奈,问道:“他们没事改名干嘛?” 老头微微一笑,说道:“双峰呀!极像女人的……” 老头说着在自己胸前比划了一下。 段天问瞬间明白,说道:“他们是怕叫出去不雅,怕别人笑话。” 段天问苦笑,心中暗道:师父呀,您也不说明白了,您倒是雅了,差点把我累死。 老头点头微笑,说道:“正是如此。而且仙家们也不让凡人打扰,不让多嘴多舌之人乱说,所以一般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四家山。小哥你遇见我,算是问对人了。老朽的爷爷曾给四家山送过粮食,这才知晓四家山之事。” 段天问心中大喜,总算找到了四家山。他起身将剩下的一个元宝也扔给了老头,说道:“多谢老人家告知,不然我还不知要转悠多久呢!您老拿着买酒喝。” 老头乐得合不拢嘴,又详细地给段天问指了进山的路。 段天问骑马翻过面前的大山,在山上极目远眺,望向四家山,乐得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双峰山从远处看,还真像女人的胸部,也难怪四个修仙家族要给山改名字。谁住在这像两个大兔子的山上,谁都得改名,不然准能乐疯一批人。 段天问很快就走到了四家山的山脚下。他沿着一条碎石路上山,还没到半山腰,就见前方突然雾气弥漫,遮住了视线。 段天问知道这并非真正的雾气,而是四个家族的护山大阵产生的幻象。因为刚才从远处看,四家山上一点雾气都没有,而是离近了,才忽然看见雾气。 段天问又往前走了一会儿,眼中雾气越来越浓。在路边,现出一块石碑,上面写着:四家仙山,来人止步。 段天问下马,向着石碑躬身一礼,说道:“散修段要,冒昧前来拜望仙山,只为寻那韩家的韩阳。” 雾中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韩家人不在,道友请回吧!” 段天问赶紧说道:“韩阳打赌输给在下一张古琴,在下前来索取,请前辈告知韩阳的去向。” 段天问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块灵石,放在了石碑上。 女声沉默片刻才说道:“听说他们一家都去了青翠仙城。” 段天问继续问道:“前辈可否知道,他们一家为何都去了仙城?” 女声声音低沉,说道:“不知。” 段天问想了想,再次躬身,然后下山而回。又奔行了数天,段天问回家把消息告诉马原,让马原不要担心,韩卿应该是无恙。 段天问在家住了两天,还想去青翠仙城找韩卿,被马原拦下。此时已入冬,大雪纷飞,道路难行。等过完年,立了春,冰雪融化以后,再去青翠仙城也不迟。 段天问留在家里过年,每日和马原对战,教张默林、吕大花飘风无影剑。他们的进境可以预知。吃了这么多香血果,若没有长进,那也说不过去。 但何事的成长远超段天问的想象。他可没吃香血果,据老头何冬说,现在何事吃饱了没事,就是练功。前几天轻松进阶武师中期。 何事进境以后要和段天问过过手,想看看自己和段天问的差距。结果悲催了,大白天交手以后,何事再也无法找到段天问。 段天问始终躲在何事的身后数尺远,始终藏在何事的视觉盲区中。 何事发誓苦练,一定要追上段天问。 没过两天,何事再次来找段天问练武,不过这次身后还跟着个小尾巴。 段天问一看是小妞妞,便问何事:“怎么是小妞妞?她不是你们何家人,不应该在山里吗?” 何事小脸通红,吞吞吐吐地说道:“我爷爷给妞妞家五十两银子,说等她大了给我做老婆。妞妞家嫌她吃的越来越多,就让我爷爷领回来了。以后妞妞就跟着我们生活了,还能帮着照顾我父母。” 段天问点点头,回屋给妞妞拿了一包点心。 过完年,冰雪消融,段天问再次踏上寻找韩卿的道路。都说师徒如父子,师徒一场,师父有事,当弟子的连问都不问,连找都不找,段天问觉得实在说不过去。 第166章 失去答案 段天问策马奔向青翠仙城,然而,他当真认识去往仙城的路径吗?可以非常肯定地告知诸位,他并不知晓。他仅仅是从韩卿口中得知仙城的大致方位。在段天问看来,如此庞大的仙城难道会比四家山更难寻觅? 岂料,意外发生了。段天问的理解出现了偏差,普通凡人对仙城的位置全然不知,根本无法问路。 段天问仅凭感觉盲目乱闯,不出半个月便迷失了方向。道路愈发偏僻,尽是荒山野岭,杳无人烟。最终,连道路都消失不见。他试图找回来时之路,却因迷失方向而无从下手,根本不清楚自己是从哪个方向而来。 而且山中多雾,雾气未起之时还好,一旦起雾,视线便被极大地限制。正所谓人倒霉时事事不顺,雾气之中突然窜出众多野狼。 段天问立刻抽出吞血剑,与狼群展开激战。由于狼的数量实在太多,马匹瞬间便被群狼围攻,遍体鳞伤。段天问勃然大怒,施展出飘风无影剑,片刻之间便斩杀上百头恶狼。群狼心生畏惧,渐渐退去,隐匿于雾气之中。 段天问查看马匹的状况,发现它已奄奄一息。自此,段天问只能独自在荒山中前行。天气晴好时,他从树冠上跳跃而过;天气不佳时,只能缓慢地在山间行走。 时光飞逝,两个月过去了,段天问未曾见到一个人影。这里全是原始森林,除了山便是树。段天问陷入了绝望,他从未想过青江川周围竟有如此广阔的无人区。 段天问越是前行,心中越是忐忑,甚至怀疑自己是否正在朝着天禁山脉的深处走去。 在这两个月里,段天问不仅疲惫不堪,身上的衣服也被树枝藤蔓挂得破烂不堪。 此时,天空飘着小雨,段天问蜷缩在一处树冠之下。树冠枝叶繁茂,但冰冷的山雨依旧透过茂密的枝叶滴落在他身上。 他的衣服已然全部湿透,又冷又饿,目光呆滞地望着山间的冷雨,一股悲愤之情涌上心头,不断在心中暗骂自己是个废物。 这次迷路对段天问的心理打击极为巨大。他一直认为自己无所不能,心中不免骄傲,虽不至于目空一切,但也相差无几。可如今面对茫茫大山,他却束手无策。而且,段天问此刻深深地怀疑,自己此生是否还能走出这片大山? 段天问蹲在树上,欲哭无泪,心中感慨万分。别人犯错,多少还有机会改正,而自己犯错,却连正确答案都无从寻觅。 老头何冬曾告诉段天问:若在山中迷路,可以看着天上的太阳前行,但有一个最大的前提,那就是必须知道自己大概的位置。 然而,段天问如今方向感全乱,根本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更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即便看着太阳走,也有可能把自己带入更深的山中。这片无人区实在是太大了! 段天问想到了马原。他出来已经快三个月了,自己的义父可能已经心急如焚。段天问心中暗想:您可千万别出来找我,万一您也迷路了,我段天问可真是罪该万死。 段天问越想越难过,他觉得如果自己消失在这世间,真正牵挂自己的,或许只有义父。 段天问随意选了一个方向,长跪不起。因为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个方向。“父亲,儿段天问不孝,把自己给弄丢了。如今身陷困境,不知还能否走出这片大山?更不知还能否在您膝下,再喊一声父亲?” 段天问抹去脸上的泪水,仰望着天空,“上天啊!请庇佑我的父亲马原,他是个好人,千万不要让他出来找我,千万不要让他也迷失在绝望之中。” 段天问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山雨冰凉,落在身上,冷彻心底。段天问打了个冷战,内心涌起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 自己可能要生病了。 段天问想用火球术生一堆篝火,但由于一连数天下雨,周围的一切都是湿漉漉的。他试了试,只要火球一灭,那些潮湿的树枝便会立刻熄灭。 段天问强忍着寒意,爬上了一处山崖。山崖上有个很浅的石窝,勉强可以避雨。段天问感觉浑身无力,躺在石窝里想要休息一下。 可高处的风更大,冻得他瑟瑟发抖。饥饿也趁机狞笑着扑向这个饥寒交迫的少年,反复折磨着他的心肠。 段天问躺在阴冷的石窝里,感觉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眼睁睁地任由寒冷与饥饿肆虐。 在饥寒交迫中,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颤抖逐渐升级为抽搐,无法遏制。他知道自己在发烧,知道自己面临死亡,也知道自己所犯的错误,可能将永远失去答案。 段天问的神智越来越模糊,眼前的天地在旋转、在剧烈晃动。忽然,他觉得自己不冷了,也不饿了,身体飘飞在一片霞光之中,霞光十分温暖。 又一恍惚,他回到了马原的身边,与马原对饮,大口吃着炖肉。身旁的火炉上,还温着清香四溢的肉汤,热气袅袅升腾,裹着香气飘在鼻尖,萦绕在舒适的心畔。马原笑得很柔和,不断地给他夹菜,让他多吃点…… 段天问在悲哀中感受着这虚幻的幸福,陷入了昏厥。 次日。 一轮正阳高挂天空,尽情挥洒着它的热烈,将山间的一切阴冷一扫而光。阳光公平地照在山崖的石窝里,照着一个蜷缩的身影,照着他湿漉漉的衣服。石窝中的温度缓慢回升。 直到中午,石窝中的身影才微微动了一下。 段天问头疼欲裂,他缓缓睁开眼睛,自己还活着。 昨天的阴冷没能夺走他的生命,但这并不意味着阴冷永远没有这个能力。今天的幸运,也绝不会延续到所有的雨夜。 段天问动了动,浑身依旧无力。他知道自己还在发烧,但此地绝没有照顾和怜爱。 他必须做出一个选择,是躺着等死?还是奋力挣扎? 也许这份挣扎只是最无力的徒劳,但他不想窝囊地死去。困境阻挡不了倔强的人,即便这份挣扎最终以悲惨收场,他也要死在奋进的路上。 段天问咬牙坐直了身子,他必须吃东西,哪怕是生的。段天问迎着阳光盘膝打坐,运行大金刚如意禅内功。 感觉自己略微好一点了,才缓缓起身爬下山崖,小心翼翼地走在林间。他此时身体虚弱,如果再有野兽偷袭,那可就真的完了。 前行了一段距离,段天问看见一条很小的溪流。他俯身先大口喝了个饱。 又在溪边的树上,看见了一些青绿色的果子。果子还没熟,但段天问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上前随手摘了几个。那果子又酸又涩,酸得段天问直咧嘴,但他必须吃下去。 第167章 一个惊喜 段天问吃了几个那绿色果子后,牙齿被酸倒了一大片,可他仍倔强地继续往嘴里塞。 又吃了几颗,突然,一阵强烈的不适感涌上心头,脑袋开始疼得厉害,眩晕感也接踵而至。 他心中暗叫不好,这绿色果子竟然有毒!头疼与眩晕交织,段天问苦笑着想:这次出门真是倒霉透顶,没看黄历啊。就自己现在这虚弱状态,哪怕来一头狼,恐怕都能将自己重伤。 他趁着还清醒,拼尽全力爬到一棵大树上,把自己紧紧地卡在两个树杈之间,默默忍受着头疼、眩晕、恶心和无力感。 心中满是苦笑,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人倒霉起来,喝口凉水都塞牙。 本来就发着烧,身体极度虚弱,现在又中了毒,简直是雪上加霜。难道,天要亡我段天问?在眩晕的侵袭下,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最终彻底陷入了昏迷。 太阳释放完最后一丝热力,带着不甘留下一片晚霞,缓缓没入地平线之下。 直到天边启明星闪烁出亮光,段天问恍惚感觉身下的树在晃动,猛然惊醒。 借着树下微弱的月光,他模模糊糊看到有个兽头正在嗅他的脚,还没等他完全反应过来,那兽头突然张嘴就咬。 段天问心中一急,猛地往回缩脚,野兽一口咬空。别看他此时有病在身,却也不是好惹的,一脚狠狠蹬在野兽的面门上,那兽被蹬得身子一晃,好在四个爪子死死抱住树干,才没有掉下树去。 段天问借着一股急劲,左手猛拍身下树枝,施展急变术,身形向上跃起,右手快速抽出腿上的寒刃。 野兽被踢后变得异常暴怒,正要再次张口撕咬树杈上的少年,寒刃如电般刺出,猛然插在其兽口中。 野兽疼得发出一声惨叫,从树上跌落,摔在地上半晌没爬起来。段天问跟着飘落,短刃猛扫向它的脖子,随后身形后撤,躲开喷溅的兽血。 做完这两下,段天问已感全身无力,靠着大树缓缓坐下。 天光渐亮,段天问这才看清,原来刚才偷袭的野兽是一头熊,怪不得会爬树。 他晃晃脑袋,心想这样下去可不行,别说走出大山,连活下去都成问题。必须吃熟食,要有火才能活下去。 好在昨天天气放晴,周围的东西还算干燥,要是这冷雨再下几天,自己肯定完蛋。 强忍着无力感,他开始捡一些略微干燥的树枝。一个火球术打出,树枝终于被引燃,他赶紧往火里添柴,由于树枝仍有些潮湿,烟比火大,熏得他咳嗽不断。 过了好一会儿,那些略微潮湿的木材被火焰烘干,火势高涨起来,段天问用木棍串着熊肉开始烧烤。一连几天了,他再次吃到了熟食。 段天问深刻体会到,独自在大山深处,大自然的任何一点变化,都可能危及生命。就这连绵数天的降雨,都差点要了他的命。哪有在家时抱着热汤、美酒,听风看雨的惬意,这里只有凶险与挣扎。 他心中默默记住,以后只要天气变化,必须先找一处避风挡雨的安全之地。现在都快五月了,按说不该这么凉,但山雨之下,依旧能冻死人。 段天问在这儿缓了数天,身体完全恢复后,才向着前方漫无目的地行进。 那种感觉,可能很多人一生都不会经历 —— 完全没有方向,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看不到一丝希望。 可怜的段天问又在山里走了几天,翻过一道不高的山岭后,眼前突然一亮。 此处风景奇丽,一道瀑布从山顶奔腾而下,仿佛天穹上的银帘滑落,下方是一个碧波荡漾的小湖。湖边五颜六色的繁花盛开,争奇斗艳,花香四溢。 段天问还留意到,湖边稍远处有十几棵野生桃树,桃树枝叶茂盛,花开过后的子房已微微隆起。 少年心旷神怡,迈步走向小湖。 湖水极为清澈,段天问捧起一把放入嘴里,湖水清甜甘洌,饮后让人浑身一爽。 他正准备饱饮一番,饮水前习惯性地回头查看动静。在野外生存,必须时刻提防,尤其在湖边饮水时,更要小心身后有野兽伏击。 这荒野中的小湖,也是其他野兽的饮水之处,大概率会有肉食野兽隐藏在附近,伺机偷袭其他饮水动物,何冬曾一再叮嘱过他,野外水源地危机四伏,取水千万小心。 段天问光注意湖边和草丛的动静了,万万没想到湖里也暗藏杀机。就在他回头张望之际,湖水中有一道黑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突袭向他。 他正张望时,突感头皮一麻,危险临身,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份危险来自身前的湖水。 刚想跃身躲避,已然晚了,湖水一分,蹿出一只巨大的蛇头。 蛇头都已越出水面了,段天问还没反应过来,就在蛇头张嘴咬向他的瞬间,他腰间的血色飞龙玉佩猛地亮起,血色光芒将他身形一裹,并在身前幻化出一条飞龙虚影,挡住了蛇头的攻击。 蛇头轻易撞散了飞龙虚影,但也被惊吓了一下。 就这片刻迟疑,段天问身形向后跃出一丈多远。蛇头向前一探,想继续咬他,段天问施展急变术,连续后跃,拉开与蛇头的距离。 由于刚才那一瞬间发生得太快,段天问到现在都没弄清楚是什么救了自己,只感觉身上红光闪了一下,然后就全部溃散消失了。 但现在不是研究奇异之事的时候,水中的大蛇已然爬上陆地,急速向他扑来。 段天问继续向远处跳跃,回头之际看清了大蛇的全貌,是一条黑灰色的水蚺。 让他惊愕无比的是,这水蚺太大了!它尾部还未完全爬出湖水时,体长就已超过十丈。 水蚺的头大如牛,身子最粗的部分比老牛的腰还粗。段天问冷汗直流,好险!真没想到这方圆不过几十丈的小湖中,竟潜藏着这么个大家伙。 此时他与水蚺的距离已拉开到二十丈左右,可仍能感受到那大家伙带来的巨大压迫感。 就在段天问想退到更远处时,湖边的水蚺又给了他一个 “惊喜”,只见它大口一张,口中骤然射出一道水箭。 第168章 生死周旋 段天问瞧见那水箭,头皮又是一阵发麻。“我去,这竟是妖兽!还是二级的,我这是走了啥背字儿啊!” 水蚺射出的水箭长达一丈有余,比成人脑袋还粗,速度虽说不上极快,与寻常箭矢差不多,但对寻常动物而言,那可是致命杀招。 那水箭带着一股呼啸的风声,仿若死神的呼啸,划破空气朝着段天问疾驰而来。 他深吸一口气,舌顶上颚,凝聚心神,脑袋轻轻一晃,整个人如同一叶浮萍,在千钧一发之际巧妙地侧身,那巨大水箭擦着他的身子呼啸而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衣衫猎猎作响。 段天问心有余悸,但仍强装镇定,冲着水蚺做了个鬼脸,那模样好似在挑衅:“打不着,气老猫。” 这一挑衅可不得了,水蚺瞬间又给了他一个 “大惊喜”。 只见它身躯猛地一缩,庞大的身躯像是一个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紧接着如弹簧般猛然弹射而出。那股强大的爆发力震得周围的地面都微微颤抖,扬起一片尘土。 段天问吓得亡魂皆冒,哪能想到这玩意儿还会蹦跶。 他的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身体却凭借着本能反应,身形往旁急速一闪,脚下的地面被踏出一个浅浅的脚印,整个人如鬼魅般避开了丈许距离。 水蚺轰然落地,“嘭” 的一声巨响,溅起大片烟尘,仿若一颗巨石砸落在地,周围的草木都被震得东倒西歪。 段天问不敢有丝毫停歇,他知道,此刻的停顿便是死亡的前奏。他施展轻功拼命往后退,脚尖轻点地面,整个人如同一只飞燕,急速向后掠去。 刚离开原地,水蚺那血盆大口便带着一股腥风咬空。 水蚺咬空时喷出的那股腥臭气息,熏得段天问差点吐出来,那股味道像是腐烂了许久的尸体,又夹杂着一股刺鼻的鱼腥味,令人作呕。 他赶忙强忍着不适,踏地施展轻功,飞身跃上一棵大树,双手紧紧抱住树干,接着又连跳两下。 脚刚踏上树冠,水蚺那巨大的尾巴裹挟着怪风横扫而来。 段天问大惊失色,此时的他已避无可避,唯有向上。 他牙关一咬,身形再度高高跃起,整个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险之又险地避开。 蚺尾扫过,树冠枝叶四处纷飞,像是一场绿色的暴风雪,差点被抽了个精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在风中颤抖。 段天问心中直发毛:“这要是被扫中,那可就惨了,不能再瞎折腾了,赶紧撤。” 他施展急变术悬于空中,本想等树枝不再晃动再落下,可命运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 水蚺大嘴一张,又一道水箭射来。因距离太近,段天问慌乱之中运起双腿,试图用腿部的力量改变身形,身形急速下落,同时侧身,大水箭几乎是贴着脸颊飞过,那冰冷的触感仿佛死神的轻抚,让他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此时大树被蚺尾扫得晃个不停,段天问下落势头过猛,脚没踩稳树枝,径直跌落下去。 下方水蚺攻势不停,巨口一张又咬了过来,那锋利的牙齿闪烁着寒光,仿佛能轻易撕裂一切。 段天问心里一紧:“要坏事!” 危急时刻,他急忙提气施展急变术,下落之势稍稍一缓,同时,他将全身的力量汇聚到腿部,抬腿猛蹬扑来的蚺头。 好在急变术发动及时,超出了水蚺的预判,一脚蹬在水蚺上唇,借力向后倒射飞出。 水蚺见又扑空,愤怒地张口再射一道水箭。段天问头皮都快炸了,再施急变术下坠躲开。 双脚刚落地,便撒腿狂奔,他的身影在山林间如同一道模糊的影子,向着远方奔去。 大水蚺数次攻击都没成功,气得暴跳如雷,它在地上急速游动,庞大的身躯如同一辆失控的战车,紧紧追在后面,所过之处,草木皆被碾压。 那架势像是不把段天问吞下肚绝不罢休。 段天问朝着刚跨过的山岭飞奔而去,边跑边往后瞧,眼睛紧紧盯着身后的水蚺,生怕被水箭偷袭。 见水蚺穷追不舍,他满心都是苦涩:“干啥呀?非得跟我不死不休?我就喝口水,你就要弄死我,还玩命追,咱俩有仇咋的?我把你孩子扔井里了?这是有啥深仇大恨?” 他越想越气:“我跑了还不行,非要追。要不是我孤身一人怕受伤,就冲你这偷袭,绝不能轻饶,别看你是二级妖兽,小爷我有的是法子弄死你。” 他心中暗自定下底线:“再跑百步,你还追,小爷就跟你拼了。” 结果百步之后,水蚺依旧紧追不舍。段天问一咬牙:“行,你的死期到了!” 他边跑边观察前方山势地形,目光如炬,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同时,他的耳朵也留意着身后水蚺的动静,那沉重的爬行声像是死亡的倒计时。 段天问发现水蚺疾行时不发水箭,他才稍感安心。“先累垮你,这么大体型,爬行消耗肯定不小。” 于是他带着水蚺在山中绕起了圈,专挑难行之路。 那崎岖的山路布满了尖锐的石块和交错的树根,段天问却如履平地,身形矫健地穿梭其中。 几圈下来,水蚺速度渐渐缓了下来。它那庞大的身躯开始微微颤抖,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口中不断喷出粗气。 段天问见状回手一甩,一块石头砸中水蚺头部。虽说伤害不大,却极具侮辱性。 水蚺大怒,双眼通红,继续猛追,它的速度却已大不如前。 段天问惊讶地发现,水蚺受攻击时并无护体光罩。“是不屑一顾,还是根本不会护体妖术?亦或是体型巨大无需此术?” 他边跑边琢磨,“大概率是仗着体型和鳞片,无需护体法术就能自保。” 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累死你这大块头。” 水蚺本就不擅长长时间疾行,被段天问这般反复挑衅,双眼通红却始终追不上。 它想退回湖中,可一减速就遭石头袭击,身为此地霸主,怎容小小人类如此嚣张。它的心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终是体力耗尽,水蚺停在原地休憩,它的身躯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睛半眯着,无论段天问如何投石,它都不再动弹。 段天问慢慢绕到其身后,脚步轻盈得如同一片羽毛飘落,他的心跳却急速加快,准备伺机而动。 岂料,就在距水蚺身后数丈之处,水蚺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突然转身,迅猛咬来。那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一股决绝的杀意。 段天问早有防备,他的身体紧绷如弓弦,高高跃起,双手同时发动攻击。 左手打出一把淬毒钢针,那钢针在阳光下闪烁着幽蓝的光芒,显然毒性剧烈。 右手洒出一包驱兽粉。这驱兽粉曾给段天问留下深刻印象,闻之能呛晕人畜,毒性猛烈。 他常年随身携带两包,就盼着关键时能派上用场。 此次面对大水蚺,他觉得寻常刀剑难伤其分毫,故而使出这 “奇招”。虽说没时间点燃驱兽粉,但他就等着水蚺张嘴这一刻。 水蚺哪能料到人类少年如此狡诈,一张嘴,钢针和驱兽粉尽入口中。段天问发力极猛,钢针深深刺入,二三十枚钢针没入其嘴。 正如何冬所言,有些野兽张嘴时最为脆弱,嘴里既无皮甲亦无鳞片。 水蚺痛苦地扭动着身躯,发出阵阵怒吼,那声音响彻山林,却也渐渐变得虚弱。 第169章 投石问路 段天问谨遵老头何冬的教导,丝毫不敢懈怠。他心里清楚,就凭大水蚺那一身灰黑色鳞片,别说是自己,便是筑基修士前来,也未必能轻易破开,故而连吞血剑都未拔出,只因知晓砍上去也是徒劳。 数十枚钢针呼啸而出,狠狠扎在大水蚺身上。吃痛的大水蚺猛地闭嘴,庞大的身躯微微颤抖。 段天问脚尖轻点水蚺头部,身形如电,向着侧边疾闪而出。这大家伙体型太过骇人,哪怕只是被轻轻撞上或扫到一下,对人类而言都绝对是重伤濒死之祸。 果不其然,大水蚺口中剧痛难忍,庞大的身躯疯狂抖动,随后如离弦之箭般向前猛窜。 段天问趁机远远躲到一棵大树之后,眼神阴鸷地凝视着。 大水蚺在原地疯狂折腾,身躯扭曲得好似麻花,粗壮的尾巴狠狠抽打地面,周围的树木被震得剧烈摇晃,碎石飞溅,就连远处山坡都有石块滚落,仿若一场小型的天灾降临。 剧毒加上剧痛,其滋味定然不好受,这也在段天问的预料之中。他本就没奢望这些毒针能取了水蚺性命,毕竟这妖兽体型太过巨大。 段天问暗自思忖,若中毒剂量能翻上十倍,或许还有那么一丝希望。至于驱兽粉能起多大效用,他心中同样没底,毕竟从未有人敢含在嘴里尝试。 段天问静静地看着,大水蚺折腾许久后,终于渐渐安静下来,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但段天问怎会天真地认为它已死去?如此庞大的二级妖兽,怎可能这般轻易被打倒。 他身形一晃,小心翼翼地朝着大水蚺靠近,手中暗暗掐着火球术的法诀,却并未施展。待靠近一些后,段天问捡起一块石头,朝着水蚺砸了两下,水蚺毫无动静。 可就在他距离水蚺不足数丈之时,那看似已毫无生机的大水蚺突然暴起,血盆大口再次朝着他狠狠咬来。 段天问早有防备,身形陡然上跃,避开那致命的巨口,与此同时,手中的火球顺势朝着水蚺口中砸去,心中暗自冷笑:“敢张口,简直自寻死路!” 大水蚺的巨口虽大,但段天问长期苦练暗器,数丈之内的精准度还是颇有把握。火球精准地砸在之前扔驱兽粉的位置,那驱兽粉用油纸包裹,本为防潮,此刻却成了引火之物。火球一触即燃,驱兽粉瞬间剧烈燃烧起来。 大水蚺口中突遭滚烫之感,再次闭嘴。段天问凭借着急变术,脚尖轻点水蚺头部,身形跃起的同时飘向一侧,尽可能与水蚺拉开距离,随后躲在一旁观察驱兽粉被点燃后的效果。 只见大水蚺从大嘴上方的两个鼻孔开始冒烟,好似一条烟雾缭绕的火龙。 紧接着,水蚺便承受不住,再次疯狂折腾起来,身躯不停翻滚,尾巴胡乱抽打,所到之处树木断裂,山石四溅。 段天问被吓得连连后退,深知哪怕被迸飞的山石擦到一下,都够自己喝一壶的。 水蚺试图张嘴吐出驱兽粉,却已无能为力,驱兽粉已被火球引燃,根本吐不出来。 就在段天问以为大水蚺必将被驱兽粉活活熏死之时,异变陡生!大水蚺见无法吐出嘴里的驱兽粉,突然施展法术,一道比之前更为粗壮的水箭脱口喷出。 那水箭,说是水箭,实则粗细不亚于一道水柱,比人的腰还要粗上几分。大水柱汹涌而出,瞬间将残余的驱兽粉冲出。 段天问心中一凉 —— 毒针、驱兽粉配上火球,竟然都杀不死这大水蚺,这体型巨大的妖兽,生命力之顽强远超他的想象。 吐出驱兽粉的水蚺,再次安静地趴在地上。段天问望着它,揉了揉额头,心中反复思量后,一咬牙,暗道:“既然如此,那就来硬的吧!” 他抽出吞血剑,身形一晃扑向大水蚺,心中依旧提防着水蚺的突袭,然而这次却并未发生。或许这妖兽此刻已被折腾得晕头转向、伤痕累累。 段天问轻而易举地踏上水蚺后背,挥剑便砍。吞血剑的锋利无需多言,段天问自身的力道也不容小觑,可剑锋砍在水蚺身上,却好似挠痒痒一般,仅仅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段天问连砍数剑,皆是如此,大水蚺几乎毫发无损。 此时,段天问愈发感到头疼 —— 人家连护体法术都未施展,任你随意砍劈,都杀不了它,自己之前还夸下海口有一万多种方法杀它,如今想来真是可笑至极。 段天问绝非轻易放弃之人,既然剑砍不动,那就改用掌法。 少年收起长剑,手掌一挥,带着十足的劲力猛拍水蚺头部。 这一掌下去,水蚺是否受伤看不出来,段天问自己的手掌却被震得高高弹起,虎口险些震裂,右臂连带半身都麻酥酥的。 这一掌已让他胆寒,绝无再出第二掌的勇气。 段天问跃起跳在一旁,望着大水蚺发愣,心中满是无奈与悲哀:难道自己真的杀不了它?这也太悲催了吧! 片刻后,段天问灵机一动,心中暗道:我虽杀不了你,但世间总有东西能取你性命 —— 水火最是无情处,苍生存亡转瞬间。 他深知大水蚺乃是水行妖兽,用水攻自是无用,那就唯有火攻。只是以他如今的修为,想靠火球术杀死对方简直是痴人说梦。 于是,段天问抽出腿上的寒刃,在附近疯狂砍伐粗大的树枝,然后堆放在水蚺头部,心中盘算着无需全烧,只要将其头部烧毁即可。 可刚摆好不多的树枝,大水蚺突然有了动静,庞大的身躯缓缓爬行起来。 段天问不住点头,心中暗叹这妖兽生命力顽强,万物生灵皆有灵智,或许它已察觉到危险,故而竭力躲避。 段天问站在远处看着,没有任何动作,他此刻也是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它离开,根本没有能力阻拦。 令段天问大为惊讶的是,大水蚺并未朝着原来的小湖爬去,而是缓缓向着大山深处前行。 段天问面无表情地看了许久,直至这条大水蚺彻底消失在茫茫森林之中。 此时天色渐晚,段天问决定返回湖边安营。那湖边风景奇秀,能孕育出二级妖兽,想必灵气定然不错。 而且韩卿曾说过:妖兽的领地意识比野兽更强,它们一般不会轻易放弃领地,但若受到威胁和骚扰而放弃,轻易不会再返回。 不过段天问回到湖边时,依旧小心翼翼,心中暗自寻思:万一这小湖中藏龙卧虎呢?万一还有大水蚺隐匿其中呢?他可不想再被另一头水蚺偷袭。 离湖边还有三十几丈远时,段天问便开始往湖中扔石头,此乃投石问路之举,他要探探湖中是否还有隐藏的家伙。 第170章 诡秘山洞 段天问一番投掷后,自己都觉厌烦,才停了手。 可他仍旧不敢在湖边近处安营扎寨,而是将宿营地设在离湖面三十丈开外之处。他抬手唤出火球,燃起一堆篝火,又捉了只山鸡架在火上烤。 待吃完晚饭,天色已然全黑。段天问躺在篝火旁,仰望着漫天星辰,心中不禁泛起阵阵感慨。自迷路进山以来,他一直躲避着那些厉害的妖兽,就怕受伤,谁料今日东躲西藏,还是与那大水蚺不期而遇…… 段天问深知小湖附近或许仍有风险,本想着不能入睡,起码再观察一夜。然而今日这一番惊心动魄,又与大水蚺长时间周旋,早已身心俱疲,躺在篝火旁不知不觉就昏睡过去。 正睡着,段天问猛然睁眼,此时天已大亮。他激灵灵打个冷颤,暗自责怪自己太过大意,怎就睡着了!所幸夜间并未遭受野兽袭击,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段天问起身打量四周,篝火已然熄灭,四下里雾气弥漫。这雾浓得厉害,大白天的都只能看清三四丈远。他记得后方有棵大树,便朝着那方向走去。 段天问爬上大树,盘坐在一处粗壮的树杈间。这般大雾严重阻碍视线,极易遭人偷袭。动物能凭嗅觉狩猎,人却不行,所以大雾天里,最稳妥的便是找个安全之地静静蛰伏。 闲坐无事,段天问这才想起,昨日在湖边究竟是何物救了自己?他先往自己的神通上寻思,可那闪过的红光里并无金色啊?自己神通激发而出的光,分明是金红双色,而昨日身前闪动的红光只是纯粹的红色。 段天问低头看向自身,一眼瞥见飞龙玉佩,这玉佩的血色褪去许多,几乎又变回那莹莹的白色。他伸手握住飞龙玉佩,只觉其上灵气微弱到了极点,几乎难以察觉。 段天问握着玉佩,眼神陡然一凝,他终于想通了,昨日竟是飞龙玉佩救了自己一命,这玉佩竟能自动护主! 韩卿曾言:修仙界有些宝物能够自动护主,那通常都是灵器或法宝,而灵器和法宝乃是结丹以上修士的专属,低阶修士根本无法驱动,只因法力修为不够,连温养都做不到。 不过也有例外,韩卿还说过:修仙界有一种极为独特的存在,名为灵宝。虽与灵器仅一字之差,却全然不同。灵宝比灵器珍贵百倍,灵性奇高,低阶修士亦能使用,不但可与主人一同成长,且威力不容小觑。 只是灵宝虽好,却有一大弊端,那便是要主动认主。因其灵性过高,必须是它认可之人才能成功认主,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段天问拿着手中的飞龙玉佩,一边轻轻摩挲,一边喃喃自语:“原来你是个能护主的灵宝呀,我还以为你是个没用的吃货呢。” 段天问又暗自思忖:不是说要主动认主吗?可我怎么没什么感觉呀?难道是我滴血之时,它就自动认主了?此刻段天问越看飞龙玉佩越喜爱,他坐在树杈上开始修炼,随后赶忙低头看向腰间玉佩,见它依旧随着自己行功而闪烁,心中顿时一喜。 坐在树杈上修炼,段天问微微点头,心想自己所料不错,此处灵气果然活跃,修炼速度比寻常地方快了近一倍。 直至中午,湖边雾气才稍减些许,段天问趁机外出打猎。他发现,尽管小湖附近灵气不错,可周围动物稀少,想必仍是受那大水蚺影响,动物们都不太敢靠近小湖。 段天问跑出数里,才猎得几只野兔归来,这几只野兔颇为肥硕,够他吃上几日。 段天问在湖边一连住了两日,只觉湖边格外安静,再未发现其他妖兽,连野兽都少得可怜,这小湖俨然成了山中禁地。 第三日,天空艳阳高照,段天问下湖洗澡。他在小河村时,与马原一同练过游泳,略通水性。 湖水清澈见底,却带着丝丝凉意。在湖中嬉闹半晌,段天问终是发现,湖底靠外之处,有条不小的地下裂缝。 瀑布流入小湖的水,想必便是从此处流走,故而小湖水位才能常年平稳。而且段天问觉得,大水蚺很可能原本就栖息在此裂缝之中,又或许,它是从地下河经此裂缝游入小湖的。 段天问刚靠近裂缝,便感觉此处水流颇大,似有将他卷入裂缝之势,吓得他赶忙上岸。他可不愿被扯入那幽深裂缝,天晓得里面有什么,又有多深。 段天问上岸后,又在小湖附近转了转,竟在瀑布后方发现一个洞口。那洞口位置极为隐蔽,若不是段天问突发奇想在瀑布下洗淋浴,还真难以发现。 段天问瞧见山洞时,不禁一愣,洞口藏于瀑布之后,恰似一张暗藏在水帘后的巨口。 段天问顿感寒意上涌,他本想在这风景秀丽的小湖边住上些时日,如今看来,前有水下裂隙,后有诡秘山洞,这小湖并非表面那般恬静怡人。 段天问呆呆望着洞口,在洞口地面看到些痕迹,像是某种动物爬行留下的。他在脑中自行脑补,究竟是何种动物在此爬过,很快便将地上痕迹与大水蚺那庞大身躯重合起来。 难道这山洞才是那大家伙的栖息之地,而非小湖下的裂缝?段天问朝着洞口迈出两步,只觉洞口有股强劲的风向里吸。 段天问精神一振:太好了!这山洞是通的,另一头还有出口,这山洞与静山中他熏死一众狼猿的山洞极为相似。 他定要知晓这山洞中是否还有妖兽,更要知道山洞另一出口的位置。还是用老办法,段天问在山洞口堆了不少柴火,只是柴火经过瀑布时都被打湿,他倒也不慌,反正如今时间充裕。 他将柴火堆在洞口,任洞口风自然吹干。 随后段天问继续探索小湖附近情形,他爬上瀑布上方山峰,站在最高处极目远眺,可说实话,什么都看不出来,入眼尽是树,全是原始森林,翠绿枝叶覆盖着一切可见之处,置身其中,仿若身处绿色的苍茫大海。 过了两日,段天问觉得堆在洞口的木柴应当干燥,足以点燃,便朝着洞口木柴打出一个火球。段天问看着开始燃烧的木柴,不禁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修炼成火球术,没用来烧妖兽,反倒用来点火玩了。木柴仍有些潮湿,烟雾缭绕。 段天问跃上山峰,坐在最高处,向四下张望。片刻后,便见与瀑布相连的一处山峰间有大量浓烟冒出。 段天问目测了一下彼此距离,不算远,也就一里多。他施展轻功,向着冒烟的山峰攀援而去。 第171章 难以言喻 不多时,段天问便攀至那冒烟之处。此处山峰与瀑布所在之峰同属一道山脊,只是相较而言,略矮几分。待他靠近,才发觉这冒烟之地竟是一处天坑。 天坑入口不大,方圆约摸十七八丈。周边草木郁郁葱葱,将其遮蔽得严严实实,若不是有烟冒出,行人恐会在不经意间失足坠落。 段天问探身朝坑内望去,里面漆黑无光,啥也瞧不见。他转身回到瀑布后的山洞洞口,此时洞口火势渐弱。 他拾起一根尚未燃尽的树枝,制成简易火把,举着火把向山洞深处走去。 段天问暗自思忖,山洞里大概率已无妖兽,不然经此一熏,定会有异样。不过,为求稳妥,他仍拔出寒刃,护在身前。寒刃虽短小,在这狭小空间却正相宜,比吞血在这种地方更为灵活。 段天问小心翼翼地前行,山洞狭窄逼仄,需微微猫腰才能行进。他不禁遐想,那大水蚺在这山洞中爬行怕是也仅能勉强通过,若是体型再大些,定会被卡在其中。 山洞蜿蜒向内,行了约半里路,眼前出现一个大厅。此厅方圆数十丈,前方有三个洞口。段天问一时不知如何抉择,目光落于地面,见右侧洞口有水蚺爬行的痕迹,便顺着该洞口继续前行。此处山洞稍宽敞些,段天问勉强能挺直身子走路。 又行了百丈左右,前方又现一座洞厅。这座洞厅比之前那座略小,地上满是骨骸,唯有中间水蚺爬行的通道较为干净。 此厅唯有一条前进之路,进入通道后,前方山洞曲折回环,再行将近半里,段天问眼前陡然一亮。他不禁瞠目结舌,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这是一个极为巨大的洞厅,洞顶有一束强光倾洒而下,使得厅内颇为明亮。 段天问仰头望去,只见一棵巨树矗立在洞厅之中。此树极为奇异,树干看上去还算寻常,与普通大树无异,可树上却无一片树叶。 段天问定睛细看,确实是一片叶子都没有,树上密密麻麻地开满了白色大花。 他走近细瞧,那白色大花的花型硕大无比,普遍都有脸盆大小,花蕊呈迷人的翠红色,亭亭玉立于洁白如雪的花瓣之中,煞是娇艳动人。 就在瞧见白花的瞬间,一股奇香扑鼻而来。这香究竟有多馥郁?简直难以用言语表述,全然刷新了段天问对 “香” 的认知。 他原本以为香血果已是香极,可与眼前这香气相比,却差之甚远。而且段天问发觉,香血果的香偏向于水果的清新之香,而眼前这香气,远非单纯水果香可比拟。 常言道:如兰似檀。可眼前这香气比兰花更为悠远,比檀香更沁人心脾,其中蕴含着花香、果香以及一种难以名状的独特香味。 这香浓郁且清幽,让人闻之顿感身心舒畅,仿佛神魂都要飘然而起。 段天问走上前去摘了一朵,花朵比他的头颅还要大上几圈。他凑近再嗅,咦?不对!段天问瞬间愣在原地,他手中的花确实有香气,可这香气极为淡雅,且略带茉莉的清香,与他刚踏入此处时闻到的香气截然不同。 段天问呆立当场,满心疑惑,这白色大花怎会远闻与近闻香气有如此变化?他开始觉得,这瑰丽景象之下似乎透着一丝诡异。 段天问将大花搁在一旁,抽出吞血,在洞厅中仔细探查。他先抬头望向洞厅顶部,那束天光洒落之处颇高,故而显得洞口不大。 再联想到先前冒烟的天坑,段天问断定自己此刻应当正位于天坑底部。这天坑上小下大,宛如一个倒扣的喇叭。 天坑四壁光滑,即便段天问身负轻功,想要从天坑底部攀爬而出,亦绝非易事。 天坑底部较为平坦,在大树后方有一眼小泉,泉水潺潺流淌,汇入一处不大的石缝后便消失不见。段天问捧起泉水饮了一口,只觉那水清甜甘冽,比小湖中的水还要可口。 段天问继续搜寻,天坑底部除了那棵大树,还生长着一些野花野草。这些野花与湖边的野花品种相近,五彩斑斓,煞是好看,可段天问却一种都不认得,在抵达小湖之前,他甚至从未见过。 段天问继续前行,前方野花丛中忽然出现一片空地。这片空地面积不小,空地中央孤零零地生长着一个怪异的蘑菇。 段天问小心翼翼地靠近查看,刚一靠近那蘑菇,便察觉身周的香气愈发浓郁了几分。 他细细打量这个蘑菇,此蘑菇个头不小,高一尺有余,顶端顶着一个半圆形的蘑菇头,那蘑菇头比人脸还大,且模样异常美观,整体呈粉色,上面布满大量红色斑点。 蘑菇的柄则是纯白色,有茶杯粗细。段天问凑近蘑菇再闻,这次确凿无疑,天坑底部的奇香正是这蘑菇散发出来的,且其香气远远盖过了那满树的白色大花。 段天问望着蘑菇发愣,这蘑菇显然毒性剧烈。何冬曾言:若在野外遇见蘑菇且不识其名,切勿轻易采食,尤其是那些模样极为艳丽的,十有八九都含有剧毒! 段天问又仔细观察蘑菇周边的情形,为何它周围寸草不生?地上明显有水蚺爬行的痕迹,段天问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幅画面,大水蚺或许时常趴在这奇香蘑菇周围,因其庞大的身躯,将周围的花草都压死了。 可水蚺为何要在此趴伏呢?难道它也喜爱这蘑菇的香气?段天问摇了摇头,兽类的喜好与人类截然不同,它们更为直接。妖兽所喜,必定是灵气! 段天问想到此处,微微点头,他迅速将周围巡查了一遍,确定并无危险后,便在蘑菇旁盘膝而坐,开始打坐运功。 刚一入定,段天问猛地睁眼,此地修炼速度实在惊人,竟大幅提升。 他在心中暗自估量,在此地修炼速度究竟提升了多少?要衡量一事,需先确立标准,要有个参照之物。各地灵气分布不均,难以统一标准,不过灵石却可充当此任。 无论身处何方,用灵石修炼的速度近乎恒定。于是段天问将攥着灵石修炼的速度视作基准。他感觉在蘑菇旁修炼,比握着灵石修炼快了将近三倍。此处灵气不但浓郁活跃,且极利于炼化。 若与在家中的修炼速度相较,段天问得出一个令人咋舌的数字,十倍!没错,他认为在此修炼,比在家修炼要快上十倍之多。 第172章 灵眼之物 在段天问的认知里,唯有香血果能与这地方相较一二。香血果蕴含着一丝灵气,炼化起来极为顺遂,食用香血果的修炼速度,确实比在此地单纯修炼要快上些许,只是香血果数量稀少,终有食尽之时。 而在此地修炼则有所不同,这里灵气仿若无穷无尽,只要长时间在此修炼,成效必定远超服用香血果。韩卿曾提及,这种地方名为洞天福地,段天问未曾料到自己竟能误打误撞寻得一处,心中自是欣喜不已。 他于整个天坑四处探寻,试图找寻灵气最为活跃之处。一番尝试过后,发现天坑之中仅有两处灵气活跃之地,一处在大树周边,另一处便是这蘑菇附近,相较而言,蘑菇这儿的灵气更为浓郁几分。 段天问暗自定下行动规划,决意暂且留在此处修炼,直至修为大幅精进,或是再难寸进为止。 待那时,他的修为必定有质的飞跃,不仅自身防卫之力会大大增强,离开这片大山的把握亦会增添几分。 心中有了盘算,段天问便着手筹备在此长期生活所需之物。生活器具自是必不可少,比如餐具,他这吃货本色无论身处何地都不会改变。 筷子与勺子以硬木制成,锅碗则用粘土烧制。爱问问题总归是有好处的,虽不精通各类技艺,但大体方向还是知晓的。 制陶乃人类最早的文明瑰宝,段天问重新研习这一伟大的文化产物。 历经多次失败,凭借着锲而不舍的毅力,最终成功烧制出几套器具。 有了餐具,狩猎对段天问而言并非难事,眼下却还缺一种极为重要的生活必需品 —— 盐。 人若长时间缺盐,便会浑身乏力,正常生活亦会受到影响。这一点何冬曾告知过段天问,可跟随食草动物,看它们在何处舔食地面与岩壁,那里或许便有盐。 段天问跟随一头梅花鹿,耗时数天,终见其舔食一处岩壁,他赶忙上前也舔了舔,那石壁竟真有咸味。段天问施展如意掌震碎部分岩壁,将石块抱回天坑,砸成更细碎的碎石,放入锅中反复煮沸,一锅盐水就此制成。 食物问题彻底解决,接下来便是安全之事,他可不愿在打坐修炼时遭妖兽偷袭。尤其是那条大水蚺,一旦伤愈归来,重返这天坑,自己是生是死,实难预料。 于是段天问一边修炼,一边着手布置防御。他用木桩将从瀑布那边过来的洞口封堵,仅留一个仅供自己进出的门户。大腿般粗细的木桩排列了三排,段天问暗自思忖,即便那水蚺身躯庞大,想要一下撞开这三层木桩亦非易事。 段天问不仅在山洞口设防,两处洞厅入口亦是层层布控,地上还密布拒马。拒马以木桩和皮条捆扎而成,顶部被段天问用寒刃削尖,防御能力颇为可观。 他还在天坑底部搭建了一座小木屋,既能遮风挡雨,又可防潮保暖。木屋底部距地面三尺有余,上面铺着大量洗净晾干的毛皮,段天问估摸着,即便寒冬来临,自己亦不会受冻。 转瞬三月已过,盛夏渐近尾声,段天问的所有防御布置妥当。他在蘑菇旁搭了一张木床,慵懒地躺于其上,先是思索如何筹备过冬物资,而后又想起了韩卿。自己这位师父虽说修为不高,可学识颇为渊博。 当初韩卿谈及洞天福地时,满脸皆是向往之色,还曾言这通天福地所处的灵脉之地,极有可能存在灵眼。 所谓灵眼,便是这灵脉灵气的交汇之处,灵眼之上不但灵气满溢,还有可能孕育出奇妙的灵眼之物。 这些灵眼之物功效各异,或是可随修士成长的珍稀宝物,甚至在某些大型灵眼中,还会诞生灵髓宝珠。总之,灵眼之物皆是宝物,绝无例外。 段天问经勘察得知,大蘑菇与大树附近灵气最为充裕,心中不禁思量,这大蘑菇与大树是否便是灵眼之物?他虽知晓灵眼之物的存在,奈何自身修为尚浅,见识有限,难以判定。 段天问侧身望向地上那散发奇香的大蘑菇,脑中突然灵光乍现。他下床后,双腿分开,站于大蘑菇正上方,想要感受一下蘑菇正上方与周边灵气的差异。 少年暗自寻思,按理来说仅一步之遥,会有差别吗?不曾想一试之下,竟真有不同。 大型灵脉的灵眼或许颇为广阔,而小型灵脉的灵眼可能极小,小到或许仅有方寸之地。切莫小瞧这尺寸之地的灵眼,它依旧能给人带来惊喜。 灵眼之上的灵气不但充沛,且往往带有润泽之意,其滋养功效甚至超越诸多灵药。 段天问跨坐在大蘑菇上,闭目以站姿运转五行正元功。片刻之后,他便察觉到蘑菇正上方的灵气确实更为充盈、灵动。 段天问低头凝视大蘑菇,此处是否为灵眼他尚不能完全确定,权且当作灵眼罢。心下想着,你这大毒蘑菇,占据这灵气最佳之地又有何用?不如让与我吧。 段天问索性俯身,一把抓住蘑菇的柄,口中喃喃道:“大宝贝儿,这地方我要了,你挪挪地儿吧。” 说罢,用力一拔,将蘑菇从土中拔出,蘑菇底部还带着不少菌丝,如同植物的根须一般。 段天问将手中的大蘑菇置于一旁的木床上,自己则一屁股坐在了蘑菇原本生长之处。 稍微打坐,少年心中大喜,在此处修炼速度果真更快。在蘑菇边上修炼比使用灵石修炼快上三倍,而在蘑菇生长之处修炼,速度更是快了将近四倍。虽说仅一步之隔,差距却着实不小。 段天问修炼了整整一下午,天色渐晚,便欲起身弄些吃食。起身之际,目光再次落在大蘑菇上,段天问微微皱眉,心想着这蘑菇若是无毒该多好。如此香气扑鼻,若是切两片煲汤,滋味定然美妙绝伦。 一想到吃,段天问对蘑菇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食欲。他心中暗忖:不行,得试试,万一这大蘑菇无毒,自己可就有口福了。 可如何试呢? 段小哥自有主意,他打算先用舌头舔一舔,若无事,便取芝麻大小一块吃下试试,若仍无恙,便可逐渐加量。 即便蘑菇有毒,也无需惧怕,不过舔一下而已,难道这点毒还能要了他的命不成? 段天问越想越觉可行,遂伸嘴舔了一口大蘑菇。别说,味道真香!满口奇香萦绕,令段天问心醉神迷。 他将蘑菇放回床上,一边打坐运转功法,一边留意体内状况。片刻之后,段天问并未察觉任何异样,身上亦无异常症状出现。 段小哥心中一喜,甚好!看来这蘑菇要么无毒,要么毒性极弱。他睁眼欲从蘑菇上抠下一点碎屑尝尝,若依旧无毒,这大蘑菇大概率是能食用的。 段天问睁眼伸手去拿床上的蘑菇,手刚触及蘑菇,却被蘑菇上的一物吓得不轻。 此时,那蘑菇之上竟躺着一个小人儿!瞧模样不过三四岁,头上梳着个俏皮的小抓髻,模样甚是活泼可爱。小脸粉嫩圆润,带着些许婴儿肥,段天问见状,真想伸手捏上一把。 第173章 一树美女 段天问的目光,被这个极为娇小可爱的小人儿所吸引。 这小人儿仅仅二寸来高,恰似一个精致的瓷娃娃。 她身着鲜艳的小红肚兜,藕臂与小腿毫无遮拦地裸露在外,那肌肤仿若羊脂玉般细腻,脚丫子更是嫩白水灵,每一个小动作都透着一股俏皮劲儿,让段天问的心中竟不禁涌起一股想要轻咬一口的奇特冲动,仿佛面对世间最诱人的珍馐。 此刻,小人儿正慵懒地躺在蘑菇之上,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瞪视着段天问,那表情分明写满了不善,仿佛段天问是她不共戴天的仇敌。 段天问却不以为意,嘻嘻笑着,缓缓凑近,声音轻柔得如同在哄骗一只受惊的小动物:“小家伙,你从哪冒出来的呀?叫啥名呢?” 小人儿毫不领情,白了他一眼,那眼神中满是不情愿,良久,才不情不愿地开口道:“我叫嘟嘟,你这大坏蛋叫什么?” 段天问顿时一怔,满心的纳闷,自己怎么就成大坏蛋了?他脸上的笑容却依旧灿烂,强自镇定地说道:“我不是坏蛋,我是段天问。哎,你打哪来的?我咋没见过你?” 嘟嘟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向身下的大蘑菇,气鼓鼓地说道:“我从这来的,你弄坏我的家,还说不是坏蛋?” 段天问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啊?你住蘑菇里啊,我真不知道!我把它埋回去行不?” “不行,根都断了,你这无耻的坏蛋。” 嘟嘟噘着嘴嘟囔着,腮帮子鼓鼓的,好似一只生气的小松鼠。 就在这时,几道流光仿若流星般划过天际,飘至嘟嘟身旁。光芒渐渐散去,现出几个模样各异的小人儿,他们看起来都不过十岁上下,却个个散发着独特的灵动气息。 一个身着翠绿衣裳的小女孩满脸关切地快步上前,急切地问道:“嘟嘟,你怎么啦?你的房子咋成这样了?” 嘟嘟愤怒地将手指指向段天问,小脸涨得通红:“都是这大坏蛋弄的,气死我了!” “哟,是他呀!他一来就弄得乱糟糟的,那房子丑死了,住这么丑房子的肯定不是好人。” 绿衣小女孩满脸鄙夷,对着一脸懵的段天问一通挖苦。 其他小人儿也纷纷附和,七嘴八舌地指责起来。 “对呀!前几天他从上面乱扔木头,差点把我吓死,真讨厌。” 一个小人儿心有余悸地说道,身体还微微颤抖着。 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也跟着喊:“他扔木头时,差点砸到我,你们知道不?” 然后挥舞着小拳头,以表达自己的愤怒。 “太可恶了……” 一时间,众小人儿义愤填膺,对着段天问口诛笔伐,那场面好不热闹,仿佛一场激烈的审判。 段天问呆立原地,满心疑惑,这些小可爱都是哪蹦出来的?他的脑海中一片混乱,如同陷入了一团迷雾。 忽然,一阵悠扬的歌声如潺潺流水般传来,那歌声空灵而缥缈,仿佛来自天际。 段天问下意识地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大树之上,坐着好多白衣美女。她们白衣胜雪,衣袂飘飘,而且个个眉目如画,宛如仙子下凡,端端正正地端坐于枝头,美若天仙,令人心醉神迷。 段天问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才发现其中的端倪。这些美女虽呈成人模样,可身高却都不足一尺半,显得颇为奇特。 而且满树美女,虽姿态各异,或娇羞,或浅笑,或凝思,然而面容却如出一辙,仿若同一人复制而成,让人惊叹不已。 段天问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他瞪大了眼睛,惊呼道:“我的天,一树多胞胎!” 美女们放声高歌,歌声婉转,竟还分高、中、低音部,在树上整齐地大合唱。 段天问本就是玩音乐的,一听之下,便觉这歌声着实不错,那旋律如天籁之音,动人心弦。 只是歌词却不堪细品,全是数落段天问的不是 —— 什么进来就摘花,不懂爱护花草,残害小嘟嘟等等,一句句如利箭般刺向他的心。 美女们越唱越起劲,歌词从数落过错转为斥责,说他自私、残忍、无耻,言辞愈发激烈。 段天问听得火起,刚要反驳,却突觉胸口发闷,呼吸困难,好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地揪住了他的心肺。 他起初还以为是被美女们气的,可胸闷愈发强烈,呼吸不畅,身上也开始疼痛起来,那疼痛如潮水般汹涌袭来,一波强过一波。 此时,那些原本义愤填膺的小人儿脸上满是鄙夷,身形竟开始扭曲,随后渐渐淡化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段天问大惊失色,身上的疼痛加剧,起初还能强忍着,片刻之后,便疼得冷汗直冒,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民间有云:罪大恶极者,当受万剐凌迟之刑。此刑需割一千零八刀,万剐凌迟更是多达一万刀。 行刑时不可过重,以免犯人过早死去,未达刀数,掌刑者便要受罚。万剐之刑,得分多日进行,每日几百刀,务必保证犯人挨满一万刀才死。若刀刀见骨,犯人恐撑不过几刀。 此刻的段天问,便如遭受万刀割骨之痛,且是多刀齐下。那疼痛难忍至极,段天问双眼圆睁,直直倒下,疼昏过去。 可没过多久,又被剧痛疼醒,接着再次疼昏,如此反复,疼得他神志恍惚,几近呆滞,思维都迟缓起来,仿佛灵魂都被抽离了身体。 幸得段天问体质特殊,血气强盛,承受力远超常人,否则早已倒下。即便如此,这痛苦也不是人能忍受的,他只觉身上每一丝血肉都在哀嚎,仿佛即将离体而去,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折磨。 剧痛折腾了一宿,直至清晨,或许是毒性减弱,又或许是被疼痛折磨得麻木,段天问感觉稍好了些。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身体还在微微颤抖,晃了晃脑袋,此时不光疼痛,脑子也迷糊得厉害,思维慢得像蜗牛爬行。 摇摇晃晃地,他坐到木床上,段天问拼命思索自己该做什么,怎么办?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许久,才想起或许该打坐试试,看能否缓解状况。 段天问盘坐在木床上,因脑子迷糊,下意识运转如意禅内功,这功法他修炼最久,印象最深。 这一运转,即便现在不清醒,段天问也微微一惊,功法运行速度远超平常,虽不及地灵参助力时那般迅猛,却也相差无几。 段天问一边努力行功,一边让自己清醒。 临近中午,饥饿感袭来,他随意吃了些储存的腊肉,又继续打坐。直至此刻,段天问才稍显清醒,细细体会身体状况,疼痛又减轻了不少,只是修炼速度比清晨略慢。 他还察觉到,此次行功加速与服食地灵参不同。地灵参自带灵气与大量可炼化的天地元气,而此刻他身上并无额外灵气与元气,全靠自身从外界吸纳。这种加速,是自身吸纳与炼化变快,与服食大补之物后的炼化并非一回事。 不管怎样,行功加快总归是好事。突然,段天问猛拍脑袋,自己真是糊涂了,内功修炼加速,仙法修炼会不会也能加速呢?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曙光,照亮了他混沌的思绪,让他在痛苦与迷茫中看到了一丝希望,或许,这将是他摆脱困境的关键所在。 第174章 炼毒入体 段天问赶忙转换功法,运转起五行正元功,这功法一经施展,效果立竿见影,修炼速度陡然加快。 段天问顿时精神大振,二话不说,翻身下床,径直走向那原本生长着大蘑菇的灵眼之处,准备在此修炼。 这速度快得让他咋舌,仔细一体悟,整个人都懵了。此刻修炼速度的提升,并非简单的加法,而是呈几何倍数增长,就像是在玩乘法游戏。 之前在灵眼修炼,速度比单纯依靠灵石修炼快了四倍,如今竟在这四倍的基础上又翻了三倍,整整快了十二倍! 原本萦绕在心头对大毒蘑菇的怨愤,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段天问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老子可不能白中毒,白遭那万剐凌迟之苦!” 于是,他开启了疯狂修炼模式。 直至傍晚,修炼速度才恢复如常,身上的疼痛感也彻底消失。 段天问对着自己长叹一声:“唉,差点就被那大蘑菇给毒死。真是做梦都想不到,这奇香无比的大蘑菇毒性如此猛烈,仅仅是轻轻舔一下,就如同千刀万剐般难受。” 可一想到中毒后带来的惊人修炼速度提升,他又不禁感慨万千。在灵眼修炼速度乘以三,这等变态的加成,任谁都会心动不已。 随着毒性的完全缓解,段天问的思绪也逐渐清晰,他暗自庆幸:“还好脑子没被毒坏,这毒可真够霸道的。” 目光落在木床上的大蘑菇上,他陷入沉思,思索着该如何处置这玩意儿。 片刻后,他抱起蘑菇,在灵眼旁一尺多远的地方挖了个坑,小心翼翼地将蘑菇重新种回地里。接着,他又对着蘑菇发呆许久,突然猛地一拍大腿,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干!” 当晚,段天问为自己准备了一桌丰盛的美食,还特意留下不少,以备不时之需。随后,他倒头大睡,把昨日缺失的觉统统补了回来。 第二天,他睡了个大懒觉,直到睡饱了才起床,起床后又是一顿狼吞虎咽,吃饱后,便趴在蘑菇旁,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这举动,怎么看都像是在作死。 修炼速度乘以三,这足以让无数修士为之疯狂,段天问自然也难以抗拒,更何况还是在灵眼之上,十几倍的修炼加速,简直就是无法抵挡的诱惑。 这次舔蘑菇,段天问格外谨慎,仅仅用舌尖轻轻触碰了一点,便迅速回到灵眼之上,闭目打坐。 片刻后,耳边传来嘟嘟的惊呼声:“哎呀呀!这个大坏蛋竟然没死,还把我的房子种到了这里。” 紧接着,便是一阵七嘴八舌的议论声,随后又变成了满树的大合唱。 段天问心中明白,这一切不过是中毒后的幻觉罢了,那可爱的小女孩嘟嘟以及一众小人儿,都是被毒出来的幻象,说白了,就是毒素入侵大脑导致的。 此刻,段天问紧紧守住心神,对那些小人儿的低语充耳不闻,全神贯注地运转功法。 不多时,胸闷气短的感觉再次袭来,身体也开始疼痛。 好在这次只是舌尖轻舔了一点,中毒症状比上次轻了许多,不再是万刀见骨,而是千刀见骨的程度。 而且,段天问对此已有心理准备,应对起来还算从容。尽管如此,那剧痛还是差点将他疼晕过去。少年紧咬牙关,强忍着浑身的抽搐,拼命控制着行功路线。 段天问发现,在这种剧痛之下,修炼五行正元功效率极低,毕竟剧痛难忍,根本难以集中精力。 于是,他果断改变行功路线,转而修炼如意掌内功。这大金刚如意掌内功果然与众不同,刚运行一小会儿,身上的疼痛感便明显减轻。段天问此时还不清楚自己正在做什么,实际上,他正在进行炼毒入体! 为何五行正元功对缓解疼痛毫无帮助?原因在于五行正元功主要修炼的是灵气,对于其他杂乱的气息功法难以炼化。 而大金刚如意禅则不同,它作为内功,修炼的是天地元气,无论是何种气息,皆可炼化,毒气自然也不在话下,所以当段天问修炼此内功时,疼痛才会减轻。 您说这难道不好吗?将毒炼化,先解除疼痛,这可是好事一桩啊! 这确实是好事,名为炼毒入体,而更大的惊喜还在后面。 炼毒入体之举,几乎改变了段天问的一生,甚至对整个七月界的宿命,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运行大金刚如意禅内功将近一个时辰后,段天问终于成功压制住了身体的剧痛,随即又改修五行正元功。虽说只修炼了短短一个时辰的内功,但其收获却不亚于修炼一天的内功。 修炼五行正元功时,速度依旧是在四倍的基础上乘以三。 直至夜幕降临,段天问身上的疼痛彻底消失,修炼速度也恢复正常。他停下修炼,吃了些东西,便一头扎进被窝,呼呼大睡。 此后十几天,段天问陷入疯狂修炼之中。每次舔完蘑菇后,先运转如意禅内功缓解疼痛,待疼痛稍有减轻,便改修五行正元功。 不知不觉间,段天问所储备的食物已然耗尽,而此时已入秋,他不得不停下修炼,每日外出狩猎采摘。猎到的肉食被他制成腊肉,吃不完的野果则用火烘干,做成了果干。 段天问偶然发现湖边的山桃成熟了,摘下一个最红的咬了一口,酸得他直咧嘴,不过这山桃却散发着一股极为独特的香气。 他灵机一动,将山桃从中劈开,去除桃核,把山桃烘干成桃干。 忙碌了整整一个月,段天问终于将过冬所需的物资准备齐全,这才重新开始修炼。 段天问明显感觉自己对蘑菇的毒抵抗力越来越强。起初只敢用舌尖轻舔一下,如今轻舔已难以满足修炼需求,必须狠狠舔上一大口才够。 入冬的清晨,段天问身着毛皮大衣,在山峰的飞雪中舞剑练刀。他的生活逐渐步入正轨,每日早晚都会重新拾起练武之事,精心打磨自己的武道技艺。 他不在乎练武对修仙是否有帮助,纯粹是出于对练武的热爱,如今练武已成为他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不得不说,这个天坑真是一处宝地,天坑内温暖如春,从天坑上方飘落的雪花一落地便化为乌有。段天问若想欣赏雪景,就必须前往外面的山峰。 好在他在天坑边缘系了一条长藤,进出天坑方便了许多,只是这长藤位于大树上方,每次进出都要从大树旁经过。 这大树也甚是奇特,即便已入冬,满树的白色大花依然在枝头傲然绽放,让段天问惊叹不已。 第175章 新奇世界 段天问暗自算了算,自打进了这天坑,时光悠悠,已然过去五六个月。那树上的白色大花却依旧娇艳欲滴,毫无凋谢之象,就那么傲然绽放着。 段天问不禁心中暗叹:“看来这灵眼周遭之物皆非凡品。那蘑菇毒性奇强,却能将人的修炼潜力尽数逼出,真不知这白色大花又有何独特奇妙之处。” 想着,他便抬手摘了一朵大白花,还煞有介事地伸出舌头舔了舔。 许久过去,啥事没有。段天问胆子大了些,索性咬了一口花瓣。那花瓣厚实,饱含水汽,入口的瞬间,只觉脆嫩爽滑至极。 细细品味,除了有一抹淡淡的茉莉清香萦绕舌尖,竟还能尝出水果般的清甜。 段天问不由一愣:“这白色大花,竟能当水果吃?” 又过了片刻,确定花瓣无毒后,他干脆大口大口地将一整朵大花吃了下去。 虽说滋味比那香血果差了不少,但一朵大花下肚,既解了渴,又填了肚子。 段天问吧唧吧唧嘴,只觉这白色大花味道虽好,却没发现有啥特殊功效,就连花里蕴含的灵气也算不上特别浓郁。他一边琢磨着,一边开始准备早饭。 虽说吃那朵大花已经快饱了,但他心里还惦记着桃干肉汤。 这桃干肉汤可是段天问新发现的美味。湖边的山桃,新鲜时吃酸得厉害,可烘烤成桃干后,酸味便淡了几分,而山桃那独特的香味却愈发浓郁。 当桃干与羊肉相遇,竟碰撞出超乎想象的奇妙滋味。山桃的酸恰到好处地中和了羊肉的膻味,而其独特香气又为羊肉那原始诱人的鲜美大大加分。 只需再撒上一点点盐,这味道堪称完美,直直冲击着人的味蕾,让在荒野中独自求生的段天问感动得热泪盈眶。 自此,桃干肉汤几乎成了段天问的一种执念,也是他在这荒野之中为数不多的眷恋。 如今,桃干肉汤搭配烤肉成了段天问的标准饮食。吃完早饭,休息片刻,他便开始修炼。 段天问狠狠地舔了一口毒蘑菇,而后走到灵眼上打坐。可左等右等,啥感觉都没有,既无幻觉,也无疼痛,更没有想象中的修炼提速。 段天问满心疑惑,起身又舔了一口毒蘑菇,细细感受一番,却依旧毫无作用。 这下,可爱又执拗的段天问干脆用舌头将大蘑菇几乎清理了一遍,可坐在那儿,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道蘑菇上的剧毒对我失效了?” 段天问愣愣地看着蘑菇,脑袋里糊里糊涂地想着,“难不成我百毒不侵了?” 他盲目地给自己下了个定义,压根没往炼毒入体那方面去想。毕竟,韩卿没教过,也没人跟他讲过这事儿,他脑子里就没这概念。 其实,这炼毒入体之举,不但让段天问对毒物的承受能力成倍增长,还让他自身也带上了毒性。简单来说,如今的段天问,自己就成了个毒物。 段天问苦思冥想半天也弄不明白状况,只以为自己对蘑菇的剧毒有了抗性。“这可不行啊!我还指望着蘑菇的毒来提速修炼呢,这毒要是失效了,我该咋办?” 段天问一咬牙,心一横:“不行,那就改吃吧!” 说罢,他俯身用指甲抠了一小点蘑菇,那抠下来的蘑菇丁极小,也就两个芝麻般大小。 段天问把这点毒蘑菇放入口中,慢慢咀嚼起来。这一嚼,只觉一股奇异的香味在唇齿间散开,那香味幽微难述,却比一百个香血果加起来还要香。 刚品出蘑菇的香味,段天问便觉眼前的世界缓缓开始变形。“药力来了!” 他心中一喜,赶忙快步走到灵眼上坐下。 这次,他没有闭眼,只因这幻境太过奇特,并没有像以往那般蹦出可爱的小人儿,而是整个世界都在不可思议地发生着变化。 段天问眼中的世界,一点点扭曲变形,到最后,天地都彻底消失不见。若非他早已习惯服毒产生的幻觉,就眼前这场景,非得把人活活吓死不可。 段天问坐着不敢乱动,此刻,他眼中的一切都已扭曲破碎,世界化为无数碎片,恰似风中柳絮般四处飘散。四下里一片寂寥虚无,唯有那些飘飞的世界碎片。 破碎的世界碎片并未让时光停滞,各自演绎着不同的故事。荒野中的雪花依旧纷纷扬扬地飘落,城市中的人们也依旧忙碌奔走。 其中一个碎片里,人影一闪,段天问定睛一看,竟是马原。只见他正仰望着天空,口中念念有词,似在祈祷:“愿我的儿段天问,能平安归来……” 画面一闪即逝,那个碎片很快被其他碎片遮挡住。 段天问明知这是幻觉,却还是忍不住热泪盈眶,差点就泣不成声。 突然,那些碎片开始凝聚,缓缓向着一点汇聚。看似缓慢,实则极为迅速,刹那间便凝聚成一个明亮耀眼的光点,那光芒刺目得让人不敢直视。 段天问眼前的光点微微一缩,旋即再度膨胀,喷出无数色彩斑斓的光线。 光线如诡异的线条般扭动颤抖,不断变幻形状,很快便组合成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只是,这新世界在段天问眼中尽是怪异之处。 新世界里满是闪烁的亮点,那些亮点依循着某种共同规律,悠悠缓缓地旋转着。段天问仿若飘飞在这些亮点之外,身不由己地朝着它们急速飞去。 一个个亮点从他身旁飞速掠过,终于,他看清了那些亮点究竟是什么。 那是一颗颗星星,浩瀚无垠,数不胜数。 正惊愕间,段天问忽然朝着一颗模样颇为古怪的星星疾驰而去。 那颗星星湛蓝如宝石,极为特别,身旁还伴有一颗稍小些的星星,仿若它的伴侣,紧紧相随,在黑暗的宇宙中相伴狂奔。 那蓝色星星仿佛具有某种神秘魔力,深深吸引着段天问。他离那颗蓝色星星越来越近,星星在他的视线中迅速变大,不过转瞬之间,便已硕大无比。 蓝色星星带来的强烈压迫感,让段天问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就在他还心有余悸之时,他竟在这颗蓝色星星上看到了山川、河流、大海,还有一些规模宏大的城市。 段天问速度不减,恍惚间,眼前景物急剧变大。他如同一颗坠落的流星,直直坠向蓝色星辰的地面。段天问的心猛地一揪,万幸的是,他的坠落并未在地面上引发什么剧烈变化。 此刻,他正茫然无措地站在一条街道上,看着这个陌生而新奇的世界。 这里的人们行色匆匆,忙碌非常。 段天问呆呆地看着人们与自己擦肩而过,而自己却仿若迷失方向的过客,孤独且茫然的审视着这个新奇的世界,内心满是惊叹与疑惑。 身旁的街道,高楼大厦林立,每一座都堪比山岳,比醉仙楼更加宏伟壮观。 第176章 我的归宿 街道上,诸多模样怪异的车辆穿梭不停,不见牲口牵拉,却能自行飞速奔驰,每每从段天问身侧呼啸而过,都会爆发出阵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路上还有人骑着造型奇特的两轮车风驰电掣,两轮之间连接着些稀奇古怪的支架,骑车之人双腿不停交替踩踏。 然而,最令段天问目不转睛的当属路上那些美女。一个个打扮得极为艳丽,衣着不仅精美,且性感火辣,不少美女更是大方地裸露出白皙的大腿。 段天问顿觉眼花缭乱,索性站在路旁专心致志地欣赏起美女来。他心中暗喜,这世界简直太棒了,太厚道啦!这么多美女身着这般清凉,还能免费观赏,这难道不令人心醉?段天问暗自思忖:这可比静山城里的风月场所强太多了! 正看得如痴如醉之时,忽然,眼前的世界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强大力量肆意搅动,开始扭曲变形,紧接着 “哗啦” 一声,破碎成无数闪烁的世界碎片,朝着四面八方疾射而去。 段天问瞬间呆若木鸡,那些露着大腿的美女他还没瞧够呢,怎么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就在此刻,段天问隐隐察觉到,在那纷飞的世界碎片背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视着他,隐匿于碎片后的无尽黑暗之中。 他全神贯注地凝视,试图揭开那些破碎之后的神秘面纱。 突然,他在碎片之后模模糊糊地瞥见了一双…… 眼睛。 倘若那还能称之为眼睛的话,只因这双眼睛实在太过庞大,庞大到足以轻松容纳下浩瀚星云。 当段天问的目光与那双巨眼交汇时,那双大得令人胆寒的眼睛也死死地盯着他,眼神之中没有丝毫情感波动,冰冷刺骨。段天问不禁打了个哆嗦,心底涌起一股寒意! 随后,那双眼睛愈发清晰,仿佛它已厌倦了躲藏,开始透过碎片与段天问毫无保留地对视。 碎片如梦似幻地逐渐消散,眼睛后方渐渐显露出一个更为庞大的轮廓,那轮廓乍一看好似人形,可又仿佛是由无数颗黯淡无光的星辰汇聚而成,身影辽阔得仿佛占据了整个黑暗虚空。 只见那身影轻轻晃动,周身瞬间燃起诡异的紫色火焰,火焰舔舐着虚空,连背后的黑暗都被映照得轻轻摇曳。 一方巨大如整个宇宙,一方渺小如一粒微尘,四目相对。 在相互凝望中,段天问莫名觉得这一切似曾相识,无论是方才光怪陆离的世界,还是这巨大的身影,都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可他无论怎样苦思冥想,却始终无法记起这种熟悉感源自何处。 就在段天问拼命追忆之际,眼中的巨大身影忽然扭曲淡化。紧接着,一阵剧痛如汹涌潮水般袭来,段天问被从那幻觉中猛地拽回现实。 那剧痛仿若万剐凌迟,每一刀都深入骨髓,刀刀致命。 段天问疼得死去活来,只能强撑着运转如意掌内功。此次药力太过凶猛,他瞬间昏厥过去,可没过多久,又被剧痛活生生地疼醒。 每次一苏醒,段天问便赶忙运功,试图压制体内的剧毒,然而那剧痛一次次将他击退。 昏厥、苏醒,如同两个永不停止的巨大齿轮,死死卡住段天问,令他在其间痛苦挣扎。 好在如今的段天问已不像初次中毒时那般惊慌失措,一次次在清醒时的顽强抗争多少发挥了些作用。 而且他的身体历经磨练,对毒物的抵抗力也增强了不少。经过七八次昏厥与苏醒的折磨,段天问终于咬紧牙关,没有再次被疼昏过去。他稳住心神,拼尽全力运转大金刚如意禅内功。 此刻,他体内血气汹涌澎湃,如奔腾的江河,借着毒物的逼迫与助力,一步步向着更高的内功境界奋勇攀登,竟一举突破至宗师后期。 剧痛中的段天问嘴角微微上扬,内力的暴增让他看到了彻底压制毒素的曙光。 他以内力困住剧毒,使其缓缓释放,随后转换功法,转而修炼五行正元功。 一天一夜之后,段天问才收功停下。这一场磨难虽如万剐凌迟般痛苦,收获却颇为丰厚。 内功成功晋升宗师后期,法力真元也踏入炼气四层。想当初,他坐在灵眼上靠着大蘑菇修炼,不到一个月就达到炼气三层,如今时隔数月再次进阶,怎能不让人欣喜若狂? 段天问又饿又渴,赶忙准备了些食物,烤肉搭配桃干肉汤,大快朵颐起来。 一边吃,他一边回想起中毒时所见的幻觉,那种新奇中夹杂着熟悉的感觉,在他脑海中久久萦绕。 他不禁感叹自己的想象力太过奇特,连幻觉都如此离奇、新颖,尤其是那颗蔚蓝的星球,以及上面的城市与人群,都是他平日里想都不敢想的。 段天问平日里,并非是个爱幻想的人,为何会产生如此古怪的幻觉?还有,那股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 段天问嚼着烤肉,绞尽脑汁回忆幻觉的源头。 突然,他眼睛一亮,咀嚼的动作瞬间僵住,他想起来了!那幻觉并非凭空捏造。他记得小时候确实做过一些极为特别的梦,梦中似乎就有那些怪异的城市,还有那些穿着奇特的人。 只是岁月太过久远,随着年龄增长,那些古怪的梦渐渐被遗忘,而此次的幻觉却又将它们重新唤起。 可新的问题又接踵而至,为何自己小时候会梦到如此稀奇的事物?人们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这根本解释不通啊!段天问苦思无果,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选择放弃。 他又开始思索那个巨大的身影,那身影的眼神冷漠无情,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底。 人类鲜少有这样的眼神,人都是有感情的,七情六欲哪能轻易摒弃。 即便是修士,也很难做到全然无情。就算真能无情,可欲望总是存在的,对宝物的贪恋、对进阶的渴望、对生存的执着,怎么可能一丝欲望都没有呢? 段天问回想起那眼神中的冷漠、淡然,还有那对一切都视若无睹的漠视,满心茫然。 最让他难以理解的是,自己竟对那身影有一种特殊的熟悉感。这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到底是怎么回事? 段天问挠了挠头,继续努力回忆幻觉中的景象。 忽然,他眼神一凝,整个人呆立当场,嘴巴微张,喃喃自语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不会变成那样的,我绝不能成为那样!” 原来,段天问想着想着,恍惚间觉得那身影模糊的面容…… 与自己竟有几分相似!这念头一旦冒出,便越发觉得相像。 他心中陡然涌起一股悲凉,倘若自己将来真修成那般模样,绝情断欲,那与一块冰冷的石头又有何区别?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活着而活着?为了存在而存在? 段天问眼角闪烁着泪光,用力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不想成为无情无义的人,更不想把自己活得像块石头,那不是我想要的,那绝不是我的归宿。” 第177章 就是瞎蒙 时光匆匆,段天问在天坑之下一住便是三年,这三年里,他全身心投入到艰苦的修炼之中。别人口中的苦炼,往往只是泛泛而谈,包含着清贫、孤独、寂寞以及清心寡欲等方面。 可段天问的苦炼,那才是真真切切的 “苦不堪言”!每天都如同遭受凌迟之刑。 凌迟的剧痛已然难以忍受,还得不时面对服食蘑菇后产生的各种幻觉。 那些幻觉千奇百怪,层出不穷。段天问常常感觉自己幻化成非人类的存在,有时是一只渺小的虫子,有时是一朵娇艳的小花,又或是一头魁梧的大熊。 甚至还会幻觉出更为奇异的东西,比如变成一股透明的青烟,似有若无,可随意变换形态,时而为风,时而为云,时而又化作寂静飘落的雨,能够自由穿梭于各个世界与时空之间,尽情领略其中的独特与新奇。 虽说这 “畅游” 快如闪电,一闪而过,但好歹也算是体验过了,你说让人羡慕不? 好在这些幻觉持续时间都不长,最终都会被凌迟般的剧痛拉回现实。 久而久之,段天问对疼痛竟也有了几分麻木。说不定哪天若真被判处凌迟极刑,他或许还能一边挨着刀,一边和行刑之人打趣说笑:“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你猜…… 我是谁他妈生的?答对…… 有奖哦!” 这三年的艰辛付出,换来的修炼成果着实惊人。 此刻的段天问,已然修炼至炼气期大圆满,距离筑基仅一步之遥。 武道内功方面也成功晋升武圣境,要知道进阶武圣绝非易事,段天问在毒物的辅助下也足足冲击了近一个月。 不过,进阶后的效果让他大为惊喜,内力近乎倍增,如今他只需轻轻一拍,便能将巨石拍碎,各种感知能力也变得更加敏锐。施展轻功急变术时,身形一晃便能闪出数丈之远,速度快到仿若瞬移。 修炼进展顺利,可惜大毒蘑菇已被段天问彻底吃光。 起初他只敢食用芝麻大小的量,然而不到三个月,药效便大幅锐减,无奈只能加量,改为吃半个绿豆大小。 再过三个月,又得继续加量,到最后,吃黄豆大小的量都已无济于事,只能不断增加,直至将大毒蘑菇全部吃完。 好在借助毒物的激发,段天问始终保持着十几倍的修炼速度,最高时相当于握着灵石修炼的十七八倍,最低也能达到十二三倍。 尤其是内功进阶武圣之后,自身气感再度暴增,连带修炼五行正元功的速度也提升不少。 曾有韩卿为段天问算过,别看他本身灵根属性仅为三品上,但凭借以武入道的气感加持,修炼速度能增加七八成。 如今段天问觉得,进入武圣之境后,气感加持更是能达到一倍多。经他估算,在武道气感的加持下,自己目前的修炼速度,可不亚于一位灵根七品的修士。 要知道,能有七品灵根,再加上天天在灵眼上修炼,还有大蘑菇的助力,才造就了这三年修至炼气期大圆满的惊人速度。 但此时段天问心中不禁泛起疑惑,大和尚定真传授给他的大金刚如意禅内功,究竟是何种功法?按照如意禅内功的设定,突破一层便是一个大境界,第一层对应武者或武士,突破到第二层为武师,第三层是宗师,第四层是武圣,那要是突破第五层呢?又该算什么? 凡人的武道等级已然到头,难道是武神?若是突破第六层又作何解释?这如意禅内功可是有七层之多,如果连第七层都突破了,难道能以武成仙?可他从未听闻有此等事。 段天问记得韩卿说过,达到结丹期后,以武入道的修士,气感加持的增益将会消失,届时将和其他结丹修士一样,修炼速度回归到由灵根决定快慢的正常状态。 段天问暗自思索,以武入道的修士增益消失,并非武道气感毫无用处,而是他们修炼的武道功法到了尽头,所以停止了武道内功修炼。 进入结丹期后,所有结丹修士的肉身都会被金丹的灵气强化一遍,故而原来内功气感带来的增益才会消失。 那么,倘若以武入道的修士继续修炼内功,使其突破到更高境界,是不是气感增益还会继续存在呢? 当然,这仅仅只是他的个人猜测,尚未经过实践验证,只能算是无端臆测。 如今蘑菇已吃完,法力修炼也陷入瓶颈,段天问决定离开此地。 他深知筑基之事不可贸然尝试,五行正元功对于筑基的描述看似简单:凝化丹田、打通丹道,为日后结丹做好初步准备,让灵气破开泥丸宫,外放神识,同时滋养神魂,为铸就大道元神奠定基础。 韩卿曾向段天问提及筑基,着重强调其重要性,称筑基乃是迈向大道的第一步,实则比结丹和凝结元婴更为关键,就如同建造房屋时的地基,地基打得牢固,才能越建越高,若地基不稳,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丹道若不正,将会影响结丹。尤其是灵气破开泥丸宫这一关键窍穴时,最为凶险,一旦冲击力度过大,极易损伤魂魄,而魂魄一旦受损,极难痊愈,若没有重宝救治,变成疯子、傻子都不足为奇,甚至有可能直接魂飞魄散。 韩卿当时并未对段天问过多详述,毕竟那时的段天问连炼气一层都未达到,筑基之事还为时尚早,只是告诫他筑基的危险性极高,而且容错率极低,几乎为零,一旦出错,便无法挽回。 在修仙界,许多修士之所以停滞不前,究其根源,大多是在筑基这一环节出了差错。正因如此,即便段天问胆量再大,也不敢轻易尝试筑基。 段天问心中明白,若要筑基,还得去找韩卿或者前往仙城,自己盲目乱来,风险实在太大。 他望着生活了三年的天坑底部,心中感慨万千,此地虽给他带来了修炼机遇,让他饱受折磨的同时也享受着十几倍修炼速度的恩惠,这是他永远无法忘怀的。 段天问朝着四周拱手作揖,说道:“段天问即将离去,感谢此宝地的收留,也感激此地一众生灵对我的宽容,若有打扰之处,还望多多宽恕。” 说完,他又走到大树跟前,再次躬身行礼:“实在对不住大树您老人家,都快把您吃秃了,倘若日后我能时来运转,必定厚报于您,给您找个伴儿。” 这要是有人在场,恐怕早就笑岔了气,没准还会调侃他:“你是不是有病啊?” 段天问收拾好所有物品,缓缓爬出天坑。他抬头看了看清晨的太阳,随即选定正东方,朝着阳光大步前行。 问他为何选择正东方?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纯粹就是瞎蒙! 段天问这一离去,恰似龙入沧海,鸾游周天,在修仙界掀起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狂潮。 第178章 古怪声响 段天问内功踏入武圣境后,轻功造诣亦是突飞猛进,几近超凡脱俗。此刻于树冠之上,他已无需奋力蹦跳,仅需轻轻一点,便能如仙人临世般飞掠至下一处树冠,仿若一阵人形清风拂过。 这天禁山脉着实怪异,对法力飞遁限制严苛,可对武道轻功却毫无约束。故而段天问此时在树冠间穿梭,并未施展御风术。 他曾尝试过,当以轻功跃离树冠腾空之际,御风术不但无法助力,反倒会产生一股向下拉扯之力。 因此,他施展轻功时,便只是单纯依靠自身的轻身功夫在树冠行走。唯有在地面飞奔时,轻功与御风术相互叠加,方能展现出惊人的速度,快到让人咋舌。 这些年段天问不仅修炼刻苦,还成功研习出几种术法,望气术便是其中之一。他一边前行,一边施展望气术查探四周。 其实早在炼气中期,他便已初步掌握望气术,只是彼时受限于自身修为,所能探查的范围极为有限,不足十丈。 如今他已修至炼气期大圆满,望气范围大幅拓展,可达三十多丈。在这三十多丈的区域内,天地灵气仿若一层透明且绚丽多彩的光罩,弥漫于万物之上。有的地方彩光强盛,灵气充盈;有的则彩光黯淡,灵气萎靡。 途中他也见到不少灵气盎然的奇花异草,只可惜如今的段天问既无储物袋,又缺乏能锁住灵气的法器,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疑似灵花灵草的宝物,无奈叹息后转身离去。 后来,新鲜感褪去的段天问干脆不再使用望气术探查,毕竟即便发现宝物也无法据为己有,徒增烦恼与不甘罢了。 山中雾气弥漫乃是常事,每逢大雾降临,段天问便会寻觅一处安稳之地休憩。 即便如此,凭借如今的实力,他一个月所行之路程远超往昔数月。 这日,大雾再度弥漫,能见度不足三丈。虽说以段天问现今的战力,根本无需惧怕雾中潜藏的野兽,可他行事向来谨慎,依旧选择栖息于一棵大树之上。 此树枝叶极为繁茂,段天问隐匿其中,极难被察觉。 大雾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段天问饿了便啃食些许肉干,渴了则饮上几滴树叶上的露水,其余时间皆在打坐修炼如意禅内功。 夜间,他也会小憩片刻,如今他六识敏锐,即便在睡梦中,只要有动物靠近至五丈之内,他便能瞬间惊醒。 然而,就在段天问刚靠在树杈上准备小睡之时,百丈之外忽然传来一阵极为古怪的动静,那声响绝非任何寻常动物的脚步声。 大山之中,夜雾浓重,可谓伸手不见五指,视力在此刻毫无作用。段天问索性闭上双眼,凝神细听那古怪声响。 那声音一下接着一下,节奏缓慢,每次踏地都发出颇为沉闷的声响。在这雾夜之中,此声显得格外突兀,与周遭的寂静格格不入。 直至此刻,段天问才惊觉这片山林安静得太过异常,不合常理。要知道,即便在大雾笼罩的深山之中,也不该如此死寂。毕竟有些动物仍可凭借嗅觉活动,可眼下这山中却是虫不鸣、兽不叫,仿若一片死寂之地。 段天问坐直身躯,继续聆听那怪异动静。令他诧异的是,那声音竟越来越近,似乎是冲着他而来。 段天问缓缓起身,站于树杈之上,右手抽出寒刃,横于身前。寒刃虽短小,却胜在灵活,在局势不明时,用于贴身防御堪称最佳选择。 声音愈发靠近,此时已距段天问所在的大树不足十丈。 段天问侧耳倾听树下状况,那沉重的踏地之声却戛然而止。段天问眉头紧皱,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究竟是何物发出这般沉重的声响。他将在山中见过的野兽逐一在脑海中回想,却发现无一种能与之匹配。 他身姿轻盈地转动,将身形藏于树后,仅探出脑袋倾听下方动静。片刻沉寂之后,那东西再度行动,果真是朝着段天问所在的大树逼近。虽说如今段天问战力飙升,不惧山中任何野兽,可面对这未知之物,心中仍不免有些担忧。 沉重的踏地声来到树下,紧接着树身猛地一颤,似是被一股巨大力量撞击。 段天问在树上大惊失色,他所在的这棵大树极为粗壮,三四人都难以合抱,便是他自己也无力撼动,而树下之物竟能使之晃动,此等力量着实惊人! 树下那东西又接连撞击大树几下,撞得树上枝叶沙沙作响。段天问瞬间明白,这东西是想将他从树上撞落。 段天问心中冷笑,若仅是如此,那他大可不必慌张,这般粗壮的大树,累也能累死下面的东西。 那东西又撞了几下,见未能将树上猎物撞落,且自身亦无力撞断大树,便安静下来。但仅仅片刻之后,树下又传出新的动静,好似某种利器在划动树干,发出 “刺啦…… 刺啦” 的声响。 段天问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无论他如何苦思冥想,都无法想象出树下究竟是何物,又在做些什么。 他踩在树枝上,左手微微一抖,打出一个火球。如今段天问打出的火球,与三年前相比已不可同日而语。往昔打出的火球仅有鸭蛋大小,不知情者见了,定会以为是变戏法之人在嬉闹。 那小火球生火尚算方便,可要用于攻击妖兽或野兽,却力有不逮。而此刻他打出的火球,大如米斗,比当初韩阳火化其驴弟的火球还要大数倍。 火球飞出,周围瞬间炽热难耐,雾气被灼烧得阵阵翻滚。火球朝着下方砸去。段天问借着火光定睛细看,不得不说,他有暗器功底,打火球的准头亦是奇高。 大火球精准地砸在树下那东西身上,然而令段天问惊愕不已的是,火球刚触及那东西,火光瞬间熄灭,快到他根本来不及看清,仅粗略看出树下那东西并非如他想象中那般庞大。 就在段天问错愕之际,树下一道寒气袭来。好在段天问身形藏于树后,寒气击中他身前的大树。 段天问不禁打个寒颤,这道寒气极为诡异,无声无息,且森寒刺骨,即便他躲在树后,脸上仍被冻得一阵疼痛。 突然,段天问想起自己还会望气术,于是赶忙施展向下查看,可在望气术之下,树下依然漆黑一片。看了半天,终于发现这漆黑之中,似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缓缓蠕动。 段天问一咬牙,又朝着树下打出一个火球。此次他并未直接攻击树下之物,而是将火球击向大树前的一丛灌木。 火球击中灌木,瞬间引燃,火光照亮夜色,即便雾气浓重,也能模模糊糊看清树下之物。 段天问借着火光向下仔细端详,这一看,却让他呆立当场。 第179章 大起大落 段天问立身于大树之上,目光陡然一凝,他竟瞧见树下似乎有个人影!这一幕,直惊得他险些从树上跌落。 要知道,他误入深山已然三年有余,这期间,莫说人影,便是人类活动过的丝毫踪迹都未曾得见。此刻树下突然出现一人,怎能不让他激动万分? 段天问生怕自己瞧花了眼,赶忙揉了揉双眸,借着火光细细打量。没错,那确实是个人,只因身上虽衣衫褴褛、破败不堪,却仍能表明其主人的身份。 可渐渐地,段天问发觉有些不对劲,树下之人动作极为僵硬,那副模样,实在不似活人! 身后火焰愈燃愈烈,愈发衬出树下身影的笨拙。 只见那身影正奋力爬树,双手好似钢钩一般,死命挠着树干,只是两条腿太过僵直,爬了许久,也不过上升少许。 段天问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名词 —— 僵尸!刹那间,他的心情仿若坐过山车一般,大起大落。方才瞧见人形时的狂喜,瞬间被无情碾碎,化作一堆冰碴。 树下极有可能是个僵尸,段天问直想破口大骂。三年多来,首次见到人形,却竟是个僵尸,这运气也未免太差! 段天问抬手又是一个大火球,裹挟着呼呼风声,径直砸向僵尸头顶。然而,如同上次一般,火球刚与僵尸接触,火光便猛地一晃,旋即熄灭。 这次段天问看得真切,这树下之物不知施了何种诡异手段,竟能令火焰不得近身。 被火球一击,树下人形再次抬头,口中喷出一道黑芒,如同一道黑色闪电,直射段天问。 段天问身形微微一闪,黑芒击中树干,散发出一股阴寒之气。借着这一次抬头,段天问瞧得更为清晰,人形脸上枯瘦干瘪,双眸犹如两盏血色明灯,在黑暗中映着火光,仿若狰狞凶兽。 段天问心中了然,自己所料不差,此乃僵尸无疑。他手上法诀一变,一道风刃呼啸而出。此风刃不过一尺长短,薄如蝉翼,却带着凌厉之气,急速斩向僵尸头顶。 僵尸正一门心思爬树,对风刃不避不闪。风刃斩至其头顶,发出一声闷响,恰似斩在坚硬木头上一般,随后破碎消散,而那头僵尸却毫发无损,仅是又朝段天问喷出一道黑芒,便继续执着于爬树大业。 段天问见状,心中一紧。他深知自己打出的风刃威力几何,别看其小巧,却能轻松劈开手臂粗细的树木,即便斩在石头上,亦能留下深深痕迹,可如今竟对这僵尸毫无作用! 段天问手中法诀再换,一枚冰锥如利箭般射向僵尸。僵尸依旧不躲不闪,以头硬接。“嘭” 的一声巨响,冰锥在僵尸头上崩碎,僵尸机械地再次抬头,朝着段天问喷射黑芒。 段天问只觉头疼不已,仿佛那冰锥砸在了自己头上。 他三年前外出寻找韩卿,未携带《百秘仙术》,如今所修炼成的这几样术法,皆是他凭兴趣默默记于心中。尚有一个未修炼成功的,便是那掌心雷术,段天问试炼一年有余,却始终不得其法。 此刻,他已黔驴技穷,火球、风刃、冰锥,这几样攻击手段皆已使出,却均无效果。 段天问望向仍在缓慢爬树的僵尸,虽速度迟缓,却也爬了一丈有余,照这般情形,迟早会爬上来。 他心思急转,必须得想个办法,硬抗此货显然行不通。思索片刻,段天问眼前一亮,手上法诀起,继续用冰锥砸向僵尸。 他这般做有两个目的:其一,借冰锥延缓僵尸爬树速度;其二,想瞧瞧冰锥砸多了,能否将僵尸冻住。 在他想来,无论何物,一旦被冻住,都会变得脆弱,届时自己便可趁机一击,试试能否击碎僵尸头颅。 当然,段天问知晓这僵尸修炼的亦是一口阴气,但他绝不敢以神通去试探。僵尸与鬼物不同,况且这神通时不时便会出岔子,万一再被那不靠谱的神通坑一把,他可不想被僵尸活活掐死。 尤其这头僵尸,一看便知绝非善类,接连几种术法攻击皆无效,怕是来个筑基期修士,也未必能奈它何。 于是,段天问如发疯般朝着僵尸头顶狂砸冰锥,那冰锥好似不要法力、无穷无尽一般。 僵尸亦是有脾气的,见树上段天问这般玩命用冰锥招呼自己,顿时暴怒,张嘴发出一声震天嘶吼:“嗷 ——” 那吼声仿若雷鸣,震得附近大山回声阵阵,就连段天问所站大树都微微颤抖。 段天问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心中暗叹:段天问啊段天问,你可真是个蠢货!难怪附近如此安静,想必这山中野兽不是被这僵尸残害,便是被其吓得早早逃窜。自己随着境界提升,愈发骄纵大意,竟未留意周遭环境,未曾察觉这片山林中动物稀少至此! 僵尸吼罢,疯狂朝着段天问发射黑芒,一口气连射数道。待其刚停,段天问的冰锥又呼啸而下。 说来凑巧,刚扔出的冰锥,恰逢僵尸抬头张嘴,直直打进僵尸嘴里。僵尸正要喷吐黑芒,被冰锥这么一砸,气息堵塞,上不来下不去,张着嘴呜咽半天,啥也没喷出来。 段天问怎会错失这等良机,又是两枚冰锥砸入僵尸口中。 因冰锥砸击过多,僵尸头部开始结冰,愈发僵硬,连低头都无法做到。 段天问见时机已到,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他身形飘然而起,双脚猛地蹬向僵尸头颅。在他认知里,任何东西被冻后都会变脆,若此时能蹬掉僵尸头颅,便可一举成功。 然而,世事难料,石头被冻后,依旧是石头,甚至可能比未冻时更硬。 段天问这一脚猛蹬,非但未将僵尸头颅蹬落,反而差点震伤自己脚腕。 他只觉踹在了铁块之上,整个人被反震得弹开老远。好在冰锥术并非毫无作用,好歹将僵尸身形冻得迟缓,使其未能第一时间反击。 段天问心中一沉,这可如何是好?术法对其伤害不大,连猛蹬猛踹都无用,怕是自己冲过去打上几掌,亦是徒劳。罢了,不如趁机逃走,暂避其锋芒,方为上策。 可段天问刚欲逃走,环顾四周,顿感绝望,苦水差点夺口而出。四周雾气浓重至极,只因之前他施展火球术引燃一处灌木,此刻附近方能勉强视物,一旦离开火光范围,便是漆黑一片,啥都瞧不见。 在这般情形下于深山中狂奔,怕是没跑多远,便会跌入深壑。即便他轻功卓绝,可在目不能视的情况下,亦是凶多吉少。 第180章 朝思暮想 段天问苦思良久,终究不敢贸然踏入那无尽黑暗之中。 此刻,树上的僵尸见段天问落至地面,双爪一松,身躯直直坠下,发出极为沉闷的踏地声响,而后猛地转身,如饿虎扑食般朝段天问猛扑过来。 其姿势僵硬且透着几分滑稽,只因头和脖子仍被冰冻,头颅高高扬起,活像在仰望苍穹。双臂前抬,利爪伸展,双腿僵直地一蹦一跳,每一次落地都震得地面微微颤抖。 就在僵尸扑向段天问的刹那,其前身正对着火光,段天问瞧得真切,那身上衣衫虽已破烂不堪,可腰间一条丝带却磨损有限,丝带上竟还挂着一物。 段天问目光骤亮,心中狂喜,那竟是储物袋!这僵尸身上竟挂着他朝思暮想的法器。 自他用过韩阳的储物袋后,便对这储物法器心心念念。储物袋不仅使用便捷,更能大幅提升修士的自持之力。想当初他刚在山中迷路时,若身边有只储物袋,怎会险些冻饿而亡?它于修士而言,可不就是半条命! 刹那间,段天问斗志昂扬,连那僵尸在他眼中都变得可爱起来。僵尸看似笨拙,动作却不迟缓,仰着头双爪狂抓段天问。 段天问身形一晃,陡然向下俯身,左手如闪电般朝着僵尸腰间的储物袋抓去。他这一抓,如同抓韩阳的储物袋时一般,未能成功拽下,那储物袋系于丝带上,牢固异常。 段天问这一拽之力不小,引得僵尸身形一偏。僵尸反应迅捷,左臂当即猛扫过来。 段天问见势不妙,不敢再贪恋储物袋,蹲着身形向旁一蹿而出。他本以为僵尸笨拙,行动不会如此迅速,岂料僵尸的速度狠狠打了他的脸。 他刚蹿出,僵尸便跟着一蹦,双爪再次猛抓。吓得段天问赶忙施展急变术,身形向后闪退。僵尸紧追不舍,动作竟不比段天问慢多少。 段天问头疼不已,着实没料到,这看似蠢笨之物,速度竟如此之快。僵尸一扑,段天问抬手挥起寒刃,向左猛地一扫,寒刃砍在僵尸胳膊上,却如砍中生铁,被反震而开。段天问借力再次闪退,僵尸转身,其转身动作不但诡异,且快得惊人。 段天问不敢有丝毫大意,朝着燃烧的灌木疾闪而去,他刚到,僵尸便蹦了过来。 段天问满心疑惑,刚才见它爬树那般缓慢笨拙,怎一到地上速度就变得如此之快?难道在地上这东西有加成? 段天问再次闪身避开,朝着大树飞奔,而后右手一抖,寒刃如离弦之箭射向大树,深深钉入树干足有半尺。段天问奔至大树前,身形跃起,踏上寒刃刀背,接着又跃上离地面最近的树杈。 就在段天问刚踏上寒刃之时,僵尸也蹦到了大树跟前,双腿一蹬,欲跃起抓住段天问。 但段天问身形太快,僵尸一抓落空,且其跳跃高度不及段天问,一只爪子意外地抓在了寒刃之上。 随后,僵尸抓着寒刃的爪子用力,腾身而起,双脚也蹬在寒刃刀背上,学着段天问的模样,朝着大树最近的树杈跳去。 段天问见此情景,头皮一阵发麻。 就在僵尸再次跃起的瞬间,段天问甩手打出一道风刃,风刃正中僵尸身体,虽未对其造成重创,却也迟缓了僵尸的跳跃身形。 僵尸未能够到树杈,身躯落向地面。此时僵尸离地面尚有三丈多高,竟落地不倒,依旧直挺挺地站在地面上,而后双爪又开始挠着大树向上攀爬。 段天问暗自思忖,还是稳妥为上。那储物袋虽好,可也得有命去拿。 这深山老尸太过诡异,刀枪不入,术法难伤,不如等到白天再作打算。先让它慢慢爬着,待其爬得差不多了,再将它引回树下,如此反复,拖到白天。 段天问飞身朝着更高处跳跃,而后站在树后恢复自身法力,为一场持久战做足准备。过了约一顿饭的工夫,僵尸爬了十来丈高,离段天问所在位置已近在咫尺。 段天问突然转身,朝着僵尸打出一枚冰锥,冰锥砸中僵尸头颅的瞬间,段天问身形向下飘然而落,同时吞血剑出鞘,剑尖从僵尸身后划过。 段天问即将落地时,施展急变术一提气,身子变轻,双脚踏地,朝着燃烧的灌木狂奔。 他刚跑两步,身后便传来重物坠地之声,那僵尸落了下来。僵尸落地同时,口中射出一道黑芒。此时正值五六月份,天气不凉,段天问打出的冰锥仅冻住僵尸片刻便已融化,此刻僵尸又开始用黑芒攻击。 段天问早有防备,边跑边留意身后动静,可那黑芒无声无息,来势汹汹且距离太近,段天问身形一闪,身子虽躲开,拿剑的右手却未能幸免,正被黑芒擦中。 段天问顿感右臂一凉,接着发麻,手中长剑 “当啷” 落地。这股凉意裹挟着麻木之感,瞬间蔓延至全身。 段天问心中一沉,身后恶风不善,僵尸已然扑来!而他身体麻木,已无法闪避。 可就在此时,段天问眉心一热,身上瞬间腾起金红两色光华,光华乍现,眨眼间便席卷全身,段天问只觉身上麻木之感消失无踪。 然而僵尸已扑至跟前,见段天问身上亮起光华,却仍死死掐住他的脖子,这一掐,段天问险些以为脖子要被掐断。 段天问心性坚韧,不惊反喜,心中暗道:来得正好!双手急速攥住僵尸的两只爪子。金红之光闪烁跳动,迅速蔓延至僵尸身上,掐着段天问脖子的爪子力量锐减。 段天问左手一松,右手继续紧紧攥着僵尸一只爪子,转身将僵尸紧紧抱入怀中。他心中苦笑:本不想与你相拥,却终究走到这一步。 黑夜浓雾之中,一轮朝阳喷薄而出,光芒洒下,四下金红夺目。僵尸被朝阳笼罩,哀嚎颤抖,身上大股黑气冒出,一经离体便被金红之光焚化。 段天问感觉怀中僵尸力量渐消,转瞬之间,金红之光便将僵尸化作一抹飞灰。 段天问身上金红之光收敛,一屁股坐在地上,暗自庆幸:好险好险,这神通又救了自己一回!没想到自身金红之光对僵尸亦有功效,看样子,这金红之光或许对大多数阴物邪灵都能起作用。 只是唯一遗憾的是,自己尚不能随心所欲掌控这金红之光,这神通时灵时不灵,终究难以依赖。 段天问快步走向大树下,弯腰捡起僵尸腰间的储物袋。 第181章 大喜过望 为何储物袋会在大树下呢?原来,段天问从树上跳落之际,先以冰锥作掩护,掠过僵尸时,长剑顺势斩向僵尸腰间的丝带。僵尸随他跳下树,那丝带与储物袋便遗落在树下。 段天问本打算晃开僵尸后,趁机捡回储物袋,再拖延至天亮借机逃走。 计划近乎完美,且已成功大半,他确实斩断了僵尸腰间丝带,只是没料到会被僵尸黑芒击中手臂,真不知是自己倒霉,还是这阴物气数将尽。 段天问在附近砍了些柴,燃起一堆篝火。夜雾浓重,漆黑一片,有了篝火,至少能照亮大树下,再有东西靠近,也能看清一二。 他则再次藏身树上,在他看来,躲在树上好歹能有些缓冲,若有袭击,必先得上树。 段天问坐在大树杈上,以法力开启储物袋,可结果却让他略感失望。 这储物袋空间不大,仅有韩阳那储物袋的一半大小,里面东西也寥寥无几。 回想自己当年储物袋装得满满当当,锅碗瓢勺一应俱全,再看此袋,仅有几张符、一个小玉瓶、几块灵石和一把飞抓。 段天问拿起符仔细端详,随后揉了揉鼻子,喃喃自语:“它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它。” 灵石没啥稀奇,被他扔回储物袋。 又拿起小玉瓶,打开瓶盖倒出几粒丹药,丹药不大,仅比黄豆略大。段天问凑近闻了闻,嗯,这不知历经多少年的丹药竟还有药香。他可不敢贸然尝试,既不识此丹,更不知功效,万一专为女性所用,自己吃错了可就出乐子了。 唯一让段天问稍感兴趣的便是那把飞爪。 武者与绿林人对飞抓并不陌生,段天问在静山采香血果时也曾用过飞抓百连锁,爬山颇为得力。 但眼前这飞爪却有些特别,他借着树下篝火仔细打量。飞抓呈黑色,做工精致,比寻常飞抓略小,入手却比一般飞抓重些。 飞爪后连着一段丝绳,段天问见此直撇嘴,这丝绳太短,连一丈都不到,仅六七尺。他拿着飞爪笑道:“这么短的绳子能做什么,简直是废物点心。” 正欲将飞爪收回储物袋,忽然心中想起,这飞爪会不会是法器?想到此处,他向飞爪中微微灌注法力。 飞爪一震,流光泛起,段天问大喜过望,这飞爪竟真是一件法器!看来日后无论得到什么,都得先用法力催动一番,就如那飞龙玉佩。 刚念及玉佩,段天问微微一愣。对了,怎把它给忘了,刚才竟未出来救自己。 难道这也是个看心情行事、时灵时不灵的家伙?自己哪能知晓它何时心情好。 段天问拿着玉佩暗自叹息,这玉佩平日与自己抢灵气,关键时刻却不救自己,要不是那不靠谱的神通,自己怕是已性命不保。 想赌气放进储物袋,又有些不舍,毕竟也曾救过自己一次。他忽然想到,莫非这玉佩是一次性的,用完就失效?可又不像,自己修炼时它还争抢灵气,不似灵性全失的模样。 段天问借着火光端详半天,玉佩赤红,莹润饱满,肥头大耳的,不像是废了。 他对着玉佩轻声说道:“飞龙大哥,以后可得机灵点,一见我有危险,早点现身,这次多险啊,要不是另一个不靠谱的家伙,我就完了。你跟着我这些年,吃喝不愁,关键时候可不能忘了我……” 段天问自顾自絮叨半天,也不管玉佩能否听懂,权当给自己找个心理安慰。 放下玉佩,段天问又拿起飞爪,这可是他除储物袋外得到的第一件法器。 韩卿曾告知他祭炼法器之法,通常便是以自身法力不断侵染适应。段天问坐在树上,整整祭炼一夜,直至天亮,对飞爪已略通门径。 抓头有抓与放两种变化,丝绳也有长短两种变化。他试了试,那六七尺的丝绳,灌注法力后可延展至六七丈。 段天问跳下树,寻了一面山壁试验。他朝着山壁抛出飞爪,同时向丝绳灌注法力,丝绳伸展数丈,爪头上黑光一闪,嵌入山壁岩石数寸。 段天问见状惊叹,这飞爪竟如此锋利!他在下边拽了拽,牢固异常,手上微微催动法力,丝绳自动收缩,将他拽至崖壁上。 段天问心中畅快,省了攀爬之力。再一催动丝绳变长,他便重回地面,一抖飞抓,五个钢钩自动从山壁脱落。 段天问拿着飞抓畅想,若自己突然跌落深处,凭轻功减速,再以飞抓相助,定能化险为夷。他还寻思着,这飞爪能否用于对敌?抓个小动物想来不成问题。 段天问一边思索着如何将飞抓效用发挥到极致,一边继续向东前行。 虽说夜里撞上僵尸,却也算喜事一桩,死的都瞧见了,离活的还会远吗? 段天问又走了两日,前方突然出现一座破败村庄。他精神大振,虽说村庄已无人烟,但有人居住过的痕迹,说明自己所走方向无误。 段天问在废弃村庄中仔细搜寻,还真有收获。一个破锅盖,虽破旧却厚实,他拿起来比划,心想或可当作盾牌,便放入储物袋。 还有半个破铁锹,留着也好,总比徒手挖掘强。 继续找寻,又发现一宝,一个生锈的拾粪夹子,这东西在野外生火时可当作夹火的夹子,甚是有用。 段天问继续在村庄中搜寻,好运接踵而至。于一个破院里,他捡到一只鞋,试穿之下,发觉颇为合脚。这鞋是皮质的,款式经典,前头露着大脚趾,后面露着脚后跟。 虽说破旧,可段天问却如获至宝。他进山已久,原先的鞋子早已磨烂,此刻只能用草与毛皮裹脚。 他轻功虽高,动作飘逸若仙,却极为费鞋,毕竟百来斤的身子,动辄一蹦一丈多,鞋子哪能经得起这般折腾。 他又不会编草鞋,如今有了这只 “经典款”,自是欣喜万分,即便只有一只,也好过赤足。 段天问穿上鞋,在院里试着走了两步,那模样竟似马原一般,一瘸一拐,颇具喜感。 第182章 惊喜连连 随后,他又寻得一块破布,布质看似不错,只是一碰便 “刺啦” 作响,显然已糟朽不堪。段天问却不管不顾,直接将其围在身上。 此刻他心中畅快,自觉收获颇丰,这村庄简直是块宝地。他决定在村里留宿一晚,权当庆祝。 段天问找了间相对完整的屋子,刚一探头,泪水险些夺眶而出,屋内竟有一张木头床!虽说屋顶破了个大洞,可大半仍完好无损。 他燃起一堆火,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条羊腿,架在火上烤炙。 有了储物袋,着实方便不少,里面装着一整只羊,省却了他打猎的麻烦。 烤羊腿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段天问脸上洋溢着笑容,仿佛已看到自己走出荒山野岭的曙光。 就在羊腿即将烤熟之时,墙角处有个东西一闪而过,竟是一只大耗子窜了出来。 段天问眼疾手快,瞬间察觉,心中暗忖:这耗子难道也被香味吸引,倒是机灵。 此耗子比寻常耗子大了近一半,它先是望向段天问与羊腿,随后快速奔来。 段天问吃了一惊,这耗子竟似不怕人?他左手下意识地搭在针袋上,准备给这大胆的耗子一针。 然而,就在他即将射出毒针之际,那大耗子竟后腿直立,端坐在离段天问不远处,两只鼠爪抱在胸前,对着段天问不停地作揖。 段天问惊愕不已,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毒产生幻觉,这耗子难道要成精?竟似小狗般会作揖讨食。 他松开扶着针袋的手,心想自己也曾和马原要过饭,如今这耗子也算同行。 虽说同行间常起纷争,但人家这般有礼,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自己又怎好对一只作揖的耗子下手? 大耗子眼巴巴地望着段天问,眼中满是期待。 段天问微微一笑,用寒刃轻轻割下一块羊肉,扔到耗子身前,说道:“给,吃吧,不让你白作揖。” 大耗子见有肉,吱吱叫了一声,叼起羊肉便跑。段天问并未在意,只当是个小插曲。 可没过多久,那大耗子去而复返,不仅它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三四十只耗子。 段天问瞪大了眼睛,心中惊叹:我不过是馋出一只耗子,怎的引出这一大窝?只见大耗子在前领队,小耗子们排列整齐,随后发生的事更是让段天问惊掉下巴。 大耗子带着一众耗子,齐刷刷地坐在地上,对着段天问作揖。 段天问挠了挠头,心中犯难,人家一大家子都如此客气,自己若是太过吝啬,似乎不妥。 思索片刻后,拿起寒刃又切下不少烤羊肉,抛向耗子群,说道:“吃吧,吃完快走,别来烦我。” 耗子们一拥而上,狼吞虎咽地吃起羊肉。 段天问一边吃,一边看着这群耗子。 不多时,耗子们将羊肉吃得一干二净,大耗子转身跑回洞中。段天问心中纳闷:这是要做什么?难道还要叫一群小耗子来作揖? 片刻后,大耗子嘴里叼着个东西跑了回来,放在段天问身边,又跑回原位。 段天问好奇地拿起那东西一看,顿时愣住,原来是颗珠子。这珠子不大,比黄豆大些,比蚕豆小些,看似不像珍珠,倒像是玉石质地。 段天问心中好奇,试着用法力催动,珠子却毫无反应。他不禁有些失望,看来并非灵物。不过转念一想,人家耗子一家吃了羊肉,还回赠一颗珠子,也算有心。 段天问正欲将珠子收入储物袋,手中珠子却突然微微一亮。他大惊失色,连忙又仔细查看,珠子却并未发光。 他再次尝试放入储物袋,珠子一遇背光便又亮了起来。 段天问双目圆睁,他曾听老人说起过,世间有一种宝物叫夜明珠,价值连城,为众多有钱人竞相追逐。 他将珠子置于光亮处,并无特别之处,可一转身背光,珠子果然发亮。为进一步确认,他走到黑暗之中,那小珠子果然散发出柔和的光芒,虽不及蜡烛明亮,却也能照亮大半周遭事物。 段天问这下确信无疑,这耗子给自己的竟是一颗夜明珠。 他心中暗喜:这次可真是赚大了,几块烤羊肉就换来一颗夜明珠,这珠子拿到外面,少说也值几千两白银,甚至更多。 这大耗子如此厚道,自己也不能小气。于是,段天问转身回去,继续为耗子们投喂食物。 耗子们胆子也越来越大,有只最小的耗子甚至爬到他脚边撒欢。段天问心中一动,决定在此住上两天,多准备些食物给耗子一家。 他捕猎效率极高,又捡来许多柴火,将羊肉、鹿肉熏制成腊肉,挂在房梁上,并指给大耗子看,说道:“这些都是给你们的,我走之后,你们随意取用。” 大耗子见状,再次对着段天问作揖。可就在这时,院外却传来一阵哭声。 那哭声似人非人,在夜色中显得极为凄惨、阴森。段天问听闻哭声,顿觉一阵眩晕,赶忙扶着床坐下。 大耗子 “吱吱” 叫了一声,转身迅速跑回洞中。段天问虽感眩晕,心中却明白,怪不得这一带人口迁移,此地恐怕有邪祟侵扰。 那哭声尖锐,直直刺破静谧的夜空,愈发逼近,最终徘徊在屋外。 段天问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随即佯装萎靡,腰背微弯,双手无力地搭在床边,双眼半眯。 此刻,门口黑影一闪,一张丑脸探了出来,那面色煞白如纸,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死寂,双眼滚圆,恰似两枚巨大的铜铃,其中闪烁着金黄瞳孔,犹如来自地狱深处的幽火,阴森而诡异。 鼻子小巧得近乎滑稽,在这张脸上显得不伦不类,而嘴上那对獠牙,如两把锋利的匕首,呲出唇外,在黯淡的光线中散发着冰冷的寒光。 段天问心中暗自赞叹:罢了,真够 “俊” 的,与当年那吊死鬼有得一拼。 他假意恐惧颤抖,双肩剧烈地耸动着,牙齿也不受控制地上下打颤,连声高呼:“你是什么人?你别过来,你不要过来……” 不是人怕什么来什么,而是有些邪祟甚是狡黠,仿若深谙人心的恶魔,专抓人的恐惧心理,如蜘蛛织网般,用阴森的氛围和恐怖的幻象拼命恐吓。 待人心乱如麻,防线崩塌,便可肆意索取,将人的灵魂拖入无尽的黑暗深渊。 段天问演技逼真,活脱脱一个被吓傻的小青年,身体如风中残叶般瑟瑟发抖,眼神中满是无助与惊恐。 丑脸继续吓唬他,缓缓从门口闪出,动作僵硬而迟缓,像是被操控的木偶。脸上似哭似笑,那扭曲的表情如同一幅怪异的画卷,令人毛骨悚然。 嘴里哀嚎着,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从九幽地狱传来的索命梵音,慢慢走进屋内。 第183章 极为阴鸷 段天问一脸生无可恋,仿佛灵魂已被抽离,只剩一具空洞的躯壳。 丑脸拖着长长的黑影,那黑影在地上蜿蜒扭动,如一条择人而噬的黑色巨蟒,一步步向段天问逼近。 当身影经过篝火时,火苗猛地一晃,好似被一股邪恶的力量拉扯,瞬间变成绿色。 那绿色的火焰跳跃着,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映照得丑脸妖异恐怖至极,仿佛是从地狱深渊爬出的恶鬼,来人间索命。 段天问一边配合表演,一边眯着眼,悄悄仔细观察来者。 就在其经过篝火时,他似乎瞥见身影后有个类似尾巴的东西晃了一下,那尾巴毛茸茸的,在火光中一闪而过,速度极快,若不留意,根本难以察觉。 段天问心中诧异,这竟是动物?难道它不惧火焰? 想到此处,段天问不再伪装,体内灵力如汹涌的潮水般瞬间汇聚,他如同一头潜伏已久的猎豹,突然从床上弹射而起。 双脚猛地蹬床板,床板发出 “嘎吱” 一声闷响,木屑纷飞。他借力向前,整个身体如离弦之箭般疾射而出,迎面朝着丑脸拍出一掌。 这一掌裹挟着呼呼风声,掌风如刀,划破空气,发出呼啸声。 显然,他的突然翻脸出乎对方意料,丑脸被吓得一哆嗦,身体本能地向后一缩。 段天问这一掌速度极快,刹那间便已欺身而至,对方根本来不及反应。 只可惜,这一掌打在丑脸上,却如同击中虚幻泡沫,手感极差,好似手掌陷入了一团虚无的空气之中,没有丝毫着力点。 若段天问未曾历经诸多幻象,或许会惊愕万分,但他早已被服毒后的幻境折磨得经验丰富。一掌击空,他便明白,这是幻术,自己击中的不过是个幻影。 丑脸遭击,幻术瞬间破灭。 段天问只见一道白痕如鬼魅般向门口疾奔而去,那白痕速度极快,只在空中留下一道模糊的痕迹。他左手一抖,数枚钢针如电射出。 钢针划得空气嗖嗖直响,如一群愤怒的黄蜂,直追那道白痕。 那道白痕发出极为凄厉的惨叫 “嗷!” 声音响彻夜空。尽管叫声凄惨,却仍窜出屋外。 段天问不紧不慢地追去,他深知钢针剧毒无比,对僵尸或许无用,可对付活物,挨上一针便性命堪忧。 那毒性发作迅速,能瞬间麻痹神经,侵蚀脏腑,让生命如风中残烛般迅速熄灭。 果不其然,院内躺着一只动物,身体如筛糠般不停抽搐,口吐白沫,双眼圆睁,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绝望,已奄奄一息。 段天问从篝火中取出一根燃烧的木头,小心翼翼地走近查看,原来是一只超大的狸猫。 那狸猫体型庞大,毛色灰黑相间,杂乱无章,此刻却因痛苦而扭曲了原本圆润的脸庞。 段天问点头说道:“原来是你在作祟,刚有点修为就出来害人,还敢幻化成鬼物吓唬我,我岂能饶你?” 说话间,大狸猫彻底没了动静,身体逐渐僵硬,生命的气息如潮水般退去。 段天问随手扔出一个大火球,将这妖物尸体化为飞灰。 段天问扭头,见大耗子在门口探头探脑,不禁觉得好笑,这小家伙显然被吓得不轻。 他回屋躺下,就听到床边大耗子 “吱吱” 叫,侧脸一看,大耗子又叼来一颗珠子。 段天问接过一瞧,这颗珠子比上一颗还大,一试之下,竟还是颗夜明珠。他看着大耗子直发愣,心中暗忖:这货难不成是个夜明珠批发商? 次日清晨,段天问迎着晨光出发,耗子一家将他送至村口,段天问与它们挥手道别。 …… 山间,四人两两对峙。 一方是位二十来岁的俊朗男子,身旁跟着一位十七八岁的妙龄女子。女子身姿婀娜,面容姣好,躲在男子身后,眼神中满是恐惧,望着对面两人。 对面为首的是个大胡子,年龄约在二十七八岁,身边跟着个瘦猴般的男子。瘦猴长着一对贼眼,死死盯着对面的貌美女子,脸上隐隐浮现一丝淫笑。 此时,俊朗男子大喝一声:“桂项荣!莫以为你筑基成功便可肆意妄为,我已用秘术通知家族长辈,他们很快就到。你如此行事,定会挑起两个家族大战!” 大胡子不屑地一笑,说道:“他们来了又怎样?能奈我何?我桂家的两位凝元老祖可不是吃素的。你蓝家当真敢得罪我桂家?你家那凝元老祖虽修为不错,却年事已高,寿元无多。 用不了多久,你蓝家还不得求我桂家庇护。 蓝宇,你是个聪明人,咱俩之间的实力差距你心中有数。别看你练气期大圆满,与筑基期相比,那可是天壤之别。 筑基后可外放神识,这岂是炼气修士能比的?别说你一个蓝宇,便是再来七八个,也不是我的对手。 我弟弟看上你妹妹,乃是好事。咱骄峰一代各家族通婚乃是惯例,我这兄弟年轻有为,修为也不错,用不了多久便能筑基,娶你妹妹绝不算辱没她。 今日山中相遇,便是缘分,不如先让他得偿所愿,然后马上去蓝家提亲,也是一段良缘……” 大胡子话未说完,蓝宇气得险些昏厥,怒声呵斥,打断他的话:“呸!住口!桂项荣,你真无耻,这般不要脸的话也说得出口。你们兄弟品行如何,我一清二楚,没一个好东西。想染指我妹妹,简直是做梦!” 大胡子眼神一厉,话语也变得阴狠:“蓝宇,别不知好歹。我弟弟能看上蓝馨,是她的福气。你们兄妹可要知道,最近这片山里总有修士失踪。你们兄妹若消失,也不是什么大事……” 大胡子话未说完,又被蓝宇打断:“原来这附近修士失踪,是你们两个混蛋所为。你们真是胆大包天,就不怕给桂家招来灾祸,被骄峰各家族围攻?” 这时,瘦猴开口道:“蓝宇,你可别血口喷人,这修士失踪与我们兄弟无关。我兄长只是略微提醒你一下,让你别犯糊涂。我与蓝馨好事得成,自会护你们兄妹周全。要是不从…… 恐怕你们的长辈也无处寻觅你们了。” 蓝宇双目圆瞪,喝道:“桂项辰,我蓝宇可不是吓大的。你们哥俩今日若敢动手,我兄妹就算拼死,也不会让你们得逞!” 桂家兄弟对视一眼,瘦猴说道:“蓝宇,你有点不识抬举,那我们便成全你。” 说罢,看向大胡子,“哥,蓝宇自己找死,我们送他上路,然后共享蓝馨如何?” 大胡子仰天大笑:“哈哈…… 啊哈哈哈,好!为兄早有此意,你非说喜欢蓝馨,要娶她,为兄觉得还是共享的好!” 言罢,继续狂笑不止。 然而,他刚笑两声,十丈外的一棵大树上,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笑声不大,却极为阴鸷,还略带沙哑,二者叠加,显得异常妖异。 第184章 蓄势待发 大胡子的笑声戛然而止,其余三人亦是面色骤变。 树上竟隐匿有人,他们却毫无觉察!要知道,修士的六识远超常人,何况他们之中还有一位筑基修士。即便如此,竟也未能察觉大树上的神秘之人。 大胡子怒目圆睁,望向大树,厉声吼道:“什么人?藏头露尾,给老子滚出来!” 树上黑影晃动,紧接着,一道人形缓缓飘落。那下降速度慢得诡异,落地后,又以一种极为奇特的姿势站定。 众人定睛细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从树上下来的这道人形,似人却又非人。说其是人,有鼻有眼;若说不是,那模样却怎么瞧怎么怪异,浑身上下皆散发着一股妖异之感。 瞧那脑袋,乱发如蓬草,一绺绺打着结,还粘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树枝与草叶,仿若一个巨大鸟巢,养一窝小鸡都绰绰有余。 再观那张脸,黑若锅底,满脸油污黑泥,根本辨不清原本肤色,唯有眼白与牙齿是白的,那邋遢模样,简直难以言表。 这家伙的穿着更是奇特!一块兽皮随意披在身上,用一条破丝带系着。嘿,倘若他们知晓这丝带,是前两天刚从僵尸身上扒拉下来的,恐怕得当场昏厥过去。 腿上呢,用软藤缠着几块破毛皮和破布,动作稍小还勉强凑合,动作一大,可就春光外泄了。他的身子亦是黑得发亮,黑泥与油污紧紧糊在肌肤之上。 再看那双脚,简直绝了!一只脚蹬着个 “经典款”,前露脚趾,后露脚跟,主打通风透气;另一只脚更为凄惨,压根没鞋,就用草藤和毛皮胡乱裹着。 不过,令人诧异的是,这家伙腰上竟挂着个储物袋。 这人形不但衣衫褴褛,还穿出了一种别样的风格,不,是怪异到了极点。 这还不算,他脸上的神情与站立的姿势,更是举世无双。 为啥?谁也没见过这般的模样!四人做梦都想不到会有如此不像人的姿态。 这主儿站在那儿,龇牙咧嘴,双目圆瞪,一脸凶狠狰狞,那表情好似要将人给生吞活剥了。 不光表情吓人,那站姿更是奇葩中的奇葩。寻常人站着,挺胸抬头,气势非凡,即便有点驼背也算正常。 可眼前这家伙,含胸耸肩,猫着腰撅着腚,双腿从下树起就未曾站直过,好似天生便是弯曲的。 就这般姿势,配上那狰狞的面容与奇葩的穿着,简直太妖异了,把四人惊得呆若木鸡,一时间,场面冷至冰点,鸦雀无声。 从树上下来的正是段天问。他原本在树上休憩,未料撞见这四人。说来也巧,蓝宇、蓝馨命不该绝,奔至段天问所在的大树附近,与桂家兄弟对峙起来。 段天问在这山中徘徊了三年有余,好不容易瞧见活人,心中自是激动万分,正欲下树去打个招呼,问问路径。岂料一听他们的对话,尤其是桂家兄弟越说越离谱,段天问顿时杀意澎湃。 而且,他还瞥见了桂家兄弟腰间的储物袋,这对他而言,极具吸引力。储物袋啊!他对这玩意儿有执念。 再加上听闻他们提及附近常有修士失踪,段天问认定这事儿必定与这俩家伙脱不了干系。 在他心中,杀恶人便是善念,宰了这桂家兄弟,便是替天行道,为修除害,他可毫无心理负担。 故而,段天问一下来,便摆出那副狰狞模样,他心中正憋着劲要杀人呢! 那他为何是那奇怪姿势?这可是他练武多年自悟的 “蓄势待发” 。 别看这姿势丑到极致,怪异非常,却能让段天问时刻维持高度的灵活性。 实则人和动物准备起跑时皆是这般模样,含胸收腹,双腿微弯,没谁起跑前双腿绷直。尤其此刻,对面有个筑基修士。战略上可蔑视对手,战术上务必重视,多少人便是因大意而栽了跟头。 段天问可不想刚见着人就一命呜呼,所以得时刻提防,以便随时躲避危险。 可他未曾料到,他这是蓄势待发,他是灵活了,旁人却受不了,瞧着瘆得慌。就他这造型,把几人都看傻了,下意识便将他归为非人类。 大胡子越打量段天问,心中越发没底。不过,他终究是筑基期修士,用神识探查了一番段天问,发觉他身上的灵气波动未达筑基,这让大胡子又重拾底气。 他手指轻点身前的飞刀,飞刀瞬间旋转起来,悬浮于身前护主,而后又指向段天问,怒喝道:“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是人?还是这山中的山精野怪?” 段天问一听,气得险些翻白眼,心中暗骂:“瞧我这混的,都成山精野怪了!” 他迷路进山时还未满十五岁,一晃三年有余,如今十八岁,逆反心理正盛。 他冲着大胡子阴森一笑,并不正面回应,只是道:“嘿嘿,你猜,猜中了有奖!你们方才不是要共享吗?来来来,我也来共享共享,陪你们哥俩玩玩。” 言罢,又是一阵阴恻恻的笑。 段天问进山时变声期尚未结束,这三年多也极少说话,故而说话有些含糊不清,对声音的掌控亦不佳。 这话一出口,在旁人听来,那叫一个别扭怪异,仿若某种非人类在学舌,几人听了,心中直发毛。 尤其是段天问笑罢之后,表情愈发凶厉狰狞,还朝着大胡子徐徐走去。 他这举动,再度刷新了四人的认知。 在修仙界,差一个大境界,那差距便如同天渊之别。就拿炼气期和筑基期来说,差别绝非仅仅法力多寡。 筑基期修士能外放神识,刚筑基者虽说只能外放十丈左右,却也能操控法器在周遭飞舞,练气期修士的神识只能在自己周身盘绕,不能外放。所以,一个筑基修士狂虐十个八个炼气期修士乃是常事。 这炼气期的段天问竟敢主动招惹筑基修士,在他人眼中,简直匪夷所思。正常情形下,炼气期修士遇到这般状况,早就脚底抹油跑了,生怕被牵连。 不过,段天问早已用望气术察看过四人的修为。大胡子是筑基,瘦猴是炼气后期,蓝宇和自己相仿,练气期大圆满,蓝馨炼气中期。 对他而言,对面有个筑基修士和一个炼气后期的帮手,根本不足为惧。 他暗自思忖,若如今连个刚筑基的都敌不过,自己这武道圣人便是个笑话,这练气期大圆满亦是白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