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与曙光》 第1章 你好,我是东北人 将受害人送上了救护车,那是一个我见犹怜的姑娘,一整个梨花带雨,浑身抖若筛糠。 孩子吓得不轻,眼睛到现在还是直不愣登的。 她佝偻着身体,小裙子被紧握的双手攥的皱皱巴巴的,眼底含泪,抬头怯生生的看我,问可不可以不去警局,我想了想找来了专人跟她聊明白这事儿。 “你个瓜娃子,要不是老子手速快,你丫都得被捅个对穿!你晓得不!”韩站冲着一个岁数看起来不是很大的消防员一顿神输出,那大巴掌哐哐往他胳膊上砸,隔老远都能听到扇肉的声音,似乎他做了个天怒人怨的事情。 不过天公怒不怒咱不知道,但是这如同雷公一般的声音足以看出,他怒了。 我朝那个方向看去,那个稚嫩且熟悉的脸,微微有些低头。 呦呵,还挺有缘分,又见到了。 不过这明显跟那天不是很相似,眉宇间沾着血,依稀泛着暗红色的光。 他一声不吭的低着头,和那天梗着脖子的样子别无二致,都是一色儿的沉默且倔强。 “怎么回事?”我看向身边的钟倩,可能是刚刚消耗了点体力,额头上薄汗闪着太阳投下的光,精致的五官因为吃瓜显得有些俏皮,她身高与我相差无几,那双璀璨的星眸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和那天一样英雄救美,差点被扎出个几刀几洞。”小钟一脸无奈的吐槽着,我笑了笑薅了薅她那几根儿胎毛,她连忙捂住脑袋狠狠的打开了我的手,“你过分了嗷!啥人啊,动人头发如要人狗命!别逼我在这么好的天气扇你!” 果然作为一个东北哑巴新娘,哪怕是大眼睛双眼皮儿,我见犹怜的模样,一张嘴滤镜全碎。 “嗯,是熬夜熬的就剩这么几根儿毛了,咱也不知道是你眼圈黑还是头毛黑。”笑着闪身躲过了她梦游般的一脚,向韩站走去。 “韩站,”我歉意一笑,“抱歉哈,打扰一下。” “赵医生啊,有啥子事情需要我们配合,你放心,我们定然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哈。”韩站一改刚刚要吃人的面容,搓了搓手拍了拍胸脯仗义的笑道。 “我看他流血了,想着过来处理一下,您看方便么?”我将药箱向前送了送,平和的露出了八颗牙。 “那麻烦赵医生了”韩站转身给了年轻消防员一下,“你老实儿让人给你擦药哈,人家赵医生是从帝都来得,莫要犯哈儿,晓得不!” 他点了点头,双手放在双腿上,板板正正坐下来,俨然听话的好好学生。 “韩站,我看您这胳膊好像伤了,让小钟给您看一下吧。” “我这个没啥子事情,老毛病了。”小钟二话不说将人拉走,临走前还冲我挤了挤眼睛。 我拎着药箱站在年轻消防员的面前,他长得很高,脖子又梗的笔直,只是坐着,头就到了我胸口。 “麻烦把头盔摘下来,我给你擦药。”他虽没吭声,但是手上的动作没停,安安分分的把头盔摘了下来。 他生的很清秀,微微有些瘦削的国字脸上有不小心沾上的墙灰和尘土,眉毛很浓,伤口从眉尾处蜿蜒向下,口子不算大,应该是不小心被刀刮伤的,幸好没有伤到那双盛满星河的眼睛。 “你这是给人拜年去了?”我笑着问。 “啊?”他一脸懵的看着我 “上去就给人磕一个,人家往盆上磕,你往刀上磕。”我笑着打趣他。 “你不是本地人?”他有些惊诧的看着我,眼睛里带着些疑惑。 “是啊,韩站都跟你说了我从帝都来的。”我用酒精擦干净了他脸上的灰尘和痕迹,消了毒上了药。 “难怪,那天他啷个骂你,你都没得反应。”他呲着牙咧开嘴笑了笑。 “上次还要多谢你,我确实没听懂他说的是啥。”给他贴上了好大个儿的创可贴,伸出右手,“你好,重新认识一下,我姓赵,东北人。” “你好,王坤,西南人。”他将手用裤子擦了擦手心,呲个大白牙笑嘻嘻伸出手,“我……” “收队!”远处有人喊了一嗓子。 他收回手转身向最后的那辆车跑去,“赵医生,等我回头去找你换药,我先归队了!” 我冲他挥了挥手,看着那抹红色越走越远。 “咱能败瞅了么,你跟这瞅啥呢,人都走老远了,还搁这巴巴望着呢,知道的你是看帅哥,不知道以为你望夫石化形了。”小钟怼了怼我,一脸猥琐。果然我的朋友是正常人一堆,不正常一堆。 “语言是门艺术你值得拥有。”我拉着她的头毛一顿扑撸。“诶,内姑娘呢?” “她不去医院,我看除了受点惊吓没啥外伤,就同意他们就带去做笔录了。” “那就好。” “快走吧,一会姜灭绝的夺命连环call都能把电话打爆!我隐隐看到他拎着四十米大刀直奔咱俩而来。”果然嘴毒妇人心。 “又不是你喜欢他的时候了?”我轻轻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确定不是为了赶着跟他吃中午饭?” “我有那么恋爱脑么?”她轻笑了一声,漂亮的贝壳小牙闪着光,有些晃眼睛。 我笑了笑点点头,她有些恼羞成怒,给了我一下。 我抬头深吸了一口气,空气还是那么好,就好像和刚来的那天一样。 “龟儿子脑壳进水咾,不等哈老子!少个人不知道嘛?”韩站从旁边蹿了出来,暴躁的声音如雷贯耳,吓得我和小钟不由打了个哆嗦,只见他从我俩旁边蹿了出来,撒丫子踩着水坑疯狂往前追,嘴里还不断喊着,“这帮瓜娃子,老子回去一定要让你们负重五公里。 第2章 黎明前的小陀螺 距离那件事隔了好几天,我依然在急诊从早忙到晚,每次倒夜班都能忙到飞起。 夜班的急诊像是永不停止的钟,患者就跟那时针一样动一下来一个。 我检查了两个刚送进来的酒精中毒患者,嘱咐家属陪护,抬腿就要冲抢救室。 刚迈步就被病人母亲拽住,大有一种若我不从以命相搏的架势。 咦惹,汗毛都起来了。 我下意识搓搓鸡皮疙瘩,仔细瞧了瞧床上躺着的人,以及面前的大婶,还是熟人! 之前欺我不懂方言,这阿姨大打出手,若不是王坤,可不是破相那么简单。 今儿看来又是不想善了的一天。 “我觉得,阿姨您应该不希望我留在这里。”我微眯双眼,声音有些微凉,“在急诊有句老话,若医生对病人嘘寒问暖,那八成是离阎王爷只差一步;若是爱搭不理,那恭喜,出院近在眼前,您觉得我是该走还是该留呢。” 妇人说我诅咒他儿子,扬手就冲我来了,小林一把挡在了我的前面,仰着脖子瞪着眼前的女人,我低下头发现了她耳后的薄汗以及轻轻颤抖的肩膀。 妇人被自家男人拦下,一脸的有恃无恐外加愤愤不平,嘴里还骂骂咧咧,听着比我家逆子骂的都脏。 “您说我咒您儿子,不让我走的可是您啊!”我看了看点滴瓶,又望着撕扯的两个人,拉着小林便向外走去,临走前还是好心说了句,“您二位得一个人看一个,出院前听从医嘱,身边不能离人。” 妇人愤恨的看着我,声音里夹杂着恶意,“你信不信我投诉你!” “好啊,那我也就以故意危害公民人身安全为由报警,若您想让他俩醒了之后直接去公安局接您,我也没有意见。”我转身,扬着嘴角温柔的说着恶毒的话。 “凭什么,我又没打到你。”女人一蹦三尺高,气场八米的叫嚣着。 “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大上个月,扬言要我出去小心点,不然一定弄死我。您看,我脸上的伤可还没褪色呢。”我摘下口罩,脸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痕依然泛着暗色的光,借着病房里煞白的灯,看着有些瘆人。 “是你!我要求换医生!”妇人紧紧攥着床围栏杆的手指微微泛着白。 “嘘,”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您最好换一家医院,这儿可都知道您伤了我的脸。” 我就转身,“另外,我是东北人,打小也不是被吓大的!” 走出房间后,鬼哭狼嚎由近至远,身边的姑娘一副星星眼。 “赵医生,你好帅的噻。”小林开心的眯起杏核般的眼睛。 “走了。”我拽着她,奔向抢救室。一路很是畅通,刚到门口,屋里心电图报警的声音在大脑中回荡,我脚步虚浮的向前,似乎又回到了那天,苍白的手和同样的警报声,踉跄的险些跪倒在床边。 “未未,”老姜一把把我捞起,“还好么?” “没事儿。”看着住院医拿着除颤仪一遍一遍的重复着相同的动作,后背的汗泛着些许的凉意。 “初步判定是心肌梗塞,你去联系一下家属,顺便沟通心内的主任,今天他值班,需要冠脉介入。”我点了下头,稳住脚步转身朝外走去。 “协议。”小钟追着我的脚步过来了。“病人有烟酒史,心梗是突发。” “好。”深呼吸,将协议递给了眼前的女人,“病人突发性心肌梗塞,需要进行冠脉介入手术,您决定好就签下字。” 女人颤颤巍巍的接过协议,手指泛着不自然的白,旁边的男孩穿着校服紧紧握住她的肩膀,她迟疑良久。 “我来。”男孩准备接过笔就要签字。 “你,满十八周岁了么。”我本能的将协议向后扯了扯,有些怀疑的看着眼前的男生。 他犹豫着看向自己的母亲,女人叹了口气落了笔。又从口兜中摸出来了块儿卫生纸,里面包着一张银行卡。 她将银行卡拿出来,微微低下头,摸出电话,转过身去打了好几个都没通,只好又转头歉意的说,“医生,如果不够我可以去借,请您救救他。” “要是有医保的话应该不会很贵。”我转身将自己的工资卡递给了小钟,示意她先拿着帮忙去交住院费,小钟接过工资卡白眼儿翻了我一眼。 “手术费用她的,住院费用你们的,不够用她工资卡再补,等出院报销了这钱记得还给赵医生。”她带着千恩万谢的女人去交了费,男孩站在门口良久,最后向我深深鞠了一躬,转身去追自己的母亲。 “不好,快摁住他,静推一支安定。”老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赵未未快来帮忙!” 我冲过去,病人已经全身抽搐,三四个人死死地按住病人,但力气还是杯水车薪。 “做一下ct然后推进手术室!”心内主任皱眉。 “好。”老姜迅速安排下去。 “赵医生是曾在帝都心外待过,要不……” “她观摩。”老姜递了个台阶,我没再说话。 手术很顺利,过程中没有发现血栓,病人恢复了自主心跳。 晃晃悠悠的走回办公室,在拿起手术刀的那一刻,指尖的颤动让原本无力的手腕更加沉重,刀落地发出了一声脆响。 我颓然的坐在椅子上,手无力的垂下来。 好久了,心肌梗死仿佛成了心魔。 心脏如同被撕裂一般,一阵阵抽痛,就好像是有一只手狠狠的捏住它,指甲嵌入左心室,阻断了主动脉的供血,窒息的感觉愈发明显。 我低着头捂住胸口,缓缓从凳子上滑了下来,蹲在地上蜷缩在桌子旁,屏息以求平静,如同濒死的鱼。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葱白的手指捡起手术刀,将刀柄递向我,另一只手轻轻的向外拉着我的胳膊。 “呼吸,”老姜的声音仿佛是一把利剑撕开了我伤痛的外膜,我松开了脖子与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我给你买了咖啡,趁热喝了吧。”他拍了拍我,转身向外走去。“其实,爸走之前说,他没怪过谁,因为这是命,哪怕这个人是他。” 第3章 黎明意味着曙光 黎明意味着曙光的降临,虽在此前有黑暗,但总相信会有明媚的朝阳。 交接班前,我去看了眼抢救的那个病人,心电图已经正常。 “联系一下心内病房吧。”老姜站在旁边,打开记录本,“还有啊你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天天给人家垫手术费,也不怕自己活不起。” “活不起倒不至于,毕竟我脸皮厚,可以啃你和小钟。”开了句玩笑,活络一下早上沉重的氛围。 “你还真敢想,下次别这样了,照章办事。”老姜合上病历本,抬眼看向我。“今天协和医院来交流,你跟我一起。” “诶,我拒绝,我下班,我只想做条咸鱼,别想让我内卷!”顾不上老姜的下一句有熟人,提步就往外走,刚出门便撞见了病人的儿子,冲他点了点头微微笑了一下,算是打了个招呼。 “医生,谢谢你救了我们全家。”他声音有些发哑。 “主要你爸底子好。”我带着微笑转身朝休息室走去。 一想到能回去补一个美美的觉,顿感心情都好了,随手一翻瞧见了微信步数,又是榜上有名的一天,这要是不瘦个几十斤都对不起手刹的层层老茧。 绕到办公室,就看见小钟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我,手上还握着那根快写没油的笔,她杏核般的双眼盛满了委屈,垮下了精致的小猫批脸,小嘴一憋张嘴就要嚎。 我连忙一把捂住,手动闭麦,最后只剩下她的“呜呜……”声,不过那一连串的音节足以证明这孩子的话不仅密还挺脏。 “就一句话,走我就等你,不走我就撤了。”她拼命的拍着我的手示意我拿下来,我摇摇头,“点头yes,摇头no,就问你丫go不go!” 她双手无力的一摊,摇了摇头。 “行,那我走了。”转身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半点留恋都没有。 “赵未未,你等我回家的,我非让你睡不消停。”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远,作为一条咸鱼,下班后在岗位上多呆一分钟都是对摆烂的不尊重。 出了急诊大门,直奔停车场,不远处有抹身影很是熟悉,甩甩头开车往家跑。 等我再次醒来已是下午两点,逆子爪子搭在我脑门上,一瞅就是学艺不精,这脉都号错了位置。 小钟还没有回来,一下子就理解了她为啥一脸悲愤。 手机的信息一刷十多条,都来自同一个人。 “诶,你猜我看到谁了?” “那天帮你的消防员,你刚走他就来找你换药,你俩这也绝了,前后脚啊。” “诶,他让新来的那个实习住院医给拽走了,姐妹你要被偷家了啊。” “诶,你醒醒,不会还睡呢吧!” “大姐,你一个万年老树好不容易开了个花,你能不能精神一下啊!” “诶不是,你是猪啊,这么能睡!” “诶,对象要跑了!” …… 我看着这一长串的巴拉巴拉,这货不仅话密,还八卦…… 电话挂过去,问她晚上要不要吃火锅,得到答案后立马把电话挂了,主要话太密。 开车去超市的路上异常拥堵,下车后发现最前面聚集了很多人。 “前面说出事嘞,好像是suv撞到那个大车。” “是哈,听说他们在救里面的人,啷个孕妇脑壳都破了,好多血。” 我连忙拉住说话的人,“有人打120么?急救车来了么?警察在么?” “警察在哈,120就不晓得咾。” 我赶忙上车取出急救箱,边喊着自己是医生,边穿过人群向前方跑去。 现场,那辆车的车头狠狠嵌入到了大车的后箱里,油箱在不断的往外渗油,就目前来看情况并不好。手机铃声和120救护车的声音同时响起,我抬头便看见小钟拿着手机冲我挥了挥手。 孕妇被消防员抬出来的时候,头部有血迹,胳膊呈现不正常的扭曲,肚子看样子要足月了,抬出来时她一直说疼。 边用止血绷带帮她包扎,并用夹板把胳膊固定好,边问她伤在哪里,叫什么名字。 脑门有磕碰过的痕迹,有瘀血,脸上有血迹。 “医生……求您……救救……。”孕妇拉着我的手,掌心有血,我看她的裤子有体液渗出。 “你预产期什么时候?哪里疼?”孕妇看起来还算清醒的,来不及听她细说,“小钟,马上把她送过去,挪动的时候要注意,我怀疑她应该是快预产期了,另外她现在是孕妇不能做ct,等孩子生下来后一定要拉她去做一下!” 小钟点了点头,立刻安排人将孕妇抬了上去。 消防员在切门,司机没有意想中的浑身是血,但抬出来后,眼睛已经不聚焦了,并且嘴唇呈紫色,呼吸不畅,髋关节不知道是否脱位。 我大声的喊着伤者,没有收到回应,按压后发现肺部塌陷细听有浊音,肋骨应该骨折,人已处于昏迷中。 “急救员呢!患者可能是气胸,现在心率急剧下降且肺部有浊音,需要尽快穿刺!”我冲远方大声喊着,翻自己的药箱,发现没有做穿刺的东西。“担架呢!快点啊!” 正当我扯着已经喊破了的嗓子准备再来一次的时候,两个消防员抬着担架直接奔了过来,“右侧气胸,要赶紧做穿刺,不然他容易挺不到地方。” “外边这个情况咋个做穿刺?”急救医为难的看着我。 “但是他的命更急,我们在跟阎王爷抢时间!”我甩开他朝救护车跑去,“你行不行,不行我来!” “娃娃,你再这哈儿搞起去,连老姜都护不住你咯!”我没时间听他废话,冲上救护车找到针头在外面直接穿刺胸腔,抽出了200ml的气体后,病人的呼吸逐步正常。 举着满是血的手看救护车走远,走前我对急救医说,出事儿我走跟他没关系,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上了车。 似乎是没太睡好,走路都有点发飘,周围人说了啥我是半点没听着,但是一身的血腥味儿属实有点上脑…… 踉踉跄跄的走到药箱边,一个滑跪给它拜个晚年,身边布满老茧的手直接将我架了起来,顺手递来了一张面巾纸,仰头看去是熟悉的面孔,外加八颗大白牙。 “赵医生,这是要拜年?”扔出去的话变成了回旋镖,镖镖扎心。 “你头上的伤好了?诶,他们不是去救那大车司机了么?”我回头一看,哪还有那帮人的影子,整齐划一的站在消防车边看热闹,韩站一口一个龟儿子、瓜娃子的往车上撵。 然后没理我一脸震惊,两辆消防车浩浩荡荡的开走了,我转头看向他这是不是还落一个…… “额,他们都没等你啊,那个你不是今天休息么?怎么还出任务呢?”我抬头问道 “上次不是说找你换药的嘛,护士说你刚走,让别人帮我换的。”他将我扶正,眼含笑意的回道。 “哦,我昨儿夜班,今天正好白天休息,下班就回了。”我擦了擦手,他接过纸巾攥手里。 “我听说咾,归队后正好碰这个事儿,我就跟来咯”王坤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你头回儿给我上的药挺好用的,要不你再帮我换一哈?” “嗯,你这衣服……”我看着有些脏兮兮的作战服,有些怀疑的想着这身要是出现在医院是不是有点太颠了…… 韩站直接窜到了我们中间,“你说你衣服都没得换,就穿这身不合规矩,你得跟老子回去,老子要好好教训你这个龟儿子。” “韩站……,我……啊,疼啊”韩站直接上去给了他一脚,转身便偷偷把纸条塞给了我,冲我挤了挤眼睛,我打开纸条上面写着。 “王坤儿是个憨批,让他主动给你电话那是天方夜谭,156xxxxxxxx,哎你俩要是成了,全靠老子出力!” 第4章 事总与愿违 看着被韩站像拎着儿子一样拎走的王坤,不时向身后的我摆着手,嘴角轻轻的扬起,刚收了药箱上车,手机就震动了,看了看备注,是老姜。 “来我办公室。”老姜没给我质疑的权利便直接挂了电话,要不是这么多年的相处,我都怀疑他打错电话了。 收拾好东西就往医院赶,揉揉发闷的胸口,深呼吸吐出一口浊气。 到了急诊楼便直奔主任办公室,隔老远就听见屋里吵到飞起,靠着墙站在办公室的门口,迟疑要不要进去。 “你就惯着她吧,如果这次真出事儿了,她以后还握不握手术刀了!”陆副主任的声音从办公室里传了出来。 “我晓得,你是她哥,让她、惯她我都能理解哈;我也晓得你是为了让她走出阴影,可你仔细想想,为了你的未来,能不能让那个女娃儿少惹点事情。”这个声音很熟悉,是急救医的——急诊室的另一个主任。 “老姜啊,你晓得哟,这回要是不说说她,那以后都是要上天咯!得闯好多祸事!” “您可行行好吧,拾掇拾掇这活祖宗,行不行!” “郑主任,陆副主任,你俩跟这叭叭儿半天了都没说到正点儿上,不就是没上车就做穿刺么,那不是特殊情况么,咋的郑主任你没在现场啊,你没盯着啊!”小钟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振聋发聩。 “还有陆副主任,我问你,当年您老人家在帝都的时候不也是顶着压力在车上就把刀给人开了,咋就行你州官放火不行百姓点灯啊。” “还有你,郑主任,那病人的嘴巴子到医院还鹊紫鹊紫的,你是没瞅着啊还是眼神不好啊,用不用我去给你挂一眼科,找岳主任给你瞧瞧!这家伙可显着你了,咋的你要看病人死你眼么前吗?” “你……” “别老搁这你你你的,你什么你啊,我说错啥了,怕摊事儿别当大夫啊!” “你们说的都对,但是如果不是那一下,这个病人可能都等不到上手术台。”老姜的声音依然那么温和,“门外那个进来吧,听得时间应该也不短了。” 我双手插兜摇摇愣愣的走进办公室,屋里几个人看见我的样子都怔了一下。 “我的宝儿,你这是遭了啥大难了啊,这血拍个虐剧都不用配血包了。”小钟同学从老姜的桌子里蹿了出来抱住我,边嚎边拍我“我的宝,你咋这么可怜啊!” 这家伙手劲儿是真大,好悬魂儿没拍出来。 “你这身倒挺适合演一恐怖片。”老姜喝了口茶水,“该听都听了,解释一下吧。” “我当时想着多一分钟,他就多一分危险。”我低着头小声说。 “确实急救救的是命,但得有个说法。”老姜手指敲着桌面,静静的看着我。 “我听领导安排。” “从今天开始你暂别手术台,另外两千字检讨,明天交给我。” “老姜哈,是不是有点严重,要不就只检讨好吧。”郑主任见状赶紧打圆场,“未未这女娃儿,我看就灵气的很,杀伐决断很有你当年的气势,娃儿还小,还可以教一教嘛。” “不至于这么严重。”陆副主任也开始说情。 “老姜!你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就这么定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老姜看向我。 “没有,我服从领导安排。”我点头应了下来。 处分拿到了,呆这没什么必要,两位大佬转身叹了口气,我和小钟一路无话。 在等小钟的时间里,走廊里的人行色匆匆,我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咬着嘴,嘴唇满是撕死皮时流出的血,带着铁腥的苦味。 不多时,护士长走过来,轻轻的摸着我的头,“得亏有你,孕妇母子平安,她老公也捡回了一条命。” 她就像当年师母一样安慰着我,告诉我没关系,哪怕方式不对但结果是好的。 护士长的声音很温柔,让我突然想起那天大雪,跪在冰冷的病房里,一声一声的唤着师母,唤着这个曾经养育了我二十多年的人。 她紧闭着双眼,苍白的手无力的搭在床上,我摇着她,喊着她,听着心电图报警,眼睁睁看着医生撤掉了她的呼吸机,我拉住护士的手跟她说让她再试试,她眼圈通红的拍了拍我:未未,让她走吧。 那一刻,我猛然发现我可以救很多人,但是却救不了我最想救的人。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下来,晕湿了护士长的衣服。我紧紧的捂着胸口,好像有一口气狠狠地噎在气管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老姜出来见我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挑挑眉,然后将纸递给我,一脸:小祖宗,差不多行了。 …… 这时走廊突然忙碌起来,很多护士和医生纷纷向外跑去,小钟从休息室冲了出来。 “哭个屁,干活了!城郊一栋楼发生爆炸,急需人手。”她把衣服塞我手里,转身看向老姜,声音有点小,“人我带走了,晚饭给你放桌子上了。” 老姜没做声,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小钟一把给我薅起来,连滚带爬的上了救护车。目前已知现场急救的伤者至少几十人,各辖区就近的救护车和消防、救援都已奔赴现场。 下车时,触目可及皆是残垣断壁,还有一栋楼已经被崩塌了,救援人员正徒手搬着砖块,听说那里压着好些人。 在外面的伤者有很多是要开车下班的,在车里不小心被波及,不严重的就地处理,稍微严重则被送往了医院。 小钟和我凑近现场看着声源的方向·,只见从火光中冲出来的几个人手里都拎着带火焰的煤气罐,上面的火星子一直往上窜,后面的人用水对着他们降温,不过火苗还是窜得老高。 好几个消防员尝试关阀门,都没有成功,最后那个拎出煤气罐的消防员在降温后冲过去冒着大火,尝试多次终于冒着火把所有煤气罐的阀门关上了。 “韩站,现场有人嗦,里头还困了人!” “走!” 里面浓烟滚滚,外面灰尘弥漫,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那栋烧的破烂不堪房子。 另外一栋楼里,越来越多的人被抬了出来,我后背的汗越出越多,额角也微微有些犯凉。看着一个又一个的担架从废墟中被抬出来,救护车也是来一个走一个,天空阴沉压抑,染得周围人的脸色都暗沉得很。 最后抬出来的也是最严重的,身上都是血迹,瞳孔已经开始放大,但是他只是一直再重复着,“救救我老婆。” 和他一起被抬出来的女人,胸腔略微凹陷,肋骨可能骨折,呼吸尚算平稳,意识也还在。 原以为已经淡漠,看惯生死,但当死神索命时,我依然还想跟他搏上一搏。 “救她,救救她……”他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能听懂,但是连到一起却让人锥心的疼。我送上车后叮嘱随车医生要关注好他的情况,祈祷老姜能回天神术, 救这对夫妻的消防员跟我说,他们扒开的时候,他整个人把妻子包了起来,幸好那块有一个承重的位置,不然两个人都得扔里面。 看废墟的大楼,下面是否还有幸存者未可知,但今天却多了很多坍塌的家庭。 第5章 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 外围火光四起,滚滚浓烟从那栋楼里面涌出来,距离他们进去已经有二十分钟了,我紧紧的攥着手指,咬着嘴上的死皮。 消防员顶着大火举着水枪,前方是火焰后方是众生,仿佛将自己变成一堵墙牢牢的将火苗转化成腾腾的蒸汽,隔绝在那无形的空气墙里。 旁边坍塌的楼里没再抬出来人,救援人员还在努力排查是否有生还人员,天渐渐擦黑,给救援带来了不小的影响。 “我们回去吧,急诊那边估计都忙得脚打后脑勺的。”小钟看着我,征求我的意见。 “让救护车这哈儿送你们回去嘛,今天加班你们也好累的。”郑主任跟着另一趟车过来了,“这边应该稳起了,放心哈” 我点了点头,在工作服上擦了擦自己的手汗,转身准备离开现场。 “轰隆”一声巨响,大地都跟着颤动,原本岌岌可危的小楼随着这动静不断往下掉砖块,有人从火场里冲出来,浓烟蔓延,重物落地的声音一直持续。 紧接又是几声,消防员陆陆续续跑出来,我向前冲去,查看是否有人受伤。 一名消防员在对讲机里喊着韩站的名字,但是始终没有回音。 出来的基本都灰头土脸,他们刚出来又要冲回去,结果被连拖带拽的拦住了。 爆炸声渐渐平息,没有人再从里面出来,入口被掉落的砖块掩埋了一半,一声一声的呼唤也没有得到回应。 外面剩余的消防员直接冲到了火场门口,徒手将掩埋的砖块扒开,我看着眼前的一幕眉头紧皱,小钟握住了我有些发凉的手指,却握不住颤抖的指尖。 郑主任没再催我,只是一脸凝重的看着冒着滚滚黑烟的火场。 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时间的流逝最是难捱,总有种恐惧萦绕在心里挥之不去。 “出来咾!出来人咾!”只见冒着滚滚浓烟的二楼的窗口,有几个身影在向外探着。“快来人,担架!” 郑主任带着我们赶忙冲了上去,将被困的人员放置在担架上。伤者已经陷入昏迷中,身上有烧伤的痕迹。 我清理了伤者的伤口以及口鼻,呼吸依旧微弱。 “韩站!”伤者刚送上车,就听见王坤撕心裂肺的声音,只见韩站已经晃晃悠悠的倒了下去,靠在王坤的身上。“医生,医生!” “什么情况?韩站,你能听见我说话么!”我赶紧上前搀住了韩站,“担架,快点!”扒开眼睛,瞳孔大小不一,心里咯噔一下。 赶紧把衣服给他脱下来,送上车后又给他降了温,王坤跟着我们一车回医院。 “咋整的啊?”我给韩站处理了有些碳化的皮肤,仔细检查了一下关节,没有出现肿胀,但是他的血压却一直在缓慢下降,轻压腹部,有些发胀。 “刚才小楼坍塌,我们当时抬着人,他扑了过来,把我们护在下面。”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我给老姜打了个电话。 “可能出现了腹腔出血,目前脸色发白伴有腹胀,血压缓慢下降,瞳孔大小不一,可能需要自体回血。” “还有多久到。” “现在交警开路,如果入院没有阻碍,预计十分钟能到抢救室。”我问了司机得出了一个还算好一点的消息。 “时刻关注他的心率,记录症状,监测生命体征!” 没到十分钟韩站就被推进了ct,老姜联系了相关科室进行会诊,断定颅内有血块压迫神经导致颅内压增高,另外有腹腔出血,很可能是脏器破裂,肋骨也出现骨裂。 韩站的妻子收到通知后便火急火燎的赶了来,脸上还带着没有擦干的泪痕,红着眼眶一边询问情况怎么样,一边在手术协议上签字。 我把事实原委以及现在的情况都告诉了她,现在里面是内科、神外、骨科、急救的大夫都在里面,手术风险已经降了很多,就劝她去病房等一等。 我陪着王坤坐在了抢救室外的椅子上,年轻男人的脸上魂儿画的,红色印子清晰的固定在他脑门和下巴上,我将湿巾给了他,他接过但没动。 “会没事的。”我拍了拍他,“跟我讲讲吧。” “那个人可能是往外跑的时候被掉落的房梁砸到了,压在下面,我们几个人刚把他拉出来,就发生了二次爆炸。”我将水拧开给他,一瓶水瞬间就没了,看着他有些泛红的皮肤,我拿出了药膏涂在他脖子上。 他瑟缩了一下,耳朵瞬间就红了。 “你说你的,”上完药我将药膏递给他,“之前给你买的,忘了给你。” “谢谢,”他接过药膏揣进兜里,“然后房顶的砖块就朝我们几个砸了过来,韩站护着我们自己就被砸了。我们还问他有没有事儿,他摇摇头没说话带着我们出去了,之后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 “我是不是挺没用的。”长时间的沉默之后,他默默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不过是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更何况是以命换命。”我劝着他。 “要是我能多注意一下,他就不会出事。”他用手抓着自己的头发,看起来有些滑稽又有点可怜。 “不用担心,老姜很靠谱,韩站会没事的。”我安慰着他。 他点点头。 “给你讲个故事吧。”我微微叹息,拽出一段过往。 第6章 没有谁的人生是完美的 “他们说,我六岁的时候在去哈城火车上不小心走丢了,被人贩子带走,后来让一乘警发现,给救了回来。” “原本他们想把我送到福利院,但是因为我到了那就开始哭闹,所以只好把我带回了他们居住的大院里,跟一个姐姐住在同一个屋,那个姐姐是救我乘警的女朋友。”我抬着头看着头顶的灯,顿了顿继续往下说。 “大院里有一名女医生,一直未婚,我去她家玩儿的时候发现她在晾中药,出于好奇,我问她都是什么,她一一教了我,我便都记住了。” “她原打算收养我,但是在那个年代,未婚的高知女医生收养一个孩子好说不好听,不过她觉得我有学医的天赋,便把我的情况说给了她哈城的师姐。” “他们家原本就有个儿子,因为计划生育就没要成女儿,听说了我这个情况,便收养了我。觉得我父母尚在人世可能也在找我,便让我叫他们师父师母。” “说实话,他们待我如亲生女儿,师母姓赵,便给我起名为赵未未,希望我未来可期,也希望我能够在他们的关爱下永远不用长大,当一个快乐的孩子。” “其实,我知道我并不是走丢的。6岁前的记忆虽然只有片段和画面,但我记得我活的并不好,家里还有一个弟弟,父母把饭都给了他,只有奶奶会省下口粮给我,后来奶奶说要带我去哈城探亲,半路便把我丢下了。” “但我很幸运遇到了师父师娘,他们养了我20多年,供我念书、吃穿,同龄孩子有的我都有,他们没有的我也有。” “他们的儿子很冷,小时候我都不敢跟他说话。” “不瞒你说就这样我俩还传过绯闻。”我笑着打趣道。 “你跟你哥?”他的情绪缓和了很多,转头看向我。 “那时候我不管他叫哥,叫他师兄,背地里喊他老姜。也不知道那时候孩子怎么那么多的歪心思,说我是他家的童养媳,都不跟我玩儿,但是他们是不敢在老姜面前说三道四,他面冷,很多小孩儿都怕他。”我想了想,笑了一下低了头。 “后来呢?”他看着我。 “后来有一天我看见我班那些嚼舌根的人脸上都是伤,回家就看他跪在师父的书房里一脸倔强。” “可能因为是长在医学世家的原因,老姜也学了医,承了师母的衣钵,主攻血液科。” “高考我也考到了北京,承了师父衣钵学的临床。在保研的时候,我得到了师母病危的消息,后来才知道师母病了三年—再生性障碍性贫血,急性的,只是不发病看不出来,他们怕影响我所以没说。” “那时感觉天都塌了,对于我来说师母就是妈妈,我跪在她床边跟她说我保博了,让她醒来我带她去帝都看病。” “但,她再也听不见了,那是我第一次喊她妈,也是最后一次。” “其实老姜比我痛苦,这是他专业,却什么都做不了,之后便从协和离开来了这里。兴许是工作太忙,从我读研到博士毕业的这几年,除了过年他再没回过哈城。” “直到半年前他和师父来北京,师父突发心梗,我在协和的急诊室里听着心电图的警报,眼睁睁看着他走了。那时我在心外就职,却救不了自己的师父。” “父母在尚知来路,父母去只剩归途,还没等我反哺,却永远失去了世界上最疼我的两个人。”我把头靠在后座上,看着天花板的灯光一闪一闪,一下一下。 我们都没说话,两个人静静地等着抢救室灭灯。 “那你有想过找你的亲生父母么,”他轻轻的叹息着,将身体往我身侧靠了靠。“我可以借你一个肩膀,或者我也可以把我爸妈借你。” “借我你爸妈干嘛?”我噗嗤的笑了出来,看着那个耳朵红的发紫的男人,他挠了挠头,衣服往他脸上蹭了一层灰,我抬手想去擦,但放在半空却动不得。 他不是令人惊艳的长相,却有一股干净的气质,好像每次和他见面,基本上都是他灰头土脸。 “你俩什么情况啊?”小钟一脸邪笑的,“都已经到见家长的地步了?” “你这偷听的内容,真是够断章取义的……”我转头一脸无奈的看着她。 “别慌嘛,有个还算不错的消息告诉你。”小钟踱着懒懒散散的步伐在我面前一顿晃悠,“明天,我休息了,然后你明天继续上班。” “你是不是没屁搁楞嗓子。” …… 小钟陪着我们等了很久,抢救室的灯终于灭了,韩站被推了出来,然后老姜和神外的主任紧随其后,后面还跟着一个人,看身形有些眼熟。 “手术很成功,醒了就没事儿了。”老姜带着疲惫的笑意看着王坤。 “谢谢你医生。”王坤伸出手发现,自己的手还是脏的就赶紧用衣服擦,结果越擦越脏。 “今儿算他命大,我和神外主任正好手术刚下来,协和的医生也在,这才把命从阎王爷那抢回来,你去看看吧。”老姜吩咐护士将韩站推进了病房,王坤千恩万谢之后就直接跟着去了。 我转身就想溜了,结果被老姜一把薅住了后脖领子,轻轻一提,双脚就离地,只剩俩脚尖在地面上划拉拼命刷着存在感,“准备往哪跑,你学长在这呢。” “小学妹,好久不见啊,当时你在我手下实习可没这么怂,这回到了你哥手里真是变了样。”男人眉目温润,嘴角轻轻上挑,白皙的脸上挂着云淡风轻的微笑,一举一动都是贵公子的气质,他探着头推了推眼睛,跟我打声招呼。 从被硬生生提到185cm以上的角度来看,他腿很长,白大褂也只是刚到他膝盖,原来和他一起在导师手底下实习的时候,他说腿比我命都长…… 看着像谦谦君子,但我知道他可不是啥好人,回回都是他跟我哥告状,然后我就被抓回去练剥鸡蛋皮,缝葡萄皮。 每每思及此我都不忍吐槽,我是心外!不是神外! “于学长,好久不见,处对象了么?结婚了么?生孩子了么?孩子多大了?上幼儿园没?上小学没?需不需要我贡献一套五三?” “要不小学妹看看我算不算你人间值得?把我收了呢?”他的眼睛里带着藏不住的温柔,但是我总感觉有点不怀好意。 “别别别,您这么大领导,我这笼子小装不了您这么大鸟儿。”老姜照我脑袋就来了一巴掌,我嗷呜一声,鼻子眼睛都皱到了一起,回瞪着老姜,“疼!” “你还知道疼,小姑娘家家的,说的什么玩意儿。”老姜直接拎起我的后脖领子去了办公室,“自己跟来。” “小钟同学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 “于扬学长还是一如既往的油腻。”小钟懒得理他抬腿便进了办公室。 第7章 有的人来过又走了 于扬我俩确实是师出同门,还是发小。我和小钟是闺蜜,而小钟和于扬是敌蜜,具体情况还要从当年的事儿说起。 小钟犯花痴喜欢上了老姜,这一喜欢就是二十多年,而于扬这边当着小钟的敌蜜,那边还和老姜称兄道弟,一面吃着我的红利,一面当着老姜的奸细,以至于小钟和我腹背受敌。 老姜是个奇葩,但凡我在学校动了歪心思他就让于扬把我拉到实验室,美其名曰是历练其实是帮他做数据,为他的论文做铺垫,光是想想就心头火起。 挣脱了老姜的限制,我拎着文件夹便朝于扬招呼过去,结果被老姜又给薅了个脖领子给拉了回去,又给自己闪了个腰。 “哎,学妹啊,你这多少该练练了,原来的每天五公里是不是扔下了?还是你哥过于仁慈。”于扬欠儿欠儿的把脸凑过来,那表情就是:你打我撒,你打我撒…… “是啊,你现在真得好好练练,体格也不行啊,以后随车得吃亏啊。”这俩人一唱一和的,说他俩是一对我都信。 怎么办。 好想跳起来。 一人给一个嘴巴子! 叙了叙旧,老姜便让小钟搀着“身负腰伤”的我回去,临走前还听见于扬说,这女孩子的腰也挺重要。 出去了才听见里面说了什么“不行”、“说啥都不好使”、“你走吧”…… 我是个腐女,多少觉得这些是不是涉及到了一些不花钱就不能看到的画面,我觉得我可以充个会员。 下班前,我捂着腰去看了一下韩站,听说没啥大问题,连icu都没有进也是挺好的事儿,王坤看见我这副德行好奇的问我怎么了,要不要他送我回去。 我摆摆手拒绝了他的好意,跟着小钟回了家。 自从韩站住院之后,我基本上每天都能收到韩嫂带来的吃的,有时间就吃两口,要是事出紧急便让我拎着总能吃上。 每次跟车回来,韩嫂便拉我进病房,她拿着个小饭盒数着样给我装着口粮。 因为医院人手不足,我刚跟几天车便又被征用,早上跟着查房接诊,上午还要抽空跟车急救,整个人忙成了一个陀螺。每次要轮到我吃饭的时候总会有临时的事儿扯住脚。 这天早晨刚从急救车上下来,把病人推进抢救室,我缓了口气摸了摸兜,把早上郑主任给的巧克力拿了出来,他这人有个习惯身上总会带几包糖或者巧克力,说是小孩子爱吃,可能是长女早夭,每每摸出那些东西他总是有些意难平。 刚把巧克力扒了皮,旁边就递过来了一个白胖白胖的鸡蛋。 “你那个也吃不饱,吃这个吧,不够我还有。”王坤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我抬头笑了笑接过来填进嘴里,他将水拧开递给我。 “幺妹儿,你在走廊吃啥子进屋吃。”韩嫂拉着我走进病房。 “哟,赵医生这是又没吃早饭,快来一起吃点哈。”韩站喊着我。 “不了韩站,你是不是快出院了。”我翻了翻记录本。 “再不出院老子就要长毛咾!”韩站直叫苦,韩嫂假装生气的白了他一眼。 “那也得好利索才能出院啊,对了老姜咋说。”我问一旁给邻床换药的小林。 “老姜说,韩站恢复的很好,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林护士一边换药一边说,“对了哈,你抢救啷个孕妇和他老公,他们要当面谢谢你,都找了好多回咾。” “行,我知道了。”我笑了笑,“那韩站,我先去忙了。” “嗯嗯好嘞,”韩站点点头,然后冲着王坤,“王坤儿,还得那瓜兮兮的,耍朋友嘛要主动点噻,等到别个追你唆。” 我和王坤走出病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无关痛痒的废话,快到了,我转头看着他,他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古铜色的脸上还有两个小酒窝,边笑还边挠头。 “你还有事儿?”我看着他问道。 “没啥子事,嗯,没事……”他摇摇头瘪了瘪嘴,转身走了几步,紧接着又回来了,“赵医生,啷个加个微信好不嘞?” “就这事儿啊。”我笑了下,把手机二维码放了出来。 “微信联系哈,等你空了我请你吃饭,感谢你帮忙。”他笑着转身就跑了。 看着微信里躺着的记录,突然心情好了许多。 “啧啧,学妹你是打算老牛吃嫩草?”于扬一脸窃笑的从旁边钻出来,低着头看戏一般的瞧着我,“你说当年我这个大帅哥天天跟你同吃同行,你都没对我动心,感情你这是喜欢这款的。” “当年的事儿,咱还是不提为好,不然我容易跳起来薅你头发。”我伸出手向他使劲比划了一下,他抓住我手腕,表情有些认真,我皱着眉问他“你要嘎哈?” “没事儿,你手腕倒是越来越细了,我给你号号脉。”他松开了我的手,嘴角轻挑,又恢复成原来玩世不恭的样子转身,“你要不要同我回帝都。” “你不是知道答案么。”我歪着头看他的背影。 “是啊,明明知道答案。”他笑着,渐行渐远。“我明天的飞机,若是有空,就来送送我吧。” 回到急诊病房,刚收的病人还在急救,小林往返于病人和护士站之间。 小钟已经忙的脚打后脑勺,薅着我就不撒手,以至于刚跟完车的我直接泡在病房,这个除颤那个插管,虽然没上手术,但这些活儿也足够让我忙成狗。 我和小钟吃中饭时已经下午三点了,急诊依然人来人往,很多病人家属在外面等的有急头白脸的,有骂骂咧咧的,有默不作声的,还有呜呜掉眼泪的。我们刚吃两口便被叫去抢救,一趟下来饭都凉透了。 我和小钟咽着冷炙,就着热水往下顺倒也打撒了个干净,我俩刚吃完,小钟便拎着刚到的外卖去了老姜办公室,我摸了摸鼻子,羡慕老姜两分钟。 从老姜办公室回来,我和她说起了于扬要走的事儿,可给她乐坏了,就差拎两挂鞭敲锣打鼓的去报喜,我问她去吗,她说必须得去,好歹敌蜜一场。 次日清晨,因为我仨都是夜班,所以就一起去了天府机场,老姜和他寒暄了几句便瞧着他朝我这边走了来。 “我记得你来这之前和我说过一句话,你和死神对赌,抢一个算一个,抢一对赚一双。”他将手抬到我头的高度,我顺势往后移了移,他无奈笑了笑拍了拍我肩膀,下意识的侧过眼眸“希望你能做到,若是想回帝都就告诉我,我等你。” “那个,倒也不用,我在这挺好的,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摆烂是我现在的宗旨。”我憨憨的笑了笑。 “好,有些事儿都过去了,别给他找麻烦,论难过他不比你少,所以啊你该长大了。”于扬抱了抱我,留下这句话便和我们告了别消失在人群里。 第8章 我被网暴了 于扬走后我们几个又开始急诊连轴转的生活,枯燥且乏味,但总有意外降临。 这天,陆副主任一脸崩溃的看着我,“你是不是又犯病了?” 起因是韩嫂陪着韩站出院,王坤去帮忙办理出院手续时遇到一个病人缴费过程中突然捂住胸口背靠墙滑了下来,询问了一下,他的胸闷且胸痛,王坤赶紧扶那个人然后给我打了电话,当我冲出来时,人已经没了意识。 我安排人通知广播站,一面赶紧送进抢救室,期间有个人认为我插队不依不饶,我没搭理直接把人送进去抢救。 那人冲进抢救室不撒手,我光顾着做心电图,还找人通知了老姜,又安排小钟找专家来会诊,丝毫没理会她。 不过她没有想放过我的意思,开始拽我头发,我手使劲的朝后面挥了一下,被薅头发的动作才停止,隐隐感觉头皮有些疼。 紧紧盯着心电图,加大氧气量。我实在是听不着旁边的那个人撒泼打滚,也看不见是否有人录像,直到专家和老姜他们到了,我才下场。 我被陆副主任叫到了办公室,就有了之前的一幕。 “急救,不应该先救命么?”我小声嘟囔着。 “现在人家就说你耽误他们治疗,而且还推人家,你怎么胆儿这么肥呢。”陆副主任气的在屋里来回踱步,“多大人了,不会控制情绪啊!能不能先安抚再治疗。再说了,自己天天喊着摆烂,这时候你倒是不摆了!” 我没说话只是低着头,手指攥着衣服,指甲狠狠地嵌进肉里 “你不是力争做个咸鱼么?就安安分分的按标准来不行么,这回谁能保得住你!”陆副主任气的直跳脚。 “现在网上也爆出来了,这人还想打一打舆论战,怕不能善了,你最近休息一段时间吧。”这事儿已经闹到了明面上,老姜自然也是保不了我的,在院长发配我之前,老陆选择了先下手为强。 出了办公室,周围人跟看猴儿一样瞅着我,这才意识到确实是有点冲动了。 “我宝儿,你这动嘴皮子不行你喊我啊,咱不动手不行嘛……”小钟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我,“要不你这样,你去赔礼道歉,认个错呗!” 王坤没说话,抬起了我因为争执被挠坏的右手手背,好几道的血淋子,看样子那人的指甲缝里还留着我的皮肉,之前没感觉,现在疼劲儿倒是上来了。 头皮有些发麻,摸了摸那块,有些许的血迹,一薅一大把带着毛囊的头发。 王坤捏了捏拳,想直接去找人评理,我连忙拦住他犯浑,有些水自己趟就好。 原以为事情很快就会平息,结果第二天,网上对于我的抨击此起彼伏,营销号断章取义,视频剪得面目全非。我被勒令停职,等着最后的处罚决定。 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没啥经验,出门只能带好墨镜口罩,生怕被指指点点。 因为这几天手机里收到了很多威胁恐吓、甚至辱骂的电话,我便一直关机,和他们说出去旅游了。 网上要求我离开医院的信息密密麻麻,我看到每个视频下的恶评都有些恍惚。 有咒我死的、有说我没医德的、还有人说我枉为医,看着密密麻麻的诋毁和辱骂,心里也越发的冷。 “就这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医生?她配吗,你看她那高傲的跟个老母鸡似的。” “楼上的,别抨击老母鸡,她不配。” “哈哈楼上太搞笑了,做鸡都不配哈哈,人家做鸡还有姿色呢。” “就算她医术再高,人品不好也不能让她做医生。” “对应该吊销她的医生执照!” “不救人还打人?还不排队,是不是得查查他们有什么裙带关系!” …… 恶评此起彼伏,说啥的都有,但是总能看见小钟单枪匹马的身影。 “你配,你配,你全家都配,你家都能配上老母鸡!毕竟一个品种。” “你家都是鸡除了会咯咯哒,还会干点啥。” “你们好意思吗,什么叫人品不好,你知道事实嘛就跑这来瞎搞!” “吊销她医生执照,那应该顺手吊销你的户口本、身份证、银行卡,世界太大养鸡场适合你!” “急救是救命!没有常识吗?要不等你进急救半死不活的时候你也排个队,我一定给你挂个最后的号!” …… 我看着微博的私信也都是骂人的,默默地关机,蒙上头睡了过去。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我没有拉开窗帘也没有出过门,逆子每天都会到床前蹦跶两下,看我是否还活着,然后再去老老实实的吃饭。 老姜和小钟来找过我很多次,他们都觉得我在家,但始终都没能敲开门。 最后他们找来王坤,因为担心他们把我的门拆了,只能捂着脸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把他们让了进来。 期初一行三人坐在客厅,然后变成了两个人收拾垃圾,一个人给我梳着头发,手机和电脑都被他们没收,最终达成一致,在没有结果之前,我不能看手机。 就这样过了几天,处罚决定没看到,手机倒是提前还了回来。 手机里有多条信息,但是最新的就是大师兄的私信。 “小师妹啊,给师兄回个消息哦,不要扛着。” “小师妹,要按时吃饭哈,不要想太多,你还有我们这些师兄呢。” 大师兄发了很多条信息,实在是看不过来,大师兄是导师的得意门生,听说上学时期年年奖学金必有他,也是温州医院有名的心内顶梁柱,半数的冠脉介入都是出自他的手,且心肌梗塞的病人治愈率高达百分之八十。 他私信给我了一条热搜,说的就是我的事儿。 热搜上多个营销号转发了另一角度的视频并道歉,所说的内容基本上都是一致的,说自己是断章取义。 视频是之前那个病人的儿子翻了好大一圈才找到的,并且发布了自述提起他父亲住院后我替他交了治疗费的事情,之前那个孕妇和她丈夫也为我背书,王坤和韩站也纷纷下场帮我说话。 我翻看了视频,是从后面拍的,那个人薅住我的头发,但我并没打到她,是她为躲我,自己不小心摔倒在地,但是从别的角度看就好像是我给她推倒的。 视频莫名被顶上热搜,官方以及各医院也开始进行了公开声援:医院不是法外之地,医生也不能坐以待毙!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导师这个半句话都嫌多的人公开发表小作文。他是一个很严厉的老人,不苟言笑却自学发微博,看着那文字鼻子有些发酸。 后来才知道,热搜是于扬的手笔,律师函也是拜他所赐,虽然知道他实力雄厚,但也是第一回知道舆论战他也是个霸总。 当时被抢救的那个急性心肌梗死的男人也醒了过来,带着家属发视频力挺,这才让事情平息了。 历时一周,我没有收到那个人对我的道歉,但却瘦脱了相。 再回到工作岗位时,林护士看着我的样子,眼圈红了,护士长抱了抱我,说没事儿就好。 院长为了能平复我的情绪,提出过几天会组织联谊,准备让我和小钟都去看看,小钟刚满口答应就被老姜像拎一只小鸡崽子一样,双脚离地拎回了办公室。 听说这次的联姻对象不是警察就是部队带星带杠的,院长摸了摸他不存在的山羊胡,笑呵呵的说,“赵医生,你可要把握倒机会哈。” 我刚想问可不可以不去的时候,院长便脚底抹油了。看着他跑的飞快的背影,这是安抚?确定不是给我添堵? 林护士说,那被资助的病人儿子来找过多次,正好听说我今儿回来就一直待在护士站。 再次见到这个男孩儿,他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颓然和阴霾,整个人散发着暖暖的光,他眼角轻轻上扬,眼眸清澈明亮,笑着唤着我,“赵医生,你没事真好。” “谢谢了,听说是你帮我找到那个视频的。”我点头表示感谢。 “举手之劳,我也算是报恩咾。哦对咯,这个是我攒的钱,以后我都会一点一点的存到这儿,总有一天我会还完噻。”他将银行卡递给我,我推了回去。 “这钱你拿着吧,就当我资助你上大学了,听说你想学医?有目标院校么?” “第三军医大学,已经填完志愿了。”男孩儿想了想又把钱塞给我,“军医大学的学费我已经攒出来了,这钱还你。” “那很好啊,你加油。”他将卡重新还给我,我笑了笑没再拒绝,送他出了院门。 “好,赵医生你要记得我,我叫李逸舟。”他笑着冲我挥手转身向远处跑去。 第9章 联谊大会 事情解决后,院长对于之前的事儿进行了大会批评,并且要求我交出一份检讨,老姜显然已经知道处罚决定,所以并没有过多惊讶。 会议结束后,老姜走在我旁边,摇摇头啧啧两声,“这检讨是不是能摞摞了。” “就是就是。”小钟一如既往的捧臭脚。 “你俩这还没处呢,就夫唱妇随了,这要是处了还不得上个天。”我瞥了他俩一眼。 “哦,你这只柠檬精。”小钟笑嘻嘻的说着,伸手就要去挽老姜的胳膊,老姜不着痕迹的躲了过去,原本笑得灿烂的脸有一瞬间的僵硬。 我伸手握住了那只悬空的手腕,笑呵呵的说,“没事儿酸不酸得不重要,联谊很重要你说是不,万一你要是有个相中的多好。” “你自己去就行,别带坏小孩子!”老姜冷冷出声,语气不善。 懒得理他,快步朝抢救室走去。但是半路就被院长给截了胡,叫到了办公室。 “小赵啊,啷个联谊会,你去一哈子。”老院长把通知摆到了我面前。 “院长,急诊挺忙的,我觉得我还是别添乱了。” “啷个是添乱,这是通知,急诊科必须出一个人,不要老是待在医院,你也不能一辈子不嫁人哈。”院长语重心长叹息。 皮笑肉不笑的从院长办公室出来,就看见小钟和老姜贼兮兮的小表情。 “诶嘿,我说啥来着,你出面她肯定不去,但是院长的面儿她还是得给的。”小钟胳膊夸张的搭在老姜的肩膀上,脸上的笑狠狠地刺伤了我的双眼,突然想出了还算不错的点子。 “院长没说这个人必须是我,”我赶紧把通知塞她怀里,“反正你现在单身,也没啥想法当我嫂子,你替我去相亲!” 无视某人跳脚的样子,我蹽的比兔子还快,冒着猝死的风险干了一个连轴,这晚上两小时一个病人,又是腿抡冒烟的一宿。 第二个白天补了一个美美的觉,晚上再去上大夜的时候就看见王坤站在护士站的桌子旁,林护士朝我招了招手,我冲王坤点了下头然后就去了办公室。 “赵医生,他从中午就一直在这等。”林护士拉着我小声的说。 “他怎么知道我在这?”我朝他望了一眼问道。 “小钟说的。” 我交接完便来找王坤,“我现在暂时没有什么太急的事儿,要不出去走走?” 晚风有些凉,可能最近湿气重,我不由打了个哆嗦。 “我妈做了些祛湿茶,我给你送点,你是东北人嘛肯定是不大了解这边气候,要是不祛湿容易生毛病噻。”他把保温壶递给我,打开一股药味儿直冲鼻子。 “替我谢谢阿姨。”我拧好了盖子,“你啥事儿找我?” “听韩站说院长让你去联谊,按你性格多是不爱去的,我想着去了给你拽出来,结果没看到你。”他憨憨的笑着,可能是肤色显得,这牙尤其夺目。 “我现在摆烂,那些事儿基本都不爱参与。”我低着头踢着石子儿。 “老姜说你下班就回家,科室聚会你也不去。”他转过头看向我,“我这周还有一天休息,有时间我们去看个电影?” “那个……” “我尽量捡你不忙的时候。”他停住脚看着我。 “嗯,改天再说吧,我先去忙了。”拿着药壶转身跑回急诊科,不敢回头。 办公室里,我愣愣的坐着,老姜进屋敲了敲面前的桌子,我抬头看向他,他换了一身便装准备下班,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但岁月还是对他手下留了情。“哥,我是不是有点怂。” “难得,听你叫我一声哥。”他拉着凳子坐在了我斜对面,双手交叉放在腿上,偏头看着我,他的睫毛很长,感觉掉一根都能给蚂蚁绊个跟头,“你刚才跟王坤说啥了。” “他约我看电影,我跑了。”我低着头弱弱的说了一句,咬了咬嘴上的死皮。 “还是给你留下阴影了。”他将手搭在我脑袋上,轻声道“你只管做你想做的,我给你兜底。” “哥,谢谢。”我抬着头看着他,他轻扬嘴角,眼睛里盛满了温柔,老姜的眉眼有点随了师母,五官立体,嘴角总是噙着温和的笑意。 “给他回个信息吧,难得你对人家有这种想法。”他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把手放鼻尖处闻了闻嫌弃的禁了禁鼻子,“该洗头了,这油都能炒盘菜了。” “你快走吧,小钟等你下班呢!”听他一席话,胜吃十年毒,挺好的大小伙子非得长张嘴,果然温柔不了一点。 “别拿我俩说事儿,她还小。” “是她还小,我就等你追妻火葬场,”轻笑的打趣他,浑身上下嘴最硬,“有本事你就看着她嫁人生子,别到时候哭鼻子。” 老姜没再理我径直走了出去,看着他的背影,我叹了口气。 查病房时就看见小钟一脸恨铁不成钢,我下意识的绕着她走,结果走到哪她眼睛就转到哪。 “加班小公主,眼睛不疼么?”我拿手在她眼前一顿划拉。 “别扒拉我!看着你血压就高!”她皱着眉抱着膀紧着鼻子冲我翻着白眼。 “要不给你量个血压?”我拿出记录本看着交接内容,白天入住的患者不是很多,有个需要特别关注的肺气肿的孩子。 “你可真茬子,屎壳郎钻面袋愣装小白人啊!”她换了个掐腰的姿势,大褂都没脱就亦步亦趋的跟着我。 “跟这叭叭的,说人话你要干横么!”我合上本子看着她,巴掌大的小脸气鼓鼓的,好像那河豚成了精,我下意识的用手掐住了她的小脸蛋,把她腮帮子里的气儿给挤了出来。 “撒开你的爪子,还干横么,你说我干横么!乌龟跑百米还知道坚持不懈呢,羽化成蝶还知道后期发力呢,编剧还知道把单身狗骗到糖堆里杀呢!你俩到好,没等cp粉开磕你就准备收工回家了。”她扒拉掉我的手,又掰着手指头,一条一条的掰扯。 “……没明白,有话直说!” “你就揣着明白装糊涂!你知道你俩现在是啥关系不?” “啥关系?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还恋人未满?这都要冒漾了!临门一脚你不踢了,窗户纸不捅你怂了!” “你是不是不想下班了!”我转头瞅着她,报以温和且伪善的微笑“你要是不想下班我可以和郑主任聊聊,让你也连轴!” “亏得你哥还叹气说,自己养的一盆花差点让人连盆端走了,你这还连盆端走呢,你都砌墙里了抠都抠不出来。” “别说我了,想想你俩吧,二十多年这窗户纸都没捅,也不知道谁怂。”果然还得靠魔法打败魔法。 她气呼呼的跺了跺脚,转身就走,我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还是活儿不多,要是累半死我看她还能跺的这么使劲不。 夜班要比白班难熬一些,3点到5点最是折磨人,没有加班小公主在旁叽叽喳喳,多少有些无聊。 研究完病例,写完论文,拿出手机翻了很久,终于还是迈出了那一步,“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一起去走走可好。” 发完信息之后,靠在走廊的围墙边,抬头看着头顶的明亮,好像是这暗夜中的曙光。 护士站里小林在那咔哧咔哧的啃着苹果,我疑惑的看着她从桌膛里掏出来另一个递给我,又双手抱着啃了一半的苹果虔诚的祈祷着。 “你……做法呢?”我拿着苹果一脸怀疑的看着她。 “赵医生,你也吃,这样咱们这个夜班就顺顺利利了,你这24小时连轴也就结束了。”只见她就差嘟哝“天灵灵地灵灵”了。 “你有没有听过封建迷信要不得……” “那不重要,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这个赶紧吃了,这个夜班儿平平安安。”小林把苹果塞到我嘴里还没到两分钟,急救车便紧急出动,小林瞬间耷拉下脑袋一脸的悲愤。 第10章 合理当一条咸鱼(一) 凌晨三点,救护车的警报响彻天际,划破原本平静的夜空,我坐在车里看着手表,原本盘算着去吃馋了好久的那家排骨馅的包子,现只祈祷今天咸鱼不加班。对面小林拿着啃了半拉的苹果一脸惆怅。 除了郑主任和一个住院医留守,剩下的医生都跟车出了,外面天刚擦亮,现场是在高速上,因为还没有到节假日,高速的车流量不大,但是连环撞击的车辆损坏程度却能从诸多印记中看出个大概。 警戒线前一公里左右的地方有警车警示灯闪着耀眼的光芒,在蒙蒙亮空间中白色的烟雾里显得有些诡谲。 远处依稀有一纤瘦身影在白烟中影影绰绰,空气中汽油味儿和烟雾顺着空调钻了进来。 现场的气氛比想象中还要凝重,前方隐约可以看见好几辆车都头尾相接,警车的灯光照亮了整条道路,肉眼可见现场拖行的车辙,以及撞得不成样子的头车。 被撞的是一辆警车,被怼到了隧道口,前脸已经面目全非。撞车的车胎已经完全瘪了,旁边躺着不知死活的人,血流了很大一片,手上还戴着手铐不远处有一把手枪,旁边站着好几个荷枪实弹的军人。 我揉了揉眼睛,发现没看错,确实是军人,并且周围警戒的还有特警,我们下了车,气氛异常凝重。 那抹纤瘦的身影走过来,引着我们朝头车走去,步履有些急促,她一边催促一边疾步朝那边赶。 地上躺着的人浑身都是血,手上还带着手铐,我喊了他几嗓子没有什么回应,扒开眼睛看了看,又瞅了瞅地上的血目测应该是失血过多。 那引我们来的女警冷哼了一声,说了一句装死,便催着我们去别的地方救人。消防救援切开头车车门,抬出来了个浑身是血的人,看样子已经休克了。 也是,车都撞这样,人能好哪去。 那名女警冲了过来给我撞个跟头,我被迫四脚朝地,给这隧道磕了个响头。 来不及想别的就赶紧起身,生死攸关倒也能理解。 其他车的损坏程度远不及这辆车,所以其他受伤的人或站在一旁,或蹲在地上抱头,也有几个在担架上哭爹喊娘。 还能哭爹喊娘,证明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最后抬出来的人是驾驶员,一条腿呈现反向扭曲,血沁满了整个衣裳,满脸血肉模糊,那名女警在旁边焦急的喊着医生。 小林紧紧拉住我的胳膊,透过大褂我能清晰感受到她在发抖,我背着急救包冲向那个浑身是血的人,脉搏跳动微弱,胸腔有杂音,腹部肿胀,瞳孔没有涣散。 老郑从后钻过来,点点头说了一句,还行有救,二话不说安排抬上了救护车。 那名女警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救活他,老郑没时间回,上了车扬长而去。 我则跟着那个带手铐的人上了车,女警拉住我说,这个是毒贩一定要小心。 我点点头算对她叮嘱的感谢,小林听到后更加紧张,连忙拉住我的袖子。 其他伤势不重的都让警车带去了医院,临上车时,女警看了看远处,问了我一句要不要见见她二哥,我莫名的看了她一眼,这是要给我介绍对象? 车上,在检查伤口时发现他的胳膊上有多个针眼,并且呈现青紫色,可以看出这个人有多次注射的习惯,恍然间我把小林拉开,检查她的身上和外边裸露的皮肤是否存在伤口。 随后给了陪同警察身上统一做了消毒。 “赵医生,怎么了。”小林被我弄得莫名其妙。 “他吸毒。”我检查完后,便用酒精冲洗她的皮肤,顺便也给自己喷了一波。但手掌和膝盖处传来了细微的刺痛,仔细一瞧应该是当时跪在地上不小心蹭破了皮,上面沾了血迹,无法确定是不是毒贩的。 “你这……”小林惊呼出声,我沉默了一瞬,拨通了老姜的电话。 “郑主任,我这有疑似吸毒人员,无法确定他是否感染艾滋。”我电话打到了老郑那里,“我被撞了一下,手和膝盖都破了,沾了血迹,不知道是我的还是他的。” “你这个女娃,咋个不小心,处理了么。”老郑情绪有些激动。 “把血挤出去后消毒了。”我的声音有自己没想到的颤抖,小时候自己总不小心弄破皮,每次都是师娘给我消毒上药,还叮嘱我别沾染液体免得感染。 老郑在电话那边长时间沉默,而这边的人突然开始抽搐,口吐鲜血,我连忙开外放,去处理伤员情况,测了一下体温,有些偏高。 我先处理止血,挂上心电图,清理伤口时发现他的皮肤上有或大或小的丘疹,整体呈现暗紫色,皮肤其他位置有结痂的痕迹。 “这是?” “怎么了?”老郑的电话还没有挂断,我将情况说给他听,他沉默了一瞬,没再细讲,只是叮嘱我回来先打一针阻断跟这台手术。 路上时间有点长,车上没人说话,我手有些发抖,下意识的握住发冷的指尖。 “赵医生。”小林唤了我一声,我回了回神转头看向她,她的眼睛有些发红。 “怎么了?”我吐出的声音略带着点颤抖。 “你看到你太奶了没?”小林轻轻拉着我的手,满眼心疼,我瞬间眼泪绷不住了。“你啷个哭了,你是真看见了嗦!” “你压着我伤口了……”一旁的警察噗嗤一声笑了,原本压抑的气氛突然被打破了,我看了看那个警察又看了看小林瘪了瘪嘴说,“我一孤儿哪来的太奶。” “孤儿?那你好厉害噻!”小警察看着我,“你有想过找自己的父母么?” “我现在的生活也很好,他们也不是很想要我。” “这样啊,”小警察一脸歉意,“不找也好,自己也巴适。” 急诊大楼门口挤满了车和人,车都是一色体制内的车,人也是一大堆身着制服的人。 黎明之前的热闹让整个院子灯火通明,小钟全副武装的在门口来回踱步,看着我推着伤员下来的时候,她先顾不上别的拉着我就去清理伤口,安排做血常规,那么多管恨不得所有的传染源都做一遍。 照常理我是需要打完阻断一边呆着去,但因为这个人特殊再加上人手不够,打完我就被迫上岗给他做手术,从外科角度来看手术不难,但是在进手术室之前,我被一个穿制服的人拦住。 第11章 合理当一条咸鱼(二) “医生,我们怀疑这个人体内可能藏有毒品。”这个人年纪看起来得有四五十岁了,从气质能看出来应该是很多年的老警察。 “好我知道了。” 我和老郑说了这个事儿就将人直接送去照了x光,小钟都带着实习医上阵去处理其他车上严重的伤员。 半夜被人叫醒的陆副主任顶着惺忪的睡眼,和老姜一同被扔到了头车那几个伤员的手术台上,骂骂咧咧的话还没出口,俩人就被强制开机推进了手术室。 因为患者太多就连小钟都独自上阵,我也不例外带着实习住院医直接上场。 这姑娘是新来的也算是熟人,就是之前小钟说要撬我墙角的那个。 姑娘很好看,温温柔柔的,说话也蔫声细语,颇有点江南妹子的腼腆劲儿。 我把这个病人的所有信息和盘托出,并且也说了前因后果,小姑娘胆儿挺大没有退缩,干活儿也爽利,手术准备工作没几分钟就安排妥当,。 x光照完后发现这人确实身体里有东西,取出来之后消毒直接送去警察局,这是直接证据,要不是亲眼所见半本刑法的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老姜的声音传了进来,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这个人虽然吸毒,但是没有感染艾滋;坏消息,他有口咽炭疽。 毒贩出了手术室直接被推进了隔离病房,凡是跟他有过接触的人员都做了血常规,整个急诊大楼都被隔离。 长达两小时的等待总算带来了不错的结果,好消息是他们都没事儿,坏消息:我是那个漏网之鱼,好几百分之一概率也能砸我脑袋上,还真是老天爷的亲姑娘。 原本那三巨头的想法是把我跟那个人隔离开,毕竟是个危险分子,万一有个啥,小命都得搭上。 我没同意,毕竟那个人已经躺床上了,还上了手铐,就算是想对我做点啥,他还得寻思寻思肚子上那么大个口呢。 有些庆幸不是艾滋,但是炭疽这也是能要人命的,说不怨怼那都是假话。 急诊科的隔离室里,术后24小时内半点不能松懈,量血压、量体温、看心电图,然后坐在一边盯着生怕他一会噶过去,顺手还要给他换换点滴、打个针。 那人不是很好,术后又是发烧又是血压激增,短短六小时都给我折腾的人都麻了。 小钟穿着防护服每隔一小时就来给我量一次体温,见她忙得很,我就自己量完给她发信息,她不信,非得让我拍照。 病床上的人中途有睁过眼,说了句啥又过去了,终于在术后12小时后体温下降,血压、心电图都趋于正常,18个小时后体温趋于稳定。 我抹了把汗,阎王爷可算是给面子了。 起身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腰,看着桌上的包子,上手一摸有些凉了,咬一口是自己爱吃的芹菜馅,有些想念师母包的包子,一转眼好几年了。 桌上摆了一包俄罗斯巧克力紫皮糖,上面有个便签:女娃儿,饭不吃,那就吃点零食,咱不胖不减肥。 看这东西就知道是老郑的手笔,扒了一块填进嘴里,心里莫名一暖,很多年没吃到这个东西,每次想吃都被老姜嘲笑小孩子心性。 21小时,病床上那个体温趋于稳定,虽然他脸色依然苍白,但好歹也算大命不死逃过一劫,从道德层面上讲我真的不想管他,但是职业让我必须救他,至于以后法律判决那是他自己的事儿了。 我松了口气头有点晕,应该是一天一宿没睡太累了,我给小钟发了个信息,刚看到蹦出来的手机提示就没电了。 想来可能是困了,便直接倒头睡了过去,中途听见老姜叫我,但眼皮太沉怎么也醒不过来。 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里师母说包了好多的包子,等我回家吃,再次睁眼,我已经躺在了床上。 醒来感觉浑身好像是被人打了一顿,抬头一看差点没给自己吓一跳,好悬把营养液看成三合一。 “醒了?”老姜一身隔离套装拿手在眼前晃了晃,我张了张嘴发现出不来声音。“先别着急,你这刚从阎王爷那喝完茶回来,估计是嫌你话多给你毒哑了。” 我想了想,阎王爷没叫我吃茶,但是师母好像让我回家吃包子。 “吔还吃茶呢,小命能保住都不容易,你个女娃儿胆子还大。”老郑也好信儿凑了过来,“你晓得你睡了多久不咹?” 我摇摇头,老郑伸出了4根手指头说道,“不晓得你是不是把这一年的觉都补回来咯,我们都怕你一睡不起,要不是你后续指标都是正常的,我们都得吓死。” “哦对,你大师兄前几天说赶他休息要来看看你,你到时候给他回个电话别让他担心。”大师兄性格一向随和,我读博的时候刚跟导师,总是会遇到各种问题,就习惯性的跟他请教。 我心里画了个弧这个大忙人但凡上手术或者接诊,连饭都吃不上,怎么会知道我出事儿了,难不成导师知道了。 “放心,你导师不知道你染病这个事儿,快八十岁的人了,哪能再惊动他。”听到这里,我悬着的心终于算是放下了。 这时从门外冲进来个穿制服的身影,上来先鞠了一躬,仔细一看是那个要介绍给我她二哥的小女警,“你醒了,真是太好了!对不起啊,要不是因为我撞你的那一下,你也不会……” 我摆摆手,示意她没事儿,转头看向老姜,张张嘴。 “那个病人现在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小钟昨天夜班守了你一宿刚回去,我跟她说让她带点少油的肉汤过来。”不愧是我哥,张个嘴老姜就知道要问啥。 那个女警一听赶紧跑出去,不一会儿拎了一罐保温桶过来,二话不说直接倒出了一碗汤,一闻那味儿格外的香。 “王璇伊,你要做啥子?”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王坤大步流星的冲了过来,“诶,赵医生你终于醒了?” “她现在说不了话。”老姜打了个圆场。 “二哥,她是因为我感染的,我听说她能喝汤,妈给大哥做了好多我就拎来一些。”王璇伊头低着怯懦的说着,可怜巴巴的看着我。 也许是愧疚作祟,王坤一听啥也没说,又要出去踅摸吃的,又是替他妹妹给我赔礼,我摇摇头表示不甚在意。 大概是因为那天的事儿,我看着他有些犯怂,老姜看出我的尴尬,直接撵人。 可能因为刚醒身子骨太虚弱,忽忽悠悠的我又迷瞪过去,老姜走前让我老老实实躺平,做一条快乐的咸鱼。 咸鱼可以做,但是好奇心得有,我软磨硬泡找老姜拿来报告,看完才知道我进了一次icu,还下了一次病危通知书。 那上面老姜的字签的那叫一个龙飞凤舞,远不如之前那么稳重。 了解治疗过程才知道自己为啥腰疼,这腰穿一上不疼个几天那都是神仙。 看完后,不由和老姜吐槽:好亏啊,要是能醒着就好了,这样我就知道你们用啥药时我是啥感觉了。 刚说完小钟就进了病房那眼刀子就蹭蹭往我身上瞄,原本蹦跶的后一句被生生咽了下去。 因为想起来前几日老姜说的话,给大师兄报个平安,但是打过去就被挂断了,只好发了个信息,算是完成kpi。 住院的这两天,王璇伊只要歇着就往这跑,她典型的e人属性,在我旁边说个不停,和小钟一唱一和,病房里倒是热闹不少。 我好奇问旋伊为啥让我见她二哥,她腼腆的笑着说,在她二哥的手机里看到过我写病历的照片,她还来了个怼天发誓,要是撒谎老天爷就被雷劈死。 我挑挑眉,老天爷估计都得寻思,你这是叫发誓?你这是谋杀…… 第12章 咸鱼要上岗 呆了两天感觉要长毛了,王璇伊张罗要带我去见她大哥,因为他伤势太重,以至于我刚醒的前一天,才彻底脱离危险。 可能是职业原因,他身体恢复的相当不错,不过腿却…… 因为这个事儿,老姜愁的头发都白了好几根。 在病床上呆的实在无聊,转首溜达到了老姜办公室,刚一进去就看见他正在抓着头发,嘴里还嘟囔着,“哎,这骨头没问题,也有痛感,咋能站不起来呢?” “你这头发跟他站起来有关?” “啥意思。” “你这焦虑的要把头发薅秃了,咋的薅秃了就能站起来了?” “我焦虑?” “是,你不焦虑,你焦黄……” 我看了一下片子又看了看病理报告,放射性检查正常,脊髓没有损伤,我咬着嘴上的死皮,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子。 “你手指头不要就捐了,别老跟那敲。”老姜很少跟我翻白眼,这么一看确实是有点暴躁。 “你还挺上心” “废话,那不是你未来大伯(bai四声谢谢,谁再跟我念bo,我到你梦里跳起来打你膝盖)哥么,我可不想你将来一嫁进去就因为这闹心。”老姜朝后一仰,疲惫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眼圈的黑度已经可以媲美头上那几根毛了。 忽略掉他的调侃,我将资料放回原位,转身出了门,问了一圈找到了王坤他大哥的病房。 病房里,旋伊嘴里塞着苹果一脸懵逼的看着穿着同样病号服的我,她哥坐在床上磕磕巴巴的问,“找谁。” 我毫不客气的撤了撤凳子,“找你。” “大哥,这就是赵医生,”旋伊笑呵呵的说,然后又贴在他耳边悄么的来了句,“二哥手机里那个……” 我摸摸鼻子,这悄悄话的穿透力好强。 随即就看见病床上的大哥一脸八卦的姨母笑,还一个劲儿说这好那好,我听着都有些害臊。 “那我也不见外了,现在腿是有知觉的对吧?站起来是没有力气还是说会痛?”我下意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脸上贴着几块纱布,头上却没有做任何的包扎。 车都要零碎了,撞得肋骨都断了,人怎么可能伤不到头,何况他还是驾驶位,车门凹陷,那么很有可能髋骨受损,但按老姜的习惯他不会不查髋骨。 “我就是单纯没力气,不疼但是医生按摩的时候我是有感知的。”旋伊也跟着点头。 “我问一下,腰部和臀部是可以动的,只是大腿使不上力。” “对。” 辞别那兄妹俩,我带着疑问晃悠回了急诊办公室,看了看病例报告,所有的数据都算正常,我又找了找报告单,没有直接针对头部的ct检查。 带着疑问一个电话干到了于扬那,找了神外学长来解惑,他说起,如果血块或者肿瘤压迫神经的话有一定概率会让人站不起来。 茅塞顿开,我连跑带颠的去找老姜,被告知说是安排王家大哥做ct去了,我又马不停蹄赶到ct室,跟老姜碰个头说起这个事儿,果然英雄所见略同。 结果出来后,我俩有点没辙了,这还真得找神外大佬,这活儿我俩谁都不敢上手,可神外大佬基本都出差了,剩下的也没人敢做这个手术,更何况动刀的位置还有点危险,那玩意儿看着也不小。 正在我纠结扼腕的时候,老姜拿着片子转身就出去了,临走前还让小钟给我押回病房不让我随便出来。 我歪头挑着眉看他,好嘛,这好明显的卸磨杀我。 等老姜回来的时候,他的眉头已经远没有之前皱的那么紧。 细问下来才知道,其实急诊还是有隐藏的大手子,比如老郑,老郑是中医转临床,而且还进修过神外,就连神外主任都赞不绝口,何况他家还有个大神坐镇。 王坤他哥被推进了手术室,老郑自己开刀,学校的某教授也下了场,后来知道那是老郑的亲爹,别看年逾古稀但精神奕奕,比如刚见面就给老郑来了一脚,嘴里还骂骂咧咧,“龟儿子,这手术你做不了?要你有啥子用!” 我和旋伊等在门口,手术时间不短,我们从中午一直等到傍晚,王坤妈妈拎着饭到了,除此之外手里还提了蒜挂的,比我家过年买的东西都多。 见到我后,他妈妈拉着一顿唠,都给我整社恐了,有种见到班主任的既视感。 可能是源自于对老师的恐惧,我回答问题如履薄冰,幸好旋伊在旁边各种打圆场,不然感觉能直接给我送抢救室去。 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老郑跟着老教授后面走出来,那样子很是乖巧,老教授说手术还算成功,王家人跟着病人回了病房,我被老姜拦下,恭敬的站在一旁。 “这是谁家小娃娃?”老教授到我这的时候看着老郑问了一句,“倒是面善的很。” “教授您好,我叫赵未未。”我点头哈了个腰。 “哦,多大啊?” “27岁。” “我孙女要还在应该也这么大了。”老教授拍拍老郑,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老郑眼眶微红转头看看我,“对不住啊我爸年龄大了。”说完便回办公室了。 老姜若有所思的看着远处的两个人,“那个搀着教授的男生是谁?” “嗯?诶?好像之前他跟我一个车,是老教授的孙子?”我看向老姜,他沉着脸,忽而微微扯了下嘴角。 “他和你还挺有夫妻相的,”老姜微微笑了一下,摸了摸我的脑袋,我听到这话直接把他手拍下来,撅个撅个的回了病房,懒得管身后人是啥反应。 第二天去看王家大哥,术后恢复正常,出手术室当晚便醒了,麻药劲儿过去后腿能做轻微的动作,摘除的肿瘤送去做了切片是良性的,这让很多人松了口气。 “那个,姜副主任啊,”我把老姜让进病房,给他安排做好,一顿捶胳膊捶腿,各种谄媚摆在脸上,“我是不是恢复了,是不是可以回去上班了。” “你主治医师又不是我,找小钟去。”老姜一脸贼笑的看着我。 “小钟听你的呀,领导你帮帮忙让我回去上班吧。”我恳求似摇着合十的双手虔诚的看着他。 “你还真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求我就是领导长主任短,不求我就是老姜、姜灭绝,你这跟谁学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老姜嫌弃的推我,起身就要走,我连忙一脸谄媚的拽住他胳膊。 正巧王坤拎着一大兜水果走进来,看我俩这样连忙要退出去。 第13章 咸鱼要翻身 “诶诶诶,走什么玩意儿,你给我过来!”老姜赶紧把我扒拉开,走到门口拦住王坤,“你劝劝她,这还没好利索就瞎蹦跶。” 说完他拍了拍王坤肩膀,便走了出去。 我坐在床上叹了口气,肩膀瞬间耷拉了下来,瘪嘴看着眼前的人。 “好了,你要好好休息哈,你是个女娃,要顾好自己的身体咾。”他从兜里拿了个香蕉给我扒了皮,“小钟说,你不爱吃苹果,我给你买了香蕉。” 我接过来,咬了一大口,边嚼边嘟哝,“我已经好了,都能可哪出溜了。” 他帮我脱了鞋然后给我扶到床上重新躺好,“你要理解他们,毕竟你得彻底养好才能上班。” 他看着我手上的纱布,有些心疼的问,“还疼不疼了?” 我摇摇头,毕竟早就愈合了,还有啥好疼的。 他眼睛里有些许的心疼,眉毛微蹙,静静的看着我,“你现在还没恢复好呢。” 我os:现在躺的都快长毛了,要是再不去上班儿,都得崩溃了,现在一个心情就是谁也不要拦我,我要上班儿! “可我现在已经不具传染性了,所有指标都已恢复正常,证明我现在已经没有问题了。”我瘪着嘴。 “可你毕竟是从icu里出来,刚跟死神打完交道,姜主任怎么说,你就怎么听呗。”他轻轻的呲了呲牙,古铜色的皮肤显得那副牙齿格外的白,他的眼睛很好看,骨节分明的手按住了我的肩膀。 我靠在床头,抬脸看着眼前的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挂着还未挥发干净的薄汗,我吞了吞口水,这角度、这锁骨,可太妖孽了! 他眉毛微颦,星眸里闪着些许担忧。仔细瞧,他不是那种时下流行的帅,但是却让人有种心安的感觉,突然想起了那个形容——糙汉帅哥,果然检验男人是否够帅,圆寸永远都是王道。 看着他突然脑子一抽,“王坤,我们要不……” “要不什么?”他的眼睛亮了一下,嘴角微微扬起,唇红齿白,整体的骨相不像是南方人,倒有点北方人的气质。 “要不,要不我们去看个电影吧。”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那好啊,正好韩站说让我这几天可以在医院,我能陪你多呆一段时间。”他开心的像个孩子,眼睛里满是笑意,松开手扶我躺下顺便帮我掖了掖被子。 “我不想躺着,而且老躺着感觉自己都快躺废了。”我弱弱的抗议,食指勾着他的衣角。 “睡一会儿吧,乖。”他把我的手放进被窝里,转头坐在一边削苹果,将苹果切好之后用保温盒盖上盖子,看我闭着眼睛便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原以为可以老老实实的睡个下午觉,结果小钟跟他还真是前后脚。 “俩事儿,”小钟又露出她贼兮兮的小表情,俏皮的小虎牙随着她好奇的大眼睛一起显露出来,“一、你刚才是不是要表白呀?” “就是他上次约我了,我想着得回应,不然多不好,”我有些心虚,突然反应过来,“你偷听?” “你就别装了啊,一紧张就咬死皮这毛病得改改,自己是个医生,没事儿老咬什么死皮。”小钟去取了点抽纸递给了我,随便扫了一眼柜子上的盒子,看着里面满满登登的苹果块,她轻轻“啧”了一声。 “怎么了?”我朝她看去,清冷精致的小脸上带着歪着嘴的邪笑,咦惹,这货太吓人了。 “你家这位,服务太到位了,这你将来嫁过去,里里外外都得给你收拾明明白白的。”我刚把水杯拿过来,听完这话好悬没给整撒了。 “你别瞎说。”我喝了口水,莫名感觉脸上有点臊得慌。“刚才话赶话嘛。” “你看看你啊,临门一脚又不踢了,这家伙窗户纸你是准备一直不捅就放那儿了?”她用叉子叉了一块苹果塞进嘴里后,又拿着叉柄戳着我的胳膊,“你能不能行了!能不能行了!” 我翻了翻白眼拨通了老姜的电话,“领导,你们缺不缺人啊,这有个现成的劳动力……” “别把死道友不死贫道这套放我这,没用……”电话那头的声音嘈杂,但某人清晰且低沉的嗓音还是如雷贯耳,“用我前领导,不用我老姜,你这双标,真狗……” 话音刚落,这货就把电话撂了,我看着20秒通话记录,攥紧了拳头……。 好想告状,这狗骂我…… 于是小钟开始在这喋喋不休,我先从哼哈答应着到后来迷迷糊糊,再到后面基本听不见她说啥。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摸了摸手机看了看时间,顿觉这种躺着就睡,一睡不起的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 突然间想起师母讲过,当一个人睡眠时间到12小时以上时,身体机能运转会逐步减缓。 嗯, 我这是苦练龟息大法…… 试着起身结果顿感天旋地转,摇摇还是没成豆腐脑的脑浆子,下床准备去走走,刚动弹,身边趴着的人就醒了,于扬揉揉惺忪的眼睛,打开了灯。 “你咋来了?导师居然能放你过来!”我耷拉着两条腿,晃荡着坐在床边瞧着眼前的男人,他眼底有隐约的黑影,青色胡茬在下巴上占领高地,头发好像鸡窝一样,板板正正的衬衫,如今满是褶皱,原本一个干净清爽的男孩子,现在好像是拾荒回来的大叔。 “我跟导师请了个假,去处理了一下国外的生意,回来顺便看看你。”他递给我杯水,坐回椅子,双手搭在膝盖上,拇指摩挲着食指的戒指。 “这戒指你还带着呢。”我啜了一口,有些烫便老老实实的端在手里。 他顺势接了过来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又递回到我手里,“嗯,一直都在。” 我点了点头,气氛有些沉默,我不吱声他也不说话。 “那你怎么过来了,老姜跟你说的?”我喝了口还是有些烫的水,感觉胃里暖和了不少,他用纸擦了擦我的嘴角。 “我妈说的,她正巧在这边谈合作,知道你出事之后立马赶过来,就看见老姜在那颤颤巍巍的签着病危通知书。”他接过我的水杯放在一边,拉住我的手腕,看了看已经结痂的伤口,我下意识想要抽回,但却被死死的拉住。 “于扬……”我唤着他,他没说话,只是手指抚摸着还缠着的纱布,一下又一下……“我没事儿了,你说一声吧,别让她担心。” 他起身,将我搂进怀里。 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触碰着头发,他的手捂住我后脑勺,我有些怔愣。 “让我抱一会……”他的身上充斥着略微干净清爽的气息,怀抱有些温热,“我们回帝都吧,好么?” 我叹了口气,轻轻的推了推他,“学长,对不起。” 温度渐渐变凉,熟悉的气息慢慢远离,他摇摇头呵笑出声,手缓缓垂下来,“这个词儿,我还真是一点都不想听。你歇着吧,我去看看老姜。” 他走后,空气里熟悉的味道慢慢变淡,我看了看窗外,月色正浓,我起身朝外走去。 第14章 丫头,咱俩挺有缘!(一) 对于于扬,兴许是太过熟悉,以至于我觉得我们之间,只会是朋友。 刚走到门外,就看见旋伊和王坤站在门口,旋伊拽着他的袖子死命的往门里带。 “诶?未未姐要做么子?”旋伊看到我时,连忙停了手里的动作,一个立正带着笑容看着我,而我正靠在门框看着他俩这五百来个假动作。 “看你俩撕吧啊!”我眨吧着眼睛带着看热闹的笑意回答道。 “啊,我哥有事儿找你,刚才看你有客人他不敢进去。”他有些尴尬的被旋伊推到了我面前,轻轻的挠了挠头。 “啥事儿这么着急?”我看了看手机,没有看到王坤发的信息。 “你不是要出去转转嘛,正巧让我哥陪你一起。”旋伊把王坤使劲往前一推,他下意识伸手冲我就来了,我赶紧躲到了一旁,就见他直接趴在门框上…… 我噗噜噗噜胸口,心里os:幸好跑得快,不然都得给压黏糊了…… 旋伊愣了愣,没等王坤回身找她算账,转身就跑出好远。 王坤揉着寸着筋的手腕子恨得直咬牙,扬言等回家一定要收拾她。 去办公室找了红花油给他揉开,可能我的手很冰,他下意识的往回缩了一下。 “你手好冰啊,是不管冬天还是夏天都这样吗?”他抬头一双狗狗眼瞪着我。 “嗯,用中医的话来说是寒气入体,”我笑了笑,从他明亮的眼睛里,我看见了自己弯弯的眉眼,他的眼睛很亮,映照我的影子也带着些许的光芒,突然玩儿心大起,慢慢的往前凑了凑,他慌忙转头,“其实,还有后半句。” “什么啊?” “时日无多。”我抿嘴笑着,歪了歪头。 “别瞎说,怎么可能呢,有病都是可以治的。”他赶紧回头,眉头紧紧蹙起不满的看着我。 “你在担心我?”我抿着嘴笑着。 “嗯,我肯定要担心你啊。” “为什么?” “你帮我哥找到了站不起来的原因,协助了旋伊他们破了案子,帮了韩站脱离危险,还帮我处理过伤口,还……” “还什么?” “还给我上药。” “就这些?可这些都是我的职责。”我抱着肩膀向后靠去,忘记后面的门还没关严,向后靠的时候门直接活动了,我下意识薅住了门框,他上前一步薅住了我另一个胳膊。 这寸劲儿,好悬给我整脱臼了。 将我扶正之后,我拍了拍跳的崩崩的心脏,心有余悸的看了看对面的人,有些窘迫的笑了笑,“那个,出去走走吧,屋里怪热的。” 屋外的温度远不及盛夏时那样的闷热,晚风带来了一点凉意,我抱着肩膀和他一同走在小路上,清凉的风带着雨后独有的泥土气息,天气确实很适合压马路,但是我和他貌似不适合,这眼神瞟的能抠出来个四世同堂。 树影婆娑,我抬头看向他,他很高,我一米七都得仰脖看他。 从我的角度可以清晰看见他的下颌线,说实话与于扬文人墨客的气质相比,我更喜欢他这种糙汉的帅气和安全感。 他低头朝我看过来,眉目间散发着柔和的光,抬手轻轻的将我头发上的树叶剥落,蓦然间,心跳突然加速,我连忙低下头。 “你怎么了嘛?”他疑惑的问我。 “没怎么啊,没事儿,”我有点脸红,转移话题问道,“那个,你有踩过别人的影子么?” “啊?影子?没有啊。”可能是话题转的太快他有点没反应过来。 “啊,那你被踩过么?”我狡黠的一笑。 “也没有吧。” “那你现在就被踩喽……”我蹦跳着踩着他的影子,他先是反应了一下,然后也笑着撵着我的影子跑,跑了一会我就有点体力不支险些跪下去,他赶紧单手搀住了我的胳膊。 “你没得事吧,”他的体能很好,但我不咋地,刚跑几趟我就喘的跟狗一样,他看到我的样子,不由呲牙一笑,“你这体能也不中啊,还当急救医呢?” “是这几天躺的我浑身没力气。”主打一嘴硬,咬死不承认自己缺乏锻炼。 我低头,地上的影子像极了两个佝偻的老人搀扶着彼此走在路上,似乎走着属于他们的一生。 我有些出神,摇摇脑袋,果然见色起意要不得。 “怎么了,头疼么?”他看着我的样子,下意识的拿手摸了一下我的额头,试了试温,“你这额头有点热啊。” “啊没事儿,可能被风吹的。”我尴尬的笑了笑,总不能说,我不止脑门热,我耳朵也热,脸盘子都要冒火星子了…… 回到房间他呆了一会便走了,我迷瞪的睡死过去直到第二天早上被门外的声音吵醒,由于职业习惯,呜嗷声音一起,我就知道又来热闹可以看了,虽然原来总能看见,甚至有些抵触,但现在可是不一样,我是个病人啊!热闹,得看。 “你是真厉害啊,我问你,这是啥字儿?”走出门就看小钟如家里那炸了毛的逆子,掐着腰瞪着眼前的姑娘,还真是有够巧的,是那个江南婉约派的实习住院医,她低着头,双手绞着大褂。 我拿过单子,单一眼直接被自己口水呛的直咳嗽。 姑娘一脸我见犹怜,认错态度也算是良好,就是这一问一个不吱声差点给小钟气的背过气去。 “这,这药剂科也不敢开吧,你应该拦住了是不。”我试探性的问道。 “拦,我岂止是拦啊!要不就得要血命了!”小钟转头,脸色气的通红,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脸不可置信,“是不住院这几天给你住傻了,脑瓜子不转个儿了!” “你这生气应该的!”我连忙拍着她后背,小声说“别生气,气坏自己不值当的这么多人呢,你给她也给科室留点面子是不,再说小孩么你别跟她一样的。” “行,赵未未,你行,你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等你出院的啊。”小钟把单子塞给我转身就走,留着我和那姑娘在原地无所适从,我摸了摸鼻子,合着我又连坐了。 “那个,我问个事儿,你是不认识这字儿么?”我背着手靠在了窗户旁边。 “不是的呀,我一直以为这个字念‘氯’‘lu’的呀。”她老老实实的说,只是头低的更狠了。 “所以你就把氯化钾开成了氰化钾……”我叹了口气,看了看这个单子,突然怀疑这孩子到底是不是正经儿医科大毕业的,“你知不知道,如果小钟没拦住,药剂科的老师再开了,你这就是医疗事故,这是会死人的。” “我也不想的,当时那么多人看病,我没注意。”她依然还是那个低头认错的态度。“再说不是拦住了么……” “是,幸好小钟帮你拦住了,不然你这这么大的篓子都得把她招呼进去。”我揉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后脑勺有点疼的厉害。 我终于理解小钟为啥炸毛了,“你知不知道错了就得认,挨打要立正……” “快来人啊!”刚想来一堂思想教育课,远处小林的声音高出了好几个八度,穿的我耳膜生疼,连带人都恍惚了一下。 能让小林发出这声儿,多半是事情非常棘手了,我连忙冲过去,就看见一个患者躺在地上嘴唇青紫,人在使劲的呼吸,面色呈现不正常的青白。 “您好,您能听见我说话么?”我拍着那个人,只见他一张一合,呼吸急促且呼吸较短,他左手捂着胸口,不断的喘着气,“家属呢?” 我趴在胸口听了一下,那个住院医也拿着听诊器听了听。 “您好,您现在哪里疼,您知道吗?”那个人基本上已经没法子说话了,那个婉约住院医将血压计递给了我,我量了一下血压,发现在急剧下降,连忙喊“家属去哪了!平板车呢!赶紧的!” 我将血压计放到一边,进行心肺复苏,安排小林去找转运床,沟通陪诊人员有没有什么历史病症,那个婉约医生不知道从哪搞来了针头伸手就要去穿刺,我连忙按住她。 “你要干嘛?”我惊得声都变了。 “赵医生,给他做穿刺啊。”她此时一脸懵逼的看着我,我好想给她一巴掌,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力度刚好懵逼不伤脑。 “你这女娃子,这不是气胸,小赵正在心肺复苏,你还是去旁边噻。”这是第二次听见老教授的声音,声音转朝我的方向“丫头,又见面咾,咱俩挺有缘!” 第15章 丫头,咱俩挺有缘!(二) “丫头啊,知道是咋回事不?” “教授,我猜想是呼吸衰竭引发的急性心肌梗死。”我边做心肺复苏,边回答老教授的问题。 “那你可晓得这呼吸衰竭是咋回事?”老教授继续问道。这时转运床过来了,我和小林以及其他的护士将人抬了上去,小钟接我班继续心肺复苏,我示意让那婉约姑娘跟着,她看了看我收了针头朝病房而去。 “我感觉有点像心肌缺血,病人是男性,身高在180左右,年龄不大,而且在做心肺复苏的时候,我发现他身上有汗,应该是刚运动完发现不太好就直接奔医院来了。”我摸着下巴,转头看向老教授。 “嗯,你说的对,继续说下去”他点点头,拉着我找一个椅子坐下,老教授慈眉善目,年龄已经很大了,眼神却熠熠生辉。 “我问他哪里疼的时候,他一直在说胸,手摸的也是心脏的位置,那就证明问题处在心脏,嘴唇紫绀,进气多出气少,有可能体内二氧化碳浓度过高,那极容易造成心肌梗死甚至心衰。”我边想边说,但总觉着缺了点什么。 “没了?”老教授双手搭在拐杖上一脸和善的看着我。 “暂时只想到这些。”我想一会儿便放弃了,毕竟生活很容易,只要肯放弃。 “他下肢没有浮肿,血压下降,所以心衰的几率更小,心脏方面分析的暂时没问题,”老教授缓缓到来,虽然不是特别纯正的普通话,但我依稀可以听得懂。“但是你是不是还忘了点事儿?” “什么事儿?”我疑惑的抬头。 “他刚刚出现了抽搐,虽然心肌梗死也会有抽搐的情况,可你扒开他眼睛的时候没发现瞳孔开始扩大了么?”老教授一席话,瞬间点醒了我,我赶紧跟他道了谢用跑百米的速度直奔办公室。 “啊!他头部可能受到过撞击!” “我说你这个女娃儿,咋个跑的这么快……” 我直冲到老郑的面前,把老教授的话跟他重复了一遍,他一脸满意的看着我,眼角的褶子都皱到了一起,他的眼睛有些眼熟,都是向上挑的丹凤眼,总感觉这双眼睛在哪里见过,想了想没有什么答案,便索性扔到一边。 “你啷个放心噻,确实是心肌缺血引起的心肌梗死,脑袋里的问题,我和老姜已经发现了,小钟也约了神外专家会诊,莫得事情,你放心哈。”老郑拍了拍我转身便进了抢救室。 我回到原地发现,老教授还是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手里还端着保温杯,就是不知道里面放的啥,他身边坐着一个三四十岁的妇人,和老教授说着什么。 见我回来,老教授将手里的保温杯交给了身边的妇人,伸手朝我招呼了几下,我坐在他身边,妇人冲我笑了一下,眉眼很熟悉。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您?”我下意识的问道。 “为什么会这么问呢?”妇人展颜一笑,岁月从不败美人,放在年轻时应该是个极漂亮的美人,就是不知道便宜了哪家的猪。 “没什么,感觉您有些面熟。”我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 “我觉得你也挺面熟的。”妇人笑了笑,“姑娘今年多大啊,叫什么名字?” “我叫赵未未,虚岁27岁。”我熟练的把自己的八颗牙拿出来晾晾,弯着眼睛看着她。 “27啊,好巧啊。”妇人怔了怔,扯起了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只不过眼眶却有些微红,“我儿子也27。” “阿姨……” “妈,你们在这啊!”远处有个穿制服的人跑了过来。 “你是那个……”眼前的人正是那天和我们在车上聊起来的警察。 “赵医生,你好我叫郑思然。”郑思然笑着向我伸出了手,“这是我妈妈和阿爷。” 我回握回去,看着眼前的人不由吐槽老姜的那张破嘴,这货一天净瞎巴巴,什么乱七八糟的夫妻相。 “原来你们认识啊。”妇人笑着说道,“你也是医生啊,我家老郑也是这家急诊的。” “您是郑主任的夫人,我是他手底下的急救医。” “我好像是听老郑提起过,是赵医生是不。” “对,我是那个总写检讨的急救医。”我歉意的挠挠头,话都到这份儿上了,不认错就不礼貌了。 “那倒不是,只是老郑说,若我们幺妹儿还在,兴许也和你一般大咾。”郑夫人牵过我的手,温柔的看着我的眼睛,似乎又像是看着别人。 “妈,您说这干嘛啊?”郑思然扶着老教授,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对不住啊,赵医生,我是龙凤胎,不过出生第二天我姐姐就在医院夭折了,他俩又很喜欢女孩儿,再生也是男孩,所以一直很遗憾。” “郑主任好像说过,他每次兜里都会带着糖之类的东西。” “对呀,也不知道他怎么听说的,说女孩儿都喜欢这类的所以他常备着。”郑思然有点像老郑,也有一双丹凤吊梢眼,嘴唇偏薄,正经的国字脸,突然想起师母在世时常说,大眼睛双眼皮一看就是正经人。 “莫得算老账,都过去咾。”老教授出言打断了对话,转头冲我笑了笑,“丫头,咱们真有缘,莫得事可以来家坐坐哈,跟老头子我摆哈儿龙门阵。” “龙门阵谈不上,但是我倒是挺想去您家蹭饭的,听郑主任说你家饭贼好吃,不知道我有没有口福。”我呲着个大板牙傻乐,毕竟有谁能跟美食过不去? “就你出院那天嘛,添双碗筷的事情。”郑夫人牵着我笑了好半晌,转头就变了脸看着自家的儿子,拍了他一下,“你好好练练,给赵医生露一手。” 我有些诧异的看着郑夫人,这是川剧变脸的精髓啊,“原来您家他做饭啊。” “对吔,我家都是男人掌勺的。”郑夫人眉眼含笑的看着我,“对咾,你结婚了没?” “我没有结婚呢,连个对象都没有呢。” “啊,那你看我家思然咋样嘛,他下面就一个弟弟,还会做饭,还……” “妈,不是带阿爷来做检查嘛?”郑思然一脸歉意的看着我,连忙拦住那个还要再唠一会儿的妈,“对不住啊,赵医生” “早做完了,你倒是几哈些,人家等到起的。”郑夫人翻个白眼给了郑思然。 他摸了摸鼻子,嘟哝,“我这临时单位有事儿,来得晚咾。” 郑夫人牵着我的手不撒开,各种盘问,感觉要把家底儿都盘问出来了。老教授问我师从谁,若是现在没有,他可以指点一二,收我为徒,我仔细想来要是跟老郑做师兄妹,莫名抖了抖,连忙摇头,我可不嫌自己命太长。 至于郑夫人,有种婆婆看儿媳妇的感觉,多少有那么点慌张。 正巧赶上中午饭点,食堂的饭香反向入侵大脑,惹得我肚子一顿狂吠,郑思然提议说要出去吃点啥,想着这几天天天吃的清汤寡水,我现在无比怀念外边的螺蛳粉、米线还有麻辣烫。 第16章 师母诚不欺我 刚走没两步,小钟摇摇晃晃的拎着饭盒就来了,我赶紧躲到郑思然后面,生怕这货看着我,我的麻辣烫,米线、螺蛳粉啊! 小钟礼貌的跟几位大佬打了招呼又一脸奸诈的看着我和郑思然,吓得我俩慌忙后退一步,那叫一个默契十足。 送走几人之后,小钟便笑的跟贼一样,眯起她那大眼睛,一脸八卦的瞅着我。 我喝着那淡的没味儿的汤,啃着蒸排骨,嚼着炖稀烂的白菜,恶狠狠的使劲咬了好几口,心里os:等老娘出去的,麻辣烫、小龙虾、周黑鸭、有一算一必须得给自己安排一套。 “你跟那个郑思然感觉有点像啊,难不成真让老姜说中了,你俩是夫妻相?”小钟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听到这我差点给自己呛个跟头,连忙咳嗽几声。 “你这是让我说中了,难不成你跟王坤临门一脚就差在郑思然这了?” “啥临门一脚啊!不是你这脑子里都装了些啥?”狠狠地咬了一口排骨,一张嘴骨棒都让我咬碎了,也不知道是这骨头炖的好还是我牙口好。 “不是,那你说你俩这都认识好几个月了,再过一阵都入冬了,你这进度太慢了点。” “嗯,你这二十年的进度条速度也是堪比蜗牛了。” “你少来,我俩没关系。” “对,你说得对,我不跟你犟。”我喝了口汤,眼睛瞟着她。“话说,我啥时候能出院?” “明天做个检查,没问题的话,回家养几天就行。”小钟啃着苹果,琢磨了一会,点点头,“应该让老姜顺便给你查查脑子,感觉你脑子里好像少根儿筋。” “瞅你那话说的,我脑子要是少根儿筋能博士毕业么?”我摸了摸有些吃撑的肚子,抻了个懒腰,随后就向后靠去。 “你学习没问题,但是没有感情线,咱也不知道是你没有情丝还是咋的?” “我过了情丝生长的年纪,人家早恋我恐男,人家恋爱我恐婚,人家结婚我恐生,有没有可能我情丝没长开?” “妈说得对,咱俩真得中和一下。”小钟一脸恨铁不成钢。 “啥意思?” “我恋爱脑到为了他学医,然后毕业跟着就来这了,结果啥也没捞着……”她恶狠狠的咔哧咔哧啃着苹果,好像在啃老姜的头盖骨,“你呢,别说恋爱脑了,那家伙只有脑子没有爱。” “有没有可能你抽走了我的情丝……” “你可少看点那仙侠剧吧……” …… 第二天一大早,小钟给我开了一系列的单子,小林蹦跶着拉我去搞了一堆的检查,光是带管儿的血就抽了快半盒子,我严重怀疑她俩是不是串通好了想让我在医院再呆半个月。 出院的行李打包的很快,老郑查房顺便来看看我,原本老郑打算让我再住一住,但是看着我蹦蹦跶跶的可哪出溜一秒都闲不住的样子,想了想皱着眉摇摇头转身就走了。 这半个多月给我熬得啊,我仿佛看见大盘鸡、麻辣烫、九宫格、还有白玉山的烤肉在朝我使劲儿招手,果然我只能做人,做不了神,喝不来那没用的西北风。 护士长一见我要出院了,便拉着一众小护士排队给我送行,那架势仿佛是告诉我别再回来住,否则腿打折…… 老姜和小钟都是大夜班下班,拉着我便往家跑,路过包子铺我眼睁睁的看着那大包子还有那似有若无的香味儿离我而去,无数次的跟他俩商量要不先吃个饭再回去,奈何这大吉普属实开得快,一溜烟就没了,徒留那点味道在鼻尖萦绕,够我怀念半拉点儿。 俩人都不吱声,车里放的也是最近于扬妈妈做客座教授讲的外科手术案例,虽然我能理解老姜一个原本血液科的人想励志做个急诊外科圣手,但是那个恋爱脑是咋回事?转性了? 我悄么声的趴在她后面看着她的手机,一打眼就看那满屏的胸肌腹肌大长腿,好么这不恋爱脑了,明显花痴上了头。 翻了个白眼退回后座,可能是血抽多了,头总是晕乎乎的,打开手机便看见王璇伊的狂轰滥炸,可能是这几天光顾着照顾她哥,我出院她也不知道,所以这信息是一条接着一条: “赵医生,你是出院了么?” “我听二哥说你叫赵未未,那我叫你未未姐好不好?” “诶,那你明天直接来上班么?” “还是要在家休息啊?” …… 这一连串的话,比小钟还密,果然有卧龙必有凤雏。 “恭喜出院。”微信内容简短明了,确实很符合于扬的风格,他不怼人的时候还算是个人。 “赵医生,我听旋伊说你出院了,是要居家休息还是直接上班啊?身体完全康复了么?要不再休息一阵呢?”王坤还是一如既往,可能是去训练了,所以发了一句便没影了。 除了旋伊没法一句一句的回复,剩余的人该回便都回了,旋伊一看我回了信息,半分钟都没到直接一个电话挂了过来,看着闪动的微信语音,我有些怔愣,小钟回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手机,直接拿过来开了免提。 “姐妹,何事?” “未未姐呢?” “你未未姐愣神儿呢?话说她刚出院我们准备回家,你来不来?” “白天不行,队里最近也忙,不过我晚上可以过去,你们欢迎不。” “带菜来,别空手。” “好嘞姐妹。” 这一对卧龙凤雏旁若无人的唠着嗑,我实在不知道这俩人咋就突然这么好了。 “你不管管么?”我低声问着驾驶员。 老姜看了看后视镜里的我,笑了笑,“不管,你忘了咱家男人不当家。” “好吧,”这一把狗粮撒过来,突然感觉哪里不对,“你俩处了?” “你猜?”老姜欠嗖嗖的看着我。 行吧,大病初愈打不过他,我忍了…… 路程不远,从医院到家也就二十分钟。 打开门,屋子里弥漫着很浓的芹菜味儿,厨房里几个人忙忙碌碌,有四川口音,也有东北口音。 “未未打小就爱吃芹菜馅的包子,就是我那老姐妹走得早,这丫头好多年都没吃上这一口儿了。”仔细听来是于扬妈妈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些许的唏嘘。 “这女娃,我看着就喜欢,原想着给我家那个不听话的瓜娃子介绍一哈,结果俩人就不对眼。”这个声音有些陌生,又好像在哪听过,不过内容倒熟悉的很。 “哎,别提你了,我家于扬跟她青梅竹马,俩人都没对眼呢,跟你说啊,他俩小时候总一起玩,我家于扬就总跟在她后面……” “妈,你可别说了,再说一会儿,你都得说我俩穿一条开裆裤。”我刚进门就看见于扬捧着一盖帘的包子往厨房走,回头看了看那俩人,他俩笑的眼睛都没了,果然不是一路人不进一家门。 “咱俩可没穿过一条开裆裤啊!别瞎说!”我手指着眼前那货,他笑眯眯的看着我,倔强的青茬已经被他刮了去,白色的脸皮儿上蹭着薄薄一层的浮面,就跟那谪仙带了点人间烟火气。 “哎呀,我家未未回来了,快来快来,尝尝这新出锅的包子。”于扬的妈妈拉着我一脸的开心,许是很久没见了,岁月还是在她脸上留下了些许的痕迹。 “大娘,你咋来了。”我回握住她的手,小时候去师母的医院玩儿,师母总是很忙,多余的时间我都是跟于扬妈妈混的,她的抽屉里总有俄罗斯糖块,我跟她比跟她儿子亲近的多。 “我那天去看你,你刚从icu里出来,那小脸儿还煞白呢,我一想你打小爱吃这口儿,赶紧来给你包点儿。”心里给师母竖个大拇指,果然师母诚不欺我。 第17章 纵然万家灯火,总想有一盏在等我(一) 郑夫人从屋里也迎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包了一半的包子,一脸的笑意盈盈,“未未回来了啊,老郑说你待不住,就让你回家休养,我一听说就过来了。” 我迷迷蒙蒙的就被迎进了屋里,有些怀疑的看着周围的环境,没毛病啊,这是我家,咋感觉不是我家了? 屋里还坐着一个男生,像模像样的拿着包子皮往里打馅儿,见到我后呲着个大牙冲我笑了一下,他的脸型和郑思然有点像是典型的瓜子脸,但也略有不同,如果郑思然是英气,那他就属于秀气的那一种。 “未未姐,你好,我叫郑宇然。”他将包好的包子放在一边,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朝我伸出手。 “你好,我叫赵未未,这是我哥姜立仁,我未来嫂子钟倩。”小钟一听这话,脸刷就红了,转头瞪着大眼睛看着我,那表情五彩纷呈的,于扬妈妈一脸八卦的看着,还怼了怼身边站着的于扬,于扬一个箭步窜到我后面。 “妈,你别扒拉我啊!”他那大脑袋往我身后一猫,将近一米九大个儿像模像样的缩成一团,好像躲了个寂寞。 “你看看人家小姜和倩倩,你看看你……” “是,欠欠嘛,一天欠儿欠儿的。” “于扬啊,我看你真是活腻了。”小钟咬牙切齿的看着眼前的人,伸手就要去薅于扬的衣服,老姜一手薅过于扬的脖领子,把人拎到她面前。 于扬见这一幕人都傻了,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哎呀我去,不是,你卖我,咱俩这么多年感情了,你居然玩儿这手……” “我家,男人不当家。” “靠!”于扬实在看不了这货这德行,“你这是跌落神坛了。” “你把这朵高岭之花搞定了?”我惊恐的看着一个秀恩爱的男菩萨,一个满脸嫌弃的女娇娃,“红孩儿转性?你想挖野菜了?” “别瞎说。”小钟白愣了我一眼,便自顾自的跟于扬妈妈打了声招呼。“老师。” “诶,小钟啊你这长得愈发水灵了。”于扬妈妈笑着说道,叹了口气,“老姜那两口子要是知道你俩青梅竹马修成正果,都不知道该多高兴呢。” 话锋一转,于扬妈妈赶紧笑了笑拉着我们这帮成年的孩子坐下,眼睛在我和郑宇然的脸上打量了好一会,“郑夫人,您家这孩子的模样跟我家未未还挺像。” “这都不算太像了,我家思然跟未未那才是真像,要不是我家老大夭折了,我都怀疑未未是我家老大。”郑夫人一脸遗憾的看着我。 “有没有可能你家老大就是未未?”老姜“当啷”来了一句。 “不可能,那孩子是老郑亲自送到殡仪馆的,骨灰是我出了月子之后跟老郑一起埋了的。”郑夫人眉眼微垂,叹了口气,“我还记得那孩子浑身青紫,一点气儿都没有了,应该是憋死的。” “哎,谁家孩子谁心疼,能理解,你也别想了都过去了。”于扬妈妈拍着郑夫人的手安慰道,郑夫人也点了点头。 “未未,我听说你是孤儿,我家一直想要个女娃,要不你做我干女儿可好。”郑夫人冒着星星眼看着我,我迟疑的看了看老姜,又看了看坐在身边的于扬妈妈。 “啊?这么突然么?”我有些诧异又有些疑惑,甚至有点退缩了。 “没关系,你考虑考虑,我就是觉得你这女娃儿很得我心,既然你不想做我儿媳妇,那做我干女儿也是好的。”可能看出我为难,郑夫人递我了一个台阶。 “那个,包子一会儿都凉了,妈,咱先吃饭吧。”于扬拽了拽他妈,一屋子人这才上桌吃饭。 都说中国菜每个人做都有不同的味道,就像这芹菜馅的包子,小时候常吃,但是总感觉差了点什么。 餐桌上,于扬仿佛觉得我没长手,碗里的包子没一个添一个,老姜看不下去,“她刚出院,别给整积食了又住回去。” “中医讲究饮食有节,你一个学西医的还讲究这个?”我白了他一眼。 “未未还懂中医嘞?”郑夫人笑着给我添了碗汤,闻闻味儿,又是排骨汤,这好像跟没出院一样…… “老郑总说我吃饭没节制,所以就告诉我起居有常饮食有节,可惜我左耳听右耳冒,基本不往心里去。”我咬了口包子,还没吧唧出啥味儿就被老姜连碗端走了,“老姜你干啥!” “可看出你护食了,哥都不叫了……”老姜将包子端走,往我面前送了送汤,“多喝点汤,你现在出院消化系统处于恢复期,少吃多餐没坏处。” “那我一会儿饿了能再来个包子么?”我拿勺蒯着碗里的汤,啃着炖的稀烂的排骨,汤有点甜还带点玉米的味道。 “给你包那么多呢,等你想吃随时拿出来腾一下就行,不急这一时。”于扬将又给我夹了几筷子豆角。 “这是豇豆宽?一点红啊!妈耶,这从哪淘弄来的?”我一脸震惊的看着桌上的豆角,又看了看于扬他妈。 “知道你爱吃,让你于大爷从东北给你邮来的。”于扬妈妈笑眯眯的说。 “不是,我于大爷回东北不会就为了这点儿豆角子吧。”我震惊的看着这跨省的豆角子,心里琢磨,这运费都得比豆角贵。 “他回东北办事儿,顺便给你买的,还给你搞了点冻榆黄蘑,过几天一起给你邮过来。”于扬吐出骨头,擦了擦嘴,“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你吃饱了?”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吃的少还能长这么高? “甭管他,一天吃饭成费劲了。”于扬妈妈适时又给我添了一碗汤,我摸了摸肚子,顿觉好像有点饱了,刚准备放下筷子就听于大娘适时来了一句,“还是我家未未好,吃啥嘴都贼壮实。”听完我默默的拿起筷子。 “可不,那点儿饭半点儿没糟践,都长个儿上,脑子一点儿没长。”老姜适当补了一刀。 “宇然个儿也不矮,这身高也够用啊。”于大娘没搭理老姜,苗头转向低头啃着玉米的郑宇然,被cue到的小孩一脸懵逼的抬脸,嘴上还挂着半拉玉米芯子。 “嗯,还好哈,宇然差思然八公分,思然一米八七。”郑夫人笑着说,还摸了摸孩子的脑袋。 “没事儿没事儿,还能长啊弟弟。”看着那个憋着嘴满脸委屈的小孩儿,我连忙安慰着,“25还能窜一窜呢。” “真的么?”孩子瞪着亮闪闪的眼睛看着我。 “不一定,得看你骨缝闭合了没。”老姜见缝插针的说着。 “别说话,你一个学血液的别跟我这找茬啊!弟弟你别听他的,他骗你。”我赶忙伸手过去摸了摸孩子的头毛,软软的,毛茸茸的,可比逆子的毛好撸多了。 我转头看向那个被于扬悠悠达达的抱着的逆子在客厅消食儿,逆子也是听话不叫不闹,老老实实的在于扬的怀里躺平,做一只合格的懒猫。 这顿饭吃的汤足饭饱,于大娘是个外向的人,加了郑夫人的微信便拽着跟小钟吵得不可开交的于扬耳朵扬长而去,边往外走还边说,“你俩这打了二十多年了,咋还这样呢。” 老姜拦腰抱着张牙舞爪要上手薅于扬头发的小钟,一顿顺毛加安抚,逆子规规矩矩的坐在一旁看着热闹。 郑夫人临走前让我唤她一声婶子,说这是东北的叫法,但我总觉得这入乡随俗和郑夫人的书卷气实难相得益彰,但长者命不敢违,便从了她的意愿。 原本吵吵闹闹的屋子突然安静了,逆子在猫爬架上回过头,看着我“喵”了一声,我上去撸了撸这货的毛,一抓一大把,看来它又要喜提光腚套装了。 第18章 纵然万家灯火,总想有一盏在等我(二) 老姜住我对面,因为当年师母离世,师父便在这栋楼买了两套房子,一套是婚房,一套是嫁妆。似乎从那时起,师父每做一件事都仿佛是为了他离开做打算,老姜回了家,我站在窗户旁,看着窗外有些怅然。 小钟走到我身边,拿出了一张纸,我看了一眼没搭话,她叹了口气。“这遗嘱都立上了,我要是没在你书房嘚瑟一圈,还不知道你这么有主意。” “房子本来也是姜家的资产,我是收养的,若有一天我走了或者嫁人了,这套房子是一定要还给老姜的。”我抱着肩膀,平静的仿佛说着别人的事儿。 “你觉得老姜会要么?”小钟将那页纸团了团扔到了垃圾桶里,将我掰正到她眼前,“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自己呢?” “作为我未来大嫂,守住我哥的产业很重要,”我笑着勾了一下她的下巴,她生气的拍开了我的手,“你熬了一个大夜,去睡一觉吧,我站一会儿消消食儿。” “你啊,一天净整那些没有用的。”她摇摇头转身朝卧室走去,窗外天色有些变暗,周边各家的灯火渐渐燃起,我仿佛看见了好多的其乐融融,但是却没看见等我的那盏明灯。 其实,我也希望纵然有万家灯火,总有一盏能等我。 ……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灯火通明,路灯燃起,门铃被人按响,要搂席的人如约而至。门外王璇伊和郑思然手里拎的大包小裹一脸风尘仆仆,呲着大板儿牙站在门口,看的我和小钟面面相觑。 “你俩约的这么巧么?”卧龙看着凤雏,又开始燃起了她八卦的欲念。 “她俩是同事……”我伸手接过各种的青菜和肉卷,外加一个锅……“不是你俩带锅干啥?我家又不是没有。” “你家肯定没有这个锅,这个能吃好几种的汤底。”王璇伊炫耀的跟我显摆,眼眸里都是得意之色。 把二人让进来,小钟欠欠儿的怼了怼我,小声说“诶,他俩是不是有事儿?” “啥事儿啊?”我偏头看向她。 “我觉得郑思然喜欢她,肯定嘚!”她摩挲着下巴点点头,“嗯?你干嘛?” “这也没发烧,咋还做上白日梦了?”我将手抚上她的额头,她有些错愕的看着我的动作,听完直接把手拍了下来,摇摇头一脸看傻子的模样。 郑思然在厨房开始收拾菜和肉,王璇伊则是将不同的格子里加上了不同的底料,有番茄、清汤、清水以及麻辣。 “你这清水的是要干啥啊?”我疑惑的看着她。 “我让的。”老姜推门而入,手里拎着老东北的火锅底料。 我愣了一下,“你这打哪得来的?都好多年没回去了,咋还能拿着这个?” “别人邮的。”他表情有些淡漠,轻轻的低了一下头,将东西递给了我。 拿到手里,我便知道这个是谁邮的了。 原来师娘在的时候,每年冬天都要涮点酸菜火锅,那时候是大铜锅,里面会下牛肉片和酸菜。 我总会和老姜去抢里面为数不多的底料小螃蟹还有那干巴的虾爬子,我记得那时候是平房,外面会下好大的雪,房顶上的雪压得瓦片吱吱作响,天很冷,但是屋里却暖和的很。 “怎么了?”老姜将手在我眼前划了划,又弹了我脑门一下。 “你这手劲儿真大,”我红着眼眶看着他,“我这刚出院麻药劲儿没过呢。” “是,都给你弹哭了,”老姜适时递了一个台阶儿,“阎王爷给你打了针麻药让你睡了四天。” “你们兄妹俩一见面就这样,能不能消停的。”小钟狠狠瞪了老姜一眼,将人推到一边,“干活儿,一天没完没了的。” “谨遵老婆大人教诲。”老姜一脸谄媚的笑着。 “诶,别瞎叫,我可没答应。”小钟高傲的扬着脖。 “不是,等会儿,你俩咋个事儿?”我震惊的看着这俩人的一唱一和?我是错过了啥? “如你所见,我俩确认了关系。”老姜直接搂着小钟的肩,小钟连忙甩开一脸的嫌弃躲到厨房里。 “不是哥,我住院的这几天发生了啥?”我疑惑的眼睛拉到最大,眼仁儿好像都有点装不下。 “晚上跟你细说。”老姜拍了拍我脑袋,一脸满意的笑着。 “说个屁,啥也没发生,小孩子别瞎问!”小钟薅着我的胳膊就把我拉进了厨房。 厨房空间不是特别大,所以四个人显得有些拥挤,我拿出塑料菜板上饭厅切牛肉顺便喂了口。 而郑思然则接手了洗菜择菜一条龙,卧龙跟凤雏俩人跟俩木雕似的站在一边。 “你俩这是监工?”我端着刚煨好的肉片看着眼么前的这俩人。 “没有,只是觉得得思然者得天下。”小钟抱着肩膀点点头,思然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旁边的王璇伊也跟着一顿点头。 思然抬头看了看小钟又悄么声的瞄了眼旋伊,就连我一个没啥情丝的人都看出来了含情脉脉。 “那个,你俩要么搭把手,要么就跟老姜一样上客厅扒蒜去,别跟着碍事儿。”连拖带拽的把那俩人撵了出去,门铃又适当的响了起来。 “surprise!”小林开开心心的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不请自来的王坤以及中午蹭过了饭的于扬。 “你仨一起来的?”我惊诧的看着眼前这仨人,“不是你们咋没打声招呼啊!” “我们自己带菜来的。”小林笑嘻嘻的看着我,小酒窝甜得很,身高没占优势,但是甜度足够,有点像淘气千金和她的两个保镖。 “我听旋伊说你出院了,就想着请假过来看看。”王坤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圆寸的短发让他显得像个铁憨憨。 “这是什么大型修罗场啊,”小钟把人迎进来之后呢,把我拉到了一旁,“你这不得尴尬的抠出个三室一厅?” “就也还行。”顿觉这个氛围好奇怪,有些疑惑的看着相处还算融洽于扬和王坤。“但我想知道他俩咋一起来的?” “我跟你说,现在是竹马pk天降,这回悬啊!”小钟摇了摇头便把我扔到了客厅。 老姜随手扔了头蒜给于扬,于扬也听话坐着就开始扒蒜,王坤则被旋伊拎进了厨房当上了免费劳工,每个人都有事儿可干,只剩下我在饭厅里无聊的扒拉着火锅汤。 “未未,你去我家搬几个凳子,你家凳子不够。”老姜把于扬塞给了我,几个男生了结了手里的活便跟着我去了老姜家搬了好些个凳子。 屋子本来就不大,现在更是人满为患,我坐在王坤和于扬中间,莫名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第19章 纵然万家灯火,总想有一盏在等我(三) 因为人多,来自天南海北,所以聊啥的都有,更多集中在了风土人情,王坤偶尔会说几句小声问老姜我的喜好,而我夹在他和于扬之间一声不敢吱。 “诶,王坤你是不是比未未小啊。”小钟咽下一口毛肚,我抬头看着她,只见她一脸奸猾,果然这货不搞事情那纯粹是我想多了。 “我俩应该是同年的。”王坤给我满上刚一口干了的饮料,笑着回答。 “哦,于扬,你太老了。”小钟说完我差点没把饮料喷出去,结果呛的直咳嗽。王坤刚想帮我拍背,但于扬手已经搭上了。 “你轻点喝,没人跟你抢,不至于啊!”于扬拍着我的背又给我递了张纸,果然小钟的嘴虽迟但到。 “诶赵医生,你多大啊?”思然问道。 “我27。” “那咱俩同岁啊,我也是27,你生日几号的啊?”郑思然问。 “我是孤儿所以也不太清楚。”我想了想回答道。 “那你不过生日么?”郑思然追问着。 “她过啊,她到我们大院第一天,姜叔和姜婶就给她过了,说那天就是她生日。”小钟咬了一口牛肉辣的嘶嘶哈哈的,倒也没耽误她接话。 “你下次生日什么时候?”王坤小声问着我。 “我记得你是不是说过,你被扔车上那天是你生日来着。”老姜偏头看着我。 “我也没有多少印象,就记得奶奶塞给了我一个鸡蛋。”那个画面依然印在脑海里,在我印象中,那个家里能给我东西吃的人只有骨瘦嶙峋的奶奶,能坚持活到六岁都是拜奶奶所赐。 “我们这边过生日是要吃鸡蛋的。”郑思然想了想,眉毛微蹙,轻轻的摩挲着下巴,“要不我帮你调一下档案帮你看看?” “调啥子调,你难道不怕那家人扒着未未姐吸血么?他们要是看中未未姐,咋个能弃养她?”旋伊怼了郑思然一下,思然歉意的笑了笑,连忙道歉。 我摆了摆手,“没事儿都过去多少年了,我早不在意了。” “其实可以查一查,毕竟是你家人。”老姜看向我,他的眼睛里有真诚但却没有光,我想了想便摇了摇头。 “为什么?你以前不是挺想知道的?”小钟有些稀奇的问我。 “原来想找是因为我现在过得好,想让他们知道失去了什么样的珍宝。现在的我,害怕失去现有的生活,因为我有你们啊,就像旋伊说的,那家人要是知道我过得这么好,打脸是次要,麻烦才是主要的。”我咽了口饮料,摸了摸酒足饭饱的肚子,这五脏庙总算是这一顿给祭明白了。 “对哦,赵医生这么想没毛病。”小林带着一口流利的四川口音说着东北话,差点给我整笑了,小钟摸了摸她头发,跟她说,咱不行找个东北对象吧,可以练练口语,给小林彻底闹了个大红脸,连忙低头扒着饭。 “你这小肚一摸,又得胖好几斤。”于扬笑着打趣我。 “不重要,我吃得开心啊。”我笑着回道。 “嗯,也是,反正也不找对象,看看人家看看你,看看隔壁大老李,孤家寡人就是你。”小钟嫌弃的撇撇嘴,冲我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你这是练什么道家神功呢,这眼睛都能当飞刀使。”于扬的嘴真是不白给,他俩要是能有消停的三句话,那都是老天爷给面子了。 “你闭嘴!你个老登,都多大岁数了还不找对象,我就应该中午在老师那给你告一状。”于扬的妈妈是小钟大学时候的老师,还是打小长在她跟前的小娃娃。 “我妈要是知道你骂她唯一宝贝儿子,肯定得后悔给你当导师,幸好你没再祸害她六年!”俩人吵得不可开交,王坤原拽了拽我想着要不拉个架,我摆了摆手,看着这俩人的剑拔弩张。 “他俩一直这样吗?”王坤小声问道。 “嗯,没看我和老姜都见怪不怪了么,这么多年他俩也只吵吵不动手。”我小声回道。 “还挺羡慕你们的。”王坤笑着说。 “确实我们更像是一家人,虽然我和老姜没有了师父师母,但是好歹还有他俩,吵吵闹闹的日子也挺好。”我将肩膀靠在椅子上微偏头看着他。 “不是,我羡慕于扬可以陪你那么多年。”王坤的话在我耳边响起,就像是在心上开了一朵花,我有些不知所措,转头看向他,鼻尖与鼻尖相接,他温热的呼吸迎面而来,我连忙回身坐好,脸微微有些发烫。 “你俩差不多得了,今儿吵架了,碗你俩刷,别破了规矩啊。”我抬腿起身,准备逃离现场,“我吃饱了,各位慢慢用。” 抱着逆子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演的啥我是半点没看进去,脑子里的画面全都是刚刚的距离以及彼此的呼吸,都这岁数了还能体会一次脸红心跳,也不知道是赚了还是赔了。 我下桌之后,其他人也相继离桌,思然和旋伊说是队里有事儿要回去加班,就一起离开了,小林一个女孩子个子又小长得又好看,我实在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便推着刚刷完碗的于扬给他安排了一个司机的活儿。 王坤要回站里,老姜让我去送送顺便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王坤原打算拒绝,但看我衣服都穿上了倒也是听话的让我送了。 临出门前,老姜让我回来之后去他家找他,我转身看了看困得半死不活的小钟已经头不抬眼不睁的走进了次卧,又看了看稳如老狗的老姜,叹了口气,这家没我都得散。 小区里的空气很好,草丛里有不是很刺眼的地灯,西南这个地儿还真是人杰地灵,虽然已经过了夏天,但这气温倒也是半点没降,晚上的风带着白天没有的凉意侵袭而来,看着树影摇晃,仿佛是风的形状。 我和他一直没说话的向门口走去,速度不疾不徐,可能是为了照顾我这个病人,所性他也放慢了脚步。 我抬头,侧脸映入眼帘,他骨相生的极好,在清冷中透出了些许的痞帅,哪怕是一身休闲也掩不住散出来的气质,好看的人都上交国家这句话倒不是空穴来风。 月光也偏爱好看的人,月色在他衬衫上撒下来一抹银,蓝色的衬衫套在白色t恤外面,浅蓝色的牛仔裤拉长了整体的视觉身高,白色板鞋搭配这一身,到有些男大的气质。 “那个,你哪天还休息,我们去看电影啊?”我看向他,他的鼻梁有些高,嘴唇很薄看着很软,要是换做小钟那个女流氓的话就是一看就很好亲。 我甩了甩头,赶紧摒弃掉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跟小钟接触时间过长,我这个脑子已经被染色了。 “我这个月可能不行了,调休都已经用完了,下个月要是不忙,赶上你休息的时候怎么样?”他笑着回我,双手插在衣服兜里,肩膀有些端着。 “就送到这吧,就算是在小区里,这要是窜出一个野猫或者其他的,得给你吓一跳呢,你这病刚好别再出什么意外。”他停住脚步看向我。 “没有几步路了。” “没关系,你回去吧。”他抽出手将我身体掰向后面,朝我挥了挥手,“你往前走,我看着你进楼里我就走了。” 我一步三回头,每次都能看见路灯下的那个身影朝着我摆手。 第20章 这一波,是坦白局。 送走了呜呜泱泱的那帮人,老姜坐在阳台上拿了瓶啤酒,看着外面的天空。我走过去将他手里的啤酒拿了回来。 “你不是从医之后滴酒不沾么?怎么今儿想起来喝了。”我看着他,他没再朝我要酒,只是双手交叠,胳膊肘放在椅把上。 “你说你搬过来半年了,我一直没问过,这房子住的如何?装修怎样?我审美是不是还行?”他继续说着别的话,“我之前想了好久你的喜好,后来发现我错过你6年成长,对于你现在的喜好是一点不知道。” “房子挺好的,你还没告诉我什么时候开始喝酒了。”我重新接了杯水递给他。 “妈走后,我睡不着,为了让自己少想点事儿,要么就加班干白加黑,要么就去酒吧买醉,那种情况持续了一个月,于扬找到我后,我才戒了。”老姜将头靠在椅子上,声音有些喑哑。 “那今天怎么又喝了?”我靠在躺椅上侧头瞧着,他的头发略微杂乱,侧脸上有刚刚冒出来的胡茬,眼神有些放空。 “你的遗嘱我很早就看见了,原来没当回事儿,直到那天签你病危通知的时候我害怕了。” 他越过了那杯水,从我面前拿走了那瓶没喝完的酒,“吨吨”的咽了好几口,“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挺没用的,甚至在想唯一的妹妹要是没了,有天见着爸妈该咋说。” “哥……”我声音有些颤抖,眼眶有些发酸。 “直到你脱离危险出了重症之后,就那样躺我眼前儿,尽管你睡着,但我知道你命保住了,哪怕你一直躺着,我把房子卖了都养你。”他又灌了一口,眼角红的更厉害了。 “哥,你别喝了。”我伸手想要抢回那瓶酒,他挥了挥手拒绝了我。 “其实,我挺希望躺在那的人是我。”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轻扬了一下嘴角,“这样见到爸妈,就可以跟他俩说,‘不负所望,公主安康’。” 他转头看向我,眼睛里噙着泪水,皮肤在阳台装饰灯的照耀下显得更加苍白,他的手轻轻的摸着我的头发,“我的公主啊,你是我养的花啊,要好好长大,哥会陪着你的,你不是没家的孩子,哥这永远是家。” 我听着,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忍住啜泣的声音,嘴唇紧抿。 “我不是活蹦乱跳的从阎王爷那跑回来了么,别聊这个事儿了,说说你跟小钟啥情况吧,”轻呼了一口气,打趣着拍开他的手,起身岔开话题。 去冰箱里又取了一瓶啤酒,掩去哭过的痕迹,坐回来笑着看对面那张俊脸,“来吧,今儿我哥掏心窝子了,那我得舍命陪君子啊。” “你出icu的第二天,我俩一起回来,也是在家喝了点酒,然后借着酒劲儿,这丫头说她不想再喜欢我了,但也不能亏了。”他看着我笑了笑,接着说,“她说她感觉不到我对她的喜欢。” “有没有可能是压抑了自己对她的喜欢。”我问道 “她是除了你以外可以在我雷区随便蹦迪的人,”他将酒放在一旁,双手枕着头看着星河。 “其实我能感觉到,你喜欢她。”我咽了一口酒,酒很苦,喝的我脑瓜子嗡的一下。 “你怎么感觉得?”他灌了一口酒,眼神飘忽的看着天空。 “有种说法挺有意思,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他把头转向我,对于我的理解有些怀疑,我继续说,“你记得我们那次去爬长白山么?” “记得。” “当时她特别想爬栈道,但是我和于扬都不肯,一方面是不安全,另一方面是觉得可能不会开,后来我们俩都没当回事儿,是你带着她去沟通,问完了回来后才算拉倒。”我转过身,手指敲着桌面。 “那是我想让她死心。” “还有一次,咱们去吃火锅,撒尿牛丸那玩意儿坑得很,我骗她直接塞嘴里,然后你拦着跟她说这个会烫嘴,她不听你就自己夹了一个剖开给她看。”我看着远处,觉得回忆甚好,若是可以,一直能停在那时候该多好。 “那就是个提醒。” “不,你不是会管闲事儿的人,记得我第一次吃那个的时候你咋办的?”我咽下一口酒嫌弃的问道。 “我让你整个吞下去。”他笑着看向我,眼角蓄满了褶子。 “你还笑,当时我吃完那嘴里烫的都是泡。”我笑着将喝完的易拉罐朝他扔了过去。 “于扬拦你了,你不听啊,而且我不是也受罚了么,你咋不说你师父让我在书房跪了半宿。”他笑着闪避,一脸得逞的看着我。 “所以啊,你说我你都这样对待,换做她你不是更变本加厉。”我瞥了他一眼,又开了一瓶。 “有没有可能,跟你太熟了。”他摇着手里的易拉罐,液体撞得罐壁发出阵阵闷响。 “可拉倒吧。记得她来西南之前的毕业典礼么,我俩都在帝都上大学,你那天刚下夜班,马不停蹄的赶过来,她被人要电话号,你就跟那使劲儿的盯着,等人回来,你还旁敲侧击问人家是谁。”这货要么嘴硬要么抬杠,说的我好想抡酒瓶子给他一下子。 “我好信儿么……” “是,那你别当望妻石啊,望妻石也就罢了,你别变脸啊,那家伙那脸好像谁欠你八百吊,后来你别生气啊,你生气别冲我啊,咱也不知道你这一天咋寻思的。”我坐直身体,将酒放在桌子上,怒目圆睁的瞪着他。 “你那天惹我生气了。”他继续否认。 “行,你这全身上下嘴最硬,不冲人家撒泼打滚,所有闹心事儿全往我和于扬身上罩量,你可真是个人了。”我抱着肩膀,鄙视的看着他。 “你这咋还人身攻击了。” “事实啊大哥,你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刚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行了别岔开话题,你俩喝完酒然后咋的了。” “我俩睡了。”我被他这话呛的直咳嗽,抬头便见他低头一脸该死的娇羞,虽然他浓眉大眼高鼻梁,但是这娇羞的表情一出来,我好想一口水喷死他,给他把这副表情洗了。 “咳咳……咳咳,啥玩楞,你俩睡了?”我连忙给自己顺了顺气,他伸手递过来一张纸,我摆了摆手,“你俩那天喝多了?然后睡了?不对啊,男生喝完酒后一般都失去意识,不会出现这个情况啊。” “有没有可能我是酒壮熊人胆……”他讪笑了一下。 “合着你这蓄谋已久啊。”我拍了拍脑子,“让我捋捋,你这么多年母胎单身,然后你俩睡了……诶?按照常理她不是应该缠着你负责么?” “提起这个我就来气,”老姜气急败坏的拍自己大腿,清瘦的面庞上浮出了一丝的红晕,“她穿衣服就走了,临走还说不用负责,各取所需,就跟渣女似的。” “那你不能赖她,谁让你吊人那么多年,又不表白,她追你,你还躲。”我幸灾乐祸的看着眼前这个被人间烟火拽下来的无欲上仙。“论渣,你也不遑多让。” “我是觉得她那时候年纪太小,下手不道德。”他眼神躲闪,小声嘀咕道。 “是,就跟个保镖似的天天跟后面。人不缺保镖,人家缺对象……”一针见血的后果就是,换来了这货的一顿白眼儿,我嫌弃的撇了撇嘴,“你那眼珠子翻上天都没用,真徒有一张脸。” 他没回我,只是手里的易拉罐被他捏的嘎嘎作响。 “所以现在是换你追她,但是她不同意。”我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姜啊,路漫漫其修远兮,汝追妻之路坎坷,加油吧中年老登,争取五年抱仨。” “今年你要不处个对象,我明年就拉你相亲!”老姜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我摆了摆手。 “别跟那滋儿哇乔叫唤了,先想想你现在的追妻火葬场吧……” 第21章 一个竹马没长嘴 一个天降不伸腿…… (一) “你确定不找找他们了?”老姜的话拦住了我的去路,他侧头见我回身继续说道,“我觉得,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呢?”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我磕的cp都20年了,一直没长嘴,卡不卡脸,丢不丢人。”我嫌弃的崩了他一句,“跟你说,别到时候追妻火葬场,回头人家跟别人好了,再摆出那路过的狗你都啐一口的架势,你看我鄙不鄙视你!” 出了门,回头看去,阳台的身影显得有些单薄,莫名有些心疼,在这个世上,最疼我的人就剩面前的这个了,若是有一天我也离他而去,他该活的多难熬。 轻轻带上门,我没有直接回家,只是独自下了楼。 西南地区,晚风拂面带来了些许的草叶香气,也许是时间太晚,小区的人也基本都走光了,看了看手表已经十一点。拿起手机,看到一个小时前这帮人在群里报备的到家安好。 往下翻看到王坤私发的信息,“下次过生日,我想能陪你一起。” 突然没过脑回了一句,“那以后每年得生日,是不是你也能陪我一起?” 回完愣了两分钟,赶紧撤回来,摸了摸胸口,好险好险。 刚想着没多一会儿,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打了进来,我迟疑的接起来。 “喂,您好哪位?”我疑惑的问道。 “是我,王坤。”电话那边的声音低沉熟悉。 “你这怎么给我打上电话了。”我擦了一下额头虚无的冷汗。 “我刚出完任务回来,一个电动车因为外接插排充电导致自燃,所以我们过去处理一下。”他的声音有些许的喑哑疲惫。 “哦,那你快去休息吧。”我有些心虚。 “那个我们的手机在出任务的时候一直是放在韩站办公室的,你发的信息,让韩站看见了,”他迟疑了一会儿,我听完之后,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正准备直接挂电话闪人,电话那边传来了声音,“如果可以,我想以后你的生日都有我在。” 一瞬间,空气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我仿佛看见他站在我的眼前,还是那个憨憨的模样,呲着那副熟悉的大板儿牙。 “那你以后出任务,要注意安全,因为你答应我了,我的每个生日你都在。”脸微微有些热,可能是酒的缘故,让我的脸皮略厚了一分。 “嗯,好。”他应和着,周围人有人喊他,都被韩站大嗓门儿都给撵跑了,“你现在在哪里,怎么感觉好像有风声。” “我在和你呼吸同一片空气,”我抬头望着天上的星河,感受着晚风的关照,“看着同一片星空。” “你喝酒了?”他迟疑了一下,略带怀疑的问道。 “嗯,喝了一点,老姜今天心情不好,我陪他释放点压力,我酒量很好的,真的……”可能酒劲有些上头,脑壳有些犯晕。 “喝酒不能见风,我给小钟打个电话,让她把你带回去。”他的声音有些急切,但是却好听的很,让我不想挂断电话。 “你别打了,她睡了,我现在上去。”我拦住了他的下一步动作,晃晃悠悠的上了楼梯。 “你大病初愈,不能喝酒,以后别喝了哈。”我哼哈答应着,开了门进了屋。 客厅的电视还开着,屋里关着灯,我刚想打开就看沙发上一张发着惨白光的人脸,嘴唇通红缓缓的转头朝我看来,吓得我嗷了一声。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王坤的声音有些急切。 我连忙打开客厅灯,就看小钟拿着手机看着我,右手里还抓着个西红柿,嘴唇一圈都是番茄汁,扎染的睡衣上也挨了两滴,我拍拍胸口,气道“祖宗大半夜的你要嘎哈,作死啊!” “我饿了,所以就造了半拉洋柿子,你干嘛去了咋这么晚回来。”她说完又咔哧啃了一口,睡衣穿的皱皱巴巴的,感觉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没拧干,瞪着大眼睛卡巴卡巴的看着我。 电话那边噗嗤笑了一声,轻呼了一口气,“没事儿就好,你到家了是吧,早点睡吧,别熬夜。” “嗯,你也是,太晚了。”挂断电话,小钟一脸八卦的看着我,又绕着我左走三圈,右走三圈,我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双手交叠护住了自己,“你干啥?” “你不对劲,很不对劲,”她又下意识的嗅了嗅我身上的味道,随后立马炸了毛,西红柿往嘴里塞了一口,怒目圆睁,掐着腰边嚼边说话,“你喝酒了,当我这个主治医师是死的嘛!敢喝酒!不要命了!” “你先咽下去再说话。”推开她,抱起前来撒娇的逆子,“就喝了一瓶。”说完朝沙发走去。 “一瓶也不行!你下回给我老实点,自己就是医生,还不爱惜身体,是不是不想混了!信不信我告老姜!”她愤愤的直冲过来,继续掐着腰站在我的面前。 “他知道。”我摸了摸逆子,给电视换了个台,是它喜欢的动画片,每次看的时候它都直勾勾的盯着电视。 “他知道还不拦你!你该不会跟他喝的吧?不行我得找他去!”她跺了跺脚,转身就要往外走。 “你俩睡了?”我斜着眼看着火急火燎往外冲那个直溜的小身板,原本理直气壮,衣服褶子都被撑开了,随着我声音的落下慢慢佝偻了回去,本来想往外迈的步子缓缓停住了。 “你咋知道的?”她双手相扣,两个拇指不停地打着圈,大眼睛眨巴眨巴转身看向我,肩膀扭来扭去,原本的怒目圆睁变成了一个小月牙。 “立正,站好。”我瞅了她一眼,又摸了摸逆子的头毛,每次看电视的时候,逆子都是可以随便撸的。她见我有些松口,谄媚的笑着想往前凑两步,我挥手制止了她,“站那别动,让你嘚瑟过来了么?” “老姜也太不是个物了,咋能把这事儿都跟你说呢。”她瘪着嘴,两腮因为生气微微的鼓了起来,面上泛着微微的红晕,她有些怯生生的看着我,“好未未,你不要这样嘛,伦家是会怕怕的哦。” “别整那不要钱的死出,你说你,每回干坏事儿不是蚂蚱眼睛藏藏着,我说我住院期间你咋总躲着老姜呢,整了半天因为这个……”我喝了口水,轻轻叹息。 “大家都是成年人,何况他又不亏,而且是他不喜欢我在前,我只不过是讨回来点利息。”她理不直但是气很壮的犟嘴。 “你俩这是竹马不张嘴,青梅跑断腿。”我瞥了她一眼,她谄媚的上前,又是捏胳膊又是捶腿的。 就是孩子手劲儿有点大,感觉要让她给整散架了。连忙制止她的所作所为,毕竟小命还是挺重要的。 “那你是不是不生气了?哎呀,你别这样,要不我去打你哥一顿给你出出气。”她赶紧停下手里的动作,抱着我的胳膊一顿瞎晃悠。 “行了,别去了,他应该睡了,你俩那天做措施了么?”我侧脸看向她。 “我第二天去买药了,虽然被他抓包了,但是药我还是吃了。”她将头轻轻的搭在我的肩膀上,情绪有些低落,“我二十多年的暗恋,也算是画了个句号了。” “有没有可能他只是没长嘴,不代表他没长心。”我将身子向后靠了靠,把她脑袋放到了我的腿上。 “他就是没长心,不然怎么不知道我喜欢他那么多年,”她的眼角有些潮湿,睫毛上挂着点点水珠,鼻音有些重,我递了她一张抽纸,又帮她把眼角的泪水擦干净,“未未,我累了,我再也不要追着他跑了。” “怎么要回家继承家业了?”我低头看着她,她“腾”的一下起身,坐直了身体,我连忙往后靠了一下,好怕她把我下巴壳子撞碎了。 “才不是呢!我又不是工作做的不好,凭什么回去继承家业,再说我爸老当益壮,再不济她俩再要一个,左右大号是练废了,小号随他们培养!”她抹了一把眼泪,义愤填膺的哼着鼻音。 “我敬你是条汉子!所以汉子,你要咋整!”默默的替钟叔点根儿蜡,果然逆子啊…… “我不咋整啊,我不喜欢他了!”小钟抱着抱枕,小腿儿一盘,小脑袋一歪。 “我刚想说,那就让他追你好了。”我将逆子重新抱回怀里,孩子的眼睛黏在电视上下不来,故而就算抱怀里都扭头看着电视,说实话我都怀疑这孩子是不是人变得。“既然如此,那去算吧,你……” “你别说了,我现在要去找他算总账,新账老账一起算,还敢忽悠我的病患喝酒!我看他是活腻了!”她站起来,直奔门口去了,穿着鞋就开了门,完全忽略了我让她早点回来的话。 我想了想,默默掏出手机,给老姜发了条信息,“你媳妇奔你去了。 第22章 一个竹马没长嘴 一个天降不伸腿…… (二) 老姜没回我,应该是忙着哄媳妇呢,我关了电视抱着逆子回了房间。重新翻了翻手机,停留在了最后一个红点,那是于扬。 “明天有啥事儿么?” “嘎哈。”带着疑惑地态度,报以不耐烦的回复。 “你干妈说要带你购物。”看到我回复,那头直接一个语音挂了过来,声音低沉,带着有些略重的鼻音。 “你感冒了?”我看了看手机里的名字,重新将手机放回耳边,“还是?” “没事儿,晚上有个应酬喝了点酒。” “哦,行吧你俩还挺有默契。”我懒散的说道。 “谁?”那边的声音带着些许的醉意,嗓音有些低沉,又带了些蛊惑人心。 “我哥呗。”我摸着怀里的逆子,漫不经心的说,“听说是你把他拉出来的。” “嗯,我善良呗。”那边低低的嗤笑了一声,“怎么,也需要我拉你一把。” “还没死暂时不用拉。”我迷蒙的躺下,有些犯困。 “困了吧,早点睡,明天早上我跟妈去接你。”电话挂了没多久,我就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伸手把逆子搂在怀里,它轻轻用脑袋蹭着我的下巴,似乎很久都没和我睡到一起,孩子格外的粘我。 迷蒙之间,逆子用它的大脑门蹭着我的脸,撒娇似的叫了几声,然后又用爪子揽住了我的脖子使劲儿的蹭着,我摸着它发现这孩子的脸上有些湿,下意识的想拿纸去擦一下,却被这孩子把胳膊重新搂回了怀里,还喵了一声。 我没再动只是搂着孩子的胳膊抱得更紧了,就这样我抱着逆子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哈城的一切,有师爷师奶的小院子,有姥姥姥爷的大茶缸子,有那个不拍不出画面的老电视,以及每年吃不完的羊奶子。 还是那石桌石凳,还是姥爷读报纸时的摇椅,还是那老花镜已经掉了漆。 姥姥蒸的鸡蛋糕让老姜吃剩了半碗,结果被姥姥撵了大半个院子,最后小心翼翼的捧到我面前,“大宝儿,快吃了,长大高个儿,以后踩你哥肩膀走。” 画面一转,我站在教室门口,看见第一排靠墙坐着一个女孩儿,她看着那本书很是眼熟,这时从身后走来了一个人拎着半桶水朝她走去,我本能喊“不要!” 一盆水落下,女孩儿变成了落汤鸡,她愣了半秒,突然双眼赤红,直接用手掐住那女孩儿的脖子狠狠地压在了黑板上,女孩儿很高,那个动手的人被高高的举起,脸色逐渐青白,嘴唇乌紫。 女孩儿的手逐渐收紧,我冲向她想让她放手,看见那个侧脸我发现竟然跟我如此相像,被掐到快断气的人是我幼年时期的同学——秦畅,而双目赤红的人突然转头与我对视。 我被惊醒,那个梦很真实,小钟坐在床边抓住我的手,“做噩梦了?” “这梦,”我睁眼看着她,抓着胸口,“好熟悉,我梦见了秦畅,我梦见我在掐着她……” “只是个梦,别想了睡吧。”她拍了拍我,看着我闭了眼睛后便走了出去。 很久后,我睡意全无,起身想去客厅呆一呆,门外,她和老姜的声音若有若无的传了进来。 “睡了么?”这个时间老姜居然还在我家,我有些奇怪,从逆子的怀里抽出胳膊,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 “嗯,应该睡了。”小钟道。 “她做噩梦的频率越来越高了,我怀疑她想起了什么。”老姜的声音有些黯然,又带着些担忧。 我惊了一下,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却实在想不起那个画面在哪见过。 “那段时间的事儿,还是别让她记得了,秦畅当年也算是遭了报应,就算不是未未,她那心脏病也好不到哪去,”小钟的声音有些飘忽,但却包含了些怒意。 静默了好一会儿,小钟愤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凭什么,凭什么给她造成伤害的人,让她对亲密关系恐惧的人,差点要了她命的人,凭什么他们要过得好。” “所以,让她忘了吧。”老姜话音落地,我轻轻的扭了门把手,打开门。老姜惊诧的看着我,“你醒了,醒多久了。” “所以,梦里是真的?”我有些诧异的看着面前的两人,声音颤抖试探着问。 “什么梦,梦都是反的。”老姜起身走了过来,拍拍我的脑袋,“我听于扬说他明天带你逛街,你早点睡,听话。” “哥,你之前答应过什么事儿都不瞒着我。”我双手垂在身侧,攥着拳指尖微微有些颤抖,咬着嘴上的死皮,仰着头看向他。 “真的没有,你咋能不信你哥呢。”小钟过来拉我,我轻轻的向后躲了一下但是没避开。 “没想瞒你,但若真想知道,就自己记起来,我不会告诉你,也不会让任何人告诉你,但凡谁跟你说一次,我都得让他掂量掂量。”老姜转身走了出去,留下了这句话,“未未,你知道我的脾气。” “别怪他,他真的是为你好。”小钟将我搂进怀里,轻轻的拍着后背。 “可我也有知道真相的权利。”我轻轻挣开,“所以,你也不打算告诉我?” “对!”小钟的眼神决绝且坚定,“你知道的,这么多年我不会害你,所以你信我。” “于扬也不会说?我说这么多年哈城同学聚会,你们一次都不去,也不让我去,甚至隐瞒聚会的事情。”我咬了咬牙,看着她,“所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和老姜一个态度,除非你自己想起来,否则我们绝对一个字儿都不会告诉你。”小钟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无奈,“未未,我们没有对不起你,所以你犯不着跟我们不乐意,你只要记得我们做的这件事儿是真的为你好!” 说完这些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朝次卧走去,关门前留了一句话,“当年的内些事儿,我没有不希望你记起来,因为那段日子不只有黑暗,还有我们。” 我坐在客厅的贵妃榻上,想着刚才的梦,窗外的月色洒了进来,客厅没开灯,主卧门口有些声音。 黑暗中,我循声望去,两个冒着绿光的夜明珠子从卧室里有节奏的晃悠出来,缓缓向我逼近。 若不是已习惯了这货每晚都得瞪俩眼珠子看着我睡觉,高低得给自己吓一跳。 逆子纵身一跃跳到了我的怀里,险些被这体格子踩岔了气儿,孩子老老实实的一盘委在了我肚子上。 仔细想着刚才的梦境,又想了想他俩的话,如果真相和他俩中间选一个,突然也没那么想知道答案了。 抱着它起身去柜子里偷摸拿出来一瓶酒,是于扬送的白兰地,起初是拿来做点乱七八糟的,不过今天突然想给它干了。 懒得醒酒,倒了便往嘴里灌,酒还真是个好东西,喝完就犯困,一觉能闷到大天亮。 第23章 一个竹马没长嘴 一个天降不伸腿…… (三) 依旧做了一个梦,梦里我瞧着了师娘站在樱桃树旁边喊着我,说这棵熟了快来吃。 我还看见姥爷跟邻居逗闷子,说大冬天我跟老姜在雪里种瓜子儿,还数个一二三四五。 我又看见师娘跟姥姥拌嘴,说我这年少轻狂以后必遭殃,姥姥笑着摸着我的头说孩儿还小,不至于。 我亦看见师父新得了稀奇的玩意儿,叫羊奶子,骗我说好吃,结果一口下去酸的五官都挤到了一起,皱皱巴巴的不成样子。 醒来时发现自己趴在桌子上,脖子已经僵硬的回不过弯来,老姜和小钟站在一旁同一个角度俯视着我。 老姜的手摩挲着我喝光了的酒瓶子,嘲讽的顶着腮,小钟掐着腰,就连逆子也格外老实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这酒是你喝的不?还有人忽悠你么?”小钟抿着嘴,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我。 “我说是来钱儿喝得,你信么?”我讨好的笑着。 逆子一听,瞪大眼睛歪着头看着我,随后蹦上桌子,拿着它那小肉垫儿照我脸蛋子来了一下,然后又一脸镇定的坐在桌子一角,一副看你怎么演的样子。 “看着没,你儿子都听不下去了。”老姜顺手把逆子搂在怀里,转脸看着我,皱着眉说道,“咋的,昨儿啤的没管够,整点儿洋的透一透?我竟不知我的好妹妹还这么能喝呢?于扬这是没管到位啊。” “不是,这不是做噩梦了么,我又睡不着,所以搞了点这个。”毕竟是干了点不遵医嘱的事儿,多少有点战战兢兢,小脸一缩,双手放在腿上,一副乖巧。 当救命稻草来的时候,我已经被混合批斗了半个小时,从5点半崩到6点,这肺活量实在可以给他俩安排一场相声,半个小时的训诫愣是半点没重样。 秉持着错了就得认,挨打要立正的原则,我主打一个骂不还口,因为小声逼逼的后果就是他俩还能再骂半小时。 等于扬拎着早餐进来的时候,我正双手交握站在一边一声不敢吱。 原本以为是救命稻草,结果是批斗又加了一人。 “咋个意思?”于扬看了看桌上的酒瓶子,又闻了闻我身上的味道,“你这把我给你的酒都喝了?这度数多高啊,你不要命了?” 我不敢吱声,只好可怜兮兮的拉着他胳膊晃了晃,祈求的看着他。 “你还说,这酒不是你给她的?”小钟坐在沙发上抱着肩膀,公事公办的样子。 “不是她说要做蛋糕么?”于扬摸了摸头发,有些奇怪的看向我,突然好像是想明白了啥,“你丫骗我?” “你听说谁好人家用白兰地做蛋糕,撑死用朗姆酒,她喝酒这习惯你又不是不知道。”小钟眼刀子直接飞了过去,果然和所有的父母一样,统一战线最好的办法就是打孩子,他俩统一战线最好的方式就是我的事儿。 “行了,你今天不是要带她出去逛街么,我俩去上班了,你让她再睡会儿然后带她去溜达溜达,卡在餐桌上,记得拿着。”老姜拉着小钟走了出去。 原本小钟还想唠叨两句,但架不住老姜手劲儿大,一拽就飞出去了,只留下一抹残影。 因为时间尚早,于扬把我直接扔回卧室,而我不负所望充分演绎了年轻真好,倒下就着。 再次醒来时已经七点半了,于扬妈妈在客厅里忙来忙去,于扬坐在我床边把我搬了起来,“起来吧,饭好了。” 他眼眸里闪着亮光,抬手就扒拉着我那几根不是很听话的头毛,似乎有些抵触,我用手使劲儿戳了戳自己的头发,原本就不顺溜的发丝被我搓的乱乱糟糟的。 他轻轻笑了下,还是用手顺了顺我有些凌乱的头毛,抿了抿嘴,“你知道么,有句话很好?” “啥?”我扒拉掉他的手,继续搓着自己的头发,然后又疯狂的搓着脸。 “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不管是什么样子,她在你眼里都是好看的。”他就那样坐在那,手指理着我的头发丝。 “可,如果那个人不喜欢你呢?”我歪着头,疑惑的看着眼前人。 “不重要,只要她过得好,喜不喜欢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笑了笑,那笑容里有好多的情绪。 “于扬啊,未未起来了没,吃饭了哈,一会儿该凉了。”于扬妈妈打开门,微笑着看着我俩,“哟,我家宝儿醒了,快来吃饭。” 和所有的东北妈妈一样,进屋第一件事儿就是拉开窗帘,于扬不免吐槽,“妈,你是真双标啊,我在家六点不起床那都是‘兔崽子,撅个腚睡个屁,快中午了’到未未这都七点半了,你就‘哎呀,我家宝儿醒了’,你够了,我可是你亲儿子。” “若是可以,你这儿子还是退货吧。”于扬妈妈白愣了于扬一眼。 “妈,你能注意点影响么,好歹也是董事长夫人,医学院的客座教授,对我你能不能文雅点,提供点情绪价值行不行。”于扬挑着眉看向自己的亲妈,叹息着,“咱不能这样。” “你就算了,都多大岁数了,还不找对象,我告诉你啊,你再这样下去,过年别回来。”于扬妈妈一把推开于扬,坐在床边拉着我的手,“还是我家未未好,没事儿啊宝儿,你要是不嫁人,大娘养你。” “妈,我都不用你养,你不至于这样吧。”于扬震惊的看着自己妈的神操作。 “要你有啥用,家业家业不继承,对象对象不找,孩子孩子不生,你还真是那个……”于扬妈妈的嫌弃实在是过于明显。 “大娘,他可能是没遇见对的人,等遇见了肯定就领回来了,你放心哈。”我连忙宽慰着大娘,“于扬这么好一人,那肯定得配顶好的姑娘,再说了我大娘这么好的婆婆,将来一定是贼疼儿媳妇的主。” “哎,也不一定,要是你给我当儿媳妇儿啊,那我肯定是没有二话的,至于其他人我都得想想。”于扬妈妈拍着我的手,一脸惋惜,“哎,宝儿,你跟大娘透个实底儿……” “妈,你行了,快让未未收拾收拾去吃饭。”于扬把他妈妈拽起来,连推带搡的把人往外带。 “诶,你这孩子,我还没跟我家宝儿说完呢,你真是……”于扬妈妈的声音越来越小,逐渐消失在了卧室这个小空间里。 我靠在床头,缓了好一会儿,看了看手机,王坤的早安如期而至,他本来用手机的时间就是固定的,能发信息也是不容易。 信息的内容堪比小作文儿,好多的问题,比如吃了啥,睡得好么,喝了酒头疼不……,这内容比老姜的盘问还要详细。 于扬又进了屋,将手机递给了我,对面是大师兄憨厚的笑脸,我吓的连忙扑撸着自己的头发和脸,大师兄在那边笑的很是开心。 “哟小师妹,早啊。”他拿着包子边吃边跟我打招呼。 “哎呀大师兄……”我捂着脸,尴尬的笑着。 “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呢?”于扬一脸不可思议,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于扬跟我说你没事了,我还不信,这看到你这样子确实还行,我放心多了。等过一阵不忙了,我跟你嫂子带上小寒去看你。”大师兄咬着包子笑着跟我说,不远处有人喊他,他答应了一声。 “好的,大师兄。” “行,我先不说了,今天出门诊,会忙一些,你照顾好自己啊。”大师兄一向很忙,尤其今天还是门诊日,他的挂号费很亲民,还是他们科室的顶梁柱,自然是很多人趋之若鹜。 “嗯,那大师兄,中午我给你打电话喊你吃饭。”我笑着回道,他笑着点点头挂了电话。 去饭厅吃过早饭,于扬抱怨我穿的丑,结果被于扬妈妈一个眼刀给飞没电了。 “这不是要带她出去买衣服么,你要是再这么嘴贱,我们就不带你了。”于扬妈妈使劲儿的拿眼睛翻愣他。 “大娘,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原来不这样,多半是因为跟老姜混的时间太长了。”我赶紧打着圆场,好怕这娘俩一言不合打起来。 “行行行,二位小主,咱能起架了么?”于扬皮笑肉不笑的躬身作揖。 “行了,摆架吧。”于扬妈妈挽着我,满意的笑着朝楼下走去。 “得嘞……” 第24章 一个竹马没长嘴 一个天降不伸腿…… (四) 可能是太长时间没看见我,于扬妈妈觉得我穿啥都好看,但凡是我试过的,那都是一个字—买。 这一上午,于扬拎着大包小裹的跟着,我尝试着想给他省俩钱儿,结果都被于扬妈妈给制止了,她说,女生逛街男生花钱。 我算了算这堆东西的价格,肉疼地给他转了过去,好怕这货跟我秋后算总账。 于扬妈妈还有应酬,就把东西放于扬车里,自己打车绝尘而去,留下我和她儿子面面相觑。 在这边呆的时间不算长,还挺怀念东北菜,比如延边烤肉,虽谈不上正宗,但多少带点乡味儿,出门在外,带点东北的东西,都能评定为乡愁。 小钟是这家店的常客,俗称来了报她名字就好使。 老板给我们安排了老位子,上的小料也颇具东北特色,因为总跟小钟混,老板对于我的脸也是熟得很,自然也就体验了一把刷脸的快乐。 没等我们点菜,老板就直接推荐了一波地道的延边烤肠,齐齐哈尔烤肉,以及韩式铁板,那小咸菜儿上的是一盘儿接着一盘儿,啥样都有,倒也是齐全的很。 米酒,是延边的特色,之前去长白山在一家烤肉店喝了好几壶,酸酸甜甜很是开胃,虽然看着没什么度数,但是多少带点儿后劲儿,回家晕乎了好半天。 老板上了一件儿啤酒外加两壶米酒,啤酒必然与我无缘,但是那米酒我是肯定要往自己肚子里炫的。 小钟到的时候,我们已经开始烤了,滋滋作响的烤肉沾着米酒的香气,再用生菜叶包上,加点辣白菜和小辣萝卜,那味道绝了。 小钟用筷子直接给啤酒开了瓶,大有种瓶盖一起,所向披靡的架势。 “我跟你说,今儿咱谁都别怂,于扬,你给我喝,要不喝你就是孙子。”小钟踩着箱,拿着酒瓶对着于扬,于扬摸了摸鼻子,把车钥匙拿了出来拍桌子上,小钟一看,眼睛一立,“嘿,你给我喝,小爷给你约代驾。” “那我喝?”于扬转头看向我,求救的意味有那么一丢丢的明显。 “没事儿,喝吧,还有老姜呢。”我没管他,直接倒了一碗米酒垫垫肚子,果然还是这玩意儿开胃。 他将啤酒倒进了杯子里,又把我面前的米酒往边上挪了挪,“听话,少喝点,这玩意儿太凉,回头你胃该疼了。” “没事儿让她喝,大不了再找老郑给她开几副中药。”小钟不动声色的扔出了这句话,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情。 我听完想了想,默默的把要拿米酒的手往回收了收,苦药汤子是不行的,半点都不行。 “老姜呢?”于扬想了想问道。 “软香玉在侧,人家哪有空管咱们。”小钟咽了口酒,酒液顺着嘴角漟了下来,听这话,我默默的拿起了店老板送的西瓜。 “软香玉?”于扬有些发懵,对于这边的事儿,他所知甚少。 “谁?”我啃着西瓜,看着小钟。 “还能谁,那个开氰化钾的规培实习生。”小钟说完就直接炫完了那瓶啤酒,紧接着又开了一瓶,“先是挖你墙角。” “诶,先别说挖我墙角这个事儿,人家只是帮忙处理了一下伤口,啥事儿没有啊。”我摆了摆手,拒绝捆绑消耗,“再说,还不是我墙角呢。” “嗯,行这条pass,开药写成氰化钾,这是真的吧。”小钟拿起酒瓶子挣命往嘴里灌了一口。 “不是你慢点喝,这家伙,你当这酒不花钱啊。”我赶紧要拦着她,她摆了摆手,我只好作罢。 “嗯?我以为我听错了,开出氰化钾?”于扬挑了挑眉,“那不纯纯医疗事故啊。” “咱也不知道咋想的,氯化钾能开成氰化钾。”我夹了口肉塞嘴里,刚想端米酒往下顺顺,结果就被于扬拦住了,递给我一瓶拧开的矿泉水,眼看着米酒离我越来越远,接过矿泉水的手都带着点拒绝。 小钟絮絮叨叨的说完前因后果,最后才捋明白,这丫头是吃醋了。 “嗯,你不是要放弃他了么?”我试探性的问道,“再说,不就问了几句么,也没说别的。” “我是放弃了啊,我就是生气。”小钟说完一口气就干了剩下的酒,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孩子一次性炫了三瓶,看的我直眼晕,姑娘小嘴一撇,“他俩爱唠啥唠啥……” “那个,不是说好出来给我改善生活的么?你这么喝下去,生活可能没改善,但是生活可能会改变……”我瞅着她,紧了紧鼻子。 “啥意思?”她的脸上有了一抹好看的红晕,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一扯嘴角还有好看的小酒窝。 “她的意思是,你喝这样,你的酒品可能会改变她的生活……”于扬解释道,伸手要去抢她手里的啤酒瓶子,“你再这么喝下去,老姜要是来了,你该咋解释?” “解释个屁啊!谁搭理他……”她甩开于扬的手,又把于扬的酒杯递给他,“你丫真矫情,大男的不吹瓶,你装什么绅士风度?” “我没你酒量好……”于扬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因为喝的太快,半杯都撒衣服上了。 “啥也不是,喝个酒就好像那下巴壳子漏似的,喝一杯扔半杯,咋的底下还得给你整个盆儿接着。”小钟说完又给于扬满上了一杯,嫌弃的用酒瓶口撞了撞杯壁,“赶紧的,别磨叽,干了它!” 见此情形,我默默的将手机拿了出来,准备给老姜发个信息,让他把这货整走,不然没等饭吃完,这货先给自己灌个趴。 “诶,喝酒呢,你玩儿什么手机,你喝米酒我都没让你上小孩儿内桌,你还敢玩儿手机,咋的觉得自己又能耐了?”小钟一把抢过我的手机,眼睛一瞪直勾勾的瞅着我,转头就找服务员,“老板,再给我来瓶老白干。” “哎呀我的妈呀,小祖宗你可别嘚瑟了行么,你这是上头了啊?”于扬赶紧摆手示意老板算了,又把小钟的胳膊摁住,“这一会儿你又干了三瓶了,这六瓶啤酒下肚你不涨得慌么?” “涨啊,所以我让他给我来瓶白的么……”小钟看起来晕晕乎乎的,于扬赶紧把手机递给我,让我给老姜打电话。 “喂?”老姜的声音适时的响起。 趁我打电话的功夫,小钟又起了一瓶,这一看明显是真上头了,脚踩凳子上,跟于扬叭叭原来发生的那些事儿。 “你快来吧,这家伙呜呜渣渣的,我俩制不住她了。”我抿着嘴,叹息着看着眼前这一幕,对面那姑娘豪情万丈,一手拿着啤酒,一手怼天怼地怼空气,给个喇叭都能嚎两嗓子。 我一手挡着脸一手拿着手机,属实觉得有点丢人。 电话那边,老姜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她喝了多少。” “这么一会儿‘库库’炫了七瓶了,菜没过五味,酒自个儿过了三巡……”我看着眼前这个破马张飞的姑娘。 “你还得多久?”于扬压着声,他的耳朵有些微微泛红,脸却白的很。 “十分钟。”老姜一如既往的冷静。 “金刚川啊,别走差地儿了。”我撂了电话,于扬总算是把对面那个摁回了座位上,小脸通红,抱着酒瓶子就不撒手。 小钟还在絮絮叨叨,我跟于扬一边听她说话,一边往嘴里填东西,把她安抚好太费力气,我俩抽空赶紧往身体里补了补。 等老姜来的时候,我俩还在一边听着小钟叭叭,一边往肚子里塞东西,小钟见到老姜,立马就换了个模样。 “老姜来了。”小钟起身,晃晃悠悠指着老姜,他伸手把人拉进了怀里。 “你俩就光顾着吃,不管管她?”老姜责备的看着正在往嘴里塞苏子叶咸菜的我俩,我俩同时摇了摇头,这,管不了一点儿。 “你不是跟那个实习医生聊得挺开心的么,咋不聊了?”小钟这点极好,只要喝多了,必然贴脸开大。 “没聊,看你走了我就往外走,结果被老郑叫去聊了会儿病例。”老姜手忙脚乱的摁着小钟漫天飞舞的胳膊和手,一边冲我俩使劲,“你俩赶紧帮忙啊,别看戏了。” 我俩只好上手把人摁在了座位上,老姜坐下来,小钟就撒娇似的往老姜身上贴,琢磨了一下,我默默的退回座位,顺手拿起了一片西瓜递给了于扬。 第25章 一个竹马没长嘴 一个天降不伸腿…… (五) 小钟的人品很好,但是酒品不咋行,所以每次喝酒我们都会适当的控制这丫头,只不过今天的我刚好大病初愈,于扬一个人实在独木难支也就只能任由她发挥成现在这样。 “老姜,你为什么不能喜欢我呢?”小钟趴在老姜的怀里,手指缓缓的从他的侧脸抚摸下去,颧骨、鼻梁、嘴唇,食指轻轻的在唇瓣上摩挲,“看着好好亲哦。” “想亲么?”老姜蛊惑的声音低沉喑哑,像极了暗夜里的魑魅,诱惑着他的礼物。 “我擦。”我跟于扬一脸懵逼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手里的瓜顿觉不香了。 “想。”小钟傻笑着,手继续向下,手指触碰到了老姜的喉结,紧接着便直接亲了上去,老姜抿了一下唇,喉结上下浮动,嘴唇离开喉结的那一刻,老姜的耳朵红的好像是要滴血。 “还想亲么?”老姜低头看着眼前的女孩儿,他的眼眸里似乎蕴藏着惊涛骇浪,眼睛半眯着,舌头轻轻舔了一下嘴唇。 “想。”小钟迷懵的说道。 “亲哪?”老姜继续蛊惑着。 “这里。”小钟的手指轻轻点着老姜的嘴唇,一下又一下。 “那你应该叫我什么?”老姜轻舔嘴唇,那声音仿佛给人下了蛊,他右手扶着小钟的腰,左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拇指指腹摩挲小钟的唇瓣,眼睛半眯着盯着眼前姑娘的嘴唇。 “老姜……”小钟的声音带着点喝了酒的醉意,声带被打了玻尿酸,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叫声老公来听听。”老姜继续低声蛊惑着。 “不,不能叫老公。”小钟双手环住老姜的脖子,将自己靠在了他的肩膀上,糯糯的说道。 “乖,叫老公。”老姜轻轻吻了一下小钟的额头 “老姜……”小钟瑟缩了下,继续靠在他肩膀。 “乖,叫什么。”老姜又吻了一下她的眉心。 “老姜……”小钟轻笑了一下又往后缩了缩。 “乖,再说一遍叫什么。”这次老姜将她的手从脖子处拿了下来,小钟被这一下弄得有些迷茫,想再伸出手去搭老姜的肩膀,但被躲开了,只好靠在一旁的墙上。 “嗯,老公?”小钟轻轻的说道,小嘴抿着,眼神迷离抬头看向对面的人傻乎乎的扯着嘴角。 “再叫一遍。”老姜满眼温柔,嘴角带笑的看着眼前人,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 “老公,唔……”小钟刚说完,老姜抓着她的脖子将她拉到自己面前,直接吻了上去,小钟的手下意识抓着老姜的袖子,老姜将手移到小钟的后脑勺,好像是要把小钟脑袋里的空气都吸进去。 良久,他们还在努力的将彼此融到自己的温柔里。 一旁的我,咔吧一下掰断了手里啃剩的西瓜皮,默默拿起第二块西瓜,若有所思,“你说,小钟会不会缺氧。” “她这应该会换气吧。”于扬也咬了一口西瓜。 “你说,还会有下文儿么?”我也咬了一口,慢慢的嚼着。 “那好像超纲了,不属于命题作文的范畴。”于扬吃着西瓜叨咕着。 “限制级小说?”我拿起一根鱿鱼,想了想刚准备要咬一口,结果就被于扬给拿走了,“诶你看戏吃瓜,吃我鱿鱼干啥?” “这玩意儿油大,你这肚子够呛能装这二两香油。”于扬直接把鱿鱼全塞进了嘴里。“你说往下限制级,咱俩是不是得冲个会员。” “我觉得是不是可以录个视频。”我小声说。 “等他俩婚礼的时候放上?也行哈。”于扬嚼着鱿鱼有点费劲,看着好像是塞牙,他随手拿出手机打开录像。 “不,我想等他俩四十多的时候给他俩看。”我也摩拳擦掌,准备拿手机录一下子。 “为啥。”他侧头看向我。 “中年夫妻亲一口,噩梦都得做半宿……”我又拿起一块西瓜,一口咬了下去。 “还得是你啊!”于扬一个大拇指就给我立那了。 “诶,不对,你刚才是不是骂我是狗。”我转头恶狠狠的看着他。 他俩手一摊,“我无辜啊,我啥时候骂了。” “你不无辜,你死有余辜,你不知道打小就有句话叫狗肚子装不了二两香油么!”我腾出手,狠狠的给了他一撇子。 我俩这边吵的火热,那边战况由原来的激烈,变成了缓冲,终于算是停止了。 老姜看了看我俩这打的不可开交,懒散的向后一靠,抱着已经被亲迷糊的小钟看着我俩。 等我俩回神,老姜已经看半天了。 “好看么?”于扬瞥了他一眼,伸手又捞了一根板筋。 “这话不得我问你么?”老姜回问道。 “啥就问我啊?跟我啥关系?”于扬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我翻了个白眼怼了他一下,又用眼睛示意了一下已经神游太虚的小钟,于扬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笑了笑,“哎呀,你这话唠的,那指定是好看啊,要不你俩再来一回合?” “自己找对象亲去,看我们干什么?一对单身狗。”老姜的话狠狠刺痛了我俩幼小的心灵,化悲愤为食量,我俩又干了好几块大块肉。 “你俩真是,一个竹马没长嘴,一个天降不伸腿。”老姜别有深意的看着我,我有些发毛,又拿起了个西瓜准备往嘴里塞,他伸手摁住了西瓜盘子,“你吃几个了,自己没点数?” “竹马失算了。”于扬的声音很平静带着点遗憾和无奈,我缩回手,默默连灌了两口米酒。 …… 酒足饭饱,适合回家睡觉,小钟睡死过去,老姜把她放在后座和我一起,于扬则叫了个代驾,回了酒店。 车上,我将喝的不省人事的她靠在肩膀上默默嘟哝,“咱也不知道几两肉给喝成这样。” 老姜车开的很稳,小钟又是那种撒泼打滚就一会儿的人,这会儿倒也老实。 “你和于扬?”老姜的话说了一半,我没搭茬,只是坐在那里看着窗外,可能感受到我的避而不谈,他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能问出那句话,叹了口气。 “你俩准备啥时候扯证?”我通过后视镜看着驾驶座上的他。 “三年孝期过了的吧。”老姜右拐进了地下车库,将车子停下开着空调,没张罗上楼,只是坐在车里没动地方。 车停了,我伸手抠门把手,发现还锁着,挑挑眉,“咋又要搞一轮坦白局?” “算了,走吧。”他开门下车,把小钟抱了下来,小钟也是睡得死整个人都是软塌塌的,搭上那棕褐色的小裙子,好像是一坨什么东西被老姜抱在怀里,思及此我扯了扯嘴角。 小钟被老姜抱回了自己家,我想了想,刚准备提步跟进去,结果就被老姜一个随手关门拦在了门外,我看着好悬砸到鼻尖的门板,瞪着双眼一脸懵逼。 “老姜,我还没进屋呢?”我开了指纹锁,在门口直冲老姜。 “哦,我以为你进来了,这不用你了,回去吧。”老姜淡淡的回道。 这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我摸了摸鼻子,上面有层灰…… 我在自家门口徘徊了一会儿,想了想实在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不过晚上吃的倒是有些积食,就抬腿下楼去小区里走一走。 刚走完半圈就被老姜一个电话喊了回来,进了卧室就发现遍地狼藉…… “人家滚床单,你俩滚被罩,这么激烈的么,被罩都卷这样了?”我捂着嘴瞪大眼睛,窃笑的看着,被罩被卷成一团扔到地上,床上那位四仰八叉的斜躺着。 “你瞎啊,她喝那样不得吐么,”老姜狠狠照我脑门给了一下,“收收你那没用的心思,去帮我把那被罩扔洗衣机里,然后把她衣服换了。” “我就说嘛,你这速度也太快了,啥也不是。”我不怕死的来了一句,在他脚没抬起来踢我之前,我抱着床单冲向了卫生间,末了还扔下一句,“不是你俩都那么熟了,换个衣服不至于这么矫情吧。” “次卧有衣服,你给她换一下。”老姜没理我,只是拿毛巾给小钟卸着妆。 我把他撵出去找衣服,自己给这姑娘卸妆,她喝到半死不活的时候是最省心的,老老实实的让人扒拉。 帮忙换好衣服,老姜就把我撵了回去,我回头叮嘱他,人家喝完酒,别趁人之危,气得他照我脑袋又给了一巴掌。 第26章 好人为什么不长命呢? 回到家后发现有一头条推荐,我翻开新闻,图片里的人实在熟悉的很,不由心里一惊。 我拨通了于扬的电话,“大师兄出事儿了?” “嗯,抢救无效。”于扬的声音有些发涩,说出的话,像是在我的心脏上狠狠地来了一击,拿着电话的手指微微发凉,依然无法确信,一个早上还视频的人,突然就在我的未来生活里失去了踪影。 对于大师兄,我永远可以信任他,就仿佛是我的靠山,只要他一句“小问题”,我就敢不管不顾的往前冲。 “导师……还好么?”我压着情绪,尽可能平静的问道。 “不太好,听说杨姨哭晕了,差点打120,导师高血压犯了,险些在办公室晕过去。”杨姨是导师的发妻,也是最疼师兄的人。 “起因是啥啊?”我缓缓的跌坐在了门口,后脑勺无力的砸在了门板上,发出“咚”的一声脆响。 “十多年前一个患者在那家医院做的冠脉介入,术后恢复的一直不太好,恰逢今天他出诊,就被患者家属捅了,脏器破裂,大动脉出血。” “那个手术是他做的么?”我靠在有些发凉的门板上,似乎只有那微凉的温度才能平静此时万般的心绪。 “不是,是他们医院的周大夫。”于扬轻叹道 “他没反抗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被捅了?”我咬着牙,抱着双腿,强忍着要掉下来的眼泪。 “他中午都没吃饭,一上午接诊了70多个病人,本就很疲惫了,根本反抗不了。”于扬那边喘气的声音有些重,鼻音和风声混到了一起。 “那个患者家属怎么处理了?”我压着鼻音问道。 “那人跳了楼,结果还得分出来人去救他。”于扬的声音冷得让人发怵。 “嫂子那边……”我抽了抽鼻子。 “她晕了好几次,亲眼看着自己老公没了,她还得抢救那个凶手。” “还真特么讽刺……”眼眶微酸,突然胃疼的厉害,我蜷缩成一团蹲在地上,捂着胃。 “我明天应该是出发去温州,看看帮帮忙。”于扬微叹着,声音略微带了点急切,“我一会去你那,在家好好待着。” 挂断电话,我翻着视频,传出的那几声“救命”撕心裂肺,评论区里有人说,第一次听医生喊救命,实难想象,大师兄在最后一刻该多绝望。 我捏着手机,想着曾经大师兄拉我出深渊的那些话,“死,是每个人的必修课,你没有不及格。” 师父的离世让我一度不敢上手术台,不敢进病房,不敢碰手术刀,甚至都不能听呼吸机和心电图的报警。 但这一次,那个带我走出谷底的人,却永远留在了一场闹剧里。 对于我来说,这场闹剧让我永远失去了那术照耀了良久的光芒,失去了对抗心魔的依仗。 对于医院来说,大师兄是冠脉介入手术不可多得的人才,国内能把手术做到极致除了他也没几个人。 颤颤巍巍的起身,一步一摇晃的走到沙发旁边,安安静静的坐上去,指尖颤抖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喂,你好。”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些沙哑空洞、甚至冷漠。 “嫂子,是我,未未。”我长呼几口气,尽可能的平复心情。 “未未,是你啊。”大师兄爱人鼻音很重,声音里有着些许痛苦和疲惫。 “我听说了,嫂子。”心里沉重的仿佛压了一块巨大石头,可我却不能哭,因为她比我痛苦,“保重自己。” “谢谢,谢谢你没有告诉我节哀顺变。”终于,她在电话那边啜泣着,而我也忍不住的掉着眼泪。 “嫂子,此生我最恨节哀顺变,我不想听,也不会说给你听。”失去至亲至爱人的感觉,我懂,那是自己至亲至爱的人,凭什么要节哀顺变。 “嗯……”嫂子的声音微哑,压抑着难过。 “什么时候出殡?”我颤抖的声音透出了压抑的情绪。 “后天……”话音还未落,嫂子声音时高时低,压抑的啜泣着。 “我和于扬这两天赶过去,你顾好自己。”她在那边压着声音,听得我心里愈发难受。 “你别来了,我……我听,”说到这里,嫂子开始哽咽,“听你师兄说,你之前被网暴了,险些想不开。前几天还住院了刚好点别又给自己搞垮了身体。” “我没事儿。”我拿着纸巾悄悄的抹着眼泪,手指狠狠地嵌入到掌心里。 “小姜那天还给他打电话,问他之前有没有碰见过感染了传染性炭疽后,昏迷这么久的病人,你师兄一想就知道你又出事了,原打算等他忙完给你打电话。”嫂子在那边说着话,我死死的咬着嘴唇,血腥味儿充满了口腔,眼泪不值钱的打湿了领子,“他昨天早上还说等今天看完诊一定要给你打电话细问问。” “他总跟你导师说,你这孩子在临床上实在是有天赋,等下次见你一定找你好好聊聊。”嫂子哽咽着。 嫂子在那边自说自话,我仰着头从沙发滑落到了地上,一只手死死的捏着手机,一只手捂着嘴不让啜泣的声音传过去。 老姜推门进来,把我拉回到了沙发上,接过了电话,安慰着那边的人。 我躲在沙发的角落里,眼神空洞的看着沙发靠背,泪水一滴接一滴的往下滑。 挂断电话良久,我和老姜就那样坐着半天没说话。 老姜和大师兄很是相熟,颇有些英雄惜英雄的感觉,若说老姜当上副主任医师是天赋异禀,那大师兄出任主任就是厚积薄发。 大师兄欣赏老姜的天才绝伦,老姜欣赏大师兄的凭实力说话。 老姜挂电话后起身从冰箱里拿出啤酒,将其中一瓶打开递过来,我拿到手里一抬头就喝进去了一半。 空间只有易拉罐的声音,茶台上空罐子越来越多,逐渐堆满了整个茶几。 当于扬赶到时,我们俩已经把冰箱里的啤酒都给清空了,我靠在沙发靠背上一声不吭。 于扬默默的将一件儿啤酒放在了我俩中间,起开一瓶自己灌了进去。 三个人的沉默谁都没再说话,客厅里只剩下开易拉罐的声音。 第二天醒来时,我还是缩在沙发一角,抱着双腿,脑袋靠在沙发背上,眼睛肿的睁不开,几根头发丝粘在脸上。 老姜睁着眼睛没说话,黑眼圈好像焊死在了他下眼睑,于扬趴在茶几上,手里还握着已经瘪的不成样子的易拉罐。 “我去上班了,这几天你跟于扬去帮着忙活忙活,别让嫂子太累,照顾好她。”老姜拿着手机站起,停了一分钟转身将我从角落里拉了出来,给我顺了顺不乖巧的头毛,微微叹口气,“乖,别哭,好好送你大师兄一程。” 听到这话我的眼泪仿佛是开闸了一样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心脏仿佛是被人死死地攥紧,疼的喘不过来气,老姜轻轻给我拍着背,压着嗓子说“去看看吧,这几个小师妹,他最不放心的也就是你了,别让他走不安生。” 我哭的喘不过来气,死死的抓住老姜的衣服,那一刻有懊恼、有悔恨。明明是给他打个电话,把他引出去就好了,为什么自己就没做呢? 于扬被我的哭声吵醒,从老姜那接过我,一下又一下的摸着我的头发。 “你去上班吧,这里有我。”于扬声音有些发凉,我重新缩回自己的角落,眼神放空。 第27章 飞杭州(一) 当天下午,我和于扬去赶飞机,在机场碰见了王璇伊,姑娘说是在闲逛,她见我带着墨镜便很是奇怪,刚要说什么便被思然制止了。 思然下意识的喊了我一声,我抬头看看他,他点了点头便揽着旋伊走了,可能是没心思吃瓜,便觉得这对情侣装的属实不像。 我靠在椅背上侧脸看向身边的人,于扬异如往常,沉默少言的坐在一旁,双手合握放在膝盖上,眉头紧锁,明明是白色卫衣加黑色长裤,典型男大的打扮,但看着却阴沉的很。 可能是气氛过于沉重,周围的人很少,再加上因为某些问题飞机晚点,我们看着人走了一茬又一茬。 今天的气温有些偏低,特意翻出了唯一一件军绿色风衣,兜里的手机若有似无的震动着,我实在是懒得动手,便没再理会。 “诶,你这幺妹好生面熟。”一个有些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侧脸看过去,是一看着上了岁数的中年男人在我旁边坐了下来,他眼角有些许的鱼尾纹,鼻翼上长着颗黄豆大小的黑痣,颧骨微高耸。 他上身是看着有些高档的黑色冲锋衣,裤子不长坐下来刚好露一截脚踝,手指关节粗大,皮肤有些偏黑,右手手腕处有一块明显的刀疤,状如弯月。 于扬听到声音便朝这边看了过来,他缓缓坐直身体,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握住了我的肩膀,将我往他怀里带了带,另一只与握住了我的右手。 他迟疑了一秒看向我,手握的更紧了些,因为那里有只有他知道的冷汗。 “但我好像不认识你。”我语态平静的回话。 这个人的那颗痣眼熟的让我记忆犹新,六岁前那不堪回首的记忆在脑子里疯狂乱窜,就好像是过电影一般。 于扬下意识眼带攻击的看着那个人,男人摆了摆手若无其事的说道,“我家原来有个妹娃儿,耳朵上也有一颗痣,看着你我就想起来咾,幺妹儿不要见怪哈。” 他说完还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然后轻声说了一句,“可惜跑丢咾。” 可能是感受到了我的紧张,于扬直接将我搂在了怀里,把手机从我的口袋里拿了出来,打开看了看,便合上放进自己兜里。 “你和你男朋友要出去玩哈?”男人似乎没打算结束话题,依旧一副熟络的模样。 “对,我要带她去走走,看看外面的景色,不然等她毕业了就没时间了。”于扬一副熟稔的模样,俨然不是刚刚那个严阵以待的样子,微笑着看着对面的人。 “哦,你们还是大学生嘞,那可比我家女娃儿小太多咾。”男人笑了笑,顺手递了个口香糖给于扬,于扬接过来但是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我下巴搭在于扬的肩膀上,听着他跟男人你来我往的聊着天,男人好像是查户口的,先是问我的身世然后又问于扬的家庭,于扬看似都答了,但是答案却模棱两可,果然打小按继承人培养的,说的话严丝合缝。 似乎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男人便催着于扬把口香糖吃了,于扬点头同意,但是动作却缓慢的好像是“闪电”上身,他轻轻在耳语了几句,听到他的话,我额角的青筋不由的跳了跳。 不远处思然有意无意的朝我这边看着,旋伊的眼神也带着些担忧和焦躁,那感觉好像我要羊入虎口…… 突然,于扬带着我弹了起来,一个闪身就躲过了男人的手,将我护在身后,旋伊和思然“嗖”的一下窜了过来,直接把男人摁在了地上,周围的人都吓得连连后退,男人被制住动弹不得,意外的抬头看向于扬。 “我没吃。”于扬将袖口里的口香糖拿出来扬了扬,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不疾不徐的往前走了两步,单腿蹲了下来,拿着那块口香糖轻轻拍着他的脸,“你真当我是吃素的,长这么大敢惦记我家人,我一般都是两步送走的。” “哪两步?”思然奇怪的看着于扬。 “你是人民的公仆,这两步你还是别问了。”我微微叹气,制止了于扬接下来的耍帅。 男人被带走了,临走前还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幺妹,我们后会有期。”我戴着墨镜连正眼儿都没给他。 “是他么?”于扬松开我的手,转头看过来。 我点点头,那段血淋淋的记忆一直在脑海中封存,鞭子、木棍、下着大雨的门外,破烂的一身伤,还有天天的提心吊胆,以及这个带着黑痣的男人。 若不是那家的奶奶将我扔在车上,现在的我可能已经在地府扣了个两室一厅了。 于扬被带到一旁的休息室做笔录,现场就剩旋伊、思然还有我。 “未未,你俩好默契啊,”思然处理完那边的事儿之后,就过来找我,一脸窃笑,“不知道以为你俩是真男女朋友呢。” “是啊,你刚才靠在他肩膀上,我都信了。”旋伊过来抱着我的胳膊一脸的八卦。 于扬刚做完笔录回来,听到这话赶紧否认,“我刚才抱着她是觉得那个人有点问题,后来看你俩发的信息,就侧头跟她通了个气儿。” “我俩正儿八经的发小,能成早成了。”我哑着嗓子说道,“行了我俩要准备登机了。” 于扬转身提着包,伸手本想拉着我,却发现我的手已经揣进了衣服兜里,悬在半空的手停顿了一秒,轻轻一抬和旋伊他们挥手告别。 …… 飞机上,我靠着座椅闭着眼睛,于扬百无聊赖的扒拉着手机里的相片,停顿了两秒就拿到我眼前。 手机里,照片上一个小女孩跟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男孩子在院子里走着,眼睛里满是胆怯,手指攥着淡蓝色干净的小棉袄袖子,鼻子和嘴埋在了围脖里。 “这照片好早之前吧?你那时候就有sd卡相机了?”我拿着手机看着他。 “那时候我爸去国外出差顺手带回来的,我想着试试就拍下来了,那时候你还那么小一只,现在倒是长开了。”他拿回手机,轻轻的摩挲着上面的人脸,“那个人是那家的?” “对,那家的长子。”我将墨镜摘了下来,放进了包里,“你怎么知道他是逃犯?” “我看到了你手机里旋伊给你发的通缉令,就偷摸告诉你。”他转头看着我,眼睛里带了些许的审视和欣慰,“想不到默契还在,我带你闪开的时候,你还挺配合我。” 我笑了笑,没接茬,只是转头看向窗外,外面的云朵纷纷后撤,只剩下太阳的那点光晕。 “这个人可能会知道你的身世,确定不去了解一下,万一你不是他家人呢?”于扬轻声问道。 我摇摇头,“不想知道,也不愿知道,若真是他们,我不认是对的,若不是他们,抛弃我的人,也没那个认的必要。” “有道理,不过刚才我发现你跟思然真不是一般的像,感觉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于扬拿着照片思索着道。 “确实很像,尤其那双眼睛几乎一模一样,他也的确有一个双胞胎姐姐,不过刚出生就夭折了,那尸体也是老郑和他夫人送去火化的,这个你也知道。”我正了正脖子上的靠枕,脑袋仰着等着起飞那一下。 “嗯,也对。”他摸了摸鼻子,月白清瘦的手指揉搓着耳机的软塞,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屏幕,偏头仔细瞧,他是典型的东北人长相,下颌冷硬,鼻梁高挺,浓眉被修剪的很是齐刷,要不是知道他十月份出生,我严重怀疑这货是处女座。 “别看了,盯出个洞也回不去当年了。”我懒散的伸了个懒腰拦腰,重新摆正脑瓜子,揉揉有些发疼的肩膀,猜想大概率是刚被他带那一下,有点寸着筋了。 “人常说近水楼台先得月,我这还真是半点好处没捞着。”他轻叹道。 “你不知道还有下一句么,”我闭着眼睛回道,他听后转头看向我,我抬眼瞅了瞅那双闪着愿闻其详的眼睛,“向阳花木易为春。” “怎么讲?”他问道。 “这是个典故,说过去有一个官员因公出差常年在外,每次升职都没有他,眼看着,周围人都步步升迁,他就写了首诗,其中就有‘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我回道。 “啥意思?” “典故的意思是‘明明我就跟在大人身边,为啥啥好处都没有我的’。”我歪着头看向他。 他轻笑出声,“好么,跟这等着我呢。” “是真这意思。”我无奈摊了摊手,手心里的汗已经挥发的差不多,只剩下了些许的潮湿,提醒着我在候机室发生的事。 第28章 飞杭州(二) 可能被是刚才的事儿闹得有点顶,起飞的时候我有些许的恶心,兜里的薄荷糖也不知所踪,下意识的掐住虎口。 闭着眼睛,将头使劲儿的靠向靠背,耳边巨大的声响震得我脑壳疼,想来事出紧急,不然高铁还是挺香的。 起飞的一瞬间让我有些呼吸不畅,甚至头脑发晕,迷糊间只听于扬喊来了空乘要了些东西,具体是啥没听清,毕竟实在是没精神注意这些。 不一会,鼻息间有股子清甜的薄荷味儿,抬眼一看,于扬一手拿着薄荷糖,一手端着水,嘴里还张着大嘴打着哈欠,“吃了吧。” 忘记了,跟导师出公差的时候总会有他,以至于我每次不舒服都能习惯性的被他嫌弃一会儿,导师摇摇头说这货没救了,不过今日倒是出奇,他没吐槽我——啥也不是。 我塞进嘴里,也省了他的后半句:还得喂你昂…… 在飞机上的时间不长,趁这个空档补了一个回笼,再睁眼飞机已经开始准备下滑,空乘小姐姐甚是温柔,还问了我句:可还好些,于扬点头称是,报以温和的微笑。 我在旁边心惊得看着这货待人接物的温柔,心想以后谁再说他喜欢我,我一定要让他们看看啥叫区别对待…… 出了机场,我和于扬背着背包走出大厅,小寒站在不远处朝这边瞧着。 看见他与大师兄相似的眉眼,原本已经压抑住的酸楚瞬间涌上心头,之前平复好的情绪此刻在心中如波涛一般,翻江倒海。 兴许是刚下过雨的缘故,杭州的天气远不及西南暖和,大有布衾多年冷似铁的感觉,于扬去一旁给他妈妈回电话报平安,顺便安排这几天可能需要的协助内容,我独自朝着那一袭缟素的单薄身影走去。 阳光下,他穿着白色的连帽卫衣,左臂上带着黑纱,黑色牛仔裤拉长了他双腿的比例,白色的板鞋上粘着不小心崩上的泥点儿,清瘦纤长的手指握着手机。 初见时,他总是带着温暖的笑容,撒娇一般的唤着我:小姨。可如今,阳光一般的孩子,却好似丢了魂儿,精致的小脸毫无血色,双眼无神的眼睁睁的瞧着我走到他眼前。 我抬头看着这个已经高半头的半大小子,黑眼圈烙印在下眼睑,眼圈微红,眼睛肿的跟俩核桃一样。 他见到我后晃了好半天的神儿,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小姨。” 我上前将他拥进怀里,“嗯,小姨在。” “小姨,我没爸爸了。”一句话彻底击溃了我的心防,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轻轻拍着他的背,不知是不是时隔上次见面太久的原因,他的背远比那时候单薄许多。 大师兄和导师关系极好,孩子在北京上学除了住校,周六周日必去导师家点卯,自然和我这个总去蹭饭的人熟络了,所以这孩子也算是我从小看到大的。 这十年里,大师兄每次到北京看他时都会顺便带着东西来看我,美其名曰是给导师的见面礼,其实一半都是我爱吃的,于扬每次见此都得蹦跶几回合,说一句:大师兄偏心。 可就是这样好的一个人,却被无情的抹杀,这不是毁了一个人,是毁了一个家庭,甚至是毁了更多的家庭。 于扬站在一旁,看我们俩抱着掉眼泪,轻轻叹息。 小寒从我怀里脱离出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抽搭了两声唤道,“于扬哥。” “诶一,要不叫我小姨夫吧,不然你小姨回回都占我便宜。”于扬温和的笑着,手指揉了揉小寒的脑袋,我白了他一眼,也被气笑了。 “小姨不会同意的。”孩子一脸倔强,丹红的唇瓣被抿成了一条线,鼻子一抽一抽的好像师父原来养的球球。 “行了,男孩子少掉点眼泪,毕竟将来嫂子还得靠你呢。”于扬将手放在小寒的肩膀上,一脸正色。 鲜少能看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平时和他在一起,十句话有八句都是调侃,要么就是废话,如今倒也算有了长辈该有的样子。 “嗯,我知道。”小寒点点头,又狠狠地擦了几下眼泪。 “走吧,车在那边。”于扬拉着小寒走向不远处那辆黑色的越野,车旁站着身着西服的人,毕恭毕敬的说了声:小于总。 他将小寒塞到了副驾,孩子没吭声,但能感觉出来些许的不情愿,要换做以前,他早就跟于扬不死不休了,如今倒也是乖巧安静,我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深知长大总要经历一些刻骨铭心。 车七拐八拐的进了一个小区,我们下车上了楼就发现屋里人满为患。 小寒进屋把嫂子领了出来,嫂子一见到我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我一向眼窝子浅,眼泪撑不住便又滚落了一地。 我赶紧拉着她坐回了沙发,替她擦干哭了有一会儿的眼泪。 屋里有大师兄的兄弟在忙里忙外,他家风甚好,兄弟几个也是有出息的,各种帮着张罗,但嫂子却好像一个木偶一样,随着别人摆弄,怎么折腾怎么是。 于扬赶到就开始帮着小寒忙里忙外,该出钱出钱,该出力出力。 第一次觉得,于扬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没事儿老爱揪我头发、踩我脚后跟的半大小子,如今的他已经可以如此熟络的迎来送往。 他额间渗出微微的薄汗,嗓子因为说多了话有些沙哑,我去一旁拧开了一瓶矿泉水递给了他,见是我,接过来张口就灌了大半瓶,随后把水递了回来,又去帮着忙活了。 “真好啊。”嫂子眼睛微红的看着我,我有些疑惑不解,她见此便又说道,“我和你师兄原来也是这样,他主外我主内,日子过得倒也是舒心的。” “嫂子,保重自己,师兄不想看见你这样的。”我拉着她的手,看着她有些憔悴的面容心疼道。 “原打算我俩退休后就去北京,正好小寒考入了北体,离他老师也近,可以照应一二,如今看来倒也是奢望了。”话没说几句,她的眼泪又要开闸泄洪,我连忙给她递上了纸巾。 “嫂子,我师娘离世的时候,我也是如此,他们告诉我不能哭,不能打湿她轮回的路。嫂子你也别哭了,不然师兄走的不安心。”我拍着她的手安慰道。 师兄和嫂子恩爱了一辈子,每次见到他俩我们都是羡慕的很,可能是年龄差的缘故,嫂子待我不像是妹妹,倒像是自家女儿,只要是我想吃的东西,但凡小寒回家,嫂子都得装满一箱子。 “可是未未,嫂子心里难受啊。”嫂子抱着我的肩膀眼泪止不住的流,我将她拥进怀里,眼泪已经哭干了,只剩下了酸楚。 不知哭了多久,我的手机微微的震动了几声,点开看了一下是王坤发来的信息,几条叠到了一起。 第29章 飞杭州(三) 我安抚好嫂子后,便将她交给了几个妯娌,兴许早年间在大师兄嘴里打下来的底儿,她们见我倒是亲切的很。 我出门去楼梯间给王坤回了个信息,刚发过去便被他直接挂了一个视频过来。 接起来,对面的他一脸水汽,眉宇间还挂着几道烟尘,鼻梁上也挂着彩,额间和下颚上有明显的红痕,应该是面罩留下的痕迹,他嘴唇紧抿,唇边蓄满了青色,小麦色的皮肤微微有些泛红,应该是刚出完任务。 头发上都是水渍留下的记号,颇有些糙汉的帅气,眼神异常明亮,里面盛满了担忧。 “我刚才看旋伊发的信息,说是你在候机室险些被犯罪分子给挟持了,幸好有于扬在才顺利脱身,你怎么样?没事儿吧?有没有被吓到啊?”他急切的问着,头发上的水滴因为脸上肌肉动作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我没事的,放心吧,你是刚执行完任务么?”我吸了吸鼻子,语调缓和的问道。 “是啊,有一户人家着火了,里面有个小孩儿,幸好抢的及时,孩子没有生命危险,”他用毛巾囫囵粗糙的擦了擦脸上的水,又问道,“我今天看见小钟医生了,她说你去杭州了,是去旅游了么?” “不是,是参加我大师兄的葬礼,他因为医闹抢救无效走了。”思及此,我的声音不免带了点儿哭腔。 听到这里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半晌轻叹,“虽然不能完全体会,但是能理解,刚进消防时有个前辈对我很照顾,后来在地震救援中,他被砸中没抢过来,所以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 “没关系,我好多了。”我擦了擦眼泪,报以安心的微笑。 “王坤,你个瓜娃子,可让老子找到噻!在这做么子?”韩站的声音由远及近,上来就拎起王坤的耳朵,等他完全站起来我才发现,原来他也在楼梯间,韩站凑近了手机,笑道,“哟,是赵医生哦,那你们聊你们聊,我一会子再找他哈。” 见此情形,我连忙打了个招呼,不过看韩站的样子,事儿好像还不小,疑惑的问道,“额,韩站咋的了?” “韩站,你要不先去忙?”王坤祈求的看向他。 “行哈,你一会儿来找我噻。”韩站翻了个白眼,用手指头狠狠地点了点他的脑门说道。 “好嘞好嘞……”王坤点头哈腰送走了韩站。 “看来,你是惹祸了?”我笑着问他。 “没有了别多想。”他挠挠头,看着有些心虚。 “有没有人说你撒谎时不会看别人眼睛。”我点破了他的小九九。 “没有……”话没说完,只见那边又传来,“坤儿啊,韩站刚刚找你嘞,说你去卧室抢孩子,还把唯一的氧气罩摘了给了他……” 不远处一个年轻的声音从远处飞速传来,一抻头一个年轻的大脸直接怼到了镜头前,瞪着个大眼睛卡巴卡巴,紧接着嗷咾一嗓子给我吓一激灵,我连忙拍拍胸口,对面的那张脸赶紧后撤双手合十拼命道歉。 王坤在一旁一手捂着脸一手拿着手机,生无可恋。 “我不晓得是个女娃儿,抱一丝抱一丝啊。”年轻人剔着个板寸,腼腆的笑着,挠了挠头,“你好,我叫秦哲涵,你可以叫我憨仔,也可以叫我靓仔。” “靓仔个头啊,你个龟儿子,给老子爬!”王坤连推带搡的把人弄走,那个叫憨仔的男孩儿边走还边说想要个微信,气的王坤直接上了脚。 “你这样好么?”我笑着问。 “要哪门子微信,真的是!”可能是跟我们混的次数有点多,说话都有点东北腔的倒装句。 “你这是生气了?”我问。 “没有。”他回。 “那你是咋了?”我又问。 “单纯看他不顺眼。”他顺了顺气回道,迟疑了一会说,“其实说来你可能不信,他说要你微信的时候我有点不舒服。” “为什么?其实也还好啊,我跟于扬还有老姜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也挺正常的。”我歪着头坐在台阶上看着他。 “其实……并没有,我嫉妒于扬,但我没有资格也没有底气,毕竟他什么都好。”他轻声叹道,抬脸眼神明亮继续说道,“不过你值得,所以就算嫉妒也无所谓。” “那为啥憨仔不行呢?”我问道。 “那货,算了吧,他不配。”他嗤之以鼻,一脸的小傲娇,“好了,你身体才刚好,别在楼梯间待太久,那边温度应该也不高,你注意点别着凉了。” “嗯,知道了,那你去忙吧。”挂断电话,抬脚上楼便看见于扬又恢复了他吊儿郎当的模样。 手里拿着没点着的烟,站在上层的楼梯口,眉眼中有伤感存在过的痕迹,微微低下头,发丝顺着动作缓缓的耷拉下来。 他靠在墙上一言不发,黑色的风衣外套里是早上那件白色的连帽衫,可能是视角的问题,187的身高那双腿长的很,一条微微弯曲,另一侧还真是应了他的说辞,那腿比我命都长…… 葱白色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拿着烟卷敲击着烟盒,被修剪很整齐的指甲搭在烟盒上,侧头看向我。 狐狸眼儿吊梢眉是我曾经形容他的,别的男人剑眉星目帅气逼人,到他这温柔多情宛若世家的妖孽公子。 鼻梁高挺,虽没长出来当下流行的大眼睛双眼皮,但确有异域风情的深邃,若不是跟他相处多年,我真觉得这货情深似海,其实这眼神看狗都深情。 他的皮肤很白,可能是熬了一宿,被黑眼圈显得,白的更是吓人,下颌线棱角分明,不知道的以为他很瘦,其实只是脸瘦…… “打完电话了?”他先出了声。 “嗯。”我点点头,缓缓的走上楼,从他身边越过。 “他挺好的,至少跟学校原来追你的那些歪瓜裂枣相比。”于扬将烟塞进了嘴里,拿出打火机想要点燃。 “什么时候学会这个了?”我从他手里拿走了打火机和香烟,连带着没收了他的烟盒。 “一直都会,只不过你闻不了烟味儿所以戒了。”他低着头回道,微偏头可以看见他有些下沉的嘴角。 他猝然起身朝向我,又恢复了原本玩世不恭的模样,“刚才想试探一下,没想到你还挺关心我,行了,本小爷非常满意。” 他搭了一下我的肩膀,起身从我旁边擦肩而过,临走时留下一句,“感情没有先来后到,你若喜欢便珍惜就好,过去遗忘的就让它忘了吧。” 我听了去,但是没吭声,也没回话,只是木然的跟着进了屋。 第30章 葬礼 葬礼定在了后天,具体行程都是于扬跟进。 可能是行事雷厉风行看起来像主心骨,所有人对照流程的时候都来过问他的意见,我虽然经历过这些事儿,但是再次经历依旧大脑一片空白。 导师和杨姨是在我们落地的次日到的,相携而来的还有其他几位与大师兄交好的师兄师姐。 我与他们的关系远不及和大师兄的近,但见面还是会点头示意,不会过多的参与他们的谈话,安安分分的站在导师身后做个背景板,看着他们和于扬聊天。 就着导师和于扬的缘故,他们都唤我一句小师妹,可能是师父最操心的一个学生,他们对我的关心也是颇多,尤其听说前几日遭遇的那档子事儿,都过问是否还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其实也能理解,毕竟急诊的炭疽病例并不像内外科病那般那么常见,对于我睡了四天这个行为,导师说了句客观话:多半是给孩子累着了。 大师姐开完研讨会便从国外火速赶了回来,刚进门便把嫂子搂在了怀里,她和嫂子是地道的手帕交,两个人从小长到大,仔细说起来大师姐还算是嫂子和大师兄确定关系的僚机。 看习惯了大师姐的沉着冷静,如今这慌里慌张的模样倒与我之前的认知有所差异。 几位师兄师姐排排坐,围着导师夫妇还有嫂子,而我坐在最末端实在不敢吭声,毕竟这几位在圈内跺跺脚我都得掉地缝里。 最先开口的是导师,他先长叹了口气,原本青灰色的头发,如今两鬓已然落满寒霜,“梁清啊,照顾好自己,你还有小寒呢。” 梁清是嫂子闺名,可能是叫嫂子叫习惯了,冷不丁听到这个名字,我恍惚了好一会儿。 嫂子点点头,眼眶依旧微红,小寒只是坐在一旁没有吭声,强装镇定的眼神和那伪装好的嘴角一直都在苦苦支撑,胸口随着他长长的呼吸不断起伏着,眼神空洞甚至还有些不甘心。 他抿着嘴,咬着双唇,脸色因为他的动作愈发苍白,我悄悄窜过去,握紧了他的手,他冲我微微扬了扬嘴角,颧骨却未曾因为动作而产生起伏。 眼神时而飘向头顶时而飘向窗外,但那眼眶红的越发明显。 突然想起来一句话,父母的离去,不是一时的倾盆大雨,而是被眼泪打湿的余生。有的人在这如回南天般的潮湿中腐朽溃烂,有的人剜肉剔骨涅盘重生。 显然我是前者,因为知道那场大雨的淋漓尽致,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化腐朽为神奇,突然想为他撑一把伞,哪怕只能挡雨。 因为那时候的我,那段时间,好像活着又好像死了…… 他们说了很久,我和小寒呆愣了很久,于扬距离我们较远,虽然时常有眼神飘向这边。 导师说了会儿话,可能因为伤心过度中途停顿了好一会儿,几个师兄师姐连忙拍背顺气倒也是勤快的很。 “未未,你这几天就陪着你嫂子,“导师打断了我的心不在焉,给予这个艰巨的任务,”梁清啊你身体不好,切勿过度伤怀。” 导师指点了一下江山,便让各个师兄师姐去忙了。 来的都是熟人,且动手能力都挺强,我原本想去帮帮忙,结果被大师姐给拉了回来让我跟着小寒去了。 “你啊,还是那么毛毛躁躁的,都已经是正经医生了,以后可不行这样。”大师姐点了点我的脑袋,我讪笑的答应着,“小寒那边不能离人,毕竟孩子太小,你嫂子有我呢,去吧放心。” 于扬摸了摸鼻子说了句:“师姐,你直说嫌弃她就行,我们都理解。” 师姐白了他一眼说道,“还真是活该你追妻火葬场。” 于扬下意识的看了我一眼,可能是见我面不改色心不跳,原本想说两句的话自己闭上了,转身走了出去。 有些事儿,我知道不能当真。 葬礼当天,老姜连夜坐红眼航班赶到了,因为熟人不多,所以迎来送往时带着客气的疏离,大师姐与他还算是认识,便拉着嫂子一起八卦我的未来。 嫂子原本有些低迷的情绪被这么一闹倒也好多了,就是牺牲了我这个当事人,尴尬的脚趾扣地。 医院里,大堂和遗体告别大厅里堆满了花和花圈,一束束黄白色的菊花放在墙边,有的是熟人相赠,有的是原来的病人特意来看,还有一些则是网友自发送的。 凶手也是在这一天出殡,但是听说连遗体告别都没有,直接被家人送去火化了,可能也怕被网暴吧。 遗体告别时于扬把我撵了出去,老姜也怕我大病刚初愈,再情绪激动给自己又送进医院倒也没拦着。 远远看着小寒不舍得一次又一次的抚摸着棺椁,而嫂子也在一旁泣不成声,整个葬礼下来哭晕了好几回,大师姐和她的妯娌一直都搀扶着她,我原打算往前去的,结果被几个师兄师姐拦了下来。 “未未,你就别往前凑了,于扬和你哥他们不让你上前都是有原因的。”一个师兄拉住了我,将我拽回了门口。 “可是……”我刚想说什么,那个师兄便打断了我的话。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师兄拍了拍我的肩膀,又将我重新拉回来。 葬礼一切从简,结束之后,师兄师姐们都纷纷告辞,剩大师姐一直都陪在嫂子旁边。 老姜晚上还有个大夜,跟我们道个别,嘱咐于扬几句,便去赶飞机了。 于扬直愣愣的坐在殡仪馆门口的台阶上,手里还拎着那根没点的烟。 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那,不说话也不动弹,眼睛有些恍惚出神,嘴边的胡茬已经长得有些长了,双眼放空的盯着前面,嘴唇紧抿。 我想了想便同他一起坐在了台阶上,可能因为是殡仪馆,很多人都是来去匆匆,毕竟这地儿热闹了,真不是啥好事儿。 “你俩就别在这待着了。”大师姐见我俩这样,上来催促着,“去看看老师和杨姨。” 于扬一扫刚刚的忧郁,起身重新挂上了玩世不恭的笑容,打着趣儿的去扶导师,他的脸变得很快,似乎刚才那个心情不好的人不是他。 大师姐见我出神,便拉着我和我嫂子一同上了车,似乎是哭累了,嫂子靠在我的肩膀上睡了过去。 我给于扬发了个信息,但他没有回我,想必还在忙。 坐在车里,看着周围的风景不断地后移,就像时间的长河,它永远向前奔涌,不会回头。 第31章 想给自己一天的圆满(一) 原定我和于扬应该跟老姜一起回去,但多少放心不下小寒,自然就走的晚了些。 听说明天的天气还算不错,鉴于小寒的心态不是很好,便想带着孩子出去转转。 于扬虽然嘴上不说,但是还很在意这个孩子的情况。 小寒经历了大师兄这件事儿之后,似乎变得有些沉默寡言,他拒绝了与我俩同行,大师姐也打算带上嫂子和他回帝都待一阵。 换个地方或许心情也会有所变化,这是很多人都希望的,毕竟逝者不可追,而他永远留在回忆里那个地方。 嫂子意有所指的说了句,“你师兄曾经最期盼的,到底还是没成真。”说完摇摇头走了,留着我和于扬面面相觑。 我有些疑惑的看向于扬,问道,“这盛世,这河清海晏,这有病可医不是一直都是他期待的么?” 大师姐拍了拍我的脑袋瓜,说这书到底都被我读死了。 于扬只是轻笑了一声,起身拉着我同师姐告别。 作为多年走南闯北的小于总,对于杭州这个美食荒漠到底也能淘到点好吃的地方。 萧山区有一家苍蝇馆子,他家的羊肉汤算是一绝,因为我实在不爱那股子膻味儿,便只能看他喝了好几碗,自己则啃了半块水煮牛肉。 晚上的杭州是带着点仙气儿的人间仙境,钱塘江大桥一侧是灯火通明入目可及满眼的科技感,另一侧则带着些许的娴静,少有灯红酒绿明明晃晃,却恍若遗世独立安安稳稳。 于扬拉着我走在岸边,从下了车,这货就以我走路平地摔的名义拉着我胳膊不撒手。 嗯,大夏天的,这是打算给我捂出了一手腕的热痱子,给未来请假找个理由。 夜晚的江边确实凉快得很,小风一吹温度刚好,不骄不躁。 就是蚊子有点多,不一会于扬就开始挠自己的胳膊。 “这水边有蚊子?”我仰头看向他 “没有蚊子,”他低头看向我,夜色朦胧,看不出他的表情,只是他漆黑的眼眸里闪着些许的微光,一瞬间有点恍惚,丫的,这货有些好看是怎么回事儿?“有水鬼。” “水鬼……?”前半句听着的还像个人说的,后半句说的明显就不能当人了,果然每个单身狗单着都不是没有原因的。“你是不是脑子让北斗七星开了个洞?” “有没有可能是你给开的?”他笑着,抬手拍了拍我的头,月白的手指扒拉开我的刘海,让我一爪子给拍掉了。 “啥叫我给你开的?”我瞪着他,想要甩开他钳子一般的爪子。 “你是忘了你小时候上来就咬了我一口?”他的声音有些清冷,嗤笑了一声,似乎是对于我的话感觉有些好笑。 “……不是,我那年才八岁,你当时一个上了初中的欺负我这个小学三年级的,你觉得合适么?”我翻了个白眼,狠狠的呼出了一口气。“再说了,你确定你当时的行为不是很找揍么?” “我不就把你推雪壳子里了么。”他不服气的反驳道,“小时候玩儿闹的不是很正常么。” “大哥,我那时候淌着大鼻涕,你说你就只是推了我一下?还小时候的玩闹,那我咬你一口也是玩闹。”我回怼回去,“再说我又没咬你脑壳,你少瞎赖。” “行,你厉害,你说得对。”他拿手点了我好一会儿后,撒开我向前快走了几步,见我没跟上,便停了下来,“麻溜走两步,咱也不知道你这啥毛病,来钱儿走道都比你快。” “那能一样么……”我斜楞他一眼,“我一个两条腿儿的哪能跑过那个四条腿的。” “也是,你这腿太长,赶不上腿短的频率快。”他打量了一下我的腿,点点头说道。 虽然说这货那话好像是在夸人,但又好像有点欠揍。 “你这话挺好,下回别说了。” 懒得管他追没追上来,径自扫了一辆共享单车骑着往前蹽。 我向来喜欢在晚上骑着自行车瞎逛,原来在帝都的时候曾经一个人从西苑骑到了天安门,然后又骑回了学校。 就这么一回,对于我如此行径,让那仨人吐槽了好久。 “就知道你喜欢骑自行车,带你来这还真是对了。”他从后面撵了上来,和我并排而行。 “嗯,该说不说,确实明智。”我笑了笑。“咱俩明天几点的飞机?” “明天晚上。”他幽幽的说道。 “这么晚?”我侧头看向他。 “晚么?我还没玩够呢。” “不是,白天是有啥行程么?搞这一出?”我有些疑惑。 “去趟附近的茶山。”他的声音淹没到了空气中,若有似无。 “远么?” “还行。” 不知道骑了多久,我们总算沿着钱塘江走了个来回,取了车往酒店走去。 车里,于师傅似乎有些沉默,气场略有点低,我翻开手机,一天没看小钟的信息已经红的发紫。 信息内容除了她的担忧,还有被气到崩溃的日常抱怨。 “祖宗,你回来,你来带这货,真的再过几天我人就麻了。” “你懂我现在的心情么?打打不得,骂骂不得。” “啊,就算我是一头羊,也不能逮着我往死薅啊。” 紧接着就跟了一张病例照片,上面清晰的写着:患者双眼听力差。 看完之后我一不小心笑出了声。 于扬听到转头看向我,“什么事儿笑的这么开心。” “就那个实习医生,”我本想把照片给他瞧瞧,突然想起来这货在开车,默默的念给他听,“她写‘患者双眼听力差’。” “还行有点意思,不过你忘了你最初写病历的时候了?”他轻笑出声转头看了我一眼。 我没吭声继续念叨“500升盐水配15升氯化钾,静脉注射……” 他听了听,笑着说,“你记得你那次写医嘱咋写的?” “反正我没把氯化钾写成氰化钾,没把氯化钠写成氯化钾,也没有把升写成毫升。”我反驳道。 “你是没写成那样,你写的更离谱。”他轻笑出声,车窗缝隙钻进来的风将他的头发抚乱,低沉干净的嗓音在这原本就狭小的空间里回转,有一瞬间的安静在周围的气氛中游荡。 “咳咳,我写啥了。”我轻咳出声。 “术前禁食禁水24天。”他声音有些婉转,但是内容却格外的刺耳。 “就那一回好吧。”我小声嘟囔道。 “你还想有几回,这老姜知道了都打电话崩了你半个点,导师都说他出去没脸见人了。”果然,黑料虽然在网上可能是没啥记忆的,但,人有记忆…… 我不由的挑挑眉,“别说我,还记得你写主诉的时候咋写的么?” “啥时候的?”他侧脸瞧了我一眼。 “你写‘病人跟面条一样软乎’……”他听完也笑了,我转头看向他的侧脸,带着棱角的下颌,高挺的鼻梁和眉骨,该说不说,老一代说的没毛病,画人画皮难画骨,这骨相若是美,那这人是真的好看。 “我那是照实写的,你不能怪我。”他反驳道,薄唇轻抿微微翘起,有点像漫画里走出来的妖孽公子,若是换做旁人多少都得被他迷了双眼,奈何他旁边是我啊,多少年练就了一身的百毒不侵。 第32章 想给自己一天的圆满(二) 车子打个弯儿就转到了酒店的地下车库,他和老姜都有个习惯,停车总得在车里待一会儿,虽然不能理解,但可以包容。 逼仄的空间里,我和他都没有说话,音响里放着熟悉的《十年》,这首歌最初是他推荐的,偶尔听一听倒也别有一番感觉。 后面接着老干妈的《十年人间》,侧头看向他,有些疑惑,这人咋跟时间尬上了? 虽然车里开着空调,但是地下停车场掉根针都能听见的安静还是让我有些不适应,拍了拍他,示意上楼,他起身关火儿,下了车。 杭州的夜生活并没有持续很久,当我们上了大厅的时候,也只剩下了前台兢兢业业的跟我们打着招呼。 得承认,杭州的服务态度确实好得多,虽然已经困得有些睁不开眼睛,但还是满脸笑意的给我们摁了电梯,又询问是否需要什么帮助。 我怕过于麻烦人家,便摇头。又一脸警告的看着于扬,毕竟这货儿有时候容易上来那股子矫情劲儿,好在他今儿还算乖巧。 点头示意后上了楼,拿出磁卡准备开门,却被他给抓住了,我抬头疑惑的看着他,他眼神清澈透亮,眼底却闪着些许的微光,他抿了抿唇笑着松开了手。 “早点休息。”转身离开,我思索片刻,开了门进屋。 …… 一向不怎么认床的我,坐在窗户边,拿着没开瓶的矿泉水,看着杭州的夜色。 房间在十八楼,以前的我在东北生活时常常会跟着一堆老爷爷老奶奶坐在一块聊天,对于十八这个数字多少有些抵触,现如今,却也改过自新,开始相信科学,毕竟建国以后不准成精,黄皮子也不行。 也许,是因为那句话吧,你遇见的鬼,可能是别人日思夜想的人。 我没有开灯,起身看着下面的灯红酒绿,入目皆是一片繁华似锦。 我鲜少有睡不着的习惯,除非是做了个噩梦,但喝点酒也能睡个七七八八,今天没喝酒,没做噩梦,精神的很。 电话的屏幕闪了闪,看看时间已经过了十点,老姜应该是夜班,这时候可能会忙一些。 至于小钟,她性格一向很好,谁跟她串班她都串,谁让她顶班,她二话不说直接就上了,与她相比,我人缘差得很,别人让我顶班,我总会找借口溜走,想来要不是老姜他们护着,我应该是被人厌弃的那一个。 小林是跟我同班的护士,也不知道是缘分还是其他。 她们哪怕是大调班,我俩也是能一起搭档,巧得很。 所以,推测来看这个时间能给我来电话的,应该也就除却这几个人了。 我依然没动,只是看着手机亮了又灭,灭完再亮。 不知道为何,竟感觉十分有趣。 不多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有些疑惑的看向门口,这个点儿他还没睡? 门外,那个人一袭睡袍,手里还拿着毛巾和手机,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对着电话说道,“她开门了,你放心吧,还要找她么?” 我有些疑惑,这个点儿能给他打电话的除了老姜就是小钟,顺手接了过来,那边低沉且熟悉的嗓音传来,“不用了,让她早点睡。” “我还不困。”我回道,“你怎么了?声音不太对。” “没事儿,可能是这几天有点折腾。”老姜在那边鼻涕一把泪一把,还不停的打着喷嚏。“你没睡咋不接电话?” “感冒了?吃药了么?”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直接问起他的情况。 门外于扬拿着毛巾擦着头发,偏头看着走廊里零零星星的几个人好信儿一般的看着他,冲我示意想进屋,我想了想便单手拦住了他。 他一脸的不可思议,“不是,你善良点行么,我穿这身在你门口不合适吧。”于扬瞪着大眼睛看着我的小细胳膊,“你信不信,你再拦我,我可就硬闯了啊。” “让于扬回去吧,你也早点睡。”说完老姜便挂了电话。 不知为何,我心里总有点不是滋味儿。 将手机递还给他,轻轻耸了耸肩,“回吧,我哥说的。” “不是你这多少有点卸磨杀驴了啊。”他一脸受伤的看着我,可怜巴巴的拉着我的胳膊,“客官,你怎可如此薄情寡义呢。” 听完我莫名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后背也是冷汗直冒,os:这货要嘎哈! 忍住强烈的生理不适,我轻扬嘴角,不怀好意的打量着他,“粉白的面皮,带着点水的皮肤,这胸肌,这大长腿,确实不错呢。” 轻轻的拿过毛巾,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看着这货一脸得逞的坏笑,直接将毛巾呼到了他脸上,狠狠地推了他一把,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但是,你丫恶心到我了!” 随手把这货关在了门外,紧接着就听这货气到吐血的在门口说着,“你行,你真行,一般人干不出你这二班的事儿来,说你没情丝还真是一点都不假。” 懒得管门外的那个捂了嚎风,躺在床上老老实实的翻了个面,想了想实在是火大得很,便伸手取了手机敲了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 “喂。”那边的声音依旧是惨淡低沉,“这么晚不睡觉,你想猝死?” “你吃药了?”我躺在床上又给自己翻了个面。 “吃了。”他又擤了擤鼻涕,淡声道。 “吃的啥?”我又翻了个面。 “999,上次你买的。”他说道,随后又跟了一句,“你这躺着还不好好的,老乱动啥?” “你咋知道我翻面呢。”我问了句。 “我是你哥,我能不知道你的习惯。”他懒懒的回道,“你也不认床啊。” “嗯,我烙饼呢。”想了想,主打一个已读乱回。 可能是被我这一翻儿操作弄得有些迷茫,他沉默了很长时间,实在是忍不了这尴尬到抠脚的气氛,我终于开了口“哥,你要不打一针?” “医者不自医,你让我咋打。”他嫌弃的啧了一声,又叹了口气“你跟于扬是不是没可能了。” “哥,你想啥呢?”我没好气的回了句,“我俩都打多少年了,呆一块房盖儿都能给掫了。” “你明天啥安排。”他岔开话题问道。 “于扬说要去茶山,我顺便跟着去散散心。”咕用咕用的往床头蹭,一脑袋枕在了枕头上,突然感觉困意上了头,迷迷糊糊的回了一句。“咱也不知道他咋寻思的。” “有没有可能是为了完成你的愿望。”迷迷糊糊间听到老姜说了这句话,我在做梦和清醒之间不知道回了句啥,老姜很久都没再说话,能感知到手机屏幕在轻轻的闪烁着,过了一会对面的声音便只剩下一声叹息。 因为忘了充电,故而手机被迫自动关机,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充当闹铃的源头是门外的敲门声。 迷迷瞪瞪的起身蹬上拖鞋,裤腿一长一短也懒得处理,顶着一脑袋炸了毛的鸡窝头去开门,门外一只穿戴整齐的花孔雀带着一张与他气质不符的表情站在门口直勾勾的看着我,“小祖宗,你要是再不开门我都要打电话报警了。” “报警干嘛,占用公共资源,”我晃晃悠悠的进了屋,转头直接又趴在床上,“进来吧。” “起来吧,八点半了,咱俩得去茶山。”他找到我手机,摁了摁吐槽道,“我说给你打微信没反应,打电话就关机,敢情你这没充电啊,差点以为你失踪了。” “放心,暂时还不需要你帮我报失踪人口或者拐卖成年少女。”于扬把窗帘拉开外界的光投了进来,有些晃眼,我转头将脸冲了另一面小声的嘟囔着。 “是,成年少女,咱能起床了么?晚上不是还得赶飞机吗?”他连拖带拽的把我搬了起来,使劲的晃悠了两下。 “别晃,晕得慌。”我连忙制止他一系列带我找死的动作,硬生生的把眼皮睁开。“我起,我起还不行么。不是咱为啥一定要去茶山呢?你家开新路子了?” 他明显怔了一下,眼底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暗光,旋即嘴角微翘,“对,我爸是商人,只要是有利可图他还是会关注的。” “你……”我疑惑的看着他,眼珠子转了两转,没转明白,“你不对劲。” “走吧,哪有那么多的不对劲。”他笑着把我推进了洗漱间。 “你是大爷亲儿子么?”我趁他没关门,扭头问他。 “我俩没做亲子鉴定……”他一脸无语的看着我。 “嗯,做一个吧……放心。”我不怕死的说了句,在他准备下一步动作的时候立马关门。 从被他拽起来到出发总共没到半小时,我迷迷糊糊的起床,迷迷糊糊的往嘴里填了两口早餐,又迷迷糊糊的被他塞进副驾驶。 茶山离市区并不远,到了观茶亭,听着当地人讲着茶的细节,感受周围带来的草木香。 虽没赶上清晨的露水,但却赶上了上午的茶园,漫山遍野的绿色,还有零星的几棵落英,入目可及都是龙井。 都说明前龙井,明后绿茶,曾经在一家茶馆里喝到了正宗的明前龙井,可能是我钝感力太强,没觉得与绿茶有啥区别。 果然老姜说的是对的,啥好茶在我这都能跟苦药汤子比一比。 可能是六岁前的经历给身体带来了极大的伤害,很多年都是跟苦药汤子相伴,就连蒲公英也得被熬得一锅剩半碗,以至于后来看着带点颜色的水,我都觉得难以下咽。 茶园采茶是每个去茶山的人必然要经历的项目,于扬背着背篓,拉着我的胳膊便上了茶山。 大热的天,茶山上有茶农在仔细的掐着嫩芽,我带着兜帽,眼前挂满了汗珠子,虽然已经入了秋,但这秋老虎可还是没打算放过我。 “不是,你这咋还想着采茶了呢。”我亦步亦趋的跟在于扬的后面,他掐一根我拿着筐就接一根。 “没什么,圆自己一个梦罢了。”他没细说,我也没细问。 此时的我已经热的好像摊开了的鸡蛋,放在锅里来了一顿煎炒烹炸。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货掐了小半筐的新鲜叶子,去了当地的茶农家,伸手把鲜叶子拿了出来。 我惊异的看着他挑着嫩芽,原以为是谪仙不食烟火气,哪知道他还有这手艺。 “不是,你这手是正经儿心外的手,要是伤着了咋办。”我连忙拦住他,笑道,“咱也不用如此要强是不是。” “我没打算自己上手啊。”他疑惑的看着我,我指了指他手里的新鲜茶叶,“那你这是。” “我帮师傅拿出来挑挑。”他挑了挑眉看着我。 “啊,我说呢。”我讪讪的笑着,抽回了手。 师傅把我们安排进了屋里,泡了一杯上好的龙井,茶室中满是清淡的茶香,可以称得上是沁人心脾。 我们老实儿的再屋里喝茶,师傅将茶叶摊开放在了竹匾上,又嘱咐旁人了几句,便进屋同我们聊天。 由于时间较紧,不多时于扬就带着我同师傅告辞,临行前,师傅送了我们一人一包的明前龙井。 可能这一上午体力耗费的过于严重,上了车就给自己迷瞪过去,再次醒来,我们已经进了市区。 “醒了?”他轻声说道。 “嗯,别说有点饿了。”我伸了个懒腰,看向道边,“附近有啥吃的么?” “走吧,带你去吃好吃的。” …… 车子开进了商场的地下车库,上了电梯,直奔四楼而去。 孙家外婆。 茶油鸡、龙井虾仁、东坡肉、宋嫂鱼羹。 “尝尝这个茶油鸡,”他撕下一块肉放到了我盘里。 “茶油鸡,这个名字好耳熟。”我半回忆的思索着。 “原来在视频里看到过,你说想尝尝。”他轻描淡写的盖了过去。 没多想,一顿饭倒也算祭了自己的五脏庙。 酒足饭饱便驱车赶往机场,赶飞机的路上,听小钟的语音好像是老姜的感冒又严重了几分,莫名有些担心。 虽然是带着担忧,但丝毫不影响我的睡意,只是睡不实诚,迷蒙之间,额头上有些许的温暖,耳边响起熟悉的呢喃,“就当圆了我一场梦吧。” 第33章 想给自己一天的圆满(三) 不知道睡了多久, 在梦里,我看见于扬身边坐着一个女孩儿,有些好奇凑上前去,那个女孩有些偏瘦,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神不好,总感觉她略有些模糊。 “杭州那个地方看视频里还真挺好。”女孩有些稚嫩的声音响起,于扬眼底含笑的望着她,隐隐透出些许宠溺。 “行啊,到时候让你于大爷在那边开家分公司,到时候你就去那玩儿他安排你。”于扬摸摸女孩儿的头发,胳膊搭在女孩的肩膀上。 看到这一场景,我甚至在想这是百年老树开花了? “那好呀,到时候我要吃椒麻鸡!”女孩笑着说道。 “椒麻鸡是新疆菜……”他轻轻弹了一下女孩的脑门,笑意直达眼底,那个笑容明媚的好像是春日的阳光,夏季的晚风和煦且温软。 “那叫啥鸡?茶油鸡?”她思索了一分钟。 “那是粤菜。杭州是叫花童鸡。”于扬耐心的说。 “脚滑童鸡?那肯定不好吃,平地都能卡摔了,这鸡打小就缺心眼。”女孩儿瘪瘪嘴摇了摇头,马尾轻扫过于扬的胳膊,于扬怔愣了一下,笑了笑将胳膊收了回来。 “叫花鸡听说过吧,就那个。”他看着远方,眼神澄澈,囊括了所有的阳光。 “不,我还是挺想知道茶油鸡好不好吃的,叫花鸡算了,那个脚滑摔得鼻青脸肿的肯定不好吃。”女孩扬着脖子,笑着说道。 那声音熟悉的很,却不知道在哪听到过。 “好好,你说啥是啥。”于扬宠溺的揉了揉女孩儿的刘海儿,女孩儿也仰着头看着他,那一幕似曾相识。 画面一转,一栋高楼之上,还是那个扎着好看马尾的女孩,她坐在窗户上,一动不动,走廊尽头围了好多人,有叫嚣着,有嘲讽的。 女孩儿看着他们,突然转向我。 依旧是那张模糊的脸,转眼间我坐在了窗边,身体不受控制的向下坠落。 我猛然惊醒,手心里都是紧握的冷汗。 “怎么了?做噩梦了?”于扬转头看向我,眼神里满是担忧。 “我梦见我坠楼了。”我平复了一下有些加速的心跳。 于扬听到这话怔愣了两秒,随后笑着说道,“估计是你身体的神经以为你睡死过去了,让你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听你这话,我还得谢谢它不成?”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但刚才的那个场面好像有点眼熟,“我总感觉好像是忘了点啥,那个梦和之前我做的梦都给我一种很真实的感觉。” “你忘得事儿还少么?你都忘了咱俩打小就有娃娃亲。”于扬弯着眉眼,凑到我耳边轻轻的说道。 “咱俩啥时候定过娃娃亲?我咋不知道呢?”我连忙撤出去老远,紧紧靠坐在窗户边。 “你看,你都不记得了吧,梦么,真实是正常的,毕竟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没再与他争辩什么,静静的看着窗外向后飘去的薄云,有些疑惑的想着这个和之前一样奇怪的梦境。 见我如此,他轻轻的回怼了一下我的胳膊,见我望向他,嘴角轻轻扬起,“怎么还在想咱俩娃娃亲的事儿?” “打住啊,咱俩哪有娃娃亲啊,你可别瞎说”我连忙否认。 “哎,知道你记性不好,没想到你是真的忘了,”于扬轻轻叹息着摇着头,伸手就抚上自己还没挤出来的鳄鱼泪,短短一分钟五百来个假动作。 “啥时候的事儿啊,我没印象啊。”我连忙扒拉掉他的表演型人格,生怕这货现场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 “你忘了,你九岁的时候,在杏树底下,我妈说让你长大以后给我当媳妇的?”于扬一脸‘果然你忘了的表情,’就差把渣女俩字儿写我脸上了。 “大哥,九岁啊,我那时候那么小上哪记得这么多啊。”好想把他脑壳砸开看看里面都是些啥玩意儿。 “那你还说明年你要是没对象就跟我在一起呢。”于扬掐住话头就不撒手。 果然不能跟妖孽讲道理,但是他说我的这个事儿我是半点印象都没有。 “我咋不记得有这茬呢?”我疑惑的瞧着他。 “十五年前你说的,反正有这么个事儿,你看,你看你个渣女。”小脖一梗,小胳膊一抱一脸的悲愤。 “十五年前。”我轻声嘟囔了一句,低头思忖,“又是十五年前。” 似乎是觉察到了自己失言,他连忙又岔开话题,说了些别的事情,原本打算继续盘问十五年前的那段记忆,但始终都被他四两拨千斤的调转方向,最后也是放弃了。 他们似乎都回避15年前发生的事情,问了好多人,获得的答案都是闭口不言。 …… 西南和杭州三个小时的路程,我睡了至少两个半,还有半个点就是往嘴里填东西。 对于我这种上车睡,上机也睡的行为,于扬已经习以为常,只不过每次醒来我都喊饿,他已经习惯性的向空乘薅了好几根儿毛。 小桌板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零食,甚至还有我爱吃的辣条,果然是认识了二十年的人。 下飞机前填饱肚子是极其重要的事儿,秉持着拎着怪沉的原则,我默默的把桌子上的零食都造了。 到天府机场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幸好这个时间路上没多少人,打车也就半个小时的车程。 带着于扬推开了老姜的家门,屋子里浓重的酒精味,在厨房的女人晃悠的游荡到我和于扬的面前,黑眼圈重的好像国宝转世。 “你俩可算回来了,快于扬你来替我,我宝你把我扛回去,我要熬不住了。”小钟满脸疲惫的砸到了我的怀里,头发那几根毛也不如原来那般精神,扁塌塌的压在她脑瓜皮上。 “他咋了?”于扬见状连忙快步进了卧室,一身的风尘都没能拦住他的脚步。 “老姜昨儿个烧得严重,连着两天高烧四十都没退,今儿这不知道咋回事儿又发烧了。”小钟虚弱的说道,我轻轻抚上她的额头,发现也略微有些烫。 给她打横抱起来,扔下一句先走了,便回了家。 第34章 老姜病倒了 回去给小钟量了一个体温发现她也有点发烧,翻出来拜阿斯给她吃了之后,又拿酒精给她降了温。 幸好处理的及时,她也没有很严重,不多时,烧就退了。 看着小钟睡过去之后,我便又去瞧了一眼老姜,换下来的衣服丢在一旁,应该是白天烧晕过,大片泥污沾了满裤子。 我叹了口气,将脏衣服扔进了脏衣篓里。 “他退烧了?”我探头探脑的凑到于扬的跟前。 “嗯呢,”他将针头放到了一边,嫌弃道,“咱也不知道,药喂不进去,不能打针么?还急诊大夫呢……” “你从哪找的?”我看着这凭空出现的注射针剂外加挂着的生理盐水,疑惑的问道。 “你哥啥都有。”他将东西重新收回了药箱里,“你盯他一会,我去看看小钟,不行就给她也挂一针。” “她烧退了。” 于扬没有理会我的话,转身去了我家。 等他回来的时候,我已经老老实实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手里还捧着一袋薯片。 他去卧室看了看那个尚算安眠的,回来端了杯水放在我眼前。 “你去看过了?小钟咋样?”我嘎吱嘎吱的嚼着薯片,逆子闲着无聊边打着招呼边进了屋。 于扬伸手把它抱起来,揉到怀里摩挲着,“确实退了但我还是补了一针。” “补得啥?”我侧头问他 “百草枯。”他幽幽的说道。 这话一出我觉得这天儿好像被聊死了,转头继续看电视。 许是电压不稳,灯泡总是一闪一闪的,不一会电视突然就灭了,整个客厅陷入了黑暗当中。 我颤颤巍巍的朝外走去,没走两步就被拉住了,黑暗中那双眼眸有些发凉。 两个人就这样在黑暗中僵持着,谁都没说话,窗外的风从纱窗里悄悄的钻了进来,小区里的虫鸣响彻了整个客厅。 他手掌的温度透过布料传到了我的胳膊上,微微有些发烫,我瑟缩的往回抽了抽手,却还是于事无补。 半晌,我出声轻唤,“于扬……” 他没说话,只是将手松开后,越过我径自朝外走去。 我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旋即跟上,没走几步就见他折返回来,手里还拿着我之前买的露营灯。 “应该是你哥忘交电费了。”他将灯递给我,抱着逆子坐回了沙发上,“还傻站着干嘛?当雕塑?” “你说外面那些姑娘要是知道他们心心念念的温和帅气的小于总,私底下如此毒舌,会啥样……”我拎着灯窜了过去。 他端起杯子咽了口水,没有回答,只是一下又一下的摸着逆子的脑袋,就这样一直沉默着。 气氛越来越尴尬,我都想脚趾扣地捅个地道撒丫就跑了,琢磨了许久准备起身回去,不想又被他握住了胳膊。 “你,喜欢他?”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他侧头看向我。 “谁?”惯会装糊涂的我,在这个黑夜里隐藏了自己。 “你是属狐狸的?天天装疯卖傻。”他松开手继续摸着逆子。 “就我这情商,你信我是狐狸?”我轻笑出声。 “有何不信?”他的声音清冽,在这个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更加好听。 他轻轻把玩着水杯,温柔的月光洒进了杯子里,银色的光辉映在液面上,犹如夜空中的点点繁星,他的手指在光辉映照下纤长且白皙。 他敲击着杯壁,想了很久微叹,“其实,我一直都觉得青梅竹马就应该会像我爸妈一样走到最后,只不过我没想到的是,青梅竹马也得会张嘴,比如咱俩。” “青梅竹马?那得是小钟和老姜,咱俩半路出家,我认识你的时候你都初中了,算门子青梅竹马。”我继续往嘴里填着薯片,缓缓说道。 “少吃点吧。”他从我手中拿过零食袋,手指轻轻的划过我拿着薯片的手,“一会积食了你又该难受了。” 我没有反抗的看着他拿走了薯片,冲他莞尔一笑,又从抽屉里又拿出来一袋零食。 看着我这波神操作他傻眼了,“不是,你哥这么多存货呢?” “不是他存的,是我存的,”我又给他递了一袋果冻,“他哪有那个习惯,只不过我爱吃他不拦着而已。” 他的手很好看,尤其拆果冻的时候更好看,逆子嫌弃他总动弹,便从他身上下来团成一团盘在我俩中间,似乎是这个电灯泡过于显眼,于扬将它抱起来放在了另一边,又朝我这挪了挪。 我俩就这样一包接着一包的吃着零食,手机的电不是很多,故而只能放在一边看着它落辉。 房间里还有两个躺着的,一个严重的就差休克,另一个睡得就算地震都够呛能整醒。 不知多久,里屋出了声音,穿拖鞋、叮冈的撞这撞那的出来了,我跟于扬头朝着一个方向看去,那个一米八多大汉颤颤巍巍的站在门口看着我俩。 “你俩,这是守灵呢?”老姜好像比之前瘦的更加厉害,肤色原本就很白,就着生病整张脸惨兮兮的,眼皮半抬不抬的,下眼睑整个儿一乌眼青,嘴唇轻薄带着现在拿着铁链应该可以冒充一下地府的官差。 “您这是勾完魂儿回来了?”我下意识的问出了声,于扬偷笑,轻轻撞了一下我的胳膊。 “我俩秉烛夜谈,聊聊您什么时候能醒,什么时候把这电费交上,好不用我俩摸黑唠嗑,过得这叫一个艰苦。”于扬走过去搀扶住他,生怕这大哥一不小心给自己掫过去。 “你就不能帮我交了,又不是不知道我手机密码。”老姜没好气的冲我来一句,原本就虚弱的身子,因为动气喘的更加厉害。 “明天你上班查个血,我怀疑你肺炎了。”我给老姜倒了杯温水给他递了过去,他没接,于扬倒是勤快,接过来放在他手边。 “应该不是,我身体我清楚。”老姜擅长死鸭子嘴硬。 “尊重医嘱,谢谢。”我擅长炖鸭子,或者砸烂鸭子的嘴。 “哪门子的医嘱,我的吊瓶又不是你打的。”老姜没好气的咳嗽了两声,轻飘飘的声音晃悠在空气里,跟他人一样,虚的一批。 “咋不是。”我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 他幽幽的瞥了我一眼,“得我妈这种扎针手法真传的只有于扬,你的扎针手法跟我学的,我会不知道?” 好吧,被戳穿了,下意识的拽了拽于扬的袖子,于扬心领神会的接过话茬,“那你明天查一下吧,我跟你一起。” 老姜没再反驳,只是微微点了下头,坐在一边乖巧的不发一言。 我琢磨该睡觉了,看着于扬一副不打算走的样子,不由摇摇头,果然,他俩才是真爱,我跟小钟,纯属意外。 第35章 梦境与现实 回到家以后才发现,好像把逆子给落那了,转身又打开了关上不到两分钟的房门。 可能是听到我已经回了去,这俩人说话的声音多少有那么点肆无忌惮,得亏一梯两户,不然这俩人一定会被投诉。 站在门口犹豫一秒刚打算迈步,便被他俩的话给吸引住。 “她最近做梦的频次越来越多了,都是十五年前的事儿。”老姜的声音依旧带着点暗哑,可能是时间太晚,周边过于安静,声音显得有些空旷。 “当年的事儿,她不是已经忘了么,而且事后你爸不是也找人给她做过催眠了。”于扬的声音带了些疑惑,他轻轻敲击着纸盒,一下又一下。 “她那个手指头寻思事儿大的时候瞎点嗒,终于知道是跟谁学的,你也是不教点好玩意儿。”老姜的鼻子可能还是被堵住了,瓮声瓮气的回道,沉默了两秒,见于扬不搭茬又说,“可能有咱们不知道的外界刺激吧,毕竟这种事儿谁也说不准。” 屋里又陷入了长时间的静默,我站在门口一步不敢动,生怕弄出声响影响到他们二人的谈话。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帝都上大学期间也做过类似的梦,原以为只是单纯的噩梦,听现在这意思倒不是如此。 对于这类的梦,我闲来无聊去看了西格蒙德的《梦境解析》,其中有人抽象的解释为,精神活动游离在外忘了回家,所以梦境光怪陆离倒也不算稀奇。 但是我当时所做梦境都是同一种类型——被霸凌。 至于为什么都是一个类型的梦境,书里没做解释,带着疑问去研究了一下科学,比方说是不是某种激素分泌的不太对,甚至特意去做了体检。 记得当时大师姐看着体检表拍了拍我肩膀说,我健康的可以打死好几只健壮的蚊子,一般幼儿园小班的基本都打不过我。 我品了一下,中班的也打不过,至于大班的,没关系我会碰瓷。 再后来,我的好奇心被勾起,便要拉着小钟去雍和宫,主打问不了科学,我就问问玄学,秉持一个你告诉我算,不告诉我拉倒的原则。 到了地方,听说在这许愿,主打一调剂,想了想,没敢许也没敢问,生怕给我调剂哪去不知道了。 终于这片刻的宁静还是被打破了,小钟揉揉惺忪的眼睛探头探脑的走到门口,一抻头,满脸疑惑的看着我,”你回来了咋不进屋呢,门儿也不关?“ 被她整这出属实吓了一跳,我一个立正站直典型被抓包的样子。 屋里的也传出来起身的脚步声,我一个箭步冲到门口,捂住了那个准备继续叭叭的嘴,刚想顺手把门带上,不料却被身后的俩人出声拦住了。 “可以啊,这第几回听墙角了?”老姜的声音从身后冷冷的传了过来。 他月白色的面容一双清冷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我,在这漆黑的夜里多少有那么点吓人,虽说一副病态,但是架不住师父师娘生的话,出厂设置顶配。 “哥,好巧啊,好久不见哈。”我抬头看着那个剑眉星目的男人,他轻扬着嘴角,薄唇微抿,原本就清瘦的面庞因为高烧的原因显得更加憔悴。 “这套话儿一出,就知道不止一回啊。”于扬的声音更有些偏凉,他俩一个抱着肩膀倚着门框,一个手掐腰稍息,看的我心底直发毛。 “听墙角?啥意思?你刚才听墙角了?”小钟扒拉下来我的手,瞪着大眼睛看着我。 我低着头,一脸惆怅。 老姜越过我,上手摸了一下小钟的脑门,点点头。 于扬一脸嫌弃,给他一杵子,“能不能专业点,你一个发烧的人,能摸出个啥来……” “还好意思说,你一个主治大夫这么对待病人合适么?”我瞪了于扬一眼。 “行了,别聚门口了,回屋说。”于扬抱着逆子越过我俩进了屋,熟络的给自己倒了杯水。 逆子如入无人之境,伸了个懒腰朝着前面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过去,老姜嫌它走得慢,用腿顶着它屁股使劲儿的往前推着。 小钟见此,上去就给了他一下,将逆子抱上了猫爬架。 蓝猫还有个别称,那就是懒猫,上了猫窝,那就典型的一动不动。 两个病号被我和于扬从中隔离开来,一个瘫在一旁好像那扶不上墙的烂泥,一个咳儿咳儿的好像是肺子都要被咳出来。 明亮的客厅里,没有月光的倒影,每个人的面色都不是很好,分明是亮亮堂堂的空间,却远比刚才在老姜家时阴郁得多。 除了老姜的咳嗽声,还有小钟柔弱无骨的靠在躺椅上吸溜着大鼻涕。 窗外的鸣蝉不知累的嘶吼着,逆子丝毫不受影响的打着震天的呼噜,小钟挣扎着想起身去关上窗户顺便把逆子抱过来,奈何躺椅太黏牙,把她粘在了原地。 我默默的拿出冻干罐子,摇了两下,逆子一个咕噜起来,小眼叭嚓的看向声源的我,眼睛里还有着没睡明白的眼屎。 优雅的起身伸了个懒腰,抱着杆子晃晃悠悠的带着自己十斤左右的大体格子,小心翼翼的试探着下来,喵了两声窜到了我怀里。 喂了冻干这货算是消停了,可能是知道自己体重,故而安安分分的躺在我腿边,小声的打着呼噜。 于扬打破了长期的沉寂,“从什么时候开始做的噩梦?” “其实上大学的时候就有过,规培时有天状态有些糟糕,大师姐就让我去做个检查,但是没查出来什么问题,激素水平也比较稳定。”我如实回答。 “这事儿,你咋没说呢。”小钟带着鼻音问我,边问手边还抽着纸,卷成一卷塞进本来就有点冲天的鼻孔里。 “我那次带你去雍和宫也是为了这个事儿。”我回道。 “我以为你去许愿了,毕竟说那还挺灵的。”小钟歪着脑袋看向我,鼻子被堵上的她,说话都带着气泡音。 “你也不怕一语成谶。”于扬轻笑了一声。 “从那么早就开始了?”老姜出声询问。 “对,而且一次比一次清晰,不过画面都差不多。”我回道,手指轻轻敲击着杯壁。 “就是梦见掐住那个人?”小钟问我。 “是,还有梦见我坠楼了。”我如实说道,刚说完,小钟腾一下就坐起身,就连老姜都直勾勾的看向我。 “在飞机上那次?”于扬出声。 “嗯。” 客厅又一次陷入了死寂,钟表的声音在客厅中回荡,一下又一下,逆子的呼噜声逐渐占领了上风。 我沉默了很久,终于打破了这个让人想脚趾扣地的氛围,“那个,其实吧,我也没那么想知道,毕竟都过去了不是么。” 于扬三人抬起头意外的看向我,小钟和老姜的眼底闪过一瞬间的如释重负,而于扬的眼神里多了好多我读不懂的情绪,除了如释重负,还有遗憾和失落。 似乎那一刻他所有的情绪都通过表情具象化了。 “怎么了?”我下意识的询问道? “没事儿。”于扬微微扯了一下嘴角,但那颧骨却没有丝毫的松动,轻敛去眼底那抹忧伤淡淡的说道,“早点睡吧。”说完他便起身朝外走去,留下我一脸疑惑的看着老姜和小钟。 似乎是感受到我询问的眼神,小钟又把自己窝进了沙发里,一声不吭的做一个哑巴鹌鹑。 老姜沉默了许久,下意识的看向小钟,见小钟没理他,他便又咳嗽了几声,我瞅他这看起来要死不活的样子,实在再想给他来一针。 “嗯,我假期是不是快结束了?”我试探性的问道。 “老郑的意思是一周左右,目测你还有两天,不过你明天去一趟消防总队,他们那边要组织联合演习,其中涉及急救演练,你协助老郑去配合一下。”老姜说完起身往回走,没给我继续询问的机会,快的跟个健康人一样。 歪着脑袋看着那俩人踩俩风火轮蹽了,身后就差冒两股烟儿证明他俩坐火箭了。也没给我询问的余地,多少有点奇怪,还想问点啥,一转眼人就没了。 默默的掏出来手机,在四人小群里喊了一句:老姜,别忘了明天去查一下你那肺子,别整出来肺炎。 于扬:一切有我,放心吧。 老姜:你丫能不能盼我点好,这么多年的亲情! 我:来钱儿吃了。 于扬:来钱:我又背锅? 老姜:来钱:我可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群里的聊天没持续多久,我抬手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很晚了,窝在沙发里的姑娘瘫着装死。那个快给自己憋得背过气小祖宗仰着头,小脖子都快跟肩膀黏到一起了。 我总觉得她应该是知道点什么,轻声问道,“当听我说不找回记忆的时候,你们两口子的表情我倒是能理解,但是于扬的表情好奇怪,是因为啥啊?”我转头看向那个给自己缩在沙发里的大宝贝儿。 “我们不想让你想起来,是因为那段时间你太痛苦了,痛苦到我们看着都心疼。”可能因为鼻音的原因,她声音糯糯的,软软的,少见的夹子音,眼皮半抬不抬,好像不一会就能给自己睡过去。 “那么痛苦么?”我语带疑惑,她点头示意,“到底是多痛苦让你们对那个话题避之不及。” “痛苦到我们以为你活不了了。”她继续瓮声瓮气的说道。 “于扬呢?”我抬头看他。 “至于于扬,他那年跟你有个承诺。”她吸了吸鼻子 “啥承诺?”我问道。 “将来他未婚你未嫁,你俩就结婚过一辈子。”小钟的话越说越离谱,离谱到我想给她一下子,“不过鉴于你现在有心上人了,他应该不会拿这说事儿了。” “难怪我上学的时候没对象,合着那堆桃花都被他给剪没了。”我咽了口水摇了摇头。 “你没对象怨你自己好不。”提起这个,小钟明显是不困了,盘着腿坐在躺椅上,“我可得给你扒扯扒扯,跟于扬同届的那个,人家约你吃饭你给人回了个啥?” “找他聊胸外急症和并发症……”我讪笑两声,“我确实以为他找我就是这事儿呗。” “还有一个呢?”小钟又说,“人家学中医的,你倒好拉着人家唠了一下午的脉诊,人家找你是谈情说爱的,你跟人家聊尺关寸去了……” “那于扬不是还挡了几个么。”我小声嘀咕道。 “那几个歪瓜裂枣……”小钟刚说,话头就被我截断了。 “你咋也说是歪瓜裂枣呢?”我赶紧问道。 “那几个不学无术,顶着帝都京圈少爷的名头一天穷嘚瑟。他们原本是想拉于扬下神坛,所以就把主意打你身上了,不过我觉得他们就算是打了也是于事无补,毕竟您老容易拿他们练练手。”小钟擤了擤鼻涕说道。 听她说着大学的事儿,看着对面的女孩儿鼻子里插着两根卫生纸,手舞足蹈丝毫看不出来发烧的模样,果然八卦包治百病。 就着生病,还是体力有缺,不一会那丫头的电量就耗没了,呆呆歪歪的斜靠在椅背上,眼睛半眯着。 长呼了一口气,我将她扛在身上,一步一坎儿走回了房间。 …… 一宿睡得不是很安稳,总担心半夜再烧起来,就没敢跟她分房睡,时不时迷糊着伸手去摸她脑门。 次日一早,她神清气爽的起床做饭,虽然看着还是有些虚弱,不过不影响她行动。 而我就没那么好运了,顶着个鸡窝头,带着俩大黑眼圈坐在一边,看着她忙里忙外,暗叹一句,年轻真好。 于扬比我的状态好不少,看到我这样倒是明目张胆的笑了好一会儿,气的我直拿眼睛剜他。 鉴于我行动受限,他又是盛粥又是递包子,倒是殷勤的很。 老姜对于我的状态有些不放心,原打算让我今天歇歇,消防站那边他安排个规培去,小钟一听便知道是那个氰化钾实习生,立马就不高兴了,饭都没让我吃完,连推带搡的把我弄进了卫生间,匆忙给化了个妆。 第36章 电影节欠他们一个影帝……(一) 这假是没请成,毕竟这妆都化了,怎么着也得去露个脸。 于扬要和老姜一起去单位盯着他验血,吃过早饭就搭他俩的车一起走了。 我和他们因为方向相反,再加上消防总队离家也不是很远,故而腿儿着过去最快,还能顺便锻炼身体减减肥。 果然,十一路公交诚不欺我,我都到总队门口了,急救车还没嘎悠到位呢。 等了大概半小时,单位的急救车晃晃悠悠的就过来了,我挑了挑眉,可看出来不是抢人命了。 老郑下车都是不着急不着慌的,看着我全须全尾儿的站在他面前,他一脸高兴的打个招呼,顺便问候了一下我的体格子。 在告诉他没什么大碍的时候,我在他的脸上清晰的看到了遗憾和失望,顿时心头火起,质问他这是啥表情,难不成还盼着我有点啥后遗症。 他却说,“你说,你这个娃娃得了炭疽后平白无故睡了四天,都不是昏迷也不是休克,这是多么让人兴奋的病例,我从医这么多年啥稀奇么得见过,唯独你这种,醒了还能活蹦乱跳滴倒是稀奇的很。” 老郑一脸兴奋的看着我,那表情大有一种要把我送去实验室解剖看看成分是啥的感觉,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应该跟他表情差不多。 看着他的样子,没来由的心里发毛,轻轻的往一边撤了两步,一不小心撞到了身后来的人,转头一看,熟悉的大白牙映入眼帘,那双清冽的眸子闪着耀眼的亮光,“赵医生,早啊。” “早啊,”我朝旁边看了看,几辆红色的消防车停在路边,远处韩站冲我点头示意,我笑着回了礼,又看向王坤,“你这擅自离队,不好吧。” “韩站知道的,他同意我来跟你打个招呼。那我先回去了,今天演习,你小心一些哈,别伤着自己。”王坤冲我点了点头,转身朝韩站他们跑过去。 我低头思索了一下:一个演戏,还能伤着我? 老郑一脸八卦的看着我,左走三圈又走三圈,笑着说我俩有事儿,我叹了口气,回到车上换了衣服拎着药箱拽着还准备继续八卦的老郑赶往急救集合地。 演练时长大概在两个小时左右,因为老郑提前知道大概流程,再加上本身就是急救大手子,很多事项都是手到擒来,我们这边可以说是非常顺利。 急救部分共计四个人,开始之前开了个会,四个人虽然不是同属于一个系统但配合的也还算默契,演习结束互相恭维了几句,又说了几个回合的场面话,维持了大概十几分钟的假笑,我的脸终于是解放了。 “哎,郑主任啊,今儿这事儿还真得是你。”我揉了揉已经僵硬的脸,使劲儿眨巴了几下眼睛,“要不是你的情商,演习后的这段时间我都能给自己尬死。” “你吧,回去躺平的时候翻翻戴尔卡内基的书,好好学习一哈,不要总是不当回事晓得不。”老郑将急救箱放回车上,又整理整理车内的陈设,回头又和我说到,“哦对咯,你郑爷爷想要你上家恰饭,你最近腾下时间哈,莫要推脱晓得不。” “啊,晓得啦晓得啦。”我模仿他口音笑着说道。 他见我如此,笑着拿手指了指我,“你这娃娃,惯会打趣人,行了走了,得回去了哈。” 刚要上车,远处传来了声音,仿佛是在叫我,等我一抻头便看见憨仔满头大汗的朝我跑来,“赵医生,你没走可真好,你快帮忙看看,王坤受伤了。” 憨仔连跑带颠的直奔我而来,黝黑的皮肤上挂着些许的汗珠,急切的声音穿透力极强,把我和老郑都唬的一愣,一米八的汉子好像一个低飞的小型飞机,鬼哭狼嚎的就冲了过来。 一个箭步顿在我眼前,我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他见我没有要动的意思,拉着我胳膊就往院里跑,我被拽的一个趔趄,没睡醒的脑瓜子嗡嗡的。 老郑也停下了接下来的动作,本就刚下夜班的脑子多少有些转不过来,被这么一闹腾更加迷瞪,但是下意识的动作还是让他拎着药箱就冲了进去。 我被人连拖带拽的拉过去后,就看见王坤坐在地上捂着右胳膊,嘴里念叨着“没事儿。” 憨仔把我推到他面前,所有人见我来了纷纷后退半步,尤其韩站更是离谱,说他伤的极其严重,给老郑唬的一愣一愣的。 老郑速度也不慢,只是跟过来的时候气儿倒得非常不容易,边喘边指着我,“你们这帮娃娃慢一点,好歹关注一下留守老人哈。” 老郑的话淹没在了周围人的一言一语中,我站在那,看着那个见我来了直接趴在半拉垫子上,把脸捂住的人。 周围的人吵吵嚷嚷,说王坤目前这不好那不好,听得我是云里雾里,老郑听完笑了一声后退一步,一脸“你请。” 我看着他们的表情,实在没搞懂是啥情况。 蹲下身,凑到前去,王坤的呼吸声有些发重,我蹲下身轻轻的拍了拍他肩膀,刚出声询问,他明显抖了抖,我有些纳闷,属实不知道到底因为啥吓这样。 可能是阳光太过炽热,让原本趴着就不舒服的人又往回缩了缩脖子,之前是侧脸朝天,如今这脸也埋到了泥土里,整个后脑勺暴露在阳光下。 细品一番,果然,每个人的防晒都是有自己的套路的,比如眼前这位,晒的均匀,黑的自然,主晒头发,副晒脖颈。 我下意识喊了他一声,“王坤儿?” 他悄么声的抖了抖,一米八多的汉子恨不得给自己缩成个遁地鼠,声音好像让大地娘娘给扼住了喉咙,生生给自己逼成了夹子音,“我不是,你认错了……” 韩站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上去就给了一脚,“你给老子站起来……” 王坤赶紧起身,一只手还拎着水带,胳膊上的有被砂砾划破的痕迹,衣服上都是尘土,另外一只胳膊可能是没有撸起袖子,所以看不出来有没有受伤,但是微微颤抖的样子出卖了他的真实情况。 第37章 电影节欠他们一个影帝……(二) 入眼的土灰让周围人都不由摆着手,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响彻耳畔,老郑边嘟囔边拍散眼前的尘飞扬,“要了老命了。” 我上前,将高我半头的男孩儿扳正,用手拍打着他身上的灰尘,检查他胳膊上大小不一的伤口,有新伤、有旧伤、还有新伤叠旧伤。 右手手腕有轻微挫伤的痕迹,拎着水带微微有些颤抖,哪怕是摔了他也没有扔掉手里的东西。 我本打算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奈何刚上手就被他拿着往后躲了躲,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他,满眼的疑惑。 “我得看看你伤到哪里了。”我看着他说道,他的眼神躲闪,嘴唇紧抿,脸上还挂着地上的土留下的印记。 面前的大男孩虽然一脸的不情愿,但还是听话的把手里的水带放在一旁,乖乖的站在原地。 “哪疼?”我将急救药箱放在一旁,伸手去挨个地儿捏他的胳膊问道,“这里疼么?这里呢?” 他始终是摇了摇头说,“没有疼的地方。” 出于医生的直觉,我还是下意识的伸手扒拉扒拉他的伤口,外伤需要清洗之后涂碘伏,按常理从那么高的台子上掉下来,必然会寸着筋。 我低头看向他的手腕,上手捏了捏,他的下意识瑟缩了一下,整体反应有些强烈,我转头看向老郑,却发现这位祖宗已经坐在一旁晒着太阳打盹了,看来这夜班接白班也是把他精气神给耗的差不多了。 “外伤一会需要清洗一下,后续涂点碘伏就行,至于手腕应该是软组织挫伤,就是寸着筋了。”我跟他说着,又带着他去一旁坐下,拿着盐水和酒精给他清理伤口,过程中,王坤忍的是青筋暴起,我摇了摇头,抬头看他,“疼你就喊一声。” “没事儿,我不疼。”他咬着牙一忍再忍,可能是搞事情的心作祟,我默默地在涂碘伏的手上加了点劲儿,只见他“嘶”的一声,抬起有些湿润的大眼睛,一脸悲愤的看着我。 “别这么看我,手劲儿有点大……”我憋着笑,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再说了,你不是说不疼的么?” “嗯,对,我不疼。”他使劲儿的扬着嘴角点着头,我低下头得逞般的笑了:小样还收拾不了你了? “赵医生啊,辛苦你了,你今儿是不是还得上班啊,那你先去忙,王坤这边,后续我们自己就能处理了。”见我已经处理完毕,准备要收拾东西了,韩站信步闲庭的踱过来,一副马后着急的样子,这演技,长春电影节都欠他一个金鹿奖…… 刚才躲后面看戏的人,一个一个的蹦出来,然后纷纷站出来说这话,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 “她今儿没有班儿,再说,她要上班还得重新做一次筛查,确保没问题了之后,三个科主任签批了才能上岗呢。”树下面老郑闭着眼睛,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似乎是这风向的问题,音质丝毫没有受损,甚至还有点震耳欲聋。 我瞪着大眼睛,嘴唇微张转头看向他,一瞬间想打人的欲望直顶天灵盖。 我危险的笑着,然后谦卑且亲和得冲他喊道,“又得抽血,啷个混蛋说的哈!” “这是急诊科的一致决定,你得理解哈……”老郑睁开眼,笑眯眯的朝我说道。“你这个女娃,在家才休息几天,一周都不到,以后有的是时间需要你忙哈,着啥子急上班!” 我那是因为不能上班么,我是因为又要抽血!我打小就膈应抽血!那玩意儿多疼啊!看了看自己细的跟根儿毛线一样的血管,我都怀疑,检验科一看见我是不是又准备让我当小白鼠给他们练手了…… 王坤拍着我的肩膀,艰难的憋着笑说,“你是淑女,不能动气,不能动气……” 好想把他的爪子拍掉,然后说一句:老娘才不是淑女! 不过美色当前,小爷我忍了。 处理完王坤的内几道口子外加手腕的挫伤,基本就没啥事儿了,可能是伤习惯了,对于这些皮外伤,他并没有很在意,只是道了谢之后便要送我和老郑出去。 韩站对于他的行为未置一词,反倒是憨仔,被王坤连着给了好几脚,美其名曰是占用公共资源,但我总感觉有那么点公报私仇。 老郑打了个哈气,随手将药箱扔给了王坤,又给了我一个眼神让我自己体会,可能是默契度不高,他的眼神,我实在没看出来啥用意,单纯觉得他那是左眼皮跳跳好事儿要来到,不是要升官就是快要发财了…… 急救车停在院里,司机看着我们往外走,便发动车子,准备回医院。 突然门口爆发出巨大的响声,我循声望去,只看见一个白色的巨大影子,猝不及防的横在了马路中间。 不知道是谁发出了一声,“快救人,车里有人!” 整个院子里的消防员直接飞速冲了出去,快如闪电,以至于我只能看见一个又一个的残影。 老郑捡起王坤放在地上的药箱,身体远比脑子快。 道路中央,白色的五菱面包车侧翻,驾驶室一侧着地,底盘还冒着些许的白烟,冲的最快的人迅速查看了一下车周围的情况,憨仔护着王坤上了副驾驶那一侧。 王坤打开副驾驶的车门,里面的人被他抬着带了出来。 驾驶员的脸上有几道的血迹,看样子应该是皮外伤。 人被拉出来以后,在场的消防员将车子推回了原位,老郑看了两眼就把人交给了我。 我询问了一下他身体情况,伤员除了头痛以外,胳膊和脸上有不同程度的擦伤,髋部有痛感但并不严重,只是觉得有点头晕。 “问出来啥了?”老郑晃晃悠悠的在走到我身旁,一脸看热闹的说道。 我熟练地拿出来笔和随身的本子,一脸正色,“伤员头部应该是受到过撞击,所以出现了轻微脑震荡,胳膊和脸上有轻微外伤,髋部损伤,但目前看还行,不严重能动,具体体内是否有内出血,得回去看下情况,不过这中期十足的喊疼,就应该还行。” 第38章 想对得起自己穿的这身皮 将纸条撕下来递给了老郑,他看完点点头,似乎对于我的话表示认同。 坐在地上原本叫着疼的伤员一脸懵逼的看着我,怯懦的问了句,“大夫,我啷个动个球,一动就疼得很,你说我还行不严重?” 我迟疑了一瞬解释道,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个……不好意思啊,我是急救医,只要病人没休克在我这就都是还行……” “对咯,你这不算严重哈,要说严重的,就是那个救你的消防员他哥哥,都在icu里待了好几天咾。”老郑笑着回道,原本皱纹就多,这一笑褶子都能夹死苍蝇。 被q到的王坤莫名其妙的看着我,眼睛里满是震惊,好像在说:有我啥子事情?但见伤员求证似的看着他,便也点了点头。 伤员想了想没再说啥,跟着老郑上了车,我原本想一起的,老郑以车里满员为由给我撵了下去,我一脸懵逼的看着车里空着的一大块,车门即将关上的时候突然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抓住门把手,“老郑,你这不是有地方么?” “你又不上班,莫要占用公共资源哈……”老郑言之凿凿,看向我的眼睛满是笑意。 “不是,老郑,你不能这样!而且你昨晚儿夜班,下班的人该是你!”我不撒手,一旁的人也没人敢上前拽我,都站在一旁看着热闹。 “这里还有个伤员需要你处理,你看看他的伤口又裂开了撒。”老郑扒拉掉我的手,又朝我后面指了指,见我回头连忙招呼司机将车开走了。 我看着汽车尾气扑面而来,连忙朝一边躲了几步,看着空空的两个爪子,就连身上的大褂刚扒下来就被老郑给团吧团吧拎走了,就留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满脸的凌乱。 周围的人可能是热闹看够了,只剩下了王坤还有憨仔站在我的身后,其他人被韩站弄回了总队院里。 我转身,两个人嘿嘿的冲我笑,原本就尴尬的气氛,又冷了几分。 果然,西南的天气,气温属实不固定。 “你今天是要回去上班是么?”王坤出声问道,胳膊上的伤口因刚刚借力的缘故,有些渗血。 “有药箱吗?”我走过去拉起他的胳膊,仔细瞧了瞧伤口二次裂开的程度。 目测没有什么大碍,后期可能会化脓。 我跟着憨仔他们进了门卫室,取出酒精和纱布重新收拾了一下伤口,鉴于他的工作性质,就算他再不喜欢包扎,也还是强拉着给他处理了。 “就不包了吧,夏天太热了。”他小声的问道 “伤口二次裂开,如果感染化脓好的更慢,结痂了就可以拿下来了,你先忍忍。”我给他大概处理了下,便将东西重新收回药箱。 “诶一……一个男人,就受点小伤,不要紧哈。”憨仔在旁边溜缝。 “你一会要回家么?”王坤抬着那双水灵灵的小狗狗眼看着我,让我忍不住,想挠他下巴颏…… “先回医院去做个血检,过几天就能上班了。”我双手放在腿上,手指头自己玩着自己,不知道为何,他目光灼灼,让我有点不敢看他。 “嗯,正好,我一会中午请个假送你过去,顺便接我哥出院。”王坤说道,话音落了没到半分钟,突然警铃大作,几乎是瞬间的动作,王坤和憨仔脸色一冷,急匆匆的冲了出去,连句话也没有留给我。 我走到门卫室外,看着片刻后响着警笛的红色从我眼前掠过,隔着车窗我看见那一个个稚嫩的面庞,也躲不过20多岁的年纪,却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住了来自外界的危险。 王坤看着我站在那里,他紧靠在门边,手也不闲着整理着战斗服,脸朝向我这边,微微张嘴轻声说:等我。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睛里盛满了坚毅,眉目依然是星光璀璨,气质依旧洒脱不羁,但是却带着一股子无法让人忽视的自豪感。 突然理解了师父曾经说的那句话,当你脱了这身皮,你是谁家的子女、父母,但是当你穿上这身衣服的时候,就意味着你将肩负为民为众生的责任,或是保卫祖国,或是保护生命,而你终将为自己感到自豪。 在他的身上,我看到了那种自豪,当车子启动的那一刻,他在意的是自己身上的那身衣服,是源自于国人骨子里的情怀,是于与生俱来的道德和责任感。 似乎也理解了自己为什么学医,是为了能够让更多的人免于病痛,是为了能够继承师父的衣钵,是为了师娘曾经希望的一世安稳。 攥着拳的手微微有些颤抖,给老姜挂了一个电话过去,可能是那边太忙,电话在于扬的手里,“咋的小祖宗,你闯祸了?” “我不是柯南,不至于走哪死哪……”我摸了摸鼻子,“老姜呢?” “新送来了几个重症,他现在在抢救室了。”于扬在电话那边说道。 “那我找陆主任吧。”我准备挂断电话。 “有事儿说,你还藏着掖着了?”于扬觉得好笑,嗤笑了一声说道。 “我要约血检,最快的那种,没问题我就要上岗了。”我在电话这边看着门外,来来往往都是行人和车辆。 我坐在石墩上,漫无目的的看着,似乎是期待着什么,但是又好像啥也没期待。 “你不是还有几天么?单位不是给了你一周的假期?”于扬好奇,可能是咸鱼翻身多少有些少见,“何况你不是一直奉行别人卷生卷死,你躺平等死,” “没什么,想对得起自己穿的这身皮。” 第39章 平安归来 于扬沉默了良久,似乎是第一次听我说这个,也可能是因为从我嘴里说出来,多少有些异想天开,他迟疑了两秒回道,“你决定了就好,我一会和小钟说让她给你安排一下。” “找小林就行,小钟应该没空管我。”我说道。 “又不是只送个血样,你好歹也是急诊科的,自己应该知道你这属于钓鱼执法,你还打算给自己开单子自己送检?”于扬温润的声音一如既往,但是典型厌蠢症是病,他得治。毕竟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我自己开单子咋不行了,我是休假又不是离职。”脚边有个石头,我轻轻一踢,石子儿飞出去老远,嘴角不自觉的扬起。 “抬杠你是真厉害啊……”于扬笑着说。 “我在想,你说小钟手底下那个规培实习生让你带,你说你是不是得损的她找不到北。”阳光从头顶直接照了下来,将影子投在了地面上。 门卫的站岗哨兵因为执勤所以不太敢大声的喊我,只是小声的让我进屋里,别晒中暑了,我摆了摆手,抬头看天,入了秋,这太阳依旧毒辣的很,本就是一晒就黑的体质,今儿又没涂防晒确实有点担心是不是又得黑两个度。 于扬许叨叨的说他绅士得很,断不会对一个妙龄女子展开过度的思想抨击。 想来确实,他对外人,永远都是谦和有礼的温润公子,以至于帝都那些小护士小医生对他的评价都高的离谱。 搞得我都以为是不是这么多年自己是不是认识了个假人。 “行了,刚才你们陆主任过来了说给你下了个血检,中午回来直接采个血就行,没问题你就能上班了,有问题你就上病房里待着吧。”于扬向来是知道怎么往人脑壳里捅刀子的,这话说得我都没法反驳…… 可能是打小就最笨,到底是整不明白这货说话的对半儿劈。 挂了电话,我依旧是坐在有些烫屁股的石头上,原来也没有这个喜好,只是师娘走后,我每次都习惯性的坐在石头上,因为她总说:冬坐木夏坐石。 虽然不知道师娘说这个道理在哪,却还是依旧照做了。 老姜总说我瞎遵循这些没啥用的道理,说那是“冬不坐石,夏不坐木”,但我依然没有将这些忘掉,因为我知道,若是有一天忘了,师娘可能就真的不在了。 不知愣神了多久,熟悉的红色映入眼帘,两辆车在门口停下后下来了几个人,他们并没有直接进院,而是朝着另一个方向奔去,我歪着头看着眼前的一幕,总感觉这多少有些奇怪,难不成又有其他人务了? 消防车开进了车库里,车上下来了几个人,我起身站在一旁,可能是眼神的问题,依旧没有看见那抹熟悉的背影。 门外。 几个人打打闹闹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转头看去,只见两个人拿着雪糕,手牵着手蹦蹦跶跶的屁颠儿屁颠儿的朝院里蹽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人,手里抱着个袋子,里面看样子装了不少的好东西。 至于为什么是这么觉得的,那个人抱着袋子的人小心翼翼,一只手抱着怀里的东西,一只手拎着提手,缓步往前走着。 他没有摘帽子,可能是热气太足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他脸上挂着汗。 似乎是瞧见了我,手拉手蹦跶的那俩人中的一个冲我使劲儿挥了挥手,另一个撒开牵着的手狠狠照他的帽子来了一下,这一下力道不小,隔老远都能听到清脆的敲击声,振聋发聩…… 拎着袋子的那个人朝我走来,仔细一瞧是王坤。 “我刚才看有卖芭乐的,我记得你爱吃,就给你买了一些,哦对还有黄桃,老姜说你原来吃黄桃一次能吃一箱,我少买了些,你尝尝四川的黄桃肯定不比辽宁的差。”他稀罕似的将东西都塞给了我,提手上满是水渍,脸上也挂着流下来的汗珠。 他摘下帽子,头发上都是湿的,所幸脸上没有什么伤痕。 “刚才的任务,还顺利吧。”我将黄桃用湿巾擦了擦然后递给他。 “我手脏,你吃吧。”他憨笑道,“刚才的任务没用上我,等一会儿跟你讲,挺有意思的。” “王坤,过来换衣服,也不怕中暑噻。”韩站的大嗓门隔着老远就传了过来,“换个衣服的时间又不是很长,一会你俩再叙旧。” 韩站走了过来,拎着他的后脖颈就给扔飞出去,转头冲我笑道,“幺妹儿等很久了哈,他一会要去接他哥出院,正好让他送你回去哈。” “嗯好,谢谢韩站。”我轻笑着礼貌的回了一声。 “谢我撒子,你俩要是成咯,我可得坐主桌哟。”韩站开着玩笑,阳光下他的笑声响彻了整个院子,作为当事人的我,尴尬抠了一个两室一厅。 跟韩站聊了一会儿,便知道刚才出的任务是一户人家的吸油烟机里进了好多不明生物,在里面横冲直撞的,给那家人吓得都不敢乱动,便打了119报警。 他们到现场之后原以为是蛇或者耗子之类的东西,结果把网板拆下来之后飞出来一堆的蝙蝠,可怜的憨仔被韩站他们关在了厨房里,还得徒手抓蝙蝠。 听完之后,心里默默给可怜的娃娃点了根儿香,心疼他一秒钟。 不多时,王坤换了常服出来了,同时出来的还有那个在任务里被吓得快丢了一半魂儿的憨仔,不过此时的他没有了韩站形容的那般样子,没心没肺的笑呵呵的走到我们面前。 韩站见此,摇了摇头,低声说:“这孩子,欠练。你跟王坤去医院吧,这货我带走了。” 没等憨仔反应过来,自己就被韩站像拎个小鸡崽子一样的拎了回去,多变的表情把他的千言万语表现的淋漓尽致,胳膊伸出老远,直勾勾的朝着我俩招呼着,语调凄凉,“你俩救救我啊。” “练练吧,你今天那样不行哈。”说完,王坤接过我怀里的东西,拉着我的胳膊向门口走去。 原以为是打车去医院的,不过他似乎是没这个想法,总队的斜对面有一处小范围的停车位,王坤刚走到那,就见门口坐着的大爷冲他摆了摆手。 王坤过去跟大爷打了声招呼,说的是地道的巴蜀方言,我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站着,毕竟语言天赋有限,缩成个虾米也没啥不好。 大爷看了看他又瞧了瞧我,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呲着牙拿着扇子的手点了点王坤,王坤挠挠头,耳朵红的好像挂了红油,可以直接切了拌黄瓜。 大爷冲我说了句话,我琢磨了半天也没听明白啥意思,王坤见我一副懵逼的表情,便笑着翻译说,问我多大了。 我如实回答,也说明自己不是当地人,所以对于巴蜀方言还是不甚了解。 大爷点了点头,又说了什么,给王坤听得原本就偏黑的皮肤上,泛着一点点粉色的光晕。 突然想起一句话,这就是所谓的黑红? 第40章 躺平倒计时 辞别了老大爷,王坤带着我走到了一比我都高的黑色suv旁边,凭我对车的了解,这车——我不认识。 我对车的了解不多,自己的车都是师娘留下的高尔夫,这么多年过去,一直没舍得换。 车内饰以简约为主,可能因为是男生的缘故,车里连点熏香都没有,我翻了翻口袋,发现之前家里晾干的茉莉花干花包还在,顺手掏了出来挂在了档杆上。 他好奇的拿起来看了看,又放到鼻尖闻了闻,瞬间眼睛大了好几个度。 “这是?”他问道。 “我种的茉莉花,给它晒干了做成了香包。”我解释道。 “你还有这手艺呢,真厉害。”他赞叹道,启动车子一脚油门就拐了出去。 车内的空间多少有些狭小,我不吱声,他也不说话,气氛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终于实在忍不住的我打破了沉静,“你妹妹叫王璇伊,你哥哥叫王政尧,为啥到你这你就叫王坤呢?” 听到此,他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我家人当时都觉得我妈怀我的时候没怎么作妖,想着肯定是个女娃,所以就起了王璇伊这个名字,结果哪知道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居然是个男娃” 对于他的遭遇,我报以微笑,毕竟每个人家都有女儿奴,“后来呢?”我继续问道。 “后来一看还是个儿子,我爷那几天在看五行八卦图,觉得天寒地冻出生的孩子应该稳当一些,就取了个坤字—王政坤。” “后来我觉得王政坤字儿太多,就嚷嚷着要改名,就改成了王坤。” “还行,我还以为你家只是给你草率的取了个名字。”我笑着说道。 “还不草率么?多草率的就给我取了个坤字啊!还是我爷看八卦阵给取的……”他不服气的说道,两腮因为用力过猛,显得有些鼓鼓的,我伸手去戳了戳他的脸蛋,他吓得一哆嗦,车子都打了个弯儿并了个道。 “不过妹妹的名字为什么跟你哥中间的字儿不一样了?”我缩回手,疑惑道。 “我妈他们最初起王璇,璇有顶天立地,扶摇直上的意思,又觉得一个字过于单一,所以就取名为王璇伊。”王坤边说着边拐了个弯继续说道。 “这还是我爷爷的意思,不然我爸那个耿直劲儿必然就对付了。” “旋伊在你们家还真好。”我有些羡慕的笑着说,可能是戳到了痛点,莫名心里堵得慌,便呲了呲牙坐在一边。 可能是感觉到了我的心态有些奇怪,他迟疑了一会说道,“我上次听旋伊说起你们在机场的那件事儿,还挺危险的,不过旋伊说那个人想见你,被他们拦下了,最近我爸在考虑找你沟通要不要协助。” “啊?找我?”有些意外的看向他,“我能协助什么?” “具体的旋伊应该会找你细说,要是不愿意也没事儿,没有人会强迫你的,毕竟你也算是受害者。” 空间里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死寂,我们两个都在一边沉默着。 “我配合。”我轻声说道,似乎对于我的话有些意外,王坤转头看向我,想让我在考虑考虑,我摇摇头,“有些事儿,得面对。” “这个人你之前认识?”车子拐进了院里停在了急诊门口,我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他拉住了我的手,轻声说,“如果为难就不要去,我怕你受伤。” “没关系。”我笑了笑下了车。 于扬站在急诊的门口,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见我下了车迎上来弯下腰跟王坤打了个招呼。 王坤回了礼便去停车了,于扬走在一旁陪着我一起去采血,检验科挨着疾控科,因为疾控的特殊性所以离着急诊也算挺近的,简单来说,检验科算是除了急诊之外相对较忙的科室了。 与检验科相比,疾控偶尔还会门可罗雀,检验科门外可能也是人烟稀少,但是里面的人却忙的脚不沾地。与急诊科的人满为患相比,检验科更多的就是一个又一个的样本从外面送进来,那忙的每个人头顶都冒火星子。 今儿可能是护士都忙着给别人抽血了,到我这是一检验科的医生,就着老姜的关系,我跟他还算认识。 抽血过程中我问他大概啥时候能出结果,被告知加急得一天,我瞪大了眼睛瞅着她,“不是正常查个血不是20分钟就行么?咋一天了?” 检验科的医生算是老姜半个的同门,苦笑着说,“小祖宗,你忘了你因为啥检查的了?血检!炭疽!那不得给你查的仔细点,咱医院都多久没收你这病例了,那人你当时做手术的时候就发现了肠壁水肿出血,肠系膜淋巴结肿大,多明显的胃肠炭疽。” “不是,那不是他么,我最多算一吸入吧。”我据理力争,于扬站在一旁看着我俩互不相让。 “你别为难我,你们主任下的命令。”他老老实实的说道,紧接着抽完血便收拾东西起身,我刚想说啥,他赶紧接到,“别问了,再问你又得等一天。” 看着他头也不回的离开,我狠狠的叹了口气,好不容易准备崛起,这又是浇灭我积极性的一天。 似乎感知到了我想什么,于扬在旁边适当的插了句话,“别拿这事儿当你继续摆烂的借口,都准备对得起这身儿皮了,就别搞自证心理学什么‘就知道自己做不好’之类的潜意识。” 果然多年的好友还是懂我此时咋想的,我没反驳,懒散的靠在凳子上,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天花板。 “走了,别搁这占地方,你往这坐,别人坐哪?”于扬一下就给我扥了起来。 突然被薅起来的我多少有点懵,看看他那不是很粗壮的胳膊,又看了看被抓着的自己,“你啥时候这么有劲儿了?这小细胳膊小细腿,薅我薅的这么利索?” “我一直很有劲儿……”于扬不由扶额,语带绝望的说道,“只是你觉得我弱鸡,你真当机场那天我靠的是运气不成?” 我摇了摇头,仔细琢磨了一下,他说的也不无道理,毕竟他那一套小连招是被旋伊认可的,再说了男生本来也比女生有劲儿,哪怕他瘦的像个麻杆儿。 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他不服气的回怼了我一下,“你瞅啥!” “瞅你咋的……” 第41章 小林护士被打 没打算站一天等结果,我和于扬转身朝外走去,习惯了拌嘴故而这一道也没闲着。 刚拐到扶梯口,就看见王坤从下面上来了,见到我们后便问道,“都完事儿了?” 我点点头,于扬后退一步将我推到他面前,“交给你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留下我俩面面相觑,迟疑两秒我反应过来转头就问他,“你嘎哈去啊?” “找老姜去。”他朝我挥了挥手,高瘦的身影在人群中慢慢隐匿只留下他的声音。 我和王坤站在原地停留了一会便被一起去住院部接他哥出院,因为住院部在后院,去那的路上拐个弯儿就能到急诊科,习惯性动作鬼使神差的让我一个小回转到了急诊科。 王坤也不着急,没说什么就直接跟着我来了急诊,转头发现他还跟在我身后,抬头一看急诊两个大字就挂在头顶上,我连忙歉意的笑了一下,他见我如此拍了拍我的胳膊,呲着牙同我一起转身准备离开。 身后突然间声音嘈杂无比,我俩同时回身望去,前面一众人此起彼伏的吵架声,我连忙快走过去,只见人群里几个人拉着一个身着华贵丝绸面料的妇女,她手里拎着包向前面狠狠地挥着,对面是一个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女孩子。 女人说着方言,不像是当地的倒有点上海口音,原来在帝都上学的时候,寝室里就有一个上海女孩,她很温柔的说自己是“上海银”,偶尔她跟父母打电话时我也能听着一二,久而久之对于他们当地话我也算知道个十之二三。 我钻进人群,看了看那个被打的护士,不由瞳孔一缩,小林的脸上有一个明显的巴掌印,额头还有被打的青紫淤血,眼睛里含着泪水,小手紧攥成拳,作为一个“劳资蜀道山”的重要景点,能忍到现在也是不太容易。 “您好,保卫科么,急诊有人闹事蓄意伤人,急需支援。”王坤站在我旁边挡住了小林护士,我直接一个电话打到了保卫科。 “您要是再动手我们就报警了。”王坤出声阻止,那个人只是顿了一瞬,又伸手朝我们够了过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王坤伸手拿出手机直接打了个电话,让人过来,那人一听不干了就打电话摇人,不过打了几下没通,可能是面子上过不去便扬言要给王坤好看。 我听完有些生气,直接站在了王坤的面前,俨然老母鸡护小鸡崽子的架势,王坤先是一愣下意识的想把我拉回他身后,见我纹丝不动,他“噗嗤”一声轻笑出来。 对面的女人不依不饶还想冲上来打我,我直接亮出底牌告诉她,“我跟你讲,我刚从icu里出来,你要是敢碰我一下,我立马躺地下讹个三室一厅!我告诉你,大不了我豁出来死你豁出来埋,我也不亏还能偏得一墓地,冬暖夏凉那种。” 周围人看到这一幕都不由惊了一下,似乎是没见过我这么说话的姑娘,典型不要命的模样。 不知道打哪来的记忆,我就记得一句话: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上回被人挠成那样还被莫名网暴我都没回过嘴,还不是因为在岗,这回我不在岗,我就看看她要是打我这事儿咋能善了。 这边的动乱惊动了刚下手术台的老姜,一上午的七台手术,本就人员不足,难为他一个人带俩规培顶了三台,还有两台有明显指证且不是很难的在小钟和另一个主治那里,另外两台因为手术复杂且耗时较长则被老陆接了过去。 可能是刚下手术台,老姜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走道都是晃悠好半天,脚步虚浮的挤进来,我一把扶住了他,“你还行吧?” 老姜看到我的一瞬间略微吃了一惊,见我没受什么伤,倒也放下心来,他吃力地扯了扯嘴角摇了摇头,那笑比哭还难看。 “别笑了,好像苦瓜成精了……”我小声说道,气得他白了我一眼。 保安来的时候人群分为两拨,一拨拦架的,一拨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都是来看病的,一看见热闹这病都没了,电梯口的转运车上本来已经躺平的人,为了看热闹都半用胳膊撑着身子朝这边张望着,还有人在旁边录着视频。 果然,这中国人的八卦心理啊,搞不好阎王爷收人都得看完热闹。 我们被带到了会议室,我去找了药箱,给小林额头上的口子上了个药,可能是光线的问题,刚刚没看见她脑袋上这个多出来的小伤口,渗出来的血迹已经有些干涸凝固。 对面的女人情绪也平稳了一些,似乎是叫嚣习惯了,她已经开始摇人过来找事儿了。 我听着她的口音,突然有点熟悉,恍然明白,丫北方人!顿觉刚才说她是上海人多少有那么点过分了。 旋伊进来的时候,气氛还是有些剑拔弩张,对面的人因为自己这边来人了,叫嚣的更加明显,还说我敲诈勒索要把我扔到监狱里把牢底坐穿。 旋伊不由嘲讽的笑了一声,“这不是霸总文小说,你说给人扔进去就扔进去,你这不叫权势,你这叫犯罪,法外狂徒!” “你谁啊!”对面女人旁边站着一个男人,他气势汹汹的说道,口音是地道的上海口音,虽然看似气势十足,但是说起话来不像吵架好像在撒娇,再加上他本来个子就偏矮,老姜坐着都赶他高了。 钟卧龙同学听见这边出事儿了,又知道我在这边,火急火燎的往这跑,冲进来的时候,演绎了一出人未到声先行,“小祖宗!不行动手!” 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安静了,而我默默的拿手捂住了脸:完了,全完了,我这温柔可人的一世英名到底毁她嘴里了。 她进了门见这么多人,又看见带着巴掌印的小林护士可怜巴巴的瞅着她,她越过了那个过于炽热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我,我被她瞅的有些发毛,赶紧瞧向老姜。 老姜没理我,只是温柔的朝小钟望过去,那眼神都能掐出来水,扒拉出来丝儿,声音略微有些虚弱,“那台完事儿了?怎么样?” “嗯,挺顺利的。”小钟在外对于老姜的废话文学多少还是给点面子的,要是于扬,估计就直接开怼了。 小钟转头看向我,“你没被打吧。” “钟医生,是我被打了。”小林瘪着嘴,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小钟,脸上的红印子已经远没有刚才那么严重了。 第42章 小林护士被打(一) 对面的人见我们没把他们当回事儿,直接就又开麦,说如果要是不解决这件事儿他们就要去法院告我们。 我仿佛看智障一般看着对面的人,又看了看刚才跟小钟一起过来的于扬,于扬好笑般的摊了摊手。 都这么唠嗑了,我觉得我再不说话,多少不礼貌了,毕竟我是条咸鱼,大不了我就啃老。 不过,现场没有给我这个机会,旋伊直接开麦怼了回去,“你们还好意思说,把人打成这样了然后要告人家?” “那是她活该,谁让她不让我们挂号的!”对面的女人理不直但是气很壮。 “那是因为你们只想开药,你去挂个普通门诊就行,你有专门的医嘱直接去门诊找对应的科室和医生就行,他那里有历史记录,都不用改直接就能开,比我们快多了!”小林颤颤巍巍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办公室,豌豆射手直接化身无敌小钢炮。 “我们有钱,我们就想在这开不行么?再说了,你凭什么不让我们开啊,你就一服务人员!还敢对我们指手画脚的!”女人啪的一下拍了桌子,直接起身,指着我们的鼻子骂道“我们花钱了,你就得服务好我们,凭什么不让我们挂急诊!” 眼瞅着这剑拔弩张的局面压制不住了,那女的有种脱了鞋上桌子直接削我们的节奏,旋伊见状,直接亮出来证件指向对面的女人,女人先是一愣,本来还想说什么,被自己老公拉了一下,嗫嚅着嘴坐了下来。 “方便让我看下你要开的药方么?”老姜出声道,可能是昨晚的发烧没好利索,声音若有似无,鼻音比声带发声都大,我有些担忧的看向老姜,似乎是感应到我的眼神,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 女人将药方递给了他,老姜看着那张白纸,眉头紧皱,“首先,你这个不是我们这里给你开的药方,其次你没有一个明确的医院证明,不强求你是三甲医院,但是至少是一个正规医院!” 他喘了口气,顿了顿,语气冷然,“再则急诊属于急救科,是救命的,不是开药的,你可以找对应科室去挂一下门诊然后再来开药,这个是医院的明文规定,我们也不能违背。” 女人还想再说什么,老姜伸出右手摆了摆,又说,“我看了一下你这个药物,属于肿瘤治疗范畴,现在有对应的dtp药方,你可以直接去药房开药,不一定非得在我们这。” “还有你们急诊科挂号,属于占用公共资源,并且属于违法行为。另外急诊也有排队一说,但是人命当前,排队得让位!真要是因为排队延误了病情,那不是得不偿失么?”老姜的话似乎并没有安抚到那对夫妻,反之可能过度的耿直导致对面的人多少要有点揭竿而起,我有些怪异的看着那个已经虚弱到靠着椅背的人。 “不过,我这边可以帮你去联系一下对应的门诊科,你们最好也去检查一下,毕竟身体是自己的要是没有问题皆大欢喜,如果有问题你可以直接跟他沟通。”在我没想明白的时候,老姜的处理方式直接给了出来,缓和的语气与刚才简直是大相径庭。 夫妻俩原本已经怒意上头,被老姜突如其来的一个转折没反应过来,直接愣在了原地,老姜没有管他俩,径自拿出手机,直接打电话找到对应门诊的主治,那边说暂时不忙可以过去,至于后续是检查还是开药就是他们自己的事儿了。 夫妻俩听到这个消息喜出望外,刚准备道谢起身要离开,我连忙给旋伊使了个眼色,旋伊拦住他们二人。 “小林护士的名誉和身体都受到侵害,一会检查完毕,你需要跟我回一趟局里。”旋伊一脸严肃,高扎的马尾笔直的立在那,这气势让对面的人矮了三分。 “那你们想怎么解决嘛?”男人怯生生的说道。 “小林护士,你支持调节么?”旋伊看向小林,小林轻咬着下唇,双手紧握,我轻轻的拉住她的手,冲她摇了摇头。 “为什么要和解呢?”小林刚想说话,我抬头冷冷的问了一句,“首先你给她造成了伤害,就不应该和解,她现在应该去查一下,万一因为前期病情指证不明显,而致使后续出现头晕呕吐的情况你们还会负责么?另外打人的是你们,骂人的是你们为什么要让受害者原谅你们的所作所为?” “且不说你们是否真心实意,也不说你们是否想花钱摆平,伤害已经造成了,你们刚才还把脏水泼到了她身上,你们觉得这事儿合理么?”我的语气平淡,但是却不知道为何说出来的话有一点站在道德制高点谴责他们了的感觉,虽然有些愧疚,但不多。 小钟连忙捂住了我的嘴,笑着说让旋伊找人来处理,我扒拉开她的手,刚想说啥就看王坤冲我使了个眼色,旋伊也点了点头,老姜在一旁伸手拿起那0几年的大茶缸子冲我摆了摆,我刚张开的嘴偃旗息鼓了。 “我确实不想和解。”小林护士沉默之后,说了一句。“赵医生刚才是为我出头,你都要打她,如果方才没有人拦着现在送急救的人可能就是我了,我不原谅也不支持和解。” 对面的夫妻俩沉默了,他们有些挂不住脸,男人在身后一个劲儿的道歉说是自己的疏忽,又说自己的妻子可能是太着急了,希望可以网开一面云云。 “今天有人录视频了,到时候肯定会发到网上,对我的生活和我们医院的正常工作带来影响,我希望您能现场录一个道歉视频拨乱反正。”小林轻声说道,声音虽然有些小,但是在这个密闭安静的空间里听得倒也清楚。 对面的夫妻俩赶紧点头,长期沉默的于扬见此说了句话,“另外小林护士稍后是必须要做个检查,她额头上的伤口如果需要做祛疤处理,也希望你们也能配合,并且这些条款要体现在视频里,作为留证。” 夫妻俩二话不说就拍了视频,老姜安排小钟去给小林处理伤口,所有的药费和检查费用列一个单子交给夫妻二人,让他们去交钱。 我原本想让小林去做一个核磁,但是被她拒绝了,她说是不是脑震荡她自己心里清楚,只是擦破点皮儿没什么大事儿。 见她坚持我也不好说啥,便由着她去了,事情接近尾声,王坤他哥的出院手续也办完了正在大厅等着我们,我辞别了老姜他们,便跟着王坤去了大厅。 老姜在身后嘟囔了一句,“果然,自己养的花长腿儿跟人跑了。”于扬在身后轻笑出声,老姜又虚弱的恶狠狠的接了一句,“还好意思笑,多少年了啥也不是。” 第43章 有些送别,不能当面 大厅里,王坤他大哥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脚边还有整理好的行李袋子,身边站着几个身着便衣的警察,至于为啥能看出来是便衣,因为那些人是思然和他的同事。 旋伊来接人我能理解,不过思然也在,我就有点八卦了,尽管欲望不强,但多少有点好信儿。 王坤张了张嘴,但还是没说出口,只是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哥,我刚想上前便被他拉住了,他冲我摇了摇头,人群外围这哥俩就这么对视着,思然冲我点了点头,便帮忙拎着包朝外走去。 我有些好奇,抬头看向王坤,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他是缉毒警察。” 听到这里,我有些恍然,看向那个远去且有些孤独的身影,他的后背挺得笔直,走的义无反顾。 说起他哥,王坤的声音有些低沉,进入缉毒警队之后他哥在外的名字就叫王尧,和他一样没有中间的字儿,只有看病的时候才用真名—王政尧。 至于旋伊,她更知道在外不能暴露和他哥有关的一切事情,就连家里也收起了与他哥的合照,客厅的挂像只有一家四口。 外界都知道他家三个孩子,但是对外一直说长子常年在国外,基本上都没有怎么回过家,偶尔王政尧回来,一般都是捡半夜往回走。 他哥比他年长7岁,等他记事儿的时候他哥已经当兵入了伍,退役后就因为部队的特殊性直接分到了边境,这几年才调回来,本想着今年结婚,结果被直接拉到了缉毒,后来也就是我知道的这些了。 他们家本不打算让他进的,毕竟进了警队就相当于时刻置身危险之中,进了缉毒,那就意味着脑袋挂裤腰带上了,半条命都悬着。 对于他们这种家庭,都知道毒贩的手段,偏偏他哥倔得很,那天,他爸一个不怎么抽烟的人,整整一宿装满了整个烟灰缸,手边的烟盒散了一地,最后老头子想通了,又去做他母亲一个小时的思想工作。 对于长子,父母偏爱的几率会大一些,虽说从小到大一直都支持他哥的所有决定,但是这一次两个人难得唱了反调,只不过打小儿主意就正的人哪能那么轻易就放弃。 不知道用了什么方式,他爸终于妥协了,从书房出来的时候,王坤差点拎着灭火器冲进去,那一屋子的烟雾都感觉要把房子点了。 他哥如愿以偿,爸妈头发白了一半儿,自己拎着个灭火器站在门口,好想打个119,至于旋伊,她是属于站在她大哥一头的,何况自己本身就是个警察,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我和王坤走到门外,看着不远处上了出租车的那个不曾回头的人影,他坐在车里,没有朝我们看来,只是坐在窗户边直直的看着远处,没留下一个眼神绝尘而去。 王坤没有动作只是站在我的身旁,一直看着车消失在道路上。 他没说话,笔直的好似一根铅笔,立在那里。 我抬头看着他,眉宇间的那个疤痕依然触目惊心,略黑的皮肤上闪着些许的水光,他嘴唇紧抿,手指紧扣裤缝就那样直直的站着不发一言。 旋伊出来的时候,王坤已经站了良久,她上去拍了他一下,将王坤拍回了神,“二哥,你怎么了嘛?” “没怎么。”王坤擦了一下脸上的潮湿,回身看着旋伊,露出了熟悉的大板牙,“大哥走了。” “我知道,思然说了。”旋伊点了点头,又过来拉住我的手,“小林护士的事儿已经处理完了,你别担心了。”见我点点头她又说道,“刚刚也有派出所的人过来签了谅解协议,然后又联系官方发了视频。” 我点点头,对于这丫头办事儿还是挺放心的。 旋伊见我额头上的汗珠不免有些恼怒,直接拍了一下王坤说道,“未未姐大病才愈,你咋好意思让她跟你一起站这么久?” 王坤恍然,连忙说着不好意思,又要拉着我往车里走,我回头看着被扔下的旋伊,她嘴唇微张由原来的微恼变成诧异,最后哭笑不得的看着我俩,我连忙拉住已经走了大老远的王坤,又朝后面指了指。 王坤连看都没看说道,“不用管她,她要上班,我送你回家。” 正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整个大厅传来了语音播报:请脑外科、胸外科、骨科、妇产科、普外科主任医师到急诊科进行会诊。 我看了看手机,里面有一条于扬发的信息:速回。 我将短信内容告诉了王坤,转身朝急诊室跑去,就连包掉了我都顾不上,更顾不上王坤是咋想的了。 跑步实在不是我的强项,毕竟走平路我都能给自己摔个跟头,跑这几步路,我似乎是耗费了极大的体力,恨不得四脚着地往前爬。 赶到急诊科的时候,我套上大褂带上口罩进了控制室,于扬见我,将我拉过来,周边的气氛过于凝重,每个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有一些是其他科室的规培医生,可能是他们科室都不及急诊科忙叨,恰好赶上了这么一场大手术,自然也就前来观摩了。 “什么情况。”我小声的问于扬。 “家暴……”于扬歪着头在我耳边小声说道。 我惊讶了一瞬,转头看向手术室,隐约可以看到那是一个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女孩儿,任凭麻醉师怎么跟她说话,她都闭口不言。 老陆从手术室出来,我连忙转了出去,跟着老陆找到了送她来的人,那是一个面容祥和的阿姨,她眉目亲和,声音也是温温柔柔的,就是看着有些急切,眼睛里的焦急和担忧怎么也藏不住。 “病人需要上手术台,您是家属是不。”我从规培的手里接过了协议,站在老陆的身边,老陆看了看我没多言,只是询问着那个阿姨。“这个女孩儿现在情况很不好,必须立即手术。” 第44章 一个人到底会有多卑劣(一) “我是她家邻居,”阿姨指了指自己,又说道,“这姑娘是我从小看到大的,相当于我半个女儿。” “您最好是联系一下她的家属,毕竟这是需要承担法律责任的。”老陆说道,阿姨迟疑了好一会儿,老陆继续说,“现在我们已经叫了多科会诊,她的情况非常严重,但凡犹豫一秒人可能就抢不回来了,她的求生意志太薄弱了,您一定要想好” “我可以代签不?”阿姨指着自己说道,“人命关天,要是需要交医药费,我是可以交的哈。” “最好是家属,所以您这边能联系到他们么?”我探头询问着,“她父母,或者她丈夫呢?” “我签,我可以帮她交手术费,你放心肯定不能找你们的麻烦哈。”阿姨直接拿过协议和笔,在我眼前表演了大笔一挥。“她那个丈夫就是害她至此的罪魁祸首,要不是他,这个娃娃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我沉默了一瞬,看了看老陆,老陆点点头后说道,“按医院规定其实是不允许的,所以还是建议您这边联系一下她的父母家人,让他们来一趟。” 老陆转身进了手术室,我则安排阿姨去交了手术费,路上阿姨絮絮叨叨的说道,“不是我不叫她父母,是她父母早在很久就离世了,家里还剩一个奶奶还在乡下,她身体还不好,一时半刻也不能跟老人说这个事儿哈。” 从阿姨的口中我得知,女孩儿是个幼师,父母在她高中和大学的时候相继离世,她大学毕业之后便到一个公立幼儿园做老师,工资还算稳定,自己又住在父母里留下的房子里,日子还算安稳。 三年前,姑娘认识了一个离异的男人,起初是相亲的时候见了一面,当时只是觉得两个人的关系普普通通罢了。 后来男人接一个孩子放学,恰好遇见了她,男人说这个孩子是他外甥,说来也巧,姑娘是这个小孩儿的老师,一来二去两个人倒也是熟络了。 因为女孩儿爸妈走得早,又是在一个楼层住着,一梯两户是住在对门儿的邻居,自然关系好一些,原打算阿姨想把自家的亲外甥介绍给她,哪知道这姑娘直接跟人扯了证。 毕竟不是自家孩子,说多说少都不对,她也就没在多言,只是觉得这个人看着哪哪都不顺眼,一打眼儿就不像啥好人。 她侧面提醒过,但是女孩儿可能心大没怎么在意,后来她就懒得说了。 后来他们总吵架,那个男人总打她,每次她看见那女孩儿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问了也不说,后来男人一盆的火锅汤都浇在了她身上,从那以后,她基本上每次去医院都是这阿姨带着来的。 前一阵,女孩儿突然失踪了,她便留了个心眼,原来也没啥,但是每到晚上隔壁总会听见咚咚咚的声音。 那个男人倒是会照常早出晚归,只不过鲜少见女孩儿回来,这几天隔壁没人,但是总会听见敲墙的声音,她就好奇带着丈夫用女孩儿曾经留下的备用钥匙开了门,就发现屋里的味道格外难闻。 而且客厅还能依稀看见血迹,她以为是杀人了跟自家老头子商量报警,卧室里就传出了声音,他俩去了一看就给自己吓了一跳,女孩儿手脚被绑在一起,脑袋无力的靠在柜子旁,额角还渗出了血迹。 因为时间有点晚,他俩便赶紧打了120,拉着就来了医院。 “这娃娃,我是从小看到大的,这小时候就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长大之后,她爸妈走得早,我们怕她出事,又邻里邻居的住着,也就时常照顾着,哪知道遇到这事儿了。”阿姨边说着边叹气,交完钱后便和我聊了起来,我将她安排在了非限制区等候结果,自己一个人转身回了控制室。 于扬问起我刚刚去了哪里,我把刚刚的话如实说给了他,听完后他沉默了良久,可能是源自于上位者的冷静,小于总想事情的时候总喜欢靠在墙边,嘴唇微抿,眼睛微眯。 我轻轻的撞了他一下,小声问道,“小于总要做个好人了?” 听完我这话,他狠狠地白了我一眼,又抬头看向手术室,“好好观摩,以后这种手术肯定你也得上。” 似乎理解了老陆为什么说女孩儿的求生意志不明显,中间多次出现了心脏骤停,好在好几个大拿都在现场,倒也算是转危为安了。 妇产科主任出来进控制室的时候,那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长叹了口气,“这姑娘以后得日子可咋过啊。” 我跟于扬抬头看着她,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她长期营养不良,另外被暴力对待,所以导致体内黄体破裂,这还是次要的,那个人应该是长期暴力击打她的小腹,导致卵巢和子宫出现破裂,以后再想怀孕太难了。” “她老公太不是个东西,之前应该是怀孕了,硬生生的给打流产了,下体撕裂严重,幸好送来的及时,不然人可能就这么没了。”妇产科主任站在我和于扬旁边轻声说道,“手术记录不知道是谁记得,一会你去看看有没有缺的,我稍后把护理要求啥的发给你,到底是个可怜人。” 妇产科主任说完后,便转身离开,听到了这些,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小于总转头看向我,“照你原来的性子,要是遇到了这种事儿,你估计……”话说到一半,他便停了言语,将目光重新放在了手术室里。 “我原来的性子?大学时候的么?我应该会跑的比兔子还快吧。”我想了想说道,毕竟打也打不过,又摇不到人。 “你永远不会遇到的!我不会让这类的事情再发生在你身上。”他说了一句,走下了阶梯,坐在了椅子上继续观摩胸外的手术。 我疑惑的看着他的背影,似乎像是逃离又带着点坚定,不由在心里琢磨起他的话:再? 第45章 一个人到底会有多卑劣(二) 手术还在继续,女孩儿的肺部因为长期遭受的暴力行为,导致肺挫伤,双肺内部毛细血管通透性增加,因炎症引起的大面积肺间质和肺泡水肿造成了换气障碍,现如今已经出现了低血氧。 “不好她可能出现了心衰。”我轻声说道,于扬听完也立刻站了起来,看着那报警的心电图,手指微微攥起,血压下降,心脏停止跳动。 隔着玻璃我听见胸外主任那浑厚的大嗓门喊道,“把手伸进去把心脏给我捏起来哈!”旁边有医生迟疑了一秒,就见主任大声说道,“做啥子呢?快一点哈,一会人都没得了!” 老陆见旁人都在犹豫,自己直接上手,到底是主任医师,反应能力自然是要比主治医师的快上一些。 心跳恢复后,胸外的主任将出现的肺部积液抽了出来,虽然肋骨骨裂但幸好这姑娘命大,没有造成太严重的损伤,也没出现肋骨插入肺部的情况。 开胸后,切掉了一部分因钝器重伤发炎的肺叶,缝合了导致心跳骤停的始作俑者——血管破裂,这是个细致的活,也是每个胸外主任的拿手绝活。 看着屏幕上那5毫米的血管,换做是我估计手都得都抖成筛糠了。 于扬撞了撞我,“这回知道为啥我让你去练缝葡萄皮还有鸡蛋皮了吧,你要是上去,都得让人撵下来。” 我沉思了良久,不由在心里感叹于扬还是明智的,不然就我这手把,这种手术我基本是上不了的。 脑外科的手术是在胸外和骨外之后的,毕竟她被查出来脑袋里有一个被打后的血块,甚至已经压迫了神经无法确定会出现什么样的后遗症,但是颅内压不稳是事实,很可能已经影响到了她的正常生活。 做核磁的时候发现女孩儿脑子里有东西,老陆原本不打算请脑外过来,但是老姜说总比推两次手术室要好一些,万一要是个别问题,那就得另当别论,ct断层之后确定是血肿,判定是创伤性硬脑膜外血肿,这么一看就必须要手术了。 老陆也觉得一次性解决总比遭两次罪好得多,到时候直接转到icu和住院部,后续的事情也没那么棘手了。 对于脑外,我知之甚少,在观摩的时候,一直都是听于扬在给我解释,虽然不知道一个心外的嫡传弟子是从哪学来的脑外知识,但看着还挺像样子的。 脑外的主任在患者头上切了个小口,通过断层知道血肿的具体位置,他直接开了骨窗将血肿清了出来,然后缝合,值得庆幸的是,手术很成功,没有因为压力不均而诱发脑疝。 最后这个就是普外了,脑外和胸外主任出来来控制室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大褂,但隐约还能闻出来那股子血腥味儿。 我打了招呼,安静乖巧的立在一旁,胸外的主任看见于扬打了个招呼,他们算得上是老熟人了,听说每次胸外主任和老姜去帝都开会的时候于扬都是从头跟到尾,自然混了个脸熟。 剩下的还算顺利,因为长期未排泄,患者已经出现了肠梗阻,甚至有病变的趋势,就现阶段来看只能进行肠切除。 所有的手术均已完成,十个小时,算是将这姑娘从阎王殿里捞了出来,推进icu之后,老陆从手术室里出来,摘下帽子,头发上都冒着小白烟,我瞧了瞧他说,“陆副主任,恭喜你又跟阎王爷结了个梁子。” “你个臭丫头……”老陆笑着崩了我一句,“行啊,至少命抢回来了,剩下的就看她的求生意志和造化了。” 回家之后,我收到老姜的信息,告诉我说检验没问题了,明天能上班了,原本之前斗志昂扬的小太阳,一下子又缩成了咸鱼,心里默默os:我能不能躺平,我不想奋斗了…… 除了这个还有一个消息,那个女孩儿醒了,只不过各项指标还是不太好,而且女孩儿的求生意志也不是很强。 小钟回来跟我说起的时候,不免有些唏嘘,浑身上下找不到一个全乎的地方,人都快被打死了才送来医院,还被囚禁了那么多天。 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这个姑娘的时候,她当时已经躺在手术台上,隔着玻璃都感觉她碎的不成样子,就好像那破败的娃娃被人缝了又缝补了又补。 能看出来是组装在一起的,就剩下那斑斑块块的疤痕,还有被暴力对待的印记,能证明她还活着的,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还有心电图波动的曲线。 幸好她没有放弃自己,虽然她用头锤着柜子,但是却遇见了心软的神,他们将她从鬼蜮里带了出来,送她到了医院,交了手术费和住院费,还帮忙请了护工照顾她。 “你说一个人怎么会那么坏呢?”小钟喃喃道,又给自己倒了杯水送进嘴里,“她都那样了还日复一日的打她,怎么就有这种人呢?” 我给王坤回着信息,又把今天的事情讲给他听,对于这种情况他也是懵了很久。 王坤:我还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他是怎么逍遥法外到现在的? 我:不知道啊,但是人家就活到了现在呢。 王坤:太猖狂了,这明显法外狂徒啊,就应该给扔进监狱里。 我:果然是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接班人。 王坤:怎么讲? 我:我第一反应是,我四十米大刀呢,我要剁了那个混蛋。 王坤:说起这个,我还想问呢,报警了么?警察怎么说的? 我:不知道那个大娘报没报警,但是那个女孩儿应该是报不了警吧,而且手机也不在她身边。 王坤:好吧,需要帮忙你就告诉我,要是要报警我就联系旋伊他们,毕竟家暴这个事儿只有零次和无数次,这个女孩儿要是出了院最后的结局肯定会更惨。 我:嗯呢好,你这是到点了是么,要熄灯了? 王坤:快了,结果出来了么?你明天要不要上班呀? 我:结果已经出来了,明天得上班。 王坤:你早点休息哈,晚安。 我:晚安。 第46章 一个人到底会有多卑劣(三) “哦,你早点休息哦,晚安哦。”小钟在一旁阴阳怪气儿的说话,我侧脸一瞅,这货脸盘子都要贴到我手机屏幕上了。 “小祖宗你想干啥?”我斜楞着眼问她。 “没干啥啊,就是看看你俩唠啥了,唠了这么半天,我问你话你都跟没听见似的。”受到发烧后遗症的影响,这丫头说话的鼻音略微有点重。 “你吃药了么?”我伸手去探了探她的脑门,温度应该已经降了下来,催着她喝完水就老实儿去睡觉,她也还算听话,一个人晃晃悠悠的回了卧室,顺便又捞起跟她进屋的逆子,摸了两下扔到了门外。 逆子坐在门口,歪着头可能是在回想她的神操作,我轻唤了一声,逆子转头看向我,似乎是告状一般,冲我喵呜一声,紧接着瞪着大眼睛钻进了我的怀里。 …… 小钟和老姜一个大夜,跟我不是一个班儿,做了个早饭给她留了纸条,驱车赶往医院。 到科室,开了个早会便跟着老郑去查房,昨天上下午加一起一共是11台手术,一个带病上阵顶了5台的老姜今儿顺利休息,一个连着站到了晚上九点跟阎王爷各种干仗把命要了回来的老陆,眼神多少有点低迷。 作为多年的老搭档,老郑深知老陆一个白天加一个小夜,基本上耗光了他所有的精气神。 老郑让人将他扶回了休息室,听那个男规培实习生回来说,老陆粘床就睡着了,老郑默默的说了句,“年轻就是好,到头就能着。” 我在旁边溜了个缝,“你白连夜,你也能,比如昨天,你回家肯定睡得嘎嘎好。” 老郑翻了个白眼,继续带着我们查房。因为规培实习生都在,所以汇报病情的事儿便交由他们来做了。 急诊其实也是查房的,但我看很多小说里都不说急诊查房这个事儿,包括电视剧里对此介绍也不是很多,其实急诊科是查房的,只不过会根据病人的实际情况来规定查房的频率。 查到那个女孩儿的时候,我看见旋伊和思然静静地坐在icu外走廊的长椅上。 查房结束后,我歘了个空去找了旋伊,旋伊看见我的时候,艰难地扯了扯嘴角,脸色有些凝重,“未未姐。” 思然也是一样的表情,我看着他俩有些奇怪,“出什么事儿了?” “这个女孩儿一年前就报过案,也是家暴,为此我们还安排警力为她提供了安保,后来两个人闹离婚,结果有一天她报的案被撤了,我原本以为是解决了,哪知道在这见到了她。”旋伊懊恼的说道。 “拿现在是什么情况?”我问道。 “昨晚你和我哥说起这个事儿之后,我哥便把这个消息给了我,我突然就想起了这个女孩,所以就来看看是不是同一个人。”旋伊低下头,默默的叹了口气,“哪知道真的是她。” “我们都不希望是她,因为那个人太残暴了,他第一段婚姻就是因为家暴才结束的,我们都知道万一这个女孩儿重新被那个男人抓回去,不死也得脱层皮。”思然接过旋伊的话头,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 “那这件事儿之前就这么算了。”我继续问道。 “这事儿应该是被另一方给压下来了,本来她爸要继续调查,结果省公安厅下令这个案子撤了,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原以为可能是两人已经离婚了,故按结案来定,哪里知道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思然有些惭愧的说道,“当时我们要是坚持一下就好了。” “现在呢?” “我们想重启,但是阻碍太多了,这个女孩儿被吃绝户,连本地的律师都不愿意帮她。”旋伊有些郁闷,转头对思然,“你在这吧,我先回队里看看怎么办。”说完便抬脚朝外走去。 我想了想掏出手机,一个电话打给了于扬,说明原因之后,小于总有些为难,从旋伊和思然的话语里可以知道,那个人的身份背景肯定不简单,上头必然是有人的。 自古就有民不与官斗这一说法,要真插手,必然会给他家公司惹来麻烦。 “你若为难,就算了,我们等那个女孩儿醒过来再另行研究。”我说完准备挂断电话。 “我可以试试,但是不能从集团找法律顾问,但是我可以从于家找主攻民事和离婚案件的律师,这事儿先别轻举妄动,等她醒来问问具体情况,如果可以我找她出面。”思忖了片刻想起来,于家确实有一个主攻民事诉讼的律师,还是个女生。 得到他的消息后,我莫名安心了一些,把消息带给了思然,他坐在椅子上从原来满眼的不甘,逐渐坐直了身体,声音颤抖的问我,“真的么?” “嗯,只要她想上诉,我这边可以帮她联系律师。”我安慰的拍了拍肩膀。 “谢谢未未姐,要不然我这得着急好几天呢。”听到这个消息,思然如释重负的落了肩。 “具体得等她醒了再说。”我说道。 思然和我讲起了这个女孩,他们认识是在两年前,这个女孩儿长得很漂亮,就是命有点苦,父母走的早,偌大的房子就剩她自己。 两年前她结了婚,半年都不到,她就因为家暴去了公安局,满满一锅的火锅汤全都浇在她身上,皮开肉绽,血凝固后衣服都黏在了她身上,被医院认定为三度烫伤。 原以为女孩能顺利离婚,为此特意向法院提出了人身安全保护令,结果却不知为何被压了下来,这两年里,光邻居帮忙报案就已经多达16次,庭外调解十次,算上这次,住院都已经十次了。 我转回办公室,去写伤情证明,虽然急诊医生要客观,要学会中立,可我认为人活在世,能伸手帮一把是一把。 拿着伤情证明出来的时候,恰巧撞到了站在门口的陌生女人,她一身皮衣皮裤,脚踩一恨天高,貌似是那头发不是正经的来路,跟让东北炉钩子撸了一样,发尾都有点起毛边子。 她站在一旁,对于我撞她这件事儿不以为意,明眸黄牙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牙贴没摘,上眼儿瞧了瞧,这美瞳颜色不错,就跟小外国孩儿似的。 她的鼻梁中间还有一块骨头凸起,颧骨微高,气场十足,一瞅就是个硬茬。 第47章 一个人到底会有多卑劣(四) 对于我撞了她这件事儿,起因在我,故而有理由跟她赔礼道歉,她看见我似乎并不惊讶,随后又看见了我手里的证明,冷嗤一声,“倒是一个不怕死的,给我吧。” “您是?”我探究的看着她,她的眉眼间尽是戾气,嘴唇的大红色仿佛是刚吃了个死孩子,多少有些瘆人,我警惕的将伤情证明抱在怀里,向后退了半步。 “我是汤星冉,就是那个被家暴到icu的那个女生的闺蜜。”她朝我走了一步,我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警惕的看着她。 “我建议这个给我?”经历过别人闺蜜的不靠谱,对于她我多少带了些戒备。 “何知淼,你吓到她了。”一个温柔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叫何知淼的女生听到之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转身直接要去掐后面的那个女生,但被思然一把拉住了,冲她摇了摇头。 “你来干什么?”何知淼冷冷的问道,下意识的站在了我的身前,我抬头看向思然,他没有看我,也只是和何知淼一样站在那里看着来者。 女孩儿越过他俩走到了我面前,伸出右手,温和的微笑着,“您好,我是汤星冉的姐姐,我叫周舒宇。” 何知淼冷冷的呸了一声,“还姐姐,你算哪门子姐姐,一个卖星冉求富贵的婊子。” 虽然我对何知淼也没什么好印象,但是面前的人却让我莫名感到危险,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她笑的有点假,好像戴了个面具。 面子工程还是得做的,不能因为服务态度遭人投诉,我伸手握回去,“您好,如果想要了解病人病情的话,建议家属可以去找一下她的主治医师,或者重症监护室的医生,我这边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我侧身要越过她时,她轻轻的在我耳边说了句,“那个人,你得罪不起,劝你还是别插手。” 我脚步顿了一下,没吭声,但是不代表我没脾气,老姜总说,我打小就犟,越不让我干啥我越干啥。 这么明显的威胁,我浅浅的扬起了嘴角,将手里的证明当着周舒宇的面交给了思然,双手揣兜朝身后挥了挥手,大步走向抢救室。 那个女生的表情我没有看到,但是何知淼没多时就跟了上来,跟我并了排。 “你胆子倒是大得很,也不怕他们报复你?”她的口音是正经儿的川普,倒也是能听得习惯,声音明明是甜妹儿的声儿,但出的口多少带了点族谱。 “怕啊,可我是医生啊,我所希望的是别在我手上死人。”我走出了一副:那年我双手插兜,不知什么是对手的样子,“再说了,他还能打死我不成,反正烂命一条,他打死我,总有人能替我要了他的命,这叫因果轮回。” “嗯,报应不爽!”她笑了笑,随后递给我了个棒棒糖,“我就喜欢你这性格,不是当地人吧。” “是不是,跟我当医生有啥关系么?”我站在护士站,从慈爱的护士长手里接过了今天的患者记录,护士长先问我身体怎么样了,这么着急上班能行么? 我摆了摆手,示意没有大碍,现在要是让我静养比杀了我都难受。 护士长笑了笑,说我是咸鱼要翻身。 我想了想觉得这话说的甚是不对,我翻身那是不可能的,最多就是换个姿势继续躺平。 叽叽喳喳的何知淼听到护士长的话,立马停了嘴,怪异的看着我,紧接着一退好几步远,护士长见她也不好意思说什么,便侧面问我,跟她是朋友么? 我摇摇头,告诉她是昨天icu的家属,护士长恍然,何知淼见被q,连忙上前询问病情,以及恢复情况。 多年的职场经验让护士长说的话滴水不漏,何知淼所获得的信息都是目光所及的,还有术后护理。 看着她的担心不像是作假,原本戒备的心思少了一些,我打断她问话的内容,“郑主任和老陆今天白班,你要不要跟我走。” 他们谈话的时候,几个主治医师从我旁边过来,论资历我得尊称他们一声前辈,但延续了帝都的习惯,刚来时便称呼他们是老师,结果他们一个比一个的惊恐,后来便改成了师兄师姐,或者某某医生。 梁梓是老郑的学生,从规培就一直跟着老郑,论资历她比我早入行两年,我原本也是唤她一声阿梓老师,但每次我一说,她都得抖一抖,后来我好奇,便问她是怎么回事,她说是因为交感神经突然兴奋。 见我一直瞅她,她终于说了句实话——被我吓的。我也是第一回知道这叫个称呼还能给吓一跳,从那以后我便唤她阿梓。 “小咸鱼今天上班了?”她一米七五的大个儿轻轻的撞了我一下,要不是我俩体格相仿,就她这一肘子能直接给我撞进手术室。 “嗯呢,上班了,今儿不摆烂,得对得起这身儿皮。”我将笔挂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里,转头看向她,“今儿咱俩搭呗?” “不止咱俩,还有孙穆宁。”她说完,我缓了好几分钟,孙穆宁这个名字很熟,但我总也想不起来,转头询问似的看向她,她轻扯嘴角,微不可查的声音缓缓说道,“就那个氰化钾规培,郑主任告诉我不能叫她外号,说是不好呢。” “我看你叫我外号可是欢实得很。”不客气的白了她一眼,嫌弃的意味很是明显。 “那不一样,咱俩谁跟谁啊,你深得我师公喜爱,这要是你得他真传,我都得尊称你一声师叔。”她谄媚的笑着,脑袋都要贴到我耳朵根儿了。 我向旁边闪了闪,转头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何知淼,和我俩比起来,这孩子的身高多少有点吃亏,可能见我没找她聊,她只是安静的在一旁和我们并肩往前走,我想了想便说道,“这位是和陆主任一起上手术台的,也是你闺蜜的主治医师,有啥问题你也可以跟她说说。” 第48章 一个人到底会有多卑劣(五) 阿梓疑惑的看向我,刚要凑在我耳边要说话,我往后躲了躲,上手给她扒拉了回去。 刚扒拉完,她就带着不是很普通的口音说着川味儿的东北话,“啊,你扒拉我……” “有啥话你跟她说,你是主治医师,她有啥问题不应该找你么?”我将人推到了何知淼的面前,“有事儿快问,有钱快交,别往后拖,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人命关天。” 我拍了拍何知淼,抬步往前走,没走两步就听见何知淼轻声说了句,“咸鱼医生,谢谢你。” 这话跟脚一起落地,我直接就扭了一下,险些栽楞过去,我连忙把住墙,她和阿梓赶紧跑过来扶我,我摆摆手恶狠狠的看了一眼阿梓,始作俑者摸了摸鼻子笑道,“我也没想到她学习能力这么强。” “我叫赵未未,以后叫我赵医生就行。”扶着墙,瘸着一条腿恨不得连蹦带跳的逃离这个尴尬的地方。 虽然有个小插曲,但是不影响急诊室的人来人往,这一上午都很忙,阿梓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给刚送进来那个尘肺的患者上了呼吸机,顾不上别的就直接喊,“快联系胸外专家过来会诊。” 阿梓脚都没占地儿,直接被我叫过去沟通胸外了,孙穆宁在旁边记录病例,她询问病人还是很全面的,并且说话的方式也比较巧妙。 她记录:呼吸时患者有明显的气短,甚至喘不过来气,喘息严重,已经很难走路了,现在患者已经出现了低热。 虽然病例写的不少,但是有很多是她自己的主观感受,实在太忙导不出空找她细聊,只能先将病人送进抢救室把人抢回来再说。 老郑和胸外专家因为暂时没有活体肺移植,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灌洗,后期辅以甲素片,把病情暂时稳定住,从客观角度来说,送来的这个病人已经属于重症,如果尽早进行肺部移植,那么活下去的希望会更大一些。 我站在手术室的门外,想等老郑他们出来,奈何阿梓这货一把把我拉走,带着孙穆宁就赶紧去休息室吃饭。 我们是除了老郑之外最后一波吃饭的,抬手看了眼手表,发现已经是下午三点,我估摸着食堂打的饭也已经凉透透的了,多半又得就水往下咽。 阿梓一把把我按在座位上,孙穆宁在一旁多少有点拘束,我示意她坐下来,想和她聊一聊关于病例的事儿。 “你病例先等会儿,先吃饭。”阿梓将饭盒递给了我俩,该说不说,她还挺明智,把热毛巾包在饭盒外面,习惯了大茶缸子干饭,塑料饭盒啥的在我这基本都是看不着的。 茶缸里是黄焖鸡米饭,闻着这个香味儿属实熟悉的很,因为对菜品的要求并不是很高,故而米饭上盖着黄焖鸡的行为倒是觉得正常,只不过菜盘里的菜与她俩相同,这多出来的黄焖鸡是打哪来的? “别看了,快吃,刚才于扬送来让我给你放到米饭上。”阿梓往嘴里填了口菜继续说道,“咱说说那姑娘?” “你等会儿,”我转头看向孙穆宁,“你在上学的时候,老师有给你讲过病例要怎么写么?” 孙穆宁点了点头,“写病人的实际指征,病情,还有用药情况,病史。” “嗯,很对,但是我觉得也不是很全,先说一下你今天写的这个,首先,你是不是应该明确他姓甚名谁,家住哪里,职业是啥,工作单位,而且你这个病例是要上交的,是不是还要有最基本的身份证号。” “上述是基本的,其次年龄是不是也很重要,入院时间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收治,什么时候抢救的,最重要的一点,你还要知道他的病史,这样在接下来其他主任会诊的时候,也会有个佐证。”我喝了口水,毕竟黄焖鸡多少有点咸。 “主诉,你可以有自己的主观想法,但是更多的要如实记录体征和发生时间,以及病情指证,不是单纯的记录检查结果。” “今天你写的其实很不错,但是我相信你会写的更好。”我看着孙穆宁,她原本惴惴不安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轻松的神色,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那么大的压力,都这么过来的,可以摔倒,也可以原地躺一会儿,但是不能总在一个地方摔无数次。” 说完这句话,我笑了笑,那个笑容我自己都觉得苦,因为这些话,师父也和我说过,但现在换我和别人说了。 “先吃饭先吃饭,搞这么沉重干嘛吗,诶我有个八卦要跟你俩分享。”阿梓神秘一笑,看着我俩,见我俩抬头她满意的说,“我从何知淼那里知道,其实这个女孩儿之前逃出来了,但是又被人骗回去了,你猜是谁?” “周舒宇?”我抬头疑惑的看着她。 “对,真是她。”阿梓惊喜的看着我,“你知道这个瓜是不?” “我知道个傻瓜,嗐在这跟人八卦呢……,咋的活儿干完了,病例写完了,治疗方案整理了?项目对接完事儿了?sci不整了?吃你饭得了。”懒得理她的叽叽喳喳,埋头继续干饭,不然一会儿外面一喊我又吃不上了。 “不是,真的你听我说,这个女孩儿原本已经跑出来了,是被他老公连同他朋友的女朋友就那个周舒宇给骗回去的,这个叫周舒宇的是她亲表姐,而且好像还是一起长大的关系。” “俩人打小关系就还挺好的,后来就着那个家暴男,周舒宇跟那男的的朋友搞到了一起,原本没结婚之前,这个家暴男好歹还像模像样的,结了婚就原形毕露了。” “何知淼是患者的闺蜜,原本就不是很待见那男的,患者以为是闺蜜通病,为此,她还断了和她的所有联系,只和她表姐走的近。” “结果这家暴男一而再再而三的动手,她打电话给何知淼才得以逃出来,并且要求离婚。” “那男的不同意,并且承诺不会再动手,但是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所以她就一次又一次的被打。” 第49章 一个人到底会有多卑劣(六) “这一次是最严重的,原本她已经逃出来了住在了何知淼的家里,周舒宇约她吃饭,这丫头不设防被人算计,老师说这要是再晚送来一会儿,人就可以直接送火葬场了。”阿梓说完不由叹息着,“都说女生得结婚,这结了婚碰到这种男人,轻则住院,重则丧命,谁还敢结了。” 我想了想,没说话,只是将碗里的饭扒拉完,刚要起身,阿梓见此赶紧拉住我,“你干啥去,好不容易能歇一会儿,吃饱了再走啊。” “我吃饱了,去一趟icu,好不容易抢回来的。”我收拾了一下桌子,将饭盒里的黄焖鸡挑出来放到了菜盘里,拎着大茶缸朝外走去。 这茶缸跟了师娘很多年,后来师娘走了,我便把这个留在了身边,师父尚在时,每次视频都要吐槽,说那大茶缸子的岁数都比我大了。 我想了想,若是将来结婚有了孩子,这东西都能当镇宅之宝传下去了。 换了衣服进入限制区,icu的护士直勾勾的看着仪器,听说,这已经是他们盯着的第17小时了,中间都没敢换人,毕竟这个姑娘好歹是老陆他们站了十来个点抢回来的,半点岔子都不能出。 打了个招呼走向那个黑眼圈极重的重症医生,“咋样了?”我看向他问道。 “哎……,患者一点求生意志都没有,我们现在都不敢换人了。”那是一个年轻的面孔,他姓钱,比我来的早一年,第三军医大学的博士。 我上前看了看,血压的指数偏低,心电图呈现窦性心律不齐,看了看各项指标,大部分的数值都偏离了正常范围,不由叹了口气。 走到床边,说道,“我觉得你应该能听见,只是不想醒来,但外面何知淼和你邻居阿姨在等你,他们把你送来就是想让你活着,所以你,别放弃自己。” 心跳依然平稳,我转身冲重症的钱医生点了个头便朝外走去。 “赵医生,这些话你不应该说的,如果病人出现了激动或者其他术后不良反应,你难辞其咎。”钱医生看着我,他的个子在175左右,虽然戴着口罩,但是依然能看出这双眼睛的主人脸比身高发育的好。 我点了点头,没有反驳,也不做解释,只是越过他朝外走去。 去非限制区换了衣服,门口坐着熟悉的面孔,除却思然和何知淼之外还有失踪了一上午的旋伊。 旋伊在一旁嘟嘟着脸,眉头紧锁,双臂交握抱着个肩膀发愣,思然将头埋在了两个肘窝之间抓着自己的头发。 靠近角落里的那个人也是一脸的不甘心,原本就鸡飞狗跳的那几根头毛直接呈现杀马特的态势,本就打算不过多的操心,结果刚走没两步就被何知淼给拉住了。 “星冉她怎么样了?”她急切的说道,我仔细看了很久,想辨别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最后还是放弃了,多少没有老姜那套一眼辨人性的本领,但是她身边的这两位在我这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还在昏迷,听钱医生说,她的求生意志薄弱。”我将她的手拿了下来,直直的看向她。 “求您救救她,她真的很可怜,爸妈走得早,她舅舅那一家子就是吸血鬼,因着亲缘关系,她尽可能的去满足那家人的想法,就连这次她都是信了周舒宇的话才落得这个下场。”何知淼眼神里带着祈求和不安,眼眶微红,眼底蓄满了泪水。 “伤情判定交上去了么?”我转向思然,语气里带着点质问,想了想觉得不是很妥当,便又加了一句,“思然,我记得那阿姨说是报了警,那证明应该能起到一点作用吧。” “上面压着不让报,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她醒来。”旋伊诚实的回道,“我爸已经去沟通了,现在只能等。” “叔叔要接这案子?”我有些诧异,毕竟能做到他那个位置的人,除了能力还有手段,以及审时度势和趋利避害。 “他敢不管!他要是不管,我就找我妈!”旋伊眼眉倒竖,眉头紧皱。 “其实你们都不好掺和的,我听人说,这事儿能被压下来,只能说明他的背后势力不容小觑。”看着旋伊面露挣扎,她紧咬着下唇,眼睛里尽是不甘,我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微不可察的说道,“其实要是不怕就去做,只要不死,没啥大不了的。” 她的眼睛里瞬间闪烁出了光芒,好像是沙漠中的人突然看见了水源一样,只是一瞬,眼神又恢复到了茫然和失落,“不死但脱层皮呢?” “你这身警服么?”我问道,她点了点头,“你还记得你当时当警察的初衷么?为了惩恶扬善?为了铁饭碗?” “都有。”她低声说道,原本一个斗志昂扬的姑娘,眼睛里毫无生气。 “先说第一个‘惩恶扬善’,你觉得如果放任那个人继续下去,我们能救她第一次、第二次,但是总有我们救不了的时候,所以你的坚持是没有问题的。” 我顿了顿,弯下腰看着她继续说道。“谋其职而保其位,身为警察,这是你的工作,因为警察和医生一样,都是以人民利益为导向,国家利益高于一切,人民安全至关重要。” 站在她的角度,纠结是必然,谁也不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审判谁,我也如此,故而又说道,“如果你选择放弃,也不是你的错,毕竟从公式化的角度来说,没有立案,这不属于你的工作范畴,虽然我的话有悖公序良俗,但你是个女孩儿,在保护其他人之前,作为你的朋友我更希望保护好你自己。” “叔叔也没错,毕竟他在乎的东西有很多,你是其中之一。”我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所以不必想太多,做你想做的,不管结果如何,你还有我们。”我蹲下身与她平视,那双原本有些迷茫的眼睛渐渐坚定起来,“律师这边,我已经联系好了,一旦她想打官司,于扬会直接安排。” 她点点头,眼睛里闪着光。 思然张了张嘴,终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我看向他,他瞧着我,那眼神里带着探究,还有不可思议。 第50章 一个人到底会有多卑劣(七) 辞别了他们,着急忙慌的往急救室走去,那边已经忙的不行,三步并两步的蹽着,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原以为是病患家属,结果转头一看是思然。 “你,还有事儿?”我停下脚步,回身看向他。 他没吭声,只是在我停下的时候也站住了脚,一言不发。 “不说话我就走了,你爸这边都忙疯了。”老郑那边等不起,电话都已经被震得冒烟了,转身就要抬腿朝前迈去。 “我在纠结,这事儿要不要让你搅进来,一方面觉得你不能掺和,一方面又希望你能提供帮助,”思然出声拦住了我,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也说了,这个人的背景绝不是那么简单的,如果你掺和了,很可能会威胁到你人身安全。” 我停住了脚步,脊背挺直的站在原地,他说的话我原本就想过,也考量了很久,毕竟和正义感相比,我更惜命。 “要不律师的事儿,你别参与了,我想想办法,你已经给出了伤情证明,如果再让那个男人知道你又参与他们的离婚,恐怕后续……”思然的声音里略微有些急切还带着点焦急和担忧。 “思然,”我转回头看向他眼神中多了丝感激,嘴唇微勾带着温和的笑意,“你听老郑说起我的时候,有没有说过我这人天生倔强,认准的事儿从不回头,撞了南墙也死不悔改。” 思然摇摇头张张嘴想继续说什么,我摆了摆手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已经掺和进来了,想要抽身早已来不及,而且,他们如果知道是我给开的证明,又怎么不会为难我呢?” 思然愣了一下,眼睛里多了些懊恼,抿了抿嘴,眉头又皱了起来,我看着他年轻的脸上多了些情绪,沉默了几秒继续开口道,“未未姐,我让宇然通勤护送你上下班。” “倒也不用,我也不是纸扎的,法治社会他们就算再明目张胆,也不敢太过张扬,另外我觉得如果把这件事儿放到明面上,会不会我们的安全都能得到保证,只不过就是短时间内与之有关的人和事儿都会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我双手揣兜,想了想说道。 思然沉默了两秒,似乎茅塞顿开,眉头也舒展开来,眼睛里迸发出灼热的光芒,他上前拍了我一下胳膊,呲着牙说道,“谢谢你未未姐,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完这话,思然头也不回的转身跑走了,我摸了摸被拍的有些麻的拜拜肉,轻呼出声:嘶啊。心想:终于知道我为啥练不了拳击了,不会挨打啊,这两下胳膊都给我拍麻了。 …… 在急诊,加班是正常现象,与其他科室相比,交接班的时间多少有些模糊,揉揉有些僵硬的脖子,跟着老郑走出抢救室,我站在icu的门口,犹豫良久。 老郑见我没跟上,停在远处回头看着我说道,“走啊?” “嗯,好。”我迟疑了两步,回身跟着朝外走去。 晚八点的走廊里,急诊科依旧人满为患,大厅中人来人往,并没有比白天少多少,换了衣服出来,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晚上9点了,老姜上班也已经三个点儿了。 急诊室里,警报声此起彼伏,哀嚎声遍野,每个人都忙得脚打后脑勺,包括那两个昨天还在发烧的人,一个刚从移动车上下来,不知怎的鞋还少一只,另一个上手按压做着心肺复苏。 最近不知道为何,晚上发烧来就诊的人不少,可能是昼夜温差太大,同时也是病毒高发期。 我深知自己体格子不行,默默的戴上口罩,本打算直走出门取车,结果不知为何,小腿儿一拐走到了通往icu的走廊, 刚好,一抬头恰巧碰见了钱医生从里面走出来,冲他点了头说道,“钱老师下班了,她咋样了?” “再等等就能转去普通病房了。”他见是我,擦了擦手,将口罩摘了下来,如释重负的说道。 “人已经清醒了么?”我扶了扶眼镜,上面挂了一层白雾,看着对面的人都感觉好像挂了个滤镜,好看的很。 “嗯,已经清醒了。”他戴了一副银框眼镜,嘴角常常挂着温软的笑意,鼻梁不高,鼻翼偏小,整个人散发着南方的秀气。 他的身高不还好,站在一旁的我都能与他平视,他的眼睛是典型的长条丹凤眼,狭长的眼眸中带着点刚毕业的纯善,眼角微微有些耷拉,因该是昨天晚上熬了一宿的缘故,整个人的精气神略微有点低迷。 我摸了摸裤兜,从里面翻出了两颗薄荷糖,一颗提神醒脑,两颗走路不倒…… 将手里的糖递给了他,他笑了笑道了声谢说道,“想不到,你还有随身带糖的习惯。” “我有过低血糖前科,小钟习惯性的在我兜里放两块糖。”我扒开剩下的一个填进了嘴里,“我要回家,顺手捎你一段?” “不用了,我女朋友说她来接我。”他笑了笑继续说道,“你隔着玻璃看看她吧,也是神了,你走以后她的血压和心跳都恢复到了正常范围。” “赶巧了呗。”我开着玩笑,歪了歪头,指向了他身后的那个大玻璃,“我去看看她,你早点回去吧,别让人家等太久。” 互相点过头之后,越过了彼此朝各自的方向走去。 透过控制室的玻璃,对面的那个女孩体征趋于平稳,对于我这个一门心思走到黑的人来说无疑是一个好的开始。 于扬应该没跟老姜说这事儿,否则按照他的性格,非得给我脑瓜开个瓢,看看里面是脑浆子多还是水多。 手机在不断地震动着,多少有些急切,走出控制室,就看见站在门口拿着手机的小林护士。她的急切已经具象化了,双眉紧锁,上牙都快把下嘴唇咬出血了,拿着手机的手不断颤抖,脚步不停地来回走着。 第51章 一个人到底会有多卑劣(八) 见我出来,小林护士一把薅住了我,“赵医生,你有没有看到掰开剩下那半瓶吗啡?” “吗啡?啥情况?麻醉那边没找到?”我看着她问道,可能是受了她情绪的影响,我这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那边没找到,说是递给了你们那台手术的一个护士,我俩找了好久都没有,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印象……”没有得到我的直接回答,她紧张的情绪又重了几分。 “我没注意啊,操作台找了么?垃圾站呢?无菌篮里呢?”我摸了摸下巴,想了想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我记得你们是不是有个习惯会把东西放到托盘里,你去那个不锈钢小车的托盘里找找。” 小林护士想了想点点头,跑去了手术室,那速度相当快了,明年单位的运动,她这小爆发力高低能冲个前三。 原想着去护士站在帮她看看,结果没走两步就被人叫住了,一回头发现何知淼还在这里,外表依然张扬,但眼睑下的黑眼圈却清晰的透露出她的状态到底有多差。 “赵医生,她怎么样了。”她抓住我的胳膊,手劲儿不小,明显感觉手腕已经不回血了,为了保存小命,我抬手扒拉掉她那双钳子。 “比早上好多了,数值也趋于平稳,应该不多时就能转普通病房了。”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原本紧张到发抖的身体,缓缓稳定下来,长舒一口气。见她的样子,我开了个玩笑,“悬着的心终于下来了?” “是,终于放心了。”她如释重负,原本紧张的双肩瞬时松了下来,眼神里的担忧渐渐平复,松开我坐在了长椅上。 旋伊踌躇了片刻最后还是朝我这走了过来,嘴唇长了张,想说什么但又给自己咽了回去,最后指了指我身后,回头看见小钟站在身后,嘴角挂着不是很熟悉的笑容,那个笑容有点尬,还有点难看。 “你没上手术台?”我有些奇怪的问道。 小钟没理我,只是跟何知淼还有旋伊说了几句,便拉着我朝外走去。 “今晚这么不忙么?”我俩并排走着,突然想起小林的那个丢了的瓶子又问道,“不是说小林丢了个瓶子么?找到了?” “嗯,在护士站找到的,在那个托盘里,她可能没注意。”不知为何,总感觉这丫头格外的严肃,她将我送到了门口,不远处于扬站在车子旁冲我们招了招手。 “得亏找到了,不然这孩子不得挂急诊牌子下。”我逗着趣儿。 “嗯活要见瓶,碎要见渣,要是找不着,自己都说,她吊手术室门口,麻醉师吊急诊科门口。”小钟轻声笑着说。 “是,护士长估计得吊医院门口,得亏没丢一盒,要是丢一盒院长都得吊医药局门口,”我笑着吐槽着,“这家伙,可看出来一个单位的,主打一个整整齐齐……” 我们就这样说着笑的往前走去,到了车边,于扬一身贼板正的套装看的我是一愣一愣的,不过对于他还在此的疑问已经上升到了制高点,对于他这身行头也没有细问。 “你怎么还没回帝都?”可能是这一天意外的事情太多,导致我现在好像化身活体十万个为什么…… “你跟她说了么?”于扬问道,小钟摇了摇头,表情多少有点不自然,于扬见后抿了抿嘴,喉结上下滚动,手指微蜷的放在下巴上,我疑问的看向他们二人,好奇这俩打的什么哑谜。 “人我交给你了,你一会送回去吧。”小钟冲我们摆了摆手,倒着走了几步转身回了大厅。 一楼大厅里早已经没了人满为患,120车远不如白天那样一趟又一趟,才可能是还没到时候。 西南秋天的夜里,多少有点冻脚脖子,我裹了裹衣服,钻进了副驾驶。 上了车,于扬还在原地怔愣着,我摇下车窗伸出头看向他。 他今天一身灰色西装,还打了个领带,外面套着黑色的夹克,可能是受到西裤的影响,那双大长腿伸直了裤子都得短半截。 他双臂抱着肩膀,在想着什么,眼神放空,唯一判定他不是雕塑的就是那个不断动弹的嘴巴子。 我抻着头瞅了他好久,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他转头看向我,原本有些阴沉的表情,瞬间就被笑容所取代,“你这钻的还挺快的,一打眼儿你就进车里了。” “那咋整,天生体寒不抗冻啊。”我也开着玩笑说道,只是一瞬那个在寒冬腊月跪在院子里的画面又在脑海中闪现。 原本挂在脸上的笑意突然凝固了,嘴角僵在原地,上上不去下下不来。 “你这体格子,还是苦药汤子喝少了,当时就应该在你小时候找大院里的那爷爷让他多给你开几年好好调养,你说你来了南方,这怕冷的毛病半点没减轻。”他坐进驾驶位,嘟嘟囔囔的。 原本神游的我,听见“苦药汤子”四个字儿登时觉得脑瓜子嗡的一声,赶紧回神连忙拒绝,“别别别,做个人吧,那玩意儿要血命了。” 他开着车,没再说话,车里温度挺高,再加上悠扬的音乐实在催眠,本就连跑带颠一整天,困得我人都已经麻了,脑袋一歪靠在安全带上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车子停在一家麻辣小龙虾店门口,座椅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给放倒了,手里还抱着一只皮卡丘,他不出声,坐在驾驶位上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对着手里的资料。 坐直身体调好了座位,听到我的声音,他转头看向我,本有些严肃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笑意,“睡醒了?” “嗯,我睡了多久?”我伸了个懒腰问他。 “一道儿吧,”他声音清淡温和,音调更是少见的温柔,“我这有一份资料,涉及到你今天跟我说的那个事儿,你要不要看看。” 第一次见到他如此犹豫不决,我的手远比嘴动得快,伸手把他手里的资料拿了过来,他没松手只是定定的看着我,见此,我疑惑的问道,“有啥见不得人的玩意儿?咋的,除了家暴还偷鸡摸狗了,总不能触碰底线了?要不就是违法犯罪了?卖淫嫖娼了?聚众……” 第52章 一个人到底会有多卑劣(九) 没等我说完,这货上来就给我一脑崩,跟看着傻子一样的看着我,“你这脑子里装的都是水吧……,还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 “不至于啊,啥玩意儿就说我离谱……”我打开文件袋,里面是星冉的过往以及那个家暴男的资料,过往基本上和我知道的差不太多,家暴男的资料我还是第一次见。 家暴男姓杨,名为杨帅,祖籍西南,曾经在东北呆了一段时间,他的前妻名为秦畅…… 看到这两个名字的时候,突然有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了那两个人的人脸,仔细一看还真是熟人。 杨帅曾在初中时传谣小钟暗恋他,被小钟一拳打爆了狗头,上医院缝了五针,后来又造谣说我喜欢他,导致我被全班上下孤立,最后又让小钟给打了一顿才算了事儿。 凭之前我对他的了解,这货到了班级一看见小钟就被吓得缩在角落里不出声,要说这种人家暴,只能用一句话来衡量:凡人不可貌相,海水不能瓢蒯…… 在东北,打媳妇儿是一种极其无能的表现,而鉴于他的这种行为,多少有点想说我不认识他,丫真丢份儿。 秦畅,这个人我也认识,初中时期的霸凌,跟她脱不了关系,只不过现在的我对于那段记忆也不过剩几个片段,全貌已经记不太住了。 资料里写到,两个人结婚一年左右便提出离婚,离婚原因是因为彼此家暴,俩人打架打到医院去了,女生有先天性瓣膜狭窄,并且还伴有病理性心律不齐,所以俩人打架的时候,女生直接被120送进了医院,不过她也是个狠人,一个凳子下去给杨帅干开瓢了,主打一个我若活不了,你也得陪葬,我进了医院,你送火葬场。 总结下来一句话:都别活…… 仔细想了想,确实是符合秦畅的性格,她是那种:你打我一下,我杀你全家…… 我瘪瘪嘴,这俩是一种人,就应该锁死,别出来祸祸人…… 一瞬间,似乎理解了小钟的避而不谈,也明白了于扬的欲言又止,我将资料重新塞回了袋子里,转头问他,“所以,你给我看这个是啥意思?” “杨帅这个人,从小就欺软怕硬睚眦必报,你小时候因为反抗了一次,直接被他用摩托车给撞了,当时在医院躺了好多天!”于扬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方向盘,目光向前方眺望着,对红彤彤的小龙虾有种望眼欲穿的感觉,“他不敢欺负小钟,就把主意打到了你身上,因为这些事儿你被磋磨了多少回了。” “所以,你想告诉我,这事儿我不能管?”沉默了几分钟,我开口说道。 对于他的担心,倒是可以理解,这么多年,我已经把他划到了家里人的范畴了,可能我对于他来说也是家人,想了想又说道,“可是,我已经掺和了不是么?” “一个伤情证明罢了,不算是掺和。”他紧跟了一句,想了想继续说道,“而且,哪怕知道是你干的,也不会怎么样,就算你不开,别人也会开。” “所以呢?”我脱口问道,“所以我就不应该掺和这件事儿是么?我遭遇过霸凌,知道被打是什么滋味儿,做不到完全壁上观。” “可你有没有想过,西南这个地界,我帮不了你。”于扬声音带着些急切,转头看向我,眼神里尽是担忧,他的眉头从开始说这个事儿的时候就没展开过,一只手轻轻的放在了我的脑后,“你忘了他有多卑劣么?你忘了你初中挨得每一顿打都是源自于他么?你忘了他是怎么让人拿伞把把你逼到角落里,然后一下一下的打在你身上么?你忘了他是怎么怂恿你们班的班长把自行车扔进沟里?仗着别人喜欢他,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你,你的书因为他被用胶水都粘上了,目的就是他们学习不好也不让你学;你的钥匙被他们扔进了垃圾桶里,家都不让你回;气门芯儿被他们拔了让你一个人走了十多公里才走回家,那还是个下雨天,你的伞都被他们扔了!” “你都知道。”我听着,糯糯的说道。 “所以,你都忘了么?还要掺和进来?他如果再报复你怎么办?”他将手抽了回去,转过脸稳下声音,问道。 “正因为没忘,所以有些账得算算了,这事儿我得管,他现在相当于杀人未遂,人已经被打到重伤了!”我平静的回道。 “他够不上杀人未遂,你的伤情证明,只能判定是故意伤人,最多3-10年,但是如果你掺和了,我不敢想象,他会不会和以前一样对你动杀心。”于扬的声音带着点忧愁。 “你记不记得,我师母曾经跟咱们说过,‘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我犹豫了几秒,继续说道,“如果我们这么轻易放过了他,后续的反扑只会比现在激烈。” 似乎是被我说的触动了,他没有继续反驳,我接着说道,“小时候我被打成那样,他都因为是未成年逃脱了,如果我要是被他打死了或者逼着跳楼了……” “不会有那时候。”他突然打断了我的话,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语气带着些许的凌厉,双手紧紧抓着方向盘,他没有看向我,只是声音带着拦截的意味。 “我是说如果。”被他吓了一跳,我的声音多少有些小。 “没有如果,他动你,我们拼了命都得扒他层皮!”他的声音果决,似乎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我不敢再说话了,车里陷入了无尽的沉默,他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情绪,伸手从储物盒里翻出了口香糖递给我,“我不是故意的。” “学长,我的失忆和他有关是么?”我接过口香糖轻轻说道。 周围的空间又陷入了死寂,我不吱声他也不说话。 终于,他解开了安全带,我瞧着他手里的动作但是什么都没做。 他推门下了车,走到车前见我还呆在车里,伸手敲了敲车前盖,我抬头只见他伸手指了指那家小龙虾店,我收了神儿,解开安全带下了车,跟着他进了那家店。 第53章 一个人到底会有多卑劣(十) 一盘麻辣的,一盘蒜蓉的,他对辣的东西并不热衷,但就我而言,辣椒在我这备受推崇。 菜上来了,我拿起只通红发亮的小龙虾问道,“诶你说这玩意儿是不是蝲蛄变种啊。” “你还记得呢?”他嗦了口外面的蒜蓉,嘴唇轻启,可能是有点烫,说的话都带点颤音儿。 “哪能不记得,咱俩小时候因为这蝲蛄都打成啥样了。”我嘴上没闲着,手也不闲着,连扒带拽不一会,小壳儿装了一满碗。“那会儿说你要下午领我上街吃好吃的,我连蝲蛄豆腐都没吃上。” “这你可赖不着我,都你哥撺掇得,”他笑了笑说道,“他为了那口蝲蛄豆腐骗你,结果你等了一下午,我晚上回家还挨了你一顿打,本来就是你先动手,结果连我妈都向着你。” “我又不傻。”我继续嗦嗦着嘴里的虾肉。 “你不傻还追着我打?”于扬被气笑了,“你说你那小细胳膊小短腿的,打打不过我,跑还总卡跟头,那不依不饶的……” 我没理会他,继续扒拉着盘子里的小龙虾,主打一个食不言寝不语。 “诶,你说小钟和老姜都能修成正果,你咋就不能回头瞅瞅我。”于扬一瞬不瞬的盯着我,险些给我看毛了。 “你一个天上的神仙,没事儿少下凡,少看点哪些话本子,”我扒了个虾,嚼吧嚼吧咽肚里,继续说道,“你见哪个神仙跟凡人谈恋爱有好结果了,真的是,好好在你云端上待着得了。” 他听完“噗嗤”一声笑了,嘴唇上泛着些许的油光,灯光一照亮闪闪的,薄唇轻启,“你现在主打一个已读乱回是不?” “怎么是乱回了,我这是用生动的表述手法来衬托您老高大帅气的气场。”我谄媚一笑,虽然不知道表情啥样,但是看着他那嫌弃的眼神儿,我觉得表情应该不咋好。 “行吧,看在你如此恭维的份儿上,我勉为其难的接受。”他演出了非常受用的样子,只不过这演技实在上不得台面。 “嗯,好嘞,谢谢您抬爱。”我借坡下驴的功力向来很好,“不过,你咋想着今天带我来吃宵夜了,你不是从来不爱这些么?” “小钟交接的时候,梁医生跟她说你没怎么吃饭,我想了想就带你来这了。”他喝了口水,继续说道,“那时候你应该还在手术室。” “嗯,快交接的时候新来了一个急性阑尾炎,幸好送的及时,晚点都得穿孔。还行手术不大,老郑和穆宁本来自己搞得定,结果穆宁晚上临时有事儿,所以我就把写病历的活儿给了穆宁,自己顶上了。”我擦了擦手指,继续说道,“推出来后就直接送肠外病房了,目前能看见的就是急腹症,至于其他的也得等化验结果出来之后再做定夺。” 他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也不耽误你吃中饭把,中午的黄焖鸡你都没吃多少,是味道不合适?” “不是,是着急去看那个星冉,话说回来,你家那边那个律师同意了是么?”我回问道。 “你得叫姐……”他苦口婆心的样子跟老姜如此一致,果然近朱者赤,“她擅长离婚官司。” “嗯,行,到时候的律师费找她闺蜜要。”我回道。 “我以为这钱你也准备垫一下子。”他轻笑。 “怎么会,我这种人爱财如命。”我回。 “除了这俩事儿,其他的就不要管了,过几天我得回帝都,不可能时时护着你,有事儿你就给我打电话。”他伸手拿起身边的夹克,起身后见我没动,“咋的,再给你来一盘儿?” “嗯,没咋吃饱……”我揉了揉还不是很撑的肚子,可怜巴巴的看着他,“老神仙,要不你再给我打包一份儿呗?” “打什么包,那肚子都吃啥样了,赶紧的回家了。”他的眼神里带着点宠溺,嘴角含笑把我薅起来,我万分不舍的看着桌子上仅剩的龙虾壳,冲它可怜的挥了挥手。 …… 我期待的人醒来了,同样麻烦也如约而至。 忙了一上午的急诊,收到了一条短信,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上面只有七个字:老同学,好久不见。 小林护士朝我招了招手,我跟着老郑边走边聊刚刚收治的急性胃出血的病人,穆宁汇报每个床目前的情况,听到小林的喊声我朝她的方向看过去。 护士站,一个穿着一身板板正正的男人站在那里,带着一副金丝镶边的眼镜,面容白皙,面庞俊秀,看着绅士有礼待人谦和。 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已经远没有当初的恨意,但下意识手指还是微微地攥紧,用老话讲,这个人就算推进火葬场化成一股烟儿,我在二里地都能闻到他灵魂里的那股子腥臭味儿。 “老同学,好久不见,”杨帅伸手过来,我没有去接,只是点了点头,见我如此便抽回手笑着说道,“咱们初高中年年聚会你都不来,来了这我算是知道了,你不来都是有原因的,这也太忙了,脚不沾地儿啊。” 我点了点头,“嗯,确实忙。” 老郑见他要跟我说话,便示意他先走,我点点头,又看着杨帅想了想说道,“你是来看人的?还是来看病的?” “哦,我来看你的呀。”可能是有了于扬作对比,他的这种绅士外界看着的确很像那么回事儿,但是在我看来假假咕咕的。 “那可能得让你久等了,我这边还有工作要忙,您要是没什么事儿,就请回吧。”见我赶人,杨帅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的不悦,但是面儿上还是一如既往的保持着他一贯的假笑。 “原来是杨总啊,既然都是同学,不介意咱俩聊聊吧,左右我今儿夜班,咱们好好唠唠。”小钟的声音如约而至,在杨帅给我发信息的时候,我便已经通知了小钟,毕竟对付这个人,她比我有经验。 第54章 一个人到底会有多卑劣(十一) “钟倩,好久不见啊,这么多年你都出落的这么漂亮了,”我忙低头抿住嘴唇,杨帅的脸上有肉眼可见的尴尬,继续说道,“没想到今儿还真是熟人挺多的哈。” 小钟站在我的旁边用胳膊肘轻怼了我一下,小声说道,“老郑那边在等你,你先过去,这你交给我。” 我点了点头,礼貌的告了个别,起身离开,小钟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对啊,好久不见,正巧,我跟老姜还要找你叙一叙十五年前的事儿。” 声音飘远,等我从抢救室里出来的时候,杨帅已经没了身影,问了小林才知道,小钟跟薅三孙子一样把人拎走了,168的身高,气场直逼两米八。 我笑了笑没说啥,只是照常看着急诊的就诊记录。 今儿门诊开放,病人大多都去了门诊大楼,急诊这边的压力相对较小,不过也有特殊的,比方说今天走廊里有一个小孩儿高烧但是老老实实的在一旁排队,一声不吭,老郑一路过就发现这孩子不大对,立马薅着我就推来了板儿车给人拉进了抢救室,幸好及时,不然孩子都得休克了。 我跟老郑从抢救室里出来的时候那一脑门子的汗直直往下淌,孩子的家长吓得嘴唇都白了,冲着老郑连连道谢,老郑摆了摆手。 后面有人不乐意,问为啥外伤疼的嗷嗷直叫唤排队都没人管,这小孩却一路开绿灯,老郑开着玩笑解释道:急诊救的是命,如果你看那护士拿着单子拼了命的跑,后面不远处要么是板车要么是人抱着孩子跑,那不用怀疑,肯定跟阎王爷谈崩了,得掰手腕儿了。 话一出口,在场众人都笑了,原本有些紧张、愤愤不平的气氛在这一刻都平缓了许多。 老郑的话向来风趣幽默,而且跟诊的不管是医生还是护士都没有说他一句不好的,就连在病人那里都是一水的好评。 那家人听完老郑的话,原本刚放平的心又悬了起来,连忙问孩子现在怎么样了,老郑将孩子的病情以及现在的情况都如实告诉了那家人,同时安排了脑脊液检查,家属平静了之后便赶紧去缴费,生怕因为钱再耽误了治疗,得不偿失。 …… 一眨眼儿写个病例的功夫,又到了中午,今儿不是很忙,小钟也没回我短信,我发给这两口子的信息好像石沉大海,想了想便一个电话打了过去,不多时那边电话就被接了起来。 “喂?”小钟的声音迷迷糊糊,应该是还在睡梦中。 “额,你睡着了啊,对不起啊,我还以为你还在外面呢。”我略带歉意的说道。 “哦。”能看得出这孩子还困着呢。 “行,你睡吧,等你醒了咱俩再细说。”我挂了电话,将手机放回兜里。 不到两分钟,手机又响了两下,是信息。 打开发现是旋伊的短信,仔细看了看内容,嘴角微微弯起。 刚走出门,就看见小林拿着单子走了进来,见我出门便将单子都递给了我,是昨天晚上来做阑尾炎手术的单子,大部分数据在标准范围内,只有白细胞的指数偏高,血红蛋白和红细胞指数均低于可控范围。 “老郑知道这个事儿么?”我问道。 “还没有,我刚才找了一圈没找到他。”小林回道。 “这个是今天早上抽血的数值么?”我看向她,伸手拿出手机给老郑挂了个电话,响了很久没有人接,只好让小林将这个单子送去了胃肠外,“现在人已经转到胃肠外了,你把这个给他们送过去,让他们自己研究吧,已经跨科室了,咱就别插手了。” 虽然这么说,但我还是将这份报告单拍了照发给了老郑。 安排完了,便向外走去,毕竟旋伊说那个女孩儿已经醒了,我想去看看。 星冉从icu转了出来,在病房外,我又看见了杨帅,他的身边还站着患者的表姐,那个叫周舒宇的女人。 旋伊冷着脸站在门口不让他进去,何知淼气急败坏的掐着腰,我猜想如果不是思然拦着,她都能上前抓花他的脸。 见我走了过来,杨帅一脸和善的上前跟我打招呼,“老同学,这里面是我妻子,我想进去看看行么?” 周舒宇也是一脸温柔的跟我打着招呼说道,“我才知道原来您跟我妹夫是同学,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么,这几天抽空咱们坐下来一起聊聊?” “旋伊,怎么回事儿?”我没有搭话,只是越过了他们看向了旋伊。 “方才小林护士来的时候说了病人需要静养,我这边也收到我们局长的通知,要保护好报案人,所以就没让他们进去。”旋伊声音颇有点公事公办的意味。 习惯性有台阶就下,我点了点头,挂上职业的微笑,手在兜里攥的紧紧的,不动声色的对杨帅说,“这个就不是我们工作的范畴了,毕竟公安系统不允许,你若是进了那就是违背相关规定,如果你动警察,那就是袭警,这就不是违反规定的事儿了。” 杨帅见我如此的态度连忙说道,“老同学,咱俩这关系我觉得你通融通融是不是也行?” “抱歉哈,公安和我们不是一个系统,我也不能越级你说是吧。”我依然保持着谦和礼貌的微笑说道。 杨帅见我油盐不进,脸上的绅士和温和一点点的龟裂,他咬着牙继续说,“赵医生,我们这只是夫妻情趣,小打小闹而已,你们这边不用这么较真吧。” “还小打小闹,人都进医院了,你在这说是小打小闹?杨帅,你要不要你那大饼脸,老子要是今天不给你打成陀螺,那都是老子手懒!”何知淼一听就炸了锅,连蹦带窜的就要往前冲,思然连忙死死的抱住。 我冲何知淼摆了摆手,看向杨帅说道,“我是医生,医生以救死扶伤为天职,在院期间,我要确保自己手里的病人必须是安全的,这是这个职业赋予我的责任和义务。” 第55章 一个人到底会有多卑劣(十二) 杨帅张嘴还想说什么,我没理他继续说道,“这里是医院,我想你应该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吧。” 随着这边的声音逐步增大,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其中不乏录像的人。 杨帅见此,连忙将已经上了脸的怒意褪了去,依然保持着一副谦和绅士的模样,维持着他那所谓的谦谦有礼。 我虽然面色不显山不露水,但心里却恶心的一批:就这能把里面那姑娘骗得里倒歪斜,孩子是真没吃点啥好的啊,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不用多,就拿他和老姜相比,老姜出身并非名门望族,但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点大气,运动健身是天天不落,身材管理的相当炸裂,那脊梁骨直溜的,整根木棍儿砸下去只要不折,那都不带打弯儿的,虽然没长一张好嘴,不过那骨子里透出的谦卑恭顺,温和有礼看着就有大家公子的气度。 哪像这个,勾勾巴巴走个路都得摇头晃个尾巴根儿,熟人知道是他走路一直如此,不知道的以为脖子会拐歪,四肢都是后安的,走出了脑血栓的后遗症。 至于于扬,那就更不用比了,于扬说话向来只说三分好,七分不好咽肚里,肤白貌美大长腿,哪像面前这个尖嘴猴腮,那双眼睑黑的都能当熊猫了,一瞅老姜那个熬了好几个大夜的都没他黑。 暗自腹诽了好久,没理他那变幻莫测的表情,他见我不肯松口,咬着牙走了,路过我身边的时候轻声说道,“小杂种,你十五年前的照片我可还留着呢!” 听到这个,我暗暗皱眉,十五年前,又是十五年前,当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挂着的假笑已经开始崩裂,斜着眼嘲讽的回道,“是吗?我也有一笔十五年前的账,想跟你们算一算,建议你走夜路的时候小心点,做了那么多的亏心事儿,要是挨了打一定是见了鬼!” 他见我也提到了十五年前,保持的绅士风度已经荡然无存,震惊的提高了音调,“不可能,你不是失忆了么?” “你没听说过么?记忆是可以找回来的,只有我想忘得,没有我记不起来的,没这记忆力,我这么多年的学岂不是白上了?”我冷笑着看向对面的人,他见我如此,脸色极差,“所以啊,你最好小心一些,毕竟蓄意谋杀就算是从犯也是要坐牢的。” 杨帅走了,临走前他骂骂咧咧的说让我等着,我回他,我等着,等着跟他新账老账一起算。 他们走远后,旋伊有些担忧的看向我,伸手拉住了我的胳膊,可能是职业的关系,她问起了十五年前的事情,我摇摇头说那年的记忆我丢失了,但是他霸凌这个账我还是得找他算一算的。 思然想了几分钟,凑了过来站在我面前,眼睛里有些许的担忧,“赵医生,你小时候跟他有什么过节么?” “嗯,被他霸凌过。”听我说完他俩都闭口不言了,周围的气氛陷入了死寂,我看着他俩想问又问不出的样子,轻松的笑了笑,“没事儿都过去了。” 何知淼走了过来,心疼的拉住我的手,“刚才就不该拦着我,我就应该打爆这个渣男的狗头,让他未来都在医院待着。” 思然拉过何知淼宣传了一波打人犯法,又警告她不许惹事儿,二十多岁的姑娘听完,脸苦的好像是苦瓜成了精。 我推门进了病房,床上那个破碎的姑娘双目无神的看着天花板,除了跳动的心电曲线,连呼吸的浮动都是微弱的,问过了护士,说从醒了到现在一声疼没叫,连哽叽都没有。 我走到床前顺手检查了一番,又看了看检测的结果,幸好各项的数值已经稳定,帮她掖了掖被角,抬头看向她,“恭喜你,又闯过了一关,以后都是好日子了。” 她听完空洞的眼神仿佛染上了一抹雾气,原本一动不动的眼珠,缓缓的转向了我,她的情绪有些许的激动,心电图也开始出现了报警,我拍了拍她的被子轻声说,“不要激动,稳定好情绪你才能早点出院。” 听我说完,她的心电图逐渐稳定下来,呼吸也慢慢的平稳,知淼本想跟她说几句话,我冲她摆了摆手,然后带着他们走了出去,刚走到床尾,就听见微弱的一点声音:谢谢。 跟旋伊走出来后,又说到了于扬找到同意帮忙的律师,原本满面愁容的知淼终于算是了了个心病,抓着我的手说着感激,松开手腕的时候,上面鹊青的一块儿手印。 不由暗叹道,这家伙,小个儿不高,手劲儿不小。 思然送我回抢救室,路上他问起我会不会因此受到影响,毕竟今天看那个男人好像是手里有我的把柄。 我仔细想了想,如果真的有把柄,那也就坐实了他们霸凌未成年,反正已经遭遇过一次网暴了,名声在外有好有坏,以前是以前,现在大不了做个变态。 并且按照时间推测,那个时候的我应该还是未成年,如果是那种照片的话,应该可以构成性骚扰,甚至强奸罪,一旦被爆出来是强奸未成年,他们肯定也捞不到好,只不过这件事儿如果曝光,我未来的路可能会更加难走。 但细想来,如果真的出现那件事儿,就老姜和师父的性格,必然是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如果没有什么动作,应该是没有实质性的伤害,那就说明可以构成性骚扰和诽谤,再加上这回的故意伤人,足够数罪并罚了。 更何况十五年前他们不告诉我,必然是有他们自己的理由,不然就小钟的性格,那绝对是拎着菜刀一路火花带闪电,不劈了杨帅,都对不起她那四十米的大长刀。 综上所述,照片的内容应该是现今社会要挟小姑娘的那些所谓的裸照,要不然就是被霸凌的照片。 但不管怎样,我都想好了,如果他敢拿出来,我就敢找人调查当年的事儿,轻则两败俱伤,重则都别活…… 第56章 一个人到底会有多卑劣(十三) 这件事儿蔓延的速度远比我想象中要快得多,总有那种好信儿的热心群众把杨帅今天在门口的所作所为发到了网上,原本上了热搜,结果莫名其妙被压了下来。 见如此,我对于他身后的势力不由暗暗心惊,这还真是人品不够,人脉来凑。 下午时分,收到了一个不速之客的来信,信的内容句句不提威胁,但句句都带要挟,我翻着这条短信,手指微微攥紧。 我原本就有边吃饭边看手机这个习惯,老郑走过来将手机拿走,用筷盒敲了敲我的脑壳,摸着有些发疼的皮肤,抬头看向那个老顽童。 他嘴角带着笑,皱纹挤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个沟壑和山丘,细品了一下,这要是蚊子飞上去,都得崴了脚。 “你这个娃娃,好好的饭不吃,一会子都凉了噻!”老郑坐在我身边,今天手术不多,急诊这边人员够用,我俩能凑在一起吃饭也是不太容易。 “回个短信,”我赶紧老实儿扒饭,突然想起了点事儿赶紧问道,“诶,我今天给你发的那个你看了么?” “那个数据?体内炎症过高确实会出现白细胞增高的情况,只不过血小板有点低了,我总觉得这个事情不太对。”我戳着饭,摇摇头撇撇嘴,把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 “这个数据你给老姜看过了么?”老郑嘴没闲着,扒着饭的同时还反问了我一句。 “没有,他这几天发烧,我就没给他看。”我如实回答,“你怀疑是血液的问题?” “就这个病人而言,白细胞增高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术后恢复,一种是病理性,目前还没有确切的诊断,但红细胞和血红蛋白的量低于正常值,且血小板也偏低,你不觉得应该问问老姜么?”老郑停下手里的动作,认真的看着我。 “你是说,再生性障碍性贫血?”我问道。 “妄下评断是不客观的,首先你应该干什么?”老郑引导式的问道。 “我应该先询问家属,患者的病史,其次,患者有没有贫血的情况,最后判定要不要做骨穿。”我也停下了动作,将自己目前能想到的回答出来。 “还有呢?”老郑点点头继续说道。 “手术过程中观察,患者的出血情况以及凝血情况。”我继续说道。 “还有,保持冷静很重要。”老郑幽幽的说道。 “……”我无语的看着他,明明是讨论病情,这个老顽童非得扯点别的,“这不是最基本的么?” “如果躺在那里的人是老姜,你还能保持冷静么?”老郑正色的看着我,我微微愣了一下,从没想过如果躺在那里的是老姜,我会怎么样呢?能真正的冷静下来么?大脑那个时候还可以正常运转么? 见我沉默,老郑开口说道,“你知道你躺在病床上的时候,老姜是怎么处理的么?”见我摇头,他继续说道,“你哥一个人硬扛着下达命令,那时候老陆和我都在手术台上,他一个人看着你的报告,听小钟说,手抖的好像帕金森。” “小林进来抽血,发现你已经出现了水肿,血管都找不到,硬是让你哥拍的胳膊都青了才抽了血。” “你在icu躺了一整天,他就睁着眼睛熬了两天两夜,终于等你数值都降下来了,插管也拔了才算放心。” “都累成了啷个样儿,他还能准确的判定病症,熟练的上手术台开刀,所以啊,有空多跟你哥学学,他的能力远在我之上。”外面,有人喊老郑,老郑收拾了饭盒,又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最应该学的是冷静,没有人可以全面的做好每一件事儿,但可以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儿。” 虽然我不太能理解老郑说的,但总感觉他好像是话里有话,意有所指。 由于没有长那高情商的脑子,我晃晃自己的脑浆子,收拾好桌子朝外走去。 急救科依旧人来人往,但是与上午相比已经少了很多,可能是开放日,门诊那边围得水泄不通,急诊这边倒显得有点稀松平常。 从急诊室里出来准备去休息室,刚走到护士站就被护士长叫住了,她扯着我进了站里,就看见小林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抬头问护士长有多久了,护士长说过去快十分钟了,她就一直这一个姿势,喊她吃饭也不醒,说发工资了也没反应,就连平日里最喜欢的八卦在她这都无动于衷。 护士长实在担心,扒拉了两下人还是一动不动,这可给她急坏了,见我过来,立马拉着我来看看,我凑上前,拍了拍她说下班了,小林还是没动静,想摸一下她的额头看看是不是发烧了,奈何手怎么也伸不进去。 “11床呼叫。”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小林“腾”的一下起身,似乎是起猛了没站稳,直直的向后栽了过去,我连忙一把扶住她的身体,伸手覆上她的额头,不由暗暗心惊,这温度没有39也得38了。 护士长安排其他护士去了11床,和我一起把小林扶回了休息室坐在床上,小林虽然还是迷迷瞪瞪的,但是身体还是要朝11床走去,护士长心疼的摁住了她,我给她拿了点药又端了杯水,看着她吃完,就安抚她躺下。 跟护士长走出休息室,就听她轻声叹了口气,“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病毒性感冒愈发的严重。” 10月末的天气,早晚温差大,可能是季节更迭,来急诊的人发烧和病毒性感冒的人占了差不多一半,这种的一般都是医生开完了药,护士就开始忙着打针点滴,她们与病人属于直接接触,很容易就感染了病毒。 “嗯,这茬感冒来的挺凶的,护士长你们要做好防护哈,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跟护士长并排回了急救室,屋里人还是不少,阿梓跟着老陆上了手术台,老郑应该是带着穆宁,其他主治也有自己的病人,外面就剩我老哥儿一个写着从昨天到今天的接诊病例。 第57章 一个人到底会有多卑劣(十四) 护士长站在一旁,看着我摆弄电脑记录病例,突然想起了个事儿,问道,“我看你昨天下了左氧氟沙星5升,你是准备出来单干?” “啊?啥?哪个病例?”我回忆了好久,昨天好像是没咋下医嘱,不过,凭我俩的关系,护士长也不可能没事儿找事儿的调侃我。 “你昨天跟的最后一台手术,那个急腹症的。”护士长哈下腰,同我一起找到昨天晚上下的医嘱,打开来看,上面清晰的敲着几个大字:左氧氟沙星静注 5升。 揉了揉眼睛,又一次盯着屏幕想看的清楚一些,宁可相信是自己眼神儿出了问题,也不想相信,是真的…… 结果,看着那几个明显的大字儿,我默默的捂住了自己的脸,琢磨了好久才想起来,这是昨儿偷懒让穆宁下的医嘱,人多少有点丢大发了…… 我回头不太好意思的看向护士长,谄媚的笑着说,“嘿嘿,护士长应该没照我这个来吧。” 护士长没好气的白愣了我一眼,“我要是照你这个来,我还干不干了……” “嘿嘿,下回注意下回注意好不啦。”我双手合十祈求的看着护士长,见她不为所动,咬咬牙说道,“我腌了延边辣白菜,回头给你带点行不。”扛雷是得扛的,毕竟她是帮我下医嘱。 “嗯行吧,这事儿就先这么过了。”护士长满意的扬长而去,我看着那份医嘱,难免有些哀怨,心想着:我的辣白菜啊,本来就没做多少,这下又得没半棵。 叹了口气,继续收尾一整天工作,小钟来交接的时候,我已经开始跟阿梓收拾东西了,小钟见我第一眼便是问她走后,杨帅咋为难的我,刚还想她是咋知道的,转头就看旋伊站在一旁。 心里暗叹:有卧龙必有凤雏。 白天的事儿小钟应该已经知道个七七八八,但我提到十五年前的事儿,她委婉的规避过去,我很清楚就算我问了,她也未必能说。 我摇摇头,为难这个词,早在当年霸凌的时候他就已经用的极为顺手,现如今,用叙旧这个词来掩盖他的真实目的,还是和当年一模一样,恶劣到让人发指。 老姜没多说什么,只是问了于扬那边是不是已经疏通了关系,我如实回答后,他沉默了半晌,语调温和说,“拼哈城的人脉,倒也可以试试。” 放在护士站台上的手机适当的亮起,我没倒出来手拿,老姜顺手点开就看见了那连着发的两条威胁的短信,我凑过去一看,老姜的脸已经霜冻结冰了,眼珠子里的怒意不加丝毫掩饰。 “赵未未,十五年前的照片,你如果想要我也是可以勉为其难的给你,但是你得把伤情证明撤回来,别再插手这件事儿,否则十五年前的照片我可是会发到网上的,到时候身败名裂可别怨我。” “赵医生,你是个聪明人,十五年前的情形,我觉得您应该不想重现吧。” 两条短信让老姜和小钟的表情跌至冰点,看着他俩周身散发的寒气,我默默的后退了两步,一不小心踩了阿梓的脚,姑娘惊呼出声,眼泪儿都快被我踩出来了。 旋伊见状,将手机接了过来,看完之后脸色也是不好,手指关节被她捏的嘎嘎作响,关节处的皮肤泛着白,思然的表情也是难看的很,直接拿出电话要跨地域调取哈城十五年前的资料。 我摆了摆手,十五年前的资料应该没有电子档的,而且跨地域要走很冗长的流程,与其在这等信儿不如主动出击,在早上遇见杨帅的时候,我已经委托他人查一下十五年前的详细资料,以及那段失去的记忆。 门外一个不速之客走了进来,站在了我们的面前,她摘下帽子,扯着有些难看的笑,打了声招呼,“各位,好久不见了。” 来人曾经出现在我梦里,只不过现如今的她好像老了十几岁,原本光滑白皙的面容,额角有着明显的疤痕,脸上和脖子上都有刀划过的纹路,怎么也无法将她与梦里的秦畅合二为一。 “你是秦畅?”我出声询问道,话一出口,小钟一个箭步就站在了我的面前,俨然一个老母鸡护着小鸡崽子的做派。 “赵医生,有空聊聊么?”秦畅伸出手,见我没反应,又了然的将手收了回去,“我知道,你对我还有顾虑,但你放心,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 “好。”可能以为我不会答应,小钟一脸震惊的回头看着我,随后又拉住了我的袖子,眼神抗拒的冲我摇了摇头,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放心,从她的身侧走了出来,“走吧,门口有咖啡营地,我们去那里聊。” “等下,可以带家属么?”思然从不远处走了过来,他的身上还残存着极速运动后留下的气息,但依然呼吸平稳,他转头看向旋伊,“你和知淼在这,我一会回来。” 旋伊点了点头,没给我拒绝的余地,跟在了我的身后。 秦畅笑了笑,和我并排走着说,“他是你老公?” “不是。”我的语气有些寒凉。 “那算什么家属?”秦畅调侃着说。 “我是她弟,亲弟弟,看不出来么?我们龙凤胎。”思然帮着推开了门,扔下了一句话,就去找了座位。 我晚上如果休息的话是没有喝咖啡的习惯的,便只是要了一杯果茶,补一补糖分。 “亲弟弟?怎么可能呢?她就是个孤儿!”秦畅的声调有些偏高,她不可置信的声音在对面响起,嗤之以鼻的说道,“都当了这么多年的孤儿了,还能找到亲生父母,谁信啊。” “你最好有事儿说事儿,我没空听你在这闲扯淡。”我满脸寒霜的看着她。 对于我的低气压她并不在意,语调森冷带着点挑衅的意味,“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欺负你么?你一个孤儿要啥没啥,凭什么你就能让于扬高看你一眼,就连陈曦都对你青睐有加。” 第58章 一个人到底会有多卑劣(十五) “现在的我更烦你了。”她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脸上的道道伤疤因为她的表情显得狰狞无比。 思然刚想说什么,我用胳膊怼了他一下,示意他继续听,秦畅见我没反应,她的怒气值直接拉满,“凭什么你一个无父无母没什么靠山的人被你养父母一家宠成了公主!” “所以你嫉妒我,然后就霸凌我?”对于这个脑回路,我被震惊的说不出来话。 “对,我就是嫉妒你,从小我妈就说你有多好,凭什么!你一个孤儿就应该跟我一样烂在泥里,凭什么我满身泥泞,而你干干净净!”秦畅的声音带着点恐吓,她将脸探了过来,方才没太注意,凑近了才发现,那张脸上不只有刀疤,还有被火灼烧过的痕迹。 似乎担心我被吓到,思然直接要起身拦住她,我拽住了他的袖子,他重新坐了回来,但身体崩的僵直,一脸的戒备。 “你的脸是杨帅弄得?”我试探性的问道,可能是话题转变太快,她没反应过来,眼神迷茫的看着我,晃了好一会儿的神儿。 “是,”她反应过来说道,沉默了两秒又说,“我都这么说了,你为什么都不生气。” “我现在生气?生气你这张脸?生气你高中没毕业?生气你被家暴好几年?还是生气你咬着牙都撵不上我?”我扬着嘴角看向他,话一出口,对面的脸由青转白又变成的通红,嘴唇鹊紫。 我不由轻笑出声,“好家伙,这么多年过去了,气性还这么大呢?咋的先天性瓣膜狭窄治好了?” 听我说完,思然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她气的要拍案而起。 我一把薅住她的胳膊,由于常年在急诊手术台,俩爪子就好像两大钳子狠狠地抓住了她,让她动弹不得。 她惊异的看向我,那个眼神里似乎还带了点恐惧,我歪着头笑眯眯的说,“你什么你,气大伤身,何况我说的不对么?” 似乎是被我气到了,她抽回手扑撸着自己的胸口,见此情形,我想上前给她摸摸头,边摸边说一句:噗噜噗噜毛,吓不着……,就是不知道要是这么说完,我会不会挨打,毕竟我原来摸狗头也是这么摸得。 见她情绪平复了,我抽回了手,坐回原来的位置,继续说道,“今儿找我,不过是听说我插手了星冉的事儿,想从中获利,不然就你那睚眦必报的性格,不来横插一脚我都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没说话,只是一声不吭的喝着冒着热气的咖啡,气氛陷入了久违的沉默。 看着窗外,天儿有点晚了,可能是所处区域不同,这里基本上看不着热闹的灯红酒绿。 斜对面那条街是医院的后街,除了丧葬店,就是各种小佛堂。 趁这功夫,我溜了个号,看着医院的灯火通明,对比之下丧葬店门可罗雀早早关灯打烊,那些求神拜佛的店倒是亮着灯,进出的人也不少,仔细想来,如果科学解决不了,那求一求玄学也不是不行。 思然一向喜欢找主场,见我不说话,便接过话头问道,“你今天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 得承认,专门的活儿得有专人干,这话一出,审讯室的感觉就出来了,似乎是被思然的气场压制了,她短暂的平静了一分钟,回答道,“我来找赵未未聊杨帅家暴的事情。” “诶不对,你谁啊,你凭什么这么跟我说话啊!”果然,也就平静了一分钟,多一秒都没有。 “他是警察,”我手心朝上的放在思然面前,他默契的把脑袋放了上来,我气的翻了个白眼抽回手照他脑袋来了一下子,“警官证!干啥呢这是……” “啊,我以为你这是短视频上的那个呢……”他讪笑两声,将证件从怀里取出递给了我。 “你没事儿可少刷点那玩意儿吧……”我把证件打开给秦畅看,秦畅的眼神有一瞬间发亮,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他背后的势力,不是他们这些小警察能抗衡的,我来找你,不仅是因为你插手了,还是凭你和老姜的身份,他们也得忌惮几分。”秦畅声音有些凉意,脸色也不是很好,那个表情挣扎的,完全没有求人的态度。 “我凭什么帮你?”我抱着肩膀,找了一个轻松的姿势将身体靠在了椅背上。 “凭我可以告诉你十五年前的事儿。”她将底牌念了出来,我只是看着她没说话。 “这个筹码,对于我们来说没什么用,”思然用勺搅动着眼前的液体,将勺子放在一旁喝了一口,“十五年前的事儿,我们可以自己调查。” “对,但你确实有个筹码,但不是这个。”我点头说道,她的眼睛里弥漫着疑惑。 “怎么?你不想合作,不想给你自己报个仇,我可不觉得你是那种会打碎牙往肚子里咽的人。”我的话让她的脸色很是难看。 “什么筹码?”她说道。 “依照你的性子,断不会白白挨打,一定会反击的,只不过我不可能当你的刀,你找到我不就是为了让我给你当枪使么?”我抿了一口甜得发腻的果茶,岁数大了这玩意是真喝不习惯。 “那你还跟我出来。”秦畅对于我的回答显然是不满意的,脸黑的好像被火燎过的锅底。 “是,我的确帮不了你,但你可以自救。”对于我的回答,她有些怔愣,反应过来之后眼神里有一抹化不开的哀伤。 她自嘲的一笑,“凭我,现在这副模样,怎么自救?”眼睛里包着仇恨、不甘,手指攥成拳头,关节皮肤被撑得发白,手指攥紧又微微放开,原本紧绷的肩膀慢慢的放了下来。 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颊,缓了缓气息,抬头看向我,“凭我这张脸吓死他么?”她说完自己笑的像个疯子一样,声音尖细的刺的人耳膜生疼,语带恨意地说道,“你知道么,我这张脸是他弄得!” “你可把嘴闭上吧,别滋哇乔叫唤,搁二里地都能听见你哇了哇了的。”嫌弃的把手边的蛋糕给她塞嘴里,揉揉有些发疼的耳膜,暗自吐槽:这祖宗真要了血命了…… “那你什么意思?”她重新抬起头看向我,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恨意,看着那张破碎的脸,稍微有些同情,若是落到好人的手里,她应该会活的更漂亮吧。 “你这张脸,你的身份,以及你自己就是最好的武器,去医院做个检查,然后开一个伤情证明,星冉起诉他,你可以做为证人,星冉的目的是离婚,至于你的目的,我想应该是让他牢底坐穿吧。”我的双手放到膝盖上,平视着她。 “你愿意帮我?”原本无神的眼睛里迸发出希冀的光芒。 “帮你?想多了,不过是你自救罢了。”我难得耐心的跟一个曾经的霸凌者讲着这些无用的道理,至于听不听那就是她自己的事情。 “你为什么愿意站在她那边,我也是受害人!”秦畅原本平复的情绪突然就揭竿而起,她的眼睛里带着些许的恨意,站在了道德制高点质问着我,“我们是同学,你就应该帮我!” “你脸呢?这么多年修炼的没脸没皮的?我该你的啊?谁给你的权利还做我的主?”我好悬没上去给她一嘴巴子,这么多年的修养还是不够啊。“秦畅,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儿,是你,在求我!不是我,求你!懂么?” 秦畅怔愣了几分钟,对于眼前的我,她有些陌生。 是了,如果换做是当年的我,可能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现在得我主打一个你要搞事儿就别逼我发疯,她没有再说话,只是缓缓的低下了头,眼神重新恢复到了空洞的模样,看着眼前的咖啡杯。 “你要不愿意,我没意见,我现在一直认为和你共事就是农夫与蛇,想拿我挡刀,算盘别打的太响,别到时候崩碎了再伤了自己!”我将手中的杯子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凌厉的盯着她,如果眼神里带刀,我想现在她应该已经被片的只剩骨头了。 “另外,你弄错了一件事儿,是你主动来找我!” “当年的霸凌,你也参与了,我是失忆,不是失智,别拿我当傻子,我如果不管你,你觉得就你现在来找我这件事儿如果让他知道了,你会是什么下场?”话说完,我重新端起杯子,优雅的喝一口,结果烫了嘴,舌头烫起个泡。 思然见此连忙递给我一杯凉一些柠檬水,拍了拍我的后背,我暗暗翻了个白眼摆摆手:丫我烫的是舌头,拍我有啥用。“还有,目前霸凌的确没有明确的法律规定可以判刑,但是法外还有公序良俗,当然你是不知道的,毕竟高中没有法学课。” “秦女士,作为一名警察,我也希望您能好好考虑考虑,毕竟您也是受害人,如果我们联手,赢得胜算可会更大一些,并且若您决定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我们可以为您提供保护,保证您的生命安全。”思然这一语双关的话,让我都不由侧目。 这生命安全和人身安全应该是两回事儿吧?这是保证不死就行?我摸了摸鼻子,实在是不敢往下寻思了。 “好,我考虑考虑。”秦畅想了好一会儿,在我已经不耐烦的想要拉着思然走的时候,她连忙出声道,“我如果愿意协助办案,你们会保证我的安全吗?而且能让那个人把牢底坐穿么?” “你别整那死出,好像脑子让驴踢了,咋的东北天儿太冷给你脑子冻僵了?现在还没下雪呢,不兴碰瓷儿,一天天的,嘚儿了呵的。”看见她这副德行,我倒不奇怪,但是好歹这出门在外,代表的是东北人的脸面,就这样多少想给她拉出去打一顿。 秦畅没说话,也没反驳,思然拽了拽我,小声说道,“她不会骂你么?” “她有求于人,还想玩儿赖,还不想出力,想啥美事儿呢?”我毫不客气的说道,声音不低,“你是也不怕那么大个儿的馅饼掉下来把自己砸死。” 听我说完,原本对面气势汹汹的人,突然好像矮了半截,她沉默了一会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又小声的说了一句,“比小时候还能叭叭。” “别跟我提小时候,你配么?”我冷冷的瞧着她,“咋的,你还想掰扯掰扯?小时候是我觉得你身体有病,我给你三分颜色,你倒好还开起了染坊来了,是我找事儿么?是你给脸不要!” “小时候不是不懂事么?”她嘀咕道。 “不懂事儿?当年要不是秦叔秦婶儿跟我哥商量说你年龄尚小,还身上有病,你当我愿意管你那些个破事儿!”我说完,拎着包就要起身,“我告诉你,你现在的局面,不过是你遭的报应!当年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还有上来就给人下马威,咋的我们该你的啊?你记住,你挨的打没一下是无辜的,只不过是天道好轮回罢了。”我腾的一下站起身,她下意识的往回缩了缩,拎着包越过她的时候扔下了这句话,“今儿这茶,我以后是不想再喝了,准确的说不想再跟你喝了。” “赵未未,”秦畅在身后糯糯的说道,“当年的事儿我很抱歉,你能原谅我么?” “求到我身上跟我道歉?是你傻还是我彪?霸凌者求原谅,还是省省吧,你不配!这件事儿,我不会插手,所以你能不能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还得看你自己,另外如果我要是知道你反水,就别怪我把当年的事儿公布出来,毕竟你豁出来死,我豁出来埋,咱俩都别活。”我扔下这句话,转身朝外走去。 思然跟着我出来后,沉默了良久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未未姐,她会和我们合作么?” “不会啊。”我坦然的说道,“她这种人见利忘义的小人,信她,除非是我脑子有病。” “那你刚才还信誓旦旦的……”思然瞪着大眼睛看着我。 第59章 一个人到底会有多卑劣(十六) 我怕朝他摆了摆手,继续说道,“我就是为了出气,就这种人,我得多圣母啊,还帮她,如果她肯出庭作证,那必然皆大欢喜,如果不肯,就现在星冉的情况,咱们也能尽全力一拼,她的存在可有可无罢了。” “诶,思然,我有个想法,你说如果杨帅知道她主动来找咱们合作,会不会找她算账呢?”我轻轻的扬起嘴角,一脸坏笑的看着他。 “额,咱们这样合适么?姐,我是警察。”思然吓得连忙闪到了一边去,“你别这样,怪吓人的哈。” “诶一,小破胆儿吧,你细想,如果这事儿他知道了是不是就没空找星冉麻烦了?”我摩挲着下巴,脑瓜子快速的转着。 “姐,还是别了吧。” “这可由不得咱俩,”我指了指远处那个用电线杆子把自己藏起来还突出一块肚皮的人,摇摇头暗叹:这侦查能力,是真次啊…… 思然想要上前,被我一把拉住,他回头看向我面露不解。 “你保护人是不是得师出有名,她是与案件有直接关系的人,如果生命受到威胁,然后你呢挺身而出,你说她会不会把意向倾向于咱们这边呢?”我安抚他,小声的说道。 “姐,你该不会让我英雄救美吧!这不太好吧……”思然震惊的看着我。 “你傻啊,救急不救穷,咱就看着,如果她没事儿,那就皆大欢喜,如果出事儿了,她自己也知道该投靠那一边。”说完我拉着他就走,思然原本想留下,怕出现什么意外,可惜我没给他机会。 回了医院,只剩下小钟站在急诊大厅的护士站和旋伊聊着什么,我上前询问了一番知道了警局增派了人手给他们,这个案子正式由他俩直管。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思然明显松了口气,又把我刚才的所作所为都说了,对于我这种做法,旋伊除了拍手叫好没有多余的废话,思然对于她的反应并不稀奇,只是自我矛盾了好久。 鉴于这个情况,小钟将我支走,临走前就听小钟跟他们说,我从小被秦畅欺负的很惨云云…… 虽然很想听下去,奈何他们不给我这个机会。 因为小钟是从家里来的,逆子应该是已经喂完了,今天的自己格外不想回家,便拉着自己的小包,顺道一拐进了员工宿舍。 打开房门,发现灯亮着,定睛一看,阿梓靠在床头上张着大嘴打着哈欠。 “你咋也没回去?”带着这个疑问,我一屁股坐在她对面的下铺上,这个床位是我和小钟常住的,味道倒也熟悉的多。 “累的呗,你今天全天跟老郑,我全天跟老陆,一跟就好几个小时,我都要累死了,话说回来,你怎么也没回家?”阿梓脱了鞋给自己塞进了被窝里。 “嗯,换个环境换个心情。”我开着玩笑,拿着东西去洗了漱,又把自己窝进了被窝里。 翻开手机,没有收到那条熟悉的短信,一整天这人就好像是跑丢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原打算想跟他聊聊这几天的奇葩事儿,结果消息都是石沉大海。 我有点失落,正准备放下手机睡觉时,却突然收到了他的回复。 “不好意思,这几天太忙了。” 我看着这条简短的消息,有些欣慰,这个时间应该是快熄灯了,能收到短信已经算是很不容易的事儿。 我和他都不是那种能随时回信息的人,可能云回复,可能等等再回复。 “嗯,那你好好休息,我就是最近遇到的事情有点多,想着说给你听听。” “什么事儿?” 我把秦畅和杨帅来找我的事儿都说给他,两分钟没到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你没事儿吧?他们有为难你么?”王坤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疲倦和焦急。 “没事儿,谁能伤的了我啊。”我笑着说道,“你这几天很忙吗?” “还行,就还那些事儿呗,都是小问题,反倒是你,有按时吃饭么?身体养好了么?”王坤絮絮叨叨的问道。 “吃了啊,身体没问题的……”我笑着说道,突然那边警报声突然拉响,王坤来不及告别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回想起刚才的声音,应该是出警的警报,莫名有些担心,给他发了条短信:回来报个平安哈。 发完信息,一直没有等到回应,我的心莫名提到嗓子眼,心悸的厉害,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可能是因为思绪过于混乱,困意上涌,我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闹钟疯狂的给我叫醒,打开手机看到了回复,原本有些紧张的心终于算是放下了。 信息回复的较晚,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可能是担心会吵到我,一条短信洋洋洒洒写了好多,堪比小作文,用一句话来说60s是微信语音的长度,绝对不是他表达的全部。 这点文字明显是限制了他的发挥,我翻着里面的内容多少都跟秦畅挂点边,想必他也是问了旋伊的,否则断不会这么详细。 收拾收拾上了班,开完早会查房的时候遇见了何知淼,巧合的是还有个熟人——于扬,他身边站着一个一身套装的女人,从面容上就能看出是一个经历过沧桑的人,她的眉眼间更多的是凌厉,还有冷漠。 见到我时,女人并没有很惊讶,只是优雅的伸出手,微笑着说,“未未?” “于律师?”我呲着牙,同样伸出了手。 “叫什么律师,跟着这小子叫堂姐就行。”于律师的起点并不高,于家虽然称得上是书香门第,但跟那些合伙人相比,起点还是差了一截,再加上是个女生还打民事类的官司,自然会吃些亏的。 不过能在帝都最有名的律所上班,甚至成为了合伙人,她的本事不容小觑。 “表姐。”我笑着说道,紧接着问道。“嗯,表姐这是来询问一些情况?” “来吃饭来了……,问那废话……。”于扬懒散的怼了我一句,于律师白楞了他一眼,他摸了摸鼻子,“嗯,过来看看当事人。” 第60章 一个人到底会有多卑劣(十七) “情况我大概知道了,目前这件事儿已经被上传到了网上,听说你这边出了伤情证明是么?”于律师例行公事的问道,见我点了点头,她继续说,“公安机关也出具了伤情证明的补充协议,可以确定是故意伤害和虐待。” “这种能判几年了?”何知淼出声问道,可能见方才我们一直在说话,她也不好意思插嘴,见与星冉有关,便赶紧问道。 “造成重伤二级,有可能判处十年有期徒刑。根据刑法相关规定,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三年以下;致人重伤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于律师娓娓道来,似乎这个答案并没有得到知淼的认可,她有些低落的站在一旁,于律师轻轻的拍了拍她,“我的团队现在都在忙这件事儿,而且于扬也利用媒体把事情传播出去,不要太担心。” 轻飘飘的一句话,看似没什么,但经历过网暴的我知道网民的威力,如果运营妥当必然会恶有恶报,如果有那些不良网友被带节奏,星冉遭受的伤害可能不止一星半点。 思及此我抬头看向于扬,似乎是默契,他也转头看向了我,见我要说话,他摆了摆手,“网络是把双刃剑,有利就有弊,大众心理还是有公序良俗的,而现在想要让他们顺利离婚,这把火得点。” “你是个从来不喜欢掺和别人因果的人,如今倒也是变了。”于律师拍了拍于扬的肩膀。 “有些事儿也得算算账了。”于扬站直了身体,看着我又说道。“秦畅找你这事儿我一大早就听小钟说了,你不会圣母心的帮她吧?” “不会啊,”小林护士来找我,将病例和医嘱带了过来找我签字,我一边签字一边说道,“我又不该她的,不过按照她的性子,为什么一定要跟杨帅纠缠不清呢,不应该独善其身么?” “他俩之前有个儿子,在杨帅他爸妈那养着,一直对外说是外甥,她应该是想要回抚养权,另外她的脸如果整容会花不少钱,秦家你也不是不知道,当年秦叔是保安,秦婶儿是护士,就算有钱也经不起这么折腾。”于扬伸手揉了揉我头发,温和的说道,“何况在咱们大院里,他家也不是啥有钱人家,她找你,无非是自己不想出面还想捞钱罢了,幸好你够聪明。” “她还真拿我当小孩子哄,我没找她算账就不错了,还打算让我给她当枪使……”我冷冷的说道,语气不善,眼神也愈加冰冷,除了于扬还停留在原地,方圆几米已经没啥人了,缓过神朝其他人看去,那面容里都多少带点惊恐,我连忙歉意的笑了笑,“没事儿没事儿啊,都是小事儿。” “赵医生,你好吓人……”何知淼声音微颤,嘴唇也略微发抖。 “小孩儿么,偶尔发发脾气,别太在意……”于扬冲着何知淼笑了笑,继续说道,“那行,表姐你和何小姐他们好好聊聊,至于这律师费,我记得你们有那种公益性的法外援助,是不是可以搞一搞。” “你个混小子,就知道薅我的羊毛。”于律师笑骂道,又看向知淼点了点头,“律师费什么的,你暂时不用操心,他说的也没毛病,何况这事儿如果闯出点名堂,对于小于总他们旗下的传媒公司也起到了宣传的作用,我要是需要律师费,直接找他就行,咱们现在先聊聊案子。” “真是谢谢您了于律师。”何知淼抓着于律师的手紧紧的不肯松开,一顿深鞠躬,眼眶通红,眼底蓄满了泪水,一低头就有一颗泪珠水灵灵的落到了地上。 “你旗下还有个传媒公司?”我抬起头,瞪着大眼睛,嘴巴微张的看向那个似笑非笑的男人,“那我上次那事儿是你平的?” “嗯,都是一个圈儿的,说句话的事儿。”他凑近了我耳边说,“怎么,小丫头太感动,准备以身相许了?” “并没有,我觉得你这圈儿混的挺多啊,娱乐圈你还闯一闯……”我推开他,轻呵出声。 “毕竟我这天生丽质,要不是医学界混不好就得回家继承家业,我跟你说,娱乐圈百分百有我一席之地。”于扬颇感自豪的冲我先摆着,我想了想这要是不给他泼一盆冷水,多少有点对不起他那支棱起来的小尾巴。 “嗯,清水里混了你这条鱼……”我扒扯他一眼,转身朝老郑的门诊办公室走去。 “啥意思?”他显然没明白我的话外之音。 “内鱼完了……” …… 没管他在背后的捂捂喳喳,老郑方才的短信直接给我造一愣,新接了一个病人,急需人手,我赶过去的时候,人是没什么问题的,老郑让穆宁去问家属,我则负责询问病人。 “这也没休克吧,咋挂急诊来了?”我小声的问老郑。 “你个小娃娃,赶紧问,啷个多的废话。”老郑照我后脑勺来了一下,我一脸懵逼的看着打我打的极为顺手的人,恨不得眼前一黑直接过去,“先看清楚再问哈。” 那个人挂着氧看着我,说了句,“我没得事情,可以出院不?” 这话一下就给我惊着了,我看着那个氧气管还挂着,喘气都有点费劲的人,终于理解了为啥老郑一脸害怕了…… “您现在是哪里不舒服?”我拿出小本本,掏出了上衣兜里的笔赶紧问道。 “胸闷,而且气短,喘不上气,胸口疼,后背也很疼……”刚说完,人就因为喘不上气给自己憋了过去。 “老郑,心脏彩超应该安排一下,看下具体情况,我担心心脏受损。”我合上本子,上手开始量他的血压,老郑同意了便将人推进了彩超室,出来结果后发现ef值低于70,心脏已经受损,并且十分严重。 “你觉得他现在适合什么手术?”老郑问我。 “脊柱神经元受损?”我反问道,见老郑点头,“我记得帝都之前有脊柱微创手术,骨外那边好像是有的。” 第61章 一个人到底会有多卑劣(十八) “送到脊柱外,联系他们和心外做专家会诊,毕竟他这心脏受损也挺严重的,一起处理了吧。”听了老郑的话,一个电话干到了脊柱外,可能是最近总接到急诊这边的电话,刚接起来,话都没让我说完就告诉我分分钟到…… 我看着挂断的电话,一脸懵逼,这工作配合的十分到位啊…… 至于心外,都是老熟人了,一接电话那边直接就喊心外主任,老远就能听见暴躁的心外主任和温柔的心内主任一唱一和的声音,当然不是电话那边,而是在这附近。 我抬脸震惊的看着这两个来的速度极快的两个主任,嘿嘿的尬笑两声,“二位主任来的好巧啊……” “不巧,我们来凑个热闹。”这病人是有多稀奇,还特意来看个热闹…… 我低头小声问老郑,“这病人很稀奇么?” “不是,是脊柱外微创很少在咱们院里实践,这不正好么,一起来看看。”老郑回道。 “病人,男,38岁,今晨出现胸闷气短,并且伴有胸痛和后背疼痛……”穆宁简单的介绍了一下。 “赵医生,你有什么看法。”心外的主任一直都比较喜欢call我,虽然我也不知道为啥。 “初步判定应该是脊柱神经元受损引发的胸痛和后背疼痛,另外他的ef值已经低于70了,证明人现在心脏受损严重,所以请几位专家来进行会诊。”我尽可能的说的滴水不漏,毕竟这个判定的事情,还不是我这个刚刚好转主治的住院医能干的。 我话刚说完,小林悄么声的直接窜到了我旁边,小声的说道,“星冉醒了,但是情况不是很好,你快去看看。” 老郑显然是听到了这些,示意我先去,穆宁原本也想跟着我,我看了看老郑,又看了看在这的几位大佬,拍了拍她的手,转身便朝病房跑去,边跑边听小林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经小林说了个大概,人是醒了,但出现了创伤性应激障碍,哪怕是听见周舒宇和杨帅这两个人的名字,她就好像是某个阀门打开了,疯狂的抱着头,然后缩在床头,边缩边大喊。 护士长也已经安抚了好半天,但是效果都不好,就连何知淼上前都被打了好几下,于扬连现场都不能待,只要她手边有的东西都朝于扬身上招呼着,大有种不死不休的感觉。 到现场的时候,于扬在那里正拿着毛巾捂着有些发青的额头,我凑上前去,轻轻用手怼了一下他的脑门,疼的他牙立马就呲了起来,那表情好像小时候他家养的那只大萨摩,那家伙,护食的紧。 “诶呀,这是要进娱乐圈的脸啊,完了,毁了……”我幸灾乐祸的样子狠狠刺痛了他,原本还温和的表情,一点点变得狰狞。 他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赶紧进去把她稳住,别跟这撩闲。” 进了屋,看到床上那个可怜巴巴的小姑娘一个人缩在床头,眼神里都是惊恐,一旁的护士也是并排靠墙站,见此情形我赶紧闪身要往外跑,刚出门就直接撞进了某人的胳膊肘里,被于扬双手一搭给我拦在了门内。 “你嘎哈压……”我抬头一脸懵逼的看着他,推了推他胳膊,“我是个急诊医生……不是心理医生……,你留我干啥……” “那也不能跑了你。”于扬不准我往外走,把我拦的死死的。 我回头看着那个在床头那瑟瑟发抖女孩儿,她先是探头看了看我,又可怜巴巴的缩了回去。 我看了看赞许地说道,“恢复还不错,都能缩成团了。” 她怯生生的看了我一眼,眼神里的恐惧和害怕都已经实质化了,我摆了摆手让护士把她的腿掰直放好。 “我在这的时间不会太长,你且听我说完,”她刚想发疯,便被我一个眼神儿给怼回去了,“我让你老实点,听我说完。” 伸手指着门口的那个男人和他身旁的女人说道,“他。是给你找律师的人,旁边那个是你的律师。” 又指着扒拉她的那个女人,“这个叫王璇伊,是保护你的警察,她旁边这个也是警察,以后有事儿你直接找他们就行。” 我这波神操作,是因为半数时间她都要在床上度过,说这些是为了让她知道有事儿该找谁,我看着那个还是怯生生的眼神摇了摇头,“你有对应的管床大夫,有事儿你就找她就行。” “她现在的情绪不稳定,不适合你们问话,有啥事儿等她恢复恢复再说,我还有事儿,先走了。”我抬步向外走去摇了摇头,刚走到门口就被于扬给拉住了。 “你要不等会儿再走?”于扬的表情跟床上的那位有的一拼,不至于怯生生,但也是一脸的害怕。 “大哥,我是急诊大夫,又不是心理医生,倒也不用如此吧……”我扒拉开他的手,“你是男生,吓这样不合适吧。我不跟你扯了,我真得走了。” 手机适当震动了,接起来才知道急救车要紧急出动,我得跟车。 瞪了他一眼,赶紧往外跑,没等跑多久就看见小钟急匆匆的赶了来,急匆匆的抓住了我,满脸的汗已经淌成了流,眼神里都是焦急。 “不是你啥情况?”我看着她问道。 “你手机在么?”我点了点头,她一顿狂翻,将我的私人手机拿到手里,又一把把我推了出去,“你快去忙吧,手机放在我这,等你回来咱再说哈,那个于扬是不是在这呢,正好我找他。” “不是我手机你咋还没收了呢?你要干啥啊,跟你说啊,看聊天记录行,花我钱可不行!”我想要抢回来,奈何没等我动手,就被人一把给拉住连拖带拽的被人带上了车。 坐在车上,阿梓坐在对面一脸正色,急救员的面色也是奇怪的很,我歪着脑袋看着眼前的几个人,可能是见我盯得有些紧,他俩的眼神多少有些闪躲,往日里健谈司机大哥如今也是一言不发。 第62章 一个人到底会有多卑劣(十九) 我小声的凑到阿梓的耳边说,“啥情况?咋都一声不吭呢?” “没啥子情况,你放心哈……”阿梓笑了笑,那笑容多少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继续说道,“你不要多想哈。” “不是你这样我更容易多想。”我歪着脑袋俨然一个哈士奇看傻子的表情,瞪着眼睛问道。 “真没有,干活儿吧。”车到了地方,阿梓啥话都没说逃命一般的下了车,我仔细瞧了瞧车里,也没有狗撵她啊。 下了车后,我看着眼前的一幕多少有些震惊,一家门市隔层发生了坍塌,满地都是碎石头和渣土,听说有一个人被压在了里面,还有一个人因为离门口近所以就只压到了腿,等我们到的时候人已经被安置在了一边。 在我们之前已经有一个救护车已经停在了那里,那个人已经被抬上了救护车,另外一个还是被压在了里面,消防救援人员和公安机关在紧锣密鼓的搬着里面的石块,期间还有不少的碎渣子从棚顶往下掉。 那个人被拉走了,阿梓和我在一旁焦急的等着,要不是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分分钟都想上前帮着搬一搬。 听说还有一个人被压在了里面生死未卜,不过就看现在这个隔层都坍塌的情况,多少有些担忧。 憨仔出来找水的时候看见我在,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赵医生,好久不见。” “憨仔?诶,里面怎么样了,王坤呢?”我顺手递给他一瓶水。 “还在挖,里面现在没有声音,怎么喊都没有人回应。”憨仔擦了擦汗,拧开瓶盖喝了一口,然后从我旁边又拧了一瓶说,“王坤在里面呢,不过他今天情绪不好。” “怎么了?”我好信儿的问道。 “他今天看了个热搜,我就说那个人好像你……呜……”还没等说完,就看韩站骂骂咧咧的出来了,一把捂住他的嘴连拖带拽的拉回了现场,本就满是飞灰的战斗服被他一捂扎弄得整个空气里都弥漫着尘土的气息。 “你个龟儿子!赶紧进去干活咾,莫要搞事情!”看着韩站一脚给人踹进了现场,我和阿梓的嘴不由张得老大。 阿梓轻轻的拽了拽我,“这么凶残么?” “废话,要是咱正跟阎王爷掰手腕儿的时候,突然溜这么一下子号,你觉得换做老郑,你能有好下场吗?”我幽幽的说道。 “我可能最多挨顿训,但是你一定会被老姜打一顿……”阿梓一本正经的说道。 此时的我,我的母语是无语…… 人被救出来的时候,距离我们来已经过去了很久,抬出来时满脸都是血,挂上心电发现整个心电图都是直线儿了,上了呼吸机,阿梓直接上手做心肺复苏,因为没带护士,空间又有些狭小,只能上一个家属和她,于是乎,我又被扔下了。 也是巧合,刚才发生二次坍塌,有消防员因此受了伤,我留下正好能帮着处理一下伤口。 似乎是被警告过,原本憨仔的腿上有一道很长很长的口子,应该是不小心被钢筋给刮到了,我冲他摆了摆手让他过来,他踌躇了好久没有冲我这边走。 王坤出来的时候,身上带着不小的尘土,瞧着他的样子,多少有那么点狼狈,见是我,先愣了两秒,赶紧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飞灰,抬步朝我走了过来。 “你没有走?”他摘下帽子,脸上的灰尘依然还在,我拿出酒精棉递给了他,他擦了擦脸上的痕迹,不多时不远处传来憨仔鬼哭狼嚎的声音,我们转头一看就见韩站抓着他的肩膀给他的腿上倒白酒。 “额,韩站咱不至于这么给我节省体力,我还是可以伸把手的。”我快步走上前,赶紧拦住韩站的动作,韩站冲我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停了手。 “赵医生,你快救救我,好疼啊,要了命了……”憨仔可怜兮兮的说道,向我伸着手。 王坤一脸嫌弃的拍掉他的爪子,“你这中气十足的哪像是没命的模样。” 我护着憨仔坐下,没好气的白了王坤一眼,王坤摸了摸鼻子向后退了几步,我伸手检查了一下伤口,发现整个皮都已经外翻了,不过刚才韩站用白酒给清理了伤口,这会儿直接上药就行,原打算带他去医院缝合,结果这孩子死活不肯,想了想也没有啥太大的影响就得过且过了,叮嘱他后续要是化脓了就一定要来医院。 憨仔赶紧点头,我收拾好东西准备要走,就听后面有人小声的说着,“她和今天早上看的那个热搜好像啊。” 我赶紧转头,就看见韩站一脚给那人踹到了一边,还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就连王坤一个千年不动脾气的人都直接炸了毛,满脸的戒备和敌意。 “什么热搜,我没带手机,你给我看看。”我谦和有礼的朝那个人走去,语调温和的说道,伸手就要去拿他的手机。 憨仔见状连忙喊疼,见我回头看他,王坤一个箭步窜了过来直接挡在了我的面前,刚刚带着戒备和敌意的脸瞬间温和有礼。 见我停住了脚步,他赶紧将我板正向后转,又拍着我的肩膀安抚道,“没事儿,都是小事儿,一个热搜嘛,和咱们普通人有啥子关系嘞,现在那些人太喜欢捕风捉影了。” “拿来我看看。”我的声音有些冷,可能还带着些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跟王坤僵持了一会儿,他见我没有要放弃的意思,只好将手机递给了我,打开屏幕,“哪呢,翻出来……” 王坤乖巧的把热搜扒拉了出来,上面是一个女孩儿抱着肩膀,穿着那个年龄的背心儿,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下面的评论更是恶心,说啥的都有,更多的这是被害者有罪论,我看着那条热搜,又看了看发布人的信息,果然是杨帅,15年前的事儿跟他肯定有关系。 “你没事儿吧。”王坤颤颤巍巍的伸出手,轻轻的拍着我的肩膀。 第63章 一个人到底会有多卑劣(二十) “没事儿啊,这不是,我不知道,而且无所谓,这图一瞅就知道是p的。”我云淡风轻的几句话让在场的众人都懵了几分钟,见此情形我继续说道,“要是有人因为这个来恶意攻击我,我可以要求他提供证据,如果他提供了,那他就犯法了,我可以直接起诉他。” “你这么平静么?真不是你?”王坤对于我这个速度的急转弯有些懵逼,半张着嘴显然没反应过来。 “对啊,如果他坚持说是我,那我就可以告他造谣诽谤,都是小事儿,不过他这种行为在那个年龄段施暴,属于殴打未成年,如果他要是性侵的话,那就是罪加一等,那我都……”剩下的话没等我说完,王坤就赶紧捂上了我的嘴,拉着我躲到了一旁,他的战友张着大嘴看着我口无遮拦然后又被扛走了,不由都竖起了大拇指。 “祖宗,你能不能别什么都说呀。”王坤拍着自己的胸口说道。 “实话吗,再说了我要是真的这么做了,他又不傻,孰轻孰重发这个的人自己知道,如果他指名道姓,那就真的是侵犯我隐私和名誉权了,而且还会帮到星冉,这就不是家暴了,这是霸凌,这相当于直接加了个佐证,多好啊,他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杨帅既然想把事情盖过去,那就让于扬把这事儿拉到一个制高点,让他认下所有罪责。 “你为什么不想想你自己呢?你会因为这件事儿遭受多少非议没想过吗?”王坤心疼的看着我,手轻轻的抚上我的头发。“万一,以后因为这件事儿给你的生活带来更多的影响你怎么办呢?” “哦,啥影响?嫁不出去吗?”我看着他,他连忙摇头表示不是那个意思,我笑了笑说道,“嗯,那你养我啊?” “啊?”他被我的脑回路给惊到了,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好了,逗你的,我现在想的是,如果于扬这么玩儿,那他真是挺蠢得,网络不是法外之地,他这么搞最后只会更惨。”我笑了笑说道,又拍了拍他肩膀,“放心吧,我还是学过法律的,原来老姜是想让我学法从政,天天让我背法条,结果我没听劝,不过现在这些东西还在脑子里,所以只要我不承认,不知道,这件事儿就与我无关,如果非要指名道姓说是我,那他就喜提诽谤罪,如果他提供了载体,那就喜提侵犯隐私,这叫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我留下了这句话,转身就去打了车回单位,在车上,原本轻松的面容瞬间垮了下来,手指的颤抖证明我的紧张和气愤。 我想如果愤怒可以具象化,那我眼中的愤怒一定会变成火焰将这座山城变成一座火海,让那些键盘侠都死在这虚无缥缈的网络中。 刚才的平静是伪装的借口,是让人放心的基础,明知道他一定会这么做,但是看到那些被害者有罪论堂而皇之的活跃在评论上,想杀人的心瞬间直逼天灵盖。 借了手机给于扬打了个电话,毕竟手机被人没收,兜里没那么多钱,便让他在医院门口等我。 车子开到了医院门口,老远就看见于扬懒洋洋的靠在大门上,我下了车他走上前给师傅划了过去,师傅笑呵呵的打趣他,谁家的婆娘谁心疼,顺手又夸我好福气,找了这么好的对象。 于扬也不含糊,笑眯眯的说东北男人向来疼媳妇。 实在没工夫看他逗咳嗽,拉着他便朝医院走去,边走边说,“杨帅动手了。” “我听说了,原以为你会因为这件事儿出现应激反应呢。”于扬随着我的步子大厅迈去,“你是不是激他了。” “算是吧,秦畅约我的时候,我故意装作发发错了信息,将地点给了他,然后又撤了回来,我觉得他是能看到。”我坦然的说道。 “难怪秦畅会这么轻易的同意合作,这几天又被围追堵截跟你有关。”于扬站直了身体,转头看向我,眼神里带着点凛冽的寒意,几分钟后又变成了戏谑,“果然,被当狼养过的狗,又怎么会一直当小绵羊呢。” “诶,说话归说话,别骂人啊!”我一脸正色,指着他说道,“骂人就不对了,咋还能人身攻击呢……” “我咋骂人了?”于扬轻扯嘴角问道。 “你骂我不是人呗!”我白愣了他一眼,转身就朝急诊科走去,想去看看刚才拉回来的那个人咋样了。 等我走进了急救办公室,阿梓的脸上有没有擦掉的泪痕,眼睛通红。 “怎么了?人咋样了?”我赶紧问道。 “多处内脏出血,人没抢回来。”对于内脏出血这个事儿,我已经有过一次经历了,师兄离世也是因为多处内脏出血,就算是抢救了一整天,还是没能挽回他的生命。“那个受伤的了?” “转骨科了已经没什么事儿了。”阿梓擤了把鼻涕,擦了擦眼泪起身说道,“走吧,郑老师那边已经忙的不可开交了。” 我点了点头跟着一起走了出去,大厅里999响起,阿梓什么都顾不上直接飞奔出去,我也紧随其后,拐弯儿时一个手刹没拉住被同样手刹没拦住的阿梓给铲了个跟头,顾不得别的,站起来薅着她就往抢救室跑去,送来了5个已经昏迷的人。 其中一个浑身是血,双眼瞳孔已经涣散,可能人已经没了,穆宁刚要给6床换完药,见此情形吓得手差点一抖差点把拿着的点滴瓶子给扔了,小林连忙一个伸手握住了那个瓶子。 我跟阿梓一个手刹没耍明白给自己寸着筋了,一个被铲的脚脖子鹊青。老陆和老郑还有两个主治医还在手术台上,剩下的就剩我和阿梓,还有其他几个主治医和住院医。 进了抢救室,我接诊的患者,血压在持续降低,心跳微弱,呼吸困难,甚至嘴唇出现了紫绀,肺部杂音明显,为了能让患者进行呼吸,先上了呼吸机然后处理患者出现的气胸,突然患者心脏骤停,我和穆宁连忙还是胸部按压,几分钟后,患者恢复了自主心跳。 第64章 脱敏治疗 但患者的血压依旧持续降低,患者暂时稳定了生命体征,赶紧把人送去了ct,在送去之前我发现患者的耳朵里有红色液体,直接安排了mir。 ct结果显示,颅内出血,并且髋骨受损严重,骨盆骨折又引发了体内出血,看着片子,我让穆宁立马请来了脑外和骨科的主治前来会诊,看到这个片子的时候,俩人都吃了一惊,普外的原本是来凑个热闹,结果也被怔住了。 想了两秒问我,“这也涉及普外,你为什么不叫我?”这位仁兄算是整个医院最好信儿的,通常喜欢不请自来,因为名字里带了一个风字,所以人送人来疯二…… “我不喊你,你不也来了么?”我转头看了他一眼,又对着另两位主治医师说道,“二位老师,这事儿还得你们来,我可以全程跟手术。” 疯师兄见此又故作深沉了故作深沉了两秒,“我也是可以跟的。” 疯师兄其实是一个很好的医生,并且师承院长,除了偶尔看起来不靠谱以外,其他的比我靠谱。 “不好患者休克了。”听到小林的喊声,顾不得回他的话,连忙跑了过去,病人出现了心源性休克,肺部的片子被我翻了出来,并没看出来什么问题。 于扬站在一旁听了听,又看了看片子跟我说道,“你仔细看,他的左心室明显有压迫肺部的趋势,这个人低血压已经接近30分钟,并且心率加快,呼吸频率高,现在联系心外,另外准备下管儿。” 我犹豫着,眼睛里有着些许的不确定,于扬见我如此,格外耐心,“你不能永远躲在别人的后面,总有一天你也得往前走,老姜不在你是他最信任的人,你得顶上,原来在帝都的架势拿出来,你可以,不行还有我呢。” 似乎被他说的触动了,“穆宁,准备下管儿,小林抽血做一下血常规和血气分析,肾上腺素静推。” 趁这个空档,我将所有的情形说给了送她来的人,巧的是普外、骨外还有神外的会诊结果也出来了,因为医生都会做最坏的打算,所以说给他听的时候,那个人签病危通知书时,腿软了好几次。 “心外,你能上么?”我问于扬,转头看向他。 他的眼神里没有任何的情绪,沉默了两秒后问我,“这个手术,你上不了么?是iabp你做不了,还是说下管你下不了,又没让你血液透析,你慌什么?” “我……”我迟疑着,欲言又止。 “你师父那年的问题和你没有关系,这是个机会,算是给你脱个敏。”于扬拍了拍我,朝外走去。 于扬有一点说的很对,这个手术等于给我脱敏。 两台手术直接上,哪怕是对于骨外和神外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何况我们几个同台搭档也都是第一次,彼此来说都是新手。 首先实施的是颅内出血手术。医生们先对患者实施全身麻醉,确保手术期间无疼痛感受。 继而,他们运用特制的头架稳固患者头部,保障手术中头部的平稳。 随后,神外主治于头皮上制造一个切口,得以进入颅骨。借助特殊工具在颅骨上开窗后,他们谨慎地清除颅内的血肿,以缓解对脑组织的压迫。在清除血肿的进程中,他竭力保护周边的正常脑组织。 最后,缜密查验出血点并施行止血处置,或许涵盖运用止血剂、缝合血管或者进行电凝等方式。完成血肿清除与止血处理后,医生们将颅骨的开窗部位予以修复,通常采用金属板和螺钉来固定颅骨。最终,缝合头皮切口,并覆盖无菌敷料。 原本患者便有心源性休克之症,幸得注射纳洛酮,患者意识方得回转。然术中突发心源性休克,心率骤降,血压亦急剧下降,形势岌岌可危。经迅速判断,此乃心脏泵血功能衰竭所致血液循环障碍。我与穆宁当机立断,采取紧急措施,为患者施行心肺复苏,同时予以血管活性药物,如多巴胺、肾上腺素等,以增强心肌收缩力与心输出量。 这手术可谓是一步一坎,走一步都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紧接着是骨盆骨折手术。医生们先对患者进行了全身麻醉,然后对骨盆骨折部位进行了详细的检查。根据骨折的具体情况,他们制定了手术方案。在手术过程中,骨外主治小心翼翼地将骨折部位复位,并使用钢板、螺钉等内固定材料将骨折部位固定起来。同时,他们还对骨盆周围的软组织进行了修复和重建,以恢复骨盆的稳定性和功能。 为了进一步改善患者的循环状况,老姜在观察室支持我采用主动脉内球囊反搏术(iabp)。这是一种通过在主动脉内植入球囊并对其进行充气和放气来辅助心脏泵血的技术。在iabp的支持下,患者的心脏得到了有效的辅助循环支持,心输出量逐渐增加,血压也趋于稳定。 此外,考虑到患者可能存在其他代谢紊乱或感染风险,临时决定为其进行血液净化治疗。血液净化是一种通过清除血液中的有害物质、炎症介质和病原体来改善患者病情的治疗方法。在血液净化过程中,患者的血液被引出体外并通过特定的净化设备进行处理后再输回体内。这种治疗方法有助于减轻患者的炎症反应、控制感染并改善整体病情。 手术持续了6个小时,等下来的时候天儿都要黑了,穆宁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走廊,我回到观察控制室,发现老姜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和骨外以及神外的两名主治聊着天,见到我冲我摆了摆手,我握了握有些颤抖的手,面色如常的走到了他面前。 他看了看我,嘴角轻轻弯起,摸了摸我还没摘的手术帽,“做的不错,看来于扬的脱敏治疗还挺有用的。” 第65章 凡人不可貌相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我,手已经抖得跟筛糠一样,在植入球囊时,头皮紧绷,脑子感觉都要炸开了。 其实这个手术并不是我的首台,但是没有老姜他们这些大手子在旁边,我多少有点怵得慌,何况这个手术也不小,更是与心脏有关。 老郑出来的时间和我相差无几,可能是听说我跟了一台这么大的手术,有点不放心特意来看看,对着病人问东问西,气的护士长眼睛一翻差点给他一杵子。 倒也不是谁的学生谁心疼,阿梓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时候,人已经累的就差翻白眼了,老郑都没顾得上问一句。 下了手术台,就听病房区各种喊,顾不上别的就去给十五床换了药,又去7床看了看那个张罗脑瓜银子疼的,回来的时候阿梓坐在走廊的凳子上一动不动。 我问她老郑过来问候了么,她摇了摇头,冲着关着门的手术室使了使劲说道,“又进去一个,好几台手术轮着上,就连咱几个主治加上住院医都硬着头皮往上顶,这术后换药都靠这些规培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你说你胆子也大,住院医都不带直接带了个规培就上了,你也不怕病人下不来。” “还行,至少他下来了。”我坐在一旁,双手搭在膝盖上,脑袋靠在墙上,刚刚连着的那几个小处理多少让我有点累得慌。 “33床术后伤口渗血,请在职医生前来看看。”声音响起给阿梓惊了一下,我拍了拍她,向33号病床走去。 那是一个小女孩儿,腿被镰刀割伤,深可见骨,送来的时候人已经失血过多,意识模糊,不过她有一个好奶奶,奶奶抱着她来的时候,赶巧老陆下手术台,无缝衔接给人推进手术室。 推出来的时候,小姑娘的呼吸和心跳都已经平稳,伤口也缝合完毕,老陆摇摇头说要不是送来的及时,整不好都得截肢。 老陆的技术是院里出了名的,就连神经断了人家都能罩量罩量。 进了病房,女孩儿已经过了麻药劲儿喊着疼,旁边的奶奶焦急的问着护士,护士检查了一下跟我说伤口渗血,我先是安排了试敏,又叫了个抗生素确定没问题就给打上,小女孩儿半眯着她的双眼,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大夫,你给看一哈,我家妹娃儿咋还喊疼?”奶奶拉住我的手,焦急的脸上都是汗珠,我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安心,并告诉他,麻药劲儿过了必然是会疼的。 用手探了探孩子的脑门,又拿温枪测了一下,温度略微偏高,嘱咐奶奶如果出现发烧的话马上喊医生,她千恩万谢的点着头,护士又通知她该交费了,她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窘迫。 她犹豫了良久,颤颤巍巍的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拿起电话打了出去,那边接听后,她佝偻着身体小心翼翼的走到了一旁,连续打了好几通电话,最后都是无功而返。 她转回身,眼睛里满是失落和自责,甚至还有点绝望,她从衣服里翻出了一个用红布包,打开后,里面是几个十块二十块面额的纸币。 她希冀的捧到我面前,轻声的说道,“医生,我现在就这么多咾,可以先交这些么?” 没等我反应,小林便带着那个奶奶去缴费了,可能是因为我有替缴费的前科,那丫头生怕我这人再把自己的工资卡贡献出去。 走出病房,看着那个奶奶佝偻的背影,突然想起了六岁前的那抹阳光,也是这样一个老人,在我被关起来的时候给我送饭,在我被打的时候偷偷抹眼泪还给我上药。 脚步顿了顿,跟管床护士说了医保的事儿,西南这边有一点很好,就是不管多大都会强制要求每家每人都要上医保,依照规定,只要是有医保可以正常住院和报销。 又准备给老郑打个电话,由于最近老郑比较纵容我,以至于嚣张的想让他去找院长商量看看能不能分期付款,电话刚接通,从门外进来了个人,一脸的凶相,眼睛带着点凌厉 站在女孩儿的床尾,脸色阴沉的很,管床护士一脸的戒备。 见我们没说话,他瓮声瓮气的来了一句,“一个女娃儿干啥啥不行,就这么个小伤还得住院。”管床护士刚想回话,我便拉住了她,只见那个人骂骂咧咧的从怀里掏出了挺厚一沓的钱,冲我们怒道,“在哪里缴费?” 我让管床护士送他去,他摆了摆手说道,“告诉在哪就好,莫得事哈。”管床护士朝外一指告诉他直走,就见他风尘仆仆的带着一身的灰尘朝那个方向快步走去。 “赵医生,你刚才是做么子?万一他是搞事情嘛?”管床护士一脸的不悦。 “刚才他的鞋上都是土和灰尘,身上的衣服应该是工地的工作服,上面还粘着灰,他的脸上和身上都带着汗气,虽然白天的温度还是挺高,但是现在已经是傍晚,温度接近个位数,现在带着汗只有一种可能他是跑过来的,这么看距离也不近。”我看着管床护士由刚刚的不悦变成了崇拜,有些小骄傲的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凡人不可貌相,这个人看着很凶,但其实只是表面凶而已。” “他气势汹汹的进门,但是在门外的时候跑步的声音明显很大,进来的时候却把步子放轻了,刚才出去的时候也是,如果真的不关心,必然不来躲得远远的,这不仅来了,还带着钱来的,就证明他是关心的。” “这都能看出来?赵医生你神了?”管床护士立马竖起大拇指。 “你在看他手里的钱,多少都有,上面还有手印子就证明这钱应该是他凑出来的,更能证明他其实是很关心这个小姑娘的,”我伸手有探了探孩子的体温,仔细瞧了瞧孩子的伤口,无法确定是否化脓,只能等一会换药的时候看一下具体情况,“对了我让你做的试敏你做了么?” 管床护士愣了两秒,立马进行试敏,结果显示没有问题,突然反应过来,“不是,她都做手术了,试敏肯定是做了的啊,丫,你诳我……” 第66章 有些账该算了(一) “诶嘿嘿,我忘了么,一会儿记得给个抗生素就行哈,我先走了。”我急忙闪身窜到了外面,巧妙的躲过了她旋风一脚。 刚在门口站定,就看见33床病人家属相携而来,奶奶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绝望和自责,多了一丝的轻松。 我看着并排而行的两人,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女孩儿,眼睛里多了些羡慕,五六岁的年纪,虽然可能是一直生活在奶奶的身边,但是她在五六岁前有一个爱她的家人,莫名心里一痛,暗自叹息还真是同人不同命,曾经一样的年纪,却是不一样的曾经。 站在门口,看着二人逐渐走近,男人的眉宇间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凶神恶煞,反倒有些局促。 奶奶拉着我问起女孩儿的病情,我回她如果今晚儿不发烧就证明脱离了危险,一定要关注好,莫要出啥岔子。 奶奶和那个男人道了谢便进了屋,可能是血脉压制,男人远没有刚才见到我们时的不耐烦,眼神里反倒是带着点憨厚老实。 “要是我刚才没拉着那个奶奶去交钱,你是不又要替她交住院费。”小林跟在我的身边,小脖一梗,小脸一扬一色儿的出淤泥的倔强。 “没有啦,”我笑着回她,低头看着那个刚过我肩膀的小丫头,拍了拍她的小帽子,“现在都有医保,而且住院费和治疗费不高,那奶奶都去打电话了,必然是摇人了。” 小丫头一脸的不信,白皙的小脸上挂着撅起来的小嘴,大眼睛各种眨巴,“鬼才信你呢!” 跟她拌着嘴走回了护士站,已经是傍晚,老姜他们按理来说是夜班,但是白天这个情况,大家伙儿也是不太好意思让这个大病没初愈的人再整个白连夜,见我回来老郑一把拉住了我,让我赶紧去劝劝老姜,“你去劝劝你哥,三个主治加个主任,不差他一个。” 我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老郑连推带搡的扔到了老姜的面前,老姜眼眸深邃,漆黑的瞳孔有洞彻人心的能力,在他面前我的小心思貌似都没啥用,我想了想没说话,伸手掏着口袋,从里面拿出了个棒棒糖,“哥,吃糖么?” 其他人被我这一神操作给整蒙了,当然也包括眼前的人,我扒开糖给他塞嘴里,“哥,你吃了我的糖,就得答应我件事儿。” 老姜一副了然的样子,翻了翻白眼,张嘴就要把糖拿出来,我上去就捏住他的下巴颏,“晚了,跟我走吧!”小钟在一旁竖了个大拇指,连拖带拽的把老姜拖了出去。 去办公室开会交接完毕,带着小林和阿梓就准备下班,刚走到走廊就看见不远处一个男人的身影,他的肩膀有些猥琐,佝偻的靠在墙壁上,手揣进了风衣兜里,如果没猜错他应该是在等我。 伸手掏出手机打给了思然,这几天他都在医院,自然到的速度也是快得很,我打发走了阿梓和小林,她俩一脸八卦的表情,让我有种拿着面膜一人敷一脸的冲动——眼不见心不烦。 跟思然走到杨帅的旁边站定,他立马直起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说道,“老同学下班了?有没有兴趣坐坐聊聊。” “哦,那介意带家属么,我弟今儿要和我去看爷爷。”我坦然的笑着,只是这笑容挂脸上,但笑意没到眼底。 “还是不要了吧,咱们两个叙旧,再说了,这位可是郑警官,怎么可能是你弟弟了。”杨帅笑的很假,偏偏他觉得自己笑的很帅,还扒拉扒拉自己没剩的几根儿毛。 “杨帅,你向来不是自诩身正不怕影子歪么,怎么还介意有警察?难不成你要对我图谋不轨?”我试探着刺激他,看着他脸上的表情逐渐的僵硬,脸上也附上了寒霜,我摆了摆手,“罢了,既然如此,那就别聊了。” “可以,可以聊,当然可以的,咱们是同学嘛,你这么生分不好。”见我不打算妥协,他赶紧笑着回道,转过身的一瞬间,我仿佛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有些熟悉的表情,那么阴狠恶毒,甚至还有些许的杀意。 思忖了片刻抬步跟了上去,他的车是一辆黑色奔驰suv,他打开副驾驶,一脸的和善,“老同学上车,我们去喝点。” “咖啡营地吧,毕竟我不想回来取车。”我越过了他,同思然一起朝咖啡营地走去。 见此情形,他连忙站了过来,“老同学,你看我来都来了……” “是啊,来都来了,不到西南医院门口的咖啡营地喝一杯,这都不好意思出去打卡了吧。”我笑着说道,“怎么老同学,怕我下毒?” “啊,那倒不会。”他的眼珠转了转,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随后又笑着说道,“怎么会,你是医生,救死扶伤嘛……” “哎……那你真是高看我了,我这个人自从十五年前的事儿发生了以后,我向来睚眦必报。”我面带微笑,眼神的冷意却再也藏不住了,他听完后不由抖了抖,见此继续说道,“杨帅,你这是感冒了?怎么还打上冷战了,要不帮你开点药?” “谁说的,我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你么?这样就听你的,去哪吃不一样呢。”他见我不妥协,思然又保镖一样的站在我的身边,他想了想便同意了我的想法。 …… 可能是晚上的缘故,咖啡店里人很少,因为是常客,老板对于我的喜好也算是了如指掌了,上来又同我打了个招呼,“跟往常一样?” “嗯,不喝美式了,果茶吧,我今天不夜班。”我笑了笑回道,转头看向杨帅,“你喝什么?” “拿铁。”杨帅有些拘谨,思然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见思然走了,杨帅原本维持的还算不错的修养,瞬间荡然无存,眼神里带着些许的侵略和凌厉,“赵未未,我还真是小看你了,你的警惕性可比十五年前高多了。” 第67章 有些账该算了(二) 我没说话,只是喝了口茶看向他,回敬的眼神里除了冷还是冷,我跟他都没说话,此时的空气好像寒流过境,只剩冰冷。 我记得于扬说过,杨帅这个人就是只隐匿于丛林里的豺狼,伺机而动,不死不休,我想了想确实如此,我和他之间的战争绝对不会轻而易举的平息,毕竟是时隔了多年的仇恨。 曾有人说,当时年纪霸凌都是年龄小不懂事,但那时候的他已经年满十六周岁,已满十六周岁的未成年人犯罪应该负刑事责任! 劝我放下的有,劝我平和心态的也有,劝我接受现实的更有,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若经我苦未必有我善。 似乎是气氛冷了太久,他的收起了原来的冷意,看似温和但是又语带威胁,“你在这上班倒是还挺好的。” 我向来神经大条实在是不喜欢揣摩人心,看着他的意有所指,只是静静地端起杯喝了一口,懒散的说道,“有事儿最好直说,不然你可能达不到你想要的结果。” “我哪有什么话啊,赵医生这心眼子多的地球都装不下了。”杨帅的意有所指让我极为不爽。 “既然没什么说的,那就各走各路以后别见面了。”我放下手里的茶杯,抬头看向他,伸手就要去拿自己的包。 “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千金小姐?”杨帅的眼神犀利,脸色黑的一批。 “我一直也没说自己是啊,所以你今天找我到底为了什么?”我身体向后靠去,眼神里没带什么情绪,直勾勾的盯着他。 似乎被我看的有些发毛,好像身上长虱子了,一分钟抓了好几百个。 “我要你撤诉?”他冷冷的回道。 “撤诉?为什么?不过是告了几个大v诽谤,你让我撤诉,这不合适吧。”我轻轻扬起嘴角,满眼的嘲讽。 “你明知道那几张照片不是诽谤!”他死死的盯着我,好像鬣狗看到了食物,侵略的明目张胆。 “哦?谁主张谁举证,除非你把源文件调出来,否则这照片是你p的,要不就是合成的,反正不是我的,”我抱着肩膀笑着看着眼前的人。 “你,”他腾的一下起了身,周围的人都奇怪的看着他,他看了看,又坐了下来,眼睛里带着熊熊的烈火,这个时间段,咖啡营地的人不是很多,因与老板和服务员甚为相熟,见此情形都朝这边张望着。 “那如果我举证呢,你必须得撤诉!”杨帅恶狠狠的说道,眼睛里都是怒火,转而他笑了,那个笑容甚是阴狠,“赵未未,你别忘了,那照片是我拍的,衣服是秦畅扒的,你还为此跳了楼,咋没摔死你呢!” 我的眼神愈加冰冷,抱着双臂的手狠狠地攥成了拳头,紧咬牙关,最得体的表情管理已经快维持不住了,甚至想把眼前滚烫的水都泼到他的脸上。 见我没有什么动作,他继续说道,“要不是秦畅拦着,我真想在那把你办了,只是拍了几张照片,太憋屈了,你知道么,你那时候胸就那么大,要不是你跳的太及时,秦畅都能把你胸衣扒了,那多得多好看啊。” “所以,你俩锁死啊!出来祸祸人干什么!”我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如果眼神是一把刀,我想他应该已经被凌迟致死了。 “你知道么,你这照片我印了老多了,就等着见到你给你看看呢,多好,明天我就拿着你这个照片上你们医院去发,让他们都看看他们的赵大夫到底是多风骚。”他屈身上前,嘴里的口臭差点熏我一脸,我恶心的闭了闭眼,这味道熏我眼睛了。 “所以,你承认高中霸凌我了对吧。”我轻松的一笑,眼神中带了些狡黠。 似乎是对我的突然转变有些奇怪,他点了点头,随后又说到,“你应该感到荣幸,我跟秦畅上床的时候,我都把照片贴在她脸上,那感觉就好像在干你,哈哈哈。” 我继续点了点头,“你真恶心,然后呢。” “然后,这死娘们要跟我离婚!那我能让她如愿么!”杨帅瞪着眼睛,眼球突出的好像要蹦出来。 “所以,你就打她了?”我慢慢的引导他,似乎是我的平静激怒了他,他的表情开始有些狰狞。 “我不仅打她了,我打完她还干了她,你知道吗,她痛苦的表情在我眼里相当受用,那感觉爽的一批!”说完他还朝我露出了有些发黄的牙齿,上次没仔细看,这回看清了,这牙明显是抽烟抽的,可是抽烟应该不会变得这么黄。 见我没理他,他继续说道,“要不是这个贱人拿凳子锤折了我一根肋骨,我特么肯定不会跟她离婚的,毕竟你说得对,霸凌的人得锁死,要么互相折磨,要么一起折磨别人,你说对吧。” “还真是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个鳖亲家。”我语气寒凉,就算面色不显情绪,但也没什么好脾气。 “什么意思?”他问道。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俩真该锁死,”顿了顿,我扬了扬眼眸继续说道,“都这样了,还祸祸星冉,你也真是够了。” “说起星冉,我特别满意她的鼻子和眼睛,她跟你好像啊,你知道么,尤其那皮肤一掐都出水,拿鞭子抽一下,那红印子一下就起来了,尤其她被打完了之后还得伺候我的时候,你知道我多爽么,哈哈哈哈。”他的情绪似乎很不对。 我下意识的看向他手里的东西,那是一个什么都没贴的空白瓶子,但这个精神却好像是嗑了药一样。 “所以你承认你家暴了?”我冷冷的问他,对于我的回答他不置可否,还继续絮絮叨叨的说着他家暴的细节,甚至越说越疯狂,周围的人纷纷拿出手机开始录下来他所说的,看着他越来越癫狂,我将眼前的水直接泼到了他脸上。 一瞬间周围都寂静了,我朝身后摆了摆手,一直干活儿的服务生走了过来,将手里的手机递给了我,我将镜头对准了他说道,“广大网友,这段时间网上疯传的照片已经找到了始作俑者,鉴于他的这种行为,我将向法院提起公诉,对于占用公共资源的行为,我深感抱歉。” 于扬伸手将手机重新接了过来,思然重新站在了杨帅的身后,公事公办的说道,“杨先生,由于您涉嫌故意伤人,并且在网上传播违法信息,现需要您跟我们走一趟了。” 思然伸手将逮捕令放到了杨帅的面前,对于我的操作杨帅都傻了,先是要去抢直播的手机,又推搡这思然,思然想了想继续说道,“由于您袭警且妨碍公务,您可能要多呆一段时间了。” 第68章 恶有恶报 跟于扬走出咖啡营地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变黑了,我们并着排走在马路上,月光的余晖倾斜而下,车子停在不远处,我的心态突然就平静许多,扯了扯嘴角问道,“十五年前,我是因为这个照片跳的楼是么?” 于扬顿了顿,从包里拿出了烟,刚想点着又把打火机放了回去,“是。” “这一顿操作猛如虎,然后就不抽了,你拿出来干啥?显摆?”我打趣的说道。 “那年,你从顶楼跳下来,刮到树枝,直接挂到了树杈上,但是肺部被树杈给穿透了,老姜安排的气垫也算是派上了用场,只不过用在了你从树杈上下来的时候,”他沉默了几分钟,似乎是回忆,又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把你放下来时,你基本都没了呼吸,你师父和师娘因为学科不同就医没进手术室,我妈出来的时候手都是抖得,后来我问她为什么,她说自家看大的孩子就跟死人一样躺在那,搁谁能不紧张。” “原来是于大娘给我做了手术,”我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因为我伤了脑子不记得这段记忆,所以你们对外说是我不小心卡了跟头导致肋骨骨折,后来就没上学在家备考,是因为你们怕穿帮?” “差不多吧,毕竟秦畅和杨帅是不定性因素,他俩太过混蛋。”于扬缓缓说道。 “所以跳楼是真的,被打是真的,我跟秦畅当年的恩怨远比我记得的还要严重是么?”我侧头看向他,月光是银色的轻轻的洒在了他的头发上,好像是染了色一样。 “对,我们担心你会出现创伤后遗症,所以就不敢把这件事儿告诉你,”他见我没说话,轻轻的拍了拍我的头继续说道,“其实,我们只是希望你能健康快乐的活下去,至于其他的都无所谓,如果这次不是他主动来找你,我想我应该不会这么损的对付他。” “不算损,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我笑了笑,“谢谢你啊,救了我一命。” 于扬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虽然那段时间很艰难,但你还是挺过来了。现在,我们有机会揭开真相,让那些曾经伤害你的人付出代价。” “只希望,能判的重一些吧,不然星冉的未来堪忧啊。”我想了想继续说道,“不过一箭双雕,解决了星冉离婚,又解决了我这边的问题,十五年前的事儿我也算是知道了,就是不知道要是老姜听说你到底告诉了我,会不会跟你翻脸。” “诶,这可不赖我,这是杨帅开的头,我不过是顺水推舟,”他笑了笑,低头看向我,眼睛里有一抹化不开的哀愁,“其实那年还有一件事儿,就是我们爬山的时候,我在树下说要照顾你一辈子,只可惜你忘了。” “是啊,遗忘不是惩罚自己,是惩罚别人,对不起啊,这件事儿困了你这么多年。”我歉意的笑了笑,站在车边有些尴尬的抠着车门把手。 “没事儿我自愿的,我很高兴给自己争取了一个公平的结果。”他笑容里带着些许的苦涩,转身朝远处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莫名五味杂陈,过去的事儿确实追不了,可能有过其他的感情,但现在的我已经不是能够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物是已人非。 原以为事情得到了解决,杨帅被送进拘留所,听思然说,可能关几天就会放出来,到时候极容易遭到反扑,不过在此之前精神病院套餐倒是被于扬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不过没等于扬将他送进去,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秦畅也没有捞到她想要的好处,也蠢蠢欲动,先是试图在网上带节奏攻击我和星冉,宣扬了一波被害者有罪论,被于扬的公关压的死死的,见这个方法不行,便来了医院大吵大闹,老姜向来不喜欢惯着谁,一句话:叉出去…… 见没什么效果,她开始试图找我麻烦,比如给我的车胎上扎个钉子,给我车衣划个口子,在我下班的时候蹲点堵我,我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小孩儿玩儿的玩意儿咋还整这来了? 见实在没什么效果,秦畅又开始制造事端引导舆论,试图引起社会的广泛关注。她甚至不惜通过媒体曝光自己的遭遇,试图博取同情和支持。她的一系列行为引起了社会的强烈反响,人们纷纷谴责她的无耻行径。 与此同时,杨帅由于他的精神病状况,被认定为不具备完全刑事责任能力,因此他被提前释放。 他巧妙的把自己藏了起来,利用自己的精神病作为掩护。像一只躲在黑暗里的饕餮,准备随时撕咬把他送进去的我们,同时听说他提前释放还有原因就是上面的人已经递话了,目的就是为了保他,故而旋伊每次过来都气的直跺脚。 星冉看她的样子,倒不稀奇,毕竟相处时间长了,星冉的创伤后应激反应已经好了很多,旋伊偶尔问她将来有啥打算,她想了想说道,“我想先去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然后再找一份工作,重新开始。” 原以为一切都能告一段落,结果,杨帅的耀武扬威还在继续。 架不住秦畅的骚扰,我把她约出来,打算找她单独聊了聊。 楼顶上 我站在她面前笑着,只是这笑容假不假也只有我自己知道,“眼熟不?” “你约我来这干嘛?”见我一步一步的向她逼近,她瑟缩了一下朝后躲去。 “这楼和咱们高中教学楼的高度一模一样,你说你要是跳下去,会不会摔成肉泥呢?”我调侃道。 第69章 有些账,讨点利息又何妨 她向下望去,眼神里闪过一丝的惊恐,我不着痕迹的拍了拍墙边的沙土,墙上的沙子悉悉索索的往下掉,转过头带着笑容,我凉飕飕的说道,“是不是该算算你这几天搞事情的账了?” “你,是你,是你言而无信,是你说,要帮我的?”秦畅直直的冲了过来,她的身高没有遗传到他爸的优势,拿着刀靠近的时候,我抓住她的胳膊弹了一下她的麻筋儿,手里的刀应声而落。 一个擒拿将她的胳膊掰了过来,手直接抓住了她的后脖颈,我将她的脑袋摁到了栏杆上,尽管已经是十月,但是白天的温度依然很高,她的皮肤被晒了一会就泛着红,汗水沾了我满手,滑腻得让人恶心…… 她拼命挣扎着,眼睛里都是惊恐,我将脸凑到近前,嘲弄的说道,“秦畅,你也有今天……” “你是端公家饭碗的,你不能这么对我!”秦畅见挣扎无用,便开始直接口嗨,“言而无信的小人!” “我之前可没说要帮你,我说的是你要自救,其他的可跟我没什么关系。”我轻嗤出声,眼神里尽是嘲讽,“是你背叛了你的初心,真当我不知道你拉我当垫背么?” “什么意思,我什么都没做!”秦畅正义的表情好像所有的错都是别人的,她语带警告,“你信不信我去投诉你,信不信我曝光你!” “哦,我信,我可太信了,毕竟那照片发到网上还能引来流量必然不是杨帅一个人能做到的,没有你的推波助澜,没有你的源文件,这照片怎么可能那么顺利的在网上流转。”我看向她,嘴角轻轻扬起带着些许的冷意,可能是楼顶的风太大,高处不胜寒,秦畅的身体微微有些发抖。 “怎么?交感神经兴奋?还是帕金森早期?亦或者癫痫了?”我笑着打趣着,只是这个言语的恶毒程度,让她又不自觉的抖了抖,刚想说什么,又被我把话头截断了,“你知道你为什么被家暴么?” 原本想继续挣扎的人突然停住了,似乎是话题转的太快,她的眼神里带着些许的不理解,我戏谑的扬着嘴角,带着点恶毒的眼神盯着她,她有些发毛,眼神不断地躲闪,但是对于我的话还是带了点儿好奇,“你别说是因为我自己的原因。” “不不不,他应该是有躁郁症,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而且据我所知他在婚后曾经让你签过一些保险类文件,星冉签过,我特意去调查了一下,你也没能幸免。”我的话可能带着点冰碴,她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的僵硬,寒霜布满了整双眼睛。 “所以啊,你被打纯纯不是偶然,是蓄谋已久,你想啊,当初霸凌的证据在你那,再加上他不为人知的小癖好,你觉得他会轻易放过你么?”我巧笑嫣然,脸上挂着疏离礼貌的微笑,眼神里带着嘲讽和戏谑。 似是被我激到了,她的表情里带着些许的疯狂,不断地摇着头,“不可能,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看向她,36度的体温说着零下37度的话,嘲讽之意更加明显,“没有人会把自己的把柄交到别人的手里,换位思考,你会么?” 见她不说话也不挣扎,我松开了她已经不怎么活血的胳膊,似乎是被掰的时间太久,她的胳膊已经麻的不会动弹了,缓了好久向后退了一步,我一个抬腿把那把刀踢向了对面的纸壳箱子,“咚”的一声,只剩下了刀把裸露在外。 对于我的操作,她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冷战,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怎么,怎么会?”她先是看了一眼远处还残留着飞灰的纸壳箱子,又看了看我,“你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 “哪样,自保啊,为了就是今天,就是让你得到报应,”见她还不断地摇着头,腿止不住的打着摆子,整个人靠在围栏上,我抽出踹在兜里的双手,放在膝盖上弯着腰直视着她,“为了这一天,我休学了一整年,你猜这一整年我都在干嘛?” “你不是不记得了么?”她颤抖着声音,眼睛里由原来的嚣张变成了惊恐,我很满意她的表现,拿着棒棒糖轻轻划过了她的脸颊,微微的扯着嘴角,可能是被这样的我吓蒙了,她有些癫狂的挥手就朝我过来,我抓住她的手腕用力的向后一扯,她被拽的又趴在了地上,手掌心和脸上都带上了些伤,她抚上脸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血……” “小问题,擦破点皮儿,比起你们那恶毒的行为,这点伤连利息都算不上。”我拿着手里的棒棒糖,一下又一下有节奏的敲着围栏,周围的风打着旋儿的卷着尘土,带着敲击的声音,让整个楼顶显得更加空旷。 她抖了抖,咽了咽口水,“你到底想要怎样?” “怎样?不怎样啊……我就是单纯的收点利息,顺便想告诉你,如果你死了,那杨帅将收获丰厚的保险赔偿款,光是想想是不是觉得很带劲啊。”我轻笑出声,眼神里带着些许的畅快和幸灾乐祸,看着她发着抖,还不断地否认这个事实,莫名又觉得没什么意思。 “你骗我!”秦畅恶狠狠的看向我,眼神里带着愤怒。 “你自己都信了,还信誓旦旦的说我骗你,你好好想想,家暴最多是你俩的事儿,但是如果你是因为意外没了的,那万贯家财是不是都是他的了,何况他还为你请了保姆,那更坐实了他的宠妻人设,所以你若死了,算你活该。”我低下头拍了拍她的脸。 看着她逐渐灰白的面色,原本支棱的双肩因为情绪整个塌了下来,原本清瘦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垮了。 “你,放过我行么?”她的声音带着点哀求,听了她这话,我疑惑的转过头去看着她,她跪在地上匍匐的爬过来,伸手就要够我的鞋子,“求求你了,高抬贵手,放了我吧。” “诶,说话归说话,别薅我鞋带啊!啥人啊,说不过我就解我鞋带儿,打不过就玩埋汰,真卡脸!”我连忙向后撤了一步,看着她举在半空的手僵的笔直,表情更是变换的好像老电视的雪花台,那闪的那叫一个五彩缤纷。 “我没有,我只是想求你,就拿我当个屁一样放了吧?我只是想要离婚补偿和我儿子,所以我求你放过我行么?”她抬起头,满脸泪痕的看着我,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只可惜我一直认为鲁迅的前一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很适合她,至于后半句,用她身上太抬举她了。 第70章 这利息打包来的? “打住啊,可不是我不放过你,是杨帅不放过你,我只是喜欢作壁上观,你倒也不用这么倒打一耙。”我俯视着将自己埋在尘埃里的女人,她的脸上已经褪去了所有的血色,颓然的呆坐在地上,双眼无神。 我半蹲下身,用棒棒糖挑起了她的下巴,带着侵略性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如果我说,其实你女儿是可以逃出那场大火的,因为杨帅就在火场,而你因为被大车剐蹭到水里,险些跟儿子一起丧命。” 她回头惊恐的看向我,眼睛里闪着泪光还有些许的难以置信,她低下头,眼睛直直的看着地面,手指死死的抠着地上的沙土,所有的不甘,悔恨,还有名副其实的痛苦在这一刻化为实质。 我站起身双眼微眯的看着她,嘴角带笑,继续说道,声音带了些许来自地狱的蛊惑,“你知道吗?那个大货车司机已经被保释了,现在跟自己的老婆孩子还继续在这个城市里生活,你猜是谁做的呢?”,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的老公他还真是对你够用心的。”说完转身便朝大门走去,徒留她一个人在原地发愣。 走了很远,突然听到她说了句,“等等。”声音是拜托天台的风送来的,带着点哀求和执着。 转身看去,她已经起身,双眼无光,身子晃荡,每走一步都好像是丧尸现世,原本不到三十的年纪,却给自己活成了入土半截,“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些信息?”秦畅沙哑的声音在天台上回荡,似孤魂的哀嚎,又似厉鬼的执念。 “你以为那年我休学只是休学了么?我被扔进了警察学院跟着训了半年,其中就有侦查这门课程,出来后又被扔到了工地里待了仨月,三教九流的人我都能遇见,获取消息对于我来说并不难,更何况在医院,接触到的人更多,八卦都是不胫而走。”我站定,看着那个晃悠到我面前的人。 此时的她远没有了刚开始的戾气,只剩下了绝望,“那你能告诉我,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也是他女儿啊!”一声又一声歇斯底里的哭泣从她瘦弱且矮小的身体里迸发出来,原本压抑的情绪也在一瞬间被眼泪突出重围。 我没有回答,只是反问她,“所以,你还打算放过他么?”我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眼睛静静地盯着眼前这个有些破碎的人,此时的她不像是一个成年女性,像是一个被人打破的瓷娃娃,眼睛里除了悔恨就是绝望。 “我闺女啊,那是我闺女啊。”刺耳的哭声在天台上响起,她紧紧的抱住自己,缩在地上,眼泪一滴一滴的砸到地面溅起一层的灰尘。 “哭已经没用了,杨帅被人保释出来,不出意外,他找的第一个麻烦肯定是你,因为他手里捏着你儿子,所以你得想好了能救他的只有你这个妈,如果你还这样冥顽不灵过河拆桥,那天王老子也帮不了你。”我扔下了这句话,就进了天台的门。 猝不及防看见门口蹲着的几个身影,吓得我一个闪身窜到了一旁,拍拍自己蹦的欢实的心脏,上下打量了这几个人,为首的是于扬,其次是思然,然后是旋伊,最后就是下了夜班不回家啥事儿都好信儿的小钟同学。 “你们几个这是蹲点呢?这没到时间呢,再说屋顶能有啥好东西,一堆被防水布盖着的纸壳子。”我翻了翻白眼,顺着楼梯走了下去,几个人面面相觑,尴尬的挠头摸脖子,摆楞了一百多个假动作,倒也没耽误他们的脚步,跟的还挺紧。 第一个好信儿的是小钟,她向来八卦的很,三步并两步的凑了上来,“你出事儿那年的记忆,都想起来了?”听到这句话,后面的于扬往前走了两步,都快贴我后背上了,要不是还差半个台阶,我都怀疑这哥们儿要给我撞下去。 “没有啊,往哪想啊,创伤性应激障碍哪那么容易被修复,看不着别人还看不着我,十五年了除了梦里那点东西我还能记得点啥。”我翻了翻白眼,嫌弃的说道。 从楼梯间出来,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小林的腿都要抡冒烟了,见着我先顿住了脚,二话没说拉着我就往抢救室走,我连忙问道,“咋的了?” “刚才送来了一个小男孩,突发性恶心呕吐,而且还出现了腹泻便血的情况,郑主任先安排查了个血,指标刚出来,白细胞还有血小板、红细胞已经跌出了最低值,转氨酶增加……”小林拉着我快步走着,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边喘边说,倒也听了个大概。 “孩子是吃啥不对劲儿了?不是老郑他们呢?你抓我这是几个意思?”我看着那个丫头火急火燎的背影,不由疑惑了几分。 “郑主任和陆主任现在在手术室,吴主任刚到岗就被拉去会诊,安老师有个心外手术,整个办公室就只能抓你了,结果找了你一圈,穆宁都急疯了,她又做不了主。”小林焦急地拉着我往前跑,小个儿不高跑的还挺快,就是那眼睛里的焦虑都要实质化了。 “阿梓呢,她可以判定啊。”赶到急救室的时候,阿梓正在那里跟家属协调沟通,家属从背影上看是两位不算年轻的中年人,情绪多少有些激动,我绕道近前,不由心里咯噔一下:这打包来送利息? 第71章 先救命再治病 接过病例看了看名字,孩子确实姓杨,扒开嘴看了一下口腔里有明显的出血情况,病例中记录,孩子有头疼头晕等情况,检查报告除了白细胞、血红蛋白的异常之外,凝血功能也出现了异常。 我转头询问家属,“小孩儿多大,今天都吃啥了?” “也没吃啥啊,就是正常吃的饭啥的。”中年妇女焦急的说道,眼眶微红,“这好好的孩子咋还能变成这样呢?医生,医生你救救我孙子,我现在就这么一个宝贝儿了,求求你了救救他吧。” “小林,孩子的血样还有么,拿去做一下中毒检测。”小林二话没说,抬腿直奔护士站打电话去了,我仔细看了看孩子的瞳孔,虽然人是抢回来了,但是情况还是不太好,血压低的吓人,还伴有明显的心律不齐。 “你怀疑是中毒?”阿梓凑到我耳边小声的说道,见我点了点头,她转头看向那对中年夫妻,“您好,孩子除了饭菜还吃什么了,比如零食类的?” “哦对,他上午不知道从哪翻出来了个面包,一整个都吃完了,他还说那面包怎么不好吃呢,然后又喝了点牛奶,然后就开始上吐下泻的,我们都怀疑是不是牛奶过期了。”中年妇女回忆了半晌说道。 “面包都吃了是么?”我问道,见女人点了点头,我看着阿梓说道,“洗胃吧,应该是误食了,听起来,不是耗子药就是蟑螂药。” “谁家会把这些毒药放到食品里啊。”阿梓疑惑道。 “在东北过去有很多的小平房,因为粮食比较多,就会有耗子偷粮食,钻面袋子,所以过去家里会养一些猫或者下一些耗子药,一般会夹到火腿肠、面包、或者馒头里,今天听家属说的,我觉得八成是这个,所以洗胃吧。”我将病历塞给了阿梓,看她原来如此的模样,便让小林催了一下检验科。 拿到报告的时候,阿梓眼睛瞪得老大,她眨巴着星星眼转头看向我,竖起大拇指“我去,你真准……” 安排人将小孩儿推进了手术室,因为孩子之前喝了牛奶,其中的成分阻止了耗子药的吸收,缓解了孩子的药性发作,洗胃手术耗时并不长,虽然耗子药吃的不少,但牛奶也算是救了他一次,否则整个洗胃也不会这么顺利。 从手术室推出来,小孩儿的麻药劲儿还没过,把注意事项详细大的说给了孩子的家属,过程中有个不速之客蹿了出来,相比中午的样子,现在的她更加憔悴了。 她冲过去趴在孩子的床上,眼睛红的不行,没哭没闹,只是颤抖着手摸着孩子的脑袋一下又一下,嘴唇紧抿。 “秦畅?”小钟看见人的时候,整个人警惕到了极点,下意识的站在了我的身前。 孩子的家属连忙过去将人拽了起来,还小声的说道,“不是让你来哭丧的快起来。” “你是孩子的奶奶是吧,”小钟回头冷冷的看着,“少说点风凉话,小心一语成谶。” “啊,是是是,那个您提到的护理要求,我这边已经知道了,那孩子现在是脱离危险了是吧。”孩子的爷爷瞪了他奶奶一眼,赶忙回答道。 “嗯,后续奥美拉唑静滴,其余的按照正常的耗子药解毒方法处理。”我点点头,转头冲说道,“一会抽血做一下肾功能检测。” “解毒不静注阿托品么?”穆宁记录完抬起头看向我。 “他年龄太小,如果注射阿托品会影响到神经元,既然命抢回来了,总得对他的病负责。”穆宁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转头朝办公室走去。 “可以啊,有几分你哥的样子了。”阿梓撞了我一下,“不过说真的,你怎么就能那么准确的判定他不是食物中毒,而且这里也不是东北啊。” “最开始,我也怀疑是食物中毒或者药物过敏,但是他的血象很明显,那老两口的东北口音也很重,再加上我曾经在学校家长会的时候见过那俩人,自然也就知道咋回事儿了。”我检查着刚送来的病人,是一个不满一岁的孩子。 他的牙关紧咬,身体不自觉的抽搐着,口吐白沫。 刚刚小林给量了体温,判定是高烧惊厥,我趁他有点张开嘴吐的时候赶紧把一块纱布塞进了他的嘴里,拿来现成的酒精赶紧给孩子进行物理降温,毕竟孩子太小注射药物容易伤及根本。 给孩子安排了吸氧,又询问家属孩子几个月了,什么时候开始高烧的,高烧之前出现了那些症状,穆宁在旁边记录,我一遍顾着孩子一遍问着具体细节,为了防止缺氧损伤机体器官,我又清理了孩子的口鼻分泌物,安排吸氧。 同时,小林拿来退烧贴给孩子贴上,擦着孩子的身体,为了防止再有分泌物,我将孩子的脑袋朝向另一侧,继续给他退烧,但是孩子的抽搐却愈发的用力。 “地西泮静推,地塞米松滴注!”老郑走过来下了医嘱,又拍了拍我说道,“抽搐成了这样子,就应该要上药咾,你晓得不噻?” “他还是孩子。”我看了看床上的小娃娃,又看了看已经上手把住孩子的阿梓,“安定是激素,他还太小了。” “你怕是忘咾,急诊是为了救命,你得先让他活着,才能考虑他后来的生活,”老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还是太年轻,你要知道,我们做急诊医生的要以患者的命为主,至于病,那是后续的事情的!先救命再治病!” 我没说话,静静的退到了一旁,对于老郑的话,我无法反驳,因为他说的是事实,看着孩子逐渐平静的动作,又看了看氧气的量,理解了老郑的意思。 孩子病情稳定了,抬手看了看表已经是下午三点了,一点吃饭的时间留给了秦畅,现在的自己自然饿的有些犯昏,刚走了两步就感觉迷糊的战斗站不稳,身边递过来一颗巧克力,阿梓的声音适时响起,“你这中午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找了你好久,都没找到。” “去处理了点私事儿,这几个病人连到了一起,我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靠在一边的墙上,看着其他住院医被各个病床的人喊过来喊过去,硬撑着起身想去帮一帮忙,奈何刚动一下身体就屋里的重新砸回了墙上,幸好这墙体够厚,不然高低得让我砸个窟窿。 站在急诊科的大牌子下面,远远看着那个蹲在地上摸着孩子脑袋的母亲,一种奇怪的感觉萦绕心头,甩了甩脑袋,总觉得应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 第72章 果然,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你怎么了?”阿梓奇怪的看着我。 小钟也神经兮兮的凑了过来,一脸的怀疑,直勾勾的看着那个在远处跪着的女人,“怎么可能这么巧?” “是啊,怎么这么巧呢?”我轻声说道,紧接着转头看向阿梓,“那老两口呢?” “说是给孙子买饭去了。”小钟适当的插了句嘴,又摸着下巴说道,“你说虎毒还不食子,她应该干不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儿吧。” “不知道啊,不敢妄加揣测。”我伸手从窗户里拿出了秦畅儿子的报告单,根据穆宁记录的,孩子是早上吃的面包,可是看那药的吸收情况,应该是刚喝不久。 就算牛奶有抑制药物吸收的作用,那上午喝的药在胃里残存了那么长时间,早就吸收的差不多了,就算是刚误食了耗子药直接就喝牛奶,就牛奶的吸收程度,应该早就吸收没了,剩下的药性也不小。 我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那个眼眶通红,痛苦到极致的母亲,那表情不似掺假,一下又一下的摸着她儿子的脑袋瓜,老两口一个都没在,对这个前儿媳他们倒是放心的很。 “希望是我想错了。”合上病历,将本子重新放回办公室,转身就朝急诊室里走去。 外面排急诊科的人很多,有个男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捂着自己的肚子也不出声,方才老郑路过二话不说就给拉进了急救室,幸好赶得及时,拍了片子就拉进了手术室,老陆刚从一台上下来,就被老郑连拖带拽的给薅了进去,临末了还跟人家say拜拜了。 “诶,你这老头过分了啊,这老陆今天可真是让你摆楞明白了,脚都不带离地的。”我跟老郑走了出来,眼瞅着思然站在急诊室门口,脸上多少有些着急,“你儿子来找你了,估计有事儿。” “咋没可能是来找你这个女娃儿的?”老郑给安排了一个出现急性心梗的人下了管,又心肺复苏给人抢了回来,摸了摸脑门上的薄汗打趣道。 我听话的递上帕子,默默地说了句,“不能,你儿子喜欢的不是我这款。” “诶一,你是个女娃儿,说话要注意点哈。”老郑嫌弃的白楞了我一眼,带着我朝思然走去。 见到思然时,他拉着我就朝外走,丝毫不管他爹一脸的八卦,我有些奇怪的问道,“咋的了,出啥事儿了?” 思然在路上大概跟我讲了一遍,说是看见有俩老人鬼鬼祟祟的出现在病房这边,还挨个病房看,知淼看见了发现那俩人好像是星冉的公公婆婆,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把帘子拉上,知淼去引开了那俩人。 听到这里,我突然恍然大悟,这是个局,秦畅想要孩子,杨帅爸妈想找到星冉,搞了半天这是把我给算进去了,只不过看秦畅的样子她应该是没想到杨帅的父母会下死手,而杨帅爸妈也没想到星冉身边有的是可用之人,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我冷冷的看着那两个老人的背影,让思然先回星冉的病房,自己则走向了那老两口,可能是岁数大了没注意到我,他俩一直都在探头探脑的透过门上的窗户向里面看去。 “您好,12床家属,你们不是去买饭了么?怎么在这呢?你们在找什么啊?是有认识人么?”我的声音温柔带着点寒意,脸上挂着澄澈的笑容,静静的看向二人,他们身上打了个哆嗦,回头看向我,窘迫的笑了笑。 “啊,没啥事儿,我们就是走错了,这就回去。”妇人笑着说道,被抓包的窘迫还在脸上挂着,眼神东瞟一下西瞟一下,多少有那么点做贼心虚了。 “哦,这样啊,我还想着听说你俩去给孩子买饭了,就赶紧问问,毕竟这孩子刚洗完胃是需要忌口的,我担心你们贸然去买,再白花钱了。”我礼貌的笑着,笑意愈发的友善。 “啊,这样啊,那谢谢您了医生,那我们老两口就先回去了,等孩子能吃的时候我们再出去买也行。”二人转身就要离开,我轻轻扯了扯嘴角。 “哦对,我看孩子的妈妈在旁边照顾的还挺细致的,这孩子要是让她一直照顾着,是不是更好呢?”我笑了笑继续说道,“我看她还挺负责的,我这跟她也算是认识,她的人品还挺好的,要不就让她照顾吧,等过几天出了院孩子直接跟着她一起回去,你们老两口不是也能轻松一些?” 杨帅爸妈听到我这么说,脸色瞬间就变了,连忙否决然后逃似的往回跑,好像后面跟着的是洪水猛兽一样,思然推开门走了出来,先是点点头,然后竖起了大拇指,“这是在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我听星冉说,杨帅的前妻跟她公公婆婆关系科不怎么好,甚至险些大打出手,你这么一来,他们岂不是要内讧了。” “他们内讧,不就能给咱们收集更多证据的时间了么?更何况,星冉情况刚刚稳定,急需静养,要是他们找过来,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给她造成二次伤害。”我揣着兜,认真的给思然分析着利害关系。 “不过,思然我需要你帮我办件事儿。”我若有所思道。 “什么事儿?”思然侧头看向我。 “调查今天中午之前秦畅是不是跟杨帅的爸妈见过面,亦或者说是跟杨帅见过面。”我冷冷的说道,“我怀疑,小孩儿不是中毒,而是被投毒。” 第73章 狗咬狗,一嘴毛 “投毒?”思然惊讶的张着嘴,眼神里满是不相信,“应该不会吧,毕竟是自己家的孩子,谁也不能下毒手哈。” “万一有这种可能呢?”我眼神有一瞬间的冰冷。 “未未姐,你认识他们?”思然突然反应过来,“你是说,那个孩子吃了耗子药不是偶然?” “在西南都是住楼房的,少数平房都在郊区,市里卖耗子药的肯定不多,虽然在东北耗子药夹到面包里什么的并不稀奇,不过现在有其他方式,甚至耗子药的饵料味道已经经过了几代的改良,谁家还会继续用这个。” “另外,最让我怀疑的,是他们说孩子是上午吃的耗子药,不过正常来说小孩儿的吸收能力远比成年人要高一些,上午吃的现在人应该在icu,而不是轻易洗个胃就完事儿了,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撒谎了。” “最重要的是中午秦畅来找我让我放过她,下午她儿子就住院了,怎么可能这么巧合呢?”我分析了一下具体的问题,思然听说后,连忙联系相关部门去做调查取证,安排完后,我转身准备往病房那边走去。 “未未姐,那个我还有点事儿想麻烦你……”思然犹豫着说了句话。 “什么事儿?”我停住脚步回头看向那个有些为难的男生,看着那个眼熟的容貌,不知为何对他有着明显的信任。 “你还记得上次在机场抓捕的那个逃犯么?”他的眼神带着些许的尴尬,我的脸有一瞬间的僵硬,静了静心神点点头,见我记得他继续说道,“他说,他知道你的身世,想让你过去一趟。” “他知道?什么意思?”我看着思然,但见他欲言又止,“直说就行。” “他说,你不是那家亲生的,甚至知道你亲生父母是谁,想见你一面然后说清楚。”思然的话无疑在我的心头炸开了花,旋伊走出来的时候,我依然怔愣在原地,虽然曾经在心里无数次的做着铺垫,但是冷不丁知道的时候还是有一瞬间的不适应。 旋伊陪着浑浑噩噩的我回到了急诊办公室,将我放在原位又拉了个椅子,坐在旁边,走廊里人来人往,办公室里静静悄悄,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面。 外面的吵闹声愈来愈大,我回头便看见旋伊朝走廊张望着,一脸的吃瓜。 我有些好奇的问她出啥事儿了,她告诉我,说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和一个30多岁的女人打起来了,看着还挺凶的。 我带着她出门,转脸就跟王坤撞到了一起,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今天的他穿着一身的休闲装,还带了个帽子,双手插着兜挂着那副招牌的大门牙站在门口,眼睛里带着点点繁星。 可能是太久没见,见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欣喜,嘴角上扬的说道,“你咋来了?” “上次联合演习的报告,我来给院长送来,但是院长说得让郑主任过目,正好就送过来。”王坤憨憨的挠了挠脑袋,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又说道,“院长还说你最近可能有点累,交班的时间都得到晚上八九点,顺便让我看看你。” “哥,你还是别撒谎了,那眼睛都把你出卖了。”旋伊嫌弃的说道。 “你最近是不是休息不好啊,这嘴唇白的,涂个口红都得显原色了,”我指着他的嘴唇继续说道,旁边吵闹的声音不断,甚至动起了手,我侧头看去发现杨帅他妈伸手就薅着秦畅的头发给人拽了个跟头,秦畅也不甘示弱,杨帅妈的脸都花了,我连忙拍了王坤一下,“快来帮忙。” 分开两人,我盯着还伸着手的秦畅,“你们要干什么?这是医院,家属自己打起来了,像话么?” “他们不让我见孩子!”秦畅愤怒地指着杨帅的父母。 “那是我孙子,和你有什么关系,刚才让你看一会都是抬举你了!”杨帅妈妈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与我们说话的谦和有礼,宛若一个泼妇一般,掐着腰怒气冲冲的指着秦畅,“你一个下堂妇,有什么资格还踏入我杨家大门!” “诶,您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这是医院,啥时候姓杨了?”小钟的话向来都是虽晚必达,嗖的一下窜到我跟前,来了一出火上浇油,“你们要是这样,多少有点过分了啊!公共场所,大声喧哗不说!还刮带着我们医院!” “诶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说话!还有你这个大夫,凭什么管我们家的事儿?”杨帅的母亲恶狠狠的盯着我,王坤见状直接站在了我前面挡住了她的视线。 “我是医生,救死扶伤是天职,保证患者的安全是我的责任,如果你们还这样闹腾,我有权申请保安介入,而且我身边这个是警察,要不你们一起去公安局聊聊。”医院算是我的主场,旋伊不好喧宾夺主只是在旁边顺势掏出了自己的证件,杨帅的母亲一瞬间有些慌神,连忙老实的站住了脚。 秦畅的眼睛里闪过了一瞬间的惊恐,还有一点希冀,对于秦畅,我没有太多的恨甚至于无感,对于我来说,她只是一个陌生人,一个陌生人在我这怎么可能还有多余的感情。 “下堂妇?”人群里有人幽幽的说道,“21世纪了,您家是有皇位要继承么?又不是什么富可敌国家族,您怕不是小说看多了吧?” “就是的啊,凭什么不让孩子的妈妈看孩子啊!” “诶,这家人,歹毒的狠哟……” “就是就是,啥子人家嘛!俩人打一个,真的是笑掉大牙咾。” 周围的人纷纷指责这杨帅的爸妈,保安也及时赶到,将人带到了会议室,让他们自行调节,我跟旋伊耳语了几句,她跟我点了点头,闪身跟着一起走了。 王坤看了看我,又敲了敲她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的问道,“你方才跟她说啥子咾?” “你猜啊!”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抬步就进了抢救室。 第74章 祸不及家人,但恶会 秦畅儿子的生命体征稳定,麻药劲儿过了以后,孩子就醒了,身边没有人照看着,孩子瞪着眼睛想哭奈何没什么力气,我站在床前,看了看刚拿回来的血检报告,里面的数字已经趋于稳定,肝功能恢复正常,终究影响了凝血,孩子的血小板还是低出了正常范围。 顺手给孩子换了药,重新下了医嘱,管床护士过来把空了的点滴瓶摘了下来,边摘还边嘟哝这孩子也是够倒霉的了,爹不疼奶不爱,爷爷还得拿脚踹。 我连忙问咋回事儿,她说她听到孩子的妈妈哭着说都是她的错,然后还说孩子的胳膊上都是伤让她们打针的时候轻一点,听到这里,我赶紧扒开孩子的衣服,发现孩子的身上有细小的痕迹,不仔细看不出来,有点像是针眼。 轻轻一碰孩子的哭声就起来了,虽然声音还是有点微弱,但也是能听得见的,我连忙联系x光,给孩子送了进去。 管床护士见我如此忙问怎么回事,我解释道,前几天看到有人虐待孩子会把针插到孩子的身体里,所以送去查一下看看。 片子出来的时候,我人都麻了,3根针分别位于肝脏、肠系膜,2根针位于腹膜后和脾脏与腹壁间,屁股上还有两根针。 我拿着片子,突然心里发冷,孩子的胸口还有遭受过重击之后留下的印记,拎着片子准备去找刚下手术台的老郑,没走几步就碰上了来交接班的老姜。 可能是好多天没好好说话,见到他莫名开心,上前先是仔细瞧了一圈,又舒了口气,“终于是彻底好了。” 老姜笑了笑摸了摸我的头,“才知道啊,这几天都不回家,要不是知道你住寝室,我都以为你跟人家跑了呢!” “诶一,怎么可能呢,我得给你和小钟留一个二人世界是不?”我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手里的片子被我抖得直响。 他看着我手里的东西,顺手拿了过来,原本还欣喜的表情一秒严肃。 “患者多大,送来多久了?”老姜问道。 “秦畅的儿子,中午误食耗子药送来洗了胃。”我说道。 “她儿子啊?”从刚才的凝重到现在的嘲讽,过去了不到半分钟,“这手术急诊有人能做,但是现在抽不出来人,找影像、麻醉、还有骨外、泌尿那边会诊吧,至于普外那边疯二要是没手术让他自己过来。” “那祖宗上手行么?”我诧异的看着老姜。 “他可比你厉害多了。”他笑着敲了我一下脑袋瓜,我挥手冲他使劲,他一脸宠溺的把我搬到另一边,拽着我朝会议室走去。 我边走边打电话到办公室让穆宁通知会诊,又一步不停地跟着老姜去会议室找患者家属。 进了会议室,原来的剑拔弩张已经没了踪影,虽然有战火后的烟熏火燎但是到底看起来也还算平心静气,我看向旋伊,她的脸上带着些许温和的笑意,但是眼睛里尽是冰冷,相比之下,老姜的气场则开到了两米八,旋伊见他走过来,顺手让了位置,提步朝我走来。 “姐,我已经通知那边申请搜查令和逮捕令了,这毒貌似不止一个人知道,现场的三个人都不无辜。”旋伊在我耳边小声的说道,我点点头让她自己去处理。 老姜将片子放在了桌子上,杨帅的爸妈看完之后眼睛里满是惊恐,一个劲儿的说不可能,甚至激动的指责着对面的秦畅,秦畅到片子的时候都是一脸的震惊。 老姜摆了摆手告诉他们,这个针在孩子的体内应该存在了很长时间了,已经跟组织长在了一起,手术风险很大,困难也不小,具体的需要进行专家会诊,如果他们确定要拿出来,那就安排会诊后给孩子做手术,术后转去普外就好。 三个人的情绪上头,拍桌子就要骂人,老姜一个眼神儿扫过去,原本要撒泼的秦畅瞬间就瘪了茄子,杨帅的母亲见此情况也是一愣,然后坐回了原位。 老姜温和的声音里带着点冰碴,我听着都有点想打哆嗦,“这里是医院,不是你们家后院,要是不想治我也不费那个劲去帮你们找专家会诊,如果想治就一会老老实实的签了手术同意书,我不想多费口舌,毕竟您二老虽然不认识我,但是秦女士,您应该是认识我的。” 秦畅听完,身上抖得更加厉害,那老两口一听以为是旧识刚想要攀关系便被老姜挥手打断了,“套话儿咱就别说了,有的关系,您二老这边攀不了。” 杨帅爸妈听完,脸色瞬间煞白,但碍于面子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同意治疗,见家属同意,我打开门站在门口等着各科的会诊医生。 会诊的医生很快就到了,老姜摆摆手让我把这家人带出去,疯师兄见我出来高兴得很,拉着我问这问那,又说头回见我主动通知他,我实在没空跟他闲叙,拽着他大襟儿就给人扔了进去,疯师兄一个踉跄险些栽了,直起身跟在座的医生打了招呼,便老实儿入座了,临出门我看了老姜一眼,老姜点了点头我顺手带上了门。 走廊里那家人原本还要吵,见王坤走来便老老实实的住了嘴回了抢救室,去看他们的大孙子。 “他们吵完了?”王坤站在我身旁,将兜里的巧克力递给了我,“我听旋伊说你又没吃饭,幸好我口袋里还有点巧克力,你先吃着,晚上带你去吃好吃的。” 看着他的笑容,莫名觉得有点暖心,他揉了揉我的头发,又整了整我的衣领,可能是弦儿绷的太久,多少感觉有点累,我靠在墙上听着床位喊着换药,刚起步要去就被阿梓拦住了。 她一个起身就窜了出去,临走前还给我使了个眼色,那一脸的八卦跟她师父如出一辙,要不是早知道她出自名门,我都怀疑这丫头是不是老郑走失多年的女儿。 “哦对,我听旋伊说,你同意去见那个逃犯了?”王坤陪着我一起靠在墙边,伸手扒了一颗巧克力递给了我。 第75章 本小爷今天不想加班! “对啊,有些事儿得面对啊,何况他说他知道我亲生父母在哪。”我接过来扔进了嘴里,笑了笑继续说道,“其实我对自己的身世并不关心,毕竟很多事情都没那么在意了,如果真找到了老姜心里得多难受啊,不过我去了他应该能坦白一些事情,对于旋伊他们破案也是有帮助的你说是不。” “你决定就好,哪天去你喊我,我陪你。”王坤笑眯眯的看着我,古铜色的脸上那对小酒窝好看的很,多少想上手戳上一戳。“诶我想起来,上次那个照片的事儿解决了是么?” “不算解决,那个人背景有点强大,被人保释了,理由是他有精神病,所以就算立案也可以申请保外就医。”我有点不甘心,他看着我没说话,只是将肩膀往我身边靠了靠,我笑了笑看着他,“没关系,这个结局其实我已经想到了。” “那你最近是不是很危险,要不我申请一下,晚上请一小时假送你下班。”王坤担忧的看向我,见我摇头,他有些不放心,“我怕他找你麻烦。” “没关系,我这几天一直都住在宿舍。”我回道,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放心吧,你去办公室等我吧,一会下班还得等你带我去吃好吃的呢。” 辞别了他,抬步就奔向会诊那屋,去了以后只剩下了疯师兄,从他那知道,孩子的情况手术时间定了下来。 这个结果是我预想到的,和其他家庭一样,手术是必然的,好歹是个孩子,至于为什么身上插了那么多的钢针,这个事儿涉及故意伤害得让专业的人去处理,我们能做的就是救命。 不过值得高兴的就是杨帅的下落有点眉目了,听说被人抓出来的时候顺便还带出了一个女人,罪名就是嫖娼,杨帅只剩条底裤在走廊里瑟瑟发抖。 消息是旋伊带给我的,杨帅的父母知道之后父亲赶去警局,只剩下母亲等在急诊室门口。 手术定在了明天,就目前来看,孩子的各项指标都已经平稳了,明天手术时间刚好,具体事宜就看会诊那边定下的方案。 交接后,我带着王坤去看了一眼那个小女孩儿,站在门口,看着老人坐在一旁盯着点滴液,时不时的拿手探着孩子的额头,孩子的父亲又在边拿着毛巾擦着孩子的手腕,时不时还能看见他抬着胳膊擦脸。 我走到近前,看了一下体温报告单,又看了看睡得眉头紧皱的小孩儿,脸色苍白如纸,薄唇紧抿,躺在原地一动不动。 老人见我来了连忙起身,我摆了摆手,小声的问道,“还发烧么?” 老人和中年男人都摇了摇头,我点点头礼貌的扯了扯嘴角,“要是发烧喊医生就好,别挺着哈。” 二人冲我点点头又道了谢,老人送我和王坤出了病房站在门口说道,“谢谢二位医生来看我家幺妹儿,等她好咾,请你们去我们老家耍噻!” “嗯好。”原本王坤想说什么,但是被我拦了下来,我点了点头说,“等我们放假一定去看您和小丫头。” 辞别了老妇人,我和王坤便朝大厅走去,没走几步就在办公室门口看见了秦畅,她的双眼通红,嘴角还有被打过的痕迹,脑袋和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她见到我时连忙立正站直,手指绞着衣服,嘴唇嗫嚅了很久,眼睛带着些许希冀的光芒。 本着不想管闲事儿的原则,拉着王坤就绕过她朝前走去,毕竟,让一条咸鱼加班?不可能的!本小爷今天不想加班! “赵未未!我们可,可以聊一下么?”秦畅的声音带着点颤抖。 “我不吃白莲花这套,也不喜欢别人道德绑架,有问题找警察。”扔下这句话拉着王坤径自要离开。 “我可以保证把源文件给你,而且我也同意出庭指证杨帅,就这个条件我们可以聊一聊么?”秦畅在身后说着,听着倒也是真切。 “首先啊,明确一点,”我转身看向她,“照片不知道,不同意,不是我,你的源文件如果提供了,那就是侵犯个人隐私,严重可判定非法猥亵未成年,那是要蹲局子的,这个事儿要么你烂在肚子里,要么我起诉你诽谤,兴许还能让你也端一端公家的饭碗。” “还有啊,虎毒不食子,你家儿子这几根儿针怎么回事,最好给人家公安机关一个明确的答复,另外今天突然间被投毒,我觉得你是知情人,如果还想让他活着,那么你可得琢磨好了,言尽于此。”我扔下了这些话就拉着王坤走了。 上了车,王坤有些奇怪的看着我,“她是照片持有人?” “嗯,杨帅的前妻,你应该听旋伊说过吧。”我系上安全带,看着驾驶位上的男人,调皮的扯了扯嘴角,“安啦,只要没死都是小问题。” “那几年你过得应该很辛苦吧。”他伸手摸着我的后脑勺,眼睛里都是心疼。 “没事儿都过去了。”我笑了笑,可能嘴角扯得不好看,引得他眼睛里的心疼愈加明显,我连忙拍掉他的手,“好了,快开车,我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坐在副驾驶,心里还想着秦畅说的话,在她说的那一刻,我是动心的,毕竟如果他答应了,诉讼那边则会轻松很多。 见我不说话,王坤开着车,将音乐的声音开大,幽幽的说道,“当着我的面想哪位小哥哥呢?” “你什么时候这么皮了,”我笑着翻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以前怎么没发现啊。” “以前是想给你留一个好印象嘛。”他笑着说道,一边开着车一边问道,“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么?” “我能说我重油重辣嘛~”我不好意思的抿着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我还以为你们医生都以健康饮食为主呢。”他淡定的笑了笑,“那火锅?” “深得我心嘿嘿。”我赞同的给他点了个赞,就顺从的随他一起去了胡同里的火锅店。 第76章 星冉再受刺激(一) 火锅店的牌子带着点年代感,可能地处偏僻,所以人并不多,但是牛油的香气从里面飘了出来,东北话:都能给我香拽了。 王坤熟络的找了个地方坐下,老板跟他说着当地的话,因为听不懂,所以就看着窗外发呆,眼神飘忽不定琢磨着白天那几个病例,回想着白天的医嘱以及老姜上次说的sci论文。 “你看看点些什么?”王坤将菜单递给我,我接过来,又看看他点的东西,该说不说这些都是我爱吃的。 “你这点的都是我爱吃的啊。”我将菜单递了回去,又冲服务员说道,“就这些吧,不够我们再加。” 服务员点了点头给我们加了水走了,王坤想了想从随身的包里翻出了几听易拉罐,定睛一看瞬间眼睛就亮了,“宏宝莱?你从哪里搞到的?” “前几天和几个从东北来参加大比武的同事去吃饭,他们就问有没有这个,说是出去吃麻辣烫或者米线的习惯,要是吃辣的就宏宝莱,要是吃米线就花生露。”他一本正经的说着,而后他翻出手机,找到和他们聊得内容拿给我看,“今天去超市,碰见了就买着了。” 我拿了过来,看着里面虚心求教的内容,莫名有些欢喜,其中还有个人说问这些做什么,他说的含糊其辞,但是不妨碍东北人爱吃瓜的属性,虽然盘问了很多,但是漏洞百出的说辞还是让他们开心的吃了一顿齁甜的西瓜。 我将手机还给了王坤,点头微笑着,“谢谢啊。” “我只是想你可能会爱喝。”他挠了挠头,耳朵瞬间就红了。 “屋里挺热的哈,”我尴尬的挠了挠脖子,摸了摸已经红温的脸蛋子,“那你们是去参加大比武了是么?” 我岔开了话题,问起了大比武的情况,他说全国共有31个总队参加,因为搜救犬的比赛和大比武的时间是挨着的,地点也挺近,他还看见了二驴。 听到二驴的时候,我眼睛都亮了,赶紧问他有没有照片,他翻出了手机,给我看二驴站的背巴溜直的,那眼神坚定的:我带编,我骄傲! 我稀罕的翻了好几张照片,“这也太可爱了。” “诶,我不可爱啊,你就认狗不认人啊。”王坤抢回了手机,我手还是拿着手机的姿势,眼睛已经随着他的手机远去了,鼓着腮帮子意犹未尽,见我如此,他笑着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好了,回头我把这几个照片都给你转过去,先吃饭。” 鸳鸯锅底飘香四溢,红油在他一侧,我这边则是清汤锅,桌上摆满了毛肚、肥牛、还有黄喉、豆苗以及各式各样的蔬菜,我看着眼前的清汤又看了看他,双手一摊:啥意思? “你一天没吃饭,要是直接吃这种重油重辣的,你的胃肯定不行,”他涮了毛肚放到了我盘子里,就连心心念念的干碟都被他给没收了,我瘪了瘪嘴一脸的不高兴,见我如此他无奈的笑了笑,“你先吃这种不辣的垫垫肚子。” “我早上吃饭了。”我可怜巴巴的看着滚着热油的红汤底,眼睛里满是期待和欲望。 “嗯,早上吃的饭现在还没消化,你吃的是塑料嘛……”听着他的话,我突然有种想法,不能再让他跟小钟碰面了,好东西没学到,这怼人的话是一套又一套。 见我不说话,他将涮好的东西都装到了一个碗里推到我的面前,看着一点辣味儿没有的东西,心里不停mmp,最后还是妥协的往嘴里塞着,他笑了笑接着说道,“把这些吃完,你就可以吃辣锅了。” 听到这里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赶紧扒拉碗里的那些食材,吃完了双眼放光的看着辣油锅,拿着黄喉就开始涮,突然反应过来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啊?” “你们的有个姓梁的主治医师,说你中午被人叫走了没吃饭。”他吃着贡菜回了我一句。 “嗯,是那个想让我被迫加班的女人。”我点了点头,埋头炫了一口肥牛,满足的扬着脖。 “她为难你了。”听我说完,他抬起头看向我,有些担心的问道。 “就凭她还为难不到我。”我将她来找我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又把怀疑投毒这个事儿的分析跟他讲了一下,见他不说话,我莫名有些忐忑,“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狠毒了。” “不,我是觉得你太苦了,被霸凌,被拍照,还要自证清白,现在还要救曾经霸凌者的孩子,换做是我,肯定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王坤的声音有些沉重,良久他放下筷子,双眼真诚的看向我,“如果我不在,他们再找你麻烦,你就找旋伊,不能放过他们!” “没事儿的,而且这也算是恶有恶报了,就是报应在他们孩子的身上,”我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也不知道谁那么狠心,小小年纪就遭了那么大的罪。” “对啊,父母的错误都报应在了孩子身上,而不是他们自身。”王坤摇了摇头,沉默了良久问道,“那投毒是怎么回事儿?” “秦畅来找我的时间是今天中午,而他们孩子送来的时间恰巧在她来找我之后,孩子脱离危险家属不应该先去找医生了解情况么?俩人都以出去买饭为由就走了,只留下了秦畅一个人守在床边,她自始至终都没有问过孩子到底因为什么住的院。”我咬着烫嘴的肥牛,又咽了口宏宝莱继续说道,“这一切都不合理。” “那你把这些都跟旋伊说了么?”王坤问道。 “我说了个大概,就她那细致的性格,必然会想到的。”我点了点头继续说,“听说杨帅已经落网了,原因是嫖娼,估计能待几天,这样给于扬那边争取了收集证据的时间。” “那就好,不然我有点担心你这边会不会出什么事儿。”王坤说道。 我让他安心,继续吃着饭,刚准备再涮几个毛肚就看见手机里来了信息:星冉出事儿了,速回。 第77章 星冉再受刺激(二) 是小钟发的,我赶紧把内容给王坤看了一下,拉着他赶回了医院,进了大厅就看见旋伊站在导医台来回踱步,见到我二话不说的拉着我俩就往天台赶。 路上才知道,思然去打饭的功夫,知淼想着带星冉去走廊走几圈,结果撞见了杨帅母亲,她见到星冉就要冲过来,星冉直接被吓得应激了,慌不择路的跑上了天台,如今正在那里僵持着呢。 “不是一再嘱咐如果事情没尘埃落定就不要上外面瞎出溜么!咋的大半夜出动是要晒月亮啊?”我气的脸都白了,王坤在一旁拍着我的背给我顺着气儿,旋伊在一旁不敢出声,可能是从未见到我气到这样,她安静的跟个鹌鹑一样。 “别生气,先去看看,还有我呢,安全问题不用担心。”王坤柔声安慰着我,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生怕我一急眼给他妹子一电炮。 “二嫂你别生气哈。”旋伊谄媚的笑了笑,清晰的感觉抱着我肩膀的手微微有些僵硬,我抬头看着那个耳根子已经红透了的男人,莫名感觉有点红温,他下意识的咳嗽了两声,旋伊赶紧改口,“未未姐,叫错了哈。” 我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拍掉了王坤的手,摸着心跳走出了电梯,上了天台,星冉坐在墙围边,王坤去打了个电话。 赶到时知淼坐在地上哭着劝着星冉,我一个箭步上去就给她薅了起来,晚上天儿太黑,就算瞪她也没用,低声叫停她的哭声,“憋回去。” 知淼听见我有些凶的声音,眼睛里还带着点难过,小嘴已经憋成表情包。“赵医生,我闯祸了。” “人呢?”我瞅了一圈都没看到人在哪?心里莫名一慌,不能跳下去了吧。 知淼伸着手指向了没多远的那个墩子,仔细一瞅,旁边是有个影子,只不过那个影子蜷着腿坐在了围墙上,身体向前倾,在有些寒冷的晚风中显得有些单薄,整个人后背都是佝偻着的,脖子向前扬着眼睛直直的看着前面。 旁边的人在同星冉说话,给周围救援人员争取时间,奈何劝了半天都是白劝。 “也许,”那个身影似乎和多年前的那个身影重合,那个人也不想死吧,“她只是不知道自己该活着还是不该活着。” “额,赵医生,什么意思啊?”知淼好奇的问道。 “没事儿。”我笑了笑拍了拍知淼的肩膀,眼睛里的苦涩在这黑暗的夜空中难以展现出来。 “星冉啊,是我。”我轻轻的走上前,对着那个已经在寒风里冻得瑟瑟发抖的女孩儿说道,“这挺冷的,要不我们去别的地方待一会儿呢?” 女孩儿回过头,就着晚上的月光我看见她红肿的眼眶和无神的双眼,见到我时她的眼神里闪过一瞬间的希冀,但很快落空了,她转过头老老实实的说道,“赵医生,你为什么要帮我。” “为了我自己。”我坦诚的说道。 “什么意思?”对于我的话她有些奇怪,看着我的眼神里带着点好奇。 “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有个女孩儿上学的时候成绩一直很一般,有一个从小到大的大院里的朋友小钟一直都陪着她,后来大院里新搬进来一户姓秦的人家,那家的女孩儿跟她年纪相仿就一起上了学。” “小学的时候,那个新来的姓秦的女孩儿总喜欢拉帮结派孤立这个女孩儿,小钟她不敢对付,就对付那个女孩儿,总是喜欢霸凌她,女孩儿最初只是觉得这个姓秦的小姑娘可能闹闹而已没往心里去,就不怎么在意。” “上了初中,她更变本加厉,放学带着一大帮社会的混混堵每次落单的女孩儿,被小钟发现打了一顿,女孩儿的哥哥知道后就天天接送她,她哥高二,她上初二,为了不让她哥分心,她撒谎说自己没事儿可以一个人走,结果有天晚上她被打完之后扔进了水沟里,晕了好久。” “从那之后,她几乎天天都被打然后扔进水沟里。“ “冬天,被半个班级的人埋进雪堆里险些窒息。” “那段时间她甚至于不想上学,十多个人打她一个,就算浑身青紫回家她都不敢多言因为她哥要高考了,她不能毁了他。” “这件事儿她连小钟都瞒过去了,直到初三那年,她出了事儿,在医院躺了足足一个月才好,但从那之后她什么都不记得了,直到前几天做梦的时候才在梦里了解了一些。” “她依稀梦见自己反抗过,结果被人用摩托车撞进了沟里,险些签了病危通知书,从那以后额角就留了一个疤,肋骨也断了一根。 “印像中最后一次反抗是在课间,姓秦的那个女孩儿用半桶拖地水扣在了女生身上,她直接上去掐住了始作俑者是小钟找来了隔壁高中的于扬和老姜才把人分开。” “姓秦的女孩儿住院,心脏做了支架,那个女孩儿被人诬陷成为杀人凶手,而师兄和师傅师娘都受到了牵连。” “女孩儿的桌子被人涂满了骂人的话,钥匙也被人扔了出去,自行车的车胎一直都被放气儿,放学被人推进了臭水沟里,还被班长威胁说对不起,被班干部带人围堵挨打。” “终于,秦畅出院了,她和那个班干部一起把她逼到了天台上,做的事儿禽兽不如,女孩儿当时想着如果她死了,那所有的人都是凶手,所以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她最后没死成,进了医院签了病危通知,这件事儿虽然澄清了,她的家人也洗清了嫌疑,但却让他们痛苦了好久,因为自家的孩子差点就没了。” “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星冉带着哭音儿问我。 “因为我们有共同的目标呀,被霸凌的人是我,逼我上天台跳楼的是秦畅和杨帅,我比你更恨他们,如果你纵身一跃下去了,让他们逍遥法外,你觉得甘心么?”我一步一步的朝她靠近,旁边还有消防员和保卫科的人紧张的盯着她。 “我不甘心,可现在能做什么了?抓他进去又放了出来!”她的情绪不是很稳定,看着韩站冲我打的手势,我连忙停住脚步。 第78章 有些痛苦,不必分担 “我们有共同的目标,总要相信邪不压正对吧,要相信会有这么一天的。”我向她伸出了手,上半身紧贴着楼上的围墙,半个身子向前探着,围墙不高,幸好有围栏护着让我的胆子大了些。 “有希望么?”她侧脸看向我,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只要没死,我们就还有希望。”我向前探着双手,哽咽说道,“所以星冉,我们要不要联手,把他们送进去!” 星冉听到了这些话,眼泪流的更快了,点了点头,将手探向我。 一旁的韩站蠢蠢欲动,隐秘在黑暗里的王坤一个箭步上去将人带了回来,星冉整个人跌进了王坤的怀里。 强打着精神站在那里,看着人群散去,我长舒了一口气,一个人靠在围栏边缓缓滑坐在地上,从兜里拿出了一根棒棒糖扔进嘴里,王坤见如此也坐在我身边,将我的脑袋靠在他肩膀上,轻声说道,“那几年活的很难吧。” “我忘了,只是现在刚想起来,时过境迁就不觉得很难了。”我笑了笑,但心里却还是有一口气堵得憋闷,不经意扫了一眼发现不远处一个身姿挺拔人,站在那里好像在看着我们。 我回正脑袋,看着那个身影,一身的西装,手里还亮着些许的火星,可能是见我看他,他将手上的烟头掐灭转身离开了天台。 见我的动作,王坤转头看向我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那刚才好像有个人。”我伸手指了指那个人曾经待过的位置,“不过他现在好像走了。”王坤张望了一下,起身带起了我朝门口走去。 下楼,刚好看见于扬靠在急诊门口,跟天台抽烟的那个西装男有些相像,往日里喜欢休闲装的人,头一回穿着西装露脸倒看着有几分职场霸总的气魄。 见我下来先是跟我打个招呼,然后就盯着我左三圈右三圈的转着看他,想了半天说了句,“咋的了?” “没咋的,第一回看峨眉山的猴子穿西装!”我笑憋着笑抱着肩膀点了点头,王坤听我说完笑出了声,又被于扬的一记眼刀给整回去半声,“这家伙,小金丝眼镜一戴,谁也不爱。” “你好好说话,好看就说好看呗。”于扬翻了个白眼,看那架势恨不得给我两脚。 “刚才搁楼上那个是你啊?”我打量着一身新中式西装的男人,乍一看还是可以的,就是这裤子明显是兜不住他那大长腿,咱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非得漏点脚脖子,“那啥,你这裤子是不是缺布料回头我找小钟让她给你接一块。” “你懂啥,这叫时尚……”于扬嫌弃的怼了我一句,还回头跺了跺脚。 “你这好像穿着西服的丧尸。”我挎着小钟,笑的眼睛都没了,气的于扬直拿眼睛翻楞我。 “诶,于扬啊,怼我的精神头呢?你倒是怼她啊,一天天啥也不是。”小钟气着于扬,语带挑衅的看着对面的男人,男人莞尔一笑倒没过多的追究,抬腿就进了星冉的病房。 “不像他性格啊,”小钟摇着头说道,“这货转性了。” “哎,转性了还不好吗?”我侧头看向她,小钟扁扁嘴,摇摇头,将我的胳膊从她的臂弯里拿出来,推到了王坤的身边,摆摆手开始撵人,我瞧着这个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姑娘,吃惊了半晌,“这就撵人了?” “不然你要白连夜?”小钟邪魅一笑,看得我精神抖擞,连忙摆手拉着王坤就逃离了那个是非之地,就在我转过身的那一瞬间,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带着一些无法言喻的沉重。只一刹那,她的眼神恢复平静,如同湖面被微风吹过般波澜不惊。 出了门,视线所及之处,只见韩站他们收队返回,见到我时,韩站朝我走来,脸上尽是关切,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眼中流露出一丝心疼:“幺妹儿,那个人是你吧?”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忧虑。 我点了点头,韩站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无奈,说道:“自己小心些。” 见我呲着牙没心没肺的笑着,韩站有些心疼又开了个玩笑捶了王坤一下,让他对我好点,便上了车跟人走了。 王坤辞别韩站便把我送回了家,一路上我们说了很多,唯独避开了在天台上的那些事儿,到了家王坤送上了楼,站在门口没说走,我就只能抱着逆子陪他一直待着。 就在我困得眼睛要睁不开的时候,他将我推回屋里关上门,进了屋我就精神了不少,坐在窗户边看着那个下楼远去的背影,今天的他还是一身休闲装,浅色系的搭配在月光洒下来的时候显得格外好看。 躺在阳台的摇椅上,关着灯看着远处的星空,晃晃悠悠的等着摇椅给自己晃悠睡着了,逆子在身上充当这自热包,除了沉点儿其他都没啥毛病。 客厅里,只剩下钟表滴答的声音,以及总喜欢晃头晃脑的监控器,今天安静的出奇,多少带了点不真实。 手机突然间的响起,吓得逆子一个激灵从我身上瞪了下去,被它十斤左右的体格子致命一击后,我咳嗽的肺子都快出来了,捂着疼的要命的肚子和肺哑着嗓子接起了电话,“嘎哈?” “这语气不对啊,咋的谁惹你了?”老姜的声音带着点戏谑,还有点笑意。 “你一个电话给来钱儿吓着了,一脚蹬我肚子上了,好悬没了半条命。”我揉着发疼的肚子,将身体重新靠回了摇椅上,脑子放空,昏昏欲睡的感觉又来了。 “行啊,它那点重量应该不能给你造成内出血,”老姜笑了笑,顿了顿,没等我问他啥事儿,就自爆了,“于扬和我说,你记起来了?” “七七八八吧。”我给自己盖了盖被子,闭着眼说道。 第79章 王宝钏喊你去挖婆婆丁 “那怎么没和我们说呢?”过了良久,老姜在那边,声音有些哑,“为什么自己一个人扛着这些事儿呢?” “有些痛苦,不是分担了就不存在了,哪怕分担了依然存在。你是我哥,这份痛苦也许你比我还难承受,与其这样,有些事儿自己忍着,总好过你带着愧疚去生活。”抬着头,看着秋天的夜空,眼眶里有些泛着热,有些液体从眼尾处流了下来。 繁星点点,如同无数只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神秘的光芒。微风轻拂,带来一丝凉意,却也夹杂着淡淡的落叶香,那是秋天的味道,也是孤独的味道。 老姜在那边沉默着,什么话都没说,就这样我们二人沉默着,不多时我打破了这难得的宁静与平和。 “哥,我不是小孩子了,可以承受这些的。”我长舒了口气,扯了扯嘴角,尽管知道他看不着,“很庆幸,我还有你。” 老姜没再说什么,嘱咐了几句便挂断了,可能是最近太过压抑,曾经的过往虽然已经成为了回忆,但却也留下了痕迹…… 那轮明月高悬于天际,洒下柔和的光芒。秋天的晚风带着点冷意,送来了淡淡落叶的味道,顺便送走了有些沉闷的心绪,睡觉前王坤的信息如约而至,看着其中的内容有些安心,在不平静的夜里安全,在平静的夜里安眠也许是我对他最大的期待。 再次醒来时桌子上摆着早餐,厨房忙忙碌碌的是老姜和小钟的身影,我诧异的看着这俩人,“不是,我睡过头了?”说完立马找手机看看是不是迟到了。 “老郑和阿梓早早就去了,把我俩换了回来,想着今天休一天,明天白班了,就给你做顿早饭。”老姜把最后一盘包子摆上了桌子,冲我摆了摆手,“去洗漱过来吃饭。” “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瞪着大眼睛看着他们的神操作,小钟翻了我一眼给我塞进了卫生间。 食不言寝不语向来是老姜家的传统,不过今儿倒是被打破了,老姜聊起了阿梓,“你一会上班,看看阿梓,她因为前天那个抢救无效的病患有些走不出来。” “门市房被砸的那个么?”我咬了口包子抬头看向对面的人,见老姜点了点头,我继续说道,“那个人不是本来就很严重么,在路上的时候就好像已经不行了。” “对,但是那个人在车上时求她要救救他,他家还有孩子还有老人,他不能死。”小钟适当的插了一句嘴,喃喃道,“都是一堂必修课,任何一个医生都不能幸免。” “我记得那天她哭了挺长时间。”我将嘴里的东西顺着豆浆咽了下去,嗓子眼太细要不是搁这溜着缝,噎的直抻脖儿。 刚撂下筷子,老姜就把东西都拣了下去,小钟看着那个来来回回的背影,小手拄着脸蛋子,满眼都是星星嘟哝了一句,“不愧是我喜欢了这么多年的男人。” “姐妹,咱也不必如此,王宝钏听了你这话,都得薅你去挖两根儿婆婆丁。”我擦了擦嘴,又朝那个不是很清醒的女人脑瓜上来了一下,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俩再不修成正果,我都得得糖尿病了。” “咋的,猫粮你尝咸淡儿了?”小钟顺势翻了我一眼,见我摇头,突然一本正经的拉出我的手,“咱家是不是有血糖仪,我给你测测。” 我连忙抽回手,惊恐的看着一言不合就要伤我发服的女人,“你有病吧!” “你不是说糖尿病嘛!”她十分认真的看着我。 “比喻,比喻懂么?我的意思是说,你俩现在天天撒狗粮,我快疯了!”我翻了个白眼儿继续说道,“某人大学的时候就为了这男的,喝的都打鸣了,现在还记吃不记打呢,咱就说你俩要处就赶紧处,别整这死出。” “我俩处了。”老姜走过来,顺手把人拉进怀里,非常正式的说道,“她是你嫂子。” “不,哥你前几天不还追妻火葬场么?”我半张着嘴,看着眼前一脸娇羞的委在老姜怀里的小钟,突然感觉早上的饭不香了,还有点腻得慌,我连忙缩了缩脖子,掐住自己的人中回了房间换衣服。 “那都是前一个半月的事儿了!”老姜在门外幽幽的说道,我无奈的塌了肩膀:合着小丑竟是我自己…… 由于早上吃的狗粮太顶,开车的时候我都觉得直犯恶心,到了单位,早会期间说到了几个可以转科室的人: 秦畅儿子再盯一下没有问题就可以直接上手术台取针了; 高烧惊厥的孩子昨晚突然恶化,老姜他们抢救完就直接送进了加护病房,据说可能会留下后遗症,家属听到了之后,妈妈直接晕了过去送到了病房,只剩下孩子的爸爸还在苦苦支撑,随老郑查房的时候看到了那位父亲,感觉应该也是与我相仿的年纪,那白头发比老郑都多。 之前做iabp的那个患者已经没什么问题了,直接转去了住院部,临去之前我看了他一眼,他和家属的感谢突然让我觉得也许有些痛苦是可以被治愈的,从听不了心电图的警报,到现在已经敢于去动心外,或许,我可以像原来一样。 那个被镰刀割伤的小女娃需要早上做一次血检,如果没有问题就可以直接转去普外了,临转科室的时候我去看了眼那个孩子,人已经醒了,她奶奶告诉她我是她的主治医师,孩子甜甜的说着谢谢医生,不知为何,她的笑容暖了那颗已经凉了好久的心脏。 我默默的抚了抚胸口,回报以温柔的微笑,嘱咐了几句就准备往外走,不过被她奶奶给叫住了,奶奶拿了几个小果子塞给我,说这是她自己家种的芭乐,孩子的爷爷来的时候背来的,没多钱让我垫垫肚子。 我推辞了两下,但是架不住那果子长的太诱人,外加上次王坤买的我都没捞着几个,便收下了,奶奶送我到门口,又有些稀罕的问我,昨儿一起来的是不是我对象,我摇头说不是,奶奶说得珍惜,打眼儿一看那孩子就拿我当个宝儿,生怕谁欺负我。 我连忙摆手离开了门口,抓紧去跟120,奶奶还在后面喊着抽空把人带过来给她掌掌眼,听完我跑的更快了。 上了车小林问我怎么了,我把这事儿说了以后又附带了一句—果然,八卦是中国人的天性。 小林听完一脸的窃笑,还说她也觉得王坤看我的眼睛都拉丝儿,我想了想回她,那得报给749局,这明显蜘蛛成了精…… 第80章 酮酸中毒 上午桥洞那边发生了连环撞车,收到通知的时候,老郑他们基本上都在手术台上,阿梓带着穆宁跟秦畅儿子那台取针的手术,原定是我,但老郑觉得我应该避险,便把我安排到了跟车,毕竟今儿是排班儿调整,人员不足,就连跟120的急救医都没几个。 收到电话的时候,我看着陌生号码疑惑的接了起来,那边声音有些急切,“未未,我是王坤。” 冷不丁听到这个叫法有些突兀,我看了看手机又拿到耳边听了一下,问道,“王坤?” “对,这是韩站的手机,我们这边遇到了一些困难,有个孕妇在副驾驶座里,她的脚下有些液体,呼吸粗重有大喘气,并且还有恶心。”王坤在那边将他所见都告知给我。 “我需要了解一下基本情况,你记一下我的问题,孕妇有没有妊娠高血压、糖尿病、哮喘、还有支气管炎类的病症。”我将内容告知给了王坤,“你刚才说脚下已经有液体了是吧,你现在找个东西把她屁股垫高,防止脐带脱垂。” 王坤说他那边照做了,我又问了一下孕妇的基础病症,孕妇说自己有妊娠血糖高,我让王坤翻了一下看看有没有胰岛素,发现孕妇的包里有笔芯诺和,我思忖了一会儿问王坤是否闻到了烂苹果的味道,王坤说车里确实是有这种味道。 “她应该是糖尿病酮症酸中毒,现在没有办法确定酮中毒的程度,你现在用笔芯先给她打一针,缓解一下现有的情况,我们大概十分钟之内能到,最好把人放平。”我看了看手表,又问了问司机,他说前面有些堵车。 “不能尽快么,她现在的情况并不乐观。”王坤继续说道。 “我们尽量,但是现在堵车了,我需要联系一下交警指挥台。”我回道,刚准备撂电话就听韩站那边喊道,“把后备箱起开撑住把人抬出来。” 挂断电话,直接打到了交警指挥台,说明了情况,不出一分钟,两辆铁骑从救护车的两旁飞驰而过,后面一辆停在了车窗旁边,我打开窗户跟铁骑说了一下要去的地方,前面两辆车开始清理路面,将生命通道打开,我们跟着铁骑的警铃声朝事故地点开去。 现场是在一个桥洞里,前面的车已经被疏离开了,由于出现了追尾事故前面的车辆或多或少都带着点儿烟往外冒,最前面,一辆横亘在道路中央的大货车冒着点滴的火苗,一道水雾墙隔绝了滚滚而来的黑烟。 赶到那名孕妇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担架上,后腰和臀部垫着不知道哪里找来的衣服,抬上板车的时候,人还是清醒的,看了一下羊水渗出的程度,情况还是挺危急的,幸好她为了保护孩子整个人是圈着的,故而没有太多的外伤。 我一个电话直接打到了护士长办公室,让她找老郑,这有个孕妇要生了需要联系产科医生,原来总会诊但是很少能碰见直接就进急诊的孕妇,一般这种情况的都是提前就住院了。 我看了看板车上闭着眼睛的女人,又看了看她的肚子,找出来仪器给她粗略的测了一下血糖和血压,血糖值偏高,尽管已经打了一针,但降糖的效果并不理想。 将人送上车以后,回头看了看还在忙碌的身影,他回头时越过诸多车辆与我相望,我想了想上了车往医院赶去。 刚到医院门口就看见已经有人上前搭把手了,我们把人弄了下来直接送进了抢救室,见到护士长才知道,老郑一听这事儿恨不得鞋都跑丢了一只,我有些惊讶的问咋回事儿,护士长偷摸给我讲了一点小过往。 老郑的妻子是中医学院的老师,由于家离学校比较远故而总骑着自行车上班,月份大了又赶上了冬天,骑车上路就容易摔,但她没当回事儿。 有一天,她还是照常骑着自行车,结果一不小心拐弯儿的时候就卡摔了,当时她就觉得自己的肚子不太对劲儿,腿上也湿了赶紧打了120,那天正好还是老郑的白班儿,等120车到的时候,郑婶儿都要晕过去了。 送到医院急诊的时候老郑刚好下手术台,看着自己媳妇儿的样子他腿都快吓软了,幸好当时郑主任的父亲也在虽然看着自家儿子这样多少有点气得很,不过里面躺着的是自己的儿媳妇倒也能理解。 那时候就是急诊外科和产科一起完成的手术,幸好送的及时,两个孩子一个脐带缠脖六圈,一个没有缠上,那个6圈的抱出来的时候浑身就是青紫色的,在保温箱里待了十一天没挺过来,只剩下了那个小小子。 我叹了口气,老郑这是想起自家媳妇还有当年那个孩子了。 摇了摇头,继续写着病例,护士长见我没啥反应,就对着我看了几眼问出了一句,“未未,你父母是老姜的爸妈么?” “不是啊~,咋的了姐。”我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护士长,“为什么这么问。” “没事儿,我就是觉得你跟老郑的老婆长得挺像的。”护士长掐着下巴若有所思,忽而又说道,“诶,那你为什么亲属那一栏写的是老姜呢?上一次你病危通知书也是老姜签的字。” “我被他家收养的,当年我被遗弃在了火车上,是我师父师娘收留了我,给了我一个家。”我不在意的说着,也扯了扯嘴角。 “哦,那你找自己的家人了么?”护士长又问道。 我合上本子,将笔重新插进兜里摇了摇头说道,“不找了,在我这,老姜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第81章 跟着老郑混饭,比外面都香 辞别了护士长,转身就去给其他床换药,留她在原地沉思着,不知道想些什么。 手术室的灯光灭了,孕妇被推了出来没遭啥大罪,母子平安。 她老公后送进来的,手术成功还挺成功,这一家人也算是福大命大,好歹是一家顺遂。 老郑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我诧异的看着他,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问我,“我脸上有啥子么?” “没有,就是听说你跑丢了一只鞋,我给你找回来了。”我拎着那只曾经被他踹飞好几米远的运动鞋,拿起来展示给他看,“郑主任,您这鞋该刷了……” “你个女娃儿好好说话噻,啥子刷鞋!老子这是在单位穿噻!”老郑接过鞋子一脸的不乐意,小脖一梗,小身板一扭转身就走,留着我在原地好悬给自己笑岔了气。 “不是老郑,护士长说你这鞋真得刷了,这让你踩得不像样子了。”我撵上他,厚着脸皮的开着玩笑,看着眼前的小老头一脸的气愤,原本不咋多的头发被他一甩感觉没剩几根儿了。 “你个娃娃,不听话的很,这几天跟我回趟家,老头找你喝茶噻。”老郑带着我回了办公室,抬手一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多快一点了,今儿的时间掐的还挺准时。 办公室里坐着一个女人,作为有点记不住人的我,看着那个背影想了好半天,回忆了一下这个办公室可能出现的家属,得出结论:老郑媳妇来了。 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果然啊不能背后讲究人,这一讲究就来了,不禁叨咕…… 进了门儿,郑婶儿回头看着我俩一起进来了,先是一惊紧接着喜上眉梢拉着我问吃的好不好,身体恢复的怎么样,情绪好些了么,又问起了前几天的事儿,我求助的看向老郑,老郑老神在在的喝着茶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郑婶儿,我先一个一个说,我没啥事儿了,身体好多了,情绪啥的也没问题的,你放心。”我跟着郑婶儿坐下,又看了看表继续说道,“那啥,婶儿我先去忙了哈,您跟郑主任聊着。” 我慌忙起身就往外跑,刚拐弯就听见屋里说道,“你莫要吓着她哈,慢慢来晓得不。” 对于这句话我也就听了听,至于其他的没多想就撒丫子往摁铃的床位去,半路还撞上了去办公室找老郑的思然,看着他支支吾吾的模样,我第一反应就是星冉出事儿了,赶紧询问了几句,才算放心。 星冉的情况很稳定,而且听说今天主任医师去查房的时候看了一下她的情况,说再恢复恢复就能出院了,原打算再住几天的知淼还想着让星冉彻底好了再出院,结果她想多了,人家主任撵人了。 “嗯,正常,医院的床位是很缺的好吧。”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进病房给人换了药,又看了看刚出来的血常规,嘱咐了几句就走了。 刚出门,发现思然没走,犹犹豫豫的站在那里。 “有事儿吱声,在这晃晃悠悠的嘎哈呢?”我将笔塞回上衣兜里,奇怪的看着他。 “你今天晚上下班有空么?杨帅和秦畅想要见见你。”思然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把话说了出来,忐忑的表情中带着不安和焦虑。 “可以啊,晚上我下班和你们一起去。”我爽快的答应了,他有些不可思议的抬着头,看向我的眼神里满是诧异,见他那副模样,我奇怪的问道,“怎么了?你是觉得我不会答应么?” “不是,是这件事儿原本应该是星冉出面,但让你代劳还要揭开当年的伤疤,我觉得对你不好。”思然低着头,有些抹不开面子。 “你是听说了什么?”我怀疑的问着他。 “那天星冉跳楼的时候我在场,而且旋伊也联系了哈城的警局,调了当年档案,也不难知道为什么他们都要瞒着你。”思然的样子带着点局促不安,又有些挣扎。 “但是当年的事儿也得有个了断,既然让我去,那就去看看,如果可以我还挺希望以故意杀人让他们得到严惩。”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扯了扯嘴角朝他身后走去。 都说好事儿不出门,坏事儿传千里,答应思然不到半小时,就被老姜知道了,咱也不知道是觉没睡明白还是人没整明白,反正打电话的时候这货还带着点儿鼻音,“你答应去见那俩人了?” “啊!咋的了?” “我昨儿给你回绝了,你今儿同意了?”老姜的声音听不出来喜怒,但是感觉有点不乐意。 “咋的,打脸了?哥,配合公安机关调查取证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我在电话这边公事公办的态度,继续说道,“《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警察法》有相关内容,需要我背一遍法条么?” 那天嗤笑出声,幽幽的说了句,“当年的回旋镖扎我身上了是么?” “实话实说嘛,再说了,当年还流传了一句话‘劝人学法千刀万剐,劝人学医天打雷劈’哥你当年没渡劫已经很幸运了,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我坐回办公室看着前几天的论文,继续说道,“你放心,绝对不是因为好奇。” “你还真了解我,知道我要说这句。”老姜的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沉默了几秒继续说道,“我今晚陪你过去?” “不用吧,我自己能行。”我拒绝道。 “那好吧,你自己决定,吃饭了么?”老姜问道。 “诶,我忘了,行了我吃饭去,你继续睡吧。”挂断电话,抬腿就朝休息室走去,刚走没几步就被老郑和思然给薅走了,进了老郑的办公室,屋里飘出了菜香,味道好像是大盘鸡。 我凑上前嗅了嗅,这味道也是绝了,低头一看:酿茄子、土豆炖鸡块、清炒菜心儿还有蒜蓉西兰花,以及酸菜鱼。 看着这丰盛的菜肴,我不由咽了咽口水,原本想说食堂的清汤寡水我实在是有点吃腻了,想圈楞阿梓出去吃顿麻辣烫,结果这牌面一上线,顿觉外面麻辣烫都不香了。 第82章 老姜有事儿瞒着我? 阿梓乖巧的搬着凳子拿着饭盒一脸的谄媚,“还是我师娘疼我。”郑婶儿笑着照她脑门点了一下,说她一天天就嘴儿好,顺手给我们几个盛好了饭。 老陆进来的时候我们几个小辈儿正狼吞虎咽的往嘴里送,郑婶儿一边让我们慢点,一边往我们碗里添菜,他看了看桌上的风卷残云咂咂嘴说道,"您家这菜儿,五湖四海的。" 老陆是地道的帝都人,但是娶了个西南的媳妇儿就跟着一块儿过来了,由于和老姜是旧识,以至于他说话既有点京腔,还带着点东北味儿,顺便还能拐两句川普。 老郑招呼他赶紧来吃点,他也不含糊端着饭碗就过来了,看着眼前的菜说了句,“不错啊,还有东北菜呢,这照顾的面面俱到。”刚伸手要去夹土豆就被郑婶儿连盆儿给端到了我面前,我受宠若惊的睁着眼睛看着眼前这盆土豆炖鸡块,不由得咂了咂嘴,这泼天的富贵啊,馋这玩意儿好多年了。 见我如此,老郑笑着说道,“快吃吧,你婶儿特意给你炖的。” 我点了点头,思然撇了撇嘴嘟囔道,“我和宇然想吃宫保鸡丁都没吃到,一个土豆炖鸡块我妈学了那么久……偏心……” 孩子刚说完就被老郑给后脑勺扇了一下,“吃你饭吧。” 听他说完,我摸了摸鼻子,赶紧问道,“婶儿你这特意学的呀。” “没事,前几日跟于嫂子聊起了你爱吃什么,就做来尝尝,你爱吃就行。”郑婶儿笑着说道,那眼睛里的情绪看着有些的复杂,老陆见状连忙打着圆场说场面话,便把这个话题给过了。 这也算是吃了顿饱饭,过程中听阿梓说起郑婶儿前几天突发高血压打了一针,今天又做了这么多的吃的身体能不能吃得消,听完这话,原本打算撂了筷子的我默默又捡了起来,准备把那一盆的土豆炖鸡块都消灭了。 “吃不下了就不要再吃了,别为难自己哈。”郑婶儿把我手里的筷子接了过来,慈爱的摸了摸我的头发,晃一眼好像是师娘在那里看着我,“快去忙吧。” 礼貌的说一句吃饱了拉着还想在扒拉两口饭的阿梓就往外走,刚出了办公室就看见老姜站在门口,我看了看表,又看了看他,“你咋来了。” “没事儿,过来看看,顺便把昨晚儿的病例捋一捋。”老姜的表情有些古怪,虽说好像是在笑,但那笑容有点假,他长出一口气,伸手扒拉了一下我有些枪毛枪刺的几根儿刚长出来的小毛,“去忙吧,我找老郑有点事儿。” “我能听么?”我欠儿嗖嗖的小表情一出,他颧骨升高,点了一下我的额头,越过我进了屋。 原打算偷摸听一会儿,结果就被他一句话给撵走了,“上你班儿去,一天天的,外面都忙成啥样了,穆宁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听完这话,我连忙进屋,赶紧用自己那古董茶缸子装了点土豆炖鸡块外加西兰花端走,临走还谄媚的奉承说这玩意儿挺好吃,我下午容易饿,给自己备着点。 “诶,这菜里没有香菜啊。”我小声嘟囔道。 “你吃香菜?你不是香菜过敏么?”郑婶儿有些诧异。 “诶,我是过敏啊,不过没几个人知道。”我点了点头,随后鼓着腮帮子转头看向老姜,“某人小时候以小孩子不能挑食为由让我吃了一盆儿的香菜。” “哪有一盆儿!”老姜扒拉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小声的说道,“就那一顿饭。” “是,一顿饭,香辣肉丝,香菜炒饭,凉拌香菜,凉拌鸭货,干锅香菜,那家伙你那都赶上香菜开会了,我吃完出门就吐了,人差点就噶了!”气的我直接瞪着眼睛看着他。 “是,那你师父不是回来打了我一顿么……”老姜歉意的看了看我,又朝我身后的老郑他们笑了笑继续说道,“我那时候不知道还有香菜过敏这一说,本来准备让你脱个敏么。” “好妹妹,别生气嘛,咱俩这么多年的感情了,咋也抵了这一巴掌是不是。”见我手扬了起来,老姜连忙笑着道歉,把手给我拿了下来,随后疑惑的说道,“但你又不吃香菜,问这干啥。” “穆宁爱吃,那丫头吃香菜都赶上我炫包子了。”我打了个招呼,回答完转身就走,“我走了,你今天记得睡一会儿。” “我晚上跟你一起去见秦畅。”转身时,老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回头看向他,他回报以微笑,“我怕你打死他俩。” 翻了翻白眼儿抱着茶缸子就走了,刚到门口有点好奇他们说什么,就重新绕回了办公室门后,听到里面断断续续的话。 “你们不打算说么?”老姜的声音不大,勉强能听得到,听到这里我反应过来,这货是有事儿瞒着我? “当年你们怕她应激都没敢说她跳楼的事儿,这件事儿慢慢来吧。”老郑叹了口气说道。 “行,老郑,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在你们没确保她能接受的情况下……” “诶,赵医生你怎么在这呀?”小林过来看着我,我连忙捂住了她的嘴,结果转头就看见老姜站在门口,狐狸一般的冲我笑着。 “好巧啊,姜主任。”我露着八颗小牙,熟练的笑着。 “又偷听墙角。”老姜瞪着眼睛说道。 “马上走,立刻走!”拉着小林就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出了那个范围,我便拉着小林奔向了那些个叫着医生的病床,轮到秦畅儿子的时候,我看见了杨帅的母亲,一夜之间,她的头发白了一半儿,原本挺有精气神儿的一个人,眼睛里都失去了光泽。 询问了一下管床大夫,说是孩子取针的手术还挺成功的,虽然那个东西跟着孩子也有个几年了,甚至出现了与身体组织粘连的情况,不过还是没什么大碍的,就目前情况来看术后暂时没有出现其他并发症,只是孩子现在还小还需要再加护病房里待几天。 第83章 l氯化钠…… 我点了点头,带着小林准备走,杨帅的母亲站到了我面前,她佝偻着身子,眼圈通红,眼睛上布满了红血丝,手指微微颤抖,我看了看她的额头皮肤已经干燥的剥了皮,手指微微发肿。 “阿姨,您有事儿?”我出声询问道。 “赵医生,谢谢你救我孙子。”老人颤抖着声音说道。 “我是医生。”我留下了这句话,越过她朝前走去。 “我对我儿子当年做的那些事儿给您道歉。”回身看去,老人冲着我的背影鞠了一躬。 “阿姨,道歉没有用,谅解书我不会签的,另外有空您去体个检吧。”言尽于此,我转身没管身后的老人径自离去。 刚到办公室,就看见护士长满脸怒容的盯着我,我心下咯噔一下,狗腿子的笑着上前,“我的好护士长姐姐,什么风儿给您吹我办公室来了。” 上去把人安排坐下,赶紧端了杯水送了上去,又是捶肩又是捏腿,护士长摆了摆手将开出来的单子摆在了我面前,“你来看看,这开的啥子?” 医嘱上面非常明显的几个大字:氯化钠500l滴注,我连忙把单子放好,赶紧说,“姐,你放心我立刻重开,肯定不耽误用药,姐姐别生气嘛……” “不许再犯这个错误了知道不。”护士长点了点我的鼻子,转身离开了办公室,阿梓从门后走了进来一脸的窃笑。 见她那副样子,我翻了翻白眼儿,“穆宁呢?” “刚才好像是去换药了。”阿梓将单子拿起来看了看,又笑着说,“上次被骂的还是小钟,这给她气的,差点背过气儿,这回换你了。” “得亏这是护士长发现了,真要是整五升下去,人直接防腐了。”我翻了翻白眼,继续说道,“幸好离谱一点,要是有的没那么离谱,医嘱下的稍微偏离一点,患者可能就因为这点问题丧了命,到时候咱几个都别在这个圈儿里混了。” “防腐倒不至于,最多腌入味了,”阿梓问道,“所以,你准备动用武力了。” “我准备动用关系,以后她下的医嘱我都得看一遍再让她发。”我喝了口水,给穆宁发了条信息,让她回来。 不多时,穆宁回来见我的脸色不是很好,阿梓耸了耸肩说道,“你俩聊着吧。”说完就走了出去。 “穆宁,我问你一下,如果氯化钠注射过量后果是什么?”正好这段时间能倒开人,我让她坐在对面,准备好好唠唠。 “可能会出现溶血、水钠潴留、血压升高。”穆宁可能第一次见我这么严肃的样子,不由有些忐忑。 “嗯,那我再问你,如果医嘱下错或下过量,会造成什么后果。”我抛出了第二个问题,见她咬着嘴唇没吭声,继续说道,“比如你上次氯化钾下成了氰化钾。” “医疗事故,严重的话患者死亡。”穆宁老老实实的说着,手指的指关节被捏的有些发白,她低着头又说道,“赵医生,我是不是又闯祸了。” “嗯,挺有自知之明的,上次左氧氟沙星那个事儿我记得应该是让老姜找你了,当时怪忙的就没顾得上,你这回又来了一次,我想问问,咋的咱家键盘m键不好使啊,让你一次又一次的整错了?”我将单子递给了她,她接过来的时候没说话。 “对不起,赵医生。”她小声的说着。 “也怨我,你这刚开始我应该盯一盯,以后记住了,下完的医嘱一定要跟纸质版再对一遍,这是护士长看着了,还有上一次是小钟看见了,看不见你打算咋办呢?”我看着眼前这个泫然欲泣的女孩儿,太深的话就不再说了,起身拍了拍她朝外走去。 刚到门口就看见于扬靠在墙边,我有些嫌弃的说道,“你怎么还没走啊,导师居然给你放了这么久的假?” “没多久啊。”于扬跟着我朝病房那边走去,“你走这么快干啥?” “你可真是聋的传人……”我白了他一眼,没管他从护士站取了病号单子继续往前走。 “你骂我?”于扬委委屈屈的。 “恭喜你说对了。”我懒得理他,直接去看那个刚送进来的割腕的小女孩儿,姑娘脸色煞白,利刃割破了大动脉,人已经因为失血过多陷入了休克,连忙询问陪送来的人女孩血型,但无功而返,立刻安排人测试得到结果后立刻从血库调血,同时又紧急缝合她手腕,由于手腕有被水浸泡过的痕迹,整个伤口有些发白再加上刀上很深幸好送的及时,不然就算扛着仪器去阎王殿抢人,阎王爷都得给我一撇子。 输血跟上后,过了会儿她的血压平稳,听送来的人说,是受到了刺激选择割腕,不过还好送来的及时,血检也测了一下没有服药的痕迹,人也算是暂时脱离了危险。 从抢救室出来的时候,我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脖子,最近几天总接触高热患者,我都感觉自己要发烧了。 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刚到门口就感觉到了熟悉的身影在旁边站定,抬头一看,阴魂不散,“不是,大哥,你站这儿干啥啊。” “等你啊。”于扬偏着脸笑着说道。 “等我干哈啊?”我将笔揣回兜里疑惑的瞧着他。 “等你下班啊,接你去吃好吃的。”于扬跟着我一起往办公室走去。 “我晚上有事儿。”一口回绝,就打开电脑开始收拾病历和医嘱。 “我陪你办事儿,然后咱吃饭。”于扬搬了个凳子在旁边看着。 “老姜让的?”我打着字儿回了一句。 “还是你了解他。”于扬继续说道,“他说你晚上要去见秦畅他们,让我跟着看看,怕你……” “咋的,怕我揭竿而起把警局掀了?”头不抬眼不睁的打着字儿,还得分心跟他说话,每打完一段就得再回去看一遍,终于忍不了怒气值拉满的转过头看向他,“有事儿说有屁放,别耽误我干活儿!” “我和你一起。” 第84章 有的朋友是一辈子的 “回头再说吧。”低着头继续整理着刚才接诊的几个病例的医嘱,脑子里全是回忆刚才那几个的实际情况,没有人打扰,活儿干的就是快。 全整完的时候,一看表已经快临近下班了,侧脸看去,旁边的人在那安安分分的玩儿着手机,见我瞧他,他放下手机问道,“完事儿了?” 见我点头,他看了看表,“晚上想吃啥。” 刚想说话,就看见小林护士噼了噗咙(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赵医生,要跟车。”叫完我她便直接冲了出去。 我跟着她一起跑了出去,上了120才想起来忘了让于扬自己去吃饭了,想了想给他发了条信息,让他不用等我,他回了个回头再说…… 得,发出去的回旋镖又扎回自己身上了…… 到了现场,一个女生坐在桥边的围栏上,周围的人都不太敢上前,旁边的女孩儿一直在努力的劝说着,消防救援和警察站在不远处伺机而动,可能是女孩儿分了心,旁边的救援人员一个箭步去给人拽住,其他人一拥而上把女孩儿连拖带拽的拉了回来。 女孩儿的闺蜜上前给她一嘴巴子,吓得旁边的警察和消防员赶紧拦住,她闺蜜哭着说道,“你咋子哦?为啥子每次都要作贱自己?” 旁边的警察急忙拦住,“说话归说话,莫要打人哈。” 闺蜜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着说,“她肯定是把药吃咯,她那嘴唇都乌了。” 我上前查看了一下她手里攥着的药瓶,又看了一下她的眼睛和嘴唇,随后安排小林把她带上了车,人上车之后她闺蜜哭的不成样子,我带着她一起回了医院。 因为发现的及时,直接安排让人去洗了胃,她闺蜜坐在急诊科走廊的椅子上一句话不说,我拍了拍她,告诉她洗了胃就没事儿了,不是耗子药之类的就还好一些。 她闺蜜在我的安慰下,情绪平稳了很多,我转过身去,眼睛里也蓄满了泪水。 回到办公室,发现于扬还在,他坐在沙发上,眼眸紧闭眉头紧皱,回到座位将刚才送诊的女孩儿病例写了一下,写完之后发现办公室里多了一个稀客。 “你找我?”我合上本子,将医嘱发出去,关上整理好的病历,看着应该是待了挺久的女孩儿—知淼。 “嗯,我听说你要去见杨帅。”见我点了点头,她继续说道,“我跟你一起吧,他应该不敢动我。” “你这说的好像我要去干架。”我笑了笑继续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直说无妨。” “我想为星冉报仇。”知淼犹豫了片刻说道,“可能你们这些天之骄女没经历过我的事儿,不知道星冉在我心里的重要。” “我家在这算得上是名门望族,但是规矩很多,我自小就是在父母的安排下长大的,直到初中的时候我遇见了一个混混,他的不守规矩是我这个墨守成规习惯了的女孩儿所羡慕的。” “你还墨守成规?”我惊讶的说道。 “我原来不这样,之前很乖的哦。”她想了想继续说道,“那个混混不是好人,为了从我身上拿到钱,想拍我裸照睡了我,是星冉带着警察及时赶到拉了我一把,期初她救我只是在嘴上,后来干脆每天都跟着我一起上学放学。” “她是个乖乖女,爸妈也是高知,我家虽然富足,但是族中兄妹很多,我若是叛逆,就直接失去了继承家业的资格。”知淼陷入了回忆中。 “再加上我家情况很复杂,我妈为了培养我哥直接放弃了我,任我自生自灭,而我爸嫌弃我总会体罚。” “每次体罚她都跟我站在一起,给我上药,帮我对抗我爸妈,每次据理力争之后我都会过好多天,后来她就以家教的身份进入我家,给我补习,我给她钱,她不要,她想让我和她一起考上大学,就算不是一个学校也想在一个城市。” “就这样从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学,我们都没分开过,后来她因为喜欢孩子就学了幼教,我爸妈放弃了我哥那个扶不起来了阿斗,转身想要扶持我弟,结果却没想到我混的风生水起,想要挽回已经来不及。” “我脱离了家族,也有了想要的事业,却跟她渐渐断了联系,原以为是因为她过得好,后来才发现她是结婚之后自动与我断了联系。” “而且她老公对她并不好,我出手救过几次,也把那男的送进去待过,但是最后的结果都和这次一样被保释了,并且给她出具伤情证明的人也被相应的恐吓了,其中也包括你。” “最开始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恩怨,当时想着你出具伤情证明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没想到杨帅居然用了这么卑劣的手段,给你造成了这么大伤害。”她歉意的说着,“这个事儿我应该跟你道个歉,对不起。” “我和他们的恩怨本来就年代久远,和你们没啥关系不必道歉。”我顿了顿,开了个玩笑,“你倒是跟我之前遇见的朋友不太一样,关键时刻可以插别人两刀。” “你的事儿,我很抱歉,没想过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她双手合十有些歉意的说道。 “无所谓,这份感情我倒是挺佩服的。”我摇了摇头扒拉掉她的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你为了她,好像把命都能豁出去。” “她是我心里的一束光,在我最低谷的时候,是她在身旁一直陪着我,直到我走出困境,才有了现如今的生活。” “所以你来找我,除了要跟我说这些,还想让我带你一起去?”我问道,见她点头,我迟疑了片刻继续说道,“我去不是为了拆了公安局,也不是要拆了他俩,配合警察了解情况,你跟我去见他们意义不大。” 原本星星眼的知淼,瞬间垮了脸,眼睛里都是失望和沮丧,见她如此我开口说道,“你可告诉我你想问的事儿,我帮你转达。” 第85章 见秦畅 老郑见到某人的小动作瞅了我俩一眼,故意咳嗽了两声,我俩连忙板正坐姿保持微笑。 交接完出了门就撞进了于扬似笑非笑的眼神里,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想着也没出啥岔子啊,就抬头问道,“你瞅啥?” “瞅你咋的?”于扬的欠儿劲儿一上来,我想分分钟给他那张帅气的脸挠成土豆丝儿。 将大褂挂回办公室,出门就看见于扬还站在门口,一块儿的还有老姜,“你俩哼哈二将当门神呢?” “没有,我俩一黑一白送你去跟阎王爷扳手腕儿。”老姜笑着打趣道,于扬听完回手给他一杵子,老姜笑骂道,“自小你就宠她,说她一句你都得打我一下,我是她哥说两句咋了。” “那也不能瞎说。”于扬无奈扶额,薅着我就往外走。 我转头看了看老姜又看了看拽着胳膊的人,小心翼翼的把胳膊拉了回来,颧骨升了升,“倒也不用搀着我,我还是可以自己走的。” 于扬的手停在半空中看着有些尴尬,老姜瞧了瞧将他的胳膊跨进了自己的臂弯里,一溜烟儿的就给人带走了,跑的好像是后面跟了上百只狗的兔子。 看了看自己这身儿打扮,实在是气场不足温婉有余,回车里换了个黑色皮夹克,顺手涂了个红嘴唇,直接朝思然车走去。 上了思然的车,老姜的身影没看见,但是副驾驶的人我倒是觉得有些稀奇,王坤透过后视镜笑着冲我打了声招呼,“我想起来上次承诺陪你一起的。” 王坤说韩站知道他答应了要陪我去公安局,韩站知道了后直接一脚给他踹了出来并说我要是挨了欺负,回去就准备睡走廊吧。 我摸了摸鼻子,这要是睡走廊这天儿不得冻得好歹。 思然见我这一身儿透着后视镜看了我好几眼,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姐,你这身装扮,跟你平时不大一样啊?” “怎么?不好看?”我眼神带着刀子看向他,“这叫战袍” “没有,挺帅的……”思然笑的有些胆儿颤,随后又跟了一句,“姐,那个公安局不能打架哈。” “没事儿,我掀桌子去,不行我掀房盖子。”我带着温柔的微笑看着驾驶座上多少有些瑟瑟发抖的年轻人。 思然脊背一僵,“姐,还是不要了吧,我们局长要是知道了得罚我写检讨了……” “咱不茬架,只诛心。” 到了警局,接待的警察说杨帅吃吃喝喝倒是没受什么影响,就是秦畅一直都不吃东西也不喝水更不配合整个人疯疯癫癫的,好多警察去游说都没有用,絮絮叨叨的说要见我。 一天一宿了,所有人都无计可施,这俩人一个好像那喇叭成精了叭叭叭说个没完,给所有人都整闹心了,还有一个沉默的好像那闷葫芦上身了,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 思然去跟他们沟通了一下,将我带进了秦畅的审讯室,鉴于他们目前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诽谤污蔑,再加上都等着数罪并罚,所以人一直都待在审讯室,就连警察都轮番换了好几悠,就是啥结果都没问出来。 同行的他们原打算跟着我一起进去,被我拦下了,老姜拉着于扬去了接待室,王坤一个人等在走廊里。 坐在秦畅面前,她眼睛明显亮了一下,若不是带着手铐,都容易直接冲到我面前,她急切的问道,“我儿子怎么样了” “手术很成功。”我坐直身体看着她,双手搭在桌子上,旁边思然示意她坐好,她安分的坐正,见她情绪稳定我旋即开口问道,“你找我?就为这事儿?” “谢谢。”似乎是一块大石头落下,她倒是平静了许多。 “我听说你绝食闹自杀,今儿这日子看样挺特殊啊,自杀都扎堆儿,反正我都接了两个了,不差你一个。”我揉搓着小拇指,她听完我的话,莫名哆嗦了一下。 “你不是答应过我要帮我么?”她抬头又说起了这句话。 “秦畅,你知道你跟星冉的差距在哪么?”我看着她,眼神里不带一丝的感情。 “我和她有什么可比对的,都是被家暴的人。”她冷声嗤笑。 “不,她有一个好闺蜜,而你在15年前把唯一一个曾经真心待你的人给弄丢了。”我的话一出口,她疑惑的看着我,“小学刚入学的时候,我的确受秦婶儿之托,想好好的照顾你,只可惜是你一次又一次的霸凌将我推远甚至推进深渊。” “不是我的错,是你,是我妈每次都说你多好多好,你明明就是个弃儿,凭什么要过得比我好!”她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可能是这几天没休息好,整个人有些癫狂。 思然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让她老实一点,也许是被气场压制,她整个人怂了许多。 她的身体靠向椅背,双眼无神的平视着我,嘴角的轻蔑溢于言表,“你赢了。” “我赢什么了?我压根儿没跟你比过啊。”我笑着说道,“你喊我来,就是为了这些?” “杨帅家没有想象中那么干净,他家不能说是无恶不作,但如果判他们死刑一定是罪有应得。”秦畅冷静下来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什么意思?”我身体向前倾。 “你保我出去,我告诉你们全部。”她的眼神里没有了多余的情感,直勾勾的看向我,“你记住,你不亏。” “不想说算了,既然你都给方向了,那就思然他们查一下,十五年前的案底他们都调了,也不差这一回。”转头看向思然,他点了点头,我起身就要朝外走去。 “等等,你难道不觉得奇怪么?你师父师母对外都说你是他们的远房亲戚,是遗腹子,可为什么到了高中的时候你的身世莫名其妙被戳破了,明明这件事儿只有你们几家人知道,”秦畅急切的说道,“何况都是国防出身的,怎么可能做不到守口如瓶,所以这件事儿到底是谁传出去的,你一点都没怀疑么?” 第86章 见杨帅 “你是说杨帅?”话都说到这份儿了,再不往上琢磨自己都得怀疑脑瓜子里是不是进水了。 “对,他家绝对不像你们想的那么简单,”秦畅笃定的说道,“只要你们保证能放我出去,我一定全说。” “哦,我没啥兴趣。”我耸了耸肩继续朝外走。 “你到底想要什么?”秦畅叫住我,眼睛里包含了祈求还有眼泪,“我都说,求你保我出去。” “不是不保你,是真没那个本事,你想啊,我要有那个能耐,那一定让你俩把牢底坐穿,”我重新坐回座位,扯着嘴角,“为什么呢?因为我恨你俩啊,你知道女子监狱里,最不招人待见的是啥么?是针对孩子的犯人,你说如果她们知道你投毒、霸凌,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秦畅颤抖着身体,眼睛里满是恐惧,见她如此我继续说道,“没事儿杨帅也捞不到好,因为他性骚扰未成年人,虽然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我估计也够他喝一壶的。” 等我说完以后,她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嘴唇嗫嚅着说道,“我不要进监狱,我不要。” “不要就对了,先说一下投毒这个事儿吧,还有把你知道的都撂了。”我将身体向后靠去,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我没投毒。”她说道。 “你是知情人,正常一个母亲看到儿子吃了耗子药,第一反应是去问医生孩子怎么样了,有没有生命危险,或者去找孩子的监护人理论,你太反常了,老老实实的在床边哭,你儿子可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你知道这件事儿。” “这代表不了什么,有可能是我被吓傻了。” “那就说一下前后对比,孩子抢救的时候你没在,孩子点滴的时候你在,你吵架不是因为孩子住院,竟然是利用舆论逼迫杨帅父母让你单独和孩子相处。”我直直的盯着她,她的眼神有些闪躲,“在医院待了这么多年,我也算是阅人不少,但你这样的我还真是头一次见。” “我只是着急了而已,反应慢。”她依然嘴犟 “当我把这一切串联到一起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被骗了,你中午来找我,下午孩子就送了进来直接洗胃抢救,看似巧合,其实都是你们串通好的。” “杨帅爸妈是想来找星冉,你想带走孩子。”见我说完,她抬头看向我,满是惊讶。 “你知道什么时候我开始怀疑是投毒的么?”她抬头看向我,我声音依然温和,但却带着点儿冷意,“是你知道孩子的身体里有针的时候,那才是一个母亲的真实反映,自责以及不可置信,还有面对加害人的愤怒。” “我不善微表情心理学,但是我知道一个母亲如果知道孩子被伤害了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她的脸色越来越差,嘴唇微微渗出鲜血,手指被捏的有些发白,眼神里满绝望、失落还有自责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其实,我还想跟你说,下的耗子药,其实是致死的量,我推算了一下如果孩子是上午吃的,那么从吸收到代谢血液里的浓度远不是这些,”她原本无神的双眼有了一丝的情绪,“只有一种可能,他是下午吃的,孩子的代谢比大人快,吸收也快,可能你们也没想到这药立竿见影就把人送了过来。” “你应该庆幸,那袋牛奶保了他的命,虽然过期了不过好歹把肚子里的药吐出去一部分。” “你怎么知道?” “旋伊去孩子爷爷奶奶家搜查,发现了他的呕吐物,带回来检验,里面就是耗子药。而且过量,甚至致命。”听完我的话,秦畅的眼神里满是恐惧,她紧紧握着双手,不断地摇着头说不可能,见她如此,我又扔了一句话给她,“还记得你女儿么?都说虎毒不食子,但还有后半句,人毒不堪亲。” 她颓然的坐在原位,眼神空洞,眼泪从眼尾处缓缓滑了下来,她双手捂着脸哭的撕心裂肺,实在是不喜欢看别人哭,我将纸巾递给了看守的警察后,转身朝外走去。 “姐,她会招么?”思然跟着我走了出来,站在门口小声问道。 “不知道啊,我也不是学刑侦出身的。”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看着王坤依然等在原地,我笑着看向他,“等很久了?” 王坤点了点头,我两步窜到他身边,思然也跟了来自豪的拍着他肩膀,“哥,你是不知道我姐刚才气场拉满的样子,特别帅。”。 “没有,没拉气场。”我挠了挠头。 “姐,要不你再去看看杨帅。”思然期盼的看向我。 “不是,你这羊毛可我一个人儿薅啊。”我震惊的看着这巴掌大的脸说的,“思然啊,你这脸皮五花三层的,炖个红烧肉都得靠出来半盆的油。” “你不是答应我两个人都见的吗?”思然急忙拉住我,“你不能言而无信。” “不是一个人么?”我一脸惊恐的看着他,“合着俩人啊,我这脑子里没墨水了。” 左不过他的软磨硬泡,转头进了另一间审讯室,刚到门口我就想闪身走人,只因里面这人太能叭叭了。 “你是来嘲笑我的么?”杨帅疯批一般的笑着,眼睛里满是嘲讽,“你还敢来!” “真不巧,我是来看你前妻的,让我来看你,你还真不够格。”同样的嘲讽回了回去,顿觉神清气爽。 “你做的局,害的我变成现在这样!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杨帅暴躁的好像一头猛兽,如果不是枷锁捆着他,他可能会冲过来咬死我。 “别说的你好像很无辜,你那天要带我走,不就是想抓我点把柄么,只不过我反其道而行罢了,”我抱着肩膀站在那里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挑衅,“更何况,我不是执棋人,我只是破了你棋局的人。” 思然拽着我坐到了凳子上,对面的那个男的,从我进来就没歇过嘴,不胜其扰的抠着耳朵,不耐烦的说道,“你唢呐成精了,没完没了的,给自己报丧呢?” 第87章 你家小白菜想搬家了 似乎是被我的话给整愣了,他片刻的迟疑后起身就要骂我,幅度太大,不仅给自己抻了一下,还被人摁回了座位上,嘴倒是没闲着,什么下贱坯子、骚货,这那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你牙上有菜……”他说的正起劲的时候,突然被我这句给整蒙了,反应过来又开始骂上了,贱人咋咋滴的,我刮了刮自己的鼻子说道,“比你贵一块。” “什么玩意儿?”他明显愣了一下。 “就是不管你说我身价怎么样,我都比你贵一块,一块钱拿捏你。”为了配合自己的话,我还竖起了食指,比了个拿捏得手势。 “你有病吧。” “有啊,内分泌失调、血小板偏低、先天性贫血、宫寒、还有感冒发烧啥的,你问的是哪个?”我非常真诚的看着他,由于行动受限,他的所作所为都变成了无能狂怒。 “你特么真有毛病。”杨帅低吼道。 “对啊,我都说了是有毛病啊,你不是知道了么?” “你特么……” “别骂骂咧咧的了,本来听说你找我,以为是想清楚摊牌了,结果这么一看,说那些没有用的……”我将手机揣进包里准备出门。 “你等会儿。”杨帅出声叫住了我。 “行啊,加钱。”我重新坐回原位,抬了抬掉了的眼镜,伸出手。 “我特么真是。”杨帅气的眉毛倒竖。 “你看,你又暴躁了,天气这么好,你非得这么暴躁,这样不好~” “再说了,撂了不就完事儿了么?”我看着眼前这个有些癫狂的男人,“说说吧,投毒、霸凌、故意杀人,你撂哪个?” “我撂什么撂啊,我没有。”他拒绝。 我摆了摆手,“哦,对我忘了,秦畅撂了,比如霸凌,这个事儿我没有记忆,但是呢,她说你动的手还意图性侵我,她只是从犯。” “不是,都是她只是我干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杨帅激动要起身,“她诬陷我,这个臭娘们!” “别着急啊,我还没说完呢。”看着他有些有些平和,我摆了摆手拄着下巴颏看着他继续说道,“投毒她也撂了,你猜为什么她撂了呢?” “什么投毒,我不知道。”他眼神有一瞬间的躲闪,在看我说话的时候,他的手指被捏的嘎嘎作响。 “因为我告诉她,你们的女儿就是被你烧死的。”我扔出这句话的时候,思然都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 “你……”他愣了一瞬间,随后就恢复了平静,“我女儿是意外身亡,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别血口喷人。” “我呢,把现场照片给她看了,其中就有你的身影。” “那也不能证明是我放的火,你诬陷我。”他的眼神没再闪躲,直勾勾的盯着我。 见他如此,我也不想多言,“行,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别聊了,我先走了,你好好想想,反正是戴罪立功争取宽大处理,还是梗到最后被杀个片甲不留,对于我来说,我更希望看到你后一项,去父留子,一辈子都活在黑暗里。”我歪了歪头身体前倾,单手拄着下巴笑着说道,“梗住哦,我等着看你最后的结局。” “她不会背叛我的!她爱我!”杨帅的声音带着点咬着牙的气息。 “或许吧,她确实曾经很爱你,至少在我知道的那几年里,她恨不得把命都给你,奈何你不珍惜啊,”我微微叹了口气,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神不带任何感情的看向他,“明明是一只可以展翅翱翔的鸿鹄,却为了你自断双翼,甘愿做你最锋利的刀,但你却用这把刀指向了她最宝贝的东西。你觉得她还会爱你么?” “她最宝贝的不是我么?” “任何一个母亲,最宝贝的永远是自己的孩子,除非她真的不配做一个母亲,”我声音平和,眼神里带着些许的悲悯,“秦畅可能不是一个好人,但她是一个母亲。” 见他安静了,我又缓缓的问道,“你最好祈祷你可以在这里一直坐牢,不然的话,我不确定会不会违背道德。” “就凭你,谁信啊。”他轻蔑的看向我,似乎还当我是曾经那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废物,“你还能干掉我不成。” “你大可试试,反正你俩之间,我选择了秦畅。”我依然笑着看着眼前这个表情逐渐癫狂的男人,他愤怒的眼神幻化成火焰燃烧着他眼睛里的我。 忽然他笑了,那个笑容带着点讽刺,“秦畅小时候不是总欺负你么?你为什么还要告诉她这些?你觉得她会被你策反?”之前保持的温文尔雅荡然无存。 “都是加害者,少点攀比吧。你知道么,秦畅告诉了我一件事儿。”我适时说了一句,他被我的话吸引过来,见他疑惑,我轻声说道,“有关我的身世。” “那又怎么样,你的身世所有人都知道。”他的不屑一顾很是明显,眼睛里带着些许的嫌弃,“一个被遗弃的贱种。” “在此之前,我是被叫做孤儿的,对外的身世是老姜家外戚的遗腹子,直到高中遇到了你们,我的身世才被揭穿,你说谁会这么了解我的身世了呢?还知道我是被丢弃的。”我轻轻的笑了笑,对面的人似乎没想到这个问题,见他看向我,我又说道,“前一段时间,我遇见了一个熟人,他说我是他母亲从医院偷出来给他做童养媳的,却被他奶奶给扔到了火车上。” “这件事儿本来知道的人就少,再加上我改名换姓,这几家又都是国防出身,三代过了政审,你觉得我的身份会被透露出去么?”见他沉默,我冷冷的开口,“要不是这个线索,我都不会怀疑你家为什么会这么有钱,现在看来一查就应该知道具体原因了。” 杨帅难得沉默了,他没再说话,只是看着我的眼神里带着些许的怨毒。 他这种人是最好对付的,看似很会伪装,但不过是一只纸老虎。 真正难对付的是秦畅,说话半真半假,看似没有条理,其实都是将更多的注意力引向了杨帅。 果然,这个女人能忍这么多年,还揪准了这个时机出手,真是不一般,换做以前那个大发善心的我,也许就成了她手里的那把刀了,真真假假,挺难琢磨。 出了门思然有些担心,在他眼里我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打架斗殴什么的可能不在我涉猎的范畴。 老姜和于扬在门口跟王坤聊着天,可能是相互之间都不是很熟悉,说话的时候都有点生分,我有些奇怪的从老姜和王坤之间的缝隙里钻了进去,“你们跟这唠的毕恭毕敬的,整的好像头回见似的?” “你这,里面聊完了。”老姜顺手摸了摸我没剩下的几根儿毛,又仔细的往我头上瞧着。 于扬见此开着玩笑说道,“咋的,找虱子呢?” “没有,她这有要秃的迹象。”老姜的话登时让我连退两步,重新站到了思然的身边,见我如此,他笑了笑继续说道,“没事儿回头让思然他爸给你整点苦药汤子喝一喝。” 连忙谢绝他的好意,拉着思然就要走,于扬出声叫住了我,“没被为难吧?” “没有啊,我都火力全开大杀四方了。”我双手一摊与我无关。 “谁能欺负得了她啊,今儿还只是发挥了半成呢,要是真全开了,你觉得杨帅不得被气的噶过去。”老姜笑了笑,又拍了拍王坤的肩膀,“放心,以后她要是敢怼你,我站你这边。” “哥,你说这话自己信吗?”我嫌弃的白了他一眼,又看着笑的脸都快僵了的王坤说道,“没事儿,我家不家暴。” “走吧。”于扬笑了笑,拉着老姜往外走,老姜原本还想说点啥,于扬顺手就怼了回去,“别看了,你家小白菜想搬家了。” 第88章 少年没有乌托邦,心有远方自明朗 思然原本打算让我顺便见一见上次那个逃犯,去问了一下同事,才知道人已经送去了看守所了,要不是今天来的及时,秦畅和杨帅应该也会被转过去。 我想了想,果然,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左右也累了,白天在抢救室里站了一天,晚上又费了不少的口舌和脑细胞,终究是累的浑身都疼。 老姜开始一向平稳,靠在后排就睡了过去,刚睡死不久,一个刹车给我直接垂死病中惊坐起,看了看外面,前面直达目的地。 副驾驶已经没了人,应该是老姜给于扬送回去之后拐了一脚回了家,他下了车,开车门准备给我薅下来,看着那只即将薅住我后脖颈的爪子,眼睛里满是惊恐,“哥,差距这么大么?” “那咋整,你但凡比小钟矮一点,我都能抱得动你。”他一脸的理所当然。 我被震惊的口不择言,“我只是比她高,体重一样,你、你这、歪理狗都不信好吧。” “对呀,这不狗没信么。”他理直气壮的靠着车门说道。 我翻了个白眼儿,眼神里满是气愤:果然啊,恋爱使人盲目…… 上了楼,准备进屋,想着明天夜班了,顿觉这晚上的觉高低得补满了,老姜的声音在身后悠悠响起,“明天白班儿。” “不是,我不是跟老郑么?”我回身看着那个人。 他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明天老陆跟阿梓夜班,你跟老郑确实还是一个班。” “不应该轮到我夜班了么?”我侧头问道。 “你最近身体刚好,下周你正常跟我们夜班。”老姜说完开了门就进了屋,留我一个人在门口凌乱。 白夜班对我来说没啥太大差别,毕竟急诊等同于全年无休,这个安排却属实奇怪,懒得多想开了门,撞见了逆子在门前打滚,拿着它那手掌大的脑壳蹭着我的手。 听见声音,小钟穿着她那皮卡丘的连体睡衣双手捧着西红柿探头探脑的从书房走了出来,“你回来了?聊得咋样啊,他们威胁你了么?” “没有,老姜说我要是火力全开,能把杨帅气死。”我换了鞋,抱起逆子跟着她坐到了沙发上,突然回想起她也没上班连忙问道,“旋伊告诉你的?” “嗯,你哥那嘴嘎嘎死,稳点东西就跟那崩豆儿似的。”她狠狠地咬了一口西红柿,小嘴一瘪。“不过我还挺奇怪的,你为什么要帮秦畅啊。” “我不是在帮她,”摸了摸逆子的头毛,眼神飘忽的说道,“我是在帮我自己,如果我不动手,就能保证杨帅不会动我么?” “嗯,你说的也是,毕竟那货不是啥好玩意儿。”她点了点头,又咬了一口手里的西红柿。 “不是,你俩都处了,你咋还在我家呢?”我转头看向这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女生。 “你不懂,我俩现在不能住一起。”见我疑惑,她静静地说了一句,“我的未来是星辰大海,得奋斗事业。坚信‘少年没有乌托邦,心有远方自明朗’。” 豪言壮语一出,我似笑非笑的瞧着她,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是不是又要写论文了……” 此话一出口,她立马瘪茄子了,眼睛里全是不乐意,点了点头说道,“还是你懂我……” “老姜逼你了?” “不然呢,除了他谁还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要挟到我……” “行吧,在我不在的时候,你俩睡没睡到一起这个事儿我是不大清楚的,反正你是奔着调节内分泌去的,我支持你。”拍了拍她的肩膀,委婉的说完,迅速窜回了卧室。 起初她可能没反应过来是啥意思,明白过来以后直接上我门口狂敲门,“赵未未,你能不能控制一下你那张嘴,把个门行么……” “睡吧小嫂子,晚安,”我在屋里搂着自家的逆子,不怕死的又来了一句,“没关系,我不嫌弃你,你现在要是去搂他睡觉也行,毕竟我有逆子,你有老公……” 小钟的声音透露着无奈,见我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模样,终究还是放弃了叫醒我这个事情,回了书房去赶她的工期。 …… 第89章 活着,是想做别人眼里的一道光 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梦里有很多的东西,基本都是有关被霸凌的那几年,我曾经试图在这些回忆里找到那个想要逃跑的自己,想要伸出手去拉一把,但最后都定格在了被树枝贯穿的那个身影上。 受伤是真的,病危是真的,救不了也是真的。 从科学的角度来说,是大脑对个体的保护,是一种逃避形式,尽管曾经试图逃避,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所遁形。 那段日子,不想上学是真,不想回家也是真。 苦苦挣扎着,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谷底,听着那些霸凌的人来自地狱的嘲讽,他们的目的是将我拉进深渊。 之前也有女孩儿被霸凌,莫名其妙就妥协了,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 可能是我生来倔强,尽管天天被打依然仰着脖子不死不休,宁可一打二十落于下风,也绝对不和他们说一句认输。 但霸凌是一个无休止的旋涡,永远都在不断地生拉硬拽着我,不断地退让换来的只有挨打与顺从两条路,当真的反抗后,等待我的只剩下了苟延残喘和生不如死。 独掌终究难鸣,梦里被欺辱的那些女孩儿要么突然之间消失了,要么顺从他们成为了一个又一个的傀儡被送入了无尽的深渊,只剩下我努力喘息,却在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里踽踽独行。 那个身影宁死都在挺着脊梁,就算纵身从楼顶一跃而下,想要的只是不再给师父师母一家带来麻烦,那段记忆在脑海深处挥之不去,而我如同一条濒死的鱼,掩埋在恐惧的泥潭中。 绝望的黑暗让我无处遁形,突然光芒乍现,所有的黑雾幻化成细碎的光点,那句话萦绕在耳边:你活着是为了什么? 梦里的那个人回道,“为了成为别人的一束光。” 一声猫叫将我从绝望里拉了出来,睁开眼来钱儿坐直了身体看着我,眼睛里带着点好奇,歪着头爪子摁在了我的脸上。 梦里的那道光是来自清晨的朝阳就算曾经的日子再多的苦难,我依然选择了一条对抗的路,害怕是必然的,但我并不恐惧前面的困境,我担忧的是周边人的未来。 起身出卧室门,老姜已经把早餐摆上了桌子,看着我一脑门的汗,他想了想问道,“又做噩梦了。” “嗯,已经习惯了。”我端起碗喝了一口粥,刚准备伸手去拿包子就被老姜拿东西拍了一下手背,我抬头看向他,不解的问道,“咋的了?” “洗脸了么?刷牙了么?”老姜瞪着眼问道。 “洗,现在洗去。”我拖着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晃悠的走进了卫生间,刚洗完脸,对门就打开了,我抻了个头,嘴里塞着牙刷看着顶着一头杂乱无章的鸡窝头,眼睛都没睁开的姑娘,见她看过来,我礼貌的打了个招呼,“早啊,我的小嫂子。” “诶一……别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她搓了搓自己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说道,“你这张嘴,跟那破车似的,杠了杠了的没完了。” 我将刚才顺手挤了牙膏的牙刷递给了她,淡定的回道,“要不你俩现在扯个证,我叫那不就名正言顺了么……” “打住,少把这主意打我身上,一天天的。”小钟嫌弃的说道。 老姜倒也不管我俩吵闹,毕竟在这20多年里,基本每天都会上演,剧情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尽管内容可能不大一样,但是都是换汤不换药的玩意儿。 和老姜他们一个班的好处就是,我可以不用自己开车了,一想到车可以一直停在单位,顿觉地下车库的费用有点白交了,不过我和老姜一直都共用一个车位,钱也都是老姜交的,这老板都不心疼,我这个蹭车位得到就更不心疼了。 交接班的时候提到了秦畅的儿子,据说已经没啥问题了可以直接转去胃肠外住院部了,昨儿自杀的那两个割腕和洗胃的已经脱离危险建议直接送去住院部那边观察几天,没啥问题就可以直接出院了,但听晚上交接班的医生说,俩人的情绪都不太稳定,这个就需要心理咨询介入了,这个后续可以由科室管床大夫与家属沟通了。 昨天白天急诊患者68个,随治随走的40个,剩余的都在icu、加护以及病房观察,手术7台,抢救无效4个,其中一个心肌梗死没抢回来,一个肺血栓塞,另外两个岁数大了多器官衰竭,送来的时候阎王爷已经把人领走了。 在急诊最经常遇见的就是束手无策的病人,最常见到的就是疯狂摇人,比方说老郑摇来他爹,老姜隔空摇他那个吹胡子瞪眼儿的博导,我摇我的众多师兄。 这些数据对于与之无关的人来说只是数字而已,但是对于那些家庭来说却是毁灭性打击。 多器官衰竭的那个老人,唤着他的儿子告诉他,别治了,那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忍着眼泪去外面给人打电话借钱,等回来的时候,老人的仪器已经报警,心跳图已经是一条直线,人已经回天无力了。 那个中年汉子胖胖的身体缩成了一团,靠在急诊台前,原本忍着的眼泪在这一刻爆发,他边哭边说着,自己再也没有家了,当时在场的年龄小的那几个小护士都上一边捂着脸。 另外一个器官衰竭的老人,家属是他女儿和妹妹,俩人互相搀扶着站在病床前听着老陆宣布死亡通知,女孩儿的母亲在半年前因车祸离世,现在又轮到了父亲,瘦弱的身体不断地颤抖着。 她没有眼泪,只是坐在走廊里的椅子上一句话也不说,在起身的时候,一头栽倒在地,人晕了过去,幸好小林在场,不然脑袋都得被磕个坑。 她挣扎着起身,给自己的父亲操持着后续事宜,自己的姑姑已经哭的喘不上气,女孩儿还是咬着牙办了死亡证明,把遗体安排到了殡仪馆。 还记的她的背影亦如当时的我——凄凉孤独,但我比她好一点,因为老姜还在身边。 第90章 不是医生冷情,是医生不敢有共情 刚入大学的时候依稀记得导员曾经问过为什么选择医生这个行业,当时我的回答是家传,不能弃。 但没人知道师父师母当年并不想让我走这一行业,他们觉得太苦了,这苦老姜自己吃就好,我就没必要了。 可最后我还是选择了这个行业,高中时期生物成绩接近满分,师父觉得我可能会走药学研究类,就没有过多的干预,当我报完了志愿,拿到通知书的时候师父人都麻了,专业是临床,当天晚上把自己关进书房待了仨小时,出来的时候还在想怎么能劝我转个院。 老姜对于我的选择并没有觉的很奇怪,他自始至终都认为我一定会选择从医,他说:我一向从一而终,认真且怂…… 对于他的谐音梗,我不由得白了白眼儿说道,“谐音梗要扣钱!” 导师与师父算是老相识,师父在送我进京时叮嘱了好多,生怕哪句漏了让我受了委屈。 他带我的时候也问了同样的一句话,在认为是家传的时候,我更多在于死读书,读死书,所以回的答案也是没有变化。 直到大二的时候直接跟于扬进了科室后,看着原本心电已经成为直线的人在我的抢救下活了过来,原本家属面如死灰却在患者活过来的一瞬间好像雨过天晴,他们拉着我的手说着感谢。 我依旧记得那个患者是一个中年男人,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不知所措的站在抢救室的门口,她的妻子在看见心电是一条横线的时候人已经站不住了,当心肺复苏把人抢回来后,我走出去看见那个妻子好像有了些许的生机,她抓着我宛若看着救世主一般,那一刻我好像是她的光,撕开了黑暗的深渊。 她千恩万谢,突然明白了导师让我领悟的东西,晚上下班去找导师的时候,他在忙,见我进来他停了笔抬头,目光中带着些了然,“看来是找到答案了。” “嗯,找到了,为了活着。”我点点头,可能是没想到我的话如此劲爆,导师刚喝进一口水差点就给自己呛着了,我连忙递上纸巾,他转头看向我一脸不堪大用的惋惜,见此情形,我继续说道,“为了让更多的人活着,也为了他们眼里的光。” 导师点了点头,说了句,以后说话别大喘气。 并没有过多的纠缠,现在倒是能理解了,在他这个年纪,我这个说法都是年轻人刚入行的斗志,不值一提。 在规培的那几年,虽然总被于扬和老姜压着写论文,努力往上挠扯,但还是很感激他们的一切,至少让我在未来的生活里,没有理直气壮的顺应天命,也让我和小钟一起成功晋升主治。 在规培的那几年,需要承认,我的心性确实被磨了出来,在心外实习的那段日子,总还是会遇见心肌梗死抢救无效死亡的,看着家属真的生无可恋的样子时,我都是没办法忍住眼泪的。 于扬总说我这种是钝感力很强的人,就算遇到那种无力回天的病人,应该也不会有太多的反应,导师只是笑了笑说,他并不了解我。 我原以为自己也确实是这种人,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恢复理性判断病情对症治疗,但有一天,医院住进来一个满头花白的老奶奶,她的嘴角总是带着微笑,态度温和有礼,管床的医护没有不喜欢她的。 老人待我一向很好,可能是觉得我年龄太小她一直唤我:未宝儿,,她总会将好吃的东西偷偷藏起来,等我去查房的时候偷偷的然后塞到我手里,我亦觉得她很亲切,像极了姥姥稀罕的捧着鸡蛋糕的样子。 她有个儿子,算是中薪阶层,每次都很忙没办法陪老人太多的时间,老人患有高血压性心脏病已经很多年,中间吃过不少的药,但是也只能是维持正常的生命体征。 终于有一天,老人彻底起不来了,突发心力衰竭,弥留之际她悄悄的拉着我的手跟我说:未宝啊,奶奶不治了,奶奶太疼了,想走了。 送走奶奶的时候,我一个人中午没吃饭坐在休息室里呆愣了很久,没掉眼泪没说话,只是魂魄好像已经飞走了。 奶奶出了殡以后,他儿子来找了我,原本40的年纪,瞬间好像老了十多岁,他将手里的一封信递给我,说这是奶奶写给我的。 奶奶信里说,她曾经老来得女,算一算应该也同我一般大小了,她喜欢在孩子名字后面加个宝字,但有一年孩子突发急症不幸离世,就是那段时间她的身体每况愈下,她说她很感谢遇见了我,圆了她曾经想看女儿长大的愿望,希望我日后能继续乐观开朗的生活下去。 拿着奶奶的信,坐在楼梯间里,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也许只是我的一点点带着温度的举动,却能让老人全了自己的心愿。 于扬找到我时,我已经在楼梯间哭睡着了,信纸被打湿,上面的字迹也被晕染,他没有叫醒我,只是一直坐在我的身边等我醒来。 见我睁眼,他将信纸重新递给了我,“你知道为什么很多人都说医生好像是没有感情的生物,他们不具备共情能力。” 见我摇头,他继续说道,“不是医生冷情,是医生不敢有人共情,我们最初的想法是救死扶伤,是希望有一天能够在家人病灶没有发展起来之前遏制或者清除,是希望未来不会有更多人因为病痛而死亡。” “所以,未未,你师娘回回都说的一句话,还记得么?”见我看他,他继续说道,“人要有目的的去生活,比如周总理的‘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而你要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 我没再说话,只是掩去了心里的痛,重新走回办公室。 医生是为了跟阎王殿抢人,和病痛掰手腕,但凡多共情一分钟,那其他病人就会多一分的危险。 似乎从那时起,我开始强迫自己理性,因为共情的代价太大,不是能承受的起的。 第91章 老郑,急诊全科的大拿 似乎从那时起,开始强迫自己理性,因为共情的代价太大,不是我能承受的起的,就像秦畅儿子的那些针,对于他们我更多是感觉到庆幸,至少孩子能健康长大,至于以后得心理疏导并不在我管辖范畴。 那个女孩儿,我只能看着她远去,不能替她难过半分,因为急诊太多的病人,如果挨个共情,那会严重影响后面病灶判断的准确性。 早会开完后一天的工作又开始了,在去抢救室的路上,我遇见了意想不到的人——秦畅。 她形容枯槁,手腕上还带着手铐,旁边跟着一个便衣,眼睛里毫无神采,我没打算过多理会,从她身旁略过,她轻声喊住了我,见我回头,她咬了咬唇,抬起有些浑浊的双眼看向我,“谢谢你。” 我点了点头,没有过多的纠缠急匆匆的奔向病房。 从小钟那里知道,秦畅把该撂的都撂了,但肯定还有所保留,我想了想应该是之前的计谋起了效果。 那天见过他俩之后,我就和思然商量,把人带出来时,杨帅绕路从门口走,让秦畅以为杨帅被无罪释放,彻底击垮她最后一道防线,并且告诉她杨帅把所有罪责的推到了她身上,杨帅那边也告诉他,秦畅被我保了出去,且无罪释放。 最后的结果如何,思然并没有告诉我,但是听到这个消息我倒觉得那个计谋还算是挺有用的。 正想着的时候,门外120送来了一个孕妇,原本已经即将临产,送来的时候人已经晕了过去。 孕妇的脸色苍白,人直接休克了,老姜安排人赶紧联系妇产科的主任和主治,把人直接送进了手术室,妇产、急诊、icu还有麻醉等科室的开始紧急会诊,又开始跟阎王爷抢人了。 在剖腹产手术过程中,孕妇的子宫发生破裂,血压直线下降,呼吸急促,心跳不稳,在分娩过程中,孕妇会出现子宫破裂这类的并发症,相较于羊水栓塞,这种的危险系数虽然高,但是只要送来的及时人是可以抢回来的。 孩子顺利拿了出来,妇产主任手术时发现胎盘站在了子宫瘢痕上,形成了凶险的前置胎盘,所以初步判定送来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子宫破裂,孕妇出血严重。 再加上孕妇的宫缩不规律,局部压力增大,导致短时间内孕妇出现了腹腔出血,妇产主任说,幸好送来的及时,但凡晚半个小时,母子都未必能平安。 妇产主任原打算给这个孕妇做子宫修补手术,奈何还是差了点时间,产妇大出血,只能摘除子宫。 母体送进了icu,孩子装进了保育箱,门外站着女孩儿的婆婆和妈妈,经过了解,女孩儿是军嫂,丈夫在外出任务,没有办法回来,看着她俩谢天谢地谢医生的模样,顿觉结婚也不是什么坏事。 抬手看了眼手表,这个手术比上次那个孕妇少了半个小时,该说不说,妇产大手子全科上场真不是开玩笑的,突然想起了前一段时间看的一个视频,视频的内容是一个病人在飞机上突发心脏骤停,结果被56个医生给抢了回来。 视频看着有些轻松: 阎王:这人我要了; 医生:不行。 阎王:说啥不好使; 医生:就是谈不拢呗; 阎王:对; 医生:行,那咱就试试。 紧接着原来由一个小头像变成了56个小头像,阎王爷一脸懵逼:你们不讲武德。 这个视频当时看的时候,其实就是看个热闹,但我却知道,这56个人在心脏病领域里跺跺脚都是能地震的人物,该说不说这人的点儿也是真的好。 急诊科是一如既往的忙碌,等吃上饭的时候都快下午了,一点多钟下了手术台,坐在办公室是一点都不想动,把大褂一脱,身上那股子的汗味儿差点没给自己熏了个跟头。 头重脚轻的靠在凳子上,翻着今天送来的病人,到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案例,都是些正常的头疼脑热,发烧感冒,今儿送来手术的还真是不多,一上午我跟了两台,一台那个孕妇的,一台腹腔出血。 腹腔出血那个是脾脏破裂,一个男大学生上体育课打篮球,结果被一肘子给撞到了腹部上,本来这男生就是南方人,体格子也是偏瘦的,一肘子下去孩子就完了,捂着肚子起不来,旁边的人以为他是闹着玩儿,就都没在意,把他扶到一边去休息。 不到一会儿,男孩儿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来,人直接昏了过去,打了120后就送到了我们这里,第一眼就能看出,男孩儿的腹部发生肿胀。 见此情形,我先安排ct走了一圈,拿到片子后对他抽血化验,三项指标比容都降低,拿到结果直接推进了手术室,幸好只是单纯的破裂虽然耽误点时间,不过手术还挺成功,人推出来直接进了病房。 这个手术全程老郑主刀,该说不说全科大拿真不是闹着玩儿的,怪不得就连老姜都叹服,老郑的能力绝对在师父之上。 老郑是急诊呆的时间最长的人,整个科室没有人不服他,平时他看起来笑呵呵的,但到真章的时候,他一个人能顶好几个人。 郑婶儿进来的时候,我还坐在原位发愣,她拉个凳子坐在我身边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胳膊,见我回神,慈爱的笑着说道,“老郑刚才说,你是最后一个从手术室出来的,找了你好半天都没见到你,我带了些菜和穆宁一起来食堂吃点吧。” “郑婶儿。”我憨憨回神,眼睛里带了点刚反应过来的迟疑和窘迫,“对不起啊,我没注意你们找我,我们一会儿去。” 打发走郑婶儿,回身就看见穆宁站在那里,紧张的攥着手指,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样子。 想了想起身带着姑娘朝食堂走去,看着她畏畏缩缩的样子,我有些疑惑,转头问她,“你不爱去食堂?” “不是,是基本不去食堂吃,因为没有熟人。”穆宁小声说道。 我点了点头,倒没再说什么,到了食堂门口,穆宁可能是有点饿了,抬脚就往里面走,我连忙叫住她,“穆宁,等等。” 第92章 食堂,大褂 穆宁见我喊她,刚迈进去的脚赶紧收了回来,一脸纯真的看向我,我指了指她身上的大褂,我指了指她身上的大褂,又指了指我手里的衣服,将我刚脱下来的大褂挂在了门口的架子上。 穆宁见此急忙走了过来,把大褂挂了上去,又吐了吐舌头说道,“对不起哈赵医生,我给忘了。” “之前带你的医生没跟你说过这个事儿么?”说完我就后悔了,之前带她的是小钟,小钟这丫头啥都好,就是一件事儿要是不让她如意,那脸板的好像谁欠了他多少钱一样。 穆宁点了点头说,“她说过的,是我给忘了。” 我摸了摸鼻子,叮嘱道,“咱们的大褂与病人直接接触,这就像是咱们得手术服一样,你说咱们穿完的手术服是不是到了非限制区就得马上脱下来,然后放到筐里,其实大褂也是一样的道理,你像电视上那些总穿着大褂去吃饭的,可能不多见。” 见她点头似懂非懂我继续说道,“在咱们医院其实是有明确规定的,白大褂不能进食堂,医院食堂通常需要维持一定的卫生标准。如果医生的工作服上有可能沾染了细菌或病毒,那么穿着这样的服装进入食堂可能会违反卫生规定,增加交叉感染的风险。” “尤其咱们急诊,接触的病人可能会有传染性,那就意味着咱们得大褂也是暴露在危险之中的,如果穿着进来了,先不说规定如何,自己都觉得膈应,你说是不。”穆宁点头表示赞同,我满意的拍了拍这孩子,孺子可教也,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以后你要是想来食堂吃饭,但是没人陪你的话,你可以喊我,我要是不想来,你可以自己打点饭儿就像跟阿梓之前一样。” 见她点头,我便也算是了了一件心事儿,看了看手机,小钟的信息已经自动置顶了,抬头看去角落那几桌正好留了两个位置,小钟冲着我俩直挥手。 可能是之前小钟带她的时候多少带了点怨气,穆宁跟个鹌鹑一样躲得远远的,小钟见此哭笑不得,哭是没想到能给这姑娘吓成这样,笑是觉得自己也是颇有能耐这下可是恶名昭着了。 我拍了拍穆宁的手,让她坐在我的身边,又瞪了小钟一眼,小钟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笑着小声说道,“我那时候也不是故意的。” “没事儿,你小钟姐的脾气就是比较急,私下里人还是挺好的,只要你出错不是很离谱,一般她能能忍一忍。”我们来的时候就发现小钟他们已经把饭都给打好了。 郑婶儿今儿又是给改善伙食的一天,穆宁算是第一次跟我们混饭,吃的颇为拘谨,看出她的不好意思,我连忙给她夹着菜,搞得穆宁这饭没吃多少,谢谢倒是说了不少。 小钟向来吃饭都是大大方方的,打小就招人稀罕,每次师娘做好吃的,她都是吃的狼吞虎咽的那一个,姥姥也很是喜欢她,可能因为是老人,所以在看孩子吃饭方面,他们更注重的就是嘴壮不壮实。 显然跟她相比,我差一大截,以至于小时候吃饭总被调侃一天天跟吃猫食儿似的,后来开始长个儿了,师娘为了能让我营养吸收的好一些,每天早上都给换着样调剂,生怕我因为营养不足,被心眼儿拽住。 应该是最近食欲太好,这吃的我是酒足饭饱,摸摸有点鼓起的肚囊皮,心中哀叹:又得胖两斤。 可能是看出来我的纠结,老郑幽幽的说了一句:“你不胖,还有发挥的空间。” 我瞪大眼睛看着对面的那个头发已经白了一半儿的老者一脸震惊的说道,“老郑你这么唠嗑不大好吧。” 郑婶儿也笑眯眯的说,“一看你啊,就是营养不良,吃的太少了哈。” 我看着对面的人睁眼说瞎话,转头就询问似的瞅着老姜,老姜没搭理我,眼睛里都是他那小媳妇儿,我翻了个白眼儿,这家我是真待不了了。 “哦对,我刚才看你俩进来了咋又出去了呢?”小钟扒拉掉老姜那个没啥可干的手,疑惑的问道。 我把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小钟点了点头,冲穆宁笑道,“其实我刚来的时候也被说过,不过后来就习惯了。咱们这行就是这样,规矩多着呢,慢慢就适应了。” 我插嘴道:“是啊,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但有些规矩还是得遵守的,毕竟关系到病人的安全和我们自身的健康。” 饭吃完了,回到急诊的时候小林喊我说是120得出了,我看向老姜,见他没理我,我又看了眼老郑,最后只能认命的撵着小林嗷嗷跑,将穆宁扔给了小钟。 到了车上才知道,一户人家在厨房给电瓶车充电,结果电瓶车炸了,大人没在家只剩一个孩子,听说小孩儿吸了点烟,需要医院这边去给看一眼。 我们到的时候,小孩儿挣命的往里冲,问起来,说是作业写一半还在里面,因为没顾得上,所以书包啥都还在屋里。 我奇怪的看向小林,小林也摊了摊手,把小孩儿拉过来处理了一下伤口,突然里面出现了二次坍塌,有个消防员直接就被喷射的气流给撞飞出来,那个人顾不得疼痛又重新踉踉跄跄冲了进去。 他的肩膀应该是受伤了,右肩微微下沉,扶墙的时候都是用左手,给小孩儿处理完伤口,便让小林先带他回医院,我在这边跟另外一辆车一起回去,毕竟那个被砸中的消防员应该受伤不轻。 坍塌的地方依稀看不见刚才往外伸着的火星子,只剩下不断冒着的白烟,刚从里面出来了几个消防员,有扛着水带的,有拎着灭火器的,还有一个走在最前面,左手拎着一个液化气罐。 液化气可能已经被关闭了,那个人拎出来之后,人就跪在了地上,身边的人赶紧给他冲水降温,另外几个人亦是如此。 我冲到前去,看见那个摘了帽子,脸上都是灰烬的人,心中五味杂陈。 第93章 有人在负重前行 “你还好吗?我看下你右肩,刚才你好像被砸中了。”我蹲下身,直视着王坤。 “没事儿的,放心吧哈。”他笑了笑继续说道,“这点小伤不算什么的。”他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紧皱的眉头却出卖了他。 掺着点谎言的轻松远不及看到的景象,他的右肩有重击留下的淤痕清晰的刺目,我蹲下身看着眼前那个疼的喘息都费劲的男人,脸颊被高温烫的通红,眼底有些许的水雾。 他大口的喘着粗气,却还是一边安慰着我自己没事儿,旁边的几个人降了温之后缓了一会儿就没什么大事儿了,只有他的肩膀依然下垂着,嘴唇因为忍着疼痛都咬出了血。 我连忙拿过药给他喷一下止疼,他刚才出来的时候又被坍塌的石块给砸中了,从我的角度看去,那块石头少说也得六七十斤,看着他痛苦的模样,我连忙找到了韩站商量一下将人带回医院。 韩站同意后,我没顾上别的薅着他就上了车,回医院后,恰巧碰见了老郑,老郑挑了挑眉看向老姜,老姜耸了耸肩,顾不上跟他俩打哑谜,连忙安排了片子,老姜小声的跟老郑蛐蛐:女大不中留啊。 老郑到没说什么,看了眼片子发现有轻微的骨裂,倒也不太严重,老郑白了我一眼说我大惊小怪的,老姜适当的说了一句,“没辙,关心则乱,自家养的花要被人连盆儿端走了。” 听他俩这一唱一和顿觉这屋我是待不了了,连忙嘱咐了几句就闪了人,留着王坤一个人满脸通红的看着这俩人。 出了门,转身就去了上午那个一个人签字手术的孕妇,她紧闭着双眼,听管床大夫说,人已经脱离了危险,等醒了就好了。 家属在外面熬得有点脱力,整个人看起来懵懵,见我过来上前就问患者怎么样了,我回等着醒来即可,他们长舒口气,又问起了术后护理,我如实回答之后刚转身要走,就瞥见了家属的眼泪簌簌的下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我拍了拍那个跟师娘年龄相仿的女人,抬脚离开了。 回急诊室的路上,我摸着师娘给我买的那个金镶玉的生肖,突然想起了她曾经也摸着我的头跟我说,“我家大宝以后一定要嫁的离家近一些,这样你的孩子师娘就可以帮你一起带了。” 可能是想的太投入,以至于从抢救室门口路过都得靠小林给喊回来。 急诊这边有坐诊的医生,但是人手不够,老姜又不知道跑哪去了,小林把我按到了接诊室,看着排的老长的队伍我起身就要跑。 “诶,你别想跑,小钟医生说让你见见世面。”看着穆宁在屋里淡定的点了点头,我想了想心里哀叹道:果然坐诊是任何一个主治躲不过的一劫。 与接诊相比,我更喜欢手术台,今儿的这一出八成跟老姜脱不了干系。 想了想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我主攻心外,小钟才是全科好吧!虽然我们这些人全科也是学了的,但是到底不如人家专职的,接了几个患者之后顿觉有些吃力,连忙把老姜重新摇了回来。 老姜进门的时候我仿佛看见了救星,他坐下来小声来了句,“你看见我,好像狗看见了骨头……” 下午还是挺顺利的,王坤来同我告别时,我还在老姜的身后跟着他坐诊,记得上次这样还是在帝都时,导师带着我跟于扬,我俩就跟小鹌鹑一样,一个在电脑上下诊断,一个在后面记笔记。 今儿又是如此,老姜嫌自己打字慢,就把这个下诊断的活儿假以我手,王坤见我忙着,本打算直接离开,刚转身就被小钟抓了个正着,看着绑着绑带的王坤,小钟一不小心笑出了声,将人从外面推了进来,把我换了下去。 原本老姜是打算拦一下,奈何话刚打算出口就被小钟一个白眼儿给瞪了回去,没到一米七的身高瞪出了两米七的气场,那眼神犀利的我都想给她扔到电视剧里,绝对一个霸气的大女主,霸总见了都得给她几分薄面。 下午的急诊人不是很多,相比较往时,今儿还算比较清闲,几个医生分一分病人倒也能忙得过来,余下我这个闲人晃晃悠悠的陪着王坤压着院里的小甬道。 长期的沉默让我尴尬的想要没话找话,“那个你是不是还没到这边的网红打卡店?” “那是啥子?”他侧头看向我,可能是洗干净了脸,眉若远山,眼如星辰,发似松针,面如古铜,好看确实是好看,就是脑瓜子上那飘忽忽的白烟儿多少有点不切实际——过度搞笑了。 “我们医院对面的咖啡营地,”我指了指不远处的店铺继续说道,“不知道为啥,那块莫名奇妙的成了网红打卡地。” “额,怎么讲。” “我听说的,说是坐在窗边可以看见阴阳两界,一边是求神拜佛,一边是十殿阎罗。”我带着他朝咖啡营地走去,似乎是没理解我说什么,他的眼睛里带着明显的疑惑。 进了店里,走到了熟悉的位置,指了指斜对面的小巷里:寿衣花圈店排成行,从里面出来的人看似脚步轻松,但是都透着一点颓然。 另外一面是佛门法器店,进去的人表情都带了点希冀,也许这就是网上流传的一句话,当科学解决不了的时候,那么请相信玄学。 要了一杯拿铁一杯美式打包带走,将微热的拿铁递给他,自己则顺了一口常温的美式,果然还是喜欢加点冰的感觉,虽然我是个医生,但我也是一名吃货。 “晚上几点下班,要不一起吃个饭。”他轻声说道,见我看他,他笑了一下,脸颊上露出了两个可爱的小酒窝,“算是答谢你帮我找医生看诊。” 思索了片刻,我点了点头说道,“也行,上次都没吃饱就害的你跟我一起跑回了医院,这回我请你。不过你这肩膀伤着了,得忌口呢。” “没关系,可以吃一些清淡的。”他笑了笑说道。 第94章 大千世界的浮尘 回到医院的时候,韩站站在导医台各种张望,看见我俩进门,先是一怒,随后就是满眼的欣喜,唤着我幺妹儿,要晚上带我去他家蹭饭。 我连忙摆手,说跟王坤说好了晚上出去吃,韩站见王坤傻笑,上去就给了他一脚,那结实的再使点劲儿能闷到大东北, 看着他俩明媚的笑意,我突然也想回去了,回那个生活了20年的哈城,看看师父师娘还有那四位老人。 偌大的家族就只剩下了我和老姜,他们就像是大千世界的浮尘,从虚无中来,归虚无中去,除了相熟的人,可能没人会记得他们,也许再过几年我们也老去,身边的人渐渐没了踪影,或离或死,就跟烛火一般泯灭,只剩下一缕烟尘。 看着王坤躲在我身后的样子,突然觉得空气里带了点温度,可能是他的体温,可能是我红温了。 韩站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向他,摇摇头说道,“你要是弄丢了这么好的女娃儿,你后悔去吧。” “太早咾,等再相处一阵子嘛。”他嘟哝着,还下意识的瞟了我两眼,我有些纳闷的回看他,他挠了挠头笑着说道,“莫得事哈,你莫要放在心上。” 说话说一半?好家伙,又想起了小时候老姜埋汰我的话:你咋不放屁放一半呢?摸摸鼻子,这话要是放在现在,老姜死都不带认的。 韩站将王坤拎走后,又兜了回来找我,再次见到他,我有些发蒙,实在不知道他想干啥,他悄默声的跟我说,“他这几天伤着了,麻烦你多照顾照顾他哈。”说完还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一脸懵逼的看着那个倒着走挥手,自以为很帅的人一个转身,“咣”的一声撞门框上了,那家伙贼实诚,给我吓一激灵。 小林循声过来问我咋的了,“没事儿韩站中了瞎眼蒙的毒,眼神儿不咋好使直接撞门上了,咱家的保洁阿姨太牛了,那门框擦得锃光瓦亮的,赶上打远光灯了。” 小林没听明白,但是总结出来了一个事儿,韩站撞门上了!我点头拽着她回了急诊室。 今天白天全科大夫居多,故而坐诊那边人多,但是手术室这边还缺人,我问了一下下午那个在坍塌的房屋里救出来的小孩儿咋样了,小林说,孩子没事儿,就是看起来有点不高兴,我问起来为啥,她犹豫了良久,最后说,“你要不自己去看看吧。” 刚进去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这孩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询问了一下家长,俩人可能心挺大的,说孩子没啥事儿,就可能是被吓了一跳,有心理阴影了。 我朝床上看去,孩子手里还捧着从火场里拎出来的书包,至于为啥判定是火场里,因为上面还有黑色的灰烬,书包看起来还算完好,没有被烧坏,鼓鼓囊囊的看样子装了不少的书啊。 “小朋友?我听说你不开心,是哪里不舒服么?”我低下头看着那个小孩儿,小男孩儿瘪了瘪嘴没说话,但是眼睛却下意识的瞟向了站在床尾的父母,孩子妈妈掩着嘴笑着,他爸更是脸憋得通红,见他没回我,我又看向小林,小林也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我扒拉了一下书包,这也没坏啊,而且当时着火的时候,这孩子不是挣命要进去抢书包嘛,这怎么抢出来了自己还不高兴呢? 见我疑惑,男孩儿的妈妈笑着说道,“他想着作业都烧了,就不用写了。” 听到这里我恍然大悟,秒懂了一秒之后回道,“原来如此,小朋友你这将来适合考中戏,真的太有艺术天分了。” 小男孩儿妈妈联想了我之前说的话,笑的更肆无忌惮了,引得孩子的爸爸狠狠怼了她两下。 从小孩儿那屋出来之后,我问小林,“合着你叫我去就是看热闹的?” “不是,本来也是想让你去看看那个孩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小孩儿打完针,清理完鼻孔里的烟尘本来还挺活泼的,眼睛发着光,结果韩站他们走了之后他就这样了,我想着你来问问什么情况。”小林挠挠头笑着说道,“护士长刚才也别有深意的跟我说不用找你,我想着是咱们带回来的人,你应该知道情况的。” “嗯,这个情况我确实没想到,这小孩儿要是演戏,长春电影节都欠他一个白玉兰。”我打趣道。 急诊科室的悠闲也不过是一小会儿,比方说,值班室里不管是白班还是夜班,鲜少能看见躺着的医生或者护士,基本上困了的都在桌子上趴一会,秉承一个只要没死就往死里干,你跟阎王爷掰手腕儿,阎王爷还得嫌你命少一半儿。 至于现在的我,命少不少一半儿咱不知道,再这么下去,手指盖儿得少一半儿,这家伙,就好像沉香救母,一斧子下去一劈两半儿。 被喊着给几个人换药,从病房出来的时候,我揉了揉有点发硬的脖颈子,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小钟从旁边欠欠儿的凑过来说了一句,“这嘴张得,不知道以为你要把地球吃了。” “你这嘴里是真吐不出来象牙啊。”我白了她一眼,嫌弃的说道。 “没办法,这么多年的发小了,你懂我。”小钟奸笑着,一脸的窃喜,“毕竟咱俩小时候红领巾都扎过裤腰带。” “咋的,脖子以下都是腿呗。”我笑着抹扯抹扯她的头发,意有所指的继续说道,“你这又熬夜了?脑瓜子过几天都能当夜明珠用了。” “你别说话了你,真的是跟你聊不来一点。”小钟气势汹汹的就去找老姜了,用波棱盖想都知道她又去告状了。 说不过我就告家长,这货不讲武德…… 下班交接,阿梓一脸不舍的拉着我,眼睛里满是,“你莫走……” 拍了拍她的手,不行今晚儿小爷有约,她送我离开,大门之外,至无声黑白。 小钟嘟哝,看阿梓那样儿不知道的以为我俩私定终身了…… 第95章 有的人,眼里自带星辰 被小钟和老姜挤眉弄眼的整的鸡皮疙瘩是一阵一阵的,逃似的走出了大门,忽略掉小钟那好像是抽了筋眼皮,好家伙,都得好像帕金森。 王坤在不远处跟思然聊着天,旁边还有旋伊那个小机灵鬼。 听说星冉这边已经不用旋伊和思然天天看护着,她的事儿已经在热搜上挂了好几天,连带着把我也送了上去。 最初是杨帅霸凌事件,抛砖引玉的让于扬推波助澜带出了家暴,我最多算一个转头,被于扬用完就丢,只不过他将我这个砖头丢进了包里藏了起来,众多媒体愣是没扒出来我这个当事人,只留着那个金镶玉一直挂在舆论的焦点。 杨帅的本事应该是有一些的,不然怎么听说于扬刚把热搜推上去就被人连夜给撤了下来,不过也怪他自己找死,非要把霸凌的照片放到网上给了我们找到缺口的机会,要不然也不能这么轻易的引导舆论搞了一波公序良俗。 就这样想着,我背着手悄么声的走到了思然他们二人的身后,王坤见我如此很是配合的跟他们继续聊着,聊到我的时候思然幽幽的说了一句,“该怎么跟她说呢?” “说什么?”我抻出头夹在他和旋伊的中间,看着他一个肘击就朝我面门来了,我连忙出掌卸去了他半成得力,侧脸瞬时躲了过去,却忽略了旋伊朝我膝盖来了一重击,幸好王坤出手及时,不然就这力道,估计够我在急诊躺一宿了。 心绪不宁的拍拍胸口看着眼前讪笑的两人,思然挠了挠头,“姐,我不知道是你嘿。” “二……二哥,你手速挺快。”前半句旋伊一个大喘气差点给自己背过气去,只见王坤左手捏着旋伊的肩膀,疼的那姑娘脸都要白了,赶紧把手从肩膀上拿下来,“二哥,你怎么能这么不顾忌兄妹亲情呢?” 旋伊窜到我身边,殷切的挽住了我的胳膊,撒着娇,“未未姐,你看他,你就不应该跟他吃饭,他这哪是病了的啊,这手劲儿都能砸碎核桃了。” “他是消防员,人家拎着两个水带嗷嗷跑的时候你俩还在跑案子呢,他只要不出警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在训练,你俩是动脑,他是抢命当然不一样啦。”我拍了拍旋伊的小脑袋,小姑娘撒起娇来奶里奶气的,就连告状都带着点可爱。 “哼,姐姐你不爱我了。”旋伊紧着小鼻子,王坤一把就把人从我旁边薅了过去,姑娘不开心了,“二哥,回家我就给你告咱妈,让她给你上思想政治课。” “姐,我们今天来其实是有事儿找你。”思然莫名有些正经,他局促的搓着手,舔了几下嘴唇,似乎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姐,我们想拜托你去见见那个人。” “哪个?杨帅还是秦畅?”我微微仰头看着这个面若冠玉的小伙子,他将看着地面的眼睛挪了回来,“不是他俩?” 他点了点头,“是机场那个嫌疑犯。” 有想到会是这个人,倒也不算是很意外,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可以,什么时候?” “你同意?时间定在今……明天吧,我怕夜长梦多。”思然原想说是今天,但是看着王坤那刀子一般的眼神儿,外加旋伊的一杵子,立马改了口。 “要是今天也没事儿,吃饭应该还早,王先生应该不介意陪我走一趟警局吧。”我含笑的看着眼前那个男人,他的双眸中坠满了空中的星辰,满眼熠熠生辉,以至于后来他们问我,为什么在于扬和王坤的选择里,我选了他,明明我和于扬也算是门当户对,我摇摇头回道,因为在他的眼里我看见了满天星辰。 于扬曾经说过,当你在这个人的眼里看见了星光闪耀,看见了阳光洒向他的侧脸,不用怀疑,你动心了。 微微缓一下神儿,撇掉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眼神抛向王坤征求他的意见,王坤笑了笑说道,“愿意为赵医生效劳。” “诶呀……啊受不了了,二哥你都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旋伊赶紧扑撸着两个胳膊。 “受不了别在这。”王坤嫌弃的白了她一眼,突然转变了话语的态度,“你还不能走,我开不了车,你开正好跟我们去吃饭。” 旋伊拿着手里的钥匙一脸懵,思然也拍了拍她的肩膀,安安分分的坐在了副驾驶,同时还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见此情景,旋伊不由得叹了口气,“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认命般的上了车,打开油门朝前驶去。 地点是旋伊选的,菜是王坤和思然挑的,轮到我的时候,我和旋伊大眼儿瞪小眼的看着他俩点的那些东西,合着一点余地没给我俩留。 新疆菜我不排斥,除了对羊肉不是很热衷,其他的倒是能钳吧两口,他俩点菜还算是面面俱到,就连新疆酸奶都点上了,倒也算是挺顾及我俩,点的这些实在有点多,这要是放在东北可能都得剩半桌,旋伊张嘴还要点,我连忙拦住,“不是,这老多东西还点啊,吃的完么?” “这没多少呀,咱们四个人呢。”旋伊眨巴着大眼睛说道。 “烤包子8个、红柳8个、手抓饭、大盘鸡、馕包肉、还有红油凉粉儿,这不少了。”我连忙摁住她,赶紧问道,“你来这吃过饭么?他家菜码大小你知道么?” “我是第一次吃新疆菜,应该不够的吧。”旋伊想了想继续说道,“我怕不够吃嘛。”说完就拿起菜牌要继续点。 “你家菜码大小啊?”服务员是个新疆的姑娘,笑起来眉眼弯弯颇具异域风情,突然就明白为啥古代的皇帝都喜欢西域女子了,搁我,我也喜欢。 可能见我笑的有点放肆,姑娘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你们要不先吃吃看,不够我们再点嘛!” 我连忙把烤包子和红柳大串换成了四个,旋伊还想反驳就被我拦下了。 见我一顿点头,那姑娘转身去下单子了,旋伊回头瞧着我,“未未姐,你在我心里一直是一个稳重自持的人,如今怎么是这般样子。” “我咋了?” “你牙龈都漏出来了。” “啊,我最近牙花子受风了,我拿出来透透……”一本正经的扒着瞎,撤回了十六颗牙…… 第96章 西南的新疆菜,还行,没因地制宜 新疆菜做起来挺耗时,菜上来的时候我感觉眼睛都要饿窜花了,最先上来的是红油凉粉儿,作为桌上唯一的一名医生,我肩负起了照顾王坤的责任,跟服务员要了个叉子,扎完递给他。 红柳大串一上来的时候,这仨人眼睛都亮了,我看了看这肉的大小,顿觉南北差异还挺大,在东北这肉串子至少十块肉,这也就七块,奸商……偷工减料。 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没咋吃过这种的,我很淡定的解读了一下,“在东北,这不算大。” “姐,你是我唯一的姐,你带我去东北吧,要不我嫁去东北也行,你有没有堂哥堂弟的,表兄弟也行我不挑。”旋伊满眼赤诚,虔诚的样子让我不由有点怵得慌下意识的看向思然,这哥们儿的脸已经黑的跟锅底一样。 连忙推开旋伊,歉意的笑着说道,“我有个舅舅,他是沈阳军区的,目前没结婚,但我觉得你应该不想做我舅妈。” “我不介意的。”旋伊那眼睛里瞬间迸发出夺目的光芒,那小爪子再拍两下都能媲美海豹了。 “我介意,你咋还想占我便宜……”我扒拉开她的手,将红柳大串塞进她嘴里,“快吃吧,一会凉了该不好吃了。” “凉粉儿本来就是凉的……”旋伊小声嘟囔道。 “你别管她,她从小到大就喜欢吃,走哪都先找美食。”王坤将一串羊肉放到了我跟前,温和的嗓音带着点诱哄,“你太瘦了多吃一些哈。” 旋伊听着她哥的声音,露出了便秘的表情,狠狠搓了搓胳膊,“哥,你这……哎呀,受不了啦!我这个电灯泡哟……” 我本来是不爱吃羊肉的,但是奔着这一句的诱哄,高低得来一口,一口下去,咽不下去,吐不出来的感觉太糟心了。 看出来我不爱吃,他拿了张餐巾纸用手托着,示意我吐出来,又把我手里的羊肉拿走,“既然不爱吃就不要吃了,下次我问问老姜你有什么忌口。” 我点了点头将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狠狠的喘了口气,思然和旋伊在旁边一脸的吃瓜,吃的那叫一个开心。 烤包子上来的时候,他们几个人都有点傻了,紧跟着的就是一盘手抓饭,这两份儿的量在北方算是比较正常。 “姐,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说吃不了了,这烤包子怎么这么大啊,包子不都是小的么?”旋伊转头看向我,满脸的震惊。 “上次我出院的时候,中午郑婶儿和宇然他们过来包包子你应该是没看见过,吃惊也是正常。”我顺手给王坤夹了一个,递给他一个手套,他拆开就要戴上去拿包子,没等动手就被我连忙制止,“现在烫啊,你等下再吃啊。” “没关系的姐,他是消防员,已经习惯了。”旋伊咬了口包子,被香的直点头。 “你晾一晾再吃,过热的食物可能会引起胃粘膜损伤,再说了现在也烫手,跟职业有啥关系。”王坤对于我的话有些惊讶,嘴角轻轻的扬起,眼眸深邃,那里的情绪却好似旋涡,复杂难懂。 “姐,我妈说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你别心疼他。”旋伊的话刚一落就被王坤狠狠的白楞了一眼,她毫不在意,一脸嫌弃的说道,“别翻了,再翻也没有我姐的眼睛大。” 我吐槽了这丫头一句吃,也堵不住她的嘴,小姑娘调皮的笑了笑继续往嘴里塞着饭。 菜陆陆续续的上齐了,只不过上一道菜这几个人就得惊讶一下,直到最后大盘鸡压轴登场,他们人都麻了,思然问我,“姐,我终于理解了你为什么不让我们点那么多的原因了,你之前来这里吃过么?” “我没来这吃过,但是在哈城有这家的连锁店,那时候一个我们大学同学正好是俄罗斯族是哈城郊县的,她女朋友是新疆人,因为忌口,很多俄罗斯族的美食她是吃不了的,所以每次带她女朋友聚会的时候,不是吃海鲜就是吃这个,我们那时候是八个人点这些。”我喝了口柠檬水继续说道,“我以为你们来过,觉得他家菜码不太大,就点了这么多呢。” “姐,我们也是第一次来……”思然一脸的苦相,摸着有点鼓了的小肚子,继续说道,“哎过几天又得加练了,一顿饭至少胖五斤。” “其实新疆菜的菜码和东北菜有的一拼,东北菜讲究一样好几吃,等有机会带你们去尝尝。”我夹了个没骨头的鸡块放到了王坤的餐盘儿里,转头假装正经的说道,“谁点的谁吃完,吃不完嘎脖炫。” “嘎脖炫是啥子啊?”旋伊从烤包子里抬起头看着我问道。 “就是把脑袋切下来,把吃的都搞里头……”我带着温软的笑意看着那个打了个冷战的女孩儿,继续说道,“放心,我亲自操刀,一刀下去绝对不疼。” 旁边的女孩儿缩了缩脖子,对面的男人摸了摸鼻子,拿起叉子把面前的鸡块塞进了嘴里,至于思然,已经老老实实的在啃馕了,主打一个:我很忙勿q。 看着这几个小鸟胃不由扶额,要不是我拦着点,现在应该还得上个主食:炒米粉…… 可能是吃得太饱,几个人撂筷子的时候,人都有点要睡过去了,我拍了拍身边这个傻乎乎的姑娘,提醒她再过一会儿店都得打烊了。 旋伊挣扎着起身想要去外面开车,刚站起来人就开始乱晃,我伸手扶了她一把,姑娘傻乎乎的回头冲我笑着,“姐,我就是有点饱。” “我要是不拦你,你是不是还得再点点儿。”姑娘听我说完,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拍了她一下,“行了吃一堑长一智吧。” 我随她一起去结账,到了吧台的时候被告知已经结完了,我转头看向王坤,他摇了摇头。 第97章 有些账,得算了 我又看向旋伊和思然,思然笑了笑,“姐,你这两回帮了我挺大的忙,请吃饭是应该的,上次按照你说的那个法子,不仅诛心,还撬开了杨帅的嘴,我们从他父母的那条线查出去发现,他父母跟境外有勾联,不过现在我们怀疑他们家跟另一桩案子也有关系。” “那个案子跟我有关系?”出了门外面的空气有些凉,让我不由打了个寒战,身体莫名有些发抖,王坤站在我身后替我挡住了风口,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拍,我平下有些焦躁的心情,继续说道,“跟那个人也有关系?”思然点了点头。 我思忖了片刻,脑子里闪过了6岁前挨打的画面,似乎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所幸,我的运气不错,那家的奶奶见我可怜,将我带到火车上扔掉后,碰巧遇见了乘警哥哥,被大院里的那个学医的阿姨善待,又将我送到了师父师娘的身边,若没有这一连串,或许我早已被卖到了哪个山沟沟里,和6岁前一样,活的生不如死。 见我沉默,思然下意识的想唤回我游离的神思,王坤一只胳膊轻轻的将我推着,走向车旁,缓过神儿来,我抬头抱歉的看着眼前几人,“不好意思啊,走神儿了。” “姐,你要是不想去,没关系的,我们不强求。”旋伊摸着我有些冰凉的脸颊,心疼的说道,“我从没见过你脸白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摇摇头说没事,径自上了车。 去警局的路是思然开的,这个时间车流量已经少了许多,车速很快,旋伊嘱咐着他慢一些都被这孩子当成了耳边风,最后她使出杀手锏:劳资蜀道山,这才强迫性的让思然把速度降了下来。 思然透过后视镜,见后座的我俩一个侧头看着外面,一个直勾勾的看着前面,俩人主打一个沉默到最后,轻声嘟哝了一句,“姐,我不是怕你反悔,我是怕自己反悔。” 见他出声,我看向后视镜里的那双注视着后排的眼睛,他微挑了一下眉毛,“姐,我怕忍不住折回去送你回家。”见我没说话,只是抬着疑惑的双眼看向他,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害怕你知道身世或者面对那个人的时候想起不好的回忆,要是选择不去那是你的权利,但想让你去是我的工作。” “所以你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拼命加速,也不怕超速了。”我打趣道,见他还是有点紧张,不由宽慰道,“正巧,我也应该会会他了,幸好命大,不然人就扔在当年了。” 车子一拐弯儿就进了警局大院,王坤看见门口的人赶紧躲了起来,旋伊嗤之以鼻,“别躲了,爸爸知道你要来,这都多久没回家了,爸妈都挺想你的,大比武结束之后爸妈就总说你再不回家,那屋都要发霉了。” 王坤见躲避无果,就从车上老老实实的下来,本来就有点笨拙,如今被绑了一只胳膊看着更加憨了,走到他爸面前的时候,乖巧的喊了一声“爸。” 可能是有外人在,他爹还是挺给他留面子的,就是上去一杵子,捶在了王坤的肩膀上,疼的他直呲牙。 本想上前看看人咋样了,刚走一步就被旋伊拉住,小声跟我说,“我爸是心疼了。” 刚伸出去的胳膊顺势收了回来,挠了挠头皮看了看周边儿的树影,尴尬的没话找话,“今儿风挺大啊。” “姐,今儿没风吧。”思然诧异的看了看周围,又用手感受了一下,“确实没风啊,你是不是病了啊,感冒了么?” “嗯,病了,我疯了……”我白了这货一眼,跟着旋伊上前和王坤的父亲打了个招呼,“王局您好,之前我们应该是见过面的。” “叫叔叔就行,哦上次多亏了你哟,要不然我们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那个人贩毒。”王叔笑着说道,“听旋伊说,你还因为那个毒贩进了icu,怎么样身体好些了么?” “好多了叔叔,不好意思让您担心了。”我有些歉意的点了点头。 “不止这些,我哥的腿也是赵医生发现端倪,摇来了人治好的呢。”王坤适当的插了一句,还想说什么结果被他爹瞪了一眼,又给憋了回去。 “那个我不冒领这个功啊,是思然的爷爷出手给人治好的,摇人也是他爸摇来的。”我连忙摆手,这功德可不能记我身上,怪压人的。 在门外叙完旧,便跟着王叔叔进了警局大楼,明明应该是公务员享受着朝九晚六的待遇,结果这都晚九了加班的人依然不少,果然不是所有的公务员都能躺平,作为一名咸鱼,我表示受教了。 再次见到那个人,我后脊背的冷汗依然不断地往外冒,手指微微攥起,随即松开,挪了一下凳子坐了上去,伸手推了推眼镜,看着对面那个带着手铐的男人,头发造的好像个鸡窝,烂烂糟糟的,原本无神的双眼在见到我的那一刻瞬间迸发出亮光,他有些激动,身子不断地向前倾,嘴角带着侵略贪婪的笑意,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看守的警察边警告便把他按在原位。 他痴痴的笑着,嘴里不停嘟哝着,“幺妹儿,这是我家地幺妹儿,我家幺妹儿来接我回家咾。” 见他发疯,我没有说话,只是拿出手机百无聊赖的扒拉着手术视频,很多人在吃饭的时候对于看手术视频这件事儿多少都有点抵触,最初的时候我也是如此,以至于那一个月我瘦了整整十五斤,人都麻杆了,接触了手术之后,对于这些视频,我已经免疫了,就算是边吃边看,我都能就着视频造进去两碗饭。 可能见我不理他,他有点不高兴,但还是贱了吧馊的用土话说着黄腔,因为来这的时间不长,对于这些话我倒是没听懂,不过思然和那个小警察倒是听得清楚,思然的手攥成拳头,眼睛里全是怒意,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你老实点!” 第98章 若没有你们,我父母会把我养的很好 兴许是看的太专注,我被思然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摸摸自己脑壳,“不吓不吓摸摸毛吓不着……”转头看向那张已经暴怒到极致的侧脸,我伸手掐隔着衣服掐住了他的后脖筋,思然可怜巴巴的看向我,我咬着牙缝小声说道,“你吓到我了,赔钱!” 被我这么一弄,他有点愣,几秒钟后,孩子跟个鹌鹑一样缩在一旁,我收回了掐住他后脖筋的手,回身平视着那个有点癫狂的男人,“听说你找我。” “对,你是我家的妹娃,你要把我保出去!”男人理直气壮的说道,见我毫不在意,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算计,轻扬着嘴角说道,“幺妹儿哟,你走丢了这么多年,我好不容易找到你哦,想着机场那个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定是他把你拐走咯,我是打算带你回家的,爸妈还在等我们嘞。” “我是你亲妹妹?你确定?”我掰了掰有些生硬的手指,响声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显得有些空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甲,自从干了医生,好久都没好好修过指甲了,这看着属实有些糙,见他不回话,我抬起眼眸直视着他。 在我看向他的一刹那,他瑟缩了一下,我冷漠的扬起嘴角,继续说道,“现在做个亲子鉴定也不是很麻烦,我们验一下,就真相大白了不是么?” “不管,你就是我亲妹妹。”他声音有些小,无赖得样子跟小时候真是没什么区别,见我不说话,又看向旁边的思然,继续说道,“警察蜀黍……” “你管谁叫叔呢?自己多大岁数没点数么?瞅你那满脸的褶子,苍蝇上去都得被绊个跟头。”思然听我说完一个没绷住,差点笑了出来,我转头看向他小声说道。“你好好地,我发挥的时候容易无差别攻击。” 听到我这话,思然连忙把表情收拢好,就是那嘴感觉比ak还难压,对面的人噗嗤一声,我看向他,“你漏气了?这两天饭没吃多少,风喝了不少?咋的,你做梦自己是个气球,准备喝饱了越狱啊?” 那男的还想说什么,我继续开火,“你说你是我亲哥哥,正好我血样还在医院,一会儿让人过来取点血,咱正好验验,”见他有些慌张,我直接让人拔了他几根儿头发,对面的男人没想到我手速这么快刚想说什么话头就被我截住了,“你要是坦白从宽,兴许还能有个宽大处理,如果这个送去检验之后,证明我不是你妹妹,那可就罪加一等了。” “怎么可能,你少吓唬我。”他一脸的不相信, “你刚才一直都在说我是你妹妹,你有什么证据么?”双手交叠,看着眼前的男人。 “你耳后有一颗痣,肩膀上有个牙印儿,你的膝盖小时候被钉子扎过,有一个明显的疤痕。”他笃定的说道,眼神里全是怨毒,嘴角带着看似温和的笑意。 如果不是看见他眼睛里的杀意,我真容易认为他人善,只可惜,“抱歉啊,耳后有痣是真的,肩膀上有牙印这个确实没有,至于膝盖,我没伤过啊。” “不可能,你肯定有。”他不相信的说道,眼睛里有点鄙视,“你少骗人了。” “这样思然在旁边,我现在把袖子已经撸起来了,思然你看看有么?”思然仔细的检查了一遍,摇了摇头,我看向眼前那个双眼冒着问号的男人,“这回你信了吧。” “那里腿上,腿上一定有疤痕。”他认真的说道,那个钉子都嵌进你骨头缝里了,他死死的盯着我的腿,又看着我的眼睛戏谑的说道,“你不会不敢让人看吧。” 我将阔腿裤拉了起来,膝盖上空无一物,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摇头说道,“不可能,那个钉子那么长,你不可能一点伤痕都没有。” “不对,你那有一个伤痕。”我将手挪开,膝盖的上方有一块明显的印记,我摇头表示这个是我七岁那年在雪地里摔得,他拼命的摇着头说,“不可能,那根钉子是我拿棍子给你敲进去的!” 话一出口,周围瞬间安静了,思然的拳头攥的咯咯作响,男人恍若未觉,欣喜且贪婪的笑着,“你就是我家妹娃,你快来带哥哥走!” “嗯,这回挺好的,又自爆了一条,故意伤人罪名成立了,一会亲子鉴定报告再出来,如果不是亲兄妹,你又多了一项罪名,诱拐婴幼儿。”我抬头看着眼前那个由欣喜癫狂到如今的霜打茄子,原本欢天喜地的笑容在挂在脸上,僵硬的好似一副面具。 见他继续梗着脖子不出声,我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继续说道,“其实,他们问的应该挺全了,之所以找我,是因为觉得有把柄在手里,让我想办法把你保释出去。” 我揉搓着大拇指节,看着眼前的男人,“我现在只想要一个答案,我到底是不是你家抱养的孩子。” 见他又想狡辩,我幽幽的吐出几个字,“抗拒从严,你是真的打算牢底坐穿么?” “那又如何……”他听完反倒坦然了,一副滚刀肉的姿态,继续说道,“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父母在哪!你就是我家捡回来的野种!” “你知道么,擅自捡回来孩子,且没有去公安机关报备是犯法的!如果你们是买回来的,那就更狠了,买卖儿童啊,少说五到十年,再加上虐待故意伤人,单单在我身上你就得砸上20年。”见他没动,我继续说道,“如果坦白的话,视情节可给予减刑,按道理你家应该不止买了我一个吧,超过三个以上可是死刑。” “所以……” “所以视情节来判刑,如果你坦白态度良好,我相信法院量刑时会以此来考量。” “你的确不是我家亲生的,”听他说完,我的手指攥得更紧了,见我面色不虞,他忙说道,“但我家跟其他人家相比,已经把你养的不错了。” “若没有你们,我父母依然会把我养的很好。”我的声音带着点颤抖,眼睛里的怒火,一点也压不下去。 第99章 有些东西,砸断骨头连着筋 从审讯室里出来的时候,我靠在窗户旁待了很久,心头萦绕了一层灰败和苦涩。 那个男人坦白,自己一家人都是人贩子,他妈当时从妇幼院里抱出来了一个刚出生的女娃,结果一不小心给捂死了。 秉持贼不走空的原则,她盯上了跟我一起放在一起的男娃,毕竟男娃要比女娃贵得多,而且听说那男娃在保育箱里已经待了好多天了,被养的很好。 两个孩子是一母同胞,长得有些像,抱的时候没注意就把那个死婴扔在了那里,本想着抱回来会是一个男娃,结果还是个女娃,他母亲打算直接卖掉或者扔了,但被家里的奶奶一手拦了下来。 王坤从观察室里出来的时候,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头看向那个高了我半头的男人,一股莫名的委屈处在鼻尖,上不去下不来,酸得很。 仰起头看着发着光的顶灯,眼睛里好像是飞进了小虫子,酸涩得很。 旋伊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拉住了我的手,眼眶微红。 “姐,你真的神了,他全撂了。”思然蹦蹦跳跳的从审讯室走出来,在看到我们的时候不由眼神一凛,赶紧拉住旋伊,“你们,这……怎么了?” “没事儿,都撂了是么?”我转头看向那个开心的不能自已的男孩儿,他笑着问是怎么做到这么犀利的,我吸了吸鼻子平复了一下心情回他,“我原来的教官告诉我,审讯就像养狗,如果他强势,那你就比他还强势。” 思然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抿抿嘴有些犹豫的说道,“姐,我想跟你单独聊聊可以么?” 我有些意外的看向他,旋伊直接站在我前面,“你又想让未未姐去干啥?不能总逮着一只羊薅吧。” 听到这话思然愣了一下,随后便笑道,“跟工作无关,是私事。” 我俩去了接待室,他让我坐下,又去旁边接了一杯水,回来沉默了一瞬说道,“姐,其实你是不是在见到我的时候就已经怀疑了。” “怀疑?”我侧头看向他,没有直接回答。 “怀疑我们是亲姐弟。”思然的话算是将我假模假式糊好的窗户纸给捅破了。 我低下头,沉默不语,见我如此他继续说道,“姐姐,回来好么?” “思然,你有父母,有弟弟,有爷爷,”我看着他,他的眼神带着些许的希冀,偏过头去,将本打算咽下去的后半句话又拎了出来,“老姜只有我了,我哥只有我这一个妹妹了。” 见他还想说什么,我摆了摆手继续说道,“你说得对,其实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的确怀疑过,但那时候婶子说你家长女出生时就夭折了,浑身青紫窒息而亡。” “所以我也只是怀疑了,但是没多想。” “后来我见了宇然,那天老姜问我要不要找自己父母的时候,我就有所怀疑,毕竟老姜很少试探,串到一起,让我感觉可能跟你家有关系,但也只是怀疑没有动作,因为老姜只有我了。” “其实真正确定的,是上次咱们一起吃饭的时候,郑婶儿问我不是香菜过敏么,当时没想太多,晚上睡不着的时候琢磨了一下,除了老姜这仨人,很少有人知道我香菜过敏,真正有这种可能得就是遗传。” “你们也不吃香菜,依据这个才判定我们有血缘关系,”眼前的人轻轻笑了一下点点头,见他如此,我也微扬了一下嘴角,“而且你们全家应该都知道了是么?” 思然点了点头,笑了笑,“姐,你这推理能力不干经侦可惜了。” “让你说的我有勇有谋的,但也得承认是你家的基因好。”我深呼吸,面带微笑的伸出手,“重新认识一下,我是一个带着老郑家基因未知血缘的姑娘。” “姐,他们做完鉴定了,在我找你之前,姜哥就取了我的血液样本跟你的做了一次dna鉴定。”思然伸手握住了我的手指,眼眶略微有些红。 我怔愣了一秒,缩回手指诧异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在我们守着星冉的时候,姜哥单独叫我,抽了我和我爸点血验了一下。”思然说道。 我皱着眉,想了好久都没想通,“所以这事儿,老郑也知道?可他为什么没告诉我?” “他肯定知道,你俩排班儿排一起都是他要求的。”思然点着头,好像那小鸡啄米,见我沉默他继续说道,“这些事情姜哥他都知道,而且我们之前聊起来的时候,他觉得你对这件事儿很抵触,就把结果瞒了下来。” “除了你们一家和老姜,还有谁知道?”我苦思良久无果,抬起头看着这个跟我酷似的男孩儿,说起来我跟他的相像程度还只是停留在眉眼和嘴唇,但却还是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来我们是亲生姐弟。 突然想明白了老一辈儿人总说的那句话,血缘是什么,就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最初的地方,哪怕阴差阳错,哪怕血缘使然,命运的齿轮向前轮转,我的人生也还算喜忧参半。 6岁前的我,那家的奶奶护我周全,让我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房子里活到了那么多年,被打的皮开肉绽,奶奶将我捡回了屋子里,拿着白酒烧热了给我擦洗伤口,用石灰水给我止血。 饿的没有饭吃,奶奶把藏起来的番薯塞给我,还摸着我的头说,“乖乖,要快点长大哦,这样就能保护自己了。” 也是那年,我被奶奶扔到了车上,哭的撕心裂肺,因为我以为最疼我的奶奶也不要我了,那年我恨过她,怨过她,后来却也庆幸了,若是回到那个乌烟瘴气的家里,也许我活不过几年。 现如今才知道,当初奶奶把我扔在车上是为了换我一条活路,因为那家人想把我卖到一个40多岁的老男人家里做童养媳,奶奶听说后就以回东北探亲为由将我扔在了车上,而我也遇见了心软的神,有了20多年公主般的生活。 第100章 老姜只有我了 思然见我不说话,将手在我眼前划了划,试探的问道,“姐,你有在听我说话么?” “啊?你刚说了什么?”我收回飘忽的思绪,抬头看向他。 他放下手,露出了好看的小酒窝说道,“我说,没有别人知道了。” 我点了点头,起身回报以微笑,见我如此他也站了起来,表情有些许局促,眼睛里透出点点紧张,我挑了挑眉,温和的说道,“那就瞒住吧,今天的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即可。” “姐,”对于我的话他有些吃惊,见我说完就要走,连忙窜到我旁边拉住我的胳膊,“你为什么不想回来呢?爸妈知道他们的女儿失而复得不知道有多开心呢,你知道妈前阵子为什么高血压了吗?是因为爸告诉她,你是她女儿,她真的好开心。” “所以啊,为了郑婶儿的身体健康,这事儿就瞒着吧,如果不行,我可以申请调离这里重回帝都。”我的话语颇有些威胁的意味,思然见此有些发愣,原本抓着我胳膊的手轻轻的松开,眼神里满是不解和惊诧。 我伸手想拍一拍他的脑瓜,手到半空就调了个方向落在了他肩膀上,语重心长的说,“如果她知道我知晓这些事儿,你觉得她的血压还能稳得住么?” “可她是你妈妈,她多想听你叫她一声啊。”转身的一刹那,我被这句话定住了身形。 嘴角带着自嘲的微笑,“妈妈,多讽刺又好听的两个字,”我的声音有些凉薄,“是啊,要是没被抱走,我会被养的有多好呢?懂琴棋书画,每天无忧无虑的回家,进门就能开开心心的喊着爸爸妈妈。” “可是,思然啊,我叫不出来妈妈这两个字了,师娘走的时候,我跪在地上喊了那么久的妈妈都没把她喊回来,师父抢救无效的时候,我抱着老姜说我没有爸爸了,”眼泪不争气的从眼尾滑落,经过右腮掉到了领子上。 我咬了咬嘴唇,长长的呼吸着,“可思然你知道么,那天过后我和老姜都没有爸爸妈妈了。” “其实,我其实很幸运的,因为我用了6年的时间,攒了6年的运气才遇见了师父师娘,他们宠我爱我让我顺遂的过了20多年,我不能扔下他们唯一的儿子。”我哽咽着,擦掉滑到腮帮子的眼泪,走出了接待室,独留思然一个人在矗立在原地。 门口王坤靠在墙边,见我面色不虞的出来,便顺手递上了一张面巾纸。 我接过来将脸上的眼泪擦掉后,转头喊了一声思然,“思然,这案子你们后续是不是还要找奶奶了解情况,我能申请跟着一起么?” 思然愣了一下点点头,迅速调整了情绪走了出来,面带笑容的看着我们几个,“走吧,先送你们回家。” “你们要回去了?路上注意安全哈。”王坤的父亲从办公室里出来,旋伊见到她爹一脸的看不过眼儿,眼白都要上天了,王坤父亲继续说道,“赵医生是学过经侦是不是,你要是哪天不想当医生了,要不转个行来我们这里啊。” “应聘法医么?”我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说完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连忙摆手,“王叔叔,我不是这个意思,要不我可以进修个犯罪心理学到时候来您这应聘。” “哈哈,那可太好了,我们还是很缺这个专业的专家呢。”王坤他爸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啊,王叔叔,承蒙厚爱,有您这么有眼光的领导在,麾下那必然都是精兵强将,犯罪心理学任重道远,术业有专攻我还得继续学习。”我连忙把马屁奉上,绞尽脑汁想出来这几句话,那点墨水都耗没了。 见我如此,王坤连忙打了个岔,“爸我们先回去了,我这几天虽然不出任务晚上可以回家,但是白天还是得回队里,就不多聊了。” 王坤拉着我们逃似的离开了这里,等跑出来的时候满头大汗,我看着这人拍着胸口的样子赶紧问,“你爸这么吓人么?” “你不知道哈,他唠叨起来,那就是跟我妈上课一样。”他看着我笑,见我面露疑惑,继续解释道,“你听着他说话,站着就能睡过去。” “真的么?”我一脸的不相信。 “未未姐,你别不信哈,我爸他真的是太能说了,我妈是上课能说,下课就不想说话了,我爸就好像是上班憋了一天,下班就全倒出来。”旋伊走到我旁边解释道,又凑到我耳边继续说,“等你成了我二嫂,千万别跟他俩住,我担心你因为这个跟他离婚。” 这个悄悄话的分贝有点大,听得我脸红脖子粗,当事人更是分分钟想给他这个笑的花枝烂颤的妹妹一脚,那腿都踢出去了,旋伊一个闪躲避开了,还有一个面色很是不愉,看着王坤的眼神儿都带着点闪电,幸好不是真的,不然王坤容易被劈成非洲土着人。 “我觉得这件事儿还是从长计议比较好,毕竟得双方父母同意吧,再说我姐这样的白菜不能被人连盆儿挖走。”思然把我拽了过去,那两个闹得你死我活的兄妹俩也愣了一下,我看了看被抓着的胳膊,又看了看高我十多公分的男孩子,有点想给他一脚,送他上南天门看大门去…… “你啥子身份,管我姐的闲事,郑思然,你给老子听着哈,莫来搞事晓得不?”西南话一出,我也分不出是方言还是官话,总之只听了个半拉咔叽的。 这话一出堪比劳资蜀道山,思然立马瘪了茄子上了主驾驶。 可能是话说的太多,整个车里都有些安静,能听见的声音只有发动机的声音以及车内音响放的歌曲。 …… 先送我,到家进了小区,那辆车依然还停在原地,冲他们挥了挥手,看着他们离开的车尾灯,长舒一口气。 回来的有些晚,小区里已经没有了人员流动的声音,只剩下晚秋的蝉鸣和零星的几声“喵呜”。 第101章 哥,我永远都是你妹妹…… 上了楼,刚准备开门的时候,对面的门适时打开了,看着老姜略微有些疲惫的神色,我关心的问道,“这么晚还没睡呢?” “在准备材料,你吃晚饭了吗?”老姜迟疑了一下,想问的东西可能被他咽了下去,多少有点噎得慌,不然表情怎么会如此的不得劲儿。 “走吧,我们进屋聊,外边冷。”我将他让了进来,人看着有点蔫吧,我去餐厅给他倒了杯水,他坐在沙发上头朝后仰,面上有说不清楚的疲惫。 将水递给他,他没接,我耸了下肩将水杯放在了茶几上,转身就要回书房。 “你都知道了?”身后的声音带着点试探的小心翼翼,见我没出声,他继续说道,“还行,接受能力能强,没应激。” 我转过身重新坐回沙发上,“琢磨了一晚上就问出这句话?” “我倒是想八卦,你也不给我机会啊。”他轻笑着,眼睛里有着些许的宠溺,“这么多年,我还算是了解你的,你俩只差临门一脚,所以问不问有啥关系呢?” 我点点头,说的还算头头是道,拿出手机看着王坤发的信息,确实也差这临门一脚,谁先说倒也无所谓。 “你跟老郑他家的事儿是都知道吧,也知道我给你偷摸做了鉴定。”老姜问道,表情中看不出情绪,但是从声音里却能清晰的感觉到有点压抑。 “你诈我?”我没直接回他,只是反问回去,注视着他的表情。 “我了解你……”老姜从沙发椅背里挣扎起身,眼神中还带着点疲态,可能是习惯了隔岸观火的他,冷不丁这么上心倒也算是少见了,他伸手将水杯拿在手里,轻轻摇晃着杯底,液体在被子里不断画着弧线,见我沉默他继续说道,“这事儿你指定得跟思然嘱咐,别说你已经知道了。” “你倒是挺能猜的,”我挑了挑眉,对他的答案不置可否,“为什么不是我认为你私下里问了思然呢?” “咱俩好歹生活了二十年,你对我这点信任还是有的,”他喝了口水,可能是太过耗精力,他的眉眼已经有些无神,再加上刚才的水喝的有些急,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没问,但是当他来接你去见那个人的时候,多少就已经猜到了,他不会告诉我,是因为最初就答应这件事儿要你自己发现,而不是用手段让你知道。” “所以,他算违背约定?”我直视着他,可能是因为吸顶灯的关系,他的脸色苍白的有些吓人,“哥,这事儿很早之前我就猜到了,最初还是你给我的提示。” “是啊,我一方面希望你找到家人,一方面又担心这担心那的,”老姜苦笑着说了一声,眼睛里满是无奈,嘴角的苦涩让人触目惊心,“其实我是有私心的……” “哥,我永远都是你妹妹……”我轻声开口,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他惊讶的抬头,原本无神的眼睛闪着点点星光,我点点头继续说道,“我已经和思然说清楚了,现在没想认他们,至于以后得事儿,以后再说吧。” 老姜对于我的答案显然有些没转过来,他有些意外的看着我,嘴角微动,但最后只化成了一句叹息,“其实,你不必考虑我的。” “哥,我们是家人,一辈子的家人。”我坦然的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行了,我也得回去睡了,你走之前记得帮我关下门。” 将他一个人留在了客厅里,关上卧室的房门,没开灯只能看见来钱儿那双亮如夜明珠般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看着我,原本有些悲伤的情绪,被这双眼睛一盯,心脏没了小半截。 拍拍胸口抱着逆子,自己嘟哝了一句,“小祖宗,你是准备把你妈我送进火葬场是不,这大半夜的搞这一出,得亏我是社会主义接班人,不然我都得寻思是不是一不小心进了地府……” 听懂了我的话,逆子喵的一声往我的怀里拱了拱,那声音奶的,好像能给它掐出来水,小眼睛一迷蒙那两分钟就着了,不由暗叹年轻就是好,点头就能着。 老姜什么时候走的我并不知情,只不过在屋里哄了一会儿逆子再出来的时候客厅也空无一人,至于小钟那屋也是空空如也,多半是被老姜给扣下了。 罢了罢了,闺蜜大了留不住,何况她想拿我当小姑,手机在客厅里闪了闪,走到沙发旁将茶几上的手机拎了出来,上面是思然的留言,内容除了今天白天的事情以及几句歉意的话,还有一件事儿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没有立刻答复他,毕竟有些事儿不是我能力范畴,关掉手机洗了漱就把自己扔到了床上,两眼一闭睡成了死猪。 …… 这一宿睡得,满脑子都是白天那些个病人,不过其中有一个梦还是挺有意思的,说杨帅和秦畅进了监狱后都快让人给打死了,送到医院的时候杨帅抢救无效,秦畅则突发心衰抢救过来也成了个废人。 这个梦给我做的心情舒畅,就连出门就看见老姜在厨房忙活来忙活去都觉得格外顺眼,凑上去撩闲一般说道,“我哥自从有了小嫂子,除了这厨艺精湛不少,对我也是好的不得了。” 可能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老姜的嘴角扬的那叫一个不值钱,浑身上下就透露出人夫的感觉,果然恋爱脑才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化妆品。 回身去看桌子,没发现意想中的人,奇怪的转头问老姜,“你媳妇儿呢?” “你钟叔和钟婶儿来了,他们回保利壹号公馆了。”老姜把粥和包子放到了桌子上,又端上了一盘儿黄瓜炒鸡蛋,一大早这一桌子的菜看得我眼睛都直了,见我一直愣着不说话,他走过来在我眼前摆了摆手,“去洗漱吃饭啊,愣啥神儿呢?” “哥,该说不说,你实在是有做贤妻良母的潜质。”没等他想给我一脚,我一个箭步就窜回了卫生间,“啪”的一声关了门。 第102章 憨仔出车祸(一) 当然,这一巴掌是得挨的,我出来的时候,他还是给了我一脚并告诫我,脑子不好记得去治治,别到时候论文写不出来回头自己吱哇乱叫。 跟老姜一个班儿的好处就是不用我开车了,身为一名合格的小姑子,我礼貌的坐在了后排,老姜透过后视镜看向我,“咋的,霸总上身了?” “没有啊,副驾驶不是留给对象的么?”我瞪着无辜的大眼睛。 “赵未未,是不是天晴了雨停了,你觉得你又扬巴了。”老姜敲着方向盘不是很有耐心的继续说道,“撒冷上前面来,别逼我在这么好的天气里扇你。” 抱着小包,顶着老姜那个耐人寻味还带着点嘲讽的目光,默默的打开副驾驶坐了进去,末了不怕死的来了一句,“得跟小钟说明白啊,不是我要坐这的,是你让我坐这的啊。” “你老实儿的吧啊,别找挨揍啊,原以为大了你能懂点事儿,这一天咋还说话不过脑子呢。”我哥一个左打死从地库里就出来了,就这车技,该说不说,小回这块还得看他,作为多年的老司机,跟他比我是真不行。 “诶,他爸妈这回来是来看女婿的?”我偏头问他,见他不想理我,我自顾自的说道,“也是啊,这么多年了,他们还真是把你当女婿看的,诶不对我记得当时钟叔撮合于扬和她来着是不。” 老姜一个刹车,我一个惯性就差点撞到前面,转头恶狠狠地看着他,“姜立仁,你要是再使点劲儿,我都能挂电线杆子上当警示牌了!” “你?当哪个警示牌啊?”他轻笑出声。 “机动车禁止通行!”我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句话。 “那你坐稳了啊,我现在可是长白山巴音布鲁克的手子,东北的秋名山车神,你最好是老实儿的,不然我顺着车窗就给你甩出去,砸到墙里扣都扣不出来。”老姜笑嘻嘻,我不嘻嘻,此时很想小钟怎么办,这货好气人。 “哥,你说单位的人要是知道你这么碎嘴子,维持了这么久的高冷形象是不是就没了。”我有些不服气的噘着嘴。 “没事儿我一般只针对你。”老姜的话好像一根刺狠狠地扎进了鼻尖里,眼眶微微有些泛红,原来师父师母在世时他也这么皮,在姥姥姥爷的身边活蹦乱跳,只是短短的几年,好好地几家人,最后只剩了我们俩。 可能是最近激素分泌不平衡,心绪总是跌宕起伏,似乎每件事儿都直戳心里,疼的往外蹦血。 似乎感受到了我气场不对,偏头看了看我,等红绿灯的时候扒拉了我肩膀一下。 我转头看向他,见我眼睛微红,他肉眼可见的慌了,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神瞬间染上了一抹诧异和担忧,手足无措的样子倒有些好笑。 见我露出了点笑容,他白眼一翻,“咋的,昨晚儿没睡明白?” “没有,哪天你带上小钟,我带上王坤,咱们回趟哈城呗。”我轻声说道。 “这眼瞅着要入冬了,再过几天就十二月了!”老姜拐进了医院大门,停了车,他拉了手刹没动,只是转头看向我继续说道,“你想想,咱仨可以,王坤行么,东北那冷次寒天的,你这有点祸祸人了。” “没事儿我提前跟他打招呼呗。”我想了想回他。 “你俩确定了?就他了,不改了?”老姜将座椅轻轻的放了放继续说道,“合着于扬这么多年陪跑了。” “于扬陪跑啥意思?”我转头看向他,不解的问道。 “字面意思呗,行吧,你忘了便忘了,他也没打算让你记起来,也挺好的,也算有缘无分,你也少祸祸我哥们儿。”说完这话,老姜解开安全带,径自下车朝楼里走去。 我跟在他的身后,回想着临下车的那番话,思忖良久都没想明白便放弃了,老老实儿实儿的跟在他身后进了急诊室。 小钟来的比我们早一些,她已经开始看昨天晚上接诊医嘱和病例,还有检验科刚送来的病理报告,老姜这货热恋的时候真是看不下去眼,站在人家身后,非得出声唬人一下让人回头,那家伙,我好想把他塞回师娘肚子里,妈耶太丢人了。 “未未,你看一下前几天那个切除子宫的患者,恢复的怎么样,对接一下他家属,听说她老公执行任务回来了,晓得自己老婆死里逃生之后一直在找人了解后续的护理,你去找一下妇产的主任。”老郑进门直接扔给了我一个大活儿,我看了眼手表,这也没到交接的时间啊。 认命的先去找了一下妇产得主任,赶巧的是,给她做手术的那主任在岗,我带着满脸的笑意,上去一把就挎住了主任,主任见我先是一愣随即要撒开,嘴里还说着,“你这个娃娃,找我做莫子?” “主任,跟我走一趟呗,咱去看看那个军属。”主任无奈的摇了摇头,嘱咐了几句便跟着我朝那个病房走去,边走还边说,我这一天就会撒娇。 到了那,主任先是看了一下然后又跟他老公交代了几句,随后便拉着我回来了,边走还边说,“一会就查房咾,你晓得不?非要拉我来你这的急诊,是不是老郑叫你来的?” “对,除了他没别人,回头你找他算账,让他请你吃饭。”我笑嘻嘻的说道。 她见此也没说别的,点了一下我的额头说,“你呀,和老郑一个样子,无赖得很。” 听完她的话,我面色一僵,随即又笑道,“老师嘛,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这些都是跟他学的,他上梁不正,我下梁必歪。” “这句话是这么用的嘛,你个小娃娃,以后可不要这么说哈,行了,我也去交接了,好不容易下班咾,你莫要打搅我噻。”跟主任挥别,看着她进了办公室,我转身离去。 回了办公室老姜见我面色不愉,探头过来,“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就去准备交接了。 “不好了,听说一辆消防车出事故了!”小林慌忙从门外冲进来,拉着我就往外跑。 第103章 憨仔出车祸(二) 憨仔他们去最近的县城出外勤,路遇急速下坡,正好赶上下雨,车直接侧翻进了桥下,车上六个人,两人在附近的医院抢救无效,两人当场死亡,还有两个人一个人伤势也还算,轻,另外一个较为严重直接送来了这里。 伤势较轻的意识还很清醒,皮外伤相对严重,脑袋也只是粗略的包扎了。 伤势重的那个被推下来的时候,熟悉的面容让我心不由咯噔了一下—是憨仔。 他意识已经完全不清醒了,扒开眼皮明显的颅内压增高,呼吸基本停止,心跳微弱,我跟着老郑将人推了进去。 不敢回头去看王坤的表情,憨仔现如今的情况能保住命都算是皆大欢喜了。 手术时长六小时,我和老郑一直从头站到尾,骨科、脑外以及普外的主任都上了。 见我傻愣愣的盯着心电图的那条直线,老郑直接伸手把心脏又给捏了回来,这波神操作总算是让这场手术还有进行下去的意义。 顾不得旁的,普外止血工作交给了我,这场手术耗进去了半个血库的血,先是把他腹腔内出现破裂的脏器修补好,又疯狂的输血。 这肋骨折了好几根儿刺穿了肺部,他也是命大,玻璃碴子没扎到身体里,就是有点破了相。 胸外主任上手的时候,这心脏又开始罢工了,老郑就开始了他的拿手绝活,心脏大血管损伤原定是心外的主任,没等摇来人,老郑直接把我推了上去。 他在身后淡定的说道,“这封闭血管缺口不难吧。” 缝合破裂血管确实是个技术活,我之前也没上过手,等心外主任来的时候我着手开始缝了,刚准备让出去,心外主任摆摆手,“你上,我看着你哈。” 我缝合完就轮到了脑外的,脑外当时的主任说其实可以同时的,但是为了保险还是选择先救命再治病。 等推出来的时候王坤和韩站一脸凝重的站在门外,隔着门看了他一眼,那双眼睛明显是哭过了,跟着其他科室的主任去了非限制区,路上心外的主任问我有没有兴趣转到心外科,毕竟他和导师也算是相熟,我又是帝都心外出来的。 我摇了摇头谢过了他的好意,将衣服换下后就去了重症,隔着玻璃看着快赶上我高的仪器,检测的声音此起彼伏,检验科的同事拿着刚抽的样儿出来,看见我后点了个头就走了。 憨仔暂时还没有恢复自主呼吸,心跳还算在可控范围内,我转身就看见王坤站在一旁看着我。 “他,会好的噻?”王坤充满希冀的眼神看向我。 我躲闪了一下,抿了抿嘴,“会的,只是目前还没有脱离危险。”越过他,我走向办公室,老姜下手术台还算早一些,刚见面不到两分钟就从我身边急匆匆的掠过奔向了下一台手术。 小林进门看到我的样子有些担心,小声的唤着我,“未未,你咋子哦?不说话也不坐着。” 我摇摇头,示意她没事儿,就坐下整理憨仔的病例,手指在键盘上摩挲了半晌,却一个字也敲不出来,我与他不算相熟,但是却很喜欢这个小孩儿的性格。 记得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他呲着大牙出现在王坤的视频里,第二次给王坤当僚机,第三次冒着傻气,似乎每一次遇见他,我都觉得很是开心。 现如今,那个热烈如同骄阳一般的男孩子,脸色苍白一动不动的躺在病床上。 他也才20岁,一个恋爱都还没谈过的年纪,见到我时会礼貌却讨喜的喊一句赵医生,会欠欠儿的引得王坤给他一脚,想到这些,我的嘴角微微上扬,眼泪却慢慢的滑了下来。 对于王坤,我撒谎了,在手术的时候我就听见了老郑的叹息,声音微弱但却如同一根刺狠狠地扎进了我心里,疼的汗水都从眼尾流出来了。 老郑进来的时候见我傻愣着,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拉着凳子坐在一旁,“你这个女娃儿,还得让我哄你噻?” “啊?没有,我在写病历。”听到他的声音,我连忙擦了擦眼睛,扯了扯嘴角打开系统开始敲字,但是这手放在上面却一个字也敲不出来。 “莫得强求自己咾,”老郑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人还没啥子事情,你莫得多想哈,别自己唬自己。” “郑主任,他能活下来是吧。”老郑听到这话,拍着我肩膀的手微微一顿,我转头看向他,“他不会有事的对吧。” “未未,你首先要记得自己是个医生,之后才是他的朋友。”老郑的话是事实,我无从反驳。 “这是我第二次觉得自己医术不精了,第一次是师父,明明我是学心外的,却救不了他,第二次是这次,他在台上心跳骤停的时候,我的手都是抖得,缝合时都觉得自己头皮发麻。”我低下头,声音带着点哽咽,突然想起了曾经看的一篇文章里面有一句话:我是一名医生,但却救不了自己想救的人。 “人这一辈子,谁又能想救哪个就救哪个,就像20多年前,我一样也没救了那个娃儿,也没发现那娃儿已经死了很久了。”老郑的话一出,我的身体没来由的一僵,可能是察觉到我的不对,他试探的问道,“你咋个了嘛” “没事儿,谢谢了。”我轻轻的扯了扯嘴角,“外面都忙得冒烟儿了,你快去吧,不然老姜下了手术台都得拎着手术刀砍了你。” “他还砍了我,也不瞧瞧现在都几点了,生产队的驴也没得这么个祸害法。”老郑拿出手机放到了我眼前,定睛一看已经下午两点半多快三点了,想来也是人推出来的时候就六个小时,收个尾还得半个点,这么一看确实下午快三点了。 老郑收回手机,将我从椅子上薅了起来,“走嘛,先去吃饭哈。” 第104章 憨仔进了icu 这顿饭吃的味同嚼蜡,填了几口就以吃饱了为由回了楼上。 重症病房警报声此起彼伏,老姜那腿都抡圆了冲了进去,我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顾不上别的,换上无菌服就走进去。 心跳过快,呼吸困难,看着老姜我说道,“会不会是心脏功能障碍,我去找心外主任。” “来不及了,你下医嘱。”老姜拉住我说道。 “有我们呢。”见我迟疑,老郑的声音无疑给了一针强心剂。 下了医嘱之后,我摸了脑门的汗,整个人抖得像帕金森。 憨仔恢复了稳定,看着他的脸,我轻声唤道,“憨仔,我是你未未姐,你王坤哥在外面等你呢,你要快点好啊。” 出了icu,我拉着老姜就不撒开了,老姜有些奇怪,我整个人有点蔫吧,“我腿麻了。” “瞧你那点出息。”老姜嘲笑的说了一声。 “哥,我怀疑,这孩子心脏功能受损,后续会不会出现心肌梗塞,要不要找心外来直接会个诊。”我缓了缓心神,靠在墙边问道。 “可以,一会我让穆宁沟通一下。”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又宠溺的摸了摸我的脑袋瓜儿,“我的妹妹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 “瞧你说的,好像以前我就挡不了是咋的。”扒拉掉他的手,我轻笑道。 “以前有事儿就往后出溜,上次那个脱敏之后,现心外的手术,你都能往前凑合凑合,继续加油。”老姜点了点头,将我留在原地之后转身离开。 刚走了没两步,他回过身儿问道,“心外主任跟我提了让你调到他科室了,我同意了,过一阵你过去吧。” “我已经拒绝他了,急诊适合我。” 我的话并没有让他停下脚步,只见他朝身后挥了挥手,远远的传来一句,“我猜到了。” 王坤一直守在icu门口,刚听见小林喊我,就被王坤拉住了,他有些憔悴,嘴唇微微颤抖,“憨仔,他怎么样了。” “人抢回来了,就看能不能醒了。” “他会醒过来对吧。”王坤的手很热,烫的我手腕有些疼,下意识的想要挣脱,却还是被死死地牵住。 “我是医生,不是算命的老僧,真做不到我说他醒,他就能醒……”我有些颓然的靠在墙边,看着他继续说道,“我也想让他活着,作为他的主治,没有人比我更想让他活着。” “我们都在尽力的保住他的命,icu都是一待待一天,比起你,谁都不想让自己的心血白费。”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朝急救室走去,那里有更多的人等着救命。 饭没吃多少,下午忙的脚打后脑勺,肚子饿得咕咕直叫,靠在急诊室的台子旁,整个人都有点脱力了,摸了摸兜里,唯一的一块糖还拿去哄那个缝针直哭的孩子了。 普外的缝合不上难度的我都能上个手,要是涉及脏器修补,这才是那些专业的医生能干的,我自知自己闻道有先后,时间充裕的话,术业有专攻的事儿得找专业的来,比如刚送来了一个车祸的,因外力导致腹腔出血,一个电话就给疯师兄摇来了。 疯师兄算是他们科室专业的扛把子,又一天天游手好闲的,自己不想上的手术,主任削他都没用,自己想上的,那副主任都得给让路。 有一回他们副主任忍无可忍,说他要是没事儿再往急诊跑,就打包上急诊得了,结果这大哥二话不说抱着自己那堆东西就到急诊报道了,当时老陆当班,看着眼前的这个烫手山芋,人都麻了…… “我就跟你们讲,这急诊科才适合我,天天在普外,手术都得靠抢……”疯师兄抱怨着,二话不说就换了身无菌服进了急诊室,我这才反应过来,这货是怕人转到普外自己轮不上手术啊。 老姜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疯师兄已经下了手术台,两个小时的速度放到急诊那也是能排上号的人物了,出来的时候疯师兄凑到我身旁问道,“赵医生啊,听说今早有台大手术,你咋个没喊我喃。” “人送来的急,得赶紧把人抢回来,直接就推手术室了,实在没倒出来时间喊你。”我拉开点距离,翻着手里的病例,看了看下午两点有个需要换药的,一个人径自朝病床走去。 换完药,疯师兄还在一旁叽叽喳喳,我转头看向他,“大哥,你这么闲的么?论文写完了?不评职称了?不考级了?定期考核你是忘了么?” “那两年一次哈,不着急的。”疯师兄继续在旁边活蹦乱跳,我懒得管他,一个一个的寻过去看着每个床位的点滴、仪器,又做了记录,忽然这大哥在旁边拍了一下我,惊得手一滑笔就掉到了地上,他捡了起来,欠欠儿的表情亦如他往常,“诶,门口那个人一直在瞅你哈。” 回身望过去,王坤一个人站在门口朝我这边看过来,手里还拎着点东西,见我瞧他,他轻扯了下嘴角朝我招了招手。 “你怎么来了?”我合上病历本,走到他跟前问道。 他将手里的东西拎给我,“我刚才看见郑主任,他说你没怎么吃就跑出来看憨仔了,我去买了些东西给我们这些人分了分,剩下的就给你了。” 我打开袋子一看不由咋舌,剩的还挺巧的呢,都是我爱吃的。 跟着他去了老姜办公室,将东西塞进了老姜的衣柜里,他的柜子向来很干净,里面除了衣服和包一般不放其他的东西,拿出来麦丽素,剩下的都塞了进去,毕竟我的柜子不保险,小钟分分钟就能把这点吃的给消灭了。 王坤对于我的动作并不意外,疯师兄在一旁想混两口都被我一个眼刀子给怼了回去,气的这货疯狂跺脚说我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一路上王坤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没问出口,只是说事故车司机,去年刚结婚,孩子出声还没满月,人就这么没了,家属刚才来医院的时候,拽着韩战一直问着为什么。 突然icu的警报声再次想起,我看着老郑直接从我们旁边窜了出去,直奔icu,几乎是同时,我直接朝那边跑去。 第105章 过度共情,是医生的大忌(一) 又两个小时扔进抢救室,不过好在数据接近平稳,从里面走出来,回到办公室交接完就一个人上了楼顶。 临近十一月,秋末的晚风让我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些,随手掏出来打火机,一下又一下扒拉着上面的盖子,看了新闻才知道,那辆车的车头都瘪了,憨仔和那个男生能死里逃生已是万幸。 消防车是可以撑得住大爆炸的,而那辆车从坡上滚到了河里,车头碎了,人能活下来都是阎王爷法外开恩。 坐在楼顶的台阶上,看着逐渐变黑的天空,第一次觉得这个晚上太难熬了。 身后的门被打开,一身的疲惫把我定在了原地,实在没什么力气回头去看身后人,机械的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身后人坐在一旁伸手将打火机拿了过来,“于扬那点好的你是半点没学着,就这芝麻大点儿的糟粕你倒是学了个干净。”老姜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将打火机揣进了他兜里。 “憨仔怎么样了?”我没回他,双拳紧握搭在腿上,无神的盯着前方,眼前的一切都不那么清晰,使劲地眨了眨眼没有结果,想了想将手伸到了老姜的面前,老姜疑惑了两秒,下巴颏搭在了手心里,我抽回手嫌弃的笑了笑,“你有毛病啊,打火机给我。” “小姑娘家家的抽什么烟。”见我如此他翻了翻白眼拍掉我的手,我说我不抽烟,就是扒拉扒拉,他一脸看不下去的表情,“小时候咋告诉你的,玩火儿尿炕啊!” “你才尿炕呢,拿来吧你。”伸手就把他上衣兜里的打火机拎了出来,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掫着盖儿,声音在这空旷的楼顶显得有些苍白,风一吹就好像鬼片里的倒计时,略微有些瘆人。“憨仔,能挺过来的对吧。” “你忘了,你是一名医生,医生最忌讳的就是共情。”老姜的声音有些刺耳甚至还有点喇嗓子,天台空气寂静到落针可闻,也清晰到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 我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角没有说话,老姜的声音有些清幽,还带了点低沉,“当年你师父为了不让你学临床想了不少的方法,先是带你去观摩手术,然后让你去给死人号脉,甚至让你养一只小白鼠然后亲自做解剖,可你那一根筋的性子,硬是一条道走到黑” “是啊,师父把自己关进了书房待了两小时,想了一切说辞劝我,结果都无疾而终了。”我揉搓着手里的打火机,一下一下的扒拉着盖子,“你知道这个打火机么?” “你第一个病人送的,他是胸外转心外,肺部钙化手术以后,都不能抽烟了,你是他搭桥的管床大夫,他走前把这个送你了,还叮嘱不让你抽烟。”老姜看着我手里的打火机继续说道,“我现在也在想,当年我爸不让你学医是对还是错。” “当年你是跟我一个战线的。”清冷的风吹了过来,高处不胜寒还是有点道理的,脚底板有些寒意上涌,跺了跺脚属实有点麻了。 “看见你现在的样子,我后悔了,你远比一般人重感情,如果今天是我躺在那,说实话我都害怕,怕你动刀子的时候割了我的心脏主动脉。” “未未,医生的大忌就是过度共情,你可以有共情的能力,但你也要有接受死亡的勇气,和你当时的心情一样,你师娘走时,我也有种无力的感觉,能救得了很多人,却救不了她。”老姜的声音带着点颤抖和懊悔自责,我转头看向他,原本光滑的皮肤,现在也蓄满了胡茬,曾经那个怀揣着梦想,说着苏格拉底誓言的人,如今却也带着遗憾。 “这是医学生的无力感,师娘死在了你引以为傲的专业,师父死在了我的面前,这个世界还真是讽刺。”重新打开打火机的盖子,点燃火苗,轻轻一吹就灭了,这种燃油类的打火机好像小时候过生日的蜡烛,还像卖火柴的小女孩儿手里的那点温暖,吹灭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今天憨仔的事儿,算是给你一个警示,若有一天我躺在那里,我希望你可以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做这台手术,不能带感情,要足够理性和冷静,才能保住患者的命。”老姜拍了拍我起身要走,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转头对着我说道,“刚才我上来的时候看见王坤站在门里,一会儿下班你跟他去吃个饭,毕竟人家现在还是你的患者,回头他复查还得找你。” “他的主治不是你和老郑么?”我疑惑的问道。 “好好说话,毕竟那是你生物学上的父亲。”老姜扔下了这句话就出了门,刚到门口就听他说道,“还在这站着呢,过去吧,大冷的天儿别把我妹冻坏了。” 随后就听见关门和脚步声,王坤坐在了我身边,将带着体温的衣服披在了我身上,我有些木讷的转过头,扯了扯嘴角,可能有点难看,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不想笑就莫得逼到自个儿笑!” “没有的事儿,你怎么来了,憨仔那边不是需要你跟着么?”我看着他如耀眼星辰般的眸子,眼神深邃明亮,脸部轮廓分明,在我眼里这货实在好看的不行。 见我发愣,他冲我摆了摆手,见我回神打趣我道,“你这是看到啥子了?出神儿了这么久?” 我摇了摇头,继续问道,“你还没说憨仔那边怎么样了,今晚是老陆的班,你现在也是伤患,不能熬夜憨仔这边有人顾着么?他家里人呢?” “憨仔父母在外地,从小他和爷爷奶奶一起长大,爷爷奶奶过世之后他就一直一个人住,这次韩站给他们打电话,他父母说是在来的路上。”王坤说道,见我有气无力,他想了想把我拉了起来,“走嘛,带你去吃饭。” 第106章 过度共情,是医生的大忌(二) 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共情过度这个事儿很快就传到了于扬的耳朵里,他打来电话的时候,我跟王坤在一家苍蝇馆子里吃着辣子鸡丁和水煮白菜。 王坤是个伤患,之前当着我的面破了戒吃了辛辣的东西,今天没有别人在,得让他好好遵一下医嘱。 接了电话,于扬有些慵懒的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穿透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听说你又掉小珍珠了?” “老姜跟你说的?”我夹了一块辣椒塞进了嘴里,一直以来都有个习惯,如果心情不好的话,铁定不能亏了自己的肚子,以至于,酒肉穿肠过,脂肪留其名。 “王坤骨裂我都没看你掉金豆子,老姜烧的人都要没了你还在客厅嗑着瓜子,这人都抢回来了你还开始掉眼泪了?”于扬的声音一出,王坤的筷子顿了一下,战术性的拿起旁边的水杯往嘴里灌了几口,可能是速度太快差点给自己呛的背过气。 “你这跟人吃饭呢?”于扬试探性的问道,“谁啊?” “你刚才提到的当事人,现在他就坐在我对面,听你说他出事儿我没掉金豆子……”这鸡丁多少有些辣嘴,连忙扒了两口饭将那点辣味儿咽下去,“今儿是王坤的战友,之前见过几次,小孩性格挺好的,就是遭了个大罪,要是能顺利脱离危险,倒算是皆大欢喜,不过老郑说,人可能没事儿,但是什么时候醒就不知道了。” “前期失血过多,大脑供氧不足,再加上送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能自主呼吸,就连心脏都罢工了。”我放下筷子,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说真的于扬,你要不帮我问问导师或者咱急诊那边的大佬,他这个情况醒来的几率有多大。” 王坤听我说完,筷子也放下了,眼睛直直的盯着我,被他看的有些慌,我连忙摆手让他继续吃饭,于扬也意识到了憨仔的属于危重患者,暗自思忖了一会说道,“除了脑供血不足,还有哪些问题?” “肋骨骨折直接贯穿了左肺,手术时临时出现了心脏大动脉损伤,造成大量出血,腹腔内脏器破裂,颅骨骨折是脑外那边处理的,来的时候不知道谁把耳朵给堵上了,要是不堵上就不会出现颅内压增高,不过人是抢回来了,现在还处于危险期,不知道啥时候能醒来。”我如实说道,于扬继续沉默,我想了想又说道,“推进icu后出现了两次心脏骤停,目前依然没有恢复自主呼吸,说实话这次我确实慌了。” “我想老姜应该跟你说过了,过度共情,会害了患者也会害了你。”于扬轻叹一声,继续说道,“他的问题我一会去找一下导师,到时候有什么结果回头给你答案,你现在能做的就是该吃吃该喝喝,等着他顺利度过危险期,就算你不信自己,你也得信你哥。” “嗯,我知道了,那学长麻烦你了。”吃人嘴短,求人嘴软,毕竟是劳烦人家帮忙,怎么着都得说点好听的话。 “这一天,就整这些离根儿楞,用我学长,不用我于扬,你这叫啥,青梅一张嘴竹马跑断腿。”于扬在那边打趣着说道,听见我的笑声,他似乎是放下心来,停顿了一会儿说道,“老姜说你不想认亲生父母是么?” “他怎么什么都跟你说呢?”我不由扶额。 “他还说我这么多年光陪跑了。”于扬戏谑的说道。 “嗯,他说让我少祸祸他哥们儿,我自认为清正廉洁敬你如吾兄,咋能说是祸祸呢?”我打趣道。 “行了别贫了,赶紧吃饭吧。”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认不认亲都无所谓,我这辈子都是你的亲人。” 挂断电话,抬头就看见王坤探寻的眼神,我知道他想问什么,只是摆摆手告诉他先别问,啥事儿都得等。 王坤见此倒没再追问只是眉间的担忧更重了,我伸出手抚平了他紧皱的眉头微微叹息,毕竟现在只能是等着憨仔脱离危险。 王坤能出来吃这个饭都已经算是强打精神了,那辆车上有一个是跟他一个寝室的,待他极好。 听说是去年年初刚结婚,孩子还没满月人就没了,那个人之前部队的战友已经赶到殡仪馆了,王坤去的时候那个人的妻子抓着他的衣服问他,这不是真的,她老公还在训练。 当时被挖出来的时候,后排的两个人拼死护住了憨仔和那个意识清醒的患者,只不过憨仔也下意识的护着那个年龄尚小的男孩儿,所以受了重伤。 王坤说,原本应该是他去的,憨仔见他如此就跟指导员说自己替他去。 他懊悔如果是自己去,兴许憨仔就不用遭受这么大的劫难,看着他的样子,我莫名有些心疼,脱口而出的话也吓了自己一跳,“可如果是你,我该怎么办?” 说完这话我就想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他听了之后先是一惊,随后又有些颓然的说着算了,我有些没看明白,他起身去吧台结账回来的时候神色已经没有刚才那般颓然,只是笑了笑说,他打车送我回去。 我没同意,开着车要送他回家,他拒绝了,只是让我给他放到了医院,他想等着憨仔醒过来。 …… 到了家,屋里关着灯,我从冰箱里拿出了之前冰镇好的啤酒,擦了擦瓶口就把拉环拉开了。 可能是听到客厅的声音,小钟穿着拖鞋就出来了,揉着惺忪的睡眼,“你不是跟王坤吃饭去了么?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我好像表白被拒了。”我揉了揉有些发疼的眉心,又喝了一口冰凉的啤酒,这种凉爽的感觉一下肚,顿觉没那么糟心了。 “啥玩意儿,你表白了?真的假的?”这个小喇叭瞬间就不困了,一个箭步蹿了过来,顺手拿了个杯子,指了指说道,“快给我续上点儿,小喇叭开始广播了!” “自己拿,我还得给你备着点啤酒饮料矿泉水,香肠瓜子儿烤鱼片儿啊?”我拉过凳子,自己坐下,双手一摊趴在了桌子上。 “你要是有,我也没意见。”小钟去冰箱里拿了一瓶出来倒进了自己的杯子里,“说说吧,咋回事儿?” 第107章 遗憾吗?会吧 曾经读过一篇稿子,上面说,如果你要说遗憾就不能只说遗憾。 要说那年京华春色好,再见已嫁他人妇;要说生时未能常相伴,去时余生无欢颜。 想到这里,我的遗憾是什么呢?是藏在黑暗深处的痛苦,是一遍又一遍喊着她从未听到过的母亲二字,是子欲养而亲不待,是跪在冰天雪地里一遍又一遍摸着那个牌位,是在这个房子里还有师父和师娘的期冀,是身位一名心外医生,却在面对师父的死亡束手无策。 世间的人哪有不遗憾的,就像今日的我,看着他退避三舍的眼神,原本属于东北姑娘的洒脱瞬间收敛。 遗憾吗?确实遗憾,突如其来的勇气和见到他反应之后的认怂,让现在的我再也不能如常的面对他。 见我面色不愉,小钟吐了吐舌头,拿着倒出来的啤酒就进了屋,没走两步就顿住了脚,回身有拍了拍我的肩膀,“没关系,你还有我,再说了有人兜底,你不会嫁不出去的,就算嫁不出去,我花老姜的钱养你。” “你倒挺会送人情,你的钱呢。”我喝了一口酒笑眯眯的问她。 “我的钱当然是养我自己啊,”说完,她一副无药可救的样子看着我说道,“哎,这还没结婚没对象呢,这要是有了对象结婚生子,你都一孕傻三年,到时候都得被人忽悠去挖野菜。” “行了回去睡觉吧。”我把她推回了房间,自己一个人坐在阳台上,看着窗外密密麻麻的细雨,阳台懒人沙发旁边的茶几上放着几本杂书,翻了翻都是小钟翻得好多遍的,也是难得这个全科大夫脑子里终于想了点别的东西。 阳台的氛围灯开着,微弱的光芒不刺眼,留了三分体面,可以让我隐藏在黑暗的空间里,慢慢消化带着遗憾和窘迫的情绪,今天的天气和晚上的我一样,带着点微凉的冷意,却还想着能有一条微信进来,果然幻想和痴心妄想等同于白日做梦。 有些感情向前迈了一步,原以为水到渠成,结果不过是过眼云烟的车水马龙,幸好当时话没说死,不然以后见面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打招呼了。 也对,难得情丝疯涨,却错过了那个恰好的时机,若是早长两年,兴许现在应该在帝都过上了有娃有老公的日子了,也许也能让他们安心。 看着手机纹丝不动,听着窗外的雨水不断地撞击着玻璃,难言的烦躁在心底手舞足蹈,它就像是一个小人儿带着点窃喜,又攥着我的心脏瓣膜疯狂的搞事情,莫名疼的有些发颤。 果然医者难自医,明明是学心外的,却救不了自己。 秋天的西南带着些许的寒意,冷了些潮了些,在这个阴雨天却是睡觉的好时间,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眼睛上也蒙了眼罩,说个话嗓子好像是让老鸹(wa四声)子给叨了,哑的好像是小刀剌嗓子,这疼的就差喊宝娟了…… 见我醒来,小钟悠悠荡荡的过来说道,“你还知道起来,本来你哥想着给你抱回屋里,又怕给你整醒了,你这也没谁了,还开着窗户睡觉,半夜我要不是起夜上厕所的时候看着来钱儿站门口瞅我,你今天都得挂这。” “我也不知道怎么睡着了。”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头,身体止不住的发抖,“你去帮我找点退烧药,一会让老姜给我打一针。” “请假吧,行么祖宗,咱不至于为了这俩b子儿拼了自己老命吧。”小钟将晃晃悠悠的我扶了起来,多少有些不忍的说道,“少上一天班,人家也不缺你这个人。” “今天星冉开庭,憨仔那边我也不放心。”我虚弱的笑了笑,连扯个嘴角都费劲,别提说出的这几句话了,眼皮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合着,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老姜已经把药拿出来,看着那针管,我眼皮跳了跳,“哥,我一奔三的人,就不要打屁股针了吧。” “这个退烧快。”小钟附和着,见我一脸的苦相,她一把抢了过来,直接把老姜推到了厨房里,薅着我就回了卧室。 一针下去,我恨不得把床捶个洞,眼含泪水的看着拿着针管的女人,“你下手是不是有点太狠了。” “那咋整,你哥来?”见我摇头,这丫头满意的收了针管,给我找了药,刚想伸手拿过来就被她拦下了,“先吃饭,你自己都是医生,不知道先后顺序么。” “姐,我现在这嗓子火烧火燎的,还吃饭呢?喝水都费劲!”晃晃悠悠的起身,到底没抢过一个健康人,被她带着回了饭厅,桌子上的东西跟往常也没差太多,可能是照顾到我,就连他们都改成了清粥小菜,上演一瞅都是绿色儿,半点荤腥都没有,“哥,我是病了,不是被要命了,你这是不是有点太清淡了。” “你这是着了风寒发了烧,吃点清淡的对你的嗓子好。”老姜又给我续了一碗小米粥,我有些恍惚的看着连点儿米粒儿都没有的寡汤,又看了看他,“哥,我是发烧,不是住院……” “吃不吃,不吃这点都没有了。”老姜伸手就要把碗端走,我连忙护住,“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我今天还得上班……”我抗议着,捂着脑门上的退烧贴,都有点温热了。 “我替你请假了,今儿你这情况,都不知道到时候是先救你还是先救人,万一你要是晕在工位上,回头还得十个八个人抢救你,就跟上回似的,到时候我还得再签一次病危通知书。”老姜的声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我嗫嚅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抗住脑袋的昏沉,倒在了饭桌上,最后的声音就剩下老姜让小钟先上班的话。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看着窗外大亮的天空,手机在一旁肆意的振动,拿到手里看了一下,是于扬的电话,接起来那边的声音懒散还带着一点磁性,“小祖宗,听说你又躺平了?” “你怎么消息这么灵通,都是从谁那得来的,我得找他要点八卦费。”我疼的动一下都觉得关节疼,拿起测温枪给自己量了一下,温度还是没下来,哑着嗓子继续说道,“你啥事儿啊?” “你这嗓子,到甄嬛传里都能给人配音了。”于扬的声音带了点欷吁,难得有了点好说话的苗头,“明明是个医生,却照顾不好自己,回来吧,我照顾你。” “别了,你还得找对象呢。”我闭着眼睛主打一个已读乱回。 “言归正传,星冉那边好像遇到了些麻烦,法院现在应被告要求庭外调解,我担心她会应激,你要不要考虑过几天陪她去一趟。”于扬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我,上面的人出手,还是挺有背景的人,就连小舅舅都有些忌惮,“不过你放心,我会解决。” 第108章 小舅舅的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翻出通话记录发现了几个陌生的本地号码,还有思然的未接来电,想了想应该也是星冉的事儿。 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到底是一个电话给小舅舅打了过去,那边很长时间都没接起来,头太晕就没再打第二遍,只是老老实实的躺下闭上眼睛,毕竟他是个大忙人,虽然已经位高,但也是忙的脚打后脑勺。 仔细想想,他再来电话估计得晚上了,趁这个光景,我倒还可以迷瞪一会儿。 困意上头,来电震动把我从睡梦里薅了出来,有些疲惫的半睁着眼,没看清来电是谁就接了起来,“喂,您好。” “赵未未?你找我?”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陌生,还带着点威严,冷漠中非得软下来的声音除了我那个逢年过节都未必能见上一面的小舅舅应该就没别人了。 “小舅舅。”我哑着嗓子说道。 “你怎么了?出啥事儿了?怎么还哭了?嗓子也还哑了?”小舅舅的声音有点着急,小时候他一脸的冷漠总会把我吓得退避三舍,不过说来也奇怪,他在对待我哥和我多少都带点不同,他练我哥主打一个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把人扔到编外部队加练,一待就是一个寒暑假。 对我,他似乎宽容许多,好像把我应该练得那份儿都加在了老姜的身上,不过在十五年前,他又联系了我大舅舅,把我扔到了他的特警学院,一呆就是一年。 “没事儿,我就是发了点烧,小舅舅我想跟你打听个事儿,”我清了清嗓子,见那边没问,我便继续说道,“杨帅那个事儿,你是不想让我插手么?” “嗯,他有点后台,我担心你会伤着自己。”小舅舅的担忧透过他的语气能感觉得到,见我不再说话,他继续说道,“未未,小舅舅虽然和你跟你哥没有血缘关系,但到底也是看着你俩长大的,我不在你俩身边,你得照顾好自己。” “嗯,我知道的小舅舅,可是星冉这个事儿,我得管。”我有些执拗的病态声音让他有些气恼,可能是很久没有人这么直观地撅了他,见他要发作,我出了声,“小舅舅,十五年前,我就是因为杨帅跳的楼。” “你记起来了?”小舅舅沉默了半晌,终于出了声,他有些担心还带着点试探,“这个于扬真是的,当时不是跟我和大姐打了包票说肯定不会让你记起来的么!” “我见到了杨帅,其实你应该也查到了网上的照片,就是他发布的,顺便刺激了一下我,所以就都想起来了。”我解释道。 “你保护好自己,他后台的事儿,我来处理。”挂断了小舅舅的电话,我继续把自己放进柔软的床里,手机微信不断地闪烁着,可我却半点都不想接了,小舅舅那通电话已经让我耗费了半条命了,剩半条命就让我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吧,毕竟生不易活不易生活不容易。 高温的杀菌主要秉持着我和病毒得死一个,不是我死就是它亡,看着老姜留下的点滴,一个人用尽力气拿着纳鞋垫子的技术终于给自己把药打进了血管里,看着挂着的点滴瓶,还有一不小心回血的针管,小心翼翼又百无聊赖的扒拉着床前的那几本书,药劲儿上来之后,关节的疼痛已经没那么严重了,果然还得熟人下处方,主打一个一针见血,两针见阎王…… 顺手给老姜发了个照片,告诉他这点滴我点了,让他放心,这个时间这大哥应该在查房,要么就在手术台上,我能做的就是老老实实的在家躺着别给他惹事儿。 微信里还有被忽略的消息,不知道是身体原因还是心中的抵触,我一点都不想看除了老姜和小钟之外人的信息,哪怕是老郑的嘘寒问暖,思然狂轰滥炸,以及郑婶儿的微信通话。 微信电话依旧不死心的响着,我烦闷的将手机静音,终于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靠在床头发着呆,看着投影仪照出来的画面,突然觉得累得很,浑身疼的要命,眼睛也不想睁开,来钱儿蹦上了床,坐在床尾看着我,我扯了一下嘴角嫌弃的说道,“来钱儿,你又没擦脚。” 来钱儿听到我说话,歪着头想了两秒,伸出舌头舔着爪子一下一下的擦着自己的脸,舔完了之后还拽拽的,我想了想又指了指它另外一只,它倒立着自己的眼皮,又舔了舔自己的另外一只爪子,敷衍的甩了甩,我笑着看向它,“咋的你还抽筋儿了?” 逆子悠悠荡荡的嘎悠过来,小身板一团把自己缩在了我的臂弯里,它有点沉,我略微有些嫌弃它,但毕竟是自家逆子,嫌弃这个事儿还是得藏一藏,这货好像是上辈子的记忆没忘干净,总是一脸哀怨事…… 老姜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药已经打进去了半瓶,看着点滴管已经出神了快一个小时,我接起电话,那边的声音带着点焦急,“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呢?” 第109章 装傻,是留给我的体面 是王坤的声音,就目前来看挂掉已经没什么用了,我嗯了一声,连句解释都觉得累的慌,他沉默了两分钟说道,“小钟今天找我了。” “她和你说什么了?”原本有些惫懒的脑子突然就清明了,连忙坐起身,头皮有些麻。 “那个,她说你表白了……”那边声音犹豫了许久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我没有,我不是,别听她胡说……”我连忙否认,顺便转移了话题,“那个憨仔怎么样了,脱离危险了么?” “目前还没醒,听郑主任说已经脱离了危险期。”我点了点头,双方都没说话,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那你发烧好些了么?我给你送饭。”王坤的声音带着点诱哄,还有些许的讨好。 “别了,你就是个病人就别来了。”我连忙拒绝道。 “你是我的主治医师,我理应去看你。”没给我狡辩的权利,他挂电话的速度比我想象中快得多。 手机往旁边一搁,突然觉得我能在被窝里抠出来一个三室一厅…… 还在犹豫要不要起身,老姜的来电跃然在了屏幕上,赶紧接起来,“你别来了,我一会就睡死过去了,没人给你开门。” “你要睡死了?”老姜的声音带着些许的笑意,亦如往常在单位里的温和官方,“睡死是不行的,点滴得打了。” “哥啊,我挂上点滴了,再过一会儿就见底儿了,你们那边忙不啊,我一会就退烧了。”看了看脑袋上的点滴,又看了看手表,正好是吃饭时间,去了还可以干一顿热乎饭,光是想想就觉得开心。 “急诊少你一个不至于忙不开,但是多你一个病人,我们倒是挺膈应的。”我翻了翻白眼,好话不能好好说的毛病是半点都没变,虽然知道他是为我好,但就急诊现在这情况,必然是忙的脚打后脑勺,见我没说话,对面的男人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要不换个人喜欢吧,现在的你太怂了,这家伙唯唯诺诺的,人都不知道你表白了,也不知道你自己跟那尴尬个啥劲……” 见我还是不吭声,他的语气转缓,叹了口气说道,“要不你就跟于扬凑合凑合得了,至少能确定那小子是真稀罕你。” “你就别乱点鸳鸯谱了,我俩但凡有那苗头早成了,”老姜还想说什么,直接被我拦了下来,“哥,他日常说的那些都是玩笑话,就你当真了,他要是对我有想法,在帝都那么多年他不早下手了,哪能眼看着那帮人追我,还自己作壁上观的。” “行了,你一天天一大堆歪理邪说,我不跟你犟,一会王坤过去别给人甩脸子,起床活动活动,再躺四肢都得退化了。”老姜说道。 “正好把我送到七四九局,娃娃鱼成精了。”我摸了摸还是有些发烫的额头,懒懒的声音从喉咙里传出来,“行了不跟你说了,我收拾下。” 举着还剩个底儿的吊瓶,头不抬眼不睁的朝前走,好像没撞到门框上,来钱坐起来看了我两秒,嗖的一下从床上蹦了下来,站在我面前,先是在我腿边绕了一圈,用尾巴勾了勾的我脚踝,然后径自朝前走去。 王坤来的很是及时,刚推门进来就看见我一手举着吊瓶一手还拿着毛巾,见他没敲门就进来了我有些迷茫的看着他,又看了看身残志坚的自己,好家伙一对病号凑一个屋里,老姜心还真大。 从我手里接过吊瓶,就那样一直举着等我擦完手洗完脸,虽然一个手是挂着的,但架不住我另外一只手还算协调,到底是拿了手术刀的,一只手扒拉自己的脸还是能捂咋过来的。 王坤没说话,见我完事儿就跟着我回了饭厅,我接过他手里的药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你不用来的,我自己可以,而且还能定外卖呀。” “姜哥说,你八成是不会吃饭的。”我想了想这货说的也是事实,见我没说话,他将手里的东西一一摆开,这一瞅就知道不是单位食堂的东西,能做的如此色香味俱全,那绝对不是大师傅的性格,毕竟他主打一个健康为主,好吃为辅。 “这是谁做的?”我抬起头看着一只手忙活了半天的男生,这几天降温,他穿的比之前厚了一些,可能是爬了楼,身上还带着水汽。 见我问起,他轻轻笑了一下,“我妈难得休息,过来给我和旋伊送饭,来之前听说你病了就熬了点小米粥,原本她是想给你熬扇贝粥的,姜哥说,你现在不能乱喝东西,清淡点就好,等嗓子好了在吃东西就行,不然对胃不好。” 我点了点头,忽然觉得有点不对,腾的一下站起来,抬脸看向他,“诶不对,你咋一口一个姜哥呢,他给你灌了啥迷魂汤了!” 他的呼吸轻轻的吹在我脸上,略微有些痒,脖子渐渐变红,一步一步的红到了耳根子,他先是战术性的咳嗽了一下,见我看他就撇过脸去,不知为何,心跳声此起彼伏,我挠了挠后脖颈,后退一步鹌鹑似的坐下,看了不小心回血的针管,赶紧把手举高。 “这块没有,还挂水么?”王坤接过我举着的吊瓶,我抽回手不小心触碰到了他的皮肤,有些温热,连忙抽回手低着头拆了针,幸好拔针的速度没那么快,不然都得喷出来一注的血。 我将吊瓶单独放在了一个袋子里,这属于医疗垃圾不能随便扔。 收拾完后,王坤已经老老实实的坐在原位拿着筷子等我吃饭,面前的菜肴确实丰盛的很,可能是病号餐,大多是都少油少盐,甚至连点儿辣椒都没有,但味道却好得很,以至于我喝了两碗粥。 聊起了这次事故,可能是话题有些沉重,我下意识的想要闭口不谈,但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家属那边都安抚好了么?” 见他不说话,脸色也不太好,我只能继续出言安抚道,“其实谁也不希望出这样的事儿,如果……” 第110章 人性与利益的较量,是救赎还是利用? 后面的话我实在是说不下去了,毕竟这种苍白的安慰谁都能说,但是话一出口却无力的很,“葬礼什么时候?” “后天,本来憨仔爸妈都不想治了,一方面是花钱,另一方面能不能脱离危险都不知道,万一治不好……”他顿了顿没再往下说,只是眼尾处有一滴水滴顺着他的脸颊滑了下来。 是啊,一个孩子从小自己长大,父母与他之间的感情应该也不是很深厚,如果治不好,倒是一个可以借题发挥的由头,虽然不想把人性想的如此险恶,但这是现实,毕竟人死了就死了,但得让活着的人保留些体面。 不过他们都是有保险的,这种意外险都属于全额赔付,药费自然也就无须担心,我微叹口气,顺手拿了一张纸巾递给了他,见他没接,我一手抬起他的下巴,一手擦掉他眼尾水滴划过的痕迹,见我如此动作,他有些懵登还有些诧异,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我笑了一下抽回手,熟练地晒了晒自己的八颗牙,“那个,我怕滴到饭里,该不好吃了,快吃吧,一会都凉了。” 饭桌上,他问我后天有没有时间陪他一起去参加他们的葬礼,看了看时间正好是后天大调班,白天休息晚上大夜,便点头应允了。 吃完饭后,看着眼前的人一只手在端这端那,我实在有些于心不忍,就将他撵回了客厅,将碗筷子放进了洗碗机摁了一下连清洗带消毒。 说实话我是信不过洗碗机的,每次吃完饭都习惯性手洗后,再扔到洗碗机里消毒,今儿实在特殊,两个病患洗碗实在是有些为难了。 忙完之后就回到客厅跟他聊了一会儿,他说起这些东西是中午的,问我晚上的饭要怎么解决,我想了想有老姜这个厨师在,应该是不需要吃小钟那个创意菜了,便告诉他晚饭都好解决。 待了一会儿他便起身告辞,走之前还叮嘱我,没事儿少出去,我点头答应了。 他走后,翻了翻手机才发现他给我发了好多条信息,其中就有昨天我说话他没回答这件事儿,他说当时只想着憨仔了,没关注到我说了啥,又是道歉又是赔不是。 可能是问了老姜,又或是去办公室找了我,知道我发烧之后就打了好多遍的电话,最后的最后就是用老姜电话给我打通了。 看着密密麻麻的小作文,突然想给自己一嘴巴,合着小丑竟是我自己…… 看完王坤的,又顺手翻了翻思然的,思然的信息不多,可以归纳的也就那几点: 1.杨帅的背后有人插手了; 2.找到了杨帅父母拐卖人口的线索; 3.需要我配合走一波过场; 4.秦畅的父母来医院找过星冉还有我,但被老姜给挡了回去; 除了这些他工作上的汇报之外,他说起了我生病这个事儿,郑夫人听说我病了回家开始做营养餐了,预计下午抵达战场,让我做好心理准备,另外因为这回消防车出意外这个事儿,郑夫人对于我和王坤的事情抱有一丝抵触,她不希望我将来找一个随时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 对于她这想法,我并没有过多在意,毕竟从生物学角度来说,她只是提供了一个基因体,我在那所房子里待了十个月。 剩余的20多年,我都是跟着老姜他们生活的,师父师母若在世虽会担忧,但也会尊重我的决定。 就像当年我执意学医,明知道随时都会有医闹,随时都有风险,就连健康都无法保证,可依然让我遵从本心。 给思然回了个电话,问他无事不登三宝殿,必然是有事儿要我办,他有些谄媚的在那边说道,“那你要保证,莫得跟我们妈说哈。” “更正一下,那是你妈妈。”我揉了揉有些发烫的眼皮,浑身散架子一样,懒散的拽了拽毯子,躺在了懒人沙发上,声音带着点寒意,“郑思然,还需要我再说一遍么?如果他们知道了,我会申请调离这里。” “姐姐,莫得啷个嘛。”思然求饶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刺激的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原本吃完饭刚有点热量,被这一声直接打回了原型,我没说话,那边继续絮絮叨叨,“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行了,归根到底,你还是准备让我出面不是么?说吧这次又想让我干嘛,薅羊毛一次性薅完,下回别再找我了。”我用手掌揉着发烫的眉心,随手拿起体温计塞进了胳肢窝里,抱着毯子蜷缩着,逆子见我不是很舒服,就主动跳了上来钻进了我怀里,软乎乎的脑袋蹭着我的下巴颏。 “现在被告要求庭外调解。” “于扬和我说了,庭外调解我会去,还有啥?”我截住他的话头,继续说道,“这个事儿早上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不过旋伊他爸不能解决么?” “杨帅的背静实在是太大了,他家一提溜出来扯出个萝卜带起泥巴子。” 思然的川普还可以就是这谚语用的我实在不敢苟同,轻咳了一声,“你是不是还希望我能出面拽出来他父母那条线,毕竟他爸妈认识我,而且肯定也会把主意打到我身上,郑思然,你是真不拿我的命当命啊。” “姐,我真的没得哈,我没打算让你以身犯险,万一让我妈知道了一定会把我皮子扒了。”思然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想让你跟我一路去那个村儿,相信那儿应该有我们要的线索。。”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那一个村子都是贩卖人口的,我们会不会有去无回。”说到底,其实是我内心的恐惧在作祟,在那个地方,保存着我所有的苦难回忆,唯一的那一点点甜,只剩下了奶奶的笑脸,我也很想回去,但好怕回去之后看见的只有一个墓碑,仔细想来应该是岁数大了,就害怕失去了。 “姐,那你得帮我一哈儿哈。” “我是真该你的啊……” 第111章 乘警叔叔曾说过,凤凰终将浴火重生 挂断电话,手机还是不断的闪着屏,我给自己缩进了沙发里,任由那个电话闪了又闪,迷迷糊糊的睡死过去。 再次醒来,天已经完全黑了,屋里静悄悄。 看了看表,这个点小钟要是没回来八成是回不来了,翻着手机的微信,思然依旧死性不改的劝说着,内容越看越烦,果断滑了出去。 王坤的多半都集中在我生病这个事儿上,对于昨晚儿的事儿他是只字未提,长长出了半口气,心悬半截的感觉终于到此告一段落。 始料未及的是小舅舅的几通电话,还有微信的内容:大宝儿,看见给小舅舅回个电话。 熟悉的字眼让我有些恍惚,不知道多少年没有看见这两个字儿了,小时候喜欢围在姥姥身边,每次回家姥姥总会站在门口迎上我接过书包,笑容加深了脸上的褶子,微驼着背颤颤巍巍的拉住我的手,“大宝儿,姥姥今儿给炖了你爱吃的大骨头炖酸菜,快晌午了,你是不是饿了,上炕等着姥姥给你端去。” 炕桌上老姜看似乖巧的端坐着,见我上来,先是谄媚一笑紧接着一使劲给我挤到炕头上,这屁股给我烫的嗷得一声,姥爷进屋拎起笤帚噶哒就照老姜的屁股疯狂使劲,打的他抱着屁股满屋乱窜,好悬给姥姥撞个跟头。 每每想起,都很是怀念,小时候的事儿很好玩儿,6岁之后的我享受了20多年的众星捧月。 小舅舅每年也就能回一次家,每次进门老姜都站的直溜的,生怕一个不小心给人惹急眼了,大冬天拎着他来个夜行十公里,重点我小舅也是会磋磨人的,专门把人往坟圈子里带,吓得老姜回来连发好几天的高烧,惹得姥姥连小舅舅一起揍。 但小舅舅对我却好得很,我曾问过师娘为啥小舅舅有点区别对待,师娘说一方面我是女孩儿,另一方面在舅舅见我第一眼的时候,别的小孩儿都退避三舍,就连小钟也是害怕的很,一直往后出溜。 而我见他的时候,蹦的比门墩子都高,拍着手喊着小舅舅。 长大之后小舅舅也曾问过我,为什么别的小孩子见他穿军装被吓得不敢说话,但是到了我却开心的不得了。 我曾经也在想是为什么,直到有一天,那个乘警叔叔来哈城出差的时候顺便来看了我,又拿出来与我拍的照片时,我才明白那身衣服给我的安全感。 可能老姜永远无法体会为什么我会对穿常服的人没来由的信任,因为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是救我一命的人。 乘警叔叔曾说过,凤凰终将浴火重生,曾经的过往都会成为我未来路上前行的鞋底,为心脏铸造厚重且坚实的保护罩,披荆斩棘砥砺前行…… 楼下孩子们放学的声音将我从沉思中捞了出来,想了想一个电话给老姜打过去,那边声音很嘈杂,声音带着点倦怠,“睡醒了?饿了吧?我们一会就回去了。” 老姜这秀媳妇儿的本事还真是和师父如出一辙,以至于每一次都得惹来小舅舅的白眼。 我把上午给小舅舅打电话的事儿告诉了老姜,老姜想了想便道,“给他回一个吧,他最疼你,断不会把你置于危险之中。” “那小姨那边?”我迟疑了两秒,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他不会问小姨的。”老姜的语气有些怅然,但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些许的笃定,“当年的事儿都过去了,何况姥姥姥爷都过世了,咱们家一半儿以上的孩子都是姥爷当年的学生,就算没有血缘还有亲情。” 思及此,想起了尚在吉林公安局的小姨,自从师娘走后,我再没有给小姨打过电话,可能是抵触,也可能是害怕。 挂了老姜的电话,我想了想给小舅舅拨了过去,没响两声就被接了起来,电话那边的男生声音带着点冷硬又强作温柔,虽然尽可能的控制语调,不过还是感受到了威压,“你下午干什么去了?一下午都没接电话?发烧好点了么?打针了没?吃饭了么?” 可能是上位者的习惯,先是劈头盖脸的询问,然后再给一把上好的和田红枣,“大宝儿,过几天舅舅去西南那边执行任务,青岛这边有好吃的烤鱼片,到时候给你带过去,我记得你还挺爱喝茶的,这边有那种崂山茶到时候再给你带点儿……” 小舅舅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多,就连脂渣(东北管这玩意儿叫油滋了)都想一起带过来,要不是他兜里钱有限,我怀疑他要把青岛搬空了。 连忙拦住小舅舅的宏伟计划,赶紧问道,“小舅舅,你找我啥事儿?” “杨帅那边已经调查清楚了,是和西南军区有点关系,另外他们现在牵扯到了境外,国安可能要介入,大宝儿,小舅舅处理吧?” 我告诉舅舅,十五年前的债我得自己讨回来,另外当年被拐也跟他们有关,对他我话只说了一半,剩了半句咽了下去。 其实除了这两个原因,还有我想查出来当年那些女孩儿转学前到底遭遇了什么,还有一些孤儿为什么莫名其妙就失踪了。 这两个如果说了,不管是结果如何,依照小舅舅的性子断然不会同意我继续查下去,瞒着他是最好的做法。 “好,你决定了就去做吧,毕竟那年的事儿,我们听说之后都很气愤,要不是你姥姥说给你积点德攒攒福报,我姐又担心你失忆之后再想起来一些东西,回头应激。”小舅舅的语气带了点责备和心疼,想了半晌又叹了口气,“要不舅舅帮你解决了吧。” “舅舅,有需要我会找你的,你要相信我,我能处理好。”见我执意如此,他就作罢了,只是叮嘱我一定要注意安全,切勿和他们产生正面冲突。 我顺势答应,他便挂了电话,舅舅的话算是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虽然克数不多,但是足够保命。 第112章 我的手,宛若鞋垫子成精了 老姜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开始在饭厅洗菜择菜了,跟他一起的除了小钟,还有熟悉的三人组,可能发现给我发信息石沉大海,郑思然秉承坚韧不拔的信念直接登门赛脸,暗自挑了挑眉,既然不能善了,我能不能一脚给他撅出去。 旋伊倒还是没心没肺的样子,手里拎着好几袋子的蔬菜瓜果,看了这齐全的一堆顿觉有些迷茫:这是上我家猫冬来了?老东北的冬天,这点玩意儿也不够塞牙缝的啊? “你这上我家冬眠来了?”我看着大包小包还带着笑意的旋伊,她先是一愣,随后摇了摇头,又求教一般的看向小钟。 “她说你买这么老多的东西,吃不了最后都得放坏了。”小钟给出了合理的解释,又顺手接了过来,把东西都挨排儿塞进了冰箱了,转头对我说道,“从今天开始,思然去老姜那住,旋伊跟我住。” “啊?啥玩意儿?”我疑惑的看向旋伊,见她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思然,思然摸了摸鼻子看看厨房,美其名曰王坤那边缺人,连话都没回答直接闪人了。 “杨帅父母的情况小舅舅是不是已经跟你说了。”老姜从他房间拿着药箱走了过来,将我手里东西放下,照我脑袋开了一枪,“37.5,确实没早上那么高了,一会再挂一瓶。” “你这手,给自己扎了个蜂窝煤?”小钟凑上前,看着上面还有几个针眼儿留下的结痂印,摇摇头给我竖了一个大拇指,“这针扎成你这样,咱姥姥纳鞋垫子都比你扎的好。” “咋的,姥姥的棺材板压不住了,鞋垫子成精了?”没好气的回怼过去,这丫头吐了吐舌头老老实实拽着旋伊回了厨房收拾菜,老姜拍了拍我的手背一针给我怼了进去。 “确实不好扎,这血管细的,要不是我眼神儿好,真就得在你手上多留几个针眼儿。”见我没吭声,他将吊瓶挂了起来,搬了个椅子坐在一旁,“你做好决定了?这个事儿危险系数很高,就连旋伊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全身而退。” “以身入局这个事儿思然跟你说了?”抬着头看着那个皱紧了眉头却还是尽可能放缓语调的人,明明很担心,却还是尽可能冷静的给我分析着利弊,突然玩儿心大起,“我没同意啊。” “姐,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啊。”思然听到我说话直接冲了出来,没等继续说啥就被王坤一脚撅了进去,嘴里还嘟哝着你们继续。 “正好,我也不希望你参与进去。”老姜的眉头舒展了几分。 “可是呢,企业破产需要清算,我这君子报仇,拖了十五年了,这账咋也得算一算吧,当年的事儿我并不认为是杨帅主导,你还记得文斌么?”我靠在椅背上,冰冷的药剂打进了血管里,冷的我直接抱紧了自己,见老姜没明白的样子,我继续说道,“文斌家黑白通吃。” “你怎么知道的?”老姜原本舒展的眉头又狠狠地皱出了抬头纹。 “哥,我学过经侦。” 老姜不说话了,我摊牌了于扬查到的信息,当年他们霸凌我和最初霸凌那些孤儿是一个目的,完成他们龌龊的勾当,但是那些进了灯红酒绿背后肮脏的销金窟的留守女孩儿或孤儿,最后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也包括当年为我挡刀的白雪。 若不是我失忆,也许我能知道她在哪,也不至于她父母现在砸锅卖铁的满世界找女儿。 “哥,当年如果不是白雪,失踪的人可能就是我了。”我怕他会多想,说出当年整件事的原委是当年杨帅骑摩托车把我撞进医院之后,曾经派人在我房门口转了好多次,白雪发现了便日日守在我床边,某天她突然失踪了,她父母也没找到她,整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能知道她曾经存在过的,只有我们和她的父母。 手指微微敲击着桌面,暗自思忖了一会,总觉得这件事儿跟杨帅脱不了干系,既然想知道当年的真相,不入虎穴怎得虎子,以身入局是最好的方式。 随着记忆的恢复,我依稀记得跟护士曾经聊过有谁看到白雪跟人走了,其中一个同师娘交好的医生说,是一个年轻的男生,我原以为是杨帅,直到前一段时间文斌突然在西南,而我找那个医生辨认的时候,她说你那个男生的鼻梁上没有戴眼镜,而杨帅是近视,文斌是飞行员…… 若不是因为他父亲就是沈阳军区调过来的,小舅舅一查就查出来了,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怀疑他,这个人可藏得太深了。 我一度怀疑过张小微,毕竟这个人是作为班长,还是带头霸凌的人,如果杨帅以她马首是瞻,这些事儿不足为奇。 但据我所知她没这个本事,一只纸老虎,父亲是下岗工人,开了一个专门养狗的场子,于扬调查过,这家场子背后的老板姓陈。 至于她母亲,现在是东北一家会所明面的老板,至于其他,于扬的手伸不了那么长。 “开饭了。”王坤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丝瓜炒鸡蛋、茭白炒牛肉、绿豆南瓜汤、鱼香肉丝、外加小钟喜欢的金针菇拌黄瓜。 在座南北方各一半儿,我虽然留着南方的血,但是到底是个土长多年的东北人,金针菇拌黄瓜可以说是年年夏天的必备佳品,师娘虽然会做,但都节制一些,小钟独爱这一口,这手艺学了个十成十。 这顿饭吃的各怀鬼胎,每个人说话都避开了敏感话题,作为当事人,我也是听话的闭上了嘴。 老姜不是喜欢在饭桌上深究的人,菜过五味我下了桌,这货就直接给我拉回了书房。 自从来了这边,书房基本是他家禁地,我也是很少踏足这里,墙面上挂着一家人的合照,只不过原本十多人的照片上,如今活着的寥寥无几。 坐在老姜的对面,伸手给自己续了一杯冷茶,刚准备往嘴里送就被他拦了下来,“早上的,别喝了。” 老姜将从我手里抢下来的杯子放下,轻声说道,“我昨晚儿梦见咱妈了。 第113章 悲喜自渡,他人难悟 听到这里,我抬头看向他,他的眼眶有些红声音带着点喑哑,“她站在icu的床边,床上躺着的是你。” “你是说,师娘不想让我掺和。”我的声音有些颤抖,接着问道,“师父呢?” “没看见他,应该是没来吧。”老姜放下手里的相框,转头看向我,“不去掺和这件事儿行么。” “哥,小舅舅调查,于扬伸手,这些都与我有关,就算现在不参与了,我也不能独善其身。”我看着他,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如今也有了皱纹,他眉头紧锁,左手敲击着桌面,眉眼间还带着疲惫,有些愧疚的说道,“哥,这个事儿你别插手了,我可以解决的。” “你怎么解决?像那时候再被网暴,之后龟缩在家里好几天不吃饭!”老姜手指握成拳,拍了几下桌子,见我没吭声,语气放缓了些,“未未,我不会害你。” 我沉默了,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成为定局,现在想要抽身为时已晚,拔出萝卜只剩下了泥,不清理对不起自己。 辞别老姜,从他的房间里出来,关上门的一瞬间,我听见了老姜的叹息。 透过门缝看去,他朝着窗外,身体背对着我,看着外面的星空,愣了一秒离开原地回了自己家。 老姜今天的行为,我相信于扬应该是跟他通过气儿的,我查的内容可能还深入了一些,但他不知道罢了,毕竟我向来知道,悲喜自渡,他人难悟。 朋友知这些事儿又如何,他帮不了我,甚至还会失了他的体面,至于其他人,我的过往如何,不过是伤疤一块,抠出来给别人看罢了,到底旧人莫知我近况,新人勿问我过往。 回到家,四个人在沙发上安安稳稳的看着电视,里面的内容竟然是某人爱看的韩剧,见我回来旋伊起身拉住我,带着点询问的意思,我摇了摇头冲她笑了一下,以身体不适为借口抱着逆子回了卧室。 躺在床上,看着手机闪了闪,打开手机,上面一条信息跃然于屏幕上。 f:发现了点稀奇的东西,发你邮箱了。 我:好的。 邮箱里,一封新鲜出炉还冒着热气儿的邮件躺在里面,看着其中的内容,我的眉毛不由挑了挑:秦畅,还真是一把好刀…… 关掉邮箱,一个电话给她打了过去,刚接起来,就听到她带着笑意的声音,“鱼咬勾了。” “线儿有点短。”将电脑的声音开到可以恰好盖过我的分贝,继续说道,“盯紧文斌那条线,我觉得还能挖出点东西,到时候耀龙舅舅那边伸手名正言顺。” 对面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不带任何语气的问道,“如果这事儿让你小姨知道了,我担心……” “国安办案,应该不会牵扯到我这个小平民吧。” “可是依照你耀龙舅舅的身份轻易就能查到是你伸手,必然会收拾你的。” “他是你领导,我又不是国安的人,最多是违背公序良俗,没触及法律,而且作为同谋,你得把我藏的严实些,不然万一数罪并罚……”对面直接挂断电话,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声音。 看着一层又一层的谜面,牵扯进来的人也越来越多,一条条的关系链将这些人扭在了一起,这一次一网打尽不现实,文斌一定会弃卒保车,至少能让这几个人把牢底坐穿。 资料显示,近期张小微母亲的会所出入了很多大人物,而且生意也是火爆的很,在东北部分黑白都有人的会所里,嫖娼这种事儿其实还算常见,酒吧、ktv以及按摩按脚的地方,也算是层出不穷,我曾经不小心撞到过一次,险些被人当成服务员给拉进去,幸好当时临危不乱卸了他一条胳膊,不然晚节不保…… 似乎从那时起,老姜就杜绝了我一切可能接触他们的机会,每次看到他们恨不得带着我绕道而行。 张小微的过往也被扒了出来,就连那次被拉走也绝非偶然,其中应该也有他们这些人的授意。 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想着思维导图中的每个人的角色以及关系链条,总觉得还缺了点什么。 如果杨帅是中间人,他的上游是文斌,下游才是张晓微,这和当年的管制顺序刚好反了过来,那文斌的背后会是谁呢?依照他家的势力应该还会有人给他撑伞。 通过资料里分析,张小微家绝对不是单纯的会所,肯定有别的猫腻,但为什么国安也好,公安也罢却什么也查不到呢? 内贼?这个想法在脑海里萦绕了很久,虽然不想把人想的太坏,但是利益至上的现在,为了争权夺利,这点事儿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能是白天的点滴打的我有些精神恍惚,原本吃点饭攒出来的体力因为这点想法累的眼睛都睁不开,终于挺不住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迷糊间我好像听见了小钟的叹息以及王坤的声音。 …… 这两天急诊突然忙了起来,憨仔还处于昏迷,王坤连续守了好几天,人都瘦了一大圈,憨仔的父母有放弃治疗的想法,但是都被王坤执拗的驳回了。 那个被镰刀割了腿的女孩儿在家休养好了就蹦蹦跳跳的来了急诊室,原本有些冷清的气氛因为她的到来活络了几分,她穿着校服,背着一大包的吃的,跑到我面前从兜里掏了一大把的糖块塞到了我的手里,自豪的小胸脯往前一倾,“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一块糖换了我一堆呢。” 护士长对于这个孩子喜欢的不行,小林是她的管床护士,倒也是多了几分笑意。 孩子没待多久就辞行了,临走前看了看我身后的王坤一脸八卦,让我附耳过去,“赵医生,你后面的哥哥一定喜欢你。” 这个悄悄话的声音有点大,给我这个听话的人都整红温了,回头看去,身后的人抽回眼神,先是看看天,然后看看地,最后挠了挠脑袋转个身,一分钟二百来个假动作。 第114章 急诊科的不速之客 小孩儿走以后,我在急诊科大牌子下面看见了两位故人:秦畅的爸妈。 二老东张西望的站在那里,看着有些许的局促,似乎是在找什么人,我向来不喜欢凑那些没有用的热闹,借着事儿多人多不用打招呼,扮演一波东北社恐,隐在人群里。 不过秦畅的妈妈眼睛向来锐利的很,一眼就给我叨出了原形,当把我薅出来的时候,我整个人还处于懵登的状态,一脸奇怪的看着抓着我不放的人,秦畅的妈妈是一个还算通人性的女人,她姑娘虽然办的事儿挺不是个玩意儿,到底也算是有几年的交情,我也不好驳了她的面子。 只见眼前的女人搓了搓手,脸上陪着满脸褶子带着有那么一点谄媚的笑容说道,“未未,几年不见,越长越好看了呢。” “您好,您是哪家的家属么?”装不熟这种事儿,我向来演得极好,老姜都说我会一手炉火纯青的装聋作哑,不然怎么能让杨帅还以为我是初中时期任人宰割的小白兔呢,只不过老姜不知道的是,醒来后再特警学院的一年里,我硬生生的把被动防御改成了主动出击。 那种滋味,我不想再体会第二次,就连遇见那个人渣的时候,我的手心里也布满了汗水。 可能是我的演技太好,秦畅她妈先是表情一僵,随后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笑着说,“你说说,这回迁回去之后以前大院的邻居基本都不来往了,你不记得我也是正常,我是秦畅的妈妈,今天来是特意来感谢你们救了我外孙子的。” “您是秦畅的母亲啊,她儿子现在在住院部,您可以去那边看他,应该可以办出院手续了是吧。”我笑了笑,又装模作样的翻了翻病历,继续说道,“那您二位就过去吧,我们这边是急诊实在是没时间跟您这边闲聊哈。” “未未哈,你中午有时间没,我和你叔想请你吃个饭。”秦畅她妈笑着说道,见我着急要走她连忙摆手,“没关系你先去忙,中午我们一起吃个饭你看行么。” “您二位还是好好照顾你们的小外孙吧,小小年纪就遭了这么大的罪,以后别整出啥心理阴影哈。”我合上记录本,挥着手跟他们辞行,“不好意思啊,我这边实在是太忙了,您二位忙您自己的就好哈。” 甩开他俩之后,我回到了急救室,先是给那几个清了创又联系其他科室来会诊,等再走到走廊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长舒一口气,终于送走了这两尊大佛。 对于他们来的目的,我倒是可以猜出个八九分,父母之爱子为其计深远,尤其在东北这个地方,稀罕孩子已经是每个东北人刻在骨子里的东西,秦畅上面还有一个长姐,天生的体弱多病,和她一样有心脏病——先天性瓣膜狭窄。 故而对于他们家,大院里的人或多或少都带了点同情,甚至有的人还会时常帮扶几分,但是她家的这两个姑娘确实一对不省心的,大的还算懂事一些,但是身体底子就没打劳,打娘胎里带出来的病也是不少。 至于秦畅,这打小就是闯祸精,她家父母的爱都给了长女,而剩给秦畅的则是非打即骂,这姑娘天生的反骨,就连挨打都是梗着脖子一声不吭,眼睛瞪得滴流圆一脸不服输,气的她爸笤帚噶哒都打折了好几个。 不过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她这个刺儿头遇见了杨帅这个混球,两个人一拍即合,日子倒也是将把过了这么久。 看了看走廊,总觉得他俩应该不会善罢甘休,跟小钟吱了一声拐个弯儿去了憨仔那边。 走廊里王坤站在窗口看着外面,屋里是憨仔的妈妈拿湿毛巾擦着憨仔的脸和手。 我凑到王坤的跟前轻声说道,“你没事儿给他翻翻身,按摩一下身体的肌肉,别到时候人醒了,腿站不起来了。” 可能是想的太入神,见到我的时候他先是一怔,紧接着又扯开嘴角,露出了八颗牙,“今天急诊不忙?” “下午是不是要去奔丧。”我看向他,原本带着笑容的脸上瞬时一僵,小珍珠藏不住的挂在了睫毛上,他抬起头,眼睫毛又动手把那几个小珍珠重新塞回眼睛里。 “嗯,下午去。”他平复了一下情绪,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你今晚不是夜班么?” “对啊,上午这边忙得很,我们几个临时被摇来了,今天白班的几个大夫能出诊的不多,所有的全科都上了,来急诊看诊的患者人满为患,恰逢周末,忙一些也是正常的。”我点了点头,见他想要说什么,我连忙截住话头,“没事儿,我陪你去看一眼,回来再补一觉时间也够用。” 跟王坤敲定完时间,我便回了办公室,正好看见了那个前几天送来急诊的孕妇,身边站着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我这人有个毛病,有点记不住人长啥样,要是只见过一次没有啥特别之处我基本上下回还是不记得这个人。 女人带着自家老公来跟护士长和老郑道谢,见没找到老郑的人,护士长把我喊了过去,我过去的时候感觉有那么一点的尴尬,挠挠头说老郑现在在坐诊,暂时没时间,至于给她做手术的那个妇产科主任今天恰好休息,建议等下回赶个巧再来看她。 女人拉着我的手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至于她老公没事儿就撒么我两眼,给我整的好像开麦问问他:你这老偷摸看我嘎哈。 可能是发觉我的不对劲,女人回头看了看自己老公又看了看我,拍了他一下,“你这做么子?” 她老公先是想了一下,随后问我有没有对象,这话一出口,我瞬间秒懂这是又准备给拉个对象了,没等我否决,他媳妇直接把答案拍死,说她就是明晃晃的前车之鉴,可别让他的那些有志青年祸祸我这个貌美女医生了…… 听到貌美这俩字儿我莫名虚了点,毕竟貌美谈不上,我多少有点冒昧了…… 第115章 秦畅这把刀终于要起用了 那个产妇走了以后,我准备换完衣服去找王坤,一只脚刚踏出办公室的门就看见秦畅的妈妈一脸笑意的站在门口。 属实讨厌这种被人堵门的感觉,不过师父师娘从小教育的修养,让我老老实实礼貌的笑了笑想要越过她去找人,没两步就被她带着笑容给拽住了,老话讲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但我现在想踢人。 “未未啊,你看婶子大老远来的,是不是得给个面子跟阿姨吃个饭啥的。”秦畅她妈拉住了我,往来的人纷纷侧目。 我微皱起眉心,心里多少有点犯嘀咕,面上尽可能的平和,礼貌的把胳膊抽了回来,“婶儿,改天呗,我今天有点忙。” 秦畅她妈显然没有想要放我走的想法,有紧跟上来,“未未啊,那就几分钟,阿姨就耽误你几分钟。” “阿姨,如果你这件事儿不急的话,我建议您往后放放。”我将黑色的外套重新套在了自己的身上,上面挂着朵白色的纸花,秦畅她妈见到之后有一瞬间的怔忪,见她停了手里的动作,看着她继续说道,“阿姨,您女儿还活着,但是有的人已经不在了,如果您真的在意她,就让她好好考虑我上次说的事情。” 不远处王坤站在一旁,一身肃穆,黑色的衣服拉长了他整个身型,只是胳膊还是绑着绑带,活动起来不太自然,鉴于他这个情况,开车的事儿必然是交给我。 走过去看着他,“等很久了?” 他摇了摇头,抬起手摸了摸我的头发,又看了看驻足在原地的女人,微微偏头眼神里带着些许的疑问,倒也没说什么接过了我手里的包包挂在了受伤的胳膊上,拉着我的胳膊朝外走去。 秦畅的母亲站在原地多久我并不知情,只知道开车拐出院子的时候,她已经不在原地了,我之于她,是曾经那个单纯听她话一次一次放过秦畅给自己留了一个巨大隐患的傻姑娘。 也是仗着我的善良一次一次的欺我辱我,直到最后我险些小命不保,却还要我原谅,第一次、第二次、无数次的道德绑架,一次又一次的心软,果然心软的人最好骗,明明是他们没教育好孩子,却让我来承受霸凌、欺辱,以及他们失败教育的后果。 开着车,似乎是被刚才的情绪影响,我甚至拐弯儿险些没踩油门,王坤拍了拍我,眼睛里带着点惊恐过后的余温以及劫后的情形。 他打开音频,放了首稍微舒缓的音乐,我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看向他的眼神里带着点歉意,“对不起啊,我刚刚在想事情。” “是和刚才的人有关系么?”见我点头,王坤顿了顿继续说道,“是患者家属么?其实你不用理她的。” “是秦畅的母亲,算是患者家属吧。”我开着车继续说道,“其实秦畅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她姐从小就有先天性心脏病,身体极其不好,风一吹就感冒发烧,所以家里人对秦畅的关注不多,才导致她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不被关注,不是应该更懂事么?”王坤问道。 “原来是听话的,直到有一次她不小心把我书包扒拉进水桶里,她爸妈回去给她做了思想工作,似乎从那时起,她就好像是变了个人,调皮捣蛋恨不得天天找家长,每一次找完家长她爸妈都得打一顿,但只会让她变本加厉。”我向左打死方向盘转身就进了殡仪馆,里面车不多,停了一个离门口较近的位置,打开安全带看向王坤,“直到后来我跳了楼,与她彻底断了联系。其实他们了家特意来找我哥还有师父师娘,都被挡了回去,就连她母亲都因受到影响被调到了卫生院,她爸险些下岗,原打算追究到底,后来老姜说我已经失忆了,就算追究他们也不能牢底坐穿,但是可以让他们留下案底。” “所以没追究么?”下了车,王坤将包包拿在手里,见我伸手要接,他到没有伸手,只是将我的手腕挽进了他的臂弯里,见我瞪大了眼睛看向他,他笑了一下,“名正言顺。” “我现在名不正言不顺么?”我半张着嘴看着这个像狐狸一样的男人,感觉被套路了。 王坤进屋的时候,整个人有些沮丧,他看着躺在棺椁里的人,手指微微颤抖,眼眶微红,刚在门外还能跟我打趣两句的人,现在的他站在花圈外面,整个人浑浑噩噩亦步亦趋的向前走着,当看到那个人的眉眼时,他想伸出手又忍住了,手腕还发着抖,一滴水掉在了他的手背上。 我跟在他的身后,听着前面的家属哭的险些背过气,被人架着抬走了,王坤只是站在原地,嘴唇微微发颤,对于他来说,那是他朝夕相处的战友,不是家人胜似家人。 我轻轻的挽住他的胳膊,将他带离了原地,出门时恰好看见与家属沟通的韩站,有的家属情绪很激动,但也是讲理的人,只不过他们的情绪没有办法抒发,只是拽着韩站的衣服质问他为什么会这样。 王坤见此上前帮忙解围,不想被人狠狠地受伤的肩膀,疼的龇牙咧嘴,我赶紧上前把他拽了回来,韩站的情况也不是很好,我宽慰了他两句。 吵嚷的人群里,靠我们最近的一名老妇人已经晕了过去。 上前看了一下那个晕厥的人,查看了一下眼皮,又让王坤去车里取了血压计,安排把人带去了休息室,将患者的头部垫高,量了一下发现血压增高,将人侧躺缓冲,询问家属患者是不是有高血压,得到准确答案之后,让家属把降压药拿了过来,患者过了会儿就清醒了,我让人赶紧把药给她塞进嘴里,几分钟之后量了一下血压,终于算是恢复正常了。 她的家人见没事儿了,便说着感谢地话,我想了想说道,“是高血压引起短暂晕厥,需要去医院做一下进一步的检查,另外患者现在不能过度激动,你们家属都控制一下。” 见他们还想说什么,我摆了摆手继续说,“你们的心情我都能理解,都说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若经我苦未必有我善,我想说我经历过,所以很能理解,但是相较于你们,韩站他们更难过,对于他们来说,每天朝夕相处,不是亲人胜似亲人,那是战友,是兄弟,是可以交付后背的人,他们比你们还难受。” “各位可能不知道,国家培养一个消防员要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还有精力有多少,没有人会想看到现在这种局面,大家都平静一下心情,别把自己送进医院,保重身体。”原本还吵吵嚷嚷的人群,已经平和了很多,可能是有刚才的前车之鉴,其他人的情绪都平稳了些。 第116章 飞刀医生 从殡仪馆出来的时候,韩站身着常服,面色沉重,他跟着我们到了门口,搓着手,僵硬的笑意在嘴角浮现,略带歉意的说道,“对不起哈,还得让你帮忙说话。幸好是你在,要不这人送到医院都不知道会是什么样了。” 我摇了摇头说没事儿,韩站有些不好意思就嘱咐王坤好好照顾我,别惹我生气什么的。 王坤还没有从情绪里走出来,韩站叹了口气拍了拍他肩膀,看了看王坤那副样子,表情里带着点恨铁不成钢,果然谁照顾谁确实不一定。 开着车,王坤还是继续沉默,眼神放空,虽然早知道他可能会出现现在的情况,但还是有些心疼,导航回了医院,将他送回了病房外。 病床上,憨仔还是躺在那里,他的父母在旁边坐着不知道说着什么,见我来时他们有些意外,看见了王坤倒是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 憨仔的弟弟在一边嗑着瓜子刷手机,还嘟囔着想买这个想买那个。 他父亲有些不耐烦,但是面上还能过得去,只是一个劲儿的问我憨仔还能不能醒过来。 我想了想告诉他们具体得问管床大夫,神外的主任是目前医院最顶尖的人物,如果他说能,就一定能。 言尽于此,刚准备走,憨仔的母亲便上前拦住了我,“医生,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们家娃儿这样要躺多久,我们这请假在这照顾他,谁赚钱啊。” “您是什么意思呢?”我有些疑惑。 她拉过我,轻声说道,“医生,你看啊,我家娃很多器官都是可以用的,你看我们就不治了,把器官卖给有需要的人。” “您这是器官买卖是犯法的,我可以依法报警。”说完我便拿起手机,她见我如此连忙挥手,王坤刚要说什么,就被我拦了下来,“首先我是一名医生,不可能见死不救,其次王坤目前的情况来看不是完全的植物人,既然神外的主任都没说他会一直如此,您大可以放心,另外器官买卖触及法律,我希望您能谨言慎行。” 我的声音有点冷,男人本来还骂骂咧咧的,说自己的儿子怎么处理是他家的事儿我无从干涉。 见他如此,我直接当着他们的面拨了一个110,他们见我来真的纷纷住了嘴,我才挂断了电话。 不过我也留了一个心眼儿,将这件事儿直接告诉了思然,说明他们家人动了买卖器官的心思。 思然虽然没什么精力,但他说还是多少会留意一些。 电话里,他轻笑着说我,明明自己的生活一塌糊涂,却见不得人间疾苦,我想了想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是啊,明明自己也是卑微的向死而生,却还是在那之后的每一年都见不得别人死在我面前。 这也是为什么小舅舅不明白,明明可以选择宽敞明亮的康庄大道,却走了一条无数人前赴后继,却不希望自己孩子再如此生活的独木桥。 每一个学医的原神家庭,都不希望自家孩子再学医,因为太苦了一眼望不到头的苦。 走廊里恰巧遇见了神外主任,见我从那屋出来一把给我薅到了一边,这边叹着气,那边还朝里面张望着。 见没人出来小声的跟我说道,“这家子人,不晓得从哪里知道器官可以卖钱,就非要联系人,被管床护士发现了找我说了,我前几天路过也听到了,这娃儿也是倒霉摊上了这家子人。” 我没做声,突然想起了秦畅之前说的话:你以为你的身世是怎么泄漏的? 一个有些不可思议的闭环好像在我的脑海里出现,那些莫名其妙失踪的人,除了被卖进山里,剩下的会不会摘了器官?如果跟境外勾结的话,是不是可以理解,他们将那些不听话的甚至半死不活的都拉去了屠宰场,变成了市场上那些待价而沽的肉。 我正想着,思路被神外的主任给打断了,“其实我们是想手术的,但是这家人拦着不让手术,这是明摆着不给治嘛……” “主任,你需要我做什么?”我问道 “让家属签这个字。” “让他们站长签可以么,憨仔的住院和手术的费用都是他出的。”我拿起电话准备拨通,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问道,“主任,这个手术你有把握么?” “如果这种手术咱医院就能做,不过最厉害的还得是你们郑主任的父亲,要是可以的话,你看看能不能请到他。”主任的话言外之意就是国内能做这个手术的不多,就连他都没有十足的把握,摇人是最稳妥的办法。 “我问下郑主任。”转身便朝急诊科走去。 在医学界摇人也被叫做飞刀医生,摇来的都是国内顶尖的医学专家,飞刀医生看似手术费极贵,但其实不然,在国内想要请一位这样的医生那都是得看门路的。 如果主治医师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医生,那他可能会把自家祖师爷摇来,祖师爷怕丢人,跑断腿都得往那赶。 如果是主任这种的,摇来的要么是自家师父要么就是别家的祖师爷,所以这是找到我了,托我跟老郑说,这老狐狸好人都让他做了。 第117章 秦畅被人下毒 他掐住了我一定不会拒绝,先是打提前量告诉我这家人准备卖了憨仔的器官,凭借我和王坤的关系,我必然是要管的,再加上老郑现在对我多少好的过了头,虽然我总躲着他,但也没能幸免。 虽然大多数人不知道,但是被这个老奸巨猾的人一瞧就知道就算我说话不好使,多少老郑还得看点佛面,故而这事儿交给我,我既不会拒绝,他还不用不出面,顺手博一个好名声,机关算尽还得是他…… 刚想明白,这脚就顿住了,转回身看着奸诈的笑容还没收回去的男人,歪着头说道,“主任啊,我突然想起来,郑主任一向跟您交好,而且,我还记得您可是郑爷爷的高徒,你说话一定好使,放心我会把这件事儿跟郑主任打提前量的,到时候让他找您沟通。” 忽略了他一点点僵化的笑容,转身朝外走去,王坤没来送我,我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毕竟憨仔随时都有被人卖掉的风险,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猜想跟思然说了一下,思然一个电话打了个过来,“姐,你是怀疑?” “我猜的,但是不一定准,所以秦畅一定是突破口,你安排一下,我想见她。”我启动了车子,戴上耳机,准备往外走。 “行,你要开车了是不,别打电话了,等你过来咱们细聊。”思然匆匆挂了电话,我开车上路直奔看守所。 原以为得等一会儿,思然的速度倒是快得很,再次见到秦畅的时候,她整个人的状态都有点迟钝,见我坐在她对面时,她先是抬起头看了看我又低头不再说话,我开门见山,“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是啥事儿。” 她没抬头也没理我,从思然那了解到,从医院回来她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整个人都蔫吧的很,吃饭什么的都没什么心思,就连她母亲来见她,她也是这副样子。 “秦畅,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你是准备陪着杨帅把牢底坐穿么?你忘了你儿子?”我的话并没有唤醒她的求生意志,整个人依然像是被人抽了魂魄一般坐在那里。 我无奈的坐在原位,探视的时间是有限的,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多少有些着急,但是面上还不能显现出来。 突然想起来什么,话脱口而出,“你家有安装摄像头的习惯么?” 见我问这个,她原本无神的双眼奇怪的看向我,见此我点点头说道,“我找人去调查你女儿死因的时候发现,你家楼道里有摄像头,就让人去了一趟物业,要到了监控,发现了点有意思的东西。” 见她原本还好奇的样子,又恢复了原状,我挑了挑眉说道,“我看你老公跟一个女人一起进了你家,”她抬头,眼里带着点怀疑,见她有些兴趣继续说道,“那个人在你家失火的时候曾经出现过,而且失火的之后,她跟你老公衣衫不整的跑出来了,你说那时候你女儿明明在家,你老公也在家为什么物业却说监控坏了呢?” 她脸色惨白,手指仅仅扣进了手心,眼神里满是震惊和愤恨,她张了张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见此我看向思然,他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狱警见此也颇为奇怪,我示意给她一张纸一支笔,她接了过来,没等我问就看她写到:张小微,她怕我说出来他们那堆烂事儿就找人把我毒哑了。 突然想起来原来书上写过,抗精神类药物摄入量过高可能会导致人行动迟缓,抑制大脑皮层兴奋,会出现失语症、反应慢等症状,按照她现在的情况来看,应该是有人想让她直接变成傻子,只不过她的代谢机能还算不错,言语的刺激让她能够短暂的恢复神经系统。 见我没说话,她继续写到:我能记得的就是那天去完医院,回来之后的事情就不记得了。 我拄着下巴,看着她,从她的眼神里能看到笃定,同时我也相信她知道我想问什么,给了思然一个眼色,思然点了点头,示意狱警出去,关闭了屋内的监听设备,同时我给他发了个信息,让他想办法先把人提出来,不然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秦畅还想说什么,我摆了摆手说道,“我已经跟思然说过了,安排你保外就医,不过趁着你现在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见她专注的看着,我满意的点了点头,“第一件事儿:你儿子是被投毒的,并且你有证据对吧。”见她点头我继续说道,“这件事儿是谁干的,我想你比我清楚,后续的证据需要你自己去挖掘。” 见她要写什么,我制止道,“第二件事儿:你女儿的死亡我有一些法医的佐证,如果你有兴趣,等你出来的时候,我给你给你看看。” 她有一瞬间的怔愣,继而提笔写道:你是说我女儿她不是被烧死的。 “所以刚才我问你,家里有没有摄像头。”见她点头,我想了想继续说道,“你家这个摄像头要么被人损毁,要么云盘的东西应该就被删除的,我想凶手应该想不到先毁了摄像头,但一定会删除云盘里的内容,我会找人帮你恢复,到时候就真相大白了。” 她沉默了,迟疑片刻在纸上写道,“你为什么会帮我?” “我们谈一笔交易,我需要你成为我手里的一把刀,”她怔愣了几秒,表情变换的很快,我继续说道,“你儿子现在在你父母那,但从小你就不受宠,他有能好到哪去?” 见她还打算写什么,我又说道,“你不想复仇了么?为了你儿子的抚养权?你女儿的性命?还有你这么多年的家暴毒打?”话音未落她停住笔抬头看向我,又看了看手里的纸张,揉成了一团,又冲我点了点头,我想了想说道,“秦畅,咱俩的交易是不对等的,我需要的是你无条件把所有东西都告知给我们,否则谁也帮不了你。” 她点着头,双肩微微有些下垂,已经没有之前眼神闪躲的样子,思然进屋的时候,我已经交代完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剩下的就看思然和她的配合了。 第118章 只要触及利益,骨肉算个什么东西…… 思然送我出门的时候,眼神带着点闪躲,犹豫着站在原地,手拉住我的胳膊一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的样子。 “有事儿?”我抽回了胳膊,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见他踟蹰,没什么耐心就准备往外走。 原本没捅破那层窗户纸的时候,我跟他好歹还能做到像朋友一样安安分分平心静气,现如今跟他说句话我都觉得尴尬的很。 见我如此,他收回了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那个咱爸,”话刚出口见我面色不善立刻改口,“我爸,郑主任,说你一会儿给他回个电话。” 我点了点头上了车,留给后面那个一直在原地不肯走的小兔崽子一脸的尾气。 回到家,发现我家门还开着,换鞋进了屋就发现沙发上的俩人正旁若无人的啃着,我轻轻咳嗽了一声,制止了老姜那个不是很老实的手,“那个,你俩要滚床单能不能换个地方,这是我家……” 小钟被我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将头埋在了老姜的颈窝里,老姜一脸餍足的笑着拍了拍她的后背,又带了点怨念说道,“你不是跟王坤去参加葬礼了?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我不止去了葬礼还去了监狱。”前半句说完的时候,老姜还算镇定,后半句一出口,他满是疑问的问号在脑门上贴了一圈,我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继续说道,“去看了秦畅。” 对于我这个答案他多少有些意外,最后倒也了然,点点头示意我继续说,“算是达成了交易。” “交易?什么交易?”小钟恢复了神色从老姜的腿上下来,坐在了离我最近的位置,见我没说话只是嘴角含笑的看着她,她有些心虚,假咳了两声说道,“我就是问问,你要是不愿意说就算了。” “你口红花了。”我笑着说道,只见她刚要去拿洋柿子的手猛然顿住,一个闪身就窜到了卫生间,就听一个小声的哀嚎,以及流水的声音,抬头看去,老姜老神在在的看着我,我挑了挑眉,“你俩准备奉子成婚?” 老姜嫌弃的白了我一眼,我摊了摊手,他瞥了我一眼问道,“什么交易?” “有关于张小微和文斌他们的交易。”我的话让他有些晃神,过了一会儿,他身体前倾,伸手拿了一根海南沉香,点燃放进了香炉里,我没说话,至少知道现在的他处于生气的边缘。 老姜是会发怒的,至少在我的认知里,鲜少能看见他因为某件事而直接发火,如果他突然点香,原来遇到这种情况绝对是能跑多远算多远,但此时的我,只是坐在的原来的位置上,他将打火机啪的一声扔在了茶几上,眼神里带着凌厉直直的看向我,“这件事儿不是不让你插手了么?为什么还要一意孤行?” “嗯,是。”我点头没有反驳,见他没说话,我抬起眼眸看向那个有些吓人的表情,“哥,憨仔的家人想要卖掉他的器官,据说已经找到了门路。” “你想说什么?”老姜的声音依旧冷淡,手指敲着自己的膝盖,眼神冰冷的看向我。 我长呼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被车撞进了医院,白雪守着我却失踪了,这么多年我一直欠他家的。”想了想,将埋在心里很久的话说了出来,“从始至终我都觉得当年若不是我先招惹上了杨帅,白雪可能不会有事。” “哥,我原以为整件事情都是杨帅在主导,可是调查了才发现,那些突然失踪的孤儿还有留守儿童都不是偶然,而是异常蓄谋已久的计划,秦畅是一把双刃剑,我能做的就是把刀柄握在手里。”老姜听完,嘟哝了刀柄好半晌,见他松口,我继续说道,“现在已经查出来杨帅跟拐卖未成年少女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哥,我不是一个人。”我看向他,有些事儿可以说,但是不能挑明,老姜闻言眉毛微挑,下意识就问是谁,我摇了摇头吗,没有细说,手机震了震,f的一份儿大礼,早在从公安局出来之前,我就联系了他,凭他的人脉和手段有些东西还得让他来琢磨。 跟老姜说了一声,便以回屋补眠为由转身进了卧室,屋外他和小钟的声音断断续续,倒也是听了个大概,应该是他和小钟抱怨我多少有些不听话,揉了揉眉心,这话我就听听就好,其他的倒也可以不甚在意。 打开f的邮件,里面的内容是有关于秦畅家里的监控,信息的内容只有一句:看吧,一看一个不吱声。 f向来不喜欢维持他高冷的人设,作为国安的人,他所处的环境远比我复杂的多,尤其上次我和他聊起了内鬼的事儿,他更是长了个心眼儿,连我舅舅都不敢告诉。 视频的内容触目惊心,看完之后我的手心拔凉,心里好似被堵住一般,依稀能听见孩子的哭喊以及她临死前的那句:爸爸,我不说,你放了我好不好。 视频的内容被我转发给了思然,刚关上手机准备平复心情上床睡觉,就被思然一个电话给攉龙起来,那边的声音有些沙哑急切,“姐,这个是秦畅家的视频是么?” “这个视频可以直接定罪么?”我问道。 “需要送去检验科看是否有删减的成分。”思然说,那边沉默了几秒继续说道,“姐视频你是从哪得到的?” “一个朋友帮忙。”f的身份有些尴尬,如果直接说是黑客,恐怕公安机关也不敢直接用,“这个你先留着,不过我觉得你可以侧面告诉秦畅,就说你找到了她家监控的云盘,里面内容已经删除,现在在尽力修复,不过法医说孩子的肺部没有吸入烟尘的痕迹。” 思然同意了,挂了电话后,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突然觉的人原来是个危险的生物,只要触及利益,骨肉算个什么东西…… 第119章 不解释的最后,可能是遗憾 下午的觉睡得并不踏实,至少老姜在客厅里打电话的声音基本没怎么断过,期初浑浑噩噩的能听个半成,对面应该是于扬,除了熟悉的人,老姜向来克己复礼。 听着外面的声音愈来愈模糊,而我昏昏沉沉半梦半醒,闹钟叫我起床的时候外面的天还亮着,揉揉发疼的太阳穴,这一觉到底是没睡明白。 出了门,客厅空无一人,转头看向茶几,半盏茶已经搁置了好久,看样子早就没了温度,这人大致走了有一会儿了,次卧没有人,关上房门洗了漱就准备朝单位去。 原想着叫一下老姜,手放到门锁上就放弃了,给他发了条短信便离开。 下了楼,外面飘着小雨,西南不似东北四季分明,这个时节长白山应该早就落了雪,漠河的气温应该能表演一出泼水成冰了。 和东北的天气相比,我不是很能欣赏南方的四季如春,毕竟这衣服实在是不会穿了,到底是穿小衫还是套外套,是穿毛衣还是穿线儿衣这是真正不明白。 南方的冷是法术攻击带着点彻骨的寒意,那种冷直达天灵盖儿。 北方的冷是物理攻击带着点刀人的痛感,那种冷让人直打哆嗦。 在北方冬天开车都得先燎上几分钟,不然里面进都进不去,在南方冬天开车就还算好一些,至少不用早好久就换雪地胎。 车子拐进了单位院里,虽然依旧人影绰绰,但好歹已经没有上午那般走一步都能踩掉好几个脚丫子。 进了办公室,小钟没在,只有穆宁和阿梓在等待交接,穆宁见到我的时候颇为开心,可能是最近工作太忙,这孩子的班儿味儿愈发的明显,那黑眼圈都能去熊猫基地冒充国宝了。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又看了看阿梓,笑着问她为什么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她挑了挑眉,将一份儿病历递给了我。 病历内容:病人口服百草枯。 单这几个字儿就足以让我震惊了,看着他俩赞同的眼神儿,我有一瞬间的惶恐,将东西拍给她俩,“那还站着干啥呢?赶紧上手啊!” 没等她俩拦我,我已经在去往抢救室的路上。 见到患者一瞬间,我有些无措,床上躺着的是一个年龄不小的男人,他双眼紧闭,已经上了呼吸机,听说他原本是被送到了镇上的医院,由于那里医疗条件不行,所以人又转到了这里。 看了看检查结果:肝功能异常、肾功能异常、心肌酶指标偏高,听说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倒在了墓碑旁,身边还倒着一个空了的农药瓶子。 人被送到镇医院的时候已经出现了口腔充血,同时还伴有呕吐等症状,原打算是在小医院洗胃的,那边的医生是老陆的师侄,走了个后门八百里加急给人拉了过来。 小林护士进来的时候,眼圈有些泛红,我看着她的样子,她有些尴尬的撇过脸去,我把她板正问道,“你这是又共情了?” 她摇了摇头,记录了注射的药品及用量之后,又告诉我老姜和小钟现在可哪找我,我点点头看了看男人的心电图,又看了看他的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带着岁月留下的沧桑,究竟是多恨自己,用了最痛苦的死法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上学时,老师曾讲过,人喝了百草枯,最先可能会出现腹痛、腹泻、恶心等,然后就是口腔充血,口腔黏膜溃烂,再则身体各项器官开始出现衰竭,肺部纤维化,最后死于窒息和内部溃烂。 从急救室出来的时候,病人家属在门口坐着,那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儿,身体一看就瘦弱的很,手里还攥着自己的银行卡,旁边站着一个四十出头的女人。 女人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女孩儿的手里捧着个盒子,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滴着,我有些好奇凑近瞧了瞧,她的手微微颤抖着,那是一个铁皮盒子,除了几个厚厚的信封之外,还有半盒的车票,从散落的几张可以看到都是从不同的地方出发去往同一个地方。 女孩儿半蹲着,肩膀微微有些颤抖,泣不成声。 突然屋内的警报声响起,停在原地的脚步随着声音直奔屋里,问过了白天的主治,听说已经做过血液灌流了,现在已经开始肾上腺素加抗氧自由基,做过了催吐,人能不能挺过来全凭造化,不过我却从这个人的身上感受不到求生的欲望,女孩儿在一旁掉着眼泪,哭着说道,“爸,我就剩你了,你别丢下我,我以后过年都回家,你挺过来好不好。” 在医院的好处就是,一分钟机器报警,半分钟所有的主任恨不得脚底踩轮子的往这跑,用了好半天,心肺复苏加上肾上腺素终于把人整了回来。 回办公室看交接材料时,正巧碰见了小钟刚安慰完小林护士,从她那我才知道,小林护士和那个女孩儿的经历有些许的相仿,故而共情的深一些,都是母亲因病离世。 患者的女儿怨自己的父亲没有照顾好母亲,也怨他没有提前告诉她。 给母亲奔完丧,父亲什么都解释,她也再没回过家,哪怕是过年她都在学校住,顺便兼职赚生活费,虽然父亲每个月都按时打钱,但她咬紧牙根一分钱也不花,就这样过了三年,若不是今天村长给她打来电话,可能她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过得这么难熬。 女孩儿看着手里的盒子,眼睛里满是遗憾,那是父亲死死抱在怀里的,打开后里面有近三年的行程,共计24张车票,外加半盒子的信封。 正说着话,外面陆陆续续的进来了人。 最后一个进办公室的是老郑,他脸色凝重,整个人的气场都有些低迷,我看向他,他见是我,先是一愣又偏过头去。 第120章 总有一束花,开在糖饼中央 见他如此,我倒有些奇怪,不过也没多想,只是站在原地听着老陆交接训话,他讲完就是老郑,老姜向来不喜欢在人前露脸,所以讲话这种事儿也就由那俩资历最老的人上了。 交接的重点,就是那个喝了农药的大叔和那个自杀洗胃的男孩儿,男孩儿倒是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总也想不开,已经送过来好几次了,就算送来也不配合治疗,孩子有抑郁症,病情还挺严重的。 这个夜班儿注定是个不眠夜,从第一声报警开始,就好像谁在急诊科偷摸吃了芒果,警报声、呼叫声、电话铃、手机提示音此起彼伏,摁下个葫芦又起了个瓢,忙的是脚打后脑勺。 那个大叔已经上了呼吸机,其实我们心知肚明,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但老郑是个不死心的人,隔一会儿就得看看指标,研究一下下一步的治疗方案。 老郑像是有一种执念,一种想拼了命都要把人救回来的执念,老姜看了看他,又欲言又止的瞧了瞧我,最后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见我想问点啥,他倒是先我一步说道,“他心疼那个姑娘,可能是看见她就想起了你。” 见我依然疑惑,他轻扬了一下嘴角,摸了摸我的脑袋,“他知道你师父走的时候,你半条命都快没了。” 听到这里,再不懂也明白了其中的含义,我点了点头向后退了一步,回了金针病房,没再多言。 这一晚上,忙活了那个大叔很久,原本就是隔了几天发现的,再加上在路上还耽误了个把小时,生还的几率已经是板儿上钉钉了。 第二天破晓,老郑最终还是放弃的摇了摇头,他揉了揉发红的眼睛,让女孩儿去和她父亲聊几句,女孩儿哆嗦着、颤抖着抱着手里的盒子,一步一晃的走到床边。 她伸出手回握着老人的手,老人满足的笑着,在一旁的我背过身去,微微仰着头,将存在下眼睑的眼泪咽了回去,听着心电图一声又一声的警报,老人轻声的说道:不治了,我要去找你妈了。 女孩儿摇着头,挂着眼泪恳求的拉着我的手说,“医生求求你,求求你好不好,我已经没有妈妈了,我不能再没有爸爸。” 我别过脸去,终究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送来的时间错过了最佳抢救时期,现如今各项器官衰竭,哪怕是血液透析都于事无补,更何况他喝了一整瓶高浓度的百草枯…… 病人盖上白布送进了停尸间,女孩儿双眼无神的坐在地上,我抹了一把眼泪儿蹲下身来,摸着她的头说,“你要相信,他们还在你身边。” 女孩儿抬头看向我,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抱着手里的盒子哭的好像个泪人,我晃晃悠悠的起身,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险些一个不小心左脚拌右脚,老姜一把薅住了我,见我眼眶通红,一声叹息,“你这哪是劝她,分明是在劝你自己。” 他将我扶正,把我推进了办公室,屋里只有老郑坐在那里,我看着他有些出神,便叫了他一声,他回过脸看向我,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回来了?” “嗯,回来了。”我坐在原位上,一句话没说,只是在电脑里翻着接诊病例的医嘱,抽了抽鼻子,刚刚共情太深,导致现在脑瓜仁还有些疼。 “当年……”老郑顿了顿,想说什么又把后半句也咽了下去,“算了,你看医嘱嘛,我准备准备一会儿去查房。” “他们走的时候,没太遭罪。”我合上病历,坐在座位上,头微微低垂,“郑主任,谢谢。” 老郑惊讶的看向我,起身的动作停在了半空,过了会儿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带着点意外和疑惑问道,“谢我啥子?” 我想说:谢谢,给我这条生命,让我遇见了师父师娘那顶好的人,让我在那20年里享受了和老姜一样的亲情。 话到舌尖,终究还是把这句话咽了下去,只是说了句,“谢谢你,没放弃他。” 老郑愣了几秒,随即笑了笑想要拍拍我的头,最后还是把手落在了肩膀上,“责任所在而已嘛,哦,对了,小林刚才也不太舒服,你等一下去瞧瞧她哈。” 我点了点头,转身就上了楼顶,小林打电话的声音从门那边传了过来。 “你要注意身体晓得不,莫乱吃东西,莫要抽烟喝酒晓得吧。”小林说着流利的四川普通话,我倒是听得一知半解,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小林的声音有些急切,“啥子没事啊,你自个儿在屋头我不放心。” 电话的时间不是很长,对面可能问起今年过年她回不回去,她迟疑了很久说道,“要是不上班儿的话,我就回家过节哈。” 过了一会,没有其他声音了,只剩下小林自己一个人在阳台上哭鼻子的声音,等她声音小了,我推开门,看见她一个人坐在初阳撒下的微光中,背影看着有些许的单薄,走上前去,拍了她左胳膊一下趁她回头的光景坐在了她右边。 她破涕而笑,“你做啥子嘛?” “找了你好半天,才发现你在这。”我从兜里掏出来一块鲜花饼,剥开塑料递给她,“哝,小钟朝我要了好几天我都没给,归你了。” “谢谢。”她接过鲜花饼,眼泪又有点刹不住闸。 “你不爱吃鲜花饼么?”我有些尴尬的问道。 “不是,是小时候我妈妈会做这个,她和我说,鲜花饼和日出一样,总有一束光会照在自己身上,总有一朵花会开在糖饼中央。”她接过我递给她的纸巾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泪,“抱歉哈,让你见笑了。” 可能是鲜花饼打开了她的话匣子,从她表述中我才知道她共情至深的原因,她与那个女孩儿的情况类型,母亲过世的早,她对父亲颇有微词,每年回家待几天找个值班的借口就走了,直到今天看见了那个女孩儿,她才想起除了过年那几天会跟父亲聊聊天,其余的时间要是没事可能连个电话都没有。 我将自己朝她那边挪了挪,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正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点开一看是老郑的电话,刚接起来就听见,“你快来,王坤打架了! 第121章 你管这叫打架? 等我赶到时,王坤已经被拉开了,有想过会是怎样的一个场面,但是看到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我的心里莫名有一股无名的火噌噌燃烧着。 我长呼一口气,尽可能的温和的看着对面的人,咬着牙蹦出了几句话,“几位,你们这多少有些过分了吧?” “我们又没错,他不让我们出院凭什么啊?”说话的是憨仔的弟弟,有恃无恐一看就是被从小宠到大的。 “医药费是憨仔单位出的,你们就只是在这里做陪护,还要怎么样?”我心头火气正旺,要不是王坤拉着我的手腕,我是真容易上手削他们一顿,闭了闭眼继续说道,“你们再这么闹下去,受影响的是你们,憨仔是工伤,自有国家来处理,如果你们擅自决定他的生死,那就是枉顾人命,故意伤人是犯法的!” “我儿子,我怎么处理是我们自己的事儿,凭什么要你们来做决定!我们不治了还不行么?”憨仔的爸爸表情异常狰狞,看着他的样子我多少有些心寒,刚想说什么,就被一旁的保安大叔给拦住了。 保安大叔操着一口流利的四川普通话站在我身前,等思然到的时候,那家人已经快被机关枪一样的炮火连炸给吓得不敢吱声了。 我给思然使了个眼色,跟着旋伊带着王坤回了急诊室。 可能是身体受限再加上对方人多势众,王坤的脸上除了青一块紫一块,胳膊、脖子都有不同程度的挠伤,这彩挂的就差满脸是血了。 我没说话,手上的劲儿越来越大,疼的王坤龇牙咧嘴。 老姜实在看不下去了,把我挤到了一边,“给我吧,不知道的以为你俩多大仇呢?”老姜边给他上药,边絮絮叨叨,“你说说你,一米八的大小伙子,你就削他呗,给自己整的这一身的伤,就你这样还能护得住她么?” “上你药吧,嘴都不闲着。”狠狠地翻了他一个白眼儿,旋伊在一旁嘴角咧的都快到后耳根子了,看着她那样子莫名觉得有些好笑,“你上这来捡笑儿来了?” 听我说完,旋伊的嘴角更压不住了,那眼神东飘一下西瞄一下,就连王坤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嘴角,结果一不小心扯了伤口,疼的嘶了一声,老姜有些好笑,打趣着说道,“这家伙儿,你们家人儿笑点这么低么?得亏这脸盘子够用,不然都得扯一圈儿。” “不是,哥,你确定这是夸他俩呢?你这不说人脸大呢么?”我白了他一眼,这俩人听他说完,笑的更是上气不接下气,我摇摇头,合着俩人都是来这找笑话听的。 “咱就说,这么大个子白长了,老郑还跟我说你打架了,他这明显谎报军情啊,你这叫打架么?你这叫单方面被打?咋的啊,你欠他家钱了?就算欠了,那也是你跟憨仔的事儿,干他们屁事啊。”可能鲜少听见我炸庙,老姜听的是津津有味,丝毫没打算拦一下,只不过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适时咳嗽了一声,我转头看向他,“嗓子眼儿里塞鸡毛了?别逼我无差别攻击啊!” 老姜摸了摸鼻子,把刚才用到的东西整理好,拍了拍王坤的肩膀,任重道远的说,“她怼人的战斗力跟我媳妇儿不相上下你看到她乖巧可人的样子多少都是装的,自求多福吧。” 老姜出去后,王坤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见到他这个样子,我又不敢深说了,不过还是觉的不解气。 我靠在桌子旁,紧紧的盯着他,可能是被我看毛了,他起身站在柜子旁边,双手紧握,低头看着地面,这得亏是个高点儿不然都能钻到地缝里。 恨铁不成钢的成分太多,抱着肩膀,抬头看着对面的人,“明明是他们先动手,你如果还手的话,属于正当防卫你懂不懂!你有什么不敢还手的呢?更何况你是为了替憨仔出头,就算憨仔现在醒了,他如果觉得你做的不对,咱也是有理有据的,何必这么为难自己呢?” 旋伊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我训她二哥,王坤就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不吭声,见我说的有点费嗓子,他很有眼力见儿的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瓶矿泉水,拧开递给了我。 见他那样,我终究还是气不起来,嘴里嘟囔着,“这时候来劲儿了,刚才干啥去了?” “我们在外面不能打架儿的,就算要还手也要多想想。”王坤怯懦的说着,边说还边看了看我的脸色,随后又小声的说,“这就像开车上路一样,要是撞了摩托或者行人,只要对方不是故意的,不管因为啥子,都是开车的人主责,我们也是一样的。” 听他说完,我倒也冷静了一些,转头就看向旋伊,“你咋来了?” “思然说你给他发信息,说我二哥被打了让我们来的嘛。”旋伊眨巴着大眼睛,我拍了一下额头,确实把这茬给忘了,都气糊涂了。 旋伊见我如此,一脸的迷茫,赶紧上前拉住我,“姐,你这是做啥子?” “我忘了刚才给思然发信息这事儿了。”我想了想继续说道,“行了你在这陪着他吧,我去看看那边处理的怎么样了。” 走出房门,就给刚刚在兜里不断震动的来电号码回了个电话,对面慵懒中带着点急切却丝毫不影响磁性质量的声音响起,“小祖宗,你要是再不接电话,我可真是要报警了!” “咱俩不一定谁先进去,”我揉了揉有些发疼的眉心,给脖子转了个圈问道,“说吧,有什么新消息了?” “你小舅舅那边动手了。” “什么意思?” “你小舅舅借以演习的名义,把人整来了东北把人扣住了。”对面好像嚼着泡泡糖,慵懒的声音里带着一点窃喜,“我顺着杨帅父母那趟线还查到了点东西。” 第122章 这些人,是真特么该死! 从f 那里我得知,杨帅的父母一直暗地里从事着拐卖儿童和妇女的交易。 杨帅的父亲是当地教育局的办事处主任,母亲则某孤儿院的院长。 他们借由自己的职务便利,获取到孩子们的基础信息,由杨帅的父亲通过教育局将资料收入囊中,再把这些资料交给杨帅,后由杨帅伙同张小微对那些落单的未成年女生还有留守的儿童,以及那些孤儿或者懦弱的女孩进行霸凌。 通过拍摄他们的不雅照片,以此来作为要挟,让他们为他挣钱。 张小薇的母亲明面上是会所的老板,在过去是一ktv老板,其实一直都做着皮肉的生意,那些被霸凌的女孩被送到了张小微母亲的场子,直接被分为三六九等。 长得好看且说话声音好听,性格还温和的则被送到了达官显贵的床上,而那些长得相对来说比较一般,但是还是处子之身的女孩则被送到了ktv进行陪酒,成为了夜场的公主 这样的事情还不在少数,他们还有一个暗地里的窝点来拍卖女孩的第一次,对于那些不是很听话的女孩,她们先是打一顿,如果打到半死的话,就会把女孩送去私人诊所,进行器官交易。 缝合之后再送往深山老林,卖给老鳏夫做媳妇儿,那些人买来之后必然不会善待他们,折磨了几次人不人鬼不鬼的,就算是死了,那些老鳏夫也只能自认倒霉。 至于我的信息,一方面是杨帅的父亲从教育局拿到的,另一方面,他们原本就是西南人,与当时拐我的那些人本就是一个团伙,只不过他们来到了东北有了明面上的身份,与那些人的联系就减少了一些。 直到后来,那个男人来东北探亲,与他们打了个照面,又在学校见到了我,跟他们证实了我很像他小时候打到半死的那个他家抱来卖不出去的娃娃。 知道此信息的杨帅父母便把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他们总觉得如果我的身世被曝光,不死也得扒层皮,到时候必然是乖乖听他们摆布。 可能是家境原因,我吃的好,发育的要比其他女孩儿早一些,小学六年级就已经站在队尾了,东北有句老话:大个儿门前站,不穿衣服都好看。 可能看中了我的商业价值,张小微的母亲动了歪心思,便和杨帅的父母合谋,意图把我拉进深渊。 杨帅清楚自家父母的想法,先是散播我身世来作为要挟,想要击溃我的心理防线,只可惜我自小心大,没着了他们的道。 见这种方式不行,他们便想用以往的方式来逼我就范,他们拉拢了秦畅,想通过霸凌我的方式让我知难而退,甚至服从于他们。 奈何我这人打小儿就是个犟种,不见棺材不落泪,不见兔子不撒鹰。 根本就不听他们摆楞,于是乎,他们便想通过拍我的不雅照来要挟我。 那天将我约到了天台上,几个人摁住了我,扒了我的衣服拍照,我依稀记得那些人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 把我约到天台是为了切断我的后路,他们断定我不会跳下去,哪想到我纵身一跃,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他们轻易得逞。 听完这些,我的猜想算是得到了证实,心里暗暗骂到:这帮人,真特么该死! 不过他又带给我了一个消息,“你知道吗?昨天晚上张小微线下的人和你们医院的一个病人家属取得了联系,这个家属我今天早上才查出来,也幸好他们打架上了热搜,让我清晰的看到这个人的脸。” 听到打架这俩字儿我就知道,应该是憨仔的父母,我想了想问道,“那你有什么其他进展吗?难道说就算是没有了杨帅的父母?张小微依然可以操纵器官买卖吗?” 对面的人沉默了半晌说道,“应该是可以的,但是目前我还没有查到具体的联络方式,只能查出来他们对接卖主,没有办法查到针对上游客户以及对接私人诊所的那部分资料” “你继续查,如果有最新消息,你尽快给我。”我想了想又问道,“最近耀龙舅舅的身体怎么样?他应该没有察觉到什么吧?” “你放心吧,你舅的身体向来不错,只不过他好像有点怀疑我在跟你密谋些什么,他前几天侧面问我是不是跟你还有联系?” “你怎么回的他?”听到这里,我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放心吧我告诉他,从你把我甩了的那一刻就已经没联系了” “大哥,咱俩压根就没处过,你不要往我身上泼脏水好不好?”听到这个答案,我不由扶额,这货是啥都敢说啊。 “哎,算了,不开你玩笑了,这一天,你照顾好自己啊。”说完就要挂断电话。 “嗯,那个,我有事还需要你帮我个忙。”听到他有挂电话的意图,我连忙拦住。“我想以身入局,或许可以把他们一锅端了。” “你别作妖啊!”对面的声音带了点冷意。 “咱俩这个关系,你要是不帮我,可就没人帮我了。” “那也不行,老姜肯定是不会同意的,你就别操这个心了,而且这事要是让你舅舅知道我这饭碗还要不要了?” “行吧行吧,那以后再说吧,对了,你抽空帮我打听一下白雪的消息,白雪父母怎么样了,他们身体还好吗?” “前几天我偷摸安排他们去体了一次检,姨前几年视力就有点问题,可能是伤心过度,叔叔还好,身体没什么大碍。” “白雪那边就你多帮扶一下吧,谢谢你了。” “谢啥?那是我从小想娶的女孩。” 听他说完,我沉默了几秒,终究还是问出了口“你恨过我吗?” “我确实恨过你,只不过我更恨的是把她带走的人。” “f,谢谢了。”我由衷的说了一句。 对面的男人轻笑出声,恢复了原本吊儿郎当的模样,“果然还是听习惯了,你叫f,冷不丁一叫老冯,我都觉得自己老了二三十岁” 他想了想继续说道,“文斌的背景太大,那边你先别插手了,等我有了准确的脉络,咱们再一起研究。” 挂了f的电话,我一个人靠在墙上看着一点点升起的太阳,突然觉得这生活还是有点盼头的。 第123章 治愈,从一只猫开始(一) 有警察出面,事情就好解决的多,旋伊联系了派出所的同事,带走了憨仔的父母和弟弟,憨仔依旧在床上躺着,老姜想了想帮着联系了一位护工,王坤承担了护工的雇佣费用。 王坤受了伤挂了彩,自然不能全天候的待在病房,老姜的意思是希望他能回家呆着,不过这货向来不放心别人照顾憨仔,就在老姜的办公室待了好半天,老郑见到他这样子,有些嫌弃的摇了摇头,转头看向我,“娃娃,这个男人打架都不行,你要不换一个噻。” 听到这里,王坤赶紧说道,“没关系的,我只是在外面不能打架,不然回去就要挨处分的。” “老郑的意思是,你不能被动挨打,你可以跑啊。”我看着他笑道。 “啊?对哈。”王坤挠了挠头,带着不好意思的笑,我摸了摸鼻子,老郑这有点相看女婿的感觉。 “那个,到点儿了赶紧开早会交接,完事儿我好回家。”伸了个懒腰,转身就朝外走去,眼睛里的红血丝有早上安慰小林护士留下的,还有就是共情那个女孩儿造成的,要不然就是昨晚这个夜班差点给自己忙死。 开早会交接,老陆带着强制开机的眼睛看着下面的人曲咕曲,我看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神也愈加凌厉,看了看老姜,轻轻咳嗽了一声,老姜默契的狠狠一个咳嗽,下面的人终于算是老实了。 老陆没什么高谈阔论,只剩下老郑的声音,老郑这个早会的话并不是很多,可能是受到了那个人的影响,原本应该高谈阔论现在只剩下寥寥数语,夜班送来的人大多都是发烧的偏多,交接过程里老郑嘱咐要做好防护以免交叉感染。 值得关注的是那个几进宫的服药自杀的抑郁症患者,男孩儿因为抑郁症已经开始拒绝服药,并且出现了抑郁躯体化了,现如今多少有点放挺了,老郑叹着气说这个孩子挺年轻的,若是这么着没了,也挺惋惜的。 听着老郑的话,转头看向老姜,我听于扬说起,师娘刚走的那段时间,这货也是活不起的样子,与他相比,我被师父看的死,那饭是顿顿都不落,否则我应该比他好不到哪去。 老姜见我看他,侧过头与我对视,我挂上标志性的假笑,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老郑讲完话就站回到了我身边,偏头凑到了我耳边说道,“未未啊,你啥子时候来家里,你郑爷爷想你了。” 我点点头表示收到,低声告诉他有空必然是会去的。 老郑点头表示收到,把身子回正了不到两分钟,终究还是忍不住的说了一句,“未未啊,要不咱换个对象吧,我看上次你那个发小就好得很,还和你一样都是学医的。” “郑主任,要不你多关心关心思然,这孩子过几天兴许能给你带回来个儿媳妇。”我欠欠儿的笑着说道,老郑听我说完,有些奇怪还有些好奇,本想继续追问,见我已经回正一脸不说话的样子,他只好闭了嘴。 开完会后,我撒丫子就往休息室去,换下衣服背着小包就往外跑,秉承着咸鱼不加班的原则,一个闪身飞速略过了老郑和老姜,在他们出言准备拦住我的一瞬间,我一个箭步蹽到了我的小车旁,那速度,堪称百米冲刺。 刚走到小车旁,小林护士直接把我拽到了身边,我一脸惊恐的看着堵在车门口的那个娇小的女生,看着她的小手出奇的大力拽着我,连拉带拽的又给我整回了急诊,那速度比我刚才百米冲刺都快。 小林拉着我边跑边叨叨,让我快去劝劝那个人吧,他又要自杀了 等跑到地方的时候,那个男孩正在急诊科的病房里,拔掉了手上的针管,也拿着小刀,站在一旁俨然一副要抹脖子的样子 当时的情形我多少有些奇怪,他的眼睛里没有身材,只有无奈和悲凉。 我有些奇怪的问旁边的人具体什么情,这才知道这小男孩儿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已经不知道拔了多少次的针管了,为了能够给他顺利输液,护士已经拿绑带把他的另外一只手给绑上了,不知怎的给自己给解了开。 他拿着手里的刀略微有些颤抖,但分毫不差的对准了自己的大动脉,鲜血已经从刀尖处渗了出来,此时他的眼睛里只有绝望和无奈,嘴里嘟囔着为什么还要救他呢? 我不由有点闹心,这都已经送走一波穿制服的,这咋的又要迎来一波?我将电话视频打给了旋伊和思然,但并没有接通。 想了想开始尝试性的去安抚对面的那个小男孩 从他的表述我了解到,他在学校过得并不快乐,甚至于想要辍学,而且是多次逃课。 但每次回来的时候,他父母都是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了他一顿,以至于现在的他觉得生活已经毫无乐趣,一切都索然无味 见我们一直都在僵持,王坤习惯性的从一帮人的后面慢慢的钻出来,我适时的为他打掩护,原本打算帮这个小孩解决掉目前的麻烦,可就现在来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正在这时,从屋外跑进来了一只猫,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接扑掉了男孩的刀,男孩儿有些意外的看着站在地上,歪着头看向他的猫,他蹲下身尝试着去捡那把刀,却被那只猫一爪子给扒拉到了一边 见此情形,王坤一个箭步,直接把人摁回了床上,男孩的父母也来了,听说他要寻死,不由分说的又要骂他一顿,老郑赶紧拦住并打了个圆场,说明了实际的情况之后,那孩子的父母终于算是心平气和的坐在那里和男孩谈心。 我抱着猫从病房里走了出来,对于他们的事情,没有过多的打扰。 那只猫从我从病房里抱出来的时候,它就一直向房内张望着,似乎很放心不下那个男孩。 我又重新把它放回了地上,它回头看了看我,自己又跑回了病房,坐在那个男孩的床尾,歪着头继续瞧着他。 第124章 治愈,从一只猫开始(二) 索性,这只猫的出现,让整个事情变得好办许多,男孩的情绪慢慢变得平稳,原本他的父母是打算把这只猫抱出去的,可后来见男孩对他非常喜欢它它倒也容忍他与这只猫亲近。 这只猫其实出现的次数相对不少,他是院子里为数不多,可以讨得好多人欢心的野猫,很多小孩子都非常喜欢他,一些自闭症的儿童对于它更是青睐有加 还有少数想要寻死觅活的女孩,再见到它后,被她哄了一段时间,也都断绝了想要自再次自杀的念头 我原本打算把这只猫抱回院子里,但是男孩却却紧紧的抱着不撒手,我问他是不是很喜欢这只猫? 男孩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还是在我的注视下,将猫还给了我。 我没有接过,只是让他继续留在了这个男孩的身边。 男孩和父母谈完心之后,便一个人带着猫去了院子里。小林护士不是很放心让他一个人,就在不远处,遥遥的望着。 那男孩儿从兜里掏出了一枚硬币,他对着那只猫说,“如果我掷出了正面,那我就安安分分的接受治疗,如果制成的反面,你就不要再拦我了。” 猫咪似懂非懂地坐在前面,看着他抛出来的硬币,在硬币落地的那一瞬间,猫咪直接冲上去,将硬币用两个爪子夹起,然后重新落下,结果是正面着地。 男孩儿看着这一幕,突然之间人都有点傻了,我和小林护士看着眼前的这只猫,突然觉得它好像是通了点人气。 男孩不死心,又重新掷了一次,这一次我咪直接把这枚硬币扒拉到了井盖里。 这一波神操作给我和小林护士都看震惊了,面面相觑的之后转头看着那个男孩,他也是一脸懵逼的看着发生的一切。 男孩没有在掷出硬币,只是抱起了猫咪,肩膀一抽一抽的好像在在掉着眼泪。 我和小林护士,这才算是长舒的一口气,终于算是了了一件大事,他能够放弃自杀,对于我和小林护士来说是最好的一个消息。 从院子里回来的时候,正巧碰见了老姜,准备下班,我看着他不由挑了挑眉,问道“小钟呢?你不跟他一起下班吗?” 老姜说小钟已经提前走了,听说是今儿有的约,要跟闺蜜出去转一转,我想了想,他也没约我呀,难不成这货外头有狗了? 气势汹汹的一个电话打到了小钟的手机上,对面的声音带了点慵懒,“小祖宗,你找我?” “嗯,于扬,你这货怎么在这?你怎么接到他的电话?”我颇为震惊的听着那边的声音。 于洋的声音带着些无奈,“你这丫头说话怎么这么不长心不长肝的?就不能好好说话,我来这边出差,顺便帮我妈给小钟带点东西,毕竟是他的关门弟子,怎么着也不能太过分了” 我挑了挑眉,合着你们真我是你们y的一环 于洋笑了笑,继续说道“你的也有,我原打算是晚点给你送过去的,既然你这电话都打过来了,我一会把地址给你,你直接自己过来就行。” 没等我反驳,于洋就把电话撂了,我眼睁睁的看着通话记录30秒,有些郁闷,这货长大了,都开始挂我电话了。 将内容都转述给了老姜,老姜一点都不觉得稀奇,合着他们这事都知道,只有我自己不知道。 今天今今天急诊科是向来很忙,很多的全科类的医生都被拉去急诊科门诊坐诊,老姜今天也是不例外的,原本他打算早点下班陪我去找小钟,他们结果被这一件事给耽搁的不行 很多医生查完病房直接去赶去门诊室坐诊。作为咸鱼,我必然是要偷懒的,所以当老姜跟我说,让我陪他一起加班时,我直接又窜到了门外,回头一看,小林护士还在后面拼命的撵着我说,你这sci写完了吗?你就突然就要下班,你的职称又要评级了,没点数吗? 实在是想不出来怎么去答对他们,只好连跑带颠的蹽杆子了。 至于于扬,他特意抽空联系了小钟,想要趁着工作的间隙,顺道看看老朋友。小钟得知消息后,多少有点意外,再加上于扬是老师的儿子,毕竟在忙碌的日常中,能有机会与故友相聚实属难得。 然而,考虑到我近期因为工作繁忙,情绪也较为紧绷,小钟便没有立即将这件事告诉我,他担心这会给我增加不必要的心理负担,或是引起误会。 小钟的顾虑并非多余,他深知我们之间的关系需要细心呵护,任何小小的误解都可能引发不必要的波澜。 因此,他选择在一个合适的时机,以一种轻松的方式向我提及与于洋的聚会。他的用意很简单,就是希望我能放心,理解这份纯粹的友情,并且也希望我能分享到他即将重温旧情的喜悦之中。 见到他们的时候,我把今天发生的事儿跟他们说起,毕竟这事儿听起来就很玄妙,小钟很是遗憾,没能亲眼见识一下,于扬想了想,这得亏没被其他师兄看见不然很容易扔出去做切片。 相约在一家门口网红小咖啡馆,四周弥漫着淡淡的咖啡香,我到的时候,他俩中间难得保持温馨而放松的氛围。 他们相对而坐,于扬从背包中拿出一个小礼盒,递给小钟,说是母亲特意为他准备的家乡特产。 小钟接过礼盒,东看西看,“这要是老师准备的,我还算是放心些。” 见此于扬嗤之以鼻,又从兜里拿出了另一个东西塞给了我,掂量掂量,倒是挺沉的。 很久没见了,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他们的学生时代,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他们回忆起一起逃课去看演唱会、一起熬夜准备考试、一起讨论梦想的时光,笑声不断,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充满活力的青春时代。 不过于扬似乎有备而来,叙旧的同时还打探我最近调查事情的来龙去脉。 第125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于扬话里话外都侧面问着杨帅的事儿,小钟做贼心虚的眼神,看着她这样我就知道,八成又是这货告的密。 我轻扬了嘴角,看着眼前的人,他也没说话,伸手将我碗里的咖啡又添了一勺糖,从我眼前端了过来,“这玩意儿,你就别喝了,本来睡眠就不好。” “那我再叫一杯冰美式吧,上午还有个论文,我就不多待了,一会让老姜和她陪你去转转。”我重新要了一杯咖啡,于扬挑了挑眉,本就好看的眉眼就着这一举动显得更加勾人儿,我翻了个白眼儿,“这挑眉的动作,你还是少整为好,毕竟好看的男生在外面应该保护好自己。” “怎么被我迷住了?”于扬笑着问道,多少有点颠倒众生的意味。 “你少整这出儿,实在是恶心。”小钟哕了一口,果然刚刚的平静和客气装不了几秒钟,就这他俩还单独约一块,见我有些嫌弃,小钟摸了摸鼻子,老老实实的靠回到了座位上。 “所以,你确定不说一下,你到底干啥来了?”服务员又上了一新的美式,不加冰的味道有那么点怪,我用手里的汤匙缓缓地搅动着咖啡液,抬起头,注视着对面那个泰然自若的男人。 “不干什么呀,就是单纯的过来看看你们,怎么我连看你们的权利都没有了?”于扬说完,便也同我们一样,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注视着对面的我 这话没得聊了,我心想着准备闪身回家,小钟突然出声,“您这向来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的没,什么事的话,必然不会来这个地方,说吧到底出什么事了?” 于扬想了很久,终究还是说了出来,“未未的调查结果已经让一些与之有关的人有了些预感,他们很可能会有所动作,我来这里一方面是为了拦住你,再一方面是希望你能够保护好自己,这件事能不掺和就尽量不要掺和了。” 于扬说的话给我算是给我敲响了警钟,我确实已经忽略掉了一些事情,其一如果要是他们察觉到很有可能会打草惊蛇。 更重要的是我现在的身份已经被摆到了明面上,我受伤害倒无所谓,如果因为其他人因为我而受伤就得不偿失了。 再一个星冉和杨帅的离婚案,已经被法庭受理,如果在这个眼上出问题的话,对于他们来说也不太好收场 于扬是站在了整体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情。一方面,他是希望能够让我远离这件事情的中心。 另一方面,星冉与杨帅之间的事情,这个时间如果出现插曲的话,很有可能会影响到整个的判决结果。 我很清楚于扬的顾虑,但是现在已经撅出来了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这些不法勾当,如果这些人一再继续下去,受伤的人可能会更多 但这些话我不能细说,如果说了很有可能会让于扬参与其中,f插一脚是因为他的工作使然,再加上白雪的关系,于扬如果参与进来,那小钟和老姜也不会幸免。 于扬很明显知道我到底想要干什么,他见劝我无果,便将目光放在了小钟身上,小钟摊了摊手说道,“你这么多年还不了解她,她如果要是决定了的事,必然会一条道走到黑,不撞南墙都不带回头的。” 小钟的话,无疑是帮我给于扬做了一个合理的解释,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于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终只剩下了一声叹息。他轻声的说道,“当年的事,我希望你记起来,但也希望你忘了。我希望记起是因为觉得能够回到当年,遇见当年前的那个你,可我又希望你忘了,因为那段时间你太痛苦了,如果要是想了起来,应激的该怎么办,你还能如此坦然的生活下去吗?但现在看来,倒也是我多虑了,就算是你想了起来,以你现在的心境,必然是想要一雪前耻,让当年霸凌你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我点了点头,同意了他说的话,紧接着又说道.,“学长,依照咱们之间的关系,我觉得你应该很了解我的脾性,再加上与其自让他们逍遥法外,我宁可堕入地狱用自己的手把他们送去警察局,但如果能够他们自己咬出来……” 见他没有反驳我,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我现在想做的就是让秦畅去动手,把他们都揪出来,最后送进警察局,因为现在我手里有秦畅想要的东西,所以我和她现在属于合作的关系,如果她反水,那她想要的直接证据将灰飞烟灭,故而他自然也知道与我合作只是最好的结局” 于扬有些懵,轻声说道,“你和秦畅合作了,这件事老姜知道吗?” 听我这么一说,小钟也有点想不通,他坐直了身体偏着脸看向我,语气中带着点儿愠怒,“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你怎么跟她合作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年她都做了些什么?” 我拍了拍小钟的肩膀,示意她安心,又转头笑着,对于扬说道,“我本是不打算合作的,但是我得到了一个消息,对于她来说可能有点用,所以她这把剑就算是我不动,可能也会被杨帅他们磨损之后弃之敝履。与其如此,不如我用其他方式让他为我所用,这样获取到的资料也是最新的,也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给予他们致命一击。” “嗯,你自己都知道,那是一把双刃剑,你还敢擅自做主?你这样下去的话,老姜知道一定会拍死你的!”小钟掐着我的肩膀拼命的摇着我,被她晃得有点晕,我赶紧拦住她的举动,稳定下来的脑子终于算是清明了些。 我冷静下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微微笑道,“这问题也不大,不必太过在意。欲工其事,必先利其器,他这把刀虽然锋利但却足够用了,而且我手里还有她想要的东西,必然不会伤害到我。” 于扬见如此劝不了我,就只能作罢,终究叹了一口气说道,“这脾气还真是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送走于扬后,小钟有些怪异地看着我,“你确定要跟他们对着干吗?毕竟都是富二代。” “寒门贵子,难道不能有未来?”我开着车,嘴角带着凛冽的寒意,小钟见我如此,就没再吭声,见她沉默,我继续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第126章 生命的延续 和这些人相比,我只是一个寒门出身的女子,按照老一辈人的观念,寒门之子要么永远如井底之蛙,坐在比井大点儿的天空下,看着那些人一步一步的朝深渊走去,却因为自己无法做什么而感到痛苦。 到了家发现对门已经开了,老姜应该很早就到家了,小钟想了想,还是转身去老姜的屋房子,而我一个人开了门就回了家 去了屋之后,逆子绕在我的脚踝之间,一顿神蹭原本用滚刷滚掉的毛,又重新被他粘了回来 进屋呆了不到五分钟,小钟回来了,身后还跟着老姜这尊大佛 见他跟来我挑了挑眉,“咋的?哥,你是准备过来帮我写sci?” 老姜翻了我一眼,“说道你知道我来找你什么事?最好坦白从宽。” 我想了想,终究还是装了一下,“一脸无辜小白花模样,哥哥,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有事瞒着你呢?” 小她捂住胸口,一副要吐了的模样,指着我说道“你把你的舌头捋直了,说话不行的话,我就拿撸钩子给你撸一下。” 见他这么说,我突然之间觉得确实有点恶心,默默的把后面的一句话给咽了下去,老姜知道的事情多少都是小钟告诉他的,不过还有一件事是他没有想到的,就是小舅舅居然能够帮我做到这种程度。 国安那边,耀龙舅舅已经发现了些事情,他联系到了老江,问他是不是在安排f做什么事情?老姜一脸懵,说并没有,但显然,耀龙舅舅没有想要放掉他的意思。 “所以,你确定不跟我说说,你和f到底在密谋些什么?”老姜的话让我的心里咯噔一声,没等我开始纠结要不要演绎出眼神平静无波,老姜的后半句话已经接上了,“我劝你最好想好了说话,毕竟我还是你哥……” 我摸了摸鼻子,把跟秦畅合谋的事情摊了个牌,毕竟按照他的习惯,就算是我不说,他一定也能查出来。 秦畅的资料我说是托原来在特警学校里的学长调查出来的,并没有透露出是谁,至于f的事情,老姜这边能瞒多久是多久,毕竟我俩查出来的东西,就算不掉脑袋,那也得扒层皮,搞不好他的皮和我的皮都得扔掉。 老姜对于我的话显然是半信半疑,但是依照他多年的经验,判定我骗他的几率应该不大,不过他的判断是对的,不过就是对了一半,我的确没骗他,但是我也没全告诉他,毕竟有些事儿他不掺和对于我们来说反倒是好事儿,毕竟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小钟对于我的话倒也是不全信的,只不过她没有过多的参与到我们兄妹俩之间的博弈,只是老老实实的沏了一杯茶,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逆子蹦上沙发,蹭着她的腿坐了下来,那撒娇的眼神都能滴出来水,看的我好生眼气。 老姜坐在沙发上,似乎在琢磨我刚刚说的那些话,眼神里有些许的半信半疑,但也没过多的追问,聊完私事儿,就开始例行公事的问我,“你那sci写到哪了?考试准备的怎么样?” “刚动笔,至于考试……我准备裸考。”漫不经心的给自己又添了一杯咖啡,两杯咖啡下肚,估计这一天又是能挺一天的节奏,将身体扔进了椅子里,身体上的疲惫远不及心里装的事儿多造成的心累。 早知道这功夫老姜还得找我聊这个事儿,我就应该不喝咖啡,总得像是半死不活的样子才能让这个大哥放过我,知道自己装不下去,就懒得装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至于他俩想要问啥,我能做的只有装死。 没等老姜说什么,小钟翻着手机的手突然顿了一下,紧接着扒拉了一下老姜,老姜看着视频的内容,不由皱紧了眉头,听那个声音应该是某条新闻,出于好奇,我凑上前看了看上面的内容。 一个新生早产儿,身体有先天性心脏病以及高乳酸血症,因为心脏病,孩子出现了高烧不退等症状,群里已经炸开了锅,孩子从新疆要转过来的医院就是我们医院,院长已经通知心内、心外还有儿科的主任医师随时待命,只要孩子送到立刻推进手术室。 另外本次手术是属于特殊案例,允许年轻的主治医师在观察室里观摩。 现在全国都在盯着这个小孩儿从新疆送往这里,全程开绿灯,就连高速也有专门的交警开道,目前孩子现在在兰州医院进行第一次施救。 视频里,孩子眼泪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若是长大了,必然是一个极好看的孩子。 我拿着衣服起身,准备出门,见他俩还没动,我出声问道,“你俩跟这嘎哈呢?等着过年?” 老姜见我如此,颇感意外想了想还是说道,“小祖宗,从兰州到咱们这咋也得好几十个小时,你这现在准备的有点早了。” “我们去看看吧,免得他们忙不过来。”我站在原地沉思两秒说道。 “要不咱给老陆打个电话,不过他都没在群里说,就证明目前只涉及那几个科室,或者说你是不是想回心外了,没事儿老姜能帮你说。”小钟歪着头看着我见她也是一脸的镇定,我挠了挠头,顿觉自己慌得很没有道理,这两个急诊大佬级别的人物都稳坐如钟,我这个小卡拉米确实动的很没有常理。 将衣服放回了原位,就看见老郑在夜班的群里发话了,晚上夜班的时候要做好第二天接诊小札提的准备,按照目前的速度,很有可能明天晚上儿科手术急诊室得出人的。 生命接力还在延续,小札提的直播依然在继续,上百万的观众在直播间里给小札提鼓劲儿,越来越多的人融入到了加油的大军中,突然想起了有句老话叫做一言兴邦,科学如果解决不了,那就动用玄学,就像一种能量守恒,若正能量足够,那么阎王爷都得让路。 第127章 f暴露了。 那就是除了内卷是出了名的,于是一个人回去之后就憋在书房里不出来,另外一个人则也堆在了我的书房里,嘴里还絮絮叨叨着,“sci还得写sci还得写考试没弄呢啊,我的天。” 看着他俩的这个样子,我时时然的走回了自己的卧室,躺平以后看着天花板嗯,又是美好的一上午,我要睡觉,谁也不要拦我。 来前儿听见声音之后,一个闪身就上了床,鼓秋鼓秋的,拱进了我的被窝里,脑袋扑通一声就枕在了我的胳膊上。 看着这个圆滚滚的小身体,莫名觉得有点好笑,戳了戳他的圆滚滚的肚子,他很嫌弃的拿爪子扒拉了一下,我见他有些嫌弃,我默默的把眼睛闭上,将他圈在怀里。 逆子,最近这几天还算老实,所以对于他的撒娇,我还是比较受用的。 作为一只猫,它还是蛮合格的,知道怎么哄我开心,怎么能够让我远离白天那些糟心的事。 不到半小时,我就给自己陷进了梦乡里,这个梦有些稀奇,是原来没有梦见过的。 白雪站在马路中央,飞驰而来的摩托车直奔向她,不多时,那辆摩托车直接又冲着我来了,将我撞飞出了好远,我低头看着地面,身上满是血迹的那个人躺在原地。 旁边还有白雪无助的哭声,以及身边的一些叔叔阿姨帮着报警的声音。 画面一转,白色的病房里拉着窗帘,和我长的很相似的,一个人躺在床上插着吸管,眼睛也是紧闭着,门外有师不和师娘的声音,他们问我还没有脱离危险期吗?我的主治医师回他们说还没有,可能还需要再等几天。 白雪一直都守在我的身边,直到某一个夜晚,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白雪出去之后就再没回来过。 我很想顺着那道门飘出去去看看白雪到底去了哪里,但是就好像脚被拴在了原地,无论我怎么挣脱都无济于事。 我睁开眼睛,满头的汗,证明我刚刚是在做梦,但是那个梦的真实程度,却让我想起了当年被摩托车撞过的回忆。 那年我并没有失忆,但是在醒来之后就听说白雪已经失踪很长时间了甚至已经开始报警去搜人,但是一直都没能知晓她的下落。 我看了看表,躺了也就一个小时,叹了口气,想到这可能是老天爷都不想让我睡觉,让我老老实实的备考。 起床收拾东西,刚推开门,就看见这俩人又凑到一起蛐蛐。 我蹑手蹑脚的凑上前,就听见俩人说,“妹妹,这丫头瞒的也是够死的了,要不是小舅查出来点啥,耀龙舅舅又来提醒,不知道这货背着咱们跟f密谋了这么多的事!” 我挑了挑眉心想道,坏了,这是f暴露了! 连忙借物闪身给f打电话,接通时对面的声音却带着些许的威压和冷意,“赵未未,你俩真行啊,背着我们查了这么多事儿,要不是小冯不小心露了马脚,我都不知道你现在是不是准备把这股地球都给掀了?” 接起电话,听到这个声音,我第一反应就是坏了f暴露了耀龙舅舅必然是会收拾我的,我连忙陪着笑脸说道,“哎呀,耀龙舅舅怎么是你呀?我还想呢,今天就是给他打个电话,想着说挺长时间没联系了,都是高中同学嘛,就聊一聊是不是?”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俩才是初中同学,他高中压根就跟你不是同学!你是当舅舅是傻子吗?”舅舅的身份比较特殊,他和小舅舅的情况不太一样,小舅舅是军人出身说话的一板一眼,并且字字带着威雅,而耀龙舅舅,这个人相对来说较为圆滑,鲜少能听见他气急败坏,或者是不耐烦的模样,这回估计是我们俩查出来的事,都涉及到了更深层面的内容,以至于他能够发这么大的火。 小舅舅身处部队,他身上有着部队教官的威压,耀龙舅舅身处于高位,所以他的说话一言一行都带着上位者的气势。 我想了想没敢吱声,毕竟除了小舅舅,耀龙舅舅也算是我最害怕的人。 听着电话那边气的捂了嚎风的,我有点胆儿颤的回了一句,“小舅舅也知道。” “这货就由着你胡闹!”一听小舅舅也知道,耀龙舅舅直接揭竿而起,那边的声音震得我耳膜生疼。 “舅舅,我没逾矩,你放心。”我这边讨好着。 耀龙舅舅还继续絮絮叨叨,但我也就听了个一知半解,他只是有些生气,为什么我们要瞒着他,不过呢,最后也还是由着我和f胡闹了 其实能够理解,毕竟我打小也算是被他看着长大的,生怕我出一点岔子。 因为这件事,老姜也挨了一顿训,要不然他也不能和小钟在客厅里一顿蛐蛐。 当f接电话的时候耀龙舅舅的气已经消了一大半,我听着f的声音,万般无奈的说一句,“你丫太不够意思了,居然把我供出来了。” 对面的人很能装无辜说,“那没办法,你舅舅是我的上司,我得听他的。” 我侧面问了一下,耀龙舅舅知道了多少,他说,“咱们查的东西基本上都被你舅舅知道了,但是目前来看,他并没有想要拦着咱们的意思,不过告诉了一定要安安稳稳的去查这件事,不要擅自行动,如果出现任何问题的话,马上要告诉他,毕竟国安的势力还是非常值得信赖的。” 对于舅舅的说法不置可否,毕竟没有人会像他一样,能够把我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从f那里知道目前事情的进展受到了一定的阻碍,卡就卡在了那年,把我抱走的那家人究竟在哪里? 我想了想,突然间想起来,虽然跟我聊过,说那家的奶奶还在村里,如果可以通过去那间乡村,是不是也能够找到那家人的所在地? 如此一来更多的线索就串联到了一起,只不过白雪还是没有下落,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难过,这么多年了,还是没能找到她。 听到我有些沮丧,f安慰我说总会有转机的,如果他还在这个世界上,就一定能够找得到,对于他的话,我是信的,但是还是希望能够尽快找到白雪,毕竟多一分钟就多一丝的危险。 第128章 单位又错了…… 挂断f的电话之后我回到了客厅,坐在一旁看着那两个还在蛐蛐的人,“你俩差不多得了,有事直说不行吗?” 小钟翻了我一眼,老姜躲在一旁装失语,见他俩如此,我老老实实坐在一旁,很清楚今天这事儿怕是不能善了了。 “你是真厉害,还继续瞒着我们,怎么的?当我们是外人?”小钟向来脾气暴躁,虽然知道是这个结局,但我还是怂的直往后出溜,此时的我跟上次偷喝酒的样子一模一样,又是一出男女混合双打。 我坦白了之前瞒着他们调查到的事情,也说明了不是有一样不是有意要瞒着他们,只不过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多,反倒越麻烦,如果知道的人越少,出现后续的一些问题我都能够很快的就找到解决方法 小钟沉默了一瞬,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如果出了事,你自己一个人扛就够了,是不是觉得如果这件事情我们不知道,并非知情人,他们就不会为难我们,对吧?” 见我点点头,小钟继续说道,“古时候虽然有一句话叫祸不及家人,可是现在的人心都已经烂了,怎么可能不祸及家人呢?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们必然也会追究到底,你跟f再怎么支撑最后的结局都是一样的,他是为了白雪,你呢?为了当年的霸凌,为了更多的人,转而言之,你也是为了白雪,当年的事儿,跟你没有关系,也不是因为你,你当时是为了救白雪才受的伤,而她失踪,你非得认为是自己的问题。” 小钟继续絮絮叨叨,但是我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知道是想劝我,可是现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局面,就不能够突然之间刹车,必须要走下去 我顿了顿,将自己的想法跟她说了出来,也承诺如果有任何的危险,我都会立马撤出,虽然他们明知道我心口不一,但最后也只能是作罢,各回各屋没有再跟我纠结这件事情。 老姜临走前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在关上门的一瞬间我听见了他一声无奈的叹息,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自然也知道我真正的想法。 他也还算是放心一些,因为杨帅和他的父母已经被抓了进去,现如今他的保护伞多少有些鞭长莫及,至于张小微,无论再怎么折腾没有庇护和挡箭牌,她做任何事儿都将留下痕迹。 白天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我在书桌前窝了一上午,下午在摇椅上睡了几个小时,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繁星已经挂满了整个暗黑色的天空,屋里小钟的呼吸声依然明显,回身一看这货又没关门睡觉。 老姜过来叫我们上夜班的时候,我已经整完了晚饭,几份三明治可以对付一下,我叼着就往外走,老姜喊我一起,我挥了挥手,作为一名单身狗,要有不当灯泡的自觉。 到了单位,老陆那边忙的脚打后脑勺,阿紫看见我之后连拖带拽的把我拽进了抢救室,又开始了这个换药那个清创,等我忙完了,已经到了交接开会的时间,老姜见我满头大汗,带着笑的问我,“怎么你这是让狗撵了?” 我想了想,白了他一眼,说了一句,“对,让你撵了!” 他倒没说什么,老郑顺手溜了个缝,“就是的,单位哪有狗呀?” 今天交接的内容里头还涉及到了旱灾,听说神外那边已经有了最新的治疗方案,而且老郑的父亲也同意参与手术,至于结果如何,全凭憨仔的造化了。 除了憨仔那边,小札提也有了新消息,预计次日的晚上到,如果快的话应该是能赶上夜班交班。 从视频里能看出来孩子目前心跳尚存,但是心电图显示的情况远比看到的严重,这次儿科、急诊和心内外都齐上阵,所有的工作已经展开,院里安排手术室那边留好一台空手术位,icu那边也做好小札提刚来就能直接进监护的准备。 急诊这边除了关注内部患者的同时还要全力配合儿科和心内外那边的所有工作,巴拉巴拉说一顿,归根到底就是今晚儿会很忙。 开完会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穆宁留了下来,问她原因,她说怕我忙不过来。 前班也要前半夜手术相对较多,老姜和老郑都在手术台上下不来,其他的几个主任医师也是忙的脚不沾地。 穆宁陪着我一起给患者换药、清创,一直干到11点,我看这孩子实在是累的愣神,我便让她一个人先回休息就躺一会 他这一觉闷的时间有些长,等他醒来时已经快第二天交接班了我 穆宁赶忙来办公室看我,就发现我还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医嘱,大多数都是穆宁自己刚下来的,他叫我一直看着,便问道,“姐,怎么了?” 我指着其中的一个问道,“这个医嘱,是不是开一个五百单位的氯化钠?” 穆宁看到我之后点了点头,我继续说道,“你比上次好了一点,至少氯化钠没有开成氰化钠,但你这已经是第二次单位写错了,这要是让人药剂科看见都得来问,是不是咱们准备把这些骗出去准备单干呢?” 穆宁脸色刷一下就红了,连忙说道,“那我现在马上改” 我摆了摆手说,“没关系,这边已经重新下了一个医嘱,但是以后这种情况就尽量不要再出现了,我帮你查出来还好,这要是没查出来的话,你到时候就得被记大过。作为一名医生,医嘱是涉及到患者的生命,如果你开错了,很有可能会影响到患者后续的治疗。你像这种开的比较离谱的,咱们一打眼儿就看出来了,但是如果像那种开的不是很离谱,发现不到的,你细想一想会是什么样子的情形?到时候后果将不堪设想,这就相当于医疗事故,你以后还要不要在医疗圈混了?” 穆宁听我说完之后,脸色微微有些发白,我想了想,可能是说的有些过重了,于是拍了拍她说道,“出现错误不可怕,但你要知道有些错误能犯,有些错误不能犯,比如这种就绝对不能犯,你以后下完医嘱一定要再检查一遍,不能擅自就给别人开出去,这样的话对于患者来说是极其不负责任的。” 第129章 新疆早产儿顺利抵达医院 因为小札提的情况比较特殊,再加上到医院的时间不固定,急诊不管长白还是大夜的医生都严阵以待,次日晚八点20,小札提在交警和所有与之有关的工作人员的保驾护航之下顺利抵达了医院,儿科的主任接过插满管的孩子,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儿,大眼睛转啊转啊,好看的好像两颗黑色的黑加仑。 孩子的脸色泛着青白色,眼睛里的眼泪打着旋儿,看的人心疼的不行,旁边的护士在一旁拿着白床单儿给小札提挡着风,儿科主任小心翼翼的抱着怀里的脆生生的小娃娃,旁边有在当地务工的新疆老乡挥舞着大旗给这孩子加油。 网上无数的人都在为这个孩子担忧着,为他捐款,据说筹措了足足上百万。 电视台、自媒体都开始进行报道,加了一天一夜的班儿,这一天一宿我就趴在桌子上睡了俩小时,本来是挺好的事情,但是听见一些不和谐的声音,感觉烦得很,旋伊他们在医院附近维持秩序,老姜见我愣神儿薅着我的脖领子就往手术室里奔。 小札提有儿科主任和老郑,孩子已经被送进了icu,至于手术需要等会诊结束后才能进行,急诊的夜班总归是不平静的,观察室里咋早就人满为患,有观摩学习的,有担心孩子的。 历时一天一夜的加班,小扎提的病情稳定许多,连着干了两个大夜一个连轴,我整个人脚步虚的好像能表演一个凌波微步 老郑这个千年老人精也是没什么精神,以至于说句话都有气无力的 事情告一段落,满场找老姜的身影,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我还在琢磨这货是不是偷懒去了,老郑朝楼上比划了一下,我才反应过来这是躲楼上去了。 交接完事儿了,转身上了楼,打开天台的门,一股逆风直接干进了面门,好悬没给我掫个跟头。 老姜手里拿着个保温杯,眼神直直的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关上门,不小心弄出了点动静,他回头朝我看过来,又回正了身形,我不由翻了个白眼儿,合着不是他想见的人,这货是半点正眼都懒得施舍。 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他身边,无视他有些嫌弃我的眼神,很是淡定的问道,“一个人在这看风景?” “半个人坐着这你不得打110?”老姜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水悠悠的说道,我没反驳,对于他的话不置可否,毕竟这是医院就算某个死倒突然诈尸我都不觉为奇。 “听说秦畅爸妈把孩子接走了是吗?”老姜突如其来的话题转变让我有点始料不及,但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他看了看我,嘴角扯出一抹微笑,摸了摸我的头,“还行小丫头长大了,我还以为你会因为这件事受到影响呢。” 我拍掉他的手,“祸不及家人这个道理 在我这个有道德的人身上还是有点用处的,又不是古代,我又不是封建君主,动不动就诛人家九族。” “你要是那个高位之人,你哥我现在早就水涨船高,何必费尽心血的把你培养成人。”老姜笑着说道。 “是啊,我要是高位之人一定第一个把你下了天牢,省的你一天天总埋汰我。”我笑着打趣说道,顿了顿又问道,“那天,你为什么躲了出去,按照常理你不是那样的人。” “哪天啊。。。”老姜没有转头看我,但他的指节却微微有些泛白 这么多年我还算了解他,将他手中的保温杯拿走,里面的热气飘出来带了些许的药香,我闻了闻,这味道有点像枸杞,我虽不是学中医的,但小时候跟着那个阿姨晒过一段时间药材,这点儿味道实在难不住我。 “你这养上生了?保温杯里泡枸杞?”我多少有些诧异,一个从不琢磨生死的人,如今也想长命百岁了? “嗯,毕竟赶不上年轻人体力好。。。”说完这货又喝了一口,我瘪了瘪嘴为啥听出了一语双关的意味。 我没说话,他也不吱声,沉默的空气环绕在我俩周围,有些疲累的伸一下懒腰,晃晃有点犯晕的脑子,刚准备走,老姜的声音悠悠的传来,“我爸,当年应该怨我吧。” 这句话犹如一颗石子,在平静无波的心海中砸出了一朵水花,我沉默了两秒,“师父,只是很想你。” 说完这句话,我起身朝门口走去,不敢去看老姜的眼神,于我俩师父师娘的离世是我们永远的痛,哪怕时过境迁,哪怕此去经年。 下了楼,王坤站在楼梯口,看着他略微有些憔悴的神情,我有些纳闷儿的凑到他身前,见我过来,他微微立正,带着点想问又不知道从何问起的感觉。 看着他的样子,我微微笑着说道,“怎么?你这是听说老姜保温杯里泡枸杞,朝他来问养生之道了?” 被我这么一说,王坤有些愣神,想了想,嘴角微微扬起,说道,“可不嘛,过来问问他是怎么养生的,都快40了,看着还这么年轻。” 听到这话,我想了想,这往下可不能瞎说了,老姜要是这时候从楼上下来,我觉得我小命可能要不保 正想着身后的门开了,我转回头看着老姜面若寒霜的瞧着我俩,连忙展开笑颜的说道,“哥,这可不是我说你啊,他可是说你年轻来着,我就是跟着凑合凑合,再说了,你这养生之道养的不也挺成功的嘛,确实这看着就跟我年龄差不多。” 千穿万穿马屁绝对不能穿,对于他来说,我这个小身板还是他那大巴掌削我,我还是经不起折腾的。 老姜翻了我一个白眼,转头看向王坤,“你有事?” 王坤点了点头,问憨仔治愈清醒的几率有多大?现在他家人虎视眈眈,人活着的时候趴在他身上吸血,死了还要继续消耗他的最后利用价值我希望王坤还是早一点清醒,这样的话他们就不会对他怎么样了,毕竟这还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呢 我和老姜都沉默了,还在目前的情况确实挺不乐观的,哪怕是郑老已经上了手术台,清醒的概率依然是微乎其微的,不过依照郑爷爷的说法,憨仔清醒的几率还是存在的 我们讲事情如实的告诉了王坤,他想了想,点了点头,倒也算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出门左拐,老陆来交接的时候,我已经累的走路都开始晃悠了,老姜原打算开车回去不过王坤是不太放心的,便自告奋勇要开车拉着我们一起回去,但是看了他不是很方便的胳膊,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宇然开车来接老郑,其乐融融的样子引得老姜微微有些侧目我想了想说道,“哥,要不你跟小钟赶紧结婚吧,这样的话,你们两个有一个家,我还能混个饭。” 老姜斜睨了我一眼,带着点儿嫌弃的说道,“别说的好像是我不结婚,你没地儿混饭了一样,我这没结婚,你这饭也没少混。” 我吐了吐舌头,背着包便钻进了车里,刚准备打火,要走的时候,王坤直接把我拉了出来,“你这已经干了一天两夜了,去副驾我开车。” 原本羽然也是打算顺手把我们拉回去,但是见我有些执拗,便随我心意去了。 王坤将我们送回了小区,自己又打车回了医院 目送他离开之后,老姜吃瓜的眼神已经压制不住了,啧啧嘴说道,“你俩这要是不成都对不起我们没事给你们当灯泡的日子。” 第130章 男人这种生物,丫的吸人精气啊 小钟基本上是被老姜扛回了自己屋里,我看着那个加了一天俩夜班的男人,这宽肩看着实在是比于扬那只细狗好太多了,我开了门进屋,突然想起来老姜这人不是向来冷静自持吗,如今这时搞什么? 原想着去隔壁瞧一瞧,但又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就在门口来回踱步,犹豫不决中,老姜那间的门缓缓打开,男人脱掉了原来米白色的风衣,穿着淡蓝色的毛衣,月白的长裤,我瞧了半晌这还是之前他跟我俩去逛街,小钟随口说了一句这身老姜穿着准好看,原本他直接略过了,这是啥时候买的? “哥,你是我哥么?该不会是哪家动物园跑出来的花孔雀成精了吧?”我半捂着嘴,瞪着大眼睛问道,见他翻了个白眼儿,我点了点头,拿下来有些矫揉造作的手,拍了拍胸口,“还是熟悉的白眼儿,熟悉的表情,这么判定是我哥了。” “你一天这脑子里能不能装点儿正经玩意儿?说的啥二八啃子的话?”老姜伸手戳了我脑门一下,我应声后背砸在了门板上,捂着后腰俨然一副要赖上他的模样,老姜有些好笑的看着我,“行了别装了,就这点力气你还嘚瑟啥?” 我摸了摸鼻子,见他还盯着我,“你有事儿找我?” “开门儿,进屋说!”老姜从我手里拿过钥匙,径自打开了门,轻车熟路的去我家的冰箱里拿了一瓶rio。 我看着他丝毫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客人这个问题,终于忍不住出声道,“哥,这是我家,你来的是不是有点太堂而皇之了?伸手就拿我的好吃的,你过分了嗷。” 老姜慢条斯理的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你这堆好吃的,也是我给你买的。” 听完他说的这话,我老老实实的双手呈上,带着谄媚的微笑,弯腰鞠躬地陪着笑脸说道,“哥,你请!” 老姜拍了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打开rio喝了一口说道,“你好好说话,把舌头捋直了,太吓人了。” 我点了点头继续保持着优雅的笑容说“好的哥哥,话说您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直说就行。” 老姜想了想,说道你,“们那个事情已经查到什么样了,要不要跟我汇报一下?” “我的哥,这事你不是都知道吗?具体啥情况你不是已经有了解了吗?咋还还来问呢?” 老姜想了想,问道,“你是不是打算配合思然去那个村子找那家的人?” 我诧异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老姜白了我一眼说道,“我是你哥,我能不知道吗?你一天寻啥呢?再说了,咱俩都生活多少年了?你撅屁股拉几个粪蛋子我都知道。” 我想了想,默默的说了一句,“老姜,你是一名博士,还是一个医生,注意点形象好吧,而且我是你妹妹,我已经成年了!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顾及一下我的形象?” 老姜想了想,说,“你有形象吗?” 我……,这个人太损了。 我将来龙去脉都跟他说了一顿,老姜想了想,说道,“你去可以,但是不能跟思然分开行动,如果可以的话,那天我也可以陪你一起去。” 我忙摆手,他要是去了就打草惊蛇了,我告诉他,回头有什么新消息必然如实禀告。 老姜没有拦我去做什么事,只不过临走前,将一个电话递了过来,我有些好奇的看着上面的电话号码,老姜说如果我在那个地方遇到了什么事,就给他打电话,可以告诉他,我是老姜的妹妹,他会不遗余力的帮我。 紧紧握着那那一串电话号码,手指微微有些发颤。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跟在他身后的那段时间。 在他的身后,我永远不用担心会不会有什么困难和苦难,因为有他在,会帮我挡掉所有的灾难。 回到屋里,老老实实的关了机,拉了窗帘,美美的睡上了一觉 再次醒来时我就看见小钟一个人无精打采的坐在沙发上,脖子上还有轻微的淤痕。 我下意识的去摸了一下它,像一只野猫一般,嗖的一下躲开了,警惕的问道,“你干啥?” “不是你这脖子上是没洗干净还是咋的?我怕你这没洗干净,回头上单位再让人埋汰了”我好心好意的说道 小钟白了我一眼,说了一句:”你一个单身狗,你不懂! 然后又自己在那嘟囔着:男人这种生物绝对不能留,丫的,吸人精气呀 我就算再迟钝也懂了,好嘛,这体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好,保温杯里不白泡枸杞…… 第131章 再次见到秦畅 再次见到秦畅时,我和她坐在咖啡厅,看着窗外的风景。 从她的状态里,我仿佛看到了峰回路转,看似平静无波,但又好像带了点什么言不由衷的意味 和杨帅相比,她的突破口会更容易一些,我将查到的资料放到了她面前,当然其中隐瞒了一部分。 比方说,杨帅拐卖儿童以及她的女儿,也曾经被她的好丈夫拐卖过。 我觉得这部分的内容,倒可以让她自己慢慢去查,我将孩子最后的声音留给了她,并且又将张小微从她家出来的画面放给她看,她的眼睛越来越红,手指也微微发颤。 关掉视频之后,我默不作声的,她也只是将手放在了咖啡桌上,眼睛毫无神采。 良久之后,从她的身体里爆发出一声呜咽。 我没有过孩子,所以没有办法切实的体会到,作为一名母亲,在看到自家孩子被如此对待之后的无助。 但我相信这件事情一定是个契机,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会成为楔进张小微和杨帅之间的一把钉子。 见她情绪有些平复,我问起了当年白雪失踪的事情,她的眼睛里没有闪躲,只是如常的说道当年白雪失踪,确实与张小微和杨帅有关系。 她和我讲起来,据说张小微他们背后的某位大人物已经预定了我,当年杨帅为了逼我就范可谓是煞费苦心。 自始至终,她们都希望我可以成为她们手里的摇钱树,也希望我能够成为拿捏她们那个大人物的一个把柄。 偶然一次的机会,秦畅见到了那位大人物,他看着有些年轻,但是身上的气质一看就是酒精官场,为人圆滑还带着威压。 我问起这个人是谁?秦畅说,她并不知道,而且杨帅也没曾跟她说过 这个人就是当年希望把我带到她床上的那个人 我又问起当年为什么杨帅要骑摩托车撞我,她言当年因我是唯一一个反抗她们的人。 之前反抗她们的人可能蹦跶几次,也就最后放弃了。 唯独我,无论她们霸凌有多么的严重,我最后都还是选择坚持不与她们同流合污,她们寄希望于拍我的裸照,以此作为要挟,但是怎么也没想到,我竟然真的敢从楼上跳下去 我不说话了,静静的串联着所有的故事线,从最开始的身世暴露到被摩托车撞白雪失踪,然后就是被她们日复一日的霸凌挨打,受虐反抗无果,哪怕是反抗也被她们诬陷为加害人散播谣言,以至于影响我的家庭和生活,影响我师父师娘的工作和师兄的学习。 所有的脉络都有些清晰了,从最初的摇钱树,到可以拿捏到身后那个人的把柄,到最后就是单纯的一种欲念,想要让我服从她们,一种源自于古人最原始的思想——驯服别人。 她抬头问我还有没有其他的报告了,我点了点头,又将另外一份报告给了她。 是有关于她女儿的死亡检验报告,她女儿的口鼻中并没有任何的灰尘和杂质,这份法医报告是取自于旋伊她们查到的线索。 当时并没有进行解剖,不过孩子的遗体曾经在医院停留了很长时间,法医也有时间对其进行了进一步的分析。 再加上火灾的起因并没有得到证实,孩子当时还不能下葬,故而遗体被保存的很好。 不过,杨帅怕夜长梦多,还是将孩子迅速火化了,在火化之前,法医曾经做过一个粗略的推论,就是孩子鼻孔里头并没有任何的烟尘,由此可以判并没有进行自主呼吸,很有可能这个孩子在着火之前就已经死了。 与此同时,她家摄像头留存的云文件里,虽然曾经遭到过破坏,但是经过修复之后可以清晰的听到孩子喊着爸爸别杀我的声音。 孩子撕心裂肺的叫喊着,秦畅听着眼泪不住的往下流,她双手捂着脸,水珠从指缝中缓慢流出,肩膀一抽一抽的,原本有些苍老的面容,如今更加憔悴了 看着她的样子,不像是一个四刚刚30多岁的女人,倒像是历经了沧桑巨变,归来孑然一身的耄耋老者。 我将纸递给了她,她接过来之后颤颤巍巍的说道,“你需要我干什么?”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跟她说道,“第一,我需要你跟思然合作,把张晓薇和杨帅绳之以法,送进监狱,永远不要让她们出来,第二,我需要知道文斌是不是她们所有人背后的主使?第三,我要知道当年这个人要我究竟是何目的,他为什么一定要死抓着我不放?” 秦畅想了想,点了点头,对于我的条件,她并不觉得奇怪,不过她还是问了我一句,“你为什么当一定要知道当年那个人?” 我说,“如果查出来当年这个人或许白雪就会有消息,那些因为杨帅和张小微而王寺丧命、甚至失踪的人,也需要一个交代。” 秦畅顿了顿,嘴角略带嘲讽,眼神轻蔑的说道,“你知道我最讨厌的你的是什么吗?就是你的圣母心,这些事儿明明与你没有关系,你却非要掺和进来。你知道吗?白雪她可能已经死了?” 秦畅说完,我这个人的脑子嗡的一声,端在手里的茶杯不断的颤抖着,我长呼一口气,重新将茶杯放回了桌子上,死死地盯着她说,“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秦畅叹了一口气,说起,当年文斌相中了她,但是她死都不从,文斌便把她送去了张小微家的会所,后来她为了不被人找他,她割腕甚至割断了大动脉,等到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奄奄一息了…… “文斌到了之后就把人带走了,至于带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我猜想文斌可能把她带去了屠宰场。白雪现在可能已经尸骨无存了。” 听到这些话,我整个人的脑子嗡的一声,耳机里传来f的声音,“不可能,白雪一定还活着。” 我没有回他,对于这个消息,我有想过它的真实性,但这个结局却是无法接受的。 第132章 深渊的恶魔 从咖啡厅里出来的时候,我整个人脚步虚浮,晃晃悠悠的回到了车里,点着火却没有拉手刹开出去,只是一个人坐在车上,眼神没有聚焦的看着远方。 耳机里f已经没有了声音,只是默默听彼此的呼吸。 对于他来说,白雪是他能够撑到现在的所有期望,但是这个期望突然之间就无望了碎了…… 我愧疚,白雪因我才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如果当年的我勇敢一些,或许就不会出现今天这个结局。 原本想挂断电话f的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你相信秦畅说的话吗?” 我想了想,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我不想相信,所以你信吗?” f没有说话,我也是坐在了驾驶位上,没有吭声。 良久之后f说道,“查吗?” “活要见人,死我要见尸。”我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怒意,恶狠狠地说道,“要让我知道白雪受了什么苦,我一定让他们加倍奉还!” “怎么奉还?难不成你还要打他们一顿?”f的声音带了些许的嘲讽,以及故作轻松的玩笑打趣着我。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反问道,“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送他们去见阎王爷!”f的声音远比刚才说话的声音低了好几十度,见我没有反驳他,继续说道,“你是医生,所以你动不了手,你擅长的是从阎王爷手里抢人,但我不一样,我这个人生来就是恶魔,只不过承蒙你舅舅的器重,所以到现在我并没有在深渊里走很远,现在我这个曾经在深渊里苟活多年的恶魔,我不过是找回了自己马甲罢了,总要让他们付出点代价!” “我是医生,但我也是人,没什么动不动的了手的,当年的事儿一个都别想跑。”我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冷意,原本就没有温度的指间狠狠的嵌进了肉里,血水沿着指甲滴了出来,等我反应过来时,鲜血染满了整个手心,我咝的一声找出来纱布给自己缠上,那边的听出我声音不对,问我怎么回事,“没事,发泄了一下情绪,伤着了自己的爪子。” “你控制控制,好歹也是靠那双手吃饭的。”f带着笑意说道。 “没事儿,我想问问你,你准备怎么干?”我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 “你这个天之骄女就不要管了,这件事情与你无关,现在是恶魔发挥的时间,你这个天使好好的在医院待着,不要乱跑,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出头!”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冷意,还有警告的意味。 “冯建川,我们合作吧。”我的语气里没有商量,只有强迫性的要求。 他带着点儿奇怪问道,“你准备拿什么跟我合作合作,不应该有彼此之间互利共赢的东西吗?” “我有于扬,还有星冉。”我的话让他有些意外。 “你居然舍得把于扬拿出来,而且星冉不是只针对于杨帅吗?。”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杨帅进的局子,张晓薇是第一个麻爪的,而现在张晓薇已经开始对接杨帅那边的器官买卖。” “你之前查到说他们找到张小微要卖掉憨仔的器官,通过这一层面,我就让思然那边去查了查到的结果显示,张小微的会所跟人口拐卖有关,而杨帅那边是跟器官买卖有关” “我过一阵会和思然一起去当年拐卖我的那家人,那兴许会有不一样的收获,我们算是互利共赢,如果有最新消息,我一定会第一个给你,现在不要擅自行动,你放心,白雪的仇我跟你一起报,当年我唯二的朋友,除了小钟就是她了,不是他,我可能很早就退学了。” f在那边没有在说话长时间沉默之后,我又轻声说了一句,“你要信我,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虽然我们小时候并不对付,但是敌人的敌人那肯定就是朋友,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就是找到白雪,还有一个共同目标,就是要把他们都送进去,你是来自深渊的恶魔,我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我们要合作,只会让这件事更加容易,所以我们都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件事你查到的更多的东西,很有可能你会被人报复。”他迟疑了片刻犹豫着说道。 “你不也一样吗?我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别说谁。”我微微冷哼着说道。 他在那边噗嗤一声笑了,“好啊,恶鬼和恶魔合作,动手的事我来就行,你运筹帷幄,从根上把它们挖掉。” “我们现在要找到当年他们背后的那个人,现在挖出来了。杨帅,张晓薇,还有文斌,文斌的所有的把柄,目前现在还没有,我们现在能做到的就是找到文斌现在的犯罪证据,”我思索了片刻继续说道,“这件事情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所有的眉目已经理清了,现在只需要确定当年的那些事与他们都有关系,所有的证据哪怕提交到了公安机关,可能也不是很好办,所以我们现在能做的一方面利用舆论,再一方面就是拿到他们切实的证据,可以一击毙命。” “你准备怎么做?”f问道 “以身入局!” f断然拒绝,“不行,如果你要是以身入局,后果将不堪设想,他们都是能够吃人的人” “可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把他们全都调出来,这样背后的那个人,也就是有了眉目,所有事情都迎刃而解了,”我竭力劝说f,他没有说话,听着我继续说着,“所以你想已经是一个饿鬼的人,又还怎会害怕他们带给我的伤害呢?如果你是我,你不会这么做吗?” “所以你打算先去那个山村,但是他们能卖了,你第一次依然会卖了,你第二次万一你要是出点什么事……” f的话被我打断了,“如果出点什么事就那么麻烦你替我照顾好老姜和小钟他们替我跟耀龙舅舅说一声,他不成器的外甥女儿以后不会给他惹麻烦了……” 第133章 乖乖(一) 大邑县与邛崃接壤,与崇州为界,得天独厚的好地方,更是有不少的旅游景点位列其中,不过它与汶川地区毗邻,在512地震时损失惨重,一些比较富裕的村落也因此灰飞烟灭。 好不容易赶上大夜倒白班,老姜状似不经意说要出去散散心,没等我和思然反应过来已经一个闪身钻进了车里,同行的还有很久不见的于扬。 这俩人一个卧龙一个凤雏,凑到一起好歹也能出出主意,我想了半晌倒也随他俩了,小钟站在门口遥遥的冲我们摆摆手,权当做送行,我坐进了副驾驶,老姜和于扬在后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说起的内容大多都和这次小札提的治疗有关,他俩不是儿科大夫,聊得东西也多少是我能听得进去的,太深的我差不多就得犯困了。 去往大邑县的路并不遥远,一路公路开道,依照小时候那些少的可怜的记忆,我能想起来的只有颠簸的道路,还有破落的村子,那是一个极其偏远的小乡村,那里的男人居多,虽然也有女人,但是看着却好像丢了魂儿一般,幼年的我不懂那是什么样的感觉,现在可以用行尸走肉来形容。 可能是因为那个地方太过穷乡僻壤,那家人搬进了成都,却把老人扔在了山沟沟里,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并不觉得意外,毕竟不是啥好人,就差杀人放火了,对于这种遗弃老人的行为,从他们身上早就能看出来点端倪。 车子行驶到了一个密林之处,前方已经没有路了,路边又停了一台大众,车边站着一个年轻的男人。 他的下颌上有明显的伤痕,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扒拉着打火机,看似放松一般的依靠在车窗边,但是后脊梁却挺得笔直,听见我们的车子发动的声音,他转头朝我们的方向看了过来,嘴角虽然还是挂着玩世不恭的微笑,但是眼神却有一瞬间的警惕,在看到下车的人后,那抹警惕瞬间消失了。 他上前,带着看似招牌般的笑容拍了思然的肩膀一下,又转头看向了我们,询问的眼神递给了思然,思然点了点头,冲着他介绍着我们几个,“这位是当事人,另两位是他的发小和哥哥。” 男人听完之后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了我。“你好,我是思然的大学寝室长,很高兴见到你。” 我也将手回握回去,男人笑了笑,继续说道,“没想到当时人竟长的这么好看,难怪思然说这身边都得有人来陪着,这要是去了那个村子都容易出不来呢。” 思然狠狠的怼了他一下,“别瞎说,这是我姐。” 寝室长笑着说你可别瞎扯笑着说,“你算了吧,你哪有姐姐呀?” 思然皱了皱眉,淡定的说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有一个龙凤胎的姐姐在出生的时候就被人判定是死胎,其实并不是,只是我们家当时并不知道这件事,我姐被人用死婴给换走了。” 她寝室长听说之后眼神莫的一亮,“莫非她就是你姐姐?” 思然点了点头,见我没有反驳他,大着胆子说道只不过,“我姐姐现在还需要一段时间来接受自己的身份,这件事你还是不要往外说了。” 寝室长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既然已经找回来了,那就是也挺好的事情,你父母这块心病也算是放下了。” 思然点头称是,我略有些尴尬的说道,“我们来这不是为了找奶奶的吗?这再过一会儿,太阳都落山了,我们还怎么回去呢?” 寝室长一拍额头,“对对对,对不起啊,我把这事给忘了,来,你们跟我朝这边走,老人家现在是住在山里,虽然自给自足,只不过身体并不是很好,尤其最近这几年他的阿兹海默症,越来越严重,现在能记得的,只有当年那个孩子。” 从他俩那里我了解到,寝室长是这一片的片警,主要是负责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对于这个奶奶,他其实并不知道她来自哪里,只是知道她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在这,在这半山腰上有一间小房子,可以种菜养活自己。 只不过老人的年龄越来越大了,身体也不是很好,外加这眼神也是一年不如一年,记忆力也随之减退,他现在能记得的总念叨的也只剩下当年那个孩子。 她总觉得对不起那个孩子,既救不了她,还给丢掉了 听到这些,我的心里泛起了丝丝涟漪,毕竟是当年对自己很好的奶奶,如今却落得如此的下场,不由有些唏嘘。 我们徒步前往了半山腰山林中,草木横生还伴随着几声虫鸣。 这里的空气很好,想必奶奶除了吃穿可能会受一点限制之外,其他的应该不会受很大的影响。 老姜揽住我的胳膊,我回望向他,他冲我点了点头,又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没事,你尽管去就好,哥给你兜底。” 我没说话,只是一步一步的跟在思然和他的寝室长后面,他的寝室长回头瞅了我好多次,又用四川话和思然聊了好多。 思然总是义正言辞的表示拒绝,对于他们的谈话内容,我多少有些好奇,老姜小声的跟我说,如果知道内容之后,我应该不会好奇了。 我想了想回他,我知道的内容,我为什么还要好奇呢?那我不纯有病吗? 于洋想了想顺道溜了个缝,“嗯,你还病的不轻呢。” 懒得跟他们打趣,走了大概半个小时的路程后,我们从山林中出来,迎面是一个用破旧的砖瓦垒起来的房子,仔细看去可以发现这个房子有些年久失修,整体来说破破烂烂的,一个老人坐在院子里拿着手里的植物看了又看,随后又放进了筐里。 寝室长上前跟他打了声招呼,老人抬头看向我们,忽然就在人群里发现了我,她张了张嘴,说道“乖乖,我的乖乖啊!” 听到这个词,我突然身体一僵,似乎又回到了六岁之前,每一个被打的夜晚,奶奶都是这么唤我的,她给我擦药,给我拿吃的,让我能够活下去。 第134章 乖乖(二) 奶奶看见我的时候,手已经伸了出来,她颤颤巍巍的朝前走着,寝室长见此连忙上前几步搀住了老人,她一步一晃的朝我走来,眼睛虽然浑浊,却在第一时间叫出了我的名字。 知道她有阿兹海默症,对于她贸然认出我的行为并没有过多的好奇,我拉住了老人的手,声音有些颤抖的回她,她的乖乖回来了。 老人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的事儿,幼年时期我在这个家里是没有地位的,她说我小时候吃了很多的苦,所以长大之后一定要遇到一个好的人,就这样一辈子慢慢的生活,好好的长大。 她说她不小心把我弄丢了,说乖乖终于是回来了,要不然该认为乖乖恨她的。 我和她讲乖乖,没有恨她,反倒是乖乖很庆幸,如果不是她送走,现在的我不是沦为谁家的童养媳,就是可能和那些行尸走肉一样,成为一具傀儡,要不然可能很早就已经没命了。 奶奶说起了那家人,听说他们知道我走丢以后找了很久,我问她是否被为难了。 奶奶摇了摇头,可是依照我对那家人的了解他们断不会轻易的放过老人。 看了看这个院子,我突然之间就想明白了,怎么可能不为难呢?若是不为难,怎么会那家人搬到了成都,而她却永远留在了这里? 我提议要带奶奶回医院里治疗,奶奶拒绝了,奶奶说她自己一会儿糊涂,一会儿清醒,在这里倒是更好一些,不会给别人带来过多的麻烦 我问起了那家人,奶奶说她在后来发现这家人没什么事的时候总会拿出一些钱,给自家的老大买很多的东西,偶尔还会抱回来几个陌生的孩子,老太太问起,他们就说这是隔壁家的,让他们代养几天。 我看了看思然思然又看了看寝室长,寝室长之前显然没有想过这其中的弯弯绕,但作为一名警察,他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眼神也带了些许的凌厉。 我又侧面问起了奶奶有关于杨帅的事情,奶奶说她只知道那家人一直都与东北有一些关联,至于杨帅这个人,她并不太知道,但是她知道的是,很多的孩子,他们这边也就待几天,后来这些孩子就不知道去了哪里,等她反应过来后,孩子已经被他们抱走了。 这家人的大儿子没事的时候总出差,而且一出差回来之后会带很多的钱,还有一回大儿子莫名其妙的领回来了,那个女孩看着有些年轻,整个人精神有些恍惚,甚至还有一点点胆小。 口音也不是本地的,倒像是东北人,我问起那个女孩的长相,奶奶说这个女孩是短头发,皮肤有些偏黑,眼睛很大,眉毛有些浓,我问起他是否有他的照片,奶奶想了想,摇了摇头,我问他知道这个女孩叫什么吗?奶奶说只知道这女孩姓白。 我心里咯噔一下,好像事情有些眉目了,我不动声色的给思然的一个眼神自然便出去打了个电话,我继续问起奶奶,但是此时的奶奶却有些糊涂了,她拉着我的手说,乖乖,你在那边过的好不好呀? 我又开始了哄孩子的模式,告诉她我过的很好,遇见了师父师娘,还有师兄,我又把师兄拉到面前给了她看,告诉她师兄和师父师娘把我照顾的很好,我现在已经是一名医生了。 我跟奶奶说,“奶奶要不我们去市里住吧,这样的话我可以方便照顾您。” 奶奶摆摆手说,“我这把老骨头就不跟着了,你们年轻人的世界我融不进去。” 奶奶又看向了于扬,,她满意地点点头说,“这个小伙子长的倒是好看的紧家是哪里的?是不是喜欢我们家乖乖呀?” 听完这话,我连忙咳嗽了好几声,给老姜疯狂的打眼色,老姜挑了挑眉,笑着跟奶奶说,他不是我男朋友,只是我的发小。 奶奶有些遗憾,便拉着我又絮絮叨叨说,女孩子一定要找一个对你好的男人,一定不能随便找人就嫁了 奶奶说了很多,但我一句都没记住。 思然回来之后便想带着我们辞行,我继续看着奶奶,“要不要跟我先回去啊,这个是话我先跟你去看一下,你为我们要是没有问题的话,不是皆大欢喜吗。” 奶奶拒绝了,她站在院门口,目送我们离开。 眼神里有些许的不舍,寝室长站在她的身旁,握着那有些苍老的身影,心里莫名有些堵得慌。 我把白雪曾经出现在西南的这件事,告诉了f,f现在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查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思然也通过这一条线找到了那家长子与杨帅之间的关系网,同时他又联系了旋伊调查到那家人,现如今的依照目前现有的证据,可以申请对他们实施抓捕。 当我们到达市里的时候,天已经逐渐黑了,思然将于扬和老姜送回了小区,便央求着我跟着他们去会一会被抓的那家人。 我原本是拒绝的,但架不住某人的软磨硬泡,再加上我也确实是想知道,白雪究竟是否出现在西南地界。 到警局的时候,旋伊还没有回来,我坐在会客室,百无聊赖的扒拉着手机,王坤的信息从未像如今这般,密集的往我的手机里涌入。 那家伙,好像是要把我手机的内存给填满。 我给他回了一条,告诉他已经回来了,他连忙一个电话打了过来,一连串问了好多问题,我突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在他问完之后,我沉默了两分钟回道,“你问的问题太多了,我实在是不知道回啥,现在就是能告诉你的旋伊那边已经申请抓捕了,那家人马上就会被带到警局接受调查。” 至于杨帅和他们之间的关系网也已经有了眉目,并且依据这个关系网还查出了不少的事情,具体情况也得等旋伊那边把人带回来再说。 刚给他回完,旋伊便领着人进了大厅,隔着玻璃,我看到了那在灵魂深处让我恐惧的脸。 这么多年,她依然没变…… 第135章 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一) 隔着玻璃,她似乎感应到了我的存在,眼睛里带着点阴鸷,我的手略微有些发抖,肩膀崩的紧紧的,思然似乎感应到了我的不适,将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两下,我回了回神,整个人仿佛被水浇了一样,浑身上下汗津津的。 她眼珠浑浊,还带着些许的怨毒,根据f传回的资料,她直接的对接人有两个,杨帅那边主要是买卖儿童,张小微则是买卖妇女,杨帅被抓的消息并没有立马传到她耳朵里,再加上在东北拐卖儿童和妇女要是被人知道是能拉到大街上被人疯狂打一顿的,所以一直都是由她提供人,那边提供钱。 f根据奶奶说的信息顺藤摸瓜找到她们的分销渠道和标准,西南这边提供人,好一点有些姿色甚至乖巧的被送到张小微那里,她的供货来源方式较多,大部分都是偏远山村里的女孩儿被她忽悠出去打工,先让张小微挑了一部分然后送去了东北,剩下的就是被卖到了大山里。 还有一部分则是大学生,用的方式要多卑劣就有多卑劣,将人带走,受尽折磨随后又给卖到了偏远的乡村,目的是为了让她们跑不出去,还有一些被打的半死不活的,则被送到了别的地方,具体位置f并没有头绪。 我让他查一下文斌近期接触的人,以及出现的地方,他问我是不是怀疑到了什么,我没吭声。 他挂断电话后,我依旧看着窗外,只不过那个人已经不在了,转头面色有些难看的看向思然,他没说话,只是眼神里带了点心疼,可能是已经知道在他们手底下到底会遭受什么样非人虐待,他的脸色已经黑的如同锅底,但还是尽可能的微笑着看向我,“姐我先去提审,你在观察室等我哈。” 我点点头,他转身离开了,我一个人站在窗户这边盯着那个坐在凳子上的人,尽管过去了这么多年,刻在骨子里的恐惧依然让我不自觉的颤抖着。 凳子上的人带着点无辜且伪善的笑容,若不是早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或许我也会被这个无辜的眼神给骗了,突然想起来小时候读的性恶论: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 她后天为了钱可以出卖一切事物,但是我们却不能容忍接受她的所作所为,管仲言:仓廪实则知礼仪,衣食足方知荣辱。可以理解她幼时的苦难,可她的苦难又不是我们造成的,凭什么这些苦都由我们来承担? 根据资料里显示,她幼年出生在一户普通的人家,因为家中儿女众多,她获得的关注并不多,在她很小的时候母亲离世,为了缓解家里的压力,辍学回家干活儿,后来父亲离世之后她来了西南,先是结了个婚,那家有个继子,年龄也不小了,她和那俩人回村里生活,继子眼看着一天比一天大,日常开销也大,她就总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儿。 没过多久,自己不小心又怀了一个,这一次生出来的是个死婴,她原打算扔掉这个孩子,但是又不想被人诟病就去了某大医院,将其中一个孩子抱走了,因为这次的顺利,加之自己的丈夫也是有拐卖儿童的门路,她从其他几家医院里又抱出来了俩孩子,转手就卖了出去,在那个年代能买得起孩子的都是家里有钱的主,给的报酬也十分丰厚。 她尝到了甜头,原本打算把我也卖了,结果没人要女孩儿就被砸手里了,她想着就算给继子做个童养媳也未尝不可,这家的奶奶是个心善的不过却是个懦弱的主儿,她原打算想让这个孩子好好长大,但是架不住儿媳是个心狠手辣之人。 把我养到六岁后,同村一个老鳏夫有恋童癖,这个女人就动了心思想把我卖给那个老鳏夫,这个想法被奶奶知道后,她以去外地探亲为由,将我扔在了去往哈城的火车上。 算起来,奶奶算是救了我一命,我摩挲着手腕,眼底盛满了滔天的恨意,虽有恐惧但并不多。 思然在里面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对面的人不是装疯就是卖傻,总之可谓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滚刀肉,大有一种反正抵死不从的架势。 犯罪心理分析师进去了,出来的时候也是一脸的无可奈何,旋伊已经气的出来直跳脚,至于思然,整个人已经被逼到疯魔,我看了看他多少感觉有些意外,毕竟依照他日常里情绪稳定的程度来看,他理应不该如此。 见我站在门口看着他,思然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发,不好意思的说道,“姐,抱歉哈,让你看笑话了。” “有什么新进展么?”我探头看了看屋里的那个女人,她也抬头看向我,眼神里带着贪婪和诡计得逞的惬意,我有些纳闷一个犯人能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如此镇定,实属罕见。 “她对社会规范的蔑视极为严重,并且对于自己拐卖孩子的事儿也不觉得是错的,她说她只是为了能让那些没有孩子的家庭过上有孩子的日子,他们付钱她干活儿,天经地义的事情。”旋伊说出来的话让我不由的额头青筋暴起,突突跳的出奇的快。 “这种人缺乏社会情感,并且极端利己,有点偏遗传的顽固不化的犯罪心理。”思然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角,继续说道,“而且她性格的养成与后天的生活环境有不可磨灭的影响。” “难不成穷是原罪?穷不是,贪婪才是,我姥姥曾经说过,日子是自己过得,好与不好都和经营与努力脱不开关系,如果要是按照这种说法,那些穷的叮当三响的人岂不是都有犯罪的理由了?”我对于此话并不认可,虽然客观,但是从我的角度来看,她这种不是毁了别人家庭的借口。 周遭的人都没有再说话,思然有些怔愣的站在那里,我看着他继续说道,“思然,说实话按照常理,你不能提审她。” 思然有些纳闷的看向我,眼神满是疑惑,我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得承认,刚才你提审的时候就已经带了点情绪,不是站在一个公平公正的态度。” 第136章 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二) 思然没再说话,虽然梗着脖子不想承认,但还是顺从的点了点头,这项工作直接落在了旋伊和那个犯罪心理分析师的身上。 我和他重新回到了观察室,思然将监听设备打开,旋伊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女人始终是直勾勾的看着她,不发一言。 旋伊无法子,只好求助似的看着旁边的犯罪心理分析师,男人没说话,只是坐在那里翻看着受审人的资料,默不作声的样子引得旋伊一个劲儿的瞅他,那架势好像在说大哥,你倒是看看她啊! 犯罪心理分析师还是无动于衷,旋伊见此也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主打一个敌不动我不动。 审讯室里陷入了长期的沉默,带着手铐的女人也是不吭声,犯罪心理师依然保持着沉默,整个审讯室里的气氛异常诡异,观察室里,我和思然的表情也很是凝重。 思然坐不住了,抬腿就准备要进到审讯室里,正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犯罪心理分析师轻声说道,“你和你的继子关系还挺好的呢?” 他的话一出口,旋伊立马坐直了身体,手指放在了电脑键盘上,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的女人,分析师见她没有动,只是继续淡淡的说道,“你小时候一定生活的很苦吧,家里孩子太多以至于你都不喜欢孩子。” 思然紧紧地盯着那个女人,女人的左脸微微朝向审讯人一侧,低着眉半眯着眼,她的鼻尖略微有些泛白,不知道是灯光显得还是鼻子上面有薄汗,显得亮晶晶的。 她抿了抿嘴,还是没有说话,思然见状深灰色的眼瞳晦暗不明,眼睛微微眯起,他攥紧了拳头,起身就要进审讯室,被我一把拽住。 正在此时,旋伊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吓了那个女人一激灵,原本抿着的嘴角突然被死死的咬住,眼睛里有一瞬间的惊恐,分析师连忙安抚住旋伊,又温和的朝那个女人微笑着说道,“抱歉哈,我这个同事性子比较急,主要是她吧,一生气就爱动手,您别见怪。” 对面的女人明显瑟缩了一下,嘴唇微张,双手交叉握的紧紧的,见此清醒,我转头看向坐回座位的思然,思然挑了挑眉说道,“这是他俩一贯的做法,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恩威并施才能让整个审讯更容易一些。” “那你刚才一副担心的模样是闹哪样?上我这来争一波金像奖的提名?”我白了他一眼,又将目光重新放回了审讯室,屋里分析师突然很放松的向后靠着,依旧是面带微笑,而旋伊的脸已经黑的好像锅底。 “你的继子在这关了挺长时间了,这事儿您知道么?”分析师扔出了一个略微带了点重量的消息,对面的女人抬着头,脸上除了没化开的寒霜还有眼睛里的震惊,她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最后还是把话头憋了回去,见此分析师继续说道,“刚才看资料显示,您家有好几个孩子,你在小学被迫辍学回家,后来又出来打的工是么?” 女人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颤动的肩膀将她的镇定毁的一干二净,见她不吱声,分析师继续说道,“你曾经卖过你的儿子,还杀过你的女儿。” “我没杀人!”女人的瞳孔微微放大,鼻孔微张,浑身抖得好像是帕金森综合症一般,她冷哼了一声,“你没有证据不要乱说!” “怎么是瞎说的呢?我有证据证明你的孩子曾经被你遗弃到了西南医院,难道你还不打算承认么?”女人闻言眼球转的飞快,眼神游离不定,鼻子微微冷哼,分析师并没有着急的去深挖细节,语气淡淡的说道,“那家医院是国内第一家安装摄像头的,虽然时间过去了很久,但是内存卡却保留了下来,你以为你当年做的事儿,真的会密不透风么?” 女人的嘴唇微张,眼神里透露出些许的慌张,脸部肌肉略微有些扭曲,分析师轻轻的扯动着嘴角,微微笑着继续说道,“那个女孩儿浑身青紫,明显是窒息而亡,能做到杀人无形的,应该只有你这个生母了吧。” “我没有杀她!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杀了她!”女人的情绪有些激动,眼神里迸发出不甘和无奈,随即身体好像被抽干了力气一般,无力的靠在椅子上,不过她好像觉察到了什么,眼神朝我和思然的方向看来,似乎在找寻着什么,她坐直了身体回过头直勾勾的看着分析师说道,“我有女儿,我女儿没死,你是污蔑!” “哦,现在科技还挺发达,要不给你俩做一个亲子鉴定?”旋伊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嘲讽,眼神凌厉的盯着对面的女人,女人被盯得有些慌张,但还是执拗的别过脸,小声嘟哝说人都丢了。 “也不是完全的死无对证,毕竟那个被你遗弃的孩子部分组织留在了院里,并且那个被你抱走孩子的父母原本就是医生,就把孩子的遗体捐献了,不过为了纪念同时还留了那个孩子的dna样本。”旋伊的话让对面的女人听得云山雾绕,她一侧的眉毛上扬,嘴唇张开眼神有着些许的疑惑。 分析师见此耐心的解释着,“就是她的dna序列留下来了,用你的血就能测出来你们是不是直系亲属。” “遗体捐赠是什么意思?”女人声音有些颤抖,想了想问道。 “就是把遗体捐出来,制作成标本展示给医学院的学生。”对面的女人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她的情绪极其激动,甚至要起身冲出去,身边的警察见状,连忙将她按回了座位。 女人不断地挣扎着,低声嘶吼,说出来的话有些脏,吓得思然赶紧捂住了我的耳朵,我转头看向他,有些嫌弃,又有些好笑的拍掉他的手,“放心吧,我听不懂。” 女人平复了心情之后,似乎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又说出了好多她原本不想说出来的话,突然就冷静下来,眼神怨毒的看着分析师和旋伊。 第137章 若不是你,我父母也会把我养的很好! 旋伊挑了挑眉继续说道,“所以,你承认那个女孩儿是被你遗弃的?” “不可能,她已经死了!我女儿不是她,只是在6岁前走失了!”女人咬死不认,旋伊点了点头倒是没说什么? 思然拍了拍我,一脸贼兮兮的样子,吓得我连忙往后躲了躲,他笑着说道,“姐,该你上场了。” 我不由翻了个白眼,合着跟着等着我呢。 我拎着包,从观察室中走了出来,将头发扎起来,露出了耳朵,除了那颗痣之外,还有幼年时期,她拿带钉子的木棍狠狠砸过的痕迹,那是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那天是入冬的第一场雨夹雪。 推门进去,旋伊见到是我的时候,略微有些意外,探寻的看向跟我一起进来的思然,我越过了这个姑娘径自坐在了另外一张空着的椅子上,眼神里平静无波,但是却包含着滔天的恨意。 起初看见我的时候,女人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不过在看到我和思然站在一起时,她的单侧眉毛微微动了一下,但眼皮依然保持着半抬不抬,直到看见我回头后露出的伤疤,她咬住了嘴唇,眼神里满是恐慌。 “好久不见啊,您还记得我么?”我将包包递给了思然,双手放在桌子上,身体前倾看着对面的女人,继续微笑着,但是声音却透露出无尽的冷意,“那个在你家堪堪活到六岁的女娃,那个没在冬天被你冻死却险些被你卖给鳏夫的孩子。” “不可能她已经走丢了,你不是她!”女人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尖锐,我揉了揉耳朵,依然还是笑着,她不确定的看着我,可能觉的我还一如既往的好骗,她试探性的问道,“你真的是那个女娃。” “是啊,是那个长到六岁连名字都没有的女娃。”我的声音带着点冰碴,对面的女人被我怼的哑口无言,甚至还有点战战兢兢。 她想了想,眼珠子转瞬间转了好几十个圈,突然扬起了慈祥含蓄的笑容,面露苦涩和欣喜的说道,“幺妹儿啊,妈找了你好久,终于找到你了,你快和他们说说,你是妈的亲女儿,那个什么死婴,和妈没有关系哈,你回来就好,妈出去了一定好好待你哈。” “哦,这样啊,那就劳烦这几位警察同志,帮忙给我和面前这位自称是我妈的人,做一下亲子鉴定。”女人听完脸都绿了,本打算揭竿而起和小时候一样拎起手边的东西要砸向我,结果反应过来自己被铐住了,眼神里满是气愤,见她如此,我微微扬起嘴角,“怎么这就放弃了,做个亲子鉴定而已,又不费什么时间,你如此这般生气,到底是我戳穿了你的把戏?还是说你怕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之后,你又要背上谋杀亲女儿的罪名?” “当年是你父母不要你了,我把你捡走的,养恩大于生恩!”女人强词夺理,思然被气得直发抖,我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胳膊,这才稳定住他的情绪,女人见状仿佛找到了其他的突破口,换了一副嘴脸继续卖惨,“幺妹儿,当年你奶奶故意把你扔在了车上,让你回不来家,如今你这都回来了,快把妈带出去,妈回家给你做好吃的。” “这样啊,那真不好意思啊,我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而且拜奶奶心善,一家医学世家收养了我,如今我生活工作都十分顺利,回不回到你身边又有什么差别了?”我笑了,只不过这个笑容里带了多少的怨恨不为人知。 女人张嘴刚想反驳,我挥了挥手,继续说道,“我查到了点不一样的东西,自我走后,你算是正式开始干起了拐卖人口的勾当。”见她想要反驳,我摆摆手制止了她后面的话,“不用反驳我,干了啥,关系网是啥,这边都已经查你个底儿掉,要是还冥顽不灵,我估计法院都得判你个死刑。” 她沉默了,不断地舔着嘴唇,手指也摩挲着关节,似乎在衡量我刚才这番话的真实性,可能还是抱着些许的幻想,她抬头带着点祈求的看着我,“幺妹儿,都说生恩不及养恩大,你好歹叫了我六年的娘,你怎么忍心让娘一个人在这监狱里呆一辈子噻?” “养恩?”我嗤笑出声,手指狠狠的攥紧,指甲嵌入到了手心之中,一声呵笑从牙缝中挤了出来,我带着点不屑和愤恨恶狠狠的看着眼前的人,女人有些慌张,但还是强大镇定的扯着嘴角,带着难看的笑容,我冷漠的收回刚刚的笑容,冷冷的吐出的话,让在场的人无不侧目,“怎么养的?” “是夏天的时候我要拎着比自己个子还高的锄头下地?还是不小心打了一个碗被你们打的皮开肉绽?还是因为反抗不让你的继子对我动手动脚,你们罚我跪在雨里跪了半宿?还是无论冬夏我都睡在地板上,晚上被你们踩到还要遭受更重的毒打?还是奶奶跟你们商量要带我去她房间睡,结果奶奶也被你们一顿数落,而我直接被关进了柴房里,连口热水都没有,发烧三天,要不是我命大早就被你们折磨成了一句枯骨。” “现在你还好意思说你养了我么?四岁的我承包了家里洗衣做饭刷碗一切的家务,五岁站在比我高的灶台上,早上五点起来给你们做早饭,自己却只能吃你们剩下的,我想请问,这是养孩子么?你们这是给自己养了个保姆吧!”我的声音愈发犀利,眼神里滔天的怒火仿佛要吞噬了眼前这个女人。 她缩了缩脖子,小声的说道,“那你不是也长得这么大了么?再说了你的亲生父母一天都没有养你呢!” “如果你没把我抱走,他们会把我养的很好!可能到现在我都不会告诉所有人,我五岁就能做饭这件事儿!”我的声音略微有些发颤,肩膀不自觉的颤抖着,眼前的女人有些慌乱,我见时机成熟,继续说道,“幸好当年奶奶把我送走了,不然我真就被你卖给了那个老鳏夫!” “你怎么知道?”话一出口,女人赶紧住了嘴,我挑了挑眉有些挑衅的看着她,她肩膀顶着的肩膀缓缓落下,“看来你们什么都查到了……” 第138章 看似是三角的稳定关系,但所有的交线都围绕着一个原点。 可能是破防了,她的执拗土崩瓦解,我依然冷冷的看着她,她用手腕擦了一下额角的冷汗,眼神里带了点惊恐,见她如此,我又扯了扯嘴角,继续说道,“我记得你丈夫前几年亡故了,只剩你和你的继子相依为命是吧?” 见我突如其来的转变,她有些纳闷的抬头,我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你现在的儿子,是你和你继子的种吧?” 在场的人都震惊的看向我,我的表情依然淡漠,对面的女人已经开始咬着嘴唇,手指紧紧的握着,鼻子上渗出了一层薄汗,我笑了笑继续说道,“你亡夫的死不是意外,而是你和你的继子蓄谋已久,我倒是挺好奇,那是他亲爹,他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话一出口,众人皆哗然,尤其是旋伊就差拿把瓜子搬个小凳子了。 “你知道么?你儿子现在在xx小学上6年级,学习成绩还算可以,只不过行为道德也不知道到底遗传了谁,半大的小子一天天耀武扬威的,就因为霸凌老师还总找家长……”我的话让她额角的汗冒的更快了,她嘴唇微张,原本一副滚刀肉的模样,如今也算是撕开了一个突破口,我挑了挑眉继续说道,“你猜我是怎么知道的呢?” 她摇了摇头,有些急切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我,我轻轻笑了一声,抬眼看向她,“这个问题,还是留着下次我带他来看你吧。” “别,不要!幺妹儿我求你哈,你莫带他来,他也是你弟弟,你不要带他来,他还太小咾!”女人的表情带着点恳求,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略微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道,“我说,我全都说。” 见她如此,我的使命也算是完成了,拎着包从审讯室走了出去,思然紧随其后的跟了来,我有些诧异,停下步伐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的表情有些复杂,有落寞,有欣喜,还带着点胆怯。 “还有事儿?”我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这个捏着自己手指头的男孩儿,他的个子很高,从他俩身上我才发现,原来老郑家的基因确实挺好,就连我都能长了个一米七的大个儿,婉约的血脉,东北人的身高,也不知道冒充了这么多年地道的东北人是不是有那么点过分了…… “姐,你不愿意认回去,也不想听下面的审讯,是不是因为会揭开你的伤疤?”思然的问询带着点试探和回避,又有点纠结。 “你说你审讯的时候杀伐果断,这跟我说话怎么娘们唧唧的,一个男生说话嘎巴溜脆的不行么?鼓鼓秋秋的像什么样子。”我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他的领子,嘴角带着些许的笑意,只是那笑容里好像掺了婆婆丁茶,苦的眼泪都出来了,我吸了吸鼻子,带着些许的遗憾,“若是没有6岁前那段记忆,或许我真的会认祖归宗,但思然啊,时间这个东西虽然可以疗伤,但是却没法子让人遗忘。” 思然愣了两秒,颓然的耷拉了肩膀,眼看着我出门叫了一辆车,他缓过神追出来的时候,车已经驶出了大老远,只能透过后视镜看见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马路边,面朝我离去的方向。 接下来的审讯内容涉及的面儿太广,有些事儿我不方便直接知道,但是不妨碍我去查一查这些人的所作所为,f的资料很是详尽,只不过我更想听她亲口承认把我抱走这件事。 当听到之后,却远没有什么激动的情绪,只剩下平静和无语。 根据旋伊后来转述的内容以及f的资料,有关于白雪的是她家的继子将人带了回来,折磨了很久,结果被人接走了,并且还安排人打了她家继子一顿,她深知这个人是她惹不起的存在就没敢深究,只是留下了白雪身上值钱的玩意儿,人被接走时,精神状态已经不太好了,至于去了哪里目前没人知道。 白雪的线索到这就断了,不过依照现有的情况来看,那个人把她接走了,还打了那个继子一顿,一方面证明这个人对于白雪还是重视一些的,那很有可能会安排白雪进行治疗,另一方面就是最坏的打算这个人需要白雪来要挟其他人,我下意识的想到了白雪的父母。 刚到家我便一个电话打给了二老,听声音二老倒是没什么怪异,挂了电话我又打给了f,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f笑话我有点草木皆兵了,但我总觉得白雪的失踪必然跟谁有着直接的关系。 f想了想说道,“我记得文斌跟白雪表过白……” 这个消息对于我来说并不算是意外知悉,反倒是早就知道,只不过那时候单纯的认为文斌算是个好人,哪想到这个货是真正披着羊皮的狼。 挂断电话,我坐在客厅里,逆子在我的怀里蹭来蹭去,我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毛茸茸的小脑袋,在那里默默地出神。 老姜将一杯水放到了我的面前,我回神看向他,扯了一抹笑容,“哥,你在啊,抱歉刚才溜号了,没看见你。” 老姜坐在单人沙发上,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眼眸深入寒潭,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他往前推了推杯子,声音带着点低沉,轻声说道,“你去见她了?怎么样问出来什么了么?” “她说生恩不如养恩大。”我轻声吐出这句话时,老姜嗤笑了一声,有点嘲讽的意味,我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她说的确实,生恩的确没有养恩大。” 老姜见此眼带疑惑的看着我,见他如此,我又跟了一句,“生恩是老郑他们生了我的恩情,这恩我没法还,也不知道该咋还,但是养恩是你和师父师娘对我20多年的养育和栽培,这个恩情比天大。” 第139章 巧合,哪来的巧合?(一) 话一出口,老姜有些沉默了,他将身体靠进了沙发里,静静的看向我,“这话以后就别说了。”见我有些落寞,他身体前倾摸了摸我的头发,笑着说道,“聊一聊你获得的最新消息吧。” 我晓得老姜的人脉,就算是隐瞒也不可能瞒的那么好,我准备说些什么,旋伊的电话打了过来,我想了想接起来开了公放,老姜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旋伊说那个人已经都撂了,和我获取的资料大致一致,只不过有些偏差的是这个人贩子最初生下女儿的时候就是原打算卖掉的,只不过当时她抱我时以为是个男孩儿,哪知道最后到手的依旧是个女娃娃,买主想要个男娃,临时反了水,她想先放在身边,这样的话后续如果有要买孩子的,她也能顺手把我卖出去。 这个原因我倒是觉得是这个人能干得出来的,人贩子顺手也撂了一件事儿,因为她这边除了提供孩子,还提供大山里的女孩子,有些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女孩子被另外一拨人送走,这拨人为首的被人称之为磊爷,据说性格极其暴躁,还和越南缅甸那边有些瓜葛。 我听着旋伊的絮絮叨叨,到底是没收获我想要的东西,正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旋伊突然咦了一声,我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带着点询问的意味问道,“怎么了?” “她说跟她接头出手买女孩子的是个男人,而且身高在185左右,看样子像是个练家子,而且据说这个人姓陈。” 听到这个消息,我想起来张小微父亲开的那个养狗的场子,背后的老板也姓陈,还是个练家子,可是一个老板又怎么会直接对接人贩子呢? 老姜想了想问道,“这个姓陈的人有犯罪侧写么?” “这个目前没有,而且能获取的消息也不是很多件,姓陈的人很多,现在无异于大海捞针。”旋伊在电话那边犯了难。 我有些迟疑的问道,“你有调查过张小微和杨帅的朋友圈子么?里面有没有姓陈的?” “我们查了好久都没有查到姓陈的人……”旋伊想了想继续说道,“除非这个人改名了……” “你可以查一下有没有一个叫陈曦的人,曾经在高中三班,与张小微他们是同学,而且陈曦是张小微的舔狗……”我的话一出,老姜显然愣住了,刚想问出话,被我摆了摆手拦了下来,“陈曦在高三毕业之后不知所踪,曾经有人说他出车祸死了,也有人说他出国了,你可以侧面查一下,或许这个是个突破口。” 挂掉旋伊的电话,老姜问出了心里所想,“陈曦?那个于扬的远房外甥?” “嗯,我记得很清楚,当年张小微欺负我的时候,他可没少在旁边煽风点火,而且凭借我的记忆,这货是张小微十足的舔狗,就算天塌下来,他都得伸手给她扛着。”我的话一出口,老姜的脸就阴沉了不少,眼底的寒霜更是给我冻了一哆嗦,我挑了挑眉,摸了摸有些发凉的后脖筋,讪讪地笑道,“于扬必然是不知道这件事儿,你大可不必如此,再说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倒也不至于是吧。” 老姜的手紧紧握住手机,旋即又松开,长呼一口气后冷冷的说道,“不知者无罪救了他一命。” 见他消了气,我连忙打蛇顺杆爬,“哥,你说我要不要去会一会那个姓陈的,要是真是陈曦,还能帮于扬清理一下门户。” “呵,可显着你了,咋的觉得自己当年一跃而下没死成,发现自己有九条命?”老姜不客气的怼了我一句,又扒拉了一下手机,一个电话给于扬打了过去,在我想要拦截的时候,早就为时已晚,我看着他一脸正色仿佛要吃人的模样,默默的缩回了手,毕竟,那是我哥,俗话说得好,长兄如父,屋里还躺了一个未来的长嫂如母…… 老姜的语气很是生硬,虽然事件的发生已经逾期,但是丝毫拦不住老姜超年的怒火……果然有的人看似文质彬彬,其实也只剩下了两个字文质,这家伙骂人都不带脏字儿,怼人都得咬文嚼字儿,说出来的话与彬彬有礼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俩人打了半小时的电话,说实在的从来没觉得老姜的发挥如此超常,以至于我都感觉自愧不如,好家伙整了半天是老姜一直都对我法外开恩啊…… 看着撂了电话,发泄了好一通怒火的老哥,我默默的适当的递上了一杯水,润一下这位爷的冒烟儿的嗓子,对于我的讨好,老姜很是受用,接了过来告诉我说陈曦在高中的时候因为打架险些进了局子,家里连夜想把他送出国,结果被人告知出了车祸人没抢过来。 那家人草草的把葬礼办了,因为他是家中独子,那家人又再领养了一个,准备由他继承家业。 于扬家这一脉基本都是经商,人常说寒门贵子不如三代经商,他家算的上是老牌世家,家中老祖是清朝从政的官员,据说官拜二品,家中女眷世代经商,倒也算是强强联合,到了新中国成立,家中产业分出了几脉。 其中于扬他家一脉是主家,主营药物类,女眷基本都以医生为主,男丁以从商为主,不过到了他这一代倒是稀奇的很,他叔叔家的孩子女生以商业为主,只有他一个男生,结果还从了医,而陈曦那一脉是于扬姑奶奶一脉,主要以从商为主,经营范围则是宠物类。 思及此,我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说陈曦是张小微的舔狗,那她家的产业大多都是陈曦投资的,在高中时期陈曦和杨帅就蛇鼠一窝,这毕了业之后俩人会不会因为张小微分庭抗礼? 说到底,张小微这姑娘长得也确实有点红颜祸水,不过要是真能在其中挑拨一下子,或许事情就好办多了。 第140章 巧合,哪来的巧合?(二) 想到这,我一个电话给f打了过去,老姜在身边看着我自己琢磨了半晌不吭声,最后选择了打电话,他有些郁闷的瞧着我,小声嘟哝道,“果然,女大不中留,这都不知道跟我提前商量了。” 我捂住手机的麦克,一脸谄媚的笑着说道,“哥,你是我亲哥。” f电话接的很快,我刚出声就听见耀龙舅舅带着点沙哑的声音,“你俩这天天打电话挺勤啊,咋的手机卡石头缝里了,不打电话整不出来……” “舅舅,你这个梗我没理解……” “没理解就对了,行了有事儿快说,他现在捅咕防火墙呢……” 没来的及跟耀龙舅舅没有了解没来跟他逗咳嗽,我直接说,“舅舅我找f很重要的事,要是没啥事的话,你先让他接个电话呗。” 耀龙舅舅有些嫌弃的说道,“合着你就跟他有话说,跟你舅舅我没啥话说。” “舅舅,这事老急了。” 耀龙舅舅把手机放在了f耳边,f看了看来电的提示接过来直接说道,“有什么新线索,还是说你让我查啥?” 我说,“你能帮我查一下张晓薇爸爸开的那个养狗场,他的背后老板所有的资料。” f语带疑惑说,“上次不是给你了吗我?” 我说,“你上次给我的,只是告诉我他姓陈,我现在突然有个想法,你还记得咱们上的高中时候的那个叫陈曦的吗?” “记得啊,怎么了?他不是张小薇舔狗吗?” “对,但是现在有一个问题,就是张晓薇她父亲开的那个养狗场,会不会就是他们家的产业?” f说,“不会吧,而且晨曦不是已经死了吗?据说当时都没抢回来。” 我说,“陈曦的父母又领养了一个人,我怀疑他领养的这个人还是陈曦,只不过当时他们为了给陈曦脱罪,用了一些不正当的手段,让他假死脱身。” f沉默了,那边敲键盘的声音也停止了,耀龙舅舅狠狠给了f一下子,声音大的震我耳膜生疼,耀东舅舅怒吼道,“你说话归说话,你手停什么玩意?” f赶紧又切回了键盘,这边打着字这边继续说道,“你有什么具体的想法方向吗?” 我想了想,将今天和旋伊打电话的内容告诉了他,他沉默的一瞬。 “请你帮我查三个事,第一个查一下杨帅和陈曦还有文斌之间的关系,第二查一下文斌与晨曦私下沟通的相关资料。另外,我也想知道陈曦与白雪的失踪是不是有关系,当年的那场车祸可能不单单是为了撞我,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文斌针对于白雪,第三,我需要知道养狗场背后的那个人是不是陈曦。” f想了想,继续说道可以帮我查,问我还有其他的要求吗? 我想了想,白雪精神如果出了问题的话,不是关起来就是严加看护,若是落在文斌手里尚有回旋余地,但人要是在陈曦或者张小微的手里,后果不堪设想,毕竟张小微可是文斌的舔狗。 f1听这个来了精神,“你是说张小微是文斌的舔狗” “当年的事,我也只是知道个7788,但是我总觉得这件事与张小薇和文斌脱不到关系,只是现在没有实质证据指向文斌就是主导这一切的主谋,不过我觉得可以查一下,万一要真的有关,或许这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f应承了下来,便挂断了电话,原本舅舅还想说两句,但是奈何挂电话挂的极快。 老姜听完了全程的电话内容,想了想问我,怎么就如此的断定,一定是跟文斌有关。 我想了想,说道,“当年有很多的事情,看着很散,穿到一起就好像是一张大网,我之所以断定一定是文斌所为,是因为在当年跳楼的时候,曾经有印象出现,那里出现过文斌的身影。” “而我也朝他求救过,虽然这也只是印象,他们现在知道我失忆,所以不会轻易提及。” 不过我还能想起一件事儿,就是这当年霸凌的时候最开始的时候只是杨帅相中了小钟,然后张小薇莫名其妙就针对了我 我又想起来,偶然一次发现文斌说话行间都在说我的好,这种情况下,张小薇又是那种没有脑子的人,必然会受到挑拨,然后过来针对我,但是我觉得我跟他没有任何的过多的接触,为什么他要针对我呢? 直到前一段时间,我通过f调查的内容,发现所有的东西,文斌其实都有参与,霸凌也好,人口买卖也罢,他干净的惹人怀疑。 他与张小微,还有杨帅,都有着密切的联系,一个人在污泥里,就算再怎么干净,也不可能像荷花一样出淤泥而不染 他只是把自己隐藏的太好,再干净的人,他都会有污点,他又怎么可能在那种情况下连个污点都没有,这是最可疑的 老姜想了想,继续问道,“但是你现在没有所有的直接证据,能证明这件事与他有关。” 我继续说道,“文斌的家世背景是我们目前没有查到,不过据我所知,文斌与境外还有所勾连,如果从这个角度去看的话,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当那些人不听话,会被直接送出国或者……” 剩下的话我没有再说。老姜也陷入了沉默,他其实很清楚我说的意思是什么 回到房间,因为是晚上没有夜班,所以这个躺在床上也就睡不着回想了一下所有的信息,张晓薇和文斌之间的关系密切,文斌现在的身份也可以为张小薇撑一把伞。 所有的事情看似巧合,但总像有所预谋,先是我出车祸,白雪为了护理我,在当天晚上失踪,在那里出现的人就是文斌,我被霸凌时门口的角落里,黑暗处也有文斌的身影。 这一次小舅舅扣下的那两个人,一个是杨帅的表叔,一个是文斌的亲戚,这次的网络照片之所以能上头条,那几个大v背后也有文斌手底下公司的支持。 星冉想打官司,但是被好多的律师给拒绝了,这种手段杨帅必然是没有的,至于张小薇,她也不过是文斌推出来的傀儡,那么归根到底很有可能还是文斌做的手脚。 第141章 不是所有的东北人,都能卷一个绿化带 如此一串,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有了点眉目,但是现在还没有直接证据来指向这个人。 文斌,这个人把自己摘的太干净了,干净到让人认为他一点问题没有,但其实他才是其中主导的那个人。 我把陈曦可能没死的消息给了于扬,让他去调查取证,又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旋伊,让旋伊说给杨帅听,高中时候他俩就是情敌,如今又可以看看这狗咬狗的大戏。 安排完这一切我便昏睡了过去,冬天的西南有种让人一睡不起的魔力,下午的风带着些许的凉意,开着窗浑外面的空气从纱窗钻了进来,身上没有半点力气,好像是让人打了一顿。 算是有些事情的尘埃落定,不管是思想还是身体都带了些许的疲惫,这一觉睡得格外沉,再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外面飘来了些许饭菜的香气,我深深的嗅了一口,老姜的一锅出。 在外地,想家的孩子总想吃一口家里的玩意儿,原来在帝都上学的时候,小钟馋家里的铁锅炖,我馋中央大街的那块马迭尔,至于于扬,这货没啥馋的基本上逮啥吃啥,就没有啥忌口的。 推门出去的时候,屋里坐了不少的人,本应该叽叽喳喳的氛围,几个人噤若寒蝉,能保持一个放松状态的只剩下于扬懒懒散散的摸着逆子的脑袋,一人一猫在阳台上懒洋洋的呆着,怀里的逆子有一点挺好,就是不乐意背锅,但凡我有点别的逆反心理,这货就能蹦上来给我一爪子,知道的是只猫,不知道的以为孟婆汤过期了…… 小钟花痴的拄着脑袋看着厨房忙忙碌碌的两个身影,一个是老姜的,另一个是已经拆了绑带的王坤,看样子是恢复的不错至于是谁拆的,那我就未曾可知了。 旋伊在一旁骂骂咧咧,毕竟听说又被杨帅气的够呛,小钟瞟了她一眼说道,“你就该怼他,‘这没喝马尿你都心高气傲,喝点马尿你岂不是生死难料’。” 旋伊一脸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句话的拍了一下大腿,竖起了大拇指,我想了想接了一句,“这是说论马后炮还得是您老……”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一色儿的全瞅我,我摸了摸鼻子,“咋的进动物园了?没见过美人鱼上岸啊?” 听我说完,思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老姜挑了挑眉,然后小声的嘟哝了一句,“你这美人鱼刚上岸啊,这脑瓜子好像让人给蹂躏了。” 王坤走来时,嘴角的笑已经压不住了,手里还拎着刚处理完的大葱,我瞅了瞅他,又看了看他手里的东西,“你这准备拿大葱给我驱个邪?” 此话一出小钟原本就憋不住的笑意彻底崩盘,整个人已经笑趴在桌子上,一边拍桌子一边说,“还得是你啊,换个人说不出这过不了脑子的话。” 我有些迷茫的看着这帮人,于扬也只是转过身来礼貌的笑了一下又转回了原位看着窗外,王坤轻轻的将我脑袋上的几根儿毛扒拉明白,拿着葱问道,“听说你们那边喜欢煎饼卷大葱的,我托别人从那边邮来了煎饼……” 我想了想,又琢磨了一下,“其实也不是所有东北人煎饼能卷一整个绿化带……” 此话一出,思然已经笑的起不来了,我看着旋伊,她憋得更痛苦,整张脸涨得通红,典型憋笑太多的模样,我顺势点了点头,“这几个笑点太低,噶了吧……” 老姜打了个圆场,顺便安抚了在场众人,我闻着味儿就进了厨房,锅里炖的锅里炖的一锅出,旁边一个锅还包着正儿八经的鸡汤,另外一盘子里装的是拔丝地瓜,还有一个东北的雪衣豆沙。 这放眼一瞅,都是东北刚刚硬的菜,这都是上来就招待客人的,我挑了挑眉,下意识的问道这么老多的东西都是你们整的老姜的厨艺这有精进呐 老姜想了想,说道“除了那个一锅出是我整的,剩下的雪衣豆沙是于扬让当地的一个正儿八经的东北厨师做的,拔丝地瓜是王坤前一段时间没啥事学的,至于那锅鸡汤是思然的母亲觉得你最近可能身体不太好,特意给你炖的。” 听到这些,我多少有些吃惊,这么老多的东西还都是给我做的,结果凑了这么一桌正儿八经东北菜,这让我多少有点受宠若惊了…… 我又看了一下,旁边还真的是一盘子的绿化带,生菜,小白菜,黄瓜,大葱,还有这初文的干豆腐,旁边还有一碗炸好的鸡蛋酱。 打开电饭锅锅盖,里面的是地地道道的二米饭,这直冲面门的味道也是相当炸裂了。 我想了想,继续说道,“那你们这是都来我家蹭饭来了?” 王坤点了点头说,“其实也是觉得你最近压力太大,想着做点好吃的给你买散一下注意力,这样的话你不是能开心一点吗?” 我仔细想来,确实是这个道理,毕竟有些事儿也算是有些眉目了。 f给的材料可以让杨帅把牢底坐穿,所以欣然那边的压力就会小很多,至于文斌和张小薇那边只能全凭造化了 老姜招呼所有人坐下吃饭,并且也没给我让我反应的时间,直接把我扔到了于扬和王坤中间,我又开始了修罗场的经验加成。 于扬倒是习惯了,整个人松散的很,没有一点尴尬的意味,不过他伸手将一块排骨夹在手里原本习惯性的就要往我碗里放,老姜的一声咳嗽直接顿住了他的动作,此时的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那块排骨直挺挺的从我眼前略过然后飞进了于扬的碗里。 “吃饭啊,都吃,王坤你也别拘谨,都是多少年的朋友了,该吃吃该喝喝哈。”小钟的圆场打的甚是巧妙,一转眼就化解了有些尴尬的局面。 第142章 一百多个心眼子,没有一个实心儿的 饭桌上倒是热闹的很,聊啥的都有,更多的则是在前几日杨帅的话题上,于扬之前对我查杨帅的事情倒是有所耳闻,不过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在旋伊夸大其词的表述中,于扬的笑容越来越假,转头看向我的时候,眼神儿都带着小刀子,那家伙拉的我都不敢抬头看他。 假装排骨好吃撂不下筷子,老老实实的坐在原位,闷着头就是吃。 “杨帅倒卖儿童是你查到的?张小微非法强迫女生卖淫是你查到的?就连文斌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是你查到的?你这背着我干了不少惊天动地的大事儿啊,要是旋伊不说,我都还寻思星冉的官司怎么如此顺利,原以为是小舅舅出面,感情你这是给人来了一招釜底抽薪,你是真能耐啊!”于扬的话带了点冰碴,冻得我不由打了个哆嗦。 老姜不吱声,小钟也不说话,旋伊原本只是想宣扬一下我的事迹,结果弄巧成拙,思然见咋拦都没拦住旋伊这张没把门儿的嘴,不由在心中疯狂哀叹,面上更是无奈的直扶额,王坤的脸上也没有了刚才的笑意,先是看了我一眼,随即又瞪着旋伊。 旋伊就算再怎么神经大条,也明白我查这些事儿于扬是不知道的,至于王坤,他只是从旋伊那里听了个大概,自然不会晓得这些事儿的风险,要知道这三人在高中的时候就对我进行了霸凌,而且险些置我于死地,如今又是狭路相逢,谁能做到真正的勇者胜? 王坤先是瞪了旋伊一顿,再看向我的时候眼神里尽是温柔,旋伊吃惊的看着她哥变脸,直接扔出了一句,“哥,咱妈什么时候送你去学的表演,这川剧变脸的精髓被你拿捏住了。” 王坤翻了她一个白眼,从一锅出里面翻出了一块排骨放到了我碗里,虽然是责备的话但是听起来却顺耳了许多,“你一个女娃儿去查这些事情,本身就危险,再加上没有旋伊他们的身份,这些东西着手都不好处理,以后这类的事情就交给旋伊他们来就好,你只需把知晓的东西告知他们,莫得自己受累哈。” 这话听起来确实没毛病,相比较于扬的直接阴阳,王坤的话倒是让我更容易接受一些,我受用的点了点头,继续啃着已经没啥肉的排骨,毕竟擅自做主的事儿干了,就得学会夹住尾巴做人。 于扬见我如此,夹了一个雪衣豆沙放在了我碗里,我抬头看向他,他长叹了口气,耸了耸肩,“好好吃饭,不然回头我妈又得说你不好好吃饭是因为我。” 我咬了一口雪衣豆沙,在东北的时候很少吃这道菜,听说极其难做,特别考验厨师的耐心,网上一直说着东北菜不出名,想了想其实在网上流传的一句话,在东北一本菜谱等同于牢底坐穿,半本儿菜谱相当于一本刑法,死刑只是一种执行方法…… 毕竟在东北,大的打不过,小的不敢打,中不溜的不能打,俗话说得好,大的会武术,小的会法术,不大不小受法律保护…… 所以在东北的菜谱里也就只剩下雪衣豆沙这一道菜了,倒不是说只有这个拿得出手,是因为这道菜非常拿得出手,而且也是一本刑法里唯一一个可以不需要法律保护的菜肴。 有幸观摩了一次雪衣豆沙的制作过程,先是厨师将蛋白手动打发,直到能立起尖角,然后就是豆沙馅儿咕噜一层蛋白,扔到半锅热油里,油温不能太高不然容易炸糊了,也不能太低,不然颜色不好还炸不熟甚至容易变形,师傅还得不断转着那个蛋白球,保证受热均匀。 这玩意儿出了锅还得趁热吃,上面一层的绵白糖不吃都容易全化了,说实话当年点这么个东西,那厨师恨不得从厨房冲出来削我一顿,毕竟作为一个地道的东北人,明知道锅包肉和雪衣豆沙要是同时点了,那厨房的大勺都得抡冒烟了。 这道菜要是能上桌,必然是重要的客人来了,不然没有厨师愿意直接整这玩意儿,毕竟太耗时耗力了。 于扬的台阶给的极好,我也是听话的顺着他借坡下驴,至少这顿饭的安全我是保住了,至于一会会不会出现于书记上哲学课,那就不是现在考虑的事儿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在场的人酒足饭饱后帮着收拾完碗筷就坐在一起分配房间了,我有些诧异,恍然那天的话不是玩笑,这几个人是真准备留下来美其名曰保护我的安全,思然我能理解,毕竟作为他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姐姐,上心一些还是有理由的,就算我再抵触,也掩盖不了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事实。 旋伊的理由也还算充分,毕竟她能近距离的与我在同一个屋檐下,不过我看了看她的身板,又想了想这货的冒失劲儿,她的保护会不会又演变成一种伤害,我默默的寻思了一下,小声开口道,“要不,旋伊你先跟你哥回家?” “我哥也不走哈。”旋伊这丫头笑的跟个小狐狸一样,那眼睛眨巴的好像揣了一百多个心眼子,没一个是实心儿的…… 我转头看向王坤,他耸了一下肩点点头,那笑容里带着点无奈的意味,见我想要问什么,他连忙回答,“憨仔现在已经有了轻微的意识,思然的爷爷很厉害,听神外的主任说,人已经有了清醒的迹象,这就是挺好的消息了。” 我转头又看向思然,带着点冷冽的笑容,“你呢郑思然同学,别跟我提什么保护我的安全,你貌似现在还不如旋伊的身手……” “姐,你有点瞧不起我……”思然扁扁嘴,有些委屈的说道。 “倒也不是,毕竟旋伊大比武第一,你好像是没比过她。”我说完,思然的眼神瞬间暗淡了不少,旋伊见自己被夸,小腰杆儿立马就直溜了,小脖一梗大有一种舍我其谁的样子。 “所以你回去吧,毕竟老郑他们都在家,你不回家他们会担心的。”我的话算是下了逐客令,原本思然想说他应该是跟家里报备过了,但见我执念如此,只好作罢,和于扬一同离开了。 第143章 理论很好,下回别理论了 临走前,于扬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这一眼包含的情绪过于复杂,我实在是不敢解读,只好佯装没接收到,东瞧瞧西望望,忽略掉他的一再观望,迷蒙的跟他们摆着手,装出一副眼神不好的模样,那手挥的,招财猫都没有速度快。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老姜问道,“哥,他是不是眼睛抽筋了?” 老姜琢磨了一分钟,“他那眼睛不是每天都被你气抽筋的吗?” 我摸了摸鼻子,心里默默的想:关我屁事 各回各屋,王坤被留下不是没有道理,虽然我俩目前没有确认关系,但是某人目前被老姜认定为准妹夫,老姜与他讲话有种主任直对实习的感觉。 我进屋时,王坤小腿一摆,小手一放主打一个正襟危坐,那腰杆直的估计拿棍子砸都不带弯的。 我把小钟做好的冰糖雪梨给这俩人放桌子上,退回到一旁没有想走意思,老姜盯了我半晌,有些皱眉的问我,“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跑这来光明正大听墙角。” “你都说光明正大了,我站着你可以当我是个会呼吸的背景墙。”我绽放了一个自认为巨好看的笑容,一脸谄媚的冲他笑。 “是,还是个喇叭背景墙,女娲娘娘当年甩了一地的泥点子,就给你捏了张嘴,这家伙不够你叭叭的了。”老姜一直都是一针见血,在单位的温文儒雅待人谦和那都是假象,还打了一手好闪,你瞅瞅这回旋镖,镖镖直中我眉心。 王坤见状连忙想起身打圆场,老姜给他一个眼神,这货就老老实实的坐下了,还抬头怯生生的看向我,那表情要可怜有听话,要委屈有看的直憋屈,果然男人最好的嫁妆就是眼泪。 被老姜撵出去之后,我只能自行回了家,小钟靠坐在椅背上,怀里还抱着那个被撸的舒舒服服的逆子,那小家伙半眯着眼,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舒服到爆的感觉,听见关门声,孩子先是回神抬眼看了我一眼,然后就是继续闭上眼睛享受着小钟的按摩,疲惫的揉揉肩膀,顿觉心里累的很,伸个懒腰,消眯停的往自己屋走去。 “老姜不会为难他。”小钟的声音慵懒中又带着点安抚,我顿住了脚步回头看向她,她睁圆了半眯着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扬,轻启唇瓣,“虽然不太能理解你的英雄主义,但是能理解你和于扬走不到一起的原因,抛开我打小跟他不对付的原因,你看他的眼神不是女生看男生的眼神,有点像你看老姜的眼神。” “你这话可别让老姜听着,我怕他大嘴巴子抽死我。”某小孩一听嗤之以鼻,那眼神里的不屑一顾都能化为实质了,我想了想继续说到,“那你对老姜不会打小就有那种想法了吧。” “是啊,我目的很明确,小时候就想给他当对象,现在实现了。”小钟的话让我不由叹服,该说不说这大姐是懂养成系的,哦不对,是反向养成系。 见我没吭声,这货继续说道,“你看王坤的眼神里有男女之情,有一个正常女人看一个男人的眼神,我就知道你这情丝总算是长了点了。” “你的理论很好,下回别理论了,让你说的我好像是个提线木偶……” 抱起逆子想回去睡觉,小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咱家的势力还是可以捅咕捅咕的,犯不着藏着掖着,要是想动手,别自己来,我们都是你的后盾。” 回了房间,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莫名鼻子有些发酸,逆子在一旁旁若无人的打着呼噜,主打一个此消彼长。 我抹了一把眼泪,将它圈入怀里,似是感应到了我抱它,头一歪直接拱进了我怀里,璇伊在一旁睡的还挺实诚,我有些好笑的看着这个四仰八叉的睡姿,这姑娘睡觉的把式打的,要不是床足够大我都怀疑自己会被她一个回旋踢给踹下去。 有些疲累的睡了个好觉,可能是身边有人,我睡的格外不踏实生怕不是压着猫就是压着璇伊。 醒来的时候,我眼睑的黑眼圈比我那冤种老哥的怨气都重,见我瞧向他,他回看向我,回我一个有些你保重的眼神。 “二哥,你是不是半夜又打呼噜了”知兄莫若妹,王坤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歉意的看着老姜,老姜摆了摆手进了厨房,熟练的套上围裙,又开始了砸锅砸铁。。。 想了想,我家厨具下回要是换了,可以考虑让老姜报销…… 早饭做好的时候,我大致已经收拾完了,老姜招呼那个拘谨的就差脚趾扣地的人坐下吃饭,王坤笑了笑端起饭碗就开造,我饭前刚冲一杯咖啡,转手就被老姜端走了,回头还白了我一眼,那感觉好像是我有那个大病…… “你这玩意儿吃完饭再说吧,自己本身就是个大夫,还擅长监守自盗。”我眼睁睁看着自己强制开机的东西被人拎走,那残留的苦味儿足以证明它曾经存在过。 “大哥,我这一上午全靠它撑着了!”我原打算抢回来,怎料手一伸出去就被老姜给打了回来,那手板儿的声音清脆的很,吓得在场除了小钟之外的俩人一个激灵正襟危坐的小腰杆儿一直,憋着的笑意快压不住那死命下拉的嘴角。 “行了先吃饭,吃完饭你喝一箱我都不管你。”老姜顺手将已经凉的温热的粥碗递给了我,顺手又拿着个鸡蛋就照我手边的桌子大头朝下的一磕,鸡蛋立马就立在原位,“快,它跪下来求你吃它呢!” 此话一出,小钟已经开始揉眉心了,至于王坤和旋伊就好像是打小没有见到过这么好笑的笑话,那嘴已经快咧到耳根子了,我想了想有些无奈的问他俩,“这笑点这么低么?零下几度啊?这嘴角瞅着挺难压啊!要不给你俩耳朵上一人挂一个塑料袋儿,不然我都害怕你俩把隔夜的饭乐出来……” 第144章 这姑娘,这点子是真背啊…… 白班儿的日常就是,有数不尽的患者,还有数不尽想要走捷径占用公共资源的病人,比如今儿一大早两个穿着翻毛大衣的患者和他家属蹦跶的就来了,只是想开个药,顺便还想插个队,小钟这小暴脾气得亏小林拉着,不然那拳头立马就上脸了。 那家人一脸有恃无恐,张嘴闭嘴就是我家有人你奈我何的样子,小林护士见拉不住,便打算喊人过来帮忙,谁知那家人直接上去给了小林一嘴巴子,打的姑娘一侧的脸瞬间肉眼可见的肿了,姑娘倔强的抹着眼泪愣是忍住了疼,一点都没吭声。 这姑娘,这点子是真背啊…… 等我看见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伸手上前却在半空中停住了,转头看向那对还在叫嚣着的夫妻,眼睛里瞬间布满了寒霜,熟练地拨通了110 报警电话,那俩人显然没想到我会真的干出这么虎的事儿,先是一愣,紧接着一遍叫喊一边来抢我的手机。 我顺利的躲过了他们的动作,眼见哪一个熟悉的大巴掌就朝我脸来了,刚要伸手就见一只手横在了那只胳膊的上面,抬头一瞅,正好对上了王坤那双带着点担忧的眼神,我被他顺手一拉护在了身后,他直勾勾的对上了对面的那对夫妻,“你们晓得这是啥子地方不?这是医院!不是你们聚众闹事的地方!” 那对夫妻先是一愣然后又有些猖狂的说,在西南地界儿他俩要是想横着走,没人能拦得住。 我听到这里默默的竖了个大拇指,果然有些人的骄傲源自于他们自己的优越感,男人依旧骂骂咧咧话里话外都说自己给国家交了那么多的税金,自己插个队怎么了?我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接开麦问道,“你这么有钱来公立医院做什么?公立医院一视同仁,你这来这里找优越感找错地方了吧?” 似乎是我的话惹的他们很不开心,可能没猜到我真的会叫来警察,片警来的时候他们人都傻了,片警后面还有来看热闹的思然和旋伊,这俩人要说不是公费处对象,我都不信这个事儿。 俩人带着凑热闹的心态顺手来平个事儿,我打趣的说他俩这来医院都成来菜市场了,一天得来八百回。 小钟也在旁边溜缝,这家伙俩人天天同进同出的,不知道的以为这俩人扯证了…… 似乎是被我俩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旋伊赶紧跟着片警去处理那俩人,原本他俩还叫嚣正欢,见到制服之后立马就瘪茄子了,老老实实的接受调解,我原打算是想让这俩人跟小林道个歉,但小林拒绝了,因为跟车的提示音响起,我和小林啥都顾不上直接就上了车。 车子开往老城区,里面有一处地段正在老房改造,路面坑坑洼洼,我和小林被颠簸的东晃一下西晃一下,早上的饭吃的不太扎实,感觉好像要被晃悠出去。 小林紧紧的扒着车窗上的把手,一边嘱咐着大哥稳当些,大哥苦着脸一言不发,我瞧了瞧他替他说了句,“这道属实考验司机师傅的车技,不是车技不好,是路况太糟。” 等我们到的时候,一片的彩钢房不断的往外冒着黑烟,还有一处已经有些坍塌,里面据说压着几个还在睡梦中的人,应该是刚下夜班正在补觉,这个点儿估计睡得正酣,要不是不小心被扣在里面,现在八成已经跑出来了。 等我们到的时候,有的人是被抬了出来,有的人是被背了出来,不过看情况都是呛了点烟,倒也没什么大碍,严重一些的有轻微的烧伤,现场直接简单处理过后就被送到了医院。 王坤扛着人出来的时候,人看着有些虚脱, 没走几步就单膝跪在了地上,小林上前跟着急救员把人从他背上扶了下来,韩站站在一边有些嫌弃的看着王坤,“你个瓜娃子,这体格子得加码了,不然以后可咋个办嘛!”见我走来时,韩站立马换了一副面孔,殷切的喊了我一句“幺妹儿啊,”见我回应,他继续说道,“你赶紧把这小子弄走检查一哈,免得有啥子后遗症,到时候再影响后续的训练噻。” 没等王坤反驳,韩站已经去别的地方指挥了,我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上面密密麻麻的汗水都已经淌流了,他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小声说道,“别碰,怪脏的哈。” 我伸手从包里掏出来纸巾给他擦了擦,入了冬这天气愈发的冷冽刺骨,贸然摘了头盔,被风一吹很容易感冒,将他头上的汗水擦了个七七八八,他伸手从我手里接过纸巾,带了点歉意的笑了笑,“抱歉哈,还得麻烦你。” “没事儿,你最近身体是不是没太恢复好?”我问道,他摇了摇头告诉我只是长时间没练了,身上的关节都有些锈死了,我点了点头说道,“行吧,你要是不舒服马上去医院找我哈。” 见他点头我就自己去忙别的了,只是再回头时他依然不在原地,火场的气味异常难闻,我是一个对烟味儿有一点敏感的人,闻着时间长了就觉得脑子有些不转个,我连忙吨吨两口矿泉水,压住了那股想要往上反的恶心劲儿。 火全部灭了,人也都救了出来,好在多数都是轻伤,有几个稍微有点重的,就是那些被扛出来让烟给呛迷糊的几个人,送到了医院之后,听说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消防员都卸甲脱帽准备往回走,王坤见我还没走,便跟韩站打了个招呼就来找我,原本没怎么样,只不过身后的人纷纷起哄,囧的王坤小脸通红。 他停在距离我一步之遥,用袖子擦了擦脸,结果越擦越埋汰,我赶紧递上一包纸,他没接只是站在原地跟我说这话,“我听旋伊说了你调查的那件事儿,虽然我不知道该咋个劝你,但是你要是有需要,我一定全力以赴哈。” 我有些吃惊的望着他,一方面是惊异他的态度,另一方面则有些心暖,也许有的人真的是这一辈子的贵人,也许有的运气是这些人带来的。 第145章 这是想让我隔空修炼一个透视眼 辞别了王坤,我和小林回了车上,这一上午一打眼儿就过去了,小钟十万火急的电话直接挂了过来,听着对面的人絮絮叨叨,好像是今年安排要举行联欢会。 听说工会主任是个新来的大姐,性格也是爽利的很,而且也喜欢热闹,我们科室相对来说人员不少,并且这次的联欢会还是上级要求的果不其然,急诊女生没有能跑得掉的。 我看了看小钟发过来的照片,这大红衣服这明显是要开场的节奏,大红衣服配着大红扇子,哎……还真别说,全是红的,还掺了那么点黑,红黑相间的一套衣服表演,有种喜相逢的感觉。 嗯,这是要跳一场好日子。 小林看到了这个图片,以后不由哀嚎一声,说了一句,我可不可以不跳呀? 我同样温柔的回了一句,你觉得可不可以呀? 小钟看了这个照片,在电话那边继续说道,“我觉得咱家要是开一个火锅店,看着没衣服都省了,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小钟的嘴向来狠毒,我已经习惯了,再加上她又说这要是开个饭店,服务员都省了,直接全科室下场,男的后面掌勺,女的前排端菜,主打一个资源重复性利用,绝对不会浪费一丝一毫的用人价值。 小钟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老姜顺势又接了过来,问起了我关于sci的问题,我说论文基本写的已经差不多了,就剩后续的审核了,他又问我考试准备怎么样呢? 我想了想,这中级职称已经考完了,这没几年就得考一回,也是有点后悔考这玩意了 果然还是那句话,劝人学法,千刀万剐,劝人学医,天打雷劈…… 我跟小林到单位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老郑他媳妇儿非常准时的拎着饭盒站在了老郑的办公室门口见,我们回来连忙冲我直挥手,我有一点不太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颤颤巍巍的强扯着嘴角说道,阿姨你来啦? 老郑媳妇听到这一称呼,有一分钟的怔愣,随即笑着说道对呀,“给你们送饭来了,老郑说你最近吃的也不太好,再加上前一段时间又经历了那么多事儿,我想着给你多做一点,而且思然回来也说你在工作上帮了他挺大的忙,我就特意过来看看。” 思然的话,我想了两秒,总觉得这货应该不会说秃噜嘴。 老郑媳妇还想再说什么,我连忙将她让进的去然后将她按在了座位上,笑着说道那个阿姨,我先走了,那个你要有什么事儿,您回头找老郑就行,我还有点事,这边挺忙的。 刚转身,老郑媳妇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未未啊,你是不是不喜欢郑婶儿啊?” 我有些尴尬的说道,“嗯,郑婶其实还好,没有说不喜欢您,我也只是因为最近比较忙,不太喜欢见人罢了,您别往心里去。” 听我这样说,她的表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平淡,但也只是点了点头,尴尬的冲我笑了笑,继续说道,“没事,我只是觉得你可能看着我有一点不太舒服,要是不喜欢就来的话,我以后尽量都不来,然后我就让思然他们把菜送过来,你就跟着一块吃,正好嘛,我也要给老郑调理身体,他最近也比较累,胃也不太好。” 她都这么说了,若我还躲着就多少显着我有点矫情了 我点了点头,只是抬脚又奔向了抢救室,听说新来了一个孕妇,刚被推进急救室,只不过是因为羊水破的时间有些急,所以原定说要送到妇产科了,妇产科那边平时都满员了,只能暂时在急诊这边做手术,更何况本身也是由120直接送过来的,直接送到了急诊。 当我过去的时候,妇产科的主任已经进去了门外,站着产妇的老公和她老婆婆,我想了想,便准备重新回到急诊室,毕竟那边其实也挺忙的。 见我过去,他老婆婆一把就薅住了,我问道医生,我儿媳妇没什么事吧?孩子怎么样呀?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我一脸懵的看着这个人,细想了一下,自己好像还没进手术室呢,这就开问了,我也不能给他隔空透视一下子 有些尴尬的扒拉掉她的手,礼貌性的挂上微笑的说道,“我冒昧的问一句,您刚才是看着我的魂儿飞进去了吗?我咋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个透视的功能,帮你看看是男是女,然后还能帮你看看产妇现在咋样?您就在外头等就行了,如果有问题的话,人里头医生会出来跟你们沟通的。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呀,我只是个急诊大夫,不是你妇产科大夫。” 可能知道自己有些唐突了,产妇她老婆婆默默的缩回了手,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见我不吱声,有歉意的跟我说着对不起啊,自己只是有点着急啦 我摆了摆手,“我能理解你们的着急,但是你先别急,因为你急也没用,里面没出来人呢?有什么事的话,他们肯定会出来跟你们说的,就听里头信就行了,在外头禁止喧哗,别太大声,这地儿是公共场所,自觉遵守以下道德规范哈。” 摆脱了这俩人,我就回了急诊室,小钟在家老老实实的记着病历,至于护士站的小林有一搭没一搭的扒拉着手里的中性笔东一下西一下的摁着,我看了看老姜今天的手术排班,貌似上午有一个受了外伤的急诊病人,这个不是我跟的,这个是之前我和小林去彩钢房那边时,120急救车直接送过来的,一个钢筋贯穿整个胸肺的一个手术病人。 目前为止,病人还没有推进手术室很多的检查,暂时都没有办法去做,只能是从基础的血液来进行检测,而老姜已经打电话到119,由他们出人来进行现场切割,看看能不能把这个钢筋从患者的体内给拿出来。 第146章 谁的孩子谁心疼 我想了想,可能会将外围多出来的几块进行切割,完事后再做进一步的处理,这个手术原本打算是带上我的,不过老姜看小钟有些闲的慌,所以就让小钟准备等着上手术台。 穆宁,依然是,跟着我,这丫头,最近下医嘱也算是仔细了一些只不过可能前几天事比较多,药剂科那边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这又开了,五百单位的氯化钠,你们是准备腌泡菜吗? 我想了想,给药剂科的老师回道泡菜不太可能,有可能他是觉得我最近容易猝死,他想提前给我备着点,以防我猝死的时候身体没有办法做防腐。 此话一出,药剂科的老师麻了,想了想,默默的说了一句,以后你悠着点儿,毕竟猝死这个事还是挺严重的。 书归正传,我很虔诚且认真的给他回了一句,你放心,老师以后我盯着他点,绝对不会再出这个问题了。 老师默默的说了一句,没事,大不了罚钱呗。我想了想,我说一个规培实习一个月能开几个钱,我申请一下,咱能不罚就不罚钱了吧?毕竟他那一个月的工资块八毛的,自己活都费劲。 出了门就看见穆宁双手绞着衣服站在门口,怯生生的看着我,默默的问了我一句,找医生,我是不是又给你惹麻烦了? 我轻轻的叹了口气,以后这种麻烦的事少干。 小钟一脸窃笑的看着我走过来时,拍了拍我的肩膀,又看了看穆宁,说了一句,终于是不来折腾我了,风水轮流转也该轮到你了 我不由挑了挑眉,你这幸灾乐祸的能力,一天比一天厉害呀咋的呀,老姜舍不得,开始怼我了? 119很快就来了,病人的各项生命体征目前还算良好,但是谁也不敢保证下一秒会不会出现其他问题,消防员用切割机将,钢筋给切断,然后老姜他们直接将人送进了手术室,小钟跟着也进去了。 外面剩下的我和穆宁硬撑着,其他的医生不是在手术台上,就是在急诊的接诊室里。 刚才那几个在彩钢房发生火灾被烟熏火燎到的工人,也陆续到了医院,接诊室那边略微有些忙我跟穆宁直接就过去了,多数都是因为被烟呛到了。 还有几个是被轻微的烧伤,我对那几个患者进行了吸入损伤程度评估,先是血气分析,后是x线检查评估后,对其进行了氧疗,但是也有一部分出现了轻微的肺水肿,所以就进行了血管扩张剂和吸氧目的是为了缓解肺部液体积聚,暂缓他们呼吸困难等症状,这种程度的吸入性损伤引起的肺水肿相对来说还算是比较轻的了。 将它们处理好后,几个急诊的床位疯狂的叫着医生,我和穆宁又马不停蹄的赶到了病房,该换药的换药,该查血的查血,还有几个张罗着不太舒服,我和穆宁又忙的脚打后脑勺。 等老姜和老郑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一点半了,我和穆宁饥肠辘辘的靠在桌子边儿,听着小林护士带过来的八卦。 上午送过来的那个孕妇,生产还算顺利,是个挺好的女孩,爆出来的时候可给孩子的爸爸稀罕坏了,东扒拉西扒拉一下,又不会抱孩子,就小心翼翼的,但她婆婆多少有那么一点点的重男轻女,不过看到孩子之后倒也是没有那么明显的挂脸子。 妇产科护士出来的时候说母女平安,说妈妈也挺累的了,要不去看看吧,结果这俩人谁也不搭话,就搁那看孩子。妇产科护士都已经提醒三遍了,最后急眼了。大声质问道你们都不去看看妈妈吗?孩子什么时候不能看,他就跟好模好样的,搁这待着呢,那孩子的妈妈她都大命换小命的,你们还在这儿,只看孩子,不像妈妈,你这样,他以后心里得多不平衡啊。 护士,说完,产妇的丈夫,恍然大明白,赶紧回了病房去看产妇。 莫名有些奇怪的问道那产妇推出来的时候,她没有看见吗? 我默默的拍了穆宁一下,静静的说道你不知道他们是可以走内部通道的吗?你把这事都忘了,他们是可以不用正常的从手术室里头推出来,可以走内部通道直接就到病房了。 梦见眼睛瞪得很大,好像发现了新大陆。 我想了想,继续说道这幸好不是推出来,不然的话,产妇这心里得多不平衡啊,俩人没一个人管他的,要是产妇的妈妈在这,估计都得气炸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产妇的妈妈,拎着大包小裹的东西,从急诊的倒台一路问到了急诊科室,终于到了急诊病房,看见了自家的女儿。 妈妈先是拿出来了好几个热水袋给产妇放在了身边,产妇除了喊疼以外,还在不断的发抖。 牙齿打颤的厉害,随后产妇的妈妈又拿出了糖水,一点一点拿着那个棉签给产妇润着嘴唇 旁边产妇的丈夫还是在稀罕八叉的看着,在摇篮里的孩子丝毫没有管产妇的死活,产妇没吭声,她的母亲也默不作声,只是那眼神里多少带着点儿不高兴。 妇产科主任带着我过去的时候,产妇母亲连忙起身,先是道了声谢,然后又想问妇产科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结果就直接被产妇的老婆婆给岔开了。 产妇跑婆婆问妇产科医生有没有什么需要对孩子有些注意的,免得到时候一不小心把孩子弄坏了或怎样。 妇产科主任说,孩子很健康,但是母亲需要多加照顾。 产妇老婆婆想了想说啊,大人应该没什么事,大人的体质都会好很多的。 产妇妈妈终于忍无可忍,最后说道你们关心的是你们家的孩子,我关心的是我女儿,如果你们要是一直都如此的话,我觉得我女儿嫁在这里毫无意义的。 产妇的妈妈转头看向妇产科主任我,有没有什么需要我这边照顾的或注意的,毕竟这是我的女儿,他是从我肚子里头爬出来的,我想谁家孩子谁心疼吧。 产妇妈妈说完这话,产妇的眼泪从闭着眼的眼角慢慢流了下来,妇产科主任连忙说道你现在要调整好心态,不要想太多,孩子已经生完了,就不要再去琢磨这些事了。 第147章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产妇的妈妈连忙点头,又安抚自家女儿好半天,总算是把女儿安抚好了,又问了我们很多生产后的注意事项。 当从病房里跟着妇产科主任出来的时候,我默默的挠了挠头,看向妇产科主任,“主任,你说是不是所有的丈夫和老婆婆在女人生产的时候,都只会关心孩子,不会关心自己儿媳妇啊?” 妇产科主任想了想,说道,“其实,有那种好一点的家庭,他们家就会在自家儿媳妇方面远比对孩子关注的多,其一,可能是因为孩子离自己的父母比较近,两家没有什么太大的矛盾,都是知根知底儿的,自然就会在意儿媳妇一些,但是要是说远嫁的话,很有可能就会出现这个情况。” 她顿了顿,看向我继续说道,“所以,你以后嫁人啊,一定要看清楚,不要远嫁哈。” 我紧紧鼻子想了想:这辈子能不能嫁出去都是个未知,还想嫁的近不近,主任,你实在是太抬举我了。 办公室里,小钟有些无奈的摆弄着刚发下来联欢会节目的服装,看着有那么点喜庆的颜色我抿紧了嘴:能不能请假,一请请半年那种…… 小林护士进来的时候带了一阵风儿,顺手也送来了些好一点的消息。 神外那边,听说憨仔的各项指标均处于正常值,现已经有了苏醒的迹象,另外一个受伤较轻的已经出了院,恢复的也还不错,只不过那次车祸的烈士家属因为这件事也受到了挺大的影响,一转眼好几个家庭四分五裂,眼瞅就要年关了,这个年倒也是不好过的。 师母走时也是这样一个冬天,那年临近元旦,大雪封路,回家的动车都晚了点,等我到时,师母的最后一口气咽了下去,依稀还记得那年的冬天很冷,我在灵堂里跪了很久,等出完殡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没个人样了。 病倒了三天,躺平了半个月,师父整个人都不是很好,精神也恍恍惚惚,至于老姜,从帝都直接申请调到了西南的最着名的急诊医院,于扬咋拦都拦不住,而我只是硬生生的扛着,人前表演人老老实实乖乖巧巧,人后眼神放空行尸走肉。 失去亲人的感觉太过痛苦,以至于想要逃离这个世界,但是看着师父和老姜又把这个想法从脑袋里硬生生的逼了出去,老姜原打算送我出国读博,奈何我实在是放心不下他俩,便掩去了私心杂念,拒绝他既定的安排。 那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和今年一样…… 憨仔的父母自打王坤找来了警察就没再出现过,虽然被送进去呆了一阵,出来之后却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满世界都看不见他们存在过的痕迹,我曾经联系f让他侧面调查一下原因,结果都是无疾而终。 我把目前的材料提给了旋伊,这种事情得让专门的人来,我们这种半吊子多少是不配了。 旋伊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在混着老郑的小灶,对于脸皮厚这件事儿,自己早已习以为常,所以这边含糊其辞的驴唇不对马嘴的回话,那边还不断地往嘴里塞着吃的,脑子里努力的转着,只可惜这回路多少要被转死了…… 旋伊说那家人刚从里面出来就被人直接连拖带搡的扔进了车里,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那车拉着人一溜烟儿的蹽了,那速度快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 难怪f那货没查出来,那监控里要不仔细看,丝毫看不出来那帮人从车上下来过,更别提一闪而逝的影子了。 我将旋伊给出的结果发给了f,不多时我刚挂了电话,这货直接一个微信语音就干了过来,幽幽的出声,“果然,爱会转移……” “别搞事儿啊,有事儿说事儿,你倒空查一下这个车牌号” 见他刚出声想要无力吐槽,我一句话给他怼了回去。“别整那些没有用的,你一会查一下牌,应该能查到车主。”我往嘴里塞了一口牛肉,该说不说这辣椒炒肉可比我在志明家吃的那道辣椒炒肉好太多了。 “你傻还是我傻!谁还能真开自己车来这,八成是套牌车。”对面的声音明显在跳脚。 “查不查?咋那么多废话呢?”没管那边是否炸毛,我连句安抚都懒得说。 “查……”那边的声音带着点最后的倔强,横叨的语气带着点理直气壮的猖狂。 “另外沿途应该有这个车的限速拍照,你看看能不能直接筛出来他们走的路线……” “我擦,祖宗你知道多大的工程量吗?牛马的命也是命啊!”没等我说完,这货嗷就炸了,我连忙把手机拿到离耳朵远一点的地方,郑婶轻轻扬了一下嘴角,给我碗里又填了半块牛肉,我有些尴尬的把脑袋埋进了饭碗里,听着那边的男人处于疯狂的边缘。 “你先调出来,我晚上有空跟你一起找。”想了想不能再在他的雷区疯狂试探,借坡下驴已经是常态,我软了软声音说道,“总不能让你一个人 承担所有,到底得帮你一起扛一扛。” “得了,回头你上了手术台再因为我手一抖,把手术刀落在人家肚子里……”对面的声音见我语气缓和,他的声音也远没有刚才那般强势。 “你能不能盼我点好?”我多少带了点嫌弃。 “不,我只是单纯不相信你。”挂断电话,这货的嘴皮子实在太利索,跟他唠嗑我都得怀疑自己会不会被气死…… 天天跟着混小灶的生活实在是好,就目前来看,这几天我胖了好几斤,秉持健康很重要的原则,我还是默默吃掉了郑婶给我添了半碗的米饭。 老姜全程听完了通话,可能是碍于有外人在场,他只是撂下碗筷别有深意的看了我几眼,我有些尴尬的摸摸脸,习惯性脱口而出,“咋的我脸上长花了?” “嗯,你这脸长的,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老姜有些好笑的看着我。 第148章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是,哪像您老啊,这么大岁数还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呢。”我几乎是下意识的一句话直接脱口而出,穆宁先是忍了一会儿,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差点被刚吃进去的饭粒子给呛着,不断拍着胸口。 我看了看她 开启了无差别攻击模式,“穆宁啊,你这收一收,这家伙给你激动够呛,得亏不是吃的面条,不然你都得给我们表演一出龙吸水……” 这话一出,就连喝水的老郑,还有吃粉条的小郑,外加小郑他妈都憋不出了,一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不知道的以为后面有狗撵他们呢。 “不是,这剩饭不好,哎呀,这我又得打撒了,这玩意儿可不怨我啊……”我把剩的那几道菜都扒拉到碗里,该说不说,西南的辣椒味道确实好,这家伙给我辣的,要不是知道咋回事我都怀疑自己过敏了。 “吃你的吧,咱也不知道这么多年我家是亏着你了还是咋的,人家吃饭是跟家吃饭,你吃饭好像那荒野求生……”老姜虽然嘴上嫌弃,但还是把菜都往我碗里扒拉。 这么多年他一直有个习惯,不管多晚他都会陪我吃到最后,哪怕他已经撂了筷子,也还是坐在原位,丝毫没有要动弹的意思。 这个习惯还是在哈城的时候给他养成的,在家我吃饭最慢,他吃饭最快。 刚到他家的时候我很拘谨,他们放下筷子的时候我还剩半碗,我就混着水把剩下的饭硬生生噎了下去。 因为觉得自己是被收养的,不能给人家添乱,主打一个人在屋檐下要懂得察言观色,知道眼里有活儿,所以主动收拾碗筷。 那年的自己都没有洗碗池高,就非得站在小凳子上刷碗,就这样过去了几天,他开始放慢吃饭的速度。 就算是吃完了也拿着筷子扒拉着碗里剩的那几颗米粒子,等我吃完跟着我一起收拾桌子。 洗碗的时候也不撵我走,只是他洗完的碗递给我,让我放进碗架子里。 就这样这么多年他一直都保持着这个习惯,而我早已适应了这种生活方式,可能是看老姜没有动,穆宁有些拘谨的坐在位子上,老姜似乎感应到了她的坐立不安,微微笑了笑说道,“你先回去吧,我俩在家吃饭也这样。” 小钟从手术台上下来的时候我才吃完,小钟吃饭比我们早,再加上我今天跟车她一个人实在是不够用,老姜自己能单开一台手术,小钟自然也就分给了今天在岗的曹主任。 我今天说羡慕她好命,她说羡慕我有大病,一条咸鱼开始内卷,那一定是脑子里没装排水管儿。 西南医院的急诊在全国都是排的上号的,在这的主治,博士毕业一抓一大把,至于博导那更是习以为常,别的医院博导是个宝,在这,博导也还好…… 海归在医院并不是非常受重视,但是如果你是极有天分比如像大师兄那样的,那基本上是全科室的心尖宠,不给你宠上天都对不起你那与生俱来的手感和天赋。 说起这个我听那个第三军医大的医生,说起来他们学校最近大一的一个天才,与生俱来的手感,还有不要命的拼劲儿让好多人都望尘莫及,学习成绩更是一骑绝尘。 他曾经回学校做演讲的时候,见过那个孩子,长的还挺清秀好看的,瘦瘦高高的,两颗小虎牙长的位置恰到好处,说起来也是有缘,听说他父亲曾经在我们医院做过手术,原本在毕业报考的时候他原来是准备报军校的,结果直接报了军医。 说起这个我便想起了那个阳光下的青稚面庞,那双明亮的眼睛里装的都是清澈的热情以及对未来的期待。 果然没上过班的孩子就是好,清澈的愚蠢带着开心的大脑。 回岗位的时候我遇见了一个不太禁想的人,那个有些清瘦的身影东张西望的站在急诊科大牌子下,有些发白的牛仔裤搭着浅米色的羽绒服,手里还大包小溜的,里面尽是些瓶瓶罐罐。 见到我时他先是一愣,紧接着小牙一呲冲我挥了挥手,笑脸相迎。 “你这啥情况?”我上前抬脸看着这个又长了好几公分的男孩儿,有些欣喜的伸手拍着他胳膊,“放寒假了?” 男孩儿点了点头,面相有些忐忑的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我,操着一口比之前板正多了的川普说道,“我妈做了些辣椒酱还有泡菜,让我给你带来些,可能会有点子辣,你要少吃些哈。” “哇哦,谢谢啦。”我伸手接过来东西,一脸惊喜,见我如此他有些意外,我看了看他笑着说道 ,“你以为我不会要是吗?我不是专家,总不能听蝲蝲蛄叫我就不种黄豆了?有些东西确实不太好,但是偶尔吃一次又不影响啥,再说了哪个医生是全须全尾的?身上都带掉毛病,听他们的啥也不吃,那都得出师未捷身先死,饿几天,还得死……” 似乎是鲜少能听到像我这般离经叛道的话,他看向我的眼神里多少带了点讶异,不过想了想,倒也释然的笑了笑。 老姜习惯了我总不合常理的做法,挑了挑一侧的眉毛看着我俩说道,“你俩能不能靠边儿唠,站道中间说半天,咋的急诊遭不下你俩了,去天安门唠去,别跟这嗐事。” “咋的,没人送你你不开心了。”我一脸撩欠儿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主打一个他不开心我贼开心。 老姜拒绝了我的显摆,将我连推带捅咕的给整回了办公室,就连李逸舟也被他给扔了进来,我给他倒了杯水,又说起了前几天从老钱那听来的关于他英雄事迹,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没有,就是练得比他们多罢了。” 聊了几句,老郑那边就来人喊我了,来不及告别又被拉进了急救室,等出来的时候,办公室早已空无一人。 桌子上还是那些瓶瓶罐罐,旁边还有一张便签,应该是李逸舟留下的,隽秀的字迹和他这个人一样,欣长清秀,刚劲有力。 第149章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内容很简单,是告别类的话,不过看信里的内容,这个寒假老钱安排他来icu实习规培,顺手练手观摩,这种事儿对于一个没背景的孩子来说是得天独厚的机会,就冲这就知道他导师必然是很看重他的。 他想来急诊,但担心自己现在还是学习阶段,就算是观摩自己也不大能有上手的机会。 信的内容大致也就这些,里面又有些是他感谢的话,我点点头,孩子的人情世故倒是挺好,知道不把肉埋在饭碗里吃。 我扒拉扒拉他带来的这堆东西,不由满意的一笑,酸菜鱼,剁椒鱼头这是又有着落了,老姜一向以没有原材料为理由,拒绝这类高油爆辣的菜。 小时候在哈城,师娘其实也没有太多的禁忌,只不过高油高糖类的确实吃的不多。 可能是骨子里西南血脉的隐隐作祟,我基本无辣不欢,姥姥很是宠着我,这类以辣椒为主的菜肴自然也是相当常见的。 师父虽然偶尔会唠叨两句,但都被奶奶和姥姥的一记眼刀给飞没电了。 小钟凑过来,看着这堆辣椒酱还有那泡菜,自顾自的嘟哝了一句,“你这可以啊,血脉觉醒了?” 没理她的后半句,消眯停的坐在原位,看了看时间,一眨眼一天又过去了,快下班的时候想起了憨仔 拐个弯儿就去了神外住院部,韩站和另一个看着有些面生的人站在原地,听说是新调来的副站,韩站有意提拔王坤,奈何孩子一天只顾着傻淘,半点不上道。 再加上憨仔这回出这档子事,王坤更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再加上带他的那个副站这次因公牺牲,他满脑子除了训练其他的也不多寻思。 韩站微微叹息,深知这回这事儿确实给王坤带来了打击,不然这货怎么刚拆了绑带就一头扎进了训练里,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想让我出面劝一劝王坤,我点头应下了,虽然明知道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总也比眼睁睁看着他把自己练废了强。 韩站想给他放个假,我摇摇头,先让他发泄一阵,累到份儿了,自然就停了,贸然拦着他就好像一直打压的皮球,只会适得其反。 韩站倒是没反驳,他问了憨仔现在的情况,我听了个大概,说是护工看见憨仔有意识了,我转手给老郑打了个电话,可能是我声音有点急,引的老郑险些左脚拌右脚。 他来这先是让我看了一圈,然后又扒拉着我的胳膊和脑袋,眼神里满是担忧,我有些好奇的跟他说明白,我是在神外,不是出了意外…… 见我没事他用眼白狠狠的翻了我一眼,那表情大有种:老子以为你让人打劫了…… 老姜的短信虽迟但到:老郑听你声不对就撒丫子蹽过去了,你咋了?受伤了? 我回道:他那只耳朵听我声不对了,我说我在神外,他以为我出了意外,咋的我现在说话漏风啊? 老姜:有没有可能你这吐字不清是遗传,他耳朵不好,你嘴皮子不利索。 我:那也是你没教好…… 老姜回啥我已经懒得看了,老郑跟着神外的主任进了病房,他向来不喜欢掺和别的科室的事儿,今儿要不是误听了,估计他不大能来。 老郑先是看了一眼,又点了点头说道,“目前来看,情况还不错,人已经逐渐恢复了意识,植物人这个一方面需要外部刺激,再一方面就是治疗和护理,现在已经挺好了。” “那是不是说明他会醒?”韩站急忙问道,见老郑点头之后,他的肩膀明显松了下来,身边的人拍了拍他以示安慰。 送走韩站他们,我和老郑回了急诊科室,倒是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陈曦。 他一身黑色套装,原本白皙的面庞上额角有一块明显的疤痕,在上学时期,他这张脸多少有那么点祸国殃民,如果说杨帅是那种每天一笑渣男上号,他则是妖孽有余阳刚不足,至于文斌,丝毫不能把这个人和恶贯满盈联系在一起。 陈曦只是靠在急诊室的门口,见我们走过来时,他有些紧张的站直了身体,看向我时嘴唇嗫嚅着。 我停在原地,从脚底泛起的冷意引的我整个人都打了个哆嗦,老郑回头看了看我,又瞧了一眼对面的人,跟对面相比不是很高的小老头将我挪到了另一侧,带着我往办公室走。 刚走没两步,陈曦便出声喊住了我,“小舅妈……”此话一出,老郑虎躯一震,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我连忙摆手,示意这事儿跟我可没啥关系,见我拒绝,他想了想换了个称呼,“小姨……” 我恨不得冲过去捂住他的嘴,连忙示意他可别喊了,再喊我都要钻地缝里了! 他停了嘴,站在原地看着我,还是那副无辜的表情,多少有那么点傻不拉几的。 我转头看着他,“你闭嘴,等我下班出来收拾你!” 交接完事儿之后,我和老姜出门时他依然站在旁边一副受气包的模样,我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头,伸手拽住了老姜的衣袖,冲着他很是不客气的说道,“你再跟这呆着,信不信我给你小舅打电话,让他把你薅回去?” “舅妈……”此话一出,我我赶紧捂上耳朵,见我如此他连忙改口,“小姨……” 我这才放下了两只手,老姜一脸看戏的表情,我瞪了他一眼说道,“给于扬打电话,让他把人给我拎回去,看着他就心烦!” “小……” “闭嘴,给我憋回去!”我狠狠的看了他一眼,他没再吭声,周围的人路过都好信儿的瞧着我俩,老姜想了一下,便拉着他一起出了门,他默不作声的跟在我俩后面,进了斜对面那家咖啡厅。 小钟来找我们的时候,我们已经开始点单了,小钟拦住了我想要生椰拿铁的欲望,给我叫了一杯果茶,我有些纳闷儿的看着她,她翻了个白眼儿,“sci不急于一时,但我怕你猝死……” 第150章 艾玛,快把嘴闭上吧 对面的男人扁着嘴,委屈巴巴的喊着小姨,我连忙皱着眉头摆手,“艾玛,快把嘴闭上吧,我都害怕折寿……” 男人揉搓着手,一米八的个头小脸可怜巴巴的,他怯生生的抬起头,“那,未未姐……” “滚蛋,一个比我还大几个月的人还整出这德行……你倒是不害臊……”我搓了搓身上起的鸡皮疙瘩,实在是有那么点嫌弃他。 老姜没说话,只是一口一口的往嘴里垫着薯条,和他相比,小钟更是惬意,那小拿铁滋儿滋儿的往嘴里灌,我实在是有点看不下去了,“你俩来这看热闹来了?”我挑着眉,有点郁闷的看向他俩。 老姜看了看手里的薯条,又看了看我,“来一根儿?” “你自己吃吧,祝你今晚一泻千里!”我没好气的回嘴道,转头又看向小钟。 小钟见我瞅她,乖巧的放下手里的杯子,抬头注视着眼前的人,他有些怯懦的躲闪着小钟的眼神,小钟斜斜的扯了扯嘴角,“一句话送给你,我的眼就是尺……” 我翻了个白眼,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虽说,兵者诡道也,但这走的明显是歪门邪道。 “说吧,来找我什么事?”我看向陈曦,他不断的眨着眼睛,见我看着他,他浑身抖得更是厉害,看他现在这块头有点像给张小微当了保镖,这一身装扮倒是看着像是那么回事。 “小……”见我瞪向他,他连忙把后半句咽了下去,有些不好意思的揉着自己的脑袋,说了句,“对不起,赵医生,我习惯了……” “小微说让我过来找你,说商量一下杨帅那边您看看能不能高抬贵手,别掺和他和他媳妇的事儿了……”陈曦的声音越来越小,甚至都不敢抬头看我的眼睛。 “好啊……”听我说完,小钟嗖的一下转头看着我,眼神里尽是不赞同,我没回头看她,只是侧头看着落在我右手位的男人,老姜依然悠闲的喝着那杯小钟给他要的明前龙井,一口接一口的品着,眼神里满是享受,我翻了个白眼,这是不是有福往死里享? “真的吗?”对面的人眼睛瞬间亮起,充满希冀的看向我,我点了点头,他的嘴角刚刚扬起,却被我后面的话给噎了一口。 “把他命根子废了,肾噶了卖了,然后扔到乞丐堆里让十个乞丐轮了他,我可以考虑不去追究这件事儿。”看着对面的人上扬的嘴角已经有点维持不住了,讪讪的坐下,有点郁闷的看着我,表情大有一种我在为难他的感觉。 “你这明显违法。”老姜给陈曦递了一个台阶,陈曦求救般的看着老姜,老姜笑了一下继续说道,“给他签订器官捐赠条约,就先从眼角膜开始吧,除了心脏,剩下的应该都没问题,顺便加一个遗体捐赠协议,毕竟牺牲他一个,能活不少人。” 陈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踌躇半晌起身就要离开,我轻声开口,“陈曦,你当年……” “当年对不起,我人微言轻。”他冲我鞠了一躬,继续说道,“小姨,虽然你不喜欢我这么叫你,但是我真的想说,当年的事儿我很抱歉,不求你原谅,只希望你别把怒火牵扯到无辜的人身上。” “你还真是一个合格的舔狗,你妈当年生你没把羊水排干净吗,都灌你脑子里了?”小钟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满眼的怒意已经压制不住了,“你说你到底图啥呢?” 陈曦没说话,只是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眼睛里都是规避,我也没说话,看着对面的男人犹豫的模样,原本不想追究的欲望突然想打破砂锅,问到底,“当年你假死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还是没说话,只是坐回了原位,一口一口的喝着咖啡,眼神有些飘忽,我把茶杯放下,看了看表,人应该快到了,又继续问道,“当年你家经营不善,你求到了你小舅舅,若不是他从中斡旋,你家怕是得破产清算了,当年你假死脱身,我们原本还挺心疼你爸妈的,如今一看,还不如心疼心疼我们自己。” 于杨到的时候,陈曦正襟危坐,本就有些拘谨,他来之后那小眼神飘的更厉害了,他缩缩个脖子好像带毛的乌龟,脸上那刀疤因为紧张揪在了一起,眼神依然瑟缩。 我看了看他的手掌,和看似弱不禁风的身体一身的腱子肉,那拳头打个沙包应该能一拳给打透。 于扬坐下的时候陈曦立马绷直了身体,我挑了挑眉,果然恶人还得恶人磨。 “你小子行啊,这么多年就冲你出事儿主家可没少伸手,你家倒好,连同姑奶奶都跟着一起骗我们?”于扬不客气的从我点的花茶里折了半杯出来,看似轻微的动作带着点威胁。 “没有,不是这样的小舅舅,姑奶奶不知道这件事儿,而且当年我确实出了车祸,当时心脉和肺部受损,最后移植了别人心脏的才得以保全。”陈曦连忙回道。 这事儿我们从于扬那里知道了,那场车祸是在我们毕业一年以后发生的,据说现场很是惨烈,放眼一看满地都是血,当时照片给人看的时候,于扬家旁支的人原本带着看热闹的心,结果都被现场恶心的直吐。 至于他姑奶奶,人已经晕过去了好几回。 如今这活蹦乱跳的出现在我们眼么前,换作是谁都得怼上两句。 于扬的话让对面的人瞬间瘪了嘴,他先是忐忑的看了我们一眼又搓了搓手,小心翼翼的说道,“小舅舅,姜医生、赵医生、钟小姐。我知道我现在说啥都没有用了,但我还是希望你们杨帅能网开一面。” 老姜轻敲着桌面,眼神上下打量着他,和于扬一个对视,于扬将人直接拎了出去,至于说啥,后续也就不得而知了。 老姜转头看向我,一副看戏的模样,我从盘子里拿了根薯条,有些好奇的看向他,“咋的了?” “没事儿,看傻子呢!” 第151章 sci过了海底捞,没过海底捞你 等于扬回来的时候,陈曦已经没跟在后面了,我只是看着于扬没有说话,于扬坐在对面,我推了老姜一下,他翻了个白眼,懂事的坐了过去。 2v2分庭抗礼,我一口一口的往嘴里灌着茶水,小钟一下又一下的嚼着薯条,四个人都没说话,就这样干坐了十分钟,我有些犯懒的伸了个懒腰,小钟侧脸看了看我,“困了?” 我摇了摇头,有些疲累的说了句,“想回哈城了。” 老姜听到后手里的动作微微一顿,抬头看向我,眼神里都少带了点复杂,我没敢与他对视,哈城熟人很多,但是亲人没剩几个,大多都做了古,老姜家和老赵家只剩下我和他。 “过年回去一趟吧。”于扬出声说道,见我仨同时看向他,他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里带了点笑意,“姜叔和姜婶儿走了,还有我们呢,正好他和小钟回去过年,你跟我走,你于大娘天天吵着要把你接回来。” “你少来啊,我家未未干嘛要去你家过年,我妈可说了,今年老姜要是回哈城过年必须得回我家,那未未肯定得跟我走,你少打我家宝贝的主意!”小钟小嘴一撇,眼神里满是不屑一顾。 于扬摸了摸鼻子,用胳膊肘怼了老姜一下,小声的问道,“你家小钟这么强势的么?” 老姜白了他一眼,“羡慕啊,羡慕也没用,你也没有……” 于扬听完,白眼儿都要翻上天了,“你还是把嘴闭上吧,真的,看着好傻。” “你要理解,母胎单身30多年,好不容易有了对象,必然得护着点,哪像你,到现在还是老哥一个呢……”小钟的话多少带了点不客气,我偷摸瞅了她两眼,她眼白一翻瞅着说道,“要看就大大方方的,你这悄么声的算咋回事儿了?” “没事没事儿,我就是看看这个美丽大方的姑娘是不是上辈子吃了枪药,这辈子这嗑往死里唠。”我笑嘻嘻的说道。 “哎一,你好像那面膜成了精?”小钟看着我嫌弃的说道。 “啥意思?” “多少有点赛脸了……” “我真是……” 老姜打破了这一时间的剑拔弩张,看着我问道,“你sci写完了么?” 我想了想回答道,“还没正在写呢,咋的了。” “我记得你之前想吃海底捞来着是不?”老姜看向我,我想了想点点头算是应承了,“sci过了就海底捞,不然海底捞你……” “哥,抛尸犯法……” …… 从咖啡馆从咖啡馆走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我想了想去开车,结果发现车钥匙落在办公室了。 老姜见我站在原地没动,有些奇怪的问道,“你这什么情况?” 我双手一掏兜,把里面的衬子拽了出来,空空如也,然后又把手提包里的东西给他看,老姜没明白,小钟翻了个个白眼,说道,“你是真厉害呀,车钥匙都让你落单位了。” 老姜想了想,默默的掏出了自己的车钥匙,轻轻一摁,不远处那辆吉普的灯闪了闪,老姜将钥匙扔给了我,“你开车。” 我狗腿子的接接过来车钥匙,毕竟他的车我想开好久了,那视野杠杠的。 于扬站在原地,没动我们仨,同时转头看向他,眼神里都带着些许的疑问。 于洋拍了拍手,然后打扫了一下身上的灰,双手一揣,兜信步闲庭的就走进了副驾驶。 我还有些意外的看着他,张嘴问道,“你这不回帝都了?” 于洋看着老姜,说道,“今晚去你那借宿一宿,没意见吧?” 小钟说道,“有意见,你还能不去了?” 只见于扬摇了摇头,说,“我脸皮厚,不行,我可以打地铺。” 开着车回了家,屋里除了逆子,喵喵的声音在门里,门口还蹲着一个女生,打眼一看,还以为是个垃圾袋放在了门边,刚想满怨老姜几句,这下楼都不知道往下射手带下去吗?好悬没把这句话吐出去。 这样我们回来,女生抬起头希冀的看着,“姐,你回来了?” 我点了点头,示意他起来说话,他起身时身体晃了两下,然后揉了揉脑袋,你都有些站不住了,我看着他说道 璇伊看像我们说的,“我听说,有一个叫陈曦的来找过你,我记得这个人跟杨帅他们有关系,所以想问问你这边有啥线索么?” 我摇了摇头,旋伊有些失望的回身,原打算要走,紧接着又转了过来说道,“姐,要是有消息的话你能不能分享给我们,毕竟杨帅身上不是简单的家暴,可能还和买卖人口有关系,不然姐你的身世怎么能这么轻易的爆了出来?” “进屋说吧,隔墙有耳。”于扬推开门轻车熟路的进了屋子,又在客厅里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我挑了挑眉,这俩人还真是能玩儿到一块去,不然咋能都熟练地精准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不知道的以为这俩人是进了自己家了。 小钟身上有些乏累,将自己扔进了单人沙发里,抱着抱枕,眼皮半抬不抬的躺在那,至于老姜,他将毯子盖在了小钟身上,又习惯性的将刚用冷水泡的冷泡茶递给了我,“你之前喜欢的桂花乌龙,尝尝这种冷泡的应该能合你心意。” 我顺手接过喝了一口,相较于咖啡店里的果茶,我更喜欢这个味道,优雅馨香,还带着点淡漠的气息,我接过来刚喝了,小钟的精神悠悠转醒,看着我们多少带了点不以为意,伸手将逆子楼进了怀里,逆子也不吵不闹,只是安安粉粉的额蜷成一团,躺在她的怀里也不动弹。 旋伊有些拘谨的看着我,又看了看旁边的两个男人,我摆了摆手,没关系,你可以当他俩是空气。 旋伊哦了一声,便将她查到的消息娓娓道来,信息内容和我查到的大致相同,只不过她的信息中,张小微的父母除了皮肉生意,可能还和拐卖人口以及买卖人体器官有关系,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 第152章 爱情是天时地利人和 于扬沉思良久,眼神里多少带了点审视,顺便又回头看了看我,见我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他心领神会,转头看向旋伊,“除了这些,你还知道些什么?” 据旋伊所说,张小微家的产业除了对接文斌家之外,还有额外的供应商,那个供应商的背景据说比文斌家还大,并且和他们猜想的有些相符,除了文斌家的势力,还有另一群人在想尽办法从中谋取重利,不过就目前来看,张小微家现有情况错综复杂,好像是一个庞大的关系网,各个链条都有断点很难串联成一条完整的线。 听完这些,在场众人都露出了不同的神情。 老姜在主位零零散散,恨不得胳膊腿都卸巴了扔在沙发上,各个位置都分了家,置于小钟,一边扒拉着手机一边嘴唇嗫嚅着,好像看着什么东西。 于扬和我坐在另一边,于扬的眼神里多了点戒备,少了丝放松。 璇伊搓了搓手指,想了想还是下了点决心, “姐,如果陈曦他们再来找你,可不可以通知一下我?”璇伊可能觉得有些冒昧,眼神里都带着点飘忽的躲闪。 “好。”我的话这丫头有点错愕,见她如此我继续说道,“你是不是紧跟说道让我把他约出来,套点话?” 璇伊的眼神瞬间亮了,止不住的点着头,我狡黠的眨眨眼,嘴角微微一挑,紧接着瞬间绽放出好看的笑颜,看她的眼神都清澈了,直接说道,“这你得找于扬。” 于扬嘴里的水果还没咽下去,见我话头引过去连忙坐直身体,看着我,又瞟了一眼璇伊,那嘴巴子好像开启了疯狂土拨鼠的模式,多少带了点速度。 “于扬?”璇伊有些好奇的看向他。 我挑了挑眉继续说道,“你一个警察都没做背调的吗?直不楞登的就来找我?” “啊?”璇伊还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我翻了翻白眼儿,她见我如此连忙拿出手机一顿扒拉 ,过了一会对面的信息应该是过来了,明显不是已读乱回,孩子一脸恍然大明白,转头看向于扬,“于扬医生是陈曦的小舅舅?” 见我点头,璇伊那脸瞬间炸开了花,赶紧说道,“陈曦是你外甥,那他叫未未姐啥,难不成未未姐也叫你小舅舅。” 此话一出,我脑瓜仁儿嗡的一声,这家伙差点给我吓得高血压了,我揉揉发疼的太阳穴,瞥见某人那憋的不行的脸色,不由想把这丫头扔出去,终究还是忍住了,不断告诫自己:王坤妹妹,王坤妹妹,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 “她差点成陈曦小舅妈,她敢叫一声小舅舅,于扬也未必敢应承,毕竟他妈容易拎着四十米大刀从帝都赶过来。”小钟的声音略微有些喑哑,头部抬眼不睁的看着手机扔出了这句话,凤雏一听老老实实的闭了嘴。 与此同时,老姜也适当的给了个台阶,“说句实话,你说的这个事儿也是我们在查的,只不过我们的信息并没比你的多多少,所以我建议哈你要是有什么消息如果方便的话直接共享,至于部队那边,小舅舅那边拉练扣留的时间也所剩不多,所以在这段时间你们要做的就是先把杨帅压住,后续有什么想知道的,我们再想办法给你们查一查。” 旋伊点点头,又跟我们聊了一会便想着告辞回去跟思然再碰一碰这些事儿,我们倒是没留她任由她离开了。 老姜原本打算再跟小钟腻歪一会儿,被小钟连推带搡的扔了出去,同样被扔出去的还有那个特意来借宿的于大少爷,小钟扔完了回头看向我说道,“虽然说恋爱脑是男人最好的嫁妆,但是我觉得,太粘人真不大好……” 我挑了挑眉,看着眼前这个真诚且坦诚的女孩儿,要不是明知道她是双子座,我深刻怀疑,这货是不是在跟我耀武扬威疯狂撒狗粮…… 对于他俩,见证了这么多年,我倒是觉得现在这情况也还是挺好。 我想老姜和小钟之间应该是有缘分作祟的,老姜的性子向来清冷,我和老姜共识这么久,他的脾气我多少还有些了解,他明明喜欢到了骨子里,表现出来的却连半分都不到,而小钟作为从小娇生惯养的钟家小姐,在老姜面前摆不起半分的架子。 小钟说爱情就像是纵然人群里都是人,她依然能在那里找到她想遇见的身影。 似乎是能理解他的克制和隐忍,小钟的爱情带了点苦唧唧,一个没长嘴,一个跑断腿。 小钟的星星眼在于扬的嘴里变成了恋爱脑,这点我认同,毕竟这货为了老姜没少干那些出格的事儿。 我总觉得他俩之前差了点天时,毕竟论地利,俩人生活在一个大院里数十年,这么多年一直相濡以沫,就算曾有人误会我是老姜家的童养媳,小钟依然秉持着自己的初心,那一颗心都铺在了老姜身上。 论人和,家世相当,师父可以说是祖孙好几代都是从医的,就连师娘那边也是高知家庭,姥姥姥爷本就是在同一个学堂求学然后相知相爱,小钟父亲,五代从商,家世名门,母亲更是正儿八经的医生,还与师娘和于大娘同在一家医院上班,这两家孩子如果在一起,那可谓是门当户对。 只不过俩人差了一点天时,没有对的时间但索性只有对的人,尽管这份缘分出现在了我住院期间,但如果说我是他俩爱情的见证人,倒是勉为其难的接受,若说我是他俩的红娘,倒也不遑多让。 老姜在门口的声音消失了,小钟灌了一大口水,从冰箱里拿出来之前冻好的包子,缓了两个热了一下,回头看向我,见我有些愣神儿,便用手在我眼前划了两下,发现我回神以后,拿起包子扬了扬,“来两个不?” “不得了,过午不食,吃完了还胖,胃还疼……”我拒绝道,伸手就把来钱儿抱进了怀里,重新回了书房,打开电脑,看着满屏的数据,莫名感觉头有点疼,犹豫着想扣上,但又想到那句“海底捞你”,我又将眼睛重新移到了屏幕上。 第153章 你这头发掉的,要不我给你整点化毛膏? 论文过得那天,也算是双喜临门,听说杨帅的判决下来了,法院同意起诉离婚,杨帅也因为故意伤害被判处十年有期徒刑,与此同时还查出了杨帅父母涉嫌拐卖儿童且证据确凿,人已经被送进去了,只不过上面施压暂时案子搁置不予审理,只能取保候审。 秦畅因为包庇投毒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念其是初犯,再加上举报有功且认错态度良好,法院适当给予减刑,不过因祸得福的是,儿子判给了秦畅。 秦畅因身体问题暂时被保释出来,来见我时眼神里带着点感激,但明显不多,我知道她想要的只有一半,毕竟她女儿的死亡也和杨帅有着直接的关系,人常说虎毒不食子,但该说不说论狗还得是杨帅,抵死不认自己杀了自己女儿,非说那声音不是自己的,恨不得把责任都推出去。 只不过他到最后都没认是他杀了自己女儿,也不承认与张小微有着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反倒是把张小微摘得干干净净,若不是张小微和陈曦有一段过往,我都怀疑她儿子是不是杨帅的种。 秦畅在办公室出现的时候我并没有很惊讶,只是坐在了原位上核对着刚刚送来的病人的医嘱,见我没理她,她倒也没说话,只是拿着手机在旁边旁若无人的看着,时不时的瞟向我的电脑,见我看她,她将目光又聚焦在了自己的手机上,我挑了挑眉看向她,“恭喜你保释出来,还算得偿所愿。” “嗯也恭喜我判一缓一,因为孩子还小所以只行政处罚,并没有进行执行拘役。”她放下手机,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我不是故意想要打扰你工作的。” “故不故意,你不是都打扰了么?”我倒是不客气的回了她一句,她不好意思的低了头,见她不说话,我自顾自的继续赶着医嘱,核对着穆宁刚刚录得东西,最近这孩儿仔细多了,眼神都清澈了,这脑子里也算是绷住了一根儿弦儿,写出来的东西也算是拿得出手。 都对完了,秦畅的手机也快刷了半拉点儿,她鲜少能一直在旁边老老实实的呆着,自打我认识她,她就没有老实的时候,可能是当妈了,虽然看着憔悴,倒也比小时候稳当了些。 我低头看了眼地上,这么一会儿这头发掉的好像用了脱毛膏,我瞅了瞅她想了想问道,“你最近咋的了?头发掉的多少有点过分了?” “没事儿可能思虑过重吧。”秦畅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一抓又是一大把,有些不好意思的可哪找垃圾桶,见我无动于衷,她有些着急,“你这没有垃圾桶?” “扔地上吧,回头我就扫了……” 她听话的扔了,小眼神眨巴眨巴多少带了点无辜,见我瞧她,她轻咳了两声,“那个,我儿子的事儿还是要谢谢你……” “如果是治疗的话,我没出什么力,只是查出来可能孩子是被虐待了,但是如果说是判决,倒是应该谢谢于扬,毕竟离婚律师顺手带出来了你的事儿,也算是皆大欢喜。”我没回头,只是看着电脑屏幕里的论文,这个已经推敲了好几遍,但是这个数据还是感觉差了些。 “我今天来,一方面是觉得应该跟你说声谢谢,再就想跟你那几年说声抱歉。”秦畅的声音不疾不徐,说这话的时候我并没有看她,但明显感觉到她的局促不安,见我没理她,她继续说道,“当年的事儿,有我的责任,但我想说……” “你想说什么我很清楚,但是我也说过,拿我当刀这种事儿,你最好想都不要想,毕竟我跟你之间还没到可以替对方两肋插刀的地步。”此话一出,她的眼神由原来的期许变成颓然,我有些心软,刚想说什么就被门口的声音打断了。 “秦畅,当年的事儿就算未未不追究,我们也想对你追究到底,你如今能被保释出来是我们手下留情,并非是她法外开恩,所以你求她没有用,更何况哪怕她是当事人,监护人好歹还是我和老姜,就算我俩没领证也容不了你来这卖惨……”小钟的声音带了点冰碴,冻得秦畅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原本松弛的皮肤瞬间显了些苍白,我没说话只是看着门口的人自由发挥,来人懒懒散散的摇头晃脑的走进来,眼神里带了些许的凌厉,嘴角挂着招牌的冷笑,秦畅有些紧张的瑟缩了一下,小钟拉着凳子,直接坐在了她对面,语气里带着一点点蛊惑,“你说,你想让杨帅把牢底坐穿么?” 小钟的声音很小,但是内容却惊了秦畅一下,秦畅抖了抖,抬头直视着她,脑袋点的好像是小鸡儿啄米,小钟满意的笑了笑,身体向后靠去,抱着肩膀轻声说道,“等价交换,我想要杨帅涉及买卖人口的线索以及张小微的所有行踪。” 见她要拒绝,我适当的跟了一句,“如果你把这些给了我们,你放心后续的事情与你没有关系,所以你大可以把心放肚子里,张小微是查不到的。” 秦畅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妥协了,走的时候她的脚步有些沉重,我和小钟都没有去送她,但我们相信她会做的,因为那是给她女儿报仇的唯一方式,牢底坐穿和绳之以法对于她来说诱惑太大。 小钟有些嫌弃的看着地上的头发,又用手摸了摸我大的头顶,摇摇头说道,“你这写个论文,头发一把一把的往下掉,要不我给你备点化毛膏得了……” “这是秦畅的!你能不能不那么虎……”我扒拉掉她那没轻没重的手,没好气的回答道。 “哎一,这家伙一个论文给你难为成这模样多少有那么点不容易。”小钟收回手,闻了闻紧紧鼻子继续说道,“你这头发该洗了……” 正打闹的工夫,外面来人让上一趟工会主任的办公室,听到这个消息,我俩面面相觑。 第154章 他是我爸,我随母姓 我俩有点摸不清这个新来的工会主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一个拽一个的往她办公室走去,新来的工会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性格听说还算可以,并且情商极高,说话主打一个滴水不漏让人听不出破绽。 我和小钟进去的时候,护士长刚出来,见是我俩,有些担忧又有些无奈的拍了拍我们的肩膀,留了一句自求多福。 我看了看她的背影,又看了看小钟,一脸的不知所云。 小钟摇摇头,我俩相视一眼进了办公室,办公桌后面工会主任见是我俩原本有些严肃的表情瞬间挂上了有些招牌的笑容,她指了指桌子前的凳子示意我俩坐下,看着她这笑面虎的模样我多少有些肝颤儿,试探性的问道,“主任你找我俩?” 见我俩多少有些拘谨,她先是寒暄了两句,见我俩放松下来先是说过年的主持定了我俩,我俩震惊了一瞬赶紧拒绝,她想了想说道,“定你俩当主持这个是你们主任的意思。” 此话一出我俩心下一惊,在岗的这些个主任挨个儿盘了一遍,实在想象不出到底是谁这么没品味把我俩整出来了,老姜的几率不大,毕竟他知道我俩一口流利的十级东北话容易让整个场子都弥漫着大碴子味儿。 老郑,貌似也不太能,他向来不爱参与这些个事儿,至于老陆,那更不可能了,先不说别的就这种得罪人的事儿他一向不喜欢干。 至于其他的主任,对我俩的了解应该也不多,更何况这种出彩儿的事儿咋也不能轮着我俩,再加上他们要是想让我俩去还得过这仨大山这关,那必然是不太现实的。 盘点了一圈实在是找不出来人,对面的人没打算放过我俩,只是有些为难的说道,“主要你们部门没人出舞蹈,这开场舞各个部门都参与了,你们部门不参与肯定是不行的哈,急诊科嘛,全院最重视的科室,怎么可以没有你们的参与呢?” 听到这里,要说不明白那我和小钟纯属是八百个心眼子都是空心的,属萝卜的,糠了都是眼儿…… 手机在进办公室之前就震了好几回,如今更是连着一个接一个的微信电话,我有些为难的抬起头,摁了一下兜里的手机,试探性的问道,“主任,你需要我俩做啥呢?” 见我上道,工会主任倒也知道借坡下驴,笑着跟我俩说道,“你说你俩这年龄花一般的,而且在咱们院里长相也是相当出挑,这要是不参加年末的联欢会,男朋友该咋个找嘛,你们俩参与一下哈,哪怕不主持参加一下开场舞也是好的呀。” 我和小钟没吭声,并没有过多的应承,只是老老实实的听着眼前的人捧杀我俩,毕竟这个事情多少有点为难我俩这个没什么标准普通话天赋的人了,我俩要是主持,指不定现场成啥样呢。 “你俩这样为难,要不咱就开场舞吧,那个舞蹈也不难,红红火火的,看着也是喜气得很哈。”工会主任苦口婆心的劝着我,那嘴里的唾沫星子差点给我洗了个脸,我默默的抬手擦掉了脸上的口水,继续低眉顺眼的坐在原位没有吭声。 工会主任见我只低头不说话,她便转向了小钟,刚准备继续苦口婆心,小钟赶紧拿出了手机,“诶,姜主任啊,啊?那边忙不过来了呀,啊稍等下哈,我马上到。” 小钟拿着手机连摆手带口型的跟工会主任告别,然后一溜烟的跑了出去,只剩下工会主任挽留的手,和我尴尬且带着怨恨的眼神:靠,你丫真不讲义气…… 工会主任见她先跑了,转头打算做我的思想工作,我伸手从兜里拿出了手机,主任直接摁住了,眼底带笑的看向我,“同样的方式,不建议使用第二遍哦……” “主任,你先把手撒开……”我往回抽着手机,就连脸都在用力,眼神带着点商量,主任有些挂不住脸刚想说什么,只见我继续说道,“主任,我三年孝期没过呢。” 主任愣了一下,松开了手,我拿出了师父的死亡证明,上面的时间清晰的怼在了她眼前,她有些怔愣,见她晃神,我把手机收了起来,起身跟她鞠了一躬,转身就要离开,刚打开门背后就传来了不是我很想听的话语,“他的离世跟你守孝有什么关系呢?” “他是我爸,我随母姓……”话一出口,身后的声音戛然而止。 开门出来的时候,正巧看见了老姜,他靠在墙边,转头看向我,眼神里带着点复杂的情绪,只一秒转瞬即逝,伸手就准备推门去找工会主任,我赶紧拉住了他的胳膊,他停顿了一下看着我没再往前伸手。 迟疑了一会儿,终究叹了口气,眼圈有些发红,原本白皙的脸因为眼圈的颜色显得更加苍白,整个人憔悴的很,他伸出手摸着我的头顶,有些低哑的声音从他嘴里缓缓吐了出来,“又挖了自己的伤口了,他们都走了,以后就别想这些了啊,喜欢就参加,我记得小时候你最喜欢跳舞了。” “哥,我不喜欢了……”我的鼻子有些发堵,但还是笑着说了出来。 工会主任原本就跟着我到了门口,听到这些话之后,就算再怎么没数自己也知道多少有些过分了,她推开门先是对没有做背调这个事儿给我道了个歉,又说自己不知道地域差异,愧疚虽然有但明显不多,给自己找补的话听得我是耳根子直疼。 老姜没有过多的参与这些话题,只不过眼神里的不悦都快凝成实质了,我拉了拉他,见他没动直接薅着他的胳膊就往急诊科走。 一路上,老姜的气场冰冷的吓人,路过的小护士无不小心翼翼的侧目,就连病人家属刚想上来问什么就被他这一出给吓得后退三步。 我推了推他,见我如此他把两米八的气场收了收,解答完家属的问题,便往办公室走去,刚进屋,他有些冰冷的气场又拔了起来,我翻了个白眼儿说道,“咋的又上了旱地拔葱这个劲儿,用不用我给你找个火机……” 第155章 玉林街道,一处住宅楼爆燃,五伤 “火鸡?啥火鸡?你最近想吃火鸡了?”小钟从外面推门进来,一脸正色地说道,“火鸡那玩意儿得烤,炖是炖不烂的,要不我回头琢磨给你烤一个。” “我是说他现在这气场就好像是沼气池,点个火就能平了整栋大楼……” 正说着小林护士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连跑带颠儿的把我一把薅了起来,我还没整明白咋回事儿整个人就被她连拖带拽的冲了出去,小眼儿一翻估计是得出车了,不然这丫头稳如老狗的性格断不会轻易被搞成这样。 车上大概了解了现场的情况,说是一大早玉林街道那边突发爆炸,好像是里面的人刚下夜班,吃了个饭就睡觉了,猜想应该是天然气没关,遇到点火星子就爆燃了。 等我们赶到时,火势依然还在蔓延,听现场的人说,只一声巨响,楼都震了好几下,里面的人往外跑的时候发生了踩踏,人刚被抬出来。 我和小林还有急救员直接奔到了那地方,赶得也算巧眼看着消防员从里面带出来了几个人,其中有个人看着稍微有些严重,另外几个还算有意识,放上担架后我问了那个严重一些的几个问题,见他有些昏迷的迹象连忙安排人将他送进了救护车。 我抬头看了下那个还在工作的消防车,水柱直蹿到对面,火势依然没有被扑灭的迹象,下面还有个人扛着水枪冲着那栋着火的楼顶,轻伤的直接被送到了就近的医院,那个重伤的直接被老郑带回。 他刚来就被我给怼了回去,连车都没来得及下,一脸的懵逼,最后还是拿手有话没法说的指了指我又指了指那火苗,万语千言都被我关进了救护车里,伸手跟他告了个别。 小林护士一脸震惊的看向我,大拇指一竖,那模样:还得是你啊…… 救护车走了,我回身看着那个冲在前线抱着水带仰着头直冲在先的熟悉身影,方才对视的一瞬间我便看见了那熟悉的眼神,好像有好多话想说却又只能转身奔向那个浓烟滚滚的门洞里。 最后一个人也被带了出来,整个人被烟熏的有些失去了意识,将人抬上担架,隔着有些距离的我们对视着,他摘下帽子,额头上有汇集成河的汗珠,脸上黑一块灰一块,红色的印子在脑门儿和下巴颏上清晰可见。 唯有那双眼睛,亮的恍若是夜间的星辰,带着点兴奋,兴奋之后却又开始想要躲闪,用袖子不断地擦着自己的脸,见他如此我冲他扯了一下嘴角,转身上了车扬长而去。 车上那个人的生命体征暂时稳定,可能是吸入的迷烟太多,引发了一氧化碳中毒,有轻微的窒息,挂上了氧气罩,人已经恢复了自主心跳,就目前来看,外伤相对严重一些,皮肤组织因为高温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但就目前来看,命是保住了,就是如果出现一氧化碳中毒的话,会不会引起脑供氧不足。 所有的猜测都得等回了医院再做进一步的检查,小林熟练的将氧气供上,又不由的叹了口气,我瞧着她有些抑郁,便出声询问咋的了。 “致富千日功,火烧当日穷。”小林的叹息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见我看她,她继续说道,“在我五岁那年,家里曾经着了一把大火,我妈之前是做服装生意的,日子过得红火得很,但是95年的时候我爸不小心把烟头扔到了床上,结果一家烧得干干净净的,什么都么得了,还记得我妈后来说我,进屋第一句话就是什么都没有了……” 我看着她的样子,想要伸手去安慰她,却总觉得师出无名,毕竟未经他人苦,没有理由劝她善,只是静静的听着,她眼神有些飘忽,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恍若无人的继续说道,“那年有一个画面,我坐在门口手里捧着一碗面,小心翼翼的吃着,甚至把汤都喝了,我妈后来告诉我那是她从废墟里扒拉出来的五毛钱,给我买了一包方便面……” 对于她妈妈,小林的心态多少还是受了些影响的,毕竟在她很小的时候,和妈妈沟通的时间远比跟爸爸长,爷爷奶奶有些重男轻女,再加上爸爸性格懦弱,所以这个家一直都是妈妈在苦苦支撑。 妈妈一走,整个家四分五裂,原本就不是很密切的关系,如今更是雪上加霜,若不是之前那个被送来医院服毒自尽的父亲,想必以小林的性格必然是与他老死不相往来。 原本总晾在外面的小虎牙如今也被她收了回去,白皙如同瓷娃娃般皮肤泛着一点一样的苍白,眼神从明亮到空洞只需要一段让她刻骨铭心的回忆,她双手交握,低头看向那个呼吸已经平稳的伤员,身上高温轻微灼烧的痕迹,已经做好了清创,并且进行了消毒和药物治疗。 外表皮肉肉眼可见的伤势我俩已经大概处理了,虽然有烧伤,但是人目前还在昏迷不醒,具体的情况还得等人送到抢救室之后再做判断了。 车子到了医院的时候,人直接被推进了抢救室,剩下的就是老郑他们的判断,因为我这边得到了一个最新的消息—憨仔醒了。 老姜很懂事的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他的领导,韩站他们赶到时还带着点风尘仆仆,脸上红色的印子还没有完全消退,头发上好像是刚从水里过了一遍,眼神带着些许的焦急。 随同而来的还有王坤和另一个穿着有些板正的常服一脸严肃的中年男人,他剑眉星目,眼神中透露出来的威压让人有种生人勿近之感,我下意识的脱离了雷区,远离了他目光里的威压与不悦。 憨仔睁眼看见屋里这帮人的时候先是一愣,见所有人都是长呼了口气不由虚弱的笑了一下,这个笑容看着很是勉强,他想起身,被韩站直接按在了床上,不让他肆意动弹,“躺好……” 第156章 憨仔醒了(一) 我看向老姜,老姜瞅了我一眼之后拿着手机出了门,我站在神外主任的身旁,听他絮叨着人能醒过来是个多么难得的事儿,因为是本地方言交流,我能听懂的东西并不多,只是看着韩站原本有些放松的眉头又一次皱紧了。 我见此带着点疑惑的看向神外的主任,可能也是觉察出了病人家属的担忧,主任一个但是就来了个话锋一转,我挑了挑眉,带了点原来如此的了然,果然能当上科室主任的绝非等闲之辈,说话办事儿都带了点戴尔卡内基的艺术。 我转头的光景,老姜已经推门进来了,看向我的时候微微点了一下头,我了然的回过身,这是戏台子搭上了,就看唱戏的来不来了。 刚嘀咕着这句话,就听见门外的声音哭天抢地,只听见憨仔的父母哭着说医院治死了他家孩子要求赔偿,我有些哑然的看着这兵贵神速,又看向床上的憨仔,他的脸上无动于衷,但眼神里的破碎无不彰显着自己的失望。 王坤摁住了他想要起身的冲动,又带着些许的疑问看向我,他没反应过来,但是身边的中年人倒是心领神会,只见他和韩站耳语了几句就出了门。 老姜是解决这类事情的高手,也跟着一起出去了,原本我想顺道出去看个戏,奈何直接被老姜放回了原地,并且拿手指给我定住了,眼神里带了点警告,我只好缩在门边听着外面的闲言碎语。 门口憨仔的妈妈坐在地上,先撒泼打滚说是憨仔躺了好多天,明明治不好却还让他们掏医药费,还不让出院,也不让转院不然人早好了;又叨叨咕咕的说,憨仔的单位不是人非得让他出任务,回来了结果就变成了尸体云云。 这话说得要多丧良心就有多丧良心,我靠在墙边,看了看憨仔,他的脸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黑,看着他那脸色的变换就知道他心里必然是堵得慌…… 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韩站刚想说什么,就被身边的王坤拦住了,外面依然没有传来老姜和中年男人交涉的声音,只是听着憨仔的家属意犹未尽的继续坐在地上哭诉。 “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憨仔的声音有些愧疚,还有些伤感,见我按着他的肩膀,又艰难的扯了扯嘴角,“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异想天开的认为我没了,但也是好事儿,就当我死了吧,以后与他们没什么关系了……” “你能这么想最好,这事儿不是小事儿,我做过你的背调,你从小在乡野和爷爷奶奶相依为命,快成年的时候才被接了回去,从回去开始就一直被当做摇钱树,每个月的补贴都要打回家里的卡,你的生活远比我们想象中艰难。”我的话一出,他的眼神瞬间暗淡了,原本想要说什么的嘴,轻微张了两下,又老老实实的闭上了。 王坤见我调查的如此详细,便没再吭声,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憨仔的父亲想要强闯进病房,被中年男人和他身边的一个消防战士给挡住了,在那俩大体格子的面前,老姜就好像是没练成型的细狗,要是打架多少有点不够看。 门外的男人只是静静的说了一句,如果人没事儿的话你们应该跟床上的人还有医生道歉,可能是这句话让憨仔的父母有些警惕,俩人站在原地合计了一下,想着自己得到的是可靠消息,所以拍着胸脯就答应了,大有一副舍我其谁的架势。 我嘴角微微上扬,老姜这谎报军情的能力倒是有两把刷子,早在憨仔有些清醒的时候,我就和老姜在研究这件事儿,原本他是不赞同我插一脚,但是见这件事儿与张小微有很大的关系,再加上通过憨仔的父母可能会与他们的上一层取得联系,便应允了我这件事儿。 所以憨仔醒的时候我就直接找他聊了这件事儿,显然这货是不相信的,不过可能是我的表情过于笃定他便也同意我这么做了,只不过门外憨仔的妈妈不慎说漏了一句话,引得他的表情瞬间僵硬,“那家人需要我儿子的心脏,我捐给他,他还能送我钱,有啥子事嘛,那是我儿子,我怎么做是我们家的事,有啥子大不了的,何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当他给我家积德噻!” 此话一出,外面原本叽叽喳喳的声音瞬间戛然而止,病房内,韩站的脸色瞬间浮上一层寒霜,就连王坤的眼神里都带了点刀子,我意料之中的笑了笑,目的也算是达到了,离开病床,推开门,看着那个面露古怪的中年男人,轻声笑了下,“王局,这回是你亲耳听到的,可不是旋伊或者思然谎报哦……” 这个中年男人就是王坤和旋伊的亲爹,也是思然的直属上司,王局先是一愣然后笑着用手指点了点我,“你这个女娃儿,让王坤带我来,就是为了这哈……” “没办法,这样偏心的爸妈,我一个外人都看不过去,只能找您来主持大局了……”我双手一摊看向王局,通过旋伊知道她爸绝非等闲之辈,在处理这类事件那是信手拈来,原本上面施压已经让老爷子很不高兴,如今又让他直面整件事儿,他必然得把事情闹个底儿掉,不然有损他铁腕的威名。 将憨仔的父母放了进去,他们看见自家儿子完好无损的躺在床上,原本准备好的伤痛表情瞬间傻了,僵在了原地,至于憨仔,眼神里除了失望没有一丝一毫的亲情,韩站拿个枕头,想将他扶着坐直身体,我想了想默默的去摇了摇床,让人直接带了起来,韩站有些尴尬的退回一旁。 “爸妈,我原以为你们只是不喜欢我,所以把我放在乡下跟爷爷奶奶生活,所以在你们接我回来的时候,我把工作得来的工资奖金还有补贴通通给了你们,希望能分一点你们的亲情,可是现在我才知道,我只是个赚钱的工具。”憨仔的声音里带了些许的苦涩,明明是笑着说的,可现在却只能看到他的伪装的表情一点点皲裂。 第157章 憨仔醒了(二) 他父母各种解释,只是理由愈来愈苍白,说出来的话连自己都听不下去,索性颓然的破罐子破摔,“有人买你的心脏有什么不行的,再说了你一个消防员,身体那么好,人都没了,给社会做一下贡献不行么,也当我们生你一场,报一下养育之恩了……” “你们养过我么?”憨仔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凉薄,因为是刚刚清醒没几天,人一激动就有些挂不住心脏,那心电图报警吓得我赶紧上手摁住这货想要血压上头的心思,他见我伸手,便深呼吸平复了有些抓狂的情绪,“你们只是生了我,养我的是爷爷奶奶,既然如此,你们的生恩我已经报完了,从今天开始我只会付固定的赡养费,其他的钱你们一分都没有。” 憨仔的父母一听立马不愿意,指着他的鼻子骂养不熟的白眼狼,他只是静静的听着,终于在他们骂医院医生的时候憨仔忍不住了直接开麦说道,“当时在网上看到你们想要卖掉我器官的时候,想要拔掉我管的时候我都是知道的,是你们忘了,我只是植物人,我没死我能听见外面的话,你们议论说要我命的时候,我都知道……” 憨仔的父母一听傻眼了,有些惶恐的站在一边,前一秒的理直气壮后一秒的车祸现场,大型撕逼在父母和儿子之间发生,这事儿倒是让很多人吃了个热乎的瓜。 此话一出,王坤的父亲瞬间工作证就拽出来了,憨仔的父母也被依法带走,这件事儿也算是有了一个暂时的了结。 事情结束,憨仔冲我和老姜道了声谢,毕竟被蚕食了这么多年终于算是摆脱了这个吸血鬼一般的家庭。 憨仔的事情告一段落,我和老姜回了急诊科,办公室里,老郑难得闲下来坐在原位滋溜着小茶水,见我们进来,顺手递上了两杯还冒着热乎气儿的茶汤子,“尝尝,从我爸那刚偷来的老班章。” 我看着这红的乌了巴突的有些带点苦味儿的茶水,又看了看老姜,刚想挪走就听见他喝了一口说道,“嗯,味道不错,还带着点回甘。” 我一听,这玩意儿不苦可挺好,一口就闷了进去,结果苦的我鼻子眼睛都皱到了一起,瘪瘪嘴说道,“艾玛,跟美式比起来,确实不咋苦,这家伙,我舌头都苦麻了,比小时候喝的婆婆丁都苦……” “挺好的茶,让你品的好像多少有点白瞎了……”老姜有些惋惜的摇摇头,顺手从旁边拿了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见我多少有点手无缚鸡之力一边嫌弃,一边给拧开了盖子递给我,嘴里还嘟哝着,“这真的有那么点暴殄天物,你就适合来一个白开水,没啥味儿的那种,免得你不是嫌酸就是张罗苦。” 老郑有些好笑的看着我俩斗嘴,那眼神就好像看着自己孩子在争论谁厉害一样,虽然没到脸红脖子粗,倒也是大有一种南北豆腐脑哪个好吃的感觉。 我咽了口水,可算把那苦味儿冲散了几分,总感觉苦的我人都麻了,看向老姜的眼神里都带着点儿埋怨,这货的演技是越来越好了,不然咋能精准的抓住我的痛点然后一击毙命,“我不像你擅长没苦硬吃。” 这话一出老姜的眼神儿都变了,他赶紧下意识的瞧着老郑,老郑显然也没想到我嘴最近可能也是开了挂,毒的多少有点不像话,他摸了摸鼻子,想了想说道,“你这话我肯定得如实告诉我家老爷子。” 他这话一说完我多少有点找不明白场子了,这打打仗找家长可还行,悄眯声都拉了拉老郑的衣角,小声说道,“说不过就找家长,你这有点不讲武德。” “那你也找啊。”老郑的话如雷贯耳,我挑了挑眉,合着跟这等着我呢,只见他笑的眼睛都没了,褶子深的,多半能夹死一苍蝇,见我没说话,可能察觉出我有些尴尬,便打算出言找补一下。 “嗯,可以找家长哈,那完了,那得飞回哈城,毕竟我现在的长辈也就剩那几个舅几个姨了。”此话一出,老郑的表情有些许都裂开,原本期待的眼神瞬间凉了下来,若是带点刻度都能清晰的感觉到从高温到冰点都温差变化。 老姜揉了揉发紧的眉头,赶紧出声给我找补,“她这丫头打小就孝顺,再加上相处时间长家里人都疼她,她这习惯性了,打小就喜欢让她小舅给她撑腰然后收拾我。” 老姜出声缓和了现场都尴尬,见老郑的眼神已经恢复如常,老姜便借口将我带出去。 刚出了门他就拿着手指头往死里点我的大脑门,要不是他定期剪指甲,我都怀疑他打算给我脑门戳个洞。 我连忙拍掉他的手指头,一脸不悦的问道,“你要嘎哈?” “你说我要嘎哈?你也就仗着老郑是你亲爹……”老姜这话刚说出口连忙就被我捂住了嘴,赶紧拖到了一边,他扒拉着我的手,后边的话呜呜呜的光想想就知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小钟嘴碎这毛病被他学了个十成十。 我将他拉到一个犄角旮旯,见周围没人,捂着他的嘴小声说道,“我松开,你能不能不那么大声叭叭?”见他点头,我刚松开就感觉他要贴脸开大,连忙又捂住了她的嘴,他刚想说的话被我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好半晌他终于算是放弃了,老老实实的双手一摊,主打没法好说好商量,随即又抱着自己肩膀,一副你能奈我何的德行,看的我好想给小舅舅打电话让他来人把他拖走…… 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翻了个白眼儿看着这个被我捂的已经有些红印子的男人,有些严肃的说道,“有些话在这就别说了,过去了这么多年,我和他只是有着dna鉴定的关系,至于其他的,我不想他也不会深究,所以麻烦您把话头收一收。” “还有,我是你妹妹,这是亘古不变的事实,你别想甩开我!”我松开手,恶狠狠的拿拳头冲他使劲。 他有些嫌弃扒拉掉我的小胳膊,一脸地铁老人看手机,“你这小细胳膊小细腿,还找我练练呢?再练几年吧!” 他说完,用手指着我的脑袋给我推到了一边,整理了一下白大褂朝办公室走去,我待在原地没动,半晌有些疲乏的靠在窗户边,手里拿着那根摁动的笔,一下又一下,终于摁的感觉手指麻了,起身朝急诊科走去。 第158章 一个骨折的孩子 被送来的那两个因为爆燃住院的人已经脱离了危险,听说情况还算不错,人基本已经恢复了意识,另外三人情况远比他们俩好得多,不多时就已经出院了,只不过现在起了点纠纷,情况有些复杂。 具体的事情我没仔细听,只不过这回惊动了挺多大人物,据说现场区长都到位了,说是安全这边得撸下去挺多人,具体细节就不大清楚了,只不过那栋楼的凄惨我到现在还历历在目。 回到科室,郑夫人已经等在了办公室里,见我进屋,一脸笑意的迎了上来,说是做了我最爱吃的地三鲜,我看着眼前的女人,不由有些不太得劲儿,这天天送饭送的有些上头?我这减肥怕是要无望了。 我回避似的往后躲了躲,结果就撞到了老姜的身上,老姜薅起我的后脖领子,多少带了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我多少有些犯怂,不敢瞎扑腾。 “快到饭点儿了,你准备往哪跑?”他的声音里有那么一点不悦,我没说话只是任由他将我拎回了办公室,将我扔在座位上,他轻声说道,“今晚跟我去一趟老郑家,去看看郑老爷子,你一天天可哪许愿,结果半点还不上……” “我哪许愿了,只是那次不好拂了老爷子的面子罢了……”我小声嘟囔着,老姜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刀子里还有点,我连忙手动将嘴缝上,安分的坐在原位。 老郑进来的时候,看我的样子就知道我又被老姜给收拾了,他挑了挑眉带了点幸灾乐祸,又有那么点不乐意,不过我倒是没说啥,毕竟老姜是我哥,于情于理老郑都没理由追问些什么,只不过依旧是在吃饭的时候将我爱吃的东西都朝我的方向推了推。 老姜看在眼里倒是没什么反应,小钟心领神会的给我夹着菜,老郑看着小钟的神操作有些意外,他看了看她的筷子又看了看我,最后还是放弃询问,不断往嘴里扒着饭。 等老陆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时候,饭基本上没剩多少了,他看着桌上的风卷残云,那眉毛瞬间拧成了麻花,满眼都是惊呆了老铁…… “各位吃的挺快啊,这花儿落还能留个尾巴,你们这连点汤儿都不给我这个老人家剩啊。”他看着酒足饭饱的我在那拍着肚皮,又看着老姜悠哉游哉的在那剔牙,抬头纹更深了,他皮笑肉不笑的问我,“咋样味道如何啊?” “嘿嘿,好吃极了呢!”我这欠了吧馊的声音一出,顿感老陆的脸都绿了,这家伙老脸拉了老长,不仔细看还以为农村那拉磨的驴都成精了。 “得,我这回回都赶不上热乎的,我去食堂吃……”老陆拿着手机就拐出了办公室,我带着穆宁直接上岗,当然后面还跟着不是很放心的老郑。 自从老郑知晓我跟他有直系亲属关系,那恨不得我每次自己独立上手术台,他都得跟在后面,生怕我出点啥事儿,每次见他如此我都暗自跟老姜吐槽,知道的以为他担心我手把不行,再把手术刀落人家病人的肚子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请了个活爹了…… 老姜听完笑骂道,“你个小没良心的,他不是你活爹还是什么?” “别,我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配有爹这个神奇的生物。”我义正言辞的说道,手里还扒拉着刚收进来病人的病历。 老姜照我的脑袋狠狠来了一下,我抬头看着他除了疑惑还有埋怨,“你别打头,本来就不聪明回头再打笨了!” “你可长点心吧啊,”老姜白了我一眼,见我依旧不服的模样,拿着手指头又开始戳我脑门儿,“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长兄如父?” “听过啊,咋的了?”我从病历里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 “那你爹我告诉你,你现在去给人换药这话能懂不?”老姜的话音一落,还带着无敌旋风脚,一下给我撅出去好远,果然是亲哥,但凡不是亲的,那劲儿都得收着点。 我揉了揉有些疼的屁股,老老实实的朝病房走去,路过一处病房,我又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是之前因为喝药被送进来的男孩儿,可是听小林护士说,他已经出院很久了,这是又进来了? 我换完了药,便溜溜达达的走了回来,他见到我时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笑了看着我说,“赵医生,好久不见。” “你这是?”我倒是没跟他寒暄,直奔主题问他什么情况? “走马路的时候,猫跑了我去追它的时候不小心让车碰了一下。”他依旧抚摸着怀里的猫,眼睛里已经没有那时候的阴郁,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猫咪也在他的怀里老老实实的趴着,悠闲的打着呼噜。 可能是家里有猫的缘故,我对于这类带毛的东西向来是没什么免疫力的,伸手摸了摸毛孩子的耳朵,它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将耳朵又藏了起来,男孩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坐在轮椅上,身后一个中年男人推着他, 看那人的神态有些像他的亲人,担忧的样子很熟悉,像极了我刚从icu醒来时老姜看我的眼神。 见他没什么事儿,我便越过他们直接回了抢救室,这边有一个刚送来的孩子,胳膊出现了骨折,孩子的父亲一脸的阴沉,他在一旁和老姜商议着想要开一个伤情证明,老姜倒也没含糊直接就给开了。 我低头看向那个孩子,他有些瑟缩,眼神里带着些许的躲闪,我蹲下身问他是不是哪里还不舒服?他摇了摇头,我问他这伤是怎么来的,孩子依然摇头,耷拉着脑袋一句话也不说。 第159章 孩子的兴趣取决于教育方式 见他一直不说话,我拿出了一根棒棒糖扒开外皮递给了他,他怯生生的看了我一眼又探究的看向他父亲,老姜见此轻轻推了一下那个孩子的父亲,那个男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孩子,难得露出了些许的笑意。 他蹲下身,摸着孩子的脑袋,柔声说道,“姐姐给的就拿着,说谢谢姐姐。” 男孩儿擦了一下眼窝里的眼泪,眼圈红红的,鼻子一抽一抽,小声的说道,“谢谢姐姐。”因为幅度有点大,不小心扯到了那个受伤的胳膊,不由得龇牙咧嘴,刚想掉眼泪,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又看了看我,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我有些心疼的看着他,用手擦了一下掉下来的小珍珠,温柔的说着,“嗯,其实男孩子哭,不丢人的,大人有的时候情绪不好需要发泄的时候也是要哭出来的,同理你还没有长大,有可以哭得权利。” 似乎是被我的话给安慰到了,孩子原本包的严严实实的眼泪,顷刻间从眼尾处滑落,鼻子抽抽搭搭的,眼神里满是委屈和疼痛留下的痕迹,孩子用完好无损的手一把又一把的擦着满脸的泪水,表情也从刚才的隐忍,逐渐消失,只剩下了一声声的哀嚎。 孩子的父亲有些不好意思的凑了过来伸手想要抱起他,怎料这个孩子直接扑进了我的怀里,将我原本就带着点儿血的大褂又粘上了点眼泪和鼻涕。 小男孩儿哭的好像是个泪人,我也不好把他推开只是将这个孩子带进了老姜的办公室,松开他后,他依然掉着眼泪,他爸哄了半天也没哄好,突然眼睛一瞪就把孩子的眼泪给吓回去了。 老姜凑到我身边轻声说道,“这好像我爸小时候说我的样子,‘哭什么哭,憋回去!’……” 我听完老姜的话,嘴角比ak都难压,赶紧怼了他一下,今天急诊的人不咋多,所以穆宁他们在就能忙的开,至于我和老姜,一条大咸鱼带着一条小咸鱼,猫个小地方就能躲会儿懒,摸会儿鱼。 至于其他人对于我们的行为倒也算是见怪不怪,尤其是老郑,明目张胆的让我开小差,听老姜前几天叨咕,说这几天打算让我看看能不能回医学院当导员,就哪怕只是个老师都比在医院轻松些。 老姜一口把这事儿回绝了,听小钟说当时这货的脸色极其不好,要不是从小被教育尊老爱幼,她有理由怀疑他准备去父留女了。 我当时甚是尴尬的琢磨了好半晌,这去父留女是个啥玩意儿,这词儿是这么用的?难怪这货当年的语文成绩才100零点,当年我和老姜的语文成绩都是135以上,到了她这属实少了那么一点。 因此当小钟推门进来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咋的你们欺负弱小了?” 听完这话,我两眼一翻,眼球白的好像能当电灯泡用,伸手推了推老姜,他也是一脸无奈的看着来人,伸手将人拉到了一侧,抱着孩子的父亲一脸不好意思的看着我们,嘴里还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哈,给你们添麻烦了,这孩子一哭就要好长时间才能停,抱歉哈。” 我和老姜连忙摆手,说道,“这孩子的胳膊都骨折了,咋可能一滴眼泪都不掉的,小孩子哭一哭不碍事的。” 小钟问起了孩子为什么会出现这一情况,只见他的父亲叹了口气讲了起来,据说孩子被家里送去学体操,当天是练平衡木的。 只不过没走两步孩子就从平衡木上掉了下来,摔断了胳膊。 学校打电话让家长把孩子接走,送到医院接受治疗。 但他总觉得有些奇怪,毕竟这孩子不是那种调皮捣蛋的,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让孩子从平衡木上掉下来呢, 不过他也有点着急,便也没细想赶紧把孩子送来了医院。 我仔细的看了一下孩子的胳膊,又看了看老姜,转头询问孩子,“小朋友,你是怎么掉下来的呢?” 此话一出,老姜的眼神里带了点赞许,小钟也猛然反应过来,转头直不愣登的的看着我,但是孩子的父亲有些迷茫,他有些奇怪的看着我们几个。 孩子说出了实情,自己是在平衡木上被老师推了下去。 孩子的话惊呆了在场的众人,孩子的父亲有些惊诧,紧接着他蹲下身,用手扶着孩子的肩膀,再一次的问道,“你说啥子?啥子老师推的?咋个事嘛?你刚才咋不说噻?” 孩子有些委屈的低着头没有说话,我推了推老姜,他没动只是看着孩子的胳膊又思考了几秒,突然出声,“我认识一个法医,可以帮你出伤情鉴定。” 按照常理这种需要治疗结束后十五日内提出伤残评定,不过老姜的人脉一向很广,他打小就有个特殊能力,那便是走五步,捡破烂儿的大爷都能匀给他半拉饼子,路过的阿姨都能塞给他一个还热乎的没擦屎的鸡蛋…… 他将这件事儿处理完之后,鉴定机构直接来人将他们父子接走了,我竖了个大拇指,对着老姜就是一顿猛猛的彩虹屁,“哥,你这人脉,我要是想上天,你是不是都可以问问嫦娥,是不是能带我奔个月……” 老姜若有所思的想了想,“那不太可能,月球上没信号,吴刚不接我电话,这人脉用不了……” 我扬了扬嘴角,点点头,果然老姜还是老姜,这姜还是老的辣啊…… 出了办公室的时候,凑巧碰见了老郑有些严肃的表情,不过这老油条在见到我的一刹那,脸上的褶子好像是凑一块开了花一样,那眼神里的色彩都能媲美彩虹了,我看着他那有点吓人的样子,默默的往老姜身后缩了缩。 见我如此,老郑倒也没说别的,只是跟老姜说起了今天新来的一个病例,我有些好奇的往前凑,老姜直接把我拉到了与他们并行的地方,“要听就大方听,跟那苟苟嗖嗖的嘎哈呢?” “我掰苞米呢……”我主打一个已读乱回。 “啥玩意儿,”小钟走在我的旁边,看着我这精神错乱的回答不由眯了眯眼,“你这一天天抽的哪门子的精神病……” “打人犯法,但我可以抽风……”我依旧皮得很,老姜顺手又照我脑门儿弹了一下,我连忙捂住有些发红的额头,低声吼着,“哥!疼!” “还掰苞米呢!咋的学熊瞎子,掰一棒丢一棒?”老姜的话属于直戳心脏,见我满意的点头,他伸手又要打我,连忙被老郑给拦住了,“你应该庆幸,是新中国救了你!” “不,我庆幸东三省有唯一的一家男人家暴收容所……”见我还是这般欠揍,他刚要伸手我连忙拦住,“让东北男人的地位水涨船高……” 第160章 咋的,批斗会? 好了,还听不听八卦了?”老郑顺势打了个圆场,便把他刚刚听来的八卦说给我们听。 据说是一个在上海工作的男人,在一家医院被查出来感染了hpv病毒,然后他就辞了职在那家医院接受治疗,短短十天就花了小三万,自己攒的钱都花没了,昨天他朋友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就在他出院之后想着带他去别的医院看看,这兜兜转转就来我们医院复个查,结果各项指标均正常,根本就没感染hpv。 当时听说的时候,那男人整个人都傻了,呆坐在原地琢磨了好久,最后直接哭了出来,老郑他们还劝他,这没病不是好事儿么?哭啥啊。 那人说,他工作都没了,攒的钱一分不剩,这典型的,人活着,钱花没了…… 这人连夜回了上海,找媒体曝光了这件事儿,那家医院可能是害怕把事情闹大,便同意把之前的药费退还给这男的,顺便赔偿他的误工费,不过听说这男的并不满意,毕竟承受了这么久的心理压力,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的就被这么糊弄过去。 他认为医院的处理太过敷衍了,这几个月他承受的心理压力极大,原本自己就是一个干苦力的,好不容易挣了俩钱儿不仅没剩下还倒搭进去一堆,结果检查来检查去还是自己没啥事儿,搁谁心里都不带舒服的。 跟着老姜他们回了办公室,屋里有老郑的那壶老班章,闻着这个味儿,我就打算弃卒保车,转头撒丫子就要蹽,结果就被老姜给拉了回来坐在了一旁的会客椅上。 我原本还想逃一逃,老姜一把就给摁住了,我有些奇怪的看向他:咋的,批斗会? 老姜轻轻叹息,耸了耸肩:坦白局。 见他这个眼神儿,我想要逃得心思又增加了几分,死死的盯着他:你信不信我一会打电话给于扬,明天直接辞职回帝都端盘子去…… 老姜嫌弃的表情搭配着他快要抽筋儿的眼皮:你也就这点能耐了。 老郑见我俩的眼神舞刀弄枪的,不由有些好笑的问道,“你俩坐在我这,是有啥子事情嘛?” “媳妇儿,你先去抢救室那边盯一下,我们有些事情要聊一聊。”老姜死死地摁着我的脖颈子,冲着他媳妇儿展颜一笑,那笑容若不是他那要了命的手劲儿,我真觉得有那么点颠倒众生。 小钟知道分寸,从办公室退出去的时候,抬头看向我,一脸的自求多福,我有些泄气的坐在原位,看着这俩人要人命的坦白局,终于知道为啥老姜不打算让我出去了,合着该来的虽迟但到…… “她已经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了。”老姜的话并没有让老郑有什么多余的动作,甚至连表情都没变,只不过洒出来的茶水还是证明这句话对他的冲击力,老姜没有理我的叹息,只是继续说道,“这二十多年,我家把她养的很好。” “嗯,确实,如果早知道她在东北,我可能会不顾一切的赶过去,将她接回来。”老郑喝了一口茶水,眼神里带了点神采,他没有如我想象那般惊讶,就仿佛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说实话,我是看不惯这丫头搞出来的这些个幺蛾子,不然我也不能直接把这些说出来,”老姜压在我后脖筋的手轻轻放松,眼神里带了些许的宠溺和不舍,轻轻的揉着我的头发说道, “这丫头不能吃太辣的东西,容易闹肚子,但她从不自知;她不能吃香菜会过敏;她爱吃锅包肉,但是自己做出来总是说一句‘狗都不吃’;她喜欢看书,尤其是那些个杂书,她看的比谁都勤;她喜欢爬山,;小时候我们一家有次带着她去林子里玩儿找宝,不小心被草耙子盯上了,打那时候起就再没带她进过林子……” 老姜的话说起了小时候的画面,那时是我刚到哈城的第二年,老姜和师父师母在我上学那年领着我进了,林子说是可以找宝,我在里面找到了书本笔书包,好多好多的东西,还有新衣、新鞋等等。 还记得,当时我玩的很开心,只不过回到家以后,就总觉得后脑勺特别痒,就总用手去抠。老姜发现不对劲,就喊来了师父师娘,他们看了一眼,吓了一跳,一瞅就知道是草爬子。 那个东西取名叫蜱虫说是你越碰它,它就会越兴奋,然后它的脑袋扎到你的血管里,然后喝你的血小时候山里的孩子对于这类的东西并不陌生,而我因为很小,很难接触这些东西,所以只知道那是一个虫子,而且会咬人,会让人生病。 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年,老姜带着我,还有于扬和小仲在河边捞鱼,结果发现了一只大蚂蝗,吓得小钟直接挂在了老姜身上至于羊,他背起我以跑百米的速度直奔家里,看着他妈说了一句:妈,水里有怪物。 我没吭声,只是转过头,看着老姜问了一句,“哥,你是不要我了吗?” 我能清晰的感觉到,脸上的眼泪就没有挥发过,老姜轻轻的摸着我的头说了一句,“可是你不能一辈子都在我身边呀,你也要找你自己的亲人呀。” 第161章 医疗腐败 老郑显然被老姜的这一副神操作弄得有些懵,不过他却还是很感激的看了一眼老姜。 我低了低头,捏着有些发白的骨节抬头直视着老郑,“对不起,从20多年前那家人把我抱走的时候,我与你们的缘分其实就已经断了。我一直认为生恩不及养恩,是因为那时那家人从未对我好,我也并不认为他们是好人。” “自从知道我不是他们亲生的孩子,也就没有那么大的心理压力,虽然当时你们也是被蒙骗的也是受害人,可是那么多年我遭受的伤害是客观存在的。之前庆幸,当年那个奶奶把我送到了火车上,把我丢在了上面,让我遇见了师父师娘,他们也让我从六岁之后的每一天都活的好像是新生一样,所以在我这老姜永远都是我最重要的亲人。” 说完这话,我拉着老姜离开了办公室,老姜一路上沉默不语,只是静静的跟在我的身后,我拉着他重新上了天台,站在冷风中,感受着空气里的凉意。 我转头看向他,语气里带着点意兴阑珊,半开玩笑的说道,“你就这么想让我离开你?咋的我当你妹妹给你丢人了?” 老姜笑着瞪了我一眼,拍了拍我的脑袋说了一句,“是啊,丢老人了……” 已经习惯了他偶尔毒舌不着调的模样,要是一本正经我可能还得琢磨琢磨这货是不是吃错药了。 老姜回过头,眼神有些宠溺的看向我,他抬起手,一下又一下的摸着我有些油的头发,一下又一下,那节奏像极了小时师娘哄我睡觉的样子,莫名眼圈有些发热,鼻子略微有些发酸,转过头不去看他。 他将手放了下来,重新看着眼前空旷的风景,听着耳边的风有一阵没一阵的吹着。 “走吧,一会小钟他们找不到咱俩该报警了?”我耸了耸肩,“pia”的一声拍了一下他的胳膊。 “咋的,报警说咱俩相约跳楼?”老姜笑着打趣道。 “得了,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 和老姜下去的时候,距离下班没剩几分钟了,这带薪摸鱼多少有点过分了,老陆看见我的时候,那嘴恨不得能装好几个我。 我搓了搓手,有些肝儿颤的躲到了小钟的后面,阿梓心领神会的站在了我前面,用她那一七五的身高,100斤的体重给我挡了个个寂寞,果然减肥是一个常态化的工作。 老陆在上面继续唠的天花乱坠,然后接班的主任又来了一会儿的大放厥词,那饼画的,恨不得来一个病人就能活蹦乱跳的出去。 嗯,世界上最好吃的饼,就是领导给画的大饼,最不能信的,就是接班主任这张破嘴…… 可能是国家审计局来人了,今儿聊得是有关于内控的问题,听说武汉一家医院的院长利用职务之便从医保里抠出了百套房,好几十辆车,涉案金额高达上百亿。 还有就是统方泄漏,浙江某医院,为了谋取私利,一药剂师非法获取系统数据,将统方出售给二级商,二级商根据统方的内容来定价,给予这个药剂师大量钱财。 据调查,这个人收受贿赂高达上千万元,并且短短不到十年的时间,他竟成为了一家药企的代理。 他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的药剂师,甚至身上都没有一官半职,干干净净的就是一个小白人。 就是因为这样的身份,让他逃脱了检查,直到被抓起来的时候,他还嘴硬的说,在医院做药剂科的哪有身上干干净净的,别人干了,你就得干,不然显得不合群,还会被排挤。 他还咬驴死倔硬犟,说其他人不过是没他弄得多罢了,凭什么他要被判处十多年的有期徒刑,别人却只是罚钱或者短暂拘役,而他又蹲局子又罚钱。 接班主任讲完这话的时候,我们集体看了一眼药剂科来凑热闹的同事,见我们都瞅他,他连忙挥手,转身就跑了。 那是一个跟我一样毕业一年喜欢当咸鱼的怪胎,一看事儿不好,撒丫就是跑…… 他走后,接班主任依然夸夸其谈,他说起来还有一家医院的院长,隐藏了近三十年都没人发觉他收受贿赂。 他将自己购置的老房子以高出市场价的百分之三十出售给药企代理商,这些房子大多数都没有挂在他自己的名下,基本上房本的名子是他的父母,他的车也是高于新车市场价的百分之五十卖出去。 就这样,一直到他平安退休,这些收受贿赂的事儿都没有被发现,不过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虽然看似天衣无缝,但其实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经被别人盯上了,只不过他在位时,别人搬不倒他,人走了自己的势力土崩瓦解,自然也就一个举报给他送进去了。 …… 接班主任叨叨了很久,说的自己都口干舌燥,最后说话的声音都仿佛是在嗓子眼儿里安了低音炮,我在这个助眠的低音炮混响中,靠着阿梓的后背迷瞪了过去,等开完会的时候,我已经给自己眯了一觉,转一转发疼的脖子,嘎巴一声脆响在安静的空气中显得尤为瞩目。 周边的几个人纷纷斜着眼儿瞅我,那嘴角扬的,要不是耳朵跟那挡着,都容易咧到后脑勺去,老姜见我强打精神睁着有些惺忪的睡眼,不由撇了撇嘴,明显带了点儿嫌弃。 可能是感觉到在场医生的有气无力,接班主任意犹未尽的住了嘴,带着晚班儿的人直奔手术室和急诊室。 阿梓有些不舍得拉着我的手,“你莫走……” “闭麦吧……”我笑的一脸放肆,拍掉了她的爪子,“加油我的姐妹……” 交接班结束之后,我想跟着混老姜的车,毕竟躺在后座睡一觉跟打着精神开车的感觉好太多了。 等我找到老姜的时候,他站在大厅门口,旁边还站着老郑,我纳闷的看向小钟同学,她一把环住了我的胳膊,八颗牙明显是在嘴里呆热了,拿出来晒一会儿。 总觉得不是啥好事儿,我下意识的想要扒拉掉她的手,却发现这货的手爪子好像是大闸蟹的那俩大钳子,咋拽都拿不下来,我凑近她耳边小声问道,“你要嘎哈?” “没办法,你哥让的。”我抬头看向老姜,他轻轻的歪了歪脑袋冲我笑了一下,眼神里满是戏谑,小钟凑到我耳边说道,“我怀疑,他今晚儿想把你打包扔到老郑家。” 听到这个消息,我连忙要抽回自己的胳膊,顺手打车就要往家蹽,不过显然我失败了,小钟死死的拉着我,我皱着眉,翻了翻白眼儿低头说道,“大姐,你咋也跟他一起胡闹呢?我不去,你放开我!” “去看看吧,毕竟郑老爷子都念叨你好久了。”老姜的声音从一旁悠悠传来,可能是看到我俩跟这撕吧,他声援了一下自己媳妇儿,兴许是太久没看我俩这名场面了,他的笑容有些深,眼尾的鱼尾纹粘的紧紧的,仿佛可以夹住一根儿头发。 “不是哥,咱不能改天么?”我这边使劲儿挣脱,效果却微乎其微,见行动无果,我开始跟老姜打起了感情牌,“哥,你这明显要抛弃亲妹啊……” “咱俩没有血缘关系。”原本期待的眼神,瞬间就失望了,老姜的话让我心里莫名没啥好滋味儿,颓然的待在一边也不做无用之功,老老实实的看着不远处下车的几人。 来的几人很是眼熟,除了思然还有宇然和郑夫人。 第162章 郑爷爷 可能是已经晓得我和老郑相认的事实,郑夫人来的脚步都带着点激动,我有些恍惚的看着来的这些人,下意识就朝老姜的身后躲去,不过没等我动弹,小钟就直接给我拉回了原地,我有些瑟缩的样子让她看着有点嫌弃。 郑夫人来的时候,想要伸手拉住我,见我有些局促不安,又强忍了忍动手的冲动,搓了搓手眼角缀满了笑意,她轻声说道,“未未啊,听说你今天要去你爷爷的家里吃饭,正巧我们也要去,咱们就一起好不好嘛?” 郑夫人的声音带了点甜腻的味道,这让思然跟宇然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一辆车拉不下所有人,所以思然开车带着宇然和他爸妈,我则是坐着老姜的车前往郑爷爷的小区。 到地方下车的时候,郑夫人满怀期待的朝这边走过来,原本我就怂的慌,见她一来我恨不得立马窜出二里地,要不是老姜挡的死,我可能早就蹽杆子了…… 郑夫人笑意正浓的挎着我的胳膊,我有些慌张的看向小钟,她双手一摊两手一伸一脸无辜,我只好认命的让郑夫人挎着。 可能是感觉出来我的不适,宇然连忙上前又是撒娇又是打滚的把她从我身边带走,思然走在我身旁,小声说道,“你别怨妈,她就是太激动了。” 可能是双胞胎的缘故我的所思所想,思然可谓是一清二楚,他礼貌性的与我保持了一拳左右的距离,和我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伸手帮我开了门进了小区。 小区的绿化很好,虽然看着岁数都挺大了,但是带着一点年代感,小区的尽头是一片小型两层小楼,不是独门独栋但是却胜在了人烟稀少。 据思然说当年这块地建的房子没人买,老爷子眼光独到直接捡漏买了两栋,后来政府出资翻新,现如今这房子的价格早已水涨船高,原打算留一套到时候俩孙子分,后来经老郑他们的劝说下到底是卖掉了一套。 老太太走得早,老爷子一个人住实在无聊,故而让远房的小叔叔帮忙照顾一二,一方面是做保姆,一方面防止老爷子有点啥事儿他们够不着。 走到一处略有些偏僻的别院,从门口看去便觉得内有乾坤,与小时候姥姥姥爷家的自建房有所不同,冬天的东北天寒地冻属实寒凉,所以房子外面抻出来一块玻璃大棚扣出来的阳光房。 这里曲径通幽,门口距离房屋还尚存一定距离,房屋背靠一高坡,前面与一流水池塘相邻,水流自西向东连绵不绝,院子周围栽了银杏和白蜡树,周边还有太阳花和大朵的芍药,从外围看去,就知道这家人甚懂生活。 推开铁门,入目就是院子里的小凉亭,以及在摇椅上悠哉悠哉的老爷子,他摇着扇子,哼着小曲儿,声音难掩他此时的愉悦,未见他睁眼,便听他闲适的问了一句,“回来了嗦?饭都弄好了,你都是大娃娃了,还跑到老子屋头来蹭吃蹭喝的?” 老爷子头不抬眼不睁的扔出了这么一句,老郑尴尬的挠了挠头,声音有些没底气的,“爸,你睁眼看看是哪个来了?” “莫说那些没得用的话,难道是思然带女朋友回来了哇?还是宇然的女朋友哟?”老爷子依然没睁眼,但是嘴倒是没停继续调侃道,“思然的女朋儿我看那个女警就不错,长得乖,家庭背景也干净,背头还有两个哥哥撑腰,是个不错的妹儿!” 我有些揶揄的看向思然,就连郑夫人都笑的直眯眼睛,老姜和小钟在一旁看戏,眼神里都带着点笑意。 “爷爷,是未未姐来看你了……”宇然臊的小脸通红,连忙打起了圆场,我直接被他推了出来,送到了老爷子边上。 老爷子没睁眼,径自道,“你们几个娃儿,就晓得哄我,那丫头要是愿意来早就来陪我这个老汉儿了,哪会这会儿才过来嘛?”老爷子的话听得我有些感慨,幼时常在爷爷奶奶和姥姥姥爷的身边转悠,可能是两家人里唯一一个女孩子,自小就被疼爱长大,如今两家老人驾鹤西游,难得碰见有血缘的人,心里多少带了点不一样的情绪。 我长呼一口气,轻声唤道,“爷爷,我是未未。” 话音一落,老爷子霎时睁开了眼睛,转头看向我,原本有些不爱理人的样子,瞬间换了一副惊喜的面孔,眼角早就被笑弯了,刚想说什么,突然这老爷子就变了脸色,小胳膊一抱,小脖一扬憋着嘴说道,“你个瓜娃子,答应过要来看望老汉儿我,咋子到现在才来哦!” 我连忙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抱歉哈,最近太忙了,我给自己找了好多的麻烦,处理完了才来看您,不好意思哈,久等了。” “爸,咱们先吃饭吧,未未这几天忙的都有些瘦了……”老郑适时打了个圆场,老爷子一听连忙拍了一下脑门,招呼着大家进屋吃饭。 老爷子高兴的拉着自家儿子在前面走,时不时还回头看看我,见我没逃倒也算是放心,我落在最后看向老姜,他的表情依旧淡淡的看不出来什么,只是牵着小钟的手,指节有些发白,小钟的脸色倒也还好,只是额角的青筋能看出来这丫头忍得还挺辛苦。 我暗自摇头,伸手将这俩人扒拉开,小钟松了一口气,伸手朝老姜的腰上捏了过去,我连忙伸手拉了一下,示意她别这么放肆,没什么用…… 老姜回头看了看救了他一命的我,伸手掐了一下我的脸,嘴角微微上扬,但我却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羡慕和不舍。 “舍不得,还把我还给人家,你是不是学习学的脑子少根筋儿?”我恶狠狠的戳了一下老姜的肩膀,见他依旧是那副笑模样,不由翻了个白眼继续说道,“哥,你这是图啥呢?” 老姜依旧跟着大部队朝房子走去,小钟拉了拉我,声音很小带着些许的情绪说道,“你哥舍不得你,但是他觉得自己已经没家人了,你还小家人还在应该享受幸福时光。” 说完小钟就拍了拍我的肩膀,不远处老郑喊了我几声,我回头望去,只见老郑和老爷子都站在门口等着我,我快走了几步朝他们奔去。 见我到了老爷子,双手拄着拐杖,一脸慈爱的看着我,又是叹息又是惊喜。 老爷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旁边的郑夫人和几个小辈,叹了口气:“我已经听你爸说了,当年的事儿也算咱家倒了霉,你这回来就好。未未啊,这些年你在外面苦不苦?有什么困难要跟家里说,晓得不?” “好的,爷爷,我会的。”我点点头,面上的表情尽可能的保持着些许的和煦,毕竟是爷爷,得顺。 老爷子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拍拍我的手:“那就好那就好,快来,饭都要凉了!” 我们一行人进了屋,屋里布置得温馨而舒适,墙上挂着几幅字画,家具都是古色古香的样子。大家围坐在餐桌旁,桌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菜肴,香味扑鼻。 郑夫人不停地给我夹菜,嘴里念叨着:“多吃点,这些年在外面肯定没吃好吧?” 我摇了摇头,只是将师父师娘这几年待我如何如实的说了,毕竟二十多年我的确没吃什么苦,如果真的细究吃苦的时候,那就是六岁前的那几年,确实是吃不饱穿不暖,甚至连能否活着都变成了未知数。 第163章 你好金刚芭比 我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老姜,见他并没有受啥影响,便如实说自己在老姜家活的一直都很好,不然怎么会顺利的读到了博士。 老姜想了想,说了一句,“六岁前,她应该受了挺大的苦,刚到我家的时候,比桌子矮了不止一星半点,那海拔估计家利四脚着地都比他高。” 老姜看着在场的众人,笑了笑继续说道,“她那时候瘦的,风一刮,人八成就飞了,走路都得让人拽着。” 老姜说完在场的众人都默不作声,郑夫人有些心疼的一下又一下都摸着我的头,可能是还不太熟悉,她摸我的时候我下意识的缩了缩脖颈。 “回来就好,快吃饭吧,菜都凉了。”老爷子打了个圆场,郑夫人往我碗里疯狂夹菜,看着堆了满满一碗都吃的,我萌生了且战且退的想法,随手就想扒拉老姜,结果扑了个空,抬头看他俩,就瞧着这俩人躲得严严实实的,看着这俩人且战且退的模样属实觉得有点荒诞,但也没多言,老老实实的往嘴里扒着饭。 可能见我吃的过于急躁,老郑连忙打着圆场说别再往我碗里加菜了,一会儿孩子就得被撑够呛。 我原本就是一个自知情商不高的人,就算老姜把事情都掰开揉碎了给我看,我有的时候都反应不过来,所以能做的就是闭嘴,当然朋友除外,毕竟我们之间好多年的感情,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互怼已经是家常便饭。 小钟吃的很是欢快,整场下来数她面前的骨头堆得最多,好半晌我实在忍不住了小声问她,“你这多少有那么点不见外了。” “我这回我闺蜜家,我见什么外真是的,于情你是我未来小姑子,于理你是我最好的闺蜜,我多吃点怎么了?”小钟又嗦了一根儿排骨块儿,抬起笑脸骄傲的让我没法反驳,转头看向老姜,大有一种谁媳妇谁管的样子。 老姜耸耸肩,一脸无所谓,郑夫人见我拦着赶紧说道,“之前于扬的妈妈还说呢,能吃是福,小钟这吃饭实在是喜人。” 老姜倒是习惯了,笑着道,“这丫头,在医院吃的就多,不管好饭赖饭都能给自己吃到撑。” “是,这家伙给自己吃的直扬脖,”我毫不客气的接了一句,见老姜很有意见的样子,我秉持着无差别攻击带着点不是很茶的语气问道,“哟~谁带出来的谁心疼诶,哎我就是一颗小白菜,无人怜爱的小白菜。” 老姜的表情瞬间又变了变,郑老爷子是个活了大半辈子的人精,知道是我们在打趣,拦住了原本想要插话的老郑,使了个眼色,老郑也是懂得察言观色的人,刚要张开的口立马就住了嘴。 思然是我们同辈的人,准确来说与我同年同月同日生,我的生理上龙凤胎弟弟,自从这货知道我是他亲姐姐,他干的得寸进尺的事儿越来越多,离谱更甚,我对于他这种行为深表闹心,奈何这大哥还觉得理所当然。 可能是见惯了我仨的窝里横,老郑也是淡然一笑,低着头继续一边吃着饭一边听着郑老的叨叨叨。 郑老其实有很多东西想问我,比如这几年过得如何,比如前几日那些烂摊子,再比如我是怎么发现自己是他们女儿的,又比如见到思然的第一面没有怀疑过么?老爷子笑着调侃我,“你这个丫头, 问得你这么些,你啷个一句都不吭声哦?” “老爷子,不是我不说,是问题太多……”我很没情商的说了这么一句,老姜下意识咳嗽了两声,听明白这货是觉得我有点没眼色,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乖巧且听话的说道,“我这几年无灾无难过得很好,至于那些烂摊子,早就过去了,我也忘得差不多了。” 我咽下了刚吃进去的红烧排骨,想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我6岁前就在那家人身边生活,虽然活的不好但我知道哪里是我的出处,自然就没想过我和思然的关系,更何况中国十四亿人口不能我看谁像我就去跑人家认亲,那人家都得拿我当神经病给我送进精神病院……” 我的话莫名其妙给对面那老头逗得哈哈直乐,我迷茫的看着老郑,见他也是笑的眼睛眯起,顿感这家人是不是脑子有点啥问题? 刚有这个想法,立马把这个念头甩了出去,这是跟我有血缘关系的人,不能这么想,不然自己也是没脑子了…… 老郑打了个圆场,老姜顺手接过来话头,说起来了杨帅的事儿,顺便又问起了思然有关于听说他暂时被保释这件事儿。 思然说上面有人打了个招呼,就连旋伊她爸都拦不住,不过取保候审应该是那些罪行较轻或者不需要被拘留的人,杨帅明显毫不沾边。 思然有些郁闷的叹息了一声,“他爸妈把拐卖妇女的罪责一并承担了,就连投毒事件都背在了自己身上,我们都很无语,他现在身上只是背了一个家暴……” “他那叫家暴?那是故意伤人好不好,星冉被打成啥样了,伤情鉴定上不是写的清清楚楚么?”我的声音陡然增高,刚要扔筷子起身,老姜伸手拉住了我的胳膊,眼神里带着些许的警告。 见此我收回了刚刚想要发飙的劲头,乖巧且听话的把笑容挂上,老姜松了手,思然已经习惯了我一惊一乍,至于老郑,他都见过我彪起来自己都打的模样,所以二人都很是淡定的往嘴里送着藕丁,不过郑夫人和郑老见我是这模样,纷纷都愣了一下,看他俩那样子,我赶紧挂上微笑,小声说道,“我就是有点生气。” “没事儿,没事儿,第一次见到你这样嘛,多少有点愣了一下,小问题哈。”郑夫人打了个圆场,沉默了一瞬,探究式的问道,“这个人你认识?” “不止认识,而且很熟,前几天那些跟我姐有关的照片就是这个人传的。”全程没说话的宇然扔出了一个重磅炸弹,话刚说完就被思然给怼了一下,不过孩子并没有打算闭嘴,继续说道,“别怼我,本来就是他的问题,霸凌了我姐,还能逃脱法网!” 作为一名不是很成熟且带着正义感的预备役刑警,这孩子的冲动跟他哥还是如出一辙,不过思然在摸爬滚打中学会了乖巧,而他还是欠揍了点。 “都过去了,至于杨帅那边,如果出来了就好办了,听说取保候审的理由是精神疾病,这也是好事儿,如果……”我的话让老姜心里咯噔一下,没等我说出后半句,老姜直接拉住了我的胳膊顺手拦住了我的话。 同时他倾身向前,双手交握坐在餐桌上,带着点笑容,只是看起来官方的很,“精神病的话肯定会送到精神病院,只是希望到时候能查出来他没事儿,这样法律也就能让他回归原点。” 我闭了嘴,毕竟有些话放到桌面上确实好说不好听,老姜的圆场打的倒也是体面,思然住了嘴,但是看他的样子,这事儿必然不会善了。 我们吃完饭就告辞回家,原本郑夫人想留我回她家住一宿,她说自从她知道我是她女儿之后,她把老郑的书房直接改成了我的卧室,至于老郑直接撵到客房办公了,见我没有那个心思,她的脸上闪过一瞬的失望,但也还是拉着我的手说要是想回家吃饭给她打个电话就行。 我道了声谢,老姜想让我换个称呼,但我的嘴始终张不开,郑夫人摆了摆手,她很清楚我的性格,倒也没强求,反倒是老郑,多少有点离谱,他皱着眉头问道,“你说你以后在单位叫我啥呢?是爸比还是老郑?” “你好金刚芭比……” 第164章 时间回不去了 没再管老郑都表情是什么样的,只是坐上车的时候手机微不可察都振动了一下,我拿起来看了一下发件人,是宇然。 信息内容多少带了点调侃与滑稽:姐,还得是你,爸刚才那脸绿的好像是豆腐长毛了。 嗯?绿豆腐?我听说过绿毛僵尸,要不然绿毛龟也行…… 我给他回了一句:承让承让,都是日常。 宇然发来了一个大拇指。 回完信息,抬头一看老姜透过后视镜看向我,见我面色如常又转头看向我,声音里带了些慵懒,但探究意味却十分明显,“老郑想听一声爸,你就这么给人家回了?” 我瞅了瞅他,又看了看自己,顺手摁亮了一下手机,琢磨了两分钟说道,“哥,他差我这句爸?” “万一他差呢?”老姜倒是没让我话掉到地上,随后又接道,“老郑一直对当年长女的离世耿耿于怀,现如今知道没死还活的挺好,必然是希望你能认回去。” 我望向窗外没吭声,这个时间段放在东北,天已经基本黑透了,现在还能看到夕阳落下的蓝调,倒也是一种享受。 我靠在窗边,看着日渐下落都夕阳,能准点交接,准点吃完饭,准点下班对于我这个急诊科小卡拉米来说是极为难得的事儿。 我轻声开口道,“哥,你说如果在东北,夕阳是不是早就落没了。” “必然啊,在东北这个点儿路灯都起来了。”老姜拐了个弯儿,抬头看向后视镜,“怎么,想回去了?” “哥,夕阳落了还能升起,可时间回不去了不是吗?若是还能回去,那6岁前遭的罪是不是可以忽略不计?”我的声音带着点飘缈,似乎在说着别人的事儿。 老姜没吱声,车里陷入了沉默,能听见的只有小钟的均匀的呼吸和老姜的歌单,老姜的车速很快,在城市中的大街小巷东窜西窜。 明明二十分钟就能到家,结果让他来回乱窜的一个小时还没到,我透过后视镜询问着看向他,“咋的了,你找不着家了。” “让你多看看这西南的地界,回头给你塞回去哈城的火车上,连夜给你打包送回去,地址就写小钟她家。”老姜的话一出口,小钟立马就醒了转头看向他,又看向我。 “哟,你家小祖宗醒了。”我带了点调侃,小钟眨巴着有些迷蒙的眼神,“你对象要把我打包送回你家。” 老姜拐着弯儿,将车开进了地下车库,他原本有个地上的停车位,鉴于我手把不行,他便让给了我,搞了个地下的,毕竟连续转弯儿我是真不行,当年s弯过的时候十分艰难。 “嗯,给你打包送回去,正好我未来老丈母娘缺个玩物。”老姜停了个车,拉了p档,伸手揉了揉副驾的小姑娘,眼神里满是宠溺,小声哄着,“哟,醒了,收拾收拾醒醒神儿到家了啊。” 小钟伸手拿下老姜的手,将他整个胳膊抱在怀里,嘴里小声嘟哝着,“没睡醒,再睡一会儿……” 我挑挑眉,刚准备下车就看见前方有个车“卡吧”停我们前边了,我和老姜大眼瞪小眼瞅了两分钟,看了看车标:红旗qm5 我连忙拦住想要发飙的小钟,“别,惹不起惹不起。” 小钟眼睛一立,“有啥惹不起,这又不是在长春!” 我摸了摸鼻子,就见小钟撸胳膊挽袖子打开车门,双手掐腰站在门后面,俩眼儿一瞪,“你嘎哈玩意儿呢!咋开的车,咣当一下停我家车位前面,咋的你是准备碰瓷儿啊!” qm5下来了一个有点岁数的大哥,那纹身都快纹到脖子上了,见他如此,我赶紧下车想要拉一下眼前这位祖宗,眼前的大哥下车之后见是俩姑娘,表情看着有点凶,但还是好声好气的说道,“我家车一会儿就开走。” “就一会儿啊,要是明天早上我看车还在这,我告诉你,我就给你家车撞飞了,大不了谁都别好过。”小钟大有一种鱼死网破的感觉,小表情反正是给我唬住了。 大哥连声道谢就给我们让了个道,我们上了楼,小钟进屋之前看着老姜说了句,“你别怂啊,我告诉你,如果他明天车还在那,他车要是不进修理厂,你车就进4s店。” 此话一出,老姜那汗冒得好像是不花钱一样,见我丝毫没有想要帮忙的样子,他连忙把皮球踢给了我,“你听着了啊,要不你车就进4s店。” “不是老姜,你有病吧。”他话一说完,气的我恨不得上去给他两嘴巴子。 老姜没给我这个机会,一个箭步窜进了屋里,我看了看那个着急关门都身影,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一个德行,看着就欠揍。 回了家,翻开手机,思然的信息很早就已经进来了,奈何老姜这货不回家拉着我俩转了好一大圈大街小巷,这市里的地界恨不得都让他跑遍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导航抽风了。 思然信息的内容带了点小心翼翼,对于我被认回这件事儿他还是有点觉得不可思议,不过鉴于我今天的别扭他也是看在了眼里,信息都内容带了点安慰:姐,你还是觉得不舒服是不?没关系的我们可以等等,你别有太大压力。 短信内容看着有那么点卑微,说的我都有点不好意思回他,摁灭了手机,抱起来钱儿窝在了沙发里,,小钟已经回自己卧室睡了,我最近犯懒,只是坐在沙发上随着节奏东摇一下西摇一下,左晃悠两分钟,右晃悠两分钟。 思然可能见我没有想法回他,便安静如鸡的在那边装哑巴,至于郑夫人除了问我到没到,多余的话倒是也没有,当然如果嘱咐我变天多穿点,没事儿回家吃两顿饭要是不算的话。 我与老郑相认的事儿,很快传到了憨仔那,以至于第二天白班,这货见着我就一脸的窃喜,笑的我恨不得上前给他俩嘴巴子,这货在王坤的搀扶下堂而皇之的坐在了我对面,我正翻着病例脑子里疯狂转着,回想哪个祖宗没换药,哪个活爹又准备下床瞎嘚瑟。 总有一些病人仗着我们不能生气,各种为所欲为,我一向喜欢眼不见为净,毕竟护士长一个大嗓门就能给他喊回去,比方说今儿造成一个大哥拿着被子走出来,说屋里太热了,想换个地方睡觉,护士长直接指着病房,眼眉倒竖,目眦欲裂的大喊一声,“劳资蜀道山!给老子回去!” 可能是声音太大,引得好几个病人都抻头出来看,小护士倒是见怪不怪了,就是新来的实习护士倒被吓了一跳,毕竟这个护士长可谓是所有护士长里最温柔的,说话软声细语,待人接物也是温和有礼,所以在很多实习护士的眼里,这位可谓是天使一般的存在了。 急诊病房这边已经人满为患了,看了看刚转出去的几个都是刚下手术台,确定脱离危险需要心外、神外、以及骨科跟进治疗的,看了眼阿梓写的转科室的内容,不由竖个大拇指,还得是她啊,车祸的患者,她写了那个人意识清醒,身体多处骨折,我听着门外骨科主任跳脚的声音,“啷个是有意识!那浑身都打满了石膏,这手术你当是狗做的吗?那是老子做的,是老子!” 可能是意识到给自己骂了,骨科主任瞬间闭了嘴,老郑常规操作,日常发挥了一下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到底是把这个患者给整出去了。 第165章 金刚老芭比 憨仔在我面前一只耳朵听着门外跳脚的声音,一边又看向我的脸色,见我泰山崩于前而不行于色,他不由感叹,“还得是赵医生,这定力哪是我们这样的凡夫俗子能比拟。” “不,我只是笑憋得有些辛苦。”我放下了病历本,捂着脸将笑声尽可能的压低,憨仔见我如此,也不装了一副摊牌的样子,我缓了两分钟问道,“你找我来啥事儿啊?” “啊,听说你认亲成功,特来恭喜你,顺便问问你和我坤哥啥时候好事将近。”前半句我倒是没什么,后半句一出口,我和王坤面面相觑,俩人肉眼可见的红温了。 见我俩这样,憨仔轻咳了一声,嘴角比ak都难压,“哦?我是捅破了窗户纸?” “行了,你差不多得了,韩站还等咱们呢!”见他还想再说啥,王坤一把薅住了他的后脖领。 “那个你回去好好休息,你身上所有的骨头都恨不得重新接过,你这手术算得上是骨科那边最大的手术了,你轻着点动他,别给他干零碎了,回头骨科主任找你要命。”我的话王坤大抵是听进去了,原本挺使劲的胳膊,现如今轻的好像是拎了个鸡蛋,主打一个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掉了。 送走了王坤和憨仔,我继续扒拉着手里的病例,也不知道是冬天的问题,还是说寒热交替引发的流感,最近发烧来打针的人占一天的百分之三十,远比之前多了一倍,我总感觉有些奇怪,将这件事儿说给老姜听,老姜思索了片刻便去找了铁三角的那两个角琢磨事儿去了。 小钟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个八卦,听说是那个孕妇的爸妈来接孕妇出院了,孕妇现在一门心思想要离婚,我听完觉得有些情理之中,毕竟一个妈宝男就连打不打无痛都得让自己妈来决定,孩子出生不管产妇只管孩子,换哪个家长都得被气死。 肛肠科那边接诊了一个男孩儿,肛裂还挺严重的,我有些好奇的问她,“肛裂,这便秘这么严重么?” 小钟一脸坏笑的说道,“这里是西南……” 见我还是没领会到她的观点,她低下头在我耳边小声说道,“谁家便秘还能来回,难不成把屎塞回去?” 此话一出,我脑壳嗡的一声,虽然学医遇见这种事情是必然的,但是冷不丁听一回还是觉得有那么点不能适应,外加臊得慌。 “那肛肠科那边给出来的结论是啥?”我回头看向她,见她又是一脸的不正经,我赶紧推了她一下,“好好说话!” “那人反馈最近拉屎的时候好痛,还出现白色分泌物,还出现了便血,肛肠科那边的主任直接问了一句很社死的一句话……”小钟一语双关的说道,这脸上的表情简直可以兼制一个表情包。 “说啥了?”看着她一脸邪笑,我多少有点后悔说这话了。 “他说,‘这几天喂它吃东西了’?”这话一出,穆宁在旁边直接把水喷了出来,我连忙推了推小钟,见她讪讪一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忘了,还有小孩子在呢,你!大人说话,小孩儿把耳朵堵上……” 小钟还打算说啥,穆宁已经捂着耳朵蹽出去了,我挑了挑眉,“看吧,啥瓜都吃你也不怕撑死。” “不不不,cp磕多了可以让我全面发展……”这小磕一唠,一套接着一套。 肛肠科那边的主任也是个人才,能如此委婉的把关系说的这么贴合实际,这语言的艺术拿捏得也是相当精准。 老姜他们进来的时候小钟原想着还叭叭点啥,见他们一脸正色的来了办公室,倒也是很会察言观色,安分守己的闭了嘴,我略微有些奇怪的看着来人,老姜让我找出来那几个发烧严重的病例,就目前来看烧是退了,但是呼吸不畅,并且还伴有轻微的胸闷气短。 “会不会是偶发性病毒性感冒?”老姜将病例递给了老陆,老陆摇了摇头,仔细看着病例,眉头越皱越紧,老姜见我眼带询问,正儿八经的出声解释道,“这次发烧的人数有点超乎寻常的多,所以疾控那边已经开始介入了。” “越到年关,越是得加点小心。”老陆点了点头,将病历本递给了我,并一再嘱咐做好防护以免出现交叉感染。 老陆拿着拍的照片脚步匆匆的出了门往外走,看着他的背影我有些疑惑,但也是没太在意,毕竟他经常如此,我早就习惯了。 老姜拍了拍老郑的肩膀,带着小钟也抬步走了出去,办公室只留下了我和老郑大眼瞪小眼。 可能是气氛有那么点沉闷,我轻咳嗽两声刚起身准备走人,就见老郑张了张嘴。 我收回往外走的右脚,微微仰头看着这个生理学的父亲。 那声“爹”实在是叫不出口,做了好久思想斗争,终于说了一句,“金刚老芭比?” 老郑眼皮一翻,伸手就掐自己人中给自己来了个急救,嘴上得理不饶人的说道,“你个瓜娃子,哪天非得给老子气半死……” 我想了想用手指刮着自己的下巴淡定的说道,“那倒不能,毕竟家里那俩不省心的也没给你咋地了。” “行了,你做好防护,别给自己感染上,前几日你爷爷说,流年不利,恐有大疫。”见我愿闻其详,他端起来神仙架子,“终之气,畏火司令,阳乃大化,蛰虫出现,流水不冰,地气大发,草乃生,人乃舒。其病温厉。”老郑老神在在的样子惹得我想给他一撇子,他两手一背,小眼儿一眯,给他个蒲团他都能敲两圈木鱼,抄两本佛经。 “我就听懂了一句话,恐有大疫,不是老郑,”见他那眼神儿不善我连忙改口,“郑主任,”又见他有点不高兴,我翻了个白眼儿,“咋的非得叫你金刚芭比你乐意?” 见老郑瘪茄子了,我继续说道,“就这情况,不应该往上报吗?不然一旦出啥事儿咱医院谁能承责?是你还是我?亦或者单位其他人?” 老郑没说话,低头琢磨着我说的这些事儿,想了良久也没想出来啥好办法,最后只能拿起病历继续看着。 新送来的这几个病人,用他的话说,身上都带着点风邪,虽然我不咋懂,但是防护是肯定的。 穆宁处理完一个发烧都病人刚准备坐下我赶紧把她拽住,拿酒精给她擦了擦手,一顿狂消毒。 穆宁被我弄的一愣,小心翼翼的问道,“赵医生,我是做错啥了吗?” 我连忙摆手,带着点不是很紧张的笑容看着她,“没事没事,就是想着最近可能是换季,病毒性感冒高发期,给你消个毒。” 孩子如释重负都笑了笑,见我只是紧张最近送来的人都是发烧高发人群,便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老老实实的让我一顿扒拉。 中午吃饭的时候,工会主任那边又催让急诊出节目,小钟气的就差在休息室里拍桌子了,我吃着从食堂打来的饭菜,味同嚼蜡,果然没捅破窗户纸之前我还能脸皮厚的跟着蹭小灶,捅破窗户纸之后,别说小灶了,连郑夫人的面我都不敢见。 现在不能厚脸皮,我只能安安分分的当个鹌鹑。 工会主任倒也是会做人,先是恭喜我和老郑相认,然后又非说什么我师父师娘不是我亲生父母,倒也不必非得守孝三年。 我瞥眼看着眼前这个大放厥词的女人,突然觉得师娘还真是把我教育的很好,让我可以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能忍住扇她嘴巴子都冲动。 第166章 正当防卫,还能再补两刀么? 可能是我放筷子都声音比较大,就连一旁白眼翻的正起劲儿的小钟都愣了两秒。 工会主任也是有点莫名其妙,我看向她尽可能的温和的咬牙切齿的扯着嘴角,“都说生恩不及养恩,但是他们养了我这么多年,我自愿守孝,有什么不行吗?” 可能是我的话有那么点刺耳,致使对面的人脸一阵红一阵白,我好不给面子的样子让对面的人多少有点下不来台。 小钟看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连忙打了个圆场,“主任不是我俩不参加,我是她未来嫂子,理应守孝,她师父师母相当于给她第二次生命的人,您也不好做这个恶人是不?” 工会主任刚要张嘴,小钟连忙摆手叉开话头说道,“丑话说在前面,我没别的意思,您如果非纠结这件事,可以直接找我们主任,毕竟我们位卑言轻,如果直管我们的主任同意我俩没意见。” 小钟这波操作直接把球踢给了老姜和老郑,老姜向来护犊子,只要是小钟不爱做的事儿,老姜必然是不会让她去的。 老郑喜欢当和事佬,但也知目前我俩这个情况,再来这么一下咋也得闹僵了。 至于老陆,这人夺聪明啊,他必然是不掺和这件事儿,再加上阿梓可是科室里称得上手脚不协调的排头,就算她有心,工会主任怕是也无意。 工会主任在我俩这碰了一鼻子灰,带着点儿气就去找科室主任了。 对于我来说,找谁都无所谓,毕竟就我跟老郑现在这微妙的关系,他咋也得替我挡两天刀。 由于我的不客气,让老郑那块安抚了工会主任好一会儿,不过与我预想的差不太多,老郑先是给我叫去给人家工会主任赔礼道歉,我深知官大一级压死人,一个没身份没背景的小白断然不能给人家添麻烦,乖巧的站在一边听着老郑搞了一出指桑骂槐。 该说不说还得是主任,这家伙这小嗑唠的。 换我,我也怼不回去。 等人走了,老郑拿着手指头点了点我脑门,又叹息的说了句,“这都啥子事儿嘛。” 郑夫人在办公室从头听到尾,倒是开心到很,说我很有她当年的风范,我想了想,带了点询问的口气,“拳打蒋门神,脚踩镇关西?” “你快闭嘴吧,咱也不知道你水浒传咋看的!”老郑嫌弃的表情惹到了郑夫人,郑夫人上前一步就薅住了他耳朵,“夫人,我错了,这是在单位,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哈。” 郑夫人将手拿下来,又展开笑颜看向我,带了点愧疚和欣慰,“你师父师娘把你教育的很好,要是不想做我们就不做,妈妈给你撑腰。” 听到这话,我有些怔愣,思绪又回到了那个冬天,有些尴尬的点点头,见我可能情绪不高,郑夫人也没有过度强求,只是摸了摸我的头顶,带着笑意说道,“真好,我的宝贝女儿都这么大了。” 从老郑办公室出去的时候,一转眼就看见了小钟,那么担忧的眼神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她带着笑意的目光,“咋样,老郑没为难你吧。” “没有,郑夫人在,老郑再咋说也能给她个面子。”我笑着说道。 “诶,你知道吗?当年是郑夫人追的老郑,那时候老郑特木讷,身边没一个女生,听说路过的母耗子都得踩他两脚。”小钟小声附在我耳边说道。 我转头一脸懵的看着这货,就看她继续说道,“郑夫人当年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据说郑夫人的父亲是老郑的导师,他俩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老郑那时候憨厚老实还贼不吃香,一句话能气死好多人,结果郑夫人一打眼就相中他了,再加上小时候的情谊在,硬是把人追到手了。” “他,憨厚?老实?”我瞪着卡姿兰大眼袋看着她华而不实的表演,紧紧鼻子表示半点都不信,小钟嫌弃的翻了我一眼,我非常认真的看着他说,“我真不信……” “信不信由你,可能你母上大人就稀罕你家那金刚老芭比……”小钟扔下这句话便蹦跶的朝办公室走去。 急诊这几天送来的患者,高烧的居多,以至于老姜在我每次进急诊室的时候都得看我先迈哪个脚,看的我觉得这货脑子里的玄学是不是有点过剩了,好信儿的问了他一句,“咋的科学的尽头是玄学?” 他转头看向我,带着点有些欠揍的笑容,“嗯,玄学的尽头是磕头,要不你给我磕一个?” …… 撇开扯皮,之后的几天一直忙的脚打后脑勺,以至于我这种咸鱼已经翻不动身了,下了夜班抬手看看表,已经上午十一点,再偷个懒就能直接点外卖了。 老姜向来不许我们点外卖,但是今儿他不在倒是成全了我和小钟痴迷麻辣烫好几天的心思,外面的不仅贵还不好吃,我和小钟把冰箱里的鱼丸儿虾滑翻出来,又下楼买的菜和火锅底料,拿回家就开始各种作妖。 将各种菜和丸子打完水焯之后,把火锅底料往锅里一扔再倒上牛奶,开锅之后加水捞出来那些调料,然后把那些丸子啥的都扔里,该说不说,这味儿给我馋的不行了。 老姜回来的时候,我俩的麻辣烫快要见底儿了,他一脸无语的看着他人生里最难收拾的两个女人,除了扶额叹气,也没别的法子,毕竟一个惹不起,一个打不过。 憨仔出院之后听说恢复的不错,已经可以做相应的康复训练了,他的这台手术拎出去那都是神级别的大手子才能上手的,能接上骨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了,能醒更是奇迹中的奇迹,相对于车内的其他人,他和那个消防员算是幸运的。 晚上上班的时候接诊了一个有些奇怪的病人,身上有一刀伤,看着倒是不致命,但是伤及了脾脏,旁边站着一个有些局促不安的女人,她旁边的人是刚去辖区实习的宇然。 宇然见到我的时候,眼睛都有些放光,想笑又不敢过于开心,只好装着稳重的站在一旁,那眼神儿又不断地往我这边瞟,我将人推进了手术室,又跟着上去缝合加处理。 该说不说,这一刀很有水准,既不伤及要害,又做了一下处理,人现在最多只能说是不能自理,但是能保持正常的生命体征,我们从手术室里出去的时候,那个女人依然站在原地,见我们出来也不上前,老郑告诉她人没事儿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她舒了一口气。 宇然将人送上车之后,又回头想找我说说话,结果被老郑一脚给踢了出去,孩子瘪瘪嘴,“我好久都没得看姐姐咾……” “看啥子看,你给老子爬……”老郑把人撵走之后,又回头看了看我,带着点笑容,有些温柔还有点假嗓子的说道,“我平时不是这样的。” “啷个管你是啥子样嘛!”我学着他的口音,蹩脚的说了一句我自己都不忍直视的川普…… “你还是说东北话吧,真的,你语言真没啥天赋。”老姜赶往手术室的路上顺手碰见了我,皱着眉听完我说的整句话,最后由衷的又评价,“真的,怪难听的……” 后来刷视频,我才知道那个女生因为被家暴,所以拿起手术刀直接捅进了男人的腹部,大概在脾脏的位置,听说她还线上连麦了律师,想咨询一下如果她再补两刀,是不是可以算作正当防卫。 底下的评论也是有点意思: 第167章 其实圈子好不好不重要,人好就行 【说她不理智吧,她还懂得上线咨询,说她理智吧,她还想再补两刀……】 【即使报警了,家暴依旧继续!!!只要有孩子,家暴男就能一直继续家暴你!!!离婚诉讼真的也不是容易!!】 【学医的只是不下手而已,不报复而已,直接划一下,左颈总动脉深度达到3公分,就解决问题了。】 【她会不会是怕男的活过来,后面对她再有什么伤害,所以想补2刀】 看着下面的评论,我顿觉结婚还真是个运气活儿,要是摊上好样的还行,要是不是啥好人,这小命属实有点…… 我在屋里长吁短叹,窗外有俩脑袋看热闹的好一个不亦乐乎,等我回头,这俩人赶紧一副一分钟八百个假动作。 “你俩跟这当门神呢?”我起身出门看着一个面壁,一个望天,主打一个我不吱声你就看不见我。 见我出来,俩人笑的那脸都要烂了,穆宁小手一摆连蹦带跳的,我不由挑了下眉,“咋的,今年年会的舞蹈你这是提前练练?” 穆宁笑容一僵,原来支棱的小爪子连忙放了下来,双手交叉,有些不好意思的摇摇头,见她消停了,我转头看着那个看天花板的小钟同学,这货脚也不老实,各种瞎溜达,我双手抱着肩膀,靠在墙边,“咋的,天花板上有钱啊?” “啊?你咋知道的啊?要不说知我者你也……”小钟依旧保持她皮在痒的状态,我白了她一眼,见我如此,她笑着拉过我的手,“你说要是将来你被家暴的话,你咋办?” 我甚是奇怪的看向她,“我被家暴?你要不想想你自己?” “我咋了?”小钟有些疑惑的看着我。 “我连个对象都没有,你俩就差临门一脚,准备啥时候领证啊?”我欠了吧馊的样子让这货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连忙挣脱我的桎梏,撒丫子就往一边撤了撤,我也算是放过她了,继续说道,“我这八字儿还没有一撇呢,你先考虑一下你俩。” 正在这时,门外有一个小男孩儿背着一个已经没有意识的女孩儿冲了进来,小林护士从一旁拉出了平板车,将人放了上去,紧接着朝抢救室这边飞奔而来。 床上的女孩儿已经陷入了昏迷,老姜带着小钟查看床上女孩儿的情况,而我则在一旁询问送她来的人。 “她多大?”我查看了一下心电,转头问那个送她来的两个男孩儿。“你俩跟她是什么关系?” 男孩儿有些犹豫,支支吾吾的说道,“她14岁。我们是她的朋友……” “也不太确定,是还是不是……”旁边矮胖一些的男生犹豫着说道,听到这里我的心里画了个弧。 见他们有些奇怪,我想了想继续问道,“她吃什么了?” “她……”高个子的男孩儿刚要说话,就被一旁稍微矮一些的有些微胖的男孩儿给拉住了,他想了想有些犹豫,在原地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来啥。 “我需要知道她吃了什么,才能对症治疗!你们能联系到她的家长么?”见我声音强硬,男孩儿原本的闪烁其词消失无踪,他想了想说女孩儿吃了安眠药,听到这里老姜和小钟也不由的一同抬起头,老姜迅速安排,联系家长进行洗胃。 见他们还是犹豫,我有些强硬的说道,“如果你们联系不了,那就报警,让警察来处理!” “我可以联系到她家人。”微胖的男孩儿拿起一个白色毛绒手机壳,上面还挂着一串珠链儿,打开手机,桌面是一个cos的真人照片,那模样甚是好看,用当代年轻人的说法应该是叫洛丽塔。 男孩儿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那边是一个女人接的,电话一接通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男孩儿多次想插嘴都被那个女人打断了,终于我忍无可忍,接过来电话,“您好,我是西南xxxxx医院急诊科医生,我叫赵未未,如果您不信,现在可以上网搜索医院网站页面,上面有我的主治医师介绍。” 那边的声音明显有些吃惊,甚至怔愣了一下,随即又开始的狂飙模式,这回我的脾气就没那么好了,“您如果继续如此,如果错过您女儿的抢救时间,后果您能自己承责么?” 电话那边的声音终于稳定了下来,女人试探性的问道,“我女儿怎么了?” “您女儿服用了过量的安眠药,现在需要您本人亲自过来给她洗胃手术签字。”我的声音刚落下,就听见电话那边提冷扑棱的,声音在关门的瞬间戛然而止,我看着挂断的电话,愣了两秒,看着那个男孩儿,“这母女俩性格一样么?” “不一样,她妈妈的脾气火爆,她在家里心理压力很大,所以就离家出走了,然后我们一个在外面租房子的朋友就收留了她。”高个子男孩儿绞着自己的衣服,有些欲言又止,想了一会儿似乎做了个决定,终于说了出来,“她有抑郁症,但是她妈妈不理解,所以她一直都过得很不好。” 我听着他俩说的事情,对于这个女孩儿也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女孩儿的父亲常年在外地出差,家里一直都是她和她母亲生活,因为学习压力比较大,母亲要求又比较严格,女孩儿为了能让母亲开心就没日没夜的学习,所以整夜整夜的失眠,今天女孩儿离家出走了,由于在吃药方面没啥经验,一不小心把药吃多了。 女孩儿妈妈赶到的时候,老姜同时安排将女孩儿送进去洗胃,又让我找女孩儿母亲签了字。 女孩儿的朋友一直都在身边寸步不离,小钟问起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其中后来的一个女孩儿尴尬的挠了挠头说,“都是圈里人。” 小钟偏头看向我,我也有些迷茫,穆宁在旁边小声解释,“有饭圈,军事圈,还有cos圈……” 女孩儿见我们有些没懂,赶紧解释道,“我们都是cos圈认识的。” 我点了点头,出门的时候就听见女孩儿的妈妈一直在走廊的护士站那唉声叹气,另一个新来的医生站在一旁听着她絮絮叨叨,我走过去正巧断章取义的听到这个妈妈在那说着,“咱们也不知道怎么认识了这些个不三不四的人,她原本就有点抑郁症再加上叛逆期,天天跟这些人混在一起能学什么好?” 那个妈妈一直都在抱怨,说头痛死了,看着她女儿一天天的不学好本来生活压力就大,孩子又不听话,说着说着眼泪就开始往下掉,我让那个护士去忙了,将单子递给了她,“您有空的话,去交一下费用吧。” 她接过单子没说话,转身刚要走,我出言拦住了她,“您是一个挺负责任的妈妈,至少在对女儿这方面。” 那个妈妈有些愣住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我,我笑了笑继续说道,“刚才跟您打电话的人是我,很抱歉我的语气有些生硬,但是人命关天,我不能拿这些当儿戏。” “哦,没有没有的,幸好您给我打电话,不然我女儿……” 我摆了摆手,笑着看向她继续说道,“女儿是您身上掉下来的肉,您自然是疼的,只是这孩子的命只有一次,说到底您只是怕她长歪了,不过叛逆期的孩子有点像弹簧,这要是压得越死,孩子反弹的能量越高。” “是啊,她现在叛逆期,谁的话都不听,没有小时候那么乖了。”女孩儿的母亲摇着头说道,“你看看她身边的这群人,真的是。” 第168章 钟小欠儿,你不说话没人能把你当哑巴卖了 “嗯,您是怕人不行,但是您看哈这么冷的天,她分文没有离家出走了,您说她要是没人收留,这被人拐走了您后半辈子得多后悔呀。”我带着她朝交钱的地方走去,见她没有反驳,我继续说道,“最开始的时候,我跟您一样,他们把人送来的时候支支吾吾的,尤其那个高个儿的小男孩儿,我都以为他是人贩子。” 女孩儿的母亲听完,也配合的笑了一下,见她放下戒备,我继续说道,“我说如果他们不说清楚,也联系不上你,我就准备报警了,他们这才给你打的电话,不过那个背她过来的男孩儿看着可瘦了,风一吹就能刮倒,听说硬生生背着她走了好久打到车,下了车又背了过来,那汗都把衣服给湿透了。” “咱就说,谁家孩子谁心疼,您生气能理解,心疼口不择言,但是这几个孩子还真是好样的,先是凑钱给垫了点医药费,又主打一个陪伴,其实圈子啥样咱就不说了,但是至少这几个孩子人好,您说是不。”见她有些松动,我连忙趁热打铁。 可能是跟王坤混的时间有些长,对于抑郁症患者,我还是有点希望他们能好好的生活。 女孩儿母亲听我说完,到底也是平静了些,进屋见那些孩子也不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我算是松了一口气,回到办公室,叼着已经干巴的面包,老老实实的打开电脑,继续抠着我的sci。 老姜知晓我向来不喜欢掺和别人因果,看到我和那位母亲唠了好半天,不由带了点好奇。 他来的时候顺手告诉了我那位母亲就着女生的面子,没有过多为难那几个孩子,虽然做不到和颜悦色,倒也还算是客客气气。 “你不是一向不喜欢掺和别人的生活吗,如今怎么也整这一套?”老姜拿着病历本靠在了我的电脑桌旁,眼睛时不时的瞟向我的电脑,伸手指着上面的数据,“这个是你自己验证的?” “不是,抄的。。。”我脸不红心不跳都说了一句,见他要发作,又跟了一句,“虽然不是我做的,但能确定这个数据是准的。” “拿啥确定?用你那没有二两的脑子,还是不足四两的智商,亦或者是你那不切实际的心眼子。”老姜怼人的技术向来是炉火纯青,见我不说话,他有些不悦的冷哼一声,“把这个数改了,别到时候拎出来丢人。” “不是,大哥,你是不是有点闲得慌?你上这扒拉我干啥呢?”我的话一出口,脑袋跟着就偏了过去,清脆的巴掌声落在了我脑袋上,我抬眸怒视着眼前这个足够让我一点就炸的火药桶,小脑袋一歪眼睛一竖眉头一皱,声音中都怒意值瞬间拉满,“你能不能像个人!再打我!我就让于扬起诉你家暴!” “家暴?你小时候少打我了?”老姜毫不客气的瞥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多的是让我生气的因子,挑衅的意味非常的明显。 “眼瞅你俩又要掀房盖子,咋的这么多年还没打够呢?都多大人了,还这样?”小钟带着点懊恼把我俩薅开,那眼神里都是嫌弃。 我坐下来,又开始看论文,老姜在旁边继续叨逼叨,终于小钟忍不了,回手掏给了老姜一个窝心掌,“那数据是我给的,咋的了,有问题啊!” 老姜原本还想说啥,听完之后表情瞬间就僵住了,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写多少了?”小钟凑过来看着我的电脑,眼睛都快掉里了,脸都要贴上。 “你进里头呗,这家伙整个人都要钻进去了。”我的话一出口,小钟瞬间缩回了脖子,讪讪笑了笑,我伸手扒拉开她的脑袋,多少带点嫌弃,“不是,你这一点零的眼睛瞅点字儿这么费劲吗?” “习惯嘛。”小钟出声解释道,见在我这受了气,转头看向那个都快缩到墙角的男人,小腰一掐,小手一指,“你!还跟这装什么怂,抢救室里没患者了?你让老郑和老陆那俩老头子自己跟那顶着要不要点脸了?” 老姜这滚刀肉,我是说不过他,能给他治的卑服儿的,只有小钟还有师娘,就连师父跟他对上都不是个个儿。 见我不出声,老姜只好摸摸鼻子走了出去,隔了几分钟这货又抻头在门口问道,“小祖宗们,明天早上想吃啥,老奴有什么可以为二位效劳的?” “豆腐脑,咸的。”我毫不客气的点了个菜,小钟点点头说一样。 “好嘞,二位小猪,老奴就先行退下了。”老说完这话,撒丫子就往外跑,就好像那后面有啥玩意儿在他屁股后面往死里撵。 “他刚才是不是骂咱俩了?”我转头看向他未来合法妻子,多少带了点告状的心思,“他说咱俩是猪。” “你不强调一遍,我不会把你当哑巴卖了。”行吧尘封的记忆往死里攻击我,小时候我们几家是在一个大院,小钟打小就是e人,那嘴天天叨叨叨,以至于她妈妈天天都说,这丫头上辈子一定是个哑巴,这辈子来过瘾来了。 后来小钟给她妈妈叨叨闹心了,终于她忍不了了说了一句,“钟小欠儿!你快把嘴闭上吧,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 果然,这玩意儿还真是刻在骨子里,忘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不知不觉凌晨三点了,宇然半夜不睡觉刷视频,闲着没事儿就给我扔两个,可能是知道我跟金刚老芭比是一个班儿,所以这大半夜不睡觉疯狂攉龙我,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货今晚在派出所也是夜班。 宇然和思然不同,思然可能受星座的影响,他的世界里非黑即白,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说的可能就是这类人。 宇然分享过来的视频有一个是消防员拎着一个冒着火焰的煤气罐儿,大喊着,“躲喽!” 这股子纯正的大碴子味儿让我有些想哈城来,宇然发来信息:姐,你猜他是谁? 我回了一个问号。 他发:姐,是王坤哥。 看完他都信息,我紧忙又返回了原视频,仔仔细细的重新看了一遍,好好的听了一遍视频声音,不由啧啧称奇,他身边貌似就我们几个东北人吧,这口音多少有点正宗了。 都说一个东北人在南方上大学,出来以后一个寝室甚至一个班都得带点东北味,这话半点没掺假,这还没到一年呢,不过才几个月这口音就有点过于明显了。 宇然发了条语音:姐,东北口音好好玩,你到时候也教教我呗。 我,地铁老人看手机,伸手不打笑脸人.,想骂人但不说。 捏了捏手指,算了,基因相同,我忍了。 放下手机,病房铃响起,看了看病床号,是那个女孩儿的铃,我起身朝那边走去,走廊里传来了争吵声,听口音好像是那个女孩儿的妈妈和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还好意思埋怨我,她出事儿是我希望的吗?这个家你有管过吗。”女人的声音很刺耳,原本安静的走廊瞬间被蠢蠢欲动都声音填满,有人从房间里抻了个头往外看着。 老姜在一旁打着电话,身后拦着那个有些激动的女孩儿母亲,另外一个男人则蹲在墙边,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双眼无神都看着地面一声不吭。 见我出来,老郑连忙把我拉着远离风暴中心,穆宁跟在老陆身边一动不敢动,气氛整个剑拔弩张。 第169章 自己就是最好的案例 我把手抽了回来,看着老郑有些尴尬的表情想了想,“你手劲儿太大,我手腕子有点不活血了。” 女孩儿的妈妈已越说越激动,想必要不是老姜拦着,她应该会直接冲上去给孩子爹两个嘴巴子。 屋里那些孩子在床边瑟瑟发抖,女孩儿的眼神带着些许的绝望,我想了想提步走了进去,看着在床上眼圈有些红但是死咬嘴唇都女孩儿,伸手附上她的脑门,“看样是好多了,以后这药别瞎吃,得遵医嘱哈。” 见她抬头看向我,我轻轻扯了扯嘴角,“没关系,都是第一次当女儿,做不好很正常,不是谁生来就是一个完美的孩子。”她的眼泪在听完我的话之后从眼尾滑了下来,“你也很好,只是一不小心钻进了死胡同,出来就好了。” 从病房出来的时候,没走两步老姜就撵了上来,跟我并排走在了一起,我偏头看向他,“你要嘎哈?” “你不修道可惜了……”老姜的话一出口,引的我侧了好几次目,见我瞧他,他将拳头放在口罩边轻咳了两声,“主要你这在医院上着班还顺便兼职开导的责任,换谁都得给你竖个大拇指。” “修道不适合我,毕竟外界干扰太多,我容易道心不稳。”我略微思索了一小会儿,点点头说道,“更何况,修道讲求的是啥,不服就干!我不行,多少有点脾气太好了。” “嗯,你适合拎着四十米大刀满屋找病人。”老姜打趣道。 “咋的,这个病人是日本鬼子后裔?”我偏头看向他,突然想起了前几日一个国药商务非要找我们吃饭,结果被我们捆到了食堂,身边还跟着他家内勤。 那个大哥据说是退役的,说话有些跳脱,全程吃饭那话匣子就没合上过,这大哥先是说自己去日本挺费劲的,然后又说自己去当兵,谈话内容整的云里雾里的,他身旁扒饭的内勤瞪大眼睛,抬起头,带着还没咽下去的饭,操着一口不流利的普通话说道,“秦哥,你去日本当兵?” 小钟听完立马抬起头,红色血脉瞬间觉醒,有些错愕又有些严肃的说道,“啥玩意儿,日本鬼子……” 幸好我把她后面的话堵住了,不然我好怕她来上一句,“爷爷在此!” “啥子嘛,我是在河南当的兵……”此话一出,在场的人憋着笑的放下嘴角,那还有些抖动的嘴唇就能看出他们忍得有多辛苦。 似乎见我出神太久,老姜用手在我眼目前划拉了几下,见我回神,他有些奇怪,“你又琢磨啥呢。” “没啥。”我晃了晃脑袋,把那些有些烂糟的思绪都抛开,转头问他,“你找我就为了说这个?” “哦,小舅舅昨天晚上给你打电话,结果你没接,电话就打我这来了。”他将手机通话记录翻出来给我看,我想了想找了找手机,发现小舅舅不止发了一遍,看完莫名感觉后背一凉,见我如此,老姜抬手摸了摸我的头顶,“放心,小舅舅不会杀你灭口,也不能动用私刑。” 看看表,距离下班还有四个多小时,仔细琢磨了一会儿,把手机摁灭,去病房给人家把药换了,又去看了眼已经平复了情绪的夫妻,二人相对而坐,都没有说话,我接了两杯水放在他们面前,轻叹了一声,“我一向不喜欢介入别人的因果。” “但是你们要是还是不平静的话,我有个老朋友,还是略通一些中医,专治各种不服。”我站在二人对面,难的夜班不咋忙,可以消消停停的看着,“这么晚了,难的二位相聚在此,咱就心平气和的好好聊聊,别打架,别吵架,别影响别人,好好唠嗑,不然我真请来他,他旁边还得跟俩警察,得不偿失哈。” 关了门,留下那两人在会议室里呆着,一旁的保安大叔刚想进去就被我拦下了,我摇摇头,示意他在门口就行,别进去了,没啥用。 回到办公室,老姜坐在我的笔记本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的电脑屏幕,我脚步略轻都走到他后面,看着他直勾勾的瞅着我的论文,就差把咬文嚼字写在脸上来。 “你嘎哈呢?”我声一出,给他吓得一个激灵,回头看我的时候,眼睛里还带着点恼怒,我有些嫌弃的瞧着他,“咋的还不行人说了?” “你属猫的,走道没半点动静?”他说完,转回头继续看着我的论文,难得给了点我爱听的评价,“别说你这论文还行,逻辑清晰,思路也明了,只不过你一个心外的不研究心脏,搞病毒性炭疽是不是有那么点跑偏赛道了?而且这篇稿子,你是不是可以通过病毒性深挖到传染性、传染源、以及病毒发展,既然想写就写透了,这里面多少差点东西啊。” 老姜的话倒是给我提了个醒,病毒性主要在于病毒,这个论文最初是那次我感染了那个病毒之后突发奇想才写的这个东西。 于扬知道这个议题之后多少不是很赞同,老姜我是半点没告诉他。 至于小钟,她是我那段时间的主治医师,我进icu所有的数据,观察情况,她可以说是刻在了脑袋。 所以这些数据都取自于她,不然老姜一说数据有误,这货就恨不得跳起来揍他。 “其实整体来说写的还挺好,有深挖和记录后来的恢复情况,但是案例太少,你只取了自己和那个患者的,虽然数据真实,但无法代表大多数的患者,你可以给卢小姨打个电话,正巧前几天她还问我你的情况来着。”老姜算是给指了一条明路,临走前还又补了一句,他抬起手点了点我,“嗯,这回被感染,你倒也算因祸得福。” 这话确实没毛病,毕竟要不是这次病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以此来写个论文,因为经历过,故而感触远比之前那些以数据来空谈分析的要深刻一些,翻了一下手机,卢小姨的电话号码还在屏幕上挂着。 自从师娘走后,我基本不敢给她回电话,害怕一不小心让她想起来师娘。 卢小姨是师娘的师妹,就是那个想要领养我的阿姨,这么多年她至今未婚,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师娘曾说过,她与我有再生之恩,若是她不在了,卢小姨会替她照顾好我,但我也要好好孝顺她。 手永远比脑子快,直到那边熟悉的称呼和声音响起,我才反应过来,电话已经拨了出去,“喂,未宝?” “卢小姨,”我的声音带了点紧张,“那个,您吃饭了吗?” 东北人常见的寒暄方式在我这却显得有点尴尬,她听出了我的局促不安,带着点笑意说道,“我家未宝长大了,都知道跟小姨打马虎眼了,说吧遇到啥事儿了,缺钱了?小姨给你拿点。” “啊,不是小姨,我想跟你了解一下炭疽。”我连忙制止了她的发散思维,听到这里她沉默了良久,我有些疑惑,试探性的问道,“小姨,是有什么顾虑吗?” “未宝,你是遇到这个类型的患者了吗?”小姨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反问了我。 我在这边点着头说道,“我在写这个病例的论文,之前感染了,后来抢了回来,我觉得这个是个很好的例子,就想写下来然后作为我sci的命题。” “你感染了?严重不?利仁怎么照顾你的,你是他妹妹,这都照顾不好!你回来,回哈城或者齐市,回小姨身边,这小混蛋……” 第170章 离猝死又近了一步。 我连忙出声打断小姨的暴躁,赶忙说道,“小姨,你也是医生,就算我回去了,干临床这类的病例也总会遇见,躲也躲不掉,跑又跑不了。” 卢小姨沉默了一会,叹口气,便把炭疽传染以及延展内容逐一说给我听,不过她说,我多少有点水论文的意思,炭疽不是很常见,国内对这方面研究的论文一向不多,受众人群在很小的一部分。 我想了想,仔细斟酌了几分钟,再说话语气里带了些许的坚定,“姨,虽然那些常见的大病都有人写,但是我仔细想了想,中国有句古话叫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恶小而为之,有些病是需要研究的,不管他是大是小都有威胁生命的可能。” “我能做的,就是去研究那些看似不起眼,但其实也会死人的病,哪怕是发烧感冒,哪怕是疑难杂症。” 小姨没再拦着我,倒是欣慰的说了句她家的宝贝到底长大了,说话都带了点格局,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揉揉脸,不过还是感谢她给提的意见。 挂了电话,老姜靠在门边等候多时,见我看向他,他眉毛轻轻一挑,微微扬起嘴角,“你是不是又和你小姨告我状来?”见我抬头满脸疑惑,他继续说道,“我刚才在办公室打了好几个喷嚏……” 我翻了个白眼,实在不想搭理他。 难得碰见还算不错都夜班,人送来的也不是很多,似乎整个夜晚都相当平静。 快到交接班时,我和老陆被院长叫进了办公室,起因是我提出的这回绝不是简单的病毒性感冒。 副院长有意想把我的想法摒弃,可能在他眼里这事儿不算什么大事儿,再则也能理解,毕竟如果这个新闻传出去,肯定会给好多人带来恐慌,亦如02年的非典。 院长没说话,只是沉默着看着桌子上的那页纸,副院长苦口婆心,我主打一个老僧入定不为所动,至于老陆他刚好赶上了那年的非典,见证了好多人都离开,也见证了封城都人心惶惶。 他曾说,那年好像世界末日了,每天叫醒他的,不是闹钟,是广播播报,是多少治愈的病例,还有多少人在过去的黑夜里离开了这个世界。 开会的内容除了心照不宣的照本宣科,就是治愈率的内容,同样是那年,我还小还没接触过死亡。 院长敲了敲桌子,副院长终于闭了嘴,老院长看着我,似乎是询问一般,“未未,你怎么看?” 老院长每次跟我说话都好像是跟自家女儿一样,眼神里都是慈爱,我想了想回道,“领导,我听您的。” “先上报吧,至于后续就看卫生局和疾控都处理了。”出了办公室,我从老陆那里了解到,那年的sars带走了他的长女,他长女是一名护士,在北京实习,结果赶上了封城,在医院里上班时感染了,人说没就没了。 消息传回来的时候,院长晕了好几回,最后忍痛坚守岗位。 老陆说,这事儿院长一定会报上去,毕竟在那年离世的医护人员里,有多少是谁家的父母,是谁家的子女,他们是医护工作者的同时,也是家里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回到办公室,屋里坐了一片人,看着一个比一个压抑,外面响起音乐声,我探出头就看外面都是一色儿的白大褂,我有些整不明白啥意思,转头看向小钟,就见这丫头一脸的不悦,那愤怒都要化成实质了,我瞅了瞅她,又指了指外面,她耸耸肩,来了一句,“不知道工会要干啥,非得要带着人打八段锦,说是提神醒脑,增强体质……” 此话一出我和穆宁面面相觑,看着他们打着八段锦,我和小钟研究了一下,这算上交接的会,再算上他们蹦哒的这半拉点,得又少睡半小时。。。 恭喜自己,离猝死又近了一步。 可能是临近年关,最近医院里进了好多发烧的患者,院长的心态有些紧张,虽然我理解,但多少还是不能接受。 小钟满脸的不乐意,外面音乐停了,人陆陆续续的进来,临近年关交接的内容都和节日气氛有些不搭噶,上面的主任在唾沫横飞,我和小钟的脑子好像灌了水。 都知道世上最难走的路就是领导的套路,世上最难吃的饼就是领导画的大饼,如今老郑为了在我面前树立一个良好的形象,设套路画大饼的活儿交接给了老陆,虽然交给老姜也不是不行,但这货跑的比兔子都快,那家伙好像后面跟着好几匹狼一样。 交接完事儿之后,出了办公室刚进休息室就感觉天旋地转,好像脑瓜子让谁给开了瓢,这脑瓜子疼的没个好儿。 摸了摸额头就也还好,应该是最近休息太少的原因,我伸手从柜子里拿出了体温计,测了一下37度多一点,应该只是单纯的感冒。 我想了想翻出了上次买的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多了一盒病毒灵和连花清瘟,但是我明明记得买的是999感冒灵和黄连上清片。 细琢磨了一下,可能是普通话不标准,带了点东北口音,再加上说话还挺快,多半是人家听错了。 我觉得有总比没有强,实在是懒得再去买一盒了,这药可能不太对症,但是好歹也能管点用,想了想便开了盒就着刚买的矿泉水一仰脖就给咽了下去。 等小钟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在下埔躺平了,听到有人进来,我虚弱的说了一句,“劳烦关下门,这天儿有点冷。” 话刚撂下,人就直接缩进了被窝里,睡得听不进外物了,再醒来的时候,周围有些发暗虽然能感受到是白天,但周遭却暗得很。 旁边,小钟均匀的呼吸声若有似无,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应该是我家,心里画了个弧,明明记得自己是睡在了休息室,咋就变成了家呢? 蹑手蹑脚的从床上下去,刚走到外面准备就倒口水,就听见客厅传来了思然的声音,“姐,你醒了?你都不知道你自己发烧了么?” 半口水还没咽肚里就听见外人的声音顿觉有些尴尬,有些意外的看向客厅,客厅里老姜和思然面对面坐着,思然身体向右偏前倾,冲我呲着大牙,犹豫了两秒实在感觉这副表情有着惊人的相似度,好像在某人的脸上很常见。 “我咋回来的?”我试探性的问老姜。 老姜抿了一口茶,丝毫没有从书里抬头看我的意思,声音带了点低哑,“王坤上单位送东西,顺手撞见了背着你的我,他见我岁数大了,想着尊老爱幼就把你从我背上接了过去,给你公主抱回来了……”老姜着重强调了后三个字,但我充耳不闻,只是在想一个感冒居然能让我睡得这么死,实在是不应该。 “姐,你这发烧了自己不知道么?”思然还是在纠结这个问题,见我没什么反应,赶紧上前要查看,被我以病毒性感冒或者发烧可能会传染给拦了下来,想了想我把包里的病毒灵翻出来给老姜和思然一人一片,这种事儿早预防早好。 思然觉得我小题大做,老姜没说话只是接过来顺手塞进了嘴里干噎下去,带着点吃惊看着他的神操作,只见他轻咳了两声说道,“主要水离你近,我也不好去拿……” “咋的,你还准备把我隔离了?”我没好气的怼了回去,伸手给他倒了两杯水,放在了餐桌上,回身在锅里放上白醋,开火就烧了起来,老姜看了我一眼,“这土方子有啥用?搁点酒精不好么?” “说那没用的废嗑,有我还用这方法?” 第171章 我想成为他们的底气 “药店没有卖的?”老姜怀疑的看向我,我翻了个白眼儿没有想理会他的意思,只是准备继续回屋补一觉,思然接了个电话便出去了,屋里就剩老姜自己,看他一个人待着有点可怜,端了杯水戴上口罩就坐在了他对面,见我如此这货的嘴丝毫没有个把门儿的,“搁屋里戴口罩你也不怕给自己憋死。” “说真的,老姜你这张嘴不要咱就捐了吧行吗?”我实在是忍无可忍的瞅着他,大有一种他再说一句我不爱听的,上手把他脑袋拧下来的冲动。 “是,你那脑子咱不行就充点钱吧……”老姜窝在书里头部抬眼不睁的说道,那语气依然气到惊人。 “这充钱好像是不太可能,你可以研究一下售后,毕竟是在孟婆桥把孟婆汤当小甜水喝了,一不小心喝多了……”习惯了老姜这种不爱听的话跟倒豆子一样疯狂往外输出,我能做的就是把他的话熟练的接过来然后怼回去。 思然上来的时候手里拎了好多的酒精和口罩,我瞅着这货大包小裹刚起身要去接过来,老姜走的比我快,路过我的时候把我摁回了座位上,“老实儿待着吧,瞎动弹啥。” 可能是刚才的动作有点用力过猛,坐下的时候感觉那尾椎骨好像都要裂开了,咳了好几声感觉好像肺子都要被我咳出来了,老姜顺手递过来一杯水,外加几片止咳宝以及病毒灵,嘴上依旧不闲着,“赶紧把药吃了,你这样老郑看着还以为我虐待你了。” “你没虐待么?言语虐待也算虐待。”我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看着他有些难看的脸色,我想了想还是顺手兜了个底,“算了咱俩算是半斤对八两,谁也别说谁。” 想了想揉揉脑袋,转身就要往书房去,老姜顺道拦住了我,我扒拉开他的手,“躲咯,自己多大坨夺嗐事不知道吗?”我有些烦躁的给他推了开,他满脸疑惑的拉住了我,刚想说啥又被我怼了回去,“你要嘎哈?” “你是不是走差地儿了,在家也犯路痴?”老姜的嘴真的是不白给,一句话能怼的我脑瓜子都想给他拧下来当球踢。 “我去把论文改改,顺便看看书,不是要考试了么?总不好拖你们的后腿……”我揉揉有些疼脖颈子,本来身体就难受还得接受灵魂拷问。 老姜难得沉默了一会,将我扳正重新推回了卧室,“不差这一天了,今天好好躺着吧,好歹遵一下医嘱。” 难得见到老姜如此好说话的时候,我也学着适当借坡下驴,顺从的推开门前脚刚进去后脚就听见老姜依然找死的来了一句,“你早就把我和于扬的后脚跟子快薅掉了。”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说甜言蜜语那纯纯就是为了逗你玩,要是这种怼你的,那一定是发自真心,真的恶语伤人,啊,不对真相永远比谎言更难听…… 躺在床上,晕晕乎乎迷瞪过去,再睁眼已经是晚上,晃晃悠悠的起来早已经不是早上那般难受的好像要削掉半拉脑袋。 出了门,饭已经好了,我看着一桌子的美食,顿觉这一觉睡得好像是把热量都睡没了,饿的脑瓜银生疼,安安分分的坐在餐桌旁,老姜忙活到把最后的一盘菜端上来之后无视我的存在径自去了小钟的房间,隔着房门都能听见这货低声的诱哄,“起来了,一会儿得上班了……” 心里不免有点os:丫的,这货遇见小钟那就恨不得天上的星星都给她,遇见我就是哪远滚哪去…… 老姜把人推进了卫生间洗漱,见我已经准备动筷子了,伸手照我脑袋来了一下子,“你洗脸了么?刷牙了么?洗手了么?啥都没整就吃饭,又不是病入膏肓的你了是不是?” 我郁闷的进了厨房伸手就给自己划拉了一把,一抬头看见外面已经相继有炮仗的火光,那好像是小型烟花,在东北很是常见,小时候我和老姜就拿着五毛钱一把的大呲花站在院子里,那时候家里还是烧柴火的,每一家的门边都码着整整齐齐的柴火垛,柴火垛旁边是煤块子,中间还有一段的空隙。 老姜这人打小就心眼子多,他忽悠我站在那俩中间,然后让于扬给我拍照,拍出来的照片就好像个二傻子似的手里拿着一把点着了的呲花,给他跟那笑的跟儿噶儿的,好像那铁锅里的大鹅打了鸣。 于扬这人甚是聪明,对于我他总还是有些耐心的,所以冬天的摔炮、划炮、还有小红鞭儿都是他藏起来的,生怕我一不小心伤了自己。 老姜养我向来都随心,这炮仗一类的除了二踢脚他基本都带着我玩儿过,美其名曰练胆儿,其实,是这货自己孩怕非得拉一个挨训垫背的。 师娘一般给我的都是那种大呲花,她觉得女孩子就应该文文静静的站在那然后拍着手说这个呲花好好看啊。 只不过每次我都违背了她的意愿,由于老姜带着我练胆儿,我已经敢一个人放二踢脚了,他们总说窜天猴二踢脚,那都是男孩儿玩儿的玩意儿,师娘一直想把我养成正儿八经的闺阁女子,奈何我从来都是叛逆的孩子,一个人拿着摔炮撵狗,给它吓得见我就咬,咬完就跑…… 后来师娘放弃了,她说这女孩儿淘点好,淘点出巧,老姜总是皱皱眉带着点嫌弃说了一句,“妈,你确定不是傻淘?” “诶,愣啥神儿呢?洗完没过来吃饭了。”老姜凑过来用胳膊肘怼了我一下,见我回神他皱着眉问道,“你这想啥呢?眉头皱的好像美人松那树皮……” “你小时候是不是欺负我傻?”我带着点不悦的看着他,见他没明白,我继续说道,“小时候你让我拿着呲花站在那俩中间,于扬也不拦着还是帮凶,你俩也不怕我把柴火垛点了到时候我跑不出来?” 这话一出老姜先是回忆了一会儿,紧接着用手指刮了刮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时候也不太懂么,就知道那时候你刚来,然后一个小嘎豆子那么点儿还不爱说话,爸妈又疼你,我多少有点嫉妒就逗你让你站那,本想着看你孩怕求饶,结果你好像个傻子似的,笑的那叫没心没肺。” 我懒得跟他废话,将手里的水甩他一脸趁着他没逮着我撒丫子就跑到了小钟身边,回头冲他做了个鬼脸,得逞了一小下,小钟低头喝着汤多少有点没精打采,我伸手摸了摸她的脑门,也没发烧啊,“你咋了?” “你怎么突然开始内卷了?”小钟咽了口汤,声音从碗里传了出来,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啊?”我有些丈二和尚,没整明白她啥意思第一反应我这脑子是不是真得充钱了? “前几天就看你一直研究考试和论文,你向来都是临时抱佛脚的人,突然的内卷倒是让我有些惊奇。”小钟抬头,眼神里带着正色。 见她如此,我没在看她,本想搞笑的回她,但是见她的样子,那调侃的话到底是压了下去,轻笑了一声,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我现在的处境尴尬的很,原本只是做好老姜手底下那个浑水摸鱼的傻丫头就好,可是现在你要结婚了,老姜也要结婚了,我能做的就是成为你俩的底气而不是拖累。” 小钟没说话,老姜也只是坐在原位没吭声,过了许久老姜开口道,“在我这,你从来都不是拖累。” 第172章 新冠爆发(一) 西南的小破天气,下雪倒也算出奇,至少在我来过年这几次里,它还是头一遭。 老郑说这天气过于稀奇,眼瞅着就不是啥好兆头,老姜向来都是云淡风轻都样子,只不过眼神里的担忧做不得假,郑老一再嘱咐我们几个做好保暖和防护,又在家支起大锅熬各种苦药汤子让老郑上班的时候给我们带过来。 连着喝了一周的我活生生被腌成了小苦瓜,那脸都喝的跟猪肝色一样。 我和老姜说这苦药汤子谁爱喝谁喝去吧可别找我了,老姜挑了挑眉看向我的眼神里带了些许都同情,“这事儿得找你金刚老芭比说去,我可管不了。” “他上边还有一个老爸比呢,他要是能做主我还能在这抱怨了?”我揉着有些发疼的太阳穴,看着越来越多的发烧病人,刚好的感冒感觉又要揭竿而起。 甩了甩头,马上要过年了,可别整出啥事儿来,回头再要了我们几个的命。 似乎是老天爷开了个巨大的玩笑,越来越多的病人涌入了医院,病房,走廊都塞满了发烧不退的病人,有的刚用上药就直接被拉走了。 国家卫生局发布疫情控制管理,我和老姜也是赶巧大过年的还得上班,直接就被滞留在了医院,于扬来找我们几个过年直接被困在了西南,导师知道之后也只是叹气,嘱咐他做好防护都同时还得顺手支援我和老姜。 小钟原本已经开车上了高速,听到医院缺人,找个临近点下了高速掉头就往回跑。 我和老姜被扣留在了医院,老郑也没落下,小林护士依旧忙的好像个陀螺,她负责的那片区域小孩子居多总有些哪怕是生病了也手脚都欠儿的,隔着老远还得扒拉医护人员,小钟回来的时候直接被分到了那一片。 他们那个片区有个男孩儿,手也烦人没事儿就要去薅医护人员的衣服和口罩,还小眼八叉的跟那装无辜,虽然没成功但多少让人心里犯膈应。 那天小钟那边要下管的太多,我早饭都没吃就被人连薅带拽的拖到了儿童区,伸手就给人家下管,这已经成为了机械记忆,刚准备动手就听那边啊的一声。 另外一边一个大巴掌声响起,紧接着就是一个小孩嗷唠一嗓子张嘴就嚎,小钟熟悉的嗓音响起,“给老娘憋回去,哭个屁哭,手再欠就给你剁了!” 在场的小孩儿连大气儿都不敢出,就听小钟继续骂骂咧咧,“本来加班就闹心,你还扒拉人家口罩,你得病了也不让别人好呗,人家要是感染了谁救你,咋的跟这等死,等着阎王爷拿着户口本划,一划划一家?” 此话一出,周围都是抽气的声音,小孩也憋了回去,我身边的小女孩儿有些害怕的拽了一下我的衣袖,小声且带着点恳求,“姐姐,我不想死。” 小孩子的话一出,我有些呆愣,看着她有点没懂,但我知道下了管证明这孩子已经是极为严重的了,我拍了拍她的手忍住心酸,带着点安慰,“嗯,你不会死的。” 出了重症隔离区,小钟已经等在了外面,小林护士有些后怕的靠在墙边,小钟拍着她的后背。 来不及安慰她,老姜的电话已经快给我的电话打爆了,连跑带颠儿都往回赶,就见病人又堆进来了好多,大都是在这陪护的,结果他们第一个被感染了。 晚上交接班看新闻的时候才知道武汉已经封了城,西南这边暂时还算稳定,但也都开始了消杀工作,我们几个因为一直都在当地,而且没出过医院,家已经回不去了。 老姜他们已经连轴干了四十八个点儿之后就歇了仨小时又,小钟更是打回来就没捞着睡一个囫囵觉,咪个半个小时就得往上冲。 其实这些都不是最害怕的,最可怕的是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身上无论怎么消毒都感觉摆脱不了病毒。 医院的医疗资源愈发紧张,防护服快用完了,一套衣服能穿好几天,因为上厕所不方便医用卫生巾直接被征用,儿科那边的纸尿裤都被体格较小的女孩子给拿走了。 各地都爆发疫情,看了看群,一个蔬菜包原来不过几块钱,一眨眼都功夫就得卖出去好几百,我们几个在医院吃住,虽然福不双至,倒也算祸不单行。 至少有命在,有饭吃。 小区群里已经炸了锅,不过好在有社区工作人员的安抚,索性都还算安稳,因为有些商铺都已经关了门,食堂的菜已经所剩无几,之前是政府从别的地方临时调配,确保了我们这些人还有口饭,热不热乎都不重要了。 一天下来,浑身汗津津的,食堂的饭做不了大师傅就去找能干的事儿来做,他去了门口进行消杀,终于有一天他也躺下了,进了住院部的时候还拽着老姜说,那个人没消杀不能走。 老姜一个有泪不轻弹的男儿身,见此也是硬生生仰着头把眼泪憋回去,他说过不能哭,因为口罩太稀缺了。 于扬因为不能回帝都,再加上本来也是医生,直接被老姜连拖带拽的薅进了医院,这货原本想着在家可以辟谷顺手掉个十斤二十斤的跟我和小钟炫耀,结果被拉来的时候秉承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方针政策硬生生跟着老姜干了好几个连轴,终于在熬不住的时候拉着我说道,“咱俩也算是生同衾死同穴了……” 老姜听完默默地撤回了一个我,然后瓮声瓮气的说道,“你离我妹远点!” 郑老因为这次疫情在家隔离,但是听说情况并不好,甚至有了病症的前兆,吓得郑夫人赶紧把药熬上,歘空跟她视频的时候,可以看到她担忧的目光,还有心疼的眼神,此刻我不是那个在医院跟死神拼命的医生,只是她的女儿,准确的说一直都是她的女儿。 老郑前脚晕倒,老陆后脚就趴窝,给这俩人抬进办公室的时候吓得我连口罩都没摘,颤颤巍巍给他俩双手奉上体温计,这俩人倒也是听话揣上就撵我出去,等我回去看的时候,老陆是正常的,留着老郑一脸愁容。 我看了下体温计37度,连忙喊了老姜过来,让小林给抽了血安排老郑去休息,我们几个又直接闪现到了病房里。 因为医院急缺人,护士长连夜开车从山东逆行赶回来,听她讲道上没有多余的车她一个人都横着走。 可能是为了缓解我们的焦虑她半开玩笑的样子却让我感觉心疼,我伸手抱了抱这个上有老下有小的女人,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在跟死神抢命,也是把自己的脑袋拴在了裤腰带上。 食堂断粮以后,有专人给我们送盒饭,每次都是老姜一脚给我踹出去,说我在那挡嗐,让我出去取餐,送餐的人很眼熟,见我出来他可能还是想熟练的呲个大牙,我清晰的看见他防护服的胸口上写着两个大字:王坤。 “未未……”他眼圈有点红的唤着我,“要注意防护,注意身体。” 我冲他点点头,拎起饭盒准备转身的时候,他又伸手递来了一个用方便袋包好的苹果,里面还有些许的水滴,我接了过来,没说话转身就走。 自那之后的好几天,基本上桌子上都有一个苹果,门口负责消杀的大叔都已经习惯了,笑呵呵的说,“幺妹儿,那个娃娃对你好的噻!” 没时间考虑儿女情长,因为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老郑被确诊了,院长也被确诊了。 第173章 新冠爆发(二) 老院长他见到我的时候跟我说,孩子你跟我家姑娘一样,倔得像头驴,我抽了抽鼻子点点头,“您挺过来,我给您当一辈子的驴……” 院长笑了,但那笑容格外勉强。 老郑还打趣院长,有气无力的说道,“你这个人坏的很,还要跟我抢我家的女娃儿,你可知道,我等她叫爹都等了二十多年咾,结果换来了金刚老芭比……” “芭比和爸比同音,你得知足。”我笑得很是勉强,红着眼眶得理不让人的说道,“再说了,从知道到现在才二十多天,哪来的二十年,一天天成能忽悠了!” 老郑没有搭茬,依旧乐观的说道,“我也是终于过上了自家女儿伺候我的日子,等我出院了,老子一定要跟老陆那个混球炫耀一哈,老子有女儿……” 说完便拼了命的咳嗽,老郑其实要比别人好很多,可能是郑老之前给他填的那几碗苦药汤子起了作用,老院长都快被下管儿了,他还能来一出八段锦和太极拳。 晚上交接班,我坐在办公室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把自己缩了起来,因为太困了这饭我就没吃,在目前这个一个人掰成好几瓣儿用的时期,能有两个小时的休息已经算是周围人紧赶慢赶挤出来的了。 眯瞪的时间我睡得并不踏实,做梦都是和新冠有关的事儿。 距离武汉疫情开始已经过去了小半月,出院的人少之又少,住院的人越来越多,走廊里病房里就连转运车上都挤满了人,陪护出不去的一些病人家属由于被隔离自动成为了志愿者,帮着忙前忙后,见我们没工夫吃饭睡觉就撵着我们这些人去休息。 有个岁数很大的阿姨坐在椅子上看着棚顶的灯光,回头跟我说道,“姑娘啊,我家妹娃和你一般大哈,你们这些娃娃要保重自己。” 我点点头,看着一脸慈爱的奶奶,想起了那两家疼我疼到骨子里的老人,有些苦涩的笑了笑,也好,不用遭这个洋罪了,这个病太痛苦了,折磨身体,还折磨灵魂。 …… 西南相比较武汉,疫情已经算是相对较轻的,密接虽然大有人在,但是数据还尚在可控范围之内,再加上各小区开始了消杀工作,新冠的增长率很快就被控制了起来。 从第一例发生到老郑恢复共计20几天,老郑说自己呆的实在是五脊六兽的,提冷扑棱的就要起来干活儿,被老陆狠狠的押回床上,一再重申,没好利索之前这货就别想起来。 院长已经下了管,情况不是很乐观,但他每次见到我的时候,总是很开心,他说总感觉自己女儿在身边,气的老郑直跳脚,非说他这个老登跟他抢女儿,我也总是跟着老院长一起笑话老郑。 终于有一天我笑不出来了,老院长看着我,又仿佛透过我看的是别人,他说他女儿来了,来接他走了,我忍着通红的眼眶,一面调整着药量,一面喊着老姜,老姜电话里说,我那声儿都变了。 老院长病情迅速恶化,甚至都没给我反应的时间,老姜和老陆以及传染学科的大佬齐上阵都没能将人带回来,听着那熟悉的报警声,以及白布盖上的一瞬间,我仿佛又回到了师娘走的那年冬天。 也是这样一个暖冬,我一个人跪在雪地里,宛若行尸走肉,砸了盆子,烧了衣服。 耳边依稀记得她说的那句话,“大宝,我看不见你结婚生孩子了……” 如今老院长的话似乎依旧萦绕在耳边,“娃娃,你来接我了……” 送走了老院长的遗体,我和老郑坐在走廊的地上一句话也没说。 老院长有点像小时候记忆里的姥爷,在我闯祸的时候,还要拦着想要打我手板的老姜和师父,他还推搡着老姜,“你这个哥哥上梁都不正,还指望妹妹这个下梁直溜吗?” 在我大学毕业那年,姥爷因为肝癌离世,自那之后再也没有人替我挡住老姜的体罚了,也再也没有人说一句,“冬天种瓜子儿,还得是我家未宝,这大本儿喽不白长,都是壑儿(说小孩儿聪明的意思)。” 我起身拍了拍老姜,放下那可怜的遗憾和难过,收拾收拾自己,放下共情心态,继续跟阎王爷抢判官笔,争取让更多人竖着走出去。 年节已过日子难熬,这个年过得于扬都有点打晃了,这货原本是想着过小年来我们几个家蹭饭,结果直接被拉来连轴干了好几个十三小时。 他算是喜欢没苦硬吃的,总琢磨包个宿都得挑战一下自己的极限,这回倒好不用挑战直接上阵了。 小钟的爸妈听说疫情的情况之后,加班加点的把下面刚收购的袜子厂改成了防护服制造,小钟以为要发国难财,刚要劈头盖脸一顿崩,结果就直接被自家爹给圈粉了。 钟家老爹一个人带着几辆自家工厂的大解放,车上挂着大横幅上面写着援助医院的名字,把这个五十多快六十的老头子硬生生给摁到了车座位上,又带了几个钟家有a票的大小伙子,几个人交互开,不眠不休历时两天一宿,硬生生把车从大东北开到了大西南。 东西到的时候小钟好像个泪人,一个人窝在厕所里,哭的整栋楼都清晰可闻,出来的时候,我默默的告诉她,她躲了个寂寞,结果换来的又是一顿鬼哭狼嚎。 钟叔这次带来的东西算是解了医院的燃眉之急,看着小钟的时候眼神里带了点心疼,小钟想上去抱一下,却被钟叔摆摆手给拒绝了,他的眉毛有些白了,眼窝深陷,边摆手还边说,“老闺儿啊,保护好自己啊,等回家,爸给你做铁锅炖……” 钟叔看向老姜的时候先是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最后好像是释然了,拿手指了指他又放了下来,眼白一翻那架势和小钟如出一辙,老姜鲜少像现在这般乖巧的呆在原地,只不过双手交叉的样子像极了小时候挨训的我…… 钟叔来算是插曲,听说钟婶儿已经跟于扬妈妈上了一线,一个在帝都骨碌了足足半个多月没休息,每天就几个小时的睡眠,就差不吃不喝了,还有一个直接跟车前往武汉,秉持着武汉胜则全国胜,坚持自己党员的信仰奔赴了一个可能无法回头的未来。 于大爷家上一辈儿是正经红色打底,老头子一脚把于大爷踹了出来,让他研究好几辆物资送往各个重疾地区。 于老爷子知道于扬跟着我们在一线蹦跶之后一顿神夸,这给这货嘚瑟的眼睛都要笑没了。 老郑没啥事儿了,活蹦乱跳的下了地,非得要跟着我们往前线跑。 随着密接的人越来越多,政府已经不再安排人往各大医院送了,建议大家先居家隔离然后由总台那边统一调配将人送到那些医院里。 医院内部一些因为密接而出现高热、呼吸道感染、甚至新冠症状的人群也相继躺平,直接留在了本院里救治。 但也正因为病人越来越多,逐渐出现了僧多粥少的情况,一个大夫要对接好几个病人,就连穆宁这几个还在实习期的学生都被临时征用,开始直接上手管床。 新冠如果在可控范围内倒也算是正常现象,但是如果出现像老院长那种感染了新冠的同时又诱发了急性心肌梗死,这种都算是九死一生。 但也有直接被感染的,比如小林护士,那天那个调皮的男孩儿本身就带着新冠病毒又擅自扯下了小林的口罩,导致熬过了潜伏期的新冠在她体内瞬间爆发,当时她直接晕倒在了岗位上,被于扬打横抱起放到了转运车上。 第174章 新冠爆发(三) 老姜和老郑他们都在顾及其他的病人,这边只剩下了我和穆宁,就连于扬他都是将人放下就赶去了别的病床,我正常按照新冠给她下了医嘱,又抽血进行化验,最后发现她还是感染了。 而且就现有情况来看,她上来直接就病情加重,氧气罩已经不能摘下来了,我把老郑叫过来的时候,老郑知道之后对于没当回事儿的行为甚是愤慨,“你难道没想过要给她做个检测么?都是谁家的娃娃!你咋个想的嘛!” 老郑劈头盖脸给我一顿训,小林在床上无力的摆着手说自己没啥子事情,不要担心嘛。 老郑看了看我下的医嘱又看了看她的情况,将其中的几味药改了一下又加大了用药剂量,我看着都有些慌张,他白了我一眼说道,“有句话很好,诊所治病就是原子弹打苍蝇!咱们急诊也是这样滴!” 可能是觉得自己说的话有点重了,老郑刚走出去几百米回来又跟我解释道,“我不是故意要凶你喃,我是觉得,小林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这个娃娃啷个难受好久噻,又要自己内耗咾。” 我点点头,小林伸手拉住了我,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没关系,我不难受。” 忍着眼泪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迎面碰见了刚刚通完电话的老郑,他的表情有些奇怪,看着魂不守舍,我下意识的拽住了他,他回头看向我,摸了摸我的头,“未未啊,你爷爷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等明白的时候,我眼睛瞪得很大直勾勾的看着老郑。 “未未啊,你保护好自己,爸爸不能承受失去其他亲人的痛苦了。”老郑的声音有些哽咽,没再说话径自离开了。 我歘空休息的时候去了一趟休息室,将手机从衣服兜里拿了出来,翻了一下微信,上面是郑夫人的信息,“未未,爷爷走了,他让我转达给你‘让你注意防护,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 寥寥数语,明明是没什么感情的字眼,不知为何却让我的心,酸的厉害,我赶紧仰起头,把眼泪咽了下去,现在口罩紧缺要是掉了眼泪弄湿了可能又得换新的了。 从休息室出来的时候撞见了穆宁,她似乎在门口徘徊了好久,见我出来她有些担心的迎了上来,我见她的模样,带着有些哽咽的声音问道,“怎么了,小林出啥事儿了?” 见她摇头,我原本悬着的心也算是往下落了落。 回到抢救室的时候没瞧见老郑的身影,只是看见老姜等在小林的床边,见我过去他给穆宁使了个眼色,就又拉着站稳没到两分钟的我走了出去。 到了走廊,我甩开了他的手,站在一旁没吭声,若无其事的表演在他面前都是矫揉造作,明知道这些操作都是多余,但还是想掩饰一下,“外面一大堆事儿了,你把我弄来上这来看风景?” “嗯,听说你饿了让你过来喝点西北风?”老姜的话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欠揍,但此时的我却没什么心思跟他打趣,见我没说话,他伸手想要摸我的头,悬在半空迟迟没放下来,终还是叹了口气说道,“晚上下班回家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听说见不到了,人直接被拉到了火葬场,现在应该只剩一个盒子了。”我的声音有些喑哑,思绪里都是那个慈爱的老人喊着我幺妹儿,像极了家里的长辈喊我大宝儿的样子。 “这么快?”老姜回头看向我,“难不成?” “嗯,我记得郑夫人说老爷子把自家的医馆开放了,并且收治了一部分发烧的病人,如果没猜错应该是有瞒报密接的,再加上老爷子这人把生死看的很淡,我记得,按照他的性格断然也不会太过在意,而且他在弥留之际又把病入膏肓的脉搏描述发给了我。”我拿出手机给老姜看,看着他沉默的样子,心中的痛感依然没有退却半分。 “老郑刚知道?”老姜将手机还给我,站在窗边声音里带着点遗憾和苦涩。 “老郑前一阵不是刚感染么,一直瞒着那边,一再强调不许告诉家里人,所以跟郑夫人沟通的事儿就落在了我身上,我那天明明看出来她眼圈通红,原以为她是知道老郑趴窝这件事儿,哪知道……”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若是早些看出来是不是还来得及…… “医馆那边现在就她自己么?”老姜问道,声音没什么起伏。 “还有老爷子之前收的几个弟子,还有老郑他大哥,这家族式的中医传承,底蕴远比我们这种半路出家的西医要深厚的多。”我接过了话茬老老实实的说道。 “等疫情过去了,我陪你去看看老爷子,跟他唠会儿嗑,你还欠他说好的龙门阵,到时候别忘了。”老姜的声音带着点儿哄孩子的意味,见我没动弹,又开口道,“走吧,老爷子的心愿是让你救更多的人,所以你得挺住,小林还在病床上躺着。” “哥,疫情……能过去么?”我有些迷茫的看着外面的艳阳高照,这样一个好天气,病毒却没有放过任何人。 “相信哥,会好的。”老姜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走廊的尽头喊着医生急救,老姜的背影带着点急切的坚定,突然想起了一句话: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在穿上这身白之前,我是一个学生,一个女儿,一个活的无忧无虑的孩子,有师父师娘为我遮风挡雨,有老姜替我负重前行,但穿上这身衣服,我要面对的是一个又一个等着从阎王爷手里抢命的人,是苏格拉底誓言,是曾经那个想要成为无国界医生的信念。 也许某一天,我也会因为这个疫情离开那些爱我入骨的人,但我在此之前依然还会杀进重围,用自己生命最后一刻救回那些值得我救的人。 没有过多的时间让我去浪费,重新回到抢救室,拿过采血管又冲进了隔离区,那一片都是重症,而且有的人已经病情急速恶化,这些都不是恐怖的,最可怕的就是这个人不仅感染了新冠,同时引发了心衰。 病人肝功能检查正常,心脏射血分数接近正常,血检中血红蛋白降低,心脏肌钙蛋白升高提示心肌损伤,心电图失常,原本就伴有肺纤维化,现如今因为心脏增大导致肺部淤血。 测了一下血压,高压170,低压120,患者气息紊乱,呼吸急促血压增加,原本管床护士以为只是新冠引起的症状,幸好于扬过去看了一眼,再加上本来就是主攻心外,对于这类的病症他一向了解的比别人详细一些。 他把我喊了去,我依照bnp判断心衰的范围,超过300pg\/ml,存在急性心衰,听到我的判定,于扬将人直接交给了我,他从旁辅助,我迅速安排利尿,紧接着配合硝普钠,扩张动、静脉,减轻心脏压力,见我下完之后,他又补充了少量多巴胺。 因为来不及想太多,我也不能完全擎等着报告出来,现有能做的就是赶紧把人命抢回来,至于后续就慢慢医治吧。 急性心衰这种情况有可能是新冠诱发,我将这个结论告诉了老陆,原本就一脑门子汗的人,瞬间感觉自己头都秃了,伸手想去薅几根儿毛,手伸上去又默默的放下,他来不及沮丧,走廊一出声,他恨不得左脚拌右脚打滚滚过去。 第175章 新冠爆发(四) 心衰的病人情况基本稳定,不过肺部出现了纤维化,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我看着新鲜出炉的加急检验数据再加上x光,眉头皱的越来越近,他的病很是棘手,幸好于扬发现的及时没有被直接当成新冠医治,不然这人八成就没了。 于扬路过我身边的时候撞了我一下,见我一直愣神,又从前方折了回来,凑到我脸侧问道,“小祖宗你又跟这愣啥神儿呢?” “没有,走吧。”我想了想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毕竟自己的设想总不好。 “有啥话就说,别憋着行么?”于扬故作轻松的样子让我多少觉得有些亏欠。 “对不住啊,把你拉进了这个漩涡里。”我抱歉的说道,声音带着些许的愧疚。 “少说这些没用的,整点实际的,要不你以身相许得了,虽然我有可能打不过那个天天给你送苹果的小子,但是我觉得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啊。”于扬又摆出了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明明是大家族的长孙,结果被养的三句话没个正型。 “你这么皮,你家老祖宗知道么?”我快步走着,甚至有点不想理他。 “你放心,那老爷子拿我没办法,我爸年轻时候也这样,我最多算是随根。”于扬轻笑着说了一句,“不过刚才那个病患你有啥想法么?” “我发现这次的新冠主要针对于老年人。”我思索了片刻,回想起最近这些相对较为严重的案例,“而且主要针对那些有基础病的病人,比方说方才这个,他应该是原本心脏不好,或者有高血压,幸好颅内压正常不然人立马就得没了。” “老院长呢?”于扬又问道。 “老院长原本就患有糖尿病和心绞痛,本来身体就不好,结果又连轴干了好久,再加上刚开始都是靠自身免疫来隔绝病毒的侵蚀,咱们这帮人拉出哪个都比他的身体好。” “新冠引起了肾脏衰竭,呼吸衰竭,唯独剩下了心脏还算是维持了最后的工作,各项器官急速衰竭之后出现了低氧血症,最后呼吸困难。” “然后呢。” “目前已知治疗方案是抗生素为主,后续则着重在于抗病毒治疗,由现有的案例可以分析合并症出现的几率很高,其中高血压较为常见,其次就是冠心病和糖尿病。”我边走边跟于扬分析着。 “年龄都集中在什么区间?”于扬又问道。 “老年人相对较多,刚才那个人年龄应该在30多到四十左右,正值壮年,体质明显要比老年人好很多,未成年感染的几率远低于成年人。”走到办公室顺手从窗户伸进去将目前现有的病例记录带了出来。 上面清晰可见危重症区病人的血检和尿检变化,就目前来看一部分人已经从危重症转为重症,还有一部分脱离了危险,观察一段时间如果没有问题可以直接送去隔离。 听说武汉那边最为严重,已经启动了方舱,小钟的妈妈直接就奔赴了最严重的区域,听说那里的情况很不好,有的人刚出现症状打完120,人直接就倒在了路边,说没就没了。 还有的人和老爷子一样,本来是好心好意,结果自己被感染了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生命流逝,能救得了所有人,唯独救不了自己。 就像原来医学院的学长,毕业之后光帮助别人给他们垫手术费、住院费高达几十万,结果自己患癌却救不了自己,突然想起了一句话,别轻易介入别人的因果,因为你也不知道是福气先到还是报应不爽。 不过最后学长的病还是得到了医治,他这件事儿被人捅到了网上被大众知道了之后,纷纷开启了火眼金睛模式,就要人肉那些昧着良心不干人事儿的人,可能是被舆论压制,那些不还住院费的赶紧都把钱还上了,学长顺利做了手术,据说现如今他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 果然人别太善良,没啥子用。 见我盯着这一页纸已经好半天不说话,于扬伸手在我眼前挥了挥,我回过神看他才发觉自己已经愣了好久。 “想什么呢?”于扬从我手里拿过记录本,仔细的看着上面的数据。 想着再去走一圈,顺便看看小林怎么样了,可能是刚才那个人耗尽了我的洪荒之力,浑身好像散架子一样靠在墙边,又当了一把听墙角的人。 “听说了么?隔壁的阿婆她在医院陪护他家孙子,结果自家老头子在家死了好多天了,听说今天早上就送去火化的。”两个新来的实习护士在一边小声的蛐蛐。 他们口中的阿婆是今天早上顺手塞给我一个鸡蛋的老人,她见我来不及吃饭,将手里的鸡蛋塞给了我,还说哪有不吃饭的。 我心中微微叹了口气,想到若是阿婆知道这个事儿,心里得多难受呢…… 起身,伸手敲了敲护士站的台子,眼神里带着些许的警告看向那两个带着口音的小护士,“危重那边护士长一个人忙不过来,你们要不去看看?” 可能是没注意到我和于扬在这边,她俩明显吓了一跳,灰溜溜的从里面出来冲我点了下头就快步走向危重隔离区。 “你向来不是不喜欢参与别人的因果么?如今这是咋回事儿?”于扬在旁边半开玩笑的说道。 “你说郑夫人当时一个人承受着郑老离世,又知道自己老公险些进了阎王殿,她该多难受呢?”我没有搭话,只是静静的说起了这件事儿。 “你说会不会真的有轮回,真的阴阳交易,真的有以命换命……”我轻声说道,似乎在肯定着自己的话。 “你的脑子又抽什么风呢?共产主义的接班人!堂堂正正的共产党亲闺女,这咋还开始求神问道了?”于扬拿着本子照我脑袋敲了一下,见我没啥反应,他轻呵了一声,“就算有,老爷子应该也是天上的神仙,这是归位了,你就当老爷子下来历了个劫,顺手还心满意足的有了一个亲孙女,就是没稀罕几天罢了。” 于扬的话带着点安慰的力量,多少抚平了我心中的意难平,路过楼道门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个白色的身影坐在了楼梯间,他一动不动的宛若一个真正的大白,带着点颓然和绝望。 我给于扬打了个手势,便钻进了楼梯间,坐在了那个防护服上写着老郑名字的人。 老郑见我坐下,刚想起来就被我摁了下去,见我如此他有些着急,“你这个女娃儿不晓得不能坐在地上嘛,啷个下个月又得疼的死去活来。” “下个月再说下个月的,这个月不是没疼么……”我不在意的,伸着脖子带着点欠儿欠儿的劲儿邪魅一笑说道,“咋的,最近没听我叫你金刚老芭比,你心里不得劲儿了?” “滚滚滚,你个臭丫头,总是拿老子寻开心!”见我毫不在意的样子,他摆了摆手说道,“罢了,拿你莫得办法,来找老子做么子?小林出啥事情噻?” “没有,就是有点想你上次掌的勺了,等疫情结束,我得熊你给我做一顿。”我带着点笑意回答道。 “行,等疫情过去,回家老子给你做上一大桌子的好吃的。”老郑笑着说道,虽然只是片刻的笑容,但也能让他的心情姑且好受一些,见我还没打算走,他有些想撵我,“你咋还不走,老跟着陪老子耍啥子,一会儿王坤儿就来送饭,你得去取,他的苹果每次都给你留着。” 第176章 新冠爆发(五) “金刚老爸比,我等着出去混你的手艺,你得保重自己晓得不。”我拍了拍他,眼睛里带着一包没流下来的眼泪,见他有些愣,我笑的跟个傻子一样直接给他拽了起来,“走啦,别让老陆他们自己扛着,不然回头他们几个得找你算账。” 老郑被刚才的话给震到了,回去的路上连忙问自己听没听错,我摆了摆手实在是不想跟他聊这事儿,老姜的电话算是救了我一命,我接起来的时候顿觉这个电话要是不响我能更开心一些,“小林上人工肺了。” 听到这个小心莫名心里揪了一下,顾不上别的把老郑甩在身后,赶到重症的时候人已经直接插管了,老姜站在床边重新查看了一下小林的情况,转头算是安慰了一下我,“放心吧,小林跟老院长比起来好多了,至少只是上人工肺了,虽然血氧浓度低幸运的是于扬刚才看了一下对心脏和肾脏的损害不多,也得亏她年轻,不然估计也扛不过去。” 我没说话转身朝外走去,老姜跟着我也出来了,我顺手拿过咽拭子递给了老姜,“你去忙吧,我守着危重这边。” 话音刚落,之前危重的患者那边需要人,是一个病人需要吸痰,干完这个活儿的时候,老爷子好多了跟我道谢,官方回应就是自己该干的,可我看见他的时候脑海里想到的是那个笑容可掬却没能尽孝的有血缘关系的爷爷。 话如鲠在喉,我到底是说不出来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老爷子又颤颤巍巍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我家孙子跟你一般大呢。” “爷爷,您一定能见到他的。”我的声音带着点哑,他带着呼吸罩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笑意,他很自豪的说,自己孙子也是学医的,又说着加油,似乎是被他鼓舞,我也用力点点头。 从重症出来的时候,喉咙好像被人狠狠掐住,忍了一会儿,头莫名疼得厉害,靠着墙强忍着不舒服,硬撑着起身结果天旋地转,路过的阿姨一把把我搀了起来,赶紧问道,“小大夫,你有啥子事没?” 见我摇头,她想了想说道,“你要挺住哈,莫要倒了。这个病太吓人咾,莫要染上哈。” 我点点头,本想轻松一点的表示自己没什么大事儿,奈何话还没出口就感觉脑瓜子晕了,摔下去的时候我还是有意识的,心里os:哇擦,好特么疼。 再次醒来,自己在轻症隔离区,身上的隔离服还在但是手上有些疼,抬头一看,不知道啥时候挂了个点滴瓶子,仔细一瞅,好嘛正经儿一葡萄糖。 见我醒了,身旁的实习小护士就好像是踩了猫尾巴,拿着手机疯狂输出,“钟医生,小钟医生,赵医生醒咾!” 话音刚落,走廊里由远至近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经判定必然是小钟,我歪头想了想,危重那边这么清闲? 熟悉的大白直接闪现,看着那恨不得把气儿往死喘的姑娘,我摆了摆手示意她先歇会儿,指了指旁边的座位问道,“危重那边怎么样了?” “你吸痰的那个爷爷应该可以收拾收拾转重症了,小林那边情况基本稳定,现在依旧是昏迷状态,幸好发现的及时不然估计人就得没了。”小钟想了想,又说道,“听说武汉那边开启了中西医结合的方法,现在想来,咱几个能这么顺利的扛到现在,你爷爷的苦药汤子也算是出了力了。” 见我不说话,典型有气无力的模样,她继续说道,“自打有外卖小哥,再加上你家思然在外斡旋,咱这苦药汤子就没断过,听说老郑他大哥又给换了方子,这回效果好像比之前更明显,不过药材数量少好多。” “武汉那边已经稳定了是吗?”我抬头看了看点滴瓶子又看了看对面的女孩,她摇了摇头,我有些泄气的问道,“目前啥情况?” “武汉明天新增病例由原来的三位数变成了四位数,现在国家下令建立火神山医院,各地开始往那增援,咱们医院收治病人最多所以暂时没有人可以派出去,不过咱们也算是稳定了,西南地区所有入院的已经控制在两位数了。”小钟算是带来了个好消息,我刚准备放下心来,这货立马话锋一转,“如果你血检和鼻拭子都没问题的话,那有可能不会再额外增加一例。” 我有些嫌弃的看向她,“你可盼我点好吧,我最多算是白天一天没吃饭饿得低血糖了。” “我就住你隔壁。。。你昨晚也没吃。。。”看着小钟的眼睛,她那熟悉的嫌弃又挂在脸上,我瘪了瘪嘴没说话,心想着反正她也不知道我啥表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贼不服气是不是?” “我没有,你别诬赖我,”我翻了翻白眼,“危重那边有人吗,你上这守着我嘎哈玩意儿。” “我怕你药打没了没人管你。”小钟声音里依旧带着嫌弃,这时从外面进来了一个个子有点高的男生,打眼儿一瞅,嘎瘦嘎瘦的,我有些羡慕,年轻真好,咋吃不胖。 “行了,逸舟你在这,我去危重那边了,”小钟起身就要走,突然想起了什么顿住了脚,“你一会盯一下她体温,这货啥都招,小时候招猫逗狗招虫子,长大了开始招病毒了,每茬感冒她都首当其冲。” 见我又要拔梗梗,这货小手一指,“我是你嫂子,不行犟嘴听着没。” “你丫还我嫡长闺呢!”我不服气的说道。 “你别瞎叭叭啊,不知道的认为是你亲闺蜜,知道的都得说你占我便宜!”小钟小手一背,拧身儿就走,刚走了没两步又退了回来,“中午是我去取的饭,王坤么看见你急得不行,得空你给他回个信息。” 面前的这个人名字很熟悉,但是我总觉得应该是在哪见过,我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个,你是新来实习的规培吗?” “嗯,算是吧。”男生的声音青涩稚嫩带着点温柔的笑意,见我看他,他笑了笑继续说道,“赵医生对我有印象吗?” 我心里暗自腹诽:我一个有点脸盲的人还让我想有没有印象,多少有点难为我了,但面上依然保持镇定,笑着回道,“对不起哈,我记性不太好,你是哪个科室的,回头我记一下,疫情过去我给你买奶茶就当赔罪了。” “你一个医生还爱喝奶茶,那个可是高油高糖啊。”他有些惊讶的问道。 “唉,人就活一辈子,该吃吃该喝喝有事别往心里搁,洗洗澡泡泡脚舒服一秒是一秒。”我摆了摆手,毫不客气的回道。 他见我如此,似乎也是歇了逗我的心思,有些嗔怪又带着点不开心的瘪嘴说道,“赵医生,我叫李逸舟,你想起来啥没?” 我在脑海里拼命搜寻这个人,只是感觉他很熟悉,突然我拍了一下大腿,给对面的男生吓了一跳,他抬头看向我,我一顿,“你你你,你是那个帮我找到视频的男生。” 他似是有些无奈,带着点又好笑又好气的声音说道,“你忘了你救了我全家的事儿了?” “啊,那都是小事儿,毕竟救急不救穷,你俩孤儿寡母的,你爸是你们家的顶梁柱他要是出点啥事,你们这个家得多难熬,不过你爸恢复咋样了?”我轻咳了两声,见我如此他有些紧张伸手就要拿测温枪,我赶紧拦住他下一步动作。 第177章 新冠爆发(六) “要是有问题我又岂会不知道,何况今天早上刚做完,我要是有事儿,老姜第一个杀过来给我弄到危重去。”孩子不说话了,有些幽怨又有些心疼,我拍了拍他肩膀继续说道,“我一直都好好地,你放心吧。” 刚准备把他打发走,老姜也是赶了个巧进来的时候冲那小孩儿点了个头,孩子出去了,他倒是不见外的坐在我对面,“你厉害了啊,这家伙不要命了是不?” “我又没感染你慌啥子?”我原打算摆摆手,见他要说话,又把手放下了,“咋的,你是通知我中招了?” “血检中淋巴细胞和血小板的数量低出了正常值,虽然你的咽拭子暂时没查出来啥,但如果以血检为准,你这个数据很危险。”老姜的话好像一道雷狠狠地劈到了我脑子里,顿觉眼冒金星,见我一脸错愕,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经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决定,暂时你先隔离,如果明天数据没有问题,你再回来。” “那我今天这是咋个意思?”我带着点不满和不开心,“我这都快下班了你告诉我得隔离了?” “你别瞎扯,离下班还得好几个点儿呢!”老姜翻了翻眼皮继续说道,“我听说你找曹主任报名了火神山?” “是啊,我可太了解你们仨了,老陆那比我都咸鱼,这种事儿他肯定不带操心的,老郑得留下来,等疫情过去了他得给老爷子守孝,至于你,就你护犊子这样必然是不带让我去的。”我有理有据的分析着。 “你说这话还真是有够离谱的,咱们现在出院的比入院的多,火神山那边你导师都跟于扬打好招呼说不让你去,结果你还来着一下子,这不把于扬装里了么?”老姜戴着面罩看不着他的表情,但是从他的话里我还是听出了华丽丽的嫌弃。“而且就你现在这情况,还去火神山呢?” “大哥,师兄,亲哥,你有没有想过是你们小题大做了,新冠有潜伏期,我在医院期间就没有脱下ppe,哪怕是休息我都是带着口罩的,回了屋我先给自己消了一遍毒,又开窗户又喷酒精就这还能掏上我?”我掰着手指头一顿跟他掰扯,终于算是掰扯累了,看着挂着的点滴瓶子又看了看对面的人,“而且你要不要看看我这挂的是新冠用药么?再说了你们也没给我做断层就直接这么判定了?确定不武断了些?” “赵未未,我赌不起。”老姜的手握成了拳头,目光里带着点严厉,看着有点凶,他的声音似乎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声音不大,但是足够让我听清,见我沉默,他深吸了一口气,“听从领导安排吧,于公我是你领导,你也是党员,坚决服从共产党的领导是每一个党员应该遵守的,于私我是你哥,无论如何我不会害你。” “但我要去火神山。”我的话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他看了我良久,我亦没有躲闪,只是定定地瞅着他,不可能是瞅累了,眼睛卡巴的时候都感觉快掉眼泪了。 “咱也不知道你那么老长的脖子上面顶的是猪脑袋吗?”老姜嫌弃的声音响起,见我没回过味儿来,“咋的,睁眼睛气场两米八,闭眼睛气场0.28?” “你也就能损的我……反正我话已经说出口了,我要去,而且我一会得去重症,小林那边不能离开人。”我的话刚说完,于扬的电话直接就打到了老姜的手机上。 隔着老远我就听见于扬的声音,“小林心电图数据不对,你快来。” 我薅掉针管,顾不得老姜拦我一个猛子窜了出去,导师总说我这样不好,对其他病人影响不好,但此时的我顾不得其他,赶到重症的时候,于扬已经开始准备做造影了。 “你咋发现的?突发心肌梗塞?做彩超了?”我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于扬将心电图拿给我时,我一打眼儿确实没发现啥,又挨排仔细的看了看,终于算是找到了点不同处,“可是这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吧。” “如果真的看出来要么是她直接出现了问题,要么是心梗,要么室颤最后的结果你自己都知道。”于扬的声音带着点严厉,涉及到病人他向来都是极其严苛的,“你,心梗造影和下导丝心内和心外你都实习过也上过手,现在只能你跟我一起上手术台。” “我?我不碰这块好久了,”我有些犹豫看着床上这个脸色发白带着氧气罩的姑娘,突然有些拿不准了,“这事儿要不找老郑吧。” “你能行。”于扬的话并没有带给我什么勇气,取而代之是更多的压力,见我还是纠结,他将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如果你要是不行,她真的就可能抢不回来,现在心内外的科室医生都在忙着新冠,你不能往后退了。” 我将手术许可书打出来后直接签了字,沟通了一下手术室,目前没有科室使用,我们将人推进手术室之后,术前准备完毕开始进行冠脉造影,由于小林目前情况的特殊性,在保证人工肺正常运转的同时还要进行冠脉介入,对于我这种小白来说无疑算是极大地挑战。 心脏内外科室的科主任要么已经发往武汉去火神山支援了要么就是现在还在手术台或者危重那边,还有的就是一不小心感染了,能用的只剩下了我和于扬,就连老姜都一瞬间找不着人影。 手术开始时,老郑进了观察室,见我看向他,他直接竖了个大拇指。 严格意义上来说,小林的心脏问题并不是很复杂,只是出现了轻微阻塞导致血液不通,可能原来她就有这种情况,因为身体之前没有感染新冠所以没有体现出现,现如今倒也算是因祸得福,要么把血栓通开,要么直接做个支架。 造影找到了血栓的位置,好在一点这丫头的血小板数本来就不少,以至于这个血栓没有很大,虽然会影响到供血但对于这丫头来说并不影响她的生活,当然这些都是在健康的前提下,但是就目前来看她感染了新冠,谁也不能下决断会不会出现心梗。 我跟于扬直接做了冠脉介入安了个支架之后,她的心电好了很多,我这心也算是放下了,其实这场手术我其实是不能上的,因为作为关系挺好的同事,除了小钟之外她算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从手术室出来时,我的手抖得好像是帕金森综合症,于扬瞅着我笑道,“你这真是豆腐脑儿配油条……” “咋讲?”我抬头问道,这货很高,原来穿着带跟儿的鞋好歹还能往上拔一拔,瞅他也不是很费劲,结果这家伙就好像是瞅那电线杆子,我这个儿跟那仰脖瞅。 “瞅你那损色儿……”于扬轻笑道,隔了几分钟他又看着我啧啧两声,我有些纳闷,他说了一句,“你这身高等同于哮天犬啊。” “但你也够不上二郎神那档儿。”忽略这货无所谓的表情,老老实实的去看了一眼小林,看情况病情稳了很多,如果要是能醒过来,就证明她也算是挺过来了。 我收拾了一下自己,准备重新回到隔离区,不想于扬还是叫住了我,见我回头他犹豫了一秒,“武汉,你确定要去了吗?导师的意思是让我拦一下你。” “你不去吗?”我没有直接回答,见他说他得去,我耸了耸肩摊了摊手乖巧的说道。“你都得去,我为啥不能去呢,导师是觉得我这身子骨要是不沾上啥病,对不起自己在医院呆这么长时间,但你得想啊,我从小到大吃的药都要论罐子算了,体内早就有了免疫,新冠嘛,问题不大。” 第178章 新冠爆发(八) 名单下来的时候,我在小林的床边半死不活,老姜来找我的时候,我正望着监测仪出神,可能是身体过于疲累,跟于扬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好像是让人打了一顿,动一下都疼得厉害。 “名单下来了,然后你一会打车回去吧,正好于扬也完事儿了,你和他一起回酒店。”老姜过来先看了一眼检测结果,又看了看我和于扬下的医嘱,环顾四周,这屋里没几个全须全尾儿的,除了站着的医护工作人员,躺着的清醒的不多,没插管子的更是少之又少。 这片区域可以称得上是医院的重灾区收了一大堆的危重患者,我有气无力的靠在椅背上看着老姜,本想重整旗鼓,奈何实在是连动一下都觉得浑身难受,但还是嘴硬的说道,“都要下班了,我再挺挺,更何况她这下导丝了,万一要是发烧感染啥的,我还得担心她。” “你姑且盼她点好行吗,对了那个孩子已经没事儿出院转到隔离区了。”老姜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的时候,我的心里多少带了点意难平。 看了看还处于昏迷中的小林,虽然已经不是疫情爆发最严峻的时期,小林恢复健康的几率还是很大的,但是一想到她因为那个孩子遭了这么大罪,那小孩儿还没啥事儿的出院了,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老姜见我不说话,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咋想的,但就目前来看,小林已经算是逃过一劫,如果数值不持续往下掉,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挺好的事儿,而且我也听说那小孩儿的妈妈已经进了另一家医院的危重,估计也得遭遭罪。” “就这样的小孩儿,放在社会上都是给别人添乱的主,真应该让社会狠狠给他一个嘴巴子。”我多少带了点愤愤不平。 “你别管人家了,看看你自己。”老姜带点嫌弃的点了点我的额头,“你看看你,各种数值都对不上,下班之前再做个测试要是这回测试不对,别说去武汉了,你先卧床吧。” “不是,哥,你仔细看看我,我啥事儿没有活蹦乱跳,一分钟能打死半拉苍蝇。”我起身挥舞着小拳头恨不得打一套军体拳,结果可能起猛了,没等捂扎几下,人直接又晕乎的坐回原位,晃一晃不咋匀的脑浆子,嘴里还继续死鸭子嘴硬的说道,“我跟你讲,我这叫没力气。” “是,一天一宿不吃饭,要是有力气老天爷都得夸一句这孩子真上进。”老姜把我摁回了座位上,伸手从兜里掏出了一个还没开封的测温枪,“拿着吧,从药房那边给你匀出来了一个,今晚记得给我报一下体温,有情况赶紧给我打电话。” 我点点头伸手接过来,没等反应一下,直接被他连拖带拽的薅了起来,“赶紧滚蛋,别跟这嗐事。” 我被他推着出了病房,刚想回头,结果侧头一看于扬默默的等在门口,眼看着某位大哥仿佛是扔垃圾一样把我扔给了对方,我实在是忍不了了出声问道,“你跟这以物易物呢,都不讨价还价的吗?” “你见过空手以物易物的吗?”老姜好笑的回问道,“我这叫白帝城托孤。” “还白帝城托孤,你这明显刘备托孤啊。”于扬回了一句嘴,见我眼神半眯他连忙改口,隔着口罩都能感觉这货在笑,“不是不是,你这跟他性别也不对等啊。” 我没搭理他老实巴交的跟着他后面,去换了衣服后往外走。 门外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前胸上清晰的写着“王坤”两个大字,他见我出来主动朝我们走了几步,在距离我两步的位置上停了下来,于扬见是他,挑了挑眉一声不吭的上一边蹲着去了,转头看向他,只见这货穿着暖白色的呢子风衣,小手往怀里一揣,一脸的克己复礼,表情好像是谁家大黄成精了。 回过头看向王坤,他轻咳了一声,有些尴尬的说道,“我刚从隔离点过来,就不靠你太近了。” 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男人,他藏在了白色隔离服里,只露了一双眼睛,就连口罩都是里三层外三层,他们和我们在医院不同,我们一天一个n95而且还是一带一天,就连发带也得一直带着以至于额头和下巴上都带出了印子,我多少有些好奇,面前的男人是不是摘了口罩也一脑门的印子,可能是太久没见,有很多话都堵在了嗓子眼里,最终只吐出了一句,“好久不见。” 他点点头,可能知道我想问什么,他顿了顿说道,“小钟医生给我发信息,说你今天晕了过去,而且也查了咽拭子和血检,晚上下班又要查一次,你现在好多了吗?” “嗯呢放心吧我没啥事儿。”我点点头说道。 “我听说郑爷爷走了是吗?”王坤看向我,眼神里有怜悯有宽慰,有难言的情愫,见我点头,他伸手但距离却让人望而却步,悬在半空的手终究是没落下来,他见我没什么反应,继续说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看看他,我可以调休陪你一起。” 我笑了笑,只是笑容里带了点苦,被口罩遮住了,摇摇头说道,“老姜也要去,但我想老爷子生前我没能尽孝,死后连看他都得人陪,只怕下去若是和我师父师娘撞见了估计得告我状了。” “你一个信共产党的人啥时候还搞这道心一套?”于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摸摸自己的手腕,他见我瞧他连忙摆摆手,“跟我没关系啊,话赶话的事儿,你可别啥都往我身上赖。” 我收回视线,看向王坤,“听说武汉每到四五月都有樱花,我可能要先去那边看樱花了,等我回来给你拍照。” 王坤听完先是一愣,随即眼神立马就变了,他迟疑了片刻,终还是问了出来,“你要去那边支援?” “嗯,名单已经下来了。”我点了点头。 “你咋知道名单一定有你。”于洋立马起身,快步走到我旁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伸手就要抓我胳膊,见我躲开,他有些错愕又有点释然拿手挠自己的头发,转头看向王坤不好意思的说道,“不好意思哈,我习惯了。” 转头继续问道,“你咋就能确定那名单一定有你?” “我不止确定名单里一定有我,我还确定老姜也会去。”看着于扬的眼睛越睁越大,我很满意他的反应,继续说道,“如果不是知道你和老姜打小是穿一条裤子的关系,我都怀疑你俩是不是背着我搞了一些我和小钟不知道的东西。” “你别污蔑我啊,我告诉你我学过法。你这造谣一张嘴我辟谣跑断腿。”于扬一退好几步看向我的眼神里带着点惶恐,“我跟你哥清清白白,我可是个正经人。” “没说你不正经,”我翻了个白眼儿,转头看向王坤,“你们没被外派去消杀吗?” “我们没去,但是其他人去了,我们这边负责各个隔离点的抽样消杀工作。”王坤从手拎袋里拿出来了一个保温桶递到了跟前,“这个是我妈炖的汤托其它隔离点的人转了好几手送过来的。” “这是阿姨给你炖的吧。”我连忙回绝,“这我不能收。” “拿着吧,”于扬到不见外伸手就拎回来,“谢谢嗷。” “不是大哥你有病吧。”没等我骂他这货直接闪到了一边小手一伸一脸您请。 “你确定要去那边了吗?”王坤看着我,见我点头,他犹豫了片刻,“那你注意防护,我等你回来。” 第179章 新冠爆发(九) 此话一出口,王坤转身就蹽了,留下我在风中疯狂凌乱,于扬手里抱着保温桶,我回头看向他,他含着笑意的眼眸冲我眨了眨眼,我琢磨了几秒下意识开口问道,“你瞅啥?” “我瞅傻子呢。”于扬的话依然有一种气死人不偿命的架势,看着我笑意更甚,见我伸手要揍他,他连忙把自己完成了个弓形,还用单腿离地,看着我说道,“诶,打不着……” “大哥,这个贱你是非犯不可是吗?”属实有些嫌弃的看着他,见他一脸有恃无恐我实在是觉得有些情绪价值不是非给不可,上去就是一脚虽然踢不着他,但好歹气势够用。 我的车在斜对面的停车场,自从新冠开始,我们基本上就不咋开车,单位统一安排去隔离点,要不就在单位休息室对付了,不过因为走的太急,单位的被褥也只有一套,我和小钟打盹的时候都得抱在一块,毕竟是上下铺一个休息室没几个床位,我俩谁在外面都容易掉下去。 小钟个小儿体格子也小,睡在里面,我体格子虽然不是很壮但是到底也是个过百的姑娘,我俩还是挤到了一起,好在一点,天冷俩人凑一起还暖和一点,女生住休息室男生则在办公室对付就这样持续了小半月,直到国家下达政策其它在家休假的医护都回来我们才得以喘息。 家是回不去了,但是可以去隔离定点医院休息,那每天都消毒,但如果出现一例那消毒人员都得拉去做检查还得观察好几天,如今各个地方都是用人之际,在隔离点消杀的基本都是志愿者,酒店的服务员都已经不够用了。 西南远没有武汉那般严重,所以各地区的资源都开始向那边倾斜,西南当地因为预防得当,再加上资源整合还算快速,再加上医院内医生的人脉也是可以的,以至于这么久不管是医疗物资还是日常用度都暂时还能跟得上,再加上有几个家世背景实力雄厚的大佬,我们几个还能活一活。 原定想去开车,于扬半分钟都没给我活路,拉着我就打车往回跑,我看着这货熟练的打开车门将我塞进去的样子,像极了小时候我一脚给他揣进雪堆成的两室一厅,合着跟这公报私仇呢…… 刚进屋里,赶得也是挺巧,老郑一个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我接了起来,老郑眼神里透露出严肃,在电话那边问道,“你个女娃还烧不嘞?” 我摇摇头告诉他,已经没有什么大事了,他想了想说道,“以后记这些,注意点自己身体。” 我想了想,点了点头,说会记到的 长期的沉默之后,我顿了顿,继续说道,“你要没什么事,我就挂电话了。” 老郑想了想问道,“你决定要去那边支援了?” 我点点头,他看向我,眼神里带了点不认同。 见他如此,我说道,“总得有人去,不是吗?再说了,那个地方比咱们这严重,我去了兴许可以接触到更多的急诊病例,对于以后在急诊科的发展,我也会有一个更好的规划。” “你确定不是为了补贴去的?”老郑白了我一眼,可能觉得我这话说的可能有点过于冠冕堂皇了,他嫌弃的问道。 我想了想说,“你也不想想,我现在愁吃愁喝愁穿嘛。上老姜给我顶着,下面有你给我垫着,我慌啥呀?我还又不是穷,你们俩看我要是穷的叮当三响的,总会施舍给我个仨瓜俩枣的,要不也不好意思眼看着你们生物学女儿就这么丢人吧?” 老郑噗嗤笑了一声,想了想说道,“你这个丫头,倒是挺会给自己找借口的!账号给老子,老子给你转钱,就冲你这句话,老子觉得自己富得流油……” “诶,少来啊,我就是那么一说,你也就那么一听,况且我现在又不缺钱,还没到蹦子儿皆无的时候,师父师娘给我和老姜留了好多,所以就算我死啃老姜,也能活好这辈子,将来我我结婚呐,嫁妆啊,这都是老姜能搞得出来的。”我摘掉围巾,打开窗户将冷空气放了进来。 不知为何我觉得老郑的脸色就跟外面吹来的冷空气一样,冻得我一个机灵,我看着他不由打了个喷嚏,见我如此,老郑连忙正色道,“你是不是开窗户了,别站在窗户旁边,我赶紧吃药,一会再测一下体温,看看还发不发烧了。” “我临走之前都已经做了咽拭子,你放心好了,要是有问题的话,我自己还能觉察不出来吗?你这老瞎操心,”我摆了摆手,不做过多的解释,顿了一会儿说道,“你夫人那块儿,你自己去说吧,我就到时候直接就走了,你们也不用担心,出什么事的话,我会第一时间给你们打电话的。” 老郑想了想,只是嘱咐我到了那边以后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如果有什么问题云云。 刚撂下老姜的视频,郑夫人的语音就直接打了进来,我想了想,还是接了,问道,“郑夫人,您找我?” 郑夫人的表情有些尴尬,忙解释听说我病了来电话问问我怎么样了,可能是觉得我的称呼不好,她的表情也有些不对劲,她顿了几秒继续说道,“我听老郑说,你决定去武汉了是吗?” 我点了点头,郑夫人叹道,“你去到那边,一定要注意身体,做好防护,爷爷生前就说你这孩子性格太直,过刚易折,在那边不要与病人产生冲突,也不要和其他同僚交恶,做好自己的工作,别太较真哈。” 我点点头,很是乖巧的应道知道了,顺便也道了声谢。 郑夫人想了想,说道,“听说你叫老郑,是金刚老爸比?” 我笑了笑,“是啊,我叫他金刚老爸比,省着他一天总说我称谓不对,我这给他起了个雅称。” 郑夫人思索片刻笑道,“要不你也给我起一个?你这天天老叫我夫人夫人的,我总听着不舒服。” 见我犹豫,郑夫人想了想,便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只是嘱咐了我一定要保重自己,别有事硬扛,一定要记得给家里常打电话。 她又说,老郑应该不会跟我一起,所以未来在武汉的路要我自己来走,万事要小心谨慎,做好防护,别让病毒给沾上了。 见我点头,郑夫人刚想挂断电话,我便拦住了她,“您不喜欢我叫您夫人是吗?” 她有些错愕,但同时也如实点了点头,眼睛里带着点希冀,却又有些可怜,最后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能理解你,不想叫我母亲这句心情,我们虽然有血缘关系,但也只是生理上的,我未曾养过你一天,你不想叫也是情有可原。” “夫人,这句妈,我暂时确实叫不出来,叫你婶娘我也叫不出来,毕竟自从知道我和您存在血缘关系之后,有些话就不能随便说了,但您放心,我会尽可能调整,如果要是可以的话,我也希望会有那一天叫你一声妈妈的。”我坐在窗户边的沙发上,看着楼下的风景,缓缓的说着这些有些发凉的话。 郑夫人看向我的眼神里带了一些希冀,最后如释重负的笑了,“好,我希望会有那一天。” 刚准备挂断电话,郑夫人突然之间问了一句,“你和王坤现在怎么样了?” 我一脸懵逼的看着她,突然之间有点反应,不过来郑夫人话题转的有些快,我想了想,“啊?就那样呗,您是什么意思呀?” 第180章 新冠爆发(十) 程夫人一脸吃瓜的笑容扬起,“你这个丫头,真当我看不出来呀,王坤那个小子啊,他喜欢你嘞!” 我想了想,默默的说,“我今天不是很舒服,这个事儿我们改天聊,您看可以吗?” 郑夫人摆了摆手,说道行了行了,“你快去忙吧,等有空记得给我打个电话啊。”我连忙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赶紧挂断电话。 很久都没回家,也不知道来钱儿在家如何呢,楼下是一家三口性格甚好,她家男人在国控上班,与我们也算是一个圈子的人,因为疫情封控我已经很久都没回家了,来钱儿自己在家我也是很不放心,所以就拜托她常去喂喂。 隔着摄像头我看来钱儿懒懒散散的往那一瘫,我隔着摄像头轻轻的喊着它的名字,小东西懒散的抬眼看了看我又消停的躺了回去,我又喊了它两声,孩子慢慢悠悠的起来走到了近前,瞧了瞧我又喵了几声,拿着它那大脑袋使劲蹭了几下。年轻我没眼见我没有理他,他又一个人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坐在那里歪着头,看着摄像头。 我利用摄像头回转多看了几圈,发现屋子里被收拾的很干净,应该是楼下那个姐姐帮忙收拾的。 我惊叹了一声,转过来用着摄像头对着坐着的猫说道,“来钱儿妈妈,最近可能不能回家了,你一定要自己好好吃饭不要闹,不要吵楼下的哥哥,他还是要好好学习的,你要乖哦。” 哄了几句自家的傻儿子,便将手机放到了一边,站在窗户旁看着楼下。 已经没有了往日的车水马龙,也没有灯火通明,有的只有安静的街道和无人问津的娱乐场所。 将手机关掉之后,便安静的坐在一边,拿起盒饭,却发现一口也吃不下去。 老姜敲了敲门,站在门外问我体温如何了,我告诉他已经没什么大事了,他便走了,这个夜有些漫长,漫长到让我觉得看见第二天的太阳都是一个不可及的梦。 其实我撒谎了,我的身体依然很虚弱,而且出现了头晕的症状,我拿出来似然一大早送过来的中药汤的,就着一股劲,直接给全喝了进去。 早就习惯了,不让他们担心,习惯了自己照顾好自己。 思然打来电话的时候,我刚把那一桶的中药苦汤子喝掉,苦的鼻子眼睛都皱在了一起,思然看着我的表情,问道,“姐,你是有多难受啊,这怎么都抽成这样了?” 我摆了摆手,缓和了两分钟,硬憋着一口气皱着鼻子说道,“你早上送来的苦药汤子,我刚喝掉,我的天,好苦啊,苦的我感觉肺子都麻了” 思然看到我的样子,憋不住的笑了一下说道,“姐,你这哪里是肺子麻啊?你这明显是脸都麻了。” “有事儿说,有屁放,别跟这没屁搁楞嗓子,就好像那青蛙落地上了,咕呱咕呱的。”我有些嫌弃的翻了他一眼,看着那个拿着手机笑不停的大男孩,突然间觉得心里有些暖,原来有弟弟也挺好的。 见我一副要说正事的样子,他轻咳了两声,握着拳头蹭了蹭自己的鼻尖,淡定的说道“姐,你这体格不行,等到疫情结束了,我非得拉着你跑一个全马。” “你不知道全马是有要求的吗,不是随意跑的,你真是跑这来忽悠我来了,你赶紧的有什么事快说行吗?我要一会睡觉了。”虽然有些不耐烦的说着这些话,但还是觉得能跟他通上话也是挺开心的,一方面可能是认为他可以健健康康的出现在手机对面,另一方面是认为原来有血缘关系的家人也不是一件坏事。 思然想了想,说道,“第一个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就是爷爷……”思然顿了一下,声音有些哽咽有些说不出口,我忙点了点头,意思明确的告诉他,我已经知道了,思然便没有再继续上一个话题,然后继续说关于杨帅的事,好像是杨帅在小区里,因为吃的和社区工作人员干了起来,听说还把人家打进了医院里,听到这个消息,我倒是觉得很是正常,他在上高中的时候,脾气就一向很火爆,而且还是那种有恃无恐的性子。 我想了想,继续说道,“你们去把他带走了,难不成拘留了?” 思然摇摇头说,“他们小区现在进不去,只不过已经没有人再去搭理他了,他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吃饭了,就连他去砸别人家门,别人也不会给他开的。” 这个消息对于我来说倒是一个挺值得幸灾乐祸的事,毕竟恶人自有天收嘛,我挑了挑眉,心里很是开心,他也算是恶有恶报了,挺好的,我很开心 “还有别的消息吗?” 思然想了想,继续说道,“你让我查的关于张小薇他们家从事人口买卖的事,我也查到了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可能对于你找白雪有一些用处。” 思然将信息发到了我的邮箱里,我突然间想起来了,f最近都没给我发信息,他也是没谁了,想了想,过一会儿我问道,“你最近有收到什么奇怪的邮件,或者是有关于案件发展的邮件吗?” 见他摇头,我莫名心里有一些不安,想了想,说道,“思然,我需要你去联系一下吉林省延边州那边的国防部,这个人叫f,你可以告诉他说你是我弟弟,如果你找不到这个人,那你就找一个叫耀龙的人,你只要说耀龙他们都懂,如果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是我让你去找的,然后让他找到f之后马上给我回信息。” 虽然头一次见我如此严肃,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点,瞬间严肃起来,他点了点头,说道,“姐,你放心,这个事我会帮你去查的,不过你为什么要找这个人呢?” 我想了想说道,“这个人与白雪有关,而且这个人他和我们查的是同一件事,如果他那边有新的发展,对于我们解开这个案件,有更好的助力。” 见我这么说,思然想了想,便同意了,随后挂断电话,我马上给f挂了过去,但是很长时间都没有人接 我又一个电话打到了耀龙舅舅的手机里,同样也是没有人接,我先下沉了沉,便将电话打到了小舅舅那里 小舅舅一直都很忙,尤其现在这个情况下,小舅舅应该会更忙一些,我很清楚他现在可能不会接这个电话,但还是抱了一丝希望给他拨了过去 其他的声音并没有响起,依然是和耀龙舅舅一样,电话响了几声,没有人接,我心下越来越沉,只好挂断电话坐在了凳子上。 我原以为这个晚上应该不会有额外的电话进来了,结果第一个打过来的就是小舅舅,而且还是视频。 按照他的性子,如果在部队里他绝对不会打视频的,只有一种可能,要么他在外面,要么他在医院,现在在外面的机率不大,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在医院里。 我突然有些心慌赶紧接了起来,电话那边小舅舅确实坐在白色的走廊里,带着超厚的防护我连忙说话,“小舅舅你咋的了,你这是在医院?” “我没事儿,看你这出就知道你又被吓着了,小舅舅好着呢。”他的声音被捂在了防护之下,但是我依然能感觉出来他的不对劲,正当我想问什么的时候,手机被人拿走了,打眼一看也是一个大白,但很明显这个人的眼睛很眼熟,我轻声唤道,“卢姨?” 第181章 族旺留故土,家贫走他乡 “未宝儿啊,你现在搁哪呢?”卢小姨拿着手机格外开心的声音从手机那边传了过来,声音中的喜悦压不住,眼睛里还带着点泪水,见我还算健康的出现在屏幕前,她的声音微微带了些颤抖,“未宝儿,你是不是在前线了,防护做的好不好啊,没啥事儿吧?” 见我摇头她算是长舒一口气,又开口问道,“你这脸上的印子晚上涂点啥,别留下疤痕,小姑娘家家的脸还是挺重要的。” 我乖巧的点了点头,看着对面那个年过五十的女人还照样披甲上阵,顿觉心里有些疼,小声的开口问道,“卢姨,你现在咋样啊,是不是很累,身体吃得消吗?” “放心吧,我好着呢,你忘了我可是正经的军医,”小姨的声音依旧很轻松,但我却依稀感觉到了一丝疲惫,可能察觉出了我的情绪,小姨赶紧转移话题,“未宝儿,你们那疫情咋样啊,是控制的挺好么,这看着下班还挺早的。” “嗯,今天有一部分医生都回来了,第三军医大那边也来了人,我们这边就轻松多了。”半真半假的说完这些,小姨还是带着点怀疑的态度,我想了想走出阳台的窗户,冲着隔壁喊了两嗓子,于扬揉着眼睛出来了,我将镜头转向他,“来,跟卢姨打个招呼。” 于扬有些无奈的笑了一下,然后看着镜头说了句,“卢姨!” “你跟于扬咋回事儿!”卢姨还没说话,小舅舅的声音直接就起来了,给没做啥心理建设的卢姨吓了一跳。 卢姨拍着自己的胸口,又狠狠的捶了他两下,“你这个人真的是!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这是医院不是你部队!” 小舅舅被卢姨吼完,脸有些挂不住,低着头有些不开心小声的说道,“这么多年了,你这脾气就不能改一改?” 卢小姨白了他一眼,冷冷的说道,“改什么?改成什么样?关你屁事?” 小舅和卢小姨之间有些好玩儿,俩人其实是有八卦的,当初小舅舅家境贫寒是靠姥爷姥姥还有师父师娘资助读完了初高中,又顺利的考上了军校,卢小姨是师娘的师妹,俩人原本打算谈婚论嫁,结果卢小姨那个不务正业的爹从里面出来了,原本他爹就有各种前科,什么打架斗殴,聚众闹事,就黑社会那一套在他爹身上演绎得淋漓尽致。 后来卢小姨他爹因为婚内出轨犯了流氓罪被抓进去待了几年。 小舅舅虽然家境贫寒,但是在部队里肯吃苦肯学习那必然是前途光明的,再加上那个年代结婚都得做背调,往上推三代要是有点啥问题都会影响到小舅舅的仕途。 再加上卢小姨她母亲一个人在牡丹江,她爸爸在齐齐哈尔监狱里服刑,她不可能为了小舅舅去辽宁工作,而且她也不想影响他的仕途,她便和小舅舅分了手,小舅舅一个人在辽宁一呆就是几十年,一直未娶,卢小姨在她母亲离世之后便申请调到了齐齐哈尔的军区医院,两个人就这样天各一方,互相虽然都放不下彼此,但还是死鸭子嘴还硬着。 小舅舅这人虽然嘴硬,但是耐不住他心软,总是以出差或者休假的名义去看卢小姨,期初他脸皮薄的很,只敢站在办公室门口看小姨,后来听说有一回让去齐市出差的师娘撞见了,师娘虽然温柔但是挺喜欢好信儿的,见小舅舅如此,她就一脚给人家撅了进去。 小舅舅一个一米八多的汉子,拎着大包小裹的站在办公室里被一帮小姑娘跟看热闹一样的盯着,就差钻进地缝里去了。 师娘后来跟我们说,要不是她这临门一脚,估计这俩人还得磨叽个百八十年。 师父还笑着打趣她,将来他俩要是办事儿,我师娘都得坐主桌。 想起这些我莫名有些心酸,现如今师娘要是坐主桌那都得是我把她牌位抱在怀里,思来想去甚是不妥,在人家婚宴上放灵牌,主人不介意,客人可能都得犯膈应。 摸了摸拿着手机的手腕,那里有一串师娘留下来的佛珠,据说是雷击木所做,我那时候还总是打趣她,要么就是被人骗了,要么就是科学的尽头是玄学。 老姜则会跟小舅舅站在统一战线的指责我,作为一个合格的女儿,就要母亲说啥就是啥,主打一个顺从。 可能是我愣神了很久,小舅舅在那边出声道,“未未,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话音刚落电话就被卢小姨给拿了过去,小舅舅的手悬在半空,脸已经快跟着手机凑到卢小姨脖颈子了,小姨伸手把他推了回去,声音里带着点担忧,“未宝儿,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了,快告诉小姨?” “没有,就是有点想你们了。”我摇摇头,咽下了那一抹心酸,于扬听着我的声音靠在阳台的围栏上看向我,手里还拿着一瓶矿泉水吨吨往嗓子眼里灌,那眼神儿一直往我这飘,见我瞅他,他又赶紧消停儿的喝着水。 “你别瞅那个混小子,这么多年了他跟你哥都没把你照顾好,咱也不知道他俩干啥吃的。”小舅舅一脸恨铁不成钢,声音都带着点严厉,气的气儿都喘不匀,他缓了两分钟继续说道,“当年姐就非说你俩还挺合适的,我是半拉眼看不上这小子,这犊子玩意儿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咋保护你,你说说!” “孩子的事儿,你少管。”卢小姨狠狠瞪了他一眼,她一出声小舅舅立马就瘪茄子了,上一边继续打着点滴,见我询问的眼神儿,卢小姨忙解释道,“没啥,他前几天熬了几个大夜导致血压骤增脑供血不足,今儿差点晕倒就送过来,点个滴,没事儿他没感染。” 见我放心了,卢小姨继续八卦道,“你和于扬怎么事儿啊?是处了么?”见我摇头,她略微有些遗憾的说道,“你俩也是我打小看着长起来的,总觉得你俩能成,这……哎……” “卢姨,青梅竹马的爱情总归是容易相看两厌的,我俩这样挺好的。”我冲于扬摆了摆手回了房间,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靠着继续说道,“人常说远距离的爱情难以长久,我俩一个在帝都一个在西南注定不会有结果。” “哎,你这丫头,都说族旺留故土,家贫走他乡,师姐他们要是还在咋也不能让你俩跑那么远,这要是在东三省多少都是有点照应,总不至于让你们在外面吃那么多的苦。”卢姨的声音带了点惋惜,突然想起了我今儿打电话是找小舅舅,忙说道,“未宝儿,你是不是找你小舅舅有事儿啊,我把电话给他哈。” 小舅舅连忙接过电话,声音远不是刚才看着于扬的嫌弃,语气温和了好多,“未未啊,找小舅舅啥事儿啊?” “小舅舅,你有国安那边的消息么?”我赶紧问道。 “你是不是想问你耀龙舅舅和冯建臣啊,你放心他们没事儿,只不过现在疫情肆虐,你雅静小姨那急需人手,他们被临时派出去执行任务了,你耀龙舅舅是个疼媳妇的,必然得拉着他手底下这帮人去增援,眼瞅着自己媳妇累的半死不活也不是他性格。”小舅舅带着点八卦的笑意说道,下一秒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语气有些正色,“我上次说那几条蛀虫查出了点线索,他们与地方势力勾结,现在已经移交审查了。” 第182章 白雪,可能在西南 这个消息于我来说并不奇怪,毕竟依照小舅舅的实力查到这些易如反掌。 见我沉默,他继续说道,“具体的细节我不能告诉你,这算是高度机密了,但我需要跟你说的是,如果你想动他们,斩草得除根,否则他们后续的反扑一定比你想象中严重的多,这其中盘根错节,我虽然不想让你参与其中,但我觉得你应该已经刮着了。” 我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已经一脚迈进去了,小舅舅我出不来了。” 可能鉴于我是女孩子,他们对于我的想法更多是尊重和支持,小舅舅的意思也算明确,如果有事儿他给我兜着。 可能因为长在东北,虽然家里人会告诉你在外不要惹事儿,但是也会告诉你遇事儿别怂有事儿就上,他打你一下你就拿凳子往死削他。 我小时候很怂,自幼不算天生神力也算打人挺疼,记得小时候老姜冬天拉着我出去打完雪仗回来之后把我这个雪人打扫了一下就扔到了炕上,原本就冻得有些麻了,老姜突然玩心大起直接把厚的要死的被子扔到了我身上直接把我盖了起来。 因为体格子太小再加上没啥力气,掫开很是费劲,只好一个人窝在被子里,艰难的呼吸着,不知道等了多久。 被子打开的时候我都快给自己憋得咽气儿了,姥姥狠狠的给老姜几个大撇子,打的这货直呲牙。 我基本上是下意识的动作扑上去直接咬住了他的肩膀,一口下去幸好是冬天隔了好几层的衣服,不然都容易把他肉给咬掉了。 周围没有人拦着我,倒像是看热闹一般,直到老姜疼的眼泪都掉下来了,姥姥才把我从老姜的身上掉下来,一边心疼的拍着我一边还说着话,“这丫头小时候应该吃了不少的苦,不然也不能这么强的防备心。” 姥爷在一边倒是附和着说道,“这给我大孙子咬的,不过这也好,以后不能挨欺负。” 自从那次之后,我收起了自己锋利的一面,学着去做一个乖乖女,因为我害怕有一天会因为不听话而被赶出来,姥爷后来知道我被霸凌还叹息,说他当年说错话了,不然我也不至于唯唯诺诺的受了委屈也选择忍着。 小舅舅用手在电话那边晃了几下,见我愣神儿便出声提醒,“未未,怎么了?想啥呢?” 我恍惚了一下回了神,看着他说,“没啥事儿,小舅舅你最近注意一下哈,这场病毒来的很蹊跷,而且潜伏期是看不出来啥,等过了潜伏期再发现就晚了,一会完事儿去做一下咽拭子哈。” “嗯呢,你放心吧,你卢姨在这还能怕啥的呢?”小舅舅冲着卢姨比划了一下,卢姨一脸嫌弃的看着他,他也不恼回过脸看着我继续说道,“哦对了,你自己也多加注意,现在这个期间不是调查这些事儿的好时机,目前跟他们撕破脸没啥用,而且我这离你大老远的,也顾不上你。” “小舅舅,我一个朋友查到了些东西,不敢确定和你说的高级机密是否有联系?”我思索了几秒,换了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拄起来自己的脑子,歪着头看着屏幕,边想着边说着,“杨帅的父母可能与境外有勾结。” 原本有些懒散的人一下子就坐直了,眼睛里带着点审视,若不是他戴着口罩我感觉他都能严肃的吓我一跟头,“你怎么知道的?” “小舅舅,你忘了耀龙舅舅就是国安的……”见小舅舅一脸的了然,刚要说什么的时候,我打断了他,“小舅舅我不会擅自行动的,何况现在这个情况我就算是想动也白扯,毕竟各个地方都封着呢,行动条拉满都不带捞着好的……” “行吧,你要是有啥想法别光靠自己知道不。”小舅又要絮絮叨叨,卢小姨直接把电话抢了过来,小舅舅一脸的不开心,“你没有电话么?这都抢多少回了?好歹在孩子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好不?” “未宝儿,你小舅舅是怕你出啥事儿,你要是有啥事儿让我们这帮人可咋整,乖乖的听着没,”见我乖巧点头,但她还是一脸不信的样子,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眉眼弯弯的看着我,“未宝儿,前几天你于大娘来齐市做讲座,跟我吃了个饭,说起你那边有一个挺喜欢你的男孩子是不是真的啊?” “卢小姨,这八字儿没一撇呢,没有的事儿,那个你们先忙,有人敲门了,应该是来送饭的,我先下了哈。”慌忙挂断电话,揉了揉有些发烫的脸颊,长叹一口气,果然八卦是人的天性,不管多大岁数,保持一个好奇的心态永远是年轻的标准。 老姜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困的半死不活,门口响起了敲门声,等我戴着口罩开门的时候,门上挂着一兜子的药。 手机里响起了他的信息,上面的内容带了点关心:一个人,别死了…… 嗯,确实关心,但是话不是啥好话。 火速给他回了一个信息:半个人,吓死你…… 这一晚上还算平静,f看到了我的电话,直接一个微信就过来了,寒暄了几句说道,“你没死,还挺好~” 我翻了个白眼,撇撇嘴说道,“你第三个字儿是平舌还是翘舌?” “重要么?都是一样啊,你要是有事儿,感染了结果是不是都一样。”对面的人小手一摊,一脸你能那我咋的的模样,气的我好悬没给自己掐个人中现场抢救一下,见我要发作,他连忙正色道,“哎哎哎,闹着玩儿不带扣眼珠子的啊,说正事儿,封控前我查到了白雪的大概位置,貌似被送到了你们那边,如果你有消息,具体是谁得手笔没人知道。” “我这边也被管控了,而且之前我们一直都在医院,好像没办法插手这件事儿。”我和f同时陷入了沉默,他的表情阴沉如水远没有刚才的不正经,我想了想,犹豫片刻抿嘴说道,“我可以联系一下我生理上的弟弟,托他查一查这件事儿。” “生理?你认祖归宗了?”f的声音瞬间就起来了,震得我直搓耳朵,见我要发作,他赶紧换上一副笑脸,“诶,老同学别生气嘛,我这不是有点激动了,嗷咾一嗓子。” “是,三魂七魄吓得就剩一魂一魄了……”我没好气的说道。 “艾玛,那得找大仙儿叫魂儿啊,我想起来,咱同学出马了我给他找找让他给你叫叫……” “你可别说话了,三句蹦不出两句好听的……”我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那边你继续查,就现在这个情况,封控了对于他们的生意应该也有影响,只不过按照这些人的野心,他们必然是不会轻易的放掉这大肥肉。” “放心吧,有任何风吹草动,我都会直接通知你,”他顿了顿,忧心忡忡的说,“但白雪……” “我会盯紧这边,不过照目前来看,如果落在张小微的手里,只怕凶多吉少。” 挂断电话之后,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思绪又回到了那年我被撞进了医院,师娘照顾我的那段日子,心里的愧疚又多了几分,若不是因为我也许白雪就不会被人掳走,师娘也不会为了照顾我落下病根。 尽管没有人怨我,但我还是怨了自己好多年。 第二天清晨,我的检测结果没有问题,再加上最近出院的人比较多,奔赴武汉的第二梯队已经通知集结。 第183章 第三批医疗队,奔赴下一战场 思然自从知道我要往武汉走,恨不得一天早上一个电话,烦的我差点就给他拉黑了,见我有些不耐烦,他故作轻松的说,“姐,你们做医生的都是有大功德的,那必然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小小病毒嘛不在话下!” 实在忍无可忍,我翻着白眼带着点闹心的情绪说道,“我不是大黄蜂钢筋铁骨百毒不侵,又不是哪吒三头六臂,断了接上还能用,我是医生是肉体凡胎,病毒上了身那也是会死人的……” “那你为啥还要去?”思然的话带着点担忧,又有一丝的委屈,就好像是受伤的小狗在那嘤嘤嘤,见我没言语,他深呼吸然后没再pua乖巧的说道,“姐,咱不去不行么?” 可能也是被他影响了,我还是叹了口气,带着耳机看着昨天交接的病例,又看了看今天即将出院的几个,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带着点宠溺的哄道,“思然,如果犯罪分子就在你眼前,你能因为他手里有刀或者有枪而不往前冲么?就像之前,你明知道他大哥的身份,却还是选择与他接触,难道你会因为怕被报复而不来了么?” “我不会……”孩子的声音有点小,但却很诚实,“可是姐,你是我姐啊,我好不容易才过了几天有姐姐的生活……” “换做是老郑,他也会去。”我没等他说完径自把电话挂断了,回想起这段时间的相处,说没感情是假的,而且我这人向来没什么主见,尤其在非工作时间,很容易就被人左右了,这也是为什么老姜一直希望我找一个知根知底的。 放下病历本刚转身就发现老姜和老郑一前一后的站在门口,老郑虽然身高可以,但是在老姜的身后却显得矮了半截,明明是一个一米八多膀大腰圆的汉子,不知为何却被老姜挡得死死的。 老姜伸手略带不耐烦的将人从身后拉了出来,往前推了推,见我瞧他,他拿着脑袋冲我使了使劲,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郑走到我面前,眼神带着点躲闪,犹豫了很久,将一串钥匙递给了我,“这个是老爷子在时候的钥匙,老爷子临走前嘱咐要把那套房子留给你,另外还有你的嫁妆,老爷子本打算等你彻底认祖归宗的时候交给你,结果……” 老郑的声音有些哽咽,手依旧悬在半空,那钥匙明闪闪的,看着应该有些年头了,感觉都被盘包浆了,我没接,只是将它推了回去,看向老郑的眼神里带着点复杂,迟疑了好久终于算是张开了嘴,“这钥匙我不能收,老郑我没孝顺过爷爷,这些我不该拿。” 越过老郑,端起旁边的药就要往病房走,老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不想认我这个老子是么?” 语气平淡听不出起伏,但声音却有些颤抖,“未未,爸爸不是故意要弄丢你的,爸爸那时候也不知道你被人调换了,能不怪我了么?” “老郑,其实我没怪过任何人,相反和我之前说过的一样,我很幸运,遇见了师父师娘,他们把我养的很好,从小到大除了在学校被霸凌之外我没有遭受过任何虐待,甚至学了好多的本领,哪怕是现在师娘和师父那边的亲戚对我依旧关爱有加,所以我没怨过任何人,但是这些遗产不管怎样都不该属于我,”我长舒一口气,放松了一下肩膀,带着点轻松的语气留下了剩下的话,“其实老郑,我很高兴我的父母是一对于人民有功,于社会有利的人,也很庆幸你们给了我这么好的基因,依照道德我会尽可能的孝顺你们,毕竟郑夫人十月怀胎,毕竟你曾经很期待我的出生,但我不打算从你这索取什么,因为没有理由。” 出了门就看见老姜一个人站在门口,下意识脱口而出,“一个人,嘎哈呢?” “半个人,吓死你……”果然发出去的回旋镖早晚的扎在我身上,见我白眼儿翻上天际,他笑着拍了拍我的脑壳,我连忙给他手扒拉下来,见我嫌弃他,他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到了耳朵里,“明天就要走了,要不去吃点啥?毕竟二月二了……” “大哥,是二月二号,又不是二月初二,又不是龙抬头……”话刚落地,我突然就闭了嘴,连走路的姿势都僵硬了几分,侧脸看向旁边的男人,见他丝毫没给我半个眼神儿,我莫名有些心疼,小声说道,“现在这啥地方都关门呢,禁止堂食,等二月初二咱俩能活着回来的话,说不定就开了。” 老姜没有反驳,但也没有再说话,我的心里莫名有些难受,想了想说道,“等年末疫情过去了,咱俩回哈城一趟吧。”犹豫了很久总还是没忍住把这话说了出来。 “先活过这个疫情吧,乖~”老姜摸了一下我的脑袋,就快步走开了,走的时候,我依稀看见了他红了的眼圈,心里不由咒骂自己,脑子一定是让驴踢了。 去看了一眼小林,虽然身上依旧插了管子,但是索性各项数值已经往好转的趋势去走,我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小钟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在窗边站了良久,“明天就要走了,东西收拾了么?” “嗯,收拾了,”我转脸看向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强带着笑容问她,“你就这么舍得让他跟我一起去一个生死不知的未来?” “不舍得啊,但他是医生,还是你哥,终究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小钟拉着我朝外走去,前几天吸痰的那个老爷爷情况还算稳定,我原本也想着在走之前去看看那个爷爷,毕竟好歹也算是我抢回来的,见我没打算回答,她继续说道,“我刚才看他眼圈红了,你说啥了?” “我说二月初二了。”我的声音带了些许的伤感,小钟也没说话,因为她知道那天是师娘的生日,师娘总会打趣的说自己是龙王的女儿,而师父也会顺势的说一句,这打雷都不带劈她的。 去看了眼那个爷爷,他的情况远比之前好很多,可能是看到我来了,他带着氧气罩嘴一张一合的说着谢谢,枯瘦的手指拉着我的防护服,眼神里带着希冀,说等他好了一定要来给我送锦旗。 他的感谢让我的心里好受很多,辞别老人,我和小钟从病房里出来,小钟拦住了我,“这一次,别逞能,要是发现自己哪里不对赶紧休息,别耽误自己听到没?” 见我点头,她没再说什么,只是眼圈微红,“行了我去忙了,你回去收拾东西的时候一定要注意点,带点厚衣服,虽然气温差不太多,但是也得注意保暖……” 小钟巴拉巴拉说了很多,说到最后声音都哽咽了,见我还是一动不动的,她抬起双手迟疑了良久后,拍了拍我的胳膊,“注意安全,平安回来。” 她走后,我背靠着墙,心里的酸楚瞬间涌入鼻尖,仰着头将眼泪憋了回去。 …… 于扬来的时候没带多少衣服,所以他也算是轻装上阵,他和老姜的体格子差不多,以至于老姜带上现有的所有衣服也就勉强能够两个人连换洗带穿的,老姜咬牙切齿的看着于扬那个欠了吧馊的脸,要不是这么好的修养外加这么多年的情分,我真是觉得老姜很容易给他一脚。 二月二很快就来了,康主任带队,老郑给我们送行,他站在医院的门口,眼神里带着点不舍挥着手,老院长驾鹤西去,副院长代理讲话,先是强调了一番党章,又宣读了习大大的指示,最后做了一次动员。 到机场的时候,远远就看见思然和宇然在机场执勤,同在的还有王坤…… 第184章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王坤的在场让我多少有些吃惊,宇然原本哀哀戚戚的眼神也被思然的眼刀子给整没了,思然没再上前只是看了一眼王坤,将他往前推了推,我和他隔着人海,就这样一直看着,他的眼睛里带了些许的不舍,没有担忧,没有难过,但是却红的好像个鸽血石。 他冲我挥了挥手,我回望他点点头,归到了队伍里,看着康主任点名。 康主任性格风趣幽默,而且也是大学的客座教授,他带过的博士、研究生不计其数,别人都亲切的叫他一声“康师傅”,他在机场做了一次动员之后,临上飞机前走到我和老姜身边的时候还笑了一下,“老郑居然舍得你来哈?” 我摸了摸头,没说啥,老姜接过话头,“老郑也管不了她……” “也是哈,她也就能听听你的话,”康主任笑了笑,眉眼弯了弯,过了一会,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看向老姜的眼神里带了点不认同,“老姜家就你一棵独苗了。” “那不更好,无牵无挂的,干就完了。”老姜的话好像是往我心上捅了一刀,这一刀鲜血淋漓,疼的我瑟瑟发抖,老姜见我的口罩渗出了血,轻声叹息,从包里拿出了一个新的n95,嘴里还说着,“你这丫头,忒不听话,又咬死皮,这是病得治知道不……” 我接过了口罩,没说什么,站在一旁没吭声,于扬在旁边打了个圆场便又安静的待着了,康师傅看向于扬的眼睛里带了点八卦,“这个小伙子倒是不错的嘛,等疫情回来,啷个可以办婚礼噻!” 我有点懵,等回过味儿来连忙摆手,“不是哈,这位是老姜的发小,而且他这边应该是导师跟您沟通了,他要是单独走的话怕那边不让进城,所以就同咱们一起,跟我没啥关系啊,是导师让他去的。” 康师傅一脸八卦的样子丝毫没被我的三言两语给折过去,见他还是一副坚持己见的样子,我也实在是不好解释,王坤又离着太远我也实在没法搬救兵,只好带着点心不甘情不愿被左右两大护法架上了飞机。 “赵未未,你多少有点嫌弃我,就我这样的你居然还觉得自己亏了?”于扬的话带了点愤愤不平,见我皱着眉审视他,他双眉倒竖,一脸生气的说道,“诶,你还不乐意了,咋的我要钱有钱要脸有脸。” “是啊,多少是我不配了,论容貌我不及老姜,论性格我不及小林,论扣条我不如小钟,综上所述,做您家未来的家主夫人,是我不行,跟您没关系。”我小高帽一戴,小眼儿一弯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行了老实儿待着吧,一会飞机一起来你又得憋气了。”老姜深知我不喜欢坐飞机的原因,每次起飞或者降落,我那心脏都跟让人揪住了一样,整个人喘不过气。 可能是早上起的有点早,整个人就没啥精神,起飞的时候憋了个气,憋完了自己就咪懵过去了,隐约感觉好像是被人扒拉了几下,就彻底失去了感觉。 睁开眼时我靠在老姜的肩膀上盖着毯子,一边一个被夹在中间,于扬在一旁望着窗外,我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抬着头看向老姜,“到了吗?” “快了,正好睡醒了起来精神精神一会下飞机了。”老姜将我的口罩整理了一下,整理之后的手往我衣服上蹭了蹭,语带嫌弃的说道,“你这多大人了,睡个觉还淌哈喇子?” “那要她靠我肩膀上你还不肯?”于扬回过头,眼神里满是揶揄,回头看了看老姜说道,“你不该来的。” 我拍了拍脸颊上的肉,终于算是醒过神儿,也实话实说,“他说的是,你不该来!于情于理都不行。”见他瞅我,我轻叹口气,“说一句绿茶一点的话,你跟我走,小钟该咋想?你但凡考虑一点她,都不应该来。” “你可别叭叭了,还绿茶呢,你这明显是仙人掌啊,绿茶不了一点。”于扬将手里的水杯递给了我,里面的味道一闻就知道,不知道这货打哪来的茉莉花,闻着倒是沁人心脾,我谢了一句接了过来,于扬点点头又嘱咐了一句,“有点凉啊,在嘴里缓一会儿再喝啊。” “嗯,我人工加个热。”我轻松的开了句玩笑,老姜见此倒也是比方才轻松了,我想了想又回归正题,“你说你自己来了,小钟咋办,而且老姜家就你一个独苗苗,大爷自打大娘一尸两命之后就没再娶,二大爷主打一个陪着实验室孤独终老,三叔还是二爷那边的,合着爷爷这边就剩你这么一个孙子。” “你可以给你二大爷打个电话问问,他要不赶紧娶一个说不定还能再生……”老姜打趣道,我撇了撇嘴,老实儿安静的待着,见我不说话了,他笑着说道,“我家妹妹长大了,都知道给你二大爷研究媳妇了。” 我听话的闭了嘴,于扬笑着看着我俩逗咳嗽,过了一会儿说道,“其实,未未说的也没毛病,你俩再过一年就可以领证了,你万一要是出点啥事儿,小钟咋办……” “没有万一。”我赶紧拦住了于扬的后半句,“必须得活着,不能出事儿,你俩都是,不能有万一,咱们都得直溜回去。” 老姜不说话了,于扬也是沉默了良久,转头看向窗外,在他回头的一瞬间我看见一道泪痕在眼尾处被窗外的阳光照的异常明显。 冬季的暖阳洒在大地上,虽然没有雪花满地的景象,却被刺骨的寒风吹得打了个哆嗦,幸好哪怕是在西南我都习惯性的喘着哈城过冬的衣服,不然这魔法攻击我多少有点受不住,于扬顺手将帽子给我扣到了脑袋上,嘴里还不住的嘟哝着,“你这手要是不要咱就捐了吧。” 没理会他的阴阳怪气,跟着大部队就往外走,凑巧的是天河机场还有一支医疗队也到达了机场,他们身穿蓝色的冲锋衣,在一旁隔空喊话问我们是哪里的,我们回应了之后,又听他们喊是山东的。 可能都是北方的,见到他们的时候我多少带了点激动,老姜见我要隔空耍猴,连忙给我摁住了,薅着我就跟着大部队往外走。 我有些委屈的看着老姜,好想告诉他,我想反驳,我不是川妹子,我是东北的,一个土生土长的东北人。 老姜一眼看出了我的想法,嘴里直接拒绝道,“你最多算是长在东北,可不是纯种东北人,叫你川妹子没啥错……” 听他说完,我立马蔫儿了,想装一把北方人实在是太难了。 南北方协同作战在历史上也是有先例的,据说在抗战时期,当时齐鲁和华西共聚在华西坝,建立了联合医院,如今又是二次会师,不禁让人有些感慨,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与其说是巧合倒不如是上天注定。 出了机场,和于扬告别之后我们踏上了另一条征程,我回头看向来接他的车,是一辆黑色别克,他摇下车窗,拿着手机冲我示意,我看了看手机里的内容上面写着,“保重。” 接我们的大巴先把我们送到了住宿的地方,稍作休整之后直接去做了交接。 我们到东院的时候,和我们一起的依旧是山东医疗队,只不过楼层不同。 因为负责的是重症,生命垂危的大有人在,刚到的时候看着现场的样子,我的心情愈发沉重,这里的病情远远比西南严重的多。 第185章 老姜感染 康师傅将病区分为红黄绿三个区,红区主要接诊危重濒死的病人,黄区是病重转危重,绿区主要是轻症患者,我主要是在黄区,偶尔会帮忙跑一跑绿区,至于老姜,他们这几个大佬则被直接拉进了红区,据说那里是脚脖子跑断都得跟阎王爷掰手腕的区域,病人能活着已是不易。 山东那边主要以呼吸科为主,那边的危重直接送到了这边,八十多个床位瞬间都满了,刚到这边,我多少有点水土不服,不适应的除了吃的,还有气温。 四川与武汉温差其实相差不大,说实话我是一个钝感力极强的人,哪怕是外界如同火炉我也是能泰然自若的,只不过武汉的冬天比西南稍微冷一些,早上出来的时候,迎面一股小风瞬间让我清醒不少。 西南部分地区都处于盆底,独特的地势地貌造就了温暖的气候,只不过正因为地处盆地,所以湿度要远高于武汉。 我未曾去过西南的高原自然是不晓得高原的气温是什么样子的,只是听说四川高原地区的气温则更低,可达-10c以下,与四川盆地的温暖形成鲜明对比。 来之前,小钟给我做了个普及,武汉的冬季平均温度介于3.0c\\~12.0c之间,白天平均温度为12.0c。而四川盆地则因其独特的地形和气候条件,冬季气温相对较高,甚至比同纬度的武汉等地还要暖和1\\~4c。四川盆地最冷月(1月)的北部均温为3\\~5c,南部则为5\\~8c。相比之下,武汉的冬季气温显得更为寒冷。 因为降水的问题,武汉干旱远比西南严重许多,而且西南被誉为巴山楚水凄凉地,这湿气属实凄凉,因为四面环山,山上绿植颇多,这降雨量赶上东北好几年的量来,以至于我刚到这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出去一趟拿衣服湿的,都能弄出水,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我才算适应过来。 冷不丁到了武汉,吃饭都习惯了狼吞虎咽,每次脱下来厚重的防护服,身上好像是被汗?了一样,那家伙浑身上下没一处干巴的地方,半夜下班给小钟回信息的时候,我都开着自己的玩笑,一方面是自己终于如愿以偿穿上了带熊猫的衣服,而且还是大大方方穿的,另一方面,武汉的热干面时真的咸,凉了也是真不好吃,等疫情过了高低感受一下武汉地铁上吃热干面。 小钟笑骂我,一天天净整那些明令禁止的事儿,别到时候让人家给我撵出来。 在疫情肆虐的武汉,收治的患者基本都是重症往上了,危重那边偶有好消息,但也是偶尔了,我这边能做到的就是感染跟着其它科室的同事把手边的患者治好。 与原来在医院不同的是,休息时间是不够用的,甚至于我和老姜下班的时间都得往后三四个小时,等可以下班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十二点了。 我一天都顾不上看自己的手机,等到回了隔离点,在看手机,那信息都要冒漾了,一条接着一条,最多的当属王坤的妹妹,活体十万个为什么说的就是她了。 王坤的信息算的上是例行公事,我看到的时候都已经是下了班以后。 于扬晚上下班会在我们四个小群里报个平安,看着又改了的群名不由嘴角上扬:有事儿托管,没事儿挠墙。 原来群名叫东土大唐,现在倒也算是接了个神经病科室。 思然的信息废话良多,一会问我能不能吃饱穿暖,一会儿又问我武汉的气候怎么样,再来一条就是问我啥时候回来,我揉着发疼的额角,原来也没觉得这孩子话这么多。。。 老郑都信息我是一条没看见,相反郑夫人的信息倒是少见的多了起来,虽然和思然关注的内容大差不差,却远比那个絮絮叨叨的一针见血。 算是一一回复了所有信息之后,一个人站在床边看着武汉的夜景,这里的视野还算不错,群里康主任安排着明天的工作内容,这时一条信息蹦了出来,其内容倒是让我原本压抑的心情瞬间好了很多:小林醒了。 这个消息对于我来说确实算是顶号的事儿。 在这个寒冷的冬天,终于有一件事儿让我的心情暖了一些,听说她恢复的很好,这倒是让我放心了一些,告诉我的是一个老护士,她原来总喜欢欺负新来的实习护士,小林也没能逃过她的毒手,比方说处理病人的时候她直接把手上带口子的小林推了上去,事后也不给她做消毒,吓得那小孩儿差点出了心理阴影。 要不也不能在那次我们收治的那个病人时,小林吓得脸都白了,只不过她事后很感激我,毕竟我第一时间给她消毒杀菌。 那个总欺负人的老护士也被小林的护士长狠狠教训了一顿才消停了,冯护士长跟着我们来了武汉,小林就交给他们照顾,可能是这个疫情,捞出了她泯灭的责任感,原本总喜欢欺负新人混吃等死的大姐也能扛起支棱的大旗。 可能她原来也是一个好人吧,可能她良心也未曾泯灭,只不过怕不是也经历过种种失去了本我,现在找回来,倒也是好事。 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冯护士长,她知道之后很是开心忙跟我说,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听到最好的一个消息。 在武汉,我们所经历的就是生与死,与时间赛跑,与病魔斗争已经不知道有多少病人在我的手里从重症转到了危重,也忘记了有多少病人从重症变成了轻症疫情肆虐,我们厚重的防护服没有压到自己,但是身边人的感染却成了我们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来武汉的一个月之后,老姜被查出来阳了,看到这个消息时,我整个人都傻了,原本就已经压力很大,如今知道了这个消息,危重红色区那边严重缺人,老姜被临时隔离,至于后续是什么样的,没有人知道。 我隔着玻璃看着老姜眼睛有些发酸,鼻子有些发胀我问下他,“怎么感染的你知道吗?” “消毒没消好吧。”老姜不以为意的说道,见我要哭了的模样,他轻笑了一声,“傻丫头,我没事儿你放心吧,快去忙吧,重症那边也缺人,这个病本身就有百分之六十多感染率,咱们天天接触难免沾上,你好好的,别影响工作。” 被老姜撵回来的时候我恰巧看见来康师傅,他知道我与老姜的关系安慰的说道,“你哥,他莫得事哈,你放心些,再说咾,咱们本来就是能救命噻,这么多仪器,你怕啥子?” 辞别了康师傅之后,又接到了新的指令,听说已经根据不同患者的病情调整了更新型的治疗方案,我仔细看了看,这还真是为了救命,治愈,治病都是后续的。 也有好消息前几天上的ecmo那个病人据说已经脱离了危险期,现在已经清醒,估计过一段时间没什么问题就可以脱离红区战胜病魔的信心源自于他们给的鼓励。患者看着一个又一个的病人出院,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增强自信心的方式。 我给另外一个患者换完药的时候,他拉着我说小姑娘,谢谢你听到这句话时,突然之间觉得我做的所有的事情都好像有一个我想要的结果。 我没有敢跟小钟如实说,老姜的实际情况,因为害怕他担心,但是于洋这货不知道从哪知道的这个消息,一个电话就打到了我这,“老姜感染这事儿,你知道?” 第186章 人心都是肉长的,医生也是人 “我不知道,那不出事了”我刚进房间就接到了于扬的电话,放下包包老实的说道,“你也不用担心了,毕竟这件事已经发生了,但是目前来看,老姜现在没有其他症状,只是核酸检测,他是阳性,具体细节的话,等到时候再看呗。” 于扬没说话,可能深知我的疲惫就这样一直沉默着,而我仰着头坐在沙发上,看着棚顶一道有一道的微不可查的纹路,八成是施工师傅做吊顶的时候不小心弄上的,我揉了揉有些发疼的眉心,轻声说道,“没啥事儿我挂了,想睡一觉,明天得早起。” “你怎么样?”于扬拦住了我想要挂电话的冲动,犹豫了良久才说出这么一句话,“老姜他……” “他不会有事的。”我强制性的挂断了电话,老姜的安危到底是我觉得糟心的,可我又没办法不去想,身边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要么被隔离要么直接倒下了,昨天还能一起战斗的护士,今天就得换我去抢救他们。 眼泪顺着眼尾滑了下去,心里好像是一团棉花堵住了瓣膜让它动不了,心脏好像是一片一片的碎裂,疼的让人不由直抽抽。 原本已经习惯了死亡,习惯了有人倒下,但是还会有前赴后继的人又站起来,没人敢浪费医疗资源,哪怕是小林护士,在她清醒过来第一件事儿就是问自己昏迷了多久,问自己什么时候能起来。 没人敢退后,因为往后退就是深渊,往前走要么是阎王殿,要么就是未知的春天。 我伸手从抽屉里拿出了在药箱里快吃没了的褪黑素,还有一瓶师娘走后一直吃的安神片,看了眼日期不出意外应该是过期了。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安眠药要是不跟上,第二天躺在隔离区的八成就是我了。 我记得宇然在我来这里的时候曾经问我,怕死么? 我回他,鬼才不怕死…… 随着药劲儿上来,棚顶的纹路越来越模糊,脑子里闪过了好多的画面,不知道白天黑夜的忙碌,摁下葫芦起个瓢的糟心铃,此起彼伏的大嗓门,还有无边无际的失望以及不知道能否看到明天的绝望。 一切的黑暗都如同无边际的大网笼罩在我们每一个还站着的人心里,我曾经听到一个护士在楼梯间里哭着,她赶着吃饭的工夫跟她对象视频,原本笑着笑着没一会儿就哭了,她说,“我也想回家,我爸妈就我一个女儿,他们咋个想嘛,我要出了事情,他们咋子办,我还这么小,我还莫活够噻?” “你跟我生气,你晓得我压力多大嘛,病人啷个不配合,我都不敢脱防护服,我要是脱咯,人就没了,你晓得不晓得,我也是个人哈,这病毒就好像是疯狗,得谁咬谁……”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恰巧路过,听到之后可能是感同身受,顿时觉得心酸的不行,但是听到那边报警声响起,我连滚带爬的往那边冲,而那个端着盒饭的女孩儿则紧跟在我的身后,半路就把盒饭扔进了垃圾桶里。 人心都是肉长的,医生也是人。 我们来这里的时候,接待我们的是一个女医生,她强撑的微笑看着好像没什么差别,但是经历过师父师娘离世的我却感觉她有一丝痛苦藏在心里。 后来通过别人我们才知道,她的父亲被查出来阳性,结果医院没有病床,她一个人亲耳听着自己的母亲在电话那边的撕心裂肺,忍着丧父之痛说着自己不干了,吃着泡面掉着眼泪,等那边铃声一响起,她套上防护服就往外冲,眼泪都没擦干净,粘的口罩都湿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闹钟响起的时候,枕头上有泪水打湿的痕迹,我揉了揉发肿的眼皮,穿上衣服马不停蹄的赶往医院,因为老姜在那。 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依旧云淡风轻的坐在那,应该是刚采完咽拭子,一个人百无聊赖的摆楞着刷手机,见我在窗口站着,他起身朝我走来,拿着手机冲我使了使劲,我接了起来,就听见眼前的人说道,“昨晚儿做噩梦了?梦着大熊猫给你俩电炮了?” 他的声音一向低沉听不出是好还是坏,我被他逗了一下故作轻松的说道,“嗯呢,这不今天又背着它上班了。”我转过身,把身后的大熊猫展示给他看,见他笑了,我耸了一下肩,“这做完检测了?” “嗯,做完了,现在还没出结果。”老姜点了点头,又傲娇的跟我显摆,“你看看,我现在算不算带薪休假,我还能玩手机,还能跳一段霹雳舞。” “嗯,给你根儿杆子,你都能来一段钢管舞了,轻点折腾哈,别把医院震塌了。”我笑了笑,想了想继续说道,“火神山那边落成了,已经开始正式收治病人了,咱们这边缓解了一点。” “这几天接诊的多么?”老姜站在窗户那边看着我,眼睛里带了点心疼,“能扛住么?” “东北孩子要说扛不住,回家都得筛着族谱挨顿揍,放心吧,我好着呢。”我拍着胸脯,一副舍我其谁的模样,老姜嫌弃的眯了眯眼,见他轻松了些,我笑着说道,“我等你出来,等你好模好样的带我回家。” 老姜点点头便把我往工位上撵,我说他们在接受采访,我不想去,但是老姜以前线太忙为由把我往外推。 我转过身忍住了,想要掉下来的眼泪,强撑着走离了他的视线,摸着有些发疼的心脏,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无力感是那么的明显 老姜是师父和师娘给我留下的与我最亲最近的人,若是他出了什么事情,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打开手机,于扬的信息蹦了进来,依旧是照例的平安,老姜也依然在群里发着,无事安好。 我再也忍不住眼泪从鼻尖缓缓地流了下去,防护服很厚,以至于我身上都是汗所掉的眼泪,已经没有多少了。 如果说人真的有过去,上辈子的我应该是个坏人吧,不然这一辈子怎么自始至终都未曾遇见过一个顺心顺意的事情。 老姜一个人留在了隔离区,唐主任见到我的时候拍了拍我说道,“放心吧,他没什么大事,如果有问题的话,咱医院这么多人,哪个不能把他从阎王爷那里抢回来。” 第187章 老姜有惊无险 我点点头,前线一如既往的忙碌,而我依然一个人穿梭在危重病区的各个病床之间,虽然很累但是看着自己第一次下ecmo的病人悠悠转醒,看着他们能跟我说一句谢谢的时候,突然觉得来这一次很值得。 忙里偷闲干饭的时候,接到了老郑的电话,听他说我自己写的关于炭疽的那篇论文已经收录到了医院的网站和学术期刊里。 已经升完主治医师,按常理依照我这个咸鱼一般的性格,断然是不会再写了,奈何老姜和于扬撵着我和小钟往前走,要是不写对不起他俩的耳提面命。 医学生前路漫漫,更有甚者半路转行干了别的,毕竟这个活儿不仅累人还可能要命,大师兄就是个例子,那么好个人因为别人的病人让自己落了一个死于非命的下场。 挂断电话,收拾吃完了的东西,刚回病区就听他们说我们这批里的一个前几天隔离的突发重症,已经送去急救了,听完后我脑瓜子嗡的一声,赶紧问是谁,听完不是老姜,心倒是往下放了放。 康师傅路过我的时候打趣我一句,说我这眼睛的惊恐都快凝实了,我笑了笑倒是没反驳。 从别的医院转过来的都是出现不同并发症的重症,我跟另一个心外的老主任周转在重症和危重之间,将一块砖的功能发挥的淋漓尽致,以至于郑夫人跟我打视频的时候都说明显看出我瘦出腮帮子了,摸了摸下巴颏那明显的骨头,不由点点头,也挺好,省着减肥了。 连轴转对于人越来越少的医疗团队来说算是常事,康师傅刚来的时间连续三天一天就俩点,我还开着他的玩笑这赶上睡子午觉了,主打一个睡子不睡午。 康师傅也是笑了笑到没接我的话茬,不过前一秒还跟我唠嗑的人,后一秒靠着凳子就睡着了,我不由有那么点无奈,手指轻轻挠了挠自己额角,知道的是他太累了倒头就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安眠药,跟我唠嗑分分钟就着。 感觉好像哪里不对,额角的触感好像不对,抬头一看,手指在半空举着,还保持着弯曲的形态,手上厚厚手套密不透风,感觉都要捂冒汗了,好吧隔靴搔痒也就是这么来的。 起身离开,身边的人睡的很熟,没有被惊醒,我轻关上门便走了出去,毕竟康师傅这人觉浅,外面嗷唠一嗓子他就能醒。 心外的老大夫见到我的时候好奇的问起康师傅,我说他眯着呢,他半眯眼睛问我为啥不叫醒他,不怕心梗没了? 我皱着眉,瞪着大眼睛问他,“主任,你跟他啥仇啥怨啊?” 老主任白了我一眼,“啥子愁怨,一个心外的医生最基本的职业病罢了。” 说了一会就看见康师傅已经推门过来了,还打趣说老主任一天不盼他好。 康师傅安排我们将一个已经由重症转轻的患者送到另一栋病区,中间要跨过一个很大的广场,太久没见阳光的我,跟在另一个医生的身后,他伸出手遮住了那个太阳,转运车上的老人也伸出了手,不知为何这一幕让我觉得有些想哭。 我和这个医生算是素昧平生,他是本地人,听说从过年前一周他就没回过家,在医院吃在医院住。 饿了吃泡面,累了就在办公室的角落里蹲着眯一会。 身上的防护服只要没坏他基本上不敢脱,口罩更是一个都不敢换,因为他知道要是他换了别人可能就没有了。 医院能用的资源都用上了,为了不上厕所他恨不得一天喝不了一口水,结果晚上下班嗓子都要冒烟了。 他自己轻声叹息,都担心自己还没结婚,肾就干报废了。 我操着一口流利的东北话,边拍着边安慰他,“艾玛,啥事儿没有别老自己吓自己。” 他路上笑着问我,一个东北人怎么上西南这边工作了,我想了想回他,“主要东北人心脏都挺强大用不上我。” 他笑了笑,以为我是因为嫁到了那里,见我没结婚,转运车上的大叔瞬间就不困了,那嘴快的要是旁边没个翻译我都听不明白咋个事儿。 那大叔操着一口不是很流利的普通话疯狂给我俩牵线搭桥,这好家伙那语速完全看不出来是个刚从重症病区出来的患者。 将大叔送到之后,那大叔还对着跟我一起来的男医生挤咕眼睛,都给人家整的尴尬了,这一路要不是我一顿神叭叭,我都感觉这哥们儿能一直尴尬下去。 回到了病区就听那边护士讨论说是隔离的男医生再次查核酸结果还是阳的,而且有发烧的迹象,来不及想别的,我连忙往医生专用的隔离病区走去。 跑起来的时候感觉两条腿都不够用了,脑子里全是师父师娘躺在病床上的画面,手心里的汗已经淌成流了。 重症到医生隔离区明明没有多远,却让我感觉这段路程好远好远。 因为刚消过毒,地砖滑的很,我脚步虚浮,眼睛感觉干涩的很,没等我跑到地方,半路就被一个人一把给薅住了,我刚准备要挣脱,结果对面的人死死拉住了我的胳膊,我愤怒的抬头,看见那个熟悉的眼眸时,我浑身好像卸了个力,整个人顺着他的胳膊坐在他鞋上。 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眼泪不值钱的往下掉,膝盖微屈,双手抱着膝盖,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起来来,地上冰凉的。”老姜连拖带拽的给我薅了起来,我淌着眼泪,还笑骂他属实混蛋,他拍了拍我的脑袋,“你这是知道自己一周多没来看我,心里有愧了?” “我不是那阵儿白连夜嘛,就把你忘了。”那段时间转来的,直接办入院的一天得六七百,我又是跟着康师傅混的,自然他睡几小时我睡几小时,原来刚开始不忙的时候还能回隔离酒店养精蓄锐,现如今别说养精蓄锐了,不神经衰弱我都谢天谢地了。 看着我顶着的两个熊猫眼,他声音略带心疼,“都告诉你不让你来,你非得来。” “你这什么情况?给你放出来了?”我拍了拍裤子,仰着头看着眼前这个将近一米九的大哥。 “嗯好几天前你没来看我的第一天开始我就不阳了。”老姜隔着口罩笑着说。 “合着我害的你呗。”我翻了他个白眼儿,揉揉刚才因为速度太快导致左脚拌右脚卡摔了的膝盖骨,带着点不开心,“你瞅瞅,就赖你。” “你可真是,啥都赖我。”老姜拿手指点了点我,老主任从身后顺手插了一句,哀怨的声音带着点无奈,说我俩有旧下班续,再婆婆妈妈的重症和危重那边都要着火了。 下班的时间刚好,可能是康师傅怜悯我跟着混的时间太长,熊猫眼好像焊死在我眼眶上了,他琢磨了一下就让前几天白连夜的那几个回隔离酒店好好休养,他原本还想再扛一扛,结果被老主任给撵走了。 我问老主任需不需要我帮个忙,老主任温和且慈爱的说道,“好不容易出院了这么多人,老子也要下班咾,你莫得拉我加班。” 老姜因为刚从隔离点出来,身体和心态都需要进一步修复,康师傅也直接把他撵走了。 老姜到了隔离酒店就眼巴巴的给小钟发信息说自己下班了,又在群里说平安,见没人搭理他,他欠欠的捅咕我“你回一下,要不显得我一个人多尴尬。” 我有些嫌弃的看着他,“你原来话也这么多吗?” “没办法好几天没人跟我说话,憋疯我了。”老姜眯着眼笑着说。 白眼翻破天际,好想问问师娘,这货能不能回炉重造? 第188章 恶有恶报,只可惜报的不彻底 晚上回来的时候和老姜聊起了白天那个男护士,他倒是笑的很是奸诈,后来才知道那个是贵州医疗队的,如今也算是回家乡来帮衬一二。 在车上的时候老姜还一脸坏笑的问我,是不是准备踹了王坤换一个正经的同行业的小哥哥。 我倒是正经的思索了半晌,想了想,“不能换,毕竟我不能嫁到武汉来。” 老姜撇了撇嘴,“果然孩子大了,就得琢磨嫁人了。” 每天都会接到他们的电话,如今也是不例外的,思然一看我接电话就忙着姐姐姐姐的叫着,宇然更甚,打着电话赶紧问我,“姐姐,你今天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时候?今天忙不忙?” 这俩人好像划到了同一战线上,所问的内容基本大致相同。 我琢磨了一会儿,就把这两个人单独拉进了一个群里,省得这一句话一人一条,我还要单独回。 王坤的电话我是每天都得打过去的,原因无他,我这离着太远,万一这货把我忘了可咋整。 可能同为射手座,我俩倒也算是惺惺相惜,就算我不给他打,他也得一个电话打给我。 韩站知道我的顾虑之后,笑话我想太多,他说他那就是和尚庙,就算看一只母猪都是眉清目秀,好不容易拐个媳妇,断然不会轻易随便就被人给勾了去。 韩站走后,留着我和王坤有些尴尬的留在原地,抬头看向视频里的人,他的鼻梁上下方有明显的勒痕,我有些心疼,没等开口对面的人就出声说道,“很累吧,你的黑眼圈重了好多。” “哦,你是不是嫌弃我黑眼圈了?”我半开着玩笑说道,见他赶紧挥手拒绝的模样,我笑着说道,“没关系,开玩笑嘛,没有很累只是前些天人手不够,我临时没轮上三班倒,就跟了一个白加小夜班,不碍事的。” “有好好吃饭么?你的肠胃一直不好,那边空气有点干,你还适应么?”王坤一连串问出了好多的问题,到让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见我犹豫他突然反应过来,“抱歉哈,有点着急了。” “你还是有点子东西在的,放心吧有按时吃饭,空气也不干,你也没有很着急。”我笑着回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儿,便赶紧问道,“你最近有跟旋伊联系过么?她怎么样?” “她好得很,不过她这几天一直想要联系你,说是你都不回她怕是有什么急事。”他的话让我想了一会儿,猛然想起这货确实是给我发了不少信息,我赶紧拿起手机给她回了起来,对面的男人见我要忙,想先挂断电话,“你要不想跟她联系一下。”他眼里的不情不愿都快化作实质了。 “没关系,我想先给她回一下嘛。”话一出口,我才想明白老姜那嫌弃的眼神究竟是咋来的,换做以前的我,要是于扬这么着我都得直接挂电话干别的去了,如今倒也是习惯性哄人了。 暧昧期,俩人整不好都容易上头,这层窗户纸到现在也没捅透了,让老姜他们感觉很是着急。 他那边韩站恨不得连着给他好几脚,听说背地里这货已经被韩站喊过去座谈好几次了,就连这货爹妈都开始给他上政治课。 我这边,于扬向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因为我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多少他带了点私心,至于老姜他觉得自家养的花要让人连盆端走心里多少不是滋味。 那对卧龙凤雏就不一样了,这俩人一个主张处看看不行就分,另一个则主张,恋爱拿她哥练手,不仅知根知底,还尽善尽美,咋地都挺好。 思然和宇然因为算是我血缘上的弟弟,一方面想让我一直留在西南,一方面又不想让我随便找个对象,就算要找也得条件够好,他俩一直觉得我跟王坤那典型下嫁了。 两家的长辈因为是老西南人,自然也都是认识的,可能不是很熟,但如今就着八字没一撇的我俩,倒也是熟络了几分。 挂了王坤的电话直接给他妹妹打了过去,那边刚接通,就开始了话痨模式叽里咕噜说了好多,问了好多的问题,听得我脑瓜仁儿生疼,实在忍无可忍打断了她的话,“长话短说!” “啊,好吧,第一个事儿杨帅感染新冠了,他和张小微一同感染都被送到你们医院了,听说人抢回来了,肺子可能不大行了。”旋伊戴着口罩坐在路灯下面,路灯的光轻柔的洒到了她的头上,看着那个带着明显疲惫的精气神,那双眼睛却依然明亮,“第二个事儿,现在有一条线可以掐到他们拐卖人口和买卖器官。” “几天没睡觉了?坐在路边不冷吗?”防护服给她包裹的死死地,思然主要是以巡逻和维护治安为主,深入到社区里,她因为是个女生所以协助卫生部门进行人员转运的工作,从王坤那得知,半夜给她打电话的时候,这丫头大多时间都睡在自己车里,要不然就在路边巡查,转运那边忙不过来的时候,她连跑带颠的往那边冲,半点犹豫都没有。 “没事儿的姐,我前几天不忙,给你发信息你都没回我。”孩子挠挠头,语气里还带点撒娇,旋即又炫耀的说道,“姐,我发现我这查案工作两不误,是不是很厉害。” “嗯,很厉害哦,你要照顾好自己。”我笑了笑,继续说道,“他俩现在算是脱离危险了?” “小钟没跟你说么?”旋伊有些诧异的问道,随后她想了想说,“也对,她可是十分讨厌这俩人,咋可能随便搭理他们。他俩虽然脱离危险了,但是情况不好,只能说是保证能活着。” “小钟的想法是,这俩祸害就别活着了是不?”我开着玩笑,继续说道,“但如果是你们,是希望他俩活着的,包括我也希望,毕竟只有他们活着才能把这些肮脏的东西连根拔起。”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只不过这报应,太不爽了。”旋伊不开心的声音响起,随后又说道,“算了就留着他俩一口气得了,不必让他俩活的太好。” “半死不活才算折磨是么?”我开了句玩笑,对面的女孩儿也笑开了花,她又说起了星冉,听说案子暂时搁置了,由于疫情的原因再加上这件事儿按照严格意义上来说最多是家暴,倒也不好做评断,我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基层法院如果处理不了,那就往中层走,中层还是一样就高层,如果再不成,那咱们就想想其他的法子,毕竟打铁还得自身硬。” 旋伊问起了我的想法,我把之前看到一个女孩儿为了应对家暴特意去学了泰拳,我们虽然做不到会泰拳,但是基本的军体拳应该也可以防身,既然他不喜欢以德服人,那也可以让他感受一下拳脚。 我正跟对面的人聊得火热,门口响起了敲门声,是饭送上来的,因为自小不挑食,来了这里到也算是好养活,旋伊羡慕的说她一天都没吃饭了,我伸出手准备拿手机给她定个外卖,她连忙拒绝,说是现在好多的店铺都关门了,外卖基本上少见的很,让我省点事儿。 见我要吃饭了,这丫头便挂断了电话,临末了她说她跟f联系上了,也听说了白雪在西南,她最近就已经开始追查这个消息,听到这里我道了生谢,这丫头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第189章 白天天天见的人,你晚上还想看见他么 一转眼,离家已有十多天了,从老姜被隔离到后来他无事已经过去了好久,igg和igf都是正常的,康师傅才把人放出来,放出来的时候我就有些担忧,总觉得老姜没好利索,只不过老姜显然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晚上是孤独的,我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灯火通明,但路上却安静的很,路上的车可谓是屈指可数。 寒冬在这个城市已经日渐消失,隔着玻璃都能感觉到回暖的空气,玻璃上哈气早已消失,我和这个城市的联系也越来越深了。 伴随着一声一声的感谢,看着他们清醒的说要去四川找我们,第一次好像找到了为什么师父师娘当年为什么那么不顾一切的奔赴非典前线。 那一年,我和老姜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一年,老姜高考直接报了帝都的医科大学,师父和师娘将我托付给了耀龙舅舅,说若他们回不来,就拜托他们养我到十八岁,然后再交给老姜。 还记得那年他们毅然决然奔赴帝都的时候,我和老姜站在家门口。 看着他们的背影,那时候不知道会面临什么,只知道老姜的眼睛里都是眼泪。 现在的我理解了那时候他们背过身的瞬间为什么那么决绝,因为回头一眼可能就是诀别。 也是那样一个寒冬,师父师娘给我和老姜做了一个榜样,让我们在这个寒冬里也可以毅然决然的踏上援鄂的征程。 白天很忙,忙到我没时间去想自己是否会被感染,忙到生死是什么无从考量,但是下了班之后回到空落落的屋子里,一个人站在窗户边,看着寂静的风景,听着窗外的风声,突然觉得本来不大的小屋子空旷不少。 风瞬间灌满了整个房间,原本没有开灯的阳台,一个人站在原地,手心到脚心都是冰凉的,屋内落针可闻,呼吸有声,漆黑一片,难觅他人。 有的时候还是挺想家的,不管是在哈城还是在西南,我都不曾是一个人住,如今这般倒也算是提前享受了一下未来独自生活的境遇。 手机在黑夜中闪了闪,上面的消息是医疗队群里发的。 康师傅在医生群里分享了一个案例,说前一段时间八病区那边进了一个相对特殊的病人,她入院前查出来是阳性,但入院之后连续几次查出来都是阴性,igf和igg都是阴性的,西交大那边初步判定是脑疝加脑肿。 西交大重新做了一次ct之后发现这个人的瘤子已经转入了肺腑,增加了糖皮质素的用量,病人虽然实际情况好转了不少,但是患者的意识出现了错乱,并且有暴躁的情绪,降低药量之后病人的情绪虽然得到了缓解,不过情况又恢复到了解放前。 这个案例分享出来之后,我第一反应是这个病人咋样了,刚想说出的话下意识就被憋了回去,若是成功案例,兴许康师傅就不会再给这些人分享了,毕竟他说这话的目的,就只有一件事儿,这次我们抢命,救人是以后的事儿。 我不是正经呼吸科的大夫,对于这次的疫情我能做的就是跟在老姜他们的身后打着下手,红区每天都会推出去很多病人,有的是顺利阳转阴,也有是刚送来俩小时就因为供氧不足抢救无效的。 这次医疗队里带来了三台e,就连小组组长都跟着来了,奈何病人太多导致我们都无法挨个照顾到位,老姜和杨主任早上跟着康师傅巡病房的时候,总是脚步沉重,认识他二十多年,从没见他这么压抑。 自从氧用量改良了之后,整个病区的供氧都得到了改善,这让很多送来的病人都有了足够时间让我们和阎王爷掰手腕儿,幸运的是,一切都还来得及。 这个夜晚终究是不眠夜,半夜手机震了震发现是群里的消息,听说新转来一个危重病人,还是半夜转来的,整个e小组都上了,这个病人是个女人,年龄35岁,送来的时候意识已经不清醒了,并且无法自主呼吸。 因为失眠,我和老姜隔着屏幕互怼着,群里闪烁的信息让我俩的脸色难看了几分,于扬在视频那边幽幽叹道,“好不容易赶上咱们几个同时在线,能不能不研究你俩那病人。” “聊聊嘛,我看群里说刚收治了一个危重症已经下病危了。”我翻着群里的消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看了看群里的指标内容,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子,“人挺年轻的。” “咋的又不敢跟阎王爷掰手腕儿了?”老姜开了句玩笑,想了想继续说道,“你们那边咋样了?” “我们这边危重的很多,不过这边因为和西苑联合医治主要以中西医结合为主,一般重症直接我们来,中西西医两手抓。”中西医结合这个方案在东院也有人提出过,奈何没有专门的中医所以很难推行这个方案。 再加上来的这些都是等不了的,中医虽然有效,不过见效慢,一些不是情况很急的患者用这方案合适。 抗生素或者上外循环快虽然见效很快,但是患者会有创面,极容易造成感染,原本新冠病人的免疫力远比正常人弱一些,如果一旦出现其他并发症,对于她来说如同雪上加霜。 对于e团队来说,这无疑是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见我沉默,小钟顺势接过来话茬,“你最近跟王坤联系了么?” “前几天有发信息,咋的了?”我调回视频界面,带着疑惑问道。 “没啥,前几天送来了个消防员,我想着问问你。”小钟的眼神带着点躲闪,或许是在一起久了,大致知道她这副样子多少是隐瞒些什么,她见我盯得有些发怵,没说两句就下线跑路了。 意识到王坤那边可能不太好,连忙想下线给他打个电话,结果刚有所动作就被于扬叫住了,“诶,我还在呢,好歹咱俩青梅竹马,你这当着我的面儿就去找别的小哥哥,多少有点过分了。” “说实话啊,该说不说你这好歹有点眼光行么,我这家境殷实,往上查三代那都是带星带杠的,往近了说咱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往远了说一个大院长大的,门当户对啊,你咋就没考虑考虑我呢。”于扬第一次把这件事儿摊开了摆在台面上,虽说是开玩笑的模样,但是这内容却不像是闹笑话。 老姜想了想刚准备张嘴给我圆回来,却被我给打断了,“白天天天见的人,你晚上还想看见他么?白天给你递手术刀的人,你晚上不想给她一刀么?” 此话一出,俩人都愣了,老姜先反应过来,哭笑不得的看着我,“咋的你这几天看着我还想给我一刀?” “那倒没有,就是多少有些烦你了。”我半开玩笑的说道,老姜摇了摇头,我又看向于扬,声音带着点温和,有些撒娇的说道,“其实,咱俩这么多年一直以来都是当兄妹处着的,你说你比老姜都大半个月,这要是咱俩真在一起了,你说你是管老姜叫哥,还是他管我叫嫂子,这都没得论。” 玩笑话一出,也算是解了彼此的尴尬,也当给自己和他这段关系留了一点体面。 第190章 意外之人,白雪? “哈哈,没事儿咱俩回头各论各的。”老姜在那边打着哈哈,见我有点咳嗽,俩人瞬间眉头紧皱,老姜先出声问道,“昨儿做咽拭子了么?今天咋还咳嗽上了?” “最近贪嘴吃了点辣条。”我挠了挠头,回忆了很久这几天的身体情况,貌似也没出啥大意外,该吃吃该喝喝的,回头又看见群里发的那个患者不由唏嘘,“明天估计查房的时候康师傅又得抓你了。” “抓谁不是都一样么。”老姜笑道。 “说正事儿,等疫情完事儿了,咱几个出去走走啊,一眨眼咱几个也没倒出空凑到一起,这回估计我得跟你们一起回西南了。”于扬的话一出口引得我俩一脸疑惑的瞧着他,见我俩这副表情,这货了然的说道,“就知道你俩得这样,我们这边带队的教授说,我从哪来到时候回哪去隔离。” “导师咋说的?”我问道。 “导师的性格你能不知道么?”于扬此话一出,我差不多知道了个大概,“导师说关他屁事,我爱去哪隔离就去哪,我倒是觉得带队领导的安排很是妥当,这不正中下怀么。” “你可别来沾边,我都怀疑你容易断我妹妹姻缘。”老姜带着点嫌弃的说道,又喊了我一声,“你,去给那谁打个电话,别等他那啥了,你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 “又开始了,这家伙跟我们几个待在一起,你这东北话是真刹不住车啊。”于扬翻了一下白眼,又看了我一眼说道,“得了我就不当那拆人姻缘的混蛋了。” 于扬光速下线,老姜也嘱咐了我几句嗓子的事儿便也走了,只剩下我看着手机发呆。 过了一会儿,我将电话打到了韩站那里,从他那知道,前几天王坤突然晕倒,剧烈咳嗽之后查出来肺部出现了局部小斑片影,所性爆发的不是特别快速,而且他的情况也远比其他病人好很多。 想了想给小钟打去了电话,可能是料想到我会有这么一回,她倒也是没隐瞒,经判定现在算是普通级别,暂时没有过渡到重型。 听她这么一说,我第一反应是没上e就算是普通类型了,直到她说现在王坤暂时也只是a抗干扰素,心理多少也算是放松了些,毕竟只上了干扰素,证明人暂时没啥事儿。 不过从小钟口中我倒是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一个和白雪长得很像的女孩儿也入住了医院,我有些惊喜的问小钟确定是不是她,小钟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无法确定。” 我原本提上来的一颗心瞬间沉了下来,不过小钟又给了我一个信息,这个女孩儿送来的时候身上有多处伤痕,而且人又被打的痕迹,整个人奄奄一息,被送来的时候要不是挨家挨户做咽拭子估计也查不到她。 女孩儿正在被打的时候社区敲门听见了屋里的声音,民警强制打开之后才看见她,当时她都被扒光了,身上都是鞭痕,旁边坐着两个男人,那俩人现在已经被带到警察局了,具体结果也得等后续了。 我又问了一下目前医院新冠入院的情况,她说现在的情况已经算是稳定了,虽然没达到完全清零,但是基本上可以恢复正常运转了,各个小区已经开始准备解封,我还挺惊讶,这倒是挺迅速的。 小钟笑了一下,“这都啥时候了,再封都要夏天了。” 仔细想来也是,来这边也都十多天了,这二月都要过完了。 和她寒暄了一会儿,又叮嘱她看着点那个像白雪的人,不行的话拿到dna序列之后发给f去做一下比对,如果真的是,这么多年我也不算是白忙活。 “你还真是不拿他当人啊,赶上你家家奴了。”小钟开着玩笑点了点头,“放心吧,不过这个女孩儿现在的情况不是很乐观,貌似精神也出现了问题,等你回来再看看她。” “最近陈曦去找你了么?”听她说完,我想起了这个人,连忙问道,“作为张小微的忠诚的追求人,怎么可能少了这个鞍前马后的机会呢?” 见她摇头说不知,我不免有些意外,杨帅和张小微都在医院,按照常理陈曦应该算是密接了,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杳无音信,见我沉思良久,小钟话远比脑子出得快,“你这当舅妈的怕外甥死了?” “……积点口德吧……”我挂断电话,想了几秒便一个电话打给了思然。 这小伙儿可能是嫌鲜少接到我给他打的电话,受宠若惊的表情还没收回去便直接接了,“姐,你找我啊。”原本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我倒没觉得怎样,这货转身就在车里跟同事说,“你看我姐给我打电话了,我姐想我了。” 说完这还不算完,这货拿着手机跟同事显摆说道,“这是我姐,她是医生现在跟着援鄂医疗队去了武汉,她老厉害了……” 我尴尬的挥着手,心里想着好想挂断电话,太社死了…… “思然,我有点事儿需要你帮忙。”话一出口,我的表情也严肃了一些,他意识到这事儿可能有点严重,便也老老实实的闭嘴听我说话,乖巧的好像那个表情包,看他没有了刚才的欠儿劲儿,我说回了正题,“现在有一个需要大海捞针的活儿,杨帅和张小微现在都在住院,但是有一个人好像人间蒸发了,我需要你找到他,他叫陈曦,原来一直跟在张小微身边。” 按常理,他如果一直和张小微在一起,那他等同于密接,但是如果不是那他现在到底在哪里实在是需要深究一下了。 我将照片发给了思然,思然接过来照片之后不由咦了一声,见他如此,没等我开口询问,这货直接就倒了个豆子,“姐,这个人我没见过。” “那你咦个灯笼!”我气得直翻白眼。 “姐,我没说完,但是有人见过,而且也知道他现在在哪……” 第191章 只可惜人生比戏里更难如意 此话一出顿时来了精神,赶紧询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见我如此连忙回我说是宇然之前遇见的,说是在一个很特殊的房子里,里面有很多女生只有他一个男的,结果他被查出来阳了。 宇然他们带人上门想拉他去隔离,哪知道一进去见到了好多人,原以为那屋里就他一人,看见满屋子里的呜呜泱泱的,给他都吓愣了,把人都拉出去检了一个遍,结果一半以上都是阳了的,还有两个严重的直接被拉进了我们医院。 听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了长得像白雪的那个人,拳头莫名就硬了。 仔细想来也算是对得上,如果那几个女生确实是因他导致的一身伤,还有两个要是抢不回来,我高低回去得去会一会这个身高一八五还长我半年的大外甥。 鉴于我这个暴脾气,外加我这个聪慧程度怎么着也得让这货吃吃苦头。 可能是见我脸色不咋好,思然说话都带着点委屈的小心翼翼,生怕那个字儿不对了都得接受一下暴风雨的洗礼。 这小伙儿虽然钝感力极好,倒也是懂得察言观色的,匆匆聊了几句转移了一下话题之后便赶紧挂了电话,旁边的人还笑话他这么大人了还怕自己姐姐,结果只听他回了一句,你不知道啥叫血脉压制么? 挂了电话,仔细回想了一下白天的这些个病人,顿时觉得脑容量好像不够了,疲累的倒头就睡,果然年轻真好,想睡就能睡着。 晕晕乎乎的回忆着好久发生的事情,脑子里有好多个片段,这个梦很长,有在院子里奔跑的孩童,有相携一生的师傅师娘,有拿着棍子打老姜姥姥和姥爷,还有老姜和小钟的孩子满地跑,还有于扬怀里坐着一个美娇娘。 这个梦里,每个人都有一个圆满且温和的结局,这个梦好得很,就好像曾经经历了,但又好像是未来发生的。 果然剧里远比人生好看的多,可能是最近压力太大很多剧里都是大圆满,以至于我多希望人生如剧里一般,如意的了却一生,只可惜人生比戏里更难如意。 再次醒来的时候,手机里有一条王坤的消息,看了一下内容,大致是韩站跟他说了我打电话的事儿,仔细掂量了一下内容,里面讲他自己的内容少,问询我的实在不少。 早班最好的一件事儿就是有人顺手管了我的饭,比方说老姜的口袋里或多或少都带点零食,他深知我向来喜欢这类的东西,与其说是他揣着备用倒不如说是给我带着的。 最近老姜成功回了危重病区,我自然也就回了重症,换衣服的功夫就听见几个同事谈论着昨天康师傅说的那个病例,说那个老人转走之后第二天就去世了,西安那边的同仁心里都不是滋味,还有几个小姑娘都哭了。 我饿的晃晃悠悠的噶又到了八病区,楼道里一个女孩儿的哭声在空荡荡的空气里呜呜咽咽的,吓得我顿时一抖,伸手就想开门儿,结果被小林的护士长给拦住了,她冲我摇了摇头拉着我去了旁边。 见我疑惑她叹了口气说道,“这丫头可能是感同身受了。”我依然不解的瞧着她,她继续说道,“女娃儿爸妈走得早,是自家奶奶带大的,奶奶在去年的时候走了,而昨天转院的这个病人一直都是她尽心尽力的照顾,结果人说没就没了,这让她想起了自己奶奶。” 对于护士长的消息灵通程度深表佩服,不由给她点了一个赞,虽然隔着防护服听得不是很真亮,倒也是能听懂一些,见我了然的模样护士长笑着拍了拍我让我赶紧去忙,别掺和别人的家事,仔细想来倒也是没毛病,便安分守己的干活儿去了。 目前从其他医院转过来的重症基本上都得到了稳定,现在是始于疫情初期,所以很多的药都是尝试着给病人使,目前用的最多的就是干扰素,不过国家一些自有医药产业都开始进行靶向药品的研发,目前还没有关于这类药品上市的确切消息。 于扬家里也算是跟医药打交道的世家了,他爷爷原本就是军区医院退了休的老院长,本打算这回直接返聘上战场,结果被于扬以岁数大为理由给拦下了,要不是于大娘使出了杀手锏,说于扬今年带对象回家来作为要挟,估计多半拦不住那个倔老头。 至少我记得姥爷跟他算是老战友了,下个棋俩人都能掐起来,非说糟践了那棋盘,互相对骂是臭棋篓子。 重症这边暂时也不太需要我了,所以我便晃悠回了办公区,因为现在情势特殊,医生目前都在走廊办公,想着先去看看还有没有需要换药的病人,顺便帮着护士长他们收拾一下病人。 由于现在没有护工,给病人擦身体的活儿也就轮到了护士,她们多少有些分身乏术,这个喊换药,那个喊肺子疼,摁下了个葫芦就起了个瓢。 换药这个活儿我直接就给干了,顺手核一下医嘱以免出现什么不必要的纰漏。 老姜在换衣服的时候往我兜里放了好几个用面巾纸包裹的鸡蛋,纸上还残留着些许的酒精味儿,中午换衣服吃饭顺手就给拿了出来就这有些凉了的米饭给造了。 其实原本是不至于吃的这么晚的,只不过昨天晚上送来的一个病人突然出现了抽搐,拔掉了自己的氧气管儿,整个人痉挛到薅管子的节奏,我们连忙给人按住后注射了药物,随后又赶紧把氧气管插上。 观察一会之后发现他好了一些,看了一眼插管的地方,应该是哪里出现了松动,幸好他也算是用了另一种方法自救,多少让我们舒了口气。 终于把中午这顿饭算是给吃完了,回到病房就听见重症刚转普通的一个姐姐跟旁边的阿姨絮絮叨叨。 这姐姐说疫情前她要去卖房子,卖的是她的婚前财产,结果被银行告知需要夫妻同时到场,姐姐认为这是她自己的房子又不是婚前财产。 第192章 生活里还是得有点八卦的 我在一旁扒拉着手里的药,一只耳朵伸出去好信儿的听着。 “我问你一下哈,你家房子写的谁的名字?”阿姨问到 “我老公的……” “车子呢?” “我老公的……” “将来你家孩子随谁的姓?” “我老公的……” “那我问你,你上他家住店去了?法律层面上除了那张结婚证是你的还有啥是你的?别说你的银行卡,密码他不知道么?”果然阿姨出手,童叟无欺,见那姐姐不说话,阿姨继续说道,“固定资产都是别人的,你自己这么多年落了一身病,自己有啥啊?还要把你爸妈给你的资产转成婚后财产,你是疯了还是傻了?” 这话一出病房不多的几个人顿时笑出声,护士长拍了我一下示意我先出去,进了走廊拐弯儿走了一会儿,护士长叹息了一声,又有点语重心长的跟我说,“里面的话,你莫得不当回事儿,那大姐说的是对的哈。” 见我依旧迷茫,她圆若葡萄一般的眼睛看向我,一只手推着车子吗,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继续说道,“你这个娃娃还小,莫得结婚,你要晓得婚前财产那是你的私产,要抓到自己手里哈。” “姐,我知道了,不过我现在还没对象八字儿还没一撇呢。”我点点头表示应和。 可能是觉得我这七窍也就开了六窍,唯有爱情与我无关,护士长姐姐叹了口气,“你这个娃娃,嘴上说的知道咾,心里那都不当一回事。”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赶紧远离了一个是非之地,半道碰见了刚从危重那边出来的老姜,听说那个35岁的病人基本已经脱离了危险,听到这里我倒是觉得是一个值得高兴的事儿。 白天送来了一个重症病人,是原在轻症区,结果突然之间病情恶化,连普通症区都没待,直接就被转进去了危重症。 因为这个重症病人相对特殊,康师傅叫我我一起跟着去了红区,眼看着他上了e,康主任出来的时候还叹着气,没有等我问这个人情况是什么样,康师傅直接让我全权接手了这个病人。 我那双聚光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五大三粗的汉子,他丝毫没理会我的不可思议,这么严重的病例老主任又不在直接让我全权接手,说实话,我这手心里的汗都能感觉出来我的紧张。 在这康师傅算是我目前最大的领导,顶着压力我也得往上上,再加上老姜在旁边还一个劲儿的上纲上线,搞得我脑子都不是很灵光,晕晕乎乎的就给接了,接完我人就麻了,心里暗骂了老姜好半天。 病人65岁,男,基础病是先天性心脏瓣膜狭窄,同时还有高血压以及糖尿病。 这算是一个典型案例了,多种并发症在他身上同时触发。 对于这个人来说,如果救回来了,就算是阎王爷最近没练体能,抓不住人了。 康师傅回头看向我说道,“你哥是全科大夫,但是我有印象,你是之前在帝都就是心内的?这个病患你主要负责。” 此话一出,我当时就愣了,毕竟如此棘手的病人,我还是第一回自己上手,老主任不在说实话我这脑子都转不过来,虽然对于别人来说我是个主治,但我自己知道我这个主治水分还是挺大的 可能见我没有什么自信。 康主任说道,“现在咱们是一个人掰成八瓣,用所有的医生,护士都已经忙得不可开交,这个病人我看了一下虽然多种并发症同时出现,但是目前已经稳定了,就是暂时不能做瓣膜置换。” 我琢磨了一瞬,点了点头,这个病人虽说有先天性心瓣膜狭窄,但是并不太严重。 冠心病,心绞痛这些都是可以在日常中就能够处理的,但是我这边所遇到的麻烦就是如果新冠和冠心病同时出发,我应该怎样去尽快的解决。 见我犹豫,康主任想想又说道,“如果所有并发症同时出现,你最好先保住他的命,至于治疗,可以在后续慢慢的去解决,你不能上来就给自己压力这么大,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需要一个过程,而你这个过程可能会更加严峻一些,总不能一辈子都躲在老姜的身后,做一个鹌鹑吧。” 康主任的话,让我想了很多,犹豫了一瞬,便点头答应了,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来武汉之后首次郑重参与到危重病患的治疗,于我来说,这不仅是一个挑战,还是一个机会。 危重症病人,他们的情况远比重症病人要棘手很多,身上基本上插的都是管,这边报的警,那边也又开始呼吸不畅,我问一下他这边的瓢那边又起了个葫芦,整个人把自己忙成了一个陀螺。 西南参与支援的医疗人员一共是,一百三十多人,正常活动的,已经不到90人,其余人基本上或多或少都带着病毒。 现如今每个人的压力都很大,这个病人于我来说虽然很难,好在老主任又间接性的跟着,适当时会引导我去找到相应的问题,原本这个棘手的病人,目前来看态势也算良好。 没日没夜的工作,老主任的身体眼瞅着就不是很好,为了给他节省一些休息时间,我忙完手里的工作直接就去往他看护的病人。 其实理论上来说,别人的病人其他人是不能插手的,老主任原本也担心我会有这个顾虑,不过见我没想太多,再加上他回回都跟着倒也算是放心了些。 有我在一旁打下手,他的工作轻松了一些,终于不像原来一样忙的脚不沾地,就这样一直过了好几天,我主责的那个心脏瓣膜的病人病情恶化,老主任直接安排进行瓣膜置换手术。 之前算是维持生命体征,e下了之后情况就一直不是很稳定,因为之前和康师傅还有老主任都沟通过,目前的情况大家也算是早有准备,瓣膜手术上的时候我多少还是有点犯怵的,好在老主任在。 第193章 回家,也是战疫的希望 鉴于我的没有真正主刀心脏瓣膜手术的经验,老主任是主刀我是从旁协助,手术很顺利,只不过中途出现了一点小意外,患者的血管出了个窟窿,导致血液溅出来崩到了面罩上,不过人抢回来了确实挺好的事儿。 就因为手术过程中出现的这个问题,老姜没等我挣扎直接给我拖进了检测室,高低给化了个验又浑身消了个毒,才算是放心让我上了个班。 之前的那几个疑似感染的医护人员封印被解除,人出来的时候看着我都离着老远,他们那嫌弃和疏离的眼神儿多少有点伤人了。 老主任找到我时,我多少有点沮丧的坐在走廊里,双眼有那么点无神,直勾勾的看着墙边的踢脚线,他过来的时候我还是一个人发呆,他伸脚踢了我鞋一下,“你这个女娃儿跑这来刷存在感噻?” “没有,就是感觉好像被人嫌弃了,”我摇了摇头,带着点不开心。 “哎,你这个傻丫头,都消过毒了,之前不是也有好多这种情况么,慌啥子?”老主任拍了我一下,带着我起身,有叹了口气说道,“咱们现在鲜少有人真的感染就赢了,等挨到疫情结束了,到时候一起出去转转看风景,是不是好得很?” 算是被老主任的话给安慰到了,这时红区那边又炸翻了,听说那个35岁的重症今天突发抽搐,开始薅管子,跟着老主任赶到的时候,老姜正在那摁着那个患者的胳膊腿,看那样子多少有点力不从心。 老姜见我发愣,喊着我过去,顾不得其他我上手直接摁住,康师傅那边推了药才让她安静下来。 后来据这个患者清醒了之后说,她对于我们的行为是有意识的,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总算是稳定住了这个患者,e组长那边已经准备着手撤掉设备,尽可能让患者进行自主呼吸,病房里组长和康师傅商量着后续的治疗方案,老姜拉着我就往外走,老主任也和我们一起离开了。 中途老主任以要去看看那个刚做完瓣膜手术的病人为由提前离开了,留下我和老姜大眼瞪小眼,走廊里我看着老姜若无其事的拿起病历本像模像样的翻着,本来属于火象星座的我实在是容忍不了,伸手怼了他一下。 “怼我嘎哈?”老姜头不抬眼不睁的扔了这么一句话,见我长时间没出声,终于合上了病历本,“你想嘎哈?” “没事儿,我手欠儿。”我踢着正步大摇大摆的朝病房走去,眼神里带着点坚定,老姜在后面嘟哝了一声有点那个大毛病,没理会他的后半句话,脚步飞速的离开原地。 今天的病人都很配合,远没有刚开始那般过于张牙舞爪,该打针打针,该吃药吃药,虽然偶尔有几个对于饮食颇有微词但就目前就连吃饭都存在困难的大前提下,多少也只是吐槽了两句,其他的倒也没说别的。 不过该说不说,这个饭我也是咽不下去,连续好几个月一直吃的都是盒饭,说实话我也是很怀念老姜的手艺。 不知道疫情会持续多久,看着一天又一天减少的入院人数,突然对于未来我有所期待。 下班之后,按照惯例我应该和其他医护人员准时下班往回走,只不过如今的我准时下班多少觉得自己有点不务正业了。 在医院腾了很久,迟迟没挪地方,老姜在查完房的时候看见了我,眼神里带着点询问,见他瞧过来我有些尴尬的想摸摸鼻子,结果发现自己还戴着面罩。 尴尬的手悬在半空中,放放不下起起不来。 “那个,我可能加班加习惯了,冷不丁这么早下班多少有点不适应,”我带着点无奈的说道。 “行,可以啊,这责任感远比在西南的时候高多了,让我刮目相看了哈。”老姜开了一句我的玩笑,顺手将病历递给了我,“这个患者你仔细看看下的药量,以及他治疗方案,对于明天的医嘱你有没有什么想要改动的。” 我多少有点想翻白眼,看向他的眼睛里带了点不开心,最闹心的就是快下班的时候领导给你开小灶,而且这个领导还是你家大哥…… “实不相瞒,你多少有点高估我了,我哪有这本事值得您老还……”老姜往我脑袋上狠狠的打了一下,我连忙捂住没啥防护的脑壳,“啊,哥,疼啊……不是你要不要这样啊,你是我哥,嗐打我!” “我是你哥的前提我还是你领导!”老姜的话带了点严肃,本子直接递给了我,看向我的眼神里带了点探究,但我回过味儿来的时候本子已经在手里了, 我粗略的扫了一眼里面的数据,又对比了前些天这个病人的信息,虽然有微不可查的变化,但这个数据却带着点隐形炸弹。 我将那项看似稳定的指标指给他看,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以及对下一步药量计划建议,老姜听着没说什么,不过多时他便拿走了病历,临走时告诉我早点下班,别在单位逗留。 回家的路还很漫长,回酒店的路却咫尺可见,可这个偌大的城市却没有让我感受到归属感。 想家,想回哈城,想回西南。 回家的路很漫长,回哈城的路更漫长,不知要过多久才能摆脱这种恐怖如斯的病毒,身边的人虽然鲜少有出现感染的,但本地医院的医生却相继倒下,无论我们怎么抢救,终究还是有没救回来的人。 所有的援鄂医疗队都在紧锣密鼓的工作,用自己的时间和努力见证了一个又一个奇迹。 看着微信公众号的报道,各个地区都逐渐清零,武汉这边虽然每日依旧飙升,但情况多少还算稳定,数据让我看到了这场战役的希望,也让我看见了回家的希望。 在车上,老郑的短信里带着点关心但是不多,归根到底就是别死了…… 至于小钟,每天固定的一句话就是:你丫给老娘活着回来! 第194章 第一次在武汉压马路 打车的好处就是可以提前下车走走,有时候加班会选择和老姜溜达回去,今天也算不例外,一前一后相隔几十米,他在前面引路我负责跟在后面卖呆儿,要是走岔了,这就是我俩干嘴仗的源头,互怼的几句话恨不得飙出来脏字儿,要多损有多损。 偶尔我会在后面调侃几句,若这次我光荣负伤是不是也算是为国捐躯,老姜回头给了一拳恨不得把我肺子打出来,那架势大有一种,我再废话多少就要鱼死网破了。 今儿晃晃悠悠的跟着他到了一个公园,看着乍暖还寒之后留下的痕迹,原本上了一天班的怨怼也消失不见了。 这天儿也是真暖和了。 “说,你刚才是不是想骂我来着。”老姜在前面的声音缓缓传来,见我没理他,他也不恼继续好声好气的说道,“偶尔带你出来见见世面,到时候省的你回哈城跟那几个入了土的告状。” 原本是一句玩笑话,但听完莫名觉得心里堵得慌,前面那位可能觉得失言了,倒也乖乖的闭上了嘴,带着我继续往回走。 路上几乎都没人了,零星几个出租车在路上游荡着,看着我俩全副武装带着口罩,我身上还披着援鄂马甲偶尔会停下来问我要不要搭车,见我俩摆手,司机师傅还会热心的给我俩指指路生怕两个异乡人在这偌大的城市走丢了。 “来的时候,害怕么?”老姜沉默半晌出声询问道,语气亦如往常的平和。 “你呢?怕了么?”我瓮声瓮气的跟在后面,路不是很长,武汉的晚风夹杂着酒精的气味,闻起来好像依旧在医院大厅里,吸了吸鼻子,虽然早已习惯,但谁喜欢天天带着点班儿味儿呢? “怕啊,可是最后还是来了不是么?”老姜轻笑出声,声音里带着点酸涩,抬起头仰望着天空,“好像理解了爸妈当时奔向非典前线的行为,那时候换做现在的我,依然也会去。” “非典的致死率远比这个高,幸好我们都活着。”我悠悠说道。 我和老姜一前一后亦如小时候在东北上学时的场景,他在前面开路,我在后面卖呆儿,偶尔愣神儿的功夫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他的书包上,磕的鼻梁疼好几天,还得顺带被他嘲笑好几天。 之前没日没夜的钉在岗位上,如今这般闲适倒也算是这段时间以来的补偿。 如今已快到三月份,在北方生活了许多年的我,身上还是习惯性的套着羽绒服,老姜在西南呆的时间尚久对于南方的气候早已习惯,在飞机上得知我还带着加长的羽绒服,那眼睛里的嫌弃都快化成实质了。 不过他倒也喜欢帮我找补,全当是我体虚畏寒,大冷的天给自己穿的厚一点。 这身衣服实在是厚的很,又是加长的,走几步就感觉身上疯狂冒汗,老姜停住了脚步,伸手把我的包拎了过去,低头看着我皱着眉问道,“等回去让老郑给你整点苦药汤子吧,你瞅瞅你这喘的,来钱儿都没你虚浮。” 忍住了三拳打死老和尚的冲动,白了他一眼双手掐腰,亦步亦趋的往前走着,边走边问,“还得多长时间啊,再嘎悠一会儿我就要给自己累死了。” “快到了,于扬在前面路口等着呢!”老姜拎着包慢慢悠悠的薅起了我,见我没明白,他继续解释道,“他下班早也从这条路往回走,顺手能打个照面。” “不是,有毛病啊,这时候扎堆?找死呢?”我没好气的甩开他的手,后退半步。 “我突然想起一首歌,后退半步的模样是真的么?”见我有些恼意,他连忙摆了摆手说道,“诶一,开个玩笑嘛,别生气哈,还有也不扎堆,他在道内边,咱俩在这边,你怕啥?” “怕啥?怕死!”我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儿。 快走到路口的时候,道路斜对角站着一个穿着白裤子红上衣的人,原本就瘦削的身材,现如今更是比之前瘦了不少,见我们快走到十字路口,他站直了身体朝我们挥着胳膊,隔着口罩都能感觉他的开心。 我原本想说几句话,便被老姜给拦住了,他将手机递给了我,声音从口罩里传来带了点不着痕迹的嫌弃,“现在又不是猿人时代,通讯基本靠吼……” 接过电话,于扬絮絮叨叨,老姜上一边躲着清静,话里话外都能感觉出他的开心,大致总结了一下,他那边已经开始要清零了,现在入院的基本上以个位数为主。 我又问了问导师,听他说导师身体还挺硬朗,老头一天能踹他好几个跟头。 我挑了挑眉,和当年一样,这货一天不惹事儿导师都得觉得他要捅破天了,现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他得天天被踹一顿才算消停。 于扬见我没啥兴致,便聊起了那场官司,目前疫情期间严格封控,案件延期开庭审理。 再则星冉和杨帅之间的问题属于婚姻存续期间,最多被定义成家暴,如果这个框架套上了,杨帅最多只能是三年以上。 我聊起了秦畅的大女儿,于扬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没有实质性证据,而且孩子死无对证,就算是有监控,也只能是说明他有作案嫌疑,没有定义的作案工具。 见我还想说什么,他没有给我讲话的机会,他很清楚,我想把我当年的事情翻出来旧事重提,首先他没有构成无期或者死刑所以追诉期最多也就十五年,这些年的证据早就被他们给销毁的差不多了,至于白雪,现在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跟他们有关。 我沉默了,这些问题摆在面前,却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如果,抓到他们贩卖人口的证据呢?” “我不是专门的法学院出身,所以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警告你,别胡来,老姜就剩你了,你再出事儿,他还咋活。”于扬说了很多,我沉默不语,在这飘着蔓延着酒精气息的空间里静默着。 第195章 社死现场 于扬念叨了好久,终于把在一旁听话的男人给弄烦了,伸手从我耳边拿过手机,“这些不能晚上视频聊,你忘了你昨天答应啥了?” 我有些奇怪的抬头看向他,老姜冲我耸了耸肩又指了指道对面,之间拿着手机的男人仰天长叹一口气,老姜打开外放,电话里传来他有点绝望的声音,“不是,一定要如此么?太社死了吧?” 我没明白老姜的用意,但总觉得接下来的这事儿可能与我有关,只见那边开始热了的表演,而我如那个表情包一般,感受到了风中凌乱,冷风过隙…… 对面的人唱着,“跟所有的烦恼说拜拜,跟所有的开怀说嗨嗨,亲爱的,亲爱的生日快乐,每一天都精彩……”对面的人跳着海底捞的招牌舞蹈,而我尴尬的好想把地刨个坑,然后给自己塞进去…… 我抬头看向老姜,“你指使的?” “他自愿的,跟我可没关系,再说了他去年打赌输了,今年这是兑现承诺,跟我可没啥关系……”老姜一脸与我无关莫来沾边,而我长叹一口气:我如果踹他一脚,是不是不算大逆不道。 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和日期,仔细想来最近来了这边忘记了今天是20年前第一次到大院的日子。 因为那时候还小,不记得自己的生日,所以师娘就把这一天定做了我的生日,每年的这一天,家里都热热闹闹的,儿时的朋友还有很难见到的舅舅和小姨都会来家里给我庆生,他们说这天哪怕不是我的生辰,但确实是我的新生…… 想着想着,眼圈莫名奇妙就红了,迎着有些凛冽的寒风,我吸了吸鼻子,老姜拿过电话,看着对面那个气喘吁吁的男人,没好气的说道,“你瞅瞅,给我家孩子都得整哭了……” “这事儿怪我?少扯淡行吗……”于扬的声音里带着点无语,见我不说话,仰着头想要把眼泪咽下去的模样,他有些无奈的说道,“我不是故意的哈,没想到你这……” 我摆了摆手,实在是说不出来啥,老姜跟他挥手告别,薅着我的包带,挂断电话,嘴里还嘟哝着,“这货唱的太难听,这给你整的,都吓哭了,本来孩子胆儿就小。” 听到这里,我噗嗤一声乐了出来,原本那点子窝心和伤感渐渐散去。 老姜见我笑了,倒也笑了一下,带着我继续往回走。 可能是于扬的笑料足够社死,倒也让我俩的气氛比原来好了许多,路上我俩聊起小时候,每每到这一天我们这一帮小混蛋们要么就躲在柴火上点着蜡烛唱生日歌。 等谁家家长发现,被他们拎着笤帚疙瘩被追着满场跑。 要不然就是用还没化的雪堆搭一个三室一厅,蹲在里面过家家,师娘总是惊叹我们的造诣,就连男女厕所都给造出来了,问起是谁的主意时,我们都把锅扔给老姜。 师娘那时候还瞅他一眼摇着头说绝对不是这货,他没那么好的空间结构思维。 直至后来,每年雪房子的构造都不一样,就连师娘都有点信了我们的说辞,直到在我房间里收拾出来一大堆的房屋构造图纸,师娘才恍然大悟,十分满意的说道,“我就知道,还得是我老闺儿,那个混小子可没这么聪明。” 老姜在路上跟我回忆起这些,还好信儿的问我,为什么空间结构设计那么好,几何却学的那么次。 “有没有可能,我没有学数学的脑子?”我给自己找补了个台阶,老姜听完挑挑眉,倒没说对我的想法是否认同,只不过,他回头拍了我脑袋一下,嘴里念叨着这脑袋里是不是空心的,我拍掉他的手,“空不空心儿不知道,但你这多少有点像是拍西瓜呢……” 偶尔溜达溜达,看看外面的风景倒是挺好的事儿,每天习惯了看不见太阳的时光,赶着夕阳下班算是这平平无奇的生活里的一点乐趣。 到了酒店,从楼下选了点东西准备上楼,没等转身就被餐厅的姐姐给叫住了。 由于总加班有时会错过晚饭,就习惯了随便从楼下找点方便面什么的,不过酒店的餐厅管理姐姐会特意把晚上的饭多留一些集中到一起保温,原来下班的时候都已经快八九点了,如今到也赶上了这波晚饭。 姐姐将盒饭直接装袋给我拎着,笑着说难得见我和老姜不加班,晚上吃好点睡个好觉。 道了声谢,就和老姜回了楼上,开门的时候老姜在我身后不远处幽幽说道,“杨帅那个事儿,你是拎得清的,但是别太冒险,有啥事儿,哥在呢。” 转头看向声音来源,他已经推门进去了,我犹疑了半晌微微叹息开门回了房间。 我坐在窗户边,看着外面街道上灯火通明,但行车却依旧很少,拿起手机,翻出了那个很是熟悉的通讯联系人,犹豫了几分钟,终究还是拨了过去,响了很久都没人接,挂断后将电话放在一旁,靠在椅背上伸手拿起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的灌了进去。 等了很久都没有他的回音,实在是没忍住便准备一个视频再打过去,恰巧老郑的视频直接过来了,接通之后,对面的人不是笑容可掬满脸褶子,而是那个刚刚电话无人接听的机主。 王坤的脸色有点苍白,下巴颏泛着青色,应该是刚刮了脸,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如今眼窝深陷,本就不是很圆润的脸庞现在更是瘦削的有些吓人,颧骨微隆双颊深凹,形容多少有点枯槁。 他笑的有些勉强,冲我挥了挥手,鼻子上还挂着氧,但是看起来精神还算尚可,老郑将镜头调转回来,看着我带着点儿不满说道,“你这丫头,就想着他?” 我没说话,只是尴尬的笑了笑,老郑见此不免有些揶揄,“果然女大不由爹,这么快就想跟人家跑了,这个小棉袄漏风哟……”老郑调侃了几句便言归正传,“放心吧,他现在早就脱离危险了,等身体恢复了就能出院了,他原本身体素质就很好,不会有事的。” 第196章 有些八卦,还是可以听得(一) 我点点头,和老郑寒暄了几句便挂断电话,王坤的信息不久后发了过来,没什么小作文儿,只是说自己现在没什么大碍了,让我放心。 我安慰了两句,便不再回信息,只是心里的担忧不似作假。 四合院的小视频按时按点的打来了,迎面就看见小钟那笑的快成花儿一般的大脸盘子,嘴都快咧到后槽牙了,至于于扬,咬牙切齿的模样好像是要吃人一样,原本他那屋灯泡就亮,照的他更是唇红齿白,好像刚吃完死孩子。 见我好奇的瞪着大眼睛瞅着他们,老姜也忍不住了,终于算是说了句话,虽然人不太爱听,“别瞅了,跟那大蚂蚱子似的瞪俩眼珠子搁那……” “你还能看见大蚂蚱子的眼珠子呢?”我也是向来不吃亏儿的人,上来就开怼,“你这眼神儿应该给你送太空上去,你不戴望远镜都能看见月球上有没有外星人。” “你咋不说我能不搁显微镜看见草履虫呢?”老姜没好气的回道。 “那你就不应该在对面了,直接给你送749局去……”小钟笑着回道。 老姜这货惧内的很,见自家媳妇回他,原本还挂着的脸子连忙堆出来笑容,那脸盘子上的褶子瞬间就出来了,点着头称是,看的我和于扬眉毛都皱到了一起。 于扬没理他,看着我的时候问起来王坤怎么样了,我说打过电话老郑接的,就目前来看脱离了危险。 小钟鄙夷的摆了摆手继续输出,“你连你爹的手把都不信了?好歹也是他未来姑爷。” “没说不信他,只是觉得有点惊弓之鸟了,咱们天天看到的要么就是送走的,要么就是恶化的,身边的但凡查出来有啥问题,恨不得赶紧给他们扔到隔离区去,咱几个一个人当好几个人使……”后面的话实在是说不下去了,抿了抿唇,抬头看着棚顶,情绪有些低迷。 “没事,放心吧,于扬你那边有没有啥特殊的案例,拿出来分析分析。”老姜看出了我的状态,接过话头问道。 “我这边主要和西苑那边合作以中医为主,重症那边轮不着我,毕竟我也不是急诊出身,不过这边中西结合效果还挺好,毕竟中医的望闻问切有点东西,我们这边也天天喝那个苦药汤子,我觉得还挺管用。”于扬对西医是不排斥的,毕竟在曾经经历过枪林弹雨的祖辈眼里,没有抗生素,婆婆丁和大蒜也是能可以替代的,这货更是在这种宣导下长大的,自然也就不会排斥。 老姜没说话,小钟倒是接了过来,“说实话咱小时候不咋生病全靠那句打铁还需自身硬。”见我们都不说话,她轻咳了一声,见我要发作,连忙摆手,“我没事儿哈,别犯你那职业病。” 她随后顿了顿继续说,“咱小时候,但凡感个冒都得被灌两口婆婆丁水,那时候我妈非得让我长出抗体,结果发烧都不给我喝退烧药,最后还是老师看不下去带我上医院打了一针。” “说真的,咱们小时候好像吃的都是山里的东西,那山野菜好像就没断过。”我回想起小时候。 师娘老家在长白山山脉下的一个林区小镇,因为自小备受宠爱,跑山这种活儿基本都轮不到她,但是她又处在活泼好动的年纪,就非得跟着大舅上山,大舅舅年长师娘十多岁,对她也是当眼珠子一样供着,对于她有求必应,那时候大舅还只是一个森警,去林区也算是常事。 师娘在吃方面极具天赋,不管是药材还是山野菜她都可谓是了如指掌。 家里也知道她的喜好,哪怕是结婚了,姥姥都得给她像样冻起来,大舅舅每次回吉林车里都塞满了各类蕨菜、刺老芽、刺五加还有大朵大朵的榆黄蘑。 自打我到她家,还没到菜市场上山菜,家里的冰箱就堆满了好多的绿色植物:没太长成的刺老芽,小的差不多也就大拇指盖大小,还有一般买不着的刺五加。 我喜欢喝柳蒿芽做的汤,师娘每次都会那东西最嫩的时候央着大舅舅回家顺手带点。 大舅舅没法子,下面有这么一个妹妹自然宠的也是没边了。 二舅舅从小就在姥姥姥爷家长大,性子也是温软的很,待我和老姜也很好,因着工作的原因,山菜类的总能打着交道,再加上自己还有一个出口野菜的厂子,各式各样的山菜我都是能吃着的。 大到猴头菇树鸡蘑,小到不大点儿的小木耳,水里游的嘎牙子,溪里泡的小蝲蛄,那时候这些东西可以说半点污染都没有,如今倒也是很少吃的到了。 自打师娘走后,师父虽然表面啥事儿没有,但私底下却是抑郁难平,心中愤懑,却还是无可奈何。 大舅舅和其它收养的舅舅对我很好,生怕我再有啥闪失,至于老姜,他自小就是不需要别人操心的,大舅舅给他打电话也只是报喜不报忧,以至于大舅叹息说这货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他们仨见我出神良久,不由出声提醒,我回过神尴尬一笑,“嘿嘿,愣神了。” “你刚才神游太虚去了?”于扬调侃道。 “嗯呢,太虚里有好多的刺老芽还有柳蒿芽。”我接着他的话笑着回他。 “你这一天光想着吃,等过一阵不咋忙咱就无回去让你吃个够。”小钟笑着说。 笑了一会儿便拉倒了,老姜和于扬先行告退,留给我和小钟过了一下二人世界。 “诶,今儿我从你未来小姑子那知道点不一样的东西。”原本昏昏欲睡的眼睛听到八卦立马醒了,抬起头看向她,见她兴奋的不行,我打起精神听她娓娓道来,“你小姑子说,她前几天去一个小区接人,碰着了个两家阳了的,这两家上下楼,最先出现发烧的是其中一家的男住户,两家接出来的时候恰巧碰了面,结果你猜怎么着?” “咋的两家塌房了?” 第197章 有些八卦,还是可以听得(二) “bingo,楼上那家的男人是楼下那家的老公,这些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楼上那家不止是小三,还是个已婚带娃的小三。”小钟讲的那叫一个津津有味,看向我的眼神都发着光,“而且最开始感染的就是楼上带娃这个,听说是她老公回来的时候给她感染了,她老公出去做志愿者顺手给她送吃的,然后这女的就养了楼下这男的,这男的家里都快食物告罄了,楼上这男的吃的肥头大耳的。” “不是这男的不回家,他媳妇不找吗?”我带着好信儿看着对面那个手舞足蹈的姑娘,见她笑靥如花我不由心情也好了不少,“这家媳妇儿心还挺大。” “要不说这男的高明啊,他以社区志愿者的名义出去,他媳妇也不怀疑,再加上他还能带回来点吃的,他媳妇那叫一个言听计从,结果现在东窗事发了,这家伙给这女的气炸了,分分钟都想拆了这男的,然后哭着说要离婚。”小钟说道。 “啊,该说不说这男的厉害啊。”我竖了个大拇指,转念又问道,“这就完了?” “没完呢,楼上那家老公知道来之后,找到这男的就要揍人家,被人拦住了,不过一不小心成了密接,这下好了,两家人都被隔离了。”小钟两手一摊,继续说道,“这个疫情,还真是能看透人性。” “嗯,对了你知道郑老爷子是怎么回事吗?”我想着她在老郑身边,总还是比我获取消息来的更准确客观。 “你都不知道你爷爷咋回事儿,我上哪知道去,再说了,这事儿老郑自己都是硬扛呢,说实话你刚走那几天老郑天天翻你朋友圈,和聊天记录,结果你是一条都不发惹得这老头抬头纹愁断了好几根儿。”小钟看着我默不作声的样子微微叹口气,“我爸刚来的时候就说我现在在前线,他看我一眼都觉得是人间喜乐,虽然他不说担心,但是那天天吃饱穿暖注意防护就能感觉出来关心,老郑也是一样,你看他跟你不好好唠嗑,实际心里担心着呢。” “你别在那装死不说话,你知道王坤住院的时候,曾有一度被定位为病危,老郑都慌了,人抢回来的时候,老郑看着那货说道,他好怕这龟儿子说没就没了,到时候跟你没法交差。”小钟猫猫揣手,一脸的傲娇继续说着,“老郑说,虽然他看不上这个所谓的准女婿,但还是觉得你喜欢的必然是好的,何况那一天一个苹果,一天半盒挑出来的肉都能看出来他的用心良苦,尤其在这个差点食不果腹的特殊时期,虽然没到易子而食,但那超市都好像是要世界末日了。” “你这是跑我这给老郑当说客来了?”我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要不你给他当闺女,我觉得作为我的嫡长闺儿,你现在对我是颇有微词啊。” “你可别瞎巴巴,虽然我爹妈甚是喜爱你,但目前没打算换闺女,你还是老老实实的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啊,乖乖做好医学世家的嫡长女。”小钟笑着调侃道。 “我是医学世家,你是啥?”我开着她的玩笑。 “我啊,我是三代从商的药贩子。”小钟也在那边笑了起来。 “你没听说过么,寒门贵子不如三代从商,三代从商不如一人扛枪。族旺留原籍,家贫走四方。”我有些唏嘘。 “听你这么一说,我现在觉得你没选于扬真是可惜了。你俩先是青梅竹马,他祖上不仅有人扛枪,还有那乌纱帽,这家伙多香啊。”小钟想了想,又说道,“老姜家也算是可以了,不只是四代医学世家,更是抗日开国医学上的肱股之臣,你这门第也算是够用了。” “王坤家现在算是一家人都扛枪。”我说道。 小钟先是一愣,随后了然的笑道,“你这……水枪也算枪。” “那对呗,不管怎么样,他家不止一个人扛枪。” “诶,你调查过他家么?”小钟眨着大眼睛看着我,那双眼睛水灵灵的,我揉搓着下巴,看着对面出神,心里暗想不愧是我嫡长闺儿,长得就是好看,她见我出神,出声打断了我的思绪,“你听我说话了么?” “啊,那倒没有,怎么你有什么最新的消息。”我将手机搁置在一旁,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顺手拿过免水洗手液,消了消毒,小钟看着我没说话,嘴唇动了动,我有些好奇,“怎么了,有话不说不是你性格。” “其实,王坤家底是红色的,这个是我从思然那边知道的,要不然老郑也不能这么轻易就松口,再加上他好不容易把自己长女找回来,怎么着都得看你有一个好的归宿,”小钟思考了几秒继续说道,“老人常说,女生嫁人算是活第二次,高低得选个好活法,得找一个好人,而不是别人说他好的人。” “确实得找一个好的人,比方说星冉,这两年她被家暴了那么多次,还被打住院好几次,现在又被杨帅那个狗杂碎给威胁,外人看杨帅都是仪表堂堂,但是被他欺辱过的人却知道这是个什么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玩意儿。”说起杨帅,我的心下一沉,手微微发颤,牙齿咬的咯吱作响,闭了闭眼,继续沉声说道,“现在庭审延期,咱们目前啥也做不了,这种感觉,果真憋屈。” “疫情特殊时期,谁都没办法,只不过这事儿既然发生了,那就得解决,总不能让这些人渣继续这么下去。”小钟的眼神里带着点坚定,过一会儿她平复了一下呼吸继续说道,“星冉这个事儿已经惊动了很多曾经遭遇过家暴的人,就是力量微乎其微。还有很多男的还说家暴是对的,什么老婆不打不听话,还有打到的媳妇揉到的面,真实一个比一个的不要脸。” “女生都是弱势群体,被打了都得忍让,我记得看过一篇文章,其中就直接讲了这个家暴,说是一个女生总被家暴,她多次提出离婚无果之后便去学了泰拳,打的这个男的最后哭着喊着求离婚。” 第198章 谁,谁在门口? 见她眼神儿亮了亮,我又说道,“但这种基本上微乎其微,女生的力气本来就小,何况就算真的学了泰拳,也不一定能学有所成,法律对于女性的保护无法落到实处,就像女生如果在反抗中不幸打死或者重伤自己老公,那将要面临十年或者十年以上甚至是死刑的牢狱之灾。” “她们有错吗?她们只想活着,老话总说三纲五常,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曾国藩说,君虽不仁,臣不可以不忠;父虽不慈,子不可以不孝;夫虽不贤,妻不可以不顺。”说到这里,我闭了闭眼,声音带了点怒意,“去他妈的绝对服从,现在还有人用曾国藩的思想约束这个时代的女性,咱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让老太太的裹脚布给裹了脑子,一个个都想着三纲,不知道还有五常么,人要有恻隐之心,要通事理明是非,善待他人,五常是啥是仁义礼智信,是特么性善论,子不孝父之过,这三字经都是读到了狗肚子里。” “不求他们圣贤,但求他们通晓事理,为友忠义,与人为善,不然的话跟畜生有啥区别?” “停,你这又上了脾气了。”小钟连忙安抚道,“这么多年看你都是云淡风轻,如今有了点当年从大舅舅学校出来时候的血性,真想让你回到过去,一拳打死那帮狗东西。” “算了都过去了,说起来,当年大伯想把我送大娘的高中去读,多少有点照应,结果被大舅舅截胡了。”仔细回忆起来,师父那边也可以称之为世家,祖上也是有乌纱帽,比如我二爷爷,身上多少带点红。 “话说你师父他们那边,现在是谁在掌家,我记得姜叔当年是正经儿的甩手掌柜,脑子里除了从医救人就没别的东西。”小钟回忆着。 “老姜那边都是大伯掌家,对于老姜远走这件事儿,他其实是有点不悦,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算是理解了,至于其他的弯弯绕,我向来是不参与的,再加上我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不会去跟他们争家产,所以了解的也就不多了。”我琢磨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不过,家里那边我们这辈儿的孩子,经商能力出众的不多,大伯现在把主意打到了老姜身上,毕竟他这个高智商的,不回家继承家业可惜了。” “他回去继承家业吧,顺手把我家的也继承了,这样我爸妈就不用催我回去了。”小钟点点头,绽放笑颜狠狠点了一下头,“对就这么干。” “我觉得老姜可能会催你结婚,然后让你赶紧生孩子,把孩子扔给大伯让他去培养,要是生个双胞胎就更好,正好两家都齐了。”我打断了她的幻想,对面的姑娘先是愣了一下,脸瞬间就红了,连忙摆手说再说,我趁热打铁接着说道,“我跟你说,你现在完全不用顾忌星冉出现的问题,老姜的人品是经过千锤百炼,外加我多年折磨的,该说不说,他没打我就是最好的验证,你放心,你将来一定能把他治的服服帖帖的。” 小钟赶紧火速下线,生怕我一秒钟贴脸开大,我笑了笑看着这丫头下线的神速不由轻笑了一下。 挂掉手机后,想了想还是给老郑打了过去。 可能是时间有点晚,响了很久,老郑那边都没接起来,我挂断电话,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不多时手机震动了,原以为是老郑,结果发现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秦畅 电话接起来,那边并没有熟悉的女声,反倒是一个有些陌生的男音,“陈曦进去了,得赶紧把他带出来,不然他这个节点怕是要出岔子。” “你现在手下损了几员大将,是不是身边有人透露出了啥?”另外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我心下一紧,继续听着,“这疫情让我们的生意基本停摆了。” “身边的人已经查了一通了,只能说杨帅那个媳妇不是个省油的灯,但千算万算没想到他们能招上赵未未,她不足为惧,但是她身边那几个可都不是吃素的。”最初的那个男生a继续说道。 “她不会是主谋吗?”男声b说道 “她?她没那个本事,当年也只会自杀,现在能有什么出息,就上次陷害杨帅的手段也都是直来直去的,她不足为惧。”男声a语带轻蔑,隔了一会又说到,“当年是那个大人物想要她,虽然不知道要她干什么,但是也说了要完整的他。” “还说当年这事儿呢,我记得咱们就因为他被那个大人物狠狠的训了一顿,不过当年那个大人物见咱们得时候好像也是被打过一样,脸上的巴掌印特别明显。”男生b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你说该不会当年他们认识赵未未吧。” “必然是有点什么接触,不然怎么会直接点名要这个人?”男生a说道,屋中寂静无声,他俩沉默良久,最后开口说道,“先别想她了,就算是想要把陈曦捞出来,至于杨帅,他本身就有躁郁症,精神类疾病,到时候都好办得很。” “张小微呢?”男生b问道。 “这个女人暂时还有用……”男生a犹豫了一下说道。 “你该不会对她动真心了吧?”男生b打趣道。“你说你如今这身份要啥样的没有,你要是真动心了……” “别了,我怕有病。”男生a的声音带着点不屑,过了一会儿继续说道,“陈曦那块你上点心,毕竟他和磊哥直接对接,如果他撂了必然是牵扯好多东西,如果带不出来要么弄死,要么整疯他。” “杨帅呢?” “那兔崽子,本身就有精神病,他的话不能当做呈堂证供。”男生a说道,“张小微那块暂时不能动,毕竟她手底下有我们需要的资源,陈曦是张小微的舔狗,我相信他为了她断然不会轻易……”正在这时,电话那边传来了物品落地的声音,屋里瞬间安静几秒。 “谁,谁在门口?” 第199章 既然没有突破口,那就自己找突破口 “喊啥子,我们是社区工作人员,来测体温的!”秦畅的口音听不出来喜怒,更听不出来情绪,地道的好像是当地人一般,门吱嘎一声一声开了,听声音多少有点年久失修的意味。 屋里原本说话的两个人仅能听见一个,“哦,刚才莫得听见哈,要测体温,是温枪嘛??” “对的哈,体温36.8,没问题哈,家里几口人,都得测哈,不然以后要是出了啥子问题,后果都得自负,甚至还涉及违法。”秦畅的态度一本正经,虽然不知道她的表情,但能感觉出她的拘谨,她继续问道,“你叫啥子?” “我叫金明浩,我和我同学住在一起,他叫文斌。”这个名字说出来的时候,我整个人有些怔愣,回想了半晌,前面的那个名字我对这个的印象不是很深,班级确实有一个姓金的,我与他交集不多,所以不算与他相熟,但是文斌这个人我却是晓得的。 文斌此人面上一脸和气,但是背地里却干着猪狗不如的勾当,那时候我拿他当救命稻草,结果在跳楼那天,我也发现了他的身影,尽管他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但是我却就着那点光亮看清楚了那张脸。 在我遇见他的时候,我记得当时是秦畅对我施暴的时候,她将我的书本都扔进了水桶里,我将那些书从水里捞了出来,放在楼顶的平台上,抱着腿晒着书。 文斌上来后见到我,便跟着我一起把课本整理好,怕我耽误学习将他记得把笔记带给我,让我回家抄。 中午我的饭钱被秦畅抢走之后,他和白雪主动将我那份儿承担了,将买来的两份儿炒饭和到一起分为三份儿。 那段时间我真的认为,我遇到了心软的神,结果不过是一个地狱中带着恶念的死神。 白雪偶然一次发现了他所有行为的真实目的,陪我晒书不过是因为他想看看我的底线在哪,想知道我是不是会起身反抗,甚至一个加害人享受着被害人拿他当恩人的感觉。 将他的课堂笔记借给我,不过是想让我没有其余的时间去调查他,后来他多虑了我根本没有想与其他人为敌的心态,以至于他更变本加厉的让秦畅继续试探我的底线在哪。 至于我的钱,我背上的所有黑锅不过是为了让他能够更好的掌控我,奉他为神,拿他当做救命稻草,对他言听计从,杨帅是他的人,张小微是他的舔狗,陈曦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所谓亲戚更是他的八爪鱼。 这些人无一不是他的傀儡,更是他的战甲与盾牌。 听着耳机里的声音渐渐远去,只剩下了秦畅的喘息,过了一会儿她轻声道,“文斌和金明浩住在一起,文斌你应该不陌生。” “嗯,化成灰儿了我都能记得他,那个金明浩是什么来头?”我起身下床,坐在窗户边看着窗外的星星。 “金明浩是文皓亮,这个名你应该能知道。”秦畅的声音有些清冷,听不出什么情绪,复杂的外界声音只剩下了她下楼的脚步声,她继续说道,“这个人是张小微的另一个姘头,他老婆你能有点印象,兆文” “是她?文皓亮,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的声音带着点轻蔑的笑,终还是忍住了那抹嘲讽的语气继续说道,“他俩在一起的话,对于我们调查的事儿,是不是会有点突破口。” “那是你调查的事儿,与我没什么关系,我只想让他牢底坐穿。”秦畅咬着牙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顺着网络将那点冷漠送到了我耳朵里。 我和她都没说话,因为彼此所图不同自然知道有些话实在是不太好说,我靠在椅背上,双脚踩着坐垫环抱双腿于胸前,安静的听着外面的风声。 可能是觉察到自己的情绪波动,她轻咳了一声继续说道,“说到底咱俩的目的是一样的,你希望把他们送进局子,我希望还我女儿一个公道。” “我知道,我记得看过一篇稿子,其中写了一个女孩儿在回家的路上遭人强奸并且又给残忍杀害了,法院却判处那个家伙无罪释放,女孩儿的母亲掏出枪把枪里所有的子弹都打没了,却依旧在扣动扳机,因为八发子弹是弹夹的极限,却不是一个母亲的极限,她是你的女儿,我能理解。”话音落下,对面的有些许抽鼻子的声音,那个声音带着点隐忍,若是恨意有声,那亦如滔天巨浪翻滚不息,又是狂风骤雨席卷万物。 “我现在因为保释所以申请戴罪立功,成为了社区志愿者,可以帮忙做一下体温检测,张小微和杨帅因为缺衣少食,出来挨家挨户要饭的时候不幸感染,社区这边需要先以危重为主,让他俩自行隔离,后来严重了才送到你们医院。”秦畅推开门的声音响起,外面的风声越来越大。 “其实,他俩在发现的时候应该就已经严重了吧。”我很清楚她睚眦必报的性格,若不是隐瞒不报,他俩应该不会出现突然病危的情况。 “你是说我欺上瞒下?你放心,我没打算让他俩死,我想的是让他俩生不如死。”我的话有些戳穿了她的想法,她的语气都带着点不悦。 “那你有没有想过,以他俩实际情况和背景如果肺部出现问题,会不会直接利用飞刀医生给他俩直接做肺移植?而且就算是拉到我们医院,也有e给他俩进行治疗,反倒是占用了医疗资源,如此一来倒是多此一举。”我缓声说道,并没有过多指责她。“他俩占用了过多的更多资源就会有其他人因此丧命,现在是特殊时期,个人恩怨远不如家国大义,我们虽然不能千里防贼,但是可以提早做打算,让他们自乱阵脚。” “你说得对,但是自乱阵脚该怎么办呢?”秦畅问道。 “现在陈曦送到了隔离点被控制了,张小微已经算得上是个弃子,虽然文斌在犹豫但是他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你可以这样……”我将初步的计划告诉了秦畅,她答应了之后便去联系旋伊了。 第200章 终于,见到了…… 初春在武汉已经有了些许温度,能看出抽条的嫩芽,赶早班最好的一件事就是就是可以打包点早饭祭一下饿了一宿的五脏六腑。 随着这边入院数量的不断减少,康师傅脸上的笑容也就愈发多了些,远不像当初那般,抬头纹愁断了好几根。 老姜除了每天叮嘱我要注意防护之外还盯着我一天三顿饭,于扬更是离谱,非得让我描述一下今天吃了啥,什么味儿…… 气的我白眼翻上天。 西南那边基本已经告一段落,王坤的情况已经转好,只不过原本壮实的汉子如今这瘦的好像一根麻杆。 不过现在已经可以下床走动顺便还能多活动活动,韩站很是嫌弃他,说他这体格子属实欠练,自打他上次胳膊脱臼好久没练了之后,他的体格子就较比原来稍微差了一点,再加上他又直接跟病人沟通,自己没做好防护,结果就被病原体找上了门。 病房里有个阿姨,我去换药或者查房的时候总会问我一句:姑娘,你说冬天都过去了,春天还会远么。 老姜这人向来也是尊老爱幼的,说话也算是委婉,“等春天来了,您就可以出去踏青了。” 结果这阿姨一高兴,情绪一激动血压直接飙到吓得老姜连忙一顿神安抚总算是把人稳定下来。 那个天使般的女孩儿撤了e之后整个人恢复的很好,她的手机里有她原来的照片,她指着全家福跟我讲着,这个是他爸爸,儿子、丈夫,还有妈妈。 当说到她妈妈时,她的声音哽咽了,因为这个疫情带走了她,而她再也没有妈妈了。 从她病房里出来的时候,我整个脚步略微有些沉重,一瞬间想起了很多人:待我如亲生女儿的师父师娘,还有师爷师奶,姥姥姥爷,郑爷爷,这些人都在我的生活中停留过,只是一瞬间便离开了我的生命。 不敢脱了口罩去擦眼睛,只是继续在不同的病房里穿梭,忙碌让我忘却了伤感和痛苦。 当专注在某一件事情上时,时间就过得飞快,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班点儿,交接完事儿之后我晃晃悠悠的出了门,车上老姜已经开始了闭目养神,我坐在他前面,也没出声,坐在窗户边看着外面有些泛着粉色的花骨朵。 从身后递过来一管免洗洗手液,“消消毒,一会直接就吃饭了。” “我可以节食吗?”我开玩笑地问。 老姜睁开眼睛,看了看我,然后笑了笑,“节食?您这得减多少才算是节食啊?不过,您要是想,那就少吃点吧。” 我笑了笑,接过免洗洗手液,倒是没动,只是在手里一顿扒拉。 “这是打算用洗手液当护手霜呢?”老姜调侃道,眼睛依旧闭着,嘴角却挂着一抹笑。 我被他逗笑了,轻轻喷了几下洗手液,搓了搓手,“这不是不想动弹么,毕竟忙了一天。” “嗯,注意点好,咱们这行,卫生最重要。”老姜说着,终于坐直了身子,伸了个懒腰,“今天怎么样?算是顺过来了?” “还行吧,就是心里有些沉。”我叹了口气,目光又飘向窗外那些嫩绿的芽儿和粉色的花骨朵,“看到那位阿姨,还有那个女孩,就想起很多人,很多事……” 老姜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找合适的词安慰我,“是啊,这疫情带走了太多东西,但也让我们学会了珍惜。郑爷爷虽然不在了,但他对你的教诲,都挺宝贵的。” 我点点头,“你说得对,我得好好活着,替他们看看这春天,看看这个世界怎么从冬天里走出来。” “这就对了!”老姜仰着头轻笑了一下,“咱们做医生的,见惯了生死,更得明白生活还得继续。你看,外面的花都开了,春天是真的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仿佛连带着把心中的阴霾也吐出了一些,“是啊,春天来了。等这一切结束,我也想去踏青,去看看师父他们没看完的世界。” “那咱们就说定了,等疫情彻底过去,咱四个到时候一起去。”老姜笑得有些开心。 车子缓缓前行,初春的武汉,阳光正好,花香渐浓。这一刻,尽管心中仍有不舍与沉重,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期待和对生活的热爱。 “有想去的地方么?一切全凭您老人家决断。”老姜打趣道,伸手又指着窗外说,“诶,你说这要放在东北高低都得给冻死了。” “在这个不确定的时代,你还想着能不能冻死?你现在怕不是得想想回去之后怎么面对那长嫂如母吧,毕竟她可是想你的很。”我半开着玩笑,心情远比之前轻松了一些。 “你呢,你不想王坤?老郑以及你那俩弟弟。”老姜的声音里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就像是平时唠嗑一般,我抿了抿嘴,那个名字在耳边萦绕了几秒,他见我没说话,声音带了点起伏,“你这?沉默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事儿有些人时间真的挺能看清的,也许在某个瞬间里觉得他值得。”我轻声说着 老姜闻言,微微侧头,目光穿过车玻璃与我对视,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是啊,时间有时候很残酷,但也是它让我们学会了珍惜。王坤那小子,虽然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其实心里有数着呢。” “所以,哥你认了这个妹夫了?”我笑了笑,看向他的眼神里带着点征询。 “等回去一起来家吃个饭,算是见过哈城这边的长辈了。”老姜闭了闭眼睛。 “你这么说话,不怕小舅舅和大舅舅大嘴巴子抽你。” “你放心,大舅舅那边我去说,至于小舅舅和耀龙舅舅,等过一阵他们来了去见一见王坤吧。” 夕阳将天边染成了金红色,给这座城市披上了一层温暖的外衣。我们知道,尽管前路未知,但只要心中有爱、有希望,就没有什么克服不了的困难。春天已经到来,属于我们的明天也会更加灿烂辉煌。 第201章 也许,我也能做个好医生。 天使宝宝恢复的差不多了,而我们也即将返回西南,一个月的时间,蜕变总是显而易见的。 看着那个我接手照顾的更换瓣膜的病人已经恢复意识,原本的恐惧渐渐被取代。 老姜说,我应该是脱敏成功了,不然他都担心我这辈子注定要与临床无缘了。 那个六十多岁的大爷恢复意识之后见到老主任激动的就差把血压拉满了,吓得老主任连忙安抚了几句才算平复了他的情绪。 老主任跟他说,主刀的人是我,老大爷先是一愣,后竖起大拇指说了句后生可畏。 后续的那段时间,老大爷待我好像是自家孙女一般,偶尔查房路过他那,他都会找我聊上几句。 他说他们学校的樱花开的很是好看,在武汉算是一道独有的风景。 问起是哪个学校,他笑着告诉我是武汉大学,我惊呼出声,还是真巧,之前我和老姜就想着等离开这里的时候一定要去武大看看那漂亮的樱花。 大爷问我是哪里人,听口音不像是南方的。 我说我是东北人。 老主任煞有介事都看了我一眼,然后顺手接了一句,“这女娃儿现在在西南医院上班,打小长在东北噻。” 老大爷笑了一下,他说他很喜欢东北人,性子都极好,我点点头表示赞同。 老大爷又问起我多大,可有婚配。 我心里默默赞叹,你大爷还是你大爷这几句话唠的,很有那文人风骨。 面上还是好声好语的回答,“我没婚配,家里有个哥哥,他没娶妻,我不好越过他去。” 老主任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这女娃儿还是一个人哈,老哥要是有啥子好娃娃,可以给她介绍介绍哈……” 没等老主任说完,我连忙一个瞬移闪出了病房,隔着面罩擦了一下虚无的冷汗,果然啊,这老主任还真是半点不给我反应都机会,这要是让老姜知道了,小钟那大嘴巴子都得全给我宣扬出去。 这个疫情好像是一大朵乌云笼罩在这昔日热闹的城市上方,如今随着天气转暖,路上也有了些许的人气儿。 原本空无一人的马路上,现在倒也有几辆车在来回穿梭。 有一次,走着走回酒店的时候碰见了一个送外卖的姐姐,她问我要不要捎我一骨碌,我想了想告诉她,我是医院的医生,她不怕吗? 她摇摇头,那双眼睛透出了坚定,“没事哈,你们是来支援的,我没什么好怕的。” 我看着那个已经磨毛的口罩,思索片刻伸手从包里拿出了一个没开封的口罩递给她,“你把这个带到里面,再加一层防护。” 她连忙摆手拒绝,“现在资源匮乏,你们已经很不容易了,我没关系的,和他们基本不接触的。” 我塞到她手里后,转身就要走。 身后传来了有些哽咽的谢谢,我没回头,只是一个人在这个有些安静的街道上慢慢走着。 日渐减少的入院确诊病例告诉我如今已经进入了离开这里倒计时,于扬那边的中西医结合极大的缓解了这边的治疗压力,对于所有的治疗团队来说,既是一种突破更是一大助力。 于扬总是打趣着说,科学的尽头是玄学,西医的尽头是中医,这花开了,病毒也该打道回府了。 距离我们离开还剩几天时,路边的樱花已经全部绽放,我和老姜坐车的时候总还是习惯性的去看那一簇又一簇的花丛,习惯性的隔着玻璃和空间去触摸那一朵又一朵的粉色。 老姜总问我,若是以后有空,我还来这里旅游吗,我想了一会儿回道,“我以后有空么?” “咋没有呢,咋的你卖给单位了?单位给你买金丝楠木棺材了?”老姜没好气的说道。 “我卖身契在你手里,我现在是你手底下都长工,您老肯让我出去玩儿?我这大学谈个恋爱都费劲呢,出去玩儿那都是天方夜谭了。”我就事论事,“再说了,等疫情过去后,咱单位指不定忙成啥样呢,我一个咸鱼,翻身都费劲何况出去玩了。” “让你说的我好像是周扒皮。” “你不是周扒皮,你是姜扒皮。” …… 天使宝宝出院的当天是我们离开的倒数第二天,这时候都她已经可以坐着轮椅出来了,按照常理她是能走路的,只不过e的组长不太放心就让人把她推出来,顺便晒晒太阳。 我跟着一起说起了武汉,她讲了很多武汉的美食,但我关注的却都是在哪吃,虽然好几条街道的名字我都不熟悉,但还是乖巧的听她开心的如数家珍。 临上车的时候她拉着e组员的手,声音颤抖,眼睛里满是眼泪,“你们要来哈,来武汉我请你们吃好吃的。” 将她送上车,我看着那个泣不成声的医生难免有些共情,一瞬间我似乎理解了支撑我们从事这个职业的原因。 是他们离开医院的笑脸,是他们的信任,是每一声发自肺腑的感谢,换作以前或许依然只想做一条咸鱼,尤其在师父走后,这种感觉更甚。 可现在,我似乎有了不同的想法,也许,我也可以做一个好医生。 站在原地看着那辆车的尾气消失良久,周遭的风在我身边绕了绕,有些出神都看着地上打着旋儿的灰尘,扯了扯嘴角,这春天是真的来了,连风都硬了三分。 回了办公区,上岗的我好像开启了某种开关,不至于打鸡血,但一定是忙的忘记了时间,等老姜交接完了抽身来看我时,我还在走廊的小凳子上看着最近收治几个病人的病历。 电脑放在一边,小眼镜一带,看着那几个突发并发症的患者数据,又做着对比,琢磨了半晌,对不同的病症做了归类。 老姜站在我身边良久没说话,等我抬头时,老姜靠着墙都快睡着了。 “完事儿了?”老姜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问道。 “你咋没回去呢?”我把东西整理好放到了桌子上,带着点好奇继续说道,“站多久了?” “看你难得四分钟热血,我寻思陪你待会儿。”老姜伸手给我的包消了个毒,拎在手里,“走吧小公主。” 第202章 这路不止一个人在走(一) 跟在老姜身后去换衣服,出了门之后就看见不远处一个同样的步行者. 于扬穿着他那身我嫌弃了好久的白色毛呢大衣,搭着那条军绿色的长裤,脚上蹬着驼色的马丁靴,这一身搭完远看着不伦不类,不过好在这货有一张张好脸外加还算不错的身高硬撑。 “你这一身儿?”老姜离了老远,那表情好像嫌弃到家了,“换一身儿吧,属实丢了个人,太磕碜了。” “嗯,你下次换个鞋,然后里面那衬衫换个黑色的能有质感一些。”我转着圈又看了他一遍,“这鞋你要不再换一个,准确的说多少有点显老。” “我这叫成熟。”于扬一脸我不懂时尚的样子。 “我觉得哈,男人至死是少年。”我恭维的话一出口,老姜的表情好像是吞了一百个苍蝇,我见他如此狠狠大的给了他一下子,“哪凉快哪呆着去。” “行了我今天来是有事儿的,要不然也不能刚下班就来着候着你俩,”于扬伸手将一份包子递给了我,“刚买的,还热乎着呢,你最爱吃的芹菜馅的。” “先说事儿,”老姜伸手就消毒准备接过来,结果被我直接截胡,他看着捧着热乎乎包子的我,眼神里带着点询问,“你这啥子情况?” “艾玛,我可太稀罕这玩意儿了。”老姜带着没眼看的样子瞅了我半晌,终于还是回过身看不出喜乐的转过身。 于扬看他笑了笑,“你哥这还真是长兄如父,管天管地的。”见我一脸不悦,他连忙正色道,“我分公司手底下有点人脉,查出了陈曦和境外的勾结,不止如此,他父母也有些关系,小舅舅出手控制的那两个人有把军工厂的情报送出去的嫌疑。” “军工厂里的数据关系到整个国家,他们这岂不是通敌叛国?”翻着于扬发来的资料,眼神里带着些许的冷意,可能是自小在军大院长大,很多时候受到的熏陶都是有国才有家。 骨子里的红色血脉有川军基因,也有那么多年东北731留下的阴影。 很多人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但我却总觉得,东北地大物博,有中国最大的粮仓,有工业聚集地,对外有进出口贸易,对内可以以一己之力支撑全中国的粮食补给,这次疫情东北三省至少有两个省份都出了医疗队,而且还有不少厂家从布艺工厂改成了口罩厂。 在家国大义前东北从来都是输人不输阵,在网上却选择了只字不提,不过也有些老鼠屎却总是喜欢搅浑东三省这一锅汤,比如杨帅和文斌的亲戚,这两个带着汉奸基因的走狗。 就这些看着就倒胃口的走狗,让更多的人对东三省的人产生了误解。 “妈的,这帮人真给东北人跌份儿。”老姜闻声转过身来,看着手机里的资料,他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愤慨,深呼吸几秒沉稳开口,“这些资料能把他们送上军事法庭么?” “通敌卖国按常理应该让他们牢底坐穿,但是现在手里的证据没有闭环,还不足以定他们的罪,你学过法应该知道,人证物证俱全,现在没有切实的物证,就连人证也没有,只有推测和零星的几个摄像头的录像。”于扬的声音带着点无奈。 我摩挲着这几页纸张,看了看资料里的内容,仔细想想,这录像应该也是恢复之后的,不然就他们的反侦察能力,要不直接剪辑,要么就是直接删除,要想恢复谈何容易,这货也算是动用了他的为数不多的人脉了。 这位世家公子与我这种乱七八糟的人不同,我在从医之前三教九流都能搭上边,也得益于大舅舅的悉心教导,为了让我有实战经验,恨不得直接给我扔进监狱找那些十恶不赦的人练练手。 也正是因为那段经历,我认识了不少想过平凡生活却不普通的人,监狱里有个面色有些阴郁的姐姐,所有人都说她因为杀人被判了无期。 狱中没有人敢招惹,偶尔会有人来探视,是她的亲生儿子,但她总是避而不见,我刚进去的时候,狱中的狱警很了解她的脾性,鲜少让我与她接触,直到偶然一次机会,我恰巧见到了那个来探视的人,被拒绝之后有些垂头丧气。 看他的年龄大概与我差不了多少,我见他碰了一鼻子灰,想了想没有过多停留只是跟狱警商量了一下去见了一下那个姐姐,她的年龄远比她看起来小了许多,额头上的伤疤还赫然在上面留着。 作为犯罪心理学的最重要的一课就是实践,姐姐的心防很重,我从多处渠道问出了什么情况,她与丈夫是奉子结婚,他丈夫是个酒鬼并且一事无成,他每次喝多了回家都会暴打一顿她。 原本她想着等孩子高中毕业就提离婚,结果她的心思被她丈夫看穿了,就拿酒瓶和棍子疯狂的往她身上招呼着,甚至要拿刀去砍她,而她儿子去抢夺的时候也不幸被划伤了动脉,她一着急就将刀捅到了那个人的腹部。 要是送医及时其实也是可以救命的,只不过她只顾着自己的儿子忘了给他叫120导致男人过失死亡,男方父母也是那种不要脸的,死活不签谅解书,非得要她死刑,最后是于家出了律师为姐姐辩白,才将死刑变成了无期。 作为警校不可或缺的一课,犯罪心理学除了书本知识还得考虑实践,从最开始的生人勿近到后来可以慢慢的说几句话,再到最后她同意去见她儿子,当我最后要离开的时候,她有些不舍的拉着我的手,摸着我的头发告诉我,等以后她真的有能出来的一年,她一定要看我在法庭上大杀四方救人于水火的一幕。 想到这里,我突然想起姐姐的儿子好像学的就是计算机,我连忙抬头看向于扬,见他得意的挑眉,心下了然:好嘛这还是我的人脉。 “他现在过得如何?”我合上资料问道。 第203章 老姜的感情,永远都是拿得出手的 “他很好,说希望有机会能再见你一面。”于扬将东西交给我之后。 看了看老姜又说道,“说实话,你这打小在部队长大的,跟人家就是比不了,这人脉我都自叹不如。” “家暴没有明确的法律约定,男人打媳妇儿那是天经地义,最多也就十年以上有期徒刑,连无期和死刑都没有,女生反抗不被认定是合法自卫反倒是认为故意杀人,说实话,我真觉得不值得。”我的声音带了点不甘心,老姜没说话只是跟着我一起往回走。 于扬辞别了我们转身离开,临走留下了一句:这路不止你一个人再走。 看着他背过身挥手告别的样子,莫名感觉心里好受多了。 “你现在彻底参与到了整件案子里,万一……”老姜的话带着些许的犹豫,低头俯视我的眼神里有些许不忍,刚说出后面俩字儿就被我直接打断了。 “等这次疫情结束,你要不带着小钟出去走走吧。”我的话顺着风送到了他耳朵里,他有些意外的看向我,见如此我带着点笑容继续说道,“这么多年,您老人家可谓是从没缺席过她的成长,这让你带出去玩儿,还怂了?” “你是不是傻,咱们这帮人,回了当地都得先隔离十五天,还得观察十五天,顺便抽血化验,还去别的地方玩儿,你仔细想想,走哪不得出示健康码,咱们的健康码还是红的呢,还往哪走?”老姜顺手在我脑袋上敲了一下,见我面色不虞,准备动的第二下默默地收了回去。 “等绿了你不就能跟她出去转转了?”我倒没有反驳他,只是实话实说。 “那都不知道啥时候了,说正经的,啥叫没缺席过她成长,我在西南这几年,我可没出席过啊,你的成长我都没参与。”老姜自说自话,话头转移的有点快,让我恍惚了好一会儿,见我迷茫,他拿着手指头在我脑壳上狠狠来了一下。 “本来就不聪明你再给我打傻了,”不耐烦的拍掉他的手,鄙夷的看了他继续说道,“她18岁成人礼的时候,我从大舅的学校回到大院,您老风尘仆仆的从外头进来了,手里还拎着老北京的稻香村。” “别反驳,”见他要打岔,我连忙怼回去继续说道,“高考完事儿,毕业典礼那天,您老人家打着回来出差的名义从协和往回赶,那次可是正经儿晋升的好机会啊,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我那是为了你好不!”老姜躲闪的眼睛多少出卖了他的心思。 见他如此我也不嫌弃,依旧笑着说道,“大学毕业典礼的时候,你在西南夺忙啊,硬生生赶自己下夜班,坐了飞机就过来了,那来回的机票钱都快赶上您老好几个月的工资了。” “你咋不说我是为了去给你贺喜的。”老姜没好气的说道,食指点了点我。 “是,您老真厉害,我从研究生到博士毕业前压根就没看着过你,就连去协和实习都是于扬帮衬着,您老是半点没管我啊。”我不满的回道,“她每年的生日,你都准时零点送上祝福,订上一蛋糕送到家门口,收件人还写我名字,你是真当我傻啊。” “这不是想着,你多活动活动么。”老姜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有理不直但是气很壮的继续说道,“你过生日我不是也给你订蛋糕了嘛!你这多少有点挑理了啊,小钟有的你都有啊,小钟没有的你也有。” “比如小钟没挨过打,你没事儿就揍我。”我略带抱怨的回了他一句。 “那我没给小钟买过衣服吧,我是不是给你买过?”老姜继续说道,语气里颇有点自豪,“那小红衣服,你穿了好久呢。” “师娘让你领我去买衣服,结果就买了那一件儿,师娘还嫌弃了好久,要不是赶上我本命年,师娘高低就给你撇了,还能留到我穿着?” 他哭笑不得的说我多少有点冒昧。 我倒是没惯着他那普信的性子继续说道,“要不为啥最后师娘怎么着都不让你给买衣服,她深知你的品味过于直男,至于小钟,那是她对于你的审美不忍苟同。” “说实话哥,你对小钟的心思路人皆知,只是你自己不知,过年你说自己回不来,咱家那边又有一年禁止放烟花,你就买着仙女棒给她空运过来,一个顺丰的邮费够买好几盒仙女棒了吧,我原以为里面能有我一根儿,结果你让于扬给我薅走,让她自己玩儿……”我狠狠的翻着小肠,见他让我说的一声不吭,我依然没打算放过他。 “每年一次迎新晚会她上台主持的时候,要么你亲自送花,要么你点跑腿送花,要么你委托我送花,咱就说你这还不明显么,是你自欺欺人。” “归根到底是临门一脚你怂了,仨二带俩王你傻了,这么多年当着名正言顺的护花使者,背地里那觊觎的眼神都快化成实质了。”我没好气的往前走,越说越来气,伸腿就照他小腿来了一脚。 见他疼的直叫唤,我这心里的气才算是消了半截。 老姜见我面色缓和,也不恼,伸手在我眼前划拉了几下,看着我笑着说,“哎,我就说我家小妹妹这么多年咋老怼我,这是觉得哥哥区别对待了是不,你得这么想,我要是宠妹狂魔,你这童养媳的身份不就坐实了么。” 见我要伸手削他,他连忙摆手继续说道,“不是不管你,是我想给你和于扬一些时间和空间,毕竟他对你的心思可不比我对小钟的心思浅,只不过你这情丝当年没长起来,现如今倒是对着王坤疯长了。” “我对他,和对你是一样的,他在我这也就相当于是哥哥,自然没什么其他的心思,至于你说的情丝疯长,只不过是王坤恰巧在那个时间让我遇见了,最初是好奇,后来是吸引。”我顿了顿,继续说道,“于扬与我来说,是高岭之花,是良师益友,和你一样,你说我总不能对自家哥哥产生不必要的幻想吧。” 第204章 秦畅出事了 “你这一天就说些我爱听的。”老姜见我夸他,原本有些阴郁的表情瞬间烟消云散,果然兄妹这玩意儿真是捉摸不透。 距离离开没剩几天,我和老姜在武汉这条空无一人的人行道上缓步走着,夜晚的武汉带着冷清的情绪,多少有点孤寂。 他们说武汉这个地方夏天是正经的火炉,热的人都能在大街上摊鸡蛋,故而这春天倒也是明显一些,老姜说武汉好像是一座绽放了好久的牡丹,颇有一些孤芳自赏的感觉。 想了想回他,我倒觉得武汉市中国最接地气的地方,至少这里的人可以边走边吃热干面。 老姜总是打趣我向来喜欢这些地方小吃,而我也是笑一笑不置一词。 回去的路不是很长,至少在这段路程里,还有人陪着我一起。 辞别老姜,刚进屋就接到了思然的电话,对于这货每日一个不厌其烦的电话我早已习以为常,接通之后开了外放,顺手换了鞋和衣服,刚准备去浴室处理一下自己,那边的话让我顿住了动作,“姐,秦畅出事儿了。” 对于这条明线,我多少是不愿意放手的,再加上医者仁心,“怎么回事儿?” “她当时浑身是血的跑进了王坤哥他们消防队,后来韩站把她送去了医院,肋骨多处骨折,颧骨有不同程度的凹陷,右腿小腿粉碎性骨折,就连骨盆都没被放过。”他的话让我心下一沉,先不说线断不断,人能不能活,以后怎么活都是个问题。 我在这边沉默着,毕竟他们的网能维持这么多年,必然是牢不可破的,要是真卧底,确实为难了些,所以我算是利用了秦畅,但怎么着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局。 沉思片刻我继续问道,“谁给她主刀,人现在怎么样。” “咱爸主刀,在她嘴里发现了一根线,做了个手术给她拿了出来是一枚优盘,里面的内容暂时还没有给我,现在送去消毒化验了。”思然在那边想了想,又问道,“姐,这条线可能要断了,以后怎么办呢?” “等我回去再看。”我挂断电话,开机后打开博思白板,将每个人物的成长线以及相互之间的联系重新汇了一遍。 起始人物杨帅,其父母面上是高官拿着厚禄,背地里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们利用职务之便额见不得光的手段让一些家境不是很好的女孩儿妥协,或是威逼或是利诱,可能这么多年的败笔也就剩下了我。 其次他们还与当初拐卖我的人有所勾连,如此看来他们自己本来就有一条完整的线儿,杨帅是头阵,通过他那肮脏的做派祸害了一个又一个的姑娘,他父母不仅拐卖儿童,连带着妇女也没能逃出他们的毒手。 我将杨帅这个角色扯出了一条线直接关联到了一个叫磊哥的人身上,这个人可直接对接陈曦,也能直接对接杨帅,杨帅与陈曦形成三角闭环。 杨帅这边祸害完了的女孩儿,好一点的送到了陈曦手上,差一点的,或者因为不听话被打残留剩一口气的,要么送进了大山里,要么就不知所踪。 我将境外两个字打在了角色框里,境外这条线埋的很深,就连耀龙舅舅都查的很艰难。 f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的时候,我有种喜忧参半的感觉,喜是因为找了这么多年终于有点线索,至少知道白雪是被他们弄走的。 至于忧虑,是因为现在没有直接的证据可以断定他们是不是真的通敌叛国,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所有的推测都是没有蛋糕的奶油,无支撑的泡沫。 突然心下一沉,想起了之前憨仔父母的诡异操作,他们想要把憨仔的器官卖掉,如果按照这条线继续深挖,或许能找到他们倒卖器官的证据。 只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条倒卖器官的线应该是由杨帅和陈曦把控,这样一来,只能从这两个人身上下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想到这里,我将这三个人的推理发给了f,依照他的手段,想查勾结境外、倒卖器官实质性的证据,应该能稍微顺手一些。 发完之后,我又将目光放到了屏幕上,将秦畅的名字敲进了角色框里。 秦畅于杨帅而言,其一是他孩子的生母,其二是他发泄的工具,其三她知晓这货干的好多勾当,毕竟蛇鼠一窝,虽然对于她目前的情况,多少有些唏嘘,但是,我并不觉得她委屈。 毕竟她霸凌我的那几年,我遭遇的远比她现在承受的多得多,更何况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是为了自家女儿的死去报仇。 想到这里,我抻出一条线连到了杨帅那个框上,又加了一个人——张小微。 于她而言,这俩人是让她失去孩子和家庭的源头,作为一个母亲,怎么可能会容忍这两个垃圾继续在外面潇洒生活,毕竟八枚子弹只是一把枪的极限,不是一个母亲杀意的极限。 张小微于陈曦而言算的上是青春期的女神,生命里的那一束光,就算她要他去死,他都二话不说给自己抹了脖子,至于杀人越货,想必这货也是能干得出来的。 虽然他在我们面前一副讨好的模样,其一不过是因为于扬是他小舅舅罢了。 张小微父母与杨帅的父母可谓是狼狈为奸,至少在f的调查取证里能看得出,这两家没少干那些违法乱纪的事儿,除了那玩意儿没碰,其他的倒是没闲着。 现在还有一个文斌和神秘人,以及那个叫磊哥的,这几个人目前没有任何信息,文斌这个人很是狡诈,所有的事儿基本上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要不是回忆起了那件事儿,我可能还是觉得他算是个好人。 看着画了一半已知的柏思图,心下的无奈更甚,查了这么久,还都只是皮毛,连毛皮都没够着,说不失望那是假的。 合上电脑,把自己扔到了床上,看着天花板的纹路,脑子里捋着事情脉络,终于给自己捋困了,小脖一歪倒头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