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万劫》 第一章 天外落异族,活人祭天地 暮初三年,羽蛇在西,异落山上又响起了神秘古老的颂歌。 祭司们虔诚舞乐,祈祷安宁的生活千秋不改。 祭坛下,千余护卫正看押着丰盛的祭品。 祭品里有罕见的鬼面花,花面如人脸不停开合,胆小之人看了要做噩梦;有凶悍的虎牙山魈,虎面猴身披麟戴角,即使被五条铁链锁着也镇不住它一身野性;还有珍贵的珠玉宝石,氤氲紫气袅袅生烟,在烈日下散发着熠熠荧光。 祭品最前方还押着安戈原进贡的十个女巫。这些女巫被绑在木架上,眼神迷离不着丝缕。 她们身上涂满了染料画成的各种图腾。有的图腾状似凶兽,龇牙展翼;有的图腾貌若山河,明秀壮阔;还有些玄之又玄的纹理,非形非象难以言喻,甚至这些部族自己都忘了图腾的本意,照着葫芦画瓢将希望传承下去,一如这场盛大的祭典一样。 颂唱了许久,礼祭大手一挥,便有神侍鱼贯而出将部族礼器分发下去。 看着手中石剑,欧列尔心情激荡萌生无限豪情。 此剑乃天下共主之时,大乌氏与百族缔约,用天外陨石锻造,象征着至高无上的守护之剑。剑长七尺有余,前窄后宽无格无护,像是放大了数十倍的枪头,轻轻舞动便有呜呜风鸣。 “祭邪~!” 礼祭吆喝一声,让众人献上叛神者的鲜血。 欧列尔挽起巨剑向前面的女巫走去,这女巫三十来岁,干皮瘦骨乱发散披像路边的枯草一样,即使涮水涂浆也遮不住她一身腥臭。 她胸口画着羽族的青鸟展翅图腾,那神鸟背生六翼、眠风宿云,俯瞰着天下苍生。 “啊~!” 惨叫声在隔壁响起,只见山君族护卫捅破了另一个女巫的肚皮,猩红血液汩汩流淌。 那女巫惊惧交加,哀嚎咒骂剧烈挣扎,只是她手脚都被绑在木架上,挣扎只是徒增痛苦。 “走狗!你们不得好死,我咒你山君族死尽死绝,被恶魔啃食,永世不得超生……走狗~!” 女巫的咒骂声惊醒了她身边的同伴,一众女巫回过神来都是惊惧不已。 “赫蒙族?” 欧列尔身前的女巫惊叫一声奋力挣扎,只是她手脚都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擦破了皮也挣脱不开。 危急关头她厉啸一声,滚滚魔音吵得众人双耳刺痛心神恍惚,好似天地都在模糊开来。旁边的女巫纷纷应和,魔音四下激荡惊得鸟兽不安。 啸声帮她恢复了些许魔力,她臂膀一震化作浓浓黑雾,一群蝙蝠在雾中腾空而起。 女巫的化形术? “哼!” 欧列尔冷哼一声长剑挥斩,那石剑别有玄异,明明斩在空中却拉扯着黑雾和蝙蝠下坠,把它们打回女巫的模样镇压在锋刃之下。 “大礼剑!” 梅欧黛咳出一团淤血,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大礼剑由天外陨石锻造,能隔绝术法降伏魔力。千万年来死在大礼剑下的巫灵异类不计其数,根本不是她能抗衡的。 欧列尔将她摁住,冷冷道:“放弃与魔鬼的契约,接受剖腹之刑向天神求得救赎,这是你最好的归宿!” “呸~!” 梅欧黛啐了他一脸血沫星子,骂道:“无耻狗熊,不要把你们的肮脏龌龊说得那么好听,就算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们,一定要将你们扒皮……啊!” 欧列尔长剑剖切,在她肚皮上划开一道血线。 祭台上,女巫们的咒骂声逐渐喑哑,十把染血的剑象征着祭邪礼成。 “祭牲!” 礼祭高声吆喝,护卫们拔出兵刃对着场中的凶兽猛禽砍去。凶物们剧烈挣扎血溅三尺,将祭台染成猩红,便是见惯了血光的护卫们也被这煞气熏得脸色发白。 好在这些牲畜已被捆死,下手的又是族中勇士,忙乱了一阵便迅速平息下来。 “祭礼!” 礼祭虔诚呼喊,神侍们淌过血河将最珍贵的礼物献上。 剖了十个女巫,砍了上百牲畜,奉上珠宝玉石上千颗,献礼终于完成。 礼祭怂了怂鼻子,举起权杖祈祷:“暮初三年,羽蛇在西,我大乌氏携百族献祭,奉上叛神者十人,牲畜百匹,玉石千数......愿天神护佑大荒......” 祷文如歌如颂,众人跪在地上呢喃附和,能参与神圣的祭典是一种荣耀。 “啊!” 尖叫声打断了神圣的祈祷。 众人惊怒交加,四下寻找闹事的罪魁祸首,却见一个黑影从天而降把祭坛砸了个窟窿。 “围起来!” 队正吆喝一声,数百勇士将黑影团团围住。 “啊~嘶~,啊~!” 黑影颤颤巍巍的怪叫着,慢慢站起身来。 只见它七尺来高,穿衣戴布手脚俱全和人类颇为相似。它留有一头青黑短发,尖脸小嘴额方鼻直,一对狭长眉眼像极了山里的狐狸精怪。 “吉星吉尔?柔郭格玛?” 怪物口吐人言让众人面面相觑,没人听得懂啊! 礼祭下令道:“杀了!” 护卫们观望一圈点头互勉,提起兵刃向怪物砍去。 “勒撂哈!” 怪物吓了一跳,只见它脚下一跺便有浪潮声响,喧嚣如雷。一条河流凭空出现将数百人卷了进去,随波浮沉。 护卫们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魔法,他们厉喝连连,纷纷拿出看家本领。 有人凄厉长啸,变成血红的琉璃怪鸟腾空而起;有人咆哮如雷,将身形拔高丈许变成半人半熊的琉璃野兽;还有人身上图纹彰显灵光熠熠,好似天神下凡一般。 澎湃的河流让欧列尔甚是惊异,这河流明明只是虚像,所感所触却又那么真实。 身侧异动传来,欧列尔戒备望去,只见灵族少主文星海和后族圣女秀纪真携手赶来,两人一边张嘴一边比划表达联手之意。 欧列尔嗡声道:“说话没有声音吗?还是没有在说话?” 两人见他说话便把手中石剑敲击,剑在眼前相撞却没有任何声响,应该是被这诡异的魔法隔绝了。 欧列尔点了点头,把手中石剑拍上去表示结盟之意。 恰在此时,一道森寒的目光打量过来,吓得三人汗毛直竖并肩御守。 只见那怪物在不远处四下张望,似乎对众人的化形术很感兴趣。 一条“大黑蛇”窜到他身后,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它一巴掌扇飞出去。 它两手掐诀,无数刃影鱼贯而出,汇入水流中消失无迹。 这水中藏刃的魔法让欧列尔三人大为警惕,秀纪真手中石刃一划,圈出一个灵纹密布、丈许方圆的蓝色光罩,将他们护在其中。 她拿的是大礼智慧剑,剑长三尺,无锋无刃像把青玉戒尺,剑身灵纹密布能大幅增强后族的魔法之力。 光罩刚撑开就破散成一团星火,漫天河水灌了进来。 三人连忙施法,不料水中暗藏利刃瞬间就把他们剐了一遍。 剧痛之余,他们惊觉这河水变重许多,冰冷刺骨,冻得他们浑身僵硬,连气血和魔力都无法施展。 魔河像涡流一样旋转将护卫全部卷了进去,众人只觉天旋地转头重脚轻,等他们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一个不知名的山谷里了。 看着数百人被漩涡卷走无踪无迹,大礼祭哆嗦道:“你,你是天外邪族!” 怪物咧嘴一笑,对着大礼祭张手虚探,滚滚魔力把大礼祭摄了过去。 大礼祭惊怒交加,喝道:“你这邪魔,圣尊大人是不会……会……” 怪物单手掐诀,眉心浮现一道竖痕,绽放着微弱荧光将大礼祭照住。 大礼祭只觉天旋地转,无数往事在脑海中回放,亦幻亦真。等他看到一个黑影从天而降时,天地复归清明。 第二章 缝皮救女巫,牧荒山新途 “呕~!” 醒来的那一刹,大礼祭只觉胃中反覆,恨不得把肚子里的东西吐个干净。 怪物在一旁扶着脑袋,好像在忍受头痛之症。 “大荒洲?异,异落山?” “你们,在祭祀?愚蠢!” 怪物自言自语。 地上的血泊还是热的,说明自己并没有头晕很久。可怪物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已经学会了他们的语言,让大礼祭通体生寒。 “活人祭天就能求得安稳吗?愚蠢!” 怪物的头痛之症好像缓解了些,它走到梅欧黛身边,取出一个卷筒状的布条呼啦甩开。 那布条五尺来长,缝有许多扣子,挂着寒光闪闪的铁刃、稀奇古怪的根茎。 它用布片捂好嘴鼻,在梅欧黛的肚皮上缝起针来。 “你,你在干什么?” 大礼祭训斥道:“孽障,你这是在亵渎神灵,人的身体是神明赐予的,你这样缝人肚皮必遭天谴,你必将断子绝孙,你的灵魂……” “混账东西!”怪物勃然大怒。 它身形一晃便窜到了大礼祭跟前,抬起脚丫子把大礼祭踹了个四脚朝天,而后锋刃划过。 大礼祭只觉肚皮滚烫,湿哒哒黏糊糊的。他扒拉一看,只见自己的肚皮和那些女巫一样裂开一个大口子,血流汩汩,隐约能看见白花花的肠子和五脏六腑。 自己这是......被人开膛破肚了吗? 惊愕过后,大礼祭哀嚎痛哭起来。他觉得自己出卖了身体,背叛了神明,脑海中来来回回都是怪物用刀子划破他肚皮的画面。 他嫌弃现在的自己,对怪物的憎恨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他用尽恶毒的语言来咒骂,恨不得把那怪物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混账东西,闭上你的鸟嘴!” 怪物恶狠狠道:“不感同身受一下你就不懂什么叫悲惨,想活命就闭上你的鸟嘴,等我缝好了这两个再给你下针。” 大礼祭痛不欲生,哭着骂道:“邪魔歪道,你不得好死!我要杀你全家,杀你全族......” 怪物反手一个巴掌,甩出一道澄澈魔力把大礼祭打得四仰八叉。 “你再咧咧老子把你头砍下来当夜壶!” 怪物嘴上骂着,手里忙个不停。他缝得熟稔又利索,梅欧黛肚皮上的口子不到两盏茶的功夫就缝好了。 “干瘦如柴、失血过多,你这是在为难我罗某人啊!” 怪物自言自语,给梅欧黛喂了几颗黑乎乎的药丸。 迷迷糊糊之际,梅欧黛抬起眼皮,看着怪物道:“你是,伊昂勒大人吗?” 怪物不耐烦道:“昂你大爷,被人开膛破肚了还有心思昂乐,给我老实躺着!” “你,你是魔神伊昂勒?” 大礼祭这才反应过来,传说邪族现世的时候都是血光蔽日、煞气冲天的。这怪物虽然也是从天而降,但声势远远比不上史书记载的那般惊天动地。 “你们烦不烦啊?” 怪物颇为不耐,气哼哼道:“老子是人,大活人!九黎族泉泽氏巡游干事罗侯是也!不会说话就闭上你们的鸟嘴,把我惹急了老子一脚一个把你们踹到山下去。” 西瑞娅喃喃道:“九黎族泉泽氏?巡游干死罗侯?死耶?” “干死我?” 罗侯冷笑一声,指着隔壁的尸体骂道:“看见了吗?那就是你的榜样!臭婆娘,被人开膛破肚了还这么招嫌!” 西瑞娅这才回过神来,恳求怪人道:“大人,请你先救救她们!” 罗侯不满道:“尸体都凉了还救个锤子!你能耐你去试试!” “大人!” “闭嘴!” 这个“巡游干死罗侯”真的没什么耐心,也特别随性。 他用布条蘸了药水在肚皮上抹一抹,就像烤肉抹蘸料一样。 西瑞娅觉得伤口麻麻辣辣的,渐渐失去知觉。然后怪人开始穿针引线,熟稔的缝合起来。 西瑞娅只觉说不出的古怪。她眼睁睁的看着一个陌生男人在帮她缝合肚皮。 这男子略显稚气,二十岁许,头发短短额方鼻直,一双眼眸青湛如碧让人觉得亲厚。 她忍不住想说说话,便张口道:“大人今年多大了?” “嗯?”罗侯意外道:“什么多大了?” “大人今年几岁了?” “我?”罗侯想了想,不确定道:“大概,九十八?” “九十八?”西瑞娅不信道:“你连一根白头发都没有!” “切!慕文菲那婆娘都几百岁了,也没见她长几根白毛儿呀!” 西瑞娅意外道:“大人认识灵尊?” 罗侯贼笑着:“虽然不熟,可那位大礼祭却是惦记得很呢!嘿嘿~” 西瑞娅看了大礼祭一眼,恨道:“那人看着面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大人莫要让他骗了去!” 罗侯摇头晃脑道:“能骗我的人有很多,幸好他们都不在这大荒里!” 不在大荒里? 西瑞娅心头一跳,好奇道:“大人是从外域来的?” “大概是吧?”罗侯挠了挠额角琢磨道:“你们管这叫大荒,我们管这叫大荒洲!” “大人,你,你不会是邪族吧!” “邪族?”罗侯想了想,随口道:“叫他们邪族倒也没错!” 他们? 西瑞娅心头一松,探寻道:“大人跟邪族是?” 罗侯忿忿道:“我和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有机会了非要宰掉他们不可!” 西瑞娅高兴道:“大人跟邪族有仇?” “缝好了!” 罗侯拍了拍手,自信道:“好好修养,一年半载后随便生大胖小子!” 死里逃生,西瑞娅心情大好,笑着道:“大人,你很像我的一个亲人!” “哎!” 罗侯戒备道:“别说我长得像你男人,这事儿不靠谱啊!” 西瑞娅被他逗得笑出声来。 “老东西!到你了!” “我不要……” “要要要,要什么要!说得好像你有的选似的!” 罗侯颇为不耐,直接把大礼祭的胳膊卸了自顾忙活。 肚皮上的缝线越来越长,大礼祭的悲伤越来越重。他心头一片阴霾,忍不住哭出声来。 罗侯烦不胜烦,怒道:“混账东西,你切人家肚皮的时候怎就没半点慈悲心肠,现在哭丧个锤子!滚!” 他长袖一挥,召来水帘子把大礼祭卷的无影无踪。 这是什么魔法? 西瑞娅和梅欧黛面面相觑,之前就见他把护卫队伍卷得无影无踪,现在又把大礼祭卷没了,让她们觉得不太真实。 西瑞娅好奇道:“大人,他们死了吗?” “送他离开,十里之外!” 罗侯收拾东西,和善道:“你们在这晒晒太阳,我去山上看看!” “大人,附近还有许多猎手,大人......” 怪人腾空而起,化作一道水流消失得无影无踪。 梅欧黛看得愣愣的,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她爬到一头死鹿边张嘴啃了下去。 “你...你小心伤口!” 同病相连,西瑞娅希望对方也能好好活下去。 梅欧黛翻了一个白眼,继续啃着生肉! 异落山顶,罗侯眺望远方。 这里草木苍翠干粗叶圆,充满了古朴原始的味道,与九州迥异,这里的修行之法也与九州不同。 九州修煞气,分炼体、搬山、覆海、平坤、掌天五境,阶段分明体系完整! 这里竟还修习古老的气血之法与巫卜之术。 气血之法有炼血、化形、通照、鉴法,神明五境。 巫卜之术是开蒙、灵光、通照、鉴法,神明五境。 大荒资源匮乏,连个鉴法境的强者都没有,以自己覆海境中期的能耐应该能在这安稳修养一段时间。 罗侯如是想着,盘点了下自己的家当。 第三章 浅薄家底,苦命妇人 被鹿娘一脚踹过来,连本命法宝星空月夜图都落在那边了,让罗侯大感头痛,贴身法宝素绫纱跟泉和之眼也被那些对头抢走了,全部家当里只剩鲸骨剑合用了。 鲸骨剑,剑长四尺,质如鱼骨琉璃通透,缭绕着淡淡烟水气。这剑虽锋芒不显却削铁如泥,被它刺中的伤口极难愈合,有胜于无吧! 善见叹了口气,看了丹田下的太一神水一眼,又忍不住问候了白汐祖宗十八代一次。 太一神水本是镜州穆陵族的传世珍宝,九黎族坑蒙拐骗,愣是把它从云霄城偷了出来,惹得穆陵族追杀千里,血流漂杵。 为了祸水东移,泉泽氏大长老白汐把一捧神水打进他体内,害他被数万人追杀,连本命法宝和贴身法器都没了。要不是鹿娘相救,他早被千刀万剐死无葬身之地了。 越想越气,罗侯又把白汐全家问候了一遍。 那些旧账有机会再慢慢清算,当务之急是将这捧太一神水炼化了。别看这水只有小小的一捧,却蕴含无限伟力。他要炼化这捧太一神水少说也得百余年。 况且这里资源匮乏,修行也是个头痛的问题。他身上剩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破烂,根本不合用的。 叹了口气,罗侯身形一晃化作水影消失无踪。当他回到祭坛时正好看到梅欧黛在啃生肉。 “好吃吗?” 罗侯蹲在一旁,讶异的看着她满嘴血腥相。 梅欧黛白了他一眼,继续啃着溢血生肉,格外渗人。 罗侯呲着牙花子道:“卞城里也没几个有这样的癖好,你很好!” 梅欧黛又翻了个白眼,也不管他,自顾趴在地上吸食血泊。 “你还喝人血?” 罗侯一巴掌呼在她脑后,把她嘴里的血渍全拍了出来。 梅欧黛大为窝火,恶狠狠地瞪着他,低吼阵阵,像发怒的野狗一样。 “混账东西!” 罗侯骂咧一声,召来水幕把两人卷走。 等梅欧黛再次见到天光时,月亮已经从东山升起了。 她身上盖着一张熊皮,暖呼呼的。西瑞娅还在一旁熟睡,偶尔发出几道鼾声。 附近有水流哗哗作响,还有一堆篝火。怪人坐在火堆旁收拾他身上的伤口,那些伤口密密麻麻,刀伤,剑伤,爪痕,疙瘩,毒疮,火灼,牙印......认得出的,认不出的,密布全身。 梅欧黛忽然生出同病相怜之感,张口道:“你,这些伤,是,怎么,来的?” 怎么说话磕磕巴巴的,难不成是个结巴? 罗侯看了她一眼,平静道:“仇家留下的!” “你,仇家,很多?” 罗侯迟疑道:“也不多吧!就是有点麻烦!” “那,你,怎么,不跑?不怕他们,追来吗?” “他们在千万里之外,几十年内是追不到这的!” “那你,可真幸运!” 罗侯不满道:“瓜婆娘,能不能盼我点好?锅里还有汤,喝了赶紧躺,别搁这碍事!” 梅欧黛望着铁锅踌躇半响,道了声“谢谢!”,她谢得很生硬,好像这两个字对她很陌生一样。 掀开锅盖,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梅欧黛咽了咽口水,伸手往锅里抓去。 “哎!那有碗筷!” 梅欧黛动作一僵,转身去拿碗筷。碗还好,抓在手上就能舀汤喝。用筷子却是为难她了,两根棍子扎下去把鱼肉扎得七零八碎根本拿不起来。她索性把鱼肉刮到碗里,再用手抓着吃,弄得自己油兮兮的。 罗侯一脸嫌弃:“你平时都是这么吃东西的?” 梅欧黛舔着手掌,含糊道:“平时,没东西吃!” “为什么?你的魔法捕杀老虎都不在话下!” “日月下,都有猎魔人,我,只能在黑暗里......” “别舔碗了行不行?锅里还有!” 梅欧黛吮着手指道:“你,不吃吗?” 罗侯嫌弃地摆了摆手,都懒得看她。 梅欧黛把锅抱起,吭哧吭哧的刮了起来,一锅鱼肉愣是让她吃光了。她的脸上多了一抹红晕,不知是热的还是熏的。 吃完鱼肉,她又开始舔碗舔手指了。 罗侯嫌弃得无以复加,嘬牙花子道:“赶紧睡觉去!去去去!” 梅欧黛对他翻了个“白眼”,往旁边挪了挪,弓着身子躺下去。 罗侯这一看差点气背过去,怒道:“臭婆娘,躺地上很舒服吗?那不是有草堆和熊皮吗?” 梅欧黛支吾道:“太暖了,睡不着!” 罗侯气道:“好好好!随你,这样躺着埋起来更顺手!” 被臭骂一通她也不恼,捂着肚子休憩。她平日里听到的都是秽言秽语,怪人的气话非但没有杀伤力,还藏着久违的温暖。如果自己死后能有人埋一把黄土那也是好的。 梅欧黛如是想着,慢慢入睡。只是她睡得并不踏实,耳朵不时煽动两下,身体还经常抽搐,不知是痛楚造成的还是让噩梦给吓的。 月,渐上中天。 清冷的银光洒在地上平添三分寒意。黑黝黝的丛林里响起微弱的窸窣声。梅欧黛悚然惊醒,向丛林望去。 罗侯在一旁赞道:“反应不错!”。 “努嘛朵达,烈欧刚多斯丹萨.....” 咒语响起,她惨白的脸颊上浮现出许多黑色灵纹,狰狞吓人。她的眼瞳变成了湛青色,掩映出几道白色人影。 “猎魔人,快跑!” “跑啥跑啊!”罗侯不满道:“几个喽啰就把你吓成这样!真没出息!” 梅欧黛这才想起来眼前的怪人是可以瞬间弄走上千护卫的。 她捂着小腹道:“猎魔人,很克制,我的魔法!” 西瑞娅也被惊醒了,看着黑乎乎的密林道:“来了好多人!” “切!”罗侯嗤之以鼻,大声喝道:“林子里的给我听着,你们已经被我包围了,要想活命就快点滚蛋,否则......” 回应他的,是漫天箭矢。 西瑞娅眼皮一跳,惊呼道“大人小心!” 带着魔法波动的符文箭矢快若流光,哪怕射不中对手也能爆炸伤敌,很是棘手。 “混账!你们这些小辈找死!” 罗侯骂骂咧咧长臂一挥,平地升起一道洪流将漫天箭矢裹了进去。 林子里,十几个弓手看得目瞪口呆。 哪冒出来的河流?还淹过来了? 快跑! 黑乎乎的林子里惨叫声冲破天际,惊得鸟兽不安。等叫声喑哑时火堆旁边多了一个血糊糊的人影,这人牛高马大,穿着一件纯银铠甲,身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口,像是被千刀万剐了一样。 “是你!”两个女巫认出了来人。 西瑞娅还好,只是有些惊愕。 梅欧黛就疯狂多了,她尖啸一声化作一群蝙蝠扑到血人身上疯狂啃食。 血人剧烈挣扎,怎奈重伤在身哆嗦几下就变成了一具骸骨。 蝙蝠们由不解气,对着白骨一顿猛嗑,磨出刺耳的声音让人极为难受。 “差不多得了!” 罗侯长袖一挥将漫天蝙蝠打回原形。 滚落在地上,梅欧黛捂着剧痛的小腹,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哎呀!早知道是这个结果我就不把你扯过来了!” 罗侯略显懊恼,把骸骨卷得无影无踪,对梅欧黛喝道:“混账东西,我话还没问呢,你就把人弄成那样,我......” 梅欧黛啐了他一口唾沫,眼中尤带恨意。 “混账东西!你肚皮是我缝的,你晚饭是我炖的,就连你仇人都是我拽到你跟前的,你这么瞪我是不是过分了点?啊?” 梅欧黛把头低下去,捂着小腹沉默不语。那的伤口又裂开了,血流如注。 “搞不懂你!明明不想死却又癫狂得不要命,真是麻烦!” 罗侯抱怨着,重新帮她整理伤口。 西瑞娅在一旁道:“那个猎魔人从亚娜高地追到这,害了她十几年,记恨也是应该的!” “多大的仇?竟然从亚娜高地追到这!” 西瑞娅嘀咕道:“我也好奇!”。 亚娜高地是神族的帝都,远在数万里之外,为了一个巫婆跑这么远可太不值当了。 罗侯翻了个白眼哼道:“好奇个锤子,赶紧睡觉!” 西瑞娅笑了笑,盖好熊皮,把静谧还给荒山。 异落山北边的普歌城里,今晚却注定是个不眠夜。 第四章 暗流涌动,训诫仆从 同一片星空下,西斯兰卡普歌城里,各族使臣激烈争吵着。 他们分属不同氏族,平日里积怨甚深。何况事关祭祀、邪族入侵,容不得半点差池。 作为西斯兰卡的主人,后族族长古埃德却跑到房顶清净去了。文星海和秀纪真立在他旁边,面有愁容。 祭祀被打断,乃不祥之兆。 怪物实力高深,一个照面就把使团队伍卷到十里开外,这等魔法闻所未闻。 部族的礼器还在异落山上,南三族想借机北上,蠢蠢欲动。 古埃德很苦恼,其他族王让他先去探探路,可是他不敢啊! 如果那怪物真是邪族,他这把老骨头还不够对手塞牙缝的。他死了后族也就跟着完了。 可西斯兰卡离异落山太近了,如果不答应各族的要求,届时腹背受敌也不是后族能承受的。 眼下势如骑虎,进退两难啊! 捋了捋胡子,古埃德思量再三,下令道:“真子,去备一份厚礼,让恩云为大使,乌雁为副使,出使异落山” “出使异落山?”秀纪真两人有些意外。 古埃德点头道:“是的!以邦交之礼,出使异落山!” 这...… 秀纪真为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古埃德对天长叹:“我们别无选择,如果有的谈就还有和平的希望;如果没得谈,我们得重新谋条生路了。去吧!” “是!” 秀纪真两人揖礼退下。 下了楼,文星海皱眉道:“古尊这个决定并不明智!如果谈和了南三族会构陷你们勾结邪族,如果谈掰了使团队伍就白死了!眼下......” “眼下我们别无选择!” 秀纪真怒道:“异族横空出世,凭什么让后族去做探路石?这是什么道理?如果没有古尊后族又能到哪去?散落四方给其他部族为奴为婢、苟且生息吗?” 文星海解释道:“可以让你的族人搬到苏黎去!” “这事你做不了主,我们族人也不想要那样的生活!” “可是......” “没有可是!” 同样的争执在各处上演。 洛基山苏黎城,灵王元羲和、灵尊慕文菲并肩而立,与八大族老围在圣池边看罗侯召唤浪潮、卷走卫队的倒影。 族老们低声交谈着。 “好古怪的邪法!” “小海说这浪潮并非实物,而是一道虚像,但身在虚像中所感所触都是真实的!” “这人真是邪族吗?好像和文献记载的不太一样啊!” “是不是邪族不重要,重要的是南三族想借机北上,让战火焚烧大荒!” “豺狼蠢蠢欲动,幼木却还未茁壮,我们需要盟友维护和平!” “我们哪来的盟友?乌拉原的黑熊一心打铁,羽族只用下巴看人......” “后族......” “那些扭腰卖唱的伶优能顶什么用?” “话不能这么说......” 争吵愈演愈烈,渐渐有失控的迹象。 慕文菲看着闹哄哄的族老们不悦道:“战争还没到来,你们慌乱得像麻雀一样只会让族人更加不安!” 族老们连忙噤声,抱臂行礼。 慕文菲平静道:“天下诸有都是天神的安排,不要害怕厄运和苦难,回去备战就好!” “遵命!”族老们呼啦退下。 断水河西潜江侧畔,近百人围在一处争吵着是否要投向邪族? 吵了半天,众人渐渐站成四个团伙。 一伙人觉得应该尽早过去表示诚意,借邪族的力量手刃仇敌,祭奠先祖的受难之魂。 也有人觉得三江族实力低微,孤注一掷会让自己陷入绝境。万一邪族实力不济他们将会遭受灭顶之灾,可以等邪族站稳脚跟再去投靠。 第三伙人觉得三江族被各部杀戮元气大伤,此时应该潜伏起来休养生息而不是卷入新的战争。 最后一波人拿不定主意,只在一旁观望。 好在三江族生在大海,也继承了大海的宽容。 想去投效异族的可以先去探探路,但要抽掉体内的血引避免被人利用连累亲族。 尘世百态随着罗侯的到来拉开序幕,而罗侯本人却在异落山上呼呼大睡。 这里没有绝世强者,也没有危机四伏。被人日夜追杀的压迫感悉数散去让他睡得格外香甜,直到日上三竿才转醒。 旁边有个铁锅咕噜作响,冒着腾腾热气。西瑞娅坐在一旁不时往锅里加点树叶草根,看见罗侯醒了她连忙招呼道:“大人醒了?” 罗侯应了一声,没见着梅欧黛的踪迹,不由问道:“那瓜婆娘呢?” “大人说的是梅欧黛吗?她应该在祭坛那边!” 祭坛? 罗侯把神念放开,照见了梅欧黛的身影。只见她坐在死鹿边啃着一团生肉,满脸血腥邋遢恐怖。 “这瓜婆娘!” 罗侯剑指立起,召唤水幕把梅欧黛卷到火堆旁。 突逢变故让梅欧黛有些慌乱,她把鹿肉塞到怀里逡巡戒备。 “看什么看?”罗侯怒道:“你也不看看你那鬼样!大白天的吓唬谁啊?” “是你?”梅欧黛心神稍缓。 “废话!除了本座还能有谁?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吃生肉喝人血,你这鬼样,还不赶紧去洗洗!” 梅欧黛翻了个“白眼”,似是在犹豫着,气得罗侯咆哮连连:“混账东西!这山头是老子的!山上的事老子说了算,让你干啥就干啥,不听话就滚蛋!” 梅欧黛挠着乱糟糟的头发,原地转了几个圈,向水流声处走去。 看着罗侯气哼哼的模样,西瑞娅笑道:“大人,你得耐心点!她逃亡几十年过惯了吃生肉喝生血的日子,这些事得慢慢来!” 罗侯瞥了她一眼,不满道:“你还好意思说她!你这穿的是个啥?” 西瑞娅愣道:“我怎么了?” 她头捆乱发斜披一件狐袄,露着大半胸脯和肚皮,虽然腰上围了一条破布却遮不住双腚,光着两条腿亵裤都不穿。 罗侯一脸嫌弃,怒道:“你至少得把身子捂好吧!光着个屁股喂蚊子吗?” 西瑞娅抠了抠臀缝,应道:“大人,我们都是这么穿的,干活很方便,是你穿多了。” “混账东西!你还要我光着屁股窜大街吗?去!补几块布,把那啥遮好!” 西瑞娅看了自己下半身一眼,笑道:“那啥是什么?还是说大人想要和我生孩子?” “去你大爷!” 罗侯长袖一挥直接把她送得远远的。 清溪边,梅欧黛看着水中倒影怔怔不语。 倒影里的自己头发枯槁形如野草,眼窝凹陷骨瘦如柴,皮肤灰褐没有半点血色。 身上裹着松松垮垮的兽皮招来许多苍蝇盘绕,腰间藏有一根鹿腿透着浓浓的猩红色,狰狞渗人。 许是爬行太久了,即使她站着双腿依旧有些弯曲。膝盖骨上磨了厚厚一层老茧,还夹着许多污垢,像地面的老树根一样。 这些年,自己竟然活成了这个样子? 梅欧黛有些失神,随即悲愤,失控,在溪边高声哀嚎,惊起满林飞鸟。 半个时辰后,两人回到火堆旁怔怔不安的看着罗侯。 罗侯皱了皱眉头,吩咐道:“要在这生活就得有个家,你们在这附近盖个房子吧!” “盖房子?” 西瑞娅愣道:“猎魔人来了怎么办?” 罗侯忍不住暴躁,怒道:“猎魔人算个球啊!善恩来了老子也给他一脚踹回去!老实干活别废话!” 梅欧黛不信道:“你,打得过,乌王?” “废话!善恩这种货色我能打十个。”罗侯不耐道:“赶紧去干活,别在这瞎掰扯!” 两人对视一眼表示深深的怀疑,打十个善恩,魔神伊昂勒都没这份能耐吧? 只是寄人篱下也不好过分抬杠,权当他在吹牛就是了。 眼见两人走远,罗侯终于落了个清净。 只是没多久两人又回来了,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五章 修一座山头,建几座阁楼 让她们去盖房子她们半个时辰就回来了,还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罗侯大感不妙,皱眉道:“房子盖好了?” 两人齐声道:“盖好了!” “带我去看看!” 不怪他狐疑,而是这两人的效率太高了,这才半个时辰她们就盖好了? 没走多远,一个低矮的石洞映入眼帘。 洞前用乱石堆成不甚牢固的垒墙,墙里边插有许多棍木做围栏之用,洞内铺有草垫可以休憩,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这......” 罗侯傻眼了,不知该说什么好。 西瑞娅献宝道:“大人,喜欢吗?” 罗侯别过脸去,问梅欧黛道:“你的屋子呢?” 梅欧黛走在前边,也把他带到一个石洞前。 只是这洞口略小,堪堪够猴子进出。洞内倒是宽敞,四通八达干燥明亮,只是一股浓浓的尿骚味扑鼻而来让罗侯无语半晌。 “你们平时就住这?” 西瑞娅不好意思道:“比这个还差点!” “靠~!” 罗侯骂了一声,扭头就走! “大人,你不喜欢?” “大人!”...... 宽阔的平地上,浪潮澎湃泥流翻涌,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挖出了五个口字型的土坑,一大四小器字排列。 空中魔河彭拜,卷来许多竹子插入坑之中,搭起五个竹屋。 罗侯两手掐诀变化无常,竹子在浪潮中爆裂开来,碎成无数片段,像鱼群一样铺满厅堂、遮盖屋顶。 房屋的雏形不到两柱香的功夫就搭好了。 罗侯收起法诀以手代笔,在空中画了一篇晦涩玄奥的符文,流转不定迷离奇诡,看得两人如痴如醉。 “叱!” 一声令下,符文隐入竹屋之中消失无迹。 “大人,这是......竹子屋?” 罗侯翻了个白眼,召来水流填入院里的大坑之中。 坑中有莲,莲下有水,水中有鱼,一口天然的池塘竟在弹指间造就,把两个巫婆看呆了。 罗侯吩咐道:“西风楼给你们住,别弄出乱七八糟的臭味来!其他的屋子不许动!” 两人看了西偏房一眼,好奇走近! 房子由竹片拼接,墙面足足叠了三层,密不透风! 屋长三丈六,宽三丈,高八尺!屋顶飞檐展翼,墙上窗花刻镂,门前吊着块木牌写有“西风楼”三个大字。 屋里一堂四卧,地面全是竹片,光滑如镜看着非常舒适。 两巫婆围着屋子看了半天,又蹦又跳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罗侯不耐道:“看够了没?看完了赶紧收拾,熊皮虎皮自己挑,挑好了就进去躺着,别在我跟前晃悠!” “大人,这屋给我们了?” “爱住不住,不住拉倒,别烦我!” 罗侯长袖一挥消失得无影无踪。 收了一栋房子,两人连声谢谢都没有。她们蹑手蹑脚走上台阶,只觉足底一片清凉,粗糙的老茧显得竹面更精致了。 推门而入,内堂的精致又让两人好一阵诧异。拥有这样一栋房子让两人兴奋许久。 想到大人说的话,她们又兴冲冲地往祭坛跑去,扛了许多皮毛翎羽回来! 躺在虎皮上,用翎羽刮着侧脸,西瑞娅心底一阵满足,在不知不觉中睡去。 等她醒来时,月已上中天了。 “人呢?” 没见着罗侯和梅欧黛的踪迹,让她有点心慌!望着天上明月,她默念咒语化成一群黑鸦腾空而起。 乍入丛林她便感受到了无处不在的魔力,似暗潮起伏凶险无比。 “这是大人的手段吗?”西瑞娅心惊肉跳。 丛林入口处多了两块石碑,写着“青莲山居,擅闯者死”八个大字。 灵纹凤舞鹰扬潜藏无限魔力,直接破了她的变身之术把她从空中打落下来。 西瑞娅踉跄落地,呼唤道:“大人,是你吗?大人!” “嚷什么嚷?” 中气十足的喝声响起,接着便是浪潮之声,一股水流把西瑞娅卷得晕头转向,等她落地时人已在山巅上了。 一枚竹片扔来被她信手接住。 罗侯叮嘱道:“拿着令箭可以在山上自由出入!” 令箭? 西瑞娅看着两指宽、半尺长,刻有诡异图案的竹子,确认道:“是这个吗?” “废话!再啰嗦就把你扔出去!” 西瑞娅瘪了瘪嘴,对大人的暴脾气很是不满。 俯瞰四方,西瑞娅这才发现方圆十里好像被“收拾”了一遍。 四周草木森森,似惊涛暗伏。 北面的河流被劈成三股,分向东西两处。南边的山头被人生生劈断,铺开一条坦途。 西瑞娅吃吃道:“大,大人,那山头,我记得那里有个山头的!那么大,那么高!” 罗侯白了她一眼,召来一道水流把她卷的无影无踪。 动的只会聒噪,静的过分木讷,这两仆人真不贴心! 梅欧黛在下边坐着,忘我修炼,浑然不知因为西瑞娅的缘故她又被罗侯嫌弃了一番。 罗侯改天换地的手段让她深受震撼,尤其是罗侯一剑劈断山岳的场面给她留下了极深的印象。若她也有这等实力,猎魔人什么的来多少个都不够杀。 震撼之余她便诚心请教,罗侯也不藏私,给她一篇经文让她感悟这改头换面后的牧荒山。 异落山吗? 北落河被劈成三股,虽然没有一剑断山岳那么震撼,但江流直下的压迫感依旧令她窒息。 四周的草木也被罗侯犁过一番,前后差别不大却让她觉得完全不同。 她说不清楚差别在哪,就是感觉很怪。如果说之前的林子是草木堆,那现在的林子就是陷阱。还是那些草木,却能杀死虎豹豺狼,只是这其中的道理却不是她能看懂的。 别说她了,就算三大洲的修行者也没几人能看懂这山门大阵。 罗侯以山为体,草木为势,借江河为引,在牧荒山上布下了异化版的九鲸伏波阵。 伏波阵是用来坑杀覆海境修士的大凶阵,此阵虽然只有原版的三四分威能,对付这些宵小也绰绰有余了。 罗侯如是想着,对眼下的平静很满意。 没有打打杀杀,不用东躲xz!还有暇看日升月落、草长莺飞,举目所见皆是秀丽山河,甚好! 牧荒山是个“大”字型的巨大山脉。两边有抱、身后有靠,绵延二百里。 他孤家寡人一个倒用不了那么宽的地皮,管好这一亩三分地就够了。眼下诸事不缺,就等着伤势慢慢恢复了! 罗侯盘算着自己的小日子,后族使团也踏上了前往异落山的行程,各族眼线暗随其侧,一时间山雨欲来。 第六章 使团造访,北上普歌城 晨光照入窗台让屋子格外明亮。 梅欧黛挠着乱蓬蓬的头发,有些茫然无措。以前总在黑暗里和猎魔人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无暇他顾,现在安定下来她反倒不知该干什么了。 愣悠悠的走出大厅,明媚的阳光让她格外不适。 西瑞娅正在院里生火,烧着一锅热腾腾的肉汤。 大人还躺在凉亭下睡大觉。 肚子咕噜作响,梅欧黛很自然的走到铁锅边咽口水。 “你头不梳脸不洗的,杵在这干嘛?赶紧漱口去!” 梅欧黛转了转眼珠子,看见罗侯还在呼呼大睡,但她确实听到了罗侯的声音。 “翻什么白眼?洗漱去啊!” 话里有些气急败坏的味道,让她肯定了这就是罗侯的声音。 梅欧黛挠着头发往溪边走去,半晌后顶着个湿哒哒的脑袋回来,差点没把罗侯气背过去。 两人围在锅边啃骨头,吃相格外难看。 西瑞娅含糊道:“你去捡些干柴回来,我去找找猎物,晚上我们就有吃的了!” 梅欧黛啃着骨头默不作声,不知在想什么。 两人习惯了茹毛饮血、衣不蔽体的生活,天天都在搞事情。给罗侯表演生吃蛤蟆,活吞蚯蚓等戏法,天热了就把衣服撂得干干净净,一身汗臭也不洗澡,在罗侯的嫌弃和咆哮中慢慢纠正,回归正常人的生活。 半月后,牧荒山下,后族使团姗姗赶至,对着山门前的石碑犯难。 碑上几个大字暗含魔力,杀机凛然。他们身为使团,等也不是闯也不是,纠结了半天只好在山门前喊道:“后族使团前来拜访,请贵部出来答话!” 使团喊了半天,林子里才钻出两个拎着肉骨头的丑巫婆。 这...... 使团有点迷糊了,好巧不巧这俩巫婆还是熟人。 队正乐岚喝斥道:“你们怎么在这?” 西瑞娅皱眉道:“你们来这干什么?” 恩云也皱眉道:“我后族使团来拜访这山上的异族人,你们投靠了异族?” 西瑞娅大大咧咧道:“大人没空见你们,滚吧!” 使团作为部族的代表,在山下等半天了就得到这么一句臭骂,让乌雁彻底怒了,指着两巫婆的鼻子骂道:“你们两个腌臜老巫婆也配跟我说话,让异族人滚出来!” 新仇旧恨让梅欧黛的火气瞬间窜上来,她骂道:“卖身卖笑的贱种,你有什么资格让大人滚出来?” 使团队伍瞬间热闹了! “腌臜婆娘你说什么?” “这贱种,竟然敢侮辱我们使团!” “杀了她!” “把她剁碎了喂狗!”...... 群情激奋之时使团后方射来一支冷箭,箭矢符文流转直奔梅欧黛的面门杀去。 梅欧黛吓得汗毛炸起,努力歪过脖子。只是那箭矢太快了根本来不及躲闪。 糟糕!这巫婆死定了,众人如此想着。 千钧一发之际,一席涟漪在梅欧黛眼前划开把箭矢吞了进去,然后原路射回,在丛林中炸起一声巨响,烟尘激荡草屑飞扬。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两巫婆吓了一跳,也把使团吓了一跳,他们是来谈和的可不是来动刀的。 看见烟尘处有黑影窜动,恩云大声喝道:“谁在那里?” “我去看看!” 队正吆喝一声带着护从飞奔过去,只见密林里洒了一滩血迹,却不见活物的踪影。 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梅欧黛惊魂未定,跳起来骂道:“你们这些卖笑贱种,打着使团的名号偷袭,我跟你们拼了!” “哎......!” 西瑞娅话没说完便见梅欧黛腾空而起化作滚滚黑雾,一群蝙蝠从雾里涌了出来,尖啸如雷声势惊人。 “拔刀!” 乌雁吆喝一声,使团兵戈霍霍,斗战一触即发。 不料石碑上的灵纹却在此时大放光芒,将梅欧黛打回原型,从空中镇压下来。 梅欧黛气得吱呀乱叫,对着山顶张牙舞爪,看得使团云里雾里。 石碑后,树林唰唰作响声如惊潮。一道巨浪腾空而起从山门里倾泻过来。 恩云眼皮狂跳,吆喝道:“撤!快撤!” 只是巨浪太快了,瞬间就把使团淹没,呼喊声、咒骂声在浪潮中浮沉不定。 浪潮来得快去得也快,等潮水退去后山门前空无一人,看得各路斥候目瞪口呆。 又是一出大变活人的戏法,听闻异族人有一魔法能将人卷到十里开外,这回算是见识到了。 斥候们奋笔疾书,给部族里传递消息! 凉亭下,梅欧黛气呼呼的咆哮着。 “为什么抓我回来?” “为什么!” “臭男人你说话啊!” 罗侯忍无可忍,黑着脸道:“闭嘴!再啰嗦一巴掌拍死你!” 西瑞娅小声道:“大人!” “你也闭嘴!” 罗侯看了两人一眼,不耐烦道:“收拾东西,去一趟普歌城!” 西瑞娅愣道:“现在?去普歌城逃难吗?” 罗侯翻了个白眼,气道:“还要我说第二遍吗?” “大人,我们,我们......” “爱去不去,不去拉倒!” 西瑞娅急得直挠头,拉着梅欧黛往屋里跑。 两人匆匆收拾,扛了两捆兽皮出来,里边还夹着许多肉干、骨头,像极了逃难的野人。 罗侯瞥了一眼,强忍着咆哮的冲动,召来云雾把人卷起向普歌城进发。 云团上,两巫婆好奇观望。 她们虽然能变成乌鸦蝙蝠腾飞,但比罗侯差得太远了。 轻飘飘的云团像棉絮一样,却能载人飞行快若流光。 异落山到普歌城骑马得要好几天,大人这速度不用半天就到了。 西瑞娅是个闲不住的,她小心道:“大人,我们去普歌城干嘛?” 罗侯瞟了她一眼,尽量让自己没那么暴躁:“去买几个女奴!” “买女奴?你买女奴做什么?” “迎宾接客,整理家务,做饭暖床!” 西瑞娅嘀咕道:“这些事我们也能做啊!” 罗侯差点栽倒,怒道:“就你们?动不动就杀人放火,迎什么宾接什么客?煮个汤连盐都不放,做什么饭?天天不洗澡满头虱子乱爬,一身腥臊味,暖什么床?” 西瑞娅辩解:“大人,不是我不放盐,是咱们家里没盐!” 罗侯气得咬牙切齿,喝道:“闭嘴!不给你们找点榜样你们就不知道自己有多差劲!” 触了罗侯霉头,西瑞娅神情讪讪。 梅欧黛明知罗侯心情不好仍然犯冲道:“碰上猎魔人了怎么办?” 罗侯气急反笑,怒道:“你想怎么办!” “能杀吗!杀光他们!” “杀你个头啊!也不看你那鬼样,人不人鬼不鬼的,不好好修炼早晚会被煞气吞噬,变成一个没有神智的怪物!” “大人,我们本来就是......” “闭嘴!有这抬杠的功夫还不如多练练坐忘经!” “学不会!” “混账!学不会你还这么嚣张!说过多少次了,还有哪不会?” “哪都不会!” ...... 闹哄哄的云团,穿越崇山峻岭飞入普歌城中,一石激起千层浪。 第七章 招摇过市,横行无忌 普歌城在异落山北,是后族的帝都,人口稠密绵延数百里。这里的屋舍花样繁多风格参差,远远望去好似一片锦簇花团。 城中到处都有伶人倡优在奏乐舞蹈,热闹非凡。许是太久没见这么火热的场子,两个女巫都有些看呆了。 一朵白云在普歌城上空飘着,也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降下云团,罗侯大摇大摆的走着,浑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倒是两个女巫越走越心慌,如芒在背。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议论声四下兴起,都是骂人的秽言秽语。 女巫在大荒就是邪恶、肮脏与灾祸的代名词,在哪都不受待见,这两巫婆还在大街上招摇,不用石子砸她们已经很客气了。 人群里,许多猎魔人兵戈霍霍神色不善。 不知是哪个冲动的魔鬼射了一支冷箭,箭矢符文流转迅捷如电,两巫婆根本来不及躲闪。 忽然有道水幕横在她们身前把箭矢吞了进去,然后再闪电般射回,一如山门前的那一幕。 惨叫声在人群后方响起,一个握弓的青年男子被箭矢钉在墙上,血流如注。 猎魔人终是忍不住了,提着兵刃冲了上来。 两巫婆把兽皮撂在地上,慌忙戒备。 罗侯哼了一声,神情骤冷。 炙热的街道瞬间阴寒下来,还有莹莹水汽在空中盘结,凝结成数把虚刃对着猎魔人杀去。 没人小瞧巫婆的魔法,有人撑起盾牌格挡,有人挥起长剑拍去。 只是他们没想到淡不可见的虚刃竟含有千钧巨力,暴烈无双,瞬间就把盾牌劈得七零八碎,躲在后边的猎魔人也被劈个正着,血洒如雨。 长剑撞上虚刃,虚刃浑然无事长剑却碎成七八截,剑的主人倒在血泊里痛哭哀嚎。 虚刃建功之后又在人群里盘转游弋,专挑猎魔人下手,所过之处兵戈破碎血花绽放。几弹指的功夫就劈了近百人,让大街上哀声四起血流成河。 拥挤的巷子瞬间骚乱起来,看热闹的众人惊恐逃窜。 两巫婆没想到罗侯这么厉害,把整条街的猎魔人打得抱头哭泣。 这就是猎魔人的报应! 梅欧黛快意疯狂桀桀大笑,一通摩拳擦掌化作黑蝠腾空而起。 “臭婆娘给我老实点!” 罗侯一巴掌把她拍回原形! 踉跄落地,梅欧黛愤愤不平道:“你干什么?” “混账东西,老实赶路~!” “那他们怎么办?” 猎魔人虽躺了一地却只是重伤罢了,并没有死人。她们和猎魔人是死敌,哪有不痛打落水狗的道理? 罗侯背着手道:“等你能耐了自己来杀,不要借着我的手为非作歹。” 梅欧黛强忍着胸中的杀意,狠狠吐了口唾沫星子,扛起兽皮碎步跟上。 阁楼上,古埃德面沉如水地看着罗侯远去。 这异族人好奇特的魔力,他根本摸不清对方的路数和深浅。 这种情况要么是异族人虚张声势,外强中干;要么是对方强过他太多,超越了他能触及的高度。他捋着胡须思索应对之策。 秀纪真和族老们排在他身后,义愤填膺。 这异族人招摇过市,欺人太甚,若非实力不济他们早把这异族大卸八块了。 “族长,就这样放任他们横行霸道吗?” 古埃德气道:“你想怎样?” 那族老建言道:“异族人狂妄自大,我们可以联合各族埋伏他们!” 立马有人反驳道:“你连自家儿子都管不好,还想引狼入室?” “族长,若是我们不作为,恐人心难安啊!” “是啊是啊!” 族老们七嘴八舌,让古埃德更加烦躁。 秀纪真在一旁喝道:“都少说两句!先把受伤的抬去治疗,让卫队疏散民众,不要平生事端。异族人没下死手先看看他想做什么!” 卫队领命而去。 “邪族人打到普歌城来了!” “什么?真的假的?” “东街那边都血流成河了,还能有假!” “卫队呢?族长呢?” “卫队在给异族人开道呢!” “什么?卫队竟然做了异族人的走狗?” 小道消息不胫而走,玄乎其玄! 卫队只是想疏散民众罢了,也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造谣传谣,给他们带了一顶“邪族走狗”的帽子让他们气苦不已,就像在他们心窝上插刀子一样。 他们也不想过来啊,不管是晦气的巫婆还是诡异莫测的外族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不给异族人开道让他大杀四方,只怕普歌城流的血都能漂到汉江去了。 “把邪族赶出普歌城!” “把邪族赶出普歌城!” 有人叫嚣着,差点把以那邪气出血来。叫嚣的还不是他们后族人,而是山君族人。 这不是搞乱吗? 以那邪气得想揍人,然后就有人帮他揍了。 只见空中劈过一道虚刃,淡如薄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闹事者劈了个正着。 也不知那虚刃是什么魔法,明明只有一道却将闹事者剐了千百刀。伤口纵横交错深浅相间,打得闹事者血流如注体无完肤,却又不会重伤毙命。 叫声顿时嘎止,众人看着倒在地上的“血肉团子”惊慌后撤。 偏在此时,几道野兽般的怒吼响起,有人施展了化形术变成通体赤红的琉璃妖虎,对着罗侯大声咆哮。 “混账东西!” 罗侯厉喝一声,几道虚刃对着通体赤红的琉璃怪物劈去。 有的怪物昂首咆哮吼声如雷,滚滚魔音四下激荡;有的怪物四蹄生风扭身躲闪;还有怪物钻入人群之中,吓得惊声四起。 “可恶!” 这些山君族人挑事就算了,竟然还拿后族人给他们当肉盾。 以那邪气的牙根痒痒,握住长剑作势欲拔。 他还没拔剑空中的虚刃便速度飙升,腾挪打转,追着琉璃怪物杀去。 滚滚魔音和气血屏障在虚刃面前形同虚设,一眨眼的功夫就把闹事者千刀万剐,刷成了血糊糊的“肉团子”。 血花纷纷扬扬,洒在好事者的脸上把他们吓得寒毛倒竖鬼哭狼嚎。 以那邪心头一跳,看清场中局势了才松口气,反而还有些快意。 荒州各族互相戕害积怨甚深,这些山君族躲在人群里挑事活该被千刀万剐。 至于那些好事者,吓吓他们也是好的,免得他们不知轻重去招惹无妄之灾。 只是这异族人的手法也太邪乎了。 寻常的魔力外放就像离弦箭矢一样根本不受控制,异族人的邪法外放之后还能加速折转,在乱阵中精准劈中敌手而不伤及无辜,这是怎么做到的? 还有那些虚刃,没有气血之力也没有魔力波动,晦涩奇诡却霸道无双,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难道是什么新奇的外域之法吗? 以那邪边走边琢磨,一群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晃到了珍宝塔前。 第八章 珍宝掌柜,挑选女奴 珍宝塔的大门早就关了,里边冷冷清清的连平日里的半分烟火气都没有。 一道虚刃劈过,银尘木制成的大门瞬间裂成百八十块,看得众人心头滴血。那可是一百钱一根的木头啊,这门就值他们好几年月钱。 罗侯招呼道:“小伙子,去把老板找来!” 以那邪皱了皱眉头,踌躇半晌,碎步往里跑去。 西瑞娅乐道:“大人,他竟然听你的话耶!” “不然呢?早跟你们说了实力才是最重要的,等你们有了足够的实力猎魔人只配给你们舔脚!” 两巫婆深表赞同,平日里她们只能像过街老鼠一样苟活,今天这般“风光”还是人生头一回。 当街暴打猎魔人,拿捏皇城卫队,百无禁忌为所欲为啊! 两巫婆觉得自己神气了不少,雄赳赳气昂昂的。 罗侯看了珍宝塔一眼,悠然坐下。 珍宝塔的名头虽然在大荒里很响亮,但比起大虞的商会还差十万八千里。 那塔分七层,高八丈,木石相接略显古拙。塔檐下挂着许多笼子,关有奴隶、猛兽和凶禽,还吊些药草、兵刃、物件和干尸。 这...... 罗侯一阵失笑,这架势倒和卞城有些相似。 “大人,能救救她们吗?” 西瑞娅手指处,是吊在三层塔檐下的几个女巫。她们披头散发干骨如柴,身上打了十几根伏魔钉,凄惨得不复人形。 “干嘛?嫌你们两个不够膈应,再添几个疙瘩?” 西瑞娅哀求道:“大人,你不救她们她们就死定了!我保证,救了她们之后不会让她们乱用魔法,不会......” 罗侯不满道:“我是来买女奴的,不是来买女巫的。你连自己都管不好拿什么跟我保证?” “大人!你发发善心吧.......” “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第三人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个胖老头被卫队长扛了过来。 其人年过五旬,留有一把短须,大肚滚圆两眼眯眯,穿着一身细麻衣,落地后呵呵一笑,对罗侯揖了个礼。 “咦!” 老头看了罗侯一眼,捻着胡须道:“大士这穿着好生奇特,贵族都是这么穿的吗?” 罗侯穿着大袖单衣,对折领,护腰高缠,下身长筒裤宽阔飘摆洒脱干练,迥异于大荒装扮。 “你是这的掌柜?” 老头好奇道:“掌柜?是主人的意思吗?小老儿全有道,是这儿的主人!” “全有道?你这名字倒是有趣!” 老头笑道:“全有全有,天下皆有嘛!大士来这想买点什么?” 罗侯慢悠悠道:“买你项上人头如何?” 全有道脖子一缩,躲在以那邪身后小心道:“小老儿这人头不值钱的,大士不妨换点别的?” 罗侯笑了笑,应道:“买几个女奴吧!” 全有道松了口气,对下人喝道:“赶紧上酒!把上好的女奴都叫出来,快去快去!” 下人不敢得罪他,却也不敢招惹邪族,颤颤巍巍的走过来,放下一壶酒扭头就跑。 全有道小心伺候着:“大士想要什么样的女奴?如果这里没有合适的,我还有其他集市的风声!” 没成想这山沟沟里的商贾也有这么多心眼。 罗侯笑道:“肤白貌美,前凸后翘,身娇体香,乖巧懂事!” 全有道笑容满面,道了声明白,让罗侯耐心等等。 在护卫的吆喝声中,几百个女奴被赶了出来,差点把罗侯呛倒。 全有道连忙献宝:“大士您看看,有喜欢的直接带走。” 罗侯挑了挑额角,无语半晌。 几百个女奴光溜溜的聚在一起,场面颇为壮观。 肤白貌美的有,还是少见的乌族人,瘦得跟梅欧黛一样。 前凸后翘的也有,凸到下垂翘到变形,买戈族人。 身娇体香的,只怕香错了地方,居然还有人拿狐臭当体香的? 乖巧懂事的...... “怎么还有孩子?” 全有道顺着罗侯的目光望去,连忙辩解道:“大士,那不是孩子,那是异种后族人,别看她个小已经成年啦!绝对的乖巧懂事!” “嗯?”罗侯又看了那小女孩一眼。 不过三尺来高,乱糟糟的丸子头,脏兮兮的苹果脸,一身婴儿肥稚气未脱。 她捏着小手,怯生生的像受惊的兔子一样,不过她胸脯确实比寻常小孩要鼓一点。 罗侯捏着全有道的脖颈道:“你这老头有点坏哦!” 罗侯的手别有玄异,捏得全有道两眼翻白无法呼吸,连忙挣扎道:“大士饶命!啊~!以那邪你个混蛋,还不快救,救我!” 以那邪眼角一跳,这老头可不能死啊!连忙揖礼道:“大士!” 罗侯把手松开,玩味道:“算了,比起南边的奴隶场,你这老头还算好心了!” 全有道喘了口气,委屈道:“大士,这些女奴可都是好汤好肉伺候的,你要不满意可以去别处看看!” 罗侯笑道:“那倒不用,我就是想捏死你而已,既然以队正求情了那就算了!” 这都什么路数啊!全有道快哭了,含糊道:“谢谢大士,谢谢以那邪老弟!” 罗侯掐起法诀召来三道虚刃对着人群劈了下去。 女奴里响起了惊呼声和嘈杂声。有人浑然无事,有人的肩上多了一道山水印记。 “有山水印记的我就带走了,你算算价钱!” 全有道松了口气,连忙道:“大士喜欢就好,这些女奴就送给大士当见面礼了” “你别说,我还真没钱!” 罗侯单手掐诀唤出一团朦胧烟雾,从雾中拔出一柄通体赤红的石剑,剑长四尺,剑身有两蛇盘缠栩栩如生,递给全有道:“送你了!”。 全有道只看了一眼便噗通跪下,哭道:“大士,这神器小老儿可不敢收啊!您就当行行好,救苦救难,别再为难我了!” 开什么玩笑,大礼至尊剑,乌族传承至宝,只要他敢摸一下他全家都看不到今晚的月亮。 罗侯眉头皱起,把剑架在他脖子上,不悦道:“什么意思?你是看不起我?看还是看不起这把剑?” 全有道连连摇头,哀嚎道:“大士!这珍宝塔小老儿送你了,你就行行好吧!” 以那邪看着那把石剑也是眼角狂跳,大礼剑落在异族人手里的传言果然不虚。他更无语的是,这家伙竟然还拿出来显摆。 罗侯莞尔一笑,这些人怕乌族比怕邪族更甚啊! “珍宝塔你自己留着吧!这两位也想买点东西,你安排一下!” “是,是!”全有道小鸡啄米般点头,吆喝下人来伺候梅欧黛和西瑞娅。 “小丫头,过来!” 罗侯招呼一声,米奈就被人拎了出来。 她把头埋得低低的,浑身发颤,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据说后族人忠贞纯良脱跳可爱,这小丫头怎么看都不太像啊! 罗侯狐疑道:“她真是后族人?你不是在坑我吧?” 全有道两腿一哆嗦,连忙嚷道:“大士!小老儿以先祖的名义起誓,绝对不敢骗你啊!” “你个小祖宗哎!”全有道埋怨着,碎步跑到米奈身边,又是拍打又是恐吓,好说歹说的把她拎到罗侯跟前,献宝道:“大士,你别看她小,捏肩捶背生孩子样样都行。她只是怕生而已,等她混熟了就好了!” “也是大士来得巧,其他时候可没有这等后族人卖的!” 罗侯点了点头,在全有道背后拍了一记。 这一掌拍得全有道口喷血沫,把小丫头吓得两腿发软瘫坐在地上。 “七老八十的人了,你得有爱一点,这么小的丫头拍坏了怎么办?” 全有道欲哭无泪,只觉身体发颤,胸中一口闷气进不去出不来,难受得慌。 恰在此时,罗侯又拍了他一掌,却是将他体内的浊气拍了出来。 全有道长吟一声,感觉自己的身体又回到了自己手上。 这邪族闹哪样啊?全有道深感疲惫,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罗侯把小丫头扶起来,亲切道:“丫头,以后要跟着我过日子了。要去异落山安家,你想买点什么?” 小丫头偷偷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得买米粮,布匹,锅碗,被子......” “行!”罗侯不等她说完就拍着全有道的肩膀道:“带人安排一下!” 全有道身子一哆嗦,以为这巴掌又有什么魔法。他可是受够了,连忙招呼下属把三个女奴带下去,想要什么随便拿。 罗侯又坐了回去,笑道:“掌柜挺大方的嘛!” “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嘛!”全有道陪笑着,努力站得远些。 罗侯递来一个木匣子,懒懒道:“这个送你了!” “谢谢大士!”全有道眉开眼笑的收下,又退回以那邪身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坐等女奴和巫婆们回来。 第九章 打道回府,门前会客 等待无比焦灼,全有道千盼万盼终于把下人们盼回来了。 三个女奴补了一身衣裳,看去顺眼许多,人人手提肩扛的已经把行囊准备妥当。 梅欧黛和西瑞娅还是那身兽皮,扛着个大麻袋叮当作响,也不知里边装的什么。 罗侯看着两人叹了口气,起身道:“全掌柜,我还有事得先走了,得空再来!” “好好好!”全有道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急忙道:“得空再来,得空再来!” 眼瞅着就要离开了,西瑞娅再次恳求道:“大人,救救她们吧!” 全有道顺着西瑞娅所指的方向看去,连忙道:“送送送送送!快把人带过来!快去啊!” 下人手忙脚乱,把塔檐下的女巫送了过来。 “姐妹!” 西瑞娅惊呼一声,跑到女巫身边帮她们把伏魔钉摘下来。 伏魔钉有半尺长,长满倒刺,半数扎进了女巫体内把她们折磨得苦不堪言。 钉子一除,女巫们的身上便有黑色秽气弥漫开来,还有许多黑紫色的灵纹爬上面颊,她们两眼翻白,像怪物一样朝生人扑去。 众人心头一跳,要是被这些女巫扑上了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孽障!” 罗侯长袖一挥,把所有的女巫镇压在地。 西瑞娅手忙脚乱,着急道:“姐妹,醒醒,大人……” “别在这丢人现眼了,走吧!”罗侯长袖一挥,把众人卷起破空而去。 “这是走了?” “好像走了!” 全有道松了口气,提起脚丫子冲以那邪踹去,气冲冲道:“你个狗东西,差点被你害死了!” 以那邪委屈不已:“全老,这事不能怪我啊!上边就这意思,我总不能让他在这胡乱杀人吧!” “所以你就来害我是吧?你个杀千刀的,老子供你吃吃喝喝,你却恩将仇报,连条狗都不如,我今天......” 两人正打闹着,忽然听得城南传来一声巨响,震耳欲聋。 只见普歌城上方风激云荡,魔力流转。一个巨大的蓝色人影在灵力魔海中堵住了一朵低矮白云。 蓝色巨人有五十多丈高,仿若小山一样,身系飘带全身绘满灵纹,琉璃通透。 而那白云不过数丈大小,都比不上巨人的一个巴掌。 全有道心里咯噔一下,大声吼道:“不要闹了,让他走吧行不行啊!” 以那邪凝重道:“族长出手了!” 全有道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道:“不自量力的老东西,呸!” “你!”以那邪刚想呵斥他,随即担忧道:“你是说族长打不过那异族人” “废话!你看!” 云团上探出一只白蒙蒙的鬼爪对着巨人拍了过去,那鬼爪虽然只有数丈大小,却比蓝色巨人的虚幻形体凝实太多。 蓝色巨人怒吼一声,扬起拳头对着鬼爪轰了上去。 也不知那鬼爪有何玄妙,巨人的拳头一撞上来就落了下风,开始支离破碎,逐渐向手臂和身躯蔓延,好像这一巴掌竟然把蓝色巨人拍碎了一样。 “怎么可能?” 巨人下方,后族族老们目瞪口呆,他们合力凝练的圣像竟然扛不住对方一个巴掌。 古埃德也吓了一跳,眼见那只鬼爪还在往下拍来,他法杖一横呢喃念咒,凝练出一团符文流转的耀眼蓝光对准鬼爪轰去。 蓝色光团像烟花一样直冲天际,狠狠砸中鬼爪,不料鬼爪浑然无事光团却炸裂开来,魔能四处激荡将半空染成蔚蓝。 古埃德脸色骤变,举起法杖高声念咒,缕缕魔纹在法杖上浮现,光芒熠熠,将法杖装饰得像绝世神兵一样,他握紧法杖对准鬼爪掷去。 法杖鬼爪激撞,又是一声轰隆巨响,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法杖在光芒中爆裂开来,滚滚魔能四处呼啸,铲平了附近的楼顶和树梢,砸伤许多无辜路人。 战斗下方,族老们被魔能掀得人仰马翻,哀嚎打滚。 “不好!” 古埃德眼皮狂跳,那鬼爪在碰撞中毫发无伤,已然穿过了魔力乱流欺至头顶,他二话不说拔腿便跑。 不料那鬼爪竟含有千钧巨力,隔着七八丈远就能把他牢牢定死,连脚都迈不开。 古埃德心头一片拔凉,眼睁睁的看着那道鬼爪落下,把自己打落尘埃。 轰隆一声巨响,地面烟尘滚滚浓雾弥漫。 等尘埃落定时地上多了一个巴掌状的大坑,坑里有个人影嵌入泥里三尺深。 “族长!” 众人手忙脚乱,把古埃德从坑里挖出来。 大战过后,后族族长接不住异族人一巴掌的消息迅速传开,让后族被人狠狠耻笑一番。 云团上,女奴们偷偷瞟着自己的新主人。 故事里的邪族相貌诡异血气冲天,他们杀人如麻嗜血残暴,是大荒最大的敌人。 只是眼前这人...... 俊秀英挺和善有礼,非但没有血腥气反而透着一股清雅的香味,很难让人联想到那等嗜血野蛮的邪恶凶徒! 不管买主是大荒人还是异族人,她们都是奴隶。伺候这么一个身带异香、俊秀和善的青年,远比伺候一个年老体衰、满身腥臭、狠辣乖僻的老头子要好太多。 她们如是想着,开始期待未来的生活。 众人赶回异落山时太阳已经下山了,山下星火点点,还有人不时吆喝,看来使团队伍还没散去。 罗侯笑了笑,喝道:“米奈!” “奴在!” 小丫头跑了过来,行了个鞠躬大礼。 “你去山下看看,后族使团想说什么!” 小丫头看了黑乎乎的山路一眼,鼓起勇气道:“主人,能让鹿姐姐陪我一起去吗?” “去吧!” 小丫头高兴的点了点头,牵了一个丰腴女子往山下跑去。 “青镰,你去收拾房间,住北雨楼!” 一个身量高挑、面容清冷的女奴揖礼受命。 “还有你们,管好自己的杀心,敢在山上胡乱杀人我就灭了你们!” 梅欧黛翻了个白眼,扛着自己的行囊往屋里走去。西瑞娅说了句不会,扶着几个女巫离开。 半响后,山门前,米奈和鹿晨林走了出来。 蹲守的护卫打量她们一眼,喝道:“你们是谁?” “你是使团的人吗?”米奈认真道:“我们是主人的.....女奴!” 女奴? 又是巫婆又是女奴的,这邪族搞什么鬼? 鹿晨林正色道:“请使团大人出来说话!” 护卫冷笑一声,倨傲道:“你们两个玩物也配和恩云大人说话?” 鹿晨林也是冷笑一声,喝道:“你们的族长已经被我家主人打伤了,你还摆这幅臭脸小心我家主人灭了你们!” 护卫鼻孔朝天,讥笑道:“说什么梦话,邪族人窝在山里一步都没出来,我们族长远在普歌城......” “不得无礼!” 使团后方,恩云拄着使节拐杖走来! “大人!这两人......”护从抱拳揖礼,还想分说什么却被恩云呵斥下去。 恩云看看着两人道:“你们是异族的使臣?” 鹿晨林摇头道:“我们只是帮主人传话而已,没有使臣的身份!” 恩云捻着胡须猜测:“你,是灵族人?” 鹿晨林揖礼道:“大沟山褚连氏女姬鹿晨林,见过恩云大使!” 恩云点了点头,看向米奈道:“你呢?” 米奈捏着小手,怯生生道:“我只是个女奴而已!” 恩云捻着胡须沉吟半晌,叹息道:“近来只有安容氏获罪流放,你,应该是安容氏族人了!” 米奈失落道:“我只是女奴而已,如果有姓氏也该由主人赐名!” 恩云摇头失笑,凝重道:“异族人打伤我们族长是什么时候的事?” “申时三刻,普歌城南。大使想知道细节可以回去问古尊大人!” 恩云愁眉紧锁,如果这事是真的那后族的处境可就太糟了。 “你们帮异族人传什么话?” “主人看看你们想说什么!” 恩云不解道:“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们说的事情主人感兴趣,就还有的谈,如果主人没兴趣就没得谈了!” “异族人是不是太托大了?如果我们联合......” “如果你觉得这些话管用,我可以转告主人!” 恩云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们总该有个态度吧?” 鹿晨林思量再三,认真道:“主人可以随意出入普歌城,能把古尊打落尘埃,根本不用在意你们的态度,他想打就打,不想打就不打,如果你们不想挨打,就拿点诚意出来。可能这就是我家主人的态度!” 恩云不悦道:“你觉得异族人吃定我们了?” “吃不吃你们我不知道,没了古尊后族是无法在荒州立足的!” 恩云眉头紧锁,踌躇道:“你们想要什么?” “那得看看你们能给什么!” ...... 第十章 两族和谈,血染西山 米奈两人回来的时候月已上中天了。 “主人!”两个丫鬟揖身行礼。 “如何?”罗侯懒洋洋的,并不在意结果。 两丫头互相推搡一番,最后鹿晨林站出来道:“主人,后族使团想和您见一面,这是他们的礼单。” 罗侯看了礼单一眼,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没一个合用的。 他把礼单递了回去,正色道:“告诉他们,牧荒山方圆三百里以后就是我山水部地界了,擅闯者格杀勿论!” “是!” “这些礼单你们自己安排!山门内持有令箭才能安全出入,擅闯者格杀勿论,明白了吗?” 两丫头心头一跳,齐声道:“明白!” “奴隶、牲畜、海盐什么的我不稀罕,如果他们有心就找些奇花异草、化外奇物来,若是对我有用我还能给他们些好处!” 鹿晨林迟疑道:“主人,听说肯末林地有很多奇花异草,它们得天地造化,在林则生离土则亡,还会满山乱窜。主人若想摘拿,怕是得亲自去肯末林地才行!” 罗侯摇了摇头:“我和那个地方没有缘法” 鹿晨林又忍不住道:“主人要讨伐后族吗?” 罗侯哂笑一声:“我对打打杀杀不感兴趣!长则百年短则数十年,必定会有异族血洗这荒州大陆。我不过是借这地方休养生息罢了!” 鹿晨林脸色骤变,迟疑道:“主人说的可是邪族?” “是不是邪族我不知道,很多东西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的!” 米奈忽然插话道:“主人,我们是邪族吗?” 罗侯笑了笑,把她抱在怀里捏着她的脸蛋道:“我们是山水部!邪族异族什么的他们爱怎么喊就怎么喊。有饭咱就吃,有衣服咱就穿,有人欺负咱们咱们就打回去。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过不下去了就散伙!日子就是这么简单!” “嗯!”小丫头点了点头,脸上晕满红霞。 “你们的屋子在北雨楼,去休息吧!” 鹿晨林为难道:“主人,使团还在等回话呢!” “明天再回话他们会恭敬许多!” “是!”虽然心有疑虑,鹿晨林也不敢多问,领着米奈往北雨楼走去。 “哇!竹,竹子房?” “全是竹子!” “凉凉的!好滑啊!好舒服!这比土窑好太多了!” 米奈的小身影在屋里窜来窜去,满地打滚! “青镰姐姐,你睡哪?” “青镰姐姐,你笑一个!笑一个!嘿嘿!” “鹿姐姐你睡哪?” “哇!好大一张床,鹿姐姐,咱们一起睡吧!” ...... 凉亭下,罗侯莞尔一笑。 这才是后族该有的样子。这才是生活该有的样子! 罗侯一伙悠闲休憩,山下的使团队伍却愁得团团转。 他们收到了普歌城的灵信,也收到了三个坏消息。 族长和族老们被异族人打成重伤! 南三族意欲北上! 普歌城内暗流激荡! “这些人的脑袋被驴踢了吗?”乌雁气得骂骂咧咧:“一群短见的老东西,投靠南三族能有什么好下场?” 恩云拄着节杖叹气道:“毕竟安稳了许久,好了伤疤忘了疼!如今横生变故他们当然要蹦跶几下!” 乌雁恨道:“断不可让南三族北上!有乌拉原做屏障此事还有盘桓的余地!” 恩云愁眉紧锁:“阻止南三族北上只靠我后族是不行的!” “那就把灵族和羽族拉上,重立我北三族盟约!” 恩云颇为无奈:“我后族势微,要办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又是从长计议,外有强敌环伺,族内祸起萧墙,乌雁气得七窍生烟:“这天杀的异族人!横生枝节,龟缩在山上战也不是和也不是,他们到底想怎样?” 恩云捋着胡须道:“这异族的做派确实和以往不同,也不知他们在顾忌什么!若能知晓内中缘由咱们的处境会好上许多。” 乌雁气道:“不管如何,明天一定要见到异族人,哪怕身死也在所不惜!” 恩云点头赞许,目光深沉似海。 今夜又要焦灼一番了! 西边的夜空下,夜枭不停游弋,他们守卫着洛特山脚的密林,威慑一切宵小。 一只羽枭扶摇直上,穿过树梢和迷雾,一直飞到山巅的塔楼前才衽敛翅膀,变成一个头插羽饰、身披羽衣的倨傲青年,在塔前揖礼道:“大统领,洛特山脚来了山君族夜郎部三百精锐!” “杀了!”塔楼里传来铿锵尖锐的声音,听着有些刺耳。 倨傲青年恭敬道:“喳!” 他退到悬崖边纵身一跃,重新变成怪鸟的模样向密林扑去。 俯冲而下,疾风猎猎呼啸。 怪鸟长唳一声引得无数猛禽呼应,它们扑入林中弄得狂风四起草木摇晃。 藏在林子的巨狼脸色骤变,撒蹄狂奔,不料三四只巨鸟围了过来将去路团团堵住。而后头顶一黑,一只巨大妖鸟已经压在了它后背上,利爪刺入血肉将它拎到天上去。 狼妖暗道不好,鼓荡气血正要施法,不料那只妖鸟狠狠一啄,直接在它脑袋上啄了个窟窿,血流如注痛楚难当,连神志都恍惚了一下。 旁边的妖鸟也扑将上来,直接把它撕成了好几块,血洒如雨。 临死前,狼妖看到许多同伴也落到了一样的下场。到处都有妖鸟扑腾弄得林子里腥风血雨。 “羽~枭~部!” 巨石上,一只体型健硕的狼王口吐人言,带有浓浓喉音! 妖鸟密密麻麻是他们的数倍之多,还占据地利之便,不是他们这点人手能应付的。 眼见事不可为,狼王仰天长啸命令部下隐退。那啸声三起两伏高亢激昂,便是远在十里开外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一只巨大妖鸟听见了啸声立马往此处折来。 它翼展十余丈,铁爪如钩,翅膀扇动时风声肃肃,带着一股俾睨天下的霸气。 狼王瞪着巨大妖鸟喝道:“乘长风你这匹夫,竟敢阻拦我们攻伐邪族?” 巨大妖鸟仰首长唳,桀桀笑道:“攻伐邪族?就凭你?笑话!” 狼王心头一片阴霾,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撞进了羽枭部的埋伏圈里。 妖鸟徐徐盘桓,羽翅煽动的劲风压低满林枝木。他见狼王沉默不语,桀桀笑道:“你是不是也觉得自己像个笑话,所以哽咽无语了?” 狼王怒道:“你这鸟人才是个笑话!呸!”。骂完之后它仰天长啸,音如洪钟震惊百里,充满了疯狂之意。 “嗓门大就管用吗?” 妖鸟嗤笑一声,黑幽幽的爪子对准狼王抓去。 狼王伏低身子龇牙咧嘴,眼瞳里凶光闪烁。眼见妖鸟扑来,它四蹄腾踏在林间腾挪闪躲,扬起满地泥沙。 妖鸟高声唳鸣羽翅狂扇,劲风呼呼大作吹得草木翻折。 狼王的身影在疾风中摇晃不定,隐隐有些失控。 妖鸟探爪一扑像黑色闪电落下,刚好和狼王拱身撞上。 咚一声闷响,狼王跌入丛林中洒了一地血迹。 怪鸟腾空而起,羽翅狂扇妖风呼啸,吹得草木摇晃飞沙走石。 狼王在林子里根本藏不住,他恶狠狠的瞪着妖鸟,恨不得将它扒皮食肉。 妖鸟桀桀怪叫,像猫捉老鼠一样在狼王头上徐徐盘桓。 夜空下到处都是鹰唳狼嚎之声,无数飞鸟盘桓游荡把夜狼抓到天上,然后数头怪鸟联手把妖狼撕碎,血洒如雨。 狼王看得目眶欲裂,它含恨咆哮声彻川野,滚滚魔音弄得烟尘激荡草叶纷飞,林子里一片混浊什么也看不清楚。 妖鸟长唳一声,拔高身形羽翅狂扇,想要将烟尘驱散。 一道黑影却在此时窜出企图趁乱逃跑。 妖鸟展翅惊掠像闪电一样扑了下去,巨爪掐中狼王脊背,血流如注入肉三分,然后腾空而起把狼王抓了起来。 狼王龇牙咧嘴仰天长啸,啸声两起一伏魔力滚滚,潜藏无尽的苍凉和悲悯。 妖鸟的身形在啸声中晃荡不定,终是破了化形之术从空中跌落下来,变成一个年近四旬、高鼻尖嘴、昂扬健壮的中年男子,手带铁甲淄衣大袖,站那不怒自威。 狼王也破了化形之术,变成一个三十余岁、刀眉长嘴、面容凶恶的黄脸汉子。 他斜裹一件狼皮,黄发蓬松凌乱,臂膀和后背有两道伤口,血流汩汩触目惊心。 “泣血归元!”乘长风扬起下巴,冷冷道:“以为破了我的变身之术你就能苟活下去?” 黄脸汉子呸了一口唾沫,话都懒得回。 “很好!”乘长风残忍一笑,挺身向狼王杀去。 第十一章 嗑血养战,辨白明伤 乘长风动作迅捷,快若流光,残影还在垫脚,真身却已闪到狼王跟前,对着狼王面门抓去。 狼王不退反进,左臂掩护,右爪向前撞去。 两人撞了个结实,气血之力四处激荡。 狼王像葫芦一样翻滚,左臂血流汩汩。 乘长风的衣服碎了大半,露出几块健壮胸肌。 他冷哼一声,再度欺近,三四个乘长风在狼王身边转来转去,比苍蝇还烦。 狼王怒火中烧,在自己左臂啃了一口,气息瞬间狂暴开来。 一个狼头血影在他身后忽闪忽现,他身上气血升腾,仿若赤焰燃烧。 乘长风所化的黑影恰在此时撞了上来,森森鬼爪一闪即逝,在狼王身上抓出一道血花。 狼王浑不在意自己的伤势,拼命抢攻,在乘长风肩头抓下一道爪痕。 两人溅出的血花全都融进了狼王的血焰里,让他气息攀升,速度暴涨,抓得乘长风衣衫破烂,皮开肉绽。 乘长风气得骂骂咧咧,铁爪在狼王胸前撕下一片血肉,然后一脚蹬开,又返身去抓狼王的小腹和两肋。明明是狼王伤得更重,他这骂的好像是他吃亏一样。 血花一茬又一茬地浇灌上来,把狼王血焰拱得老高。他攻势越发凌厉,血爪密密麻麻,织出一张密不透风的血网。 乘长风看了那血网一眼,抽身急退。 狼王打得酣畅淋漓,喉中闷雷滚滚,像头发狂的野兽一样,将他死死咬住。 两人一追一逃,在林间追逐,残影幢幢。 乘长风以身法见长,他腾挪时风声肃肃,在草木与乱石间腾踏,片叶不沾身。 狼王却是笨拙许多,一路磕磕碰碰,撞碎石子掰折草木,把林子弄得满目狼藉。 最可恨的是乘长风近在跟前,却始终追不上他。 撞碎一棵朽木,狼王看见自己的血焰已经黑红一半,这才陡然惊醒扭头就跑。 乘长风却返身杀了回来,桀桀笑道:“小辈,怎么不追了?” 嗑血术反噬在即,狼王哪还有心思跟他拌嘴,只顾埋头狂奔。 可恨的是对手身法在他之上,只听啸声肃肃,他便知道那家伙已经追上来了。 狼王返身求战,乘长风却又退到远处,把他气个半死。 他忍无可忍,怒道:“哔哔聒噪的鸟人,有种过来一战!” 乘长风桀桀大笑:“小辈,我得感谢你的嗑血术,真真是个笑话!天大的笑话,哈哈哈哈!” 狼王心头一片阴霾。 嗑血术是夜郎族的血脉神通,能嗜血养战,越战越勇。若是嗑不到别人的血,就要燃烧自己的精血维持神通。体内精血每烧一分,血焰就会变黑一分,等血焰全黑时就是他的死期。 刚才打了半天,他嗑的都是自己的血,乘长风流的血还不够塞牙缝的。 再这么追下去,只怕他还摸不到乘长风就先死掉了。 现在想想,这鸟人一开始血战不退,只怕是故意让他把嗑血术用到极致,等嗑血术需要大量精血维系时,这鸟人就避而不战。 不能再耗下去了,这鸟人的身法根本不是自己能追得上的。 念及至此,狼王跑得更坚决了。 “小辈,你是要跟本座比快吗?” 笑声响起,身侧便有妖风袭来。 狼王低吼一声,暴然出手。 乘长风却早有预见般扭身急闪,还偷偷掷了一枚羽箭。 箭矢快若流光,狠狠插在狼王身上。 狼王闷哼一声,拔出羽箭,只是伤口乌黑一片,酸麻涩胀,让他的心沉入谷底。 “鸠毒?” 乘长风笑道:“你还有点眼力!” 狼王见他两眼青光湛湛,预判到了自己的大半动向,郁闷道:“你那狗眼,用的可是辩白之术?” 乘长风冷笑一声,应道:“狗眼只会长在你的狗头上,我羽族俯瞰天下,靠的是·神眼!”。 “神你老母的蛋!”狼王气得牙根痒痒。 辩白术是羽族的血脉神通,能增强羽族勘察之力,知道了也没法破解。 血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狼王惊怒道:“你这老杂毛,赶紧给我滚开,否则……” “哎呀!吓死我了!”乘长风阴阳怪气道:“我好害怕啊!” 狼王气炸了,喝道:“贱人!一起死吧!” 他掏出几颗黑乎乎的药丸,一口吞下。 “大妖精血?” 乘长风哼了一声,认真道:“难怪你早早便开了嗑血之术,原来倚仗的是这等事物。不过这大妖精血喝下去,你还留有几分神志?” 吞了大妖精血之后,狼王双眼泛红,喉中闷雷滚滚。身上的血焰由黑转红,节节攀升,比刚才还要强出一大截。 “孽畜!留你不得!” 乘长风厉喝一声,把眼闭起,再猛然睁开。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神情骤冷,两眼仿若琉璃宝石般绽放着熠熠青光。 眼帘中,狼王所化的人形血影飞奔而来,飘忽不定势若流火,根本没法分辨迹象。 腥风扑面而来,狼王的血爪迎头盖下。 乘长风双手合十,气血升腾,将他手臂盘成两道血光,狠狠撞了上去。 轰隆之声响彻川谷。 气血余波四处呼啸,飞沙走石,差点把林地给荡平了。 狼王被震退两步,将地面踩了个大坑。 乘长风被震退两丈,在地上犁开一道划痕,惹得他气极败坏,怒道:“小辈,你的狗头我要定了!兽神都救不了你!” 狠话说完,他用力一跺,便有滚滚妖风在身侧激荡,如浪潮汹涌。 狼王所化的人形血影不为所动,低吼着冲杀过来。 乘长风身形一窜,化作黑色闪电,在狼王腰间抓了一记后迅速撤离。 狼王血爪猛抓过去,仍是慢了一步,指尖堪堪够着他的衣裳。 乘长风抽身折返,指尖搓在狼王肋骨上,抓下一片血肉。 不料狼王另一只手从腰间探出,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乘长风眼皮一跳,一脚蹬在狼王身上,左手洒下数梅翎羽,右手用力抽回。虽然把手挣脱开来,却也被狼王刮下一片肉泥,隐隐能看到森森白骨。 翎羽悉数打到狼王身上,狼王身子晃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追杀上来,对着乘长风一通胖揍。 乘长风气得牙根痒痒,对泣血归元术大骂不已。 若他还能腾空飞翔,这蠢狼连他影子都摸不着。 被拍了好几个巴掌,乘长风的脾气也跟着上来了,他索性放开手脚,和狼王短兵相接。 两道黑影交缠碰撞,血爪重重,一时间倒看不出谁优谁劣了。 乘长风全力腾挪,避免自己的精血浇到血焰里,甚至故意把自己送到狼王脚下去。 狼王吞了大妖精血,虽然实力暴增却没有多少章法,全靠本能行事,让乘长风钻了不少空子。 辩白术里,狼王的气血渐渐消退,由红变黑。 乘长风厉啸一声,在狼王周遭来回打转,频频掷出羽箭,把狼王扎成了刺猬。 狼王咆哮连连,中毒越来越深,身上的血焰漆黑如墨,倒在了乘长风跟前。 “呸!” 乘长风恶狠狠地吐了口唾沫,把狼王脑袋摘了下来。 林中的战局也渐渐平息。 一只怪鸟飞到他跟前,衽敛翅膀,变成一个跪地男子的模样,高声道:“父亲,夜郎族三百五十二人已经杀完了!” 乘长风把狼王脑袋扔给他,平静道:“去跟大统领汇报吧!” 男子关心道:“父亲,你的伤没事吧?” 乘长风哼道:“我能有什么事!” “他的实力怎么可能伤到你?” 提起这个乘长风就来气,怒道:“这狼崽子嗑了几口大妖精血,谁来都得挨两下!” 男子惊讶道:“大妖精血?怪不得刚才这么大动静!” “看好林子,当心敌人再来!” “喳!” 乘长风揉了揉眼睛,向林深处走去。 这一仗打得真是憋屈,区区一个化形中期的狼崽子,也能把他弄得遍体鳞伤,让他深感不忿。 尤其是泣血归元术,破了他的化形术后,他连变身都做不到,只能靠两条腿走路回家,把他气得够呛! 大荒千余部族,血脉不一神通各异。 羽枭部的血脉并不强横,还有很多局限性。 可血脉是天生的,优化血脉是大荒头疼了数千年的问题,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眼下异族入侵,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羽枭部刚恢复的元气再次面临战争威胁,让他这个族长很心累啊! 第十二章 闯阵拜山,十里相迎 异落山下,一夜无事。 晨曦入林时使团已经在山门前喊半天了,山中草木梭梭连只兔子都没有。 恩云整肃衣冠,正色道:“闯吧!” 乐岚领命拔剑,高声喝道:“列阵!” 数百护从拔出武器将队伍团团护住,眼见阵势已成,乐岚高声喝道:“拿出实力来,让异族人看看我们的厉害!” “吼!吼!吼!” 护从们一步一吼向山门进发。 凉亭下,罗侯眉头微蹙,不悦道:“真是麻烦!” 米奈捧着一碗热汤小心道:“主人,怎么了?” “一起看看吧!”罗侯掐诀做法将山门前的景象映到湖面上来。 使团队伍列阵闯山的气势让众人眼皮狂跳。 西瑞娅急道:“大人,这下怎么办啊?” 梅欧黛咬牙道:“一个一个杀过去,总能杀得完的!” 罗侯白了两人一眼都不想跟他们说话。 使团一进山门便有浪潮声响起,平地起寒风杀机四伏。 护从们警觉戒备,四处张望,怎奈山中空落落的连只兔子都没有。 寒意越来越重,刺骨伤魂,冻得众人走路都不利索。 护从们强忍着心头的恐惧,咬牙坚持。 忽有虚刃划过,像鱼群一样撞上了前排的护从。护从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切成一陀肉泥,血花飞扬。 “撤!” “快撤!” 惊叫声冲破天际。 “鱼群”受了牵引猛然冲撞过来,踏入山门的护从在弹指间化作血泥无一活口,便是他们的兵刃也碎成渣滓不复原形。 乐岚把恩云护在身后,看着山门里血肉横流,寒气直冲颅顶。 远处的斥候们也被吓得牙齿打颤,通体发寒。 山门前霎时静寂,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莲花池边,西瑞娅也是通体生寒,吃吃道:“大人,这,这!” 罗侯白了她一眼,冷冷道:“进出不带令牌你们也是一样的下场!” “令牌?”西瑞娅上下摸索,从腰间掏出一枚令箭小心捂好! “大人,杀出去吗?他们都打到门口了!”梅欧黛蠢蠢欲动。 罗侯瞟了她一眼,见她死气缠身黑纹盖脸,不由气道:“混账东西,就知道打打杀杀,你要管不好你这一身杀性老子就废了你!” 梅欧黛翻了个白眼,气哼哼的低头不语。她的死气忽隐忽现,灵纹时有时无,控制得不是那么如意。 山门前,乐岚凝重道:“大人,这魔法太过诡异不能强攻!” 恩云沉着脸道:“我去!如果我回不来你就带着使团回族里去!” “大人!”乐岚和乌雁急了。 乌雁抓住他的手腕道:“大人是我后族脊梁,怎么可以白白送死?让我去!” 恩云把手一甩,喝道:“乐岚,摁住她!” “大人,让我去吧!”乌雁急得哭了出来。 恩云摆正衣襟,高声呼道:“后族大使恩云,前来拜会!” 他这一喊却是用了魔法之力,声如洪钟来回激荡,在山谷里嗡嗡传响。 山门后,寂静如初。 恩云扶正礼冠,迎着山门走了进去。 “大人你快回来!快回来!”乌雁哭喊着,眼睁睁的看着恩云踏入死地。 地上血肉模糊踩着咯吱作响,恩云鞠了个躬,感谢这些为部族流血、尸骨无存的英雄。 踏入此间他立马察觉到了无所不在的魔力,空寂,虚无,清冷,无边无际,像是陷入深海一样,而后平地起寒风杀机肃肃,诡异的是这寒风呼啸处草木静止如初。 寒风愈演愈烈,冰冷刺骨,藏着令人窒息的杀机。 他看到无数虚刃鱼贯而来,铺天盖地避无可避。 恩云高举仪杖低声念咒,魔法之力随之涌动,化成一个灵纹密布的光罩将他护住。 族人时常称颂他的功绩却忘了他也是个灵光境的大祭司。 只是这些符文太“脆弱”了,虚刃一撞上来就破散成满天星火。 光影中,恩云的节杖和手臂爆成碎片,纷洒飞扬。 “大人!”山门外全是撕心裂肺的呼喊。 恩云身子一晃,捂着血淋淋的胳膊继续前行。虚刃带走了他的胳膊,还在他身上剐了千百刀,让他的视线瞬间模糊。 莲花池边,米奈心有不忍,纠结的搓着小手。 鹿晨林眉头紧蹙,咬了咬牙揖礼道:“主人,能否饶过恩云大使?他为人和善口碑极好,便是灵族里也时常宣扬他的名声......” 罗侯叹了口气,无奈道:“我买的女奴却心向别人,心痛哈!” 鹿晨林脸色骤变,跪下道:“主人,我......” “罢了!”罗侯摆了摆手,摸着米奈的发髻道:“你这小丫头也想救人吗?” 米奈愣了一下,磕磕巴巴道:“主人,我,我!” “想去就去吧!”罗侯平静道:“你得快一点,跑慢了就只能给他收尸了!” 米奈紧张道:“真的吗?主人,那我去了!” 小丫头放下筷子屁颠屁颠的往山门跑去。只是山路陡峭崎岖难行,没跑多远她便摔了个跟头。膝盖破了皮手臂流了血,疼得她龇牙咧嘴。 想到山门下的惨状,她又鼓足气力爬起来继续跑。 鹿晨林有些看不懂。 如果想救恩云干嘛要让小短腿去跑?青镰这个羽族人要快得多了。如果不想救恩云又何必让米奈受罪? 虽然刚来不久,但罗侯的喜怒无常她们可是深有体会的,她也不敢多问,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米奈连滚带爬往山门跑去。 山门下,恩云的境况更惨。 无边寒气滚滚侵袭冻得他浑身发颤,漫天虚刃飘过好似千刀万剐把他割得遍体鳞伤。 不知失血过多还是受伤过重,他只觉两脚不听使唤一头栽了下去。 恍惚间,他觉得自己溺入了深海。 天地死寂,只有无数刃影像鱼群般游荡,没有光影,没有温暖,也没有轻重和声音,甚至痛楚都感觉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一点光芒照了进来,越发耀眼。光明中有个脏兮兮的小姑娘一瘸一拐的跑着。 她六七岁大,一身婴儿肥,头上梳有两个小团子,身穿小短裙,腿上全是血痕和淤青,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她捏着小手,有些害怕,怯怯的道了声:“喂!” 天地因这声“喂”复归光明,接踵而来的是钻心刺骨的痛楚。恩云忍不住哀嚎,把小姑娘吓得惊声尖叫。 “你没事吧?” 小姑娘很紧张,也很害怕,声音发颤说话都带了哭腔。 恩云笑了笑,努力让自己和善些,轻声道:“没事!” 太吓人了! 米奈看着血淋淋的人影,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我,我家主人让我来接你!” “是你啊!” 恩云清醒了些,这才发现自己浑身是血,身上没有一块皮肉是完好的。 小丫头怯怯道:“你还能走吗?” 恩云苦笑一声,努力把身子撑起来。 小丫头转了一圈,给他找了根木棍,然后又远远躲开。 恩云道了声谢,拄着拐棍咬牙坚持。 一老一小就这么一瘸一拐的走着。 “小姑娘,这里上去还有多远?”恩云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还能不能撑住。 小丫头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为难道:“还有十里!” 十里? 恩云心头一沉。 异族人远隔十里也能施展如此恐怖的魔法,自己这身体还能撑完十里地吗? 摇了摇头,摒弃杂念,恩云努力让自己撑下去。 没了无边剑刃,伤口在不经意间愈合,后边的十里山路竟比预想中的还要顺利。 看着不远处的院子,恩云心情激荡,松了一口长气。 第十三章 有朋自远方来,匆匆会晤 一条石板路通向竹篱笆围起的院落,院门口立有一块石碑,写着“秋庭”二字! 院里五间竹房一大四小器字排列,竹房间有凉亭、檐詹勾连,浑然一体,还有一条清溪穿过荷塘供鱼龟嬉闹。 鹿晨林在门前微笑相迎。 “鹿姐姐!” 小丫头一瘸一拐的跑了上去。 鹿晨林笑道:“你救下了恩云大使,真了不起!” “他!他!”米奈指着恩云磕磕巴巴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鹿晨林关切道:“先去上药,换身衣服,大人在听雨楼等你!” 小丫头看了中间的大楼一眼,屁颠屁颠离开。 恩云含笑等着,到了院门前他反而不着急了。 “先生贵为使臣可不能这般模样去见主人,请随我来!” 恩云笑道:“请带路!” 见他这般从容,鹿晨林由衷敬佩,揖身一礼款款先行。 只是没走两步山下便传来了叫骂声,让两人颇为尴尬。 大喊大骂的当然是使团队伍,他们披麻戴孝为恩云“送行”,顺便“问候”异族全家老小和祖宗十八代,要求异族人归还恩云的“遗体”! 恩云尴尬道:“让女姬见笑了,能否容我去交代一下?” 鹿晨林摇了摇头:“你能走到这得感谢主人手下留情,还得感谢米奈连滚带爬十里相迎。若你自己下去瞬间就会变成山门前的那些肉泥!” 恩云不再坚持,揖身一礼聊表歉意。 走过林荫小道,一条清溪涓涓细流,鹿晨林做了个请的手势莲步离开。 恩云回了一礼,向沐浴的地方走去。 “竹屋?好生奇特!内外三层还算牢固!这是异族衣物?药泥?好奇怪的味道......” 恩云自言自语,对异族人的生活充满好奇。磨蹭半晌后他才衣带宽正的走出来。 鹿晨林还在院门前迎候,他歉然一礼,跟着鹿晨林入院。 走近时他才发现这条溪流好像刚刚造就似的,河床的泥土都是新的! 听雨楼前,鹿晨林将靴子脱下在一旁等他,恩云看了一眼也将自己的靴子脱了。 聪明人在一起观其行而知其意都不需要言语,鹿晨林含笑在前方带路。 穿过大堂爬上楼梯,柳暗花明过后便是敞亮的二楼。 右徘坐着两个女巫,缁衣如墨,在不安分的挠着衣裳。 左排坐着两个侍女,一人娇小玲珑,正是接引自己的小丫头。另一人头戴羽饰,脸颊清瘦高鼻凤眼,坐那腰杆笔直清冷如霜,应该是羽族人。 堂中坐的自然是异族人首领了,即使看过罗侯画像,面对本尊时恩云还是颇为意外。 这异族人未免太和善、太清秀了些,看去弱不经风的连寻常汉子都不如。 他清了清嗓子,高声道:“后族使臣恩云见过大士!祝大士万寿安康!” 异族人抬手一礼,示意他坐下。 “谢大士!” 一屁股坐下去疼得恩云龇牙咧嘴,异族人开门见山道:“等到晌午你便能收到我侍女的传话,不用死那么多人也不会少条胳膊!” 恩云有些意外,这异族人说话慢声细语没有半点威仪。 他揖礼道:“云作为使臣,如果连大士的面都见不着会让世人耻笑的,所以……” “我并不想见你们,也不想掺和你们这些土着的恩怨!” 两人才开口山脚下的骂声又响起了。 恩云尴尬道:“部下无礼,请大士宽宥!若大士应允我立马下山惩罚他们!” 异族人笑道:“断你手臂杀你护从,如果我连这几句叫骂都受不了的话还不如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恩云松了口气,赞道:“大士高义,云惭愧!” “异落山方圆三百里以后便是我山水部地界,擅闯者格杀勿论!大使明白了吗?” 恩云心头一突。 异落山夹在后族、羽族跟赫蒙族之间,本是一个三不管地带。异族人圈地三百里虽然挨不着那两族,却是踩在后族门槛上了。 他摆正坐姿沉吟道:“敢问大士以何为凭?我后族喜好和平,其他部族可不会这么想!” 罗侯莞尔一笑,嚣张道:“善恩这种货色我能打十个,你信吗?” 恩云差点栽倒,善恩可是乌王,大荒第一部族的王,大荒第一强者,通照境大祭司。这人吹什么牛皮能打十个善恩? 南三族加起来都没有十个通照境强者,他这么强岂不是一人就能灭了南三族? 恩云踌躇道:“难以置信!莫非大士还有帮手?” 罗侯平静道:“大荒州我无敌!你们与我为善我也不与你们为难,至于别的,日后自有分晓!” 大荒洲我无敌? 恩云无语了,异族人哪来的自信?他心念百转思索应对之策。 异族人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嗤笑道:“别瞎琢磨了!如果真想给你们部族谋福祉就帮我弄些奇花异草、金石玉器、化外奇物来,若是东西好我可以给你们些好处!” 恩云迟疑道:“大士不准备向外攻伐吗?” 罗侯摇了摇头,叹气道:“小鹿,送客!” 恩云急道:“大士,云还有话要说!” “大使!”鹿晨林唤住他,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再说下去了。 恩云一肚子话说不出来,苦闷得直拍额头,鹿晨林担心罗侯暴躁连忙把恩云请了出去。 下了楼,恩云愁眉苦脸道:“上山一趟可太不容易了!女姬为何不让我把话说完?” 鹿晨林还之以苦笑,无奈道:“大使不知,我家主人特不耐烦!你说下去有害无益,说不定还被一袖子卷下山去,那丢的可是你们后族的颜面!” 恩云不信道:“可是......” 可是刚才的异族人哪里像个不耐烦的人,可是他还有很多话想说。 “主人说了,你们与他为善他也不与你们为难。如果想要好处就拿奇花异草、金石玉器、化外奇物来换!” “那要如何交换?一颗金刚果能换何许物件?” 鹿晨林为难道:“等你们拿来了再和大人商量吧!” 恩云回头看了一眼,迟疑道:“这就下山了吗?” “大使还是快些回去安抚部众吧!这是大人给你们的回礼。” 回礼?一根布条和一个陶壶? 恩云好奇道:“这是何物?” 布条缓缓扯开,一块石头露了出来,其长三尺,质如青玉形如戒尺,灵纹密布朴素古拙。 “大礼剑!” 恩云惊呼一声差点把剑给扔了,后族传承至宝大礼智慧剑,祭祀的时候遗落在祭坛上,连古尊都不敢上山讨要,异族人竟然送了回来。 等等! 十把大礼剑都落在了祭坛上,乌王、神王、灵王都没有上山讨要,这是为什么? 难道异族人能打十个乌王真的不是句玩笑话? 后族第一个拿回大礼剑又会迎来什么命运? 恩云念头急转...... 鹿晨林见他愣住了,轻轻唤道:“大使,大使?” 恩云这才惊醒,愧然道:“抱歉,云失礼了!” 鹿晨林笑道:“大使的表现比珍宝塔主人强多了!” 恩云好奇道:“哦?珍宝塔的主人也见过大礼剑?” “主人买我们的时候身上没带钱!” “然后呢!” “然后主人就拿大礼至尊剑给他,把他吓个半死!” 大礼至尊剑? 恩云心头一跳,那些剑果然都在异族这,他不动声色道:“这掉脑袋的买卖全场主是万万不敢接的!” 鹿晨林抿嘴笑道:“他是恨不得用家底来撵我们走!” 恩云也是忍俊不禁,和鹿晨林边走边聊往山下赶去。 山门前,后族使团轮番上阵。 吐唾沫的,撒尿的,扔粪团的,把山门弄得一片狼藉。 恩云出来的时候刚好有个臭烘烘的团子砸了过来,他气得脸都绿了,咆哮道:“混账!” “大、大人!” “是大人!” “大人回来了!” 众人喜出望外,甚至喜极而泣。 看着狼藉的山门,恩云黑着脸道:“哪个孙子干的?滚出来!” 众人齐齐上前一步差点把恩云气背过去他怒道:“给我收拾干净了,不然我扒了你们的皮!” 一群人面面相觑,连忙上来清扫,让门前好一阵热闹。 “大人!”乌雁走了过来,抓着恩云空荡荡的袖子落泪道:“大人,你的手!” “哭什么哭,此番凯旋甚是光荣!”恩云给鹿晨林揖了个礼,谢道:“多谢女姬相送,他日再来叨扰!” 鹿晨林回了个礼,转身离去。 第十四章 凯旋归路不承平 恩云的出现让斥候们一阵骚动,一封封书签从林中传了出去。 使团里,乌雁等人将恩云团团围住,七嘴八舌道:“大人见到异族了吗?谈得怎样?” “见了一面,没说几句话就被轰出来了!” “啊?”乌雁气道:“这异族也太无礼了!” “你们还好意思说人家!”恩云怒道:“贵为使团在山门前大吼大叫,骂人撒尿,扔粪团子,我后族的颜面都让你们丢尽了!还要什么尸身,这么盼着我死吗?” 乌雁破涕为笑,抹着泪痕道:“大人拿的是什么?我来拿吧!” 恩云抱紧坛子,戒备道:“不用不用!” “这什么呀!” “异族人给的回礼!” “我看看!” 几人边走边谈回到了使团营帐,乌雁接过布条一把扯开。 “哇!” 结果她手一哆嗦却是把大礼剑扔了出去。 恩云不满道:“你干嘛?扔坏了怎么办?” “这,这是!” 恩云自豪道:“这是真的!” 乐岚也是吃吃道:“大,大人,你,你把大礼剑拿回来了!” 恩云得意道:“不到半天的功夫你们怎么都结巴了?愣着干嘛?赶紧收起来啊!” “哦!”乐岚手忙脚乱,恭恭敬敬把剑收好! “休整一下,早些回去!” 乌雁两人肃容领命。 回到营帐,恩云也是松了口气,解开酒坛子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乌雁两人闻着醇香酒气好奇道:“大人,这陶罐又是什么?” “酒!” “酒?异族人为什么要送酒?不会下毒了吧?” 恩云翻了个白眼,解释道:“据说他们大人不喝酒,又不好让使臣空着肚子下山,就送了我一坛!” 乌雁急道:“异族自己都不喝万一喝出病来怎么办?我先替你尝尝!” 恩云不满道:“去!没大没小!有毒我能给你喝吗?” 乌雁急了,抱住罐子道:“大人”。 “退下!”恩云喝道:“欺负我只有一只手吗?” 乌雁的手像是烫到了一样,在那欲言又止,泪眼婆娑。 乐岚看着气氛有些微妙,偷偷溜了出去。 队伍整顿极快,眼瞅着就要出发了恩云两人还迟迟没露面,他只好硬着头皮找了过来。 营帐里酒气缭绕,醇香四溢,乌雁和恩云竟然都喝醉了,两人挨在一起一身酒气满面通红。 “这叫什么事嘛!”乐岚叹了口气,抬着两人上路。 回程路上草密林深,满是大自然的和谐风光。 乐岚面带微笑,咬牙切齿的看着外围草垛,那些斥候竟然还在跟着他们。 这群混蛋,明目张胆的在外围游弋,还放冷箭破坏他们的和谈,着实可恨! 乐岚气得牙根痒痒,搞不死异族人还搞不死你们? 他低声道:“部将何在?” 底下人疑惑的看着他,不明所以。 “传令!以‘看那!’为号,箭手射左边草垛,枪手投右边草垛!动作要快,下手要狠,明白了吗?” 部下愣愣的看着他,欲言又止。 乐岚大为窝火,瞪着眼珠子道:“还不去传令!等死吗?” 部下脖子一缩,火急火燎的窜了出去。 没过一会传令兵就来复命道:“大人,以看那为号,箭手射左边草垛,枪手投右边草垛!动作要快,下手要狠,令已传完!” “好!” 乐岚阴阴一笑,拔出长剑指着前方的密林喝道:“看那!” 他这一吼暗含气血之力,又响又亮,便是草垛里的斥候也忍不住往那瞄去。 “不好!” 斥候们眼角一跳,只见前方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使团队伍箭雨齐发朝着道路两旁射来。 声东击西骗了一记先手把斥候们杀得手忙脚乱,箭阵之中有人闪躲不及当场毙命,还有人带伤逃走。 安静的草垛瞬间闹腾起来,好像有许多老鼠在里边乱窜。 乐岚恶狠狠道:“杀!杀光那些老鼠!” 护卫挺身而出将长枪掷了出去,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长枪淬有剧毒且势大力沉,挨上一记就得埋骨荒野了。偏偏还有草垛遮挡视线,箭雨齐发,斥候们避无可避,几弹指的功夫就死了十几人,让草垛里恐慌不已。 不远处的山腰上,三个怪人并肩而立,看见使团这般打杀斥候也是气得咬牙切齿。 为首男子虎头虎脑身形健硕,黄发蓬松散乱,一双铜铃大眼凶光霍霍。 他肌肤黝黑,额上画虎纹,颌下留美髯,斜披一件虎皮,抱臂在胸威风凛凛。 他左边的男子三十来岁,身形消瘦凸嘴长须,光着两条腿笔直修长像竹竿一样。 他右边的女子也是三十来岁,肤色麦黄矮小浑圆,只用兽皮遮住要害,野性十足。 眼见部下被人打杀,女子不满道:“还不出手吗?” 健硕男子眯了眯眼,嗡声道:“那便出手吧!” 矮小女子得了首肯,将身子微伏鼓胸长啸。她的啸声尖锐刺耳好似山猫一样,三起两落传得极远。 “哦?狸奴氏吗?” 乐岚寻着声音看到了山腰上的三人,皱眉道:“山君氏,文君氏!” 使团队伍听到了山猫啸声连忙抱团戒备,只见林中草木攒动,像青流一样朝他们袭来。 乐岚长剑一挥,大声喝道:“守山阵!” 队伍迅速回应,盾兵当前长枪架起,严阵以待。 一、二、三、四...... 草丛里钻出上千人,人人身穿兽皮,面带图纹神色不善。 乐岚看着为首的三人喝道:“虎山青,豹林长,狸婴,你们三个手下败将也敢埋伏我后族使团?” 虎山青努了努嘴,喝道:“好大一只兔子!孩儿们,亮出爪牙,今晚烤兔子吃!” “嗷!”,“吼!”,“喵!” 部下以啸声呼应,群魔乱吼声势惊人。 乐岚冷笑一声,也是大声喝道:“孩儿们,亮出长剑,今晚吃虎鞭!” “吼!吼!吼!......” 虎山青眯了眯眼,身子微伏脚跟垫起,带着残影冲了出去。 他刚走两步便有血光燃起,汹涌澎湃,一只琉璃猛虎从血焰里冲出来,四蹄腾踏威风凛凛。 豹林长身子一晃便有猩红血光将他吞没,血光里窜出一只金银斑点的琉璃猎豹,四蹄生风快若闪电。 首领已经冲锋陷阵,小喽啰们吆喝连连跟着冲了上来,一时间呼声四起喧嚣如雷。 “孽障!” 乐岚暴喝一声:“箭手准备!放!” 箭雨呼啸而出,还夹着些灵光闪耀的魔法箭矢。 虎山青脚下一顿,头微伏背微拱昂首咆哮,恐怖魔音如浪潮激荡把箭矢震得东倒西歪。 豹林长也跟着吼了一记,魔音如浪潮堆叠朝使团队伍盖去。 乐岚脸色骤变,喝道:“魔音障!” 青绿光芒亮起,还有灵纹闪烁化成巨大光罩将使团队伍护住。 音浪冲了过来,即使有魔音障庇护依旧震得众人头皮发麻心发颤。坐骑们受了惊吓胡蹬乱窜,几近失控。 使团正乱时豹林长趁机冲了进来,他身形迅捷来去如风,弹指间就抓伤了十几个护从,看得乐岚心头滴血。 “孽障!” 乐岚怒喝一声提剑冲了上去,磅礴血气变成灵纹覆盖在他体表上,像树杈又像川流恐怖狰狞。 他速度虽然不及豹林长,在战阵内却有地利之便,将豹林长死死咬住。 刃影幢幢叠叠刺得面目生疼,豹林长被盾兵团团围住只能在方寸间腾挪,很快便落了下风。 他后退一步盾牌后方立马捅来一杆长枪逼得他非躲不可,乐岚的长剑又堵在他闪躲的路上。 电光火石之间他只能两害取其轻,躲进长枪的空隙间。 长枪趁机抽回在他背后划了个口子,气得他七窍生烟。盾兵趁他受伤之际撞了上来,又被他一脚踹回去。 这片刻的功夫乐岚又杀了过来,身后是长枪盾牌封路,他恨不得将那些盾兵踹到千里之外。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却是虎山青扑了过来把盾兵们掀得东倒西歪一片混乱。 几道绿光也在此时扑了过来,像藤蔓一般四处延展。 虎山青两人一通乱刨,将藤蔓状的青光搅得稀碎,恶狠狠地瞪向人群里的祭司。 “两个孽障!今天叫你们有来无回!” 乐岚怒喝一声拦在两人身前,不敢放任他们去找祭司的麻烦! 使团里,四个祭司高举魔杖并肩而立,他们低声念咒,似诵唱又似祈祷,呢喃悦耳晦涩玄深! 青藤状的绿光围着他们疯狂生长,越发茁壮,越发坚韧! 这绿光虽然弄不死虎山青这种高手,但是护住使团队伍绞杀小喽啰们还是绰绰有余的。 看着孩儿们被藤蔓缠住然后被使团乱刀砍死,狸婴气得七窍生烟。 后族势弱,血脉不强,但这几个灵族的杂碎供奉格外扎手! 她低吼一声化作残影冲了过去,虽然没变成什么异兽却机敏超凡。一柄短剑快若石中火,顺势捅伤了十几个护从。 “孽障!” 中气十足的喝声响起,而后蓝光呼啸如轮对着狸婴砸来! “恩云老贼!”狸婴非但不退反而咬牙切齿地朝蓝光冲去。 轰一声闷响,蓝光散做满天星火,光影中狸婴被掀飞出去,还有一柄石刃呼啸盘旋回到了恩云手上! 恩云握住石刃喃喃念咒,一席蓝光如涟漪般漾开,蓝光所过之处伏兵的气血之力被生生削弱三成。 恩云长剑一挥蓝芒大作,又将伏兵的气血之力削弱两成。 虎山青暴跳如雷,怒道:“大礼剑怎么会在你手上?” 恩云扬起下巴,傲然道:“当然是本使从异族人手里拿回来的,你待如何?” “撤!” 虎山青咆哮一声且战且退。 使团棒打落水狗将他们死死咬住。 恩云喝道:“别追了!小心埋伏!” “便宜他们了,呸!”打杀了一通乐岚犹不解气。 恩云劝道:“林深地险,贪功冒进有害无益,万一他们还有援兵就麻烦了!” “还好留了个添头!”乐岚把狸婴押了过来。 恩云平静道:“看好了,下次把她送给异族人!” “是!” 第十五章 交权分职,发家起户 牧荒山下喧闹不休,后族使团带来的六百奴隶和六百牲畜还在等新主人的眷顾。 罗侯眉头微蹙,管这六百人还挺麻烦的,要在此处休养却又不得不管。他吩咐道:“婢子何在?” “奴在!”鹿晨林三人揖身行礼。 梅欧黛两人翻了个白眼过来,不明所以的模样看得罗侯大为窝火:“你们两个混账!在我山头吃喝拉撒睡大觉,给我干活的觉悟都没有吗?” “哦!要我们干活呀!”西瑞娅恍然大悟地靠了过来。 罗侯气得牙根痒痒,喝道:“你们两个听着,山下的奴隶和牲畜敢不听话直接给我吃了!” 梅欧黛眼神一亮应了声好,这活对她胃口。 “青镰!” 青镰揖身行礼迟疑道:“奴,在!” 她是真的不习惯自称奴婢。 “山下六百奴隶都归你管,命他们沿山脚搭建屋蓬,男子住山阴,女子住山阳,东山留出一片空地来,每逢月圆之夜允许他们在那求偶嫁娶,明白了吗?” 青镰眉头微蹙为难道:“主人,让奴隶求偶嫁娶不合规矩,会让这山下乌烟瘴气的。” 罗侯稍作思量道:“那便让成家的人西出三十里,在那边安家落户。” 青镰本想说奴隶根本不配求偶嫁娶,不过罗侯这般坚持她也不好忤逆,只得闷闷道了声是。 “要拿捏这群奴隶只靠梅欧黛她们还不够,这把雁翅刀先借给你防身。” 罗侯递了一把青石刃过来,巴掌宽四尺长,状如雁翅雕翎刻羽。 青镰眼角一跳,忍不住道:“主人,这可是大礼巡游剑,借给我......” 罗侯不耐烦道:“你先拿着耍一耍,耍得好这刀就送你了。” 青镰咬了咬唇屈膝跪下,恭敬接过这羽族至尊剑。 “小鹿!” 鹿晨林揖礼道:“奴在!” “那六百牲畜且由你管,放在东五十里处的山沟里。” “遵命!” “米奈!” 小丫头鞠了个躬甜甜道:“奴在!” “那些金石玉器、珍珠玛瑙、零碎物件且由你管,可存放在后山的石洞里。” 小丫头听得两眼放光,脆脆地道了声好。 “你们可以在奴隶中挑些下手,但这些人不可以进到院子里来,明白吗?” 三人齐声道:“明白!” “去吧!”罗侯长袖一挥重新入定。 青镰等人揖礼告退,忐忑不安的向山下走去。 两个时辰后米奈又捏着衣角回来了,泪眼啪嗒的跪在听雨楼前。 “怎么了?” 米奈擦了擦泪痕,抬头却不见罗侯的踪迹。 “有事就说!” 小丫头哭着道:“主人,我们打坏东西了,好多东西我们都不认得,把几件宝物弄坏了!” 罗侯神念一扫便看到鹿晨林手足无措的在洞口徘徊,几个女奴跪在一旁瑟瑟发抖,地上有些散落的玉膏和脂米应该就是米奈口中的宝物了。 罗侯轻叹一声,这些事物他虽看不上弄坏了却也可惜,他吩咐道:“把西瑞娅她们叫来!” “好!” 小丫头抹了抹泪痕匆匆往山下跑去。 罗侯看着小丫头的背影摇头失笑,平日里他孤身一人腾云驾雾惯了倒没什么,可丫鬟们都是肉体凡胎,两腿跑路可有些费事了。 他做法传音道:“小鹿,在兽群里挑些上好的脚力,除庭院外你们都可以用脚力代步。” 鹿晨林彷徨一圈也没见着罗侯的踪迹,但她确认自己听到了罗侯的声音,她揖礼道:“主人,婢子们弄坏了宝物,还请主人责罚。” “且先记着,往后用心些!” 鹿晨林松了口气,揖礼道:“谢主人!” 这两个懂事的丫头可比那群巫婆省心多了,罗侯轻轻颔首化作水幕往山下飞去。 山脚下奴隶们还在听青镰训话,西瑞娅七人围在边上蠢蠢欲动,巴不得来几个闹事的家伙让她们啃上一口。 罗侯腾云而来把几个巫婆卷走,对青镰传音道:“我带她们去办点事,你自己小心些,若是应付不了就回山门里去。” 青镰对着天空抱拳一礼,有大礼剑在手根本不怕这些奴隶造反。 云头上风驰电掣好似天地都在后移,耳边呼呼风声吓得巫婆们眼皮狂跳。云头下方青山低矮川流细微,野兽小如蝼蚁,山河一派苍茫。 西瑞娅安抚好众人后凑过来道:“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 罗侯递来一纸书签吩咐道:“你们去普歌城抓几个人来,这是他们的资料!” “大人你呢?” “我再去买几个奴隶!” “大人,我们已经有五百多个奴隶了!” 罗侯愣道:“不是六百个吗?” 西瑞娅看着梅欧黛等人道:“被我们吃了几十个。” “混账东西!”罗侯怒道:“老子让你们吃不听话的人,不是让你们找不听话的人吃。半天就吃几十个,六百个够你们吃几天?” 西瑞娅算了算认真道:“够吃半个月。” 罗侯差点气倒,怒道:“混账!再敢胡乱吃人我就把你踹下去。” 是你让我们吃不听话的人,现在又生什么气啊?西瑞娅努了努嘴很是不满,跑去跟姐妹们翻看资料。 书上写了五个名字,还有家宅地址和画像,抓个人问题不大。 梅欧黛看完后撕下一片揣进自己怀里。 西瑞娅呵斥道:“你干嘛?这是大人要抓的人,你撕掉一个干嘛?” 梅欧黛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不声不响的模样看得西瑞娅一头雾水。 巫婆里有人道:“你想自己去抓那个人?” 梅欧黛回头看了一眼算是回应。 “由她去吧!我们先看看别的。” 巫婆们七嘴八舌的商议起来。 七人里西瑞娅和梅欧黛修为相仿,只是梅欧黛的法术重杀戮,西瑞娅的魔法更驳杂些。 一个叫路黛娜的女巫也有灵光境初期修为,魔法偏向神魂一类,听上去高深莫测运用却粗浅得很。 也不知她们能走到哪一步,罗侯百无聊赖的想着。 不经意间普歌城已遥遥在望。 西瑞娅看着日头高照意外道:“大人,我们好像比上次快了许多。” 罗侯降下云烟吩咐道:“去抓人吧!我在这等着,希望你们争气点。” 西瑞娅迟疑道:“大人,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罗侯翻了个白眼话都懒得回。 梅欧黛也翻了个白眼化作蝙蝠掠空而去。 路黛娜揖了个不伦不类的礼拉着西瑞娅离开。 第十六章 半道遇伏,收编部属 没了罗侯掣肘巫婆们瞬间闹腾起来,有人想去城南有人想去城西,抓人的顺序也有颇多争议,浑然不觉有双鬼祟的眼睛正在盯着她们。 六个巫婆在光天化日下吵闹,抓了能挣名声,卖了能挣大钱,名利双收的大买卖啊!斥候心头一片火热悄悄给城里人去信。 很快便有猎魔人轻装赶来。 “六个巫婆,两个灵光境,四个开蒙境,咱们完全吃得下。等会你们左边包抄堵住那个岔道,你们右边包抄......” 猎魔人首领牧黄尘低声盘算着,其人发系脏辫,留络腮胡子,一双虎目明亮有神一看就是个粗中有细之人。 他背负弓箭腰挂长刀,粗布衣裳下透着一股干练之气,深得众人信服。 “做好埋伏,响箭为号,一击必杀!” “是!” 众人领命行事悄悄往侧翼包抄。 眼瞅着包围圈越来越小,巫婆头子忽然警觉道:“谁在那里!” 回应她的是一支响箭,十个猎魔人提刀霍霍围上来,凶得像群疯狗。 “猎魔人!” 西瑞娅惊慌失措高声尖啸,女巫们受到魔法牵引跟着惊声长啸,林中霎时魔音阵阵鸡飞狗跳。 牧黄尘怒喝一声体表亮起银色灵纹,那些灵纹犬牙交错闪耀着微弱荧光,在灵纹护持下即使魔音刺得耳朵生疼也不会乱了心智。 眼见两个巫婆头子在那吟唱魔法,牧黄尘弯弓搭箭连发数枚箭矢出去。 符文箭矢流光溢彩快若闪电,路黛娜努力闪躲仍被射中肩膀痛楚难当。 “姐妹!” 西瑞娅惊呼一声抡起袖子一阵乱舞,召唤浓浓黑雾帮助她们掩藏身形。 猎魔人无所畏惧一头扎进黑雾中,黑雾里伸手不见五指,也没碰上巫婆的踪迹。牧黄尘拔出长刀呢喃吟唱,刀身上绽放银色光芒将周遭黑雾驱散。 雾里怪响绵密像是无数鸟儿在扑腾翅膀,牧黄尘停止施法冲出迷雾,果然看到许多黑鸦趁乱飞起夺路而逃。 “想跑?” 他掏出一颗珠子向鸦群砸去,那珠子没入乌鸦群中大放光芒,破了西瑞娅的变身之术把她们打落下来。 牧黄尘大步流星追赶,挽弓搭箭对着西瑞娅射去。 西瑞娅掐诀念咒召来乌鸦和黑雾抵挡箭矢。 牧黄尘挽弓搭箭数箭连发将黑鸦和烟雾射得七零八落,西瑞娅黔驴技穷终是挨了一箭,闷哼一声摔在地上。 “嘿嘿!” 牧黄尘暗暗自得,这几个巫婆已经是囊中之物了,他拎着长刀围上去。 女巫们惊慌失措狼狈逃窜,避开了牧黄尘所在的方向。 牧黄尘大声喝道:“围起来,一个都别放过!” 哪知守在前边的护卫傻不愣登的提着长刀大吼大叫,和女巫们擦肩而过了也不拦一下。 牧黄尘暴跳如雷,大声吼道:“蠢货,你在干什么?” 不料这人还提着长刀冲他劈来。 “蠢货!” 牧黄尘一脚踹翻那个护卫,挽弓搭箭瞄准了最远处的女巫。 女巫里有人回头了,她头发散乱形如野草,穿着松松垮垮的兽皮一眼就能看到肋下排骨和腿上青筋。 她面容惨白嘴唇乌黑,长相很是瘆人,偏偏她那双蓝色的眼睛仿若幻彩琉璃般装满了秀丽星辰,让人不由自主的沉迷留恋。 箭也不由自主的射了出去,没入地面噗嗤作响,牧黄尘身上的灵纹忽然绽放光芒让他打个寒颤惊醒过来。 “迷魂术?” 没想到自己也中招了,牧黄尘骂咧一声往身后掏去,不料箭筒空落落的已经被他射光了。 他吹了一记响哨边跑边道:“不要看那妖婆的眼睛。” 几只带鞍系绳的马驹从后方奔腾而来,猎魔人翻身上马扬鞭追赶。 牧黄尘的速度比马驹还快,追至女巫身后便举刀挥砍。 那女巫回过头来,眼里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牧黄尘厉喝一声提神聚气,根本不被巫婆的表象左右。 忽然有一席涟漪在巫婆身前漾开,长刀劈在涟漪上轰隆作响,涟漪丝毫无损还涌出浩荡魔力把牧黄尘震飞出去摔得满地打滚。 “谁?”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众人吓了一跳。又有涟漪嗡鸣一声从空中落下来,浩荡魔力把所有人镇压在地。 一个穿着奇特俊朗清秀的青年男子从水幕里走了出来,神情自若姿态从容。 “大人!” 西瑞娅喜出望外,指着牧黄尘道:“他们......” “一群混账!” 罗侯长袖一挥把巫婆一同镇压在地,黑着脸道:“光天化日在大道上聒噪,生怕别人找不着你们吗?梅欧黛那瓜婆娘还知道藏着掖着,你们连那蠢货都不如,觉得自己很受欢迎还是觉得自己能横着走?啊!” “大人...” “够了!给我干活去,干不成就别回来了!” 西瑞娅深感委屈,我们是在给你办事,先被猎魔人打杀一通受伤不说,还要被你臭骂一顿,太欺负人了! 路黛娜连忙上来宽慰她拽她离开,其他女巫闷闷不乐地跟上,让气氛略显沉重。 牧黄尘心里也苦啊!到嘴的鸭子飞了不说,还惹上一个实力恐怖的怪人。他对怪人的身份有个不成熟的猜测,他希望这个猜测不是真的。 “你叫什么名字?” 浩荡魔力像瀑布一样把他摁在地上,连口气都喘不上,牧黄尘咬牙道:“牧…牧黄…尘!” “木木黄沉?” “放牧的…牧,黄土…尘埃!” 怪人收了几分力道不善道:“打伤我两个手下,这事怎么算啊?” 身上压力骤减让牧黄尘如释重负,他大口喘气道:“我们以为这些巫婆,是祸害大荒的妖人,这才出手捉拿,冒犯之处,还请大士见谅,我们愿意道歉,给她们赔偿!” “笑话!本座缺你那点赔偿?” 牧黄尘心里咯噔了一下,迟疑道:“那,大士想怎么算?” 罗侯掐诀作法将一记灵光打进他体内,牧黄尘身上的灵纹又爬了出来,徐徐扭动,好像有无数虫子在啃噬一样,酥麻酸胀、刺痛瘙痒,疼得牧黄尘两眼翻白闷头栽倒,身子不听使唤的抽搐。 罗侯信手一弹又将一记灵光打入他体内,牧黄尘回过神来长吟一声,接着便是满地打滚撕心裂肺地哀嚎。 一番变故把猎魔人吓傻了,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动也不敢动。 罗侯冷冷道:“给我干活二十年,或者在痛苦中死去,你自己选吧!” 牧黄尘剧烈挣扎汗如雨下,直到两盏茶后才渐渐平息痛苦。 怪人盘腿打坐静若雕塑。 手下们将他搀扶起来关切问候。 牧黄尘摆了摆手喘息道:“没事,就是难受得紧,以后碰到那些巫婆记得绕开走!” “因为那个人吗?他谁啊!” 牧黄尘苦笑一声:“几天前带着女巫血洗普歌城,一掌劈碎后族圣象打得古尊不能露面。” “啊!他...他怎么在这?” “小声点!” “头!如果他是那个人的话你更不能跟他走了啊!” “对呀!你要去了不就成了叛徒...” “叛你个头啊!” 手下们七嘴八舌小声嘀咕…… 牧黄尘拦住他们低声道:“别说了,小心惹怒了那位。” “头!那你怎么办啊?” 牧黄尘皱着眉头低声道:“二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先去问问看。” “头!小心点!” 牧黄尘走到罗侯身边揖礼道:“不知大士要我做些什么?” 罗侯嘴巴没动却有声音传来:“放牛放羊,管教奴隶,保家宅平安。” 还好不是杀人越货的事,牧黄尘揖礼道:“牧和兄弟们商量一下,请大士宽宥。” 罗侯静坐如初,不置可否。 第十七章 拐带人口,切磋校技 普歌城观星院里,梅欧黛贼头贼脑张望,她要抓的人叫博罗子,一个整天窝在这里研究星象的老头。 她用蝙蝠查到那老头正在后院凉亭里和一个妇人商量事情,也不知两人叽歪什么,谈了半天了还没分开。 现在旁无他人,梅欧黛决定直接动手。 寒风在身后嗖嗖刮响,还伴随着翅膀扑棱煽动声,博罗子一回头就看到了无数蝙蝠贴地而来,伴有黑烟阵阵。 “巫婆!” 博罗子愣了一下随即喝道:“放肆!你等腌臜妖人也敢来这......” 一只蝙蝠窜到博罗子嘴里吓得他两眼圆睁,咬也不是吐也不是,可恨的是他手脚都被蝙蝠黑烟定住了,只能任由那蝙蝠在嘴里乱窜。 那妇人被博罗子的惨状吓得惊声尖叫,撒腿便往外跑,却又被蝠群堵了回来。 “混账东西!再喊再叫老子就吃了你!” 沙哑难听的喝声响起,梅欧黛斜裹貂皮从黑烟里走了出来。 她三十岁许,肌肤惨白身形枯槁,穿着邋里邋遢,腰后别着一根白骨,看着不像什么善类。 博罗子翻着白眼瞪她,气得她怒冲冲道:“混账东西,瞪什么瞪?再瞪我吃了你。” 一只活蝙蝠在嘴里乱窜,咬不下去吐不出来,手脚还被黑烟捆着,博罗子能做的可不就是干瞪眼嘛! 梅欧黛见他死不悔改,抡起白骨往他脑门砸去,边敲边骂道:“混账东西!混账东西……” 博罗子被她敲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热血沿着面颊流淌,可恨的是他精神力远超常人竟然还没昏厥过去。 “混账东西!” 梅欧黛狠狠抡了两记闷棍,博罗子这才两眼翻白昏死过去。 她拍了拍手桀桀怪笑,掏出一个麻袋把博罗子套进去。 那妇人躲在一旁倒是安分得很,梅欧黛看她有点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反正那个臭男人还要买女奴,不如把这个装回去,还不用给钱。 念及至此她又扔了个麻袋出来恐吓道:“混账东西,自己钻进去。” 那妇人吓得浑身哆嗦,对着脏兮兮的袋子左右为难,鬼知道这巫婆会把自己带到哪去,又会怎么折磨她? 梅欧黛抡起白骨威胁道:“混账东西,你给我快点,不要逼我打你。” 妇人瑟瑟缩缩的把自己套进麻袋里,梅欧黛把口子拧好,满意的踹了两脚,带着两人翻墙溜走。 院墙边上,秀纪真和以那邪对视一眼深感棘手。 梅欧黛一进城就被他们发现了,捏死这个巫婆就跟捏死一只臭虫一样简单,可梅欧黛身后的那位让他俩投鼠忌器,毕竟古尊还在床上躺着呢! 这巫婆来抓人是她的意思还是那位的意思?弄清情况之前他俩只能远远跟着。 翻过城墙又十里,一片林子遥遥在望,巫婆把两麻袋扔到一个年轻人身边。 秀纪真两人倒吸一口凉气,二话不说扭头就跑。 “来都来了,坐会再走呗!” 一袭涟漪从头顶压下来,秀纪真两人暗道不好,头重脚轻过后就落在了罗侯身边,连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秀纪真一阵苦笑,揖礼道:“见过大士!” 罗侯面带微笑:“坐吧!” “谢大士!” 两人抱拳揖礼老实坐下。 梅欧黛看了远处的城池一眼,又看了秀纪真一眼,挠着乱发若有所思。 “你只有灵光境中期的修为,那小姑娘是灵光境巅峰,那小伙子是化形境圆满,被发现了也很正常。” 梅欧黛愣愣道:“那,怎么办?” “把坐忘经学到第三层,再学个敛气摒息的法子就能瞒过去。” 梅欧黛不满地努嘴哼气,坐忘经哪是这么好学的,她练了半个月都没入门呢! 朽木一块啊!罗侯叹气道:“怎么多了个麻袋?” 梅欧黛解开袋子道:“有个女人和那老头在一起,我顺手抓了,你应该会喜欢,你要不喜欢我也可以把她吃了!” 罗侯怒道:“混账东西,就知道吃吃吃,你再胡乱吃人我就炖了你!” 梅欧黛挠着乱蓬蓬的头发道:“那,把她,放回去?” “挠什么挠,让你多洗头你就是不听,脑袋上一堆虱子,挠着很舒服吗?” 梅欧黛老实道:“挠着舒服点。” 罗侯差点气背过去,喝道:“闭嘴,不嫌丢人吗?” 他扔来一个小瓶子耐心道:“这是避尘丹,十天吃一颗,能帮你去去晦气,吃完之后有点疼,忍一忍就没事了。” 梅欧黛掀开瓶子,却被一股刺鼻气味呛得眉头大皱。 那妇人看到秀纪真喜出望外,连滚带爬溜了过来,秀纪真示意她噤声,让她坐在自己身后。 牧黄尘在一旁看麻了。 后族圣女秀纪真,普歌城卫队扛把子以那邪,还有一个老巫婆,这是唱的哪出戏? 那巫婆忽然指着他道:“我跟他有仇!” 牧黄尘眉头一皱,这瓜婆娘好死不死,没事找事。 罗侯乐道:“去,打一架。” 梅欧黛神情骤冷,滚滚黑烟从体内涌了出来。 牧黄尘急了,匆忙道:“大士,真的要打吗?” “打架而已怕什么?留点分寸就行。” 牧黄尘气得想骂娘,留点分寸是多少分寸?打伤两个女巫就得卖身二十年,再打伤一个不得再加十年?他有心辩解两句,可梅欧黛的黑烟鬼爪已经抓到跟前了。 牧黄尘两手一撞唤醒沉睡的魔力,银色灵纹在弹指间覆盖全身,他抬起头来对着梅欧黛厉喝一声,滚滚魔力夹在音浪之中将黑烟悉数震散。 梅欧黛腾空一跃化作无数蝙蝠扑过来,密密麻麻的好似下雨一般。 化形术?牧黄尘冷哼一声拔刀念咒,一袭流光在刀身上徐徐流转点亮符文,符文全亮之际刀身忽然大放光明,照得附近的蝙蝠和黑雾灰飞烟灭。 蝠群仓惶逃窜,退到高空凝结成雾,梅欧黛抡着白骨跃出黑雾,鬼叫一声往牧黄尘头上砸来。 牧黄尘气极反笑,翻转刀口往上撩去,咯吱一声将白骨切成两段,一段在梅欧黛手里,一段砸在牧黄尘脑门上,把他鼻子都气歪了。 区区疯狗也敢对猛虎狺狺狂吠?真当他好欺负吗?牧黄尘翻转长刀对着梅欧黛面门拍去。 梅欧黛两手招架,怎奈气力太小被长刀拍了个趔趄。 牧黄尘踮起脚跟仿若鬼影突进,再次挥刀往梅欧黛面门拍去。 眼见避无可避梅欧黛厉喝一声化作黑烟破散,长刀拍空,黑烟里有无数鬼爪抓过来几成铺天盖地之势。 牧黄尘冷哼一声怡然无惧,他咬破指尖将血迹抹在刀身上,然后将长刀高举。 长刀嗡鸣一声绽放耀眼光华,驱散周边的一切鬼爪和黑雾,梅欧黛也被打回原形踉跄落地,在那气得龇牙咧嘴。 牧黄尘冷笑一声,贴身靠近一顿劈砍,两三下就把梅欧黛的白骨削没了。他犹不解气一通乱踹,把梅欧黛踢得七荤八素,在地上来回翻滚。 “好啦!” 罗侯出声喝退两人。 牧黄尘抱拳揖礼惴惴不安,自己都拿出这份实力了异族人还是偏心巫婆,情况不妙啊! 梅欧黛是打不过又气不过,在那憋得跟个炮仗一样,要不是罗侯拦着她还真有可能冲上来。 罗侯悠悠道:“灵纹能将魔力用到极致,你一个灵纹都没有拿什么和人家打?” 梅欧黛翻了个白眼道:“那怎么办?” “我给你琢磨几个灵纹,你立功了就送你。” 梅欧黛愣道:“你有灵纹?” 罗侯哼了一声:“区区灵纹要多少有多少。” 又在吹牛?梅欧黛直翻白眼根本不信他。 罗侯也不管她,对秀纪真两人道:“你们两个小家伙来这干嘛?” 秀纪真揖礼道:“看见大士的部下在城里抓人,我们便跟来瞧瞧。” 罗侯叹了口气无奈道:“丫头们少不更事,巫婆们个比个蠢,我需要几个老学究回去撑撑场子啊!” 秀纪真急道:“大士,这些老先生都是我后族智者......” “我不管那些,就算古埃德来了也一样,本座不想把事情弄得太难看,你也别跟本座讨价还价,你要闲得发慌就去接应一下你们的使团队伍。” 秀纪真心头一紧:“使团队伍怎么了?” “他们已经出了山水部地界,快到西斯兰卡了” 秀纪真怔道:“山水部?” “那些乱七八糟的小事你找恩云打听,山高路远我送你一程。” “大士!” 秀纪真话没说完就被涟漪送走了,那妇人看得手足无措,揖礼道:“大士,奴家也走了!” 罗侯却笑道:“留下来吧!这瓜婆娘把你抓了也算歪打正着。” 妇人脸色骤白,磕磕巴巴道:“大士找我,找奴家做甚?” 罗侯笑道:“我家米奈少不更事,你来帮她打点一下家用。” 妇人念头百转揖礼道:“多谢大士抬爱,此事奴家应下了。只是奴家的男人和孩子还在城里,能否让奴家去跟他们道个别?” 罗侯笑着吩咐道:“大黄,你带她去一趟,快去快回。” 牧黄尘抱拳领命,和那妇人乘马离去。 眼见几人没影了梅欧黛才不解道:“你不怕他们跑了?” 罗侯翻了个白眼语重心长道:“希望你下次不要再问这种愚蠢的问题。” 怎么就愚蠢了?有机会不跑才蠢吧?梅欧黛如是想着,挠着乱发在罗侯身边候着。 第十八章 杀鸡儆猴,指派工事 日头高照夏蝉长鸣,梅欧黛等得不耐烦了才见到一伙人姗姗赶来。她戒备望去,那女子真的跟西瑞娅、牧黄尘回来了。 “愚蠢!”梅欧黛翻着白眼嘟囔。 罗侯敲了她一记栗子道:“蠢你个头啊!真当自己是个大聪明吗?” 西瑞娅看去闷闷不乐的,把抓到的人都踢了出来,罗侯二话不说召唤云雾把人一并带走。 云团上古明左右张望,他见罗侯其貌不扬便把两手背起,高傲道:“小辈,你抓老夫做什么?我可是古埃德的......” “混账东西!”罗侯隔空一掌把他劈了下去。 古明在坠落中大声尖叫,高,太他娘高了!山下草木微若汗毛,群山尽皆矮小,他这一头砸下去怕是连渣都不剩。 他还不想死啊!他惊惧呼喊胡乱挣扎,连去世多年的老母亲都搬出来了,可一切都是徒劳。 草木乱石迅速放大,眼看他就要摔个粉身碎骨,忽然有道涟漪划开让他撞了进去。 天地就此浑沉,无轻无重,无边无际,无声无息。望眼所见皆是灰蒙蒙、空落落的,让人无所适从。 不知过了多久,天地忽然绽放光芒,有了轻重缓急,有了色彩声息,有了温热寒凉。 “呕!” 古明第一反应就是将肚子里的东西全吐出去。 能呼吸真好!古明浑身抽搐,出气多进气少吐得稀里哗啦的,嘴里一片苦涩好像胆汁都咳出来了,有人在拍他后背帮他捋顺气息。 古明努力翻着眼珠子,让视线里的人影渐渐重合,终于看清了礼成学的模样。 “学~雪,学老~!” 古明舌头打结脸色铁青,说话断断续续的好像随时都会噶过去。 异族青年冷冷道:“不要给我摆出这种愚蠢的姿态,我邪族都是杀人不眨眼的。” 商容紧了紧行李吓得小手发颤,众人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残阳西挂天色渐晚,一行人乘着晚云归来。 罗侯把众人放在山门前,掐诀做法把三个丫头召了过来。 “主人!” “主人!” 米奈三人揖身行礼,好奇看着新来的客人。 罗侯唤道:“商容!” “在!”被梅欧黛抓来的妇人放下包裹揖身行礼。 “你跟米奈打点家中用度。” 商容满脸疑惑地看向三个姑娘,只见一个小丫头向她招手问好,她连忙应道:“是!” 罗侯接着喝道:“博罗子!” 被梅欧黛打得满脸是血的老者走了出来,他头发花白眉毛雪白,穿着一身花布衣衫,脸上还有块褐斑,看着颇有些滑稽。 “你跟着青镰督造屋舍!” 博罗子眉头皱起,看向两个身量高挑的女子,只见一个头戴羽饰、冷若冰霜的女子对他点了个头。 他揖了个手站到青镰身后,立马被青镰手中的长刀吸引了。 大礼巡游剑! 博罗子技痒难耐,他出身捷楼族最喜工艺,大礼剑是荒州传承近万年的传说,能研究这等传奇兵刃是他毕生的梦想。 罗侯继续喝道:“礼成学!” “老朽在!” 衣裳绣着金乌抱日纹的老者走了出来,其人生就竖瞳身量高挑,看去很是矍铄。 “以和平友爱为主张,拟定一套礼法总纲,三天后给我!” 礼成学微微错愕,和平友爱是什么鬼?他捋了捋胡须揖手道:“不知大士想用礼法治理何处?” “管教奴仆,接待友邦,集市商贾,军队护从。” 礼成学揖礼道:“老朽明白了。” “牧黄尘!” 牧黄尘连忙应道:“在!” “你协助青镰和小鹿,帮她们管好牲畜跟奴隶。” 牧黄尘揖礼道:“大士,我这些兄弟也愿出力干活,有他们帮衬,能否减少在下的几年...工期?” 罗侯看了他属下一眼道:“工期二十年,你带了九个人,他们干一年减你四年工期吧!” 牧黄尘的心思瞬间活络了,他自己干一年加兄弟们顶的四年就是五年,他们十个人干四年就满二十年了,这么算来还是有盼头的。 牧黄尘揖礼道:“谢大士!” “不过!”罗侯拍着梅欧黛的肩膀道:“你刚才又伤我一个手下,再加二十年工期吧!” 牧黄尘傻眼了,着急道:“大士,是你让打的啊!” “我让你打架,又没让你揍她。” “可是...” “四十年工期,一口价!往后只减不增,别跟我废话,再啰嗦我直接弄死你们!” 牧黄尘快哭了,本以为是兄弟们帮他脱离苦海,没成想是他拉着兄弟们下火坑啊! 牧黄尘挣扎道:“大士……” “头!” “头!这事可以!” “我也觉得可以!” 部下们连忙把他劝了回去。 “剩下的人自己找活干,干得好就放你们走,干不好就别活了!” 自己找活干是几个意思?古明和观广知都愣住了,你要没事抓我们干嘛?抓我们来了还要我们自己找活干? 罗侯接着道:“青镰!” “在!” 青镰不习惯像米奈那样喊什么奴啊、主人的,牧黄尘等人的在字非常合她胃口。 “山门后一里内给他们督造几个房子,平日里带着他们进出。” “是!” 青镰惜字如金的做派让几个老学究诧异不已,一介女奴也敢这么冷漠,还真是少见。 “小鹿!” 鹿晨林揖礼道:“奴在!” “给他们挑些脚力,安排好他们的生活起居。” 鹿晨林欣然受命。 原来这位才是管家啊!老狐狸们心头一片雪亮。 “西瑞娅、路黛娜!” 西瑞娅挠着吱嘎窝道:“干嘛!” 路黛娜学着众人道了声在。 “你们抓人有功,这两枚灵纹就赏给你们了。” 灵纹?几个老学究差点栽倒,灵纹还能刻在竹片上传给别人的?这样的话大荒岂不是萨满多如狗,祭司遍地走? 西瑞娅一脸狐疑之色,只见竹片上刻有一个拇指大的灵纹,清幽如风,流淌着诡异的魔力波动。 路黛娜眼里蓝光湛湛,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学着众人揖礼道:“谢大人!” “这灵纹只能存放七天,能参悟多少全看你们的悟性了。” 七天?几个老学究松了口气,有七天限制还能接受,如果灵纹能长期保留下来大荒真的会乱套。 梅欧黛忽然伸手道:“我的呢?” 罗侯拍开她的手不悦道:“跟着她们学。” 梅欧黛两手揣兜眼珠子咕噜打转,她想学灵纹,但她不想跟那些人凑一块。 罗侯捏着米奈的小脸笑道:“你这小不点,吞吞吐吐半天了,想说什么?” 米奈弯着眉眼含糊道:“主人~!咱家快断粮啦!” 断粮?罗侯这不吃饭的人对米粮还真没什么概念。 米奈捧着他的手道:“使团留下的米粮只够吃五天了!” 罗侯摸着她的脑袋道:“明天你带商容、大黄他们去祭乐城买粮。” 小丫头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眉眼弯弯道:“谢主人!” “剩下的事情你们自己安排,没事别来烦我。” 众人揖礼称是,一个低头的功夫就找不着罗侯的踪影了。 第十九章 避尘丹之苦,泥瓦房雏形 米奈等人面面相觑,揖礼问好互相认识。 鹿晨林精于人情世故,让大伙先介绍自己慢慢熟络起来,一起筹划衣食住行、百废待兴的事务。 了解了异落山的情况,有人欢喜有人愁,还有人夜不能寐在月色里徘徊。 西风楼里,梅欧黛拿出避尘丹一口闷了下去,罗侯说的痛楚她毫不在意。 平平无奇的丹药入腹之后却像星火燎原一样烧开,梅欧黛只觉身体发胀刺痛难当,像被人泼了一盆热水,又像被无数细针乱扎。 不适感随着剧痛而来让她几近崩溃,她把自己挠得血肉模糊,恨不得把身上的皮扒下来缓解痛楚。 她剧烈挣扎低声哀嚎,在房间里满地打滚,可痛楚却像浪潮拍岸般一阵接一阵,让人疼得直翻白眼。 她身体失控剧烈抽搐,汗水混着血迹滴落将视线染得一片模糊,神志也开始恍惚起来。 失禁的体液混着污垢把屋里弄得臭气熏天,幸好其他人还在山门前议事,不然非要被她的模样吓坏不可。 不知过了多久,痛楚渐渐平息,劫后余生的喜悦让梅欧黛如释重负。 下半身湿漉漉、黏糊糊的,散发着难言的恶臭。身上盖了厚厚一层污渍,粘兮兮臭熏熏的让人几欲作呕。 梅欧黛翻身起来胡乱收拾一番,只是这屋太邋遢了根本不是两三下就能收拾干净的。 想到某个臭男人来回咆哮的嘴脸她头痛不已,强撑着身子往溪边走去。 泡在水里梅欧黛只觉周身舒坦如获新生,只是苦了水里的鱼儿肚皮翻白死不瞑目。 梅欧黛翻转手掌感受身体的变化,体内灰白色的死气褪去大半,身体轻盈气血通泰,对魔力的感知和操纵能力也提升了一大截。 她张手虚探便有滚滚黑烟化作鬼爪抓了几条小鱼回来,她用力一握鬼爪猛然勒紧,把活蹦乱跳的小鱼生生捏爆。 痛有所值让梅欧黛对罗侯的怨怼少了几分,想到屋里的邋遢模样她又赶忙回来收拾。她本不在意这些东西,但她很讨厌那个臭男人拿这些东西来回说教。 听雨楼上罗侯露出欣慰之色,他不知道自己和这些人的缘法在哪?冥冥之中有些玄之又玄的东西牵引着一切,他也不过是那条绳上的一只蚂蚱而已。 缘法如期而至,万象随之兴发,他期待身边的事物能有光明的未来。 次日清晨米奈早早便来问安了,罗侯给她一盒黑乎乎的药膏让她去珍宝塔买粮。 这玩意黑不溜秋气味怪异,也不知有啥用,真能换到米粮吗?她跑去跟商容请教,饶是商容见多识广也弄不清这黑色药膏的来历。 米奈单纯可爱的模样让人心防大减,商容忍不住搭起话来,两人很快便熟络了。 米奈总是主人长主人短的,夸他俊秀好看,夸他心地善良,听得牧黄尘直翻白眼。 异落山下奴隶点卯,博罗子在一旁看着满脸都是嫌弃。 没有工匠建什么房子?青镰说这房子是特意建给奴隶住的,奴隶要什么房子?有些窝棚不就够了吗? 礼成学见他唉声叹气的不由笑道:“博老可是觉得这些奴隶不堪大用?” 博罗子应道:“没有土木玉石,没有工匠器具,这要如何搭建房子?给奴隶住的房子,建好了铺张浪费乱了尊卑,建差了坏我名声,真是为难我也......” 礼成学笑道:“我倒觉得此举甚好。” “哦?”博罗子好奇道:“学老说说看。” 礼成学肃容道:“大荒传承万年,奴隶的待遇和牲畜无异,然则千万年里奴隶为大荒付出的血汗早已胜过许多蠹虫。若是博老能为他们传下一个安身立命之法,他们世代都会感激博老的功德,此乃万世功业,博老当用心才是。” 博罗子微微一愣,建造超级帝都,能御敌于城邦之外,护佑万民安居乐业,屹立风雨中千年不倒,为后世传颂,这才是万世功业。怎么给奴隶搭个窝也成万世功业了? 不过礼成学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如果一件事情能造福千秋万代,为后辈谋福祉,那也是功德无量。 博罗子捻着胡须道:“学老的友爱礼法可想好了?” 礼成学笑道:“早有腹稿,下午便可交差了。” 观广知捧场道:“敢问学老,这礼法能否借与我等一观?” 礼成学笑道:“有何不可!诸位能提点一二老夫不胜欢欣。” “学老过谦了!” “是哈是哈!”...... 几个老头在那溜须拍马互相吹捧,看得青镰格外不爽。 日落时分,老家伙们备好书册跟着青镰上山,山门里大阵周转处处都是浩荡魔力把几个老家伙吓得心惊肉跳。 青镰有心使坏在山门前就下了坐骑,让几个老头子赶十里山路,腿都要跑断了。 院门前,老家伙们四处张望,他们没想到异族人竟然生活在这么雅致的竹苑里,博罗子愣愣看着竹屋,被其独特的工艺吸引了。 鹿晨林款款走来揖礼道:“几位老先生,请进!” 老家伙们一一回礼鱼贯而入,坐在池塘边眼观鼻、鼻观心的,在罗侯面前收敛了许多。 “大人!” 青镰揖身行礼把老家伙们准备好的文书奉上。 罗侯看了一眼皱眉道:“博罗子!” 博罗子还在看着竹屋发呆呢!观广知掐了他一把他才回过神来,揖礼道:“大士请吩咐。” “我要的是房子不是布包,你憋了两天就憋出这么一个玩意儿?” 博罗子揖礼道:“大士且听我说,给奴隶造房子不能乱了尊卑,能遮风挡雨又要避蛇虫鼠蚁,这布包正好合适,造价不高易于携带,还可以传给他人,方便实惠。” 罗侯正色道:“你的布包和草原毡房相似,虽实用却不适合我山水部,你且看好了。” 罗侯单手掐诀在地上刨了一个三尺大的坑口,然后填入石墩泥浆造就坎墙,再以木板为护充填黏土打造山墙。墙面留有齿槽可插入墩梁棕柱,顶上盖满塔橼,再铺以黏土烧制的瓦片。一个三尺大的迷你瓦房就这样出现在众人跟前。 博罗子看呆了,围着瓦房来回打量,他还没见过这么奇特的房子。 观广知也是两眼放光,他见过灵族的树屋,山君族的岩洞,乌族的石楼,捷楼族的瓦窑......这等泥瓦房他也是头回看到。他好奇道:“牢固吗?”。 博罗子敲了敲墙面肯定道:“经得起风吹雨打,若是砌得厚些虎豹豺狼也能防住,只是......” “只是什么?” 博罗子看了罗侯一眼低声道:“这玩意需要人力、工艺、土木,能造不能移,若是给族人使用倒还罢了,给奴隶用就太......” 罗侯在一旁冷冷道:“你俩嘀咕完了么?” 博罗子揖手道:“大士,我等看明白了,只是这泥房能造不能移,若是奴隶迁徙可如何是好?” 罗侯答非所问道:“屋长三丈六,宽三丈,在地图标记点上各建百座。” 博罗子看着地图上的九个红点为难道:“大士要建千户泥瓦房?” 罗侯冷冷道:“只管督造就是,莫要啰嗦。” 青镰忽然插话道:“大人,建房子需要不少苦力,可这些巫婆子天天都在找人吃,只怕十天半月后我们就没有奴隶可用了。” 被人指着鼻子控诉,巫婆们神色不善骂道:“你这鸟人胡说什么?我们是在执行大人的命令。”。 罗侯皱眉道:“西瑞娅、梅欧黛、路黛娜。” 路黛娜道了声:“在!” 西瑞娅还是憨憨道:“干嘛?” “干你大爷!”罗侯气道:“路黛娜还知道学规矩,你跟我那么久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西瑞娅哼唧两下却是不敢再顶嘴了。 “奴隶那边不用你们管了,你们去后山三十里处建造一座牢狱,谁不听话就关进去责罚。” 路黛娜揖礼受命,梅欧黛直接往外走,西瑞娅去招呼她的姐妹,三个巫婆三个做派让老家伙们诧异不已。 第二十章 灵族来访,知耻后礼 所有的方案都被罗侯驳斥掉了,让几个老家伙满腹牢骚。奈何技不如人,他们只能在暗地里将罗侯贬得体无完肤。 十口人都不够的部族还要什么邦交礼法?真拿自己当根葱啊!还要在这鸟不窝蛋的地方搞市集,真以为自己很受欢迎吗?真是笑死个人了!众人如是想着,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普歌城里,后族使团顺利折返还带回了大礼智慧剑,消息迅速传开引来八方热议。 南三族只觉事机不对要对后族严查,后族强硬拒绝了,还拉上灵族和羽族一起凑热闹。 为了表示两族和好之谊,证明后族没有跟邪族同流合污,灵族也派使臣前往异落山,让大荒狠狠地热闹一把。 对灵族而言,花费几百奴隶几百牲畜就跟打发要饭的一样,如果真能换回大礼剑那绝对是血赚的买卖。 山口处,鹿晨林忐忑不安,手心手背全是细汗。 一个月前她还是大沟山里的一个罪女,一个任人宰割的奴隶。如今她摇身一变,领了山水部邦交之责,隐隐和灵族大使平起平坐了。 礼成学也没想到事态竟然如此戏剧,十天前自己还对罗侯的邦交礼法嗤之以鼻,而今自己就要在使团面前出糗了。 灵族什么时候这么窝囊了?不派军队派使臣来,阵仗还那么吓人! 队伍前方是八个祭司组成的仪仗队,他们手握藤杖、礼袍加身,胯下七色神鹿,轻轻哼着古老的歌谣。 仪仗队后有一乘大撵,坐着三个使臣。 左使文星远,穿蓝天白云袍,银发如雪,手上揽一方美玉,温润无暇。 右使明煦瑶,头戴藤饰身着流仙裙,鳞光潋滟美不胜收。 正使元载兴,金发桂冠玉脸青瞳,一身青流衣磊落洒脱,让人安心、欢喜和信服。 撵车后边还有护卫押着八百牲畜、三千奴隶浩荡行来,一路烟尘滚滚。 礼成学和鹿晨林对望一眼,越发心虚了。 同为邦交,他们的阵仗太寒酸了。一个女姬,一个老头,几个护卫,护卫头子还在流哈喇子呢,跟要饭一样。老祖宗泉下有知怕是要羞愧得再死上一回啊! 鹿晨林清了清嗓子,低声喊道:“大黄!大黄!” 牧黄尘这才醒悟过来,擦了擦口水支吾道:“真让大人说中了!” 鹿晨林稍整衣冠,策马上前道:“山水部女姬鹿晨林见过灵族大使,祝大使万安!” “咦!我灵族之人?” 大撵上,三人望了过来吓得鹿晨林浑身发紧。 文星远笑道:“据说异族人麾下有个能言善辩的女仆,不会就是你吧!” “诸位大人面前不敢称能!了,奴家只是帮主人打点一些琐事罢了!” 明煦瑶见她紧张不已,都自称奴家了,不由笑道:“你是来迎接我们还是迎接那个小丫头?” 鹿晨林揖礼道:“迎接使团!” 明煦瑶秀眉微蹙,不悦道:“十里相迎,礼数虽有,只是这阵仗太寒酸了吧!” 鹿晨林大窘,众人大窘。不管是着装还是气派,山水部都差了十万八千里,已经不是寒酸能形容的了。 礼成学定了定心,强打精神道:“山水部人丁稀少,半数都来迎候了,诚意十足,绝对没有怠慢之意!” 文星远在一旁笑道:“你别为难人家了,既然是来迎候的便请前方带路吧!” 鹿晨林揖了个礼,策马先行,她这才惊觉自己流了一身冷汗。 礼成学苦笑一声,他的窘迫和紧张比鹿晨林只多不少。 秋庭院里,莲花池边,众人看着二十里外的影像各有心事。 大人说使团会来,没想到使团真的来了,也有人被使团的阵仗吓到了。 灵族是大荒第二部族,实力远非后族可比。那八个祭司抬抬手就能灭了他们,眼下如何是好...... 罗侯坐那老神在在,冷眼看众人忐忑慌张。 山脚下,奴隶们热火朝天地盖着房子,灵族的到来惹得众人频频观望。 “那便是魔力之门了!” 三人打量着山门石碑,眼中灵光熠熠。 “确实古怪!好似别有玄异” “恩云言,步入此门之后便有无边魔力席卷,铺天盖地!若非身负使命我倒想试试这古怪魔阵!” 元载兴见两人兴致高涨,蹙眉道:“先办正事!” “是!” 山门前,观广知遥遥揖礼:“我家大人恭候多时了,还请三位大使下撵,随我等乘鹿上山!” 三人皱了皱眉头,看向观广知身边的高挑女子,或者说,看向那女子手中的大礼巡游剑。 据说此门之后还有十里才到异族人居住的庭院。异族人摆这副阵仗意欲何为?两个副使看向元载兴,等他拿主意。 元载兴思绪百转,飞身出了轿撵骑在一只七彩神鹿上。他吩咐部下几句,冲青镰一行人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观广知知道灵族人看不起他们这些没跟脚的,只能干笑两声。倒是青镰的臭脸和灵族的冷眼真的很配呀! 使团队伍留在山下休憩。 进了山门众人心头一跳,果然有无边魔力到处滚荡,像深海一样时刻侵蚀着周遭一切,难怪偌大一片林子连只鸟都没有。 进了院落,见了异族人,唠嗑几句就被送了出来,弄得三人云里雾里。 山门前,元载兴看着鹿晨林递来的布条和陶罐子,皱眉道:“这是何意?” “这是主人给贵部的回礼,还请贵部笑纳!” 文星远接过布条一把抖开,只见里边裹着一柄青藤长弓,弓身布满玄之又玄的纹理,仿若刚刚折下的树枝。 “大礼掌中剑!” 三人微微错愕,灵族这次来是给后族撑腰的,也有赎回部族礼器的打算,只是没想到异族人如此随意。 随便接待一下,随便见了个面,随便聊两句,随便给份回礼,甚至部族传承千年的礼器也只是用布条随便裹一下。 没有礼乐,没有官凭文书,没有晚宴,甚至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要不是一眼看光了山水部的根底,他们都怀疑是对方有心怠慢了! “这陶罐里又是何物?” 明煦瑶拂开布盖,一股浓浓的酒香飘了出来。 “酒?” 鹿晨林揖礼道:“我家大人不饮酒,也不好让诸位空着肚子回去,只好送诸位一坛好酒,不周之处还请诸位多多担待!” 三人大眼瞪小眼,多少觉得有些荒唐。 元载兴定了定神,揖礼道:“告辞!” 鹿晨林回了一礼,羞愧得无地自容。 亲友窜们还有一口热乎的,灵族使臣赶路十天,送来八百牲畜和三千奴隶,大人说了几句话回了一坛酒就算完事,连口饭菜都不给人家吃,实在是...... 礼成学也是老脸通红,丢人丢到家了。这哪是没有邦交礼法,这是基本的礼貌都没有啊! 临走之际,明煦瑶忽然道:“如果你家大人不知道我荒州礼节,你们这些做臣属的应该提醒他一下,而不是跟着异族人一错再错!” 听了这句话,礼成学羞愧得无地自容。 十天前罗侯就让他安排邦交礼法了,是他没放在心上,总觉得罗侯太把自己当根葱,而今却是报应在他们身上了。 人家可以说罗侯是外族来的,不懂大荒礼仪情有可原。可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土着,都七老八十的人了,名声在外,要是这些为人待客之道都不懂岂不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要是一般的客人他们还可以把人请到家里去吃喝一顿,偏偏使团不是一般的客人,是部族的代表和颜面,所到之处如王亲临。把使团请到泥房里去吃饭? 算了吧,他开不了这个口! 邦交礼法被他升到了最高位,送别灵族后便匆匆跑到罗侯跟前请命了。 罗侯不悦道:“我没记错的话是你说的无需邦交礼法吧?现在你搁这说啥呢?” “需要!太需要了!” 礼成学快哭了,先在灵族面前丢脸,然后又跑来罗侯跟前打脸,自己这晚节碎了一地啊! 罗侯坚持道:“我觉得不需要!大荒洲我无敌,何必在意别人的看法!” 礼成学咬牙道:“大人,礼节是部族的颜面,再厉害的高人也得穿块遮羞布把屁股挡起来是不是?” “你这话说的,大荒洲光屁股的多了去了......” 礼成学索性跪了,恳求道:“大人,完善邦交之礼吧!” 罗侯笑了笑,问鹿晨林道:“你怎么看?” “奴婢也请完善邦交之礼!” 罗侯摆了摆手,笑道:“那你们就去操办吧!” 礼成学松了口气,高声道:“谢大人!” 灵族使团走过一遭礼成学才知道山水部是多么的不靠谱,几个孤家寡人策马相迎,整的跟放牛一样。 使团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水都没喝上一口,这事传出去怕是要被人笑死。 他撸起袖子,连夜赶稿! 山水部人丁稀少,迎客当用四乘之驱,着礼服,持节杖,山脚下当立迎客台,供来使歇脚暂住,这事还得找博罗子谋划谋划,还有美酒佳肴、礼乐、舞优...... 第二十一章 穷苦之家,选拔人才 礼成学奋笔疾书通宵达旦的忙活,等他谋划好了却又被商容一杆子打回来,差点把他气炸了。 商容的意思很简单,家里穷,没那多财力人力供他挥霍,两人吵了一架又吵到罗侯跟前来了。 罗侯看了礼成学的纲要捂脸笑道:“终究是我太穷了,对不住各位啊!” 礼成学支支吾吾道:“大人!这已经是最省钱的方案,再缺斤短两的就显得失礼了。” “方案挺好,就这么办吧!” 礼成学心头一乐,揖礼道:“大人英明!” 商容急道:“大人,家中用度可经不起这样折腾啊!” 罗侯叹气道:“钱是个问题,没钱是个大问题。” 米奈和商容连连点头,家中余粮有限,眼下又是个有出无进的局面,光四千人每天吃喝就够她俩头疼了,挥霍越多穷得越快。 罗侯递了个书卷过来吩咐道:“商容米奈,你二人筹办商会吧,就卖这些东西。” 商容看了书册一眼差点栽倒,小声嘀咕道:“大人!咱们有这些东西吗?” 罗侯袖子一挥甩出许多瓶瓶罐罐道:“方子和成品都在这,有些稀罕物件还得去打打秋风,你先备起来。” 什么东西啊?礼成学偷偷瞄了一眼。 “破烂:大妖精血三瓶,炼药生服皆有奇效。” “破烂:蕴念丹,可提升灵光境、化形境神念之力的丹药。” “破烂:粹血丹,血道修士用来淬炼气血的丹药,能壮大气血淬炼本元。” “垃圾:断续膏!疗伤药,有断肢重续的功效。” “啪!” 商容将书页合上,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礼成学兴奋道:“大人,这不是破烂,这是大买卖啊大人!只消把风声放出去,一定会有大把人来抢的。” 商容怒道:“你在教我做生意?” 礼成学两眼放光道:“有了这些买卖咱们就不差钱了吧?” 商容不悦道:“滚!等你能挣钱了再来跟我聒噪。” “好啦!” 罗侯劝道:“邦交之礼可以暂缓,先把商贾市集之法定出来,你俩一起操办吧!” 两人小声嘟囔着,揖礼受命。 翌日清晨奴隶点卯,灵族带来的三千奴隶让队伍瞬间壮大好几倍。 牧黄尘骑着马驹维持秩序,青镰冷脸训话听得众人蔫了吧唧的,等众人渐渐不耐时她才开始今天的正事——选拔人才。 博罗子是个性急的,他先站出来道:“干工匠的、是捷楼族人的,出列。” 底下一阵骚动,有人跃跃欲试有人交头接耳。 博罗子不满道:“跟我学一技之长,建房铺路造福一方,整天吃香的喝辣的,不比你们在这耙泥强吗?” 听到吃香的喝辣的底下一阵骚动,黑压压的上来一群人,青镰数了数居然有五百多个。 他们大多是捷楼族人,个头矮小壮实健硕,皮肤有些土黄色很好辨认。 “你!你们几个!” 青镰指着几个牛高马大的奴隶道:“你们不是赫蒙族的吗?站出来干嘛?” “我是铁匠!” “我也是” “铁匠!” “木匠!” “工匠”…… 没想到还有这么多意外之喜,博罗子高兴道:“都站那边去!” 一下拐走五百人把青镰气炸了,她恶狠狠地剐了博罗子一眼,恨不得一刀剁了他。 博罗子见她神情不善连忙辩解道:“大人说了人我们随便挑,你可不能阻拦啊!要是不合适我会退回来的。” 牧黄尘在一旁道:“那我也挑几个吧!” 人手本就不多再被抢就麻烦了,他不等青镰答复便喝道:“巡游卫队缺三百人手,每日御马游街护卫乡里,化形境灵光境免考,其他有意者出列!” 青镰知道巡游卫队风光又体面,会比博罗子那边抢手些,可牧黄尘一嗓子喊出两千多人还是让她气苦不已。 “你,你,你!”青镰指着几个妇人吼道:“你们几个臭娘们凑什么热闹?” 一个黄发妇人应道:“男人能做的事情我们也可以。” 牧黄尘策马疾行指指点点道:“你!你,你!出列,你们三,出列!你!出列……” 牧黄尘居然还真招了八十几个娘们。 青镰大怒:“牧大黄!你卫队整天打打杀杀的要女人干什么?” 牧黄尘讪讪道:“三千奴隶半数都是婆娘,总不能让男人在女奴住所进进出出吧?” 青镰哼了一声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可三千青壮转眼就没了一小半让她心疼不已。 她看着后边的几个老家伙神色不善道:“你们要多少仆从?” 商容揖了个礼平静道:“我只要十个!” 说完她便大声道:“凡识文断字的,会筹算的,会经商的,出列!” 底下喧闹了好一阵才出来八个文弱奴隶,连十个都不满。 商容有些失落,也不凑足十人,和善道:“站那边去吧!” 礼成学三个老头商量了半天才慢吞吞道:“我们需要几个跑腿快的,几个乖巧听话懂事的!” 底下又是一阵闹腾,这也太模糊了,跑腿快的,乖巧听话懂事的?嘈杂半天后磨磨蹭蹭的上来了八百号人。 青镰气笑了,大声喝道:“白羽何在?” “在!” 一个高挑清瘦的女子走了出来,其人扬着下巴,头梳高髻身形挺拔,即使衣裳破烂也难掩一身傲骨。 青镰大声道:“告诉这些废物什么叫快!” 白羽抱拳一礼欣然受命。 她走到牧黄尘旁对着坐骑狠狠一扇,马驹受了惊吓撒蹄狂奔。 白羽就这么看着,慢慢把袖子挽起来,等马驹窜出十几丈了她才起跑。 只见她秀飞扬衣衫猎猎,化作一道黑影朝牧黄尘追去,十几丈的差距几个呼吸便赶上了,然后在前边领跑。 牧黄尘策马扬鞭卖力追赶,他不信自己连个炼血境的小丫头都追不上。 “呜哇!”,“嗷!” 怪吼响起,人群里又有两道黑影朝马驹追去,惹得众人欢呼阵阵。 一人身形清瘦短发如鬣,身子低伏双腿如幻影交错,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把马驹甩在身后。 另一人嘴宽眼青跑起来中规中矩,他气势虽不吓人但行进有度韧性十足,慢慢追上马驹并赶超过去。 “干!” 牧黄尘骂了一声对胯下的小马甚是不满,他鼓荡气血纵身一跃,拿出自己炼血境中期的实力。 围场外边四人一马奋力狂奔,跑得是风驰电掣。 马驹落在后方越跑越慢。 牧黄尘赶超两人直追白羽。 终点就在前方,白羽咬牙提速,结果身侧劲风呼啸牧黄尘已然冲了过去。 清瘦男子与她并肩赶到终点,青眼男子落后几弹指的功夫,那马驹此时还在数十丈开外。 “好!好!” 叫好声此起彼伏,还有呱呱掌声响起,大荒最喜欢看这种热血直白的东西,吹牛百遍不如上场演练,输了也是心服口服。 青镰眉头微蹙,这结果不算好也不算糟糕,牧黄尘毕竟是灵光境中期强者,胜过白羽是理所当然的事,倒是那两个贱奴横生枝节让她始料未及。 她冷冷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清瘦男子喘气道:“文疾风。” 青眼男子脸不红气不喘沉声道:“夜度。” “你们三个来我卫队干活吧!” 牧黄尘猝不及防的挖人把三个老头气坏了,古明直接骂道:“牧大黄你个臭不要脸的,刚才人家站出来你不点,现在跳出来抢人,几个意思?” 牧黄尘咧嘴笑道:“让他们跑腿太屈才了,应该让他们去更合适的位子嘛!” 古明喝道:“滚!人是我们挑的,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牧黄尘尴尬一笑和善道:“在那边待得不舒服了可以来卫队找我,随时欢迎。” “你滚!” 古明对着牧黄尘一顿臭骂,将白羽三人收入麾下。 第二十二章 指点部从,三江族来访 “这么热闹啊!” 鹿晨林和米奈骑着灵鹿走来。 几人立马消停,招呼道:“女姬!女公子!” 鹿晨林笑道:“诸位选好人了吗?” 观广知连忙应道:“选好了!女姬要不要看看?” 鹿晨林对青镰揖了个礼,缓缓道:“人手的事可不归小女子管,小女子只是来传个话而已。” 众人心头一跳,好奇道:“什么话?” “大人说,山水部当实现天下大同!” “好!” 礼成学听见天下大同便忍不住喝彩,察觉到自己举止失礼他连忙致歉,只是那双眼睛越发明亮了。 鹿晨林不以为意,笑道:“既是天下大同,诸位当放下成见,不任人唯亲,不私心作祟,彼此尊重,建造一个和谐友爱的部落!” 博罗子顿感不妙,自己抽的五百多号人里几乎全是捷楼族人,这命令该不是奔着自己来的吧? 博罗子正心头打鼓就听见鹿晨林继续道:“诸位选完人手之后需每月考校其才能、品行与功绩,能者留之,不能胜任者去之。考校与打赏一事由青镰执掌,礼成学与商容辅佐!” 礼成学微微一怔,这是要完善礼法呀! 三人欣然受命。 鹿晨林学着罗侯喝道:“传主人御令,博罗子、礼成学、牧黄尘、商容何在?” 这是闹的哪一出? 四人面面相觑,揖礼道:“在!” “完善礼法、招财进宝、安邦立业乃重中之重,为便宜行事,提前赐予你们山水青令,除了少数要地之外此令可在山水部内畅行无阻!” 赏赐通行令牌?四人一阵错愕。 这令牌一尺来长,似木非木,上方刻着山水图文,隐隐有魔力流转,下方刻着许多凹点似星辰张列。 四人将令牌收好,并不觉得这玩意有多重要。 鹿晨林对青镰道:“点卯之后上山一趟,大人有事找你!” 青镰点了点头算是应过。 鹿晨林又道:“牧黄尘要整肃卫队,我那边缺了人手得补充一下!” 青镰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她自便。 鹿晨林款款一礼,上前喝道:“凡灵族者,出列!” 礼成学等人差点栽倒,刚刚是谁说的不任人唯亲?现在你挑下手只选自己部族的人是几个意思? “你,你,出列,还有你!” 鹿晨林把队伍里的灵族女性都挑完了,再随便凑了两个男孩,对青镰道:“人我先带走了,若是他们考校不过可以随时换下来!” 博罗子听了这话心头一片雪亮。 灵族放牧天下第一,哪怕是没有修为的普通族人经过一个月的调教也能胜任了。 至于捷楼族,他自信一笑。捷楼族工匠天下第一,荒洲大都城都有捷楼族的手笔,哪怕是个蠢才,经过他博罗子大师一个月的调教,区区考校不在话下。 他揖了揖手,大大咧咧道:“我也回去了,一堆破事等着我呢!” 青镰气道:“你还要我送你不成?” 鹿晨林莞尔一笑,在她耳边小声道:“你跟他计较可有失身份了!” 耳语过后鹿晨林吹了一记哨笛,十匹马驹腾踏而来弄得路上烟尘滚滚。她对部下道:“上马,随我去东山放牧!” 放牧? 奴隶们眼前一亮,有同族人照拂,又做自己喜欢的事,好像日子不会那么煎熬了。 几人策马离去,潇洒快意,让下边的人羡慕不已。 半个时辰后,秋庭院里,青镰束手而立。 罗侯在一旁懒懒道:“一双眼睛看不来三千多人,管人这件事多和观广知、古明他们商量,若你不想和他们打交道可以回羽族找人帮衬!” 青镰眉头一挑,意外道:“回羽族也可以吗?” 罗侯笑道:“注意安全就好!” “是!” 青镰揖身行礼,感谢罗侯给予她的信任和自由。 “这里有些想法,你可以看看!” 青镰接过书册,看了一眼便被吸引住了。 人口登记造册…… 翟选十夫长、百夫长,千户、万户侯…… 考校之法,赏善罚恶之法...... 当值记功劳值,功劳值可以换钱财,也可以换自由身…… 上面的东西似曾相识,却条理分明脉络清晰,一眼便能看清掌御之道。有这东西,便是数万、数十万奴隶她也能看顾得来。 “此乃山水玉令!掌令者可在山水部内畅行无阻,还可在法阵布兴之地调动魔力,此令需得滴血认主,不可借与他人!” 青镰揖礼道:“是!” 这令质如白玉,令首有山水图纹栩栩如生,令身刻着日月星辰,星辰之间有线条忽隐忽现,绚丽莫测。 “不管奴隶在哪流通,都归你管……” 青镰垂手听训,不时发问几句,直到日中才离开。 “米奈!” 小丫头愣了一下,连忙道:“奴在!” “你往北走三十里,看看北落河里的那几个家伙想干嘛!” 北落河?小丫头应了一声,骑着灵鹿北去。 北落河虽在山水部界内却一直空着,好像主人的安排都特意绕开了它。 河里有人吗?小丫头张望着,四周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女公子在找什么!” “呀!”小丫头吓了一跳,连着身下的小鹿都蹦了好远。等她回过头来才发现河边站着一个老头子。 其人头发花白容貌古奇,手里拄着一根拐杖,挂有两只黄皮葫芦,他身高八尺,穿着一身龟纹长袍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小丫头怯生生道:“这是我山水部地界,老人家你怎么在这?” 老者捋着胡须道:“三江族龟龄高,等女公子多时了!” “龟龄高?” “是的!”老者捋着胡须,眼神里充满了慈祥! 米奈好奇道:“你们是河里的吗?” 老者想了想,笑道:“河里只有我们几个老家伙,如果女公子要找河里的人那就是我们了!” “太好啦!我还以为找不到人了呢!” 米奈赶着小鹿走近了些,挠头道:“我家主人说,你往北走三十里,看看北落河里的那几个家伙想干嘛!” 老者呵呵笑道:“回女公子,我们三江族想寻求贵主人的庇护,不知女公子能否引见!” “你要见我家主人?” “是的!” “那我回去问问看,你别乱跑哦!” 老者笑道:“女公子稍等!我们三江族准备了一点心意,请你带给你家主人!” “心意?” 小丫头看着三个木匣子,往身上揣了揣却根本藏不住! 老者掏了个鱼篓出来,笑道:“可以放在这!” 鱼篓别在腰间大小正好合适,米奈嘿嘿一笑,对这鱼篓十分喜爱。 她拍着鱼篓道:“老人家,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 老者笑呵呵的,又掏了串珍珠出来轻轻给她挂上。 “好漂亮!” 小丫头爱不释手! “还有?”...... 等她回来时已经磨蹭到申时了,鹿晨林看着她的打扮,忍俊不禁道:“你这是下河了吗?” 米奈高兴道:“我碰到了一个老人家,他送我的,你看,你看......” 小丫头高兴地显摆着,她头顶红珊瑚艳艳摇晃,额头和脸上贴着鳞片闪闪发光,脖子上带珍珠串,两肩挂鳍璞,腕上缠着红绶带,腰间别个鱼篓叮咚作响,脚踝系海螺,小鹿身上都挂满了海星。 鹿晨林笑道:“臭显摆!还不快去复命!” 小丫头如梦初醒,匆匆往院子跑去。 院子里,罗侯看着三江族送来的盒子沉思不语。米奈在一旁眼珠子咕噜打转,想从罗侯脸上看出朵花儿来。 罗侯看了她一眼,笑道:“告诉他们,北落河让给他们休养生息,把商容和礼成学叫过去,让他们一起筹办海市!” “主人,这些呢?”小丫头把脖子上的珍珠项链拱了出来。 罗侯笑道:“送你了!” 小丫头雀跃一声,又屁颠屁颠的跑了出去。 第二十三章 岸边来客,海市风云 北落河边,龟龄高焦灼的等着,他不知道异族人会不会护佑他们。 好似过了很久,远远传来银铃般的笑声,那个小身影又骑着灵鹿跑来了。 龟龄高心中一定,脸上堆起了笑容。 “女公子!” “老人家!我家主人说了,北落河让给你们休养生息!还有,那个商姐姐和学老也来了!” 龟龄高看向米奈身后的两人,揖礼道:“三江族龟龄高见过商女姬!见过学老!” 商容款款一礼,应道:“老人家叫我商管事就好!” 龟龄高点头了点头,探寻道:“不知贵主人有何吩咐?” 商容正色道:“大人让你们在北落河休养生息,与我一起操办海市!” “操办海市?”龟龄高有些意外,迟疑道:“大人不见见我们吗?” 商容摇头道:“若是大人想见你们就不会让这小丫头传话了!” “这......” 龟龄高犯难了,正主都见不着这事靠得住吗? 商容理解他的难处,大度道:“大人不见你们自有他的考量,你们在此处落脚试试,若是待得不舒服大可离去,我家大人不会强求的。” 龟龄高捋着胡须道:“不怕商管事笑话,此事重大我们还需商议一二,请见谅!” 商容表示理解,应道:“奴家明白老先生的顾虑,还请老先生尽快决断,若是别人占了北落河去我山水部可没有别的水域供各位栖身了!” 龟龄高点头道:“海市一事?” 商容递来一纸书签道:“建立海市可以互通有无惠泽部众,我家大人也会投入一些宝物,老先生可以看看!” 龟龄高接过书签,随即两眼圆睁,惊呼道:“大妖精血?蕴念丹?粹血丹?” 他挠了挠后脑勺,踌躇道:“此事老朽并不擅长,不过我浅江氏族人就在附近,能否请他们过来商议一二?” 商容颔首道:“也好!” 龟龄高告罪一声跑到河边传信,没过多久河里浪涛汹涌把米奈等人吓了一跳。 一只大鱼跃出水面,它身逾三丈红鳞如烧,落地后化作一个高挑秀丽女子,玉鳞覆肩,红色鱼尾裙摇曳生姿,美艳不可方物,把米奈等人都看呆了。 河里咕噜一声又爬出来一只巨鳄。此鳄体长十余丈,浑身黝黑像块大铁疙瘩。它张开血盆大口,森森白牙闪闪发亮吓得众人眼皮狂跳。 巨鳄上了岸身子一盘,化作一个肌肤黝黑、缁衣如墨的魁伟男子,比龟龄高还要高出两个头来。 他居高临下不怒自威,一张大嘴咧得老长,森森白牙把米奈的小鹿都吓跑了。 岸边嘎嘎两声又爬来一只巨蟹,它通体赤红身子比房屋还大,走路时咯咯作响,两棵大树拦在路上被它挥舞蟹螯直接剪断了。 它来到众人跟前赤芒大作,变成一个头梳双丫髻、脸蛋圆润通红,小手墩胖的红衣小姑娘,仅比米奈高出半个脑袋,虎头虎脑的娇憨可爱。 商容心头一跳,这可都是化形境的大高手啊!尤其是这小姑娘,气息如此庞大比秀纪真还要强上一筹。 她疑惑道:“敢问老先生,你们部族有多少人?” 龟龄高捋着胡须道:“三江族有百万部众,这回只来了三十万人而已!” 三十万人?而已? 商容差点栽倒,这可是超级大买卖啊! 龟龄高揖手道:“这位是我浅江氏鱼莲部部首,泠谙!” 红裙女子款款揖礼:“商管事,有礼了!” “这是我浅江氏栖陆部盘非,谢红衣!” 高挑男子和红衣小姑娘也揖身行礼,给足了面子。 商容深吸口气,回礼道:“山水部管事商容,见过诸位!” 谢红衣奶气奶声道:“听闻贵部愿意接纳我们,还要我们操办海市?” “是的!”商容侃侃而谈,拿出了自己的计划。 海市关乎三十万人生计,哪怕只是一个雏形,众人争执了一个下午也没敲定下来。 有些事情商容也拿不定主意,只好把观广知等老家伙一并叫上,最后又闹到了罗侯跟前。 罗侯捂着脑袋道:“怎么连个买卖都搞不定!” 商容连忙道:“海市的规模,开市时间,定价要求,登记造册基本都定好了,只是这税赋和收支我等实在拿不定主意,还请大人定夺!” 罗侯看着册子道:“商贾是我等立身之本,三江族来投奔我们也不必苛待,商税三十取一,余税皆免!海市卫队由牧黄尘和三江族共同建制,限额三千人!若有乱法者交由西瑞娅处置!” 三十取一余税皆免,未免太宽厚了些,安戈原的赋税可是这的五倍之多。 商容为难道:“大人!税少了可不好管理,届时黑市横行,只怕......” 罗侯并不在意,平静道:“事在人为,且宽心去做吧!” “是!” 几人把消息带了回去,让龟龄高等人一阵诧异,没想到异族人在赋税上如此仁厚。 有了定计北落河便热闹起来了,有人凫水上岸,有人乘舟而来,还有人拉着木筏在岸边行走。 两岸建起屋舍,牛马竞走卫队穿行,三十万部众陆续上岸把北边挤得满满当当。 洛特山北,图兰帝都,羽族看着这些渔夫子上蹿下跳,气得七窍生烟。 羽枭部部首乘长风建言道:“吾王在上,这些渔夫子把汉江弄得乌烟瘴气,若是任由他们壮大势必会重蹈断江之祸,还请吾王下令,在我羽族境内截杀这些渔夫子,让他们长点敬畏之心!” 御风部部首飓行驰复议道:“彼辈该杀!” 轻歌部部首羽笙也点头道:“据说三江族还有百万部众也有上岸之心,若是让他们呼拥上来荒北的水域可就遭殃了呀!” 羽王耶慕格看着南方沉声道:“不着急!” 乘长风也看了南方一眼,揖礼道:“南三族封锁了洛特海域,全力搜捕三江族遗民!只是雷声大雨点小收效胜微!” 耶慕格皱眉道:“据说异族人要开立海市!” 羽笙点头道:“是的!海市里会有大妖精血卖,还有蕴念丹和粹血丹,可都是难得的好东西!” “既是这般,你便去凑个热闹吧!” 羽笙有些意外,揖礼道:“喳!” 普歌城里,后族也收到了海市风声,古埃德沉着脸道:“海市上的大妖精血必须拿到手!” 秀纪真不解道:“为何?” 古埃德老脸一红,囧道:“近来可有大妖出没?” 秀纪真想了想,摇头道:“不曾听过!” “那异族人卖的应该就是我的精血了!” “什、什么?” 秀纪真以为自己听错了,不信道:“异族人卖的是大人的精血?” 古埃德红着脸道:“唔!城南交手的时候没留意,事后才发现异族人趁机抽了我部分精血!” 秀纪真倒吸一口凉气,难怪大人躺了这么久还没好转。如果海市卖的是大人的精血那后族的处境可大大不妙了。 “我去筹钱!” “等等!”古埃德踌躇道:“让恩云再去一趟异落山,看看能否和异族人谈点买卖!” 秀纪真道了声好,连忙出去打点。 苏黎城,因为三江族的投靠让异族人再次回到话题中来,他们本以为异族人圈地为王会安分一段时间,没成想他们前脚刚走异族人就收编了三江族。 三江族本是断水河的一个大族,论实力足以跟赫蒙族匹敌,因其两面三刀,像根墙头草一样在大荒两岸摇摆不定,直接被各部联手灭了。现在他们投到异族人麾下也不知有什么打算。 南三族大张旗鼓的封了海域,他们倒不用急着跳出来。让灵族犯难的是南三族禁止各部去海市凑热闹,后族却来了求援信,羽族摆明了要去捧场,现在的局势很微妙啊! 第二十四章 专属会场,敲山震虎 南三族封锁海域的消息让大荒好一阵热闹,三江族倒是心宽得很,即使南三族封了洛特海域他们也不在乎。 大荒北部地表支离破碎,地下暗流足够他们存身,况且要玩水的话大荒有谁比得过他们? 遗憾的是海市兴起却没人来捧场,每天都是三江族内部以货易货,大家都在等着拍卖会上的宝物。 牧黄尘也没想到自己肩上的担子瞬间翻了好几倍,本来他只是个放牛娃而已,最多管管三千奴隶。 三江族的到来让他摇身一变成为三千卫队的队正,三千人里他和部下每个管一百人,剩下的两千人由三江族节制。 面对盘非和谢红衣他也有点犯怵,毕竟两人的实力都在他之上,且三江族兵多将广,十人一队百人一伍,伍长由化形境修士担任,实力高出他们好几个台阶。 气人的是三江族并不听话,还翻白眼处处排挤他们。牧黄尘深感不忿,只能鼓励兄弟们快点晋升上来。粹血丹,哪怕砸锅卖铁也要拿到一些。 最忙碌的莫过于商容了。 米奈是个没心眼的,整天在库房里倒腾宝贝。拍卖会的迎宾接客,会议操持,秩序维护等事宜全要她来操办,她连个帮手都没有。 更可恨的是三江族居然处处掣肘。 她想要地,三江族人不肯,几千人把她团团围住说什么这里是大人许给他们的地盘,死都不会让步。 她想要人,三江族说自己刚上岸,还在搭建房子腾不出人手,给她塞了几个老弱妇孺便算揭过。 她想要物件,三江族又拖拖拉拉,说东西还在筹备中不一定能拿得出来。 三江族还诉苦说南三族封了海域让他们寸步难行,每天都有族人被戕害无暇他顾。 一连十几天处处碰壁,商容都被气哭了,最后只能跑来罗侯跟前诉苦。 “不服从安排吗?” “三江族三十万部众多是桀骜不驯之辈,会场、人手、物件都无法操持起来,奴家有心无力,请大人责罚。” 罗侯不悦道:“区区一个附庸也敢喧宾夺主,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商容咬牙道:“大人,时间如此紧凑拍卖会怕是建不起来了。” “无妨,本座给你筹办一次专场!”罗侯应得大气无比。 商容怔道:“专场?” “你且随我来!” 罗侯把手一招带她上了云团,两人北出五十里正好看到三江族闹得热火朝天的场面。 罗侯两手掐诀,一条魔河从天而降在山上砸了个窟窿,山体轰隆作响地面微微晃动,吓得众人以为是地动来了。 龟龄高几人来到岸边观望,凝重道:“好庞大的魔力。” “那朵云上好像是商管事!” “他们在干嘛?” “要去探探情况吗?” “等……” 龟龄高话没说完便传来一声巨响,只见山下石破天惊露出一个黑乎乎的孔洞,洞里水流倾泻泥石翻涌。那水流只是虚像罢了,带走碎石又消失无迹。 罗侯在云团上徒手一抓,魔力云雾蜿蜒成桥裹着北落河逆流而上,让北落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涸,把三江族人看傻了。 “这……” “怎么回事?” “落水了?” “小心!” “快上岸!” 河流就此枯竭,三江族的船只、浮桥和游人全都掉进泥淖之中慌乱一片。 “翻江倒海,天河倒转,如此神力……” 龟龄高几人目瞪口呆,这到底要干嘛? “报!” 一个小兵跑过来嚷嚷道:“族老,河流的水落下去了!” 龟龄高摆了摆手宽慰道:“稍安勿躁,这是大人在施展魔法,不必惊慌!你速去传令:让族人休整一日静观其变。” 泠谙担忧不已:“真的没事吗?” 龟龄高苦笑一声无奈道:“这得问问那两位才知道。” 商容掩着小嘴,呆呆地看着江河逆流而上灌进洞窟之中。 “大人!这……” 罗侯嗯了一声抬手一按,山脚下的洞窟水流倾泻泥石翻涌,把山脚淹成一片汪洋。 洞口涌出的水流慢慢变缓,由泥石流变成清流漱漱。 罗侯长袖一挥让北落河掉了回去,激流奔腾翻涌穿林破涧,撞开一条水花白河。 三江族被急流冲得人仰马翻呼天抢地,差点就淹死在水里了。商容心中是快意又忧虑,这样会不会过分了点?要是把三江族逼走了怎么办? 罗侯把手一招带着商容往洞窟飞去。 偌大一座山头竟然被大人掏空了,从开工到结束仅用了几柱香的功夫。 山腹里有三百尺宽高,布满蜂巢状的石阁子,这些石阁少说也有几百户,随便容纳上千人。 山腹中横有一座石桥,桥上立着一块八丈方圆、刻满符文的石台。 罗侯指着石台道:“届时你在台上拍卖,我会在这里布下大阵,你拿阵眼可镇压通照境之下的一切宵小,通照境来了有我压着无需担忧。” 商容感激道:“谢大人!” 她是真心感谢,大人这一手把场地和秩序全办妥了,剩下的事情她足以应付。 “古明那几个老头子不是闲着嘛?让他们过来给你搭把手。” “是!” “迎宾接客的人手可以从奴隶中挑选,他们大多乖顺管教起来会容易许多。” “是!” “三江族桀骜不驯你便代我教训他们。” “这……” “不必为难!按你的想法来,万事有我兜着,就是逼走了他们也无妨,我这里不差那些个酒囊饭袋。” “是!” 商容是真的信服了,大人这手段根本不需要仆从,大人所做的一切只是在照拂他们罢了。 “我会给你锻造一座飞舟,可以在这自由飞行。” “谢大人……” “珍宝塔的全有道与我有些交情,你有事可以去那看看,只是路上不会太平,出门的话还得让大黄和卫队跟着!” “是!” 罗侯交待半晌后飘然离去,商容握着罗侯赐下的玉令踌躇满志。 这是她的专场,她一个人的拍卖会,大人帮她筹措了一切,放手让她管理连盈亏都不在乎。 她告诉自己一定要把这拍卖会办得漂漂亮亮的,无愧于自己,无愧一样于大人的信任。 龟龄高几人恰在此时钻了进来,交头接耳轻声嘀咕当商容不存在一样。 商容眉头微蹙,背着几人握紧玉令,一道磅礴魔力从天而降把龟龄高几人镇压在地爬都爬不起来。 魔力和气血迅速流失把龟龄高几人吓得脸色苍白,可在魔力镇压之下他们话都说不了,只能咬牙撑着。 “哎呀!原来是几位道友!” 商容“如梦初醒”,玉令一挥撤了阵法之力。 “对不住各位!大人刚给的玉令,奴家还不甚熟练,没伤着你们吧?” 几人互相搀扶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发现体内的魔力和气血只剩一小半了,他们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这等法阵也太恐怖了。 龟龄高苦笑一声探寻道:“商管事,这是怎么回事?” 商容捋顺发梢笑道:“大人得知奴家不易,为奴家打造了这万宝楼,还给奴家生杀大权,拍卖会的事情就不用麻烦诸位了。” 龟龄高几人傻眼了,他们见商容势单力薄本想拿捏一下从中谋些好处,没成想事态失控得这么快。 大人花几柱香的功夫就能凿山挖洞,搭楼建塔,那他们忙活了半个月的意义何在? 大人你这是欺负人啊!龟龄高几人郁闷得想吐血。 商容将几人的神情看在眼里,笑吟吟道:“妾身还要熟悉法阵,恐会误伤几位,还请几位回避一下。” 龟龄高揖手赔笑道:“我等贻误工事还要大人出手解决,实在惭愧。后边的琐事可不该再劳烦大人了,商管事有困难尽管吩咐,我们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商容笑吟吟道:“好说!” 泠谙上前道:“商管事要的三百侍从奴家已经挑好了,明天就能送过来。” 谢红衣挠了挠头上的丸子奶声奶气道:“三千护卫也点好了,明天也能送过来。” 盘非看得云里雾里的,愣愣道:“什么时候点好的,我怎么不知道?” 龟龄高差点气结,把他拽到身后揖礼道:“三江族的拍品今晚就能定好,不周之处请商管事多多担待。” 商容差点笑出声来,轻轻道了声好。 果然是群两面三刀的家伙,见她势单力薄就使劲欺负,大人给她撑腰了立马来奉承,翻脸比翻书还快,难怪大人不让他们操办拍卖会。 解决麻烦又出了口恶气,商容心情大好,重新开始拍卖会的筹划。 第二十五章 平息骚乱,贵客进山 海市重开,拍卖会的日子渐近,让牧荒山迎来了许多新面孔,热闹非凡。 为了避免来人捣乱,牧黄尘特地划了几块区域给外来人落脚。饶是如此,打架斗殴也没消停过。 三江族和外来人的恩怨,外来人之间的恩怨,奴隶和外来人的恩怨在见面时彻底爆发。大家都是血性蛮族,修炼的还是气血之力,谁也没个好脾气。 牧黄尘大感头痛,索性圈了个角斗场出来供诸人解决恩怨,如此一来角斗场反倒比海市更热闹了。 从白天打到黑夜,从单挑打成群架,闹哄哄的乱做一团。 商容一看,索性把酒馆、勾栏,赌场、医馆全立起来。 酒馆供诸人吃喝休息,勾栏给老少爷们放松筋骨,赌场开盘押胜负,医馆在旁负责救人。海市还没盈利角斗场边上先赚了个盆满钵满,让商容喜出望外。 可惜好景不长,闹事的人越来越多没几天就失控了。角斗场大乱,勾栏赌场被砸,酒馆被拆,甚至连卫队都被人摁在地上打。 商容大急,匆匆往山上赶去。 “慌什么慌?” “大人?” 商容心中一定,大人平时只是传音指教很少下山,但只要大人出手就没有摆不定的事情。 一席涟漪罩下,而后头重脚轻。一阵恍惚过后她已经站在云头上了。 罗侯站在前方,困蔫蔫的仿若大梦初醒。鹿晨林、青镰等人束手而立,把云头挤得满满当当。 商容揖礼道:“大人!” “过来!” “是!” 众人侧身开路让她走到罗侯身边。 “如果要建角斗场你选哪个地方?” 商容一怔,海市还没开呢她还真没想过角斗场的事,况且下面还在打打杀杀的,现在说这个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她揖礼道:“大人,下边还乱着呢!您看......” 罗侯自顾道:“有人的地方便有是非,不动荡一下怎么显得和平可贵?” “这……”商容有些转不过弯来。 “角斗场选哪?” 商容看了看,指着南边的一座山头道:“那里可以吗?” 罗侯答非所问:“一件事情别让我问第二遍!我没多少耐心!” 商容连忙道:“大人恕罪……” 罗侯摆了摆手,平静道:“把修为提上来,有足够的实力了很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是!” 商容揖了个首,然后便见到了震撼的一幕。只见大人右手虚抬,凝结一道巴掌大的水刃,对着她选中的山头遥遥一斩。 水刃倾泻而出无限膨胀,眨眼便长到千丈之大,狠狠劈在山头上。轰隆一声巨响,山头咯吱破碎落石如瀑,大人竟然把山头生生削平了,露出一块宽阔的平地来。 云头上,众人目瞪口呆。 山脚下,秀纪真文星海等人头皮发麻寒气直窜。 水刃在头顶蔓延的时候几是遮天蔽日,里边蕴含的恐怖魔力超出了他们的认知。如果这水刃朝他们劈来只怕所有人都得交代在这。 他们正担忧着便觉头顶一暗,一条魔河从天而降直直掉了下来。河里蕴含的魔力与那水刃如出一辙,浩大无际,让人避无可避。 四下乱成一片,有人惊恐哀嚎,有人瑟瑟发抖,还有人拼命逃跑。 天河倾塌把山下淹成一片汪洋,闹事者像落汤鸡一样随波浮沉身不由己。罗侯抬手一按,汪洋化光飞走把闹事者卷到新削的山头上。 酒馆、医馆等屋子一并跟了过去,嘈杂喧闹的山脚霎时空荡荡的,落针可闻,把众人看呆了。 “大黄!” 牧黄尘如梦初醒,揖礼道:“在~!” “拿着!下去维持秩序吧!” 山水玉令?牧黄尘心头一松,有这玉令便不怕来人作乱了! 角斗场上,众人惊慌失措。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在生死边缘走了两遭,没吓死已是万幸。而今莫名其妙的到了一个山头上,体内的气血和魔力十不存一,这不是要他们的命吗? 文星海把秀纪真扶了起来,关切道:“怎么样?” 秀纪真脸色发白,喘息道:“还好!就是魔力消耗过多,所剩无几了!” 文星海皱眉道:“这异族人搞什么?以大欺小吗?” 秀纪真摇了摇头,见牧黄尘策马赶来便嘀咕道:“静观其变!” 牧黄尘一露面就成了众矢之的,被众人劈头盖脸一通责问,好在大人折腾过后这些人没胆气也没力气动手了。 牧黄尘暗暗发笑,一板一眼的应对,让场中渐渐平息下来。 得知魔力和气血只是暂时亏空了,休息几天便能恢复过来,让众人安分不少,毕竟异族人的手段那么吓人,挑事之前还是得多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经此一变,众人总算安分了些。 两天后,异落山下人满为患。 “山君族和买戈族?” 秀纪真眉头皱起,怒道:“这些鼠辈,责令我们不来海市,他们却在这招摇,欺人太甚!” 文星海在旁应道:“海市重立,买戈族自然要来求取鲸香玉和渊海膏了!” 秀纪真哼了一声,往万宝楼入口走去。 万宝楼有四个入口。一在北落河畔,由三江族把守,进出的多是三江族人。一在山门前,由牧黄尘看守,有钱的都能进出。还有两处在山崖侧畔,据说无人看守,想过去全凭本事。 “就是这吗?” 一个头发橙黄,虎目长须的中年男子立在山洞前,抱臂在胸气息凛然,仿若猛虎下山。 下属应道:“这里有异族人布下的魔阵,只消踏入阵中便有魔力侵蚀,有些不知死活的小辈前来闯阵结果连山洞都进不去。” 中年男子翁声道:“我来试试!” 他昂首挺胸,一个步子迈了进去。 平静的山里忽然潮声阵阵,无尽魔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定在原地,寸步难行。 “有趣!” 中年男子咧嘴一笑,气血若烈焰升腾,身上压力骤减,又往前迈了几步。只是刚进洞中便有浪潮奔腾直接把他轰了出来。 飞身暴退,在地上滑了四五丈远,中年男子脸色铁青,眯着眼睛沉默不语。 “大人!”部下关切问候。 中年男子抬起手来,眼中凶光闪烁,只见他步子一迈气血如江流彭拜,血海中闷雷滚滚伴有虎啸雷鸣,一只吊睛白额妖虎从血海中踱步而出。其獠牙粗长血瞳如灯,浑身毛发抖擞威风凛凛,比山中老虎还要威武。 他踱着步子,再度闯山。 第二十六章 奇异魔阵,会场开幕 无边魔力如惊涛骇浪般消杀着气血之力,变了虎身后也只能顶着浪潮蹒跚前行,只是这气血的消耗速度太吓人了些,化形境巅峰的修为也只够撑两柱香而已。 好一座魔阵!白啸山惊叹着。 洞壁上的夜明珠和月光石绽放淡淡荧光,魔力演化的浪潮越行越缓,但消杀气血的能力却没减弱半分,这浪潮虽是虚像但所感所触却无比真实。 幻觉吗? 如果真是浪潮冲来早被气血隔离掉了,这魔河居然无视气血屏障,好诡异的手段,难怪异族入侵的时候大荒要倾尽举族之力才能把他们赶出去。 走了一柱香的功夫,远远看到一块石碑立在前方,写着“欢迎”二字。 妖虎低吟一声继续前行,当他靠近石碑时石碑忽然大放光芒,一道诡异魔力灌进体内搅得气血动荡不安,破了他的变身之术将他轰出甬道。 这...... 白啸山望着石碑皱眉思索,刚才那一下有点像夜郎族的泣血归元术却又不尽相同,光芒唰的一下便消杀他三成气血,要是在斗战中来几下怕是山君也着不住。 “道友不必琢磨了,我家大人的手段不是一时半会能猜透的。” “道友?” 白啸山侧眼望去,只见入口处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眉毛雪白的花衣老者,他身后跟着一排仆从,男女参半俱是低眉顺目,几只富有灵性的福狸围在他脚边嬉闹打转。 老者笑道:“道友是我家大人对各位的尊称。” “博罗老儿,你怎么在这?” 博罗子知道对方是山君族人却不知道是哪位?只好揖手道:“小老儿被异族人抓来看大门,也是身不由己啊!” 看大门?白啸山玩味道:“这大门有何说道?” 博罗子看向身后的高塔敬畏道:“这万宝楼由我家大人亲手督造,里边蕴含的魔力比那通道还要强上数倍,奇怪的是那魔阵不用血石也不花魔石,也不知靠什么运转,老身想进去研究一下都……” 博罗子意识到自己走神了,干咳两声赔笑道:“道友千万别在里边乱打乱撞,我们可以给道友安排仆从或灵兽引路,道友也可以跟着灵签指引前往拍卖场地。” 白啸山不假思索道:“我全要呢?” 博罗子揖手一笑,把灵签递给身后的女仆道:“带客人去梅花鹿房。” 女仆领签受命,抱起一只福狸揖礼道:“客人请随我来!” 白啸山将手背起大摇大摆的跟了上去。 步行十余丈进入升降梯中,又在升降梯里攀升三十丈才走到一座刻着梅花鹿的石屋前。 推门而入,屋里是个两丈见方的居室,一床一桌两摇椅,前方垂有一席竹帘,掀开帘子可以看到下方的石台和蜂巢般的石屋。 女奴点了一盏明灯,抱着福狸靠墙而立对他很是畏惧。 “你是后族人?” 他冷不丁的开口吓得女奴身躯一颤,畏畏缩缩地揖礼道:“是的!” “异族人养你们有何用?” 女奴正色道:“奴本是祭乐城舞姬,也曾做过端茶倒水的活,被百夫长指派到这接待客人,帮客人报价,给客人献舞,端茶倒水捶肩捏背,还可以……可以……” 说到最后她望着隔壁的床榻面颊通红忸怩不安。 只是白啸山对她没有什么兴趣,看着窗外追问道:“百夫长是什么?” 女奴定了定神揖礼道:“百夫长是总管大人封的官号,一百个奴隶中封一个百夫长,让百夫长管教大家,百夫长上边还有千户和万户侯!” “万户侯?” 白啸山坐到摇椅上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女奴小心翼翼的贴近,帮他轻轻捶着肩膀。 “你们有几个万户侯?” 女奴心下一怔不知该不该回答,对方的气势太吓人了,站在旁边都得心惊胆颤,这身肌肉夯厚结实比牛还壮。 慌乱中女奴不自觉道:“还没有万户侯,奴隶本有三千五百多人,分出去一千人,还剩两千人,有两个千户!” “三江族呢?不归你们管吗?” “他们在北落河繁衍生息,送了一些罪奴过来,我们也会去海市看看,其他时候就没有往来了。” 白啸山点着手指晗目休憩,女奴轻轻帮他捶着肩膀等待会场开幕。 哐的一声铜锣敲响,而后便是鼓乐之声。 白啸山张开眼帘吩咐道:“帘子拉开。” 女奴将帘子缓缓拉起来,只见一群舞女在石台上鱼贯而出,她们虽然没有姝丽之色但体态却是极好,鼓乐之声随着她们的舞姿渐入佳境。 这乐声琴弦簌簌箫鼓齐鸣,还夹着木板声和水流声,有种漫步山间、清风拂面、晨曦照临的感觉,与大荒的声乐截然不同,乐舞也是别出心裁。 后族舞姬扮演一群天真浪漫、心地善良的少女,她们在山间救了山君族舞优扮演的猛兽,猛兽伤愈之后带着少女们过关斩将,前往深山寻宝。 “有趣!有趣!” 白啸山饶有兴致道:“这舞乐是何人所做?” “据说是我家大人亲手所着!” “你家大人?” 女奴迟疑道:“最大的那位大人!” 白啸山恍然:“难怪如此奇异。” “果然是邪魔,居然用这等腌臜歌舞来败坏礼乐。” “邪魔妖道都是茹毛饮血、教化未开的野蛮之辈,你还指望他们能跳出圣祭之舞?” “大礼祭,你怎么看?” “萎靡之音最是乱人心神,你等既然听过神乐,当持正守心……” 不同石室里响起不同的评论,有人啧啧称奇有人嗤之以鼻。 又是铜锣敲响,一架花车凌空飞渡飘了进来,那车三丈来长,缀满鲜花彩带、珠玉宝石。 驾车的是个红衣小姑娘,脸蛋圆圆娇小可爱,身后站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妇人,手持一枚玉令对着众人招手问好,妇人后边还站着两个纱巾蒙面低眉顺目的侍女。 飞车转了一圈后在石台落下,妇人牵着小姑娘的手和众人寒暄。 “奴家商容!” “米奈!” “欢迎来自大荒各地各处的朋友……道友们,万宝楼,因、有各位的到来,蓬荜生辉!” 噗~! 白啸山忍不住笑出声来,也不知异族人哪找的女仆,说话磕巴声音打颤,攥着玉令的手微微哆嗦,看上去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商容确实紧张,空落落的场地只有她们四人,不见宾客也没人说话,望眼所见只有灯火阑珊跟个鬼城一样,和大荒那种人满为患的拍卖会场截然不同,让她很不习惯。 有人不耐烦了直接喊道:“你这臭婆娘不会说话就别说了,赶紧上菜。” “咦!我的声音?怎么回事?” 商容前方立着一座经罗盘,刻着山猿印记的屋子正闪烁不定。 有人说话了!商容心中一定:“道友不必惊慌,这万宝楼有我家大人布下的魔阵,可改换声音不会被人认出来,大家放心出价,不会有人知道你们的身份。” 地鼠号房间质问道:“你们不是知道吗?” 商容开始兴奋了,大声应道:“万宝楼刚刚开市,以诚信为本,是不会砸自己饭碗的。我知道大家心有顾忌,不管大家担心什么我万宝楼就定在这里,若有问题大家可以随时找过来。” “赶紧上菜!” 山猿石屋的客人又催了起来。 “好咧!” 商容大手一挥按在身前的经罗盘上,石台轰隆作响徐徐转动,冒出一片宝光来。 第二十七章 极品丹药,大妖精血 石台上的罗盘从中间裂开一道豁口,一个石盒被顶了上来。盒子里边装有两个瓶子,一个纯白如雪,一个赤红如烧。 商容把白色瓶子拨开,立马有股清香之气飘荡开来,轻轻一嗅便觉神清气爽,不少石阁子还传出心神荡漾的呻吟声。 商容端着瓶子道:“极品丹药蕴念丹三颗,此药可提高神念之力,与灵族的即念草效果相似。” “什么?你没说笑吧?” “这玩意能代替即念草?” 惊疑之声四起。 即念草长在灵族圣池边上,生根百年,发芽百年,成长百年。三百年才长一波都不够灵族自己分的,市面鲜有流传,这丹药能代替即念草岂不是打破了灵族的专权? 商容也不知这话是真是假,观广知信誓旦旦的保证,还有珍宝塔做保才让她多了几分底气,敢宣之于众。 看到大家的反应她心下稍喜,收起蕴念丹又拨开红色瓶子,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众人闻那血腥味脸色骤变,只觉气血浮躁不受控制的翻涌。 商容捧着红色瓶子道:“极品丹药粹血丹三颗,此药可淬炼气血强化血脉,效果虽不如乌族的化形池霸道,但可以避免爆体而亡的风险。” “真的假的?” “不可能吧!” “臭婆娘,居然搬出即念草和化形池来给自己贴金,我不信你这破烂......” “我也不信......” “除非让我们试试…” “对啊!每人一颗试试…” 喧嚣四起让会场闹哄哄的。 “肃静!” 商容玉令一挥立马有毁天灭地的魔力充斥整个会场,吓得众人心惊肉跳,喧闹声也被悉数镇压下去,只有商容的声音恢宏传响。 “丹药就在这里,大家各凭本事鉴别,万宝楼有我家大人布下的法阵,威能甚大,希望各位诚心买卖不要做出不愉快的事情,否则奴家只能动用法阵将闹事者请了出去。” 话音落罢商容玉令一挥,恐怖魔力霎时消散无踪。 “蕴念丹、粹血丹绑定拍卖,两种丹药并不冲突,同时服用还可减轻淬炼血脉的痛苦,通照境之下都有效果,境界越低效果越好,起拍价:十万钱……”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商容看了经罗盘一眼蹙眉道:“奴家还是那句话,大家各凭本事甄别,信不过的道友可以坐看机缘溜走,信得过的道友……” “十万!” “杨柳号道友出价十万!” “十五万!” “黄鹂号道友慧眼识珠,直接加了五万钱,十五万,还有人出价吗?” “十六万!” “白虎号道友出价十六万!看来大家很…” 白啸山看了隔壁一眼吩咐道:“喊价,三十万!” 女奴心头一跳,一个奴隶也就三千钱,张口就是三十万这男人也太豪横了。 她用力喊道:“三十万!” 怎么回事?众人窃窃私语,哪个棒槌一下加到三十万?该不是异族人请来捣乱的吧? “三十万!接近了即念草的价格,但我们的蕴念丹和粹血丹是绑定拍卖的!朋友们!道友们!三十万能去化形池里泡一泡吗?不能,但是粹血丹可以,三十万还有加价的吗?” “三十五万!” 商容亢奋了,大声喊道:“青龙道友出价三十五万,心动不如行动,还有出价的吗?” 白啸山抬了抬下巴吩咐道:“七十万!” 女奴身子一抖,认真看了一眼确认自己没看错也没听错,这才大声喊道:“七十万!” 喊完这一记她差点虚脱了,七十万啊!购买几百个她了。 “七十万!花鹿道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还有人出价吗?还有吗……” 商容语无伦次的喊着,喊了半天没有人加价了一锤定音。 七十万啊!这开门红比自己预期的高了一倍,太爽了!商容袖子一挥拿出了第二件拍品。 “鲸香玉和渊海膏!化形池的一味原料,也是栽种奇花异草的绝佳土壤,大荒很久没见这两样宝贝流传了,起拍价,五万钱!” 立马有人喊道:“十万!” “大椿道友出价十万……” 下边渐渐嘈杂起来,憨厚妇人也渐渐成熟,有条不紊的主持会场。 房门轻轻敲响,有人在门外喊道:“道友,商会执事前来交接货款,道友现在是否方便?” 白啸山轻轻摆手让女奴去开门。 观广知笑着进门,看见白啸山眼角一跳,揖手道:“见过道友!” “你认得我?” 观广知揖手道:“朝圣节时有幸见过山首座一面。” “这是山首座拍卖所得的丹药,您看看!” 血丹腥而不呛,白丹香而不熏,药效竟比预估的还要好些,白啸山不禁点头道:“蕴念丹和粹血丹的丹方怎么卖?” 果然是行家啊,观广知赔笑道:“我家大人说了,能闯过我青莲山居的山门大阵便有商谈的资格。” 白啸山眉头皱起,那大阵气息凛然晦涩深远,通照境之下休想闯过去。 观广知见他神色不悦连忙揖手道:“若是山首座能搜罗到这些奇物也可以来万宝楼交换丹药。” 有备而来啊!白啸山嘴角翘起翻开书册看了两眼。 “雾隐花!” “白怨骨!” “封魂玉!”...... 好家伙,这些东西比即念草还稀有。他摇了摇头把册子扔在桌上,给观广知递了一个小布袋。 观广知接过袋子打开一看,里边竟是七十枚晶莹剔透的猩红玉石。这些玉石圆润温和隐隐有红光流转,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少数玉石还布满经络一样的黑线,竟是难得的上品血玉,这些血玉抵七十万钱绰绰有余了。 “货款两清,感谢道友捧场!老身还有琐事要忙,失陪了!” 观广知揖了个礼屁颠屁颠离开。 拍卖会继续闹着,沉寂了千年的海市重见天日让会场火爆异常。 美人鱼,海莽精血,鲛人泪,夜明珠、长生瓕(mi)...... 久违的海市珍宝被拍出一个又一个高价,商容像醉酒一样满面通红连腮帮子都笑僵了。 “各位道友,接下来拍卖的是最后一件珍品,大妖精血!” 商容拨开瓶盖立马有红光流转,一抹飘带状的气血跃出瓶来,些许灵纹在气血中闪烁不定徐徐摇曳。 “魔力之血?” “最近没有大妖出没吧,你这精血哪来的?” “这是什么大妖的精血?” “你这有点少啊!” 商容有点尴尬,也有点心虚。她昨天才知道这精血的来历,大人真是...... 咳!嗯! 商容清了清嗓子大声道:“精纯的魔力之血,可当药引也可以炼化,或者研究气血中蕴含的魔力和魔法,这大妖精血还没开市就有人来求购了,价格非常诱惑......” 石屋里秀纪真牙都要快咬碎了,天杀的异族人,抽了他们族长的血来卖不说,更可恨的是他把精血分成两份,先私底下卖一份,然后再拍卖一份,让后族掏两次钱。 不买还不行,要是让别人拿去研究了气血里边蕴含的魔力和魔法,古尊怕是要被世人笑死,甚至老底也要被人摸了。 “八十万!” 长痛不如短痛,秀纪真愤愤出价。 “飞鹰道友出价八十万!” “八十五万!” “九十万!” “九十一万!” 经罗盘闪了又闪直接喊破百万关口,最后被飞鹰号石室以一百五十万的高价拿下。 一声铜锣敲响,商容醉熏熏的致谢,希望大家下次还能来捧场...... 第二十八章 奇材异宝,卖剑风声 “走吧!” 白啸山昂首阔步走出石室。 女奴碎步跟上,小声道:“客人,出去的路和进来的路是一样的,您可以原路返回,也可以走其他通道。” “原来那条路吧!” 洞中轰隆作响,一道人影乘着浪潮稳稳落地,现出了白啸山的身影。 “大人!” 部从们保持着最初的阵型,恭敬迎候。 白啸山皱了皱眉头,仔细品味魔阵的奇异之处,过了半晌才平静道:“走吧!” 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部从揖礼道:“大人,这拍卖会弄得怎样?” 白啸山掏了个雪白的瓶子扔给他,悠悠道:“一座恐怖的魔阵,能轻易碾死化形境修士,一架没有魔力也能御使的飞车,还有异族舞乐和稀奇古怪的想法。” 黑乎乎的丹药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嗅两下便觉神清气爽。 山羊胡子讶道:“提高神念的丹药?” 其他人好奇凑了过来,山羊胡子嗅了又嗅沉吟道:“药效不错,和即念草相差无几了,值得谋划。” 白啸山笑而不语,把异族人的小册子递给他。 “雾隐花、白怨骨、封魂玉、寒离精经……” 山羊胡子皱眉道:“异族人求取这些物件?” 有人好奇道:“好奇怪的名字,我怎么都没听过?” 山羊胡子解释道:“雾隐花,别名烟云水!此水于浓雾时凝结,雾散时消逝,因其状如花絮所以也叫雾隐花,实则是一团茕茕节节的水汽,大雾天里想找这团水汽谈何容易,且这水汽需要特殊手法收集,若是掺入杂质可能会导致这团水汽变成一滩废水,其用处独特知道的人并不多。” 问话的人傻眼了,在大雾里收集水汽还不能掺入杂质,这不是为难人嘛!他不死心道:“其他物件呢?” 山羊胡子博学多识张口便来:“生灵曝尸荒野,白骨经风雨侵蚀百年不朽,然后有怨灵依附,夜里发出森森绿火,其声如怨如诉,是为白怨骨。” “封魂玉产自极北之地,色白如雪质寒如冰,可以安定魂魄,雪吼族称之为圣灵玉,除非和雪吼族开战否则是拿不到的。” “至于寒离精经,此物就是我们常说的紫火石。” “什么?那鬼东西?” 众人脸色一变,那东西倒是有,而且还不少,问题是没人敢动啊! 紫火石藏于地下,成片堆积昼夜燃烧,诡异紫火寒冷刺骨,普通人沾之即毙,伴生妖物盘踞其侧不时出来害人,让他们苦不堪言。 白啸山这时候才悠悠道:“异族人说,闯过他的山门大阵才有交易的资格,听明白了吗?” 众人心头一沉,那大阵气息森然看都看不懂,又如何去闯? 大阵深处,秋庭院里,商容笑吟吟的汇报成果。 拍卖会的成交数额达到七百三十六万钱,五百万进了他们的口袋,一夜暴富不外如是。 一个人的拍卖会,最大的功臣,这让她很有成就感,想到三江族人掏钱的肉疼模样她就忍俊不禁。 罗侯在旁揶揄道:“再笑门牙都要掉了!”。 商容咧着嘴道:“大人,有了这些钱咱们就不用为开支发愁了。” 罗侯却叹气道:“有了这些钱咱们又得为钱发愁了。” “这,这是为何?”商容困惑不解,五百万钱都够三千奴隶吃六十年了。 罗侯没有解释反而问道:“你觉得观广知为人如何?” 商容思量一番揖手道:“观老学识渊博,拍卖会帮了奴家许多,按理说奴家应该帮他说些好话,只是……只是……” 罗侯笑道:“只是你看不透他,觉得他像迷雾一样不能完全信任是吗?” 商容恭敬道:“谢大人体谅!学老深居简出精研礼法,待人诚恳不怀私心,奴家甚是钦佩。博罗子虽与奴家有些过节,但为人实在勤劳耿直,夜以继日地建造屋舍,奴家也是信得过的。至于那两位,奴家见识有限看不出他们的深浅。” 罗侯应道:“慢慢交流,总能看明白的。” “是!” 商容揖身行礼还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之中。 “这次拍卖会办的漂亮,你想要什么奖赏?” 商容踌躇道:“大人,奴家能否把我那些孩儿和男人接来?” 罗侯莞尔一笑:“你不怕其他部族打上门吗?” “不会!” 商容肯定道:“其他部族会戒备,会观望,甚至会敌视我们,但是不会打上门的。” 不等罗侯询问她便解释道:“因为大人释放了善意,因为当前局势平衡!我们有令他们忌惮的实力,除非有完胜的把握否则他们是不敢冒进的,毕竟我们不是他们唯一的敌人。大人成立海市又约束了三江族人,在他们看来山水部不过是三江族复生而已,三江族最强横的时候他们都能打杀下去,何况是现在的局面。” 罗侯笑着吩咐道:“你的家人都可接来,但他们只能住在山门外,归青镰管辖。” 商容喜滋滋道:“谢大人!” “山水玉令就不收回来了,好好干,后面还有大买卖在等你。” 商容两眼放光急切道:“什么买卖?” 罗侯笑道:“你先筹备三个月后的拍卖会吧!放出风去,就说我有意拍卖那几把破剑。” 破剑?什么破剑? 商容怔了一圈随即磕巴道:“大,大人,您要卖大礼剑?” 罗侯叹气道:“穷哈!没东西卖了!” 商容把头摇得像愣鼓一样,着急道:“这不行的!大人!” 这哪是卖剑?这是挑事啊! 大礼剑是部族传承万年的礼器,是部族颜面的象征,公然卖剑无异于打脸,其他部族绝不会容忍他们这么嚣张的。 罗侯固执道:“几把破烂而已留着何用?又不是一次卖完,别怕!” “大人!” “下去传话吧!” 商容还想分说两句却被魔力卷了下去,晕头转向之后就落在了山门前。 “商管事?你怎么?你是在研究玉令吗?” 商容看到礼成学关切的模样心头一暖,无奈道:“被大人卷下来的。” 礼成学怔道:“这如何可能?” 商容刚立下不世之功,褒奖还来不及怎么还被卷下来了? 商容苦笑着解释道:“大人要拍卖大礼剑,奴家劝言顶撞大人就被卷下来了!” 礼成学也懵了,他知道大人有几把大礼剑,没想到大人竟然要拍卖。他急道:“这如何使得,我去劝劝!” “学老小心!” 商容目送他远去,结果没多久礼成学也被卷了出来,摔了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灰头土脸的好不狼狈。 “大人糊涂啊!”礼成学低声埋怨。 商容将他扶了起来,苦苦思索着怎样才能把罗侯劝住,毕竟卖剑一事牵扯太大了。 第二十九章 一人计短,众人计长 “拍卖大礼剑?” 灯光下众人面面相觑。 商容苦笑道:“是的,大人要在三个月后拍卖大礼剑,我们拦都拦不住。” 礼成学捋着胡须附和道:“我俩劝谏都被卷了出来,大家一起想想办法,看看怎样才能把大人劝下来。” 鹿晨林捏着小手茫然无措,卖剑这事决不可取,但她也不知道要怎样去劝主人。 米奈眼珠子滴溜打转,对她来说卖不卖都一样。 青镰眉头一挑握紧了手中的大礼巡游剑,隐隐有些忧虑。 倒是观广知怔过之后便释然了,并不像他人那么犯愁。 商容把他的神色看在眼里,不悦道:“观老有什么见解,说来听听。” 若不是罗侯提及她也不会注意到这位整日跑腿,存在感极低的老者。 观广知揖了揖手客气道:“一点愚见罢了,不知对也不对。” 鹿晨林急道:“观老说来听听。” 观广知摆正坐姿道:“依老朽看,就算大人卖剑了也打不起来的。” 众人好奇道:“为何?” “如果真想卖剑干嘛要等三个月后?大人这么说只是想逼他们把剑赎回......请回去罢了!” “把剑请回去?” 观广知点头道:“是的,以邦交之礼,像灵族和后族那样把剑请回去。” “对呀!”商容拍腿道:“如果真要拍卖大礼剑只怕能卖出天价,如果是以邦交之礼往来只要几千奴隶和几十万钱就行了,这点本钱对他们来说毛毛雨都算不上。” 众人神色一松,几十万钱买回大礼剑,做梦都会笑醒。 米奈却奶声奶气道:“这样咱们是不是亏了呀?” 商容哭笑不得,这哪是亏不亏的事,设身处地去想,她知道了这个消息肯定愿意花点代价把剑请回去的。 “如果他们不愿意来请剑呢?” 古明说出了他的顾虑,毕竟使团出行是大事,赎剑这事又不光彩,其他部族还不一定能拉得下脸来。 这…众人看向观广知,观广知清了清嗓子肯定道:“那也打不起来。” “这…又是为何?”众人疑惑不解。 “大礼剑有九把,大人送出去三把,这三族是不会搅和进来的,他们非但不会搅和进来还会帮着大人救火。” 大人送出了三把?不是只有后族和灵族吗?众人齐齐看向青镰弄得她大不自在。 后族、灵族、羽族,北三族盟约,古明狂拍大腿道:“妙啊!大人这是把自己和北三族绑在一起了。如果大人和北三族结盟,南三族就不敢轻举妄动了,毕竟还有赎剑这条退路可走,没必要为了几把剑兴师动众啊!” 众人心头一松,这么看确实打不起来。 “如果他们来不了呢?” 礼成学坐那满面愁容,脸上苦得跟麻瓜一样。 烦不烦啊?没完没了了是吧?大伙强忍着揍他一把的冲动,不解道:“为什么来不了?” 礼成学解释道:“南三族派系林立,内部纷争不断,有人想请也得有人同意才行。” 众人一阵语塞,还真有这种可能,南三派本就不是一条心,人头越多事越乱。 观广知肯定道:“那也不会打起来。” 青镰急得直翻白眼,怒道:“你说话痛快点行不行?” 观广知讪讪道:“如果他们不来请剑,大人只消卖一把,他们自己就会在窝里闹起来。” “只卖一把?” “对,只卖一把!” 观广知比划道:“如果大人只卖大礼狩猎剑,你们猜会怎样?” “妙啊!” 博罗子拍着大腿道:“如果大人只卖狩猎剑,南三族是不会为山君族出头的。山君族必定会心生怨恨跟他们离心离德,所以南三族只能共进退一起来请剑。” 观广知接话道:“是的!打的话势必会引起南北战争,有请剑这条退路都会尽量避免流血。所以南三族只能一起来请剑,否则他们内部一定会分裂。” 礼成学半知半解道:“那就是没事了?” 观广知摇头道:“不,还有事。” 众人齐翻白眼恨不得把他揍成猪头。 气氛有些微妙,观广知连忙道:“就怕大人真的要卖剑。” 商容不解道:“为什么?他们都来请剑了还卖什么?” “他们来不了!” 观广知郑重道:“南三族会来请剑,但他们不会让其他部族来,这样就能把大人推到其他部族的对立面去。” “他娘的!” 古明想到此节直接骂出声来,众人齐翻白眼吓得他连忙解释道:“南三族会以出使为名大肆调动兵马,买戈族根本出不了肯末林地。” 博罗子嘀咕道:“所以大人要卖大礼生华剑?” “不是!” 观广知应道:“大人要卖大礼天工剑。” 咣啷一声巨响,博罗子把案牍敲个稀碎,怒冲冲道:“我不同意!为什么会这样?” 天工剑是捷楼族的信仰,拍卖天工剑无异于拍卖他父母的骸骨,他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观广知把身子挪远些,认真道:“大荒九部,南北三族结盟厮杀。赫蒙族、买戈族和捷楼族保持中立,买戈族在南三族后方,卖大礼生华剑势必会把买戈族推入南三族的阵营去,也会让买戈族记恨大人,这是南三族很想看到的结果。” 博罗子一想还真是这个理,气呼呼道:“那群狗熊......” 观广知接着道:“赫蒙族挨着异落山随时都能过来,南三族也不敢拿赫蒙族怎样,要是把赫蒙族逼入北三族的阵营去可就得不偿失了。” 博罗子瞪了观广知一眼,还没开口就被观广知抢道:“捷楼族要想进北三族阵营就势必要向灵族低头……” “门都没有!” 博罗子喝道:“我捷楼族是不会向那群纹身野人低头的。” “唔!”观广知小心道:“你们和羽族也有仇,短时间内是无法和解的。” “靠!”博罗子咆哮一声把桌子踢了老远,吓得几个小姑娘眼皮一跳。 米奈小声道:“捷楼族不能来请剑吗?” 观广知清了清嗓子道:“捷楼族在北荒最东边,要来请剑只有三条路走!一是绕北,但是北部酷寒终年积雪,还有雪吼族盘踞,就是条绝路。二是横穿灵族,可灵族和捷楼族积怨已久,断不会放行的;三是沿着断河海岸过来,那样势必会受到南三族的猎杀。北三族乐意看到捷楼族倒霉,南三族也想灭了他们,大人卖天工剑也会受到捷楼族的敌视,大荒南北都不吃亏,所以捷楼族来不了。” “混账,一群混账!” 博罗子咆哮道:“没有我们净化黑雾你们这群混蛋早就死绝了,居然在背后算计我们,简直混账。” 观广知苦笑道:“只是猜测而已,你先消消气。” “我猜你大爷!一群混账!我要去见大人,要是他敢卖天工剑我就砸了他房子,刨了他祖坟,我......” 博罗子还没骂完呢青镰的长刀就架到了他脖子上,气得他吹胡子瞪眼道:“臭婆娘你想干嘛?想打架是吗?” “哎哎!冷静冷静!” “消消气!” 牧黄尘、礼成学等人连忙上来劝架,众人一番闹腾直到半夜才消停。 散伙后鹿晨林三人摸回小院,远远便见着罗侯在亭子里赏月。 米奈凑了上去,仰着小脑袋努力寻找罗侯的视角。 罗侯轻轻一笑,把她抱在怀里拍着她的屁股道:“怎么才回来?” 米奈比划道:“他们说主人要卖剑,然后说了好多好多,最后差点打起来了!” 罗侯莞尔一笑:“你这小丫头凑什么热闹,赶紧回去睡觉吧!” “嗯!主人也早些休息!” 小丫头屁颠屁颠地往里屋里走。 鹿晨林过来行了个礼,唤声主人欲言又止。 罗侯宽慰她道:“还轮不到你们为我担心,早些休息吧!” 鹿晨林衽敛一礼满怀心事离开。 青镰也行了个礼,神色比之前更恭敬了,她也不说话,行完礼就走。 看着三个女娃的背影,看着山下灯火阑珊,罗侯呢喃道:“天可怜见,你们要加油呀!” 第三十章 三江族隐忧,羽族传信 “你们要加油啊!” 同样的话在三江族响起,许多后辈坐在龟龄高身前聆听训诫。 龟龄高捋着胡须道:“大人的到来让我们看到了希望,但是,大人与我们并不亲厚!大人护佑我们平安,给我们容身之所,重立海市让我们富足!可我们能为大人做什么呢?” “大人的房子有捷楼族盖着,大人的奴隶有羽族管着,大人的牲畜有灵族牧着,大人的财帛有商管事赚着!” “孩子们,我们在大人眼里只是一群不给房钱的过客罢了,你们要懂得感恩啊!努力回报大人的馈赠!” “羽族还在我们头上盘旋,南三族的还在黑暗里虎视眈眈,先祖的尸骨未寒,未来的路还很长,你们要加油啊!”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厌烦了他的唠叨,不耐道:“长老,你说的臭道理我们都懂,但我们要怎么回报大人?我们的家当大人根本看不上啊!” 龟龄高拿出一个小册子道:“这是大人要找的东西,你们可以去找找,如果碰到其他稀奇古怪的东西也可以供奉上来!如果你们供奉的东西能被大人相中,那就是我三江族的造化了!” “找宝贝吗?这个不难!” 小伙子们信心满满,三江族善水,海下无边无际,埋藏的宝贝多如繁星,除了他们没人找得来。 “要珍宝,要那种稀奇古怪的,不常见的……” “长老你莫唠叨了,我耳朵都长茧子了!” 虎头虎脑的小子带头散伙,众人化作鸟兽散,生怕再被唠叨几个时辰。 龟龄高捋着胡子长吁短叹道:“希望一切顺利吧!” 海底有无数珍宝,也有无数危险。他们入海就像猎人入山一样,最怕那种有去无回的场面。入冬在即,希望接下来的海狩顺利些,让族人们过个暖冬。 大家都想安稳,可事不从人愿,异族人要拍卖大礼剑的消息还是传开了。 大荒沸腾。 普歌城里,秀纪真踢翻了身前的桌子气呼呼道:“这是在挑事,杀千刀的!” 卖族长的血就算了,现在还要卖大礼剑,异族人是想钱想疯了吗? 文星海在一旁笑道:“好久没见你踢桌子了!” “你还笑!” 秀纪真恶狠狠的瞪着他,恨不得踹他两脚。 文星海宽慰道:“大礼剑卖不起来的,他这么做只是想逼各族来赎剑,认可他的立场罢了!” “他的立场?” 秀纪真眉头皱起,认真想了想。 拍卖会让大家看到了异族人的家底:三千奴隶和一群苟延残喘的三江族遗民。 角斗场突如其来的骚乱就让他们无计可施,全靠异族人压着。换句话说,除了异族人山水部只是一群苟延残喘的弱者罢了,随时都能捏死,对各族的威胁大大降低了。 异族人归还了智慧剑和掌中剑,筹办海市谋生,表现得很安分,至少目前没有攻伐其他部族的迹象。 如果各族承认他的立场,或许大家还真能安稳相处下去。只是…… 秀纪真气啊! 要让大荒承认他的立场,要想和平相处下去就必须有人出来牵头。灵族和后族就是那两只出头鸟,而且必须要出头。因为他们两族的大礼剑已经回来了,如果不想打仗他们就得阻止南三族挥戈北上。 异族人是把他们当枪使呢!秀纪真越想越气,对着桌子又是一脚。 文星海哭笑不得,搭着她的肩膀宽慰道:“事已至此,你干嘛和一张桌子过不去!” 秀纪真哪有好脸色给他看,烦道:“滚开!” 文星海笑了笑,拉着她的手道:“这次有我们陪着,你就放心吧,羽族也不会置身事外的!” “哎哟,你们俩公婆拌嘴就拌嘴,怎的还在背后算计我们呀!” 埋怨声响起,一个身穿彩衣,头戴羽饰的妇人款款而来。 秀纪真迎了上去,高兴道:“羽笙姐姐,你怎么来了?” “别碰我!”羽笙嗔道:“色胚子,刚摸了你男人又来摸我!” 秀纪真欢笑一声直接把她抱了个满怀。 羽笙嫌弃道:“臭婆娘,你再闹腾我就走啦!” “好好好,不闹不闹!” 秀纪真请她上座,急切道:“姐姐可是来商议异族人拍卖大礼剑一事的?” 羽笙撅着小嘴,埋怨道:“不是,我的事情比那几把破剑更烦!” 秀纪真怔住了,还有比异族人卖剑更麻烦的事? 羽笙是个藏不住事的,小嘴叭叭道:“吾王让吾去南边传话,可那些个南蛮子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又不跟你讲道理,真是愁死奴家了,既然你们俩公婆也要去南边那咱们一起呗!” 秀纪真好奇道:“羽王要姐姐传什么话?” “吾王说了!” 羽笙背着小手,有模有样的学道:“南蛮子的大军敢跨过断河一步,我就撕了他们!” 秀纪真心头一松,看来羽族是愿意和他们共进退的。 文星海忽然道:“贵族的大礼剑还在异族人手里!你们什么时候去拜山?” 羽笙哎哟一声,抱怨道:“大礼剑的事情我早问过了,飓行驰那些家伙嚷嚷着要打过去!可吾王就是不肯出手,念叨一句:风起海上,雁自归来!就没有然后了!” 风起海上,雁自归来?这没头没脑的说的什么呀? 秀纪真忧道:“万一异族人把你们的剑卖了怎么办?” “他敢!” 羽笙叉着小蛮腰神气道:“我羽族百万勇士可不是吃素的,族老们说了,要是异族人敢卖我们的剑,我们就把异落山给拆了!” 文星海偷笑一声,附和道:“异族人把巡游剑赐给了一个叫青镰的女奴,还让她掌管人丁和职权,应该不会拿出来卖的!” “就是就是!” 羽笙兴致勃勃道:“虽然那个小丫头片子差得一塌糊涂,但好歹是我羽族中人,我们就不那么见外了,大礼剑先借给她,到时候再拿回来。” 秀纪真翻了个白眼压根不信她的说辞,羽王不肯出手多半是因为古尊的前车之鉴。异族人那一巴掌让后族被耻笑了好长一段时间。其他族王没有必胜的把握是不会轻易出手的。毕竟异族人孤魂野鬼一个,若是不能一击必杀鬼知道他会怎么报复。 大家相安无事是最好的。 文星海也看破了这番说辞,笑道:“羽信使可曾去过赫蒙族,他们的大礼剑也还在山上呢!” “要去的要去的!” 羽笙高兴道:“如果老欧能和我们一起去就太好了!” 秀纪真明眸一亮,笑道:“姐姐去请的话他是不会推托的!” 羽笙雀跃道:“那就去啊!咱们早去早回,走走走!” 秀纪真哭笑不得,无奈道:“我得拿点东西,还得跟古尊汇报一下!” “出趟门还要汇报?你又不是三岁孩子!” 羽笙埋怨道:“那些个南蛮子都是猴急猴急的,万一他们先一步渡河了怎么办?” 秀纪真无奈道:“你就放宽心吧!南蛮子渡河少说也得两三个月呢,我去去就回!” “那你快点哦!快一点!” 羽笙频频催促弄得秀纪真哭笑不得。 半天后,三人携手往乌拉原赶去。 第三十一章 乔迁大喜,心理落差 众人都在为山水部卖剑一事奔忙,山水部自己却像个局外人一样张灯结彩,忙着庆祝乔迁大喜。 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千户泥瓦房终于建好了,罗侯也不藏私,让奴隶分而居之。 青镰本想将房子作为赏赐之物,免得这些奴隶坐享其成不思进取。只是大人喻令已下她也不好驳回,只好黑着脸道:“分房而居,是大人的赏赐!告诉你们,大人宽容大度体恤下属,是你们的荣幸,若有人平日里怠工堕慢,惹事生非,本君就收回他的房子,把他赶到黑牢去……” 乔迁之日还要训话让博罗子甚是不喜,嘀咕道:“这鸟人真是聒噪,良辰美景都让她辜负了!” 礼成学在一旁笑道:“博老可是等不及了?” 博罗子捋着胡须道:“老夫盖的村落,就该人声鼎沸钟鼓齐鸣,你看~!” 他指着下边的千家灯火道:“光华璀璨亮如繁星,此等气象比那些大都毫不逊色!” 观广知颔首道:“大人还要再起九千户,届时万家灯火辉煌,与天上星辰掩映可就真的媲美安戈原了!” 博罗子点了点头,对这份功绩甚是自豪。 不远处,龟龄高等人带着部下来观礼,只是这些晚辈们很不礼貌,在一旁嘀嘀咕咕。 “这些个蠢蛮子,要不是我们提供灯油他们还在夜里抓瞎呢!瞎霍霍个什么劲,等油点完了我看他们怎么得瑟!” “就是就是!咱们三十万部众上岸时都没这么张扬!我看他们就是夜里的火靶子,南蛮子来了还不得把他们叉得屁滚尿流!” “就怕他们睡得太死,屁股都没翻就被叉死了!” “赖老弟说得对!就怕那叉子叉到屁股缝里……” “哈哈哈哈!” 泠谙忍无可忍,怒道:“闭嘴!一群草包,当别人都是聋子吗?” 谢红衣也转过身去,扬起自己胖嘟嘟的小手。 熊孩子们眼角一跳,齐齐退了一步噤若寒蝉。 龟龄高叹息道:“气象将成,气象将成啊!” 盘非挠了挠后脑勺,不解道:“一点星火而已,咱们点起灯来气象也不差吧!” 泠谙翻了个白眼,气道:“你怎的跟孩子们一个心眼?高老叹息的不是灯火,而是大人手下的部众越来越多,咱们三江族却还是个可有可无的外人,若是再来几万奴隶山水部还有咱们的立足之地吗?” 龟龄高又道:“下个月的供品备得怎样了?” 泠谙轻甩裙摆,皱眉道:“儿郎们刚刚上岸,都没几人出海,眼下只凑得几个鱼姬而已!” “糊涂!” 龟龄高敲着拐杖气冲冲道:“没有立身之地,房子建得再好又有何用?盘非,红衣,出海一事你们亲自督办,找不到宝物就别回来了!” “好吧,那我回去点兵!”盘非挠了挠后脑勺,先行离开。 龟龄高几人则是笑容满面的向青镰等人走去。虽然是来观礼的,但他们可不会和奴隶厮混,主要是奔着青镰等人来的。 送礼,恭贺,熟得不能再熟的过场让几人兴致缺缺。 最激动的还得是今晚的主角们,山水部三千奴隶。 “头儿,你看那!” “好亮敞!” “头儿,我想要那间房子!” “那间是我的!” “我要那间,我家婆娘多。” “我功劳多我说了算。” …… 部下们熙熙攘攘让贺兰桀倍感欣慰,他更欣慰的是:大人真的发房子了,原来这不是个玩笑话! “头儿,你笑啥呢?嘴角都快咧到后槽牙了!” “混蛋小子,你连头都敢调笑,看我怎么收拾你!” “头儿,救命啊!” 看着部下打闹,贺兰桀直接笑出声来,带着众人往村里走去。 一行人欢呼雀跃,直到一个大户人家的院门前才停下来。 门前有块石碑,写着千户二字。院里有树,树下有井,在家门前就能打水喝,是众人梦寐以求的风水宝地。 院里圈有三间瓦房,一大两小,大的足有五丈见方,小的也有三丈,住几十口人都不嫌挤。两侧还有牲栏和厨房,比其他房子好上一大截。 “头儿,我要这,我要这!” 贺兰桀还没出声呢便有人喝道:“你这皮猴儿,没大没小,连头的房子你也敢抢,信不信我揍你?” 贺兰桀按住他的肩膀,对那皮猴儿道:“等你当上了千户,这房子送你!” 那皮猴儿嘀咕道:“千户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吼~!吼!” 远处喝声阵阵,看来那边的千户已经在庆祝了。 贺兰桀也不是婆妈之人,他干脆道:“房子已经按照大家的功劳分好了,百夫长一间,两公婆一间,若有兄弟姐妹的共住一间,岐山氏!” “在!” 一个身段丰满,精明干练的妇人走了出来。 贺兰桀对她道:“发下去吧!” 岐山氏欣然领命,她拿出十摞竹签,分给贺兰桀名下的十个百夫长,百夫长们再往下分发。365间屋子一柱香的功夫就分完了。 有人不是特别满意,但架不住大势所趋,毕竟大荒可不是什么讲道理的地方。 “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 贺兰桀大声道:“百夫长到我家中领取牛羊和盐酒,我们今晚喝个痛快!” “好!好!吼!” 篝火燃起,欢呼阵阵! 有人敲敲打打,有人欢呼雀跃,有人翩翩起舞,有人放声歌唱。跳舞难看的大家欢笑,跳舞好看的大家叫好。 他们活在大荒底层,平日里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处境与牲口无异。现在他们对生活多了一些盼头。 是夜,篝火大作,欢声阵阵。 酒过三巡、月上三竿之后,村子里到处都是耕耘下一代的靡靡之音。 山顶上,一群巫婆子愣愣的看着万家灯火,艳羡、忧伤、无助。 她们之前的处境连奴隶都不如,千夫所指人人喊打,只能在黑暗里苟且,衣不蔽体,吃生肉腐食。现在她们安稳下来了,也有了兽皮布衣、山洞熟食。 她们很知足,努力练着坐忘经,努力保持清醒,努力帮大人办事。大人让她们建造黑牢,她们就钻回黑暗里忙碌;大人让她们吃人,她们就把人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她们是最早追随大人的人,秋庭院里有六个席位,米奈、鹿晨林、青镰占了三个,梅欧黛、西瑞娅和路黛娜也占了三个,怎么看都应该是她们跟大人更亲近才对。如今奴隶都有房子了她们却还住在山洞里,在这冷冷的夜里饿着肚子吹冷风。 有人开始悲哀,怨怼,不忿,情绪渐渐失控,而后人传人,一起在洞里癫狂,打砸东西鬼哭狼嚎,甚至互相斗殴。 路黛娜暗呼糟糕,连忙喝道:“安静下来!快停下来!” 女巫癫狂起来容易,安静下去可就难了,路黛娜焦头烂额四处救火。 三江族里也是彻夜忙碌...... 第三十二章 船队出海,羽族截道 次日清晨,奴隶还没开工呢三江族倒先闹起来了,北落河两岸的渔夫们阔别亲人再次赶海。 老河是三江族里普通的一员,家里有个婆娘,还有个九岁大的闺女。 族老一声令下就要三万壮丁奔赴大海,作为族里的青壮老河自然也在兵丁之列。 只是他们才刚上岸,婆娘的湿寒病刚有起色,小闺女还没见着几天太阳,他是万万舍不得离开的,海底有多昏暗湿冷他便有多贪恋温情。 婆娘抱着他,他抱着闺女,一家三口泪眼婆娑。 “老河,该走啦!再不走卫队要来捉人啦!” 门外频频催促,老河捂着闺女的面颊亲了又亲,劝她别哭,嘱咐她要听话。 小泥鳅瘪着嘴巴泪流满面,老河帮她抹好泪水,把她递给她母亲。 “我走了,等我回来!” 老河嘱咐一声推门而出。 门外舟舸成群吆喝阵阵,船上的人频频招手向亲友告别。帆船一只挨着一只层层叠叠向远处延伸,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尽头。 “出海!” 盘非一声令下,千舟齐动乘风破浪,浪花变成一束银带朝前方划开,浩大声势便是十里开外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不远处的山巅上,乘长风看着船队感慨道:“千舟破浪,扬帆远航,大荒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等气象了。” 他身边站着千余部众,神色肃穆眼神凌厉,凝炼着一股杀伐之气。 乘青云抱拳道:“父亲,照他们的行进速度,未时三刻便能赶到落日峡谷了!” 乘长风嘿嘿一笑,冷声道:“那咱们就去落日峡谷等着,这些个渔夫子敢踏入吾族领地半步,直接给我撕了。” “喳!” 乘青云抱拳领命,走到悬崖边纵身一跃跳了下去。千余部众竞相效仿,前赴后继,弄得崖边啸声阵阵。 这些人在空中环抱臂膀,而后身躯一挺化作飞鹰乘风而去。鹰群掠空入林妖风阵阵,吓得林中鸟兽瑟瑟发抖。 秋庭院里罗侯睁开眼帘,看了落日峡谷的方向一眼传音道:“梅欧黛、西瑞娅,你们沿着北落河往西去给三江族人提个醒。” 提醒?提什么醒? 西瑞娅还在愣神中梅欧黛已经化作蝠群飞走了。 蝠群一路向西没过多久便望见了船队的尾巴,梅欧黛也不停留,径直往队伍前方飞去。 她这般招摇惹得三江族骚乱不已,甚至有好几波人想把她打下来,毕竟出海的日子飞来这么个玩意着实有些晦气。 没想到更晦气的还在后边,一群乌鸦乘着黑烟飞来,密密麻麻几是遮天蔽日之象,它们呱呱嘎嘎喧闹不休,惹得众人破口大骂。 舸舰前方谢红衣眉头微蹙,三万部众聚在一处气血冲霄,寻常鸟兽避之不及哪还敢撞上门来? 她挠着丸子头想起了某个传言,小胖手高高扬起让众人稍安勿躁。 数百蝙蝠在她身前聚拢,黑烟如墨,梅欧黛从黑烟里走了出来吭声道:“他让我来给你们提个醒。” “提什么醒?” 梅欧黛翻了个白眼道:“不知道。” 谢红衣和盘非大眼瞪小眼,不知道你提什么醒? 谢红衣抱着小手不满道:“大人怎么不来呀?” 梅欧黛哼了一声鼻孔朝天根本不带搭理她。 谢红衣秀眉挑起露出不善之色,两人都是横脾气谁怕谁啊! 气氛逐渐微妙,盘非横在两人中间眼珠子咕噜打转,打架他在行,劝架他不熟啊! 他正手足无措时后方鸦鸣阵阵,西瑞娅和路黛娜乘烟而至,带着十几个女巫落在甲板上。 这些女巫黑袍罩身死气缭绕,脸色没有半分血色,落地后咿呀怪叫又哭又笑的让三江族格外心烦。 一个女巫揖身行礼道:“我等奉大人之命前来提醒诸位:路上小心埋伏。” 谢红衣见她神志如常不似其他女巫那般癫狂,便耐着性子问道:“你又是何人?” 那女巫揖礼道:“奴家路黛娜,家住异落山秋庭院西风楼,在黑牢当值。” 秋庭院西风楼是个什么地方谢红衣不清楚,但黑牢那鬼地方她是知道的,确认了身份后她又追问道:“埋伏的是什么人?” 路黛娜摇头道:“大人没说!” 谢红衣转过身去平静道:“知道了,你们回去吧!” 路黛娜上前一步认真道:“如果只是传话用不着这么多人,大人让我们过来应该是要我们帮衬一把,女公子若有事尽管吩咐,只要我们办得到一定不推辞。” 谢红衣冷笑一声,他们大张旗鼓出海没人埋伏才怪。 要的就是闹腾,闹得越大山上的那位才会越关注。只是这般闹腾是要以族人的性命做赌注的,这让她很不高兴,甚至对那位多出许多恶感。 三万部众出海,那位只派了几个巫婆子过来,可见他们在那位心中的份量确实太低了。 谢红衣气愤又无奈,冷着脸道:“那便辛苦几位去前面看看了。” 路黛娜平日里受尽了谩骂和白眼,谢红衣如此冷漠她也不恼,揖礼道:“各位多加小心。” 黑烟腾空而起裹着一群乌鸦、蝙蝠离去,路戴娜几人没走多远就进入了羽族的视线。 “乌鸦死气?老巫婆!”乘长风眉头皱起略感意外。 乘青云在旁应道:“化形境的巫婆屈指可数,胆敢这般招摇的应该是异族人带去普歌城的那两位。” 乘长风冷哼一声恶狠狠道:“我管她老母是谁,给我打下来!” “喳!” 乘青云化作血鹰扶摇直上,羽翅一扇便冲进了女巫的视线里。 血鹰乍一现身就让乌鸦群乱了分寸,慌得四下逃窜,不料下方数千血鹰腾空齐鸣吓得巫婆们头皮发麻,匆忙往船队的方向逃遁。 数千黑蝠倒是硬气不少,面对血鹰怡然无惧还敢撞上去。 血鹰翎羽如铁速度绝伦,裹着罡风横冲直撞,小小黑蝠被它撞得七零八碎化作缕缕黑烟消散,偶有几只黑蝠落在它身上却是连羽毛都啃不动。 鹰群在外围盘桓急转,将黑烟卷成一朵旋涡阴云。 乘青云化身的血鹰朝阴云厉啸一声,洞金裂石的魔音震得阴云跌宕起伏险些破碎。 梅欧黛在阴云里双手抱头龇牙咧嘴,差点被啸声震晕过去。她虽莽撞却不愚蠢,实力差距太大得赶紧溜才行,她藏回黑雾里高声念咒,化作蝠群狼狈逃窜。 血鹰唳鸣一声呼朋引伴追赶,惹得空中妖风肃肃啸声不绝。 甲板之上,盘非和谢红衣抬头张望,只见一群血鹰撵着乌鸦黑蝠逃窜。鸦群落在甲板上现出巫婆们狼狈恐慌的模样,咿呀乱叫让人心烦。 鹰群在高空盘旋围而不攻,弄得三江族恐慌不已。 一只巨大血鹰直奔甲板而来,其翼宽十丈有余,气息森然睥睨无双,所到之处群鹰避让。 巨鹰落在桅杆上砸出一声闷响,大船被它震得摇摇晃晃,桅杆也被抓出一个入木三分的爪印来,它衽敛翅膀刮出一阵妖风把船夫们掀得人仰马翻。 妖风过后一个手带铁甲、高挑挺拔的黑衣男子在桅杆上现身,他居高临下道:“前方是我羽族地界,擅闯者死!” 第三十三章 两族斗将 “羽族!” “羽枭部!” “凭什么不让我们过去?这汉江又不是他们的……” “看来要打一场了……” 部下交头接耳,让谢红衣眉头微蹙。她扬起小胖手,喝道:“停船!” “停船!抛锚!…” “停船!……” 喝声频传,十里船队在江上减速停泊。 威慑立竿见影,乘长风心中得意,嘎嘎笑道:“你们这些鼠辈,还算乖觉,要是……” 他正聒噪时谢红衣握住背后的海螺对着桅杆狠狠砸去,咯吱一声巨响,两人合抱的桅杆扛不住这记重击轰然断裂。乘长风跟着桅杆降下,落在江面上比众人矮去一截。 他脸色铁青,怒道:“小丫头片子,你敢……” 谢红衣早被一群糟心事给弄烦了,哪还有空听他聒噪,举起海螺砸了下去。 “小辈!你找死!” 乘长风暴喝一声,手指勾起,气血之力盘结成一只赤红鬼爪迎着海螺撞了上去。 咚的一声巨响仿若巨石砸入湖中。了,水面凹下去一个十丈方圆的大坑,乘长风大半身子都被砸入水中,而后浪潮反冲江流澎湃,晃得船只来回摇摆。 江面上,谢红衣两手握锤身形急转,一圈圈涡流被她搅了出来朝着四周拍去。 脚下立身不稳,迎面浪潮阵阵,乘长风一着不慎把自己淋成了落汤鸡。他气得咬牙切齿,厉啸一声化作黑鹰扶摇直上,不停扇着翅膀洒落无数水滴,好似下了一场滂沱大雨。 三江族人见谢红衣把乘长风逼得如此狼狈纷纷叫好,把乘长风鼻子都气歪了。他厉啸一声裹着妖风急转直下,好似一道黑色闪电劈了下来。 谢红衣不敢托大,对着水面狠狠一锤。又是一声巨响,江面被谢红衣砸起一道巨大水柱,直冲云霄。 黑鹰怡然无惧,压着水柱盖了下去,再扑腾而起。 两人一来一往浪花四下飞溅,把看热闹的淋了一身水。 水柱来得快,去的也快。待水柱消散时江面上竟然没见着谢红衣的踪迹。 乘长风在空中唳鸣阵阵,为了把谢红衣摁进江里他自己也溅了一身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让他愤愤不平。 水底下,谢红衣翻了好几个跟头。她虎目一睁将手脚舒展开来,化作一只巨大的螃蟹,通体赤红。 红蟹舞了舞强壮的钳子,迅速上岸,它一冒出头来就把巫婆们吓了一跳。只见它体型比阁楼还要大出一截,两钳粗壮气血冲宵,看上去比巨鹰还要危险。 巨蟹舞着钳子把身边的草木巨石刮得干干净净,然后敲击地面对着天上的巨鹰勾了勾手指,肆意挑衅。 黑鹰身形一转,在巨蟹头顶盘旋寻找合适的时机。 那巨蟹看似鲁莽实则精明得很,眼见黑鹰飞来它立马用两只钳子护住自己。眼看黑鹰围而不攻它便跟着黑鹰盘转,左钳护住面门右钳不停挑衅,耀武扬威逗的黑鹰炸毛不已。 黑鹰盘桓几圈并没有找到破绽,横竖都是强攻索性直扑而下。它身影未至啸声先行,高亢唳鸣扰得众人脑壳刺痛。 红蟹趴在地上虎目圆睁,不为啸声所动。 众人只见一道黑色闪电劈中了巨蟹,两相激撞轰隆巨响,地面烟尘滚滚。 黑鹰势大力沉把巨蟹摁到地上,爪子狠狠一抓将它提了起来。巨蟹反守为攻,一只钳子掐住黑鹰大腿,另一钳子掐住黑鹰的翅膀使劲掰扯。 黑鹰吃痛爪子一通乱蹬,抓得蟹壳上星火乱窜,留下斑斑爪痕。巨蟹韧性十足,两只钳子用力掰扯生生把黑鹰的右翼掰折了,将它从空中拧了下来。 落地之后黑鹰对着巨蟹狠狠一啄,在它背后啄了几个黑乎乎的孔洞看着颇为吓人。巨蟹恼怒交加,铁螯掐住黑鹰的脖子把它摁到地上一通乱揍。 黑鹰乱抓乱蹬挠得巨蟹伤痕累累。巨蟹铁螯掰折乱敲一通,打得黑鹰哀鸣阵阵。 机会! 梅欧黛见两只巨兽咬得难分难解,长啸一声鼓起魔力就要上去帮忙。 “退下!” 盘非暴喝一声把她拦了下来,怒道:“两军斗将哪容你这妖婆子撒野,再敢乱动我就杀了你!” 莫名其妙挨了一顿臭骂把梅欧黛气得七窍生烟,她咿呀乱叫也不知在骂什么。 岸边上,黑鹰巨蟹把地面弄得满目狼藉。 巨蟹身上多了许多爪痕窟窿,密密麻麻触目惊心。黑鹰羽毛掉了一地,身上也是血迹斑斑。 一声长啸响起,气血之力如浪潮奔涌吹得众人头皮发麻。啸声处血光闪了又闪,而后看见黑鹰和巨蟹都变回了人身。 谢红衣背后多了几个血洞,小脸上、上半身爪痕斑驳,看着颇为凄惨。 乘长风的胳膊上、大腿上、脖子上多了三道半尺长的豁口,血流咕咕,其他地方淤青一片,看着也好不到哪去! 一时间,众人倒不知道谁输谁赢了。 “哼!” 谢红衣哼了一声,两手背起不出手也不撤离。 乘长风面沉如水,鼻孔朝天哼了一声,也是两手背起不出手也不撤离。 两人就这样僵住了。 这……盘非挠了挠后脑勺,看了天上的鹰群一眼,又看了部下一眼,下令道:“三军将士,下海!” 三江族善水,而羽族是一群旱鸭子,他们在水下行走羽族人根本不能拿他们怎样! 天空上,乘青云也有些头疼,喝道:“所有族人巡游水域,但见猎物格杀勿论!” 天上“飞鸟”成群,水里“众人”游动,看似两不相干实则杀机暗藏。 不远处的丛林里,一只狼妖缓缓退后,化作一个面容消瘦,眼瞳青碧的阴郁男子,脸上画有一条苍狼啸月图纹。 他取了一张布条,将巨蟹与黑鹰激斗的场面画了下来,还有三江族人下水,羽族游弋...... 画好之后他又补了几个文字,将布条装入锦囊里递给一只毛色金黄的松鼠。那松鼠颇有灵性,对他做了个揖后往山下跑去。 阴郁男子脸上的图纹红光绽放,又变成了一只妖狼,偷偷打量着岸边的谢红衣两人。 三江族闹得火热,秀纪真一行人还在去南荒的路上。 庭院里,罗侯用心盘算着。 山水部本是一招闲棋,然而随着三江族出海,秀纪真南下,自己与这些人的缘法忽然增重许多! 他眉头紧蹙,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要是这招闲棋把自己坑死了可就亏大发了,那样还不如趁早跑路呢! 就在罗侯头疼的时候,南三族也在头疼。他们认为邪族就该千刀万剐。眼下邪族势弱,只有三江族和三千奴隶可用,应该及早扼杀才是。为什么乌王、山王、神王都不肯出手呢?还任由他作威作福拍卖部族大礼剑,简直就是挑衅,是耻辱。 他们筹备人手,上表讨伐邪族。部族里的和平呼声也被他们打压下去,就等着大军开拔了。 秀纪真一行人赶到买迦时,恰是众人蠢蠢欲动之日。 第三十四章 北荒传话,买迦石台 “怎么这么多人?” 买迦山前羽笙惊叹着。买迦是山君族帝都,平日里就有很多人往来,他们凿穴而居与兽同眠。此时的山道上凶人成行猛兽成群,几十万部众吓得羽笙花容失色。 她躲在欧列尔身后,碎碎念道:“老欧老欧,你可要保护我呀!” 她本就胆小,那些个豺狼猛兽蹲在路边离她不足三尺远,都被腥臭味熏着了。要是这些猛兽暴起伤人她躲都躲不掉。 欧列尔那身霸道的气血就很有威慑力,所过之处百兽避让,让她安心不少。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避让的。前边的路上就躺着个大胖子,肚大如斗鼾声如雷,搁那呼呼大睡,好似不知道梦外边已经闹翻天了一样。 羽笙见他衣衫褴褛,肤色黝黑,呼出的恶气带着一股腥臭,不由捏着鼻子道:“大胖子你挡路啦,让一让!” 那胖子拍了拍肚皮,大嘴砸吧,好像梦见了什么美味一样。 欧列尔皱了皱眉头,把胖子拖到路边,当他转身回来时却被人拽住了。 “你个小兔崽子,竟敢打扰本大爷的美梦?” 那胖子好似大梦初醒,晃晃悠悠站起身来。只见他体态健硕肥头大耳,一只拳头比陶罐还大,充满了压迫感。 欧列尔冷冷道:“放手!” 那胖子非但不放手还提起右拳砸来。欧列尔浓眉倒竖,握起拳头怼了上去。 砰一声闷响,罡风激荡,两人散发的危险气息把路人吓退好几丈。 重拳相抵撞了个平分秋色,路边瞬间沸腾了,许多人嗷嗷乱叫争相起哄。 胖子率先发难,他咆哮一声在赤焰中变成一只健壮威武的野猪,獠牙又粗又长。 欧列尔跟着咆哮,变成一头体态魁梧的黑熊。 两人变身之后气血沸腾体态狂涨,野猪长到三丈来高,长达七八丈比房子还大,这狭小的山道都不够它站脚。黑熊更吓人,长高十余丈几是摸到了山洞顶部。 它熊掌狠狠一拍直接把野猪扇到坡下去,野猪那大块头摔得轰隆作响,仿若巨石从山上滚落一样吓得豺狼虎豹四处逃窜。黑熊咆哮一声跟着跳了下去,弄得坡道烟尘滚滚。 那野猪皮糙肉厚,摔下去非但没事反而激起了体内凶性。它四蹄狂奔,块头虽大却迅捷无比,仿若黑色闪电般将黑熊撞了个趔趄,然后将黑熊拱起来往山壁撞去。 黑熊趴在野猪身上,两脚在地上划开两道裂痕,张嘴对着野猪咬了下去。但是那野猪皮太结实了,它这一口只咬出了一排牙印。 黑熊被拱到墙上轰隆作响,震得落石簌簌,便是地表也晃了一下。那熊也是个皮糙肉厚的主,挨了这么一下浑若无事。它熊掌高高扬起对着猪头呼了过去。 这一掌势大力沉拍得野猪摇晃不定,还抓出了几道血痕。黑熊趁机扑了上去对野猪一通胖揍。 野猪回过神来四蹄腾踏,背着巨熊到处乱撞,弄得山壁摇晃轰隆作响。 黑熊被摔了几次后怒气冲冲,拎起一块三丈见方的巨石冲野猪砸去。 那野猪甚是滑溜,跑得又快。巨石骨碌滚动根本砸不到它,倒是把看热闹的吓了一跳。三丈见方的巨石跟房子一样大,寻常人挨这一下非要被砸扁不可。 那野猪摇头晃脑,甩着尾巴哼唧哼唧,得意洋洋。黑熊龇牙咧嘴,缕缕血丝在眼中绽放。它低吼一声朝野猪冲去。 野猪知道自己打不过黑熊扭头就跑,两人一追一逃妖风阵阵,撞得地面一片狼藉。 路边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吆喝纷纷。羽笙见没人给欧列尔喝彩连忙喊道:“老欧加油!老欧加油!” “你这老鸹精,不去劝架就算了怎的还在一旁拱火!”一道让人骨酥筋软的女声盖过了所有的喧嚣,听得众人耳根发软心头火热,争相往路边观望。 只见山道上走来一个绝美的婀娜少妇,其人秀发散披,一双明眸剪水凝光深情款款,吹弹可破的俏脸上抹有一团红晕宜喜宜嗔,秀项下一对雪白圆润的酥胸半遮半露,让人想入非非。 被人骂做老鸹精,羽笙立马还嘴道:“呸!你这骚狐狸就会勾引男人争风吃醋,少在姑奶奶面前扮好人!” 山道又沸腾起来了,老鸹精的骂声一阵一阵。有人嚷嚷着要宰了她,有人骂骂咧咧的把羽笙全家问候了一遍,那气势着实有点吓人。 羽笙躲到秀纪真身后,冲欧列尔招手:“老欧,快回来!” 欧列尔和大胖子早就撤了化形之术,两人踱步走来,所到之处路人纷纷避让。 欧列尔将羽笙护在身后,呆头呆脑的略显木讷。 那胖子直勾勾的盯着少妇的胸口,流口水道:“晏姝姐姐越发水灵了!唉嘿!好姐姐,这狗熊特不厚道,它偷袭我,你看,你看,我这都伤了,热乎乎的!” 他敞开衣领揉胸口,一坨赘肉来回蠕动看得众人恶心不已。 晏姝喝道:“你这夯货再胡闹我就让首座剐了你,再给你放一通血看你长不长记性!” 那胖子脖子一缩,哼唧道:“不疼便不疼,凶我做甚,姐姐好狠的心咧!” 他边骂边退识趣的走开了。 晏姝看向欧列尔一行,揖礼道:“诸位请~!” 欧列尔回身看了一眼,傻笑两声与晏姝并肩而行。 晏姝招呼道:“几年不见,欧大哥的修为越发精湛了!” 欧列尔挠了挠头嘿嘿一笑,显得呆头呆脑的憨态可掬。 晏姝心里把他全家问候了一遍,对他装疯卖傻的做派深感无奈,一行人边走边聊来到了一处天坑之所。 此天坑宽阔明朗,足有千丈方圆。坑壁高数十丈,凿有许多参差错落的石台。那些石台就是山君族的座次,按照尊卑强弱排布,并用图腾、信物标记。 近千石台只有百余人到场。 离他们最近的是犬牙部,犬牙部部首是个面容凶厉的中年男子,肌肤暗黄眼圈黝黑,他手上抓着个奄奄一息的女奴,鲜血淋淋面容凄惨,也不知能否活过今晚。 其他石台的状况同样血腥,甚至犹有过之。文君部的石台上就有一只豹子在生啃活人,看得羽笙俏脸发白。 前方还有两人在打架,凶狠专注,都没用正眼看过他们。 “你们这些小家伙不在窝里呆着,来此做甚!” 排行第二的爻狼部部首奎望舒打了声招呼。这天坑有传音之能,他的声音并不大却清晰的传到每个角落。 众人停下手中事,野兽停下嘴边食,坑道霎时安静。 羽笙朝着石台望去,只见烟雾弥漫处有一俊秀男子斜靠在美玉上。其人长发束起,面如脂玉目若朗星,一身青衣落拓潇洒,捧着一卷竹简风流儒雅,与其他石台的血腥气象截然不同。 好俊!羽笙俏脸微红,揖礼道:“奴家奉吾王之命前来传话!” 奎望舒莞尔一笑,有什么话非要面传不可?羽王此举不过是表明立场罢了,而南三族也需要一个台阶来安抚好战派的情绪。他和善道:“羽王要传什么话?” 羽笙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吾王说了,南蛮子的大军敢跨过断河一步,我就撕了他们!” 可恶! 投杯掷盏的声音到处响起,石台上众人怒目而视,叫骂连连,请战道:“山主,这贱婢欺人太甚,我凶牙部请战撕了这贱婢……” “山主,夜郎部请战,杀了这贱婢给大伙助兴……” “山主,利风部请战……” 请战之声到处响起,吓得羽笙又躲回欧列尔身后。她探出脑袋不满道:“这话是吾王说的,你们这些个蛮子为难我做甚?” 首座上,白啸山手臂微抬,喧闹声霎时安静下来。他看着欧列尔道:“你们三呢,也是来传话的?” 欧列尔挠了挠头,憨笑道:“我是跟她来的!” 秀纪真略感无奈,揖礼道:“见过山首座与各位大士!我等奉部族之命而来,希望能延续两洲和平!” “和平?” 白啸山冷哼一声,对这两个字颇为不屑。 秀纪真正色道:“大荒停战让各部得以休养,物阜民丰,渐渐有了兴盛之象。甚至在大先知的撮合下还能放下仇恨,重新举办了祭祀大典,这是大荒之幸……” 白啸山不耐烦道:“老夫没空听你说书,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秀纪真诚恳道:“大礼剑一事希望南洲以和平为重,不要妄动干戈......” 白啸山身子微伏,不善道:“这么说,你们四族是不让我们北上了?” 文星海帮腔道:“大礼剑之事明明可以和平收场,为什么还要打仗呢?如果南洲非要北上的话,那我们只好在折颈城列阵了!” 白啸山咧嘴一笑,笑声如闷雷滚滚,越笑越大声。 秀纪真暗道不好,连忙拉着欧列尔等人后退! 第三十五章 南荒送客,四族来访 “送客!” 白啸山阴森一笑,声音平静如常。 石台上的众人却是凶相毕露,有人长啸一声化身琉璃血豹冲秀纪真等人扑去,有人化身魁梧巨猿抡起石块冲秀纪真等人砸去。 数百凶兽呼拥上来搅得天坑里妖风激荡尘土飞扬。 秀纪真等人拔腿便跑,欧列尔怒吼一声体态狂涨,在血光中变成巨大黑熊的模样,背着羽笙三人逃难。 黑熊块头虽大速度却有些慢,秀纪真三人连忙施法辅助。 羽笙的魔力色泽纯青凉风徐徐,让欧列尔神清气爽体态轻盈,连熊掌踏地之声都变轻了不少。 秀纪真和文星海的魔力色泽纯蓝光芒潋滟,魔力中夹杂着许多忽隐忽现的符文,在巨熊体表覆盖了一层蓝膜。 有了蓝膜掩护巨熊横冲直撞百无禁忌,撞得山君族人仰马翻。 区区狗熊也敢欺负上门来,山君族人挺胸长啸呼朋引伴,而后漫山遍野啸声如流。买迦山像是被人捅了的马蜂窝一样,凶兽野人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洪流般的势头看得羽笙头皮发麻。 欧列尔且战且退还打上瘾了,他一巴掌呼出去能扇飞十几个人,抬脚一蹬踹得数十人人仰马翻,撞进人群里势不可挡。 山君族人气得龇牙咧嘴,刀枪剑戟砍在巨熊身上咚咚作响好似劈中鼓面一样,连巨熊身上的蓝膜都破不掉。 巨熊四爪撑地昂首咆哮,浑厚魔音震得众人头昏脑胀四肢虚浮,连武器都拿不稳。 巨熊抬手一挥就把小喽啰们扇到人堆里去,人群互相倾轧翻倒一片,惨叫声不绝于耳。 山君族人怒不可遏,无数琉璃凶怪从血光里窜出来,将大地染成猩红。 羽笙急道:“老欧快走,等他们来了就糟糕了!” 他们是谁?巨熊观望一圈看到了悬崖边的四大干将。 首座白啸山,通照之下第一人,这斯可不是他们能搞定的。 爻狼部奎望舒,一等一的猛将,单打独斗也能压他一头。 山魈部候捷,虽然长得像个皮包瘦骨的小老头,平日里拐着一根桃酒木棍,可他名声还在自己之上。 丹草部将太牢,毛发粗短肤色古铜,身背血斧魁梧壮硕,也是名声在外之辈,修为不在他之下。 不可恋战!欧列尔低吼一声撒丫子往外冲去,怎奈山君族的大军已经把他们团团围住了。 “老欧你这笨蛋!” 羽笙又气又急,她掐诀做法在巨熊肋下演化一对扑棱扇动的青色翅膀,怎奈巨熊体型太大,那小鸡翅膀根本飞不起来。 秀纪真两人施法念咒,滚滚魔力对着青色翅膀灌去,将翅膀染成青蓝之色。巨熊也把两臂伸进翅膀之中,鼓荡气血缩小体型。 翅膀瞬间涨到十余丈,晕染着青红蓝三色流光,扇出滚滚妖风带着三人破空而去。 “异灵合一术,飞熊?” 奎望舒呢喃一声打了个手势,立马有护卫递来一把宝刀,那刀藏在宝匣之中,状似柳条匀称修长。 奎望舒握住刀柄凝神敛息,稍作蓄势之后遥遥一斩,一道青色匹练在啸声腾空出鞘,化作滚滚残月直奔飞熊而去。 飞熊心有所感回头一看,只见一轮青月破空而至,噗嗤一声将右翅削成两截,害得巨熊哀嚎一声从空中跌落下来。 秀纪真三人也跟着巨熊坠落,一边高呼一边稳住身形,黑熊一个转身把他们三人捞在手里。 一声轰隆巨响,地面被巨熊砸出一个大坑,巨熊在坑里晃了晃脑袋,看着追来的人潮拔腿就跑。 山崖之上,白啸山平静道:“尔等不追吗?” 长刀入鞘嗡鸣阵阵,奎望舒苦笑一声道:“部下多是老弱妇孺之辈,可追不上那只笨熊!” 候捷咧嘴一笑附和道:“隔壁的猴子都在盯着俺家果树呢,可不敢跑远咯!” 将太牢看了两人一眼翁声道:“他们上,俺就上,他们不上那俺也不上!” 白啸山嘿嘿一笑摇头道:“那诸位可要把部下看好了,整天瞎闹腾看着心烦。” 将太牢把胸脯拍得咚咚作响,保证道:“山主放心吧,丹草部绝对不出乱子。” 候捷苦笑一声,山君族里最闹腾的就是山魈部了。大礼剑一事山魈部和山君部的战斗呼声最高,每天都在嚷着打过去,白啸山能把山君部压下去他却未必镇得住山魈部。他看了奎望舒一眼抱拳道:“奎老弟可有空去我那坐坐?” 奎望舒笑着骂道:“你这老猴儿,总让我给你擦屁股,拿好处的是你,得罪人的却是我……” 候捷拽着他急不可耐地往回走,边走边哄尽挑好听的说。 白啸山看着北方吩咐道:“传书安戈原,古曼里七日后拜访异落山。” 部下领命一声飞奔而去。 汉江河畔,谢红衣和乘长风还僵在原地,两人谁也不肯让步。 部下频频来报,三江族说在海底发现了什么宝物,羽族说在某个海域打杀了多少三江族人。不管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两人都是风轻云淡的高人做派,倒是让部下们有点迷糊了。 乘青云看这架势头疼不已,他在乘长风耳边低声道:“父亲,三江族人下海是为了寻找宝物,与其追杀三江族人不如抢在他们前面夺宝,我却不信它们能快过咱们!” 乘长风听了眼前一亮,暗骂自己糊涂光顾着呕气把这茬给忘了。他低声道:“让轻歌部在北荒水域搜罗,看见宝物直接拿下,拿不动就传信过来。尔等继续巡游,碰到渔夫子格杀勿论!” 乘青云一阵苦笑低声道:“羽信使还在南荒,轻歌部只听她的命令,咱们可指使不动。”。 乘长风一听是这个理,可这事又不能闹到羽王那去,他啐了一声骂道:“那咱们就干两份活,抢宝为主伺机捕猎,等羽笙回来了让她们把活给我补上。” “喳!”乘青云领命而去。 没过多久便有三江族人匆忙赶来,小声道:“谢将军,孩儿们发现了一朵雾隐花,盘将军还没过去就被羽族人抢走了!” “哈哈哈哈!” 乘长风听了叉腰狂笑,小喽啰再怎么压低音量也瞒不过他的耳目。这些渔夫子找到宝物他们就抢,上岸他们就杀,稳赚不赔的买卖让他心里痛快至极。 谢红衣瞪了他一眼恨不得一锤子敲碎他脑袋。 乘长风哼了一声洋洋自得,丝毫不把谢红衣的威胁放在眼里。 “走!” 谢红衣带着部下离开,梅欧黛几人连忙跟上。 对头吃瘪的模样让乘长风心中大爽,他嘎嘎笑道:“小丫头片子你别走啊,咱们继续看看绿水青山呗!” 十天后,乌拉原折颈城里,南三族使节悉数到场让北荒再次闹腾起来。 众人呼拥围观一路相随,让队伍人数超过三万之众,声势浩荡绵延数里。 异落山上,罗侯张开眼帘传音道:“小鹿,四族使臣将于七天后抵达异落山,今赐你山水金令,统领众人迎接使臣。” 鹿晨林心头一跳,逡巡一圈没见着罗侯的踪迹,知道这又是传音授命。 山水金令吗?好像是最高级的令牌了,她对着秋庭院遥遥一礼恭敬道:“是!” 第三十六章 筹备礼节,使团阵容 迎接四族使臣?哪四族?现在他们在哪里?有多少人?都是哪些人?要怎么招待? 鹿晨林倍感痛苦! 山水部为各族排斥信息极为闭塞,平日里闭门造车过自己的小日子倒无所谓。眼下四族来访,规格仅次于朝圣,这等大事万不可两眼摸黑啊! 她愁眉紧锁苦苦思考着怎样才能消息互通,怎样去接待四族使臣?浑然不觉有个小身影在靠近。 “鹿姐姐!鹿姐姐!” 鹿晨林恍然醒悟,看着米奈笑道:“你怎么来啦?” “喏!这是主人给你的金令!” 米奈递来一枚令箭,两指宽一尺长,黑质金纹,萦绕着淡淡的魔力光芒。 鹿晨林接过令箭,揉着她脑门道:“你这些天在忙什么?” 米奈扬着脑袋道:“搬库房呀!库房里多了好多东西,搬都搬不完!” 鹿晨林扬起令箭,神秘兮兮道:“姐姐给你一个差事,怎么样?” “啊!不要!” 小丫头果断拒绝,嘟着小嘴道:“主人把差事给你,就是你最合适呀!” “鬼丫头!” 鹿晨林摸着她的小脑袋解释道:“姐姐只是想让你跳支舞而已,这也不行吗?” 跳舞?小丫头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连忙应道:“这个可以,包在我身上!” “不是你自己一个人跳,还要带人!” “啊!”小丫头瞬间蔫了下来,皱眉道:“那些家伙笨手笨脚的,拍卖会那次教了她们好长时间都学不会呢!” “所以姐姐才找你帮忙呀!咱们山水部也就你能干这差事了!” 米奈纠结着,小声嘀咕。鹿晨林连哄带骗磨了好一阵子才把她哄下来,搞定了小丫头剩下的就好办多了! 鹿晨林把坐骑唤来,一一拜访那些掌事人。 商容负责采办,牧黄尘负责守卫,博罗子安排居所,古明和礼成学可以迎宾待客,观广知可以操持宴会。有了灵族的前车之鉴,鹿晨林熟练了许多,也多了些底气,一切都有条不紊的操持着。 只是当使团队伍压境时她仍被吓得发怵! 四族使团,每族都有一千护从、一千侍女、三千奴隶、三千牲畜。 三万多人的队伍,旌旗猎猎气血冲霄,仿若洪流扑面而来让人呼吸一窒。 左侧是赫蒙族使团,驾着一辆四乘木车,那车五丈宽三丈高,比北雨楼还大。 车上有两男一女正在饮酒休憩。一人肌肤熏黑面红如枣,身上腱子肉魁梧壮硕,给人极强的压迫感。另一人脸盆圆润头顶绿叶,做农夫打扮,偏偏生得白白胖胖略显滑稽。那妇人面色雍容大腹便便,熊腰粗似水桶,捧着一大酒杯咧嘴欢笑。 鹿晨林低声道:“几位老先生可认得那些人?” 观广知眯了眯眼,低声道:“大车上的胖妇人名唤赫朦胧,乃是折颈城有名的悍将,善使一杆敲山棍,打得山君族不敢北上。” “这么厉害?”鹿晨林暗暗咋舌! 观广知接着道:“她左手边那个面如红枣的壮汉应该是万钧城的欧钧提!” “什么?”鹿晨林惊呼道:“他就是那个大荒第一铸造师!” 观广知皱眉道:“按理说赫蒙族的邦交事务应该交与赫蒙敦才是,此人到来只怕是来者不善!” 来者不善?鹿晨林心头一跳,这等传奇人物要来山水部干什么? 礼成学看着最后那个胖子道:“那又是何人?” 古明捻着胡须道:“那是千机城的熊梨,常在千机城与万妙城走动,也是有名的大匠,尤善藤木工艺,他们坐下那艘大行车就是他的手笔!” 又是一方名宿吗?鹿晨林强打精神看向南三族的阵容。 早听说了南三族同气连枝的故事,没想到他们连这等邦交大事还同乘出行。只是那辇车未免太大了些,比赫蒙族的大行车还要气派好几个档次。 车上坐着三伙人。 主位之上是乌族的三个使臣,一人金袍加身如大日初升。一人白袍如月清朗出尘,还有一人星袍闪烁流光溢彩。三人似有秘法在身,身上的光芒飘忽不定根本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强行看下去便让人昏昏沉沉,头晕目眩,好在山水令上有一股清流让她瞬间恢复过来。 次位之上坐着一个薄纱罩身,面巾遮颜的婀娜妇人。她那身菱纱质地轻薄,可以清晰看到玉体的轮廓与春色,让人血脉喷张。 下位之上坐着一个面如白玉的俊美男子和一个模样乖巧的小丫头,两人并肩而坐倒让人分不清主次了。 鹿晨林定了定神,请教道:“那边的人观老可是认得!” 观广知颔首道:“除了神族使臣,其他人倒是都认得!” 礼成学好奇道:“不知来的都是哪些人?” 观广知偷偷比划道:“金袍日纹男子名唤乌行之,乃大礼祭之子,月袍男子叫桂照熙,是皓月氏族人,右边那人叫绛璇玑,虽做男子打扮其实是个大美人儿!” 大美人?众人纷纷侧目,你连这事都知道? 观广知干咳两声,羞恼道:“道听途说罢了,至于下座之上,是山君族爻狼部的奎望舒和丹草部的蔚婵娟!” 那就是奎望舒吗?鹿晨林不禁多看两眼,这些人她可是久仰大名了。 礼车两侧的护卫侍从们骑着凶兽跟随。 后族的坐骑多是骏马,灵族的坐骑有马有鹿,还有些灵狐和虎豹。这四族倒好,直接把山林里的百兽凑齐了。 赫蒙族的巨熊,山君族的虎豹猴狼、牛羊狮象,乌族的蛇蜥龟甲,神族的雕麒狻犼…… 鹿晨林望了一眼,她认不出来的凶兽就有数十种。这些凶兽也不是什么善类,搁那龇牙咧嘴煞气冲天。 队伍后方是奴隶大军。这些奴隶不着丝缕,身上奴痕、伤痕斑驳,看来平日里没少挨打。 他们有人消瘦如猴神志不清;有人健壮如牛桀骜不驯;还有人被锁着琵琶骨拖拽前行;甚至还有妇人一手牵着孩子,一手抱着大肚子临盆在即。 礼成学心中不忍,感叹道:“早听闻南荒的奴隶过得连牲畜都不如,现在看来传言不虚啊!” 观广知深有同感,附和道:“我曾去过买迦山和乌拉原的奴隶场,那里黑暗得像炼狱一样,人吃人都是寻常事,大人手下的奴隶过得比一些贵族还要好!” 礼成学心头一暖,想起了大人训诫他们的话:“不是山水部的奴隶过得有多好,而是你们这穷山恶水的日子太差了,差得一塌糊涂!” 大人啊!我们有机会过上你心中的好日子吗?礼成学如是盼着,等待使团靠近。 第三十七章 门前争锋,众人跟脚 使团队伍靠近时鹿晨林只能抬头仰望道:“山水部使臣鹿晨林见过诸位大使,欢迎各位来到山水城。” 众人凝神望来的强烈压迫感让她身负千钧,若不是有山水金令的魔力撑着只怕她早已趴下去了。 她正忐忑不安的时候上面传来一个宏大声音:“四族使节到访,你们首领怎么不来迎候?” 鹿晨林强定心神让自己平复下来,不卑不亢道:“我家主人已在山上迎候,请大使移驾与我等一起上山。” 众人看了山门后的山道一眼,那小道崎岖不平由宽变窄,狭仄处不足一丈宽,根本容不下大辇与大车这等庞然大物。此处离异族人的居所还有十里地,走过去有伤部族颜面,他们身为使臣是万万不能这么做的。 鹿晨林见几人迟迟不下辇也是犯难,主人不来迎候,又要使臣移驾十里,以南三族高傲的性子是断然不会遵从的。 她拿出腹稿揖手道:“山道路远,本使为诸位准备了坐骑,诸位可与我等乘鹿上山,十里山道须臾可至。” 话说完了上边还是没什么动静,让鹿晨林心中打鼓不已。 过了好一会上边才懒洋洋道:“我等贵为使臣,区区小鹿可驮不动我等,你这丫头应该有几分力气,背我等上山如何?” 骑在她背后上山?那不是侮辱人嘛!鹿晨林一阵气恼脸色红白交错,不等她开口礼成学便抢道:“我家大人说了,诸位愿来便来不愿来便走,我山水部用不着求你们。” “老家伙挺有脾气啊!” 上边的人冷笑一声喝道:“吾等使臣所到之处如部族亲临,仪仗礼乐俱是不缺,给足尔等脸面。而今你山水部首领不来迎候便罢了,还要我等步行上山,这是何道理?有意欺辱我等吗?” 礼成学语塞了,对方说的好像是那么回事,他劝过大人,大人让他宽心说自有安排,只是现在看来大人的安排并不妥当啊!早知如此自己就该坚持一回,现在懊恼也于事无补了。 他正犯难的时候观广知出声了:“八百年前南北议和,北洲使节尽出,乌王与几位大人有事在身便让大礼祭和神将代为迎接,北洲使节不计俗礼以和谈为重,为两洲换来八百年和平,为世人传颂。既有古人珠玉在前,今日我家大人有要事在身便效仿南荒一回,让我等持礼迎候,拳拳之心诚意十足绝无怠慢之意,还请诸位大使不要误会。” 来人有些意外,八百年前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竟然还有人记得? 不过他们是万年盛族,势如日月君临天下,有大礼祭和神将出面已经给足了北荒面子。山水部一小邦异族连百万部众都没有怎么能和他们相提并论? 上边的人不悦道:“你又是何人?” 观广知揖礼道:“万妙城观星氏观广知,见过照熙大使!” 万妙城观星氏? 鹿晨林等人也颇感意外,万妙城是后族三大城之一,毗邻灵族与赫蒙族。此城繁华昌盛鱼龙混杂,例如观星氏就是灵族与后族通婚后的产物,尴尬的是灵族不认这个儿后族也不认这个娃。 桂照熙笑出声来,异族人是来大荒捡破烂的吗? 三江族,一个过街老鼠般的部落只能在臭水沟里蹦哒,却是异族人手下最大的成员。 奴隶,牲口般的存在却是异族人的第二生力军,还拿女奴来迎宾待客。 观星氏,爹不疼娘不爱的边缘世家异族人捡来当宝,还让他操持政务迎接使臣。 据说掌管拍卖会的婆娘原来是个米粮贩子,也不知异族人上哪淘来的这些衣着奇特的土包子。 一个衣裳花花绿绿的老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像是刚刚被人揍过。一个粗布马甲壮汉,也不知是烧窑的还是卖炭的倒是黑得俊俏。还有一个头顶绿布的络腮胡子,该不是异族人从山里拐来的担货郎吧? 桂照熙捧腹大笑乐不可支道:“你们这些人,给本使介绍一下,快!” 观广知有些迷糊了不明白这人喜怒无常地乐呵什么?他认真道:“这位是大沟山褚连氏女姬鹿晨林,负责迎接使臣牧野千牲。” 牧野千牲?桂照熙愣了一下,那不就是放牛放羊吗?说得这么清新脱俗,要是不读点书还真被他忽悠过去了。 桂照熙还来不及发笑观广知又介绍道:“临荒城博罗氏族老博罗子,负责安宇造庙、通达四方。” 安宇造庙通达四方?那不就是砌砖盖瓦、修房铺路的土夫子吗?他脸上的淤青该不是从房梁上摔下来用脸着地弄的吧? “祭乐城优律氏礼成学,负责制定礼法!灵族不照山牧黄尘,我山水部卫队队正!这是……” 哈哈哈哈!桂照熙狂拍大腿笑得肚子都疼了。 山沟沟里的放牛娃,鼻青脸肿的土夫子,跳大神的舞优,还有一个不知名的狗腿子…异族人这部下相当有趣啊! 观广知愣住了,他隐隐猜到了桂照熙在嘲笑什么,可他无力改变大伙卑微的出身,无力改变这些万年盛族根深蒂固的优越感。 博罗子皱眉看了桂照熙一眼,那鼻青脸紫的拔子脸,还有那迷惑不解的小眼神差点没把桂照熙笑死过去。 乌行之白了他一眼不悦道:“笑够了吗?” “我,我不行了!哈哈哈哈!” 桂照熙身子哆嗦眼泪都笑出来了,大荒上下五千年还没有过这么滑稽的场面。 乌行之不再理会他,吩咐下人准备轿辇。 轿辇虽小也有三丈来宽,由十六个力士抬着,垂帘挂幔清香缭绕很是气派。 鹿晨林心头一松发现后背全是冷汗,不由得自嘲两声带着使臣们往秋庭院赶去。 乌族生性高傲不喜言谈也看不上山水部这穷乡僻壤,倒是赫蒙族对那些瓦房颇感兴趣,拉着博罗子问长问短。奎望舒则是一副懒洋洋的做派,只有山门大阵让他有点兴趣。 可惜大阵这种东西鹿晨林等人是一问三不知啊! 山路十八弯让桂照熙一通埋怨,异族人能剑斩山岳,土夫子能搭桥铺路,咋就不整一下这勾勾旮旮的山道呢?这路走得磕磕绊绊的让桂照熙不胜其烦,熬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赶到秋庭院。 竹篱笆围起的小院清溪潺潺鸟语花香,还有五间竹屋一大四小器字排列。 欧钧提和熊梨对那些竹屋颇为好奇,当着众人的面讨论起来浑然忘了邦交大事。 奎望舒看了凉亭下的罗侯一眼泛起满身鸡皮疙瘩,只觉寒气灌顶身心发颤。 桂照熙看着院子里的巫婆、村妇和小丫头努力憋笑。他真的被异族人的审美惊到了,肌肤苍白如蜡的巫婆裹着松松垮垮的黑布衣,干皮瘦骨乱发似鸡窝,实在是……太特别了!睡在一起会很硌应吧?毕竟那乱糟糟的头发好像比男人的胡子还扎人。 桂照熙抿起嘴巴捧腹憋笑,右手拖着下巴生怕自己笑出声来。 卖米村妇裹着一身红衣,土里土气膀大腰圆,困惑不解、崇拜羡慕又激动拘谨的小作态实在太逗了! 桂照熙仰面朝天抹了抹泪痕,腮帮子都快笑僵了。 鹿晨林疑惑道:“大使怎么了?” 桂照熙呼了口气,捧着面颊望天叹道:“想家了!” 乌行之白了他一眼郑重道:“收收心吧!别让自己像个笑话!” 一行人来到凉亭下行礼问候,认真打量着这个传闻中的异族人。 第三十八章 邪族逸闻,扣押使臣 罗侯头发短短额方鼻直,一身奇特布衣将身形勾勒得匀称洒脱,身上没有气血之力也没有魔力波动,略显清瘦和羸弱,平凡得连寻常护卫都不如。 这种货色就是让风云变色的邪族?使团众人有些疑惑了,静坐中的罗侯张开了眼帘。 “不好!” 众人心头一跳,只见邪族人眼中蓝光熠熠看一眼便让人沉沦,好似天地万物都在褪去,只剩一片空寂的蔚蓝色彩。高空上忽然睁开一对眼眸,大若汪洋闪耀无数星辰,冷漠地俯瞰众生。脚下的大地正在下沉越来越低矮,身处这片天地之中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众人的身子忽然顿挫了一下,天地瞬间清明恢复了本来的模样,而他们几个使臣已经坐在地上了。 这……几人面面相觑脸色红白交错满身鸡皮疙瘩,好诡异的魔法,若是战斗中碰到这种妖术只怕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乌行之定了定神试探道:“大士这是何意?” 罗侯扫了他们一眼平静道:“这样说话方便点,我这里很随意,没那么多规矩。” 使团众人松了口气,对方没有恶意就好,身为使臣他们可不想丢了部族的颜面。 “你们不在南边待着跑来我山水部做甚?” 乌行之等人一怔,这话怎么那么欠抽呢?要不是你个缺心眼的想卖剑我们又何苦跑这上万里地,你搁这装什么糊涂? 乌行之等人暗地里把罗侯臭骂一顿,笑容满面道:“大士在我族领地落脚,我等不胜欢欣,特奉族中之命请大士去安戈原做客。” 罗侯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懒懒道:“这儿挺好的,我懒得动了,要是你们族王想看我的话就让他们来异落山吧!” 这……乌行之念头百转,这是放马过来的意思吗? 桂照熙忽然插话道:“大士要在异落山上驻足多久?” 罗侯咧嘴一笑和善道:“我知道你们的顾虑,我和你们口中的邪族来自同一个地方,但我没有他们那么大的野心。我在这不过是休养生息罢了!当然,谁要是来惹我我就弄死他,大荒洲我无敌,弄死那些个阿猫阿狗也不是什么难事。” 乌行之等人一阵无语,这人一开始还挺谦虚的,一眨眼的功夫就翻脸了,这算什么?示威吗? 绛璇玑在一旁道:“大士既然不是邪族,能否说说邪族的情况?” “邪族?” 罗侯叹了口气唏嘘道:“那边的气象如日中天,通照境强者就有数千人,鉴法境强者也有好几十个,甚至还有几个老不死的在窥探神明境,像我这样的存在也只能苟且偷生罢了。” 乌行之等人听傻了,数千个通照境强者?通照境强者只配苟且偷生?异族人是在说笑还是在唬人?大荒的通照境强者才十来个,修为最高的也才通照境中期而已。如果邪族这般强大,大荒岂不是柔弱到不能自理了? 众人难以置信的神情惹得罗侯莞尔一笑,他摇头道:“跟你们说这些做甚,你们还是安心糊泥吧!” 乌行之回过神来肃然道:“大士所言难以置信,既然邪族如此强盛为何还要来犯我大荒?他们又是怎么过来的?听闻大士从天而降与邪族入世截然不同,难道你们掌握了别的方法可以出入大荒?” 众人心头一跳,两三个邪族就能把大荒杀得天翻地覆十户九空,要是几千个邪族涌进来大荒还有谁能存活? 罗侯苦笑一声叹气道:“有个很厉害的疯婆娘一脚把我踹到这来的,现在想想她应该跟你们有很特殊的缘份。” “有多厉害?” “什么缘分?” 忽然听到邪族的消息,使臣们都成了好奇宝宝。 罗侯嘴角一抽不确定道:“我估摸着她最差也得是鉴法境中期。”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是该信呢还是不该信?鉴法境在大荒已经是三千年前的传说了。 “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等时候到了你们自然明了!” “大士,我们……” 赫朦胧刚开口就看见异族人信手一招,无边魔力滚滚激荡将他们冲得天旋地转,一阵模糊过后他们已经站在山门前了。 乌行之等人脸色铁青道:“这是何意?” 鹿晨林苦笑一声让侍从把礼物端过来赔礼道:“我家主人还有要事便送诸位下山了,这是我家主人给各位的回礼。” 回礼?布条和坛子? 乌行之接过布条呼啦抖开,一把火红石剑露了出来,剑长四尺通体泛光,两蛇羽蛇盘在剑身上栩栩如生。 “至尊剑!” 乌行之低声呢喃流露着虔诚之色,赫蒙族也拿回了门板大剑,神族也拿回了青色石矛,顺利完成任务让众人心头松了口气。 “咦!奎望舒呢?” 桂照熙观望一圈竟然没见着奎望舒的踪迹。 鹿晨林尴尬道:“我家主人把他留了下来,让他多待一段时间。” 这是什么意思?扣押使臣? 乌行之等人脸色一沉不悦道:“为何要多留他一段时间?我们三族亲如兄弟,他失陷在此处我们回去可没法交差。” 桂照熙凑趣道:“没错,你不放他回来我们就不走了,等南荒大军压境我看你们如何收场?” 鹿晨林笑道:“诸位愿等也是可以的,只是我山水部百废待兴无暇照顾诸位了。” 乌行之又犯难了,他们贵为使臣杵在这确实不是个事,自己先溜吧又特别不厚道,异族人扣押奎望舒是几个意思? 奎望舒也很迷糊,其他人都被卷走了却把他和蔚婵娟留了下来,这是要干嘛? “你们两个小家伙就别急着走了,在我山水部多待几天吧!” 奎望舒两人面面相觑苦笑道:“大士为何要我俩留下来?” 罗侯笑道:“我那两个笨丫头虽有些长进却还不足以胜任她们的司职,你们两个留下来搭把手。” 罗侯指着米奈对薇婵娟道:“小白兔,你带带她,让她跟你学几天。” 蔚婵娟看了米奈一眼把头摇的跟愣鼓一样,小声拒绝道:“大士,婵娟自己都做不好,怎么带得了别人啊?” 罗侯莞尔一笑吩咐米奈道:“山门后还有几间空房子,你带她去挑一间,与她同吃同住,让她帮衬你一段时间。” “是,主人!” 米奈揖身行礼,走到蔚婵娟身边抓着她的袖子轻声道:“跟我走吧!”。 蔚婵娟连忙抓紧奎望舒的袖子,惊慌失措一脸茫然。 奎望舒哭笑不得,两个小丫头身量相仿气质相若,都是没长大的单纯孩子,待在一块倒是很合适。横竖脱不了身异族人又没有恶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拍了拍蔚婵娟的小手宽慰她:“别怕,有事就大声叫我。” 蔚婵娟在一阵拉扯中半推半就的下山去了。 奎望舒的识趣让罗侯大感欣慰,他笑着吩咐道:“青镰,你也带他去山门后找个屋子住吧!这些天跟他学学如何管理部众。” 青镰有些意外,拱手揖礼道:“是!” 怎么还要安排住处?奎望舒有些坐不住了,揖礼道:“不知大士要我们逗留多久?” “十天半个月吧!你要教得好我就把大礼剑还你,你要教不好就别回去了。” 赤裸裸的威胁啊!奎望舒一阵苦笑,异族人把他们扣在这里还不知道买迦山那边会怎么闹腾呢?自己在这多待十几天回去之后肯定会被族人猜忌,这等直白的离间计玩的就是人心啊! 奎望舒苦笑连连也只能跟着青镰下山了。 第三十九章 新生动乱,嘉奖功臣 山脚下,一万三千奴隶押在围栏里乱成一团,这些人里有许多闹事之徒让牧黄尘头痛不已。 他们不怕挨打,甚至不怕死,嚷嚷着要快活,要好酒好肉,甚至还有人直接对旁边的女奴下手。这哪是奴隶,分明是一群教化未开的野蛮禽兽啊! 牧黄尘气得咬牙切齿,在场中咆哮连连,甚至拳脚相对。没成想这些人不以为戒反还起哄闹腾,让场子好生热闹,直到奎望舒下来时才消停。 青镰黑着脸训话,让博罗子等人把听话的捡出来,然后用玉令镇压下去,弄得场中惨叫连连哀嚎一片。 与此同时,东山上也是烟尘滚滚。四族使臣不止带来了一万多奴隶,还带来了一万多猛兽。 这些猛兽桀骜不驯,马驹腾踏狂奔,山羊四处乱串,豺狼虎豹逮着牲畜就咬,几柱香的功夫就咬死了上百牛羊,让放牧的人一阵气苦。 庭院里,罗侯看着两处乱象眉头微蹙,并没有出手的意思。 当日落西山时两处乱象才渐渐平息下来,青镰和鹿晨林苦笑一声,顶着两张大花脸一起跪在听雨楼前请罪。 今天之前一切都是那么平静,有条不紊,偶尔有些打闹也无伤大雅,甚至还能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今天人口翻了五倍,奴隶们互相倾轧就死了几百人,伤者近千人,让他们忙得七荤八素汗流浃背。 如果没有奎望舒坐镇这些恶奴直接就反了,当头棒喝让青镰警觉不少,理解了罗侯扣押奎望舒的决定是多么的明智,虚心向奎望舒请教。 鹿晨林的牧场那边丢失牲口上千头,被咬死的牲口也有两三百头,甚至还折了几个手下,损失比奴隶场还重。还不知道主人会怎么惩罚她呢! 没过多久米奈也顶着一张小花脸,汗兮兮的跪了过来,让两人一阵侧目。 “这是怎么了?” 罗侯的声音在楼上响起,古井无波。 鹿晨林抹了把汗,先把损失报上来,请罪认罚。 青镰也苦着个脸,把满腹苦楚倒腾出来,不复往日的骄傲。 米奈兴冲冲地汇报着库房进账多少宝贝奇珍,折多少万钱,一双大眼睛里全是星星,末了也来一句请主人责罚看得青镰直翻白眼。 “这些琐事你们和那几个老头子商量就好,兴衰有定天道无常,我懒得计较这些!小鹿上来,你们俩个回去休息吧!” 有事情要单独交代吗?鹿晨林忐忑上楼! 厅堂中,罗侯一身单衣在凉席上翻着布匹。鹿晨林款款一礼,跪地而坐,束手聆听训诫。 “招待了几次使团,感觉这活怎样?” 鹿晨林心下一愣,恍惚道:“还好!” “既如此我便授你山水部大使的身份,若有不甚明白之处可以和礼成学、观广知他们讨论!” 这是转正了?自己有大使的身份了? “谢大人!” 鹿晨林有些转不过弯来,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罗侯嗯了一声,示意她站起身来,然后捏了捏她手臂,肩膀。 鹿晨林嗡的一下懵了,只觉气血中烧,浑身发热发紧。作为女奴她不是没想过这事,只是真要面对的时候小心脏还是砰砰跳! “好了!回去休息吧!” “啊!” 鹿晨林一阵恍惚,摸过一遍就完事了? 她偷偷瞄了一眼,见罗侯神清气正的忙活事情,连忙红着脸离开。 “明天早上来取衣服!” 下楼时,她听到了这么一句。取衣服?取什么衣服?这事和衣服有什么关系? 鹿晨林晕乎乎的,翻来覆去一宿未眠,晨光照入窗台时她还困蔫蔫的,没精打采。 罗侯不在楼上,堂中放着两个木匣子,还有一根节杖! 看到节杖的第一眼鹿晨林就被迷住了,那节杖浑然天成,仿若玉树一般洁白无瑕。寻常的使臣节杖都是树枝树干,这节杖竟然还有树叶。叶子薄如蝉翼,已经刮去了叶肉,叶脉和叶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鹿晨林瞬间精神了,握着节杖仔细端详,嘴角慢慢咧向后槽牙。 两个箱子一个写着她的名字,一个写着商容的名字。 她打开了自己的箱子,一片光华耀目。 里边装着一件青光闪闪的长裙,裙领似水瀑分流,肩侧绣着入云青山,两袖有烟雨润花草,衣衽和裙摆相叠似青山白流,长风入林。也不知这长裙是用什么料子做的,轻薄柔软温凉宜人,让鹿晨林爱不释手。 她揖了几个躬,喜滋滋的抱回去了,没过多久山脚下就响起了惊叹声和起哄声。 鹿晨林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被大伙众星捧月围观。众人一阵赞叹,艳羡不已,让鹿晨林喜滋滋的。 商容得知自己也有一个盒子,火烧屁股似的赶上山来,没过多久阁楼上又响起了傻笑声。 商容的盒子里装着一只团扇,扇面富贵花开,流光溢彩。还有一席大红长裙,飘带轻扬似风火流转,明艳秀丽。 商容擦了擦口水,鞠了几个躬后抱着匣子跑了回去。 没过多久山脚下就响起了惨叫声,商容的男人破门而入,只见屋里站着一个红裙仙子,手执团扇顾盼生姿。 “出去!” 商容咆哮一声,努力捂紧腰腹。男子这才回过神来,看见红裙腰上挤了一陀圆乎乎的赘肉,不由哈哈大笑! “你还笑,给我滚出去!” 男人被轰了出来,脸上带着笑意让米奈等人一头雾水。 “商姐姐不是去拿衣服了吗?怎么?……” “没事没事!”男人摆了摆手! 真的没事吗?几个丫头将信将疑,结果商容几天不吃饭,努力减肥的气势把三个丫头吓到了。 商容也是泪流满面啊!裙子有多好看她的肚腩就有多难看,为了把肚子瘦下去她只能清汤寡水的过活了! 新衣裳的喜悦,部族的壮大,让众人心神振奋! 东山牧场经过一周的折腾终于稳定下来,让鹿晨林松了口气。倒是奴隶场那边一直不肯消停,让青镰焦头烂额,不得不跟三江族借了许多护卫过来。 而三江族的海狩归期在望,让各族眼线蠢蠢欲动。横竖都瞒不住还不如弄得热闹些,三江族直接把海狩成果传了出去,顺便为海市和拍卖会造势。 雾隐花三朵,渊海膏十盒,鱼姬五人,夜明珠三百颗,海蟒蛇骨一副,墨龟蛋五颗…… 一摞摞珍惜的材料,让商容看到了拍卖会的希望。 不过三江族乖觉了许多,先列份单子给鹿晨林,托她问问罗侯的口风。可惜罗侯这些东西没有什么兴趣,让众人一阵失落。 寒冬在即,下次出海得等到来年开春了。 送走了使团队伍,众人以为一切尘埃落定时罗侯却把所有人都叫上山去,连奎望舒和蔚婵娟都有份,让众人颇为意外。 第四十章 遇见先知,福生无量 到底怎么回事?众人窃窃私语总觉得不太对劲。 贺兰桀和师明壮像两尊凶神恶煞的门神一样守在院门两侧。 庭院里奎望舒、薇婵娟、礼成学、牧黄尘、古明、观广知、商容、博罗子在右方入座,梅欧黛、路黛娜、西瑞娅、鹿晨林、米奈、青镰在左方入座,主位之上却不见罗侯的踪迹。 博罗子是个坐不住的,他低声道:“女公子可知道大人叫我们来干嘛?” 米奈抓了抓头上的发髻迷茫道:“我也不知道,主人让我们在这等着。” “就没个准信吗?” 小丫头摇了摇头眨着眼睛左右观望,可惜其他人也是一头雾水的在那胡乱猜测。 “谁?” 两尊门神的厉喝声吓了众人一跳,只见林深处走来两道人影。 一人衣衫褴褛血迹斑驳,依稀能瞧见婀娜身影和踉跄步伐。另一人身材低矮头戴罩帽,裸着一双洁白如玉的小脚,脚上还戴着两只银链子,打扮颇为诡异。 “绛璇玑!你不是走了吗?” 众人惊愕不已,那个受伤的窈窕女子竟然是乌族使臣绛璇玑。 绛璇玑咳了一口瘀血皱眉道:“不对劲,怎么这么多人?他好像知道我们要来。” “无妨!” 矮小人影的声音如孩童般稚嫩,他摘下罩袍露出一张稚嫩的脸。 八九岁大,男女不辩,眉间一道竖痕,双眼生有竖瞳,凝望之下让人有种身心皆被看穿的寒栗。他脖子上还有两条银色小蛇徐徐转动嘶嘶吐信,看着灵性十足。 一声噗通轻响把吓了众人一跳,只见观广知跪了下去,浑身哆嗦颤声道:“愚民见过大先知,祝大先知万寿,万寿万寿万万寿!” 听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想起了大荒的那个传说,那个拥有无限智慧,能预见未来,帮大荒避过无数灾难的传奇人物,就是这身打扮。 噗通声接连响起,除了米奈和梅欧黛之外所有人都跪了下去,顶礼膜拜虔诚无比,他们万万没想到大荒的传奇竟然出现在他们跟前。 绛璇玑见还有两人在那杵着不悦道:“遇见先知为何不跪?” 米奈抓了抓衣角手足无措,大先知对她来说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存在,平日里当故事听听就好,没有主人的命令跪下去不太合适。 梅欧黛则是翻了个白眼,她被猎魔人打杀几十年也没见大先知来救她脱离苦海,犯不着行此大礼。 梅欧黛的白眼惹得大先知莞尔一笑,脚步轻抬向院子走来。 经过门扉的时候他看了两个千户一眼轻声道:“奴隶的曙光已经到来,你们身为先驱当忠人之事,坚忍不拔,努力挣脱千年枷锁。” 两人抱拳击掌激动得无以复加,能得大先知指点是天大的造化,哪怕他们听不懂话里的意思。虎背熊腰的两人比小猫还乖巧,趴在地上畏畏缩缩生怕自己不够恭敬不够虔诚。 银锁跟着脚步轻轻作响,大先知把奎望舒两人扶了起来,欣慰道:“相信自己的选择,坚持脚下的路,希望和光明都在前方。” 奎望舒愣了好长时间,他每个字都听进去了,但还是听不懂啊!薇婵娟虔诚揖礼感谢大先知的指点,至于听不听得懂那是另一回事。 礼成学只觉手臂一紧被人抬了起来,他愣愣地挺直腰杆,看着眼前的传奇脑子一片空白。 大先知对他和善道:“旧礼已去,新礼未成,不要害怕困难,人间早有真法!” 礼成学诚惶诚恐磕磕巴巴道好,连什么是人间真法都忘记问了。 等他回过神来大先知已经走到路黛娜和西瑞娅身前了,大先知轻声道:“黑暗里的星光太过微弱,想要破除千年诅咒还需要用豁达的心去承受劫难,未来是光明的。” 什么是黑暗里的星光?路黛娜抬起头来茫然无措。 大先知也没有解释的意思,轻轻拍了拍牧黄尘的肩膀算是鼓励,他扶起古明和观广知道:“传承文明统筹诸事,任重而道远,是荣耀也是历练,不要害怕苦难,你们属于大荒。” 没头没脑的话听得两人面面相觑云里雾里,无数人争破头皮都想得到大先知的指点,现在他们得到指点却更迷茫了。 大先知掏出一根木钗给鹿晨林带上,满心欢喜道:“和平的信鸽啊!感谢你带来的希望和美好。” 大先知送东西了?鹿晨林想摘下来看看又不敢乱动,手足无措的连谢谢都忘了说。 一根木钗让众人眼红不已,自己会有东西吗?商容心里七上八下的。 大先知莞尔一笑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给她递来一颗圆润无瑕的明珠,还说了句:“大荒因你而富足!” 啥意思?自己还能让大荒富足了?这说的是我吗?商容在风中凌乱了好久。 大家好像都很虔诚的样子,自己要跪吗?米奈左右张望捏着衣角茫然无助。 大先知和善一笑取了一条飘带给她系上,轻声细语道:“大荒的喜鹊不该烦恼,愿大荒的子民都能活得像你一样。” “谢谢!”小丫头款款一礼。 也不知这飘带是什么织成的,轻若无物无风自扬,小丫头还是蛮喜欢的。 大先知又从地上捡了个石子送给博罗子,对他笑而不语。 博罗子捧着个小石头愣了半天,满腹疑惑却又不敢开口,杵在那格外难受。 青镰此时也不好过,大先知上下打量她半天不说话,不送东西也不离开,让她一头雾水慌乱不已。 她偷偷瞟了一下,刚好迎上大先知审视的慧眼,把她吓得浑身哆嗦。 似是考虑了很久,大先知在她头顶轻轻按下。 “啊!” 撕心裂肺的痛楚疼得青镰大声哀嚎,她浑身发颤两手抱头,把脑袋砸在地上缓解痛楚。 大先知释放一道纯白光明将青镰罩住,青镰疼得满地打滚,惨叫声冲破天际,看得众人心惊胆颤。 “开!” 大先知吆喝一声,青镰跟着昂首挺胸仰天长啸,背后生出一对猩红翅膀,琉璃若幻熠熠生辉。她的身后浮现一只通体赤红的琉璃妖鸟,只是那妖鸟太过单薄好似一阵轻风就能吹散了。 大先知收回手掌,白光随之湮灭,妖鸟也没入青镰体内隐匿无踪,青镰血汗交加一头栽在地上。 “青镰姐姐!”米奈和鹿晨林手忙脚乱的将她扶好。 青镰虽然疼得死去活来的却是笑容满面,强撑着身体给大先知磕了好几个响头。 她血脉不纯再怎么努力也过不了化形那一关,也不知大先知用了什么方法让她学会了化形术的诀窍。虽然还很勉强,但只要坚持下去化形就不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事情,这样的指点恩同再造,磕一百个头也不为过。 大先知却叹了口气好像并不怎么乐观,他走到堂中揖手道:“道友既然相邀,何不现身一见?” “哦?我有请你吗?”罗侯的声音在四面八方响起根本辨不清来处。 大先知笑道:“若非道友手下留情我们早已死在魔阵中了。” 绛璇玑听了这话脸色瞬间白了几分,那大阵的威力根本不是人力能抗衡的,一个照面就打碎了她的护身法器把她刮得遍体鳞伤,要不是大先知搭救她都死上千百回了。 “知道我手下留情了还敢在我地盘上指手画脚,信不信我灭了你!” 森白烟雾在主座上缭绕蔓延,罗侯在烟雾中缓缓现身,俯瞰众人神色不善。 第四十一章 声名已立,乘其时也 “大人!”众人揖身行礼。 奎望舒眼皮一阵狂跳,异族人给他的感觉和之前截然不同,现在的异族人流露着一股森然浩大、飘渺遥远的气息,仿若在群山之巅仰望天际,让人喘不过气来。 大先知摘下罩帽合上双眼,两条银色小蛇忽然摇头摆尾咬在他肩膀上,害他面容发白两唇没有一丝血色。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一对青瞳已然变成了银白色,直勾勾的看着罗侯让人不寒而栗。 罗侯哂笑一声阴恻恻道:“小辈,你在找死吗?” 他话没说完大先知就像根倒栽葱一样直愣愣的倒了下去。 “大先知!” 绛璇玑惊呼一声将人扶住,而此时的大先知已然双目紧闭七窍流血了,两条银蛇也萎靡不振地趴拉在地上。 一番变故把众人吓得目瞪口呆。 绛璇玑喝道:“你把大先知怎么了?” 罗侯冷笑一声劈去一道澄澈灵光。 “大人!” 七嘴八舌的喝声次第响起,观广知等人已是乱了方寸,就算大人再厉害他们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把大先知干掉。 “一个个的要造反吗?” 罗侯厉喝一声将众人镇住:“一群混账!老子供你们吃吃喝喝给你们遮风挡雨,你们倒好,胳膊肘往外拐了十万八千里,我养你们何用?” 大先知猛然惊醒让众人松了口气,只是他伤得太重连眼睛都睁不开,脸上还流露着惊恐之色,过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道友应该没有到达鉴法境吧?” 罗侯冷哼一声嘲讽道:“你那狗眼都看到了什么?说来听听。” 礼成学等人一阵无语,大先知是天神的使者,是大荒的信仰,也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存在,怎么到了大人嘴里却那么粗鄙不堪呢?狗的是你自己吧? 大先知眉头皱起脸上尤有惧色:“尸山血海,天地猩红!” 众人吓得寒气直窜毛骨悚然,连大先知都害怕的灾难到底是有多恐怖? 罗侯仍是那副欠扁的模样揶揄道:“你这狗东西还有点本事哦!” 想到族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处境大先知怒道:“是你干的?” “混账东西!”罗侯骂了一声慢慢站起身来。 一轮白色的漩涡云团在他身后速度扩张,两个呼吸的功夫就撑满整个庭院。浩荡魔力从涡流之中源源不断地涌出来,涡流扩张一分魔力便加重一分,等他站直的时候所有人都被镇压在地上了。 众人暗呼糟糕,只觉五感渐失天地混沌,没了轻重缓急,没了声音色彩,周遭一片死寂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天地有了温热寒凉,有了气息色彩,慢慢恢复本来的模样。 众人发现自己躺在地上什么都做不了,连呼吸也不行。 一声冷哼如惊雷炸响,好似有人推了他们一把。众人长吸口气感觉自己又回到了自己体内,然后开始咳嗽、干呕、流泪、抽搐,什么症状都有,让院子里一顿闹腾。 罗侯已经坐回主位之上,身后没有云团也没有滔天魔力,寻常得跟普通人一样。 奎望舒偷偷瞄了一眼对他忌惮得无以复加。 “在生死间徘徊容易大彻大悟,这是我送给你们这些混账的礼物!至于你。” 罗侯看着大先知道:“看懂我的答案了吗?” 大先知愁眉紧锁迟疑道:“道友身在局中,为何灾难里不见你的气象?” 罗侯冷笑一声阴恻恻道:“若不是那两条赖皮蛇帮衬,你连那些血光都未必见着,还敢在这大言不惭?真以为你的狗眼能看破天天机吗?” 大先知皱眉道:“你会遮掩天机?” “死在我身后的巫卜之士不下百人,没点藏宗匿迹的本事我早被人大卸八块了!” 大先知一阵无语,他还是头回看见有人把掩天机之术和藏踪匿迹划在一起的,眼下族人的存亡才是最重要的,他揖手道:“道友既然不是造难者,能否与我族同舟共济合力御敌?” “你个混账别得寸进尺啊!” 罗侯不悦道:“我就借个山头休养生息罢了,凭什么给你们这些野人卖命?” 大先知诚恳道:“那血光荼毒天下道友安能独善其身?除非......” 罗侯风轻云淡道:“为什么不能?它来了我就回九洲去啊!干嘛要在这等死?” 大先知愣住了,迟疑道:“道友能去域外天地?” “废话!” 罗侯不耐烦道:“不能随意进出我敢在这心安理得的休养吗?你这大先知连这个都不知道?” 大先知无语了,先知又不是全能全知,不知道老鼠有个洞也不稀奇啊! 大先知试探道:“道友只是在这休养生息罢了,待你伤好之后就会离去?” “废话!” 罗侯越发不耐烦了:“这种事情还要我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说吗?你们不烦吗?” 看着大先知被人来回叫骂,绛璇玑忍无可忍道:“域外邪族,我们凭什么信你的鬼话?” “笑话!” 罗侯喝道:“老子需要你们的相信吗?有种就放马过来啊!” 绛璇玑脸上红白交错,恨不得把异族人的丑恶嘴脸砸个稀巴烂。 大先知摁住她平静道:“血光的事情道友知道多少?能否说来听听?” “说了就管用吗?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好好提升自己!” 大先知愁眉紧锁思量再三道:“既如此,我与道友做个交易如何?” 罗侯哂笑一声道:“交易?恕我直言,我跟你应该没有什么缘法。” 大先知也不恼他,把绛璇玑推了出来认真道:“请道友给她一场造化,待她通照了必有回报!” “通照?” 罗侯冷笑一声嚣张道:“通照算个锤子!你们这些井底之蛙……算了,我懒得跟你们废话,你是自己滚还是我送你一程?” 绛璇玑怒道:“你别太嚣张了,我们又不是没杀过异族......” 一道河流把两人卷得无影无踪。 礼成学等人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如果非要在大先知和罗侯之间做个选择,他们绝对倾向前者。 青镰关心道:“大人,他们去哪了?” 罗侯白了她一眼叹气道:“让你学会化形术是一件弊大于利的事情,看你那欢喜的模样想来是不信我的,罢了,都是命啊!” 罗侯看向众人道:“六族来访,山水部声名已正!今日当立屠台、祭天神、创基业,你们可有人要走吗?” 众人面面相觑,这又是哪出?放他们走吗? “要走便走本座不会强留,若是现在不走过后出尔反尔的话,本座是会杀人的!” 观广知和礼成学苦笑一声站出来道:“请大人收留,我们在这厮混许久早已被各族记恨,若是出了山水部只怕人人得而诛之。部族初立百废待兴,我虽然没有什么能耐,一分力气还是有的,愿听大人差遣。” 罗侯看着他意味深长道:“当年三江族首鼠两端被各族干掉了,你小子可别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观广知心头一跳连忙揖手道:“谢大人指点,老朽明白了!” “观广知!” “在!” 罗侯拿出一个匣子吩咐道:“你在山门东三十里处成立天工坊,你便是天工坊初代大坊主,负责山水部医馆、缝纫、庖厨、梓匠、神农、铸造等事宜,这里边是坊主官服和事务纪要,莫要遗失。” 观广知微微错愕,揖礼接过盒子。 鹿晨林也站出来揖礼道:“婢子也愿意留下来,请主人收留。” “还有我!” 米奈跳了出来,礼成学和商容也站到两人身后。 看这表忠心的架势,路黛娜连忙拉着西瑞娅和梅欧黛出来。青镰握紧大礼剑愁眉紧锁,最后还是咬牙跟上。 观广知对还在犹豫的几人道:“你们还在想什么?如果没有大人庇护,你们以为那些家伙不会杀人吗?” 几人脸色发白,想到被天下人追杀的下场只得咬牙跟上。 罗侯嘴角上扬,阴恻恻的笑容让众人心头发毛。 第四十二章 春秋学宫,黑牢狱冷 “青镰!” “在!” 罗侯又拿了一个盒子出来,吩咐道:“南出三十里,成立众生堂!官服和一应事务都在书册中,且放手去做!” “是!”青镰揖礼受命。 罗侯又给她一个小瓶子,嘱咐道:“瓶里有三颗粹血丹,药力霸道,你现在还不能服用,且小心收着!” 青镰喜出望外,恭敬道:“是!” “商容米奈,你们在东南三十里处成立万秀楼,米奈为楼主,商容为副楼主,接着!” 只有一个盒子?米奈双手接过,也不知这盒子是给自己的还是给商容的。 “小鹿,你在北方成立善水!” “博罗子,你在东北处成立建业!”…… 一条条政令颁布下去,看得奎望舒错愕不已。不知这异族怎么想的,竟然毫不避讳他们两个外族人! 天工坊,众生堂,建业,善水,万秀楼,安定门,照见堂。 这些稀奇古怪的名字和分工就是异族人的管理方式吗?好像很有一套的样子。 礼成学拿了照见堂,牧黄尘拿了安定门,自己又被剩下了吗?古明有些坐蜡了。第一次分工的时候自己就没有司职,这次再不给的话自己在这还有什么意义?混吃等死颐养天年吗? “古明!” 古明心头一跳,连忙道:“在!” “你在山脚下创办春秋学宫,领役事宫大宫师职位,负责弟子招纳,工务委托,技艺传承,这是官服和纪要!” 春秋学宫?自己管役事宫?古明抱着匣子疑惑道:“大人,春秋学宫是干嘛的?” 罗侯耐心道:“其他人的司职和现在一样,唯有春秋学宫是新办的,你且听好了!” “春秋学宫是我山水部人才选拔、筹备之所,每年春季招徒,秋季考核。根据考核给他们安排司职、学业或杂役,若有顽劣者逐出学宫。” “学宫分炼血堂、炼魔堂,正元堂,役事宫四处。” “炼血堂传授气血修炼法门,也就是你们大荒的化形术。我会把谢红衣扔过去,你不用担心!” “炼魔堂传授魔力修炼法门,大宫师一职且先空着,我会在堂中放几副星空图让弟子们自行参悟!” “正元堂传授异族修炼法门,大宫师一职也先空着,我在堂前布下一座魔阵让弟子们入阵感悟!” “至于役事宫,传授的是医术、庖厨、神农、铸造、工匠、舞乐、纺织等技艺,也负责招纳弟子,门中考核,日常政务。” “学宫司职分四阶,学徒、学官、宫师、大宫师!学徒每年入春招纳,严格考察资质与潜能。学官由学徒晋升,负责传授技艺或修炼法门,宫师由学官晋升,往上亦如是!” “当然,学宫也向外招纳执事,虽无学籍也能在宫中任教、操办杂事!” 古明懵圈了,众人也懵圈了。大人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啊!修炼法门这种东西大家平日里捂得严严实实的,连亲族之间都相互提防,大人竟还堂而皇之的拿出来显摆。 还有才能选拔,平日里都是部族或贵族间秘而不宣的事情,大人就这么赤条条的放出来了? “大,大人!”观广知咽了个口水,欲言又止。大人这么搞只怕会有无数人挤破头皮进来。 “其他人先回去吧!古明留下,学宫的事情我与你细说一二!” 路黛娜傻眼了,其他人都有活干,大人还没给她们交代事情呢!她在西瑞娅耳边嘀咕几声,西瑞娅连忙道:“大人,我们呢?” “你们?”罗侯看了三人一眼,吩咐道:“之前干嘛继续干嘛!你们的缘法还没到,先别着急!” 三个巫婆面面相觑,什么叫缘法还没到啊? 罗侯也没有解释的意思,自顾忙活。 回到黑牢狱,西瑞娅见路黛娜心事重重的,关心道:“姐妹,你在想什么?” 路黛娜思量再三,坦诚道:“在担心咱们的将来!” “将来?”西瑞娅有些意外,怎么还和将来扯上关系了! 路黛娜知道这些人是个没心眼的,平日里能保持清醒就不错了,若是不把事情说开只怕会坏事。她寻思道:“姐妹们想过没有,以后我们要怎么过?” 不等众人回答她又接着道:“奴隶们盖了房子,从窝棚里搬进温暖的家,他们平日里种地,铺路,放牧,甚至还娶妻生子,和平常人没什么两样!可我们呢?” “我们还住在黑乎乎的石洞里,吃生肉,喝人血,眼巴巴的等着他们把人送进来,要是哪天没人进来了我们不就没用了吗?” 西瑞娅有点转不过弯来,疑惑道:“那有什么打紧的?咱们这样不也挺好的嘛?不用躲着猎魔人,还有罪奴给咱们耍乐子!” 众人点头附和让路黛娜一阵气结,她耐心道:“要是哪天大人走了呢?或者大人不需要这个黑牢狱了呢?我们怎么办?” “这……”西瑞娅挠着乱蓬蓬的头发,嘀咕道:“到时候再说吧!” 路黛娜有点抓狂了,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些,正色道:“我们可以不用在这等死,我们可以去做很多事情,比如帮大人打探消息,比如帮青镰看管奴隶,比如去南山种地……” 梅欧黛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路黛娜激动道:“我们可以做很多事情,可以早点走出这个黑暗的地牢,可以去过正常人的生活,我们可以拥有光明,可以拥有温暖,可以……” 她话没说完梅欧黛就翻了个白眼离开了。 西瑞娅挠着乱蓬蓬的头发,看了两人一眼不知该说什么好,索性什么都不说了,闷头离开。 众人一看大姐大都走了,自己也没必要留下来了。与其听这不明不白的话还不如回去玩弄那些罪奴! “啊!”“哈哈哈哈~!”“喔呼!”“呜哈!” 牢狱里又响起了罪奴的惨叫声,还有巫婆们肆意张扬的笑声和怪叫声,让这黑乎乎的山洞里比炼狱还瘆人! 路黛娜彷徨无助,一把靠在石壁上疲惫得无以复加。 众人皆疯,唯她独醒。 眼睁睁的看着姐妹们沉沦在黑暗里,疯狂,偏执,堕落,不人不鬼。她想拉她们一把却被众人孤立起来,这感觉好窒息、好无力。 路黛娜叹了口气,懒懒的靠在石壁上什么都不想管了! 忽然背后一松天旋地转,等她回过神来人已经趴在秋庭院里了。 第四十三章 墨宗希望,人名树影 明月如洗夜风清冷,院里只有罗侯在奋笔疾书。 “大人!” 路黛娜爬起来揖身行礼。 “想法挺多呀!” 想法挺多?大人是听到了她们的谈话吗?路黛娜恭敬道:“愿为大人分忧,也想走出黑牢。” “既是个明白人,知道我为什么晾着你们吗?” “请大人指点!” 路黛娜也曾想过为什么大人喜欢网罗天下巫婆,但她想不明白。跟随大人这么久,除了那些稀奇古怪的材料之外大人对别的都不感兴趣,尤其是财色酒气,难道是她们没办法帮大人收集材料吗? “其实我跟你们没有什么缘法!” 罗侯平静道:“山水部这么多人我只跟梅欧黛有些缘法。” 梅欧黛?缘法?路黛娜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答案 “我并不关心你们的死活,也不关心你们过得怎样,与其让你们疯疯癫癫的出去害人还不如把你们关在黑牢里。” 路黛娜脸色一白,她们在大人心里果然没有什么份量。 “你是个异数!或许会像那个小兔崽子说的,你能带领巫婆们走出黑暗。” 小兔崽子?说的是大先知吗?路黛娜心头一紧。 “既然你有上进之心那我便给你一份助力。” 罗侯给她送来三个匣子,分别写着梅欧黛、西瑞娅和她的名字。 “这三个匣子你先收着,等你们达到《宗派纪要》上的要求了再把它们交给那两个瓜婆娘。” 宗派纪要? 路黛娜迟疑道:“大人,宗派纪要是什么?” “在你的匣子里!” 话音落罢罗侯已经消失无踪了。 路黛娜揖身行礼恭送罗侯离开,大先知给了她希望,却又被姐妹们泼了一盆冷水,大人给的希望会不会也是一场空欢喜呢? 路黛娜患得患失,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打开了匣子。 匣子里有一套流光溢彩的紫色长裙,她虽喜欢得紧却不敢拿出来显摆,如果大人想给她们就不会有那么多交代了。 长裙旁有一枚白色的骷髅戒指,活灵活现,看着让人心中发毛。 戒指旁有三卷书册,分别是《墨宗纪要》、《魔魂元纲》和一卷白册。 《墨宗纪要》分四卷,第一卷是宗门的成员构成,宗派事务划分等诸多杂事。 墨宗初代大宗主是西瑞娅,让路黛娜有些意外又有些失落。 她是大长老,也是观妙堂堂主,负责审问犯人、探查消息。 梅欧黛是七杀堂堂主,负责暗杀与偷袭。 要开宗立派须得凑足三百人,还要她们三人达到灵光境后期,保持神志清醒。 三百人可不好凑,但凡有条退路谁也不会做个女巫,而大荒现存的女巫基本都在山水部了。 要三人修到灵光境后期,路黛娜又是心头一突。 女巫被人四处捕杀根本无法可传,她们的修炼都是摸石头过河--困难重重,要想修到灵光境后期谈何容易。不过西瑞娅和梅欧黛都走在她前面,她才是拖后腿的那一个倒没什么好抱怨的。 保持神志清醒?太难了,路黛娜愁眉紧锁。 女巫之所以被世人唾弃就是因为她们疯癫无常,她们疯起来连自己都杀根本没有神志可言。 她叹气连连随手往后翻去。 《墨宗纪要》第二卷竟然记载了很多修行之法和古怪灵纹。 想保持神志清醒可以借助寒玉修炼,虽治标不治本却也是个不错的辅助手段,要想根治癫狂之症还是得把坐忘经练到第三层才行。 增进修为可以吸纳死气、怨气、秽气、寒气等自然之力化为己用,里边还有诸多气息的吸纳、搬运法门,路黛娜喜出望外又给罗侯行了个大礼。 第三卷记载了许多法器的炼制方法,例如一种叫束魂钉的东西就能在人癫狂的时候把人封住。 第四卷是许多丹药、粉尘、怪水的炼制之法,有的增进修为,有的见血封喉,还有的让人神志迷糊…… 路黛娜越看越心惊,将它小心收好。 《魔魂元纲》是为她量身打造的修行秘法,里边记载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法门看得路黛娜心惊肉跳。 一种名为乱神引的秘术可以把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一种名为梦魇杀身术的秘术能把人引入噩梦,杀人于无形之中。 路黛娜将书合起恭恭敬敬行礼,至于她心里怎么想的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遇见大先知的喜悦虽然在巫婆那淡去,山脚下却是谈兴正浓。 博罗子、观广知等人像醉酒一样语无伦次的吹嘘着,连大先知的脚丫子都被吹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罗侯发的匣子被他们随手乱甩,大先知碰过的破衣裳被他们当宝贝一样供着,甚至有人兴奋得睡不着觉。 次日清晨他们才慢悠悠的打开匣子,细看罗侯交代的事情。叹气之声接连响起,罗侯吩咐的事情每件都够他们头疼的,所有人里又数观广知的事情最多。 开垦良田万亩,种五谷药草,成立医馆,给奴隶治病疗伤…… 观广知快哭了,一整瓶蕴念丹的赏赐都没法让他高兴起来,奴隶点卯在即得赶紧去抢人了。 校场上人头攒动,奴隶们站成泾渭分明的两派,一派是早期来的三千多人,他们乖顺的站在自己的十夫长、百夫长、千户身后,阵势明朗等待青镰训话。 另一派是四族使臣带来的桀骜之辈,吊儿郎当放荡不羁,把他们扔到角斗场里折腾好几天了也没有让他们有所收敛,把他们扔给西瑞娅折磨几天,半死不活的出来后还是那副德行。 奎望舒也没办法让他们像贺兰桀那般乖顺,只能镇住场子让他们别作乱而已。 能留就留,留不住就卖了,省得他们为祸乡里。 奎望舒是这么说的,青镰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大荒里买卖奴隶这种事情再寻常不过了。 “今天选人,选干活的人!”青镰吆喝道:“如果不想在角斗场里挨打就出来干活,一样有饭吃,有衣服穿!” 人群里嘈杂阵阵,议论声到处响起,还有人借机搞起乱来,奎望舒往前站了一步喧嚣顿时嘎止。 他们不知道青镰说的杀人是不是真的,但奎望舒是真的会杀人,而且是那种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的人。 青镰很羡慕这种威震四方的霸气,只是她还远远不够,她继续吆喝道:“选人干活都是要有能耐的,没本事的还是给我去角斗场打架吧!” 训完话了她便朝观广知招手,观广知回了个礼吆喝道:“会医术,懂药草、会打铁的站出来。” 会医术?懂药草?人群里又是一阵喧嚣。 奎望舒上前一步拔刀挥斩,森寒刀罡如水流倾泻,劈入人群中血洒如雨,奴隶们连忙抱头蹲下没有一人敢站直腰杆。 长刀入鞘,奎望舒冷冷道:“主人说话你们照办就好,不需要还嘴。” 看着倒在地上的十几道人影,观广知脸色发白,对奎望舒的心狠手辣忌惮不已,好在这么一折腾人群倒是安静下来了。 他继续吆喝道:“会医术,懂药草的站出来!跟着我干可以吃香的、喝辣的,每天三顿饭顿顿管饱,干得好还有钱拿,不比你们在角斗场挨揍强吗?” 人群一阵攒动,几百个人站了出来,也不知里边有多少滥竽充数之辈。 观广知眉头一皱吆喝道:“会的走出来,不会的给我趴回去,就算你们走出来了考校不过关还是会被打回来的。” 人群里又是一阵攒动,十几个人留了下来,剩下的又趴了回去。 “去那边站着!” 观广知继续吆喝:“会打铁的站出来……” 众人一通磨蹭直到晌午才结束。 一万多人里挑出来两千多人都被观广知他们领走了,剩下的八千人又被赶到角斗场去角逐。 第四十四章 万事开头难,暗潮起波澜 能用的人手增多了山水部的扩建更快了,山脚下的泥瓦房已然增到三千之数,奴隶们越来越熟练,效率越来越高,连博罗子都有些意外。 万秀楼也扩充到了近百人的规模,每天都有商队在海市、山水部、祭乐城跑动,让万秀楼多了一份稳定的财源。 遗憾的是角斗场那边颗粒无收,还被奴隶们弄得乌烟瘴气,让商容颇为气恼。 牧黄尘的三千卫队也被绑在角斗场上,根本无暇他顾,好在其他地方没出乱子让他省心不少。 礼成学整天握笔疾书让白羽帮他记录、传信,穿梭在各部各堂之间修订礼法。 最苦恼的就是古明了,他本是个混吃等死的老头,四处帮衬一下小日子过得颇为滋润。 春秋学宫办起来了他才知道当家做主的担子有多重,十里方圆,整个学宫依山而建足有十里方圆,青镰的奴隶场和众生堂也才几百亩地啊!他一个孤寡老头竟然占了十里方圆。 古明在残阳下瑟瑟发抖,大人,不带这么玩的! 方圆十里分四个岔道。 正元堂在东,乃是一处狭长山谷,那里魔力森森比山门大阵毫不逊色。 炼魔堂在北,乃是一处山脊,一百多个石碑参差错落向外延展,冷不丁的一看还有点像乱葬岗,瘆人得慌。 炼血堂在西,是一处宽阔平地,摆了几十尊石像和擂台。擂台十丈方圆中规中矩,倒是那些石像竟然高达十余丈比博罗子盖的房屋还大,摆着奇奇怪怪的姿势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的役事宫在南,一条康庄大道串通层层梯田。 路两旁立有许多石碑,写着舞坊、酒肆、庖厨、医术、木工、铁匠、纺织、礼乐、骑御、神农、辩才、文书、数术…… 看着手上的学宫纪要,又看了看远处的绿水荒山,古明仰天长叹泪流满面。大人,你这是要玩死人啊! “这么高兴!”。 古明回头望去,只见罗侯早已悄无声息的站在他身后了。 “大人!”古明抹了一把老泪欲言又止。 “建造学宫非朝夕之事,便是用上百年、千年也不为过,你这哭鼻子抹眼泪的可有点不像话了!” 古明为难道:“大人,不是老朽打退堂鼓,而是学宫这事太……太难了!” 没人,没钱,空有一座荒山,想弄成纪要上的模样都不知道要怎么下手。 罗侯淡淡道:“你不想接我可以换人,不过你要想好了,没了大宫师一职那些混在奴隶中的后族人要如何安身?有了大宫师一职你又可以为他们谋多少福祉?” 这是个饵!古明如此劝说自己,但明知是饵他也只能咬牙吃下去了。 青镰管众生堂,已经把羽族人捡完了,总能有一两个差事可以让他们安身立命。 博罗子管建业,一千多捷楼族人整天盖房子那叫得心应手,吃香的喝辣的睡暖的,日子比落魄贵族还滋润。 鹿晨林管善水,灵族人在那边混得风生水起,放牛放羊还能打打牙祭。 礼成学的照见堂下只有几个孤寡人家根本安插不了人手,礼法这种东西没有足够的功底是做不来的。 牧黄尘的安定门里都是打打杀杀的事情,后族要是有那个能耐也不会被人欺负上千年了。 西瑞娅的黑牢狱想都不要想。 数来数去也就天工坊和万秀楼能让后族人谋生了,要进这两个地方就得有一技之长,否则进去了也会被踢回来。 学一技之长的地方就在学宫里,这么一看春秋学宫的大宫师一职他非接不可。 古明气得咬牙切齿,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实在太恶心了。他忽然想起了卖剑一事,大人真是把他们算得死死的…… 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奴隶群里几千个后族人还在饿肚子,还在挨揍,还在光着屁股等他解救。 他要甩手不干的话肯定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娘--晚节不保,所以学宫这事不仅要办,还要办得快,办得漂亮。 造孽啊! 古明泪流满面,骑上灵鹿往山门处跑去。 山水部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乌拉原折颈城里来了几位奇怪的客人。他们无视护卫,直接往折颈城深处的大椿洞走去。 大椿洞是赫蒙族族王英阳和尊者欧伊牢的居所。 英阳堵在门口不悦道:“乌王,折颈城应该没有请你们来做客吧?” 一个高大人影脱下了罩帽,露出一张霸气狰狞的脸。他脸颊轮廓硬朗眼珠凹陷,一对青色竖瞳凝望之下有如刀锋割面。他嘴巴奇长几乎咧到耳根,浅薄的黑唇和颊骨上的鳞片互相映衬,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被英阳拒之门外他也不恼,轻声道:“大先知预见了劫难,关乎大荒的生死存亡,我们几个老家伙以先祖之名盟约,共同商讨消灾之法,英王还要拒我等于门外吗?” 善恩举起了大礼至尊剑,其他黑袍人也摘下罩帽,高举手中长剑彰显同盟之义。 英王眼皮狂跳。 善恩左边站的是神王班祈,其人头发纯白面容古奇,一对青白复眼冷酷无情,即使没有动用魔力气血也能让人心生畏惧。 善恩右边站的是山王博格勒,其人发须如鬣,一对虎目不怒自威,身形健壮如牛、煞气森寒似雪,让人觉得危险至极。 山王身边站着买戈族王塞雅,其人垂垂老矣好似耋耄高龄的老叟,皮肤褐黄叠满褶皱,苦着一张脸好似刚吃了黄连一般。 四王身后竟还跟着乌族尊者蒙坦——一个通照境的大祭司,蒙坦身边有个护卫背着昏迷不醒的大先知。 这阵仗……英阳和欧伊牢对视一眼深感棘手,他们没有举起兵刃应和,而是将他们请进树洞之中。 众人收起兵刃昂首阔步往里走去。 善恩知道赫蒙族都是爽快人,最讨厌婆婆妈妈勾心斗角,等人坐好了他便开门见山道:“大先知去过异落山了,那里只有一个异族人。在不久的将来会有更多异族入侵,血日凌空尸山血海,连我们这些族王也无法幸免,我们特来请英王和欧尊一起出手,诛杀异族人,消弥灾劫!” 英阳和欧伊牢对视一眼看出了彼此的顾虑。 善恩也不指望三言两语就能劝下两人,他耐心道:“诛杀异族人不必出动大军,我们几个族王出手直接把异族人干掉就好。我们也会联合羽族跟灵族,以先祖之名立誓,百年内不犯北疆分毫,两位都是爽快人,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英阳沉吟道:“乌王有几分把握?” “异族人修为奇诡,是我们通照境的三倍深厚,若有七八个通照境围攻便有十成把握了。” 英王不好意思道:“我说的是,乌王有几分把握说服灵族和羽族。” 善恩暗骂英王狡诈白诓他一个答案,却还是耐心道:“十成。” 英王两人看似憨厚心眼却多的很,他们既不答应也不反对,而是将乌王留下来做客,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 乌王也没指望两人能这么快答应下来,大大方方做客一点也不着急,倒是让英王有些摸不透了。 第四十五章 凄惨使团,雷霆声动 半月之期转瞬即逝,奎望舒如愿拿走了大礼狩猎剑。 眼瞅着第二场拍卖会即将到来,博罗子越发急躁了,甚至每晚蹲在山门前眼巴巴的盼着捷楼族使团出现,等得不耐烦了他索性找牧黄尘指派人手去山门外看看。 牧黄尘被那些恶奴折磨得疲惫不堪哪还有余力陪他折腾?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气得博罗子破口大骂恼怒不已。 他正跟观广知软磨硬泡时山门外传来了雷鸣般的喝声:“捷楼族使团前来拜山!” “来了!来了来了!” 博罗子喜出望外,拽着观广知出门连衣服都不让他穿。 “捷楼族来了,赶快出来迎接,快快快!都别睡觉了,赶紧给我起来,谁不起来我把他房子拆了!快……” 博罗子敲窗踹门大吼大叫,把商容、古明等人从睡梦中吵醒,弄得众人一肚子怨气。 “都麻溜点,赶紧的!我先去山门看看,你们快点跟来!”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啊!博罗子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不已,当他赶到山门时门前空荡荡的,哪有捷楼族使团的踪影? 博罗子脑门一紧,心头生出不详的预感,他抽动鼻子嗅到了血腥味,循着血腥味找到了一滩血泊和些许黑紫色的粘液,那些粘液散发着刺鼻的腥臭。 “毒血?” 博罗子心头一悸,这是捷楼族化形境高手的血,他们常年被毒物侵蚀,血液发生了异变才会呈现这种黑紫色和腥臭。 “牧大黄!牧大黄!” 博罗子心急如焚,使团到了山门口却凭空消失,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你赶紧派人找找看他们去哪了?快!你们也去找找!” 古明等人烦得不行,整天累死累活的,好不容易歇会还被他吵醒,吵醒就算了还在这呼来喝去的指手画脚,真拿他们当狗腿子了? 牧黄尘抱怨道:“我知道你很着急,但是你先别急……” 博罗子怒道:“混账东西!使团队伍在山门前丢了,你这个卫队长不该去找找吗?还在这磨蹭什么?你看地上这么多血,你知不知道……” “你们别吵了!” 稚嫩声音打断了众人的争执,大伙看见米奈骑着灵鹿在山门后喊道:“主人让你们上山。” 博罗子看见米奈如见救星,梗着脖子嚷道:“女公子,捷楼族使团不见了,我们……” “他们在山上了!快点跟来!”米奈转身先行离开。 “快快快,牵马!” 博罗子吆喝众人跟上,十里山路勾勾绕绕走得格外心焦,磨蹭了大半天才望见院子。 院子里只有罗侯在忙碌,地上躺着三个人影。 一人身形高大壮硕结实,皮肤黑黝黝的像个铁疙瘩。他断了一条胳膊,一只手臂骨折,一条腿骨扭曲,身上血痕斑驳体无完肤,肋下可见森森白骨,还有好几根肋骨也折断了。 “铁定将军?” 博罗子寒气直窜。 铁定是捷楼族大将,以肉身强横闻名,便是通照境强者出手也能硬扛几招,怎会伤成这个样子?难道是通照境的族王们出手了? 铁定身边躺着一个三十多岁的花衣妇人,她脸色苍白如蜡,面颊画有黑色蛛脚纹,两唇乌黑如墨,体表爬满了紫色经脉,身上皮开肉卷好似被人千刀万剐了一样,那些卷起的皮肉熏黑恶臭,看着又惨又膈应。 旁边还躺着个黄衫女子,肚皮裂开一个八寸长的口子,依稀可见五脏六腑在蠕动,把众人吓得脸色发白,甚至有人胃中反复跑到一旁呕吐去了。 罗侯正在帮她缝合肚皮,这一针一线的不知要多久才能缝好。 还有一个? 他们靠近了才发现地上还躺着一个女婴,白白嫩嫩的还没足岁,嘴里咬着一个白乎乎的东西正在酣睡。 博罗子鼻头一酸噗通跪倒,哽咽道:“大人,他们怎么样了?能救回来吗?我们能做……” 罗侯冷冷道:“你再啰嗦我就把他们扔出去!” 博罗子举起双手往后退了一步,生怕打扰罗侯救人。 捷楼族使团到底怎么了? 别的使团衣着华丽阵容气派,乘八乘之车万人跟随。 为什么他们捷楼族使团的大将军缺胳膊断腿被人打成残废? 花衣女子的身份他也想起来了,正是族王的胞妹花夫人。王族之女,捷楼族族长的亲妹妹竟然被人千刀万剐。 博罗子心头一酸,泪水像开闸的洪流一样涌了出来。 听说族中有个出色的后辈,喜欢穿一身素黄衣,不到二十岁就能化形遁空,深入荒漠三百里为部族荡平数百个兽巢,战功赫赫声名远扬。 这么优秀的后辈却被人开膛破肚打得奄奄一息,怎能不叫他心痛?他恨不得用自己这条老命把她从死神那换回来。 至于那个女婴,生的这般白嫩只能是王族血脉。还没断奶就要背井离乡送到这危机四伏的异落山来,不管是来当质子的还是来和亲的,都是一场耻辱。这等国仇家恨却要一个没断奶的孩子来承担,等待她的会是何等残忍无情的宿命啊? 四人这般凄惨全是为了部族荣辱,为了将大礼剑赎回去,她们是部族的大英雄、大功臣,难道要落得个战死异乡的下场吗? 博罗子的眼泪像掉线的珠子一样,打湿面颊往衣衫流去。 “人还没死呢!你哭丧个鬼啊?” 人还没死?博罗子抹了抹泪痕,这等开膛破肚的伤没听说过还能救回来的。大人来自外域,或许真能救回来呢?一定能救回来的! 漫长的等待每时每刻都是煎熬。 罗侯医好了黄衫女子又开始救治花夫人,一通忙活直到鸡鸣时分才消停。 “带下去安顿吧!” “是!”博罗子磕头行礼,对罗侯感激涕零,对他的医术敬佩得无以复加,这么严重的伤也只有大人能医好了。 “我给他们开些药,你明早来拿。” 博罗子点头称是,浑然没有平日里的半分桀骜之气。 “山路崎岖,我送你们一程。” 罗侯长袖一挥,一袭涟漪把众人卷得无影无踪,等他们回过神来已经在使团行馆了。 这次挪移竟然没有那等头晕失重的不适感了,众人心中诧异,看来大人的修为越发精妙了。 “大黄!你在这边加派几个,不,加派几百个人手,一定要保护好他们的安全。” “商容,你去拿点补品过来,越多越好。” “观老,你那边不是有几个懂医术的吗?把他们都叫过来……” 一记手刀劈在博罗子脑后直接把他劈晕过去。 牧黄尘叹了口气把他拖到三个使臣旁边,无奈道:“我们几个脱不开身,这边的事情就辛苦商管事了!” 商容气道:“你们脱不开身,奴家就很清闲吗?那些奴隶嚷嚷着开饭的时候你们来应付吗?” 牧黄尘尴尬不已,红着脸道:“你安排几个侍女过来呗!大人新政刚下,咱们没空陪他折腾啊!” “这还像句人话!”商容嘟囔两声跑去安排侍女了。 众人松了口气,正想说点什么却听得雷声大作,只见空中电闪雷鸣黑云滚滚,恍若雷神降世...... 第四十六章 惊人雷霆,捷楼族宣言 后山百里处黑云滚滚,无数雷电交织闪烁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巫婆们躲在洞中瑟瑟发抖,三江族人也在屋里心惊胆战地观望。 洛特山图兰高地,羽王耶慕格眺望远方脸沉似水,这等惊人的异象对羽族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灵族圣池、赫蒙族大椿洞、乌族日晷台……大荒各族都察觉到了这天地异象,纷纷把目光投注过来。 秋庭院里,罗侯缓缓站起身来,身上气息晃了又晃,化作一道流光往雷鸣处遁去。 他遁行八十余里赶到一处河谷中,只见河边躺着一个头发焦黑奄奄一息的小姑娘,身边有只蓝色贝壳散发耀眼灵光。 无数雷电从贝壳里窜出来轰向天际,天上也有密密麻麻的雷电劈下来,两股雷电空中交汇成一团雷狱,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能。 罗侯面露凝重之色,两手掐诀呢喃念咒,一团漩涡状的白云在他身后徐徐流转。那云团迅速扩张,几个呼吸的功夫便涨到八百丈大,涵盖整个河谷。 “去!” 罗侯厉喝一声将云斗往天上扔去。 天空轰隆巨响,两方雷电齐齐往云斗灌去,差点将云斗劈散了。 罗侯脸色骤变,大步一迈在云斗下方现身,滚滚煞气拼了命似的往云斗托去。 云斗之中电闪雷鸣光华四溢,无数灵纹像花火一样旋起旋灭随波浮沉。 可两端雷电根本没有消停的势头,在空中积蓄咆哮轰隆阵阵,劈得云斗晃荡不安。 罗侯两手掐诀似蝴蝶穿花般变化,头上的云斗越转越慢滋啦一声裂成百八十瓣。 “开!” 罗侯厉喝一声,云斗之中窜出无数雷蛇荡平周遭一切,云斗在电光的映衬下耀如白日,照亮整个山谷。 空中雷狱明灭不定隐隐有破散的迹象,不料周遭的雷霆之力涌了过来让雷狱在弹指间恢复如初。 罗侯眼角一跳气急败坏道:“你大爷的,这都切不断!” 他双手掐诀呢喃念咒,煞气幻化的云斗再次流转起来,形成巨大涡流吞没周遭所有雷霆。 罗侯气息节节攀升,肉身也开始发光发亮好似白玉一般通透无暇,只是这白玉上布满了横七竖八的豁口,好像随时都会碎裂开来。 他展开双臂仰天长啸,涡流里的电光层层涌动,在漩涡眼处结成一团肉眼可见的白光。白光又跟着涡流颤动起伏,弹指间便涨到百丈之巨,隐隐有失控的迹象。 啸声戛然而止,罗侯握紧拳头对着漩涡眼轰去。 电光闪了又闪,百丈粗的雷霆直冲天际,轰的一声击碎雷狱,雷蛇四处乱窜将黑夜照同白昼,林中万兽惊恐蜷缩蛰伏。 苏黎城中,光滑如镜的圣池乍起波澜搅碎湖面倒影,圣池边上众人的脸色比猪肝还难看。大伙都知道异族人很强,但没想到他竟然强到这个地步,百丈粗的雷霆轰过来谁接得住? 安戈原日晷台上,放着河谷镜像的大铜镜忽然嗡嗡颤鸣,镜面白光一闪便什么都看不到了。在镜子下施法的族老们身形一颤七窍流血,抽搐两下便没了生机,让台下惊慌一片。 河谷边上,罗侯拿着蓝色贝壳愁眉紧锁满面狐疑。 贝壳里有团蓝汪汪的粘液闪烁着明灭不定的电光,还有微弱的潮汐声响。这粘液可不是什么水汽,而是雷霆之力凝结而成的精华,这等古怪事物他也是头回碰到。 他一度怀疑这玩意是不是道书里记载的雷池水,如果真是雷池水的话他可赚大发了。 罗侯裹起地上的小丫头赶回秋庭院。 “主人!”“大人!”…… 鹿晨林三人和西瑞娅三人已经在庭院里候着了。 罗侯嗯了一声把小丫头递给鹿晨林道:“北雨楼里还有一个空室,把她安置过去,等她醒了带她来见我。” “是!”鹿晨林妊敛一礼将小丫头接了过去。 “大人,刚才那边打雷,那个雷……那么大的雷……”西瑞娅吞吞吐吐的话说一半就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 罗侯应道:“不会再打雷了,回去休息吧!” 米奈看着罗侯碎裂的袖子关切道:“主人,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罗侯莞尔一笑,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转身离开。 众人看了天边一眼又看了罗侯一眼,最后看向鹿晨林怀里的小丫头好奇不已。 “好像是三江族人。” “怎么瘦的跟皮猴一样,都没二两油水。” “这病蔫蔫的还能活过来吗?” “别瞎说,昨晚那几个开膛破肚的都被大人救回来了,这丫头准没事。” “她会巫术吗?” “好像不会,要不咱教教她?” “哎,让我们再看看呗!” 这群巫婆嘴巴太碎了,恐怕只有主人才受得了她们这疯疯癫癫的模样吧?鹿晨林把小丫头抱回自己屋里安顿。 一宿没睡让众人蔫了吧唧的,山水部里只有捷楼族人精神些,毕竟前半夜里传来了喜讯。 “博老!”“博老!” “博老,使团他们呢?” 众人七嘴八舌问好,期待博罗子带来更大的喜讯,博罗子看着族人殷切的眼神鼻子一酸差点又哭了出来。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博罗子干脆道:“好消息是:咱们部族的使团昨晚到了,来人有铁定将军,花夫人,风叶统领,还有妹喜女公子!” “吼~!” 一千部众振奋呼喊喝声响彻川谷。 博罗子把手高高抬起让众人安静下来,他悲愤道:“坏消息是:使团三千勇士全部战死,只剩下四位受伤的大人。” “什么?” “谁干的?我他娘的剁了他。” “是谁?我要剁了他们。” 底下一阵骚乱,这个落差太大了让他们难以接受。 博罗子哭道:“三千勇士战死,铁定将军断了胳膊,花夫人被砍了几百刀,风叶统领命悬一线,都是南三族那群畜牲害的!” “畜生!”一千奴隶挥拳怒吼,恨不得将南三族碎尸万段。 “我们要记下这笔血债,让他们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众人声嘶力竭怒吼,吓得牧黄尘赶紧跑来戒备。 博罗子抬手道:“孩子们!三位大人重伤,还在等药救命,这药我没有,大荒也没有。” 众人安静下来,这个消息太糟糕了,部族的英雄不应该是这个结局。 “幸运的是大人能把他们救下来,也能把他们医好。” “要让大人出手,需要我们拿出更多的成绩,铺更多的路,盖更多的房子。” “建房铺路这件事关系到三位大人的生死,关系到我们部族的荣辱,绝对不容许怠慢!” “绝不怠慢~!”众人挥起拳头大声吆喝。 “开工!” “吼!” 众人怒吼一声扛起工具干活,虽然他们也很关心三位大人的病情,但博罗子没有细说就不该多问,因为这事并不光荣,知道大人们浴血奋战死了三千多人才赶到异落山来就够了。 新的一天里捷楼族人个个打了鸡血亢奋不已,让工事效率高了一大截。 他们怒发冲冠看向南三族,神色格外不善,连青镰都有些提心吊胆起来,生怕出了什么乱子。 捷楼族在大荒九部里不是最强的,却定是最团结的。 第四十七章 图谋宝物,接见三江族人 秋庭院里罗侯终于摸清了这贝壳的底细。 蓝色粘液确实是雷池,但这并不是先天雷池而是后天造就的,并且这雷池并不完整,只是某个物件的一部分。 炼化这捧雷池之后哪怕没有雷灵根他也可以御使雷霆,算是极大的意外之喜了。 炼化宝物使出来的威能大小全看宝物品相了,而且这等借物御灵的手法也有诸多隐患,不过御使雷霆带来的好处值得冒这个险了! 这捧雷池虽小也能演化上百道雷霆,足以成为他的一个胜负手了。罗侯兴奋不已,这等机缘可是求都求不来的。 床榻上,小泥鳅悠然转醒,只觉浑身难受。 望眼所见是一个幽兰芳香的竹屋,一个貌美女子在床榻边看书。 “你醒了?”那女子关切问候。 “这是哪?是你救了我吗?” 鹿晨林笑道:“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是我家主人救的你!” “你家主人?我……” 小泥鳅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 “你伤得很重,别乱动,我带你去主人那里看看!” 鹿晨林说着把小丫头背了起来。 好白! 看着鹿晨林白若玉脂的秀项,小泥鳅羡慕又拘谨。生养得这么好的姑娘应该是贵族人家的女儿吧? 像她这种风吹日晒、经常干活的寻常孩子,肌肤黝黑粗糙,骨架宽大厚实,根本没有那种高贵优雅的卖相。 门外是一个陌生的大院子,有五个竹屋连在一起,中间还有一个鱼塘。 秀美女子将她背到了一个凉亭下方,对着一个青年男子揖礼道:“主人,这丫头醒了!” “哦?” 青年男子招了招手让秀美女子把她放过去,这人一头短发,目光清澈明朗,有种宁静亲和的气质让人不由自主的想靠近。 他两指搭在自己的手腕上,过了半晌才收回去,平静道:“还好救得及时,再过几天就能行动如常了!” 小泥鳅不安道:“你们是谁?这是哪?” “你个小丫头胆子很大啊!”那大哥哥答非所问:“怎么一个人跑到山北去?如果我再慢一点你就要被雷劈焦了!” 小泥鳅脸色一白,瘪着小嘴哭泣道:“阿爸受伤了,如果没有宝贝来年还得下海!阿妈身体不好,我……” 罗侯一阵头疼,叹气道:“别哭了!你已经找到一个天大的宝贝了!” 天大的宝贝?是什么? 罗侯说着把一个蓝色贝壳摆在桌子上,和善道:“知道这个吗?” 小泥鳅点了点头,用哭腔应道:“我在河里捡的!” “这个东西对我很有用,你把它送给我,我保佑你富贵平安怎么样?” 小泥鳅捏着小手,犹豫道:“大哥哥救了我,我应该送给大哥哥的,可是没有宝贝阿爸就得下海,阿妈就得干活,我……” 小丫头又瘪着嘴巴哭起来了! 罗侯一阵头大,耐心道:“你把这个给我,你阿爸就不用下海了,你阿妈也不用干活了,每天都有饭吃有衣服穿!怎么样?” 还有这样的好事?看来这贝壳还真是个宝贝,可是这大哥哥有点像大人说的骗子啊! 小丫头抹了抹泪痕,把贝壳抱在怀里抽噎道:“下海是族老的命令,所有人都得听族老的。这个不能给你,你要不拿点别的吧,或者我给你干活也行!” 罗侯哭笑不得,这是现官不如现管啊!他吩咐道:“米奈,去把三江族那几个老家伙带过来!” 米奈应了一声往山下跑去。 罗侯又吩咐道:“小鹿,给这丫头拿点吃的来!” 鹿晨林揖了个礼匆匆离开,从屋里端来一盘精致的点心。香喷喷的奶酪,热乎乎的馒头,金黄色的烤肉,还有米饭和青菜。 小泥鳅舔了舔嘴唇,不停的咽口水。她是真的饿了,但骗子的东西是不能吃的! 鹿晨林看她那副馋样,揉着她的脑袋笑道:“主人给的你就放心吃吧!不收你钱,也不抢你的宝贝!” 小泥鳅偷偷瞄了罗侯一眼,把贝壳揣进怀里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她虽然饿的厉害却吃得极慢,每一口饭都嚼得很细,不浪费一点米粮,将整盘点心吃得干干净净! 等她吃完了米奈也正好回来了,身后还跟着龟龄高四人。 “族老!” 小泥鳅眼皮一跳,连忙磕头行礼。 龟龄高四人也是眼皮一跳,给罗侯跪地行礼,大声道:“见过大人,祝大人万寿!” 这……小泥鳅迷糊了,连族老都得给骗子哥哥下跪吗?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正对着骗子哥哥撅屁股呢!这要放在族里可是得挨好几顿打的! 她心头一慌连忙转过身来,可即便如此她的位子也还在族老前面,这也是件挨打的事!她心头慌得厉害,弓着小身子往后挪了好几丈远。怎奈她重伤未愈行动不便,一瘸一拐的看起来颇为滑稽。 怎么回事?龟龄高四人一阵迷糊。他们还在这揖着呢!一个三江族的小丫头片子像只老鼠一样窜来窜去,未免太惹眼了些,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上来的? 罗侯也不去管那四人,对小泥鳅和善道:“现在你信我了吗?” 小泥鳅一个哆嗦,把贝壳掏了出来双手奉上。 罗侯哭笑不得,把丫头扶了起来,对龟龄高四人道:“坐下说话吧!” “谢大人!”四人这才挺直腰杆好奇打量着眼前的事情。 罗侯和颜悦色道:“贝壳我收下了!我给你一个千户的虚职,不用干活每月拿三百钱!再给你一枚令牌,有困难可以随时来找我!北雨楼给你一间卧室,你也可以搬来这里住!其他的物件等会让人送到你家去,好不好!” “谢大人!”小泥鳅有模有样的学着,在地上磕了个响头。 她不知道什么叫千户,也不知道什么叫北雨楼,但是每月不用干活也能拿三百钱她听进去了,这是天大的好事,阿爸阿妈再也不用为吃穿发愁了。毕竟阿爸出海一趟也只能挣一百多钱而已。 罗侯莞尔一笑,摸了摸她乱糟糟的头发,心情大好! 第四十八章 三江族崛起,学宫动乱 “北落河还待得惯吗?” 小泥鳅正想着怎么回答,却发现大哥哥根本没在看她!原来不是在跟自己说话,小丫头松了口气。 龟龄高揖手道:“谢大人关照,我们待得很好!” “我本不想管你们部族的是非,但承了小姑娘的人情总得有所表示!” 龟龄高等人疑惑不已,他们三万人下海捞奇珍异宝竟然比不上一个女娃子的人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和昨晚的电闪雷鸣有关? 罗侯也没有解释的意思,继续道:“谢红衣!” “在!”竟然叫自己?谢红衣有些意外。 “春秋学宫初建,还缺人帮衬,命你为春秋学宫炼血堂堂主,堂中事务可与古明商议!” 谢红衣歪着脑袋欣然领命,虽然她还不知道春秋学宫是个什么东西! “泠谙!” “在!”红裙女子揖身行礼。 “你与商容携手打通山水部与后族的商路,并维系好它!此乃我山水部钱粮脉门,万万不可出岔子!若还有拍卖会初建那等蠢事,你三江族的税收就翻倍缴纳吧!” 泠谙脸色一白,大声道:“不敢误事!” 罗侯接着道:“商道繁琐杂事极多,你们能处理的小事就不必向我汇报了,若遇难事可拿着山水令上山找我!” 山水令? 泠谙道了声谢,有了这枚令牌他们和大人的距离就不再像之前那般遥远了。 “商容他们天赋有限,无法在修行路上走得更远,你这身底子不错,别浪费了!” 罗侯说着给她扔来两个瓷瓶,分别写着粹血丹和蕴念丹两行字。 “谢大人!”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啊,泠谙美滋滋的! “龟龄高!” “在!”龟龄高揖手行礼,连腰杆都挺直了许多。 “天工坊初建急需人手帮衬,但三江族也不能放着不管,只能辛苦你两头跑了!” 龟龄高连忙道:“不辛苦!” “赐你一枚山水令,如遇难事可来寻我!” “谢大人!”龟龄高双手接过! “往后庭院议事有你们三个席位,你们可以亲自过来,也可让后辈入席。其余琐事向青镰他们询问即可!” 四人齐声道:“是!” 罗侯看向盘非,迟疑道:“有件事情吃力不讨好但回报丰厚,你愿意接吗?” 不等盘非回答龟龄高便揖手道:“大人尽管吩咐!” “盘非接令!” “在!” 他还没回过神呢!几乎是被龟龄高推出来的。 “你在西山八十里处督造烽火台,供山水部擂鼓聚将、沙场点兵!明白吗?” “明白!”龟龄高嘴角都快咧歪了,推着盘非上去领旨。 罗侯看他那副傻样忍不住笑道:“来年开春别着急出海,我送你们一场造化!” “谢大人!” 一场造化?众人有些疑惑又有些期待。 罗侯最后吩咐道:“带这小丫头回家吧!你们应该知道怎么安顿好她!” “是~!” 龟龄高揖了个礼,让泠谙背小泥鳅下山。 走在山道上,龟龄高的嘴角越咧越大,忍不住笑出声来,肆意张扬畅快淋漓。 谢红衣扬着小脑袋不解道:“高翁你乐什么?” 龟龄高笑道:“我三江族终于熬出头了!一飞冲天,一飞冲天啊!哈哈哈哈!” 谢红衣看他那副傻样不满道:“高翁你要不好好说话我就揍你哦!” 龟龄高摆了摆手,高兴道:“泠谙去了商路那边,我们的海市就能开到商路上去了;你去了春秋学宫孩儿们的修行就有出路了!” 龟龄高拍着盘非的肩膀高兴道:“最有出息的还是你啊!烽火台,擂鼓聚将,沙场点兵!这是兵权啊,你懂不懂!” 看着龟龄高傻乐的模样,好像这个烽火台真的很了不起。盘非挠了挠后脑勺对着烽火台的图纸犯难!这玩意他看都看不懂又哪知道该怎么做? “这玩意你看不懂的!”龟龄高把图纸收了起来,高兴道:“咱们一起出力,把这烽火台办得漂漂亮亮的!” 泠谙忽然道:“高老可知道这丫头和大人的事?大人说的造化又是什么?” 龟龄高这才醒悟过来,迟疑道:“这事还得问这丫头才行!” 只是他们没想到小泥鳅的事情如此简单。她父亲出海受了伤,母亲患了病,小丫头想给家里做点贡献,于是偷偷下河捡了一只会发光的贝壳,刚上岸就被电晕了。甚至昨晚电闪雷鸣都不知道,醒来之后有个漂亮姐姐,有个很像骗子的大哥哥,大哥哥跟他要贝壳,她不肯给,但是大哥哥还是请她吃了好吃的,然后他们就来了! 龟龄高等人一阵苦笑,想来想去应该是那只贝壳的问题。问题是贝壳现在在罗侯手里他们想看也看不着了。 机缘这种事情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三万人下海都捞不到一个能让大人中意的宝物,小泥鳅这歪打正着也让他们始料未及。 众人嘀咕几声,不了了之了。 一宿过后山水部各处都出现了三江族人的踪迹,他们往建业派了一万苦力,往天工坊派了几十个老学究,往万秀楼派了三千部从,甚至连孩子都不放过,把他们都扔到了春秋学宫里,让山水部好生热闹。 这是造反了吗?看着又不太像的样子!古明一阵头大。 春秋学宫不是大人给后族学习技艺的地方吗?怎么炼血堂里坐着几千个三江族的孩子? 更恐怖的是居然还有人突破了炼血境的关口,当众化形了!而且还不是一两个而是好几个! 消息传开整个大荒热闹了。 虽然斥候们无法挨近,但是那些石像比房子还大,隔着七八里地也能看得清楚。他们把看到的石像画下来,传回族中。 斥候们学识有限,但族老们可不是。一群白发老者熬夜研究很快便得出了结论。 异族人的修行之法可行,而且这些修行之法都是通用法门。 有的石像可以壮大气血,有的石像可以增长气力,有的石像可以提高速度。都是打基础的东西,堂而皇之的摆在那人人都能修炼。但是那些秘术、法门却没有显摆出来。 异族人并不傻嘛! 基础的东西提高的是量。把基础打牢了整体水平会上升一个台阶。但基础就是基础,再怎么提升也不会引起质变。 好比一个农夫能扛一百斤,异族人传他修炼法门让他能扛一百八十斤。即使多扛八十斤他还是个农夫不会变成大将军。 可要命的是农夫们不会关心什么大将军,能扛一百八十斤干嘛还扛一百斤?而且大族之所以强大靠的不就是人均战力一百八吗? 此事一旦传开会有无数人往那挤去,大荒非要乱套不可。绝不能让这个学宫开下去,哪怕举兵讨伐也要灭了它! 族老们如是想着开始思量对策,结果他们还没想好说辞异族人倒先帮他们解决了。 春秋学宫面向大荒招收弟子,年龄不得超过十八岁,每年春季入门秋季考核,考核不过会被学宫除名。 入门考核还得分三六九等,甚至山水部自己也不例外。 而且学宫还分内门和外门,外门就是个打杂的,所学有限,谋生有余进取不足,内门才能修炼那些核心功法。 这……族老们虚惊一场! 如果这么搞春秋学宫也就是个开放性的演武场罢了! 想想也是,哪有什么法门能一下子提高整个部族的水准,那样的话大荒早乱套了。就算法门摆在那能不能学成还是另一回事! 他们只是被异族人编造的声势虚惊一场罢了。众人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杞人忧天了,他们冷静应对,散发各种布告! 什么异族人的气血修炼法门并没有部族量身打造的好! 部族法门传承万年早已完善无缺,异族人那套东西万一练差了怎么办?不白费你那一身天赋了吗? 异族人手底下都是一群奴隶,愚不可及,天天在那厮混能有什么出息?鸿鹄不与燕雀为伍也! …… 各种说辞头头是道,让蠢蠢欲动的众人又安定下来。 第四十九章 权益纷争,使臣所求 外界再怎么平静,山水部喧闹依旧。尝过甜头之后三江族恨不得把三十万部众全都砸到学宫里去。 奴隶们也蜂涌过来把方圆十里挤的满满当当,连工事都耽搁了。 古明忍无可忍,请了一道玉令将众人轰出去。 无以规矩不成方圆,古明如此想着,把礼成学和牧黄尘、青镰等人请来镇场子,当众宣告学宫的规矩。又让博罗子把学宫围起来,安排人手巡逻,忙活了好长时间才让学宫恢复几分秩序。 但谢红衣是个不讲道理的,处处跟他掣肘让他烦躁不已。偏偏对方实力强横,若不是有玉令压着他早被谢红衣剪了。 闹来闹去两人各退一步。 入门考核前谢红衣的炼血堂每天可安置三千族人,这些人没有弟子名分,还得给学宫干活。 入门考核后炼血堂的所有事务都得按照学宫要求来打理。 三江族虽不满意,却也怕闹到罗侯跟前不好收拾,只好捏着鼻子认了。一番折腾过后众人对三江族又多了几分恶感。 牧黄尘直接对三江族破口大骂,他和三江族本来就有旧怨,这些天又被南三族的奴隶烦得暴躁无比,三江族还在学宫门前推推嚷嚷弄伤了他十几个手下,已经动了好几次手了。 好东西谁不想要?你们仗着人多势众就使劲闹腾,让大家不得安宁,这是什么道理? 礼成学特别理解他,因为三江族不止骚乱暴动还钻礼法空子,让他不得不停下手中的活去补充一些旧法的细枝末节。 别人都是看礼法可以做什么,大家就怎么做。三江族倒好,只看礼法不能做什么,其他都可以做! 在大路上摆摊堵了博罗子的道,差点和捷楼族打起来。 跑去奴隶场招摇让青镰训话都不安宁,举起长刀把他们赶走。 他们还跑到观广知的农田里折腾,气得观广知脸都黑了,命令他们的族老出来管教他们。 礼成学连连摇头,拟了一些禁商、限行、禁武令,带着白羽往秋庭院赶来。 院子里,罗侯正在招待捷楼族使臣,礼成学让白羽在外边候着,自己整好衣容让护院进门禀报。 看着护院离去的身影礼成学略感欣慰,大人是个闲云野鹤的性子,平易近人没有什么架子,也懒得摆弄繁文缛节。 可他要为大人制定礼法必须要考虑法度尊卑。院前护卫便是他的提议,如果不经通传便进进出出那庭院与市集何异? 这两护院是牧黄尘精挑细选,再由众人一起调教出来的,忠诚可靠,有眼力,跑腿快,知分寸,还是能帮衬一二的。 他更欣慰的是大人虽然来自外域,却极好说话。只要所求合情合理大人都会应下,让他们省心不已。 护院回得极快,揖礼道:“学老,大人请您入内!” 礼成学点了点头往院里走去,他先给罗侯揖了个礼,然后再给使臣揖了个礼,恭恭敬敬坐在下方。 博罗子在他一旁嘀咕道:“学老过来所为何事?着急不?” 礼成学摆了摆手,不说话也不解释。博罗子微微一怔,发现礼成学越发规矩了。 以前议事的时候大伙都会小声嘀咕,大人不拦着他们也没放在心上。现在礼成学要求他们肃静,并且以身作则,倒是让他有些不习惯了。 不过他也开始理解了礼成学的谨小慎微。例如现在,使团低声下气的求大人出手帮捷楼族摆脱困境,他虽然着急却也不敢插嘴,毕竟捷楼族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才见到大人一面,可不能因他一时心急把事情搅黄了。那样对不起死去的三千勇士,也对不起三位大人一身的伤。 只是他再怎么谨小慎微也改变不了罗侯的决定,罗侯平静道:“我知道你们不容易,只是要打破现在的僵局势必会点燃战火,捷楼族将成为众矢之的被八大部族联手灭掉。我是不怕那些族王围攻的,但你们的族民可招架不住!” 花夫人不死心道:“万一事情并没有大士想的那么糟糕呢?” 罗侯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们确定要拿全族人的性命来跟我赌一把?赌赌看你们会不会被八大部族灭掉?” 这......花夫人也是患得患失,如果罗侯能打破灵族对捷楼族的封锁,势必会给捷楼族带来新的希望。 可正如罗侯说的,万一灵族破罐子破摔怂恿南荒北上,联合八部攻打过来,就算罗侯挡得住八部族王他们也扛不住八部精锐。 罗侯接着道:“你们想过没有,为什么你们的王没有求我打破僵局?” 这......三人迟疑了一下,随即脸色一白磕巴道:“大士,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情不是我们女王所求?” 罗侯莞尔一笑解释道:“捷楼族三面挨着死绝之地,只有靠近灵族的西边能生存,虽说灵族把你们困死了,却也保护你们不被其他部族侵扰。只是你们被灵族打压千年积怨太深没看到这一节,可你们女王是看得明白的,所以她不会求我对灵族出手,至少不会是现在!” 三人听得目瞪口呆,打杀了他们千年的灵族居然是在保护他们?这个说法他们难以接受。 罗侯继续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女王应该没所求才对!或者说她只求你们能在山水部安稳生活下去!” 三人又是目瞪口呆,寒气直冲颅顶。这异族人刚来大荒怎么会对大荒如此熟悉,甚至连他们女王在想什么都知道? 博罗子实在坐不住了,心急道:“大人,怎么会这样?” 罗侯苦笑一声,叹气道:“因为你们的女王没有办法了!魔渊里的死气愈演愈烈不知什么时候会失控,退一步说,你们八千万部众挤在两座城里,就算魔气不爆发你们也得饿死!横竖都是死还不如把你们送出来碰碰运气,事情或许还有转机,但这个转机绝对不是攻打灵族!” 众人目瞪口呆,吃吃道:“大士,你也知道魔渊和死气?” “废话!”罗侯翻了个白眼道:“魔渊里的魔死气寻常人沾之即毙,也就你们这些整天与毒为伍的人才能抵抗一二。至于死海和荒漠,你们知道的还不一定比我多呢!” 众人面面相觑,有点不太真实的感觉。 罗侯平静道:“帮你们对付灵族这件事我爱莫能助,如果你们心中不忿就把这些东西扛回去吧!别打扰我清净!” 花夫人悲戚道:“大士这般熟悉内情,为何不愿施以援手救救我们无辜的孩子呢?如果有什么苦难和罪责要承受,我们这些做长辈的都愿意承担下来!” 罗侯也是心中不忍,无奈道:“是大荒亏欠你们,不是你们亏欠大荒!我一个外来人真的不想掺合到你们部族的因果中去。退一万步讲,我背后的势力更希望魔气爆发,你明白吗?” “为什么?” 几人惊惧交加悲愤不已,魔气爆发对邪族有什么好处? “时候到了你们自然明白!”罗侯唉声叹气:“也是我命苦啊!不跟你们啰嗦了!你们想住就留下来,不想住可以离开!至于部族的事情我破个例,几年后去捷楼族看看吧!” 四人不解道:“为什么要等几年后?” “废话!”罗侯气道:“不把这几个邻居揍老实了我能安心出门吗?” 风叶美眸一亮,激动道:“大士要对付周边的三个部族?” “我不想说第二遍,也不想跟人耍嘴皮子,要么大家各忙各的,要么你们听我的。想要让我听你们的你们得拿出让我信服的实力来!” 四人一阵苦笑,他们哪有这等实力? “是去是留给句痛快话!”罗侯下最后的通牒。 三人一阵踌躇,揖手道:“愿听大士差遣!” 罗侯直接吩咐道:“风叶!” “在!”风叶抱拳揖礼。 “你帮着博罗子赶紧把城邦建起来!” 风叶意外道:“是!” “蛮花!春秋学宫的炼魔堂就交给你了!我再给你一枚山水令方便你打理事务!” “是!”既来之,则安之,花夫人也是个果敢的主。 “小铁,你去帮牧黄尘打理安定门吧!” 牧黄尘他见过,但安定门是个什么东西?看见铁定迟疑在那,博罗子冲他了使了个眼色。铁定连忙揖礼道:“是!” “至于这个小姑娘!”罗侯看了白白嫩嫩的女婴一眼笑道:“你们自己养着吧!要是长成个丑八怪你们还是带她去别处找男人吧!” 四人莞尔一笑,让气氛轻松了些! 第五十章 部族琐事,风波再起 众人见礼成学也在那微笑,纷纷点头问好,揖礼道:“学老来所为何事?” 礼成学揖礼道:“大人,近来部下纷争不断,多有龃龉!老朽查漏补缺完善了一些礼法细节,请大人过目!” 罗侯一目十行,看完之后道:“准!今后补充旧法无需向我汇报,你们在庭会上商量即可!若有不同看法少数听从多数!” “是!”礼成学没想到,大人竟然下放了如此多的职权。 庭院议事虽然叫法新奇,实则与各族的族老议会相同。看来大人虽出身外域却也精通大荒礼法呀! 礼成学正琢磨着,忽然听得罗侯道:“诸礼之中似乎还没有休沐一说?” 礼成学好奇道:“敢问大人,何为休沐一说?” 罗侯怔了怔,叹气道:“你补一套礼法,每劳作三十天,奴隶可休息一日,十夫长、百夫长休息两日,千户休三日。若有妇人分娩可休息两月,山水部部众都是这般。休息的人同样分发食物,你可明白?” 礼成学愣道:“这也可以?” “你觉得不行?” 礼成学揖礼道:“大荒未有先例!大人觉得可行那便行!” 罗侯叹气道:“大荒太落后了,我也不指望大荒能革除旧制,万象更新,只希望你们这些家伙争点气,多过几天衣食无忧的生活!” 礼成学心中一动,很想问问邪族的礼法是怎生模样,能让大人做出这许多奇思妙想,又怕那套礼法太另类不为大荒所容!他迟疑半响还是没有开口。 罗侯又关切道:“三十万部众比循规蹈矩的三千人要难管太多,照见堂就你一个老人家忙得过来吗?” 礼成学微微一愣,他确实忙不过来了,但他手上的事情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来帮忙啊!传令、传话什么的可以让白羽跑腿,可制定礼法这种事就不行了。 罗侯嘱咐道:“照见堂得走下去,哪怕你病倒了或不在了它也得开下去!礼法在不同人手里会有不同的模样,这个你比我清楚。如果找不着合适的人那就培养出来,如果你想要照见堂按照你的想法走下去,那这个人就得你自己来教,明白吗?” 礼成学愣了好一会才转过弯来,揖礼道:“谢大人!老朽明白了!”。 只是等他抬头的时候罗侯已经消失不见了! “恭送大人!” 罗侯神出鬼没,有时还会传音授命,他早已见怪不怪了。 花夫人笑吟吟道:“恭喜学老又拿到一份美差,可喜可贺!” 掌握礼法制定、裁判之权,还能指定传承人,其中的分量远比博罗子、商容等人重要多了。照见堂以后就是礼成学一家之言了。 可惜礼成学无心计较这些,只觉头大如斗,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捷楼族拿回了大礼剑,三位使臣又留了下来,让博罗子去了一块心病,夜以继日的操持着城邦建造之事。 铁定三人留在异落山也引来了不少非议,南荒以捷楼族和异族媾合为借口,想要搅弄一下风声。 北荒立马有传言回应,说奎望舒也在异落山待了半个月呢,难道山君族也和异族人媾合?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 奎望舒深感无奈,只得解释道:他是被异族人羁押下来看守奴隶的! 捷楼族也回应道:“他们是被异族人羁押下来盖房子的!” 一番推搡后又是不了了之,使团拜访异落山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了。 鹿晨林回想过去的两个多月,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大人把她们从奴隶场里捡了出来,让她们接待后族!她们什么都没做后族就自己撞了个头破血流,欢喜而去。 灵族到来草草走了个过场,让她们羞愧得无地自容。当她自以为做好了准备时,四族使臣差点把她吓尿了! 捷楼族造访又被博罗子一通搅合,连接待都省了。眼下风平浪静不会再有使臣大张旗鼓的来拜访异落山了。这让她松了口气,也有点空落落的。好在东山牧场里还有很多猛兽凶禽供她折腾。 当她以为邦交之事尘埃落定时,罗侯却给她一个新的任务。 来年开春以她为大使,礼成学为副使,盘非为护卫队正,代表山水部出使羽族! 鹿晨林的小心脏一阵惊悸! 别的部族来访都是在自己家中,即使主人不露面她也有个依托,安心不少! 主动出使别的部族,还是大荒最高傲的羽族,她心里没底啊!更要命的是大人居然要跟羽族借千里河廊! 鹿晨林有点抓狂了! 羽族是个什么性子?据说一只老鼠路过他们的领地都会被他们撵死!借千里河廊羽族能同意吗? 如果羽族不同意那该怎么办?主人也不能打过去吧? 鹿晨林心有顾忌,一连几天都睡不好觉,坐看大雪纷飞将异落山盖得银装素裹。 “既然睡不好觉那就来听雨楼喝两杯吧!” 耳边传来了主人的声音,鹿晨林匆匆收拾,打开房门正好碰到米奈三人出来。 米奈甜甜道:“鹿姐姐,你也收到主人的传音啦?” 鹿晨林看着她毛茸茸的模样忍不住笑道:“怎么裹成兔子了!” 米奈嘿嘿傻笑,挽着她的手关切道:“鹿姐姐,你的眼圈怎么黑乎乎的?学那几个巫婆化妆吗?” 鹿晨林摇头失笑,她哪还有心思化妆啊!整天背诵各种书籍,向古明和观广知请教使臣和羽族的事情,还要端正言行举止,出了差错便得重新来过,忙碌得东山牧场都无心打理了。 主人还没将出使羽族的事情说开,所以还没有多少人知道内情。主人的说法是:让她顺其自然去做,成与不成都没关系,提前告诉她是让她有个心里准备,眼下安心过冬最重要。 这件事情像根刺一样卡她在心里让她难受得慌,怎么会不在意?她虽是个女奴却也还有几分气性!这件事情办好了和没办好完全是两码事!虽然希望渺茫,但她还是要全心全意去做!为了主人,为了山水部,也为了自己! 鹿晨林如是宽慰自己,带着众人一起上楼。 第五十一章 年夜饭 楼阁上摆着一张大圆桌,罗侯正在桌边准备饭菜,热腾腾的香气闻着直流口水。 主人在做饭?三个丫头面面相觑,甚至有些难以置信,她们来山水部这么久还没见罗侯吃过饭呢,更别说做饭了! 这软嫩葱香的肉盘是蒸羊羔吗?四人咽了咽口水食指大动! 白斩鸡?这皮黄肉白鲜嫩肥美的模样是怎么切出来的? 红烧猪蹄?酸菜煎鱼?炒田螺?粉蒸肉?凉拌黄瓜?春卷?圆乎乎的丸子...... 大铁锅还在烧水,要煮旁边的萝卜牛肉和青菜吗? 四个小丫头伸长脖子张望手足无措。 “坐吧!米奈过来帮忙!” “哎!”小丫头屁颠屁颠跑过去帮罗侯煎饼。 商容和礼成学等人抱着酒坛子从院门口进来,西风楼的三个巫婆边赶路边整衣衫。除了三江族外,山水部十二人将桌子围得满满当当。 众人看着桌上的饭菜直咽口水,太香了,卖相也很好。他们还没见过这么特别的饭菜,更难得的是这些饭菜居然是大人亲手做的。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梅欧黛舔了舔嘴唇往盘子里抓去,众人被她弄得一愣纷纷瞟去白眼。 梅欧黛不为所动继续往下捞去,当她指尖快碰到猪蹄的时候罗侯瞟来一道白眼让她顿住了,她干脆道:“给不给吃?” “筷子!” 罗侯答非所问梅欧黛却是心领神会,拿起竹筷敲了两下往猪蹄夹去。 梅欧黛浅尝一口后两眼放光,直接把半个拳头大的猪蹄往嘴里塞去,弄得面颊高高鼓起。嘴里还没吃完她又拿起筷子夹了下去,看得众人一阵错愕。 “吃饭啊!看着她做什么?” 罗侯招呼一声让众人如梦初醒,纷纷拿起筷子往身前的菜盘夹去。 大人还没上桌呢怎么大伙都开动了?礼成学在那迟疑着,轻咳两声想要说点宴会礼仪。 观广知尝了一口后使劲冲他点头,他面前的鸡肉盘子转眼就没了大半。 观广知催了他一把,哪怕嘴里的还没吃完也要把筷子伸过去,哪还有平日里的风度。 “诸位,大人还没......” 礼成学慢悠悠开口,他话没说完面前的盘子已经空了。 饭桌上十几双筷子像是在打架一样,把桌子弄得一片狼藉。 都这个样子了还说什么呢?礼成学捧起饭碗看着杂七杂八的东西一阵狐疑,真有那么好吃吗?几个呼吸的功夫菜盘子就被夹光了,他碗里的几块肉还是观广知在乱战之中帮他抠下来的。 礼成学夹起粉蒸肉尝了一口,随即两眼圆睁乱嚼两口就咽了下去。 椿树苗的气息和米粉味融在一起清香醇厚,一口咬下去外酥里嫩清甜爽口,肥美而不油腻让人回味无穷。 好香!好甜!好爽! 礼成学咽了咽口水往碗里看去,里边竟然没有第二块粉蒸肉了。 饭桌上的菜早被夹光了,过分啊!尤其是古明那个老家伙碗里盛着五六块粉蒸肉是几个意思?礼成学恨不得把他碗里的肉给夹出来。 没了粉蒸肉只能吃点别的了,礼成学尝了一口黄皮肉卷热泪盈眶,这个味道...... 母亲在世的时候也会用碎肉和米饭菜叶子等东西混在一起给他们兄弟姐妹蒸着吃,每每想起都会馋得直流口水。他本以为母亲过世后再也没有那个的味道了,没想到几十年后...... “哭什么哭啊?有那么难吃吗?” 礼成学抹了抹泪痕正想说点什么,没成想博罗子那老家伙也是嘴角一瘪哭出声来。 “难吃吗?”梅欧黛破天荒的关心他一番:“难吃的话我帮你吃。” 梅欧黛说完还真把筷子往博罗子碗里捞去。 “滚!”博罗子泪眼婆娑地把碗捂进怀里。 梅欧黛一脸失望之色,眼珠子向其他人的碗里瞄去,众人纷纷抱碗让她好生失望,只好对罗侯抱怨道:“吃完了,还有吗?” 罗侯拉了一个装满菜品的柜子出来,不满道:“又哭又抢的像什么样?谁要没个吃相我就把他扔到山下去!” 我的粉蒸肉!我的肉卷!礼成学喜出望外。 罗侯边摆盘子边嘱咐道:“先把碗里的给我吃干净咯!没吃完不准夹菜!” 碗里的?礼成学这才发现自己的碗还是满的!他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形象了,一顿狼吞虎咽。等他吃完碗里的却向炒田螺捞去,没办法,这炒田螺比粉蒸肉什么的还要好吃啊! “你们这些家伙都是饿死鬼投胎吗?” 耳边又响起罗侯的训诫,礼成学一抬头就被众人的吃相吓到了。 米奈一手一只猪蹄小脸上全是酱汁,脏得跟小花猫一样。 三指宽半尺长的肉卷居然被梅欧黛一口咬掉半截,这疯婆娘的嘴是怎么长的? 鹿晨林嘟着小嘴在嗦两只田螺。 牧黄尘就更损了,仗着修为高深捏碎一把田螺往嘴里塞去,然后再把田螺壳给吐出来,让鹿晨林看得目瞪口呆。 自己在这又吸又舔的半天都吃不到一口肉,还是小泥鳅有办法会用竹签把田螺肉剔出来吃,礼成学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 “今天是春节年夜饭,我也不想约束你们太多。” 春节是什么节?年夜饭又是什么宴会? 礼成学狐疑道:“大人,春节是域外的节日吧?大荒似乎没有春节。” “以前没有,现在有了。”罗侯涮了一块牛百叶慢慢道:“春节是一年里最重要的日子,从今天开始整个部族休息十五天!” 最重要的日子?整个部族休息十五天?礼成学想记录一下却没带纸笔。 “谢大人!” 博罗子先把话头接了过去,现在大雪纷飞的盖房子铺路也不方便,休息十五天可以让他们休整一番,是极好的安排。 礼成学蹙眉道:“大人,那朝圣节怎么办?” 罗侯端起酒杯高兴道:“部族的事年后再说!举杯,开怀畅饮!” “谢大人!”众人纷纷举杯连米奈都不例外。 梅欧黛往罗侯杯里瞄了一眼狐疑道:“你杯子里装的是汤水啊!” 这...众人面面相觑,咳嗽声接连响起。 路黛娜将她拽了回去,红着脸道:“祝大人万寿!” 众人齐齐祝福道:“祝大人万寿!” 罗侯应了一声和善道:“愿往后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 两杯黄酒下肚博罗子的胆色也上来了,拍着酒坛子挤眉弄眼道:“大人,来一口?” 观广知在桌底下踩了他一脚偷偷憋笑。 大人不喝酒这事人尽皆知,就是使臣来了也是送酒回去的。梅欧黛刚拆完的台子全靠路黛娜救场,你这老家伙怎么还撞上去? 没成想罗侯平静道:“你不懂,我这个是药酒,比你们的更高明!” 观广知差点笑出声来,好厉害的药酒,热山泉泡碧螺春,袅袅飘香隔着十几丈远都能闻出味来,更厉害的是大人说这话都不带脸红的。 “这么高明?给我一口试试!” 梅欧黛把杯子递了过去直接让观广知笑出声来。 罗侯佯怒道:“小观子,什么事情这么好笑,说来听听?” 观广知搜肠刮肚一番,桌子一拍绘声绘色道:“有个人碰到了天神,天神对他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那人激动道:神啊!我懂了,再苦再累我也不怕。为了拯救天下苍生他流浪乞讨处处给人欺负,多年后他再次碰上了天神,他激动道:神啊!你准备让我拯救天下苍生了吗?天神看了他一眼道:不好意思,之前对你说的那些话是我认错人了!” 博罗子等人起哄道:“你这不够好笑,我来!” 他撸着袖子道:“一个婆娘跟他男人埋怨道:你每月只有那么点工钱,跟你过日子都快把人饿死了!男人委屈道:怎么会,你看你嫁过来的时候多瘦啊,现在都胖成啥样了!然后他就被那婆娘给揍了。” 众人争相说笑,宴会其乐融融,几个姑娘又把米奈推出来给大家舞乐助兴。 晚饭吃得极为痛快,礼成学博罗子等人下山的时候都是轻飘飘的,三个女巫互相搀扶满面通红,鹿晨林直接趴在桌上睡着了,被青镰和小泥鳅扶了回去。 米奈睡眼惺忪的靠着罗侯呓语傻笑。 是夜,风雪不寒...... 第五十二章 角斗养蛊,奴隶血拼 部族休息十五天,不是节日的日子也被大伙们过成了节日。 有房子遮风挡雨又发放米粮派送酒肉,奴隶们互相串门,点燃篝火围炉而坐。来两串烤肉,喝两口小酒,感慨过去的艰辛,抱着自家婆娘盼望未来的美好。尤其是成家早的如今婆娘的肚子都有动静了,让他们高兴不已。 山水部里也有两个不近人情的所在——黑牢狱和角斗场。 风雪交加的天让黑牢里越发冰冷,里边关的几百罪奴早已没了当初的桀骜和锐气,他们遍体鳞伤每天还要被女巫喝上几口血,早已积重难返虚弱不堪。 他们不再奢望快活,只求速死!只是他们又没有自杀的勇气,只能蜷缩在黑暗里等着女巫的眷顾。不管是把他们弄死或是把他们放出去,对他们而言都是解脱。 只是女巫们下手极有分寸,弄得他们半死不活又不会让他们死透,所以第一条路已经走不通了。 至于第二条路,青镰很忙没空来黑牢提人。 一万三千奴隶,三千人被众生堂吸纳,三千人分给三江族督造烽火台,一千人或死或囚,剩下的六千人全关在角斗场里。 厮杀和血斗是这里唯一的规则。 奎望舒用了个养蛊的法子,让青镰每天投入有限的食物和药草,既让恶奴们看到活着的希望,又逼得他们互相残杀。 胜者才能填饱肚子,败者被人打死,或伤重而死,或生生饿死。 能活下来的都有各自的过人之处,有人杀伐血勇冷酷无情,有人阿谀谄媚首鼠两端。他们抱成各自的小团体,像原始丛林一样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这般训练出来的人杀气与戾气渐重,虽是精锐的虎狼之师,青镰却没有把握可以控制他们。 雪地里又是新的一轮角逐,十个恶奴被人推了出来,他们属于不同部族、不同团体,个个凶神恶煞,在场中逡巡戒备互相提防。 谁也不敢先手,生怕成为众矢之的,可如果不出手这一轮就不会发放食物。 一个黄发奴率先往身边的黑奴扑去,那黑奴极为机警拔腿便溜,不料身边的人将他去路拦住,非要逼他跟黄发奴动手不可。 黄发奴腾空而起长拳直取黑奴面门,黑奴咬了咬牙拿脸顶上去,长拳对着黄发奴的裤裆狠狠捣出。 两人咯吱一声撞在一起,黑奴被黄发奴骑在身下,嘴角溢血眼冒金星,连大牙都被打松了。黄发奴两手捂着裤裆瞪大眼睛胡乱挣扎,面容苍白如蜡痛得难以自禁。 两人竟然拼了个同归于尽?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纷纷挑身边人下手,场中拳打脚踢乱作一团。 很快便有人翻身栽倒蜷缩在地苦苦哀嚎,剩下的人互相厮杀下去直到剩下两人为止。 一人健壮结实,脸上纹着黑色图腾,两眼黑白分明。 另一人骨架宽大青筋虬起,虽不如黑纹奴隶健硕却更加危险。 他冲黑纹奴隶勾了勾手,请战,并且让一记先手。 黑纹奴隶胸脯一拍匀了匀气息,两手握拳毫不怯战,搬运气血冲杀上去。 重拳迎面而来,青筋奴隶非但不避反而折身勾臂用侧肘顶了上去。 黑纹奴隶暗道不好连忙抽身后退,青筋奴隶果然如他预料的那般旋身挥肘。 健壮手肘贴着眼皮划过,拳风刮得面目生寒,黑纹奴隶暗中提起膝盖,不料青筋奴隶预判了他的应对,一个旋身后踢踹在他膝盖边上将他蹬翻在地。 黑纹奴隶接连打滚并不急着起身而是向后退去,险而又险地避开了青筋奴隶的腾空下劈,他抓了一把积雪往对手眼睛洒去,随后两手一拍站起身来。 青筋奴隶反应极快,歪头避过雪块后借着靠肩撞上去,又把黑纹奴隶撞翻在雪地上。 青筋奴隶箭步追击接连扫腿,不料对手却是连翻跟头险险避过,还在打滚中站起身来。 青筋奴隶眉头微皱,好滑溜的对手,这等应变老辣之极。 黑纹奴隶也是眉头皱起,对方膂力过人机敏超群,一身横练功夫已经小有所成,根本不是黄毛奴隶那等货色可比。躲来躲去也不是个事,要不卖个破绽? 黑纹奴隶正犹豫着就看到对方把手伸了出来,勾勾手掌。 握手较劲短兵相接吗?黑纹奴隶掂量一番慢慢靠上去。 两人慢慢接近,手掌相对,握上,然后突然发难。 两只手握在一起闪躲的空间就所剩无几了,青筋奴隶扯住黑奴的手腕侧肩顶上来。 黑纹奴隶心头一跳,两手抱住对手的脖子扣到对手身上去。 一阵天旋地转,青筋奴隶果然使了个过肩摔,两人一起砸在雪地上咯吱作响,黑纹奴隶却是扣住了对手的脖子占得先机。 青筋奴隶手臂一顶想要将对手的胳膊掰开,黑纹奴隶哪肯容他挣脱,死死锁住。 两人使尽力气掰扯,满脸通红。 青筋奴隶用吃奶的力气也挣脱不开,索性弯腰砸到地面去。 两个脑袋磕在地上咕咚作响,血花染红一片白雪地。 一阵头晕目眩后手上一松,黑纹奴隶黑道不好,一个砂锅般大的拳头已经迎面砸来。 他曲臂抱肘护住面门,被青筋奴隶砸了一拳又一拳,手臂发麻几近脱力,缓过神来他立马提起膝盖冲对手的小腹蹬去。 青筋奴隶也不防守,以伤换伤、以命打命,两人拳拳到肉打得血汗纷飞。 青筋奴隶却比对手更耐揍些,渐渐占了上风,把黑纹奴隶打得不省人事。 青镰在看台上问道:“打下去会死人吗?” 牧黄尘皱了皱眉头,正色道:“会!” 这些人虽桀骜不驯却也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死了怪可惜的。 青镰看了下边的牢笼一眼追问道:“现在有多少人愿意服从?” “两三百吧!” “这么少?”青镰有些意外,都被揍成这样了还不服? 牧黄尘也很无奈,感慨道:“这些人还挺喜欢这样的生活,放他们出去了他们也坐不住!” “你也管不住吗?” 牧黄尘苦笑一声,他还真管不住。 这事与修为无关,纯粹是信仰问题。这些恶奴就喜欢刀头舔血做个亡命之徒,他们连活路都不要了哪还管什么规矩和赏罚,所以根本管不了他们。 “让他们停手吧!等春节过了我问大人看看!” 牧黄尘厉喝一声,青筋奴隶将不醒人事的对手扔在地上。 护卫也不啰嗦,扔了一只猪蹄下去算是战斗的奖励。 青筋奴隶捡起猪蹄露出一丝笑容,当着众人的面直接狼吞虎咽起来,这猪蹄要是跟他回到牢笼去他绝对会被众人群起而攻之。 他看了地上的黑纹奴隶一眼,掰下一小块扔给他。 如果不能将对手弄死那就留一线退路,毕竟多个人帮衬他也不用像只落单老虎一样独自面对群狼。 黑纹奴隶捡起猪蹄,强忍着鼻青脸肿的剧痛,抹了一把血汗细嚼慢咽起来。 他吃得极为用心,连青筋和脆骨都不放过,拳头大的猪蹄被他啃得干干净净。毕竟一天只有这一顿饭而已,如果不多吃一点回去就只能喝米汤了。 像他这样的奴隶还有好几千人,像这样的血斗还有好几百场。 这样残酷的厮杀不知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第五十三章 部众较技,指点迷津 白雪琼山下,一连歇了好几天众人开始无所事事了,毕竟山水部就这么大,除了荒山僻壤之外只有三江族海市和山脚下的村子可以闲逛,可这些地方他们早已逛腻了。 罗侯看众人闲着也是闲着,索性把他们叫出来指点修行。 山水部里不管会修行的还是不会修行的,都来春秋学宫凑热闹了。 众人在雪地里架蓬安坐,分成几拨不伦不类的团伙。 巫婆们聚成黑压压的一派,搁那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略显阴翳和聒噪。 牧黄尘为首的安定门卫队来了十几口子,都是百练干将。 捷楼族有三大顶尖战力,带着十几名苦役占去一席之地。 三江族寸土必争带了三十多号人来,把窝棚挤得满满当当。 众生堂如今也有六千奴隶,两个千户点了十几名手下过来长长见识。 礼成学等人手下虽然没有什么悍将,却也不想错失这个机缘,抱做一团勉强凑足十人。 还有一拨人在场边看热闹。 大伙平日里摩擦不断或多或少都有点私人恩怨,例如安定门和黑牢狱都看彼此不顺眼,梅欧黛指着牧黄尘的鼻子叫板,嚣张傲慢。 牧黄尘那二十年卖身契就是拜这些巫婆所赐,他实力又在这群巫婆上,哪咽得下这口窝囊气?直接提刀砍上来。 梅欧黛召来滚滚黑雾掩藏形迹,她在雾中悄无声息的向牧黄尘靠近。 众人眉头大皱,这黑雾滚滚的什么都看不见啊! 罗侯掐诀作法往黑雾点去,空中烟云滚滚凝聚出和黑雾一模一样的拓影,可以清晰看到雾中景象。 还有这种妙法?众人对着拓影窃窃私语。 雾中两人浑然不知外边的情况,牧黄尘划破指尖将血迹抹在刀身上,将长刀高高举起。刀身绽放耀眼光芒驱散了身边的黑雾,可他却没有发现梅欧黛的踪迹。 这疯婆娘没有趁机靠近吗?牧黄尘眉头一挑想要跑出黑雾,不料他跑了几十丈远居然还没冲出去。 这不可能? 牧黄尘念头急转,梅欧黛不过化形中期修为不可能召来这么厉害的黑雾,自己可能是中了别的妖法。 梅欧黛召唤的黑雾确实只有十来丈罢了,可牧黄尘一动梅欧黛就卷起黑雾跟着他跑,给牧黄尘一种跑了几十丈远还没走出黑雾的错觉。 牧黄尘长刀竖起呢喃念咒,整个人在咒语中绽放荧光华彩好似天神下凡一般。 梅欧黛趁机偷袭,抡起一根白骨往他脑后砸去。 牧黄尘闭眼念咒耳听八方,听到身后异动立马回刀劈砍。 刀锋咯吱一声削断白骨,梅欧黛偷袭不成拔腿就跑,溜得比兔子还快,只给牧黄尘留下一道残影。 牧黄尘眼角狂跳,这巫婆的速度比以前快了大半啊! 牧黄尘大步流星追赶,黑雾中忽然窜出几百只鬼爪铺天盖地向他抓来。牧黄尘怡然无惧,银色灵纹光辉熠熠覆盖全身,一个照面就把漫天鬼爪撞得稀碎。 只是这么一耽搁他又找不着梅欧黛的踪影了。 梅欧黛偷袭不成畏首畏尾,牧黄尘找不着人茫然四顾,两人就这么兜兜转转的磨蹭起来。 观战中的罗侯对着黑雾掐诀一点,黑雾沸腾翻涌结成一只黝黑鬼爪,凝结如实大若楼阁,潜藏数不尽的灵纹条理,在牧黄尘头顶引而不发。 牧黄尘被那鬼爪吓得够呛,梅欧黛也是怔在原地不知所措,虽然那只巨爪和梅欧黛的鬼爪有几分相似,威能却是天差地别。 鬼爪呼的一声拍下来,气势磅礴威压十足,哪怕是头凶兽也能一掌拍扁了。 牧黄尘二话不说拔腿就跑,却骇然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他气得咬牙切齿,场中有这份能耐的只有罗侯一人,那鬼爪应该也是他的手笔,这么明目张胆的偏袒老巫婆吗? 完了! 鬼爪如山岳般倾轧下来,牧黄尘只觉身子一热光芒大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拍了个结实。 轰的一声巨响,雪花纷飞妖风肆虐,黝黑鬼爪拍出一个两尺深的掌印大坑,牧黄尘站在坑中浑然无事。 这是?牧黄尘看着身上的魔铠讶异无比,这铠甲样式奇特微弱稀薄,轻若无物又亲密无间,靠气血之力和魔法之力按照特殊轨迹流转凝结,貌不惊人却坚不可摧。 鬼爪徐徐抬起又猛然拍下来,当鬼爪快要拍到魔铠的时候,牧黄尘体内的气血和魔力飞速流转让那铠甲光芒大作,把鬼爪的威能全数扛了下来。 “你再变几百只鬼爪也不如这一只好使!术贵在精而不在多,明白吗?” 梅欧黛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若有所思。 罗侯又对牧黄尘道:“这开阳刀法的魔铠还挺适合你的,只是这玩意消耗颇大,平日多多练习,危急关头谨慎使用。” “谢大人!”牧黄尘抱拳揖礼,喜滋滋的坐下来感悟。 西瑞娅见两人都学了一门厉害的术法心中艳羡不已,连忙把路黛娜推出来让她也学一个。 路黛娜半推半就下场,扭扭捏捏的多少有些不自在。 牧黄尘看这人也就化形境初期水准,又是巫婆堆里唯一一个神志清醒的,倒不想太过为难她,随便点了个灵光境初期的部下应战。 两人抱拳揖礼问过一场。 那护卫做了个请的手势,等待对手召唤黑雾或者乌鸦蝙蝠什么的,不料路黛娜却是将眼闭起。 “不要看她眼睛!”牧黄尘大声提醒可还是迟了。 路黛娜睁开眼帘,两瞳蓝光熠熠像装满了星辰的大海,让人流连忘返无所适从,便是牧黄尘也恍惚起来,好在他身上的灵纹银光一闪让他打了个哆嗦清醒过来。 看到部下还愣在原地魂游天外,牧黄尘苦笑一声:输了! 路黛娜绕到对手身后一记手刀将他打晕过去。 牧黄尘捂脸苦笑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目乃五贼之先锋,欲伏其心先摄其目,你这路子是对的,可你的魔瞳也有局限性,碰上大黄那种家伙就不行了。” 罗侯在上方指点道:“好好研习魔魂元纲,秘术没有好坏之分,主要看你怎么御使。” “谢大人!”路黛娜揖身行礼显得落落大方。 至于地上躺的那位,罗侯遥遥一抓把人弄醒过来。 护卫回过神来满脸通红尴尬得手足无措。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如果不清楚对方的底细就先完善自身短处,炼血堂中有一方不动石,你可进去详加观摩。” “谢大人!”护卫红着脸皮退下,不知是高兴还是羞愧。 众人跃跃欲试争相上场,一番指点直到日落才结束。 满载而归让众人大呼过瘾,恨不得每天都能来上一回。 第五十四章 庭院议事,使臣将行 瑞雪初化春阳照暖,十五天休沐匆匆而过。年后第一次议事,各部各门齐聚庭院气象一新。 罗侯袖子一摆正色道:“时不我待,有事赶紧说。” 观广知轻咳一声揖礼道:“大人,三万亩良田已开垦完成,只是开春在即这粮苗和药苗可买不着啊!” “无妨!此事已有安排,耐心等着便是。倒是药炉、铁器坊、木坊、织坊那些作坊你可建好了?” 观广知揖手道:“都是泥瓦房改建的,早已安排妥当,人手也已选好,随时可以开工。” 罗侯点头道:“干得不错,用心维持下去。” 观广知揖礼称是,安心坐了回去。 龟龄高对泠谙使了个眼色,泠谙起身道:“大人,三江族三十万部众已整装待命,大人如有差遣随时都能调派人手。” 罗侯平静道:“无需请命,所有人都有任务,等着便是。” 他这么一说好几人又坐了回去。 眼见众人安静下来,罗侯吩咐道:“善水堂、照见堂、三江族何在?” 鹿晨林等人站出来揖礼道:“在!” “命小鹿为正使,礼成学为副使,盘非为卫队队正,从三江族里点拨八百青壮,明日出使羽族!” “是!” 鹿晨林揖礼受命,礼成学心有疑虑也只能等议会结束了。 三江族只有三个席位,今日来的是龟龄高、泠谙和谢红衣三人,他们还得回去跟盘非商量才行。 罗侯接着吩咐道:“春秋学宫诸人何在?” 谢红衣挠了挠小胖手,跟着古明和花夫人站出来揖礼道:“在!” “学宫开学在即,命你们加派人手增建千户泥瓦房,登籍造册,供学宫弟子和学官们寄宿安身。” 增建千户泥瓦房?我们有这么多弟子吗?古明还没来得及劝谏就被罗侯压了下来。 “速速操办不得有误。” 几人眉头微蹙只得揖礼称是。 “万秀楼何在?” “在!”商容、米奈和泠谙揖身行礼。 “学宫东出三十里建瓦房千户,登记造册,供外来人居住,酒馆茶楼一应俱全,再挑选知客百人做向导之用。” 大人这动作有点大啊!问题是山水部并没有什么外来人,这声势浩大的全用错地方了。 商容苦着脸道:“大人,异落山下没有什么外来人,要知客何用?而且家中用度不够了。” 罗侯摆手道:“无妨!拍卖会一开财源滚滚来。” 拍卖会也挣不了那么多钱吧?大人四处建房子,又是种地又是作坊都快花完三百万财帛了!还有一万多奴隶吃吃喝喝,不变卖家当都撑不到下次拍卖会啊! 罗侯看她一脸愁苦的模样只得宽慰道:“放心去做,信我!” 商容咬了咬牙揖礼受命。 “建业诸人何在?” 博罗子、风叶揖礼道:“在!” “刚才交代的两千户泥瓦房优先完成,其余诸事暂缓!” 两人有些诧异,揖礼称是。 “还有事否?” 青镰和牧黄尘对视一眼揖礼道:“大人,角斗场里还有五千恶奴不服管教凶悍异常,管教了许久也改不了性子,还请大人发落。” 罗侯反问道:“你们可有主意?” 青镰踌躇半晌咬牙道:“未免养虎为患不如将他们卖了换些银钱。” 这些人日渐凶悍势如骑虎根本压不住,与其等着他们造反还不如把他们卖了换点银子呢! 罗侯摇了摇头叹气道:“买卖人口非我所愿,且先关着吧!大不了放他们离开就是了。” 这也太孬了吧?连几个恶奴都管不了传出去不是让人笑话吗?那还不如卖了好呢! “小鹿留下,其他人散了吧!” 鹿晨林心事重重的坐着,等众人离开后才揖礼道:“主人,借千里河廊一事婢子心中实在没底,还请主人指点。” 罗侯无奈道:“让你出使羽族又不是让你生孩子,看把你难的。” 虽然罗侯在说笑但鹿晨林笑不出来,她宁愿生孩子也不想搞砸了这个差事。 “既如此我便指点你两句,你且记好了!” 鹿晨林心头一松期待道:“请主人吩咐。” “其一:不管成与不成,十天之内必须回来。” 从异落山赶去图兰都得好几天,十天之内回来岂不是没有什么时间商谈了吗? “其二:大荒洲我无敌!”罗侯说得无比自信,让鹿晨林恍惚了好久。 这算什么指点?鹿晨林像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琢磨了半天也想不明白,只好向观广知等人请教。 观广知听了先是眼皮狂跳,然后坐那沉吟不语,搞得众人闹心不已。 博罗子等了半天不耐烦道:“你倒是说句话啊!” 观广知正襟危坐道:“我也想不明白。” 事关羽族这老头还在那磨磨蹭蹭的让青镰格外烦躁,她怒道:“哪想不明白,说痛快点。” 观广知也烦啊!手头一堆破事都忙不完呢!这些人还把他使唤来使唤去的,要是小事倒还罢了,偏偏又是揣测大人的心思。 且不说大人的心思有多难猜,要是猜错了会被众人记恨说你误导他们,要是猜对了也被众人忌惮说你心思深重。横竖都不讨好,自己当初怎么就干了这种蠢事! 观广知把自己臭骂一顿,板着脸道:“老夫也就猜一猜,你们可别往外说啊!” “你痛快点!说!” 众人眼巴巴的早就不耐烦了。 观广知唔了一声嘀咕道:“大人就不想把这事办成了!” “什么?” “你大声点会死啊!” 众人勃然大怒,十几个人围桌而坐,最近的也在三尺开外,他的声音比蚊子还小能听清才怪了。 观广知欲哭无泪,让人把门关起来小声道:“大人就不想把这事办成了。” “为什么?” 鹿晨林懵圈不已,如果主人不想办成这件事,自己越使劲不是越和主人对着干吗? 观广知压低声音道:“大人是想对羽族下手了!” “你确定?”青镰握紧大礼剑神色不善。 观广知连忙摇头道:“我不确定。” “那你凭什么说大人不想把这事办成了?” 青镰的质问也是观广知想不明白的地方。 山水部虽然有罗侯坐镇可实力和羽族差了十万八千里,根本没有和羽族抗衡的实力。 可出使羽族借千里河廊用屁股想都知道是不可能的事,谁能容忍家国破裂被外人占据千里山河? 所以出使羽族是个幌子,大人真正的谋划应该在别处,内中隐情就不是他能猜得到的了。 观广知把自己的猜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让大伙自己去琢磨吧! 青镰不安道:“出使羽族是个幌子?那大人真正的谋划到底在哪?” 观广知鼻子一哼不悦道:“我哪知道?不如你去问问大人,看他会不会告诉你?” 青镰一阵气结,出使羽族这件事她也是刚知道的。 她本以为是件好事,哪怕借不来千里河廊也能跟羽族搞好关系。她还在心中窃喜,认为借不来才好,或许还能让大人对羽族低个头。 哪成想大人故意使坏,居然在背地里算计他们不知道的事情。也不知道这件事和羽族有没有关系,是好事还是坏事。 盘非是个直性子,他嗡声道:“如果大人真的要和羽族开打呢?” 青镰白了他一眼,还没开口便见博罗子拍桌道:“那我第一个上,怕他个鸟!” 青镰秀眉挑起,长刀嚯的一声对准博罗子指去。不料风叶和花夫人站了出来,笑吟吟的看着她。 这两人都是通照之下顶尖的存在,哪会怕她一个炼血境的小丫头。就算花夫人怀里还抱着个喝奶的女娃娃,对付她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山水部除了大人之外只有谢红衣能和这两人较劲,其他人都不行。 有人撑腰的感觉真好!博罗子嘿嘿一笑,两手叉腰雄赳赳气昂昂离开。 其他人劝和两句呼啦散场,人走茶凉后青镰瘫坐在椅子上深感疲惫。 山水部里各族混居。 三江族有三十万部众,还有谢红衣、盘非这种大高手坐镇,声势无二,若不是大人压着只怕这里早就成了三江族的天下。 捷楼族原先势弱,全靠博罗子带着一千部众卖血汗卖力气才争得一席之地,花夫人的到来让他们有种苦尽甘来的反转,就算三江族也得对他们客客气气的。 灵族呢?善水堂里坐着鹿晨林,安定门里坐着牧黄尘,一文一武两边都有话语权,没人会跟他们为难。 后族就更不用说了,万秀楼是大人的钱袋子也是他们的衣食父母,礼成学的照见堂约束着众人的言行举止,古明的役事宫把持着各族的晋升之路,虽然没有修为高深的人坐镇,但谁敢去得罪他们? 至于观广知,灵族后族血脉各一半,向哪也不会向着羽族啊! 她在众生堂看似风光却已成为众矢之的。 大人对米奈的疼爱肉眼可见,没事就搂在怀里摸摸头捏捏脸。大人对鹿晨林也是喜欢得紧,整天小鹿长小鹿短的连全名都没喊过,那个亲昵的让人恶心又羡慕。 自己在大人心中的份量怕是连那几个老巫婆都不如吧?大人都指点那群巫婆几百次了,可大人关照过自己几回啊? 她有点想哭! 自己像个听话懂事的孩子,每天兢兢业业直面恶奴们的秽言秽语,直面众人的斤斤计较,看似劳苦功高风光霁月,却也被大人放养在旁自生自灭。 可惜眼下没有退路了。 羽族没有修为高深的人坐镇,也没有万秀楼、照见堂那种关键司职,近千族人只能在夹缝中生存。 众矢之的又怎样?她能把众生堂让出来吗?如果众生堂都保不住了近千族人要如何安身? 哭哭啼啼于事无补,青镰抹干泪痕握紧长刀。 众矢之的又怎样?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退让半步。 她秀眉竖起挥刀劈砍将桌子劈成两半,把守门的侍女吓了一跳。 青镰昂头挺胸提刀出门,身上哪还有半点凄怨之色? 第五十五章 羽族点将,清扫斥候 使团队伍整顿极快,次日清晨便出了西门,大伙夹道相送弄得阵势极大。 大荒各部好奇不已,这是异族人落下的第一颗棋子,挑的也不是后族那种软柿子,不知会有怎样的结局?大荒纷纷把目光投过来关注这边的动静。 羽族作为大荒里消息最灵通的部族,早就把使团状况查得一清二楚,甚至通过内幕消息将使团目的摸清了。 羽笙、乘长风、飓行驰三人早早便来羽王面前听命了。 羽王耶慕格目注东方沉声道:“羽族和他们两不相干,明白了吗?” “喳!” 三人吆喝一声抱拳领命。 飓行驰眼中凶光闪烁,出了大门就吩咐道:“以他们的脚程推算,明日午时差不多能踏入涵饶关处。你俩各率三千部将随我守住涵饶关,不可让异族人踏入我领地半步!” 三千部将?两人虽然犯难也只能揖礼受命了。 羽族部将都是化形境或灵光境修士,点兵一万几乎是把小半家底拿出来了,非得从各处抽调人手不可,有点折腾人啊! 羽笙撅着小嘴埋怨道:“这异族人太过分了,大冷天的也不消停,好端端的派什么使臣嘛!害咱们不得安生。” 乘长风阴恻恻道:“既然咱们不得安生,那也不要让他好过。” “说得好!” 羽笙挥着秀气的小拳头道:“明天一定要好好揍他们一顿。” 三人潇洒离去钦点部将。 图兰离异落山有一千八百里远,可山水部只用走三百多里就能踏入羽族地界了,他们要赶一千多里才能将山水部拦在涵饶关外。 一万部将奔袭千里对其他部族来说很不容易,对羽族而言不过是半天的事情罢了。 图兰高地上,乘长风化身黑色巨鹰直击长空,在天上翻折羽翼唳唳长鸣,翩翩姿态暗合奇特韵律。 羽枭部将看见了黑鹰的舞姿纷纷应和,一只只化形妖鸟在啸声中扶摇直上,众星捧月般拱卫黑鹰,跟黑鹰跳着一模一样的舞姿。 庭院中、河岸边、城墙上、丛林里…到处都有化形妖鸟腾空而起,他们形影交错展翼翱翔,卷出了遮天蔽日的阵仗。 羽族子民纷纷驻足观望,他们羡慕、向往,能化形腾空意味着拥有高深的修为,拥有翱翔天地的自由。 他们也担忧、祈祷,羽族虽然强大却也不是天下无敌,希望所有人都能平安回来。 看着聚集了大半的部将,又看了看族民们殷切的眼神,乘长风厉啸一声带着众人往涵饶关飞去。 “风老怪,记得清理路上的阿猫阿狗喔!” 羽笙招着小手吆喝,估计也就是个习惯罢了,并不指望乘长风真能听到。 三千妖鸟在空中呼啸疾驰妖风阵阵,别说阿猫阿狗了,就算虎豹豺狼也得退避三舍。 羽笙赶回轻歌部点将台,往法阵魔眼里扔去几颗琉璃幻彩的珠子,然后一掌拍在阵枢上。 法阵轰隆作响嗡嗡颤鸣,几道光华直冲天际好似花火般绽放,留下“轻歌部将去涵饶关”八个大字,在空中闪闪发亮经久不熄。 三十里开外也有法阵升起一样的光柱,闪耀着一样的文字,光影接连传递几个呼吸的功夫就传到三百里开外。 “居然需要我们上场?” “可能是异族人那档事吧!” “走!”“走!” 有人纵身一跃变成仙鹤、信天翁等各种怪鸟奋翅腾空,也有人长出魔力幻彩的翅膀破空翱翔,参差不齐的阵势没有半点章法可言。 羽笙插着小蛮腰在空中频频催促:“你们都给我快点!磨磨唧唧磨磨蹭蹭的在下蛋吗?” “后边的赶紧跟上,前面的给我快点!” “哎哟!你们干嘛呢?看不见大部队吗?往这边走!” “你们几个蠢货飞低点,挡着别人的道啦!”...... 羽笙碎碎念叨逐渐暴躁,轻歌部聚集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杂鱼,他们不像飓风部那样拥有古老强横的血脉,也不像羽枭部那样杀伐凌厉整齐划一,但他们也有各自的独到之处,是战场不可缺少的一份助力,只是要调度好这群良莠不齐的家伙真的很不容易。 前方的燕惜都跑到几十里开外了后面这几个大块头还慢慢悠悠晃荡。 “你们几个慢乌龟,再不给我快点我拔了你们的毛!”...... 羽笙在空中咋咋呼呼的时候,风神殿里来了一波神秘客人。 羽王耶慕格和羽尊雁宁戒备地看着这群人,一如大椿洞前那一幕。 涵饶关前,一只化形狼妖看着天上的群鹰惊惧不已。 三千猛禽铺天盖盘旋,每只都有六七丈大,中间那只黑色巨鹰不正是羽枭部的乘长风吗?他们来这作甚?迎接异族人? 他一动不动的猫着,生怕引起那些妖鸟的注意。 身后草木窸窣作响,一只毛色金黄的松鼠给他带来一纸信笺,上边写着“速撤”二字。 撤?往哪撤? 狼妖恨得咬牙切齿,羽族把路堵死了才送信笺过来,他哪还有后路可退? 这也怨不得送信的人,四条腿的松鼠哪有化形妖鸟快? 界山山巅上,乘长风敛衽羽翅变回人身,迎风而立桀骜张扬。 乘青云落在他身侧抱拳道:“父亲,部将们在周边发现了斥候的踪迹。” 乘长风阴恻恻道:“这些阴沟老鼠,给我杀了,一个不留!” “喳!” 乘长风领命而去。 狼妖在林里偷摸潜行生怕引起妖鸟的注意,浑然不知他早已被人发现并判处斩立决。 头顶鹰唳之声把它吓得心肝发颤,而后四只妖鸟围猎而来。 狼妖惊惧不已大声喝道:“这不是你羽族地界,你们......” 黑鹰像道闪电扑下来,黝黑铁爪掐住狼妖脊骨把它抓到天上去。 狼妖惊骇不已鼓胸吸气就要施展术法,不料第二只黑鹰的铁爪直接刺穿了他的小腹,而后狠狠一抓让他连气力都使不出来。 第三只黑鹰掐在他脑袋上让他失去了反抗之力。 三只黑鹰用力一扯直接把他撕成碎了,鲜血如大雨洒落。 血雨落入林间吓了小松鼠一跳,它闻着血腥味拔腿就跑。 黑鹰看了晃动的草木一眼,羽翅狂扇搅了一团旋风出来,然后掠空入林将风团往草木攒动处砸去。 妖风砸在地上呼啦作响、飞沙走石,小松鼠被炸裂的狂风卷飞起来,狠狠砸在石壁上抽搐两下就呜呼哀哉了。 乌族日晷台上,观镜人看着南三族斥候被杀的镜像气愤不已。 灵族圣池边上,族老们看着斥候被杀的倒影含笑不语。 秋庭院里,罗侯看了涵饶关的方向一眼,嘴角微微翘起,吩咐道:“传令各部,庭院议事!” 第五十六章 使团遇阻,折戬沉沙 异落山西,使团队伍策马奔腾烟尘滚滚。 鹿晨林也骑在一只七色神鹿上而不是坐那慢悠悠的车撵,大人给的时间并不宽裕,早点到图兰就多点谈判时间。 眼瞅着就要进入羽族地界了,忽然听得一声刺耳唳鸣,而后啸声阵阵势若惊潮,无数妖禽自山巅而来几成遮天蔽日之象。 使团众人头皮发麻,勒马停缰在涵饶关前驻足。 黑压压的妖禽低空疾驰压低满林枝木,他们或在树梢上立足,或在巨石上停驻,敛衽翅膀变成挺拔健硕的兵将,衣衫飘摆气血张扬,将使团队伍团团围住,浩大声势吓得三江族心惊胆战。 山谷后方灵光艳艳,许多长有翅膀的羽民奋翼而来。他们有人手持弓箭,有人提着魔法长枪,将涵饶关堵得水泄不通。 数不清的化形境修士,还有数千灵光境修士,这等阵容比使团八百喽啰强了不知多少倍。 使团众人目瞪口呆,还来不及咽口水便听得一声似龙非龙似象非象的长吟。 吟声处飞来一群怪鸟,有的狼首鸟身背生肉翅,奋翼之时黑风阵阵;有的胸大如斗来去如风,只能望见些许残影;还有狮身人面的妖骛,身上烈火滚荡经久不息。 这些怪鸟种类不一形态各异,但是各个强横异常,比前面那两拨人还要高出一大截。 使团坐骑被这冲天气血吓得焦躁不安,在关门前来回腾踏。 眼看阵势已成,一道青光从山巅盘落现出了羽笙的模样,她两手叉腰神气的挺着小胸膛,斜眼往使团队伍瞅去。 羽笙? 使团队伍开始骚动起来。 又是一声刺耳唳鸣,一只巨大黑鹰裹着妖风在关门左侧盘落,敛衽羽翅变成一个昂扬挺拔的黑衣男子,手戴铁甲高鼻锐眼,不是乘长风又是何人? 使团有种不详的预感,越发的骚乱起来。 又是那声似龙似象长吟,一只巨大妖龙展翼而来,它翼展超过三十丈,浑身青褐肉翅黑爪,竟是一头罕见的青翼龙。 妖龙在涵饶关上盘落,羽翅一扇便有狂风呼啸把护卫吹落马下。使团阵脚大乱,努力安抚坐骑稳住身形。 那青翼妖龙变成了飓行驰的模样,抱臂在胸青衣猎猎,冷眼看使团众人忙乱慌张。 羽笙是个坐不住的,眼看乱象渐平她就忍不住道:“你们这些家伙怎么这么慢,害我们等半天了!” 鹿晨林出来揖礼道:“山水部大使鹿晨林见过诸位道友!” “那个!”羽笙眼前一亮,掠到鹿晨林身边盯着她的衣裳两眼放光道:“你这衣服不错呀,挺好看的,在哪买的?” “咦,这料子也挺奇怪的,好像还没见过咧!” “哎呀!还挺轻盈!” “哪买的?还有卖吗?” 这丫头又忘正事了,乘长风干咳两声希望局面别太尴尬。 羽笙对着使团吆喝道:“你们这些家伙都给我回去吧!前边不让走啦!” 鹿晨林揖礼道:“我们是山水部使团……” “知道知道,你先告诉我你这身衣服在哪买的?还有卖吗?” 鹿晨林被她弄得哭笑不得,老实道:“这是我家主人亲手缝制的官服,仅此一件。” “啊!” 羽笙万般可惜,抓着鹿晨林的袖子道:“你家大人怎么不多缝几件呢?要不你把这件送我吧!你把它给我,我跟你做姐妹好不好?” 鹿晨林揖礼道:“我们想要拜访羽王……” “知道知道!” 不等她说完羽笙便嘀咕道:“可是吾王不想见你们啊!你们还是回去吧!你留下来,咱们商量换衣服的事,我很有诚意的,我有很多宝贝你随便挑,拳头大的夜明珠,七彩魔能石,人形灵芝……” 咳咳!乘长风又咳两声,希望这丫头注意点分寸。 羽笙大为不满回头抱怨道:“咳什么咳,你病了就去吃药。” 众人听了这话面露古怪之色,场面也变得尴尬起来。 羽笙心虚道:“哎呀!你们聊你们的,我们聊我们的!” 她说完就把鹿晨林带到一旁去了,看得乘长风一阵头大。 礼成学也是头大,认识大人之后怎么老是碰到一些不着调的家伙呢?他清了清嗓子上前道:“见过大统领,见过风部首,我家大人想和羽王商量……” “不用商量了!” 不等他说完乘长风便打断道:“吾王不想见你们,也不想聊任何事情,限你们一柱香的功夫离开此地,否则杀无赦!” 礼成学揖礼道:“道友请听我说……” “送客!” 乘长风根本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羽族部将骤然出手,他们或从树梢掠下,或从空中旋落,揪住使团护卫拳打脚踢,一个照面就把三江族放倒了。 盘非看这架势连忙化身十丈巨鳄拦下了七八个羽族部将。 只是羽族部将胜过使团护卫太多,一人就能撵着七八个护卫打,护卫都不够他们分的,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把使团打得满地打滚。 鹿晨林惊愕不已,着急道:“你们……” “哎呀!你给我回来!” 羽笙一把拽住她埋怨道:“那些家伙只会打打杀杀,你一点修为都没有上去干嘛呀!” 训完鹿晨林她又回头道:“你们这些毛手毛脚的家伙给我走远些。” 羽族部将听了这话连忙把使团护卫往远处踢去,那恶狠狠的架势比蹴鞠还凶残。 这些渔夫子在他们水域里上蹿下跳烦人的紧,今天逮了个现着的可得把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场面乱糟糟的,八百护卫像皮球布包一样被人踹得满地打滚,鹿晨林着急不已,刚走两步又被羽笙摁了回去。 “唉哟!你个小丫头片子怎么这么不安分啊!我帮你我帮你!” 羽笙看了一眼吆喝道:“你们这些家伙别太过分啦!” 羽族的欢呼声和三江族的惨叫声乱做一团不可开交,羽笙的话根本没人在意啊!羽笙只得撸起袖子给自己的部将下令。 数千灵光境修士上前一步,他们手执法器呢喃念咒,嗡嗡魔音把喧嚣声悉数压了下去,而后灵光倾泻如流朝使团队伍冲去。 羽族部将腾空而起在光河上空狂扇翅膀,滚滚妖风汇入光河之中推波助澜。 光河呼呼咆哮把使团队伍吹到百丈开外,护卫和坐骑们像饺子下锅一样摔在地上咕噜作响。 闹哄哄的关门霎时寂静,只剩礼成学一人孤零零的杵在那里。 礼成学看着手上的玉尺错愕不已,他也以为自己在劫难逃了,不曾想这玉尺大放光芒将他护得毫发无伤。 罗侯赐下玉尺后他还没有研究过,现在看来这玉尺不止是礼器那么简单啊! “还有个漏网之鱼?哎!你这玉尺不错呀!” 羽笙兴冲冲的围了上去…… 山水部使团被羽族打得满地开花成了新的笑谈,尤其是大使鹿晨林差点被羽笙扒掉衣服这件事让众人笑疯了。 区区域外邪族,沐猴而冠,也学别人使臣邦交,真是自取其辱。众人喜闻乐见奔走相告,让大荒里多了一份欢乐。 涵饶关前,使团队伍前进无望又被羽族揍得鼻青脸肿,只能灰头土脸折返了。 第五十七章 劈山斩岳,羽族诘难 异落山下,三千护卫鼻青脸肿的模样让众人诧异又好笑,只是同在山水部里生活笑话他们未免有些不厚道,让众人憋得相当辛苦。 使团护卫气愤不已,羽族那是三万精锐,化形境初期在里边都是抬不起头的存在,他们三千喽啰怎么可能打得过嘛!只是他们把差事弄成这个样子,连涵饶关都过不去倒也没脸跳出来辩驳什么。 秋庭院里,罗侯看着盘非鼻青脸肿的模样哈哈大笑!再看看路晨里哭得像个小花猫又是哈哈大笑,忒不厚道。 笑了半天罗侯才叹气道:“你们啊!我让你们出使羽族,你们竟然跟人打架,打就打了居然还打不过!” “主人……” 鹿晨林瘪着嘴,罗侯笑得有多开心她就有多难受。第一件大差事不但办砸了还办得那么难看,被天下人耻笑,她心里怎会好过。 “干嘛呀!哭得花兮兮的!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懂不懂?” 鹿晨林茫然摇头,这事和福祸有什么关系? 罗侯也不解释,吩咐道:“传令各部守好家门!至于你们三个,一起去凑凑热闹吧!” 罗侯说完把鹿晨林等人带上云团往涵饶关飞去。 云团上驰目骋怀,博罗子心情大好,揖礼道:“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 罗侯自顾道:“北荒水域发达,但是并没有直通西海的河流,三江族要想壮大非得有这样一条长河不可!” 这事怎么和三江族扯上关系了?龟龄高揖手道:“大人,其实有暗河可以通往西海,只是羽族不肯借道放行罢了!” 罗侯嗤道:“要什么暗河!当然是要一条大河!” 大河? 龟龄高还没反应过来便见罗侯抽出一把长剑,蓄势,蓄力,而后遥遥一斩! 一道巨大无比的剑罡往下方倾泻,发出嗡嗡巨鸣,狠狠劈在涵饶关的界山上。百丈高山咯吱裂开,山体轰隆坍塌烟尘滚滚。 巡逻的羽族人看到这一幕寒气直窜,拼命往图兰飞去。 大人这是? 众人还没回过神来便听罗侯继续道:“北落河到西海有条断断续续的河廊被几十座山阻隔了,只消把这些山头劈掉,再动用三十万部众开凿运河,不出两月便能挖出一条道来!” 罗侯说着又是一剑劈下去,整个山体轰然坍塌露出后方的水域来。 “三剑劈一座山虽然有点费力,但也比你们慢慢敲打快得多!” 罗侯又是一剑劈下去,在两道水域中间劈开一道沟壑,让湖水灌了进来形成一条二十多丈宽的大河。 “有了这些沟沟坎坎,你们挖河道就顺利多了!” 罗侯说着带众人往下个山头飞去。 云团上,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好!劈山斩岳这种事情大人信手捏来,说得还这么平静,好似喝水吃饭一样。异族人都这般强大吗?羽族来了怎么办? 图兰风神殿里,罗侯开始劈山的时候羽王耶慕格忽然站起身来,面沉似水眺望东方。 乌王等人好奇道:“怎么了?” “异族人发难了!” 羽王剑眉挑起,怒道:“尔等所议吾应下了!灵族那边吾会传书过去,诸位若有诚意便随吾前去会会这异族人吧!” 乌王拔出长剑,郑重道:“如你所愿!” 神王等人纷纷附和。 羽王心头稍缓,大声喝道:“羽笙,命部将守护图兰,不管东边什么动静都不要过去,等吾归来!” 羽笙抱臂揖礼,脆生生道:“喳!” “传书灵族,吾与六部族王结盟,共同讨伐异族,请他们奔赴涵饶关与吾等并肩作战。若是他们不来,待吾等拿下异族之后大荒再无他们立足之地!” 羽笙受他气势所感,厉声喝道:“喳!” “吾等一起,去会会这天外来人!” 羽王长袖一摆昂首阔步往涵饶关赶去。 灵族圣树下,青鸟收到了羽族的传信,扑腾翅膀往元羲和的居所飞去。没过多久灵王便匆匆离开了。 云头上,龟龄高等人提心吊胆,欲言又止。 羽族强大无比又极为高傲,大人在他们地界上劈了十几座高山,这等动静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也不知羽族会怎样兴师问罪? 他们正担心着便看到天边妖风阵阵飞来三道光影。 一道火光冲天,里边有条羽蛇摇头摆尾。 一道青华夺目,裹着一只巨大妖鸟奋翅疾飞。 还有一道光华璀璨,上面站着六道人影,分别是白发神主班祈,枯瘦老叟塞雅,山王博格勒,熊王英阳,还有羽尊雁宁和月尊蒙坦。 烈火羽蛇身子一盘变成了乌王善恩的模样,青鸟敛衽翅膀现出了羽王耶慕格的身形。八人神色不善的盯着罗侯,气氛凝重不已。 博罗子等人眼皮狂跳嘴唇哆嗦,差点被吓破胆了! 这阵仗… 整个大荒才十五个通照境,一下来了八个!而且还是乌王、神王、羽王、熊王、山王这种巨无霸的存在,随便一个手指头戳过来都够他们死上好几回了。 “好巧啊各位!” 罗侯打了声招呼,长剑对准下方的山头劈去,直接把那山头劈成两瓣,几十丈宽的山缝落石簌簌,两端水流灌了进去衔接水域。 罗侯抹了抹额角,高兴道:“这山好劈!中间泥土多点,不像后边那些得把山头劈完才行!” 族王尊者们向后边看去,只见十几个山头已经被他削开了,露出一条百里长的河道来,弯弯曲曲朝异落山延伸。 “这千里河廊还挺费事,我挖半天了才挖开两百多里,还差一千多里,诸位要来帮忙吗?” 羽王忍无可忍,怒道:“阁下未免太目中无人了!” 罗侯叹气道:“我好怕你们不来,那就太无趣了!” 乌王皱眉道:“阁下自外域而来,应该回外域而去!” “不行!” 罗侯拒绝道:“我伤还没好,等我养好伤了你们求我我都不会留恋的!” 羽王喝道:“既是养伤,为何犯我边界?” “我也不想哈!” 罗侯埋怨道:“你个小气鬼,跟你借地你又不肯借,我那好多人等着坐船出海呢!” 对方哪有谈话的诚意,分明是在推诿嘛!羽王大怒,喝道:“打!” 大伙掏出兵刃,吓得博罗子等人面无血色! 罗侯叹了口气,如释重负道:“下回早点来嘛!等你们动手都等半天了!” 第五十八章 众人发难,先擒虎王 “哎呦!” 罗侯脚下一跺一袭涟漪将部众卷到十里开外。 七八道光芒也在此时轰了过来将烟云打得稀碎,只是天上空落落的哪有罗侯的踪迹。 “人呢?” “小心!” 惊呼声响起,只见六人合站的光团上方有云海凝结往下罩去。 雁宁背后羽翅一扇险而又险的避过了云团,而班祈五人全被云团卷了进去不见踪迹。 羽王三人盘旋游弋,眼睁睁的看着云团从百丈撑到千丈,并且还在徐徐扩张,他们呼唤神王等人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云团里,五人并肩而站守住四方。塞雅捧出一颗绿油油的树苗呢喃念咒,那树苗迎风狂涨,从巴掌大长到十几丈高,并且还没有消停的势头。树的叶子好似碧玉雕成一般暗含奇异魔力将云团挡在了外边,并且缓缓向外撑去。 十里开外,一只狼妖斥候望见了团巨大云团和乌王三人的身影,连忙书信一封往山水部方向传去。 “了不得呀!居然还有天桑神树!”云团里四面八方全是罗侯的声音,嗡嗡巨响!一道恢宏剑罡从云深处劈来,所到之处烟云滚滚好似天地都在塌陷。 塞雅喝道:“拦住他!” 他话还没说完旁边四人就出手了。 班祈白发张扬,取出一柄石矛投了出去,那石矛色泽纯青,刃尖上魔力滚滚汇成一个耀眼的光团好似天外流火一般往剑罡砸去。 虎王搏格勒握住一把石斧,周身气血沸腾,对着剑罡挥去一道磅礴血月,连天色都被血月侵蚀暗沉下来。 英阳握住大礼守护剑对准剑罡遥遥一掷,石剑呼啸如轮卷起肃肃黑风,声势比那两位豪不逊色。 蒙坦握着一面铜镜对准剑罡照去,镜子里喷出一道光芒后发先至,将整道剑罡照了出来。 四人联手之势与剑罡撞在一起,耀眼光芒和狂暴魔力随之炸裂,震得云团晃荡不定。那剑罡霸刀无双后劲十足,扛住四人的攻击后还有余力滚滚席卷。 五人暗道不好,班祁往前一步虚灵显象,化作一个身高百丈的巨人握着一柄长矛斜指长天,桀骜不驯愤怒张扬,生生将剑罡逼停下来。英阳和博格勒左右退开化作山丘般大的赤熊血虎仰首咆哮,滚滚魔音如洪流般席卷将剑罡震碎大半。蒙坦往镜子上喷了一口精血,镜子放出一道耀眼青光将剑罡照得层层消解。 四个人要出手两次才能化解掉对手的一道剑罡,这个让心高气傲的众人有点难以接受。 云团里边动手了外边的人也不会闲着,乌王身子一盘化作周身烈焰燃烧的百丈羽蛇,比旁边的山头还要高出一截来,十里开外的博罗子等人也能望见羽蛇的半个身子。只见他把嘴一张嘶嘶吐信,冲云团喷去熊熊烈火将云团一角烧得通红。 羽王身形一转变成山岳般大的百丈妖鸟,羽翅狂扇妖风大作,搅得云团翻滚不定。 雁宁虽然没有变身,却也握紧了枯木法杖招来一道极光般的蓝芒往云团里灌去。 三人这等攻势把十里开外的众人吓得脸色发白。 云团里,异族人一击无功后没有再劈第二剑来,而是搬来了一条无声无息的汹涌魔河。 神王五人点头互勉,又是血月长矛破空而起。 只是这魔河与剑罡不同,他们的攻击落入魔河之中激起无数浪花,魔河却不像剑罡那样消弭。 河水落在神木上劈哩叭啦作响好似雨打芭蕉一样,神木疯长的势头生生止住了,并且开始泛黄出现枯萎的迹象。 塞雅暗道不好,全身魔力都往神树灌去。蒙坦镜子对着魔河一照,只见无数刃影藏在河水中不断消杀着神木的生机。班祈右手一探也将滚滚魔力往神木灌去,让神木枯萎的势头止住了,并且慢慢恢复生机。 “人多欺负人少是吧?” 云团里又响起罗侯的声音,而后云雾中涡流旋转露出了两个黑乎乎的孔洞。一个洞里赤焰滚滚像洪流席卷,一个洞里妖风呼啸长鸣,风火之力交融将神树周围烤得灼热难当。 几人心头一跳,乌王的太阳神火和羽王的妖风怎么会在这里,还攻击他们?他们相信羽王和乌王是不会联合异族人暗算他们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外面的人也出手了,可是这该死的妖云能偏转攻击,羽王和乌王越卖力他们就越痛苦。 神木被风火这么一烤又开始泛黄枯萎,隐隐有败坏的迹象。塞雅暗暗叫苦,这异族人的魔法怎的如此诡异,与书中记载的大相径庭,完全不是一个路数。他们原先谋划异族人的手段还能有几分作用? “再这样下去神木要撑不住了!” “你们守住这里,我去找他!” 山王步子一迈变成山岳般大的琉璃血虎往云团冲去,英阳也是怒吼一声变成百丈高的巨大赤熊紧追山王而去。 迷雾里罗侯嘴角一翘,他右掌一推将脚下的魔河分出两支对山王、熊王刷去。 十几丈宽的魔河呼啸而来,山王无所畏惧直接撞了上去,反正他这百丈大的身形也难以避开。 河流与血虎相撞爆发出耀眼光华,光芒闪烁处魔河被生生撞散了。虎王步伐蹒跚身形晃荡,显然并不好过。 “大兄弟好厉害!竟然以肉身硬扛我这剑流,这可不多见啊!”山王听到了罗侯啧啧称奇的声音却没见着他的踪迹。 熊王本是追着山王的步伐而来,结果没走几步他就失去了山王的踪迹,他身前也有一道青流滚滚的剑河流淌,他试着避开,不料那魔河比他更快将他刷了个结结实实。他把头一矮,顶着剑流冲了上去比山王还要快上几分。 “两位好本事!让我好好招呼你们!” 罗侯话音落罢,熊王就看见自己前方出现了一面大镜子,镜子里走出一只身形体态与它一般无二的白云巨熊。他吼一声那白熊也吼一声,两熊扑到一起在云里扭打起来。 而山王身侧忽然长出许多刃影齐齐往他身上扎去,捅得血色弥漫河流赤染。山王吃痛怒吼,身体被生生打小一截。那些刃影受了气血滋润通体赤红,在山王身上疯长,又捅进去一截。 山王脸色大变,要是这些刃影再捅几次他哪还有活路?血虎龇牙咧嘴仰天长啸,使出了自己的血脉神通--虎啸千山。 啸声震耳欲聋伴有魔音激荡,把所有刃影震散了,连着白云都晃悠了两下。妖虎血瞳里凶光闪烁,努力寻找异族人的踪迹。他好些血脉神通需要锁定对手才能发动,只是邪族人狡猾异常,躲在云雾里连个影子都见不着。 白乎乎的云雾里忽然生出许多飘带来,它们齐齐往妖虎卷去。虎王血爪一抓非但没有抓碎这些飘带反而被它们缠上身来,并且越缠越多弹指间就把妖虎捆成了粽子。 妖虎大急又吼了一记虎啸千山,可惜这些飘带浑然无事,它们将妖虎死死缠住并且越勒越小,山岳般大的血虎勒成了两丈大的圆球,然后被罗侯收走了。 第五十九章 惊天火光,擒拿四人 “那只大猫已经被我收拾了,你们这些小辈束手就擒还能少吃点苦头!” 云团里罗侯的声音弄得人心惶惶,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 眼下神木已成,他们三个抱团守望,外边还有三人接应,已将白云打得岌岌可危断不会束手就擒的。 “一群混账,不给你们点颜色瞧瞧你们还真以为一棵天桑神树就能治住我了?” 罗侯话音落罢云团就开始旋转起来,云中风火滚滚潜藏莫大威能,吓得众人心惊肉跳。 “别怕!神树会护佑我们的!” 塞雅安抚众人后摆了一个奇怪的姿势出来,滚滚魔力往树中灌去。天桑神树大放光芒将一切魔力拦阻隔在外,让众人安心不少。有神树护佑他们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火云深处,罗侯冷笑一声两手掐诀,大声喝道:“开!” 旋转的火云迅速停止转动,并且裂开许多缝隙让天光照了进来。熊王四人看到了外边的蓝天白云和乌王的庞大身影,心中一喜连忙往裂缝外冲去。 乌王两人看了那风火云盘一眼,只见千沟万壑下风火魔能滚滚涌动,好似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一样,而熊王几人正在火山口上。 两人脸色骤变大声喝道:“快躲开!” 躲开什么?熊王四人这才发现脚底下的异样,拼了命的往外冲去。 罗侯的身影出现在云团下方,他右手握拳对着云团狠狠轰去。 轰的一声巨响,千丈云团破散开来,还有一道百丈粗的火光将长空染成赤红,魔力乱流随之激荡将乌王三人推了好远,熊王庞大的身躯在火光中消弭破散,天桑神木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火树银花炸裂。 这是太阳碎裂了吗?十里开外博罗子等人目瞪口呆浑身拔凉。 罗侯忽然在火树上方现身,两手翻转召唤一个白乎乎的巨大鬼爪对准塞雅三人拍去。 “在那!” 乌王羽王怒吼一声返身杀了回来,羽王把眼一闭再猛然睁开,一道涟漪般的血光在罗侯身上炸裂,打得他身形晃荡连攻势都缓了下来。 乌王身形一扭化作曲折细长的黑光横穿数百丈,直接在罗侯上方探出头来,诡异无比。 只是他俩再快也快不过那只鬼爪,塞雅三人已经在火云爆炸的时候受了重创,要是再挨这一爪怕是小命都保不住了。 千钧一发之际班祈冲到了鬼爪下方,他虽然嘴角溢血衣衫破碎,目光却是清澈无比。光华璀璨的白色魔纹爬上体表将他衬托得像天人一样,他本想将两人带走,只是那鬼爪暗含巨力将他们牢牢定住了。他脸色骤变,魔力激荡满头白发张扬,握紧拳头对着鬼爪轰了上去。 鬼爪拍在拳头上将班祈打落十几丈,但也仅此而已了,班祈身上大放光芒将塞雅和蒙坦护得滴水不漏。 “哦?又一个法体双修吗?” 一招失手罗侯还有闲心感叹,他脚下一跺便有白色云团将班祁三人困了起来,与此同时他手上也掐起一面涟漪往熊王扔去。 “喝!” 乌王怒喝一声,两眼放出青色光芒将罗侯照住。 众人心头大喜,乌王双眼放出的青光能将人定住,连神魂都不得动弹。它们厉喝连连,掷出石矛、羽箭和魔能冲罗侯杀去。 羽箭快若闪电一下就将罗侯搅得稀碎,好似梦幻泡影般破灭开来。 这是......解决了? 这也太顺利了些,让几人有点不太真实的感觉,而且这人死的也太干净了,连一点灰屑都没留下。 乌王眼角余光瞄到了一个人影往羽王飞去,他连忙喊道:“小心身后!” 身后? 羽王翅膀一紧,还没来得及扇动就被一股巨力拽到云团里去了。一个琉璃人影对着他拳打脚踢,跟他一起钻入白云之中。 乌王气得咬牙切齿,与其被异族人逐一击破还不如冲进去并肩做战,他怒吼一声也往云团里扎去。 “唉哟!你这蛇皮胆挺肥啊!竟然自己钻进来!可真是让我喜出望外!” 四面八方都是罗侯的声音,望眼所见都是白茫茫的云雾,根本辨不清他人在何处。 不过这方云团也就千丈大小,以他百丈大的体形几个呼吸就窜出去了。乌王如是想着摇头摆尾疾飞,可是飞了好长时间他还困在白乎乎的云雾里,让他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唉哟!又进来一个,大荒真是人才济济啊!” 雁宁也进来了吗?乌王心中发沉,如此一来所有人都被关了进来。这该死的云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吹不散烧不烂,还飞不出去。 “吾王?”雁宁高声呼喊却没有任何回应,四周都是白蒙蒙的云雾空寂得让人抓狂,他心里着急不已,弄出各种动静希望能和其他人汇集。 “各位别急,等我慢慢收拾你们!” 话音落罢班祈便看见一朵烟云荷花飞过来将他们罩住,而那只白色鬼爪却不见了踪迹。荷花在头顶旋转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闻了之后让人恹恹欲睡头脑昏沉。 班祈眉头皱起,闭了鼻息放出一个白茫茫的光罩将赛雅两人护住。 “这两人我要定了,谁也护不住!” 一道恢弘剑光从云雾里劈了过来,三人被剑光中蕴含的磅礴魔力吓得眼皮狂跳。他们都已身受重伤又没有神木庇护,要接下这道剑光可不容易。 蒙坦往镜子上吐了两口精血,将它高高举起对准剑光照去,镜子大放光芒将剑光层层消解,等它来到众人跟前的时候只剩一半威能了。 班祈握紧石矛白发张扬,再次变成巨大人影对着剑罡顶了上去。 剑罡和长矛撞出恐怖魔能震荡四方,三人的护身光罩瞬间碎裂散作漫天星火,蒙坦和赛雅重伤之后扛不住这等余波被吹到云雾里去。 班祈暗道不好,双手一分魔力滚滚将他们拉住。只是两人身后涡流旋转露出两个黑乎乎的孔洞,摆出一副要将人扯进去的模样让班祈大感头痛。 “两头挑吃不消啊,老弟!” 云团里到处都是罗侯的揶揄之声,而后荷花旋转垂下无数根须将他缠住,这些根须还刺入班祁体内,从他身体里抽走许多魔力和精血。 班祈脸色惨白,希望能有人来打破僵局。 天可怜见,他在云团上方看到了乌王徐徐游动的身影。可乌王好像没有发现他们一样,傻不愣登的往远处游走了。 结束了!班祈两眼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第六十章 再拿三人,雷霆显威 乌王确实是循着魔力的波动来找神王他们的,可恨的是这云雾有扰乱六识之能,刚才的波动消失太快乌王勉强辨认了个方向就找来了,结果还是找不着其他人的踪迹,让他郁闷得想吐血。 羽王就更难受了,他连找其他人的空隙都没有。被罗侯拽进白乎乎的云雾后他拔腿就跑,结果飞了半天都没飞出去。而那只本该压在班祈头上的鬼爪此时却在追着他打。 这还算了,也不知异族人使的什么魔法竟然招来一只身型体态与他一模一样的云雾妖鸟,虽然这云雾妖鸟不会他的血脉神通,却是个不死之身,打碎了又生出来,打碎了又生出来,让他几欲吐血。 雁宁本是追着乌王的步伐进来,可进入云雾之后乌王那百丈大的体型竟然消失不见了,只有一条滚滚魔河带着无边剑刃从云雾里冲杀出来,雁宁在魔河的全力进攻下只能堪堪自保罢了。 魔河上游正插着一柄长剑,剑长四尺质如鱼骨,缭绕着淡淡的烟水汽,剑身源源不断的演化刃影汇入魔河之中往下方灌去。 罗侯站在鲸骨剑旁,看了羽王左支右绌的窘境一眼,又看了乌王一眼,两手掐诀在羽王身侧凝出许多刃影对羽王扎去。 羽王心头狂跳,这些刃影几乎是贴着头皮长出来,避无可避,尽数扎到了他的身上。 他扑腾翅膀想要将刃影挤兑出去,没曾想这些刃影被气血之力冲撞后非但没有被推出体外反而吸收气血之力疯狂生长,又狠狠扎了进去弄得他身形趔趄痛楚难当。 耽搁了这么一弹指的功夫白色妖鸟又扑上来将他死死扣住,头上那只巨大鬼爪落井下石一把将他拍了下来。 跌入尘埃之中让羽王勃然大怒,他扬天长啸高声唳鸣,滚滚魔音将刃影悉数震散,连鬼爪和白鸟都被搅得晃荡不定,隐隐有破碎的迹象。 “你们这些家伙一个个的都是大嗓门吗?”罗侯啧啧感叹,四周云雾滚滚翻涌再次侵袭过来。 羽王身形一晃率先逃了出去,而后翎羽炸起翅膀狂扇,无数箭羽激射而出将鬼爪和白色妖鸟扎得稀碎。 他并没有发觉一朵巨大的烟云荷花已经飘到他头上,茕茕孑孑垂下无数根须。 香气扑鼻而来,脑中一阵昏沉,等荷花的根须抓到身上了羽王才反应过来,他惊怒交加煽动翅膀往外边飞去,烟云荷花好像在他身上生根了一样紧随其后! 羽王大急,掩风术、羽箭术、辩白术都使了出来。可他所有的攻击打在荷花上都被反弹开来,一点效果都没有。 那些根须越缠越紧,还抽取他体内的气血之力,让羽王的心沉到谷底。翅膀越来越沉身子越来越虚,羽王暗道不好一头栽了下去。 又收拾了一个,罗侯把剑一收大步朝雁宁走去。 “是你?” 雁宁全神戒备,异族人这么明目张胆的出来了反让他有点迟疑不定。 罗侯也不说话,压低烟云露出了五花大绑的羽王六人。 五个族王浑身是伤凄惨无比,而蒙坦更是连生机都没了。 罗侯剑指蒙坦道:“束手就擒,否则和他一个下场!” 雁宁心头一跳迟疑不决,他不知道这是异族人的虚张声势还是善意,毕竟乌王还没露面,他们还有一线希望,要是被异族人的虚张声势给吓到了那就笑死个人了! “混账东西!” 罗侯骂了一声,卷起滚滚魔河冲雁宁盖去。 雁宁脸色大变拔腿就跑。 罗侯也不追赶,两手掐诀召唤一朵烟云荷花拦住雁宁去路,一只森白鬼爪也在雁宁头顶凝结出来,配合着两边无尽刃影和招摇飘带将雁宁生生困死。 眼看走投无路,雁宁咬紧牙关扑腾羽翅,非但不退反而向罗侯杀来。 只是他才飞到半路就有一面涟漪横在身前,逼他不得不停下来,刚才熊王就是被这面涟漪弄没的,他实力不及熊王更不敢闯上去了。 他虽停了下来四周的攻击却不会罢手,森白鬼爪欺压而下,巨大荷花徐徐旋转散发着诱人清香,闻了之后让人脑袋昏沉。刃影像鱼群一样冲撞过来,那些飘带张牙舞爪的也不比刃影慢上多少。 雁宁脸色一白,两手掐诀羽翅敛衽将自己团团护住,魔力滚滚澎湃生成蛋壳一样光罩将他护在其中。 绵密不绝的刃影撞上蛋壳好似雨打芭蕉一样,那蛋壳固若金汤竟然全挡下来了。 鬼爪拍在蛋壳上也被反弹开来,那些烟雾飘带就更拿它没办法了。 雁宁心中一定,这蛋壳是他的最强手段,虽然没有攻击之能但御守得滴水不漏、固若金汤,眼下的攻击根本拿他没辙。 罗侯看了那蛋壳一眼,右手抬起劈出一道白乎乎的掌印。 掌印过来的时候雁宁眼角一跳,以为又是什么了不得的大招。不曾想那掌印根本没有多少威能,只是在蛋壳上留下一个方方正正的印痕,隐隐有符文灵光流转。 雁宁虽然觉得这个印痕有些古怪,却也不能拿它怎样!要是散去这个蛋壳他可扛不住外面铺天盖地的攻击。 恰在此时,罗侯两手掐诀呢喃念咒,那道印痕忽然光芒大作隐隐有将蛋壳蚀坏的迹象。 雁宁心头大急,连忙把魔力灌入蛋壳之中。不料那道灵印别有玄异,被罗侯催动的同时竟然还能吸取魔能壮大自己。 雁宁脸色骤白,眼睁睁的看着灵印光华夺目越蚀越深,破了他的蛋壳法术让漫天攻击涌了进来。 收拾完雁宁,罗侯长袖一挥往乌王走去。 “是你?” 乌王转了半天,既找不着罗侯的影子也看不到其他人的踪迹,现在罗侯主动现身反让他迟疑不定了。 罗侯冷哼一声,把剑横在身前呢喃念咒。质若鱼骨的剑身上多出一道蓝汪汪的水流,隐隐有潮汐之声传响。 乌王哪肯让他从容施法,先是吐了一口熊熊妖火过去,然后把眼闭起猛然睁开,想要将罗侯再次照住。 只是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却看见一道碗口粗的雷电劈了过来,打得他眼冒金星双目翻白,巨大蛇身层层消解变回了人类的模样,扑通一声倒在罗侯跟前。 罗侯左手掐诀送来一朵烟云荷花将乌王捆了起来。 乌王心头一片阴霾,他没想到异族人竟然拿雷霆来招呼自己,之前的云雾中可没有雷霆声啊! 雷霆声去,云开雾散。 罗侯长袖一挥召出一面波光粼粼的涟漪,抬脚走了进去,博罗子众人面前也出现了一个相似的涟漪,罗侯正从涟漪里走出来。 “大人!”众人心头一松,关切道:“怎么样了!” “本该继续忙活的,但是家里不宁得回去看看!”罗侯说完把众人卷上云团破空而去。 第六十一章 战将起,两军对垒 罗侯还在和六王酣战的时候,一只毛色金黄的松鼠跑到了异落山角斗场中,它躲过层层守卫来到地牢深处,给牢里人带来一纸书签。 书签上只有一个字! “杀!” 收信之人咧嘴大笑,笑声越来越大肆意张扬,吓得小松鼠抱头逃窜。 地牢里都是嗜血好战的恶奴,平日里肆意嚣张疯癫无常,护卫早就见怪不怪了,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殊不知地牢深处的那个人往自己手臂上啃了一口,气血之力迅速攀升,一个狼头血影在他背后忽隐忽现明灭不定。他臂膀一挥将围栏撞个稀碎,昂首大步走了出来。 诺大动静引得附近之人侧目纷纷。 男子观望一圈,对着几个熟人咧嘴一笑,那几人见他这副作态也是激动不已,纷纷鼓起了气血之力。 领头人长啸一声,啸声三起三伏来回传响,穿过层层壁垒传到地牢的每一个角落。许多人听到啸声后眼中凶光大作,跟着肆意张扬地狂笑起来。 同在牢里的人极为厌烦他这笑声,不满道:“狗东西,笑什么笑?” 不料那人突然扑了过来,张开血盆大口对着他的脖子咬下去。 被咬的人惊惧不已奋力抵抗,可他推上去的时候才发觉两手摸到的根本不是人类的嘴脸。 “嗑血术?” 他想起了一个血脉神通的名字,也失去了最后的生机。 牢中乱斗四起,围栏被人一一撞开,许多凶兽猛人窜了出来,他们咆哮一声齐齐往门口冲去。 角斗场门前站着一个面如白玉、俊朗清秀的青衣男子,其人迎风而立身姿挺拔,腰间别着一把宝刀,静静地看着异落山下的兴盛之象。 角斗场边上已经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尸体,甚至还有人被劈成两瓣死无全尸。 “奎将军?” 地牢里冲出来的不管是化形大妖还是桀骜野人,看到奎望舒后全都单膝跪地,恭敬得无以复加。 奎望舒咧嘴笑道:“八部族王已经去围攻异族人了,你们需要灭掉这里的蝼蚁才能洗清罪责。” 众人大声喝道:“愿听将军差遣!” 奎望舒看着跪在地上的三千部众平静道:“勉强堪用。” 跪在他前边的一个魁梧汉子嗡声道:“将军放心,我们定把那些阿猫阿狗杀得干干净净!” 奎望舒心头一叹,这里有三十万部众,还有谢红衣、花夫人、铁定坐镇。他们只有十几个化形境修士,要打下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好在打仗这种事并不是单纯的看哪边人多哪边人少。 奎望舒对着众人喝道:“众将听命!” “在!在!在!” 三千部众卖力吆喝吼声如雷,便是山门前的山水部众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你两率六百部众,代号凶牙,听我命令行事!” “遵命!” “你两各率三百部众,代号铁爪,站在凶牙两侧,听命行事!” “遵命!” “你俩率……” 山水部众人在山门前慌乱不已,大人说会有人打上山来,真就有人来了。大人说他们能挡则挡,挡不住就撤回山门里去,或者找个法阵布兴之地用玉令抵挡外敌。 可法阵布兴之地只有万秀楼和春秋学宫两个地方,哪够他们挤的?山门后倒是有十里方圆,可那里只有鹿晨林等人可以进出,他们只剩抵御外敌这一条路可走。 角斗场方向吼声如雷烟尘滚滚,只见三千恶奴明火执仗行阵而来。 众人互望一眼心中安定不少,如果只是三千人的话他们应该挡得住,毕竟牧黄尘有三千卫队,三江族有三万将士,青镰手里还有三千青壮。 谢红衣在三万将士前领阵,她身后有盘非和鲸开掠阵,负责抵挡敌人的正面进攻。 牧黄尘和铁定带着三千卫队在左边压阵,花夫人和风叶带着三千奴隶在右边压阵。 对方只有十几个化形境修士,而他们有三十来个,实力比对方高出不少,众人如此想着感觉又多了几分胜算。 敌方军阵呈楔子冲来,阵前有小将背着一面大鼓,有人以双鞭为槌敲得那大鼓咚咚巨响。 鼓声消停时流动的军阵嘎然而止,那股精悍干练的气势吓得山水部众头皮发麻。 当奎望舒站到军阵前方时众人更加不安了,人的名树的影,奎望舒号称大荒第一战将,生平从无败绩,名望之高连一些族王都自叹不如,这等人物来冲阵压力太大了。 奎望舒对着山水部众喝道:“异族人已经被八部族王围攻了,败亡是迟早的事,现在离开的话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要是不愿离开就只能埋骨在此了!” 众人面面相觑,罗侯确实不在山中,但罗侯被八部族王围攻的事情他们还真不知道,一时间人心惶惶的,毕竟没了罗侯山水部根本无法在大荒立足。 奎望舒喝道:“给你们一柱香的时间考虑,顺我者生,逆我者死!” 窃窃私语四下响起,还真有人按捺不住小声嘀咕起来,只是大军未动他们有心也不敢走出去。 奎望舒耐心的点着手指,认真打量对面的阵型。 谢红衣首当其冲,背着一杆海螺锤虎头虎脑的看着他,虽然对方像个人畜无害的女娃娃,一身磅礴气血却是对面阵营里最强的。 盘非他虽认识却不怎么放在心上,倒是旁边的鲸开让他多看了几眼。此子虽然年幼气血之力却比盘非还要高出一大截,只是他那身气血浮躁不稳还需好好打磨一番。 三人身后的虾兵蟹将虽是手执利刃、穿盔带甲,但人心不齐气势不定,不过一群乌合之众罢了,倒是两侧的卫队和奴隶让他眼前一亮。 风叶和花夫人在奴隶军前压阵,两人虽是女流之辈却英姿勃发巾帼不让须眉。那些奴隶虽然穿着破烂站位参差,但他们目光坚定气势如虹,比那三万乌合之众强多了。 卫队有十个化形境修士领兵,两千盾卫持刀戒备,还有一千骑兵压枪勒马,那气势比大族的铁血雄兵丝毫不差。 压阵的两个男人也不是什么善茬,铁定坚毅无双,牧黄尘狡猾奸诈,要想干掉这三千精锐还得费一番手脚啊! 奎望舒习惯性的点着手指,在心中慢慢谋划。 平日里桀骜不驯的恶奴们竟然像木雕一样安分待命,这份压迫感让牧黄尘和青镰头皮发麻。这些恶奴有多顽劣他们可是深有体会的,奎望舒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他们这般顺从?这血性十足的恶奴控制自如后会有多难打? 一柱香的时间转瞬即逝,对面虽然嘈杂不断却没人离开。 奎望舒眉头一皱,气息狂涨化身十丈高的巨大妖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啸声充满了疯狂坚定之意,把山水部众吓得浑身发毛。 恶奴们跟着嘶吼咆哮,领兵化身凶兽,喽啰拿起武器,气血张扬蓄势待发。 谢红衣抬起小手,盘非立马喝道:“布阵!” 队伍里盾牌哐哐敲响让人心中一定,弦鸣之声不绝于耳,三万部众也拉出了几分底气。 “杀!” 妖狼一马当先带着三千恶奴冲阵。 第六十二章 恶奴冲阵,东山事发 三千恶奴直扑中军而来,势如流火杀声震天,所到之处都是烟尘人影。 谢红衣将小胖手高高抬起握拳挥斩,盘非立马喝道:“放!” 弓手崩弦射箭,箭雨呼啸而出裹挟着魔力光团往对面砸去。 化形妖狼瞟了箭雨一眼,四蹄腾踏不为所动,身上魔力滚滚将箭矢震得东倒西歪,生生撞开一条出路。 谢红衣再次握拳挥斩,盘非大声喝道:“投!” 数百力士冲出人群将长枪掷了出去,长枪势大力沉破空呼啸呜呜作响,在头顶遮开一片阴影。 化形妖狼顶在前方大喊一声“合”,三千恶奴立马躲到他身后,顶着标枪箭雨冲阵前行。 谢红衣秀眉倒竖,龇牙咧嘴后化作一道耀眼血光,一只琉璃巨蟹在血光中拔地而起,两只蟹螯敲在地面轰隆巨响。 三江族军阵迅速呼应,盾兵在前刀兵在后,摆出了不动如山的气势。 盘非右臂一甩变成一只巨大黑鳄,鲸开两手合抱变成一只黑白两色的巨大妖鲸,那块头比谢红衣还要粗壮几分,只是妖鲸落在地上还剩几分战力就不得而知了。 青色妖狼看着三江族的军阵喝道:“铁爪出!” 队伍里忽然冲出两队人马像叉子一样往军阵顶去,叉子前方由四个化形境修士带头,来势凶猛。 以少敌多还分散力量?众人心有疑虑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 两军撞在一起轰隆密响,叉子顶入军阵之中所向披靡,生生撕开了两个豁口。 谢红衣三人倒是把奎望舒拦了下来,三只妖物和妖狼打在一起荡平周遭一切。 “凶牙开!铁爪关!” 妖狼喉中闷雷滚滚,在乱阵之中压下满场喧哗。 凶牙部队往两侧突围驰援铁爪,铁爪向中间靠拢寻找大部队,一进一出剪出了两个锥子阵型。他们以化形修士为先锋,专从御守薄弱的地方下手,在人群里杀出一条血路来。 “合!” 奎望舒怒吼一声弃了谢红衣三人往阵里冲去,四只队伍扭头向妖狼靠拢。 众人暗呼糟糕,咋看还以为是三江族把恶奴们围住了,实际却是恶奴们冲入三江族腹地之中,对着一群炼血境喽啰砍瓜切菜,要是奎望舒跟他们汇合后果不堪设想。 谢红衣三人还在妖狼屁股后边追着,其他喽啰又怎么拦得住奎望舒化形的巨狼?只见他四蹄腾踏左冲右撞,把一路人马掀得四仰八叉。 狼妖冲到阵中仰天长啸,其声高亢激昂把附近的三江族喽啰震得头痛欲裂。 三千恶奴听了这啸声只觉气血激荡,即使被人捅伤了也不在乎,不要命地往妖狼那冲去。 奎望舒带着部众冲杀出去,边冲边喝道:“凶牙开,铁爪开!” 三千恶奴分成四股洪流突进,势不可挡的气势好像犁耙耕地一样。 牧黄尘等人的脸色比猪肝还难看。 三千恶奴在妖狼的带领下把三万部众打得溃不成军,谢红衣和盘非追在后面只能干吼着急,三江族的喽啰被吓破了胆竟然往他们这边冲来。 绝不能放他们过来,否则恶奴跟在后边冲阵势必会让护卫队伍重蹈三江部的覆辙。 牧黄尘大声喝道:“你守住阵地,我去拦住那头妖狼。” 铁定按住他的肩膀大声喝道:“我去!” 风叶和花夫人也从众生堂里冲了出来。 风叶体表黑纹绽放,背后生出一对乌黑染墨的琉璃翅膀,在疾跑中疯狂煽动带着她破空而去。 花夫人体表也有黑纹绽放,身后生出一对黑气缭绕的琉璃臂膀,她四手掐诀呢喃念咒,冲狼妖砸去一团黑乎乎的魔焰。 狼妖反应极快,身子一盘吼了个“左”字便躲开了。 恶奴们却没他那么灵活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黑色焰火散成巨网迎头罩下。那黑网坚韧异常还带剧毒,好些恶奴直接被黑网搂趴下了。 妖狼揪住线头狠狠一拽,将部下从黑网里解救出来。 此时后边有盘非和谢红衣追击,左边有铁定拦路,右边有花夫人施法布阵,天上还有风叶盘旋。 奎望舒只得让恶奴们往左边突围,自己留下来拖住谢红衣五人。 “不要让他跑了!” 风叶厉喝一声,两柄飞剑裹着青黑色的魔力对准狼妖刺去。 狼妖脸上露出凝重之色,风叶和花夫人都是用毒高手,它二十多丈的体型在两人面前就是活靶子。 他身躯一抱变回人形,右手握住腰间的宝刀,滚滚魔力撑得宝刀嗡嗡颤鸣,还未出鞘就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锋芒。 众人被那锋芒所迫纷纷停下脚步,等铁定从恶奴军中赶来。 奎望舒看了断臂的铁定一眼,脸上露出赞赏之色,这些人里也只有铁定能正面冲撞三千部众,硬接他的刀锋。 不过,奎望舒咧嘴笑道:“你们都来这拦我了,谁去拦我那一万精锐呢?” 一万精锐?不是三千恶奴吗? 众人正惊疑的时候就听到东山轰隆阵阵,雷鸣般的兽吼之声响彻川谷。 牧黄尘脸色骤变,要是东山牧场的凶兽也能被奎望舒使唤那底下人还真拦不住,他对梅欧黛几人喝道:“你们去东边看看!” 梅欧黛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他把他气得七窍生烟,刚想呵斥两句便听见路黛娜着急道:“能让野兽发狂的魔法应该是气息类或者神念类的,我们不会对付这些手段啊!” 牧黄尘急得直咬牙,他知道路黛娜说的是实话,对付那种魔法他才是不二人选,但是恶奴冲阵在即他哪走得开啊! 他给路黛娜一枚信箭,嘱咐道:“你们把人找出来,找到了发信号。” “好!” 路黛娜接过信箭带着蝙蝠乌鸦向东寻去,奎望舒的长刀却在此时挥斩,一道纤细刀罡似滚滚车轮往乌鸦群杀去。 “快躲开!” 牧黄尘大喝一声劈出橙黄刀罡阻挡,不料奎望舒的刀罡霸道蛮横锋锐无双,割裂了牧黄尘的刀罡卷起一阵腥风血雨,两截残肢从空中跌落下来弄得乌鸦群慌乱不已。 牧黄尘见乌鸦群迟疑不前鼻子都气歪了,大声吼道:“快走!” 要是奎望舒再劈几刀这群巫婆都可以就地掩埋了。 好在事态没有那么糟糕,谢红衣五人已经和奎望舒打得不可开交了。 铁定身上爬满灰扑扑的灵纹,毫不起眼却接下了奎望舒的大半攻击。花夫人躲在铁定身后四手掐诀呢喃念咒,召来许多紫色魔带冲奎望舒缠去。 谢红衣抡着一只大海螺封杀奎望舒的半边退路,盘非和风叶在一侧游弋寻找合适的时机。 奎望舒被五人围攻却没有半点慌张之色,他身形飘忽避过了大半攻击,长刀神出鬼没刃影幢幢反倒把五人砍得手忙脚乱。 三千恶奴赶着三江族部众到处乱跑,隐隐和奎望舒成汇合之势。 “这群废物!” 牧黄尘气得骂出声来,这些混账平日里添乱的时候不是很能耐吗?怎么三万部众挡不住三千恶奴,被人杀得抱头鼠窜,真是莫大的讽刺。 牧黄尘咬牙切齿的时候白羽匆忙赶来报信:“牧门主,众生堂想去村庄那边看看!” 牧黄尘黑着脸道:“如果东山的猛兽冲来,你们得给我顶住了。” “是!”白羽厉喝一声接过令箭匆忙离开。 牧黄尘又取了一枚黑色令旗对传令兵喝道:“传令三江族,让他们往众生堂现在的位子撤退。” 往众生堂现在的位子撤退?鲸开挠了挠后脑勺,只见奴隶们高举旗帜向东村进发,已经腾出了一片空地,三江族部众被三千恶奴杀得溃不成军根本不是对手。 他命旗手往那边退去,并敲响了撤兵的钲声。 传令兵匆匆回赶还没落地便听见牧黄尘喝道:“安定门所有护卫!” “在!在!在!”三千人齐齐呐喊声若惊雷。 “出发!” 第六十三章 战斗歇止,卫队军阵 牧黄尘率领卫队堵在奎望舒和恶奴中间阻止他们汇合。 鲸开带着三江族往边上撤去,恶奴们死死咬在队伍后方往三江族的阵型里挤。 他们没想到三江族打架不行逃命的本事却是一流,标枪长矛、刀剑盔甲全往他们脸上扔来,铺天盖地的架势生生阻断了他们的进攻节奏。 鲸开长啸一声化作琉璃大鱼将带头的人拦下来,两方阵营被强行分割开来。 后方的三江族人纷纷扔罐子、砸水缸,滑溜鱼油似山洪铺开,好多恶奴站不住脚摔得四仰八叉。 战团分割逐渐明朗时,三江族人一把大火点在鱼油上,熊熊烈火呈燎原之势弥漫开来,烧得恶奴们咒骂不已。 为了避免鱼死网破的局面,恶奴们刻意扣下了一千多三江族人,没成想对面竟然狠心到连自己的族人也一块烧了。 恶奴们骂骂咧咧退出火海,火海里的三江族人纷纷往山上跑去,他们跳进备好的药潭之中,嗞嗞声响和头发焦糊味四下弥漫,怕是留得性命也不好受,甚至还有人被大火生生烧死了。 火海和卫队腹背夹击,恶奴首领高声喝道:“列阵~!山!”。 三千人龟缩在一起防备三江族和卫队的反扑。 奎望舒却在此时下令道:“往南边撤退!” 南边?恶奴头子微微一怔,东边有万兽齐结,北边是吓破胆的三江族,这两地方挑哪都比南边强啊!毕竟三千护卫还在虎视眈眈呢! “你这小狼狗还挺能闹腾。” 一道揶揄之声把奎望舒吓得肝胆发颤,他抬头望去,只见罗侯带着一群属下乘云归来。 奎望舒惊愕道:“你怎么会在这?” “你这小辈也曾在我山水部吃喝拉撒过,不感恩戴德就算了怎还倒打一耙?” 罗侯往下方扔来两席波光粼粼的涟漪。 奎望舒暗道不好,还没开溜就被涟漪镇压在地动弹不得。 三千恶奴也被涟漪镇压下去,哀嚎四起满地打滚。那涟漪徐徐周转带着三千恶奴回角斗场去了。 “大人!”众人抱拳揖礼心有余悸。 罗侯吩咐道:“大黄!” “在!” “东山那边还乱哄哄的,你速速带人前去镇压。” “是!”牧黄尘翻身上马带领卫队扬尘而去。 鹿晨林心急道:“主人,婢子也想去看看!” “注意安全!”罗侯嘱咐过后用一席涟漪将她送到牧黄尘的队伍里。 “铁定、风叶、蛮花!” 三人大声喝道:“在!” “你们去角斗场看着,别让那群奴隶生乱。” 三人还没领命就被涟漪送走了,罗侯看了三江族一眼叹气道:“龟龄高!” 龟龄高揖手道:“老身在!” “下去安抚部众吧!” 龟龄高看了下方的惨状一眼,心头微沉揖礼称是。 东村里奴隶大军已经和凶兽杀得不可开交了,这些凶兽眼放凶光疯狂嗜血,它们攀檐蹿墙横冲直撞,把妇孺们吓得惊慌失色。 为了救下家中妇孺,奴隶们东奔西走四处救火。有四五人围在一起猎杀蛮牛,有十几号人抱团抵抗猛虎,也有几百号人列阵围圈。 不少妇人被野兽抓得皮开肉绽哭天抢地,还有人被咬断了胳膊高声哀嚎。几块尸身碎片撒在路边上,已经辨不清本来的模样了。 一头琉璃血狮顶在村口处,被凶兽们撕咬得节节败退,一头琉璃棕熊在兽群里左右冲撞,努力阻拦兽群的步伐。 “混账,一点章法都没有!” 牧黄尘骂骂咧咧大声喝道:“弓箭纵队第一排,站位!” 弓箭队长抱臂领命,带领三百箭手站到最前方。 牧黄尘操起五色令旗飞到村头牌坊上,大声喝道:“盾卫第二排,站位!骑兵左翼三十丈,站位!” “枪兵第三排,站位!” 队伍次第拉开,行进有序纪律严明,跟三江族的乌合之众和奴隶军的散兵游勇完全不是一个气象。 眼看阵势已成,牧黄尘大声喝道:“鸣金扬旗!” 一面山水灵纹旗摇摇晃晃的立了起来,旗身黝黑如墨随风招摇,灵纹金黄似火熠熠生辉,合在一处仿若夜空里降下天外流火一般。 奴隶大军以兵败如山倒的势头靠过来,牧黄尘捞起青木令旗使劲向右摇摆,师明壮等人见了令旗之后纷纷往卫队右方撤离。 牧黄尘松了口气,还好这些兔崽子能听懂人话。 眼看奴隶们已经从前方撤得七七八八了,牧黄尘捞起白令旗喝道:“弓箭手准备!” 三百箭手引弓拉弦,咂咂声响不绝于耳。 “放!” 牧黄尘厉喝一声白旗挥斩,箭雨腾空呼啸往兽群落去。 后边的人看不到前边的战况,只觉破空之声来回呼啸好生热闹。 箭雨洒入兽群之中杀伤一片却阻止不了它们分毫,牧黄尘挥旗喝道:“箭手后退第三排!” 军阵错位,箭手跑到了枪卫身后,盾卫们才发现凶兽已经冲到三十丈开外了。 牧黄尘挥舞黄旗大声喝道:“立盾!架枪!” 盾牌咣啷相撞,瞬间堆成一面结实的铁壁垒,长枪从盾牌后方刺出严阵以待。 牧黄尘白旗遥指前方大声喝道:“箭手准备!放!” 头上有箭簇破空呼啸,野兽撞在盾牌上咣啷作响,长枪从缝隙里捅出去,带回一簇簇血花,耳边全是咆哮声,血腥味铺天盖地而来,盾卫们被这声势吓得脸色发白,只能咬紧牙关卖命顶盾。 牧黄尘挥舞红旗大声喝道:“骑兵横向冲阵!” 骑兵统领早让众人蒙好了马眼,看见红旗后大声喝道:“预备!冲啊!” 五百铁骑以摧枯拉朽的姿态撞入兽群中,一开始的时候势不可挡,不料冲杀一阵就疲软了,并且有失控滞留的迹象。 牧黄尘暗道糟糕,寄予厚望的骑兵居然如此疲软,还没盾卫做得好。现在堵得水泄不通,把他们架在了进退两难的处境上。 偏在此时,一枚信号弹在从东山后方升起,看得牧黄尘头大如斗。 “乌合之众,还是缺了实战啊!” 遥遥传来的叹息声让牧黄尘喜出望外,他四下逡巡却没找着罗侯的踪迹,只见一团云雾从天而降把他们护了起来,迷雾里到处都是野兽嘶吼咆哮的声音,却没有一只野兽冲杀出来,让众人庆幸的同时又有些提心吊胆。 “大人!”牧黄尘大声呼喊,如果大人能出手的话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了。 “去东山看看吧!” 牧黄尘心中不解,罗侯都出手了为什么不直接把事情摆平,还要他跑一趟东山?他转念一想,罗侯仅用两面涟漪就把奎望舒和三千恶奴镇压下去,然后让卫队来东村救人,卫队在东村失陷了又跑来救火,这是在历练他们吗? 牧黄尘抱拳一礼大声应道:“这里就拜托大人了!” 罗侯叹息一声,降下涟漪把牧黄尘卷到东山后边。 天旋地转过后牧黄尘就落在了一处山脊上,几个受伤的巫婆趴在草堆里不醒人事。 这些巫婆被他晃醒之后只会咿咿呀呀的根本没法交流,好在她们还能指个方向出来。 牧黄尘看了夕阳的余晖一眼,拔腿往巫婆所指的林子冲去。 第六十四章 巫道鬼髅,开阳刀法 黑夜下的密林幽暗清冷,远远传来怪吼怪叫之声,牧黄尘循着吼叫声摸见了战团。 一个骷髅架子撵着七八个女巫到处乱跑,它一巴掌就能把开蒙境的女巫抽飞好几丈远,西瑞娅在它面前也只是堪堪自保的模样,骷髅想要离开又被她们拽了回来,咿呀乱叫满场乱窜,闹哄哄的一点章法都没有。 一个巨大的森白颅骨飞在空中吞吐大量黑烟和梅欧黛互相拉扯,梅欧黛在那又吼又叫的看来也不好受。 路黛娜和一个头发脏乱、满脸黑纹的枯瘦老头僵在不远处,两人身上黑烟缭绕阴风阵阵,进行着危险之极的灵魂较量。 牧黄尘二话不说挽弓搭箭对着老头射去,符文箭矢流光溢彩破空呼啸,杀到老头跟前却被一只黑乎乎的怪物挡了下来。 那怪物八尺来高,头长对角形似山魈,脑门和脖子上留有一圈白毛,两颗獠牙阴森渗人。 “鬼角!” 牧黄尘心中一沉,缓缓拔出宝刀。 鬼角是巫道孽兽,由强大猿猴的尸身炼制而成,力大无穷不怕刀剑水火,凶性比生前尤重三分,对付这等凶兽只能拿出看家本事来。 他咬破指尖往刀身抹去,刀身大放光芒照得那鬼角忍不住别过脸去。 牧黄尘恰在此时冲锋,还掏了一个琉璃瓶子往鬼角扔出去。 鬼角信手就把瓶子打碎了,破碎后的瓶子绽放耀眼白光驱散了大半黑雾。鬼角被那光芒照得睁不开眼,下意识的往身前挥去。 它摸黑捞中了长刀,光明也在此刻散去,可牧黄尘已经绕过它冲老巫师杀去了。 鬼角大急,握住长刀用力一扯,没想到牧黄尘竟然放弃长刀让它轻而易举的把刀拽了下来。 挣得一线胜机,牧黄尘抽出一柄短剑冲老巫师刺去。 老巫师身子一哆嗦从神念之争醒来,短剑刺到跟前了他非但不躲反而掏出一根黑气缭绕的骨矛捅上去。 牧黄尘暗道不好,身前是骨矛身后是鬼角,他可不想和这老头同归于尽。 千钧一发之际牧黄尘使出了罗侯教给他的魔铠,短剑挑开骨矛一拳砸在老巫师脸上,老巫师头颅一歪几颗碎牙伴着血迹飞了出去。 鬼角砸在魔铠上发出轰的一声巨响,牧黄尘连滚带爬摔了好几丈远,单手撑地喷了一口血雾出来。 鬼角化作黑影紧随其后,蒲扇般的爪子在牧黄尘眼前迅速放大,逼得牧黄尘只得翻身打滚暂避锋芒。 老巫师趴在地上呢喃念咒,欺压梅欧黛的骷髅头忽然飞到牧黄尘头上来,吞吐浓浓死气封住牧黄尘的退路。他又把骨矛往地上一戳,森白长骨嵌入地面消失无踪。 路黛娜也从入定中醒来,喷了一口血雾踉跄摔倒,抱着脑袋痛苦哀嚎,已经没了再战之力。 梅欧黛被死气隔离在外根本没法支援。 牧黄尘没想到自己的处境竟然糟糕成这个样子,他高声念咒将灵纹召唤出来,对着宝刀遥遥一抓。 鬼角手上的宝刀亮起银色光芒把它爪子烧得嗞嗞冒烟。 鬼角怒吼一声将宝刀扔了出去,不料那宝刀滴溜打转后又回到牧黄尘手上。 “一个猎魔人竟然跟巫婆子混在一起,可笑!” 枯瘦老头的声音沙哑难听,他在地上双手合十呢喃念咒,滚滚黑烟把骷髅和鬼角圈在一起,鬼角在黑烟中痛苦哀嚎弄得众人心慌不已。 巫婆们躲到牧黄尘背后咿呀乱叫的也不知在说什么。 黑雾滚滚盘旋走出来一个四手四脚的怪物,半个身子是鬼角半个身子是骷髅,在那呵呵怪笑让众人不寒而栗。 牧黄尘脸色铁青道:“鬼髅,半妖半鬼之身?” 老巫师嘿嘿怪笑,癫狂道:“死吧!都给我去死吧!” “快跑!”牧黄尘拎起路黛娜扭头就跑。 鬼髅长啸一声体表黑烟涌动,化作妖风直追而来。 牧黄尘暗道不好,把路黛娜扔给巫婆们自己回身抵挡。 两道黑影对冲,牧黄尘一刀劈在鬼髅身上却只破开了一层干皮,鬼髅仗着肉身强横直接把他撞倒在地,连滚带爬的摔了老远。 鬼髅往地上一滚四蹄腾踏直奔牧黄尘杀去。 牧黄尘长刀劈砍却被鬼髅抓住,鬼髅左右开弓打得牧黄尘眼冒金星。 泥土滋啦一声散开,一支白乎乎的骨矛直奔牧黄尘背心刺去。 路黛娜看到这一幕咿呀叫唤,只是她的呼喊根本救不了牧黄尘的小命。 眼瞅着骨矛就要戳进牧黄尘的心窝后,忽有一席涟漪贴着牧黄尘的后背漾开,骨矛捅在涟漪上发出一声闷响,浩荡魔力把骨矛和鬼髅一起震飞出去。 电光火石间的变故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大人!” “大人!” 牧黄尘等人喜出望外。 “你们也太不让人省心了!”罗侯叹息道:“都给我看清楚了!” 看什么?众人一头雾水。 老巫师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催动鬼髅上去捉拿人质,还把骷髅头招了回来准备随时跑路。 牧黄尘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握紧长刀狠狠一甩,滚滚魔力在体内疯狂流转,凝结成魔铠之后又在背后凝成一轮东升旭日,红橙橙的旭日虽不耀眼却让他浑身发暖,老巫师的黑雾还没靠过来就被旭日驱散了。 他抬头看了老巫师一眼,握紧长刀劈砍。 残月状的刀罡像海浪般浩荡席卷,刀罡中蕴含的恐怖魔力让众人脸色骤变。 鬼髅被月牙刀罡劈中后咯吱爆裂,上半身斜飞出去不知所踪。 月牙刀罡劈了鬼髅之后还有余威席卷密林,将周遭林木整齐切断,林木轰隆坍塌扬起满地尘沙。 牧黄尘长刀归鞘,身后的旭日暗淡无光几近消无,破碎成缕缕丝线没入体内。刚才那一斩耗去了他九成魔力,此刻已是强弩之末了,只是他不明白那一刀为什么不砍向大巫师? 身体回到自己手上,牧黄尘只觉两腿发软瘫坐下去,他这才发现体内亏损的可不只是九成魔力,还亏了三成气血,脸色比白蜡还难看。 他正惊惧交加的时候梅欧黛和西瑞娅直愣愣的走了出来,两人掐诀做法,西瑞娅凝结出两只钩索状的铁链,梅欧黛凝结出一块黑乎乎的板砖,两样器物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钩索像灵蛇一样朝大巫师窜去,大巫师抛出骷髅头拔腿就跑。 牧黄尘那一刀吓到他了,没了鬼角和骷髅他跟这群巫婆子的胜负也就五五开,何况还有异族人在旁虎视眈眈。 钩索像灵蛇一样将骷髅头缠住,根本不容它走脱。另一只钩索往大巫师身上扑去,大巫师的法术在钩索面前形同虚设,被钩索吊了起来。 梅欧黛抡起板砖狠狠一砸,脱手的板砖迎风见涨呼啸如轮,化作八丈大的庞然巨物将大巫师砸飞出去,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行了!学会多少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一番天旋地转过后牧黄尘就回到了村子里,也不知那老巫师是死是活。 罗侯传音道:“你们照看村子,看不住就躲回山门里去,我去招呼两位客人!” 客人?牧黄尘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一朵云团往东边去了。 异落山东北、祭乐城西南交界处,灵王和古埃德闷头赶路。 六族联手搞了个斩首行动让他们措手不及,看来异族人劈山斩岳、强占千里河廊的事情还是把羽族惹毛了,如果真能把异族人灭掉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这六族能联手灭掉异族人也能联手灭掉他们,所以涵饶关一行非去不可。不过两人也存了点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心思,在山间不疾不徐的飞着。 “你们还真敢来啊?” 揶揄之声响起,山巅上忽然出现一个青衣男子,身形羸弱衣衫飘摆,笑盈盈的看着他俩。青衣男子身后还跟着一高一矮两个女仆,正是米奈和商容两人。 “是你?” 古埃德惊呼道:“你怎么会在这?” “既然来了就去我秋庭院做做客吧!” 一袭涟漪迎头罩下,两人暗道不好分开逃命。 “疾!” 罗侯掐诀做法,涟漪嗡鸣一声将两人罩住,古埃德一阵头重脚轻之后就掉进了云雾里。 元羲和身上灵纹流转抵消了涟漪的大半魔力,没有像古埃德那样被卷走,可身处涟漪之中步履维艰,让他遁速慢了一大截。 “你这小辈!” 罗侯哂笑一声,一只白乎乎的鬼爪往灵王头上盖去。 这就是拍翻了古埃德的鬼爪吗? 灵王两手一搓光芒大作,一个蓝汪汪的光团对准鬼爪轰去,光团轰上鬼爪后引而不发,无数灵文在蓝光里明灭闪烁。 鬼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下坠之势却没缓上半分,并且逐渐凝实连掌纹和指节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灵王暗道不好,捞出掌中剑引弓拉弦对准鬼爪射去。 魔力箭矢像流星一样划破夜空,磅礴魔力席卷整个山谷。 森白鬼爪吱吱两声闪耀无数灵纹,轰的一声将魔力光团和流星箭矢一起镇压下去。鬼爪下方响起灵王惊怒交加的喝声,接着又是轰隆巨响,灵王被鬼爪拍到山谷里去,砸出方圆十丈的大坑。 灵王在坑里吐了一口瘀血,他之前还耻笑古埃德接不住异族人的一巴掌,没想到自己也接不住,这厮给古埃德的那一掌肯定留情了,刚才这一掌才是异族人真正的实力吧? 一袭涟漪罩下,头重脚轻过后灵王也被卷到了云雾中,罗侯大袖一摆往异落山回赶。 第六十五章 战后盘点,钱窟窿眼 奴隶村中哀嚎四起,有人被伤痛折磨痛不欲生,有人哭天抢地寻找失踪的亲人,还有人抱着尸体哭丧哀泣,半个时辰的战争让村子满目疮痍。 药炉被挤得满满当当,众人为了救治大打出手,让牧黄尘只得把三千卫队拉过来维持秩序。 鹿晨林整肃牧场,青镰安抚部众,米奈和商容连夜出去采办,众人忙到破晓才消停下来。 礼成学看着乱糟糟的村子叹气道:“四个月的心血一朝风流云散,我们做的这些还有意义吗?” 白羽在他身后嘀咕道:“学老,大人怎么样了?” 罗侯被八部族王围攻的消息弄得人心惶惶,山水部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也不见他露面,让众人很难安下心来。 礼成学怔道:“大人不是把三千恶奴卷走了吗?” 白羽心下一怔迷糊道:“三千恶奴不是三江族人打跑的吗?” 博罗子怔道:“谁说的?” “三江族那边传的!” “这群混账!”博罗子气呼呼道:“他们三万人被对面三千人杀得人仰马翻,还好意思把功劳揽到自己身上?要是他们拦得住那群恶奴东山那边也不会是现在这个鸟样。” 白羽怔道:“所以大人没事了?” 博罗子趾高气扬道:“大人凭一己之力击败了八个通照境强者,试问大荒还有谁是大人的对手?” “八、八个通照境?” “当然!乌王神王、虎王熊王、羽王他们……” “咳!咳!”观广知拉住他低声道:“别说出去,小心大人找你麻烦。” 博罗子眉头一挑不解道:“这是为什么?” 观广知低声道:“谁也不知道他们打得怎样?大人平安归来不代表那八位就输了,你到处嚷嚷小心他们找你麻烦。” “不会吧?”博罗子不信道:“难不成他们还跟大人握手言和了?” 咚!咚!咚!山上钟声敲响,博罗子等人怔道:“这是要庭院议事了?” “去看看!” 众人以为山水部遭此重创要花很长时间来愈合,没想到大人连敲三道钟声,召开了规格仅次于散伙的议会。 众人在院子里互相问候。 善水堂新来了一个叫苏岚的小姑娘,其人身姿高挑体态婀娜,一对尖长耳朵比鹿晨林还惹眼,她头戴滕环身穿绿长裙,躲在鹿晨林身后小心观望。 众生堂的两个千户脸色发白披红挂彩,被野兽挠得满身伤痕。青镰在旁边没精打采的坐着,也被战争的残酷触动了。 建业的博罗子和风叶一起照看他们的小公主,即使天塌了依旧淡定。 万秀楼三人呵欠连连,昨晚搬空了半个库房让她们肉疼不已,这白花花的银钱全用在药材和布匹上了。 安定门的牧黄尘脸色苍白,铁定和鲸开坐在下边倒是精神些。 天工坊的观广知和龟龄高差点睡着了,一个是三江族元老,一个统筹山水部诸事,昨晚一宿都没合过眼。 三个巫婆子格外安分让大伙欣慰不少。 照见堂里还是礼成学一个孤寡老头,他见白羽勤恳忠心秉性纯良,索性把人带上来见见世面。 白羽忐忑不已,女奴的宿命大多凄惨,任人蹂躏、没日没夜的干活,甚至暴尸荒野都是常事,青镰一番提拔让她成了信使,礼成学又拉扯一把让她和贵族们平起平坐了。她看着同样拘谨的苏岚莞尔一笑,一起等侯那个人的到来。 两人时不时的往旁边瞄去,那里躺着三个恶奴头子。 为首的彪形大汉名叫钦刚,肤色黝黑健壮如牛,一对铜铃大眼格外凶悍。他左边是个清瘦皮猴,肤色蜡黄眼神灵动,在那不安分的翻来翻去。他右边是个满脸横肉、方脸短须的刀眉壮汉,手上布满厚厚的老茧,一看就是使刀的行家。 是要拿这三个人开刀吗?白羽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罗侯已经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主位之上。 “大人!” 众人强打精神揖礼问好。 罗侯抬了抬手示意大伙坐下来,他平静道:“烂摊子收拾得怎样了?” 鹿晨林跪在中间揖礼道:“主人,东山牧场已经整顿好了,婢子管教不力让这些孽障伤了许多部众,请主人责罚。” 罗侯也不说话,就这么让她跪着。 青镰走出来疲惫道:“大人,众生堂部众已安抚妥当,昨天死了三百二十八人,重伤一百三十三人,失踪六十七人,失踪人口还在查找中。” 罗侯嗯了一声挥手让她退下。 龟龄高也站出来诉苦,说三江族死了几百人,重伤几千人,虽已安抚妥当但接下来不便行动。一番唏嘘下来惹得众人格外不爽,要不是那三万人太过废物东村也不至于凄惨成这般模样。 罗侯听了仍是不咸不淡的挥挥手,平静道:“遭此一难,大家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牧黄尘抱拳揖礼道:“大人,安定门护卫村庄不力,愿领责罚!” 罗侯叹了口气平静道:“安定门护卫有功,死者每人补恤三千钱,所有人追加一份月钱,门主牧黄尘赏粹血丹三颗,益魔丹三颗,蕴念丹三颗,其他人也有赏赐,明天自己去万秀楼领取。” “大人!这...这...”牧黄尘羞愧得舌头打结,安定门的表现可谓一塌糊涂,拦不住敌人守不住村子,全靠大人四处救火,连他这条小命都是大人救下的,没想到大人非但不罚还有厚赐下来,实在有悖常理啊! “下一个!”罗侯轻轻挥手让他退下去。 博罗子一看顿时坐不住了,起身揖礼道:“大人!我们的房子已经建了六千多户,可缺少防御工事啊!敌人再来进犯的话我们还是没有屏障,老朽恳请建一座城墙。” 罗侯平静道:“准了!人手你自己安排,先从北落河挖一条百里河廊出来,然后在河廊边上建造城墙。我先给你调拨三百万银钱,一年之后我要看到成果。” 博罗子顿时犯难了,三百万银钱只够挖护城河吧?百里城墙怎么搞? 米奈和商容顿时坐不住了,抢着出来道:“大人,咱们没钱了!昨天伤了许多人,花钱买了许多药,还要补恤伤亡,如何攒出三百万银钱?” 罗侯平静道:“别急,拍卖会一开就有钱了!” 商容头皮都快挠破了,拍卖会准备的物件能赚三百万就顶天了,要是其他部族晓得他们境况窘迫故意晾他们一回,那这么多人岂不得饿死? 米奈也是急的团团转,两人一起跪下来希望罗侯收回成命。 龟龄高几人对视一眼上前揖礼道:“大人,三江族昨晚损失惨重,如果不出海的话只怕无法维持生计啊!” 罗侯高深莫测一笑,平静道:“你那三十万部众明天全部去涵饶关修缮河廊,按照进度给钱,每修百里结算三百万钱!” 商容一听又是个无底窟窿,破罐子破摔道:“大人,咱们现在砸锅卖铁也就三百万家底了,你看着办!” 罗侯捂脸笑道:“知道你们不放心,那我就让你们吃颗定心丸吧!所有人后退三十步!” 众人面面相觑,这闹的又是哪一出? 第六十六章 敲诈诸王,前倨后恭 众人退到场边好奇观望,甚至忍不住交头接耳,大人有什么定心丸能补这天窟窿? 窃窃私语尽数传到罗侯耳中,他摇头失笑,臂膀一震召来浓浓烟雾,等烟雾散尽时众人差点惊掉下巴。 只见乌王、神王、羽王十人像麻花一样捆在一起,每人身上都是伤痕累累血迹斑驳。 商容也是惊愕不已,他知道大人打赢了古埃德和灵王,但她没想到大人竟然把他们给绑了!而且绑的还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八个部族的王。 观广知两腿一软瘫了下去,八大族王齐聚一堂,朝圣节都没有这等阵仗啊! 其他人的脸色也是精彩万分,甚至忘了言语。 罗侯抽出鲸骨剑向乌王走去,一脚踹在他脸上恶狠狠道:“你个狗东西,老子不吃你家饭不睡你家床,你特么万里迢迢来砍我,还有天理吗?” 罗侯骂完还不解气,长剑抽在乌王脸上,一脚又一脚的踹了下去,恶狠狠道:“贵为一族之主,你特么一点都不知道和平的可贵吗?我们昨晚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吗?你他丫的,大伙好好相处会死吗?” “还有你们两个混账!” 罗侯一脚一个把神王和山王踹得满地打滚,他抽打二人道:“乌王没脑子你们也没脑子吗?人家说来你们就来啊?有掂量过自己几斤几两吗?”。 “两个垃圾,没有半点慈悲心肠!但凡你们心里有点爱大荒早太平了!” 罗侯像个地痞无赖一样对着三王鞭打脚踢,把众人都干沉默了。 “你们三个混账给我听着!”罗侯恶狠狠道:“大荒洲我无敌不是个笑话!你们聪明点就给我夹着尾巴做人,否则老子宰了你们拍拍屁股走人,你们这些死鬼又能拿我怎样?” “去你喵的!老子本来就有伤,打你们又花了吃奶的力气,回头都给我送钱过来,否则老子让你们看不到明年的太阳,明白吗?” 打骂之后罗侯把三人踹得无影无踪。 他这地痞无赖的架势吓坏了一干部众,也吓坏了剩下的几个族王,毕竟士可杀不可辱,当着一众小弟的面踹各大族王的脸,这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可罗侯就是没有这种觉悟,他一把揪过买戈族族王赛雅,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们很难,但是忍气吞声的苟且就能翻身做主吗?你们被南三族打压了上千年就没想过造反?找条别的出路?比如来我这山水部安家落户?怎么样?” 赛雅干瘪的脸上堆满褶子,疑惑道:“来你山水部安家落户?” “对呀!”罗侯理所当然道:“你们忍让了上千年,越活越窝囊,跟捷楼族有什么两样?你们还不如捷楼族有气性!看你一把年纪了也挺不容易的,我就不揍你了,回头记得把钱给我送来!” 赛雅迷糊道:“你要钱?” “废话!”罗侯掏出大礼生华剑拍在他脑门上:“我要你这老命干嘛?真要杀你你还有命跟我说话吗?不想和蒙坦一个下场就给我老实掏钱,呐!” 他把大礼生华剑塞到赛雅怀里,一席涟漪将赛雅卷得无影无踪。 熊王看见罗侯望了过来主动开口道:“我也可以掏钱!” “我不要你的钱!” 罗侯摩拳擦掌不怀好意,英阳心头一沉:今天要在这丢人受辱吗? “你先给我一边去,这么大块头太碍眼了。” 罗侯将他扔到一边,看着灵王神色不善道:“我一直觉得你这小家伙还有几分脑子,怎么这回......” “大人!” 牧黄尘噗通下跪恳求道:“我们也愿意掏钱,请您别为难灵王大人!” 鹿晨林苏岚等人纷纷下跪求情,罗侯勃然大怒一袖子将他们掀翻出去,气冲冲道:“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灵王的脸就值几个钱吗?你们那点工钱还是我发的,你们能给多少钱?” “你就这点肚量吗?”灵王嘲讽道:“风化未开的野人,也学别人统御部众,自取其辱!” 罗侯冷笑一声,长剑架在灵王脖子上恶狠狠道:“别废话,给老子掏钱,不然我一刀把你阉了,再把你卖到窑子里去,让那些野汉子尝尝灵王的细皮嫩肉。” 灵王心里一慌强装镇定道:“你要多少?” 罗侯问商容道:“灵王这细皮嫩肉的值多少钱?” “大、大人,这......这......”商容早被吓傻了,大人干的事情已经超出了钱不钱的范畴了。 “没出息!”罗侯吐槽一句嬉皮笑脸道:“大爷,我要的不多,三万万如何?” 灵王冷笑一声鼻孔朝天道:“我给你九万万!” “哎呀~!”罗侯把灵王扶了起来,还帮他掸掉身上的尘土客客气气道:“没想到灵王这么大方,我代这些阿猫阿狗谢谢您啦!废话咱不多说,希望三天后能看到您白花花的九万万银钱,小鹿,送客!” “啊~!哦~哦!”鹿晨林还没反应过来呢! 灵王是一刻也不想呆下去了,甩了袖子逃出庭院,跟这种狗腿子在一起太掉身价了。 “灵王大人,三天后,九万万银钱!我等你哦!”罗侯热情送客。 英阳顿时坐不住了,咳一声道:“那小伙子,我也给你九万万如何?” “哎呀!大爷呀!”罗侯又屁颠屁颠的把熊王扶了起来,伺候道:“感谢您这九万万,救苦救难呐!” 英阳嘿嘿笑道:“好说好说!以后有什么发财的买卖我一定叫你,咱们一起挣更多的九万万!” “不用等以后。”罗侯贼兮兮道:“咱现在就有买卖能谈。” 英阳戒备道:“什么买卖?” 罗侯对着古埃德勾手道:“那老头,你也过来!” 古埃德被他弄得云里雾里的,硬着头皮走了过来。 罗侯在地上画了一个草图,献宝道:“我想开两条商路,一条通往后族的祭乐城,一条通往赫蒙族的万钧城,两位都是一族之长,帮衬小弟一把如何?” 英阳眉头皱起,他本是随口一说,真开了商路势必会跟异族人有更多牵连,这就福祸难料了。 他小声嘀咕道:“老弟,异落山可是一穷二白,你开商路卖什么东西?” “我买东西啊!”罗侯比划道:“万钧城的铁器,祭乐城的米粮,还有吃喝拉撒用住行的东西我都得买呀!毕竟我这几十万口人呢!” 英阳琢磨半响干脆道:“我在风来山给你开一个集市如何?” 风来山是乌拉原毗邻山水部的一个山头,离异落山有五百里远,英阳在那划定一方地界肯定对他更有利。没成像罗侯也不反对,欣然应允。 “那就这么说定了!九万万银钱加一条商路,大哥早些回去筹钱吧,我还等着您的银钱开锅呢!” 英阳差点笑出声来,跟着罗侯称兄道弟:“小兄弟不用送了,咱俩是邻居随时都能见面,你还是赶紧处理好家里的事吧!” “好说好说!那个谁!”罗侯指着贺兰桀道:“你送熊王下山!” 贺兰桀懵得来回打转,英阳大笑一声出门,也不知是真开心还是假开心。 古埃德尴尬得手足无措,眼巴巴的看着罗侯和英阳勾肩搭背出门,那模样比父子还要亲昵。 送走英阳后罗侯立马变脸道:“你个老家伙,上次那巴掌还不够你长记性吗?” 古埃德老脸一红叹气道:“老朽也是身不由己啊!” 罗侯平静道:“商路的事你给我卖力点,把我惹毛了你也别想安生。” 这是欺软怕硬吗?怎么对灵王和熊王都是嬉皮笑脸的,对自己就是一张臭脸呢? 古埃德点头道:“老朽知道了!” “三天后给我补三万万银钱过来,这事就算了了!米奈商容,送客!” 米奈扬起小脸屁颠屁颠的给古埃德带路,商容欲言又止憋了一肚子话离开。 “你这狼崽子!”罗侯叹息吩咐道:“把他拉下去痛打五十大板,然后把他扔出去!” “啊?”牧黄尘指着奎望舒愣道:“打他吗?” 罗侯没好气道:“废话,你再啰嗦老子连你一块打!” 牧黄尘哦了一声赶紧把奎望舒拖下去。 羽王和雁宁不等罗侯开口便主动道:“九万万银钱,明天给你送过来。” “哎哟!”罗侯笑道:“还有人主动送钱的,真是活久见啊!但本座要跟你们商量的可不是银钱的事。” 羽王两人互望一眼凝重道:“你要借千里河廊?” “借个百八十年吧!” 罗侯吩咐道:“青镰,上茶,其他人各自忙活去!” 这......观广知嘀咕道:“大人,我们能旁听吗?” 罗侯咧嘴一笑:“知道太多了是会被灭口的,你不怕死吗?” 观广知挺起胸膛道:“死也值啦!” “我们也是!” “我们也一样!” 众人纷纷附和生怕错过了热闹。 罗侯摇头失笑吩咐道:“给羽王羽尊奉坐上茶,你们这些混账在下边安静坐着,谁敢吱声我直接弄死他。” 众人争相挤过来生怕错过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第六十七章 荒外轶闻,收编恶奴 茶味滋滋飘香,罗侯在亭子里感慨道:“人生不易啊!没想到借千里河廊还能搞出这么多幺蛾子来,太难了!” 羽王两人差点掀桌子了,幺蛾子都是谁搞出来的?被欺负的可是他们呐!这混蛋抢他们地皮把他们揍得满头包,现在唉声叹气不容易,他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两位觉得我这身本事如何?” 羽王直翻白眼气道:“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罗侯长袖一摆叹气道:“老弟!在邪族的世界里,是个人都能把我摁在地上打,你们连我都打不过,邪族入侵了你们咋办啊?” 羽王眉头一挑不信道:“你这样的混蛋还能被人摁在地上打?” 罗侯没好气道:“你们这群井底之蛙,不会以为大荒外的世界跟你们这鸟不窝蛋的旮旯一样吧?大荒外搬山多如狗,覆海满地走,大路边都能遇到平坤境修士,要不是他们找不到大荒的入口,你们早被灭族千百回了!” 羽王两人对视一眼担忧道:“现在他们找到入口了?” 罗侯一脸缅怀之色道:“可能吧!” 然后呢?没下文了? 羽王两人对他的惺惺作态格外不爽,可事关部族存亡只能捏着鼻子道:“你说的搬山、覆海是什么?” “九洲修煞气,分练体、搬山、覆海、平坤、掌天五境!对应你们的炼血、化形、通照、鉴法、神明五境” 罗侯抿了口茶道:“九洲有一百多个覆海境修士,平坤境修士露过面的也有二三十个,西方宝树国的情况和九洲差不多,南方海域虽然不如九洲但也不会差得太远。” 一百多个通照境?鉴法境也有二三十个?还有两伙差不多的势力? 羽王两人咯噔一下迟疑道:“他们为什么要进犯大荒?” 罗侯轻轻摇头沉默不语。 羽王一阵气结,两人刚要骂娘的时候罗侯才慢悠悠道:“我不是他们的同伙,我也跟他们有仇,和你们说这些是想让你们早做准备,剩下的只能见招拆招了!” 羽王两人狐疑道:“我们凭什么信你?” 罗侯袖子一挥平静道:“爱信不信!小命是你们的,你们都不在乎我着什么急?” 观广知很想说两句,把手高高举起格外碍眼。 罗侯不满道:“你想说什么?” 观广知激动道:“大人!这些事情你都说过了,有没有点别的消息?” 这些事情都说过了?羽王两人直翻白眼,这家伙拿着一个消息来回忽悠人呐! “那我给你们说个好听点的。” 罗侯边喝茶边道:“邪族也不是铁板一块,他们内部分成三个流派,长则百年短则数十年他们自己就会窝里斗起来。” 罗侯说完又停了下来,众人闹心不已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的事情谁也不知道,你们有这份闲心还不如想想怎么提升自己。” 众人那个气啊!话哪有说一半留一半的道理? 罗侯长袖一挥正色道:“消息给出去了,剩下的事情你们自己掂量,下面该说说河廊的事了。” 羽王两人狂翻白眼没好气道:“我俩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 “瞧你这话说的!” 罗侯不满道:“我是借不是抢,千里河廊我只借百年,百年之后你们爱咋咋地!希望两位约束一下你们的部众,别处处找我麻烦,否则我只能放下身段大开杀戒了,要是羽族没了你们两只领头羊,那后果......你们懂我意思吧?” 羽王两人恨不得把他撕个稀碎,把人欺负到这个份上了还要别人去理解他,真是太狗了。 商容把手高高举起不安分的晃来晃去,惹得罗侯烦躁不已:“你又想说什么?” 商容急道:“大人,你把那些人放跑了,一没字据二没契约,他们赖账可怎么办呀?” 罗侯切了一声牢骚道:“瞧你说的,人和人之间要讲信用,要那字据有什么用?来~来~来!” 商容满脸郁结的靠近,只见罗侯掏了几十个瓶瓶罐罐出来:“通照境蛇妖的精血,而且还是灵体双修的大妖,上等物件,通照境虎妖的精血,精纯霸道,上品!还有……” 商容瞬间懵了,吃吃道:“大……大人,你……你把他们的精血都……” 罗侯嘱咐道:“放出风去,咱们半月后的拍卖会还有很多大妖精血卖,嗯!” 商容不知道该幸福还是惶恐,大人干的事情太出格了。 千里河廊借不到就上门抢,把南三族王摁在地上打,为了九万万银钱低声下气的卖好,现在又抽了族王们的精血来卖,抽多少精血才能装满这三十多个瓶瓶罐罐啊? 羽王两人也是眼皮狂跳,最近哪有什么大妖出没?这些精血用脚丫子想都知道是谁的,异族人真是为了点银钱无所不用其极啊! 罗侯对俩人诚恳道:“看吧!我这人多厚道,都不为难你们,希望两位也别让我为难啊!” 羽王两人别过脸去,心有戚戚,这厮面厚心黑,他们这种耿直的性子完全招架不住,也就那头看似憨厚实则一肚子坏水的狗熊能和他勾肩搭背了。 “两位老弟,我这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没空招待你们了,得空我再去图兰拜会!” 罗侯客气道:“青镰白羽,送送两位!” “啊?哦!” 白羽如梦初醒,连忙爬起来给羽王带路。 “散了散了!赶紧回去干活!” 罗侯喝散部众向三个恶奴首领走去,三人吓得忐忑不安。 “按理说我应该用你们的项上人头来祭奠部众的在天之灵。” 罗侯一张口就把三人吓了一跳。 “我对杀人不感兴趣,但你们这些混账留着也是个祸害,这样吧!” 罗侯吩咐道:“三千恶奴每人打三十大板,领头的打八十大板,轰出山水部,你们还敢在山水部里晃悠直接给我弄死!” 这算哪一出啊?钦刚急道:“大士,能不能收留我们?” 罗侯笑道:“收留你们?让你们给我添乱?” 钦刚急道:“大士放心,我一定把那些兔崽子管得老老实实的,绝不给大士添乱。” 罗侯犯难道:“可是你们三千多人每天吃吃喝喝的我也照看不来啊!” 钦刚这一下看到了希望:“大士放心,咱们都是好手,养活自己不成问题的。” 罗侯挑眉道:“你们能养活自己还跟着我干嘛?” “因为大士厉害!” 钦刚佩服道:“大士一个人就能把八个族王摁在地上打,这等实力无人能及,我们愿意追随大士这样的……狠人!” 钦刚生怕自己的话没有信服力,连忙拱旁边两位道:“你们说是不是?” 两人忙不停的点头,不知是害怕还是真这么想的。 罗侯摸着下巴道:“我这确实缺人!但你们打杀了我那么多部众我不好跟他们交待啊!” 钦刚是个直肠子,拍着胸脯翁声道:“大士有安排尽管说,我们一定照办!” 罗侯勉为其难道:“这样吧!你们可以留下来,但是得遵从山水部的礼法,管好手下的喽啰。” 钦刚拍着胸脯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别急别急!” 罗侯把米奈推出来正色道:“从现在开始,她就是你们的大总管!你们所有的银钱和考校都归她管,她觉得谁不行谁就给我滚蛋,明白了吗?” 钦刚三人面面相觑,跟着罗侯还行,这没断奶的小不点来管他们是几个意思? “你们只能白手起家!我给你们的福利是:庭院议事有你们的三个席位,只要报备一声春秋学宫你们随便进出,但你们必须听我号令,哪怕让你们去砍乌王也不能退缩,怎样?干不干?” 钦刚激动道:“干!” 瘦皮猴小声嘀咕道:“春秋学宫是什么地方?” 罗侯用诱惑的口吻道:“一个让你们变强大的地方!接近通照,成为通照,甚至超越通照!” 钦刚激动道:“干啦!” “好!”罗侯吩咐道:“拖下去,每人痛打五十大板,回去等任务吧!” 瘦皮猴急道:“五十大板疼不疼?能不能少点?” 钦刚豪迈道:“一顿板子而已怕他个鸟!” 牧黄尘把三人揪了下去,米奈捏着小手纠结道:“主人,我……” “别害怕,有我罩着!” 罗侯揉了揉她脑袋道:“不要被他们的样子吓到,相信我,你们会成为好朋友的。” 小丫头还是老大不乐意,捏着小手来回纠结。 罗侯笑道:“我教你……” 第六十八章 部众算盘,军部礼书 罗侯还在教米奈的时候,异落山下早已炸开了锅。 大人给的哪是定心丸啊,分明是鸡血嘛! 三江族到处都在传罗侯殴打八部族王、在羽族地界强挖千里河廊的光辉战绩,他们着急忙慌地寻找族人的踪迹,呼吁百万部众一起上岸。 博罗子几人磨拳擦掌,想着怎么让罗侯拯救捷楼族脱离困境。毕竟八部族王联手都被罗侯打趴了,大荒还有谁是他的对手? 牧黄尘把三千恶奴拉出来轮流打,那哇哇哇的叫声让山下好生热闹。 众生堂一万部众缓过神来,慢慢收拾战争的创伤,清点损失人口和物件。 善水堂死了几千牲畜,损失最重反而战战兢兢的,生怕其他人来找他们麻烦。 天工坊格外忙碌,一半是兴奋一半是焦头烂额。 春秋学宫里,古明跟在古埃德身后给他讲解学宫的事情。 “炼血堂的石像可以搬运气血,好多三江族人在那边受益。炼魔堂里的星碑也很玄妙,虽然没有人参悟破境,但神念和术法都有许多长进。此处是正元堂,那人在这布了一座魔阵,目前还没人闯得过去,甚至还有些个不知死活的小辈被大阵所伤,躺了十几天都下不了床。” 古埃德沉思不语,打过两架后他对异族人的实力和态度有了更直观的了解。大荒格局即将改变,只要下人们争气点,山水部的繁华指日可待。他甚至生出了带领后族投入山水部,安心过个晚年的想法。 古埃德摇头叹气,蒙尊战死,异族人敲诈了一笔巨款后又把他们放回去,连他们自己都觉得荒谬。 灵王那高傲的性子肯定是不屑赖账的,山水部和灵族算是彻底闹僵了。虽然不知道异族人跟羽王商量了什么,强占千里河廊这一条就不可能让他们两族存在缓和的余地。 后族投入山水部麾下势必会跟羽族和灵族翻脸,要是那两族跟赫蒙族联手排挤后族,只怕…… 古埃德苦笑一声,罗侯是棵参天大树,近在眼前却不能靠过来。反倒是三江族那些跳蚤喽啰可以凑过来寻求庇护,还真是讽刺。 “我会给你安排一些人手。” 古埃德冷不丁的开口让古明微微错愕。 “你也可以去祭乐城和万钧城买些奴隶,钱我给你掏,不要像只乌龟一样畏畏缩缩,他把职权放给你,你就大胆去做。这对我后族来说也是一番机缘,明白吗?” 古明怔道:“我也可以自己买奴隶吗?” 古埃德气道:“蠢货!读书读傻了吗?你打着山水部的名头去外边买奴隶,光明正大谁敢拦着?要是山水部容不下他们,他们还可以回到族里来,这点小事都想不明白吗?” 古明恍然道:“定是可以的,三江族三十万部众大人都容得下,我后族温良恭顺……” “闭嘴!” 古埃德黑着脸道:“自己知道就行了,还要到处宣扬吗?” 古明揖手道:“小侄这就去办。” 古埃德气得咬牙切齿,怒道:“蠢货!你怎么就不开窍?” 古明不知道自己哪错了,杵在那手足无措。 古埃德吐了一口闷气耐心道:“山水部没了你一样转,但后族不能没有要职,哪怕累死你也要把大宫师的位子给我保住了。” “南边不用你去,你这点微末本事也去不了。我给你安排妥当,商路一开你去珍宝塔提人就行。” “是!”古明垂手听训。 角斗场里,钦刚三人雄赳赳气昂昂的吆喝着,把罗侯殴打八部族王的事情吹了一遍又一遍,勒令这些阿猫阿狗跟他混,追随罗侯的步伐变大变强,谁敢不听话直接弄死。 众人诧异不已,他们都已经做好死亡的准备,没想到异族人竟然放过他们,还要让他们卖命。 他们是无所谓生死的,只是罗侯将八部族王摁在地上锤的消息太过劲爆,哪怕钦刚三人拍着胸脯保证他们也难以置信。好在蒙坦战死这件事牵连太大,南三族想捂都捂不住,他们很快就能证实事情的真假。 每人三十大板的处罚也不放心上,众人一字排开,冲牧黄尘等人勾勾手指,挨打的时候还咿呀怪叫,什么用力,快点,啊~!销魂怪叫让场外女奴听了直脸红。 牧黄尘也很无奈,三千多个贱骨头太过闹腾,他们把棍子打折了也没法让他们消停。 钦刚拍拍屁股,带着三千多号人往春秋学宫走去。 “这是要干嘛?” 古明头皮发麻,三万部众都被这些恶奴杀得人仰马翻,他们几个老弱妇孺怎么挡得住? “快去告诉大人!” 古明让文疾风前去报信,文疾风拔腿就跑溜得比豹子还快。 钦刚瞟了躲在门后的古明一眼,鄙视道:“你就是春秋学宫的管事?” 古明心肝一颤,害怕道:“你,你们要干嘛?” 钦刚比着拇指道:“大人说了,只要报备一声,春秋学宫我们随便进出!还有,以后杀人越货的活我们包了!” 钦刚说完后大摇大摆的往炼血堂走去,古明松了口气又担心起来。 炼血堂里多是三江族人,还有谢红衣在那坐镇。这些恶奴杀了不少三江族人,只怕两伙人一见面就得干架。 他这小身板上去了也不顶用,只能盼着文疾风早点把大人请下山来了。 文疾风拿着令箭直冲山门,跑得飞快无影,一柱香的功夫就跑完了十里山道,在门口气喘吁吁道:“恶奴们冲撞学宫,请两位通传。” 护院眉头一皱,进去没多久就带着米奈出来了。 米奈着急道:“他们打起来了吗?” 文疾风翁声道:“应该打起来了!” 小丫头急得直跺脚,匆匆去牵自己的小鹿。文疾风担心古明的安危,着急道:“这小鹿太慢了,要不我背你?” 米奈想赶时间又不想让他背,急得直挠头,罗侯的叹气声恰在此时传来:“东山那边有几只白鹤,你个子小倒也能骑,回头去跟小鹿学学。” 一袭涟漪罩下,头重脚轻后两人就出现在学宫边上。 “大黄?” 米奈诧异不已:“你怎么在这?那边……” 那边轰隆之声不绝于耳,只见谢红衣化作楼阁大的螃蟹和一牛一猴打得正欢。 琉璃血牛也有六七丈大,两角外撑健壮魁梧,四蹄腾踏虎虎生烟,黝黑如墨的牛角上爬满了猩红色灵纹,顶在螃蟹身上咯吱脆响。 那螃蟹也是个暴脾气,蟹螯一通敲打拍在地上轰隆作响,一巴掌把血牛抽飞好几丈远。 那巨猿虽然四五丈大,可身形灵巧迅捷如风,在方寸间腾挪跳跃,将螃蟹的攻击躲得一干二净。它手上拎着一根黑乎乎的重棍,敲在蟹壳上咣咣作响,听得众人头皮发麻。 “大黄你也不拦着!” 米奈气呼呼的牢骚一句,催促小鹿往那边跑。 牧黄尘苦笑一声,他想拦也拦不住啊!况且那两伙都不是什么好鸟,斗个两败俱伤他也乐见其成。 只是话头不能这么说,他尴尬道:“我也是刚来。” “都别打啦!停下来!” 米奈在旁边用力嚷嚷,只是她个头矮小音量低微,旁边喝彩的都是八尺大汉,她喊破喉咙也传不出去。 米奈只好掏出罗侯赐下的玉令,对着三只巨兽狠狠一划。恐怖魔力如浪潮拍岸把三只巨兽撞得破碎不堪,谢红衣三人恢复人形踉跄落地,场中霎时安静下来。 “丫头,你可算来了,快给我们做主啊!” 钦刚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差点让众人惊掉下巴。 “你别过来啊!” 米奈还是很害怕他们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牧黄尘护在米奈前边皱眉道:“你们怎么跑这来了?” 瘦皮猴吱声道:“大人让我们来这变强大,这些混账拦着不让我们过来。” “没错!” 钦刚气呼呼道:“不让就算了,他们还恶意挑衅,我们只好跟她切磋一下了。” “你们这些恶奴凭什么来这?” “杀了我们那么多族人……” “明明是你们先挑衅的……” 三江族人炸开了锅,三千恶奴立马咆哮回去,两边都是脸红脖子粗的谁也不服谁。 米奈看得欲哭无泪,挥起玉令狠狠一砍,用磅礴魔力将所有人镇压下去。 正当米奈气苦的时候,白羽飞身过来大声吼道:“奉大人御令,照见堂已经拟好了军部礼书,钦刚三千部众当恪守军礼,如有违逆,轻者驱逐,重者格杀。” 军部礼书又是个啥玩意?钦刚等人好奇凑了过来。 第六十九章 生财之道,破境机缘 密密麻麻的字钦刚是一个都不认得,他挠着后脑勺冲瘦皮猴嘀咕道:“影子,大人这是啥意思?” 瘦皮猴皱眉道:“破事挺多的,要咱们听大人的话,听总管的话,不能偷不能抢,还得去干活。” 钦刚不满道:“他老母的,要是别人打咱们呢?” 瘦皮猴一看还真有:“山水部境内谁打咱们咱们都能打回去,山水部境外得听大总管安排。” 米奈斜着眼道:“你认字?” 瘦皮猴愣道:“当然认得。” “这个给你啦,你自己跟他们说清楚,敢不听话的全轰出去!” 都啥呀?七八个壮汉围了过来,看着芝麻粒小的字头大如斗,这些字认识他们,可他们不认得这些字啊! 瘦皮猴眼珠子骨碌一转憋坏道:“这上边说,我们都得听大总管的,你们得听我们哥三儿的,跟着我们修炼干活,给我们捏肩捶背,端茶倒水,洗衣做饭。” 众人狐疑道:“不是吧?端茶倒水洗衣做饭?” 瘦皮猴把米奈推出来恭维道:“大总管就在这,还能有假?” 米奈翻了个白眼,修炼干活是真的,端茶倒水、捶肩捏背、洗衣做饭什么的上边可是一个字都没提。 米奈嘀咕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总管的话,我叫狩影!” “剪桥!” “我叫骁烈!” “我……” “都给我闭嘴!” 狩影把众人喝退回去大声道:“都听总管的,总管这么一个小不点儿~!” 狩影一看米奈也就三尺来高,恶奴们都是九尺昂扬大汉,后边人根本看不着她呀! “大刚,把总管抬起来!” 钦刚把米奈扛到自己肩膀上,把米奈吓得脸都青了。钦刚身高九尺五大三粗,坐他肩膀上就跟上树一样。 “我要说啥来着!” 狩影挠了挠头忽然忘词了。 钦刚翁声道:“那帮孙子的账还没算清楚呢!” 狩影拍了拍脑袋把书册翻出来一看,乐道:“没错,就是这!大人说了,山水部境内不管看病、吃饭还是修炼出门,我们优先。” “真的?”众人喜出望外。 “那咱们不是横着走?” “听见没有,我们优先!” 恶奴们直接朝对面吼了起来。 谢红衣歪着脑袋看了白羽一眼,白羽苦涩一笑轻轻点头,军部礼书上确实有这么一条。 谢红衣哼了一声,扬起小胖手道:“让出东半场给他们!” “凭什么呀?” “我正参悟到一半呢!” “我们那么多族人白死了?” 谢红衣扭头就走,懒得跟部下磨叽。 钦刚咧嘴一笑大声道:“兄弟们,咱们走!” 米奈在他肩膀上心惊肉跳的,拍着他脑袋道:“大块头你放我下来。” 钦刚这才想起来自己肩膀上还扛着个人呢! “哇!好威武的雕像。” “这个霸气。” “嚯!嚯嚯!” 恶奴们像麻雀一样咋呼起来,寻找喜欢的雕像参悟。 狩影在米奈身边嘀咕:“大总管,咱们啥时候开饭?” 米奈往后退了两步,反问道:“你有钱吗?” 狩影挠了挠头,他们平日里不是偷就是抢,有一顿算一顿,身上哪有余钱?他捧起书册道:“上边说我们可以借钱啊!” “你拿什么还?” 狩影犯难了,不让偷不让抢的他们还真没来路。 米奈好像很理解他的样子,建议道:“你们可以去干活呀!你们这牛高马大的,别老是干偷鸡摸狗、欺负弱小的事情。” 钦刚好奇道:“什么活?” 米奈掰着手指道:“主人说,挖百里河道给三百万钱,你们这么壮,挣这个钱应该很容易吧?” 钦刚三人互望一眼皱眉道:“还有别的吗?” “有啊!” 小丫头继续掰着手指头:“博罗子带着捷楼族在建房子、铺路、挖护城河,建城墙,也能挣钱。” 狩影嘟囔道:“这没区别啊!还有别的吗?” “观广知在打铁、采药、种地、缝衣服……” “等等!”钦刚打断她道:“有没有那种杀人越货的活?比如打劫商队、洗劫村庄之类的?” 小丫头气道:“我们山水部不是贼窝,你们敢打劫我就让主人废了你们!” 剪桥出声道:“外边有那么多敌人,咱们干嘛非得跟泥巴过不去?” “对对对!” 众人心有戚戚,一百个赞成。 米奈挠着头发嘀咕道:“有个打猎的活,但是我怕你们跑了。” “谁敢跑我打断他的狗腿!” “没错!” “有我们在,一个都不会少,大总管就放心吧!” 三人把胸膛拍得咚咚作响。 米奈纠结道:“但是钱有点少哦!” 三人狐疑道:“有点少是多少?” 米奈捏着小手道:“主人要挖千里河廊,需要有人肃清两边的十里河道,给五十万钱。” “五十万钱?”钦刚把眼瞪得跟铜铃一样。 米奈怔道:“很多吗?” 罗侯给的是一百万钱,她砍掉了五十万,看这大块头的样子好像还是砍少了。 “不多!” 狩影比划道:“一个人一天吃三钱,五十万钱也就够我们吃一个月而已。” “一天吃三钱?” 小丫头的音量陡然拔高:“一个奴隶一个月才吃掉三钱的米,你一天吃三钱谁养得起你?你这猴子我不要了!” 狩影黑着脸道:“三钱怎么吃一个月?” 小丫头掰着手指头道:“十斤糙米一钱,三钱能买三十斤糙米,一天吃一斤,不就刚好三十天吗?” 钦刚结巴道:“那……那……菜呢?还有酒肉呢?” “挖野菜啊!山上多的是,河里抓鱼也行啊!” 狩影握住她的小手诚挚道:“大总管啊!咱们是卖命的,奴隶是卖力气的,咱们可不一样啊!这脖子上的脑袋说没就没了,总得让我们吃顿好的吧!” 钦刚两人连连点头,掏心掏肺的赞成。 米奈愣道:“这样吗?” “是这样的!” 三人将米奈团团围住,期期艾艾的眼神让小丫头完全招架不住。 米奈纠结道:“那你们什么时候可以干活啊?” “明天,明天大部队开拔!把河道十里扫得干干净净,片甲不留。” 米奈担忧道:“你们别骗我哦!” “哪能呀!” “骗得了你也骗不了大人啊!” 三人争相做保让米奈信了他们的鬼话,点头道:“那我让人把饭送来。” “对对对!开饭开饭!” “你们几个过来,去帮大总管搬东西。” 钦刚三人连连吆喝,让米奈带着几个部下离开。 “咱们真要听这小丫头片子的吗?” 狩影表态道:“我觉得挺好。” 钦刚翁声道:“俺也赞成,小丫头很实在,俺喜欢,要是换个心眼多的来,老子一巴掌拍死他。” 狩影低声道:“小丫头单纯,咱们好好哄着,事情还不是咱们说了算,要是换那个臭婆娘来,老子干死她!” 钦刚哼道:“那个大黄狗来我也干死他。” 剪桥指着礼书皱眉道:“这上边还说了什么?我可不信大人只给咱们优待没有别的指派。” “不能偷,不能抢,不能欺负那些奴隶,还要保护他们,打起仗来要冲在前边。” 钦刚不满道:“打仗冲在前边没毛病,保护那些奴隶就有点狗了!” 狩影不满道:“欺负奴隶要挨打,杀人了要被人杀,真是操蛋!” 气血之力在身后传开,狩影回头一看,只见有人在猛虎雕像前练功,血气蓬勃滚荡不休,演化成一只琉璃血虎,仰天咆哮威风凛凛。 “破境了?” 三人正惊讶着,场中又有气血涌动,而且还是两处。一处气血张扬奋翼展翅,变成琉璃血鹰腾空而起。另一处气血内敛茕茕孑孑,竟然辨不清体态。 “我靠!” 众人错愕纷纷,还真有人借助雕像之力化形了。 三江族那边是满是愤懑怨怼,要不是他们被赶走了,破境的就是他们了。恶奴们喜出望外,纷纷寻找自己的机缘。 东村口,米奈备好了饭菜却不见有人来吃,不由皱眉道:“出了什么事情?你们去看看!” 两个恶奴匆匆离开又匆匆回来,气喘吁吁道:“大总管,出事啦!” 米奈急道:“又打起来了?” “不是,他们有人参悟破境了,然后就不来吃饭了!” “破境了?” 米奈怔道:“破境了就不用吃饭吗?” “七八个人破境了呢,大家都很努力,我也得回去了!” “哎……” 米奈话没说完人就跑了,旁边几个也扔下勺子跑了。 米奈没办法,只好让人把饭菜搬了过来。 第七十章 米奈送饭,政务繁多 炼血堂里一片死寂,三江族人伸长脖子观望,艳羡、嫉恨、怨怼,各种神色都有,三千恶奴静若雕塑,在炼血堂里摆着各种奇怪姿势,看着有些诡异。 米奈挠了挠头,在一个双手托天的雕像旁找到了钦刚,只见他双目圆睁摆着跟雕像一模一样的姿势,气血之力在他身上奔腾不息,好像一个不稳定的火炉一样。 “丫头你干嘛?” 米奈还没靠近就被狩影拎了回去。 “那蛮牛正在参悟,要是忘我的时候给你一拳,你这小命可就没了。” 米奈看着大伙嘀咕道:“饭菜都煮好了,不吃就浪费了呀!” “他们哪还有心思吃饭呀!” 狩影抱着她往饭锅边走去:“看着十几个人在眼前突破,他们都被刺激了。” 米奈为难道:“那……饭菜怎么办?” 狩影嘿嘿一笑给自己盛了好几样饭菜,边吃边道:“交给我吧!” 没想到这皮猴瘦弱矮小却非常能吃,还挑剔得很,一块猪蹄咬了两三口就扔了,惹得米奈大为不满道:“还有那么多肉,你怎么给扔了?” 狩影嘿嘿笑道:“给他们留点啊!” 米奈气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咬一口就扔,让别人吃你的口水。” 狩影大大咧咧道:“没事,他们不会嫌弃的。” “不行!你这样不好!” 米奈气鼓鼓的叉腰,可狩影浑然不理她,转过身去我行我素。 米奈气苦不已,想到罗侯教给她的绝招,直接掏了一枚玉令出来吼道:“你再这样我打你哦!” 狩影嘿嘿一笑,回头瞟了一眼差点跳起来。这小丫头揍他连挠痒都算不上,可那玉令不同,磅礴魔力轰下去连谢红衣和钦刚都扛不住。他急道:“慢来慢来,有话好说!” 两人扯了一通嘴皮子让米奈疲惫不已,为了不让瘦皮猴使坏,也怕饭菜坏掉,米奈索性给大伙一份一份的送过去。好在有女奴在后边帮衬,不然她还真搬不了这许多东西。 小小的身影像只蚂蚁穿梭在雕像丛中,给五大三粗的壮汉送饭,这画面还挺温馨的,让狩影有种莫名的悸动。 与此同时,秋庭院里,罗侯对牧黄尘和鹿晨林嘱咐道:“明天早上你二人轻装简行,带三百护卫去羽族一趟,把千里河廊一事敲定下来,这是官书文碟。” 鹿晨林怔道:“主人不是和羽王说好了吗?” 罗侯耐心道:“羽王不是羽族,哪怕我的实力比羽王高出好几截,该给的尊重还是要给的。” 鹿晨林担忧道:“万一借不来怎么办?” 罗侯冷笑一声:“河道是一定要挖的,要是那两个家伙给脸不要脸,那就再揍他们一顿。” 两人笑一声揖礼受命。 罗侯又对牧黄尘道:“角斗场的事情可以放一放了,多花些心思提升下卫队的实力,这里有套盾法可以让部众们一起操练。” 盾法?牧黄尘接过书册揖礼道谢。 两人退下之后捷楼族三人立马围上来,博罗子揖礼道:“恭喜大人打赢了八部族王,援救捷楼族的事情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罗侯叹气道:“你们又不是没看到东山的情况,现在说这个不觉得有点愚蠢吗?” 风叶揖礼道:“大人,东山那边还有长进的空间,可捷楼族的资源所剩无几了呀!” 罗侯断然道:“我还是那句话,信我就听我的,信不过我可以自行离开,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出手。” 三人有些犯难了,迟疑道:“不知怎样才算时机成熟?” “短则四五年,长则数十年吧!” “数十年?” 三人心都凉了,数十年看似短暂可对捷楼族来说每天都是煎熬啊! 蛮花皱眉道:“大人到底要办什么事情?如果提前办成了是不是可以早些过去?” 风叶两人点头赞成,罗侯展现的实力无人能及,他要过去没人拦得住,他不愿过去那就是有不愿过去的理由,把这些理由解决了不就可以去了吗? 罗侯笑道:“帮我把城邦建起来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下去吧!” 博罗子三人灰头丧气离开,路上碰到三江族连招呼都不打。 龟龄高三人亭前揖礼道:“大人,三江族三十万部众已经开拔,明天清晨就能开工了。” 罗侯道了声好,龟龄高又揖礼道:“大人,我三江族渊海部和洞泽部六十万人也想为大人效力,不知……” 罗候咧嘴一笑:“千里河廊沿岸十里都划给你们居住,我已经让礼成学拟订番邦礼书,你们按照礼书管好自己的部众,只要不出篓子我就不过问了。” 龟龄高揖手道:“谢大人!”。 三人走后观广知、古明和商容等人又挤过来了,先是揖礼问候一番,然后诉说自己的难处。 罗侯捂脸笑道:“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用向我汇报。” 他指着古明道:“胆子大一点,只要你办事公平公正占得住理,管他什么三江族还是角斗场都得听你的。别怂的像个瓜货一样,只要你占理,别人打你一拳我百倍千倍的给你打回去,明白吗?” 古明犯难哈,他的问题是摸不清这个理啊!只好硬着头皮道:“大人,怎么叫占得住理?” 罗侯捂脸骂道:“真是混账,你要捏不准分寸就去找礼成学,让他给你订一套学宫管理总纲。” 古明点头道:“明白了!” 罗侯又指着观广知道:“缺人你就去找啊!找不到就抢啊!这种事还用我来教?” 观广知愣住了,缺人这事还能带抢的? 罗侯殷殷教导:“都忘了你们是怎么来的了?” 观广知的脸色瞬间精彩万分,红着脸道:“老朽明白了!” “还有你!” 罗侯指着商容道:“不要总说没钱没钱,没钱就去挣啊!哪有光出不进的道理?” 商容怔道:“奴隶们都在建房铺路修河廊,眼下又没拍卖会,这个钱……怎么挣?” 罗侯气道:“商路不是打通了吗?把海市的东西卖到祭乐城去,把祭乐城的东西卖到山水部来,建造酒馆、勾栏、集市、医馆、钱庄,把散出去的钱收回来……” 罗侯长篇大论听得商容云里雾里,她小心道:“大人,什么是钱庄?” 罗侯扶着额头叹气道:“明天过来拿书册。” 三人揖礼退下让罗侯落了清净。 斜阳山道下,商容嘀咕道:“观老可知道钱庄是什么东西吗?” 观广知摇头道:“大人说的都是荒外的事情,我也不曾听说过。” 商容纠结道:“开酒馆、勾栏、医馆的主意可行吗?奴隶们可都没什么钱啊!” 观广知红着脸道:“你可能不太了解这些地方的魅力,相信大人的远见吧!” 商容半知半解道:“听大人的意思,你那缺了人手得去抢?可你上哪抢?怎么抢?” 观广知叹气道:“向大人学习,去找梅欧黛跟贺兰桀,让他们去祭乐城抢人。” 古明愣道:“这也行?” 观广知苦笑道:“怎么不行?为什么大人揍八大族王的时候特意让咱们在旁边看热闹?” 这...两人疑惑道:“为什么?” 观广知苦笑道:“第一是给咱们吃颗定心丸,连八大族王都被大人摁在地上打,只要有大人护着,大荒里谁还敢动咱们。” “没错!”两人点头不已,连腰杆都挺直了许多。 观广知低声道:“但是咱们也被大人拖下水了,被人摁在地上踹脸这种事情对八大族王来说是个耻辱,他们绝对不想让别人知道,要是没有大人的保护,咱们绝对会被八大族王弄死的。” 两人心里咯噔一下,结巴道:“这这……” “第三是为了告诉八部族王,咱们都是大人的心腹,哪怕我被抓了也没人敢动我,因为我上边有大人罩着,只是……” 古明两人好奇不已:“只是什么?” 观广知低声道:“只是抓人的骂名要落在我头上了,那些家伙不敢拿大人怎么样,把我骂个祖坟冒烟或者把我痛打一顿还是有可能的。毕竟咱们实力不如大人,干的还是狗腿的事,晚节不保啊!” 商容听得目瞪口呆,吃吃道:“那我们不也一样吗?” 观广知苦笑道:“咱们现在是骑虎难下,努力完成大人交待的事吧!” 三人边走边聊,赶到照见堂的时候正好碰上礼成学奋笔疾书。 古明捋着胡须招呼道:“学老,你可要救救我呀!大人让你帮我拟订一套学宫管理总纲,我那能否安生就全靠你了!” 礼成学挠着乱糟糟的头发叹气道:“学宫管理总纲?” 古明点头称是,发现礼成学把学宫管理总纲记在本子上,前边还排着商会管理纪要、工坊管理总纲、番邦管礼书、安定门管理总纲等七八个名目。 第七十一章 战败风声,河廊纷争 夜色一如既往,十个通照境强者奇袭异族人,结果八大族王战败、蒙坦战死的消息让大荒炸开了锅。 山水部绘声绘色的描述了八大族王被揍的场面,大荒众人嗤之以鼻压根不信。 羽族坦诚的把战败消息放出去,顺带说了异族人强占千里河廊的事情。羽族部众咋呼不已,誓死护卫领土,结果被各部统领和掌权者压了下去。 南三族倒是想捂,可蒙坦战死这件事根本捂不住,况且羽族和灵族已经放出风了,大伙可以不信山水部的谣言,可那两族的传信份量十足。 南三族只好捏着鼻子认了,说八大族王确实围攻了异族人,激战过后两败俱伤,蒙尊战死,他们无力再战,现在只能暂止干戈养精蓄锐。 灵族放出风声的同时也把异族人敲诈他们九万万银钱的事情说了出去,让大荒好生热闹。 九万万对普通人来说是笔天文巨款,对灵族来说不过是部族年收入的两成而已,他们气愤异族人敲诈勒索的同时也对异族人贪财的性子唾骂不已。 赫蒙族屁都不放一个,后族也不吱声,但祭乐城边上开始铺建商路的消息让众人唾骂不已,无数人嚷嚷着要灭掉后族和邪族,但没见谁付诸行动。 捷楼族帝都衍城,今晚彻夜狂欢。 八部族王被锤他们是幸灾乐祸的,尤其是灵族人被锤又被敲诈钱财的事情让他们欢笑不已。 还有小道消息说女王联合异族人准备大干一票,他们摩拳擦掌时刻准备着,这么强大的盟友是个让人振奋的好消息。 捷楼族女王也是喝得醉醺醺的,压在她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虽然异族人没说一定会帮忙什么的,但是其他部族也不会过分逼迫他们了。要是把他们逼入异族麾下可就麻烦了,毕竟捷楼族有八千万部众,可不是三江族那等小米小虾能比的。 大荒北部的雪域里,雪吼族也收到了这个惊人的消息,他们意外的同时也犹疑不定,让波澜起伏的大荒多了一股暗流。 各族的骂声传到山水部里,山水部众人底气十足,撸起袖子跟其他部族开骂,庭院议事的时候还把这个问题报上去了。 罗侯捂着脸道:“一群混账,连八大族王怎么挨打的都要说出来,唯恐天下不乱吗?你们见过八大族王挨打的样子吗?” 这……众人面面相觑,是你当着我们的面殴打南三王的,怎么现在不认账了?昨天那股豪气哪去了? 罗侯骂骂咧咧道:“一群蠢货,不懂人心可畏,都给我把嘴捂好咯,要是出了岔子我拿你们顶雷。” 商容急道:“大人,这骂战会不会影响那些九万万银钱啊?” 罗侯黑着脸道:“放心吧!那些九万万银钱我要定了,谁不给我就打上门去。” 钦刚喝彩道:“我们愿追随大人,一起追回九万万银钱。” 鹿晨林看这势头连忙揖礼道:“大人放心,飞鸟传信说灵族已经派使臣从普歌城出发了,那九万万银钱三日后就能到达。” 商容低声道:“南三族那边呢?” 鹿晨林揖礼道:“南三族本是不愿来的,听说大人要卖大妖精血之后才让人准备银钱,但他们的理由是赎回蒙尊尸身。” 钦刚翁声道:“大人,你真把蒙坦给宰了?” 罗侯捂脸道:“那小子太虚,一不小心就弄死了。” 众人差点惊掉下巴,蒙坦战死的事情他们昨晚就听说了,但不知是真是假,罗侯这么一说就显得事态很严重了。 米奈着急道:“主人,南边的人说你身受重伤了,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罗侯坦然道:“来大荒之前就身受重伤了,现在还没好呢!” 狩影瞪大眼睛道:“大人,你带着伤跟八部族王打,还打赢了?” “别惊讶了,外面的世界比你们想象的更精彩,如果你们早日达到化形境圆满,说不定还能跟我一起去荒外看看。” 众人心头狂跳:“大人你要走了?” 罗侯叹气道:“放心吧!在你们站稳脚跟之前我是不会走的!想要去荒外的得努力了,没贡献、没实力、没地位这种三没孩子我是不会带的。” 众人错愕纷纷,还没发问就被罗侯一一打发了。 日中时分,三十万部众、三百护卫,还有两千恶奴浩浩荡荡往涵饶关赶去。 羽族斥候沉默了,这是耻辱。放在以前一只老鼠闯进来也要被他们碾死,现在三十万部众在他们地皮上蹦哒,他们只能观望、放任。 羽王不掩饰自己的败绩,也不希望部众和罗侯产生冲突,这等拳拳之心他们怎么不懂? 越是理解他们越忍不下这口气,哪怕有羽王敕令也镇不住他们蠢蠢欲动的心。 死了一个蒙坦让乌族纷乱不休,毕竟乌族里不是铁板一块,以蒙坦为首的团伙被人悄无声息的分割、瓦解,南三族迎回蒙坦尸身后对北三族大肆贬损谩骂,还杀了不少北三族的奴隶泄愤,让南北之势再度紧张起来。 洛特山图兰高地,鹿晨林和牧黄尘小心翼翼的走着。路两旁的阴森杀气吓得他俩心惊肉跳,羽族人在树梢上、巨石上、房屋上围而不攻,让四周弥漫着强烈的压迫感。 羽笙撅着小嘴哼道:“你们几个混蛋,怎么慢慢悠悠的?” 鹿晨林苦笑一声揖了个礼,还没来得及解释羽笙就扭头走了。 鹿晨林连忙跟上去低声道:“我家主人……” “知道啦知道啦!”羽笙满脸的不高兴,小声嘟囔道:“啰哩啰嗦!” 鹿晨林苦笑着跟她走进风神殿。 羽王二人在高座上,庞大的气势如山岳倾轧,鹿晨林握紧礼杖守住心神,缓缓道明来意。 羽王面无表情的把文书召了过去,在上边刷刷落笔。文书上多了一块签字与印痕,还有十八万万银钱的款项。 鹿晨林没做过生意,也不知道借千里河廊百年给十八万万银钱算不算多,她月俸不过三百钱,离十八万万实在太遥远了。 “送客!” 羽王冷哼一声直接把两人轰出风神殿。 鹿晨林揖身行礼带牧黄尘离开。 两人还没走远便听到鹤唳风鸣,只见无数禽鸟在高空盘旋,翩跹起舞,而后往千里河廊飞去。 远处礼炮轰隆炸响,礼花在天边闪闪发光,亮出:“河廊十里外,寸土必争”九个大字,而后灵光呼啸妖风肃肃,无数带翅膀的人影像流星雨一样朝河廊飞去。 这……鹿晨林心悸又震撼,着急忙慌道:“赶紧传书回去,别让他们越过河廊周边十里。” 头上牧黄尘看着头顶风声肃肃掠过的黑影,只得苦笑道:“来不及了!只盼那边别出乱子才好。” 涵饶关外,两千恶奴追着野兽满山乱窜。 河廊上三十万人劳作,木墩竹筏、船只舸舰穿梭不停,十里开外都能听到吆喝声跟喧闹声。 羽族三万部将憋了一肚子气,赶路赶得风驰电掣,远远便能听到唳鸣声与风声。 “羽族来了,快跑!” 三江族一阵骚乱,谢红衣、鲸开等人连忙出来掠阵。 只是两条腿终究快不过一对翅膀,羽族部将揪起三江族人掠空而起再狠狠摔下去,砸得他们断胳膊断腿,惨叫连连一片混乱。 谢红衣抡起海螺锤冲到阵前,一只巨大妖鸟立马将她拦住,衽敛翅膀化作黑衣猎猎的桀骜男子吭声道:“奉吾王谕令,犯出河廊十里者,杀无赦!” 一个绿眼大腹的三江族人哼道:“那我们的木材、石头和那些族人怎么办?” “我们把人给你送回来,就像那样!” 他话音落罢一只巨大妖鸟立马扔了一个三江族人下来,那势头又高又疾砸在地上咯吱闷响,也不知摔断了几根骨头。 三江族人气得牙根痒痒,还没开骂就看见远处黑鹰唳啸,乘长风父子带着一万部将疾驰而来,更远处还有许多灵光闪烁。 盘非翁声道:“羽族三部都来了!” 羽枭部急驰而过也不停留,直奔河的另一边去了,乘长风和羽笙从天而降在两军阵前叉腰神气。 羽笙指着三江族的鼻子骂道:“你们这些河泥怪都给我听着,吾王说了,犯出河廊十里者,死!” 第七十二章 学宫开业,万象生发 河廊边上乱成一团,三江族一个照面就落在了下风,吓得小厮匆匆回来报信。 秋庭院里罗侯安坐不动,只让梅欧黛等人前往涵饶关传话。 灵族跟后族的钱快到山水部了,这笔巨款不容有失,罗侯让米奈商容准备接纳,又让牧黄尘跟鹿晨林迎候。 除了送钱队伍之外还有几万人往学宫赶来,这些人老幼参半且多是中下氏族或没落部族的后人,冲着罗侯以一己之力击退八大族王的名声而来。 后族血脉孱弱,对部众约束也少,异族人不修血脉却又强横无比,是他们全新的希望。不安现状且族中有合适的后辈都送来了,让古埃德省了不少力气。 后族大将军乐岚的幼子乐松寒和幼女乐梅香也在进学路上,招来无数非议。 那些阿猫阿狗什么的根本没什么份量,你一个部族大将军、后族军队的扛把子也把儿女贴进去就太过分了。 后族里也是风声四起,古埃德亲自出来解释:乐松寒兄妹血脉觉醒失败,不甘平庸自强不息,他这族长很欣慰,希望大家对两个孩子宽容点,一起为后族的将来奋斗云云…… 秀纪真看着这些上蹿下跳的族老鼻子都快气歪了。 异族人在那安家落户没人敢上,其他部族欺负后族没人敢上,两个孩子背井离乡去求学居然被他们戳着脊梁骨骂,真真是一群混账。 生怕两个血脉觉醒失败的孩子将来会骑到他们头上吗?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干的都是污七八糟事,像极了路上的牛屎,不滋养花草还给人添臭添堵添恶心。 后族闹这么一出已经是沸沸扬扬了,没成想羽族、赫蒙族竟然跟风凑趣,让大荒再热闹了一把。 赫蒙族派出的是花团儿,一个憨厚可掬、整天酣睡的墩胖小姑娘。她是赫蒙族一个血脉变异的后辈,长辈们对她的血脉问题束手无策,索性把她送来碰碰运气。 羽族派出的是雁巢枝,据说是羽尊雁宁的旁系族人,地位比那两伙强了不知多少。面对众人的诘难,羽族直接撂狠话:“有种放马过来,搞不死异族人还搞不死你们这些混蛋?” 大荒一片哗然,叫喊声、谩骂声响彻大街小巷。 队伍里还有两道身影也引起了不小的非议。一人白发如雪高挑婀娜,狐裘帽下裹着一张国色天香的脸,让百花黯然失色。她身边跟着一个小男孩,面容稚嫩气质冷峻,冷眼观望这纷繁喧嚷的世界。 雪吼族?乐岚眉头微蹙,雪吼族常年盘踞北方,人丁不旺。这两人一看就是血脉精纯的王族子弟,他们来这求学还是另有事情?毕竟雪域荒原就在西斯兰卡边上,后族不得不防啊! 两人骑在雪狮上也不与人搭讪,径直往异落山赶去。 春秋学宫里古明头大如斗,他以为大人身为异族会被大荒排斥,没成想大人一战成名后引得无数人呼拥过来。 住宿、吃饭、衣着、授课、秩序、选拔、费用……一屁股麻烦让古明坐卧难安,文疾风腿都快跑断了还没弄好开学要准备的事项。 古明头发都快挠秃了,只好向观广知等人求助。 “大人真是太...能折腾了。” 商容苦笑连连:“他让我们准备两千户泥瓦房,酒馆茶楼、医馆知客那些东西,我等还没放在心上,不曾想......” 众人坐蜡了,好像年后庭院议事里确实有这么一出,可谁也没在意,大人也没监工,现在可好,几万人涌过来吃哪睡哪? 古明踌躇道:“现在赶工来得及吗?” 博罗子没好气道:“你行你来啊!我们一千多人不吃不喝的干也得两个月才建出来,而且墙土不干怎么住人?” “要不去跟大人说说?” 观广知把头摇得跟愣鼓一样道:“行不通的,大人特意交待的事情我们没做好本身就说不过去,要是大人一怒之下把咱们贬为奴隶,咱们想哭都没地方哭。” 众人犯难了,看着博罗子道:“你那还剩多少空房?” 博罗子踌躇道:“西山那边还剩一千多个。” 众人高兴道:“那不就有房子能用吗?” 博罗子犯难道:“西山跟东山隔了几十里地,大人想把那些房子分给角斗场的恶奴,我可不敢做主腾出来,你们谁有胆自己去说。” “我看也不行。” 牧黄尘附和道:“那帮恶奴顽劣不化,要是让外来人跟他们起冲突我可管不了。” “这事总得想个办法呀!” 观广知见众人齐齐向他看来,没好气道:“看我做甚?我能有什么办法?” 古明烦道:“就你馊主意多,赶紧想想办法,万一闹大了可就没法收场了!” 观广知气得想打人,什么叫馊主意多?自己什么时候出过馊主意了?明明是春秋学宫的麻烦,万秀楼的疏忽,建业的过错,怎么说得像是他天工坊捅出来的篓子? 观广知没好气道:“首先得解决几万人的住宿问题,房子赶紧建,在房子建好之前先把帐篷搭起来,搭不起两千户泥瓦房总搭得起两千个帐篷吧?” 搭帐篷?众人面面相觑:“两万人搭多少个帐篷才够用?况且你这帐篷搭起来也太显眼了吧?大人在山顶上都能看得到!” 观广知敲着桌子道:“所以还得去请罪,你们这些个没建好房子的,没弄好酒馆、茶楼、知客的,没备好学宫的,赶紧去大人面前请罪,哭得越惨越好,说不定大人心一软就不责备你们了。” 古明点头道:“还有吗?” 观广知怒气冲冲道:“赶紧回去想想还有什么地方没做好,要怎么做,不要出了岔子又出乱子,否则就算大人容得下你们,那些家伙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青镰看他咋咋呼呼的不满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这话还要怎么说?观广知气呼呼的摔门而去。 商容几人忐忑上山,把手头的麻烦一五一十汇报上去。罗侯也不训斥他们,挥了挥手让他们赶紧筹备,众人松了口气又开始忙碌起来。 两天时间眨眼即逝,十二万万银钱入库让山水部瞬间膨胀起来,商容生怕遭贼惦记,恳请罗侯弄了个魔力宝库。在魔力镇压之下,便是她和米奈也不能轻易取走里边的东西。 米奈跟着角斗部窜迹山林,虽然挂着万秀楼楼主之名却不怎么管事了。泠谙倒是一把好手,但她牵连着三江族百万人的生计,商容也不敢把职权交付给她,只能自己扛起万秀楼的大小事务。 一万奴隶,三十万部众,三千角斗部,三千学子和两万外来人口,光吃吃喝喝就是个触目惊心的数字。眼下入不敷出,商容翘首盼着南三族的银钱。 没成想南三族没来反倒先把六十万三江族部众等来了,好在三江族有泠谙、龟龄高他们看着,不然她非要累死不可。 三江族汇聚之后几近百万部众,浩荡声势让河廊开凿进度飞快。罗侯不仅借了千里河廊,还借了河廊沿岸十里的土地,三江族百万部众直接在岸边安家落户,让河廊更热闹几分。 来了强援之后三江族自觉多了几分底气,跟角斗场部众、羽族部众的纠纷就没消停过。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把角斗场部众修理一顿,却在羽族那碰了个灰头土脸。 罗侯也不管他们,在院子里安心等着南荒四族与赫蒙族的到来。 两天后山门前,众人尴尬对视。 南三族以奎望舒和乌行之为代表,赫蒙族来的是欧列尔,买戈族来了三万多人,看着像是闹事的。 牧黄尘等人与奎望舒是旧识,也曾打过架,算是爱恨交加。 乌行之的老爹被罗侯开膛破肚之后沦为了大荒笑话,礼成学等人也没做好二次接待他的准备。 欧列尔虽然名声在外却不善交谈,大伙都知道羽笙才是他的嘴。 买戈族使臣林落荆和朴生繁身上披红挂彩的也不知在哪受的伤。 鹿晨林颔首揖礼,带他们上秋庭院。 第73章 财帛入库,弟子入学 山脚下虽然翻天覆地万象更新,秋庭院里却是一切如故。 凉亭下,罗侯看着披红挂彩的林落荆道:“怎么受伤了?” 林落荆揖手道:“路上与人切磋受了伤,让大士见笑了!” 罗侯意味深长道:“你们可是来给我送钱的,谁敢为难你们就是跟我过不去,说出来,我替你们讨回公道。” 林落荆一阵汗颜,踌躇道:“谢大大士关心,我等奉族王之命率三万部众来异落山安歇,恳请大士收留。” 罗侯摇了摇头叹气道:“太窝囊了。” 林落荆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接才好。 罗侯自顾道:“这三万部众我收下了!带他们去众生堂登记造册,让他们跟着观广知耕种万亩良田,我再赐你一枚山水令,有事可来庭院找我。” 种地吗?林落荆心头一缓,这差事对买戈族来说再合适不过了,他还没来得及道谢便听罗侯喝道:“天工坊、万秀楼、三江族何在?” 好几个人呼拥上来大声道:“在!” “你们协助林落荆在五年内屯够八百万担鱼干粟米,若是缺斤少两我严惩不贷。” 众人以为自己听错了,迷糊道:“八......八百万担?” 罗侯掏出一份书册,用不容质疑的口吻道:“商容,此事你来牵头,不许出任何差错。” 商容接过书册瞄了一眼便觉两腿发软。八大粮仓,每个粮仓囤粮一百万担,还有数不尽的药材,大人这是要干嘛? 林落荆也被八百万担鱼干粟米吓到了,这么多储粮都够百万部众吃两年了。 罗侯把手一挥让众人退了回去,然后对奎望舒三人道:“你们带了多少钱来?” 奎望舒三人面色古怪:“我南三族带来了三十六万万银钱,请大士归还蒙尊的遗体!” 三十六万万银钱?商容只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被这些惊天数字接二连三的冲击着。 罗侯爽快道:“商容,回头清点一下货款,确认银钱够数了就把东西还给他们。” 商容揖礼道:“是!” 罗侯看了欧列尔一眼道:“你跟他们一块去吧!” 欧列尔挠头一笑,看着有点傻乎乎的。 五十四万万银钱,光清点就花了五天时间,商容数得人都麻了。 红光熠熠的血石,稀奇古怪的兵刃,珠玉玛瑙,珍惜药材,甚至上古传闻物件都有,她也不清楚这些东西估价几何,反正五个部族带来的银钱只多不少,连宝库都装不下了。 钱货两清,南三族与赫蒙族欢喜而去,商容带着一脸倦意往秋庭院赶来,和罗侯密谈半天才离开。 一番艰苦奋斗,春秋学宫的纳新也落下帷幕。三千弟子稀稀拉拉的站在学宫围栏里,没规矩没章法,看得古明一阵大头。 罗侯说要来给孩子们讲个话,眼下人都凑齐半天了也没见他踪影,古明都开始着急了,孩子们就更坐不住了。 窃窃私语接连响起,好似许多麻雀在下边叽叽喳喳。有人因为认识新的小伙伴而兴奋,有人嫌弃吵闹而烦躁。 大伙正走神的时候天上忽然飘起纷纷扬扬的雪花,散进人群变成烟雾弥漫开来,将围场映衬得云雾缭绕。孩子们慢慢安静下来,好像雾里蕴含着无限美好,过了一小会又开始恹恹欲睡,一个个的趴了下去。 玉华没想到自己竟然在异落山下看到了北域雪原,寒松挺拔白雪皑皑,天地一片孤寂,刮着恒古不变的寒风。只是这片天地空寂得让人迷失,留得住的只有雪白与风声。 玉华晃了晃脑袋,天地一阵一阵交错,几经折腾过后他感觉化作一片雪花,在阳光与寒风中旋转飞扬。 实际上的玉华愣在原地双目紧闭,一个雪花印记在额头忽隐忽现,看得玉琼紧张不已。那雪花印痕像灵纹又像图腾,透着一股诡异波动,不知对玉华来说是祸是福。 月松寒身上灵纹绽放,庞大的魔力波动直逼灵光境,也让乐岚和古明揪心不已。 三江族一个小姑娘背后有条烟雾小鱼来回游动,活灵活现,引得三江族人议论纷纷。 花团儿则是被一团烟雾包裹着,那团烟雾随着她的呼吸起伏不定,也不知里边有什么玄机。 有人忍不住往围场里闯去,结果还没靠近就被魔力震飞了。 “这是我送给孩子们的一场造化,诸位不必紧张!” 天际传来一道恢宏之声好似惊雷在耳边传响,惹得送学之人议论纷纷。 “春秋学宫诸人何在?” 古明、蛮花和谢红衣揖礼道:“在~!” “接着!” 一本书册从天而降,古明接下来翻开一看,竟然是本花名册。 正元堂有两个名字,玉华、花团儿,炼魔堂有三个名字,参玄、雁巢枝和乐松寒,炼血堂只有一个名字,鱼莲,役事宫也只有一个名字,乐梅香。 “正元堂弟子直接带去万象法阵,其他孩子你们要用心带好,别堕了我山水部的名声。” 三人对着秋庭院揖礼道:“是!” “散了吧!孩子们有多少长进,秋季自有分晓。” 轰隆之声就此消散,古明三人苦笑一声慢慢瓜分这三千个孩子。 一觉醒来玉华发现自己躺在一块巨石上,旁边有个墩胖白嫩的小姑娘在呼呼大睡。三丈开外便是魔力滚滚的古怪地域,东方阳春扑面,南边盛夏炎炎,西边凉风席席,北方风雪皑皑。 他踹了那白胖小姑娘一脚,小姑娘还是没有醒来,砸吧着小嘴好似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玉华一脸嫌弃的摇摇头,抬脚往风雪处走去。 一进北边就是熟悉的寒凉,越往里走寒意越重,玉华走了十来步就撑不住了,皱着眉头疑惑不已。 “别皱眉了,先去南边看看。” 恢弘的声音在天际传响,四周看不到任何人的踪迹。 玉华冷声道:“你是谁?” 恢弘声音没有回答他,不知躲哪沉寂去了。 南边?他一个雪域人去烈日炎炎的南边做什么?玉华迟疑了半天,最后还是抬脚往南边走去...... 同样是一觉醒来,乐松寒发现自己躺在一座阁楼里,房子中间挂着一张巨大的星空图,图上的星星一直在转动,只看一小会便觉得头晕目眩脑袋昏沉。 雁巢枝也站在不远处捂脑袋,看来同样晕得不轻。还有一个清瘦修长、金发蓝眼的长耳少年,他只盯着一颗星星看,在那激动得难以自禁。 也有孩子在泥瓦里被身边的吵闹声吵醒,有人吹嘘自己梦见了巨兽,有人吹嘘自己梦到的巨兽比对方的更厉害,八九岁正是懵懂好动的年纪,彼此争论斗嘴不休,等大人来了才消停。 他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跟在大人身后兜兜转转,半知半解的听着。 庞大的雕像让他们害怕又好奇,毕竟那压迫感可是实实在在的。石碑图太过玄奥,他们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役事宫里有各种稀奇古怪的物件和行当,却是玩闹的好地方。正元堂的魔阵像个鬼屋一样,紧张好奇的进去,屁滚尿流的出来。 有了这三千个孩子后山水部的热闹就没消停过,不管奴隶头子还是角斗部汉子,没事就来这里逗弄孩子玩,让孩子们又爱又恨。 春秋学宫纳新落定,角斗部也从千里河廊赶回来。 米奈小脸花兮兮的,给罗侯递上折子。 功劳:杀死豺狼虎豹八百只,肃清河廊十里隐患。 过错:跟三江族打了八次架,打伤三江族人三千人,被三江族打伤八百人。甚至还有人欺凌妇女,殴打三江族小孩,猎杀三江族家畜,捕捞三江族鱼塘。 “干得不错!”罗侯话里听不出喜怒。 钦刚三人嘿嘿笑道:“大人放心,我们出手,连条狗都不会留下。” “欺负三江族的孩子和女人,这事怎么说?” 钦刚瓮声道:“那只是个玩笑罢了,我们打过一架早就谈和了,所谓不打不相识嘛!” 罗侯平静道:“先回去吧!赏赐稍后发下!” “谢大人!”三人欢喜而去。 罗侯把米奈抱在怀里宠溺道:“辛苦了,先去休息吧,其他的事情后面再说!” 角斗场里,钦刚三人享受着部下推拿,乐悠悠道:“也不知大人会赏些什么,据说学宫那边来了很多小崽子,咱们得空去那耍耍乐子去......” 他话没说完外边就响起了铜锣声,几个奴隶扛着一面石碑走来,后边还跟着几车花布,许多人簇拥过来看戏热闹不已。 那传令的铜锣一敲大声道:“奉大人御令,给角斗部送功德碑一座。” “功德碑?过去瞅瞅!” 众人喜滋滋的靠过来,哪怕不识字也往碑上凑。 第74章 功德丰碑,图兰观礼 石碑上密密麻麻的字,钦刚只看懂了自己的名字,他翁声道:“上边说了啥?好像有俺老刚的名字。” 四周全是嘲笑声,传令小厮吆喝道:“暮初四年春,以钦刚、狩影、剪桥为首的角斗部终于从一事无成的废物变成了羽族和三江族殴打的出气包,有了十足的长进,鼓掌!” 掌声和嘲笑声四下响起,气得钦刚怒发冲冠。 小厮接着道:“角斗部非常有脾气,打不过羽族就拿自己人出气,打不过男人就拿女人和孩子出气,欺软怕硬,非常的有出息。” 嘲笑声把角斗部的脸都气绿了,出气包算什么长进?欺软怕硬算什么出息? 众人骂骂咧咧,小厮继续吆喝道:“角斗部非常有担当,三千个大老爷们犯错,让一个小丫头出来顶包擦屁股,真男人!” “为了嘉奖你们的功绩,每人赐尿布一块,期待各位以后更精彩的表现。” “好!” “不愧是大人,这碑文值得传颂千古啊!” 众人吆喝连连气得角斗部直接动粗,不料石碑绽放灵光,磅礴魔力呼啸而出将三千人悉数镇压在地。 钦刚涨红着脸挣扎,忽然听得一声惨叫,只见滚滚魔力将碎石尘土卷成拳头大的长锥,狠狠扎进骁烈屁股里,进进出出旋转不停。骁烈疼得脸色煞白,屁股后血迹斑驳惨不忍睹。 钦刚连忙捂住屁股,眼睁睁的看着骁烈惨叫,半根长锥断在屁股里取都取不出来。 凌辱妇人的恶奴都得到了相同待遇,吓得钦刚狩影心肝发颤,毕竟凌辱妇人的事他俩也是有份的。 魔力四处呼啸吓得众人抱头鼠窜,毕竟热闹看了气也出了,真把角斗部惹急了他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热闹散场,魔力消退,角斗部众灰头土脸的爬了起来。 钦刚气呼呼道:“太欺负人了,我去找大人要个说法。” 众人指着他道:“头,你脸上有花。” 花?钦刚抹了把脸什么都没摸出来。 有个小厮咳嗽道:“那个不是花,是个罪字,四在额头上,非在两边脸上。” 钦刚瞥了狩影和剪桥一眼翁声道:“你们脸上也有字。” “我擦!” 狩影两人直接跳起来,连忙用口水擦洗一番,没成想这罪字别有玄异根本洗不掉,三人只好捂着脸上山。 “来人止步!” 山门护卫大声喝道:“大人有命:角斗部背熟军部礼书了才能上山。” 钦刚傻眼了,怒道:“俺又不识字,背什么书?你个小辈赶紧给我让开,否则……” 护卫拔出长剑威胁道:“这是大人赐下的宝剑,谁敢乱闯就杀谁。” “去你大爷的,我还就不信了!” 钦刚撸起袖子冲了上去,那护卫心头一紧,手中长剑遥遥挥斩,一条魔河随着剑光呼啸而出,一个照面就把钦刚撞飞十余丈,狩影两人见势不妙赶紧开溜,却还是被魔河冲了个四脚朝天。 三人气恼不已,恨道:“都是那帮王八犊子害的,先去收拾他们一顿,再回去想想办法。” 院子里,观广知带着林落荆揖手道:“大人,天工坊多了三万部众,种地人手倒是够了,眼下唯缺水而已,我们想从北落河开一条沟渠出来,不知可否?” 北落河是异落山的水源地,虽常年水流不息,但开一条分支必定会对生态造成不可预估的破坏,而且三江族在那蹦哒不休,此事成与不成还得看罗侯的意见。 罗侯平静道:“只开一条沟渠作用不大,还会对水域造成影响。异落山北二百里处便是汉江,我去拔几座山头,让三江族再挖条河廊出来。” 又挖河廊?大人是基建狂魔吗? “再过两月便是水季了,此事宜早不宜迟,等会便动身吧!你让古明召齐三千学子,我带孩子们长长见识!” 观广知揖礼道:“是!” 消息迅速传开,聚齐的可不止是三千学子,能来看热闹的几乎都来了。 众人蹲在路边摩拳擦掌,孩子们脸上全是跃跃欲试之色。便是冷漠的玉华也有几分意动,毕竟这等机缘对他们来说可是人生头一遭。 浓厚烟云从地下冒出,孕育生烟,孩子们发现地上的景色越来越远,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升上高空。 有人害怕尖叫,手脚吓得直打哆嗦,两眼紧闭抓紧身边的人;有人兴奋尖叫,揽风入怀兴致高昂。趴在薄薄的烟雾上俯瞰大地,一览众山小,既有高处不胜寒的惊悚,也有超然物外的脱俗。 孩子们还在喧闹的时候,一条魔力长河在他们头顶徜徉。那魔河流转不休,演化成月牙状的剑罡往下劈去。 胆大的孩子惊呼观望,只见那剑罡迎风狂涨化作千丈之巨,狠狠劈在下方的山头上。 山头咯吱断裂尘土飞扬,裂开一道由窄变宽的缝隙,隐隐能望见对面的天光。 头顶魔河再次滚荡,化作一道相同的剑罡再次劈斩下去。 又是一声轰隆巨响,山间的裂缝被撑开一个大口子,落石泥土轰隆滚荡,好似地动了一样,吓得孩子们目瞪口呆。 头顶魔河再次滚荡,一条蛟龙从河中咆哮而出,裹着无边魔力往裂缝中撞去。 裂缝里轰隆作响,落石泥土飘荡飞扬,扫了一条宽阔的山道出来。 云雾徐徐攒动,带着孩子们往裂缝里飞去,让他们近距离参观一下开辟出来的山缝。 孩子们哇哇惊叹,远看不过一条缝隙,近看竟然有二十来丈宽。山壁如刀削般笔直险峻,充满了压迫感。 云雾在山缝里飘荡游曳,让孩子们感受不同的视角。 钦刚为首的角斗部,牧黄尘为首的卫队,还有学宫家属、买戈部等人同样惊叹着,恨自己没在云端上,看不到最美的风景。 罗侯把孩子们放了回去,飞向下一个山头。 有的孩子惊魂未定,有的孩子兴致高昂,凑在一块吹嘘着刚才的险象。虽然他们只是看热闹,但这壮观的画面依旧对他们产生了强烈的冲击,各种奇怪的种子在他们心中悄然萌芽。 三江族立马投入二十万部众开凿运河,看那进度只要七八天就能把水流引过来。 观广知松了口气,将买戈部三万部众散入万亩良田旁边,让他们建造木屋村落,等村子建好了水流也过来了。 部众多了三万又三万,每天吃的米粮都是数以担计,让北边商路兴盛异常。 在罗侯的指点下,商容拉着古明和珍宝塔掌柜碰了个面,让珍宝塔和万秀楼成为合作伙伴。 珍宝塔从海市进货免税,两边可以借助对方的场地拍卖物件,珍宝塔在山水部的商税也是三十取一…… 条款很多,全有道很满意,带着几十个商贩来山水部落脚。他们库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落空,银钱滚滚进兜,让更多商贩跟风而来。 罗侯又让角斗部清理商道,商路周边十里鸟兽绝迹,安全得到了极大的保障。 全有道索性搞了个珍宝塔山水分部出来,建酒馆、赌场、茶楼,驿站……抢了万秀楼不少生意,让商容、泠谙气苦的同时也更用心了。 所有人都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东山牧场反而悠闲起来。 牧场的马驹、狮吼被建业借去拉货,灵鹿、兔子、福狸被万秀楼借去拉客,水牛、毛驴被众生堂借去耕地拉磨,狼、犬被安定门借去巡狩,便是虎、豹、猿、狰也被角斗部借走了,诺大一片林子只剩野鸡在蹦哒。 鹿晨林傻眼了,带着苏岚来庭院找活干。 “你们有想干的活吗?”。罗侯和善的语气让两人受宠若惊。 鹿晨林揖手道:“主人,牧场怕是不需要了,再来一万马驹也不够大伙分的,只是婢子们只会放牧,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请主人指点!” 罗侯笑道:“牧场也就十几个女娃,做不来太重的活,苏岚!” 苏岚心头一跳,连忙道:“婢子在!” “商容那边有几百个知客,你接手过来!没活干了就找观广知,他会给你们安排活计的。” 苏岚揖礼受命。 罗侯又吩咐道:“小鹿!” “婢子在!” “过几天便是羽族风生节了,你挑学宫弟子百人,安定门护卫百人,和蛮花、礼成学一起去图兰观礼!” 带一百个孩子去观礼?这是哪出啊?鹿晨林满腹疑惑。 “孩子们衣同袍食同米,物件已经让万秀楼与天工坊操办了,你挑好人之后直接去万秀楼领用即可!” 鹿晨林揖手称是,带着苏岚退了出来。 第75章 出使羽族,拍卖会暗流 山水部这一动又引来许多关注,毕竟这是他战胜八部族王、打杀蒙坦后的第一个对外行动。 大伙伸长脖子张望,当100个孩子蹦蹦跳跳、咋咋呼呼的走出山水部时,差点没把斥候们看愣过去。大伙都知道异族人不按常理出牌,可他们也没想到异族人出牌能离谱成这个样子。 所谓观礼不过是句客套话,毕竟谁也不希望被人看扁或者失了颜面。这异族人倒好,派了一百个孩子过来,这可是真正的看热闹来了,难道他们还指望羽王、羽尊跟这些八九岁的孩子耀武扬威不成? 大荒剑拔弩张数千年,突然来这一出让人挺不自在、挺不是滋味的。 孩子们可没管那么多,能出去观礼是件快乐的事情,而且还是坐船出行,对许多人来说可是头一遭啊! 孩子们又蹦又跳,闹得船夫和护卫们耳朵疼。 “冰块脸你快来啊!” “冰块脸你怎么不说话?” “冰块,你要吃东西吗?” 玉华没想到这个墩胖白嫩的小丫头睡醒了这么能闹腾,他忍无可忍,气道:“不许叫我冰块脸!” “好!冰块脸你要吃东西吗?”花团儿左手一个玉米包,右手一个地瓜,嘴角脏兮兮的,看得玉华格外嫌弃,黑着脸走开了。 雁巢枝看着青青河岸五味陈杂,河廊一事让很多族人不高兴,他虽喜欢河道风光却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咋呼。 一个安定门护卫站在他旁边道:“千里河廊对我羽族来说是件不光彩的事情,我敬佩大人的能力,可我更希望千里河廊能回归羽族的怀抱,雁少羽可要加油了,不要被那些同门比了下去!” 乐松寒和乐梅香并肩而立,好奇张望的同时也希望自己能有这开疆辟土的能力。 礼成学在船舱里对着书卷发愁,一个豆蔻之年的少女坐在旁边犯愁,她努力看书却一直被船板上的咋呼声打扰。 礼成学皱眉道:“想看就去看看,心不在焉的什么都做不好!” 礼织织苦恼道:“功课还没做完,要是落下太多就不好了!” 她是礼成学的孙女,本是到了嫁人的年纪,因她任性贪玩又不服管教,在教坊那偷偷学得几个大字,听说礼成学招人便背着父母偷跑出来。 山水部也没让她失望,学宫里有孩子打闹,河里有三江族划船捕渔,林子里有买戈族种地摘果,角斗场有人打架,村里有捷楼族盖房铺路,她甚至还跑去黑牢狱里溜达一圈。 众人知道她是礼成学的孙女就没拦着,让她把山水部逛了个遍。 出了山水部地界,她那好奇的性子又按捺不住了。 蛮花抱着妹喜在旁边笑道:“不去看看海阔天空怎么知道天大地大?我姐姐也是几经游历之后才当上捷楼族女王的!” 礼织织眼珠子咕噜打转,说了两句客套话就跑出去了,过了半晌后兴致阑珊的回来,全心全意投入到功课中去。 船只走了半天,孩子们开始厌倦的时候,天上响起了鹤唳之声。 雁巢枝激动望去,只见羽笙带着几十个部将在岸边迎候。 船只缓缓靠岸,一百个幼崽蹦蹦跳跳的窜了出来。 羽笙一开始是绷着的,慢慢就坐不住了,指着孩子们道:“你们这些小家伙还不赶紧过来!堵在那干嘛?那小胖子你看着点,你前边的小丫头还没站稳呢!后边的都看着点,不要毛毛躁躁的……” 鹿晨林莞尔一笑,上来揖礼道:“许久不见,羽信使风采依旧!” “哎哟!”羽笙埋怨道:“你家大人怎么想的?让这些没断奶的孩子出来走动,要是摔坏了怎么办?” “笙姨好!” 雁巢枝过来揖身行礼! 羽笙眉开眼笑,摸着他的头道:“这么久了也没长高,在山水部吃苦了吧?” “笙姨好!” 一个六岁的女娃子,也不知是谁家的,看见雁巢枝打招呼后有模有样的学着。 “笙姨好!” “笙姨好!”…… 羽笙很快就在一声声叫好中迷失了,把鹿晨林晾在一边,跟孩子们打闹去了。 燕惜叹了口气,上前道:“你们只是过来看热闹还是有别的事情?” 鹿晨林让几个护卫把礼盒抱上来,揖礼道:“我家主人想让孩子们见见世面,凑个热闹,顺便带了些礼物过来!” 礼盒一一打开,看得燕惜心头狂跳。 鹿晨林介绍道:“第二十三任羽王折戟牧德里,这把宝刀也落在了神族手中,他们赔钱的时候把刀送了过来,我家大人顾念我们两族情谊,特地让我给你们送来!” 燕惜回身一礼,承下了这份人情。 这刀在神族手里他们只能干瞪眼,现在能拿回来是一件幸事。 鹿晨林继续往下介绍,这些都是羽族英雄的遗物,每件宝物都有故事在羽族间流传。山水部将这些宝物还回来,算是极大的人情了,而且羽族非接不可。 燕惜揖礼道:“这些宝物意义重大,我等无法做主,能迎回这些宝物是羽族的幸运,你们会得到应有的礼遇!” 她说完之后招了招手,立马有猛禽接二连三飞来,让岸边尽是啸唳之声。 这些猛禽背上都站着羽族部将,身姿挺拔卓尔不凡,给人孤高清冷之感。 “孩子们,赶紧去骑大鸟吧!快去快去!” 羽笙让孩子往羽族飞禽走去,靠过来拍着鹿晨林的肩膀客气道:“还带什么礼物呀,太见外了!” 鹿晨林苦笑一声,揖礼道:“没想到羽信使照顾孩子的时候还能兼顾正事,晨林受教了!” 羽笙咯咯欢笑,带着他们往图兰赶去。 骑大鸟飞翔和坐船完全是不同的体验,孩子们咋咋呼呼的一路向西,感觉这趟旅程格外新奇,回去又能跟小伙伴们好好吹嘘了。 风生节热火朝天的时候,山水部拍卖会再次开幕,众人以为三江族没下海,异族人全力建城邦,拍卖会应该没有好东西了。 没成想后边来的六十万部众将这缺口补得满满当当,让山水部又热闹了一把。 拍卖会上还出现了10件传奇宝物,这些宝物都是大荒传奇英雄的遗物,例如第二十一任熊王的武器,第二十三任虎王的战衣,灵族大将军的玉玺…… 众人本来是不想掏钱的,可这些东西出来了就必须得买了,毕竟是人心所向。 他们想底价捡漏,约好了互不抬价,没成想异族人竟然捆绑拍卖,熊王死在古曼里,虎王死在折颈城,熊王的武器和虎王的战甲就捆在一起拍卖,美其名曰:英雄的宿世恩怨,还派人帮腔造势抬高价格。 众人几欲吐血,大骂异族人不要脸,只能大出血的争夺一番,让异族人狠狠赚了一笔。 于此同时,乌族也为蒙坦举行了盛大的祭典。 他们声讨了异族一番却没有任何动作,惹得北荒笑话不已,嘲讽他们像一条狺狺狂吠却不敢上去咬人的狗。 南北骂战不断,形势反而比之前稳定。毕竟南荒少了一个蒙坦,北荒多了个罗侯,此消彼长让南荒收敛不少。 第76章 角斗赌钱,河廊开业 大伙都知道异族人不安好心且实力强大,但谁也不敢强出头,众人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山水部蓬勃发展。 山水部西边有千里河廊跟千里海市兴起,北边商路如火如荼,东边的牧场和农场欣欣向荣,南边商路开始扩展,并且出现了天工坊为首的铁匠铺、医馆、布坊、工坊、酒馆、木坊等作坊,慢慢自给自足。 他们部众已经超过百万之数,山下的泥瓦房如雨后蘑菇拔起,许多妇人挺着大肚子临盆在即,将来可是后继有人的。他们还大肆购买奴隶,将奴隶场扫荡一空,让各大部族越发戒备了。 又一早庭院议事,各部人手将秋庭院挤得满满当当。 罗侯平静道:“有事赶紧说!” 众人呼拥上来将手头的事情一一汇报。大抵是哪里缺钱了商容不肯批,哪里事多了人手不够用,或者哪里延误了没能如期完成。 琐事又多又烦,议会谈了半天才散场。 钦刚三人经过十多天的努力终于背熟了军部礼书,特意留下来贼兮兮道:“大人,东南西北我们都扫荡完了,眼下没事可干,我们能不能出去活动活动?” 罗侯斜着眼道:“你们想怎么活动?” 钦刚翁声道:“咱们角斗部个个都是能打的汉子,窝在这不能打不能抢浑身难受,我们想去普歌城的角斗场挣点小钱,顺便松松筋骨,大人你懂的!” 罗侯冷笑一声,吓得钦刚赶紧把脖子缩回去。 “打算去普歌城丢人是吧?” “那不能啊!”钦刚三人咋呼道:“要是连那帮泥腿子都打不过,那我们白练这么多年了!” “对呀!要是连那帮软脚虾都打不过,我们还有什么用?” “大人你也太看不起人了!” 罗侯摇头一笑,吩咐道:“米奈!” “奴在!” 罗侯揉着小丫头的脑袋道:“给他们两百万银钱,管好他们吃住就行,其他的事情你做主!” 钦刚三人高兴道:“谢大人!” 罗侯板着脸道:“一次只能出去一千人,你们内部选拔,剩下的两千人出去巡逻四方,违反军礼一律严办!” 钦刚拍了拍胸脯道:“是!” 一千人从山水部出发,让沿途的商贩期待又畏惧。期待是因为这些人大手大脚花钱如流水,比寻常人大方得多。畏惧是因为他们凶神恶煞又不讲道理,要不是有个小姑娘压着这伙人早拆家了。 普歌城早早就收到了传信,以那邪带着几百人冷眼迎候。毕竟这伙人可不是一百个孩子,没那份童真善良。 他们也对异族人恨得牙根痒痒,凭什么去羽族的是100个孩子,来他们后族的却是一千个恶汉流氓呢? 钦刚等人大大拉拉的,直奔角斗场去,倒是把以那邪弄迷糊了,他对米奈道:“你们干嘛来了?” “大块头他们来打架,我来管他们吃吃喝喝!” 以那邪无语道:“你们大人放心你跟着他们?” 米奈点头道:“主人说我最合适!” 狩影忽然钻了进来,把米奈扛在肩膀上不善道:“你干嘛?想欺负我们大总管啊?” 以那邪黑着脸道:“我是怕你们欺负她!” “笑话!这可是我们的姑奶奶!”狩影扛着米奈往赌场走去,贼兮兮道:“大总管,你身上还有余钱吗?” 米奈老实道:“有!” 狩影三人贼兮兮道:“匀点匀点,我们下个注,赢了立马还你!” 米奈为难道:“你们要赌钱啊?” 钦刚纠正道:“不是赌钱,是挣钱!” 狩影跟着附和:“对呀!异落山都被我们扫荡完了,我们不挣钱三千人吃啥喝啥?” 剪桥也嘀咕道:“这不偷不抢的,没违反军礼不是?” “相信我们,随便都能拿下这些酒囊饭袋!” 三人把胸脯拍的咚咚响,连哄带骗的让小丫头买了几十万赌注,把赌庄老板都惊到了。 三人吐了口唾沫星子,吆喝部下上阵。 虽是后族角斗场,对手却是一个山君族壮汉。 两人连个招呼都不打,吭吭一通乱揍,打得血花飞溅。 米奈看不懂谁更厉害,这血腥的画面让她挺反感挺害怕的。 两人互相殴了一柱香的功夫,终于把对手打趴了,狩影喜滋滋的带着米奈去兑钱。 虽然赢了几千钱,但是看着部下鼻青脸肿、血迹斑斑的模样,米奈是害怕又心疼,揪着钦刚的衣领道:“要不咱们别打了吧?” “那怎么行?钱都扔进去了!咱得赚回来!” 狩影生怕她打退堂鼓,怂恿道:“没事,我们经常打打闹闹,受点伤再正常不过了!” 米奈捏着小手纠结道:“那咱们去买点药吧!都伤成那样了!” “不用!”钦刚摆着手道:“过两天他自己会好的,不挨揍怎么练出铜皮铁骨?俺这身子骨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米奈倔强道:“主人让你们听我的,你们不听我的我就不给你们钱花了!” “行行行!老桥你带总管去买药!” 钦刚看着场下吆喝,根本没有心思理会别的。 米奈和剪桥匆匆离去,没过多久就带了两个药师回来,给伤员治疗。 虽然大伙习惯了鼻青脸肿,但也不会拒绝被人嘘寒问暖的照顾。 剪桥看着米奈担心又害怕、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的温情也被狠狠触动了一番。 众人在角斗场里开始新的角逐,一天下来赢多输少,竟然赚了十几万钱。 尝到甜头之后他们立马去潇洒一番,开始谋划接下来的打算。 角斗部有三千人,受伤了可以回去换后边的人过来,反正控制好一千之数就行。 每天这么打打杀杀的他们成长得快,也很喜欢这个节奏。更难得的是现在挣钱了可以风流快活,不像山水部那么艰苦。 他们发现一些好苗子就唆使米奈买下来,遇上棘手的就避开,一番运作之后竟然打出了点名堂。 他们生怕罗侯叫他们回去抓鸡摸狗,索性把赢来的钱上交三成,言真意切的说他们有了长进也赚了钱,希望大人放心。 如此一来山水部角斗场变成了他们内部初选的地方,普歌城角斗场成了一展身手的地方,一番运作下来还真能养活自己并且有壮大的势头。 可惜罗侯不允许角斗部超过三千之数,钦刚三人抓耳挠腮一番,保留了三千九百九十九人,剩下的踹到众生堂去,谁能打谁上来。 这层层筛选之后来到普歌城的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几乎做到了九成的胜率。 钦刚三人眉开眼笑,一波波银钱砸下去又一摞摞银钱挣回来,弄得角斗场老板差点哭了,跑来跟他们商量一番,让他们分成多个小组去别的角斗场霍霍。 角斗部在后族风生水起,三江族也挖通了千里河廊,三月中旬将开启盛大的通航典礼,邀请大伙前去观礼。 南三族哼了一声根本不赏这个脸,买戈族在南荒之南竟然派人绕海过来凑热闹,南三族警惕的同时立马向买戈族施压。 买戈族在南三族后方,通往北荒的陆路都被切断了,就算他们想去北荒,羽族跟赫蒙族也不会同意,只能在南三族后边蝇伏骥尾。 而今千里河廊开通,买戈族可以从海路直达北荒腹地,南三族已经失去了对买戈族的绝对掌控。虽然买戈族不善水,但山水部那边可是有百万渔夫子在蹦哒的。 南三族开始头痛了,玩水他们是玩不过三江族的,顶层战力他们是打不过罗侯的,算来算去只能让孩子大张旗鼓的封锁海域了。 可南三族大多都是旱鸭子,西海又无边无际,根本没法封杀这片海域,像鲸开那种特殊血脉可以深入海底数百米,他们下去几十米就是极限了。 南三族头疼的同时后族也在头疼,异族人的河廊衔接了汉江,汉江又有大半流域在后族和灵族境内。 灵族摆了一张臭脸出来,我住汉江头,君住汉江尾,哪怕共饮汉江水,咱们老死不相往来。 后族倒是想来,可那样势必会跟灵族翻脸,最后拖拖拉拉不了了之。 捷楼族想来是真来不了,赫蒙族是没有来的理由,异族人身份微妙又敲诈了他们九万万银钱,他们哪肯给异族人送礼。 大伙都没想到羽族竟然派羽笙去凑热闹了。众人对羽族破口大骂,到最后也只能是干骂两声罢了,毕竟羽族不是后族,根本不受他们的威胁,反倒是羽族可以威胁他们。 北荒要动羽族可得想清楚了,要是他们放开西边的门户让南荒部队进来,哪怕灵族跟赫蒙族也承受不起这等后果。 南荒想动羽族也得想清楚了,羽族是可以拉整个北荒做后援的。 这等阵仗让两边投鼠忌器,羽族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来了。 第77章 乘风破浪,山水部隐患 秋庭院里,羽笙和燕惜带来了羽族的礼节,价值八百万的各种宝物。 鹿晨林为首的善水堂和礼成学为首的照见堂在一旁作陪,罗侯平静写作,等报完礼单了才抬起头来。 羽笙偷偷瞥了几眼,只觉这人平凡得出奇,没有君临天下的霸气也没有卓尔不凡的容貌,身形单薄连寻常汉子都不如。 罗侯看着她咧嘴一笑,吩咐道:“来人,把她衣服扒了!” 众人惊愕不已,羽笙更是抱住自己惊叫道:“你你你,你干嘛?我可是羽族的使臣,你这野人胆敢欺负我,吾王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吾王?” 罗侯冷笑道:“羽王来了我一样揍!你个小丫头片子,竟敢欺负我家小鹿,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护院呼拥上来吓得羽笙高声尖叫,鹿晨林和礼成学连劝道:“大人手下留情!” “大人,欺辱羽信使有损两族情谊,请大人收回成命!” 羽笙也着急道:“我可没有欺负你家小鹿,你也不能欺负我!” 罗侯手臂一挥让护院撤了回去,平静道:“念你是初犯,看在他们求情的情分上,此事且先记着,若是还有下次我严惩不贷!” 羽笙拍了拍胸脯委屈道:“一介部族之主竟然为难我一个小丫头,太欺负人了!” 罗侯咧嘴一笑:“这有一件为你量身定制的衣裳,一份山水部的回礼,二选一,挑吧!” 一件闪闪发亮的流仙裙被罗侯甩了出来,匹缎如月色朦胧,轻纱似薄雾迷离,裁成一袭蓝白色的碎花衣,织滕缠蔓摇曳生姿,蒂七彩兰灵花,落白玉铃铛果,轻轻摇曳便有悦耳铃声。 那衣衫悬在羽笙跟前轻轻折动,好似有个人影将它穿上了一样,摆出各种婀娜曼妙的姿态。 羽笙眼都看直了,轻轻抚摸上去,触手一片柔凉,好似山风拂过,轻若无物丝滑无双。 连燕惜和鹿晨林都心动了。 “赶紧挑,挑完了还得去看河廊呢!” “挑什么?” 羽笙呓语一番,回过神来立马抱住衣裳道:“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二选一,没得谈!” 羽笙委屈道:“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我不挑,我都要!” 罗侯自顾道:“明白了,身为使臣当以国事为重,接着!” 魔力澎湃汹涌,一个天旋地转之后羽笙就落在了迎宾馆中。 “我的衣裳!” 哭天抢地的悲呼把护卫吓了一跳,他们赶来的时候看见羽笙趴在地上痛哭流涕,也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 河道开航在即,三江族百万部众在两岸排起了长龙,一起庆祝、祝福这直通西海的盛事。 众人在山下观礼,看三江族六部族老立法坛,摆祭品,颂祷文。 他们还挑了三百个化形境修士吭哧跳舞,祈求海神、水神的庇佑。那舞蹈似青蛙蹦跳,又似鱼儿疾游,有乌龟盘转的姿态,也有鳄鱼开合的气势,让众人耳目一新。 众人只是看个热闹罢了,三江族却是感怀不已。 部族风流云散上千年,他们整日偷摸朝不保夕,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对他们喊打喊杀! 如今他们跃然上岸,在羽族地界开辟了千里河廊,贯通荒北水域直通西海,立海市开祭坛,重拾先祖的荣耀,还做到了先祖都不曾做到的事情。 看着海神祭礼,唱着水神颂歌,他们热泪盈眶难以自禁。 十万部众次第上船,船只咯咯作响扬帆起航,在一声号角中直奔西海。 鲸开为首的三百舞祭站在船头遥望西方,看日光慢慢铺照过去。他们对两岸的部众招了招手,然后纵身一跃跳入河中。 鲸开化作一条体长几近二十丈的琉璃红鲸,仿若小山一样落入水中,砸凹了半个湖面,长啸一声破浪而去。 其他三百人也化作各种琉璃怪兽,似海豚、海蟒、鲤鱼、魔鬼鱼、海龟等等,摇头摆尾乘风破浪,还不时跃出河面溅起无数浪花,紧追巨鲸而去。 船只扬帆启航,河上又是十里长龙的盛况。 岸边的三江族人吆喝纷纷,为出海的勇士们投去鲜花、珍珠和贝壳,希望所有人都能平安归来。 大坝上,三江族人看着船队激动吆喝:“开闸!” 喝声频传,护卫们转动八丈轮盘,河廊大闸轰隆作响让开了道,让鲸开和船队呼拥远去。 热闹散场,众人回去各自忙活。 千里河廊上多了八个海市,各族再怎么抵触山水部也不会抵触难得一见的异宝。 商客来来往往,从山水部运走大批的珍珠、玉泥、美人鱼等宝物,而且这条商路竟然格外安全,连只野兽都看不到,引得许多逐利商人争相涌来。 商容和泠谙也笑开了花,米粮布匹不需要去祭乐城买了,会有人源源不断的送来,他们手上的东西也有人来求购,甚至拍卖行流拍的东西都有人悄悄买走。 商客多了,酒馆、饭馆、茶楼、客栈、赌坊什么的也开始热闹了,山水部可以在家门口挣钱了。 秋庭院里,商容两人喜滋滋的汇报成果,虽然现在的收成只够补贴家用罢了,但已经不是之前那种入不敷出的窘境了。 “做得很好!” 罗侯平静道:“北边的商路照此维持下去,别出乱子,南方的商路也得发展起来,有什么困难直说无妨。” 商容迟疑道:“大人,南边的商路主要做什么?” 罗侯掏了一卷书册出来,吩咐道:“没头绪就看看!” 商容翻开一看,上面写了密密麻麻的内容。“从万钧城买铁器、盔甲、兵刃、盾牌,把海市的沉玄铁、魑蓝金、无方石卖到万钧城去......” 商容和泠谙互望一眼,揖礼道:“是!” “大黄说集市那边不太稳定,赚钱的时候也得注意秩序和分寸,抽空去安定门和照见堂走走。” 商容两人心下一惊,毕竟这些天她们忙得天昏地暗的,还真不知道牧黄尘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两人正想赔罪来着,护院匆匆报道:“大人,众生堂青堂主求见!” 罗侯嗯了一声,让她们退了下去,两人对青镰点头一礼,错身而过的时候还隐约听到青镰的汇报。 “大人,春秋学宫那边忽然多了三万奴隶,他们说自己管吃住,只是这三万人和买戈部挤在一起总得约束起来,还请大人示下!” 罗侯递了个册子道:“博罗子已经在建城墙了,你按区域划分内城和外城,内城只住十万奴隶和忠心于山水部的人,外城安置多余的奴隶和外来人口,往外可不断设置城邦村镇,外城的你不用太过费心,给他们划好规矩,让他们自己管自己......” 又多了三万部众吗? 商容两人欢喜不已,部众越多生意越多,哪怕这些人不花钱也能提供别的助力,只是大人说的乱子也让她们揪心不已,希望这三万人别再添乱了。 商容担忧的同时牧黄尘也在头疼着,三江族涌来了六十万人,直接堆满百万部众。这些人聚在一处和商贩们闹个不停,他就是再长三头六臂也照看不来。 买戈部那三万人倒是安分,但奴隶们和三江族闹来闹去的,便是再安生的人也得炸毛了。而今春秋学宫又进三万奴隶,牧黄尘累得直接躺平了。 三江族坏了买戈族多少粮苗、药苗,在农田里打架斗狠;三江族恶意抬高物价,和商贩掐了起来;奴隶之间,山水部和外来人之间...... 纷争渐多的同时,山水部的各种丑闻也渐渐传扬开来,让众人耻笑不已。 纷争多来自于三江族,毕竟那边百万部众可不好管。可恨的是龟龄高等人半点觉悟也没有,只顾自己赚了还是亏了,族人有没有吃亏受损。仗着百万部众和海市的重要性装疯卖傻,纵容部下为非作歹,把众人气得牙根痒痒。 众人都是一腔热血,指着三江族的鼻子破口大骂,把议会弄得比市集还热闹。 众人吵得不可开交时,一席涟漪罩了下来,将众人尽数镇压下去。 “今日起,违法乱纪者一律贬为苦役,在博罗子名下受教三年到十年不等,不服管教者,直接诛杀或逐出山水部。刑罚一事由照见堂、安定门和黑牢狱联手督办,不得徇私枉法。” 众人揖礼称是! “不管什么部族什么人,待不习惯大可离去,坏我法纪却是与我为敌,想步蒙坦后尘的大可直接站出来,本座有求必应!” 众人连说不敢,大人不偏不倚的行事让他们松了口气,心中的石头也落地了,山水部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整顿。 第78章 长歌角斗场,血色刀罡 河廊通了之后众人既盼着异族人有新动作,又怕异族人动得太狠。 可他们盼来盼去也不见异族人扩张,山水部将自己关了起来拼命造房、铺路、搭桥、种地、修城,只有一千个角斗士在普歌城里赌钱潇洒。 众人摸不清异族人的路子,决定捏一下角斗部试试。 普歌城的角斗场里忽然多了山君族、赫蒙族的新面孔,钦刚等人冷不丁的被人拿捏一番,一天输了几十场,亏了十多万银钱,气得他们大骂不已。 “几位那么想挣脸面啊?” 钦刚等人骂骂咧咧的时候一个胖子走了过来,他笑呵呵道:“稷山苏信见过米楼主,钦刚兄、狩影兄,好久不见了!” 钦刚翁声道:“你这胖死狐狸来干什么?” 胖死狐狸?米奈听得云里雾里,狩影在她耳边低声道:“稷山与买迦、修崖齐名,是山君族的三大城之一,山君族的爻狼部和丹草部都在稷山落脚,其他部族跟在这两族后面摇尾乞怜,苏信就是稷山涂苏氏的人。” 米奈点了点头,她听鹿晨林说过,每个部族都有自己的智囊,后族的秀氏、灵族的文氏、山君族的涂苏氏、乌族的晨星氏更是声名远扬,并称大荒四大智氏。 只是......米奈低声道:“你们跟他认识?” 狩影嘿嘿笑道:“钦刚出身丹草部,早跟那死狐狸打过交道了,我虽然出身山魈部,却也在稷山游历过几年,跟他见过几次面吧!” 米奈看了剪桥一眼,低声道:“三桥不认识他吗?” “三桥是神族庶民,根底浅薄又被上族打压,应该不认识他!” 剪桥翻了个白眼过来,露出不善之色。米奈却是宽慰他道:“三桥,没关系的,大人说过天下大同,出身如何并不重要。我原来也是个女奴而已,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咳咳!”钦刚大声打断了三人的悄悄话,翁声道:“大总管,你看行吗?” 啊?米奈愣住了,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狩影拍了拍胸脯道:“我看行!咱们就斗三场,三局两胜!” “爽快!” 苏信拍了拍手,揖身道:“三天后,长歌角斗场,不见不散!” 苏信转身走人,角斗的消息随之传开。 长歌角斗场是后族最大的角斗场,每天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化形境和灵光境的比斗也是屡见不鲜。然而在苏信的造势下,众人对三天后的角斗格外热情。 一边是角斗部,他们在角斗场里混得风生水起,作为异族人的走狗,他们也被格外关注。 另一边是山君族人,以残忍和凶狠好斗着称,对后族而言这两伙人都不是什么好鸟,拼个同归于尽才好。 书信传到异落山的时候,鹿晨林连忙把消息报了上去,罗侯莞尔一笑什么都没说。 三天转瞬即逝,米奈和钦刚等人赶到时角斗场已经人满为患了。钦刚扛着米奈往看台走去,看台上已经坐了很多气质沉稳的名宿,米奈认识的只有秀纪真、以那邪和恩云三人。恩云对她点头颔首,示意她坐过去。 角斗场下坐着一名黑奴,头发脏乱体态魁梧,远远望去好似一块石头。 赫蒙族人?钦刚三人眉头微皱,挑事的是山君族,怎么应战的成了赫蒙族了? 苏信在隔壁招手问候,钦刚三人嘀咕一番,最后让剪桥应战。 剪桥不知道自己的胜率是多少,他是神族一个籍籍无名的下民,血脉并不强横,也没什么背景,因忤逆上族被贩卖至角斗场。手中长刀是他唯一的信仰,拼杀十几年走出的血路让他声名渐显,这角斗场的欢呼让他越发平静。 他的对手站了起来,身形高大恍若棕熊,抱臂在胸遮去了三尺阳光,他古铜色的脸上刺有“威明”二字,给人沉稳如山的压迫感。 米奈担心道:“三桥能赢吗?” 钦刚瓮声道:“输赢是常事,不用担心!” 吆喝声四下响起,场下两人戒备观望。 剪桥手中红光流转,气血之力凝结成一把琉璃通透的斩马长刀,刀身脉络舒张好像活物一样,刀锋直指威明。 威明两眼眯起,体表红光流转覆盖全身,冲剪桥勾了勾手。 凝神敛息,握紧长刀,剪桥骤然发难,一道匹练状的刀罡扬风卷尘冲威明斩去。 威明动也不动,任由那刀罡席卷过来。 所有人瞪大眼睛看着,刀罡斩在威明身上好似惊涛拍岸一样,黄土尘沙在轰隆巨响中弥漫开来。 威明硬接一记刀罡浑然无事,惹得看客们纷纷叫好。 场中两人怒目对视,脚下一蹬冲撞到一起。剪桥长刀劈砍抢了一记先手,威明抬起手臂直接顶了上去,长刀和铁臂撞出一声闷响,两人身上气血激荡却没泄露分毫。 威明顶着长刀徐徐前行,右爪对着剪桥的脑袋呼了过去。 剪桥暗道不好却无法躲开,威明膂力胜过他太多,他两脚在地上犁出土沟了也拦不住对方。 危急关头剪桥再次爆发气血之力,一脚蹬在威明胸口高高跃起,威明也跳了起来,砂锅般大的拳头直取剪桥面门。 剪桥翻身劈砍,之前爆发的气血之力在此时才凝结成一道四五丈的血刀,刚好把威明架在刀口上。 “好!”电光火石间的逆转让钦刚三人振奋不已。 血刀上撩而来,锋芒迫人,威明翻身倒挂,两手夹住血刀,虽没被劈个正着,却也被血刀架在了半空,两只手掌血流汩汩。 剪桥轻巧落地,垫住刀背蓄势蓄力,等威明落地后举刀劈砍。 七八丈大的琉璃血刀从天而降,霍霍刀锋对准威明砍去,那等气势好像连天地都能劈开。 “这人不错啊!” 苏信和身边的老者谈笑风生,丝毫不为威明的处境担忧。 那老者颔首道:“毕竟是半神血脉,又经过十多年打磨,有点气象不足为奇!” 苏信点了点头,低声道:“威明也该拿出压箱底的功夫了!” 威明两臂交叉托举,红色的琉璃拳套上多了一条金色脉络,好似河流一样徐徐流淌。 巨大血刀劈了下来,烟尘罡风弥漫,威明保持着两臂托举的姿态,半个身子已经嵌入了泥中。 竟然接下来了? 众人纷纷喝彩,钦刚三人却是暗道不好。因为血脉问题剪桥无法久战,刚才的血刀已经是他最强一击了,这样还拿不下对手,接下来怕是要输。 剪桥也是眉头皱起,撤了血刀跟威明短兵相接。 狩影皱眉道:“老桥怕是要输了!” 钦刚也皱眉道:“这小兔崽子哪里冒出来的?化形境初期就掌握了血脉经络的一点皮毛?” 米奈好奇道:“什么是血脉经络?” 恩云和善道:“化形境、灵光境进阶通照境必须要参悟,不管是参照异兽还是宝器,都要掌握对方的魔力或气血运行规律,这个规律就是血脉经络或灵纹经络。” 米奈似懂非懂,她不能修行,跟着钦刚走南闯北涨了一些见识,但很多东西还在她的认知外。除非一些直观的,比如现在剪桥被揍得满地打滚,很明显就是打不过对方了。 威明紧跟剪桥的步伐,一记重拳轰得剪桥踉跄不已。他没有霸气的气场,也没有耀眼的招式,就这么朴实无华的拳脚,一拳一拳将剪桥打得口吐鲜血。 看众们纳闷不已,剪桥刚才还霸气无双、威猛华丽来着,怎么不经意间就被人赤手空拳打得口吐鲜血,满地打滚了呢? 米奈紧张道:“要不咱们投降吧?” 钦刚点了点头,让狩影去跟角斗场的管事的对接。 角斗很快就被叫停了,剪桥被人抬了下来,米奈担忧他的伤势,连忙跟了过去。 狩影在钦刚耳边小声道:“下场就定胜负了,对手是白狝,我打不过他!” 钦刚怒眉挑起,恨道:“我来!” 第79章 狩血散合术,狼狈退场 钦刚在欢呼声中入场,白狝也慢悠悠的走出来。 其人黄发如鬣,虎目方额,斜披一件虎皮,脸上和身上布满了伤疤,甚至还有新的伤口还在溢血,狰狞恐怖。 他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蠢牛,有多少长进了?” 钦刚懒得跟他废话,低吟一声冲了出去。 气血之力在两人身上爆发,好似两团烈火一样。钦刚的铁拳直取白狝面门,白狝以伤换伤打了回去。 拳头打得结结实实,两人都觉得自己扛得住,索性放开拳脚对轰,根本不做防御和闪躲。咚咚咚的撞击声在场中传响,引得看众吆喝纷纷。 两人互殴一盏茶的功夫,谁也奈何不了谁。钦刚怒吼一声血焰狂涨,翻身将白狝按倒,同时变成了一头琉璃血牛,牛角粗长黝黑厚实,七八丈大的体型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白狝倒地之后也是一声怒吼,一只和血牛一样大的琉璃血虎从地上爬了起来,抱住血牛的脖子一顿乱啃。 血牛怒吼一声顶了上去,尖锐的牛角在血虎身上捅了个黑窟窿,但血牛的身形也被咬得晃荡不定。 两头巨兽在场中相持,八只蹄子满场乱蹬,尘土飞扬。 两人都在撕咬冲撞,但血虎把自己架在牛角上更吃亏点。 血虎长啸一声,七八丈的体型像烈火一样破散,让血牛扑了个空,没等血牛反应过来它又从血牛身侧冲出,一口咬在血牛脖子上,疼得血牛哞哞惨叫。 这是?米奈心头一惊,交代一声便匆匆赶回来,等她回到看台时已经是一地血迹了。 一头血虎咬在血牛脖子上,猩红血迹将地面染成一片绯红。 血牛使劲歪脖子撞击那头血虎,虽然牛角能在血虎身上捅几个窟窿,但它流的血可是血虎的好几倍,再这样下去血牛必死无疑啊! 米奈着急道:“怎么回事?” 狩影凝重道:“钦刚和白狝有仇,两人以伤换伤的打,本来是势均力敌的,不料白狝使了个散合术让钦刚扑空,又用狩血术让钦刚血流不止,打下去钦刚必死无疑!” 米奈急道:“那还不赶紧投降!” 狩影匆匆跑了出去,结果迟迟不见回来,也不见比赛停止,把米奈急得团团转。 血牛的颜色越发稀薄,萎靡不振,隐隐有破灭死亡的征兆。血虎虽然也受了伤,但还是咬着血牛的脖子不放。 米奈实在等不下去了,对看台上的人喊道:“我们认输了,快让他们停下来吧!” 众人侧目不已,他们只是个看众而已,比赛的输赢应该让管事人决定啊! 米奈看着血牛奄奄一息的模样哭道:“我们认输了,快停下来啊!求求你们了!” 恩云颇为尴尬,他倒是想帮忙,但他分量和实力都不够啊!他看了秀纪真和以那邪一眼,希望那两位能帮衬一把。 米奈也跑到两人面前哭道:“求求你们,帮帮忙!我家主人说有事就找你们!” 秀纪真的脸色瞬间精彩了,这小丫头哭得梨花带雨的很让人心疼,但是那个混账的算计又让她很生气。 她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这些人要来普歌城角斗场,异族人是要他们给这些恶奴当保护伞啊! 天下这么大为什么偏偏挑后族欺负呢?秀纪真后悔来这看热闹了,帮这个忙吧没好处还得罪南三族,不帮又怕异族人报复。 秀纪真又恨又气,最终还是咬牙喝道:“住手!” 她这嗓子用了魔法之力,吼得整个角斗场嗡嗡传响。 “怎么回事?” 众人议论纷纷,后族圣女打断比斗怎么看都像偏心异族人,对后族、对南三族、对看众们来说都不是好事。 米奈趁着众人安静下来,大声喊道:“我们认输了!” 血虎松开牙齿,两只利爪将血牛按倒在地,低吟阵阵,一副并不想罢手的模样。 苏信在不远处揖手道:“秀圣女,角斗场有角斗场的规矩,你横插一杠不合适吧?” 秀纪真怒道:“角斗场管事何在?” 一个大腹便便的老者从场后钻了出来,揖礼道:“圣女有礼了!” 秀纪真喝道:“他们的人已经找你认输了,为什么不停止比赛?” 老者愣道:“没人找我啊!” 秀纪真眉头一挑,给以那邪使了个眼色,后者揖了个礼便匆匆离开了。 狩影没找到管事只能是半道出了意外,这意外只能是南三族搞的鬼。 念及至此秀纪真更气了,异族人派小喽啰来搞事情,南三族也派人搞事情,两条狗在他们后族的帝都里互相撕咬,竟然还要他们后族来收擦屁股,简直欺人太甚。 秀纪真强忍着怒意道:“异族人认输,终止比赛!” 管事揖礼道:“若是异族人认输,按照赌约需要赔付三百万银钱才可!” 米奈怔道:“哪来的三百万银钱?” 管事无奈道:“这有字据啊!开打前立的赌约,输的一方要赔三百万银钱!” 米奈又气又急,三百万银钱的事钦刚三人压根没和她说,肯定是背着她搞的鬼。只是她兜里的银钱掏完了也才两百万,根本不够啊! 米奈怯怯道:“我能不能先给两百万,回头再补一百万!” “这怕是不行!” 苏信揖礼道:“凑不齐三百万就不能叫停比赛!” 下方的白虎兴奋怒吼,一把将血牛摔在地上。血牛噗嗤一声破灭,露出了钦刚血糊糊的身影。他面如白蜡,脖子上有两排齿痕汩汩流血,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米奈着急道:“先等等,谁能借我一百万银钱,我等会马上还!” 恩云掏了掏口袋,今天出门只为看热闹根本没带银钱,把身上的珠宝玉石都给了过来。 秀纪真连摸口袋都省了,身上带了多少银钱她心中有数,拿出来只会惹人笑话,帮异族人帮到这个份上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有个墩胖老者贼笑道:“我借你百万银钱,七分利,如何?” 七分利?米奈跟着商容打点商会当然明白七分利要得有多狠,但她只能点头认了。 老者笑呵呵的掏钱,掏到一半发现还是差了三十万,不由尴尬道:“你等等,我叫人去取!” “叫人取可不行!” 苏信看她真要凑够三百万了,改口道:“只能现在给,而且是现钱!” 米奈顿时慌了,角斗场几万看众只有恩云肯借给她,给的还不是现钱。要七分利的奸商也凑不够一百万银钱,可凑不够三百万银钱钦刚可怎么办啊? “要不这样!” 苏信出主意道:“你磕一个头算一万银钱,差多少磕多少,怎么样?” 哗然声四下响起,角斗部气愤不已,这苏信摆明了欺负人啊! 其他人则是露出了看热闹的架势,虽然磕头的是个小丫头,但这件事削的是异族人的颜面。 “好!” 米奈抹了抹泪痕,把七十万银钱还给那个奸商,短腿一跪准备磕头。 “慢!” 苏信指着下边道:“去下边磕,别对着我磕,我可受不起这份大礼!” 米奈抹了抹小脸,抬脚往角斗场里跑去。 角斗部的人欲言又止,连他们自己都不明白他们在介意什么! 钦刚奄奄一息的倒在血泊里并没有昏迷过去,只是看见米奈下跪磕头的时候他宁愿自己昏过去得好! 赌斗是他们签的,架是他们打的,来普歌城的两个多月里他们不知道在窑子里、在酒馆里花了多少个一百万。当他需要一百万救命的时候钱没了,一个无辜的小丫头当着几万人的面给他的对头下跪磕头换他一命,这事…… 看众议论纷纷,有人吆喝叫好,有人心生怜悯。 对米奈来说,磕一百个头能省百万银钱又能救回钦刚的命,值得! 地面都是沙土,她磕得晕乎乎的,直到有人喊够了的她才停下来。 角斗最终散场,看客纷纷离开。角斗部众人低着头走了过来,把米奈和钦刚抬走。 钦刚是救回来了,但他们也碰到了新的难题:没钱! 米奈那两百万银钱本来够他们折腾许久的,但这次输了个精光让他们连饭都吃不上了。 钦刚三人很自责,角斗部众人很无力。潇洒了两个月让他们有种翻身做主的错觉,一朝被人打醒后他们才发现自己活在没有尊严的底层。 没钱了跟队的药师自然走了,众人皮青脸肿的也没法治疗了。 他们平日里逛窑子、花天酒地自诩风流潇洒,现在穷得饭都吃不起,米奈只好将身上的东西卖了给大伙买点包子、馒头,给钦刚和剪桥买点药。 狩影看她连衣服都卖了,冻得浑身发抖小脸通红,不由嘀咕道:“大总管,你跟大人拿点钱就行了,干嘛把自己的衣服卖了?多遭罪啊!” 米奈皱着眉头道:“家里到处花钱,主人挣钱也不容易啊!主人那么大本事还得给八大族王拍灰尘,咱们不好好养活自己只知道跟主人拿钱,那样跟蠹虫有什么区别?要是惹得主人不高兴把咱们轰出家门了可怎么办?” 狩影顿时没辙了,立场不同思考问题的角度自然不同。毕竟犯错的是他们,米奈陪着他们买单已经很仁义了,再劝米奈去讨钱、借钱,他没脸开这个口。 众人嘀咕一番,角斗场是呆不下去了,毕竟苏信等人还蹲在那呢!好在一千人分成了多股小队,那边还有银钱支撑他们回去! 当其他小队也披红挂彩的回来跟他们要钱的时候,他们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离谱。一千个大男人,个个威武雄壮,竟然没一个小丫头有担当。 众人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吧唧的退出普歌城,他们受尽了路人的嘲笑,沿着商路打猎回家。可恨商路已经被他们收拾过一遍,哪怕跑断腿了也没多少收成。 好在商容命人沿途打点,不至于让这一千人饿死在路边。 第80章 指点修行,学宫希望 角斗部众回到异落山的时候又被众人狠狠耻笑一番,他们飞扬跋扈成性,得罪的人着实不少。 钦刚三人气不过,打了一架后又被拎到秋庭院受罚。 “窑子逛了钱花光了,架打输了脸丢尽了!你们真是我山水部的榜样啊!” 罗侯一声叹息让钦刚三人羞恼不已,他和狩影支吾道:“大人,我们是被骗了!” “对啊!他们挖好了坑,都怪我们太耿直了!” 罗侯冷笑一声,哼道:“出去两个月,修为没长进脸皮却是厚了不少,你们这个德行,还是赶紧收拾东西滚蛋吧!” “那不能啊!” 钦刚着急道:“大人你教我们两招呗!光靠我们这么炼实在太慢了!” “是啊!是啊!”狩影在一旁低声附和,剪桥也有些意动。 罗侯叹了口气,袖子一挥将三人撂得四脚朝天。 钦刚哎哟一声,发现体内的气血之力被全数封死了,剪桥和狩影也是一样的下场。 罗侯吩咐道:“钦刚,春秋学宫炼血堂里有个叫鱼莲的小姑娘,你跟她一起学习,不得欺负人家小姑娘,否则我扒了你的皮!” 钦刚狐疑道:“大人,炼血堂的雕像我都看过了啊,那边对我没啥用了!” 罗侯白了他一眼,怒道:“不去就收拾东西滚蛋!” “大人~”。钦刚揖了个手还想说点什么,一阵魔力直接将他卷到山门前,摔在地上骨碌翻滚。 罗侯看了狩影一眼吩咐道:“你去闯正元堂吧!” 狩影嘀咕一声,有心拒绝又不敢开口,揖了个礼便退下去了。 “知道为什么把你留在最后吗?” 剪桥微微错愕,顺序不都是一二三的排吗? 罗侯耐心道:“钦刚强横靠的是天赋,但他性子惫懒,冲动少谋又好逸恶劳,这辈子就是个化形境巅峰的盼头,血脉成就了他也阻碍了他!” 剪桥更错愕了,大人竟然点评钦刚给他听。 “狩影天赋平平,善谋也善变,说的好听点叫左右逢源八面玲珑,说的难听点叫心志不定,要是他能静下心来或许还有通照的希望!” “而你不同!” 罗侯诚恳道:“血脉斑杂阻碍了你的成长,却也给你无限的可能。若不是你心志坚定百折不挠,我也不会跟你废话这么多!” 罗侯右手一抬,滚滚烟云在身前凝聚成一把残破断刀,刀身上脉络流转,形态和剪桥的气血长刀一模一样。 “相信自己的选择,长刀缺了又何妨?把刀补全了又能如何?” 罗侯边说边催动魔力,只见那云雾长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补全了缺失的地方,变成一把完整的、锋锐无双的宝刀。然后又在不经意间慢慢残破,变回那把断头缺角的残刀。 剪桥隐隐有所明悟,好似这把残刀比那宝刀更有内涵一样。 “如果非要走个弯路才能让你坦然接受这把残刀,那你不妨将它补齐了看看!” 剪桥眉头紧锁,揖手道:“还是不太明白!” “看好了!” 罗侯握住残刀,一道恐怖刀意好似山岳倾轧过来,刚猛无铸锋锐无双,还在七八丈外就让人生出不可力敌之感。 那刀确实变大了,罗侯劈砍的姿态和他砍威明的姿态一模一样,但两者的威力决然不同,威明能接住他的血刀,绝对接不住大人这一刀。 刀锋越发挨近,那压迫感越发强烈,好似天地万物都往刀锋处沦陷一样,剪桥很想躲,但是他两脚根本迈不开。 刀锋停在他脑门上,吓得他汗毛倒竖一身鸡皮疙瘩。 “如果你只想练到化形境,自己去炼血堂琢磨就行。如果你想入通照,就去炼魔堂观星院和正元堂风雪岭,跟着那些小家伙一起成长!” “谢大人!”剪桥揖礼退下。 罗侯最后捏着米奈的脸蛋儿道:“你这大总管做得很好,我给你放半月假,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半月后再说!” 米奈道了声好,跟罗侯慢慢聊普歌城里的趣闻。 春秋学宫炼血堂,一个十三岁的红衣小姑娘正擦拭着飞天雕像。钦刚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吆喝道:“小丫头片子,你叫鱼莲?” 红衣小姑娘抬起头来,小脸圆润两颊桃红,一双大眼睛灵动传神,打量着钦刚道:“你这大块头又是什么人?” “我叫钦刚,角斗部的部长,奉大人之命前来考察你!下来!” 鱼莲眼珠子一转,指着钦刚的鼻子骂道:“你就是欺负江阿姨的坏蛋!” 钦刚怔道:“什么江阿姨?” 小姑娘两手叉腰道:“大人们可都说了,就是你这坏蛋把江阿姨拖到草丛里欺负!你现在又来这干嘛?” “胡说!”钦刚喝道:“小丫头片子,今天是我来考察你,你给我老实点,下来!” 鱼莲哼道:“不去!你这坏胚子又打什么歪主意,等谢将军来了我要你好看!” “你...你...你,小丫头片子!不抽你一顿你不知道什么叫尊敬长辈!” 钦刚说完用力一蹦,只是他的气血之力已经被罗侯尽数封死了,一番蹦跶不过三尺来高,落在地上踉跄摔倒,惹得鱼莲哈哈大笑。 “大蠢牛,你有种过来啊!” 鱼莲又是勾手指头又是扮鬼脸的,惹得钦刚炸毛不已,他捡了一块石子扔过去,不料他扔石子的准头极差,连鱼莲的边都没挨着。 鱼莲信手将石子捞了过来,嘻嘻笑道:“大蠢牛,你的气血之力哪去了?莫不是整天欺负人被宫主废掉了?看打!” 黑乎乎的石头带着破空之声砸来,钦刚暗道不好,连忙护住头脸,结果手臂被石头砸得结结实实的,疼得他龇牙咧嘴。“你这小丫头片子哪来这么大力气?你进入练血境了?” 鱼莲哼道:“在宫主大人的指点下,我十天前就进入练血境了!” 钦刚气呼呼道:“大人好生偏心,居然不教我们......” 鱼莲不等他骂完便喝道:“你这蠢牛,宫主大人对你们那么好,你还在背后说他坏话,今天我要好好收拾你,给江阿姨报仇!” “你来啊!” 钦刚吆喝一声,耐心等着鱼莲跳下来,等鱼莲落地后立马冲了上去。 鱼莲暗道不好,拔腿就跑,带着钦刚满场乱窜。 炼魔堂观星院,护卫将这里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灵族参玄、后族乐松寒、羽族雁巢枝都在观星院里参悟星空图,这三人不到十五岁便开蒙,这等资质放眼大荒也是少见的。 三人的身份都有些特殊,古明怕乐松寒出事,青镰怕雁巢枝出事,牧黄尘怕参玄出事,三人都派了护卫过来,让观星院成了铁桶般的存在,便是剪桥都进不去。 古明也是头疼,剪桥是带着大人的手令来的,但他实在信不过这刽子手,想来想去只好叫护卫监视陪同,每天只给他进去参悟两个时辰。 剪桥点了点头,跟着古明步入观星院里。 院内只有一个屋子,用黑布遮住了所有的窗户,古明推门而入,只见屋中悬挂着一副巨大的星空图。星辰状的光点布满屋子和画卷,时时周转移动,蕴含着神秘复杂的规律。 参玄两手掐诀,指尖跟着一颗星辰的运动轨迹徐徐比划,绘制玄奥复杂的图纹。 雁巢枝拿着把木刀在一片星域中劈砍,刀锋的轨迹、脚下的步法隐隐和星辰方位暗合。 乐松寒手执飘带翩翩起舞,看不出他参照的是什么东西。 毕竟这星空图太大了,星星光点也是数不胜数,古明将他们四人分开,让他们各占一个角落参悟。 据说这三个少年对着星空图参悟一个月便开蒙了,也不知他会有什么收获?剪桥如是期待着...... 第81章 祭奠故人,提拔后辈 草长莺飞四月天,山水部一派欣欣向荣。 风来山商路在磕磕绊绊中打开,虽然不如祭乐商路那般兴盛,却也给山水部注入了一条新鲜血脉,毕竟深海矿产对万钧城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只是这商路一开万秀楼又是入不敷出的窘境,让商容颇为苦恼。 在众人的努力下,众生堂名册已经超过了十万部众,好在那九万人口都由各部自己管着,让青镰松了口气。 部众一多秩序就混乱开来,安定门和照见堂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众人连番打压才没出乱子。 只是这十万人的住处也成了一个大麻烦,建业诸人日夜赶工也赶不及,毕竟还有城墙、道路、作坊、学宫、店铺、酒馆、茶楼、驿站等着他们赶工呢! 琐事繁多,清闲的善水堂也被众人借用了,连鹿晨林都得撸袖子上阵,甚至黑牢狱里的巫婆也被牧黄尘借去大半,让众人唏嘘不已。 大伙一堆事情想要和罗侯汇报,罗侯却下令闭门两天。 门庭若市的听雨堂忽然冷清下来,屋檐下还挂着几簇白幡,在斜风细雨里清冷瘆人。 众人嘀咕不已,让鹿晨林三人前去打听打听。 三人蹑手蹑脚上楼,屋中阴气森森冻得她们直打哆嗦。 堂中白幡飘扬,摆有一张桌案,上面有纯白玫瑰一束,不知名的酒水一杯,拳头大的玉玺一方,还有一前一后两块灵牌。 灵牌上写着几个怪模怪样的文字,米奈三人看了半天一个都不认得,好像不是大荒的文字。 罗侯轻轻趴在桌子上,一身素白衣裳柔弱无助,两眼紧闭神情安详,不知在睡觉还是在发呆。 三人小心翼翼的揖身行礼,低声道:“主人?” 罗侯嗯了一声,从桌案上撑起来。 “主人,这是怎么了?” 罗侯挠了挠额角,低声道:“今天清明,祭奠一下我亡故的夫人!” 啊?亡故的夫人?米奈三人惊讶不已,想说点什么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罗侯平静道:“她也是你们的主母,上柱香吧!” 米奈三人这才反应过来,上前一一上香。 米奈好奇道:“主人,主母叫什么名字?我怎么认不得上边的字呀?” 罗侯笑道:“人们称她郁南郡主,你们叫她侯娘子就好!” 鹿晨林小声道:“那另一块令牌是谁的?” “也是我夫人!” 啊?三人大惊!主人竟然死了两个夫人? 罗侯看着她们惊讶的模样笑道:“别误会,我跟那一位不太熟!” 这......不太熟怎么还成了夫人?还给她立灵牌? 罗侯解释道:“九洲之南,越州城畔,有个富贵的人家被圣上赐了婚,可新娘子未婚先孕,他们不想背这污名便拿我冒充他们的私生子,让我前去拜堂成亲!不料对方也没什么诚意,拿了具女尸搪塞过来,让我拜了一场冥婚!” 三人惊呆了,怔怔道:“大荒之外也有冥婚吗?” “大人你……” 罗侯莞尔一笑没有回答。 米奈好奇道:“后来呢?” “大伙都没料到那个女尸有点特别,她家人找了过来狠狠报复一番,杀得那叫血流成河,我都差点死在她妹妹手里了!” 米奈三人更惊讶了,嘀咕道:“她妹妹很厉害?” 罗侯唏嘘道:“十个我都不够她打!” 听故事的三人惊呆了,大人能打十个乌王,那个姑娘岂不是能打一百个乌王?神人啊! 三人好奇道:“后来呢?” 罗侯笑道:“故事太长,等你们去了九洲再打听吧!没事就先下去,让我安静一会!” 三人揖礼离开,将消息带给观广知等人。 原来是祭奠死去的夫人,众人唏嘘之余也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大人的婆娘是怎么死的?死多久了?那婆娘是个怎样的女人?大人有没有再娶的打算? 这么特殊的日子确实不适合打扰大人,但事情总得解决不是。 观广知愁眉苦脸的找到博罗子,央求道:“博老,我那织坊和作坊真的不能再耽搁了,入夏在即,大伙需要置换衣裳,还需要制雨伞斗笠、蓑衣雨棚,防蛇虫蚊蚁的药,现在的小瓦房根本不够用啊!” 博罗子也苦着脸道:“学宫那边还有几千人没地方住呢!万秀楼、安定门、众生堂……哪哪都需要房子,我根本忙不过来啊!” 观广知一阵气苦,他也知道建业忙,队伍从一千扩展到一万都不够用,还要四处借人。但他的事情也不能耽搁,他思量再三,沉吟道:“博老,此事就当我求你,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你有困难我优先给你开方便之门如何?” 博罗子颇为意动,踌躇半响道:“好,我明天就安排人手过去!” 观广知松了口气,随意聊两句便离开了。 夜度跟在他身后不解道:“观老,建造工坊是大人吩咐的,也是大伙需要的,你怎么把自己的人情送出去了?” 观广知嘿嘿笑道:“大伙都在忙碌,疲惫之余还一肚子火气,博罗子又是个爆脾气,公事公办只会触怒他!” “工坊惠泽大众又是大人亲自交待的事情,于情于理都该抓紧。怎奈博罗子已经忙昏头了,咱们可不能跟着迷糊,且先让他得意几天,我的人情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夜度咧嘴一笑,山水部诸位管事里观广知最善谋划,其他八部焦头烂额的时候天工坊里井然有序,几百人的小作坊把十万部众服务得妥妥当当。 他对观广知的钦佩日益渐增,毕竟天工坊名下挂着三十六个小作坊,东山耕地用的犁耙铁器,建业用的刀桶车梯,众生堂要的锅碗瓢盆、被褥衣裳,还有众人看病医治等等都在天工坊下,换他来是万万处理不好这许多琐事的。 观老说后边能让博罗子把人情还回来,那这人情就只赚不亏,夜度甚至还有些期待。 不过,夜度忽然道:“观老,咱们天工坊是不是该增添人手了?” 观广知满意道:“不错,有长进,说下去!” 夜度赔笑一声,揖礼道:“天工坊只有几百人,可咱们已经有十万部众了,现在大伙日夜赶工、观老左右调度才勉强应付过来,要是再多几万部众或者是忙碌时节咱们就忙不过来了!” 观广知满意道:“依你之见,咱们要怎么补充人手?” 夜度不好意思道:“属下说了观老可别笑话我!” 观广知不置可否道:“说说看!” 夜度沉吟道:“属下觉得大人可以从学宫招一些弟子,然后再从外面招一些人,既能解决学宫孩子的出路问题,也能让他们有点争斗和上进心。” “不错不错,还有吗?” 还有?夜度愣住了,挠头道:“请观老指点!” 观广知捋着胡须道:“你的法子不错,把格局再打开些就更好了!” “东山那边有几千孕妇,可以把织布,编织草帽、草鞋的活计分出去,让她们挣点散钱。” 夜度愣住了,仔细一想顿觉可行。那些孕妇闲着也是闲着,能挣一笔散钱她们肯定乐意的,而且只是一些简单的活她们也能胜任! “学宫那边有很多伴读的人,可以把活计打包出去,再派一些人手过去监工指导,那些人卧虎藏龙的不用太浪费了。” 夜度怔道:“就像万秀楼和珍宝塔合作那样?” 观广知颔首道:“是的!” 夜度忽然道:“这法子其他八部也是能用的,我们是否要提前操办?免得被他们抢了!” 观广知笑道:“其他八部已经在办了,只是没有做得很明显罢了!” 夜度讶道:“这是为何?” 观广知意味深长道:“借用大人的话说,以后你会明白的!” 夜度虽然不太明白,仍然揖身受教。 观广知笑道:“多想多看,将来这天下是你们的!照见堂的礼织织、白羽,善水堂的苏岚,众生堂的贺兰桀,学宫里的小家伙,都开始独当一面了,你也赶紧站起来,别被她们比下去了!” 夜度揖手道:“谢观老提拔!” 第82章 山水部格局,点兵支援 打了异落山的奴隶,欺负了异族人的女奴,众人本以为异族人会报复或者出头什么的,没成想半个月过去了什么事都没有。 据说异族人让那些奴隶跑去学宫里深造了,别的不说,钦刚整天追着一个小丫头跑的事情还是很容易打听的。 大伙开始意动了,难道异族人真的被八部族王打伤了? 他们正琢磨着是否要打上门的时候,异族人终于有动作了——只要缴纳足够的过河费,所有人都可以借道千里河廊出西海。 这消息让灵族心动不已。 北三族虽有盟约,但灵族和羽族都是高傲的性子,容不得别人进犯他们的领土。可羽族占据了西海沿岸的洛特山脉,北边是万里雪原,南边是赫蒙族的乌拉原,东边是捷楼族,灵族想出海都出不去,偏偏他们又需要海底的奇珍异宝来锻造兵刃,辅佐修炼。 异族人开这方便之门最受惠的就是灵族,后族不善水性也没有出海的心气,可灵族不想跟异族人、羽族人打交道,那后族就派上用场了。 灵族一番操作让秀纪真气结不已,小两口又闹腾起来。 开方便之门的是异族,想出海的是灵族,凭什么要后族来当这个传话筒和中间人? 异族和南三族欺负她们就算了,连盟友也欺负他们,这日子真心没法过了。 文星海也很无奈,好在有人愿意受这个气挣这个钱,秀纪真也不能拦着底下人谋生糊口不是? 一番折腾之后,灵族上万艘船还真沿着汉江走千里河廊出海了。 小船十钱,中船百钱,大船千钱,这关卡一拦,船只来来往往,每天的过河费都有几十万,商容和泠谙眉开眼笑,跑去跟罗侯汇报成果。 “办的不错!” 罗侯先是褒奖一番,随即告诫道:“我让礼成学拟订了驿河礼书,你们将告示颁布下去,抓好关卡的管理,不得延误船只出海,不得胡乱收费,坏我法纪者格杀勿论!” 两人心中一凛,揖礼称是。 “河道两岸可设商铺,可让族人做向导谋生,务必管好族人的手脚,断不可出现坑蒙拐骗、强卖强卖的行为,若有人敢犯界,杖责三十驱逐出境!” 两人又是揖礼称是。 “涉及生活之本的经费可以放宽些,例如观广知的工坊,博罗子的住宅……” 罗侯敦敦教导一番,两人听了半天才离去。 河廊开放,船只来往络绎不绝,为海市平添了几分人气。如此一来山水部的格局就近乎稳定了。 西边有千里河廊直通西海,设卡收费,还有千里海市兜售奇珍异宝,惠泽整个北荒,每天躺在河廊上挣钱,日进万金。 南边有风来山商路连接万钧城,铁器、车马、米粮络绎不绝的搬运。 东边是万亩良田和青青牧场,药草米粮种得满山青绿。 北边有祭乐城商路繁华喧闹,好似所有人都能在这条大道上赚钱一样。 异落山脚下有拍卖行、决斗场、酒馆茶楼、饭馆客栈、春秋学宫、九部枢要,繁华程度比各族帝都毫不逊色。 这是要发达啊! 大荒各部互相攻伐积怨已久,没有哪个部族像山水部这样拥有两条商路,衔接三族西海。 很多人只是去山水部跑商来着,跑着跑着就落地生根了。这里太方便了,通达四方不说,吃喝玩乐样样俱全,还有很多礼书保护他们的利益。 行船驿马都是明文标价,遇到不平事就去照见堂下院禀报,不管你是什么来历,不管大事小事,都会有人替你讨回公道。 聚集在异落山的外族人越来越多,他们被安排在南边的村落里,可以去山脚务工,也可以接一些稀奇古怪的委托,只要不违反礼书上的规定,谁也不会为难他们。 名声就此传开,被欺压的穷苦人蠢蠢欲动。 异落山的条件太丰厚了,种地给钱,搬石头、挖河给钱,冶炼、织布、向导给钱,总有一条谋生之道,更重要的是:所有人不得在异落山动武杀人,有仇有怨自己去角斗场解决,不去也没人逼你,胆敢私下动手就会被异族人打杀。 这让很多避难者趋之若鹜,毕竟八部族王联手都打不过异族人,他们的仇家又算什么? 聚集在异落山的阿猫阿狗越来越多,让很多有血性的人气炸了。 在他们看来,投奔异族人是一种认贼作父、有奶便是娘的无耻下流行为,他们宁死不降,这才叫骨气,这才对得起先祖的在天之灵。 长歌角斗场的事情让他们长了不少底气,哪怕族老们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别招惹异族人,他们也要先摸上门试试,横竖都是个死,憋在这太窝囊了。 但这事不能蛮干,有志之士组成了一个除恶联盟,以打杀邪族、光复先祖之名为口号,组织了一场蓄谋已久的伏击。 异落山除了商路和山脚之外一片荒芜,走在荒野中,处处都是莺歌燕舞、春暖花开的繁盛之象。 十几个悍匪蹲在林中,冷眼看商路上人来人往。 他们已经做好了伏击的准备,这些个唯利是图、忘恩负义的畜牲,明天就是他们的死期。 树梢上的鸟儿叽叽喳喳,它们穿越丛林掠入青空,在一棵参天古木相聚,然后将叽叽喳喳带到了异落山的善水堂里。 苏岚听了鸟儿啼鸣后脸色骤变,喂了一把粟米便匆匆离开。 她找到鹿晨林着急道:“堂主,信鸟来报,风来山商路、祭乐城商路、千里河廊南边、祭乐城郊外同时出现了许多强者,他们藏在丛林里怕是不怀好意!” 鹿晨林心里咯噔一下,骑上灵鹿喝道:“赶紧给大人报信!” 两人快马加鞭,连守山护卫都来不及打招呼。 护卫们面面相觑,八卦道:“善水堂堂主?这般着急做什么?” “难道出了什么大事?” 神鹿冲到庭院门口,护院大声喝道:“来人止步!” 鹿晨林掏了玉令出来匆匆往里赶去,她本就住在庭院里,玉令又有通行之能,护院只能去帮她拴马了。 鹿晨林赶到罗侯跟前,递了一本折子道:“主人,信鸟发现了异族人蹲伏的行踪!” “哦?” 罗侯看着折子笑道:“还是年轻人有脾气啊!不像那些老家伙,挨揍了都不敢出头!” 鹿晨林被他气势所染,心中也平静了些,揖礼道:“婢子倒不怕那些悍匪到异落山来,就怕他们找商队的麻烦!” “干的不错!” 罗侯褒奖她一番,下令道:“传黑牢狱、安定门、角斗部、三江族入院!” “是!”苏岚揖礼受命,匆匆下山传信。 鹿晨林平静了之后发现罗侯特别淡定,不由好奇道:“主人早料到了他们会来?” 罗侯笑道:“大荒是个不讲道理的地方,他们打不过我自然要找你们的晦气,你们要是不争气的话就只能被欺负了!” 鹿晨林踌躇道:“可是……” “我总不能处处为难小辈吧?他们人很多也很强大,但你们也得有点长进不是?自强不息才是出路啊!” 罗侯悠悠感慨让鹿晨林羞愧得满面通红。 半响后,黑牢狱的梅欧黛、西瑞娅、路黛娜悉数赶到。 安定门的牧黄尘、铁定也来了,因鲸开出海未归,他们便带了买戈族的新人铁杨上来。 角斗部钦刚三人还在改造,提拔了袁飞崖、单酒和骁烈上来。 三江族来的是龟龄高、盘非和谢红衣,泠谙在商道上分身乏术。 “大人!”众人齐齐行礼,垂首听命。 罗侯也不磨叽,吩咐道:“祭乐城商路上有三十多个悍匪藏在林中,你三江族带人前去围剿,善水堂会给你们提供实时情报,此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是!”龟龄高三人揖手领命。 “风来山商路上也有三十多个悍匪,可能还会有所增加。安定门、角斗部和黑牢狱一起出发,由大黄调度,给我将来人尽数斩杀!” “是!”牧黄尘等人揖手领命。 梅欧黛却是吭声道:“你不去吗?” 罗侯白了她一眼哼道:“什么都要我来做,那我养着你们有什么用?害怕就把这个带上!” 罗侯扔了枚玉令过来,梅欧黛翻看两眼又扔了回去,吭声道:“不用!” 路黛娜一阵气结,上前把玉令捡了回去,揖礼称谢后拉着梅欧黛离开。 牧黄尘等人面面相觑,跟着揖礼退下。 第83章 山水新千户,舞风亭速战 三江族二十多个化形境修士沿河北上,猩红琉璃的身影在河里次第游过、浪花阵阵,让路上的船队嘀咕不已。安定门和角斗部各点一百人马,在寒鸦声中南行。 众人打听内情之后纷纷来庭院请战,风叶、蛮花、林落荆、朴生繁、贺兰桀、师明壮、公羊举和各部堂主们把院子挤得热闹非凡。 公羊举是青镰提拔的新千户,其人年逾花甲慈眉善目,修的是魔力之道,也有灵光境的修为,初次见异族人颇为紧张。 “你们这些家伙耳朵还挺好使!” 罗侯笑道:“你们的心意我领了,赶紧回去干活吧!打打杀杀的事情暂时不用你们管,要是耽误了工事就等着挨板子吧!” 众人面面相觑揖礼告退,罗侯却让众生堂留了下来。 等人散场了罗侯才对青镰道:“许久没见你汇报工作,看来众生堂管理得不错!” 青镰揖手道:“谢大人关心,有天工坊问诊看病,有万秀楼买布米油盐,能在学宫学一技之长,能有集市热闹,大伙丰衣足食安置得很好,这一切都是大人的功劳!” 罗侯莞尔一笑:“没想到你也会拍马屁了!” 青镰尴尬一笑,便听罗侯继续道:“这是新选的千户吗?” 青镰揖手称是,让公羊举上来介绍自己。 公羊举揖礼道:“千户公羊举见过大人!” 他头发花白,颌下留有一抓美髯,虽年逾花甲却精神矍铄,身穿细麻衣,慈眉善目的看着颇为和蔼。 罗侯勉励他一句便对青镰道:“众生堂可以适当扩张,只要不超过十万部众即可!趁着眼下平静,多花些功夫在外来人口上,能将他们纳入我山水部最好,纳不进来也没关系,别乱了秩序就行。” 青镰垂手称是,贺兰桀三人也虚心听着,直到晌午时分才离开。 异落山北的舞风亭是祭乐城商路站点之一,也是千里河廊与汉江的交汇处。 此处背靠大山坐北朝南,有百间屋舍供商客歇脚、船只停泊,还有祭乐城的舞姬伶优来卖唱跳舞,每天都是热热闹闹的。 眼下日落西山入夜在即,守在这里的部众却收到了一个让他们惊恐万分的消息。 “后山里藏着十多个化形境的悍匪,还有二十几个好手,早做防备,等谢红衣带队支援!” 众人慌乱不已,十多个化形境的悍匪都可以荡平这个小镇了,何况还有二十几人帮衬。 消息迅速传开,大伙纷纷卷铺盖逃难,弄得镇子里一片慌乱。 那些商队犯难了,他们带着车马物资可不是那么容易走的。要命的是三江族人只告诉他们有悍匪在山里埋伏,没告诉他们谢红衣会支援,这让他们焦虑不已。 商队里虽然有些护卫,但化形境只有两人,为了几个银钱去跟十个化形境的悍匪拼命?算了吧!这钱有命挣没命花啊! 众人呼拥而出引起了除恶联盟的注意,他们皱眉道:“这帮人好像在逃命?” “镇子里有什么异常吗?” “好像有人知道了我们埋伏的消息,消息已经在镇子里传开,他们是真的在逃命!” “现在怎么办?” “知道了又怎样?直接杀上去!” “好!” 众人吆喝一声从山中里扑出来,势如猛虎。有个刀眉汉子化身琉璃血狼仰天长啸,啸声中的高亢昂扬之意在夕阳下远远传开,吓得逃难的众人脸色骤变。 众人沿河逃命,希望船队里有人可以救他们。 只是除恶联盟的人来得太快了,十只琉璃巨兽在前边开道,所过之处烟尘滚滚。一虎二狼三黑豹,头长独角的怪马,瘦长短吻的黑牛,似鹿非鹿的斑斓小兽,体型墩胖的巨蜥,还有二十个脸涂彩妆、手持兵刃的悍匪跟在他们后边,那凶神恶煞的气势,胆小的人看一眼都要被吓哭了。 领头的虎妖低吼道:“全杀了,一个不留!” 两只琉璃黑豹猛然加速,化作残影扑入人群之中掀倒一片。 它们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叼中逃跑的人,胡乱撕扯一番然后甩出去,那人惨叫几下就没声了,浑身是血的在地上翻滚,怕是凶多吉少了。 其他琉璃血兽呼拥过来,逼得众人跳河求生。 有个小姑娘跳到一半时河面浪花滚动,一只琉璃巨鳄张开血盆大口冲了出来,她掉落的方向正好是巨鳄口中。一番变故把她吓得脸都白了,连尖叫声都喊不出来。 巨鳄将她一口吞了,四周黝黑猩红,好像有人推了她一把,等她见到天光时已经从河面跳上岸了。 十只琉璃凶兽在不远处戒备观望,她身下正骑着一只猩红巨鳄,体长十余丈,堪称一个巨无霸的存在。 河面水花噗通噗通腾起,十几只琉璃怪鱼从河里跳了上来,变成一群脸画彩妆、额角张贴鳞片的健壮男子。 “三江族!” 虎妖低吟一声,咧嘴道:“你们这些败类还敢上岸,今天定叫你们有来无回。” “你们这些死鬼比我还会说大话!” 河道里一声吆喝,又有几道琉璃血影带着水花冲出河面,变成肚腹白胖、后背青绿的蛤蟆。 他们眨着碧绿色的眼珠子,也不变成人的模样,用戏谑的神情看着三十多个悍匪。 血狼桀骜不驯道:“就凭你们几只癞蛤蟆也想对抗我们?” 癞蛤蟆呱呱怪笑,又有几只黝黑血龟从河里爬了出来。这些血龟体型庞大、灵蛇盘身,与北方玄武神像有七八分相似。 最大的血龟背上还站着一个高大老者,其人头发花白容貌古奇,手中拐棍挂着两只黄皮葫芦,捋着长须打量他们。 龟部!九只化形境的血龟,一个灵光境圆满的老者,四只癞蛤蟆,一只巨鳄,还有十条咸鱼,对方的实力远在他们之上了。 虎妖眉头一皱,低声吼道:“撤!” 十只凶兽扭头就跑,青绿蛤蟆大声叫道:“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三江族部众追了上去,浩大声势弄得岸边轰隆阵阵。 商客们松了口气,这一劫算是渡过去了。可惜三江族雷声大雨点小,追不上前面的凶兽不说,还撞坏了很多房子跟院墙。 妖虎等人松了口气,同时也在纳闷是谁走漏的消息。 路前方站着个八九岁大、虎头虎脑的红衣女娃娃,一双小手墩胖圆实。凶兽们闯过来了她非但不跑,反而伸手往背后的海螺抓去。 虎妖乍一看觉得有点奇怪,再一看顿觉眼熟。不好!是谢红衣! 虎妖连忙刹住身形,爪子都把地皮挠破了。怎奈它冲得太快,两者又挨得很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谢红衣的海螺锤砸上来。 锤子抡出一道匹练将猛兽尽数掀翻,妖虎暗呼糟糕,拔腿便往旁边跑去。 谢红衣身上闪了几次明灭不定的红光,而后变成一只十几丈大的琉璃巨蟹,仿若巨无霸一样横在前方。 琉璃妖兽们四下逃难,巨蟹的长螯如闪电般探出,夹回了一只琉璃血豹,然后横冲直撞推平了三四个房子,又从废墟里夹出了一只琉璃血虎。 妖虎和豹子在蟹螯里疼得吱呀乱叫,巨蟹将他们狠狠砸在地上,把两只妖兽打回了人身,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战场的另一边,大腹滚圆的蛤蟆仿若利箭般跳了出去,将两只血狼团团围住。 一只血狼仰天长嚎,其啸声三起两伏潜藏无限悲悯,直接破了蛤蟆们的化形之术,将他们打回人形。 另一血狼低吟一声,使出磕血术咬在刚刚变回人形的蛤蟆人身上。只是这一口热血喝下去腥腥咸咸的,仿若有团火在灼烧五脏六腑一样。 不好,这人血里有毒!狼妖连忙将手中的蛤蟆人扔了出去,抱着肚子干呕,想要将毒血吐出来。 乌鲁斯摸着受伤的脖子嘎嘎笑道:“本大爷的血好喝吗?再来一口。” 两个狼人的脸色难看无比,打不一定能打过,对方血中带毒又克制了他们的神通。 后方轰隆声响不绝,巨蟹和乌龟们将其他人团团围住,弹指间就灭了大半,唯有那只似鹿非鹿的怪兽逃出了包围圈。 “你先走!” 中毒的狼人推了同伴一把,想要留下来断后。两人刚抬脚就惊觉地面一松,周遭已经变成了一个蓝汪汪的魔能沼泽,寸步难行。他们身陷沼泽之中,面若死灰的看着一个高大老者缓缓走来。 “还想走?” 乌鲁斯呱呱笑道:“高翁、谢小红和三十个化形境修士联手还能让你们跑了?” 眼看战局已定,一只青鸟奋翅而起往西边传信。 第84章 风吹云山涧,火烧福同岭 一只信鸟奋翅疾飞,越过荒山密林扑入一线天中。 这里草木林深飞瀑高悬,轰隆之声响彻川谷。一群鬼祟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朝云山坝摸去。 云山坝临近出海口,船只来往络绎不绝,异族人在这设卡收费,守卫情况被他们摸得一清二楚。 坝上只有五个化形境初期的三江族人坐镇,以他们三十多个化形境强者的阵容完全能打下来。 夕阳之下,云山崖畔,乘长风带着三百多族人迎风而立,静看远处云山起伏。 一只信鸟冲上山崖,衽敛翅膀落在乘青云的胳膊上,对他咕咕几声。 乘青云听完之后喂了它几颗粟米,抱拳揖礼道:“父亲,舞风亭那边已经被三江族解决了,铁定他们还在赶往福同岭的路上!祭乐城郊外被跳蚤们拿下了!” 乘长风听完之后哼了一声:“后族真是废物,连三十几只跳蚤也搞不定,还不如异族人手底下的阿猫阿狗呢!” 众人垂手揖礼,谁也不敢说什么! 乘长风看着下方的一线天道:“下边这几只猴子尽量留活口!” 乘青云犯难道:“父亲,下方地势险要不利于族人争斗,弄死他们容易,想抓活的怕是有点费劲!” 乘长风背着手道:“你当我不懂这些吗?” “孩儿不敢!” 乘长风看了他一眼道:“异族人的丹药是个好东西,十几颗药下肚帮你进入了化形后期。只是这丹药终究是个人情往来,无法惠泽部众。现在咱们打不过异族人,就只能去山水部买了。” 乘青云揖礼道:“孩儿懂了!” 买药得花钱,羽枭部虽然富有,但钱这个东西谁也不会嫌多。抓活口不管是卖还是赎都有进账。 “去吧!”乘长风吩咐一声,站在崖边掠阵。 乘青云吆喝一声跃下山崖,变成一只体态几近十丈的黑色巨鹰,唳鸣声响彻川谷。 山涧里,恶匪们听见唳鸣声脸色骤变,躲在巨石后戒备观望。 只见天上妖风阵阵,数不尽的巨鹰呼啸而过,肃肃风声将瀑布声都压了下去。 劲风越来越大,刮得众人睁不开眼。领头人心头一惊,大声喝道:“这是掩风术,快走!” 众人抱头鼠窜,只见一只只黑鹰在头上掠过,扇下一团劲风后立马远去,后方的黑鹰衔接上来轮转不休,在山涧卷起了一团小型龙卷风。 领头人瞥见了山崖上的那道笔直身影,不由怒道:“乘长风,你们这对狗父子想干嘛?” 乘长风哼了一声,鼻孔朝天懒得理会他。 领头人暴跳如雷,指着羽族众人骂道:“异族人骑在你们头上拉屎拉尿也不见你们叫唤一声,你们还给异族人当看门狗,你们这样对得起大荒同道,对得起先祖之灵吗?” 乘长风气得鼻子都歪了,恶狠狠道:“给我弄死他!” 乘青云所化的黑鹰羽毛炸起,对着领头人扇出几十枚黑乎乎的羽箭。 领头人暗道不好,连忙躲回石头后边,看着箭羽没石叫苦不已。 “现在怎么办?” “没想到羽族竟然做了异族人的走狗!” “风势越来越大了!” “撤!” 三十多人呼拥而出,贴着墙壁往外逃命。 “推!” 空中厉喝一声,而后鹰啸连连,急旋的龙卷风撞到了山壁上,狂风如怒龙咆哮,把队伍吹得七零八落、混乱不堪。 黑鹰们化作闪电扑下,将地上打滚的人全抓了上去。 领头人怒不可遏,大声吼道:“老二、老三!” 两个悍匪听到呼唤之后连忙变身,一头猩红巨象、一头黝黑巨熊吭哧吭哧跑了过来。领头人也在怒吼中化身琉璃血虎冲上去。 三只妖兽撞到了一起,血肉模糊揉杂一团,而后一声非龙非象的长吟声炸响,魔音激荡把附近的黑鹰打回人形震落下来。 一头四肢粗短、背如隆丘、熊首虎牙的琉璃怪物从血团里钻了出来,它身长十余丈、鳞甲覆身、粗长尾巴轻轻一甩便荡平了周遭乱石,看去极为凶悍。 “气血攒灵术?” 乘长风厉啸命令部将散开,然后化身黑色巨鹰俯冲下来。 那三人将气血之力合在一起演化的凶兽已然超出了化形后期的水准,寻常部将根本打不过它。 那凶兽也知道久战不利,摇头晃脑一番便冲了出去。 黑色巨鹰尖啸一声,惊掠而过狠狠抓了凶兽脊背一爪。黝黑铁爪和护身鳞片交织星火乱窜,却连凶兽的皮都抓不破。 凶兽哂笑一声,迈着小短腿往外跑去。 乘长风差点气炸了,厉啸一声飞天疾舞。乘青云所化的巨鹰立马朝他撞去,两只巨鹰撞在一起血色弥漫,看得众人莫名不已。 血光闪烁之后一道悠长唳鸣响起,空中已经不见了乘青云父子的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头背生四翼、鹰爪人身、毛脸雷公嘴的怪物。 他四翼张扬闷吼如雷,化作一道电光疾驰而下。 怪兽暗道不好,还没躲开便觉背后刺痛。那毛脸雷公嘴的的鸟人盘落在它背后,利爪掐入皮肉之中血流如瀑。 怪兽嘶吼一声,粗长尾巴胡乱甩动,想要将妖鸟扫荡出去。 那妖鸟体型虽大却敏捷无双,宽大羽翅直接将尾巴拍了回去。而后双爪挥舞,抓得凶兽血瀑纷飞。 凶兽哀嚎一声,庞大躯体在血雾中破碎开来。血雾里三个悍匪头领脸白如腊、满地打滚,合体变成凶兽对他们也是个不小的负担。 黑鹰们哪肯错过这个机会,厉啸一声便将三人抓了上去。 毛脸雷公嘴的鸟人也是羽翅张扬,身躯化作血雾消散,乘长风父子二人背靠背的坐在血雾里喘气。 气血攒灵术是乘青云步入化形后期之后才能和他老爹携手使用的血脉秘术,他们演练时候的负荷远没有现在夸张啊! 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将神念之力花得七七八八,连气血之力也虚弱无比。 部将落在他们身边揖礼道:“族长,没事吧?” 乘长风笑道:“没想到这气血攒灵术如此劳神,咱爷俩可得慎用了!” 乘青云也笑道:“合体之时气血激荡神志不清,几乎是靠本能行事,难怪这等血脉秘术不被世人推崇!” 部下安静听着,等两人聊完了才揖手道:“族长,我们是否返回图兰?” “不急!” 乘长风站起身来大大咧咧道:“此处离福同岭不远,你带部下去凑凑热闹!人不要太多,显得咱们挑事,也别太少,显得咱们没有气势!” 部下揖礼道:“要是异族人打不过那些蛮子,咱们要不要帮衬?” 乘长风嘱咐道:“帮肯定是要帮的,但咱们不能主动出手!明白吗?” 部下仔细一想,揖礼道:“明白了!” 福同岭下也收到了信鸟的传书,三十多个化形境高手在外埋伏,落单必死。 他们抱团在一起,执枪立盾,等待援兵。 悍匪们埋伏在外,眼见日落西山了立马发起进攻。 他们破门而入,不料屋里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翻箱倒柜的声音四下响起,甚至有人放火烧屋,怎奈火光冲天了还是不见人影。 众人正惊疑之时,一只毛色金黄的松鼠窜了过来,对着青衣匪首作揖行礼,恭恭敬敬的奉上一纸书签。 “哦?” 青衣匪首笑道:“还挺有胆气的嘛!” 他也不解释,带着众人往福来客栈走去。 路上一片死寂,只有远处风火呼鸣。众人刚到客栈门口时便有斥候揖身行礼道:“大人,前边有埋伏!” 青衣匪首平静道:“把墙给我推了!” “喏” 两个粗壮汉子抱拳领命,他们握紧长刀凝神蓄力,等刀锋之上气血凝炼时狠狠劈出。 猩红刀罡如匹练激荡,轰隆一声将院墙劈倒。藏在墙后边的伏兵吱呀惨叫,连滚带爬往里跑去。 青衣匪首低笑一声,刚抬脚便听到了乌鸦声。 只见夜空下扑棱漱漱,一群乌鸦裹着黑烟落在了福来客栈楼顶,现出几个形销骨立、面容惨白、吱呀乱叫的黑衣巫婆。 于此同时,远处马蹄声疾,一支三百人的骑兵小队正从远处疾驰而来。 领头的精壮汉子发系脏辫,身穿黄金铠甲,不过灵光境中期的修为而已。 在他身边还有个长发如鬣、面色棕红、狮鼻阔嘴的方脸汉子,气血之力雄浑深厚,已有化形中期圆满的修为。 青衣匪首淡定的看着敌人冲过来,玩味道:“你就是安定门主牧黄尘?” 牧黄尘让部众摆开阵势,上前道:“是我!” 青衣匪首又看了方脸汉子一眼,笑道:“你是何人?” 袁飞崖在一旁道:“此乃我斗部大将军单酒!” 青衣匪首笑道:“斗部大将军?你们封的名号倒是好听,我会把它刻在你们墓碑上的!” 牧黄尘戒备道:“看你修为也该是一方名宿,报上名来!” 青衣匪首笑了笑,手刀一斩。三十个悍匪好似洪流一般直冲军阵而去。 第85章 军阵拒敌,气血化形 “列阵!” 牧黄尘吆喝一声,安定门众人虽慌不乱,举盾持枪。 三十个化形境修士仿若洪流一样拍来,将前排盾兵掀得人仰马翻。但也仅此而已了,军阵纵横交错,后方盾兵将冲势牢牢顶住。 青衣匪首也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些乌合之众竟然有两把刷子。 角斗部见安定门挡住冲势后立马撕咬上来。他们虽然只有十来个化形境修士,但各个骁勇,况且底下人久经沙场,战斗力也是不弱,一波反咬竟然将三十个悍匪打得节节败退。 两军相持最怕势弱怯退,青衣匪首怒喝一声变成一头琉璃通透的巨狼,体态十余丈大,好似小山一样冲撞过来。 牧黄尘暗道不好,手中长刀对准巨狼斩去。单酒也是低吟一声,气血似烈焰沸腾直扑狼妖而去。 刀罡、血焰和狼影相撞,滚荡余波掀得附近人仰马翻,众人连忙腾出地方给他们三人厮杀。 悍匪们也没想到这三百喽啰如此难缠,前边的百来号人躲在盾后不敢冒头,偶尔捅出几把刀子把他们弄得手忙脚乱。另外的百来号人像疯狗一样,冲上来就是以伤换伤以命博命,受伤了就躲回盾牌后边去。他们被这打法弄得狼狈不已。 一头血狼扑到盾牌上,立马有长枪从盾牌后边捅了上来,血狼歪过头颅,不料脚下被人捅了一刀,盾牌又在此时反冲上来将他撂倒。 然后便是七八杆长枪从盾牌后方捅出来,逼得他非躲不可。它浑然没有注意到一只鬼爪正从福来客栈房顶拍下来,等同伴提醒他时已经来不及躲开了。 鬼爪拍在它的脊背上把它打得身形踉跄,长枪趁机捅来把它扎成刺猬。而后黑烟阵阵,一群蝙蝠从福来客栈楼顶掠下,爬在他身上一顿猛磕。 血狼痛苦哀嚎满地打滚,那些蝙蝠不为所动,弹指间就咬掉了血狼的小半身躯。 青衣匪首见战况不对,低吟一声仰天长啸,其啸声三起两伏悠远绵长,充满了悲凉萧瑟之意。附近的化形凶兽和蝙蝠黑雾都在啸声中湮灭破散,还原人形,整个战场的节奏为之一顿,让双方攻势暂缓。 血狼长啸过后天上竟然有啸声呼应,只见三十多只黑色巨鹰俯冲直下,盘落在房顶和树梢上,衽敛翅膀化成一群身量高挑、容貌冷峻的羽族部将。 青衣匪首心头一沉,喝道:“你们羽族来这干什么?” 羽族领队居高临下扬着下巴道:“奉吾王之命,来看热闹!” 看热闹?两伙嘀咕不已,人家在下面拼命呢,你这看热闹是几个意思? 悍匪们跟羽族有仇,山水部跟羽族的关系也好不到哪去。要是他们斗个两败俱伤,羽族来捡漏,那乐子可就大了。 下边叽叽喳喳的跟麻雀吵架一样,羽族领队皱眉道:“你们还打不打?” 青衣匪首笑道:“邪族乃大荒公敌,羽族同道既然来了不如联手灭掉他们?” 牧黄尘心头一跳,连忙吆喝道:“我山水部跟羽族交好,还派使臣互相往来,请将军不要坏了两族情谊!” “两族情谊?” 羽族领队哼了一声,对“情谊”二字嗤之以鼻。 青衣匪首又笑道:“异族人强占千里河廊,打伤羽王羽尊,让百万渔夫子在羽族头顶吃喝拉撒睡大觉,你们不回敬一下这份深厚的情谊吗?” 羽族领队听了这话脸色铁青,牧黄尘暗道不好,就听得羽族将领喝道:“为了两族情谊,杀!” 三十只黑鹰腾空而起,风声啸声呼呼入耳,牧黄尘脸色骤变,连忙喝道:“撤!” 不料那群黑鹰闪电扑下,竟是冲着悍匪的队伍而去,电光火石间的变故弄得众人错愕不已。 青衣匪首怒不可遏,大声骂道:“你们竟然舔着脸做异族人的走狗!” 羽族领队盘旋在高空应道:“你还用得出泣血归元吗?” 血狼怒道:“你试试看!” “我来!” 牧黄尘厉喝一声,握紧长刀,滚滚魔力在背后凝结成一轮橙红旭日。 他上前一步旋身劈砍,一道橙红刀罡腾空而起直奔狼王面门杀去。 快,太快了!狼王根本来不及躲闪。 橙红刀罡劈在血狼身上,豁口似阳春白雪融化开来,还牵引着附近的残存魔力,直接把狼王融化了。 青衣匪首在狼王消散处现身,只见他胸前多了道尺长刀疤,好似烧焦了一样,神情呆滞、面如死灰,噗嗤一声便闷头栽倒了。 牧黄尘也被这一刀的威力吓到了,大人之前留了多少情啊,不然那老巫师哪还有命离开? 只是劈完这一刀后他几近脱力,只能握紧长刀咬牙督战了。 没了青衣匪首,他们又有羽族帮衬,很快就把悍匪打杀下去。 牧黄尘对着羽族领队揖手道:“多谢将军帮忙,还请将军留下姓名,我们来日必定厚报!” 羽族领队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句:“你还没有让我们帮忙的资格!” 牧黄尘尴尬不已,琢磨着怎么接这话头,羽族却已经腾空而去了。 牧黄尘遥遥揖礼,收拾着福同岭留下的烂摊子。 次日清晨,除恶联盟埋伏山水部商队的消息如炸雷般传开。 出动一百二十多个化形境高手,甚至还有化形后期的存在。结果九十多人一去不回,尽数折在山水部里。反倒是祭乐城那边一击得手,让众人嘀咕不已。 山水部能击杀伏兵是个意外,羽族护着山水部是另一个意外,山水部就商队一事向后族问责又是个意外。 秀纪真烦呐!商队被袭击了居然也能怪到后族头上来?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吧? 更要命的是后族非接不可,因为山水部摆出了一副无赖的嘴脸,要是后族无力护卫商队的安全,山水部将派兵入驻祭乐城。 这让后族怎么忍? 一番拉扯过后,后族只能派兵护卫商路的安全了。这让商户们喜出望外,本来惴惴不安的忧虑终于有着落了。 秋庭院里,安定门、角斗部、黑牢狱和三江族一起回来复命。 罗侯先是褒奖众人一番,然后一一指点他们的修行,让众人心满意足离去。 角斗场里,单酒愁眉不展的看着手上的酒壶,或者说看酒壶上的灵纹。 他血脉有问题,即使有化形中期圆满的修为也无法幻化形态。大人给他的建议是:观想! 酒葫芦上就有个小人在盘腿打坐,体内经脉徐徐流转,玄秘莫测,但他看不懂啊!观想是修魔该干的事,他修血脉之道要如何观想? 咕噜咕噜灌了两口美酒,让单酒心情大好,别的不说,大人这酒绝对是他喝过最好的。 美酒下肚,脑子里想着晕乎乎的小人图,让单酒在不知不觉中倒下。 也不知是酒有问题还是小人图有问题,原本懒洋洋、舒适的身体竟然在不知不觉中难受起来,如烈火焚灼,气血之力也在体内滚烫乱窜,管都管不住。 双目紧闭的单酒自然不知道他的气血之力是真的在灼烧了,整个人好似烈焰般升腾,把袁飞崖等人吓了一跳,这么烧下去是会死人的! “单大哥!” 袁飞崖等人着急不已,努力呼喊,却根本唤不醒他。 他们正心急如焚的时候,一袭涟漪在土窑中漾开,罗侯悄无声息的走了出来。 “大人!” “大人!” 罗侯抬手让众人安静下来,对着单酒劈去一道白乎乎的掌印,然后掐诀做法,呢喃声似颂唱般悦耳。 单酒身上的烈焰迅速平息下来,气血之力滚动不休,演化成一头十丈大的琉璃血狮,匍匐在空中沉睡。 “这是……气血化形?” 袁飞崖等人目瞪口呆,他们都知道单酒的的血脉有问题,单酒走遍了大荒也没人能解决,没想到大人抬抬手就办好了,这…… 罗侯反手一拍,仿若小山的狮子尽数没入单酒体内,单酒的气息也步入了化形后期的水准。 “告诉这个蠢货,唤醒化形凶兽只能靠他自己了!” 袁飞崖观望一圈已经看不见罗侯的身影了,只得揖礼道:“谢大人!” 第86章 明正典刑,开馆治病 角斗部多是大嘴巴子,单酒气血化形、进阶后期的消息当晚就传开了。 修复血脉,助人进阶的奔头话点十足,毕竟血脉有问题的多了去了,要是大人都能给他们修复了,大荒肯定是另一番光景。 三江族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心动不已,除了栖陆部、浅江氏、渊海氏之外,他们还有战斗力最强的杀部一脉。不过杀部一脉气血躁动,嗜杀成性,平日里疯癫无常根本不受控制,他们只能把杀部一脉的功法和族人给封禁了。如果大人能解决杀部一脉的血脉缺陷,那他们三江族的实力将提升一大截。 别人还在传讯、呼朋唤友的时候,三江族直接把杀部一脉的两个后辈拘禁起来,捆着他们上秋庭院请命。 “你们当我是药师吗?捆着两个疯子上来看病?” 龟龄高等人讪讪道:“事关族人生死存亡,我等患得患失没个轻重,还请大人恕罪!” “来人!” “在!” 护院吆喝一声,迅速围了上来。 “龟龄高等私带外人上山,杖责一百以儆效尤!山门护卫有看守不力之责,杖责三十发配为奴,即刻执行不得有误!” 龟龄高等人傻眼了,不治就不治,怎么还打一百个板子? 一袭涟漪罩下,众人还没开口就被卷下山去。 打屁股的消息迅速传开,毕竟挨打的是三江族族长、元老级的存在,让众人稀奇不已。 挨打的理由也很直白,私带外人上山。 有这条规定吗?众人嘀咕不已,他们仔细一看还真有,是照见堂不久前定出来的,要求上山的都得大人点头或者在照见堂登名造册、记录在案。 这种芝麻绿豆大的规定跟普通人根本挨不着,能去庭院的人又没留意,终于让三江族尝了个鲜。可怜那些山门护卫,大字不识几个也跟着遭殃。 三江族想求情却被安定门拦了下来,角斗部和众生堂跟着起哄凑热闹,毕竟谁跟三江族没点过节? 安定门也是憋了好长时间的怨气,咣咣猛敲,打得龟龄高等人皮开肉绽。 龟龄高等人叫苦不已,深感委屈,他们正忿忿不平的时候鱼莲屁颠屁颠赶来,笑嘻嘻道:“高翁,据说你不听话被宫主大人打屁股了,我看看!” “看什么看,走开!” 鱼莲拍了他屁股一记,不满道:“小气!宫主大人可说了,你这七老八十的人可不能没规没矩的,好处人人想要,但是得有贡献才行。这是解决杀部血脉问题的半部功法,剩下的半部要三江族好好表现才会给!” 嗯?龟龄高好奇道:“要怎么表现?” “哎呀!” 鱼莲又拍了龟龄高的屁股一记,兴奋道:“又让宫主大人说中了,这事你得自己找答案,什么事情都让宫主大人来做,那还要你们有什么用?” 龟龄高欲哭无泪,这丫头是被灌了迷魂汤吗?整天把宫主大人挂在嘴边,怕是都忘了自己的出身吧? 鱼莲有模有样的学着罗侯摆谱,把事情交代完了才拍屁股走人。 解决了单酒血脉无法化形的问题,又解决杀部血脉丧失理智的困扰,罗侯的名声再次传开,让大荒一片哗然。 不管是有病的还是看病的都往异落山赶来,族老们拦都拦不住。 秋庭院里,观广知揖着手道:“大人,这是前来看病和学医的名单,您请看看!” 看病名单分三等,一等是化形境和灵光境的强者,又分有钱没钱、有背景没背景四类,足有百余人。 二等是炼血境和开蒙境的修士,也分四类排开,人数直接翻了好几倍。 三等是还没开蒙或者还没炼血的孩童,人数最少,多是背景深厚或家境富裕的小辈。 罗侯合起名单笑道:“要是那几个榆木疙瘩也能像你这般猴精猴精的该多好!” 观广知窘道:“谢大人夸奖!” “每天安排三十人在天工坊等候,我下午去看看!有钱的给钱,没钱的卖身,价格定高点,毕竟我可没功夫一直给他们看病!” “是!” “那些想学医的!”罗侯沉吟道:“除了天工坊内部技师,余者概不传授,明白吗?” 观广知揖礼道:“明白!” 他见罗侯安静下来,便揖手道:“大人,我想给学宫弟子参玄安排一些杂事,不知是否有碍大人传道授业?” “天工坊的事情你自行安排,只要不影响孩子们的学业即可!” 观广知揖礼道:“谢大人!” “我给你备了一些安神补气的药,稍后让人送过去!” 观广知又揖了个礼,轻声告退。 日落时分,天工坊门口张贴的告示引得众人热议不休。 好消息是:不拘你是何人,不拘什么出身,异族人都能给你看病。 坏消息是:不管成与不成,异族人都要收三百万钱,要是没钱就得卖身百年。可以在卖身十年后交足货款离开。 告示末尾还特意标榜了:药师者,吾王! 三百万钱太贵,卖身百年太长,众人挠心挠肺的,掏不出这份钱又不想卖这个身,在天工坊门口徘徊不散。 一个黑衣男子从人群里走了出来,身上的黑暗气息和血腥味熏得众人格外不适。 “这人谁啊?” “小声点,这是血手鬼岐!” “什么?” 众人一阵惊惧,悄悄往后退了几步。 执事也是面露苦色,低声道:“来了?” 来人一身黑罩袍,脸上布满裂纹,眼珠纯黑好像失明了一样,歪着脑袋道:“你认得我?” 执事抓着自己的左肩道:“三年前我给你看过病,结果你废了我一只手!” 鬼岐茫然道:“不记得了!” 执事无奈道:“你有钱看病吗?” 鬼岐翁声道:“我选择卖身百年!” 人群直接炸开锅了。 “还真有人卖身百年啊!” “这是好事,鬼岐疯疯癫癫的,要是治不好肯定会在异族人这里大开杀戒!” “就是,与其让他祸害别人不如让他霍霍异族人” 鬼岐见执事迟迟没有回应,翁声道:“卖身不行吗?那你等我一会,我去拿钱!” 鬼岐说完回头看了一眼,冷不丁的一瞅吓了众人一跳,只见他龟裂的脸上爬满黑色魔气,黑洞洞的眼珠子泛着幽幽寒光,好像要择人而噬一般。 他身上没钱,等一会就能有了?当然不会,那只能是抢! “慢来!” 执事连忙喝道:“就算你卖身百年吧!你要治什么病?” 鬼岐低声道:“保持清醒!” “你先拿这个牌子去旁边等着,到时候了我们会叫你!” 鬼岐伸出一只枯瘦的爪子看得执事眼角狂跳,正是这只瓜子废掉了自己的左手。 鬼岐冷不丁道:“你叫什么名字?” 执事愣了一下吭声道:“木黎苏!” 鬼岐小声道:“你有想杀的人吗?我帮你!” “滚滚滚!” 木黎苏挥手道:“那边凉快去!” 鬼岐刚刚离开又有一个白发绝美女子上前道:“玉琼,卖身百年,请异王治疗失觉之症!” 木黎苏又是一愣,玉华在学宫得到了特殊的待遇,他姐姐玉琼也被众人关注起来。 北域雪原的公主,身上揣的宝物怎么着都有三百万钱吧,竟然也卖身百年? 木黎苏没看懂,对方这清冷的性子想来也不会跟他解释,他只好发了个牌子吩咐道:“且去旁边候着,时候到了自然会叫你!” 玉琼接过牌子,一声不吭的离开。 “下一个!” 第87章 病症恢复,黑牢狱报道 药庐里三十个候诊的怪人互相打量着,谁也不吱声,诡异的场面把药庐小学徒吓得心惊肉跳。 凶名在外的鬼岐,身上黑色魔气扑棱煽动,好像随时都会发疯一样。 玉琼虽是个绝色美人,但那幅冷漠神情好似万年不化的冰川一样膈应。 蓬头乱发的壮汉,喉中闷雷滚滚似野兽低吟,身上的恶臭让人几欲作呕。 两眼翻白的七岁孩童,身体一阵一阵抽搐,好像随时都会一命呜呼。 这哪是人啊?分明就是一群怪物吧?小学徒正战战兢兢的时候,缕缕烟雾从地下冒了出来,将三十个病人裹进去。 这些烟雾缭绕着诡异的魔力气息,似莹莹清风一般渗透进身体的每一处,让玉琼酥酥痒痒的浑不自在。 她搬运心诀想要将烟雾抵抗在外,怎奈心诀全力运转也挡不住这些烟雾分毫。 酥痒之感渐重,隐隐有些发烫,让玉琼满面通红,甚至有些羞恼。 “别乱动,守紧心神,全力运转心决!” 陌生男子声音在耳畔传响,让玉琼又气又羞。 空中忽然响起了鬼岐的惨叫声,满天迷雾也被悉数镇压下去。 众人凝神望去,只见鬼岐浮在空中,左半身黑气滚荡猎猎激扬,右半身血光耀眼光华夺目,而后黑气和血光交缠,在鬼岐体内交替闪烁,爆发出灵光境后期和炼血境后期的威压,一举突破了鬼岐十几年的修炼瓶颈,让众人羡慕得心头泛酸。 鬼岐身上的黑袍在灵压中碎裂开来,露出密密麻麻的伤疤。那些疤痕跳动鼓荡爆裂开来,飙射出暗红色的腥臭血迹,吓得众人连忙捂紧口鼻。 此时的鬼岐已经丧失了理智,像野兽一样在空中哀嚎打滚。 “镇!” 宽厚的男子声音响起,一袭涟漪在鬼岐头上漾开让他安静下来,抱着脑袋在空中龇牙咧嘴,忍受着莫名剧痛。 “收!” 还是那道宽厚的声音喝响,鬼岐身上的灵压骤然下降,从灵光境后期慢慢跌回灵光境中期,只比灵光境初期高出一线的样子。 鬼岐也彻底平静下来,舒展着身体慢慢坠落,好在他身上布满了红黑之色,不然他这光溜溜的样子怕是要被人笑死。 药庐外的人伸长脖子张望,也不知鬼岐到底怎么样了,好没好! 鬼岐安静之后又有兽吼声响起,却不见有人升空,惹得众人议论纷纷。 到底行不行啊?要是掏了钱又治不好,那不得亏了血本吗?众人焦灼的等着。 半响后,药庐里忽然响起了狂笑之声,肆意张扬,也不知是哪个混蛋在里边乐呵。 木黎苏钻了进去,见不着大人的踪迹只好对天揖了个礼,跑到鬼岐身边把脉观望。 他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奇:“居然用魔力覆盖在经脉上,形成类似防护和禁制的东西,再辅佐特殊心法,既能让魔力护持血脉,又能让血脉推动魔力,好法子啊!” 鬼岐翻着黝黑的眼珠子道:“看完了吗?” “别急别急!” 木黎苏掏出本子涂涂写写,边写边嘟囔道:“咦,你神智也清醒了?大人厉害啊!竟然同时解决了疤痕、血脉、魔力、神智四个难题!哎哟喂,这疤痕竟然平整如初!” 鬼岐皱着眉头怒道:“你这右手也不想要了是吗?” “混账!” 木黎苏喝道:“大荒里像你这样的多了去了,难不成你要让大人一个一个去治吗?你以为大人很闲吗?这种事情当然得我们来,我也是在帮你养护,老实点!” 鬼岐皱眉道:“我感觉你在骗我!” “混账,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外边那些人的病有多少个是我医好的,秋庭院里还有我一个名额呢!老实点别动……” “看归看,你是不是得先给我找件衣服?” 木黎苏恍然大悟,拍了拍额头,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他遮羞。 鬼岐皱眉忍着,直到传令小厮过来报信他才得以解脱。 “大人御令,玉琼前往众生堂报道,野马川前往万秀楼报道,鬼岐前往黑牢狱报道,再去角斗部述职……” 鬼岐眉头一皱,角斗部他是知道的,黑牢狱又是什么地方? 他打听了半天,傍晚时分才赶到一个漆黑的山洞前。 洞口鸦鸣阵阵,萦绕着一股熟悉的死气。四周草木凋敝,临近盛夏却是一番破败之象。洞里边惨叫声断断续续,听着颇为瘆人。有个疯婆子在旁边咿咿呀呀的,也不知在念叨什么。 原来巫婆们的大营在这,真是…… 鬼岐暗暗绯腹之时,那个巫婆呱的一声冲了过来。 她肌肤灰褐面无血色,穿着邋里邋遢,黑色指甲油光蹭亮,也不知有多少年没洗过手了。 鬼岐不退反进,上前一步撑开魔力,深厚的黑魔法直接将那老巫婆掀飞出去。 老巫婆摔了个四脚朝天气得吱呀乱叫,洞中呜鸣阵阵,无数黑鸦蝙蝠裹着死气从洞穴里涌出来,像条漆黑的河流一样。 这些乌合之众上来就动手,根本没有说话的打算。 鬼岐冷笑一声,像猿猴一样奋力拍打自己的胸口,一头顶生对角、獠牙粗长、眼珠空洞的黑体红纹魔神像拔地而起。它身高八丈有余,背长羽翅身形消瘦,手持双股血红剑,羽翅一扇便将乌鸦蝙蝠们刮出七八丈远。 蝙蝠们聚在一起现出梅欧黛的身形,对着巨大鬼物狠狠一抓,七八丈大的黑雾鬼爪以迅雷之势倾压过去。 魔神反应极快,长剑高举顶了上去。不料那鬼爪别有悬异,被长剑贯穿了仍然劈头盖脸地打下来。 魔神眼角一跳,身形一扭险之又险的避了过去。 巨大鬼爪狠狠拍在地上,狂风呼啸草木纷飞,声势虽大却没多少威力,让魔神黑洞洞的眼睛错愕不已。 西瑞娅也在黑云上方掐诀做法,七八道黑烟锁链像蛇皮一样钻了出来,迅速朝魔神像咬去。 “有趣!” 魔神低笑一声,身形若鬼影闪动,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把锁链砍得七零八碎。 “跑!” 梅欧黛吼了一声往山下跑去,她溜得极快,一步就能跨出七八丈远,直接钻到密林里去了。 天上的黑云和乌鸦也往外飞去,弄得鬼岐错愕不已,想叫她们回来都来不及。 “你是什么人?” 嗯?魔神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洞口处站着一个三十来岁的黑衣妇人,其人长发散披身姿丰腴,一双蓝汪汪的明眸像是装满了星辰的大海一样。 不好!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一根白呼呼的骨针已经扎到他身上。 那骨针不过五寸长短、手指粗细,跟魔神七八丈的身躯比起来不过九牛一毛。 可就是这枚骨针扎得鬼岐龇牙咧嘴,更要命的是骨针已经没入他体内,钉在了心窝上。 魔神像低吟一声就此消散,鬼岐捂着胸口满头大汗,没想到自己竟然阴沟翻船了。 这骨针无视他的防护,禁锢了他大半气血和九成魔力,扎得神魂刺痛。 “不许动!你到底是谁?来干什么?” 鬼岐苦笑一声,看着手上的血迹道:“这是大人的手段?” 路黛娜皱眉道:“你是大人找来的?” “鬼岐,卖身山水部百年,去黑牢狱报道,在角斗部述职!” 路黛娜神色稍缓,收了几分魔力。 鬼岐只觉身上一松,能调用的气血和魔力多了几分,神魂刺痛的苦楚也减轻不少,不由松了口气。 “你怎么和她们打起来了?” 鬼岐黑着脸道:“她们上来就动手,我也没办法!” 路黛娜猜到了大概的前因后果,戒备道:“你实力太高,姐妹们又疯癫无常,能不动手尽量别动手,动手的话也要留点分寸!” 鬼岐唔了一声,指着自己的胸口道:“能不能先把这个东西取出来!” 路黛娜戒备道:“你的病好了没?不会突然发疯吧!” 鬼岐气的想走人,病痛痊愈的喜悦全被冲没了。 路黛娜说归说,手上还是遥遥一抓将骨针取了出来。 那是一枚质地纯白的菱形骨针,骨头上刻着细小古怪的灵纹,散发着莹莹魔力。 可惜那针飞得太快,他都没有机会看清上边的灵纹。 路黛娜将骨针收了起来,吩咐道:“既然是大人派你来的,那我们就是同门了,我先带你看一看吧!” 鬼岐翁声道:“你要不先把她们叫回来?” “没事,有那两个疯婆子带头,大荒里没人敢欺负她们!” 第88章 罗刹海市,协力互助 鬼岐的到来让角斗部彻底热闹起来,形成泾渭分明的三个流派。 一派以钦刚、狩影、剪桥为首,聚众行事互相扶持,主打一个江湖道义,闹哄哄的像一窝悍匪。 一派以单酒、袁飞崖为首,他们桀骜不驯特立独行,偏又实力高强快意恩仇,只听罗侯的调派,颇有几分江湖侠客的味道。 最后一派以鬼岐为首,他们不受待见神出鬼没,喜欢藏在黑暗里揽一些稀奇古怪的活。 钦刚老不乐意了,跑来罗侯跟前诉苦,毕竟单酒和鬼岐的实力比他还高,根本打不过。 罗侯也始料未及,他虽能强摁下去却不想过多干涉,只是勉励钦刚两句。 米奈也变成了三伙人的头目,整天骑着仙鹤奔忙。好在有罗侯罩着,众人又很照顾她,让她省了不少心力。甚至在角斗部的衬托下,她隐隐成了山水部第一权臣。 万秀楼楼主,手中白玉令,身穿绫罗裙,掌管山水部钱粮命脉,物阜民丰,率领角斗部征战四方,护国安邦。已然成了很多学宫小家伙的榜样。 鱼莲就经常这么吆喝,带着小弟们在学宫里四处乱窜,立志做一个像米奈那样的大人物。 米奈带着角斗部四处征战,为商队保驾护航,也为众人换来了安宁的生活。 三江族海市经过数月的发展,达到了空前的盛况,将于中秋之夜开启罗刹海市。 消息传开,最先咬牙切齿的竟然是安定门和商容。 罗刹海市又称夜市、黑市,专门贩卖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价格乱定,不走明账,货物的真假买主自鉴,离柜之后概不负责。 不走明账自然收不了商税,这让商容气得七窍生烟,况且黑市的丑闻层出不穷,对山水部的信誉和名声都是极大的考验。 交易都在暗地里进行,对牧黄尘的治安工作也是极大的困扰。三江族帘子一拉,外人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真要死几个人什么的,安定门过去的时候只怕尸体都凉了。 这事能阻止吗? 商容和牧黄尘去跟罗侯请愿,希望他废了这罗刹海市。 三江族可不乐意了,罗刹海市在大荒流传上万年,哪能说废就废?税肯定会如实缴纳的,难管你就多用点心嘛,大不了我们借人给你。 角斗部支持海市重开,只为亲那美人鱼姬的芳泽,甚至没钱的也做好了不为人知的打算。 万秀楼泠谙一派和商容一派争了起来。 众生堂支持,他们穷得只能看热闹,外来人掏的钱越多,众生堂的日子越好过。 天工坊不表态。 黑牢狱支持,黑暗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扯来扯去最后竟然票过去了,都不需要闹到罗侯面前,顺利得三江族都有些意外。 海市的卫队由鲸开、盘非、谢红衣牵头,黑牢狱和角斗部出一千人马,三江族出一万人马,只能保证秩序稳定,小命有多少保障就看来人的运气了。 不管黑市挣多少钱,先把三百万份子交到万秀楼来,多补少不退,谈好之后三江族就去准备了。 商容和牧黄尘盼着不要来人,只是他们都低估了罗刹海市的吸引力,距离开市还有三四天,来凑热闹的外来人已经突破了百万关口。 看不过来,真的看不过来!牧黄尘快哭了,手头残存的人手只够护卫九部枢要,就让外来人闹腾去吧! 好在九部枢要都已部下法阵,只要有玉令在手,就能调动魔力镇压一切宵小。 九部里唯一对外开放的地方:角斗场,是真的闹炸了。 角斗部三千九百九十九人被揍了个遍,连单酒和鬼岐都不例外。 大伙好像发现了新鲜事一样,每天都往角斗场跑,殴打钦刚、狩影的同时也在大声教导他们为人之道,顺带问候他们全家十八代。 打上门,当着异族人的面打他部下,凌辱他女奴,肆意叫骂,怎一个爽字了得? 大不了掏点钱嘛!这几个银钱就当打发要饭了! 角斗部众人鼻青脸肿的听训,商容也是泪眼婆娑,每天被人叫骂,呼来喝去,这钱挣得太委屈了,都不想挣了。 罗侯摇了摇头,叹气道:“真是一群蠢货!” 众人把头埋得低低的,谁也不敢吱声。 “商容!” “在!”商容抹了抹泪痕,两眼有些红肿。 “张榜下去,万秀楼名下所有店铺需排号入席,每天辰时开业,未时休整,亥时关店,所有人排号入店,叫号一柱香的功夫,过时不候,入店后只能逗留一个时辰,过时赶人!” 商容怔道:“叫号入席?那不是要错过很多人吗?” “混账东西!”罗侯怒道:“铺子就一百个席位,百万人涌过来,石头也得踩扁了,你还想接下所有人?” 商容心头一跳,揖礼受命。 “能接多少是多少!那些个找茬的,来来往往根本留不住,你把底下人坑死了,谁还愿意在这干活?” “是!”商容抱拳揖礼,隐隐明白了什么。 罗侯又吩咐道:“角斗场、医馆、作坊也照此办理” 观广知等人连忙称是。 “能千里迢迢赶来海市的不会是傻子,你们能管多少就管多少,管不了的让他们自生自灭,胆敢越界的直接弄死!” 安定门和角斗部大声喝道:“是!” 翌日清晨,山水部各个店铺都张贴了告示,排号入席。就连角斗部也不意外,每天直接十场。 异族人这是怂了? 众人嘀咕的同时也遗憾不已,早知道昨天就闹得厉害点,直接把他房子拆了。今天排号这么一出,他们能闹得很有限啊! “你的号,交出来!” “凭什么?” 吵闹声引起了铁杨的注意,现在秩序乱糟糟的,排号减轻了万秀楼的压力,却加重了安定门的负担。 “我们是山君族犬牙部的,你敢得罪我们……” 山君族吗?铁杨悄无声息的靠了过去。 那人看见护卫过来,多了一分底气,强硬道:“我们先来的,我兄长还在等着治病呢!不给!” “小崽子!” 犬牙部的人勃然大怒,鼓荡气血之力冲对手抓去。 “住手!” 铁杨厉喝一声,还没出手就看见一道剑光从医馆顶上劈来,把闹事者千刀万剐,刷成了血糊糊的肉团子。 吼叫声四下响起,有人趁乱推搡人群,弄得一片混乱。 又有剑光劈过,血花在人群里扩散开来。 铁杨大声喝道:“都给我蹲下!蹲下!” 阴风阵阵,一道鬼魅身影在场中游走,把乱窜乱跑的全打趴了。 铁杨看了那鬼影一眼,怔道:“鬼岐?” 鬼岐也不说话,看了医馆上的长剑一眼,隐匿身形消失不见。 就这么一盏茶的功夫,地上又多了十几个血糊糊的肉团子,惨不忍睹啊! 铁杨捏了捏鼻子,让部下收拾乱子,大声喝道:“来了山水部就要守我山水部的规矩,待得不舒服可以离开,胆敢越界一律严惩!” 袁飞崖骑马赶来,啧啧赞道:“嚯!收拾得这么快!白跑一趟了!” 铁杨蹙眉道:“你们怎么到处乱跑?要是其他地方闹起来了怎么办?” 袁飞崖嘿嘿笑道:“早就闹过了,饭馆那边躺了几百个血肉团子,全吊起来了!角斗部那边更惨,躺了几千人!” 这……铁杨怔住了,这大清早还没开业呢就伤那么多人,真是…… 袁飞崖看了医馆上的长剑一眼,拍手道:“果然是大人的手笔!高!” 铁杨不满道:“你到底干嘛来了?” “来帮忙啊!” 袁飞崖将十几个血肉团吊了起来,大大咧咧道:“大黄担心你心慈手软管不好这边的事情,让我来帮衬一下!” 这帮衬的……铁杨看了都恶心,不过威慑力十足,让场子瞬间安静下来。 大人说的没错,恶人还得恶人磨啊! 铁杨默默感叹,又看了鬼岐隐匿的角落一眼,心中安定不少。 有这两人帮衬,还有大人的法剑庇护,场子应该能看得住。 第89章 血气觉醒,凝神守心 排号入座跟狠厉手段让山水部恢复了几分秩序,也让商容等人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角斗场每天只接十场比斗,反而比之前更热闹了。 单酒握紧拳头,整天不是打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迫切想让自己的化形凶兽苏醒过来。 他的对手是个中年男子,手握长枪神情冷酷,从骨子里透露着一股冷漠。 神族?单酒眉头微蹙,也有些兴奋。 神族人丁不旺,诺大一个部众只有几千上族。他们冷漠无情,高傲,强横无双,很少有人能在单挑中胜过同阶的神族修士,但他想试试。 两人也不废话,见面就开打。 单酒吭哧跑动,血气如烈焰升腾,像流星一样朝对手砸去。 神族汉子高举长枪,庞大的神像虚影拔地而起,握紧长枪冲单酒扎去。 上来就是大招,撞得咣啷巨响。 神像虚影身子一震,将单酒逼了回去,而后长枪如龙,将单酒困在方寸之间。 单酒料到了对方是个魔血双修的高手,但没想到对方修为这么高,一个照面就把他逼在了下风。 长枪挥舞如轮,刷在地上呱呱作响,将地面犁了一层皮。 单酒深谙长守必失的道理,鼓荡气血怒吼一声,十余丈大的琉璃血狮拔地而起,将神像撞了回去。 那血狮双目紧闭,好似睡着了一样,逼退了神像后也不会趁机偷袭,傻不愣登的等着神像回过神来,一枪打爆它脑壳。 血狮破散开来,单酒也被撂飞出去。 “死狗!” 长枪汉子哂笑一声,对着单酒一通乱揍。 “认输了!我们认输!” 米奈大声喊着,手中玉令遥遥一挥,磅礴魔力吓得长枪汉子脸色大变,暴退十几丈远,脸色铁青。 他们对角斗部的阿猫阿狗没有什么兴趣,都是奔着异族人来的。没想到异族人根本不用露面,一个玉令就让他们束手无策。 执掌玉令的是个肉眼凡胎的小丫头,在她发动玉令之前下死手,那还是有文章可做的。 长枪汉子哂笑一声,也不退场,挺直腰杆站在场中,等待下一个挑战者,惹得看众议论纷纷。 还是输了!还是醒不过来,真的只是一条死狗吗?单酒自嘲一笑,身心俱疲。 米奈看着他身上的伤口流泪道:“大酒你怎么样了?需要什么药?我去拿!” 单酒身上血迹斑斑,皮肉翻卷,就没一块地方是好的。 单酒苦涩一笑,想要帮她擦擦眼泪,伸手的那一刻忽然顿住了。 他很累,累到没法动、不想动,小丫头哭唧一番让他生出了些许力气。 这力气无关乎血气,无关乎强大,由心而生,随意而动,向善而行。单酒隐隐有些明悟。 米奈见他伸手过来又顿住了,连忙把自己的小手捂上去。 她的手很小,也很无力,可就是这么一双小手把单酒的铁拳捂软了。 单酒忽然想起了父亲的教导:蝴蝶虽然弱小,却能降服狮子。 而他这头狮子也想保护一下这个哭哭啼啼、像自家闺女一样的小丫头。 气血之力在他身上弥漫,不需要刻意控制,也不需要奋力催动,自然而然的凝结成琉璃血狮,缓缓张开眼帘,慈爱的看着哭鼻子的小丫头。 “这……这是,血气觉醒!” 袁飞崖等人激动道:“单大哥你血气觉醒了!” 血狮抬起头颅,恍若大梦初醒,他观望一圈,一张张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 众人激动狂欢,吆喝声如雷霆炸响。 琉璃血狮受到他们的感染,仰天长啸震惊百里,将喧嚣悉数镇压下去。 看众脸色铁青,没想到那条死狗复活了。 血狮将米奈捞到自己身上,转身向角斗场走去,想要找回场子,不料一个黑影已经抢在了他前面。 “老鬼?” 米奈怔道:“你也来打架?” 单酒变回人形,将米奈扛在肩上,凝重道:“他气息起伏不定,好像有所参悟……” 米奈挠头道:“那……” “先让他打完,打不过我再找回场子!” 单酒恨道:“这些天挨的骂、挨的打要全部还回去!” “好!” 袁飞崖等人厉声吆喝。 鬼岐确实有所参悟,但他也说不清楚是什么,迷迷糊糊的。 大伙都以为单酒会在斗战中爆发,怒吼一声打杀对手,唤醒自己的化形凶兽。 没成想单酒的血气觉醒悄无声息。于无声处吗?这倒是契合他们巫鬼之道。 鬼岐缓缓前行,庞大的魔像拔地而起,紧跟在他身后,与持枪汉子的神像针锋相对。 神像对魔像,有看头了,看众吆喝纷纷。 魔和神本就看不对眼,两人都是臭脾气,直接将身躯与虚像融合,挥刀劈砍。 鬼岐的魔像黑气森森,手中双股剑残影重重,使的都是阴招,左手剑从对方眼前划过,右手剑却偷偷捅腰子。 神像体表灵纹熠熠,抵抗了大半阴招,手中长枪挥舞如龙,却被魔神用鬼祟的身法躲掉大半,让他气恼不已。 神像是个刚正不阿的性子,他往自己胸口一拍,心窝处的灵纹爆发耀眼金光,照在魔像身上滋滋作响,好似要把魔像溶解了一样。 鬼岐暗道不好,抽身往旁边退去。 神像怒吼一声,跟紧魔像的步伐,胸口处迸发万丈金光,生生把魔像溶解了大半。 残缺的魔像狼狈不堪,隐约能看到鬼岐抱头鼠窜的模样。 米奈着急道:“老鬼好像打不过啊?要不要认输?” “别急!” 单酒翁声道:“施展金光对神像也是不小的负担,金光施展得越久,神像消失得越快!” 米奈挠了挠头,发现那神像确实黯淡不少。 “蠢货!跑来跑去只会死得更快!” 大人的声音?鬼岐心头一跳。 “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只知不守有什么用?用心凝象,回头捅他一剑!” 鬼岐咬了咬牙,回头,出剑! 金光迎面而来,照得手中剑层层消解。 “凝神,守住心念!杀!” 鬼岐咬紧牙关,将手中剑送了出去。 魔剑被金光照得层层消解,捅到神像身前的时候已经消失无踪了。 可一道怪异的力量却顺着魔剑的轨迹捅到神像身上,将神像捅了个窟窿。而后黑气、死气盘结,重新凝结成魔剑的模样。 怎么回事?看台上一片哗然。 金光已经将魔剑消解了,怎么还会被魔剑捅伤?而且还是先受伤然后才出现的魔剑? “凝神,守住心念,前推!” 虽然一剑捅伤了神像,可魔像自己也被金光照得层层消解。罗侯指点过后,鬼岐立马往前推去。 越是靠近金光,魔像便消失得越快,魔像完全消解时,鬼岐也把自己送到了神像的枪尖上。 可就在这时,神像忽然暴退,像是被什么撞飞了一样。 等神像轰隆落地时,魔像的虚影才缓缓浮现,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 看台瞬间炸了,不管是看热闹的还是看门道的,都被这番变故震惊到了,这事有违常理啊! 单酒翁声道:“好诡异的手段,看来是大人出手了!” 角斗场上,魔像双目紧闭,好像在参悟什么东西。 神像虽然被撞飞了,却没有破散,起身之后捞了个长枪便朝魔像投去。 魔像侧耳倾听,身形一晃消失不见,一柄长剑却在神像背后出现,悄无声息的往神像心窝捅去。 神像身子一颤,轰然破碎,持枪汉子也从空中跌落下来,双目紧闭不知死活。 庞大魔像这时候才现出身形,由虚转实,手中长剑对准持枪汉子杀去。 这是要杀人啊!看台上一片哗然。 “差不多得了!” 一袭涟漪在高空出现,镇定魔像,将持枪汉子卷的无影无踪。 怎么回事?看台上又是一片哗然。 “打归打闹归闹,出手还是得留点分寸啊!这神族小子先送到药庐去了,你们自己去那边领人!” 宽厚的声音浩大无际,清晰传到每个人耳中,甚至将他们的魔力和气血都镇压下去了。 太强大了!众人脸色铁青。 不露面不施法,一个声音就把所有人打落凡尘,还打个屁啊! 山水部部众抱臂在胸,面露恭敬之色,对着秋庭院所在遥遥一礼。 第90章 海市六区,鱼莲向导 单酒和鬼岐突破之后,角斗部终于有了顶层战力,扭转了终日惨败的局面,让众人扬眉吐气一回。 两人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让钦刚眼红不已,又跑来秋庭院跟罗侯请教。 “请教请教,你这蠢货就知道请教!” 罗侯气道:“我指点你的还不够多吗?学习不认真意志不坚定,就想着坐享其成,真以为没了你山水部就转不下去了?” 钦刚嘟囔道:“大人,我不是那个意思……” “混账!” 罗侯长袖一挥,磅礴魔力卷着钦刚不停旋转,好似陀螺一样。 钦刚头上长出对角,身形变大变高,长成了八九丈大的牛头人模样。 气血之力随之搅动,在他身边形成庞大的漩涡,吸扯、搅碎周遭一切。 “要是这个都学不会,你也不用浪费山水部的米粮了!” 罗侯右掌一挥直接把他扔到山下去。 众人捂嘴偷笑,等罗侯瞟过白眼了才揖礼道:“大人,罗刹海市今晚即将开市,不知我等还有什么疏忽的地方需要查缺补漏?” “漏就漏吧!吃一堑长一智,有什么好说的!” 这……众人面面相觑,回过头时发现罗侯已经走远了。 “大人今天心情不太好啊!” “都怪那蠢牛,好端端的……” 众人交头接耳散场,坐等海市开幕。 三江族风流云散千年,罗刹海市就沉寂了千年。而今重现天日,激动的可不只是三江族人,连学宫的小家伙们也来凑热闹了。 “怎么黑乎乎的?” “啥都没有啊?” “不还是那条江吗?” 小家伙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千里河廊那边还是一派死寂。 鱼莲叉腰道:“都给我安静点!” 插完腰她便自顾自的倒数:“十、九、八、七……二、一!” 一字数完,河边就升起了一束烟花,在高空炸响。 接着便是无数烟花升空绽放,将夜色照得璀璨通明。河中还有烟花的倒影参差错落,让千里河廊的夜色美轮美奂。 “掌灯!” 吆喝声从远处传来,岸边亮起无数烛火,连河上的船只都挂起了灯笼,与天上的星星相呼应,将河廊点缀得像星河一样。 “好美啊!” 小家伙们惊叹连连,平日里冷若冰霜的玉华也露出惊愕之色。 奴隶们为了省油,夜里很少掌灯,孩子们也没见过万家灯火的盛况。 罗刹海市由三江族人全力打造,灯火数量远在百万之上,带来了极大的视觉震撼。 鱼莲插着小蛮腰得意道:“怎么样?没骗你们吧?” “没有没有!” “我们怎么会怀疑鱼莲大姐呢!” “就是就是!” 小家伙们七嘴八舌的咋乎。 鱼莲哼了一声,兴奋道:“走,上船,本姑娘带你们吃吃喝喝去!” 为了保证孩子们的安全,大伙特意给孩子们备了一艘大船,还有许多护卫、宫师陪同。 看鱼莲这兴奋劲,宫师们也懒得教导什么了,就让这大姐头给孩子们介绍一下自家的盛大活动吧! “鱼头,开船开船!先去坊市!” 鱼莲咋咋呼呼的,带着孩子们上了甲板。 有个孩子好奇道:“大姐头,坊市是哪里?” 鱼莲指着南边的灯火道:“那边!” “罗刹海市有六个区域!” “坊市在南,给人摆摊用的,据说还有你们役事宫的宫师在摆摊!” 一个小胖子指着岸边的糖人铺子道:“那不就是郭师傅吗?” 鱼莲立马招手道:“郭师傅,来十窜糖人儿!” 那掌柜呵呵一笑,扔了一个糖人架子过来。 鱼莲雀跃一声,把糖人分给身边的小伙伴。 她边吃边道:“坊市有摊位三万户,啥都有卖,只要你们有钱!” 小家伙们还真没钱,只好嘀咕道:“那其他地方呢?” “其他地方?” 鱼莲指着东边道:“东边是易市,给大家以物易物的。不管是东西、消息、还是力气,都能在那边交换!” 有个虎头虎脑的小子眼前一亮,好奇道:“力气也能卖?” 鱼莲哈哈一笑,得意道:“你这大笨熊净想着卖力气!” 那小子愣道:“不行吗?” “行!不管刷锅洗碗还是搬东西,都有钱拿!不过” 鱼莲扬起下巴道:“咱们可是学宫弟子,宫主大人的门生,刷锅洗碗搬东西太掉身价了!” 那小子嘀咕道:“有钱拿不更实在吗?” “还敢顶嘴?”鱼莲怒道:“我都安排好了!等会咱们去巡游,每人能拿三十钱呢!” “三十钱?” “真的假的?” 鱼莲哼了一声,得意道:“听我的准没错!” “在哪在哪?” “三十钱在哪呢?” 孩子们身无分文,大街上又热闹非凡,空气中处处飘着肉香、糖香,也难怪他们激动了。 鱼莲指着中间的大船道:“在那边,那是竞市!” “哇!好大一艘船!” 鱼莲得意道:“那可是海天明月舟,高三十三丈,长八十五丈,上边贴满了珍珠、玛瑙、海星、宝石,光灯笼就有八千个,要不是本姑娘带着,普通人都上不去!” 孩子们哇哇惊叹! 南边地形空旷,三万个摊位次第铺开,灯火比繁星还多。 东边塔楼参差、高低错落,虽不如坊市热闹,却透露着一股神秘气息。 竞市是直观的繁华,歌舞升平,光华夺目。 船只缓缓行驶,进入了安静的西市,让孩子们嘀咕不已,毕竟两边的热闹程度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鱼莲压低声音道:“这里是鬼市,喜欢盲拍,卖的也都是见不得光的东西。比如毒药啦!奴隶啦!谁家婆娘偷偷跟谁好上啦!总之,你们少来!” 众人哦了一声,贼兮兮的小眼睛却更加明亮了。 昏暗的巷子里,一个戴面具的汉子在跟一个衣着暴露、面纱遮脸妇人商量,然后两人一起钻进屋中,关起门窗…… 清冷的岸边,有个斗笠遮脸的老头摆着几块黑乎乎的石头,不标价不吆喝,客人只能看不能上手。 这里的人都把脸遮了起来,根本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 整条街昏暗幽静,诡异的氛围让小家伙们格外好奇。 离了鬼市,船只缓缓驶入北方,岸边多是高门大户,护卫、仆从、婢女比客人还多。虽然安静依旧,却比鬼市敞亮。而且处处拦关设卡,需要信物才能进出。 小家伙们好奇道:“这又是哪里?” 鱼莲比划道:“这边是商市,在这边开店的都是大户人家,谈的都是大宗买卖!” 鱼莲观望一圈,压低声音道:“有人一口气买了十万颗夜明珠,至少值八百万钱呢!” 孩子们哇哇惊叹! “好啦!” 鱼莲小手一拍,吆喝道:“咱们也该去海天明月舟凑凑热闹啦!鱼头,快快去竞市!” 第91章 羞耻历练,学宫秋考 船只徐徐穿渡,周围热闹异常,小家伙们看得目不暇接。 鱼莲把众人带到舱室里,吩咐道:“大家安静点,都听我说!那边有很多器具,大伙挑一些自己喜欢的,跟我出去转一圈,转完了就有三十钱了!” “这是什么?” “花灯?” “怎么奇奇怪怪的?” 学宫宫师清了清嗓子,吩咐道:“拍卖会为了营造声势,会提前把拍品的信息散布出去。你们手上拿的就是拍品的样版,在开场时走马观花的溜一圈。” 雁巢枝皱眉道:“那不是司仪干的事情吗?” 鱼莲得意道:“这不是为了给大家挣点零花钱嘛!” 雁巢枝一脸嫌弃道:“不需要!” 为了三十钱给别人耍猴看?说出去会被人笑死的。 参玄也是心有戚戚,赞同道:“我也是!” 玉华也走了出来,虽然没说话,态度却表露无疑。 鱼莲叉腰道:“这是宫主大人的命令!司仪走一趟只能拿三个钱,你们多拿十倍,有什么不满意的?” 雁巢枝鼻孔朝天道:“不差钱!” 参玄也哼道:“三十钱都买不起我家一粒米!” 鱼莲气呼呼的,指着两个人的鼻子骂道:“混账!这是宫主大人的命令,你们也敢不听吗?” 虎头虎脑的小子站出来道:“没事,我能干三份活!” “滚蛋!” 鱼莲撸起袖子气呼呼的,也不知道她想干嘛! 宫师把她摁了下去,捂脸笑道:“这是宫主的命令,为的是历练你们的心性,钱多的可以交到我这来,交完了继续干活!” 这算什么历练?雁巢枝一脸黑线,参玄也是一脸抗拒。 游场司仪在他们认知里都是那种穿着暴露、骚里骚气的娘们,挤沟露肉,举着牌子卖笑。想到自己也要干这份活……咦~两人打了个寒颤。 “都快点!麻溜的!” “你们两个怎么还磨磨蹭蹭的?就快上场了!” 鱼莲四下催促,虎头虎脑的小子也凑了过来,对雁巢枝和参玄道:“两位少爷,我帮你们扛样版,你们牵着线就好,回头把钱给我,怎么样?” 两人看他递来的红线,想到手中红线牵的是他那黑丑黑丑的脸,肺都快气炸了! “滚!” 两人咆哮一声,胡乱抓了个东西在手上。 想来想去还是膈应,或许是从鬼市那得到了启发,参玄撕了块布片将脸遮起来。 雁巢枝这一看立马有模有样的学起来。 “走啦走啦!” 鱼莲在前边吆喝,高举一只鱼龙花灯入场! “下面有请学宫弟子们为大家带来本次拍卖会的拍品名录!本次拍卖会有千年难得一见的鱼龙,当然,三江族特产的美人鱼也是必不可少的……” 耳边闹哄哄的,前边的样版在眼前晃来晃去,雁巢枝左遮右挡,希望没人注意到他,殊不知他们三人带面纱的行为反倒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雅间里,羽笙愣了一下,看着那个小身影在人群里偷偷摸摸、遮遮掩掩的,怔道:“那是……雁小枝?” 燕惜也多看了两眼,点头道:“好像是!” “哈哈哈哈!” 羽笙捧腹大笑,乐不可支道:“快快快,画影留痕,记下来记下来!” 嘈杂的喧嚣,指指点点的看客,羞得雁巢枝等人满面通红。 游走了一圈两人恨不得钻到地下去。 鱼莲冲坊市的人招了招手,拿了副图画过来仔细端详。 “哈哈哈哈!” 鱼莲捧着画卷乐不可支道:“这三个羞答答的小娘子是谁啊?雁小娘在哪呢?玄小妹?玉姑娘?人嘞?哪去了?” “他们跑了!” 鱼莲拍捧着肚子笑道:“大伙都来看看!这是咱们刚才入场的画影图形,看到没,这三个带面巾的!” “快把他们找回来,让他们看看!” “大姐头,钱呢?” “哦哦!发钱发钱!” 宫师们看着闹哄哄的场面莞尔一笑:“年轻真好!” 海市开到凌晨才散场,商容也不知道三江族到底挣了多少,只收到了他们补交的三百万税款。 牧黄尘奉令交差,一脸疲惫之色。 罗侯勉励道:“做的不错,辛苦了!” 牧黄尘抱拳道:“谢大人关心,好在没出什么乱子!” 罗侯嗯了一声,给他一个小本子嘱咐道:“里边记载了一些死者,如果已经处理了就不用管了!” 死者名录?牧黄尘看了一眼书册苦笑道:“不曾想一夜之间竟然死了这么多人,属下失职,请大人责罚!” “好言难劝找死的鬼!若非鬼迷心窍,阎王也不会在闹市里找着他们!” 牧黄尘抱拳揖礼,隐隐有所明悟。 罗侯又嘱咐道:“先放几天假,然后选八百好手,过些天随孩子们一起去祭乐城!” 牧黄尘怔道:“不知所谓何事?” “学宫秋考在即,我在祭乐城盘了一条巷子,名唤春秋别苑!细枝末节已经让万秀楼和学宫操办了,你回头跟他们碰一下!” 祭乐城春秋别苑?牧黄尘迷糊了,揖礼告退后直奔万秀楼而来。 万秀楼、春秋学宫、建业、天工坊众人已经聚在一起低声讨论了。 牧黄尘点了个头,安静旁听。 “春秋别苑方圆十里,划分八个区域!客栈、药庐、食坊……” 方圆十里?牧黄尘心肝一颤,这盘的哪是一条街啊,这盘的是一个小镇啊! 牧黄尘越听越头痛。 大人在祭乐城租了十里地,准备把商会搬过去,给孩子们弄三条街,舞乐、庖厨、织布、木匠……所有技艺都能一展所长。 看大人这规划图,居然还有高山、湖泊、酒馆、客栈、擂台、乐坊等等!这是要打造世外桃源吗? 问题是大荒这么敌视山水部,搞这么大阵仗会有人来吗? 方圆十里,八百个护卫不够用吧? 牧黄尘挠了挠头皮,慢慢参与讨论。 春秋别苑要开的消息也让大荒惊愕不已,更让人惊愕的是:后族族长古埃德竟然要参与别苑的开业大典,后族搞什么?找死吗? 普歌城里,古埃德唉声叹气愁眉紧锁,这一切非他所愿,奈何技不如人啊! 他们借着异族人的名头赎回了几万部众,异族人点头默许。现在异族人要在祭乐城开店,他们还能说啥?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通,双方互相算计,异族人仗着实力高深强买强卖,后族连反驳的底气都没有,想来想去只能哭鼻子卖惨了。 小道消息四下散开,后族根本不想租借春秋别苑,是异族人强占的,古埃德又被异族人揍了一顿,侍女每天都在熬药呢! 说来说去,后族还是那个弱不禁风、只会哭鼻子卖惨、没骨气的孬种,异族人还是那个仗势欺人、为非作歹、无恶不作的坏蛋。 骂过之后一切如故,异族人可不会因为一两句骂声就把春秋别苑关了。 春秋别苑的消息传到学宫里,让孩子们好生兴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等待秋考的到来。 第92章 首席弟子,见面问好 半月之期转瞬即逝,在众人的翘首期盼中,十艘大船乘风破浪,直奔祭乐城而来。 为了给孩子们保驾护航,异族人会亲自跟随,让这次出行隆重了许多。 古埃德带着族老们一起来汉乐港口迎接,让祭乐城彻底闹腾起来。 大伙可以不卖异族人面子,可古埃德这张老脸总得买一下不是?毕竟古埃德可是庇护了后族三百多年的老树啊! 百姓夹道观望,卫队严阵以待,让汉乐港口人满为患。 当然,也有不少人是来看望孩子们的,学宫三千子弟里两千个是后族的孩子,学了一年后又回到后族秋考,多少让人有些期待。 日上三竿,一声长吟从远处传来,引得众人争相观望。 “来了!来了!” 只见远处浪花翻白,一只体长十余丈的巨鲸劈波斩浪,带领船队乘风而来。 船队两旁还有三十多只琉璃海兽,上千海豚雀跃欢呼,弄得江面波涛汹涌。 族老们沉声道:“看这架势,三江族也来了!” “他们最近闹得挺欢啊!” “没人找他们麻烦,又有河廊直通西海,就算是头猪也能喂胖咯!” “这船跑得好快!” “废话!四条巨鲸在下边拉线呢!” 族老们小声嘀咕,坐等船只靠近。 十艘大船,除了三千孩子之外,还有九部枢要、三千护卫一起跟来,几乎是把山水部的家底搬空了。 秀氏族老看了罗侯一眼,心头一跳,只觉这人的修为越发高深了! 鹿晨林站在罗侯左侧,去年还是个下等女奴,而今已经是风姿绰约、气质沉稳的部族大使了,让他唏嘘不已。 米奈站在罗侯右侧,还是那个小不点的模样,一身鹅黄裙灵动跳,虽然掌管着万秀楼和角斗部两大枢要,却仍然保留着那份天真。 其他人他就不怎么认得了,只好向孩子们看去。 “那个女娃娃是谁?” 秀纪真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见得一个十岁出头、系着红围巾的小姑娘在人群里吆喝打闹,颇为灵动。 孩子们都穿着一样的衣服,秀氏族老之所以关注她是因为她身上已经有了炼血境中期的修为。 秀纪真低声道:“春秋学宫分炼血堂、炼魔堂、役事宫、正元堂四个部门,那小丫头是炼血堂首席弟子鱼莲,今年12岁,三江族人,已经修到了炼血境中期圆满的水准!” 秀氏族老捋着胡须道:“前途不可限量啊!” “嗯?”他又多看了两眼,指着跟鱼莲打闹的几个孩子道:“那些个孩子莫非开蒙了?” 秀纪真轻声道:“那个头戴羽饰的孩子叫雁巢枝,羽族人,今年13岁,三天前步入开蒙境中期,是炼魔堂的首席弟子!” “雁巢枝旁边的绣花衣领少年就是乐松寒,两个月前开蒙了,还在积蓄中。” “那个腰挂玉佩的少年叫参玄,开蒙境初期圆满!距离中期只有一步之遥!” 秀氏族老怔道:“这些个孩子莫非都没15岁?” 乐岚低声道:“小寒14岁,年纪最大!” 秀氏族老捋着胡须道:“为何我秀氏族人里没有这等良才美玉啊?” 秀纪真狂翻白眼,学宫招新的时候这些族老千般阻挠,现在搁这说个屁啊! 秀氏族老叹气连连,好奇道:“不是有四个部门吗?其他部门的弟子呢?” 秀纪真观望一圈,指着人群里的玉华道:“正元堂首席弟子玉华,雪吼族人,不修魔不练气血,走的是异族人的路子!” “嗯?” 秀氏族老把魔力灌入双目之中仔细端详,见得那玉华气韵悠悠、少年老成,虽然没开蒙没炼血,体内却是气机盎然,比那鱼莲丝毫不差。 玉华察觉到有人在窥视,取了一面镜子出来对空一照。 秀氏族老哇的一声捂住双眼,泪水像掉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 “白玉镜!” 秀纪真哼了一声,雪吼族有一面魔镜,能发出耀眼白光,隔绝窥视神通,没想到竟然在玉华手上。 这族老也是,一把年纪了还去窥视晚辈跟脚,活该倒霉。 乐岚看着自家闺女傻笑,乐梅香虽然没有开蒙,却凭借着精湛的技艺夺得了役事宫门内考核头名,成为了役事宫首席弟子。 这首席弟子保不保得住还得看春秋别苑的考核结果。 这异族人也真是,门内考校完了还要来祭乐城再考一次,两份成绩七三开,根本不按套路出牌啊! 轰隆一声巨响,大船停留在码头边上,离岸还有几百丈的距离! 这是要干嘛? 议论声四下响起,而后水流漱漱,浪花徐徐飘了过来,吓得众人脸色骤变。 河面离岸还有数十丈,可浪花这么涌过来,岸边的人肯定会被淹没啊! 众人齐齐后退,古埃德也是脸色骤变,异族人闹这一出要干嘛? 浪花在岸边停了下来,凝结成冰,冻出几百丈长的冰桥,衔接十艘大船和沿江两岸。 这冰桥还分三层,袅袅生烟,在日光下的照耀下美轮美奂。 众人嘀咕不已,抬高河面冰水成桥,还是三层大桥,大荒里还没见过这等手段。 孩子们走了出来,在冰面上蹦蹦跳跳,冲家人们招手问好,让岸边热闹不少。 古埃德苦笑一声,上个岸而已,用得着这么大阵仗吗? “老头,好久不见!” 古埃德又是苦笑一声,揖礼道:“道友,别来无恙!” 鹿晨林等人跟在罗侯身后揖礼,让气氛平和许多。 孩子们也蹦蹦跳跳的挤了过来,一声声叫好让古埃德眉开眼笑。 古埃德指着后边的卫队道:“我给孩子们备好了车驾和护卫,虽然不如道友的冰桥气派,却也能省不少力气,希望道友别嫌弃!” 罗侯握着他的手道:“辛苦了辛苦了!” “让孩子们上车吧!” 学宫众人揖礼受命,带着孩子们往车队走去。 路过以那邪的身边,鱼莲伸出了小手,摇着以那邪的手道:“辛苦了辛苦了!” 以那邪愣住了,这是……干嘛? 鱼莲握了手就往前去,雁巢枝跟上来握手道:“辛苦了!” 参玄也接了上来,握手道辛苦,弄得以那邪哭笑不得。 古明吹胡子瞪眼道:“那是宫主大人和古尊之间的问候礼节,你们这些小辈瞎胡闹什么?以那邪将军比你们爹娘还高一辈呢,放尊重点!” 孩子们哎呀一声化作鸟雀散开。 第93章 弟子考核,接连闹剧 队伍浩浩荡荡的往别苑赶去,罗侯和古埃德只是走了个过场,剩下的事情都让底下人操办了。 别苑分九个区域,外边八个区域对外开放,中心区只给山水部入住,隐隐与八阵图暗合。 大伙都在好奇孩子们的考核是什么?有什么章程? 不料孩子们四处散开,有人翻箱倒柜,有人撸袖子下厨,陆续摆起摊来。 这是……考核? 众人坐蜡了,送孩子们去学宫是为了开蒙炼血,出人头地的,撸袖子炒菜、摆摊叫卖算什么? 三百个摊位,卖的东西各不相同,有冷食、热食、现炒、甜食、酒水…每个摊位明码标价,酒水一钱三斤,汤面一钱一碗,比市价只低不高。 孩子们像个小叫花子一样,有点拘谨,有点期待,害羞又忐忑不安的看着他们。 “奶糖奶糖,甜甜的奶糖,一钱一大杯,喝不完可以带走!” “我去!” 这稚嫩的吆喝声直接让众人破防了,喊话的是个六七岁的小丫头,乳牙还没长齐呢,抱着一个大竹筒在那脆生生叫卖。 这造的什么孽啊! 众人掩面而泣,后悔把孩子送去学宫的同时也对异族人唾骂不已。 孩子们不懂事,你一个绝世强者也不懂事吗?这是故意祸害我们的孩子还是怎么着? 众人心里五味陈杂,心酸得难以自持。 除了摆摊卖吃的,还有摆摊卖艺的,几个娃娃聚在一起吹拉弹唱,捧着盘子讨钱的场面比卖吃的差不到哪去。 还有打铁的、刨木头的、镂金刻银的、开店的、驾车的……花样多得数不过来。 酒楼大厅里,乐岚看着自家闺女指挥一群童子兵忙碌,面色古怪之极。 学宫的门内考核有修考和技考,修考查看修为,直白简单靠谱,技考虽是五花八门,但不论射箭、骑御、枪法还是赛跑、拳法什么的,也比这叫卖强啊! 乐梅香分工完了便凑过来道:“爹爹!你想吃点什么?” 乐岚看了自家闺女一眼,心疼又欣慰道:“没想到我家香香公主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胖子跟在乐梅香身后,让乐岚颇为意外。 “爹!” 那小胖子对他揖了个礼。 这……乐岚怔住了,自己的儿子可不长这样啊! 乐梅香大囧,回头呵斥那小胖子道:“这不是你爹,你乱喊什么?赶紧干活去!” 那小胖子哦了一声,呆头呆脑离开。 乐岚看了那小胖子一眼,意味深长道:“闺女啊!前边的路还很长,挑人还是得慎重点,咱不着急啊!” 乐梅香大窘,脸红的像桃子一样,嗔道:“爹爹,你再胡说八道我可要生气啦!” “不胡说不胡说,回头带给你娘看看,你娘眼光好!” “爹!” 乐梅香又羞又恼,惹得乐岚哈哈大笑! 不少人心疼孩子的际遇,直接找学宫等人闹了起来。 “我们送孩子去学宫是为了变强大的,不是给你们卖艺的!” “我家孩子才六岁,凭什么帮你们卖吃的?” “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对!” 人群前方,古明等人面露古怪之色,偷偷瞄了准备好的稿子一眼,装模作样道:“肃静!” “我理解大家望子成龙的心切,但成长这件事不是揠苗助长,更不可能一蹴而就。孩子们的底子怎样,你们做父母的比谁都清楚,想要半年时间就让孩子们改头换面,上天宫也做不到!” “学宫有自己的安排,不乐意的可以把孩子领走,我们不强留!但请不要影响学宫的秩序,故意闹事的我们绝不姑息!” 下边有人吆喝道:“你们糟蹋孩子半年时间,这事怎么算?” “对!这事必须给个说法!” 古明几人互望一眼,感慨罗侯高瞻远瞩的同时也给卫队比了个手势--按计划行事。 蛮花、谢红衣、鬼岐、单酒四人催动功法,用庞大的魔力和气血将所有人镇压下去。 众人脸色骤变,生怕遭受池鱼之灾,连有心闹事的也被唬住了。 古明看了手上的稿子一眼,大声喝道:“学宫有学宫的规矩,来去都是缘法!如果各位不想谈,我们可以送各位去跟蒙坦聊聊,想必他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案!” 蒙坦不是早被异族人弄死了吗?这是拿死亡威胁他们啊!奈何四个杀神还在镇场子,他们心怀怨恨也不敢当场爆发。 学宫这个应对惹得天怒人怨,大伙唾骂不已,直接勒令两千个孩子退学了,好在开蒙炼血了的三十个孩子都留下来了,让古明三人松了口气,跑来庭院和罗侯汇报。 罗侯翻了个白眼道:“不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吗?汇报个锤子!” 古明三人尴尬不已,揖礼道:“大人,那学宫的事……” 罗侯气道:“混账东西!考核完了给孩子们颁发奖励,分派司职,不是早就说过了吗?这点事都记不住?” 古明唯唯诺诺道:“是!是!是!” 罗侯看了他们三人一眼,耐心道:“去芜存菁不是坏事,不要乱了阵脚!学宫就保持三千弟子的数量,宁缺勿滥!与其养成千上万个饭桶,还不如养一个通照境的强者!你们跟一群饭桶较劲,眼光也就局限在一群饭桶的宽度里。眼光放高远一些,向我看齐,学学我,你们要是能培养出一个像我这样的强者,谁还敢说你们的不是?” 古明三人面面相觑,一阵汗颜。 秋考像一出闹剧落幕,一下子少了两千人让孩子们很不习惯。 考核的奖励也出来了。 首席弟子竟然分到了粹血丹和蕴念丹,还能在宫主大人座下听教,让众人眼红不已。 安定门里,众人也在兴致勃勃的讨论着,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能有份不错的机缘。 “有人在吗?快快出来!” 门外传来脆生生的吆喝,让众人好奇不已。 “鱼莲小丫头,你来这里干什么?” 鱼莲扛着一根黑乎乎的木棍在门口吆喝道:“宫主大人让我来这历练,你们这有什么活呀?” 历练?干活? 众人面面相觑,安定门干的都是打打杀杀的事情,这小不点能干什么?让她洗衣做饭?大伙都不好意思整蛊她。 牧黄尘皱眉道:“大人让你来的?” 鱼莲点头道:“对呀!大人刚刚教了我一套游龙枪法,我一学就会,嚯嚯,哈!厉害吧?” 她顺手舞了起来,四尺身高舞着八尺木棍,虽然滑稽却也有模有样。 舞完了她又拍着胸口道:“有什么搞不定的,交给本姑娘!” 众人面面相觑,努力憋笑。 牧黄尘捏了捏下巴,沉吟道:“既然是大人下的命令,我们定当遵从,那个……” 他掏了几页书签出来,贼兮兮道:“这有几样东西被偷了,我们查到了贼人,还没得空缉拿归案,你是大人的得意弟子,应该没问题吧?” 鱼莲瞄了书签一眼,拍着胸脯道:“包在我身上,我去去就回!” 牧黄尘抱拳揖礼,郑重道:“拜托了!” 鱼莲拍了他一记,得意道:“放心吧!” 眼看鱼莲走远了手下们才簇拥过来,好奇道:“门主,你把什么任务给她了?” 牧黄尘笑道:“那几样东西不是被三江族偷走了嘛?她去拿回来最合适不过!” 手下惊呆了,七嘴八舌道:“她能行吗?” “那几个泼皮可不好惹啊!” “她可是大人的宝贝疙瘩,出事了不好交代吧?” 牧黄尘苦笑道:“所以我得跟上去看看!你们都去打听一下,看看大人关注的那些弟子都分到哪去了,派人手照顾好他们!” 底下人面面相觑,领命而去。 第94章 缉拿任务,游龙枪鱼莲 海市巷道,牧黄尘小心翼翼的跟着,看着鱼莲钻进了乌氏商会。 “鱼莲丫头,你怎么来了?” 鱼莲眼珠子一转,贼兮兮道:“高翁让我来拿这个东西!” 那掌柜瞥了她怀里的纸张一眼,紧张道:“这不是安定门的通缉令吗?我怎么可能有这东西呢?” 鱼莲拎着木棍气道:“高翁拖不了牧大叔太久,赶紧把东西给我,不然牧门主来了谁都跑不掉!” 掌柜贼兮兮道:“真不在我这!” “行!那我让牧大叔过来,你们准备一下,待会要检查!” 鱼莲说完大摇大摆的出去了。 “好咧!您慢走!” 掌柜送她走远了立马钻进屋里翻箱倒柜起来,浑然没有察觉到有个小身影在偷偷靠近。 “这不能藏了!” 掌柜碎碎念叨:“藏哪好呢!” 鱼莲悄悄摸了过来,一棍子把他敲晕了,看了他手里的东西一眼,揣到自己怀中。然后把人捆了起来,往他嘴里塞块布,套进麻袋装到车上,推车离开。 “鱼莲丫头,你怎么推着个袋子?” 没成想刚出门就碰到了三江族人。 鱼莲大大咧咧道:“跟掌柜买了点东西,给师弟师妹们送过去!” 来人也没多想,胡乱聊两句就离开了。 牧黄尘暗中看着,差点笑破了肚皮。跟来的护卫也惊呆了,怔怔道:“这孩子……” 牧黄尘笑道:“这孩子将来大有出息!” 那护卫吃吃道:“这该不是大人教的吧?” 牧黄尘喝道:“慎言!管不好自己的嘴,迟早会大祸临头!” 护卫面皮一红,揖礼道:“头儿,我知错了!” 牧黄尘正色道:“知错要改!刚才看到的事情,决不能让第三个知道!” “是!”护卫抱拳揖礼,赶紧跟上。 两人看着鱼莲把车推到安定门门口,然后从屋里绕出来。 “牧大叔!事情已经办妥啦!喏!” 牧黄尘看了她递来的盒子一眼,赞道:“不错呀!我这些个手下都搞不定呢!” 鱼莲得意道:“小意思!” 牧黄尘摸了摸下巴,沉吟道:“丫头,这人在三江族有些地位,闹腾起来动静可不小啊!你把人抓了不怕他们找你麻烦吗?” 鱼莲棍子一敲,学着罗侯的模样摆谱道:“宫主大人说了,志向当存高远!看得到柴米油盐,也要看见天地宽大!总拿芝麻绿豆大的问题说事,将来是走不远的!龙游天地间……” 她挠着后脑勺,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后边是什么,索性棍子一敲,正色道:“不管什么人,都得听宫主大人的!” 牧黄尘竖起大拇指道:“说得好!不愧是宫主大人的得意弟子!” 小丫头被她夸得哈哈大笑。 牧黄尘又贼兮兮道:“我这还有几个三江族的案子,想来想去只有你能办!不知……” 小丫头把卷宗揣进自己怀里,拍着胸脯道:“包我身上!我去去就回!” “丫头等等!” 牧黄尘看着她手头的棍子道:“抓贼很危险,这棍子不一定好使,我这还有些上好兵器,要不……” “不用不用!”鱼莲抱紧自己的棍子道:“这可是宫主大人送给我的长枪,可宝贝着咧!” 牧黄尘哭笑不得,摸着下巴道:“那……我送你一匹宝马,这样就不用跑来跑去了!” “牧大叔你人太好了!” “应该的!”牧黄尘招呼道:“跟我来!” 小丫头扛着棍子跟了上去。 “你这都有哪些马驹?有红色的吗?” 红色的?牧黄尘怔道:“有一只,但性子比较烈!” 鱼莲观望一圈,指着不远处的大红马驹道:“难道就是它?看着不错呀!” 牧黄尘苦笑道:“这马是南边送来的,名叫照夜红!气如火,汗如血,跑得飞快,就是性子太野了!” “不怕不怕!” 鱼莲把棍子递给他,兴奋道:“我去试试!” 那马驹身高八尺,比鱼莲高一出一倍,察觉到有人靠近立马嘶嘶长鸣。 鱼莲摩拳擦掌,直接跳到它背上去。 马驹勃然大怒,猛地一个甩头想要将她撞下去,怎奈鱼莲个头矮小,根本撞不着她。 马驹四蹄腾踏高高蹦起,使出了惯用的伎俩。 鱼莲弯腰俯首抱紧鬃毛,像只小野猫一样左窜右跳,嘿呀嘿呀唤个不停,甚至还使了好几个双手倒立,惹得马驹恼怒不已。 马驹唰的一声窜出去,像道闪电一样左支右转,想要将背上的小虫子甩出去。 鱼莲骑在它背上拳打脚踢,气呼呼的破口大骂,一番操作让牧黄尘诧异不已。 一人一马较劲了半天,夜照红怎么也甩不掉她,只好耷拉着脑袋安静下来了。 这是…驯服了?牧黄尘都有点恍惚。 鱼莲气喘吁吁道:“这孽畜好大的力气,本姑娘差点阴沟翻船了!” 牧黄尘竖起大拇指道:“厉害!这马关了半年,我们都驯不下来呢!” 鱼莲得意道:“是吗?还得本姑娘出马呀!” 她拍了拍夜照红道:“这小马不错,本姑娘收下来!待本姑娘去那群笨熊面前炫耀一番,让他们眼红一下!” 牧黄尘咧嘴笑道:“善水堂的苏岚精通兽语和骑术,你可以去跟她请教请教!” 鱼莲狐疑道:“案子还没办呢!不会影响办案吧?” 牧黄尘宽慰她道:“放心吧!夜照红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哪怕人跑了也能追回来!” 鱼莲兴奋道:“这么厉害?那我要去见识一下!牧大叔,我的游龙枪!” “给!” 小丫头接了棍子,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没过多久,护卫便匆匆来报:“门主,鱼莲小丫头好像把你的夜照红骑走了!” 牧黄尘嗯了一声,感慨道:“后生可畏啊!” 那护卫傻眼了,嘀咕道:“您把照夜红送给她了?” 牧黄尘答非所问道:“吩咐下去,现在起鱼莲便是我安定门客卿执事了!职权待遇和门中执事相同,她手头的事情让兄弟们多帮衬一下!” 护卫又傻眼了,小声道:“明白!只是照夜红跑得飞快,弟兄们追不上啊!” “我靠!” 牧黄尘恍然大悟,跺脚道:“大意了!忘了这茬!门中事务交由铁杨处置,我先去看看!” 护卫再次傻眼了,夜照红那是出了名的快,门主是有多喜欢这小丫头,把宝马送给她,自己光着两条腿跑路。 夜照红像道闪电一样往东窜去,只留下银铃般的笑声和一地烟尘。 从此以后,山水部多了一个策马提枪的飒爽身影,名唤:游龙枪鱼莲。 第95章 西出图兰,织灵结羽 秋考落幕,罗刹海市一月一开,奴隶们在秋收、建城,秩序有安定门维护,除恶联盟不来搞事情角斗部竟然闲得没事干了! 单酒挠了挠头,和鬼岐、米奈一起来秋庭院请战,想去普歌城的决斗场赚一笔小钱。 罗侯平静道:“普歌城就不用去了,提升不大,你们带八百人去图兰决斗场吧!” 羽族图兰? 单酒犯难道:“大人,图兰角斗场都是打群架,咱们不是这块料啊!” 罗侯翻了个白眼哼道:“你仇家一窝蜂的来杀你,会跟你单打独斗吗?希望你们单打独斗的时候是雄狮,人多势众的时候是群狼!” 单酒怔了一下,揖礼道:“是!” “回去选人吧!头八百名去图兰进修,后八百名去普歌城挣钱,不前不后的在家里帮衬!” 单酒挠头道:“是!” 八百恶奴西行引起一片哗然,毕竟羽族不是后族,上次异族人就碰了个灰头土脸,然后…… 众人倒是想派斥候过去看看,怎奈羽族护卫满天飞,连苍蝇路过都被拍死,更别说斥候了,大伙只好挠心挠肺的等着。 涵饶关后,羽族部将把去路团团围住,神色不善地看着这八百恶奴。 羽笙两手叉腰,扬着下巴道:“前边不让走啦!你们这些个恶奴都给我站住,谁敢乱动直接打死!” 鹿晨林苦笑一声,捧着个宝盒揖礼道:“见过羽信使,见过风部长!我等奉大人之命……” 羽笙撸起袖子道:“别啰嗦了,知道你们是来打架的,但是你们这些阿猫阿狗配上我们图兰吗?” “我们已经圈好了地方,就在这打,打完了赶紧滚蛋!” 鹿晨林看了她身后的山谷一眼,跟米奈等人商量道:“你们看行吗?” 米奈挠着后脑勺看单酒,单酒点头道:“横竖都是打架,在哪都一样!” 鹿晨林松了口气,揖礼道:“各位远道而来,辛苦了……” 羽笙气呼呼道:“你莫要啰嗦!你再啰嗦我连你一块揍!赶紧上人,我要打一百个!” 鹿晨林苦笑道:“这是我家大人送给你的礼物……” 没等鹿晨林说完她便咋呼道:“不稀罕不稀罕!” 鹿晨林打开盒子道:“这是我家大人送给你的衣服!” “不稀……衣服?” 羽笙冲了上来,两眼放光道:“莫不是那件衣服?他个小气鬼舍得送我啦?” 鹿晨林哭笑不得,捧着盒子道:“还请羽信使多多照顾!” 羽笙抱着盒子喜滋滋道:“罢了罢了!本姑娘下手轻点就是了!我的衣服!哇!” 鹿晨林莞尔一笑,又捧出一个礼盒道:“风部长,我家大人也为您备了一份薄礼!” 乘青云接过盒子一看,里边竟然装了十多瓶丹药,粹血丹、蕴念丹各占一半。 乘长风脸色稍霁,点点头算是揭过。 羽笙乐呵完了好奇道:“驰老怪的礼物有吗?吾王的礼物有吗?” 鹿晨林笑道:“有的,只是这礼物只能亲手交给他们……” 羽笙嘀咕道:“他们可没过来呀!算啦算啦!我们出工出力拿点好处也是应该的,谁让那些老家伙净拿咱们当下人使唤!” 哪有什么礼物非要亲手交接不可,山水部只是气不过羽族人堵路,让他们去不了图兰罢了! 面子这种事总得有来有往,他们连那些老怪的面都见不着,自然不用送礼啦!毕竟异族人可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爱好。 羽笙玲珑剔透,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吆喝道:“赶紧上人!打完了还得回去干活呢!” 单酒等人交头接耳,点了一百不部众出来,由单酒和袁飞崖带队应战。 羽族那边是轻歌部接第一场。 单酒等人在林子里贼头贼脑张望,想要找个落单的,殊不知轻歌部一百号人已经稀稀拉拉的在山谷里抱团了。 羽笙撸起袖子吆喝道:“你们这些狗腿子,躲在林子里下蛋呢?赶紧出来!磨磨唧唧的,还打不打啦?” 单酒这一看眉头大皱,让众人慢慢围上去。 羽笙插着小蛮腰喝道:“你们倒是快点呀!老牛拉破车呢!” 百丈、八十丈、五十丈,距离越来越近,已经到了可以发力的节点。 单酒身上血光闪烁,一头庞大的琉璃血狮踱步而出。 “磨叽死了!” 羽笙小手一挥,百多个羽族人同时念咒,好似蜜蜂嗡嗡作响。 单酒暗道不好,连忙往前冲去,怒吼一声想要打断羽族的施法。 羽笙两臂招展,背后亮起琉璃羽翅,手一招便使了个护罩出来,刚好将单酒的狮子吼隔绝在外。 她两手穿梭,像牵引丝线一样拉扯无数灵光,而后羽翅一扇,化作小精灵四处盘旋,弹指间的功夫就把羽族人的灵力串到一起,织成一朵巨大的彩色灵花,仿若活物一样徐徐晃动。 “好美啊!”鹿晨林怔怔呢喃。 鬼岐却是脸色骤变,惊呼道:“不好!织灵结羽!快撤!” 根本来不及了。 羽笙小手一扬,彩色灵花炸裂开来,耀眼灵光铺满整个谷地。 外围的角斗部众全被震飞出去,在空中飘了十几丈远,摔在地上咯吱作响,也不知断了多少骨头。 琉璃血狮轰然破碎,变回人身滚了好几丈远。 单酒吐了口血沫,提刀往轻歌部众冲去,希望能赶在羽笙恢复之前杀进去。 羽笙两手盘结,像条鱼儿上下游曳,数十道灵光跟在她身后,像雀鸟尾翼般美轮美奂。 单酒看见那些灵光顿时知道自己料错了,人家羽笙压根不需要回神,而且那些灵光涌动的魔力根本不是他能抗衡的,他二话不说扭头就跑。 羽笙咯咯一笑,对着单酒的背影遥遥一斩。 几近八十丈的雁翅刀罡劈在地上轰隆巨响,单酒在烟尘中斜飞出去,摔在地上咯吱作响,直接昏过去了。 羽笙羽翅一张,一只巨大妖鸟在她背后仰首唳鸣,一闪而逝。 羽族众人在唳鸣后停止念咒,稀稀拉拉的往山腰上退去。 羽笙插着小蛮腰神气道:“要不是本姑娘留了几分情面,你们这些家伙早就死啦!换人换人!风老怪到你啦!” 鹿晨林苦笑一声,好奇道道:“织灵结羽是什么?” 鬼岐阴沉道:“各族部将都有自己的看家本领!神族部将可以召唤圣像对敌,能免疫大半魔力攻击。灵族部将擅长符纹,能隔空绝陆画地为牢。羽族最有名的就是织灵结羽,让部将统摄魔力和气血,集千百魔力气血于一身,平山推岳都不在话下!” 鹿晨林恍然道:“此术对领头人的要求比较高吧?” 鬼岐沉声道:“近乎苛刻!便是羽王也不一定能做到!” 鹿晨林叹道:“真人不露相啊!平日里见她咋咋呼呼的,还以为她只是个爱拌嘴、爱使性子的打杂跑腿小工呢!” 鬼岐笑道:“只凭一张乌鸦嘴可坐不上这轻歌部部长的位子!” 羽族换人下场,乘青云冲鬼岐勾了勾手,看得鹿晨林心头一跳,凝重道:“你们有把握吗?” 鬼岐摇头道:“本来还有三分胜算,看完上一场后怕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米奈着急道:“要不咱们别打了吧?我看老酒他们挺惨的!” 鬼岐笑了笑,大步走向场中:“大人钱都掏了,横竖得长点见识啊!” 第96章 赤羽公,入山抢人 八百恶奴上午进去下午出来,各个披红挂彩,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让众人好笑又好奇。 好在羽族有很多大嘴巴子,这事又不隐秘,大伙很快就打听到了些许内情,笑得更欢了。 秋庭院里,钦刚、单酒、鬼岐三人鼻青脸肿的来听训。 罗侯看着三人摇头道:“输得太难看了!” 钦刚连忙出声辩解,地是羽族挑的,人是羽族选的,他们被羽族算计了,输了很正常。如果让他去打最后那一队,肯定能赢。 单酒和鬼岐把头埋得低低的,根本不敢吱声。 八支队伍,八场较量,他们连对方的袖子都摸不着,实在没脸辩驳什么。 罗侯叹气道:“你们不会打群架,那就拉一个会打群架的人入伙,自己下去操办吧!” 单酒抱拳道:“大人说的可是战将?以咱们的条件,弱小的战将来了也没用,名将又被各大部族捂着,怕是不愿来哈!” 罗侯气道:“混账东西,我要的是能力不是愿意,这事还要我来教吗?” 罗侯袖子一挥,把三人灰头土脸的卷到山门外,看得护卫惊愕不已。 单酒三人坐了起来,若无其事道:“你们可有战将人选?” 钦刚掰着手指道:“老刚只认得一个--奎望舒!” 单酒翻了个白眼道:“你能绑他过来?” 钦刚摇了摇头,翁声道:“打不过!” 别说打不过了,就算打得过山君族也不会放人啊!况且奎望舒整个家族都在山君族眼皮底下,不可能撇下全族老小的性命来投奔山水部的。 单酒看向鬼岐道:“你有人选吗?” 鬼岐皱眉道:“元成君?” 单酒翻了个白眼,元成君是灵族第一战将,也是灵王元曦和的后辈,怎么可能来投奔他们? 一个憨包一个傻包,自己怎么摊上了这两个蠢货。 单酒嘀咕一声,嘟囔道:“有部族背景的战将不用想,挖不来也不愿来!” 钦刚翁声道:“大人不是说了么!咱们只要得到他的人就行,管他愿不愿意!” 单酒两人转过身去,根本没眼看他。 鬼岐沉吟道:“独来独往又能力出众的战将可不好找!” 单酒点头道:“想来想去只有一个人符合!” 鬼岐两人好奇道:“谁?” “此人出身羽族,因得罪上族被流放,流落折颈城后又跟南三族结怨,被山君族囚禁在稷山之中!” 钦刚翁声道:“怎么听着像个祸害?” 鬼岐想了半天怔道:“那个红毛老贼?” 单酒捂脸道:“他叫赤羽公!” 钦刚疑惑道:“俺咋没听过这号人?” 鬼岐捂脸道:“那老贼有点疯,而且他的战法……” 两人根本不理会那头蠢牛,自顾道:“他的战法有所调整,问题不大,况且有大人在也不怕出乱子!” 鬼岐点头道:“怎么抢人?” 单酒早有腹稿:“大人压阵,咱们直接抢,抢到了就从水路返回!” 鬼岐皱眉道:“要大人压阵,还得让小丫头去请才行!” “那就这样吧!” 两人就这么把事情敲下来了,根本不看钦刚一眼。 一窝悍匪说干就干,搭着三江族的小船悄悄出海。 断江把大荒分成两块洲陆,山君族的古曼里就挨在南陆的江畔上,与赫蒙族的乌拉原隔岸相望。 乌拉原是一片丰沃的平地,东西横跨三千里,是大荒最大的平原。 古曼里却由东向西坠落,东边的修崖崇山峻岭、万壑峥嵘,连飞鸟都难穿渡,成了山魈部那群野猴子的主场。 中间的买迦是片丘陵地带,风景秀丽气候宜人,盘踞着上百个凶悍部族,常常为了领地厮杀。 最西边的稷山是一派平原,所谓的稷山也不过是个大土包罢了,比修崖的山头差了十万八千里。 在稷山生活的大多是被排挤或者向往和平的部族,虽然挂着向往和平的名头,但谁也不敢招惹他们,毕竟爻狼部和丹草部发起疯来连山君部都顶不住。 有钦刚这个土生土长的稷山人带路,众人很顺利的混入稷山之中。只是钦刚这一路看美女流口水的模样也让众人嫌弃不已,只盼着他别误事就好。 稷山的风土人情主打一个参差热闹。 路人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穿着打扮也是千奇百怪。 三丈高的巨人在路上结队成行,一群身量不到三尺的小人趴在他们身上呼呼大睡。 男女老少都在院子里聊天忙碌,天上飞鸟成群,树上彩雉纷飞,白兔、福狸、狼犬四处乱窜,连树缝里都有松鼠闹腾。 鬼岐等人看呆了,大伙都知道稷山热闹平和,没想到竟然热闹到了这个地步。 钦刚乐呵道:“在这里,你可以遇见所有的美好!” “你们看看!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可爱的小丫头,还有丰满的小妇人,那肉乎乎的身子和叫声,哇!想想就火热……” “安静点!” 单酒皱眉道:“到底还有多远?” 钦刚指着不远处的院子道:“那不就是了?” 众人凝神一看,只见一个红发老头躺在院子里纳凉。 那老头身形枯槁、面色酒红,一双吊角眼凶狠凌厉,身上穿着短袖衣、平膝裤,手脚裸露在外好似干瘪的树皮。 众人疑惑道:“那老头是个强者?看着不太像啊!” 单酒低声道:“按计划行事!” 众人点了点头,慢慢往院子走去。 那院落稀松平常,没有什么奇特之处,院子里有两个妇人正在掰米。 袁飞崖上去招了招手,吆喝道:“朋友,能借口水喝吗?” 那妇人看了他们一眼,给他们打了几碗水出来。 袁飞崖微笑感谢,等妇人靠近之后暴起发难,直接把她敲晕了。 另一妇人怔了一下,指着他们大声呼喊,不料她一张嘴就被摸过来的狩影打晕了。 那老头意外的瞅了他们一眼。 单酒抱着胳膊招呼道:“赤羽公!好久不见!” 袁飞崖飞身上去,背起赤羽公就跑。 赤羽公脸色骤变,大声喝道:“莫要胡闹!” 只是袁飞崖的动作太快了,兔起鹘落间就窜了好几丈远。 眼看两人就要冲出庭院,赤羽公身上忽然魔力滚滚,七八道手臂粗的魔力锁链在院子里浮现,一头锁在赤羽公身上,另一头栓在地上,将袁飞崖两人拽了下来。 袁飞崖眼疾手快,从怀里掏了一张白茫茫的符箓出来,闪电般拍在赤羽公身上。 套在赤羽公身上的魔力锁链迅速断裂,让两人顺利出了庭院。 电光火石间的变故看得众人目瞪口呆,便是赤羽公也惊愕不已。 钦刚好奇道:“这白纸是个啥玩意?” 袁飞崖还没开口,庭院里又生变故,浓郁的气血之力和魔力在院中滚滚激荡,而后直冲天际,炸出一只神俊阴骛的斗鸡。 “不好!” 钦刚脸色骤变,大声喝道:“这是示警信号,村子的气血屏障要打开了,赶紧跑!” 喊了之后他低头一看,单酒等人都跑出十丈开外了,气得他破口大骂:“你们这些家伙好没义气!” 第97章 血集之术,斗部现状 村子轰隆作响,一堵血红色的高墙在外围拔地而起,并且有封顶的趋势。 所有人都躲了起来,热闹的村子瞬间空荡荡的。 行走的巨人看了那血鸡一眼,轻轻放下身上的小家伙,转身往村子赶来。附近的修士纷纷掏家伙上坐骑,也往烟花信号处赶来。 单酒等人站在血墙里边,隐隐有些气急败坏。这屏障是部族为了抵御强敌而设的,常年被血气灌溉,便是通照境大妖来了也能硬抗几下,他们根本打不破啊! “有办法吗?” “大人有给什么宝物吗?” “没有啊!” “操蛋了!” 众人七嘴八舌乱做一团,商量了一圈也没什么办法。 袁飞崖背后的赤羽公忽然骂道:“一群蠢蛋!” 众人瞬间火了,要不是为了捞这死老头,他们也不会被困在这,没想到这老头竟然还说风凉话。 赤羽公把眼闭起再猛然睁开,一双吊角眼青光湛湛,观望一圈后指着南边的角落道:“全力打那!” 众人大眼瞪小眼,看见单酒点头了才往那冲去。 钦刚怒吼一声,变成一个头长对角,身量高大的牛首魔物,一把血斧旋转如轮,疯狂搅动着气血屏障。 袁飞崖和狩影化身琉璃巨猿,抡起棍子疯狂打砸。 单酒把气血烧开,两手挥舞如轮搅出无数刃爪,抓得血墙轰隆鼓动。 鬼岐也把魔像召唤出来,一遍又一遍地往血墙撞去。 那血墙微微晃动,却始终没有破开。 赤羽公把身上的符纸撕了下来,大吼一声“用力!” 钦刚差点把鼻子气歪了,他们五个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这老头站那看戏半天就知道喊用力!信不信他一斧子把这老头劈了当柴烧? 赤羽公吼完之后把手中符纸扔了出去,那符纸魔力滚滚,带着一根琉璃通透的修长翎羽往墙壁扎去。 那翎羽好似活物般徐徐招展,牵引着所有人的气血和魔力,聚成一团黑乎乎的能量把墙面炸了个窟窿。 “冲!” 单酒怒喝一声,化身一团血气冲了出去。两只巨猿掰住洞口,跟在单酒身后挤了出去。 魔神像一闪而逝,在气血屏障外缓缓现身。 洞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闭合,赤羽公也化作一团气血冲了出去,等钦刚回过神的时候洞口只有头颅般大了。 钦刚骂咧一声,只得把头往洞里挤去,单酒等人手忙脚乱的帮忙,将他从洞里拽出来,像极了稳婆给牛羊接生的场面。 钦刚气喘吁吁,一抬头就愣住了,他们已经被八百多人包围了。 那些人高举魔器,刀枪剑戟环杖镜书全都泛着熠熠灵光,在他们头上聚成百丈宽的灵纹符盘,正徐徐倾轧下来。 “降妖纹?” 钦刚骂咧道:“操蛋!我们不是妖!” 单酒踹了他一脚,怒道:“赶紧顶一下,我们突围!” 钦刚骂咧一声,十丈高的牛头血影在他身后缓缓浮现,双手托天往灵盘顶去。 灵纹符盘魔力滚滚,瞬间就把牛头魔影碾个稀碎,都不带顿一下的。 单酒四人身形一转,化身魔像、血狮和巨猿直奔附近的稷山修士杀去。 四人刚抬脚便有刀罡劈来,纤细锋锐快如闪电,直接把血影和魔像劈散了。 单酒四人跌落在地上,看着人群里的俊秀身影喝道:“你这狼崽子,竟还偷袭!” 奎望舒压着刀柄走了出来,轻轻抬手让灵纹符盘悬在钦刚六人的头上,皱眉道:“你们自己来的,还是那位要你们来的?” 钦刚翁声道:“我家大人看上这老头了,你小子赶紧让开,否则我家大人来了你们连鸡狗都不剩!” 奎望舒皱眉道:“要是那位想要,让他自己来稷山领人,你们还不够资格!” 钦刚气道:“有种单挑啊!” 奎望舒手臂一挥,大声喝道:“打残了扔出去!” 灵纹符盘滚滚倾轧,瞬间就把六人镇压下去,气得狩影和剪桥骂骂咧咧。 “一群蠢货!” 一个陌生的男声响起,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入每个人耳中。 奎望舒脸色骤变,钦刚五人却是喜出望外,吆喝道:“大人救命啊!” “山水部的脸都被你们丢完了!” 一袭涟漪罩下,瞬间就把灵纹符盘撞个稀碎,盖在钦刚六人的脑袋上,把他们卷得无影无踪。 奎望舒没想到罗侯真的来了,逡巡一圈也没见着人影,只好大声喝道:“前辈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见面就不必了!这事算我欠你们稷山一个人情,回头给你们补上!” 奎望舒苦笑一声,对着天空揖了个礼算是揭过,毕竟这位亲自来了,他们谁都拦不住。 快船上,赤羽公好奇道:“刚才是异族人出的手?” 袁飞崖不满道:“要叫大人!” 赤羽公眉头一皱:“你们要我投靠异族?” 钦刚翁声道:“为了捞你小子,俺差点把命丢了!你最好有点本事,不然俺把你劈了当花肥!” 赤羽公翻了个白眼,上下打量单酒,嘀咕道:“异族人还真把你的血脉问题治好了!” 单酒笑道:“连我自己都意外!” “你是为了这个给异族人卖命?” 单酒指着鬼岐笑道:“他才是!” 鬼岐翻了个白眼,懒得回话。 赤羽公沉吟了起来,正如钦刚说的,这伙人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把他从稷山救出来,但是给异族人卖命这事让他有点抗拒,可这小命不卖的话也攥不在自己手上。 赤羽公挠了挠头,暗骂一声晦气,嘀咕道:“你们战部现在有多少人,都什么水准,最近有什么打算?” 单酒招了个手,让袁飞崖给他说道。 袁飞崖抱拳一礼,认真道:“斗部现有人手三千九百九十九人!化形境和灵光境修士共计三百六十五人,还有八百人在突破的关口,剩下的都是炼血境后期和开蒙境后期。奴隶营有三十万备用人手可以随时补上来!” 赤羽公皱眉道:“怎的只有这点人手?” 袁飞崖挠头道:“大人不让扩张,只得三千之数!” 赤羽公愁眉紧锁,追问道:“你们会哪些战阵?有几个战将?” 袁飞崖怔道:“一个也不会,除了剪桥,斗部的高手都在这了!” 啥?就这几个歪瓜裂枣?赤羽公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追问道:“你们有多少军费?平日里的训练如何?军资器械有多少储备?” 袁飞崖傻眼了,琢磨道:“你说的这些都没有,大伙平日里都窝在角斗场打架,由大总管管吃管喝,受伤了也有大总管带去看病。除恶联盟闹事那会还有架打,现在就只能帮大人清理商路,搞点野味什么的!” 搞点野味?赤羽公傻眼了,这哪是战部,分明是一窝土匪嘛! “哦!” 袁飞崖大手一拍,激动道:“学宫那边有雕像和星碑,大伙平日里就是在那练功突破的!” 赤羽公如遭雷击,整个人愣住了,脑子里全是滑稽的画面。 “大家好!这是我赤羽公带出来的战部,别的战部都是开疆辟土征战四方,我的战部每天打扫商路,搞点野味……” 赤羽公打了个寒颤,认真道:“这些活不用战部也能干吧?” 袁飞崖窘道:“可我们打不赢羽族!” “你们还想打赢羽族?” 赤羽公的音量陡然拔高,眼珠子瞪得滚圆。 大荒战部的实力,差不多是乌、山、灵、羽、赫、神、买、捷、后排列,羽族不敢说拔尖,但也是中上的存在,就你这三千个乌合之众也想打赢羽族?做梦也不带这样的。 单酒莞尔一笑,插话道:“斗部只为护卫一方安宁,别想太多了!” 第98章 新人入场,战法与训练 云山坝上声频传,行舟次第开。赤羽公看着熙熙攘攘的河岸呢喃道:“这便是千里河廊?” 钦刚等人也没回他,而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巡查两岸,时不时冲岸边的渔民吆喝两声。 唳鸣之声响起,一只白鹤朝他们飞来。鹤背上坐着一个白嫩可爱的小姑娘,向他们招手问好。 钦刚等人哈哈大笑,将那小姑娘抱了起来,都想要嘬她一口,弄得小姑娘嫌弃不已。 袁飞崖在赤羽公耳边低声道:“这就是大总管,别看她人小,职权可大着呢!” 这小不点?赤羽公愣住了,忽然想起了自己在稷山听到的闲话。 异族人在普歌城买了三个女奴,鹿米青。鹿负责接待使臣,出使四方,打扮得跟仙女一样。米不过三尺来高,却掌管着角斗部和万秀楼两大枢要。青深居简出,打理山水部的人口要务。 看来这小不点就是米了,还真让人意外。 米奈看了赤羽公两眼,嘟囔道:“这老头就是赤羽公吗?看着好吓人呀!” 钦刚拍胸脯道:“丫头放心,他敢欺负你我直接劈了他!” 米奈冲他招了招手,赤羽公迟疑半响,硬着头皮上去揖了个手。 小丫头脆生生道:“主人说你还算有点本事,让你好好帮大刚、大酒还有老鬼他们,这是给你的见面礼!” 见面礼?两个拇指大的瓷瓶?赤羽公看着众人艳羡的模样,揖了个手道:“谢谢!” 钦刚不满道:“你这老杂毛的待遇真好,一来就有粹血丹吃,我们那会尽挨板子了!” 粹血丹?这玩意他可是久仰大名了。赤羽公拨开瓶子轻轻一嗅,惊呼道:“极品丹药!” 钦刚哼道:“这玩意拍卖会上卖七十多万钱呢!” 赤羽公遗憾道:“药不错,可惜只有一颗!” 钦刚不满道:“你还想当饭吃啊?” “头!” “单大哥!” 岸边呼声阵阵,三伙人正向他们招手吆喝。 左边凑了三百多号人,良莠不齐闹得最欢。 中间那拨人只有三十来个,却都是化形境和灵光境修为,气息内敛举止稳重。 右边是八个巫婆,领头的身段丰腴容颜秀丽,一双眼瞳蓝汪汪的像装满了星辰的大海,让赤羽公多看了几眼。 钦刚哈哈大笑,飞身往岸上掠去,弄得船只摇摇晃晃。 单酒朝中间那伙人飞去,跟他们勾肩搭背的,言语之间颇为热络。 鬼岐飞向那个女巫,两人交头接耳,还瞅了赤羽公两眼,也不知在说什么。 赤羽公皱眉道:“你们角斗部有几个帮派?” 袁飞崖低声道:“斗部分三派!钦刚为首的……” 赤羽公听得直翻白眼,这林子不大事不少啊! 众人吆喝阵阵,一起往岸边挤去。 赤羽公跟在众人后边左右张望,这里多是三江族人,一身鱼腥味,许多人患有湿寒之症,肤色暗沉不堪大用。 前方喝彩连连,一只化形境的妖猿和一只化形境的妖鲸在水坑里打架。 那水坑足有二十丈宽,中间有石台,水上有浮木,妖鲸在水中穿遁迅捷异常。 血红妖猿上下扑腾,一会入水与妖鲸厮杀,一会又上岸喘气,寻找合适的机会。 妖鲸始终在外围游曳,猴子来了就下水逃难,猴子上岸了就逗弄挑衅,弄得猴子炸毛不已。 三江族杀部?据说异族人治好了三江族杀部的血脉问题,看这妖鲸神志清醒的模样,此言不虚啊! 赤羽公皱眉道:“你们在水里怎么可能斗得过三江族人?” 袁飞崖大声道:“这帮鱼牙子不肯上岸,我们在水底又待不住,大家只好各退一步弄个水擂台了!” 赤羽公多看了几眼,发现那妖猿看似狼狈实则精明得很,每次都剐那妖鲸一身血才上岸。 妖鲸泡在水里,知觉没那么敏锐,浑然不知它那一身气血正从伤口处渐渐流失。 赤羽公讶异道:“平日里胜负几何?” “五五开吧!” 袁飞崖拉着他往外走去,边走边介绍各处的情况。 转了一圈下来,赤羽公发现情况也没那么糟糕,角斗部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好斗这一点还是让他很满意的。 休息了几天,赤羽公把众人聚到一起训话:“你们对战法有多少了解?” 钦刚挠了挠头,战法是个啥玩意? 单酒沉吟道:“只见识过织灵结羽!” 赤羽公好奇道:“哦?羽笙跟乘长风?战况如何?” 袁飞崖窘道:“惨败!” 赤羽公笑道:“摸着他们的袖子了吗?” “你这老杂毛!” 钦刚拍桌子道:“我们是让你来帮忙的,不是让你来笑话的,你……” “大刚你坐下!” 米奈吆喝一声,钦刚立马坐了下来,别脸过去生闷气。 赤羽公对米奈揖了个手,继续道:“战部都有自己的战法,契合战部特点,能将大伙的力量扭到一起,发挥出意想不到的威力,便是孱弱的后族也有自己独特的战法!” 单酒好奇道:“什么战法?” 赤羽公铿声道:“祭演之术!以虔诚的心念祭祀神灵,以弱小的肉身演化神灵,虔心拜神,珍爱世人!他们演化神灵的时候,斩凡心弃生死,比山君族也差不到哪去!” 众人面面相觑,很难相信后族那群怂包可以跟山君族掰腕子。 赤羽公也不理他们,自顾道:“羽族的织灵结羽其实是一个战法,可惜现在没人使得出来,你们看到的其实是织灵术和结羽术,并不是真正的织灵结羽!” “其他部族的情况也差不多!灵族最擅长的是灵盘绝光术,目前只看得到灵盘术。山君族最擅长的是血灵牵机术,目前也只能演化血灵术罢了!” 单酒好奇道:“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大伙学艺不精,心思不正,无法传承先祖的绝学!” 鬼岐皱眉道:“能不能说点实在的,我们可以学什么战法?” 赤羽公沉声道:“知道你们的特点是什么吗?” “是什么?” “一群乌合之众!” 狩影等人直翻白眼,面露不善之色。 赤羽公字正腔圆道:“你们很幸运,遇到了我,老夫新研究的战法正合你们用!” “什么战法?” 赤羽公摆正坐姿,正色道:“血集之术!” 单酒迟疑道:“莫不是你在气血屏障后扔的那根翎羽?” “正是!” 狩影嘀咕道:“我们又没长鸡毛,上哪拔去!” 赤羽公差点气炸了,深吸两口气道:“我知道你们蠢,我不怪你们,但我说话的时候都给我安静听着……” 开完会,众人稀稀拉拉散场。 钦刚见赤羽公往没人的小路走去,对狩影嘀咕一声,悄悄跟了上去,没过多久就春风满面的回来了,还扶了扶裤腰带,看得狩影一阵错愕。 狩影似是想到了什么,赶紧往一旁躲去。 他刚躲好就看见赤羽公皮青脸肿的从路口出来,一头红发乱糟糟的,焦糊一片。 狩影本以为赤羽公会发难,没想那老头只是握紧拳头,咬紧牙关,恨恨的看着钦刚离开。 钦刚颇为得意,还跟大伙悄悄炫耀了一番。 狩影本以为赤羽公皮青脸肿的应该不会出面指导训练了,没成想他不但来了,还不收拾自己的模样。 钦刚率先沉不住气,哈哈大笑起来。单酒好笑之余也有些好奇,这是咋弄的? 米奈关心道:“大红,你怎么了?” 赤羽公也不说话,阴沉着脸道:“今天开始训练!你,出来,你你你,出来!” “你,有没有信心打得过她们?” 钦刚愣了一下,梅欧黛、路黛娜加几个开蒙境的巫婆? 钦刚哼道:“这种货色,俺一斧子摆平!” 赤羽公阴阴一笑,咬牙切齿大声道:“我就欣赏你这种胆色!” 众人只见赤羽公跟那几个巫婆交头接耳,勉励她们上场。 钦刚伸手一探,抓了把琉璃血斧在手上,率先发难冲那几个巫婆劈去,根本没带留手的。 鬼岐没想到钦刚这么鸡贼,皱眉道:“你这蠢牛注意点分寸,大黄伤了她们就得卖身四十年,小心大人剐你一身皮!” 钦刚翁声道:“都已经卖身了,还管那么多做甚?” 赤羽公在旁边大声吼道:“还不出手!” 六个巫婆手忙脚乱,招来许多黑雾往钦刚扔去。 钦刚哼了一声,给自己套了一层血气护盾,根本不带怕的。 不料赤羽公忽然出手,往黑雾里扔去一枚修长的血色翎羽。 那翎羽似活物般徐徐招展,吸纳着周遭的黑雾,将自己染成墨色。 “老大小心!” 众人没想到赤羽公竟然会偷袭,那枚翎羽飞得太快了,噗嗤一声便捅破了钦刚的气血护盾,没入钦刚的小腹之中。 钦刚脸色骤变,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小腹里炸裂开来。 “鬼头!” 赤羽公没头没脑的吼了一句,听得众人云里雾里。 梅欧黛却是准确的执行了赤羽公的命令,一块黑乎乎的搬砖直接朝钦刚面门拍去,打得钦刚眼冒金星踉跄后退。 “羊腿鹿腿!” 赤羽公接连下令,众人一句都听不懂。 巫婆们也迟疑了一下,气得赤羽公破口大骂:“羊腿鹿腿不是说好了吗?愣在那干嘛?” 两个开蒙境的巫婆这才反应过来,冲上去抱住钦刚的大腿,将钦刚撂倒。 怎奈她们力气不大,钦刚长得魁梧刚猛,把她俩一起摔下去。 赤羽公看了一眼继续吼道:“鬼头牛肚!猴手熊掌!” 这都啥啊?众人一句都没听明白。 只见四个巫婆将钦刚按倒,掐住他的手臂和大腿。梅欧黛的鬼爪使劲往钦刚脸上抓去,挠得他血花飞溅,差点把脸皮给撕下来。 赤羽公哈哈大笑,跳脚道:“给我挠他!狠狠地挠!” 钦刚气炸了,手脚胡蹬乱踹把那几个开蒙境的女巫掀飞出去,变成庞大的牛头血影拔地而起。 赤羽公大声道:“快飞快飞!” 巫婆们一阵色变,化作蝙蝠黑鸦腾空而起。 梅欧黛却是不信邪,咬牙切齿厉喝一声,召唤出一只巨大的黑烟鬼爪把牛头血影拍了回去。 “好好好!”赤羽公乐坏了,拍手叫好哈哈大笑。 钦刚是彻底怒了,大吼一声魔音滚滚,气血之力四处激荡,生生将梅欧黛给逼退了。 梅欧黛咬牙切齿骂骂咧咧,化作一群蝙蝠冲牛头血影扑去。 牛头血影身形狂转,飞来的蝙蝠都被血斧搅碎。 赤羽公喝道:“先别管他,去跟你的同伴汇合!” 牛头血影眼珠子一瞪,抡着板斧冲赤羽公杀来。 赤羽公暗道不好,连忙躲到米奈身后去。 单酒骂咧一声,和鬼岐将米奈护起来,弄得场子乱哄哄的。 第99章 筹备年夜饭,羽族贺礼 又一年大雪纷飞,庭院里米奈靠在罗侯身上香甜酣睡,这些天跟着角斗部折腾着实把她累得不轻。 众人大眼瞪小眼,轻声汇报今年的工作。 天工坊一切顺利,粮食收成不错,还招了不少能工巧匠,足以应付来年的政务。 建业的工作肉眼可见,博罗子说了一下接下来的安排便算揭过。 善水堂虽然新进了不少牲畜,只怕来年又要被瓜分得干干净净。 众生堂好事连连,奴隶们生育了三千多个孩子,让村子里一派温馨。 安定门的功劳和苦劳大伙都看在眼里,也得到了罗侯的嘉奖。 万秀楼的情况有所好转,足够补贴家用了。 照见堂那里平日只见其令不见其人,大伙却不敢小瞧半分,毕竟那是个说一不二的地方。 黑牢狱和角斗场走得挺近,大人好像也有把两部合二为一的意思,这两部的战报就在大人手上呢! 众人虽不知道上边写的什么,但最近角斗部争论不休,几乎一天都没消停过,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消息了! 古明有些忐忑,春秋学宫的成果惨不忍睹,春季的时候三千名额不够用,秋季的时候只剩八百多人,来年开春还不知道能回来几个呢! 罗侯表现得十分平静:“大家都辛苦了,万秀楼稍后会把奖励发放下去,大家好生休息,来年继续努力!” 博罗子有些意动,挠着手上的老茧道:“大人,今晚还有年夜饭吃吗?” 罗侯说过一年只有一顿年夜饭,他盼这一顿可是盼了很久了! 青镰等人也是狂咽口水,连米奈都在梦中砸吧小嘴。 罗侯犯难道:“这人有点多啊!你们去年吃过了,今年就换人上来吧!” 博罗子傻眼了,挠着干瘪的肚皮道:“大人,我换我自己上来行不?我早饭都没吃呢!” 罗侯没好气道:“我看你连午饭也不打算吃了!” 博罗子两眼放光道:“要是晚上开席的话,午饭不吃也没关系啊!” 罗侯指着他的鼻子笑道:“你这滑头!” “女眷酉时来帮忙,戌时开宴,每部可得三个席位!除了博罗子其他人都来吧!” “谢大人!” “谢大……大人这不对哈!”博罗子急道:“大人,我今年可是卖命在干活啊!……” 众人揖礼退下,看见博罗子为了一顿饭在那软磨硬泡的不免有些好笑。 图兰风神殿,羽笙汇报着大荒各部的近况。 大雪纷飞天,捷楼族怕是又要死上不少人,灵族进入半休眠状态,很少外出。 后族不再舞乐,比平日里冷清不少。反倒是山水部,据说在过年什么的,连奴隶都休假十五天,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闹得可欢了。 风雪天不便外出,赫蒙族和山君族都窝在家里避寒。乌族就更冷清了,大半贵族都休眠去了。买戈族忙着收坚果米粮,卖给南三族过冬。 耶慕格沉吟道:“过年好像是山水部最重要的日子?” 羽笙点头道:“是的!奴隶可以休息十五天,还发放米粮酒肉,互相串门庆祝!那个小气鬼也会在后面的几天里指点部众修行。” 耶慕格点了点头,吩咐道:“既如此你便带一份薄礼去异落看看!” 羽笙迟疑道:“吾王,能否让燕惜去?那个小气鬼缝的衣服还是很好看的,燕惜一直惦记着呢!” “不误事就行!” 羽笙喜滋滋道:“谢吾王!” 燕惜沿河向东,大雪封河之后船只无几,海市也一改常态卖起碳来。万家灯火笑语晏晏,充满了岁月静好的祥和。 山门前还有两个护卫在寒风中抖腿,看见燕惜的遁光后大声喝道:“来人止步!” “吾乃羽族使臣燕惜,奉吾王之命前来山水部贺礼!” 贺礼?两个护卫面面相觑,揖了个手就报信去了。 没过多久鹿晨林便骑鹿而来,还给两护卫带了几个肉包子,让燕惜一阵诧异。 沿道穿过竹林,庭院旁边摆着三桌宴席,两桌人满为患,在磕瓜子花生闲聊,院子深处水汽腾腾,f女眷都在那边忙碌,让燕惜看傻眼了。这是……在吃席儿? 鹿晨林带着她往院子深处走去,一入院中便有暖意袭来,与外边的冰天雪地截然不同。 那两桌人看着她窃窃私语,本来不认识的现在也认识了。 炉火边蹲着三个黑衣妇人,肌肤苍白体态丰腴,一手拨弄烧火棍,一手抓着猪蹄偷啃,把自己弄得油兮兮的。 偷吃东西?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商容、泠谙、白羽和青镰在桌边分菜,一边分一边往嘴里塞,弄得嘴巴鼓鼓的,捂都捂不住。 这……太没礼数了吧? 再往前几步,蛮花和风叶正在洗碗刷筷子,小泥鳅端着盘子给两人喂投。 怎么都在偷吃? 谢红衣、米奈、礼织织三个小不点在给罗侯打下手,揉团子卷烧饼,忙得不亦乐乎。 异族人竟然在做饭? “来啦!帮忙上菜!” 燕惜这才反应过来,揖手道:“羽族使臣燕惜,奉吾王之命前来贺礼!” 罗侯自顾道:“赶紧上菜,吃完再说!” 米奈递了个盘子过来,还往她嘴边塞了个丸子。 燕惜皱了皱眉头,只得张嘴衔住。 那丸子松香温软,入口即化,清澈的甜味随之弥漫,顺着口水咽了下去,让燕惜愣得小眼圆睁。 米奈嘿嘿一笑,又给她递了一口春卷。 “赶紧上菜,吃完了随便磨叽!” 罗侯在一旁催促,让众人把饭菜推上去。 博罗子等得心都焦了,看着香喷喷的饭菜直流口水,伸手便要抓上去。 礼成学皱眉道:“且慢!有贵客在场,大人还没开宴,别胡来!” 博罗子嘀咕道:“去年不就是一窝蜂的抢嘛!” 礼成学坚持道:“那也得等大人开宴!” 博罗子哼唧两声,只好耐心等着了。 观广知等人名下有七八万部众,不管住房还是工坊都需要他帮衬,能有人情往来。可照见堂上下只有六七人,便是屋子漏雨了也不来报修,他这人情白送礼成学都不要。 偏偏建业的事务都要受照见堂管控,房子大小几何,数目多少,花多少银钱,需要多少天完工,全都需要照见堂批复。 房子建好了照见堂又来核查,但凡做得不够好、和预期对不上的都要克扣银钱,着实让他气苦。 好在罗侯平易近人又体恤他们,洗了个手便带着燕惜入席了。 第100章 又一年年夜饭,库房疑案 “开宴” 罗侯吆喝一声,博罗子等人双手闪动,眨眼就把饭菜夹光了,像饿死鬼投胎一样狼吞虎咽,把燕惜看傻眼了。 罗侯笑骂道:“一群混账,都是饿死鬼投胎吗?好得给客人留点啊!” 博罗子嘿嘿傻笑,像个孩子一样含糊道:“他们都在后厨偷吃了!大人,下次让我去后厨帮忙吧!” 罗侯摇了摇头,从柜子里搬出新的饭菜嘱咐道:“慢点吃!不然噎死了我还得给你们挖坑!” “哇!好吃好吃!” “你给我留点!” “蠢牛,给我把盘子放出来!” “那么多人还没吃呢,你怎么把盘子搂起来了?” “快点吃啊!手慢就没了!” 饭桌上一团匪气,看得燕惜暗暗咋舌,这画面要是被外人看去非要笑死不可。 “饭菜不合胃口吗?” 燕惜愣了一下,揖礼道:“很好吃!” 罗侯嗯了一声,和蔼道:“这就是家宴,放轻松点!” 燕惜回过神来,捧着个酒杯揖礼道:“羽族使臣燕惜奉吾王之命前来贺礼,祝大士万安,祝山水部风调雨顺,水谷丰登!” 罗侯嗯了一声,端着一杯茶水碰了上来,把燕惜看愣了。 大荒宴席上可没有碰杯的习惯,都是遥遥举杯示意。况且那杯子里清香缭绕翠叶漂浮,一点酒气都没有。 燕惜愣道:“大士,你这个是……” 罗侯脸不红心不跳道:“高级药酒!” 博罗子实在绷不住了,噗嗤笑出声来,口水和饭菜都喷桌子下了。 单酒面露古怪之色,对着身旁的观广知低声道:“大人不喝酒吗?” 观广知捂嘴道:“大人滴酒不沾,去年就拿着碧螺春忽悠大伙了,说他杯里的酒更高级。梅欧黛那会拆台道:这么厉害?给我尝一口!” 单酒咧嘴一笑,正色道:“咱们也当给大人敬酒了!” 观广知点了点头,和单酒一块起身敬酒,让场子又热闹了一小会。 燕惜没想到山水部竟然是这样吃席儿的,有点热闹又有点吵闹,饭菜是真的好吃,胜过她之前参加的所有宴席。 异族人不摆架子不管事,坐在一旁看部众闹腾。 好在院子里有大阵流转,将众人的魔力和气血都封禁起来,再怎么闹腾也不会过火。 酒过三巡,燕惜不好意思道:“大士,燕惜能否求您一件私事?” 私事? 罗侯挑眉道:“何事?” 燕惜支支吾吾的,期待道:“大士能否帮我裁一件衣服?” 嗯?罗侯皱眉道:“我又不是裁缝,裁什么衣服?” 燕惜呆住了,磕磕巴巴道:“像羽信使的那件衣服,那种…好看的衣服…” 罗侯撇着眼道:“你看我像个穿针引线的绣娘吗?” “那……羽信使那件衣服,还有小鹿她们的衣服呢?” 罗侯笑了一声,也不解释,让燕惜一阵失落,连手上的鸡腿都吃不香了。 晚宴在半夜时散场,鹿晨林手提肩扛的送燕惜去别院,宽慰她道:“燕姑娘刚才跟主人求取衣裳了?” 燕惜闷闷不乐的点了个头。 鹿晨林笑道:“燕姑娘且先在使馆歇一晚,主人没有当面拒绝,此事就还有希望!” 燕惜怔道:“你家主人还有衣服?” 鹿晨林崇拜道:“我等手艺不及主人的万分之一,主人每天都在处理山水部的大小事务,要裁衣裳也得有空才行!” 燕惜点了点头,患得患失的等着。 于此同时,千万里之外的安戈原上灯火通明。 仓收是安戈原的库房管事,眼下冰天雪地,又到打开库房的节点了。 他手捧魔能石,碎碎念叨,沉寂了多年的库房大门徐徐打开,一股霉味扑鼻而来。 仓收忽然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库房里宝贝堆积如山,怎么可能会有霉味? 众人呼啦涌入库房,目瞪口呆。 千丈方圆的库房一尘不染,东西被搬得干干净净,连货架子都没了。 仓收哆嗦着嘴皮子道:“快!快!报告乌王!” 乌族的宝库被窃了,连货架都被偷了,只剩一块地皮。 消息不胫而走,想捂都捂不住。 乌族长老们聚在一起,气愤填膺的斥责异族人的盗贼行径。 宝库被魔力封着,还有成千上万的护卫看守,连苍蝇都进不去,除了异族人还有谁能把宝库搬空? 宝库千百年来都没事,为什么异族人一来就出事了? 异落山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异族人四处敲诈,也就买点布米盐铁,那拍卖会上源源不断的粹血丹和蕴念丹是从哪来的? 用屁股想都知道是异族人偷了他们的宝库。 大伙都是这么想的,消息也这样传开了,让罗侯再次成为众矢之的。 赫蒙族、灵族等部族也是心慌不已,连夜清点库房,至于少没少东西就不得而知了。 消息传到图兰时,羽笙也刚好等到燕惜回来。 “我的妹妹哟!受苦啦受苦啦!早知道那个小气鬼这么欺负人我就不让你去了!” 燕惜愣道:“这么说?” 羽笙叉腰道:“你给异族人端菜盘子的事情都传开了!那小气鬼欺人太甚,下次他的使臣过来我要让她给你端屎盆子!呸!” 燕惜哭笑不得,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竟然让羽族被人笑话了。 羽笙看了她背后的麻袋两眼,好奇道:“你怎么还扛着个大包裹?” 燕惜笑道:“大士给的回礼,还给你带了一份食盒!” 羽笙乐道:“看你这模样,莫不是衣服拿到了?快给我瞧瞧!快点快点!” 燕惜喜滋滋的掏了件短裙出来,高兴道:“谢谢姐姐给我这个机会!” “呀喝,不错呀!” 燕惜的短裙入手轻薄却有暖意流淌,断袖对叠领,配有一对精美短小的护手,看着非常喜人。裙摆做斜边设计,轻轻一晃便随风扬起,似蒲公英般灵动。 “不错不错!”羽笙来回呢喃,迈着步子悄悄挪开。 燕惜跟她熟的不能再熟了,连忙拽住她道:“姐姐可不能抢我衣服!” 羽笙哇的一声埋怨道:“我还没有这样的便装呢!那小气鬼居然不给我做一件!太小气啦!” 燕惜连忙把衣服收起来,乐道:“别说人家小气了,人家可是特意给你准备食盒了!” 羽笙气道:“哼!那小气鬼也不来请我吃口热乎的,从山水部带到这来,烙饼都馊了!” “他给你件衣服你就帮他说好话,太没骨气了!” “咦!这是什么?” 食盒里放着七八个亮晶晶的丸子,让羽笙颇为意外。 燕惜解释道:“大士亲手做的糕点!” “糕点?他会做饭?” 燕惜咽口水道:“非常好吃!” “唔!” 羽笙夹了个丸子迟疑道:“要是我中毒了记得救我哦!” 燕惜哭笑不得,无奈道:“放心吃吧,没人想毒你!” “这可难说…” 燕惜一口吞了下去,含糊道:“那个小气鬼……嗯!好好吃!” 燕惜得意道:“没骗你吧?” “嗯!好吃好吃!” 亮晶晶的丸子,热乎乎的春卷,还有三四个小菜都被她翻了出来,把小嘴塞得鼓鼓的。 燕惜遗憾道:“可惜正餐没带出来,大士亲手炖的火锅比这还要好吃!” 羽笙听得两眼圆睁,燕惜还以为她噎住了,连忙帮她拍后背。 “啊!亏死啦亏死啦!” 羽笙含着糕点道:“我上次去的时候连口水都没喝着,衣服也不给我,还欺负我,这小气鬼太偏心了,我要找他理论去!” 羽笙气呼呼的,撸起袖子破空而去,燕惜拦都拦不住。 等羽笙跑远了才有个侍女上前道:“燕将军,羽信使有事交代!” 燕惜哭笑不得,好奇道:“何事?” 侍女揖礼道:“羽信使说:那个小气鬼面善心黑,居然去偷乌族的宝库,是个顶顶的大坏蛋,羽信使让燕将军加派人手保护库房,片刻都不能松懈!” 燕惜愣道:“大士偷了乌族的宝库?哪来的消息,你仔细与我说说……” 第101章 信使讨说法,恩云走礼 “宝库里的资材不翼而飞,护卫和魔阵并无异常,也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乌族便猜测是异族人做的,毕竟只有那位有这个能耐和动机!” 风神殿里,燕惜揖手汇报。 雁宁沉吟道:“若非监守自盗,也只有那个人能做到了!” 燕惜嘀咕不已,揖礼道:“不知我们需要加派多少人才能守好库房?” “无用的!” 雁宁沉声道:“若真是那个人来,多少人都守不住,尔等勿要自乱阵脚,一切如常即可!” 燕惜揖了个礼,迟疑道:“羽信使去异落山讨说法去了,可要属下把她唤回来?” 雁宁挠了额角,叹气道:“无妨!那人还不至于为难你们!” 青莲山居门前,护卫大声喝道:“来人止步!” 羽笙轻巧落地,两手叉腰道:“羽族信使羽笙要见你家大人,赶紧给我通传!” 护卫揖礼道:“不知羽信使来干什么?” 羽笙撸袖子道:“你赶紧给我通传,不然我揍你!” 护卫吃不准她,只得过去传信,没过多久鹿晨林便骑着灵鹿下来了。 “羽信使安好!不知信使来所为何事?” 羽笙骑上灵鹿催促道:“赶紧带我去见你家主人,快快快!” 鹿晨林迷迷糊糊的被她拐了上去。 院子里,罗侯正和商容讨论,说的就是乌族宝库失窃案。 商容说完之后揖礼道:“大人,那些宝物在咱们这吗?” 羽笙竖起了八卦的小耳朵,这事她也很好奇。 罗侯哭笑不得,气道:“库房不是你在管吗?咱们有多少家底你又不是不知道,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回家给你男人暖炕头去!” 商容面露失望之色,迟疑道:“真不在咱这吗?” “你这滑头!” 罗侯一个袖子把她卷到山下去了。 弄走商容之后罗侯又对着羽笙道:“你这小家伙还敢找上门来!” 羽笙本来两手叉腰、雄赳赳气昂昂的,罗侯冷不丁的一瞅把她吓退了好几步。 她是来讨说法的,可罗侯身上磅礴浩瀚的气息让她犯怵不已。叉腰的小手不经意间摸到肚皮上去,她眼珠子咕噜打转,灵光一闪道:“我是来找小鹿吃饭的!” 鹿晨林自己都意外了! 燕惜躲到鹿晨林身后嘀咕道:“你们过年不是盛行串门嘛!我就来讨口饭吃,你可不能欺负我!” 罗侯莞尔一笑,平静道:“我们串门都是要送礼的!” “小意思!” 羽笙往怀里一掏,掏着掏着就尴尬了,出门太急没揣东西,她磨磨蹭蹭的掏了颗荧光幻彩的珠子出来,一脸肉疼道:“秘宝蜃海珠,能勘察周遭十里的景象,还能演化种种事物,可宝贝着哩!喏!” 鹿晨林不免有些好笑,揖礼道:“谢信使送礼!” 羽笙嘟囔两声,回过头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了罗侯的踪迹。 “咦!那个小气鬼呢?” 鹿晨林低声道:“主人修炼去了,信使还是小声些好,我们的谈话都在大人耳中呢!” 羽笙委屈道:“就知道欺负我,不给口吃的,也不给衣服!” 鹿晨林莞尔一笑,带着她往后院走去。 燕惜和羽笙去异落山贺礼的消息传开了,大伙嘀咕不已,却没人闹腾什么,毕竟这不是第一次了。 普歌城里,古埃德蛋疼不已。 河廊商路的接入,春秋别苑的建立,让后族和山水部的关系密切了许多。 如果能和山水部搞好关系,减少出海和商贾的费用,对后族子民来说是件大好事。 可灵族因为九万万银钱一事还跟山水部闹别扭呢!除非跟灵族反目,否则后族还真没法跟山水部交好。 后族像个上门女婿一样,寻得灵族的护佑,可也处处掣肘。灵族家底富饶,不在乎那些散碎银钱,可后族不一样啊! 古埃德愁眉紧锁,脸上的褶子都快叠出三层高了。 秀纪真心疼道:“古尊可是为了山水部的事情烦恼?” 古埃德点了点头,正色道:“羽笙那丫头好像是以姐妹的情义拜访鹿丫头?” 秀纪真点头道:“说来也奇怪,部族贺礼本该是羽笙的职责,去的却是燕惜,羽笙身为信使却以个人名义拜山,莫不是羽族信使要换人了?” 两人根本想不到,引发这一切的竟然是件裙子和一顿年夜饭。 古埃德捋着胡须道:“要不你和恩云一起去看看米丫头和小明?” 秀纪真揖手道:“明白,弟子这就去安排!” 后族圣女拜访异落山,这也是件大事。 最不乐意的就是灵族了,你后族吃我的喝我的,连你的安全都是我们在用性命守护,现在你跑去舔异族人是几个意思?不知道他跟我有九万万的恩怨吗? 南三族也不高兴了,羽族不听话就算了,你后族算哪根葱啊? 四族施压把秀纪真逼了回去,气得秀纪真暴跳如雷。 “一个个的都是混账!混账!” 秀纪真把家当砸得咣啷作响,咆哮道:“羽族光明正大的贺礼,畜牲就知道狺狺狂吠!赫蒙族开商路卖兵器盔甲,畜牲屁都不敢放一个,后族露个头就咬过来,欺人太甚!” 文星海叹了口气,只得默默守在她旁边。毕竟这事灵族也有份,他身为灵族人,辩解只会火上浇油。 好在恩云不顾反对,拎着礼物拜山去了,这事也算做成了一半,还有回旋的余地。 可以对外说秀纪真给恩云送行去了,所以半道回来,并不是外边传扬的要去拜访异落山。 恩云一个断臂之人,又没了使臣的身份,自然不用顾忌那些言论。况且他不畏生死,又没妻儿老小拖累,后族族老和那四族都管不到他头上。退一步说,米奈于他有救命之恩,于情于理都该拜访一下。 想起恩云义无反顾的背影,秀纪真心头发酸,忍不住哭了出来。他们这群人太难了,后族太难了! 别院里,恩云跟着米奈涮火锅,还时不时给她说些笑话,逗得米奈咯咯大笑。 钦刚单酒都是粗人,赤羽公脑子里想的都是战法,米奈很久没跟文雅的人聊天了,让她放松了不少。 古明在一旁作陪,每次他想说点正事的时候都被恩云拦了下来。了,让他苦恼不已。 恩云当然明白古明的小心思,他做过邦交大使,擅察言观色更擅权衡利弊。 米奈一脸疲惫让他心疼不已,后族的问题米奈根本没法解决,还不如哄她开心一下,说不定那位高兴了还能帮衬后族一把。 把烦恼带给小丫头只会火上浇油,米奈可以不知轻重,他们两个不行。 米奈喝了点小酒,醉醺醺的回去了,一路都在傻乐,看得鹿晨林莫名不已。 罗侯并没有露面,让恩云微微有些失落,对着秋庭院揖了个礼,悄无声息的离开。 大荒在不经意间紧张起来,上次异族人过完年后就攻伐羽族,开通千里河廊,打赢八部族王,杀了蒙坦。 这次又快过完年了,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动作。 第102章 大刚军,一个人情 年关已过,大伙都开始紧张起来,争相观望山水部的动作。 三江族兴师动众,十万部众赶海,弄得河廊沸沸扬扬。 万亩良田草长莺飞,耕农与牲畜络绎不绝。 九部枢要除了照见堂都闹起来。 众人等了一天又一天,异落山上偶尔响起几道雷声,却没什么动作。 干打雷不下雨?似乎还真是这样。异族人不扩张了,也不外出了,得空就在药庐治个病,给孩子们指点修行。 罗侯每次都是传音授命,孩子们又是个爱吹嘘的性子,不管有的没的,各个都说自己得到了宫主大人的指点,弄得斥候们一头雾水。 春秋学宫的孩子说多不多,说少也有八百来个,每人指点一下也得好几天吧,异族人忙得过来吗? 罗侯确实在忙,钦刚过完年就喜滋滋的来找他汇报成果,说战法已经练成了,让他瞧瞧,如果满意的话就给角斗部一个“大刚军”的番号。 单酒和赤羽公鼻子都气歪了,钦刚确实把战法练得有模有样,但也只是有模有样罢了,许多弊病都没改好。 这蠢牛,自大狂到没边际,居然还跑去跟大人要番号。 “那就看看吧!” 许多部众过来围观,弄得赤羽公等人都紧张起来,只希望他们别太丢人。 钦刚带着三百个小弟雄赳赳气昂昂的候场。 罗侯悄无声息的在大阵前方现身,弄得众人一愣。 钦刚好奇道:“大人,你这是?” “你不是要我看看威力吗?放马过来!” 窃窃私语四下响起,没想到大人竟然要正面硬刚战队的阵法。 钦刚翁声道:“大人,你要接不住了可不能怪俺啊!” 罗侯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们放马过来。 钦刚啐了一口唾沫星子,吆喝道:“小的们,都拿出吃奶的力气来!” 三百人祭动血气,汇成一片猩红地域,看得众人惊叹不已。 钦刚在前方吆喝道:“大刚军战法:血集之术,杀!” “哈!” 三百人厉声吆喝,声若惊雷。三百道气血像天外流火一样往罗侯扑去。 钦刚最后挥斧,砍出一道磅礴血月。血月在流火中穿过,牵引流火壮大自身,涨到八十多丈,仿若小山倾轧下来。 这卖相确实不俗,看得众人惊叹连连。 罗侯站定不动,右手轻抬,一袭涟漪在空中荡漾,将血月挡了下来。 那血月并不结实,像块豆腐一样破碎,散得纷纷扬扬,吓了看众一跳。 罗侯手腕轻旋,涟漪变成漩涡极速旋转,将所有气血卷了回来,避免误伤看众。 众人看着头上的血气漩涡鼓掌叫好,大人这一手真是出人意料。 “你的军阵可要守好了!” 守好?不好,钦刚连忙喝道:“山!” 话音刚落,罗侯就窜入钦刚的军阵之中,一脚踹飞了狩影,把他腰带系到另一人的脖子上,又把两个护卫的手脚相缠,一个一个卷下去。 钦刚急吼吼的往中间冲去,只是护卫们躺了一地,他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他高举斧头又不敢挥下去,毕竟里边躺的都是兄弟,可别误伤了自己人又打不着大人。 罗侯动作不快,也就拿出了化形境中期的实力。 可这三百人像团麻花一样,被拧来拧去的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钦刚大声吼道:“散开!散开!” 他想的挺好,大伙散开了就有足够的空间应对了。 只是罗侯神出鬼没,总拿护卫掩藏身形,用裤带、腰带把人拴了回去。 一个护卫飞来被钦刚单手接住,又一个护卫撞在钦刚的裤裆上,疼得他龇牙咧嘴,而后布带缠绕,将那人的脑袋绑在他裤裆上。 钦刚只恨自己没有三头六臂,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三个人挂到自己身上来,而后脚跟一痛,翻身栽倒。 众人定睛一看,不由乐开了花。 三百人倒在地上,有的光着膀子搂搂抱抱,也有两个脑袋绑在一起耳鬓厮磨。这人脑袋钻进那人裤裆之中,那人胳膊掏进另一人的大腿里。没了系带之后裤子渐渐松开,许多白花花的大腚显露出来,在那蹬腿挣扎,洋相百出。 男人看了嫌弃,女人看了脸红。 斗部众人以手掩面,根本没眼看啊! 鬼岐吭声道:“还好我没上去!” 单酒也吭声道:“我都不好意思说我认识他!” 赤羽公也恨道:“我都不好意思站在这!” 袁飞崖捂嘴偷笑,乐道:“大人好像把他们捆成了三个字?” 赤羽公打开指缝看了一眼,嘀咕道:“大刚军!” “大人下手有点狠啊!” “还好吧!也就使出了化形中期的实力!” “你们做得到吗?” “不太行!” 众人小声嘀咕,罗侯的手法他们都看在眼里,但要做到这个地步不知还差多少经验和意识。 罗侯也懒得看这些白花花的大腚,身形一晃就出现在单酒等人身边,拍着赤羽公的肩膀道:“这样的战阵就别拿出来显摆了,我都不好意思说我认识你们!” 赤羽公三人愣住了,磕磕巴巴道:“大人,这不关我的事啊!” “都是那蠢牛干的……” “大人……大人呢?” 罗侯早就跑得没影了,单酒三人欲哭无泪,凭什么要他们给那蠢牛买单? 比斗像个小插曲,让大伙茶余饭后乐呵一下。 异族人也没有扩张,让大伙松了口气,坐看山水部整活。 建业每天都在建造城墙屋舍,城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垒高。 春秋学宫只留下了八百个孩子,鱼莲扛着根木棍带着他们四处晃悠。 三江族海市热闹依旧,商路上行人络绎不绝,天工坊的伙计越发熟练,除了照见堂之外一切安好。 照见堂是真的忙不过来了,案件堆积如山,每天都有人在门口喊冤,甚至还有人以死明志,一头撞死在照见堂门口,惹得众议纷纷。 三江族人组团闹事,说牧黄尘抓错了人,希望照见堂明察,还他们一个公道。 礼成学百般无奈,只得带着白羽和礼织织满面愁容的来庭院求助。 没成想罗侯竟然不在,护卫都没让他们进去,只是给了三卷书册下来。 礼成学对着听雨楼揖了个礼,抱着书卷回去研究了。 礼织织担忧道:“大人好像不太高兴,都不肯见我们!” 礼成学苦笑一声,九部枢要里只有照见堂拖大家后腿,大人高兴才怪。 他看着两个疲惫的孩子心疼道:“是我这个长辈没做好,拖累你们了!” 他搂了搂腋下的书卷,叹气道:“先去观老那看看!” 除了天工坊之外,各部都出过岔子。观广知又是个见多识广、深谋远虑的人,有他帮衬会比自己琢磨好得多。 天工坊里,观广知沉吟半晌,竖了根手指道:“一个人情!” 礼成学愣道:“什么一个人情?” 夜度在一旁笑道:“观老还有要事要忙,若是陪学老参谋恐会耽搁正事,希望学老能承诺一个人情,等天工坊有困难的时候可以帮衬一把!” 礼成学皱眉道:“这不是开小灶走后门吗?你这哪来的陋习?” 观广知笑道:“学老只说肯不肯吧!” 礼成学愁眉紧锁,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夜度咧嘴一笑,翻出了一本人情簿唰唰记上。 礼成学看了密密麻麻的条陈一眼,愣道:“你们竟然背着大人搞这么多小动作?” “暮初四年八月十五:博罗子门人重伤,抢先依旧,建业欠1人情。” “暮初四年12月,天工坊屋舍急需修缮,还建业一个人情。” “暮初五年春,建业开工急需器具,优先打造,记一个人情” 这你来我往的,都写了好几页了。 观广知哈哈笑道:“学老铁面无私,与我们不同,我等你这个人情可是等了好多天了!” 礼成学郁闷道:“还不赶紧帮我参谋,要是不早点解决,我那照见堂非要被人拆了不可!” 第103章 照见堂三司,人手着选 天工坊里,众人促膝长谈。 观广知捧着罗侯赐下的书卷道:“你的问题大人都帮想好了,照见堂下设三司,明镜司负责审判、裁决,小侄女能干这活,风行司负责文书传递、管理、执行,白羽是现成的人手,唯有这善净司……” 礼成学皱眉道:“善净司掌生杀大权,既要督察百官,又要审视自身,极易惹出乱子来,唯有高风亮节、刚正无私之人方可胜任,也就老夫能做了!” 观广知捂脸笑道:“你非要像大刚军那样被大人扒掉裤子才知道错吗?” 礼成学怔道:“大人的意思是?” 观广知叹气道:“九部格局已成,除非我等卸任,否则下边哪有晋升之机。你既掌职权又干实事,下边人还怎么成长?下边人不成器,来活的时候你上哪找人去?那么多案件还累不死你!” 礼成学尴尬道:“那……观老可有人选?” 观广知反问道:“若要补充人手,该在哪挑?” 礼成学坐蜡了,他成天忙着文书和案件,哪知道这些?这事之前没考虑,现在不能再含糊了。 他斟酌道:“老朽认识几个性情古怪的老学究,勉强能补缺!” 他见观广知无动于衷,又踌躇道:“学宫弟子也不错,鱼莲那丫头就挺有正义感的,人也单纯!” 观广知无奈道:“她背后站着百万族人,你确定合适?” 礼成学犯难了,学宫弟子出名的也就那几人,别的他是两眼一摸黑啊! 观广知从怀里掏了份名单出来,无奈道:“早给你想好了!” 礼成学展颜一笑,乐呵呵道:“观老有心了!” 三十多个名字,是照见堂现有人手的好几倍,能纳进来肯定会改变他们的窘境。 “羽八,学宫弟子,羽族,年十三,消息灵通、能言善辩,是个小话唠!” “梁高,众生堂奴隶,千户公羊举的弟子,清正高义,廉贞有名。身居百户,不好挖!” 礼成学愣住了,怎么还带挖的? 观广知似乎看出了他的难处,低声道:“咱们不缺人,缺的是人才。好苗子大家都在抢,各凭本事了!” 礼成学愁眉不展,指着一个名字道:“这人我怎么没听过?” “玉竹,买戈族,年十八,高风亮节,忠贞不二,前途不可限量!” 蒲生繁在一旁笑道:“小玉竹是我们亲手提拔的后辈,虽不能炼血开蒙,一手剑法却是练得出神入化。她已闯过了正元堂第二关,现在在第三关历练,并且得到了大人的关照和指点,前途不可限量。” 礼成学微微一怔,学宫首席弟子鱼莲都过不去第一关,这玉竹竟然能过第二关,心性确实不凡,只是这伙人有点以权谋私啊! 观广知笑道:“不瞒你说,牧黄尘、古明、商容和单酒他们都注意到了这个小姑娘,已经在谈条件了,你再不出手就只能干瞪眼了!” 礼成学哀声叹气,万秀楼富得流油,角斗部强者云集,安定门那一团和气,哪个地方都比照见堂好啊! 众生堂虽是一群奴隶,却也有十几万部众,随便都能混个娶妻生子、衣食无忧的生活,这梁高也不好挖啊! 观广知见他愁眉不展的,吱声道:“学老,其实大人有句未明之言,你可想到了?” 礼成学愣了半天,百思不得其解道:“不知大人有何指示?” 观广知等人面面相觑,只得耐心道:“扩建三司,要不要房子?要不要人?来人了是不是得发工钱?扩建房子要不要钱?” 礼成学皱眉道:“这事还得跟商管事合计合计!” 观广知恨铁不成钢道:“你找她合计只会被臭骂一顿,你听我一句!” “照见堂的案子分公案与私案,公案的钱可以跟大人拿,私案就让他们自个交。小案上交十钱,重案百钱,要案千钱,大案万钱,不缴纳银钱就不理会……” 观广知侃侃而谈,听得礼成学惊愕不已,怔道:“这样穷苦人岂不是有冤无处伸?” 观广知叹了口气,耐心道:“我知道你向往公平,可世事哪有绝对的公平?五六钱的小案处理起来要多久?你那又积压了多少?今时不同往日,便是奴隶们挖泥一个月都能攒下几个钱来,不愿为我山水部做贡献的人,你关照他们做甚?” 礼成学在那犯难,这事有违他的初衷。 观广知继续道:“招人得发工钱,你给十个月钱,万秀楼给三百月钱,人家在万秀楼干一个月顶你三年,人生有几个三年可以霍霍?就算他们自己不在乎,家里的妻儿老小总得吃口热乎吧?” 礼成学进退两难。 若是按照观广知说的,他手头积压的案件直接能砍掉一大半,毕竟很多小案子的损失都没有十个钱呢!可那样做的话穷苦人可就无处申冤了。 观广知理解他的难处,起身道:“法子我们可都说了,学老慢慢琢磨,我还得去巡查一下工坊!” 礼成学起身相送,心事重重。 观广知临走之际笑道:“若是搞不定玉竹那丫头就来找我,我只要一个人情!” 又要人情?两年前那个热心助人的观广知哪去了?礼成学忧心忡忡,带着部下四处走动。 找博罗子建房,欠了一个人情。找青镰要人,欠了三个人情。找商容要钱,又欠了三个人情。 一圈下来才挖到三个人,欠了一屁股债,礼成学泪流满面。 人情这个窟窿不能再扩大了,否则以后处处讲人情,他的礼法还有何用? 他将自己的规划整理一番,带着折子来秋庭院请命。 罗侯看了折子一眼,平静道:“案子缴纳的银钱要翻倍,名单上的人手都支给你,务必要在年中前把照见堂三司运转起来!” 礼成学感激涕零,揖礼道谢。 观广知的法子虽好却不适合照见堂,照见堂是礼法建立、修订、执行、监督、管理之地,跟着他们人情往来无异于自毁根基。 想通这一节后他便赌一把,赌大人会照顾他们。赌赢了能省去一大堆麻烦,赌输了不外乎挨顿训斥罢了! 最终的结果还是挺好的,除了案件的贡银要翻一倍。 他心头沉甸甸的,大人这是要去芜存菁了吗? 第104章 五年沉淀,守山石灵 照见堂悄无声息的发展,让山水部的秩序渐渐稳定。 大家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过着安稳平静的生活,平静到大荒都意外。 春去秋来,花落花开,山水部稳定发展着。 经过五年的努力,城墙终于建了起来,城内的屋舍也达到了十万多户,富饶程度比各族大城毫不逊色。 角斗部三千恶奴八成都进入了化形境或灵光境,还在各处决斗场打出了名声。 最让人意外的是春秋学宫,八百名学子竟然有六百多人开蒙炼血,甚至还有十几人晋升化形境和灵光境,让退学的人又妒又恨。 众生堂人数在不经意间突破了十万关口,千户也从三位变成五位。奇怪的是罗侯竟然限制了众生人的人数,超出十万的放逐,给他们自由。 奴隶们傻眼了,甚至很多人不乐意。 山水部待遇极好,哪怕奴隶也能分到房子娶到婆娘,每天有活干,管吃管喝管衣裳,出了山水部上哪找这样的生活? 大伙抢着当奴隶,开展了不为人知的争锋,惨烈程度比角斗部着选毫不逊色,让大荒都看迷糊了。 异族人也不怎么露面了,山上常年烟雾笼绕,伴随着电闪雷鸣之象,显得诡秘莫测。 从未有过异象的正元堂忽然闹了起来,谷中电闪雷鸣,妖风肆虐,引得众人争相观望。 只见一道人影升到空中,变成七八丈大血色残刀,刀身有蓝芒似脉络流转,又变成十余丈大的完整宝刀,刀锋煞气冲霄锋芒迫人。 “剪桥!” “三桥!” “这强大的气血之力……莫不是进入后期了!” “好像还有魔力波动的痕迹!” 众人议论纷纷。 剪桥曾是角斗部的三当家,长歌角斗场事发后便在学宫里深造,六年不见音信,如今一鸣惊人,不但进入了化形境后期,还魔血双修步入了灵光境初期,让众人艳羡不已。 “快看,正元堂里边怎么还有三个人?” “你连他们都不知道?” “他们谁啊?” “那个高挑清秀女子叫玉竹,善净司首座,一手竹影剑使得出神入化,据说三江族的盘非都败在了她手下!” “这么厉害?” 那人嘿嘿一笑,卖弄道:“那个白衣白发少年叫玉华,大名鼎鼎的玉琼仙子就是他姐姐!” “那个五大三粗的姑娘呢?” “那是正元堂首席弟子花团儿!你别看她呆呆的,一手敲山棍势不可挡,游龙枪鱼莲都打不过她!” 众人好奇道:“你怎么知道这些?” “对呀!我都没听人说过!” 那人嘿嘿一笑,摇着个折扇道:“因为我叫--羽八!” 众人哦了一声,嫌弃道:“原来他就是讼棍羽八!” “长的真是人模狗样!” “小声点,听说他心眼可小了!” 羽八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怒道:“一群愚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快走快走!听说他被照见堂除名后处处跟照见堂作对,小心惹麻烦上身!” 众人呼啦散场,惹得羽八脸色铁青。 剪桥那边却是一群人围了上去,钦刚还给了他一个熊抱,热络道:“兄弟,终于出关了!” 剪桥嫌弃的皱了皱眉头,平静道:“全靠大人指点才能突破这个关口,我先去拜见大人,其他的事回头再说!” 钦刚支支吾吾道:“去秋庭院得有山水令,你的山水令被单酒抢了。” 剪桥眉头一皱,沉吟道:“先借你的用用!” 钦刚低声道:“俺的令牌也被他们抢了!令牌都在他们手上,桥老弟可要帮兄弟们讨个公道啊!” 剪桥无语半响,在钦刚等人簇拥下往角斗部走去。 与此同时,远在南荒近海处的露比山上,半百乌族人正围洞狩猎。 他们发现了一条罕见的金焰蛇,能捉回族里绝对是大功一件。 只是这蛇皮灵动狡猾,又擅长藏踪匿迹,若不是他们有气血感应还真堵不住它。 金焰蛇已被困在洞中,他们向族里求援的三百人手已经到达,可以行动了。 两百人呼啦入洞,一百多人守在外边,算得上铁壁铜墙、瓮中捉鳖了。 洞里只有一条道,免去了人手分散的困扰,走了百来丈之后便是空旷的山腹。 此处烟雾缭绕水波清浅,陈放着许多大龟壳,朦胧烟雾在龟壳中升腾摇摆,显得诡异迷离。 领头人惊讶道:“这是……龟眠之地!” 他的呼声远远传开,像石子扔进水塘一样,到处响起窸窣之声,无数小东西从龟壳里探出脑袋。 “金鏊蝎!” “福禄龟!” “六耳白鲵!” “银斑蛟!” 这些妖兽幼崽和金焰蛇一样稀有,它们遍布四周,让狩猎者有种置身梦境的感觉。 小妖兽们愣神了一会,然后迅速躲藏起来,弄得洞窟里烟云翻涌。 “快快施法,一个都别放过!” 领头人吆喝一声,魔力与气血四处翻卷,将烟雾搅得混乱不堪。 浓雾深处百兽齐鸣,听得狩猎者们心头火热,埋头便往雾里冲去。 领头人喝道:“注意站位,别让这些小家伙跑了!” 他话音刚落便有惨叫声在雾里传开,吓得众人心头一跳。 “先驱散烟雾!” 十几个部下一起施法,风火之力四处激荡,领头人不得不吆喝道:“注意分寸,别伤了那些幼崽!” 迷雾弹指间消散,洞里还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惨叫的人也没见踪迹。 众人四处观望的时候,东边响起了咯吱咯吱的声音,只见山壁上土石散落,山腹轰隆晃动,好似大地动一样。 领头人脸色骤变,吆喝道:“快出去!” 众人呼啦散场,争相往洞口涌去,血色与魔光将甬道照得通明。 好在山体轰隆晃动,甬道却没有坍塌,众人尽数逃了出来。 外边的人好奇道:“怎么了?” 领头人喝道:“速速避开!” 众人后退百余丈,忽然听得一声长鸣,似狂风怒嚎又似猿猴哀啼,而后落石簌簌,一只百丈高的庞大怪物从山坡上钻了出来。 那怪物浑身青紫,无毛无发,眼口耳鼻都是空洞洞的,肚腹上的洞穴好似肚脐眼一样。 “石灵!” 领头人脸色铁青,剑指从眼前划过,两眼变得清湛湛的,一对竖瞳冷漠无情,让人身心发颤。 他把巨大妖物打量一遍,沉声道:“化形之上,通照未满!可以打!” 打? 部下迟疑道:“这般大的块头,怕是不好惹!” “它腹中有块龟眠之地,藏有上百奇珍异兽,值得出手。而且这般妖物成长下去必定是个祸害,今日若不除去,来日必定荼毒我部族子民!” “那便出手吧!打不过再跑!” 三百人一起掏家伙,血煞之力直冲云霄。 第105章 狩猎石灵,钟声惊变 血色魔光铺天盖地轰来,一个照面就把石灵的大腿打瘸了,顺利得众人诧异不已。 石灵踉跄摔倒,晃了晃脑袋,似乎清醒了几分,看着弄伤自己的蝼蚁勃然大怒,大腿用力一拧,吸扯无数碎石将身体补全,并大步朝狩猎队伍走去。 “自愈能力!” 领头人沉声道:“好在这妖物的肉身并不强横!” 他对着部下吆喝道:“高阳氏何在!” 百余人高声应道:“在!” “去左翼摆化生阵!” 众人领命而去,按照平日的训练布阵,在左翼蜿蜒崎岖站开。 “皓月氏何在!” 近卫抱拳道:“在!” “命部将后退百丈,布下昙光阵,照住石灵下半身,不可让它四处跑动!” 近卫抱拳领命,率领百余人似月牙站开,每人都掏出一面铜镜对着巨大石灵照去。 上百镜光汇聚在一处,照得石灵腰胯发白,连路都走不动,照得越久白色越深,若不是人数有限,只怕用镜光都能把这妖物给照死了。 领头人心头一松,吆喝道:“镜影花,你们去摘它腹中魂石!星耀部,长弓阵支援!” 队伍再次移动,三十多人弓字站开,中间站着一个手执长弓的少年,那蛇头长弓披麟覆甲、熠熠生辉,虽是难得一见的宝物,拉起来也格外费劲。 领头人冲到化生阵七寸处,大声喝道:“开!” 众人身上血色弥漫,互相缠绕在一起,一转眼就没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百丈巨蟒,那蟒蛇通体猩红、片麟不长,头生一对犄角,背后蹼翅张扬,倒与腾蛇有三分相似。 它努力扑腾翅膀,却怎么也飞不起来,只好身形一窜冲石灵缠去。 三道幽灵般的鬼影跟在血蟒身侧,悄无声息的潜入洞窟之中。 石灵虽被照住了腰胯,两只大手却是行动无碍,左手一捞就抓住了血蟒的脖子,右手高高抬起对准血蟒七寸处拍去。 却在此时,长弓阵那边一声吆喝,挽弓少年的气血与战阵合为一体,垫步放弦。 战阵嗡的一声颤鸣,金色箭矢裹着旋风破空而去,一个照面就把石灵的手臂射爆了,狂风搅乱落石如雨,连血蟒都被掀了出去。 执弓少年脸色惨白,连忙吞食丹药打坐。这落羽弓的消耗和威力一样大,一箭下去几近虚脱。好在这一箭拯救了血蟒的困境,还争取了一线胜机。 血蟒嘶鸣一声将石灵缠住,哪怕石灵重铸了手臂也挣脱不开。 不管镜光、血蟒还是箭矢,都是给那三个鬼影铺路,毕竟这石灵几近不死之身,若不能将它魂石摘了,打碎多少次都白搭。 石灵肚腹里,三个黑影鬼魅般窜动,即使洞窟摇摇晃晃的也影响不了他们分毫。 望着黑乎乎的洞顶,三人不约而同的取了一颗蓝灿灿的珠子来,那珠子好似桃核一般,表面电光闪烁,蕴含着狂暴的魔力。 三人把雷核祭了出去,抱住耳朵掩藏身形。 洞内电光闪烁,雷鸣声一道接着一道,震耳欲聋,便是外边的人也听得一清二楚。 石灵方寸大乱,连忙拍打肚腹,血蟒听到雷声便知道机会来了,将石灵死死缠住。 洞窟里,三道黑影顶着落石雨往上窜去,他们身形鬼魅,腾挪之间极有规律,将大块石头躲得一干二净。 洞窟上层也是黑乎乎的,只有一块发光的灰白色石头徐徐飘动。 黑影们交换了个眼神,将身上的黑斗篷祭了出去,露出两道婀娜身姿和一个矫健人影。 三人都是黑纱遮面,两手掐诀念念有词,操纵着斗篷往灰白色头罩去。 那石头虽灰不溜丢的却富有灵性,四下飞舞努力躲藏。只是它终究躲不过三块斗篷的联手,被盖了个正着。 黑衣女子把斗篷招了回去,系在背后扭头就跑。另外两人紧紧跟在她身后,十几个呼吸的功夫就逃了出来。 “得手了!” 不知是谁吼了一嗓子,让场子彻底闹腾起来。 石灵自爆身躯将血蟒震飞出去,便是昙光阵部众也被砸得抱头鼠窜。 十几块莹白如玉的石头往中间聚合,变成十丈大小的新石灵,虽然没有自爆前硕大,却行动如风灵动异常,偶尔有镜光照在它身上却干扰不了它分毫。 石灵头颅一转,化作妖风直追婀娜黑影而去。 “解体塑灵!” 领头人叫苦不已,三个大阵已经把他们折腾得疲惫不堪了,没成想这石灵还有解体塑灵的天赋。 “所有人集合,布下耀阳阵!你们三个……” 领头人差点气倒,那三个黑影都跑出三里地了,石灵对自己的魂石锲而不舍,化作妖风紧追而去。 这战场…… 领头人环顾一圈直接骂出声来,石灵这个自爆真是损人不利己,不但砸了他们满头包,还把那些妖兽幼崽砸死了。 这次狩猎真是亏到姥姥家了。 石灵自爆震得地动山摇,妖鸟奋翅疾飞,野兽四处逃难。 异落山顶一处洞窟里,打坐中的罗侯张开眼帘。他遥望露比山一眼,掐指推算,皱着眉头叹了口气。 于此同时,秋庭院里也有个罗侯睁开眼帘,吩咐道:“护院何在?” 两个护院抱拳揖礼道:“在!” “敲三道长钟,聚众议事!” 三道长钟?护院心头一跳,上次敲三道钟声之后便是开凿千里河廊、打杀蒙坦、降伏八部族王。 这次的三道钟声要干嘛? 钟声远远传开,第一声让众人神色一怔,毕竟安稳了五年,这钟声也就在年关的时候响过,平日里很少能听到了。 第二声传来的时候众人神色凝重,大人是个不敲钟的主,连敲两声肯定是有大事了。 第三声响起时众人终于坐不住了。 建业里,博罗子抱起一个女娃翻身上马,迅速朝庭院赶来。 照见堂中,礼成学和部下面面相觑,扔下笔杆边走路边穿衣服。 安定门里,牧黄尘一身鸡皮疙瘩,黑着脸道:“所有部众速速归位,休息的也给我喊回来,一个不落!” “头,怎么了?” “要变天了!” 牧黄尘翻身上马,喝道:“铁杨、小五,随我去庭院议事!” 万秀楼里,商容扯着部下的衣袖道:“刚才是几道钟声?几道?” 部下磕磕巴巴道:“三声!” “三声?” 商容手忙脚乱的收拾,大声喝道:“赶紧把乐梅香找来,再派人通知泠谙,让她去秋庭院议事,快!” 平日里鲜有露面的大人物都往秋庭院赶去,那火烧屁股的模样惹得众人嘀咕不已。 便是羽族也有些坐不住了,两部挨的极近,年年都有往来,三道钟声的意思别人不明白他们还是懂的。信使破空而去,奋翅飞往图兰。 第106章 排兵应对,巫婆传信 庭院里,众人抹汗整衣裳,颇有些狼狈。只有角斗部三人雄赳赳气昂昂的,期待罗侯来点刺激的决定。 众人坐好之后,山上浪声如潮,罗侯一袭单衣出现在主位上。 单酒等人看了他一眼,眼皮狂跳。 罗侯已经很久没出手了,甚至很长时间没露面了。大伙都习惯了他那不温不火的模样,而今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气势竟如此强大,好似大海般深不见底无边无际。 至于他们在坐的九部,照见堂多了玉竹,善水堂多了雁巢枝,天工坊多了参玄,三江族多了鱼莲,万秀楼多了乐梅香,其他倒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这些后辈年纪轻轻的便有了化形境和灵光境修为,还掌管一方事务,堪称前途无量。 罗侯点了点头,开门见山道:“兽潮将至!” 众人脸色骤变,古明更是磕磕巴巴道:“大人,你说的兽潮是…是…” 罗侯翻了个白眼道:“大荒还有别的兽潮吗?” 众人彻底慌乱了,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兽潮每隔数百年就发生一次,是大荒谈之色变的天灾。无数凶兽袭击人类,坚壁清野,死伤不计其数。灾后还有疫病蔓延,无数人埋骨荒野,其危害与邪族入侵不相上下。 礼成学咳嗽两声,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罗侯沉声道:“兽潮是场劫难,也是难得的机遇。山水部被羽族、后族、赫蒙族包围,不用直面兽群的冲撞,只要你们听命行事,我保你们性命无虞!” 众人心头一怔,山水部西边是图兰,兽潮来了有羽族挡着。北边是普歌城,东北是祭乐城,有后族顶在前边。南边是万钧城和折颈城,也有赫蒙族顶着,四面都是屏障啊! “所有人听命!” 众人揖礼道:“在!” “众生堂何在!” 青镰三人上前一步道:“在!” “家家户户增加粮食储备,不得低于百担,银钱有缺便去万秀楼拿,人命是最重要的!” “是!”三人抱拳领命。 “三江族何在?” “在!”龟龄高六人站了出来。 罗侯喝道:“出海部众即刻回程,不得有误!” “是!” “三江族所有部众枕戈待旦,给我守住云山坝!若云山坝失守,千里河廊就不要开了!” 众人惊愕道:“大人!这次的兽潮还有海兽吗?” 罗侯厉喝道:“退下!” 龟龄高等人心头一颤,抱拳领命。 “黑牢狱何在?” 路黛娜拉着西瑞娅等人站出来道:“在!” “授你等使臣之责,前往羽族邀请羽王、羽尊前来议事,即刻出发不得有误!” 西瑞娅三人道了声是,接过文书便匆匆下山! “天工坊、万秀楼何在?” 观广知等人站了出来,揖礼道:“在!” “不管你们用偷还是用抢,务必在十天内凑齐八百药师,我有大用!” 商容忽然想起了之前存下的八百万担米粮和药草,跪下道:“大人,之前存下的药草和米粮用去了不少,请大人责罚!” 罗侯身上的杀机一闪而过,沉声道:“用去了多少?” 商容磕磕巴巴道:“那些米粮存了几年,有些发坏了,用去了两仓!近来补了一仓,还缺一仓!” “三天内补满八仓!” 罗侯也不说什么狠话,可那身杀气吓得众人头皮发麻。 “不管你们之前有什么疏漏,三天内给我补上来!若三天后还有缺失,我会让你们见识一下邪族的手段!” 众人冷汗直流,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有事直说,无事就回去备战,别乱了阵脚!” 古明等人硬着头皮道:“大人,后族势微,难以抵挡兽潮,还请大人帮衬一二!” “混账!” 罗侯身上杀机掩映,大声喝道:“大伙都命就不是命了吗?整天后族长后族短的,你先护好自己的脑袋再来跟我废话!” 众人面面相觑,一抬头就发现罗侯已经没了踪迹。 兽潮要来的消息迅速传开,惹得大荒慌乱不已。 大伙也不知道消息是不是真的,毕竟出自那人口中,有待证实。 山水部是摆出了全面备战的姿态,疯狂进购米粮和药草,让商贩们大赚一笔,连着物价都涨了不少。 涵饶关外,乌鸦蝙蝠成群,带着滚滚黑烟往西飞去。 “羽族地界,来人止步!” 羽族守卫吆喝一声,将去路堵住。 路黛娜三人现出身形,捧着罗侯赐下的书卷道:“我家大人有急事要和羽王商量!” 守卫狐疑道:“你家大人有事,为什么不是鹿使臣来传话?” “这事比较紧急!” 路黛娜话没说完梅欧黛就动手了,吓得她连忙把人拽回去,大声道:“你快去传话!” 守卫犯难了,涵饶关到图兰足有千里之遥,飞去传话也得半天啊!况且这就他一人,还真不敢放这三个巫婆过去。 “你且等等!” 守卫放了一只信鸟出去,戒备地盯着三人。 等待无比焦灼,连信鸟都过去了好几波,要不是路黛娜拦着,梅欧黛早动手了。 半晌之后,一道青光从远处飞来,刚好落在两伙人中间。 来人插着小蛮腰,雄赳赳气昂昂道:“你们四个杵在这下蛋呢?” 守卫松了口气,揖手道:“见过羽信使,这些人自称是山水部来送信的,要面见羽王!” 送信?羽笙看了梅欧黛三人一眼,嘀咕道:“送什么信?你家小气鬼不是刚敲了三道钟吗?你们不去庭院议事跑来这干嘛?” 路黛娜捧着书册道:“我家大人有急事要和羽王商量,特地让我们来送信!” “什么事?我看看!” 路黛娜犯难道:“这是给羽王的书信!” “给吾王的?到底是什么事?” 梅欧黛看不下去了,吭声道:“他说兽潮要来了,让你们羽王过去商量事情!” “兽潮是谁?” 羽笙嘀咕了一下,随即尖叫道:“你说的是兽潮?” 梅欧黛翻了个白眼道:“他是这么说的!” “你们三个笨蛋!” 羽笙气急败坏道:“这么大的事情还在这磨磨蹭蹭,赶紧把书信给我!” 路黛娜迟疑道:“不行吧!这是给羽王的!” 梅欧黛也顶嘴道:“凭什么给你看,你又不是羽王!” 羽笙气炸了,怒道:“都是一群笨蛋,气死我了!” 她放了一枚信号弹出去,红色焰火闪耀高空,三十里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梅欧黛三人疑惑不已,羽笙指着她们的鼻子道:“你家大人都是怎么说的,赶紧给我说来!” 梅欧黛翻了个白眼,不动手已经很给面子了。 西瑞娅挠着乱糟糟的头发道:“大人说……说大荒还有别的兽潮吗?” 羽笙怔了一下,随即怒道:“到底有没有兽潮?” 路黛娜把两人挡在身后,揖礼道:“兽潮将至,我家大人特地传书给你们,就是想请羽王过去议事!” 羽笙气道:“书信给我!” 路黛娜正犯难呢!只见天边妖风呼啸、光芒点点,许多羽族人从四面八方赶来。 “部将朱丹阳见过羽信使!” “部将风晚天见过羽信使!” “部将燕停舟前来报到!” “部将……” “部将……见过羽信使!” 梅欧黛三人瞬间就被围了好几圈! “姐姐,怎么了?” “你在这可太好了!” 羽笙拉着燕惜的小手在她耳边叽叽咕咕的,燕惜听了心头大骇,化作一道流光往西边去了。 羽笙撸着袖子道:“把信交出来,不然我要你们好看!” “给她?” “不给!” “不太好吧?” 三个巫婆三条心,每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路黛娜颇为头疼,斟酌道:“我打开信给你看,你不能抢!” “快点,莫要啰嗦!” 路黛娜挠了挠头,小心拆开书信。 嗯?信上白乎乎的,一个字也没有。 羽笙脸色铁青道:“你们三个老巫婆,不给我个说法,我揍你们满头包!” 第107章 风起南荒,发兵云山坝 梅欧黛三人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真动起手来只怕瞬间就被打压下去。 战斗一触即发,路黛娜手上的书信忽然大放光芒,磅礴魔力将羽族守卫悉数掀了出去。 一道人形光影跃出纸面,环顾一圈后怔道:“羽笙丫头?干嘛拦着她们不让传信?” 羽笙又气又怂,后退两步后叉着小蛮腰道:“你这个大笨蛋,派三个老巫婆过来,话都说不清楚,本信使怎么放她们过去?” “废话!” 罗侯没好气道:“三水部就她们三个会飞的,不派她们来,难道派小鹿骑乌龟来吗?” 羽笙一阵气结,挥手道:“先不管那些,兽潮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侯迟疑道:“嗯?你不知道兽潮?” 羽笙气道:“本信使当然知道兽潮啦!我是问你哪来的消息?到底是真是假?兽潮规模怎样?什么时候到来?”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过来了!应该会死不少人吧!我又没见过大荒的兽潮,也不知道你们能否守得住,我这化影分身撑不了多久,你让耶慕格和雁宁来异落山一趟!” 罗侯又对西瑞娅三人嘱咐道:“先回去吧!” 人形光影就此消散,羽笙气得直跺脚,带着三百多号人往图兰赶去。 西瑞娅三人挠了挠头,只得折返异落山。 异落山下一派繁忙,所有部众都被拉出来训练,整天跑步、左转右转的忙活,弄得好笑又热闹。 这就是异族人应对兽潮的手段吗?众人发笑的同时也在查探兽潮的状况,怎奈周遭风平浪静、连兽群的影子都见不着,更别说兽潮了。 三江族从海上归来,说一切如常,丝毫没有兽潮爆发的迹象。 一连折腾好几天,跟山水部往来密切的羽族都没什么动静,别的部族就更安心了。 虚惊一场!众人将罗侯骂了个狗血淋头,果然是邪族败类,都不盼着他们好! 生活一切如常,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露比山外,乌族狩猎者还在不甘心的游曳,希望能寻着石灵和兽穴的踪迹。 丛林里沙沙作响,斥候扒拉一看,只见一头银鳞金环、头生犄角、浑身浴火的妖蟒在吭哧进食。 斥候激动得小手颤抖,传信道:“露比山南二百里有大宝贝,快来快来!” 斥候传信完了回头一看,只见那妖蟒戏谑地看着他,或者说戏谑的看着他所在的方向。 巨蟒左边多了一群妖虎,带头的吊睛白额虎妖虽然只有牛犊般大,气血之力却直逼通照境。 巨蟒右边多了一只碧眼金雕,霸气高傲又灵性十足,一看就不是善类。 斥候的笑容僵住了,再次传信道:“露比山南二百里有蹊跷,慎重前行!” 吊睛白额妖虎眉头一皱,对着斥候所在的位置咆哮一声。 白虎个头虽小,吼声却如雷霆震动,将周围草木压了下去,露出了潜伏在丛林中的无数凶兽。 这些凶兽无以量计,像毯子一样铺开,绵延数十里,根本看不到尽头。 斥候吓得直打哆嗦,传信道:“露比山南二百里有兽潮,快跑!” 斥候都是身法一流之辈,跑得也是极快,一弹指的功夫就窜出七八丈远,还一边逃一边变身,普通人难望其项背。 白虎怒了努嘴,三只猎豹身形一窜,在丛林中明灭闪烁,几个呼吸的功夫就追上了逃亡的斥候,掐住他一通乱啃,把那斥候撕成好几块,鲜血洒了一地。 狩猎部队看着接连闪烁的消息微微错愕,最后一条消息传来时,头顶恰好有只金雕掠过。 “兽潮?” 领头人脸色骤变,吆喝大伙撤退。他这一嗓子像是捅了马蜂窝一样,众人惊慌逃难,兽群循着声音扑了过来。山谷里烟尘滚滚,很快便响起了人类的惨叫声。 兽群直奔附近的城镇而去,轰隆之声响彻天际。 守卫脸色发白,疯狂敲动警钟,城中慌乱一片,血色光柱冲天而起,升起了气血屏障。 妖兽密密麻麻,一柱香的功夫就贴满了屏障,疯狂攻击。 是夜,边城告破,大荒惊惧! 兽潮真的来了! 秋庭院里,众人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大人没有在说笑,兽潮真的来了,可他们能干嘛呢? 主位上烟雾弥漫,再慢慢消散,众人纷纷揖礼道:“大人!” “慌什么慌?” 罗侯黑着脸道:“山水部四周都是屏障,还轮不到你们去喂野狗!” 大人心情不太好啊!众人心中暗暗嘀咕,却是不敢再出声了。 “千里河廊直通西海,不容有失,所有人须听令行事!” “角斗部、黑牢狱何在?” 单酒六人揖礼道:“在!” “即刻出发援助云山坝!我会亲自过去坐镇!” “是!” 六人领命退下,立马回去整顿。 “万秀楼、众生堂、安定门何在?” “在!”商容九人站了出来! “万秀楼出粮车,众生堂出人,运送三十万担粮草支援云山坝!安定门负责护送,敢来劫粮直接给我弄死!” 九人抱拳领命,迅速回去部署。 “天工坊何在?” 观广知三人抱拳道:“在!” “命两百药师与粮队同行,按照单子筹备盔甲、伤药、兵器、车辆……” “建业、照见堂、春秋学宫何在?” 博罗子九人揖礼道:“在” “现在开始紧闭城门,只出不进,没有我的御令不要放任何人进来,闯门者杀无赦!” 古明等人迟疑道:“大人,难民也不接纳吗?” “我说过了,没我御令不得放任何人进来,就是你爹娘来了也不行。违令者死!擅闯者死!” 罗侯身上煞气一开,吓得众人手脚发颤,连冷汗都憋了回去。 “善水堂何在?” 鹿晨林两人心惊胆颤道:“在!” “信鸟全撤回来,监督城中事务,每日传信云山坝告知于我!” “是!” 罗侯挥了挥衣袖,消失无踪。 黑牢狱大门轰隆作响,烟尘弥漫,接着便是吱吱呀呀的嘈杂声,数不尽的乌鸦、蝙蝠奋翅疾飞,裹着黑烟沿河西去,引得众人侧目纷纷。 角斗场里,野兽马驹嘶鸣,三千九百九十九个斗士悉数就位,在吆喝声中西行。 单酒骑崇明烈火狮在前边开道,剪桥驾着金渐层妖虎守护赤羽公和米奈的车驾,鬼岐驾着黑豹在外围游曳。 三千人里九成都是化形境和开蒙境的高手,气血魔力直冲云霄。 三江族人纷纷来路边给他们送行,虽然平日里龃龉不断,但角斗部此刻越强大,他们活命的几率就越大。 奴隶围场点卯,十万部众整齐划一,站得笔直如削,让看众们啧啧称奇。 青镰握着大礼巡游剑英姿勃发,让无数人馋红了眼。 这可是十万部众的主子呀!而且还是十万青壮,连一个老人和孩子都没有。 青镰身边站着五个千户,都是化形境和灵光境的修为,每人掌管两万青壮,也是威风得紧。 甚至还有几个百户也晋升了化形境,在人群中格外惹眼。 看着雄赳赳气昂昂的部众们,青镰也是唏嘘不已。想想几年前他们皮包骨一身伤的模样,想想他们以前四处生乱的模样,青镰还有些恍惚。 “奉大人御令,调众生堂六万部众运送粮草前往云山坝!征调者即刻出发,不得有误!” “公羊举,百伤,师明壮,你们率六万部众前往粮仓运粮!” “是!”三人带着部众离开,路上只能远远跟妻儿招个手! “玉琼,贺兰桀,你们听从善水堂调派,守好家园!” 贺兰桀抱拳道:“是!” 众生堂里忙得热火朝天,学宫里的小家伙们也不甘落于人后,在城中四处游曳,为山水部增添了一份亮丽的色彩。 第108章 壁虎断尾,结阵前行 云山坝为出海提供了便利,却也成为海兽进攻的薄弱点。 山水部发兵云山坝是理所应当的,羽族竟然也支援了一万护卫过去,让众人始料未及。 大伙纷纷传信山水部,让罗侯封了这条水路,避免海兽进入内陆毒荼百姓,可罗侯就是我行我素。 好在云山坝不过三十来丈宽,易守难攻,真失守了再封也不迟。 北荒时刻关注这边的动静,无数海兽潮涌而来。 打前锋的是不下于三十万的水猴子。这些水猴子又称水鬼,海陆两栖、暴怒无常,会用石刃和棍棒,残忍狡诈,好色如命,随时随地都在繁衍后代。 水猴子旁边还有十万龟鳖,这些海龟不知活了多少年岁,块头大得吓人。一身甲壳黑黝黝的,泛着金属光泽,怕是寻常兵刃都砍不动它们。 龟鳖旁边还有三十多万鲵、蛙将河面堵得水泄不通,甚至有鲵蛙被同伴给挤死了。 众人看得头皮发麻,要是这些海兽趁涨潮的时候扑过来,他们还不一定守得住。 云山坝只有三十来丈宽,撑死能站三千人。为了轮番休整,三江族、角斗部和羽族各出一千人,守住云山坝! 眼下已过午时三刻,潮水慢慢上涨,众人的心也提到嗓尖。 一袭白光自东而来,在云山坝上现出罗侯的身形。 “大人!” “大人!” “大士!” 谢红衣、单酒等人纷纷上来行礼,连羽族的将领也不例外。 罗侯看了那高挑将领一眼,意外道:“你叫什么名字?” “羽族部将燕停舟见过大士,奉吾王之命,率一万部卒前来支援云山坝,若云山坝失守,还请大士堵了这千里河廊,不要让海兽涌入腹地之中!” 罗侯平静道:“放心吧!腹地也有我山水部百姓,不会拿他们的性命开玩笑的!” “谢大士!” 燕停舟抱拳揖礼,羽族信鸟也在此时飞了过来。 燕停舟看了书信一眼脸色骤变,对好奇的众人解释道:“稷山边城失守,奎望舒已经率部增援了!” 钦刚诧异道:“这如何可能?稷山的城镇可都是有气血屏障的!” 他抢了书信一看,上边是两行认不得的小字,下方是一副连环画。画中城镇破败,人类尽皆沦为野兽的口粮。 “什么?” 钦刚咋呼道:“竟然是虎豹豺狼四波兽潮?” 燕停舟黑着脸道:“每波兽潮都有三十万余,加在一起便是百万之众,并且还在增多!” 稷山之外,八万部众结阵前行,奎望舒站在行辕上挥舞令旗。 妖兽把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发起不要命的狂攻。 奎望舒捞起红色令旗挥舞,三万部众祭动气血,十里方圆的阵盘在人群上方炸开,荡平周遭一切,生生杀出一条隔离带来。 红旗归位,黑旗前倾,大部队踩着妖兽的尸身前行。 奎望舒捞起一面白旗挥舞,战阵前方的行辕上也有小将挥舞白旗。 前方卫兵立马弯腰屈膝,弓背前行。后方弦鸣阵阵,箭雨呼啸如风,洒入兽群中杀伤一片。 兽群顶着箭雨强冲,半盏茶的功夫又粘了上来。 白旗再次挥舞,箭矢弓弩全都放下。中间卫兵抬起头来,祭动气血,砍出一道泥石流般的磅礴血月,将凶兽杀退一截。 前方卫兵低头弯腰,对没死透的凶兽补上致命一刀。 左右两翼忽然有化形境巅峰妖兽扑上来,三十余丈大的体型吓得众人脸色骤变。 奎望舒立马捞起黄色旗帜挥舞,数百护卫呢喃念咒,百丈大的阵盘将妖兽掀了出去。两千护卫举刀策应,血色锋芒乂字交叉将妖兽横空分尸。 热血洒在脸上,浇得视线一片模糊,护卫们咬紧牙关,紧跟大队的步伐。旗令太过复杂,他们只能看懂一二,四周都是人头,耳边全是兽鸣,他们看不见、也听不到外边的状况。 令旗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看不懂令旗就看身边的人,磕磕碰碰的往前走。 红色令旗再次挥舞,又是巨大阵盘绞杀无数凶兽的画面。 有了片刻的喘息,奎望舒立马竖起将旗挥舞黑色旗帜。 八万部众霎时止步,护卫交错站位,前换后后换前,让前边的人下来休息。 只是这喘息的时间太短,换位刚完兽群就黏上来了。奎望舒再次挥舞红旗,将旗微微前倾。 猩红血阵将绞杀无数凶兽,大军再次开拔。 八万部众里只有三万护卫,剩下的都是被保护在中间的老弱妇孺和寻常百姓。他们不用看令旗,将旗往哪倾斜就往哪边走,将旗竖起就站定。 只是战况太过惨烈,血流成河,让他们在不经意间忘却了生死,与战部同气连枝,补全了大阵的最后一块。 狼烟飞沙,众人的步伐如雷霆震动。喝声频传,一步一吼的声势直冲云霄。加上十里阵盘、磅礴血气的加持,竟然把兽群吓了回去。 奎望舒握紧令旗,脸上难得的露出了犹豫之色。 阵气凝结是好事,但他们方阵的修行者太少,这阵气盈不可久,届时疲惫上来,他们还能赶到下个城镇吗? 部众们也没想到他们躲过了野兽的袭击,却败倒在自己的伤势和疲惫下。 受伤部将闷头栽倒,大军缓缓前行,他奴努力爬起来,不想成为野兽的口粮,可身体就是不争气。 忽然腋下一沉,一个五大三粗的妇人把他扶了起来。 受伤的汉子咧嘴一笑,忽然觉得这样的丑妇也很美。 一个妇人背着厚重的行囊,左手牵孩子右肩撑男人,在队伍里越走越慢。 她男人受了很重的伤,跟在战阵里行走,心力交瘁。 男人察觉到了异样,想要挣脱开来放她们母子走。妇人还以为自己没抓牢,紧了紧手上的力气。 男子惨然一笑,抚摸着妇人的脸颊,对她摇了摇头,张嘴说什么却根本听不到。 妇人也摇了摇头,泪眼婆娑,执拗的不肯放手。 一家子慢慢落到了队伍的最后边,已经看见护卫和野兽厮杀的场面了。 妇人气喘吁吁,汗如雨下,孩子望着兽群瑟瑟发抖。 男子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在妇人脸上亲了一口,吓得妇人身躯一颤。她转头看去,只见男子把刀架在脖子上,狠狠一抹! “不!” 妇人悲恸哀嚎,被护卫推着往前走。男子躺在地上,眼角带泪,笑着看向她们娘俩。而后兽群涌来,瞬间将男子的尸身淹没。 倒下去的人越来越多,阵气却越来越凝结。 奎望舒握紧令旗,对那些主动倒下的部众揖身行礼。他相信,这血泪与信念铸就的战阵,一定可以带领他们走到下个城镇。 第109章 遮天白云手,猩红血月阵 潮水轰隆上涨,海兽蠢蠢欲动,山水部也迎来了自己的考验。 罗侯看着波涛汹涌的海面道:“三江族、角斗部撤下,羽族抵挡第一波冲击!” 羽族部将微微错愕,副将更是气得想骂人。河是你们挖的,坝是你们拦的,凭什么兽潮来了先让羽族顶包? 燕停舟把部将压了下去,下令道:“长术,坝上安排八百箭手,大坝后方箭阵支援!” 背着长弓的将领哼了一声,黑脸离开。 “折周,一千盾兵坝上防守!” “喳!”背着盾刀的将领抱拳领命,安排人手上坝。 “长植!一千枪兵坝上杀敌,轮换人手要时刻做好准备!” “喳!” 羽族将士身同高、衣同袍,连兵刃都是同款制式,高挑俊秀挺拔划一,让人眼前一亮。 米奈羡慕道:“好俊啊!” 钦刚哼了一声,不满道:“都是不中用的花架子,你看那胳膊腿细的,还没俺老刚的手腕粗呢!” 赤羽公白了他一眼,对米奈解释道:“部卒是部将的预备军,他们虽然没有高深的修为,平日里的训练也是极为严苛的,战斗素养能排在前四位了!” 又是战斗素养,钦刚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嘟囔道:“实力才是一切,你看那些海兽跟你讲战斗素养吗?” 潮声如雷霆炸响,绵密不绝。众人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有滔天浪潮扑过来。那些海妖藏在浪潮里密密麻麻,竟比云山坝还要高出几十丈来。 燕停舟脸色骤变,大声吼道:“大士,这浪潮非人力所能及,还是封了这处河道吧!” 罗侯平静道:“有个小妖在兽群后方拨弄风浪,我也得全力出手一回了!” 全力出手一回?什么意思?燕停舟等人困惑不已。 罗侯把身躯一纵,弹指间便窜入云端,而后雷霆震动,一朵白云无限膨胀,几个呼吸的功夫便从百丈、千丈、长到几近万丈,囊括寰宇吞没天地,把日光都遮了下去。 众人惊得目瞪口呆,眼睁睁的看着那朵白云变成遮天巨掌倾轧下来。 天塌了!众人不由生出这等错觉,这遮天巨掌比地动山摇、海浪咆哮更吓人。 海兽也是吓得肝胆发颤,拼命逃难,只是它们在水里挤成一团根本没法避开。 巨掌劈入海面把惊天浪潮按了下去,还劈死了数不尽的海兽,一时海天赤染,尸垒如山。 罗侯在海上现出身形,对着兽群后方喝道:“小小赖皮蛇给我老实点,再敢拨弄风浪我直接弄死你!” 兽群里一只体长百丈、腹生四爪、披麟带蹼的巨蟒吓得赶紧沉入湖中。 海兽四处逃难,还有不少妖猿被浪花冲到大坝上来。 燕停舟耳中响起了罗侯的传音:“浪潮给你们按下去了,好好应敌!” 燕停舟揖了个礼,吆喝部下全力守备。 折周敲响盾牌,大声吼道:“立盾!” 卫兵咣咣敲响盾牌,用相同频率敲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长术也在箭阵前方喝道:“上弦!” 两千箭手同时挽弓,弦鸣声在坝后清晰传响。 长术看着燕停舟的指令喝道:“放!” 箭雨在破空声中腾空而起,散入兽群杀伤一片,却阻止不了兽群分毫。 “上枪!” 长植吆喝一声,卫兵们拎起长枪把冲上来的海兽捅下去。 水猴子身形敏捷,羽族也是以身法见长的战部,坝上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众人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把局面稳住。 大坝墙角,一只身高八丈的水猴子攀援直上,大手一捞就拍翻了前排的护卫,让许多海兽挤了上来。 燕停舟大声喝道:“折周!长植!” 他话没喊完两人已经冲了过去。 折周顶起盾牌高高跃起,血气好似烈火燃烧,撞在巨猿身上咚隆巨响,把巨猿撞了个趔趄。 长植在疾跑中厉声长啸,变成八丈大的琉璃怪鸟,一个纵扑就把巨猿推了下去。 水猴子一路打滚,硕大的体型压扁了不少海兽,让卫兵们从容地把缺口补上。 海兽后方,四爪巨蟒缓缓浮出水面,惊疑不定的看着大坝所在的方向。 黑白两色的巨龟、体型健硕的妖猿、通体纯白的大鲵跟在它身后鬼头鬼脑张望。 那记遮天云掌把它们吓得肝胆剧颤,不敢再莽撞露头了。可散兵游勇们冲击大坝的时候又不见大手出来阻拦,是不能出手还是有别的顾忌? 四妖在那咯吱嘀咕,吵闹了半天才决定让喽啰们继续攻击。 新一波海兽来袭,仅八九丈的水猴子就有上万只,更别说水猴子身下骑的巨龟和妖鲵了。 燕停舟脸色骤变,跑到罗侯跟前揖礼:“大士,化形期妖猿数量太多,我等没有防御工事,守不住这等冲击!” 罗侯吩咐道:“换防!角斗部上来!” 单酒等人揖了个礼,匆匆安排人手上坝。 罗侯又吩咐道:“黑牢狱、燕停舟!” “喳!” “在!” “干嘛?” 白眼! 乱七八糟的应对让羽族部将错愕不已,尤其是那个年轻巫婆,竟然还敢直翻白眼不说话? 罗侯也不计较,吩咐道:“有水猴子翻山上来了,你们率部阻击,不得让它们进入腹地之中!” 四人领命而去,罗侯又对鬼岐吩咐道:“鬼岐,带你的部下去山上支援,多多关照化形境的大妖。” 鬼岐抱拳领命。 乌鸦蝙蝠腾空而起,滚滚黑烟弥漫。嘎嘎叫声让水猴子们颇为警惕,可惜这些乌鸦蝙蝠是巫婆们变成的,它们喜欢啃食生灵,水猴子的警惕和掩护在巫术面前形同虚设。 蝙蝠扑入林中,瞬间爬满水猴子一身,水猴子哀嚎打滚,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变成了一堆白骨。 大坝上,角斗部零零散散的换防,一点章法都没有,看得羽族心急如焚。 总算换下来了,折周和长植松了口气,海兽大军也欺压到了门口。 大坝高不过三十来丈,以这些妖猿的变态体型,两三下就翻上来了。 队伍前方,袁飞崖大声喝道:“斗部!” 一千多人祭动气血,煞气直冲云霄。 “血集!斩!” 喝令一出,上千血光齐发,再汇聚成一道八十余丈的猩红血月,往往坝下滚滚席卷。水猴和妖鲵被血月搅得尸骨无存,海龟也只剩下破碎的黑壳。大坝前方百来丈无一活口,生生杀出一条隔离带来。 燕停舟握紧腰刀,心头稍缓,有这等强力的战阵支援,守住云山坝又多了几分希望。 长植也怔道:“看来他们已经把血集之术练会了!” 兽群后方,四大妖兽气得暴跳如雷。 前有遮天白云掌,后有猩红血月阵,他们百万部众都是没脑子的莽夫,死了这么多海兽都打不开一个缺口,这仗怎么打? 他们聚集这么多海兽也不容易,每天吃吃喝喝都是个无底洞,要是打不开这口子,它们必定内乱,甚至同族相残为食。 妖龟、水猴和白鲵冲大蟒龇牙咧嘴,惹得蟒蛇勃然大怒,撞倒它们三个后仰天长啸。 海面再次波涛汹涌,无数巨蟒涌了上来,虽不曾刻意拨弄风浪,可那势头依旧吓得众人脸色发白。 水猴子们纷纷骑到巨蟒身上,准备发起总攻。 大坝上,赤羽公对着罗侯揖手道:“大人能否出手平了这波海兽,若是让这些妖蟒冲杀过来,恐会折损许多人手!” 罗侯眺望前方平静道:“海兽全来了,打赢这次进攻就太平了,你们练了这么久,总不能事事都要我来擦屁股吧?” 赤羽公迟疑道:“这……” 罗侯板着脸下令:“三江族上坝支援,能用的防御工事全都用上!让泠谙把三十万箭矢交给长术,即刻执行不得有误!” 众人抱拳揖礼,纷纷下去传令。 海兽群后方,妖蟒四兽也是小心翼翼观望,生怕那遮天白云手再次出来搅局。 第110章 协力防守,边城战报 兽群顺利前行,还有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冲到坝下。 燕停舟令旗一挥,长术大声喝道:“上弦!” 弦鸣声铮铮入耳,箭手还在挽弓压弦的时候就听得兽吼如雷,数十只海蟒从坝上探出头来。 “放!” 箭雨呼啸而出,海蟒身上也有黑乎乎的影子扑下来。 大坝上袁飞崖令旗挥斩,大声吼道:“血集,斩!” 角斗部众同时挥刀,三千血光汇聚成磅礴血月呼啸而出,将海蟒拦腰斩断,可寄付在海蟒身上的黑影还是窜了过来。 九丈大的水猴和蛤蟆从天而降,落地之后先喷一口黝黑腥臭的毒液,然后四脚一蹬往人群窜去。 这毒液喷在人身上嗞嗞冒烟,瞬间就腐蚀了一大块,疼得护卫们满地打滚。 长术脸色骤变,他这三千箭手对付大妖可一点办法都没有。 好在前方血光璀璨,一头琉璃巨蟹和一头猩红巨鳄带队将这些大妖拦了下来。 一袭倩影骑着赤红马驹飞奔而至,大声喝道:“游龙枪鱼莲在此,你们这边管事何在?” 长术纳闷道:“怎么了?” “奉宫主大人御令,将三十万箭矢交由长术!” 长术喜出望外,掏出自己的腰牌道:“吾乃长术,箭矢何在?” 鱼莲高举令旗大声喝道:“三十万箭矢就在那,你可有交差的信物?” “你且等着!” 长术化作妖鸟腾空盘旋,果然看到九十多辆马车押着箭矢排队而来,他敛翅落下,掏出一枚血色翎羽道:“可凭此物交差!” 鱼莲接过翎羽一看,只见上边光影流转,画着九十多辆马车押送箭矢的拓影。她不知道是否可行,毕竟寻常的交接信物都是文书,写明了某时某刻某地某人收了某物,这根毛…… 长术大声道:“你家大人与我家将军合在一处,把这个交给他们自有分晓,大不了你再回头取,我这三千人总不能跑了!” 鱼莲把翎羽收了起来,策马往坝上赶去。 坝上血影幢幢,角斗部化身大妖与海兽激斗。 东边的牛头血影最是威武,一把巨斧搅得妖风肆虐,海兽还没落地就被搅去了头颅。只是这等技法极耗气血,也不知牛头血影能撑多久。 单酒化身的琉璃血狮坐镇中轴,利爪一挥便有爪芒刮出腥风血雨,只有体型硕大的水猴子能硬接几爪。怎奈海兽太多了,妖猿不下数万,铺天盖地而来把血狮累得气喘吁吁。 西边有魔力光芒闪耀,尤其是一把忽闪忽现的宝刀,劈砍着难以琢磨的轨迹,将附近的大妖砍落坝下。 赤羽公急得直跺脚,角斗部这攻势看似威猛,却盈不可久,远处还有上万大妖涌来,这么打下去要被生生耗死了。 他着急道:“三江族怎么还不来援?” 袁飞崖抱拳道:“已经到了,准备上坝!” “快快用血集之术争取换防的空档!” 袁飞崖抱拳领命,飞上云台挥舞令旗。 琉璃血狮看见令旗后俯首长啸,滚滚魔音震耳欲聋。 “血集,斩!” 这吼声却是袁飞崖变身后喊出来的,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角斗部祭动气血,哪怕被大妖拍一巴掌也要往令旗所指的方向挥斩。 猩红血月再次呼啸,荡空了前方百丈的海兽。 三江族迅速上坝,配合角斗部将残存的大妖丢到坝下去。 “换防!” 单酒吆喝一声,带着角斗部退居二线。 钦刚气喘吁吁,脸上红白交错,骂道:“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希望这群兔崽子能顶久一点!” 长术那边也是气喘吁吁,咬牙喝道:“快快补充箭矢!” 羽族长弓需要三百臂力才能拉满,接连挽弓对身体负荷极大,若是换其他人来,此刻早已拉不开这长弓了。 大坝上,乌鲁斯一身黑甲,挥舞红旗吼道:“上油!” 大坝两侧忽然涌出许多三江族人,他们把手中的桶子往下方倒去,甚至还有砸缸破罐的。 鱼油味扑鼻而来,熏得众人眉头大皱。 “点火!” 泠谙点头颔首,接了火箭过来,凝神挽弓,她身后有大鱼虚影在游曳,那大鱼往箭矢一扑跟着箭矢离弦而去。 箭术?燕停舟微微错愕。 火箭滴流打转,在空中飘着诡异的弧度,让两只妖猿伸手捞了个空。巨大海龟浮出水面,打算硬抗下来。不料火箭嗡的一声颤鸣,裂做九支散入海中,点起了熊熊大火。 爆炸声轰隆作响,火光直冲天际,焦糊味熏得众人直捂鼻子。 跟异族人打仗也太艰难了,浓浓的血腥味、鱼油味、焦糊味差点把人熏死过去。 大火这么烧着,海兽也不敢露头了,毕竟它们还没到毒火不侵的地步。 三江族还在搬弄火油,除了火油还有许多诡异的黑桶子,被石蜡裹得严严实实的。 燕停舟脸色微变,指着那些黑桶道:“此乃何物?” 龟龄高揖手道:“此乃海神泪,能让海兽发狂、互相感染,对人类却是无碍的!” 燕停舟哪肯信他,又是火又是毒的,你这嗞嗞浇下去鬼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罗侯看出了他的难处,吩咐龟龄高道:“你这毒液先不着急倒下去。” “万秀楼何在?” 米奈三人揖手道:“在!” “速速将面罩分发下去,避免感染疫病!” “是!” 三人领命而去。 滔天火光烧出来的焦糊味虽然熏得众人几欲作呕,可也换来了喘息的时间。 长术等人还在捂鼻子的时候,又有一袭倩影骑着灵鹿奔来。 “长术将军何在?” 长术大声道:“这里!” “万秀楼乐梅香,奉楼主之命将一万面罩送给长术将军!” 长术掏出腰牌道:“吾乃长术!” 乐梅香举着令旗大声喝道:“这面罩由天工坊制造,泡过特殊的药酒,虽臭了些却能防疫病,用过之后晾干就好,不可清洗,我们两天后会来回收!” 长术接过面罩闻了一下,熏得跟裹脚布似的,这玩意……很让人嫌弃啊! “将军可有交差的文书?” 长术皱了皱眉头,吩咐道:“你且等我一会!” 他再次化作大鸟盘旋,还有空看了一眼远处的战况,敛翅变回人身道:“可拿这枚翎羽复命!” 乐梅香接过红羽看了一眼,好奇道:“莫非这就是羽族的信翎?日在西南,云山坝下,收取物资六车?” 长术惊讶道:“不错啊!你还会这个!” 乐梅香腼腆一笑,揖礼道:“只是听雁少羽说过几次,让将军见笑了!这面罩还请各位带好,谨防疫病蔓延,梅香告辞了!” 长术目送她离开,偏偏瞧得数只信鸟飞入坝上。 燕停舟抬臂将信鸟接住,信签上的战报让他面色凝重。他抱拳道:“山君族顶住了兽潮的第一波冲击,九个边城告破,损失百万部众!” 什么?众人脸色骤变,损失百万部众,放在山水部身上岂不是死绝了。 “神族和乌族的援兵已经踏入山君族境内,后边的局势应该能稳住了!” “灵族已经布好阵势,准备迎接兽潮的第一波冲击!” “祭乐城边城告破,乐岚率部驰援,乌雁也前去灵族求救了!” 众人心头一颤,祭乐城可是山水部的后背啊!要是祭乐城失守了他们堵在这还有屁用。 燕停舟知道事关重大,连忙把信笺递上来。 上边是两行羽族文字,下边是连环插图,画着狰、犹、毛人闯进城镇之中,到处吃人的血腥画面。 乐岚带着部将支援,乌雁背道而驰骑着大鸟向灵族飞去。 钦刚骂道:“这帮孬种,连三波兽潮都挡不住,真是一群废物!” “赫蒙族也击退了兽潮的第一波攻击,折损八千将士!” 赫蒙族这么强横?众人接过信笺一看,只见折颈城外爬满海兽,城里人非但不窝着,反而冲出去堵了兽群的道。 海兽尸身堆积如山,几乎和城墙比肩了。 单酒不解道:“怎么做到的?” 赤羽公沉吟道:“跟我们这差不多!折颈城也是易守难攻之地,海岸离城墙有数十里,海兽离了水战力大减,折颈城的精锐又擅长近身肉搏,守住城池是理所应当的。” 又有信鸟接连飞来,看得燕停舟脸色变换不定。 众人好奇道:“什么消息?” 第111章 恶气缠身,巫婆的麻烦 燕停舟抱拳道:“信鸟来报,坝下的兽潮正在后退!” 众人喜出望外,这岂不是意味着他们挡住了兽潮的第一波冲击? 燕停舟给众人泼了一盆冷水,沉声道:“禽鸟开始向洛特山进攻,数目不下百万!” 大伙的笑容僵在脸上,还没嘀咕就听见罗侯喝道:“三江族、角斗部、燕停舟,命部下原地休整!” “是!” “喳!” 诸人抱拳领命。 “青镰!命部下生火做饭,将伤者抬往坝后三里处治疗!” “是!” “苏岚,传信异落山,我们已经守住了第一波攻击!” “是!” 一条条政令颁布下去,让坝上的事务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燕停舟松了口气,对罗侯折臂一礼表示敬重。 大伙之所以能挡下第一波兽潮,全靠罗侯那一巴掌。那掌不仅镇压了浪潮,还击毙了数十万海兽,将兽潮的阵型割裂开来。要是没有那一巴掌,现在的云山坝早被浪潮吞没了。 罗侯御下宽容却调度有方,不拿他们当弃子,所有物资都有他们一份。带着一帮散兵游勇也能把兽潮打压回去,这就十分难得了。 现在想想,如果让他们来扛后边的两波攻击,他们完全顶不住。 副将的气头也消了,忧心忡忡道:“百万禽鸟来袭,不知道图兰那边怎样?” 燕停舟拍着他的肩膀道:“风佑图兰,会没事的!” “眼下退潮在即……” 两人互相勉励,部下的战阵里忽然响起惨叫声,好几人抱头哀嚎,身上血光闪烁,狂暴得难以自持。 “化形关口!” “恶气缠身?” 副将听到恶气两字脸色骤变,恶气是修士想尽办法也要避开的劫难,若是被恶气缠身,轻则大病一场,重则癫狂无常。 在化形关口被恶气缠身,无异于悬挂在山崖边上被人砍断双手,几是九死一生的局面,这要如何是好? 燕停舟喝道:“所有人后退三十步,不得打坐修炼,不得参悟,小心恶气缠身!” 罗侯鬼魅现身吓了燕停舟一跳,燕停舟悲戚道:“化形关口恶气缠身,救不回来了!” 罗侯嗯了一声,平静道:“带血石了吗?” 燕停舟怔道:“带了!大士能救他们?” 罗侯接了袋子一看,里边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十块,不由皱眉道:“不够!这六人犯病至少得要八百块!” 燕停舟喜出望外,想起了山水部那个专治怪病的传闻,大声喝道:“谁有血石,赶紧拿来救命!” 罗侯叹气道:“你慢慢攒,攒够了给我。米奈,拿八百血石来!” 米奈噢了一声,从远处慢慢跑过来。这小短腿,燕停舟心急如焚,化作黑影把人抱了过来。 罗侯掐诀做法,先把气血狂暴者从人群里拽出来,然后布了个阵势下去。八百血石悉数洒入阵中,好似星星般闪耀着红光。被大阵笼罩的羽族人迅速平静下来,只有血光扑棱闪烁。 这是好了?燕停舟等人伸长脖子张望,只见一只妖鸟奋翅击空,在大阵上方展翅翱翔,欢快唳鸣! “成了!” 副将激动得蹦起来,跟燕停舟来了个熊抱。 唳鸣声再次响起,六只妖鸟悉数升空,在上方盘旋唳鸣,欢呼雀跃。 “又成了又成了!” “都成了!” “都成了!” 折周等人热泪盈眶,他们带着部下远赴他乡、血洒疆场,已经做好了马革裹尸的准备。看见并肩作战的队友转危为安、涅盘展翅,他们由衷的高兴,甚至有人唱起了风神的颂歌。 钦刚纳闷道:“羽族将士的感情有这么好吗?还是故意卖惨?” 赤羽公白了他一眼,厌恶又认真道:“等你死了,我去给你哭丧!” “呸呸呸!有大人罩着,想死都难,你没看见恶气缠身都难不倒大人吗?” 两人正斗嘴着,又见信鸟破空而来。 燕停舟抹了抹泪痕,抱拳道:“大士!眼下已过酉时三刻,潮水下落十余丈,海兽也退了三十里,长植和巫婆…和您的部下还在追击水猴子,是否要唤他们回来?” 罗侯好奇道:“他们能合作?” 燕停舟尴尬道:“好像不太愉快!” “命她们戌时回来吧!” “是!” 燕停舟抬头一愣,就这么一弹指的功夫就不见罗侯的踪影了。 燕停舟好奇道:“你家大人呢?” 米奈奶声奶气道:“我家大人经常这样,咻一下就不见了!他会知道这边的事情的。” 燕停舟点了点头,这根主心骨还在这就好! 米奈却是拽了拽他衣角,奶声奶气道:“给钱,八百血石!” 燕停舟愣住了,感情这个奶声奶气的小丫头还是他们债主来着,只是他身上的血石都被罗侯摘走了,哪还掏得出来啊! 他支支吾吾道:“我的血石都让你家大人拿走了,回头给你补上!” 不料小丫头竟然掏出纸笔来,脆声道:“那你先立字据,这里按手印!” 连印泥都掏出来了,燕停舟捂脸笑道:“依你依你!” 这异族人还真是有趣,集合了一帮乌合之众,让一个小不点管银钱,还有那个翻白眼的女巫,是否和长植他们又闹起来了? 大坝西侧的深山里,长植鼻子都快气歪了。 这些个巫婆子一点章法都没有,上万乌鸦窜来跳去嘎嘎怪叫,把水猴子吓得满山跑,追都追不上。偏偏她们又弄不死那些水猴子,净给猴子报信了! 长植深感无奈,索性跟着乌鸦的叫声走,能逮几个是几个。 可恨这些乌鸦乱窜一气,爬了水猴子一身,他们打吧又怕伤着自己人,不打吧又被翻白眼说看热闹。转了一圈下来又被巫婆们拿战绩说事,说她们杀了多少个水猴子,羽族只有她们战绩的两三成,长植气啊!差点跟这些巫婆子打起来了。 信鸟奋翅飞来被长植伸手接住,他看了战报一眼,哼道:“兄弟们,放手一战!” 大伙忍了半天早按耐不住了,拎起长枪杀气腾腾。 不料前方又出乱子,乌鸦蝙蝠们啃完猴子后两眼通红,竟然互相吞噬起来。 “后退!” 长植吆喝一声戒备观望,要是这些畜牲连自己都啃,那他们还真不能冲上去。 “你们这些疯婆子有没有听懂人话的?” 蝠群和乌鸦疯狂撕咬,黑毛跟毒血纷纷扬扬,像是下了一场墨雨。 “再退!” 长植再次喝道:“你们有没有听懂人话的,赶紧出来,再不出来你们的人要死绝了!” 山道侧方有黑烟扑棱闪烁,凝聚出一个衣衫破烂、双眼湛蓝的中年妇人。 她对蝠群厉啸一声,滚滚魔音震散了空中的一切。 一个两眼通红的黑衣妇人从空中跌落下来,龇牙低吼、满嘴血腥,化作四蹄腾踏的怪物直扑蓝眼妇人。 蓝眼妇人身形笨拙一个照面就被她扑倒在地,只会大人、大人的哀嚎。 发狂妇人左爪扣住她的脖子,右爪掐着她的手腕,血盆大口使劲往她脖子咬去,连獠牙都露出来了! 长植一把将那红眼妇人撂倒,骂骂咧咧道:“一群帮倒忙的,你家大人还在坝上呢!你喊破喉咙也没用啊!” 叹息声冷不丁的在耳畔响起,把长植吓了个哆嗦,还差点被红眼妇人咬了。 “一群蠢货!先回来吧!” 水光涟漪罩下,而后手上一松,两个黑衣妇人都不见了踪影。 长植愣了一小会才激动道:“大人,下次早点出手啊!没这些个碍事的云山坝早太平了!” 浩荡的声音没有回话,部卒们四下嘀咕。 “没被海兽吓着,倒差点被她们吓出魂来!” “操蛋的,还有这种任务大爷不出工了!” “都什么玩意......” 长植让众人骂咧一阵子才喝道:“所有人听命!” “喳!” 队伍气势一肃,找回了训练时候的铁血模样。 “十人一小队,百人一大队,三叉戟前进!” “喳!” 第112章 山中猎猴,巫道隐忧 密林里哨鸟飞进飞出,这些鸟儿只扑棱翅膀不啼鸣,落在长植身边轻声咕咕。 长植凝神听着,给它喂了一颗粟丸后再次放飞。 队伍悄无声息的潜行,林子里只有水猴子的鬼叫声,与之前万鸦啼鸣的喧闹天差地别。 侧边草丛窜动,三只水鬼摸了过来,看到这清一色的大长腿微微错愕,鬼叫一声扭头就跑。 数十杆飞枪破空而至,把三只水鬼扎了个透心凉。 卫兵走过来踩住水鬼的脑袋拔出飞枪,大部队依旧前行。 信鸟张开翅膀,在树上蹦来跳去,前方是一片鬼吼鬼叫之声。 长植摸了上去,只见上百水鬼聚在一处。有的在繁衍后代,有的在生吃野猪、老虎,有的在打架。 七八只体型硕大的妖猴跪在水鬼头目前叽叽咕咕。 那水鬼头目身量矮小,抓着一根白乎乎的骨矛,地中海斑白鬓,鹰尖鼻雷公嘴,瘦得皮包骨却又顶着个大肚子,长得相当硌人。 长植嫌弃的龇了个牙花子,手刀狠狠挥斩。 箭雨呼啸而出,惊得水猴子吱呀乱叫四处逃难。 水鬼头领勃然大怒,趴在地上仰天长啸,滚滚魔音震得草木摇晃,藏在林子里的卫兵也暴露出来。 “擒贼先擒王!” 长植吆喝一声,提着长枪飞了出去,一只怪鸟血影在他身后浮现,唳鸣一声将水鬼头目扑倒。 水鬼头目翻了几个跟头,身上血迹斑驳,捞起骨矛冲长植杀去。 长植凝息敛神,步法鬼魅,将水鬼的骨矛躲了个七七八八,气得水鬼炸毛不已。 羽族埋伏在先,又有人数优势,很快就把喽啰们剿灭了。 部下腾出空来,箭矢、长矛一起往水鬼头领身上招呼,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把它扎成了刺猬。 偏在这时信鸟啼鸣,远处草木抖动,一只九丈大的水鬼率部往这边赶来。 长植吹了一记口哨把信鸟接引过来,信鸟着急咕咕,长植脸色骤变,喝道:“速速撤退!” 部下边跑边道:“怎么了?” “五只九丈大的水鬼围了过来,孩子们顶不住!” “坝下兽潮已退,等那边来援了再反扑!” “不好,又来两只!” 长植脸色铁青,挑了一处山谷道:“往那边撤,列阵!” 一千多人大步流星赶路,半道就被水鬼截了下来。 那水鬼体态魁梧,捞起一方巨石往下投来。 “目连!爆了那块石头!” 副将挽弓搭箭,身后血鹰唳鸣,羽翅狂扇跟着箭矢离弦而去,将飞来的巨石撞个稀碎。 六只水鬼围了过来,抡起拳头往山谷砸去,乱石和巨力砸得卫兵人仰马翻,有些卫兵闪躲不及直接被水鬼拍成了肉饼。 长植气得暴跳如雷,大声吼道:“躲开!不能硬扛!” “大人,快来帮忙啊!” “来了!” 陌生的回应让长植微微错愕,冲往山谷的水鬼忽然暴退开来,身上血流如瀑。 黝黑庞大的魔像在山谷前缓缓浮现,手持双股剑将巨型水鬼全数砍了回去。 空中还有黑布徜徉,落在队伍前方卷成一群黑衣人的模样。他们身上黑气缭绕,信手扔了许多骷髅头来,吞吐着浓浓黑烟,往水鬼头上罩去。 “巫师?” 长植惊愕不已,有一百多个老巫婆就够离谱了,没想到山水部里还藏了两百多个鬼巫,而且还都是灵光境、化形境的。 长植冲那魔像吼道:“你们拖住那些大块头,小喽啰交给我们!” 魔像也不回话,七个大块头倒是被拴住了。 长植大声喝道:“目连,张翼阵!” 两千多人翼形摆开,直直往前推去,一波反扑直接把水鬼喽啰们推下悬崖。 长植犹不解气,大声喝道:“圆木滚石,把它们扔回海里去!” “喳!” 两千卫兵齐齐呐喊,圆木滚石如雨砸下,把水鬼喽啰砸得哀鸿遍野。 山谷前方,路黛娜往地上一坐,凝神敛息,滚滚黑烟从她体内赢溢而出,化作人形黑影往水鬼头领尸身扑去。 本该死透了的水鬼头领忽然挣扎起来,身上黑烟密布,低吼一声往其他水鬼杀去。 被黑烟附身的水鬼成了巫师们的打手,顶着八九丈大的身躯开道,悍不畏死,一拳就把水鬼喽啰砸成肉饼,加快了喽啰们跳山的步伐。 只是这洛特山笔直陡峭,山下都是风吹日晒的礁石,摔下去断胳膊断腿都是轻的,肉身不够强横怕是要直接摔碎了。 看着悬崖峭壁上肉如雨下,信鸟奋翅往坝上飞去,将战报带给燕停舟。 燕停舟松了口气,也为那些黑乎乎的魔影担心起来。要是鬼岐也像这群巫婆子发疯,那长植的境况可就大大不妙了。 大坝后方,三江族新挖了两个黑乎乎的水潭出来,专门给恶气缠身之人洗涤用的,只是没想到杀部还没用上,倒让这群巫婆子泡上了。 她们在水潭里咬牙切齿,肌肤表面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黑纹,似乎在忍受着难以形容的剧痛,连身体都在发颤抽搐。 长术大感不妙,嘀咕道:“这些人扛得住吗?” 燕停舟沉声道:“放心吧!事态失控了大士不会不管的!” “这真是……” 燕停舟白了部将们一眼,低声道:“慎言!” “我知道尔等想说什么!不管巫婆、巫师、火油还是海神泪,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尔等看不上眼倒也无妨!” “可尔等也不想想,山水部发家不过六七年,人丁不过数十万,连奴隶都在搬粮,角斗部三千人悉数填了进来,甚至那一位也亲自出手了,若不用些特殊手段,怎么抵挡这泱泱兽潮?” “同盟为友,护卫的都是洛特山子民,尔等莫要乱嚼舌根。况且白天这一战,吾等的贡献还未必有他们高,又拿什么看不起别人?” “赞成!” 一道黑影冷不丁的接话把众人吓了一跳。 “是你?” 看清鬼岐的模样后众人松了口气,只是他身上还挂着两个羽族的小辈。 “百灵!”“杜游!” “恶气缠身!” “快!带去大阵!” 长术等人手忙脚乱的把两个小辈接过来。 燕停舟抱拳道:“多谢!” 鬼岐也不回话,闷声往角斗部方向走去。 燕停舟察觉到他气息不稳,不由关心道:“受伤了?” “快涨潮了!” 涨潮?不是还没到子夜吗?燕停舟往岸边一看,果然看见海水在慢慢上涨…… 第113章 兽潮进犯,焚江煮海 “嘟~” “海兽来了!” “快快防备!” 号角频传,接着便是密集的脚步声,一群人扛着火把冲上大坝。 望眼所见都是黑乎乎的,根本看不清状况。 燕停舟等人把眼闭起,再猛然张开,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熠熠生辉,掩映着远处浪潮起伏的景象。 燕停舟沉声道:“水鬼、蟾蜍怪攀附在巨蟒身上,形成第一波攻击,巨龟相叠形成第二波攻击,第三波是巨鳄和鲵怪。快去叫人!” “别慌!” 耳中传来罗侯的声音,却不见其人踪迹。 “化形境、灵光境上坝。三江族守住坝后,其他人后方支援。” 这……这么强大的兽潮反倒没有章法了? “倒油!” 燕停舟还在着急的时候,乌鲁斯已经嚎了起来。 油腥味随风扩散,逼得众人不得不带上面罩。 “点火!” 一溜火苗窜了下去,点燃熊熊大火,将河面照得通明。那些巨蟒刚好落在火堆旁嘶嘶吐信,它们身长数十丈,喷了许多彩色的毒气过来。 好在火面足有半百余丈,那些妖蟒再怎么嗤气也嗤不到众人脸上。 妖兽越堆越多,妖蟒嘶嘶长鸣,硬着头皮闯进火海之中,摇头摆尾的把水猴子和蟾蜍怪往坝上扔来。 钦刚看着那些飞来飞去的水鬼骂道:“我干!这些畜牲长脑子了!” 单酒喝道:“把它们扔回去!” 袁飞崖纵地一滚,变成八丈高的猩红恶猿,捶打自己的胸口吼道:“血集,斩!” 角斗部众祭动血气同时挥刀,三千血光汇聚成猩红残月呼啸而出,将大半妖蟒绞杀当场,好多水鬼砸在大坝上咚隆作响。 后方的妖蟒见了血月非但不退,反而不要命的挤上来,把身子盘在火海上。 这是……燕停舟暗呼糟糕,大声喝道:“它们要做肉垫子,快把它们带走!” 肉垫子?带走?这妖蟒盘在下边怎么带走? 单酒化身琉璃血狮,一边撕咬水鬼一边喝道:“影子,快找三江族想办法!” 狩影吆喝一声往侧边跑去。 兽群冲得太快了,妖蟒层层叠叠,几个呼吸的功夫就用身体堆了半个大坝那么高,后方还有无数巨龟和妖鳄来袭。 燕停舟指着叠罗汉的龟楼吼道:“目连!长术!先把那些龟楼射掉,快!” 长术捞了一把巨弓飞身上坝,对准远处的龟楼挽弓如满月,一对琉璃血翅在他身后狂扇不已,箭矢嗖的一声离弦而去,如同天外流火般撞塌了远处重叠的乌龟。 泠谙和目连也在大坝两侧帮忙,目连的箭矢如血鹰呼啸,泠谙的箭矢如大鱼破空,远远就把龟楼射塌下来。 那些乌龟落水后摇头摆尾一阵又若无其事的冲上来,看这架势只怕再过一柱香的功夫就能堆平大坝了。 狩影飞身回来,大声吼道:“三江族也没有办法,赤羽公说,要想摆脱困境就得学赫蒙族。” 学赫蒙族?把妖兽拦在外边,用妖兽的尸身堆一堵墙?他们哪有这份能耐? 单酒急道:“快去找大人!” “不必了!” 罗侯的声音轰隆传响。 单酒气喘吁吁道:“大人,现在怎么办?” “硬顶就行!” 硬顶?钦刚气得直骂娘,这妖兽密密麻麻,怎么顶? 单酒也是一阵气结,大声喝道:“飞崖!” 袁飞崖捶胸顿足,大声吼道:“血集,斩!” 猩红血月应声而出,将尸山削低一截,只是这么耗下去角斗部根本顶不了多久。 大坝上方,罗侯黑着脸道:“龟龄高,海神泪可以倒下去了!” 龟龄高抱拳领命,让乌鲁斯下去传令。只是海兽已经摞起这么高的肉墙了,也不知海神泪还能管多少用? “青镰,命奴隶将十万担生石灰洒到坝下去!” 青镰抱拳揖礼,带着奴隶大军往大坝两侧冲去。 “万秀楼、苏岚。” “在!” 米奈五人娇喝一声,一起出来听命。 “传信天工坊,让他们再准备十万担生石灰,速度要快!” “是!” 大坝两侧忽然响起一二一二的吆喝声,只见六万奴隶扔了许多白乎乎的袋子下去。 那些袋子装满白色粉末,散入河面滋滋冒烟,甚至噗通噗通沸腾起来,升起浓浓的白色雾气。 那些火油都不怕的海兽忽然骚动起来,拼了命的躲开河面生烟处。 快要堆到坝上的肉墙也骚乱起来,嗞嗞窜动,轰然坍塌,看得众人头皮发麻。 这是……生石灰?燕停舟等人脸色发白,暗暗吞口水道:“好狠!” 肉堆不攻自破,下边的小米小虾连大坝都上不来,剪桥等人终于能腾出手来慢慢收拾翻上大坝的孽畜。 一只水鬼拿着骨刀和剪桥对砍,水鬼的骨刀重进重出,势大力沉,破空之声呼呼作响,无人敢近其身。 剪桥的血刀残影幢幢,碰上骨刀之后破灭消散,线条状的刀罡却弥留下来,徐徐飘动,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 剪桥垫住刀身上步挥砍,密密麻麻的血线往那水鬼头上劈去,剐了它一身血花,连骨刀都丢了。 水鬼咆哮一声,四蹄腾踏往大坝后方落去。入了水它便神通暴涨,还能快速恢复过来。 不料水面噗通巨响,三只体长十丈的琉璃巨鲨冲出湖面,张开血盆大口将它叼住。 水猴子气急败坏鬼吼鬼叫,被三只巨鲨拽到水里去了。水里还有上千巨鲨扑来,瞬间就把水猴子咬得血肉横飞。 “杀部?居然是这群疯子!” 燕停舟见战局渐稳,不由大声喝道:“羽族部将何在?” 折周、长术等人高声应道:“在!” “把这些怪物扔到坝后去!” 燕停舟祭动气血化作琉璃大鸟直击长空,奋翅唳鸣。升到高空之后再化作血色闪电劈下,把围攻单酒的一只水鬼拽下大坝。 坝后有巨鲨扑出水面,张开血盆大口将水鬼叼了下去。 长术等人纷纷应和,弄得坝上唳鸣不止。 谢红衣看了天上的大鸟一眼,身躯盘转化作琉璃巨蟹,轰隆一声砸在大坝上,占据了大坝两成长度。她蟹螯哐哐敲动,一钳就把体型硕大的蟾蜍怪绞成两截。 燕停舟看这架势就知道自己下不去了,羽翅一转往兽群方向探查。 生石灰焚江煮海,水面沸沸扬扬,许多海怪大肚翻白,在沸水里死不瞑目。 前边海水泛蓝,海兽们像失了心智一样互相撕咬,血腥味引得更多海兽发狂,蔓延成灾。 这江面红白蓝绿交错,牲畜死绝,还能供他们洛特山的子民休养吗? 燕停舟眉头大皱,奋翅飞回坝上。 坝上的战斗已经结束,单酒、谢红衣、青镰等人站在罗侯面前听命。 燕停舟敛翅变回人身,抱拳道:“坝下兽潮暂退,远处海水泛蓝,兽群发狂互相撕咬,潮水上涨的势头还要一个时辰才消退!” 罗侯平静道:“久攻不下,兽群逐渐生乱,挡住明天正午的冲击兽群就不攻自破了!” “是!” “喳!” 劫后余生,燕停舟不知道该庆幸呢还是难过,山水部为了抵挡兽潮无所不用其极,云山坝这块地方几年内怕是住不了人了。要是挡不住兽潮,大坝后方的子民也会沦为野兽的口粮,这一进一出之间还真不好衡量。 “龟龄高,安排人手明日清晨清理河道!” “是!” “青镰,命奴隶生火做饭,救治伤员!” “是!” 燕停舟不由得多看了青镰一眼,要不是那十万担生石灰作祟,海兽已经踏着肉墙闯过来了,谁也没想到这无解的局竟然让六万奴隶破了。 信鸟恰在此时飞来,高声唳鸣,燕停舟连忙吹响口哨指引信鸟落下。 众人好奇观望,看着燕停舟的脸色红白交错。 燕停舟抱拳道:“灵族挡住了兽潮的两波冲击!祭乐城再次告急,凶多吉少!” 众人心头一跳,万万没想到祭乐城会出事。 “先别慌,守住当下!” 众人抱拳领命,抬头的时候又不见了罗侯的踪迹。 第114章 万丈剑云,妖鸟古鸊 整夜兽吼如雷,众人都没法入睡,有惊无险的熬了一宿,潮水慢慢退去,满地都是海兽的尸身。 三江族立桅摇杆,派了十万部众清理河道。 云山坝也迎来了自己的厄运,有人一觉不醒,疫病缠身。 眼下兽潮未退,疫病蔓延,让众人心头一片阴霾。 信鸟随着阳光飞入坝上,给燕停舟带来了晴天霹雳--图兰告急。 禽鸟昨夜进攻图兰,好些个信鸟被杀死在路上,这只绕了远路才躲过一截。 燕停舟脸色骤变,抱着信鸟来坝上求助。 “大士!图兰告急,信鸟多被截杀,若是让禽鸟越过洛特山,大荒再无安生之地,恳请大士救图兰于危难之中!” 众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图兰告急? 苏岚把信纸递了上来,上边只有一行小字,后边画着无数禽鸟围攻风神殿的画面。 罗侯沉吟道:“你要我怎么帮?” 燕停舟单膝跪地,抱臂道:“请大士出面联络灵族跟赫蒙族,让他们支援图兰!” 赤羽公急道:“等他们派兵过来,风神殿早塌了!” “那......” 燕停舟话没说完又有信鸟飞来,带来的消息却是让所有人眼皮狂跳--祭乐城告破! 这已经不是告急了,而是告破! 罗侯叹了口气,沉声道:“所有人听命!” “在!”“喳!” “你们守住云山坝,不容有失!坝上的事务由单酒、燕停舟、龟龄高一起拿主意。” “大士!”“大人!” 罗侯喝道:“都给我闭嘴。我在海面布了一座大阵,若是碰到了无法抗拒的事情,就用这杆令旗引爆大阵。” “这阵法威力极大,引动这座大阵可能会让你们跟着海兽一起消亡,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动用,明白了吗?” 单酒等人面面相觑,接过血色阵旗道:“明白了!” 罗侯又下令道:“燕停舟!派两个向导给我带路,你们守好云山坝,我去图兰一趟。” 燕停舟心绪一定,大声喝道:“把百灵和杜游带过来,快!” 长植化作妖风离开,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带着一对年轻男女回来,正是鬼岐先前扛回来的两人。只是他们刚刚突破灵光境的关口,魔力还有些浮躁不定。 罗侯点了点头,嘱咐道:“守好云山坝,莫要自乱阵脚!” “是!”“喳!” 一个抱拳的功夫罗侯已经卷起百灵走了。 云头上风驰电掣,百灵两人忧心道:“大士,图兰已被禽鸟包围,正面闯过去会落入禽鸟的包围圈中,在洛特山北有一条密道......” “不用!” 罗侯平静道:“到了图兰之后让你们的部将全部退到风神殿去,不要在空中逗留!” 不要在空中逗留?百灵以为自己听错了,惴惴不安道:“大士要如何做?” “杀光那些妖鸟就行!” 罗侯长袖一摆,森寒煞气滚滚侵袭,将百灵镇在原地。而后剑鸣响起,无边剑气直冲云霄,将蓝天捅了个窟窿。那窟窿无限扩张,装载无数星辰,颠倒白昼入黑夜。 飞身在漫天星辰之中,一切都静默下来。百灵掩着小嘴,被这颠倒昼夜的手段震惊了。 “出了云层之后记得让你们的部将退下青空!” 百灵刚听罗侯说完就被一把飞剑带了出去,穿过夜空,穿过白蒙蒙的云雾,风神殿映入眼帘。 这是......百灵心头狂跳,风神殿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羽枭部化身琉璃血鹰跟妖鸟打在一处,飓风部也化身异兽,一拖三一拖四的血战,轻歌部数千个光团散落在各处,被禽鸟打得岌岌可危。 树梢上、大路边、屋顶上都是羽族人和禽鸟的尸身,粗粗望过去只怕死了不下十万人。箭矢、翎羽满地都是,铺得跟落叶一样。硝烟烽火四处蔓延,都看不清远处的战况。 竟然糟糕成这样,百灵又气又急,碎碎念叨:“让部将退下青空,退下青空,得找羽信使传令,羽信使在哪?羽信使......” 她这翅膀一扇就引来了禽鸟的围攻,那妖鸟翼宽十余丈,卷起的妖风都让她稳不住身形。 百灵悲呼一声,恰好看到剑光从云层落下来,将那妖鸟劈碎。 这云层......百灵目瞪口呆,这云层离地不过数十丈,浩大无际,裹着无边剑刃吞没寰宇。 “羽笙在东北,速去!” 百灵稳住身形,对着云团抱拳一礼,向东北边飞去。 浩大云团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只见云中刃影滚荡,但凡活物被云层刮着全都化作血雨散落,连羽族都不例外。 “快躲开云团!”羽族人纷纷吆喝,拼了命的避开。 云团吞没禽鸟无数,迅速泛红,下起纷纷扬扬的血雨,看得羽族部将浑身发寒。 “这是什么鬼东西?”“快躲开!” 羽族躲得远远的,看着禽鸟被云团撕碎,或被云团吞没后化作血雨落下。 “信使!信使!” 百灵羽翅狂扇,终于在一处光团里找到了燕惜的身影。 “燕将军!大士有命,让所有部将退下青空!” “你突破了?”燕惜先是高兴一番,随即好奇道:“哪个大士?” 百灵急道:“就是山水部的那个人,那个大士!那个云!” 燕惜看着巨大的云团惊愕道:“这是大士弄出来的?这云团不分敌我,绞杀一切生灵,好在我羽族有信舞和信号。羽枭部速速舞信,让部众躲到云团下方!” 百灵张望道:“羽信使呢?” “在那!” 百灵顺着燕惜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羽笙倒在血泊里,脸色发白嘴角带血,头发衣衫凌乱,竟是一幅凶多吉少的模样。 “羽信使她?” 燕惜宽慰道:“姐姐没事,就是累脱力了,你们在这守着,我去传信!” 燕惜离开没多久天边就有礼炮轰隆作响,闪耀着:“羽族部将,躲妖云下”八个大字。 一群血鹰狼狈落地,化作人身四仰八叉的躺着。 乘长风脸上带伤、衣衫碎裂,看着信鸟飞舞道:“终于不用死了!” 雁宁和耶慕格落在云层边上,抱拳道:“多谢搭救。” “西北二百里处有一只扁毛畜生,杀了它兽群不攻自破。” “我这大阵扛不了多久,你们速去速回。” 耶慕格抱拳一礼,卷起雁宁往西北飞去。 他们没想到异族人竟然只身前来支援,还搞了个万丈云团出来。眼下僵局未解,干掉妖鸟首领的机会不容错过。 图兰西北的悬崖边上,一只巨鸟吱吱怪叫,对那万丈云团深恶痛绝。 它们折损了十几万部众才把羽族打成强弩之末,不曾想这妖云横插一杠,吞没了它们数十万部众,生生掐断了它们的攻势。 眼下部众惊散,妖云四处席卷,怪鸟恨得咬牙切齿,飞身往妖云扑去。 那妖鸟翼宽百余丈,浑身黝黑,长蹼又长羽,黑翎坚硬如铁,长喙锋利如剑,羽翅一扇便能窜出百余丈,遁速惊人。 耶慕格看着怪鸟怔道:“竟然是只古鸊!” 雁宁急道:“他要去找那个人的麻烦!” 耶慕格飞身折返,无奈道:“我没这孽畜快。” 古鸊掠到妖云边上,对着妖云狂扇翅膀,滚滚妖风吹得妖云起伏不定,却没有半点破灭的征兆。 古鸊唳鸣一声,对着妖云吼去滚滚魔音,音浪没入妖云之中消失无迹,却奈何不了妖云分毫。 古鸊怒气冲冲,直接往妖云上撞去。 妖云里无边刃影滚荡,劈在古鸊的蹼羽上噗嗞作响,虽没要了古鸊的性命,却也刮得它血痕累累,还把它从云里挤了出来。 古鸊气急败坏,对着妖云骂骂咧咧。 妖云轰隆震动,一道百丈剑光斜劈出来,吓得古鸊汗毛倒竖,奋翅往上飞去,却仍旧被剑光劈中半边翅膀,从空中跌落下来。 古鸊趁机看到了妖云里的黑夜星辰,还有两个一模一样的男子。 一个男子横剑身前,双目紧闭,身上散发着惊天煞气。 另一个男子两手掐诀,身侧有水光盘绕,循环往复无始无终。 古鸊看了受伤的翅膀一眼,又看了耶慕格和罗侯两眼,羽翅狂扇含恨离开。 耶慕格无奈道:“这古鸊遁速太快,我等追不上它。” “守好图兰,谨防妖兽反扑!” 罗侯交代一声便裹着云团离开。 雁宁眼皮狂跳,惊疑道:“他好像被恶气缠身了?” 耶慕格沉声道:“先管好自己的事。” 第115章 滔天魔影,部众祈愿 云山坝上,众人等了半天才看见一团恶气从图兰扑来。 那恶气浩大无边,卷成一道魔影落在云山上,侵蚀周遭一切,让六月的天冷如寒冬,让山上草木枯绝,飞禽走兽也无一幸免。 燕停舟三人脸色骤变,看着那团黑影直打寒蝉,哆嗦道:“这是……恶气?” “这般强大的恶气,难道是大人?” “找人去看看?” “万万不可靠近!一丝恶气就能让人疯狂,丧失神志。若是被这强大的魔影罩住,瞬间就会落得个生机枯绝的下场。” “海兽那边骚动了!” “它们是被魔影吓到了!” 燕停舟沉声道:“我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魔影,哪怕山君族的白骨冢也不及它十分之一。” 大海里,兽群蠢蠢欲动,不安的往后退散。 那魔影笼罩在云山上,好似焰火燃烧,即使隔了数十里也有风火之声在耳畔传响。 四爪妖蟒忿忿不平地看了那魔影一眼,埋头沉入水中。 魔影下方,两个罗侯正襟危坐,分身面色凝重,身后有佛门光轮流转,不断冲照正身。 正身嘴角勾起,面容下有黑纹忽隐忽现,身后有黑红人影掐诀做法。那人影轮廓模糊,只能看到一个魁梧的体态和桀骜霸气的剪影。 眼见佛光始终压不住黑红人影,罗侯把心一横,引动了体内的雷电之力。 电光从体内赢溢而出,把肌肤烧得一片焦糊。黑红人影体内雷霆窜动,身形扑棱闪烁,终是被打压下去,收起了桀骜不驯的姿态,和正身背靠背盘腿而坐。 眼见魔影安分下来,分身化作点点荧光消散,滋补正身受到的创伤。 正身的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黑红人影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化作一个面容与罗侯有七八分相似,周身黑气缭绕的影煞分身。 两人都是手掐印诀,呢喃念咒。正身背后有水光徜徉,循环往复无始无终,影煞背后有光轮盘桓,伸缩不定轮转不休。 两人越发安静,云山上的魔影越发闹腾。 信鸟奋翅疾飞,绕开魔影带来了图兰的战报。 得知图兰击退兽潮转危为安,燕停舟等人长舒口气。看到惊天云团吞没寰宇,燕停舟等人又提心吊胆起来。 “大士以一己之力击毙三十多万禽鸟,再加之前的三十多万海兽,便是六十多万生灵,难怪会被恶气缠身!” 单酒皱眉道:“图兰和云山坝虽然守住了,可祭乐城告破,还需要大人出来主持大局啊!” 龟龄高捋着胡须道:“这魔影如此强大,能降伏已经很不容易了,总不能指望大人再去祭乐城杀三十万妖兽吧?” 单酒等人沉默了,要是罗侯失控,这危害比兽潮还要可怕。远的不说,云山坝上的这些人怕是无一幸免。 燕停舟建言道:“这魔影肆虐、妖风呼啸,士兵们根本抵御不了这等寒气,两位能否支援一些棉袄来?” 单酒和龟龄高犯难道:“这事还得万秀楼操办,一起去跟她们说说吧!” 商容、米奈等人簇拥在一块虔诚祈祷,小嘴叭叭的呢喃念叨,连香烛果酒都摆上了,弄得单酒好笑又好奇:“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鱼莲站了起来,小声嘀咕道:“米楼主和青堂主她们在给宫主大人祈福呢!保佑宫主大人早日战胜魔影,平安归来。” 袁飞崖一脸黑线道:“这能管用吗?我怎么看着像祭祀啊?” 鱼莲翻了个白眼道:“呸呸呸!乌鸦嘴!你们没事就出去,别打扰我们。” 单酒挠了挠头道:“我们来找大主管要些棉袄。” “去外边等着!” 鱼莲把他们推了出来,过了半晌后米奈、商容四人才一脸疲惫的出来,信鸟也给燕停舟带来了新的战报。 “南三族成功击退兽潮,疫病开始在稷山蔓延。” “赫蒙族挡住了兽潮的第二次进攻,折损三千人手。” “灵族也挡住了兽潮的第二次进攻,他们支援后族的人手较少,只有几百个祭祀。” “祭乐城难民开始向异落山和普歌城迁移,后族也向赫蒙族求援了,赫蒙族还没回应。” 龟龄高捋着胡须道:“几位女公子怎么看?” 商容翻了个白眼气道:“梅香,跟我去准备棉袄。” 米奈捏着小手道:“我回去给主人祈福!” 青镰紧了紧手中的大礼剑道:“我去催办物资。” 燕停舟面色古怪,看了尴尬的龟龄高一眼,又看了看扭头离开的姑娘们一眼,气氛微妙。 鱼莲抱着黑乎乎的棍子嘟囔道:“高翁你真是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长术对这丫头有些印象,回忆道:“你是那个游龙枪?” 鱼莲撅嘴道:“游龙枪是这个,吾乃宫主门下大弟子鱼莲!” 长植看着那黑乎乎的棍子道:“你那也不是枪啊!这个才是!” 鱼莲看着他手中的红缨枪艳羡道:“宫主大人说了,兵者,杀器也!我心性不够容易被杀性蒙蔽,所以才没给我开刃咧!不然我这游龙枪肯定比你的红缨枪厉害。” 长植等人大眼瞪小眼,不免有些好笑,他扬着下巴道:“我不信,咱去那边比划比划!” “来呀!” 鱼莲扛着木棍,雄赳赳气昂昂的在前边带路。 单酒等人相视一笑,乐呵道:“走,看热闹去!” 袁飞崖等人更是偷偷起哄道:“一百钱!我赌那个头上戴毛的家伙阴沟翻船。” 长植回头看了一眼,这事还带阴沟翻船的? 苏岚看着他们闹腾,这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挠心挠肺的索性给鹿晨林传信去了。 “坝上安好……大人杀戮六十万妖兽,被恶气缠身……魔影笼罩之下海兽不敢进犯……祭乐城难民南下……” 一封家书看得鹿晨林心头七上八下,没想到短短几天里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亏得异落山下太平依旧。 她把观广知等人请来,捡了些要紧的说。 得知云山坝成功击退兽潮,众人心头一松。 得知祭乐城告破,难民南下,众人心头一突。 得知大人被恶气缠身,魔影笼罩云山,大伙心头一紧。 一顿唠嗑下来心脏一直在砰砰跳,就没消停过。 礼织织期待道:“云山坝还需要支援棉袄吗?让我去运送吧!” 礼成学撮牙花子道:“胡闹!” 古明等人忧心道:“难民南下,大人可有指示?” 鹿晨林摇头道:“主人被魔影所困,我们能守好山水部已经是万幸了。眼下不能生乱,一切按照主人的吩咐行事。” “主人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众人煎熬的等着。 第116章 山水政令,疫病蔓延 魔影在云山肆虐了三天,三天里信鸟疾飞,各处战报不断。 大伙穿着棉袄过六月天,冷眼看海兽战战兢兢的画面也是独一份,多年后燕停舟跟孙子回忆时还一脸缅怀之色。 云山坝上,罗侯悄无声息的出现,让众人心头一松。 “大人!” “大士!” “主人!” 罗侯嗯了一声,点头道:“近来战况如何?” 燕停舟抱拳道:“南三族击退了兽潮,眼下疫病蔓延,还在焦头烂额之中。” “赫蒙族和灵族也在昨天击退兽潮,疫病尚不严重,但已呈蔓延之势。” “祭乐城告破,兽群和疫病成灾,后族正在四处救火。不少难民赶至异落山下,山水部城门未开,城内渐生乱象。” 罗侯眉头微皱,追问道:“羽族战况如何?” 燕停舟抱拳道:“幸得大士援手,救图兰于危亡之际。吾王已经击退了禽鸟,眼下也在为疫病头疼。” “云山坝也曾传过疫病,吃了药之后便消停了,吾王想跟大士求购药方,不知可否?” 燕停舟等人眼巴巴的盼着,若是山水部的药也能解决羽族的疫病,那羽族可以少死上百万人啊! 罗侯沉吟道:“我的药方你们拿了也没用,没有药引终究是酿不出来的。你可传信羽王,让他备些药材过来,一份药材可换十颗丹药。” 燕停舟双手接过书册,发现上边的药草并不珍贵,羽族应该有不少存货。况且凭他们飞天掠地的本事,找起来也比其他部族快得多。 除了书册之外还有两瓶药丸,正是之前云山坝闹疫病时所用的。 燕停舟郑重道:“我这便命人传信,感谢大士拯救羽族子民于水火之中!” 长术等人跟着跪地折臂,揖礼之后便匆匆离开。 “长植、折周,将药材和丹方分成两份,你们亲自带回图兰,速去速回,不得延误!” 长植皱眉道:“那这边怎么办?” “大士归来,海兽不足为惧!尔等早日到达图兰,羽族子民便能早日脱离疫病之苦。莫要啰嗦,速去速回!” 长植折周抱拳揖礼,连东西都不收拾,化作大鸟破空而去。 燕停舟回来时刚好听到罗侯在颁布政令。 “云山坝兽潮已退,些许散兵游勇不足为惧,龟龄高、谢红衣,这里便交给你们三江族了,切莫出乱子!” 龟龄高揖手道:“是!” “单酒、鬼岐、剪桥!” 角斗部等人抱拳道:“在!” “命大军拔营,即刻折返山水城!” “是!” 单酒等人抱拳领命,匆匆回去安排。 “青镰!” “在!” “六万壮奴跟着角斗部折返山水城,不得延误!” “是!” 青镰和三个千户领命而去。 “燕停舟!” “在!” “你们继续守在云山坝还是离开?” 燕停舟抱拳道:“兽潮不散,吾等不散!” 罗侯点头称善,嘱咐道:“羽族将士所用军资都可报给泠谙,若有困难传信于我!” 燕停舟抱拳领命。 罗侯振臂一呼道:“凯旋回城!” “恭送大人!” “送大士!” 罗侯归来让苏岚喜极而泣,早早便传书给异落山了。只是罗侯并不跟随大军行进,只身飞回异落山中,把信鸟甩在了后边。 秋庭院里,众人七嘴八舌的商议。 一派以后族和仁义之心为本,主张救助难民。另一派则极力反对,一来怕疫病蔓延,二来怕城中出乱。 这两波人谁也说不过谁,都在等鹿晨林拿主意,毕竟她是罗侯最亲近的人,也是山水部两大女君之一,说话比其他人有分量。 鹿晨林早已慌了神,女君什么的不过是众人奉承罢了,她区区一介女奴,帮主人打点善水、出使四方已经是极限了,让她管这偌大的山水部和数十万难民,她真没那个能耐。 可大伙硬是把她往火上烤,好像那数十万难民的生死和山水部都是她的责任,让她委屈得想哭。 “女君子,拿个主意吧!不然山水部的大门要被难民敲破了!” “你们都是饭桶吗?他们冲门不会打回去?” “难民里没有买戈族你们当然会说风凉话了!是不是买戈族难民求救我们也打出去?” “所以你们还是偏心后族!” “我们是救助难民,不是后族我们也收留!” “废话,其他部族的难民能赶来异落山吗?” 这七嘴八舌的,听得鹿晨林头大如斗。 “一群混账!” 熟悉的喝声响起,让众人悉数安静下来。大伙抬头一看,罗侯已经悄无声息的坐在主位上了。 “大人!”“大人!” “主人!” 众人七嘴八舌行礼,尽数放低姿态。 罗侯恨铁不成钢道:“一群混账,城里都乱起来了还有闲心在这吵架。” “大人!我等有事......” 众人揖起手来,争相汇报。 “都给我闭嘴!” 罗侯黑着脸道:“白羽,城里城外张贴告示,冲门者杀,作乱者杀!” “是!” 白羽领命而去,让好些个蠢蠢欲动的人闭上了嘴。 “玉竹!” “在!” “城外张贴告示,山水城不准难民进出!明日辰时到酉时会有人在城门外施粥,领粥的自觉带碗排队,敢作乱的直接弄死。” 玉竹抱拳道:“是!” “贺兰桀、玉琼!” “在!” “角斗部和众生堂会在后天抵达山水部,你们去万秀楼领些米肉酒粮犒赏三军。” 贺兰桀抱拳道:“是!” “天工坊何在?” 观广知等人抱拳道:“在!” “这里有清和丹的制作工序,药材都在北山库房里,命捷楼族部众全力赶工,最少给我炼制三百万颗,不得有误!” 政令一条条颁布下去,让山水部逐渐稳定下来。 等人走完了鹿晨林才发现自己没分到任务。 “辛苦了!” 鹿晨林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她有依靠了,不用为几十万难民的生死负责了,也没人逼她拿主意了。她抹着泪痕道:“是婢子没用,给主人添乱了!” 罗侯莞尔一笑,把她招了过去,摸着她的脑袋道:“我都差点陷进去了,何况是你们?先睡一觉,后边的事情后边再说。” 鹿晨林点了点头,靠在罗侯的膝盖上休息。 照见堂接连贴出告示让城中喧哗不已。 博罗子等人也把罗侯归来的消息散布出去,让蠢蠢欲动的众人安分下来。 冲门者杀,作乱者杀!如果是异族人发布的告示,那是真的会杀人。 明天城外施粥,异族人也没有把路做绝。 角斗部凯旋,云山坝守住了兽潮的冲击,异族人以一己之力击毙六十万妖兽,平定了云山坝和羽族的兽潮之乱,还有惊天白云掌、黑暗魔影…… 云山坝的事情接连传开,瞬间转移了城中的话题。 后族虽然进不了山水城,却也得知了云山坝的战况,犹豫一番决定前来山水部求援。 图兰风神殿,耶慕格等人紧张的看着服药的部众。 如果这药对疫病管用,那羽族的心头大患便有救了。 羽族巫医边把脉边嘀咕道:“汤药中有奇怪的气息压制了疫病,高热渐退,呼吸渐稳……血毒清解较慢……心肺紊乱之势有所缓解……再加一颗药……” 羽笙在旁边碎碎念道:“到底行不行啊?令翁你倒是给句痛快话啊!” 叫令翁的老者忙活了半天才抹汗道:“此药可治我羽族疫病,只是药效较弱,病患需得服用七八颗药丸才能痊愈。” “好!” 耶慕格激动道:“燕惜!速速前往山水部,告诉异族人,他手上的药羽族包了,此乃部族印信,不管他要银钱还是药材都好商量。” “喳!”燕惜一个纵身破空而去。 耶慕格又吩咐道:“羽笙,责令所有部将外出寻药,库房里有的药材全搬过来,飓行驰、乘长风,尔等亲自押送,不得有误!” “喳!” 三人抱拳领命,风风火火离去。 雁宁好奇道:“令翁,这药我们能自己炼制吗?” 令翁苦笑道:“药方并不复杂,唯有那古怪气机我等着实练不出来。可疫病全靠那股气机才能镇压下去,老身且再试试!” 第117章 清和丹生意,部众凯旋 大伙没盼到角斗部,反倒先把羽族等来了。 燕惜一袭短裙落地,正襟揖礼道:“燕惜见过大士,祝大士万安!” 罗侯平静道:“你这火急火燎的,可是为了清和丹而来?” 燕惜揖礼道:“吾王说了,大士手上的丹药羽族包了,不管银钱还是材料都好商量!” 罗侯捂脸笑道:“我手上并无多少,可以先卖你们三十万颗,若是银钱结账,十颗一瓶,一瓶一万。若是材料兑换,一份药材一瓶!” 燕惜顿时纠结了。 一万一瓶,这价太高,寻常百姓根本吃不起。那些药材一份大约三千钱,羽族虽有存货但也不会有太多。这些药材的价格会在近期疯涨,变得有价无市起来,羽族的优势不过是占了一个先手而已。 好在羽族还没严重到人人患病的地步,不然六千万族民一起张口,哪怕有药也吃不起。 燕惜硬着头皮道:“大士,这价格能否低些?” 罗侯没好气道:“知道你们医治疫病的药卖多少钱吗?知道每次疫病死多少人吗?知道那些侥幸不死的都落下哪些病根吗?我就这价,不买可以去别处看看!” “再说了,你羽族又不是人人患病,趁着疫病还没蔓延赶紧把人关起来,这三十万颗药下去你们的病患都治得七七八八了,后边再买五六次疫病就算扛过去了。你要是连这个都不懂就别在这跟我废话了!” “燕惜不是这个意思!” 这可是三万万银钱啊!只怪大士太懂行了! “买卖的事情你找商容去谈,先把你们羽族欠我的一千八百万银钱还了!” 燕惜差点栽倒,羽族什么时候欠他一千八百万银钱了? 米奈乐呵呵的跑过来,从兜里翻出三张借条给她。 燕惜这一看顿时扶额了,燕停舟这王八蛋,欠了一屁股债也不说一声。 罗侯忽然道:“燕停舟是你什么人?” 燕惜恨铁不成钢道:“吾家堂兄!” “他成家没?有没有兴趣来山水部当个上门女婿啊?我这好姑娘还是挺多的!” 燕惜瞠目结舌,磕磕巴巴道:“大士,你……这……” “问问嘛!不成也不打紧!” 燕惜哭笑不得,揖礼道:“吾兄已有家室,谢大士抬爱!不知大士的药出一番要多久?” “间隔八九天吧!” 八九天?燕惜心头一沉。 这疫病高热三天,之后便开始胡言乱语神志不清,进水米便会上吐下泻,进而频繁咳嗽,最后咳血身亡。从犯病到死也不过是八九天的时间罢了。 若是侥幸不死也会留下肺痨、神志不清等病根,不然耶慕格也不会这般火急火燎的催她过来。 只是这三十万颗丹药还是差了一点,燕惜咬了咬牙,恳请再买十万颗,又跟罗侯扯皮起来。 罗侯是个油盐不进的主,根本不带松口的,弄得燕惜疲惫不堪。 两人还在僵持的时候,庭院护卫匆匆来报:“大人,后族使臣乌雁、恩云求见!” “传!” 护院匆匆离去,燕惜看这架势只好跟商容去万秀楼商量后边的事情了。 乌雁两人花脸兮兮的过来,揖礼道:“后族使臣乌雁见过大士,祝大士万安,恳请大士援手祭乐城,救后族……” “行了!” 罗侯摆手道:“角斗部和众生堂还在路上,等他们休整一晚,明天出发!” 这顺利得乌雁自己都意外,两人大眼瞪小眼,踌躇道:“大士能出手吗?像帮助羽族那样?” 罗侯没好气道:“我出手?我怕我忍不住一巴掌拍死你们!没看到云山上的魔影吗?老子现在一身恶气,能压下去已经是万幸了。你要嫌我们山水部力气太小就另请高明吧!” 乌雁连忙摇头摆手,山水部人丁不过数十万,三江族还在堵云山坝,能打的角斗部,能扛的众生堂都派过来了,就剩老弱妇孺守家,他们哪敢说个不字? 罗侯一脸嫌弃道:“下去洗洗,好好睡一觉,明早来庭院议事。” 乌雁还有些发懵,为了救人她一路杀过来,衣服上粘满了血迹和野兽皮毛,脸上也是汗兮兮的,浑身酸臭,狼狈得跟叫花子一样。 苏岚把他们带下去,给他们洗漱用饭,只是两人失魂落魄的,人也有些木讷,一直在那喃喃自语,始终不肯消停,吃了半瓶药才昏睡过去。 苏岚拍了拍酥胸道:“好险好险,总算睡过去了!” 罗侯说她们被恶气侵蚀,心绪不宁,如同行尸走肉一样,需要缓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她也不知道是什么状况,两人怪异的举动着实把她吓到了,要是这两人再不好好入睡,她都琢磨着是不是让牧黄尘过来把人敲晕了。 这两人刚躺下去外边就锣鼓喧天的,把苏岚气得够呛,她骂骂咧咧道:“闹啥呢?” 护卫抱拳道:“角斗部和众生堂回来了,大伙正欢天喜地的迎接呢!” 苏岚看了看日头西照,无奈道:“也该回来了!你看好他们,有事就传信给我。” 护卫抱拳领命,看了呼呼大睡的两人一眼,心头稍安。 大军回营,最高兴的莫过于那些妻儿老小了,妇人们把孩子扛在肩膀上,争相寻找自家的男人。 “丫丫,看见你阿爹了吗?” 一个女娃子骑在娘亲的肩膀上,把脖子伸得老长。只是周边堵满了人头,大军又络绎不绝,她一个六岁多的小丫头还真不好找人。 娘俩看了半天越看越心焦,好像大军里边都是她们要找的人一样。两人往人群里挤了又挤,四处张望。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胡子拉碴的汉子使劲冲她们蹦哒,一边招手一边吆喝。 小丫头激动道:“阿爹!阿爹!” “在哪呢?在哪?” 妇人啥也看不到,只能顺着女儿所指的方向乱跑。 “娃他娘!二妞!二妞!” “哎!” 妇人喜极而泣,扛着女儿往汉子所在的方向跑去。 “嫂子,看见我家二妮了吗?” 妇人一下就看到了好几张熟悉的面孔,大声吼道:“你家二妮跑后头去了!” “啊?” 那男子回头张望,只是外边人头攒动,大军滚滚向前,根本停不下来也看不到要找的人。 这热火朝天的画面让青镰触动不已,云山坝一战众生堂无人折损,全都平安回来了,这让她很欣慰。 支援祭乐城也该如是。 青镰忽然看见有人冲她招手,在那又蹦又跳地吆喝。 她凝神望去,只见白羽、雁巢枝、羽八等人聚在一起,手执雀翎,用羽族特有的礼节庆祝她们凯旋。 青镰咧嘴一笑,两臂高高抬起,用羽族信舞回应这些可爱的人,引得白羽她们欢呼不已。 是夜,山水城中欢声一片,比过年还要热闹。 第118章 支援祭乐城,好心办坏事 被人晃了又晃,乌雁迷迷糊糊的醒来,张眼便看到了苏岚殷切着急的面容。 “这是哪?你是……” 那女子无奈道:“山水部苏岚,邀请乌雁大使前去庭院议事!” 山水部苏岚,庭院议事。乌雁瞬间清醒过来,一个翻身才发现自己浑身酸痛。 她都忘了自己是怎么来到山水部的,又干了些什么错过了些什么? “我的身体……” 苏岚扶住她道:“你被恶气侵蚀迷失心性,我家大人给你服了半瓶药才回过魂来。” 乌雁着急道:“我睡了多久?” “一宿了!” “一宿!” 乌雁艰难爬起来,发现恩云还在旁边呼呼大睡,不由急道:“大人,醒醒!我们到山水部了,大人!” 这晃来晃去也不见醒,乌雁只好一巴掌呼过去,抽得又响又亮,连巴掌印都出来了。 恩云悠悠转醒,迷糊道:“小雁,这是哪……” “快点起来,咱们到山水部了!” 两人一通忙活,又是搀扶又是穿衣的,苏岚只好去外边等候了。 两人忙了一柱香的功夫才推门而出,神志也清醒了不少。 苏岚点了点头,带着他们往秋庭院赶来。 庭院里九部枢要悉数就位,正襟危坐等着他们,乌雁行了个礼就被安排在客位之上。 罗侯平静道:“云山坝告捷,山水城安稳,各位居功至伟。眼下祭乐城动乱,各位的功劳暂表不述,等祭乐城安定后一并犒劳!” “黑牢狱、角斗部!” “在!” 单酒六人站了出来,气势凛然。 “沿河北上,发兵祭月城,抢回春秋别苑,即刻出发不得有误!” “是!” 单酒等人抱拳揖礼,匆匆离开。 “所有人听命!” “在!”众人全都站了起来。 “万秀楼抽调米粮十万担,清和丹一万瓶,由众生堂和安定门押往春秋别苑!” “天工坊派三百药师随队,春秋学宫派所有弟子随队,一起前往春秋别苑!” 众人抱拳领命,喝声直冲云霄。 “观广知!” “在!”观广知站了出来,有些不明所以。 “此次我不便出门,春秋别苑的事务便交由你打理,山水部人手都由你调派,祭月城能帮就帮,帮不了就撤回来,若有难事可飞鸽传信于我!” 山水金令?观广知深感棘手,硬着头皮称是。 “小鹿!” “在!”鹿晨林抱拳揖礼,也有些忐忑。 “与后族洽谈的事务都由你负责,切记!凡事以我山水部众性命为上,不要轻易涉险!” 鹿晨林和观广知对视一眼,苦笑领命。 她们万万没想到大人居然不出门,这事可太难办了! “青莲、小鹿、米奈留下,其他人速去忙活!” 众人抱拳领命,忧心忡忡的离开。 罗侯对米奈三人道:“祭月城乃凶险之地,春秋别苑下埋有法阵,你们手中的玉令可以驱使法阵对敌,能不出别苑就尽量别出去!” “这里有三道护身命符,你们要随身带好!” 罗侯殷殷叮嘱,让米奈三人受宠若惊。 山水城上,数万乌鸦蝙蝠破空而去,遮天蔽日的阵势引得众人喧哗不已。 角斗部再次开拔,精明强悍的气势引得众人争相观望,大伙没想到山水部这么快就援助祭月城了。 众生堂再次集合,这匆忙的聚散让大伙格外揪心。 最闹腾的还要数春秋学宫,得知宫主大人派他们去祭月城历练,孩子们是忐忑又期待。 鱼莲扛着棍子吆喝个不停。 “修为不够的全站里边去!” “有盾牌的都扛起来!” “你们那些绣花剑都给我扔回去,换实用的来,野兽又凶又猛,平日的花架子根本行不通!” 抱着个门板大盾的小子探出头来,好奇道:“大姐头,咱们只守不攻也不行吧!” 鱼莲叉腰道:“你懂什么!野兽块头那么大,那么高,跟个房子一样,你不被它们叼走就不错啦!” 众人狐疑道:“不会吧!老虎都没那么大!” “你们说的是野兽不是妖兽,妖兽可是成了精的,花里胡哨的都给我扔了,胭脂水粉什么的全扔了,换纱布药粉,有多少带多少,弓箭可以留着……” 孩子们又开始手忙脚乱的挑东西。 号角频传,众生堂押着米粮开拔,孩子们才手提肩扛的追上来。 叽叽喳喳的娃娃们出了城门就沉默了。 城外遍地难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大字躺在路边,呻吟哀嚎咳嗽吐血,有胡言乱语神志不清的,也有向他们爬来求救的。 空气中弥漫着酸朽、恶臭和古怪的异味,熏得孩子们赶紧带上面罩。 一个妇人抱着两个孩子躺在路边,那妇人后背带伤手臂骨折,搂着两个孩子哭哭啼啼。 那俩孩子不过五六岁大,一人脸上带伤溃烂腐坏,咬着一根树根。另一人咬着几片叶子,正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们,或者说看着他们队伍里的粮草。 有人心疼她们,掏了两块烙饼扔出去。 殊不知这举动像是捅了马蜂窝一样,一群难民往那烙饼挤去,惨叫声、吆喝声乱做一团,还有人朝队伍扑来。 卫队和奴隶们吆喝一声,亮出兵器把难民踹回去,鱼莲指着扔烙饼的人骂道:“泪包你个笨蛋,没事搞什么乱?” 那姑娘手足无措,委屈道:“我就想帮她们一下!” “帮你个鬼啊!” 鱼莲气道:“你这么扔烙饼出去,一群人哄抢,没事也要出事!看看那几个被人踩死的,全是你害的!” 唤作泪包的女孩子往那一看,那妇人和她的两个孩子贴在地上都没动静了,身上全是脚印和抓痕。 泪包鼻子一酸,哭道:“我也不想这样,我就是……” 鱼莲喝道:“你给我闭嘴!就知道哭,哭能管用还要咱们过来干嘛?” “全都老实待着,不准扔东西不准离开队伍,看不下去了就把眼睛闭上,活着赶到别苑了有你们忙的!” 蛮花看着鱼莲气呼呼的模样笑道:“看来云山坝一战你有了不小的长进。” “那是!” 鱼莲扬起下巴道:“运送物资、传令、打杀妖兽、收拾战场,我可都做过呢!” 蛮花笑道:“杀了几只妖兽?” 鱼莲抱着棍子尴尬道:“高翁他们不让我上坝,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打死一个水鬼,不过,我捡漏倒是捡了不少!” 蛮花笑道:“怎么捡的?” 鱼莲扛着棍子比划道:“这事还要从宫主大人的惊天白云掌说起。” “那天坝上风清云阔,妖兽一上来就拨弄风浪,那浪头比大坝还要高!宫主大人飞入云端,招了一朵巨大的白云来,连太阳都遮下去了。那云朵化作巴掌落下来,一掌就打平了海浪,还拍死了几十万海兽。” “有个水猴子被浪潮冲过来摔断了腿,在那吱呀乱叫,还打伤了好几个奴隶,我骑着小红过去补了十几枪才把它弄死!” 蛮花笑道:“就你这没开刃的枪?” 鱼莲抱紧棍子道:“这可是宝贝咧!长植说这是千年无咎木来着,能避水火定心神,蕴养刚正之气。要是不他打不过我,这宝贝都被他抢走了!” 雁巢枝听不下去了,哼道:“你打得过长植?” 鱼莲哈哈大笑:“那家伙被我打了两个包,肿得跟馒头一样!袁飞崖为了这个事还赢了三百钱呢!” 雁巢枝翻了个白眼道:“胡吹!” 一支响箭破空而起,队伍忽然停了下来。 鱼莲大声吼道:“准备战斗!” 她两腿一夹,照夜红化作残影窜了出去,一溜烟就跑没影了,急得宫师跳脚大骂:“小丫头片子,你赶紧回来!” 第119章 洛山卫,初出茅庐 鱼莲跑了没多久又匆匆回来,勒马停缰道:“有难民被群兽追击,带着两万狰兽冲过来了!兽群里有八个大块头,剩下的都是喽啰,你们带药了的赶紧准备,其他人都别出去!” 学院里的宫师气道:“你个小丫头片子,不给人添乱就不错了,还胡乱发号施令!” 鱼莲不服道:“鹿由宫师,你就看好孩子们吧!” 鹿由急道:“气死我了,大宫师你也不管管,要是她出事了咱们怎么交待?” 蛮花平静道:“玉不琢不成器,况且她到哪都有人罩着,你就放心吧!” 马蹄轰隆作响,铁杨带着两千卫队赶来,将孩子们护在身后。 远处轰隆阵阵,竟然还有一支劲旅从后方追上来。 这支劲旅头戴翎冠,身穿皮甲,背后白羽箭,胯下黑夜豹,左臂折叶黄金盾,腰间折柳长鞘刀,精明强悍的气势惊得队伍里的马匹慌乱不安。 雁巢枝等羽族人更是激动道:“洛山卫!这是洛山卫部众!” 一个将军打扮的汉子大声喝道:“吾乃洛山卫左将军乘黄羽,你们管事何在?” 雁巢枝挥了挥手,大声道:“黄羽叔叔,这边!” 那汉子骑着黑豹冲过来,快若石中火,裹挟的妖风吓得马驹惶惶不安。 雁巢枝飞身上前,激动道:“黄羽叔叔,你们怎么来了?” “奉吾王之命前来支援后族,路过山水城时拜访了你家大人一面,他让吾等护佑你们这些小崽子!你们这是谁管事?” 雁巢枝比划道:“这是我学宫大宫师蛮花大人!” 乘黄羽拍着他的肩膀道:“回头再找你磨叽。” 乘黄羽刚走到蛮花身前铁杨就过来了,铁杨抱拳道:“将军是?” “洛山卫乘黄羽,受你家大人嘱托,前来照看这些孩子们!” 铁杨心头一乐,高兴道:“将军来了多少人马?” 乘黄羽看着赶来的部将道:“虽然只有三千人,但足够护住这群孩子了!” 铁杨抱拳道:“东边有兽群冲杀过来,数目在两万左右,这些孩子就拜托你们了!” 乘黄羽点了点头,揖礼道:“花夫人,有礼了!兽群来袭,还请你约束好孩子们,只要不出这片地界,吾等保你们无恙!” 花夫人也不回礼,平静道:“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不用跟我废话!” 雁巢枝微微错愕,搞不懂他们有什么过节。 乘黄羽哼了一声,跟铁杨揖了个礼便黑脸离开。 雁巢枝皱了皱眉头,跟在乘黄羽身边好奇道:“黄羽叔叔,你跟花夫人有过节?” 乘黄羽冷笑道:“那群小肚鸡肠的妇人跟谁都有过节,你且小心一些,当心她给你小鞋穿。” 雁巢枝想了想,好似花夫人平日里也没那么小气啊! 远处再次传来轰隆之声和兽吼声,东边烟尘滚滚,地面微微震动。 乘黄羽翻身上坐骑,高声喝道:“兽群要来了,赶紧回去吧!” 雁巢枝非但不走,反而贴上来道:“黄羽叔叔,一起战斗吧!” 乘黄羽咧嘴一笑,看着他认真的模样道:“那你跟在队伍后方,只准射箭不准出击!” 雁巢枝抱拳一礼,高兴道:“喳!” 跟在队伍后方,极目远眺,远远便能看见铁杨在挥舞旗帜,示意那些逃难的人往队伍右侧逃跑。 一股红流跟在难民后方,逮着人就咬,好几个难民摔倒后就被兽群吞没无影无踪了。 孩子们乍见兽群吓得面无血色,尤其是兽群里有数只身高五丈,仿若楼阁一样的巨兽,獠牙比人还粗大,根本兴不起对抗的勇气。 铁杨那边响起兽吼之声,有人化身大妖闯入兽群之中,搅得兽群混乱不堪。 两千卫兵堵在前方,像堵墙一样将红流截下一半,至于另一半...... 乘黄羽冲至前方,拔刀喝道:“上弦!” 洛山卫齐齐挽弓,弦鸣声折折入耳听得孩子们牙齿发酸。 雁巢枝挽弓拉弦,发现自己竟然慢了好几拍。 普通卫队的弓箭要三百臂力才能拉满,而洛山卫作为图兰精锐,标配的大长弓要五百臂力才能拉满,雁巢枝虽然晋升了灵光境,臂力却比不上这些炼血境的护卫。 “放!” 崩弦声轰鸣入耳,箭雨呼啸而出,好似平地刮起了强风一样,冲在前方的狰兽被箭雨迎头痛击,当场死了一大片。 “上弦!” “放!” 雁巢枝憋得满脸涨红,这长弓太过费劲,连拉两次就有些吃不消了! “上弦!”...... 卫队射出第四箭时雁巢枝才拉满第三箭,当卫队射出第六箭时雁巢枝果断扭头往队伍冲去。 “拿我的穿云弓来!” 羽八等人手忙脚乱的把行李翻出来,递了把长弓给他道:“自己的兵器才趁手!” 雁巢枝见他们几个跟着冲上来,不由气道:“你们跟来做什么?赶紧回去!” 一个瘦脸高鼻的女子哼道:“部将都在战斗,我们哪有看热闹的道理?” 雁巢枝气得七窍冒烟,看这几人大步流星的模样想来也是不肯回去的,他只好大声吼道:“跟紧我!” 他这回头的功夫兽群已经冲上来了,洛山卫左手持盾右手持刀,将兽群牢牢顶住。 雁巢枝挽弓搭箭,大声吼道:“往远处打,看准咽喉和嘴巴!” 羽八道一声好,弯弓搭箭一箭射了出去。他这箭倒是射中了,可是力道不足,箭矢射在狰兽的脖子上又打个转飘走了。 瘦脸女子大声喝道:“羽八你个笨蛋,太远了根本刺不穿它们的兽皮!” 那女子弯弓搭箭,凝神敛息,箭矢嘣的一声离弦而去,刚好射中了一只开口的狰兽,一箭封喉。 “漂亮!” 羽八赞叹一声,有模有样的学起来,挽弓如满月,瞄准近处的一只狰兽,趁它张口之际射了过去。 不料那狰兽忽然歪过头颅,露出了后边的洛山卫,羽八这一箭不但没射着狰兽,还差点把洛山卫给射了。 那洛山卫吓了一身冷汗,忽然变得猥琐起来,一边防卫野兽一边寻找暗害他的罪魁祸首。 瘦脸女子快气炸了,怒道:“羽八你个添乱的,往哪看呢?” 羽八面皮涨红,只恨自己平日里疏于练习,以至现在捉襟见肘,他红着脸道:“我跟你!” 那女子挽弓如满月,专门避开有人的地方,瞄准一处不近也不远的兽群,嘣的一声松弦射羽。 箭矢破空而去,没入了一只狰兽的肋排,那狰兽吃痛怒吼,转眼就躲了起来。 瘦脸女子也不气馁,再次挽弓搭弦寻找新的目标。 孩子们见兽群冲不过来,慢慢壮起胆子观望。 狰兽体型如狼,毛发赤红,颈生长鬣,背如隆丘,一对犬牙凶狠狂躁,发疯似的攻击卫队。这些孽畜极善跳跃,爬在兽群里能蹦八尺高,卫队们都是弯腰驼背的防守。 雁巢枝挽弓如满月,引而不发,等到狰兽腾空而起时才松弦射羽。 箭矢破空而去,射穿了一只狰兽的脖子,那狰兽落地后挣扎几下就没了动静。 瘦脸女子百发百中,虽不像雁巢枝那样战果斐然,却也打伤了不少凶兽。 孩子们忍不住赞道:“雁少羽和翡衣好厉害!” 鱼莲撸起袖子道:“该我出马了,驾!” 一道红影窜了出去,快若石中火,看得孩子们羡慕又揪心。 鹿由往那一看,刚好有只五丈高的大块头冲杀过来,脸色骤变大声喝道:“死丫头,快回来!” 第120章 一骑绝尘,战后清扫 夜照红窜空而去,那速度根本不是两条腿能追上的。 鱼莲棍子横甩,一个照面就打飞了四只狰兽,把洛山卫的兵卒吓了一跳。 那兵卒看见鱼莲窜入兽群边缘,不由大声喝道:“丫头,快回来!” 鱼莲甩棍打飞一排狰兽,翻身下马捞了个人影起来,然后纵马回程。 四只狰兽腾空而起,将鱼莲团团围住。 鱼莲棍子提转,在空中连戳三下,三道残影将狰兽全捅飞出去。 “小心身后!” 兵卒话没说完就看见鱼莲两手握枪,枪杆往斜后方一收,险之又险的将后方扑来的狰兽捅飞出去。 她这两招一气呵成,弹指间就破掉了危局。照夜红四蹄腾踏,等兵卒回过神的时候已经窜了老远。 这……兵卒傻眼了,将军们探营取将也不过如此。只是这女娃子稚气未脱,看上去才十来岁大,哪来这等老练的枪法和意识? 夜照红绝尘而返,鱼莲扔了个人影过来道:“接着!” 孩子们哇哇大叫,手忙脚乱的把人接住,还被那人砸了个四脚朝天。 鹿由气呼呼道:“你当心一点,不死也要被你摔死了!” “这才刚开始呢!你且等着!” 鱼莲吆喝一声,驾着夜照红绝尘而去。 “怎么样?”“怎么样?” “他好惨!头皮都被抓破了,这血淋淋的!” “谁懂医术?” “快去叫人啊!” “老桑不是懂医术吗?” “快点叫他过来!” 蛮花看这乱糟糟的场面直摇头,这些孩子比起鱼莲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战场边缘处,鱼莲这一抹红的色彩再次闯了过来。 洛山卫兵卒吼道:“丫头,你干嘛呢?” “救人呐!” 夜照红已经窜了老远,那袭红衣闯入了难民和兽群碰撞的地方。 有难民被狰兽扑了个正着,一只咬他后背,另一只咬他胳膊,疼得他哇哇大叫。 红衣女娃一枪挑飞了爬在难民后背的狰兽,再提枪劈飞另一只狰兽,弯腰下马伸腿一蹬就把那人撂走了。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展示了不凡的枪法和骑术,等其他狰兽扑过来的时候她都跑没影了。 这丫头……洛山卫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有这力气还不如换把枪驰骋疆场,毕竟这兽群和难民满地都是,根本救不过来啊! “来了来了,新鲜热乎的!” 鱼莲又把一个难民扔了过来,众人手忙脚乱接住,扒拉一看,好家伙,这血还是鲜热的。 扛着门板大盾的小子不解道:“大姐头,你怎么不去杀妖兽啊?” “宫主大人有交代咧!不让我杀生太多,说是会影响心性,总之听宫主大人的准没错!” 蛮花忽然道:“你杀一个大块头远比你救这些喽啰实在!” 鱼莲搓手道:“今天的分子还没用咧,我去捡个漏,免得你们一直唠叨!” 捡个漏?众人伸长脖子一看,只见鱼莲直奔五丈高的妖兽而去。 那妖兽魁梧健壮,顶着两个化形境打不落下风,寻常洛山卫都不敢近身。 鱼莲腾空而起,猩红血气如蛟龙出水,拖着长长的尾巴直取狰妖头颅。 那狰妖机警异常,体型虽大却行动迅捷,摇头摆尾便冲鱼莲咬去。 鱼莲长枪一纵身形急转,化作龙首鱼身的琉璃妖物,在空中摇头摆尾变换轨迹,一头撞在狰妖的耳朵上。 龙首鱼妖破碎开来,琉璃血气滚滚席卷,鱼莲在血气中打转落地。 狰妖歪着头颅砸在地上,双耳溢血,两眼圆睁死不瞑目。 附近的洛山卫都怔住了,他们一群大老爷们花了吃奶的劲也拿不下,怎么这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一杆子就把它捅死了? 鱼莲有点心虚,毕竟是来捡漏的,这些八尺大汉的眼神太让她很不自在,是怪她抢了功劳吗? 她抱紧棍子,嘿嘿赔笑两声,骑上夜照红落荒而逃。 孩子们面面相觑,没想到鱼莲出手这么干脆,一个照面就打死了一头大妖。 玉华等人更是握紧了拳头,他们也晋升了化形境和灵光境,平日里看鱼莲咋咋呼呼的都没怎么放在心上,没成想这丫头已经有了这等实力,瞬间就把他们比下去了。 兽群久攻不下,八大妖兽又被众人一一打杀,死伤惨重,在不甘的长嚎声中退走了。 鱼莲被孩子们围得颇不自在,指着狼狈的战场道:“赶紧过去收拾,帮他们疗伤,给他们送吃的,快去!” 孩子们眼巴巴的看着鹿由和蛮花,弄得蛮花哭笑不得。 “去吧!注意安全!” 孩子们噢了一声,翻包裹找行囊,扛着大包小包往战场走去。 鹿由担心道:“我去看看!” 洛山卫披盾带甲,又是百战之师,乱战过后仅有几人受了点轻伤。 安定门也穿盔戴甲,却伤了数百人,随队药师根本忙不过来。 “给!” 一张烙饼递了过来让洛山卫微微错愕,他看着不到六尺高的女娃笑道:“拿去那边吧!” 泪包收起烙饼,往他所指的方向走去,忽然路边一声呻吟把她吓了个机灵。 她伸长脖子看去,只见一个血糊糊的人影趴在地上,头皮、脸皮被咬去半截,将面容蘸成红紫色。他脖子上缺了个大口子,红肉白骨犬牙交织,沾着黏糊糊的血迹,狰狞恐怖触目惊心。 那人断了一条胳膊,后背皮肉翻卷,膝盖之下也被野兽啃的残缺不全,抬着血淋淋的断指向她招手。 啊! 泪包尖叫一声,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围过来的几个孩子也被这血糊糊的人影吓得头皮发麻。 “好像还活着!” “快去叫人!” 一个洛山卫走了过来,看着血人残缺一半的脖子轻轻摇头,看清他的伤势后叹了口气,长刀一抹了结了他的性命,看得孩子们心头发颤。 有个孩子开口道:“怎么不救他?” 洛山卫收刀归鞘,叹气道:“伤得太重救不回来了,还不如给他个痛快。” 那孩子嘴硬道:“没救过你怎么知道救不了?” 洛山卫懒得跟他计较,指着远处的难民道:“有力气顶嘴还不如去那边帮忙。” 孩子们一阵气结,扶着泪包向难民走去,没走几步又被吓了个哆嗦。 “那是什么?” “好像是一只断手!” “是个孩子的断手!” “那边是……肠子!” “那是…半个头颅!” 被咬了一半的残躯…… 这哪是战场?分明是地狱啊!尸山血海,到处都有断肢残骸。腥臭恶臭扑鼻,连泡过药酒的面罩都盖不住。兽吼声和哭嚎声交织一片,听得耳根子直哆嗦。 众人砸吧嘴巴,连口水都咽不下去。有人胃中反复跑到一旁呕吐起来,然后呕吐声就不可收拾了。 伤药用得跟北落河的流水一样,孩子们手提肩扛的包裹一下子就花光了,可还有许多伤员没有上药。孩子们恨不得用全身家当来换药,可这节骨眼连药渣都换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干嚎了。 鱼莲扛着个包裹,把羽八往无人处拽去。 羽八捏着胳膊不满道:“大姐头你干啥呢?我刚射完弓,现在没力气陪你折腾。” 鱼莲包袱一抖,掏了一架黑乎乎的弓弩出来,贼兮兮道:“我从牧大叔那弄了个好东西过来,这玩意劲大好使,还能用脚蹬,你平日里多练练,别被翡衣吼来吼去的了!” 羽八微微错愕,鱼莲好像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可他认得啊! 黝黑夸张的巨弩,光弩臂就有五尺长,弩弓分内外两层,飞檐展翼,拉满能有六担张力,比洛山卫的大长弓还重。 羽八回头张望一圈,压低声音道:“大姐头,你从哪弄来的?这可是折颈卫的军部大杀器--四张机啊!” “我跟牧大叔借的!” 借?羽八挤眉弄眼道:“牧大黄不同意的那种?” 鱼莲嘿嘿一笑,撸起袖子道:“小八,揍人可不违反宫主大人的教诲噢!” 羽八连忙把她摁住:“大姐头放心,你都是为了我好,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啦!” 鱼莲拍着胸脯道:“放心吧!我可是安定门执事,牧大叔不会说什么的。” 鱼莲扛着棍子晃晃悠悠的离开,没走多远又被人叫住了。 “鱼莲丫头,过来过来!” 鱼莲歪头看去,只见洛山卫将领和一群兵卒向她微笑。 “你叫我?” “过来唠嗑两句!” 鱼莲扛着棍子过来,见乘黄羽身高八尺还骑在黑豹上,比她高出一大截来,仰头都不太够用,不满道:“你要唠嗑就下来,爬那么高干啥咧?” 乘黄羽咧嘴一笑,翻身下马乐呵道:“都二十出头了怎么还长不高咧?风生节吃的饭都哪去啦?” 鱼莲抱着棍子哼道:“你还好意思说,骗我吃的果子不是酸的就是苦的,害我闹了好几回肚子…” 乘黄羽哈哈大笑:“我给你的可都是甜的,谁让你偷酿酒的葡萄吃,害那葡萄园的护卫被打了好几顿屁股呢!” 鱼莲气鼓鼓道:“你少来!笙姨都跟我说了,你们这些坏蛋就是欺负我不懂葡萄,故意拿长得一样的来骗我…” 第121章 稷山求药,趁火打劫 山水城外难民排成八条长龙,眼巴巴的等着施粥。 奎望舒带着八千人马赶来拜山,弄得众人侧目不已。 这些人里有五千青壮,两千痨病鬼,还有几百个拴绳带锁的人。他们见山水城大门紧闭,告示贴着冲门者杀、作乱者杀八个大字,不由苦笑一声,抱拳道:“稷山奎望舒、蔚婵娟携部众前来求药,请守城将军通传一声。” 难民里有人吆喝道:“别喊了,山水城里都是一群恶鬼,不给药不给进城,花钱也不行,你们还是……” 城门上有人吆喝道:“我家大人有命,只许奎望舒和蔚婵娟上山,你直接飞上来吧!” “凭什么?” “我们来这么多天都不让进……” 四周一片喧哗,他们在城门口待了好几天,疫病死期到了也没能进城,凭什么奎望舒一来就能进去? 奎望舒交代一声,只身飞上城墙。 后族族老们倒是想跟进去来着,怎奈这城墙十余丈高,他们压根蹦不上去,只得在下边骂骂咧咧。 守城的蒲生繁好奇道:“蔚婵娟呢?” “婵娟犯了疫病,已出现咳血之症,不便进城!” 蒲生繁心头一沉,蔚婵娟作为稷山使臣,甚至是山君族使臣,地位超然,竟然也犯了疫病,看来那边的病情很严峻啊! 他沉声道:“请随我来!” 泡过熏重的药汤,穿过半个城池,两人卯了几个时辰才赶到秋庭院里。 奎望舒揖礼道:“见过大士,祝大士万安!” “望舒携部众前来求药,求大士救我稷山万千子民。” 罗侯抬了抬手,平静道:“病情如何了?” 奎望舒抱拳道:“稷山西边九城十八镇悉数为疫病所害,咳血者不下百万,染病者几近千万,巫医们夜以继日的寻药,还未找到良方。” 罗侯叹气道:“我的药所剩不多,可以先匀你六十万颗,等第二波药出炉再匀你一些!” 六十万吗?奎望舒心头一沉,稷山病患太多,六十万也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你先拿些药给部众试试,管用再说后边的事!” 奎望舒抱拳道:“谢大士!听闻大士能治恶气缠身,不知可否救治我们患病的部将?” 罗侯皱眉道:“你那些部将被恶气侵蚀太久,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可能会落下病根,救治他们费用不菲,你们最近花钱的地方挺多的,确定要我出手吗?” 奎望舒抱拳道:“可否先立借据?稷山缓过来了必定补上。” 罗侯叹气道:“你知道清和丹的价格吗?” 奎望舒迟疑道:“羽族说一万一瓶,不知是真是假?” “六十万颗清和丹便是六万万银钱,可这六十万颗丹药对你们稷山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后边的药会上万秀楼拍卖,你们总不能一直赊账吧?” 奎望舒抱拳道:“大士放心,哪怕砸锅卖铁稷山也会把银钱凑来!” 罗侯笑道:“还以为你还要讨价还价一番。” 奎望舒期待道:“大士能给些惠利吗?” “回头把蔚婵娟送过来,恶气的事找木黎苏,丹药的事找商容。” 奎望舒抱拳揖礼,跟着护院离开。 等奎望舒走远了商容才好奇道:“大人,他怎么不讨价还价一下?六万万银钱可不是小数目啊!” 罗侯平静道:“因为他清楚眼下的局势,也知道我的脾气!” 商容微微错愕,眼下的局势不外乎僧多肉少嘛!疫病四处蔓延,只山水部一家有药,供不应求,可大人的脾气? 罗侯捂脸笑道:“一个为了银钱棒打八部族王的财迷,怎么肯在银钱的事情上松口?” 商容捂嘴憋笑,揖手道:“全赖大人英明神武,提前买药买粮,造出这救命的清和丹来,整个大荒都会感谢大人的救命之恩的!” 罗侯平静道:“疫病蔓延,拍卖会不便在城中进行,辛苦你跑一趟春秋别苑,那些身家没有八万万的就别让他们凑热闹了!” 商容揖礼道:“拍卖会在祭月城操办,后族定是欢喜的,只是没了大阵奴家怕是镇不住场子。” 罗侯摆手道:“我帮古埃德招了那么多人手,他总该出份力。只是这路上并不太平,山水城人手有限,回头跟奎望舒打声招呼,让他护送你。” 商容揖手道:“谢大人照拂!” 两人聊到一半的时候护卫又抱拳道:“大人,赫蒙族使臣赫蒙敦、欧列尔前来求药,已在城门前等候!” 罗侯吩咐道:“赫蒙族的事情你去操办,只接受米粮兑换,而且是平时的市价,谈得成最好,谈不成就等他们死人了再谈,我有时间,也有耐心,清和丹不差买家,最多卖他们二十万,去吧!” 商容面色古怪,大人这是要敲诈赫蒙族一笔啊!米粮也是救命之物,现在的粮价是平时的三倍,而且还在疯涨中,以粮易药的买卖怕是不好谈啊! 商容苦笑一声,揖手道:“奴家明白了!” 罗侯又吩咐道:“可以在城外设立易市,卖些生活物资、药品。只是难民作乱,物价横飞,秩序难定,需得像施粥那般明码标价、限时限量出售。” “至于难民的管理,此事交由林落荆和蒲生繁去做,让难民挑三个代表出来,管理秩序、户籍和物资……” 商容竖着耳朵认真听,把罗侯的原话转给林落荆两人。 林落荆听完一阵头大。城外难民携全身家当出逃,尤其是见风使舵的族老们,几乎把全族的资产都带上了,自是富得流油。 可也有一些穷苦人,半路被恶匪打劫,身无分文,导致穷富差距极大。 这代表一选、易市一开,那些为富不仁的肯定会趁机打劫,穷苦人只能卖身为奴求活,这般下去不是让恶人当道吗? 他们也是穷苦人出身,自是不愿这般盘剥穷苦人,只是罗侯的命令又不得不执行,两人绞尽脑汁的想法子,看看有没有回旋之地。 万秀楼里,商容整理好衣裳之后便笑容满面的出来:“两位大使久等了,我家大人还在赶制清和丹,不便会客,奴家已经得到了大人的首肯,全权负责丹药的交易,两位可与奴家商量,定不会让你们空手而回的。” 赫蒙敦蹙眉道:“我等贵为使臣,你家大人都不接见一下的吗?” 商容苦笑一声,叹气道:“其实我家大人已经把交易定好了,只是不想与两位做口舌之争,便让奴家跑个腿,等交易谈成了我家大人会抽空见两位一面以示尊重的。” 交易定好了?赫蒙敦眉头皱起,好奇道:“你家大人怎么定的?” 商容捋顺发梢道:“可以卖给两位一万瓶清和丹,需要两位用米粮结算,并且米粮的价格与平时的市价一样!” 赫蒙敦褶子都皱出来,一瓶清和丹能救一个人,虽说赫蒙族疫情并不严重,但一万瓶清和丹远远不够用,而且粮价飞涨,赫蒙族这么结算岂不是比羽族吃亏三倍?这如何能接受? 商容把赫蒙敦的褶子看在眼里,拿出善解人意的态度来:“我知道两位犯难,怎奈我家大人已经拿定了主意,此事别无他法。这里有几瓶上好的清和丹,两位先拿去给患病的人试试,效果满意再详谈不迟!” 赫蒙敦接过瓶子嗅了嗅,只觉一阵药香扑鼻。 商容挽发笑道:“万秀楼还囤了别的存货,两位可拿去看看,若是有中意的都可以详谈。” 赫蒙敦接过单子看了一眼,万秀楼囤的都是鱼干、海底矿产和药物,而他们求的都是米粮、药草和兵刃。 药草和兵刃好说,只是这米粮……赫蒙敦皱眉道:“听闻贵部囤了八百万担粮草,都够你们百万部众吃两年了,怎的还四处收购?” 商容苦笑道:“两位不知,其实那八百万担粮草里有三成是药草,两成是杂七杂八的东西,而今药草和米粮花得跟流水一样,若是再不补些进来,只怕城外无法施粥,清和丹也无法对外出售了。” 赫蒙敦皱着眉头沉吟不语…… 第122章 收复别苑,学宫新秀 祭乐城春秋别苑上空漫天蝙蝠黑鸦飞舞,苑里缓缓升起覆碗状的魔阵,将一切事物隔绝在外。 剪桥等人还未休整便迎来了后族使臣,邀请他们去祭乐城边镇舞阳城商议军机要务。 鹿晨林不敢擅专,把所有人叫来议事。 钦刚骂骂咧咧道:“这群软蛋来得挺快,弟兄们都没喘口气呢!” 青镰等人也是面露倦色,祭乐城处处是妖兽,杀不胜杀,他们虽然收复了春秋别苑,但也累得够呛,眼下伤者未医、劳者未休,不便冒进。 鹿晨林臻首道:“我先带几个使臣过去看看,剪桥将军可愿随同?” 剪桥冷漠道:“斩将杀敌我在行,耍嘴皮子不行!” 鹿晨林看向赤羽公道:“老先生可愿同去?” 赤羽公捻着美髯道:“可!” “观老呢?” 观广知揖手道:“女君子宽心,我已将事务安排妥当,愿随女君子同去!” 鹿晨林脆声道:“那便由我与观老、赤羽公、剪桥将军、牧门主前往,别苑的事务便拜托各位了!” 青镰点了点头,观广知忽然笑呵呵道:“门外那两个偷听的也一块去吧!” 门外偷听的?众人齐齐望去,只见乐松寒昂首阔步进来,一个红色小身影躲在他后边,都看不清是谁? 乐松寒抱拳揖礼道:“学宫弟子乐松寒,愿随女君子同去!” 鱼莲探出脑袋起哄道:“我也去!” “你们两个……” 鹿晨林迟疑了,这俩都是大人的宝贝疙瘩,可不敢让他们乱跑啊! 观广知笑道:“乐松寒是祭乐城人,可以给咱们当向导,鱼莲是大人的得意弟子,肯定能帮上忙的!” 鱼莲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状,笑嘻嘻道:“观老你真好,有大事还能记得我,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众人捂嘴偷笑,鹿晨林无奈道:“你俩一起去吧!路上跟紧牧门主不要乱跑。” 鱼莲拍胸脯道:“放心吧!我们可听话了!” “出发!” 鹿晨林娇喝一声,带着众人绝尘离开。 别苑里,伤员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他们以为祭乐城的战争和云山坝一样,能够顺利拿下,顺利凯旋。不料这赶路的功夫就伤了上千人,随队药师都不够用。 一个安定门护卫正龇牙咧嘴忍受伤痛,忽然有个奶声奶气的声音道:“忍着点!” 那护卫愣了一下,扭头张望,只见一个瓷器般的女娃娃在帮旁边的人上药。 那女娃子不过六七岁大,一头紫色卷发,婴儿肥的小脸白嫩细腻,精致得像美玉一样。 这是谁家的娃娃? 护卫这才发现有个黄衣女子跟在女娃身后背包裹递东西,那女子面带紫纹,两把随身短剑,气息深渊如海。 山水部里只有一人符合这身扮相--风叶,那个女娃子就是捷楼族的小公主--妹喜了。 “忍着点!” 护卫再次愣住了,这回是有人在他耳边说话了。 他扭头看去,只见一个头发花白、面容稚嫩、身形魁梧的年轻人正在扒拉行囊,掏了许多瓶瓶罐罐和针线出来。 他翻开自己的伤口,仔细涂抹药酒,让伤口麻麻辣辣的,渐渐失去知觉。 护卫不安道:“你谁啊?” “春秋学宫弟子桑菩提,你可以叫我老桑!” 护卫愣住了,学宫弟子里年龄最大的也才21岁,这人头发花白,怎么看都有点不对劲啊! 桑菩提自顾忙活,大眼瞪小眼地穿针引线,在他伤口上缝起针来。 护卫眼珠子都瞪圆了,怒道:“你干嘛?” 老桑闷声道:“缝针啊!伤口裂得那么大,不缝针怎么行?” 护卫急道:“这是肉,不是布,哪能胡乱缝针啊?” 老桑挠了挠后脑勺,想不出解释的词,只好自顾忙活。 护卫拦不住他,只好抬头仰望天空,泪水不争气的顺着面颊滴落。 老桑好奇道:“很疼吗?我上了麻沸散的呀?” 护卫没欲哭无泪道:“我不是肉疼,我是心疼!” “哦!心疼啊!我等会给你看看,按理说伤不到心肺的。” 护卫气急败坏道:“你他娘的......你还是给我找个药师来吧!”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拎着药箱路过,忍不住道:“老桑可是学宫里医术最好的,就是药坊里也没几个比得上他,你腿上那么大的口子,其他人医好了你也得瘸着走,老桑医好了保你没事。” 护卫难以置信道:“真的假的?” 老桑倒是谦虚得很,诚恳道:“我不行的,医好了也会留疤,要是换大人来,那才是真的恢复如初。” 护卫好奇道:“哪个大人?” 老者好奇道:“你也得到过大人指点?” 老桑点头道:“大人教我们缝头皮、肚皮、脸皮和筋肉,我都没学好。” 缝大腿就够离谱了,居然还有缝头皮、肚皮的? 老者兴致勃勃道:“怎么教的?” “先把一个人的头皮切开,打开头盖骨取出里边的瘤子,然后再缝回去。” 老者瞪大眼睛道:“没把人弄死?” 老桑嘟囔道:“怎么可能会死?大人可是治好了他的偏头痛!” 老者不信道:“我怎么没听说过?什么时候的事?” 老桑停下手头的活,认真想了想,随即挠头道:“几年前的事了,大人时常教我们一些特别的手法,可惜我学不会,木黎苏先生倒是学了不少。” “我说!” 护卫欲哭无泪道:“你还缝不缝了?你俩是不是合伙来骗我的?” 老桑收起针线道:“缝完了,现在得上药。” 老者意犹未尽道:“老弟先忙,回头我再找你聊聊。” 老桑点了个头,敷完药就把护卫晾在一边,也没交代什么话,让护卫患得患失,忐忑不已。 “给!” 一碗热腾腾的米粥端了过来,粥里还飘着人参、枸杞、红枣等乱七八糟的药材。 这是粥呢还是药呢?送粥的小丫头着实有些胆小,两手捧碗,耸肩弯背,撅着身子像鞠躬一样。 护卫好奇道:“你又是谁,来干嘛?” 那女娃怯生生道:“我是学宫弟子灶喜,你也可以叫我泪包,我来给英雄们送吃的。”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护卫挠了挠手,这吃吧怕闹肚子,不吃吧又怕没别的,左右纠结啊! 见他迟迟不肯接受,灶喜难过道:“我只会这个,虽然不太好看,但味道还行,你受了那么重的伤,得吃这个补补!” 隔壁的伤员忽然喊道:“女娃娃,他不吃给我!” 护卫皱了皱眉头,硬着头皮喝了一口。 热乎乎的药粥下肚,甜味、苦味、酸味、辣味一起散开,让人分不清南北。热感、滑感、涩感、粘感次第扑来,让护卫把脸皱成了褶子。药香、米香、肉香混搭在一块,这味道…… 护卫苦着脸砸吧嘴巴,咕噜两下把粥喝完了。 泪包把碗一收,向下个伤员走去。 这粥真是一言难尽啊! 护卫悠悠躺下,不疼了也不酸了,浑身暖洋洋的,通体舒泰。就是这粥的后劲有点拖拉又有点小,让人想要再来一碗。 刚好有个游手好闲的小子从他面前走过,护卫吆喝道:“那小娃娃,能不能帮我打碗粥来?” 那小子愣了一下,看着他身上的豁口道:“原来受了重伤,难怪能喝泪包煮的粥!” 护卫愣道:“怎么?她的粥很有名气吗?” 那小子没好气道:“废话,泪包的厨艺可是学院里数一数二的,只有那只笨熊能跟她斗一斗,小爷我想吃她的饭菜都得排号呢!要不是你受了重伤,你连舔碗都不配。” 护卫无语了,这小屁孩说话咋那么冲啊?他不满道:“别人都是数一数二的,那你算哪根葱啊?” 那小子暴跳如雷,气呼呼道:“我算你大爷,老子研制火雷的时候你爹还在山洞里钻木取火呢!什么玩意……” 研制火雷?护卫看着那小子气呼呼的背影道:“你有名气吗?” “天工火牙!” 护卫差点栽倒,天工坊三大铸造师竟然是这么年轻的一个小屁孩? 第123章 城门观战,评头论足 舞阳城里,以那邪穿盔戴甲一身干练之气,亲自出来迎接山水部众人。 城外兽吼如雷,还有雷火弹炸裂的轰隆声、钟鼓敲响之声、铜锣声交织一片,闹得惊天动地。 鱼莲眼珠子骨碌一转,扛着木棍偷偷溜开。 以那邪见山水部几人伸长脖子张望,不由抱拳道:“城外兽群来袭,诸位可要去观战?” 鹿晨林点头道:“看看也好!” “请随我来!” 以那邪把众人带上城墙,不料一只红色的小猴子已经在城墙上蹦哒张望了。 鹿晨林好奇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刚来!” 鱼莲嘿嘿一笑,扯着赤羽公的袖子奉承道:“老先生见多识广,快跟弟子说道说道,这下边都是什么名堂?” 赤羽公被她拽着走,不由苦笑一声。 鱼莲指着下方锣鼓喧天、光彩陆离的战团道:“那个敲锣打鼓的是什么?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赤羽公捋着美髯道:“这是后族特有的祭神阵,以祭演之术为基,借五音震荡灵力,灿若花火,还可舞动灵力攻敌,算得上花里胡哨了!” 灵力随锣鼓声激荡,像花火灿烂又连绵不断,散入兽群里绽放血色花朵,交织成斑斓绚烂的色彩,凄美艳丽。 鱼莲欢喜不已,好奇道:“他们杀了好多妖兽的,怎么花里胡哨了?” 赤羽公哼道:“此阵就是个活靶子,起阵之后不可移动,阵法的攻势全靠音律操持,攻击范围不过十余丈。要破此阵只需在十丈外遥攻即可,若是精通音律,可挑弱音之节下手。若是不懂音律,也可以打乱他们的节奏,节奏一乱此阵不攻自破!” 鱼莲惊讶道:“这样啊!可他们是同伴,还是厉害点比较好吧?” 赤羽公唔了一声,看见旁边的人神色不善,只好嘟囔道:“此阵也非一无是处,在省力上倒是比其他战阵做得好些!” 鱼莲好奇道:“省力?” “战阵演化的攻击全由阵中人提供,可后族天赋孱弱,无法组建强大的战阵,他们的阵法多是绕着舞乐进行的,所以他们平日里载歌载舞,提前熟悉舞乐和律动,等操练战阵时便能省下许多力气。” 鱼莲恍然大悟道:“我说他们怎么那么喜欢跳舞呢,原来是为了组建战阵呀!” 赤羽公又哼道:“可惜他们路子走岔了,祭演之阵的本意是借助信仰之力演化神灵,从而御使风火雷电,进可攻退可守游可移,这祭神阵画虎不成反类犬,真是笑死个人了,难怪连祭乐城都守不住……” 鱼莲扯了扯他衣袖低声道:“老先生,不能当面揭人短处,小心他们找你麻烦!” 赤羽公怔了一下,捋着美髯道:“看见那边的血棘了吗?” 八丛血色魔团似荆棘招摇,每丛都有十丈方圆,伸出许多藤条荆棘绞杀周边的野兽。 那血藤粗若水缸,尖刺黑黝黝的,一针就能把妖兽钉死在地上,血藤毛刺如犬牙参差,狰狞密集,能当锯齿又能捅刺,把野兽撕得血肉纷飞,端的吓人。 鱼莲挠着后脑勺道:“看那瘆人的模样,莫非就是灵族的血荆阵?” 赤羽公捋着美髯道:“不错!灵族的血荆阵最擅防守,文符阵管些有的没的,只有灵盘绝光阵才是真正的大杀器,可惜那帮龟孙子用不出来了!” 鱼莲低声道:“这血荆阵有啥门道?” “这破阵由灵族祭祀操练,落地生根,起阵时软弱无力,似幼木新苗,随手就能掐灭。等荆条长大之后才能上阵杀敌,借敌人气血蕴养自己,杀敌越多阵势越强。若是伤不到敌人便需阵中人自掏气血和魔力蕴养,算得上好坏参半了!” “要破此阵……” 鱼莲把他摁了下来,低声道:“老先生,大伙都是盟友,就先不破了吧!” 赤羽公见众人神色不善,哼一声道:“就算我不说这破绽依旧存在,热闹来了,你且好生看着吧!” 鱼莲伸长脖子张望,只见兽群后方烟尘滚滚,十几只巨兽腾踏而来。 这些妖兽身高六七丈,赤鬣如火健硕魁梧,冲到血荆阵边狠狠一挠,抓得血荆阵瑟瑟哆嗦摇晃不定。 十根粗大的血藤摇头摆尾冲狰妖抓去,不料那狰妖机敏异常,四蹄腾踏逃了出去。 一根长藤险之又险的将狰妖后腿套住,可那些刺根本扎不穿狰妖的皮肉。 狰妖回过头来狠狠撕咬,直接将血藤咬断,隔着十余丈和血荆丛林对峙。 赤羽公嚯了一声道:“这些孽畜智慧很高啊!” 鱼莲见他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小声嘀咕道:“老先生别太高兴啦,容易招人记恨咧!” 赤羽公呵呵一笑,摸着她的脑袋道:“有短处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去纠正自己的短处,那样只会被人揪住小辫子往死里打!” 鱼莲点了点头,看见下方的妖兽龇牙咧嘴仰首咆哮,连忙吼道:“快捂耳朵!” 嚎声如惊雷炸响,远在城门上依旧被震得头脑昏沉。 祭神阵轰然破碎,散做满天星火,操持阵法的祭祀摇摇晃晃闷头栽倒。 血荆阵像被狂风吹过的秋木一样,细枝簌簌散落,只剩躯干摇摇晃晃。 两只妖兽纵地一扑,抬起血色巨爪往阵里的祭祀抓去,吓得祭祀们抱头鼠串。 鱼莲暗道不好,却见一道魅影飞了出来,握住青玉戒尺狠狠挥斩。滚滚魔力如涟漪划开,密密麻麻的符纹在涟漪里忽闪忽现,好似天上的星辰一样。 被涟漪笼罩的妖兽气血大减,凶性退散,连行动都迟缓了许多。 那倩影横尺身前呢喃念咒,滚滚魔力在玉尺上激荡,光华耀目,看得鱼莲羡慕不已。 妖兽却是低吼一声,摇头摆尾撤退。那倩影握住玉尺狠狠挥斩,庞大戒尺虚影裹着密密麻麻的符纹呼啸而去,劈死了一只逃遁的妖兽。 于此同时,有大火球从城门后方呼啸而出,砸入兽群里轰隆炸响,火光冲天。许多野兽被火球炸得肢体破碎,尸骨无存。 “快灭了它们!” 城上吼声频传,城墙两侧咂咂作响,十几支巨弩被人架了出来。 那巨弩黑黝黝的,弩弓宽八丈,弩臂长十丈,箭矢比梁柱还粗,只能靠力士转动齿轮上弦。 可下边的妖兽早在火球爆炸时溜走了,巨弩、法阵、火球什么的全都招呼到小喽啰身上去了,热闹非凡没啥卵用,颇有些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味道。 以那邪的脸黑成了锅底色,赤羽公捂嘴偷笑,身子一阵一阵哆嗦,憋得相当辛苦。 鱼莲面色古怪,扯着赤羽公的袖子道:“云山坝上也有蟾蜍怪吼来吼去的,单酒大叔他们不就没事吗?怎么下边这些人被吼一下就腿软了?” 赤羽公哈哈大笑,气得以那邪想一脚把他踹下去。 赤羽公捂着肚子笑道:“那怎么一样?斗部打的架比他们吃的饭还多,心志和气魄远超常人,可不是下边这些花拳绣腿能比的。” 鱼莲似懂非懂道:“打架多了就不怕了?” 赤羽公乐道:“以后你自然会明白的。” 鱼莲噢了一声,扯着赤羽公的袖子道:“他们议事去了,快跟上!” 第124章 相形见绌,崭露头角 商谈意外的顺利。 后族苦的是那些成精的妖兽,妖兽头目一除他们就有足够的精力来剿灭那些喽啰。 山水部也没有持久战的想法,毕竟还有三十万妖兽往南边去了。 一番商量过后决定由后族引蛇出洞,再由山水部狙击那些妖兽,打灭那些妖兽之后山水部便能功成身退了。 这战略简单直白不容易出岔子,大伙都能接受,一拍即合。 只是挡下四十万妖兽也不是易事,进攻的主动权还在妖兽那边,舞阳城必须倾尽全力才有希望。 鹿晨林把商议结果带了回去,大伙也知道形势严峻,休整一番便悉数搬到舞阳城来。 众生堂搬运物资,角斗部养精蓄锐,以那邪没想到不听调派的竟然是洛山卫。 乘黄羽哼道:“洛山卫来的是兵卒不是部将,只能护住孩子们周全。眼下孩子们分得零零散散,洛山卫只能用人盯人。没了整体的洛山卫根本组建不了战阵,也别指望我们既当爹又当娘了!” 秀纪真气结不已,孩子们都在城里能出什么事? 鹿晨林等人也很纠结,乘黄羽是为了山水部好,他们总不能狗咬吕洞宾吧?可是以那邪这边…… “这事你们说了不算,除非你们拿出万全之策来,否则鸡飞蛋打我等怎么向吾王交代?” 乘黄羽哼哼两声夺门而去,根本不给他们商量的余地。舞阳城里一堆事情要做,以那邪也没有功夫跟他软磨硬泡,最后只能不了了之了。 城内喝声频传,众生堂部众走路都是带风的,他们排成长龙不停吆喝,推粮车扛箭矢,驮雷木运滚石,各个都像大力士一样,几个时辰的功夫就搬空了大半库房,让后族人看得目瞪口呆。 两个后族人抬着一袋粮草吭哧吭哧喘气,别人走了七八步他俩才走一步。 扛包路过的众生堂女奴瞟了他们一眼,上去把粮草夹在自己腋下,脚不沾地的往前跑,让两个后族人看傻眼了。 城门上,钦刚不满道:“你看看你看看,这是把我们当牛使呢?我们的奴隶人手一个麻袋,甚至还有扛两三个麻袋的,跑得飞快,他们两个男人还顶不上咱们一个女奴,太操蛋了!” 秀纪真在一旁气得脸色铁青,却也不好说什么。平日里见惯了族人慢慢悠悠的柔弱模样,众生堂一来就把他们彻底比下去了,相形见绌啊! 赤羽公点头道:“众生堂搬运土石、建造城邦已有数年,这搬东西的本事看着真舒服!大人下的每一步棋都是那么恰到好处,赞!” 钦刚等人好奇道:“大人下了哪些棋?俺怎么不知道?” 赤羽公捋着美髯道:“你们不知道?老观总该知道吧?难道他没跟你们说?” 观广知暗道一声晦气,揖手道:“大人深谋远虑决策千里,我们跟在大人身后一叶障目难免有所疏漏,赤羽公既然看得明白,何不与我们说说?” 赤羽公怔了一下,指着观广知的鼻子笑道:“难怪你当了右相老夫却还是个马前卒。” 众人听得没头没脑的,观广知却揖手笑道:“老朽倒是更羡慕赤羽公的逍遥洒脱。” 青镰看不下去了,冷着脸道:“你俩能不能说人话?” 观广知微微一笑,对赤羽公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赤羽公也不谦让,两袖一掸走了出来,快要开口的时候又愣住了,指着观广知笑道:“你这老滑头,回头可得把大人赏你葡萄酒分我两口!” 观广知也不说话,只是揖手微笑。 赤羽公捋着美髯道:“怎么说呢?六年前大人击退八部族王、打杀蒙坦,带着滔天声势创建学宫,引得无数人挤破头皮过来,不料秋考泼了他们一盆冷水,让学宫门可罗雀。” 古明心有戚戚,那段日子太煎熬了,他都以为学宫开不下去了。 赤羽公话头一转:“可如今呢?孩子们学业有成,分成五队,一队拿下军机营,一队拿下火头营,一队拿下太医院,账房那边应该也快了。” 古明微微错愕,孩子们分到这些地方他是知道的,怎么还拿下了? 钦刚翁声道:“还有一队呢?” 赤羽公笑道:“他们在给你们准备惊喜。” 可别是惊吓才好,古明放心不下自己带出来的这群猴子,揖了个礼便匆匆往军机营赶来。 护卫把他拦了下来:“军营重地,不可擅闯!”。 古明从怀里掏了枚玉令出来,大声道:“我乃春秋学宫大宫师,古尊的侄子古明,前来照看孩子们……” 护卫大眼瞪小眼,不耐烦道:“每个孩子都有两个洛山卫陪同,早把军机营挤满了,你去别处添乱去。” 自己这正主还进不去了?古明一阵气结。 军营恰在此时咋乎咧咧的,几人伸长脖子张望,只见火牙坐在监造大匠的席位上摆弄雷火,那火焰窜得老高,差点把军营给烧了。 古明急道:“快,里边着火了!” 护卫回过头来气冲冲道:“你个乌鸦嘴乱嚷什么?那是大匠们在研制火雷,不懂就走远点。” 护卫在马屁股上狠狠一抽,吓得马驹撒蹄狂奔。 账房里,一群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等着批军资折子。柜台伙计把算盘打得噼啪响,却迟迟没有结果。 “米粮三千七百五十二担进账,出账两千一二百二十三担,左帐五百六十七担,右帐…余三百…三百…” 折子越堆越多,排队的人都挤到屋外去了。 乐梅香看不下去了,冲柜台上的老者喝道:“你,下来!” 那老者愣了一下,埋头忙碌道:“闹什么闹?我这都是军机大事,出了错你担得起吗?” 乐梅香气道:“你这慢吞吞的就不是错吗?给我下来!” 老者气道:“给我把她轰出去!” 护卫冲上来却被洛山卫摁住,洛山卫统领直接把那老者从柜台里拽出来,弄得一片哗然。 乐梅香皱了皱眉头,吆喝道:“九之呢?上来!” 一个愣头愣脑的小子走了出来,头上顶块布包,略显沉稳。 月梅香把他拽到柜台上,催促道:“你来,快点!小纪你来帮他写文书。” 九之搓了搓手,把头上的布包摘下来,露出了不合年纪的地中海发型,惹得众人嗤笑不已。 乐梅香狠狠一瞪,让那些小家伙把笑声憋了回去。 “右帐账本缺漏米粮四十三袋,精盐四斗,盔甲九副,右帐库房应存米粮九十三担,可补发七百六十二担……” 九之小嘴叭叭,两手就没摸过算盘,算数快到飞起,要不是小纪手快都跟不上他的速度了。 天心算?账房管事微微错愕,挥手让底下人回去忙活,顺便叮嘱道:“他的账册都要留下副本,以便日后核对!” 九之案桌上的折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可下边人的压力就上来,乐梅香皱眉道:“影子,去把胖嘟嘟扛来!” 这胖嘟嘟又是谁? 一个矮胖小子被人扛了进来,他脑门留一丛白发,圆眼圆脸双下巴,圆腰圆肚小短腿,两只小胖手还抓着玉米苞和葡萄,嘴里发出野猪般的嚎叫,惹得众人忍俊不禁。 乐梅香黑着脸道:“别嚷了,这一桌归你!” 那小胖子瞧了一眼厚厚的折子,冲乐梅香张开一个巴掌。 乐梅香狠狠一瞪,小胖子也觉得一个巴掌过分了,改成三根手指头。 乐梅香还是翻了个白眼过来,惹得小胖子委屈不已,一脸肉疼的伸出食指,好像这是他的底限一样。 乐梅香恶狠狠道:“成交!” 小胖子搓了搓手,咔咔归位两个算盘,两手同时拨弄,一心二用,速度比上个人快了好几倍,折子堆积的势头被他生生砍了下来。 洛山卫统领担忧道:“我觉得孩子们在这太危险了!” 同伴深谙他的脾性,没好气道:“放你家里才安全是吧?见着好苗子就想抢,小心那位大人扒了你的皮!” 那统领嘿嘿笑道:“我就是眼馋,回头把我那几个侄子也送到学宫去,让他们长点能耐!” 那洛山卫正想说点什么,城外却传来了雷鸣般的兽吼声。 第125章 盘灵阵,后族手艺 城内号角长鸣,卫队排起长龙列阵,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鱼莲带着一群乳臭未干的孩子编入了巡游卫队之中,伸长脖子四处张望。 以那邪等人在城门督战,拿出了舞阳城全部的军资储备,想要毕其功于一役。 城外兽群像毯子一样铺开,体型巨大的妖兽零零散散的点缀在毯子上,站位之间互相呼应,妖煞之气扑面而来,看得众人头皮发麻。 “列阵迎敌!” 后族祭祀涌出城门,敲锣打鼓摆出祭神阵,只是今天的祭神阵下还有一方石台基座,倒与之前看到的略显不同。 灵族祭祀高举法杖,呢喃念咒,魔力藤蔓疯狂生长,几个呼吸的功夫就铺开十余丈,变成青蓝色的荆棘丛林。 野兽后方长吟一声,引得兽群争相呼应,由远及近,煊赫声势吼得众人双耳刺痛。 秀纪真飞出城墙用玉尺狠狠一划,大声喝道:“魔音障!” 一袭涟漪似星河划开,入耳的吼声瞬间小了下来。 兽群嘶吼过后屈膝伏背,向舞阳城发起进攻。 以那邪沉声喝道:“天雷地火!” 副将抱拳领命,翻身飞上云台挥舞烈火旗帜。 城门后方的将领挥旗喝道:“天雷地火,放!” 将士们点燃火雷,把它搬进投石车中,投石车咕噜甩动把火雷和火球甩了出去。 火球拖着焰尾砸入兽群中轰隆炸响,拉开了大战的序幕。 雷火威力虽大却阻止不了兽群疯狂的步伐,眼见兽群已经踏入百步之地,以那邪握紧腰中宝剑,厉声喝道:“箭雨!” 副将信手把青色旗帜捞起,青旗与红旗一起挥舞。 弓箭统领也挥舞青旗喝道:“挽弓,放!” 破空之声啸肃作响,密密麻麻的箭矢如大雨倾泻,配合雷火拦住了兽群的步伐。 只是箭雨和雷火数量有限,没过多久便喑哑了,兽群也趁机贴了上来。 以那邪高声喝道:“开阵!” 锣鼓声敲响,荆棘丛林摆动,多处大阵迎来了兽群的第一波冲击。 冲在前边的都是喽啰,扑上魔力丛林了也拿藤木没辙,还被藤木和荆棘绞得血肉横飞。 祭神阵似花火绽放,火光中有飘带不停旋转,即使妖兽扑灭了烟火也会被飘带搅飞出去。 怎奈这些阵法不过十丈方圆,所拦的也只是方寸之地,根本挡不住如潮如海的兽群。 以那邪握紧拳头,大声喝道:“城墙开战!” 副将把令旗扔了回去,捞起将旗疯狂挥舞。 战鼓就此擂响,城墙上杀声震天,雷木、滚石、火油如雨点般砸了下去,杀得野兽尸身堆积如山。 兽群里的大块头坐不住了,低吼一声冲杀过来,弄得城下烟尘滚滚。 “终于来了!” 以那邪喝道:“圣女先去掠阵,断不可让这些孽畜冲到城墙上来!” 秀纪真夫妇抱拳领命,将铁索往下方狠狠一投,踏着铁索飘了出去。 “速速轮换!” 三百多个祭祀踏着铁索出城,冲入法阵之中轮换人手。 这几百人刚下去便有上千妖兽扑来,浩大声势看得以那邪脸色骤变。 城门上方,袁飞崖两眼青光熠熠,看着兽群沉声道:“这动静有点大啊!” 单酒也沉声道:“就算有大礼剑压阵,这几百人也顶不住上千妖兽的攻袭。” 剪桥插话道:“咱们要出手吗?” 赤羽公平静道:“不着急!” 妖兽奔腾而来,七八丈的体型横冲直撞,吓得小喽啰们赶紧让开。 这些大块头把嘴一张,仰天长啸,滚滚魔音如浪潮倾泻。 秀纪真再次挥动大礼剑,用魔音罩护住众人。 只是箭矢、雷火什么的还没落地就被音浪搅飞了,在空中轰隆炸响,火光冲天。 那些妖兽身子一伏将祭祀队伍团团围住,张牙舞爪扑了上去,还有妖兽一跃十余丈高,落地后能稳稳砸入祭祀群中。 不料祭祀群里光芒大作,一道玄之又玄的符文凭空出现,那符文几近百丈方圆,弥漫着烈焰般的灵光,将扑上来的凶兽焚烧殆尽。 “好强大的法阵!” 单酒好奇道:“这法阵可有名堂?” 赤羽公吭声道:“这便是盘灵阵!” 鬼岐不解道:“这威能足以剿杀通照境之下的一切妖兽了,怎么还被妖兽打得狼狈不堪,难到这法阵有什么缺陷?” 赤羽公捋着美髯道:“这法阵威能虽大却极耗魔力,布阵之人需要站在指定的位置才能结阵,开阵之后又不可移动。那些大妖来去如风,若不事先困死怕是连它们的影子都摸不着。” “现在……” 众人话没说完场中又生变故,只见秀纪真飞了出去,大礼智慧剑围着她滴溜打转,散出七八条灵文密布的飘带,像灵蛇一样把附近的妖兽拽到法阵里去。 妖兽们见机不妙只好四处散开,有的在外围游曳,还有的直奔城墙而来。 以那邪拔出长剑沉声道:“诸位道友,看令箭行事,拜托了!” 单酒抱拳一礼,恭送以那邪飞入战团之中。 鬼岐等人也看明白了,后族应付小喽啰都是有板有眼的,那些大妖一来就捉襟见肘了。 以那邪周身魔力激荡,一尊庞大的神像虚影在他身后拔地而起,那神像左手持剑右手持环,两条飘带缠在环上招摇,威武刚毅又婉约柔美。 神像手中剑锋锐无双,能轻易地把妖兽劈成两截,神像的圆环在身侧疾飞,将附近的妖兽五花大绑或拽过来,两相配合犀利无双,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削了好几头妖兽,让角斗部众诧异不已。 钦刚翁声道:“这以那邪的路子怎么那么像神族啊?” 赤羽公捋着美髯道:“后族信仰舞乐之神,本就是侍奉神族的下民,他们不堪神族欺压自立门户,可他们又无强横血脉,为了生存只得传承许多花里胡哨的东西,连他们先祖的手艺都忘记了。” 单酒好奇道:“他们先祖的手艺是什么?” 赤羽公指着秀纪真道:“是那舞乐与灵文。” “以那邪的神像威猛无双却颇耗魔力,哪怕是灵光境圆满的修为也只能撑两个时辰。可秀纪真不同,以舞乐姿态和灵文发力,再以大礼剑辅佐,便是斗上一天也无大碍。” 钦刚不服道:“那怎么能比?让以那邪狂攻那婆娘,那婆娘绝对撑不了一个时辰……” 单酒生怕两人斗嘴,头痛道:“行了,那边又有妖兽冲过来了,咱们也得准备了。” “报!” 一个令兵匆匆赶至,抱拳道:“大人,羽族斥候在东边三十里处发现了妖兽头领的踪迹。” “等的就是它,走!” 剪桥吆喝一声飞下城墙,墙后边斗部三千将士严阵以待,杀气直冲云霄。 单酒拍了拍鬼岐的肩膀道:“保护好大总管,等我们凯旋。” 鬼岐点了个头,目送单酒等人下楼。 妖兽援兵赶至,以那邪的令箭破空炸响。 单酒看了那烟火一眼,大声喝道:“扬旗!” 袁飞崖怒吼一声,将斗部大旗扬了起来。那大旗金丝红底,绣有山水图纹和一个大大的斗字,在日光照耀下格外惹眼。 城门缓缓打开,单酒厉吼一声冲了出去,将三千人的血气合而为一,对着城门口遥遥一斩。 猩红血月破空而去,劈开了一条尸山血海,角斗部众踏着血海闯入战场。 第126章 羽族驰援,危如累卵 角斗部众来援让众人精神一震,毕竟这三千人气血冲霄,合在一块势不可挡。 狩影纵地一滚,化作猩红巨猿吼道:“斗部,血集,斩!” 角斗部众同时挥刀,三千血光汇聚成猩红残月荡空了前方的大妖和兽群,铺开百丈宽的康庄血路,指引众人向东而去。 巨猿低吼一声四蹄腾踏,在狂奔中变回人形,翻身骑上坐骑。 每当靠近大妖时队伍外围的部众便同时挥刀呼喊,刀罡汇聚成数十丈的残月破空呼啸,把那些大妖逼得狼狈不堪,甚至有大妖闪躲不及直接被劈成两瓣。 角斗部的攻势所向披靡,妖怪们纷纷往两侧避让,让角斗部扬长离去。 秀纪真等人傻眼了,大声喝道:“你们要去哪?” “擒贼先擒王!” 单酒骑着崇明烈火狮与剪桥骈行,在前方杀开一条血路。 城门后方鸦鸣阵阵,滚滚黑雾如大浪奔腾,在空中徜徉流淌,为斗部指引前进的方向。 一只信鸟奋翅疾飞,掠过山川与河流,将信报带到一座高塔上。 羽族守卫接住信鸟,听它咕咕几声后向高塔揖礼道:“云长老,舞阳城的兽群发起了总攻,目前城池尚在,角斗部的蛮子已经出城狙击兽群首领了!” “一群笨蛋!” 高塔上响起悦耳动听的声音:“人手到齐了吗?” 护卫抱拳道:“三千部将清点完毕,请长老检阅!” 高塔上响起悦耳的轻唳声,一只巨大的琉璃鹭鸟展翅盘落,在高塔前敛衽翅膀,变成一个身穿白羽长裙、背负青藤长弓、高挑英秀的丰腴少妇。 她看了下方的部将一眼,又看了舞阳城所在的方向一眼,娇喝道:“援助舞阳城,速战速回!” “喳!” 喝声响彻云霄,而后狂风四起,三千琉璃妖鸟和带翅羽人展翼腾空,在怪啸长鸣中向舞阳城飞去。 长裙少妇看了欲言又止的副将一眼,不满道:“你有何话想说?痛快点!” 副将抱拳道:“三千部将外出,恐会导致寒泽拉洱的守备力量不足,若妖鸟进犯,恐祸及族民,还请长老早去早回。” 少妇白了他一眼,不满道:“你可是觉得援助角斗部有讨好异族人之嫌?对我羽族名声不利?” “不敢!只是没有吾王的命令,擅自外出恐会招来非议。” 少妇哼道:“一群笨蛋!尔等也不想想,那异族人何等本事?他援助图兰在先,垄断丹药在后,族里处处欠他人情,若不早些还了回去,等他将来开口只怕尔等想还也还不起。” 副将抱拳揖礼道:“愿长老早去早归。” “区区三百里行程,半日便能回返,尔等守好驻地,莫要出了岔子。” 悦耳的声音还在耳畔传响,少妇却已化作大鸟走远了。 副将苦笑一声,抱拳道:“恭送长老!” 三千妖鸟往舞阳城飞来,舞阳城也打得不可开交了。 妖兽在城墙边上窜下跳,让城墙岌岌可危。以那邪动用了全部的后备人手,在城墙上铺起法阵来。 妖兽堆积成灾便开始向山壁靠近,甚至爬起山来。 山上的守卫心急如焚,毕竟他们的力量太薄弱了,妖兽打上山来他们根本顶不住啊! 漫山遍野的红毛让以那邪的心沉到谷底,毕竟舞阳城不是云山坝,那么多妖兽爬上山去势必要投入更多的力量才能守住。 城门岌岌可危,根本没有多余的人手了,以那邪思虑再三后对令兵喝道:“传令古明,让学宫和洛山卫协防观阳山!” 令兵快马飞奔,把军令带到守备营中。 古明拿着令箭进退两难,孩子们在守备营里帮忙根本走不开,况且孩子们也不是冲锋陷阵的料,可洛山卫守在孩子身边,孩子在哪洛山卫到哪,根本不听别的调派。 他心急如焚的转了几个圈,策马找到乘黄羽,希望他能让洛山卫去观阳山协防。 乘黄羽黑着脸骂道:“我就知道这群笨蛋靠不住!” 古明有求于人,只得揖手道:“恳请将军发兵支援!” 乘黄羽哼了一声,对副将道:“鹤渊,一级守备令箭!” 鹤渊抱拳一礼,往天上放了一支红光闪闪的烟火。 古明心头一松,揖手道:“谢将军!” 洛山卫骑着黑豹飞奔而来,那速度看得古明心花怒放,只是他没想到护卫竟然把孩子们带过来了。孩子们左手大勺右手锅盖,勺子还在滴水,锅盖还在冒气,脸上惊疑不定的神情显得有些仓惶无措。 古明不解道:“将军,这是……” 乘黄羽翻身骑上坐骑,大声道:“观阳山是个好地方,就算舞阳城破了我们也能据险固守,等待援兵!” “洛山卫部众,速速赶赴观阳山!” “喳!” 众人骑着黑豹扬尘离去,把古明弄得气苦不已。这洛山卫是说又说不听,拦又拦不住,他只好跺脚追了上去。 孩子们一路上都是莫名其妙、云里雾里的,看见漫山遍野的妖兽和城楼乱象后才意识到事态严重。 岳松寒更是悲戚道:“舞阳城也要失守了吗?” “还没呢!” 鱼莲扛着棍子道:“城门告急,单酒大叔他们出城去了,估摸着是要咱们防守这个山头来着。” 车辕慢慢悠悠的速度让乘黄羽格外不耐烦,他吩咐一声便化作妖鸟探查战况去了。 观阳山内平外陡,草木葱郁,虽有些断崖却阻拦不了妖兽的步伐,按照狰兽的爬山速度只怕再过一两个时辰就能爬到山顶了。 山上平坦无遮,只有几片哨岗和楼阁,近千护卫在上边咋咋呼呼的搬运雷木滚石,没有一点章法。 乘黄羽敛翅盘落变回人身道:“此处守备由我洛山卫接管了,你们管事何在?” 一个身穿红甲,额戴布巾的将军揖手道:“舞阳城副将秀长歌见过将军!” 乘黄羽不满道:“此处怎么光秃秃的,连个防御工事都没有?” 秀长歌揖手道:“此处本是一所哨岗,只做传信和观景,不料今日……” “别废话了!赶紧运些弓箭和雷木滚石上来!” 秀长歌抱拳领命,匆匆下去安排。 高山上一览无遮,将战况尽收眼底。 舞阳城在危急关头拿出了第三个杀器--机关傀儡。 那些机关傀儡被厚重的铁甲包着,举手投足之间咣啷作响。脚下铁爪凌厉,膝侧刃轮旋转,手上的大剑能轻易劈飞一群喽啰。 可那些傀儡行动迟缓,被大妖围攻便寸步难行,甚至还有傀儡被妖兽撕成烂铜废铁横躺在城门前。 鱼莲皱眉道:“情况不妙啊!舞阳城还有后招吗?” 乐松寒凝重道:“玉石俱焚!” 鱼莲嫌弃的咦了一声,扛着棍子跑到别处去了。 山上卫兵来回吆喝,搬着沉重的圆木和滚石,速度慢得惨不忍睹,只怕妖兽上山了他们还搬不完呢! 雁巢枝看不下去了,把班九拉到乘黄羽面前揖礼道:“黄羽叔叔,他们搬运的速度太慢了!” 乘黄羽无奈道:“没办法!这里什么都没有,我……” 雁巢枝把那小姑娘拉过来道:“小九可以帮忙!” 乘黄羽愣住了,这小丫头身形滚圆乳臭未干,头上顶着蓬松乱发,两只眼圈黑乎乎的,像只没睡醒的食铁兽一样,能帮什么忙? 小丫头打个哈欠道:“给我三百个手脚勤快的下手,再给我些木头木板、齿轮、圆珠……” 乘黄羽干脆道:“你要是能在一个时辰内搬空库房里的东西,这山上的事务随你调配!” “先给我几个跑腿的吧!” 小丫头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转身向库房走去。 第127章 机关术,狗虚烟 人手借出去了,搬运的雷木滚石反而变得少了,乘黄羽心存顾虑只好亲自来库房张望了。 那个叫班九的小丫头靠在太师椅上纳凉,她借走的三百护卫在旁边敲敲打打摆弄木材,那些木材长的、短的、圆的、方的各不相同,堆在一处比厨房的草垛还乱。 乘黄羽强忍着揍人的冲动,黑脸道:“丫头,我要的搬运呢?” 小丫头挠了挠惺忪的睡眼,打哈欠道:“还差点,你着急的话就先上一点咯!” 乘黄羽气道:“妖兽都爬过山腰了,没有雷木滚石我扔你下去吗?” 班九挠着胖嘟嘟的小手嘟囔道:“区区三千雷木滚石,着急忙慌个甚!” “大熊,开工啦!” 一个胖乎乎小子连忙招呼人手把那些木头拼装起来。榫卯相接,齿带相扣,铺长板立木架,看得乘黄羽眼花缭乱。 乘黄羽皱眉道:“你们这是要摆弄机关?” 班九没好气道:“不然呢?石头不是用来推的,牛皮不是用来吹的,脾气大有啥用?” 乘黄羽支吾道:“我是怕你们误事!” 胖嘟嘟的小子走过来道:“九姑娘,架子搭好了!” 班九老气横生道:“架起来!” 小胖子点了点头,回去吆喝道:“都来推这个转盘!快点快点,一、二、三!” 转盘徐徐推动,机关塔咯吱张开,变成一头接入仓库,一头往外延伸的搭台,一条输送带在众人的推动下不停旋转。 “里边的人,把雷木滚石放到木板上,然后抬到这边来!” “台上的人看着点,小心石头砸下来!” 木板接二连三的抬了出来,被塔台运到百丈开外,不走楼梯不转弯,连抬都不用抬。 后边的人把木板接到车辕上,摞了三层高直接推走。 那车辕轮子低矮,仅有拳头高,本是走不动道的,可孩子们在地上铺了带卡槽的木头之后就能跑起来了。要是路上有比较大的沟沟坎坎什么的,他们就再铺一个塔台,直接把雷木滚石运到七里开外的悬崖边。 照他们这运法,哪怕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也能推着五六块雷木滚石跑。 乘黄羽也是看明白了,嘀咕道:“原来是跟马车一样!” 班九不满道:“大叔,你有马匹吗?你有马车吗?你有路吗?” “我哪知道后族这么笨蛋,连条路都没铺开。” 班九嫌弃道:“以后你蹲着尿尿吧!笨成这样还嘴硬,我拿什么拯救你哦!” 乘黄羽恼羞成怒却又不好发作,雁巢枝连忙打圆场道:“小九,你能弄几个风云台出来吗?就是我们羽族那种伸出悬崖之外观看山腰战况的台子!” 班九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打哈欠道:“得先看看地形!” 乘黄羽心动不已,山上的视线被木石遮挡难以看清下边的情势,便是有箭矢也射不出去,羽族的风云台就是专门解决这种麻烦的。他吆喝道:“跟我来!” 乘黄羽把他们两人带到断崖边上,期待道:“这里行吗?” 班九用小胖手来回盘算,沉吟道:“时间太紧,只能立骨架,大概能站四百人!” 乘黄羽高兴道:“四百人够用了,需要什么尽管说,我去安排!” “直梁柱百根,曲梁木百根,往长了弄……” 众人十万火急的赶工仍是赶不上妖兽爬山的速度,乘黄羽大声喝道:“你们继续架云台,其他人随我抵御妖兽!” 部众吆喝一声跑到悬崖边招架防守。 兽群还在百步开外,被密密麻麻的草木遮掩身形,只有那些大块头的脑袋能探出树梢。 乘黄羽心头一沉,兽群这阵势比预估的还要严峻。 眼见兽群步入百步之地,乘黄羽大声喝道:“雷木滚石!” 众人争相发力将雷木滚石投了下去,砸在峭壁上轰隆作响,吓得兽群慌乱不已。 林木被滚石砸得东倒西歪,扒开了参差不齐的视线,依稀能看到兽群移动的身影。 人群后方匆匆吼道:“大人,风云台搭起来了!” 乘黄羽惊喜道:“还不快快拿来!” 叠了七八层的木疙瘩被抬了过来,咋一看还有点像樵夫捆成堆的柴火。 乘黄羽愣道:“这玩意怎么用?” 班九观望一圈,指着断崖边喝道:“把架子抬到那去,你们让开点,先把脚架放下来,拴好拴好,榫卯咬住,那个位置插一条横木……” 木疙瘩吱吱作响,看着像是散架了一样,扣住断崖两边,横跨二十余丈。 “用铁索扣住那些齿轮,拉起来!一二三!” 吼声阵阵,木头咯吱作响往两边裂开,八对梁柱撑地而起,架起了一座长近三十丈的横桥骨架。 班九命人锁死梁柱,将梁柱和脚架锁合,再吊住桥的两端咯吱拽动。 两端的疙瘩咔擦裂开,变成一个巨大的圆盘骨架,中间有个米字形的支架,悬浮在断崖上空。 班九看着空中横桥道:“没时间铺木板了,你们将就着用吧!虽然重楼木有承载千斤之能,但舞阳城的木头实在糟糕,最多能站六百人,尽量保持两端平衡,不然这崖面可能承载不住!” 乘黄羽高兴道:“放心吧!有这个架子就足够了,丫头,你可帮了我一个大忙啊!” 他大声喝道:“风营部将两两上桥,快!” 背负弓箭的洛山卫立马向木桥冲去,木桥本就不高,身法好的护卫一个纵身就上去了,在梁木上健步如飞。需要借力的护卫也能灵巧翻上去,身形飘逸俊秀流畅,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将横桥站得满满当当。 箭手们居高临下挽弓拉弦,破空之声啸肃不绝,将妖兽射落悬崖。 怎奈滚木雷石本就不多,扔了一小会就见底了,可妖兽还是绵密不绝,气得乘黄羽破口大骂。 鱼莲凑了过来,拍着乘黄羽的后腰道:“别怕,我们准备了秘密武器!” 乘黄羽好奇道:“什么武器?” 鱼莲冲人群后吆喝一声,立马有孩子扛着十几个蜡封的桶子上来。 乘黄羽大感不妙,指着那些桶子道:“不会是鱼油吧?丫头,你可不能放火烧山啊!咱们还在山头上呢!” “放心吧!” 鱼莲得意道:“这是我们特制的狗虚烟,那些狰兽闻了会在短期内手脚发软,虚脱无力,连山都爬不动呢!” 乘黄羽愣住了,虚抓一把胡子道:“狗须烟?” 鱼莲手臂一挥,孩子们带好面罩将桶子拉开,让桶壁变得千疮百孔好似筛子一般。 桶里装满了稀奇古怪的东西,冒着浓浓烟雾,闻了让人作呕,孩子们一脚把那些桶子踹了下去。 鱼莲给他分了一个面罩叮嘱道:“戴上!” “这啥味啊?” 乘黄羽嫌弃道:“熏得跟个裹脚布一样!” 鱼莲不满道:“那你去闻狗虚烟吧!闻了之后顶多瘟病一场不会死人的!” 乘黄羽心下一惊,看着山脚的烟雾道:“这浓烟有毒?” “没点毒怎么对付妖兽?” “可这烟雾是往上飘的啊?” “所以才让你带面罩啊!” 乘黄羽欲哭无泪,气道:“你个小丫头哪来的一肚子坏水?” 鱼莲抄起棍子拍了他屁股一记,怒道:“你这黑心的大坏蛋,欺负人不说还恩将仇报,要是没有狗虚烟,这么多妖兽上来了你们扛得住吗?” 乘黄羽往下一瞧,果真看见有不少妖兽停了下了,躺在地上无精打采的,像得了瘟病一样。 乘黄羽乐道:“这狗虚烟是你家大人造的?” “当然不是!” 鱼莲扛着棍子往下瞧:“这狗虚烟是木大叔和医馆的人研究出来的,可管用咧!” 浓烟笼罩之下狰兽们纷纷趴倒,只有成妖的大块头和少数成精的狰兽不受影响。 乘黄羽奇道:“这浓烟好像对大妖没用啊!” “所以得我们出马啊!”鱼莲撸起袖子道:“那边的大妖交给我们!” “你们?” 学宫里走来六个孩子。 白衣白发少年郎,手上拿着一把寒气森森的白玉宝剑,面容俊秀冷若冰霜。 墩胖圆润的女娃娃,身穿黑白两色布衣,手上带着一双荧光闪闪的兽皮手套,在那不安分的动来动去。 桃李年华的英秀女子,一身青衫磊落洒脱,手上握有一把青竹长剑,眉眼清澈气韵幽幽。 还有一个持拿法杖的金发少年站在雁巢枝和乐松寒身边,他腰挂一枚荧光玉佩,桀骜不羁又贵不可言。 第128章 学宫任务,携手对敌 乘黄羽看着鱼莲六人摇头道:“不行,太危险了!” 孩子们崭露头角让他生出了爱才之意,真要出事了他也过不去罗侯那关,他宁肯多做些牺牲也不愿孩子们去冒险。 鱼莲抱着棍子道:“大叔,这可是宫主大人交待的任务,有花姨看着你就放心吧!” 乘黄羽大感不妙,皱眉道:“你家大人让你们对抗妖兽?” 雁巢枝沉声道:“宫主大人要我们每人杀一只妖兽!” 乘黄羽头大如斗,虽说孩子们进阶了化形境和灵光境,可他们战斗经验尚浅,扔到兽群里去太过冒险了。 “看看我们的本事吧!” 鱼莲欢呼一声骑上坐骑,朝着不远处的妖兽直冲而去。 “丫头!” 乘黄羽气苦不已,只得对蛮花和风叶吼道:“你俩看着点!” 洛山卫刀光霍霍箭矢疾飞,仗着地利之便将大半妖兽拦在崖下。 后族那边手忙脚乱,妖兽上来拍翻两个护卫后又被秀长歌捅了下去,看得乘黄羽闹心不已。 现在他更关心孩子们的战况。 鱼莲冲出去打转一圈又拐回来了,这虚晃一枪不知在看地形还是做甚。 妖兽四蹄腾踏尘土飞扬,龇牙咧嘴仿若楼阁冲来,看得乘黄羽揪心不已。 黑白布衣的女娃娃转了转腰杆,两手一拍直接撞了上去,黑白两色的煞气在她身边浮现,好似滚滚云团一般。 英秀女子提着长剑紧随其后,速度不快却有残影闪动,看着像是功法导致的。 白发青年没了踪迹,乘黄羽下意识的开了辩白之术才能看见他藏踪匿迹的虚影。 冲撞在即,胖女娃娃怒吼一声舞臂挥拳,黑白两色的云团忽然变成一只硕大拳头轰在狰妖面门上,砸出一声轰隆巨响。 黑白拳头被狰妖撞散开来,胖女娃娃也被气浪掀飞三丈,踉跄落地。 狰妖在那摇头晃脑的好像也不怎么好过,英秀女子在狰妖跟前横剑驻足,滚滚青煞从她以内盈溢而出,如妖风肆虐。 狰妖回过神来立马冲她咬去,那血盆大口足以吞下一头巨象。 英秀女子横剑做法,狰妖的獠牙伸到头顶了也不为所动。 来不及啊!乘黄羽急得直跺脚。 硕大的雪花冰块在女子头顶浮现,险之又险的把狰妖挡了下来。胖女娃娃再次冲杀过来,腾空飞跃舞臂挥拳,一个硕大的黑白拳影将狰妖打得踉跄不已。 英秀女子娇喝一声将长剑高举,肆虐的妖风忽然搅动起来,变成一片茂密宽阔的竹林虚影,将狰妖困在竹林里。 一根法杖也从后方破空而至,在竹林上空打转盘桓,展开一片稀疏暗淡的星空。 狰妖发狂怒吼,抬脚便要冲出竹林。 英秀女子娇喝一声舞剑如风,密密麻麻的竹影随着她的剑舞摇曳,将狰妖牢牢困住。 狰妖勃然大怒,四肢蹲伏腾空跃起,却又被头上的星空打了下来。 这就困住了?电光火石间的变故看得乘黄羽目瞪口呆。 英秀女子舞动剑器,满地竹林虚影跟着摇曳晃动,慢慢往中间聚拢,竹林上方的星星也开始发光发亮,蕴含着诡异莫测的威能。 胖女娃娃扭了扭腰杆,大步闯入竹林之中,白衣白发少年又不见了踪迹,逼得乘黄羽再次施展辩白之术。 竹林里树影婆娑,那些竹叶竹枝刮在狰妖身上嗞嗞作响,虽没划破狰妖的兽皮,却也刮得兽毛散落如雨,若是换个寻常人上去只怕早被剐得体无完肤了,莫非这丫头继承了异族人千刀万剐的本事? 可惜的是那些枝叶并不坚韧,被狰妖撕扯之后纷纷破灭,好在竹影可以再度复生,尚能稳住局面。 胖女娃娃将黑白两气凝结在拳头上,舞臂挥拳之时拳影轰隆,将狰妖打得踉跄不已,狰妖的爪子要么被竹影截下,要么被她身上的黑白两气挡下,拍上来了也只是害她翻几个跟斗罢了。 白发少年躲在竹林中持剑念诀,一道巨大剑影在他身后缓缓蓄力,趁狰妖身形不稳之时劈了上去,打得狰妖血肉横飞吃痛不已。 竹影上方的星星闪闪发亮,刃影像光雨般掉下来,还在空中打转悉数落到狰妖身上,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把狰妖扎得血肉模糊了。 乐松寒和雁巢枝在旁添油加醋,一人挽弓如月,一人舞枪如轮,一通乱棍就把狰妖打死了。 乘黄羽尴尬的挠了挠头,发现自己太嘀咕这些后辈了,换作自己掉进去也不一定能出得来啊! 鱼莲冲了出去,咋咋呼呼道:“谁的谁的?” 胖女娃娃扭摇杆道:“好像是冰块脸的!” 鱼莲掏了纸笔出来唰唰记上,指着不远处的妖兽道:“冰块脸你后边注意点,可别乱抢咯!上!” 乘黄羽这拦也不是放也不是,只得冲几人吼道:“你们别跑远了!” 狰妖体无完肤地倒在血泊里,龇牙咧嘴死不明白,看得鹤渊打了个寒颤,撮牙花子道:“这些孩子好像挺熟练。” 乘黄羽捂脸笑道:“鱼莲丫头说她们把钦刚打得屁滚尿流,我还以为是个玩笑话……” 惨叫声在身后响起,乘黄羽回头一看气得暴跳如雷。 六个孩子都能乱棍打死妖兽,守住一处山坳,后族一千护卫竟然被妖兽拍得人仰马翻,让妖兽闯了上来。 “鹤渊!” 乘黄羽厉喝一声化作妖鸟往悬崖边扑去,鹤渊腾空而起化作大妖紧跟其后。 扑倒了崖边的妖兽后乘黄羽才发现战况不妙。 狗虚烟虽然放倒了一大片的寻常野兽,却也给妖兽腾了一条道出来,现在还能爬上山的都是兽群精锐了,数目足有万余,靠他们这点力量还不一定能守得住。 乘黄羽回头看了一眼,雷木滚石所剩无几,后族护卫多有伤亡,洛山卫用吃奶的力气才能守住那条防线,眼下只有蛮花和风叶没出手了。 他走近两人道:“妖兽精锐爬山而来,数目过万,只靠我们是守不住的!你俩可有办法?” 蛮花鼻孔朝天道:“大不了带着孩子们突围呗!” 乘黄羽怒道:“舞阳城告破,妖兽如海潮侵袭,你出得去吗?” “你在求我出手吗?” 乘黄羽气得咬牙切齿,刚想说是的时候就看见天边荧光阵阵,羽族三千部将从远处疾驰而来。 乘黄羽哈哈大笑,畅快道:“臭婆娘,想让大爷求你,门都没有!” 蛮花眉头一皱,回头就看见天边血光灿烂,琉璃妖鸟和带翅羽人疾驰而来。 乘黄羽厉声喝道:“鹤渊,稳住局面,我去去就回!” 鹤渊也是神情一震,抱拳道:“喳!” 乘黄羽化作琉璃妖鸟直击长空,对着远处的血光高亢唳鸣,而后身形盘转便朝山下的妖兽掠去。 一只只妖鸟紧跟其后,从高空盘落啸唳之声绵密不绝,引得众人争相观望,秀纪真更是高兴道:“羽族部将来援了!” 这些妖鸟自西而来,沿着观阳山道掠下,所到之处妖风阵阵,将爬山的野兽卷落悬崖,便是那些体型巨大的妖兽也被他们抓到天上去撕成两瓣,一个照面就解决了观阳山困局,引得洛山卫欢呼不已。 一只琉璃雪雕纵地盘落,它羽翅宽大唳声高亢,仿若小山倾轧下来,吓得鱼莲抱头鼠窜。 巨雕撞碎竹林和星空,一把摁死了鱼莲七人围攻的妖兽,滚滚妖风吹得鱼莲七人直翻跟头。 她敛衽翅膀化作一个身姿高挑、眉眼带煞、背负长弓的丰腴少妇,对鱼莲七人训斥道:“你等怎在这里打闹?” 雁巢枝连忙抱拳道:“见过云长老,吾等奉师门之命前来剿杀妖兽!” 少妇脸色稍霁,不悦道:“尔等修为尚未到家,便是携手对敌也该挑些弱的下手,切不可争强好胜落入险境之中!” 鱼莲抱着个棍子道:“云前辈你放心吧!我们在出任务的时候都拿到了宫主大人赐下的护符,可以挡通照境一击咧!” “就数你不让人省心!” 少妇哼了一声腾空而去,几个呼吸的功夫就飞远了。 鱼莲先是羡慕一声,随即愣道:“云长老去的方向好像跟单酒大叔一样!” 第129章 羽族战阵,斩杀狰妖王 舞阳城外三十里,角斗部和狰妖王龇牙对峙。战团外边躺了一地妖尸,山林赤染,将小妖小兽们吓得肝胆俱裂,只敢在远处遥遥观望。 角斗部众气喘吁吁,没想到这妖王如此强横,血集斩劈在它身上只能撕开一道豁口,这豁口对于体长几近八十丈的妖王来说只是皮肉伤而已。 这孽畜有半步通照的实力,爪芒如刀来去如风,角斗部根本逮不到它,还得提防它从侧面偷袭。 单酒等人是打也不行走也不行,被生生耗在这了。 羽族奋翅飞来,在高空盘旋不散,引得两方战团侧目纷纷。 长裙少妇在单酒身边盘落,变回人身道:“怎的在此大眼瞪小眼?” 单酒点头一礼,吭声道:“这孽畜几近通照实力惊人,能吼雷霆之音,能吞噬气血修复创伤,四蹄腾踏来去如风,爪芒锋锐犀利无双,我们非但伤不着它,还被它吊死在了” 少妇皱眉道:“若是本座将它摁住,你们有多大把握灭掉它?” 单酒苦笑道:“除非血集斩能砍在咽喉上,否则无济于事!” 少妇不满道:“那就办它,磨磨蹭蹭的如何成事?” 单酒还想说点什么,少妇身后翅膀一扇直接破空而去了。 单酒只得吼道:“老桥,你来压阵,瞄准那孽畜的咽喉,务必一击必杀!” 剪桥横刀一甩,取代了单酒的位置。 少妇化身的雪雕在空中唳唳长鸣,指导羽族部将穿梭换位,在高空盘成引而不发的古怪阵势,威能比血集斩还要恐怖几分。 雪雕在阵势结成时盘落,仿若血色闪电扑下。 狰妖王机警抬头,张开血盆大口准备咆哮,不料剪桥三人趁机偷袭,劈出一道猩红血月直取狰妖王的咽喉,把它的吼声憋了回去,逼得它扭身闪躲。 雪雕在空中急转,扑在狰妖王的背后轰隆炸响,扬起满地烟尘。 烟尘里兽吼雕鸣之声如雷霆贯耳,滚滚妖风将烟尘吹得稀疏零落,依稀见得雪雕扣在狰妖王背后扑腾的身影。 只是狰妖王大若山岳,雪雕展翼不过三十丈,根本捏不住它。 单酒等人正担心之际,天上的羽族部将齐齐唳鸣,带着鸟巢状的法阵盘落,少妇化身的妖鸟也在血光中化作巨大鹰爪将狰妖王扣住。 狰妖王剧烈挣扎,抓得地面沟壑纵横、土石纷飞,仍是被羽族法阵拎了起来。 单酒眼前一亮,大声吼道:“斗部!” 角斗部众同时祭动血气,血光直冲天际。 “血集,斩!” 雷霆般的喝声响起,三千人齐齐挥刀,凝如实质的猩红血月腾空呼啸,发出阵阵嗡鸣,撞在狰妖的咽喉上支离破碎,爆发惊天动地的波动,轰散了长裙少妇所化的巨爪,还破了羽族部将的法阵。 狰妖王哀嚎一声从空中跌落,猩红血液似飞瀑飘洒。 眼见狰妖王砸在地上轰隆作响又爬起来,角斗部众齐齐喝道:“血集,斩!” 三千人再次挥刀,磅礴血月腾空呼啸将狰妖王撂倒在地。 长裙少妇也从空中跌落下来,啐了一口血沫后踉跄起身,对着天上厉声长啸。 羽族部将以啸声应和,来回穿梭盘结法阵,汇聚成通体猩红的百丈雪雕,从高空探爪盘落。 “结羽阵!闪开!” 单酒等人抱头鼠窜,看着百丈雪雕唳声长啸,一头扑在狰妖王的身上掀起轰隆巨响,便是地面也晃了几下。 雪雕在冲撞中破散,羽族部将被气血之力吹得东倒西歪,像饺子下锅一样摔得噼啪作响。 单酒等人连忙将他们接住,狰妖王也在冲撞后失去挣扎之力,倒在血泊中苟延残喘。 众人咧嘴一笑,庆祝劫后余生的喜悦。 长裙少妇也松了口气,妖王一除兽群不攻自破,舞阳城危局算是解了。 单酒等人靠了过来,抱拳道:“多谢道友解围,这个人情我角斗部记下了,日后……” 长裙少妇哼道:“本座还的是你家大人援手图兰的人情,跟尔等可不相关,尔等若是有心就多卖些清和丹过来,别跟本座空口说白话!” 单酒等人面面相觑,大声笑道:“还请道友留下名讳,我好转告我家大人知晓!” “轻歌部大长老,云遥!” “不对!” 剪桥冷不丁的开口,惹得长裙少妇不满道:“怎的?本座还能记错自家名号不成?” 剪桥自顾道:“那孽畜没死!” 他把长刀垫起,气血和魔力澎湃涌动,劈出一道霍霍刀罡,轻而易举的没入狰妖王尸身中去,只留些许魔力在外激荡。 云遥的脸瞬间黑成锅底色,怒道:“这孽畜在进阶通照!” 单酒等人心头一惊,下意识的抡起家伙,气得云遥破口骂道:“一群笨蛋,都给我停下来!” “这孽畜能吞噬气血修复创伤,刚才那个笨蛋已经给它进补了,你们还瞎嚯嚯什么?” 钦刚等人气道:“那你说咋办?等它进阶通照了再咬咱们一口?” “你这笨蛋!没看见它吞不了魔力吗?把修魔的都喊过来!” 两队东拼西凑,愣是凑了一千多人出来。 云遥急道:“你们可有战阵或合击之术?” 单酒等人大眼瞪小眼,吭声道:“可用血集之术,只是没有压阵之人。” 云遥气道:“一群笨蛋,连个压阵之人都找不到!” 钦刚不服道:“老鬼能压阵,就是不在这而已!” “不在这你说个蛋!” 单酒又气又急,只得喝道:“老桥,你来!” 剪桥黑着脸道:“压不住!” 一千多个灵光境,修为参差魔力不一,他的魔修只有灵光境初期,怎么压得住这浩荡声势? “压不住也得压,没时间了,瞄准心脏砍!” 剪桥的脸黑成锅底色,站到人群前方垫刀蓄力,气息为之一肃。 狰妖王躺在血泊里一动不动,伤口处有琉璃质的血肉徐徐生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身上的豁口和创伤。 众人脚下的血泊像万川归海般往狰妖王尸身流去,让地面露出了本来的颜色。 “血气神通!” 云遥惊呼一声,对着蓄力的众人吼道:“你们磨磨蹭蹭的下蛋呢?再不出手就来不及了!” 剪桥黑着脸道:“怎么喊?” 云遥气得暴跳如雷,还没发作就被单酒抢道:“准备!大荒!血集,斩!” 众人齐齐挥刀,闪闪魔光如流星雨破空而去,角斗部的魔力在剪桥指引下汇聚成天外流火,羽族的魔力在火球附近来回飘荡却始终无法融合,看得众人心焦不已。 “血集,斩!” 陌生的喝声响起,一尊庞大魔像在前方缓缓现身,对着火球遥遥一斩,劈出一弧漆黑如墨的残月。 那残月似夜幕席卷,零零散散的魔光在夜幕里如星辰闪烁,天外流火也被吞噬殆尽,只留皎皎明月引着无数星辰撞向前方。 “老鬼!” 钦刚等人喜出望外,鬼岐挥刀之后扛起米奈拔腿就跑,生怕她被卷进碰撞的余威之中。 夜幕带着星月撞到狰妖王尸身之上,再度撕开一个豁口,黝黑驳杂的魔力在狰妖王的肚腹里轰隆炸响绵密不绝,斩断了狰妖王的生机,还把它吞噬的气血倒放出来,腥味恶臭直冲天际。 剪桥凝神一看,点头道:“这下死透了!” 云遥捂着鼻子道:“孽畜已死,本座就先回去了!” 钦刚等人抱拳揖礼,恭送羽族部将离开。 第130章 鱼莲受罚,雪吼族借粮 角斗部拖着妖尸回来,吓得小喽啰们四处逃窜,舞阳城转危为安让满城百姓欢呼雀跃。 单酒等人也不逗留,甩头就往南方回赶,势必要把兽群拦截在山水部界外。 众人夹道相送,让角斗部又风光了一回,等他们送行回来却发现学宫的几个弟子一字排开在挨板子。 乘黄羽错愕不已,上前拦道:“住手!” “丫头,咋回事啊?” 鱼莲瘪着嘴道:“我惹宫主大人生气了!” 乘黄羽惊道:“你闯祸了?” 鱼莲瘪着小嘴怨道:“都怪那群蠢货,乱跑乱窜,差点被妖兽挠死了,我为了救他们才一杆子捅上去的,没成想大人教的枪法太厉害了,一杆子就把妖兽捅死了!” 乘黄羽愣道:“这是好事啊!” 鱼莲哭道:“可宫主大人每天只许我杀一只妖兽,我一下捅了五只!” “这么厉害?” 乘黄羽乐道:“问题不大,我去给你求求情,兴许这顿板子就免了呢!” 鱼莲仰着小脑袋道:“观老先生和鹿姐姐已经给我求情了,我本来要挨四十大板,现在只有三十大板,已经很好了!你要是惹宫主大人生气了那才糟糕透顶呢!” “我不信!” 乘黄羽犟道:“你且等着,我去去就回!” 妖鸟飞进飞出,一盏茶的功夫就灰头土脸的回来了。乘黄羽先是骂骂咧咧一番,随后心疼道:“丫头啊!那几个坏蛋油盐不进,我现在也没辙……” 鱼莲嘟囔一声,瘪着小嘴道:“板子都打完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乘黄羽看了她屁股一眼愣道:“打完了?看着不严重啊!” 鱼莲又气又哭道:“一顿板子能有多严重?我难过是因为宫主大人生气了!” 乘黄羽蹲在她耳边低声道:“我跟你说,你就这个样子去你家大人面前哭上一回,我保证他什么气都消了!” “真的?” 鱼莲半信半疑道:“可我见泪包哭鼻子的时候更生气呢!” “哎~,那不一样!” 乘黄羽拉腔滑调,苦口婆心的传授自己丰富的人生经验。 别苑里,鹿晨林和观广知欣喜不已,合计着向山水部汇报战果。 “大人,学宫弟子玉华求见!” 两人一阵狐疑,让护卫把人带上来。 玉华是个冰坨子,揖礼过后便生硬道:“我想见宫主大人!” 两人面面相觑,好奇道:“你要见大人做甚?” 玉华拿出一枚使节白玉吭声道:“奉族中之命,向山水部借粮三十万担!” 两人大眼瞪小眼,如果只是个学宫弟子他们随便就能打发了,如果是雪吼族使臣的话又另当别论了。 两人迟疑道:“事关重大,需要和大人面谈方可,你且收拾一番,随我等一同返程。” 玉华道了声好,闷头离开。 信鸟疾飞,鹿晨林还没起程就收到了山水部的传信。 祭乐城要举办拍卖会,商容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雪吼族要借的粮食已经准备妥当,只是路程遥远,山水部只能把米粮运到祭乐城北,剩下的路要雪吼族自己搬运。 玉华松了口气,对着异落山遥遥揖礼,向族中传递好消息。 拍卖会筹备的时候众人才知道清和丹已经卖疯了。 各族使臣、各部名宿纷纷赶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将路上的妖兽屠戮一空,无形之中化解了祭乐城的兽潮之困,让后族乐得合不拢嘴。 拍卖会在暗潮汹涌和一派肃杀之中如期举行,商容以为自己见惯大风大浪了,可当这些名宿发威时她还是怵到话都说不出来。 百来号人坐在下边,各个凶神恶煞血气冲霄,化形境后期在里边都是抬不起头的存在。 神族少主左雉,白发裸膀神情冷漠,威严的神像虚影在他身后忽隐忽现,银白色的眼珠子瞪一下就够人哆嗦的。 雪吼族族长玉飞霜,穿狐裘戴貂帽,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留一张白玉无瑕的面容在外边。虽是女流之辈,一身寒气天凝地闭无人敢近其身,远在数十丈开外也防不住森冷之感。 奎望舒这一身杀气反倒是这群人里最面善的。 虽然商容插不上话,但这些人互相抬价,一万瓶清和丹已经拍出了六万万的高价,让奎望舒苦笑不已,现在看来罗侯卖给他的那些丹药都能算母爱价了。 会场一片阴郁让商容喘不过气来,下边都是有头有脸有脾气的名人,根本不像市井商贩那般吆喝,要么闷声出价,要么瞟几道白眼,皮笑肉不笑的嘲讽几下,好像随时都会动起手来,看得商容眼皮狂跳。 好在会场没出什么乱子,有惊无险的拍完了库存的东西。 八十六万万的进账让商容笑麻了,要知道罗侯殴打八部族王也才挣三十多万万银钱啊! 商容喜滋滋的离开,把会场让给秀纪真夫妇。 看这两公婆低声下气求人援手的姿态,商容心中唏嘘不已。 若不是罗侯建立山水部,把她从普歌城拉扯出来,她的处境怕是连祭乐城的难民都不如,更别说经手这八十六万万银钱的拍卖了。 商容平复了一下大起大落的心情,对着异落山的方向遥遥揖礼。 会场落幕之后商容便跟着奎望舒离开,不料刚出城门就被人堵住了。 灵族、后族、赫蒙族、山君族、羽族全堆了过来,化形境圆满的就不下数十位,看得商容头皮发麻。 奎望舒咧嘴一笑,上前道:“诸位想动手?” 一个肤色黝黑、披挂粗布、健壮如牛的汉子吭声道:“我们想要清和丹的配方。” 奎望舒咧嘴笑道:“你们觉得配方在她身上?” 一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手持礼杖的老者沉吟道:“我们护送她一程,换取面见异族人的机会。” 奎望舒笑出声来,爽快道:“诸位肯出力护送本座求之不得,丑话说在前头,若是诸位靠近商楼主十丈之地,那便是我稷山的敌人!” “你一个狼崽子还镇不住这个场子!” 不知谁挑衅了一声,让场中剑拔弩张起来。 “诸位且慢动手!” 秀纪真夫妇十万火急的赶来救场,他们没想到商容一出城就被人堵了,后族的疫病和兽潮全靠山水部帮衬,他们哪敢让商容出事? 祭乐城北也是轰隆阵阵,一支锦帽貂裘的战部骑着雪狮和雪吼疾驰而来。 眼下虽是盛夏,可这战部入林凝霜涉水结冰,将所到之处冻成冰霜世界。 “雪吼族!” 场中一阵骚乱,甚至还有窃窃私语响起。 “祭乐边城失守之后,这群疯子南下了都无人知晓!” “看这架势,怕是来了三万部众!” “他们想干嘛?” …… 雪狮王低吼驻足,引得三万部众勒马停缰。 玉飞霜催着雪狮王上前两步道:“为何在此磨蹭?” 商容冷得直打寒颤,咬牙道:“在跟诸位道友商量事情!” 玉飞霜冷漠道:“赶紧上路,别耽搁功夫!” 商容看了奎望舒一眼,拿不定主意。 奎望舒笑道:“前路不平,有劳玉族长护送了!” 玉飞霜瞟了一道白眼,拔出长剑道:“列阵!” 雪吼族部众齐齐拔刀,凶相毕露,一句废话都没有。 “走!” 玉飞霜一骑当先,不急不躁的往前走。 堵在道上的人脸色骤变,看着压过来的战部,再看看周边阴晴不定的脸,思量再三还是咬牙让开。 奎望舒骑上坐骑哈哈笑道:“诸位道友,山水部见!” 第131章 一体三象,雪域附庸 雪吼族三万部众压境引得路人注目纷纷,同行的名宿们也打听到了内情--雪吼族是为了借粮而来。 雪域天寒地冻,仅有少许坚果和麦米裹腹,青黄不接时便来祭乐城买粮。 现在祭乐城告破,兽群所到之处坚壁清野,粮食也成了有价无市的紧缺物资。 雪吼族跟灵族、羽族不合,也不愿低声下气的求那两族卖粮,只好找到山水部来了。没成想罗侯答应得如此爽快,玉飞霜为保粮食无虞便亲自率战部来押运了。 三十万担米粮只够雪域吃半个月罢了,半个月后又得为米粮发愁,饶是玉飞霜心如铁石也忍不住皱起眉来。 美人一颦一笑都是那么醉人心神,让汉子们直咽口水。玉飞霜格外恶心那些贪欲的眼神,只得把脸遮起来闷头赶路。 山水城城门上,护卫们早就收到了传信,如临大敌严阵以待。 蒲生繁和牧黄尘头疼不已,商容回来了肯定得迎接,可大门一开他们根本拦不住这些人啊! 不速之客们握紧法杖和兵刃,做好了闯关的准备。 两波人剑拔弩张,让气氛凝重起来。 “你们这些小辈!” 宏大的声音如雷霆震动,接着便是涟漪盖顶将所有人镇压下去。 “不在窝里待着,跑来我山水部做甚?” 声音轰隆作响,魔力如瀑布侵袭,不断冲刷众人体内的魔力的气血,吓得众人脸色煞白。 他们早就听过异族人玄乎其玄的传说,虽不会看低对手,却没想到一百多号人还没照面就被镇压下去了。 体内的魔力和气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亡,他们却没有半点还手之力,巨大的实力差距让他们感受到了绝望和窒息。 “老夫没空招待你们,都给我滚远点,否则来一个我杀一个!” 涟漪滚滚席卷好似巨石落水一般将所有人挪了出去,拥挤的城门霎时变得空荡荡的。 牧黄尘嚯嚯一笑,对着异落山遥遥揖礼。 奎望舒几人晕头转向的在秋庭院现身,手舞足蹈稳住身形。 罗侯在亭子里叹气道:“看来这传送术的缺陷不小啊!” 商容晃了晃脑袋揖礼道:“见过大人,祝大人万安!” 奎望舒看了罗侯一眼,揖手道:“见过大士,恭喜大士修为高涨、神通大成!” 罗侯笑道:“能看出里边的门道吗?” 奎望舒苦笑一声:“大士手段通天,我等才疏学浅实难揣测!” 涟漪传送术只能将人挪移十里,可城门离这足有三十里之遥,一个照面就把他们拿住了,实力差距如此之大,哪还看得出什么门道? 罗侯看着玉飞霜笑道:“三十万担米粮已经屯好,等商容回去就能搬运了!” 玉飞霜心底一片波澜,好奇道:“大士今年多少岁了?” 奎望舒等人面露古怪之色,没想到玉飞霜一开口问的居然是年龄。 罗侯唏嘘道:“一百多了吧!上了年纪就懒得数日子了!” “听闻大士曾殴打八部族王,不知是真是假?” 罗侯答非所问道:“有话不妨直说!” 玉飞霜冷冰冰道:“你若真能打赢八部族王,我雪吼族便奉你为主!” 罗侯咧嘴一笑,气息节节攀升,明亮的天空忽然昏暗下来。 两尊魔像在他身后缓缓浮现,一尊通体黝黑凶厉强横,身后有黑色光轮吞吐不定,哪怕是模糊的轮廓都足以镇灭通照。另一尊魔像通体琉璃水光潋滟,烟气缭绕的魔河盘在它身上周流不定无始无终,虽无凶厉之气,威能却比黑魔像还要恐怖三分。 罗侯的肉身也在不经意间变得琉璃莹润起来,虽不曾掐诀做法,那身恐怖的修为却能稳压两尊魔像一头。 玉飞霜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揖礼道:“雪吼族玉飞霜见过主人,愿主人万寿无疆!” 她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面罩没了,可她连贴在脸上的面罩是怎么没的都不知道。 “真人之境不过得寿五百,真君之境虽得寿千余,不飞升仙界终归尘土,哪来的万寿无疆?” 玉飞霜怔道:“飞霜不太明白!” 罗侯也怔了一下,唏嘘道:“九洲修煞气,分练体、搬山、覆海、平坤、掌天五境。跟你们的炼血、化形、通照、鉴法、神明五境相通。” “覆海境修士已经脱离凡俗,得寿五百,食一州供奉,可称真人。平坤境得寿千余,掌一方洲域,可称真君,这便是异族人的境界划分。” 玉飞霜等人揖礼道:“受教了!” 罗侯摆手道:“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我对雪域也没什么兴趣,你也不用呼尊喝主的,叫我一声大人即可!” 玉飞霜抱拳一礼,改口道:“大人!” “我想打通异落山和雪域的商路,你们可以来异落山买些鱼干粟米,也可以卖些熊胆人参和魂玉。异落山到祭乐城的商路已通,寒泽拉洱和雪域就由你们负责了!” 玉飞霜高兴道:“我们可以来异落山买粮?” 罗侯叹气道:“我这剩的也不多,且先把兽潮之乱抗过去吧!” 玉飞霜高兴道:“谢主…大人!” “我在春秋别苑给你划一块地界,不管做库房还是商会都由你,买卖的事情你跟商容讨论即可,下去吧!” 玉飞霜愣道:“去哪?” 罗侯没好气道:“当然是下山出城去啊!” 玉飞霜迟疑道:“大人不与我共享晚宴吗?” 罗侯笑骂道:“我可没兴趣给你暖床,慢慢熟悉山水部的风俗吧!” 玉飞霜还想说点什么却被一袖子卷下山了,奎望舒等人抿嘴憋笑,蔚婵娟更是羞得小脸通红,雪吼族的共享晚宴是要亲昵一宿的,难为玉飞霜能这么坦然的邀请。 “新出炉的清和丹还能卖你三万瓶,每瓶一万钱,你自己找商容交接,没别的事就下山去吧!” 奎望舒推了推蔚婵娟,后者连忙揖礼道:“婵娟挑了一块宝玉,感谢大士的救命之恩,还请大士收下!” 罗侯看了她盒子里的宝玉一眼,笑道:“女脂玉?这该不是你家人给你准备的嫁妆吧?” 蔚婵娟小脸通红,磕磕巴巴道:“不,不是的!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宝贝,不是嫁妆!” 罗侯把宝玉招了过去,笑道:“你这小脸倒是红得可爱,宝玉我收下了,得空多来找我家米奈玩耍!” 蔚婵娟点了点头,连忙躲到奎望舒身边,奎望舒莞尔一笑,揖身行礼带着她一起离开。 “雪吼族喜寒厌热,山水部并没有适合他们居住的地方,所以他们不会像三江族那样迁移过来。” 罗侯示意商容坐下来,耐心道:“雪吼族与三江族不同,他们冷漠绝情、忠贞赤诚,是个宁折不弯的脾气,跟他们打交道直来直往就好,不用搞那些弯弯绕绕。” 商容颔首低眉表示明白。 “册子上边记录了我们手头残存和稀缺的物资,你看着操办,能盈利最好,便是亏了也没关系,眼下人命比财帛重要!” 商容伸手捧过册子,认真听着罗侯给她的教诲。 第132章 山水部窘境,妖君袭寒山 粮队大张旗鼓出行引得无数人观望,若不是三万铁骑的凶性和杀性压着,那些蠢蠢欲动的人还真可能会劫粮。 奇怪的是雪吼族竟然竖起了山水部的大旗,让众人惊疑不定,大伙只当他们在给山水部运粮,也没多想,等奎望舒把内情带回稷山后才引起轩然大波。 雪吼族人丁不旺却也有三百万部众,他们凶厉强横远不是三江族那等小米小虾可比,至少后族是打不赢他们的。 只是现在的情况很微妙,山水部在兽潮一事上尽心尽力,还握着清和丹的分配权,大伙闹吧怕异族人断了清和丹,不闹吧又怕异族人坐大,这挠心挠肺的又找回了早些年的憋屈感。 好在雪吼族没什么异动,兽潮也被众人一一打杀下去,后族收复祭乐城,兽群开始向城外撤退,众人兵分两路,一路清缴城内余孽,另一路出城追击,让战场再次回到边城之中。 在祭乐城西北与寒泽拉洱南畔的寒山上,羽族边城寒风城一片凝重。 后族是把兽群击退了,可败退的兽群都跑寒山来了,把他们气得骂骂咧咧。他们跑三百里地驰援后族,后族恩将仇报倒打一耙,没怨气才怪。 好在寒山地势险要,风高崖峭,他们不下山兽群也不能拿他们怎样。只是几万人在山上吃吃喝喝,储备的米粮根本顶不了多久。 云遥思来想去还是找山水部借粮了,毕竟羽族的粮草离得太远,后族自己都不够吃,山水部匀给雪吼族的米粮刚经过他们家门口呢! 消息传到山水部,青镰和商容的心都咯噔了一下。 山水部虽然屯了不少余粮,可她买进来的还没大人借出去的多,米粮又在稀缺物资里,要不是仗着清和丹敲诈了赫蒙族两笔,山水部自己都要吃土了。 青镰也是气得咬牙切齿,三江族说要就给,后族说要就给,雪吼族说要就给,怎么到羽族就不行了呢? 云山坝之战、舞阳城之战羽族可都是提着脑袋来帮忙啊!现在羽族碰到困难了你连个米粮都不肯借,说得过去吗? 两人闹到罗侯跟前动手动脚的都要扯头发了。 “别吵了!” 罗侯头痛道:“我们还有多少米粮?” 商容比着两根手指道:“只剩两个仓库了!” 罗侯怔了一下,两库房不就是两百万担吗?那还是匀得出来啊! 商容看罗侯这迟疑的神色和自己那败家男人一模一样,不用说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商容着急道:“大人,两库房只够咱们自己吃几天,要是借出去了城外都没法施粥了。况且现在米粮紧缺,有钱也买不到……” 青镰气道:“用不了几天羽族就能把这米粮还回来……” “说得轻巧,明天没米下锅了你让大伙饿着肚子等羽族的米粮吗?借出去容易要回来难,这个道理……” “都给我闭嘴!” 罗侯揉着脑门道:“先匀三十万担米粮给寒山,我们只送到北江河畔,后边的路让羽族自己押送!” “多匀一些清和丹的份额给赫蒙族,让他们多送点米粮过来。” “让三江族去内河捞些鱼虾,弄成鱼干存起来!” 罗侯说完了商容才揖礼道:“大人,开源节流才能长久富足,您这大手大脚的打肿脸充胖子,到时候饿的是咱们自己啊!” 罗侯捂脸苦笑:“知道了!” 粮队出发极快,青镰动用了六万丁壮日夜兼程,一天就出了山水部地界。 羽族也派部将下山巡逻,清理道上的野兽,让米粮押送得格外顺利。 寒山下混入了许多禽鸟,它们与哨鸟不同,却也警哨着山下的一切。 北江河畔,青镰亲自出面交接米粮,关心寒山的守备情况。 “寒山风高崖峭,普通野兽上不得山来,妖兽们有长老抵御,眼下只是缺粮而已,只消扛过几天兽群就会自行散去,毕竟它们依靠本能行事,又不带什么干粮,杵在山下几天都能活活饿死它们……” 哨鸟奋翅飞来打断了谈话,羽族统领抬手将哨鸟接住,看了传信之后脸色大变。 青镰好奇道:“怎么了?” “三波兽群从后方冲来,数目不下十万,东边也出现了十万禽鸟的踪迹。” 青镰执掌众生堂多年,已经养出了临危不乱的气度,沉声道:“后路已断,赶紧把米粮运上山,我与你们一起上山避难。再派人去附近求援,速度要快!” 羽族统领道了声好,催促队伍全速前进。 一路草密林深,哨鸟频频叫唤,羽族部将立马往哨鸟警戒处扑去,然后一身血回来,让气氛越发凝重。 众人上山了才发现四面八方都被兽群围死了。 高山上云台横立,哨鸟和羽族部将飞进飞出,扬城弩和重弓悬架在云台边缘戒备。 城中卫队巡游,家家户户都把弓箭和投枪捆在门口以便卫队取用。 路上车辕咕噜,百姓跟着卫队搬运雷木滚石。 街道上已经没了老人和小孩的踪迹,能跑动的都是青壮。 青镰自然能从表象中分析到当前的形势,她吩咐众生堂一句便跟着羽族部将四处巡游。 几人没走多远便听得风鸣如潮,只见天边飘来一朵黑云,好似白纸染墨般突兀。 寒山之上警钟长鸣,羽族百姓匆匆躲了起来,虽慌不乱。 羽族战部迅速守备岗哨,弓弩咂咂作响,淬毒的投枪和箭矢搭到弦上蓄势待发,刃车嗡嗡转动绞得冷风如刀,地面架起厚重的铁网,网面长满波纹状的倒刺…… 黑云也进入了眼力可及的范围,竟是无数凶禽遮蔽天光导致的。 山下吼声如雷,能腾挪飞跃的妖兽也趁机蹦哒上来,弄得人心惶惶。 云遥敛翅落下,脸色阴沉得挤出水来。 “八十万禽鸟和妖兽来袭,寒山城的力量无法与之对抗,你们可有脱身之策?” 众人脸色骤变,青镰沉声道:“山腹中可否藏人?” 云遥黑着脸道:“那鸊妖君可能在旁窥视,躲入山腹之中乃是下策。” 这阵仗比图兰兽潮丝毫不差,寒山城不过弹丸之地,如何挡这泼天劫难? 云遥沉声道:“眼下只有你家大人能解这困局了!” 青镰掏出一枚玉符道:“我有大人赐下的护符,应该能闯出包围圈,只是我不擅飞遁,得找个能去异落山报信的人!” 云遥犯难了,八十万禽鸟来袭,只怕一个时辰的功夫就能抹平寒山城了。凭心而论她更希望青镰回去求援,可正如青镰说的,能去异落山报信的必须得飞得快,还能应对路上突如其来的变故,这人手可就不好挑了。 “你这玉符有何功效?” 青镰沉声道:“大人说这玉符激活之后可以在短时间内护持一个人飞遁八十里!” 异落山离寒山有八百多里,省去八十多里还得飞遁好几个时辰,云遥逡巡一圈吩咐道:“我记得燕惜在附近采药,怎不见她人影?” 护卫抱拳道:“燕将军还在东边的云台部署战备!” 云遥不满道:“速速把她找来!” 护卫领命而去,密密麻麻的禽鸟也开始在寒山上盘旋了。 遁光疾驰落地,燕惜抱拳道:“长老,兽潮势大……” 云遥把玉符塞给她:“速速激活玉符,前去异落山求援!” 燕惜咬了咬唇,揖礼抱拳领命离去。 玉符通体莹润,灌入魔力和血气之后迅速泛红,接着便是轰隆声响,一个漩涡魔眼凭空出现掀飞了附近的一切事物,连羽族搭好的台子也被绞碎了。 漩涡卷起的魔力如同粘液般浓稠,燕惜在魔眼中身不由己,眼睁睁的看着它大放光芒,而后天旋地转一片混沌。 众人也没想到这玉符弄出来的声势如此之大,其光如烈日耀眼,其声如雷霆轰动,化光飞走的时候还绞死了数千妖鸟。 在玉符飞遁的刹那,大荒强者们都感应到了微弱的魔力波动。 罗侯猛然开眸,异落山上水光激荡魔影呼啸,连天光都明灭了好几次,而后有遁光破空而去,势若天外流火。 图兰风神殿,羽王耶慕格眼皮狂跳,眺望东方后便着急忙慌的率领部将出门。 安戈原日晷台、灵族圣池、赫蒙族大椿洞……各部各族争相往寒山看去。 寒山侧畔,妖君古鸊在一声呦呦长鸣中现身…… 第133章 蚍蜉撼树,青镰陨落 风袭寒山,古鸊妖鸟展翅翱翔,山岳般的身躯在云天之上投下一幕黑影,羽族部将在黑影中面若死灰。 云遥秀眉倒竖,对众人喝道:“速去山洞躲避,快!” 众人拔腿就跑,青镰等人见云遥还在外头站着,又跑回来道:“云长老......” 云遥气道:“尔等回来作甚?赶紧给吾下去!” “你不跟我们一起吗?” 云遥黑着脸道:“妖君有拔山斩岳之能,留它在此危害甚大,吾且试试能否将它引开!” “云长老......” “下去!” 云遥娇声厉喝,把众人吼了下去。 青镰迟疑再三,将大礼巡游剑递了过去:“云长老,且用此剑傍身!” 云遥也不矫情,接过大礼剑和善道:“赶紧下去躲着!” 妖君在上,寻常的防御手段已经失去了意义,云遥在厉啸声中破空而起,化作雪雕唳唳长鸣,挑衅古鸊妖鸟的怒气。 古鸊妖鸟长鸣一声根本不理会她,反倒是小喽啰们前赴后继的扑了过来。 云遥羽翅疏张,闯入妖鸟群中搅起一片腥风血雨。 长天之上,古鸊妖鸟毛羽竖立血气澎湃,展开双翼对着寒山之巅冲撞过去,势若天外流火。 云遥暗道不好,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古鸊妖君撞了上去。 轰隆之声在耀眼光华中炸响,大地也在撞击中震了两下,接着便是乱石如瀑布倾泻,寒山被撞开了一个豁口,从豁口里可以看到羽族人在山腹中惊慌混乱的场面。 古鸊妖君展翅扣在山巅上,对着山腹唳声长啸,滚滚魔音震得众人七窍流血。 无数妖鸟厉啸应和,纷纷往山腹中掠去。 云遥气得牙都快咬碎了,这妖君灵智高得吓人,根本不受她的挑衅,还把寒山撞塌一角,让众人失去了最后的屏障。 雪雕唳鸣一声,奋翅朝古鸊妖君撞去。 古鸊回头一瞅,湛湛青瞳里眸光狠厉,奋翅朝雪雕撞去,庞大的身躯直接将雪雕撞碎,云遥在血气烟雾中踉跄跌落。 古鸊妖君回身盘落,巨爪对着云遥抓去。 云遥握紧大礼剑狠狠劈砍,血色刀罡惊鸿一闪便砍在古鸊妖君的身上,爆发一阵惊人的血气波动。 古鸊妖君被砍破了一层皮,云遥也被气血之力震落凡尘,狂吐了几口瘀血。 寒山西南方,魔力漩涡虽然停了下来却没有破散,把燕惜困在里边出都出不去,气得燕惜破口大骂跺脚不已。 罗侯仗着神念和感应找到了燕惜,沉着脸道:“青镰呢?” “大士!” 燕惜抱拳揖礼着急道:“寒山城被八十万妖兽围攻,危在旦夕,还请大士出手相救!” 罗侯把燕惜卷起来边飞边道:“青镰也在寒山上?” “在的!她们运粮的时候被妖兽断了后路便上寒山避难,不料禽鸟忽然包围过来,寒山仅有几万部众根本挡不住这滔天劫难,还请大士帮寒山城解围!” 云外一片模糊,燕惜还在忐忑不安的时候就望见了寒山破败的惨状,山巅上的黑窟窿和古鸊妖鸟的庞大身躯让她揪心不已。 古鸊戒备逡巡,罗侯二话不说一道霍霍剑光似惊鸿斩去,古鸊妖鸟连闪避的空当都没有,被剑光斩了个正着。不料那剑光根本没有什么威能,斩中古鸊之后破碎成烟,再扩散成巨大云团将古鸊妖君困在里边。 罗侯把袖一甩,扔了一个精致通透的琉璃宝瓶出来,瓶中有血气化作一个婀娜娇小的女子模样对着山腹蹁跹起舞。 罗侯飞入山腹之中,只见里边乱作一团,妖鸟和羽族部将四处拉扯,血光与魔光在吆喝声中明灭不定,搅在一处的战团怕是有百余数了。 罗侯臂膀一震放了一尊惊天魔影出来,那魔影大若山岳,轮廓模糊煞气冲天,乍一现身就把山腹里的光芒吞噬殆尽,不管妖鸟还是人类都被镇压在地,喧闹的山腹霎时安静下来,只有风火呼呼咆哮。 罗侯打碎琉璃宝瓶,巴掌大的血色小人蹁跹飞舞,没入一只头长犄角,狮首鹰身的妖物体内。 罗侯脸色阴沉如水,劈去一道剑光将那妖兽分尸两瓣,妖兽肚腹之中散落一地断肢残骸,都分不清本来的模样了。 罗侯信手一抓,从血肉堆里抓出一枚黯淡无光的白玉戒尺,尺身龟裂斑驳,充斥着猩红色的血丝。 燕惜见他脸色黑得吓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罗侯把玉尺一抖,甩袖出了山腹,一头扎进囚困古鸊妖鸟的云雾中。 云里啸声凄厉,只见古鸊妖鸟在那来回打滚。 一朵硕大红莲在它身上扎根生长,那莲花徐徐招展,不断抽取它体内的精血滋养自身。 一只和古鸊外貌相同的白雾妖鸟跟古鸊扭打在一起,悍不畏死,哪怕头颅被捏碎了也能再长出来,把古鸊揪在原地走都走不开。 不远处站着个和罗侯一模一样的人,那人踩在魔河上,周身水汽流淌,魔河由窄变宽、由缓变疾,不断冲刷古鸊的妖身,打得古鸊毫无招架之力。 古鸊妖鸟在破碎中挣扎,血气分分合合变化不定,连筋肉都化入血气之中,只有森森白骨坚韧如常。 燕惜惊愕道:“这妖鸟莫不是修到了气血通灵的地步?” 罗侯一言不发,握紧玉尺遥遥劈斩,一道雷霆从天而降劈得古鸊肉身破碎血气纷飞,却是不能再合练回来了。 于此同时,一道山岳般的魔影拔地而起,它左手掐诀右手抓住身后的光轮扔了出去。 黑乎乎的光轮视气血神通如无物,直接套在古鸊妖鸟的身上,吓得古鸊魂飞天外。 光轮徐徐周转,斗大的魔纹在轮盘中明灭不定,散发着惊人的神魂波动。轮盘像巨莲一样扎根在古鸊身上,不管古鸊怎么挣扎都甩不脱。 罗侯冷哼一声手爪虚探,无边魔力在手上凝结,然后举过头顶往下一按,一只森白鬼爪在云团上方凭空出现,对着古鸊倾轧下来,每落一分便涨大一分,惊天威压足以平山推岳。 古鸊看着惊天鬼爪露出一分狠色,只见它周身气血滚荡,而后爆炸开来,惊人的血光吞没周遭一切,巨莲、黑轮、魔河与白雾妖鸟都在血气爆炸中破碎。 罗侯抬手挡下了古鸊自爆的余波,而后眉间竖痕一闪,三尺寒光若闪电般窜了出去。 燕惜回过神来才发现古鸊妖鸟的魂魄在一团精血包裹下冲出了云团。 罗侯信手一招,云团在弹指间消散,黑乎乎的血气似大雨滂沱,刚好洒落在云遥身上。 “吾王!” 云团散了之后燕惜才发现耶慕格等人在外边候着。 罗侯黑着脸道:“那边凉快去,我要灭了那头孽畜!” 燕惜抱拳揖礼,道声谢后便匆匆离开。 耶慕格等人也是抱拳揖礼,罗侯剑斩古鸊救寒山于危亡之际,于情于理都该道谢。只是他们还要驱逐禽鸟守护寒山,没法陪他追过去了。 罗侯长袖一甩就要离开,不料下方啾鸣一声又出变故。 第134章 通灵化形,开识神照 寒山城里,云遥在血泊之中打滚哀嚎,发出啾啾唳鸣。 她握着大礼剑的手慢慢变成翅膀,大礼剑也一同化入翅膀之中。她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妖化,自右手向身躯蔓延,变得琉璃通透光华耀眼。 “进阶通照!” 羽族人喜出望外,耶慕格却是脸色大变,厉声喝道:“云长老,停下来!” “族长!” “为什么要停下来?” 耶慕格沉声道:“云长老身负重伤命悬一线,得古鸊精血灌注成活,根底若浅滩之水,不足以支撑她进阶通照!” 众人急道:“那现在怎么办?” 雁宁也黑着脸道:“若她停不下来必将化作一摊脓血而亡,便是侥幸停下来也会缺胳膊断腿,变成半妖化的残缺之身!” 众人的心沉到谷底,以云长老的骄傲性子,怕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啊! “你们真会给我找事情!” 罗侯冷哼一声掐诀做法,一朵硕大红莲在高空缓缓浮现。 燕惜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扎根在古鸊妖鸟身上的红莲,大若山岳,徐徐摇曳,垂下无数根须后缓缓转动,猩红色的大妖精血仿若涓涓细流般洒落。 云遥闻到血气瞬间红了双眼,仿若幼鸟蹒跚扑腾,将精血喝得一滴不剩。 她的身躯彻底妖化,随着精血的灌溉而膨胀,只是她身上的血气并不稳定,像波涛汹涌的河流一样晃荡。 燕惜和羽笙紧张道:“大妖精血?有这些大妖精血能行吗?” 雁宁遗憾道:“若是云长老在巅峰状态,借助这些大妖精血或能通照,眼下怕是会被这些精血撑爆!” “那还不快停下来!” 耶慕格将众人拦了下来,化作百丈妖鸟腾空而起,在高空唳唳长鸣。一把形如雁翅刀的大礼剑从他体内呼啸而出,没入云遥的左翼之中。 “大礼剑?” 众人面露古怪之色,云遥手上已经有一把大礼剑了,怎么耶慕格手上还有一把? 耶慕格沉声道:“吾族大礼剑其实是一对雁翅羽刀,有镇压魔力、抚平血气之能,希望云长老能得风神护佑,借这双刀化险为夷吧!” “一定行的!” 燕惜刚说完下方就响起了巨石落水的噗通声,只见云遥体表血气暴动,一团团大妖精血爆体而出,化作琉璃妖鸟反啄云遥身上的精血。 羽笙等人看哭了,这样下去云遥要被这些妖鸟吃了啊! 罗侯臂膀一震,山岳般的魔影拔地而起,抓起背后的光轮套在云遥身上。天上的巨莲也徐徐坠落,没入云遥体内消失无踪。 云遥的身躯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灌进去,虽然稳住了身形,膨胀到百丈之巨,但她体内黑红交错驳杂混乱,趴在地上像只瘟鸡一样,也不知是死是活。 羽笙抹着泪痕道:“到底行不行啊?” 罗侯没好气道:“你行你来啊!” 羽笙哪敢和他顶嘴,只好默默关注着妖鸟的状况。 罗侯把魔影收了起来,掐诀做法往眉间一抹,一道银白色的竖痕在他眉间浮现,绽放熠熠清辉将云遥罩住。 云遥化身的妖鸟在清辉中蹒跚爬起,徐徐奋翅,许是身躯太重的缘故,任她怎么扑打翅膀都飞不起来。 雁宁看到这才恍然大悟:“竟是这般!” “哪般?”,“哪般?” 众人好奇不已。 雁宁琢磨道:“通照其实是两个境界,气血通灵化形,灵魂开识神照。云长老死里求生化形失败,他便封了云长老的魂魄,先塑形再塑魂,好似那初生婴儿,先长肉身再通先两气,生七情六欲,知红尘百态。” 羽笙等人高兴道:“就是说云长老没事了?” 雁宁叹气道:“此等通照之法闻所未闻,且不说是否有弊病,单就这渡送神魂之法就不是一般人能受得起的。” 乘长风惊愕道:“那些清辉是神魂之力?” 雁宁摇头道:“云长老神志不清,让她恢复清明就要付出不小的代价,要让她开识神照,怕是杀掉三个通照境祭天都不够。” 众人急道:“那现在咋办?” “等着吧!只盼异族人有这根底,也愿意花这血本来救云长老了!” 羽笙双手合十拜道:“小气鬼小气鬼,你可一定要撑住,一定要大方一回啊!拜托了拜托了!” 燕惜哭笑不得,拦住她道:“大士还没死呢!你拜什么拜啊!” 清辉下方,雪雕扑腾翅膀越发有力了,掀起狂风阵阵,而它体内的黑红之色也变得条理分明起来。 罗侯身上也发生了惊人的变化,一面黑色光轮在他身后徐徐旋转,吞吐不定,一条琉璃魔河在他身边来回盘绕,流转不休。他的肉身也变得琉璃莹润起来,泛着美玉般的细腻光泽。一袭青衣在他身上浮现,把他映衬得像清水白莲般出尘。 “这小气鬼,怎么变得这么好看了?”羽笙都看呆了。 耶慕格沉声道:“羽族部将围巢护卫,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进来!” “喳!” 众人抱拳揖礼,将罗侯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云遥化身的雪雕越发灵动了,扇着翅膀渐渐扑腾起来,只是她扑腾得越厉害,罗侯的脸色便越苍白。 雪雕也意识到了什么,垫起爪子奋力一蹬,而后狂扇翅膀,百丈大的身躯在狂风中拔地而起,摇摇晃晃直上青空。 “飞起来了!”“飞起来了!”众人欢呼雀跃。 雪雕展翅翱翔,在空中啾啾长鸣。 罗侯撤了清光,扶着脑袋缓解头痛之怔。 雪雕围着他盘桓打转,变成八尺大小盘落在他身后,展开双翼为他遮阳挡风。 “成功了吗?成功了没?” 羽笙等人咋咋呼呼的,看着雪雕大放光芒扑倒在罗侯身上,变回了云遥的模样。 只是她双目紧闭神志不清,身上不着丝缕,一双玉臂抱在罗侯身上,实在有些…… “不准看,都不准看,转过去!” “把眼睛闭上!” 羽笙几人咋咋呼呼的,飞过来用自己的衣裳给云遥遮羞,将昏迷的云遥抱了回去。 雁宁过来遥遥揖礼,探寻道:“不知云长老情况如何?” 罗侯脸色苍白如蜡,虚弱道:“最近几天会有些神智无常,等她慢慢恢复吧!我先去灭了那头孽畜。” 雁宁关心道:“要不歇歇再走?毕竟……” 罗侯破空而去,只留众人在后边揖礼送行。 日晷台上,乌族长老们神色古怪道:“云遥似是通照了!” “虽有些虚弱和古怪,但确实通照了!” “这异族人……” 圣池边上,灵族族老们也嘀咕道:“这异族人好邪性的手段,这般通照不知会有何种后患?” 大椿洞里,一群虎背熊腰的汉子嘀咕道:“会有什么后患?咱们去羽族贺礼一下不就知道了吗?毕竟通照了都是要举行通照大典的。” “没错,多了一个女尊者,羽族怎么着都得热闹一下吧?说不定咱们还能掂量一下她的实力呢?” “我看她气机并不强横,怕是没有通照境该有的实力!” “这异族人好像越发强大了,你们说他能追上古鸊妖魂吗?” “我觉得行,要是不行的话他也不会追上去了!” 第135章 大妖陨落,宝库秘闻 寒泽拉洱南畔的海岛上,一道血魂呼啸而至,落在树上呦呦唳鸣。 那巨木枝繁叶茂,色泽黝黑如铁,枝干大若山岳,盘下了半个岛屿。 一只鹭鸟从树下奋翅而起,在妖魂旁优雅盘落。 妖魂咕咕两声吓得鹭鸟惶惶不安,连忙飞到树梢上叫唤。 上千上万的妖鸟奋翅飞来,将巨木点缀成斑斓色。 鹭鸟长唤两声,让这万千禽鸟安静下来,听它轻声叫唤。片刻后,万千禽鸟腾空而起,往四面八方散去,鹭鸟也在岛屿周围游曳起来。 半天后,罗侯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巨木上。 此刻的他气息内敛,身形隐匿,寻常人根本见不着他。 那鹭鸟机警地望着他所在的树梢,逡巡戒备,惊疑不定。 罗侯也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一只大妖,而且还是颇具灵性的鹭鸟,若非他隐身过来还不一定能靠近这两只孽畜呢! 鹭鸟徐徐靠近,空无一物的树枝上忽然出现一个青衣男子,气息磅礴如海,煞气直冲云霄。 鹭鸟心头一惊,奋翅蹬腿扭头就跑,不料它身后也站了一个魔河盘身的男子,相貌与树干上的那位一模一样。 这人信手一推,白茫茫的剑光似惊鸿劈来躲都躲不开。鹭鸟惊叫一声却发现这剑光并没有什么威能,劈中自己后破散成浓浓烟雾,连根毛都没伤着。 鹭鸟惊魂未定奋翅往外逃去,却发现身边的山川大海消失不见了,望眼所见都是白茫茫的云雾,一只身形体态与它一模一样的白雾妖鸟从云里窜了出来,二话不说上来就动手。 于此同时,雾里水流汤汤,一条魔河从空中盘落,边上风吹云卷,巨大的森白鬼爪劈头盖脸轧来。 鹭鸟心头大急,却怎么也飞不出这方寸之地。 白色妖鸟揪住它一通乱啄,疼得它嘎嘎叫唤,魔河与鬼爪同时倾轧过来,一个照面就把它按倒在地。 树干上,黑色魔影在风火声中拔地而起,对着古鸊藏身的鸟蛋狠狠一抓。 古鸊没想到自己跑到千里之外了还被罗侯找上门来,它心头大惊,妖魂仰天长啸。 魔影身后的光轮在它头上出现,徐徐流转吞吐不定,斗大的魔文绽放着强烈的灵魂波动,将古鸊妖魂镇压在地动弹不得。 没了血肉之身,灵魂和神念又被魔影压制,古鸊没挣扎几下就被装到瓶子里去了。 罗侯冷哼一声,钻入囚困鹭鸟的云团之中。 云团里,鬼爪、魔河、妖鸟和莲花悬在四周围而不攻,吓得鹭鸟瑟瑟发抖。 罗侯冷眼望来吓得她心惊胆颤,趴在那小声求饶,也不知罗侯能否听懂。 罗侯双手掐诀,一面经罗盘在他身前缓缓浮现,盘中符文流转,演化日月星辰、锦绣山川。 鹭鸟也不知那魔力罗盘有何玄妙,多看两眼便觉头晕目眩、耳鸣眼花。 轮盘徐徐飞来吓得鹭鸟忐忑不已,却又不敢避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轮盘没入体内,而后腹部灼热周身刺痛,疼得它高声哀鸣。 在一片夺目光华之中,鹭鸟变成了鸟首人身、两翼为臂的模样。 “这是……我的声音,我…” 鹭鸟发现自己不但变成了半人半妖的模样,还可以口吐人言了。 它对罗侯揖礼道:“谢主人不杀之恩,帮奴变身,还去了喉中横骨。主人有事尽管吩咐,奴能做到绝不推辞!” 她声音又尖又细,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 罗侯沉声道:“你可知道那只西海绿皮蛇身在何处?” 鹭鸟歪头一想,揖礼道:“主人说的可是那只海蟒妖君?奴知道它有三处洞穴,可以带主人找过去。若是它不在家也不打紧,奴手下有许多海鸟飞禽,定能将它找出来!” “带我去找它!” “喳!” 鹭鸟呷呷长鸣,变回了自己本来的模样,驮着罗侯向南飞去。它翼宽百余丈,毛羽纯白,虽不如古鸊、云遥等人神骏,却多了几分灵慧。 一群妖鸟跟在它身后咕咕呱呱的,让海面好一阵热闹。 鹭妖虽然不是闹腾的性子,闷久了也有些憋得慌,它见罗侯的脸色不像之前那么阴郁了,便壮着胆子道:“主人,大荒的山山水水奴都去过,还晓得几处上古遗迹,不知主人喜欢什么样的?若是奴不曾见过可以先让孩儿们去找找。” 罗侯看了它一眼,眉间竖痕绽放熠熠清辉照在它头上,给它传了些许神念过去。 鹭鸟只觉头晕目眩,甩了几次脑袋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脑海里多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鹭鸟观想过后高兴道:“主人要找这些东西吗?奴家可是见过不少的,那个雾隐花在肯末林地东海之上,每年春秋时节就能看到。冒火的骨头在买迦山的禁地里,大月亮的晚上可惹眼了……” 鹭鸟是个有眼色的,它见罗侯非但不感兴趣,还有些不耐烦起来,识趣的闭嘴了。 好在没飞多久便见到了一座岛屿,鹭鸟回头一看发现身后空荡荡的,若不是有神念感应连它都不知道罗侯隐匿在自己背上。 它这巨大身躯也引起了下方的警觉,一只水鬼仰天长啸给她指引方向。 水滩边上,百丈妖蟒、黑白巨龟、六耳白鲵等大妖聚在一块咕叽,也不知在做什么。 鹭鸟盘落在离它们不近也不远的位置,还没开口就有惊虹剑光破空而去。 海蟒猝不及防被劈了个正着,还没来得及发怒就被套进云团里去了。 罗侯长袖一甩步入烟云之中,把三只小兽吓得抱头鼠窜。 鹭鸟哪肯放它们离开,奋翅疾飞厉声吆喝,将三只妖兽的去路堵死。 小兽们连连求饶,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让鹭鸟神色稍霁。 云团里嘶吼不断,潮音如雷,让四只妖兽害怕又好奇。 两盏茶后云开雾散,罗侯气定神闲的走了出来,那只青蹼妖蟒已经气绝身亡了,奇怪的是它身上没有半点伤口。 妖猿、黑白巨龟和六耳白鲵连忙躲到鹭鸟身后去,鹭鸟敛翅道:“恭喜主人凯旋,它们三个也想归顺,还能奉上一座海底宝库!” “宝库?” 罗侯眉头微蹙,来了点兴趣。 鹭鸟恭敬道:“它们也不曾进去过,只晓得那宝库门口富丽堂皇,仅雕龙便有千丈来长,还有大阵阻隔,应该有些宝贝!” 罗侯冷笑道:“看来它们瞒了那绿皮蛇不少事情。” 三个妖怪吓得摇头摆尾,在那畏畏缩缩。 鹭鸟折翅道:“主人放心,这西海也不是它们的天下,奴认得豚部与鲤部的族长,那两部最是和善,只消把这些蠢货打压下去,它们能办的事那两部也能办得!” 罗侯叹气道:“这些琐事你看着弄吧!我先去宝库瞧瞧!” 鹭鸟回头吆喝两声,三只妖兽忙不停的点头,那白鲵更是摇头摆尾潜入水中。 鹭鸟回身道:“那宝库离此不远,奴带主人过去!” 鹭鸟长唳一声现出原形,抓着妖猿和巨龟腾空而起,那白鲵在海里屁颠屁颠游曳,用的居然是水遁之术,似缓实疾。 罗侯站在鹭鸟背上,好奇道:“看你这般灵慧,莫不是得了什么造化?” 鹭鸟兴致勃勃道:“奴在肯末林地吞过一串发光的像荔枝一样的果子,这才开了识慧,后来又在繁城荒漠遗迹里大梦一场,醒来之后就知道了许多人类的东西。可惜奴修为不到家,又被古鸊欺压百余年,遇见主人之后才得解脱呢!” 罗侯纳闷道:“你不知道我打进你体内的光轮是什么东西吗?” 鹭鸟歪头想了想,猜道:“是禁制吗?上古大能用来封禁大妖的那种?” “那你还这么宽心?” 鹭鸟高兴道:“主人放心吧!奴很听话的,只要奴不叛变,这禁制就不那么危险了。奴之前一直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好像大山压在胸口一样,这禁制打进来后反倒让奴解脱了,还能变化人身口吐人言。以奴善知祸福、趋吉避凶的本事来看,跟着主人绝对是件好事。” “主人,我们到了!” 第136章 行宫遗迹,玄雷藏海 群岛如众星捧月般拱卫着一座青葱碧绿的小岛,岛上有方青色柱石直冲天际,周遭十里却没有活物的踪迹。 岛身没入海中,巍峨高大,在海底三里处有条阖目握爪的千丈雕龙,煞气滚荡盈溢不休,足以扑灭误闯进来的寻常海兽。 雕龙下颌处有一道古老的石门,门上雕刻一副海上雷云图,壮阔秀丽。那些雕刻的雷霆电光闪闪,竟真有雷电从上边释放出来劈死一切妄图靠近的生灵。 鹭鸟围着小岛转圈道:“主人,这下边似有危险。” 罗侯点头道:“下边本是一座行宫,大阵威能减弱之后才露出本来的面目,我先进去看看,让那三个憨货把绿皮蛇的尸身运到云山坝去,其他事情你看着安排!” 鹭鸟低头叫唤一声,罗侯已经飞身落入小岛之中。 岛上草木丛生,便是残垣断壁也爬满了藤蔓和青苔,早已看不清本来的面目了。 一只龙首石雕盘在平地上,积满土石草木丛生,乍一看跟个土丘没什么两样。 罗侯放开神念,借助残存事物观想这行宫本来的面貌。 此处本是云山之巅,外围有群山拱卫,底下有沧海沉浮。 一座法阵守护的石头宫城坐落在山巅上,俯瞰沧海群山。 山上有两条千丈蛟龙盘卧,似剪刀衔合,一条蛰伏山腰,一条盘踞山顶。 后来出了不为人知的变故,宫城坍塌破败,高山沉入大海。再经过千百年的时移物换、沧海桑田,山腰上的雕龙因沉入海底得以长存,山巅上的雕龙却埋没在枯枝腐叶中。 岛上的守山大阵威能犹存,虽护不得山巅宫城,却守住了山腹中要存留的事物。 这大阵或许难得住别人,但可难不住他。 罗侯盘腿而坐,一尊水汽盘身的法相拔地而起,大若山岳。那法相掐诀念咒,风起云涌,一盏茶的功夫就把小岛遮个七七八八,害得外边的四个妖兽什么都看不到。 云中魔力涌动徜徉不休,唤醒了沉睡千年的大阵。 滚滚煞气在雕龙身上流淌,掀飞了攀附在它身上的藤木花草,让它露出了本来的模样。 大阵魔力喷涌而出震得小岛地动山摇落石簌簌,便是有云层也遮不住这惊天声势。 鹭鸟四妖看得心惊肉跳又好奇不已,宝库的入口在海里,可罗侯却在山上施法,还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也不知里边有什么宝贝。 动地山摇过后,一个新的法阵像大碗一样扣在岛屿上,虽是模糊暗淡却也有恢宏之象。 罗侯仔细端详那大阵两眼,发现这大阵竟然是以两条雕龙为阵眼,与山腹中的大阵连接,形成一座关龙护山的连环活阵。阵活龙困,阵破龙亡,变相的奴役了这两条雕龙。 这两条雕龙其实是木属性的妖蛟,只是陨落多年血气不存,肉身腐朽之后才会变成这种石化状态。 看它们这身躯和气势,生前至少也有鉴法境或平坤境的水准。 在雕龙注目之处露出了一座百丈方圆的石台,台面纹路斑驳龟裂交错,依稀能分辨得出是个入口。 罗侯眉头微蹙,黑乎乎的魔影拔地而起,将背后的光轮往石台上铺去。 石台大放光芒,在魔影掐诀做法中轰隆震荡,裂开了一道黑乎乎的豁口,魔河盘身的法相缩小到寻常人身大小,钻入石台裂开的豁口之中。 豁口下方是一片宽阔的山腹,山壁上插着数不尽的残兵断刃,被大阵抽取精金之气,再通过八条魔力甬道灌入下方的池塘中。 池塘里坑坑洼洼早已枯竭,只留下了一捧蓝白色的不明液体,蛰伏着惊人威能。 池塘里有条魔力甬道连接北方的王座,那宝座建在一亩血池上,四周曾有海蟒、巨鳄、妖鲸和大龟守护,这些妖兽如今只剩下皑皑白骨了。 一个缁衣大袖的骷髅盘坐在王位上,左手边有一尊琉璃紫玉瓶,右手拿着一卷骨书,背后一块棺椁大的封魂玉氤氲生烟,将王座映衬得像鬼域一样。 只是这君王未免太寒酸了些,墓葬之处连个侍女护卫都没有,如果不是性子怪癖喜欢和妖兽为伍,那就是出了不为人知的变故。 分身轻轻一招就将琉璃紫玉瓶拿到手中,顺利得出奇。 瓶子不过巴掌大小,瓶身雕有雷云走电图,内中空空什么都没有。 分身把瓶子祭了出去,魔力随法诀涌动,宝瓶在空中滴溜打转绽放耀眼紫光,瓶底有符盘流转,闪耀着摄、藏、冶、斗四个符文。 分身眉头微蹙,将装有古鸊妖魂的瓶子扔了出去。那妖魂乍见天光欣喜不已,奋翅便往外飞去。 分身对琉璃紫玉瓶打去一道宝光,瓶底的摄字符文一闪而逝,瓶口对准妖魂放出幽幽紫光,飞到半路的妖魂又被拽入瓶中,连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分身嘴角微翘,将宝瓶收了起来,往骷髅手上的骨书摸去。 这骨书上手颇沉,竟是用大妖骸骨打造的。书卷徐徐展开,玄雷藏海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罗侯看了半天才明白这玩意是神通也是法宝,需要收集雷电之力与五金精气合练成雷泽那样的宝物,再配合特殊的祭炼手法,威能堪称毁天灭地。 这玄雷藏海数量越多威能越强,眼前这一小捧的威力也就跟他手里的贝壳差不多,还算不得至宝。 骨书上边记载了三种祭炼手法,晦涩难懂,有功夫再慢慢参悟了。 罗侯没想到这玄雷藏海里竟然有一味原料是太一神水,太一神水可是穆陵族才有的无上宝物,难不成这骷髅是穆陵族人? 分身将它罩袍轻轻掀开,一副残败不堪的骷髅架子露了出来。 这骷髅架的胸骨有三道刀削般的切痕,将胸骨剜掉一大块。手骨拼接处也有一条明显的断痕,说明他这双手曾经被人砍断过。他腿骨更是凄惨,碎成百八十片都凑不出本来的模样了。 “隐雷真诀!” 没想到这人被穆陵族弄得这么惨,如果不是穆陵族的叛徒,那就是盗取太一神水被穆陵族重创了。 想起自己被那群疯子追杀的经历,罗侯难免有些唏嘘。 这人御使两条蛟龙守山,骸骨千年不朽,还抢了满山的神兵利器,想来生前也是个狠角色,最后练宝不成身死道消,埋骨在这暗无天日的山洞里,也算造化弄人了。 罗侯睁开双眸,纵身飞入山洞之中。 封魂玉是个好东西,怎奈被人用过的玉石极有可能存留暗手,只能喂给魔影分身进补了。 这捧和雷泽相似的玄雷藏海应该能被太一神水裹走,裹不动就用琉璃紫玉瓶试试了。 罗侯两手掐诀,涓涓细流从指尖盈溢,往玄雷藏海扑去。 半响后,岛上云开雾散,新的盘山雕龙让四妖惊奇不已。一道水光破空呼啸落在它们跟前吓了它们一跳,鹭鸟好奇道:“主人可有收获?” 罗侯摇了摇头:“此处非是什么宝库,而是一座墓葬行宫。岛上的大阵威能犹存,没有通照境的实力就不要去冒险了!” “没宝贝啊?”鹭鸟有些失望。 “有些残兵断刃,对我没用,等你们能耐了自己去看看!” 四妖面面相觑,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 罗侯吩咐道:“你们三个撤回攻打云山坝的部众,你随我去异落山!” 鹭鸟折翅揖礼变回本来的模样小,驮着罗侯向东而去。 第137章 兽潮退场,妖君陆宜 云山坝上四处都是讨论青镰战陨的议论声。 燕停舟等人喜忧参半,云遥破镜通照羽族又多一个强者,他们自是高兴。可青镰与他们也有同袍之谊,虽然好消息胜过坏消息,但他们身处山水部境内倒也不好做得太过。 他们没想到羽族收敛了,三江族倒闹腾起来,甚至还有人密谋着接替众生堂堂主的位子,这是人干的事吗? 燕停舟等人对三江族的行径深感不齿,跑到大坝上巡逻来了。 长术折臂揖礼道:“将军,信鸟来报,远处的海兽正在退散,许多地方出现了剑鱼的踪迹。” 燕停舟惊疑道:“什么时候的事?” “刚开始!近海出现了许多禽鸟的踪迹。” 众人惊道:“莫不是古鸊妖鸟跑这来了?” 古鸊先是打得图兰告急,后来又踏破寒山城,纵横万里神出鬼没,根本不是云山坝这点人手能抵达的。 眼下不见罗侯踪迹,羽王等人还在寒山鏖战,古鸊要是趁机偷袭这里的话…… “绝无可能!” 燕停舟沉声道:“古鸊为大士所斩,只剩妖魂逃脱,有命活下来也该修养伤势才对,况且……” 众人话没说完就停住了,只见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从远处飞来,速度极快。 “敲钟!”“敲钟!” 喝声响起,而后警钟长鸣,谢红衣等人呼拥上坝,七嘴八舌的打听状况。 燕停舟搬运气血使出辩白之术,终于看清了那怪模怪样的东西。 上边是一只毛羽洁白的巨大妖鸟,翼宽百丈有余,抓着一只巨大海蟒,那海蟒半只身子泡在水中,也不知是死是活。 燕停舟沉声道:“两只妖君,一鸟一蛇!” “两只妖君?” 三江族脸色骤变,大声喝道:“快去疏散部众!” 长植气得骂骂咧咧,不满道:“咱们要不要撤?” 长术没好气道:“你能快过那妖君?” “大士给的令旗呢?” “被三江族带走了!” “操蛋的!” 众人骂骂咧咧,那妖君已经飞到跟前了,巨大身躯投下一片阴影,海蟒妖君也它被扔了下来,轰隆一声砸在坝上,差点把大坝砸塌了。 “海兽正在退散,尔等速速清理河道,为出海做好准备!” 熟悉的宏音在耳畔传响,听得众人心头一震。 长植激动道:“这声音……大士回来了!” “没错!” 燕停舟激动道:“大士追杀古鸊妖魂,剑斩海蟒妖君,还降伏了大妖鹭鸟,我羽族的兽潮之祸算是彻底平息了。” 长术拍手叫好,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燕停舟高兴道:“令三军整顿,吾等即刻归返!” “好!” 羽族大张旗鼓整顿反倒引起了三江族的戒备,看他们小心翼翼的防贼模样,长植气不打一处来,怒道:“这群混蛋,抵挡兽潮的时候把咱们架在前边,临走了跟个防贼似的,是怕我们趁机偷走他们的咸鱼吗?” “你别说,刚才还真有人把咸鱼收进屋里去了!” “真的假的?” “你看附近还有存粮吗?” “我也看见有人把鱼干海藻收起来了!” “太操蛋了!” “一群混蛋,咱们卖命来守大坝,他们不送行就算了,还这样侮辱我们!” 燕停舟黑着脸道:“都给我闭嘴!家里的妻儿老小自会给咱们准备饭菜,与其在这怄气不如早点回家!” “喳!” 众人齐齐吆喝,把心里的憋屈吼出来。 燕停舟在长植身边低声道:“孩子们心里本来就有气,你个混蛋还给我煽风点火,故意找事呐?” 长植嘟囔道:“我就是气不过,鱼莲丫头临走了还给咱们送一些瓶瓶罐罐呢!那些个混蛋一把岁数都活到狗身上去了,还不如一个小丫头明事理。” 燕停舟黑着脸道:“行了,还有个更气人的事情在等你。” “还有更气人的?” “赶紧回去布防,岸边十里不允许任何人越界,擅闯者格杀勿论!” 长植愣道:“这事不气人吧?” 燕停舟观望一圈小声道:“战事虽了可疫病尚在,咱们花了八万万银钱才把疫病控制下来,万一这些泥腿子把疫病带到咱们部族去……” “靠!” 长植怒吼一声,枪指后方道:“咱们杀回去吧!上边问罪下来你就说是我下的令!” 燕停舟黑着脸道:“我说的是万一,万一就是…” 长植打断他认真道:“我相信你的直觉,打回去吧!” “先回家吧!” 长植骂骂咧咧跟上,心头气愤不已。 信鸟奋翅疾飞将罗侯平定两处兽潮的消息传开,大荒一片沸腾,这样的英雄事迹已经是三千年前的传说了,没想到竟然让一个外族人做到了。 秋庭院里,罗侯平静道:“兽潮渐退,疫病将会彻底爆发,清和丹的药材能买多少就买多少,买不到就逼他们用材料和米粮来换,咱们不收钱!” 商容苦笑一声揖礼道:“大人,药材和米粮的价格涨了十几倍,咱们的清和丹不涨价、不收钱的话怕是连米粮都买不起了!” 罗侯纳闷道:“涨得这么狠吗?” 商容比划道:“咱们手头的药材只能攒够四个库房的量,现在药材有价无市,卖完这些咱们就没得卖了!” 罗侯哼道:“一群混账,老子控住了清和丹的价格,他们竟给我倒腾药材,真是活腻了。” 商容嘟囔道:“本来一瓶清和丹能挣六千钱,现在买药材都得倒贴了。” 罗侯黑着脸道:“别嘀咕了,保留羽族、后族、稷山的兑换份额,其他的全挪到拍卖会去,我倒要看看是谁涨得过谁。” “是!” 商容心头一缓,一瓶丹药能拍到五六万的价格,远远超出现在的成本,况且药材价格上去了那些人自然有钱来拍卖了,拍卖的人多了价格自然会上去,这一进一出之间就不怕亏损了。只是苦了平头老百姓,根本买不起这天价的丹药。 “下次拍卖会把海蟒材料一起卖出去!” 商容怔道:“海蟒材料?” “大妖海蟒被我杀了,这是精血和妖魂,尸身还在云山坝上,过几天让三江族送过来!” “什么?” 商容惊道:“完整的大妖材料,大人你怎么可以把尸身丢在云山坝呢!三江族是个雁过拔毛的性子,万一他们贪小便宜敲打坏了尸身可就卖不了好价钱了呀!” 商容急得直跺脚,抱怨道:“大人你怎么不早说,我去坝上守着!” 罗侯不满道:“那海莽百来丈长,比河道还粗,皮糙肉厚的坏不了!” “这么好的卖相更不能让那些混账糟蹋了,大人你送我过去一趟,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罗侯叹气一声,只觉脑壳作痛。 “大人,奴家这几年来不曾求过什么,这次就当奴家求你一回,好不好?” 罗侯摇了摇头,一席涟漪把她卷了出去。 商容晕头转向之后就落在了鹭鸟背上,鹭鸟回头看她一眼嘀咕道:“小丫头你可要抓好了,莫要掉了下去!” 商容这才发现自己在高山之巅飞翔,她惊奇道:“大妖,你,你还会说话?” 鹭鸟不满道:“大你个头呀!本宫乃是妖君陆宜,奉大人之命带你去云山坝将海莽尸身取回来,你个小辈叫我妖君就好!” 商容怔道:“你是路过山水部的那只大鸟儿?你也跟随大人了?” 鹭鸟气道:“大人已经给我赐名妖君陆宜了,你要叫我妖君,明白吗?” 商容连忙道歉道:“妖君在上,奴家失礼了!” 陆宜怪叫两声,得意道:“刚才你想问啥来着?” 商容客气道:“妖君怎么不随大人一起回山水部?” 陆宜嘀咕道:“本宫得去寒山遣散禽鸟,让他们撤出人族地域,耽搁了点功夫,不然本宫早就上山面见大人了!” 商容惊讶道:“妖君竟能驱使禽鸟兽潮?奴家失敬了!” 陆宜怪笑两声,心情好了不少,一边赶路一边打听山水部的事情。 第138章 驱逐流民,山水部番属 兽潮退场后族举城欢庆,众人奔走相告让流落在外的亲朋好友赶路回家,只是他们没想到这些人奔赴千里竟然被卫队堵在城门外。 卫队也很无奈,兽潮是退了可疫病更严重了。 城外咳嗽频传,头疼脑热的到处都是,城内存药无几,能治疫病的清和丹经过层层转卖价格都快接近十万了。可普通人一个月才八十工钱,不吃不喝的干一百年也买不起啊! 为了不让疫病蔓延,边镇和大城都是只出不进的管控状态,可千防万防祭月城的疫病还是失控了。 有钱的赶来山水部买药,可山水部也是城门紧闭,他们叫破喉咙也没用,闯城门的都被角斗部弄死了。 有权有势的联合多个氏族前来叫板,希望异族人交出清和丹的配方解救众生于水火之中。 罗侯残忍一笑,命令角斗部出城杀人,把三万尸首摞在道路两旁吓得众人连滚带爬抱头鼠窜。 此举招来无数谩骂和声讨,罗侯非但不收敛,还变本加厉。 他先是驱逐逗留在山水部的流民,不愿走的、走不动的就关进笼子里拖走,整的像押运牲口一样。 古明等人前来求情直接被打入黑牢狱里出都出不来。 山水部又颁发了禁入令,凡山水部界内,不经通关文牒擅闯者杀无赦。角斗部四处游曳,野外逮着人就往死里打,妖君陆宜派禽鸟巡逻,三江族在水域打转,异落山方圆三百里连只兔子都藏不住。 许是人手不够,罗侯命雪吼族率部南下,跟角斗部一起清理流民。两部存了比斗的心思,别说流民了,就是洞里的老鼠也被挖出来碾死。 一时哀鸿遍野,流民、难民挤破头的往山水部外逃难。 众人被罗侯的铁血手腕吓到了,他们想不明白之前还四处救火施粥的大善人怎么一转眼就成了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了? 没有药多半会死,擅闯山水部一定会死,两害取其轻,众人思来想去决定把压力给到族老和族长们,他们实力高强树大根深,应该庇佑他们去做他们做不到的事。 古埃德一阵气结,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别说他人微言轻凑不齐人手,就是凑够八部族王也打不够罗侯打的,他拿起商容寄来的书函沉默不语。 商容很直白的告诉他山水部没药材了,念在两家情谊上罗侯保留了他们三万瓶清和丹的兑换份额,需要他们用药材或米粮交换,灵族、赫蒙族、山君族、乌族、神族的兑换份额被挪到拍卖会去了,他有意的话可以多筹一些钱来竞拍。 拍卖会上还有海莽妖君的精血、妖魂和尸身出售,尸身一枚鳞片都没丢,妖魂完好如常,大妖精血足有三大缸,说不定这些材料堆下去就能多出一个通照境的强者出来,心动就带钱过来吧! 拍卖会定在七天后的山水部里,身家没有八百万的就不用凑热闹了。 羽族雁宁雁尊者确定会来捧场。 后边附有三张邀请函,每张邀请函能带两个人入场。 信中全是零碎的小心思,不太像是异族人的手笔。古埃德摇头失笑,谁能想到普歌城里一个贩米的村妇竟能在十年里走到这个地步? 商容也没想到这几年的变化竟然这么大,大人说的更大的拍卖会真的来了。 虽然她这些年经手的财帛无数,但这大妖尸身、这起死回生的丹药、这盛大的拍卖会依然让她紧张不已,她已经好几天没睡好觉了。 钟声悠悠传响,商容简单收拾了一下往秋庭院赶来。 青镰战死,古明入狱,大人糟糕的心情让众人越发收敛了。 罗侯观望一圈平静道:“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雪吼族族长玉飞霜,这是妖君陆宜,她们率部投奔,已是我山水部番属了。” 玉飞霜风华绝代,轻轻颔首便引得许多汉子气血燥热。 陆宜这鸟首人身的模样可就相形见绌了,众人虽是揖了礼却并不怎么待见她。 “琐事繁多,本座先挑几个要紧的说。” 罗侯黑着脸道:“山水部不是谁的后花园,为了避免疫病蔓延、开流节源,荒外的流民必须驱逐干净,胆敢求情者全部下狱。” 众人心头一凛,揖手称是。 “青镰执掌众生堂多年,勤勉有加,政绩斐然,而今不幸战陨,吾心悲痛,特追其为朴英侯,三日后衣冢还乡。小鹿、老礼,此事你俩操办,不得怠慢。” 礼成学和鹿晨林揖手领命。 “兽群坚壁清野,大荒四处缺粮,此等窘境要等到来年秋天才会好转。万秀楼要继续收粮,有多少收多少,捷楼族部众将良田往东边和南边扩张,众生堂也给我种地去,务必要活过这饥荒之年。” “收粮一事由商容和泠谙负责,种地一事由天工坊牵头,众生堂的事先由你们几个千户商议,明白了吗?” 八人抱拳领命,被罗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玉飞霜!” “在!” “雪吼族可以经过商会购买米粮和资材,你们族里的宝贝也该拿出来了,虽然兽潮祸害不到你们,可邪族入侵就难说了。” 玉飞霜俏脸凝重道:“邪族要入侵了吗?” 众人也是脸色大变,一个兽潮就把大荒弄得千疮百孔,祭乐城更是十不存一,疫病还在四处蔓延,要是邪族这个时候打过来大荒还有活路吗? 罗侯平静道:“早作准备,有备无患!” 玉飞霜揖礼道:“明白了!” “米粮一事由商容负责,只是山水部也没多少余粮了,你们该打猎的打猎,该出山的出山,把寒泽拉洱扫荡一下。” 玉飞霜揖礼称受命,俏脸又凝重了几分。 罗侯又对陆宜吩咐道:“你乃妖君之身,又带三十万部众来投,按理说秋庭院里应该有你一席之地。只是人族规定不得纳异类入山门,我也不能坏了这个规矩。” “我可封你做护山灵兽,虽不得列入门庭,却也不用受拘役之苦,待得不如意了可以随时离开,你看如何?” 陆宜半知半解道:“那护山灵兽要做何事?” 罗侯骈指一点,一道微弱的神念灌了过去。 陆宜在神念笼罩下怔了一小会才揖礼道:“奴愿意追随主人!” 罗侯挥手道:“从今往后你部众便是我山水部番属--妖部,你与他们一样称我大人就好。” “我会颁布严禁狩猎禽鸟的告示,你部众可在东山落脚,也可飞入寻常百姓家,其中的分寸你自己把握。” “我再赐你一枚玉令和一卷妖功,这俩物件甚是紧要,不可轻传他人。” 陆宜折翅揖礼,显得无比乖顺。 罗侯把手一挥沉声道:“三江族今后也纳入番属之列,番属部众的礼书已经让照见堂写好了,你们自己去看!” 龟龄高心头一沉,隐隐觉得这番属不是好事。别的不说,雪吼族那三百万部众就胜过他们太多,妖部三十万禽鸟各个都能飞遁长空,三江族一家独大的局面已经荡然无存了。 “兽潮功勋正在统计,秋后行赏,没事就退下吧!” 众人有事也不敢触他霉头,揖了个礼全退下了。 罗侯轻叹一声,抬脚往青镰的屋舍走去。 第139章 繁花辞树,归巢礼 屋中干净整齐,墙面挂有长弓和翎羽,卧榻之侧有两张梳妆台和案牍,墙角一架衣柜,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鹿晨林没想到青镰的卧室竟然这般朴素,梳妆台不见金银饰物,衣柜里仅有几套衣裳,厚重的案牍还有些老旧。 罗侯轻叹一声缅怀道:“那年人群里落魄的你们,脸上充斥着恐惧、迷茫、小心翼翼,她还留有几分倔强、骄傲,你有几分条理、稳重,米奈有几分好奇和希望,所以我选了你们。” 鹿晨林微微一怔,想起了自己在普歌城奴隶场的日子。 “米奈管财,你管事,她管人。财帛皆有定数,这些年我强取豪夺充实了不少家底,山水部能够富足有万秀楼的一份功劳。” “琐事繁多,你也曾焦头烂额过,哪怕有几个老头子帮衬你们依然漏洞百出,磕磕绊绊的走过来了,差强人意吧!” “人最复杂,你们这旮旯又是蛮荒之地,色欲横流,她所承受的远比你们多得多。” 鹿晨林揖身行礼,欲言又止。 罗侯也没有唠嗑的打算,自顾道:“众生堂从五百人,到六千人,再到六万人乃至十几万人,成长飞快,每天龃龉不断,打架斗殴、欺凌弱小、偷情撒欢,都快把这山脚变成腌臜之地了。” “她每天都在这腌臜之地行走,管那帮野人吃喝玩乐,让他们出工出力,建城邦,铺路搭桥,开垦荒田,山脚下的万家灯火少不了她的功劳和苦劳。” “我本想在兽潮过后支几个人给她,让她多点闲暇时间,去挽弓射箭,看夕阳晚风。不料造化弄人,最后竟落得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下场。” 鹿晨林吞吞吐吐的,讷讷道:“主人别太伤心了,青镰姐姐她……” 罗侯叹气道:“离开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毕竟她在这并不怎么受人待见,有人馋她身子,有人馋她职权,就连我这个做主人的对她的关心也很少。” “每个家里都会有那么一两个平凡的孩子,大伙不怎么重视她,她也只是默默无闻地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不出众,不出彩,不出风头,被其他孩子遮去所有的光芒。” “就连她的离开都是那么悄无声息,大伙不吊唁不纪念,只在意她留下的遗产,从没想过她为了这些遗产付出多少的努力和血汗!” 鹿晨林眼眶湿润道:“青镰姐姐知道你这么想一定会很高兴的。” 罗侯摇了摇头,把青镰留下的信笺挪到一旁,提起笔来唰唰作画。 信笺只有一句短话:“若吾身死,祈愿魂归故里” 画上是个英姿飒爽的青年女子,头束高髻插翎饰羽,身穿众生堂堂主官服,手握大礼巡游剑,腰别山水部玉尺,身形高挑面容清瘦,眉眼之中流露着倔强、高傲和清冷,和青镰生时一模一样。 罗侯掏出一枚裂迹斑斑的戒尺吩咐道:“着善水堂、照见堂、建业合力督造英灵殿,凡高功厚德者,百年之后可名列英灵殿受香火供奉。” “是!” 鹿晨林揖身行礼,恭送罗侯离开。 三天后,山水部白幡飘扬,大伙没想到异族人竟然这般隆重的举行送祭大典,百万部众夹道相送,万千禽鸟盘旋哀鸣,恭送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奴魂归故里,很多人才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朴英侯青镰。 众人打听一番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几年前被异族人从奴隶场捡出来,让她手持大礼剑掌管六百奴隶,而后变成六千,最后变成十几万。 众生堂堂主虽然声名不显,却深得异族人喜欢,执掌十几万奴隶的生杀大权,带着奴隶建造山水城,运送资粮,征战四方。后来她战死寒山,异族人为她剑斩两大妖君,终结了后族和羽族的兽潮之祸。 众人啧啧称奇,恶趣味的揣测她和异族人的关系,对她的遭遇是既羡慕又嫉妒还有些惋惜和庆幸。 女奴出身,年纪轻轻便坐居高位,执掌十几万人的生杀大权,这是多少人一飞冲天的梦想。 英年早逝,若她再活个几十年绝对是一代传奇。人走了位子就空出来了,许多人都想成为下一个幸运儿。 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鹿晨林等人乘着禽鸟西去。 界山处,羽笙翘首张望,她身后的仪仗队人人腕系麻带,素衣执幡,轻声念着风神的颂歌。 没过多久便有黑点从远处疾飞而来,羽笙凝神望去,只见鹿晨林抱着一只白玉盒子乘鹭鸟而来,礼成学等人落在两侧护卫。 “来了来了!上!” 羽笙吆喝一声,手刀高高抬起。仪仗队的部众双手合十次第起飞,在高空唳唳长鸣。 鹿晨林正襟危坐,还没看仔细便见羽笙落在自己身侧,她连忙揖礼道:“见过羽信使!” “咳嗯!” 羽笙轻咳两声,绷着小脸道:“你家小气鬼没来吗?他有没有什么吩咐?” 鹿晨林揖礼道:“主人还在炼丹,他让我们用羽族的归巢礼厚葬青镰姐姐,只是我们不太熟悉青镰姐姐老家的地界和礼节,还得麻烦羽信使帮衬一下。” 羽笙拍着胸脯道:“放心吧!我把族里的老学究带出来了,剩下的交给我们。” 鹿晨林揖身道:“谢谢羽信使了!” 羽笙得意的摇着小手道:“小意思!回头让你家小气鬼多送我们几万瓶清和丹就好!” 众人被她弄得哭笑不得,羽笙也没有认真计较的意思,扯开嗓子吆喝道:“开礼!” 化身妖鸟的羽族部将在空中展翅起舞、唳唳长鸣,他们站位参差却又暗合某种韵律,看得礼成学心头微动:“莫非这就是惜羽阵?” “老家伙有点见识嘛!” 羽笙得意道:“抬馆出殡、立牌扬幡什么的简直俗不可耐。我羽族的祭礼就是用惜羽阵带着亡者翻山越岭、涉水行川,去看看他们走过的万里山河。尔等可要抓稳了!” 礼成学惊道:“怎么了?” “涉水行川啦!” 羽笙话音刚落整支队伍便俯冲直下,那势头又高又疾怕是要扎进下边的湖泊之中。 礼成学惊骇不已,两手紧抓嘴唇哆嗦,吓得声音发颤。 禽鸟俯冲而下掠水疾飞,羽翅扇得浪花狂溅,给礼成学灌风又灌水,狼狈得像落汤鸡一样,狂风一吹便直打寒颤,羽笙给他一个灵光罩才让他缓过神来。 羽笙不满道:“老头!你要不要下去候着?” 礼成学摇了摇头,还没张口便觉天旋地转,身下的禽鸟竟然扶摇直上慢慢往山巅飞去。 礼成学吓得脸都黑了,隐隐猜到了什么却只能咬紧牙关撑着。 果不其然,禽鸟飞至山顶后又俯冲直下,贴着悬崖峭壁展翅翱翔,山间的草木乱石都快戳到眼睛里来了。 礼成学的惊声尖叫让羽笙格外不满,她抱怨道:“老头,你要叫就叫得开心点,别鬼哭狼嚎的,听着晦气。” 礼成学被狂风吹得泪眼直流,抹着泪痕哆嗦道:“开心,开心!” 羽笙嘟囔道:“开心就好,你们这些笨鸟飞快点,没吃饱饭呐?给我穿山入林!” 穿山入林? 礼成学心头咯噔一下便见禽鸟扑入林中,在繁叶高枝里奋翅扑腾,妖风阵阵,吓得虎豹豺狼瑟瑟发抖。 头皮贴着树干划过,叶子抽在身上噼啪作响。禽鸟偶尔在树梢停留,揽狂风入怀,看碧海沉浮,长唳高木之巅,盘桓青空之上。 礼成学人都吓麻了,耷拉着脑袋两眼失神,想不通羽族的葬礼怎么要命? 羽笙背着小手哼着歌,在那晃着小脑壳享受,是礼成学学不来的优雅。 折腾了一遍又一遍,终于望见了青镰的老家。 第140章 献羽,万人送葬 “惜羽阵?” “林欧尾羽?” “林欧氏出了什么大人物?怎的这般阵仗?” “碰上了就去瞧瞧呗!” 羽族族民看着天上的队伍议论纷纷,羽笙等人在空中唳鸣阵阵来回盘旋,组成围巢之阵降落在村口。 这是一处仅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庄,村长是个头发灰白的老者,一身灰布衣裳土里土气的豪不起眼,村里的男女老少跟着他迎接这庞大阵仗,只是他们人丁稀少衣着寒酸,还不如来看热闹的人光彩。 羽笙拍拍小手招呼道:“这便是青镰出生的村落了,你跟着我们转一圈,转完了再去附近的丘林城落棺!” 鹿晨林揖身行礼,抱着衣冠盒子从禽鸟背上滑落,只是她两腿发软落地之后根本站不稳。 羽笙唠叨一声连忙将她扶住,仪仗队也在此时唱起了颂歌,昂首阔步往前走去。 “风兮风兮迎凰归,且歌雏凰生平事。盛末八十三年夏至,天降雏凰在此方,啾啾鸣兮唤青镰……” 颂唱的腔调婉转不定,鹿晨林竖着耳朵也只能听个七八分,大意是她幼年便没了父母,流离四方沦落为奴,而后得贵人眷顾,扶摇直上青云。 唱得贼好听,看白羽这泣不成声的模样就知道青镰的遭遇远比她知道的凄惨。 一个女娃娃没爹没娘的怎么跨越千山万水沦落到普歌城为奴?这幕后怕是少不了羽族贵族的黑手。 陆晨林想起了自己的悲惨命运,不由得生出同病相怜之感。 村子不大,颂歌还没唱完就走了一圈,羽笙带着众人往附近的丘林城飞去。 丘林城方圆百里高塔林立,城西有处栖羽峡的山谷专门用来安葬名望之士。 惜羽阵路过的时候便引得众人驻足观望,飞遁的部将也为他们让开去路目送他们离开。 队伍在树梢停落,这巨木干粗叶圆盘下了好几里地。树干、树枝上停放着十几个不封盖的棺椁,一眼就能看见里边的骷髅架子,看着颇为瘆人。树下骸骨成堆散落一地,咋一看连个乱葬岗都不如。 羽笙指着不远处的凹槽道:“就放那吧!” 鹿晨林迟疑道:“就这?” “对呀!放这就行!” 羽笙解释道:“这可是八百年圆佑木,辟蚊虫蛇蚁,遮雨不挡风,亡者的灵魂能随风飘游,非望族高第不能下葬,普通人求都求不来呢!” 羽笙见她一脸迟疑的模样,埋怨道:“可别把你们灵族那一套带到这来啊!我们可不做玉棺不兴山葬,灵魂都被禁锢了还怎么回归风神的怀抱啊!” 鹿晨林点了点头,将衣冠盒子轻轻放下。 羽笙喜滋滋的掏出一枚孔雀翎出来卖弄道:“最后就是献羽啦!每种鸟类的翎羽都有不同的寓意,我们会给亡者献上翎羽表达祝福,这枚代表深厚情谊长存的紫幽翎就由你送给她吧!” 鹿晨林道了声谢谢,将翎羽轻轻放在衣冠冢旁。羽笙等人也献上自己精心准备的翎羽,将衣冠冢遮得满满当当。 羽笙在她旁边嘀咕道:“你也别太难过啦!我们羽族看淡生死,更向往自由和远方,风神会眷顾她的!” 鹿晨林轻轻颔首道:“羽族的礼节完成了吗?” “完成啦!你要不要去我那坐坐?我们明天也去山水城参加拍卖会哦!” 鹿晨林摇头失笑,捧了一卷竹简出来。 “什么玩意?” 羽笙好奇凑了过来,只见上边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小蝌蚪,她是一个都不认得。 “这是我家主人手写的颂文,需要在你们礼节后颂念一遍。” 羽笙好奇观望,不料竹简上魔力喷涌直接将众人掀飞出去。 众人踉跄落地或远远避开,脸上都是惊愕之色,羽笙更是气道:“怎么回事?” 鹿晨林也是茫然不已,只见那竹简在空中炸裂,一个罗侯模样的人形光影在空中浮现,两手掐诀呢喃念咒,神念之力随着七彩魔光荡漾,震得众人头晕目眩耳鸣眼花。 魔光徐徐收敛,银白色的符文在光海中明灭不定周流复始,呢喃咒语越响越亮,众人听了那咒语之后只觉浑身无力恹恹欲睡,连眼皮都沉重起来。 “大明往生咒!” 羽笙惊叫一声拽着众人往后跑,边跑边骂道:“小气鬼你太过分啦!施法也不长个眼睛,误伤人了怎么办?” 鹿晨林惊魂未定道:“我好像惹祸了!” “就是惹祸了好嘛?” 羽笙气鼓鼓道:“你家小气鬼那么大本事,普通人哪扛得住他的往生咒啊!不死也要被他渡死了!” “我应该晚点再拿出来的!” 鹿晨林懊恼不已。 羽笙骂道:“你个笨蛋,晚点拿出来,我们人跑了谁来接你?大树那么高摔都能摔死你!” 鹿晨林赔罪道:“给大家添麻烦了!抱歉!” “哎算了算了,又不是你的错。” 羽笙看着树上的七彩魔光嘟囔道:“小气鬼要在上边念多久啊?这大明往生咒乌族的老学究都学不会,他怎么会的?” 鹿晨林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哎哟!” 羽笙不满唠叨:“你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小气鬼把你卖了你还给他数钱呢!” 鹿晨林莞尔一笑,对着众人揖礼道:“葬礼结束了,多谢各位帮忙!” 老学究们揖了个礼,有人化形离开,有人好奇打量着呢喃念咒的光影。 千里之外的山水部也传着同样的呢喃,寒山城一战众生堂损兵折将,今日也是魂幡飘扬为死者送葬。 因山水城初建,奴隶们都是青壮之年,趁这几年安稳生了不少子嗣,这主心骨一走留下的多是妻儿老小,甚至还有不少婴儿在襁褓之中嘤嘤哭泣,为送葬队伍平添了几分悲戚。 来参加拍卖会的众人没想到遇上了这个场面,一次送葬万余人,魂幡飘扬十里,让盛夏多了几丝凉意。 远处的山谷犁成阶梯样式,挖满了整整齐齐的土坑,奴隶们或抬尸身,或抱衣冠,将亡者之物放进土坑埋葬。 这上万坟包引得众人热议纷纷,有说异族人败坏礼法,目无尊卑,坏了大荒的规矩。也有人笑话说投靠异族人没什么好下场,该死的还是得死,异族人连枕边的女奴都护不住,又怎么护得住那些小米小虾? 异族人乃大荒公敌的话被人再次提及,拍卖会在即,山水部左手拿着治疗疫病的药,右手攥着大妖尸身,商容很担心这些非议影响到拍卖会的进展。 在众人翘首期盼与热议之中,拍卖会如期而至。 第141章 邪恶魔像,大妖尸身 虽然大阵隔绝了窥视,可众人东拼西凑攒到的零碎消息还是引发了不少猜测。 通照境强者最少来了六个,羽族雁宁、后族古埃德、赫蒙族英阳、灵族元羲和、山君族博格勒、乌族荣昭,又是大荒半个家底的阵仗。 参会者至少也是一方名宿或非富即贵的存在,让商容越发紧张了。 “万秀楼商容欢迎各位道友前来参加本次的拍卖会,本次拍品名录已经送至各位手上,拍卖会的规矩与平时相同,希望各位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满载而归!” 铜锣敲响,四周却是沉闷得吓人,商容硬着头皮道:“本次第一件拍品:上等清和丹五万瓶,一瓶清和丹就能彻底治愈一个疫病患者,五万瓶绑定出售,起拍价:五万万银钱。” 叫卖完了四下却没任何动静,商容心里咯噔一下生怕自己没说清楚,扯着嗓子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可四下还是静悄悄的没有半点风声,诡异反常。 商容心头七上八下的打鼓,不知道哪出了问题,难道这些人要联手制裁山水部吗? 商容强定心神将拍品再推一遍,按拍卖会的规矩,这次还没人出价就只能流拍了。 “五万万银钱,五万瓶丹药,能救五万族人……” “别喊了,卖不掉就流拍吧!” 宏大的声音镇压下来,让所有心绪烟消云散。商容心头一定,对着空中遥遥揖礼。 “既然诸位看不上第一件拍品,那我们就……” 乙白虎号房出声道:“你应该出清和丹的配方,而不是丹药。” “山王此言差矣,这配方关乎万千族人的存亡,应该拿出来给大家共同参研,而不是拍卖。” “药材所剩无几,可疫病越发严重……” 大伙你一言我一语的,强大的气场四处弥漫,挤得商容喘不过气来,更别说张嘴说话了。 商容憋得满脸通红时一袭阴风悄然而至,化作柔和之力将她护住,而后有魔神像拔地而起,用肩膀托着她往高空升去。 风火之声随着魔像呼呼咆哮,将喧嚣悉数镇压下去。 那魔像有数十丈高又凝如实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它藏在黑雾之中,眉间有抹竖痕,两眼放着湛湛青光,众人与那青光对视一眼便觉双目昏花、泪水盈眶。 魔像用沙哑的嗓子哼道:“手下败将,一群混账。这里是拍卖会,不是妇人嚼舌根的茶话会,要买东西就出价,不买就给我闭嘴。” 恢宏之声在山腹内来回激荡,修为不到家的差点被震晕过去。 甲花鹿房不服道:“清和丹涉及万千百姓存亡,我们请你拿出来……” “请我?” 魔影嘿嘿一笑,阴恻恻道:“连我一巴掌都接不住的废物,有什么资格跟我谈判?” “快点把药方拿出来,不然我的子民要病死了。拿你们的命威胁我?我好怕你们部族的子民没有药吃,会暴尸荒野、断子绝孙啊!哈哈哈哈!” 魔影阴阳怪气嚣张贱笑,气得众人牙根痒痒。 “你太过分了!” “但凡有点人性都不会如此禽兽!” “不给丹方便不给,阴阳怪气的......” “我们走......” 众人蠢蠢欲动,魔影冷笑一声哼道:“要滚的趁早,回去掘好坟墓等待异族人降临吧!” “你说什么?” “你把异族人招来了?” “邪族灭我之心不死啊......” “杀了他......” 煞气冲天而起将喧嚣声悉数镇压下去,冷得众人身心俱颤。 魔影在煞气中喝道:“一群没脑子的混账,我要灭大荒还卖什么丹药?冷眼看你们病死就完了。” “我要灭大荒兽群早就踏平你们的城镇了。” “吃丹药活命的是你们,用大妖材料提升实力的也是你们,老子给你们卖血汗卖力气,连手下都死了好几万,徒留一群孤儿寡母抱坟哭泣,你们一点工钱都不肯掏,还要杀我?” 魔影疯狂癫笑,轰隆魔音在山腹内来回激荡,震得众人口吐鲜血、头昏脑胀。 笑声逐渐喑哑,魔影阴恻恻道:“稷山城破人亡不见你们出半分力气,祭乐尸横遍野不见你们有半分同情,先知给了药方也不见你们拿出来参悟。你们跟我讲仁义道德?我给你们机会,拍卖会过后谁能接我一掌不死,我便给他谈判的资格。” “商容!” 商容连忙揖手道:“在!” “继续拍卖,卖不掉就扔回库房,别磨磨唧唧的,就算颗粒无收咱们山水部也不会饿死。” “是!” 商容被他心神所染,人也冷静沉着下来。 魔影消散,会场恢复如常,众人感觉自己在鬼门关绕了一圈,心有余悸的庆幸。 商容清了清嗓子道:“第一件拍品因无人......” “五万万!” 有人出价了,连商容都有些意外。 “五万一千万!” “五万两千万!” “六万万”...... “十五万万第三次,成交!” 商容心头感慨不已,这些个混账就知道抢钱,非得敲打一番才肯老实拍卖。 “八千年封魂玉,雪吼族至宝,此玉八尺长三尺宽,通透无暇,起拍价:八百万!” “一千万!” “一千三百万!” “一千……” 商容没想到这些代拍的物件竟然这般抢手,价格转眼就翻了好几倍,让她对众人的富足有了新的认识。 拍卖会逐渐有了火药味和热情,让会场组逐渐热闹起来。 “本次拍卖会的压轴宝物,千年一遇的大妖尸身。” 在商容的喝声中,妖蟒的小半身子盘在石柱上徐徐升起,散发着惊人的凶煞之气。 “我家大人用特殊手段将妖蟒的精血与魂魄抽离出来,使得妖蟒尸身分毫无损,连鳞片都没蹭花。” 商容转动罗盘,机关徐徐周转将妖蟒的每寸鳞片都展示出来。 众人啧啧称奇,乌族和三江族更是心动不已,如此强大的妖君尸身足以当部族传承宝物了。 尸身走过一圈便藏了回去,而后机关转动,嘶嘶吐信之声响彻整个山洞。 众人一阵惊疑,伸长脖子张望。 只见一条通体琉璃、湛清虚幻的妖蟒拔地而起。那妖蟒徐徐吐信、活灵活现,竖瞳里流露着阴鹜、凶狠、畏惧之色。它虽然没有身躯,但强大的神念和魂力依旧把众人压迫得心神颤栗。 商容也是浑身发颤,连忙把妖魂收了回去。 众人四下嘀咕,没想到还有保留得这般完整的大妖魂魄。 商容捂了捂胸口,再次转动罗盘。 耀眼红光从下方照射上来,接着便是血气冲天,修炼气血的人只觉血气沸腾不受控制,涨得身体通红。 一条赤红妖蟒从下方窜了出来,二话不说便往外冲去。不料它一头撞在大阵上发出嗡嗡颤鸣,磅礴魔力四下涌动瞬间就将妖蟒剐成一滩血水洒落下来。 血水好似玉珠一般落在地上叮叮作响,再次凝聚出妖蟒的模样,它腾空而起四下游曳,惊疑不定的观望四方。 众人惊奇不已,这妖蟒身躯如此庞大,鳞片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莫不是被异族人放干了精血不成? 商容很满意这四处惊疑的效果,高声道:“大妖尸身、大妖魂魄、大妖精血绑定拍卖,这般完整的大妖材料已经有三千年不曾问世了。机缘就在眼前,道友们,出价吧!” “八万万!” “八万万连颗牙都买不到,你也好意思喊出来?八十万血石!” “一百万……” “这材料能拆开卖吗?” “穷鬼,没钱就闭嘴,一百三十万!” “一百五十万!” “一百八十万!” 商容两手插兜仿若回到了贩米的年代,那时为了几个银钱梗得脸红脖子粗,穷苦人为了一口米饭斤斤计较,一个铜板都要讨价还价半天。 而今也是梗得脸红脖子粗,只是轮到客人脸红了。八万万,八十万万,二百万万,原来大荒真的很有钱,穷的只是老板姓罢了。 第142章 拍卖落幕,人间鬼域 “一千三百万血石,成交!” 铜锣敲响,商容差点晕了过去。一千三百万血石,一千三百万万银钱,超过了山水部成立以来的收支总和。 商容晕乎乎的退场,脑袋发懵身体发麻,好像赚了这一千三百万万银钱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 一阵天旋地转过后她就出现在秋庭院里。 “大人!” 商容抱拳揖礼还没缓过神来。 庭院里站着几个陌生人,一人黑衣如墨缀着繁星点点,仿若夜空般静默浩瀚。 一人头戴羽饰、身穿羽衣、手执法杖,身形高挑容貌俊朗,好似清风拂面。 古埃德古尊?秀纪真、奎望舒、蔚婵娟? 商容连忙揖礼道:“见过各位前辈、各位大人、各位道友!” 秀纪真等人颔首回礼,那几位高人都不带正眼看她的。 罗侯平静道:“银钱的事你们找她交接,见你们一面是应有的礼数,我并无要事,你们有话直说,无事便散了吧!” 黑衣强者吭声道:“古鸊妖魂卖吗?” “古鸊妖魂被我练成了丹药,用来弥补寒山城的亏损。” 黑衣强者沉默了一会又吭声道:“异族人什么时候入侵?” 罗侯咧嘴笑道:“不清楚,近在眼前吧!” 那人点了个头,干巴巴的道一声告辞,似乎不擅言表的模样。 羽衣强者上前道:“雁宁代吾王、云尊向大士问好!” 雁宁尊者?商容又开始紧张起来。 罗侯和善道:“云遥恢复得怎样了?” 雁宁晗首道:“日渐好转,只是还有些心绪不定,待她好转了定会亲自上门致谢!” 罗侯轻轻颔首道:“陆宜妖部已经投入我门下,只是它们开得灵慧的并不多,只靠本能行事,若有龃龉你们多多担待,或者把它们拘到这来我亲自惩戒。” 雁宁意动道:“吾等能否向妖君陆宜讨一些精血?” “你们自己与它商量,若是它愿意公平买卖那也由得你们。” 雁宁揖了个礼离开,寻思着怎么跟陆宜换点精血给后辈提升实力。 罗侯等雁宁走远了才对古埃德道:“祭乐城的困境我爱莫能助,你们若没别的事便请回吧!” 古埃德苦笑一声揖礼道:“后族贫弱,兽潮弄得祭乐城民不聊生,其他部族虎视眈眈,大士不帮衬一把他们真的没活路了。” 罗侯没好气道:“我帮衬祭乐城?谁来帮衬我这六百万部众?祭乐城的命是命,山水部的命就不是命了?” 古埃德放低姿态道:“我等不敢奢求,有条活路就好,让他们为奴为婢也是可以的。” “你有米粮吗?粮市是个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六百万人都快吃土了,去哪匀口粮出来?” 古埃德长叹一声,摇着头落寞离开。 秀纪真心有不甘却也没什么法子,现在是有钱也买不到米粮。 “没想到稷山这么有钱,把所有的丹药都拍走了。” 奎望舒苦笑一声揖礼道:“不瞒大士,这笔银钱掏空了稷山百年家底。” “知道你们不容易。” 罗侯扔出一份契约道:“疫病要治,饭也要吃。” 奎望舒接了契约一看,上边竟然允许稷山赊账三百万万银钱,分十年偿还,还不收利息。奎望舒大喜过望,揖礼道:“谢大士,这份人情我稷山铭记于心。” 罗侯挥手道:“好生修养,莫要让我失望。” 奎望舒签字画押后欣喜离开,省下这三百万万银钱稷山又能救活更多的人。 拍卖会内幕消息次第传开,大荒再次沸腾。 清和丹卖了八百万万银钱,不是八万,也不是八百万,而是八百万万,抢劫都抢不到那么多吧? 大妖材料更是卖出天价,大荒强者的脑袋被驴踢了吗?拿这么多钱喂异族人不是养虎为患吗? 异族人说了接他一掌就可以谈丹方的买卖,结果虎王、神王等人竟然连个屁都不敢放?你们是病猫、瘟神吗? 大荒一片骂声,骂异族人衣冠禽兽、落井下石,骂大荒强者奴颜婢膝、鼠目寸光,好像天下民不聊生都是这些强者的错。 秀纪真顶着骂名救援祭乐城,却被眼前的人间炼狱震惊到了。 空中一片阴霾,缭绕着散不尽的恶气和死气。 草木光秃秃的,一片叶子都没剩下,树干也被啃掉一层皮,缺口处参差不齐好似狗啃一般。 树干下、过道上、荒野间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尸体。 有的尸体身形枯槁两眼翻白,因为啃食树皮腹痛难当痛苦死去。 有的尸体嘴角咳血面容紫黑,被疫病折磨身亡。 有人生生饿死,有人被人杀死,少数苟延残喘的人还在啃着路边腐尸,他们眼神空洞神情麻木,像怪物一样四脚爬行,连人类的本能都不复存在了。 秀纪真吓得脚下踉跄,意外发现自己踩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她定睛一看,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女娃娃埋在泥堆里,用手刨泥吃。 她浑身脏兮兮的,不细看都辩不出人形来。 “孩子!” 秀纪真惊叫一声将她抱了出去,却发现她肚子又鼓又硬,不知道吃了多少泥巴下去。 秀纪真抹掉她脸上的泥才发现她两唇干裂,两眼翻白,身子软趴趴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孩子!孩子!快,拿水来!” 这孩子奄奄一息连清水都灌不下去,反倒把她把嘴里的泥浆倒了出来。 秀纪真泪眼盈眶,抱着她痛苦哀嚎,不知道这城镇到底出了什么状况,竟然逼得众人啃泥裹腹。 “快找药师来!” “快去附近看看!” 部下慌乱一片,得到的消息全是噩耗。 小镇三千人几无活口,女娃子无法救回来,附近城镇也是一样的下场。 兽潮过后坚壁清野,疫病席卷十户九空,残存的人都在往外跑,可路上缺水缺粮,逃难的要么被人杀死,要么被苦难熬死,方圆千里尽是人间炼狱。 秀纪真六神无主喃喃自语道:“还有多少活人?这里还有活人吗?” “有的!” “在哪?在哪里?” 文星海一记手刀将她敲晕过去,把她递给乌雁道:“送她去山水部求援,眼下只有那位能救祭乐城了!” 乌雁绝望道:“这里要怎么救?族民都要饿死了,疫病还在四处蔓延,我们跑来跑去人都死光啦!” 文星海重重的扇了她一巴掌,揪着她的头发道:“冷静一点!山水部靠近祭乐城,有三十万禽鸟御使,不管找人还是捞人都比我们快,你们早点说服那个人,祭乐城就少死很多人,明白了吗?” 乌雁抹了抹泪痕,抱着秀纪真飞上坐骑。 一路向南,望眼所见都是人间鬼域,坐守祭乐城的族老也不见踪影。乌雁有种不祥的预感,或许那些族老也是苦难的幕后推手。 过了舞风亭便有哨鸟游曳,她这不速之客引得禽鸟厉啸纷纷,甚至还有妖鸟冲她抓来。 乌雁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让自己少几分情感,多几分理性。 异族人拍卖会挣了一大笔钱,养得起祭乐城,清和丹也能救得下疫病,三十万禽鸟捞人比谁都快,唯一的麻烦是怎么请异族人出手相助。 求援速度要快,磨蹭越久祭乐城死的人越多,从眼下开始造一些声势吧! 乌雁从秀纪真身上拿过大礼剑,对着空中禽鸟遥遥挥斩,滚滚魔力将那些妖鸟震退出去,激怒它们高亢唳鸣,召唤更多禽鸟前来围堵。 乌雁吆喝一声让坐骑闷头赶路,务必要在第一时间见到异族人。 第143章 训斥圣女,租借祭乐城 秋庭院里,秀纪真两人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虽然心急如焚却不敢打扰罗侯救人。 奄奄一息的女娃娃横躺在地上,被罗侯剖开肚腹取了好几抓沙土出来,看得秀纪真心如刀绞。 罗侯眉头紧蹙,往小丫头肚腹里封了好几颗药丸下去。 西瑞娅在一旁嘟囔道:“大人,救活了吗?” 罗侯翻了个白眼,帮女娃娃裹好被褥。 西瑞娅期待道:“这娃娃小小年纪就开蒙了,走的还是女巫的路子,让我来带她吧?” 也不管罗侯答应与否,西瑞娅喜滋滋的把女娃娃抱下去了。 秀纪真见机会来了立马哭道:“大士,求求你救救祭乐城吧!” “救?” 罗侯哼道:“祭乐城一千多万人口,没吃没喝没药,你让我拿什么救?” 秀纪真讷讷道:“拍卖会不是刚结束吗?山水部应该有钱啊!” “钱?” 罗侯冷笑一声:“钱能救祭乐城?普歌城没钱吗?千机城没钱吗?你们有钱不出跑来让我掏钱是几个意思?” “不是的,我……” “你给我闭嘴!” 罗侯恶狠狠道:“要钱简单,立个借据出来,我借你三百万万银钱,十年之内还清,不收利息,爽快吧?” 商容听得心头一紧,这败家男人又充胖子,银钱借出去容易要回来难啊! 商容着急道:“不是银钱……我们想让妖君部的禽鸟救人,再给祭乐城发些米粮和丹药,我们可以给你钱……” 罗侯冷哼道:“秀大圣女,你是没睡醒吗?祭乐城疫病横行你让妖君部过去救人,禽鸟的命不是命吗?禽鸟染了疫病你有药给它们吃吗?” “还有,清和丹不是豆子,大风刮不来米粮,帮你们驱赶兽群已经仁至义尽了,救祭乐城?你还要我填几个青镰?填几个奴隶进去?” 秀纪真心头如麻,哀泣道:“可是……祭乐城真的没活路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哭能管用吗?” 罗侯怒道:“我早说了劫难将近你们屯粮屯药了吗?兽潮之前我屯八百万鱼干粟米瞒你们了吗?角斗部那群蠢货在祭乐城耀武扬威你们奋发图强了吗?” “看看人家羽族,再看看你们。” 罗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道:“我给羽族的东西哪样没给你们?河廊我挖两头,角斗部和孩子两边跑,春秋别苑在大荒是独一份的,可你们呢?” “一群混账,老的不懂事小的也不懂事,就知道哭,气死我了!” 秀纪真傻眼了,其他人也傻眼了。他们只知道大人欺负后族,根本没想到背后有这么多深意? 众人仔细一想好像罗侯对后族的照顾还挺多的。 虽然他一巴掌就把古埃德打落尘埃,但还是把大礼剑还给后族了。 河廊有后族一份,殴打八部族王那一回敲诈后族的钱也只有其他人的三成罢了。 春秋别苑、孩子观礼、角斗部“交流”最后吃亏的都是山水部啊! 别的不说,米奈当众给人磕头的事他们可没忘呢! 可后族呢?河廊挖了不出海,角斗场交流了没进步,连春秋别苑的生意都不来捧场,比起羽族来确实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秀纪真抹了抹泪痕道:“大士教训的是,后族贫弱,厚颜求救,还请大士发发善心,后族上下感激不尽。” “你的感激能让我山水部六百万部众吃饱饭吗?” 罗侯哼道:“乌拉原秋收在即,你去那边搜罗米粮远比在我这耍嘴皮子管用。” 秀纪真心头一痛,筹钱,去乌拉原买粮,拉扯下来最快也要十几天,且不说能买多少米粮,耽搁这么多天祭乐城得饿死多少人啊? “大士能否先拨些米粮和丹药……” 罗侯气道:“拨什么拨?山水部六百万人口不需要吃饭吗?现在米粮很好买吗?” 秀纪真瘫坐在地上身心俱疲,不管有价无市的米粮还是水深火热的祭乐城,她都无力去打破那些困境。 能怎么办?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族民一个一个的死去了,秀纪真长嚎一声又哭了出来。 罗侯怒道:“山水部没死人呢你哭丧个鬼啊!” 罗侯长袖一挥把秀纪真震得口吐鲜血摔倒在地上。 秀纪真心力交瘁也懒得爬起来了,像坨烂泥一样躺着。 “什么玩意?” 罗侯提起纸笔气呼呼的誊写一番,把契约扔到地上。 乌雁看了那契约一眼,手脚并用爬了过来,抹着鼻涕和眼泪激动道:“圣女,祭乐城有救了,有救了!” 秀纪真强打精神看了一眼,契书上写着山水部愿意用三百万担鱼干粟米和八十万瓶清和丹租借祭乐城百年,百年之内祭乐城只得留存八百万族人,还要听从山水部的调派。 这代价租借一座大城百年放在平时想都不要想,可眼下的祭乐城已是人间鬼域,虽然其他部族也想要城池但不会管后族人的死活,山水部愿意接手是一件好事。 租借大城百年是个耻辱,不租的话祭乐城百姓就没活路,两害取其轻,秀纪真咬破指尖把契约签了。 “你没这个份量吧?” 罗侯冷漠道:“让古埃德那老小子过来签约,你们那些族老造反了还能压得下去,你……” “我可以!” 秀纪真抹着嘴角的血迹道:“请大士尽快接手祭乐城,我保证后族不会给你们添乱!” 罗侯咧嘴一笑:“把这分魄力保留下去,后族的明天就在你这口气上了。” 秀纪真抱拳揖礼:“请大士尽快接手祭乐城。” 罗侯叹气道:“护院,敲钟议事!” “是!” 护院领命而去。 “你俩一块入席吧!” 罗侯长袖一挥带着众人往列席走去。 钟声过后众人匆匆赶至,速度快得出奇。 秀纪真暗暗留了个心眼,后族议事族老们都是拖拖拉拉的,半天都凑不齐人手,比山水部慢了不是一星半点。 “大人!” 众人齐齐揖礼,礼成学观望一圈揖礼道:“大人,人手齐至!” 罗侯轻轻颔首,平静道:“今日起山水部租借祭乐城百年。” 众人心头一惊,祭乐城可是后族三大城之一,地域辽阔是山水部的十倍之多,居然被大人借了一百年? “新的祭乐城将由后族与山水部共治。” 罗侯大声喝道:“所有人听命!” “在!” 众人齐齐吆喝,声音响彻山谷。 “万秀楼与众生堂押运一百万担鱼干粟米前往祭乐城,即刻执行不得有误。” “是!” 商容虽心有不甘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妖君陆宜、黑牢狱、秀纪真听令!” “奴在!” “在!” “干嘛?” 乱七八糟的应对略有些混乱,罗侯也不纠正,沉声道:“你们前往祭乐城地域巡游,将活人引到舞阳城、风月城、祭乐城,此事由陆宜牵头,能救下多少人就看你们的速度了。” “是!” “角斗部、天工坊、春秋学宫听命!回到春秋别苑设立大本营,将药师和孩子们尽数调过去,救人的时候要防好疫病,别把自己折了进去,观广知统筹调派一切事物,角斗部负责护卫与秩序,扰乱者格杀勿论!” “是!” 角斗部的吆喝杀气腾腾,让秀纪真看到了罗侯的决心和手腕。 “善水堂即刻传信羽族、后族、灵族,祭乐城饿殍遍野,我欲前往肯末林地买粮,请他们明日来秋庭院共商大计!” 蒲生繁、铁杨等人心头一紧,大人这火要烧到肯末林地了吗?不知道这事对买戈族是好是坏? “三江族听令,筹集所有能出海的船只,三日后,下南洋去肯末林地运粮。” 龟龄高小心道:“不知大人要运多少米粮?” 罗侯沉声道:“三百万担!” 蒲生繁连忙站出来揖手道:“大人,肯末林地的米粮虽然产量颇丰,可南三族每年都要七成,怕是匀不出那么多米粮来。” 罗侯沉声道:“不会让你们族民饿死的,这三百万担米粮就从南三族的份子里边扣!” 蒲生繁迟疑道:“这……三百万担米粮几乎是南三族半数的份额,他们未必肯让。” “老子修炼这么多年是为了让他们同意吗?” 罗侯话里杀气腾腾把蒲生繁吓了回去,大人这是要耍横啊! “三日后小鹿、米奈、商容、铁杨、玉竹、陆宜随我下南荒,其他人守好家。” “是!” 众人抱拳领命,迅速操办自己的任务。 第144章 出海下南荒,只手擒三王 山水部租借祭乐城百年,大荒沸腾;山水部出海下南洋,南荒闹哄哄的乱起来了,哪怕奎望舒、白啸山之流的都镇不住。 山水部十几万船队排长龙出海,浩大声势都不需要打听。 南荒一看这人真的来了,直接在海边堆营垒壁,呼朋引伴前来助拳,势必要将这小小的三江族埋入海底。 亚娜高地的神族,安戈原的乌族,修崖、买迦的牛鬼蛇神都来了,三十万部将堵在稷山边上,逼得奎望舒亲自来海岸看场子。 甲板上,龟龄高、谢红衣、玉竹、铁杨等人一字排开,站在罗侯身侧等着其他部族的到来。 罗侯一边饮着糯米酿一边指点他们修行,让众人获益匪浅。 可惜好景不长,天边一抹红光打破了船上的宁静。 一只琉璃雪雕裹着妖风盘落,衽敛翅膀化作云遥的模样,对罗侯揖礼道:“见过大士,愿大士鹏程万里,逍遥九天!” “妖风席而不敛,还需勤加练习。” 云遥红着脸道:“大士教训的是,妾身回去一定好好练习。” 罗侯给她倒了一杯酒水道:“你已经通照了,不用大士长大士短的,看在我亏了血本帮你的份上,你称我一声王兄我也受得起。” 云遥花容绽放,喜滋滋道:“王兄在上,请受小妹一拜!” 罗侯莞尔一笑,摇头道:“看来你还是没法消除魂力传渡对心念的影响,也不知那些识忆对你来说是福是祸。” 云遥抿着酒水笑道:“小妹的命都是捡回来的,还进阶通照,见识到荒外天地,这般造化可不是所有人都能碰到的。” “羽族就你一人过来吗?” “燕惜她们还在后边,小妹着急见王兄便先赶过来了。” 云遥掏出几个礼盒道:“小妹精心挑了几件礼物还请王兄收下,待山水部年关时节,吾王将与宁尊亲自拜访山水部,感谢王兄在兽潮时候的援手之恩。” 罗侯伸手接过礼物,天边恰好有蓝色遁光疾驰而来,却是古埃德带着两个后辈来了。 三人落在甲板上揖礼道:“见过大士,见过云尊!” 罗侯颔首回礼,看着他身后的两个小辈道:“怎么还有两个娃娃?莫不是你老蚌得珠憋出来的孩子?” 众人捂嘴偷笑,古埃德红着老脸道:“老身带两个后辈来涨涨见识,还请大士照拂一二。” 罗侯摇头道:“长见识你又不带灵王过来,只有我们三家怎么压得住南荒?” 一个好动的小子好奇道:“你也压不住吗?” 古埃德回头瞪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道歉便听罗侯笑道:“我压得住又有什么用?哪天我拍拍屁股走人了你们不还是被人欺负。” 云遥紧张道:“王兄要走了?” 罗侯摆手道:“不着急!且等伤势恢复些许。” “王兄受伤了?不知小妹可有帮得上忙的地方?” 罗侯莞尔一笑,却是看向科露山脚的海岸边。那里旌旗摇曳、飞沙狼烟,南荒血勇之士正劈波斩浪朝他们冲来。 首当其冲的是两羽乌蛇船,船身黝黑狭长几近百丈,船上载着两千余人,血气似烈焰升腾直冲云霄。 后边的船只虽不如羽蛇船显眼,却也堆满了化形境和灵光境的高手,这等声势可比云山坝的兽潮吓人多了。 “好大的阵仗!” 龟龄高惊呼道:“这么多化形境高手足以平灭中等部族了。” 罗侯不经意道:“三江族现在有多少二境修士?” 龟龄高揖手道:“化形境有六百人,灵光境只得五十三人。” “倒是比之前好上一些!” 罗侯平静道:“你等看好船队!” “是!”众人抱拳揖礼。 “王兄!” 云遥话没说完就见罗侯破空直上,空中风起云涌将烈日遮蔽殆尽,远在数十里开外才有余光斜照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惊疑不定,只有三江族人脸上充满兴奋之色。 古埃德目瞪口呆道:“这云莫不是用魔力演化出来的?” 雷霆声动,惊天云团倾轧下来好似天塌一般,聚在海边的南荒部众被悉数笼罩进去,逃都来不及。 早听闻异族人有遮天白云掌神通,能镇压海啸平灭三十万凶兽,众人只当是山水部的吹嘘之言,今日得见才知道传言说轻了,这一巴掌拍下来六十万凶兽也扛不住啊! 众人心头大骇,白云却是越坠越急,大有一掌平定山河的势头。 千钧一发之际,三个庞大的血影拔地而起。 一尊背生双翼人首蛇身,托着青玉宫灯做女娲补天之势往上顶去。 一尊怒发张扬斜举长枪,充满了桀骜不羁的气势。 最后一尊是个虎背熊腰的人影,握着血红巨斧朝白云狠狠劈去。 “南荒三王?” 云遥惊呼一声,看着三人联手之势与白云撞在一起爆发惊人的魔力波动。 虽然三王顶住了白云,可磅礴魔力仍如潮水倾轧下来震得地动山摇。 南荒战船悉数沉没,岸边轰隆作响烟尘滚滚,三十万人被打趴在地痛苦哀嚎。 南三王怒不可遏,大声吼道:“无耻邪族以大欺小,非要玉石俱焚才肯罢休吗?” “你们三个混账!明知道我很大还让小喽啰找我麻烦,嫌命长还是嫌我心太软?真当我不敢杀人吗?” 宏音如雷霆炸响,白云化作人手的模样压得南三王岌岌可危。 乌王怒吼一声将精血往青玉古灯灌去,古灯爆发耀眼光华照得白云层层消解。 神王也是怒吼如雷,一座魔力神座在他脚下轰隆震动拔地而起,将白云逼退三尺。 虎王体内飞出一枚白骨令,召来数万鬼魂飘在空中阴风侧侧,看得众人头皮发麻。 “好好好!” 宏音在空中轰隆震动:“连镇族之宝都拿出来了,那你们就别回去了。” 白云巨掌嗡嗡颤鸣化作漫天的的符文和锁链,那些符文前赴后继将青色古灯扑得光芒暗淡,乌王百丈身躯被云雾链子穿骨锁筋、五花大绑,像根柱子一样轰隆倒塌。 虎王暗道不好,还没援手就被锁链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白骨令召唤出来的厉鬼碰上云雾符文全被封印住了,连反抗之力都没有。 神王脸色铁青,搞不懂异族人修为大涨了还是上次没用全力,他们连镇族之宝都拿出来了还是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符文将神座封得云雾缭绕,他也被锁链封住了气血和魔力从神座上拽下来。 云开雾散天地清明,岸边三十万部众没有一个能站着的,南三王也不知道被异族人弄到哪里去了。 后族三人目瞪口呆,脸色全是惊愕之色。 云遥美目泛彩道:“王兄好精妙的道法,小妹识忆中还未曾见过,王兄可否给小妹说说?” 罗侯长袖一摆,让众人一块坐下来:“此术名唤般若宏阖掌,乃是西方宝树国的上乘秘术,可惜为兄学艺不精只练得个皮毛,若是让那些秃驴见了非得笑掉大牙不可。” 云遥抿嘴笑道:“王兄过谦了,小妹虽不知这秘术本来的模样,可王兄刚才这一掌怕是也没几人接得……” “少贫嘴!” 罗侯佯怒道:“不要拿你井底之蛙的见识来拍我马屁,去了大荒是要被人笑死的!” 云遥衽敛一礼道:“小妹知晓了!” 罗侯平静依旧,好像降伏南荒三王和训斥云遥都是平常小事一样,他看向谢红衣道:“红衣,你修行上可有疑问?” 谢红衣拱着小胖手道:“我好像没法继续变大了,气力和气血都到了瓶颈,还请大人指点!” 罗侯沉吟道:“木桶能盛多少水看的是最短的那块板子,扬长避短就像把桶子往长木板倾斜,能解一时之急却不是长久之计,你精神力与巧劲较弱,可以……” 第145章 强买强卖,以物易物 异族人以一己之力打伤三十万部众,掳走南三王的不胫而走,大荒为之沸腾。 肯末林地海岸边,塞雅早早便率领部下前来迎候了。船队一切如常,慢慢从远处行驶过来。 故乡久违的气息和风景让铁杨、玉竹兴奋不已,两人在船头给罗侯介绍道:“大人,前面便是末原海港,族长已经率部在岸边迎候了!” 罗侯瞟了一眼道:“肯末林地人才辈出啊!” 铁杨对着岸边比划道:“族中重视大人,把所有的顶梁柱都派过来了,大人请看!” “那位身材魁梧、扮相略有些邋遢的彪形大汉乃是木部大长老椿先,他精通药理学识渊博,大人若有事情要问尽可找他。” “那位身穿白衣裙的窈窕女子便是花部大长老牡丹,精通幻术与调香,人脉极广……” 罗侯环顾一圈笑道:“肯末第一花确实妩媚,好在咱家玉竹也不差,能在气质上与她媲美一二。” 玉竹俏脸通红,声若蚊蝇道:“大人谬赞了。” 铁杨面露古怪之色,还没圆场便听得岸边呼道:“欢迎各位道友来到肯末!” 罗侯笑着应道:“你真欢迎我这天大的麻烦吗?” 塞雅苦笑一声揖礼道:“希望大士将麻烦解决了再走,肯末感激不尽!” “你这老头倒是实在!” 罗侯臂膀一震放出三团云雾,南三王伤痕累累的在云雾中现身,看得众人惊愕不已。 塞雅心神一定,对着南三王揖手道:“三位道友,塞雅有礼了。” 南三王的脸黑得跟锅底一样却又不好发作,只得生闷气佯装调理气息。 罗侯往地上一坐吩咐道:“受了伤就坐下来休息,顺便聊聊米粮的事情!” 就在这?肯末众人面面相觑,米奈等人却开始摆桌上茶了。 罗侯见南三王杵在那不由黑着脸道:“我跟你们讲道理你们跟我讲脾气是吧?还是说你们部族的存亡不如你们的脾气重要?” 神王生硬道:“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你要杀要剐痛快点!” 罗侯扶着脑袋道:“我请你们坐下来谈谈,行不行?” 南三王互望一眼眉头紧蹙,善恩摇了摇头率先坐下来,让场中气氛稍缓。 “我要买粮,三百万担,从你们的份子里扣!” 明知道他是来抢粮的,但抢得这么明目张胆还是让南三王气苦不已。 虎王黑着脸道:“少了这三百万担米粮你知道我们会饿死多少人吗?” “混账!少了这三百万担米粮祭乐城还能活几个人?” 罗侯怒道:“老子翻掌之间就能弄死你们,可还是带着你们千里迢迢来这商量?为什么?为了让大荒少死几个人。” 乌王皱眉道:“这米粮是我南荒的事,阁下……” “南荒也在大荒之内!” 罗侯打断他道:“你们唆使后族试探我、让羽王来打我的时候可没分得那么清楚,便宜都让你们占了,苦难全都留给别人,这是什么道理……” 罗侯唾沫横飞看呆了一众喽啰,云遥和古埃德蝇附骥尾只在一旁看着,塞雅观望一圈揖手道:“大士,南荒的交易可是有契约的……” “废纸一张!出恭的时候拿去抹屁股得了!” 罗侯长袖一挥扔了一份契约出来:“我觉得这样才公平,各位表态吧,少数服从多数。” 云遥笑吟吟的看都没看就把小手举起来。 古埃德等人凝神往契约看去,上边写着南荒、北荒平分肯末林地的六分收成,收粮价要比市价高一成,任何部族不得对肯末林地妄起刀兵,否则会受到契约同盟的讨伐。 买戈族部众怦然心动,南三族仗着霸王条款给的粮价仅有市价五成,罗侯这价格翻了一倍不说,还护佑他们不受兵戈战乱之苦,用屁股想都知道这是在照拂他们。 古埃德挠了挠头,没有罗侯他连买粮的资格都没有,虽然这价格高得厉害,可也是条活路不是。 南三王的脸化作猪肝色,这罗侯先砍一半的量,再抬高一倍的价,亏的只能是他们啊! 云遥笑吟吟的在契书上签字,古埃德捻着胡须落笔,塞雅等人迟疑半响硬着头皮签下来,接下来就看南三王的态度了。 乌王冷哼一声不悦道:“阁下这般强取豪夺,置我们……” “置你大爷!” 罗侯长袖一挥将乌王两人卷得无影无踪。 “告诉那群喽啰,这两个混账被囚禁在我山水部的地牢里,他们想要赎人就带钱来!” 龟龄高等人咧嘴一笑,屁颠屁颠的传信去了。 罗侯看着虎王道:“你签不签?” 虎王微微一怔,南三族被卷走了两人,岂不是意味着他能独享南荒的份额了? 吃这份独食吧势必会跟那两族交恶,不吃吧山君族的子民又得饿死,这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啊! 虎王眉头一皱闷声签下了契书,交恶了还有盘旋的余地,这人死了可就无力回天了。 罗侯咧嘴一笑,打个哈哈道:“签了这份契书咱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以后山君族在山水部的大买卖可以打九五折优惠!” “我们明日来运粮!” 虎王揖了个礼闷头离开。 肯末林地的人何时见过这等场面,老老实实坐在那大气都不敢出。 罗侯叹了口气,对塞雅招手道:“山水部很穷,这三百万担米粮的银钱一时半会没法凑出来。” 塞雅等人大惊,拍卖会不是刚挣了一大笔钱吗?这异族人不肯掏腰包? 众人犯难的时候罗侯又指着后边的船队道:“我带了些货物过来抵账,你派人交接一下,有事找她们!” 塞雅神情稍缓,对着米奈、鹿晨林、商容三人微微颔首。 商容捧了一卷名册出来,不卑不亢道:“山水部运来了二十万船物资,请塞雅王过目!” 二十万船?塞雅眼皮一跳,翻开名册仔细端详。 渊海膏三千桶,海玉泥三万船,清和丹三十万瓶,万钧城兵器三万件、粹血丹、蕴念丹三千瓶…… 塞雅眼珠子瞪得老圆,半喜半忧道:“大士送来这么多宝物,买戈族怕是要倒贴银钱啊!” 罗侯佯怒道:“我驮了三千里地才带过来的,你可别让我驮回去啊。” “哪能啊!我们都要了!” 塞雅喜滋滋的让下人清点物资。 珍稀材料,抢手丹药,上品铁器让买戈族部众喜出望外,这些宝贝平日里便是花钱也买不到。 众人直接吆喝部众搬运米粮,让岸边喧闹不已。 塞雅盛情邀请罗侯去沛山做客,感谢他给买戈族带来的机遇。 商谈这般顺利让玉竹和铁杨高兴不已,部族获利他们心有荣焉,乐呵呵的到处跑腿,给大伙吹嘘山水部的繁华与强盛。 夜色渐晚,山水部外来了几位不速之客,他们带着魔力斗篷无声无息,仿若黑暗里的幽灵一样,让夜色平添几分诡秘。 第146章 祸起萧墙,丹方失窃 罗侯外出,妖君率领部众巡游,角斗部、三江族、黑牢狱、众生堂等都不在城中,让城池的防备格外松弛。 罗侯凶名在外,山水部自是不怕外族侵犯,可城中空落落的难免有些惶恐,安定门只得把人手分散出去安定人心。 平静的夜色里忽然窜起一簇花火,而后山水城像蜂窝一样乱了起来。 “有贼人!” “抓贼啊!” 木黎苏在屋里踉跄跌倒,指着逃窜的黑影吼道:“清和丹的丹方被偷了,一定要追回来!所有信号弹都给我放出去,快!” 示警信号接连响起,引得安定门部众蜂拥而来。 “木先生,你受伤了?” 木黎苏气得龇牙咧嘴,怒道:“区区麻药罢了,死不了人,我~” 他手脚不听使唤翻身栽倒,吓得好几个人围了过来。 木黎苏一通挥手吩咐道:“去把丹方追回来,你,你等会给我灌蕴念丹两颗,雷公藤三截,血滴子、通草六钱,然后放血八杯,再灌倚风……” “木先生,木先生?” 那人探了一下鼻息道:“晕过去了,你们赶紧去抓贼,我带他回去。” 贼人一身黑衣在夜色里潜行,专挑看不见的角落匿迹藏踪,轻易避开了巡逻的守卫,似乎对山水城非常熟悉的模样。 翻墙入院而后藏身树上,黑衣人警惕的看向下一个巷子,一袭寒意在那弥而不散。 一个白衣白发青年走了出来,看向黑衣人的藏身之处道:“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还有脸蹲在树上?” 黑衣人眉头紧蹙,观望一圈后飞身往旁边的岔路口冲去。 “想走?” 玉华冷笑一声横剑挡路,森寒煞气冻得水面凝霜。 黑衣人不敢与他久战,两手招来漫天星辰硬闯过去。 玉华看那星辰格外碍眼,冷声道:“忘恩负义的东西,还有脸使出大人教给你的魔法?” 黑衣人不为所动,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冲来。 玉华长剑竖起,骈指垫在剑身上念念有词,一朵丈大的雪花在他身后徐徐流转,裹着风霜往星辰撞去。 两股魔力撞出巨石落水的声响,黑衣人没想到自己的星辰云海一个照面就落了下风,被霜雪封了一小半。 玉华冷笑一声长剑挥斩,霍霍锋芒将冰雪劈成漫天碎刃,震散了黑衣人的星辰云海,还打掉了他的面罩,露出参玄铁青的面容。 “异族人果然偏心,传授的魔力之法根本打不赢域外邪术。” 玉华冷哼一声,刚想动手却发现有人摸了过来。 那人脸上带疤凶神恶煞,气息有炼血境后期的水准,却不是山水部的人。 参玄看向那人道:“拦住他!” “还有同伙!” 玉华冷哼一声往身后甩了一枚信号弹,参玄趁机往巷子里冲去,不料在转角处又被一个黑乎乎的拳影拦了下来。 “是你?” 参玄怒道:“学宫的弟子不都在春秋别苑里干活吗?你怎么在这?” 小姑娘看了后边的巷子一眼嘀咕道:“俺跟着冰块脸过来的。” 看着花团儿堵在路上,参玄怒道:“你也要拦我?” 花团儿扶了扶圆润的腰杆道:“冰块脸干啥我就干啥!” 参玄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个死胖熊,人家雪域不受疫病之灾当然会说风凉话,可你赫蒙族与我灵族百姓被疫病害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吗?丹方的事你赫蒙族也有一份,赶紧给我让开!” 花团儿挠着后脑勺道:“不懂你在说什么,我相信冰块脸!” 参玄气得牙根痒痒,怒道:“你个又蠢又胖的丑人,冰块脸根本看不上你,你还觍着脸倒贴上去……” 黑白两色拳影打断了参玄嘴边的话,参玄连忙召唤星云护卫自己。 拳影被星云搅成黑白两气隐隐有破灭的趋势,参玄又掏了一枚耀眼的宝石嵌入星云之中,让星辰威力大涨,光芒熠熠。 眼见花团儿被困在星云之中,参玄扭头就跑,只是他没走两步便听到一声怒吼。 “破!” 黑白两气如怒潮席卷震散了星云,也将参玄震飞落地接连打滚。 “可恶!” 参玄没想到自己领悟了星云奥义也搞不定这对狗男女,异族人太偏心了,同是学宫修道,同是二阶水准,怎么自己跟这两人的差距这么大? 花团儿从魔力乱流之中走了出来,她右边袖子不翼而飞,露出白皙健壮的胳膊。 “丫头,几年不见长进很大啊!” 一个魁梧健壮的身影从夜色里走了出来,让花团儿感受到莫名的压迫感和危机。 花团儿见参玄趁机跑了,连忙扔了一枚信号弹出去。 “参玄?你怎么在这?看到贼人了吗?” 参玄心下一跳,强定心神给林落荆和蒲生繁指了个巷子道:“贼人往那边跑了,快去追!” 林落荆大步流星的往那冲去,好像是信了参玄的话,让参玄心头一松。 “快躲开!” 不知是谁吼了一嗓子让参玄的心再次提到嗓尖。 林落荆骤然发难甩了几枚黑乎乎的袖箭过来,电光火石间的变故连应对的空挡都没有。好在参玄身上魔力涌动将箭矢震了出去。 蒲生繁两手掐诀往前一绞,绿幽幽的藤条拔地而起围成囚笼将参玄困在原地。 参玄傻眼了,这两人修为高他一截还使诈诓他,太无耻了。 这藤木囚牢凭他自己是出不去的,他往怀里掏了一枚玉符出来,却见玉符上裂迹斑斑魔力无存,已经被林落荆的那几枚袖箭废掉了。 参玄正气苦的时候外边又有魔力涌动,一刀月牙状的刀罡劈碎半边囚笼,还将藤条烧得一片焦糊,让参玄侥幸逃了出来。 蒲生繁看着脑袋后边顶个太阳的人影道:“牧门主,你这般作为可是让兄弟为难了。” 牧黄尘黑着脸道:“牧有罪,甘愿受罚,只求两位兄弟放参玄一条活路。” 蒲生繁摇了摇头,绿幽幽的藤蔓破土而出疯狂生长,将周围淹成一片绿海。 林落荆身形拔高丈许,变得青面獠牙,肌肤好似树皮一样,冲牧黄尘喝道:“牧大黄,你拿下参玄还能将功折罪,若我俩全力出手,可不会再顾及什么情面了。” 牧黄尘叹了口气,将玉令交给参玄道:“赶紧走!” “动手!” 林落荆直扑牧黄尘而去,周围的藤蔓却如灵蛇般朝参玄袭来。 参玄眉头紧皱,握紧玉令狠狠一挥,澎湃魔力呼啸而出将藤蔓震成齑粉破开了一条康庄大道。 参玄大喜过望,将玉令揣到怀里夺路而逃。 山水部众争相捉贼,示警烟火如繁花绽放,牵走了大半人力,却不料有人偷偷摸到仓库来。 贼人也没想到山水部的库房竟然连个守卫都没有,黑黝黝的石门上雕龙刻蛟,隐隐有魔力波动。 黑衣人对视一眼,祭起兵器往石门砸去。 气血、魔力和兵刃砸在门上星火乱窜,却伤不了石门分毫。 黑衣人惊愕不已,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也对石门的坚韧深感棘手。 四人同时施法,一人变成琉璃血豹,一人变成蓝色玉树,合体化作长满骨刺的红蓝猎豹,在魔力加持下对着石门疯狂挥爪。 石门上魔光一闪一闪的逐渐强盛,四人以为攻击有了成效越发卖力了。不料门上魔力呼啸化作两条蛟龙往外一剪,一个照面就将四人绞成蓬勃血雨,尸骨无存。 两条蛟龙在门口盘桓打转,找不着猎物了才没入石门之中,让门前安静如故。 三里外,一个黑衣人脸色铁青道:“没想到库房竟有这般强大的魔阵,灵光境圆满修为也没有半点招架之力,白白害死我手下的性命。” 另一个黑衣人幸灾乐祸道:“你要不要出手?” 先前的黑衣人哼道:“对付魔阵容易,对付那个人可就悬了,反正丹方已经到手了,撤吧!” 一个黑衣人边走边道:“说来也怪,明眼人都知道丹方比库房重要,为什么库房有魔阵守卫丹方却没有?” “难道库房里有比丹方更重要的宝物?” “部众的性命高过一切,尔等若要节外生枝可别怪我翻脸了!” “不敢……” 第147章 押运粮草,和阳丹方 清和丹丹方被偷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引得大荒一片哗然。众人更没想到丹方竟在几天之内传遍大街小巷,几乎人人都能看到,让大荒彻底炸开了锅。 丹方的原料只有十八种,放在平时成本不过八百钱,可异族人趁火打劫卖价一万,拍卖会甚至卖到四五万的高价,翻了六十倍,这灾难财发的都快倔空他们的祖坟了! 大荒群情激愤,对异族人和山水部破口大骂,问候他们祖宗十八代,甚至有举兵攻伐山水部的势头,弄得山水部人心惶惶,连忙让陆宜去请罗侯回来镇场子。 沛山之巅,陆宜小心汇报着山水部后院着火的事。 “参玄偷了玉令和丹方不知去向,木黎苏还在昏迷之中,蒲生繁、林落荆二人虽拿不下牧黄尘,可牧黄尘自己跪在山门前请罪了。其他人还在学宫里救治祭乐城的百姓,城中空虚异常,还请大人早些回山!” 罗侯脸上阴沉得挤出水来,拍着桌子怒道:“一群混账!老子掏空家底赶赴千里只为多救几个人,这些混账竟然在背后捅我刀子,可恶!” 众人被他吓得心惊胆颤,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罗侯长呼口气,吩咐道:“小鹿,传书给那几个混账,让他们管好他们的部众,敢犯我边界我弄死他们!” 鹿晨林揖了个手便匆匆离开。 “商容、龟龄高,你们即刻将米粮送往祭乐城,老古,小云,你俩帮我护卫船队,祭乐城的这口米饭就靠你们了。” 商容等人揖手领命,云遥颔首道:“王兄放心,小妹定将米粮押运回去。” 罗侯嗯了一声和善道:“米粮一事羽族也是出了力气的,只是祭乐城饿殍遍野,为兄只能厚着脸皮将这些米粮黑下了。我会将三成米粮折成银钱送往图兰,你们且耐心等等。” 云遥揖礼道:“多谢王兄体谅,有了这笔银钱小妹也能对族中有个交代了。” 罗侯见商容欲言又止的,没好气道:“你有话赶紧说!” 商容揖礼道:“大人,丹方被公之于众闹得人尽皆知,咱们的拍卖会……” “拍卖会照旧!” 罗侯阴恻恻道:“被偷走的丹方没有问题,可炼丹的工序并不完整。若是按照方子练丹,练出来的不是清和丹而是和阳丹。” 众人面面相觑,古埃德更是紧张道:“这和阳丹有何……?” “和阳丹也有克制疫病的功效,但和阳丹药性混杂霸道,吃一两颗危害不大,却也治不了疫病。吃上六七颗就会灼烧人的五脏六腑,使人头昏心悸、耳鸣眼花、燥热虚汗、神志不清,进而患上肺痨、咳血、心肌绞痛等症状,轻者能在病痛中苟活个一年半载,重者当场毙命,用它治疫病无异于饮鸩止渴。” “这可不能乱吃啊!……” “这丹药如此歹毒?……” “丹方已经传开了,族里人不会……” 众人嘀咕不休惹得罗侯怒道:“都给我闭嘴!你们吃的清和丹都是我亲手练的,要死人也轮不到你们,操什么心?” 云遥揖手道:“族中的疫病虽在控制之中,可难免有人病急乱投医去练那和阳丹误了性命,小妹得去交待一二,还请王兄宽宥。” 罗侯点了点头,云遥带着燕惜等人出门道:“王兄所说之事尔等可是听明白了?” 羽笙嘀咕道:“虽是听明白了,可其中是否有诈啊?” 云遥沉着脸道:“放肆,王兄何等身份?怎会在这等大事上糊弄吾等?况且此事一戳就破,王兄犯不着惹人笑话,尔等明白了吗?” 羽笙等人揖礼道:“晓得了!” 云遥脸色稍缓,吩咐道:“羽笙,即刻回去将最近之事告诉吾王,须得当面汇报不得疏忽!” “喳!” 羽笙折臂揖礼破空而去。 “燕惜,命轻歌部将沿海巡游,要保证米粮安全抵达云山坝!” 燕惜犯难道:“长老,咱们倾巢而出的话那些家伙可能会过来凑热闹,吾等拒绝他们还是?” 云遥沉吟道:“轻歌部说到底还是羽族的一份子,不好跟他们过分生疏。吾与王兄交好,他们肯来咱们自是欢迎,他们不来咱们也不必去请,你可明白了?” 燕惜迟疑道:“若是那些个南蛮子打劫船队,只凭吾等……” 云遥摆手道:“山王已然低头,乌王与神王还在王兄手上,南荒的蛮子在冲动前总得掂量一下,不会出乱子的。” 燕惜折臂道:“末将明白了!” 云遥点了点头,目送燕惜离开。罗侯也在此时破空离去,惹得云遥好奇道:“吾家王兄去哪了?” 商容揖礼道:“大人带着陆宜、玉竹、椿先他们寻山去了!” 云遥不解道:“巡山?” 铁杨见商容说不清楚,连忙揖礼道:“妖君陆宜曾在肯末林地见过一些奇花异草与珍稀材料,大人带她寻药去了!” “此处可是肯末的地界,尔等也不拦着?” 铁杨尴尬道:“云尊说笑了,大人帮肯末废弃了南三族的霸王条款,给买戈族带来了新机遇,我们就是掏空家底送给大人也毫无怨言,又怎会拦着大人呢?” 云遥咧嘴笑道:“以王兄的本事,尔等就是想拦也拦不住!说到底还是你们穷了些,都没个王兄看得上的宝贝,还得让王兄自己去山里挖,可是有些怠慢了!” 铁杨尴尬道:“让云尊见笑了。” 云遥正色道:“寻药的事且不去说,你们那些部众是怎么回事?上了船就不下去了?” 铁杨咧嘴道:“大人刚接手祭乐城,需要有人种地,我王便派了些人手过去帮忙。” 云遥小嘴微张道:“你们…莫不是派了几十万部众?” “三十万青壮!” 云遥怔道:“王兄要这般多人还是尔等自己的主意?” 铁杨尴尬道:“我也不清楚,但我相信这三十万人一定能过得很好!” 三十万人上船,岸上又有三十万人相送,让海边喧闹不已,斥候不用靠近都能看到这喧天的声势,为大荒再添一笔谈资。 捷楼族派三十万部众运粮?三十万人穿洋跨海只为送粮?谁信啊? 羽族那边也不消停,轻歌部、羽枭部、御风部齐齐出动,沿着粮队航行的路线来回巡游,给异族人当走狗的模样把大荒气炸了。 异族人坐拥丹方却冷眼看疫病横行害死无数同胞,你们还要给异族人当走狗? 群情激愤民怨沸腾,众人刚刚声讨羽族就被羽族迎头痛击。 现传的清和丹丹方有问题,练出来的药吃了会死人,但山水部的清和丹不会,你们这群混蛋不信就试试看? 众人哑火了,不知道羽族说的是真是假,毕竟丹方失窃才几天,每天一颗也吃不到死人的地步。况且药材的身价早就翻了十几倍,普通人想吃也吃不上。 只是这消息如鲠在喉卡得那些有钱人和贵族好生难受,吃了药怕被毒死,不吃药怕病死。 众人开始怀疑这丹方是否是真的?毕竟山水部的那个魔鬼肯定不愿意将丹方主动献出来,那这丹方哪来的?是谁让这丹方传遍大街小巷的? 苏黎城议事厅中,元羲和等人脸色铁青的争执着。 他们已经确认了和阳丹吃不够多非但治不好疫病,还会让病情恶化,可吃多了是会死人的。 大伙都没想到灵族的疫病爆发最晚,却闹得最凶。他们自以为找到了一劳永逸的法子,不用被异族人牵着鼻子走,还可以造福大荒,不料异族人竟然留了一手,陷他们于不仁不义的万劫不复之地。 可恨他们之前根本没屯多少丹药,得到丹方后又将材料挥霍大半,现在想买清和丹都买不到。 元羲和面若死灰,亲自率部众前来山水部求药,然而此时的罗侯还在深山里寻宝。 第148章 护山大阵,谷中草药 肯末林地有一座霓虹山,此山常年被烟雾瘴气笼罩,在阳光下泛七彩光泽,曾引得许多人慕名来访。 不料山上瘴毒奇绝,普通人触之即毙,用毒的修行者也扛不住两柱香的功夫,让这山头成了远近闻名的绝地。 陆宜不敢靠得太近,远远张望道:“大人,奴家就是在那寻到的果子,彼时云雾还未升起,奴家不明就里闯了进去,后来才知道这是一处绝地。” 椿先好奇道:“敢问妖君,霓虹山常年瘴气笼罩,还未曾听过有云开雾散的时候,不知妖君上次来这是什么时候?” 陆宜嘀咕道:“几百年前的事了,本君早忘了!” 罗侯观望一圈平静道:“下边乃是一处大阵,此阵依甲子而变,每隔六十年周转一次,也是你这丫头运气好,恰逢它关合的时候进出一趟,平时可是没法进出的。” 陆宜咯咯两声,好奇道:“大人,你也进不去吗?” 罗侯哑然一笑:“此等古阵化繁为简,以我现在所学还真不一定能进去,且先试试吧!” 恢宏魔像拔地而起,摘了身后的经罗盘往山上扣去。这惊天动地的声势却没惊扰大山分毫,甚至连云雾都没有起伏。 魔像两手掐诀呢喃念咒,古老浑沉的咒语听得三人恹恹欲睡。 扣在山巅的轮盘徐徐转动,似滂沱大雨般洒落无数灵纹,浇得下方云雾升腾。 雾里的群山好似睡醒了一样,露出一派峥嵘之象,山间烟雾升腾滚荡不休再次将群山遮掩起来,只剩一片茫茫雾海。 这雾海初时若天河倒悬,一派苍茫别无他物,盘落之后化作沧海横流,惊涛拍岸衍生草木枯荣,潮水退去之后又升起一方洲屿,万家灯火在洲屿的城墙里若隐若现,渐渐演变成燎原之势,烧得洲屿寸草不留,化作一片废墟沉入海底。 陆宜三人惊愕地看着雾海浮沉,虽然天河、大火、焦土什么的都是雾气演化的虚像,可那磅礴的魔力和盛大的气象依旧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罗侯两臂一震将魔像化作水汽盘身的虚像,经罗盘也在空中化作一朵硕大的白莲往雾海上坠落。 雾海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样疯狂拍打冲撞莲花,想要将它颠覆出去。 莲花在海面浮沉不定摇摇欲坠,花瓣散落一地,根须拼命往下蔓延。 忽然有莲蓬在花中生长,渐渐壮大,罗侯咧嘴喝道:“走!” 陆宜三人只见一袭涟漪罩下,而后身不由己地跟着罗侯撞入莲蓬之中,头重脚轻过后就落在了一处山谷里。 “这是哪?” 三人惊奇张望,这硕大的山谷三面环山,北边有飞瀑高悬,瀑布下方长着数百朵奇花,那花浮在水面上,叶大如斗,色泽青碧,花瓣纯白,状如马蹄,缭绕着茕茕水汽,一看就不是凡品。 东边有棵枝繁叶茂的古木,黑质青纹,叶如贝果似珠,缭绕着冷暖二气,让谷中气候宜人。 南边是一处炽火盆地,火眼上架着一只通红巨鼎,虽未曾靠近,看那模糊视线的青烟就知道有多炙热了。 西边是一座荒山,摆有十几块巨石,还有几棵黑乎乎的枯木,没有半点生机。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们脚下的药田,八块药田里花团锦簇、硕果累累,刚好赶上丰收时节。 玉竹见椿先和陆宜还没回过神来,便轻轻咳道:“长老和妖君可知道那些是何物?” 椿先神情一敛,对着罗侯揖礼道:“谷中的奇花异草我只认得三样而已。” 玉竹好奇道:“哪三样?” 椿先指着下边道:“那些色青如碧、琉璃通透、泛着光泽的葫芦名叫藤玉壶,可用来拘养鬼魂,承载灵物,不过古人更喜欢用它们来养练宝物。只消种一缕气机下去,这玉壶就能衍化出适合命主的神通出来,也不知传言是真是假。” “那片色红如火、脉络深紫、状似剪刀的花名唤炙龙衔,据说此花有辟火之能,用炙龙衔花汁淬炼兵器可使金木之属不惧真火。” 陆宜怔道:“还有这等奇物?” 椿先揖礼道:“传闻是这般说的,不过下方最宝贝的还是那棵须菩提,此木能调节气候,护佑一方风调雨顺。菩提花可入药,令人神清气爽,增长神念。菩提果能淬炼气血、强化肉身、增长气力,浑身都是宝。” 陆宜观望一圈嘀咕道:“大人,奴家吃的果子好似不在这处?” 罗侯平静道:“不着急,先将下边的花果摘了!先去挑一个中意的葫芦吧!” 陆宜高兴道:“大人,我们也有份吗?” 罗侯笑道:“挑好了抱住就行,别着急摘下来,去吧!” 三人喜滋滋道:“谢谢大人!” 这些葫芦长得颇为相似,个个圆润通透,琉璃青碧,让人爱不释手,玉竹挑得眼都花了。 一只氤氲缭绕的葫芦引起了玉竹的注意,只见那葫芦里有一团青色魔力来回飘荡,她虽不明就里,却打心里喜欢,喜滋滋的捧了上去。 一袭涟漪恰好迎头罩下来,镇得玉竹恹恹欲睡,她在迷迷糊糊之际看到了一个人影在舞剑,若即若离的并不真切,等她回过神的时候葫芦已经被摘下来了。 玉竹心里咯噔一下,还没来得及请罪便听见罗侯的声音在耳边道:“运气不错,试试看趁手不?” 玉竹心头一松,这才发现药材已经被采摘大半,椿先和陆宜还在云雾里抱着葫芦傻乐。 她手上的葫芦已经变成巴掌大小,失去了琉璃光泽,跟普通葫芦没什么两样。 这个……怎么试? 玉竹对着葫芦犯愁,便听得罗侯指点道:“壶口朝外,将煞气灌入葫芦之中” 玉竹深吸口气,将煞气缓缓灌入葫芦之中,圆润的葫芦忽然干瘪下去,壶口处长出一段青光潋滟的刃影,在空中微微颤鸣。 没想到这葫芦竟然变成了一把气刃,轻轻一挥就劈断了瓜田里的石块,让玉竹欣喜不已。 撤了煞气之后葫芦又变回巴掌大的圆润模样,别在腰间毫不起眼。 玉竹张望一圈对着罗侯揖礼道:“谢大人赏赐!” 陆宜也寻了过来,抖着手上的葫芦道:“大人,我这葫芦里边好像结了几颗珠子?” 罗侯莞尔一笑:“应该是几颗开识灵慧的丹药,对你那些徒子徒孙管用,你吃下去作用不大了” 陆宜也是喜滋滋道:“谢大人!” 罗侯甩了三份药材出来,边走边道:“白色马蹄状的花朵名唤泠兰,已有三百年份,味甘,性凉,喜水,生服可去毒火、凉血静气,也可入寒凉之药,静神丹和洗心散的配方中就有这么一味药材,只是这药年份太久,不易调和,还不如生服来得好。黑乎乎的伞状蘑菇名唤乌蓬头,也叫墨水菇娘……” 三人抱着药材亦步亦趋的跟着,等他说完了椿先才惊叹道:“没想到大人竟都认得这些药草,大椿自诩博学却不及大人万一,实在惭愧。” 罗侯却是摇头道:“刚好认得几味药草罢了,前面这个丹鼎我就两眼摸黑了。” 热浪扑面而来烘得众人面皮滚烫、口干舌燥,罗侯吩咐三人道:“服下一朵泠兰去旁边等着!” 三人是真心舍不得啊!三百年药草,平日里见都见不着,刚到手还没捂热就要生啃,肉疼。 地火旁边罗侯抬手一抓,一只白乎乎的鬼爪探入火焰之中将那鼎盖扣住。 鬼爪刚碰上鼎盖就滋滋作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解,罗侯轻喝一声,鬼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抓住顶盖狠狠一拔,将顶盖掀了起来。 大鼎嗡嗡颤鸣,喷出朱红色的焰火,一团金色光芒在焰火中大放光华,照得周边草木灰飞烟灭。 罗侯暗道不好,两臂一震轰隆炸响,澎湃水流凭空出现将那些金光吞噬殆尽。 金色光团像是受了刺激一样,嗡嗡颤鸣上下飘荡,洒出肉眼可见的金色光辉,将水流蒸腾殆尽。 罗侯眉头微蹙,对着金色光团劈去一道白乎乎的掌印,震得金色光团锋芒渐敛,黝黑魔像拔地而起,将身后的轮盘往金色光团盖去。 轮盘疯狂转动,呼啸之声震耳欲聋,磅礴魔力似海涡流转,将金色光团镇压下去,露出了它本来的面容——一颗琉璃通透的拳头大的金斑圆珠,珠子里有两条手指大的羽蛇盘缠,栩栩如生。 陆宜惊魂未定的拍了拍酥胸,看到椿先焦糊的头发和涨红的脸是好笑又感动,要不是椿先护在前边头发焦糊的就该是她了。 椿先也是庆幸不已,若不是先前吃了一朵泠兰,他这身皮囊可未必保得住。 魔像长鸣一声将巨鼎收了,空中的热意瞬间清冷下来,让三人松了口气。 罗侯也托着一颗珠子走了过来。 第149章 骨面痴妄,链刃曲蝮 陆宜三人好奇的看着那颗珠子,对其一无所知。 罗侯叹气道:“看这样子应该是耀阳宝珠了!” “乌族圣物?”椿先到吸一口凉气,乌族的圣物怎么会在这? 罗侯沉吟道:“这珠子应该受损过,在地火中锤炼数百年才恢复三四分威能,可惜咱们跟它没有缘法,且先收着吧,回头找乌族换好东西去。” 椿先怔道:“大人要还给乌族?” “怎么?你想要?” 椿先连忙把头摇得跟愣鼓一样,这珠子与他不契合,乌族也不会容忍自己的圣物落入外人之手的。 罗侯咧嘴一笑,看着西边的枯木和乱石道:“看来这次的收获就是这些了!” 陆宜嘀咕道:“大人,这些枯木有何特别之处吗?” 罗侯并不回话,而是往那些枯木劈去一道白乎乎的掌印。 安静的枯木忽然迸发雷火之力,将掌印灭得一干二净。 乱石在雷火之中爆裂开来,传出鬼哭狼嚎之声,三把阴气森森的兵刃在乱石堆里现身,凶相毕露。 椿先惊愕道:“石中剑?” “并非石中剑,而是将宝器放入玉石之中养练,想要洗去兵刃中的凶煞之气。” 玉竹低声道:“大人,这些兵器似乎藏有很重的煞气?” 罗侯点头道:“这些兵器应该是侵入大荒的邪族所留,与大荒巫兵不是一个路数,我们称之为魔器!” “魔器?” 三人大眼瞪小眼,他们连大荒都没出去过,怎么会知道域外天地的事情? “九洲炼器千奇百怪,有拿天地之气祭练,例如毒气、血气、死气、煞气等等,练出来的东西阴邪歹毒防不胜防。也有拿天地之灵祭练,例如妖怪、草木、阴灵甚至活人,祭练出来的魔傀虽有伤天和却也凶邪异常。拿天地之物祭练的较为常见,例如五行之属、化外奇物。” “九洲兵器大致分为魔兵、魔器、真魔器、古魔器、传承魔器五类,魔兵较为常见,与寻常兵刃差别不大,至于魔器……” 罗侯身后魔影一闪而逝,而后在乱石堆上现身,对着下方拍去一道黑乎乎的鬼爪。 乱石堆里忽然传来咆哮、惊惧之声,只见一只白骨森森的人脸面具从下边窜了出来,对着鬼爪喷去黑乎乎的火焰,将鬼爪架在空中。 椿先三人惊愕不已,看着巨大的骨面怔道:“鬼骨?” 陆宜摇头道:“不对!这鬼骨身上并没有阴魂之力。” “此物由大妖遗骨炼制而成,已然养出些许魔性,在魔器中也算上品了。” 三人一知半解,只见魔影无声张嘴,火焰纷纷往两侧避让,硕大骨面好似被大锤击中一般,砸在山上轰隆作响,震得落石漱漱。 骨面受此重击散成无数碎片,这些碎片又在空中化作上千面容,有鸡皮鹤发的老妪,嘤嘤啼哭的幼儿,深情款款的杏花少妇,愤怒的刚毅青年,慈眉善目的老者……上千面容竟没一个重复的,挤在空中演绎着人类的七情六欲,看得三人头皮发麻。 魔影不为所动,将身后的经罗盘往天上祭去。 罗盘迎风狂涨笼罩整个山头,再咆啸一声将上千面容尽数震碎,将一只头颅大的面具拘禁其中,被魔影带到了罗侯跟前。 罗侯唏嘘一声叹气道:“没想到是这鬼脸,我年幼时还听过他故主的名声呢!” 三人伸长脖子张望,分外好奇这背后的故事。 罗侯哭笑不得,对着三人笑骂道:“你们很好奇?” 陆宜搓手道:“大人说一说呗,让我们长点见识!” 罗侯抬脚往山上走去,边走边道:“它的故主爱慕一个官家少爷,甘愿为那少爷堕入魔道,变成一个见不得光的怪物。可惜那少爷并不是省油的灯,利用她暗杀对手,欺压良善。” “少爷的地位水涨船高,招惹的对头越发强大,可它故主能耐有限,为了乔装打扮接近对手,不惜血祭数千人,重金打造了一副人皮面具,你们看到的每副面孔背后都是一条人命。” 玉竹脸色发白道:“那这面具背后岂不是有上千条人命?” 罗侯叹气道:“你也太小看它了,这面具背后至少上万条人命,每条人命都能让它碎了之后还原回来,它也借此机缘有了防御神通,不仅能演化千般声音,幻化千般面容,还能吞吐毒火香气,就是扮做你至亲之人你也不易察觉。” 罗侯将面具扣在脸上侧身一笑,变成了椿先一样的容貌,吓得椿先眼皮一跳。 他又转头往玉竹看去,用清脆的声音道:“你看咱们长得像吗?” 陆宜的声音玉竹的脸,合在一处看得两人头皮发麻。 罗侯摘了面具摇头道:“可惜这面具杀生太多魔性太强,你们没法驾驭它,不然还能留给你们做个纪念。” 三人连忙摆手道:“大人说笑了,这等邪物我们可不敢收!” 罗侯低笑一声,对着不远处的骨剑道:“去试试能否拔出来!” 三人迟疑道:“大人,这又是何物?” “链子剑曲蝮,与骨面痴妄同为司伶妖妇所有。据说此剑可植入体内与脊骨合二为一,让人拥有千钧巨力,还可化蛇游走杀人于千里之外,乃是一件不折不扣的凶器。” 魔像缓缓现身对着骨剑吹去一口煞气,骨剑立马嘶嘶吐气,在黑雾中摇头摆尾变成一条森白蛇骨,沿着石块徐徐盘缠,轻而易举的将石块搅碎,再没入地面恢复长剑之身。 “去试试!” 三人互望一眼,椿先撸起袖子上去握住长剑,剑身嗡的一声颤鸣爆发磅礴魔力,好似蛟龙甩尾般将周遭一切事物震飞出去。 椿先被罗侯接了下来,踉跄落地面色潮红,流露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魔器强大与否不能只看表象,有些古魔器貌不惊人却能轻易镇杀高阶修士。” “曲蝮剑虽然没有骨面痴妄那般煊赫的气象,可它孕育的杀伐之气却比痴妄还要强大,若是没有足够的机缘便只能靠实力降伏,你俩也上去试试……” 陆宜两人面面相觑,提着胆气走了上去,却落得跟椿先一样的结局。 罗侯叹息一声,收起魔器往下个山头走去。 三天后,沛山禁地里多了许多草木幼苗,椿先站在树苗边傻乐,罗侯已经带着玉竹两人赶回山水部了。 第150章 最后的工序,搜魂之术 灵王到访让山水部又热闹了一回,只是牧黄尘带罪门前,观广知等人还在祭乐城忙碌,这小小山水部里连个主事的都没有,问什么都不知道,不清楚,做不了主。 元羲和气得直咬牙,千等万等才把罗侯三人盼回来,没想到罗侯接见他的时候还把牧黄尘等人捞过来了,一点分寸都没有。 罗侯坐那吊儿郎当道:“想买药?” 元羲和黑着脸道:“清和丹,有多少要多少,你也可以把完整的丹方给我,价格随便开!” 罗侯叹气道:“丹方你已经拿到了,只是这最后的工序……” 一袭涟漪罩下弄得所有人头重脚轻,院子瞬间空落落的让护院一阵傻眼。 众人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到了一处山腹内,或者说是一处库房里。 周围缭绕着浓浓烟雾,奇怪的是这些烟雾没有半点湿重之气,反而像山风一样让人神清气爽、通体舒泰。 山腹里摆满货架,货架上摆满清和丹,粗略一数怕是有不下数百万颗。 一尊水汽环身的魔像悬在空中掐诀做法,山洞里的云雾就是靠魔像身边的水汽演化而来。在魔像胸口处还有个“罗侯”在盘腿入定,气息磅礴如海深邃如渊比他们面前的“罗侯”还要强大数倍。 “最后一道工序就是由本座施展云生结海神通,用云霖水汽蕴养七天七夜,这水汽轻一分力道不够,重一分丹潮受损。尔等若想自己养丹须将沧海神诀练至我这般境界,且不说沧海神诀是我神通之本,就算我把神诀给你们,等你们练至我这般境界疫病早结束了。” 众人惊愕不已窃窃私语,便是商容也没想到最后一道工序竟然是这样的。 有位灵族族老吱声道:“若只是水汽蕴养的话能不能找代替之法呢?” “笑话!” 罗侯气极反笑,怒道:“老子说了是云生结海的云霖之气,你非要抬杠也由得你,反正死的是你们灵族人!” 一阵天旋地转过后众人又回到了庭院里,连站位都与之前一般无二。 罗侯摆手道:“最后的工序已经告诉你们了,卖身的事我不感兴趣,卖药的事没得商量。灵族人才济济,与其在这跟我耍嘴皮子不如回去研究药方,反正你们也偷了些云霖水汽,或许回去就能找到代替之法了。” 商容等人恶狠狠的瞪了过去,根本不知道这些老东西什么时候偷的水汽? 灵族族老们脸上红白交错,争辩道:“库房里还有那么多丹药,怎么就没得商量了?” 罗侯哼道:“都是你们这些混账干的好事,害我万秀楼颗粒无收已经没有药材炼制清和丹了,刚才的丹药都不够我山水部吃的,卖就别想了。” 元羲和将蠢蠢欲动的长老们摁了下去,商量道:“我们给你提供丹药,你帮忙养练,行否?” 罗侯咧嘴笑道:“你这家伙倒是会盘算,可我炼药多日疲惫不堪……” “只要我族人能存活下去,条件随你开!” 罗侯扔了一卷书册过来叹气道:“劳碌命啊!丹药炼制到入库不能超过七天,操办去吧!” 元羲和看了书册上的清单一眼嘴角微微抽搐,又看了跪在地上的牧黄尘一眼沉声道:“你要的物资与丹药会在三天内送达,本王为他求个情,他只是听命行事罢了,丹方的账可以算在本王头上。” 罗侯哼了一声让鹿晨林送客。 灵王一走场面顿时压抑下来,谁也不知道牧黄尘会面临怎样的惩罚。 罗侯叹气道:“盗丹一事查得怎样了?” 铁杨硬着头皮道:“大人恕罪,我们还没找着参玄的踪迹,只知道他借助身份之便,迷翻木黎苏盗走丹方,最后不知所踪了。” 罗侯看向牧黄尘道:“你呢?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牧黄尘神色萎靡,低着头道:“牧有罪,甘愿受罚!” 罗侯平静道:“查案是凡人干的事,真相大白要靠许多人配合才能成就。可对修道人尤其是我这样的魔修而言,查案远没搜魂来的快!” 一团黑影扑进牧黄尘体内,封了他的魔力和气血让他眼皮打盹恹恹欲睡。 罗侯把眼闭起眉心浮现一道银白竖痕,那竖痕绽放微弱荧光将牧黄尘照住,牧黄尘只觉思绪飘散神思不属,不由自主的想起丹方失窃的细节,而后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牧黄尘噗通栽倒吓了众人一跳,这可是元老级的人物啊,今天要身死道消了吗? 罗侯叹息一声:“带下去好生看着,安定门照见堂何在?” 铁杨等人面面相觑,硬着头皮道:“在!” “缉拿三江族乌鲁斯等人归案,与牧黄尘关押一处,七日后庭院议事再做处罚!” 铁杨看着名单松了口气,领命后匆匆下去安排。 “散了吧!七天后再来议事!” 鹿晨林硬着头皮道:“主人,乌族和神族使臣造访,是否要接见一下?” 罗侯愣道:“他们来干嘛?” 鹿晨林压低声音道:“主人,您把乌王和神王带走了,他们…来赎人!” “哎哟!忘了忘了,把人带上来吧!” 众人差点栽倒,扣押乌王和神王这天大的事大人竟然忘了。 鹿晨林松了口气,匆匆把人领上来。 “见过大士!” 乌行之四人揖身行礼,神色略显疲惫。 罗侯漫不经心道:“你们几个小家伙怎么不声不响的摸过来了?” 乌行之尴尬道:“寻不着王的踪迹,前来跟大士打听一下!” 罗侯坦然道:“他们被我关起来了,还没死呢,不必着急!” 乌行之等人面面相觑,硬着头皮道:“我等能否迎回两位王?” 罗侯眉头微蹙瞟来一道不解的眼神。 乌行之苦笑一声放低姿态道:“两位王不在,族内渐生乱象,山君族在侧虎视眈眈,恳求大士…” “我要说那两个家伙不在我手上呢?” 乌行之等人愣住了,刚才不是说两位王被他关起来了吗?怎么现在又反水了? 乌行之硬着头皮道:“族内渐生乱象,又逢粮荒之年,恳求大士怜悯我等不易,寻两位王回去主持大局。” 罗侯哼道:“大局?放那两个家伙回去给我添堵吗?你们这些混账,我来大荒多少年你们就骂了我多少年,真是太不容易了!我看那两家伙不在也挺好的,小喽啰们也没空寻我麻烦不是?” 乌行之愣神了好一会才揖手道:“大士放心,我等回去之后必定约束好部众,不乱嚼舌根,不找山水部的麻烦,不给大士添堵,还请大士…” 罗侯黑着脸道:“你的屁话管用吗?老子去肯末买粮救人,你们三十万部众在海岸堵我,这事怎么说?” 乌行之揖礼道:“大士放心,我们今后必定约束那些扰乱之徒,不让他们找山水部的麻烦,也不让他们找肯末林地的麻烦,保证大士能安然买粮。” 乌行之见罗侯脸色稍霁,连忙掏了份礼单出来道:“我等还带了些心意过来,请大士过目!” 罗侯百无聊赖道:“行吧!我留他们吃顿年夜饭,吃完了就放他们走。” 年夜饭?乌行之这才想起来山水部下个月就过年了,要等一个月才能放人吗? 他小心道:“大士能否让两位王先回去主持大局,等贵部过年时我们再来贺礼?” 罗侯不满道:“别跟我讨价还价,这个月是留给你们的,你们要证明给我看你们可以管好那些阿猫阿狗,否则那两个猴子头就别回去了,我每月捅他们两刀放点精血卖还能捞个损失钱!” 乌行之等人面面相觑欲哭无泪,两个王不在他们才出的乱子,罗侯要他们自己解决乱子换两个王回去,这不是又绕回去了吗? 四人眼神交流后再次揖礼道:“大士能否给个信物让我们回去安抚部众?” “信物?” 罗侯嘀咕道:“把乌王的手砍了给你带回去?” 乌行之满腹苦水,连忙解释道:“一些贴身衣物或装饰物即可!” 罗侯嫌弃道:“我可没兴趣把乌王的裤子脱给你,这两破烂拿回去吧!” 白玉神座和青玉宫灯砸在地上轰隆作响看得四人目瞪口呆,这两件传承宝物还真落在异族人手里了。 “好好干,别让我失望!” 罗侯已经消失不见了,四人苦笑一声扛着礼器下山。 第151章 意外的惩罚,部族赏赐 年底议事将近,山水部的大人物们陆续回赶,甚至祭乐城、雪吼族也派了使臣过来,惹得部众们议论纷纷。 据说这回议事要论功行赏,把兽潮的功劳发放下来,让大伙心头一片火热。 钟声过后庭院人满为患,跪着的牧黄尘和乌鲁斯又格外显眼,让众人心头五味杂陈。 观广知等几位元老揖手问好,看着满院子的年轻人唏嘘不已。几年前这院子里只有他们几个老人,暮霭沉沉,而今可是生机勃发了。 “几位老先生,宫主大人什么时候过来呀?” “鱼莲丫头!” 礼成学等人呵呵乐道:“大人就要来了,还不赶紧回去坐好!” 鱼莲翘首张望,果然看到主位之上有烟雾升腾。 罗侯甫一现身就让满院的嘈杂安静下来。 礼成学清了清嗓子吆喝道:“庭院议事,开始!” 众人揖着手齐声吆喝:“祝大人万寿无疆!” 罗侯咧嘴笑道:“哪来的马屁礼节?坐下吧!” 众人齐齐安坐,年轻人显得格外局促,还没养成老家伙们喜怒不形于色的沉稳。 罗侯平静道:“今天算算旧账,先罚后赏!” 众人心头一动,脸上流露着期待之色。 “三江族、安定门伙同外人盗走丹方,罪行恶劣理当严惩,尔等可有异议?” 龟龄高等人硬着头皮揖手道:“乌鲁斯等人忘恩负义、卖主求荣,三江族恳请大人严惩叛徒,肃清歪风邪气。” 牧黄尘磕头道:“大人,丹方失窃是牧的错,恳求大人不要累及门徒。” 罗侯叹气道:“你鞍前马后近十年,功劳苦劳我都看在眼里,元羲和那老小子也为你求过情,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罚你?” 牧黄尘诚恳道:“牧罪业深重甘愿领死,只求大人善待门徒不要累及无辜。” “兽潮死的人够多了,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放逐,这天大地大你爱去哪就去哪别待在山水部就行;二是贬黜,杖责五十贬为兵丁脏活累活都有你一份,挑一个吧!” 牧黄尘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激动道:“牧甘愿赎罪,谢大人宽容!” 罗侯摇了摇头把书册递给礼成学道:“宣吧!” 礼成学清了清嗓子大声道:“丹方失窃,祸起萧墙,原安定门门主牧黄尘与参玄、乌鲁斯等人勾结外族背叛部众,罪大恶极。即刻起罢黜牧黄尘安定门门主之职,杖责五十,抄没家产,贬为城门役百年不得升迁,其余人等全部驱逐出境,三江族御下不严…” 礼成学都看愣了,强定心神道:“褫夺其千里河廊看守与管理之权,三日内完成交接,不得有误。” “大人,使不得啊!” 龟龄高等人连忙跪到:“千里河廊是我等用命挖出来、用命守下来的,族人还要靠它吃饭呢,乌鲁斯等人有罪不该殃及全族啊大人!” 乌鲁斯也傻眼了,连忙磕头到:“大人,我有罪,我甘愿领死,恳请大人收回成命,让三江族的儿郎们能靠河维持生计。” 罗侯黑着脸道:“一群混账都给老子闭嘴,只是收回河廊的管理之权又不是不让你们使用,嚷什么嚷?” “地皮是我从羽族手里抢的,河廊是我出钱雇你们挖的,海兽来了羽族也是流过血汗的,你们御下不严我收回管理之权,有问题吗?” 乌鲁斯辩解道:“大人,我犯的错罪不及全族啊!” 罗侯气道:“混账东西,你也不想想,大荒那么多化形境修士为什么只有你能在山水部内帮参玄逃脱?因为你是三江族人!” 龟龄高哭鼻子道:“大人…” 罗侯恶狠狠道:“你也给我闭嘴,三江族在乌鲁斯那分了多少好处你比我清楚,分赃的时候不见你手软,议事前不见你坦白,如今倒是会喊冤了。觉得没有证据我就不能拿你们怎样?笑话!对修道人而言搜魂远比证据实在。” “大人,是老朽鬼迷心窍,三江族甘愿受罚…” “那就给我闭嘴,千里河廊以前怎么管理以后还是怎么管理,除非你们这些混账阳奉阴违的在背地里搞事情。” “想待就待不想待就滚,山水部不缺人!” 众人被他吓得噤若寒蝉,观广知却在此时揖礼道:“大人英明,我等没有异议!” 其他人回过神来纷纷附议,看得龟龄高心头苦涩,偌大一个院子竟然没一个人愿意帮三江族说话。 罗侯黑着脸道:“退下,论功行赏!” 礼成学松了口气,没想到大人竟然弄这一出,连他都始料未及。 行赏的书卷可要厚多了,礼成学耐心宣读。 “天降横祸,妖兽成灾,我山水部上下同心共渡难关,为万民赢得生息,今日当缅怀先烈、嘉奖功臣。” “凡兽潮之战为族捐躯者,每人追加十年俸禄,存入万秀楼钱庄内,由继承者或同户籍亲眷认领。” “朴英侯青镰勤勉有加,忠勇孝悌,即日起列入英灵殿受香火供奉。” “今后每年四月初五全族休沐三日,为先烈扫墓祭祀,传其英名于后世。” 礼成学对天一拜,众人跟着揖身行礼让气氛凝重肃穆。 “凡兽潮之战为族出力者,每人加俸一年,可自行往万秀楼取用。” “三江族听封!” 龟龄高等人还沉侵在失去河廊管理权的悲痛之中,等鱼莲上去了他才反应过来。 “在!” 鱼莲站到了最前边,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惹得众人捂嘴偷笑。 “三江族力守云山坝、出海捕鱼、千里运粮,劳苦功高,特赏银钱三百万,三年赋税减半,粹血丹十瓶、蕴念丹十瓶,由三位族老一同往万秀楼取用。” 鱼莲揖礼道:“谢大人!” 龟龄高硬着头皮道:“大人,能否用这些赏赐换回河廊管理之权?” 罗侯眼皮都不抬一下,龟龄高却是被鱼莲拽了下去。 礼成学接着道:“雪吼族帮衬同袍护粮有功,赏米粮十万担,布料三千匹。” “妖君陆宜部帮衬同袍巡狩有功,赏功法一卷,米粮…” 秀纪真听的是五味陈杂,祭乐城在兽潮中城破人亡,疫病横行害得百姓死伤大半、饿殍遍野,剩下的人还不知道要怎么熬过这个寒冬呢!山水部却是一飞冲天比之前强盛了不知多少倍,灾后还能在这分钱分粮,真是… “祭乐城听封!” 秀纪真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学着众人揖礼道:“在!” “祭乐城饱受战乱之苦,为使百姓休养生息,特赐米粮三十万担,布料八千匹,清和丹十万瓶,伤药九千罐,再免关税、赋税三年,由圣女前往万秀楼取用。” 秀纪真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强忍泪水道:“谢大人!” 礼成学清了清嗓子,开始今天的重头戏。 第152章 嘉奖功臣,祭乐城事务 “雁巢枝听封!” 众人精神一振,颁发个人功勋的时候到了。 雁巢枝一个激灵道:“弟子在!” “学宫弟子雁巢枝英勇果敢,在兽潮中杀敌建功,衔好两族友谊,帮衬学宫同道,德才兼备。特授河道大执事一职,掌管一千八百里河廊,接榜!” 河道大执事?雁巢枝微微错愕,大人让他管一千八百里河廊他有那个能耐吗?不过千里河廊本就是羽族地界,也是族人心头一根刺,能拿回管理之权总是好的。 雁巢枝发现榜中还有一页书册,封翡衣为河道长史,羽八为河道主簿,跟他一起管理河道。三个臭皮匠可不够用啊!要去招募人手吗?真是… “鱼莲听封!” 鱼莲蹦起来道:“弟子在!” “学宫弟子鱼莲品学兼优,功勋卓着,特授春秋学宫下院院主一职,加封一等亲卫,接榜!” 鱼莲眼珠子滴溜一转,在礼成学耳边低声道:“老先生,下院院主大不大?” 礼成学莞尔一笑低声骂道:“你个鬼丫头,一等亲卫与副门主同阶,还能随时见到大人,满意了吧?” 鱼莲嘴角直接咧到后槽牙了,拍了拍礼成学的胳膊笑眯眯的,弄得礼成学哭笑不得。 “建业听封!” 博罗子微微一愣,兽潮的时候他们可没怎么出力啊! “建业部众督造城池、大坝有功,赐银钱三十万,授风叶副堂主一职,建业可自行扩招长史三人,主簿三十人,接榜!” 博罗子揖礼受命,这赏赐对部下还是挺不错的。 “安定门听封!” 铁杨铁定硬着头皮揖礼道:“在!” “安定门护邦有功,赐银钱三十万,授铁杨安定门门主一职,授铁定副门主一职,接榜!” 铁杨没想到自己接了牧黄尘的班,众人揖手行礼让他大不自在,好在这门主一职让肯末林地的四十万同族多了一份依靠。 牧黄尘下去了,铁杨上来了,那众生堂的宝座呢? “玉华听封!” 玉华揖手行礼沉声道:“在!” “学宫弟子玉华才学出众,结好两族,特授众生堂堂主一职,众生堂可扩招千户五人,百户五十人,请上座!” “怎么是他?” “嘘,噤声!” “他竟然当上了众生堂堂主!” 授命一出满座皆惊,只有玉飞霜笑道:“吾儿做得好!” 玉华眉头一皱揖礼上座,浑然不在意旁边的窃窃私语。 “万秀楼听封…” 万秀楼和善水堂也是赏了些银钱和扩招名额,没有引起太大的动静,大伙都在嘀咕着玉华是不是因为雪吼族的缘故才获得这众生堂堂主之位。 “天工坊部众勤恳敬业,稳定后方功不可没,特授天工坊坊主观广知为祭乐城巡抚,统领祭乐城一切事务。蒲生繁升任天工坊坊主,林落荆为副坊主,天工坊可扩招九名长史,六十名主簿。接榜!” “哇!” “祭乐城巡抚是个什么东西?” “观老是升了还是降了?” 鱼莲凑在礼织织身边低声道:“这个都是怎么分的?怎么跟大荒不一样啊?” 礼织织无奈道:“你们都不看榜的吗?” 鱼莲拽着她哄道:“你给我说说呗,回头我送你上好的小鱼儿干!” 礼织织无奈道:“官榜已经贴在照见堂门前了,百户与主簿、骁卫平齐,是最低的官职,百户管人,主簿管事,骁卫嘉奖个人。” “百户之上是千户、副门主\/副堂主、门主\/堂主,主簿之上是长史、执事、巡抚。骁卫之上是近卫、亲卫!” 鱼莲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摁住她道:“那我岂不是比冰块脸矮一头?” 礼织织白了她一眼道:“你想管众生堂?” 鱼莲把头摇的跟愣鼓一样,她可不想跟那群粗人厮混在一块。 “有没有比堂主更高的官?” 礼织织没好气道:“九门提督,掌管所有的门主、堂主和楼主!” 鱼莲狂拍大腿道:“这个好这个好,好听又威武,我要当这个九门提督!” 礼织织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怒道:“你个死丫头,拍我大腿做甚?” 鱼莲赶紧给她揉了揉气得她又羞又恼:“死丫头你不要占我便宜。” 鱼莲嘿嘿笑道:“巡抚和坊主哪个好点?” 礼织织掐住她道:“巡抚和坊主齐平,巡抚管祭乐城九百万人口,坊主管山水城九万部众,你自己算。” 鱼莲嘀咕道:“这还真不好说,巡抚虽然管的人多但是离大人太远了…” “肃静!” 礼成学把嘈杂声喝下去,正色道:“角斗部听封!” 众人神色一震坐看这出最大的戏码。 “角斗部坚守大坝驰援后族、斩获匪首屡立奇功,特封单酒为山水部大统领,掌管部族军机要务,授钦刚左都统一职,授鬼岐右都统一职,剪桥、狩影、袁飞崖、赤羽公等人授千户一职,角斗部部众加俸三年,欢庆太平。” “谢大人!” 众人皆有所得让场面一派乐融融的,礼成学只得再次吆喝道:“肃静!” 罗侯摆了摆手平静道:“能在天灾中存活下来实属不易,本该让各位休沐一段时间,怎奈外边疫病横行,祭乐城百姓饥寒交迫,各位还得辛苦一番。” 众人连忙摆正坐姿束手听命。 罗侯沉声道:“建业何在?” “在!”博罗子没想到第一个喊的居然是他。 “率部驰援舞阳城搭建遮风避雨之所,先用你们早期的布包挨过这个冬天,来年再教他们搭建泥瓦房,各中细节你与圣女、巡抚商议。” 博罗子略显为难道:“是!” “天工坊何在?” 蒲生繁两人揖手领命。 “将肯末林地带来的三十万部众派往祭乐城,让他们开垦良田耕种五谷,农桑事务由巡抚调度!” 两人面面相觑,他们更希望部众能留在山水部里。 “部众过去的时候顺便把米粮和布匹、兽皮、耕具带上,贡献卓着者来年可迁回山水部,明白了吗?” 两人硬着头皮道:“明白!” “雪吼族何在?” 玉飞霜娇喝一声:“在!” “挑选八千人巡狩祭乐城,日常所需与费用一事找商容商议,巡狩事务找巡抚商议!” 这动作一茬一茬的看得众人眼皮狂跳,便是迎战兽潮的时候都没这么细致部署过。 盖房、种地、维护秩序,治病,发放米粮、布匹和丹药,还要给祭乐城的人安排工事,诺大一个院子没有一人闲着,便是三个巫婆也要去那边管牢狱,都要把山水部的人手搬空了。 “疫病尚未结束,诸位行事小心,老观小秀、大玉小玉、商容小明留下,其他人散了!” 众人捂嘴偷笑揖礼告退。 古明见鱼莲赖在那不走不由气道:“鬼丫头你还不走?” 鱼莲嘿嘿笑道:“我可是宫主大人的亲卫,大人都没撵我走你着什么急?” 罗侯莞尔一笑吩咐道:“她想听就让她听吧!你去挑选三十个品学兼优的弟子,明年随我出门游历。” 鱼莲着急道:“大人我能去吗?” 罗侯看她猴急的模样笑道:“那你帮我照看那群猴子,可不能出差错!” 鱼莲笑眯眯道:“大人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罗侯又看向玉华道:“众生堂的担子并不好挑,你可以从族中借些人手过来,你姐姐当了千户一段时间也能帮衬一二,放手去做,出事了有我担着!” 玉华抱拳揖礼什么也没说,这沉默孤傲的性子倒是让观广知看到了几分青镰的影子。 罗侯叹气一声对观广知等人道:“祭乐城的摊子很烂,我也不确定能收拾到什么地步,你们静心去做不要抓瞎,乱了方寸更容易出错,需要什么就跟我说,不要把自己填进去,明白吗?” 三人平静揖礼显得格外稳重,罗侯欣慰道:“你们可有难处,说来听听?” 观广知神色一动揖礼道:“大人,普歌城也有难民往祭乐城赶来,不知…” “赶出去,赶不走就往死里打,祭乐城经不起折腾了。小秀,此事你们自己操办别逼我动手…” 第153章 接管河廊,藏富于民 照见堂张榜布告引得举族欢庆,孤儿寡母有靠了,奴隶有钱了,大伙都有赏了,只有三江族一阵傻眼。 他们也有赏赐,但跟河廊管理之权比起来那些赏赐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没了河廊管理之权,他们的船在何时何处停泊?可以去到何方?过大坝交多少关钱?可以搭载哪些货物?可以搭载哪些人出入?他们说了都不算。 这不是要命吗?黑市里都是见不得光的东西,他们靠水吃饭,把河廊管理之权交到他们死对头手上,他们还能吃这碗饭吗? 众人闹哄哄的想要讨个说法,不料角斗部策马扬刀把路堵死了,逼着龟龄高把闹事的小喽啰牵回去。 雁巢枝也是头痛不已,他连鱼莲的面都不敢见,带着翡衣和羽八连夜回去搬救兵了。 图兰议事殿里,雁巢枝把自己的宏图大计呈了上去。 在河廊两岸栽种草木,卫队全部换成羽族人,拆了所有的木墩子搭建大桥,管控全部船只,乱停乱开、乱运乱靠者罚,关费、税费透明…… 羽笙看得龇牙咧嘴,一脸嫌弃的往旁边扔去,乘长风看了两眼也是眉头大皱,信手往后传了,飓行驰摇头叹道:“麻烦!” 羽笙气呼呼道:“这个小气鬼,过河拆桥祸水东移、借刀杀人欺负后辈,心眼里全是虫子,坏透了!” 乘长风铿声道:“千里河廊本就是我羽族地界,收回管理权亦是民心所向,只是往屎盆子上镶金块的决策实在…” “你个笨蛋!” 羽笙对着雁巢枝气哼哼道:“知道你的笨蛋决策要花多少人力、物力、财力吗?你有想过小气鬼为什么不给你人也不给你钱吗?” 雁巢枝微微错愕,心里有所猜测却又不敢说出口。 “你个笨蛋!” 乘长风语重心长道:“千里河廊最值钱的地方是什么?最大的问题在那哪?你对河廊有多少认识?” 飓行驰不悦道:“笨蛋!做事不能靠空想,哪怕唱歌也得有个宫商角徵羽!” 羽笙嘟囔道:“你们别光骂人啊!给点实在的东西来。” 乘长风耐心道:“架一座大桥少说也得三千万银钱,你还想建十几座?掏空你笙姨的老巢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羽笙哼道:“千里河廊最值钱的是海里源源不断的奇珍异宝,没有渔夫子下海,你让风老怪给你脱裤子下水打捞吗?我怕你还得去河里捞他呢!” 乘长风翻了个白眼道:“异族人不给你钱也不给你人,就是想让千里河廊保持现状,至少河里捞上来的咸鱼虾米不能比现在少,否则祭乐城的饿死鬼闹起来你拿什么应付?靠羽笙的乌鸦嘴吗?” 羽笙撸起袖子拍案而起,气冲冲道:“一千八百里河廊到处都是三江族狗窝,大小船只不下三十万,要多少卫队才能看得过来?他们造反了你拿什么应付?靠羽枭部的疯狗腿吗?” “不疯点怎么压得住那些笨蛋?大坝拿在手上我看还有谁敢造次?到时候谁嗓门大我摁谁!” “我呸!” 羽笙插着小蛮腰哼道:“你懂不懂什么叫不战而屈人之兵?我要的是渔夫子下海给我捞宝贝而不是把他们关在大坝里,不下蛋的傻鸟就知道打打杀杀!” 乘长风气极反笑:“嗓门大就能填饱肚子吗?要是没有捕猎的实力嗓门越大死得越快!” “你…” “你俩给我坐下!” 飓行驰扶着脑袋道:“他俩说了半天你听明白没?” 雁巢枝眉头大皱,他被两人臭骂一顿心情郁结,哪还有心思听两人吵架? 羽笙看他傻不愣登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气呼呼道:“混蛋!姑奶奶嘴巴都说干了你居然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乘长风扶额道:“这笨蛋没救了!” “都赖你!话都说不明白就知道阴阳怪气…” “怪我咯?你说了半天他明白了?” “那你是怪我咯?本信使走南闯北…” “你俩给我安静点!” 飓行驰头疼啊!都说成这样了那个笨蛋怎么还听不明白呢? “我好像听懂了!” 羽八在一旁小心道:“河廊保持现状不动,咱们管好大坝和卫队就行,海上回来的珍宝咱们先挑一份,是这意思吧?” 羽笙高兴道:“你看看你看看,还得是我轻歌部的人靠谱!” “那笨蛋也是你轻歌部的!” “风老怪你…” 议事殿闹哄哄的直到第二天才消停,雁巢枝带着六百人直奔云山坝,开启了坎坷心酸的旅程。 众生堂易主而旧制不改,天工坊也没有泛起太大的水花,众人万万没想到出事的竟然是万秀楼。 商容在庭院里红着眼道:“大人,拍卖会为什么要歇业关闭?” 罗侯看她哭鼻子的模样大感头痛,无奈道:“因为没东西卖了!粹血丹、蕴念丹卖完了,大妖精血没得捅了,连清和丹的材料也断了,拍卖会还能卖什么?” 商容哽咽道:“库房里还有许多零零散散的东西总能换个好价钱,大门一关咱们过去十年的努力全白费了你明白吗?” “生意就是图个细水长流,那些百年老字号哪个不是一点一点攒下来的?不赚钱了就关门你让那些老主顾怎么想啊?况且咱们还没沦落到亏钱的地步呢!” 罗侯烦道:“别哭了!关了拍卖会还有更大的事情等着你呢!” 商容直接甩脸道:“我不干!” “混账!” 罗侯气道:“拍卖会和商路都是为了挣钱,钱不在拍卖会了你不跟着钱走跟拍卖会走吗?” 商容抹着泪花道:“你把钱拿回来不就行了?钱是死的,人又不是!” 罗侯哭笑不得道:“混账东西,明知道人是活的你还吊死在一棵树上,故意抬杠呢?” 商容气鼓鼓的也不搭话,反正关了拍卖会是绝对不行的。 罗侯耐着性子道:“大荒九部,知道哪个部族最有钱吗?” 商容虽不哭了,可还是怄气不说话。 罗侯自顾道:“表面上看乌族和灵族最有钱,这两部传承久远、古物繁多,富裕的上族和贵族也多,随便掏一件古物出来都够普通人吃一辈子了。” “可那些终究只是表象罢了,兽潮发难疫病横行,贵族为富不仁弄得人心惶惶,我抢了肯末林地一半米粮就让安戈原上闹起粮荒,这样的富足好比危巢之卵,颠覆就在翻掌间。” 商容好奇道:“那灵族呢?” 罗侯沉声道:“灵族富物不富人,种的是参天大树,建的是金汤城池,说的好听点叫庇护后代,说得难听点叫人为财富的附庸。这跟灵族的修行大计有关,毕竟他们的传承对文明和天地灵气要求极高。” “这样不好吗?” 罗侯答非所问道:“赫蒙族呢?” 商容微微一怔,赫蒙族确实富有,但还比不上乌族和灵族。 “乌拉原地势平坦气候宜人,南靠海北靠山,农桑虽不如肯末却也剩得不少余粮,林木虽比不上落基山却也能自给自足,万钧城的铁器名扬大荒,折颈城出来的悍将数不胜数。” “兽潮破了山君族的镇子却打不进乌拉原中,祭乐城饿殍遍野了乌拉原里还是富足之象,连疫病在那都泛不起太大的水花。是也不是?” 商容抹着泪痕道:“这跟关停拍卖会有什么关系?” 罗侯恨铁不成钢道:“拍卖会挣再多的钱还是死钱,攥在手里就跟灵族的城镇、乌族的贵族一样,遇事根本不顶用,现在你买得到米粮吗?没米下锅你煮铜板吃吗?” 商容嘟囔道:“粮荒就闹这么一两年,往后的日子不还得花钱买粮吗?” “不管闹不闹粮荒人家都有饭吃,这才是富足懂吗?” 罗侯耐心道:“不要像个老妈子去操办一切,握着全族人的银钱固然能把腰包撑起来,可你也得管着他们吃喝拉撒,秀纪真累死累活的模样还不够你警惕吗?” “藏富于民,让部众富足起来,需要用钱的时候有税可收,不需要用钱的时候可以垒沙成塔,部众自己就能那才是真正的富足。” “这跟关闭拍卖会有什么关系?” 绕了一圈又回到原点,罗侯扔了一卷书册出来气呼呼道:“你自己看!” 《山水商会》? 在祭乐城和山水部开垦良田劝课农桑,三万万亩良田?商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不止有三万万亩良田,还要开垦三百万口鱼塘,花十年时间将山水部打造成鱼米之乡。 商容气呼呼道:“大人,要花这么多钱你还关闭拍卖会,你咋想的?” “行了,拍卖会半年开一次,你把心力放到商会去吧!” 商容还想说点什么,抬头却看不到罗侯的踪迹了。 第154章 鱼米社稷图,祭乐城伤痛 祭乐城城主府里观广知据案而坐,看着墙上的鱼米社稷图沉思不语。 秀纪真、夜渡、乐梅香等人守在下边提耳待命,林落荆代表天工坊和肯末林地的三十万部众,秀长歌代表后族卫队,凌风代表雪吼族铁骑…众人聚在一起倒也颇有一番气象。 唯有鱼莲像只猴子一样在旁抓耳挠腮的颇有些好笑。 观广知思量半天正色道:“奉大人御令,祭乐城全境开垦良田,不得贻误春耕。” “白羽、梁高,即刻废除原有的田契、地契,所有田地归入府库统一调度,废除所有的奴籍、贱籍,所有人口重新登籍造册,照见堂下院负责张榜布告!” “是!” 白羽两人抱拳领命。 “贺兰桀、公羊举!” “在!” “即日起舞阳城不再发放米粮,改发熟食,一日只得两顿饭。在城中张榜招募劳工,劳工优先发放清和丹,每日可得四饭一钱,命他们向舞阳城西南两处开垦良田。” “建业部众听令,舞阳城西南两处还有不少民宅可用,你等令部下围田立屋,方便干活又顾得温饱。” “凌风将军负责舞阳城秩序,不服管教者严惩不贷,造反作乱者格杀勿论,秀长歌将军负责边城巡狩,抗击外敌、整肃边境……” 政令又碎又长鱼莲听得头大如斗,她本以为自己能靠记性记下来,回头在罗侯面前邀功一番,没成想记到一半就卡住了,在那急得小嘴叭叭。 观广知给她指了个账房模样的老头低声道:“亲卫大人可以去那看看!” 鱼莲狐疑靠近,发现那老头正在奋笔疾书,所记的恰好是观广知等人七嘴八舌的话。鱼莲心头大喜,乐呵呵道:“干的不错嘛,好好写,可不能写错咯!” 那老者狐疑道:“你是何人?” 鱼莲凑在他耳边神秘兮兮道:“吾乃大人座下一等亲卫、学宫首座鱼莲是也!” 那老者怔了一下揖手道:“见过亲卫大人!” 鱼莲拍着他的肩膀得意道:“赶紧写,回头给我抄一份!” 老者面露古怪之色,颇有些哭笑不得。 新政颁布举城哗然,穷苦人激动不已盼着卖力气讨口饭吃,富人难以接受他们穷尽一生甚至是几代人呕心沥血屯下的土地一朝落空,舞阳城顿时乱了起来。 有人带头反对新政,冲开舞阳城的城门直奔祭乐城而来。 秀纪真暗道不好,火烧屁股般堵在路上想要将众人拦下来,怎奈众人早已失去理智,成功闯出城门又让他们没了畏惧之心,齐声嚷着“废除暴政,还我土地”,十万大军一路招摇而去。 文星海心头一片阴翳,惊疑道:“情况不对劲,这些人闹成这样也不见卫队出来阻拦?难道…” 秀纪真眼皮狂跳,着急道:“快去找观广知,不能这样坑杀…” “斗部!” “血集!斩!” 熟悉的喝声如惊雷炸响,血气和杀意直冲云霄。 “不!” 秀纪真高声哀嚎,长虹血月已经撞进人群刮起一片腥风血雨。 角斗部从左侧掠出,雪吼族铁骑在右侧冲阵,两伙人杀气腾腾直奔难民扑去。 难民堆里乱做一团,修为高深的纷纷鼓荡气血和魔力。 “快拦住他们!” 秀纪真发了疯似的往角斗部冲去,文星海不想疯却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送死,连吼带叫的追了上去。 单酒握紧铁拳再次吼道:“斗部!” “血集!斩!” 三千人厉声吆喝挥刀劈砍,战阵凝结的血月破空呼啸。 秀纪真握紧大礼剑顶在前方,文星海眼皮狂跳气得直骂娘,一个人怎么抵挡三千精锐凝结的杀伐攻阵? 血月如海浪般冲撞过来,入目一片猩红,秀纪真两人倒飞十余丈又吐了几口瘀血,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人群被撕开一条血路,角斗部顺着血路撞进去大杀四方,砍得难民哭天抢地抱头鼠窜。 雪吼族铁骑提着长枪横冲直撞,一波冲击就把人群扎了个对穿,吓得众人四处流窜。 凌风喝道:“甲部左侧,乙部右侧,围边打援!” 雪狼骑次第分开将流民圈了起来,斩杀闯阵者于铁骑之下。 一个化形境的流民着急道:“我不是乱民,我就来看个热闹…” 一点寒芒在背而后枪出如龙,他话没说完就被长枪挑了起来。 雪吼族铁骑多是冷漠坚毅之辈,行军时气势阴郁沉默寡言,他们的长枪冰冷无情,哪怕面对幼小孩童也会毫不犹豫的痛下杀手。 十万人弹指间就没了一小半,看得秀纪真身心发颤,她没想到这些畜牲竟还把人头砍下来耀武扬威。 秀纪真嚎道:“畜牲!为什么要坑杀难民?” 黝黑的魔神像一闪即逝,鬼岐在两人不远处现身道:“奉大人御令,造反者格杀勿论!你是例外!” 秀纪真悲愤交加,恨声吼道:“带我去见他!” “等你伤好了自己去见他!” 鬼岐把两人甩上马车,跟着大部队向舞阳城进发。 十万颗人头摞在城门口引起满城喧哗,有人吓得心惊胆颤,有人鼓掌叫好,也有人哭丧吼得死去活来,就是没人闯城门,因为闯城者死。 东城门一片阴郁杳无人踪,西城门却是聚起了一堆苦役。 这些人羸弱不堪扛个锄头都颇为吃力,让众生堂部众嫌弃不已。 “站住!你们三个小兔崽子干什么的?” 三个孩子被人拎了出来,他们没有大人陪伴还病蔫蔫的,男孩看去八九岁大,细皮嫩肉却又脏兮兮的,两个女娃子比他更小,不知道他们混在人群里干嘛? 男孩子虽慌不乱,学着大人揖手道:“听说这边招苦役,每天有四顿饭,我们就过来了!” 守卫不满道:“你家大人呢?” 小男孩平静道:“都死了!” 守卫听了一怔,没想到这三个小家伙竟是孤儿,难得他还这么平静,可惜平静没法在这世道填饱肚子啊!守卫犯难道:“这边确实在招募苦役,可你们三个小家伙也太小了!” 小男孩着急道:“我能干活的,我以前就经常干活!” 他朝不远处的锄头跑去,将锄把手顶在肩膀上用力掰折,将六尺高的锄头扛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往回走。 只是他身娇体弱,折腾这么一下已是满面通红了。 守卫和善道:“算你过关了,这两个小丫头…” 男孩着急道:“我们吃一碗饭就够了!可以吗?大人?” 孩子期期艾艾的眼神让守卫大感头痛,放他们过去吧好像不合规矩,卡着他们吧又于心不忍。 有个大官模样的人拍着守卫的肩膀道:“给他三把镰刀,算三份苦力!” 男孩高兴道:“谢大人!” 守卫被他吓了个激灵,牢骚道:“百户大人你要吓死人啊!狰兽搭人肩膀都没你这么突然!” 那百户笑道:“让你不学机灵点,就知道打哆嗦,我看你改名叫哆嗦得了。” 守卫苦笑一声把镰刀递给男孩低声道:“三把镰刀三碗饭,加油!” 男孩抱着镰刀高兴道:“谢大人!不知大人叫什么名字?” 守卫摘下面罩露出一张钢渣胡子脸,脸上还有三道狰狞的蜈蚣疤痕把俩丫头吓了一跳。 那守卫咧嘴笑道:“我叫老疤,有事可以来众生堂找我!” 男孩揖了个礼高兴离开。 老疤吆喝道:“下一个!” 一个病蔫蔫的妇人走了出来,其人小腹微胀,看着不甚精神的样子。 老疤皱眉道:“肚子大几个月了?” 那妇人拍着小腹急切道:“吃坏肚子了,过些天就好!” 老疤回头唠叨道:“百户大人,这有个孕妇不老实啊!” 那妇人连忙跪了下去,哀求道:“求大人给条活路吧!孩子他爹已经没了,我得把这个孩子保下来,我不要四顿饭,两顿就行!” 老疤诧异道:“城里人每天都有两顿饭啊,你不知道?” 妇人悲戚道:“城里人多,每次发到米粮就被抢,要是不给他们我这孩子也保不住了!” 老疤摇头叹息道:“谁给我条活路啊!” 话虽这么说,可他还是给妇人递了把镰刀让妇人欢喜而去。 秀纪真在不远处看得泪流满面,鬼岐感慨道:“大人说多看美好的事情能让人心情快乐,你现在快乐点了没?” 秀纪真听了这话两眼一抹黑直接晕了过去。 鬼岐怔道:“我说错话了吗?” 文星海没好气道:“你告诉我哪里美了?” “在黑暗中看见光明,在苦难里自强不息,难道不美好吗?你不指望这些人复兴祭乐城,难道指望东门前的那些人头?” “西瑞娅都比你俩有觉悟啊!” 第155章 三百里迎候,两人筹谋 百万流民涌向旷野让开荒之地格外热闹,可惜他们开荒进度却不怎么理想,磨蹭了半月都拓不出百万亩良田。 倒是买戈族那边出奇的快,三十万部众半月就挖出了三百万亩良田,让观广知勉强可以交差了。 异族人屠杀难民的消息也在半月里传得沸沸扬扬,大荒北部处处都是声讨山水部的呼声,南荒泛点水花又被打压下去,显得格外反常、窝囊,气得北荒骂完山水部又骂起南荒来。 南荒上层也是憋屈不已,他们的族王还在罗侯手里关着,可不敢纵容部下肆意闹腾,不管什么反对的声音全都镇压下去,等两位王回归了再做计较。 北荒骂了几天也没见异族人有什么动作,索性拿祭乐城的人开刀,一群吃里扒外的败类,残害同族的走狗,怎么骂都不过分。 秀长歌战部气苦不已,舞阳城落难时这些混蛋有多远滚多远,抛下一群老弱妇孺横死荒野,等兽潮、疫病退去了他们又想回来摘桃子,这是人干的事吗? 山水部一纸布告废了他们的念想,他们只敢隔着十万八千里痛骂异族人,人家能听到吗?骂给谁听呢? 骂不疼异族人就拿他们出气,真是岂有此理,有种闯边境啊!在那狺狺狂吠算什么本事?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何况是一群巡狩边关的将士?秀长歌战部大声骂了回去,让边境每天闹得不可开交。 寒风如期而至,雪花纷纷扬扬,酷寒的天让舞阳城难民过得更艰难了,好在临近春节山水部全境休沐,舞阳城也得到了喘息。 年底议事将近,秀长歌率领三百精锐护卫观广知等人还朝。 观广知掌管祭乐城之后威仪日增,那种不苟言笑、杀伐凌厉的气势和决策千里、捉摸不定的心思跟罗侯是如出一辙。十万人说杀就杀了,城里病死几万人也动摇不了他分毫,这等心性连古明在他身边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沉闷压抑的行程让护卫格外不适,直到舞风亭才有所好转。 舞风亭是祭乐城与山水城的边界,也曾热闹过几年,眼下却是天寒地冻万物凋敝不复繁华了。 舞风亭里有十几个护卫冲马队揖手道:“天工坊神农堂主簿蒙青奉大人之命前来迎接巡抚大人还朝!” 众人微微一怔,舞风亭离异落山足有三百里,这出迎的距离未免太远了些。 观广知掀开车帘子看了他们一眼道:“这是林坊主的意思?” 蒙青恭敬道:“这是山上大人的意思!” 观广知追问道:“大人可有什么吩咐?” 蒙青抱拳道:“大人说先生劳苦功高,特派我等出迎三百里护卫先生还朝,除我之外后边每隔三十里都有一队人守着。” 观广知看着茫茫雪山道:“先赶路吧!莫让后边的人久等了。” “蒙主簿且上前来,我有事问你!” 蒙青与马车比肩而行,抱拳道:“不知先生想问什么事?” “山中近日可有什么大事?” 蒙青思量一番揖手道:“年关将近,羽族的羽王、羽尊、云尊将于后天来我山水部贺礼,大伙都在忙着迎接事宜。” “买戈族也派使臣前来贺礼,来人有牡丹长老、椿先长老、荆楚长老,他们昨日就已抵达!” 蒙青忽然压低声音道:“据说乌王和神王被大人关了起来,也不知是真是假,倒是南三族的使臣已经在行馆徘徊数日了,据说也是来贺礼的。” 观广知呵道:“五个大族全来了,阵仗不小啊!” 蒙青兴奋道:“雪吼族也来了几百号人,他们整天在角斗场打架,可热闹了!” 观广知好奇道:“不知胜负如何?” 蒙青兴致勃勃道:“高手太多了!角斗部一开始是占着上风的,后来就不行了。就连乘长风、赫朦胧这等强大的高手都败下阵来,现在只有神族的君越,山君族的奎望舒,乌族的卢比奢,雪吼族的玉飞霜,还有我买戈族的荆楚长老没输过。” 观广知意外道:“有这么多人参加吗?” “大人亲自坐镇,还指点他们修行,大伙劲头可高了!据说还有好些人在赶来的路上,都是奔着大人的指点来的……” 秀长歌听着颇为意动,能和这些名宿交手一次便不虚此行,能得那位指点一番也是极大的机缘。 大雪天里依然有鸟鸣阵阵,应该是那位妖君的功劳。旷野里还有农夫在劳作,他们勤奋的干劲让秀长歌汗颜不已。 和祭乐城比起来山水城可算得上传奇了,短短十年间从一个不毛之地变成北荒商路、水路中枢,还有抵抗兽潮、支援祭乐城、船队下南荒等光荣事迹,每件都让人津津乐道。 祭乐城会在异族人手里成为第二个山水城吗?秀长歌忽然生出了许多希望。 车队一路向西,没过多久便看见有人在路边喊道:“众生堂千户师明壮奉大人之命前来迎候观大人还朝!” “师千户辛苦了,你且上前来,我有话问你!” 相同的场景次第上演,风雪兼程半日后一座大城遥遥在望。 城里万千泥瓦房如星辰张列,许多孩童在屋间打闹朝气蓬勃。眼下正值粮荒之年,这里却是家家户户都有余粮悬挂屋檐,富足得让人眼红。 路上行人都是气血激昂之辈,举手投足间的强横气势让秀长歌忌惮不已。 城门处有队伍整齐张列,领头的都是九部要员,连山水大使鹿晨林都占不到中间位置,让秀长歌对那些大人物好奇不已。 城门渐渐靠近,观广知在车门处笑道:“你们是要折煞我这把老骨头啊!” 众人揖手微笑,问好声此起彼伏,唯有一名老者闷头迎了上去,二话不说就往车里钻,格外不合礼数。 观广知跟众人告罪一声,钻回车里道:“学老似乎心情不佳?” 礼成学观望一圈压低声音道:“此处别无外人,你与我说句实话,屠杀十万流民的事有无大人旨意?” 观广知沉吟道:“大人是怎么说的?” 礼成学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往后退了些许,斟酌再三道:“此事不可再提,往后不可再议!” 观广知苦笑道:“我还以为这一路的阵仗是来问罪的。” 礼成学哼道:“除了朴英侯战陨一事大人何曾问罪过谁?我看大人非但不会怪罪还赞赏得很。” 观广知迟疑道:“那学老是怎么想的?” 礼成学哼道:“木已成舟我有什么可想的,你是不是该拿点交代出来?” 观广知叹了口气把折子奉给他,礼成学越看越头大。 舞阳城竟然病死了十多万人,六百万部众不肯下地干活,一百多万人努力一个月还比不上买戈族四十万人…… 没眼看啊!要是大人一个不高兴再去买戈族借三十万人,那舞阳城的人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唯一值得高兴的也只有几个豪族倾尽家财换下了主簿的官衔。 礼成学头大不已,买官是陋习却又不能堵死,否则舞阳城的那些人就没有半点出路了。 观广知正色道:“舞阳城里肯努力的多是穷苦朴实之辈,老夫定了《升迁策》给他们腾条出路,学老帮忙参谋一二,年后好跟大人揍报…” 礼成学摇头道:“此事且先放一放,各族使节前来贺礼,羽王还带两位尊者亲至,得先将招待一事安排妥当才行。” 观广知怔道:“此事皆有先例,又有何难办的?” 礼成学苦笑道:“大人不吃咱们那一套,他已经撂狠话了,就跟往年一样过,爱来就来不来滚蛋,老夫劝了好几次都被一袖子卷下来了。” 观广知戒备道:“你不是要我去劝大人吧?” 礼成学正色道:“老夫能用的手段都用上了,此事还得拜托你去试试,权当老夫欠你一个人情。” “你可太为难我了…” 第156章 两族友谊,尊号侯王 白雪苍茫寒风向晚,礼成学等人的胳膊肘终究扭不过大腿,年夜饭又在院子里摆开了。 羽王等人刚进院子就被热火朝天的场面镇住了,面色古怪的打量着不远处的灶台。 罗侯在那砍瓜切菜,头戴罩帽身披围裙跟个伙夫没什么两样。三巫婆带着个女娃在烧火,一边递柴一边偷吃没有半点规矩。鹿晨林等人刷碗分菜,鱼莲到处乱窜还不忘往嘴里塞东西。米奈和蔚婵娟笑眯眯地揉丸子,来个人就喂投一颗。 “来了!先坐会,菜马上就好!” 罗侯就那么招呼一声也不过来作陪,鱼莲跑过来往桌上摆了两盘花生米和向日葵籽。 “笙丫头、小燕惜、遥遥,过来帮忙!小观子、小礼子招呼一下客人!” “吾王,我去看看!” 羽笙对耶慕格揖了个礼,屁颠屁颠的找米奈要喂投去了。 “王兄!” 云遥穿着雍容华贵的大长裙,站那风华绝代、格格不入。 “哎哟!这大长裙!” 罗侯信手一挥将云遥的大长裙幻化成一套庖厨轻装,俏皮干练又优雅大度。 “去帮衬一下那两个小丫头!” “哎!” 云遥笑靥如花把四方宾客都看愣了,耶慕格和雁宁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浓浓的不安。 礼成学两人向耶慕格揖手问好,紧张得手足无措。 耶慕格倒没有为难两人的意思,只是他身居高位多年,那强大的气场可不是罗侯那种随和之人能比的。 耶慕格眉头微蹙,礼宴一般都在大堂里,坐席排列主次分明,哪有这样的小院子、大圆桌跟农户窜门一样? 院里坐的多是山水部下属,长不大的小丫头,白发苍苍的老头,风华绝代的玉飞霜,鼻青脸紫的博罗子,还有南三族使臣在那不安张望。 耶慕格好奇道:“妖君陆宜怎的不在此处?” 观广知揖手道:“回羽王,妖君身份敏感不便入席,我家大人已经让白羽给她送礼去了。” 耶慕格又看向灶台边的女娃道:“那个小丫头是谁?” 礼成学揖手道:“那是秀纪真在死人堆里挖出来的孤儿,由三个巫婆带着,名唤丑奴儿。” 雁宁好奇道:“我观她神念蛰伏气血内敛,浑身透着一股寒意,修行之道与巫术不尽相同,莫不是练了外域法门?” 礼成学两人大眼瞪小眼,对修行之道是一窍不通啊! 耶慕格接话道:“神魂凝炼几近开蒙圆满,气血之道也接近化形,像是兼修了巫婆之道和北境雪狼的神通,保得神志如常又学得强大神通,未来不可限量。” 乘长风好奇道:“这丫头多大了?” 观广知两人尴尬不已,他们自诩对山水部了如指掌却被客人问得哑口无言。这些羽王、羽尊什么的都不关心大事吗?祭乐城那边几百万口人呢,怎么就盯着老巫婆领养的孩子看?他们还真不知道小丫头多大了。 观广知尴尬道:“我俩对后辈疏于关心,不清楚她准确的年岁,回头问清楚了再回答诸位!” 一问三不知羽王等人也没了聊天的兴趣,就在那干坐着让礼成学两人如坐针毡。 “久等了!” 罗侯带着小丫头们呼拥过来让两人如蒙大赦,揖了个礼安心退下。 罗侯放下菜盘子吩咐道:“椅子不够啊!添两把椅子过来!” 耶慕格一阵无语,一张大圆桌挤了五个羽族人、四个巫婆、三个丫头,还要怎么挤? 乘长风招呼道:“不必麻烦了,吾与笙丫头坐那边即可。” 路戴娜连忙起身道:“你们坐,我们挪过去就好!” 她拽起了西瑞娅却拽不动梅欧黛,乘长风又大摇大摆的往隔壁桌去了,弄得场面颇为尴尬。 罗侯扶额道:“别拽了,挤一挤够坐了!” 空椅上烟雾缭绕而后渐渐消散,善恩两人在烟雾里慢慢现身,满堂宾客惊愕不已南三族使臣更是激动得跑过来揖礼。 善恩两人脸色铁青却又不好发作,好在他们出现得还算体面,比起上回好太多了。 善恶制止了乌行之等人的耳语,正色道:“安心用膳,宴后再聊。” 乌行之等人松了口气,揖礼后安心回座。 罗侯欣慰吆喝:“开饭!” 话音刚落下边顿时闹了起来,盘子敲得叮当响,连桌子都有点晃悠。 善恩等人疑惑不已,这是饿死鬼投胎吗?一个个的抢得这么狠? 罗侯招呼道:“别愣着了,快点吃,吃完了你们还得去赫蒙族买粮呢!” 善恩黑着脸道:“你抢我们,让我们抢赫蒙族?” 罗侯没好气道:“不抢赫蒙族去哪弄粮食?等着安戈原的人饿死啊?” “你怎么不抢赫蒙族?” “远亲不如近邻,山水部跟赫蒙族挨得这么近,闹起来太难看了。” 善恩两人差点被他的歪理气背过去,底下人一边竖起耳朵一边扒饭,动作虽大声音却是极小,传出来的都是咀嚼声,弄得场面颇为怪异。 善恩不想丢了南三族的颜面,思量再三道:“如果我们谈崩了你们会不会帮着赫蒙族?” 罗侯埋怨道:“祭乐城的烂摊子还没收好呢,我哪有闲工夫掺合?” 耶慕格没想到饭桌上还有这趟子事,却又不得不回道:“买粮无妨,打仗不行!” 善恩松了口气,只要这两家不参合进来他们南荒合力施压还是能把赫蒙族摁下去的。 罗侯举起酒杯笑嘻嘻道:“预祝你们马到功成,让南荒回归安宁。” 善恩恨不得把酒水泼他脸上,一把修为的人了做事跟个地痞无赖一样,让人气不过又打不过。 耶慕格往罗侯杯里多瞅了一眼,好奇道:“你的酒里怎么还有菜叶?” 罗侯平静道:“用药草调和了一下。” 雁宁嘀咕道:“好像连酒味都没有。” 观广知等人在旁边都笑嘻了,善恩气得直翻白眼,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黑着脸道:“告辞!” “吃饱了再走啊!要不带个包子路上吃也行啊!小礼子,送送客人。” 乌行之连忙揣了两个包子追上去,弄得场面闹哄哄的。 云遥抿嘴笑道:“王兄这晚宴倒是有趣,小妹已经许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罗侯随口道:“以后常来啊!” 云遥举杯笑道:“那王兄可不要嫌小妹烦哦!” 耶慕格有些坐不住了,族里好不容易出个通照可不能这么让人拐了呀!他举杯道:“多谢道友在兽潮中的援手,羽族铭感五内,希望道友治下的祭乐城早日恢复昌盛。” 罗侯笑道:“我不谋图兰,你也不能谋我地界哦。” 耶慕格差点呛到了,咱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说话能别那么冲吗? 云遥举杯笑道:“为两族的和好友谊干杯!” “为两族的和好友谊干杯!” 雁宁等人纷纷捧场,旁边的桌子跟着吆喝,让气氛融洽了一大截。 耶慕格也没想到自己患得患失的事情竟然被云遥一句话化解了,羽族需要眼红山水部的家当吗?完全不需要!这个害人精别来霍霍羽族就值得烧高香了。 两族和平相处,甚好!酒水一饮而尽,满庭皆是笑容。 云遥提议道:“吾王在上,能否为王兄起个名号?” 礼成学听到这连忙附和道:“赞成此议!” 他拉着一群人过来揖礼道:“恳请羽王大人为我家大人正个名分。” 罗侯气道:“混账东西,你想要什么名分?正妻还是小妾?给我退下。” 云遥连忙打圆场道:“王兄息怒,此名号非彼名分。王兄出身异族却数次拯救大荒子民于危难之中,而今治下也有一城之地、千万部众,王兄名声不立下边的人也抬不起头来,此事且由小妹牵头,希望能回报王兄些许恩情,还请王兄不要推辞。” 耶慕格坐蜡了,没想到这顿酒席吃得这般艰难。用羽族的万年传承去给罗侯正名,上边牵扯老祖宗积攒多年的努力和声誉,下边牵扯羽族百姓的发展和存亡,他也犯难啊! 雁宁沉声道:“吾王在上,吾以为此事可行!” 以罗侯力压八王的实力绝对可以在大荒占据一席之地,这名声既可以卖好又能还些恩情,反正罗侯跟大荒的交集那么多,不差这一道。 耶慕格沉声道:“既如此,那吾等以后便称你为侯王了!” 侯王?众人窃窃私语,这侯王听着有点像猴子的那个头头。不过山水部之名以山为首,称山王又跟山君族撞了,称山水王又有点怪怪的… 耶慕格压低满场私语,正色道:“侯王,为了你我两族的和好友谊,干杯!” 罗侯笑道:“怎么听着那么像猴子头啊?还不如不叫呢!” 云遥着急道:“王兄…” 耶慕格沉声道:“吾可呼道友为异王,异落山之异,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之异,好听又好撇干系,但吾不屑那等小人做派。称呼道友侯王是感谢道友凭一己之力退两处兽潮,创清和丹救万千百姓,挽祭乐城于危亡之际,此三功德足以传后世。道友…” 罗侯举杯道:“羽王兄别激动,这名号我收下了!” 云遥高兴道:“感谢吾王,感谢宁王兄,恭喜侯王兄!” 礼成学等人也是开心不已,大声喝道:“感谢羽王,恭喜吾王!” 酒水一饮而尽,罗侯捂脸笑道:“这山大王当得真是身不由己啊!” 羽王哈哈笑道:“以后想卖身了记得找我!” 第157章 部众家事,暖心旧情 宴席顺利散场,送走羽族众人已是醉态微醺了。 钦刚一身酒气的凑了过来,舔着脸道:“大人,俺能不能求你个事?” 罗侯斜了个白眼道:“啥事?” 钦刚拱着手道:“俺明天就要娶媳妇了,想请大人做个证婚人,大人你看行不?” “就你?” 罗侯挑眉道:“你又祸害人家姑娘了?” 钦刚把头摇的跟愣鼓一样,委屈道:“俺没有!俺是跟她谈好了的,他们可以作证,俺绝对没有欺负人!” 单酒头大如斗,仍是硬着头皮道:“大人放心,大伙平日里虽放荡不羁,但该捡点的地方一个没落,我等都看着呢!” 罗侯咧嘴笑道:“当个月老而已用得着那么紧张吗?看把你们吓的,难道我不和善吗?” 几人面面相觑,赔笑道:“和善和善!” 罗侯皱眉道:“你们这皮笑肉不笑的是几个意思?有意见就直说。” 礼成学几人怔住了,借着酒劲壮胆道:“大人非常完美,如果能多点耐心就更完美了!” 博罗子拱手道:“大人有那么一点点偏心,要是能公平点就更好了!” 商容也嘟囔道:“花钱像个大漏勺,跟我那败家男人一个鬼样。” 古明跟着凑趣:“大人别动不动就卷人下山啊!有事可以商量的。” 梅欧黛翻了个白眼道:“臭男人!”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让观广知差点笑嘻了。 罗侯的脸黑得像锅底一样,咬牙切齿道:“原来你们平日里就是这样看我的,好好好!” 鹿晨林脸色微变,着急道:“主人…” 罗侯制止她平静道:“大伙有自己的想法我能理解,做个月老也不是不行,我就是好奇,在座的各位有没有成双入对的?” 众人面面相觑,还真有人站了出来引得满场哗然。 “剪桥?” “他跟谁啊?” 众人伸长脖子张望,只见苏岚红着俏脸慢慢挪到他身边。 “苏岚!” “好家伙!我们竟然都不知道啊!” “完全看不出来啊!” 众人窃窃私语。 罗侯桌子一拍怒道:“好一对痴男怨女,瞒天过海狼狈为奸,把我们这些人置于何地?” 众人心肝一颤,大人喜怒无常的毛病又犯了吗? 剪桥吭声道:“大人,是我的错…” “难道错的是我吗?” 罗侯黑着脸道:“发展到哪一步了?” 苏岚吓得不敢说话,剪桥揖手道:“我们想结百年之好。” 罗侯阴阳怪气道:“哟!谈婚论嫁了嘛?” 观广知连忙揖手道:“此乃好事,请大人恩准!” 众人纷纷附和道:“请大人恩准!” “一群混账!不问青红皂白就恩准,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吗?” 罗侯脸色一黑整个院子都冷了下来,他沉声道:“小桥,你有化形后期的修为吧?应该能活三百多岁,小岚肉体凡胎,四十而老百年而亡,你们有想过十几年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吗?” 剪桥揖手道:“大人,我会一直对她好的。” 罗侯叹气道:“一直对她好,等她七老八十了好好养着,你再娶个年轻的就是了,两不耽误,大荒都这样。” 礼成学怔道:“这有什么不对吗?” 罗侯皱眉道:“难道你们就没想过那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 大伙面面相觑,观广知斟酌道:“大人,百年弹指一瞬,能找到心仪之人已是万幸,能互相守望更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大人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若男人战死了那些寡妇遗孀要如何过活?终究得把后边的日子过下去啊!” 罗侯喟然长叹,无奈道:“你俩也是这般想的?” 苏岚埋着脑袋道:“我愿意嫁给他,我不后悔。” 剪桥再次揖手道:“不鳏寡,不嫁娶!” “好!” 罗侯拍桌道:“我也没什么礼物,这对玉佩就送给你们当新婚礼物了!” 剪桥喜出望外,跟着苏岚揖礼道:“谢大人!” 众人展颜欢笑,纷纷给两人道喜祝贺,又从灶台捞了些酒菜上来。 罗侯坐那平静道:“你们还有谁没成家?” “我!我!我!” 鱼莲刚探脑袋就被摁回去了,弄得众人哄堂大笑。 罗侯不满道:“都认真点,还有谁没成家?” 礼织织举着小手道:“大人,我知道!” “你说!” 礼织织掰着小手道:“众生堂的玉华堂主、玉琼千户,照见堂的白羽长史,善水堂的鹿堂主,万秀楼的米楼主,建业的风叶副堂主…” 罗侯皱眉道:“大姑娘们怎么都剩下了?干啥呢?不打算嫁人了?” 咳嗽声接连响起,礼成学不知短了哪根筋,竟然挤眉弄眼道:“大人,要不你包了呗!” “混账,把他摁下去打八十板屁股!” 众人纷纷起哄让场子又闹腾起来。 风雪皑皑吹不进秋庭院里,却将城门上的老兵冻得面皮发紫。其他人影早已散尽,只有他裹着个袄子坚守城墙,偶尔往秋庭院的所在眺望两眼。 七八道人影冒雪而来引起了老兵的注意。 “头!” “头儿!” “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来看看你!” 众人拎着瓶瓶罐罐围了过来让牧黄尘心头一暖。 “回去吧!别让铁杨兄弟难做!” “难做什么啊!天寒地冻又是年三十的,连个鬼影都没有。” “山水部可没规矩说不能看望你啊!” “头你就放心吧!铁杨兄弟也是跟着咱们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的,我相信他干不出落井下石的事。” 牧黄尘心头一热却是推开酒坛子道:“当值不可饮酒,给我一只烧鸡就行!” 众人将他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问候让城门口少了几分冷清。 众人酒兴正酣时牧黄尘忽然喝道:“谁?” “大叔你吼个鬼呀!吓我一跳!” 红色身影鬼鬼祟祟的钻了出来,背着个大麻袋四下张望,又做贼似的往人群里钻去,弄得众人哭笑不得。 “丫头!你怎么来了?” “给你带好东西来了!” 鱼莲打开麻袋倒腾道:“这是我精心准备的小鱼干,热乎着呢!铁杨大叔让我捎的酒,鹿姐姐让我捎的棉袄,商姨让我捎的房契…” 牧黄尘感动不已却又担心道:“还是带回去吧!不要让大人难做!” 鱼莲不满道:“你也太小瞧宫主大人的肚量啦!刚才商姨骂他败家男人他都没生气呢!” “哦?还有这种事?说来听听!” “说来听听!” 鱼莲眼珠子滴溜一转,戒备道:“我告诉你们,你们可不能把我卖咯!” “放心吧!” “叔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就是!” 牧黄尘板着脸道:“丫头别闹,庭院里的事情不能往外传!” 鱼莲抓耳挠腮道:“大叔放心吧!我有分寸,叔伯们也信得过。事情是这样的…” 一群八尺大汉交头接耳听墙角,嗤嗤笑声在夜里分外响亮。 众人鬼鬼祟祟时牧黄尘又冷不丁的吼道:“谁?” 雪地沙沙做响,一老一壮走了过来。老者精神矍铄气度不凡,在风雪中自有一番傲骨。壮年人两瞳泛青气机内敛,虽不显眼却给人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观老先生来了!” 第158章 年节心事,学宫演武 观广知慢慢走近,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散了吧!” 鱼莲贼兮兮道:“你们要说悄悄话吗?我能偷听吗?” 观广知没好气道:“不好听的话你也要听吗?” 鱼莲抓耳挠腮的权衡了一番,最后还是跺脚离开了,边走边嘟囔道:“你们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喔!” 夜度咧嘴一笑,送她离开后在外围巡哨。 观广知席地而坐给牧黄尘倒了一杯酒,那酒色如琥珀气味香醇,把之前的酒香悉数压了下去。 牧黄尘不由赞道:“好酒!” “大人珍藏脂玉酒,只有使臣和各族族王喝过!” “沾老先生的光了!” 牧黄尘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脸上露出陶醉之色。 观广知平静道:“我不爱饮酒,可以多分你几杯!” 话刚说完观广知就把杯中酒往牧黄尘脸上泼去,弄得牧黄尘虎躯一怔。 “这杯酒,敬你上回的愚蠢!” 观广知咬牙切齿道:“食君之禄却不思忠君之事,是为不忠。身为长辈却纵容参玄为盗,你不仁,瞎子都知道丹方是个饵,你却坑害同族挥霍药材,何其蠢也?要是你把那兔崽子摁在地上,你们今晚都能在院子里吃席而不是…不是…咳咳!” 观广知太过激动咳了好一会才消停。 牧黄尘知道他对参玄寄予厚望,几乎是当子侄来养,可丹方一事......牧黄尘低声道:“是我对不起那孩子!” 观广知惨然一笑,又倒了两杯酒道:“三江族阳奉阴违数年,大人就这么不声不响的看着,甚至你、商容、青镰、博罗子跑去告状他也不理会,你以为是偏心吗?当河道管辖之权交到羽族手上的时候,你有心寒过吗?” 观广知抹泪道:“库房有魔力镇压丹方却没有,众生堂、角斗部都外放了,三江族出海了,孩子们也打发到祭乐城去了,偌大一个城池空落落的,就像腾空了的陷阱一样,连野猪都不会往里钻,没想到灵王几句话就让你们两个蠢货肝脑涂地,连脑子都不要了!哈哈哈哈!” “而我呢?也只能在这放个马后炮而已,什么都做不了!” 牧黄尘见他醉态癫狂想劝两句却又不知怎么开口。 “所以这第二杯酒,敬我自己,敬我自己的无力和愚蠢!” 牧黄尘皱眉道:“若你心中放不下,何不将他寻回来?” 观广知又给自己斟了一杯小酒,叹气道:“世人只畏惧异族的强大,我却被大人的心计吓得肝胆发颤,你看这皑皑雪城、万家灯火,从无到有还不足十年光景,前所未有的壮举啊!值得干一杯!” 牧黄尘皱眉道:“我不懂心计,但我觉得现在挺好的。今年兽潮是大荒历时最短、死人最少的一次,山水部是大荒最包容、最和谐的部族,以后会有很多的可能,但追求光明的初心不该动摇。” 观广知怔了一下,咧嘴笑道:“好羡慕你们的心境。” 牧黄尘举杯道:“先生是我山水部的栋梁,若是累了不妨歇会,不要轻言放弃!” 观广知怅然一叹,慢慢起身离开。 “大人明年会有大动作,你想翻身就得提前准备了!” 牧黄尘对他背影揖了个手,回到风雪中守护城门。 辞旧迎新山水部举族欢庆,一贺劫后余生大难不死来日福禄双全,二贺两族结好名声得立气象日新,三愿新的一年平安喜乐四海升平。 众生堂部众互相串门维续他们在兽潮中的生死情谊,也关照一下烈士留下的孤儿寡母。买戈族抱成一团慰藉思乡之苦,甚至三江族也罕见的走起人情来,让皑皑雪城一派祥和。 罗侯如约参加了钦刚的婚宴,却没想到新娘子是个断了脚的舞姬,据说还是在兽潮中被野兽啃坏的,让众人一阵唏嘘。 秀长歌心系舞阳城难民,凑热闹都是心不在焉的,只盼着能早些回去。 城里一连热闹好几天,学宫演武更是将气氛推到顶点。 演武由罗侯亲自操办,角斗部和安定门负责秩序,各门各堂全都忙碌起来,把学宫演武场挤得人满为患。 演武第一天是炼血境的对抗,以守擂和抓阄的形式开打,守擂场次越多奖励越丰厚,受伤了可以去天工坊药庐救治而不用掏钱,守擂王还能赢得罗侯指点一年的机会,让许多人跃跃欲试。 十个擂台同时开打,看众喝声震耳欲聋,还有人在比斗中突破了炼血境的瓶颈,在山水部的帮助下顺利进阶化形境,让许多人妒忌得眼睛都红了。 炼血境守擂王被赫蒙族一个叫关山的年轻人拿去了,让许多人懊恼不已。 演武第二天是化形境和灵光境的较量,秀长歌早早便出发了还是抢不到一个好位子,只能在远处张望人头。 这演武场跟个寻常农户的晒台一样,里边用木墙围起来不让进去,擂台在平地,两边立塔台,上方搭有三个凉亭,前方架一口大钟,除此之外别无他物,还不如角斗场实在。 众人从日出等到日上三竿,在风雪里冻得面朱耳赤,却还是兴致勃勃的讨论昨天的比斗。 院子里忽然有护卫警戒,而后长钟敲响,袁飞崖飞上塔台用气血之力吼道:“奉大人御令,化形后期、灵光后期、还有拿到乙号签的道友现在可以进入内场等待,其他擅闯者格杀勿论!” 看众议论纷纷,有人直接嚷道:“怎么这样?”。 “那我们怎么办?” “我们在这等半天了。” “昨天还给看啊!今天怎么不行了?” “这院子那么小,屁都看不到!” “怎么不在角斗场办啊?”...... 单酒在院子里叹气道:“大人不愧是大人,算得真准。” 鬼岐也是无奈道:“那就把大人说过的话重复一遍吧!” 袁飞崖拍了拍隐隐作痛的脑袋,用气血之力再次吼道:“奉大人御令,化形后期、灵光后期、还有拿到乙号签的道友现在可以进入内场等待,其他擅闯者格杀勿论!演武不是耍猴,别人傍身保命的秘法不是给你们看热闹的,想看热闹去别的地方,这里,不方便!” 人群再次炸开,嘈杂声不绝于耳。 “说得好!” 高亢喝声将满场嘈杂压了下去,而后有血光在空中盘落,露出一个缁衣如墨、手带铁甲的高挑人影,大摇大摆进入内场。 “乘长风?” “这老怪怎么又来了?” 议论声四下响起,演武场的木墙也在缓缓升高,将里边遮得严严实实的只留塔台一点帽尖在外边。 秀长歌看了手上的令签一眼差点笑出声来,有这个安排他又何苦赶早? 破空之声接连响起,有资格进入内场的都不是泛泛之辈,秀长歌也飞身越过人群落在了院门前。 “傻大个你怎么来了?” 秀长歌微微一愣,转过头去才发现身后跟着一个炼血境的魁梧大汉,其人身高八尺步履沉重,一身棕色衣裳土里土气的跟个药农一样。 那人嘿嘿一笑,从怀里摸出一枚令签道:“俺有签!” 秀长歌偷偷瞟了一眼,还真是一枚“乙·书策签”。 看门的花团儿咧嘴笑道:“进去躲远些!” “哎!”魁梧大汉呵呵一笑,呆头呆脑的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花团儿看着秀长歌招呼道:“将军,现在只让二境后期和乙号签的前辈进场。” 秀长歌将自己的令签递了上去,好奇道:“刚才那人是谁?” 花团儿将令签还了回来解释道:“他叫关山,是昨天的守擂王,宫主大人让他跟在身边长点见识。” 秀长歌好奇道:“他今天也要上场?” “不是的,书策签只能进去长见识不会打擂台!” 秀长歌点了点头,看着她笑道:“我记得你以前不爱说话,也不喜欢干这种打杂的活!” 花团儿握起拳头道:“将军,俺这一拳下去你怕是回不去舞阳城了!” 秀长歌连忙往里跑去,边跑边念道:“姑娘家要温柔点!” 第159章 人僵不活,诡谲医术 木墙后边台阶层层布置得像小型决斗场一样,台阶上坐了近百人。 左边有二十多个学宫弟子,有人吃吃喝喝有人打闹瞌睡,看着不太正经的样子。 中间是山水部的骁勇之辈,单酒、鬼岐、剪桥、谢红衣、蛮花、铁定、风叶、林落荆……这强横阵容看得秀长歌艳羡不已。 右边多是外族来客,羽族的乘长风父子、赫蒙族使臣赫蒙敦、灵族使臣文星远、山君族名将奎望舒、买戈族长老椿先、荆楚…… 秀长歌一阵苦笑,秀纪真因为难民一事心生龃龉不肯来贺礼,以那邪、乐岚等人也没过来,恩云断了一只胳膊不能上台,他竟然在无意间成了后族的颜面,只是他这点修为去右边凑热闹都不够资格啊! “长歌!上来!” 观广知的招呼让秀长歌欢喜不已,忙不迭的挤了过去。 “大人!” 秀长歌手没揖完就被观广知制止了:“大王来了,坐好!” 秀长歌回头望去,只见凉亭下方云雾缭绕而后渐渐消散,罗侯带着米奈、鹿晨林等人在凉亭下现身。 众人起身行礼,礼成学带头喝道:“拜见大王,祝大王万寿无疆!” “俗礼免了,坐吧!” 罗侯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到每个角落,他看了人群一眼对乘长风父子道:“你们两个小家伙又来凑热闹?” 乘长风抱拳揖礼不卑不亢道:“受云尊大人指点,前来长长见识!” 罗侯和善道:“回头帮我干点活啊!” 乘长风父子面面相觑,喳的一声抱拳领命。 赫蒙敦看见罗侯望来连忙起身揖礼道:“见过侯王,俺奉俺家大王之命前来商讨米粮一事?” 罗侯惊喜道:“哦?你们要给我送粮?” 赫蒙敦惊愕不已,磕磕巴巴道:“不,不是的,俺们粮食不够吃了。” 罗侯没好气道:“滚蛋!你们有多少米粮我能不知道吗?你们每天少吃两碗饭都够打发乌族了,再敢叫屈我就上门抢,反正舞阳城还有很多人饿肚子呢!” “侯王……” 赫蒙敦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同伴摁回去了,惹得众人掩嘴偷笑。 奎望舒和文星远同时站了起来,眼神交流一番后奎望舒揖礼道:“见过侯王,听闻山水部在祭乐城开垦许多良田,眼下春耕在即,稷山特地送了一万头耕牛过来感谢侯王的赠丹之义和济粮之恩。” 罗侯笑道:“你这小家伙倒是会盘算,不肯宰杀家畜充饥便送到我这来,也罢,回头跟商容拿些鱼干粟米回去吧!” 奎望舒咧嘴笑道:“谢侯王!” 文星远跟着揖礼道:“见过侯王,我等奉命押运丹药而来……” “大过年的也不歇歇,都不体谅一下老人家。” 文星远面露古怪之色硬着头皮道:“族人饱受疫病毒害……” “行了行了,别给我拽文,拉好了就放着吧!” “谢侯王大人!” 文星远松了口气,安心落座。 一声铜锣敲响,学宫弟子大声喝道:“演武第一场:请拿到乙·青山签的前辈上台!” 擂台左边的轱辘咂咂作响,一枚硕大的青山令签被架到塔台尖上,连外边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一个手执长枪的高挑青年走了出来,其人神色冷漠身披银铠,虽有灵光境中期修为面孔却陌生得很。 “这人谁啊?” “没见过!” “好像是神族人!” 单酒好奇道:“老桥你认得不?” 剪桥凝重道:“神将之子:神锋!” 单酒心头一凛,神将和白啸山都是通照之下顶尖的存在,神将虽然很少露面,但他迈入化形巅峰已经两百余年,光这份阅历就不是他们这些后辈能比的。 那学宫弟子揖手道:“请前辈抽一枚令签挑选对手!” 神锋抬起手来指着乘长风的鼻子道:“能挑他吗?” 满场惊愕哗然骤起,许多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闹腾。 乘长风哼了一声站起身来,还没走动就被罗侯摁了回去。 “约架去别的地方,在这里要按我的规矩来!” 神锋眉头微皱,神念往签桶里扫去,怎料签上含有隔绝神念的魔力让他无功而返,只得随手抽了一根出来。 学宫弟子看了一眼吆喝道:“乙·铁拳签,请拿到铁拳签的前辈上台。” 议论声四下响起,一个魁梧精壮的裸膀大汉缓缓上台,其人气血昂扬肉身健硕,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威明!” “这兔崽子!” “他也从折颈城过来了?”… “演武开始!” 铜锣声压下满场低语,威明和神锋神情骤冷,在擂台上飞身对冲。 神锋长枪一抖直取威明面门,枪尖魔力呼啸肆虐如风,让看众脸色骤变。 威明全身覆盖血色灵纹,赤红拳头轰在枪尖上星火乱窜,徒手将长枪顶了回去。 神锋疾步后退避开拳影,握紧枪杆劈扎挑刺,将两人卡在一个他能捅着威明但威明打不着他的距离。 威明也很清楚自己的处境,躲避魔枪的同时气血如烈焰升腾,金色脉络爬满全身,左手红光一闪便抓住了枪杆,右拳如烈火般砸出去。 神锋背后魔力呼啸,一只蓝白手掌凭空出现将烈火拳头顶了回去,而后才有一尊神像在他身后缓缓现身。 威明握紧枪杆不放,身后也有人熊虚影拔地而起,怒吼一声便往神像挠去。 两尊虚像短兵相接星火四射,在弹指间破散又聚合,两人也在方寸之间殊死相搏,举手投足间都有巨大膂力撞得轰隆作响,把地面弄得坑坑洼洼。 神锋眼中寒芒闪烁,忽然使出了以伤换伤的打法,挺直胸膛硬挨一记铁拳,抡起右肘对准威明的肩膀撞去。 威明挥臂掸手却是慢了一截,被神锋劈头盖脸一通狂揍,还是被揍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样子。 “怎么就不行了?” “不知道啊!” “这是打中死穴了吗?” 窃窃私语四下响起,威明的处境急转直下,神锋也没有停手的意思,摄回魔枪对着威明的脑袋扎去。 神枪都贴到面门了威明还没反应过来,惹得众人惊呼一片。 一袭涟漪贴着威明的眼皮漾开,神枪扎在涟漪上轰隆巨响,强横的反震之力将两人彻底分开。 “青山签胜!” 学宫弟子吆喝一声,立马有人将铁拳签放了下去。 “你的路子没走错,只是太过死板!” 罗侯平静道:“有一副盔甲的话你的处境也不会这么难堪,只是人僵则死,你这横练术法配上一身暗伤根本走不长远,还会成为炼尸的材料。” “软下来也不失为一件坏事!” 罗侯信手一推便有飞针呼啸而出没入威明体内,威明惨叫一声咬牙切齿,人熊虚像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 “习惯了就会视而不见,久病成疾就是这么来的。” 又有数枚飞针没入人熊体内,还差点把人熊虚像打散了。 奎望舒等人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能看清那些飞针都是水汽凝结的,它们在人熊体内沿着经脉游走,震散了人熊体内的气血郁结,也差点把人熊虚像打碎了。 人熊哀嚎连连,身躯像被人拿捏的面团一样凹来扁去,威明也在下方哆嗦发颤,黑乎乎的血液破体而出再沿身躯洒落,将擂台染成一片暗红,连乘长风看了都惊悸。 这是要放干血吗?众人心中发毛不已。 “回去补补血,也可以去万秀楼买几颗粹血丹。” 罗侯把手放了下来,人熊和威明也慢慢回归平静。虽然人熊虚像比淡化了许多,却比之前更加灵动传神,连容貌都精致了不少。 威明张开双眼,看着血糊糊的身体咧嘴一笑,对着罗侯合十一礼道:“谢大士!” 放了这么多血还要谢啊?看台上低声四起。 乘青云不解道:“父亲可知道内中缘由?” 乘长风平静道:“侯王医术冠绝大荒,他的手段又岂是我辈能揣度的?恐怕只有威明才知道他自己得了多少好处?你若眼红不妨上去试试。” 乘青云点了点头,擂台场也在不经意间恢复如初,学宫弟子再次抱着签桶上台道:“请前辈挑第二个对手!” 第160章 破阵曲,飞花舞 神锋再次抽了一枚令签出来,学宫弟子吆喝道:“乙字·长琴签!” 看台一阵嘀咕,秀长歌看着手上的令签诧异道:“大人,末将先去应战了!” 观广知晗首道:“去吧!” “秀长歌?” “祭乐城守将?” “这人也来凑热闹吗?” 秀长歌出来的时候议论声四下响起,连他都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人认得自己。 “比斗开始!” 喝声落下,神锋的长枪便直冲面门而来,没一点拖泥带水的。 秀长歌吊起长剑格挡,汹涌魔力在撞击声中绽放。 神锋知道后族的术法十有八九会跟音律挂钩,起手便挑扎劈刺的抢攻,要将节奏控制在自己手上。 秀长歌宝剑格挡星火乱窜,璀璨魔花在空中次第绽放,叮当撞击声频频传响,一个照面就被神锋压了下去。 众人正为他叹气的时候长剑忽然回卷,收了所有的魔花后反手劈在枪尖上,硕大花影在狂暴魔力中一闪而逝,逼退神锋扳平了之前的劣势。 “回旋律?” “九音回旋?” “看着不太像!” 议论声四下响起,单酒等人也是面色古怪道:“老桥,这招跟你的破魔斩很像啊!” 剪桥沉声道:“不一样,破魔斩是将残存魔力再次挥斩出去,他这手是先收后放,连牵带打。” 钦刚嗡声道:“哪个高明点?” “斗过才知道!” 大伙刚聊两句便看见神锋唤醒神像,人与神像合在一处往秀长歌扎去。 那神像高逾八丈,魁梧身躯将上空封得滴水不漏,神锋在地面挥枪横扫,将秀长歌逼得左支右绌。 乐松寒兄妹捏紧双手,心中默念秀长歌鏖战的曲律--破阵曲。 破阵曲是后族的攻坚曲律,要求攻势与曲律相和,迎难而上硬撼对手锋芒。 只是秀长歌被逼进了死角,连施展身法的空间都没了,接下来的大回音和大长羽还能打吗? 秀长歌后退一步凝神蓄力,手中长剑蘸着魔力横甩出去,那长剑呼啸如轮在神像腰间绕了一个大圈,还残留魔力袅袅不散围成圆环。 “这是!” “大回音!” 俩兄妹心头一紧,没了长剑又被逼入死角,接下来的大长羽要怎么破局? 只见秀长歌再退一步,两手抱头马步平蹲,对着神像怒目咆哮。 狂暴魔力在宏音中倾泻奔腾,轰得神像身形趔趄站立不稳。环绕在神像腰间的魔力也随音浪起伏翻涌,盛开一朵巨大的幽兰虚影,徐徐一转便将神像拦腰搅碎,幽兰虚影也在乱流中破灭,把神锋揪上了半空。 “好!” 乐松寒激动拍手,内心振奋难以自襟。 秀长歌伸手一探将飞剑抓了回来,提起长剑往神锋咽喉刺去。 神锋虽慌不乱,往胸口的护心镜拍了一掌,镜面爆发耀眼光华照得秀长歌双目失明。 秀长歌闭上双眼听声辨位,长剑认准咽喉刺去。 神锋脸色骤变,捞出一枚令箭贴着秀长歌的面颊掷出去。 方寸间的殊死拼搏根本没有闪躲空隙,这两招落实了只会是个同归于尽的下场,众人心头惊惧却什么都做不了。 长剑捅在咽喉上却被一道涟漪弹开,令箭扎到脑门上也被涟漪震开,两人撞出一道闷响,回过神后再次朝对手扑去。 一道涟漪却在此时镇压下来将两人定在原地,连举手投足都倍感艰难。 学宫弟子连忙吆喝道:“第二场:平!” “你们两个蠢货!” 罗侯叹息一声,一道白烟人影窜上擂台将两人分开。 “战斗节奏的想法是好的,但你太过刻板,太过拘泥,跟块朽木一样!” 白烟人影抢了秀长歌的长剑,罗侯也在一旁指点道:“曲是死的,人是活的,一板一眼的跟着曲律走无异于自寻死路,何况你走的曲律还不是自己创的。” 白烟人影掷出长剑后飞身冲了上去,身形未至剑锋就已划至神锋眼前,神锋长枪一扫便将长剑劈开,白烟人影趁机贴近,上来就是拳打脚踢,飞剑也从远处绕回来添油加醋,一个照面就把神锋压住了。 乐梅香怔道:“急节?” 乐松寒急道:“不对,还是破阵曲的宫调!只是大人劈掌为曲,身法和律,再以飞剑劈砍协奏,一人打出了三个声部。” 秀长歌全神贯注的盯着场上的局势,他也曾有过一人奏多声部的想法,因忙不过来搁置了。 白烟人影同样忙不过来,只能在各个声部之间上蹿下跳,努力保持主旋律的完整,趁机避开对自己不利的处境,看似不着调却很有章法。 要转调了!只见那把飞剑像灵蛇一样缠入枪杆限制神锋的行动,白影左手握住枪杆,右拳对着神锋下巴轰去,一记升龙拳将神锋顶了起来。 宫转角,急节! 秀长歌默念破阵曲的节奏,看着白影在神锋下方来回打转,这是要先打大回音吗? 七八个音节过后秀长歌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白影打得还是急节,只是音律全踩到脚上了,两手和飞剑只是偶尔搭把手不让神锋落地罢了。 若说宫调走的是掌法和进攻,那角调走的就是身法和控制,虽然打得朴实无华了点,却处处限制神锋的行动。 秀长歌还在剖析打法的时候看台上已经热闹一片了。 白影举手投足间富有韵律,赤手空拳就能把神锋打得只有招架之力,那酣畅淋漓、一茬接着一茬的律动让人舒适极了。 “要大回音了!” 乐松寒等人一起期待破阵曲的大招,只见白影将身形拔高尺许,揪住神锋后将他狠狠撂在地上,砸出嘭的一声闷响,用的竟是军中武技--霸王卸甲。 秀长歌等人面露古怪之色,被这粗鲁行径呛得一阵无语,好似看到了老黄牛嚼嫩牡丹一样。 虽然白影砸人很热血,可大家都是修士,摔打几下伤不着根本啊! 神锋憋了一肚子火,连滚带爬中把神像唤了出来,让奎望舒等人看了直摇头。 白影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原地打转召了一朵硕大的幽兰花影出来,看得秀长歌一头雾水,神锋都把神像唤出来了,白影不阻拦不逃跑原地跳舞是几个意思? 幽兰花影徐徐打转对着神像眉心撞过去,把将起未起的神像虚影撞成满天星火,闪耀出美轮美奂的琉璃光影。 乐梅香惊愕的张着小嘴道:“好美啊!” 乐松寒激动道:“这是大长羽,绝对是大长羽,刚才的花影是回音,两个大回音,大人把回音重奏了一遍!” 秀长歌也被突如其来的反转惊艳到了,可接下来呢?他刚才就输在了这个点上。 狂暴魔力晃得神锋站立不稳,白影没有趁机偷袭,而是拈了一朵魔力花瓣往神锋掷去,却被神锋顺手劈了。 白影也不气馁,翩翩起舞拈花掷叶,行止有度姿态优雅,看得乐梅香如痴如醉。 秀长歌也是呢喃道:“破阵曲副宫调--繁音!飞花舞!” 蹁跹起舞拈花掷叶可比拳脚优雅多了,虽然那些花叶被神锋挡下大半,可神锋连白影的衣角都摸不着啊。 乘青云面色古怪道:“父亲,这飞花掷叶的手法好似吾族羽箭术?” 乘长风颔首道:“差别不大,不过侯王大人的手法暗和音律,比寻常羽箭术要高明些。” 乘青云点头道:“要转调了!” 升角! 白影脚下一跺,散落在地上的花痕叶影乎的涌动起来,裹成一朵花苞将神锋顶到半空。 神锋气得脸都青了,这白影拳打脚踢撂挑子打了半天也就给他挠几下痒痒,可恨的是这花拳绣腿处处妨碍他的行动,让他空有一身实力却无从施展。 魔力刚从小腹升起就被树叶打回去,长枪横扫又被花瓣打在手腕上,憋屈得要死啊!神锋怒火中烧,震荡气血强行将神像唤了出来。 花瓣面对卖了血的神像可就有些力不从心了,打在关节眼上咚咚作响却没法将神像摁下去。 白影也有些急眼了,扔了一摞花瓣过去撒得那叫纷纷扬扬。 这是没章法了吗?秀长歌低声呢喃,然后就看到满天花瓣滚滚席卷将神锋包成了粽子。 “大回音?” 秀长歌眼睛都瞪直了,只见花团像漩流一样将神锋卷了出来,神像失去宿主的支撑轰然破散,而那花流也从空中砸下震得地面轰隆作响。 “大长羽!” 秀长歌低声呢喃,烟尘与魔力在地面铺成一道靓丽花环,神锋倒在花环中吐血道:“你,偏心!” 罗侯不解道:“你个棒槌在想啥呢?他为我抛头颅洒热血出生入死的卖命,我不偏心他难道偏心你啊?” “你……” 神锋一口老血差点又吐了出来,你玩不起就别玩啊! 罗侯对着看台喊道:“鱼莲!” “在!” 小丫头扛着黑乎乎的棍子窜出来,引得满场轻笑。 “把我教给你的枪法打给他看!” “好嘞!” 鱼莲对着神锋笑眯眯道:“大哥你还行不行啊?我就打一次,你可要看仔细咯?” 神锋平复一下紊乱的气息,怒喝一声:“来!” 打不过老的他还打不过小的?不出这口恶气他寝食难安。 第161章 游龙枪,春耕事务 擂台上,鱼莲抡起棍子吆喝道:“游龙神枪第一式,化形枪!” 小丫头快步冲了上来,细胳膊小短腿搭黑木棍毫不起眼,神锋先把神像唤了出来,避免再出现神像露头就破碎的尴尬场面。 鱼莲身高不过五尺,和神像虚影比起来就是个小不点的存在,可她坦然无惧娇喝一声,气血之力化作龙首鱼身的琉璃妖物将她裹住,尾巴一甩便朝神锋撞去。 气血之力铺面而来却让神锋安心不少,长枪一甩便将鱼龙抽飞出去,只是这鱼龙未免飞得太高了些,往上窜了七八丈还不消停,自己可没这么大手劲啊! 神锋心生不安,催动神像往那鱼龙拍去。 鱼龙飞到神像眉心后摇头摆尾便撞了过去,嘭的一声便将神像头颅撞碎。 这咸鱼…神锋气得直咬牙,那龙首鱼妖身量不过丈余却灵活迅捷凝实如真,一身膂力比同阶妖物毫不逊色。鱼莲藏身妖物之中虽然没有彻底化形却也得到气血之力的庇护,两两相合滑得跟泥鳅一样。 区区咸鱼滑溜点又能怎样?神锋怒喝一声敛气凝神,神像虚影幻灭之后再次凝结,虽然新的虚影只有一丈来高,但凝实程度还在鱼龙之上。 神锋和虚像同时抬起头来,长枪斜指长空。 鱼莲在空中喝道:“游龙神枪第二式,劈山枪!” 鱼龙急坠直下,庞大身躯扑棱过后便没入棍子中,鱼莲抡着棍子从空中劈下来,和神锋撞得轰隆巨响,滚滚烟尘四下激荡。 乘长风等人使出魔瞳之术才看到两人在烟尘中相持的身影,神锋仗着魔体双修硬接下了这记劈斩。 鱼莲抽身后退神锋立马黏上,提起长枪便往鱼莲脑后扎去。 鱼莲往地上一扑,气血之力化作龙首鱼妖将她接住,嗖的一声就跑远了,气得神锋差点骂出声来。 偏偏那条咸鱼还杀了个回马枪,鱼莲骑在咸鱼上绕着他捅闷棍,虽不要命却也烦人得紧。 神像大了被人捅,神像小了够不着,真是处处掣肘,神锋再卖一次气血,长枪往地上狠狠一插,用魔力封禁了身边的三丈之地,要不是那咸鱼跑得够快就变成死鱼了。 “战八方!” 鱼莲娇喝一声把棍子举过头顶转得呼呼做响,气血之力在枪轮中盘成漩涡,龙首鱼妖纵身一跃带着漩涡砸到地面上,把神锋的禁术砸了个窟窿。 看台纷纷叫好,还有人讨论着让大姐头骑着夜照红怎么怎么的… “游龙神枪第三式,水神枪!” 鱼莲压着棍子凝神蓄力,棍尖有涡流呼呼席卷拉扯周遭的气血和魔力。 神锋自信能接下小丫头的攻击却也不想让她从容施法,毕竟他是要出气的不是要受气的,大步一迈便朝鱼莲冲过去。 “破!” 奔腾血河在娇喝声中呼啸而出,神像虚影被血河轰得支离破碎,神锋也被血河撞飞出去踉跄跌倒,惹得看台一片喧嚣。 鱼莲鼓起小嘴呼气道:“打完了!看懂了吗?” 神锋脸色铁青,他连小的都打不过吗? 鱼莲着急道:“看不懂可不能赖我哦!我可没力气再打一遍啦!” 罗侯在看台上平静道:“让他参悟一会,你先回去吧!” 鱼莲对罗侯揖了个礼,喜滋滋的跑回去了。 学宫弟子见她凯旋归来纷纷夸赞道:“大姐头好厉害,都把那个家伙打傻了!” “大姐头优雅,优秀!” “要是给大姐头换一把真枪…” 鱼莲笑眯眯道:“捡个漏而已,大家都安静点,安静点!” 神锋黑着的脸慢慢松弛下来,他一个灵光中期还打不过化形初期的丫头,这本身就很有问题。 鱼莲的枪法威力不大是因为她血脉不强、修为不高,若是换个化形中期来只怕他早没命了。 气血化鱼、重枪劈砍、骑鱼冲刺、法象自然吗?神锋隐隐有所明悟,抱拳揖礼后闷头回坐。 演武持续了两天,入场的人对外只字不提,在外边不能看热闹的自是怨声一片。 山水部对这些骂声不屑一顾,祭乐城春耕才是眼下的头等大事。 奎望舒那一万耕牛真是雪中送炭,免去了他们许多苦恼。后族耕农多是老弱妇孺之流,干不得那许多重活,买戈族虽有三十万部众也不能处处看顾,三江族既要出海又要挖掘运河渠道,眼下能用的只有众生堂了。 玉华性喜寒凉,带着一干部众在北落山顶落脚,他们人数不多却都是雪吼族的精锐。 观广知一上门就受到了礼遇,雪吼族部众热情招待使劲灌酒,又是勾肩搭背又是称兄道弟的,那自来熟的性子跟玉华的清冷完全不是一个路数。 观广知生怕自己喝趴了,开门见山道:“玉堂主,眼下春耕在即,祭乐城多是老弱妇孺之流难堪重任,不知众生堂能否帮衬一二?” 玉华平静道:“怎么帮?” “我们需要人手帮忙犁地,越多越好。” 玉华眉眼内敛沉默不语,观广知理解他的难处,举杯道:“山水部的良田也需要耕种,若是大王有命玉堂主可随时将人撤回来,我等只需帮忙犁地即可,此事算我祭乐城欠众生堂一个人情,可否?” 玉华抬起头来冷漠道:“不够!” 观广知微眉道:“玉堂主有条件但说无妨。” 玉华看了玉琼一眼,玉琼举杯道:“我可抽调三万人手给你,秋收之时祭乐城与雪吼族的贸粮需得再多三成。” 观广知思量一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爽快道:“成交!” 玉琼展颜一笑,仿若山巅盛开的雪莲花一样:“观先生明天便可找公羊举要人。” 观广知连忙道好,酒过三巡后被秀长歌背了回去。 观广知在马车上呓语道:“不曾想长歌的酒量这般好,好好好!” 他和夜度两三下就被人灌醉了,根本喝不得那雪山烈酒,没想到秀长歌一人撑到了最后,还把那一桌子人干趴了,想想还有些好笑。 秀长歌一身酒气道:“平日应酬练出来的,先生多喝几次就会了。” 观广知摆手道:“太要命了,以后,以后不这么求人了。” 秀长歌咧嘴笑道:“好在事情很顺利!” “这有什么不顺利的?” 观广知喃喃道:“春耕本就是大人交代的事务,雪吼族让奴隶卖力气换他们盘中餐,能完成大人的任务,能解咱们的燃眉之急,能给奴隶增收,四方利好…” 秀长歌忍不住嘀咕道:“众生堂这明目张胆的以公谋私不怕大人怪罪吗?” “祭乐城也是大王的领地,苦力从左口袋挪到右口袋大人能怪罪到哪去?真缺人了让玉华从雪吼族拉过来就是了,他能当上堂主之位靠的不正是背后的大靠山吗?” 秀长歌心有所感,叹气道:“愿祭乐城早日渡过难关!” 他本以为这趟贺礼只是为了护送观广知平安出行,磕磕绊绊走了一路才发现还有这么多事。 种地要有水吧?三江族三十万部众挖了一个多月还没挖完。 种地要有锄头种子、镰刀簸箕等工具吧?万秀楼一个不高兴让观广知三天没睡好觉。 种地要有苦力吧?奎望舒那一万耕牛就是神来之笔,毕竟这节骨眼想买耕牛也买不到啊!饶是如此观广知还要来众生堂求人一番,归根到底还是祭乐城太不像话了,连个苦力还要向外借。 秀长歌对天长叹,希望天神多眷顾祭乐城一些,风调雨顺保个大丰收,让族人能从战祸中缓过来。 第162章 春耕农忙,父子巡狩 三百人出发三万人回来,还带着一万牲畜和锅碗瓢盆斧锄镰刀,浩大声势在十里开外也能瞧得清清楚楚。 大荒众人惊愕不已,异族人是对米粮有什么偏爱吗?兽潮前就屯粮八百万担,兽潮过后又全境种粮,难道这里边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猫腻? 各族斥候冒死打探,历尽艰险后凑出了山水部的鱼米计划。 山水部东境种粮南境种果,西境种药北境种菜,上至耋耄老叟下至黄口小儿全在地里忙活,勤快得不像话。 祭乐城境内也是一般风景,只是那边土地更广、人口更多、闹腾更厉害而已。 三江族百万部众也在祭乐城刨江挖河,据说要挖出大河三十六条、小河七十二条,凑够一百零八之数,乃是一件不下于千里河廊的大工程。 据说完整的鱼米计划就在观广知手中,各族斥候蜂拥而至,盗贼藏踪匿迹,探子混迹商贾,暗流汹涌的局势让秀长歌头大如斗,恨不得把观广知藏到米缸里去。 观广知本人正对着鱼米社稷图发愁,世人只知道有这么一个玩意却不知道它长啥样,就连秀纪真等人见到的也不过是残缺摹本而已。 原本的鱼米社稷图就是罗侯赐给他的山水金令,滴血认主过后只有他能将心神投入金令之中看到图本最初的模样--一个集山川水域、阡陌农桑、人丁城镇于一体的超级大城。 完整的鱼米社稷图应该是九城十八镇、三十六江七十二河、一百零八路、三千万人丁、九万万亩良田。 去年疫病横行,祭乐城百姓全窝在舞阳城里苟延残喘。而今春回大地万物复苏,既要耕种又要迁移人口,对政务是个极大的考验。观广知为此犯愁不已,好在罗侯给他一个新的出路:自留地。 以农桑成果做衡量标准,绩优者可分得少许自留地,算是变相的田地改制,上进的穷苦人是不会拒绝这等良机的,毕竟舞阳城米粮有限,吃去一担便少一担。 告示一发满城哗然,连边境也闹腾起来,田地本有主,山水部明着抢又重新分配,问过他们这些原主了吗?他们先祖的尸骨还在地里躺着呢! 观广知对满城哗然的乱象早有预判,把角斗部和雪吼族铁骑再次摆了出来,去年流的血还没干透呢,他倒要看看谁敢放肆? 众人闹哄哄的干嚎却又不敢造反,让场面焦灼不已。秀纪真气得脸都青了,可她还没入城就被奎望舒堵住了。 秀纪真咬牙切齿道:“没想到山君族也成了异族人的走狗。” 奎望舒咧嘴笑道:“我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秀纪真拔剑道:“我只知道蝇营狗苟狼狈为奸。” 奎望舒叹气道:“我就想还个人情而已,别逼我!” “各为其主,无需多言!” 秀纪真率先发难,纵身一跃向奎望舒刺去。 奎望舒轻叹一声,握紧宝刀凝神蓄势,魔力轻扯衣衫摆动,等秀纪真欺至身前了才拔刀一斩。 浩荡魔力如浪潮奔腾而出,潮水中暗藏数十血刃一个照面就把秀纪真的符文劈碎了,秀纪真也被魔力浪潮撞得口吐鲜血,倒飞而回跌落在路上,魔力的余波却被两道血影拦了下来。 奎望舒看着忽然窜出来的两人道:“你们怎么在这?” 乘长风桀桀一笑,两手叉腰道:“感谢你这狗崽子,让我父子还了侯王一个人情。” 奎望舒气道:“老子手下留着分寸呢!用得着你们跳出来捡便宜吗?” 乘长风骂道:“你看看她,都口吐鲜血倒地不起了还分寸个屁,来来来,这样的分寸你要多少我给多少。” 蔚婵娟在一旁着急道:“大家别打架,我们也是来还人情的,只要秀圣女不进舞阳城就好。” 奎望舒哼道:“揍那两只笨鸡一顿才好。” 蔚婵娟拽着他道:“走啦大叔,再不走咱们就亏本啦!” 秀纪真气苦不已,祭乐城是后族地界他们却没有半点话语权,只能任由外族人横行霸道。 不过族人的生死远比自己情绪重要,她着急道:“城里怎么样了?” 乘长风抬起下巴道:“一切安好,只要那些刁民不造反就没事。” 秀纪真啐了一口血沫腥子气道:“刁民?我们还成刁民了?” 乘长风不解道:“你见过有谁买牛还打包一堆蜱虫的?祭乐城都卖给山水部了,你们…” 秀纪真怒冲冲地打断他道:“祭乐城是租不是卖!” 乘长风更疑惑了,纳闷道:“都租给别人了你们还杵在这干嘛?给别人添堵吗?租不起就不要租啊!既想拿钱又不肯出让,你租个蛋!亏得山水部还给你们迁坟搬家的机会,要是吾族进驻这片领地管叫尔等……” 乘青云怕秀纪真被刺激太过连忙揖手道:“父亲,该去南边看看了!” 乘长风哼道:“狗崽子南归路上总能照顾一二,用不着你瞎操心,先随我去东边看看!” 乘青云点了个头,化作妖鸟扶摇直上跟在乘青云后边。两人奋翅东去,刚出三十里便看到了繁荣之象。 草木刚吐新芽,枝头一片鹅黄,鸟儿叽叽喳喳四处叫唤;田间土地微润,铺满了参差不齐的脚印和青苗。 买戈族在田间辛勤劳作,青壮扶犁催牛耕地,哞哞之声响彻川野;稚子在田间打闹斗嘴,细数怀中揣着的种子;妇人和老者挥锄埋土,偶尔训斥那些调皮的孩子两三声。 他们饿了便在地头歇息,啃着食盒里带出来的米饭馒头。他们累了便就地歇会,缓过神后继续劳作,那勤恳的模样让乘长风看了都诧异。 “这些人怎的这般勤快?” 乘青云在一旁应道:“云尊说他们本是肯末林地南瘠州的贫民,因土地贫瘠人丁不旺便被侯王讨了过来,而今能耕种千里沃野,也难怪他们这般高兴。” 乘长风桀桀笑道:“他们怕是也存了证明自己的心思,若是这千里沃野种不出好粮来,他们非但名声不保还可能被扔回肯末去。” 乘青云怔道:“确实有这层利益在里头!” 乘长风得意道:“大荒不养闲人,便是那群小鸟也出来干活了!” 乘青云四下打量,果然见得有不少鸟儿在地里捉虫,奇异的是这些鸟儿不食青苗,不食粮种,专挑冒头的虫子吃。他怔道:“这些莫不是妖君的部下?” 乘长风叹道:“兽潮一役飞禽走兽不是瘟死便是被人吃了,能在这地头蹦跶不被买戈族下锅的只有陆宜部众了” 乘青云点了点头,若非陆宜妖君刚好是飞禽之属,他们也犯不着这么关心。只是没想到妖部竟然和买戈族人相处得这般融洽,祭月城以东都快成这六十万部众的乐园了。 乘青云还没感慨完就听到了父亲的冷哼声,他顺着妖鸟的目光望去,只见数万三江族人正在远处嘿呀嘿呀的挖着河道。这些泥腿子在那狺狺狂吠,吼声大成果小,看似热闹实则有些堕怠。 乘青云以为老父亲会火气上头去找他们的麻烦,不料乘长风只是冷哼两声便继续往东边赶路了。 第163章 出门游学,言行举止 祭乐城几经闹腾最终还是没有乱起来,让心思各异的众人唠叨不已。 秋庭院里,罗侯看着捷楼族部众平静道:“山水城初具规模,你们劳作七年辛苦了!” 博罗子等人微微颔首,要是没意外的话罗侯要打发他们去后族了。果不其然,罗侯对着风叶吩咐道:“小叶,明天率建业部众去祭乐城帮衬一二,相关事务与观广知商议即可。” 风叶抱拳揖礼显得闷闷不乐。 “妹喜、博罗子、铁定,米奈、小鹿、礼织织,你们收拾一番明日随我出门游学,目的地:捷楼族衍城!” 衍城?博罗子愣了一小会后嘴皮子哆嗦道:“大人,你,你要去衍城了?” 罗侯平静道:“得去看看了!” “谢大人!谢谢啊!谢谢!” 博罗子哇的哭出声来,两行老泪沿着面颊流淌。 捷楼族赤地千里鸟兽绝迹,每年饿死人口不下数万。他们一身力气却不能为族中奉献,反而去给外族救火,眼睁睁地看着后族糟蹋米粮,看着一车车粮草运往雪原,他们内心的煎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三江族在大人的关照下重见天日,祭乐城在大人的关照下起死回生,便是强横如羽族也要大人帮衬才能渡过兽潮之灾,而今这好事终于轮到捷楼族了,博罗子喜极而泣任由泪水打湿面颊。 罗侯看着他的模样嫌弃道:“哭的这么惨?看来是不欢迎我过去了!” “别,不,不是…” 博罗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抹在袖子上,看得众人好笑又嫌弃。 出游的消息当天就传开了,平静不久的大荒再次闹腾起来。 灵族只觉事机不对,他们横在山水部和捷楼族之间,这事显然是冲着他们来的。 其他各族争相观望,之前山水部不是欺负南荒就是在欺负南荒的路上,连善恩和神王都被关了两个月,而灵族那群杂碎只知道看热闹,而今报应总算来了。 十辆马车在众人翘首企盼中慢悠悠的出城,结果刚出门就被人堵了。 来人身形魁伟提枪披挂,骑着一只头长对角、马脸狼牙的狰狞凶兽,一看就不好惹。 鱼莲策马冲了上来,兴冲冲地吆喝道:“呔!哪来的小贼,竟敢堵我家宫主大人去路?” 神锋气得脸都黑了却又不好发作,四下张望又寻不着罗侯的踪影,只得大声道:“能与同行否?” 鱼莲乐道:“否什么否?去外边跟着,别打扰我家宫主大人休息!” 神锋又瞄了一眼才发现罗侯躺在马车上,旁边还有一大一小两个女奴伺候。 鱼莲策马奔腾一溜烟就没影了,临走还不忘吆喝道:“牧大叔,这人就交给你啦!” 牧黄尘哭笑不得,上来揖礼道:“见过道友,车驾不便靠近,还请道友外围同行。” 神锋见他修为不俗却做役卒打扮,不由奇道:“你是何人?” 牧黄尘揖手道:“山水部役卒牧黄尘,有礼了!” 神锋面露古怪之色,他只知道有这么一号人偷了清和丹丹方,却没想到碰上正主了,他不想和鸡鸣狗盗之辈混迹一窝,又不想错过罗侯的指点,点个头便算应过连招呼都不打。 牧黄尘也是抿嘴一笑揭过,牵着马驹缓缓前行。 有马怎么不骑?神锋正狐疑的时候耳边就传来了罗侯的声音:“下来走路!” 神锋一脸狐疑的望过去,罗侯没有同他说话但他确实听到了罗侯的声音。 一席涟漪从天而降将他掀落下马,还顺手封了他的气血和魔力,罗侯的声音也在耳边响起:“心神内敛,目视前方九步开外,呼吸之时将气匀至脚踵。” 这等内息之法在灵光境后还能有用处?神锋一脸狐疑的照做。 “笨蛋,杵在那干嘛?跟上队伍,保持呼吸!” 神锋再次愣住了,修炼内息不是要静坐入定吗?怎么还要边走边练?队伍里除了偷丹贼和一个瘦皮猴之外也没人走路了呀? 他多看了那瘦皮猴一眼,其人双目炯炯精神矍铄,腰后别着一根三节棍,两手奇长垂至膝盖,走动之时一轻一重的,可他步伐灵巧又不像个瘸子,可能身法还要在他之上。 怪人怪事! 神锋嘟囔一声抬脚前行,却发现自己没法在走动之时兼顾内息。行走之时筋肉紧缩、血脉盈沛,气息连股肱都下不去,膂力震荡还会冲撞气机让他格外难受。 “让你的步伐跟着呼吸走,一息几步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呼吸平缓下来,哪怕你一步一息也没人笑话你…” “脑袋别僵得像块朽木一样,让你控制内息不是让你摆姿势,手该晃就晃…” 神锋没想到自己一来就得到了指点,更没想到这个指点居然是走路,而自己连走路都做不好。 气机一阵一阵的冲撞,神锋不是走神就是昏沉,连脑袋都有些痛楚起来。 半日之后,在一声开饭中迎来了歇脚时间,神锋面皮潮红浑身难受,只觉撑胀阻塞又虚无空落,连呼吸都几欲作呕。 “一群不开窍的笨蛋,真是头疼啊!” 罗侯叹息一声吩咐道:“造饭,摆擂,第一局让大憨和铁疙瘩上。” 大憨和铁疙瘩?神锋还没听明白就看见关山被小鱼莲揪了出来,然后小丫头又跑过来拽自己的袖子热络道:“以后你的绰号就叫铁疙瘩啦,赶紧上台,表现好一点哦!” 神锋纳闷道:“为何唤吾此名?” 小丫头理所当然道:“大伙都是布衣裳,就你穿银带铁的,不叫你铁疙瘩叫啥?” “魔力和气血已被封存,要如何打?” 鱼莲抱怨道:“打个架还啰哩啰嗦,上去吧你!别丢咱们使枪人的脸哦!” 神锋有些心虚,路上不是头晕就是气胀,现在拿枪都有点轻浮,不过打一个炼血境的大憨应该是没问题的。 鱼莲在场边吆喝道:“演武第一场,铁疙瘩对大憨,开打!” “噢!大憨冲了上去,铁疙瘩抬手捅一记阴枪,大憨硬挨了这个枪花,然后呼了铁疙瘩一巴掌!哎呀!铁疙瘩看着晕乎乎的好像不太行呀!大憨打在铁疙瘩身上哐哐做响,这铁皮是真的硬啊,可惜只有挨打的份呀…” 神锋鼻子都快气歪了,你看热闹就看热闹叽叽歪歪个啥?要是他气血和魔力还在的话大憨早被捅死千百回了。 “重拳打脸!噢!铁疙瘩脸上没有铁,鼻青脸肿了!吐血了!” “噢!倒地不起了!大憨胜!” 看热闹的都是捂嘴偷笑,鱼莲那奶声奶气的吆喝比打斗还精彩。 神锋猜到自己可能会输,但没想到输得这么难看,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异族人该不是在特意整蛊自己吧? 又一个小子上来清嗓道:“第二场演武:牧黄尘对战丑奴儿!我是比赛的说书人:羽八!” “鼻青脸肿的神将之子,请你腾一下地方!” 神锋气啊!要是魔力和气血还在的话绝对一枪扎死这个嘴欠的。 羽八也不管他,摇着羽扇自顾道:“左边的黑衣丫头就是丑奴儿,身瘦脸圆长得一副山猫样,虽然年幼却已是巫婆开蒙境,黑牢狱里新晋的宠儿,也是宫主大人剖腹浣肠后从死人堆里救下的遗孤。据说她整天跟着巫婆们抠鼻掏肛、茹毛饮血,也不知有几分本事?” 这话一出口大伙手上的饭菜都不香了。 “右边的脏辫汉子绰号牧大黄,人中黄之黄。” 弟子们忍无可忍臭骂道:“羽八你个嘴欠的,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羽八嘿嘿一笑,摇着羽扇道:“做人别太矫情,这点粗鄙之语都听不进去,将来如何面对敌人的刀剑唇舌?” 弟子们骂骂咧咧道:“臭不要脸的…” 羽八摇了摇扇子道:“莫着急莫着急,等我忙完正事再与尔等较量!” “学宫里怎么出了这一张臭嘴…” 众人骂骂咧咧丝毫不影响羽八的雅兴,他笑着继续道:“大黄是山水部前任安定门门主,卖命七年无人问,偷丹一闹天下知。本该千刀万剐、夷灭九族的罪孽却只削了顶上高冠,这位老门主也有他的幸运之处啊!” “虽然风光不再,但他灵光境中期圆满的修为却没打半点折扣…” 牧黄尘和丑奴儿揖礼过后直接开打,都不带看那乌鸦一眼。 羽八也没指望两人待见自己,自说自话道:“见面直接开打,他们很清楚彼此的微妙关系啊!” “牧大黄因为打伤巫婆卖身山水部,打压老巫婆在前欺负小巫婆在后,一条道走到黑啊!” “好家伙!上来就给丑奴儿一巴掌,这掌留了不少情面啊,只是打得小丫头四脚爬行、狼突豕奔。” 众人侧目不已,牧黄尘只是一记普通的反手格挡,丑奴儿也只是在地面撑了一掌,怎么到这家伙嘴里全不是味了呢? “丑奴儿跑得贼快,牧大黄就算四蹄狂奔也差了点距离,看来封了魔力之后这位老门主也拿不出赢疾风胜白羽的速度了。” “一味逃命怎么能反败为胜?丑奴儿不克服心里的恐惧和血脉压制,只会被对手凌辱到死…” “你闭嘴!” 看众们受不了他恶心的陈词直接骂出声来,让场面再次闹腾。 第164章 平凡之歌,众生之舞 春三月,游学队伍一路向东,罗侯有教无类的做派让队伍人数在短短两天里翻了数十倍。 雪原的旅人争相出山,南三族也不想错过这份热闹,翻山越岭跋山涉水的追赶,便是大荒之南的买戈族也派了十几个后辈过来,反倒是近在咫尺的普歌城迟疑不定。 罗侯分裂他们疆土在前,屠杀他们族人在后,于情于理都是敌人,不管这个敌人有多强大、多包容,想来当个棒槌也得顾忌一下民怨。 一千多人的队伍兵临城下时以那邪也是犯愁不已,古埃德告病不见人,族老们嚷嚷着不让异族人进城却又不派人守关,他一个人能顶什么事? 且不说那个力压大荒的男人,仅牧黄尘、袁飞崖、神锋这些好手就不是一面城墙能拦得住的。 以那邪戒备观望越看越头大,一千多人里二境修士不下八百,捷楼族铁定、稷山将太牢、肯末荆楚都是不弱于他的存在,拒人千里之外的想法终是被他弃之脑后了。 以那邪策马出城对着罗侯揖礼道:“听闻大士向东游学,传道解惑,不想慕学者如此众多,让人心生向往!” 众人平静地看着他,蔚婵娟和米奈对他甜甜一笑,看着不像有恶意的样子。 罗侯笑着问道:“不想让我们进城?” 以那邪面皮微红,抱拳揖礼道:“大士来普歌城讲学我等不胜欢欣,可难民遇害一事让族人心生龃龉,恐会和游学队伍起争执,大士要入城的话还请约束一下部众,否则我等…我等…” 罗侯叹气道:“不让你为难就是,凌寒、将太牢、飞崖,你们约束部众不要和百姓起争执。” 三人颔首揖礼、举止恭谦,让以那邪微微诧异。 蔚婵娟笑道:“稷山忙着春耕,奎大叔走不开便让太牢叔伴我同行,我等没有恶意的。” 以那邪一阵苦笑,将太牢是山君族四将之一,蔚婵娟是山君族使臣,两人往那一站就够份量了,哪还需要什么恶意? 一个鬼鬼祟祟的红裙丫头猫了过来,嘿嘿笑道:“宫主大人,有什么事需要我效劳的吗?” 罗侯笑道:“你这丫头,坐不住就去珍宝塔买些米粮回来吧!” “得嘞!” 鱼莲纵马提枪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队伍入城之后四面笙歌瞬间喑哑,乐者不再演奏,舞者盘坐休憩,全都翻起白眼瞟着游学队伍,让气氛变得格外诡异。 罗侯看着米奈不安的模样笑道:“我好像还没教你们舞乐?” 米奈高兴道:“主人要教我们舞乐吗?” 罗侯莞尔一笑:“路上所见皆是春耕,我们便为春耕演奏一曲吧!” “荆楚,买戈族最善农耕,你先说说春耕有何要领?挑几个紧要的说。” 荆楚微微一愣,揖手道:“回大人,春耕当应农时,雨水过后、春分之前最佳。土地微润之时将草木清理干净,然后以耕牛犁地,用钉耙翻扫土里的根茎、害虫,再施肥掩土,播种埋苗,待幼苗渐长之后还要培土固本,追肥、除草、去虫…” 罗侯笑道:“那便一件一件来,雨水有我,清理草木一事谁比较擅长?” 荆楚揖手道:“我辈当仁不让!” 罗侯笑道:“那耕牛犁地呢?” 荆楚再次揖手道:“我辈当仁不让!” “钉耙翻土、施肥、播种埋苗呢?” 荆楚仍是揖手道:“我辈当仁不让!” 罗侯笑道:“这不是专场,就算买戈族神农技艺超群也要给别人留几分余地,况且舞乐出于春耕却不与春耕等同!” 米奈举着小手道:“主人,婢子可以!” 罗侯长袖轻摆道:“以前方的露台为田地,学宫弟子负责清理落叶段,一盏茶的舞乐时间,由小梅香调度。” “犁地段由山君族负责,也是一盏茶的舞乐时间,由小婵娟统筹,将太牢必须参加。” “后边的让给买戈族,由小玉竹统筹,荆楚必须参加,时间不得超过两盏茶。” 将太牢为难道:“侯王大人,俺是个大老粗不会跳舞啊!” 罗侯笑道:“耕牛犁地,不管是勤恳耕牛还是勤劳耕农,总有适合你的,也不用做什么花里胡哨的动作,舞蹈中不乏朴素之美、阳刚姿态,相信小婵娟不会让你为难的。” 蔚婵娟拍着胸脯笑道:“交给我就放心吧!” 罗侯笑道:“去合计吧,两柱香后开始!” 转了一圈下来居然没自己的份,米奈抓耳挠腮道:“主人,我呢?我呢?” 罗侯给她递了一面手鼓和两根竹节道:“你跟我奏乐,随心而发!” 小丫头抱着手鼓犯难不已,随心而发极其考验乐者的功底,对上别人她还有几分信心,对上罗侯她是半点底气都没有啊! 嘈杂声四下响起,大伙在露台上熙熙攘攘毫无章法,挤得像集市一样热闹,让后族人嗤笑不已,等着看他们班门弄斧。 罗侯坐那嘴唇微动,也不懂在支什么招。 两柱香的功夫弹指即逝,众人半知半解的时候铜锣声便敲响了,大伙不由得安静下来伸长脖子看热闹。 平静的露台上忽然风烟缭绕,一群鸟儿飞上露台叽叽喳喳把以那邪看愣了。 乐舞之道自然是声乐舞艺,大伙学鸟叫都是用哨子或口技,哪有把真鸟摆上台的道理?可罗侯就是这么干了,让人无语得想吐血,后族人不由得响起嘈杂之声。 忽然有箫声传动压下满场低语,罗侯用水汽分身演奏一段春风曲,露台上的烟雾被风扯动徐徐飘散,学宫弟子也开始稀稀拉拉上场。 他们队形很散,状态松弛,像过完年不愿下地干活的年轻人,看得游学众人莞尔一笑,路上所见不正是这般吗? 小鸟受惊离去,箫声哑过之后便是笛声与手鼓齐鸣,学宫弟子们在露台上清扫落叶,动作越发的熟练轻快,气氛也慢慢热闹起来,鼓笛之声推波助澜默默加急,米奈拍着手鼓都快笑出花来了。 乎的一声长哞传响,蔚婵娟手执布条拉着将太牢上场。将太牢眼蒙布条、肩上一捆红缎拉扯好几个手忙脚乱的汉子,让场面更热闹了。鼓笛之声也换成大鼓闷响,似烈火呼啸干柴霹雳,敲得众人心头沉重。 蔚婵娟拽着将太牢往前走,可将太牢一身牛劲处处造反,看得众人捧腹大笑。 汉子们耐不住训牛的性子,纷纷撸起袖子动粗,蔚婵娟摔爬滚打、左拦右劝努力让局势稳定下来,强牛在挣扎中放下了倔劲,跟着蔚婵娟的步伐负重前行,让人莫名感动。 大鼓之声渐渐平缓,吆喝声和竹节声次第传开,买戈族人踏着旋律轻快登场,他们的体态并不优雅,排演的也只是寻常农耕之举--播苗、锄地,可他们骨子里的热爱与希望,在岁月中沉淀的韵味和积累却让众人感动不已。 种地不是一件光鲜靓丽的活,也没人把它摆到台面上宣扬过。这春耕舞乐是第一次演出,但绝不会是最后一次,至少买戈族人、种地的人会把它传扬下去。 以那邪颔首揖礼,致谢众人的真挚付出,也被罗侯的舞乐造诣折服,给他一个草台班子他是做不到这个地步的。 后族人也沉默了,虽说这个舞乐不是大伙熟悉的路子,可舞乐该有的点它是一个没落,喷吧对不起艺术,不喷对不起同族,这咋整? 罗侯看着憋屈的后族人笑道:“米奈、小婵娟、小梅香,你们分别饰演风神、雨神和谷神,给后族的朋友们来一段,我奏乐!” 米奈捧着手鼓笑眯眯道:“主人,那婢子可就斗胆一回啦!” 罗侯笑着骂道:“不让你跳一段怕你浑身不自在!” 箫声再次传响,露台上长满了惹人喜爱的烟雾禾苗,米奈晃着手鼓在幼苗中欢笑起舞,引得风吹禾动。 蔚婵娟刚跑两步就被云雾抬了起来,她处变不惊在云端蹁跹起舞,给禾苗洒下淅淅沥沥的甘霖。 乐梅香轻抚禾叶,仿若呵护幼子般在田间来回漫步,护佑禾苗茁壮成长。 “希望之风、沛然之雨、谷稷之神!” 没想到这灾疫横行、族民颠沛流离、后族四面楚歌的局势下还有人为自己跳祈福之舞。 以那邪热泪盈眶,两手合十许愿道:“愿风神、雨神、谷神护佑我们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愿田间地头、路旁旷野皆有所获,愿勤劳的人们衣食无忧……” 呢喃声四处响起,整齐如一,传遍整个普歌城。 第165章 灵族三氏,盘灵法阵 游学队伍没走多远就受到了名门望族的谴责,那些族老们可以容忍异族人霸占祭乐城,可以容忍异族人屠戮十万难民,却容不得异族人在他们头上糟蹋舞乐。 米奈、乐梅香这等卑贱之人有什么资格跳神圣的祭祀之舞?异族人这般玷污神明会招来什么样的惩罚? 舞乐的本质是什么?异族人花里胡哨的手法是哗众取宠背信弃道还是别有用心? 铺天盖地的声讨吓得米奈等人寝食难安,在她们的认知里祭祀之舞确实只有那些天选大礼祭才能跳,据说还要着礼衣、配神香、斋戒沐浴、诵经洗心…她们跟着罗侯的乐声起舞,没想到会惹来那么多麻烦。 罗侯哂笑一声骂道:“我乃异族,修我祖乐尚我祖法,传道布施只为行善,你们爱来不来不来拉倒,我没功夫跟你们斗嘴皮子,也没兴趣舔你们先人的棺材板,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不服就来干架。” 此言一出又是一片骂声,你尊你祖乐跳我们的祭祀之舞做什么?异族人自己都说那是邪乐邪舞了,你们这些不肖后辈还要去学吗? 跟着异族人学习就等于背叛祖宗?恩云冷哼一声带头进学,跟那些族老还嘴骂道:“谁家祖宗阻拦后辈进学?又有谁家后辈拿祖宗名节牟利?” “是那些为老不尊的禽兽,那些尸位素餐的畜牲,那些见不得别人过得好的后族老东西!” 羽八不甘人后骂骂咧咧,一张臭嘴把后族族老们骂得七窍冒烟。 罗侯放任的态度让羽八肆无忌惮,逮着一个骂一个,逮不着就骂一窝。羽八的口才蒸蒸日上,队伍的风评毁誉参半。 众人赶到灵族边界时游学队伍已经壮大到八千多人,而对面的灵族也来了八千多人。他们散布在山巅上、旷野间,每人都有灵光境的修为,像星辰一样点缀锦绣山河。 “大人,他们这是…” “这是在堵路吗?” 众人窃窃私语,没想到灵族居然摆出了这副阵仗。 两男一女从对面走了过来,对罗侯揖礼道:“灵族元礼见过大士,感谢大士去年的赠药之恩。” 罗侯看着灵族八千部众笑道:“这是你攒的局?” 元礼揖手道:“大士的弟子口吐芬芳与我族礼数不合,大士的讲学新颖另类与我辈传法不同。我等虽不希望大士在族内传扬外法,却也自知人微言轻无力轻拦,希望能与大士论过一场。” 罗侯似笑非笑道:“你个老家伙,明知道我对灵族有恩还来占我便宜,那便拿出你们的本事来吧!” 元礼揖手道:“我等在山谷里布了一个小阵,若大士能破了此阵我等再无怨言。” 蔚婵娟不满道:“八千人布下的盘灵阵也算小阵吗?元先生贵为灵族三老做事也太不厚道了。” 元礼淡然一笑,只是揖手道:“见过女公子!” 罗侯意外道:“你知道盘灵阵?” 蔚婵娟揖福道:“婵娟略知一二。灵族有文、慕、元三大姓氏,文姓精通天地之理,善使灵文和符纹,他们大多腰配玉饰,或手捧书卷,或提笔拎尺,或抱画执棋。那位骑师明兽、穿紫金袍、戴高礼冠的老者就是文姓族老文昭,一身修为和太牢叔叔相差无几。” “慕氏族人箭术冠绝大荒连羽族都自叹不如,他们还擅长驯兽养兽,能将大妖凶怪收为己用。那些背负弓弩、骑虎御豹、把鹰溜狗的多是慕氏族人。那位身穿青流衣、骑雪犼兽、背长藤弓的俊美妇人就是慕氏族老慕秀岚。” “元氏精通天地之义,善使风火水雷,他们爱骑神鹿,衣裳花花绿绿,喜欢摆弄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这坏老头就是元氏族老元礼。” “文、慕、元三氏先祖合力开创了一座能困杀通照境修士的传承法阵,便是那些人在山上布下的盘灵阵。婵娟虽不懂此阵原理,可大荒从未有人能在盘灵阵中全身而退过。” 罗侯颔首道:“此乃人德之阵,布阵之人越多威力越强,若是聚齐十万部众便是鉴法境强者也能镇压下去。” 蔚婵娟好奇道:“真有那么强大吗?此阵名头虽响却从未有过镇压鉴法境的先例呀!” 罗侯笑道:“人数越多阵势越繁琐,而鉴法境强者来去如风飘乎不定,阵势没起就被人家掀了出去,所以只是理论上可行罢了。” 蔚婵娟点了点头好奇道:“侯王大人,眼下可如何是好?” 罗侯咧嘴一笑:“我还未曾教过你们阵法之道,今日你们且先看个热闹吧!” 蔚婵娟惊愕道:“侯王大人要闯阵吗?不知大人需要哪些帮手?婵娟去帮你摇人。” “帮我看好米奈和小鹿就行。” 罗侯长袖一挥飞身入阵,惹得满场窃窃私语。有人不明所以一头雾水,有人满怀期待兴致勃勃,灵族部众也是忐忑不安,掏出法器严阵以待。 元礼三人眉头紧皱,罗侯气定神闲成竹在胸,无人指引也能落在阵眼处的做派让他们有些心虚,只是现在势同骑虎不出手也不行了。 一枚信箭直冲天际,八千灵族齐齐施法将山头晕染得五色斑斓。 元礼高举法杖大声喝道:“起阵!”,元氏族人争相施法,耀眼灵光像浓雾一样弥漫。 慕秀岚挽弓搭箭,旁边的箭手立马喝道:“结阵!” 慕氏族人挽弓射箭,箭矢在空中呼啸打转悬而不落,拉扯魔力织带结网,看得众人目不暇接。 文氏族人自发提笔,用魔力给空中的云海添字作画。 山谷里霎时魔力翻涌箭矢呼啸,还有灵纹闪烁浮沉,好似波谲云诡的星空一般。 星空下方罗侯咧嘴一笑,黑白两色的经罗盘虚影在他身后徐徐流转。 “天地本混沌,清升浊降分阴阳,而后有天地人三才之道……” 罗侯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到每个角落,元礼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了,连忙施法吼道:“开阵!” 散落在各处的灵族人同时施法,山谷中魔力流转变成一汪浩瀚星河,浑然没了草木和人影的踪迹。 蔚婵娟看着星河惊惧不已,寻常法术演化的灵光不过十余丈,便是白啸山、奎望舒之流化形后也才三十丈大,可那星河流转几近十里,足以压死一百个白啸山了,这要怎么打? “人之道本是戴天履存身、法天象地修我,人德法阵也离不开这个宗旨……” 罗侯的声音平静依旧,一尊水汽法相拔地而起,穿山入云,将浩瀚星河当成了裙带。 看热闹的惊愕不已,水汽法相巍峨入云比群山还高上一截,寻常人都没它一根头发丝大,这等神通要怎么破? 元礼也是心头发寒难以置信道:“怎么法阵对他没用?” 文昭惊疑道:“不是法阵没用,而是被他身后的法盘压制了!” 黑白两色法盘囊括了阴阳之理、三才之变,和合四象攒簇五行,内练生死杜景惊休伤开八门,以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九字真言辅佐,中间有天干地支轮转,外圈守着二十八司天星宿,多看一眼就让人头脑昏沉。 慕秀岚急道:“早说了异族人精通法阵你们偏不信,还不快点想办法!” 文昭两人面皮泛红道:“孩子们只会开阵,阵法变换之道还不纯熟。” 慕秀岚气急败坏道:“你们俩个蠢货不早点说。” 水汽法相也在此时开口,声若洪钟:“先辈参星悟宿习得妙法,彼辈画虎类犬未得精髓,且看本座演道传真。” 灵族部众惊愕不已,异族人竟然精通他们的传承法阵?还要指点他们? 场中再起惊变,只见水汽法相无声破碎,化作烟云充斥整片星空。 第166章 阵法演变 “人德之阵需要有大德守护,就像部族有王、江山有主一样,否则人心涣散各自为战,如何撑起这朗朗乾坤?” 罗侯的声音恢宏传开,烟云在星空上翻滚涌动演化成一朵盛大白莲,而灵族八千部众和魔力星空却成了白莲的养料。 元礼等人看傻眼了,法相皆有常形,像奎望舒之流受血脉限制只能演化青狼,神族只能演化神像。罗侯参照自己的模样演化水汽法相就够离经叛道了,而今还能演化白莲? 白莲底下有无数根须招展,轻轻一扯便能摆布数千人。 元礼三人虽不知道罗侯在干什么,却也不敢放任他肆意施展神通。 慕秀岚挽弓搭箭凝神蓄力,箭矢上风生水起魔力澎湃,轰的一声破空而去,划出一道靓丽的青蓝长虹。 白莲轻轻一晃就将箭矢震退下来,气得慕秀岚几欲吐血。 元礼和文昭驾着神鹿飞遁,没走几步就被涟漪卷得无影无踪。 慕秀岚气苦不已,法阵对罗侯没用,单挑又打不过,这就是灵王不肯和异族人拼命的原因吗? “老实点,别乱动!” 酥酥麻麻的软糯耳语让慕秀岚又惊又惧,一阵天旋地转过后她便出现在白莲花上。罗侯挨在她旁边站着,身后有黑白两色光轮流转,多看两眼便头晕目眩。 “睁大眼睛看下边!” 罗侯语气亲和没有半分恶意。 下方的星云里关着数千族人,许是罗侯有意卖弄的缘故,这些人的站位被一道道灵光连接,能清晰看到四方星宿的模样。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 罗侯轻轻念叨探手往下方抓去,下边的二十八星宿全都动了起来,它们或上下游走,或翻身盘转,好像夜幕中变化莫测的星河一样。 “地发杀机、龙蛇起陆!” 下方的族人或挽弓射箭、或举杖施法,或仰天咆哮,五花八门的攻击像火山喷发一样看得慕秀岚眼皮狂跳。 “人发杀机,天地翻覆!” 罗侯两手掐诀穿花,空中的族人和星宿齐齐施法,将魔力和法术引入星云之中。 白莲迅速染成斑斓之色,花瓣凋谢长出莲蓬,莲蓬吸收下方的魔力生长,结出一朵幽蓝恐怖的怪胎。 元羲和忽然从下边冒了出来,高声吼道:“快停下来!他们魔力浅薄扛不住这等大阵!” 慕秀岚这才发现八千族人都快被那莲蓬吸干了,再这样下去怕是小命都保不住了。 罗侯咧嘴一笑轻轻翻掌,硕大莲蓬对着元羲和照去,蓬眼中蕴含的恐怖魔力吓得元羲和脸色发白。 “小羲和,尝尝这个!” 罗侯轻轻一推,莲蓬里喷出数十道凝炼如实的光柱,贴着元羲和的头皮将巍峨高山轰成了渣滓。 元羲和吓得魂飞天外,看那山岳散成碎石铺开数十里,连身心都在颤栗。 慕秀岚惊愕得弓弦都松开了,她早听过异族人有劈山斩岳之能,可亲眼看到一座高山被打成渣滓的盛况还是让她惊惧不已。有这法术在手,哪怕三个乌王过来她也能轰碎了。 “你们一开始想的是镇压对吧?” 慕秀岚这才回过神来,磕磕巴巴道:“我们…我们…” “镇压也不难!” 罗侯翻掌一按,莲蓬倒扣之后就像天外陨石般拖着焰尾往下砸去。 慕秀岚脸色骤变,惊叫道:“我们族人还在下边!” “别怕!” 罗侯双手一按,星云如浪潮跌宕将八千灵族悉数卷了起来,还将莲蓬坠落的威能束缚在山谷内。 谷中轰隆巨响地面跟着晃了两下,凹低的山谷竟然再次陷落十余丈,被一个斑斓大碗死死扣住。 元羲和再次吼道:“住手,你再折腾我这八千族人可就没命了,你有条件尽管开口。” “行行行!还你还你!” 罗侯两手环抱将漩涡星云往元羲和头上砸去。 元羲和气急败坏大声骂道:“你干什么?这八千人砸下去哪还有命活?” 罗侯恍然大悟道:“你们不会飞啊?那你赶紧接住啊!不然真要摔个蛋碎人亡了。” 元羲和气道:“我接不住!” 他嘴上说接不住却还是展开一卷金边卷轴掐诀施法,数百个斗大灵文跃出纸面往星云托去。 十里星云又大又沉灵文根本接不住,一个照面就把元羲和砸得口吐鲜血,下坠之势没有缓上半分。 罗侯气道:“瓜婆娘你看什么热闹,还不快来帮忙?” 什么瓜婆娘?众人交头接耳四下张望,只见无数蝙蝠从人群后方飞奔而出。而山谷另一侧亮起耀眼光华,只见一个金发碧眼、身着绣花长裙、手执青玉仙藤的窈窕仙女乘着花海飞来。 “慕尊者!” “大荒第一美女!” “没想到慕尊者也来了” 呼声四处响起,众人对这位名声在外的大美人可是仰慕已久了。 梅欧黛还没靠近就被一袭涟漪卷到罗侯身边。 慕文菲招来一片花海往星河托去,花上瓣瓣有灵文流光溢彩将半空照得光华炫目,却还是托不住星河下坠之势。 罗侯着急道:“你俩行不行啊?” 元羲和气得牙都快咬碎了,大声吼道:“还不快来帮忙!” 罗侯骂骂咧咧道:“你们两个混账!玩不起就别玩啊!害我费心费力的教你们布阵,还要帮你们捞人,真是坑爹!” 元羲和气得嘴角溢血,这八千精锐要是摔死在这灵族上百年都别想恢复元气了。 “求你…” 元羲和话没说完就有一只森白鬼爪扣了下来,让星云坠落之势骤缓。黑白两色光轮在星云下方凭空浮现徜徉舒展,彻底托住了星云的下坠之势,让它平稳落入谷中。 元羲和两人一阵天旋地转后在罗侯旁边现身,看着部众像下饺子一样摔得噼啪作响又吐了一口老血。 “真是浪费大妖精血啊!” 罗侯阴阳怪气的感叹让元羲和又吐了一口老血,怒目圆睁道:“亏你还是上境大士,这般折腾后辈不怕遭报应吗?”。 灵族八千精锐先被法阵压榨一番,再被罗侯摔打一通,不知要几年才能养回来,元羲和又恨又气肉疼得眼都红了。 罗侯也是气道:“一群混账玩意!八千人打我一个我都没下死手你还想怎样?人是你们叫来的,阵是你们摆的,要不是我命大早死在阵里了,你还敢找我麻烦?” “小喽啰闹事的时候你在哪?阵你不会摆,人你接不住,要不是我伸手你们今天都得吃席儿了!还敢冲我狺狺狂吠?当我好欺负吗?” 元羲和梗着脖子道:“你强词夺理,要不是你…” 慕文菲将元羲和拽了下来,晗首道:“道友实力高绝,今日我等败得心服口服,他日再来领教道友高招。” 罗侯哼道:“输不起就别玩,尽给我添麻烦!” 慕文菲扶着元羲和往回走,元礼等人劫后余生庆幸不已,清理战场迅速撤退。 “元老,大事不好,承懿不见了!” 元礼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吼道:“有没有派人找?地方就这么大他能去哪?” 那部下揖手道:“好像是被异族人抓走了!我等看不真切…” “废物!” 元礼骂咧一声直奔游学队伍而来,不曾想半路还碰到了慕秀岚。 “承懿被异族人抓走了!” “秀英被异族人抓走了!” 两人心头咯噔一下,催着坐骑直奔队伍而来。 “来人止步!” 鱼莲吆喝一声堵在半道上,雄赳赳气昂昂道:“犯我游学队伍者,虽强必诛!” 元礼心急如焚哪还有空跟她拌嘴,好在他们伸长脖子便见到了元承懿和慕秀英两人。 “承懿!” “秀英!” “休要喧哗!” 鱼莲扛着棍子训话道:“他俩在队伍里没事哒!你再喧哗惹我家宫主大人生气了,那可就没法收场啦!” 元礼气道:“黄毛丫头也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今日我…” “楚爷爷!太牢叔叔!快来啊!” 鱼莲嗓子一嚎,荆楚和将太牢立马呼拥上来护在她左右。 荆楚抱臂在胸神色傲慢,将太牢则是瓮声瓮气道:“鱼莲丫头,咋了?” 鱼莲有恃无恐道:“这两人要冲阵,得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不能堕了宫主大人的威名!” 元礼气得七窍生烟,怒道:“你们为何扣押我族人?” “为了天下大义!” 羽八摇着扇子走来,神气道:“我们游学只为行善布施,尔等拦关设卡用八千精锐埋伏我家大人在先,是为不仁!战败受降不纳赔款不道歉,是为不义!受我家大人救命之恩,不报答不言谢拍拍屁股就走人,教养何在?礼义廉耻何在?” 鱼莲嘿嘿一笑,对羽八吩咐道:“小八,这里交给你啦!” 羽八揖手回礼,接着训道:“我家大人和善宽容不代表你们可以肆意妄为毫无礼数,泱泱大族文明之邦,老祖宗的千年教诲都喂狗了吗?这寡廉鲜耻的行径对得起大荒同道、对得起先辈教诲吗?” 元礼两人对视一眼,真想一刀捅死这个臭不要脸的… 第167章 买粮争斗 灵族败退的消息迅速传开让大荒欢乐好几天,便是后族也在背地里暗暗发笑。 灵族地界内到处都是林荫古木,连个镇子都见不着。 鱼莲跟着牧黄尘四处打转,跑了三十里地还见不着人烟。她忍不住嘟囔道:“牧大叔?这边真的有人吗?队伍的余粮可不多啦!咱们买不到米的话大伙可都得饿肚子了。” 牧黄尘肯定道:“放心吧!前边就有城镇,而且还是个不小的镇子。” 鱼莲哼道:“连只鸟都没有!灵族人都不建房子的…吗…” 闯入一片静谧的森林,林中到处都是走动的人影。 他们把屋子建在古木上,用藤蔓铺路架桥,便是驮运货物的灵鹿和马驹也在树枝上行走。 许是巨木成群遮天蔽日的缘故,这里的屋子七零八落毫无规律可言,有的巨木无人落脚,有的巨木参差错落十几个屋舍。 整片林子乍看有些幽森,细看两眼又觉处处明亮,那些缝隙里透下来的光好像天上繁星一样,轻风吹过便会闪闪摇曳。 这里虽在买卖货物却不像后族和山水部那样吆喝,只有买家在树屋前安静挑选,唯美得像森林画卷一样。 鱼莲讷讷道:“这镇子…还真是…” 牧黄尘在旁咧嘴笑道:“羽族多建塔楼,山水部是泥瓦房,后族搭木屋,而灵族依木围巢,把屋子建在树洞和枝桠间,俗称树屋!” 鱼莲点头道:“确实不一样,可是不叫卖的话我怎么知道哪里卖粮啊?” 牧黄尘张望道:“先根据光点寻找苍龙星宿,然后再看门前标记。” 鱼莲嫌弃道:“那么麻烦?简单点不好吗?” 鱼莲飞身跃上树干,几个兔起鹳落后便爬到最高处,清嗓子吆喝道:“我要买粮,谁家有卖啊?” 灵族人翻了个白眼,二话不说便关门歇业,连看门的狗子都拽了回去,让林中一片死寂。 鱼莲傻眼了,扯着嗓子吆喝道:“干嘛呢干嘛呢?生意不做啦?故意欺负人呐?” 一个灵族祭司钻了出来,其人头发花白手执法杖,身穿青叶衣高挑瘦长,一个黑发小祭司和一个骑豹护卫守在他身侧。三人居高临下神情冷漠,傲慢道:“这里不欢迎你们!” 鱼莲哼道:“你当我稀罕来呀!给我八百担斤大米我扭头就走,不然我一把火烧了这片林子我看你们能……” 牧黄尘捂脸道:“丫头你就不能换个词嘛!放火烧山可是灵族大忌啊!” 灵族人听到放火烧山就来气了,大声喝道:“贱婢你敢!这是我灵族地界,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给是不给?” “门都没有!” 鱼莲大声喊道:“牧大叔,他们不讲道理,动手吧!” “别急,有话好好……” 鱼莲不等他说完就冲了上去,化作龙首鱼怪直击长空。 灵族祭司恶狠狠道:“给我往死里打,别打死就行!” 护卫拔刀吆喝,骑着猎豹直冲而下,在半道腾空一跃挥刀劈砍,嗡鸣声中杀出一道三丈刀罡。黑豹低声嘶吼缘树攀爬,与护卫两路夹击。 黑发祭司也在远处掐诀念咒,托着一道耀眼青芒伺机而动。 龙首鱼妖一头撞了上去,轰的一声撞碎刀罡击退护卫,又借反震之力拱背甩尾,一尾巴抽飞了偷袭的黑豹。 黑发祭司趁机偷袭,一道耀眼青华打得龙首鱼妖身形趔趄。 老祭司也在暗中掐诀推手,一道贯日青虹打得鱼妖支离破碎。青虹凝而不散疯狂旋转,演化猎猎罡风扯动气血不让鱼怪复生。 “风斗术?” 牧黄尘惊呼过后便听到了鱼莲的吆喝声:“游龙神枪第一式!” 鱼莲高高跃起将手中黑棍投了出去,鱼妖残影附在棍子上破空呼啸,一个照面就冲到了老祭司跟前。 黑发祭司脸色骤变匆忙扔了一颗光华耀眼的宝珠出来,老祭司左手召唤树叶右手演化风刃,还有功夫瞟了一记白眼。 护卫却在此时吼道:“小心暗器!在鱼眼上。” 两个祭司浑身一激灵,匆忙拉扯披风遮挡。 附着鱼妖残影的棍子砸了下来,轰隆隆三声巨响火光冲天,两个祭司也被火光掀飞出去,烧得发须焦黑满面通红。 鱼莲趁机收复自己的气血却又被护卫飞身拦了下来,两人上蹿下跳留下满林残影。 老祭司抹了一把脸上的黑烟,咬牙切齿道:“贱婢,竟然用雷火弹充当鱼目,给我死!” 老祭祀一拳砸在地上,地面轰鸣一声绿光大作,而后有六条藤蔓尖刺破土而出,唰唰两声便往鱼莲缠去。 黑发祭司掏出一把符文折扇,灌注魔力青光一抖,对鱼莲甩去一道巨大风刃。 “游龙神枪第二式!” 鱼莲吆喝一声化作龙首鱼怪旋身急坠,将风刃尖刺躲得一干二净。 老祭司连忙驱使藤蔓围剿她,黑发祭司和护卫也包了过来。 “游龙神枪第三式!” 鱼莲抡起棍子提气蓄力,随后吆喝一声旋身劈砍,一道浪潮气血附在棍影上将藤蔓尖刺抽飞出去,她连喝三声连迈三步将四根尖刺拨开,第五棍却是奔着老祭司劈去。 老祭司法诀一转让藤蔓围剿成笼,黑发祭司脚下一跺便有地刺破土而出将气血浪潮挡了下来。 护卫却在此时吼道:“剁椒咸鱼哪里跑!” 鱼莲也忍不住喊道:“牧大叔你看什么热闹?快来帮忙啊!” 牧黄尘一阵苦笑,他倒是想帮忙怎奈灵族援兵到了,至少有两个猎手在盯着他呢! 鱼莲吆喝一声骑着龙首鱼怪往外冲去,可她还没跑出牢笼便有飓风箭矢将她逼了回来,气得她骂道:“臭不要脸的,四打一还偷袭!” 牢笼彻底成型将鱼莲困在里边,牧黄尘也忍不住拔刀了,林中升起一轮朝阳,两枚飓风箭矢直奔朝阳而去,牧黄尘挥刀劈砍大声吼道:“快走!” 他身后的朝阳化作残月刀罡破空呼啸,一刀就把牢笼劈开一个大口子,还把豁口附近烧得焦胡一片。 灵族护卫暗道不好,一只龙首鱼怪已经冲了出来,牧黄尘也被飓风箭矢掀翻在地。 灵族人异口同声道:“拦住他们!” “快跑!” 鱼莲拽起牧黄尘仓皇逃窜,一出林子就没了踪迹,惹得灵族人骂骂咧咧。 半响后,游学队伍里,鱼莲气呼呼道:“宫主大人您是不知道啊!那些灵族人见了我们就像耗子见了猫一样,躲得远远的不说,还以多欺少、以大欺小、暗箭伤人,太过分啦!” 罗侯笑道:“没法子的事,毕竟这里不是后族,没有珍宝塔也没有黑商贩,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鱼莲两眼放光道:“大人有主意啦?” 罗侯笑道:“大雄和小灶在哪?” “在这呢!” “宫主大人!” 一个脸红脖子粗、膀大腰圆的敦矮壮汉和一个弱质芊芊、体态优雅的甜美女子走了出来。 罗侯平静道:“灵族不肯卖粮,队伍那么多人不能一直饿肚子,你俩可有主意?” 两人大眼瞪小眼,大雄揖手道:“大人,打猎应该是可以的。” 鱼莲嘟囔道:“附近鸟兽绝迹连只耗子都没有,肯定是被灵族人赶走啦!打猎行不通的。” 灶喜揖手道:“大人,我们身份不便可以让慕秀英姑娘试试。” 罗侯轻笑道:“靠人不如靠己啊!看见那些草木了吗?” 大雄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见得青葱草木铺满山头,不由颔首道:“看到了!” “把树根挖来给大家下饭,去吧!” 大雄怔道:“树根能吃?” 罗侯郑重道:“九州的食谱里,天下万物只分两种,一种是能直接吃的,另一种是要变着法子吃的,明白吗?” 大雄两眼放光道:“明白了!” “此事由你牵头,人手随你调度,最好能在入夜前出成果,去吧!” 罗侯又对灶喜道:“小泪包,看见那边的青果了吗?” 灶喜迟疑道:“大人说的可是那些青色柠檬果?” “不错!你的任务就是那些果子,去吧!” 第168章 找回场子,乙青环 灶喜揖了个福离开,只是青色柠檬果真能吃吗?此物味香腥、气燥烈,用来做调料还行,可要生吃……她皱着眉头浅浅咬了一口,只觉满嘴苦涩腥味难当根本无法下咽。 “大人!出事啦!” “大人,大雄晕过去啦!” 山头那边好一阵热闹,灶喜收了柠檬果往人群里挤去,只见大雄斜靠树上面皮发紫不省人事,手里还攥着一根带牙印的白树根。 “好像是中毒了!” “难道这树根有毒?” “不好,我也吃了!” “呕!” 众人闹哄哄的乱做一团,罗侯轻声喝道:“慌什么慌,桑菩提何在?” “在!” 桑菩提揖手道:“大雄是生吃树根中毒了,好在毒性不强,喝点皂角水将树根吐出来就好。” 罗侯颔首道:“那就动手吧!给他们都治治。” “是!” 桑菩提带着众人化作鸟兽散开。 荆楚迟疑道:“侯王大人,草木毒性千奇百怪,有的使人上吐下泻神志不清,有的让人落下病根中毒身亡,让孩子们这般尝试会不会太冒险了?” “此事我有分寸,你且放宽心吧!” 荆楚还是肉疼不已,这些孩子心性俱佳勤奋上进,班九的机关术、九之的算术、火牙的雷火弹已能独当一面,要是被花草毒坏岂不亏大发了? 村里的倒霉孩子磕伤碰坏了都得心疼好一阵子,何况这些全是栋梁之材啊! 衣袖被人轻轻扯动,荆楚回头瞟了一眼好奇道:“你又咋了?” 鱼莲嘿嘿两声赔笑道:“楚爷爷,你打得过五个二境修士吗?三个祭司两个射手!祭司一个使风一个使藤木,射手嘛……” 荆楚挑眉道:“你想回去找场子?” 鱼莲乐道:“还是楚爷爷懂我!” 她掏出一条小鱼干神秘兮兮道:“您帮我镇住那五个人,我一个一个挑过去,说不定今晚的米饭就有着落了。” 荆楚好笑又好气,无奈道:“你就用这条小鱼干打发我啊?” “哪能啊!” 鱼莲拽着他往外走,边走边哄道:“鲸开手里还有几盒上好的渊海膏,泠谙姐姐手里也有不错的鱼珠,回头我把他们引荐给你…” 荆楚哭笑不得,叹气道:“镇场子用不着那么多人吧?你们都跑出来了他们找不着人怎么办?” 鱼莲愣了一下随即转身吼道:“哪来的虾米?鬼鬼祟祟的给我滚出来!” 荆楚也愣了一下,亏他还以为这些人是鱼莲叫来的。 一阵寒风吹过,玉竹、玉华、花团儿跟乐松寒四人在林中现身,他们对荆楚揖了个手,然后大摇大摆的在前头带路。 鱼莲板着小脸吼道:“都给我回去!” 玉华四人充耳不闻,还把坐骑召了过来,吆喝一声绝尘而去。 荆楚在一旁抿嘴憋笑,鱼莲装模作样的叹息道:“翅膀硬了,儿大不由娘啊!” 荆楚干咳两声,还没张口就被鱼莲催道:“快追快追!慢了就赶不上热闹了!” 荆楚哈哈笑道:“看你故作淡定的模样,我还以为你不在意呢!” 六人跃马扬鞭追风掣电,一柱香的功夫就回到了镇子边,而灵族人也堵在路上了。 灵族有两个灵光境中期的祭司坐镇,一人头发花白高挑瘦长,花甲之年的容貌却有而立之年的风骨,身后有个带刀护卫和一个灵光境初期的黑发祭司陪衬。 另一人手执玉如意黄袍加身,看着敦厚憨实土里土气的,一身修为却是比花发祭司还要高深些。他身后跟着两个猎手和一个长枪护卫,排场也比花发祭司高些。 玉华催动白狮上前喝道:“是哪个混账把游龙枪鱼莲打得满地翻滚灰头土脸嗷嗷大哭的,给我站出来!” “我恰……” 鱼莲听了这话立马抡起棍子往玉华背后捅去,乐松寒见状连忙把她拦下来,花团儿却是吆喝一声冲阵去了。 灵族人看向荆楚脸色铁青,花发祭司更是厉声喝道:“荆老匹夫,你敢挑衅我们灵族?” 荆楚哼道:“来个单打独斗的机会,不然弄死你们。” “你当这…” 黄袍祭司把花发老者拦了下来,命令身后的长枪护卫出战迎敌。 那护卫身骑黑豹手执藤木长枪,吆喝一声直奔花团儿杀来。 花团儿胯下的巨熊嘶吼阵阵迎头撞了上去,逼得那黑豹绕道而行避战游走。 护卫一记冷枪如灵蛇出洞却被花团儿反手掐住,两人拉扯较力双双落马,在地上短兵相接。 花团儿掐紧长枪唤出黑白两色气团,举手投足间全是破空之声,黑白两气在她身后明灭起伏吞吐不定,一个照面就把长枪护卫打得节节败退。 花发祭司惊呼道:“竟然修炼恶气?还将膂力练到龙象之境,这怎么可能?” 灵族猎手坐不住了,挽弓搭箭开始蓄势蓄力,荆楚瞟来一记白眼喝道:“你们两个烂人,再敢乱动我就杀了你们。” “救人!” 花发祭司吩咐一声让带刀护卫上前驰援。 “我来!” 乐松寒吆喝一声飞身迎敌,惹得鱼莲不满道:“别抢别抢!我的!我的!” 花发祭司气得七窍生烟,二话不说便冲了上来,黑发祭司也掏出法扇紧随其后,场面一下变成四打四的乱战了。 黄袍祭司看着闹哄哄的场面,又看了荆楚和玉竹一眼,叹息一声缓缓出阵。 玉竹抱拳揖礼道:“楚长老,晚辈去对阵了。” 荆楚背着双手吩咐道:“注意安全,小心那两个老头的联手之术。” “是!” 玉竹拔出青色法剑,一个妖风随之兴起,吹入阵中呜呜啸鸣。 “后生可畏啊!” 黄袍祭司捧着玉如意轻声呢喃,如意大放光芒将风沙隔绝在外。 黄袍祭司将如意轻轻一摆,单手掐诀呢喃念咒,一圈圈黄芒如涟漪漾开。 玉竹和乐松寒心头一紧,大声吼道:“小心地面!” 三根地刺轰隆作响破土而出,一根逼退了乐松寒一根堵住玉华。花团儿厉喝一声将黑白两气演化成一只从天而降的大手将最后一根地刺拍断。 玉竹裹着妖风赶来,横剑施法大声吼道:“先打那个使枪的!” 花发祭司抡起法杖狠狠一敲,六根尖刺破土而出将长枪护卫包裹起来。 玉竹挥舞法剑大声喝道:“开!” 风沙随着剑影呼呼攒动,一片竹林平地而起将战场分割开来,林中竹叶嗦嗦光影昏暗,非常适合埋伏。 “上!“ 鱼莲三人不约而同的往尖刺牢笼冲去,花团儿高高跃起再次化出巨大的黑白手印。 黑发祭司法扇急舞甩出八道月牙状的气刃,刃影寒气森森破空呼啸直奔花团儿杀去。 “我来!” 玉华腾空一跃法剑回旋,森白剑气化作流转冰花将风刃悉数挡了下来。 鱼莲抡起棍子吆喝道:“游龙神......什么玩意?” 一只青色滕环飞入阵中绽放无数丝绦,在众人头顶织起一张硕大的蛛网,扯得竹林咯吱攒动。 玉竹气道:“此乃乙青环,慕氏族传宝器,它在牵制我的竹林阵。” 这玩意能分割战团孤立花团儿,还高悬头上引而不发弄得大家都不好受,乐松寒问道:“可有破解之法?” “唯有利刃强攻!” 玉华剑指前方大声喝道:“那就干掉那个老头!” 黄袍祭司将如意高高抬起,数面高墙破土而出横在半道上。 鱼莲三人兔起鹳落便翻了过去,玉华借助土墙高高跃起,法剑没入蛛网中冻出一片寒霜。 “不好!” 花发祭祀心头咯噔一下,一道黑白两气人影已经贯穿冰网砸了下来。 鱼莲骑着龙首鱼怪大声吼道:“恶贼,拿命来!” 黄袍祭祀哑然失笑,还有闲心叹道:“好虎的小丫头!” 他抬脚一跺便有地刺破土而出将龙首鱼怪掀翻出去,持刀护卫连忙堵了上来不料半道杀出一条飘带将他拽走了。 护卫看清乐松寒的模样后气道:“后族小辈,我们两族可是姻亲,你阵前倒戈兵锋相对不怕给家里招来祸患吗?” 乐松寒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叹气道:“对不住了,亲家!” 护卫气极反笑,怒道:“就凭你?” “还有我!” 第169章 藤坨之术 正主未至龙首鱼怪却已扑面而来,持刀护卫连忙劈出刀罡抵挡,不料身上飘带一紧让他刀罡偏了几分,被龙首鱼怪撞得口吐鲜血横飞出去。 “回来吧!亲家!” 乐松寒握紧飘带又将持刀护卫拽了回来。 “拿下!” 鱼莲棍子一撩将持刀护卫挑了起来,还打散了他体内的气血之力,不料乐松寒却忽然将人拽走,鱼莲气得大声吼道:“干……得好!” 风刃肃肃咆哮直追后脑勺而来,鱼莲骑上龙首鱼怪一边敲打持刀护卫一边骂道:“一群混账,以多打少还偷袭!” “小心地下!” 乐松寒话没说完就有地刺破土而出将龙首鱼怪捅到天上去。 护卫心中大喜,使出刀罡劈落飘带就要挣脱出去。不料他一抬头就看到乐松寒在不远处两手掐诀张嘴咆哮,宏音入耳把他震得浑身酥麻站立不稳,踉跄几步后又被乐松寒一脚踹到天上去。 护卫转头又看到了鱼莲不怀好意的笑脸,一根黑黝黝的棍子直奔面门砸来。 黑发祭司看着挨打的同伴着急道:“长老!” 黄袍祭司用风沙逼退玉竹,看了战团一眼叹气道:“后族小辈已习得战斗节奏精要,除非我们三人一块过去,否则……” 竹林里轰隆巨响火光冲天,地面都跟着晃了两下,花发祭司看着火光怒道:“又是雷火弹,我的尖刺已有破损。” “先朝竹林去吧!” 黄袍祭司抖出一面杏黄小旗,旗面荧光流转氤氲生烟,轻轻摇晃便能让风沙之力暴涨,护着三人往竹林冲去。 玉竹对着风沙犯愁不已,掏出一根枯树枝犹豫半响又藏了回去。 玉华也是皱眉道:“这三人合力使出的风沙确实棘手,你有破解之法吗?” 花团儿哼了一声唤出黑白两色熊影,巨熊咆哮两声抡起一方巨石往风沙砸去。那石块足有六丈之巨,一路翻滚轰隆作响把地面砸得坑坑洼洼。 黄袍祭司连忙挥动玉如意,数根地刺破土而出将石块拦了下来。 巨熊也不气馁,跑到路边推倒一棵大树,将大树连土带根扔了出去。 玉华立马赶来帮忙,唰唰唰地砍断十几棵大树,花团儿抡起树干一股脑的扔了出去,将风沙堵在了竹林入口。 黄袍祭司苦笑道:“许久没见这么使蛮力的了!” 花发祭司看着横七竖八的木堆道:“可要一把火烧了?” “翻过去吧!” 黄袍祭司摇旗做法,风沙呼的一声往竹林埋去,吹得玉华两人灰头土脸两眼摸黑。 “救命啊!快来人啊!救命啊!” 众人心头一愣,这声音好像是鱼莲在呼救。 三个祭司扭头看去,只见鱼莲两人对着持刀护卫棒打脚踢,把护卫当面团一样揍得满地打滚尘土飞扬。 鱼莲对着三人喊道:“你们快来呀!再不来他要死啦!” 花发老者一阵气结,甩着袖子道:“此事无法善了了!” 黄袍祭司叹气道:“去里边结阵吧!” 三人埋头往竹林冲去,一路都是地刺轰隆风刃咆哮,玉华三人根本拦不住,玉竹急道:“快点回来帮忙!” “来啦来啦!” 鱼莲捅翻护卫后埋头回赶,只见三个祭司背靠背在一起掐诀施法。土墙和地刺如雨后春笋破土而出,青色藤蔓迅速扩张侵占了半个竹林。 玉竹看着藤蔓土墙喝道:“快打断他们!” 花发祭司冷哼一声,两手掐诀打开尖刺牢笼,又施法将竹林里的乙青环召了回去。 “这是?” 就在玉竹迟疑的时候,尖刺破土而出洞墙穿柱将土块和藤蔓串在一起,乙青环也落了下来像经脉一样张开。 “快撤!” 玉竹招呼一声拔腿就跑,而后地面轰隆巨响尘土飞扬,一只庞然怪物拔地而起。 那怪物人身四臂而无首,高逾十丈体表全是土块,跺个脚都能让地面晃两下。 鱼莲惊道:“这是什么大宝贝?” 玉竹沉着脸道:“此物名唤藤坨,乃慕氏与元氏的合灵之术,它以尖刺为骨藤蔓为筋,外皮裹了一层厚泥,力大无穷水火不侵,就是打残了往泥里一滚又能恢复过来。” “先收拾那三个老头!” “那三个老头藏在腾坨肚子里。” “打肚子!” 五人争相出手,黑白掌印和长枪血影从天而降,雪花飞刃侧面偷袭,滚滚音浪与青色剑影腾空而起,全往腾坨肚子招呼。 腾坨身躯一抖四臂挥舞,两手挡住掌印、血枪,两手击飞雪花、青虹,音浪轰在肚皮上浑若无事。它身躯一扭将掌印血枪震了出去,迈开步子朝五人杀来。 “跑!” 鱼莲五人拔腿就跑,在林子里上蹿下跳。 腾坨抡起先前的树木乱石往几人扔去,砸得几人抱头鼠窜。 鱼莲边跑边道:“你们还有几颗雷火弹?” “没了!” 乐松寒连滚带爬道:“我有个想法。” 花团儿恼火不已:“你个混账卖什么关子?快说。” 玉华抢道:“我会血集斩!” “我也会!” “好巧!” 鱼莲意动道:“那咱们试试?” “谁牵头?” “小花来!” “好!” 几人三言两语定好计划,转身回头施法。 花团儿抬拳蓄力,大声吼道:“斗部!血集!斩!” 鱼莲四人率先劈砍,青虹血气与白烟光影交织一片,花团儿落后一步出拳,黑白拳影将所有攻击扭成一个灰色脏团子,呼啸一声便洞穿了藤坨的四只手臂,最后被藤坨的肚皮拦了下来。 藤坨看着残缺的手臂和破损的肚皮也愣住了,往地上一滚再站起来又恢复如初。 乐松寒气道:“这法子可行但威力不够,咱们血集斩没练到家。” 玉华从身上摸了块山水玉令出来,大声吼道:“再来一次,我牵头!” “这又不是法阵布兴之地,玉令管啥用?” “别啰嗦,打不过再跑!” “那就来!” 五人再度施法,玉华大声吼道:“斗部,血集,斩!” 光影血气腾空而起,藤坨巨怪连忙护住肚皮,玉华握着玉令狠狠一挥,一道磅礴魔力如浪潮席卷铺天盖地,潮水之中聚出一枚灰扑扑的六角雪花,一个照面就把藤坨劈成两瓣。 灵族四人从藤坨肚里掉了下来,脸上还残留着惊愕之色。 鱼莲四人也是惊愕不已,看向玉令的眼神一片火热。玉华立马将玉令收起来,大声吼道:“拿下!” 黄袍祭司连忙召唤地刺土墙阻挡,可他施法的时候却发现体内魔力所剩无几,本该六七丈长的地刺只剩两丈短,还被鱼莲等人一把撞碎了。 黄袍祭司苦笑一声摇动黄旗召唤光罩,不料一枚飞针阴了过来吓得花发祭司大声吼道:“小心!” 花发祭祀飞扑过来想要挡下那枚飞针,不料飞针阴诡迅捷洞穿了他的手掌钉在黄袍祭司胸口上,黄袍祭司一脸错愕翻身栽倒,展开一半的光罩也随之破灭。 黑袍祭司惊呼道:“元长老!” “看枪!” 龙首鱼怪飞突而来将黑发祭司撞翻在地,鱼莲和乐松寒揪住黑发祭司一顿暴打,边打边骂道:“混账东西!这粮你卖是不卖?本姑娘又不是不给钱,非得打一顿才老实吗?” 花团儿在旁边抡起花发祭司一顿乱锤,她一言不发也不让花发祭司出声,闷头盖脸哐哐乱揍,打得花发老者鼻青脸肿口吐瘀血。 玉竹将法剑架在黄袍祭司脖子上,讶异的看了他胸口的飞针一眼,然后看了忽然现身的元礼一眼,最后看了鱼莲四人一眼,只得干咳两声掩饰尴尬。 鱼莲四人看到元礼也怔了一下,补了两脚后匆匆撤走。 元礼黑着脸对荆楚喝道:“你们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 荆楚冷哼一声鼻孔朝天道:“哪过分了?不服气就放马过来,老夫正好手痒。” 元礼气道:“手下败将也敢狺狺狂吠,今日我就灭了你这刺头给我族草木增肥。” 荆楚气极反笑,阴恻恻道:“来,我正想拿你的头颅给我家大黄当夜壶呢!” 荆楚话没说完就冲了出去,一根藤条摇头摆尾紧随其后。 第170章 二老相斗 众人没想到两个老前辈说打就打还旧怨颇深的样子。 荆楚化作鬼影飘来飘去,藤条破空肃肃,元礼身边三丈之地全是鞭痕与黑影。 元礼腰间的玉佩绽放耀眼流光化作护盾将他罩住,护盾被藤条抽得乓乓作响凹凸摇晃却没碎开。 元礼冷哼一声嘲讽道:“老杂种,这没多年了也没一点长进,真是活到牛粪上去了。” 荆楚还口骂道:“你的嘴比你的屁股更臭了,幸亏文鸢走的走,不然非要被你熏死不可。” 元礼咬牙切齿道:“那你就去地狱陪她吧!” 鱼莲等人压根不知道文鸢是谁,只见元礼听了这个名字后立马祭出白金法剑、青色玉瓶和黑色长钉三件法器。 玉瓶在空中滴溜打转喷出阵阵青光,这些青光迎风狂涨呼呼咆哮,围着荆楚卷起数十丈旋风。 元礼握紧法剑信手一抹,待法剑绽放流光后掷出去。法剑迎风狂涨化作八丈巨刃呼啸如轮,嗡嗡两声便没入旋风之中。 旋风里忽然传出嗦嗦声响,只见一棵黑色柳木拔地而起,树上的枝条在狂风中猎猎抽动,残影参差交错叠叠幢幢,多看两眼便觉头晕目眩。 “鬼柳?” 玉竹惊呼道:“快闭眼睛捂耳朵!” 玉竹话音刚落便有咿咿呀呀的鬼哭声传响,那哭声凄厉悲惨撕心裂肺,好像有许多鞭子在狠狠抽打哀泣的妇人。乍听让人发毛,多听两声又觉心烦气躁。 白色巨剑被柳条抽得噼啪作响嗡嗡颤鸣,愣是没能杀到内圈去。 元礼似乎料到了这个结果,两手一捧祭出一只青色飞轮,那飞轮边缘布满弧形锯齿,转动之时化作青白两色圆环,嗡鸣一声便能割下数十根柳条。 “新练的法宝?好好好!” 鬼柳木上传来荆楚沙哑的声音,接着便是一阵呢喃梵唱。 只见元礼所在的地面唰唰裂开,八根殷红如血的尖刺破土而出直奔元礼扎去,一个照面就将元礼的护盾扎成筛子。 “血荆刺?” 元礼冷哼一声甩出一只金灿灿的法盘,法盘绽放耀眼金光将血荆刺悉数削断,还将十丈方圆的土地变得金灿灿的,隔绝一切草木之灵的入侵。 鱼莲等人目瞪口呆道:“这老头好有钱,已经打出六件法器了!” 元礼白了几个小辈一眼,眼见鬼柳已被飞轮削出一片空挡,立马将身边的长钉祭了出去。那长钉化作一道乌光钉在鬼柳身上,疼得鬼柳低声长吟。 “受死吧!” 元礼竟然又祭出一杆赤红幡旗,旗帜红光一闪便点燃了附近的草木,将方圆数十丈烧成一片火海,鬼柳身上烈火熊熊,怎么拍打都灭不掉那惊人的火光。 玉竹等人惊呼道:“不好!这老头要下死手。” “快帮忙啊!” “帮不了,我们灭不掉这大火!” “我们不被烧死就不错了!” “快回去叫人!” “可恨雁小娘没来。” “快跑,再啰嗦就要烤成碳了!” 鱼莲等人手忙脚乱的时候鬼柳轰隆一声没入地下,等它再爬出来时已经变成一个半人半木的怪物了。 那怪物高逾十丈浑身浴火,腰间别着两朵精致小花,一朵色泽纯白状似马蹄,一朵办红脉紫形如剪刀,在烈火中开得灿烂娇艳。 玉竹惊愕道:“这是……” “楚榴木、炙龙衔花!” 元礼气道:“这两样东西绝迹数百年了你怎么会有?” 怪物咧嘴一笑声若金石道:“侯王给的,你信吗?” 怪物冲入火海之中直奔元礼杀去,元礼暗道不好,先扔一根赤红藤条出来,又把飞轮巨剑召唤回去。 赤红藤条浴火狂涨迅速裂成百来根飘带状的触须,触须表面布满密密麻麻的尖刺,在火海里飘摇舒展等待闯入的猎物。 “赤龙须!” 玉竹和荆楚不约而同的叫出声来,荆楚更是嘎嘎笑道:“老杂毛,你这赤龙须用得好啊!” 怪物信手洒下一片粉末,顺势把飞轮和巨剑扇飞出去。 两把兵刃砍在楚榴木上只留下一道浅痕,那些粉末却将赤龙须点着了,让火海里多出一抹青光,怪物跨越火海抡起巨凿状的手臂往元礼扎去。 元礼气得咬牙切齿,又祭出一圈滕环和一片叶子状的法器。 滕环在空中大放光芒抽取方圆数百丈的草木精气,周边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火海里的焰火却变得浓稠起来,炽热高温把元礼脚下的金盘都烧熔了,楚榴木也开始出现焦黑之象。 怪物不为所动,巨凿手臂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砸下来,一个照面就把叶子状的法器打穿了,还捅破了元礼的护罩,被藤环卡在元礼头顶三尺处。 “不好!” “不好!” 玉竹等人不约而同的叫出声来,鱼莲等人担心荆楚会被大火烧死,灵族也怕元礼出意外,更要命的是大火已经奔着村子去了。村子周边全是古木密林,这大火烧下去方圆数百里都得遭殃。 “快救火啊!” “快去叫人!” “先叫族人撤出村子,快!” 灵族人手忙脚乱一通咆哮,乐松寒担忧道:“咱们要不要帮忙?” 鱼莲气苦不已:“我真是服了......先让他们两个停手,快点!” 乐松寒提气掐诀就要施法,不料场中情况突变,只见巨凿状的棍木里射出一根纤细红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元礼脑门扎去。 元礼身上的法袍闪过一道人形虚影让红丝顿了一下,也让他赢得了一个歪头的空挡。红丝在元礼的肩膀上烧出一个破洞,破洞下的伤口红肿一片。 元礼两眼一睁暗道不好,只觉身体在弹指间麻木失控,连体内的魔力也不听使唤了。 “霍阳针!” 元礼浑身一哆嗦,焦黑的巨凿尖刺裹着焰火直贴脑门砸来。 鱼莲等人暗道不好却又什么都做不了,灵族人吓得肝胆发颤连张嘴呼救都分外迟缓。 千钧一发之际一席涟漪凭空浮现镇定火海,不但将怪物和元礼镇住了,就连火苗也停了下来。 “住手!” 灵族人的呼喊比涟漪还要慢上半拍。 众人耳边传来一声叹息,只见一只云雾大手从天而降扑灭了大火,火海变成一片又湿又热的迷雾,等烟雾散尽时场中已经没了荆楚等人的踪影,连元礼也消失不见了。 花发祭祀脸色铁青道:“那人......出手了!” 黄袍祭祀苦笑一声吩咐道:“把受伤的人带去苏黎城医治,再派人去游学队伍打听一下元老的情况,让小辈们收敛些。” “是!”灵族众人领命而去。 游学队伍里,鱼莲六人像饺子下锅一样噗通摔下来,鱼莲蹬着小腿将其他人踹开,气呼呼道:“哪个混蛋压我?是你…” 元礼被她一脚踹翻仰面朝天,只见其人浑身黑紫口吐白沫,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了。 “老桑快来啊!这里有个中毒哒!” “来啦来啦!” 桑菩提拎着药箱小跑过来,看了元礼一眼惊呼道:“霍阳针毒?三百年份的霍阳针精萃?这…” 桑菩提观望一圈低声道:“这毒是楚长老下的?” 鱼莲恍然大悟道:“呀!我得先去找楚爷爷,你先给他治治。” 桑菩提苦笑一声挠额道:“霍阳针草出自流炎之地,可乱人心神灼烧气血,还能点燃体内魔力,毒性强横又霸道,须得用冰灵玉护住心脉后方可治疗,我…没有那玩意。” “冰灵玉!谁有那玩意啊?快去找找!” “别找了!” 玉华递了个卷轴过来冷声道:“用完了还我!” 桑菩提小心展开卷轴,只见上面挂着百余根明晃晃的飞针,这些飞针散发着清凉的寒意,长短粗细、形态质地各不相同,囊括了医术所需的全部制式。 桑菩提心头大喜,给玉华揖了个礼后施针救人。 第171章 同窗情谊,老牛护犊 “成了!成了!” 大雄咆哮连连把爱凑热闹的招了过去,元承懿这才看清伤者的模样。 “元长老!怎么回事?我们长老怎么伤成…” “老实呆着!” 元承懿刚走两步就被花团儿揪了回来,气得他破口骂道:“你个死肥婆快点放开我…” “混账!” 死肥婆三个字把花团儿气得火冒三丈,她把元承懿抡起来狠狠撂在地上,砸出嘭的一声闷响和咯吱细碎声,元承懿在地上弹了两下就趴着不动了。 桑菩提惊愕道:“大花,你…” 花团儿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离开。 桑菩提苦笑一声叹气道:“把他搬过来吧!” 两个学宫弟子上来抬人,一上手就啧啧赞道:“花姐不愧是花姐,一个霸王卸甲就摔断了他十几根骨头,连大腿骨都折了。” “你说你骂她什么不好,非要挑她最讨厌的词,真是自寻死路…” “你慢点,毛毛躁躁的等会又得吃大雄的树根。” “慢一点,慢工出细活。” 两人干活磨磨蹭蹭的,生怕再被大雄拉去啃树根。 大雄蹲在罐子堆里乐呵呵的,他已经摸清了树薯的特性,只消用沸水去毒便可食用,接下来的任务是怎样做得好吃。 大雄抱着罐子殷切道:“大家都尝尝,啊!尝尝!” 众人摆手连连如避蛇蝎般躲开,弄得大雄不满道:“我试过了,没毒,要不是我吃撑了也用不着你们帮忙!” “你唬谁呢?你就吃了几小口。” “我也不信,你多吃几根,吃完了再看会不会中毒!” 大雄不满道:“胖嘟嘟,你是不是我兄弟?” 胖嘟嘟为难道:“雄哥,这要是红烧熊掌、花鸭脂鹅、酱猪蹄子我绝不二话,你弄一万根我吃一万根,可这…你脸还紫着呢!我…” 大雄黑着脸道:“一根木薯一只猪蹄,你不吃以后就别来找我了。” 胖嘟嘟苦着脸道:“雄哥,你太为难我了…我这…老桑呢?” 众人在一旁起哄道:“老桑在那边救人呢!你就放心吃吧!要是救不回来了我们会给你烧纸钱的。” “胖嘟嘟你就上吧!不能白瞎了大雄喂你的这身肥膘啊!” “就是就是!大雄平日里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好意思拒绝吗?” “为了大雄的事业,为了你俩的兄弟情谊,上吧!” “一群混账!” 胖嘟嘟气呼呼道:“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夺过木薯一口咬了下去,在那啪叽啪叽的咂嘴。 “不准吐!嘴巴合上,吞下去!” 大雄殷切道:“味道怎样?口感如何?” 胖嘟嘟拧着脸道:“软软糯糯的有那么点猪皮的口感,有点甜味但不多,咬多了有点粉糯,像炒栗子,渣滓塞牙,有那么一点香味,不知道是不是中毒后的幻觉?” 大雄怔道:“中毒后的幻觉?这玩意没毒啊?小妹喜,你来给他看看。” 一个身穿紫衣裙的小女孩走了过来,她从怀里掏出一只玉瓶轻轻拨开。 只见瓶口处白烟袅袅,一只手指粗大洁白如玉的蜈蚣钻了出来,吱吱两声就跳到胖嘟嘟身上。 “哇!救命啊!” 胖嘟嘟抬手往蜈蚣拍去,不料一袭黄色倩影将他摁了下来。 “风叶阿姨救命啊!快弄走它!快!” 风叶眉头一皱,用木薯将他嘴巴堵上。 白色蜈蚣吱吱两声就往胖嘟嘟的衣服里钻去,吓得胖嘟嘟一边扭腰吱一边跺脚,把大肚腩和肥肉颠得四下乱颤。 看热闹的起哄道:“胖嘟嘟,你这身肥肉好弹啊!” “不愧是学宫里最灵活的胖子!” “肚脐眼露出来了!肚脐眼,哇!这肚子好圆润!” “胖嘟嘟小心啊!那白色蜈蚣钻你肚脐眼了!” 胖嘟嘟瞪大双眼面露惧色,却只能呜呜乱叫扭腰跺脚,让看热闹的捧腹大笑。 妹喜将白玉蜈蚣召了回来,绷着小脸道:“没中毒!” 胖嘟嘟抱着自己上下摸索,委屈得像被人欺负了的小姑娘一样,让众人再次捧腹大笑,连忙挤上来开导他。 闹剧渐渐平息,灶喜对着柠檬果欲哭无泪,此物要怎么吃?吃了会不会闹出一堆笑话? 乐梅香几人围了过来关心道:“泪包你没事吧?可是吃了那青色柠檬果?” 泪包委屈道:“此物难以下咽,根本吃不下!” “有没有中毒?” “有没有不舒服?” “妹喜呢?快来给她看看。” “泪包胆小,可不能用蜈蚣啊!” 妹喜绷着小脸给她检查一番,又看了青色柠檬果一眼认真道:“此果无毒,纯属难吃而已!” “还好!还好!” 七嘴八舌的关心把灶喜弄得晕乎乎的,连烹饪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不远处的山崖上,荆楚恍惚过后悠悠转醒,只见他衣衫褴褛表皮焦黑,轻咳两声都带着烟雾。 他模样虽然狼狈但眼神却凌厉无比,叹息声流露着浓重的恨意和不甘。 天上飘来一只洁白如玉的雕花瓶,那宝瓶围着他徐徐打转,不断吞吐绵白如絮的烟雾,轻轻一闻便让人通体舒泰神清气爽。 荆楚低声呢喃道:“壬水丹精?” 壬水丹精蕴充沛生机,能润泽万物平燥去火,他找了十几年都寻不着,没成想罗侯给他送上门了。 荆楚气罗侯坏他好事又不想错过宝物,毕竟元礼杀不成了,错过壬水丹精就要多花七八年的功夫养伤,鬼知道这七八年里会有什么意外。他咬了咬牙思量再三,最终还是安心打坐炼化丹精。 壬水丹精一入体就将火气压了下去,连体表的肌肤也在蜕皮脱落。 一棵鬼柳虚影在他身后徐徐招展,拨弄水汽焕发生机,折断的枝条再度生长出来,长势比先前更加喜人。 荆楚在鬼柳树下咧嘴一笑,慢慢感受枯木逢春的喜悦。 玉竹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对着罗侯所在遥遥揖礼道:“谢谢宫主大人!” “此番变故后他对移花接木和枯木逢春的领悟会上升到一个新的层次,你且在旁边候着,等他醒了向他请教一二。” “是!” 玉竹揖了个礼后安心为荆楚护法。 她一坐就是半天,天色渐晚时荆楚才从入定中转醒,只见他伤势尽复神采奕奕,比先前年轻了好几岁。 玉竹揖礼道:“恭喜楚长老伤势尽复!” 荆楚不着痕迹道:“略有些长进,也算因祸得福了。” 玉竹抿嘴一笑恭敬道:“只盼楚长老别记恨宫主大人插手您和元老头的恩怨就好。” 荆楚嘿嘿一笑无奈道:“胳膊肘往外拐的丫头,眼光放远些,我们这些长辈的心眼没你想的那么小。” 玉竹咧嘴一笑乐道:“长老心眼这么宽,能否指点一下晚辈移花接木之法?” 荆楚哈哈笑道:“在这等我呢?你想嫁接何物?” 玉竹掏出一个匣子恭敬道:“晚辈想要将灵宝葫芦和泠兰接到青风竹上。” “咦,你居然有这两样东西?” 荆楚怔过之后便恍然道:“差点忘了,那些奇花异草还是侯王大人让你们带回去的。” 荆楚倒腾三样宝物嘀咕道:“这青风竹卖相一般,就算用精血浇灌也得养上数百年,太磨蹭了。泠兰还不错,这葫芦有何用?” 玉竹演示道:“这宝葫灌入真气可演化法剑,锋利无比削铁如泥,就是不能脱手御敌。” 荆楚沉吟道:“你想怎么弄?” 玉竹期待道:“晚辈想将宝葫接到青风竹上,再将泠兰接到宝葫上,种出一把不惧烈火又能脱手杀敌的宝剑,可行吗?” “你想得美!” 荆楚没好气道:“嫁接之法重在一个借字,药性相撞会致死,药性失衡会致残,你这东拼西凑的能养活就不错了,还想种把宝剑出来…哼!” 玉竹讪讪道:“请长老指点!” 荆楚把青风竹和泠兰放到一旁,取出一根青葱碧绿的短竹来。 那竹子仅有拇指粗细,长七节七尺,浑身通透仿若碧玉雕刻,竹节之上有流光潋滟仿若泪眼凝光,一看就不是凡品。 玉竹瞪大双眼惊呼道:“四百年份湘妃竹!” 荆楚一脸肉疼之色,小声嘀咕道:“这湘妃碧玉竹是我不经意间寻到的,是难得的珍品,与你的想法还算契合。” 玉竹吃吃道:“这宝竹,长老愿意送给晚辈?” 荆楚惆怅道:“我没什么后辈,与你还算投缘,这宝竹送你也不算埋没了。” 玉竹高兴道:“谢长老赐宝!” 荆楚莞尔一笑,掏出几种稀奇古怪的泥膏来,边和边道:“草木之精借土存身,靠水汽灌溉,赖日月精气滋养。后土可调和,水汽可生发,日月精气亦可摘拿,想要养活它们并不难,难的是养好…” 第172章 心眼术,百菌汤 入夜时分,大雄和妹喜两人紧赶慢赶的交差。 大雄端了八份食盘过来,木薯炖汤、木薯烤串、木薯粉糯糕…一样食材八种做法,囊括了平日里常见到的品相。 妹喜只有一个盘子:柠檬鸡爪卤猪蹄。猪蹄子卤得晶莹润亮又不油腻,一股清香气味扑鼻而来,闻一口就让人食指大动。 “瞧瞧!瞧瞧!” “妹喜那个看着不错!” “大雄的汤也不错,我在这都能闻着香气!” 众人被树根毒害一天早已饥不可耐了。 罗侯咧嘴一笑勉励道:“做得不错,去分给大家吧!” 一个红色小身影钻过来期盼道:“宫主大人,您品鉴完啦?” “快拦住她!” 有人吼了一嗓子,花团儿立马摁住她瓮声瓮气道:“你个娃娃鱼又想下黑手,这次总该轮到我们喝汤了吧?” 鱼莲蹬着小腿挣扎道:“大花你好没义气,亏我一直给你带好吃的…” “你吃饱了才给别人剩点汤,花姐可不上你的当!” 胖嘟嘟抱走了妹喜的盘子热络道:“快走快走,不要打扰宫主大人休息。” 花团儿见他贼眉鼠眼的不由怒道:“胖嘟嘟!你敢动那两只蹄子我就把你剁碎了喂狼。” 胖嘟嘟一脸肉疼道:“花姐,两只猪蹄呢!你总得给小弟留一口吧?我今天都饿瘦了。” 花团儿拎着鱼莲边走边道:“不要把你的口水喷到我的猪蹄上。” 鱼莲也是气急败坏道:“那盘子明明是我的!你们两个混账…” 众人相视一笑,对这闹腾的画面早已见怪不怪了。 桑菩提端了两碗热汤过来,一碗装有蝎子蛤蟆、蜘蛛蜈蚣和稀奇古怪的毒草,另一碗装满了毒蘑菇,致盲的雨青山、致幻的红娘子、失聪的小耳童子… “来,把这喝了!” 慕秀英怔道:“给我的?这怎么能喝?这些蘑菇都是有毒的…” 羽八在后边帮腔道:“喝了它,我们就帮你救回这两个死人,你不喝的话就灌给他们喝。” 慕秀英气道:“你们欺人太甚,强闯我族疆域打伤我族良民,还拿活人试药,此等行径丧心病狂禽兽不如…” 羽八乐道:“哟!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你真是颗聪明的蛋!” 他扇子一甩欠揍道:“就欺负你们了,怎么滴?回去找妈哭鼻子啊?” 桑菩提挠了挠额角的白发和善道:“这些药膳都是调和过的,不会中毒,还能…” 羽八在一旁插嘴道:“老桑你别啰嗦了,直接灌她吃蟾蜍,这种人就不配喝蘑菇汤,回头再把那两个半死不活埋了,天下太平。” 慕秀英气苦不已,泪眼汪汪的把蘑菇汤喝了。 汤药香甜清爽,入腹之后化作暖流慢慢匀开,两耳嗡鸣一声渐渐失聪,外界的喧嚣悉数安静下来,眼前的羽八也从一个变成两个,两个变成四个,四个变成八个… 中毒了!慕秀英轻轻甩头,脑海中天旋地转噗通栽倒。砸在地上剧痛无比,可手脚却不听使唤,她看到了地面扬起的沉沙,每粒尘沙都变成了羽八的模样,漫天飞舞上下翻滚,眼花缭绕的模样让人几欲作呕。 “蠢货!” 洪钟之声压下漫天喧哗,花花绿绿的幻影破灭成一片混沌,只有些许人影来回游走。 慕秀英在浑浑噩噩中平稳下来,重新掌控了自己的意识。 “凝神,敛息!” 那声音像洪钟般厚重遥远,让人生出许多底气,慕秀英好奇道:“你是谁?” “心藏神,肝藏魂,肺藏魄,脾藏意,肾藏志。五脏六腑虽与天地勾连却紧闭门户,就是为了保护脆弱的神魂意志。开心眼会让神魂直面天地万象的形色、声味、气韵,好在你静修十几年底蕴深厚,倒是可以试一试了。” 慕秀英喜出外望道:“前辈知道心眼之术?恳请前辈指点,秀英感激不尽。” “凝神敛息,不要看别的东西,只专注于身前的人影,慢慢靠近他。” 慕秀英深吸口气,慢慢向不远处的人影靠近,可心眼术无远近之分,神念一动就撞了上去,差点把自己撞晕了。 “笨丫头!意动神远,不要妄动神魂…” 羽八眉头紧皱,总感觉有人在窥探自己,可他观望一圈也没发现端倪,只好闷闷不乐的坐下来感慨人生。 雁少羽掌管一千八百里河廊,年纪轻轻就晋升灵光境,身后还有雁尊族老支持,可谓风光无限。 大雄、桑菩提等人虽然修为长进不大可技艺蒸蒸日上,也竖起了自己的招牌。 连慕秀英这种半路捡来的丫头也能得到大人指点,喂她一碗“百菌汤”。 可自己呢?羽八有点纳闷,他只有一张欠揍的嘴,特不招人待见,他也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可人总得有点盼头不是? “叹什么气呢?” 这声音?羽八一个激灵揖礼道:“弟子向宫主大人问安!” “你也想长点本事?” 羽八张望一圈没见着罗侯的踪迹,只好揖礼道:“宫主大人愿意传授,弟子一定用心学习。” “把那碗蘑菇汤喝了!” “是!” 皇天不负有心人啊!他一直听别人说宫主大人传音授教的故事,没成想终于轮到自个儿了。 羽八兴冲冲的跑回去,刚好赶上桑菩提倒药渣子。 “且慢!且慢!老桑你先等等!” 羽八连滚带爬的冲了过来,看着散落在地的药渣子痛心道:“我的药啊!” 他也不嫌脏,捡起药渣子就往嘴里塞去。 桑菩提连忙制止道:“你干嘛?这些药草和菌子都是有毒的,连化形境都撑不住,何况是咱们这些凡人。” 羽八拍着胸脯道:“不碍事的,大人让我来吃药修炼,可恨药汤都被那贱婢喝……” 慕秀英在两人面前鬼鬼祟祟的,歪头斜眼四脚爬行,一步一步往后撤,像摸黑走路又像犯了癔症一样,两脚哆哆嗦嗦好像随时都会绊倒。 羽八怔道:“她在发什么癫?” 桑菩提挠着额角解释道:“大人配的方子能迷乱五感蒙蔽心智,普通人喝了会有失常、失禁、失聪、失明、疯癫等症状,要不是她心性坚韧神魂强大,就该和巫婆们一个鸟样了。” 羽八瞠目结舌道:“这么霸道?” 桑菩提没好气道:“你真以为修行用药和吃饭一样简单吗?我这满头白发就是用药不慎落下的病根。” 羽八沉吟道:“富贵险中求,我的晚节就交给你了,你敢让我被人笑话,我一定翻倍找回来。” 桑菩提挑眉道:“赖我?” “加油,你能行的!” 羽八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还有闲心嚼了几口蘑菇。 桑菩提一脸黑线道:“人家是化形境的大高手,至少也是化形中后期的存在,你算那根葱?闹什么闹?” 羽八舔了舔嘴唇,嘿嘿一笑闷声翻倒,他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青紫色,嘴角流着哈喇子,歪头斜眼的比慕秀英还难看。 桑菩提叹息一声揖手道:“宫主大人在上,弟子桑菩提有事求告,羽八中毒颇深,弟子劳碌一天精神不济,勉强施针恐会伤其根本,恳请宫主大人援手!” 安静的夜里忽然传来平和之声:“你是医者,也是病者,要学会以人为镜,知其妙,观其缴,去其病,葆其真,进而反照自身。” 桑菩提怔道:“弟子明白了,谢宫主大人教诲。” 安静的夜里只有风声肃肃,桑菩提轻叹一声忙碌道:“都是一群没事找事的,让人头疼。” 第173章 雾夜参玄 月升东山,游学队伍在迷雾里沉寂。 元礼闷哼一声转醒,睁眼就看到了近在身侧的元承懿,只是元承懿浑身瘫软面皮发黑,躺在一旁气若游丝的也不知是死是活。 元礼紧张道:“承懿,承懿!” 慕秀英连忙照应道:“元长老你醒了?” “这是怎么了?我…我被霍阳针刺中,然后…然后…” 慕秀英把他扶起来慢慢解释道:“你被那个人带了回来,他让学宫弟子桑菩提给你治病,现在霍阳草之毒虽解了大半但还不能妄动,更不可调用魔力。” 元礼伸展一番才发现慕秀英双眼泛着青蓝光泽,她虽然行动如常两眼却空洞呆滞,乍看之下如提线木偶一般。 元礼不安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误食了几朵雨青山和红娘子,休息几日便好。” 元礼惊道:“雨青山红娘子都是林子里有名的毒物,连三岁孩子都知道不能吃,你怎会中毒?” 慕秀英一边查看元承懿的伤势一边应道:“用药几日便能恢复了,不打紧的。” 元礼揪心道:“承懿又是怎么了?” 慕秀英支支吾吾道:“他跟学宫的人起了争执,被打断几根骨头,还被喂了一碗毒药,眼下还在排毒。” “我的…咳咳…孙儿啊!” 元礼手脚并用爬了过来,一上手就嘴皮哆嗦道:“怎么会这样?我的孙儿…” 慕秀英低声道:“您先别激动,小心伤势…” 元礼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骂道:“这些畜牲,禽兽不如的畜牲,打断了我孙儿几十根骨头,还下了腌臜毒药,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把你们这些恶魔挫骨扬灰…” “小心!” 慕秀英回头一瞥,只见一道黑影在夜色里一闪而过,难以辨清容貌和形态。 元礼细细查看元承懿的伤势,口中碎碎念道:“五线蛤血毒,黑衣寡妇涎液,青眼斑蜈蚣毒,这是…” 他在元承懿身上刮下几滴汗珠分辨道:“气腥,味酸,性燥,使人麻木盗汗气息紊乱,赤尾蝎毒,畜牲。” “你去林中找些白头翁来帮他压制毒性,然后…” 慕秀英低声道:“长老别慌,表兄的伤势已经稳住了,你看这…” 她将元懿翻转过来露出肩膀后的一块乌黑印记,那印记线条模糊参差交错,似申非申似毐非毐,颜色由深及浅向外扩张,散发着一股诡异的清香。 元礼惊呼道:“辟毒印!感谢鹿神护佑,我孙儿福大命大因祸得福,总算熬过这一劫了。” 慕秀英苦笑道:“长老有所不知,这辟毒印是那位弄出来的,眼下并不成熟,只是一道印痕罢了。” 元礼傻眼道:“什么?那个畜…弄出来的?” 慕秀英低声道:“长老小心些,那位手眼通天实力高绝,若是触怒了他表哥恐有性命之忧。” 元礼哼道:“恃强凌弱蛮横无理,这等才高无德之人惧他作甚?” 他将元承懿扶起来鬼鬼祟祟道:“快走!” 慕秀英一阵好笑,游学队伍几近八千多人再怎么偷摸也藏不住啊!况且那位无处不在,哪是偷摸能蒙混过关的? 三人没走多远就碰到了黑白两色云气,一只幼熊在云气中蹒跚学步,它初时不过一抱大小,每走一步便长大一分,当它来到三人跟前时已经长到阁楼般宽大,充斥着强烈的压迫感。 元礼三人心惊不已,花团儿只有化形境初期修为,按理说只能幻化五丈大小的气血虚像。可这黑白巨熊肩高四丈有余,体长几近七丈,可以比肩化形中期了。 巨熊龇牙咧嘴低声咆哮,妖风轰的一声将元礼三人掀翻在地。元礼暗道不好,跌跌撞撞的闯入下一片迷雾。 雾中林环水绕虫鸣杳杳,一片星云在林间徜徉流淌闪烁荧光。蔚婵娟在星云里抱着一弦明月入睡,偶尔晃晃脚丫踹那星光两脚。 元礼瞪大眼睛道:“枕星宿月天河入梦?这是…” 将太牢忽然横在三人跟前,抡着血斧神色不善地盯着他们。 元礼神情讪讪,权衡一番利弊后绕道走开了,他纳闷道:“这两人怎会在这?” 蔚婵娟是山君族使臣、稷山信使,将太牢是山君族四将之一、丹草部族长,两人都是山君族里举足轻重的人物,赖在他们灵族可不是好事。 慕秀英低声道:“这两人跟在队伍里白日不见异常,不料异族人竟然传他们天星入梦之法。” 元礼哼道:“星宿天生地长道法自然,和幻术演化的虚像有着天壤之别,这些奴颜婢膝的蠢货投机取巧舍本逐末,活该…” 元礼正骂得起劲,不料一头血牛虚影如闪电般冲撞过来,轰的一声将三人顶飞出去。 血牛在林中轻哞两声,大摇大摆的向蔚婵娟所在的方向回赶。 元礼三人骨碌落地,还没抬头就感受到了一股森然杀机。 迷雾里竹影婆娑窸窣作响,玉竹在林中闭目舞剑,身后有两道残影次第相随。也不知她是梦的还是醒的,身形摇摆不定法剑时缓时疾,像风中摇摆的草木一样。 荆楚坐在一旁护法,精神矍铄容光焕发,跟元礼半死不活的模样判若云泥。 元礼不敢在此时触怒他,只得忍气吞声离开。 三人在迷雾里听到了女娃娃哼唧哼唧的声音,一个紫衣小姑娘蜷缩在风叶怀中,煞白的小脸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经脉,乌黑的唇瓣上还沾染着红紫色粘液,在空气中弥漫着诡异腥香。 元礼轻嗅两次惊惧道:“鹤顶红毒,赤羽斑鸠,快闭气!” 风叶白了三人一眼,眼中流露着强烈的敌意和杀机。 紫衣小姑娘嘤咛一声露出自己的手背,手背上印着一个黑紫色的“毒”字印记,脉络清晰线条分明,比元承懿后背的模糊印记强了不知多少倍。 元礼三人心惊不已,没想到有人在没学会吃饭的年纪就把辟毒印给吃了出来,这得遭多大罪啊? 元礼眉头一皱转身离开,这时候打扰别人练功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三人七拐八折的往外走,路上到处都能碰到闭关修炼的人,有修为傍身的参玄悟道,身边还有高手长辈护持,没修为的也在呓语梦游,做着许多稀奇古怪的举动。 三人费了半个时辰才走出迷雾,一个身穿银甲手执长枪、胯下骑角马的英武男子在迷雾边缘巡游,他告诫三人道:“此间看到之事不可对外人说起,否则杀无赦。” 元礼气道:“你这小辈又是何人?” 来人坐在马背上鼻孔朝天道:“神锋!” 元礼一阵气结,神锋作为神族后辈又是神将之子,他灵族长老的身份还真压不住,他又不甘被小辈颐指使气,只得嘴硬道:“就凭你也想在我灵族横行霸道?你配吗?” 神锋咧嘴一笑:“话是侯王大人传的,人可以让荆楚来杀,我的银枪不捅废物。” 元礼脸上红白交错硬是咽下了这口窝囊气,等他伤势好了再来找这些蠢货算账。 三人默不作声的往前走,慕秀英忽然道:“长老,弟子想留下来参悟心眼之术。” 元礼脸色阴沉得像锅底一样,狐疑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晚辈参悟心眼术十几年毫无头绪,如今因祸得福扣开门关,不想错过这份机缘。” 元礼喝道:“慕秀英!族里在你身上倾注了多少心血你不是不知道,你姑姑还指望你挑起慕氏的重任,担起部族的兴衰荣辱。两朵蘑菇汤就让你背祖忘本,你对得起族人的栽培,对得起天地良心吗?” 慕秀英沉默不语,揖了个礼后便埋头回赶,元礼喊破嗓子了也叫不回来。 “忘本的白眼狼,异族人和我族不共戴天,你去了就别再回来…” “咳咳!” 背后的咳嗽声让元礼喜出望外,他高兴道:“承懿,你醒了?” 元承懿断断续续道:“醒了…有一会,孙儿也想留下来。” 元礼如遭雷击,恨不得把这兔崽子摔死在地上,他黑着脸道:“中毒了就别说浑话。” “孙儿…没有说…咳咳…浑话。” 元礼也不管他,自顾自的埋头往外走。 元承懿试着揖手道:“晚辈想留下来进学,请大士帮忙。” “留你个头啊!小兔崽子…” 元礼还没骂完就有一袭涟漪迎头罩下来,嗡的一声把元承懿卷走了。 元礼看着空落落的后背,急火攻心吐了两口瘀血,哇的一声晕了过去。 第174章 传道授业 天光在锣鼓喧天中映入眼帘,吵闹的嘈杂声让元礼格外烦躁,刚想喝骂两声又觉浑身刺痛,后背又硌又硬难受得紧。 元礼闷哼一声转醒,只见众人席地而坐端着汤碗观战。 鱼莲和神锋持枪较技斗得不亦乐乎,几个小辈在一旁抚筝打鼓迎合节奏,嘴欠的羽八在那碎碎念道:“晨起醒脑之战,游龙枪鱼莲对战神将之子神锋,神锋是灵光境中期圆满,修为比鱼莲高一阶位,血脉传承也是出了名的强大,上来就用水淹七军以势压人…” “鱼莲借力打力用飞鲸出海给他一榔头,神锋硬抗这记棒打狗头…哦哦…鱼莲再次借力打力用出了马踏飞燕…” 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牛头不对马嘴,元礼的见识远超后辈自然能看清两者的优劣和内中门道。 神锋气机强横走的是一力降十会的路数,枪法虽有些生涩迟疑却也摸着了门路,长枪劈扎挥揽有如怒涛拍岸,已经脱离了他老爹的窠臼。 鱼莲那垃圾血脉能修到化形境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腾挪周转之处全靠灵劲和巧劲,挥枪劈砍骑鱼逃窜,气血搬运那是得心应手。 那些个敲边鼓的既要观摩两人的战斗旋律又要顾好手头器乐,漏洞百出不说还带偏了两人的节奏,惹得鱼莲气苦不已。 鱼莲娇喝一声化作龙首鱼怪直击长空,借着下坠之力往神锋撞去。 神锋不闪不避唤出了自己的神像,那神像薄如轻纱明灭交替好似风烛残年的老叟,在龙首鱼怪的滔天凶焰下螳臂当车。 “这不行吧?” “神锋是练废了吗?” “这神像只有灵光境的三层水准吧?” 嘀咕声四下响起,元礼也觉得神像扛不住这记撞击。 龙首鱼怪嘶鸣一声撞下来,一个照面就把神像面容撞塌了。 神像体内忽然有灵纹交织闪烁,那些状似经络的灵纹被龙首鱼怪撞得摇摇欲坠,硬是凭着一股韧劲撑了下来。 “这是什么?” 惊愕之声四下响起。 龙首鱼怪甩动尾巴狠狠抽在神像身上,轰的一声将神像和龙首鱼怪同时搅碎。 神像体内的灵纹像麻花一样纠缠,又在弹指间撑回来,连神像的面容和身形也跟着恢复过来。 鱼莲化身的烟云气血还在空中沸腾蠕动,努力变回龙首鱼怪的模样。 神像抬起手来平推一掌,将堪堪变回龙首鱼怪的鱼莲打回原形。 鱼莲哎哟一声从空中跌落下来,神锋也变回本来的模样笑道:“我赢了!” 鱼莲气鼓鼓道:“要不是宫主大人封了我大半气血你早被拿下了。” 神锋咧嘴一笑,在案台上拿了块猪蹄给她送过去,勉励她道:“努力晋升中期。” 鱼莲瞟了那猪蹄一眼,哼哼两声接过去。 神锋咧嘴一笑扛枪离开,虽然他的魔力也被罗侯封了大半,可罗侯传授的神像御使法门让他获益良多,犯不着跟小丫头置气,待他魔力恢复之时就是问鼎后期之日。 元礼看着神锋的背影神色阴晴不定,神像体内的灵纹应该是异族人的手笔,这般用法倒像是定压之术,先用灵力勾勒神像筋骨,只要筋骨尚存哪怕肉身破灭了也能迅速恢复过来,可这玩意看懂了也学不会啊! “下一场下一场!” “将太牢对阵花团儿!” 将太牢哼哼两声,一个牛头血影仿若血色闪电撞了过去,轰隆一声将花团儿撞飞出去。 “太牢叔……太牢叔一个野性冲撞就结束了战斗,牛!” 将太牢嘿嘿一笑,从案台上端了一盘包子给蔚婵娟送过去。 “下一场…” “给!” 一碗木薯汤递了过来,汤碗是红泥烧制的陶碗,碗边缺口斑驳留有一排牙印,也不知被人舔过多少回。汤水不粥不糊混浊不清,和灵族平日里的饮食完全不是一个路数。 元礼怔道:“给我的?” 那个头发花白的孩子憨憨道:“对呀!你受伤了没法上场,只能吃众生平等锅了。” 还众生平等锅?元礼被他气笑了,没好气道:“怎么?你们的锅头还分三六九等不成?” 那孩子憨憨道:“名头是多了点,这不是出几分力拿几分好处嘛!” 元礼哼:“你自己留着吃吧!” 桑菩提犯难道:“我在汤里加了点药材,能帮你恢复伤势。” “不需要!” 桑菩提苦笑连连只得叹气离开。 用膳过后众人眼巴巴的盼着罗侯现身,那殷切的模样看得元礼恶心不已。有奶便是娘,见义忘利认贼作父说的就是这些唯利是图的小人。 钟声悠然传响,罗侯在古木下悄然现身,众人揖手执礼以示尊敬,连将太牢和荆楚都不例外,场间落针可闻。 罗侯咧嘴一笑平静道:“从今日开始,咱们学学山水。” 学学山水?有人面露疑惑之色,有人振奋挥臂,虽骚动四起却无喧哗之声。 罗侯无奈道:“你们这些小家伙就没几个静得下心来,那今日便探讨水流之法吧!” “闭上眼睛用心感悟,努力前往心之所向,切莫强求。” 众人揖身行礼,言听计从的闭上眼睛,脸上还流露着期待之色。 元礼一阵气结,真想骂醒这些没脑子的糊涂蛋。 罗侯双手合十掐诀做法,一尊庞大魔像拔地而起直入云霄,盖过了周边的峻岭山岳。 没闭眼的看得目瞪口呆,他们平日见到的化形虚像不过七八丈,和这等通天入地的法相比起来微若尘埃。 魔像双手合十无声念咒,庞大身躯层层消解化作云雾散落四方。有的云雾化作千尺飞流如白瀑高悬,有的云雾化作浮桥横空高耸入云,也有云雾涓涓细流贴地徜徉。 望眼所见皆是山林水府,雾里藏山水中游鱼,天地无风自摇无光自芒,亦幻亦真恍若梦境。 众人在云雾间欢呼雀跃随波逐流,鱼莲化身龙首鱼怪直击长空,游到瀑布顶端跟着飞瀑悬落;神锋化身银甲虚像在浮桥之巅俯瞰众生,将太牢化身血牛哞哞长鸣载着蔚婵娟四处云游…… 元礼茫然四顾,周边全是若即若离的景象。波涛声忽远忽近,水流烟云时起时伏,大雾弥漫的海湾都没有这么复杂的水流变化。 元承懿躺在溪流里随波摇曳,脸上流露着迷醉之色。慕秀英立于溪边丛林,侧耳倾听天地间的声音。 幻境吗?不太像?这山林水府…元礼琢磨再三道:这等水府之国倒不甚稀罕,灵族百万部众花上十几年功夫也能造就。只是这烟雾有浮流之力却无沉溺之弊,现在他魔力全无难窥其妙。 异族人确实有点东西,不同的人可以在水府里得到不同的收获。大多数人只能贴地凫水,或在岸边观望,或乘舟破浪。强行闯入急流之中会被大浪拍回来,普通人也去不到化形境能去的地方。 化形境和灵光境才能腾云驾雾扶摇直上,修为不同上升的高度也不一样,例如神锋和将太牢能爬山最高浮桥,其他人像梯田一般层层降落。 也不是所有人都在随波逐流,一棵鬼柳木在山巅招摇舒展让元礼格外不爽。他可以过得不好,但他见不得死对头过得比他好。 两柱香后,众人相继消停盘腿而坐,云雾开始消散,场中仅有几人在幻境中参悟,元承懿刚好是其中一个,不料云雾一卷将他整个蒙住了。 元礼气道:“紧要关头怎么不给看了?怎么回事?” 旁边一个毛头小子喝道:“嚷什么嚷?大人早说了参悟是大家的,明悟是自己的,那么大把年纪了不带脑子出门吗?” 元礼一阵气结,他乃元氏族老,八百万部众的领袖,去哪不是前呼后拥奴仆成群?这些个蠢货愣头青也配对他指手画脚? 可人家就这么干了他还拿对方没辙,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罗侯折了一朵纸莲花放在河面上,耐心道:“水流之道如尔等所见,寻常而不平常,许多人在低处凫水,一如这纸莲花,借的是……” 花儿!鱼莲眼珠子骨碌打转悄悄往人群外摸去,坐等莲花走远了白捡一份宫主大人的手艺。 这纸莲是真漂亮,花瓣舒展如絮白里透红,花芯有桃蕊裹挟潋滟明黄,比雨后芙蓉还诱人。 鱼莲瞟见了几道鬼祟身影,又气又急道:“你们几个还不回去?” 那几人压低声音道:“大姐头,见者有份啊!” “对啊对啊!我们看几天也是好的…” “都别抢,等我先看几天再给你们…咦?花呢?” 几人傻眼了,好端端的纸莲花居然消失不见了,水面光滑如镜连个褶子都没有,附近也没有他人的踪迹。 “花怎么不见了?附近没人啊?” “大姐头,你该不是偷偷藏起来了吧?” “混账!” 鱼莲气急败坏道:“都赖你们误事,还不快点去找,宫主大人的手艺可不能流落在外边…” 第175章 衍城 一个月后,关风林东,衍城西畔,游学队伍叫苦连天的钻了出来。 吃了一个月的草根树皮,随便吐口唾沫星子都是酸的,好几个胖子都瘦脱相了,也难怪众人抱怨。 条件这般刻苦,让队伍从八千人锐减到八百人,连学宫弟子都想逃难了。 只有博罗子等人看着荒原激动道:“衍城,帝都,我们…回来了!” 巍峨的荒山上青苔相连草木稀疏,荒野里鸟兽绝迹杳无人踪,充斥着一股萧条破败的空旷之感。 鱼莲看了身后的密林一眼,又看了远处的荒山一眼,啧啧叹道:“这荒凉的,连个草根树皮都没有。” 大雄脸色发青道:“捷楼族里平日吃些什么?难道是那些青苔?” 胖嘟嘟等人直接干呕起来,一肚子怨气道:“我不行了,再没米粮下肚我要死在这了。” “我也是…” “我已经很久…没吃肉了…” “要不咱们回去吧?” 博罗子羞恼交加道:“都安静点,捷楼族虽然艰苦,但一顿饭还是凑得出来的,大家放心吧!” 胖嘟嘟两眼放光道:“有米粮吗?” “米粮没有,酒肉倒是备了一些。” 尖锐刺耳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只见八道黑影破空而至。其中六名男子矮小壮实肌肤灰褐,身上仅有两条兽皮遮羞,背后一对狭长的魔力翅膀扑棱煽动。 两名女子穿无袖短衣,戴兽皮护手,下身围平膝小短裳,扮相也是相当清凉。 风叶笑着招呼道:“两位姐姐,好久不见!” 一名青眼女子打趣道:“好你个小妮子,在外边都养白胖了。” 她们看着风叶身边的妹喜道:“这丫头是谁?莫不是八年前抱出去的小主子?” “都长这么大了!” “让我看看!我看看。” “长得真好看!” 花夫人轻咳两声不满道:“你俩干嘛来了?” 二人连忙揖礼道:“路遥亭、宿迁迁见过花大人!我俩奉族长之命请侯王去衍城做客,恭迎花大人还朝。” 花夫人蹙眉道:“怎么只有你们二人?戍边将军冉拾遗何在?” 路遥亭揖手道:“冉将军在两年前被灵族所害,戍边大军现在由冉琳琅代管。” 又是灵族,花夫人对这些纹身野人恨得咬牙切齿,她挥手道:“那个人还在后边磨蹭,没有十天半个月到不了衍城…” “我的名字很烫嘴吗?整天这个人那个人的乱叫。” 一袭涟漪在场中漾开,罗侯带着米奈两人走了出来。 路遥亭早已见过罗侯的画像,奈何本尊和画像差别太大了,愣神了一会才红着脸道:“捷楼族紫部右将军路遥亭见过大士,欢迎大士来我族游学,我等奉族长之命邀大士前往衍城做客。” 罗侯似笑非笑道:“那便去看看吧!” 路遥亭高兴道:“此处离衍城还有三百多里,我在边城备好了车马和酒菜…” 罗侯抬脚一踏,一片烟云平地而起托着八百人直上青空。 游学队伍早已司空见惯了,只有路遥亭几人吃吃道:“大士,这是…” “赶路呀!” 白云忽的一声远去,让密林里的灵族探子松了口气。 云头风驰电掣,三百里须臾可至,众人还来不及欣赏路上的风景一座大城已经遥遥在望了。 博罗子献宝道:“大人,那就是大荒第一城:衍山城!” “衍山方圆八百里,巍峨雄伟,早上能看旭日东升云海浮沉,晚上能看银河明月星移斗转。衍城依山而建,将山体与山壁凿空,像蜂巢般四通八达可容纳百万部众。” “城中设有三十六曲七十二涧,曲通风光涧通水,宜养宜居。” “山顶是女王的居所,设有传音法阵,只消启动法阵就能将声音传达八百里,便是安戈原的奉纳城也没有这个能耐…” 博罗子滔滔不绝的炫耀着,罗侯忽然问道:“你可知晓这大城建造的本意?” 博罗子愣了一下,他还真没留意过这个问题。 城邦肯定是给人居住的,但这个答案太肤浅了。赫蒙族的折颈城可以抵御南荒入侵,羽族的图兰可以乘风凌云,后族的万妙城可以商贸往来互通有无,可衍城呢? 此处无强敌在侧,无商贾往来,无天材地宝,说是穷山恶水也不为过,好像只剩住人这一个用途了。 博罗子搜肠刮肚一番还是毫无头绪,只得向花夫人求助。 花夫人也是眉头紧皱百思不得其解,大衍山这旮旯无险可据无利可依,老祖宗怎么选了这块地方? 罗侯平静道:“此城凿山而建,本是一座祭坛。” “祭坛?” 博罗子等人跳起脚来,谁家住在祭坛上边?而且还是八百里祭坛?什么祭祀才担得起这八百里山河啊? 罗侯语出惊人道:“这是个玉石俱焚的法阵,将方圆八百里生灵悉数献祭,可以唤出毁天灭地的力量,足以击碎魔渊让死气笼罩大荒,也能镇压神明境下的一切霄小之辈。” 路遥亭等人浑身发颤道:“献祭衍山方圆八百里,那不是要杀戮我族八百多万人?” 这可是八百多万人啊!不是八百万蝼蚁,要丧尽天良到什么地步才能干出这种事来? “你个死鬼,真把孩子们吓跑了你得给我找补回来。” 一道暗红遁光落在云头上,光影里走出一大一小两个美人。 那小美人不过桃李之年,头上玉簪如扇,紫色长发及腰,明眸皓齿杏眼桃腮,一身丝织短襦裙将窈窕身形和白皙肌肤展现得淋漓尽致,看得汉子们直咽口水。 那大美人已过花信之年,头戴珠冠腰系红菱,穿无袖短衣,围平膝短裳,珠圆玉润的身材比熟透的水蜜桃还诱人。 路遥亭等人连忙揖礼道:“拜见族长!” 花夫人也揖首道:“姐姐!” 队伍前方元礼鼻孔朝天,荆楚躲在玉竹后边,将太牢干咽口水,孩子们也是好奇观望,罗侯气得破口骂道:“一群混账,见面问礼都不会吗?” 礼织织轻咳两声揖礼道:“山水部游学后辈见过捷楼女王宝珠大人,愿宝珠大人万寿安康!” 众人虽不出声却也跟着揖身行礼,让捷楼族人脸色缓和不少。 女王亲自相迎给足礼遇,要是这些个阿猫阿狗连句问好的话都没有,那也别进他们捷楼族的领地了。 捷楼族女王笑道:“平身吧!欢迎你们来衍城游学,本座已经命人备好酒菜行馆为你们接风洗尘。” 礼织织大声道:“谢女王大人!” 罗侯指着元礼三人问道:“真的欢迎我们吗?不会趁我们睡着了再过来捅一刀吧?” 宝珠夫人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带过来的人你自己管,真出篓子了你自己去跟那个纹身野人交代。” 罗侯惊讶道:“你见过元羲和的纹身?他纹在哪了?我怎么没见到?” 轻咳声接连响起,大伙憋笑憋得相当辛苦。 宝珠夫人翻了个白眼,先把妹喜抱过去,然后才对罗侯道:“先去东阳台,让妹好给你带路。” 那小美人款款揖礼道:“妹好见过侯王大人,祝侯王大人万寿安康!” 罗侯咧嘴笑道:“妹妹八年才回一次家,你不去抱一抱?” 妹好看着和自己同款紫发的小姑娘一眼,款款揖礼道:“多谢侯王大人对小妹的关照,妹好铭记于心。” “你们这些家伙说的全是场面话,真没意思。” 第176章 捷楼族境况 东阳台附近人满为患,众人争相观望这传说中的异族人和游学队伍。 白云飞渡引得捷楼族人热议不休,大伙还是头回见到这么奇异的魔法,头回见到这么多参差不齐的外族人。 罗侯施法遮掩了真容众人怎么看都看不真切,只能瞧见一个模糊的身形和轮廓,多看两眼边觉双目刺痛泪水盈眶。 米奈、蔚婵娟两人虽然个矮却跟在罗侯身侧,看着地位颇高的样子,蔚婵娟还被误认成后族人。 将太牢血气强横相貌粗犷,毛发粗短肤色古铜,身背血斧魁梧壮硕,很容易跟他名字对上号。 荆楚身量高瘦风骨苍劲,面容微微发青,穿鬼柳刺绣衣裳。玉竹高挑清秀气韵幽幽,头上别根木簪,穿绿竹刺绣衣裳,两人都是地道的买戈族人风韵。 玉华的白头发,花团儿的圆润身形,乐梅香的气质…八百人次第走过惹得捷楼族人啧啧称奇。 元礼三人露面时道路两旁瞬间充满杀机,大伙不议论了也不热情了,人满为患的街道霎时寂静,冷冷的眼神仿若刀锋般渗人。 游学队伍也被捷楼族的风气吓到了,二十里山道堵了三十万部众,人人都是面带杀气的瞪着他们。 十岁以下的孩子都是不着丝缕,年长男子只用兽皮遮住腰胯,年长女子也只有两块兽皮遮挡要害,那身打扮比早期的巫婆还要简陋。 孩子们大多都在咬手指,大人身上有蜘蛛毒蜂、蜈蚣蝎子爬来爬去,有些虫子隔了十几丈远还能把人熏得几欲作呕。 乐梅香脸色发青道:“这是怎么了?看着比兽潮里的难民还惨,这里风气如此还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慕秀英闭着眼睛蹙眉道:“此处也曾是古木成林繁花似锦的灵秀之地,却被这些腌臜祸害得花木绝迹寸草不生,要不是我族拼死护着关风林,只怕大家连草根树皮都没得吃。” 玉竹不解道:“捷楼族为什么要干这种丧尽天良遗祸子孙的事?” 慕秀英哼道:“为了吃的!” “你们买戈族的神农技艺冠绝大荒,哪怕天灾之年也能养活半个南荒。赫蒙族霸占乌拉原坐拥大荒最广袤的土地,可米粮收成只有买戈族的一半,根本不够北荒所用。” “捷楼族不事农耕,为了吃的索求无度,杀光林中鸟兽,砍尽林木造菌生虫,将千里密林祸害成不毛之地。” “更可恨的是他们一族非常能生,丧尽人伦荒淫无度,一个女人十二三岁开始就会被身边的人侵犯,每隔一年生一胎,每胎都有两三个孩子,甚至这些孩子的父亲都不是同一个人…” “你闭嘴!” 路遥亭怒道:“那是千百年前的事情,现在我们不一样…” “不一样吗?” 慕秀英指着路边一个大肚子的女孩质问道:“她有多大?够十五了吗?不到十五岁的孩子,身边带两,肚里怀两,这就是你说的不一样?” 玉竹等人偷偷看过去,发现慕秀英还真没乱说,那女孩不到笈荆之年就大着个肚子,身边还带着两个长相各异的小孩。一人肌肤黝黑眼珠黑白,圆脸宽嘴阔鼻,一人肌肤惨白眼珠青碧,尖脸小嘴短鼻,看上去就知道是不同的品种。 慕秀英脑袋后边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信手指出人群里的大肚子女孩道:“那!那!那!全是肮脏的东西,让人作呕。” 路遥亭忍无可忍,剑光一闪便捅了过去。慕秀英似乎料到了她会出手,身子一偏就躲开了,森寒剑光直奔花团儿面门杀去。 黑白两气嗡鸣一声将法剑震开,花团儿龇牙咧嘴露出不善之色。 “别打架!” “别冲动!” 风叶拦住路遥亭,玉竹等人拦下花团儿,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罗侯在行车里悠闲坐着根本没有劝架的意思,这行车有丈八高,三丈宽六丈长,由四只银鳞巨蜥拖拽。 妹好在他对面轻声道:“敢问侯王大人可有行程安排?” 罗侯作怪道:“当然不能跟你们说了,留点神秘感。” 妹好掩嘴笑道:“大士何苦为难小女子?若是小女子招待不周的话会被母后责罚的。” “衍城东去两千三百里有座废弃古城,那里高塔成群雷霆滚荡不休,我要去那瞧瞧,你能招待不?” 妹好吃惊道:“临渊城已被死气埋没三千年,便是前几任族王都不曾见过,大士是如何知晓的?” 罗侯犯困道:“答非所问,说了也是白搭。” 妹好揖身行礼道:“是小女子唐突了!捷楼族里无人能穿越八百里雾海探查失落之地,临渊城的传闻也只能在古籍里…” 罗侯打断她道:“雾海近来扩张速度如何?” 妹好看了捷楼女王一眼才晗首道:“每年十里,极速扩张!” “十里?” 花夫人惊怒交加道:“你们怎么不拦着?临荒城两端相去八百里,死气这般扩张不到百年便会…” 妹好噗通一声跪在罗侯跟前,花夫人嘴边的话说不下去了,捷楼女王抱着妹喜沉默不语。 妹好悲戚道:“边境日况愈下,每年横死的族人不下百万,母后数次央求灵族未果,生存之争愈演愈烈,同室操戈已成家常便饭,捷楼族已无退路可言,恳请侯王大人施以援手,救捷楼族于存亡之秋。” 鹿晨林没想到事态变化这么快,小心脏沉甸甸又蹦突突的,攥紧米奈的小手如坐针毡。 只有蔚婵娟面不改色,还拍了拍鹿晨林的小手宽慰她。 罗侯叹气道:“灵王怎么说?” 妹好咬牙切齿道:“灵族泯灭人性丧尽天良,不出一分力气,不给一颗米粮,还屠杀我们边境的族人,所作所为禽兽不如。” 罗侯摇头叹息,看向蔚婵娟道:“小兔子,你觉得呢?” 蔚婵娟跑到罗侯耳边低声道:“侯王大人,捷楼族已成穷途恶寇,救之要命,不如放任他们自生自灭,待死气蔓延时灵族自然会以关风林为屏障…” “好你个贱婢!” 蛮花等人勃然大怒,森寒杀气霍霍刀光直奔蔚婵娟扑去,吓得蔚婵娟赶紧躲到罗侯身后。 将太牢抡着血斧在行车轩窗处嗡声道:“侯王大人,需要俺出手不?” 罗侯没好气道:“你凑啥热闹?” “俺可以把这破车劈了。” 罗侯一脸嫌弃道:“滚犊子!哪凉快哪待去。” 将太牢犯难道:“俺跟着吧!你们几个臭婆娘给俺…” 蔚婵娟料到了将太牢要骂人,赶紧趴到轩窗处嘘了一下,将太牢立马安静下来,抱着血斧嘿嘿点头。 罗侯摇头失笑,低声喃喃道:“先起来吧!后边的事情后边再说。” 第177章 夜宴,流萤 入夜时分,衍城行馆处,游学队伍见到了久违的荤腥,胖嘟嘟等人迫不及待的把肉块往嘴里塞,狼吞虎咽大块朵颐。 玉竹也是松了口气,笑道:“今晚不用吃树皮了。” 慕秀英轻咳两声按住玉竹的手腕低声道:“别吃!” 玉竹看着嘴边肉块凝重道:“有毒?” 慕秀英压低声音道:“无毒,此乃老鼠肉。” 咳咳!花团儿含糊两声直接把嘴里的肉吐出来。 玉竹一脸嫌弃道:“怎么用这种东西招待我们?” 元承懿嘿嘿一笑:“他们平日里就吃这个,老鼠肉都算好的了,知道这肉条是什么吗?” 玉竹看着盘子里的长条烤肉,肉质黑红参半,飘着一股从未闻过的怪异气味,不由好奇道:“是什么?” 元承懿嘿嘿笑道:“蜥蜴!绿皮疙瘩四脚蛇,剥皮放血烤肉条。以他们的腌臜习性,可能肠子肝脏什么都没挖干净,给你们当小料下饭了。” 玉竹抿了抿嘴唇,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却还是想呕吐两口。 元承懿又指着陶罐道:“这里边是蛤蟆粥,花龟背绿肚皮的癞蛤蟆,背长菱角或疙瘩的那种,简单的挖一下肚皮,连舌头都不拔,兴许还能捞出一只完整的吐着舌头的蛤蟆脑袋,要是你不小心舔上一口…” “你闭嘴!” 慕秀英怒道:“恶心谁呢?那么多技艺不学偏偏学羽八的臭嘴。” “嗯?谁叫我?” 羽八叼着肉条在远处张望。 元承懿笑道:“被罗侯大人封了魔力,整天喝毒药浑浑噩噩的,全身上下只有嘴能动了。” 慕秀英气到:“梅香丫头能言善辩的怎么不见你学?” 元承懿赔笑道:“知道你们女孩爱干净,我给你们介绍一点正经的,这个…” 元承懿指着一盘黑白参半的炒菜,白色扭曲短小的食材在黑色酱汁里流动,看着像是某种虫子。 慕秀英怒道:“死元懿你给我闭嘴!” “这虫子干净,是蜂蛹!就是这手艺吧!居然把蜂蛹弄得跟蛆虫一样…” “混账!” 慕秀英揪住他衣领劈头盖脸一通乱揍,玉竹多看了菜盘一眼,卷起袖子加入慕秀英的阵营。 众人看了一眼热闹又若无其事的用膳了,玉华在旁边笑道:“辟毒印真是个好东西,一天不打就难受得紧。” “谁说不是呢!” 元承懿扒拉桌角坐了起来,龇牙咧嘴道:“你俩下手轻点,我魔力都被封完了。” 玉华卷起袖子道:“放心吧!我有分寸。” 元承懿戒备道:“你个臭白毛,她俩已经揍过了,你别乱来啊!” 玉华揪住他的脖子直接用肉条堵他嘴巴,边塞边念叨:“绿皮疙瘩四脚蛇,对辟毒印可是大补啊!你看这摇晃的肉条子,像不像爬进你嘴里的蜥蜴啊!” 花团儿气鼓鼓道:“按住他,喂他吃那盘蛆。” “这不太好吧!” 乐松寒嘿嘿一笑,已经把元承懿给抱住了。 乐梅香也是气鼓鼓道:“反正我也吃不下,不能浪费粮食。” 元承懿气道:“你们这群混账太过分了,我不吃…” 元礼看那桌闹哄哄的一直在欺负元承懿,他很想过去帮衬一把却又被荆楚盯着。 荆楚的修为日益精进,可他的魔力却被罗侯封了,这一进一出就是云泥之别,只好闷声坐在原地。 好在鹿晨林走过来大声道:“诸位道友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大伙都知道她的身份,也给她几分薄面,场子瞬间安静下来。 鹿晨林朗声道:“侯王大人有令:大家用膳后早些回去休息,明早会有一场恶斗等着大家。” “恶斗?” 一个清瘦汉子咧嘴道:“大战捷楼族吗?” 鹿晨林没有答复他,只是朗声道:“侯王大人说明天开始走回头路,只是回头路会比来时路更艰难,大家好好珍惜今晚的平静吧!” 众人吆喝连连,虽然平静却不安静。 观星台上安静依旧,妹好带着妹喜来看星星,却发现台上已经坐着一个俊秀颀长的身影。 妹好揖礼道:“见过侯王大人!” 罗侯咧嘴一笑把妹喜招了过去,握着她的小手道:“第一次回家,是不是很陌生?” 妹喜轻轻点头,在罗侯身边坐下。 罗侯揉着她的小脑袋道:“你娘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妹喜认真道:“她问我过得怎么样?朋友多不多?每天吃什么?山水部有哪些好吃的好玩的…” 罗侯耐心听着,等她说完了才神秘兮兮道:“山水部的东西不能往外说,你喜欢吃什么喜欢玩什么也不能跟她们说,知道吗?” 妹喜吃惊道:“不能跟娘说吗?” “当然不能啦!” 罗侯作怪道:“生母不如养母亲,你风叶小姨和你花姨把你带大可不容易,她们为了保护你被人开膛破肚砍伤几十刀,现在还疼着呢!她们每天哄你睡觉,有好吃的自己都不舍得吃,全留给你了。为了照顾你长大,你风叶小姨和你花姨都没嫁人,耽搁了多好的年华,你可别被人花言巧语骗了就不要你风叶小姨和你花姨了…” “咳咳!” 妹好在一旁又好气又好笑的,轻咳两声破坏气氛。 “我跟你说!” 罗侯抱着小丫头低声道:“不管谁跟你说什么苦难啊!奉献啊!求人啊!牺牲啊!出一份力啊之类的鬼话,全都不要信,听都不要听,明白吗?” 小丫头懵懂的点点头,妹好一阵无奈道:“侯王大人,您别带坏孩子了,把我们都说成坏人了。” 罗侯也不管她,抱着小妹喜道:“人心就像黑夜一样,有很大的月亮,也有很小的星星,不要只看月亮,也不要只看星星,它还有…” 罗侯迟疑了一下,小丫头怯生生道:“还有太阳,白云黑云、小雨点儿…” 罗侯咧嘴笑道:“我家妹喜真聪明,宫主大人再给你看个布灵布灵的。” 他把妹喜的眼睛遮住,信手一挥放出无数萤火虫,将观星台染成一片灿烂星河,方圆十里全是闪闪荧光。 “哇!萤火虫,好多好多萤火虫。” 罗侯故作惊讶道:“你认得呀?” 妹喜笑道:“小姨给我抓过几次,不过没有这么多。” 妹好掩嘴一笑,捷楼族是驯虫养虫的部族岂会不认得萤火虫?只是这荧光漫天飞舞的盛况她也是头回看见,不由抿嘴笑道:“侯王大人莫不是把方圆百里的流萤都抓来了?难怪隔壁的妮子走夜路栽跟头呢!” 罗侯嘿嘿笑道:“别处可不好攒这十万流萤,我借它们照亮照亮,等会就还回去。” 妹喜嘿嘿傻笑,扑了两只萤火虫又放回去。 罗侯对她招呼道:“妹喜丫头,跳支舞来看看,宫主大人给你奏乐。” 小丫头扭扭捏捏满面通红,可悠扬笛声已经传开了,她只得蹑手蹑脚的扭了起来。 妹好掩嘴一笑,婀娜身姿翩迁起舞,带小丫头感受故乡的温情。 观星台拐角处,一袭黄色倩影扑了流萤欲舞还休。 第178章 死气雾潮 爬山涉水餐风露宿月半,乐松寒等人困顿交加睡得格外香甜,直到清晨被人迷迷糊糊吵醒。 “速来东阳台!” “谁啊?” 乐松寒揉了揉惺忪睡眼格外烦躁,随即火烧屁股般蹦了起来,套了件衣服匆匆出门。 东阳台上晨光熹微,天边鱼肚微微泛白,罗侯在云雾里眺望东方。 乐松寒抱拳揖礼道:“宫主大人早安!” 罗侯递了个墨角过来吩咐道:“吹角集结。” 乐松寒眼角一跳,擂鼓吹角是大人惯用的号令方式,角声传开后只等一炷香的功夫,迟来罚之过则不候,游学队伍里有三千多人是被角声甩掉的,今天怎么又来这一手? 浑沉黑角质地温润,轻风拂过就有呼呼轻响,角身刻有“君王用命”四个小字,乐松寒很是喜欢。 他鼓起腮帮吹了下去,呜声长鸣响彻川野,将整个衍城从梦中惊醒。 捷楼族人多有不满骂骂咧咧的抱怨,游学队伍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还没穿好衣服就夺门而出。 金属敲击之声哐哐作响,一道人影在岩壁上兔起鹘落,以追风赶月的速度砸在东阳台上,对罗侯颔首一礼后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 罗侯看着来人和善道:“衍山的风平和有余劲道不足,对你没有什么助益了,图兰的风更适合你一些。” 神锋应道:“不亲羽族,难入图兰。” “寒泽拉洱西北三千里狂风呼啸森寒入骨,可以去那找找机缘。” 神锋一阵语塞,寒泽拉洱是有名的绝地,天寒地冻寸草不生,连雪吼族都避而远之他哪有信心深入三千里? “这只玉佩可以辟寒却邪,你再找雪吼族借一只妖兽代步,八天就能跑个来回了。” 神锋接下玉佩揖手道:“谢大人!” 乐松寒捧着墨角揖身行礼道:“宫主大人,号令已传。” 罗侯看着墨角唏嘘道:“故人之物在我这蒙尘已久,你与它倒是有些缘份,今日便赠予你了。” 乐松寒欣喜道:“谢宫主大人!不知这墨角可有名号?” 罗侯惆怅道:“王用出征,有嘉。折首,获匪其丑,无咎。” 乐松寒微微一怔,这名字真是又臭又长,还不如君王用命来得实在。 “来啦来啦!” 龙首鱼怪飞奔而来,后边跟着一群睡眼惺忪的学宫弟子,乐松寒赶紧将墨角收了起来。 没想到鱼莲眼尖得很,给罗侯揖了个礼后立马追问道:“小乐儿,宫主大人给了什么好东西?给姐姐瞧瞧?” 乐松寒哭笑不得,又老老实实地把墨角掏出来。 风叶和路遥亭并肩而至,两人抱拳揖礼道:“敢问大士为何吹角?” 罗侯平静道:“东边出乱子了。” 路遥亭惊慌失色道:“东边?可是临渊城?我去禀告女王。” “她来了!” 一道血光风驰电掣赶来,捷楼女王在血光里着急道:“前线并无战报,你从何处得到的消息?” 烟云嗡鸣一声破空呼啸,罗侯在云边凝重道:“我在雾海里埋了一件法器。” 路遥亭惊讶道:“大士去过雾海?” 捷楼族女王不满道:“就你话多,勘查周边是应有之义,寻常人转个十里方圆就够用了,强者日行万里跑遍大荒也花不了几天,若是周边局势都不明朗如何能安枕无忧?” 路遥亭羞赧道:“末将知错。” 捷楼女王哼了一声追问道:“你可知雾海里的详情?” “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战况瞬息万变,你这速度…” 捷楼女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烟云看似轻飘飘的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疾驰,一息横跨八百丈,就这速度她回娘胎里再练三百年也赶不上。 云团风驰电掣,跨越青山绿水直入荒漠,不知过了多久罗侯忽然凝重道:“是雾潮。” “雾潮?” 捷楼女王失声惊叫眺望东方,雾潮是捷楼族八百年一轮的劫难,毒气弥漫千里人畜死绝寸草不生,毒气消散后要花上百年时间恢复,每次都让捷楼族元气大伤,可上次雾潮刚过三百年怎么又爆发了? 风声呼呼攒动不绝于耳,一抹夜色在天际蔓延。 众人争相观望,只见那抹夜色竟是一团无边无际的黑色云海,黑烟在风鸣声中埋没群山峻岭吞噬天地。 飞禽走兽争相逃难,虫群遮天蔽日涌动如潮,把天地搅成半黑半黄的混沌之境。 大逃亡里有支部队逆流而上,他们一步一吼拖着一座百丈高山艰难前行。 “哥!” 路遥亭高唤一声破空离去。 捷楼女王也是厉声长啸跃下云端,在血光中化作百丈大的赤红琉璃蛛砸在地上,八足腾踏撞开汹涌兽潮,带领部下搬山挪岳。 罗侯对众人吩咐道:“抱团守在原地,每人抓只凶兽代步。” 云团在土坡上坠落,虫潮铺天盖地而来,黑压压的毒雾遮蔽天日,狂风呼呼咆哮站立不稳,漫天黄沙裹着虫子劈头盖脸,这种境况还要他们抓凶兽代步? 元礼等人都快气哭了,云头风光和地面风光完全不一样啊! 乐松寒厉喝一声展开一方蓝汪汪的光罩,众人在光罩里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荆楚厉声喝道:“我顶前边,玉竹顶左边,元老鬼顶右边。” 乐梅香急道:“虫子太多人太多了护不完的,得想个法子…” 玉竹腾空而起法剑滚滚回旋在队伍左边布下了竹林阵,荆楚化身鬼柳木护在队伍前边,元礼也气鼓鼓地在队伍右边布下法阵。 漫天风沙暂缓,虫子和兽群也少了些许。 乐梅香拽着鱼莲的袖子道:“有办法吗?他们顶不了多久。” 玉华蒙住脸道:“跟我来!” “去哪?” 玉华没有作答,鼓起魔力飞入兽群之中气得乐梅香破口骂道:“玉小娘你个笨蛋,我们出不去啊!” “跟上!” 鱼莲吆喝一声带着花团儿将太牢等人跟了上去。 乐梅香气苦不已大声喊道:“你们去哪?” 光罩之外天昏地暗狂风怒号,玉华飞身踩在一只岩龟背上,用森森寒气将它冻住。 花团儿身躯一抖化作八丈巨熊抡起岩龟往回扔。 乐梅香一看顿时明白了,招呼众人道:“快来帮忙,把这大块头抬到前边挡风。” 岩龟的身体有三丈大千斤沉,力气不够根本搬不动。 众人呼拥上来帮忙,不料一只“飞天骆驼”砸过来差点中伤十几人。 乐梅香又气又急连忙祭出自己的长绫给花团儿报信,燕首金标拖着长绫猎猎招摇,巨熊看了长绫一眼微微发怔,随即抡起岩龟往长绫下方扔去。 乐松寒见诸事安排妥当便撤了魔音障之术,却还是因消耗过大吐了一口淤血。 一只沙蚺在兽群里鬼祟前行,怎奈它体长三十丈粗若巨塔,再怎么鬼祟也格外惹眼。 一把血斧从天而降堵住去路,沙蚺是个块头大胆子小的主,受了惊吓立马往土里钻去。 一个牛头血影横冲直撞冲杀过来,抡起斧头劈出一弧血色月牙,滋啦一声将沙蚺头颅砍掉。 将太牢拖着沙蚺尸身回来嗡声道:“这虫子块头大,再抓两只就够用了。” 众人嘴角一抽对山君族四大猛将有了新的认识,沙蚺尸身足有三十丈长,粗若巨塔,就这么水灵灵的拖回来了。 乐梅香看着漫天黄沙皱眉道:“将大叔,这大块头不好找啊!” 慕秀英指着北方道:“那边还有一只,三里开外。” “俺去去就回!” 将太牢又风风火火的闯入兽潮之中。 盾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叠起来,越到后边越顺利,荆楚三人退下来气喘吁吁。 鱼莲观望一圈好奇道:“宫主大人呢?” “你先管好自己的小命吧!他…” 元礼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惊人的天地异象随之兴起。 第179章 紫毒千里路遥台 喧闹的天地忽然昏暗下来,一尊黝黑魔像横空出世,它脚踩大地身入云端,百丈山岳不及它膝盖高。 野兽虫群被魔像的滔天气势吓得肝胆发颤,纷纷往两侧逃难。 一轮硕大无朋的经罗法盘在魔像身后徐徐流转,盘中灵纹闪烁疏密相间将天光晃得忽明忽暗。 众人也被魔像吓得瞠目结舌,元礼忽然大声吼道:“不要看那魔像。” 可惜没几个人听他的,观望魔像的人只觉眼前昏暗交错栽倒在地,连虫群爬在身上都没有转醒。 庞大魔像眺望东方,抡起身后的经罗法盘扔向雾海。 随后天光明暗交错,元礼只觉头皮连番扯动两耳嗡嗡巨响差点被震晕过去。 “死鬼!你在干什么?” 捷楼女王的尖叫声让人心神一震,庞大魔像随之消散,捷楼族的搬山队伍几乎全数昏死过去。 元礼哆哆嗦嗦站身起来,只见一缕阳光冲破黑雾,天地渐渐恢复光明。 “草!” 元礼直白的爆了个粗口,和荆楚生死相博他还能抗争一二,和罗侯看风景完全是命不由己,这落差太酸爽了。 逃亡的兽群也慢慢消停下来,它们互相提防戒备观望,母兽护着犊子撤退,豺狼不怀好意跟随,平静的荒野上弥漫杀机。 捷楼族里传来一声吆喝,搬山队伍忽然向兽群发难,绷紧的兽群瞬间骚乱起来。 “草!” 元礼气愤爆粗,他们被兽群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捷楼族这把火点得太缺德了。 战争拉开序幕,逃命的幼蜥被捷楼族人拽了下来,四五只巨蜥立马攻击那个捷楼族人,连撕带咬啃得血肉模糊。捷楼族人创此重创也不肯松手,愣是拖到族人围过来施救。 兽群之间也互相攻伐,嚎声四起血染黄沙,惨烈程度比天灾更甚。 元礼手忙脚乱把人弄醒,好在有凶怪尸身掩护,来攻击他们的凶兽寥寥无几,荆楚和将太牢足以应付。 捷楼军队慢慢围了上来,用敌视的眼神打量他们,顺手将凶兽尸身挪开,然后将凶兽尸身搬走。 将太牢抡着血斧怒道:“矮矬子,放下俺的长虫。” 捷楼军将领哼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来荒原猎杀我们圈养的凶兽?” 将太牢迷糊了,这些凶兽是他们圈养的? 蔚婵娟不满道:“你少糊弄人,谁家养凶兽把自己人啃得缺胳膊少腿的?” 那人瞪过来道:“我们就是这个规矩,你有意见?” 将太牢怒道:“你个狗娘养的,抢俺长虫还跟俺讲规矩,让俺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将太牢抡起血斧狠狠一挥,一轮猩红血月破空呼啸抽飞数十人,连铠甲和兵刃都碎裂了,为首的将领洒了一地血迹站都站不起来。 捷楼军后退两步提枪举盾列阵相持,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风叶连忙喊道:“住手,自己人!” “和纹身野人混在一起,你还有脸称自己人。” 一个声音沙哑的中年悍妇骑着巨蛛而来,其人散发花面,衣不遮肚裙不掩股,左手拎头狼妖,长矛串两蜥蜴,巨蛛后边还拽着三头血淋淋的狮子。 风叶脸色一沉抱拳揖礼道:“见过朱将军。” 中年悍妇瞟了她一眼质问道:“刚才的魔像哪去了?你们跟它是什么关系?” 鱼莲不满道:“你个丑妇好生嚣张,要是我家宫主大人…” 风叶拦下鱼莲解释道:“那位便是天降异族、山水部之主侯王大人。” 中年悍妇眉头一皱吭声道:“雾潮爆发是他压下去的?” “是!” 中年悍妇迟疑了一会沉声道:“跟上来!” 捷楼军后退两步又开始倒腾游学队伍的凶兽尸身。 将太牢不满道:“你们这些贱婢,打个招呼就抢俺的长虫?侯王都没这么蛮横,你们算哪根葱?” 风叶那个气啊!山君族四大名将愣是揪着鸡毛蒜皮的事不放,死心眼还是故意跟她过不去呢? 中年悍妇瞪眼道:“你又算哪根葱?在我们的地皮上指手画脚。” 蔚婵娟站出来脆声道:“山君族大使,稷山蔚婵娟,携丹草部部首将太牢前来拜会。” 捷楼军惊道:“山君族四将?” 一群欺软怕硬的,羽八哼道:“雪吼族少主玉华,三江族大使鱼莲,买戈族族老荆楚,还有力压八部族王的山水部之主,够分量指手画脚了吗?我们千里迢迢来帮忙,你们这些地皮蛇仗势欺人是吧?” “仗势欺人倒不至于!” 一只琉璃怪虫飞了过来,其长逾十丈,身如蝗虫青翅紫鳞,悬在空中嗡鸣阵阵,光华一闪后又化作背生膜翅的中年男子。 其人颊覆紫鳞高大英武,手脚修长如枝,眸中寒芒如刀,落地后吱声道:“荒原食物稀缺,族人为了吃的互相攻伐屡禁不止,女王只得给各部划分狩场,狩场内的飞虫走兽、草木花果都归当地族民所有,外人不得染指。” 羽八等人微微错愕,圈地为营的规矩各部各族都有,大伙都看不得外人来收割自己的收成,俗称护食。 可他们千里迢迢来帮忙,既是客人之尊又玩命的出工出力,捷楼族还跟他们玩这套也太恶心人了。 羽八哼道:“宫主大人曾说过农夫救了一条毒蛇却被毒蛇咬死的故事,我算是彻底明白了。” 元礼心头暗爽,跟着挤兑道:“他们禁令还有下文:外人不得染指狩场内的收成,各地族民也要担负起狩场内生生不息的资源循环,不得捕猎幼兽,不得砍伐幼苗,可惜啊!总有短视之人涸泽而渔,将千里沃野祸害得寸草不生,不能互相攻伐的禁令成了一句屁话--又响又臭。” 羽八恍然大悟道:“难怪空中弥漫着一股经久不息的恶臭,原来是有人在放…” 英武将领冷笑道:“小辈,触怒我们后果很严重。” 蔚婵娟无奈道:“各位道友稍安勿躁,侯王大人是来救命的不是来索命的,大人离开前曾命我等抓些坐骑代步,将军这般硬抢我们可没法跟侯王大人交差了。” 鱼莲在旁边嘟囔道:“打一架不就得了,谁赢了听谁的。” “赞成!” 神锋和花团儿跃跃欲试。 中年悍妇不满道:“我们治理雾海搬山挪岳费尽力气,哪还有功夫陪你们过家家?” 羽八拱火道:“打又不肯打,全靠嘴巴抢吗?就算太牢叔当个孬种认栽了我们也不…” 将太牢怒道:“俺不是孬种!你们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俺丢不起那人。” 蔚婵娟气道:“都给我闭嘴!将军,闹到这个份上,要么打一架,要么放下妖兽走人,你们挑一个吧!” 中年悍妇怒道:“我们选择一拥而上,你们准备好受死了吗?” 捷楼军有三千卫队在侧,远处有十万精锐驰援,真没把这帮乌合之众放在眼里。 中年将军无奈道:“跟上来,带上你们的妖兽,女王大人还在等你们。” “算你们识相!” 将太牢哼哼两声却发现他还真不好拖着三十丈的沙蚺走。 他要保护蔚婵娟在先,也看不上沙蚺这种虚胖无用的长虫,可扔在这里难免要被捷楼族白捡了去。 他哼哼两声道:“哎!那个话唠小子,这三条长虫送你了。” 羽八傻眼了,他需要这三条长虫吗?完全不需要啊!可这长虫挂在他名下他又带不走,捷楼族白嫖了他却要被人笑话。 “人不可貌相,脑子不可斗量,宫主大人诚不欺我啊!” 羽八气道:“这长虫我是带不走了,让它在这沉睡吧!偷我长虫者,我咒他全族死光光,呸!” 骂完之后他还在虫子旁边写上“偷我长虫者,全族死光光”几个大字。 捷楼族人虽然气不过却也不敢忤逆那位将军,只得忿忿离场。 蔚婵娟好奇道:“还未请教将军名号。” “紫翼鳞蝗路遥台!” 鱼莲纳闷道:“好奇怪的名号。” 蔚婵娟笑道:“千丝万缕朱臻,锋芒辟易金甲,紫毒千里遥台,他们的名号确实奇怪了点。” 羽八好奇道:“都什么乱七八糟玩意?” 风叶揪住他耳朵气道:“捷楼族有九部十三族,其中紫部、丝部、甲部势力最大。” 羽八龇牙咧嘴道:“风姨你说归说别揪我耳朵啊!” “丝部族老叫朱臻,擅长魔阵和线法,绰号千丝万缕。甲部族老金甲第是铁定伯父,绰号锋芒辟易,一根手指头戳过来就能把你切成百八十块。” 羽八护着耳朵道:“疼疼疼!风姨你轻点。” “路遥台将军出身紫部,吐口唾沫就能毒死你祖宗十八代,飞遁千里也不过是一晌午的功夫,所以叫紫毒千里,明白了吗?” 羽八委屈道:“明白明白!风姨你有话好好说。” 风叶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恶狠狠道:“赶紧把你的丑字擦了,不然我要你舔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