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的女子蹴鞠队》 第1章 梆子:汴京新秀杜十娘 高太尉的儿子高参正在府内和几个丫鬟玩蹴鞠,只见他将那个用上等青竹皮编织的精致蹴鞠球踢向半空中,两个长得五官标致,皮肤有点黝黑的丫鬟便腾空跃起去争抢那个球。高参咧嘴一笑,伸展开灵敏的身姿,如凶狠的老鹰般飞快地弹跳而起,便一左一右地把两个丫鬟搂进了怀中,同时不忘将脚尖微微抬起接住了刚才自己踢的那个蹴鞠,最后三个人同时着地。 这时,一阵阵热烈的掌声响起,原来是府内的几个家丁与高参的亲信陆鸣鼓在为刚才高参的表演而喝彩。只见陆鸣鼓一脸谄媚地弯腰讨好高参说:“衙内,您的蹴鞠技术是越来越精进了,小的都看呆了!”高参放开两个丫鬟,然后接过旁边一个丫鬟递给他的汗巾,一边擦汗一边对陆鸣鼓气恼地说:“我看你小子是越来越油腔滑调了!你快跟本衙内说一下,汴京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发生?比如有没有什么美人……” 陆鸣鼓连忙回答:“衙内,小人知道你就喜欢采花,而且要采别人家的家花,可这汴京好看的家花一般都养在高门深院里,哪里有那么容易被小人打探到。”高参坐在一张红木躺椅里,瞥了一下嘴角说:“本衙内就是喜欢家花,你说像林冲老婆那种让人见了就念念不忘的到底还能上哪里找?想当初我就不应该逼她跳楼自尽,这些天我做梦都能梦到她那天骂我的情境,你说我是不是入魔了,竟然会对一个死了的女人念念不忘?” “衙内,您这是爱而不得才对林冲的老婆念念不忘!”陆鸣鼓的回答让高参的脸色阴沉了下来,而他自己话一出口便知道刺痛了高衙内心底的旧伤,连忙躲到一旁不敢再说话。此时,一个肥头大耳的家丁见状,便上前对高参说:“爷,我听说最近汴京里冒出来一个绝色美人,名叫杜十娘,她开了一家紫湘阁,里面有各式各样的美人和好玩的东西,要不让小人陪爷去逛一下散散心如何?” “杜十娘?紫湘阁?”高参抿了一下嘴,嘀咕了几句后便吩咐家丁准备一下,他倒是要看一下这杜十娘到底凭什么能成为汴京青楼里的新秀,还有这紫湘阁到底有什么好玩的东西。陆鸣鼓和两个家丁刚准备好马车,高参穿着一身墨色长褂正准备出门,却看见高太尉高俅骑着高头大马回府了。 “爹,儿子给您请安了!”高参在门前向高俅鞠了一躬,恭敬地高声说。只见高俅上下打量了一下高参,见他一副要出门的模样,便提醒他:“参儿,你知道吗?那个被你抢了老婆,差点死在草料场的林冲又回到汴京来了。”高参一听,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惊讶地说:“怎么可能!前些日子我明明派了陆虞候到草料场斩草除根的。” 高俅拍了一下儿子的肩膀,温声说:“参儿,那林冲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死在草料场,反而因为镇远将军的举荐而得了一份差事,回了汴京。你近日在外面可千万要小心林冲,说不定他会用什么法子报复你。”高参听了,眨了一下双眸,对高太尉漫不经心地说:“爹,儿子最了解林冲这个人了,你别看他曾经是八十万禁军教头,江湖人称的豹子头,其实他骨子里就是天生怕事。否则上次我怎么会那么容易就给他安插上一个持刀硬闯白虎堂的罪名?如今他回来了,我相信他也不敢拿我怎么办,毕竟有爹您为儿子撑腰来着,儿子是天不怕地不怕!” 高俅听了高参的话,摸了一下嘴巴下面的几络胡须,抬头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对高参说:“参儿,看来你拿捏人心的本领是日渐增长了。等过些日子,我带你去宫里给皇上请安,让你陪他玩上几局蹴鞠,说不定皇上一高兴就许你高官厚禄,不用再当一个小小的衙内了。”高参连忙整理了一下衣袖,面露喜色地对高俅说:“参儿能有今天,还不是因为爹对孩儿的栽培,日后我定当好好孝敬父亲大人。”于是,父子两人又聊了几句后,高参便出门了。 然而,当马车来到汴京有名的酒楼“鸿宴坊”时,高参却临时决定先去吃一顿美味的午膳再出发去紫湘阁。其实高参平时无事也喜欢在鸿宴坊和几个富家纨绔子弟喝酒玩闹,而且这里有评书可以听,高参从小便跟着高俅混迹市井,因此结交了无数江湖上的无赖,他知道在酒楼里听评书不仅可以知道古今朝堂上王侯将相的成败故事,还可以知道江湖上的一些奇闻轶事,有时候汴京最新的小道消息也可以从这里打听到一些。既然杜十娘是如今的汴京新秀,那么就让爷来听一下评书人是怎么说这位美娇娥的。 陆鸣鼓先一步入了鸿宴坊,让店家备好高参日常喜欢的包厢,还点了一些高衙内喜欢吃的菜式。高参入店后便坐在了二楼的包厢里,他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楼下大厅一处高台上的说书先生。那是一个年约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头上戴着一顶毡帽,身穿灰白相间的大褂,手中拿着一把折扇,正坐在一张方桌后面,一边用洪亮的声音说着故事,一边轻轻摇晃着手中的折扇,不时还洋洋自得地摇晃着自己的脑袋。 “话说那杜十娘长得如花似玉,仿如天上的嫦娥仙子临凡,一双丹凤眼勾人魂魄,一张樱桃嘴妖艳欲滴,还有她的腰肢纤细胜过赵宫飞燕,而她出场的气势却不输杨贵妃.”评书人说了那么几句,高参便蹙眉对站在他身旁的陆鸣鼓说:“我看这说书的杨先生是越发不懂得如何对美人评头论足了,说什么杜十娘胜过赵飞燕,又说她气势不输杨贵妃,我倒是好奇这杜十娘到底长得如何,是否真担得起杨先生对她的这番夸赞?” 陆鸣鼓连忙上前给高参倒满一杯热茶,然后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说:“衙内,你是不知道这杜十娘的规矩有多折磨人,虽说她是开青楼的,但寻常的富家公子或达官贵人,若想见她一面却比登天还难!”高参本来正拿着一颗花生米准备抛到半空中,然后张开嘴巴表演接花生米,此时听了陆鸣鼓的话,花生米没接住,喉结却滚动了一下,疑惑地看着陆鸣鼓问:“难道这杜十娘真是容颜胜似嫦娥仙子?否则怎敢如此骄横,不把汴京的达官贵人放在眼里?你跟我说一下,若要见她一面到底都有些什么规矩?” “衙内,你若想见杜十娘,我可以亲自到紫湘阁替你送拜帖,只是你要……先猜中杜十娘的藏头诗,还有说出一样她百宝箱里没有的奇珍异宝。”陆鸣鼓说完,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好像他明明知道苹果是红的,但没办法知道它甜不甜,因为苹果要吃到嘴里才知道味道,但他不敢去碰那苹果。 然而,高衙内却不知道这杜十娘的深浅,这时见陆鸣鼓一脸蹙眉的模样,便追问他:“你刚才说杜十娘有一个百宝箱?她的百宝箱里面都有些什么东西?”陆鸣鼓轻轻摇了一下头,高参又看了一眼跟他出来的两个家丁,他们也摆手摇头表示不知道杜十娘的百宝箱里有什么。此时,楼下的说书先生又开口继续说了:“在座的各位爷,你们都知道这杜十娘除了因为容貌出众外,还有一个百宝箱,里面到底有什么呢?这汴京城里的人可是众说纷纭,我这里总结了一下,大概有三个版本。” “第一个版本是说百宝箱共有八层,分别藏着琴、棋、书、画、御、射、术、卜算八个领域从古至今的名家流传下来的书籍与手札,如果能获得其中一种手札便能名冠汴京,成为清流雅士的翘楚。第二个版本是说百宝箱共有七层,分别藏着刺绣、纺织、食谱、制药、解毒、武功、兵法七类不同领域的秘方,若能得其中一种秘方便能安身立命,因此江湖豪杰与朝廷中的武将都想一窥这百宝箱中的奥秘。至于这第三个版本,还是说这百宝箱有八层,只是第八层曾被人偷去了宝物,但余下的七层到底放了什么就不确定了,有可能是上面两个版本的混杂内容物。”杨先生一边说,一边比手画脚地展示着杜十娘百宝箱里放的东西,台下听众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杨先生,脑海里对杜十娘的百宝箱浮想联翩。 高参也被杨先生说得云里雾里的,便半眯着双眸问陆鸣鼓:“阿鸣,你说这杜十娘的百宝箱里到底有什么?竟然让这汴京城的达官贵人和江湖豪杰都想去她的紫湘阁见她。如果让我来猜,我会猜里面有……”说到这里,高参招手让陆鸣鼓上前,然后他故作神秘地在他耳边说:“我猜这百宝箱里必定有春·宫图。”陆鸣鼓一听,脸上泛起红云,却不忘恭维高参说:“衙内神机妙算,要不我们就把你的这个猜测写在送给杜十娘的拜帖上?” “不可!我刚才只是跟你开一个玩笑,如果答案真是如此简单,怎么成功见到杜十娘的只有那么寥寥几人?”高参拉起陆鸣鼓的衣领,半开玩笑地说。陆鸣鼓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他连忙用又长又宽的衣衫擦了一下额角的汗水,心想这高参虽然好色,但也不蠢,以后在他面前自己一定要小心谨慎才行,否则一不小心猜错了高衙内的心思,自己肯定会死得很惨! 过了一会儿,高参吩咐陆鸣鼓快去写拜帖,至于对百宝箱的猜测,他便随口说了一句:“我猜这百宝箱内绝对没有蹴鞠的技艺图,你就写这个吧,至于杜十娘的藏头诗,你到时拿回来给我猜一下便是了。反正我爹手下也养了几个文人墨客,他们应该能帮我解题通关。”高参说完,便又招呼家丁下楼去请说书的杨先生上来单独和他讲一下关于杜十娘的事情。 正是:高衙内鸿宴坊听评书,汴京城众争议百宝箱。 达官贵胄无奈单思苦,藏头诗破方能识十娘。 第2章 杜十娘初遇林冲 杨柄南是汴京城里说评书的名人,很多城里的达官贵人都会不时请他入府说评书,因此高参让家丁去请他,他并不觉得奇怪,更何况最近这杜十娘在汴京确实是红得发紫的新秀。只是这高参向来只喜欢偷家花,杨柄南不承想如今这高衙内却对青楼女子也起了兴致。 杨柄南见高参一脸傲娇的神色,坐在窗前的方桌上喝茶,他便热情地上前对高参说:“拜见高衙内!今天是什么风把您这贵客刮来了鸿宴坊?”高参瞪了一眼杨柄南,对他高声说:“姓杨的,少在我面前打马虎眼,衙内我今天想听你说一下关于杜十娘的事情,刚才楼下人多,我怕听不清楚,你现在跟我说一下这杜十娘的来历,她到底是何时来的汴京?又为何能引得汴京城的江湖豪杰与达官贵胄为她疯魔?” “原来衙内也爱慕这杜十娘,好说好说,小人这就给你说一下杜十娘的来历和她创建紫湘阁的事,只是……只是这中间有一个人,恐怕衙内听了心里会不舒服,甚至会当场发火打小人的巴掌。”杨柄南越说声音越小,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的声音甚至有点颤抖。 “什么人会让本衙内听了心里不舒服?你说便是了,我答应一会儿听了这个人与杜十娘的事情,绝不打骂你一句,你快说!别给我卖关子了,否则我现在就用匕首在你脸上做个记号。”高参不耐烦地说,还用手作势要从杯中抽出匕首刺杨柄南的脸。杨柄南连忙说起了一些汴京城里关于杜十娘来历的事,但他说这些事都只是传闻,他无法确定是真还是假。 陆鸣鼓忍不住抬脚在杨柄南的屁股上踢了一脚,然后恶狠狠地催促他说:“姓杨的,赶快说给衙内听,不准再卖关子了!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你这靠嘴吃饭的腊鸭子。”杨柄南摸了一下被踢的屁股,忍痛说出了杜十娘的来历。 听说当初杜十娘是被镇远将军送来汴京城的,当时将军刚从嘉峪关打了胜仗回来,他的军队浩浩荡荡地入城,百姓夹道欢呼表示感激将军。大家都发现在镇远将军的军队里有一辆明显是女眷坐的马车,马车的帘子本来盖得严实,大家都看不见里面坐的是何人。只是当车队经过鸿宴坊时,突然有一名衣衫褴褛的妇人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据说那妇人要拦路告状,要告的是当朝新科状元肖冥浩,说他高中后抛弃原配妻子,想迎娶丞相的千金。马车内的杜十娘同情她的遭遇,于是掀了车帘劝说那妇人离开,说她只是镇远将军在回京路上救的一名孤女,对她的事情爱莫能助。因此大家才知道镇远将军带了杜十娘这么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回汴京。 奇怪的是这杜十娘来到汴京后并没有跟镇远将军回府,毕竟那将军是有妻室之人,她出身青楼,因此在镇远将军的安排下,杜十娘买下了一处青楼,就是现在紫湘阁所在的宅院。刚开始,汴京城里的人都以为杜十娘会成为镇远将军的妾,却不料这杜十娘却真的把紫湘阁当作青楼的营生经营起来,而且不到半年,便让这紫湘阁成为汴京城里达官贵胄趋之若鹜的销金窟,而且杜十娘也成为汴京城名利场里的新秀。 虽然汴京城里的人都知道这杜十娘后面的靠山是镇远将军,但大家却也知道紫湘阁内有一个护院的领班头目来头不小,那便是黑白两道都要给面子他的豹子头——林冲。 当高参听到林冲的名字时,他立刻表示出一脸惊诧的神色,他想起自己的义父高太尉曾经提醒他说林冲已经回到汴京城的事,而他心里确实忌惮此人,毕竟他逼死了林冲的发妻,而且一次又一次地陷害他。 杨柄南看见高参听到林冲的名字时,脸色变得有点不安,于是连忙讨好他说:“衙内,不知你是否还记得这林冲?”高参瞪了杨柄南一眼,怒斥他说:“你刚才说会让本衙内听了心里不舒服的人,可是林冲?”杨柄南轻轻点了一下头,又恭敬地说:“不知衙内还是否想继续听小人讲关于杜十娘跟林冲如何相识的事?” “这是当然!本衙内怎么会惧怕一个罪犯林冲?我也好奇这杜十娘与林冲之间是如何相识的,林冲他怎么会愿意为一个青楼女子做护院领班?”高参拿起桌子上一杯茶轻呷了一口,然后一挑眉毛,故作镇定地问杨柄南。杨柄南见状,连忙绘声绘色地讲了一段林冲风雪山神庙初遇杜十娘的风流传说。 话说林冲被发配到草料场干活后,那天下着大雪,他躺在破烂不堪的草料场木屋内感觉又冷又饿,于是他便出外打了一壶酒,然后用长枪挑着往回走。路过风雪山时,寒风凛冽,大雪纷飞,吹得林冲的毡帽与外套也鼓满了风,像一个快要被吹倒的大雪球。于是,他决定进风雪山神庙躲避一下眼前如箭般刺骨的风雪。 林冲进了破庙后,抬头看到这庙正殿上原来供奉着的是女娲的灰土塑像。只见这神像早已破旧斑驳,完全看不出原来雕刻的女娲娘娘长裙皱褶,但神像的表情却仍旧栩栩如生,林冲感觉这女娲娘娘正用悲悯的眼眸在安抚着自己受伤无助的心灵,他不禁想起自己家中的娇妻曾经也这样与自己四目相对,每次他在禁军演武场归家,妻子都会煮好一桌香喷喷的饭菜等他,然而现在自己的妻子已不在了,她被高参那贼人逼着跳楼了…… 想到这些,林冲心下便感到一阵比门外寒风冷雪更甚的刺痛,他猛地把长枪扔到一旁,拿起腰间刚才打来的那壶烈酒,仰头大口大口地灌了起来。正所谓酒入愁肠愁更愁,待到林冲脸上泛起了微醺的醉意,忽然听到女娲神像背后传来一声沙哑的呻吟。林冲连忙拿起地上的长枪,指着神像背后的人大喝一声:“何人在此?快滚出来。” 话音刚落,只见女娲神像背后缓缓起出一个弱质纤纤的美貌女子,看上去年龄与林冲的妻子相当,她穿着一条粉色紧身襦裙,裙子下摆参差不齐,好像被树枝或什么东西钩破了,而她右边衣袖挽起,露出一小截流着脓血的手臂。林冲猜测刚才这姑娘的呻吟声应是因为手臂上的伤口不知被什么触碰到又流出了血水。林冲见状,便将长枪插到地上,拱手向面前的姑娘行礼,有点腼腆地说:“姑娘,刚才林冲多有得罪,但不知你为何会受伤?这风雪下得正凛冽,姑娘为何会孤身一人在此破庙中?” 这姑娘便是杜十娘,面对彬彬有礼的林冲,杜十娘有点不知所措。因为那日清早她本来是抱着她的百宝箱,从船上跳入江中自尽的,那一刻她明明感觉江水将自己包围了起来,她感到全身酸软无力,呼吸困难,眼里、鼻腔里全是水,但她不想挣扎,她只想一心寻死,便想着随波逐流。谁知她眼一黑,头一昏便睡了不知多久,醒来时她就躺在这风雪山破庙内了,而她右手臂上也莫名其妙地流着脓血,似是被什么野兽咬伤的,因为上面有尖尖的牙齿形状伤口。 “姑娘,你的伤口可能需要消毒,要不拿我的酒来给你消毒一下如何?否则我怕这么冷的天会让伤口发炎引起你的寒热交替之症。”林冲上前仔细察看了一下杜十娘手臂上的伤口,对她温声说。杜十娘上下打量了一下林冲,只见他身姿矫健,浓眉大眼,国字面形,脸上因酒意泛了两片红云,然而声音却是温柔而带着磁性的。以杜十娘在青楼阅男无数的经验来看,林冲这人身强体壮应该是一个练武之人,而他此时对自己礼数周全,应是正人君子。 于是,杜十娘想了一下,整理出一段楚楚可怜半真半假的身世经历,然后用有点疲惫的沙哑声音对林冲说:“小女名唤杜芷萱,本是一名流落青楼的女子,后来与一李姓公子两情相悦,本已赎身随他返乡,却不料途中遇上山匪,财物被抢,而李公子为逃命便抛弃了小女子。我因此辗转流落此处,手臂是被雪地里的野狼咬伤的。”林冲察觉到女子越说声音越悲伤,越说眉毛皱褶越深,说到最后仿佛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泪水。 为什么这姑娘也叫“芷萱”?林冲的妻子刚好也叫“芷萱”,只是这两人的姓氏不同,一个姓杜,一个姓王。林冲有点疑惑,此时他听到杜芷萱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他便连忙将破庙后面的草堆与枯枝捡来燃起了一堆火给面前受伤的姑娘取暖。当火光照亮了面前的女子脸庞时,仿佛间林冲竟觉得这杜芷萱与自己的妻子面容有七分相似,只是眼前之人一双杏眼更显得楚楚可怜,任哪个男子见了都不由得生出怜香惜玉的心思。 “多谢官人为奴家生火取暖!”杜芷萱一边伸出双手在火堆中上下交替烤着取暖,一边对林冲感激地说。“杜姑娘,你唤我林教头便可,我曾是禁军教头,只是因为被人陷害才流落到这附近看管军队的草料场。”林冲一边说,一边将酒壶递给杜芷萱说,“姑娘,你先拿我的酒消毒一下伤口吧。”杜芷萱用左手接过酒壶,怔了一下,对林冲说:“原来是林教头,奴家失敬了!那么你也唤我杜十娘吧,以前在青楼时她们都这样叫我。至于这酒,不如你帮我消毒一下吧,我又不是什么良家妇女,没有什么男女大防,再说,你不是练武之人吗?怎么还介意这些?” 林冲听了杜十娘的一番话,眉毛一挑,心下越发喜欢她的大方与爽朗了,便用酒为她手臂的伤口做了一下消毒处理。杜十娘痛得从嘴里呼出一口浊气,却没有大声喊痛,但林冲却看得皱起了眉头,仿佛受伤的是他自己。忽然,杜十娘指着破庙门外远处的山坡,对林冲大声喊:“林教头,你看远处山头火光冲天,莫不是那处走水了?”林冲本是背对着破庙门口的,此时迅速转身一看,原来远处火光冲天的山头便是草料场所在,他吓得大喊一声:“不好!草料场走水了,明天我肯定要受罚.” “受罚?我看林教头应该庆幸自己逃过一劫,没有被烧死在草料场吧。你不觉得在这下大雪的季节走水是非常不合理的事情吗?”杜十娘用肃然的口吻提醒林冲。林冲蹙眉一想,难道这草料场的火是为自己准备的?有人想置自己于死地。正当他猜测到底是何人要害他性命时,他听见庙门外传来三个人的脚步声,杜十娘用眼神示意他与自己一起躲到神像背后。 “陆兄,这次你烧了草料场,替高衙内除了林冲这眼中钉,回到汴京肯定会升官发财的。”一个衣着像差拨的矮胖男人对一个又高又瘦的男人说。林冲听到自己的名字,连忙偷瞄了神像后面的三个男人一眼,原来那个又高又瘦的男人正是跟高衙内一起陷害自己的陆虞侯,而另外两个人他猜测可能是高参派来监视陆虞侯的人。 “我如果升官发财了,肯定会请你们两位上鸿宴坊吃一顿好的。”陆虞侯一脸喜悦地对另外两人说,“只可惜我那曾经的好友林冲,连死在谁手上都不清楚,谁叫他天生就是一块软骨头,做事犹豫不决呢?林冲以为自己认罪发配外地就可以避免与高衙内的冲突了吗?到头来他却连自己的妻子也护不住。” 杜十娘听到这三个人的对话,狠狠瞪了林冲一眼,林冲脸色马上变得煞白,咬得牙关吱吱作响。杜十娘刚才是在用眼神讽刺自己懦弱无能护不住自己的妻子吗?可他明明只是被自己的兄弟陆虞侯出卖而已,至于向高氏父子低头,不过只是权宜之计,却不承想自己的妻子为了保住贞洁名声而被逼跳楼自尽,这只是意外! 林冲越想越觉得怒火攻心,他恨眼前的仇人陆虞侯,但他更恨自己当初的懦弱无能。杜十娘从林冲紧皱着的眉眼与紧攥的双拳中,猜出他心有仇恨,此时却在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怒火,然而她却觉得此时应该趁着大雪封山的机会,趁机在此杀了眼前这三个人,到底林冲在犹豫什么?是因为自己在此妨碍了他的复仇大事吗?不!自己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推眼前这个男人一把。 于是,杜十娘呵呵大笑一声,从女娲神像身后跳到了陆虞侯与他的两位同伙面前。 正是:风雪无情人有情,豹子遇上狐狸精。 欲报旧仇添新恨,长枪紧握不敢近。 第3章 打捞百宝箱 林冲看到杜十娘竟然挺身而出,惊诧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心想:这疯女人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他不知道眼前这三个男人是他林冲的仇人吗?然而转念一想,或许这杜十娘还真能帮她,因为她的相貌长得和自己的妻子有七分相似。 果然,陆虞侯看到杜十娘从女娲神像后面跳出来时,吓得脸色苍白,他颤巍巍地问:“你是……你是王氏芷萱?”杜十娘嘴角勾起一丝阴郁的笑意,大声呵斥:“陆虞侯,你这出卖兄弟的阴险奸诈小人!还奴家的命来!”陆虞侯不禁吓得腿脚发颤,嘴巴里含含糊糊地求饶说:“嫂子,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逼死你的是高衙内——高参,我只是帮他一个忙骗你出来而已。” “陆兄,你胡说什么?这光天化日的,怎么可能有鬼?”陆虞侯身边的富安是一个出了名的泼皮无赖,他不怕鬼神,作恶多端,此时拍了一下陆虞侯的肩膀安慰他说。陆虞侯回头看了一眼富安,见他神色镇定,他便垂眸沉思了一会,这才定下心来。 杜十娘发现陆虞侯再次抬头看自己时,眼中已毫无惧色,她知道自己刚才装神弄鬼的事情应该被识破了,于是想朝门外逃离。此时,富安和另一个差拨都朝她冲了过来,两人一左一右便架起了杜十娘。陆虞侯连忙上前抬起杜十娘的芙蓉面仔细端详起来,他用手轻轻刮了一下杜十娘如樱桃般艳红的嘴,柔声说:“原来你只是长得和林冲的妻子有几分像而已,不过你要比我那嫂子长得美,不如跟我回去吧。我可以把你献给高衙内换个好前程。” “呸!无耻小人。”杜十娘说完便往陆虞侯脸上淬了一口沫子。陆虞侯刚想给杜十娘一记耳光,却发现自己的手停在半空中被人用力捏住了,他连忙定神一看,原来眼前怒气冲冲的人正是林冲。林冲不等陆虞侯反应过来,便用脚踢向富安和差拨,把杜十娘拉到自己身后,对她说:“十娘,你躲回神像后面去,让我收拾了这三个泼皮报了仇再送你走。”杜十娘连忙听话地跑回到女娲神像后面。 不一会儿功夫,林冲便用长枪收拾了陆虞侯、富安等人,他用长枪指着倒在血泊里还没有断气的陆虞侯,厉声问:“无耻小人,你可把我害惨了!今天我就要为我死去的爱妻报仇。”然而,陆虞侯并没有恐惧,他只是一手捂住胸膛上的伤口,用威胁的口吻对林冲说:“林兄,你可想好了,之前你只是带刀闯了高太尉的白虎堂,而现如今如果你把我们三个人都杀了,可就成了杀人犯,想再回头就难了!” 林冲手上紧握的长枪稍稍微不可见地颤动了一下,杜十娘在神像后面看见林冲好像犹豫了,知道陆虞侯拿捏住了林冲一腔热血想报效家国的雄心壮志,同时也深知他天生懦弱心软的性格。于是,杜十娘从神像后面跳出来,对林冲大声嚷:“林冲,你想想自己的妻子是如何被陆虞侯骗到高衙内跟前,她又是如何被逼跳楼以保住你们林家的名声的,还有今天草料场的大火,这三个人可是替高衙内专门跑来斩草除根的,你怎么如此糊涂阿!” 林冲朝远处的杜十娘看了一眼,又回头看了一眼倒在血泊里的陆虞侯,他蹙眉想起了自己妻子,他的宣儿死时应该也是倒在像今天这样的血泊中吧,他们成婚数载,恩爱甜蜜却被眼前的陆虞侯生生拆散了,今天居然还想烧死他。林冲越想越气,他终于半闭上双眸,咬紧牙关,用长枪刺向陆虞侯的心脏所在位置。陆虞侯临死前不可置信地瞪了林冲一眼,口中吐出最后一口鲜血,用手指指了一下远处的杜十娘。 杜十娘看见林冲已经杀死了陆虞侯等人,便走向他,拉了一下他的衣角,对他叹了一口气说:“哎!林教头,你这天生心软懦弱的性格可得好好改一下,不如你就跟我学习一下吧,你看即使我被心爱的男子出卖,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吗?”说完这句话,杜十娘有点心虚,因为实际上之前她也为李甲出卖自己的事而伤了心,抱着百宝箱跳了江,不过现在她重生了,来到了一个她不熟悉的世界,不过重活一回,她便想好好活着,活出另一段精彩的人生。(不过说评书的杨柄南并不知道当时杜十娘心中所想) 林冲向杜十娘拱手行了一个大礼,对她感激地说:“刚才多谢杜姑娘的指点!只是现下草料场被烧了,林某不想再回军营受罪,也怕高衙内不肯就此放过我。我看还是让在下先送十娘回家吧?”杜十娘抿了一下嘴角,心想这林冲武功不错,也是正人君子,如今他遭奸人谋害,好像也挺可怜的,不如…… 杜十娘打定了主意,便眼角含笑对林冲说:“林教头,刚才的事我可是不顾性命为你挺身而出,你不要想着送我回家就算报答我了,我杜十娘从来不做亏本买卖,不如你帮我一个忙,我们后面再算其他账如何?”林冲一听,疑惑地问:“什么忙?十娘但说无妨,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之类违背道德之事,林某人自当尽力帮忙。” “我要林教头做的事,绝不是什么动刀动枪的大事,只是要你帮我去湘江里打捞一件宝贝。”杜十娘用故弄玄虚的神情对林冲低声说。林冲忙问:“什么宝贝?”杜十娘轻轻摇晃了一下脑袋,神秘地在林冲耳旁柔声说:“奴家的百宝箱。” 林冲眨了一下眼睛,心想: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前朝宝贝,本想是像唐三彩、丝帛织锦、名家墨宝之类的,原来只是一个箱子,居然还美其名曰:“百宝箱”。虽然林冲心里对杜十娘的百宝箱并不稀罕,嘴上却是不敢说半个字,于是便跟着杜十娘来到了湘江。 时值寒冬腊月,湘江上早已结了厚厚一层冰,杜十娘按照自己临死前船行走的路线,拉着林冲来到江的中游,指着江边竖立着的一块大石碑说:“林教头,你看那块石碑,当时我被山匪追得急,便把百宝箱扔到此处下面的江水中了。”林冲观察了一下石碑前面的一大块江面,冰层实在太厚了,他无法看见江底的情况。 于是,林冲站在江岸边,拿起长枪用力挑破了石碑前面的一块大冰,只见杜十娘和林冲面前顿时出现了一个约三丈长,两丈宽的冰窟窿,在冰窟窿下面隐约可见流动着的一汪寒冷刺骨的江水。林冲脱了外袍便想跳进冰窟窿里,杜十娘拉着他的手,一脸担忧地说:“林教头,我知道你的水性一般,现在又是在冰冷刺骨的江水下打捞东西,你可一定要小心!万事以保命为先,奴家说的官人可记住了?” “十娘,我怎么觉得你唠叨起来跟我的亡妻倒是有十分的相像。”林冲用调戏的口吻对杜十娘说。杜十娘故作气恼地说:“你少来打趣奴家,奴家虽出身青楼,可也不是什么男子都可以调戏的。”林冲傻笑了一下,便从冰窟窿径直跳入冰冷刺骨的江水中。杜十娘站在江岸边朝冰窟窿不断张望,只见林冲像一条鱼似的左冲右突,围着石碑附近游了一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只见林冲两手空空地游上了江岸边。杜十娘连忙拿起林冲的外袍披在了他的身上,林冲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杜十娘连忙用帕巾帮他擦拭了一下头上与脸上的水,又递给他早已准备好的一壶烈酒,林冲连忙喝了几口酒,才感觉身上逐渐恢复了点温暖。 过了一会儿,杜十娘建议今天先不找了,两人先到附近的树林里生火让林冲暖一下身子,顺便烘一下林冲湿了的衣服。林冲蹙眉说:“刚才在江水里我游了好几圈,根本没有看到你说的百宝箱,我想可能是当时掉进江水里被冲走了,要不我们明天再到下游找一下如何?”杜十娘却摇了一下头说:“不可能!我的百宝箱有八层,里面装的宝贝虽说不全是金银珠宝,但也有一定的重量,不会轻易被江水冲到下游去,我们还是要在这附近仔细找。” 杜十娘与林冲来到树林里时,天已经黑了下来,杜十娘生起火来,林冲连忙脱下身上的衣服架在火堆旁边烤着,赤裸着上半身。杜十娘看着林冲雄浑结实的胸腹肌发呆,眨了一下眼睛,突然发现林冲好像有点尴尬,于是便起身往林子深处走,说是要去找些野果充饥。望着杜十娘远去的背影,林冲心想,这青楼出身的女子终究是与寻常家的闺阁女子不一样,刚才竟然看着自己赤裸着上半身居然眼睛都不眨一下,脸也不红。 忽然,林冲听见林子深处传来杜十娘的大声呼叫:“林教头,这里有一个当兵的中了箭晕倒了,你快过来看一下。”林冲连忙跑到杜十娘跟前,只见她半蹲在地上,手里扶着一个穿着士兵衣服的健壮男子,那男子左边胸膛果然中了一支箭。林冲连忙上前查看了一下箭头插中的伤口附近,流出来的血是黑色的,他对杜十娘说:“这人中的箭有毒,你可千万不要碰他的伤口与箭头。我们先把他抬到火堆上让他身子暖和一下。” 于是,林冲和杜十娘把那个中箭的士兵抬到了火堆前,林冲用匕首将毒箭从士兵胸前用力拔了出来,那士兵大叫一声便醒了过来,他痛得额上冒起冷汗,两眼猩红地看着眼前的杜十娘与林冲,有气无力地说:“你们是何人?为什么要救我?”杜十娘抿了一下嘴角,冷冷地说:“我们俩是活人,而你是快要死的人,给我们一个救你的理由?” “吾乃镇远将军府的参将,回京送信途中遭人埋伏中箭,你们如果救了我的性命,将来我必向将军为你们请赏。”那个士兵对杜十娘说。杜十娘看了林冲一眼,林冲知道她不在意什么银钱赏金,刚才也只是试探一下那个士兵,这会儿是要他来打圆场。毕竟林冲曾是官场中人,他知道镇远将军是皇上倚靠的重臣,替皇上坚守着边关,抵御金人作乱多次立功,然而他却从未见过镇远将军的真容,却从心底佩服像他这样忠君爱国之人。 林冲念及此,便爱屋及乌地对那个中毒的士兵说:“吾本乃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因为得罪了高太尉的义子高参而遭其陷害,如今负罪逃亡,不承想竟然遇见了兄台,吾必定会想方设法为兄台解毒的。”那个士兵一听,原来眼前的汉子是人称豹子头的林冲,便扶着他的肩膀说:“林兄,我相信你必不会害我。我知道自己中的毒叫三日清,就是只能活三天,因此请务必在三日内帮我清除体内之毒。” “三日清?”杜十娘在一旁听到这个名字,低声重复了一遍。林冲察觉到了杜十娘好像对此毒有点认知,便连忙问她:“十娘,这三日清的毒你知道怎么解,对吗?”杜十娘看着林冲着急的神情,轻轻点了一下头,然后对他肃然说:“奴家之前确实听说过这三日清,之前在青楼时有一位大官中过此毒,奴家那时好奇便问了他一些解毒的药方,那位大官对我一个青楼女子毫无防备,便告诉了我。” “姑娘真有解毒的药方?不会是骗我们的吧?”受伤的士兵疑惑地盯着杜十娘说。杜十娘凑近那士兵的脸,做了一个鬼脸说:“你爱信不信,反正要死的人又不是我?”那士兵好像被杜十娘逗乐了,捂着胸膛说:“不知姑娘可否把解毒的药方说出来,我明早可带两位到附近驻扎的军营,那军营的参将是我家将军信得过的人。” 杜十娘眨了一下双眸,对士兵不屑地说:“救了你,你如何报答奴家?奴家可不是什么不求回报的良家女子,奴家要的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第4章 金国女子蹴鞠队到访 那个受伤的士兵与林冲四目对视了一眼,两人心想这杜十娘也太势利了,凭什么去敲诈一个为国事受伤的爱国士兵。然而士兵想到眼下只有这女人知道解三日清毒的药方,唯有先应答她的要求了。 “姑娘怎么称呼?”受伤的士兵这时才想起来问杜十娘的姓名。 “你称呼本姑娘杜十娘吧。”杜十娘没好气地回答,然后拉着林冲到一边,低声在他耳畔旁边说:“林教头,我看这士兵并不简单,你听他刚才的口气,说什么能让附近驻扎的军营的参将替他寻药解毒。你再看他虽然中了毒箭,但仍旧思维清晰,知道与我讨价还价。”林冲听了杜十娘的话,也觉得这士兵的身份绝不是一般士兵那么简单,他极可能不相信他们,因此对他们有所隐瞒。林冲决定与杜十娘演戏,再试探一下眼前受伤的士兵。 “杜十娘,请问你想要什么实实在在的好处?”受伤的士兵见杜十娘与林冲私下商量,觉得他们可能在想如何敲诈他,于是主动询问两人商量的结果。杜十娘刚想开口,不料林冲连忙抢白杜十娘说:“兄台,吾刚才说了被高太尉父子陷害,因此想你在镇远将军面前替林冲说情,让将军帮我洗脱冤屈,不知兄台面子有没有那么大,能帮林冲这个忙?” 士兵蹙眉想了一会儿,对林冲说:“我答应帮林兄这个忙,但不一定可以说服将军,毕竟高太尉深受皇上的器重。”杜十娘看见士兵说这话时是胸有成竹的,并没有他话中所说得那么为难,因此她心下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只见杜十娘凑近士兵的脸,撇嘴讥讽道:“哎哟!这镇远将军可是打败了金兵不下十回的宋国功臣,林冲这点小忙怎么可能难得到你?我们威武不凡的镇远将军。”林冲一听杜十娘对士兵说的最后一句话,脸色顿时变成青灰色,转身就拱手向半躺在地上的士兵行礼,恭敬地说:“林冲拜见镇远将军,多谢将军肯帮林冲的忙,还我清白!” 镇远将军周成权想不到自己极力隐瞒身份,却终究被一个青楼女子给看穿了,他不由得对杜十娘另眼相看,这时他在火堆若隐若现的烈焰中看到了杜十娘一双杏眼正得意洋洋地盯着自己的双眸看,他舔了一下嘴唇,不知道真是饥渴还是被眼前的女子天仙般的美貌与智慧给感染到了。杜十娘平常最懂得看男人的面色来揣摩他们的心思,当下看见周成权的小动作,便连忙将酒壶递到他嘴唇边上,让他喝了几口烈酒缓解伤口的痛楚与饥渴。 不料,周成权喝完了酒,却不肯松开杜十娘纤细白皙的手,一把将她搂到怀中,柔声问她:“十娘,你想要实实在在的好处,本将军可以给你,你帮我解了三日清的毒,我以身相许,允你跟我回汴京城做本将军的妾室如何?”林冲一听,惊诧地看着眼前搂抱在一起的一男一女。 杜十娘却连忙挣扎开周成权的怀抱,对他气恼地说:“谁要做你的妾室了?本姑娘只想问你要几个水性好的士兵,帮我到湘江冰水下打捞我弄丢的百宝箱而已。”周成权与林冲一听杜十娘的话都傻了眼。周成权心下感觉有点被杜十娘玩弄的感觉,但他好像也挺欣赏杜十娘的骨气与智慧,他知道这杜十娘能看穿他的身份,绝不是容易对付的女子,她大抵见过无数达官贵人,因此才对他刚才抛出的鱼饵不感兴趣吧,只可惜他镇远将军周成权偏就是一个迎难而上的硬骨头。 高参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杨柄南,有点不耐烦地问他:“说书的,你这讲了半天,原来这杜十娘竟然和林冲的亡妻长得有几分相像,那肯定是一个大美人,况且连这镇远将军也对她动了心,想强行将她纳为妾室。本衙内现在也是心痒难耐,真想马上见到这个杜十娘。” “衙内别急!因为时辰已近黄昏,小人今天先讲到这里,等明天衙内有空又想继续听小人把杜十娘与镇远将军的情事说完,小人再讲。”杨柄南是一个老油条,他知道讲评书不能一次讲完,总要分开几段慢慢讲,这样才能吊着客人的兴致,自己才能多拿几场说书的银子。 高参想起之前曾听到陆鸣鼓说起杜十娘凭着百宝箱吸引了汴京无数达官贵胄的眼球,因此他想这百宝箱肯定是镇远将军帮杜十娘寻到的,而林冲能够光明正大地做紫湘阁的护院,想必也是镇远将军给他撑腰。镇远将军感激杜十娘与林冲,现下是他们俩的靠山,他可不敢随便寻这两人的麻烦。想起这些,高参便没了兴趣继续听杨楠男说杜十娘与镇远将军后面的故事了,大手一挥,便让杨楠男退下。 陆鸣鼓连忙给了杨楠男两锭银元,杨柄男朝高参与陆鸣鼓拱手道谢,然后转身离开了。然而包厢的门一打开,却冷不丁滚进来一个蹴鞠,差点绊倒杨楠南,让他摔个四脚朝天。于是,杨柄男朝门外大声骂道:“哪个不长眼的竟然在走廊里踢蹴鞠?差点把老子给绊倒。” 陆鸣鼓连忙上前捡起地上的那个小小的蹴鞠,高参这时也瞥了一眼这个蹴鞠,只见它比一般的蹴鞠要小一些,而编织的材料不是什么上等的藤竹,好像手工也比较粗糙,而那蹴鞠上偏偏用红色的墨汁画了一只蜻蜓,看上去好像是给小孩做着玩的,有几分童趣。高参连忙让陆鸣鼓把那个蹴鞠拿给他把玩。 这时,一个五岁左右的黄口小儿跌跌撞撞地走进了房门,他看见高参手上的蹴鞠,便径直跑向他,对他大声喊:“坏人,快把我娘给我做的蹴鞠还给我!”高参撇嘴一笑,半蹲下身子,逗那小孩说:“这是你娘给你做的蹴鞠?她在哪里?长得漂亮吗?”那小孩也不怕高参,连忙一脸骄傲地说:“我娘当然长得漂亮,可你别对她有什么妄想,因为我爹是当今新科状元。” “哦?原来你娘就是那个状元弃妇。”高参眨了一下眼睛,故意拖长语调对面前的小孩说。小孩被高参激怒了,连忙伸出脚在高参的小腿上狠狠踢了一脚。高参毫无防备,刚想发怒,却听见门外响起一把又软又甜的女子声音:“成儿,你在哪里?快回来娘亲这里。” 陆鸣鼓连忙高声对门外的妇人说:“这是谁家的小孩,竟然敢冒犯我们高衙内?”那妇人听了,连忙跑进包厢,见到自己的儿子后,赶紧把他拉到自己身后,对高参恭敬地说:“高衙内,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儿刚才冒犯了您,请可千万别见怪!我回家后肯定会好好教训这臭小子一顿的。” 高参盯着眼前的妇人看得眼挪不开,这妇人年轻貌美,一双桃花眼含羞带怯的,瓜子面形,细腰不盈一握,说话又软又糯的,差点把高参的魂给直接勾走了,何况他一向最喜欢偷别人家的花儿。于是,高参伸手微微将眼前的妇人下巴抬起,温声问:“不知小娘子如何称呼?你莫不就是汴京城人人都知道的状元弃妇?” “请衙内自重,奴家邹晓燕虽然是状元弃妇,可也是清白人家出身的,岂可被人这般挑戏。”邹晓燕来汴京已有三月多,当然知道高衙内最喜偷采有夫之妇这种家花的兴趣,此人恶名远扬,因此她想赶紧离开这狼窝。高参见邹晓燕不卑不亢的,一时竟然无言以对,而陈成在一旁又哭又闹地吵着要离开,确实让他头痛不已。 这时,鸿宴坊的掌柜进来了,他对邹晓燕说:“邹娘子,一楼的客官正催促着要听你弹琵琶呢,还不赶紧跟我走。”邹晓燕见有人来为她解围,便连忙拖着陈成的小手离开了包厢。高参看着美人远去的身影,有点依依不舍。陆鸣鼓连忙上前讨好高参说:“衙内,这妇人长得标致,又会弹琵琶,不如小人一会儿帮你……” “不急!有句话叫什么来着?”高参用嘴巴轻轻吹着手里的茶水,考验陆鸣鼓说。陆鸣鼓连忙回答:“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高参嘴角弯了一下,对他说:“还是你最了解本衙内,我可不想再出现第二个王芷萱,爱而不得让我心痛了好些天。” 高参回到太尉府,看见高太尉跟一群丫鬟在院子里踢蹴鞠,但一边踢一边骂骂咧咧的,他连忙上前递给自己的义父一条帕子擦汗,劝他说:“爹,您别累着了!这群戝人不懂蹴鞠,不如让儿子陪您玩玩?”高俅连忙让丫鬟退下,自己和高参玩起了蹴鞠,只见父子二人你一球我一球的,玩了不少花式,让旁边看热闹的家丁与丫鬟又拍掌叫好,又欢呼雀跃的。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父子二人终于汗流浃背地歇息下来。丫鬟连忙上前伺候,有的帮忙擦汗,有的在旁边不停地摇动着蒲扇为父子二人生凉风降温。高参年轻力壮,很快便喘过气来了,他侧头关切地询问了一句高俅:“爹,你今天怎么回来练蹴鞠,平日不是都是在宫里陪皇上练的吗?” “皇上今天忙,金国使者来汴京了,听说还专门带了一队女子蹴鞠队,想要挑战我朝的女子蹴鞠队。因为平日皇上都是在后宫与几个宫女嫔妃玩蹴鞠的,我不便入后宫,便回来了。”高俅说这番话时,眉头是皱起的,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于是,高参猜测他义父是因为金国女子蹴鞠队挑战的事情而担忧。他知道皇上对蹴鞠有着如痴如狂的热爱,否则他的义父也没有今天的地位,但他也知道宫中根本没有什么像样的女子蹴鞠队,那些宫女嫔妃只是为了取悦皇上,平时做做样子而已,说露骨一点就是趁机搏取与皇上肌肤接触的机会,希望一朝被皇上看上,在后宫中晋个贵妃什么的位份。 “爹,你是担忧我朝会在这次与金国女子蹴鞠队的比赛中输?金国使者有没有说如果这次我们输了,要付出什么代价?赌注是黄金万两还是多少座城池?”高参一边将解渴的菊花柠檬蜜茶递给高俅,一边疑惑地问他。 “这金国想要的是雁门关内的三个城池,这次的蹴鞠比赛只是他们的一个借口而已。然而皇上他不能拒绝敌国的挑衅,更何况我朝向来最看不起的便是女子蹴鞠,平日也就当歌舞来欣赏一下,因此我担心这次的比赛我朝定会败下阵来。”高俅向自己的儿子吐露出了心底的担忧,而他毕竟日日伴在君王侧,也是真心想为君王解忧的。然而高俅更希望高参能为他想办法应付金国的蹴鞠挑战赛,毕竟他的儿子平日里跟女子蹴鞠的经验要比自己丰富一些,而且高参的野路子也多,年轻有活力,脑子转得也比他这一把年纪的人灵光一些。 果然,高参抿了一下嘴角,对高俅信心满满地说:“爹,明早你就推荐儿子做皇家女子蹴鞠队的教头吧,儿子有信心十日内将宫里的皇家女子蹴鞠队组建完成,并且训练好她们。儿子绝不会让皇上失了颜面,一定会让金国人看一下我大宋天朝的尊严与威风是不可欺的!” 高俅看见高参一副斗志昂扬的模样,像一只雄赳赳的五彩羽毛肥硕大公鸡,便面露微笑地说:“吾儿果然孝顺,懂得为君王效忠,懂得为父亲分忧了,不枉当年我认下你作义子,捧在心里痛了那么多年!”高参连忙说:“能为皇上效忠,能为爹爹分忧,本就是儿子应尽的责任!” 高参回到自己的院子后便到了书房,这时陆鸣鼓拿着一张红色的拜帖匆匆跑进来,对他高声说:“恭喜衙内!杜十娘收到公子的拜帖后很喜欢那张蹴鞠图,连藏头诗也不用大人猜了,直接回了拜帖邀你明日去紫厢阁见面。”高参一听,连忙扔下手中的兵书,激动地对陆鸣鼓说:“这杜十娘真的那么轻易就接受了我的拜帖?这里面会不会有林冲的阴谋?”陆鸣鼓一听,连忙讨好高参说:“衙内,你英明神武,不管这林冲是豹子还是恶狼,我们能害那林冲一回,难道还不能害他第二回?”高参呵呵大笑,那笑声听了让人不寒而栗。 第5章 争任蹴鞠队教头 第二天早朝,皇上身穿一袭华丽无比的龙袍,那龙袍上面绣着九条栩栩如生的金龙,每条金龙都张牙舞爪,仿佛要从衣服上飞出来一般。而皇上头顶则戴着一顶金光闪闪的帝冠,帝冠上镶嵌着无数颗璀璨夺目的宝石,这些宝石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让人不禁为之侧目。此时此刻,皇上正端坐在金銮殿上,他的眼神威严而又庄重,仿佛整个天下都尽收眼底。他的身上散发出一种无与伦比的王者之气,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他的权威和尊严。 高俅毫无顾忌地推荐了自己的儿子高参做皇家女子蹴鞠队的教头,并吹嘘自己的儿子能在十日内将宫里的皇家女子蹴鞠队组建完成,并且训练好她们。宋徽宗高高在上地询问大殿上的一众臣子:“各位卿家,对于高参任皇家女子蹴鞠队教头一事,可有什么意见?” “臣认为不妥!这高衙内虽说是高太尉的儿子,蹴鞠技艺自然也是子承父业,无可挑剔的,但让他统领后宫的宫娥秀女来做什么皇家女子蹴鞠队不合礼制。”兵部侍郎沈道缘出了武官班列,向皇上进言。高俅面上马上露出不悦的神色,心想这礼部尚书都不敢置喙之事,他一个兵部侍郎来凑什么热闹,可他不知道,原来这沈道缘也看上了这一趟美差,想在皇上面前借机立功。 “沈爱卿,依你之见,朕该选哪一个人出任这皇家女子蹴鞠队的教头呢?”宋徽宗蹙眉问沈道缘。只见沈道缘野心勃勃且信心满满地说:“臣不吝自荐,原因有二,一是在此前皇家一年一度的蹴鞠技艺比试中,臣曾与高太尉砌绌一二,太尉当时也夸赞臣的蹴鞠技艺比他干儿子高超;二是臣子家中也养着一支女子蹴鞠队,平日与臣子操练,可将其中蹴鞠技艺高超的几个丫鬟送入宫中,与宫中蹴鞠技艺好的宫娥重组成为一支新的皇家女子蹴鞠队。不知圣意如何?” 宋徽宗听了,瞥了一眼高俅,只见高俅手中拳头紧握,脸色气得涨红,他便把球踢给高俅说:“高爱卿,你认为沈侍郎的蹴鞠技艺与你儿子相比如何?不过朕倒是挺想见一下他家里养着的那几个会蹴鞠的丫鬟的,说不定她们的身材与样貌比朕后宫的秀女长得还要好看。”宋徽宗说完,还不忘向高参投来一抹善意的微笑,毕竟他也知道高参平日里就喜欢采别人家的家花。 高参眼见到嘴的肥肉要被狐狸抢了,哪里肯让步,连忙抢白高俅,对宋徽宗说:“皇上,臣认为当初在皇家蹴鞠比试会上,是高太尉谦让,才说沈侍郎蹴鞠技艺比臣高超的,他如果不服,臣可以与他在殿外再比试一回。但沈道缘他人品有问题,平日里汴京城谁不知他是经常出没青楼赌坊的常客,也正因为他是出了名的浪荡风流,因此连他自小定过亲的未婚妻也宁愿出家为尼,也不愿意嫁给他。” “未婚妻宁愿出家也不下嫁?沈爱卿,高衙内刚才所言是真有其事还是……”宋徽宗见沈道缘此时脸色变成了铁灰色,双眸猩红,一副想吃了高参的模样,他心下已估摸出了几分真假,自然没有再往下细说,等着听沈道缘的解释,不!应该说是掩饰之词。 “圣上,高衙内说的只是汴京城的谣言而已,若臣真的如此放浪形骸,吾父早就打断了我的腿,至于我的未婚妻,臣与她有些误会,因此她气得住到了山上的尼姑庵,并非出家躲避婚事。”虽然沈道缘是兵部的,但他也是文武双全的人才,口才也是了得,宋徽宗听了他的几句解释便觉得此人日后堪当大用,但眼下先要解决了皇家女子蹴鞠队的教头问题。 高参见沈道缘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便把自己对他的人品质疑擦得一干二净,他当然不服气,马上又说:“沈道缘,你可知欺君之罪有多严重?你的未婚妻明明出家逃婚,你却在此诓骗陛下。”沈道缘见高参咬住他未婚妻的事不放,这也是他最大的一块心病,因此他也毫不客气地数落起高参来,大声对高参说:“高衙内,我听说你在汴京城里是出了名的采花大盗,最喜欢采别人家的家花,勾搭有夫之妇,有时甚至强抢别人的妻子。听说那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的妻子前几个被你逼着跳楼自尽了,可有此事?” “你血口喷人,林冲的妻子跳楼自尽是因为她的丈夫犯罪被发配到了外地,她自己想不开而已,至于采花大盗,那都是有心之人嫉妒我的谣言。”高参怒气冲冲地对着沈道缘大喊。沈道缘当下也气恼了,于是和高参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恶言相向,在大殿上吵了起来。大殿上的大臣们一半是支持高参的,一半是支持沈道缘的,看见高参与沈道缘在打嘴仗,于是也加入其中,偌大一个宫殿顿时变成了菜市场,吵闹声不断。 宋徽宗觉得这些人吵得他头痛,一时又不知应该如何在高参与沈道缘中挑选一个出来作为女子蹴鞠队的教头。他用眼睛余光向身后的太监总管刘光宇求助。刘光宇连忙凑近宋徽宗耳畔,低声说:“皇上,难道您忘了贤嫔,她可是宫中蹴鞠踢得最好的妃嫔,昨晚还侍寝来着。不如皇上召她前来挑选皇家女子蹴鞠队的教头。” 宋徽宗一听,眼睛突然一亮,马上命令小太监去把贤嫔请了过来。贤嫔陈锦颜从未来过皇上与百官议事的大殿,她有点惶恐地来到大殿上。宋徽宗见她一副茫然,便对贤嫔说:“锦儿,朕今天传你上殿,不为别的,只为了金国女子蹴鞠队要来挑战我朝的皇家女子蹴鞠队的事,朕想从高衙内与兵部沈侍郎此二人中选一人担任教头,不知锦儿更属意哪一人?” 贤嫔听了传她来大殿的事情因由,眨了一下眼睛,心想自己跟这两个朝臣又不熟,明明是国事,却要去为难她一个后宫的嫔妃,她猜测自己可能是后宫嫔妃中蹴鞠技艺最佳的,因此才会被皇上这般为难。 “高衙内——高参”这名字很熟悉,贤嫔从脑海里搜索了一遍她对朝中官员的印象。她忽然想起来了,这高衙内可是她当初入宫选秀时的贵人。那天她与妹妹两人打扮得体一同入宫选秀女,高参问她们两人有何才艺,于是姐妹俩表演了蹴鞠,当时高参看得可兴奋了,一边鼓掌一边笑着说:“本衙内觉得皇上喜欢蹴鞠,肯定会喜欢你们两个的,只是你妹妹的腰好像要比你细一点,不过你的皮肤更白。” 当时,陈锦颜就气恼了,因为高参说中了她和她妹妹两人的优点与缺点,于是她瞪了一眼高参说:“女人的细腰可以慢慢养出来,但皮肤白不白可是天生的!”高参当时不要脸地上前捏了陈锦颜白嫩的脸颊一下,然后在她耳边低声说:“原来你是小辣椒!你要是成了皇上的妃子就是我喜欢的家花了,可惜现在还嫩了点,不过我总要给你机会爬到皇上床上不是?以后得了宠可不要忘了我今天对你的提携。” 后来陈锦颜不知为何仍旧没有选上秀女,反倒是她妹妹陈锦欢选上了,可她硬是想了法子替了她妹妹入了宫。贤嫔怕高参记得当初选秀女的事,因此现下她不敢得罪高参这小人。贤嫔决定选高参,然后一有机会就让他替自己保密,不让人发现她当初是替了妹妹的名额入的宫。 宋徽宗向来没有什么耐性,他见贤嫔低头沉思,迟疑不决,以为她对高参与沈道缘两人不了解,一时下不了决定,正想让吏部尚书说一下两位臣子的人品与家世背景什么的,又想起来他要选的是蹴鞠教头,不是一品大官。这时,贤嫔忽然抬头对高高在上的宋徽宗高声说:“圣上,臣妾刚才回忆了在皇家蹴鞠比试会上高衙内与沈侍郎两位大人的蹴鞠技艺,也仔细比较过两人的蹴鞠风格,臣妾认为高衙内出任皇家女子蹴鞠队的教头更合适。” “好!贤嫔说得正合朕意。来人,赏贤嫔黄金千两,上等苏织云纱十匹。”宋徽宗一边露出满意的笑容,一边吩咐身边的太监总管刘光宇。刘总管连忙得了令,便扶着贤嫔离开了大殿。 高俅与高参父子得了差事,乐可不支,而沈道缘恨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只能恨自己没有一个蹴鞠踢得好的义父,不过他这次却把贤嫔给记下来了,想着将来再遇见这个小小的后宫嫔妃一定要小心,因为她会看皇上的脸色,将来说不定要往妃位晋升的。 “高爱卿,你和你儿子可一定要尽心把朕的皇家女子蹴鞠队调教好,不可懈怠。对了,刚才沈爱卿不是说他府上养着几个蹴鞠踢得不错的丫鬟吗?高衙内你退朝后便到沈爱卿府上看一下人,如果合眼缘就带回宫里吧。”宋徽宗用不急不躁的语气对高俅父子说。 高俅怎么会不知道皇上的那点小心思,只怕他说的“合眼缘”指的是“长得美而蹴鞠也踢得好”,但看破不说破是他多年来能获得圣上青睐所坚守的宗旨,因此他马上拉着高参,两父子鞠躬谢恩说:“臣父子自当尽心竭力替皇上分忧,定不会失了皇上的颜面!” 退朝后,高参没有马上去沈道缘的府上挑选蹴鞠丫鬟,他知道沈道缘会自己将人送到他府上的。他这两天心里惦记的一直都是午后与杜十娘的邀约,毕竟这杜十娘不是什么人都肯见的,更何况她长得与林冲的亡妻是有七分相似的,那王氏的容颜美若天仙,让他一直念念不忘,还经常出现在他的梦中。 午后下过一阵小雨,高参骑马来到了紫湘阁门前。紫湘阁的门前没有其他青楼热闹,他知道这是因为紫湘阁的客人都是汴京城的达官贵胄,不是什么人都接待的。然而,当紫湘阁的总管许贵,引高参进了四进门的院落,亲手替他推开紫湘阁的三扇又高又大的木门后,他才亲眼目睹了紫湘阁的热闹。 紫湘阁是一座四进门的六合院,里面东西南北都建了阁楼,有三层楼、两层楼,里面还有小桥流水、花草树木的景致,路上的丫鬟与婢女穿梭各处小道,有的手里捧着果盘,里面是新鲜的葡萄与香蕉,有的手里捧着食客,里面有桂花糕、合桃酥、栗子糕等各式小吃,有的手里拿着一个盘子,里面全是金灿灿的元宝。阁楼里不时传来女子与男子打情骂俏的声音,也有男子之间的吵闹声,还有些应该是琴声或歌舞之音,高参一边慢悠悠地走着,一边感受着紫湘阁酒、色、财、气的糜烂气息。其实高参平时不怎么爱逛青楼,因为他觉得里面的女子不干净,而他更喜欢采家花。至于那些纨绔子弟,他觉得他们还不如自己踢坏了的蹴鞠,一点男子骨气都没有,像一群流着鼻涕的蛀虫。 高参听许贵大概介绍了一下紫湘阁的情况,原来这里东西南北院落有不同的经营业务,东面的是青楼,西面的是赌馆,南面的是养生馆,北面的是酒楼。东面的青楼美女如云、轻歌缦舞自然不用介绍,而西面的赌馆可以赌的项目有很多,有斗鸡斗蟋蟀、买大小、投壶还有蹴鞠等等。高参听到这里,不禁有点好奇地问许贵:“这里竟然因为蹴鞠设了专门的赌局?那么蹴鞠的人都是什么人?” 只听许贵低声在高参耳畔旁边说:“男子队的都是从监牢里逃出来的受人冤枉之人,而女子队都是青楼里救出来被逼良为娼的年轻女子。”高参有点意外,抿了一下嘴角,对许贵说:“你家杜老板也太大胆了些,连逃犯也敢窝藏,不过本衙内觉得她背后定是因为有镇远将军给她撑腰才这样行事。”许贵眉毛一挑,有点骄傲地说:“我家老板自然是有贵人相助的,但绝不止这镇远将军一个贵人!” 高参听了,心下有点疑惑,难道这杜十娘除镇远将军外,还在朝中有其他大官相助?是右相还是侯爷?不会是那位王爷吧?如果真是这样,这杜十娘的魅力也实在太大了!难道她是像妲己一样被狐狸精附了身? 许贵又介绍了一下南面养生馆是类似给贵人艾灸、按摩、拔罐与泡澡的地方,北面则有全国各地的美酒与美食佳肴,可满足那些不是本地长大的达官贵人口味,以慰藉他们的思乡之情。此外,紫湘阁还有出售上珍稀古玩玉器、上等材质及独特设计金银首饰和衣裙的包厢,供达官贵人挑选给自己家中的妻妾或青楼的相好。 高参耐心听完许贵对紫湘阁的介绍,觉得这杜十娘能够将美食美酒、绝色美人、刺激好玩的游戏等刺激男人七情六欲的全部物质享受浓缩在一个纸醉金迷的紫湘阁内,可见她这拿捏人心的本事真是不可多得,难怪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成为汴京城人人传诵的新贵人物,但他不知道杜十娘在这钱色交易的背后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正当高参随许贵到了内院时,他心情紧张得就像当初他义父要带他见皇上一般又热又烦躁。不料,他刚坐下想喝一口许贵命丫鬟泡好的上等碧落春热茶,却听到门外陆鸣鼓匆忙跑来地大声叫嚷:“衙内,大事不好了!金国女子蹴鞠队刚在皇宫大殿上拜见皇上时,出现了一名戴面纱的女刺客,高太尉于忙乱中用蹴鞠替皇上踢飞了刺客手中的长剑,自己却受了伤,您还不赶紧回府去!” 第6章 热身赛 高参匆忙赶回太尉府时,只见高俅正与沈道缘在正厅商议捉拿刺客的事。高参连忙上前关切地对高俅说:“爹,听说在圣上招待金国使者与女子蹴鞠队的宫宴上出现了刺客,不知您可有受伤?”高俅连忙黑着脸对他说:“本太尉不曾受伤,只是你今天为什么不在府内筹谋皇家女子蹴鞠队的事,竟然跑去了青楼?” “爹,儿子只是听说汴京城的紫湘阁有一支女子蹴鞠队,听说吸引了很多达官贵人,因此儿子才去取经的,并不是去那里寻欢作乐。”高参机智地为自己去紫湘阁找了一个借口。沈道缘听了,面露狡黠的笑容对高参说:“紫湘阁?高衙内倒是会寻地方,那里的女子蹴鞠队确实有几个长得又美,蹴鞠踢得又好的女子,只不过听说那里的老板杜十娘可不是什么人都见的,衙内刚才可有见着那个大美人?” “不曾!请问沈侍郎是否曾见过这杜十娘?”高参一脸不悦地反诘沈道缘。沈道缘的脸上飞过一片红云,然后淡淡地说:“我曾给杜十娘送过三次拜帖,但不是猜错了百宝箱中没有宝物,就是破不了她的藏头诗,因此从未去过紫湘阁,我所知道的关于紫湘阁的一切事情都是从说评书的杨柄南处了解到的。” “呵呵!原来沈侍郎竟然连杜十娘的拜帖都没有收过,本衙内今天本是因为收到杜十娘回的拜帖而去的。”高参骄傲地说,可话一出口,他才恍然明白自己之前的谎言被沈道缘揭穿了。 只听高俅气得站起身来,指着他大骂道:“你这好色之徒,刚才不是说去紫湘阁是为了女子蹴鞠队的事吗?怎么原来竟是为了一个杜十娘?”高参吓得连忙跪在高俅面前连声说:“儿子错了,请父亲不要生气,以免动气伤身!”沈道缘在一旁拿着茶盏遮掩住笑意,想起自己还要去抓捕刺客,便告辞离开了太尉府。 高参自那天后,便真的入了皇宫一处庭院,专门训练宫里的女子蹴鞠队,只是这七拼八凑的女子蹴鞠队的蹴鞠基础确实差,高参每天都亲自调教这些宫女和低阶嫔妃,累得满头满身大汗淋漓的。然而,这些宫女与嫔妃终究是皇上的女人,平日里都没有吃过什么真正的苦,不是说太阳晒就是说太累了,一会儿又要擦汗休息,一会儿又要停下来喝水解渴的,高参气得骂了其中的几个宫女几句,不想对方竟然哭得花容失色。 于是,高参训练太苛刻,将宫女往死里弄的谣言满宫飞。贤嫔不得不出面与高参交涉。只见贤嫔穿着一袭翠绿色轻纱鎏金裙,戴着面纱来到了宫中的蹴鞠训练场。高参知道是贤嫔来了,便上前行礼:“高参拜见贤嫔娘娘,多谢你上次在圣上面前选择本衙内任皇家女子蹴鞠队教头!” “亏得高大人还记得是本宫举荐你的?那样你为何还要把这宫中的蹴鞠队员往死里弄?她们可都是本宫的姐妹,平时也是她们陪皇上练蹴鞠的,你可要怜惜她们,不能弄坏了她们的身子骨,到时让她们怎么服侍皇上呢?”贤嫔盯着高参的双眸亮晶晶的,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高参垂头丧气地在一旁恭敬地听着,他其实认不出贤嫔,只是觉得皇上那天让她在自己与沈道缘之间做选择,定是看重贤嫔的。 既然贤嫔都出面为皇家女子蹴鞠队的队员说情了,高参纵然再气恼,也不敢把她们折磨得太过分,只是他心里既着急又悔恨,后悔之前自己在皇上面前承诺的十日时间,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十日时间估计是肯定不够的,但他当初已经夸下了海口,断然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于是,高参对贤嫔恭敬地说:“娘娘方才说的话,高参记下来了!从今天开始,臣会注意训练的节奏与强度的,定不会再苛待各位队员。不!是各位将来可能被皇上宠幸的娘娘。”贤嫔当然听得明白高参最后一句话中带着刺,但她没有生气,毕竟她自己当初就是靠着蹴鞠受到了皇上的青睐。 十日转眼即逝,刺客仍旧没有被抓到,而金国女子蹴鞠队与宋朝女子蹴鞠队的比赛按照约定在皇家御花园举行。五位金国使者穿戴整齐地坐在一边,宋徽宗坐在高高的皇座上观看比赛,左边是皇后,右边是贤嫔,高参与几个大臣则穿着蟒袍,戴着官帽坐在金国使者的对面。 金国女子蹴鞠队员共十二名列队入场,她们穿的是束袖紧身的红色短打上衣与下衣,下衣是裤子而非裙子,还穿着黑色的长靴,头上梳着高高的发髻,额间扎着一条红色的绸带,上面绣着一个金色的“金”字。她们古铜色的皮肤看上去结实而健康,脸容清爽,远远看上去精神抖擞,斗志昂扬。 宋徽宗对金国蹴鞠队员们轻轻点头表示欣赏,而他看了一眼自家的女子蹴鞠队,只见那十二名宫女与嫔妃束高冠髻,穿着敞开式的亮粉色蹴鞠服,衣服是直领对襟的,其下摆长到膝盖以下,里面穿着白色的打底裤。蹴鞠服背面绣着一个白底红字的“宋”字。姑娘们脸上的皮肤白皙细嫩,还涂过了口脂与胭脂,只是看上去面容疲倦,一副病美人的姿态。宋徽宗有点不悦地干咳了两声,狠狠瞪了蹴鞠队员身后的高参一眼。 高参明白宋徽宗对皇家女子蹴鞠队员今天的出场有点不满,但他已经尽力了,就在昨天黄昏他还特意让她们早点睡,明早起来可以精神奕奕地迎接挑战。不料到了晚上,参赛的几个蹴鞠队员竟然凑在一起打马吊,说是为了缓解紧张情绪,连贤嫔也加入了打马吊的游戏中,高参今早得知后就直接黑了脸,如今面对皇上责难的眼神,他只能默默低头无语。 这次比赛邀请了金国的使团副团长莫哈特任主裁判,而宋国当然是由高俅做副裁判了。莫哈特长得五大三粗的,下巴上留着一把黑色的络腮胡子,身强体壮得如同一头高原上的牦牛。他出生于金国最强大的部族,父母亲都是金国的贵族,而他对蹴鞠的热爱一点不比宋徽宗差。他自己不仅经常练习蹴鞠,而且也是金国女子蹴鞠队的教头,这次带来的女队员全部是他严格挑选与训练过的精英。 莫哈特见过宋朝的女子,觉得她们长得瘦小纤弱的,踢蹴鞠就像在跳舞,一看就是花拳绣腿,因此他才想到利用这次女子蹴鞠比赛来和宋朝谈判,想敲诈宋徽宗一些银子或几座城池。这次金国使团的领头人叫元颜列缺,他曾经多次出使宋国,口齿伶俐且精通汉文化,因此知道宋徽宗热爱蹴鞠,一定不会拒绝他们的这次女子蹴鞠比赛挑战。 只见元颜列缺向宋徽宗与皇后恭敬地行了跪拜礼后,对宋徽宗说:“圣上,不知上次本使官说的比赛彩头,即雁门关内的三座城池,陛下和文武百官商量的结果如何?”宋徽宗上次听说比赛的彩头是雁门关内的三座城池时便皱紧了眉头,他当时只是打马虎眼,对元颜列缺说:“元颜使者,你说的彩头,朕还要和文武百官商量,你和使团的人先休息十天半个月的,这金国蹴鞠队不是还要适应一下汴京的天气与环境吗?你们不用着急离开。” 如今听到元颜列缺再次逼迫自己,宋徽宗又想敷衍他,便冷冷地说:“元颜使者,朕觉得金国和我朝的蹴鞠队员还从未较量过,提这彩头是不是有点早,何不先让她们试着踢半个时辰,也好让朕跟百官有一个交代,你说呢?”高俅听到了宋徽宗的回复,连忙帮着打圆场,对元颜列缺肃然说:“无颜使者,你提及的是三座城池,这彩头太重,我们百官都反对,刚才皇上的提议正是我们百官商量的结果,望你们莫要咄咄逼人。更何况,比赛前先热身是我朝一直以来的规矩,你们应当入乡随俗。” “入乡随俗?热身?”元颜残缺觉得高俅说得有道理,连忙跟身边的莫哈特翻译了一下宋徽宗与高俅的话。莫哈特是艺高人胆大,他心想他的女子蹴鞠队不怕挑战,因此也就答应了。当下元颜残缺便与高俅商定双方热身半个时辰,之后等宋徽宗答应了三个城池作为彩头后,双方就开始正式的比赛。 过了不一会儿,热身赛开始了,只见莫哈特手拿缠着红布的鼓槌敲响了挂在一根柱子上的一面铜鼓,而高俅则吹响了短笛。金国女子蹴鞠队的队长哈萨拉娃是一名身高体壮的女子,她先带球踢进了宋国的“风流眼”,场外立即响起了一阵掌声。双方争抢激烈,姑娘们你来我往的,步步紧逼,皮质做成的褐色蹴鞠就在姑娘们脚下不断滚动向前。只见宋国的女子蹴鞠队长云嫔,长得又高又瘦,她的一双大长腿将蹴鞠圈在自己的膝盖上和小腿上,最后带球腾空跳跃起,一记“风摆荷”将球送进了金国的“风流眼”。场外又响起了一阵激动的掌声,高参向云嫔高声嚷:“娘娘踢得真好!继续加油!” 双方又踢了几个回合,或许是大家慢慢适应了彼此的节奏,金国女子蹴鞠队控球的时间更长了一些,而且她们身材比宋国的姑娘们高大,耐力明显更充足,眼看着金国女子蹴鞠队又进了两球,双方打成了三比一的局面。高参在旁边看得急了,于是对云嫔大声喊:“娘娘,你体力如果不济,只需在风流眼两丈外等候时机便可,梅霜与雏菊会传球给你的。” 云嫔早就汗透衣衫,连额头上都冒着豆大的汗珠,她早就不想跑了,听到高参如此说,便真的停在了风流眼两丈外等候时机。梅霜与雏菊听到高参的吩咐后便主动上前去抢金国姑娘的球,可她们身材矮小,体力又差,早已气喘吁吁的了,这会儿抢球也变得艰难起来。 元颜列缺把高参对女队员的安排翻译成金国语言转述给了莫哈特听。于是,他便交代哈萨拉娃一定要让队员一对一地盯住梅霜与雏菊,不让她们有控球的机会。至于云嫔,她早就被两个金国队员一前一后地看得紧紧的,总是跟她抢球,又或者破坏她进攻的机会。 宋徽宗看见自己的女子蹴鞠队员在场上明显处于被动局面,而且云嫔看上去是明显的体力不支,她脸色苍白如白纸,他看着有点心疼,于是向高参大声喊:“高参,你一定要给朕把那两分追回来,否则朕要抽你鞭子!” “臣定当全力以赴!”高参听说输了比赛要受鞭刑,当下便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给场上的女队员支招,又是追着她们在场外大声喊,又是骂骂咧咧的。 然而时间转瞬即逝,热身赛很快便结束了,金国女子蹴鞠队以四比一的结果狠狠打了宋徽宗的脸。宋徽宗觉得正式比赛还没有开始,他的颜面便丢了一大块,如果马上开始比赛,自己说不定会输得更惨烈。于是,宋徽宗黑着脸,用眼刀狠狠刮着高参与高俅父子的脸,心想这高参当初曾夸下海口说十日便能训练出一支强大的皇家女子蹴鞠队,如今看来这高参是骗了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应付接下来的局面呢?难道真的要拿三座城池出来送给金国? 高参感觉到了皇上愤怒的眼刀,连忙用哀求的语气对身边的高俅说:“爹,你一定要救我!我不知道金国女子如此强悍,她们的身材与体力优势,是我朝女子所不能比的,接下来皇上肯定要抽我鞭子!你快想办法救我。” 高俅怎会不知宋徽宗如今面临的囧局,于是他连忙对元颜列缺说:“元颜使者,今天的热身赛只是双方的初次接触,我朝女子蹴鞠队见贵国远道而来,因此并没有使出全力,谦让一直是我朝君子的美德,女子更是温柔如水,她们面对贵国女子的狼虎之姿有点不适应,要不我们后天再开始正式比赛?” 元颜列缺曾经和高俅见过两次面,知道他一贯老奸巨猾,并不想理会他,无奈坐在台上的宋徽宗却非常满意高俅的一番狡辩,连忙对元颜列缺高声说:“元颜使者,朕觉得高太尉刚才所说与朕心中所想不谋而合,不如我们双方都休息一天,针对今天的热身赛重新调整队员的训练与团队的配合,后天再战也不迟。” 第7章 蹴鞠比赛的彩头 元颜列缺一听要推迟比赛,脸色立马阴沉下来,他与莫哈特商量了一下后,对宋徽宗说:“陛下,臣觉得高太尉只是在拖延时间,这比赛可以拖延,但比赛的彩头却不能再拖了,请陛下在我们之前准备好的两国的蹴鞠挑战书上把雁门关的三座城池当作彩头写上去。” “这……这彩头的事容朕和百官再商量一下。”宋徽宗一面吞吞吐吐地回答,一面看向高俅与其他列席的官员求助。然而,元颜列缺却步步紧逼,他对宋徽宗语带不屑地说:“陛下,我看你们是害怕,怕输了女子蹴鞠比赛,怕输了雁门关的那三座城池。” 宋徽宗被气得脸色涨红,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才能既不失掉大宋的体面,又能安抚眼前金国的使臣。高俅见状,便激动地上前指着元颜列缺大声骂道:“你们金国人少在这里咄咄逼人,比赛还没正式开始,你怎么知道我们一定会输?再说了,这三座城池对我们大宋来说只是九牛一毛,我们输了也不会肉痛,只是怕百姓会惶恐不安而已。” 元颜列缺感觉宋徽宗与高俅就是互相扯皮抵赖,明明技不如人,却想拖延比赛的时间。于是,元颜列缺与高俅又互相对骂了几句,座席上两国的官员见状也红着脸对骂起来。宋徽宗又头痛了,他蹙眉瞥了一眼刘光宇,刘总管连忙去了后面的大殿搬救兵。 救兵是谁?正是兵部侍郎沈道缘,他早就与高俅商量过了,如果今天比赛宋朝的女子蹴鞠队输了,那么他就把刺客的事情搬出来,让金国无颜再提这次蹴鞠比赛的彩头。沈道缘乐意当救兵,毕竟这差事比当皇家女子蹴鞠队的教头轻松,他高参不知死活才想着去训练皇上的嫔妃,那几个娘娘他可得罪不起,现在当宋朝的救兵,皇上只会赏他,绝对不会抽他鞭子。 沈道缘来到一众人等面前,向宋徽宗行礼后,也向金国使团行了礼。然后他忽然对元颜列缺肃然说:“元颜使者,听闻金国有一种玄鸟,羽毛黑得发亮,金国女子平日里喜欢将其羽毛做成头饰或耳坠,不知可有其事?”虽然元颜列缺不知沈道缘为何突然问起关于金国女子头饰的事,但他也没有隐瞒,冷冷地回了一句:“确有其事!” 沈道缘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支玄鸟羽毛制作而成的发簪,递到元颜列缺面前,阴沉着脸问他:“请问使臣大人可认得此发簪?这是否金国女子的头饰?”元颜列缺一脸疑惑,接过发簪后仔细打量了一下,只见这发簪一头是纯银打造的,在阳光照射下光滑锃亮,另一头是玄鸟羽毛镶嵌的,摸上去温软如丝绸。他又拿起羽毛放到自己鼻子下面轻轻嗅了一下,果然有禽鸟的体味。 “这支发簪确实是我们金国女子平日喜欢戴的头饰,但不知沈大人从何处寻得这发簪?这又是何人的发簪?”元颜列缺向沈道缘投去一抹疑惑的眼神,同时语带恭敬地询问对方。 沈道缘撇了一下嘴角,将元颜列缺手中的发簪一把夺了回来,然后厉声对他说:“元颜大人真不知道这发簪的来历?”元颜列缺轻轻摇了一下头,但心下却涌现出了一种莫名的不安。他用眼神看向莫哈特与哈萨拉娃,想向他们求助。莫哈特是性格直爽的人,只见他站起身来到沈道缘身边,抢过发簪仔细打量一番后,对沈道缘粗声粗气地说:“沈大人,你莫不是看上了我们金国女子,欲凭这支发簪来寻心中爱慕之人?” “胡说八道!”沈道缘被莫哈特气得涨红了脸,然后挺直脊背,高抬着头,拿起发簪围着金国使团坐着的众人缓缓踱步,一边走,一边高声说:“各位,你们看清醒了,这是那天在金国使团接风宴上行刺皇上的刺客留在现场的头饰,这足以说明这名刺客是金国的女子。我猜测此人极有可能就藏在金国女子蹴鞠队中。” 元颜列缺一听,大吃一惊,立即向在场的几位金国使者翻译了沈道缘的话。于是,金国使团低声商量了一下如何回复沈道缘的质问。只见元颜列缺与莫哈特出现了明显的分歧,莫哈特想直接否认刺客与金国使团的关系,说沈道缘血口喷人,想污蔑他们。然而,元颜列缺觉得那发簪确实能证明刺客是金国女子,而那天随他们使团一起入宫面见宋徽宗的只有金国女子蹴鞠队,因此不能直接否认此事与使团无关。 高俅善于察言观色,虽然他听不懂金国人的语言,但他看见元颜列缺与莫哈特激烈争辩,便猜出金国使团内部好像意见不统一。于是,高俅直接对宋徽宗进言:“圣上,我看这金国使团必然不会承认那天宫宴的刺客是金国女子的事情,不如我们直接把这金国女子蹴鞠队的队员关进刑部大牢,逐一审问好了。” “圣上,此事万万不可!这一定会伤了两国的和气。”宋徽宗看了一眼说这话的人,原来正是新任的礼部侍郎——新科状元肖冥浩。肖冥浩的话宋徽宗怎么会不明白,但眼下他就是想为难一下金国女子蹴鞠队,否则他就要输掉雁门关内的三座城池了。宋徽宗刚想开口说他也不想伤了金国与宋国之间的和气,但有人比他还急着回应。 只见元颜列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说服了莫哈特等其他金国使团的人,他朝肖冥浩投去了一抹感激的眼神,然后对宋徽宗不卑不亢地说:“圣上,肖大人说的话非常有道理,在刺客的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千万不能伤了我们两国之间的和气。” “什么和气不和气的!你们都敢派人刺杀我们圣上了,证物刚才你们也承认了,难道还想狡辩将黑的讲成白的?”沈道缘仍旧是一副煞神的模样,厉声质问元颜列缺。 “沈大人,刚才我们几个使者已经商量过了,这刺客是金国女子无疑,但未必就是我们女子蹴鞠队员,因此还请沈大人不要针对我们使团的人。”元颜列缺拱手对沈道缘温声说。 “我并非针对金国女子蹴鞠队员,只是担心皇上的安危,要不今天的比赛推迟一下,元颜大人觉得如何?”沈道缘见元颜列缺一副以和为贵的模样,口气软了下来,向他挑明了自己的最终目的。 元颜列缺听了,眨了一下双眸,终于明白沈道缘与宋徽宗等人刚才一唱一和的最终目的了,原来搞了这么大半天还为了想推迟两国的女子蹴鞠比赛。然而他觉得这两国的蹴鞠比赛推迟几天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于是挑了一下眉毛,礼貌地问沈道缘:“请问沈大人觉得我们两国的女子蹴鞠比赛应该推迟多少天比较合理?” “如今正值初夏,天气热得难受,太阳炽热如火,不适宜蹴鞠比赛。本官大胆提议把两国的女子蹴鞠比赛推迟到中秋节前一天,不知圣上意下如何?”聪明的沈道缘没有直接回答元颜列缺的问题,而是先把球踢给宋徽宗,毕竟他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来提出推迟两国的蹴鞠比赛,确实是他僭越了。 宋徽宗当然觉得这两国的蹴鞠比赛推迟的时间越长越好,毕竟刚才她的皇家女子蹴鞠队输得那么惨烈,他需要重新挑选合适的女子蹴鞠队员,当然这教头可能也要重新换人,他对高参已经不信任了,甚至想现在就这人拖出去实施鞭刑。然而,他现在还不能让金国人看他们自己内部的笑话,于是他侧脸对元颜列缺和颜说:“元颜使者,朕觉得刚才沈爱卿提出的时间非常合理。毕竟你们远道而来,可能对我国的风土人情不太了解,可以给充足的时间你和你们的女子蹴鞠队员在汴京城里单独辟出一处庭院,让你们多点时间练习,难道不好吗?” 元颜列缺当然不愿意,他本来就是想快刀斩乱马,打宋国女子蹴鞠队一个措手不及的,如果把比赛时间延迟三个多月,那不是给宋国女子喘息的机会,更何况刚才两国已经进行过热身赛了,谁胜谁负一眼就能看出来,明明今天他们是有十足获胜的把握,岂能因为一个金国女刺客而延期?元颜列缺垂眸沉思一番后,他走近宋徽宗,果断地说:“本使臣觉得这比赛时间推迟两三天不打紧,但如今沈大人的提议却是要将比赛时间推迟三个多月,而理由却只是因为一个若有若无的金国的女刺客,这不足以让微臣向我金国的皇上交代。” “抓不到金国的女刺客,本官也不知道如何向圣上交代,要不我还是将金国女子蹴鞠队的队员全部押送到刑部逐一审问好了?到时候用起刑来,她们不照样要在床上躺几个月才能完全恢复身体。”沈道缘说这番话时,明显带着威胁的语气,听得元颜列缺脸上一阵白一阵青的,而他的拳头握紧在长袖的袖筒里,仿佛下一秒就要出拳打在沈道缘的脸上,可他却生生将怒气吞进了肚子里。 肖冥浩见沈道缘与元颜列缺两个人剑拔弩张的气势,他便想上前劝一下这两个人,一方面是因为这招待金国使团的事本就落在他的身上,另一方面,他新官上任想立功,想让皇上看到他的外交才华。于是,他站到了沈道缘与元颜列缺中间,对他们和气地说:“沈大人,元颜使者,依本官愚见,不如我们两国各让一步,先把这蹴鞠比赛的彩头定下来,写在挑战书上,双方代表官员签字画押。这是我宋国的让步,而金国的让步则是同意把两国的蹴鞠比赛推迟到中秋节前一天,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肖冥浩话音刚落,宋徽宗便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对高台下的肖冥浩说:“肖爱卿的提议甚合朕心!不知各位爱卿认为如何?”高俅当即便带头鼓掌,其他几个宋国大臣也跟着鼓掌起哄说:“肖大人此提议甚妙!” 元颜列缺见宋徽宗与一众大臣都明摆着耍赖,虽然他心有不甘,但一想到这雁门关内三座城池的彩头定下来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比赛推迟确实给了他们金国女子蹴鞠队适应宋国气候与场地的时间。于是,他与莫哈特商量了一下,又说服了其他几个使臣。 “圣上,元颜列缺代表我金国皇上同意刚才肖大人的提议,请皇上一定要遵守承诺在中秋前一天举行两国的女子蹴鞠比赛,时间绝不可再更改。现下请肖大人把我们两国的挑战书重新修订好,并当场请双方代表签字画押吧。”元颜列缺半蹲下身子对宋徽宗毕恭毕敬地说。 肖冥浩得到了宋徽宗的授意后,果然当场修订了宋金两国的女子蹴鞠比赛挑战书,然后高俅与元颜列缺分别作为两国代表在挑战书上签字画押。宋徽宗当下便命人准备好晚上的宫宴,然后又让肖冥浩为金国使者与金国女子蹴鞠队寻找一处宽敞气派的庭院,又赏赐了元颜列缺与莫哈特许多银钱与美女。 等肖冥浩将金国使团与女子蹴鞠队员送走后,宋徽宗脸色立马阴沉下来,命人把高参手脚绑了拉到他面前的台阶下。“高参,你当初争着当皇家女子蹴鞠队教头时是怎么承诺朕的?你说给你十日时间,你便可以训练出一支可以胜过金国的女子蹴鞠队。结果今天……”宋徽宗用手指着高参的脸厉声斥责。 “臣自知有罪,愿受鞭刑!”高参羞愧难当,双膝跪在地上,红着脸垂眸对宋徽宗请罪说。高俅见状,连忙一同跪倒在宋徽宗面前,用颤抖的沙哑声音说:“微臣教子无方,请圣上责罚!” “高爱卿,朕知道你平日里骄纵高参,因为他是你唯一的义子,但今天他却让朕失了颜面,不!是丢了大宋国的颜面,因此这鞭刑你觉得应该罚多少?”宋徽宗蹙眉厉声对台阶下的高俅说。 高俅咬了一下牙,拱手对宋徽宗高声说:“微臣觉得高参口出狂言,又没有尽心训练女子蹴鞠队,任由她们散漫无状,因此今天才会失了大宋及陛下的颜面,因此应罚五十下鞭刑。” “五十下?”高参听了,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双膝一软,整个人仿佛失了主心骨般扑倒在地上,对宋徽宗声泪俱下地说:“圣上,五十下鞭刑是要了微臣的命呀!臣之前确实不知道金国女子蹴鞠队如此厉害,又不知道皇家女子蹴鞠队的各位娘娘身子如此金贵。请皇上再给微臣一次机会,等到中秋节的一役,臣如果真的输了,甘愿以死谢罪!” 第8章 揭皇榜 “高参,你竟然不服输,还妄想圣上再给你一次机会!”高俅转脸狠狠瞪了高参一眼,对他厉声说。“儿子确实不服气!再过三个月,我一定会给圣上和大宋子民一个交代。”高参咬着嘴唇,一脸不服气的神色,让高俅有点恨铁不成钢地气红了眼。 “依臣之见,圣上不妨再给高衙内一次机会吧。微臣愿意承担督促之责,在接下来三个月定当督促高衙内做好这女子蹴鞠队的教头。”沈道缘之前还和高参争做女子蹴鞠队的教头,这下竟然大方地替高参说起情来。宋徽宗犹豫了一下,他觉得沈道缘既然愿意保下高参,又说要督促高参,那么他应该顺着台阶下,否则只会冷了臣子的心,毕竟高俅跟了他那么多年,而他只有这么一个义子。 “沈爱卿,既然你力保高衙内,又肯主动承担我朝女子蹴鞠队的督察之责,朕就将高衙内的鞭刑减少到三十下,且让他戴罪立功,不知高爱卿认为朕的处罚是否公道?”宋徽宗话音刚落,便直盯着高俅的脸看他的反应。 “臣叩谢皇恩!只是这鞭刑就让臣来亲自执行,不知圣上可否给臣一次好好管教儿子的机会?”高俅向宋徽宗叩拜后,但抬头看着他,用诚恳的语气说。宋徽宗怎会不知高俅亲自执行对高参的惩罚只是摆出一副请罪的姿态,但他好像也没有理由拒绝,于是轻轻点了一下头表示批准了高俅的请求。 过了一会儿,一条又长又粗的黑色鞭子便出现在了高俅的手中,然后有两个御前侍卫把高参押到了一张长凳上。接下来,几位出席蹴鞠比赛的大臣便听见了“噼里啪啦”几十下抽鞭子的响声回荡在皇宫偌大的庭院里,一群白鸽成群结队在庭院里来回飞翔,然而高参只觉得天旋地转,屁股被抽得皮开肉绽,整个人都痛得麻木了,但他咬紧牙关硬是没有喊出一声痛来。 鞭刑结束后,高参便被陆鸣鼓和两个家丁扶着回了太尉府养伤。其实高俅抽鞭子时是使了巧劲的,避开了高参屁股上的关键几个穴位,也根本伤不到他的筋骨,只是旁人听着那“噼里啪啦”的响声觉得他使了十成的力气而已。 “参儿,你这些天都不要出门,安心在府内养伤吧!至于女子蹴鞠队的事情,我会向皇上请旨,广招天下贤才,不能再让那群后宫的娘娘来承担皇家女子蹴鞠队的责任了,她们根本不会尽力,也吃不了那些苦。之前你和我都太低估了金国女子蹴鞠队的实力,接下来我们一定要用心办好这件皇差。”高俅一边挽起袖子为高参涂抹药膏,一边对他温声说,“这次幸亏沈道缘有把柄在我手上,而我又提前跟他打了招呼,因此适才他会在皇上面前力保你,否则五十下鞭刑肯定会要了你半条性命的。” “怪不得刚才沈道缘那破斯竟然肯帮我说话!原来是爹爹早就握住了他的把柄。”高参痛得满头大汗,咿呀咧嘴地对高俅说,“爹,我看我们不只要重新选拔这皇家女子蹴鞠队的队员,而且还要再选一个教头,而我退居幕后比较妥当,否则过几个月与金国的女子蹴鞠比赛若我朝真的败了,我岂不是性命难保?” 高俅涂完药膏,把瓶子扔给陆鸣鼓让他之后一定要照顾好高参,然后又吩咐了高参屋内的贴身婢女几句,才回头对床上的高参一本正经地说:“儿啊,你现在才想起来当这个女子蹴鞠队教头的风险,当初你又为何强出头揽下这一桩差事。现在让我去哪里找一个教头来替你。此事容我再想想,你这几天还是安心养伤为要,莫要想东想西的。” “儿子遵命!”高参见高俅神色凝重,知道关于女子蹴鞠队的事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眼下自己确实要先把伤养好了,然后才能与自己的父亲从长计议。 过了三天,汴京城里便张贴了两张皇榜,一张皇榜是追捕金国女刺客的,皇榜上画着一支镶嵌了玄鸟羽毛的发簪图,说这是女刺客留在皇宫行刺现场的证物,如有提供线索者赏黄金百两。然而一旦发现有人胆敢窝藏此金国女刺客,则要将其满门抄斩,以儆效尤。 另一张是招募皇家女子蹴鞠队员的皇榜,上面说如有蹴鞠技艺好且长得身强体壮的宋朝女子,无论是否婚配都可以入宫,每月月钱也是黄金百两,入宫时间是三个月,如果这几个月有蹴鞠比赛,赢了球的队员每人另有黄金赏赐,而且踢进球的队员还极有可能被皇上封为“女校尉”的官衔,但如果训练后考核不及格,则会被扣掉所有月钱,而严重不合格者不仅要罚鞭刑十下,而且很可能会连累家人被流放。 百姓们看到这两张皇榜都议论纷纷,有的人说如果能让自己见到女刺客,那可发大财了,也有的人说这女刺客肯定是金国女子蹴鞠队员,藏得那么深,怎么可能会被自己发现。至于招募女子蹴鞠队的皇榜,大家都没有兴趣,一是因为女子未出嫁,家人都不让其抛头露脸,二是因为在当今的宋朝,女子蹴鞠技艺好的早就被高俅父子给绑进了宫中献给皇上,又或者自己留在太尉府作婢女了,怎么可能轮得到他们的妻子或女儿,于是这第二张皇榜贴出来后,竟然没有一个人去太尉府应征,甚至连一个咨询的人也没有,这皇榜就如同扔进大海的小石子一般,完全激荡不出一丝水波纹。 高参听说招募女子蹴鞠队的皇榜张贴了三天后仍旧没有人应征,他躺在床上就气恼地发火了,于是对着陆鸣鼓就是一顿骂:“陆鸣鼓,你说是不是因为这皇榜张贴得位置不对,又或者贴得太少了,赶紧多派些人弄多几十叠皇榜出来,什么茶馆酒肆,什么码头街巷的,都给我贴上这些皇榜。你别废话!快出去跑腿盯着那些贴皇榜的官兵与家丁。” 陆鸣鼓见高参一副心急如热锅上蚂蚁的模样,便赶紧给他冲了一杯参茶,让他降降火,别着急,自己一定会出去督查张贴皇榜的事。高参喝了半杯参茶,让身边的婢女一个给他按摩大腿,一个给他用灰白羽毛诸葛扇子扇起一阵阵凉风,他才稍微冷静下来。 忽然,一个戴着毡帽的家丁飞快地跑进高参屋里,对他喜出望外地大声嚷:“衙内,刚才有人说看见有人揭招募女子蹴鞠队员的皇榜了。”高参一听,连忙招呼家丁上前,拉着他的手臂高声问:“真有人揭皇榜了?那人是谁?快说!” “那女子戴着面纱看不清容貌,不过她揭下皇榜后便消失在了紫湘阁,官兵想追着人进去,却被紫湘阁的总管许贵拦了下来。许贵对那两个官兵说,紫湘阁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家丁喘着气回答完了高参的问题后,便耸了一下肩膀,表示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何人揭了皇榜。 高参蹙眉想了一下,然后眼中闪过一丝喜悦,心想这胆敢揭皇榜的女子莫不是杜十娘,一定是她,估计也只有她有这个胆子了,毕竟她有镇远将军给她做靠山。但万一那揭皇榜的人不是杜十娘,而是其他紫湘阁的女子呢?他又应该如何把人给揪出来。万千思绪如万千只红蚂蚁,在高参的心头爬上爬下的,弄得他一阵阵的心痒难耐,他又不禁想起之前自己明明得到了杜十娘的拜帖却未能见到他心心念念的大美人。不行!他要马上知道答案,一刻他也不想再等了。 “陆鸣鼓,让人备好马车,本衙内现下要去一趟紫湘阁。”高参大声朝屋外喊陆鸣鼓进屋。陆鸣鼓听了,连忙走进屋内苦口婆心地劝高参说:“衙内,你的伤才养了不到十日,高太尉吩咐过不让你出门的,小的不敢抗命!请衙内收回刚才的念头,否则我怕你出门会被旁人看到,知道太尉当初执行鞭刑时对你留了手,如果有心人把此事告知皇上,后果不堪设想!” “啰嗦!我爹此刻不在府里,在宫里陪着皇上踢蹴鞠来着,我们偷偷出去,在下午用晚膳前回来,且让家里的人帮我将今天出府的事捂紧了,你怕什么。”高参用强硬的口气对陆鸣鼓说。陆鸣鼓见高参一副坚持的神色,也知道他对上次去紫湘阁没有见到杜十娘的事耿耿于怀,于是他便去准备了马车,并让人通知紫湘阁的总管许贵准备迎接高衙内到访。 许贵收到高太尉家丁的通知时,心下早就有了准备,因为他知道揭皇榜的事肯定能吸引高衙内亲自前来。于是,许贵进了杜十娘的院子,看见杜十娘正在喂一只绿皮黄嘴鹦鹉,便恭敬地对她说:“十娘,果然如您所料,一会儿高衙内要亲自来紫湘阁见您,不知您是想亲自见他还是想让邹晓燕娘子去见他?” “有句话叫丑妇终须见家翁,既然我让晓燕去揭了皇榜,那么这高参我自然要亲自去会一下的。不过,我们还是不能让他那么轻易就见到我,你让晓燕那边准备一下。”杜十娘将喂完鹦鹉的虫子陶罐递给她身后的丫鬟,然后吩咐许贵说。 “小的明白十娘的用意了,这就去找邹娘子。只是有一件事,小的还要跟您汇报一下。”许贵刚想转身离开,又折回来对杜十娘说。杜十娘见许贵脸露难色,知道他有秘密想跟她说,便让身边的两个丫鬟退出去。许贵左顾右盼确认屋里只有他和杜十娘,没有旁人偷听后,便在杜十娘耳畔低声说:“那个女子昏迷了三天三夜,性命总算保住了,只是张医师说她好像烧坏了脑子,小的今早问过她,她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 “这样?我知道了,此事容我再想想,你让张医师继续开药帮那姑娘调理一下身体。”杜十娘一双柳叶眉弯了一下,用懒洋洋的口气对许贵说。许贵眨了一下双眸,连忙退出了房门。杜十娘这才抬头,对屋顶横梁上的人喊了一声:“想不到林教头还挺喜欢爬我这屋里房梁的,只是不知道你这光天化日的,偷偷闯我闺阁想干什么?十娘虽不是什么黄花闺女,可也不喜别的男子这般唐突于我!” “十娘,抱歉!我刚才只是不想让许贵听到我俩接下来的谈话。”林冲从房梁上跳了下来,站在杜十娘面前时离得太近,杜十娘差点被林冲抱了一个满怀。林冲连忙退后一步,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跳声,然后才用不悦的口吻对杜十娘说:“十娘,你明知道高参不是好人,为什么你要引他来紫湘阁?你又为什么要让邹娘子去揭皇榜?” 杜十娘抬头看见林冲双眸充满担忧的神色,心里不禁偷着乐,心想原来林冲是在担心自己,不枉她为他的复仇忙前忙后地筹划了一番,只是现在还不能对林冲说实话,他跟高参之间的仇恨太深了,只怕再见面两人会动手打起来,这会破坏她的计划的。 “我让邹娘子揭皇榜是因为我紫湘阁刚好有一支女子蹴鞠队,我想拿那黄金万两的赏赐,至于高参,他是皇上点了名的皇家女子蹴鞠队教头,我见他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杜十娘用傲娇的语气对林冲说。虽然林冲与杜十娘只相识了几个月,却经历过生死,林冲知道杜十娘心机重,胆识更是一般女子不能比的,他怎么会那么轻易被她的几句花言巧语骗过去,而且他见过杜十娘哄骗镇远将军的手段,他没有镇远将军那么痴情,他心里清楚杜十娘在谋划着一局大棋,但无论如何,他要知道杜十娘究竟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十娘,你究竟想对高参做什么?这与虎谋皮的事有多危险,难道你心里不清楚吗?”林冲抓起杜十娘纤细软若无骨的手腕,双眸红肿地逼问她。杜十娘连忙甩开林冲的手,转身抱住他伟岸的腰身,把脸贴在他背上柔声说:“奴家知道你想报仇,但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你如今仍旧是戴罪之身,千万不要冲动杀了高参!我要借着这次金宋两国的女子蹴鞠比赛改变一些事情,我需要留着高参的命。” 林冲转身与杜十娘四目相对,他知道杜十娘说得有道理,但他仍旧不愿意让她冒险。看着杜十娘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的,林冲忍不住伸手去轻抚了一下十娘脸颊上的泪痕,然而他脑海里却浮现出了自己妻子昔日的音容笑貌,他明明清楚自己眼前的女子不是王芷宣,但他却希望她是,于是,林冲低头轻轻含住了杜十娘的嘴唇。呼喊交缠间,杜十娘一把推开了林冲,她气恼地对他说:“尽管我喜欢你,但我却不愿做她的替身!” 第9章 蹴鞠赌局 林冲被杜十娘一句骂,顿时脸红耳赤,连忙退后一步,用惭愧的口吻对杜十娘说:“林冲一时眼花冒犯了娘子,请十娘恕罪!”杜十娘挥了一下衣袖,抿了一下嘴角,连忙转移话题对林冲说:“一会儿高衙内过来,你无须在房顶上候着,我自然有办法对付他。刚才许总管说前些天深夜闯进紫湘阁的女子醒了,你与她曾交过手,你觉得她是什么人?” “那女子一身蹴鞠服,但头饰打扮却不似宋朝女子,功夫套路也不似中原江湖上的那些门派,但出招灵活,有一些武功底子,但林冲猜不出她的身份。”林冲一边回忆昨晚与那闯入紫湘阁女子交手时的情景,一边严谨地回答,“张医师可有说这女子的伤势如何了?” “张医师说那女子因为受了内伤烧坏了脑子,如今竟然连自己的姓名也记不起来了,更别提她自己的身份了。”杜十娘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一边安然坐在了茶案边上,还准备给林冲泡茶来着。然而,林冲并不准备在十娘的闺阁多留,只见他拱手对杜十娘说:“我去寻江湖上的朋友帮忙再打听一下这女子的武功,看能否查出她的来历,但我突然想起最近街上贴满了寻找金国女刺客的皇榜,我怕这女子可能是……” “十娘不怕被连累,此女子潜入我紫湘阁的当晚,紫湘阁外确实有兵部与御林军的人马在附近挨家挨户搜寻刺客,如果不是那晚镇远将军在紫湘阁,恐怕我们都免不了被搜查一番。”杜十娘打断林冲的话,一边继续泡茶,一边对林冲说,“这女子既然误打误撞闯入了我的紫湘阁,便说明她与我有缘,我觉得她一身武功将来定可以为我所用的。我才不管她是金人还是宋人,至于她是否刺客的身份,可能只有她自己知道了,只要她不在紫湘阁内动手,我才不怕!” “十娘,我知道你天生善良,但也不能什么人都救。如果这女子确是朝廷追捕的女刺客,恐怕会拖累你与紫湘阁。”林冲蹙眉劝杜十娘说。杜十娘递给林冲一杯热茶,招呼他坐在对面椅子上,然后对他肃然说:“这女子的事我已经决定了,你不必再劝我!相信我们这几个月相处下来,林教头也是定然清楚十娘性格的。” 林冲撅起嘴唇轻轻吹着手中的一盅热茶,透过那一缕热气腾腾的茶雾深情地看了对面的杜十娘一眼,他心下当然明了这杜十娘与他亡妻的性格是有着天壤之别的,他的亡妻王芷萱性格柔弱内敛,而眼前与她有七分相像的杜十娘却是果断执拗的性格。于是,他半眯着眼不再多言,只是静下心来慢慢品茗茶,亦是慢慢品眼前的美人。 过了一会儿,邹晓燕穿着一袭碧玉色轻纱薄裙,裙摆上绣着一池盛放的夏荷,头戴一支粉黛色玉堂春银质发簪,配上荷花纹样耳坠,整个人显得清雅大方,媚儿不俗。林冲看得有点挪不开眼,杜十娘见状却站起身来绕着邹晓燕转了一圈,摇了一下头说:“不行!太清淡了,一点也不像成过婚的娇娘子,如何能勾起高参那斯对你的兴趣?难不成你不愿意应酬那高参?” 邹晓燕听了,脸色吓得煞白,连忙跪倒在杜十娘跟前解释:“十娘,晓燕感激当初在街上拦路告状被你带回了紫湘阁,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十娘也不曾逼迫奴家做什么,只是让奴家在鸿宴坊弹琵琶,助杨先生传播紫湘阁与十娘的美名。那天奴家曾与高参在鸿宴坊见过一面,那斯……”杜十娘见邹晓燕一脸紧张的神色,便亲自扶起她,让她坐到自己身边,一边摸着她的手安慰,一边语气平淡地追问:“那斯知道了你的身世?还是说他对你动手动脚了?” 皱晓燕垂眸说:“那天因为成儿误打误撞让我见到了高参,因此那斯知道了我是状元弃妇,但他没有对我怎样,我觉得他不像是那种色中饿鬼,便不是什么冲动鲁莽之人,即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估计也是会装出一副伪君子模样的。”林冲一听邹晓燕对高参的评价便马上气恼地说:“皱娘子,高参他就是披着羊皮的狼,你可不能给他的外表给骗了!那斯贯会勾搭别人家妻子的,并不全是豪取横夺。” 杜十娘与林冲的关注点不一样,她只是又站起身来上下打量了一番邹晓燕,然后对她说:“你觉得高参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又或者说你觉得他会喜欢你还是我多一点?”邹晓燕被杜十娘的问题难倒了,因为只是凭她与高参那天的匆匆一面,她根本不知道高参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于是她疑惑地盯着杜十娘的双眸,用眼神表示自己的茫然。 杜十娘一见邹晓燕那双暗淡无光的双眸,便知道她对男人的心思终究比不过自己一个青楼出身的女子,于是便拉过她细如葱花的十指放在自己脸颊上,温声说:“看来我们家的晓燕还是太嫩了点,对高参这种男人的心思全然不知,也难怪会让那肖溟浩把你拿捏得死死的,竟然妄想休了你,然后再把你藏在汴京城中做他的外室。” “十娘,你莫要再取笑我了,我是死也不会回头做那肖溟浩的外室的,他就是一个见利忘义的小人,我恨死他了!”一提到自己的前夫,皱晓燕一腔愤怒就被杜十娘点燃了,而且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自己心底对那个男人的恨意。杜十娘觉得接下来她要和皱晓燕好好商量一番如何应付高参的到访,便使了一个眼色让林冲退出她的房外。林冲干咳了一声,便冲着两位美娇娘说:“林冲还有些院务要处理,先退下了。” 杜十娘在林冲走后,便把红了眼的皱晓燕抱进怀里安慰她说:“晓燕,当初我收留你本就是因为你和我有着相似的经历,都是错付了真心给那些狗男人。今天我要你去揭皇榜,你知道是何用意?”邹晓燕轻轻摇了一下头,平复了一下情绪。 “我是想借着皇家蹴鞠队广纳贤才的机会,改变一些事情,有私仇也有……”杜十娘低声在皱晓燕耳边说着她的计划,皱晓燕一边听,一边激动地握住杜十娘的手,她眼中充满了对杜十娘的敬佩之情,同时她也知道只有这汴京新秀杜十娘可以为自己报仇,他因为肖溟浩的背叛而恨那些道貌岸然的男人,但眼下她要先听从十娘的安排,把高参引入杜十娘设计的那一盘大棋局中。 杜十娘与邹晓燕刚商量完对付高参的计划,许贵就在门外着急地催促说:“十娘,邹娘子,高衙内已经进了紫湘阁大门,我已把他引到了院子西面的赌馆,请娘子们速速迎客。”杜十娘见时间紧迫,已经来不及让邹晓燕再换一身衣裳了,于是她急中生智,在床前柜子里拿出一把剪刀,对着邹晓燕的碧玉轻纱裙就是咔嚓咔嚓地一顿修剪,手法熟悉且果断。 等许贵在门外见着邹晓燕缓缓走向自己时,他的眼神却是惊讶不已,因为他从未见过皱晓燕如此惊艳迷人的穿着,只见她本来高及锁骨的衣领被十娘剪低了好几分,衣领如今低垂着,下面露出来一小截粉色土兜,而又长又宽的袖子也被十娘剪短了一半,露出白皙的半截手臂来。看见许贵的脸色,皱晓燕便连忙拿起一把桃花图案的圆扇,换了一副妖冶的口吻说:“许总管,奴家这就随你去赌馆那边,十娘要换衣裳,我们先走吧。” 高参来到紫湘阁的赌馆,觉得里面不算热闹,跟外面的赌馆相比,这里可以赌的花样也是蛮多的,斗鸡斗狗、叶子牌、赌大小什么的他全然不感兴趣,他只是关心蹴鞠的赌盘。他听赌馆的小斯说,这紫湘阁的蹴鞠赌盘非常有趣,因为是每天都由赌客抽签,从紫湘阁的三十名蹴鞠队员中选出红黑双方各五人,然后让两方进行蹴鞠比赛,通过赌哪一方进球多来确定赌客的输赢,而且如果有赌客想加入比赛也是可以的,只是这个赌客如果输了,要赔给紫湘阁当天输了钱的客人五倍的银钱,毕竟有可能是因为他的加入而弄得红方或黑方输了蹴鞠比赛的。 这种蹴鞠比赛与外面赌馆的不一样,外面的蹴鞠比赛队伍人选是确定好的,这紫湘阁却好像每天都是不一样的蹴鞠队伍,而且赌客可以上阵过把瘾,这对于热爱蹴鞠却碍于颜面的达官贵人来说,却是好玩的一件事情。毕竟不是哪个达官贵人家里都养着一队蹴鞠队员跟他们玩的,除了高俅与高参有这本事外,就是当今宫里那位才有钱有时间专门弄这蹴鞠队伍的事了。 高参想到这里,便想亲自上阵试一下紫湘阁的蹴鞠队伍,他想知道到底紫湘阁有什么本事,竟然养着三十多个蹴鞠队员,这和他家太尉府养的蹴鞠队伍人数相当。不过听说这只是男蹴鞠队员的人数,女蹴鞠队员也有十五名,不过每隔三天才有一次女子蹴鞠比赛,因此女子比赛的赌局吸引的达官贵人更多。 就在高参跃跃欲试之时,紫湘阁赌馆的分管管事宋明对着蹴鞠场外坐着的一圈贵客高声大喊:“今天临时增加女子与男子的混合蹴鞠比赛,分别是三男二女一组,分红黑两方,请各位准备抽签与下注。”话音刚落,只见宋明身后的高台后面走出来四位美女,虽然她们都戴着白色的面纱,但一看身材都是凹凸有致,明艳动人的美人儿。 众人听了宋明的话都来了兴致,一则是因为在紫湘阁男女混合比赛蹴鞠还是头一回,二则是因为可以与台上的美人儿一起踢蹴鞠就有机会一亲芳泽,因此有几个贵公子便自告奋勇想上前参与比赛。高参身旁的陆鸣鼓见状,便俯身在高参耳边低声询问:“衙内,你看小人这就上去参加这蹴鞠比赛,帮你探一下这紫湘阁赌馆的虚实可好?” “不用麻烦了!本衙内亲自出马探一探。”高参大手一挥便打发了陆鸣鼓,然后大步朝着馆内高台走去。宋明在高参走进赌馆便知道他是许总管今天请来的贵客,但他不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大名鼎鼎的高衙内,因此他只是对高参说:“这位公子也想参加蹴鞠比赛的赌局?不知公子是否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矩?” “本衙内是第一次来紫湘阁,刚才对这里蹴鞠比赛的规矩知道一点,但不是十分清楚,烦请宋管事再说一遍。”高参摆出一副初来乍到的迷糊模样向宋明请教。宋明一听是高衙内,便连忙客气地对高参说:“原来贵客就是今天许总管说的高衙内大人,小人差点冒犯了贵人,请见谅!按照我们这里的蹴鞠比赛规定,如果参加了比赛的贵客所在一方输了比赛,那么要赔给紫湘阁当天输了钱的客人五倍的银钱,不知衙内是否清楚?” 高参连忙轻轻点了一下头表示理解这里的蹴鞠比赛规定,而且连忙对台下的陆鸣鼓大声喊:“陆鸣鼓,快将本衙内今天带来的赌本给宋管事过目过目。”陆鸣鼓一听,连忙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一盘金灿灿的金条捧在了手上,走近舞台呈上给宋明看。 宋明知道高参是有钱有权势的主,不敢再阻拦他参加比赛,当他正想开口的时候,却看见高台后面走出来一名穿着碧绿轻纱薄裙的女子,他连忙退后一步不说话了。原来这女子便是邹晓燕,只见她对台上的高参行了一个礼,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高大人,您也知道能来我们紫湘阁玩耍的不是达官就是贵人,当然包括您了。但今天想参加这男女混合蹴鞠比赛的贵客太多,恐怕要想办法从中选出两位男客参加,毕竟贵客太多了,怕影响到比赛的观赏性。” “这位娘子看起来脸熟?你这指的莫不就是抽签选人吗?”高参眨了一下眼睛,一边打量着眼前的美人,一边说。邹晓燕连忙对高参说:“衙内记性真好!奴家名叫邹晓燕,之前我们曾在鸿宴坊见过一面,当时我儿子冲撞了衙内。” “对!本衙内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状元弃妇邹晓燕,怎么原来你竟被杜十娘招来了这紫湘阁?”高参对于邹晓燕在紫湘阁出现还是有点惊讶的,他想不到一个胆敢拦路告状的少妇,竟然会甘心卖笑求生。然而他也听说了杜十娘的紫湘阁收留了不少苦命的女子,像邹晓燕这种弃妇估计也是有不少的。只是高参第二次见这皱晓燕,觉得她与自己第一次见时相比,身上的烟火气少了一些,反而多了一些妖艳与高冷,那说话的口吻就像一只野猫的低声呻吟,勾得他心绪紊乱。只是这样一个邹晓燕就如此动人,那么这杜十娘估计更是天仙般的美人了。 第10章 入局 邹晓燕见高参色眯眯地看着自己,当即对他说:“晓燕感激十娘当日救了我,没有让我带着儿子继续颠沛流离在外。那天我是受邀到鸿宴坊琴琵琶的,平日里我多数在紫湘阁为贵客表演。今日奴家既然有缘与衙内再次相见,不如就让我来为衙内与想上场参加蹴鞠比赛的各位贵人抽签,如何?” “由邹娘子来抽签,本衙内自然是信得过的,不知其他公子认为如何?”高参一边似笑非笑地回答,一边用眼睛扫视了一下高台上报名参加男女混合蹴鞠比赛的几位年轻贵公子。那几位公子其实一见高参就想直接下台,把机会让给他了,这下听见高参肯给他们一次抽签的机会,他们连声答应表示同意由邹晓燕来抽签。 于是,宋明吩咐人拿来一个黑色陶瓷做成的铜盅放在高台上的几案上,邹晓燕逐一询问报名的各位公子想要1到6的具体什么数字,然后她把自己的半截水袖高高挽起,露出像莲藕一般粉嫩的手臂,熟练地把赌大小的六面形骰子扔进铜盅里,双手托起铜盅不断地摇晃着。 大家听着邹晓燕摇晃铜盅的“咣当咣当”声音,不禁纷纷发出起哄的声音:“一”,“二”,“三……”,高参在邹晓燕身旁紧张地抿着嘴唇,双眸盯着铜盅全神贯注地竖起耳朵听着,他在心里默念着自己的号码五。过了一会儿,邹晓燕便把铜盅按在了几案上,然后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说:“在座各位都睁大眼睛看好了,这第一个抽出来的幸运公子是几号来着?” 大家纷纷喊出了一个自己心中期盼的数字号码。邹晓燕顶着各人吵吵嚷嚷的声音,用手缓缓揭开了铜盅,然后取出骰子的正面大声念道:“五!请问哪位公子是五号?”高参连忙抓住邹晓燕的手臂,兴奋地说:“本衙内正是五号。” 邹晓燕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对高参说:“恭喜衙内,请您准备一下参加我们的蹴鞠比赛吧,我们这里有专门为客人准备的蹴鞠比赛衣服和靴子,你可以随宋管事到后面的耳房选一套衣服。” “衙内,请跟小人往这边走。”宋明走到高参身边弯下腰,恭敬地摆手示意他跟自己走。然而,高参却一动不动的。邹晓燕以为他还想知道第二位被抽中参加比赛的公子,于是连忙又重新把骰子放入铜盅,快速抽出了第二位幸运儿。第二位公子正是汴京城中首富丁家的二公子丁松柏,他是一名蹴鞠爱好者,平日里经常来紫湘阁混,一则是为了结识达官贵人,二则是因为他也爱慕杜十娘,十娘也爱与他讨论生意经。 “恭喜丁二公子!今天阁内的男女混合蹴鞠比赛可是头一回。”宋明对丁松柏投去了鼓励的眼神,对他温声说,“丁公子,请和高衙内一起随我到后面的耳房挑选蹴鞠服吧。” 丁公子带着一脸笑意跟着宋明就转身准备离开高台,却不料高参一动不动地站在邹晓燕旁边,脸色阴沉,仿佛在等候着什么。邹晓燕以为高参有什么疑问与担忧,连忙拉着他的手臂温声问:“衙内,你是对接下来的蹴鞠比赛还有什么问题吗?” “本衙内对蹴鞠比赛没有问题,只是我平日在府里更衣都是有丫鬟婢女动手伺候的,今天……”高参有点气恼地说。然而,不等高参把话说完,宋明便明白了他的心思,于是抢白高参说:“衙内放心!耳房那边也有丫鬟候着,肯定会把您伺候得舒服周到的。” “不!本衙内只要邹娘子伺候更衣。”高参语气坚定地说完,便瞪了一眼宋明,不等对方答应就拉起了邹晓燕纤细柔软的手往台下走。邹晓燕愣了一下便反应过来,对着宋明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不要阻挠高参,宋明当下便招呼丁松柏坐下先喝一杯茶,然后他过一会儿再引他去后面耳房更衣。 不料进了耳房的大门后,高参就直接把身后的门反锁了,邹晓燕心下一阵慌乱,挣脱开高参的手后,疑惑地问他:“衙内,你锁门想干什么?奴家在紫湘阁可是卖笑不卖身的。”只听高参冷哼了一声,把邹晓燕逼到衣柜旁边,怒目圆睁地问她:“邹娘子,你跟我说实话,今天去揭了女子蹴鞠队纳贤皇榜的女子……可是你?” 邹晓燕听了,盯着高参的脸松了一口气,心绪慢慢镇定下来,对他肃然说:“对!今天去揭皇榜的正是奴家。”高参撇了一下嘴角,仍旧用压迫的气势盯着邹晓燕的双眸追问:“你胆子倒是大!我估计你只是代办事的,真正想揭皇榜的人莫不是那杜十娘?她今天引我来紫湘阁却迟迟不露面,到底想怎样?” “十娘她究竟是怎么想的,一会儿衙内见到她本人,可以直接问她。奴家只是替她跑腿而已。”邹晓燕不想否认高参的猜测,只是眨了一下眼睛对高参娇声说。高参看见邹晓燕对他不卑不亢的神情与淡定的口吻,便想着再逗她一下,于是用手轻轻捏了一下邹晓燕的脸颊命令她说:“小燕子,还不赶紧帮本衙内更衣?” “可这蹴鞠服装衙内你还未选好呢?”皱晓燕转身打开了身后的衣柜,将十几套蹴鞠服装展示给高参看。高参看了一眼,挑了一套湖蓝色蹴鞠男服。邹晓燕当下便忙前忙后地帮高参脱下外袍,又帮他换了那套湖蓝色的蹴鞠服装,还小心地帮他束好腰带。高参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蹴鞠服,表示对这衣服的款式设计非常满意,同时认为这衣服的剪裁确实适合一会儿大动作的蹴鞠运动。 “这衣服本衙内喜欢,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回头我让此人给我量身定做一套这样的蹴鞠服。”高参一边在铜镜前让邹晓燕帮自己把头发束紧一些,再绑上一条蓝绸丝带,一边对她漫不经心地说。 “这衣服是十娘设计的,裁剪则是紫湘阁的专用师傅,回头衙内把衣服的定金付了,许总管会帮你安排的。”邹晓燕一字一句认真地对高参说。高参听了,好像忽然明白过来着了杜十娘的道,于是用手钳住邹晓燕尖尖的下巴,对她说:“原来这杜十娘如此会做生意,本衙内倒是小看她了,竟然着了你们的道。” “衙内喜欢比什么都重要,难道不是吗?”邹晓燕用撒娇的语气说。高参看着眼前娇艳欲滴的桃花,情不自禁地在邹晓燕的脸上轻轻留下一吻,然后在她耳畔喷着热气说:“本衙内现下喜欢的可不只是衣服,还有你。一会儿见着杜十娘我就提出要你。” 邹晓燕脸上一阵绯红,刚想回绝高参,却听见门外响起了不耐烦的催促声:“高衙内,比赛快开始了,请快点换好衣服出来,丁公子还要更衣呢。”高参知道是宋明在门外催促他和邹晓燕了,于是便拉起邹晓燕走出了房门。丁松柏看见高参穿着一身湖蓝色的蹴鞠服显得威武不凡,他连忙也走到衣柜前挑选起蹴鞠服来。 邹晓燕引着高参来到紫湘阁的蹴鞠庭院,只见这里早就被一众公子围着坐了一圈。中间留出来一大块蹴鞠场地,两边竖立着两个风流眼,一边风流眼绑着红色的绸带迎风飘扬,一边风流眼绑着深蓝色的绸带逆风飞舞。邹晓燕问高参要加入红队还是蓝队,高参选择了与他衣服颜色相配的蓝队,于是丁松柏只好选择红队了。 不一会儿,蹴鞠场内便站好了两队的队员,三男二女,女子都戴着白色的面纱,穿着红蓝二色的蹴鞠服,几名男子也精神奕奕的,场外的一众公子哥儿和陪同看比赛的紫湘阁女子则高声大喊,为红蓝两队加油喝彩。 只见宋明站在两队中间,一边抬头把手中的蹴鞠朝天空高高抛起,一边大声嚷:“今天的蹴鞠比赛开始!”红蓝两队的队员听到比赛开始的信号,都纷纷跃起身子想争抢蹴鞠。高参身材高大且蹴鞠技艺纯熟,他不一会儿便抢到了蹴鞠,并把它控制在自己脚下飞快向红队的风流眼跑去。 丁松柏在他身后咬紧追不放,而且尝试着从高参脚下抢蹴鞠。高参瞥了身后的丁松柏一眼,用宽厚的肩膀顶着丁松柏的胸膛,逼他让出前进的道路。这时,有两位红方的美女配合着丁松柏,一个挡在高参身前,一个在他右侧逼着高参放慢了脚步。挡在高参身前的女子身材苗条,虽然戴着面纱,但她微蹙起来的眉头如一弯细月当空照,双眸则水灵灵的似盛满了晨露,高参不禁好奇如此勾人心魄的一双眼下会衬着怎样的一个鼻子与嘴巴。 只是稍微那么分神了一瞬,高参脚下的蹴鞠就被右边的女子给抢了过来。高参看着那女子带球往回跑,连忙转身去追人,却听见之前挡住他去路的女子在他身后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然后对他说:“人常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这话在高衙内身上可是灵验得很!” 高参脸色马上阴沉下来,怒气冲冲地回了一句:“天生的狐媚子也敢跟本衙内抢蹴鞠,不自量力!”这时,高参才看清楚那女子额头上束着的绸带居然是黄色而非红色的,他觉得此女肯定与别的蹴鞠女队员不同,于是好奇地问了一句:“你是何人?为何额上束的是黄色的蹴鞠绸带?” “你猜?”束着黄色绸带女子隔着面纱对高参娇嗔地说。高参蹙眉刚想挑逗她,却听到一声铜锣响起,宋明站在场外的高台上高声喊:“红方踢进一球!”高参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中了红方蹴鞠队声东击西的诡计,他咬了一下牙,心有不甘地对黄色绸带女子说:“凭这种声东击西的小伎俩也敢在本衙内面前作妖,一会看我不把你们的风流眼给踢个稀巴烂!” “那样衙内一会儿可要让奴家开开眼界才行。”束着黄色绸带女子不惧高参的挑战,信心满满地说。 进了一球后,双方重新回到自己的场地前,宋明再次向天空高高抛起蹴鞠继续比赛。只是他这次把蹴鞠球抛起的方向明显是偏着红方场地的。高参看破不说破,连忙高高跃起与红方队员抢球。 当球再次被高参控制住后,两名红队的美女又一次一左一右地夹着高参小跑。这次高参目不斜视,全身心投入比赛中。丁松柏仍旧在他身后紧追不舍,好几次想伸脚去抢球都没能成功。眼看着高参带球离风流眼越来越近了。刚才束着黄色绸带的女子忽然挡在了高参身前,高参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连忙伸手用力推开那女子,气恼地说:“你这是阻挡我前进,明显犯规!” “我犯规又如何?衙内能拿我怎么办?”那女子一脸张扬不屑的神情,轻松侧身灵活地避开高参推自己的那一下。高衙内被她气得差点吐血,然而他却不敢分神或停留,仍旧带球往红方的风流眼跑去。快到风流眼时,高参奋力把蹴鞠踢向风流眼,角度刁钻且力度十足,丁松柏张了一下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高参扳回了一球。 场外顿时响起一阵掌声,大家纷纷对高参的蹴鞠技艺表示敬佩。邹晓燕看见高参进了一球,连忙递给他自己的香帕让他擦汗,同时向他谄媚地说:“衙内刚才那记球踢得真好!奴家觉得您是这大宋朝蹴鞠第一人。” “不敢当!这大宋蹴鞠第一人可是我老爹,暂时还轮不到我,不过他确实传授了我很多蹴鞠的技艺与秘诀。”高参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接过邹晓燕递给自己的帕子一边擦汗,一边对她说。 “对了!邹娘子可认得那额上束着黄色绸带的女子?她身材好且眉眼好看,让本衙内看着就心痒,刚才还着了她的道。”高参一脸疑惑地询问邹晓燕。邹晓燕当然知道那女子便是杜十娘,只是她不能拆十娘的台,之前她和杜十娘商量好了,一定要吊足了高参的胃口,后面的事情才能顺利展开。 于是邹晓燕装作一副吃味的模样,拉了一下高参的衣袖娇声说:“衙内刚才不是说想要奴家吗?怎么转头又被别的狐媚子勾了魂?”高参捏了一下邹晓燕的下巴,轻声安慰她说:“小燕子这是在吃味吗?放心吧!本衙内只是觉得这女子与其他几个蹴鞠女队员的身份不同,有点好奇而已。”邹晓燕连忙撒娇说:“衙内怎么还给奴家取了小名,叫什么小燕子,听起来怪怪的。” “不会!本衙内倒是觉得叫你小燕子挺有意思的。”高参一边说一边把邹晓燕拉进他怀里,又低声在她耳畔说了几句讨好的话。虽然邹晓燕是妇人了,可这时她脸上的火烧云还是烧红了一大片。 这时,高参远远看见那束着黄色绸带的女子竟然坐到了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身边。高参一眼便认出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林冲。只见林冲拿起一方绣花帕子正帮那女子擦汗,举止亲密,眼神温柔。高参不禁在心里猜想,莫非这束着黄色绸带的女子是杜十娘,否则林冲在这里献什么殷勤呢?一会儿我得试一下这女子,看她到底是不是杜十娘。 第11章 胜券在握 宋明提醒红蓝双方队员,现在双方各进一球后,比赛时间只剩下三分之一了,因此接下来的比赛才是关键,双方务必要全力以赴。高参看了一眼丁松柏,然后在比赛重新开始前走到他跟前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对他说:“丁兄,想不到你的蹴鞠技艺也不错,刚才堪堪可以跟在我身后跑了一小段,只是接下来我要使出全部实力了,恐怕今天要你出大血了,五倍赔偿应该对丁兄来说不算什么吧?” “高衙内,你可别开心得太早,这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当然,这五倍赔偿当今天输了钱的客人的规矩,对本少爷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大出血,顶多是被小蚊子咬了一口而已。”丁松柏语带挑衅地对高参说,说完还不忘看了一眼身旁额上束着黄色绸带的女子。 只听那女子娇声轻笑了两声,然后挽着丁松柏的衣袖重新上了蹴鞠赛场。高参见状,也连忙整理了一下衣衫,重新回到了赛场。宋明确认红队与蓝队人员都重新回到蹴鞠赛场后,便将手中的蹴鞠高高抛起,于是比赛正式重新开始。台上的一众贵公子连忙屏住呼吸,紧张地盯着蹴鞠场上来回奔跑的身影。 只见高参轻松地拿到了控球权,毫无压力地往红队的风流眼方向奔跑。束着黄色绸带的女子一直在他身旁近身与他抢球。高参闻着她身上飘来的一阵玉兰花清香,瞥见身旁那抹婀娜多姿的倩影感到一阵烦躁,有几次他都想直接上前将她的面纱给揭下来,他就是好奇这女子究竟长得有多美,还有她到底是不是杜十娘。 高参心中有事,脚下的蹴鞠自然带得有点不稳,于是丁松柏便得了机会轻轻从他脚下勾走了球。高参反应过来,马上跑上去追着丁松柏。不料他身旁束着黄色绸带的女子突然停住脚步,直接拦住了他的去路。高参收脚不稳,趁势伸手将那女子搂进了怀中,他蹙眉抱怨了一句:“怎么这回又是美人计?本衙内今天非要看一下你的庐山真面目。” 那女子连忙用手紧紧护着面纱,然而高参的动作比她还要快速,只一瞬间便将那女子的面纱用力扯了下来,一双水汪汪的杏眼连羞带怒,高挺尖细的鼻尖渗着汗水,樱桃小嘴圆润鲜红,看得高参喉咙发紧,但最让他动心的却是这女子的面容,与他梦牵魂绕的那少妇的面容有七分相似,然而更具灵气与妩媚之色,他不禁高声叫了一句:“王氏芷萱!” “衙内,你认错人了!奴家姓杜,不姓王。”杜十娘被高参揭了面纱,有点惊诧他的冲动与无礼,但还是决定不再隐瞒自己的身份了,她对高参温声说,“奴家是杜十娘,紫湘阁的主人。” 高参这时才反应过来面前的美人是杜十娘,而非林冲的亡妻,自己爱而不得的王芷萱。真想不到这杜十娘果然与传闻中的一样,与林冲的亡妻长得如此相像。难道是上天可怜他一片痴心,竟让他有机会失而复得?虽然高参现下的心思不在蹴鞠比赛上,但他仿佛对这次的比赛胜券在握。只见高参一边松开了怀中的杜十娘,一边高声对杜十娘说:“十娘,你等着看本衙内一会儿如何赢了这场比赛给你当见面礼。”他话音刚落便转身跑出去追丁松柏。 丁松柏本来已经站在蓝队的风流眼前,准备寻找一个角度就将蹴鞠踢进去了。忽然,他瞥见身后有一阵如飓风般强大气势的身影正向自己靠近,他扭头便看见高参三步并两步地向自己飞奔过来。丁松柏不再犹豫了,他用力一踢便将蹴鞠高高踢到半空中。在千钧一发之际,只见高参飞奔到蓝方风流眼前,敏捷地跳跃到半空中用胸膛挡住了蹴鞠往前冲的力度。 此时,丁松柏身后的一名蓝队蹴鞠队员机敏地上前用身体接住了从高参身上弹过来的蹴鞠。只见这名男蹴鞠队员将球控制在自己脚下后,转身就跑。杜十娘见状,连忙去追赶,她身姿灵巧如燕,很快便追到了那男蹴鞠队员身边,然后她把穿着短靴的长腿微微一伸,便将蹴鞠踢给了男蹴鞠队员左手边的自己的队友。 高参这时是黄雀在后般盯着杜十娘,见她将蹴鞠踢到了另一名红队女队员脚下,他便直接去抢那女子的球。那女子身材矮小,控球定力明显弱于男蹴鞠队员,被高参稍稍一逼便失了控球权。于是,高参转身带球再次向红队的风流眼飞奔而去。 “不好!快追!”杜十娘花容失色,连忙向她的队友高声呼喊。于是,红队的两名男蹴鞠队员和丁松柏都赶紧去追赶高参。只见高参脚下的蹴鞠如粘在他靴子上一般被他稳稳地带着往前飞。终于来到了红队的风流眼前,高参停了一下,然后将球踢到头顶,来了一记“燕归巢”(类似倒挂金钩),便将蹴鞠轻轻松松送进了风流眼。 比赛场外顿时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与喝彩声: “这球真精彩!” “高衙内真是不愧是高太尉的儿子,有乃父之风!” “高衙内这是以一己之力艳压群芳啊!” …… 杜十娘与丁松柏见大势已去,便站在场上大口喘着粗气。高参得意洋洋地弯身将风流眼下的蹴鞠重新拾起,朝着因为奋力奔跑而香汗淋漓的杜十娘缓缓走去。杜十娘刚想夸赞高参几句,不料对方竟然将蹴鞠抛给了她,她连忙伸手接住蹴鞠捧在自己怀中。高参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竟然不顾众人惊异的眼光,将杜十娘打横抱起围着蹴鞠赛场起了一圈。 众人看见高参抱着杜十娘一脸喜悦,不禁发出一阵起哄声与吵闹声,这紫湘阁毕竟是风月场所,有几个风流公子走到人群前对着高参大声喊: “高衙内今天是抱得美人归了!” “杜十娘今天要栽在高衙内手上了。” “十娘,今晚你可要好好伺候我们的高衙内大人!” …… 高参听了众人的起哄,不怀好意地盯着怀中娇羞的杜十娘,吞了一下口水,仿佛猎人在看一只刚抓到的梅花鹿。杜十娘眨了一下双眸,脸上升起一片红霞,但她不忘对高参一本正经地说:“奴家虽然出身青楼,但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轻薄的,快放我下来。” 此时,宋明也走到了高参身边,对他恭敬地说:“恭喜高衙内带领蓝队赢了今天的男女混合蹴鞠比赛,请跟我到高台上接受比赛的赏银,并跟在场的各位公子说几句。” 高参一听,连忙将杜十娘放了下来,但牵起了她的手往蹴鞠场东面的高台走了过去。不料,杜十娘被高参放下后便用力将自己的手抽了回去,然而高参正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以为杜十娘也是心悦自己的,因此对她完全没有防备。他感觉手中一空,脚下一滑,竟然差点向前扑倒,幸亏陆鸣鼓眼利上前扶住了高参的手臂。 这一下差点滑倒引发了高参屁股上刚有愈合征兆的鞭伤,加上刚才蹴鞠场上的那记燕归巢用力过猛,这时高参感觉自己的臀部火急火燎地痛,他连忙用手摸了一下自己裤子后面的臀部位置,果然渗出了一些血水。陆鸣鼓发现高参皱着眉头,再看了一眼他手掌上的血迹,但大喊一声:“不好!衙内您的伤口又裂开了。” 杜十娘与宋明听了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心想这下糟了,高参可不能在紫湘阁出什么大事。于是,杜十娘连忙上前关切地问高参:“高衙内,刚才十娘冒犯了,没有想起来您身上的鞭伤还没有恢复,要不一会儿跟我回去,我有治鞭伤的特效药膏,保证你涂三天伤口能完全愈合且皮肤光滑细腻。” 高参有点不可置信地对杜十娘说:“十娘真有此等治疗鞭伤的良药?我的鞭伤太医开的药膏说要十天半个月伤口才能完全愈合,十娘这药膏却只要三天?” 杜十娘嘴角勾了一下,对高参冷冷地说:“高衙内不相信十娘?不过也不奇怪,虽说满汴京城都知道杜十娘有一个百宝箱,但却不知道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宝贝。”高参从杜十娘的这番话中听出了骄傲与自信,连忙换了一副感激的口吻说:“本衙内自是相信十娘有这救死扶伤的本事的,在此先谢过杜娘子了!” 陆鸣鼓也向杜十娘连声道谢,然后扶着高参便跟着杜十娘向紫湘阁的南面走去,因为他听许贵介绍过,这南面是紫湘阁的养生馆,里面有很多种保健养生的措施,如艾灸、按摩、拔罐与泡温泉等。如今杜十娘引着自己与高参去南面,一会儿肯定有神仙一般的享受在等着他家衙内大人的。 只见杜十娘招呼高参与陆鸣鼓坐在了南面养生馆的一间竹屋中。竹屋内的几案和椅子都是青竹制作而成的,做工精致而不失优雅。高参被放在一张宽大的竹床上,床下放着一个大盘子,里面正燃烧着艾草,阵阵艾香传来,高参觉得屁股上的伤口疼痛缓解了许多,整个人精神也放松了下来。 此时,只见南面养生馆的管事张若闻医师从门外走了进来,他向高参行过礼后,便从衣袖中拿出一只蓝白相间颜色的陶瓷瓶子来,然后递给了杜十娘。杜十娘接过瓶子,对陆鸣鼓说:“陆大人,之前在太尉府可是你为衙内上药的?”陆鸣鼓刚想回答是,却被高参抢白。 “十娘,本衙内今天如果不是为了来紫湘阁见你,这伤口怎么会重新撕裂,因此你说这药是不是要你亲自为我上才行?”高参一边委屈地说,一边耍无赖似的抓住了身前杜十娘纤细的十指。 高参的一番话在外人听来合情合理,然而在杜十娘眼中,这是十足的孟浪行径,开玩笑!她杜十娘是什么人都可以使唤的吗?幸亏之前她早就安排了邹晓燕作为诱饵,她见到高参就想翻白眼和吐,谁叫此人长得如此像她前世的仇人孙富呢?而且这高参又是林冲的仇人,如今她只想将眼前的高参千刀万剐。 高参见杜十娘半天没有理他,便有点气恼地说:“十娘,本衙内就这般不讨你怜爱吗?连给我上药你都吝啬?”杜十娘蹙眉回了一句:“十娘不敢!只是这养生馆内有不少贵客往来,奴家怕开了这个头,以后那些达官贵人都会让十娘给他们擦背、按摩什么的,那十娘恐怕有十双手也忙不过来。” “十娘,让奴家来给高衙内上药吧?”邹晓燕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竹屋门外,听见杜十娘的一番话便着急地向高参躺着的床走了过去。高参连忙下意识地松开了杜十娘的手,杜十娘便趁机把药膏瓶子扔到了邹晓燕怀中。 邹晓燕与杜十娘四目对视了一下,便不等高参同意不同意,直接松开了高参的腰带。杜十娘抿了一下嘴角,便转身拉着张若闻离开了竹屋。高参感觉邹晓燕松开他的腰带后,便用纤细光滑的手指抹了一块药膏,轻轻在他臀部缓缓推开,药膏传来一阵清凉的薄荷味,那种感觉渗透到高参的四肢百骸,甚至让他起了一点生理反应。 高参半闭上双眸,原来身体的清凉与放松慢慢变成了燥热与不耐烦。邹晓燕好像看出了高参的心思,于是赶紧收了手上的力度,把高参的裤子给他穿好了,然后重新系好腰带,站起身子就想往外逃。 “邹娘子,你跑什么?刚才我同意你帮我上药了吗?”高参一边用挑逗的口吻对邹晓燕说,一边拉住她的裙角不让她走。邹晓燕怎么会猜不到高参这是想赖上她,只是杜十娘吩咐过自己,一定不能冷了高参的心,也不要太过顺从面前这只狼,要半吊着他的胃口。 “衙内,你这是狗咬吕洞宾,奴家不是见你受了伤,想亲自服侍你吗?你倒好,竟然脑子里想的都是杜十娘!”邹晓燕一边说还一边掏出一条丝帕假装伤心难过抽泣。高参一见,连忙拉着邹晓燕往自己身上靠,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有点愧疚地说:“小燕子,刚才我只是逗你的,我哪会不待见你,我只是看这杜十娘傲气十足的架势,想压一下她的威风而已。” “原来高衙内是这般看十娘的!”杜十娘拉着宋明,重新来到了高参的床前,陆鸣鼓拿着一箱东西,满脸红光地跟在杜十娘身后。邹晓燕连忙坐到床尾的凳子上。陆鸣鼓则把箱子放到床前,然后打开了箱子,高参垂眸一看,整个人兴奋地坐了起来,全然忘记了自己屁股上的伤口,原来这箱子里放着的全都是金光灿灿的元宝。 第12章 交易 虽然高参向来对于给他送金银珠宝的人来者不拒,但他也明白拿人的手短道理。于是,高参看了一眼杜十娘,疑惑地问:“杜十娘,你为何送本衙内这么重的见面礼?”杜十娘身边的宋明抢着回答道:“高大人,这箱黄金是方才你在蹴鞠比赛中赢来的,小人本想叫小厮来抬箱子,可陆大人说他自己抬得动这箱黄金。” 陆鸣鼓笑呵呵地走近高参身前,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对高参谄媚说:“大人,这箱黄金可重了,你看把小人累得满头大汗的!” “本衙内赏你一锭金元宝可好?”高参瞥了一眼陆鸣鼓问他。陆鸣鼓一听,开心得差点跳起来,对高参感激不尽地说:“小的万分感激大人!日后定当为大人卖力干活,肝脑涂地。”高参懒得再看陆鸣鼓一眼,反而看向远处的杜十娘,脸上的疑惑不减一分,反而更多了几分猜疑。杜十娘见状,低声吩咐宋明和屋内的张若闻离开,高参也示意陆鸣鼓先退出屋内。 此时屋内只剩下高参与杜十娘,还有邹晓燕了。高参看了一眼杜十娘,开口时换了一副官腔:“杜十娘,本衙内方才已跟邹娘子确认过了,今天揭皇榜的人是她,但她定是受你指使的,你现在跟我说说你究竟为何要揭皇榜?” “衙内既然知道是杜十娘让邹娘子揭的皇榜,那么应该能猜到十娘想要皇家女子蹴鞠队的心思,难不成奴家真是为了那些微不足道的赏银?”高参看见杜十娘说话时气定神闲,语气自傲,好像她下一刻就会成为皇家女子蹴鞠队的队长一般,然而高参注意到了杜十娘刚才话里的意思并不只是她一个人要参加大宋的皇家女子蹴鞠队,而是“她要皇家女子蹴鞠队”。 “杜十娘,本衙内没有耐心和你猜谜,你可以把方才说想要皇家女子蹴鞠队的事再说明白一些吗?你到底想干什么?”高参扶额道。杜十娘本来就不打算跟高参兜圈,因为她知道高参不蠢,也不是真正色令智昏之人。 “高大人,你觉得杜十娘的这紫湘阁如何?还有我的蹴鞠赌局办得如何?”杜十娘两只手掌摊开,好像在炫耀她家里的宝贝似的自豪。高参垂眸沉思了一下,对杜十娘说:“十娘,虽然我今天是第一次登门拜访你,但这紫湘阁给我的印象是经营有道,管理严谨。至于你的蹴鞠赌局,我觉得有意思得很!不过……” “不过什么?请高大人指教。”杜十娘瞬间换了一副谦虚求教的口吻,并且双眸直直地盯着高参的脸。高参眨了一下双眸,向杜十娘招了一下手示意她走近自己。杜十娘便乖乖地凑近高参身前,半蹲下身子等他指教自己的蹴鞠生意。 不料高参竟然亲了一下杜十娘的脸颊,然后低声对她说:“本衙内不轻易传授人蹴鞠的技艺,你准备拿什么向我求教?”杜十娘知道自己被高参调戏了,却也没有马上发作,只是瞥了一眼高参身后的邹晓燕,然后对高参娇声说:“高大人方才不是先看中了我们家邹娘子,可不能三心二意呀?” “高大人,十娘说得有理,你看你不教十娘可以,不教小燕子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邹晓燕连忙上前隔在高参与杜十娘中间,想替杜十娘撬开高参的嘴,从中套出一些关于蹴鞠的诀窍。高参抓住邹晓燕的手,安抚她说:“放心!本衙内会帮你和杜十娘这个忙的,因为皇家蹴鞠队目前正需广纳贤才,这紫湘阁既然有女子蹴鞠队,当然有资格揭这皇榜,我只是不知道杜十娘到底想要什么?如果不是银钱奖赏,那么就是高官厚禄了,又或者是面圣的机会?” “高大人,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火眼金睛,十娘想要的正是面圣的机会,还有打响紫湘阁蹴鞠队的名头!”杜十娘一边单膝跪在高参跟前,一边语气肃然地说,“请高衙内大人帮帮杜十娘,奴家要组建一支可以与金国匹敌的女子蹴鞠队!” 高参见杜十娘一副真心实意求教的模样,他有点心软,其实他何尝不想组建一支可以与金国匹敌的女子蹴鞠队,只是之前他低估了金国女子蹴鞠队的实力,还有两国女子身材的差异,现在若要重新选拔宋国女子蹴鞠队员,他必定要选一些能吃苦耐劳,同时身材强壮一些的女子。方才他见过杜十娘的几个女子蹴鞠队员,这蹴鞠的根底确实一般,但与皇宫内的女子蹴鞠队相比,这些女子确实更能吃苦。 邹晓燕看见高参一副犹豫的模样,便撒娇催促道:“高大人,十娘和奴家的忙,你到底是帮还是不帮?”高参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杜十娘,又看了一眼邹晓燕,叹了一口气说:“本衙内当然想帮你们这个忙!只是之前与金国女子蹴鞠队的热身赛,我训练的女子蹴鞠队输了比赛,皇上罚了我三十记鞭刑,我只怕圣上已经不信任我了。如果我再保你们,只怕……”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我相信高大人与金国女子蹴鞠队交战后,下次一定会赢回来的。十娘相信高大人,愿意将身家性命交到衙内手上。”杜十娘一番安慰的话说得娓娓动听,高参听得心里如千里马遇上伯乐一般舒坦,他知道杜十娘揭皇榜是有风险的,但想不到她居然如此信任自己的蹴鞠技艺。 此时,竹屋门外传来了一阵吵闹声,杜十娘听到了林冲的声音,她估计是林冲见自己与高参、邹晓燕三人在屋内,怕高参对自己和邹晓燕不怀好意,因此想冲进来保护自己。于是,杜十娘对门外大喊一声:“张医师,让林教头进来,顺便让林教头将那张蹴鞠图拿进来。” 不一会儿,林冲身穿一袭灰色锦袍,手里拿着一张卷轴便走进了竹屋。林冲见到床上俯身躺着的高参,而高参正抓着床边上的邹晓燕不断揉搓着她的一双纤手,林冲一脸鄙夷却敢怒不敢言,毕竟他之前答应过杜十娘,与高参见到面要忍着仇火,不能得罪了这个小人。 “林教头,真想不到你没有死在草料场,反而在这紫湘阁寻到了一处安乐窝!”高参见林冲神色不愉地看着自己,便主动开口嘲讽他。 “安乐窝不敢说?林某只是碰巧救了镇远将军,跟他回京,因无处安身,才在紫湘阁当了护院头目而已。”林冲说话不急不缓,中气十足地对高参说。杜十娘知道林冲这是在暗示高参,他的靠山是镇远将军,因此他不怕高参。 “林教头,不!应该称呼阁下林护院才对,请问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高参疑惑地询问林冲。林冲连忙将手中的卷轴在高参与杜十娘等人面前缓缓展开,高参一看,这不就是他当初送给杜十娘作为初次拜见的礼物吗?为什么现在杜十娘拿这个来给他看?莫非她与林冲都看不懂这蹴鞠图的奥秘? 果然,杜十娘拿起蹴鞠卷轴的一角,念出了上面的一首诗: 韶光婉媚属清明,敞宴斯辰到穆清。 近密被宣争蹴鞠,两朋庭际再输赢。 “这是当今圣上看到那天我与宫中女子蹴鞠队练习后,赠予我的一首诗。不知十娘对这首诗有什么感触要告知本衙内?”高参眨了一下双眸,对杜十娘说。 “原来这诗是圣上作的,果然是吟诵蹴鞠的好诗。十娘原以为这诗与这蹴鞠的布阵图有关,现在看来应该完全无关,那么这右下角的几行小字可是蹴鞠的动作技巧?”杜十娘指着右下角的几行小字又念了给高参听: 转乾坤、燕归巢、斜插花、风摆荷、佛顶珠、旱地拾鱼、金佛推磨、双肩背月、拐子流星…… “不用念了,这些都是蹴鞠的动作技艺,是我爹与圣上闲聊蹴鞠技艺时起的诨名。搞了半天,原来十娘是想从我口中套出这图上的蹴鞠技艺!”高参摆了一下手,有点气恼又有点好笑地对杜十娘说。 “衙内,十娘是真心向您求教蹴鞠技艺的,只要您肯帮我组建这女子蹴鞠队并教队员一些蹴鞠的技艺,应付了皇榜的差事,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给十娘听,十娘一定会满足衙内的。”杜十娘连忙放开卷轴,拱手弯腰向高参求教。高参瞪了一眼杜十娘,又用力捏了一下邹晓燕软弱无骨的手,并未马上答应杜十娘。 “十娘当真什么要求都可以满足本衙内?”高参嘀咕了一句,似自言自语,又似是在跟杜十娘确认刚才她的话。杜十娘连忙再次重复:“只要不是做伤天害理的事,即使衙内要十娘的性命,十娘都可以满足您!” “十娘生得美若天上的嫦娥仙子,本衙内怎么会舍得要你的性命,只是……”高参色眯眯地上下打量了杜十娘一番,只见她高冷若天山雪莲,此刻一双杏眼含着期待看向自己,他无来由心跳漏了一刻。不料,林冲粗声粗气地搅糊了高参的美梦,他大喝一声:“高参,你休想拿皇榜的事来要挟杜十娘!且赶紧收起你见不得人的心思。” “你凭什么来干涉我与十娘之间的交易?”高参一边怒气冲冲地放开邹晓燕,一边下床走到林冲跟前,大声质问林冲。林冲气得脸色发紫,因为他确实没有立场来干涉杜十娘与高参的交易。 就在林冲与高参针锋相对之际,竹屋外传来了一阵打斗声,几个护院的男丁大声喊:“姑娘你不要冲动!十娘在屋内与贵客正商议重要事情,你不要惊动了贵客,否则林护院肯定要剥了我们一层皮的。” “什么贵客?本姑娘才不管,你们都给我让开,我现在就要杜十娘与林冲放我走。那晚我只是误闯了紫湘阁,他们现下凭什么拘着我不让我离开?”那个屋外被护院男丁包围的姑娘高声说,说完不管不顾便想撞开挡住她去路的两名身材魁梧的家丁,然而两个家丁如松树一般屹立不倒,让她气得直瞪眼,只好不断叫骂林冲与杜十娘的名字。 林冲一听便知道是那个受了重伤误闯紫湘阁,后被十娘救下的姑娘,只是现下这姑娘失忆了,十娘不肯放她走,怕她出去会遇上歹人,谁知这姑娘竟然误会了他们的好意,以为十娘要逼她坠风尘。谁叫紫湘阁在汴京是有名的青楼呢? “林教头,你先帮我招呼一下高衙内,切莫失礼!更不可冲动行事,十娘先把那姑娘安慰好了再回来。”杜十娘与林冲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便各司其职去了。高参有点好奇,便询问邹晓燕:“刚才屋外的女子是何人?为什么杜十娘与林冲要拘着她不放人?” “衙内,奴家只知道此女子武功高强,那晚她被不知什么人打伤了,便闯进了紫湘阁,十娘好心救了她,听说她醒来连自己的名字也忘记了,因此十娘怕她出去被歹人欺负,这才拘着她的。”邹晓燕向高衙内解释了一番,心里却暗暗替杜十娘担心,她怕高参会借机找十娘的麻烦,因为那女子天生一对蓝色的眼眸,一头卷发与高挺的鼻梁,不像中原女子,反倒像异国奇花。 “原来如此!看来杜十娘有一阵子忙的了。我也出府大半天了,怕我爹回府见不到我会发火,现在邹娘子送我出去吧。我有点累了!”高参一边说一边轻轻抚摸了一下邹晓燕的右边脸颊。 “衙内不再等等十娘?她可能很快就会回来继续与你商谈刚才的交易的。”邹晓燕着急地说,她知道今天杜十娘与高参的交易如果没有达成共识,那么揭皇榜的事会让紫湘阁惹上大麻烦。 “小燕子,你别急!本衙内回府后会再想一下杜十娘刚才的请求的,毕竟十娘可以满足我的任何要求,光你与她这两个美人,本衙内就要定了,至于其他好处,容我回府再斟酌一番。”高参一边柔声安慰邹晓燕,一边拉着她的手想转身离开。 不料林冲挡在了他与邹晓燕的跟前,黑着脸对高参粗声说:“高参,杜十娘让我好好招呼你,你这样走了,回头她不是要责怪我了!再说,我与你之间的旧账还没有算清楚呢。” “林冲,我就知道今天你不可能会让我平安走出这紫湘阁的。但我不怕你,因为我是杜十娘的入幕之宾。”高参一副不怕林冲算旧账,还有点巴不得惹对方发火的神色,让林冲再次握紧了长袍下面的拳头。 邹晓燕听了林冲与高参的对话,吓得脸色煞白,她记得昨晚杜十娘千叮万嘱过她,一定要看好林冲,不能让他跟高参算旧账,否则吃亏的肯定是林冲,毕竟他现在还是戴罪之身,然而现在她要如何做,才能将面前这两个针锋相对的男人分开呢? 第13章 状元弃妇的心酸 其实当初除邹晓燕外,杜十娘也物色过几个被高门抛弃的少妇,这几个少妇也是生得美若天仙的,只是她们都不如邹晓燕一般机敏冷静,更没有不达目的不死心的毅力。 当下,邹晓燕果然临危不乱,想出了一招苦肉计来挽留高参,同时打破林冲与高参两人势成水火之势。只见邹晓燕忽然拿起一条丝帕大声哭泣道:“奴家的命真苦啊!想那负心状元郞此刻可能正在相府内和相府千金花前月下,奴家却要在这紫湘阁卖笑讨好贵客!” 高参与林冲瞬间怔住了,两人都抬眸望向了邹晓燕。高参更是起了怜悯之心走向了邹晓燕。只见他蹙眉问邹晓燕:“小燕子,你为什么哭得如此伤心?莫不是想起了你的负心郞前夫?” 邹晓燕见高参关心起自己来,于是就抽泣着说:“方才十娘去劝那个误闯了紫湘阁的可怜姑娘,让我不禁想起自己可怜的身世,若那天不是杜十娘劝住了奴家并收留奴家,可能我已经被那负心郞杀人灭口了!” “你口中所讲的负心郞可是肖溟浩?”高参一边轻轻拍着邹晓燕的背,一边轻声安慰她,“小燕子,如今本衙内既然看上了你,那么一定不会再让肖溟浩伤害你的,你只管放心好了!”邹晓燕偷看了一眼高参,见他果然一副想将自己护在羽翼下的决心,于是便趁机倒在他怀中,讲出了她与肖溟浩之间的往事。 这邹晓燕原是南岭山间一猎户的女儿,她母亲出身青楼弹得一手好琵琶,却因为嫁了一个财主老爷为妾受正妻嫉妒,差点死在深山老林里,幸好遇上邹晓燕的父亲,因此跟他生活在了一起。邹晓燕自幼便吃苦耐劳,懂事乖巧,可她的母亲疼爱她,从不让她做累活。 邹晓燕的母亲希望自己的女儿日后能嫁一个如意郎君,因此教她识文断字且将自己一手弹琵琶的技艺全部传授给了自己的女儿。因此邹晓燕便像一只山中的野狐狸,性格跳脱却不失优雅。 在及笄之年,邹晓燕在山中偶遇被毒蛇咬伤的肖溟浩,她用口为他吸出了左边小腿上的蛇毒,并且将他救回自己的家中。肖溟浩原是山下肖家村的子弟,家中清贫却知书识礼,他感激邹晓燕的救命之恩,且认为自己与邹晓燕既有了肌肤之亲就应该娶她,更何况邹晓燕比他见过的所有少女都美,美得像山野的映山红,让他心动不已。 邹晓燕的母亲是见过世面的,她见肖溟浩外表俊俏且文质彬彬,学业也是宗室子弟中的佼佼者,十六岁不到便中了举人,若他日高中,她女儿便是状元妇了,因此她便爽快地答应了将女儿嫁给肖溟浩。 不料,肖家父母对邹晓燕却是打心底看不起的,认为她是一山野女子,配不上自己家儿子,因此百般刁难她,且让她一人包揽下全家人的家务活,什么做饭、洗衣、打扫等等。直到邹晓燕怀了身孕,肖家父母才对她好一点。 其实自成婚开始,肖溟浩对邹晓燕是真心相待的,只是他站在母亲与媳妇之间左右为难,很多事他只能孝字当先,委屈自己的媳妇,有机会便补偿邹晓燕。肖溟浩醉心于功名,儿子出生后,他起了一个“成”字,便是希望儿子能带给他好运,让他早日高中。话虽如此,但平日里肖溟浩却不怎么与小孩亲近,只是教他诵读一些《三字经》《百家姓》什么的作为启蒙物。 肖家平白添丁却无什么钱财进账,日复一日,邹晓燕的父亲是猎户,因此经常将打猎得来的钱财接济自己的女儿夫家。肖溟浩知道后面子挂不住有点生气,于是骂邹晓燕:“你爹是怎么了?如果觉得将女儿嫁给我委屈,那么就将你与成儿一起接走吧。隔三差五地往我家塞银钱算什么!” 邹晓燕知道自己的丈夫要面子,因此劝说父亲不要再接济他们了。只是她的成儿年纪还小,挨不得饿肚子的苦,而且肖溟浩进京赴考也需要一大笔脚程费用,因此她便生了外出找事做补贴家用的心思。 刚巧邹晓燕的母亲在山下偶遇青楼的姐妹,便帮她寻了一差事,就是在当地一间酒楼弹琵琶赚点钱。每次外出弹琵琶赚钱,邹晓燕都会同母亲一起去,因为她的母亲在青楼见过世面,因此懂得帮邹晓燕讨客人欢心,且阻挡狂蜂浪蝶。邹晓燕琵琶弹得好,慢慢便有了一点名气。 有一天,肖溟浩与同窗好友外出到酒楼吃饭,听到旁边厢房弹琵琶的琴音非常熟悉,且传来一阵阵公子哥儿的喝彩声。他的同窗便也传唤了那弹琵琶的女子来助兴。当肖溟浩与邹晓燕母女相遇时,他便大发脾气,拉着邹晓燕便直接出了酒楼。 “邹晓燕,你胆儿够肥的,竟然瞒着我在外面偷偷给人家弹琵琶赚银钱!怪不得最近你那么大方,每餐给成儿加菜不说,家中物件如床帐、碗筷等也换了新的。如果你觉得跟我委屈,想过高门贵妇生活,我现在便写休书给你,你便自由了!”肖溟浩回家后怒气冲冲地对邹晓燕说。 “夫君,你别误会!我外出弹琵琶都有母亲跟着,且多数时候戴了面纱,没人会认出我的。再说,你再过半月便要进京赶考了,没有脚程费怎么办?我真的是为了你与这个家好才在外面抛头露面的……”邹晓燕话没说完便流下了两行清泪。 肖溟浩自知理亏,且见邹晓燕哭得梨花带雨的,有点心疼自己的妻子,于是便吩咐她在外面一定要戴好面纱,注意安全。肖溟浩还信誓旦旦地说:“燕儿,为夫发誓,若他日高中,一定要你过上高门贵妇的好日子,绝不辜负你的一片痴情与真心!” …… 邹晓燕回忆到此处,便倒在高参怀中抽泣起来。高参连忙搂着佳人的纤腰,温声安慰道:“小燕子,那肖溟浩果真是负心汉,陈世美!一朝高中竟然就抛妻弃子了。其实我母亲也是一个弃妇,经历与你相似,因此你心底的痛苦,本衙内明白。”高参其实没有说谎,他的母亲确实曾是一权贵的外室,当初他父亲曾承诺将他们母子接回府中,然而却在他五岁那年失踪了,母亲上门寻人却被家丁多番阻拦,因此她母亲只能坠风尘将高参独自抚养长大。 高参又搂着邹晓燕亲了几口,不断安抚她的情绪。林冲有点看不下去,刚想转身出屋门。此时却见杜十娘带着一个姑娘出现了。杜十娘看见高参与邹晓燕如胶似漆的亲密举止,干咳了两声。邹晓燕连忙抽身离开高参的怀抱,背着他与杜十娘抹干了眼泪。 “高衙内,让你久等了!十娘之前提及的,让衙内帮我组建及训练女子蹴鞠队,以便与金国女子蹴鞠队比赛的事情,不知你考虑得如何了?”杜十娘用一副诚恳客气的口吻对高参说。 高参没有马上回答杜十娘,只是盯着她身旁的女子上下打量着。那姑娘长得比杜十娘高出一个头,看上去身姿矫健,容颜秀美,双眸底子带着点蓝光,如蓝宝石般惹眼,她的头发天生有点卷曲,此时只简单挽起用一根桃木簪子别起。高参从此女子身上感觉到了她的英姿与不凡,就像一只野域的波狮猫般迷人。 “十娘,请问你身旁的姑娘是何人?怎么称呼?”高参一挑眉,忍不住向杜十娘打听起那少女来。杜十娘蹙眉看了身旁的少女一眼,看她对高参一脸不屑的神情,又看了一眼高参,只见他的双眸一直死死地盯着少女挪不开。 “高大人,这是十娘刚收的义妹,因为她之前曾遭歹人追杀,受伤失去了记忆,因此我为她重新起了一个姓名,叫杜如霜。”杜十娘向高参介绍了杜如霜,“如霜,这是高衙内大人,你快给大人请安!” “谁要给一头色狼请安?他也配。”杜如霜撇了一下嘴角,狠狠瞪了一眼高参说。 第14章 治伤 “大胆!你一少女竟公然冒犯高衙内。”陆鸣鼓不知何时走进了竹屋,听到杜如霜骂高参的话,不禁生气地指着她的脸高声说。然而,高参一点也不生气,他反而呵呵大笑了几声,然后对杜十娘说:“十娘,你这义妹真有胆识!我看不应该叫杜如霜,应当叫小辣椒。” “什么小辣椒,姓高的,你别拿我开玩笑,更不要打我姐与我的主意,否则我一定会打得你满地找牙。”杜如霜双手叉腰,用警告的语气对高参说。 “够了,如霜,刚才我在房里是怎么跟你说的?我让你来是让你见一下高衙内,帮我劝说衙内任我们女子蹴鞠队教头的,你倒好,进门就给我添乱!”杜十娘教训了一番杜如霜,杜如霜扁了一下嘴巴,一脸不愿意地上前对高参说了一句:“高大人,小女子杜如霜给你请安。” 高参眨了一下双眸,忽然想起刚才邹晓燕说关于杜如霜失忆的事,于是他好奇地问:“杜如霜,你真不记得自己是谁了?我看你长得不像中原女子,你的身形与眼睛反而有点像……像金国女子。” 杜十娘和林冲一听,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杜十娘连忙对高参说:“高大人,十娘在汴京城里也曾见过几个金国人,里面也有几个金国女子,我看如霜她一点也不像金国女子,肯定是你入了我这紫湘阁中,看美人看多了,眼睛不好使了。” 邹晓燕好像也听懂了杜十娘话里不想再提金国女子的意思,于是转移高参注意力说:“高大人,我看你是见一个爱一个,难道小燕子长得不好看吗?”高参连忙重新搂住邹晓燕的纤腰哄着她说:“小燕子当然好看!刚才我只是对这杜如霜有点好奇而已。我可不喜欢吃辣的,我喜欢吃甜而不腻的。” 杜如霜听了,轻哼了一下鼻子,看着邹晓燕对高参抛媚眼,她感到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今早醒来知道自己竟然在紫湘阁这种地方,她就觉得生气。虽然她不记得自己的姓名与身份,但直觉告诉她,她不是被卖进青楼的娇弱女子,她甚至记起自己生活的地方有一望无际的青青草原,有万马奔腾的场面在她脑子里清晰闪过。 杜如霜挣扎着躺在床上大声喊:“有人吗?快放我离开这里。”丫鬟雏菊听了,连忙喊房外的人:“快告诉张医师,那位受伤误闯紫湘阁的姑娘醒了,赶紧让他来看一下人。”杜如霜坐起半个身子,疑惑地问雏菊:“什么?你说我只是不小心闯进来的,那么这里的老板是谁?我又谢谢他。” “我家老板是杜十娘,姑娘是我们十娘的贵客,现在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因此请你静一下,等会儿张医师来给你看一下,你有什么问题再问他吧。”邹菊劝杜如霜不要乱动,杜如霜这才发现自己胸腔上缠了布带,刚才自己一激动,好像扯动了伤口,有几丝肉眼可见的红渗出白色布带。 张若闻带着药箱匆匆赶来,便看见杜如霜一只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撑在床头喘着粗气。“怎么样?一激动就扯到伤口了吧?”张若闻一边质问杜如霜,一边伸手拉开了她的衣服前襟想检查她的伤口。 “你这人怎么如此不知羞耻!”杜如霜抓住张若闻的手,想阻止他查看自己胸前的伤口。张若闻脸上是一副又好气又好笑的神色,他对杜如霜说:“姑娘,我是大夫。救人如救火,男女大防对一个大夫来说无用,昨晚姑娘身上的伤口都是在下处理与包扎的。现在你醒来反而对这种事纠心起来了。” “什么?我身上的伤口都是你……”杜如霜吃了一惊,脸上也泛起了一片红云,心想自己虽然失去了记忆,但对于自己是清白之身并未嫁娶的事还是清楚的。突然,她脑回路记起了自己是习武之人,于是她才松了一口气对张若闻说:“张医师,小女子记起自己也是习武之人,估计是在江湖混大的,因此不应该介意怀男女大防之事,刚才犯浑得罪了医师,还望海涵!” “江湖侠女!”雏菊突然开怀一笑地指了一下杜如霜,又看了一眼张若闻说。张若闻连忙呵斥了一声雏菊:“你这疯丫鬟笑什么?还不快去倒盆热水,让我重新为姑娘上药与包扎伤口。”雏菊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巴逼自己停下笑意,然后慢慢转身离开了房间。 杜如霜有点疑惑,于是询问坐在自己床边有点忐忑不安的张若闻:“张医师,为何刚才雏菊一听我提及江湖侠女,她就笑个不停?”张若闻正在为杜如霜号脉,他听了杜如霜的话,装着漫不经心地回答:“因为之前杜十娘想给我安排一个紫湘阁的女子作为暖房之人,我拒绝了,说自己只喜欢江湖侠女。” 杜如霜一听,有点尴尬地缩回了自己的手腕。张若闻脸红了一阵,然后解释说:“姑娘,你千万别误会!张某对姑娘没有那种心思,我只是敬重一身侠骨与傲然正气的江湖侠女,之前说喜欢江湖侠女只是打发紫湘阁女子与杜十娘的借口而已。” 杜如霜仔细看了一眼张若闻,见他长得一副国字脸,浓眉大眼,鼻梁方正,举手投足间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味,这人一看就是大夫,而且是内敛的性格。杜如霜心里依稀记得有人曾教自己如何观察一个人的行为举止与衣着打扮来判断一个人的内心,具体内容她忘记了,但这事似乎对她来说也不难,她好像早就被训练过这种本事——就是洞察人心。 雏菊打了温水进房,张若闻帮杜如霜重新处理了一下伤口,然后柔声对她说:“姑娘,你受的外伤虽说不重,但内伤却很严重,恐怕要林教头来帮你处理,他曾是十万禁军的教头,也算半个江湖人士,因此他来帮你医治内伤会更适合。” 彼时,林冲不紧不慢地大踏步走了进房,他见杜如霜与张若闻正在聊天,还提及了他的名字。他便拍了一下床沿边上的张若闻,对他说:“张大夫,这位姑娘的内伤让我来看一下。你先下去忙别的事情吧。”张若闻见是林冲来了,便介绍他给杜如霜:“姑娘,这位便是我们紫湘阁的护院管事,也就是我刚才提及的林冲教头。” 杜如霜上下打量了一番林冲,见他气宇轩昂,脸色红润,身姿雄伟,一看便有江湖大侠的风姿。然而杜如霜却只是冷冷地对林冲说了一句:“林教头,前几晚与我过招的男人就是你?你身手还不错。” “你的功夫也挺厉害的,手臂与胸膛都中了箭伤,背后还中了一掌,竟然还能和我过十招,可惜最后还是晕倒了。”林冲一边笑,一边走到杜如霜身后。杜如霜猜林冲想给他调理内息,便乖乖坐正身子,将后背留给了林冲。 果然,林冲见杜如霜半闭上双眼,便坐到她背后,然后宁神屏气双掌运功帮她调理内息,在他全身心投入前,林冲叮嘱杜如霜说:“姑娘,一会儿我们都要集中精神,如遇运功疗伤被打断了,我们都会吐血的!” 杜如霜皱紧眉头,轻轻“嗯”了一声。林冲便全神贯注运功帮杜如霜调理内息。不一会儿,两人额头都直冒汗,杜如霜的内力偏阴柔,林冲的内力偏阳刚之气,两人一阴一阳刚好互补。杜如霜感觉身体的四肢百骸都顿时舒畅了,整个身体像被放在平静的湖面,她的脑海中竟然出现了一些画面; 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上,很多穿着华服的人在开怀畅饮,歌舞升平甚是热闹,而从宴会的奢华程度来看,那是一场宫殿宴会。她看见自己一身红装正在殿中央舞台上表演剑舞,那把又长又锋利的软剑在她手中如游龙般飞舞,引来一众参加宴会的贵公子阵阵喝彩与掌声。她双眸充满魅惑之色,一双浅蓝的眸子如天上的星辰般动人心魄,而她的腰肢纤细如柳,扭得她对面坐在高台上一身龙袍之帝皇喉结滚动,双眸直直地盯着她。 忽然,她高高一跃,将手中的软剑刺向了帝座上的圣人,然而不知从何处有人踢了一记蹴鞠在她胸膛上,她痛得大喝一声。再之后,杜如霜的记忆里就是她被一支御林军一直追出了宫殿,然后她逃到一处偏殿,里面有一个男子在接应他,但她却记不起这个人的面孔了,只记得她背过身想逃出偏殿时,万箭齐发,她努力挥动手中的软剑,然而她的手臂与胸膛还是中了箭…… “不要杀我!快逃跑!”杜如霜激动得嘴巴里不断发出呓语,身体开始不断颤抖。林冲感觉杜如霜体内有一股不知名的内息在排斥他的内力,他怕弄巧反拙,刚想抽身,却听到门外有人大喊:“不好了!北面的玉琼楼走水了!” 第15章 义妹杜如霜 林冲吃了一惊,玉琼楼是紫湘阁的酒楼,里面很多贵客在饮酒吃饭,这下走水了,紫湘阁肯定会混乱不堪的。虽然许总管是一个老成沉稳的人,肯定会第一时间指挥阁内护院与下人救火,但他心里始终放心不下,想马上去现场看看。不料这一心急,林冲感觉眼前一黑,胸口涌起一股暖流,他下意识张开口便吐出一抹嫣红的血来。 杜如霜感觉背后的人有异样,输给他的内力似乎停止了,她便转身看了林冲一眼,见他吐血,便连忙大声喊:“快来人,林教头吐血了。”门外的张若闻一直候着不敢离开,他就是怕林冲给杜如霜治内伤会出什么事,这时他听到杜如霜的呼喊,连忙跑进屋扶林冲躺在房内一张罗汉床上,然后给他施针急救。 杜如霜看着眼前的一幕,有点愧疚,刚想起身下床去看一下林冲的情况。这时却看见床帐后面走出一个穿着护院制服的男子,那人把手指放到唇边示意她不要出声,然后拿出一把匕首给杜如霜看。杜如霜见到那匕首上面有一个鹰头图案,觉得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那男子轻手轻脚走到她身边,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她。杜如霜连忙接过纸条,只见上面用金文写了一行字:接近杜十娘打探消息。 杜如霜刚想问那男子为什么要她接近杜十娘,却看见那男子早已匆匆从窗户跳了出去。她偷看了一眼张若闻,只见他正好背对着窗户在聚精会神地给林冲针灸。 杜如霜心里虽然有一连串疑问,她怀疑刚才的火是那男子故意放的,目的是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她又怀疑自己的身份不是一个江湖女侠那么简单,但她觉得接近杜十娘这个办法对她有百利而无一害,她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忆,然后刚才脑海中的记忆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她曾经到过宋国的皇宫,如果那画面是真的,那么她只可能有一个身份,那就是“金国刺客”。如果她真是刺客,那么在汴京城内没有比紫湘阁更适合她隐藏身份的地方了。 过了约半个时辰,林冲终于调理好了内息,张若闻也帮他将身上堵塞的经络疏通好了。这时他才想起来杜十娘让他叫林冲去见高参的事。于是他俩准备一起离开,不料杜如霜却闹了起来。 “好你个杜十娘,竟然骗本姑娘留在紫湘阁,想逼良为娼吗?”杜如霜突然高声对着门外大骂起来,“还有林冲,你竟然趁本姑娘受了内伤,想用内力控制我,让我为你所用,难道想让本姑姑帮你杀人越货不成?” 林冲见杜如霜转身冲自己大骂起来,他觉得刚才真是狗咬吕洞宾了,现下他不想跟这个女人废话,因为她失忆了,可能有被害妄想症。张若闻看见杜如霜一副泼妇骂街的模样,也拉着林冲的袖子,劝他说:“林教头,我们先办正事,回头再跟这姑娘解释吧。” 林冲轻轻点了一下头,便和张若闻去见高参了。杜如霜见他们离开,便远远地跟踪他们。然后就有了她在南面养生馆竹屋外大闹的事情。 当时,杜十娘不得不出了屋门,把杜如霜带到她自己的房间,然后跟她解释了一番自己的紫湘阁实际上与别的青楼不同,而她从未想过逼迫杜如霜做什么花娘或护院。杜如霜看见杜十娘对她的无理取闹没有生气,反而耐心跟她解释她今早醒过来的一些疑惑,又不禁想起那张纸条上的提示。 于是,杜如霜在杜十娘一番解释后,竟然单膝跪倒在十娘跟前,然后感激地对她说:“十娘,感谢你的救命之恩!我看你应该比我年长几岁,不知你是否愿意与我义结金兰?” “义结金兰?”杜十娘一边眉开眼笑地扶起跪在地上的杜如霜,一边低声呢喃着。过了一会儿,杜十娘亲切地对杜如霜说:“我的好妹妹,我知道你失忆忘记了自己的姓名,既然你想认我做义姐,不如我就叫你杜如霜,可好?” “杜如霜?”杜如霜听到杜十娘为自己起了一个新名字,低声重复了一句。杜十娘连忙解释道:“霜是冬天结的霜,我看你外表冷漠却一身傲骨,就像冬日里的寒霜一样凛冽,那可是冰雪美人般独特的存在,你自己觉得呢?” “如霜一切都听义姐的。”杜如霜觉得杜十娘给自己起的名字寓言好,而且确实与她自己的性格十分相配。于是杜十娘与杜如霜在许管事的指引下跪拜了当天,焚香立誓后便正式结为了金兰姐妹。 杜十娘见杜如霜武功好,身材又高大,不正是高参口中说的女子蹴鞠队员的好苗子吗?于是她便向杜如霜说了自己让邹晓燕揭皇榜,准备让高参帮忙组建女子蹴鞠队的事情。杜如霜当下便答应了杜十娘,这才有了之前杜十娘携杜如霜与高参相见的一幕。 高参听杜十娘说想让他培养杜如霜成为女子蹴鞠队的队员,他便又开始上下打量了杜如霜一番。他觉得这姑娘长得漂亮,身材确实高大苗条,知道她有武功基础后,他更是笃定这姑娘就是一块蹴鞠的好材料,只是他不想答应杜十娘做女子蹴鞠队教头的事。 他刚才与林冲差点吵起来,现下他突然有了一个新想法,于是他皮笑肉不笑地对杜十娘说:“十娘,本衙内是肯定不会在明面上答应当这女子蹴鞠队教头的,你也知道皇上对我已不太信任,不过现下我有一个更好的教头人选,你猜是谁?” 杜十娘顺着高参的眼神去看,便发现他说完刚才的话后,就把目光停留在了林冲身上。林冲被高参直直盯着,顿时感到浑身不自在,还打了两三个喷嚏。杜十娘聪慧无比,当下便猜到了高参的心思,她便回答:“高大人真看得起林教头,可惜他的蹴鞠技艺不好,之前他就曾与我紫湘阁的贵客丁松柏公子一起踢过蹴鞠,林教头的蹴鞠技艺如何,你尽管去向丁公子打听。” “衙内,我看如果说要让林教头担当这紫湘阁女子蹴鞠队的教头,小人估计丁公子会笑掉大牙!”陆鸣鼓听了杜十娘与高参的对话,一时忍不住上前插了一句话。高参听后便向陆鸣鼓投去十几记眼刀,陆鸣鼓这才发现自己多嘴了,不应该拆高参的台。原来这高衙内是想拉林冲趟女子蹴鞠队的浑水,然后趁机杀了此人。谁叫他跟高大人抢人了,之前是王芷宣,现在又来一个杜芷萱。 杜十娘本想再劝说高参,但高参连忙摆手,表现出一副不耐烦的神色,对杜十娘高声说:“本衙内可以在幕后指导你的女子蹴鞠队,但林冲必须在明面上担任这女子蹴鞠队的教头。否则今天你揭的这皇榜我权当无效,并且会罚你紫湘阁三十万两银钱。” “三十万两?你这色鬼当我义姐是开钱庄的不成?”杜如霜扯着嗓子高声大骂高参。高参狠狠瞪了一眼杜如霜,克制住怒火不跟这小辣椒斗嘴,因为他现在只在乎林冲与杜十娘的想法,只要他们答应,他才能帮他们组建与指导这紫湘阁的女子蹴鞠队。 邹晓燕见高参口气强硬,好像一定要让林冲做她们女子蹴鞠队的教头,她蹙眉看了一眼杜十娘,想劝高参再考虑一下,于是便对高参娇声说:“高大人,我看在蹴鞠技艺方面,林教头确实不如您。您选他做我们女子蹴鞠队的教头不合适,能不能换个人选,你看丁松柏公子行吗?” “不行!非林冲不可,否则拿三十万两银钱给我,我马上就离开紫湘阁,帮你废掉皇榜的事。”高参对邹晓燕语气强硬地说。邹晓燕发现高参的双眸中完全没有了刚才对她的骄纵与宠溺之色,好像在跟她谈判的模样。 此时,林冲与杜十娘四目相对,两人心中都明了今天如果不答应高参的要求,估计这厮肯定会拍拍屁股走掉,然后敲诈他们一大笔,虽然三十万两对杜十娘来说不算什么大钱,她的紫湘阁可是日进斗金的大生意。 终究还是林冲先上前跟高参松了口,只听他对高参肃然说:“高大人,林冲如今仍是戴罪之身,如果能借此机会,在皇上面前表现一番,帮助我朝女子蹴鞠队赢了金国女子蹴鞠队,那么敢情是好的,只是我怕自己蹴鞠技艺差,会耽误了我朝的女子蹴鞠队,可能还会连累十娘。” “林教头,本衙内说了会在幕后指导你的女子蹴鞠队,你如果不相信,我们可以立一个字据说明清楚,免得你担忧!再说,我对杜十娘痴心一片,难道会害她白白掉了性命不成?”高参话音刚落,就看见杜十娘走近他身边。杜十娘扶着高参坐到了屋内的几案旁边,然后吩咐人呈上了笔墨纸砚,果然要逼着高参立字据承诺刚才他与林冲说的事。 第16章 教坊司的头牌 高参看着杜十娘将他们之间关于皇家女子蹴鞠队的交易写在纸上。这杜十娘不仅人长得美,而且她的一手小楷字体写得端正整齐,看得高参心中不禁对她生出几分仰慕之情。字据立完,高参忽然提出他要加一个条件,杜十娘忙问是什么. “十娘,我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你一定不能亲自上场与金国女子蹴鞠队比赛,如果你不答应,我们马上取消这次的交易。”高参一边说一边盯着满脸疑惑的杜十娘。杜十娘刚想问高参加这个条件的原因,不料却被杜如霜抢白了:“大人,你这是有多喜欢我姐啊!竟然舍不得让她亲自上场比赛,莫不是怕输了与金国女子蹴鞠队的比赛,皇上会砍了我姐的头吧?” 高参眨了一下双眸表示默认,然而杜十娘却非常无奈,她想亲自上场与金国女子蹴鞠队比赛,因为她觉得这样才能让当今圣人对她留下深刻的印象,但高参显然是不想给她这个机会,他对自己有占有欲,因为高参与林冲一样,将她看作了林冲亡妻的替代品。不过她转念一想,如果自己不亲自上场比赛,让杜如霜代表自己也能帮她完成心愿。 杜十娘犹豫了一会儿,高参抿了一下嘴角,劝她说:“十娘,你别担心!我只是不让你亲自上场与金国女子比赛蹴鞠,没有说不让你跟我学蹴鞠,你把我哄高兴了,我还是愿意教你蹴鞠技艺的。” “真的吗?衙内没有哄骗十娘吧?”杜十娘一双杏眼对高参暗送秋波,高参连忙靠近杜十娘,在她耳畔低声说了一句:“我想让林冲为我挡煞,但怎么会舍得让十娘你以身犯险?”杜十娘半信半疑地盯着高参亮晶晶的双眸,她发现高衙内这个人阴险毒辣,但如果不答应他,又怕他不肯指导紫湘阁姐妹们踢蹴鞠,于是她只好将这一条件加入了两人交易的字据中。 在双方签名后,邹晓燕拿过来一盒胭脂,高参一把抓起杜十娘的手在胭脂盒上重重按了一下,然后在字据上按下手指印后,又把杜十娘的手指放在自己唇上轻轻磨了几下,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杜十娘的手。杜十娘并没有将自己的不悦表现在脸上,但心底对高参厌恶极了。 林冲在一旁看见,脸黑得像锅底,却强制压制了心中的怒火。在杜十娘的催促下,他才在字据上签名画押。高参让陆鸣鼓把自己的那张字据收好,然后呵呵大笑地走出了竹屋的大门。 杜十娘坚持把高参送出了紫湘阁的大门,看着他上了马车后,正准备拉着邹晓燕与杜如霜转身回院里。忽然高参揭开车帘,喊了邹晓燕一声,于是邹晓燕便走近马车,高参在她耳畔低声说了一句:“小燕子,你放心!本衙内日后在朝中若见到了你那负心的前夫,一定会替你教训教训他的。等过几天,我再来看你与杜十娘。” “多谢衙内对奴家的关心!下次来奴家一定会为大人弹奏一曲《霓裳羽衣曲》的。”邹晓燕闪着双眸透出一点水光来,用感激的语气对高参说。高参又逗弄了邹晓燕几句才让马夫把马车赶起来。 送走高参后,杜十娘就开始在紫湘阁的女子蹴鞠队中挑选队员,她觉得杜如霜与邹晓燕算其中两个好苗子,且高参喜欢邹晓燕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因此邹晓燕必须加入女子蹴鞠队。 另外,杜十娘又吩咐林冲在外面再找一些身材苗条,身姿灵活,最好有蹴鞠经验的女子来培养。于是,林冲趁机在杜十娘面前提到了一个女子:“十娘,你看潘镜荷如何?我觉得她舞跳得好,人又聪敏,你就帮她赎身,将她带到紫湘阁吧?” “潘镜荷?原来林教头还对她念念不忘!”杜十娘给了林冲一个哀怨十足的眼神,用充满酸味的语气对他说。林冲连忙解释:“十娘,镜荷她身世可怜,我……”杜十娘蹙眉摆手示意林冲不要再说下去,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杜如霜碰巧听到林冲与杜十娘的对话,于是她拉着许总管的衣角,好奇心十足地打探:“你知道这潘镜荷是何人吗?为什么我义姐好像不喜欢这个女子?”许总管无奈地轻轻摇了一下头,然后对杜如霜说出了林冲与潘镜荷之间的一些往事。 原来潘镜荷的父亲曾任御史官一职,对于宋徽宗沉迷蹴鞠与书画,疏于朝政一事曾进谰过不下十次。宋徽宗有点烦他,因此对高俅说:“高爱卿,你看这潘荣杰三番五次进谰,说什么让朕不要沉迷蹴鞠,不要一天到晚研究书画,要将精力更多放在朝政上。但我大宋朝现下明明是太平盛世,有什么好担忧的?” “圣上言之有理,微臣定当想办法让这潘荣杰知难而退,最好让他不要再出现在圣上跟前。”高俅对宋徽宗承诺道。其实,高俅知道潘荣杰私下看不起他,说他靠蹴鞠技艺得了太尉一职,实际上才疏学浅,因此他早就看潘荣杰不顺眼了。现在圣人既然要他治一下这潘荣杰,他还不将人往死里整才怪呢。 这天,宋徽宗看完一场宫廷蹴鞠比赛又诗兴大发作了一首吟咏蹴鞠趣味的七言诗,其中有两句:“洛神遇而攀飞流,飞燕逢而逐宗球”,在场官员无不夸赞圣人好文采懂风流。偏偏潘荣浅觉得此两句形容女子蹴鞠的英姿太露骨,上前劝谰了宋徽宗:“圣上,臣认为此诗不妥,有玩物丧志之嫌,且太露骨。” 当下高俅便斥责潘荣杰说:“潘大人,你竟然对圣上不敬,说圣上是昏君,如纣王般耽于美色!”宋徽宗一听,脸色黑如墨汁,当下便治了潘荣杰不敬之罪,还让高俅将潘荣杰家中女眷悉数送到教坊司,并将潘荣杰及其家中男子皆充军到大漠边关。 高俅讽刺潘荣杰说:“既然你自命清高,不好美色。那么就让你女儿在教坊司服侍那些皇宫贵胄吧。”潘荣杰气得连声大骂高俅奸贼,还一头撞在皇宫大殿的柱子上,幸好没有当场毙命,只带着半条命去了边关。 林冲的父亲与潘荣杰有些交情,潘荣杰还动了让自己女儿嫁给林冲的心思,只是林冲当时选择了从小与他一起青梅竹马长大的王芷萱。然而他曾见过潘镜荷,觉得她是一个纯真美丽的少女,对她的印象非常好。 在得知潘荣杰一家出事后,他连夜闯了教坊司,又是给银钱收买那里的管事妈妈,又是威胁的,硬是将潘镜荷的清白保了下来,只是让管事妈妈教导潘镜荷歌舞,让她做了一名歌舞姬。然而教坊司是什么地方?那里跟紫湘阁差不多,出入的都是达官贵人,潘镜荷长得那么漂亮,林冲担心她总有一天会被什么官员与世子看中。 因此,自林冲跟镇远将军回汴京后,便求了将军几次,想将潘镜荷赎出教坊司并将她安排到紫湘阁,然而杜十娘却不同意,并劝镇远将军说:“将军,你不能答应林冲的要求,这潘镜荷可是教坊司的歌舞姬头牌,认识她的达官贵人太多了,如果将她弄到我的紫湘阁,只怕会引来麻烦!” “十娘,如果你怕潘镜荷带给你麻烦,不如让我送她离开汴京到北方。”林冲见杜十娘反对他救潘镜荷,便对她提议说。其实杜十娘只是有点嫉妒林冲对潘镜荷的怜悯之心,但她却不愿意见到潘镜荷独自在北方生活,更不想林冲因此与她生了嫌隙,于是她曾对林冲承诺:“林教头,如果他日有适合的时机,十娘一定会救潘姑娘脱离苦海的。请相信十娘。” 故此,林冲今天趁着杜十娘招募女子蹴鞠队的机会,便提出要帮潘镜荷赎身的要求。然而,他这次又被杜十娘拒绝了,林冲有点生气。 第17章 林冲欲替潘镜荷赎身 林冲心有不甘,怒气冲冲来到杜十娘的闺房里。杜十娘正对着铜镜梳妆,因为镇远将军知道了她派邹晓燕揭皇榜的事,他派人来紫湘阁告诉她,今晚他将亲自过来紫湘阁一趟,问清楚杜十娘到底为什么要揭皇榜,又为什么要引高参来紫湘阁。 杜十娘见林冲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便试探着问他:“林教头,刚才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能赎潘镜荷的事吗?怎么?你现在是打算跟我叫板了还是想怎么样?” 林冲见杜十娘头也不回,只是背对着他一边认真地梳妆打扮,一边对他说话。林冲忍不住上前一把抓住了杜十娘拿着眉笔的手,不让她画眉,然后厉声质问她:“十娘,你跟我说句实话,你推三推四的迟迟不肯帮潘镜荷赎身,是不是嫉妒她长得比你美,怕她万一来了紫湘阁会抢了你的风头?” “笑话!我杜十娘从来都不是以色侍人的女子。再说,这世上容貌比十娘漂亮的女子何其多,比十娘身材好的女子何其多,比十娘娇媚动人的女子又何其多,然而这眼光与谋略能与十娘相比的,却没有几个?”杜十娘双眸透出如鹰一般凌厉的气势,对林冲说出了自己的不满,“林冲,想不到你竟然如此想我?难道十娘在你眼中就是一个如此善妒的女子?” 林冲无语,他后悔刚才一时冲动说了那样的话,但他实在不明白杜十娘为什么就是不肯帮潘镜荷赎身,明明只要她求镇远将军出面。加上多付一些赎身银钱就可以解决的问题,杜十娘为什么偏偏就不愿意呢?算了,林冲准备自己再去求一次镇远将军,或者直接找高参帮忙,毕竟这女子蹴鞠队的队员选拔一定要通过他的首肯的。 “十娘,抱歉!我刚才不应该这样说你的。我一会儿见到镇远将军直接求他帮忙,又或者去打找高参帮忙吧。”林冲松开了杜十娘的手,用带着愧疚的语气跟杜十娘说。不等杜十娘回应,林冲便转身迈开大步想离开厢房。 “林冲,你给我回来!”杜十娘被林冲气得脸色涨红,将眉笔往梳妆台上一扔,转身就厉声喊住了林冲。林冲听出了杜十娘语气中充满了怒其不争的怨气,连忙转身回到杜十娘跟前。 只听“啪”一声响,杜十娘站起身来给了林冲一个大巴掌。林冲被杜十娘打得头晕乎乎的,于是疑惑地问:“十娘,你为什么如此生气?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你居然想去求高参帮你赎潘镜荷?难道你忘了他与你是仇人吗?你的妻子是怎么死的?再说,潘镜荷她如今是……”杜十娘说到一半,突然止住了下面的话,犹豫着要不要跟林冲说实话。 林冲见杜十娘欲言又止,心中不禁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于是他拉着杜十娘的手臂连忙追问:“镜荷她如今是什么?她在教坊司的身份有什么变化吗?” “上个月,高俅在教坊司选秀,准备为太子的生辰宴选一舞姬,并打算送给太子,他从五十多人中偏偏选中了潘镜荷。因此教坊司的管事绝不可能答应你帮潘镜荷赎身的。”杜十娘盯着林冲的双眸,苦口婆心劝他说,“林冲,高参是不会为了一个潘镜荷跟他义父高俅闹矛盾的,你懂我意思吗?无论你现下找镇远将军还是高参都没用,潘镜荷将注定是太子的人。” “怎么会这样?你方才为什么不把实话告诉我。你是怕我一时冲动去烧了教坊司或是担心我直接提刀杀上教坊司去要人?”林冲红着眼激动地问杜十娘。杜十娘却轻轻摇了一下头,有点不屑地对林冲说:“不!林冲,你不敢!若你真能干出刚才自己说的事情,那么当初你就不会一直隐忍且让高参害你差点丢了性命。我方才不告诉你潘镜荷被高俅选中的事情,是怕你伤心自责而已。” 林冲眨了一下有点猩红的双眸,低头陷入了沉思,他知道杜十娘看出了他天生骨子里的懦弱,也知道潘镜荷对他来说非常重要,就像自己的亲人一般。但不知道还好,现下既然知道了潘镜荷要进太子府,他确实自责了起来。他想,如果当初他答应娶了潘镜荷,那么她是不是就不会被送到教坊司,如果不是因为他当初回京没有坚持救潘镜荷出教坊司,那么她是不是就不会被高俅看中,如果她一朝成了太子的人,在那深宫高墙内,以她那软弱的性子,一定会被宫斗折磨死的。 杜十娘见林冲一脸自责,双手拳头紧握在腰间,咬紧了牙齿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便轻轻叹了一口气说:“看来你还是不甘心,你还是想救潘镜荷,对吗?” “十娘,你是不是想到救镜荷的办法了?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绝对配合你,只要你救她出火海,不让她死在太子府或宫里。”林冲抬头一脸哀求的神色,用沙哑的声音对杜十娘说。杜十娘刚想说出她救潘镜荷的办法,却听到门外护院男丁的喊声:“镇远将军已到紫湘阁了,请十娘速去迎接将军!” 于是,杜十娘捏了一下林冲的手臂,对他温声说:“林冲,你给我听好了,你千万不要冲动!等到了晚上,我再把救潘镜荷的办法详细告诉你,现在我先去迎接镇远将军,毕竟他是我们紫湘阁的大靠山。” 林冲不情不愿地点了一下头,看着杜十娘又照了一下铜镜,把妆容仔仔细细全弄好了,才匆忙奔出门外。林冲看着杜十娘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自己视线里,他不禁想,这几个月以来,杜十娘总是与镇远将军这样纠缠不清,明明不爱那将军,却又要把他哄得开开心心的。不过谁让镇远将军是紫湘阁的大靠山呢?他心里清楚自己想救的人又何止是潘镜荷一个,还有杜芷萱,然而他却有心无力。 不知什么时候,天上下了一场阵雨,雨后天空出现了一道彩虹,正挂在紫湘阁西院的屋顶上,而院子里的海棠花被雨打得七零八落,看着让人有点伤感。 杜十娘挽着镇远将军周成权走穿过了三重门,来到了她住的望月阁大一楼大厅里。周成权今天穿着玄色常服,气色红润,三十多岁久经沙场杀人如麻的他从头到脚散发着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阴鸷与气场。然而当他看着眼前小他近十岁的杜十娘时,他眼中却充满了爱慕与宠溺。 “十娘,在来紫湘阁的路上,本将军听说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紫湘阁的玉琼楼走水了,现在情况如何?损失大吗?”周成权一边拿起茶盏轻轻吹着气,一边有点漫不经心地问杜十娘。 许管事站在周成权与杜十娘面前,当下弯腰恭敬地回答:“这事让小人替十娘回答,玉琼楼的火势不大,被护院们及时压住了火势蔓延到其他厢房与阁楼,损失小人粗略估计了一下,不超过五百两的损失。只是这火明显是人为的,非意外?” “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包天,竟敢潜入本将军护下的紫湘阁纵火?”周成权怒气冲冲地放下茶盏,望着林冲与杜十娘说,“林冲,你既然是护院管事,今天这场火你必须给我查清楚了,如果需要我出面,你尽管来找我府上找我。” 林冲连忙恭敬地说:“多谢将军的关心!林冲已经派人在查了。过几天一定会给将军一个结果的。”周成权轻轻点了一下头,然后提起了第二件事。 “十娘,我听说今天高参因为邹晓燕揭皇榜的事来过紫湘阁,你和他都谈了什么?你为什么那么大胆竟然打起了皇家女子蹴鞠队的主意?”周成权用充满怒火的双眸瞪了两眼杜十娘,语气生硬地厉声质问她。 杜十娘很少见周成权用这种眼神瞪她,更是从未见他对自己发这么大的火。于是,杜十娘顾不上众人的眼光,直接跪倒在周成权脚下,用沙哑的声音对他说:“请将军恕罪!十娘揭皇榜是为了救天下苦命的女子,绝不是想给将军惹什么麻烦。” 第18章 留宿紫湘阁 周成权对于杜十娘的突然下跪认错姿态心下是吃了一惊的,因为从第一次见面就被杜十娘识破了身份伪装来看,这个女人绝不是什么柔弱服输的性子,相反她懂得审时度势且心机深重,因此他才带她回了汴京。不料到了汴京,这杜十娘竟然借他的势力,凭着百宝箱的财富自己弄了一栋紫湘阁出来,且多次拒绝了做她妾室的请求。 周成权知道杜十娘这次揭皇榜肯定是有所图谋的,但他不明白杜十娘为什么要冒险与虎谋皮,这高参可不是什么善茬,到底这个女人想要玩什么?周成权得到消息后就不断思考杜十娘这样做的目的,因此刚才在众人面前假装生气想逼杜十娘讲出揭皇榜的图谋,他以为杜十娘会隐瞒又或者巧言俐声地对他,结果这女人竟然认怂了。 “十娘,起来回话,本将军刚才不是要怪罪你的意思。”周成权终是心软,伸出一双强健有力的手将杜十娘扶了起来,且将她安置在他身旁的椅子上。然后周成权看了一眼许贵,许贵当即捧上热茶为十娘压惊。 喝过茶后,杜十娘神色平静下来,便对周成权柔声说:“将军,十娘知道皇上这次拿了雁门关的三座城池,作为两国女子蹴鞠队比赛的赌注,因此十娘设想,如果我朝输了这场比赛,那么就会苦了那三座城池的百姓,将军与金人打过仗,当然知道他们强取豪夺,所到之处烧杀抢掠什么的。” “十娘,你以为金国女子蹴鞠队是这么好对付的吗?当初高参逞英雄问圣上要了十日训练皇宫的女子蹴鞠队,又问兵部侍郎沈道缘要了他府上几个擅长蹴鞠的侍女,还不是在热身赛上输了!你凭什么觉得自己会赢?”周成权厉声质问杜十娘,他想知道杜十娘的底气在哪里,还有她的决心有多大。 “将军,老实说,十娘这次没有十足的把握。不!十娘这次是连五成的把握也没有。但是十娘想为天下苦命女子搏一次,如果这次蹴鞠比赛赢了,那么就是女子救了大宋国的三座城池,也是女子为大宋国争得了颜面。再从长远来说,以后女子蹴鞠就不再是讨好男人的伎俩,而是女子安身立命的一种选择……”杜十娘越说越兴奋,双眸闪亮,脸上挂满了对未来胜利的憧憬。 “十娘,你野心太大了!你想要为天下女子争一口气,你想要权力与地位,这些只要你跟了我,我都能给你!”周成权一边睁大双眸对杜十娘说,一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上半身往他们中间隔着的几案上拉,杜十娘没有防备,两人的脸一下子近距离接触,杜十娘的鼻子跟周成权的鼻子碰在一起,她从男人的双眸中看出了威严,又从他的温热呼吸中感受到了他压制在心底的欲望。 “不!十娘从不稀罕什么权力与地位,更不想靠你或别的达官贵人来赢得天下人的尊重。十娘和紫湘阁的姐妹们想靠自己,想靠真本事在这世道里安身立命!”杜十娘一边坚定地说出自己心中的宏愿,一边挣扎着站起身来,拉开与周成权的距离。面前的男人实在太强势了,因此她不想跟他正面冲突,更不想在那么多人面前与他拉扯不清。 “杜十娘,你……你想气死我是不是?”周成权看见杜十娘要起身离开,他有点急躁地冲她大声嚷。他今天来本不是想与她吵架的,他只是担心她,他只是想打消她愚蠢的想法,甚至他来紫湘阁前已经想好了怎么样出面与高参交涉,把今天杜十娘与高参的交易取消,将她好好地保护起来。然而现下这杜十娘竟然敢这样跟他叫板,她是笃定自己被他吃定了吗?还是他太纵容她了? 林冲看见周成权有点恼羞成怒,连忙挡在杜十娘身前,劝周成权说:“周将军,请你放心!今天林冲已经答应当皇家女子蹴鞠队的队长了,虽然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仍旧是高参指导,但林冲肯定会尽全力保护十娘的。何况,高参对杜十娘有怜惜之心,在我们的合作字据上加了条件,不让杜十娘亲自上场比赛,因此无论之后跟金国女子蹴鞠队的比赛结果如何,十娘她绝不会被牵连!” “什么?高参对十娘有怜惜之心?我看那厮是看上了十娘,对她有凯揄之心才对。至于原因,你以为我猜不到吗?还不是因为高参跟你一样,觉得杜十娘与你的亡妻长得像?”周成权一语道破高参与林冲对杜十娘怀着的心思,完全不给林冲留颜面。林冲汗颜,同时尴尬地偷看了一眼杜十娘。 杜十娘刚想开口说她今天没有给高参调戏她的机会,却被周成权硬生生拉着逼到了墙角。“今晚我想留宿紫湘阁,不知十娘能否容我一亲芳泽呢?”周成权露骨的暗示让杜十娘怔住了,其实周成权之前也曾三番五次向她提出过在紫湘阁留宿的要求,只是不是因为军中有急报就是因为将军府内宅之事让周成权不得不打消了这念头。 杜十娘当年就是青楼的名妓,她知道周成权这种武将出身的男人想要她,她逃不掉,但她也没有抵触。更何况如今她被高参盯上了,又揭了皇榜,如果没有周成权的支持,她还是会有一点点胆怯。于是杜十娘抿了一下嘴唇,然后含情脉脉地看向周成权说:“十娘必将尽心侍候将军!” 周成权听了心下欢喜至极,便得意洋洋地瞥了一眼林冲,见他脸色黑了下来,双眸似有掩饰不住的醋劲与怒意。许贵很会审时度势地命人准备晚膳。于是,周成权便吩咐林冲等人不必一起陪着用晚膳了,可以各自忙活去了。 杜十娘想了一下,还是叫了邹晓燕和杜如霜来陪着周成权用膳。周成权看见杜如霜的第一眼,就直夸她果然有江湖女侠的风范,相信她日后定能成为紫湘阁女子蹴鞠队的主力,还可以保护好杜十娘。杜如霜见周成权则觉得他成熟稳重,而且与她记忆中的大漠英雄一样豪气万丈。在杜如霜知道面前的男人就是镇远将军,打败过金人十几回后,对他更是敬佩不已。 夜色如墨,杜十娘扶着半醉的周成权进了自己的厢房。周成权今天也确实喝多了几杯,因为他完全想不到杜如霜竟然是一个酒筛子,那些烈酒进了她肚子里仿佛水一样,她喝得起劲,连脸色也不红一分,杜十娘与邹晓燕暗地里可高兴了,因为她们就盼着今晚有人把周成权灌醉了,好让杜十娘混过去。 “将军,我们到了房里了,就让十娘替你更衣吧!”杜十娘一边说,一边伸手去为周成权宽衣解带。周成权半带醉意,眯着双眸盯着杜十娘,对她说:“十娘,今晚你终于肯……” 周成权话没说完,一个酒嗝打上来,他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杜十娘见状,脱去周成权的外袍后,便拿起桌上的醒酒汤让周成权喝了一大碗。周成权喝了醒酒汤,又打了几个酒嗝便无力地躺在了床上。杜十娘轻手轻脚地放下床帘,刚想转身离开,却被一只大手一拉,整个人跌进一个温暖厚实的怀抱里。 “十娘,人常道,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这是想去哪里?”周成权带着沙哑的嗓音一边说,一边翻身将杜十娘压在身下,紧紧搂住的纤腰。杜十娘刚想张嘴解释,嘴唇却被封住了,那是周成权带着醉意与惩罚的吻,杜十娘这才明白,原来刚才周成权只是在试探她,她觉得自己今晚肯定是逃不掉了,于是只好带着讨好般回应着他霸道的吻。 此时,林冲正蹲在屋顶,将屋内的情形尽收眼底。他看见周成权将杜十娘禁锢在怀里,并且开始霸王硬上弓了。他脸色黑如锅底,呼吸也紧了几分。过了一会儿,林冲咬了一下牙,刚想把手中的迷香点燃,从屋顶他揭开的瓦片窟窿扔进房内。 “林教头,你想干什么?我劝你凡事还是三思而后行为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林冲身后响起。林冲转身一看,来者正是周成权的近身侍卫龙一。龙一看了一眼林冲手中的迷香,对他厉声说:“林冲,周将军早就料到你今晚会使绊子破坏他与杜十娘交欢,因此他派我盯着你。杜十娘注定是我们将军的人,你怎么敢!” 林冲不想跟龙一解释,他直接跟他拳脚相向地在屋顶上打斗起来。屋子下面的床帐内却是春意情浓,杜十娘身上的衣服早已被周成权扯掉了,周成权如狼般的动作让杜十娘身体颤抖不已,她已经很久没有服侍过男人了,因此她身体紧绷着,额上都是细密的汗。 就在周成权觉得杜十娘今晚会被他吃干抹净之际,房门外传来一阵阵烦人的敲门声,只听周成权的另一名近卫龙二在门外大声喊:“周将军,宫里派人来传话,说圣上召你即刻入宫面圣。” 第19章 杜如霜答应前往教坊司 周成权听了龙二的话,松开了身下的美人,杜十娘立即翻身坐到了床内侧,劝周成权说:“将军,圣上深夜传你入宫,必有急事,我们来日方长。” 到嘴的肥肉突然掉在了地上,周成权想杀人的心都有了,然而理智回笼,他不得不赶紧穿上了里衣。杜十娘连忙为他穿戴更衣。周成权穿好衣服后,搂住杜十娘的脖子,在她侧颈上狠狠咬了一口,低声对她说:“十娘,你欠我一回,我过几天有空再来找你讨债!” “将军快走吧,真是冤家!”杜十娘娇嗔道。看着周成权匆匆离去,她总算松了一口气,躺在床上发呆,她想圣上这么晚了还急着召见周成权,莫不是因为白日里她揭了皇榜,而且与高参达成了交易,这事让皇上知道了,因此他才急着召见周成权,毕竟整个汴京的人都知道,她杜十娘背后的靠山就是镇远将军。 林冲与龙一打着打着便听见了龙二叫走了周成权,于是两人都收了手。龙一抱拳示意后飞一般地溜走了。林冲则准备去看一下杜十娘,毕竟刚才差一点她就真的成了镇远将军的人。但林冲心里如明镜一般,深知杜十娘不愿意委身于周成权,她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保住紫湘阁,还有他。 林冲在进杜十娘的门前轻敲了两下,还轻声唤了一句:“萱儿,是我?林冲。”杜十娘一听,这是林冲在喊她的小名,于是她连忙穿好衣裙去开门。 不料门一打开,林冲便将杜十娘直接拥入怀中,然后用后脚跟撞了一下再次把门关上。杜十娘伏在林冲宽厚的胸怀里,林冲一脸急躁地问怀中的美人:“周成权刚才可有欺负你?” “有,不过没欺负成,皇上便连夜召他入宫去了。”杜十娘用劫后余生的语气对林冲说,“林郞,你方才不应该一时冲动而暴露了你对周成权的不满,如今高参仍旧不太相信我们,我们还是要依靠周成权这个靠山的。”原来杜十娘刚才在屋内听到了屋顶的打斗声便猜出是林冲,因此现在她有点后怕,想劝林冲不要冲动行事。 “周成权那混蛋,要不是当初我们两个人救了他的命,他早就毒发身亡了,你帮他解了毒,明明是他的恩人,想不到他竟然几次三番想强占你。”林冲用怨恨的口气说,手里抱着杜十娘腰的手也紧了几分。 “十娘本就是青楼出身,早已失了清白,只是我如今不愿意再自甘堕落,成为达官贵胄的玩物,更不想成为高门内宅的宠中雀,和其他苦命女子斗一个你死我活的,没意思!”杜十娘抬头意味深长地向林冲说出了她自己一直以来的心事,颇有些看破红尘的味道。 “十娘,林冲知你与其他青楼女子的心思与志向不同,否则当初你跟周成权回京就会答应做他的妾室了,何必费心费力地建这紫湘阁,更不会做出揭皇榜,与高参谈交易,组建女子蹴鞠队了。”林冲摸了一下杜十娘的发鬓,用欣赏的语气对杜十娘说。 杜十娘与林冲四目相对,杜十娘心里明白林冲喜欢自己,但又怕他只是把自己当成王芷萱的替代品,她被林冲对妻子的痴情所感动,但又时时不忘提醒自己不要再陷进情爱中,像上一世被李甲所辜负,因此杜十娘这些日子以来,总是在回避着林冲对自己的感情,但又在每次受了委屈或彷徨无助时,总想找林冲的肩膀靠一下,或者跟他诉一下心中的苦楚。 杜十娘想着想着,双眸闪出了几丝泪光,林冲眨了一下双眸,连忙安慰道:“萱儿,别难过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让其他男子再欺负你了,不管他是镇远大将军,还是高太尉的义子,我一刀一个杀光了他们!” 杜十娘盯着林冲激动的双眸,忍不住伸手去描画了一下他气势威武的眉眼。过了一会儿,杜十娘忽然想起白天答应过林冲,要跟他说自己救出潘镜荷的方法,于是她对林冲说:“林郞,除了想保护我,你还想保护潘镜荷,对不对?她对你来说真的如此重要吗?” 林冲听到杜十娘提及潘镜荷,连忙急切地拉住她的衣袖问:“十娘,你和镜荷对我来说都很重要,你们都是我想保护的人!”然而世间事怎么可能两全其美,但林冲知道杜十娘一定有办法救出潘镜荷的,因此他再次用哀求的语气对杜十娘说:“请你一定要想办法救出镜荷,林冲感激不尽!” 杜十娘见林冲那么坚持,她叹了一口气,蹙眉对林冲说了四个字:“破釜寻舟!”林冲不太明白,于是杜十娘低声跟他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她说这次救潘镜荷的事要交给杜如霜,林冲与她都不便出面去要人。杜十娘的想法是,派杜如霜去教坊司,一来是试探她是否真的失忆,二来是试探她对自己的忠心,因为单凭结义金兰是看不出真假姐妹情的,有时在你背后捅你一刀的往往是你的金兰姐妹,这是杜十娘的经验之谈。 第二天清晨,杜如霜正在院子里活动拳脚,她感觉自己的内伤被林冲医治后在慢慢恢复,虽然恢复的速度不如她想象中的快,但她感觉整个人气息平和了,拳脚施展开来极其顺心顺意,只是她有点忘记了自己擅长的究竟是用剑还是用拳。 “如霜,今早你看起来精神不错!看来张医师的药果然见效快。”杜十娘来到开满桂花的树下,对正在练功的杜如霜说。杜如霜见十娘来了,便收了拳脚,拉着她坐到了桂花树下的一张石案前的凳子上。 “姐姐,你大清早不去查账,来后院看我是有什么事情吗?”杜如霜一边用手帕擦额上的汗珠,一边疑惑地问杜十娘。 “妹妹,姐姐大清早来找你确实有一件事情想交给你去办,只是不知道你的伤恢复得如何了?”杜十娘关切地问。杜如霜声音洪亮地回答:“我恢复得七七八八了,姐姐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如霜,如霜定当尽心竭力去完成。” “这样姐姐就不跟你客气了!我想让你去城北的教坊司救一个女子,她名叫潘镜荷,乃是林教头的世交。因为她的父亲被奸人所害流放边疆,而潘镜荷被送去了教坊司,此女现在是教坊司的头牌,还被高太尉看中,不日便要将她送给太子作为生辰礼。”杜十娘跟杜如霜简单交代了一下潘镜荷的悲惨身世。 “高俅那混蛋竟然将弱女子作为礼物送给太子求高官厚禄,实在过分!我现在就去教坊司救潘镜荷,顺便杀了那高俅,还有他的好色义子高参,昨天他竟敢轻薄邹姐姐和你,我当时就想一刀砍了他的头颅来当蹴鞠。”杜如霜气愤地说完这番话,就想转身离开。 杜十娘连忙一手拉住杜如霜的衣襟,从怀中拿出一封信给她,对她温声说:“如霜,这次你一个人出门去教坊司,切忌冲动行事!因为你面生,外面的人不知道你是紫湘阁的人,因此这趟姐姐才派你去,你按照我信上说的方法去救人,不能声张,如果万一被人知道是我派你去大闹教坊司,那么紫湘阁会很麻烦!” “姐姐怕朝廷?但昨天你还去揭皇榜来着……”杜如霜觉得杜十娘在汴京开了紫湘阁,且背后有大靠山镇远将军,按理说不应该怕朝廷的。杜十娘解释说:“虽然有镇远将军护着紫湘阁和你姐姐,但我不想与教坊司在明面上敌对,更不想打破昨天我和高参才建立起来的合作伙伴关系。” “这样……”杜如霜呢喃了几句,她知道杜十娘是一个有胆识与谋略的女子,否则昨天也不会与虎谋皮,也知道她虽然依靠镇远将军,但并不爱那个男人,因此她决定按照杜十娘的计划去行事。她答应这次的外出任务,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想看一下昨天放火跟她见面的男子会不会再趁机与她接触,她想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 杜十娘确定杜如霜不会冲动行事后,便详细跟她说明了一下前去救潘镜荷的计划,然后又命许贵将盘缠交给杜如霜,林冲跟她说了一下潘镜荷的长相,还叮嘱她到了教坊司可以找一个他之前收买过的管事嬷嬷——吴嬷嬷,说她会帮忙救潘镜荷的,因为她是紫湘阁派去教坊司的内应,专门打听消息的。 第20章 委任状 周成权被皇上深夜召进宫中,果然是因为杜十娘揭了皇榜的事情,与他一起被宋徽宗传召的还有高俅父子,还有兵部的沈道缘。此时皇上听到高参说他去紫湘阁与杜十娘谈过并商定了双方合作的事情后,皇上脸上有点不悦。 “朕近日也曾耳闻关于紫湘阁的事情,它是汴京城的一个新消遣地,听说只招待达官贵人,因此抢了教坊司不少客人。那杜十娘也被百姓传颂,说她是什么汴京新贵,我看她不过是一界青楼花魁而已,有什么尊贵稀奇的?”宋徽宗穿着一身简易龙袍坐在自己寝殿内,对堂下的高俅、周成权等臣子淡淡地说。 “圣上,臣认为这杜十娘敢揭皇榜,敢邀请高衙内去面谈关于女子蹴鞠队的事,这就说明她与其他青楼女子不同,她背后或许有靠山,她只是棋子而已。”高俅拱手对皇上说,但在提及“靠山”两个字时,侧头瞥了一眼镇远将军周成权。 周成权怎么会不知道高俅指的杜十娘靠山是自己,但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此时他便主动对皇上说:“圣上,这紫湘阁确实是臣的红颜知己杜十娘开的,但她今天揭皇榜的事,臣也是事后才知道的。臣更不知道她与高衙内之间约定了什么,但臣觉得杜十娘确实有担起这宋国女子蹴鞠队的资格,也是最合适的人选。” “最合适的人选?周爱卿倒是给朕说一下为什么杜十娘是最合适的人选?不会只是因为她长得美吧?”宋徽宗用讽刺的口吻质问周成权,虽然周成权的将军府内已有一妻两妾,但他知道这人绝不是什么好色之徒,更不会轻易找什么青楼女子做红颜知己,但他只是好奇为何周成权一力保举杜十娘。 “杜十娘在臣心中是一个奇女子,虽然她出身青楼,但她从不妄自菲薄,她对臣曾有救命之恩,当初臣带她回京就想立她为妾室,但杜十娘不肯。她说她不想再以色事人,她想靠自己的一双手与才智存活在世上。因此她才组建了紫湘阁,一个敢与教坊司叫板的京东销金窿。”周成权一字一句说得铿锵有力,神色间全不掩饰自己对杜十娘的爱慕之情,一旁的高参听得入了迷。 高参想不到堂堂一个镇远将军,上阵杀敌无所畏惧,却竟会被一个风尘女子所折服,这个杜十娘果真是一个奇女子,自己白天见她时也曾以为自己迷上的只是杜十娘的容貌,毕竟她与王芷萱长得太像了。然而,此刻回忆当时的情景,他印象最深刻的竟然是杜十娘的气质与雄心,这个女人他抢定了,管她是周成权还是林冲喜欢的人。 “听说这杜十娘有一个百宝箱,京都的达官贵人都想知道里面的秘密。不知镇远将军可目睹过里面有什么奇珍异宝?”高参收回思绪,神色淡然地询问周成权。 “哪里有什么宝贝?杜十娘的百宝箱还是臣派人帮她在冰河下面捞了三天三夜才打捞到的。里面的东西我没有亲眼见过,只知道杜十娘说她的百宝箱不能轻易给人看,里面的东西全在她心中。她来京城后确实表现出了百事通的才能,无论琴棋书画、茶道、厨艺、医术、赌术、养生之道等等无一不晓。否则她的紫湘阁怎么会办得有声有色,吸引了那么多达官贵人?”周成权的回答轻飘飘的,但皇上却听得睁大了双眸,惊讶不已。 “看来这杜十娘确实是一名奇女子!”皇上不由得从心底发出了一声感叹。他微微挺直了一下腰背,然后看着高参与周成权,肃然道:“两位卿家,你们是否都认为杜十娘她堪当重任,可以物色到出挑的女子蹴鞠人才组建一支强大的队伍?” 周成权与高参异口同声地对皇上说:“臣等认同!” 宋徽宗听了,又向高俅及沈道缘投去一抹询问的目光。突然高俅好像想到了什么,便对皇上说:“圣上,这杜十娘确实有伯乐之能。那林冲曾是十万禁军教头,却因罪流放,是她求镇远将军将其留在了紫湘阁任管事,如今又和高衙内商量,要保举林冲任女子蹴鞠队教头,代替臣的不肖子,还望圣上恩准!” “林冲?朕好像记起有这么一个人,既然高衙内与杜十娘都觉得他可以胜任,那么就让林冲试一下训练新的女子蹴鞠队吧。”宋徽宗摆了一下手,示意高俅按照他的意思去拟委任状。 高俅刚想去一旁书案上执笔写委任状,却见到沈道缘瞥了一眼高参,然后对宋徽宗高声说:“臣对女子蹴鞠队教头一职有异议。” “什么?沈爱卿有异议但说无妨,朕想听一下你的看法。”宋徽宗挑眉瞪了一眼高俅,转头却和颜悦色地对沈道缘说。高俅想起这沈道缘曾在当日与自己的义子高参争抢皇家女子蹴鞠队教头一职,心想这家伙竟然还没死心,现在又想和林冲争抢此职位了。 不料,沈道缘这次却不是为了自己开口,只听他走近宋徽宗,对他说:“圣上,臣认为林冲仍旧是戴罪之身,做一个护院管事还可以,若要任女子蹴鞠队教头,承担起与金国女子蹴鞠队一战的使命与责任,臣认为不妥!” “有何不妥?林冲他武功高强,又有教头的经验,而且他与杜十娘合作默契,如果换了其他教头,恐怕十娘不愿意。”周成权站到沈道缘跟前,一副要跟他吵架的模样,为林冲争辩。 “臣就是觉得林冲不合适。” “林冲不合适谁合适?难道沈大人想自荐?” “自荐不行吗?” “沈大人原来是眼红女子蹴鞠队教头一职,要不你来和林冲比试一番如何?” ……大殿上周成权与沈道缘竟然争吵起来,宋徽宗听得头痛,用眼神示意高俅出面调解两人的纷争。 “圣上,臣觉得让沈大人跟林冲比试不合适,毕竟沈大人即使蹴鞠技艺更胜林教头一筹,也不可能让他丢下兵部的一堆公务不管,天天去紫湘阁训练一队女子蹴鞠队吧。”高俅用质疑的口吻对沈道缘说。 沈道缘被高俅这样一说,脸色变成了青灰色,顿时噤了声。宋徽宗连忙对高俅说:“高爱卿言之有理,一切就按照高衙内与杜十娘商定的来拟定委任状吧。委任状弄好了就让高参去紫湘阁盯着杜十娘与林冲,沈爱卿无须再管女子蹴鞠队的事情了。” “臣等领命!”高俅与高参异口同声说。 “臣先告退了。”沈道缘脸色恢复如常后,拉着周成权一起出了大殿。 宋徽宗看着周成权出了大殿后,示意高俅走近他身边,然后低声在他耳边问:“高爱卿,人们常说红颜祸水,你觉得周将军和杜十娘之间有没有什么猫腻?” 高俅眨了一下双眸,连忙用手遮挡住自己的嘴角,低声在宋徽宗耳畔说:“臣听说这紫湘阁的收入有三成进了周将军的囊中,不过那些银钱都被他暗中用作军中补给了,毕竟我朝给到边疆的补给有限。” “果真只是用作军中补给,周成权没有暗中养私兵吧?”宋徽宗蹙眉向高俅试探着问。高俅知道圣人多疑,连忙说:“圣上请放心!臣会派人时刻盯着周成权与紫湘阁的一举一动的。” “如此朕就放心了!”宋徽宗对高俅露出了赞许的神色。 出了皇宫已是更深露重之时,沈道缘拉着周成权在宫门边上说:“不知周将军觉得我刚才的演技如何?”周成权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嘴角勾起说:“沈大人自是演技出色,否则平时京城的人怎么就只知道你纨绔的一面,而不知你忧国忧民的一面呢?” “周将军,你这是在夸我还是损我呢?”沈道缘抿了一下嘴角,对周成权说,“不过周将军这次算欠我一回人情,哪天有需要,我必将向你讨回这个人情。” “好说,刚才如果不是沈大人故意编排林冲,圣上与高老贼也不会那么快把林冲与杜十娘的委任状定下来。你的人情本将军有机会一定会还你的。”周成权用感激的语气说完,又拍了一下沈道缘的肩膀,冷不丁问了一句:“沈大人,你的未婚妻还没有消息吗?” “多谢周将军关心!我那未婚妻的消息我已打探到了,只是她和我的误会很深,一时半刻我还不能把她的心结打开,劝她下山。”沈道缘提起自己的未婚妻,仿佛有一肚子苦水要向周成权倾诉。 “女子的心思本就细腻,我是过来人。我给你的建议是你们如果真的有什么误会,一定要说清楚,否则时间长了,误会成了心病就麻烦了!”周成权用真诚的口吻劝说沈道缘,“沈大人,你还是要拿出点实际行动来,莫要一味哄骗才行。我与我的正妻这么多年来就是如此相处的。” 沈道缘弯腰作揖送了周成权上马。周成权骑在马上,不禁自嘲地垂眸笑了起来,因为他刚才说的那句哄骗的话,是他本想对杜十娘说的肺腑之言,然而他明知杜十娘一直在哄骗他,却始终不舍得划破杜十娘与他之间的那层薄纱。 第21章 武松初遇杜如霜 这天午后,杜如霜听从杜十娘的建议,女扮男装带了一个包袱便走出了紫湘阁的大门。紫湘阁太大了,要不是张若闻给她带路,她估计自己走大半天也不知道大门在哪里,因此杜如霜心底不禁庆幸,那天夜里她误闯进来,若非撞见了杜十娘,她可能会晕死在紫湘阁的不知那个角落里。 “霜姑娘,张某送你就送到大门了,你自己在外面一定要小心!切莫相信任何陌生人,你记住,对你真正好的人只有我们紫湘阁的人。”张若闻一边叮嘱杜如霜,一边把一个瓶子交到杜如霜手中,“另外,这是一瓶我研制的解毒丸,能解江湖中常见的几十种毒,只是里面只有六颗丸子,你要珍惜点用!” “多谢张医师!小女子当然会珍惜自己这条小命,毕竟我的命是你和林教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救回来的。我杜如霜可是九条命的猫,绝不会那么容易被人害死!”杜如霜脸上泛起一丝笑容,对张若闻半开玩笑半认真说。 张若闻望着杜如霜的双眸,张了一下嘴本想再说点什么,又怕杜如霜心急出发,因此到了嘴边的话又吞回了肚子里,只是对杜如霜轻轻颔首。看着杜如霜慢慢消失在街角的背影,他有点怅然,世上怎么真会有像杜如霜这样的江湖侠女,性格豪爽泼辣,但骨子里外都透着善良。 “张医师,人都走远了,你若再站在这里就要变成望夫石了。”杜十娘拍了一下张若闻的肩膀,打趣他说。张若闻红了一下脸,不好意思地说:“十娘,你明知我脸皮薄,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那解毒丸用的药材有多珍贵,你以为十娘不知道吗?六颗的价格都能买下三个鸿宴坊了。如果换成你的工钱,估计是你十年的工钱了。你如果对我那义妹不是心存爱慕,怎么会那么大方?”杜十娘不依不饶地掰开手指跟张若闻算起账来。 张若闻的脸更红了,如一抹朝霞,连忙默默转身离了杜十娘。杜十娘撇了一下嘴角,觉得这张若闻也太不经撩了,于是她轻哼了一声,便也回了自己的厢房算账去了。 杜如霜一路向城北急行,经过一处树林,突然她耳边响起一声利器飞过的声音,她连忙侧身躲避,只见一把匕首插到了她右手边的榆树的树身上。她拔下那匕首,看到上面又是那只鹰的图纹。匕首下面原来还有一张纸条,她看见上面写着:傍晚在鸿宴坊说书台下见面。 鸿宴坊?杜如霜觉得这个地方很熟悉,应该是她曾经去过的,但她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去那里,但她决定按照约定去鸿宴坊,因为她想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找回自己丢失的记忆,而如今只有这个鹰图纹背后的人或者组织能帮她。 鸿宴坊不在北面,而在汴京城东面,杜如霜不得不调转方向往东面走。走了一段路,她看到一座小山岗,山岗下面有一处喝茶歇脚的小摊。杜如霜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香,于是她坐了下来,问摊主要了一碗酒。 摊主是一个中年男子,他看杜如霜是书生打扮,以为他不能喝,于是一碗酒只倒了大半碗,给杜如霜盛酒的量并不似普通客人那么满。杜如霜看了一眼自己的酒碗,又看了一眼旁边一个身强体壮大汉的酒碗,她发现了两碗酒之间量的明显差异,于是她大声呵斥摊主:“老板,你怎么给我倒的酒不满碗口,而给别人倒的都是足量的酒?难道你看不起我?” “这位客官请息怒,小人只是担心这酒太烈,像客官这种读书人,估计最多喝半碗就会醉了,于是小人便自作主张,只给客官倒了大半碗酒。”摊主一脸真诚的神色,向杜如霜温声解释。 “你这是什么酒?真有如此烈性?”杜如霜眨了一下眼睛,有点气恼地追问摊主。杜如霜旁边的那个壮汉见状,便站起身来劝她说:“兄弟,这位摊主是好心,他这酒确实是烈酒,即使是武松这种英雄豪杰,也只是最多能喝三碗而已。” “武松?这名字怎么听起来有点熟悉?”杜如霜垂眸沉思了一下,低声嘀咕了几句,“三碗不过冈,打虎英雄,这武松打虎的段子我好像听说书的杨先生提过。” 摊主与壮汉以为杜如霜被说服了,便各自转身离开了。不料杜如霜喝完那碗酒后,又把空着的酒碗捧到摊主身前,高声对他说:“老板,再给我一碗酒,这酒我喝着感觉挺醇的!” 老板听了,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他心里佩服杜如霜的勇气,又给她加了一碗酒。杜如霜在老板与其他客人惊讶的目光下,一口气又喝了一碗酒。 “老板,给我第三碗酒!”杜如霜舔了一下嘴角上的酒沫,再次向老板开口要酒。老板这次直接怔住了,杜如霜见状,又催促了一句:“老板,你尽管放心!我没有醉,要不我先预付了酒钱,你再给我加一碗酒,省得你以为我想佯装喝醉而赖账。” 老板刚想开口劝杜如霜,却瞥见从酒摊对面的大树后面走出来一个头戴毡帽的男子,老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他就恢复了神色,但他并没有再给杜如霜加酒。杜如霜见老板犹豫不决的模样,她又喝了两碗酒,酒气上来,便有点急火攻心,于是她大声嚷:“老板,你如果不给我加酒,我自己来加酒了!” 话音刚落,杜如霜就直接抢走了老板面前的那坛酒,然后揭开酒埕口的木盖,拿起酒埕就想往自己的碗里倒酒。这时,有一双强有力的手抢过了她手中的酒埕。 杜如霜抬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头戴毡帽,脸色红润,身材健壮的男子,年龄跟自己差不多。从这男子强有力的手臂来看,杜如霜可以肯定此人是江湖中人,练家子出身。她对那男子大声说:“你是何人?竟然敢跟我抢酒喝!” “在下方才见兄弟已经喝了两碗酒,这酒确实不能多喝,三碗不过冈你听过没有?”那男子用温和的口吻劝说杜如霜。杜如霜哪里肯听劝,她用力推搡了一下男子的胸膛,那男子没有防备,以为杜如霜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于是退后了一步,手中的酒埕被杜如霜趁机抢走了。 杜如霜呵呵大笑一声,拿起酒埕仰起脖子直接咕咕声喝起来。酒摊老板与旁边喝酒的客人都看得傻了眼。戴毡帽的男子的脸色直接黑了下来,连忙出拳向杜如霜的腹部打了过去。 杜如霜喝了半坛酒,把酒埕向旁边一扔,呯一声酒埕打碎了,地上的酒流了一地。杜如霜趁着酒劲上来,与戴毡帽的男子打了起来。老板见状,吓得大声喊:“两位客官,莫要动粗!我还要做生意,请你们到摊子外面再打。” “老板,这是酒钱,你收好了!”杜如霜一边与面前的男子过招,一边把一锭银子扔给老板。老板双手接过银子,看见杜如霜一边打一边引着戴毡帽的男子远离酒摊。老板再细看杜如霜,见她拳脚伶俐,出招有章法,一点喝醉的模样都没有,他吓了一跳,心想这位公子喝了半坛酒竟然毫无醉意,看来不是一般人,希望那打虎英雄能手下留情吧。 原来老板早就认出了戴毡帽的男子是武松,因此他虽然担忧杜如霜,却也不敢上前劝阻武松与杜如霜过招。武松见杜如霜竟然那么能喝酒,而且拳脚麻利,他觉得眼前书生模样的杜如霜越看越顺眼,便使出了八成武功与之切磋。 杜如霜越打越起劲,他觉得眼前戴毡帽的男子武功不弱,便打得红了眼,出招也越发狠辣起来。两人都有意识远离人群,因此他们不知不觉间打到了山岗上。黄昏来临,山岗上树木茂密,杂草丛生,杜如霜与武松的拳风打得树叶落了一地,脚下的灰尘扬起,两人却完全浸泡在一招一式的比试中。 忽然,武松一拳打在杜如霜的左脸上,杜如霜扭了一下脖子,头上束起的发簪掉落下来,一头如瀑布似的长发垂在杜如霜胸前,武松惊讶地叫了一声:“你怎么是一位女子?”他睁大双眸,连忙闪到一边收起拳脚。 杜如霜冷不防武松会收手,她一时收不住手中拳头的力度,脚下又被一块小石头绊了一下,整个人失去重心往前面的大树冲了过去。眼看杜如霜就要直接撞到大树的树干上时,武松眼疾手快地搂住了杜如霜的纤腰,将她整个人翻转过来带向树旁。 经过刚才的一幕惊吓,杜如霜出了身冷汗,酒醒了五分,她一双桃花眼迷离地与搂住她纤腰的武松对上,武松觉得脸颊上烫得很,心跳加快,血脉上冲,他在确定杜如霜站稳后便连忙松了手。 “姑娘,不好意思!刚才在下以为你喝醉了,怕你在酒摊闹事,这才出手与姑娘过招。”武松拱手弯腰向杜如霜道歉。杜如霜眨了一下眼睛,心神稳定下来,喘了一口气,对眼前的男子冷冷地说:“没事!这位侠客武功高强,刚才如霜一时酒劲上来,因此才想和你切磋一番,多有得罪!” 武松本想再说点客套话打消两人之间的尴尬,不料却听到了几声野兽的咆哮从树林深处传来。这叫声太熟悉了,武松知道这是老虎的叫声,脸上神色马上硬绷起来,他对杜如霜说:“姑娘,这山岗有老虎,不如你先下山回去酒摊。我去把那老虎给抽筋剥皮,为民除害!” “为民除害?此等好事,侠客怎能独享?如霜也想助你一臂之力。”杜如霜双眸露出杀意,脸上阴沉了一下,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来。武松从杜如霜的口气里听出了她的坚持,他觉得这姑娘的武功确实不错,那就让她留下来和自己共同作战吧。反正老虎他也不是没有打死过,这次可以趁机在自己爱慕的姑娘面前炫耀一番,说不定之后就可以…… 然而,当两只皮毛细密斑驳的老虎从树林中跳到武松面前时,武松的打虎英雄梦瞬间像肥皂泡沫般被打破了。 第22章 杜如霜与武松合力打虎 天色已差不多全部黑下来了,武松却依稀能看见面前的两只大老虎一左一右,露出满口利齿,前后脚交叉着正在缓慢移动,吐出令人心惊胆战的气息,好像猎人一样眯起双眸端详着他与杜如霜。 武松瞥了身旁的杜如霜一眼,只见她这下好像酒劲才真正上头了,脸色开始呈现出一点点绯红,而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但他知道杜如霜的脚步仍然是稳的,她也正交叉着前后脚,跟着老虎的脚步不断变换着方位。两人两虎的对峙带点戏谑的成分,但旁观者会觉得他们都正在寻找先下手为强的适合时机。 忽然,一群归鸟从他们头顶飞过,发出的鸟鸣带着凄厉与饥饿感。两只老虎对望了一眼,终于忍不住饥饿的煎熬,率先扑向了它们面前的一男一女。武松连忙跳起躲避老虎的猛扑,并顺势用力一拳打在了老虎的后颈软骨处,老虎发出一声怒哮后转身再次扑向武松,武松连忙侧身避过,然后再次出拳击打老虎的后脑勺。 杜如霜面对另一只老虎的猛扑毫不畏惧,挥动手中的软剑朝老虎颈脖处砍去,她出剑快如闪电,那只老虎被她刺中了颈脖,鲜血直流到它洁白的腹部肌肤,它同时发出了一声惨叫,趴倒在地上。杜如霜想乘胜追击,不料那只受伤的老虎竟然使诈,看她靠近自己时猛然跃起挥动着两只锋利的前爪就想抓杜如霜的手臂。 杜如霜大吃一惊,连忙缩手向后倒退一丈远。然而,她还是迟了一点,手臂上被那只受伤的老虎硬生生抓出了五道血痕。杜如霜忍着痛再次挥剑与老虎搏斗。武松发现杜如霜手臂受了伤,连忙一边躲避老虎的攻击,一边关切地问:“姑娘,你的手臂受伤了,快逃到山岗下。这两只老虎我一个人就可以轻松应对。” 杜如霜闻言,看了一眼武松,只见他早已汗流满面,双眸通红,面对一只老虎就已经有点吃力了,更何况是两只老虎。杜如霜心想这男子还真是爱面子不爱惜自己的生命,想逞英雄也要挑时候才好。于是杜如霜冷冷地回了一句:“我手臂上的只是皮外伤,不打紧!你还是先专心对付你自己面前的老虎吧,本姑娘绝招还没出呢。” 杜如霜也不等武松回答,趁着那受伤的老虎扑向自己之际,竟然用剑挑起它的两只前爪,带着老虎跳到半空,然后自己在空中翻了一个180度的后滚翻,跳到老虎身前,用剑飞快地割破它凸起的喉咙。 只见从老虎喉咙里喷出的血如泉涌,差点直接喷到杜如霜的脸上,幸亏她及时反应用手掌挡住了脸,不过一股腥臭味还是差点把杜如霜呛到,她干咳了两声才勉强镇定下来。而那只老虎直接趴在地上,眼珠子凸起,头一歪便咽了气。 “姑娘,你的剑真快!”武松看见杜如霜杀死了老虎,冲她喊了一声。杜如霜连忙收回剑,右手扶着她身后的一棵高大的榆树喘着粗气。这时她看了一眼武松与另一只老虎肉搏的场景,她看见武松竟然完全凭臂力来与老虎较量,并没有使用任何武器,她觉得此汉子果然勇猛且臂力惊人。 “喂,兄弟,你这样耗下去,恐怕早晚会体力不支,现在天越来越黑了,我劝你还是速战速决吧。”杜如霜忍不住劝武松说。不料武松并不领情,他对杜如霜说:“我体力好得很!方才这老虎已经被我打了几十拳,估计这会正头昏脑胀,一会儿我就能把它的脖子扭断!” “把老虎的脖子扭断?我看你刚才也没喝那烈酒,现下却口出狂言!”杜如霜一边嘴角勾起,一边用怀疑的语气跟武松说。武松这会儿正骑在老虎背上,他侧了一下脸对杜如霜说:“姑娘,武松打虎英雄的称号可不是骗来的,你且看我的真本事!” 杜如霜听了有点诧异,刚想说:“原来你就是那打虎英雄武松。”忽然,她感觉心头好像被锤子敲了一下,痛得她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不好!肯定是刚才她动用了内力与老虎打斗牵动了体内的那股莫名的气息,她痛得连忙用手紧紧捂住胸口。 药……药丸!杜如霜在此刻想起了自己身体里的这股气息应该是一种毒素引起的气息紊乱,她想用张若闻赠她的解毒丸试着将毒压制下来。于是,杜如霜从怀中掏出了那个小瓷瓶,并从瓶内倒出了一颗药丸。 不知为何,那只老虎好像看出了杜如霜现在正处于生死关头,虽然它被武松骑着,但它还是选择了带着武松向杜如霜猛扑过去。杜如霜抬眸察觉时已被老虎的前脚踢飞了,她手中的药丸被撞得掉到了地上,而她则被老虎逼得背贴着她身后的树干,无路可退。 “嗷呜!”那只不怕死的老虎对着杜如霜的脸张开了血盆大口,额头上的王字形花纹皱起,明显它想咬死面前这个女人,因为她刚才杀了它的伴侣。眼看杜如霜就要被虎牙撕咬下脸皮,武松连忙用双手掐住老虎的脖子,老虎的喉咙又发出一声怒吼“嗷呜”,它摇头晃脑想把武松从自己身上甩下来。 杜如霜趁机趴在了地上,忍住心痛与恐惧,慢慢爬出老虎的四肢范围,她左顾右盼地查找着地上方才她掉的那颗解毒丸。老虎怎么会放过杜如霜,它愤怒地交换着前后脚,想踩死脚下的美女。 武松看见杜如霜身陷险境,他咬了一下牙,使出吃奶的力气来,双手使劲掐住老虎的喉咙,老虎脸色紧绷着,眼珠子凸起,它扭头怒视着武松。武松死死地扼制住老虎的要害,老虎额头的王字形花纹再次皱起,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武松感到老虎鼻子里好像只有气出没有气进了,他才缓缓松开了双手。他连忙从老虎背上翻身下来,捡起老虎一只脚踩住的黑色药丸,然后交到了杜如霜的手上。杜如霜连忙吞下药丸。 “多谢打虎英雄!”杜如霜仍旧趴在地上,她抬头对面前的武松说了一句感激的话,然后脸上慢慢恢复了一点血色,呼吸也变得有规律了。 正当武松伸出一只手想把地上的杜如霜拉起来时,他却从杜如霜的眸子里看到了一丝惊诧,而他感觉自己后背冰凉且传来了一阵戾气,原来方才那只老虎只是装死而已,现下它正趁机从武松身后向他与杜如霜直扑过来,这次它用的力度是之前的十倍,仿佛想一招要了两人的性命,因此武松感觉到了浓重的戾气与杀气。 “果真是一只狡猾的野兽!”武松不由得赞叹了一句,然后他伸手接过了杜如霜从她靴子里抽出来的一把匕首,转身用力插入了老虎的左边眼珠子里,同时他听到耳边响起一阵风声,老虎的右边眼珠子也被一根竹签给刺中了。武松转身看到杜如霜手里正拿着一根树杈做成的弹叉,原来那根竹签正是她刚才弹出去的。 “姑娘,你怎么随身带着这种小孩的玩意。”武松嘴角一勾,调笑了杜如霜一句。 “要你管!刚才如果不是这种小孩的玩意,你和我早就成了老虎的晚餐了。”杜如霜抿了一下嘴角,轻哼了一声后回答,神情既天真又傲娇。武松被她逗乐了,心头还有点莫名的痒,这女人真有趣! 武松话音刚落,却见杜如霜突然站起身来,抽出长剑对着那只瞎了眼,在一旁痛苦打滚的老虎砍了下去,老虎的头滚落到一旁。杜如霜轻哼了一声,然后举起手中还滴着老虎血的剑嘀咕了一句:“这老虎的血可真新鲜!它那身皮也不错,光滑漂亮,不如剥下来给姐姐做一张虎皮椅垫吧,或者做成大氅也不错。” 武松皱了一下眉,心想自己刚夸眼前这女人有趣,却不承想她如此狠辣,估计杀人也定不会眨一下眼,心肠肯定是冷的,看起来有股冰雪美人的味道。然而,像武松这种英雄往往是喜欢挑战高难度的女人的,他决定先问一下姑姑的芳名。 “姑娘真勇敢!方才两只老虎都是姑娘杀的,在下佩服!”武松先赞扬了一番眼前的冰雪美人,然后一本正经地说:“武松冒昧,想问一下姑娘的芳名是什么?” “杜如霜,我姐姐说我外表冷若冰霜,因此给我起了这个名字。”杜如霜一边蹲下身子摸着死老虎的皮毛,一边淡淡地回答。 “外表冷若冰霜?那么内里就是相反的了?”武松打趣杜如霜说。杜如霜回眸瞪了一眼武松,突然走近他身边,双手搂住他的颈脖,低头在他耳畔边娇声说:“看来打虎英雄是打算打完老虎后,继而驯服像我这样的九头猫了?” 对于杜如霜突如其来的热情,武松怔住了,他想说是,却发现肚子突然被人用力顶了一下,他低头看见原来是杜如霜用膝盖顶了他的肚子一下。他痛得眉头皱起,退后了一步。 第23章 神秘留言条 杜如霜没有再理武松,她忙着拿匕首去剥两只死老虎的皮毛。武松见杜如霜将两片老虎皮卷好后小心塞进自己的包袱里,他好奇地问:“杜姑娘,你想如何处理这两张虎皮?” “送给我姐姐,难道武兄也对这虎皮感兴趣?要不我们一人一张如何?”杜如霜一边说,一边就要作势去包袱里将虎皮拿出来。武松连忙上前按住了她的手,对她摇了一下头,然后温声说:“今天这两只老虎实际上都死于杜姑娘手下,武松不敢邀功,只是刚才姑娘吃的药丸是……” “那是解毒丸,我身上有一股毒素用平常内力也逼不出来,反而会反噬救我的人。”杜如霜蹙眉向武松大概解释了一下她身上中毒的情况。 武松听了,心里像压着一块石头般沉重,这么一个豪爽漂亮的江湖侠女,假如因为中毒就掉了性命太可惜了。我一定要想办法帮她解毒,现在先要找个借口与她一起赶路。 “杜姑娘,刚才你喝的烈酒可能对你的毒也有影响,这酒我之前喝过,因此我知道它是用什么酿造的,也认识这酿酒的师傅,不如我与你一同去一个地方找他。”武松好不容易说一次谎,因此他说这番话时根本不敢看杜如霜的眼睛。 杜如霜不疑有诈,毕竟刚才她与武松两人一同经历过生死,她觉得武松这种英雄豪杰应当不会骗一个女人。然而,杜如霜还是多问了一句:“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找那酿酒师傅?” “我们一会儿去鸿宴坊找那师傅。”武松一边说,一边递给杜如霜他刚才借她的匕首,那匕首早就被他擦干净了上面的血迹,现在是锃亮如新的。 不料,杜如霜没有接过武松手上的匕首,反而跟他说:“这匕首送你作个纪念吧。”武松听了,心里乐开了花,看了一眼匕首上鹰纹图案便小心翼翼地将匕首放进了自己的怀中。 两人并肩在夜幕下行走,忽然杜如霜停下脚步,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然后对武松说:“这喝酒果然误事!我忘记了今天约了人在鸿宴坊碰面谈事情。” 武松听了,连忙拉起杜如霜的手走到山岗下,那里的一棵树下原来绑着一匹马,武松搂着杜如霜跳上马背,两人共骑一马快速前行,杜如霜觉得武松搂着她的动作太过亲密,但她好像也不排斥,只是感觉自己的心跳比平日快了半拍,如受了惊吓的小猫。 用了半个时辰,武松和杜如霜才来到热闹的鸿宴楼。只见这里食客盈门,人来人往,楼里的花灯也在夜里显得格外耀眼。杜如霜恢复了男装打扮,与武松同行仿佛主仆二人,只是主人是杜如霜,仆人是武松。 “这位公子,请坐这桌。”店小二热情招呼杜如霜坐在了临近内院的一处角落。杜如霜坐下抬头看了一眼院子,只见那说书台上早已没了杨先生,取而代之的是粉墨登场唱戏的花旦。杜如霜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店小二:“小二,今天杨先生的说书这么结束得那么快,我还想听他说武松打虎的段子呢!” 在杜如霜对面的武松听到她说这句,刚喝了半杯的热茶差点又吐了出来,他只好把嘴角压成一条线,硬生生地忍住尴尬,心想这杜如霜这么拿他来做幌子找杨楠南。 那店小二倒没看出武松的异样,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杨先生每天都是太阳下山后就结束的。不过姑娘如果想听杨先生说书,也可以单独让他给你讲,他人还在二楼没走呢。” 杜如霜一听,从怀里掏出十个铜板,然后对店小二说:“那么麻烦你把杨先生叫来我们这桌,我真想听他讲评书。”于是,店小二欢喜地收下铜板,便匆忙去把杨柄南请了过来。 “这位公子,晚上好!听说你想听我讲评书。”杨柄南向杜如霜和武松拱手行了一个礼,然后坐在了杜如霜身边。杜如霜嘴角一勾,从怀里掏出那张神秘人留给她的纸条给杨柄南看,然后问他:“杨先生,本来今天有人约了我在你的说书台下碰面的,但我有事错过了约定的时辰,不知那人有没有给我留什么口信?” 杨柄南拿起纸条看了一眼上面的字迹,然后从自己的袖口里翻出一张纸递给杜如霜说:“今天确实有一位听评书的客官给我留了一张纸条,他说如果有人拿着和他字迹一样的纸条来找我,就让我把这留言条给你。” 杜如霜连忙打开纸条来看,只见上面写了一行字: “要解毒,先助十娘建女子蹴鞠队。” 武松也凑过来看了一眼那两张纸条。他见杜如霜一脸肃然,便关切地问:“公子,你知道纸条上的十娘是谁吗?” “当然知道,我义姐便是紫湘阁的杜十娘,只是我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要帮我义姐,他到底有什么目的?”杜如霜垂眸低声回答,然而她并没有心思搭理武松,她一心只想着纸条上的内容。 过了一会儿,杜如霜瞥了一眼杨柄南,她向他打探那个留纸条的人的相貌。不料杨柄南说那人一直都是戴着一个雄鹰面具的,说话声音也故意装作粗声粗气的,让人摸不准他的年龄,但他觉得此人武功高强,因为那人留了纸条给他后就翻墙轻飘飘地离开了鸿宴坊。 “公子,你还听评书吗?”杨柄南觉得杜如霜并不是真心想听他说评书,只是想要打听消息,现下他便有点不耐烦了。杜如霜给了杨柄南二十个铜板作为感谢,便打发他走了。 武松听杜如霜说杜十娘是她的义姐,他便一脸惊喜的神色,拉着杜如霜的衣袖说:“杜姑娘,原来你认识杜十娘,那么可以带我去紫湘阁吗?听人说林大哥现在是紫湘阁的护院管事。我想见林冲大哥,我们是好兄弟。” “你居然和林冲是兄弟?”杜如霜睁大了双眸,不敢置信地看着武松说。武松挺直了腰背,对杜如霜肃然说:“我林大哥可是江湖上有名的豹子头,谁人不识?我想请他上梁山泊,柴大哥、宋大哥他们可都盼着他上山一起共谋大富贵呢?” “林冲的名号我当然听过,只是我觉得如今他看上了我义姐,估计他肯定不会跟你上梁山泊的。况且落草有什么好的?还不如在紫湘阁做护院管事快活。”杜如霜一脸不屑的神色,对武松说出了她对梁山泊的看法。 “我们梁山泊是大家一起平起平坐的,有肉一起吃,有酒一起喝,不用看达官贵人的脸色,论自由快活怎么会比不上紫湘阁?”武松一边拍打着自己的胸口,一边冲杜如霜嚷道。 杜如霜觉得跟武松斗嘴没劲,因为他们都不是当事人,而且她也确实对梁山泊不了解,于是她换了一个话题:“武松,我一会儿准备动身去教坊司了,我要去那里救一个姑娘,这是姐姐交给我的任务,我可没空陪你在这里斗嘴。” “你要一个人去教坊司?我听说那地方是专门招待达官贵人的青楼,有官府的官兵把守着,你要从里面弄一个姑娘出来应该不容易,要不要我帮忙?”武松用诚恳的语气对杜如霜说。 杜如霜眨了一下眼睛,她心想自己是一个姑娘家,孤身去闯教坊司确实不便,再说她身上的毒好像不定时就会爆发,有武松陪她去当然要保险一点,但她又不想欠武松的人情,于是她抿了一下嘴角,对武松说:“你不要以为帮我从教坊司救人,我就欠了你人情,等我这次的任务结束后,我就带你去一趟紫湘阁见林冲,就当作还了你的人情,你觉得这交易合适吗?” “这交易再合适不过了!”武松对杜如霜挤了一下眉眼,嘴上的笑意如三月里的春风般温和。突然,杜如霜有点后悔答应带武松去教司坊了,因为他这般会讨姑娘喜欢,长得也俊俏,说不定会惹来什么麻烦。 于是,杜如霜决定先敲打一下武松,她给武松倒了一杯香茶,然后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武松,你之前有去过青楼吗?” 武松拿着茶杯的手不禁抖了一下,他强作镇定地说:“没有,但我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不就是一大群美女唱歌跳舞,陪男人喝酒什么的吗?”杜如霜见武松有点怂了,便又问他:“那么你见到漂亮的姑娘对你投怀送抱,你会如何?” “我……我虽然是一介草莽……但肯定也是坐怀不乱。”武松回答得吞吞吐吐地,脸上还泛起了一丝红晕,杜如霜捂住嘴巴在一旁偷笑,心想原来这打虎英雄这般单纯可爱。 杜如霜干咳了两声,故意装作一本正经地对武松说:“很好!孺子可教也。我们这次要教的姑娘叫潘镜荷,她是你林冲大哥的青梅竹马恋人,你可要尽心尽力!” “原来是救未来大嫂,武松自当竭尽全力!但为什么林大哥不亲自前往教司坊救人,却要你出面?”武松疑惑地问杜如霜。杜如霜蹙眉对武松说:“刚才神秘人给我的纸条上说,要我助我姐组建女子蹴鞠队,而林大哥正是宋国女子蹴鞠队的教头,他想借皇上广纳贤才的机会救潘姑娘,但他不方便出面,因此才要我孤身前往教坊司。” “原来如此!看来我想劝林大哥上梁山泊的障碍又多了一重,这宋国女子蹴鞠队的教头估计也不好做,做不好可是要杀头的!”武松感叹地说了几句,用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杜如霜见状耸了一下肩膀表示无奈。然后两个活宝就一起离开了鸿宴坊。 第24章 初探教坊司 刚出了鸿宴坊的大门,杜如霜突然想起武松说要带她来这里找一个酿酒师傅,于是她疑惑地问武松:“武兄,你刚才不是跟我说要来这里找一个酿酒师傅的吗?”武松连忙打马虎眼说:“我记错了!那师傅已经去别的店了,不在这鸿宴坊了。” “这样!可惜了,我还想跟他多要一酝那种烈酒,也不知那酒叫什么来着?”杜如霜用惋惜的口吻对武松说。武松连忙回答:“那烈酒名唤浓霜,浓情的浓,霜雪的霜。” “这名字听上去怪怪的!不过无所谓了,他日得了空我再去那山岗下买这种酒喝个痛快,到时叫上武兄可好?”杜如霜双眸闪着兴奋的神色,拍了一下武松的肩膀说。武松听了有点心虚,也就没有回应杜如霜的话,他心想这酒的名字是他临时瞎起的,说来鸿宴坊找酿酒师也是借口,想不到眼前这女子竟然真的信了。 这时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只见一身黑衣打扮的女子来到杨柄南身前,背对着他,冷冷地问:“方才杜如霜问你要了那神秘人留下的纸条了?”杨柄南连忙恭敬地回答:“十娘,你猜得没错,杜如霜确实拿了一张纸条来问神秘人的事,那留言条是我按照那神秘人的字迹来写的,杜如霜没有疑心纸条被我换下的事。” “看来杜如霜真的有事瞒着我,现下我也不能全信她。至于那个神秘人,你看出他的来历没有?”杜十娘侧过脸问杨柄南。杨柄南连忙回答:“那人戴着面具,也掩饰得很好,似乎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但从他留下的纸条来看,那不是用手写的字,而是用拓印术处理过的,因此那字迹只是虚影,不易让人查出书写之人的字迹。只是……” “只是什么?你熟悉江湖中事,当初我救你于水火,就是看中你这点经验。平日让你在鸿宴坊说评书,也是替我打探江湖消息的。因此你有什么尽管说给我听,我相信你的判断能力。”杜十娘转身对杨柄南露出鼓励的眼神。 杨柄南双眸眨了一下,拱手弯腰对杜十娘说:“十娘的救命之恩,我杨柄南愿以性命相报,只是这用拓印术掩饰字迹的行径,我只知道两个地方会这样做,一是金国的间客组织,二是我朝的镇远将军府。” “杨先生是怀疑那神秘人是效力于镇远将军?”杜十娘蹙眉疑惑地问杨柄南,拿着灯笼的手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差点掉在地上。杨柄南不敢正面回答十娘的问题,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杜十娘摆手示意杨柄南离开,而她则抬头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心想:那杜如霜莫不是周成权在她身边安插的眼线?但她还想将杜如霜培养成女子蹴鞠队的主力来着……算了,看她这次救潘镜荷的任务完成得怎样再做决定吧。 第二日,杜如霜与武松一身贵公子打扮,骑着两匹白色的骏马来到教坊司门前。然而,教坊司与紫湘阁一样只招待朝廷的达官贵人,幸好杜十娘事先给杜如霜弄了一个镇远将军府的令牌,让他冒充镇远将军的副将前去教坊司。 教坊司的门庭也是高贵典雅的,门前一对石狮子气势逼人,更有官兵把守大门,门前不时还有一小队护城军巡逻。杜如霜觉得单凭她一人想从教坊司救人出来确实艰难,无奈这次是杜十娘给她的第一次任务,也是一次考验,因此她不敢掉以轻心。 “姓武的,一会儿进了教坊司你一切都要听我的,切勿擅自行动!”杜如霜低声叮嘱了武松一句。武松轻轻点了一下头。他之前从没到过青楼,更不用说这教坊司是比青楼更高档的风月场所了,光是端着盘子忙碌着穿梭于大厅与各处厢房的婢女就生得娇媚动人,更别提大厅中央高台上的歌舞姬那搔首弄姿的模样了。 “怎么?看你这样子,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美女齐聚一堂吧?”杜如霜将手中的折扇合上,将武松的下巴轻轻抬起,好整以暇地问他。 “没有!就是感觉这种声色犬马的场所实在让人气闷,朝廷怎么会允许这种场所存在?不过当今圣人也是好色之徒,年年选秀充盈后宫。”武松打掉了杜如霜手中的折扇,蹙眉说了一番自己的感受。 “我义姐说过,教坊司与紫湘阁都有相同的用处,那就是一方面给朝中各级官员私相授受提供了方便,另一方面又给了商贾结识笼络官员的机会。既可掩人耳目,又满足了他们的虚荣心,因此这种权色交易朝廷是默许的。”杜如霜一边走,一边用折扇遮住半边脸,低声给武松做解说。 “一班狗官!这大宋朝也真是烂到根了!”武松不禁低声骂道,双眸充满愤恨之色。不料,他一不留神,竟然撞在了一位花娘身上,那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花娘娇羞地喊了一声:“哎哟!这位大人你可折煞奴家了!” 武松脸上现出一抹红晕,连声道歉:“这位姑娘,在下刚才冒犯了!”他说完连正眼也不敢看一下那花娘,垂头便想离开。可那花娘见武松看着面生且生得俊俏,便上前拉着他的手臂,娇声说:“大人怎么看着面生?莫不是从下面进京的外官?” “正是!姑娘眼光不错,我们是从边关回京的镇远将军副将,不过我们今天约了一位京中的大官,一会儿我们聊完正事,再来找姑娘。”杜如霜连忙上前帮武松解围,还不忘问了一句:“请问姑娘的芳名?一会儿我让管事妈妈叫你来我们厢房一聚。” “奴家名叫宝莲,大人一会儿记得点我的名牌!”那位叫宝莲的花娘拿着一条手帕半掩脸,装作娇羞模样看了一眼杜如霜,又摸了一下武松的肩膀才转身离开。 杜如霜见武松额头冒了几滴汗珠,身子僵硬地站在路旁,连忙推搡了他一把,对他高声说:“傻子,那花娘已走远了,你还没从温柔乡回过神来吗?别误了我们的正事!” 武松这才抬眸看了一眼杜如霜,尴尬地一笑,然后跟在她身后上了二楼。管事妈妈老成稳重,将刚才武松、杜如霜与宝莲花娘的对话与互动看在眼里,她见杜如霜与武松身高体壮,应该真是军中副将之类的人物,因此她上前热情招呼道:“两位大人是第一次来我们教坊司吧?今天是约了什么人?” “不知潘镜荷姑娘今晚是否方便陪我们喝酒?”杜如霜开门见山对管事妈妈说。武松用诧异的眼神看了一眼杜如霜,心想她竟然这么直接打听潘镜荷,难道不怕管事妈妈起疑心? “潘姑娘确是我们这里的头牌,只是她今天被高大人包下了,不如让我来给两位推荐几位绝色姑娘。只是不知你们喜欢哪一种花娘?”管事妈妈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着杜如霜,她觉得杜如霜生得比武松俊俏,玉树临风,文质彬彬的,看起来一身贵气,应该比武松的官职更高。 “我们进京时与镇远将军聊起,他提及潘姑娘的舞蹈是教坊司一绝,今天看不到这位美人真可惜!那样妈妈就给我们找两个没有开瓜的花骨朵吧?”杜如霜轻轻叹息了一声,然后摇着手中的折扇对管事妈妈漫不经心地说。 武松刚想问杜如霜什么是“没有开瓜的花骨朵”,然而管事妈妈却捂住半边嘴笑了起来,然后对杜如霜说:“看来这位大人是风月场的老手,老生差点看走眼了。我这就给两位找两个花骨朵来。” “有劳妈妈了!本官姓周,与镇远将军带点血亲,这位是我的亲信武副将,这是定金,请妈妈先收下。”杜如霜自我介绍了一番,然后又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交给管事妈妈。 管事妈妈一看银票,立马双眸放光,脸上笑开了花,心想这两位边关回来的外官真是豪爽,看来今晚要推荐两个好货色给这两位才对得住这么大额的一千两银票了。管事妈妈连忙让身边等候着的教导妈妈去后面找花骨朵来。然后,她便亲自领着杜如霜与武松进了一间宽敞明亮的厢房。 过了不一会儿,只见两位花骨朵打扮得明艳动人,一身艳丽的轻纱衣裙,半露酥胸来到杜如霜与武松跟前。管事妈妈吩咐了两位花骨朵少女后便离开了房间。两位少女连忙给杜如霜与武松倒酒。 “大人,听说你是第一次来这教坊司,不知我们这里的酒可合你的口味?”一位穿着粉色纱裙的少女坐到武松身边,一边给他倒酒,一边娇声对他说。武松连忙回答:“这酒一般,不够那浓霜酒性烈。” “什么是浓霜酒?”那少女疑惑地问武松。武松看了一眼杜如霜,其实他昨天故意给那酒起浓霜的名字,只是因为他与杜如霜初见就对她产生了爱慕之心,一时兴起才起了那样一个暧昧的名字,可惜那伊人不解风情,他郁闷地看着杜如霜与另一名少女勾肩搭背地喝着酒,两人的样子可亲密了。 “这酒就是一种如寒霜般凛冽的酒,初入喉时感觉辛辣,过后感觉浓醇回甘。”武松不知不觉喝多了几杯,醉醺醺地对身边的少女说。 那少女见武松生得俊俏,又听管事妈妈说他是军中之人,因此对他存了几分好感。然而眼看着过了半个时辰,这眼前的男人只是一味饮酒,对自己无半分亲近之意,她就有点心急了。于是粉衣少女转身用袖子遮掩,偷偷在酒壶中加了一点药粉,武松不曾察觉,而杜如霜却看在了眼里。 “大人,这酒是我刚从外面拿来的,你看与那浓霜比如何?”粉衣少女一边说一边给武松倒满一杯酒,武松拿起酒杯正想喝下。杜如霜忽然一手抢过他的酒杯,递到粉衣少女手中,对她厉声说:“美人,怎么我看你整晚只给我的副将倒酒,自己却一杯酒也不曾饮过,连你自己都不喝的酒,竟然说是什么好酒?难道想骗我的武兄?” 第25章 破釜寻舟 粉衣少女见杜如霜脸色阴沉,语气凌厉,她心虚得手心出汗,硬着头皮喝下了杜如霜递给她的酒。武松看见少女的眼神慢慢变得迷茫,而且不断往他怀里蹭,他连忙将人推开。杜如霜见状,也不再拖延了,她突然出手将自己身旁的另一少女打晕,然后对武松高声喊:“还不快把你身边的美人绑起来问话,再迟恐怕我们都会露出马脚!” 虽然武松带着醉意,但脑子还是清醒的,于是他连忙扯下少女的腰带并将粉衣少女反手绑住。那粉衣少女早已迷糊,一双杏眼不解地看着武松与杜如霜。杜如霜上前伸出双手将那少女的下巴掐住,恶狠狠地问:“你知道潘镜荷今晚在哪间厢房吗?” “潘姐姐,她长得好美,但不听话!今晚……管事妈妈将她被拘在了蹴鞠教练房……就在东厢房左边角落里第三间房里。”粉衣少女迷迷糊糊地回答着,不时吞咽了一下口水,一副饥渴不耐的模样。 杜如霜问出了潘镜荷所在的位置,本想与武松一同前往,但又怕他喝多了坏事,于是她瞬间把头发放了下来,重新束了一个闺阁少女的平常发髻,又到房间屏风后面换了一身紫红色轻纱百花裙出来。武松诧异地问:“杜姑娘,你这是换回女装了?不带我一起去救潘姑娘吗?” “你一个男子在教坊司走动难免引起旁人的怀疑,我扮作花娘自然方便许多,你先在这房间里等我。我姐原来的意思只是让我给潘镜荷传一个口信,并不是让我直接把她强行带走。”杜如霜一边整理了一下衣裙,一边对武松说,“记住!你那壶酒不能再喝了,食物最好也别动。你别碰那粉衣少女,她刚喝的酒中有媚药,先让她继续自我陶醉一会儿吧,等我回来再放了她们。” 武松一脸失望与无奈的神色,冲杜如霜抗议说:“你凭什么不带我去救人?让我在这里看住两位花骨朵儿有意思吗?干脆把这姑娘也打晕算了。” “不行!我要先去看一下她刚才说的话是否真话,如果找不到潘镜荷,留着她还有用处。”杜如霜拍了一下武松的肩膀安抚了一下他的情绪说。可话刚说完,杜如霜便打开门溜走了,武松只好看着眼前的粉衣少女叹了一口气,对她低声呢喃说:“姑娘,谁让你刚才在酒中下药呢?现在有你受的!” 杜如霜果然摸着门路来到了东厢边上的蹴鞠教练房。她在房间窗户上弄了一个小洞,眯着眼往里面看了一下。果不其然,她看见在房间里的横梁上吊着几十条丝带,丝带丛中有一位少女单膝跪在地上,另一只脚曲起来伸到半空中,而她头上则顶着一个皮革缝制的蹴鞠。 “小荷,妈妈也心疼你,这都跪了两个多时辰了。你看若不是白天高太尉教你蹴鞠时,你没有按照他说的话好好练习,晚上也不至于被罚跪。”一个中年妇人沙哑的声音从丝带丛后传了出来。 “多谢妈妈关心!只是小荷做不到高太尉要求的那些动作,我本以为只是在太子面前跳一下舞就行了,不料竟然要我攀着这些丝带在半空中带着蹴鞠起舞,我的灵活性还不够,今天摔了一下。”潘镜荷用委屈的口吻说。 不料她话刚说完,伸到半空中的脚突然不稳滑落下来,教导妈妈一看便发怒了,对她厉声呵斥:“你这不中用的贱人!看我不打断你的腿……”管事妈妈的话还没说完,便拿出一条长长的皮鞭往潘镜荷背上抽打了好几下。 潘镜荷连声求饶:“妈妈,我错了!我刚只是太累了,晚上又没吃饭。你就发发善心放过我一次吧。”管事妈妈哪里肯听,重新将她的姿势调整好,对她凶狠地说:“你练不好这些蹴鞠动作还想吃饭?门都没有!小贱人!” 潘镜荷不敢再出声,流着泪低声抽泣着,额头上直冒冷汗,而她背上被鞭子抽得留下了几条深深的血痕。然而,她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刚才顶着蹴鞠单膝跪在地上的动作,不敢再放松半分精神。 杜如霜见潘镜荷如此悲惨,怒火中烧起来,她不顾一切地撞开了房门,手上握着的软剑一剑刺破了管事妈妈的喉咙。潘镜荷吓得连忙双膝跪倒在地上,低头战战兢兢地向杜如霜说:“女侠饶命!我只是一个被逼在教坊司服侍达官贵人的罪臣之女罢了,我也是命苦之人,你不要杀我!” 杜如霜连忙将潘镜荷扶起来坐到房间角落里的一张长凳上,拉着她冰冷的手对她说:“潘姐姐,我是受了林冲大哥与我姐杜十娘之托来救你的。你不用怕!” “杜十娘?救我?那么现在就请你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好吗?”潘镜荷激动地对杜如霜说,双眸充满期待,脸上的泪水还是止不住流了下来。 “潘姐姐,我姐说了四个字,让我就这口信传给你,她说你是一个聪慧的姑娘,一定知道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的。”杜如霜用温和的语气一边轻轻拍着潘镜荷的背,一边安慰她说。 “哪四个字?”潘镜荷急切地问,双眸充满疑惑。 “破釜沉舟。”杜如霜不紧不慢地吐出了这四个字,然后眨了一下眼睛,因为她也不知道杜十娘为什么只交代她传这四个字给潘镜荷。 “破釜沉舟?”潘镜荷垂眸重复呢喃着这四个字,在心底反复琢磨着杜十娘的心思,难道杜十娘想让我诈死脱身,又或者她想让我直接把这教坊司给烧了。潘镜荷想来想去,脑袋不由自主地摇晃了几下,连续否定了几个猜测。 杜如霜见潘镜荷一脸疑惑,她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这才想起来杜十娘还有一盒药膏要她交给潘镜荷。于是,她从怀中掏出一盒薄荷香味的药膏交到潘镜荷手上,对她说:“这药膏是姐姐让我送给你的,她说这药膏美颜效果极好,无论女子脸上有晒斑或疤痕都可以抹它。这是我们紫湘阁自己研制的药膏。” “药膏?疤痕?”潘镜荷手里紧紧握住那药膏盒子,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不太确定。只见杜如霜又对她说:“潘姐姐,林大哥说他五日后再过来接你,到时他会扮成恩客。” “林大哥要亲自来救我走?那实在太好了。”潘镜荷一听到林冲的名字就觉得她的人生又充满了希望,她知道林冲几次三番地想办法救他,只是都失败了,不知这次杜十娘的办法是否管用,而她自己又有没有猜对杜十娘那四个字中藏着的深意。 “潘姐姐,我姐的口信与药膏我都带到了。我杀了那老妖婆,相信一会儿就会有人来了,到时只怕我走不了,我还有一个朋友在另外的厢房等我,我必须走了。你自己多保重!”杜如霜向潘镜荷匆匆告别,又把自己的剑重新插回腰间,才转身离开了房间。 不料杜如霜还没走出东厢房,便听到蹴鞠教练房中有护院官兵的叫骂声:“真不知道是什么人,胆敢在教坊司杀人!你们几个赶快给我搜查全院上下,且紧闭大门不让任何人离开。” 杜如霜连忙加快脚步离开。突然,她撞见了管事妈妈匆匆向她走来,管事妈妈觉得杜如霜脸熟,她见杜如霜脚步急切,连招呼都不跟她打,整个教坊司的花娘都是她管的,试问哪一个花娘竟敢如此不放她在眼里,除非她不是教坊司的人! “快来人!刚才那姑娘不是我们教坊司的花娘,她可能是女贼。”管事妈妈在杜如霜身后大声叫嚷着,还一边叫一边用手指着杜如霜离开的方向。 管事妈妈的叫声惊动了整个东厢房的护院官兵,于是有两个官兵拦截了杜如霜,和她纠缠着打了起来,一时间刀光剑影杀得杜如霜全身经脉澎湃起来。 第26章 武松强吻杜如霜 虽然杜如霜武功高,但双拳难敌四手,慢慢教坊司赶来抓她的护院人数多了起来,只见七八个身强体壮的男子围着杜如霜就是一顿打。杜如霜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来应战,但她身中无名毒素,打了一会儿便感觉心脏涌起一阵阵痉挛,她脸色都变得煞白了。 这时,一名蒙面女子从东厢院落外的拱门冲了过来,帮杜如霜挡下了几个护院的攻击,然后与她背对背迎战,过了一会儿,那个女子对杜如霜喊:“姑娘快走!这里我先帮你拖延一下时间。” 杜如霜也不客气,说了一句多谢便飞快逃走了。杜如霜没有忘记武松,她来到绑着两个少女的房中,赶紧关上房门,气喘吁吁地对武松说:“武兄,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刚才我杀了一个教导妈妈,被这里的护院发现了。我……我身上的毒又发作了……” 然而,杜如霜的话并没有得到武松的回应,她背靠着房门睁大双眸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武松,只见他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脸色现出不正常的潮红,双眼雾迷迷的,咬着自己的下唇似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情绪。 坏了!这傻子不是喝了刚才粉衣姑娘下了媚药的酒吧,武松应该不至于那么贪杯,自己刚才出去前明明交代过让他不要喝酒的。杜如霜心中一片疑云,却瞥见房间屏风对着的墙角里点着一星微弱的红光。那是什么?杜如霜弯腰轻轻嗅了一下,这是迷香? 杜如霜心底暗暗叫苦,原来刚才自己只发现了粉衣少女在酒中下药,却不曾留意原来这房间角落里有迷香,武松那呆子肯定中了迷香的毒。现在怎么办?要不先把武松打晕了带走吧,还是让他与那粉衣姑娘抱一起把毒解了,自己偷偷溜走?不行!刚才她是与武松一起进教坊司的,那管事妈妈既然刚才能认出她,也肯定能认出武松来。 正当杜如霜心急如焚时,武松却不知死活地扑向了她。杜如霜的裙角被武松的靴子踩住,她狼狈地想要将自己的裙角从对方脚下抽走,不料嘶一声,裙子右下角扯破了一大块,杜如霜一只纤瘦的长腿露了出来。杜如霜气得脸色都变成了酱紫,可偏武松不肯放过她,步步紧逼,不知不觉间将杜如霜逼到了墙角。 杜如霜在武松左边脸上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对他厉声说:“你这呆子,快清醒一下!”武松怔了一下,双眸猩红,喉结滚动,双手将杜如霜困住,对她阴阳怪气地说:“美人,让我亲一口!” 杜如霜见武松就要亲过来了,连忙弯身蹲下躲闪,不料心脏再次出现痉挛,她知道自己的毒快压制不住了。于是她连忙从腰间袋子里摸出那个瓷瓶,将一颗解毒丸放进嘴里。然而,杜如霜还未来得及吞下那解毒丸就被武松用手掐住脖子提了起来。 “你这疯子,快放开我!”杜如霜嘴里不停大喊。武松抿了一下嘴角,俯身含住了杜如霜如樱桃般红润的嘴唇,然后妄图撬开杜如霜的牙齿,舌头想探进去一尝芳泽。杜如霜怒目圆睁,情急之下她将咬在牙齿间的解毒丸死死抵住武松的牙齿。两人唇齿交缠间,杜如霜竟然咬开了解毒丸,然后把剩下的小半颗解毒丸推进武松舌头深处,她再用力抬了一下武松的下巴,那小半颗解毒丸竟然进了武松的喉咙里。 然而杜如霜还是不放心,拿起她刚才喝剩的半杯酒含在嘴里,然后捧着武松的大脸嘴对嘴给他灌了一点酒水。过了一会儿,只见武松摇晃了一下脑袋,眨了一下双眸,吞咽了一下口水,发现解毒丸已被他完全消化了,他生气地转身用手指着杜如霜大骂:“你刚才给我吃的是什么玩意?又苦又酸的。” “呆子,我刚毒发,本想吃解毒丸的,谁叫你亲我,我就送了小半颗给你,不承想在你身上见效如此快!”杜如霜叉腰对武松嚷道,“你以为我舍得把那解毒丸给你吃吗?那东西可珍贵了,张医师只给了我六颗,如今是杀鸡用了牛刀,心疼死我了!” “谁是鸡了?杜如霜你胡说八道,我刚才明明记得是你占我便宜来着。”武松清醒了一半,凭着迷糊的记忆指责杜如霜说。杜如霜刚想反驳,却听到一阵敲门声。杜如霜与武松四目相对,然后心照不宣地一起藏到了房间的屏风后面。 门果然被撞开了,只见一个身穿艳丽芍药花纹长裙的花娘走进了房间。她看见两个少女被人绑住了手脚,也没有大喊大叫,只是低声在房间里边走边喊:“姑娘,刚才是我帮你解了围。我是十娘安插在教坊司的暗桩,你快跟我从后门离开吧。” 杜如霜探出半个脑袋,看了那花娘一眼,发现那姑娘竟然是自己与武松刚进教坊司时见过的宝莲,于是她拉着武松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宝莲见他们两人都没有受伤,松了一口气,连忙带着他们从后门离开。 “宝莲姐姐,今天谢谢你帮了我两次。你打算跟我们一起离开教坊司吗?”杜如霜用感激的口吻对宝莲说。宝莲轻轻摇了一下头,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颗药丸递给武松说:“公子,这是刚才那房间里迷香的解药。当初杜十娘好不容易把我弄进教坊司,我不能随意离开,我还要继续在这里打探消息。” 杜如霜见宝莲口气生硬,知道她有她的坚持,便不强求,拉着武松一起离开了教坊司。宝莲见他们慢慢走远了,突然从怀中掏出匕首刺了一下自己左边肩膀,鲜血顿时染红了她的衣裙,她皱了一下眉头,大声喊:“快来人,我方才看见那女子逃走了!你们快往东边追去。” 第二天,潘镜荷仍旧按照高俅教她的蹴鞠技艺在教坊司厢房内苦练。但经过昨晚苦苦思量,潘镜荷已想好了脱身的方法,现在只差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她一早就相中了,只等今晚那公子像鱼儿一样自动咬上她甩出去的鱼钩。 晚上的教坊司比白天热闹多了,大厅里充斥着男男女女的笑声,还有歌舞乐声。今晚潘镜荷被管事妈妈叫出来大厅舞台上展示她多日来排练的蹴鞠舞蹈。只见在一众达官贵人与公子哥儿的欢呼声中,潘镜荷攀着大厅房梁上垂落下来的十几条橙色丝带,手脚并用地飞来飞去,身轻如燕般,而那蹴鞠则被她稳稳地顶在头上,如粘上去一般。 一位穿着玄色长袍,芝兰玉树的颀长身影落在大厅中间的廊桥上,此人正看潘镜荷的倩影看得出神。这潘镜荷的蹴鞠舞蹈确实精彩,只可惜中看不中用,没有他心中的那个少女的蹴鞠技艺精湛,如果她能再陪他踢一场蹴鞠该多好,只可惜她早已对自己死了心!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回心转意呢? 正当沈道缘陷入沉思时,他身边的侍卫打扮男子连忙提醒说:“沈大人,高衙内正在西厢房等着我们前去,我们迟到快半个时辰了,请走这边的楼道!” “我知道了,吴恩你真是扫兴!”沈道缘气恼地瞪了身侧的侍卫一眼,便转身匆忙走上了二楼。这会儿吴恩反而落后了,他向楼道边上的一个花娘招手,然后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那花娘便捂住嘴偷笑,然后又点了一下头转身离开了。 沈道缘一进门,高参就坐在一张几案前喝起了酒来,他旁边的两位花娘,一个为他捶背,一个为他倒酒,姿色香艳。高参懒洋洋地抬眸看了一眼沈道缘,见他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但好奇地问:“沈大人今天不是休沐吗?怎么还一副疲累的模样?这衣服和鞋子上的尘土也厚得很。” “我今天一早就去了城外的香山礼佛,顺便跟香山寺的方丈下了几盘棋,到了傍晚才想起高兄约了我来教坊司,因此迟了一些。对不住贤兄了!”沈道缘拱手向高参温声说,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高参用眼神示意他斜对面的陆鸣鼓引沈道缘入座,并拍了一下他身后的花娘,让她给沈道缘倒酒。花娘殷勤地给沈道缘倒酒,刚想往沈道缘腿上坐,却被一只大手推开了腰肢。 花娘娇嗔地问了一句沈道缘:“沈大人是我们教坊司的常客,平日也爱逛青楼,今天是怎么了?是嫌奴家不够漂亮还是不够体贴来着?” 沈道缘连忙解释说:“我今天入门看到潘娘子迎客了,因此我想和她叙叙旧。”花娘眨了一下眼睛,知道自己比不上潘镜荷,便一脸不服气地走回到高参身边。 高参连忙上前亲了一口那花娘,然后转头对沈道缘说:“这两天我爹有点事忙,因此让潘镜荷得了空,管事妈妈便让她在大厅表演我爹教她的蹴鞠舞蹈。想不到竟然便宜了沈大人,今天可是大饱眼福了?” “潘娘子的蹴鞠舞蹈确实精彩香艳,只可惜中看不中用,比我那未婚妻的蹴鞠技艺差了一大截。”沈道缘仰头喝光了一杯酒,对高参傲娇地说。 “你的未婚妻?难不成就是那位在香山带发修行的柴念慈?”高参双眸含着讽刺的眼光,撇了一下嘴角对沈道缘说。 “正是!我今天去香山也见到她了,只可惜她还是不肯原谅我,跟我下山。”沈道缘眼神幽怨,将手中的空酒杯向门外用力一扔,只听咣当一声响,便立即传来一个受惊吓的女声:“差点吓死我了!” 第27章 林冲成功救出潘镜荷 沈道缘听到这女子的声音便认出来是潘镜荷来了。果然,潘镜荷穿着粉荷束腰纱裙,裙下还特意套上了一条窄腿红裤走了进来。沈道缘见潘镜荷的装扮就知道她刚从大厅跳完蹴鞠舞就直接来的,没有去换衣裙,因此当潘镜荷坐在他身边时,他忍忍嗅到了女子的香汗。 “潘娘子来得这么急,难道是怕本官逃了不成?”沈道缘凑近潘镜荷的脸,带着戏谑的口吻对她说。潘镜荷眉梢一抬,娇嗔地对沈道缘说:“沈大人,你总是在百花丛中转,这都好多天没来看小荷了。” “好像这些天小荷比本官还忙,高太尉选中你亲自教授蹴鞠舞蹈,听说是要将你献给太子做生辰礼的。很快沈某就看不到小荷了,真是可惜!”沈道缘蹙眉对潘镜荷说。 潘镜荷用手整理了一下衣裙,然后抬手给沈道缘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对他说:“沈大人,既然你那么不舍得小荷,今晚不如就将小荷收了,如何?”沈道缘眨了一下双眸,喝了半杯酒,才凑近潘镜荷的耳畔低声说:“小荷将来是太子的人,本官可不敢给你开苞,况且本官是有婚约在身的人。” “婚约?”潘镜荷闪着亮晶晶的眸子,抿了一下嘴唇说,“但我怎么听说沈大人的未婚妻宁愿出家为尼也不愿嫁给你呢?” “你……你竟然也相信外面的谣言?”沈道缘有点气恼地说。 “沈大人,这可不能怪潘娘子!现下整个京城都在传你与未婚妻的事,说你逼婚逼得紧,人家直接上山出家了。本衙内劝你还是尽早把那未婚妻接回来,否则谣言传到圣上耳中,你的人设可要崩塌了。”高参一边拿筷子夹起一块烧肉,一边温声劝说沈道缘。 “高兄以为我不想接她回来吗?只是我上了七次香山,嘴皮都说破了,那女子却不为所动,气死我了!”沈道缘咬牙切齿地说,脸色直接阴沉下来。 潘镜荷不知从哪里拿来一碟芒果酥糖,用纤纤柔荑拿起一粒,直接放进沈道缘嘴里,柔声对他说:“沈大人花名在外,恐是未婚妻听了外面的闲言碎语,对沈大人的人品产生了怀疑。沈大人再多劝几次,送点糖果甜点之类的讨其欢心就行了。这女子,特别是少女最喜欢听甜言蜜语了。” 沈道缘一边听潘镜荷的温言细语,一边咀嚼着芒果酥糖,然后一口将糖果咬碎吞进了肚子里。对阿!柴妹妹她以前也喜欢吃酥糖,也喜欢听他对她说些体己话与甜言蜜语来着,但好像她喜欢吃的酥糖是……是桂花味的,而刚才我吃的酥糖是……芒果味的。 不好!我对芒果过敏。沈道缘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才吃了芒果酥糖,连忙伸手去抠喉咙,但哪里还来得及。他突然脸色变得灰白,不停伸手去挠自己的手臂与颈脖。 潘镜荷见沈道缘突然失态,她疑惑地问:“沈大人,你是哪里不舒服吗?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你脖子上起的红点是什么?” “你这贱人,难道你不知道本官对芒果过敏吗?你刚才居然敢给我吃芒果酥糖!”沈道缘一边厉声骂着潘镜荷,一边站起身来揪住她的衣领,将她拉到了厢房中央。潘镜荷连忙一边挣扎着,一边双脚退步往身后的宽大屏风躲闪,嘴里连声说:“对不起!奴家记不起来沈大人对芒果过敏的事。请你大人有大谅,放过奴家好不好?” “放过你?我今天就替太子好好教导你如何对男人细心体贴。”沈道缘一边愤怒地嚷着,一边逼向潘镜荷,双眸充满戾气。 突然,潘镜荷脚下一滑,拉着沈道缘直接倒在了地上,而她直接将左边脸径直撞在了屏风的边缘上。那屏风的边缘是玉石包边的,上面点缀着一些碎水晶,那些水晶凹凸不平,直接划破了潘镜荷白嫩的左脸颊,一道鲜红的口子渗出血来。 “我的脸好痛!”潘镜荷用沙哑的声音高声嚷,“沈大人,你想毁了我的容貌,让我生不如死吗?我将来可是太子的人。” 高参与沈道缘对视了一眼,高参知道沈道缘是用眼神向他求助。于是,高参连忙上前扶起潘镜荷,故意摆出一副怜香惜玉的神色,盯着潘镜荷的脸对她说:“潘娘子,让本衙内来看一下你脸上的伤。糟糕!这伤口出血了,快让教坊司的医师来给你上药止血吧。” 潘镜荷用手摸了一下自己左边脸上的血,抽泣着一边往门外跑,一边大声喊:“张妈妈,你快来看,我的脸要毁了!我不活了!” 这时沈道缘也站了起来,重新坐到了椅子上,然后拿起桌子上的酒喝了一口,然后又伸手去挠自己的手臂与颈脖。他心里升起一团疑云,今天这潘镜荷究竟是怎么了?刚才明明自己没有推她,她却自己一头撞到了屏风上。再说,他曾经与潘镜荷一起吃过这种芒果酥糖,当时自己也过敏了,还是潘镜荷亲自请了教坊司的医师来给他诊断来着,因此她不可能不记得自己对芒果过敏的事。除非……除非潘镜荷是故意的! 高参看着潘镜荷匆匆逃离的背影,他也觉得刚才潘镜荷拉着沈道缘一起摔倒的一幕有点猫腻,但他觉得这事与自己无关,也不想多管闲事。于是他劝沈道缘说:“沈大人,我看你还是赶紧回府,让人请医师给你看一下你的过敏症吧,否则你这脖子恐怕要抓破皮了。” 沈道缘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但觉得高参的话有道理,于是便向高参告辞,拉着吴恩一起狼狈地离开了教坊司。在快要上马前,他弯腰对教坊事匆忙赶来向他赔罪的管事妈妈说:“张妈妈,今晚这潘镜荷惹怒了本官,但看在她也伤了脸的份上,本官不跟她计较。不过,我劝妈妈这几天最好给我盯紧了这贱人,如果她真毁了容貌,只怕高太尉不会轻易饶恕你!” “老奴自会管教潘镜荷那小贱人,请沈大人放心!改天我定让她亲自给你赔罪。”张妈妈连忙低眉向沈道缘道歉说。过了一会儿,她又疑惑地问沈道缘:“大人,今晚的事情你觉得是潘镜荷她故意为之还是……?” 沈道缘已骑上马背,他高高在上地俯视了一眼张妈妈,并不回应对方的问题,只是从鼻子里轻哼一声,高高扬起手中的马鞭,一夹马肚子便绝尘而去了。 沈道缘走后,管事妈妈见潘镜荷伤了脸,气得拿着鞭子在她身上狠狠抽了几十鞭,打得潘镜荷倒在地上有气无力地求饶。张妈妈对潘镜荷厉声说:“你这小贱人!你知道对我们青楼女子来说这脸有多重要吗?你竟然敢惹沈大人不快,如果真毁了容貌,到时候得罪了高太尉不说,还会毁了你自己。”潘镜荷嘴角流着血,趴在地上头发凌乱地苦笑了一声,并没有反驳张妈妈的话。 “我看你今晚是故意的吧?别以为你的心思我看不透,像你这样的罪臣之女被发配到教坊司来的,多着呢!一年死十几个也没人问责,最多扔到城外乱葬岗埋了便是。我劝你还是安心把脸上的伤养好,不要再有不应该有的心思了!”张妈妈扔掉了手上的皮鞭,阴阳怪气地用半带试探半带威胁的口吻,对潘镜荷说。 接下来的五天,潘镜荷都乖乖躺在床上配合教坊司的医师抹药,脸上的伤口渐渐愈合,然而那左边脸上的疤痕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张妈妈骂了几次医师,还专门请了一个曾经在宫里给后官娘娘们做美容膏的医师来为潘镜荷诊治,然而效果并不明显。 又过了三天,潘镜荷竟然染了风寒,发热与咳嗽让张妈妈觉得晦气得很。高俅也来看过潘镜荷,他用手摸了一下她脸上的那道伤疤,气得一巴掌打在了潘镜荷的右边脸上,潘镜荷的右边脸顿时肿了起来。 高俅怒火冲天地对张妈妈说:“此女的脸估计是毁了的,然而太子的生辰不能改,你赶紧把我选出来备用的花娘送到我府上,我亲自教导她蹴鞠舞蹈,并且亲自把她看好了,省得又被你糟蹋了!” 张妈妈连忙按照高俅吩咐的送了一个新的少女到太尉府上。潘镜荷知道后,躺在床上,把头埋在软枕里偷笑了,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一大半。那天潘镜荷确实是算计了沈道缘,她明知道他对芒果过敏却给他吃芒果酥糖,她还故意装作被沈道缘推倒在地上,然后自己把脸撞到屏风边缘上,故意毁掉自己的容貌。她想这应该就是杜十娘说的“破釜沉舟”了吧,但好像还缺了什么。 又过了两天,张妈妈突然来到潘镜荷床前,潘镜荷仍旧在装病,只见她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左脸上一道长长的伤疤清晰可见。张妈妈黑着脸,对身后的两个护院官兵说:“你们把这小贱人给我拉起来,然后用布袋装好了扔到后院柴房去。她病太久了,脸又毁了,真晦气!” 于是,潘镜荷就被两个官兵扔到了后院柴房。当天晚上,潘镜荷又渴又饿,她觉得是不是张妈妈准备让她一直待在这里自生自灭,但她还不想死!她想活着离开教坊司,她想嫁给那个她从小就喜欢的男人——林冲。 “道长,你要的人就在这柴房里,回头记得把后院的门给我关上再走。”只听张妈妈在柴房门外低声说。一个熟悉的男声说:“谢谢妈妈!这女子命里犯煞,再留恐怕会对你教坊司上下的人不利,还是早点让我带她到山里比较好!” 张妈妈连忙感激地说:“谢谢道长提醒!快把这贱人给我带走吧。” 过了一会儿,潘镜荷听不到张妈妈的声音了,只听到一阵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柴房门被打开的一刻,潘镜荷看到一个道长打扮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身上的道袍有点破,手中还拿着一个八卦镜,但潘镜荷一看那道长的脸便认出了他。 “林大哥,你终于来了!”潘镜荷用有气无力的声音先开了腔。 “小荷,对不起,我来晚了!”扮成道长模样的林冲一边蹲下身子,用手轻轻摸了一下潘镜荷左脸上的疤痕,一边对她带着歉意说。潘镜荷侧过左边脸在林冲有点粗糙的手掌里磨蹭了几下,然后眼中流出一行清泪,抽泣着说:“不晚!快带我离开这里。” 林冲连忙把潘镜荷打横抱了起来,向柴房门外走去。出了教坊司的后门,只见一轮明月升起,照在潘镜荷的脸上和林冲的身上,潘镜荷眯了一下眼,她偷偷看着林冲的侧颜,觉得眼前的男人如天神降临般拯救了她,她要用自己的下半生来偿还他的这份情义。她要做林冲的继室,抢回本就属于她的这个男人,不管是杜十娘还是其他女人都休想跟她抢。 林冲抱着潘镜荷骑马离开,潘镜荷又在林冲怀里看了一眼慢慢消失在夜幕下的教坊司庭院。她心潮澎拜,这次她是冒着被毁容的风险逃出教坊司的,她一定要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但她不准备靠林冲的庇护活着,她要凭着自己的本事重新站起来,不再让人看轻她,最重要的是她还要替自己的父亲申冤翻案,她要做回堂堂正正的官家小姐,然后才嫁给林冲。 林冲带潘镜荷回到了她被查封的家里,只见潘府牌匾早已掉落在地上,府第大门被贴了封条。林冲抱着潘镜荷翻墙进了宅院,然后把她放在床上,对她说:“小荷,你刚从教坊司出来,我还不方便直接带你回紫湘阁,你先在这里将脸上的伤养好,记得用杜十娘给你的药膏。我明天会给你送一些食物与衣服什么的。” “林大哥,你不必担心!其实前几天我已经偷偷在用杜十娘给我的药膏了,只是我不敢用太多,怕被张妈妈发现。现在我既然离开了教坊司,那么我一定会好好对待自己的。”潘镜荷从床上坐起来,安慰林冲说。林冲又安慰了潘镜荷几句才离开,潘镜荷看着林冲离去的背影,有点依依不舍,但她还是含泪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房间。 第28章 鲁智琛又英雄救美了 杜如霜和武松离开教坊司后,并没有马上回紫湘阁。杜如霜还想让神秘人再次主动找上她,因此她又拉着武松回了鸿宴坊住了下来。自那晚中了媚药与杜如霜亲吻后,武松就更不愿意离开杜如霜半步了,况且之前他就与杜如霜约定好了,他帮她去探教坊司,成事后她就带他回紫湘阁找林冲。 这天快到晌午时分之时,武松看见杜如霜从鸿宴坊大门外匆匆赶了回来。“杜姑娘,你为什么走得那么匆忙?”武松上前拉住杜如霜的衣袖关切地问。 “我刚出门去买酒,遇见一个凶神恶煞的和尚,他背着一个大布袋在肩膀上,问我买的什么酒那么香,他嘴馋想向我讨点酒喝。”杜如霜用气恼的口吻说,“我当时没理那和尚,只是把酒壶在他眼前一晃,逗了他一下就走了,却不承想他一直尾随着我到了鸿宴房门外。他看着像身怀绝技之人,我身上中了毒,不想与他打动手!” “放心!这不还有我吗?你先在大厅靠窗处等我,我点了你喜欢吃的东坡肉,一会儿看我如何收拾那秃驴。”武松一边温声安慰杜如霜,一边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背。杜如霜红着脸甩开了他的手,然后慢慢向靠窗的一张方桌上走了过去。 这时,武松转身看见在鸿宴坊大门外,果然走进来一个虎背熊腰的身影,那是一个下巴长着络腮胡子的和尚,他背上果然扛着一个大布袋,那袋子里的东西好像挺沉的,可那和尚却脸不红,心不跳的,好像肩膀上扛着的是空气。 当那和尚走到武松面前时,武松紧绷着的脸顿时松开了,他眉毛一挑,对那和尚高声喊:“鲁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去了香山寺挂单打探朝廷的消息吗?” “武松,你小子怎么在这里吃香喝辣也不叫上你爷?”原来跟踪杜如霜来到鸿宴坊的和尚正是鲁智琛,他看见武松跟他打招呼,他便嘴角裂开一抹微笑,跟他粗声说。 武松连忙拉着鲁智琛来到杜如霜面前,向她介绍说:“杜姑娘,这是拳打镇关西的鲁智琛大哥,刚才恐怕你误会了他。虽然他穿着和尚的袈裟,但他只是为了避开官府的追捕,平日里他就是喜欢喝酒吃肉的,是一位豪爽的大侠。” 杜如霜见武松跟鲁智琛一副熟悉的模样,又听他介绍了鲁智琛的身份,便连忙站起身来拱手向鲁智琛道歉说:“鲁大哥,刚才杜如霜以为你是无赖想讨酒喝,多有得罪,请见谅!” “不打紧!杜姑娘是武松的相好,自然也是我鲁智琛的好弟妹了。”鲁智琛发现武松看杜如霜的眼神不清白,便打趣杜如霜说。杜如霜连忙解释说:“鲁大哥,我和武兄只是萍水相逢,连知己也谈不上,更不是什么相好之人,恐怕你误会了!” 鲁智琛一听,小心翼翼地把肩膀上的布袋放下来放到桌子旁边的靠墙处。然后坐下来对杜如霜一本正经地说:“杜姑娘,和尚我看人的眼光很准的,你就是我武兄弟眼里的西施,人们不是常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武松见鲁智琛说中了自己的心事,也懒得遮掩,一双眸子含情脉脉地盯着杜如霜,只想看她接下来的反应。杜如霜被武松盯得尴尬不已,感到一阵口干舌燥的,便给鲁智琛一边倒茶,一边再次强调说:“我与武兄只是朋友,求你别乱猜!现下还是请先喝杯茶解一下渴吧。” 鲁智琛连忙拿起茶杯,偷瞄了一眼武松,又看了一眼杜如霜,看见他们两人眉来眼去的,分明有情。不过他也只是呵呵大笑两声,转头喊来店小二吩咐他上好酒好菜。 武松见鲁智琛不再纠结他与杜如霜的关系,便继续问他:“鲁大哥,你还没跟我说你为什么离开香山寺来了这京城的大街上。”鲁智琛刚想回答,忽然瞥见墙角处他的布袋里有响声,他连忙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歪了一下嘴角对武松说:“坏了!我差点忘记了一件事,我布袋里还有一个饿着肚子的小美人。” “什么?小美人?”杜如霜与武松异口同声地说,然后眼光集中在那墙角的布袋上。这时,只见从宽大的布袋里爬出一个瘦小的身影。杜如霜定睛一看,还果然是一个纤瘦的少女,但那个少女身上穿着尼姑的粗布衣服,脖子上挂着一串佛珠。 杜如霜看见那个尼姑手脚被麻绳绑得紧紧的,嘴巴上还塞着一块帕子。于是她连忙上前帮那尼姑解了手脚上的束缚,又扔掉塞在她嘴巴里的一块帕子,拍了一下她的背。 “差点憋死我了!”那个尼姑坐了起来,背靠着墙大口喘着气说,“你这和尚太不讲理了,为什么硬是绑了我下山?还塞住我的嘴巴,不让我喊人。” 杜如霜一听,脸色阴沉下来,狠狠瞪了一眼鲁智琛,厉声问他:“鲁智琛,你怎么绑了一个尼姑?我以为你只是贪杯,不承想你还好色?” 鲁智琛见杜如霜脸色不悦,眼神像要和他打架,于是他连忙一边摆手,一边解释说:“杜姑娘,你千万别误会!我绑这姑娘下山,只是因为她的未婚夫是当今朝廷的兵部侍郎,他想逼她还俗嫁给他。我听香山寺的和尚说,那个大官上了六次山,死缠烂打的,又是威胁又是恐吓的,这第七次居然还……” “第七次怎么了?你快说我听一下。”杜如霜见鲁智琛说到最后有点吞吞吐吐的,便怀疑他说谎骗她,于是着急地追问。 “那大官第七次想霸王硬上弓,被我在屋顶上偷看到了。我那时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把他打跑了。”鲁智琛脸上泛起一片绯色,有点尴尬地说,“然后那大官转身离开后,我便把这姑娘绑了偷偷带下山来。” “原来是鲁大哥又英雄救美了!上次拳打镇关西,这次更厉害,直接与兵部的大官对着干。”武松听了鲁智琛的一番话,用赞叹的口吻说。 杜如霜看见武松一脸钦佩的神色,就差跳起来鼓掌表扬鲁智琛的见义勇为了。然而,杜如霜却觉得鲁智琛的行为有点鲁莽,于是她决定要亲自问清楚那尼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先放一放鸿宴坊的怪事,回头讲一下沈道缘。那晚在教坊司他吃了芒果酥糖过敏后,便请医师开了药,然后躺在床上睡了一个好觉。 不料第二天早上醒来,他便看见吴恩匆忙走进他的卧房,神色紧张地对他说:“大人,不好了!香山寺的和尚今天一大早就来了府里,跟我说昨晚柴小姐被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粗暴和尚绑走了。我已经派了府里十几个家丁到香山上搜寻了。” “什么?念慈被一个秃驴绑走了?”沈道缘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匆忙穿上外袍与靴子便往房门外跑。吴恩赶紧小跑着跟上了沈道缘。沈道缘没有急着出府,而是直接到了书房后。他在书桌翻找了一下,找出了他的官印,然后他伏在书桌上写了一封信后盖上了他自己的官印。 “吴恩,你务必把这信交给京兆府的郑大人,让他全城通缉这秃驴。”沈道缘咬牙切齿地说,“对了!我跟这秃驴交过手,记得他的模样,我现在就再画一张肖像,让郑大人贴满汴京城。” “大人,要不要把柴小姐的画像也给郑大人看一下,然后再通知一声柴府的人,让他们帮忙一起找。”吴恩接过沈道缘的信后,向他提建议说,因为他知道他家大人书房柜子里有一堆柴小姐的画像,随便一张都画得跟真人长得一模一样。 果然,沈道缘移动了一下书桌上的墨砚,然后他身后的书架便从中间缓慢移动,他闪身进了暗室。不一会儿,沈道缘便拿了一卷轴从暗室出来,他打开卷轴,用手轻轻摸了一下画中少女的脸庞,低声呢喃:“念慈,我一定会将你带回我身边的,你等我!” 沈道缘半闭了一下双眸,将悲伤吞回肚子里,然后将卷轴交到吴恩手上,叮嘱他交给郑大人,然后再让人临摹一张画像交给京兆府上下的官差,务必要将人给他安全带回沈府。 然而,沈道缘不打算通知柴家,因为柴家自柴念慈坚持出家上山为尼那日,便对外宣称柴府从此再没有柴念慈这个女儿了,宗室也摘了她的名。沈道缘知道是自己害了柴念慈,但他又感激她这样做帮了自己坐实了纨绔子弟的名声。 因为当今圣上本就忌才,宋太祖杯酒释兵权后,兵部侍郎根本就与文官无异,并无实际的兵权在手。如果不是沈道缘装出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圣上根本不会让他做兵部侍郎。事实证明,经过柴念慈出家避婚一事,圣上没有责怪他,反而更信任他了。 然而,沈道缘与柴念慈是青梅竹马相伴长大,他早已深爱着她,怎么可能让她独自守在香山寺,长伴孤灯终老,他想偷偷将她带下山藏起来。故此,一次、二次、三次……他已经上了七次香山寺,终于磨尽了耐心,想强取豪夺之际却遇上了一个和尚,那和尚破坏了他的好事,而现在又绑走了他的心上人,沈道缘心里恨极了此人! 第29章 佛顶珠与她的未婚夫 杜如霜将柴念慈扶着坐到方桌边上,这时店小二也上了菜,杜如霜便招呼柴念慈用膳。鲁智琛这时也与武松大鱼大肉地吃起来,两人还喝了好几杯酒。 杜如霜忍着没有喝酒,她想让自己清醒,以便搞清楚眼前这可怜的尼姑的身世。她看到柴念慈吃得差不多了,便温声问她:“这位小师傅,请问你怎么称呼?” “贫尼法号无怨,出家前的名字叫柴念慈。请问这位姑娘怎么称呼?”柴念慈眨了一下清澈的双眸,合掌问杜如霜。 “原来是无怨师傅,我叫杜如霜,我对面戴帷帽的男子叫武松,他与绑你的大和尚是朋友,那大和尚你知道是谁吗?”杜如霜介绍完自己与武松,突然想起柴念慈可能还不知道鲁智琛的身份,于是试探着问了一句。 “那个师傅不是叫鲁智琛吗?他那天和我未婚夫打过一架,自己报了姓名。不过他这样把我绑下山,实在不妥,我未婚夫是兵部侍郎沈道缘,他一定会全城通缉他,还会像疯子一般寻我的下落的。”柴念慈蹙眉对杜如霜担忧地说。 “无怨师傅,我刚才怎么听你一口一声未婚夫地叫着,看起来你也没有那么讨厌你的未婚夫呀?”杜如霜有点疑惑地盯着柴念慈的脸问她。 柴念慈一听,脸上泛起一片红云,害羞地说:“贫尼在香山寺时,方丈就说我尘缘未了,因此允我带发修行。我与沈道缘……还真是孽缘!”杜如霜抿了一下嘴唇,轻轻拍了一下柴念慈的手背,低声在她耳畔问:“柴姑娘,你是不是心底还是放不下你的未婚夫?你还喜欢他,对吗?” “阿弥陀佛!贫尼确实尘缘未了。”柴念慈将挂在脖子上的佛珠握在双手中不断转动着,口中念了一句。 “那么柴姑娘可否跟我说一下你与你未婚夫之间的故事,然后我才能看看怎样帮你。”杜如霜向柴念慈投去狡黠一笑,然后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她,静待对方开口讲故事。 此时,在一旁偷听的鲁智琛把手中的酒杯用力地往桌子上一放,放开嗓门大声嚷:“无怨,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明明是那沈道缘想强取豪夺,我救你下山,你居然还觉得我多管闲事还是怎么了!” “不!不!一切都只是无怨的错,是我凡心未了,我与沈道缘之间的爱恨纠缠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柴念慈抬头看着鲁智琛,用哀怨的语气说,脸上还露出了无奈的神色。鲁智琛瞪了一眼柴念慈,轻哼了一声别过脸去,装出一副生气不理人的强硬模样。 “别理那大和尚,柴姑娘有什么苦楚尽管告诉如霜,佛祖帮不了你的,我定能帮你解惑!要是我不能帮你,还有我的义姐杜十娘,她可是汴京城里的新贵人物。”杜如霜扶了一下柴念慈柔弱的肩膀,霸气地对她说。 虽然柴念慈不认识杜十娘,也不知道杜如霜到底有多大本事,但她被绑下山确实受了惊吓,心中也确实有解不开的结需要一个好姐妹听她倾诉,因此柴念慈就说出了她与沈道缘之间的故事。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柴念慈与沈道缘本就是一对青梅竹马,两人一起相伴成长,一起画画,一起学写字,还一起下棋与蹴鞠。在八岁那年两人定下了婚约,双方父亲就让他们经常一起玩。 柴念慈开始时并不喜欢蹴鞠,觉得这玩意又要跳又要跑的,非常累人。然而沈道缘非常喜欢蹴鞠,她为他不得不学蹴鞠,她的蹴鞠技艺也是沈道缘亲自教给她的。随着年龄渐长,柴念慈的蹴鞠技艺也日渐精进,成为世家女子中的翘楚,因为她有一蹴鞠绝技叫“佛顶珠”,因此得了佛顶珠的外号。 其实沈道缘比柴念慈年长三岁,他看着柴念慈从小姑娘慢慢成长,长得越来越漂亮,渐渐成为他心里理想的爱侣,他说等他考上功名做了大官就娶她。柴念慈说他的未婚夫心怀家国,一定会是一个好官的,而她也会做他的贤内助。 然而,当沈道缘考上功名进了户部后,他就越来越忙碌了,也没时间陪柴念慈蹴鞠与下棋了。更糟糕的是,柴念慈发现沈道缘变了,他变得喜欢和一班汴京城的官家纨绔子弟一起,他们一起逛青楼楚馆。不久后,沈道缘的名声彻底坏了,柴念慈的父亲找了沈道缘,劝了他几次,但沈道缘仍旧没有收敛,照常流连烟花之地。 在沈道缘名声变坏的几个月后,圣上竟然将他从户部调到了兵部,还升他为兵部侍郎。那天为了庆贺沈道缘升官,他家里大排宴席,宴间沈道缘喝得酩酊大醉,他拉着柴念慈的衣袖说:“念慈,你看你的未来夫君多么厉害,我年纪轻轻已经是兵部侍郎了,圣上赏识我,还赏了我两个宫女做通房,一会儿你先回去,我就不送你了。” 柴念慈当时气得脸都青了,因为这是沈道缘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下这样侮辱她。当时她气愤地上前给了沈道缘一记响亮的巴掌,然后就提前离席了。结果第二天,沈道缘就上柴府向她道歉了,甜言蜜语说了一大堆,加上柴父见沈道缘官途正旺,便劝自己的女儿忍让他一下。柴念慈无奈,只能原谅了沈道缘。 不料柴念慈忍让的结果换来的却是沈道缘的第二次侮辱。那天是她十六岁生辰,沈道缘本来约了她去秦淮河放河灯,结果她一等就等了他两个多时辰。后来,沈道缘的近卫吴恩来到河边亭子里对她说:“柴小姐,我家大人今晚在教坊司喝醉了,还请小姐早点回府,不用等他了。至于生辰礼,我家大人……” “生辰礼?你家大人也一并忘记了吧?”柴念慈厉声追问吴恩。吴恩连忙回答:“不是!大人说前天他已送过你生辰礼了。” 柴念慈听了气得脸色发灰,将手中的两盏鸳鸯图形河灯扔进了河里,对吴恩说:“就前天他送我的那把饮湖春柳图雨伞?那也太敷衍本小姐了吧。他沈道缘也太欺负人了!让他日后不必再来柴府,我明日便叫我父亲上沈府,将婚书退还你家大人。” 第二天,柴父果然一肚子怒火地去了沈府退婚。沈道缘宿醉醒来后知道柴父来退婚,竟然跪在地上痛哭求柴父的原谅。后来又送了一箱珠翠首饰来给柴念慈,说是补偿她的生辰礼,柴念慈本拒绝了沈道缘的道歉礼物,但她母亲却闹着要她收下那箱珠宝,再原谅沈道缘一次。 那么柴念慈是为什么被沈道缘逼得出家躲婚的呢?原来这件事情竟与潘镜荷有关。 那天傍晚柴念慈坐着马车碰巧路过教坊司,却见到沈道缘搂着一个花娘从大门外出来,沈道缘似乎喝醉了,肩膀靠在那个花娘肩膀上,嘴里高声嚷着:“潘镜荷,你再给我跳支扶柳舞,我爱看!” “沈大人,你喝多了!哎哟!你看你的脖子都红了,还有这里也给抓出了一道血痕,我给你吹一下就不痛了。”潘镜荷一手扶着沈道缘的腰,一手勾着沈道缘,还侧脸低头在他脖子上轻声吹气。 柴念慈在马车上看见这一幕真是气得不轻。她身边的婢女小琴也看不过眼,咬牙对柴念慈说:“小姐,你看这沈大人也太不知羞耻了!这光天化日的就在烟花之地与花娘公然调情。” “小琴,前面的路不堵了吧?叫马夫快点赶马吧,日后这沈道缘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了,我回府后一定要我爹把这婚退了。”柴念慈用坚定的口吻说,双眸看不出半点生气,小琴觉得这应当就是心死的感觉,当你不再爱一个人,也不再恨一个人的时候,应该眸中就没有半点光了。 柴父这次是带着柴念慈上沈府退婚的,当时沈道缘上朝了,沈父便拖延了一下,说一切要等沈道缘当面跟柴念慈说才能决定。然而,沈道缘知道柴念慈想退婚后,他便一直避而不见,一时外出办公差,一时又流连青楼彻夜不归府。 退婚的事情一拖就是一个多月,柴念慈迫于无奈,也在一个多月中看破了红尘,于是就带着婢女小琴上了香山寺,求方丈明方大师寻一处尼姑庵收留她。这香山寺方丈明方大师是世外高人,他双掌合十对柴念慈说:“柴姑娘,贫僧见你脸如死灰,但命里红尘姻缘却未了,因此明方认为你还是带发在香山寺后院修行一段时日理清心绪再说吧,免得他日后悔今日的草率决定。” 柴念慈又流着泪哀求了明方大师几次,但明方大师就是既不让她剃度,也不送她去别处尼姑庵。柴念慈无奈,只能听从明方大师的安排带发修行。 不料,沈道缘知道了她要出家为尼的事,硬是派兵将香山寺围了。沈道缘用明方大师的性命逼柴念慈现身,见到柴念慈后,沈道缘黑着脸,一手搂抱着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打横抱起,咬牙对她说:“念慈,我发现你还真是狠心!放着俊俏的高官未婚夫不要,跑来这香山寺想出家?我一辈子都不会放你走的!” 第30章 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沈道缘是真的怒了,他抱着柴念慈走在香山寺前的小径上,小径两旁都是肃然起敬、持枪林立的宋兵,柴念慈觉得满脸羞愧。 “沈道缘,你快放我下来!我已经看破红尘了,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要退婚出家。”柴念慈一边扯着沈道缘前胸的领子在他怀中拼命挣扎,一边高声嚷着。 “念慈,若你真的恼我想退婚,大可另觅良人,搞这一出看破红尘的戏不觉得多余吗?你出家只能说明在你心中只认定了我一人,否则怎么会觉得我负了你,你便要赌气出家?”沈道缘垂眸盯着柴念慈弄得涨红的小脸,用下巴蹭了一下小人儿的脸蛋哄道。 沈道缘知道柴念慈心里是喜欢自己的,因此今天一听到她要出家便调派了兵部的几百名宋兵来围堵香山,他估计今天这一出肯定会传到圣人耳中,但圣人知道又如何?估计圣人只会觉得他沈道缘有情有义,冲冠一怒为红颜,反而会更信任他。其实沈道缘一直拿柴念慈当幌子来坐实自己纨绔好色的名声,但他又没有对柴念慈说出实情。 沈道缘知道柴念慈第一次起了退婚的念头,是在他被圣上升为兵部侍郎的府宴上。那时的沈道缘是故意装醉气柴念慈的。至于他把柴念慈惹恼了,令她第二次想退婚,也是出自沈道缘的手笔,他故意在教坊司买醉错过与柴念慈的生辰之约。然而那把雨伞却确实是他精心为柴念慈准备的生辰礼物,雨伞面上的那幅饮湖春雨图是他亲手画上去的,还有他亲手作的情诗: “初春新雨后,佳人倚凤楼。 盼君不远游,添香有红袖。” 可惜,当时柴念慈太生气了,回家直接把他送的雨伞撕破了,然后让小琴扔到了花园的池子里。沈道缘事后便让吴恩偷偷将那雨伞从湖上捞了上来,并找了城中最好的匠人将那把雨伞修补好了。 想起这桩旧事,沈道缘转脸对身后的近卫吴恩说:“吴恩,山上日光有点毒,你把我送念慈的那把雨伞拿来给我们挡一下烈日吧。”吴恩听了,连忙从包袱里拿出沈道缘让他带上香山的那把饮湖春雨后图案雨伞,然后撑起来挡在沈道缘与柴念慈两人的头顶。 “念慈,对不起!那天你的生辰我是故意失约的,但这饮湖春雨后伞子是我亲手绘画与题诗的,寄托着我对你的爱慕之情,你抬头看一下头顶。”沈道缘抿了一下嘴角,用双眸的余光引导着柴念慈的目光。 柴念慈抬头往伞子顶上的图案望去,果然看到了沈道缘的画与诗作。“既然你这么用心准备我的生辰礼,那你为何又要故意失约?莫不是想我在人前……”柴念慈收回目光,盯着沈道缘冷清的眸子疑惑地问,但她讲了一半就咬紧了嘴唇,似是猜到了什么,但又不想直接问沈道缘。 “当今圣上多疑,且我朝向来忌惮兵部的官员,一般都是选文官或世家纨绔子弟来担任兵部的要职,我文武双全,自是要收敛一些锋芒才能得圣上的青睐。千般思量之下,我唯有扮作纨绔好色,这才委屈了你。”沈道缘低声在柴念慈耳畔说着悄悄话,声音小到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 柴念兹与沈道缘四目相对,耳朵被沈道缘呼着热气的耳语弄得红了一片。然而,正当沈道缘以为自己已经说服了柴念慈之际,却听到他的未婚妻说:“我不相信你说的!上次我明明在教坊司看到你搂着一个花娘出门,脖子上还有红痕。你这么放荡,我怎么能忍着不叫我爹上门退婚?” “那次只是误会!那天我在教坊司不小心吃了芒果酥糖,脖子过敏起了红点,又用手抓破了皮,那花娘见状便扶我出门。我与青楼的那些女子都只是逢场做戏。”沈道缘用急切的口吻向柴念慈解释。 “哪里有这么多巧合与误会!沈大哥,我其实已经看破了男女之间的情事,一心只想长伴古佛青灯度过下半生,求你放过我吧。”柴念慈说到最后一句,便用哀求的神色与语气盯着沈道缘的双眸说。 两人再次四目相对,沈道缘感受到了柴念慈心如死灰的眼神,而他一双剑眉星目也从刚才的激动与焦急中缓了过来,变回平日柴念慈熟悉的冰冷与无情。吴恩见自家主人与未来少夫人都沉默不语,他举着雨伞的手也酸了,便忍不住问了一句:“大人,我这雨伞可否收了?现在太阳好像躲到云层后面了。” “收了吧!”沈道缘与柴念慈异口同声地说,说完两人又不禁感叹,彼此竟然能在如此尴尬的情形下生出默契。于是,沈道缘脑海中又浮现出他与柴念慈青梅时的一些甜蜜往事,他抱着柴念慈的手不禁颤抖了一下,眉毛紧紧皱起。 “好吧!既然你坚持,那么我倒要看看你的心到底能静多久。过几天我再来看你,但我会派人看住你,绝不会让你离开这香山寺半步。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比今天更疯狂的行为来!”沈道缘用半带威胁的口吻对柴念慈说,然后缓缓将她的脚放在了地上。等到柴念慈站稳身子回过神来,却只见到沈道缘甩袖离去的孤寂身影。 从那以后半年,沈道缘一次又一次上香山寺试图说服柴念慈下山还俗,不料柴念慈硬是不听劝,把一头如瀑布般丝滑黑亮的秀发剪短到齐肩,然后又让方丈明方大师给她起了法号“无怨”,摆出一副看破红尘的高冷模样。 沈道缘好几次都想把柴念慈直接扛下山算了,无奈有一次,明方大师双掌合十劝他说:“沈大人,你的未婚妻应该还在气头上,她与你的姻缘是佛祖点拨的,你要有点耐性才能成就一段刻骨的良缘。” 沈道缘知道明方大师是世外高僧,心想这柴念慈早晚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因此就相信了明方大师,打消了将柴念慈强行带下山的念头。 沈道缘最近一次上香山寺见柴念慈,是因为与高参争夺皇家女子蹴鞠队教头时被高参揶揄,说他名声坏极了,逼得未婚妻出家躲婚。后来在争女子蹴鞠队教头的差事上,他输给了高参有点气恼,便跑去向柴念慈诉苦。 “念慈,你知道吗?今天圣上想为皇家女子蹴鞠队选教头,以便与金国女子蹴鞠队一战,我本想趁此机会在圣上面前领下这桩差事,同时推荐你做队长,可惜那高参却借你出家的事为难我,硬是抢了我的差事。”沈道缘对交叉着两腿,背对着他坐在佛前双掌合十念佛的柴念慈说。 不料,柴念慈听了沈道缘的一番话却毫无反应,只是继续转动手中的佛珠,嘴唇轻开轻合地念着佛语:“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众生平等,复本心源。” 沈道缘见柴念慈不搭理他,他便有点气恼地拉着柴念慈的双肩将人转过来面对着自己。只见柴念慈半闭着双眸,双手合掌,对他一副视若无物的模样,然后她不断默念着佛语的红唇娇若樱桃,散发着水光潋滟,沈道缘看得喉干舌燥。 于是,沈道缘将柴念慈手中的佛珠一扯,然后将人从身后抱起便往后院厢房走了过去。柴念慈感觉双脚腾空,手中佛珠被扯落,便诧异地睁开眼,对着沈道缘大喊:“沈道缘,这里是佛门清静地,你想怎样?快放我下来!救命!” “念慈,你刚才竟然对我这般冷淡,看来我要提醒一下你,你一直都是我沈道缘的未婚妻,我抱一下你,亲一下你又怎样了?这寺中的僧人一早知道我们的关系,你叫也不会有人理你的。”沈道缘垂眸看着柴念慈挣扎的神色,将她抱得更紧,右手还在她的细腰上掐了一下。 “你这无赖!登徒子,快放我下来。”柴念慈越叫越大声,但沈道缘就是不肯放她下来,径直将人抱到了后院柴念慈的厢房中。 这时小琴正在厢房中收拾衣物,见沈道缘抱着柴念慈进房,便吃了一惊。柴念慈连忙对小琴说:“小琴,快去找明方大师救我。”小琴吓得连忙奔出了厢房。沈道缘却没有为难小琴,只是将柴念慈直接放上床榻,然后自己脱了靴子也上了床榻。 不料,柴念慈竟然在枕头下面藏了一把匕首,她趁沈道缘脱鞋之际,将匕首从枕头下面抽出来直接刺在沈道缘背上。沈道缘听到背后的风声便侧身躲过了,然后用力捏住柴念慈的手,抢下了她手中的匕首。 “沈道缘,你不是经常流连青楼楚馆吗?那里美女花娘那么多,何苦来为难我一个出家的尼姑?我们之间的婚约早就该退掉了!”柴念慈带着哭腔对沈道缘说。 “念慈,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你是我沈道缘的未婚妻,我打死也不会退婚的,今天就生米煮成熟饭,明天我就让人抬八人花轿来迎娶你。”沈道缘一边将柴念慈困在身下,一边吻着她的两片红唇说。 正当沈道缘火急火燎地将柴念慈的外袍脱掉,铺天盖地的吻落在柴念慈唇上与颈脖上时,只见一道人影落在了窗前。然后那人影直接将窗户撕翻跳进了厢房中。只听那个大汉厉声质问:“哪里来的登徒子,竟敢在香山寺上采花?你且看洒家今天如何英雄救美!” 第31章 劝柴念慈入紫湘阁 沈道缘见不知从哪里来的一个大和尚竟然坏了他的好事,咬了一下牙,将柴念慈放在床榻上后,便下床推开了门。沈道缘刚想喊吴恩进来赶走厢房里的大和尚,却感到身后有一股杀气朝自己背上袭来。他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大和尚正拿着一根禅杖向他背部刺了过来。 沈道缘赶紧侧身避开,冲大和尚大喊一声:“哪里来的秃驴,竟敢谋杀朝廷命官?”只听那大和尚浓眉往上一挑,黑着脸粗声回了一句:“洒家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乃梁山泊上的好汉鲁智琛。你既然是朝廷命官,怎么知法犯法上香山来强抢一个尼姑?” “原来你就是那个三拳打死镇关西的鲁提辖,不过今天这出却不是你英雄救美的戏码,刚才床上的女子乃是我的未婚妻,你休要多管闲事!”沈道缘一手抓着鲁智琛的禅杖下半部分杖身,一面跟他解释道。 “未婚妻?洒家才不相信你这小白脸说的。吃我一拳吧。”鲁智琛话音刚落便扔了禅杖用力向沈道缘的左边脸用力击出一拳。他力气大,那一拳犹如千斤拨带着一阵煞气险些击中沈道缘左边脸颊。这时却见柴念慈穿好了外袍冲到沈道缘面前想帮他挡下鲁智琛的那一拳。 鲁智琛连忙收回力度,那一拳却还是带了三成力度打在了柴念慈的胸膛上。柴念慈不会武功,又是一个纤弱瘦小的姑娘,当时便感觉胸口一痛,张嘴吐出一口血来。沈道缘连忙搂住柴念慈的腰肢,关切地问:“念慈,这大和尚伤不了我的,你又何必替我挡下这一拳?” “我……我不想你因为我受到伤害,你还是赶紧离开吧。让我来跟这位师傅解释清楚就好了。”柴念慈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地扯着沈道缘的衣领对他说。沈道缘见柴念慈受了伤,心中怒火顿时燃起十几丈高,脸如黑锅般冲门外大声喊:“吴恩,快给我杀了眼前这秃驴!” 吴恩本在门外不远处守着,刚才已听到厢房里有仿佛吵架的声音,只是沈道缘没有唤他,他不敢贸然闯进房内。这下他听到沈道缘让他杀人,他便飞奔入屋缠着鲁智琛打了起来。吴恩当然不是鲁智琛的对手,于是他便又喊来几个官兵,四五个人联手对付鲁智琛。 后来,香山寺的明方大师和小琴一起过来,这才劝住了鲁智琛与吴恩等人停了手。明方大师见柴念慈脸色苍白地倒在沈道缘怀中,便知道肯定出了事,于是他对鲁智琛解释说:“智琛,这位是兵部侍郎沈道缘大人,那位带发修行的女师傅确实是他的未婚妻,你误会了!” “误会?但我刚才明明听到这位女师傅喊救命的,如果他们真是未婚夫妻,又怎么会喊救命?”鲁智琛用响亮而低沉的嗓音质问明方大师。明方大师也一时语塞,低头抿唇念起了几句佛偈“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鲁智琛见明方大师回答不了他的疑问,便又去拉着小琴粗声粗气地逼问:“小丫头,看样子你是这小尼姑的婢女吧?你倒是给我说说这小白脸跟小尼姑是怎么回事?”小琴本就是胆子小的,见鲁智琛长得凶神恶煞的,刚才又打伤了她家小姐,现下被鲁智琛一脸气恼地逼问,她竟然用衣袖掩脸抽泣起来。 “小丫头,你哭什么?洒家又没有打你,只是想问你话而已。”鲁智琛连忙松开小琴的衣袖,一脸无奈地说。 最终,还是柴念慈不顾沈道缘的阻止,勉强支撑着身子向鲁智琛走去,对他温声说:“这位师傅,今天的事是误会,但我仍旧感谢你的古道热肠。有机会无怨定当报答你的大恩。”沈道缘黑着脸对明方大师说:“大师,这大和尚原是朝廷要犯,但今天我看在你的脸上放他一马,如果下次他还敢出现在我和我未婚妻面前,我一定会把他绑回刑部。” 明方大师双掌合十向沈道缘微微躬身说:“沈大人,这鲁智琛今天是来我香山寺挂单的,过几天他便会离开。今天只是一场误会,只是贫僧在此要劝沈大人,凡事不要强求,一切皆有命数!” 沈道缘从鼻子里轻哼一声,然后低声在柴念慈耳畔说:“念慈,今天是我冲动了,对不起!我一会儿回府请医师上山为你治伤好不好?”柴念慈轻轻点了一下头,沈道缘又吩咐了小琴几句,才依依不舍地带着吴恩与几个官兵下了山。 不料当天晚上,鲁智琛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觉,他脑海里不断重复着白天救柴念慈的一幕,后来明方大师身边的弟子又跟他说了沈道缘与柴念慈之间的事给他听。鲁智琛知道沈道缘是纨绔好色之徒后,就更为柴念慈感到不安了。不行!不能让这女师傅再留在香山寺了,洒家今晚一定要带她离开。 于是,鲁智琛趁柴念慈睡着了,便用一个大麻料布袋将柴念慈装进里面,将人连布袋一起扛下了山。在山下时鲁智琛与杜如霜偶遇,他一时酒瘾发作便跟踪着杜如霜到了鸿宴楼。 杜如霜与武松大概了解到了柴念慈与沈道缘之间的感情纠葛后,杜如霜便对柴念慈说:“无怨师傅,我看你的未婚夫现在肯定派官兵在全城到处搜寻你的踪迹。我觉得这次鲁智琛这大和尚冒冒失失将你偷拐下山,其初衷确实是为你好的。不如你就硬下心肠跟我们走算了。” “走?沈道缘的势力庞大,我恐怕会连累你们。再说,我总不能偷偷摸摸地藏一辈子,我早就心如死灰,他早晚会对我失去耐性的。”柴念慈蹙眉无奈地说。 “无怨师傅,我义姐杜十娘身后有镇远将军周成权,如果你跟我回紫湘阁,我义姐定能护下你,她是我见过的最有义气,也是最聪慧的女子。”杜如霜拉着柴念慈的手劝她说。 柴念慈咬了一下唇角,若有所思地垂眸想了一下,又问杜如霜:“杜姑娘,你刚才说的紫湘阁是镇远将军的别院吗?你义姐是镇远将军的外室?” “不!我义姐和镇远将军的关系……我也不确定,但紫湘阁是与教坊司齐名的地方,里面只招待达官贵人,谅那沈道缘有十个脑袋也想不到你会躲在紫湘阁,呵呵!”杜如霜双眸亮晶晶地看着柴念慈,得意洋洋地说。 “与教坊司齐名的地方?那不也是青楼吗?仅招待达官贵人,就是说比平常的青楼高档一些而已。”鲁智琛在旁边听到杜如霜与柴念慈的对话,忍不住插嘴点醒柴念慈。 柴念慈一听,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紫湘阁是一个什么地方,这下她终于知道镇远将军与杜十娘的关系不是她以为的那样亲密了,那么这紫湘阁真能与沈道缘的势力抗衡吗?柴念慈犹豫了,她怕连累杜十娘与紫湘阁,况且她现在是带发修行的尼姑,藏在烟花之地实在不合适。 正当柴念慈陷入沉思之际,突然有一个小小的蹴鞠球滚到了她的脚下。柴念慈喜欢蹴鞠,一见脚下的小球便忍不住拿了起来端详了一番。只见这蹴鞠上用红色的墨汁画了一只蜻蜓,看上去好像是给小孩做着玩的,有几分童趣。于是,她怀抱着蹴鞠四下扫视想找它的主人。 过了一会儿,只见一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拉着一位美貌少妇走到了柴念慈与杜如霜等人跟前。那位少妇身穿翠绿色襦裙,高高梳起的发髻上别着一支凤凰花样的银色步摇,手中还抱着一个琵琶。 杜如霜一眼便认出此少妇是邹晓燕与她的儿子,于是拉着柴念慈的手,向她介绍说:“无怨师傅,这位是邹娘子与她的儿子。” 柴念慈刚想与邹晓燕打招呼,却发现有一只小手拉了一下她的衣角,然后有一把稚嫩的童声对她说:“师傅姐姐,请把我的蹴鞠还给我,这是我娘亲手给我做的蹴鞠,上面画了一只蜻蜓的。” “这原来是你的蹴鞠,现在我还你,你真可爱!叫什么名字?”柴念慈把蹴鞠抛到那小男孩怀中,然后俯身眨了一下双眸温声问他。 “我叫肖成,不!我现在改了跟我娘亲姓,叫陈成才对。”陈成人细鬼大地向柴念慈一本正经地介绍自己,“至于我为什么改姓,那是因为我爹考上了状元后就抛妻弃子了,害我娘亲哭得双眼都红肿了,还去拦路告状,幸好遇到了杜十娘姨姨,她是好人,收留了我们母子。” “原来如此!那么陈成你日后长大了可要好好报答你母亲,她为你肯定付出了很多。”柴念慈摸了一下陈成梳着两只发髻的额角,安抚似的对他说。 “成儿,你乖乖去外面院子寻杨先生玩蹴鞠,我与这两位姐姐有事情聊。”邹晓燕话音刚落,便拉开陈成与柴念慈,将自己的儿子打发走了。杜如霜见状,才想起刚才还没有说服柴念慈跟她去紫湘阁,这下见到邹晓燕,她突然想到了说服柴念慈的理由。 然而不等杜如霜开口,邹晓燕便拉着柴念慈坐到了另一张方几上聊天,只留下杜如霜一人看着桌子对面的武松与鲁智琛喝酒聊天。这邹娘子到底想私下跟柴念慈说什么,为什么不让她听?杜如霜心底纳闷道。 第32章 尘缘未了 今天鲁智琛一走进鸿宴楼便引起了杨柄南的注意,他偷偷让店小二在武松与杜如霜他们桌子后面站着,以便偷听墙角。果然,店小二偷听到了关于柴念慈与沈道缘的事,还有鲁智琛将柴念慈偷拐下香山的荒唐事,于是他把这些告诉了杨柄南。 杨柄南是说评书和专门帮杜十娘打探消息的,他当然知道沈道缘有一个未婚妻叫柴念慈,他也知道柴念慈蹴鞠技艺一流,在世家女中有“佛顶珠”的雅号,因此他知道鲁智琛将柴念慈拐下山后,便想到了杜十娘交给他的差事,那就是寻找汴京城中蹴鞠技艺好的女子,以便组建宋朝的女子蹴鞠队。 然而,杨柄南不方便出面劝说柴念慈去紫湘阁,更没有信心说服她加入杜十娘的女子蹴鞠队。不过杜如霜刚才竟然开口劝说柴念慈入紫湘阁了,这给了杨柄南一个好机会,碰巧今天有一位大官叫了邹晓燕到鸿宴坊表演琵琶曲,因此杨柄南便向邹晓燕大概说了柴念慈的事,让她帮忙劝说柴念慈入紫湘阁,到时再由杜十娘出面将柴念慈纳入女子蹴鞠队中。 于是,邹晓燕便拉着柴念慈到了另一张桌子上聊天。她知道杜如霜性急,又因她与杜十娘结义没几天,对紫湘阁定是不太了解,因此邹晓燕便不让她一同劝说柴念慈。 “无怨师傅,邹晓燕比杜如霜更了解紫湘阁及杜十娘,且我曾经成婚及有了小孩,因此我想从自身的经历出发,劝你几句,但不知小师傅是否愿意听我唠嗑?”邹晓燕略垂眸看向柴念慈,发出温声细语的嗓音,如三月的春风一样和煦,柴念慈心底不禁泛起一股暖流,这邹娘子对自己的关怀真的如她亲姐姐般令其动容。 “邹娘子心善,无怨愿闻其详!”柴念慈略倾身向前,一副耐心聆听的模样,但她下巴紧绷着,似乎有点紧张。虽然她不知道邹晓燕会跟她说什么,但她知道这少妇一人独自带着五岁的小孩上京告状,胆子之大,心志之坚定,非一般妇人能及的,她心中对邹晓燕莫名生出了敬畏之心。 “小师傅,你不必如此紧张,先喝口热茶缓一下神,这碧螺春回味甘醇,是鸿宴坊的好茶。”邹晓燕心思细腻,看出了柴念慈的紧张,便抬手招呼她喝茶。 柴念慈见邹晓燕看出了自己的紧张,便连忙拿起自己面前的热茶细细品了一口,果然是上等的碧螺春茶,她曾在沈府喝过几次,还是喜欢这茶的回甘味的,像她对沈道缘生出男女之情时的青涩,念及往事,柴念慈的眸底竟生出一片晦涩。 邹晓燕捕捉到了柴念慈眸底的情感波澜,便对她温声说:“无怨师傅,你为什么年纪轻轻的就出了家?我看你长得文雅秀气,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应该是有福气之人。哪会像我这般凄惨,被夫君嫌弃出身而抛弃!” “邹娘子的事,无怨曾听说过,贫尼佩服你一人独自带着五岁的小孩上京告状,胆子之大,心志之坚定令无怨佩服。”柴念慈双眸充满敬佩的神色,对邹晓燕说,“贫尼虽出身高门大户,但眼见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为了名利而变成了自己不认识的人,贫尼便看破了红尘,无奈那姓沈的苦苦纠缠于我,让我好生苦恼!” “原来小师傅与奴家一样,也是被男子伤了心的女子。只是奴家觉得你若不喜欢沈大人,可以退婚并远嫁离开汴京,出家未必是唯一出路。”邹晓燕伸手握了一下柴念慈白皙的手臂劝她说。 “退婚?远嫁?”柴念慈仿佛梦呓般低语了几句,然后盯着邹晓燕的双眸说:“那沈家势力大,沈道缘哪里肯退婚,又哪里肯放我远嫁。我父亲已代我上门退过三次婚,他不是拒绝就是避而不见,直到我上香山寺想剃度出家,他才匆匆赶来阻止。” “这么说来是那沈道缘一直死缠烂打不肯放过你了?”邹晓燕睁大双眸故意将嗓音提升了一个声道说,“你恨他吗?” “不!我不恨他也不爱他,只是……”柴念慈一边咬着嘴唇摇头,一边吞吞吐吐地回答,“我只是恨我自己,明方大师说我尘缘未了,每次他上山来闹,我心里竟然还是会痛的……” 邹晓燕一直留意着柴念慈的神色,她果然从柴念兹的脸上察觉到了“尘缘未了”的意味,而且这小尼姑说话时的声音竟然带着几分羞涩,让她回忆起当初自己被肖冥浩抛弃时的心痛与不甘,明明曾经那么相爱,为何到最后却互相伤害! “无怨师傅,你方才说的奴家感同身受,但无奈我们都错付了真心!”邹晓燕抓住柴念慈的手指突然加重了力度,她激动地对柴念慈说,“幸好那大和尚误打误撞将你拐下了山,现下有一个人可帮你摆脱你的未婚夫,那便是紫湘阁的杜十娘。” “杜十娘?可那紫湘阁只是一个与教坊司相似的地方,我一个带发修行的尼姑住在那里怕是不方便吧?再说,沈道缘若知道我在紫湘阁,一定会千方百计为难杜十娘的。我不想连累你或者杜十娘,还有杜姑娘。”柴念慈蹙眉说,同时还将另一只手掌轻轻放在了邹晓燕抓着自己手臂的手背上,以表达她对邹晓燕的感激之情。 然而,邹晓燕觉得这是柴念慈对杜十娘与她无信心的表现,于是她反手握住柴念慈的双手,直截了当地对她说:“柴小姐,我就不跟你再绕圈子了!杜十娘是我这一生见过的奇女子,她不愿嫁给镇北将军为妾,而那紫湘阁是她凭自己的实力经营起来的。那天我拦了她入京的马车,她就收留了我,连我那负心郎君肖溟浩多次去紫湘阁闹也不能将我押回去。” “因此,我觉得杜十娘她一定能护下你,就像她当初护下我与成儿两母子,你要对十娘与我们有信心!紫湘阁还有林教头在,他曾是十万禁军教头,在江湖中结识了不少英雄豪杰,因此没有人敢在紫湘阁随意造次!”邹晓燕越说眼神越坚定,语气也越来越有气势,听得柴念慈一颗小心脏猛烈地跳动着,而在柴念慈的脑海中竟然浮现出了她心心念念的观世音菩萨。 “阿弥陀佛!无怨愿意相信杜十娘和你们一次。”柴念慈半闭着双眸恭敬地念了一句佛偈后,抽出被邹晓燕紧握的手,感激地对她说,“请邹娘子代为引见杜十娘。” 邹晓燕见柴念慈松了口,愿意跟她回紫湘阁,心头的大石才放了下来。过了一会儿,邹晓燕又跟柴念慈介绍了一下杜十娘的紫湘阁,这才想起杜如霜还在她们身后。当邹晓燕想起身去叫杜如霜时,却发现有一个男子坐在杜如霜对面,挡住了她的视线。 “杜……姑娘……”邹晓燕刚走到杜如霜的那张桌子前,才喊了一句对方的称呼,后面的话就硬生生咽了回去。因为那个男子竖起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她不要再说话,邹晓燕这才发现杜如霜那丫头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原来杜如霜一个人坐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刚又喝了几杯酒,昨晚大闹教坊司后回客栈又没有睡多久,因此现下趴在桌子上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杜如霜做了一个可怕的梦。她梦见上次在山岗上被她剥了皮的两只老虎向她凶恶地扑了过来。她脸色一变,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慌,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只见她迅速伸手握住剑柄,猛地抽出剑来,剑尖闪烁着寒光,直直地向老虎刺去。这一剑迅猛而准确,其中一只老虎立即倒地痛哭吼叫,而另一只老虎却突然变成了武松。武松张开嘴用力将她扑倒在床上,双手用力掐着她的下巴,逼她张开嘴,然后撬开她的牙齿,把舌头伸进去一通攻城掠地…… 杜如霜在梦中被武松亲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红着双眸哀求他:“求你,放开我!我呼吸不了。”然而武松却像听不见她的哀求,仍旧没有给她呼吸的机会,于是杜如霜冲着那乱窜的蛇用力咬了下去。 “哎哟!痛死我了,杜如霜,你疯了!”只听武松惨叫一声,杜如霜顿时惊醒过来。她看见眼前出现了武松的一张大脸,而他此时的面容扭曲,正伸出食指与中指不断地上下摇晃着。 “杜姑娘,你醒一醒!刚才武兄见你睡着了,伸出两根手指探了一下你的鼻息,想逗一下你,谁知你竟然……竟然咬了他!”邹晓燕用衣袖掩住半边脸一边笑,一边向杜如霜解释道。 第33章 通缉令 杜如霜听了邹晓燕的话一脸尴尬,连忙抬眸向武松说了一声:“对不住!我刚做梦了。”武松眨了一下双眸,气恼地问:“杜如霜,你刚才不是梦见烧鸡与美酒了吧,否则怎么会那么用力咬我的手指?” 杜如霜也不解释,只是转头问了一句柴念慈:“无怨师傅,你刚才和我邹姐姐谈完,是不是愿意跟我回紫湘阁见我义姐了?” “阿弥陀佛!我听完邹娘子的身世与经历后,仰慕杜十娘,想去紫湘阁见她一面,跟她好好聊一下。”柴念慈双掌合十,对杜如霜温声说。 “太好了!柴姑娘你终于想通了,我不用再称呼你为无怨师傅了,你长得那么美,出家做尼姑太可惜了,我早就想叫你柴姑娘了。”杜如霜拉着柴念慈的手臂兴奋地说,“不!应该是叫柴姐姐还是柴妹妹呢?好姐姐你今年芳龄几许了,快告诉我。” 柴念慈听着杜如霜在她耳边吵着闹着,平静的脸上不禁现出一丝波澜,她心中升起一团疑云,这姑娘也太聒噪了!她刚才只是说要跟杜如霜与邹晓燕回紫湘阁,但她何时说过自己想还俗了?再说,自己看着就比她杜如霜年龄小,怎么叫她姐姐叫得那么顺口了。 于是,柴念慈用手轻轻拍了一下杜如霜的手背,安抚了一下她急躁的性情后,对她说:“无怨何时说过自己要还俗了?我还俗了那沈道缘更不会放过我了。再说,贫尼年方十七,怎么看也觉得比杜姐姐你年纪小吧,你叫我姐姐,我可受不起!” 杜如霜眼珠子转动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对柴念慈说:“原来小师傅你才十七,那么如霜确实比你大一岁,刚才是我唐突了,应该称呼你为柴妹妹才对。哎哟!不管了,我以后就叫你柴妹妹,叫无怨怪别扭的。” 邹晓燕听了她们两人的对话,也上前凑热闹说:“我觉得如霜妹妹讲得对,以后我们就叫你柴妹妹,叫什么劳什子无怨,你只是带发修行,又没有正式出家为尼,一直叫你无怨师傅不合适。” 谁知一直坐在她们三人斜对面的鲁智琛听到她们的一番对话后,竟然粗声粗气地大声嚷:“带发出家修行怎么了?无怨师傅我叫起来觉得挺好的,你们两个青楼出来的女子怎么如此矫情,非逼着别人还俗?大和尚就喜欢无怨师傅当尼姑,论资排辈,我师傅与明方大师是师兄弟,我比无怨拜入师门早,这无怨按理说是我小师妹呢。” “小师妹?我看大和尚你也太无耻了,竟然看见柴妹妹长得美就想占她便宜。”杜如霜转脸狠狠瞪了一眼鲁智琛,冲他大声说。 “大和尚,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我和杜姑娘是紫湘阁的人,但你不能将我们与普通青楼女子相比较,我们可是卖艺不卖身的,更何况这杜姑娘只是杜十娘的义妹,从未在紫湘阁正式露过脸,你不能这样侮辱我们!”邹晓燕站起身,气冲冲地走到鲁智琛跟前,叉起腰指责他刚才一番话中的错处。 武松也觉得鲁智琛刚才说柴念慈是他师妹的事情有点不妥,但他终究不想拂了鲁智琛的颜面,于是出声帮他解释道:“邹娘子,我鲁兄他不知道紫湘阁是什么地方,因此刚才不小心出言冒犯了你和杜姑娘,我代他向两位赔罪。” 武松话音刚落,便躬身向邹晓燕及杜如霜行礼表示了自己代鲁智琛道歉的诚意。不料,鲁智琛当下便拉长了脸,对着邹晓燕大声嚷:“谁说洒家不知道紫湘阁是什么地方了?洒家曾听汴京城的百姓提及过,说那紫湘阁是与教坊司差不多的地方,不是青楼又是什么地方?不过青楼里面也是有不少苦命的女子。” “这么说大和尚你也去过青楼了?”邹晓燕眯着双眸,高声质疑鲁智琛说。 “洒家去过又如何,没去过又如何?洒家虽是出家人,但都是被逼着出家避免官兵追捕的,洒家住在那山上庙里时也是过着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的潇洒快活日子。因此别说是青楼,就是赌坊什么的洒家也是自由出入的,谁敢说老子半句!”鲁智琛挺起胸腔,洋洋得意地说起了自己是一个假和尚的经历。 “阿弥陀佛!无怨觉得鲁师兄既然穿了袈裟,剃了头就应该过清心寡欲的日子,而不是把清修的日子过得如此张扬与随意。”柴念慈听了鲁智琛的一番大言不惭、离经叛道的激昂之词后,蹙眉拿起佛珠面向他碎碎念叨了几句。 邹晓燕嘴角一抿,走到鲁智琛身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只见他身上的袈裟衣有点破旧,袒露着胸膛,脖子上挂着一条粗大的菩提佛珠项链,浓眉挑起,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看上去有点瘆人。尽管鲁智琛的长相有点吓人且是朝廷的逃犯,但邹晓燕心下仍旧佩服这大和尚活得竟然如此洒脱不羁。 “你这婆娘怎么用这种怪异的眼神盯着洒家看,难道洒家刚才的话说错了?我那无怨小师妹确实不用还俗,你们爱叫她什么都无所谓,只是让她去哪个什么紫湘阁我不放心,更何况你们三个女子上路,定会引来无耻之徒的纠缠。不如让洒家护送你们上路如何?”鲁智琛一本正经地对邹晓燕与柴念慈等人说。 “不行!你这大和尚粗枝大叶的,当初不问缘由就绑了我柴妹妹下香山,现下如果带你上路,不引起官兵盘查才怪。”杜如霜跳出来第一个反对鲁智琛护送她们三姐妹回紫湘阁,她又转身指了一下武松说:“我看不如让这打虎英雄送一下我们姐妹三人,他的功夫我看还可以,勉强是本姑娘的对手。” “我勉强是你的对手?杜如霜你太小看人了,我可是梁山泊上的好汉打虎英雄武松。”武松一副不服输的模样,走到杜如霜面前抓住她伸出来指着自己的手高声抗议说,可是这一抓反而弄痛了他自己刚才被杜如霜咬破了的手指,痛得他额角冒汗,赶紧松开了杜如霜纤细的玉指。 这时杨柄南拖着陈成急匆匆来到了武松等人的桌子前。陈成连忙伸手朝自己母亲跑去,嘴里嚷着:“娘亲,成儿肚子叫了,你怎么和姐姐们聊那么久?” “成儿乖,娘亲和杜姐姐她们聊得差不多了,一会儿带你去吃云吞面可好?”邹晓燕连忙抱起陈成,捏了一把他婴儿肥的脸颊,一脸宠溺地对自己的儿子说。 “邹娘子,大事不妙了!刚才我在大厅外见到几名官差拿着一张画像在寻人,那画像好像就是你身后这位小师傅的,只是那画像应该是小师傅出家前的模样,而我们酒馆外面的墙上也贴了一张通缉令,上面写着要全城追捕鲁智琛和尚,说他是采花贼,拐走了一个大家闺秀。”杨柄南用说评书的抑扬顿挫语调对邹娘子及在座的各人说起了他打探到的消息。 “放屁!姓沈的龟孙子竟然污蔑洒家,分明是他想毁了我小师妹的清白让我撞破在先,我这才将无怨带下山的。”鲁智琛咬牙切齿地说完,便拿起放在一边的禅杖,准备起身朝门外奔去。 “鲁兄,你先别着急!现在全汴京城的人都知道你了,而你一个大和尚实在是太显眼了,现下你还是跟杜姑娘她们去紫湘阁躲避一下比较好,否则有心之人肯定会为了领赏银而去官府举报你的行踪。”武松蹙眉拉着鲁智琛的禅杖劝他说。 “武兄说得有道理,鲁师兄你还是跟我去紫湘阁避一下风头再寻法子偷偷离开京城吧。”柴念慈也连忙拉着鲁智琛的衣角,温声规劝他。 “洒家不是缩头乌龟,不想去紫湘阁。我要去把姓沈的一家都杀光,以解我心头之恨!”鲁智琛一把甩开柴念慈的手,又用力一扯,将自己的禅杖从武松手上夺了回来。 “鲁兄,这里是汴京城,天子脚下,你不能乱来!”一道熟悉的男声传进了武松与鲁智琛耳中,鲁智琛连忙定神一看,原来刚才说话的男子正是林冲。 “林教头,你怎么来了这鸿宴坊?”杨柄南连忙上前跟林冲笑着打招呼,但他知道林冲既然来了,这鲁智琛肯定不能不给林冲面子,估计肯定会跟他去紫湘阁的。 第34章 可以继续被欺负 林冲在鲁智琛的那一桌坐了下来,杨柄南亲自上前为他与众人倒茶,然后又叫店小二上了几道小菜,这才拉着陈成与邹晓燕离开。 鲁智琛见林冲来了,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对林冲高声说:“林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林冲嘴角一勾,拍了一下鲁智琛的肩膀逗他说:“鲁兄,你现在可是汴京城的名人了,这城中到处是通缉你的画像,我担心你,连忙让紫湘阁的藏在各处的眼线打探你的消息,因此知道你来了鸿宴坊。” “原来如此!看来这紫湘阁在林兄的调教下,倒成了京城的地下情报网了,不只是青楼赌坊这么简单。我觉得有意思得很!”鲁智琛喝了一杯热茶后,对林冲感叹了几句说。 林冲眨了一下双眸,夹了一块卤水鸭肉进嘴里吞下后,对鲁智琛说:“我当初也是误打误撞结识了杜十娘与镇远将军周成权,这才成了紫湘阁的护院管事,镇远将军忠君报国,这情报网是十娘精心为他设计的,帮了将军也算是林冲为大宋的百姓做了一件好事。” “林兄,我们梁山上的吴军师就奇怪,你为什么被高衙内陷害,烧了草料场都不肯上梁山落草,原来仍旧忘不了为国尽忠,又投靠了镇远将军。”鲁智琛轻轻摇晃了一下脑袋,盯着林冲的双眸对他说。 这时武松也顺着鲁智琛的话揶揄起林冲来,只见他故意上下打量了一番林冲,然后半眯着双眸对他说:“林兄,我看你在紫湘阁的日子过得挺滋润的,脸色红润,气神好得很!是不是与那位杜十娘有关?她又成为我们的新嫂子了吗?” “我看武松你小子欠揍是不是?我和杜十娘只是知己,不是旁人说的那种不清不楚的关系,只是镇远将军与高参对她都怀着坏心思,我必须在紫湘阁保护好十娘。”林冲略微勾起食指在武松的脑门上轻轻叩了一下,用教训的口吻对他说。 “所以说来说去,林兄你还是为了一个女人不肯上梁山泊,对不对?”鲁智琛一语道破林冲的心事,林冲这下子不出声了,只是低头垂眸喝茶。 鲁智琛见状,心里对杜十娘和紫湘阁又加深了几分好奇,于是他便拉着林冲的衣袖说:“林兄,我想去紫湘阁见一下那杜十娘,我好奇她是怎样的一个女子,竟然迷得你七荤八素的。况且我也放心不下我那小师妹无怨。” 林冲轻轻点了一下头,表示答应带鲁智琛去紫湘阁。在一旁的武松见林冲只对着鲁智琛点头,他生怕自己被丢下,连忙抓住林冲拿着茶盏的手臂摇晃了一下,用哀求的口吻说:“好哥哥,你不会只带大和尚一个人去紫湘阁吧?我也想去见识一下,而且我跟那杜如霜有仇,我要跟着她寻机会报复。” 林冲一听,顿时如堕云雾,这杜如霜的身份来历确实可疑,但这次杜十娘派杜如霜去教坊司给潘镜荷传话,这杜如霜办得还算妥帖,没有弄出什么大事来,因此杜十娘和他都觉得杜如霜应该是真的失忆了,只是这下听说武松跟杜如霜有仇,他就不得不深究了。 “武兄,你与杜如霜一个女子有什么仇?说给为兄听一下,说不定我能为你报仇。”林冲稳定了一下心神,脸色阴沉地冲武松说。 武松见林冲脸色都变了,知道自己刚才说的玩笑话有点过火了,他其实是真对杜如霜有好感,自从那晚他中了媚药亲了人家,接下来的一整天他心里都想着找机会跟杜如霜说出自己要对她负责的话,可偏今天遇上了鲁智琛与柴念慈,弄得杜如霜都没心思理他。 “林兄,其实杜如霜只是不小心咬了我的几根手指而已,我心眼小记仇,你大人有大谅就无须把我的小事放在心上了。你只要也带我去紫湘阁便好了。”武松把手放在林冲肩膀上,低头在他耳畔声如蚊子般轻声说。 林冲一听,脸上阴云顿时消散,双眸闪着一丝不悦,他心想这武松分明是在逗他,而他的目标明显是杜如霜,这小子定是迷上了杜如霜那冰雪般的美人了。 然而林冲没有当面揭穿武松的心思,而是面露难色,对武松说:“武兄,这杜十娘的紫湘阁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即使是达官贵人也要下拜帖,还要猜杜十娘百宝箱里没有的物件,更不用说还有藏头诗要破了。鲁兄是因为救了无怨师傅而被全城通缉,因此我带他去紫湘阁避难,然而我却不能无缘无故带你去紫湘阁。” 武松听了林冲的一番话,见他面色不悦,好像真的很为难的模样,于是他抿了一下嘴角,盯着远处正在跟柴念慈聊天的杜如霜看了好几眼。如果林冲坚持不带他去紫湘阁,他应该怎么办呢?杜如霜怎么远看那么可爱,近看又那么迷人呢?有时连她骂人的声音自己也觉得莫名的动听,那好像是一位少女向他撒娇的声音,弄得他心痒不已。 武松越想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为什么他鲁智琛一个大和尚可以追着人家一个带发修行的少女去紫湘阁,而他长得比鲁智琛不知道帅多少倍,而且杜如霜也夸过他武功高强,臂力惊人,但为什么他就不能跟着杜如霜回紫湘阁呢? 少顷后,武松脱下帷帽,整理了一下发鬓,然后向林冲试探着说:“林兄,你看这紫湘阁缺不缺像我这样武功高强的男子?以我的能力,去那里当一个护院应该绰绰有余吧?” 林冲听了,不禁从鼻子里轻哼一声,有点不屑地说:“武松,你觉得紫湘阁的护院武功都不如你?你可给我听好了,现下紫湘阁中就有云中鹤、昆山鹏等几个武林高手,你说你和他们的武功比起来怎么样?” “这……这些可都是曾经的武林高手,他们……怎么会甘心屈居紫湘阁?”武松听到林冲说出了几个武林高手的姓名,不禁为杜十娘的魅力所感叹,心想自己确实是井底之蛙,太高看自己的武功了。 过了一会儿,武松又不死心地缠着林冲问他:“好哥哥,你真的没有办法带我入紫湘阁了吗?你可不要忘了,我刚还协助杜如霜为救潘镜荷出了不少力。你就帮我一次吗?” 林冲被武松缠得有点不耐烦了,眉头一挑,舔了一下嘴唇,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于是,林冲双手放在武松肩膀上,一本正经地对他说:“武兄,我想到了一个让你名正言顺入紫湘阁的办法,可不知你是否愿意?” “什么办法?只要不违背良心,武松都能做到。”武松一听林冲说有办法让他入紫湘阁,他便着急地追问林冲。 “我的办法是想让你做紫湘阁女子蹴鞠队的助教,因为杜十娘揭了皇榜,想组建一支可以和金国女子蹴鞠队对战的女子蹴鞠队,而高参逼我做了教头,而我怕自己一人能力有限,不如你来帮我一把,从旁监督一下那蹴鞠女队员如何?”林冲将自己的想法缓缓道出,双眸盯着武松的脸想看对方的反应。 只见武松双眸一亮,拍了一下胸口,对林冲高声说:“没问题!武松愿意当这紫湘阁女子蹴鞠队的助教。日后林兄只管看我的表现。” 杜如霜知道武松也要跟着他们回紫湘阁,而且要当紫湘阁女子蹴鞠队的助教时,不禁大吃一惊。她不顾邹娘子和柴念慈诧异的目光,竟然奔上林冲他们三人跟前,一把搂住了武松的腰,兴奋地抬头冲武松大声嚷:“武松,太好了!日后你跟我们回了紫湘阁就可以继续被我欺负了!” 武松听了,哭笑不得,在杜如霜因为兴奋而泛起了一丝红晕的脸蛋上用力掐了一把,然后两人抵着额头,武松才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说:“你这傻丫头,以后到了紫湘阁训练蹴鞠时,也不知道是谁欺负谁?” “当然是我欺负你,你如果敢大声骂我,又或者冲我发脾气,看我不狠狠在你手臂上咬一口!” “你敢?” “我怎么不敢?我可是冷若冰霜的女子。” “恐怕你这万年冰山遇上我这打虎英雄也要化了吧?” “打虎英雄?不知上次是谁差点被老虎吃了,幸亏被本姑娘救了下来。” 武松与杜如霜打情骂俏地在前面一面?絮叨叨,一面牵起手走着,邹晓燕与柴念慈等人在后面听得鸡皮疙瘩落了一地,而鲁智琛却侧身在林冲身边低声说:“林兄,看来武松那小子挺上道的,不用布袋绑人,也能把人家姑娘的心给绑住了,这还是一个万年冰山般的冰美人呢!” 林冲眯起双眸呵呵大笑…… 第35章 高参再临紫湘阁 林冲带着武松与鲁智琛,邹晓燕领着杜如霜与柴念慈顺利地回到了紫湘阁。一到大门前,林冲便看到了一辆华丽高大的马车停在了正门边上,马车上面插了一面旗子,上面写了一个“高”字。林冲知道这高参又来了紫湘阁。 高参这次是为何而来?难道是因为他知道了自己偷偷拐走了潘镜荷?还是说他不死心想继续来纠缠杜十娘,但无论是哪一种原因,都足以让林冲在心底掀起一阵阵波澜。 此时高参正坐在杜十娘的厢房内一边摇头听着花娘琴弹,一边喝着杜十娘亲手为他倒的桃花酿。今天邹晓燕碰巧被一位大官叫去了鸿宴坊,因此杜十娘只好硬着头皮亲自招呼高参。 “十娘,别想躲懒,快过来陪我喝一杯酒。”高参高高举起一只酒杯,半眯着双眸高声邀请杜十娘给他陪酒。杜十娘知道上次来高参见到自己与林冲的亡妻样貌相似,对自己起了心思,因此刚才一个多时辰都是让紫湘阁的歌舞姬来陪高参,谁知那厮竟然全都看不上那些美女,一门心思在自己身上盘旋。 “十娘还不过来,难道想本衙内上前喂你喝下这桃花酿?”高参阴阳怪气地催促了一句。杜十娘瞥了一下嘴角,明显是不情不愿地走到高参身边,手里拿着一块手绢被她捏得皱皱巴巴的。高参察觉出杜十娘的情绪,见她走近便一把将她扯到自己怀中,另一只手拿起酒杯便往杜十娘唇边送。 “十娘,上次本衙内与你初见时,你可不是用这种态度对我的,难道你想过河拆桥不成?我当初答应让你组建一支新的女子蹴鞠队,你可是答应过我无论要什么,你都可以给我的,甚至是你自己的性命。”高参盯着杜十娘有点躲闪的双眸,阴鸷地说,但手中的酒杯仍旧没有离开杜十娘的唇畔。 杜十娘知情识趣地将唇凑近高参手中的酒杯,仰头喝下了那杯桃花酿,然后突然将两片艳丽的红唇印在了高参的唇上,将自己口中的酒渡给了对方一些。高参顿时如触电般反客为主将杜十娘的唇舌圈进自己的领地中,阵阵的桃花香甜酒味在两人口腔中流淌。 正当高参享受着杜十娘的香吻之际,只听“砰”一声厢房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了。杜十娘见到闯进来的男人一脸怒气,怒目圆睁地盯着高参,手中拿着一壶酒,这人不是林冲又是何人,杜十娘见到林冲当即坐直身子,脱离了高参的怀抱。 高参见到自己的好事被林冲打扰了,脸色当场阴沉下来,把刚才拿在手中的空酒杯随手一扔掷在了几案旁边的地上。高参见杜十娘离了自己的怀抱,连忙一把又将她拉回到自己怀中,紧紧搂着杜十娘,斜睨了一眼林冲,有点生气地问:“林教头,你为何这般随意就闯进了杜十娘的闺房,还打搅了我们的兴致!” “高大人,抱歉打搅了你和十娘!刚才林冲从外面办事回阁,在大门外见到高大人的马车,估摸着大人来了必定要到十娘房中。因我刚得了一壶好酒,名为浓霜,是难得一见的好酒,急着呈给衙内,故而刚才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 林冲一边用带着歉意的口气对高参说,一边将手中的浓霜酒放到了几案上,还将酒壶的木塞拔出来,拿起酒壶倒出了满满两杯浓霜酒。 “奴家闻着这浓霜酒的味道确实香醇,高大人你就原谅一次林冲的鲁莽行为吧!”杜十娘拿起林冲刚倒出来的一杯浓霜酒放到高参嘴唇边,然后娇嗔地对他说,“来!大人快尝一口试试。” 高参明知林冲刚才是故意闯进厢房的,但觉得现在还不是跟林冲撕破脸的时候,何况杜十娘都这般讨好他了,他便忍着怒气抓住杜十娘手中的浓霜酒杯,仰头一口喝下,然后又亲了杜十娘的脸颊一口才看向林冲,对他说:“这浓霜酒确实香醇,本衙内今天就不跟你计较了。” 林冲见高参公然轻薄杜十娘,心中早已火冒三丈,无奈他和杜十娘仍有女子蹴鞠队的事需要高参从旁指点,因而他咬了一下嘴唇将自己的满腔怒火吞进了肚子里。然后,林冲拱手对高参说:“高大人,我听说圣上颁发了一道委任状给杜十娘,不知大人今天到访是否为了此事?” “想不到林教头消息竟然这么灵通,圣上确实颁发了一道委任状给杜十娘,只是高某还有些犹豫,想跟十娘与你再商量一下,弄清楚你们到底打算如何完成我朝女子蹴鞠队的重组任务,然后再将委任状交到十娘手中。”高参见林冲开门见山提及委任状的事,他也就不再遮掩了,索性和盘托出今天他到访紫霜阁的目的。 杜十娘听了高参此行的目的,连忙蹙眉撒娇问高参:“高大人,你刚才所言是不相信十娘与林教头的能力了?那么到底要如何你才肯将委任状交给我?” 高参见杜十娘放低姿态,一副讨好他的模样,便伸手摸了一下杜十娘尖细的下巴,对她温声说:“十娘,你这几天到底招募了多少个女子蹴鞠队的精英队员了?我上次已说过目前你紫湘阁女子蹴鞠队的队员还没有与金国女子蹴鞠队对战的实力。” “上次我说过了杜如霜与邹晓燕算两个,而其他蹴鞠女队员我正在想办法招募,你怎么也不给多一点时间我们?”杜十娘伏在高参怀中,轻轻握着他的手摇晃了一下,双眸充满哀怨之色,语气仍是如水般轻柔。 “十娘,不是我不给时间你们,只是我们与金国女子蹴鞠队约定的比赛时间本就在三个月后,招募队员不能等,之前皇榜贴出到圣上下达委任状已过去十天了,因此本衙内今天才来跟你们要一份女子蹴鞠队的队员名单,人数不用太多,只需五个正选队员,一个后备队员即可。”高参松开了搂着杜十娘的手,一本正经地对杜十娘说出了他的担忧,完全没有了刚才轻薄杜十娘时的半点不羁与玩味。 林冲见状,连忙对高参肃然说:“高大人,林冲这几天外出正是为了招募女子蹴鞠队队员之事,只是我这次出去找到的两个女队员……她们的身份……有点特殊。” “林教头,你找的女子到底身份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快说给本衙内听,看看我能否想办法帮一下你们。”高参疑惑地看了一眼林冲,对他急切地说。 林冲与杜十娘相视了一眼,杜十娘暗中点了一下头,林冲便首先提到了自己的青梅潘镜荷,只见他对高参恭敬地说:“高大人,我觉得教坊司的潘镜荷是我朝对战女子蹴鞠队的适合人选之一。因为她……” 林冲夸赞潘镜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高参不耐烦地用力摆手示意中断了。高参上前拍了一下林冲的左边肩膀,沉着脸质问他:“林冲,你不要以为在这件事上我看不出你的私心。那潘镜荷不就是差点嫁给你的青梅吗?” 林冲见高参居然知道他和潘镜荷的关系,他有点尴尬,但仍旧耐心地向高参解释着他选潘镜荷的原因: “高大人,镜荷她确是与我一起长大的世家好友,只是她家落难,我于心不忍,想帮她脱离苦海。但镜荷她于蹴鞠而言,确实有十分大的潜力,她的身高要比一般女子高上几尺,而她身材纤瘦又有一双大长腿。自从入了教坊司,她日夜苦练成就了一身舞功,一跃成为教坊司的歌舞姬头牌。” 听到这里,高参出言打断林冲说:“潘镜荷我见过,她是我义父相中了要送给太子的生辰礼,只可惜前几天她容貌被毁了,我父亲不得不另选其他女子补上。那小美人我喜欢,本想把她收进我府中做一个陪我练习蹴鞠的婢女,只可惜我义父先看中了她,昨日我去教坊司寻她,却听说她失踪了。” 林冲连忙说:“潘镜荷毁容后,我扮作道士将她从教坊司赎了出来,现下我把她藏起来养伤了,她的蹴鞠舞蹈是高太尉教的,跳得可好啦!” “原来竟是你胆大包天将潘镜荷拐出了教坊司!她可是我义父和我一同看中的女子。”高参知道是林冲耍了诡计骗走潘镜荷后,顿时变了脸,用兴师问罪的架势指着林冲的鼻子斥责他。 第36章 菩萨转世说 对于高参莫名的指责,林冲吃了一惊。他想不到高参原来也在打潘镜荷的主意,他和杜十娘原来的计划是让潘镜荷假装毁容,然后林冲光明正大地将她赎出教坊司,然后杜十娘推荐她作为宋国女子蹴鞠队的队员,让潘镜荷有一个全新的身份,以便她重新开始新生活。 杜十娘眼见自己为潘镜荷谋划的这一局就要被高参给破坏了,她不禁蹙眉沉思了一下。不一会儿,杜十娘便想到了应对高参的法子。 于是,杜十娘拉着一脸怒意的高参在几案前坐了下来,为他倒了一杯酒,然后眨着一双杏眼对他说:“高大人,我看你并非真心想要潘镜荷吧?只不过是因为之前你觊觎林教头的亡妻没有得逞,现在便想要跟他争潘镜荷。那么你又把十娘置于何地呢?” 高参仰头喝光了杜十娘给她倒的酒,然后双眼泛起激动的神色,一把搂住杜十娘说:“十娘,你和那王芷萱长得可真像,只可惜你不是她!她宁愿从三层高的阁楼跳下来自尽,也不愿意让我亲一口。然而本衙内心如明镜,你比王芷萱更聪慧且更勇敢,让我一见倾心。至于潘镜荷,她只是……” “潘镜荷她只是什么?”杜十娘见高参眼神闪烁,估计他有点醉了,因此故意想试探一下他对潘镜荷的态度是否坚决,如果只是为了和林冲斗气,那么她可以让林冲表明不喜欢潘镜荷,从而主动把她送给高参。杜十娘到时再以吃醋为缘头逼高参放弃潘镜荷。 不料高参却轻叹了一声,扭头盯着杜十娘的双眸似醉非醉地说:“潘镜荷她只会跳蹴鞠舞,那玩意中看不中用,等她真上了蹴鞠场与金国女人对战,我估计她一定要出丑。” “原来只是十娘多心了!高大人竟是为了我宋朝与金国的蹴鞠比赛操心,而非看中潘镜荷的美貌而想纳她入府。”杜十娘伸出双手勾在高参的脖子上,双眸透着狡黠对高参说。 “本衙内当然不是看中潘镜荷的美貌,只是想逗一下林冲那伪君子而已!不过我义父如果知道潘镜荷骗了他,偷偷跑来紫湘阁成了宋朝的女子蹴鞠队队员,我可不保证他不会生气,然后砸了十娘你的场子。”高参喉咙轻轻动了一下,缓缓吐出一口酒气来,半眯着双眸对杜十娘说。 这时,邹晓燕终于安顿好了柴念慈与鲁智琛、武松几个人,匆匆赶到了杜十娘的房中。她今日穿着一身粉色襦裙,戴着一枝月季花形状的发簪与一对牡丹纹样翡翠耳坠,整个人显得妩媚而娴熟。高参见到邹晓燕不禁脸露喜色,轻轻推开了一下杜十娘,对邹晓燕高声喊:“小燕子,你可算来了,想死本衙内了!” 杜十娘见邹晓燕终于来为自己解围了,她便趁机起身偷偷溜走了。林冲对邹晓燕使了一个眼色,邹晓燕连忙主动上前扑到高参怀中又为他倒了酒。高参不知道浓霜酒的厉害,终于被邹晓燕半哄半诓着喝醉了,头一侧便直接在邹晓燕的臂弯里睡着了。 于是,林冲连忙和邹晓燕一起将高参抬到了杜十娘的床榻上。邹晓燕才跟林冲说:“林教头,你去跟高参的近侍陆鸣鼓说,就说他主子今晚不回府了,要直接留宿紫湘阁。” 林冲一听,脸色有点晦暗不明,用半带疑惑的语气问邹晓燕:“邹娘子,你将高参留在杜十娘房中,特意放出他在紫湘阁留宿的消息,难道不怕镇远将军的暗卫知道后会对高参不利?” 邹晓燕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对林冲说:“十娘不是要讨高参欢心吗?这是一个好机会,而这浓霜酒我听武松讲过,一般人喝了三杯就会醉半天,刚才高衙内可是喝了不止三杯吧?估计明天晌午能醒来就不错了。至于镇远将军那边,我们回头再向他解释吧。” 林冲当然知道浓霜酒的厉害,否则他今天也不会特意带此酒来为杜十娘解围,只是他知道周成权派了暗卫日夜盯着杜十娘,绝对不会允许高参对杜十娘做出什么出格之事的。他就怕周成权会一气之下赶过来把高参的头给砍了,因此他还是马上去向周成权的暗卫解释一番才好。 杨柄南早在邹晓燕带柴念慈她们回紫湘阁前,就把消息飞鸽传书给了杜十娘。因此杜十娘出了自己的厢房,便问候在门外的紫湘阁总管许贵:“许总管,你可知那无怨师傅被安排在了哪一间厢房,我现在就要去和她见一面。” “回娘子,无怨师傅和那大和尚,还有打虎英雄都被我安排在了北面阁楼的西厢房中,那边紫湘阁的一般护院与婢女都不会去,因此比较僻静和安全。”许贵拱身低声回答了杜十娘的问题后,便引着她直接去了北面阁楼,然后转身去忙别的事情了。 杜十娘在柴念慈的房门外徘徊了一会儿,她从门缝里听到有一把温柔的女声在碎碎地念着佛经,她顿时感觉自己刚才被高参弄得烦躁不安的情绪得到了缓解,如同沐浴过清泉般身心宁静。直到听不见念佛经的声音,杜十娘才抬手轻轻叩了一下房门,口中喊着:“无怨师傅,请开一下门,我是杜十娘。” 然而,给杜十娘开门的不是柴念慈,却是一个浓眉大眼的肥和尚。杜十娘猜此人应该是鲁智琛,于是进门后跟他打了一声招呼说:“智琛师傅,原来你也在无怨师傅这里。” “你就是紫湘阁的杜十娘?”鲁智琛一边上下打量着杜十娘,一边用粗犷的嗓音说,“洒家看你也长得一般般,还不如我小师妹长得水灵。就林冲那厮眼力差才会被你迷住了心窍。” 面对鲁智琛的质疑,杜十娘觉得有点恼怒,她和林冲之间的事,这大和尚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的,自己还没有质疑他为什么和紫念慈单独待在一间房里了。 就在杜十娘刚想开口骂鲁智琛时,却听见柴念慈对鲁智琛说:“师兄,刚才念经时你不专心,现在又在这里无端造口业,我看你还是赶紧向杜十娘道歉比较好。”柴念慈一边说,一边走近杜十娘,双手合掌向她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无怨代我师兄向十娘赔个礼先。” “无怨师傅,刚才智琛师傅也是心直口快,十娘没有放在心上。我来这里是想单独和你聊一下的。”杜十娘向柴念慈温声说,双眸充满了真诚。 柴念慈见状,连忙转头吩咐鲁智琛说:“师兄,我和杜十娘有话说,你先到外面让人为我们准备一些素菜。顺便帮我们把房门带上。” 鲁智琛抿了一下嘴角,有点不情愿地说:“我才不吃什么素菜,一会儿我还约了武松和林冲喝酒吃肉来着。”说完这话,他又对杜十娘粗声说:“洒家刚才心直口快,十娘你别见怪!不过我可警告你,不要打我们家小师妹的主意,她现在只是在你这里避难,你可别诓骗她为你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杜十娘连忙向鲁智琛保证说:“大师傅,请放心!十娘绝不会诓骗无怨小师傅的,再说,我这紫湘阁可从不干什么逼良为娼之类的肮脏事。你们尽管在我这里住下来,爱住多久就住多久。” “杜十娘,你可想好了,要洒家住你这里,你可得每天好酒好肉地招待我和武松才行。但我们都不是吃素的,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们都会尽力帮你。”鲁智琛一本正经地对杜十娘说。 杜十娘被鲁智琛的直率与豪爽给惊呆了,连忙回了一句:“当然!只要你们在我紫湘阁一日,我便好酒好菜地招呼着你们,你们可是林冲的兄弟,那么也就是我杜十娘的朋友了。” 鲁智琛大笑了几声便离开了,然后出去时不忘把房门给带上。 杜十娘见终于送走了鲁智琛这尊大佛,便走到柴念慈身前,想好好看一下杨柄南口中说的“佛顶珠”。不料柴念慈却手中转动着佛珠,一瞬不瞬地盯着杜十娘的脸,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对杜十娘躬身行了一个大礼,然后恭敬地对杜十娘说:“杜姐姐真乃观世音菩萨转世!无怨在此拜过姐姐,阿弥陀佛!” 杜十娘见柴念慈竟然将她看作是观世音菩萨转世,心中诧异不已,于是疑惑地问:“无怨师傅,你怎么说我乃观世音菩萨转世?不过我确实是重生之驱,前世死得冤枉,因此今生才想着为自己和天下苦命女子争一口气!” “无怨一看杜姐姐的面相就知道你定非凡人,又听邹姐姐说你救她与其他女子于水火之中,因此无怨才说你乃观世音菩萨转世。方才听姐姐的一番豪言壮语,我更笃定姐姐是神人了。”柴念慈眨了一下眼睛,对杜十娘缓缓道出自己对她的仰慕之情。 杜十娘一听便乐了,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觉得既然柴念慈对她如此敬佩,视自己为仙人,那么一会儿劝她加入自己的女子蹴鞠队应该不是难事,只是怕这姑娘还是会在躲婚一事上钻牛角尖,因此还是需要一步步诱导她放下心中执念与怨气,这才能收服她为自己所用。 第37章 说服佛顶珠 彼时夕阳已爬下山坡,紫湘阁北面已近黄昏,杜十娘将厢房里的一支蜡烛燃起,烛光衬托之下,柴念慈更能感觉到杜十娘自带的仙人光环,她不禁屏气凝神,等着杜十娘与她秉烛谈心。 杜十娘到底是见过世面,人生经历也比柴念慈与邹晓燕她们丰富,因此她亲热地上前拉着柴念慈的手,对她说:“无怨师傅,既然你认我为观世音菩萨转世,那么我有几个问题先与你探讨一番,不知你能否与我实话实说?” 柴念慈连忙双手合掌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妄语。十娘有话直说,无怨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样十娘就不客气了,在此我想先问小师傅,你为什么想要出家?”杜十娘盯着柴念慈清澈的双眸,发出了第一个疑问。 “因为我不想嫁给沈道缘,他虽然与我青梅竹马长大,但他近两年升任为兵部侍郎,性情大变,变成了一个纨绔好色之徒。我曾让我父亲三次上门退婚,他却避而不见,也不改荒唐行径。渐渐地,我便死了心,看破红尘了。”柴念慈双眸闪着一丝泪光,缓缓将心中苦怨向杜十娘诉出。 杜十娘轻轻拍了一下柴念慈软若无骨的手背,然后温声问了她第二个问题:“听说沈道缘曾七次上香山寺劝说你还俗,你可有一星半点动摇?如果没有鲁智琛误打误撞救你下山,你会否想办法离开香山寺,甚至逃离汴京?” 面对杜十娘的第二个问题,柴念慈竟然犹豫了片刻,眸底泛起一丝晦暗,她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然后淡淡地回答:“无怨从不曾动摇半分出家的念头,但贫妮未曾有过逃离汴京这一念头。” 杜十娘轻叹了一声,然后用怜爱的口吻对柴念慈说:“看来无怨师傅终究是年轻气盛,竟然不肯直面自己的内心情感!” “什么?恕无怨愚钝,实在听不明白十娘的言外之意。”柴念慈睁大双眸疑惑地看着杜十娘似笑非笑的脸庞。 这时天色越发昏暗了,一只飞蛾不知从何处飞来,竟然在杜十娘与柴念慈两人之间的几案上停留了一下,然后直接向烧得正旺的蜡烛飞扑了过去。柴念慈于心不忍,便连忙伸出一只手掌,将飞蛾轻轻剥离了蜡烛,且拿起了几案旁的灯罩扣在了蜡烛上。 杜十娘见状,眉毛一挑,跟着借题发挥对柴念慈温声说:“无怨师傅,你看这飞蛾扑火本是它的天性,亦是它的宿命,而你却妄图改变它的宿命。这看起来是你心善,却不知你今晚能救它,但你又怎知明晚它在别处会不会也是这般扑火而亡?” 柴念慈眨了一下双眸,好像顿悟了,双手合掌对杜十娘说:“无怨明白了,多谢十娘为贫妮指点迷津!” “你当真想明白了?说来给十娘听一下,看你是真懂还是装懂。”杜十娘俏皮地伸手微微抬起柴念慈尖细的下巴逗她说。 “方才十娘问无怨为什么出家,后来又问我是否曾想过避走他方,远离沈道缘。无怨开始时想不明白,但现在想明白了,原来我从未放下过那人,他……一直困扰着我,但我却借出家之名逃避自己的内心,没有遵从自己的本心,这本就与佛理相悖。再说,他沈道缘变成什么样的人,从来都不是无怨应该管的,而无怨也无力去改变他的命运,他有他的苦衷,我有我的执着。”柴念慈的一番话看似向杜十娘剖白内心,实则是她在自省。 杜十娘不禁为柴念慈的慧根所动,她想这柴姑娘果然与众不同,心性之淳朴非杜如霜可比,然而她又敢于自省自心,他日如若修行,估计这柴念慈定会是一名道行高深的禅学大师。 “柴姑娘,十娘觉得这样称呼你更合适。我佩服你的悟性,也欣赏你的执着。虽然十娘与沈大人并非深交知己,但从我与沈大人在紫湘阁的几次接触来看,这沈大人绝非纨绔好色之徒。相反,他是一个心有丘壑之人,年纪轻轻就是兵部侍郎,你以为妒忌他,想对付他的人会少?还是觉得他应该像你一直心中期望的那样做一只小白兔?”杜十娘越说越激动,显然是在替沈道缘说好话。 柴念慈抿紧下唇,垂眸不敢看杜十娘。因为这杜十娘已经完全将她看穿,她甚至有点畏惧杜十娘的眼光。杜十娘见状,便凑近柴念慈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说:“柴姑娘,我现下不是劝你和沈大人和好,更不是想劝你出家,而是有一事相求。这件事如果你答应了,我相信沈大人定不会再纠缠与难为你。” “何事?十娘不妨向无怨言明,看无怨能否帮上十娘的忙。”柴念慈重新抬起灵动的双眸,看着杜十娘的脸说。 杜十娘嘴角勾起,对柴念慈轻轻吐出了十个字:“请做我的女子蹴鞠队员。”柴念慈一听当下便怔住了,过了一会儿杜十娘才继续向她解释说:“柴姑娘,我觉得你要振作起来,以你的蹴鞠技艺定能助我与金国女子蹴鞠队一战,届时就能为我们女子争一口气,也算是为大宋朝效忠。另外,如果那时你仍想与沈大人退婚,不妨试着求圣人下旨。” 柴念慈听了杜十娘的这几句话,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杜十娘觉得应当给柴念慈多一些思考的时间,毕竟这件事关乎柴念慈未来的人生,而她心底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自己带领的女子蹴鞠队一定能赢金国。再说,那沈道缘如果咬死不放,非逼着柴念慈跟他回府成亲,她好像也没有办法阻止。 “柴姑娘,要不我们先去用晚膳吧?你不必急着答应我刚才提及的事。”杜十娘对柴念慈温声说。然而,柴念慈却用坚定的口气跟杜十娘说:“十娘,刚才你提到的事,我愿意帮忙。只是你一定要帮我说服沈道缘,他不一定肯让我去做这宋朝的蹴鞠女子队队员,毕竟他对我的期望只是让我安于后宅,好好替她持家。” “放心!我一定会说服沈大人的。现在你赶紧跟我去用晚膳,我们紫湘阁刘光福大厨的手艺是出了名的好,一会儿你不妨多尝几个菜。这刘光福曾是宫中的御厨,因为犯错被逐出皇宫,镇远将军收留了他,将他安排在了我的紫湘阁。”杜十娘一边拉着柴念慈往外走,一边跟她介绍了一下紫湘阁的膳食情况。 天幕完全拉了下来,然而紫湘阁越到夜里越热闹,灯火通明,人声嘈杂。邹晓燕一直留在杜十娘房中看守着高参,生怕他突然醒来要找杜十娘,然而这杜十娘今天也确实是忙,又要忙着说服柴念慈,又要忙着招呼达官贵客,自从下午出去后,根本没有回来过自己的房间。 高参果然是在第二天晌午才酒醒。他从床上坐起来时觉得头还是昏昏沉沉的,这才想起昨天好像自己喝多了倒在了邹晓燕的怀中,但现在醒来又不见房中邹晓燕的身影。他又看见自己身上只穿着白色的内衣,外袍放在床边上,便不太确定昨天到底是谁侍候了自己。 这时,高参听到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向床边走来,他赶紧装睡重新躺回床上,并扯过那张牡丹花纹样棉被盖在自己身上。随着那道纤瘦婀娜的身影逐渐靠近,他偷瞄了一眼才发现,自己眼前的正是杜十娘。 只见杜十娘拿起一条绣帕轻轻为高参擦拭了一下额角的冷汗,然后低声嚷了声:“高大人,醒一醒!”高参装作没听见,闭上双眸继续装睡。 杜十娘抿了一下嘴,然后仿佛在自言自语:“高参,你这死鬼昨天实在太贪杯了,醉酒后又恣意妄为动手动脚的,竟然睡到今天的晌午也不曾醒,早知昨晚就……” “昨晚就如何?”高参突然从床上坐了起身,一把将杜十娘压在床榻上,邪笑着问她。 杜十娘吓了一跳,慌忙掩饰说:“高大人,你别逗我了!我刚才以为你还没醒来,所以抱怨了几句而已,难道你这也要怪我?” “不怪!不管昨晚如何,高参都已是十娘的入幕之宾了,十娘也应该多多体谅本衙内。”高参话音刚落,便搂着杜十娘不停吻在了她唇上与颈脖上。杜十娘连忙躲闪,但想到自己还有事要求这厮,便只好任由高参占自己点便宜。 正在高参想要更进一步时,房门被人推开了,一道男声在门外恼怒地大喊:“高参,你这泼皮无赖,还不给本将军滚出来。”高参一听,便从此人话中知道来者正是镇远将军周成权,于是他连忙松开了杜十娘。 杜十娘知道自己的救星来了,便赶紧把胸前衣领的盘扣重新扣好,整理了一下衣衫下了床榻。她见到周成权便双眸泛着泪光,扑进周成权怀里抽泣着说:“将军,高大人他昨晚喝多了,奴家留他在房中过了一夜。” 第38章 高参向杜十娘献计 周成权一听杜十娘的哭诉,便从腰间一把抽出软剑,朝着高参就要刺过去。杜十娘连忙挡在高参身前,周成权连忙将剑锋偏转躲过十娘的身体,但剑尖还是划破了杜十娘手臂上的轻纱衣料,一截白皙的手臂露了出来。 “周将军,十娘刚才的话还没有说完,你切莫冲动!”杜十娘也顾不上自己手臂上的衣服破了口子,拉住周成权握剑的手向他急切地解释道,“昨晚服侍高大人的是邹娘子,十娘刚才只是过来看一下高大人醒了没有,只是没想到高大人误会了,竟欲对十娘行孟浪之举,幸好将军及时赶到护下十娘。” 周成权与高参都同时愕然,高参心里纳闷,怎么昨晚服侍我的竟然是邹晓燕而非杜十娘,可这明明是她的厢房。周成权则奇怪杜十娘刚才为什么不一次把话说清楚,非要闹这么一出,莫非是想借自己之手吓唬一下高参?一定是这样,这杜十娘也太狡猾了。 此时,林冲与邹晓燕都从外面走进了杜十娘的厢房。只见林冲身着一袭玉色长袍,面色严肃,似有心事,因此步伐不太轻快,而他身旁的邹晓燕反而是脚步轻快且急促地直奔到高参身前。 此时的高参早已穿戴齐整,坐在了厢房的几案旁边,周成权黑着脸坐在高参对面,而杜十娘正在为两人泡茶。高参见邹晓燕朝自己奔来,脸上露出喜色,连忙喊了一声:“我的小燕子,你怎么现在才过来?刚才我醒来还闹了一个乌龙,以为昨晚我醉酒后服侍我的人是杜十娘,差点被周将军当场一剑刺死。” “哎哟!我的老天爷,我方才只是去了北面厢房让刘管事为高衙内大人做些解酒汤与准备一些清淡的菜肴而已,不料周将军竟然误会了你与十娘……呵呵。”邹晓燕讲到这里忍不住用衣袖捂住半边嘴角低声笑了起来,周成权觉得尴尬,于是干咳了一声,邹晓燕连忙见好就收,乖乖抢过杜十娘手中的茶壶为在座的三个男人添茶水。 这时,杜十娘向林冲暗中使了一个眼色,于是林冲壮着胆子,一脸真诚地对高参说:“高大人,听说圣上已颁下了委任我为宋朝女子蹴鞠队教头的委任状,且认同了由杜十娘来重组这女子蹴鞠队,并让她们在紫湘阁中训练。请问大人那委任状什么时候可以给我们?” “这委任状虽然颁下了,不过高参作为推荐人,始终不太放心,想让杜十娘先给本衙内五个女子蹴鞠队正选队员,一个后备队员作为保证。故而昨天我没有将委任状交到十娘或林教头手中。”高参不慌不忙地回应了林冲的问题,然后低头轻轻在自己的茶盏上吹了一口气。 周成权听了高参的一番回应,他原本黑着的脸更增添了几分晦暗,他高声质问高参:“当时圣上下达这委任状时,明明本将军也在场为杜十娘作了保,为何高大人现在还故意拖延,不将圣意授予林教头与杜十娘?你有何居心?难道想敲诈十娘不成?” “非也!请周将军息怒,听高参再说几句。”高参见周成权脸色黑如锅底,出言帮杜十娘与林冲质问自己,连忙向他耐心解释道,“杜十娘在紫湘阁养的女子蹴鞠队,本衙内第一次来这里时便与她们中的几个精英女子切磋过蹴鞠技艺,她们实在不是金国女子蹴鞠队的对手。故而我才想杜十娘能在短时间内招募新的女子蹴鞠队精英或好苗子,以便林教头更容易调教,毕竟我们只有三个月时间准备与金国女子蹴鞠队的比赛。” “这次任务的时间紧迫,责任重大,林冲心中是明了的。”林冲拱手对高参恭敬地说,“昨天我已跟高大人提过林冲已找到了两个蹴鞠的好苗子,一个是潘镜荷,另一个就是京世贵女中蹴鞠技艺最佳的柴念慈,只是你昨天不认同潘镜荷,但这柴念慈不一样,她是现成的女子蹴鞠精英,也是京城中闻名的佛顶珠。” 周成权一听,激动地站起了身子,走近林冲身边抓紧他的右肩膀,高声问:“什么?佛顶珠?柴念慈?这姑娘可是兵部侍郎沈道缘的未婚妻?” “正是!这柴姑娘因为避婚而上了香山寺带发修行,被我鲁智琛兄弟碰巧遇见沈道缘想对柴姑娘用强,于是他将柴姑娘带下了山。邹娘子与我在鸿宴坊遇到了柴姑娘,于是劝说她跟我们回了紫湘阁暂避。只是我怕……”说到后面,林冲下颌线紧绷,皱紧眉头,一脸担忧,不敢再讲下去。 周成权见到林冲犹豫不决的神色,于是用力推搡了一下林冲的肩膀,对他厉声说:“你怕沈大人会找紫湘阁的麻烦,对吗?”林冲连忙心虚地低头不敢直视周成权。 “十娘不怕!我愿意帮柴姑娘。”杜十娘突然不怕死地对周成权喊了一句。周成权看了一眼杜十娘,见她说完刚才的话便垂眸不敢看他,又看了一眼林冲,见他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模样。 于是,周成权气得伸出一根食指指了一下林冲,又指了一下杜十娘,然后气冲冲地说:“林冲,杜十娘,你们两个简直胡闹!这沈道缘是圣上身边的红人,他的手段与阴狠连本将军也自愧不如。再说,京都的人都知道柴姑娘避婚出家的事,沈道缘为了面子是断然不会轻易放过柴姑娘的。” “十娘知道,因此我和林教头才想着请你与高衙内大人出面,替我们跟沈道缘言明柴姑娘在我们紫湘阁暂住的事,只是我们担心沈大人不肯让柴姑娘参加我们的女子蹴鞠队。”杜十娘咬了一下牙,用恳求的语气对周成权说。语毕,她又偷偷向高参抛了一个媚眼。 高参听到杜十娘话中不经意提及自己,又向自己主动示好,于是离了座走到周成权身边,低声在他耳畔说:“周将军,我看这柴姑娘既然被林冲与杜十娘请到了紫湘阁,以沈道缘的手段,他迟早都会找到这里,因此我们还是早点替十娘想办法应对较好,而不是责怪她或林冲。” 周成权眨了一下双眸,与高参四目相对,他似乎被高参说服了。于是,他拉着高参重新坐回到几案旁边,用一副商量的语气对他说:“高大人,你觉得现在我们应该如何办才能帮杜十娘与林冲?那沈道缘可是吃软不吃硬的人,偏本将军乃一介武将,不懂玩那些虚的东西,因此还请高大人替我们想办法。” 杜十娘听了周成权的话,连忙给高参倒了一杯香茶,娇声对高参说:“高大人,你就替十娘想想办法嘛!再说,你上次明明答应过十娘要帮我重组宋国女子蹴鞠队的。” 高参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故弄玄虚说:“十娘,你别急!本衙内答应过你的事一定会做到。只是对付沈道缘这事还要周将军、林教头和邹娘子、如霜姑娘等人一同协助才能完成。” “高大人,你到底有什么办法?快说给本将军和十娘他们听,不要在这里吊我们的胃口。”周成权有点不耐烦地对高参说。林冲与杜十娘也用急切的眼神盯着高参看。 高参轻咳了一声,然后向周成权与杜十娘等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原来高参建议用一场男女混合蹴鞠比赛来说服沈道缘接受柴念慈留在紫湘阁,并默许她参加与金国女子蹴鞠队的比赛。男队员的一方,高参建议由他、周成权、林冲还有丁松组成,再邀请沈道缘亲自上阵,而女队员一方,当然是杜十娘、杜如霜、邹晓燕、潘镜荷与柴念慈五个人了。 高参想与沈道缘打赌,如果十娘她们赢了蹴鞠比赛,沈道缘就要答应让柴念慈参加林冲的女子蹴鞠队,但如果十娘她们输了,柴念慈就要跟沈道缘回府,并不再提出家为尼的事。 林冲听了,当即夸赞高参的计谋,并对他说:“高大人,这次蹴鞠比赛,我一定会让你对潘镜荷改观的。我会让她在比赛中展现她真正的蹴鞠技艺与实力,而不是像你看到的那样,镜荷她只是会跳蹴鞠舞。” “本衙内拭目以待!”高参冷冷地回了林冲一句,同时他偷偷瞥了一眼杜十娘,见她脸上似有妒忌的神色,知道她是因为潘镜荷而吃醋了,这让他觉得如果真让潘镜荷加入林冲的女子蹴鞠队,说不定杜十娘会对林冲死心,转而投入他的怀抱。 第39章 武松为周成权赏识 周成权听到高参与林冲的对话,心下觉得高参这个主意有点冒险,一是因为他拿了杜十娘及柴念慈等几个女子作为筹码与沈道缘打赌,这要是输了,柴念慈想不嫁给沈道缘都难,但如果这筹码不吸引,沈道缘又岂会轻易答应与杜十娘她们对赌。 周成权觉得第二个冒险的地方是这事竟然要正面牵扯到他,虽然周成权私下里与沈道缘是结盟了一起对付高俅父子,但在明面上,他不愿意让人看出他们之间是站在同一阵线的,这样容易引起皇上的疑心,这皇上一直想用兵部来压制自己的镇远军。 “周将军,看你沉默不语的模样,难道是不赞成本衙内的提议?”高参见周成权一副垂眸沉思的样子,猜测他对自己的提议可能有所顾忌或不满,率先开口问他。 “本将军当然赞成高大人的提议。只是这事本将军出面亲自上场蹴鞠不太妥当,我腿上有旧伤,怕蹴鞠时会一个不慎引发旧患,届时军中缺了主帅不好办。你看能否换一个人?”周成权蹙眉,直接面对高参说出了自己不愿意与沈道缘一起比赛蹴鞠的想法。 “若周将军不愿意上场,本衙内也不勉强,只是这个换人还是要我们再一同细细商议较合适,毕竟我们的目标是要赢沈道缘,而不是让他赢我们。”高参抿了一下唇,对周成权郑重其事地说。 这时,杜十娘也站起来走近周成权,双手放在他肩膀上帮他轻轻搓揉了一下双肩。周成权见杜十娘如此体贴自己,便激动地抓起她的手捏在手里把玩着,斜眸看了一眼杜十娘说:“十娘,你觉得如果要换一个人与沈道缘一起蹴鞠,你觉得换朝中哪位官员或贵人合适?” 杜十娘刚想开腔就被林冲抢了话:“周将军,我觉得只要不是兵部的官员,也不是高太尉的亲信或门生,那沈道缘应该都不会质疑我们,只是此人还须与我们紫湘阁有点交情。” “户部侍郎宁唯枝如何?周将军曾带他来过我们紫湘阁泡汤泉,他为人还算正直,好像与沈道缘不是同一性格的人,他应该在朝中不涉党争,属中立一派的吧?”杜十娘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高参与周成权的表情,想看他们对宁唯枝的看法。 “此人应该是中立派的,本将军确实没有听到关于他与沈道缘或其他朝中派系官员走得太近的传闻。”周成权对杜十娘说,心中暗暗赞许杜十娘对朝中官员的了解。周成权心中泛起一阵暖流,真不枉十娘她每天苦心经营这紫湘阁,如今她总算能为自己分忧了。 “宁唯枝?我看他虽然与沈道缘没什么交情,但他未必肯插手这宋国女子蹴鞠队的事。”高参抱着怀疑的态度对周成权与杜十娘说。 周成权与杜十娘听了,相视一眼默默无言,他们知道宁唯枝确实是一个性情过于冷淡的人,似乎不愿意理朝中除户部以外的事,他只愿意埋头做自己的份内事,像一个闷葫芦。 上次宁唯枝来紫湘阁也是碍于周成权的面子,不得不来的,来了紫湘阁他也是举止行为万分谨慎,十分爱惜自己的名声。对于杜十娘,他甚至不敢正眼看一下,只是与她随便聊了几句闲话,更没有与其他花娘亲近。 过了好一会儿,厢房外的许贵让婢女上了一桌子好酒好菜,周成权、高参与杜十娘等众人围坐在一起吃起了午膳。十多道菜式中不乏宫廷宴会才能吃到的如贵妃醉鸡、佛跳墙等,高参吃得有滋有味,杜十娘殷勤地为周成权布菜,而邹晓燕也坐在高参身边为他倒酒相陪,一副小鸟依人的姿态。 酒足饭饱后,杜十娘招呼众人到了紫湘阁南面的养生馆泡脚。高参坐在月牙凳上一副休闲舒适的模样,邹晓燕在为他按摩脚背,而周成权则躺在罗汉榻上,张若闻培养的医女正在给他进行艾灸养生。 突然,高参转头对躺在罗汉榻上的周成权说:“周将军,现在本衙内最担心的不是这宁唯枝肯不肯入局帮我们对付沈道缘,而是让谁去跟沈道缘下蹴鞠战书。” “噢?高大人这是何意?刚才与沈道缘蹴鞠对赌的主意是你出的,理应由你前去沈府跟那厮说才对,本将军不想跟他吵架。”周成权本来是半梦半醒的状态的,听了高参的话,连忙挣扎着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以便让自己清醒过来,然后回答高参的话。 高参当即用力摇了一下头,对周成权说:“本衙内去跟沈道缘说这事也不妥,一则是因为之前他跟我曾争着做大宋女子蹴鞠队的教头,我赢了他,可后来输给了金国女子蹴鞠队,他肯定会笑话我的。二则我曾经几次三番明里暗里讥笑沈道缘逼自己未婚妻出家的事,他肯定不会答应我的提议,甚至可能怀疑我。” 正当周成权想再劝说高参之际,忽然听到馆外有打斗声。周成权连忙示意医女帮他终止艾灸,然后匆匆穿上衣袍,提剑跑出了馆外的庭院中。 只见在庭院中有四人在打斗,其中一个浓眉大眼的肥和尚正举着禅杖与一黑衣男子打得兴起,而另一边是一个戴着帷帽的白脸书生模样的男子赤手空拳与另一黑衣男子对打。周成权猜那个肥和尚应该就是鲁智琛,而另外一个男子他猜可能是武松,因为此人勇猛胆大,竟然赤手空拳与拿剑的男子周旋,且于对战中处于上峰。 周成权并不急于插手,他反而双手环胸,饶有兴致地看着四人对打。过了一会儿,他听到身后有一阵杀气传来,他连忙转身,只见一个只飞镖向他后背袭来,而他身后站着一个身材矮小的蒙面人,看身材似乎是一名女刺客。 周成权连忙躲过这一偷袭,并迅速用剑刺向那名蒙面女子。那女子纵身一跃飞到树上,然后换了一个方向将她怀中的十几只飞镖全部同时向周成权掷去。 周成权身高体壮,平日打仗都是骑在马上,对于江湖武功什么的,实则不懂,只是枪法勉强可以,但今日他没有骑马,也没有带红缨枪,于是顿时怔住了,半闭着双眸,额上冷汗淋漓。 正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只见那边戴帷帽的年轻汉子朝周成权大喊一声:“小心!你退后让我来挡下这些飞标。”此人一边说一边飞身挡在了周成权跟前,手中握着一根木棍左挑右拨,将那十几枚飞标全部挡开了。 周成权连忙扶住这好汉的肩膀,急促地问:“好汉可是打虎英雄武松?” “正是!不知兄台是否镇远将军?”武松站稳马步后,反问周成权。因为方才杜十娘让他与鲁智琛来养生馆见周成权,他见周成权从馆中走出来,且腰间挂着一枚金质令牌,上面写着一个“周”字,因此他猜此人应是镇远将军周成权。 “本将军多谢武兄刚才出手搭救!”周成权向武松行了一个谢礼。 此时林冲带着几个护院赶了过来,他与鲁智琛一起打得两个黑衣刺客毫无还手之力,而树上的蒙面女子见状,吹了一声口哨,那两个黑衣刺客立即纵身跃到屋顶上,与那蒙面女子汇合逃走了。 林冲刚想叫人追赶,却被周成权拉住了衣角。周成权对林冲厉声说:“林教头,穷寇莫追的道理你难道不懂?”林冲轻轻点了一下头,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周成权跟前,对他自责说:“周将军,刚才是林冲护院不力才导致刺客闯进紫湘阁,还差点伤了将军。请将军罚林冲军棍三十吧。” “林教头,你又不是我军中之人,我哪敢用军棍惩治你,再说,这刺客的事不能怪你。你不是刚忙完其他事情昨天才回的紫湘阁吗?看来这紫湘阁还需要一个副职护院来替你分担一些肩上的重任。”周成权扶起林冲,对他温声说。 “多谢将军的体谅!”林冲用沙哑的声音激动地对周成权说。 周成权拉着林冲的手向武松走了过去,然后他对林冲说:“林教头,刚才我提到要找一个人帮你分担护院管事职责,你看这武松兄弟如何?” 武松一听,连忙推辞说:“周将军,武松哪里及得上林兄的细心与魄力,只是力气比别人大,喝了酒胆量也大一点而已。” 林冲拍了一下武松的左边肩膀,嘴角一勾,对他说:“武兄,我觉得你也是一个英雄好汉,你我投缘,周将军又赏识你的才干,不如你暂留紫湘阁帮一下我?” 周成权也劝武松说:“既然林教头与你英雄识英雄,你就安心留在这紫湘阁吧。对了!过些日子,林教头还要忙女子蹴鞠队的事,你一定要多帮帮他才好。” 武松还想说什么,林冲连忙在他耳边说:“我们演得差不多了,你见好就收吧。”说完他瞧武松眨了一下双眸,武松会意,连忙对周成权拱手说:“周将军,武松这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如此甚好!武兄我带你去见一下高衙内吧,他刚与我在养生馆内闲聊来着。”周成权不等武松答应,便拉着他进了养生馆,将他引荐给高参。 第40章 邹晓燕替高参挡煞 方才周成权出去后,高参便毫无顾忌地开始对邹晓燕动手动脚了。邹晓燕欲拒还迎地应付着高参,高参紧紧抱着邹晓燕,然后吻上她的耳垂,用带着沙哑的声音低声问:“小燕子,昨晚真的是你伺候本衙内的?本衙内喝多了,已经不记得你身上的香味了,现在想再重温一下。” 邹晓燕见高参的手已经放到了自己的束腰上,眼中烧着明晃晃的欲火,她连忙抓住了高参想作乱的大手。高参看在眼里有点不太高兴,于是用手摸了一下邹晓燕的眉眼,然后对她温声说:“小燕子,你知道吗?前几天本衙内为你报了仇!” “什么?”邹晓燕睁大了丹凤眼不解地看着高参。 高参用手指细细描画着邹晓燕的唇纹,然后对她说:“那天圣上为了万佛诞的事情召见了肖溟浩与我们一众大臣。圣上命肖溟浩掌管礼佛诸事,但他竟然不知道如何安排除皇后外其他嫔妃的礼仪。当时沈道缘指出来其中不妥的地方。结果肖溟浩与沈道缘在圣上面前吵了起来。” “我就知道肖溟浩的性格向来如此,听不得人家说他半点不是。他和沈道缘吵架,后来谁赢了?”邹晓燕着急地拉着高参的衣领问他。高参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低声在邹晓燕耳边说:“小燕子,若你现在亲我一下,我告诉你后面的事。” 邹晓燕明知高参在调戏她,但无奈只要涉及肖溟浩的事,她都想知道,因为这人是她曾经同床枕共寝的丈夫,曾经是她刻骨铭心爱过的人,她与他还有一个儿子,怎么可能让她不恨这人。于是,邹晓燕在高参的脸上落下轻轻一吻,不料高参伸手将她扯到怀中,硬是将那个吻加深了,两人纠缠了好一会儿。 高参松开邹晓燕后,对她说:“后来我出班借机弹劾了一番肖溟浩,将他抛妻弃子的事跟圣上说了,沈道缘等其他大臣也早对此事有所耳闻,便也纷纷指责起肖溟浩来,说他不配任礼部侍郎。圣上一气之下将他削了职。” 邹晓燕听了喜上眉梢,对高参感激地说:“奴家以为那天你临走对我说的找机会为我报仇只是讨我欢心的假话,不承想高大人你竟然真为我报了仇。” “你以为肖溟浩真那么容易对付吗?他身后可是有他岳父左相为他撑腰的。我昨天早上便听闻圣上又将肖溟浩调去了吏部任职,还称赞他才智过人,吏部更适合他的仕途发展。”高参轻轻拨弄了一下邹晓燕的发鬓,语气有点不甘地对她说。 邹晓燕闻言果然脸色从欢欣转为哀怨,她眸中闪过一丝泪光对高参激动地说:“圣上也没有看错,这肖溟浩的才智确实有过人之处。想来我们女子生来便命苦,男子三妻四妾是平常事,皇上他自己就有后宫佳丽无数。因此圣上又怎么会当真怪罪姓肖的负心郞?” 高参轻轻拍了几下邹晓燕的背想再安慰她几句。不料此时周成权与林冲、武松三人进了养生馆内。邹晓燕连忙收起伤心失落的表情,站到了高参身后。 “高大人,你看我这新收的紫湘阁护院副管事如何?他可是大名鼎鼎的打虎英雄武松。”周成权一边走进堂中,一边高声对高参嚷。 高参定神看了一下走近眼前的三个人,只见周成权站在中间,林冲在他左边,右边则是一个戴着帷帽的书生模样汉子,他猜此人应该是武松了。然而他发现武松看他的眼神充满敌意,好像眸底还有点浑浊,于是心中有点发毛。 “武松兄弟,快给高衙内大人问安。”周成权轻轻推搡了一下武松的手臂,让他向高参请安。 “这姓高的逼死了我林兄的妻子,我才不要给他好脸色。我不一刀砍了他的头已算对他客气的了!”武松怒气冲冲地对着周成权与林冲说,连正眼都不看一下高参。 高参见状,这才发觉原来这武松是为了林冲亡妻的死故意给自己难堪,然而他也不想当众令周成权难堪,因此他连忙站起身来对周成权说:“周将军,武松兄弟既然不待见我,我也不便在此招人厌了。我府上还有些事要处理,这两天打扰了杜十娘与你了,我现下便告辞了!” “高大人,武兄他性格直率,请高大人不要怪他。林冲知道当初我的亡妻是失足坠楼的,与高大人无关,林冲在此向高大人赔罪了。”林冲连忙躬身向高参诚恳地说。 武松见林冲竟然对自己的仇人如此客气,心中本就冒起的怒火这下烧得更盛了。他觉得林冲性格实在太过懦弱,竟然在仇人面前低声下气地讨好他。 武松脸色当即黑成锅底,用力挥出一拳冲高参的胸膛击去。不料邹晓燕突然冲到了高参身前为他挡下了武松的这一记拳头。武松想收拳已来不及了,三分之二的拳头力度重重击中邹晓燕。 邹晓燕当场倒在高参怀中,脸色白如纸,嘴角渗出一丝血渍。高参抱着邹晓燕,连忙着急地问她:“小燕子,你怎么这么傻!这武松的拳头可是用来打老虎的,你一介弱质女流怎么能受得住?” “无关系!刚才那拳就当是小燕子感激高大人为小女子报了仇。我……”邹晓燕有气无力地对高参说。高参蹙眉一把将邹晓燕抱起向门外走去,林冲连忙跟在高参身后,并对门外的护院家丁高声喊:“快通知张医师去邹娘子的厢房为她诊治。” 周成权被刚才武松意图出拳教训高参的事吓了一跳,他心想这武松原来是一个如此冲动鲁莽行事之人,虽然是疾恶如仇,但太刚直不懂变通。日后还要杜十娘帮忙想办法磨炼一下武松的心性才行。 周成权见高参抱着邹晓燕离开,便赶紧追出去向高参解释说武松刚才只是意气用事,并向他赔礼。高参已经气得不想听周成权解释了,他临出门转脸瞥了一眼武松,阴鸷地对他说:“武松,本衙内今天给脸周将军不怪罪你,只因你对我有误会,但若日后你还敢在我面前动手,本衙内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武松看着高参远去的背影,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他心想,老子才不怕你高参,他又不像林冲顾忌着周成权,他大不了与姓高的同归于尽。若不是因为杜如霜在紫湘阁,自己爱慕她,他才不想在这里待,他还是喜欢在梁山泊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然而武松还是担心刚才的一拳真的会要了邹晓燕的半条命,他不明白邹晓燕要报答高参的什么恩情,他只是觉得此妇人甚是可怜。于是武松在一番思想争斗后还是追出了养生馆外,他想向林冲打听邹晓燕的情况。 我们再说回鲁智琛,刚才明明他与武松一起与黑衣刺客打斗的,但为何他没有与周成权相见呢? 原来鲁智琛不知道那几个刺客实际上是林冲安排的,目的是给周成权看一下武松的功夫,然后将他推荐给周成权做紫湘阁的副管事,等周成权赏识武松后再将他推到自己的女子蹴鞠队中任助教。但林冲细心思量了一番,认为此事不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终归要杜十娘及周成权点头同意才行,故而才安排了这么一出刺杀周成权的戏码。 那鲁智琛性格直爽又有点鲁莽,因此林冲与武松都没有将假刺客的事在事前告诉他。故而在刺客跳上房顶逃跑后,他便追着那三个刺客不放,一直追到了柴念慈住的北面厢房。 到了北面厢房,三个刺客便分散着逃了。鲁智琛觉得那个蒙面女刺客身材比另外两人矮小,应该功夫是三人中最差的,便选择跟着她。 不料到了柴念慈的房顶,那女刺客翻过窗台往房内纵身一跳,竟然消失了影踪。鲁智琛急得门也不敲就直接推开了柴念慈的房门。 鲁智琛进了房内才发现柴念慈披散着一头秀发,身上只穿着一件月白色寝衣,脸上还挂着几滴水珠,看样子应该是刚洗完头或淋浴后的懒散模样,如雨后的初荷一样娇美动人。 鲁智琛看到这一幕,不觉倒吸了一口冷气。连忙转身不禁看柴念慈。柴念慈见状,率先开口斥责道:“师兄,你为什么进无怨的房间不敲门?虽然无怨与你都是出家人,但也应该恪守男女礼节,你怎么能这样无礼直接闯进来。” 鲁智琛一听柴念慈的话便慌了神,连忙转身面对柴念慈,双手用力不断在自己脸上抽着巴掌,嘴里不停地道歉说:“对不起!小师妹,对不起!是智琛太无礼了!” 看见鲁智琛不停地扇自己巴掌,躲在厢房衣柜内的杜如霜差点笑出声来。原来刚才那蒙面刺杀周成权的女子正是杜如霜假扮的。她想不到鲁智琛会一直追着她不放,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于是便心生一计跑来了柴念慈房中。 柴念慈见到杜如霜的一刻她刚洗完头,因此脑袋有点蒙。虽然柴念慈不明所以,但见杜如霜一袭黑衣,估计她有难言之隐,便好心将她藏在了衣柜内。杜如霜吩咐柴念慈千万不要让鲁智琛知道她藏在衣柜内。 柴念慈穿上一袭道袍后转身看见鲁智琛仍旧在扇自己巴掌。她见鲁知琛向自己赔礼道歉如此有诚意,也不忍心怪他,当下柔声对他说:“阿弥陀佛!师兄,够了,停手吧!”鲁智琛这才停下了手,但他两边脸肿了起来,像嘴里塞了两个全肉馅的大包子。 “师兄,你到底为什么来我房中?”柴念慈示意鲁智琛坐到几案旁,并询问他。鲁智琛坐下后眨了一下双眸,问柴念慈:“我刚才追踪一个女刺客来到师妹的房顶上,不知师妹有没有看到有人从窗户跳进来?” “没有!这房中只有无怨一人,师兄可能眼花看错了,我劝你还是到别处找吧。”柴念慈用冷淡的语气下了逐客令,鲁智琛听了只能一脸懊丧地离开了柴念慈的厢房。 第41章 八角亭相会 “出来吧,如霜,我师兄早走远了。”柴念慈走到衣柜前双手打开柜门,对杜如霜说。 杜如霜连忙跳出了衣柜,双手搭在柴念慈的肩膀上,然后眯着双眸仔细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嘲笑柴念慈说:“柴姑娘果然秀色可餐,这一头秀发又柔软如瀑布且自带淡雅花香味,怪不得连那个大和尚也对你动了凡心!” “如霜,我刚只是在沐发时放了一小勺洋甘菊,再说你不可随意打趣我与师兄。阿弥陀佛!”柴念慈双手合十一脸肃然地对杜如霜说。 杜如霜用手捏了一把柴念慈白嫩的小脸,然后又逗她说:“柴姐姐,昨天我义姐不是来说服你还俗加入我们的女子蹴鞠队了吗?你怎么还穿着这一袭道袍,还念什么佛偈,烦死我了!” “不是的,无怨什么时候答应杜十娘还俗了,我只是答应加入女子蹴鞠队而已。”柴念慈连忙向杜如霜解释道。杜如霜用手轻轻抬起了柴念慈的下巴,低头盯着她的双眸说:“多么漂亮的一个大美人!若我是沈道缘,也一定不肯答应退婚放你走。若你还想出家?我直接把那香山寺烧了,看你还上哪里剃度。” “切莫胡乱造口业!”见杜如霜口不择言,柴念慈急得连忙一把捂住杜如霜的嘴巴,劝她慎言。 这时,柴念慈与杜如霜都听到屋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柴姑娘,我有事找你商量,你在吗?”杜如霜当即认出是杜十娘的声音,她见自己身上还穿着黑衣,又不想给杜十娘唠叨说她假扮刺客的任务没做好,被鲁智琛追到了柴念慈房里,于是她低声在柴念兹耳边故意逗她说:“小美人,我有空再来找你玩!” 柴念慈直接闹了一个大红脸,然后镇定了一下心神才匆忙给杜十娘开了房门。 杜十娘见柴念慈红着脸便有点奇怪,于是问她:“柴姑娘,刚才我好像看见鲁智琛师傅从你这边离开,可是他对你……” “没有!十娘千万不要误会!师兄刚才只是来跟无怨讨论佛经,我刚用热水沐过发,这脸上湿热未退而已。”柴念慈连忙心虚地解释道。话音刚落,她便转身给杜十娘泡茶去了。 杜十娘喝过热茶后,便开门见山地说了她来找柴念慈的目的:“柴姑娘,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沈道缘与你之间的事。那天高衙内大人提议用男女混合蹴鞠的赌局来让沈道缘放弃你与她之间的婚事。然而,高大人与周将军都不适合亲自去沈府说这事,怕沈道缘不肯入局,因此我想让你亲自跟我去一趟沈府游说你的未婚夫。” “我?十娘你觉得沈郞会听我的?”柴念慈抿嘴说,还边说边用手指指了一下自己的胸腔,然后她又疑惑地说:“如果我能说服他,他又怎么会对我纠缠不休,逼得我上香山寺躲避他!” 杜十娘连忙抓起柴念慈的手,对她温声说:“别怕!我会与你一同前往沈府,你且听我安排,到时……”杜十娘将自己的一番谋划详细告诉了柴念慈。柴念慈听后轻轻点了一下头,表示愿意配合杜十娘。 第二天,杜十娘便让人送了庚帖给沈道缘,邀请他到鸿宴坊一聚,并特意在帖子上写上一句诗:“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香山红叶留不住,痴心不及此林翠。” 沈道缘从诗中读到了相思义,也猜中了后两句有“香山”,还有“念”与“柴”两个字藏在诗文中,他便知道这杜十娘应该知道柴念慈的消息,于是他回了帖子说自己会准时出席。 到了邀约的那天,杜十娘亲自为柴念慈上妆,这柴念慈本就肤若凝脂,明眸皓齿,是天生的美人坯子,给杜十娘一番打扮,再加上十娘拿出了她珍藏的紫钰钗与碧蓝色耳坠与项链,将柴念慈的高贵清冷气质完全展现了出来。杜十娘又给她选了一套明黄底色镶嵌着银白色衮边的芍药花纹云锦纱织裙。 等杜十娘将柴念慈打扮好后,她便拉着她来到自己院子里的荷花池边上,对她温声说:“柴姑娘,你看一下这池塘里的仙子是谁?” 柴念慈含羞嗒嗒地垂眸看了一眼池水中的影子,真不敢相信原来自己打扮起来如此美丽动人,往昔她在自己家中因为有一众堂姐妹在,她从来不敢太刻意打扮自己,以免惹来堂姐妹们的妒忌。 于是,柴念慈抬眸感激地对杜十娘说:“十娘,你真会打扮!只是我怕一会儿出了门会显得太过张扬,要不贫妮还是换一袭衣裙吧?” “贫妮?柴姑娘不要忘记一会儿要改掉对自己的称呼,那沈大人听了肯定会不高兴的,他不高兴我们的事就办不成了。”杜十娘一只手搭在柴念慈肩膀上,对她蹙眉说,语气半带嗔怒半带威胁。 柴念慈连忙改口说:“小女子知道了,多谢十娘提醒!” 这日午后风和日丽,沈道缘便带着他的近卫吴恩,按照庚帖上约定的时间来到了鸿宴坊湖中的八角亭。沈道缘还未走到亭子里,便听见一阵悠扬的琴音,是他熟悉的乐曲《平湖秋月》。 沈道缘脚步顿时定住,抬眸远眺,只见碧绿湖水环绕的八角亭今日挂起了一袭粉色轻纱,在轻纱里隐隐约约透出一抹明黄色的纤瘦倩影,而沈道缘只需一眼便认出了此倩影是他多日思念的未婚妻柴念慈。 这时,吴恩递给了沈道缘一支碧玉色长箫。沈念慈将长箫放到嘴边,娴熟地跟着柴念慈的琴音为她伴奏。一时间琴箫合奏之音犹若天籁之音令整个鸿宴坊蓬荜生辉,很多宾客纷纷拥到湖边想一睹弹琴及唱箫之人的风采。 杜十娘早就命人看护好湖边各处,因此只有她一人可以走近八角亭。一曲《平湖秋月》奏了大半,快到最后的乐章时,只见杜十娘一边拍掌,一边走近沈道缘身边对他说:“沈大人,你今天真有雅气!十娘也不曾料到沈大人原来长箫吹得这么好。” 然而,这时的沈道缘连转身看一眼杜十娘都懒,更别提回应杜十娘的恭维说话了。只见他将长箫扔回给吴恩,然后像丢了魂魄般提起身上长长的月白色衣袍,急急向八角亭中跑去,嘴里高声唤着:“慈儿,慈儿!” 柴念慈本是全身心浸泡在琴音中,因此箫声收了,她还继续弹着琴音的尾曲。当沈道缘冲进八角亭时,她的手指刚好离开最后一根琴弦,见沈道缘已站到自己跟前呼唤自己,她便轻轻抬眸看了一眼他。柴念慈一双桃花眼似怒似怨,加之今天特意打扮过,如芍药一般娇媚动人,沈道缘顿时觉得自己呼吸困难,喉中干涩。 然而,柴念慈只是冷冷地对沈道缘说:“原来真是沈大人来了?” 沈道缘一下扑向柴念慈,将她的纤纤柔荑握住,放在唇边不断亲吻着说:“慈儿,我来了!我这几天找你都快找得发疯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大人请自重!念慈不是那些青楼楚馆的女子。今日也是受人之托来弹琴的。”柴念慈用力抽回了被沈道缘亲吻着的手指,然后站起身背对着他生硬地说。 “念慈,不管你今天受何人教唆来亲近我,我也要感激此人帮我寻到了你。你现在赶紧跟我回沈府,我再也不会让你消失在我面前了。”沈道缘一边强硬地搂着柴念慈的肩膀逼她转身面对自己,一边用威严的口吻对她说。 “我不想跟你回沈府,我要退婚!”柴念慈咬着唇对沈道缘高声嚷道,同时她察觉到沈道缘的大手已经放到她腰间将她紧紧地搂着,于是连忙伸手想用力掰开对方的手指。 然而,沈道缘怎么可能轻易放走柴念慈,只见他一把将柴念慈横抱起来,对她厉声说:“这婚我绝对不会退!除非我死了!” “快放我下来!姓沈的你无耻!你……”柴念慈还想拼命挣扎,然而两片朱唇却给沈道缘堵住了。沈道缘的吻是霸道而缠绵的,一路攻城掠地,令柴念慈一时全身酥软,失了魂似的呼吸困难。 “沈大人,这光天化日的,你竟敢公开轻薄我紫湘阁的人?难道就不怕杜十娘向周将军或高大人说起沈大人今天的孟浪行径吗?”杜十娘站在沈道缘身后,用半带嘲讽的口吻对他说。 “杜十娘,你给我滚!我和我的未婚妻亲热,难道还犯了王法不成?”沈道缘松开了柴念慈,转身狠狠瞪了一眼杜十娘,反问她说。 第42章 偷听 柴念慈见救星来了,便连忙挣扎着离了沈道缘的怀抱。沈道缘见杜十娘来了,也不好再拘着柴念慈,但还是将她的细腰搂得紧紧的,逼她站在自己身边,不允许她走近杜十娘。 杜十娘见状,指着沈道缘的脸,叉着腰气冲冲地说:“沈大人,你还真不要脸!人家柴姑娘都为了躲避你而出家为尼了,你还死缠着人家不放。现在柴姑娘是我紫湘阁的人了,我自会为她出头?” “为念慈出头?杜十娘,慈儿她怎么会成了你紫湘阁的人?”沈道缘双眸充满疑惑地问杜十娘。 “那天我从那肥和尚手中救下柴姑娘,邀请她加入我正在重组的宋国女子蹴鞠队。柴姑娘答应了我,那么她现在不是我紫湘阁的人便是皇上要的人了,看你还敢不敢动她?”杜十娘自觉有理,便越说越大声,越说越有气势。 不料沈道缘只是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然后一脸不屑地对杜十娘说了四个字:“狐假虎威。”然后他不等杜十娘再说什么便要将柴念慈带走。 杜十娘连忙上前挡住沈道缘的去路,然后将一幅丝绸面料的卷轴塞进他怀中。沈道缘有点不明所以,这时杜十娘趁机将柴念慈拉开,自己硬是站在了沈道缘与柴念慈中间。 “沈大人,请看一下这卷轴的挑战书。”杜十娘挑眉对沈道缘不卑不亢地说。沈道缘连忙打开卷轴来看,只见上面写着几行字: 挑战书 今紫湘阁受皇命负责组建大宋的女子蹴鞠队,诚邀柴念慈姑娘加入,然则其有婚约在身,恐未婚夫沈道缘不喜其抛头露面。故而杜十娘想携大宋女子蹴鞠队备选的四位姑娘与兵部侍郎沈道缘、高衙内高参、户部侍郎宁唯枝、宋朝女子蹴鞠队教头林冲等进行蹴鞠比赛。 若沈侍郎所在蹴鞠队获胜,则要柴念慈跟其回沈府履行婚约; 若林冲的女子蹴鞠获胜,则要沈侍郎放弃与柴念慈的婚约,并承认其为宋朝女子蹴鞠队队员的身份,不再管束其自由。 --------------------------------------------------------------------------------------------------------------------------------------- 沈道缘看完挑战书的内容,冷笑了一声,狠狠瞪了一眼杜十娘,对他厉声说:“原来杜十娘今天约在下前来打的是这如意算盘。只可惜念慈她的蹴鞠技艺是我亲自教授的,我与高参的蹴鞠技艺冠绝京都,你究竟哪来的胆子,竟敢拿这蹴鞠与我对赌?” 杜十娘见沈道缘说这番话时脸上充满对自己的不屑,可以说是觉得自己是“蚍蜉撼大树——不自量力”。然而杜十娘今天的目的就是要沈道缘轻敌,这样她与高参的谋划才有胜算。 “沈大人,我想你有点误会了!我想的是男女混合蹴鞠比赛,即二男三女或三男二女一队的形式,如果纯粹的男子与女子蹴鞠,女子的体力终究是不如男子的。只是沈大人不可以与柴姑娘或十娘一队,不知这样的比赛形式与规则,沈大人可有意见?”杜十娘耐心给沈道缘讲解了这次挑战赛的比赛形式与规则。 沈大人听了杜十娘的话,心里不禁盘算了一番:这杜十娘与高参的计谋果然阴险,不让念慈与我一队,我在蹴鞠比赛时却肯定会被她所困扰,不能专心比赛,这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其他男子蹴鞠队员身上。那挑战书中的男子估计只有宁唯枝有可能帮自己。不!这人一向与我无交情,他属中立派的,也不会帮高俅父子。看样子,我需另外找一个蹴鞠技艺好的达官贵人来帮衬我才行,只是去哪里找这样的人选…… “沈大人,你是否在思量有没有其他朝中官员可帮衬你赢这次的蹴鞠比赛?只是这人选不好找对吧?”杜十娘看穿了沈道缘的心思,于是直接调侃他。 “沈郞,这挑战书你到底是应了还是不应?如果应了你就在上面签名画押吧。”柴念慈一双桃花眼妩媚动人,正用期盼的眼神盯着沈道缘的双眸,说出口的话也如甘泉一样滋润着沈道缘的心田。 沈道缘与她四目相对,不禁失了神,但他知道这事绝不能拿自己与柴念慈的婚约为赌注。今天杜十娘又是帮柴念慈悉心打扮,又是让她与自己琴箫合奏,为的便是麻痹自己,让自己一时失去判断力,从而签署了这份挑战书。 想清楚杜十娘的计谋后,沈道缘反而不急了,他将挑战书放到了八角亭的几案上。然后示意杜十娘与柴念慈坐下来。杜十娘见状便对沈道缘说:“沈大人,今天本是十娘宴请你的,现在午膳时辰已一了,我这就去命人上菜。” 沈道缘轻轻点了一下头。杜十娘便先行离开了,只余下沈道缘与柴念慈在亭中。沈道缘硬是将柴念慈拉坐到自己腿上,柴念慈想反抗,无奈想起杜十娘昨天曾叮嘱过她,今天无论如何要讨好沈道缘,让他答应蹴鞠比赛的事。 “慈儿,你今天真漂亮!之前看你穿道袍吵着要出家为尼,我都给你气死了!不过我看这杜十娘手段果然厉害,竟然能说服你还俗。”沈道缘一边轻轻捏着柴念慈的手,一边对她温柔地说。 “沈郞,既然你对杜十娘有好感,那么一会儿用过午膳就在挑战书上签名吧,如何?”柴念慈试探沈道缘说。 “我再考虑一下,一会儿你只要陪我开开心心吃一顿饭就行了。你看你这些日子都瘦了,下巴也尖了!”沈道缘伸手摸了一下柴念慈的下巴,一副心痛的表情对她说。 这时,几个婢女端菜来到了亭中,打断了沈道缘与柴念慈的亲热。杜十娘则很有眼力地等菜上齐后就借故走开了,只留下沈道缘与柴念慈一道温情用膳。 等用过了午膳,杜十娘便来到亭中再次向沈道缘要挑战书的签名。只见沈道缘接过柴念慈递到自己手中的帕子擦了一下嘴角,然后对杜十娘说:“沈某已经考虑过刚才挑战书的事了,我答应这次的蹴鞠挑战赛,只是我要修改一下这次的赌注。我与十娘之间的赌注一定不能是沈某与念慈的婚约,只能是宋国女子蹴鞠队的队员身份。若我输了,我答应让念慈留在紫湘阁参加宋国女子蹴鞠队,且一年内不会再逼她跟我回府成婚。” “沈郞,这赌注怎能轻易改变?”柴念慈听到沈道缘想将赌注从婚约变更为自己宋国女子蹴鞠队的身份,她小脸涨红,高声提出了自己的异议。 不料杜十娘的反应却是一脸平静,因为她之前已与高参商量过沈道缘更改赌注的可能性较大,现在沈道缘的反应正好在高参的预期中。杜十娘与高参早已商量好,只要沈道缘应战,而这赌注对宋国女子蹴鞠队有利,他们便答应。 于是,杜十娘连忙拉着柴念慈走到一旁,低声在她耳畔说:“柴姑娘,我看这赌注虽然不是与你退婚之事直接挂钩,但对你我都有利,起码一年内姓沈的不敢再逼你成婚。只要你日后助我赢了金国女子蹴鞠队,你就有面圣的机会,到时你再求圣上免除了你和沈大人的婚约就行了。” 柴念慈蹙眉沉思了一会儿,他偷偷瞥了一眼沈道缘,见他一脸坚持的神色,知道再说也无用,于是只好默默点头表示同意沈道缘刚才更改赌注的提议。 “沈大人,我刚才已经与柴姑娘商量过了,我们同意你刚才更改赌注的提议。你在这里喝茶等我一下,我这就去让人重新草拟这挑战书的内容。”杜十娘说完便想转身离开。 这时,从八角亭外的回廊处却走出了一个翩翩公子。杜十娘见此人玉树临风,生得俊俏,眉眼间意气风发,手中拿着一把折扇正一边轻轻摇摆,一边满脸笑意地向八角亭走了过来。 “沈兄,怎么这么凑巧,你今天也来鸿宴坊赴宴?”那个公子与沈道缘一边寒暄,一边缓缓走到沈道缘身边。沈道缘见了这个公子,顿时双眸变得闪亮,脑海中划过一丝希冀。 “肖大人,恭喜你升迁到了户部!这户部的油水可是比礼部更深。”沈道缘拱手向肖冥浩行礼,语带讥讽对他说。 因为邹晓燕与肖冥浩的事情弄得京城人人皆知,故此那些达官贵人都不会邀请肖冥浩,而杜十娘也从未见过此人。杜十娘这时对着肖冥浩是一脸怒色,她心想这“陈世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究竟是沈道缘故意安排的还是真的如此凑巧? 原来这肖冥浩今天真是碰巧来到鸿宴坊赴同窗的宴请,他刚才也听到了琴箫合奏的乐曲,一时好奇便来到八角亭边,想一睹弹琴与吹箫之人的风采,却被杜十娘手下的人挡住不给进亭。 肖冥浩用过午膳快要离开时,他又好奇心不死,再次来到八角亭,这次杜十娘的人早已撤走,他就偷偷躲在亭外回廊柱子后面偷听。他越听越激动,心想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他一定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与邹晓燕相见,劝她带着儿子回到自己身边。 第43章 共同的敌人 原来自从杜十娘公然将邹晓燕收到紫湘阁旗下,肖冥浩便没有机会再见邹晓燕与自己的儿子肖成。他知道紫湘阁有很多护院,一般做官的没有杜十娘的邀请也不能入紫湘阁。更何况,他已是左相的女婿,不能让人看见他出入紫湘阁这种烟花之地。 肖冥浩也在鸿宴坊偶遇过邹晓燕,但她戴着面纱,不肯与他相认,拼了命似的转头就逃跑。他根本没有机会跟她解释,说当初他高中状元时是被左相榜下抓婿,不管他是否愿意,逼着他娶了自己的女儿。他也曾向左相言明自己有妻儿,左相便说要派人暗中杀了邹晓燕,并将他的儿子肖成扔到关外让金国人代为抚养。 肖冥浩再三权衡之下,只好选择写下放妻书,担了“陈世美”的骂名。然而左相跟他保证说:“肖郞,你放心!本相欣赏你的才华,日后自会在圣上面前替你说好话保你前程的,什么负心郞,什么陈世美的,京城的人看一会儿热闹,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的。” 然而,肖冥浩却想不到邹晓燕胆敢去拦镇远将军女眷的马车告状,这令他又羞又恼。无奈他不敢得罪镇远将军,更不想让自己的岳父知道自己对前妻余情未了,于是他只能忍耐,以便日后寻机会跟邹晓燕重修旧好。等他有了权力,他才能保护好自己心爱的妻儿,届时将邹晓燕藏起来当外室也不是不可以的。 不料,高参前几天却在圣上面前揭开了他的伤疤,弹劾了他抛妻弃子的行径,他被罢了官,因此他沮丧了好几天,更是冷落了他那新婚妻子——相府千金杨晓晴。肖冥浩恨高参,然而又不敢得罪高氏父子,只有暗中给杨晓晴施压,一连几天睡在书房且不与杨晓晴说话。杨晓晴迷恋肖冥浩当然经不起他的冷脸,因此又哭又闹。肖冥浩的这招果然管用,他被削官没几天,他的岳父大人就把他重新安排到了户部任侍郎一职,总管田地赋税,这可是人人艳羡的肥差。 开始的时候,肖冥浩不明白高参为什么要故意针对他,在圣上面前弹劾他。后来左相告诉了他原因。他这才知道原来高参看上了邹晓燕。于是肖冥浩暗中派人盯着紫湘阁,不料竟然探听到邹晓燕为高参挡了武松拳头受伤的事。只要这邹晓燕一朝为其妻,他这一生都不允许她变心,因此强烈的占有欲令他几近失去理智。 得知邹晓燕受伤,肖冥浩亲自在紫湘阁门外暗中等候了一晚,直到紫湘阁内他收买的婢女告诉他,邹晓燕的身体没有大碍,他才松了一口气离开。 刚才肖冥浩偷听到沈道缘要与紫湘阁的杜十娘与高参对赌蹴鞠,而蹴鞠对手正是宋朝的女子蹴鞠队,那邹晓燕会不会在其中?肖冥浩想他的机会终于来了,一个报复高参与杜十娘,亲近自己前妻的好机会,他怎么会轻易放过? 沈道缘不知道肖冥浩偷听了他与杜十娘的对话,但他在看到肖冥浩的一刻,脑海中泛起了一丝波澜,他知道肖冥浩因为前妻的事与高参、杜十娘不和,因此肖冥浩此人正好可以助他在蹴鞠比赛中赢林冲的女子蹴鞠队。 想到这一层,沈道缘状似无意地问肖冥浩:“肖兄,不知你平日玩不玩蹴鞠?你的蹴鞠技艺又如何?” 肖冥浩早知沈道缘会有此一问,只见他不慌不忙,神态自若地回答:“一般,我的蹴鞠技艺与沈大人、高大人相比,那是蝼蚁与螳螂的差距。只是肖某自问天生聪慧,学什么都比别人快,且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肖大人过谦了!沈某现在有一事想求肖大人帮忙。不知肖大人还记得我朝与宋国女子蹴鞠队的比赛约定吗?”沈道缘郑重其事地对肖冥浩说。 “当然记得,沈大人有什么事情尽管讲出来,肖某定当尽力而为。”肖冥浩眉梢一挑,直接向沈道缘道出自己的满腹诚意。 “慢着!沈大人你也不用那么着急找帮手,只因我们这挑战书还没有签订。何况肖大人的蹴鞠也踢得不太好,沈大人何不回府再细细思量,寻找更适合的人选?”杜十娘看见沈道缘有意邀请肖冥浩参与他们之间的蹴鞠比赛,怕邹晓燕面对肖冥浩时会尴尬,于是想阻止沈道缘勾结肖冥浩。 肖冥浩听了杜十娘的话,脸色当即阴沉下来,他对杜十娘有点不悦地说:“在下曾听闻杜十娘是汴京新贵,那么理应知道面对官人的礼节,为何刚才不给本官行礼,现在却出言打断我与沈大人聊天?” 杜十娘见肖冥浩端起了官架子,便知道今天很难说服沈道缘放弃肖冥浩,另寻他人加入他们之间的蹴鞠比赛了。不过这样也好,她在今早还头痛如何说服户部的宁唯枝暗中帮衬自己对付沈道缘,现在她的这一麻烦没有了。 肖冥浩算什么?不也是当官的吗?当官的在杜十娘眼中并不可怕,因为酒色财气总有一样是他们的弱点。就肖冥浩这副不可一世的蛮横模样,肯定看不起林冲的女子蹴鞠队,到时她与林冲等人就有机会胜过沈道缘等人了。 杜十娘把自己说服了,便向肖冥浩鞠躬赔罪说:“肖大人,杜十娘刚才多有得罪,还望大人见谅!”说完杜十娘又对沈道缘说:“沈大人,十娘先行告退,这就去让人重新准备挑战书,然后让大人签字。” “柴姑娘,麻烦你一会儿替十娘招呼两位大人用茶。我再让人上些茶点。”杜十娘吩咐完柴念慈后便离开了八角亭。 肖冥浩见杜十沈走远了,便坐下凑近沈道缘,对他说:“沈大人,刚才我听到这八角亭中有琴箫合奏,可是你与你这位未婚妻在谈情说爱?” “肖兄见笑了,你也知道我之前和我的这位未婚妻有些误会,因此她闹脾气上了香山寺。今天多亏杜十娘设局让我们重温旧梦,这才帮我们两人解除了心结。只是……”沈道缘不敢说鲁智琛将柴念慈拐下山的事,怕柴念慈的名声有损,而他却又想肖帮他赢了与林冲女子蹴鞠队的比赛。 肖冥浩是聪明人,他怎会不明白沈道缘的心事,于是他拿了折扇作掩饰,偷偷在沈道缘耳畔低声说:“只是伊人不肯与你成婚,偏要与你斗蹴鞠,对吗?因此我说这杜十娘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她也将我的前妻与儿子藏了起来,不让我们相见。” 沈道缘听到肖冥浩吐苦水,说杜十娘将他的前妻及儿子藏了起来,他便突然同情起肖冥浩来。只见他脸色一黑,然后不顾柴念慈还在他们身旁,大力拍了一下八角亭中的四方桌,怒气冲冲地说:“这杜十娘专门使坏干涉别人的姻缘,当真可恶!” “肖兄,你不用担心!即使有周成权与高参在背后为杜十娘撑腰,我们也要让这杜十娘颜面全失。接下来我应下杜十娘的蹴鞠挑战赛,然后我们就可以在蹴鞠赛场上教训一下这杜十娘与林冲。到时若我们获胜,我一定会让杜十娘将你的前妻及儿子归还给你。”沈道缘一番抑扬顿挫的话鼓励了肖冥浩,而肖冥浩当然也乐意与沈道缘一起对付杜十娘他们。 柴念慈在一旁听到了沈道缘与肖冥浩的对话,她忍不住放下手中的茶壶,站起身来高声质问他们:“两位大人,念慈觉得你们不应该将责任推到杜十娘身上,应该检讨一下你们是如何对待自己的未婚妻或糟糠之妻的!在功名利禄面前,你们可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她们?” 沈道缘与肖冥浩自知理亏,两人都红了脸,顿时接不上话来。沈道缘抿了一下唇角,偷偷在桌子下面伸手去拉柴念慈的裙角想安抚她的情绪。柴念慈狠狠地瞪了一眼沈道缘。沈道缘干咳了一声,收回了桌子之下自己不安分的手,拉着肖冥浩谈天说地转移话题。 第44章 醍醐灌顶 柴念慈见沈道缘与肖冥浩没有再聊起杜十娘与自己的话题,便转身倚靠在八角亭的边柱上欣赏着湖景。只见湖中的睡莲含苞待放,一群锦鲤自由穿梭于碧绿清澈的湖水面上。 突然,沈道缘瞥见肖冥浩身后有一道寒光闪过,他连忙大叫一声:“肖大人,小心身后!”肖冥浩连忙起身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八角亭的东南角,等他定神一看时,只见一个光头肥和尚正拿着一根银光晃晃的禅杖不断刺向沈道缘。 沈道缘文武双全,但他不想在肖冥浩面前暴露,于是只是一味躲闪大和尚的攻击而没有还击。然而,那个大和尚却一边打一边对沈道缘大喊:“你这淫贼,竟然诓骗了我师妹来此欲行不轨之事,看来洒家今天一定要在你身上刺上十个八个大窟窿,你才知道我的厉害了!” “师兄,你别冲动!今天是杜十娘安排沈郞与我相见的,他对我没有任何不轨,师兄你冷静一下!”柴念慈认得此和尚便是自己的师兄鲁智琛,于是在亭边劝他停手。 鲁智琛正在火头上,哪里肯听柴念慈的解释,抡高禅杖对着沈道缘面前的石案用力一击。只见八角亭内顿时飞沙走石,烟尘滚滚。肖冥浩连忙弯腰用衣袖死死捂住自己的口鼻,生怕被烟尘呛到。 沈道缘则急忙跳到柴念慈身前转身将她紧紧搂进怀中,护住飞向柴念慈身上的沙石碎屑。柴念慈则趴在沈道缘肩膀上半闭起双眸。鲁智琛见二人的亲密搂抱,心下怒火燃得更旺了,对着沈道缘破口大骂:“师妹,你看这淫贼竟然趁机占你便宜!你千万不要被他的俊俏白脸给骗了,这白脸书生最会骗小娘子了!” 这时,八角亭的巨大响声已惊动了鸿宴坊的护院,只见有十几个黑衣护院向八角亭匆匆跑来。吴恩是沈道缘的近卫,方才以为主人只是与未婚妻谈情便躲清闲去了,此时听到八角亭的响动便连忙提剑赶到了八角亭中。 吴恩赶到时眼见鲁智琛正要对沈道缘再次动武,他连忙一边用剑刺向鲁智琛,一边对他厉声说:“和尚,你真大胆!竟敢刺杀朝廷命官!” 鲁智琛也不回答,只是振奋起精神与吴恩开打。于是你一剑来,我一禅杖的,两人打得难分难解。忽然,鲁智琛感觉有人从身后抓住了他的禅杖,他回头一看,原来来者正是林冲。 “林大哥,你不要拦我!我今天一定要为我的师妹讨回公道。”鲁智琛怒目圆睁地对林冲大声嚷。林冲连忙劝他说:“鲁兄,你莫要冲动!今天的事情是杜十娘安排的,她不会让柴姑娘吃亏的。”不料,鲁智琛就是不肯听林冲的,二人又斗了几个来回的嘴仗。 这时,沈道缘抱着柴念慈,用眼神示意肖冥浩,三人趁着林冲与吴恩拖住鲁智琛之时偷偷离开了八角亭。他们到了鸿宴坊大厅时,杨柄南便引着他们到了一间厢房。杜十娘正坐在厢房等候他们三人。沈道缘一见到杜十娘就连忙问她拿了挑战书,然后在上面签字画押了。 正当杜十娘满心欢喜准备送沈道缘与肖冥浩离开时,鲁智琛又追着林冲来到了厢房门外。鲁智琛见杜十娘一脸笑意,手上拿着一卷轴,他二话不说,便上前抢走了杜十娘手中的卷轴,并把它撕了一个稀巴烂。 “大和尚,你疯够了没有?你知道自己刚才撕的是什么吗?”杜十娘见鲁智琛冲动之下撕毁了她好不容易让沈道缘签字的挑战书,眼角都红了,脸上的眉毛皱了起来,用手指怒气冲冲地戳了一下鲁智琛的胸膛,高声问他。 “我看你一脸喜色,刚才那卷轴莫非是我师妹的婚书,我就知道你个杜十娘不安好心,想将我师妹卖给姓沈的大官,以便讨好他对不对?”鲁智琛盯着杜十娘通红的双眸,高声质问她。 林冲见状,连忙拉着鲁智琛的衣袖,又站在他与杜十娘二人之间想调和他们之间的矛盾。于是他对鲁智琛说:“鲁兄,那卷轴肯定不是婚书,那是我的女子蹴鞠队挑战沈道缘的凭证,你误会了!” 林冲又扭头对杜十娘解释:“对不起!十娘,今天鲁智琛打伤了紫湘阁两个护院,打听到了你带着柴姑娘来这鸿宴坊与沈道缘密会,他就硬是要来捣乱,我劝都劝不住!” “劝不住?你林冲不是十万禁军教头吗?你的功夫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大和尚?”杜十娘狠狠瞪了一眼林冲,将怒火转移到了林冲身上,对他高声说,“林冲,我与柴姑娘从昨天到今天所付出的努力全都白费了!你和这大和尚赶紧从我面前消失,气死我了!” 林冲见杜十娘下了逐客令,他自知理亏,便对鲁智琛说:“鲁兄,我们还是先回紫湘阁吧,如今全城通缉你,你不可久留此地。” 鲁智琛此时的注意力却不在林冲与杜十娘身上,他双眸死死地盯着厢房内坐在沈道缘身旁的柴念慈身上。他见到沈道缘的手还是紧紧搂着柴念慈的纤腰,且含情脉脉地跟她耳语。于是,鲁智琛冲沈道缘大声呵斥:“淫贼,还不赶快放开我师妹!” 沈道缘终于忍无可忍了,他猛然站起来走到鲁智琛跟前,眉毛一挑,用官腔盛气凌人地对他厉声说:“鲁智琛,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竟然敢管我家的事!据我所知,你身上可不止一桩命案,且又是梁山泊的草寇,今天我就可以让人包围了这鸿宴坊,将你拿下,然后押解到吏部的大牢中好好招待你一番。” 鲁智琛刚想说他天不怕地不怕,更不怕见官家。不料,柴念慈却突然站到了鲁智琛跟前,对沈道缘说:“沈郞,我师兄他今天的行为确实有点冲动鲁莽,但他只是一心想保护我,并无恶意,求沈郞放他离开。” 沈道缘见柴念慈一心想要维护鲁智琛,下巴绷紧了,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有点怨怒,他不禁扶额长叹一声:“哎!念慈你终究是心善,罢了!只要这大和尚不打你主意,我今天就放他一马。若他日他再敢将你拐走,我一定将他千刀万剐!” 这时杜十娘对林冲使了一个眼色,林冲赶紧拉起鲁智琛的一只胳膊要将他硬生生带走。然而鲁智琛的双脚似灌了水泥一动也不肯挪动。于是,柴念慈只好上前拉着大和尚的另一只胳膊,与林冲一起将鲁智琛带离厢房。鲁智琛一见柴念慈拉着自己的胳膊,粗糙的脸皮顿时炸出了麻花,他嘴角一弯便自觉地跟着柴念慈与林冲离开了。 杜十娘见厢房内只余下自己与沈道缘、肖冥浩等人,便上前询问沈道缘可否再写一纸挑战书,然后双方再次签字画押。不料沈道缘对杜十娘意味深长地说:“十娘,难道你以为一张挑战书就可以约束得了我?我沈道缘不似高参那种小人,我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今天我既然答应了你和念慈,他日我定会与你们比赛蹴鞠。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我蹴鞠一事背后,到底是谁最终得利?” 杜十娘听了沈道缘的一番话,心里不禁一颤,原来她还真没有想过沈道缘与紫湘阁蹴鞠比赛的赌局背后有什么猫腻。于是,她用疑惑的眼神,温声问沈道缘:“请沈大人为十娘解惑。” “十娘,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次给你出主意的人是高参,对吗?他在圣上面前保举你与林冲来组建宋国的女子蹴鞠队,但他又担心你找不到合适的女队员,更担心林冲做这教头不能胜任。于是,这厮就想打我的主意,想利用蹴鞠比赛的赌局引我与林冲的女子蹴鞠队切磋,从而提升你们女队的实战经验。”沈道缘耐心地掰着指头跟杜十娘分析了一下高参的算计。 杜十娘听了沈道缘的话,顿时如醍醐灌顶,明白了这两天自己到底在忙活什么了。原以为只是为了一个柴念慈,却不料原来是为了高参和林冲的女子蹴鞠队。 “十娘感谢沈大人的指教,不知沈大人接下来准备如何?”杜十娘对沈道缘弯腰行了一个礼,诚恳地问他。 沈道缘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望着逐渐走远的佳人倩影,逗杜十娘说:“接下来,沈某会每隔三天两头地跑去紫湘阁见我心爱的佳人,她的蹴鞠我自会亲自来教。至于旁的蹴鞠女队员,十娘你自己想办法吧。不过,沈某今天还是非常感谢十娘安排我与念慈见面,从而解除了我们之间的误会。他日我与念慈成婚,肯定少不了你的喜酒。” 杜十娘听沈道缘的一番话中带着几分风流与玩味,不禁哑然失笑。她心想如果林冲那木头有沈大人一半的体贴与风流就好了。不过,她觉得沈道缘对柴念慈应该是痴心一片的,否则刚才也不会提点自己要小心高参。 刚才在一旁的肖冥浩听了沈道缘与杜十娘的对话,他心中也泛起了涟漪,他本意是想联合沈道缘向杜十娘与高参复仇的,但发现沈道缘根本从一开始就想帮杜十娘她们。然而,他还是决定先站在沈道缘的一边,静观其变,反正他的目标只是接近邹晓燕与自己的儿子。 第45章 还差一员猛将 杜十娘见肖冥浩走到自己跟前,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她当即抢先出口说道:“肖大人,你先别说,让十娘来猜一下你的心意。”肖冥浩不说话,只是双眸盯着杜十娘的脸想听她说自己的心事。 “肖大人,你莫不是也想隔三差五地跑到我紫湘阁寻你的前妻?如果大人想效仿沈大人,那么我劝你一句就是不要自寻羞辱了。先不说你那娇滴滴的相夫千金夫人会跟你急,就我们家邹娘子也会用扫帚把你直接扫地出门的。”杜十娘咬牙切齿地对肖冥浩说。 肖冥浩一听杜十娘的话,脸上神情青红交接十分精彩,他明知杜十娘看穿了自己的心事,然而他却无法替自己辩解,谁叫他陈世美的骂名已响彻汴京城呢? 沈道缘在一旁察觉到肖冥浩的尴尬,连忙将手搭在他肩膀上,对他说:“肖大人,我们今天还没有喝个痛快。不如一会儿我做东,请你上二楼厢房喝两壶秋露酒如何?我们今天不醉不归,莫要理这不解风情的杜十娘!” 肖冥浩脸色缓和了一下,激动地回应了一句:“我们不醉不归!” 杜十娘撇了一下嘴角,心想这沈道缘还真会膈应人,她杜十娘在风月场浸染多年,竟然有人说她不解风情?罢了,不跟这看似纨绔实在心怀狼子野心的男子计较。她还要回去骂林冲一顿解气来着。 于是,杜十娘回到了紫湘阁。林冲也刚安抚完鲁智琛回到紫湘阁后院的大堂上。杜十娘叫住他要兴师问罪。林冲看杜十娘黑着一张脸,嘴角翘起,似有怒意,他不敢怠慢,连忙坐在杜十娘对面,先开口向她请罪: “十娘,对不起!今天是我没有看好鲁智琛,让他搅和了你与柴姑娘的事,差点激怒沈道缘。不过我相信沈道缘既然前头答应了和我们比赛蹴鞠,后面即便挑战书被撕了,他应该也会遵守承诺的。” 杜十娘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然后对林冲冷冷地说:“你倒是挺相信沈道缘的为人的。不过经过今天的事,我也算看清了沈道缘,他这人不好对付。但他与高参绝对是死敌。” “十娘看人向来挺准的!我看那沈道缘对柴姑娘一片痴心,自然会帮忙我们而不是跟我们作对的。”林冲用讨好的语气看向杜十娘,将桌子上的茶盏递给了杜十娘。 杜十娘喝了一口香茶,然后又警告林冲:“林教头,我看这鲁智琛冲动鲁莽,迟早会连累我们的大事。不如你劝他尽早回梁山泊吧。莫让他再激怒了沈道缘。” “如果那大和尚肯听我劝,他今天也不会去鸿宴坊弄那么一出。十娘,我看鲁兄他心地善良,只是一心想维持自己的师妹柴姑娘。之前他与沈大人之间有点误会,相信柴姑娘定能向他解释清楚的。”林冲对杜十娘说。 杜十娘蹙眉看向林冲,阴阳怪气地问他:“在你看来,那大和尚对柴姑娘只是师兄师妹之间的情谊?你可是成过婚的过来人,那点男女之事难道你还看不通透?” 林冲想都不想,冲口而出道:“我相信鲁兄,但十娘你相信我吗?” 林冲最后一句话是盯着杜十娘的双眸,诚恳地说的,但又带着点哀怨。杜十娘知道方才自己提及了男女之情,故而林冲问她是否相信他暗地里对自己的爱慕之情,而不是指鲁智琛对柴姑娘的感情。 杜十娘轻抿了一下嘴唇,压制住自己心底的情绪,她不想回应林冲,因此她始终无法判断林冲爱慕的到底是她那张与他前妻相似的脸,还是她这个人。她无法做别人的替身。 于是,杜十娘借口前院有事情要处理,便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后院的大堂。林冲见杜十娘在回避他的暗示,他也有点气恼,于是也没有追着杜十娘追问他想要的答案。 许贵在大堂门外看见杜十娘与林冲一前一后离开,两人的脸色都不好,他心想这两位祖宗今天是不是又吵架了,明明前天两人还亲密地在一起讨论女子蹴鞠队的事来的。不过许贵知道有些事情他管不了,毕竟当初镇远将军安排他来做这紫湘阁的总管,并没有让他监视这两人,只是让他帮助十娘经营好紫湘阁。 这姓林的配不上我们的当家杜十娘,许贵脑海里突然有了答案,但他决定不动声色,要寻机会跟周将军讲一下杜十娘对林冲的态度,让他放心,这杜十娘估计也绝不会看上林冲这种优柔寡断之人。 过了几天,高参借口来探邹晓燕的伤势,再次来到了紫湘阁。这次他还带了一架马车的礼物过来。许贵连忙让人将马车的箱笼搬下了马车,一数竟然有六七箱之多。有珠钗步摇等首饰,也有人参鹿茸等补品,还有一些华丽的衣裙等等。 杜十娘高兴得合不拢嘴,连忙来到紫湘阁正门内迎接高参。高参今天穿着一袭银灰色长袍,头戴银色束发冠,一派儒雅做派。他见到杜十娘今天穿着一袭翠绿色轻纱石榴襦裙,头戴一支翠鸟碧玉发簪,妆容淡雅得体,整个人透着少女怀春般秀色,仿佛年轻了十岁。 高参看得喉咙发干,吞咽了一下口水,连忙上前牵住了杜十娘的手。杜十娘另一只手拿着一把团扇,连忙用团扇在高参手上轻抚了一下,带点娇嗔说:“高大人,今天终于有空来看一下邹娘子了?她这几天可想衙内了。” “那么十娘你又有没有想我?”高参这句说得轻佻,但语气却透着诚恳。杜十娘却用团扇遮住嘴角,轻浅低笑了一声,如小猫呻吟般撩拨起了高参心底压抑着的爱意。 “十娘,你不说也没关系!本衙内这几天可是天天在想你。今晚……”高参凑近杜十娘耳边,呼着热气对她调情。然而杜十娘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露骨的话语。只是对他故作体贴地说:“高大人恐怕是忙了几天有点累了,今晚紫湘阁的上房十娘定会帮你留着,只怕高大人不赏脸而已。” 高参见杜十娘要为自己的留宿做准备,只是呵呵大笑几声,拉着她继续向后院走去。陆鸣鼓则与许贵去了库房核对高参带来的礼物,并没有跟在高参与十娘身后。不过,杜如霜与柴念慈听说高参来了,她们二人便打扮好了也一同来到后院大堂候着高参。 高参和杜十娘在大堂落座后,高参的双眸始终粘在杜十娘身上不舍得摊开。杜如霜与柴念慈来到高参面前他也未曾察觉,直到杜如霜不耐烦了,他才听到一名女子的质问声:“高大人,你今天到底是来探望邹娘子还是我义姐的?” 高参的神智被杜如霜的一声质问拉回到平行线上,他干咳一声,连忙看向眼前的两位少女。这柴念慈与杜如霜虽然都是美人,但太年轻了,终究不对他胃口。他有点尴尬地回了一句:“本衙内今天来紫湘阁当然不只是为了邹娘子,也是想看一下林冲与杜十娘到底有没有招募到我之前说的宋朝女子蹴鞠队队员。” “高大人,上次我已经说了,眼下林冲找了潘镜荷,我找了如霜与柴姑娘来,加上邹娘子与我便刚好是五人了,只是还欠一个后备队员。”杜十娘连忙向高参正色汇报了一下自己筹建宋朝女子蹴鞠队的事情进展。 “这潘镜荷的人我没看到,只能算半个。至于你,本衙内之前就说过不可以算一个正选队员,至多让你充当备选角色。我不想你出事,这蹴鞠女队员若输了头是要掉脑袋的,难道十娘你不清楚?”高参摆了一下手,半带威胁半带恐吓地对杜十娘、杜如霜等人说。 杜十娘刚想开口解释,却见林冲拖着一个戴着面纱身姿曼妙的少女来到了堂前。林冲拖着少女的手看起来有点碍眼,于是杜十娘偏开双眸不看他与这位少女。但十娘心中明白此女子应是潘镜荷无疑了。 “高大人,方才林冲听到你说潘镜荷的人你没见着,只能算半个,现在我带她来拜见衙内了,不知可否算一个正式的蹴鞠女队员呢?”林冲高声质问高参。 高参朝潘镜荷走了过去,围着她转了一圈方道:“潘姑娘,你可否摘下面纱让本衙内验一下正身?林冲这厮有点滑头,我相不过他。” 潘镜荷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面纱,蹙眉看向林冲,林冲向她点头示意,她才缓缓将面纱的束带松开。高参仔细打量了一下潘镜荷白净的脸蛋,见她面上的那道疤痕果然经过十多天淡了很多,面上的神色白里透红,似乎调养得宜。 “林教头,我看这些天你将这潘姑娘调养得甚好。这潘姑娘可是教坊司的头牌,日后你的艳福不浅啊!”高参语带讥讽地对林冲说,说完又盯着杜十娘的面,他想看杜十娘有没有吃味的神色。 杜十娘听了高参的话却没有丝毫的妒色,只是看向高参追问他:“高大人,你怎么只顾着看美人了?这潘镜荷到底能不能做林冲的蹴鞠女队员?她可算一个正选队员?” 高参嘴角一勾,对杜十娘说:“这潘镜荷算一个。”于是林冲连忙将潘镜荷拉到杜十娘身边,对她温声说:“镜荷,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杜十娘,你先与她相识一下吧。” “奴家见过杜十娘!”潘镜荷大大方方地向杜十娘行了一个平礼,说完一双杏眼水汪汪地盯着林冲。杜十娘连忙回了一句:“潘姑娘有礼了!既然你是林教头的故人,因此你加入他的女子蹴鞠队定能助他成大事。那边的两位是你的队友,一位是柴念慈姑娘,另一位是我的义妹杜如霜。” 第46章 佛顶珠首次惊艳登场 潘镜荷又跟杜如霜、柴念慈寒暄了几句。高参这时已在大堂的一张罗汉榻上侧卧着,杜十娘在剥橘子喂他,行为举止十分亲密。林冲则仍然站在潘镜荷身边听着她们三个女子聊天,但他的心思显然不在这几个女子身上,他的双眸死死盯着高参。 高参明知林冲心中的醋瓶已打翻,但他却仍旧不断与杜十娘打情骂俏,不时还在杜十娘耳边轻声低语。 “高大人,刚才你说还差一名蹴鞠女队员,不知你有没有推荐?” 林冲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开口的机会,他连忙走近高参对他肃然说。杜十娘见林冲开了口,便连忙坐在罗汉榻边上,不再伺候高参了。 高参有点不悦地坐正了身子,双眸瞥见林冲正在等他回应,于是他冷冷地回了一句:“依本衙内对你现有的四名女子蹴鞠队队员的了解,她们都太过柔弱,虽然杜如霜的性格有点狠,但却不够猛,似猫不似虎。若与金国女子蹴鞠队相比,她们肯定要吃亏的!” “十娘听高大人的口气,你这是心中有队员的人选了,对吗?”杜十娘听出高参话里头的玄机,想试探他的心意。林冲觉得高参刚才对四位蹴鞠女队员的分析非常精准,虽然那比喻有点刺耳,于是他也连忙摆出一副虚心向高参请教的模样,问他:“高大人想推荐的良才到底是何人?” “林冲,十娘,现下我们准备的时间其实已经不足三个月了,因此最好能有现成的良才可用,而这女子的性格要冷要狠,心肠硬如石头,心思与手段都要毒辣。”高参见林冲与杜十娘都想从他口中探听出那一名蹴鞠女队员的人选,他便故意卖起了关子。 杜如霜是急性子,她在旁边听了有点不耐烦,于是冲高参大喊:“姓高的,快说那姑娘是哪家的?如霜这就去将人抢过来紫湘阁。” 高参见杜如霜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心下更多了几分逗弄十娘她们几个的心思。于是,高参朝杜十娘眨了一下双眸,又向她招了一下手,嘴角轻轻翘起充满诱惑。 其实,杜十娘心里也是焦急不已,她明白高参有心逗弄自己与林冲等人,但她又不能不委服向高参示好。于是杜十娘转身对林冲、杜如霜她们说:“林教头,如霜、念慈、镜荷,你们几个先回去自己厢房休息一下吧,我自会私下向高大人请教蹴鞠的事。” 高参见林冲、杜如霜等人纷纷退出大堂后,一把将杜十娘搂进怀中,在她唇瓣上轻轻碾压了几下,才对她说:“十娘,如果你想知道那个女子蹴鞠的良才,今晚你必须陪我,解了我的相思之渴。” 杜十娘知道高参这是在提交换条件,无奈她与林冲这些天真是没有再找到合适的女子蹴鞠队员了,现下离与金国女子蹴鞠队比赛的时间也确实不多了。她咬了一下牙,终于下了决定,于是她双手勾着高参的脖子,凝视着他的双眸,深情地问他:“高大人,你当真喜欢十娘?十娘可不是随便委身于人的青楼女子。” “当然,本衙内对十娘是朝思暮想,辗转反侧的。只要你拿出诚意,本衙内一定会助你打败金国的女子蹴鞠队,保你立下大功,且他日说不准能在圣上面前为你讨一个女校蔚的美名。”高参与杜十娘深情对视,然后向他保证说。 杜十娘轻轻点了一下头,高参当即含住了杜十娘红艳的双唇疯狂索取。呼吸交缠间,高参双眸充满欲色,他翻身将杜十娘压在了榻上,双手伸向杜十娘的衣襟开始不安分起来。 “高大人,且慢!现在是白日,十娘还有些阁内琐事没有安排妥当。不如高大人先去南面的赌坊玩两把,再到北面阁楼享用刘管事亲自下厨为你准备的晚膳,十娘今晚一定会好好伺候高大人的。”杜十娘挣脱开高参,坐起身子对他说。 高参瞪了一眼杜十娘,有点恼怒地说:“今晚就今晚,等本衙内今晚吃饱了,明早再告诉你那个女子是谁吧?不过没有我的帮忙,这女子是不可能做你的蹴鞠女队员的。因为她的命不在她自己手上。” “命不在自己手上?高大人此话怎解?”杜十娘蹙眉追问高参,高参却没有再理她,只是整理了一下衣袍,高声唤道:“陆鸣鼓,还不快带路,本衙内要去赌坊玩两把。” 陆鸣鼓在院外听到高参呼叫,便连忙走进大堂领着高参离开了。杜十娘看着高参远去的身影,她回味着高参刚才的话,心想这女子蹴鞠队的人选肯定不是寻常女子,难道又是教坊司的人?又或者此女子被什么人拘束着不让她出门? 将近傍晚时分,高参与陆鸣鼓休闲踱步来到了西面的赌馆。只见这里与他上次来的时候有些不同,院子内原来斗鸡的地方撤了,改成了蹴鞠训练场,有几名女子正在蹴鞠场内训练。 高参上前一看,原来这几名女子正是杜如霜、柴念慈与潘镜荷,而与她们一起练习的男子高参也认得,一个是上次差点打伤他的武松,另一个是许松柏,当然还有林冲了。高参站在场边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三男三女蹴鞠。 只见柴念慈的蹴鞠动作在三名女子中是最娴熟的,只要她的脚勾上了蹴鞠,那东西便像粘在她靴子上一般牢固,任凭武松如何缠在她身后几次想伸脚去挑断其去路都无果。在武松、林冲的一左一右夹逼下,柴念慈一直稳稳控制着球,脸上毫无畏惧的神色。 不料,丁松柏故意撞了一下潘镜荷的左肩,潘镜荷一时没防备差点摔倒,而柴念慈刚好在她身边飞奔而过,于是伸手快速扶了一把潘镜荷的右肩。林冲见状便趁机用脚挑了一下柴念慈的右脚,柴念慈因刚才分了神而不慎失了球。 眼见林冲带着红色的蹴鞠珠快速往回跑,杜如霜原就是在女队后方防备敌方反攻的,于是她便快速朝林冲飞奔了过去。杜如霜到底是练家子出身,她轻功又厉害,林冲被他缠着抢球,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的慌张。 过了一会儿,杜如霜就在不知不觉间又将蹴鞠球抢了回来。她抢回球后一点也不争功,连忙将蹴鞠球用力踢到离男队球门最近的柴念慈身脚下。柴念慈见杜如霜将蹴鞠球踢给自己,她估算了一下角度后,并没有用脚去接球,而是脚尖稍稍用力腾空跃起,脖子一扭直接将蹴鞠球用头顶入男方的蹴鞠拱门中。 高参见状,不禁拊掌一击,走近场边,扯着嗓子大声朝场内众人嚷:“柴姑娘的蹴鞠技艺确实厉害,不愧是人称的佛顶珠。”陆鸣鼓也跟着高参为柴念慈喝彩,并朝场内众人不停招手,而院子边上看热闹的一众达官贵人也跟着喝彩,场面热闹极了。 柴念慈进了球,杜如霜与武松都上前祝贺她,而潘镜荷则噘着嘴向林冲投诉刚才丁松柏偷袭她的事。丁松柏向潘镜荷解释说:“潘姑娘,刚才多有冒犯,请见谅!但蹴鞠本就是近身肉搏的运动,且在下听说那金国女子人人都是身高体壮的,和我们宋国男子的身材不相上下,因此潘姑娘你要提前适应一下。” 林冲也将手搭在潘镜荷双肩上安抚她说:“镜荷,丁公子刚才说的有道理,如果换作我,我也一定会使一下小手段来让柴姑娘分神,否则我们根本没有机会抢到她的蹴鞠球。” “道理我都明白!只是本姑娘心里不太舒服,刚才被人平白摆了一道。”潘镜荷蹙眉对林冲说,“不过我会尽快适应真正的蹴鞠比赛节奏的,毕竟我之前练的只是蹴鞠舞蹈而已,并非与人真枪实战过。请林大哥今后多指点指点我,做我的师傅。” 林冲嘴角勾了一下,双眸向潘镜荷投去了一抹鼓励的神色。高参瞥了一下嘴角,将林冲与潘镜荷两人的亲密互动看在眼里。他忍不住上前对林冲挑衅似的说了一句:“林教头,想不到你还玩上了师徒恋?只不过这种招数太老土了,本衙内看不上。” “高大人,你莫要在此胡言污蔑了潘姑娘的名声,我和她之间清清白白,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林冲连忙向高参解释说。 第47章 林教头的勇气 高参用似笑非笑的眼神打量了一下潘镜荷,又打量了一下脸色因激动而隐隐涨红的林冲,他突然拍了一下林冲的肩膀说:“林教头,你不用紧张!你和哪个女子有情本衙内懒得管,只是我想提醒你一下,莫要打杜十娘的主意,她注定是我的人,今晚她邀请我留宿她房中。” 林冲听了高参的一番话,顿时怒火升起八丈高,一把揪住高参的衣领高声骂他:“你胡说八道!十娘她怎么可能甘愿委身于你。老实告诉我,你对她用了什么手段?又或者你用什么威逼利诱了她?” 高参看了一眼林冲因怒火而变得猩红双眸,还有他揪住自己衣领的强健手臂,手臂上的青筋凸起,高参心里不禁有点惧怕,心想这林冲果然喜欢杜十娘,自己刚才几句话就惹起了他的怒火,但高参本就是故意气林冲的,因为他恨林冲当初宁愿入牢充军万里之外,也不愿意让出自己的妻子。 潘镜荷眼见林冲像疯了一样揪住高参的衣领,她连忙上前抓住林冲的手臂,抽泣着对他说:“林大哥,你莫要冲动!高大人刚才的话是故意气你的,杜姐姐她未必真心愿意伺候高大人。” “如果你执意与高衙内大人过不去,伤了他激怒了圣上,还会连累紫湘阁众人,到时恐怕我与你,还有杜十娘、杜如霜妹妹他们都会丢掉性命。难道你忘记了王芷萱姐姐当初是怎么死的了吗?你要珍惜自己的性命!”潘镜荷越说越激动,双眸不觉掉下几颗泪珠来,同时她抓住林冲的手臂也越发紧了,然而林冲却并没有推开她。 林冲看着伤心流泪的潘镜荷,又听了她方才劝自己的一番话,他不禁想起了自己的亡妻王芷萱。王芷萱原本是多么贤良淑德的女子,她嫁给自己后一直尽心竭力维持着他们的家,林冲的俸禄不多,因此王芷萱自从嫁给他后,在衣食住行方面变得简朴了很多,不似未出阁时在家中那般讲究。 然而这么好的一个妻子却被高参逼死了,林冲半眯着双眸,怒火烧得更旺了,他竟然将手从高参的衣领转移到了他的颈脖上,高参当即喘不过气来,他挣扎着对林冲说:“林冲,难道你今天想害死紫湘阁所有人?” 林冲眨了一下双眸,仿佛寻回了几分理智,但他只是稍稍松开了高参的颈脖,并没有完全放开他。这时,林冲向左边侧了一下头,又向右边瞥了一眼身后的杜如霜与武松等人,思绪混乱之间他咬着嘴唇陷入了自省中: 潘镜荷说得有道理!我今天如果杀了高参这厮必定会边界紫湘阁上下的所有人,到时可能镇远将军周成权也护不了他。况且,高参只是看杜十娘长得与王芷萱相似才起了色心,他想将杜十娘当成自己亡妻的替身而已。杜十娘不可能不明白,她一定是被高参逼迫的,自己一定要想办法救她。 林冲又想到了如果当初不是因为自己太懦弱不敢与高参正面冲突,而甘愿含冤去充军,那么他的妻子王芷萱就不会被高参逼得跳楼身亡。今天自己不能让历史重演,不管杜十娘有什么委屈,他都不能让她委身于高参这禽兽。不行!他现下要立即去找周成权,眼下除了周成权的权势,谁还能压制高参呢? 念及此,林冲松开了高参的颈脖。高参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指着林冲大骂:“林冲,你刚才竟然真想杀死本衙内?你给我等着,日后我必定要你为今天的鲁莽行为付出代价!”高参说完便拂袖而去。 陆鸣鼓方才见高参被林冲掐住颈脖,他不敢靠近,但腰间的剑已抽出了半截。现在陆鸣鼓见高参已平安脱身,他便迅速将剑抽出,挡在高参身后护他进了赌坊。 武松见状,连忙上前拉着林冲离开了院子,往东面花楼走了,他边走边对林冲说:“林大哥,方才看你对高参那厮动了手,我以为今天你就能报了杀妻之仇了,不想你竟然悬崖勒马。不过这样也好,日后寻了机会,我们再把高参给抓回梁山泊慢慢弄死他,一天割他一只眼睛,一天割了一块肉什么的,把他慢慢折磨死才痛快!” 丁松柏见高参与陆鸣鼓进了赌场,他便向杜如霜她们说:“杜姑娘,我今天先陪你们练习到这里,我手痒了想赌上两把,这就告退了!”杜如霜也没有挽留丁松柏,她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然后便拉着柴念慈继续练习蹴鞠。潘镜荷看见杜如霜好像不太待见自己,便不屑地看了一眼杜如霜,然后抿嘴离开了蹴鞠场。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高参见丁松柏换了衣服来到赌坊,管事宋明便提议让丁松柏陪高参玩两把骰盅。丁松柏没有推辞,拱手对高参说:“丁某不才,愿陪高衙内大人玩两把,顺便看下我今天的运气如何?” 高参喝了一口宋明给他的参汤,然后接过陆鸣鼓递给他的帕子轻轻擦拭了一下嘴角,对丁松柏说:“丁公子,整个汴京城就数你丁家最富了,而你又懂得拉拢朝中的达官贵人,故而我觉得丁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定然靠的不是运气,而是智慧,对吗?” “高大人过奖了!丁家只是懂得变通,寻得一条生存之道而已,谈不上什么智慧。”丁松柏脸上没有露出半点自傲的神色,反而是恭敬地微微躬身回复了高参的话。 “丁公子,你果然能言善辩,难怪连一贯阴鸷狠辣的刑部宁展岩也只肯跟你一人做生意。”高参试探着对丁松柏说,因为他知道他与宁展岩暗中搞了一个地下蹴鞠赌场,而里面蹴鞠的人全部是刑部重犯,赌场的客人则多是商贾地主,很少有朝廷官员,宁展岩怕人揭发他利用刑部大牢的重犯来牟利。 丁松柏见高参提及宁展岩,他知道多半是自己与宁展岩的地下蹴鞠赌场被高参发现了,但他今天突然提及此事,他心中不免害怕,心想这高参难道是想敲诈他们一笔,还是另有所图。不过他相信高参不会与宁展岩为敌,毕竟宁展岩也是有后台的,那就是左相杨怀远。 “高大人,你也知道这刑部的宁大人也是爱好蹴鞠之人,因此我与他之间的生意也与蹴鞠有关,不外乎是他向我购买一些独特的蹴鞠球,还有一些蹴鞠的衣服而已。”丁松柏一副欲盖弥彰的样子,让高参只觉此人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于是,高参用眼神示意宋明及厢房内的其他人退下,他才进一步试探丁松柏说:“丁公子,圣上赐你丁家恩旨,这汴京城所有与蹴鞠相关的用具与衣物生意都是你丁家独门独户经营的。故而你用此作借口替宁展岩掩饰实在太过牵强。不如你跟我说实话,这宁大人跟你的生意有没有什么独特之处吧。” “高大人,我们果然瞒不过你的法眼,我与宁大人确实联手经营了一处地下蹴鞠赌场,只是这事情需保密,还望高大人不要与其他朝中官吏大人说起。”丁松柏面上露出一点惊慌,低声哀求高参。 “丁公子,本衙内定会替你和宁大人保密!你大可放心!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件事,我只想知道宁展岩跟你定制的蹴鞠衣服或蹴鞠球有什么独特的地方?”高参伸出一只手搭在丁松柏肩膀上,温声对他说。 丁松柏眨了一下双眸,然后垂头思索了一阵。蹴鞠衣服?独特之处?难道高参是知道了那冷面女王——斜插花?不可能!那可是宁大人的宝贝,他轻易不会让她在外人面前露出真容,每次蹴鞠比赛都是戴着白虎面具的。高参可能只是在试探自己,因此自己一定要稳住,不可说漏嘴。 高参见丁松柏低头思考了好一会儿,眼中闪过犹豫,他便轻轻拍了一下丁松柏的左肩,语带嘲讽地说:“丁公子,你想替宁大人保守秘密,我理解!但本衙内想查的人,想要的人从来都是志在必得。你不妨回去跟宁展岩商量一下,看是他主动将人送过来紫湘阁还是本衙内亲自上门问他拿人。” “高大人,这宁展岩视若珍宝的东西是绝不会让人的,不如你还是另觅良人,不要去与他为敌!”丁松柏委婉地劝说高参,脸上露出紧张的神色,因为他知道宁展岩就是一个疯子,他疯起来恐怕连圣人都不放在眼里,何况只是一个高衙内。 “丁公子,你不必劝我。本衙内只需要你传句话给宁展岩,这冷面女王我要定了。明日傍晚,我自会亲临冥福洞与他一聚,顺便与他赌上一把大的。”高参用不容推却的口吻对丁松柏说,说完他也失了耐性,便看也不看一眼丁松柏的神色便离开了厢房。 陆鸣鼓见状,上前在丁松柏耳边小声劝道:“丁公子,我们衙内耐性有限,我劝你还是尽早回去跟宁展岩大人商量一下,明天傍晚准备好酒菜与美女,好好招待一下我们高大人吧。” 丁松柏轻轻点了一下头,心想这两个阎王爷都不好对付,真是仙人打架,小鬼遭殃。于是他便匆匆离开了紫湘阁,出门骑上马便像风一样朝着刑部大牢飞奔而去。 第48章 林冲午夜抓奸 月亮已爬上了柳梢头,紫湘阁内华灯高挂,一阵阵欢笑声与乐声回荡在豪华的各处阁楼内,好不热闹。此时的高参是左拥右抱,邹晓燕与杜十娘对他极尽热情,一杯又一杯美酒敬上来,高参一杯也没有放过,全数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后,微醺使得高参的脸色绯红一片,但他并没有醉,因为他分辨得出杜十娘对他的更多是敷衍,反而邹晓燕看着自己的眼神带着几分爱慕。然而高参没有指责杜十娘,他只是借着醉意在杜十娘给他递上第十杯酒后,低声在她耳畔边问:“十娘,你今晚准备好如何伺候本衙内没有?” 高参见杜十娘垂眸没有回答,便呼着热气在她耳边讲了几句露骨的话,杜十娘假作娇羞状,连忙捂住高参的嘴巴,对他说:“高大人,你喝多了。不如我这就扶你回我房中歇息如何?” 高参一听,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搂紧了杜十娘的纤腰,把头靠在她肩膀上哑着嗓子说:“呵呵!想不到十娘比本衙内更着急。”说完,高参整个人都靠在了杜十娘怀中,且用鼻子嗅了一下怀中美人的气息,仿佛是一只猎犬在闻它的猎物。 杜十娘不禁全身打了一个寒颤。她忍住怒意,用眼神示意邹晓燕也来帮忙。于是杜十娘与邹晓燕一左一右扶着高参回到了杜十娘的厢房中,陆鸣鼓站在身后远远跟随着三人,直到看见高参真的被扶进了杜十娘的房中,他才转身站在离厢房三丈以外的走廊处等候。 陆鸣鼓心想这高参今晚终于得偿所愿了,而且一次还是两个美人。不过他记得高参吩咐过他,说这杜十娘狡猾,一定要让他亲眼看着杜十娘和他同时进了厢房才能远远守在走廊上,但要他同时小心林冲来捣乱,因此陆鸣鼓又暗中吩咐高参的暗卫在厢房屋顶与附近树上蹲守着。 过了一会儿,陆鸣鼓果然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一跃上了杜十娘厢房的房顶。他看身形就知道那人正是林冲,幸亏高参早有准备,做了一番安排。首先,高参今天挑的日子是镇北将军周成权出城外军营巡视的日子,城外军营在山腰上且离京城远,林冲断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赶出城又回到紫湘阁。 另外,经过白天被林冲掐脖子的威胁后,高参便从太尉府调来了两位武林高手作为暗卫帮他守在杜十娘厢房附近,随时准备应付林冲的捣乱。故而当林冲跳上屋顶时,那两位武林高手也跟在了他身后。 林冲揭开屋顶的瓦片,看见高参倒在了杜十娘的床上,邹晓燕对高参在床头温声说:“高大人,奴家去给你倒一杯醒酒汤来,十娘她去沐浴了,一会儿再过来。”高参迷迷糊糊地回了一句:“麻烦邹娘子了。” 于是,林冲看见邹晓燕匆匆离开了厢房,高参则突然坐起了身子,拿起床榻上的枕头闻了一下,口中仿佛呢喃般说:“真香!十娘用过的东西都自带一股牡丹花的香味。”说完高参又去闻锦被,然后自己脱了靴子躺在床榻上翘起一只二郎腿等候着佳人。 林冲越看越是火冒三丈,他想揭开第二片瓦片时,突然手臂被人用力压制住了。他抬头一看,只见一个黑衣人朝他厉声喊:“林冲,好久不见!想不到高参要我们收拾的人竟然是你。” 林冲借着月色看见来人一张圆脸贱肉横生,左边眼睛戴着一只眼罩布,他蹙眉问了一句:“兄台可是怪盗拾月?想不到你竟然还活着。” “林教头,你当年追捕我和我的兄弟九月,将我们二人逼至悬崖边上,我们不得不跳崖掉进海里,这才捡回一条命,但我却瞎了一只眼,而我弟弟断了一只手臂。”怪盗拾月对林冲高声说。 “哥,莫要跟这姓林的废话,高大人说了让我们今晚无论如何一定要给点颜色林冲看看,你看我们是刺瞎他一只眼,还是断他一只胳膊?”叫九月的另一名黑衣人此时也现身了,用商量的口气跟他哥哥说。 “要打便打,想不到你们两个通缉犯竟然成了高参的走狗!看我今天不抓你们回衙门为民除害。”林冲话音刚落便率先拔出了腰间的长刀,与怪盗兄弟缠斗起来。 屋顶上的动静太大,杜十娘的厢房房梁上落下一片灰尘,那些灰尘不知怎么,竟然弄灭了房内的蜡烛。厢房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高参听见黑暗中有一具香软的身躯扑到了自己身上,他嘴角一勾连忙把人压在了榻上,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软绵绵地低声说:“高大人,奴家洗过了,这就服侍你!” 高参听了,兴奋地在黑暗中摸索着怀中的温香暖玉,想不到对方比他还着急,竟然拉开了他的腰带。高参喉结一滚,感觉全身燥热难耐,便迅速把手沿着怀中美人的细腰往上,踏雪寻梅,香艳无比。高参在把美人牢牢压制住后,鼻子突然闻到了一股不同于刚才香枕上的味道,但无奈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又紧紧搂住了怀中的那片香软。 林冲与怪盗兄弟刀剑往来,一时间竟然打了一个平手。突然,林冲听见房内传来了一阵女子的娇泣声,还有男子的喘气声。他心想,听这声音,莫非是高参得了手,杜十娘竟然真的肯委身于此厮。他咬了一下牙,出狠招往拾月身上砍去,同时一脚踢在九月的肚子上。 九月躲不开林冲这一脚,倒在了地上,拾月上前看他的伤势。林冲趁机又朝刚才的房顶窟窿上向下看,只见房内一片漆黑,他连忙努力睁大双眸,借着月色观察房内情形,然而只能依稀看见两个人影抱紧了在榻上缠绵,但从声音来判断,榻上的人明显在行男女之事。 林冲眼睛都气红了,他想跳下去质问杜十娘,还想一刀砍了高参。然而他突然想到,自己有什么身份去干涉这杜十娘与谁交好,他是杜十娘的何人,他哪里有资格说什么?林冲越想越伤心,于是站直了身子,握紧手中的刀向怪盗拾月与九月砍去。 拾月与九月看见林冲脸部肌肉扭曲,双眸猩红,出招比刚才狠辣了好几倍,心想这林冲是受了刺激要跟他们拼命。拾月连忙对九月说:“高大人只是让我们拖住林冲,没有叫我们杀了他。现下这姓林的要跟我们拼命,我看我们还是尽早撤退吧。” 这时九月正用双棍挡住林冲的刀,但林冲出了全力,九月额上都是汗,他有点招架不住这只豹子,脸色涨红了。故而九月一听他哥的话连忙拔腿就跑,林冲又去攻拾月。拾月连忙用剑身抵住林冲的刀身,高声对他说:“林冲,我兄弟俩今天暂且放你一马,他日再寻你报仇!” 林冲见怪盗兄弟要逃跑,连忙厉声喝道:“狗贼,哪里跑?看招!”话音刚落林冲就收了力,转身换招用刀锋朝拾月胯下砍去。拾月连忙跳开,然后向林冲洒了一把白粉。林冲没有防备,被那白色粉末呛得直咳嗽,连忙用衣袖捂住口鼻。于是,拾月便趁机逃得不见了影踪。 林冲正想去追怪盗兄弟,这时却看见武松向他奔了过来。武松拉住林冲的衣袖,对他说:“林兄,刚才院中护卫向我汇报说有两个贼人跳上了杜十娘的房顶,我便远远看见你们三人打斗。我赶来时却见那两人逃向东边去了。现在既然贼人逃了,你莫要再追了。我们先看一下杜十娘有没有受到惊吓吧。” 武松说完便拉着林冲直接跳下屋顶,然后想去敲杜十娘厢房的房门。林冲连忙挡在武松身前,对他说:“武兄,现在已是深夜,你我都是男子,去敲十娘的门实有不妥。不如我们还是先回房休息,明早再来吧。” 武松见林冲神色慌张,似乎不想他去敲杜十娘的房门,他一脸疑惑。这时从门缝内传出一阵阵女子的娇泣声,还有床架的咿呀响声。武松垂眸似乎明白了房内正发生的事,便转身想离开,他转身时还不忘拉了一下林冲的衣角。林冲连忙松了一口气跟上了武松。 两人心中有事,因此脚步匆匆,竟然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北边院落。这时突然有一个熟悉的女声在林冲与武松身后响起:“林教头,武松兄弟,你们大晚上不睡觉,在阁内到处游荡想干什么?” 林冲听见这个声音,心下不禁一颤,这声音怎么听着像是杜十娘。但此刻她不是正在自己房中和高参…… 第49章 相互倾吐爱意 林冲停住脚步,然后转身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人影。只见在回廊处一个女子身姿美曼,正扭着腰肢向他和武松走过来。月色下,林冲与武松都异口同声对那女子说:“杜十娘,怎么是你?” “为何只许你们夜半出屋瞎溜达,偏十娘不行?我只是睡不着,出来赏月而已。”杜十娘不紧不慢地走近林冲与武松身边,手里提着一只玉兔形状的灯笼对他们说。 林冲与武松四目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然而武松早就看出了林冲与杜十娘之间有些不同寻常的暧昧,故而他觉得此时自己还是应该回避,让林冲与杜十娘两人独处比较好。 于是,武松拱手对杜十娘客气地说:“十娘,武松对赏月不感兴趣,刚才只是因为有贼人闯进了紫湘阁,我这才和林兄出来看一下,只是那两个贼人早就溜之大吉了。我这就去查一下这两人,你和林兄聊吧。” 杜十娘微微张开了嘴巴,惊讶地说:“竟然有不怕死的贼人夜闯紫湘阁?那么麻烦武兄你一定要查清楚此事!” 武松爽快地应了一声:“这是武松的职责所在,定不负十娘所托!” 林冲看着武松远去的身影,突然上前激动地将杜十娘搂抱在怀中,他沙哑着声音对杜十娘说:“十娘,我刚才去过你房顶,听见房内的动静,我以为你……以为你今晚与高参那厮……” 杜十娘被林冲紧紧搂着,觉得自己的纤腰都快要软下来了,加之呼吸紧了一下,于是她用力推了一把林冲。林冲毫无防备,被逼得后退了一步,但他却转而抓住了杜十娘的手臂。杜十娘的手臂当场被他抓得起了一条血痕,她吃痛地叫了一声,然后厉声对林冲说:“林教头,你以为十娘与高参怎么了?难道你以为十娘是如此随便之人?如果是这样,那么当初我为什么不选择军功赫赫的镇远将军,偏今天去选择一个小小的高衙内?” 林冲连忙松开了杜十娘的手臂,蹙眉对杜十娘说:“十娘,我刚才只是误会了,你不要生气!”杜十娘见林冲双眉紧锁,脸色发青,一副着急解释又不知从何处下嘴的表情,她便从心底生出了试探林冲对自己感情的心思。 于是,杜十娘故意嘲讽林冲说:“生气?杜十娘怎么敢生林教头的气!京城内外谁人不知我杜十娘出身青楼,早就不是什么清白之身了,我与周将军的闲话也早成了说书先生的段子。况且高参这几日总来紫湘阁缠纠缠于我,也难怪林教头会误会我。” “不是的!林冲只是担心十娘会吃了高参那厮的亏,我看他对你全无真心,只是将你当成我亡妻的替身而已。十娘千万别被高参骗了!”林冲连忙解释说。 “替身也无妨,我也只是想与高参做露水夫妻而已。我们互相利用,各取所需,不是很好吗?林教头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杜十娘双眸紧盯着林冲的脸颊,一边带着期望去试探他,一边又想从他脸上看出对自己的心意到底有多深厚。 “林冲确实没有资格管束十娘,但林冲真心爱慕十娘,对你一片赤诚之心。我与高参不同,我知你虽然与我亡妻相貌相似,但你与她的性格却截然不同,你的性格果敢而有主见,我更喜欢十娘!”林冲再次把杜十娘搂进怀中,动情地抬眸对杜十娘说。 杜十娘比林冲矮整整一个头,因此她抬头仰视了一眼林冲因动情而泛起红丝的双眸,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林冲的眉眼,对他语带低泣说:“林大哥,你终于想明白自己心里到底喜欢的是杜十娘的样貌,还是十娘这个人了。我很高兴!” 杜十娘说完,便踮起脚尖去轻轻啄吻了一下林冲的双唇。林冲连忙大手一伸托住了眼前美人的后脑勺,俯身含住杜十娘丰厚的唇瓣加深了这个吻。两人吻得缠绵深入,林冲搂紧了杜十娘的纤腰,着迷般索取着怀中美人的香甜。 夜色如水,杜十娘被林冲吻得身体发软,林冲便索性一把将人抱起,直接抱到了他的厢房内。林冲与杜十娘两人都是久旱逢甘霖,今晚相互倾吐爱意,知道了对方的真心,便是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了。 杜十娘想到自己重生后竟然能遇上林冲这种真汉子,对自己的亡妻长情,也不嫌弃自己的出身,便从心底暗暗下定决心,今生除林冲外,决不会再委身于他人。念及此,杜十娘便使出这些年来她从青楼学到的一身本事,将林冲勾得恨不得溺死在杜十娘身上。 长夜漫漫,纱帐内一双人影紧紧抱在一起缠绵,最后只听男人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小燕子,我去点燃房内的蜡烛。你再歇息一会儿。”高参对床上一丝不挂的女子说。 女子翻了一个身,勾住高参的脖子,软声对他说:“高大人,你是何时发现我是小燕子而不是十娘的?你竟然没有当场拆穿我的身份?” “从你主动解我腰带的那一刻。原因有两个,一是我知道杜十娘对我并非真心,绝不会主动对我;二是我闻到了你身上的香味与十娘的不同,十娘的枕头与被子上残留的是牡丹香味,而你身上更多的是芍药的甜香味。”高参轻轻捏了一下邹晓燕的脸颊,对她柔声说。 邹晓燕眨了一下水灵灵的双眸,对高参娇声说:“高大人,十娘她今天下午的小日子来了,她不能服侍你,又怕扫了你的兴,于是便叫了我来替她。你会不会生我俩的气?” “不会!小燕子那天替我挡了武松的一拳,高参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毕竟与杜十娘相比,小燕子对本衙内的真心表现在了行动上,你对我的好,我可都是看在眼里的。”高参在邹晓燕的耳垂边上呼着热气柔声说,“我高参发誓,今后一定会把你——邹晓燕放在心上!” 高参说到这里拉着邹晓燕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处,然后又激动地含住了邹晓燕的唇,直到两个人都快喘不上气了,他才把人放开。邹晓燕双眸泛起了氤氲水气,全身无力地躺倒在高参怀里,对他说:“高郞,我以后可以这样叫你吗?” “小燕子可以唤我的字,我的义父为我取的字是子游。你叫一声我听听。”高参轻轻抚着邹晓燕散乱的发丝,哄她说。 邹晓燕害羞地试着喊了一声:“子游。” “小燕子真乖!值得被子游好好疼爱。”高参说着说着又把美人压在了榻上。正当邹晓燕准备迎接高参的下一轮进攻时,只听高参在她耳畔沙哑着声音说:“小燕子,有件事我一定要跟你提前说明白,否则我怕你日后怪我。” “什么事?”邹晓燕被高参的话撩拨得腰肢发软,着急地问。 “小燕子,你要明白一件事,木独秀于林而不立,水至清则无鱼。我与你之间可以有情有爱,但我不可能只钟情于你。”高参前半句话本想委婉说出他对邹晓燕的感情,但后面半句他又毫不留情地挑明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露水姻缘。 “高大人,你是怕小燕子会吃杜十娘的醋?”邹晓燕睁大双眸看着高参。高参沉默不语,邹晓燕冷笑了一声,然后换了亲密的称呼对他冷冷地说:“子游,你尽管放心!邹晓燕自知比不上杜十娘的美貌与智慧,但却是个明白人,我与你只是露水姻缘。下了我的床榻,你再与哪个女子交好,我又有什么资格去管?” 高参见邹晓燕的一番话说得委屈却又真诚,他不禁有点心痛眼前的小女人,于是双手搂紧了邹晓燕,在她身上落下细密的吻不断安抚着她。邹晓燕不禁又再次陷入高参制造的一浪又一浪旋涡中。但这次她没有再叫出声,因为她知道自己即便心里再难过,身体上再不舒服都要去承受。杜十娘让他去满足眼前这个男人,这是她的使命! 第二天清晨,高参先醒来,他穿戴整齐后,看了一眼床榻上的邹晓燕。只见邹晓燕睡得香甜,一双雪白的玉臂与颈脖露出在棉被外面,上面全是自己昨晚留下的痕迹,高参心里不禁偷偷乐了。他蹑起手脚去了旁边的耳房洗漱,然后去了紫湘阁的正院。 陆鸣鼓昨晚没有走,守在房门外远远看见了林冲与武松的一举一动。在确定再无人打搅高参的兴致后,今早他才匆匆在紫湘阁客房眯了一会儿眼。这时他见高参从杜十娘的厢房走了出来,便上前向高参谄媚说:“恭喜高大人得偿所愿!昨晚我在房门外听声音,你与杜十娘可是激烈得很,想必这杜十娘出身青楼,勾人魂魄的技巧是特别厉害的吧!” 高参狠狠瞪了一眼陆鸣鼓,训斥他说:“你还好意思说?昨晚在房内的女子根本不是杜十娘,而是邹晓燕,她们在你我眼皮底下偷龙转凤了,你居然也没察觉!” 陆鸣鼓一听,摸了一下后脑勺,尴尬地说:“我昨晚只顾偷听,哪里分辨得出谁是杜十娘,谁是邹晓燕。只是衙内你抱着美人在怀,难道就不知道……” “够了!此事我不想追究,毕竟小燕子她昨晚服侍得我挺舒服的。她真心待我,为我挡下武松的一拳,我痛疼爱她是应该的。至于杜十娘,总有一天我要她心甘情愿爬上我的床。”高参坐在几案前,气恼地用力拍了一下桌面,又用阴鸷的眼神看了一眼陆鸣鼓对他说。 陆鸣鼓连忙顺着毛安抚眼前的祖宗,只听他吹捧高参说:“高大人英明,日后定能让那杜十娘知道你的厉害!” 第50章 宣示主权 在北面的厢房内,杜十娘被梦魇惊醒,她大叫一声,扑到了身边男人的怀中。林冲连忙搂紧了杜十娘的胳膊,关切地问:“十娘,你这是怎么了?梦魇了?”杜十娘定神一看,见眼前一张俊脸的男人正是林冲,这才慢慢平复了呼吸。 刚才杜十娘确实是梦魇了,梦到了自己抱着八宝箱从一艘船的甲板上跳到了海里,而她跳下去后感到一阵窒息,像要再次溺死于海中。这是她前世错信一个男人而真实经历的苦痛。这该死的梦魇总是不断地折磨她,令她于午夜梦醒时感到心绞痛,甚至痛得额头冒出冷汗。 林冲见杜十娘额头上冒出的冷汗,一边给她仔细擦拭着汗水,一边温声安慰她说:“十娘,你放心!我就在你身边,没有人再敢伤害你!” “真的吗?林冲,你确定从今往后的日子绝不会辜负我对你的一片真心?”杜十娘紧紧抓住林冲的手,一脸畏惧与担忧的神色,用低沉而冷硬的嗓音问林冲。 “十娘,林冲可以发誓,若今后我辜负你,必定受五马分尸之刑,被天下人唾沫!”林冲见杜十娘双眸带着疑惑与不安,于是便举手向她发誓。 不料,杜十娘对林冲的誓言似乎不太感冒,因为从她上一世的青楼经历来看,男人在床上对女人说的话没有一句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反而很多时候只是为了安慰女人的情绪。然而,杜十娘并不想给林冲难堪,于是用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地看了林冲一眼,对他说:“林大哥不必发如此重的誓,十娘相信你对我的感情是出自真心的。” 林冲在杜十娘的额角印下一吻,杜十娘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似乎很感动。过了一会儿,她却又蹙眉对林冲说:“林大哥,你与我之间的事绝不可以让周成权知道,因为我们紫湘阁仍需依仗他这个靠山。至于高参,我们也要瞒住,等我们战胜了金国女子蹴鞠队,到时面圣就可以为你报了杀妻之仇了。” “十娘,原来你一直鼓励我去与高参那厮周旋,就是想我去报昔日的杀妻之仇?”林冲从杜十娘一番话中品出了她的苦心,原来之前杜十娘苦心谋划的一切,就是想利用重组宋朝女子蹴鞠队的事来帮他报仇。他还以为杜十娘真的只是想在皇帝面前立功,只是想改变世人对女子蹴鞠的偏见。 杜十娘见林冲双眸幽深,想他可能误会她了,于是她又解释说:“你刚才说得不完全对。我重组宋朝女子蹴鞠队并不全是为了帮你复仇,大部分原因还是为了改变世人对女子蹴鞠的偏见,证明女子也可以为国争光,尽自己的力量保家卫国。” 林冲听了,不想再深究女子蹴鞠队的事,但他觉得目前他们之间的关系虽然确定了下来,但一定不可以放在明面上的,这样对杜十娘来说太危险了。他愿意站在杜十娘身后默默守护她。 这时,林冲厢房的大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杜十娘与林冲连忙把衣服穿好。林冲把床上的帷幔缓缓放下来,然后才去开了厢房门。只见敲门的正是杜十娘身边的贴身婢女春桃。 原来春桃昨晚一直跟在杜十娘身后,她见杜十娘被林冲抱回了厢房便一直在附近守夜,防止他人来打搅林冲与杜十娘。然而,高参一醒便直接到了紫湘阁正院,冬梅等其他几个杜十娘的贴身婢女怕昨晚偷龙转凤的事情会惹怒高参,于是便叫春桃来敲门叫醒杜十娘。 杜十娘听到是春桃在门外,便觉得没有避忌的必要了,反而要抓紧时间去向高参请罪,以免这厮借题发挥为难紫湘阁的管事们。于是,杜十娘连忙与林冲道别,回到自己的厢房内重新洗漱与梳妆后,脚步匆匆来到了正院。 临出房门前,杜十娘才让冬梅叫醒邹晓燕。邹晓燕睡眼惺忪醒来,坐在床榻上懒洋洋地问了一句杜十娘:“十娘,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昨晚你睡得可好?” 杜十娘见初醒的邹晓燕一脸可爱,仿佛清晨半开的睡莲,便转身捏了她的脸颊一下,逗她说:“看来昨晚你睡得挺香的,高参那厮对你挺温柔的嘛。他今早醒来发现你替了我,他可有发怒?” “发怒?没有!”邹晓燕半眯着眼回了杜十娘的话。这时冬梅捧了铜盆和洗漱的用具进来,邹晓燕这才洗了一把脸,清醒了一半后她便一边对着铜镜梳妆,一边安抚杜十娘说: “高参其实昨晚搂着我亲热时已经发现我替了你,但他说他不介意,还说我那天替他挡了武松的一拳,因而他要对我许身相报。你说这厮开这样的玩笑,多半不会怪你和我。” 杜十娘听了,并没有减少一丝担忧,反而对邹晓燕说:“小燕子,你不要被高参欺骗了,他这厮怪会说漂亮话,但暗地里可能会使绊子报复昨晚的事也说不定。我还是不放心!现在我先过去安抚一下高参,一会儿你打扮好了再出来帮我解围。” “姐姐,你先去正院,我一会儿就过去。”邹晓燕觉得杜十娘太紧张,不过她也觉得应该先让杜十娘亲自向高参赔罪,然后自己再过去撒娇救场比较妥当。 杜十娘来到紫湘阁正院时吓了一跳。只见正院堂上坐着的除了高衙内,还有一位煞神,那人大马金刀地黑着脸坐在高参身边,不是镇远将军周成权又是谁。杜十娘还看见林冲与武松也来了,他们一左一右站在正院上首的一张长方形几案后面,像两尊门神。 “十娘给周将军、高衙内请早安!”杜十娘连忙走到周成权与高参身前福身行礼。周成权见是杜十娘来了,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下来,连忙伸手扶了一下杜十娘的衣袖,杜十娘便乖巧地坐到了他的身边。 “杜十娘不必多礼了!本衙内昨晚留宿紫湘阁,邹娘子对我很是体贴,我还未来得及感谢杜十娘的悉心安排呢?”高参朝杜十娘挤了一下眉眼,话中带刺地说。 杜十娘抿唇一笑,然后对高参说:“看高大人说的是什么话,这邹娘子对你是一片痴心,昨晚的事是你们之间水到渠成的,与十娘何干?”杜十娘心里断定高参不敢在周成权面前提昨天他对自己的要求,怕周成权一气之下把他往死里揍,于是她便演起戏来。 周成权其实是昨天下午收到林冲给他的消息而连夜赶回来的,他知道林冲一定要阻止高参对杜十娘行不轨之事,但他仍是不放心。现下他听了高参与杜十娘两人的对话,便猜出了若的猫腻。不过周成权觉得还是有必要宣示一下主权。 于是,周成权当着高参的面把杜十娘拉到了怀中,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后搂着她的纤腰,看着高参得意地说:“高大人,你看我的十娘,与你的邹娘子相比如何?” 高参见状,知道周成权这是在试探自己,于是他垂眸想了一下后,对周成权说:“周将军,别人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你怎么可以把十娘与邹娘子相比较?在高参眼中定然是觉得邹娘子是最好的,而在将军眼中肯定是觉得杜十娘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子。” 周成权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开怀大笑起来,然后又亲了一口杜十娘,才对高参肃然说:“高大人,十娘是我带回汴京的,虽说我夫人不喜欢她,十娘也不愿意进我的将军府,但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这杜十娘是本将军的女人,因此我劝你最好不要打她的主意!” 周成权是武将,他不喜欢说话搞那么多弯弯绕绕,他喜欢直来直去。高参自己懂得周成权的这番话是在警告自己,不过他还是知道分寸的,目前杜十娘他不能轻易动,要再等适当的时机。只是高参从此有了想除掉周成权的心思。 然而站在几案后面的林冲听了周成权的一番话后,心里泛起了一阵苦涩,明明杜十娘是自己的女人,但他却不能光明正大地承认,他觉得自己实在太窝囊了。不过,只要杜十娘真心喜欢的只有自己一个就够了,虽然目前他与杜十娘两人面前有周成权与高参这两处障碍,但只要他们相信彼此,共同努力,日后定能光明正大地相亲相爱。 杜十娘见周成权与高参之间的谈话气氛带了些火药味,便连忙转移话题,把注意力引到了女子蹴鞠队的事情上。杜十娘摆出一副虚心救教的模样轻声问高参:“高大人,十娘记得你昨日曾提及想推荐一个蹴鞠技巧超群的女子给我,但又说此女子身份特殊,不知现在当着周将军的面,高大人能否如实相告?” 第51章 杜十娘赠邹娘子听雨轩 高参见杜十娘想搬周成权出来压自己,他心里有点气恼,想到昨晚杜十娘与邹晓燕搞偷龙转凤耍了自己,他更不想说出那名蹴鞠技艺超群女子的身份。于是,高参装傻道:“杜十娘,你恐怕记错了吧。我昨日说蹴鞠技艺超群的女子不就是指柴念慈姑娘吗?她是兵部侍郎沈大人的未婚妻,你说她的身份是不是特殊?” “不是的!高大人你昨天分明说的是另外一个女子,绝不是柴姑娘。”杜十娘见高参想耍赖,她连忙对周成权解释说。周成权见状,知道高参这是不想说出那名女子的身份,蹴鞠技艺好而且身份特殊的女子?这女子的身份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他一头雾水,便又看了一眼远处的林冲。 林冲见周成权的眼光投向自己,便连忙上前打圆场,对高参说:“高大人,昨天林冲好像也不经意听到你对杜十娘说想推荐蹴鞠女队员给我们,今天你怎么就忘了这事?” 这时,邹晓燕梳妆打扮好了,来到正院堂上。高参见她今天换了一袭天蓝色的衣裙,头上插着一支玉兰镶嵌的碧绿色发簪,有一种雨后春笋般的娇嫩气息。分明已是为人母的邹晓燕却能有这种味道,高参一时看呆了。 “周将军,高大人,杜姐姐,你们刚才在聊什么?”邹晓燕上前给众人躬身行礼后,看见高参等人脸上的神色不太好,便疑惑地问。 杜十娘见邹晓燕来了,连忙拉了邹晓燕到堂上角落里耳语了几句。邹晓燕听了杜十娘的话,轻轻点了一下头。然后,邹晓燕走到高参身边,凑近高参耳畔低声说: “子游,你看在昨晚我俩欢好的情分上,便把你想推荐给十娘的那位蹴鞠技艺超群女子,告诉我吧。十娘说了,如果我能从你口中套出那女子的消息,她便把紫湘阁东面的听雨轩赏我。我想有自己独立的院子。你下次过来找我也方便些,子游你说呢?” 高参看到邹晓燕提及听雨轩时脸上浮现出一片喜悦之色,想来那座院子应该是紫湘阁中非常精致的一座院子。在紫湘阁中除了杜十娘,谁还可以有一座独立的院子?故而这是对邹晓燕尊贵身份的肯定,杜十娘是想让他金屋藏娇,且这美娇娥的味道昨晚他已尝过,非常美味。 于是,高参伸手把邹晓燕搂进自己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唇角,温声问她:“小燕子,你喜欢听雨轩?”邹晓燕双眸迷离地与高参对视,轻声说:“喜欢!子游日后可以经常来听雨轩寻我,我一定会好好招待你的。” 高参听了,在邹晓燕唇上轻轻印下一吻,然后拉着她的手坐到了自己身边。杜十娘觉得高参应该没有办法拒绝邹晓燕的美人计。果然,高参向杜十娘说:“十娘,刚才小燕子都跟我说了,只要我告诉你那名蹴鞠技艺超群的女子身份,你就可以把听雨轩给她居住。这话可当真?” “当然!我杜十娘说到做到,这邹娘子是我的得力助手,又能得到高大人的青睐,我自会厚待她。”杜十娘尽量用坚定的口吻来让高参放宽心。 高参见杜十娘许下了承诺,他差点想说出那女子的身份,只是在他身后远处站着的陆鸣鼓突然向他使了一个眼色。高参垂眸想了一下,他好像才明白陆鸣鼓的暗示。于是,高参向杜十娘说:“十娘,本衙内还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今后我可以自由出入紫湘阁,且邹娘子她只可以服侍我一个人,你也不能让她当众再表演琵琶什么的。” 杜十娘一听,不禁用衣袖捂住嘴角偷笑,她又偷瞄了一眼邹晓燕,见对方脸上现出一片绯色红云,她心想,在高参说的这个要求里,金屋藏娇的屋是杜十娘的,连里面的金丝雀也要杜十娘来养,他高参只负责逗弄金丝雀。这高参分明就是想包养邹晓燕却不肯另外花钱。这男人的脸皮还真是比大理石还厚还硬。 然而,杜十娘却只能答应,谁让她求贤若渴呢?于是,杜十娘对高参说:“高大人,你刚才说的要求,十娘全部答应。今后这邹娘子就是你的人了,你想什么时候来看她就什么时候来。我紫湘阁的大门为你开放!” 邹晓燕见杜十娘已经答应了高参的要求,便连忙拉起高参的手娇声催促道:“子游,你快说吧。杜十娘和我都快急死了。”高参嘴角一勾,用手轻轻拍打了一下邹晓燕的手背。 过了一会儿,高参才对杜十娘淡淡地说:“十娘,你如果想知道那女子是谁,今天傍晚跟我云冥福洞一趟,那里有你想找的人,那女子是那冥福洞的冷面女王,而那地方是刑部侍郎宁展岩的,他是冥福洞的阎王,而她是宁展岩的犯人。故而你说那女子的身份是不是很特殊?” “冥福洞?宁展岩?冷面女王?”周成权大吃一惊,低声呢喃了几句。其实以周成权在京城里的情报网,他当然听说过这个冥福洞,也知道这是宁展岩和丁松柏联手经营的地下蹴鞠赌场,但他并不觉得这对他和紫湘阁有什么威胁,故而他没有把这地方放在眼里。 不过,既然这冥福洞有杜十娘要的女子蹴鞠精英,他就一定要陪她去一趟。另外,周成权觉得高参不可能那么好心帮杜十娘与林冲把那冷面女王救出冥福洞。他怕这是高参的阴谋诡计。 然而,不等周成权反应过来,杜十娘便直接答应了高参,只听她对高参说:“多谢高大人的指点!十娘今天傍晚一定会跟你去冥福洞走一趟的,只是我还想带上两个人,一个是杜如霜,一个是林冲,可以吗?” “十娘,为什么你不让我跟你一起去?那宁展岩心狠手辣,爱财如命,不是那么好惹的!听说刑部经过他手的犯人都要掉一层皮,他折磨犯人的手段和酷刑令人闻风丧胆。我怕你去见他有危险!”周成权拉了一下杜十娘的衣袖,一脸担心的神色对她说。 “将军,你不必亲自出面,林教头可以护我,我义妹武功也很好,他们陪我去冥福洞,你不用担心!”杜十娘安慰周成权说,“况且,我相信高大人既然能带我去冥福洞,定然不会让我死在那里。高大人你说呢?” “十娘,你这是什么话?本衙内怎么舍得害你?放心!这宁展岩曾受我义父的恩情,他不敢对我及我带去的朋友怎么样的。但他脾气确实坏,我到时直接跟他聊冷面女王的事,你不要轻易插嘴,免得惹怒他。”高参见周成权与杜十娘心中害怕自己会设计害他们,便耐心解释了一下。 “十娘一切都听从高大人安排。”杜十娘连忙站起身,走到高参跟前拱手向他行礼保证。高参见杜十娘向自己保证,他又看了一眼林冲,林冲会意,便也向高参保证到时不会在冥福洞轻举妄动,一切听从高参的指挥。高参眨了一下双眸,喝了一口热茶,但脸上表现出来的神色是“还是不能完全放心”。 于是杜十娘又叫来了杜如霜,对她说了要她陪自己去冥福洞的事,让她也向高参保证听从他的安排。不料,杜如霜噘起嘴说:“姐姐,我不想去,要不你让武松代我去如何?”杜十娘一开始想不明白,刚想再劝杜如霜几句。 林冲连忙将杜十娘拉到正堂一根粗大的柱子后面,对她低声说:“十娘,你难道忘了你这义妹当初闯进来紫湘阁时的情形?那时有一大批官兵在紫湘阁附近挨家挨户搜查,杜如霜她很可能是官府追捕的刺客。” 杜十娘这才想起来杜如霜确实是来历不明且失忆了。现在带杜如霜去冥福洞这种地方,万一被江湖人或刑部的人认出她,她可能有危险,也难怪她不愿意跟自己去冒险。周成权见林冲拉走了杜十娘在柱子后面耳语,他当下便黑了脸,连忙叫来了他的近卫龙一,让他暗中派十五名暗卫扮成商人混入冥福洞,暗中保护杜十娘。 高参见杜如霜不愿意跟杜十娘去冥福洞,他也没有起疑心。可他对杜如霜没有什么好印象,第一次见面时杜如霜就骂过他,而且看他的眼神充满戾气。他心想,谁要这疯丫头跟去?即使杜十娘让杜如霜发再毒的誓言,他也绝不答应带这疯丫头去冥福洞。 杜十娘与林冲仔细商议后,觉得还是带武松去比较稳妥。高参听了杜十娘要换人的建议也不反对。然而,周成权仍旧不明白高参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他又向高参打听了一下关于冷面女王的事。 “高大人,我听说冥福洞里全是刑部的重犯在参与蹴鞠比赛,宁展岩让他们互相对阵,而且只要能赢球,生死不论。如果赢了球的人可以向他提一个要求,除了释放他们离开刑部,其他任何要求宁展岩都可以答应。”周成权一边试探性地问高参,一边张嘴吃下了一颗杜十娘喂他的葡萄。 这时高参正搂着邹晓燕腻歪,手暗中在几案下掐了几下邹晓燕的腰窝,邹晓燕忍着他的放浪,眼神却软得像一潭春水。高参没有回答周成权的问题,他反而叫了陆鸣鼓来,让他来回答周成权的问题。 “陆鸣鼓,周将军与杜十娘他们想知道关于冷面女王及冥福洞的事,你跟他们大致介绍一下你查到的东西。”高参吩咐陆鸣鼓说。交代完此事后,高参便站起身搂着邹晓燕离了座,对杜十娘说:“十娘,我想去参观一下听雨轩,看缺些什么到时候买来送给小燕子。你让小燕子陪着我就行了,你和周将军他们在这里听陆鸣鼓跟你们介绍吧。” 第52章 宁展岩与冥福洞 陆鸣鼓按照高参的吩咐向杜十娘、林冲等人大概介绍了一下冥福洞,说那里是一个地下蹴鞠赌场,背后的老板是刑部的宁展岩与京城首富丁松柏。实际上杜十娘并不知道丁松柏竟然还有一个冥福洞,她以为丁松柏经常来自己紫湘阁,除了因为与她有一些生意上的来往,也是喜欢蹴鞠才来的。 关于丁松柏,杜十娘觉得此人就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商贾,八面玲珑,黑白通吃,而当初正是周成权引荐了丁松柏给杜十娘,杜十娘才相信他的,否则杜十娘绝不会与这种狡猾的商人来往。 “我们可以通过丁松柏来说服宁展岩,让他借冷面女王给我们三个月,直至与金国女子蹴鞠队的比赛结束吗?”杜十娘想到自己与丁松柏有交情,便试探性问陆鸣鼓。 “十娘,如果你以为就凭一个丁松柏就可以说服宁展岩,那样实在太天真了!他宁展岩既然有阎王的绰号,那样他怎么可能有人情可讲,姓宁的冷血无情,手段残忍是出了名的。”陆鸣鼓用不屑的眼神瞥了一眼杜十娘,对她冷冷地说。 杜十娘这才觉得自己刚才有点太天真了,竟然高看了丁松柏,这人可能与宁展岩的关系和自己差不多,只是生意上的合作,并无太深厚的交情。 周成权听了杜十娘的提议,他也动了越过高参的帮忙,想直接说服宁展岩的心思,于是他问陆鸣鼓:“那么这宁展岩有什么爱好?美人?黄金珠宝还是什么其他的?我们投其所好不就行了?” 陆鸣鼓见周成权也动了劝说宁展岩的心思,便不好直接耸人,只好硬着头皮恭敬地回复:“周将军,你有所不知,这宁展岩不近女色,他平生只有两大爱好,一是蹴鞠,二是京剧,听说他特别喜欢《霸王别姬》这出戏。当年他为了听戏耽误了他父亲交代的差事,差点被他父亲打死,就是那时我家高太尉救下了他,故而才说高太尉对他宁展岩有恩。” “原来如此!不过说来正巧,十娘她平日也爱听《霸王别姬》这出戏,本将军还听她唱过两回其中的曲子,我觉得十娘用这去与宁展岩套近乎,说不定会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周成权向杜十娘投去了一记爱慕的眼色,半带戏谑地说。 “将军,你怎么能把十娘当诱饵抛出去,刚陆参事不是也说了,那宁展岩不近女色吗?难道我唱两段曲子他就肯把冷面女王借给我?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吧。”对于周成权的玩笑话,杜十娘驳斥得有理有据,弄得周成权一脸尴尬。 于是,周成权连忙伸手将杜十娘抱进怀中,解释说:“刚才我跟十娘开玩笑而已,十娘不必较真。亲一口当道歉如何?”话音刚落,周成权就不顾堂上众人的眼光,在杜十娘脸颊上落下一吻。 杜十娘连忙推开他娇声说:“将军,这堂上还有其他人看着,你莫要再调戏十娘了。”陆鸣鼓见状,觉得高参吩咐他说的话好像已经说完了,自己再待在这里也不自在,于是便找了一个由头溜去找高参了。 傍晚的时候,高参便带着杜十娘、林冲与武松三人来到了冥福洞。武松之前曾对高参动过手,因此高参不待见他,他本就是睚眦必报之人,今天他不反对武松跟来,就是想找机会报仇。谁让这武松还打伤了他的小燕子呢。 武松一听说要来冥福洞,他就答应了。因为他在紫湘阁待久了觉得闷,虽然有时候跟杜如霜打情骂俏也挺有意思的,但他天性里还是爱冒险与自由,故而冥福洞这种地方令他觉得有趣,他想来找点乐子。 实际上这冥福洞确实没有让武松失望。因为它的入口非常特别,就和刑部大牢隔着一条街。高参起初带着林冲、杜十娘他们三人进的是一个戏院,里面有一个五丈高的戏台,戏台上花旦与小生浓妆艳抹,正声情并茂地唱着《霸王别姬》的段子。 高参让大家站在戏台下看了一会儿,忽然有一个穿着黄色短打褂子,脸上涂抹了大花脸的丑角向他们走来。那丑角在高参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高参便起身让林冲他们几个跟他一起离开。 武松觉得这气氛神神秘秘的,他心下觉得好玩,但也起了警觉,连忙扫视了戏台周围一圈,他这才发现原来戏台所在院子里树上都藏着黑衣暗卫,只要进入这院子听戏的人,都会被监视着一举一动。正当武松观察当前局势时,那丑角便把他们引到了戏台背后,并揭开了戏台下面的布帘。 武松定神一看,原来这布帘里面的地上有一个仅容两人爬进去的洞。于是高参带领着林冲他们几个纷纷跳入洞中。进了洞后并没有迎来想象中的黑暗,洞里过道上都点满了火把照明,照得洞内一片光明如白昼。高参见林冲一进洞里便搂着杜十娘的腰,一副保护姿态,心中酸意泛起。不过他也察觉出了林冲与杜十娘之间的暧昧,只是他不好当面揭穿。 走过地洞后,他们又爬上了地面。原来地面上是另外一座围墙高耸的大宅院。那个穿黄色短打褂子的丑生把高参他们引到这里后便消失了。高参看见在院子角落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此人正是丁松柏。丁松柏见高参带着杜十娘、林冲他们几个来了冥福洞,他早就猜出了高参此行的目的,他便直接领着他们去见了宁展岩。 宁展岩正在一间堆满废铜烂铁的屋子里,屋子正中有一张石案,几案上放着一些打磨器具,还有几张图纸。丁松柏在进屋前朝屋内的宁展岩打过招呼,但宁展岩似乎并不理会突然闯进他屋内的这些人,只是仍旧埋头在自己的打磨活上。 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刺耳,杜十娘忍不住用手捂了一下耳朵。林冲不忍心杜十娘受扰,便主动上前跟宁展岩打招呼说:“宁大人,在下林冲,还有梁山泊的武松,以及紫湘阁的杜十娘一同前来,想找宁大人谈点事情。” 宁展岩一听到林冲的名字时便停下了手中的活,抬眸上下打量了林冲一番,听他介绍完武松和杜十娘,他便脱下身上又黑又脏的围裙扔在了一边,朝杜十娘与武松看了几眼,但眼神里满是不屑。 “你就是那个曾是十万禁军教头的林冲?看上去长得挺英武不凡的,合我眼缘。”宁展岩对林冲不冷不热地说,然后他又转头看着武松问:“而你这打虎英雄武松,怎么看着就是一介书生模样?如果说你是这位杜十娘的小白脸,我倒是信的!” “姓宁的,你别以貌取人,我武松怎么就不像武林中人了?要不我们俩打上一架再说如何?”武松一脸不悦,开口就挑衅宁展岩说。 高参在一边看热闹,而林冲见状则连忙上前劝说武松:“武兄,莫要冲动!刚才宁大人只是跟你我开玩笑的,你冷静一点。”武松听了,狠狠瞪了一眼宁展岩,走到边上靠着屋子里的一根柱子,双手环抱在胸前气得不想说话。 宁展岩见武松生气躲一边去了,他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拍了一下林冲的肩膀说:“林教头,刚才武松说得对,无论你今天有何事找我,不如我们先打上一架再说?”话音刚落,宁展岩便向林冲左肩击出一掌。 林冲耳边响起一阵凌厉的掌风,他心底暗叫不好,这宁展岩的内力不在自己之下,他便连忙抖擞起精神应对。杜十娘想出声劝架,却被高参一把拉到了边上,高参对杜十娘低声说:“十娘,你别出声,以林冲的武艺,他不会输的。这宁展岩也断不会对他下杀手,估计只是想与林冲切磋一番而已,你不用担心!” 杜十娘只好听话在一边观战。此时林冲与宁展岩已经拳脚相向打了十几个回合,林冲明显处于上风,宁展岩后劲不足,动作有点迟缓。突然,宁展岩从衣袖中放出三枚梅花镖,林冲反应敏捷,翻了几个跟斗闪避了这些暗器。 “宁大人,你这梅花镖打造得很精致。林冲佩服!”林冲从身后的墙上拔出一枚梅花镖仔细打量一番后,赞扬宁展岩说。 “林教头喜欢?我便多送你几枚梅花镖吧。”宁展岩一边回答林冲,一边又再从怀中掏出几枚梅花镖向林冲掷去。林冲见宁展岩这次投来的梅花镖比上次有所改进,那镖碰到墙壁上后竟然自己弹回来又飞向他。林冲心中暗暗称奇,连忙弯腰躲避。 这时,杜十娘觉得这宁展岩好像不是在跟林冲闹着玩的,仿佛在拿林冲试他的暗器。于是,杜十娘蹙眉想了一下,便张开两片红唇,转动腰肢,伸手拈起兰花指唱道:“汉兵已掠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第53章 冷面女王 宁展岩听到杜十娘竟然唱起了自己喜欢的《霸王别姬》曲子,不禁怔愣了一下。林冲见宁展岩的注意力被杜十娘分散了,便趁机出拳打到了宁展岩的右臂上。宁展岩果然中了林冲的这一记拳头,但林冲只用了七成力道,宁展岩并没有受到重创,他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毛。 林冲见状,连忙收起拳头,向宁展岩抱拳说:“宁大人,林冲刚才多有得罪,请见谅!”宁展岩嘴角一勾,淡淡回了一句:“林教头果然武艺高强,在下佩服!” 高参看见林冲与宁展岩收了打架的姿态,便上前当起了和事佬。高参对宁展岩说:“宁大人,今天你和林教头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不知可否带他们去参观一下你的蹴鞠赛场?这杜十娘的紫湘阁也有蹴鞠赛场,她想向你取一下经来着。” “取经?我看高衙内你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今天带林教头和杜十娘他们来我这冥福泂,到底图什么我心中有数,只是这事还要看林教头他们的实力如何?”宁展岩并不想跟高参兜圈,他早就听说过林冲与高参之间的恩怨,不过他对别人的事一向不在意。只是刚才与林冲过招,宁展岩心下佩服他的武艺与光明磊落,故而直接戳破了高参的虚伪面具。 对于宁展岩的坦白,高参并不觉得意外,因为来冥福泂前他就曾让丁松柏暗地里跟宁展岩说过他们今天的来意。这冷面女王可是宁展岩的宝贝,他知道宁展岩不会轻易借她给杜十娘的,故而这事还真要看林冲和杜十娘的实力与智慧,他只能保证林冲他们安全离开冥福洞,借人的事他保证不了,因为宁展岩只听他义父一个人的,对他从来是不冷不热的。但他不敢跟高太尉说借冷面女王的事,因为高俅不想让他掺和到与金国女子蹴鞠队的比赛中去,怕他输了受连累。 林冲听了宁展岩的话,连忙对他说:“宁大人,既然你知道我们的来意,那么林冲就直说了,这次我与杜十娘前来确实有一事相求,我们想借冷面女王三个月,让她加入我的女子蹴鞠队,和金国女子蹴鞠队比赛。我相信宁大人在朝中为官,一定听说过我朝与金国的蹴鞠比赛赌注,故而想请你……” “打住!林教头莫要跟我说什么家国大义,我这人自私得很,我只爱钱财。至于这冷面女王,她跟了我两年,为了赚了很多钱,而且她的身份不便暴露于人前。别说借你们三个月,就算只借一场比赛,我也舍不得!”宁展岩打断林冲的话,直接拒绝了林冲的要求,而且拒绝的口吻坚定,丝毫不留一点商量的余地。 “宁大人,你听杜十娘跟你说,这冷面女王如果到了我紫湘阁,我一定好吃好喝尽心伺候着她,不会轻易让她受累,更不会让人察觉她的特殊身份。至于钱财,宁大人开个价,十娘虽说不如丁公子家是京城首富,但也有点钱财,可以当作借用冷月女王的租金。”杜十娘早已停了唱曲,走近宁展岩,口齿伶俐地跟他做起了讨价还价的买卖。 “租金?”宁展岩听了杜十娘的一番话,脸色阴沉下来,低声重复了一下杜十娘的意思。杜十娘从宁展岩的脸上察觉出了他的怒火,她有点胆怯,看了一眼高参后,觉得高参没有打断她刚才的话,应该是同意她与宁展岩做生意般商讨的。 于是,杜十娘又不怕死地对宁展岩说:“宁大人,这冷面女王的租金,你倒是开个价给十娘。”宁展岩狠狠瞪了杜十娘一眼,压制住自己心头的怒火,他决定给林冲与杜十娘一个教训,好堵住他们的嘴巴,让他们自此次后不敢再打冷面女王的主意。 “杜十娘,你知道吗?除了赌注超过一万两黄金的蹴鞠比赛,我一般不会让冷面女王出战。所以你说这三个月的租金应该如何定?”宁展岩撇了一下嘴角对杜十娘冷冷地说,“再说,即使你们出得起这租金,你们又怎么确定我的冷面女王愿意跟你们走?除非林教头亲自跟她踢一场蹴鞠比赛。” 杜十娘闻言怔住了,原来想借冷月女王主要不是钱财的问题,而是要看冷月女王自身的意愿,但林冲的蹴鞠技艺杜十娘是知道的,他不如高参,可能让他和丁松柏踢两下还可以,如果和冷面女王踢蹴鞠,那杜十娘心中就没底了。 然而林冲却不这样想,他觉得自己应该可以赢这冷面女王,因为自己的武艺高强,轻功不弱,这冷面女王蹴鞠再如何厉害,不过是一个女犯人而已,于是他连忙对宁展岩说:“林冲愿与冷面女王一战,如果林冲胜了,宁大人你要借冷面女王给我们三个月;如果林冲输了,杜十娘会赔你一万两黄金,不知宁大人意下如何?” 宁展岩还没回应林冲,高参却不嫌事大地上前说:“高某也想参与这次赌局,我赌林冲胜。如果林冲真赢了,宁大人要送高某你刚才那种暗器,就是会自动回弹的梅花镖。不知宁大人可愿意让高某参与?” 宁展岩看了一眼林冲,又看了一眼高参,傲娇地说:“不瞒两位,我的冷面女王在冥福洞的蹴鞠比赛中从无败绩,所以我愿与你们一赌。不过高大人只讲了你胜了要问宁某要什么,却不提你输了的事,你是在等宁某问你要东西吗?” 高参呵呵冷笑两声,这才装傻问宁展岩:“高某刚才忘记了问宁大人想要什么?”宁展岩双眸充满狡黠,对高参说:“宁某想要高大人的随身物件,日后若宁某需要高大人出面相帮,便可以凭此求高大人。” 高参觉得宁展岩的要求有点模糊,不过他觉得像宁展岩这样狠辣自私的人,如果真有一天求他相帮,肯定是到了生死关头,因此他也不觉得奇怪,毕竟这事不确定,他现在只需给宁展岩一件随身物件就行了。相反,如果自己赌林冲赢了,那么他就能得到宁展岩新研制的暗器,这买卖不亏本,他愿意做。 于是,宁展岩带着林冲、高参他们一行人出了研制暗器的屋子。宁展岩出了房门便吹了一声口哨,冥福洞的护院管事柳湘江便走到他跟前。他低声吩咐了柳湘江几句,然后再带领众人前往蹴鞠赛场。丁松柏没有跟着大家,他跟柳湘江去寻冷面女王了。 当林冲与杜十娘等人来到蹴鞠赛场,他们都被这里的布置惊呆了。只见这个院落四面都是高高的围墙,围墙上绑着长矛的利刃,而围墙上到处有陈旧的血迹与凹凸不平的印迹,林冲猜这些可能是蹴鞠踢到墙上留下的。在这院落中央有一座庞大的四面由铁丝围成的护栏,护栏的南面有三排木制的长凳子,似乎是给参观蹴鞠比赛的赌徒准备的。 林冲他们是傍晚来的,白天的蹴鞠比赛结束了,晚上冥福洞很少有比赛,因为光线不足,宁展岩也不喜欢在晚上看蹴鞠赛。尽管不喜欢,但今晚会是一场意外之喜,想到这里,宁展岩便招呼林冲、高参等人在观众席上落座。 这时,林冲环视四周,发现这蹴鞠场的四面围墙上不知何时已点上了火把,把场内照得如同白昼。林冲想这宁展岩手下的人果然办事利落,就一阵子功夫便把这蹴鞠场地布置好了。 杜十娘指了一下铁丝护栏内的一个白色身影,对林冲喊:“林大哥,你看场内那白色奔跑着的身影,像不像墨夜里的一丝冷月,这人莫不就是那冷面女王?” 林冲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宁展岩朝蹴鞠场内高声喊:“锦儿,今晚我的一个朋友,他叫林冲,想与你比赛蹴鞠,丁松柏把这事跟你说了吧?” “主人,丁公子跟锦儿说过了,锦儿今晚定会全力以赴,绝不让主人失望!”冷面女王的声音很低沉,仿佛漆黑夜里的寒鸦发出的鸣叫声,听得杜十娘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第54章 心尖上的宝贝 林冲觉得这冷面女王是女子,自己与一个女子蹴鞠好像有点胜之不武。正当林冲疑惑时,宁展岩已吩咐冥福洞的护院管事柳湘江去多放了两个男犯人到蹴鞠赛场上。 “这两个男犯人都是刑部的重犯,又高又矫健身材的那个汉子外号是黑熊,他将京城一富商满门五十多人杀死,秋后就要处斩。另一个又高又瘦的汉子外号是灰狼,他偷跑进高太尉府上偷走了一件皇上御赐的景德窑酒壶,被判终身坐牢。我让他们与冷面女王结成一队,林教头你和杜十娘,还有武松一队如何?”宁展岩对林冲建议。 原来是三人蹴鞠赛,林冲这才放下心来,他本想马上答应宁展岩的提议。不料高参却抢在他前面开口了:“宁大人,你刚才没说清楚比赛规矩,这林教头与杜十娘等人初次来冥福洞,你应该跟他们说清楚你洞中的规矩,否则一会儿上场他们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呵呵!高大人这下倒清醒了,知道要赢我的冷面女王不易了?”宁展岩阴阳怪气地说。然后他用眼神示意柳湘江给林冲等人讲解一下冥福洞蹴鞠比赛的规矩。 于是,柳湘江站到林冲与杜十娘跟前,煞有其事地郑重跟他们讲解了一下冥福泂蹴鞠比赛的规矩。首先在这洞中进行蹴鞠比赛的队员,生死各安天命,因为之前参赛的都是刑部的犯人,这条并没有人提出异议。林冲也觉得这条容易,但高参就当即提出抗议:“宁大人,你这条规矩之前针对的都是刑部的犯人,可这杜十娘不会武功,你的人绝不能伤她半根头发,否则我今天就赖死在这里让我义父来接我。” 宁展岩蹙眉看了一眼高参,见他一脸较真的表情,垂眸想了一下,但对场上的冷面女王及另外两名男犯人喊:“锦儿、黑熊及灰狼,你们给老子听清楚了,一会儿蹴鞠比赛绝不可伤了我身边的这位女客人。” 蹴鞠场内三人向观众席上远眺了一下,将杜十娘的样貌看清后,便高声答应了宁展岩一声:“知道了!”高参这才放下心来,坐到观众席上继续听柳湘江讲后面的蹴鞠比赛规矩。 “林教头,我们冥福洞的第二条蹴鞠规定便是要用我们宁大人特制的蹴鞠球,这种球用铁皮打造,内中有机关,若在蹴鞠过程触及机关受伤或丧命,责任由参与蹴鞠者自负。”柳湘江说到最后一句责任自负时特意提高了嗓音以强调重点。 “所以在冥福洞踢蹴鞠是玩命,不是单纯比较蹴鞠技艺!”武松不禁感叹了一句,说这话时他看着林冲的脸,林冲听到他的话后,脸色当场阴沉下来。 林冲开始觉得今天这一出好像是高参故意设局引他们玩命的,但高参不可能不顾及杜十娘的性命,因此刚才他非要逼着宁展岩给他一个不伤害杜十娘的承诺。然而,现在后悔与冷面女王比赛蹴鞠已经太迟了,林冲觉得既然是玩命,有武松与他一起下场应该还是有赢的把握的。毕竟武松力气大且拳脚功夫扎实。 宁展岩见林冲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而武松则直接点出了在冥福洞蹴鞠就是玩命的事实,他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不禁对林冲调侃道:“林教头,怎么样?你不会是没下场就先胆子怯了吧?”宁展岩说完,又瞪了一眼武松说:“打虎英雄,听说你之前凭一人之力打死了山上的一只大老虎,今天让你下场打黑熊与灰狼,你竟然怕了不成?” 武松与林冲听了宁展岩的一番话都有点怒了,便异口同声回答:“我不怕!”听到好兄弟的声音,林冲与武松相互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有了默契,知道一会儿上场要如何共同应对冷面女王与黑熊等人。 “宁大人,你这里的规矩真多,除了刚才说的两条,还有吗?”杜十娘有点不耐烦地问宁展岩。这时,柳湘江连忙说出了第三条规定,相对前两条,这第三条规定其实是为冷面女王量身定做的,说的是如果揭开了冷面女王的面具,看到了她的真面目,这人就必须死。 杜十娘听了这条规矩,看了一眼宁展岩,见他神色镇定,她却好像猜到了什么,低声在林冲耳边说:“我猜这冷面女王应该也是刑部的一个重犯,宁展岩应该是怕别人认出她的身份,所以特意设了这一条规矩吓唬人。一会儿你引开冷面女王的注意力,让我来偷窥一下她的真面目,你觉得如何?” 林冲听了杜十娘的话,有点担心地低声问她:“你确定要偷看冷面女王?即使你见到她的真面目又如何?刑部重犯那么多,你哪能猜到她到底是谁?” “我记性好!离开冥福洞后我画一幅冷面女王的肖像给高参,让他帮忙查不就行了?”杜十娘双眸闪着狡黠地对林冲说。林冲抿了一下嘴角,无奈地轻轻点了一下头。 高参好像听到杜十娘刚才与林冲耳语时提及自己的名字,于是他直接将杜十娘拉到了自己的怀中。然后伸手抬起杜十娘的下巴,逼她仰视自己说:“十娘,刚才你与林冲在商量什么诡计?你可千万别想着算计我。另外,你若敢在冥福洞捣乱,我怕到时候我也保不住你的性命。到时候你也就知道宁展岩他就是一个疯子!” 杜十娘用力拍掉了高参的大手,然后嘴角一扯,安慰他说:“高大人放心!杜十娘是惜命之人,一会儿即便我与林教头真的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不会将你牵扯进来的。” 高参听了,用眼刀刮了一下林冲,嘱咐他:“林教头,一会儿下场记得保护好十娘,要是她伤了一根头发,我都要在你身上砍一刀解恨。”林冲听了,半眯着双眸看了一眼高参,对他说:“我自己的女人我自己会护着,不劳高衙内费心!” 高参一听这话就气得差点当场吐血,什么叫他的女人?难道这杜十娘真的接受了林冲?难不成他俩竟瞒着周成权暗渡陈仓了?高参越想眉头皱得越紧,脸色也越来越黑。宁展岩见了高参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本想打趣他一下,但他觉得还是先比赛再打落水狗比较有趣。 于是,宁展岩高声问了林冲一句:“林教头,你和你的朋友们可都听清楚我冥福洞蹴鞠比赛的规矩了?”林冲爽快地回了一句:“清楚了!” 柳湘江见宁展岩给自己的眼神是暗示比赛可以开始了,于是他便带着林冲都、武松与杜十娘去一个竹棚内换过了蹴鞠衣裳,并让他们换好蹴鞠专用的靴子后,就放了他们三人到蹴鞠赛场上。 到了蹴鞠赛场上,林冲与杜十娘才看清楚了,原来不只冷面女王戴着一张白虎面具,连黑熊与灰狼都戴着与自己外号相符的兽面具。双方见过面后,柳湘江便站在赛场中央,然后从地上的一个黑色包袱中拿出铁皮打造而成的蹴鞠球向半空中抛去。 林冲与冷面女王等人都争相去抢蹴鞠球。柳湘江早就像兔子一样逃回观众席上复命了。宁展岩与高参相邻而坐,陆鸣鼓则站在高参身边替他提着一个灯笼,以便让高参看得更清楚。 宁展岩此时却让人在他们前面加了一张又窄又长的几案,上面摆了一些花生、葡萄、桂花糕等小食与水果,他热情地招呼高参说:“高大人,我们边看比赛边吃点东西,是不是很惬意?你之前有没有看过冷面女王的蹴鞠技艺?” “没有!本衙内一般只去教坊司或紫湘阁看蹴鞠比赛。你这冥福洞我听说是天天都见血的,我有点忌讳,只跟朋友来过一回,那一次我赌的蹴鞠犯人输了,他当场被对方打死,也害我输了一个月的俸禄,所以我不敢再来冥福洞了。”高参心有余悸地对宁展岩说起了他曾经来冥福洞的不愉快经历。 宁展岩呵呵冷声两声,然后低声在高参耳畔说:“高大人,我的冷面女王从没输过,不过她手上沾了不少刑部重犯的血,我喜欢看她杀人不眨眼的样子,但她长得实在太美了!我怕那些人脏了她的眼,于是才定了谁看过她的真面目便要杀了谁的规矩。” “原来如此!我听京城的人都说宁大人不近女色,想不到你对冷面女王却是例外。”高参听了宁展岩的话,有点诧异地对他说,“但听了宁大人刚才的话,我有一点明白,你既然那么喜欢冷面女王,为什么又要她和那些重犯一起比赛蹴鞠?如果我是你,肯定会把她关起来独自……哎哟!” 高参话没讲完就被宁展岩用花生弹射到脸颊上,他痛得大叫一声。只见宁展岩用警告的语气跟他说:“高大人,收起你那色眯眯的嘴脸!我的锦儿不容别人说半句闲话,她可是我心尖上的宝贝!” 第55章 冥球争夺战 高参见宁展岩黑了脸且语气中带着怒意,他意识到刚才自己说错话了,不应该揭露宁展岩对冷面女王的心思,那可是人家心尖上的宝贝。然而这下高参更确定宁展岩不会轻易借冷面女王给杜十娘与林冲了,除非说服冷面女王本人。想到这里,高参便泄了气,只好将注意力集中到看蹴鞠比赛上,不敢再与宁展岩聊天,更不敢再对冷面女王评头品足了。 这时,蹴鞠比赛场上的争夺正处于白热化中。冷面女王控制着蹴鞠球向林冲一方的蹴鞠球门奔跑着,林冲与武松一左一右紧跟在她身旁,杜十娘则在自己方蹴鞠球门旁负责正面阻挡冷面女王的进攻。 眼看着冷面女王越来越靠近自己一方的蹴鞠球门,林冲加快速度奔跑,然后一跃而起将力度集中到右脚上,再突然落地用右脚使出一招“斜插花”去抢冷面女王的蹴鞠。冷面女王见状并没有慌乱,反而将蹴鞠踢到半空中,林冲连忙收脚泄了脚上的力度,然而靴子与地面摩擦使得蹴鞠场上扬起了一片尘土,呛得冷面女王与她身边赶来支援的黑熊一阵咳嗽。 武松趁冷面女王将蹴鞠踢到半空中之际,用手掩住口鼻且于尘土飞扬中将球抢到了自己的脚上。武松带着蹴鞠球觉得它不如一般的蹴鞠轻巧,反而像在脚上绑了一块石头般沉重,跑起来有点笨拙。黑熊首先察觉到了武松带着蹴鞠跑的费劲。 于是,黑熊故意跑到武松身前,用自己肌肉发达且厚实的胸腔撞了一下武松。武松只顾着双眸盯着脚下的蹴鞠飞快奔跑,冷不防撞上了人肉墙,便抬眸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肉墙,他发现是黑熊后,便骂了一句:“你以为你叫黑熊我就怕你吗?老子可是独自一人徒手打死过一只几十斤重大老虎的武松。” “武松?原来你就是那个打虎英雄,今天我黑熊就要看一下你到底有多厉害。”黑熊怒目圆睁地说完,便伸出脚去挑武松脚下的蹴鞠。武松连忙用手将黑熊用力向前推了一把,然而这人肉墙确实厚实稳重,他用力推,对方亦稳如泰山似的一动不动。 其实黑熊的真正目的是助冷面女王,他只是在拖延时间等冷面女王来抢武松的蹴鞠。果然,冷面女王趁武松与黑熊对峙之际,从两人身边突然冲了出来直接抢夺了武松脚下的蹴鞠。 当武松察觉到冷面女王与他身后的林冲身影时,他就想将蹴鞠往回踢传给林冲。然而无论他怎么用力踢,那蹴鞠就是不听他的,是因为它是铁皮打造太重了吗?那么冷月女王又为什么可以将它踢到半空中。武松想不明白,心中一片疑惑,这一瞬间的分神就让冷面女王把蹴鞠抢了回去。 冷面女王带着蹴鞠朝远处的蹴鞠门就是一脚,杜十娘看见蹴鞠球向自己所在一方的蹴鞠门踢来,她便想跳起来用身体阻挡蹴鞠球。只听一个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娘子是不想活了吗?记住千万不要用身体来挡冥福洞的蹴鞠球,若触动了冥球上的机关,里面的刀片就会弹射出来,那时你的结局就只有死了!” 杜十娘闻言便微微弯了一下腰,眼睁睁地看着蹴鞠球飞进了自己一方的球门。她看见那蹴鞠球落地后,在球的上方果然飞出了一片枫叶形状的刀片,那刀片撞到蹴鞠球门的木制顶梁上再弹到地上,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咣当响声。 “我的天啊!这蹴鞠球竟然是一个杀人的暗器。宁展岩那厮也太会玩了!”武松见状,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用惊讶的眼神看了一眼冷面女王。林冲则连忙走近杜十娘,见她额头直冒冷汗,便关切地问:“十娘,刚才幸亏你没有用身体挡下那蹴鞠球,然而你脸色怎么一片青灰,是不是被吓到了?” “没有!刚才我确实是想用身体挡蹴鞠球,只是……只是有一个声音提醒了我,我想那声音应该是冷月女王,她是因为答应了高参不伤害我,故而……”杜十娘着实是被刚才的一幕吓到了,她对林冲吞吞吐吐地说。 林冲想把杜十娘搂进怀里好好安慰一番,却怕被观众席上的高参或周成权的暗卫发现自己与杜十娘之间的暧昧。于是,林冲只是拍了一下杜十娘的肩膀,对她温声说:“十娘,要不你还是离开这蹴鞠场吧,凭我和武松两人也足以应付冷月女王他们三个人的。”武松这时也赶到了林冲身边,他也劝杜十娘离场。 杜十娘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她半眯了一下双眸,之后便镇定了心神,脸色从青灰变回了红润。于是,杜十娘拉着林冲的袖子,对他说:“林大哥,我不走,我要陪着你和武兄一起战斗到底!我在这里,那冷面女王得了宁展岩的命令,对我必然有所顾忌,故而你们才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正当林冲皱紧眉头思考之时,观众席上的高参就坐不住了,他对场上高声嚷:“杜十娘,那冥球是宁展岩研制的杀人蹴鞠暗器,这哪里是在比赛蹴鞠,分明是在比赛杀人,你快给我滚下场,快回到观众席上陪我观战吧。” 杜十娘连忙向观众席上大声回话:“高大人,十娘不走!十娘要与林教头、武兄一起战斗!”高参听了杜十娘的话,气得脸色涨红,想了一下仍旧不放心,便对宁展岩说:“宁大人,你可否派人下去帮我把杜十娘拉回来?我现在还舍不得让这女人死。” “这杜十娘有情有义,有点意思!”宁展岩嘴角一勾,用赞赏的口吻对高参说,“难怪高大人和林冲都看上她了。高大人你请放心!锦儿她得了我的命令,绝不会在蹴鞠场上伤了杜十娘的。只是这杜十娘聪慧,可能会用自己为饵吸引锦儿的注意力,不过还有黑熊他们,林冲想用诡计赢蹴鞠赛,估计没那么容易!” 高参本想坚持让人带走场上的杜十娘,可这时蹴鞠场上的人再次跑动起来,他知道比赛已经继续开展了。 高参无奈,只好坐下继续观战,但他将杜十娘对林冲的情义看在了眼里,心中对林冲又多了几分憎恶。早晚这杜十娘会心甘情愿跟我好的,林冲你等着看我和杜十娘如何恩爱吧!高参咬牙切齿地低声呢喃着。 林冲这时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场上的蹴鞠球,他惊叹于冷面女王的蹴鞠技艺与临场应变能力,心想这冷面女王确实厉害,但也太冷心冷面了。因为黑熊在争抢蹴鞠球过程中不小心触动了球上的机关,被一片枫叶刀片割伤了脖子,鲜血从脖子上流下来染红了他前胸的衣服一大片。然而冷月女王问也不问一声自己的队友,且高声呵斥黑熊说:“笨死了!自己伤到自己,还不快把蹴鞠传给我。” 对于冷面女王,灰狼的配合度没有黑熊高,他有点冷眼旁观的姿态。灰狼平日里在冥福洞与其他犯人蹴鞠,也是杀人不眨眼的,他明明为宁展岩赚了很多钱财,但宁展岩除了改善他的饮食与起居外,没半点打赏,仍旧当他是犯人。反观宁展岩对冷面女王,不仅锦衣玉食地供养着她,而且只让她出席赌注在一万两黄金以上的蹴鞠赛,平日里将她藏得很好,宝贝似的捧在心尖上。 灰狼的嫉妒慢慢堆积起来,他心里有一股气,郁郁终日。因此他一直在等机会报复宁展岩。当灰狼得知今晚宁展岩让他和黑熊协助冷面女王蹴鞠,他就知道这是一个报复宁展岩与毁掉冷面女王的好机会。于是,灰狼趁着冷面女王被林冲与武松夹击之际,他故意在林冲身后绊了他一脚。 林冲毫无防备便朝着冷面女王身上撞去,冷面女王连忙侧身避开,但脚下的蹴鞠球被灰狼趁机夺走了。灰狼头也不回地朝杜十娘所在方向飞奔,武松紧跟在他身后。灰狼心里清楚冥球有机关,虽然他多次尝试,但都不得要领,无法完全摸透冥球的六面体机关,而冥球每天的生门都是变化的,由宁展岩亲自调适,因此他想要先用武松来试一下今晚冥球的生门在哪里。 第56章 爱美人不爱黄金珠宝 一番思量后,灰狼将蹴鞠踢到了半空,故意让武松先他一步用脚接住蹴鞠球。果然不出他所料,冥球的机关被触动了,武松眼疾手快伸手挡住了飞向自己喉咙的枫叶形状刀片,但他的手背却被刮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武兄,你受伤了?要不要下场包扎一下手掌?”林冲连忙上前查看武松手背的伤势,蹙眉问他。武松轻轻摇了一下头,对林冲肃然说:“这冥球机关还真厉害!我想它有六个面,刚才已经触动了三次机关,还余下三次,但应该还有两次触动刀片的机会,我们一定要小心!”林冲咬唇点了一下头。 这时的灰狼已走近了杜十娘,他知道杜十娘不会武功且蹴鞠技艺弱,于是便直接将冥球踢向杜十娘的身体。杜十娘大吃一惊,刚才冷面女王都不敢伤他,想不到这灰狼却想要了她的命。 杜十娘呆呆地怔在原地,半闭上双眸准备等死。然而一阵风声响过,杜十娘睁大双眸看见冷面女王挡在自己身前,举脚将飞到她身前的枫叶刀片吸进了她自己的靴子底下。 冷面女王的靴子居然是为了破冥球的机关而特制的?宁展岩居然如此悉心呵护这冷面女王!灰狼看到这一幕,心里的嫉妒之火直接燃遍了全身。他快气炸了!灰狼变得毫无理智,他捡起地上的冥球抛到半空中,然后将蹴鞠踢进了杜十娘身后的蹴鞠球门里。 杜十娘仍在为冷面女王救了她的事而惊呆,因此被灰狼趁机进了一球。这下子林冲他们输了两球,杜十娘有点泄气了。冷面女王看了一眼身后的冥球,又看了一眼杜十娘,冷冷地问她:“娘子,我劝你们还是早点认输吧!如今还有一个机关没有被触动,只有我知道冥球的生门在哪里,你们控制不了冥球的。” 杜十娘疑惑地问:“生门?冥球只有一个生门对不对?你不怕触动机关,因为你的靴子可以吸住冥球射出来的刀片,所以只有你可以活着把冥球踢进球门。” “娘子果然聪慧!怪不得宁大人说不能伤了你。我不杀女人,你快点认输离开冥福洞吧。无论你想要什么,宁大人都不会给你的,他只爱钱财和权势。况且在他的地盘上,他不会让别人赢了他的。”冷面女王低声劝说杜十娘。 杜十娘不禁好奇这白虎面具后面到底是一副怎样的脸,这冷面女王是高傲如冷月的美人,还是奇丑无比的怨妇,还是杀人如麻的泼辣妇人?她又想起比赛前与林冲的计划,她要去揭冷月女王的面具偷看她一眼,这是她的使命。然而老天爷终究是疼爱杜十娘的,因为灰狼也跟杜十娘一样对冷月女王的样貌充满好奇。 灰狼见自己进了球,便得意洋洋地朝观众席嚷:“宁大人,你看见了吧,不是只有你的冷面女王可以为你赢球,我灰狼一样可以。”然而,灰狼不等观众席上的宁展岩回答他的邀功之举,便趁着冷面女王与杜十娘谈话的机会,上前直接揭了冷面女王的面具攥在手上。 杜十娘与灰狼都看见了冷面女王的脸,冷面女王吃了一惊,连忙将灰狼手中的面具抢过来重新戴在脸上,生气地对灰狼说:“灰狼,我本不想与你为敌,无奈你破坏了宁大人制定的蹴鞠比赛规矩,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了!” 在揭开冷面女王面具的一刻,灰狼惊呆了,那冷面女王不仅长了一张精致白净的脸庞,而且容貌如天仙般纯净,一双桃花眼衬着黛眉,樱桃红唇娇俏,果然是一个超凡脱俗的大美女。这怎么看都与杀人不眨眼的女魔王不相符。自己刚才那一眼肯定是看错了,这冷面女王的容貌不可能长成这般纯净与娇嫩!她可是一个杀人重犯。 灰狼用力甩了一下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下,这时他却感觉到了自己身后有一股森冷的杀气。然而在剑刺进他心脏的一刻,他才发现拿剑杀他的人是宁展岩,而不是冷面女王。就因为自己看了一眼冷面女王,宁展岩就毫不犹豫地杀了自己,这怎么可能?今天白天时自己分明还帮宁展岩赢了两场比赛,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两白银。灰狼在断气的一刻也想不明白宁展岩为什么会忍心杀死自己这棵摇钱树。 “宁大人,灰狼他……”冷面女王被宁展岩抱在怀中,疑惑地问他。宁展岩没有再看一眼灰狼,只是对冷面女王温柔地说:“锦儿,今晚你累了!我们回去吧。这比赛既然已经见了血,结果就定了。我们走吧。” 杜十娘刚才也看见了冷面女王的脸,虽然同为女人,但她也不禁为冷面女王的绝色而惊艳。难怪宁展岩会独宠这冷面女王,连自己得力的蹴鞠爱将灰狼也毫不犹豫地杀死。然而杜十娘不想草草结束这场蹴鞠赌局。 于是,杜十娘挡在宁展岩身前,对他说:“宁大人,我们的比赛还未结束,虽然灰狼死了,但还有黑熊和冷面女王,我可以下场,让比赛变成二对二,你说这样我们可以继续比赛吗?况且我们约定的是两个时辰,现在还剩下半个时辰。” “这里是我的地盘,我说了比赛结束就结束了!如果你和高参他们不甘心,那么今天这场比赛就当打成平手,你们可以走了,只是休想再打我锦儿的主意!”宁展岩抱着冷面女王,用威胁的口吻对杜十娘说。 这时林冲和武松、高参等人也赶了过来,高参听说宁展岩要宣布比赛结束,他不乐意了!于是高参把手搭在宁展岩左边胳膊上,对他说:“宁大人,还有半个时辰,这比赛不能就这样草草结束,难道你不想要我的承诺了?还有杜十娘的万两黄金。” 不料,宁展岩狠狠瞪了一眼高参说:“高大人,今晚如果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绝不可能让锦儿上场与林冲他们蹴鞠。宁某虽爱财,但在我眼里,锦儿才是最珍贵的!” 高参见状,忍不住骂了宁展岩一句:“你那么喜欢她,怎么还让她杀人?”宁展岩听了,冷笑两声:“我爱她的方式不是你们可以理解的,都给我让开,越快滚出我的冥福洞。” 刚才林冲跟杜十娘耳语了几句,知道冷面女王长得如少女般纯真,便疑惑地质问宁展岩:“宁大人,这冷面女王真是你刑部的犯人?还是你抢来的女人?” 宁展岩双眸充满戾气,扭头对身后的林冲说:“林冲,我敬佩你是一条好汉,但我的事不用你管。如果你再继续纠缠下去,想打锦儿的主意,这灰狼的尸体便是你们的下场。”冷面女王勾着宁展岩的脖子,眨了一下双眸,宁展岩会意便直接抱着她施展轻功离开了,不再理会林冲等人。 “这宁展岩怎么看着像是一个情圣,他好像爱这个冷面女王胜过爱那些黄金珠宝,这一趟冥福洞我们怕是白来了!”武松叹息一声,然后对林冲他们说出了今晚最让人沮丧的一句话。 高参用眼刀狠狠剜了武松一眼,对杜十娘伸手说:“十娘,刚才你也见过冷面女王,幸亏你是一个女人,之前我又让宁展岩无论如何不能伤了你,你这才逃过一劫。来!我送你回紫湘阁吧。” 杜十娘却没有去拉高参的手,只是嘴角一勾说:“高大人,多谢你今晚带我们来这里。这一趟冥福洞我们没有白来,因为一来我发现宁展岩是一个制造暗器的天才,二来我已记住了冷面女王的脸,回去我画了她的肖像,请高大人帮我查一下她如何?” “这事容易!我高参在京城里想查一个女子还不容易,只是十娘你想好如何谢我没有?这次可不能耍赖了!”高参意有所指地伸手挑起杜十娘的下巴,打趣她说。杜十娘连忙装傻说:“什么?十娘什么时候对高大人耍赖了?”高参冷笑两声,却也不想再与杜十娘斗嘴,他现下只想早点离开冥福洞这一个晦气的地方。 第57章 武松误触机关被困 当高参与林冲等人准备离开时,武松突然对林冲说:“林大哥,我有想去净手,你们先回去。不用等我。”林冲听了也没有起疑心,只随意回答:“那好,我们先回去紫湘阁,我给你留匹马在戏院门外,你好了赶紧自己骑马回来。” 原来武松刚才在冥福洞观看蹴鞠生死战时,在他坐的凳子下面发现了一把飞镖,上面的图案与杜如霜送给他的那把匕首上的图案是一模一样的。武松不动声色地暗中将那支飞镖拾了起来,然后放到自己的衣袖中。他直觉认为这冥福洞可能与杜如霜的身份有关,故而武松决定要寻个机会在冥福洞偷偷查探一番。 于是,等林冲与高参等人离开后,武松趁着去净房的机会在冥福洞护卫的眼皮底下偷偷溜走了。冥福洞夜里灯火昏暗,四周又主要以各种地洞为通道相连,偶尔有出口,但出口到底通向地面上哪处院子武松不知道,他不敢冒险上去地面,只能像田鼠一般躲躲藏藏,半摸索着向前行。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武松终于看到了地道拐弯处有一个穿着与之前他在冥福洞看到过的护卫的服装。于是,武松从怀中掏出匕首抵在那个护卫的脖子上,恶狠狠地问他:“快说,宁展岩的厢房在哪里?” “宁大人的厢房在前面拐两个弯的出口上面,他院子前面有一棵樱桃树的。我其实只是刑部一个小小的衙役,大侠不要杀我!”那个护卫怕死,什么都跟武松说了。武松只是将人打晕了,换上了那个护卫的衣服,因为他根本不屑去杀一个小小的衙役。 武松按照那个衙役说的寻到了宁展岩的院子。只见宁展岩的院子不大,院子东面角落果然有一棵樱桃树,而宁展岩的厢房内早就没了烛光,估计他要么睡了,要么根本不在厢房里。武松想着先跳上樱桃树一探房内的动静。不料,当他伸手触碰到樱桃树干时,竟然在树前出现了一个地洞,武松竟然又掉到了地洞里。 “想不到宁展岩这厮除了会制造暗器,这机关术也是一绝!”武松掉到地上屁股摔痛了,咬牙骂了一句。武松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屁股,然后定睛看了一下四周,他发现这个地洞与他之前走的冥福洞地洞不一样,这里更宽敞更明亮一些,墙壁上挂满了烛火铜油盏。 武松借着烛光看到了这洞内墙壁上画了很多图像,图像上是一些人被绑在柱子上,表情好像在受酷刑,还有一些器具与兵器的图案。武松心想,这些图画莫非是刑部流传下来的一些刑具及折磨犯人的恶毒方法?这里从前莫不是刑部审判犯人的地方?武松没有再看墙上的壁画,他觉得太血腥与残忍了。 这时,武松发现壁画有一处很奇怪,因为这画像上画的是一个少女,她被绑在一根柱子上,头发蓬松,但脸上干净白皙,样貌清秀脱俗,双眸死死盯着对面墙壁上画着的一匹野狼。武松顺着少女的眼神看到了野狼,他觉得这野狼画得栩栩如生。只见它露出一口长长的獠牙,流着口水,用凶狠而冰冷的目光盯着武松。 武松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拍了一下那野狼的下巴。突然,他听到“轰隆”一声巨响,那野狼所在的一面墙竟然动了起来,那墙斜着翻转了45度后,竟然出现了一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门缝。武松不敢贸然进到这门后的室内,他只是从门缝处向内张望。 只见门缝后面是一间类似密室的石屋。石屋内有木质几案与椅子,有一张挂着粉色帷幔的床,还有其他一些木质的家具。看这里的布置,看着简陋却不失优雅,像是女子居住的闺房,因为有梳妆台,上面有铜镜与胭脂水粉等女子的用品。 我这是误打误撞到了哪个小姐的闺房了吗?但这冥福洞是宁展岩的,也没听说他有妹妹或相好。难道这是冷面女王的厢房?如果真是冷面女王,他是不是可以尝试说服她跟自己一起离开冥福洞?武松正胡乱想着。他一边想,一边用手随意地拍打着手边的墙,然而他不知道这一拍,那条门缝又合上了。 这里的机关怎么这么多?武松心里感叹了一句。他想自己真倒霉,刚才明明有机会与冷面女王见面劝说她的,现在机关合上了,机会转瞬即逝。我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看着这里的机关还真多,说不定自己一会儿不小心触碰到什么杀人机关,自己的小命今天就要交代在冥福洞里了。不行!这杜如霜还没有追到手,自己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 正当武松懊恼之际,他听到那画着野狼的墙后面传来了一个熟悉的男声:“怎么今晚淋浴花了那么多时间?我刚才去煮了一点汤圆,你赶紧来吃一碗。”武松认出这是宁展岩的声音。 武松的好奇心被宁展岩的话勾起来了,姓宁的是给谁煮汤圆呢?难道是冷面女王?一定是,他今晚都直接把人抱走了,还说“锦儿才是最珍贵的”。武松想着反正现在也摸不到出洞的门道,不如偷听一下宁展岩与冷面女王的谈话,说不定会有所收获。再说,这冷面女王刚才一直戴着白虎面具,自己还没看过她长得到底有多美,不如偷瞄一眼看看。 武松想起之前是摸着野狼下巴打开的那条门缝,于是他又去摸那野狼的下巴。不料,这次没有出现他料想中的门缝,却迎来了一阵暗箭的突袭。武松连忙翻跟斗左闪右突才勉强躲过了那一阵暗箭,但他却早已汗流浃背。 武松有点脚软,左手扶了一下那野狼的前脚。不料突然有两道昏暗的光圈出现在他眼前,他连忙定神一看,原来那野狼的双眸竟然变成了两个小小的洞,那两道光便是从它们处透射进来的。武松连忙凑近两个小光洞去看。 只见石室内有一男一女,男的是只穿着白色里衣的宁展岩,而女的穿着轻纱粉色荷花图案亵衣,亵裤脚口处开衩像两片喇叭花状,整个人显得妩媚娇艳,那女子背对着武松,他看不清她的脸,但已经为她玲珑的身姿所惊叹。虽然只看到了背影,但武松几乎可以断定这女子就是刚才蹴鞠场上的冷面女王。 这时,武松听到宁展岩再次开口对那女子说:“锦儿,你今晚受累了!那林冲与杜十娘太天真了,以为我会为了钱财而将你借给他们蹴鞠。我的锦儿是我心尖上的宝贝,我怎么可能让你离开我半步!” “宁大人,这汴京的人都传你不近女神,但经过今晚,大家估计都要改口,说宁大人最好美色,且为了一个女人连万两黄金也不放在眼里了。”那个女子上前搂住宁展岩的脖子,坐在他腿上温声对他说。 “说我宁展岩好色?那也要看对谁?在这世上我只爱锦儿一个,其他女子入不了我的法眼!”宁展岩将怀中的女子搂紧,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说,“锦儿,你知道吗?我今晚不仅在蹴鞠场上当场杀死了灰狼,也在比赛后杀了黑熊。” 冷面女王锦儿听了宁展岩的话,吃惊地问:“你杀灰狼是因为他揭了我面具,还与我争抢功劳,但为什么你要杀死黑熊?这样你今晚不是失了两名冥福洞的蹴鞠好手。” 只见宁展岩在锦儿额角落下一吻,对她说:“黑熊他今晚在蹴鞠场上两次故意冲撞你,他偷摸了你的胸,我不能忍受别的男人碰你,哪怕只是看上你一眼!” 武松觉得宁展岩说这话时双眸幽暗,语气凶狠,心想这宁展岩果然小气,自己喜欢的女人被人看一眼就要杀了人,不过这黑熊也活该死在宁展岩手下,竟然敢对冷面女王耍流氓! “黑熊他可能只是不小心的,你怎么这么小气?” “我就是如此小气?” “黑熊他对你是真的一片忠心。” “那又如何?我说过,你是我心尖上的宝贝,谁都不能碰!”宁展岩用沙哑的声音对锦儿说。锦儿还想抱怨几句,却被宁展岩压在了几案上,这下武松终于见到锦儿的正脸了。这冷面女王果然是一个美若天仙的大美人!与杜如霜比,眼前的锦儿更多了几分少女的清纯气息,难怪这宁展岩为她痴迷到杀人如麻的地步! 武松眨了一下双眸,下一秒感觉自己鼻子里有液体流出。武松用手擦了一下鼻子,借着灯光一看自己双手上的液体,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流鼻血了。 武松心想,他今晚真倒霉,误打误撞找到了冷面女王的住所,却又目睹了宁展岩与冷面女王亲热。宁展岩都迫不及待地把美人压在几案上亲了,看着美人身上的衣衫被褪尽,而宁展岩正低头在美人身上细细密密地留下痕迹。还有那锦儿的娇喘与轻吟声,他看到如此香艳的场景怎么可能不流鼻血? 武松心下暗暗叫苦,于是扭头不从那两个小洞再偷窥了,但他听到锦儿的轻吟声,忍不住又转头朝那个小洞看了两眼。只见宁展岩早已将锦儿抱到了床上,两人的背影紧贴在一起,然后粗重的呼吸声及娇吟声此起彼伏。 “武松,终于找到你了!你在这里看什么呢?”一个熟悉的女声把武松的神智从香艳的画面中一秒拉了回来。这?这不是?这不是杜如霜的声音吗?武松连忙用手擦了两下眼睛,确认不是自己做梦或产生幻觉后,他连忙用背死死堵住了墙上的两个洞,不让杜如霜靠近。 第58章 杜如霜救武松 武松见杜如霜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他便赶紧转移话题问她:“杜如霜,你怎么知道来这里找我?我在这冥福洞的地下迷宫迷路了,以为自己出不去了。” 杜如霜在武松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对他肃然说:“我本来也不知道你被困在了冥福洞,是有一个黑衣神秘人在紫湘阁我的厢房内用飞镖留言,让我来冥福洞救你,说你有危险。” 原来林冲带杜十娘回紫湘阁后,杜如霜见武松没有与他们一起回来就有点担心。她在厢房内踱步觉得武松不会平白无故赖在冥福洞,估计他可能被什么人或事吸引了,故而想留在冥福洞偷偷查探。当她想到这些时,忽然在她房顶上露出了一点光,一支鹰图纹飞镖将一张纸飞到了她房中的墙上。 杜如霜看了那纸条上的内容,知道武松偷偷留在冥福洞查探消息,于是她便心急地找到林冲与杜十娘商量。林冲知道此事后,便想带人再返回冥福洞救武松,但杜十娘却对他说: “林大哥,你不能再回去冥福洞救武松,因为宁展岩都见过我与你,我们现在再回去只怕会惹他不快,到时双方动手撕破脸,那我们更不可能将冷面女王救出冥福洞了。” 林冲一脸疑惑,拉着杜十娘的衣袖,问她:“十娘,这武松与我情同兄弟,我岂能不管他的生死?至于那宁展岩,我不怕他!再说,既然他不肯借冷面女王给我们女子蹴鞠队,那么我便去抢人。” 杜十娘见林冲急得脸色都微微泛红,便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轻轻摇了两下,劝他说:“林大哥,你别心急!我什么时候说不救武松了?我只是说让杜如霜带几个紫湘阁的护院去,你不用亲自去冥福洞。杜如霜的武功不比武松差,她又没有在宁展岩跟前露过面,她去不会引起那厮的怀疑。” 林冲听了杜十娘的一番话,这才坐到椅子上冷静了下来。杜如霜听了杜十娘的安排便想带着三个护院大汉出门,杜十娘连忙上前叫住她:“如霜,那冥福洞在戏台下面有一个入口,但现在已是入夜,我怕你找不到那入口,你一切都要见机行事,切莫冲动!” “行!姐,我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救武松,你不用太担心!你和林教头在紫湘阁等我消息吧。”杜如霜对杜十娘说,“还有,这次我既然去冥福洞,便会寻机会见上那冷面女王一面,亲自游说她加入我们的女子蹴鞠队。” “我看那冷面女王的性情比你还要冷,你怎么可能说服她?只是你如果见到她,不妨探一下她的口风,看她愿不愿意来帮忙。只要她肯助我们赢了金国女子蹴鞠队,无论她提什么条件,我都可以帮她实现。”杜十娘蹙眉嘱咐杜如霜说。 “姐姐,你只管放心!你的话我一定带到,必定让那冷面女王对你动心!”杜如霜半带戏谑的口吻对杜十娘说。 “你这疯野头,没半点正经!难怪那武松喜欢你?”杜十娘打趣杜如霜说。杜如霜立刻闹了一个大红脸,瞪了一眼杜十娘说:“姐姐,别乱说!我跟武松那是兄弟,兄弟你懂不懂?”杜十娘见杜如霜不好意思了,便也不再说什么。 这时,张若闻得了消息,知道杜如霜要夜探冥神速洞,便匆匆赶了过来紫湘阁的大堂。他拉了杜如霜到边上,从怀中掏出一瓶药丸,对杜如霜温声说:“如霜,听说冥福洞下面有很多不明毒气与迷香,你拿着这瓶药丸肯定有备无患,记得不用浪费掉上次我给你的那些解百毒的药丸,那东西可珍贵了。” “谢谢张总管!”杜如霜不客气地接过张若闻递给她的药丸,对他微微弯了一下唇角便出发了。张若闻看着杜如霜的背影,有点怅然。他嫉妒杜如霜如此紧张武松,也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胆量说出自己内心对杜如霜的爱慕之情。 杜如霜来到林冲与杜十娘说的戏院,只见戏院舞台下面果然有一个地洞入口,她便连忙吩咐跟她来的三个护院为她掩护,她自己第一个走下了地洞。然而一进到地洞,杜如霜就觉得头昏眼花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一些画面,好像她不知道曾几何时,也走过这些地洞。 杜如霜一边走一边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些画面,这洞内墙上的烛火,这洞内的潮湿气息扑入她的鼻孔里,她完全按照自己的自觉在冥福洞的过道里走,每到一个三岔路口,她都知道自己要选择哪一条路,走着走着她竟然凭着记忆与直觉找到了武松所在的地洞。 武松听完杜如霜的话,惊讶地看着她的脸说:“杜如霜,你竟然在冥福洞里毫不费力地找到了冷面女王的住所,这事有点奇怪!莫不是你以前就来过冥福洞,又或者你与冷面女王是旧相识?” “旧相识?冷月女王?”杜如霜蹙眉呢喃着,“难道我失忆前也在冥福洞里待过一段时日?还是我也是宁展岩的犯人,曾为他所用?”杜如霜心中不禁升起一团团疑云,但她却完全记不起来失忆前自己的经历里有一个叫冷面女王或宁展岩的人。 杜如霜思考了一阵子,耳中就响起了一阵隐隐约约的女子娇泣声,还有床架子咿呀的响声此起彼伏的。这些奇怪的声音干扰了杜如霜的思考。她抬眸发现武松一直紧绷着脸在她身前,脸色涨红。于是,杜如霜上前拍了一下武松的肩膀说:“你,给我让开!你背后有什么?让我看一下。” 武松的肩膀被杜如霜触碰到的一刻,他感觉全身燥热难耐,脑海里出现的杜如霜正用妩媚的眼神看着她,然后主动亲上了他的唇。武松知道这是幻觉,于是他用手擦了一下额上冒出来的冷汗,用沙哑的嗓音对杜如霜说:“我背后有两个墙洞,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还是赶紧想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武松,你怎么额上都是汗?你怎么了?中毒了?”杜如霜伸手去轻抚了一下武松的额角。其实杜如霜在紫湘阁住了这些日子,早就知道刚才自己听到的女子娇泣声和床架响声是怎么回事,她只是想确认一下发出这些怪声的男女是何人。 “我刚才不小心触碰到了这洞墙上的壁画,我怀疑上面有我察觉不到的迷香,你不要随便碰这洞墙上的画,我……我感觉身上燥热难耐,我想脱衣服凉快一下,你先到前面找出口。”武松一边说,一边开始脱了外袍。 杜如霜见状,连忙转身想向前走,不料武松竟然一把将她扯到了怀中。杜如霜与武松四目相视,武松双眸猩红,大手托起杜如霜的后脑勺,便低头用力地堵住了杜如霜的潋滟的红唇。杜如霜觉得呼吸被夺走,头有点昏,武松却失控似的没有放过她,两人呼吸交缠间,只听男人轻声诱哄她:“霜儿,乖一点,打开牙齿,我身上难受!让我先缓一缓。” 杜如霜心想怎么教坊司的那一幕今天又重来一次了。武松的吻越来越疯狂,他渐渐不满足于单纯吻上杜如霜的唇,他的嘴从冰美人的唇上渐渐移到颈脖间,又一直向下到她精致的锁骨上,还在杜如霜腰间用力捏了一下,杜如霜的敏感部位都被武松刺激到了,她顿时失了神,心跳加快如迷途的小鹿。 不行!这样的情况下自己根本不是武松的对手,这厮现在不清醒,明天清醒过来都不知道要不要他负责好。念及此,杜如霜趁着武松解自己身上衣服盘扣的机会,便偷偷伸手从自己腰间摸出张若闻给自己的药瓶,然后将药丸倒出两颗放到手心上。 “武大哥,乖!张嘴。”杜如霜娇声诱哄武松说。武松以为杜如霜要回吻自己,便微微张开了嘴。杜如霜看着武松渴望的眼神,迅速将手上的药丸用力拍进了他的嘴中,然后又不放心捧着武松的脸,将舌头伸进男人的口腔内撩拨了一番,确认药丸被对方吞咽下去后,她才收回了自己的舌头。 武松发现那温热的舌头突然不见了,自己嘴巴里有点药的苦涩味,他连忙将杜如霜推开一点距离质问她:“霜儿,你刚才给我吃的是什么?” “只是替你解迷药的糖丸!谁要做你的解药?”杜如霜一边说,一边转身将自己被武松解开的衣扣重新扣好,又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鬓发。武松用力摇晃了一下脑袋,好像恢复了一些神智,他对杜如霜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刚才我中了迷药,有点失控,又欺负了你一次。” 杜如霜转身将外袍递给武松,对他说:“衣服赶快穿上。你不想想这是我第几次救你了?我看你出了这冥福洞后要怎么感谢我。” “我以身相许行不行?女侠愿意收了我吗?”武松厚着脸皮拉着杜如霜的手柔声说。 “就你?以身相许?收了你这样的货色本女侠的亏可大了。”杜如霜故意贬低武松说,其实她心里觉得武松长相俊俏,性情也算温和,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是她喜欢的那种类型,就是有时有点傻!一个人也敢来夜探冥福洞。 我看无论这次还是之前在教坊司,都是你趁人之危,这亲都亲了,难道你想赖账?武松决定倒打一耙,赖上了杜如霜。 “你这是在说反话吧?谁乘人之危来着?”杜如霜狠狠瞪了一眼武松说。 “嘴硬!看你亲完我,脸上绯红一片的,估计你心里乐得不行了吧?杜如霜。”武松继续调戏杜如霜说,边说还边将人逼到后背抵到了墙壁上。 杜如霜还想反驳武松几句,不料武松一把搂住她的纤腰,将她抵到墙上又堵住了她的两片红唇。这次的吻是温柔而缱绻的,杜如霜的双眸渐渐泛起水光,武松恣意夺取着怀中冰美人的香甜气息。 第59章 谁赖上谁了 武松与杜如霜两人也不知道吻了多久,呼吸交缠,唇舌互勾,洞内烛光彤彤照得两人都面红耳赤。直到杜如霜快喘不过气来,武松才松开了她的纤腰与红唇。 “你……你刚才吻我……是什么意思?”杜如霜喘着粗气问武松。 “这次我清醒得很,我喜欢你!刚才我知道你也有回应我,你也喜欢我对吗?”武松将杜如霜抱着坐到自己腿上,认真地盯着她的双眸问她。 “嗯!有一点喜欢的感觉?”杜如霜冷冰冰地回了一句。 “怎么才一点点?你不是应该说对我一见钟情?你这果然是冰美人,捂了你那么久才得到一点点暖意。”武松说完又在杜如霜娇艳的唇上蜻蜓点水般轻轻吻了一下。 杜如霜失笑,将头靠到武松肩膀上,对他说:“我今晚很担心你!怕你有危险就不顾一切匆匆赶来了。那一刻我才意识到,自己心里的冰洋不知何时被你这狡猾的水獭闯了进来。” “武松,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越来越喜欢你的。”杜如霜伸手轻轻抚弄了一下武松精致的眉眼、鼻子与嘴唇,对他温声说。武松连忙抓住杜如霜的手指,一根根轻轻吻上去。 “现在快天亮了吧!你听隔壁的动静好像消停了。”杜如霜对武松说。武松侧耳认真听了一下,果然没有了女子的娇泣声与床架的怪声。 “我们闭上眼睡一会儿,等天亮了,我们再寻机会进隔壁找冷面女王谈一下如何?”武松将杜如霜紧紧搂进怀中,对她轻声说。 “好!我来之前姐姐也让我找机会劝说一下冷面女王。”杜如霜说。实际上,杜如霜早就累了,她躺在武松厚实温暖的怀中很快就沉沉睡去。武松则看着怀中的冰美人,心情激动得久久不能平静。 原来杜如霜也喜欢他,这下他们互通了心意,一切肯定都会变得越来越好的。无论杜如霜是什么身份,是金国间客也好,是冥福洞的犯人也好,我都会保护好她的!如果杜如霜确实被官府通缉了,大不了他带她回梁山泊,在山上他们成婚生子做夫妻,谁管得了他们。武松在心里对自己暗暗发誓,又憧憬起他与杜如霜未来的幸福日子。 不知过了多少个时辰,武松发现身后画着野狼壁画的门突然移动了。他连忙将杜如霜叫醒,对她说:“霜儿,快醒一下,我们被发现了。”杜如霜吓得连忙从武松怀中坐了起来,两人靠在一起,手拉着手背对着那扇半开半合的石壁门。 “你们快进来吧!现在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我会保证你们的安全。”冷面女王带着冷意与疲惫的声音传来,犹如神灵的命令一般降临到武松与杜如霜面前。 武松拉着杜如霜从门中侧身进到了冷面女王的房中。这时的冷面女王戴上了白虎面具,好像不想他们看到自己的真面目。冷面女王用手指了一下房中一张木质长凳,示意武松与杜如霜坐下来。 “你就是冷面女王?为什么你要戴着面具见我们?”杜如霜坐下后好奇地盯着戴着白虎面具的女人问。 “因为我的身份和你们猜的一样不能公开,我确实是刑部的死囚,是宁展岩用别的女囚犯替我死,这才让我活了下来。”冷面女王用冰冷且平静的话语讲述着自己的故事。 “我原来的姓名不方便告诉你们,但你们可以叫我锦儿。我知道你们昨晚就一直躲在石门后面。因为武松触动了机关,那些箭射出来了,我房中有一个铃铛,如果有人闯了进来,它会发出一声警示音。”锦儿对武松说。 “那么宁展岩也发现了我们?”杜如霜疑惑地问锦儿。 “没有!那铃声的声音本来就不大,只有我听到了,宁展岩他当时的心思都在我身上,我的叫声比铃声更吸引他的注意力!”锦儿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说,说完低头玩弄着桌子上一个银色的小铃铛。 “你是宁展岩的情人?还是……?”杜如霜有点尴尬地开口问锦儿,毕竟昨晚她与武松在石门后面偷听了别人家亲热的墙角。 “我是他的玩物,也是他的杀人工具,他喜欢我在蹴鞠场上用冥球杀那些人。”锦儿突然将手中的银色铃铛用力捏了一下,那个铃铛竟然被捏得变了形,此刻看上去成了一团有点令人心寒的银色银皮。 虽然锦儿面上戴着面具,杜如霜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但从锦儿说话的语气与她手上捏得变形的铃铛来看,锦儿似乎不是心甘情愿跟着宁展岩的。于是,杜如霜试探着对锦儿说: “锦儿姑娘,我叫杜如霜,是杜十娘的义妹。如果你不是心甘情愿做宁展岩的女人,那么你想逃跑吗?若你想摆脱现在的困境与宁展岩这个恶人,我义姐杜十娘和我都可以帮你。” 锦儿冷笑了两声,对杜如霜说:“帮我?就凭你与杜十娘?还是你以为高参与镇远将军可以压制宁展岩?” 杜如霜蹙眉反问一句:“锦儿姑娘,重点不是我们身后有谁做靠山,而是你的态度?如果你真想逃离宁展岩的魔掌,你就加入我们的宋国女子蹴鞠队,到时我义姐将你的姓名递到官家上盖印,官家承认了你的身份,到时看谁敢为难你?” “原来杜十娘昨天来是想我加入宋国女子蹴鞠队。宁展岩根本没有跟我说清楚这件事,他只是说杜十娘与高参想要我去紫湘阁蹴鞠。我觉得这只是换了一个地方替别人赚钱,我终究只是男人们玩乐的工具。”锦儿语气带着惊讶,又带上了几分欣喜与期盼。 “这么说,锦儿姑娘你是厌恶了在冥福洞的生活,你是真心想逃离现在的困境的?”杜如霜拉着冷面女王的衣袖,对她兴奋地说。 “我是想离开,但宁展岩他不会放过我的,他对我……近乎疯狂的感情,你们是根本不会了解的。”锦儿说这话时舌头突然像打了结一般,话出来竟然带着几分颤抖,“我恨宁展岩,但又不得不受他控制,他救了我,也毁了我!” 说完最后一句话,锦儿突然将白虎面具摘了下来,杜如霜与武松都清晰地看到,锦儿精致漂亮的脸颊上竟然挂着一行清泪。杜如霜觉得像锦儿这样一脸纯真的少女怎么竟然会被宁展岩当作杀人工具与玩物。 杜如霜想到这里,咬了一下牙齿,扶着锦儿的肩膀对她高声说:“锦儿,我帮你去杀了宁展岩这个恶人!你别怕!”锦儿看见杜如霜如此激动,连忙拉住她的衣袖,劝她说:“你杀不了宁展岩的!他擅长用暗器且本身武功高强,昨天林冲跟他比试,也没能胜过他。再说,他在刑部势力大,又有高太尉做靠山。” 这时武松也将杜如霜搂进了怀中,低声在她耳畔说:“霜儿,你不要鲁莽行动!现在我们已知道了冷面女王不是甘愿帮宁展岩的。接下来,我们要回去跟杜十娘商量如何将人救出去,而不是暴露我们,给宁展岩杀我们的机会。” “想杀本姑娘?但本姑娘不怕他宁展岩!”杜如霜一脸怒色,武松说的话她一句也听不进去。武松知道眼前的冰美人心肠硬,杀人不眨眼,天不怕地不怕,于是他只好想办法安抚她的情绪。 武松转身对冷面女王彬彬有礼地说:“在下武松,昨天已见识过锦儿姑娘的蹴鞠技艺,但不知道原来姑娘是被逼跟着宁展岩的。我想问一下当初你为什么会落入姓宁的魔掌中的?” 第60章 冷面女王与宁展岩 于是,锦儿大概讲了一下她与宁展岩相识相处的往事。 原来当初锦儿被逼嫁给京城郊县的一个县官,但那个县官已经五十多岁了,年纪足以做她的父亲,且他家中已有一妻三妾。那时锦儿是被家人逼着嫁的,因为她与她姐姐一同进宫选秀女,她姐选上了但她却没能选上。锦儿被带回家时听到宫人说她命格带煞,若娶了她的男人必定短命,故而归家后她的婚事拖了几个月都没有着落。 另外,她只是庶出,不是嫡女,故而一直不被家中主母重视,主母不待见她,就随便将她嫁了人。听说那郊县的县官一直没有生出儿子,想再纳一房妾室。于是锦儿的嫡母就收了丰厚的礼金将她远嫁了。 不料,新婚之夜,锦儿不愿意圆房,那县官就将她绑在床上折磨。锦儿使出全身力气像疯了一般反抗,于慌乱间她用一个花瓶直接砸穿了那个县令的后脑勺,那县官当场毙命。 锦儿被那县官的妻子绑了送官。由于是杀夫的大罪且那县官在朝中任职,她便被送到了刑部大牢。宁展岩看了罪状书便将锦儿判了死刑,于秋后问斩。 宁展岩在刑部有一个癖好,那就是折磨死刑犯与重犯。那天,宁展岩见到了穿着红色囚服,头发蓬松的锦儿。那时的锦儿虽然面色苍白,满身狼狈,但她那双少女般纯真的双眸与精致的面庞深深吸引了宁展岩。 宁展岩将锦儿绑在刑部审讯犯人的柱子上,并用皮鞭在锦儿身上狠狠抽了三十多下,将她的衣服全部扯破了。锦儿的颈脖上、胸前、肩膀上都是鲜红的鞭痕,但她硬是没有哼一声,只是双眸死死地盯着宁展岩。 “跟我说一下,你为什么要杀害自己的夫君?”宁展岩用力捏着锦儿的下巴,逼她抬头看着自己的双眸。四目相对间,宁展岩心脏竟莫名跳动起来。 锦儿嘴角上流着血,但双眸却是冰冷而倔强的,她对宁展岩大声说:“因为我不想向命运低头,因为那老头想强暴我!” “这么说你杀人的原因是想保护自己?”宁展岩好整以暇地问锦儿,扞着锦儿下巴的手移到了她的唇边,轻轻为她擦拭着嘴角边的血迹。 锦儿趁宁展岩帮自己擦拭的机会,竟然张嘴狠狠咬住了他的手指。宁展岩“嘶”一声叫了出来。然而下一秒他突然吻住了锦儿带着血迹的双唇,血腥味在两人口腔中流转。锦儿抗拒着宁展岩的侵犯,宁展岩却霸道地逼迫她张开牙齿。 宁展岩与锦儿唇齿勾缠一番后才肯放开她的唇,锦儿狠狠骂了一句:“疯子!”宁展岩冷笑了两声,然后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刚才被锦儿咬破的唇,他眉毛一挑,冷冷地对锦儿说:“若你想活命,今后就跟着我。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锦儿了,我保证没有人再敢欺负你!” 于是,刑部大牢的人都惊讶地看到宁展岩第一次将一个女囚犯带回了他自己的冥福洞厢房中。宁展岩让医师来给锦儿治伤,又亲自为她沐浴更衣,将她重新好好梳洗打扮了一番。 “锦儿,你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我要你为我上场蹴鞠,为我赢钱,替我杀掉那些面目狰狞的犯人,他们全是恶魔,你不用手软!”宁展岩捏着锦儿的下巴,对她说了一番令她这辈子都忘记不了的话。 于是,宁展岩亲自教锦儿蹴鞠,又为她量身定制蹴鞠的衣服与打造对付冥球的靴子。那种带着磁石的蹴鞠靴子是宁展岩花了三天三夜研制出来的。他研制出来的那一天,激动得上前将锦儿抱起来,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说:“锦儿,是你给了我制造这蹴鞠靴子的灵感,你是我心尖上的宝贝!我可舍不得让你受伤!” 锦儿当初是失手打死了那县令的,但她没有真正杀过人。故而在宁展岩安排她上蹴鞠场,她用冥球杀死了一个虎背熊腰的黑汉后,她在当晚睡觉就不断做梦魇。锦儿醒来后出了一身冷汗,整个人在黑夜中不停地颤抖。宁展岩见状,将床上的锦儿紧紧搂到怀中,安慰她说: “锦儿,你要知道,我在九岁时第一次杀人也跟你一样害怕,不断做梦魇,但他们都该死!他们都是做了坏事的恶人,是罪犯。我父亲跟我说,学会杀人才知道怎么样好好保护自己。难道锦儿不想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吗?” “当我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觉得你与九岁那年的我很像,也有一双纯净清澈的眸子,但不会保护自己就会遭到坏人的迫害,他们不会放过你的,就像那个被你杀死的县令。锦儿做得很好!你杀了他没有错。” “锦儿,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父亲从九岁那年就教我如何去折磨那些囚犯,教我如何用不同方式去杀死那些恶人!你会慢慢从杀戮中获得快感的,就像我一样。” 锦儿这辈子也不会忘记那天晚上宁展岩跟他说的疯话,但她不得不认同他说的话中有几分道理。宁展岩从小被父亲逼着学会了刑部审犯与杀人的本领,他心理扭曲,故而他又用这种方式来教锦儿,让她不断在冥福洞的蹴鞠场上杀人,让她慢慢变得冷面冷心起来。两年时间过去了,锦儿“冷面女王”的外号慢慢就这样在冥福洞传了开来。 “锦儿,既然宁展岩那么疯,为什么你不想办法逃跑?姓宁的简直就是一个恶魔!”杜如霜听了锦儿说宁展岩是如何将她培养成一个杀人与靠蹴鞠赚钱的工具后义愤填膺,但又疑惑她为什么可以跟了他两年而不反抗。 锦儿给杜如霜与武松各倒了一杯菊花茶,又招呼他们吃点菊花饼。武松品了一下茶后,也疑惑地问锦儿:“冷面女王,刚才霜儿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杜如霜吃了一口菊茶饼后也盯着锦儿,双眸充满疑惑。 “你们以为我不想逃离这该死的冥福洞吗?但宁展岩不可能轻易放我离开的……”锦儿说着说着声音变得哽咽起来,“宁展岩对我的感情是你们不能理解的,有时连我自己……也迷失在他的温柔眼神之中。他其实也是……一个可怜的人,他霸道、狠辣、孤独。” “你这是爱上宁展岩了吗?”杜如霜从锦儿的神情与语气中好像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带着困惑的口吻问她。 “我不知道!第一次的时候他对我用了药……后面他亲我时,我好像就没有反抗过他,反正逃也逃不掉,我这身体他喜欢怎样就怎样吧。”锦儿双眸闪着泪光,跟杜如霜说起了她与宁展岩之间的感情纠葛。 原来在宁展岩逼着锦儿杀死第一个犯人之后,锦儿晚上总做梦魇,于是他就在晚上陪她睡。两个人在床上没有太多暧昧的行为,只是宁展岩会在她做梦魇醒来时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让她在自己怀里慢慢入睡。 于是,锦儿慢慢对宁展岩放松了警惕,她以为宁展岩只是想看她杀人,想看她处于惊慌无措的状态来获取满足感,对她并没有其他不干净的想法。然而,锦儿错了,她不知道宁展岩其实对她的控制欲已经变得越来越强,他不让她离开自己一步,衣食住行全部都要听他的安排。他甚至为锦儿在冥福洞制定了一条新的规矩,那就是如果谁揭开了锦儿的面具,谁看过她的真面目便要杀死谁。 因为宁展岩喜欢听戏,平日却忙于公务无暇去看戏,故而他特意让戏院的旦角来调教锦儿。锦儿天生聪慧,那出《霸王别姬》的戏她一个月便学会了,而且唱得非常好。宁展岩看着戏台上穿着一袭粉色衣裙,化了浓妆的锦儿唱着虞姬的台词,扭动着玲珑柔美的身段,他心动不已,看得如痴如醉。锦儿就是他心中的虞姬,宁展岩越来越迷恋锦儿了。 于是宁展岩慢慢地减少了让冷面女王上场蹴鞠的频次,而且把赌注提到了万两黄金以上才可以让锦儿上场蹴鞠。锦儿觉得要她唱戏总比让她杀人好,于是她非常认真地为宁展岩学戏和唱戏。日子如流沙慢慢过去,她已经在冥福洞待了半年,宁展岩除了偶尔亲吻她以外,对她没有再进一步的侵犯。 直到宁展岩生日的那天晚上。宁展岩突然来到锦儿房中,问她要生辰礼。锦儿不知道那天是宁展岩的生辰,于是只拿出一条淡黄色丝帕送给他。不料,宁展岩说她只是敷衍自己,脸都黑了,抱着她不断亲吻,死皮赖脸地磨着她,硬是想逼她将自己作为生辰礼送给他。 锦儿不肯,在房中又打又闹地反抗,甚至以死来威胁宁展岩。宁展岩见状很是无奈,于是他哄骗她说:“锦儿,我们已经相处半年了。如果你不肯接纳我,就陪我喝杯桃花酿吧,以后就认我做义兄如何?” 锦儿看见宁展岩双眸充满渴望,又觉得最近几个月宁展岩好像都没逼他杀过人,于是一时心软就答应了。她天真地以为宁展岩会把她当作义妹一般疼爱。 殊不知,宁展岩早就在这桃花酿酒中加了药,锦儿喝完就感觉浑身燥热难耐,神志迷糊,于是宁展岩一把就将她抱上了床榻,宁展岩就是这样霸道地要了锦儿。锦儿醒来发现自己失了身,拔出床前的剑又哭又闹地想自尽。 “锦儿,昨晚你我已有了夫妻之实,日后我不会再随便让你上蹴鞠场杀人了。锦儿只要乖乖地陪在我身边,为我唱戏,做我的女人伺候好我,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宁展岩一把夺过锦儿手中的剑,从身后抱着她,用沙哑的嗓音对她说。 等锦儿流着泪转身抱住宁展岩后,她又听男人质问她:“锦儿,如果死可以解决这世间所有问题,那么你为什么不在杀了那个县令的当晚就自尽?因为锦儿想活,锦儿想报仇对不对?” 报仇?对!锦儿这时才想起来造成今日种种后果的正是那个人——她的亲姐姐。她的姐姐才是自己此生最大的仇敌。念及此,锦儿用无助的眼神看了宁展岩一眼。只是那一眼就点燃了宁展岩心中的欲火,他用力吻住了锦儿的颈脖,手伸进眼前冷面美人的前胸衣衫中,又再次拉着锦儿沉沦在他的强烈的爱意中。 第61章 珍藏的少女画像 杜如霜听了冷面女王说的宁展岩,是如何一步步引诱她掉入自己的温柔陷阱中的事后,她蹙眉评论了一句:“看来这宁展岩对你确实是用心,你就是这样一步步被姓宁的恶魔引向地狱的。他控制了你的精神,玩弄了你的肉体,你不应该再对他有任何幻想。我劝你还是早日清醒过来,我与我义姐一定会救你出火坑的。” 武松也附和杜如霜说:“锦儿姑娘,霜儿说得对。如果宁展岩真的爱你, 他不应该哄骗你,更不应该逼你杀人。真正爱一个人的方式不是这样的!” “如果宁展岩他不懂如何去爱一个人呢?如果他是因为爱我才哄骗我呢?”锦儿用沙哑的声音激动地问武松。武松觉得锦儿可能是在宁展岩身边待久了,沉迷于宁展岩制造的假象中而不能自拔。他刚想再劝锦儿几句,却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铃铛的响声。 “宁展岩来了,你们赶紧从那扇石门出去,然后沿着来时的过道离开这里。”锦儿听见铃声,吓得立即站起身来赶客。 杜如霜连忙拉着武松的手离开,但走了一步又回头对锦儿喊:“锦儿,明天早上我带我义姐杜十娘亲自来跟你聊一下,可以吗?”锦儿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表示同意。 这时,宁展岩穿着一身殷红色的官服进入了锦儿的厢房。锦儿连忙上去抱住宁展岩厚实的腰身,撒娇问他:“大人,今天上朝怎么回来得那么早?”宁展岩看了一眼石几上的两只茶杯。他脸色阴沉下来,质问锦儿说:“怎么?锦儿这里刚有客人来过?” “是武松和一个少女来过,那少女说是杜十娘的义妹。他们来劝我离开你。”锦儿没有隐瞒,直接告诉了宁展岩武松与杜如霜来找她的事。宁展岩嘴角一勾,轻轻在锦儿唇上落下一吻,对她说:“锦儿,你倒是乖,有人提出要助你离开火坑,你居然敢直接告诉我这事?” “火坑?如果冥福洞是火坑,我已经待在这里两年了,有什么可怕的?如果宁大人是魔鬼,昨晚对锦儿又怎么会如此温柔?”锦儿一边说,一边坐到了床榻边上,没有理会宁展岩焦灼的眼神。 宁展岩快步走到床边,将锦儿压在身下,伸手轻抚了一下她的嘴唇,温声问:“锦儿,你是不是爱上我了?我说了不可能让你离开我的,除非我死!” 然而,锦儿却反客为主将宁展岩压在了自己身下,一边去解的衣袍,一边又戏谑的口吻对他说:“宁展岩,我今天就要了你的命,然后一把火烧了你这冥福洞,让世上再无宁展岩这个人!” “锦儿,我愿意溺死在你身上!”宁展岩咬了一下牙,抓住锦儿的手咬了一下她的手背,对她动情地说,“但是若你杀不了我,我便这辈子都不会放你离开!”宁展岩说完便任由锦儿引他入巫山云雨之中。 杜如霜拉着武松轻轻松松地走回到了戏院的后台。紫湘阁的三个护院见他们两人安全从洞中出来,松了一口气,连忙将马车叫了过来。杜如霜与武松回到紫湘阁时,杜十娘与林冲等人已吃过早饭了。 “姐姐,还有包子吗?饿死我了。”杜如霜连忙坐在几案前鼓着两片腮对杜十娘说。杜十娘伸手轻轻捏了一下杜如霜的两片腮,逗她说:“当然给你留了包子,难道你姐会让你饿着肚子替我办事?” “姐姐,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我昨晚去救武松,最后也被困在冥福洞回不来了?”杜如霜一边疑惑地问,一边伸手去碟子里抓了一个香甜的豆沙包,然后又递了一个包子给她身边刚坐下的武松。 “怎么不担心?我和林教头都担心你和武松的安全,只是这宁展岩昨天对我们的态度还算客气,他又是高俅那边的人,昨天给高参的面不敢动我,想来他也不会想要你们的小命。”杜十娘给杜如霜舀了一碗稀粥,递到她面前给她解释说。 杜如霜撇了一下嘴,心想这杜十娘看事情真是看得通透,自己在她面前再不能耍什么小心思。吃过早饭后,杜十娘又问起杜如霜有没有见到冷面女王的事。 于是,杜如霜与武松便把他们在冥福洞见到冷面女王,并听她叙述了一番自己身世的事情转告了杜十娘。杜十娘听完,不禁感叹道:“看来这冷面女王也是一个身世可怜的女子!只是不知道她到底肯不肯跟我合作,来我们的女子蹴鞠队。” “姐姐,我觉得无论锦儿愿不愿意来我们的蹴鞠队,我们都要帮她离开冥福洞,将她从宁展岩的魔爪下救出来。”杜如霜义正辞严地对杜十娘说。 然而,杜十娘却不同意杜如霜的看法,她拉了一下杜如霜的衣袖,问她:“你怎么知道锦儿不是甘愿留在冥福洞的?你又没有相好的男人,怎么知道宁展岩与锦儿之间有没有真情?” 杜如霜一听杜十娘的话,当下便跳脚了,谁说她没有相好的,于是杜如霜双手叉腰,用示威的口吻对杜十娘高声说:“谁说我没有相好的男人的?武松他不就是吗?” 武松本来正在吃包子,听到杜如霜的话差点没被包子馅噎着。只见他红着脸用力咳了一声,然后把包子吞下后,举手站起来对杜十娘说:“对!我心慕霜儿,昨晚我向她表白,她也答应与我交往了。” 林冲一听,蹙眉看了武松一眼,又看了一眼有点气恼的杜十娘,连忙拉着武松,低声在他耳畔说:“你和杜如霜一夜未归,你们有没有……?” “没有!我可以发誓,我和霜儿昨晚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武松红着脸向林冲解释说。 杜十娘耳朵一动,连忙走近武松,用手扯住他的一只大耳朵,质问他:“武松,昨晚你是不是故意独自一人留在冥福洞中查探,然后引如霜去救你的?想不到你如此有心机?” “姐,你可别冤枉我!我昨晚是被一个神秘人留下的纸条吸引住才故意留在冥福洞中查探的,并非对霜儿有什么不轨的企图。”武松忍着耳朵上的疼痛,抿嘴跟杜十娘解释。 杜如霜见状,也连忙替武松求情说:“姐姐,我相信武松不是这样的小人。我们是真心爱慕对方的,你放过他吧。”杜十娘看了一眼一脸痛苦表情的武松,又看了一眼满脸关切神情的杜如霜,她叹了一口气后才放开了武松。然而武松的耳朵红得快要滴血了。 这时,许贵进到大厅向众人禀告说高参来了。杜十娘昨晚画了冷面女王的画像让人送到高参手中,因此她猜这厮一早登门,肯定是已经查到冷面女王的身份了。于是,杜十娘连忙让婢女收拾好大厅,又吩咐杜如霜与武松先回房休息,不用他们招待高参,她又唤人传了邹晓燕过来陪高参。 高参一进门看见林冲、杜十娘等人一脸疲倦,便知道昨晚这几个人肯定为昨天在冥福洞的事情伤神。于是,高参摆手示意众人坐下,他主动问杜十娘:“十娘,昨晚你托人给我送了冷面女王的画像,我一看就认出了上面的女子身份,因为这个美人有一画像一直被我珍藏着。” 杜十娘一听高参的话,脸上当即露出惊喜的神色,问他:“这么说高大人曾经见过这冷面女王,而且还被她的美色所动,故而一直珍藏着她的画像?” “嗯!这陈锦欢曾经入宫选秀女,我当时碰巧是选秀女的官员之一。这冷面女王的本名就叫陈锦欢,因为她长得又美又清纯,像春日海棠般动人,我便利用职务之便偷偷让画师给我画了她的一幅肖像,拿回自己家中藏了起来。”高参拿起桌子上杜十娘刚为他泡好的香茶一边缓缓说着他的怀春往事,一边轻轻吹着上面浮起的一片细小茶叶。 “高大人,你这可是到处留情,小燕子今儿可要吃醋了。”邹晓燕一边娇嗔地说,一边拿着一把芍药花纹团扇缓缓走到高参身边坐了下来。 高参见是邹晓燕来了,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的手背上,向她解释说:“小燕子,你来了。这陈锦欢是皇上的秀女人选,我那时怎么可能肖想她,只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而已。只是我怎么也想不到这好好的一朵玉堂春后来竟然在新婚夜杀了自己的丈夫,后来还折在了宁展岩手中,成为冥福洞的什么冷面女王。” 邹晓燕昨天没有跟去冥福洞,也不知道杜如霜与武松和陈锦欢说起过的事。故而杜如霜便打算插嘴,将陈锦儿今天清晨跟他们说的他与宁展岩之间的爱恨纠葛说给了高参与邹晓燕听。 高参听到陈锦儿留在宁展岩身边是因为受他哄骗的,他当下便感叹了一句:“人家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看来这宁展岩是死也不会放过陈锦欢的。我们要想一下办法先除掉宁展岩,然后才能把陈锦欢弄到我们宋国的女子蹴鞠队中。” 杜十娘听了高参的话,眨了一下双眸且沉思了一会儿。林冲却在杜十娘之前想明白了刚才高参的话中有话,于是林冲向高参行了一个拱手礼,诚恳地问:“高大人,我觉得刚才你最后一句话说得有理,莫不是你已经有了把陈锦欢救出冥福洞的办法?” 第62章 对牛弹琴 高参见向他讨教的是林冲,脸色一下便阴沉下来,用不悦的口吻对林冲说:“林教头,你误会了!本衙内还没有本事收了这宁展岩,他可是一匹疯狂的野狼,连我义父平时也不能对他直接下命令。虽然在朝中人人皆知宁展岩与我义父结盟,冥福洞也时时向我义父送银钱,但实际上宁展岩并不服我义父的束缚,他自有一套生存之道。” 林冲怔了一下,他看见高参的脸色便知道这厮不想跟他说实话,自己刚才一时心急才开口问了高参救陈锦儿的办法。现在看来也只有等杜十娘与邹晓燕来哄这厮了。 在林冲吃了瘪后,杜十娘刚想开口问高参关于如何救陈锦儿的办法,杜如霜却抢在了她前面开口,高声说:“姓高的,你大早上跑来紫湘阁不会只是为了跟我们说你曾经暗中恋慕过一个女子吧?况且这陈锦儿的事情你好像也没有查清楚吧?” “霜儿,不可对高大人无礼!”杜十娘拉住杜如霜的手臂,用眼神示意她不要激怒高参,因为她知道高参狡猾,不会轻易透露信息给他们,更不会随便将自己的谋划告诉别人,估计这会儿要套到高参心里的真实想法,还得她或邹晓燕出马才行。 于是,杜十娘给高参添了一杯新茶,双手捧到他跟前,对他抛了一个媚眼后温声说:“高大人,霜儿她刚才口不择言,请你不要怪罪。这里人多嘴杂,不如我和邹娘子陪你进听雨轩慢慢聊一下关于陈锦儿的事,如何?” “十娘说得对,大人不如跟我回房用点茶点吧,昨晚你派人送来了一副面首,我还想着什么时候戴给你看,想不到今早你就过来了。”邹晓燕顺着杜十娘的话,拉着高参的手邀请他跟自己回听雨轩。 这美人都开口了,还睁大了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看着自己,高参当然动心了。于是他便回答:“既然十娘与小燕子邀请我吃茶点,林教头、武松你们就别在这里浪费我时间了。” 林冲见高参不待见自己,便看了一眼杜十娘转身离开了。杜十娘也看了一眼林冲,眼神里掺杂着不舍与无奈。武松见林冲走了,自己的霜儿刚又得罪了高参,便连忙拉起杜如霜的手劝她跟自己一同离开:“霜儿,昨晚我们都没睡,现在赶紧回去补觉吧。十娘她会处理好陈锦儿的事的,你不用担心!” 杜如霜噘起嘴巴,看了一眼杜十娘,见义姐用不耐烦的眼神看着自己,一夜未眠,她确实也困了。于是杜如霜靠在武松肩膀上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后便也离开了大厅。 到了听雨轩,高参没有了顾忌,便搂着邹晓燕坐到罗汉榻上和杜十娘聊天。杜十娘见高参刚才不愿意将陈锦欢的事情全部说出来,便破天荒地在听雨轩大厅里为高参抚琴。 邹晓燕觉得杜十娘的琴艺完全在柴念慈之上,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杜十娘现下弹的是一首古曲,名叫《广陵散》。由于这《广陵散》的乐谱自魏晋朝的嵇康死后便散佚,很多热爱古琴的文人雅士都想寻得原曲,可惜都只能寻得片段。即便得了片段,也只能凭空猜测弹奏的指法。 然而杜十娘今天弹的《广陵散》音韵流长,琴音跌宕起伏,全曲贯注一种愤慨不屈的浩然之气,真是“纷披灿烂,戈矛纵横”,听得高参摇头晃脑如痴如醉。只见杜十娘的纤纤十指如蝴蝶般轻轻飞舞于琴弦间,手法娴熟且信心满满。 “好!十娘的琴艺果然非凡,本衙内从没有听过如此动听的曲子,你方才弹的是什么曲子?你说给我听一下此曲的来历。”高参一边鼓掌称赞杜十娘,一边对她说。 杜十娘心想,高参这厮果然是不识货,今天自己是对牛弹琴了。这首《广陵散》可是她八百箱压箱底的宝贝,当年她为了寻得这《广陵散》的古曲,可是跟那宫廷乐师相好了近一年,将那人伺候得妥帖舒服才换来了他的这首宝贝曲谱。 “高大人,十娘刚才弹的曲子名为《广陵散》,是一首散佚多年的古曲,十娘压在百宝箱中的宝贝之一。然而十娘自进紫湘阁以来可从未给哪一个男子弹奏过,高大人你可是第一人。”杜十娘的十指离了琴,走近高参跟前对他温声说。 “第一人?这么说连镇远将军周成权也没有听过十娘弹奏此古曲?”高参吃惊地问,同时激动地上前捏住杜十娘的下巴,逼她与自己四目相对,又问她:“十娘今天为什么要如此费心讨好我?” “因为我想救陈锦儿,我想高大人一定有办法,对不对?”杜十娘娇声对高参说出了自己的要求。高参双眸眨了一下,盯着杜十娘的潋滟红唇,诱哄她说:“救陈锦儿的办法,我自然是有的,只是要看一下十娘的诚意到底有多深厚了?” 于是,杜十娘轻轻在高参的唇上啄吻了一下,高参顿时双眸睁得又圆又大,杜十娘的主动让他感到全身血脉喷涌,燥热难耐。他毫不犹豫地伸手托住杜十娘的后脑勺,反客为主地拉着杜十娘亲了好一会儿。 邹晓燕看杜十娘被高参缠上了,也不好当场扫了高参的兴。过了一会儿,眼看着高参把唇瓣移到了杜十娘颈脖上,她才偷偷把自己跟前的茶盏故意碰倒。茶水哗啦从几案上一路洒到了高参的胸前,他这才回过神来,松开了杜十娘。 杜十娘知道是邹晓燕故意将茶水碰倒救了自己,于是趁机远离了高参的魔瓜,关切地问高参:“高大人,你这衣服湿了,快移步到厢房里让邹娘子替你更衣吧,免得受凉得风寒之症。” “大人,小燕子刚才太不小心了,你不要生气!”邹晓燕用手帕不停地帮高参擦拭胸口上的茶渍,用委屈的语气跟他说。 高参怎么可能察觉不到邹晓燕刚才是故意将茶水洒到他衣服上的,然而他觉得邹晓燕这样做可能是在吃醋,有女人为自己争风吃醋,高参一下子感觉飘飘然。再说,刚才高参感觉自己对杜十娘差点失控了,这紫湘阁内有周成权的暗卫,自己断然不能在此时对杜十娘做出太过分的行为,只能忍。 想到这里,高参安抚邹晓燕说:“小燕子,我知道你刚才不是故意的,只是因为吃醋了,对不对?”邹晓燕眉毛弯弯,深情地看着高参,高参便将人重新搂进怀里,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高参觉得自己将邹晓燕安抚好了以后,才对杜十娘说:“十娘,这陈锦欢的身份是死囚,当初宁展岩冒险救下她,又将她藏起来,你如果要救她,必须重新给她一个身份。然而我不觉得陈锦欢会信任你,毕竟她跟了宁展岩两年,两人多少有点情义。” “大人,我知道陈锦欢对宁展岩有情,但也有恨,那种感受我也经历过。然而宁展岩不肯放人,我必须对这疯子出手才能将陈锦欢救出来。我会亲自去说服陈锦欢的。”杜十娘蹙眉对高参说。 “仇恨可以改变一个人,这陈锦欢当初是怎么被宁展岩说服的,我看十娘你不妨从这个‘仇’字下手。”高参对杜十娘肃然说。 “仇字?对!陈锦欢想复仇,所以当初才肯跟宁展岩。但好像宁展岩在这两年里也没成功替陈锦欢复仇来着?”杜十娘疑惑地说。 “复仇?你以为宁展岩不想帮陈锦欢复仇吗?他不是不想,他是没有这个能力!十娘,老实跟你说,这陈锦欢的亲姐姐可是当今圣上的贤嫔,你动不了她的。”高参终于还是跟杜十娘交了底,用一本正经的口吻劝杜十娘。 杜十娘听了高参的一番话,顿时脸色变成青灰,她想过陈锦欢是因为想报仇才跟了宁展岩,但她没有想过原来陈锦欢的仇人竟然是她的姐姐,而她姐姐竟然是……贤嫔——皇上的女人。不对!当年陈锦欢与她的姐姐是同时去选的秀女,以陈锦欢的姿色断然不会落选对对,为何最终宫人却选了她的姐姐,难道这事当年有什么猫腻? 杜十娘想再深入问一下当年陈锦欢选秀女的事,但高参好像已从她的表情中猜到了。只见高参对杜十娘淡淡地说了一句:“十娘,你是想知道关于当年陈锦欢选秀女的事?无可奉告,你自己去问陈锦欢吧。昨夜为了帮你的忙,本衙内可是没怎么睡个好觉,现下倦了,小燕子陪我回房更衣小憩一会儿吧。” 高参说最后一句话时已转身搂着邹晓燕离开了,没有看一眼杜十娘。杜十娘知道高参不可能将陈锦欢的事情全部告诉自己,他想让自己去问陈锦欢。高参不想和宁展岩撕破脸,不会在明面上帮她和林冲。 第63章 你是不是曾经来过这里 杜十娘见高参搂着邹晓燕进了厢房,便直接去找了林冲,跟他说了高参出主意,让她用复仇来说服陈锦欢的事。林冲有点犹豫,他对杜十娘说: “十娘,高参那厮当初推荐这陈锦欢我就觉得不怀好意,现在他揭开了陈锦欢的身份后,又让我们自己想办法把人救出冥福洞,这前提还是要先除掉宁展岩。难道你不觉得他在利用我们帮他除掉自己朝中的敌人吗?” 杜十娘垂眸沉思了一下,对林冲说:“我觉得高参当初是不知道冷面女王就是陈锦欢的,但他明知道陈锦欢是宁展岩心尖上的宝贝却让我们去冥福洞,这事肯定不简单!不过这陈锦儿,无论如何今晚我都一定要让霜儿陪我去见一下她。” 当晚又是一弯明月当空照,戏台上的唱段早已消散,看戏的人纷纷回家吃晚饭。杜如霜拉着杜十娘偷偷来到了冥福洞的入口处。紫湘阁的护院早就将戏院中宁展岩的人控制住了。杜如霜便拉着杜十娘进了冥福洞的地下通道。 杜如霜拉着杜十娘的手一路向前走,好像对洞中的通道十分熟悉。每逢遇到三岔路口,杜如霜都能准确判断方向。杜十娘见状,忍不住问杜如霜:“霜儿妹妹,你怎么好像对这里十分熟悉的样子?” “姐姐,你是第二个这样问我的人,上一个人是武松。当时的我回答是好像自己失忆前曾经来过这里,现在再来这里一趟这种感觉更强烈了。我想我失忆前可能是刑部的重犯,或者也是冥福洞中被宁展岩用来蹴鞠赚钱的工具。”杜如霜一边走在杜十娘前面,一边回答杜十娘的疑惑。 “霜儿,你当真不记得失忆前自己为什么曾来过冥福洞的事了吗?这里有没有一些东西是你熟悉的,可以帮助你回忆的?”杜十娘突然说着说着就停下了脚步,她伸出手指着一面画了壁画的墙问杜如霜,“你看这里开始便有壁画显露出来了,和刚才我们经过的洞墙是不同的。这些壁画到底画的是什么?” “武松跟我都看过这些壁画,我们一致认为这画的是刑部一些折磨犯人的刑罪及工具制作图。当然也有一些我们看不明白的绘画,像是传说之类的东西。”杜如霜耐心地和杜十娘解释了一下壁画的内容。 “霜儿,你看这只神鹿是不是很奇怪,它只有一只角?”杜十娘走到杜如霜身边,指了一下她左边的壁画,向她说。杜如霜立即转身借着洞中昏暗的烛光,伸手摸了一下壁画上神鹿的解,抿了一下嘴角对杜十娘说: “姐姐,这只神鹿天生就只有一只鹿角,金国人视它为吉祥兽,每逢腊月十八都要拜祭此神鹿的石像,以祈求家人身体健康。如果多年未有身孕的妇人,听闻拜了神鹿可在来年得子。”杜如霜眨了一下双眸,认真地向杜十娘解说了一下壁画上的神鹿。 杜十娘看见杜如霜对金国人祭拜神鹿的风俗了解得如此详细,不禁疑惑地问:“霜儿,你为什么知道金国人祭拜神鹿的风俗?难道你确实是金国人?但这刑部的冥福洞地下通道内为何会刻有金国人信奉的神鹿画像?难道这宁展岩与金国人有什么关系?” “金国人?神鹿?宁展岩?”突然,杜如霜双眸迷离,痛苦地用双手扯着自己耳边的头发,口中仿佛中了邪似的不断呢喃着。杜十娘见状,连忙搂住杜如霜的肩膀,对她温声安抚说:“霜儿,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事情了?别逼自己!” “姐姐…我头痛得厉害……我想不起来了?”杜如霜身子如跌入寒窖般冰冷,将头伏在杜十娘肩膀上喘着大气说,“不对!是哥哥,我想起来了……我有一个哥哥。” “你想起你有哥哥了?霜儿,你哥哥是谁?”杜十娘疑惑地一边用手轻抚着杜如霜的发鬓,一边沉声问她。 “哥哥,别不要我……不要杀我!霜儿不想死!”杜如霜脸色苍白,突然双眸猩红地看着杜十娘,用力抓紧她的肩膀高声呼喊。 杜十娘感觉杜如霜抓住自己的手指在用力掐入自己的皮肉中,她吃痛地咬紧了牙根,然后反手将杜如霜的双手抓住,用力摇晃着她的双肩,想高声唤醒她的神智:“霜儿,我是杜十娘,不是你哥哥。你快点清醒过来。” 杜如霜听到杜十娘的厉声呼唤,身体颤抖了一下,便倒进杜十娘怀中闭了眼。杜十娘连忙摸了一下杜如霜身上衣服的暗袋,竟然发现了当初张若闻给杜如霜的解毒丸,她想刚才杜如霜可能是毒发失了神智,又想起了失忆前有一个哥哥,因此才晕了过去。 杜如霜吃下杜十娘给她的解毒丸后,脸色逐渐恢复了红润,待她缓缓睁开双眸时,发现自己正倒在杜十娘怀中,而她们此时正在一间厢房内。房内有她熟悉的几案与床榻,她又听到耳边有两声轻微的铃铛响声,于是她立即坐起了身子,嘴里轻轻吐出一句:“我们终于找到锦儿姑娘了。” “如霜姑娘,你终于醒了!若你再不醒来,我可是要让十娘回去叫你的情郞武松来一趟冥福洞接你了。”陈锦欢打趣杜如霜说。杜如霜一听,脸上顿时起了一片红霞,她抿了一下唇,对陈锦欢说:“锦儿,你不要打趣我了。我今天与姐姐是来找你说正事的。” “正事?什么正事?你和十娘偷摸到我房里来,不就是想说服我跟你们去紫湘阁参加什么女子蹴鞠队,帮你们对付金国女子蹴鞠队吗?”陈锦欢坐在杜十娘姐妹对面,淡淡地说,仿佛她在说的是一桩家常小事,并不是什么国事。 “我想锦儿姑娘你误会了!昨天我们输了比赛,宁大人是肯定不会让你跟我们走的,只是我听了你与宁大人之间的故事,我想助锦儿姑娘彻底离开宁大人,我想帮你实现自由。”杜十娘一副知心姐姐的模样,耐心向陈锦欢解释了她的来意。 陈锦欢用手在几案上轻轻叩了两下,然后对着杜十娘冷笑了一声,这才冷冷地说:“锦儿早就没有自由了。如今只是宁展岩养在这冥福洞内的一只雀儿而已。十娘你以为我没有逃过吗?只是冥福洞的地道结构复杂,是按照五行来布局的,机关也多,一不小心可能就没命了!刚才若不是我听到你在离我房中不远处的洞壁喊杜如霜的名字,我根本找不到你们,你们可能会被困在洞中饿死或渴死。” “你曾经逃跑过?真的?”杜如霜看了一眼陈锦欢,有点不可置信地问。 “当初你一个人逃不掉?但现下我和紫湘阁的众人可以帮你,锦儿,你要相信十娘。十娘虽不是男儿身,但也是一诺千金的。”杜十娘一边尝试着向锦儿伸长纤细的手,一边盯着陈锦欢的双眸诚恳地说。 “十娘,不是锦儿不相信你,而是……而是宁展岩疯起来很吓人!我不想你们冒险救我。”陈锦欢突然哽咽着对杜十娘说,然后她又讲了她曾经两次想逃出冥福洞的经历。 原来就在陈锦欢失身于宁展岩的一个月后,她曾经偷偷趁宁展岩出京城办事那天,独自走出自己的厢房,但她来到冥福道的地道后不但迷路了,而且还中了机关伤了一只手臂,她忍着痛在冥福洞的一个拐角处痛得靠着洞墙坐了下来,脸色苍白,她知道自己手臂上中了毒箭,每走一步,毒素就会深入经络一分。 后来,宁展岩还是找到了她。他看到陈锦欢中毒了,邹紧眉头将人抱了回房中,然后替她解了毒,全程并没有责怪她一句。陈锦欢心里害怕极了,她知道宁展岩不骂她,不直接责罚她,肯定是在想更阴险的方式来惩罚她。 果然,在陈锦欢解毒后躺在床上休息的第三天,宁展岩便将他亲手打造的礼物送来了。只见宁展岩走近陈锦欢,双手捧住她的一双玉足,轻轻将美人的袜子褪去后,宁展岩深情地吻了上去。从脚踝到腿部白嫩的皮肉,再到大腿。陈锦欢望着眼前的眸色幽暗的男子,不禁轻吟了几声,同时身体不停颤抖着。 宁展岩见陈锦欢好像很抗拒他的触碰,于是便一把将人压在榻上一番搓磨,直到陈锦欢昏睡过去。陈锦欢醒来后竟然发现自己脚上系着两串玄铁打造的脚链,每串脚链上面都系着六个铃铛。她吓了一跳,连忙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却将脚上的铃铛踢得“叮当”声响起一片。 宁展岩似乎被铃声惊醒了,只见他半眯着双眸,看着陈锦欢在床上挣扎着却起不了身。于是他嘴角一撇,将美人的腰用力抱紧了一些,陈锦欢发现宁展岩醒了,连忙疑惑地问:“宁大人,我脚上的链子和铃铛?” “锦儿,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谁叫你前几天乱跑,这洞中机关太多,我怕你又不小心跑出去受伤。我刑部的公务繁忙,冥福洞每天都有蹴鞠赌局,我不能时时陪在你身边。”宁展岩用关切与无奈的口吻对陈锦欢说,“这脚链是用玄铁打造的,一般兵器削不断。另外,上面的铃铛可以让我在洞里百步外也知道你是否安全,锦儿,你觉得我是不是制造这些机关与暗器的天才?” “是!大人确实是这方面的天才,这脚链也制造得精致而巧妙。”陈锦欢听了宁展岩的一番甜言不禁心里凉了一大截,心想这下想逃跑不是那么容易了。宁展岩这疯子将自己像雀鸟般用链子束缚着双腿,难道真当她是玩物不成? 陈锦欢自此乖乖听话了三个多月,将宁展岩服侍得舒舒服服的,又为他赢了几次蹴鞠的大赌局,全是黄金万两的财局。后来陈锦欢借着自己的生辰,苦苦哀求,宁展岩才将她脚上的铁链解了下来,但仍是将那十多几铃铛巧妙地布置在了陈锦欢的厢房房梁、床顶上及门外,作为监视陈锦欢在房内外动静的工具,而有几个铃铛则作为两人床笫之间的乐趣。 第64章 你是不是舍不得我死 杜如霜听了陈锦欢的第一次逃跑经历后,不禁抬头看了一眼厢房床头挂着的两串银色铃铛,果然是银得晃眼,声音清脆。“锦儿,亏这宁展岩竟然想到用链子与铃铛来作弄你而不是用金丝笼子将你囚禁起来。我曾听讲有疯狂的权臣曾用金丝铁笼锁住一个想逃跑的妾室,实在是太变态了!” “强取豪夺,世间有权势的男子中不乏这种疯子!霜儿妹妹,看来你曾经的世界应该还算美好的。”杜十娘叹了一口气对杜如霜说,言外之意是责怪杜如霜刚才为宁展岩说了好话。 “义姐,霜儿的记忆全失了,说不定之前我活的世界也像这冥福洞一样每天都充满血腥味也未知。刚才我也只是有感而发,并没有为宁展岩说好话的意思。”杜如霜走近陈锦儿,一边好奇地细细打量她的样貌,一边说着,“锦儿,你看上去有一双清澈的眸子,仿佛不染地点凡尘,难怪那宁展岩对你情有独钟,对你使出蛮横的手段。” 陈锦欢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然后冷冷地说:“情有独钟?我担不起他的爱,只是宁展岩的爱有时让我喘不过气来,他可以为我大开杀戒。我第二次逃跑时便害了几十条人命。” “怎么说?你快给我和姐姐讲一下是怎么一回事?”杜如霜拉着陈锦欢的衣袖催促她赶快说出第二次逃跑的经历。 原来第二次陈锦欢逃跑最初不是出自她的本意,只因冥福洞中的一位叫王峰的厨子对她动了心思并教唆她逃离的。因为陈锦欢身子弱,宁展岩便让王峰每天给陈锦欢调制药膳,故而王峰在与陈锦欢多次接触后就不经意间喜欢上了她。 虽然只是隔着一张白虎面具,但陈锦欢一双柔美而充满情丝的眸子深深吸引着王峰,且陈锦欢的声音如夜莺般灵动悦耳,王峰在与她的逐渐相处中情难自禁。有一天,王峰大着胆子问陈锦欢:“锦儿姑娘,请问你是心甘情愿跟着宁大人的吗?若不是自愿的,王峰愿助姑娘离开这冥福洞,且今后我愿意照顾姑娘的一生,做一对平凡夫妻。” 陈锦欢如今回忆起来,只觉得那时的王厨子跟她说那番话时情感真挚,仿佛在小心翼翼地对待一位他倾慕已久的神女。然而那时的陈锦欢却被王峰说的“平凡夫妻”四个字所感动了,因为她实在不想再杀人,也不想再活在宁展岩的淫威之下,她想过平凡的生活,不想每天活在不安中。 于是,陈锦欢一时心软就答应了跟王峰一起私奔。王峰觉得自己是厨子,因此在宁展岩的食物上下毒轻而易举,且不易被他发现。然而,陈锦欢却坚持要自己亲自动手,她说:“王大哥,这药还是让我来下,万一真被宁展岩发现了,他也定然舍不得杀我。但如果他知道是你对他下毒,他必会将你千刀万剐的。” 王峰知道陈锦欢想竭力保护他,他感激她对自己的真心,拉着她的手说:“锦儿,若我们没有成功逃走,你就将所有责任推到我身上;若我们成功离开冥福洞,我必定视你如珠如宝般,这一生一世只疼爱你一人。” 陈锦欢听了王峰的一番话,心中有些感动,但说不上欢喜,她只是隐约觉得宁展岩不会那么轻易上当的,她想再仔细筹谋一番,比如下药是下软筋散还是下鹤顶红,如果是下软筋散,届时可劫持宁展岩离开冥福洞,但如果直接下鹤顶红,宁展岩会不会当场死,如果不是当场死,肯定会反抗,那时她和王峰就危险了,毕竟宁展岩武功高强。 下药的那天终于来了,那是一个烈日炎炎的夏日傍晚,陈锦欢亲自下厨为宁展岩煮了一桌子好菜,全是宁展岩平日里喜欢吃的,有东坡肉、水煮鱼、夫妻肺片等等。宁展岩很高兴,因为陈锦欢平日里很少亲自为自己下厨,他也喝了好几杯浓霜酒,于是醉倒了趴在几案上。 陈锦欢连声呼喊后,确定宁展岩醉了,便匆匆带上包袱与王峰快步来到了冥福洞外的出口,就是那个戏台的院子里。王峰拉着陈锦欢的手从洞口钻出去的一刻,他高兴得好像自己修道成仙似的,嘴里哼了两句小曲。 不料,等王峰与陈锦欢来到戏台前方时,却听到戏台上的花旦与小生居然还在唱戏,那是陈锦欢再熟悉不过的唱段了: “大王,虞姬愿与你共赴黄泉路。” “当真?爱姬不怕死吗?” “妾身愿追随大王,只愿来世做一对苦命鸳鸯……” 陈锦欢觉得现在天色已入夜,戏院里不应该还有花旦与小生还在唱戏,而且唱的偏偏是《霸王别姬》的戏。于是,陈锦欢蹙眉对王峰说:“王大哥,这么晚了,这戏院里怎么可能还有唱戏的?会不会是我们被姓宁的发现了?他早有防备?” 王峰断然否定道:“不可能!我给你的毒无色无味,是刑部最新研发出来的,给那些后宫犯了事的嫔妃喝的毒酒。若将那毒加入浓霜酒里,必定会加快毒性发作,宁展岩必定会当场七窍流血而亡。” 陈锦欢低声呢喃道:“那毒当真是如此厉害!只是我……” 王峰见陈锦欢垂眸吞吞吐吐的模样,他顿时睁大了双眸质问她:“陈锦欢,你是不是换了药,你没有给姓宁的下我给你的那毒对不对?难怪……难怪你不让我……去看姓宁的尸体一眼。” 陈锦欢感觉王峰说这话时眼中闪过狠厉之色,拉着自己的手加大了力度掐得自己的手腕生痛。于是陈锦欢红着眼向王峰解释说:“我本来就不想那么容易就杀了他,我想烧死他。我们离开时,我故意触动了洞内的机关,此刻洞内通道应该布满了浓烟,即使有护院发现了异样,他们也顾不上追赶我们的。” 陈锦欢的话刚说完,王峰果然发现在冥福洞的出口处冒起了浓烟,他相信了陈锦欢的话,于是拉着她想赶紧快步离开戏院。只是不等他们踏出院子的大门,院子的大门就从外面被人用力推开了。 宁展岩穿着一袭镶金豹子纹黑袍,身后跟着一队刑部官差拦住了王峰与陈锦欢的退路。只听宁展岩一声令下:“把人拿少,但不准动我的冷面女王。” 陈锦欢与王峰都大吃一惊,连忙与那几个官差动手打了起来。宁展岩见状,从袖子中飞出两枚银色飞镖,一枚打中了王峰的前胸,另一枚打中了陈锦欢的胳膊。两人中了飞镖后顿时昏倒了,显然飞镖上有毒。宁展岩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了。 陈锦欢只觉得自己头昏脑胀,倒在了一个熟悉的胸膛里,她知道是宁展岩抱住了她。她在完全失去知觉前,耳边响起宁展岩无奈而沙哑的嗓音:“锦儿,你不乖!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舍不得我死?” 等陈锦欢再次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了原来冥福洞自己的厢房的床榻上。宁展岩坐在床边半眯着双眸看着她,问的还是陈锦欢昏倒前的那一句话:“锦儿,你是不是舍不得我死?否则怎么会喂给我毒药后,在放了火准备离开房间时,又偷偷把解药嘴对嘴地喂给我?” “我……我只是……不想你……”陈锦欢话未说完,嘴巴已经被宁展岩强势堵住了,宁展岩的吻带着惩罚的意味,把陈锦欢的下嘴唇都咬破了,然而他却好像失控了似的含着她的唇齿细细碾磨、品味,一番攻城略地后,陈锦欢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宁展岩见陈锦欢的脸色变得灰暗,这才稍稍松开了她的唇,用警告的口吻对她说:“锦儿,我知道这次逃跑定然不是出于你的本意,我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可能不喜欢我。至于那个教唆你,对你有妄想之人,我已经将他绑在了刑部最潮湿黑暗的牢里了,他中了万蚁噬经之毒,已经抓破了自己全身上下的皮肉,这一天一夜够他受得了。” “一天一夜?你是说我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陈锦欢双眸闪着泪光哀求宁展岩说,“宁大人,我求你不要杀死王峰,他对我确实有情,但我对他只是感激,并无真正的男女之情。我保证以后不会逃跑的,求你放过他吧。” “怎么?原来竟是那王峰一厢情愿爱慕你?难怪你没有对我下死手。你放心吧,什么人该死,什么人不该死,我心中有数。冥福洞后厨连同看管毒药的官差三十多人已经被我全杀死了,谁让他们玩忽职守,竟然让王峰钻了空子。”宁展岩双眸充满狠厉之色,咬牙切齿地说。 “什么?你竟然杀了三十多人?宁展岩,你疯了!为什么不杀了我?我有了背叛你的心思,你还能容我?”陈锦欢声嘶力竭地大声对着宁展岩喊,“宁疯子!为什么不杀我?” 宁展岩上前一把捏住陈锦欢的下巴,逼她与自己四目对视,然后用沙哑的声音说:“因为我舍不得杀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那些无意或有意助你逃离我身边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我会将他们毫不留情地杀死。你给我记住了,这三十几个人都是被你和王峰害死的!” 陈锦欢听了宁展岩的话,吓得全身颤抖,她双眸通红,泪水止不住从眼中滑落下来,宁展岩用粗糙的指腹慢慢替她将泪水抹去,然后狠狠吻住了陈锦欢有点苍白的唇瓣。宁展岩的吻太过滚烫了,一直烫到陈锦欢的脖子上、锁骨上和胸前。陈锦欢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仿佛被人吸走了魂魄般发出一阵阵嘤咛声。 第65章 想报仇就先杀了他 床前红烛堆满,夏虫在窗外鸣叫,帐内春色满园,粗喘声与娇泣声交替响起。陈锦欢只觉得眼前的男人像疯兽一般不知餍足。陈锦欢只知道第二次逃跑,宁展岩对她的惩罚是三天不让她下床榻,连用膳也是在床上的,宁展岩守了她三天,也狠狠折腾了她三天。 至于王峰,后来陈锦岩才打探到,宁展岩对王峰用的毒不是一朝致命的,只是慢慢蚕食掉他的皮肉,再到经络,让他尝尽毒发的痛苦。然而,宁展岩终究没有让王峰死,只是在逼着王峰跪在他面前自断一臂后,给了他解药。但那解药却有副作用,以至于王峰一直处于半失明状态,有时人也会发疯似的像疯狗般狂叫。 有一天,陈锦欢服侍完宁展岩后,窝在他怀里似是无意地问了一句:“宁大人,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王峰?你这样折磨他,让他在刑部大牢里天天干粗活不是便宜了他吗?” “王峰的父亲曾救过我一命,如果当年没有他父亲递给我的半个馒头,我可能会被我爹绑在刑部的柱子上活活饿死。那次我真被我爹打了一个半死。故而我才留下王峰这条戝命。”宁展岩对陈锦欢冷冷地说。 “我就知道你不杀王峰肯定是有原因的,但想不到竟然是为了报恩!”陈锦欢带着感叹地说。宁展岩在她腰间的软肉处捏了一把,逗她说:“怎么?锦儿现在才发现宁某是重旧情之人吗?” “嗯!幸亏锦儿当年一时心软给你解了毒,否则……”陈锦欢眨了一下水灵灵的眸子看着宁展岩的俊脸轻声说,然而不等她说完,宁展岩就抢白道:“否则锦儿就要成寡妇了,对不对?” “寡妇?像宁大人,不!应该说宁阎王才对,像宁阎王您这种人谁敢嫁呀?”陈锦欢故意揶揄宁展岩说,说完还瞪了眼前的男人一眼。 “谁说本阎王没人要的?眼前不就有一个美人投怀送抱吗?”宁展岩在陈锦欢的唇上轻轻啄了一口,语气轻佻地说。陈锦欢用力推了一下宁展岩,然后转身背对着他说:“懒得跟一个疯子争辩!” 宁展岩伸手紧紧搂住陈锦欢的纤腰,下巴枕在美人的香肩上沙哑着声音说:“锦儿,永远都不要想着离开我!除非我死,否则我俩绝不能分开。”陈锦欢蹙眉侧眸看了一眼宁展岩,轻轻地嗯了一声…… 杜十娘和杜如霜听完陈锦欢说她第二次逃跑的经历后,两人四目相对,有点惊讶,也有点不解。杜十娘惊讶的是这两年来,陈锦欢好像对宁展岩生出了一丝丝情义,现在要生生撺掇陈锦欢离开宁展岩好像有点难。 令杜十娘不解的则是宁展岩为什么对陈锦欢会如此宠爱,而他好像已经下定决心要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把陈锦欢留在冥福洞,困在他的身边。好像除了杀死宁展岩,杜十娘她根本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带走陈锦欢。 陈锦欢从杜十娘与杜如霜的眼神中猜到了她们的想法与顾虑,便起身抬手做了送客的姿势,见杜十娘好像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她才对杜十娘说:“十娘,锦儿跟宁大人的事你现在也了解了,希望你知难而退吧。我不想连累你们丢了性命,像之前那三十多个无辜之人一样。” “知难而退?不可能!十娘现下只想问锦儿姑娘一个问题,你是不是还想报仇?关于你报仇的事,这两年来宁大人可有给你一星半点消息?”杜十娘上前紧紧握住陈锦欢的手臂,循循善诱她往报仇的事上思虑。 陈锦欢垂眸沉思了一会儿,她突然抬眸看了一眼杜十娘,激动地问:“十娘,你可是已经打探到了我的身世?你到底想怎样?” “对!在跟你见面前,十娘已经从高参处了解到了关于你当年入宫选秀女的事,我只是疑惑为什么你姐姐与你一起选秀女,她选上了而你却落选了。按照高大人的说法,无论相貌还是才学,你当在你姐姐之上,所以十娘觉得当年你姐姐一定用了什么手段。”杜十娘带着试探的口吻对陈锦欢说。 陈锦欢听了杜十娘的一番猜测,激动得扶住了几案,脸色有点发白,连忙用颤抖的手拿起几案上的茶盏仰头一口灌下。或许是喝得有点急了,而那茶水早就有点凉了,只见陈锦欢的嘴角边缘上不经意间流淌出了一丝丝茶渍,杜十娘觉得她好像不经意间撕开了陈锦欢心底的旧伤疤。 “十娘,你猜得无错。锦儿之所以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都是拜我的亲姐姐所赐。当初入宫选秀女,明明宫中的掌事陈公公选中的是我,而我姐姐却收买了殷天监的掌事,说我命中克夫,硬是抢了我的名额。最可恨的是她选中秀女后怕我闹,撺掇了我家中主母将我嫁给了郊县的老头为妾。”陈锦欢用带点凉意的茶水让自己冷静下来,将自己当年被亲姐姐所害的经历跟杜十娘与杜如霜说了。 杜如霜听了,当场咬牙厉声说:“锦儿,你的亲姐姐当真是一个心肠阴毒的妇人!所以按照你刚才所讲述的经历来看,你此生最大的仇人是你的亲姐姐?” “对!我的亲姐姐陈锦颜,是锦儿此生最大的仇人,我所有痛苦经历的源头都是来自她。”陈锦欢怒目圆睁地高声回应了杜如霜的问题,然后她又扭头对杜十娘说:“十娘,你可知道现下我那好姐姐如何了?” “知道!你的姐姐陈锦颜现下是当今圣上的贤嫔,她在宫中的蹴鞠技艺最佳,故而深得徽宗陛下的宠爱。”杜十娘抿了一下嘴角说,双眸盯着陈锦欢想看她的反应。 陈锦欢却是一脸平静,对杜十娘冷冷地说:“她受圣上的宠爱我一点都不奇怪,因为我姐姐她本就是一个有野心的女人,她连自己的亲妹妹都可以出卖,因此在深宫之中她肯定会不择手段向上爬的。” “锦儿,十娘还是刚才那句话,你是不是还想报仇?若你想报仇就先杀了宁展岩,然后跟我回紫湘阁。只有你加入宋国的女子蹴鞠队,你才有面圣的机会,你才能揭发你姐姐当年的恶行。”杜十娘拍了一下陈锦欢的手背,温声劝说她。 “杀了宁展岩?面圣?宋国的女子蹴鞠队?”陈锦欢舔了一下自己唇角上的茶渍,低声呢喃着。杜如霜想上前再劝说一下陈锦欢,肩膀却被杜十娘用力捏了一下,她义姐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再逼陈锦欢,应该给她点时间考虑。 过了好一会儿,陈锦欢突然抬眸问杜十娘:“不知十娘有何妙计杀了宁展岩这个疯子呢?虽然他这些日子对我少了防备,但我不保证自己一定能杀死他。他本就天性多疑,若他发觉是你们来教唆我逃离他的,他可能会杀上紫湘阁,到时只怕镇远将军也保不住你和紫湘阁。” 杜十娘看出陈锦欢对她并不是完全信任,她觉得应当给点实力给陈锦欢看,好让她安心。于是杜十娘从怀中取出了一盒六角形口脂和一包药粉,对陈锦欢肃然说: “锦儿,十娘知你对宁展岩并非无情,但你我都深知,只要他活着,他绝不会放你离开冥福洞。这口脂是十娘给你的诚意,你看着办吧。时候不早了,我和霜儿要先行离开了。你如果下定了决心,三日后的傍晚霜儿会来带你离开。”杜十娘一番以退为进的话,说得让陈锦欢的心中泛起了涟漪,她双眸闪着泪光轻轻点了一下头。 杜如霜见状,不明所以,连忙拉起杜十娘的衣袖问:“姐姐,锦儿姑娘点头是不是答应跟我们走了?还是她还要考虑?”杜十娘没有正面回答杜如霜的疑问,只是一味推搡着她的腰,口中不断重复:“霜儿,我们快离开这里吧。还不快走……快走……” 杜如霜无奈,只好与杜十娘一起从原来的通道离开了冥福洞。陈锦欢见厢房中又只余下自己孤身一人后,她突然觉得周围的气温变得很冷,冷得她心尖仿佛结了一层冰,然而有一团复仇的火焰不断在冰下徘徊,她不禁咬紧了牙关,似是下了千斤重的决定。 杜如霜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她跟武松在紫湘阁准备了一下接应陈锦欢的马匹、兵器与暗器,然后两人打情骂俏了几下就到了与陈锦欢约定的第三天。 “姐姐,你说陈锦欢今天能否杀死宁展岩,若她失了手,我与武松就冲进厢房中与姓宁的搏命,只是宁展岩的暗器独特,我怕我们斗不过他,会中了他的阴招。”杜如霜拉着杜十娘的衣袖,在她耳边唠叨了一下。 “放心吧!我相信陈锦欢一定能杀死宁展岩的。因此上次我看透了她,知道她心底报仇的欲望有多么强烈,而宁展岩这两年来只是哄骗她,并没有真替她报仇,更没有将陈锦颜成了贤嫔的事跟她说。现下陈锦欢选择加入我们的女子蹴鞠队是她通往报仇路上的捷径。”杜十娘轻轻拍了一下杜如霜拉着自己衣袖的手,跟她耐心分析了一下。 第66章 我从没想过哄骗你 陈锦欢这天傍晚亲自下厨给宁展岩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她还精心打扮了一番,穿上了前些天宁展岩送她的一条淡粉色襦裙,裙子衣袖上绣着粉白色的玉堂春花苞,形态独特且优雅。这条襦裙是宁展岩特意让丁松柏的成衣铺子用上好的杭绣丝打的花纹图案,且面料是云锦织成的,轻薄透气。 陈锦欢还特意戴了她今年生辰宁展岩送她的一套碧玉洒金边头面,梳了一个留云髻,插上了一支玉堂春图纹形状的步摇。当陈锦欢对着铜镜涂口脂时,她的双眸停在了梳妆桌前有点怔愣,因为在她左手边的是日常她用的淡色玫瑰香口脂,在她右手边的是杜十娘给她的毒口脂。 其实,陈锦欢在梳妆前已服过那毒口脂的解药了,她也在杜十娘离开的那天晚上做了决定,她想要自由,她更是报仇心切。然而陈锦欢也不明白自己现下到底为什么又举棋不定了,是舍不得宁展岩吗?她蹙眉沉思了一下,但很快又对着铜镜轻轻摇了一下头。一款口脂陈锦欢居然涂了近半个时辰,涂了又抹,抹了又涂,直到她听到门外有铃铛的响声,她才匆匆又涂上了那款口脂。 “锦儿,今天怎么给我弄了那么多好吃的?有糖醋鱼,还有辣子鸡,还有我最喜欢吃的黄瓜丝拌凉皮。”宁展岩在陈锦欢转身迎接她前便坐到了几案上,对着一桌子菜发出了感叹,因为在他们相处的两年中,陈锦欢很少主动为她做菜,毕竟以她冰冷的性子,主动跟他说话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 “今天是我第二次逃走失败的日子,上一次我逃走差点毒死你,也差点烧了你的半个冥福洞,难道宁大人忘记了?”陈锦欢坐在了宁展岩的身边,对他冷冷地说,说完居然还不怕死地瞪了宁展岩一眼。 宁展岩本来已经伸出一双筷子想去夹糖醋鱼的,这时听见陈锦欢的一番话,手不自觉地停留在了半空中,脸色也立即阴沉下来。只听啪的一声响,宁展岩将筷子用力放回到几案上。他咬了一下牙,质问陈锦欢说:“锦儿,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对我耍起了小孩子脾气来?难道是这几日在洞里闷着了?” 宁展岩的话带着试探的语气,却没有带着一丝愤怒之意,让陈锦欢觉得她可能刺激得对方还不够,于是她蹙眉又对宁展岩说:“对!我就是觉得你整天把我拘在冥福洞里闷得很,我想逃离这个牢笼。我不想终老在这里,像阴沟里的老鼠。” 宁展岩见陈锦欢今天特意打扮过,要比平日看起来娇气一些,他觉得可能这些日子没让她上蹴鞠场比赛,前几天突然让她和林冲他们蹴鞠刺激到了她,她想出去散心而已。毕竟他的锦儿还是小姑娘,闹些脾气也无妨,于是他上前抓起了陈锦欢的一只纤纤柔荑,低声哄道: “这些日子我有些忙,没有顾上带锦儿出去玩一下。等过两天,我这边正在审讯的一起大案子结案了,我就带锦儿去游湖如何?听说大明湖畔的荷花正在盛放,一大片一大片的,可美了!” 不料,陈锦欢听了宁展岩的话,眉头皱得更紧了,她用力甩开宁展岩的手,气冲冲地说:“这么热的天出去又要戴着面具,对不对?我最讨厌这样出去了,玩也玩得不尽兴。宁大人不是在京中手眼通天的人物吗?怎么不能将我光明正大地带出这冥福洞外?” “锦儿,你明知在世人眼中陈锦欢已是一个死囚了,你的模样不可以给外面的人看到,否则我怎么会在冥福洞内定下那么一条规矩,就是谁看过你的脸就要杀了谁。你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还要这样无理取闹?”宁展岩用一双鹰隼似的眼眸看了一下陈锦欢,疑惑地问她。 “我是无理取闹吗?明明是你哄骗我在先,你之前不是答应过我帮我报仇吗?怎么我问了你那么多次,你都是支支吾吾地搪塞我。难道我那姐姐已经成了皇后不成?否则你怎么会不敢动她?”陈锦欢继续用质问的语气对宁展岩说,眼眸中的怒气好像又添了几分,让宁展岩不敢正视她的双眸。 “不是!虽然你姐姐她在宫中得了圣宠,但还未到三宫六院之贵位,我不动她是因为时机未到,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冥福洞真正的主人不是我,而是……”宁展岩跟陈锦欢解释说,语气中带着点无奈,但他好像不打算再跟陈锦欢继续深入讨论这个话题,转而换了一个话题说:“锦儿,我们不说这些,先吃饭吧。” 陈锦欢这下子脑海中响起了杜十娘劝她杀了宁展岩的话“宁展岩他只是在哄骗你”,“你是不是还想报仇?若你想报仇就先杀了宁展岩,然后跟我回紫湘阁”。 陈锦欢想到这里,咬了一下牙,脸上神色顿时变得柔和起来,她又主动坐到了宁展岩的腿上,主动夹了一块鱼片,然后放进他的嘴里。宁展岩见陈锦欢对他献殷勤,他便连忙搂住了美人的纤腰,开心地嚼起了鱼片。 “大人,你看你的嘴巴边上怎么有点糖酱,让锦儿试一下这糖醋鱼今天做得会不会太甜?”陈锦欢带着轻佻的语气说完这话,便主动伸出舌头在宁展岩的嘴角轻轻舔舐了一下。 这是赤裸裸地勾引,宁展岩觉得陈锦欢今天实在勾得他三魂不见了两魄。于是在陈锦欢准备收起唇瓣和他拉开距离后,宁展岩一双大手扣住了陈锦欢的后脑勺,反客为主地用力吻住了陈锦欢的双唇。 “今天锦儿的口脂可真特别!可是我前几天让丁公子送你的那款栀子花香口脂,果然清甜怡人。”宁展岩在轻吮重吸一番陈锦欢的两片潋滟唇瓣后,轻轻在陈锦欢的耳畔吐着热气说。陈锦欢则是紧张得心差点跳了出来,她知道自己这次终于成功下了狠心要离开眼前这个男人了。 陈锦欢喘着粗气倒在宁展岩怀中,然而她的脸色却不像往日亲热后,会在粉嫩的脸颊上泛起绯色红霞,而是白得如宣纸般瘆人,这令宁展岩感到一种莫名的挫败感,他搂着陈锦欢细腰的手紧了紧,额上不禁起了冷汗。 忽然,宁展岩觉得心脏像是有一团火,他全身燥热难耐,便连忙松开了陈锦欢单手解了自己的外袍。陈锦欢见状,连忙抓起宁展岩的一只手臂急切地问:“大人,你这是怎么了?怎么额头上直冒汗?” “我只是觉得有点恶心,还有身上燥热得很,是不是你做的鱼没有洗净还是……”宁展岩脸上的表情扭曲,用手捂紧了心脏,用有气无力的声音说。 陈锦欢想不到那口脂上的毒会发作得如此之快,她看到宁展岩痛苦的样子,忽然眼底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她又将这种情绪挥到了脑后,她咬紧牙蹙眉问了一句宁展岩:“宁展岩,我今天想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一直都在哄骗我?你根本没有想给我报仇!” 宁展岩此时已经痛得趴在了几案上,并用手将几案上的饭菜全部用力推翻到了地上。宁展岩听到陈锦欢唤他全名时,他已经知道是这个女人给自己下了毒,他回眸痛苦地问陈锦欢:“锦儿,你刚才是不是又给我下毒了?你是不是又想逃了?” 第67章 杜如霜疯了不成 陈锦欢看着宁展岩额角的汗珠如豆大的雨点般不停滴落下来,弄湿了他胸前的一大片衣襟。陈锦欢双眸中强忍着的泪珠也压抑不住夺眶而出,两行清泪清晰可见。 “对!我今天的口脂有毒,宁大人方才可尝出来了?”陈锦欢开口回应宁展岩的质问时,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沙哑了,“你根本从来没有想过要替我报仇,你只是一直在说着甜言蜜语哄骗我!” “我……我从没想过……哄骗你,锦儿,你一定要相信我!”宁展岩用低沉的嗓音强忍着身上如万箭穿心般的疼痛对陈锦欢说,然而说出来的话早已不成句,只是一个词一个词的断断续续地吐出来,“你是不是急着报仇……还是你现在已经找到了……比我更强大的人……可以替你报仇?” “是,杜十娘说了,只要我杀死你,她就可以带我去紫湘阁,她会让我成为宋国女子蹴鞠队员,给我面圣的机会,到时候我就有机会复仇了。”陈锦欢握紧了手中的拳头,咬了一下牙对宁展岩说。 “锦儿,你太天真了!你觉得圣上会相信你……还是你姐姐说的话。”宁展岩强打精神,拉着陈锦欢的衣袖用沙哑的声音对她说。 陈锦欢连忙用力甩开宁展岩的手,对他厉声说:“我当然没那么天真!只是我不甘心,我想要试着自己去报仇,我想要摆脱你,想要离开冥福洞这个鬼地方。” “你想离开可以,我之前就曾经说过,只要你杀死我,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宁展岩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用坚决的语气跟陈锦欢说。陈锦欢蹙眉看了一眼宁展岩,双眸透出一丝疑惑地问他:“你,非要逼我杀了你吗?如果你肯放我离开,我会立即给你解药的。” 宁展岩抬眸冷笑了一声,然后抿了一下嘴角,不知是临死前的挣扎还是回光返照般用力将陈锦欢拉进了自己怀中。陈锦欢感觉到了宁展岩身上的热,那股热流如炭火,她知道此时的宁展岩正经受着如烈火焚烧般的痛苦。 陈锦欢终究不忍心,侧脸靠在了宁展岩的肩膀上,且伸出双手回抱住他硬挺的腰身。“六郞,痛吗?你何必如此执着?放我离开吧。”陈锦欢在宁展岩耳边呼着热气说,六郞是宁展岩家人对他的昵称,如今陈锦欢如此称呼宁展岩,让宁展岩心底像被人狠狠刺了一刀。 “锦儿,如果你坚持,我今天便成全你一次,但我不可能……让你真正离开我,我会……一直住在你心里!”宁展岩一边低声说,一边用手轻抚着陈锦欢的脸颊。 突然,宁展岩松开了陈锦欢,整个人背向她弯腰吐出了一口黑色的血来。陈锦欢连忙转身扶住了宁展岩的腰,宁展岩此时的脸已经白得像一个行将就木之人,脚步虚浮,于是他跌倒在陈锦欢的怀中,上气不接下气地发出微弱的喘息声。 这时,只见厢房的那扇石门被人推开了。杜如霜拉着武松的手走了进来。杜如霜见陈锦欢怀抱着一个脸色苍白的男子,那男子嘴角边还有血迹,她猜这个男子一定就是宁展岩那个大坏蛋了。 杜如霜缓缓走近陈锦欢,一边走一边问她:“姓宁的死了没有?你抱着他想做什么?难不成不忍心想给他解药?”杜如霜的口气明显是恨铁不成钢,然而当她走近,低头去仔细打量了一番宁展岩的脸后,她不禁吓得一屁股跌坐到地板上。 这个男子怎么看上去那么眼熟?我在哪里见过他?难道我失忆前就认识宁展岩?此时杜如霜的脑子里不断回响起这几个问题,她感觉自己的心也莫名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过了一会儿,杜如霜皱紧眉头,伸手去探了一下宁展岩的鼻息。 “怎么样?宁展岩还有气吗?”武松见杜如霜有点失态地坐在地上,一边扶起她,将人半抱在怀里,一边冷冷地问她。 “已经没气息了,姓宁的已经死了。”杜如霜对武松与陈锦欢淡淡地说,说完这句话她又趁着陈锦欢垂眸悲伤之际,偷偷伸手去拨弄了一下宁展岩的耳朵,她双眸盯着那死人的耳背看了一眼,然后她不自觉地吐出了一口气,仿佛溺水之人被人救起来那样,眼中充满惊恐。 武松注意到了杜如霜的小动作,但他没有当着陈锦欢的面揭穿杜如霜,他觉得杜如霜一定是在确认宁展岩的身份,只是他不知道这是杜十娘吩咐她做的,还是杜如霜还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然而武松还发现了宁展岩在临死前的一个异常举动,那就是他的双眸没有看陈锦欢,而是死死地盯着靠墙边的一只床脚。作为一个强取豪夺,千方百计都要把自己心爱的女人绑在自己身边的男人,按理说宁展岩在临死前一定会用依依不舍的眼神,盯着陈锦欢的脸或眸子才对,然而他却没有,这点让武松感到困惑。 “锦儿姑娘,你还是赶紧跟我们离开这里吧,否则一会儿让冥福洞的人找到这里,我们就没那么容易逃掉了。”杜如霜劝陈锦欢说,说完便伸手去拉陈锦欢的手。 陈锦欢低头默默看了一眼宁展岩,眸中闪着泪光,在死去男人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后,她抱着男人尸体的手才缓缓松了力度。杜如霜这才得以将陈锦欢原来紧绷着的双手拉开,她趁着陈锦欢还沉浸在悲伤中,而武松还在垂眸发愣想问题的时候,竟然一把抱起宁展岩的尸体快步跑开了。 “霜儿,你要将宁展岩的尸体带到哪里?一会儿我们放火烧了这冥福洞就行了,你又何必多此一举?”武松发现杜如霜抱着宁展岩的尸体跑了,连忙一边追赶她,一边高声在后面喊。 杜如霜并不理会武松的提醒,她只是像疯了一般抱着宁展岩的尸体,拼命在冥福洞的过道里奔跑,因为她对这里的路比武松熟悉,武松追了一会儿便迷了路,不见了杜如霜的身影。 “霜儿,你等一下我,你到底要干什么?”武松发现自己迷了路,只能停下脚步,环视四周,对着每一个路口高声嚷,然而杜如霜并没有回应他的呼喊,回应武松的只是微弱的从洞外吹进来的沙沙风声和洞墙上的烛火噼里啪啦声。 过了大半个时辰,武松在黑暗中看见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向他走来,等那个身影走近时,武松看清了来人正是林冲。“林大哥,你怎么来了?”武松有点惊讶地问。 林冲上下打量了一下武松,见他汗流浃背,一双眸子透着疲惫,脸上还有点泥灰,便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我和杜十娘都来了冥福洞。我们原本想接应你和陈锦欢离开,可我们在半路上遇到了杜如霜,她抱着宁展岩的尸体像疯了一般施展轻功出了洞口,根本不管我和十娘在后面劝她不要冲动。她好像中了邪!” “林大哥,你快去找武松吧,他可能迷路了。”杜如霜最后丢给林冲这么一句话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林冲与杜十娘只好在冥福洞里偷偷抓了一个护院,让他带路才费了一番功夫找到了武松。 武松听完林冲的话,蹙眉对他说:“林大哥,既然霜儿已经抢走了宁展岩的尸体,那我们在这里猜来猜去也没用,我相信霜儿定是有苦衷的。我想我们还是先回陈锦欢那里吧,十娘还在等我们帮忙将冥福洞今天的事做一番善后。” 林冲轻轻点了一下头,便拉着武松摸索着回到了陈锦欢的厢房里。 当他们走进门时,却发现杜十娘与陈锦欢都趴在了床底下在摸索着什么。武松连忙上前着急地问陈锦欢:“锦儿姑娘,你是不是也发现了宁展岩临死前的眸子盯着床脚这事内藏玄机?” 陈锦欢没有回答武松的问题,她只是继续在床底下摸索。杜十娘见状,只能替陈锦欢回答说:“是,锦儿刚才跟我说了,她觉得宁展岩可能在床底下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在临死前故意留下提示让她们去找那东西。” “姓宁的真狡猾,竟然藏了东西在床底下。也不知道这东西会是什么?十娘,你猜宁展岩想给自己心爱的女人留下什么遗物?难不成是金银珠宝,又或是情书,又或是武功秘籍?”武松带着戏谑的口吻对杜十娘说,但这些话明显是想刺激陈锦欢的。 陈锦欢冷面女王的本色这时显露了出来,只见她转身狠狠瞪了一眼武松,对他厉声嚷:“武松,你赶紧给我闭嘴,否则我就将你的嘴巴用石头蜡封住。” “好,你不想听我不多说便是了。你刚亲手杀死了自己爱的男人,你心底明明很难过,却又不好意思在我们面前表现出来,我能理解!”武松不怕死地又继续调侃陈锦欢说。 陈锦欢听了武松的几句话,顿时气得脸色涨红,便从衣袖中偷偷放出了两支飞镖。武松没有防备,差点被其中一支飞镖刺中左边肩膀,幸亏林冲眼疾手快拔出腰间的长刀将那枚飞镖挡了一下。那支飞镖回弹竟然落到了床脚处,不经意间触动了床底的机关。 第68章 宁大人的遗书 武松与林冲发现陈锦欢跪着的床脚处弹出了一条小木棍。陈锦欢也发现了,于是她用力将小木棍扭了一下,只见她面前的一块地砖出现了松动,她连忙用手将那块地砖翻开,只见地砖底下压着一只正方形的小木匣。 陈锦欢把小木匣抱在怀里便怔住了。杜十娘见状,连忙上前对陈锦欢说:“锦儿,这肯定是宁展岩给你留的东西,你打开了看一下是什么?” 陈锦欢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将小木匣放在了床榻上,用颤抖的双手打开了小木匣的盖子。只见里面有两张纸,还有一支银灰色的海棠花纹样发簪。 陈锦欢认得这支发簪是她及笈礼上父亲送给她的礼物,她的这支是海棠花纹样,而她姐姐陈锦颜的那支是牡丹花纹样,且两支簪子都是她父亲特意让首饰铺的匠人定制的,簪子背面都刻着她们的姓名与出生时辰。 “这支银簪是宁展岩送你的定情信物?”杜十娘伸手将小木匣里的那支银簪拿起来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然后疑惑地问陈锦欢。 “不是,这支簪子是我父亲送给我的及笈礼,当初入刑部大牢时便被衙役收走了,可能是宁展岩后来帮我找了回来,却一直没有还给我。”陈锦欢淡淡地回答,脸上的神情看不出什么波动。 “我看这簪子上面刻着你的姓名与出生时辰,应该是能证明你身份的东西。宁展岩不想让你离开,这东西不还给你也正常。快看一下另外两张纸写着什么?”杜十娘一边说一边把银簪子放回小木匣中,然后抽出那两张纸递到陈锦欢手中。 陈锦欢打开了其中一张白纸,从上面的墨迹来看,估计这纸写了至少有两年,而这张纸的末尾用红泥画了押,又有一个签字,她再读了一下文字,发现这是一张认罪状书。杜十娘与林冲、武松三人都忍不住好奇地上前一同阅览那张认罪书上的文字内容。 上面的内容大致是说画押签字的这个罪犯就是当初宫中诋毁陈锦欢的那个宫人,此人名叫王道元,他说自己当年收了陈锦颜的银钱,故意诋毁陈锦欢,说她命中克夫且带煞,不宜选为秀女入宫。他还说自己在替陈锦颜做了这件事情后,陈锦颜又让他在暗中利用差不多的命格之说害了另外两名秀女。 “原来这几年宁展岩也有为锦儿姑娘查当年的事,并不只是一味哄骗锦儿姑娘的。”林冲看完认罪书后,转头跟陈锦欢、杜十娘叹了一口气说。 杜十娘用带着哀怨的眼神瞪了一下林冲,似乎想说:“你这是在添乱,明知道之前陈锦欢是不忍心杀死宁展岩的,你又何必故意这样说让陈锦欢难过?”然而杜十娘并不想让林冲难堪,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吞回了肚子里。 陈锦欢听了林冲的话却没有回应,只是又拿起了第二张纸,只见这纸的墨迹清晰,而且还带着点墨香,估计是近三个月才写的。上面的内容却让陈锦欢越看越激动,忍不住双手颤抖,脸上不知不觉流出两行清泪来。 杜十娘见状,连忙夺走了陈锦欢手上的那张纸,仔细读着上面的内容。原来这纸是宁展岩留下的遗书,好像早在三个月前宁展岩就做好了随时死去的准备。上面的内容如下: “锦儿,在你看到这封遗书时,估计我可能已经死在仇敌或你的手中了。三个月前冥福洞来了金国的使者,他们在洞里输了钱,扬言要毁了这冥福洞,而且还打死了好几个蹴鞠犯人。我利用犯人经营冥福洞的事情恐怕尽早会让圣上知道,我希望在此之前就安排好你的去处。然而,我真的舍不得让你离开我,如果我注定要死,那么死在你手上是我此生唯一的心愿。” 杜十娘读到此处,眼眶红了一下,忍不住看了一眼身旁早已哭成泪人的陈锦欢。她回首与林冲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慢慢回想起这几天他们来冥福洞的事,还有宁展岩的反应,杜十娘心中不禁疑惑,她们如此轻易就杀死了宁展岩,莫不是因为宁展岩本来就抱着赴死的决心,故意让她们带走陈锦欢的? 杜十娘与林冲又重新看了一下宁展岩遗书的下半部分内容: “锦儿,这三年我无时无刻不想着要为你报仇,然而宫中的女人不是我一个外臣能随便接触到的,而你姐姐陈锦颜是一个厉害的女人,她入宫后不久便得了圣宠,一步步讨好贵妃向上爬。我好不容易才把当年殷天监里那个害你的宫人抓进了牢里,在一番酷刑下他承认了自己当年收受了你姐的贿赂诋毁了你。然而后来他被人灭了口,我只能将他的认罪书藏起来,以便日后帮你报仇。 另外,当初我安排了一个死囚替你死,故而世人皆以为陈锦欢已亡,他日你再申冤恐怕难以自证身份。我查到当年你入狱时身上曾戴着一支银簪,于是我派人寻了许久才在一间当铺里将这支银簪赎了回来,我知道它是你父亲送给你的,可以证明你的身份。 然而我私心重,不想把这簪子还给你,怕有一天你逃走了会拿上这东西证明自己的身份,我不想放你走。我想了一下,改造了这簪子,上面有一个小机关,当触碰到这簪子的花蕊时,会从花蕊中弹出一小片刀片,日后你可戴着它防身。 锦儿,我其实非常非常爱你,只是我爱你的方式有点霸道与病态,你能原谅我吗?我从小就没得到过父母的爱,故而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去爱一个人。若有来世,我一定会换一个身份好好爱她,然而我不确定你还愿不愿意接受我的爱?” 林冲看到这里,不禁感叹道:“看来这宁展岩并不是看起来那么冷酷无情,对自己喜欢的姑娘还是一片痴情的,只是他的爱也太霸道了些!” “吾心昭昭似明月,望君念我如初雪。能与锦儿共度三栽,六郞此生不悔!”杜十娘用有点发颤的嗓音把宁展岩遗书的最后几句读了出来,林冲听得眉眼皱起,武松则是感到心中酸涩难耐。 “宁展岩就是一个疯子!”武松忍不住骂了一句,骂完瞥了一眼陈锦欢,只见她靠在床头,脸色灰白,似乎心都碎了,六神无主,双眸空洞。 杜十娘连忙将两张纸条放回小木匣中,然后将东西交给了林冲。林冲将盖子拉了回去,却发现拿着小木匣的手掌有点咯人,于是他把小木匣高高举起,果然发现了一行小字刻在小木匣底部:“吾之暗器制造图藏在房内铃铛处。” 杜十娘走近陈锦欢,伸手抢走了陈锦欢手里的那支银簪子,帮她小心翼翼地插入了发髻中,温声劝她:“锦儿姑娘,宁大人他走了,这几天我们筹谋的事情可能他早已察觉,他是故意死在你手里的,你不要难过了!更不能辜负了他的一番苦心,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十娘,谢谢你!本来我的心早就在三年前死了,是宁展岩他一直捂着它,不知不觉中我的心竟然被他捂热了。无论如何,我都要替自己报仇,更会查出这冥福洞后面真正的主人,我可以肯定是此人想借我的手除掉宁展岩的。”陈锦欢抽泣着说,语气里带着一点哀怨。 杜十娘又安慰了陈锦欢几句,这时却看见林冲在房内将所有银色的铃铛都解了下来,放到了几案上。那些铃铛大大小小足足有二十几个。林冲正一手一个地拿着这些铃铛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查看着,嘴里低声嘟囔着:“妙!妙!果真是妙极了!” “什么妙不妙的?林大哥你在做什么?”武松一脸疑惑地坐到几案前盯着林冲的脸问他。林冲没有回答武松,仍旧沉迷于那堆铃铛中。 这时,武松与杜十娘都闻到了一股东西被烧煳的味道,武松大喊一声:“不好!我们只顾着在这里翻宁展岩的东西,忘记提醒外面戏院的人等我们出洞再放火了。现在这个时辰估计许贵已经让那几个护院在冥福洞到处放火了,我们赶紧撤离吧。” 林冲连忙将那二十几个铃铛放进了怀中,转身对杜十娘与陈锦欢说:“十娘、锦儿姑娘,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第69章 杜如霜的亲哥哥 当林冲、杜十娘拉着手出了烟雾迷离的冥福洞口时,他们才发现洞外的戏院也是火光冲天,一片混乱的景象。林冲发现武松并没有跟着他们出洞,于是对杜十娘担忧地说:“十娘,你说武松他为什么没有跟着我们出洞?” “武松可能去寻我妹妹霜儿了,你不用太担心,他们两人都是武松高强的,且有勇有谋。刚才霜儿抢走宁展岩尸体的事,可能有古怪,我们先回紫湘阁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怕隔墙有耳。”杜十娘一边拉着林冲往火圈外奔跑,一边安抚他说。陈锦欢这时也跟上了杜十娘与林冲,三人一起离开了被烈火焚烧的冥福洞。 在火圈外围大概一百步远便是刑部官衙了,此时官衙的官兵已经全部出动救火,故而官衙的大堂上只有两个身影。只见坐在堂上的人穿着一袭红衣,腰束白色玉带,神情悠闲自若,不时目光朝堂外探去,似是在等消息。这人旁边站着的像是他的护卫,腰间佩戴着一把银色的宝剑。 过了一会儿,只见有一个衙役模样的汉子跑进了大堂,对坐在堂上的人躬身行礼后说:“高衙内大人,冥福洞的人已经全部给我们抓起来了,有些人救不出来,估计死在了大火中,兄弟们现在正在全力救火。” “好!知道了,你退下吧。”陆鸣鼓对那个衙役下达命令说,然而话刚出口他就想起忘记问对方一件重要的大事了,于是他又对那个衙役说:“对了!你们有没有找到宁展岩或冷面女王的尸体?” 衙役眨了一下双眸,迅速回应:“回陆大人,在洞口外守着的两个兄弟一直没有见到宁大人或冷面女王逃出洞来,估计他们已经被烧死或被烟雾熏死在洞内了。” 这时,高参忍不住开口斥责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们继续给我搜寻宁展岩与冷面女王的尸体。本官是有抓拿宁展岩的皇命在身的,你们办事要用心点,否则我如何向圣上交代?” “小的遵命!请大人息怒。小的这就去办好这趟差事。”那个衙役吓得跪在地上用颤抖的声音回答高参的质问。 那个衙役走后,陆鸣鼓给高参添了一杯茶水,对他说:“大人,我估计林冲与杜十娘这会儿应该把陈锦欢带出冥福洞了。大人真是诸葛再世,竟然能想出借刀杀人的办法,让林冲他们帮你除掉了宁展岩这颗眼中钉。” “宁展岩这几年把冥福洞经营得有声有色,办差也得心应手,圣上对他另眼相待,我那义父也处处维护他,将他看成心腹。我绝不可能让宁展岩越过我成为我义父的得力助手。我早想除掉他取而代之了,只是一直缺少一个突破口。杜十娘与林冲招募女子蹴鞠队员,才让我想到了利用冷面女王杀了宁展岩的办法。”高参用胜利者的口吻得意洋洋地对身旁的陆鸣鼓说。 “高大人,这宁展岩确实不自量力,竟然想跟你争抢高太尉的宠爱,他也不想想自己有几斤几两。只是可惜了京城有名的冥福洞,从今晚就要消失无踪了。”陆鸣鼓有点讪讪地对高参说。 “冥福洞毁了就毁了,我不稀罕,只是宁展岩此人狡猾且心狠手辣,只怕一天找不到他的尸体,我就一天不能安心,总觉得他没那么容易死掉!”高参咬了一下唇,语气有点不安地说。 “大人您多虑了,宁展岩中的毒可是紫湘阁管事张若闻独家研制的火吻,如果不在三个时辰内解毒,过了时辰神仙也救不回来。他的尸体估计这会儿已经烧成灰烬了。”陆鸣鼓双眸闪着阴鸷,用果断的口吻对高参分析说。高参抿了一下嘴,不再说什么,心里只是盼望着他的义父能早日将他调任刑部侍郎的皇命给弄到手。 在京郊的一处树林中,月亮的影子和朝阳的影子交替在天边出现。黑夜准备落幕,朝阳准备登场。一抹孤寂的女子身影站在树林内的一处小山坡上,地上放着一具早已冰凉的尸体。 忽然,几只大雁飞过林梢,女子马上转身扫视四周,警惕意味浓厚。果然,在一棵大树的顶上跳下来一个身强体壮的蒙面黑衣人。那个女子正是杜如霜,她见自己要等的神秘人来了,便对他冷冷地说:“宁展岩的尸体我带给你了,现在你可以遵守约定,将关于我身世的信息告诉我了吗?” 原来就在杜如霜与武松他们准备去冥福洞接应陈锦欢的前一天晚上。杜如霜在自己厢房门外收到一枚飞镖插在门板上的纸条。飞镖当然还是有鹰图纹的那种,而纸条上写着两行隶书: “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天黎明前带宁展岩的尸体来城郊绿树坡。” 因为杜如霜对自己的身世耿耿于怀,她没有办法拒绝神秘组织给她抛出来的这块诱饵,于是她才在确认宁展岩被陈锦欢毒死后抢走了尸体。然而杜如霜那时也并不是装疯装旧疾发作,她是真的感觉头痛欲裂,一些模糊的记忆涌上心头,故而她才去看宁展岩耳朵后面的那颗痣。 神秘人蹲下身子,借着朝阳微弱的光芒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下宁展岩的面孔,还拿起他的左边手腕看了好一会儿,发现尸体手腕上确实有一道黑色的经络纹理。在一番折腾后,神秘人终于确定如今地上躺着的宁展岩只是一个死人了。 “怎么样?货验完了,我们的交易可以继续了吗?”杜如霜再次着急地对神秘人说。那个神秘人却并不着急,他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杜如霜,用试探的口吻问她:“你真的不记得宁展岩是谁了吗?” 杜如霜听了,心下莫名紧绷起来,脸上却不露声色地说:“我失忆了,怎么可能记得自己从前与宁展岩有过什么交集。若是我记得他是谁,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掉进陈锦欢的温柔陷阱中?” 神秘人冷笑了一声,压低嗓音对杜如霜说:“看来你是真的什么都忘了,把你的亲人、爱人和出生入死的同伴都忘得干干净净了。” “什么亲人?什么爱人?你到底在暗示什么?莫不是我与宁展岩从前的关系……”杜如霜蹙眉嘟囔着说,“按照我对冥福洞地下通道的熟悉情况来看,莫不是我以前也是冥福洞的人?还是说我之前是宁展岩的女人,和冷面女王有过相似的经历?” 神秘人见杜如霜一副若有所思,胡乱猜测的模样,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回荡在幽静的黎明山林中,让杜如霜全身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杜如霜觉得宁展岩与自己之间肯定是有关系的,但她不确定是哪一种关系,而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底又有多亲密。 这时,一道熟悉的男子声音将杜如霜拉回到了眼前尴尬的场景中:“霜儿,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在这里做什么?这个黑衣人是你的朋友?” 杜如霜定神一看,来者正是她的恋人武松,于是她连忙上前挽住武松的肩膀解释说:“这人就是鹰纹飞镖组织的人,他前晚给我留了纸条,让我带宁展岩的尸体来换取我身世的信息。” “原来如此!怪不得刚才你硬是抢走了宁展岩的尸体,我和林大哥、你义姐都以为你疯了,却原来你是受人指使才干出如此荒唐的事情来。”武松一边轻轻拍着杜如霜的手背安慰她,一边对她温声说。 杜如霜红着脸,眨了一下水灵灵的眸子向武松撒娇说:“武大哥,你快帮我问一下这神秘人,他为什么要我去抢夺宁展岩的尸体,他刚才好像还暗示说我与宁展岩之间的关系不简单来着。” “你和宁展岩之间的关系?”武松听了杜如霜的话,低声重复着后面几个字,皱了一下眉头,他疑惑极了,心想这杜如霜到底是什么人?她和宁展岩之间又有些什么过往呢? 武松咬了一下牙,决定还是向眼前的神秘人打听一下他心中疑团的答案,于是他对神秘人高声说:“你到底为什么要指使杜如霜去抢宁展岩的尸体?你快将事情的真相告诉我们,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神秘人听出武松语带威胁的口吻,但他毫无惧色,只是用戏谑的口吻对武松和杜如霜说:“宁展岩的尸体不是理应让他自己的妹妹抢回来安葬吗?可惜眼前这姑娘是连自己的亲哥哥也忘了,我也只是好心提醒一下她而已。” “什么?哥哥?”杜如霜大吃一惊地说,她蹙眉与武松对视了一下,却看见武松刚才阴沉和狐疑的脸现下舒展了开来。杜如霜此时的心头大石也放了下来,她脑海中将哥哥两个字与宁展岩的相貌联系了起来,过往两人一起吃饭、一起掏鸟窝、一起上学堂和在冥福洞过道中玩捉迷藏的种种场景如潮水般涌现在了她眼前。 第70章 你能相信的人只有我 宁展岩就是她的亲哥哥,怪不得她会知道他耳朵后面有颗痣。怪不得她见到宁展岩的尸体时会如此激动,而且还头痛。原来她的本名就是宁展霜,她竟然差点忘记了自己有一个亲哥哥。然而,如今他的亲哥哥被自己的义姐杜十娘和林冲等人算计了,还被她的未来嫂子陈锦欢给毒杀了,这叫她接下来要怎么面对杜十娘和陈锦欢才好。 武松听见神秘人说出宁展岩与杜如霜的关系后,他也确实吃了一惊。幸亏宁展岩与霜儿的关系只是兄妹,否则他肯定要疯了,他不能接受自己心爱的女子曾经有过像冷面女王陈锦欢一样的经历。 武松见杜如霜垂眸沉思,估计她肯定也被神秘人透露出来的信息吓了一跳,于是他拉着杜如霜的手安慰她说:“霜儿,别难过了!如果宁展岩确实是你的哥哥,我们应该先把他安藏了,让他入土为安,后面的事情我们共同面对如何?” “好!我一切都听你的。”杜如霜闪着一双桃花眼,乖巧地回应。 然而等武松与杜如霜回过神来时,那个神秘人却早已背着宁展岩的尸体悄无声息地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杜如霜握紧了拳头,想去追那神秘人,却听武松对她肃然说:“别追了!我估计那个神秘人是故意说出宁展岩是你哥哥的事情,以便扰乱我们的心神,分散我们的注意力。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将你哥的尸体盗走?” “所以你觉得他刚才说宁展岩是我哥哥的话是骗我的?”杜如霜看着武松的双眸,用听不出是愤怒还是悲伤的语气说。 “是不是亲哥哥,我相信霜儿自有判断,只是我觉得这神秘人和他背后的组织,肯定都算计了你哥哥的死,还有算计了杜十娘和我们。”武松搂紧了杜如霜的纤腰,轻轻抚了一下她的侧脸温声说。 “宁展岩真的是我哥,刚才我脑海里回忆起了小时候我们一起生活的场景,那神秘人没有骗我。只是他盗走我哥尸体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我哥现在被害死了,我应该找谁报仇?还有我又为什么和我哥失散了跑到紫湘阁去?”杜如霜把头靠在武松肩膀上,用心痛和疑惑的口吻跟他倾诉着自己此刻的心情。 杜如霜一连串的疑问让武松有点蒙,但他觉得此刻应该先安抚好杜如霜,于是他在杜如霜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安慰杜如霜说:“霜儿,无论如何,我们回到紫湘阁后都不能将你与宁展岩的关系告诉杜十娘和林大哥他们,现在你的身世之谜仍然没有解开,你可以相信的人只有我,知道吗?” “知道了,武大哥,如今霜儿只信你一人。”杜如霜踮起脚尖在武松的下巴上轻轻吻了一下,武松眼眸顿时变得幽暗起来,抱住杜如霜的手臂更用力了,于是用手托住了怀中少女的后脑勺,用力含住了杜如霜红润的双唇。武松抱着杜如霜亲了好一会儿,直到察觉到杜如霜喘不过气来才肯把她放开。 杜如霜的心情似乎被安抚得妥妥帖帖的,她决定先和武松回紫湘阁,毕竟陈锦欢——他哥喜欢的人在那里,回去后一定可以从陈锦欢那里打听到一点关于他哥及他背后神秘组织的线索。 不一会儿,天完全亮了,武松和杜如霜拉着手一边低声耳语走在温暖的朝阳下,一边向城内紫湘阁缓缓走了回去。小山坡上不时有成群结队的大雁飞过,带走了悲伤,只留给人们更多的期许。 回到紫湘阁后,林冲便将从冥福洞里带回来的二十多几铃铛放在了桌面上,然后他让许贵给他拿来了笔墨纸砚,他就一直在自己书房内将一个个铃铛上面刻着的图画仔仔细细地临摹了下来。 就这样过去了五六个时辰,许贵看着林冲放在书案上的图纸叠了满满一大沓,他在旁边磨墨,看着这些图纸,忍不住好奇地问林冲:“林教头,你这画的一张张是什么东西?” “许总管,这些是制造暗器的图纸,全部是宁展岩研制出来的,我不得不佩服这厮,他真是一个暗器制造奇才,他不应该待在刑部,应该调去兵部才能发挥他的天赋与才能。”林冲捏着毛笔的笔管停了下来,一脸兴奋地对身旁的许贵说。 这时,杜十娘带着陈锦欢进了林冲的书房。陈锦欢看到林冲在书案上堆着的图纸,她不禁感慨道:“想不到六郞的心血竟然保存在了我房中的铃铛上,亏得林教头机灵发现了他留下的这些暗器制造图纸。” “可能这就是我与宁展岩之间的缘分,虽然我们只有一面之缘,但却有识英雄重英雄的感觉,如果我们能早点认识,相信他必定与我能成为知己好友。”林冲看着陈锦欢,用遗憾的口吻说。 杜十娘拿着几张图纸看了一下,忽然想起冥球的厉害,于是问林冲:“林大哥,你有没有找到冥球的制作图纸?我觉得这东西可能对周将军有用,日后可用在战场上对付敌人,我相信冥球会是一种厉害的兵器。” 林冲听了杜十娘的话,用酸溜溜的口吻对杜十娘说:“十娘,看来你还真是替周将军着想。瞧这,这不就是冥球的制作图纸了吗?”话音刚落,他便硬生生地塞了一张图纸到杜十娘的怀中。 杜十娘赶紧将冥球的图纸接住,然后翻开仔细查看了一下,便走到书案前拿了一张空白宣纸,将冥球的图纸临摹了一张新的,她把旧的图纸叠好放进自己衣袖内,转头对林冲眨了一下双眸说:“这张我临摹的冥球制作图纸你留着,我将你临摹的这张献给周将军,回头让他给你记一个大功。” “记大功?那样当然好!在下多谢十娘在周将军跟前替我邀功。”林冲的这几句话说得阴阳怪气的,杜十娘也懒得跟他计较,只是抿了一下唇角敷衍地回了一句:“不客气!” 在一边冷眼旁观的陈锦欢聪慧过人,早就看出了林冲与杜十娘之间的关系不简单,只是她看破不说破,毕竟近在眼前的两尊大佛是日后自己的依靠,她可不敢把他们给得罪了。 杜十娘见陈锦欢双眸盯着书案上的铃铛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便问她:“锦儿姑娘,你是舍不得这些铃铛,想拿回去收藏起来吗?”见自己的心事被杜十娘看穿了,陈锦欢叹了一口气,语气有点沉重地回答:“是有点舍不得!” “有什么舍不得的好东西?义姐你也不给霜儿留着。”杜如霜此时与武松手拖手进了书房,听见陈锦欢与杜十娘的对话,俏皮地插嘴说。 陈锦欢见是杜如霜回来了,连忙着急地上前一把扯起她的手,厉声质问她:“杜如霜,你昨天为什么将宁展岩的尸体抢走了?难道他是你的大仇人,即使他死了你也不肯放过他的尸体,要对他的尸体凌辱一番?” “锦儿,你说什么呢?我与宁展岩根本不相识,昨天只是因为受了一个神秘人的利诱才想着拿姓宁的尸体去交换我身份的消息,我失了忆,不知道自己来紫湘阁之前的事。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你可以问姐姐。”杜如霜蹙眉跟陈锦欢说,她知道自己昨天抢走宁展岩尸体的事情肯定瞒不了,于是只能半真半假地向陈锦欢解释。 “锦儿姑娘,我可以替霜儿作证,昨晚我跟她一起去见了那个神秘人,那人趁着我和霜儿说话的机会盗走了宁展岩的尸体,霜儿昨天的行为确是被逼的,而且我可以保证霜儿确实是失忆了。”武松连忙拉开陈锦欢抓着杜如霜衣袖的手,警惕地将杜如霜搂着护在怀中,然后向陈锦欢简略解释了一下。 “对!霜儿是我义妹,当初她确是失忆被官兵追捕闯进了我的紫湘阁,她当时受了伤昏迷,醒来就失忆了,杜如霜的名字是我帮她起的。”杜十娘也帮杜如霜解释了一下,语气真诚。 陈锦欢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杜如霜与宁展岩确实不认识,这几年她也从没有听宁展岩提起过他还有别的女人或仇人。于是陈锦欢只是默默低头从怀中拿出一条丝绢将书案上的铃铛全部打包了,然后提着丝绢袋子就想离开。 “慢着,锦儿姑娘,我还有一个问题想私下向你请教?”杜如霜走近陈锦欢,不等她答应便将她拉到书房后面的屏风,神神秘秘地问她。武松知道杜如霜要问陈锦欢什么,于是他轻咳一声,将身体挡在屏风跟前不让杜十娘与林冲等人妨碍杜如霜私下与陈锦欢交谈。 陈锦欢不知杜如霜想私下向她打听什么,于是一脸疑惑地问:“霜儿,你想问我什么事情?难道与宁展岩有关?” “确实是与宁展岩有关,我想问你这几年有没有听他提起过他的家人?他是不是有一个亲妹妹,自小失散了?”杜如霜开门见山地问陈锦欢。 陈锦欢听了杜如霜的问题,一时怔住了,她在脑海中不断翻找了一下回忆,突然眸光一闪,对杜如霜说:“有!六郞他有一次跟我提起他父母和离的事,说他父亲在一次外出办案时遇上了他的母亲,他母亲是金国人,但生得极美,他父亲心动就将他母亲抢回了冥福洞。后来过了八年,他母亲的家人寻到了冥福洞,那时她母亲已生下了他和他妹妹。因为他母亲是金国贵族,他父亲怕圣上怪罪下来就答应和离,他母亲便带着他妹妹离开了。两人自此没有再见过面,宁展岩长大后也没有寻过他的妹妹。” “原来如此!”杜如霜听了陈锦欢的话恍然大悟道。然而杜如霜又想,如果自己确实从小就与宁展岩分开了,那么她理应跟自己的母亲回了金国,但怎么又来到了宋朝,还有自己刺杀皇上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自己是金国的刺客? 尽管杜如霜确定了宁展岩是自己的哥哥,但她对他的记忆只停留在小时候,现在他哥哥已经死了,她跟陈锦欢说自己是宁展岩的妹妹好像已经没有意义了。 第71章 邹娘子的儿子失踪了 陈锦欢留意到杜如霜听了她的一番话后,神情若有所失,但好像又不是伤心,也不是欢欣,于是她疑惑地问:“霜儿,你怎么会突然问起宁展岩的家人来了?难道那个神秘人是宁展岩的家人?那人昨晚究竟跟你说了什么?” “那个神秘人只是跟我说他要宁展岩的尸体向他的主人交差,我也不确定神秘人口中的主人是否是宁展岩的家人,我刚才只是胡乱猜测,锦儿姑娘你今天一身缟素,是想替宁展岩……”杜如霜随便找了一个借口转移话题说,一边说一边打量了一下陈锦欢的衣服。 “六郞他其实对我一直很好,他因我而死,我理应为他做点什么,现在我准备去给他再烧点纸钱,你和十娘她们聊吧,我乏了!”陈锦欢双眸露出悲伤的神色,跟杜如霜说完便走出了屏风。 杜如霜也跟着出了屏风,用眼神示意武松与她一起离开。武松虽然不知道杜如霜与陈锦欢之间说了什么,但猜杜如霜定是试探陈锦欢是否知道宁展岩与她之间的关系。“霜儿,我有点饿了,你陪我去北面问刘总管讨点好吃的糕点如何?” “好!霜儿刚好也饿了,我们去吧。”杜如霜挽起武松的肩膀就离开了书房。杜十娘与林冲四目对视一眼,也不去追问杜如霜与陈锦欢私下聊了什么,然而他们都清楚宁展岩一定与杜如霜的身世有关,只是杜如霜有心隐瞒,他们也不想多问。 “十娘,你觉得我们这次救下陈锦欢到底是对还是错?还有宁展岩真是被我们算计了还是我们被他算计进去了?”林冲突然开口盯着杜十娘的双眸,语气无奈地问。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在这件事上宁展岩似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肯定会不择手段带走陈锦欢,而他知道自己在冥福洞利用犯人蹴鞠开赌坊的事已经掩盖不住了,故而他顺水推舟让我们杀了他自己,然后将陈锦欢托付给了我们。”杜十娘蹙眉说,说完主动挽起了林冲的手臂。 “如果按你这样分析下来,应该是宁展岩算计了我们,但他这么聪明的人,真就这样死了?我总是觉得他没有那么蠢,即使再爱陈锦欢,也不会这样就死在自己女人的手上。”林冲轻轻捏着杜十娘的手,双眸晦暗地盯着她的脸看,说话中带着点惋惜之意。 “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英雄难过美人关,宁展岩再聪明,始终逃不出一个情字,不知林教头是否比宁展岩聪明?”杜十娘这说话说得暧昧,一边说还一边主动凑近林冲耳畔,林冲感受着杜十娘在他耳畔呼着热气,一颗心狂跳不已,当下便将杜十娘打横抱起,抵在了书案上。 “林冲自是逃不出十娘的美人关!”林冲咬着牙说完这句情话,便吻住了杜十娘的红唇,不让她有拒绝的机会,好像是为了发泄刚才他对周成权的醋意,林冲吻得特别深入,特别狠,杜十娘用力抓住林冲的衣襟回应着他。 正当林冲与杜十娘呼吸交缠,耳鬓厮磨之际,忽然听得书房外有婢女高声喊:“杜十娘,林教头,不好了!邹娘子的儿子不见了,听说他在鸿宴坊跟着杨先生说书时被歹人劫走了。快请两位替邹娘子做主!邹娘子也派人给高衙内大人送了信,让他帮忙找儿子。” 林冲连忙松开了杜十娘,杜十娘整理了一下衣襟,又将散乱的发髻束好,而林冲则是轻轻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脸,深呼吸一口气强行将欲火压下,这才和杜十娘去了邹晓燕房中。 此时的邹晓燕早已泪流满面,她见杜十娘与林冲来了,当即上前拉住杜十娘的手,心急如焚地说:“十娘,我的成儿不见了,你说会不会是肖冥浩派人捉走的?如果真是那个负心郞,你一定要帮我想办法将我儿子寻回来。” “邹娘子,不用担心!十娘一定会替你做主的,再说了,不是还有高衙内大人吗?他估计已经收到了你的求助信函,他一定会让巡城司那边帮你找成儿的。”杜十娘轻轻拍了一下邹晓燕纤细的手安抚道。 这时有一个护院的家丁跑来将一张纸条塞给了林冲,林冲一脸诧异地将纸条打开,只见上面写了几行墨迹还未干透的大字: “想见成儿,孤身来鸿宴坊的八角亭。” 林冲连忙将纸条递到邹晓燕跟前给她看,邹晓燕怎么会不认得这是肖冥浩的字迹,她咬了一下唇,对杜十娘与林冲高声说:“果然是肖冥浩那个负心郞捉走了成儿威胁我去与他单独见面。” “邹娘子,既然知道是你前夫有心约你见面,恐怕他不怀好意。不如我暗中跟你前往,这八角亭刚修复过,我偷偷潜伏在上面保护你,我想应该没有人会发现异常的。”林冲蹙眉对邹晓燕说,说完又看了一眼杜十娘,想征询她的意见。 不料杜十娘与邹晓燕都同时对林冲轻轻摆手,示意不用他暗中跟随前往。林冲不解,于是疑惑地问邹晓燕:“邹娘子,你不怕肖冥浩那厮会趁机逼你跟他重修旧好?毕竟紫湘阁的护院曾多次向我禀告,说姓肖的多次想硬闯进阁,还收买了一个护院专门打听关于你的消息与行踪。” “我自然知道肖冥浩对我仍有余情,毕竟我们做了那么多年夫妻,我相信再怎样他也不会对成儿和我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可能最近高大人与我交好,他有醋意想警告一下我而已,我不怕!我一个人可以应付的。”邹晓燕用自信的语气对林冲与杜十娘说。 杜十娘见邹晓燕一脸镇静从容,觉得她与肖冥浩之间的种种爱恨情仇她也不便插手,先由着邹晓燕自己去处理吧。不过她还是叮嘱了一句邹晓燕:“姓肖的阴险狡猾,你一切都要多留心眼。幸亏鸿宴坊是我经营的产业,平日知道这事的人只有几个,故而肖冥浩才约你去那里交谈。我会让鸿宴坊的掌柜在八角亭外围偷偷设下埋伏,以防姓肖的强行将你掳走。” “小燕子多谢十娘!”邹晓燕向杜十娘福身行礼后便匆匆离开了。杜十娘看着邹晓燕远去的背影长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对林冲说:“林大哥,这邹娘子真是苦命,竟然遇上了肖冥浩这种陈世美,希望姓肖的不会难为她。” 林冲连忙抓住杜十娘的手说:“十娘放心!林冲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情义的。今后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要在一起。” 杜十娘将自己的手抽离,对林冲露出一个将信将疑的神情,然后转身去找了许贵,吩咐他将鸿宴坊的事安排好。林冲见状,心底闪过一丝丝无奈与酸楚,他知道杜十娘还没有完全相信他,毕竟从前的他是一个性格优柔寡断之人,要改变别人对他的认知还需要时间。 当邹晓燕来到鸿宴坊的八角亭时,她发现亭子里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大的正是肖冥浩,小的是他们的儿子肖成。父子两人正在八角亭内蹴鞠,那个蹴鞠正是邹晓燕亲手做过肖成的小小的蹴鞠。 远远看见两父子一起蹴鞠的温馨画面,邹晓燕忽然有些失神,心底泛起一阵阵酸楚,如果当初肖冥浩没有进京赶考并考上状元该多好,他们一家三口肯定还在乡间过着甜蜜而平凡的日子,夫妻恩爱,父慈子孝,可惜天意弄人! 邹晓燕强自压抑住内心的波动,加快脚步来到八角亭中。此时碰巧蹴鞠球踢到了邹晓燕的怀中。只见她一手护住自己的胸口,一手将蹴鞠球接住,然后抛给成儿,对他说:“成儿,你怎么今天跟父亲走了也不跟杨柄南伯伯说一声,可把你娘亲吓死了!” 肖成见是自己的娘亲来了,连忙扑到邹晓燕膝前,用娇嫩清脆的童声说:“娘亲,今天是爹爹硬是将成儿带走的,成儿知道他之前曾对不住娘亲!但今天爹爹跟我说,他没有不要我与娘亲,他想接我们到另一个地方住,他还保证日后会好好对成儿与娘亲,给成儿和娘亲买很多漂亮的衣服,陪成儿蹴鞠,教成儿读书。你原谅爹爹好不好?” 邹晓燕见自己的儿子越说越激动,竟然一边说一边流下了两行清泪。她连忙蹲下身子抱起了自己的儿子,拿出一方丝帕一边给肖成边擦眼泪,一边柔声哄他说:“成儿乖,娘亲与你爹爹的事情是大人的事情,你小孩子不会明白的,你先去大堂找杨伯伯好吗?他给成儿买了冰糖葫芦。” “冰糖葫芦?我想吃,我要吃!”肖成显然是被冰糖葫芦吸引了注意力,他也想让自己的娘亲与爹爹好好聊一下,于是他便挣扎着从邹晓燕的怀中下了地,跑到肖冥浩跟前,对他低声说:“爹爹,你一会儿好好哄哄娘亲,娘亲一定会原谅你的。” 肖冥浩用疼爱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儿子,伸手轻轻摸了一下肖成的发顶,对他温声说:“成儿放心!你爹可是潇洒俊逸的状元郞,你娘亲肯定会答应跟我回家的。你先去找杨伯伯玩吧。” 肖成听了,看了一眼肖冥浩,又看了一眼邹晓燕,然后硬是将自己父母两人的手拉到一起牵着,临走前不忘叮嘱两人:“爹,娘亲,你们一定要好好聊聊,成儿想要爹娘重新在一起!” 第72章 我打死不做外室 看着肖成转身离开的背影,肖冥浩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愧疚,明明他的儿子还那么小,正是需要父母亲陪在身边成长的年纪,却经受了父母离异的痛苦。虽然现在自己有了新的娇妻且在官场平步青云,但他却不能忘记自己的这个可爱又乖巧懂事的儿子。 肖冥浩想到这些,眼中闪过几滴泪光,回头盯着邹晓燕的脸庞痴疾地看了好几眼,这个他从前的糟糠之妻怎么现在看起来越发明亮动人了,难道是因为进了紫湘阁被杜十娘精心调教与娇养了一番时日?如果真是这样,也难怪高参那好色之徒会看上邹晓燕? 一想到自己的前妻跟了高参,肖冥浩心中的妒忌之火便熊熊燃烧起来,手中暗暗加了力度想攥紧一些邹晓燕的手,然而邹晓燕却从他双眸中看出了危险,连忙缩回了自己的手,对肖冥浩厉声说:“肖大人,你今天怎么有空来陪儿子了?你不用回家陪你的相府千金了吗?” 肖冥浩连忙伸手搂住邹晓燕,用力将人摁进怀中,逼她与自己四目相对,激动地说:“娘子,我们已经有差不多一个多月没见面了,你有没有想我?我想你与成儿了,故而今天才用这种手段来逼来与我相会。” 邹晓燕用手推搡着肖冥浩的胸腔,红着眼质问他:“谁是你的娘子?肖大人不是休妻再娶了吗?你怎么还对我与成儿纠缠着不放?我求你放过我与成儿吧。” “当初我中了状元,但在京中却毫无靠山,左相看中我的才华,硬是用你与成儿的性命逼迫我,又以荣华富贵诱惑我,我当时休妻再娶是权宜之计。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成了户部侍郎,我有钱有权了,将你与成儿藏起来养着一点问题都没有。”肖冥浩温声对邹晓燕说,语气中还带着一点委屈与愧疚。 “我明明是原配,为什么要被你藏起来养着?这是对我的侮辱。肖冥浩,做人不能那么贪心,当初既然你选择了荣华富贵与大好前程而抛妻弃子,现在又怎么能厚颜无耻想我再做你的外室。还有成儿,他难道要做一辈子见不得人的私生子不成?”邹晓燕盯着肖冥浩看的眼神充满怨恨,语气也硬邦邦的,让肖冥浩心中更添了几分愧疚。 “把你与成儿藏起来只是暂时的,等我再得到左相我信任,将他在朝中的势力慢慢转移到自己手上,那时我就无所畏惧与忌惮了。我承诺将来到了那一天,我一定会重新将你风风光光娶回府,让你再次成为我的正妻。燕儿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肖郞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人。”肖冥浩一边盯着邹晓燕的眸子深情地说着情话,一边用力搂紧了怀中的美人。 听了肖冥浩的一番话,邹晓燕却是不为所动,她仍旧在用力挣脱肖冥浩的怀抱,对他高声说:“肖冥浩,你快放开我!无论你做什么,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你现在说的这些话只是哄骗我做你的外室而已。你看见我在紫湘阁生活得比从前好,样貌什么的也打扮得比从前靓丽了,你才对我又起了心思,当初我想到官府告你抛妻弃子时,为什么不见你说要将我与成儿藏起来养着?” “当时我才刚与左相的女儿成婚,我护不了你。燕儿,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我会证明给你看的……”肖冥浩咬了一下牙,话未完全说完便低头含住了邹晓燕的唇,霸道地在她口腔中一番搜索,强硬地逼她打开牙关,邹晓燕被肖冥浩突如其来的强吻逼得透不过气来。她用力咬破了肖冥浩的嘴唇。 肖冥浩感觉口腔中泛起了一股腥味,但他却不肯放开邹晓燕的双唇,仍旧动情地轻吮重吸着,搂着邹晓燕的手有点不安分地伸进了她的裙摆。邹晓燕力气比不过肖冥浩,但双眸尽是厌恶的神色,双手用力想去抓住对方不安分的手。 这时,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肖冥浩,你快点放开小燕子!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邹晓燕一听这声音,连忙加大了挣扎的力度,双手用力拍打着肖冥浩的胸腔。 肖冥浩瞥了一眼身后,见来人正是高参,他眼下的情敌。想到高参曾在紫湘阁留宿,肖冥浩的妒忌更添了几分,于是他不安分的手直接按在了邹晓燕的前胸,用力一按逼得她闷哼了一声,而他的双唇始终不肯离开半分怀中美人的红唇,依旧热情如火。 高参见肖冥浩对邹晓燕纠缠不休,他真的怒了!从身旁陆鸣鼓的腰间拔出佩剑,用力刺向肖冥浩的后背。肖冥浩不会武功,但他却机灵得很,感受到剑的杀气与寒光,连忙弯身躲过,但却不肯放开邹晓燕,带着她的细腰一同转了半圈弯下身来。 邹晓燕却趁机用力推开了肖冥浩,得了自由她便立即奔向高参求助。高参将剑扔给陆鸣鼓,将邹晓燕搂进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慰了几句:“不用怕!小燕子,本衙内在此一定会护着你与成儿的。” 肖冥浩转身盯着高参与邹晓燕,双眸中尽是阴鸷与寒意。他从怀中不慌不忙地抽出一条丝帕,轻轻擦拭了一下自己被邹晓燕咬破的唇角,伸出舌头似回味般舔了一下唇角的伤口,然后才对高参说: “高大人,我与前妻聚旧,忍不住两人亲热了一下,难道这种事也要你管?看来最近高大人闲得慌,那宋国女子蹴鞠队的差事高大人是办好了?”肖冥浩带着讽刺的口吻对高参说。 高参放开了邹晓燕,走到肖冥浩跟前对他沉着脸说:“本衙内的差事还轮不到肖大人来关心。至于邹娘子,她早就不是你的妻子了,现在是我养在紫湘阁的女人,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纠缠于她。她与成儿我都会好好照顾的,肖大人只管放心!” 肖冥浩抿了一下嘴,对高参语带讥讽说:“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早就听说高大人喜欢勾引别人的妻室,专门偷采家花,现在既然高大人想照顾我的前妻与帮忙养活我的亲儿子,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只是成儿终究是我的骨肉,入了我家族谱的,我有空自是要与儿子相聚一下。燕儿她无名无分跟着你,其实与跟着我没有区别,我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抗拒我。等高大人新鲜劲过了,记得通知我来将她母子接走。”肖冥浩说完便没有理会高参,径直走到了邹晓燕身前。 陆鸣鼓连忙挡在邹晓燕与肖冥浩之间,然而肖冥浩用力将陆鸣鼓推开,抓着邹晓燕的衣袖将她带到自己跟前,低声在她耳畔说:“燕儿,高参他不是什么好人,迟早有一天你会回到我身边的。我知道你想加入林冲的女子蹴鞠队,我不会让你如愿的,我会想尽办法破坏,逼高参与杜十娘翻脸。等你没有了依靠,我就是你唯一的依靠了!” 邹晓燕听了肖冥浩的几句话,心中有点慌乱,她对肖冥浩颤抖着声音说:“你……你休想破坏我们的女子蹴鞠队。高大人与杜十娘都一定不会怕你的。” “是吗?我倒要看看高参与杜十娘有几分本事,敢与我及我岳父斗。你不会知道我岳父背后还有什么靠山的,那不是你们可以想象的。”肖冥浩信心满满地说完,便不顾陆鸣鼓与高参想杀了他的眼神,低头轻轻在邹晓燕的额角上落下一吻,丢下最后一句“等着我”便离去了。 高参连忙上前拉着邹晓燕的手,安慰她说:“小燕子,你怎么样了?都怪我来得太迟了,让肖冥浩那厮欺负了你。日后我会派人将成儿与你暗中保护起来的,绝不会让今天的事再发生。” “高大人,我相信你。但小燕子打死都不会做别人的外室,无论是你或是肖冥浩。”邹晓燕语气坚定地对高参说。高参听了有点愕然,他心想,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要邹晓燕做他的外室了,他只是不愿意看到邹晓燕被肖冥浩欺负而已。再说,他早就跟邹晓燕说过自己不可能只将心思放在她一个人身上。 第73章 为蹴鞠女队员正名 杜十娘焦急地看向紫湘阁大堂的门外,只见高参搂着邹晓燕,肖成跟着杨柄南回来了。杜十娘察觉到邹晓燕一脸失落的神色,但吩咐婢女冬梅说:“冬梅,你扶邹娘子先回听雨轩休息,我跟高大人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邹晓燕听杜十娘说有重要事情要与高参商量,便识趣地拉着自己的儿子离开了大堂。冬梅拿着一串冰糖葫芦逗着肖成,也跟着离开了,临走前向婢女春桃使了一个眼色,春桃则连忙引着高参与陆鸣鼓去了北面杜十娘居住的院落大厅——栖霞堂。 杜十娘对身旁的许贵说:“许管事,你快去请林教头与武教头过来。你就对他们说高参大人来了,关于宋国女子蹴鞠队的事情,高大人要与我们细细商量筹谋一番。” 许贵轻轻点头便去请了林冲与武松一起来到了栖霞堂。栖霞堂内有做工精致的八仙桌与沉淀着岁月痕迹的红木椅子,堂内还种有不少花木盆栽,有花朵粉红吐艳的杜鹃花,还有白色的山茶花与娇媚的海棠花,一走入院内,高参便不禁深呼吸了一口气。优雅高贵的大厅装饰,以一幅百鸟归巢图苏绣屏风为代表,加上典雅的唐三彩、景德官窑出品的白玉盆,还有挂在墙上的吴道子画作等摆设,无处不彰显着杜十娘独特的眼光与高贵的气质。高参不禁感叹杜十娘不愧为汴京新贵,这眼光与品味堪比京城中的高门贵女。 杜十娘进门便看到高参嘴角上扬地环视着栖霞堂的一花一景,手中还拿着一只她放在陈列架上珍藏的唐三彩玉色宝马。于是,杜十娘上前打趣高参说:“高大人,我这唐三彩宝马你觉得如何?” “本衙内觉得这东西流光溢彩,惹人眼球,有点意思!”高参一边淡淡地说,一边放下了手中的唐三彩宝马,双眸盯着杜十娘看了好一会儿。今天的杜十娘穿了一条紫色轻纱海棠花裙,那海棠花图纹在裙摆下盛放,灵动别致,衬托得杜十娘越发明媚动人。 杜十娘迎着高参色迷迷的眼神,在他对面椅子上落座,然后对高参说:“高大人,今天肖成被肖冥浩带走的事,真是多亏有你!邹娘子情绪波动有点大,幸亏你及时赶到,否则姓肖的不知道会对他们母子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情来。” “小燕子是我的女人,这肖成我也会护着,故而十娘不必跟我客气。只是我觉得现下你招募宋国女子蹴鞠队队员的事情应该算顺利完成了,我需要尽快将队员的名单上书圣上,让圣上尽快将小燕子、杜如霜、潘镜荷、柴念慈、陈锦欢五人的名分正式定下来。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等林冲女子蹴鞠队的这五人受了皇命,要打她们主意的人自然会有所顾忌。十娘,你说呢?”高参一本正经地跟杜十娘说出了他的建议,希望杜十娘能够配合他对于宋国女子蹴鞠队的下一步计划。 杜十娘听了高参的一番话,她心绪激动不已,正如高参所言,今天肖冥浩为何胆敢对邹晓燕动手动脚且用肖成来威逼她?究其原因是姓肖的有官位,邹晓燕若没有高参在背后做靠山,估计早被肖冥浩逼到绝路了。至于杜如霜,她的身份不明,但很有可能是刺客,早晚会引来官府的侦查;还有潘镜荷,她是教坊司逃出来的女人,又是罪臣之女,身份也尴尬。 杜十娘想到陈锦欢其实也是“活死人”一个,她的身份是死囚,绝不能暴露,更别提柴念慈是沈道缘未婚妻的事了,这姓沈的是圣上身边的红人,位高权重,对柴念慈是死咬着不放的痴心一片。虽然沈道缘眼下默许柴念慈留在紫湘阁,但不保证哪天他大爷不高兴了就来阁内闹事要人。 想到这些,杜十娘不禁有点汗颜,手心都渗出了几分薄汗。高参见杜十娘垂眸沉思,脸色凝重,知道她在思考自己刚才的提议,他便伸手去拉过杜十娘的纤纤柔荑,然后放在自己唇边细细密密地吻着。杜十娘觉察到了高参的孟浪行径,连忙像触电般将自己的手缩了回去。 高参见状,有点恼怒地对杜十娘说:“十娘,我刚才说的都是为了你与紫湘阁女子蹴鞠队着想,你别不识好歹,本衙内也不是非你紫湘阁不可,这京城内会蹴鞠的女子多着呢!” 杜十娘连忙给高参加了一杯茶水,端起茶盏用感激的口吻对高参说:“高大人,你说十娘顺利完成了招募女子蹴鞠队队员的任务,故而刚才奴家沉浸在喜悦中而没有给高大人道谢,你就不要怪奴家了好不好?” 杜十娘最后一句话的语气中带着娇嗔与委屈,高参的心一下子弱了下来,连忙温声哄道:“原来如此!是我错怪十娘了。若十娘有委屈,尽管跟我说,我一定会好好帮你做主的。”高参话音刚落,便又去拉杜十娘的手。 林冲与武松进入栖霞堂时正是看见了高参要去拉杜十娘手的这一幕。林冲连忙轻咳了几声,以便引起堂上高参与杜十娘两人的注意。高参瞥见林冲与武松来了,连忙收回手,端坐在椅子上,一本正经的表情。杜十娘则是垂眸用手帕轻轻擦拭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她内心觉得刚才被高参占了便宜,她非常厌恶眼前的男人,却只能将满腔厌恶与委屈生生吞进了肚子里。 “高大人,我们听说你找我们来是想聊一下女子蹴鞠队的事,不知高大人有何高见?”林冲与武松分别在高参身边落座,林冲开门见山地对高参说。 高参见林冲大马金刀地坐在自己身边,武松则对自己没有半点好脸色,便有点不悦地说:“林教头,武教头,刚才我已经将自己的一番打算跟杜十娘说过了,你们来得太迟了!” 武松抬眸瞪了高参一眼,有点不服气地说:“明明是你不等我们来就先跟杜十娘说了你的计划,这下反而怪我们来迟了,高大人黑白颠倒的本领在下今天终于见识到了。” 高参被武松的话气得脸色涨红。杜十娘连忙打圆场说:“武大哥,这事不能怪高大人,刚才是我忍不住好奇心,逼着高大人跟我说了他的一番谋划。你们听我跟你们说这个好消息。” “好消息?”林冲与武松都异口同声地追问杜十娘。杜十娘站起身子,走近他们两人面前,对他们高声说:“高大人答应将邹晓燕、陈柴念慈等五个姐妹作为宋国女子蹴鞠队的正式队员上书圣上,让圣上正式委派她们,给她们堂堂正正的名分,这样像肖冥浩、沈道缘等人,即使有官位有权力,也不敢公然对我的这五位姐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你们说这是不是好消息?” “这果然是一个好消息。”林冲用赞许的语气看了一眼高参说,“高大人的计谋果然高明!”武松也抿了一下嘴角,用淡淡的语气对林冲说:“我与林大哥的想法一样。” 高参见林冲与武松,还有杜十娘都赞同了他将林冲女子蹴鞠队的五名队员名单上书圣上的事,他便与他们在栖霞堂中讨论了一下具体的细节,要林冲与杜十娘准备明日跟随他面见皇上。 第二天清晨,高参便在朝堂上将杜十娘与林冲成功招募了五名宋国女子蹴鞠队队员的名单呈到了皇帝面前,又将五名女队员的姓名及一些简单的家境情况说明了一下,故意说她们要么天生擅长蹴鞠,要么有多年的蹴鞠实战经验。 宋徽宗看了一眼高参上书的女子蹴鞠队队员名单,见到潘镜荷是教坊司逃出来的,而陈锦欢是死囚,他眸底显出一丝晦暗,用疑惑的口气问高参:“为什么要选潘镜荷?我记得她父亲是罪臣,曾经写诗讽刺过朕喜爱蹴鞠的事?” “圣上听臣说,臣觉得正因为潘镜荷的父亲曾经对圣上喜爱蹴鞠一事做出了不明智的行径,故而选他女儿为宋国女子蹴鞠队队员,然后对付金国的女子蹴鞠队,这不正可以说明圣上蹴鞠是为国为民吗?”高参微微躬身对皇座上的帝皇说,他一边说还一边盯着宋徽宗的脸看,语气中带着点谄媚。 “呵呵!好一个为国为民,高爱卿你说得非常好!”宋徽宗听了高参的话是龙颜大悦,冷笑了两声后朝高参大手一挥,示意他上前到他身边。 高参连忙走近皇座,低眉顺眼地看着圣人。宋徽宗伸手拍了一下高参的肩膀,对他说:“选潘镜荷的原因朕认同,但这陈锦欢明明是一个死囚,你又为何要选她?难道她也有什么特殊的身世背景?” 高参听了,下颚紧绷,心跳加快,但他昨天早已与林冲、杜十娘商量好了对策,早知陈锦欢的事情没那么容易掩饰过去,便决定破釜沉舟冒险一搏,于是高参从宽大的衣袖下掏出一个卷轴,呈到圣人面前,对他说:“圣上,这是陈锦欢的画像,陛下觉得此女子像是杀人犯吗?” 宋徽宗疑惑地接过画像,只看了一眼,他顿时被画像上陈锦欢的一双清澈眸子所吸引,心想此女绝不是什么庸姿俗粉的美人,那气质简直就是仙女临凡。宋徽宗不自觉地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连忙追问高参:“朕看这陈锦欢不是一般女子,想必她杀人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你告诉朕你们是怎么找到她的?” “圣上英明!陈锦欢确实是有冤屈的,原刑部宁展岩大人当初寻另一女犯人代替了陈锦欢受刑,后将她训练成冥福洞的冷面女王,故而臣欣赏她的蹴鞠技艺与胆量,这才从宁展岩手中将她救了出来。”高参一边回话,一边细心留意着圣人的表情。他不知道这时提及宁展岩到底是会惹得圣人发火还是真能替陈锦欢掩饰她曾杀人的过去,然而他没有选择,这陈锦欢今天必须引起圣人的关注,这也是杜十娘当初答应过陈锦欢的,只要陈锦欢加入宋国女子蹴鞠队,她就帮她争取面圣的机会。 第74章 肖冥浩的劝谰 宋徽宗听到宁展岩的名字时便皱紧了眉头,他想起最近正是高参带人去围剿了冥福洞并且抓了刑部负责大牢看守的差役,但宁展岩却失了踪。于是他脸色阴沉地问高参:“按你之前呈上来的折子说,这宁展岩曾利用刑部的重犯与死囚来经营他的冥福洞,并从蹴鞠比赛中赚了不少银钱,现在宁展岩可抓到了?” “回陛下,冥福洞失火,宁展岩恐怕已经被烧死在了洞中,臣听说他死前曾中了陈锦欢给他下的毒,而陈锦欢是杜十娘与林冲一起救出来的。”高参谨慎地回答着,不时还侧脸去看自己身后的杜十娘与林冲。 宋徽宗轻轻摇了一下头,对高参下令说:“高爱卿,这次你揭发刑部的宁展岩之罪行有功,朕想升你为刑部侍郎,代替宁展岩的职位,重新整顿刑部大牢,你一定要尽心尽力,莫要辜负了朕的一番期望!” 高参一听,脸上立即露出惊讶的神色,连忙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红色云锦纹官袍对圣人鞠躬说:“臣高参谢陛下赏识!臣定当为陛下分忧重新整顿好刑部大牢。” 宋徽宗又拿起陈锦欢的画像仔仔细细地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对高参说:“高爱卿,你刚才说是陈锦欢给宁展岩下了毒?如果真是这样,这个美人不简单,有趣!真有趣!等过几天朕想召见她。” 高参刚想回话说好,这时却看见大殿上走出一位穿着红色官袍的俊朗男子,只见他走出文臣之列,举起手中的弧板对圣人鞠躬后说: “臣肖冥浩,对于宋国女子蹴鞠队队员的名单有疑惑,想请高大人解惑。请圣上恩准!”高参定神一看,原来说话的文臣正是户部侍郎肖冥浩,他知道这厮是来捣乱的,当下脸色变得灰暗起来,但又不能当着圣人的面与肖冥浩撕破脸,于是他只能装出一副谦虚的表情,问肖冥浩:“不知肖大人对林冲与杜十娘招募的宋国女子蹴鞠队队员有何疑惑,请尽管说出来,在下必定要为肖大人你解惑。” “肖爱卿,既然高侍郎答应你了,你尽管说一下你心中的疑惑吧?”宋徽宗说完便大手朝下一挥,示意肖冥浩走上殿前与高参对话。 肖冥浩看了一眼高参,又向台阶下的林冲与杜十娘对视了一下,然后不慌不忙地说:“高大人,我听闻这五位蹴鞠女队员中有一位叫邹晓燕的,不知那位娘子是否臣家乡的前妻。这邹娘子是否有一个五岁的儿子小名叫成儿?” 高参听到肖冥浩竟然是想在圣人面前质疑邹晓燕的身份,他有点惊讶,难道这厮不怕圣人知道他抛妻弃子的旧事,还是说他已经有了为自己掩饰之词,故而才在这里故意找碴?高参心里有点乱,连忙向杜十娘投去求助的眼神。 杜十娘会意,连忙走上一级台阶,高声向宋徽宗禀告:“奴家杜十娘,想跟圣上禀明关于邹晓燕的事。邹娘子她的确曾是肖冥浩大人的糟糠之妻,只是肖大人高中状元后便被左相看中,做出了抛妻弃子之事,于是邹娘子拦了镇远将军进京的马车,误打误撞认识了十娘,十娘这才把她安顿在了紫湘阁中做艺娘,专门为客人弹琵琶曲。” “抛妻弃子?肖冥浩你竟然做出此等忘恩负义的行径来?怎么配得上你这一身官服?”宋徽宗怒气冲冲地质问肖冥浩。群臣中的左相杨德康这时不得不出面为肖冥浩解围,只见他出列躬身对宋徽宗大声说:“陛下,这肖冥浩是臣的女婿,臣想替他说几句公道话。” “杨爱卿,朕之前听你对自己的这个乘龙快婿赞不绝口,说他德才兼备,今天朕倒是想听一下你想为肖冥浩说点什么托词?” “陛下,这邹晓燕她虽然是肖冥浩的原配,但她嫌贫爱富,当初肖冥浩进京赶考时,她就在青楼为客人弹琵琶且勾搭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她这种妇德败坏之人,肖冥浩高中状元后怎么可能会忍受,当然要给她一张休书,只是想不到此妇人竟然敢恶人先告状,说肖冥浩他先抛弃了她。”杨德康说这番话的语气慷慨激昂,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为自己做的事辩解,不禁为他的话所感染。 不料,杜十娘脸上毫无半点惧色,伸出食指指着肖冥浩的脸厉声说:“肖大人,原来你今天早有准备,你知道自己抛妻弃子的事情早已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于是你索性来个恶人先告状,想污蔑邹晓燕对不对?枉费当初她为了筹钱养家,为了筹钱让你安心进京赴考而上青楼卖艺,你真是狼心狗肺的陈世美!” 高参听了杜十娘的话,也连忙附和说:“杜十娘说得确实有道理,望圣上明鉴!”宋徽宗看了一眼杨德康,又看了一眼高参与杜十娘,他扶额露出为难的神色,然后用一只手遮挡着自己的脸,侧头避开台阶下面群臣看热闹的眼神,看向身旁的太监总管刘光宇说:“刘爱卿,这事你怎么看?朕应该相信哪一方说的?” 刘光宇连忙拿着一把拂尘上前,在宋徽宗耳畔低声说:“陛下,我觉得这邹晓燕的妇德与她成为宋国女子蹴鞠队队员之事关联不大,只是肖大人此时说破他与邹晓燕的关系,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醉翁之意不在酒?”宋徽宗蹙眉沉思了一会儿,便恍然大悟地对台阶下面的肖冥浩说:“肖爱卿,你与邹晓燕之间的事并非国事,朕本不应该在此与你多费唇舌。当下我们招募宋国的女子蹴鞠队队员,朕求才若渴,不会计较这几名女子的出身,刚才连死囚陈锦欢朕也能容,何况区区一个状元弃妇?” “圣上,臣自知不应该与邹晓燕再计较昔日之旧情,应以国事为重,只是臣不想再担负抛妻弃子的罪名,最重要的是臣不想让邹晓燕参与宋国女子蹴鞠队,以免她再次落到风口浪尖之中,更不想陛下被世人说用人不当。”肖冥浩的这番话说得体面且滴水不漏,乍听上去仿佛是一位忠臣甘愿委屈自己去劝谰帝皇,又像是一位痴情郞在为前妻着想。 肖冥浩的话说完,大殿内群臣都不禁私下议论纷纷起来,有的说:“这肖大人对前妻真是一片情深!” 有的说:“肖大人对陛下真是忠心耿耿,好一个再世的魏征,直言相谰。” 还有的说:“肖冥浩不要命了吗?竟然在宋国女子蹴鞠队的人选上对质疑圣上,说白了他不就是私心作怪,不想让自己的前妻冒险。” 左相杨德康听到群臣的议论,心下顿时呈现出千头万绪,一根根线仔细捋下来,他根本找不到线头,究竟今天肖冥浩为什么要提邹晓燕与他之间的旧情,他到底想图什么?杨德康知道肖冥浩如今已经在朝中站稳了阵脚,他又是一个能言善辩之人,做事又大胆果然,他已经逐渐将自己私下发展起来的一些关系与势力网慢慢交到了他手上,然而他却仍旧对他带着几分戒心,怕他会背叛自己。 正当杨德康犹豫应不应该为肖冥浩说上几句好话支持他时,兵部的沈道缘有些沉不住气了,只见他穿着一身湖蓝色官服出了列,举起手中的弧板对台阶上的皇帝说:“陛下,臣沈道缘有事启奏。” “噢?沈爱卿又想在宋国女子蹴鞠队的事情上说点什么吗?尽管说给朕参详一下吧。”宋徽宗见沈道缘上前为自己解围,嘴角微微上扬鼓励他说,他心想沈道缘与肖冥浩向来不和,这肖冥浩刚才对自己任用邹晓燕为宋国女子蹴鞠队队员的事咄咄逼人,这下看沈道缘如何拆姓肖的台吧。 沈道缘看了一眼肖冥浩,又看了一眼高参,刚才其实他早已看出了肖冥浩的盘算。他知道肖冥浩今天故意弄这么一出,一方面是想借机清洗自己抛妻弃子的骂名,从此不再怕高参或别人拿此事来威胁他;另一方面肖冥浩想警告高参,邹晓燕曾经是他的妻子,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手,即使成为宋国女子蹴鞠队队员,他也可以用前夫哥的身份去维护她。 沈道缘想到这些,不禁暗暗敬佩肖冥浩的胆量与心机,但他也不弱,他也要趁此机会为自己谋福利,于是他脸上的神色变得晦涩起来,双手轻轻摇晃了一下手中的弧板。然而杜十娘却从沈道缘的小动作中察觉到了他已经下定了决心,直觉告诉她,姓沈的此时开口,一定不是想为宋徽宗解围,而是想添乱。 果不其然,沈道缘用肃然的口吻对宋徽宗说:“陛下,臣的未婚妻也在刚才陛下审阅的五位蹴鞠女队员中,故而臣也想以国事为重,只是臣的这位未婚妻之前弄着要出家退婚,臣想请旨将婚事先完成了,再让她参与到与金国女子蹴鞠队的比赛中,以便让其安心应战。” “不知沈爱卿你的未婚妻是她们中的哪一位?”宋徽宗一脸惊讶地问沈道缘,同时惊觉自己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他心想,这沈道缘刚才说的一番话明显是在添乱,而不是帮他解肖冥浩设下的包围圈。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真是邪门了!怎么他的重臣一个两个的都为了自己喜欢的女子而难为他? 沈道缘连忙回答:“柴念慈姑娘,她是我的青梅,她的蹴鞠技艺也是我教的,故而我相信她定能为国争光,成为一名出色的宋国女子蹴鞠队队员。” “原来是京城中人人称赞的佛顶珠柴念慈,这姑娘朕从前听说过。既然沈爱卿都这么说了,朕定当成人之美,这就为你和柴姑娘颁圣旨赐婚如何?”宋徽宗双眸闪着光亮,满脸喜色地对沈道缘说。 第75章 顺水推舟 沈道缘见宋徽宗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自己的请求,正想跪在大殿地上谢恩,却不料肖冥浩快步走到他跟前,对宋徽宗高声说: “陛下,据臣的了解,沈大人与柴姑娘之间的婚事并非两情相悦,这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柴姑娘上香山寺出家是想逃避跟沈大人的婚约。沈大人此时提出让陛下赐婚的圣旨恐怕是在钻空子,陛下三思,切莫被奸臣蒙蔽了心智,弄得柴姑娘反感,那样于宋国女子蹴鞠队不利呀!”肖冥浩一字一句说得有理有据的,听得皇座上的帝皇眉头深锁。 于是宋徽宗摆手示意刘光宇上前,让他去跟杜十娘打探一下柴念柴对沈道缘的态度。刘光宇得了圣令便拉着杜十娘到了大殿的红色顶梁柱后面聊了几句。杜十娘便不得不承认柴念慈确实不想与沈道缘成亲的事。 刘光宇将杜十娘的话转告诉给了宋徽宗,皇帝当即面上露出不悦的神色,不过他回头仔细推敲了一下,这沈道缘在他看来一向是纨绔子弟出身的,经常留宿青楼楚馆的名声也是响当当的,今天他忽然扮起对自己的未婚妻一往情深起来,自己差点上当。 “沈爱卿,朕刚才已经命人向杜十娘了解过柴姑娘对你与他之间婚事的态度,人家柴姑娘不愿意嫁你,故而朕也爱莫能助了,要不你还是先让柴姑娘专心应付与金国女子蹴鞠队的比赛,等比赛过后朕再替你们做主,沈爱卿觉得如何?”宋徽宗和颜悦色地劝说沈道缘,最后还给他留了后路,就是比赛后他和柴念慈的婚事还有商量。 不料,肖冥浩此时却直接替沈道缘抢答说:“陛下,这柴念慈姑娘还不能成为宋国的女子蹴鞠队。据臣了解,前不久杜十娘曾给沈大人下过一份蹴鞠比赛的挑战书,双方约定只有柴念慈姑娘赢了比赛,沈大人才放她参加林冲的女子蹴鞠队,代表大宋与金国女子进行比赛。请陛下明鉴!” 对于肖冥浩突然提及沈道缘与林冲女子蹴鞠队比赛的事,杜十娘当场就犯了难。当初她本是想借此事逼沈道缘退婚,以便将柴念慈留在女子蹴鞠队中的,不料沈道缘将比赛的赌注变为是否承认柴念慈女子蹴鞠队的队员身份。 当时杜十娘让人改的蹴鞠挑战书内容约定,若沈道缘带领的蹴鞠队战胜了柴念慈所在的队伍,柴念慈便失去成为宋国女子蹴鞠队队员的资格;若柴念慈一方胜出,沈道缘便让柴念慈留在紫湘阁参加宋国女子蹴鞠队,且一年内不会再逼她履行婚约。 杜十娘与沈道缘约定此事时,她想不到肖冥浩竟然偷听到了前因后果,现在还借此事来为难她与柴念慈等人。现在应该如何是好?她不能眼看着柴念慈如此优秀的蹴鞠女队员因为此事而选不上宋国女子蹴鞠队。她心想沈道缘如果不承认此事就好了,那么姓肖的肯定也不能再捣乱了。 正当杜十娘心里的吊桶七上八落之际,沈道缘却不慌不忙地对宋徽宗说:“肖大人刚才说的臣与林冲女子蹴鞠队的比赛确是事实,高大人应该也知道此事,不如让高大人来替杜十娘说一下当初我们为何有此约定?” 高参听到自己被沈道缘点名了,觉得再不帮杜十娘说几句好话,估计下了朝,杜十娘肯定要生他气的,这杜十娘不比其他女子,很难哄。更何况让林冲的女子蹴鞠队挑战沈道缘确实是他出的主意,当时他就是想借沈道缘的蹴鞠技艺与人脉来提升女队员的技艺。只是他想不到这事被肖冥浩拿来利用,想破坏柴念慈入选宋国女子蹴鞠队的机会。 “高爱卿,原来你也知道林冲的女子蹴鞠队挑战沈道缘的事,你怎么看此事,说给朕听听。”宋徽宗用征求意见的口吻对台阶下面出列站着的高参说。 高参连忙拱手对宋徽宗说:“陛下,这事怪臣,臣当初向杜十娘推荐了柴姑娘,但又怕沈大人不答应让她参与宋国女子蹴鞠队,于是只能用蹴鞠挑战赛来逼沈大人答应了。但臣觉得此事最终还要看陛下的意见,毕竟宋国女子蹴鞠队代表的是大宋的荣耀,是要替陛下分忧的。” 高参话音刚落,沈道缘就上前接过话头说:“陛下,臣觉得柴念慈可以胜任宋国女子蹴鞠队队员一职,臣与杜十娘的蹴鞠比赛约定可以取消。” “沈爱卿,你倒是深知以国事为重的道理,只是这样一来朕想不赐婚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宋徽宗语气凝重地对沈道缘说,但他实际上心中在盘算一件事,高参刚才说宋国女子蹴鞠队代表的是大宋的荣耀,杜十娘与林冲选出来的这五名女子究竟是否真能赢过金国女子蹴鞠队,他半信半疑。 宋徽宗本就是一个多疑的人,虽然平日他不怎么认真管国事,只贪图享乐,但他对金国女子蹴鞠队的事情还是非常上心的,毕竟他与金国之间的赌注是三座城池。于是宋徽宗看了一眼高参,又看了一眼肖冥浩与沈道缘,心想:既然你们一个二个都在这里为难朕,朕就跟你们玩一局大的。 “沈爱卿,高爱卿,既然你们都深明大义,朕也不好为难你们。朕觉得让沈爱卿与林冲女子蹴鞠队比赛的事情非常有必要,朕正好借此机会见识一下林冲与杜十娘培养出来的这五名女子的蹴鞠技艺到底如何?这比赛就定在三日后皇宫的成武殿如何?由高爱卿来准备比赛的一切事宜。”宋徽宗指着高参与沈道缘,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 高参听了宋徽宗的一番话连忙上前将差事承接下来,然后偷偷给肖冥浩递去一个眼神,暗示他要一起帮忙。沈道缘却惊讶于宋徽宗的这番顺水推舟之作,他本来真想成全柴念慈,让她去宋国女子蹴鞠队历练的,这下好了,他成了恶人,反倒帮了高参与肖冥浩。 肖冥浩收到高参的暗示,于是他连忙向宋徽宗福身说:“陛下,臣想加入沈大人的蹴鞠队,与他还有高大人、镇北将军等人一起,对战林冲的女子蹴鞠队。请陛下恩准!” 宋徽宗一听,觉得此事有趣得很,如果不是碍于颜面,他也想亲自下场与五名蹴鞠女队员比赛,那陈锦欢一看就是大美人一个,想到这里宋徽宗又不禁将刚才手上的美人画像重新展开看了好几眼。刘光宇连忙在皇帝身边干咳了一声,低声提醒看画像看得有点发呆的宋徽宗。 宋徽宗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有点失态了,连忙对肖冥浩高声说:“好!肖爱卿愿意上场与沈爱卿他们一起为朕分忧,朕准了。到时就让高太尉来当裁判吧。” 高俅在殿下听到宋徽宗提到自己的名字,刚才半天没有吭声看热闹的他连忙上前回应:“臣愿为陛下分忧!” 杜十娘与林冲无官职,听了皇帝的一番话只好蹙眉对视了一眼,心中暗暗叫苦,本来今天就能将五名蹴鞠女队员的身份在圣人面前过明路定下来,不料中途跳出来一个肖冥浩,三番几次捣乱坏了他们的好事。然而他们不敢违背圣旨,圣人要他们比赛,他们就必须在三天后接受圣人的蹴鞠大考。 过了一会儿,宋徽宗命刘光宇带杜十娘与林冲退出殿外,他要继续与大臣商议其他政事。于是杜十娘与林冲连忙出了皇宫,回紫湘阁将今天的事转告诉了杜如霜、柴念慈、陈锦欢等五人。 “我看这皇帝是故意给咱们找茬吧。”杜如霜气恼地说。 “沈道缘当时怎么不否认与我们比赛蹴鞠的事?难道他又想打什么坏主意?”柴念慈疑惑地追问杜十娘,杜十娘两手一摊表示她也不知道沈道缘在打什么主意。 “皇上真是昏庸!竟然将蹴鞠当作国事来处理,还想三天后看我们蹴鞠比赛。”陈锦欢骂了几句,以发泄她心中的不满情绪。 第76章 这些天有没有想我? 杜十娘见蹴鞠女子队的姑娘们对于三天后与沈道缘他们的蹴鞠比赛议论纷纷,有的疑惑不解,有的怒气冲冲,有的漫不经心,总之杜如霜等五位姑娘的表情各自各精彩,只是对于此事都抱着不敢怠慢的态度。 “各位姑娘,请你们先不要激动,听林教头跟你们讲几句。”杜十娘高声阻止五位姑娘的私下议论,将林冲推到大家面前,要他向大家再解释清楚三天后蹴鞠比赛的事情。 林冲其实也很无奈,因为他当初就不赞成杜十娘去给沈道缘下什么蹴鞠挑战书,只是杜十娘非要去与沈道缘见面,以便挽留柴念慈,同时也想去试探一下沈道缘对柴念慈加入宋国女子蹴鞠队的态度。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林冲只好硬着头皮对蹴鞠女子队的五位姑娘说: “各位,你们听林冲解释一下,三天后的蹴鞠比赛,我们会进行当场抽签分队,除沈道缘与柴念慈不参与抽签外,你们四人与高参、肖冥浩、周将军还有我都会参与,组成三男二女或三女两男的两组队伍,故而我们也不知道届时哪支队伍强,哪支队伍弱。” “因此接下来的这三天,我希望你们能配合我做好蹴鞠技艺与体能的训练,体能方面武教头负责,技艺方面我来负责,十娘负责大家的蹴鞠球、蹴鞠衣服与靴子,还有饮食安排等事宜,大家觉得如何?” 杜如霜第一个高声回答:“好!我们听林教头与姐姐的。” 潘镜荷一双杏眼含情脉脉盯着林冲回答:“镜荷全都听林大哥的安排,我相信林大哥!” 陈锦欢拉着柴念慈的手,两人也异口同声地回答:“我们都愿意全力以赴,配合林教头做好蹴鞠训练。” 邹晓燕知道肖冥浩在圣人面前故意提及他们之间的旧情,又抖出沈道缘与杜十娘之间的蹴鞠比赛约定,这才让大家陷入如此被动的境地,她心里有点过意不去。这时她听到大家都愿意全力以赴对战沈道缘与高参他们的蹴鞠队伍,她便带着感激的眼神环视了一周大厅里的各人,然后抽泣着说: “今天这事本就是我前夫肖冥浩搞的鬼,他想洗脱自己抛妻弃子的恶名,不料却连累大家跟我一起冒险去参加三天后的蹴鞠比赛,是小燕子对不起大家!” 杜如霜连忙上前扶着邹晓燕,不让她跟众人福身道歉。她蹙眉对邹晓燕说:“邹娘子,我们都知道那肖冥浩抛弃你的事,我们不怪你。我甚至想在三天后的蹴鞠比赛赛场上为你出气,狠狠教训一下姓肖的。” 柴念慈则将手中的一串佛珠上下拨弄了几下,然后半眯着双眸对邹晓燕说:“邹娘子,你是苦命人,肖冥浩注定是你生命中的一个劫难,我们都愿意与你共同面对这个劫难,你无须自责。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道理我相信大家都明白。” 鲁智琛就站在柴念慈身后,他听到柴念慈说的佛谒,连忙高声附和:“师妹说得对,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智琛也懂一点蹴鞠技艺,这几天也可以陪大家姑娘练习一下。当然,我主要还是以师妹为主,一对一与她练习。” “一对一练习的提议不错,在下先谢过鲁兄的古道热肠了。”林冲拱手对鲁智琛道谢,同时回头看了一眼杜十娘,想看她对鲁智琛的提议是否赞同,毕竟十娘对鲁智琛的冲动鲁莽个性颇有微词。 杜十娘抿了一下嘴角,微微抬起下巴,林冲会意她这是同意了让鲁智琛当蹴鞠女队员陪练的事情,脸上神色这才放松下来,嘴角上扬掩盖不住的得意。 “好了,既然大家都把比赛与训练的事情商量好了,那么请大家各自回去准备一下吧。”杜十娘摆了一下手,示意大厅内的各人散去,同时对许贵使了一个眼色。于是许贵连忙走近林冲,低声与他商量了几句接下来需要帮助林冲准备的蹴鞠训练道具与蹴鞠球等物件。 鲁智琛跟在柴念慈身后大声吵嚷着:“师妹,你别走那么快,刚才不是说好了让我陪你练习蹴鞠的吗?你也不等一下我。” “我认识师兄那么多天了,从未听说过你会蹴鞠,该不是你为了找个理由留在阁内胡说的吧?我的蹴鞠技巧是京城贵女中的翘楚,一会儿如果被我的蹴鞠踢到身上可别喊疼。”柴念慈一边快步向门外走,一边头也不回地跟鲁智琛搭话。 “不会!师妹尽管放开来踢,你师兄我皮糙肉厚的不怕痛。”鲁智琛追到柴念慈身前,然后掉转身倒退着一边走,一边对柴念慈大声说。说完还傻笑了几声。 柴念慈没有再理鲁智琛,直到他们走出了门外,到了北面院落的一处回廊。鲁智琛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个蹴鞠,站在回廊里硬是缠着柴念慈要她看自己蹴鞠。 对于鲁智琛的倔脾气,柴念慈很是无奈,她只好停住脚步,在回廊处看着鲁智琛在她身前身后带着蹴鞠小跑,一会儿闪到她左边,一会儿闲到她右边,明明的高大强健如牛的身躯却偏偏要装得像猴子一样灵活。柴念慈有点想笑却忍着将嘴唇咬住。 “师妹,不如你来抢我的蹴鞠,这样我们一边踢一边走回你的厢房门前如何?”鲁智琛一边用脚将蹴鞠控制在自己脚下,一边向柴念慈发出邀请。柴念慈见鲁智琛一脸诚恳便答应跟他一起蹴鞠。 然而柴念慈看着鲁智琛拙劣地表演了大概半个时辰,她有点看不下去了。于是当他们走到荷塘边时,柴念慈好心劝鲁智琛说:“师兄,我看你额头都冒汗了,不如我们停下来休息一下吧。” “不用!我才刚热身,你可别小看我的实力。”鲁智琛热得满脸涨红,又用手擦了一把酸汗对柴念慈说。柴念慈见鲁智琛一副死猪不怕热水烫的模样,便使出了狠劲将自己方才掩藏的实力发挥出来,一记斜插花直接将鲁智琛脚下的蹴鞠球抢到了自己的脚下。 鲁智琛见自己失了蹴鞠的控制权,便大喝一声:“师妹,原来你方才跟我聊天是故意使诈吸引我的注意力,看我不把你的蹴鞠抢回来。”鲁智琛情急之下竟然加快脚步跑到了柴念慈身前张开双手想挡住对方前进的道路,而且同时低头盯着柴念慈脚下的蹴鞠眼珠子一动不动的,准备随时趁机伸脚去抢蹴鞠。 只见柴念慈毫无惧色,带着蹴鞠微微躬身轻巧地从鲁智琛的腋下滑了过去,蹴鞠球好像粘在她脚踝处也跟着柴念慈滚过了鲁智琛脚下。鲁智琛不禁喊了一声:“好!” 正当柴念慈站稳了脚跟想继续往前跑时,她听到身后那具如槐树般魁梧的身躯不知为何径直向荷花池里扑去,扑通一声响起,柴念慈连忙转身细看。她惊讶地发现鲁智琛竟然掉进了荷花池中。 这时一把熟悉的男声懒洋洋地传来:“慈儿,这些天你有没有想我?”柴念慈抬头向她身旁的一棵洋槐树望去,只见沈道缘穿着一袭月白色衣袍,头上束起玉冠,正倚靠在树杈上懒洋洋地跟她说话。 “没有!沈道缘你别自作多情。你答应圣上跟我们蹴鞠比赛的事情,我还没有找你算账呢,想不到你却主动跑到我跟前来找茬了。”柴念慈有点气恼地朝树上的沈道缘大声喊。 “慈儿,蹴鞠比赛的事不能怪我,是肖冥浩先把这事在圣上面前说出来的,若我不承认有这件事,日后被查到了,这可是欺君之罪,难不成你想年纪轻轻地就为我守寡不成?”沈道缘从树上一跃而下,来到柴念慈跟前温声对她说。 “谁要为你守寡?我答应嫁给你了吗?你别拿婚约来压我,否则我便跑回香山寺削发去。”柴念慈用不屑与威胁的口吻对沈道缘说。说完她便大步向前走,在荷花池边喊了两声:“师兄,你没事吧?我记得你会凫水的,你怎么还不浮上水面?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然而荷花池里并没有出现鲁智琛的身影,只是池塘里的荷花丛中好像冒起了一连串的泡泡,柴念慈心里担忧不已,又喊了几声鲁智琛的名字,然而并没有人回答。 第77章 我只想输不想赢 沈道缘见柴念慈望着荷花池一脸担忧的神色,便走到她跟前伸手搭住她的肩膀,对她说:“慈儿,你别担心!刚才是我将鲁智琛一脚踹进这荷花池的,我的近卫吴恩在荷花池中趁机将那和尚打晕了过去,这会儿估计吴恩已将人拖到对面的亭子里了。” “姓沈的,你为什么要这样捉弄我师兄?他人挺好的,对我又关怀备至。”柴念慈狠狠瞪了一眼沈道缘,用质问的口气对他说。沈道缘连忙将柴念慈搂进怀中,有点不悦地说:“谁让他对你献殷勤来着,我吃味不行吗?” 柴念慈用手推了一下沈道缘的胸膛,蹙眉对他说:“我只当他是我师兄,你吃这些干醋有意思吗?再说,你别想转移话题,刚才我明明在质问你为什么要答应和我们蹴鞠比赛来着。” 沈道缘朝荷花池四周扫视了一下,似乎是想看四下里有没有偷听墙角的人。柴念慈见状刚想问他,不料感觉身子忽然腾空,原来竟是沈道缘将自己打横抱了起来。柴念慈连忙在沈道缘怀中挣扎,却听男人在她耳畔低声说:“慈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回你厢房再聊吧。” “回房聊就回房聊,我脚又没伤,你干什么要抱我?快放我下来!”柴念慈高声抗议。沈道缘却厚着脸皮说:“我好些天没见到你了,好想抱一下你,你就让为夫抱一下嘛。” “你休想占我便宜!快放我下来,沈道缘……” “慈儿,你这几天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身子好像轻了?” “我这些天吃素,你管得着吗?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不放!再抱一会儿,你身上好香,是换了新的香囊吗?” “要你管!你再不放我下来,我就要喊救命了!” “慈儿,当初杜十娘可是在八角亭中撮和我们的,她后来还答应我可以随意进出紫相阁找你,故而你喊什么都没用,把人喊来了围观只会让你自己觉得尴尬而已。”沈道缘最后的一番话让柴念慈彻底不敢喊了,因为她早已羞得满脸红云,如果让人看到自己这副模样,她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沈道缘将柴念慈抱回她的紫晖阁后,便径直将人扔到了罗汉榻上。柴念慈想爬起身却被沈道缘压在了榻上,她脸上立即出现了一片绯色红云,有点恼怒地对沈道缘说:“沈道缘,你想干什么?青天白日的这里是我闺房,你想找姑娘应该到东面的暖香阁楼,那里的花娘都是杜十娘亲自调教过的大美人。” “那些庸姿俗粉怎配与我的未婚妻相比。再说,你就那么狠心将我推给别的女人?”沈道缘话音刚落就将柴念慈的双手举到头顶,将人禁锢在自己的身下,然后不容分说吻住了柴念慈的双唇。柴念慈无力反抗只能任面前的男人撬开刀的牙齿不断加深这个吻。 夏日的荷香随风飘荡,淡淡的香气传来弄得一室绮靡。柴念慈闻着窗外的荷香与身前男人身上的青木香味,脑海中的警惕渐渐放缓。柴念慈被沈道缘热烈而霸道的吻逼得透不过气来,她半眯着双眸侧头想挣扎。沈道缘见她脸色因为紧张而涨红,红得像熟透了的樱桃,他突然想去采摘,于是他放开了柴念慈的双手,开始去解她前襟上的盘扣,柴念慈连忙用力制止他作乱的大手。 “怎么?害怕了?怕我想用生米煮成熟饭来逼你嫁给我?”沈道缘放开了柴念慈的唇瓣,语气轻浮地盯着她泛着水雾的双眸低声问。 “沈郞,今天十娘说你在圣上面前想早日与我成亲,但我上次在八角亭已经答应你暂时不提退婚的事了,你为什么还要逼我?而且还答应了与我们女子蹴鞠队比赛,你到底想要什么?”柴念慈激动地抓住沈道缘的手质问他。 “我想要你!自始至终我心里都只有你一人。今天在圣上面前我差点就能得到赐婚的圣旨了,不料却被肖冥浩这个小人给搅黄了,还抖出我与杜十娘签过蹴鞠挑战书的事,圣人要我与你们蹴鞠,实际上是为了考验你们的实力?”沈道缘低头轻轻吻了一下柴念慈的柔荑,语带不甘地说。 “考验我们女子蹴鞠队的实力?如果真是这样,我们五人才刚刚开始磨合,只有三天时间怎么够我们训练与熟悉彼此?”柴念慈抿了一下嘴角有点担忧地说。她说完轻轻啄吻了一下沈道缘的唇,撒娇说:“沈郞,你今天既然来找我,说明你想到了办法为我们解困对不对?” “我……没有办法,但你要相信我,这次蹴鞠比赛我只想输不想赢。”沈道缘放开了柴念慈的手,背对着他坐在罗汉榻前支支吾吾地回答。 “沈郞,你为什么这样说?其实只要在三天后的蹴鞠比赛上,你稍稍让一下我们几个女子几球不就行了,这事你怎么会说没有办法?”柴念慈主动抱住沈道缘的劲瘦的腰身,脸贴在他后背上用亲热的口吻问他。 沈道缘侧过身去,低头亲了一下柴念慈的额角,轻轻叹了一口气说:“慈儿,这事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我给你分析一下吧,如果我方赢了你所在的蹴鞠队一方,你就不能正式成为宋国女子蹴鞠队的一员;如果你所在的一方赢了,那么圣上就会怀疑是我们故意让你们赢,到了那时候他就会治我们的欺君之罪。 毕竟我和高参的蹴鞠技艺在京城里都是数一数二的,而且林冲和周成权的体力与武功都强,我们四个男子无论怎么跟你们五名女队员组合,按理说很可能是势均力敌的局面,除非肖溟浩从中作梗让你们输。” “那个姓肖的就是不想让我们赢,他想故意破坏我们和十娘组建蹴鞠女子队的事情,更怕我们赢了金国女子蹴鞠队,他就不能再逼迫邹娘子回心转意做他的外室了。”柴念慈咬了一下牙齿说。 沈道缘刚想安慰柴念慈几句,这时厢房的大门却被人敲响了。沈道缘从罗汉榻上坐起来走到门前警惕地问:“谁?” “沈大人,我们周将军想和你见面聊一下三天后蹴鞠比赛的事情,不知你现在方便移步到南面的养生馆泡汤池吗?周将军在那里泡澡等你。”龙一隔着门对沈道缘恭敬地说。 沈道缘听说是镇北将军周成权要见他,知道自己来紫湘阁的事情已经被这里的暗卫知道了,并且通知了周成权。他也正想和周成权聊一下三天后与林冲蹴鞠女子队比赛的事情,于是他转身回到柴念慈身前抱住她,轻声在她耳边说:“慈儿,周将军想和我聊一下蹴鞠比赛的事,你等一下我,我去一下就回来找你一起用晚膳。” “好的,沈郞我亲自下厨做你喜欢吃的鲈鱼和烧饼给你可好?”柴念慈用不舍的眼神看着沈道缘说。沈道缘伸手轻轻抚平她被自己吻得有点红肿的双唇说:“只要是慈儿做的菜,我都喜欢,等我!” 沈道缘说完便起身离开了柴念慈的闺房,跟着龙一来到了南面的养生馆泡汤池中。当他到了泡汤池中时,只见杜十娘正坐在池边给周成权按背,周成权只穿着一件里衣,半眯着双眸享受着杜十娘的温柔乡。 杜十娘见沈道缘来了,连忙热情地招呼他说:“沈大人,你果然在柴妹妹房中,我就听护院的说你来看柴妹妹了。”沈道缘轻咳了一声,想掩饰他明目张胆闯进紫湘阁看自己未婚妻的尴尬。 “沈兄,想不到你竟然有此特权,十娘的紫湘阁在汴京城中可不是哪个世家公子或高官想来就来的。呵呵!看来三天后的蹴鞠比赛沈兄也定不会为难林冲的女子蹴鞠队,对吗?”周成权睁开眼,用戏谑的口吻对不知不觉间已经坐在他身旁泡汤的沈道缘说。 “周将军,你这是想替林冲与十娘他们求情,让我故意输给他们?”沈道缘蹙眉问,然而不等周成权回答,杜十娘便抢白道:“沈大人,周将军的意思是让你跟我们演一场戏骗过圣上,我知道你其实也是不想赢的,对吧?” 沈道缘看了一眼池边的杜十娘,见她穿在身上的一袭粉色轻云纱的裙角边早已被泡汤池的水蒸气熏湿了,加上她为周成权按肩背用力,这会儿她的颈脖与额角早已是香汗淋漓,而她小巧的脸庞也是红润一片,故而杜十娘这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还真让沈道缘心生愧疚。 于是沈道缘用带着歉意的口吻望着杜十娘的双眸说:“抱歉!三天后的蹴鞠比赛我没有把握让你们赢,除非你们能够成功阻止肖冥浩上场捣乱。另外,我认为周将军上场不好,毕竟圣上知道他与十娘你私下里的关系,会先入为主觉得周将军在演戏。” 第78章 周成权劝杜十娘退出 周成权听到沈道缘劝他不要上蹴鞠赛场与林冲的女子蹴鞠进行蹴鞠,其实他当初就跟高参、杜十娘提及过,他不愿意掺和这趟浑水的事。因为徽宗皇帝与金国的蹴鞠赌局他一开始是持反对态度的,他觉得两国争夺城池与领地,应该在战场上一较高下,而不是拿三座城池作为赌注,且把战争寄托在几名蹴鞠女子身上。 想到这里,周成权便皱紧了眉头,对沈道缘说:“沈兄,本将军觉得你说的话有道理,我绝不上场蹴鞠。只是肖冥浩有左相这个后台,左相的女儿又是圣上喜爱的妃子,我们想对付姓肖的没那么容易,更何况这人狡猾得很。” “周将军,在下认为即便再狡猾的人都有软肋,你说肖冥浩的软肋是什么?”沈道缘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周成权说,然后接过站在泡汤池边上的婢女春桃递给他的一杯果露一饮而尽。 “对!肖冥浩的软肋不就是邹……”周成权用恍然大悟的语气对沈道缘说,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意识到杜十娘正用不悦的眼眸盯着他看,于是他不敢将话全部讲完。 沈道缘见状,呵呵笑了两声,然后凑近周成权耳畔低声说:“看来周将军是惧内之人,不过周将军的夫人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妹妹,这将军夫人平日在家中肯定给了不少气你受吧?” 周成权蹙眉斜瞄了一眼杜十娘,用声如细蚊的声音偷偷回答沈道缘的问题说:“可不是嘛!要不是我家夫人闹得厉害,我早就直接把杜十娘扛回家了。”沈道缘一听,顿时没止住笑,呵呵两声笑了出来。 杜十娘听见了沈道缘的奸笑声,一脸疑惑地问他:“沈大人,你可是想到了什么法子捉弄肖冥浩?否则你怎么会笑得那么开心?” “无事……我就是想起河东狮的故事觉得好笑而已。”沈道缘一边说一边强忍着笑意。 杜十娘一听,轻轻摇了一下头,更不解了,心想这柴念慈明明温婉贤淑,脾气也温和,这河东狮怎能跟她比?难道是说肖冥浩现在的妻子——左相的千金是河东狮类的人物? 周成权与沈道缘两人没有再理会杜十娘,聊了半个时辰的朝中其他政事后,沈道缘便起身离开了泡汤池。婢女春梅赶紧给他穿上了外袍,然后又紧跟着沈道缘想伺候他更衣。沈道缘一摆手,示意她不用再伺候自己,然后叫了一声:“吴恩,伺候更衣。” 吴恩觉得自己明明是亲卫,今天怎么要接这种丫鬟的活来干,这紫湘阁的婢女与花娘明明都长得那么好看,为什么他主子一个都看不上,偏要让他来伺候更衣,他不禁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奈。 来到泡汤池的耳房,沈道缘沐浴一番后便唤了吴恩来替自己更衣,吴恩有点笨手笨脚的,刚替沈道缘穿好里衣,偏系腰带系了好几遍也不能让沈道缘满意。沈道缘有点气恼地说:“吴恩,你怎么连根腰带也系不好?早知道就让春桃跟过来了。” 吴恩有点委屈地辩解道:“大人,我是你的亲卫,平时帮你杀个人容易得很,让我侍候你更衣这种事情,日后可别叫我。明明这紫湘阁漂亮的花娘与婢女一大堆,你怎么不叫她们来伺候?” “你也知道这里是紫湘阁,你也不想一下,我和慈儿的关系刚缓解了一点儿,如果让她看见别的女子与我亲近,那她可能又要多想了。”沈道缘索性抢过吴恩手中的腰带来自己系,一边低头尝试着,一边跟吴恩解释说。 吴恩正想夸赞自己的主子心思细腻,对柴娘子痴心一片,不料这时却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左边的肩膀。他看清楚来人的脸庞后,连忙蹑手蹑脚地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耳房。 “吴恩,你刚才怎么把我的腰带弄得皱皱的,我怎么系起来觉得怪怪的?”沈道缘低声嘟囔了几句。这时一双纤细白嫩的手夺过了沈道缘手中的腰带,沈道缘连忙警惕地看了来人一眼,然后顿时用力地抓住了那双纤细的手。 “慈儿,你怎么来了?”沈道缘脸上现出惊喜的神色,用力将柴念慈搂进怀中温声问,“我不是说一会儿去找你用晚膳吗?” 柴念慈被沈道缘抱得紧紧的,她的脸埋进男人厚实的胸膛里,能感觉到他沐浴后带着湿意的肌肤阳刚之气与紧张的心跳声。柴念慈一时有点恍然,于是迷糊地回了一句:“晚膳我做好了,便想着亲自来请你。在泡汤池边遇见十娘,她说你在耳房更衣却没叫婢女伺候。” “这么说,我的慈儿是不放心,想亲自为我更衣了,对吗?”沈道缘看了一眼怀中的美人,此时的美人脸上早已通红一片,他便用轻佻的口吻对柴念慈说。 柴念慈这时才回过神来,发现她和沈道缘此时的姿势太过亲密与暧昧,连发挣扎着要从男人的怀中离开,却又被沈道缘抓住了双手一路向下,逼着她将手放在他的腹部,柴念慈听到男人温声对她说:“慈儿,我们是未婚夫妻,你不必害羞,提前学着帮我更衣不好吗?” “不好!你整天如此孟浪,就不能跟我谈点正事吗?”柴念慈一把推开了沈道缘,咬了一下唇角正色对他说。沈道缘见柴念慈有点闹脾气了,赶紧见好就收,自己把腰带系好了。柴念慈递给他外袍,他连忙穿上。然后重新将人搂进怀中,一本正经地问:“慈儿,你是不是还为三天后比赛的事情担忧?” 柴念慈回抱住沈道缘,娇声回应:“嗯!我怕这事会让你为难,我知道你一直想藏拙,我怕圣上借这次的蹴鞠比赛试探你。如果因为我坏了你一直以来的谋划,我心里会不安的!” “傻丫头!有我在,你不用考虑那么多,三天后的蹴鞠比赛我与周将军刚才已经商量好对策了。你不用为我担心!你夫君的谋划没那么容易被人破坏。”沈道缘一边低头亲吻着柴念慈的额角,一边安抚她说。 柴念慈见沈道缘好像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她便不再多问,拉起沈道缘的手说:“走吧,沈郞,我们回房用晚膳去。一会儿晚膳过后,你再陪我练会儿蹴鞠再回府。” 沈道缘打趣说:“慈儿,你不是说有你师兄陪你练习吗?怎么还非得缠上我作陪?”柴念慈抿了一下嘴角说:“你不是吃味吗?我师兄刚才醒了穿着一身湿衣裳来看我,还问我知不知道是谁推他下荷花池的,他还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我猜他可能着凉了,让他去找张医师。你说我师兄病了还怎么陪我练习蹴鞠?” “原来如此!那接下来的两天,我岂不是都要过来陪你练习蹴鞠?多累人阿!”沈道缘脸上露出一副勉为其难的神色,阴阳怪气地对柴念慈说。 不料柴念慈冷冷地回了一句:“你嫌累就不用来了,我找林教头陪我吧,他的蹴鞠技艺虽不及你,但也好歹是教头。” “你敢!”沈道缘脸色阴沉地说了一句。 “我有什么不敢的?当初为了躲你,我连上香山寺出家都敢。” “柴念慈,你给我回来!你休想去找林冲,你要找人陪练只能找我!” “你凶我干什么,我又不是你的婢女。” 沈道缘觉得跟柴念慈这个女人讲理讲不通,索性把人打横一抱走出了耳房。柴念慈连声求饶:“沈道缘,这柴湘阁人来人往的,你不要面子我要,快放我下来。” “你刚才不是说我孟浪吗?我就孟浪给所有人看。你是我的未婚妻,我看谁还敢招惹你!”沈道缘一脸坏笑地边说,边抱着柴念慈大摇大摆地穿梭在紫湘阁的院落廊道中,柴念慈连忙将脸埋进男人的怀里,不敢睁眼看廊道中来来往往的紫湘阁客人与下人。 周成权在沈道缘走后,便也进了另一间耳房。杜十娘亲自伺候周成权沐浴更衣。杜十娘看着周成权后背上的十几道旧伤疤痕,觉得有点触目惊心,手指忍不住停在了其中一道又深又长的伤疤上,她用带着温热的手指细细描画着那条疤痕。 “十娘,你怎么了?你是心疼我了吗?”周成权反手抓住了杜十娘的一双柔荑,将她整个人紧紧抱进怀中,用暗沉低哑的声音问。 杜十娘没有回话,只是抬眸不经意地问了周成权一句:“这条伤疤为什么又长又深的?是金国人弄的吗?” “嗯!那次我被金人暗算带着几十个士兵被困在一处山坳里,金人有几百人,我带着亲兵与他们拼死大战了一天一夜,只有我一人活了下来,这背上最深最长的那道疤痕便是金国主将的大刀砍的。”周成权说这几句话时脸色显得有点苍白,给人一种劫后余生的后怕感,连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悲凉起来。 杜十娘听了周成权的痛苦经历,心头一软,便将头靠在周成权肩膀上,伸手紧紧抱住了周成权的劲腰。周成权感觉到了杜十娘的怜惜之意,趁机在她耳畔呼着热气说:“十娘,金国人狡诈,关于与金国女子蹴鞠比赛的事,我劝你还是不要管了,全权交给林冲和武松吧。我觉得高参那厮借着此事几次三番轻薄你,我不想再忍他了!” 第79章 林冲承认对杜十娘有情 杜十娘听到周成权让自己不要再管宋国与金国女子蹴鞠队比赛的事情,她顿时炸毛了,转身背对面周成权不悦地说:“我与林冲为了组建宋国女子蹴鞠队的事花费了不少功夫,先是去了教坊司用计救走潘镜荷,后是烧了冥福洞杀了宁展岩,还有劝服柴念慈放弃出家的念头,你以为这些事情换了谁都能办成的吗?” “十娘,本将军知道你在招募宋国女子蹴鞠队的事情上花了不少心血,但到底这件事情是关乎皇命与宋国疆土的大事,若一着不慎会惹来杀身之祸的。你乖乖听话,将这破事扔给林冲与武松就行了,你别管!也别再与高参周旋。”周成权将杜十娘的脸转过来,与她四目相对,一脸严肃地对她说。 “周将军,你说这些是对我与林冲等人没有信心,对吗?”杜十娘有点气恼地蹙眉问周成权。 “对!我对你们没有信心。那天肖冥浩在圣殿上为难你们,劝阻圣上册封你推荐的五名蹴鞠女子队队员时,我刚巧在城外进行新兵点阅,否则我绝不会答应你们与沈道缘进行蹴鞠比赛的事。那沈道缘、高参都是蹴鞠中的高手,你们又是女子,怎么可能赢他们?”周成权耐心地劝说杜十娘,“只怕这场比赛下来,圣人发现你们五名女队员蹴鞠水平不佳,到时会治你与林冲办事不力的罪。” 杜十娘看见周成权一脸担忧的模样,心下不禁动容,心想原来这周将军是担忧自己与沈道缘蹴鞠比赛的事,又怕自己与高参走得近受欺负。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当初自己揭了皇榜,又好不容易拉了五位姐妹入局,自己怎么可以临阵脱逃,做甩手掌柜? 于是,杜十娘替周成权穿好了内衣和外袍,要站到他面前将他的腰带仔细地系好,然后抬眸对他说:“周将军,我与沈大人当初约定的蹴鞠比赛本就是男女混合的,队员的组合要当天抽签决定,故而谁输谁赢还不好说。再说,沈大人之前与柴姑娘的误会是我从中调解的,他多少对我有点感激,只是他说过高参怂恿我对他下蹴鞠挑战书的事,背后的真正目的要我自己去寻找。” “原来沈道缘与你私下达成了这种协议,但高参那厮到底为什么要怂恿你去与沈道缘进行蹴鞠比赛,难道他也是为了试探你们蹴鞠女队员的实力还是他有其他目的?”周成权一脸疑惑地问杜十娘。 杜十娘轻轻叹了一口气,引着周成权出了耳房,两人坐到了外面厢房的漆木雕花椅子上,杜十娘对周成权说:“我觉得高参这人太狡猾,他的心思我不太懂。不过他不让我亲自上场蹴鞠,只让我协助林冲,这样看来,你与他都想护着我的心却是一样的。” “怎么?你与高参相处的这些天,对他产生了好感?”周成权一挑眉,语气生硬地质问杜十娘。杜十娘却不急着回话,吩咐房内候着的婢女冬梅去上热茶。 周成权喝过热茶后,仍旧抓着刚才杜十娘的话追问她:“十娘,我刚才问你对高参的态度,你好像还没有回答我。” “嗯,我只是觉得周将军刚才劝我不要管女子蹴鞠队的事情,更多是出于私心,怕我与高参走得近,又怕我与林冲走得近,这要我怎么回复你才好。我的紫湘阁打开门做生意,往来的皆是达官贵人,他们来了,难道十娘不招呼他们?再说,我跟这些人来往不也是为了周将军打探消息,收买人心吗?一个高参而已,就让你堂堂一个镇北将军如此在意了,那么我还能说什么?还能做什么呢?”杜十娘说这番话时,语气中充满委屈,还边说边拿手帕擦拭着红了的眼眶,好像下一刻就要落下泪来。 周成权看不得杜十娘这副委屈的模样,顿时拉过她的手放进自己双掌中,温声对她说:“十娘,我让你别管女子蹴鞠队的事情,不是出自我的私心,而是我不想让你冒险,如今的朝廷分了三党势力在争斗,一党以左相为首,主张与金国修好,送钱送宝物什么的;另一党以沈道缘为首,主张以强硬措施对付金国,他觉得必要时可以与之开战;还有一党以高俅为首,主张通过武力以外的方式解决与金国的矛盾,故而他才劝圣上答应与金国进行蹴鞠比赛,拿三座城池作赌。” “我表面上不跟这三党有什么牵扯,实际上我与沈大人私交甚好,故而我支持他,我觉得宋国与金国两国之间的矛盾应该在战场上解决,而不是在蹴鞠场上,更不能将国之重任压在你们几个女子身上。” 杜十娘一听,脸上神色顿时暗下来,看着周成权不服气地说:“周将军,你这最后一句话是看不起我们女子,对吧?你觉得我们女子就不能为国争光,就只能待在深宅大院里生孩子管理家中琐事,对不对?” “那也不是,只是我……哎!我周成权是武将出身,粗人一个,我跟你……说不通!”周成权见杜十娘一副不服气的模样,低着头结结巴巴地对她说了几句话后,突然对旁边站着的冬梅说:“你快去请林教头过来。” 冬梅见周成权与杜十娘之间的谈话氛围好像不太好,她站着也仿佛感觉到了厢房内升起的一股火药味,于是便赶紧请了林冲过来。 林冲刚踏进厢房的门槛便看见杜十娘与周成权两人坐在一张几案的两边椅子上,两人的脸都侧开对着墙壁,互不理睬,一看就是两人斗嘴了,谁也不肯服输的模样。 林冲率先向周成权行礼说:“周将军,多日不见,不知将军一切安好?”周成权连忙冷冷地回了一句:“不好!训练新兵的事让我忙得只能住在城外的营帐里。今天好不容易来一趟紫湘阁又被人冷脸相待。” 林冲见周成权说最后一句话时故意用下巴微微朝杜十娘的方向挪了一下,他眸中闪过一丝光亮,然后看向周成权,周成权知道林冲这是明白了他叫他来的意思,准备帮他劝说杜十娘了。于是周成权轻咳了一声,对林冲抱怨说: “林教头,本将军刚才劝杜十娘不要再管你的蹴鞠女子队的事,怕她太劳累,又怕高参那厮打她主意,不料她却死都不肯答应,还给我耍起了小女孩脾气,你说十娘她是不是太不懂事了?” 林冲一听是因为女子蹴鞠队的事情,杜十娘才和周成权闹脾气的,他便连忙看了一眼杜十娘,看她到底想自己怎么应对周成权。杜十娘朝林冲眨了几下双眸,然后抿了一下嘴角,林冲看不太懂杜十娘的意思,但她深知对付金国女子蹴鞠队的事情,她不可能会退出。 “周将军,这次招募宋国女子蹴鞠队的事情,我认为杜十娘功不可没,林冲只是从旁协助,还是十娘她有勇有谋才能说服陈锦欢、柴念慈等加入我们的女子蹴鞠队。更何况杜如霜她们几个始终是女子,女子的心事我不方便过问,故而让杜十娘从中调和我与几位女队员的关系再适合不过了。”林冲向周成权详细解释了一下他对杜十娘在宋国女子蹴鞠队中的重要作用,希望周成权能理解杜十娘。 周成权听了林冲的一番话,知道林冲是站在杜十娘那边帮她说话,有点不悦地说:“林教头,难道这宋国女子蹴鞠队真离不开杜十娘?我看这周邹晓燕哄得高参挺开心的,她又曾为人妻与人母,性格温和且识大体,我觉得她完全可以替代十娘帮你协调女队员与你之间的矛盾,不一定非十娘不可。” 林冲毫不犹豫地看着周成权说:“周将军,林冲非要十娘不可!”他说完双眸却盯着杜十娘的双眸,想看出她心里的真实反应。 杜十娘听了林冲的话,心尖一颤,脸上却毫不显出半点惊慌之色,但她心想,这林冲说这话好像一语双关,什么叫非她不可,这明明是在借着女子蹴鞠队的事暗示他对自己的感情,但现在这种情况,林冲说这种话就不怕周成权看出他们之间的私情吗?这男人莫不是疯了? 正当杜十娘心潮澎湃之际,周成权的脸色早已阴沉了下来,厢房中的气氛变得森冷可怖,好像暴风雨前的天空般乌云翻涌。周成权忽然上前林冲一把揪住林冲的衣领,厉声质问他:“林冲,难道你以为你与杜十娘之间的事情能瞒得住我?” 林冲与周成权四目相对,他的眸光坚定而果敢,只听他咬着唇再次高声说:“林冲再说一遍,我非要杜十娘不可!无人可以替代她在林某心中的地位!” “好!林冲你胆子够肥的,竟然公开与我抢女人。我看你在紫湘阁待的时间太长了,早已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若没了我的庇护,你不过是一个犯了事的逃犯而已,还有什么资格去训练宋国的女子蹴鞠队?”周成权怒气冲冲地说完,用力一拳击打在林冲左边脸颊上。 第80章 我会护你一世周全 对周成权的突然袭击,林冲并没有选择闪避,只见他硬是迎上周成权紧握的拳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杜十娘看见林冲被周成权一拳打得跪倒在冰冷的地板上,而他的左边脸颊顿时红肿了一大块,鼻血从林冲的鼻腔中喷涌而出,如崩堤的河水。 杜十娘连忙上前扶着林冲的肩膀,红着眼眶关切地问:“林大哥,你为什么那么冲动?你不应该惹怒周将军的!”她话音刚落便连忙从怀中掏出一条真丝手帕为林冲擦拭了一下鼻血,然后她又看了一眼周成权,激动地为林冲掩饰说: “十娘求周将军不要动怒,林大哥他今天可能因为你不给我继续管女子蹴鞠队的事情而心烦意乱,刚才他说那句话的意思是他需要我跟他一起将宋国女子蹴鞠队的事情完成,为宋国争光,替他在圣人面前立功,以便恢复他禁军教头的官职。” 杜十娘说完这番话,又蹙眉看着林冲说:“林大哥,你看我是不是说中了你的心思?”周成权这时也盯着林冲想看他的反应。 林冲犹豫了一下,面上露出委屈的神色,他与杜十娘四目相对,咬着嘴唇,心想这杜十娘为什么此时要说这些话来替自己掩饰,自己今天本来就打算跟周成权说出他与杜十娘之间的事。难道杜十娘不想在周成权面前承认与他之间有情?她莫不是想一脚踏两船不成? 想到这些,林冲有点生气地抢过杜十娘手中的血帕,一脸不情愿地对杜十娘说:“十娘,你真是解语花,无论哪个男人的心事都能被你摸透!”他说“摸透”这两个字时语气中带着暧昧,且斜睨了十娘一眼。 周成权见杜十娘听了林冲的话后就将眼神放回到了自己脸上,没有再看林冲一眼,似乎有点避嫌,也有点气恼。然而周成权还是从林冲与杜十娘刚才的暧昧眼神中察觉到了他们之间有私情,只是杜十娘不承认,他也不想揭穿他们,更不想深究,再对林冲出手。 方才那一拳就当自己给林冲一个警告吧,他希望林冲懂得分寸,不要再说出对杜十娘有情之类的话。其实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周成权还是发现了林冲的变化,这个男人好像比以前勇敢且果断了,这些变化肯定都是杜十娘的功劳。 周成权有点嫉妒林冲,因为他可以时时站在杜十娘身边与她赏风月,喝茶听曲,且可以为了女子蹴鞠队的事情共商对策,并肩作战。想到这里,周成权心底不禁泛起一丝不甘与无奈,然而谁让他已有妻室,不能将杜十娘抢进将军府中禁锢在身边呢? “十娘,你过来。”周成权看着杜十娘有点隐忍之色的双眸,冲她厉声喝道。杜十娘连忙走近周成权身边跪了下来,林冲一脸紧张地看着杜十娘,生怕周成权将对自己的怒气转移到十娘的身上。 周成权伸手抬起杜十娘尖细的下巴,盯着她的双眸,眯着漆黑的眸子用生硬的口吻带着怒气问:“十娘,你确定要坚持管宋国女子蹴鞠队的事?你确定要对林冲不离不弃?” “确定!”杜十娘用坚定的语气看着周成权的双眸毫不畏惧地回答,然而此刻她心里却是害怕的,因为自从周成权与她认识以来,她从没有见过他对自己如此凶。虽然周成权曾经多次怀疑自己与林冲之间有私情,但他从没有逼问过她,今天的事情让十娘有点意外与慌乱。 周成权听了杜十娘的回答,捏着她下巴的手松开了,双眸无神地看了一下地板,然后他又抬眸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林冲,只见林冲此时紧张得额头冒出了细微的汗珠,盯着杜十娘的侧颜看了很久,因为林冲也没想到杜十娘会这样回答周成权的质问。 周成权觉得林冲看向杜十娘的眼神充满了深情厚义,他甚至觉得林冲嘴角好像扯开了一丝弧度。他堂堂一个大将军,怎么可能输给一个犯了重罪的过气禁军教头,林冲他怎么可以跟自己比,但偏偏杜十娘却选中了林冲,而不是自己。 周成权想到这里,只觉得心情一下子跌落到了山谷底下,而且有点针刺般的痛,然而他并不打算把杜十娘与林冲之间的私情挑破,他不想让紫湘阁,不!是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他输给了林冲。只要杜十娘还在紫湘阁,那么她一定逃不出自己的手掌的。 想到这里,周成权站起身来,用手指着杜十娘与林冲怒气冲冲地嚷:“以后关于宋国女子蹴鞠队的事,你们别再来烦我!如果林教头你因此事得罪了圣上,我也不会再帮你。但你要保证一定不能让十娘出事。” “周将军,请放心!十娘有我护着。”林冲拱手向周成权保证说。杜十娘转头深情地看了一眼林冲,一脸动容。 周成权不想再看到林冲与杜十娘眉来眼去的,他拍了一下衣服下摆的褶皱便转身离开。快跨出厢房门时,周成权侧脸看了一眼身后,淡淡地说:“我不会上场与沈道缘他们一起蹴鞠的,只是你们可以试着找宁唯枝帮忙。” 周成权说完这句话便快步离开了。林冲见周成权离开了,连忙上前一把搂住杜十娘,用沙哑的声音说:“十娘,抱歉!刚才是我一时冲动,差点害了你。不过我看周成权对你还没有完全放下霸占的心思,否则刚才他早就揭穿我们俩之间的事了。” “周成权这个人爱面子,他怎么可能承认自己输给你?不过在宋国女子蹴鞠队的事情上,周成权以后都不会帮我们了。”杜十娘用有点沮丧的语气说,说完在林冲的怀中抬头亲了一下他的下巴。 林冲连忙低头吻住了杜十娘的两片红唇,呼吸交缠间,林冲轻轻摸了一下杜十娘的脸颊说:“十娘,你一定要对我有信心!既然我说过要护着你,那么即使没了性命,我也会护你一世周全。” “不准说晦气话,我信你!”杜十娘咬了一下林冲的下嘴唇,林冲吃疼,吻住杜十娘的力度忽然加大,然后抱着身上的软玉温香就直奔房内的罗汉榻上去。厢房门不知何时被人从外面关上了,房内传来阵阵女子的娇喘声,声音不大,被房外树上的一群麻雀叫声淹没在了日落的夕阳中。 原来刚才为林冲与杜十娘关房门的不是别人,正是潘镜荷。潘镜荷本来是想找林冲陪她练习蹴鞠的,听护院家丁说林冲在泡汤池附近的厢房,她便跑来了,但她刚到门口便听到周成权有点生气的声音,他不敢闯进房内找骂,于是躲在门外偷听。 潘镜荷一早也怀疑杜十娘与林冲之间有私情,只是她不确认,她多次试探林冲,但林冲不肯对她承认。直到今天,她在房外听到林冲说非杜十娘不可,又听到杜十娘回答周成权对林冲不离不弃。她不傻,当然听得出林冲与杜十娘,还有周成权三个人之间刚才说的不是女子蹴鞠队的事,而是说男女之间的感情事。 杜十娘,她凭什么跟自己抢林大哥?明明林大哥与自己是青梅竹马,且她是官家千金小姐出身,身材样貌绝对在杜十娘之上,林冲怎么可能会选杜十娘而不是选她?潘镜荷越想越觉得不甘心,但她明明看到林冲主动吻了杜十娘,他还抱了她上了床榻,他们之间早就有了肌肤之亲。她应该早点放下自尊去勾引林冲的,潘镜荷这时觉得自己想吃后悔药,连肠子都悔青了。 第81章 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 林冲与杜十娘亲热的时候,紫湘阁北面院落柴念慈的房中也有着别样的温馨。沈道缘很久没有吃过柴念慈为自己做的饭菜了,故而今晚吃得特别欢。他目光扫过这一桌子精心准备的美食佳肴,有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酸菜鱼,还有鲜嫩多汁的烤肉,到色香味俱全的各式炒菜,让人垂涎欲滴。 “慈儿,怎么你都不怎么吃,看我吃有意思吗?”沈道缘一边用筷子夹了一块烧肉到柴念慈的碗中,一边停下口中咀嚼的动作问柴念慈。 “我这几点吃素,你喜欢吃多吃点。不用管我。”柴念慈一只手捧着饭碗,另一只手有点漫不经心地夹着一条青菜细口尝着,回答沈道缘的声音有点少。 沈道缘见柴念慈好像有点心不在焉,故意凑近她向前阴阳怪气地逗她说:“怎么?有心事?是不是在担心你师兄落水着凉的事?” 柴念慈瞪了沈道缘一眼,爱理不理地说:“看来是我今天这菜做得淡了些,沈大人想往里面加醋对吗?”沈道缘一听,呵呵笑了两声,然后放下碗筷,直接将柴念慈搂进了怀中,柴念慈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连忙也将自己手中的碗筷放下,倚靠在他怀中,低声问:“我想问你一点正事,你老实回答我。” 沈道缘瞥见柴念慈唇边沾着点甜酱,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用带点沙哑的声音问:“什么正事?陪我吃饭难道就不是正事了。” 柴念慈见沈道缘还是一副不着调的口吻,便直接问了:“如果周成权将军不上场蹴鞠,你想到找谁来帮你蹴鞠了吗?这人选不好找吧?”她说完双眸带着期盼地盯着沈道缘的双眸,想从中找出答案。 “宁唯枝,但这人不能由我去请,而应该让林冲去请。”沈道缘伸手轻抚了一下柴念慈的眉眼温声说,“姓宁的虽然在户部任职,但他不是与肖冥浩一党的,我试图与他结交,他也拒绝了。林冲不是朝廷中人,他用紫湘阁的名义去请他,估计他答应的可能性更大。” “原来如此!但为什么不是让杜十娘去说服宁唯枝,而是让林教头去请宁唯枝帮忙。”柴念慈疑惑地问沈道缘。沈道缘轻轻摇了一下头,对柴念慈解释说:“宁唯枝不近女色,且油盐不进,杜十娘去不方便。林冲反而在江湖中有侠义之名,他去可能更能说服宁唯枝。” 柴念慈恍然大悟道:“原来宁唯枝是一个正人君子,那样他应该肯出面帮我们几个女子吧。” 沈道缘见柴念慈在他面前称赞宁唯枝,脸色当场阴沉了下来,双眸闪过一丝不悦,但他很快想到了惩罚怀中女人的办法,只见他突然低头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柴念慈粘着甜酱的那片红唇,柴念慈感觉到了对方的炙热眼神与唇瓣的温度,抗议着说:“你又发什么疯?” 沈道缘双眸中现出得意的神色,对柴念慈说:“慈儿,以后别在我面前称赞别的男子,我不高兴!现在要好好惩罚你一下,让你长点记性!”柴念慈听了这话,连忙挣扎着想推开沈道缘,但男人的搂紧她腰身的力度太大,她无力挣扎,只能任凭男人托起她的后脑勺夺走她的呼吸。 房中气氛一下变得暧昧且浓烈,负责上菜与伺候的婢女连忙退出了厢房,房内红烛噼啪作响,沈道缘吻得柴念慈一脸红云,几乎喘不过气来,沈道缘越吻越深,双眸欲色翻腾,身上燥热难耐。正当他准备将柴念慈抱上床榻之际,他好像听到了房顶上有人飞过的响声。 于是沈道缘的理智被挽回了几分,他松开了怀中的柴念慈,用仍带着沙哑的声音对她说:“慈儿,房顶上好像有不速之客,我带吴恩去看看,你再吃几口饭菜,我一会儿再回来。” 沈道缘跳上了北面厢房的一排房顶,吴恩早已候在了上面。他见到沈道缘也跳上了房顶瓦面,连忙弯腰向他禀报说:“大人,刚才有一个黑衣人从房顶上飞过,不过他轻功太好,属下追不上他。看方向,这人是往西面蹴鞠馆去了,要追吗?” “不用!这紫湘阁是林冲与武松的场子,他们的事我们不用多管。你记住吩咐好我们的人只需将少夫人保护好就行了。”沈道缘对吴恩说。吴恩领命后便跳下了房顶。沈道缘看着远处月色照耀下的一排排房顶,心想这紫湘阁今晚还真热闹,只是不知道刚才那黑衣人是奔着哪家姑娘去的?这身影看着有几分熟悉。 月色如水般轻柔洒在西面蹴鞠场的上空,晚风也被月亮迷了眼,带着点慌乱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徘徊。然而对于陈锦欢来说,今天的半轮明月却是催命符,她身上的毒每半个月发作一次,今天刚好是十五,她本来在厢房内脱了外衣准备上床榻的,忽然她感觉胸口一阵阵绞痛,身上像被万千只小虫子撕咬着皮肤,她痛得倒在床榻上翻滚,然而那种熟悉的痛苦一阵比一阵汹涌而来,她脸色苍白,低声呻吟着。她不敢大声叫喊,以免引来紫湘阁的其他人。 于是在冷汗湿透衣衫后,陈锦欢几欲扯断的神经回笼了半分,她抽出床席下的一把匕首在自己的左腕上就要刺下去,她想用手腕上的刺痛将身上虫毒的咬痛压制下来。她知道宁展岩死了,世上再无其他人可以帮她解毒,她之前也没有将自己中毒的事情告诉杜十娘,因为她想报仇,即使自己中了毒时日无多了,她还是想亲眼看着自己那阴毒的姐姐死在自己面前。 正当陈锦欢的匕首与手腕皮肤相触的紧要关头,只听房顶上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别伤害自己!”陈锦欢抬眸看到房顶突然有一个黑衣人揭瓦跳进了她的厢房,黑衣人戴着的面具正是她之前在冥福洞蹴鞠时戴过的白虎面具,她从声音已经判断出来这个黑衣人是谁了。 “你竟然死而复生?”陈锦欢咬牙切齿地对着黑衣人厉声质问。 “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黑衣人一边用沙哑的嗓音说,一边上前抢过陈锦欢手中的匕首,然后从她身后将人紧紧搂进了怀中。 陈锦欢连忙挣扎着喊道:“宁展岩,你这个疯子为什么没有死在冥福洞?”宁展岩摘下面具,一双漆黑晦暗的眸子盯着陈锦欢有点红肿的双眸,哄着她说:“锦儿,难受吗?让我帮帮你!” 宁展岩话音刚落,便用力狠狠将陈锦欢压在了房中的几案上深吻,同时双手解开了陈锦欢的里衣衣襟。陈锦欢闻着宁展岩身上熟悉的松木香味,感受着两人生离死别后的呼吸交缠,陈锦欢觉得身上的痛楚开始慢慢缓解了,像干枯的泥土被丝丝春雨湿透。 “不要!这一定是幻觉,你不可能是宁展岩,宁展岩已经被我毒死了。”陈锦欢突然用力将眼前的男人推开,像疯了一般冲出了房门,她心里一片慌乱,脚步踉跄地向前跑。 黑衣人在后面一边追赶,一边喊着她的名字:“锦儿,真的是我,你不要害怕!我知道你今晚一定会毒发,故而特意来帮你解毒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跑着,陈锦欢慌不择路,竟然跑到了西面的蹴鞠场。然而她身上的毒在她的剧烈奔跑后,竟然发作得更厉害了。陈锦欢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更糟糕的是她感觉身上的虫子对她的撕咬力度越来越大,越来越深入。 终于在蹴鞠看台前,陈锦欢双眼一黑便昏倒过去,在昏倒前她感觉到有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将自己抱进了怀中。 等到陈锦欢头昏脑涨醒来,她睁开眼便看见了自己床榻顶上的紫色顶幔,然后她转脸便看见宁展岩像往昔一样躺在了她的身边,她吓得连忙摸了一下自己的前胸,当她确定自己身上一丝不挂后,她咬了一下唇,盯着宁展岩的脸有点气恼。 这时,宁展岩突然睁开了双眸与她四目相对,男人先用深沉沙哑的声音问她:“醒了?身上还痛吗?刚才我为你解了一次毒。” 陈锦欢仍旧咬着唇,一副生气的模样,用带着娇嗔的口吻质问宁展岩:“你趁人之危!”宁展岩嘴角扯起一丝危险的弧度,抓起陈锦欢的手,对她温声说:“锦儿,抱歉!是我骗了你,我之前在冥福洞确实是假死。但如果不是在杜如霜抢走我尸体那一刻,你趁着杜十娘他们不留意,故意将你指甲缝里藏着的解药偷偷喂进了我嘴里,我不会醒得那么快。” “我那一点点解药怎么可能救你的命,你肯定是事先就服了解药,对不对?”陈锦欢蹙眉问宁展岩。她不相信自己指甲缝里藏着的那一点儿解药能救宁展岩,但她觉得那毒药是杜十娘给自己的,宁展岩不可能有解药,除非杜十娘与宁展岩事前就商量好了假死的计划。 宁展岩似乎看穿了陈锦欢的心思,他连忙出声打断她的猜测说:“给我解药的不是杜十娘,这事以后时机到了,我才告诉你,现在你不用知道那么多。” “既然你事先知道我要毒死你,你为什么不当声揭穿我,难道你知道高参会在圣上面前告发你?难道你是故意让他毁掉你的冥福洞的?”陈锦欢着急地追问宁展岩。 “我的锦儿真聪慧!我就是故意让高参毁掉冥福洞,然后又故意让杜十娘带走你的。”宁展岩凑近陈锦欢,在她额角轻轻落下一吻说。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就不怕我不用毒,而用其他方法杀了你?”陈锦欢生气地说完便转身不理宁展岩。宁展岩见陈锦欢生气了,连忙将她的脸重新扭过来,用指腹轻轻摸了一下她的鼻子说:“你身上的情毒只有我能解,母虫在我体内,你怎么可能让我死?除非你要跟我一起殉情。” “谁要跟你殉情了?厚颜无耻!”陈锦欢一边狠狠瞪了宁展岩一眼,一边对他气恼地说。陈锦欢想到当初宁展岩在自己第二次逃跑,差点跟了别的男人后,就偷偷在她身上下了情蛊的事,她便觉得宁展岩卑鄙无耻。那情毒每半个月发作一次,只有与宁展岩行男女之事,她身上的毒素才能缓解,否则她将痛得生不如死,就像今晚。 第82章 失散多年的亲妹妹 宁展岩见陈锦欢脸色有点灰暗,一双柳眉蹙起,知道自己不能再逗她了,否则她刚压下去的毒可能又要发作了。于是宁展岩搂紧了陈锦欢的纤腰,对她肃然说:“锦儿,当初我给你下情毒是一时糊涂,这毒是我几年前从一个苗疆犯人身上搜到的,他死前没有告诉我解毒方法,日后我一定会找到办法解了你身上的毒,然后你就自由了。” “你以为我气的是你给我下情毒?”陈锦欢蹙眉问宁展岩。 “难道你不是气这个?”宁展岩疑惑地问。 “当然不是,我们俩在一起三年多了,难道你感觉不到我对你是什么感情?”陈锦欢反问宁展岩,语气中带着点怨气。 “锦儿,你这是喜欢上我了?”宁展岩一脸欢喜的神色,忍不住上前啄吻了一下陈锦欢的面颊。陈锦欢看着此刻的宁展岩欢喜得像一个小孩,便无奈地撇了一下嘴角,对他说:“我气的是你瞒着我假死,六郞,你老实跟我说,你到底在谋划什么?为什么要装死骗高参、杜十娘等人?” 宁展岩见陈锦欢一脸替自己担心的神色,他伸手轻抚了一下她白皙颈脖上的一处红印,那是刚才他与她亲热时留下的。陈锦欢顺着男人的指腹不经意间看了一下自己的颈脖,当她看到那红印时脸色顿时羞红一片,开口追问道:“你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我刚才问你为什么要假死?” “锦儿,你若信我就什么都不要问,现在还不是时候告诉你我的谋划,但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我知道你想要自由,其实我何尝不想要自由?只是狼王他不会允许我背叛他的。我没有死的事,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连杜十娘也不可以说。”宁展岩嘱咐陈锦欢说。 陈锦欢看着宁展岩的双眸,眸中闪过一丝担忧,但她还是乖巧地轻轻点了一下头。宁展岩见陈锦欢一脸紧张的神色,他连忙转移话题:“锦儿,你现在觉得身上的虫子还在咬你吗?” “没有了,现在除了腰有点酸外,我身上感觉不到其他痛楚了。”陈锦欢摸了一下自己的腰,然后蹙眉对宁展岩说。 “既然那些情蛊虫子不再咬你了,那么我是不是可以……”宁展岩看着陈锦欢的双眸,把最后几个字低声在她耳畔说出。当陈锦欢听了宁展岩的话后,脸上的红霞便烧得更旺了,她连忙将自己一张桃花脸藏进了锦被中。宁展岩轻笑一声,也钻进被子里将女人压在了身下。 陈锦欢不敢叫得太大声,怕引起紫湘阁值夜护院家丁的怀疑,咬着有点红肿的双唇,双眼水雾氤氲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承受着身上男人的疯狂,然而她怎么觉得这宁展岩在死而复生后,竟然变得比从前更勇猛了…… 黎明将至时,宁展岩从陈锦欢的床榻上起来了,他不敢惊动睡梦中的美人儿,尽量小声地穿好自己的衣服与靴子。然后将外衣口袋里的一枝发簪压在了床前的梳妆台的胭脂盒下,之后他又依依不舍地亲了好几下陈锦欢的脸颊,这才慢悠悠地离开了紫湘阁。 随着天色越来越明亮,宁展岩戴着白虎面具脚步悠闲地走在大街上。虽然街上不时有行人用奇怪与探究的目光盯着他看,但终究不敢上前跟他搭讪。宁展岩也下意识地不去看路过的行人与路边摆摊的小贩。烟火气十足的清晨充满着新生的味道,他——宁展岩又活过来了。 突然,宁展岩感觉到有一只宽厚的手掌搭在他左边肩膀上,接着他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六郞,想不到你身上的毒刚清除干净就大晚上地往外跑,昨晚你是去找你的小情人了吧?” 宁展岩不扭头看自己身后都知道来人是谁,这人不正是他的堂弟——宁唯枝吗?宁唯枝见宁展岩不回头看自己,他便快步走到他身前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只见宁唯枝身上穿着一袭红色的官袍,一看就知道他是刚下朝。宁展岩打趣他说:“宁大人,你刚下朝就在街上抓住我这么一个大男人,如果被别人看见了,还以为你有断袖的癖好呢!” “短袖?京城里的人都说我不近女色,故而看见我与你在街上拉拉扯扯的,会联想到我有断袖癖好也不奇怪。”宁唯枝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抿嘴回答。过了一会儿,他见宁展岩不回答他的挑衅,便凑近宁展岩耳畔小声说:“堂兄,赶紧跟我回医馆,否则我就要揭下你的面具了,到时候让巡城的官兵看见你就不好了。” 宁展岩知道自己如今是一个死人了,见不得光明,于是只能轻叹一口气,无奈地跟着宁唯枝回了医馆。谁让他如今只能靠宁唯枝帮他遮掩身份呢? 想当初宁展岩无意间发现了杜十娘给陈锦欢的毒药,他便将计就计想出了以假死脱身的办法。而宁唯枝是他的堂兄,自小便有学医的天赋与兴趣,但知道宁唯枝会医术的人不多,宁展岩便偷偷将毒药偷倒了一点儿带给宁唯枝,让他帮忙研制解毒丸。 想不到只过了半天,宁唯枝轻轻松松就给了他解药,宁展岩这才没有死在陈锦欢的手里。然而他还要想如何把自己的尸体偷出冥福洞,于是他便打起了杜如霜的主意。 宁展岩与杜如霜没有正式碰过面,但杜如霜去冥福洞救武松的那晚,他就在暗中看见过杜如霜。他觉得杜如霜的模样和他母亲长得有七分相似。于是他亲自夜闯紫湘阁打听了一下杜如霜的身份。宁展岩这才知道杜如霜原来是杜十娘的义妹,但她却失了忆。 当年宁展岩的父母和离,他跟着自己的父亲,而八岁的杜如霜跟着母亲回了金国。从此以后,他父亲虽然不时与他的母亲通书信,但他父亲从来不把他母亲和妹妹的消息告诉他。他长大后在刑部站稳脚跟后,便一直派人打探他母亲和妹妹在金国的消息,但打探不出什么蛛丝马迹。 杜如霜的样貌长得有点像金国女子,而且她闯进冥福洞后对洞内地下通道却非常熟悉,这一切都让宁展岩生疑,为什么这个少女会如此熟悉冥福洞内的这些通道和机关?这少女为什么长得与自己的母亲画像如此相像? 后来宁展岩又发现狼王的人一直在暗中跟着杜如霜,而且武松当初是被狼王的鹰图纹匕首吸引才擅闯冥福洞的。于是他便决定用鹰图纹匕首和神秘人试探一下杜如霜。更何况,能够在杜十娘与林冲他们眼皮底下将自己的尸体抱走的人,除了杜如霜还能有何人? 事实上,宁展岩在冥福洞的心腹并不多,因为冥福洞中有狼王的人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他不得不设计杜如霜,威胁利诱她配合自己演了这么一出假死脱身的戏码。 然而当宁展岩安排在暗处的心腹之人告诉他,杜如霜趁他假死之际偷看他耳朵后面的痣时,他便越发确定杜如霜就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妹妹了。因为知道他耳朵后面有痣的,除了他父母亲人,便只有陈锦欢了。 虽然宁展岩知道了杜如霜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亲妹妹,但他还不能与杜如霜相认,因为他原本的计划里没有杜如霜,他也不想把她牵扯进危险之中。故而他假死的事情目前只有宁唯枝和陈锦欢,还有两个他的心腹之人知道。 虽然说宁展岩事先服过解药,但张若闻研制的毒还是有副作用的。他被送回宁唯枝医馆时全身发热,直冒冷汗,宁唯枝给他针灸排余毒,又给他泡药澡。昨晚宁展岩在确定自己身上的毒已排尽后,便求着宁唯枝给他两颗补身的药丸。 “堂弟,给我两颗之前你给过我的滋补壮阳的药丸好吗?我想赶快好起来去找锦儿?”宁展岩躺在床边拉着宁唯枝的衣袖,用哀求的语气对他说。 “不行!你的毒素才刚排除干净,你这么着急去见你的小情人干吗?”宁唯枝用一副强硬的口吻对宁展岩说。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用疑惑的眼神看了一眼宁展岩说:“今晚是十五,你想去帮陈锦欢解毒?” 宁展岩之前曾经试着让宁唯枝研制解他与陈锦欢身上情蛊的方法,故而这时自己的心思被宁唯枝看穿了,他也懒得掩饰,对他说:“锦儿她身上有情毒,每半个月发作一次,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今晚我不去找她替她解毒,她肯定会痛死的,你赶紧给我两颗药丸,帮一下你嫂子吧。” 宁唯枝知道宁展岩对陈锦欢一往情深,自己劝也无用,只好对他说:“嫂子身上的情毒我一直都帮不上什么忙,这次的忙我帮你。我知道你把嫂子的命看得比自己的命重要,往日你们如何浓情蜜意的我不管,只是这次你一定要收敛一些。我给你的药丸不是万能的,过了时效你会全身无力,软手软脚三天。” “知道了,谢谢堂弟!”宁展岩对宁唯枝的医嘱表示一定会遵守。然而等他吃完两颗药丸后就直接开溜了。 后来,宁展岩一夜没有回医馆,宁唯枝知道后便匆忙上朝,又在下朝后连官服都未换便上大街找人去了。他担心宁展岩会晕倒在大街上,如果让人发现宁展岩还没有死,那么无论是高参还是狼王的人都不会放过他的。更何况这家伙在刑部任职时,得罪的仇人多得可以挤满半个京城。 第83章 宁唯枝与宁展岩的交易 宁展岩被宁唯枝硬拉着回到医馆后,刚一进门他便感觉全身乏力,脚下一软差点摔到地上,医馆里宁展岩的心腹江如飞连忙上前扶住他。宁唯枝连忙回房换了一身休闲衣装,让江如飞将宁展岩放在床上。 施了半个时辰的针,宁展岩才觉得身上原先的冰冷之气与无力酸乏感渐渐缓和下来,但他额上与身上早已被汗水湿透。宁唯枝黑着脸看着宁展岩,怒气冲冲地问:“昨晚不是让你收敛一点吗?怎么当完解药回来虚成这样?你日后是打算背着药罐生活下去了,对吗?” 宁展岩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有气无力地对宁唯枝说:“我昨晚一时情动没控制住,下回不会了。再说,不是还有宁神医你吗?你帮我开点补药吧,虽然我的冥福洞没了,但银子我还是不缺的。” “知道宁大人富可敌国了,你就少拿银子来压我。我宁唯枝两袖清风,可不像你,拿着刑部的犯人来经营冥福洞,真是生财有道!”宁唯枝阴阳怪气地讽刺宁展岩说。 “冥福洞的银子大部分掌握在狼王手里,我只是从中扣下了一点而已,怎么可能富可敌国那么夸张。”宁展岩解释了一下,但马上半眯上了双眸,因为他感觉现在的他连说话都有点吃力。 “你这家伙少费话费神,乖乖在床上给我躺三天,好好将养一下。”宁唯枝蹙眉对宁展岩说,说完又不放心,他又叮嘱江如飞:“阿飞,这三天你一定要看紧了你家主人,不许他下床,更不许他乱跑。” 宁展岩开玩笑说:“你这么怕我往外跑,是不是怕我连累你?” “我才不怕!我是怕你死了,我们之间的交易就作废了。你以为只有你有心上人!”宁唯枝一边收拾好他的药箱,一边瞪了一眼宁展岩对他说。 “想不到你对那个姓潘的女人这么上心,你堂兄肯定会让你如愿的。”宁展岩抿嘴说,说完还偷偷瞥了一眼宁唯枝,只见他的堂弟脸上现出了害羞的神色。宁唯枝没有回答宁展岩的话,默默收拾好药箱后转身离开了厢房。 房外的院子里两个婢女正在忙着煎药,一股药香与一阵阵氤氲气雾,让宁唯枝一边走一边回想起了前几天的事情。 那天林冲刚把潘镜荷救出教坊司,他没有直接回紫湘阁找张若闻,就是去了收藏潘镜荷的院子附近医馆开药。那医馆碰巧是宁唯枝开的,而那天宁唯枝刚好在医馆内配药。 潘镜荷戴着一顶帷帽,帽子下面的轻纱罩住了她的脸。即使这样,宁唯枝还是认出了潘镜荷。那个他曾经爱慕多年的少女,宁唯枝对潘镜荷是日思夜想,怎么可能认不出她?如今的潘镜荷在教坊司受了点苦,整个人纤瘦了不少,加上脸上的疤痕还没有痊愈,但偏偏一副病恹恹模样的潘镜荷越发惹人怜爱,宁唯枝看着病美人的侧颜红了眼。 当初,宁唯枝准备殿试时,曾经拜在潘镜荷父亲的门下,且在他家住过一段时日。潘镜荷在家里与宁唯枝见过几次面,然而第一次见面,宁唯枝就被潘镜荷的美貌与纯真所吸引了,正是少女怀春,少男怀壁的花样年华。 只可惜后来宁唯枝发现潘镜荷喜欢的是林冲,对他的才华与样貌视而不见。宁唯枝之后发奋读书考取功名后,想向潘家提亲,可偏偏潘镜荷的父亲被圣上治了罪罢了官。宁唯枝打探到潘镜荷在教坊司后,也曾暗中用银钱打点里面的张妈妈,想她们善待潘镜荷,他甚至找了宁展岩帮忙。但宁展岩劝他不要出面,以免得罪高俅,还被其他人拿捏住他的把柄,若是那样,宁唯枝就不可能不加入朝廷的党派之争了。 于是,宁唯枝只能忍着不去教坊司看潘镜荷。后来他知道林冲也一直在暗中帮助潘镜荷,他便打消了自己出面帮忙潘镜荷的念头,只想等机会再将人赎出教坊司。不料,他昨天去教坊司时一打听,原来潘镜荷已毁容且被张妈妈赶出了教坊司,他心莫名一沉,好像被一刀刺中不断滴血。 从教坊司回来后,宁唯枝便求宁展岩派人帮他四处打听潘镜荷的消息,但连续三天都没有消息。后来宁展岩拿了陈锦欢的毒药来找宁唯枝,要他帮忙配解药,以便顺利完成自己假死脱身的计划,而作为回报,宁展岩要帮宁唯枝找到潘镜荷,并让她回到自己身边。 那天林冲与杜十娘带着宋国女子蹴鞠队招募队员的名单面圣,宁展岩这才知道原来潘镜荷被林冲救回了紫湘阁。他当时在文官列中听到潘镜荷的名字是又惊又喜,嘴角扯起一个弧度,差点笑出声来。他想既然知道潘镜荷在紫湘阁,他一定要想办法与她见面,说服她跟自己走,然而他知道杜十娘与林冲肯定不会轻易让潘镜荷离开的,他需要想办法。 那天下朝后,高参突然走到宁唯枝跟前,对他有礼貌地说:“宁大人,不知道你对沈大人与林冲女子蹴鞠队的事情,有什么看法?” “高大人,在下对蹴鞠不感兴趣,再说,我平日跟沈大人、周将军都不熟,这事情我只是一个旁观者而已。”宁唯枝冷淡地回答,这确实也是他的心底话,只是他一想起潘镜荷也牵涉其中,眼底闪过了一丝无奈。 高参是一个多么懂得察言观色之人,他觉得天底下就没有男人不会为财或为色所惑的,故而他不相信旁人所说的宁唯枝是一个无欲无求的清官,只是宁唯枝的软肋还没有被人摸到而已。 刚才宁唯枝眼底的无奈偏被高参抓到了,他垂眸沉思了一下便想到了潘镜荷这个大美人,于是他疑惑地问宁唯枝:“宁大人,听说你之前曾是潘荣杰御史的门下弟子,不知你对潘姑娘加入宋国女子蹴鞠队的事情……” “高大人,请不要乱说!我与潘镜荷姑娘之间只是在潘府时见过几面而已,并没有什么深交。户部还有公文需要我审核,在下先告辞了。”宁唯枝被高参看破了心事,连忙打断他的话,然后转身脚步匆忙地离开了殿外的台阶平台。 高参看着宁唯枝远去的背影,从鼻子中轻哼一声,然后得意地低声呢喃:“看来世人说的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句话确是亘古不变的真理。这宁唯枝原来在意的女子是潘镜荷。”于是高参让陆鸣鼓将宁唯枝的软肋是潘镜荷的事转告给了杜十娘。 杜十娘知道宁唯枝对潘镜荷有意后,她便找了林冲来自己的厢房中商量。林冲得知后,脸色当即阴沉下来,他是把潘镜荷当亲妹妹一样看待的,之前虽然知道杜十娘因为对自己有情,故而对潘镜荷的态度不如对其他女子蹴鞠队员热情,但他也没有多想。 然而眼下杜十娘向他提出要潘镜荷去劝说宁唯枝参加两天后的蹴鞠比赛,以替代周成权的位置,并在暗地里帮他的女子蹴鞠队,他便不乐意了。林冲觉得杜十娘这招会让潘镜荷难堪,毕竟当初他救她出教坊司时曾承诺过,绝不潘镜荷再受委屈,他会好好爱护她的。 “我不同意让镜荷去劝说宁唯枝。虽然外面的人对宁唯枝为官的风评不错,说他不近女色不贪财,但他在高参面前够胆表现出对镜荷的爱慕之意,说明他这个人心机深沉,我怕镜荷去求宁唯枝,他会让镜荷拿身体来交换。”林冲用坚决的口吻对杜十娘说出了他的担忧与反对之意,说话时他不自觉攥紧了手中的拳头,脸上似有怒意。 杜十娘见状,知道林冲担忧潘镜荷,于是她决定退而求其次,让林冲陪着潘镜荷前往户部见宁唯枝。杜十娘温声对林冲说:“林大哥,我知你对潘姑娘爱护有加,只是我并没有让她去跟宁唯枝做交易的意思。只是之前无论高参还是周将军都试探过宁唯枝,可这人就是不肯参加沈道缘与我们的蹴鞠比赛。” “我看潘姑娘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想着让她去劝说一下宁唯枝,难道你以为我会让她像柴姑娘一样去撩拨宁唯枝不成?柴姑娘跟沈道缘是有婚约且有情义的,这宁唯枝对潘姑娘却只是暗中爱慕而已,终究不同。”杜十娘耐心向林冲解释了一下她的想法。 “不如林大哥一会儿就跟潘姑娘去户部找宁唯枝,这样倘若宁唯枝对潘姑娘有什么不轨的企图,你也能当场护着她,你看这样行不行?”杜十娘拉着林冲的衣袖,用商量的口吻跟他说。 “十娘,你容我细细思量一番吧。”林冲态度软下来,拉着杜十娘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两人细细商量了一下去说服宁唯枝帮他们的言辞与应对宁唯枝拒绝的办法。 第84章 潘镜荷的委屈 昨天潘镜荷遇到林冲偷偷与杜十娘亲热,回去后她便闷闷不乐,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平日里潘镜荷练习蹴鞠是卖力且认真的,那蹴鞠球在她足下似生风一般灵活多变。然而今天早晨她却连续几次在练习时走神。 今天陈锦欢被分到与潘镜荷一队练习蹴鞠,而潘镜荷的走神让蹴鞠球两次失控,一次掷到了陈锦欢的肚子,另一次蹴鞠球直接滚到了陈锦欢脚下差点将她绊倒。陈锦欢当然察觉到了潘镜荷的分神,她脸上鼓着气,瞪了两眼潘镜荷,然后潘镜荷并没有理会陈锦欢,她只是机械地来回跑着去抢蹴鞠球。 陈锦欢昨晚情毒发作,又被宁展岩折腾到半夜,今早起床也是腰酸腿软的,故而她在潘镜荷第三次练习蹴鞠走神时,没有忍住向她大声发火嚷道:“潘镜荷,你今天早上怎么了?多次练习蹴鞠走神,你不想练习可以赶紧回房休息,别在这里影响我练习!” 陈锦欢,我看你今天脚步虚浮,也没有认真练习蹴鞠,怎么有脸说我走神不认真练习来着?潘镜荷本就因为林冲的事觉得满腔委屈,现在被陈锦欢当着众姐妹的面数落,便将委屈化为怒火,挑出陈锦欢的不足来还击。 陈锦欢听到潘镜荷说自己脚步虚浮,她的脸顿时羞红一片,心想昨晚的事绝不能让人看出端倪,宁展岩说过他假死的事不可以让除她以外的紫湘阁任一人知道。然而陈锦欢也不是好惹的,她走近潘镜荷,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对她厉声说:“我昨晚自己在院中加练了蹴鞠,有点累了,今早起床脚有点酸,不行吗?你分神是事实,大家姐妹都有目共睹的,你休要狡辩!” “谁狡辩了?你说自己昨晚加练就加练了吗?谁信你这么勤奋?你就是样貌看上去清纯且勾引男人的本事比教坊司的头牌还好而已。”潘镜荷用力甩开陈锦欢的手,像泼妇一样骂道。 “姓潘的,你说谁勾引男人了?我看你是在教坊司待久了,看其他女子的眼神也不清白吧?” “陈锦欢,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之前不就是冥福洞的冷月女王,勾得宁展岩失魂落魄的,还为你打造了独一无二的冥球,为你想尽办法敛财,这才出了事让人告了御状。对了!你好像还亲手毒死了宁展岩,现在你在这里扮什么清高?” “潘镜荷,我不准你侮辱宁展岩!” “怎么?难道刚才我说错了?宁展岩不是你毒死的?” 这下陈锦欢被潘镜荷彻底激怒了,她虽然知道宁展岩假死,但她也不允许别人说他为美色所惑,说他为私敛财,失了为官的风骨。那些被送上冥福洞赛场的都是刑部重犯与死囚,故而宁展岩没有做什么坏事,他只是手段有点狠毒而已,然而在刑部长大的他,哪里会觉得杀几个囚犯有什么罪过。 念及此,陈锦欢冷心冷面的性情被激发,她对着潘镜荷的肚子踢了一记蹴鞠球,那球直接将潘镜荷撞倒在地上,潘镜荷当下便觉得肚子痛得很,趴在地上痛得她直打滚。她脸色变得灰暗起来,怒目圆睁地看着陈锦欢,陈锦欢抬起下颚不理会潘镜荷,一副“这都是你自找的,别怪我出手狠的”模样。 杜如霜与柴念慈见陈锦欢与潘镜荷吵架,两人便停下来看热闹。杜如霜知道宁展岩是自己哥哥后,对陈锦欢就多了几分热情,她觉得虽然自己哥哥死了,但她一定要替哥哥照顾好这个嫂子。刚才杜如霜听见潘镜荷出言侮辱陈锦欢就已经黑了脸,想要出手教训姓潘的女人,想不到陈锦欢竟然抢先一步用蹴鞠伤了潘镜荷。 “潘镜荷,你休要装死!谁让你今早训练不专心,还出言中伤陈娘子,活该!”杜如霜上前远远瞧了一眼趴在地上捂着肚子,一脸痛哭神色的潘镜荷,冷冷地讥讽道。 潘镜荷见杜如霜是帮陈锦欢的,她便叫嚷得更大声了:“痛死我了!我的肚子痛!”柴念慈见状,连忙上前扶起潘镜荷,让她靠在自己的大腿上,关切地问:“潘姑娘,你怎么样了?我扶你去蹴鞠看台上休息一下,然后派我的婢女小琴去请张医师来看一下你并给你医治吧。” 潘镜荷见终于有人帮她、可怜她了,便连忙有气无力地对柴念慈感激地说:“多谢柴姑娘!你真是观音菩萨转世,心地善良,难怪沈大人对你一往情深,非你不娶!” 柴念慈听潘镜荷提到了自己的情郞,脸上顿时泛起了一片红云,不禁想起昨天沈道缘特意来看她,又陪她用晚膳又陪她蹴鞠的,两人还腻腻歪歪地滚了一阵子床塌,沈道缘直到深夜才肯离开紫湘阁。柴念慈想到这里,嘴角不自觉翘起一个弧度,对潘镜荷说:“潘姑娘,你不用羡慕我,相信你日后定能寻得一个真心爱慕你的良人。” “什么良人?就她一个从教坊司出来的舞姬能寻到一个什么良人?我看就是紫湘阁的护院家丁也不一定肯要她。”杜如霜的毒舌说出来的话,让潘镜荷一下子红了眼,她把头埋到柴念慈怀里抽泣起来。 “杜如霜,你怎么可以这样侮辱潘姑娘!”一个熟悉的男声传来,柴念慈、陈锦欢等人都转身去看蹴鞠场入口走来的男子。原来来人正是林冲,只见他今天身穿一袭墨绿色长袍,顶着猛烈的太阳向她们走来,但他脸上的神色带着几分怒气,人未到声先到,厉声斥责杜如霜。 潘镜荷一听那男声已经知道是林冲来了,只见她头也不回,倒在柴念慈怀中哭得更大声了,好像被人狠狠欺负过,她趁众人没发现还偷偷用手把自己身后的发髻弄得散乱不堪。 林冲见状,连忙从柴念慈怀中将潘镜荷一把扶起来,看见自己亲如妹妹的潘镜荷一副狼狈的模样,林冲感觉到一阵心痛,于是他狠狠瞪了一眼杜如霜,质问她:“杜如霜,你对潘姑娘做了什么?你打她了?” “没有!林教头,我可不屑跟这种矫揉造作的女人动手。”杜如霜抿嘴回答,虽然林冲是她们几个的蹴鞠教头,但她并不怕林冲,因为她知道武松宠着她,绝不会让林冲欺负了自己。 “林教头,刚才潘镜荷练习蹴鞠时连续几次走神,还出言侮辱我在先,我气不过才用蹴鞠踢了她的肚子一脚,这事与杜姑娘无关,你要责罚就责罚我吧!”陈锦欢知道潘镜荷是林冲招募回紫湘阁的,林冲可能与潘镜荷之间有情,故而她害怕林冲会为潘镜荷而责罚杜如霜,于是她连忙上前跟林冲澄清刚才的事情说。 “林大哥,陈娘子说得不全对。我今早练习确实精神不够集中,但她今天也不在状态,你看她脚都是虚浮无力的,也不知道她昨晚是不是偷人去了。”潘镜荷准备反将一军,说陈锦欢训练蹴鞠不在状态。 “姓潘的,你竟然恶人先告状?”杜如霜指着潘镜荷大骂。 “难道我说错了吗?你让柴姑娘来评评理。”潘镜荷向柴念慈求助说。 “潘镜荷,你别以为林教头会帮你?人家才看不上你一个从教坊司出来的舞姬。”陈锦欢冷冷地嘲讽潘镜荷。 “林大哥,你看,杜如霜和陈锦欢她们两个侮辱我。”潘镜荷用哭腔对林冲说。 “够了!我不想再听。你……你们都给我赶紧闭嘴!我看你们根本不知道一场蹴鞠比赛要赢,到底最重要的是什么?”林冲听了陈锦欢与潘镜荷等人当着他的面就互相对骂起来,脸色黑得像锅底,怒气冲冲地斥责她们几个说。 第85章 宁唯枝为难潘镜荷 林冲说完连忙将潘镜荷一个公主抱横抱起来,转身向蹴鞠场外匆忙离去。杜如霜和陈锦欢你眼看我眼,深知今天这个事情她们确实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特别是陈锦欢心虚得很,但她还是对杜如霜刚才帮自己骂潘镜荷表示感谢:“霜儿,多谢你刚才帮了我!” 杜如霜连忙摆手,抿了一下唇角回答:“锦儿姐姐,你不必和我客气!其实我早就看不惯那潘镜荷了,她平日里总是摆着一副官家小姐高高在上的架子,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今天本女侠是再也忍不住向她发飙了。” “霜儿,我怎么觉得潘姑娘没有你说的那么大架子?她平日和我相处也是客客气气的呀。”柴念慈听了杜如霜的话有点疑惑,用不解的语气问。 “那是因为柴姐姐你是京城里高门大户的贵女出身,且你的未婚夫沈大人又是兵部侍郎,圣上眼前的红人。”杜如霜轻轻拍了一下柴念慈的肩膀,轻声对她说。 柴念兹闻言耳朵泛红,连忙解释说:“什么贵女不贵女的?我都差点被沈道缘那厮逼得出家了,霜儿,你别打趣我。”杜如霜见柴念慈有点不好意思,她上前搂住她的肩膀,又拉过陈锦欢,左拥右抱地离开了蹴鞠场。 不过杜如霜和陈锦欢、柴念慈三个人都心知肚明,刚才林冲发火时质问她们,一场蹴鞠比赛要赢到底靠什么,答案其实她们三个都知道,靠的是“姐妹同心,其利断金”,然而她们四个人的出身与经历大不相同,参加林冲的女子蹴鞠队的初衷也是各异。 杜如霜为的是报答杜十娘,陈锦欢为的是替自己复仇,潘镜荷是想为父亲翻案,而柴念慈起初是为了逃婚,想在紫湘阁躲一阵子,却不想被杜十娘点化看清了自己与沈道缘之间的感情,她现在蹴鞠是为了证明女子蹴鞠也可以为国争光,她也最认同杜十娘的理想与抱负。 林冲将潘镜荷带到南面医馆,张若闻见林冲抱着潘镜荷前来求医,连忙放下手中的医书,替潘镜荷把脉与开药。张若闻见潘镜荷的脸色在喝过他的红枣当归养生茶后慢慢转为正常的肤色,他便对林冲说: “林教头,潘姑娘她可能气血不通,刚才听你说她肚子中了一记蹴鞠,应该没有伤到脾胃什么的紧要穴位,我开几副养气活血的方子,你让婢女给潘娘子熬药并定时伺候她喝药就无大碍了。” 林冲闻言,连忙吩咐婢女秋月让她一定要按张若闻的医嘱照顾好潘镜荷。秋月连忙转身出去跟药童抓药去了,张若闻又对林冲一脸肃然地说:“林教头,这潘姑娘气血不通,你要劝她少动怒,只因怒易伤肝,对她的身体将养会有妨碍。” 林冲与潘镜荷听了张若闻的话,四目相对,想起刚才潘镜荷与陈锦欢、杜如霜吵架的场景,潘镜荷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林冲连忙凑近潘镜荷,低声对她说:“小荷,张医师的话你听到了吗?日后可不能像今天这样跟杜如霜、陈锦欢她们斗嘴吵架了,否则对你的身体健康不利?” “林大哥,小荷今天知道错了,日后我绝不会像今天这么冲动,我会顾全大局,同时尽量不与陈娘子与杜姑娘起争执的。”潘镜荷抿嘴温声回答林冲的劝说。林冲眉眼弯弯地对着潘镜荷点了一下头,潘镜荷忽然感觉到了一阵如“小鹿乱撞”的心动,她的林大哥对她就是温柔,试问这紫湘阁中除了他,自己还能依靠谁? 林冲见潘镜荷身体已无大碍,便把之前和杜十娘商量好的,让她陪自己去劝说宁唯枝加入后天蹴鞠比赛的事情跟潘镜荷详细说了一下。林冲还不忘解释说杜十娘没有让她用美人计讨好宁唯枝的意思,只是想让她用她父亲的名义去劝说宁唯枝。 潘镜荷听了后蹙眉对林冲说:“林大哥,其实我对宁唯枝此人并没有太深刻的印象。虽然说他曾拜在我父亲名下,且在我家中住过一些时日,不过我和他见面说话的机会不多,毕竟男女有别。我不知道你们怎么会觉得他爱慕我,我对他一点好感都没有。” “小荷,关于宁唯枝爱慕你的事是高参转告给我们的,这高参是好色之徒,我相信他肯定是看出了宁唯枝对你的心思。他绝不会无缘无故拿你来讨好姓宁的,他也想我们女子蹴鞠队赢沈道缘的蹴鞠队,这样他从中做保的事情才不会被圣上怪罪,你说对不对?”林冲一边扶着潘镜荷回房,一边温声对她说。 潘镜荷无奈,只能回自己房中换了一身淡粉色轻纱薄裙,仔细打扮一番随林冲坐马车来到了宁唯枝的府上。宁唯枝的家宅是一处古老的三进院,家门前有两棵高大翠绿的桑树,府门高大,上面挂着的牌匾却旧得发白,“宁府”两个先皇御赐的字让人不禁联想到这宁家也曾经是京城里风光一时的权臣世家,只可惜如今已大不如前了。 林冲让家丁通报宁唯枝后,宁唯枝没有出来迎接他们,一来是因为林冲已无官职在身,从前他们也没有交集,其次是因为他想为难一下林冲与潘镜荷。宁唯枝知道林冲这次携潘镜荷前来肯定是为了请他加入后天与沈道缘的蹴鞠比赛,他在朝中不涉常争,处事铁面无私,圣上对他在户部的功绩也颇为赞赏,故而他出面与林冲的女子蹴鞠队比赛,肯定能打消圣人的疑虑。 虽然宁唯枝心底是渴望参加后天的蹴鞠比赛的,但他知道林冲会利用潘镜荷来讨好他,让他私下放水让潘镜荷几名女队员赢了即将举行的蹴鞠挑战赛。这次是他亲近潘镜荷的好机会,宁唯枝满心欢喜,却不急着让潘镜荷直接委身于他,他要的是她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而不像他的堂兄那样强取豪夺。 想到这里,宁唯枝握着毛笔的右手颤抖了一下,一滴墨在宣纸上晕开来,把他刚写好的“上善若水”四个楷书大字上的“水”字弄得不成样子。宁唯枝眉头不禁皱起,心下一阵烦躁,便一手拿起那张写好的宣纸搓成一团直接扔到了桌子前面的地上。 潘镜荷与林冲起到书房门前便看见了宁唯枝扔宣纸的一幕,两人不禁吓了一跳。林冲心想,京城的人不是都传言说宁唯枝清心寡欲且铁面无私吗?怎么刚才的一幕看起来却像一个黄毛少年在发怒,他有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潘镜荷也跟林冲想得差不多,只是她这时大着胆子偷偷瞄了一眼书桌后面坐着的男人,只见宁唯枝今天穿的是一袭月白色的长袍,眉眼英俊,手中握着一支毛笔低头在宣纸上练字,并没有第一时间招呼他们。这宁唯枝看着就不近人情,今天林大哥和我可怎么完成杜十娘交给他们的任务呢? 正当林冲与潘镜荷尴尬地站在门前之际,宁唯枝忽然放下手中的毛笔,用冷漠的口吻看也不看他们说:“林教头,潘姑娘,不知二位今天光临寒舍有何贵干?难道是因为我堂兄前几天死得不明不白的事?” “不是!虽然林某曾在宁展岩大人死前去过冥福洞和他赌蹴鞠,但在下也想不到他会被烧死在冥福洞中。对于宁大人的死,在下深表遗憾!只是我们今天来……”林冲拱手向宁唯枝说出来意,不料对方直接打断他说:“若是与宁某无关的人或事情,宁某不想管!请林教头带着潘姑娘回去吧。” “宁大人,不知你是否还记得镜荷的家父潘荣杰,当初你还是监生之时,曾经拜在家父门下且在我府中借宿过一段时日。镜荷今天来,是厚着脸皮想让宁大人给家父一个脸面,帮林教头和我一个小忙。”潘镜荷见宁唯枝想赶他们离开,连忙娇声对他说出自己的请求。 “既然潘姑娘今天把话都说到这里了,宁某本是应当答应帮姑娘的忙的,只是宁某不喜欢别人挟恩求回报。不知潘姑娘还有没有其他让宁某人动心的方法?”宁唯枝冷冷地看了一眼潘镜荷,说出来的话生硬且带着阴鸷的口吻。 潘镜荷听了宁唯枝的话,一脸惊讶,她本以为宁唯枝一定会问她要帮什么忙,又或者直接就答应了。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宁唯枝竟然想为难她,让宁唯枝动心的方法,这男人是在暗示自己用美色来交接还是…… 第86章 宁唯枝戏弄潘镜荷与林冲 林冲在一旁听到宁唯枝与潘镜荷的对话,他连忙挡在潘镜荷身前,语气中带着警告的语气说:“宁大人,潘姑娘是我林冲曾发过誓要用一生守护之人,请你不要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 “哦?原来林教头对潘姑娘如此情深,也难怪你会绞尽脑汁,假借毁容的名义将潘姑娘诱拐出教坊司。只是这潘姑娘的身份终究是罪臣之女,如果官府追究起来,要去紫湘阁拿人,恐怕届时林教头也护不住潘姑娘吧?”宁唯枝用威胁与嘲讽的口吻,盯着林冲说。 “护不护得住潘姑娘是林某的事!今天我既然带潘姑娘来见宁大人,就一定会将她毫发无损地带走,任谁也别想打她的主意。”林冲一脸坚持地对宁唯枝说,那气势就像是老鹰护住自己的猎物一般,不让其他人靠近潘镜荷。潘镜荷感激地看了林冲一眼,然后低头不语。 宁唯枝冷哼一声,也懒得再搭理林冲与潘镜荷。只见他低头执笔在宣纸上写下了四个大字:“厚德载物”。林冲与潘镜荷抬眸都看到了宁唯枝在宣纸上写的这四个苍劲有力的行书字体。林冲觉得宁唯枝写的字如行云流水般气势磅礴,刚中带柔,又想起来宁府之前杜十娘曾叮嘱他: “林大哥,宁唯枝此人十娘见过,他心思深沉,寡言少语,但十娘觉得他不是一个坏人,你和潘姑娘过去,一定不要被宁唯枝表面上的冷漠所迷惑,需谨记看人不能只看外表,看事不能只看表面的道理。” 林冲当下便觉得可能刚才他与潘镜荷都误会了宁唯枝,于是他咬了一下唇,走近书案前对宁唯枝拱手行礼,客气地说:“宁大人,在下看你刚才写的厚德载物这几个字沉稳正气,想必你是一个明辨是非,克己复礼之人,故而林某猜想刚才一定是林某误会了宁大人的意思。请见谅!” 潘镜荷见林冲忽然换了一副恭敬的态度对宁唯枝,她有点不解,但她对林冲是百分之百信任的,故而她也对宁唯枝客气地说:“宁大人,刚才小女子可能没有理解宁大人说的话,这才导致林大哥对你产生了误会。你能抽时间听我跟你说一下到底想你帮我们什么忙吗?” 宁唯枝见林冲与潘镜荷对他的态度客气了很多,也不想再难为潘镜荷了。于是宁唯枝放下了手中的笔,盯着潘镜荷的一双桃花眼,直言不讳地说:“潘姑娘,我这个人从来不喜欢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其实前天在朝中我已听说过林教头的女子蹴鞠队要与沈道缘进行蹴鞠比赛的事。这沈道缘与高参都曾明里、暗里邀请我参加此次蹴鞠比赛。” “宁某猜测林教头与您今天光临寒舍,一定也是想邀请我参加你们与沈大人之间的蹴鞠比赛吧。只是在下一贯不喜蹴鞠,更没有看过什么蹴鞠赛,故而今天即便是圣上下旨要我上蹴鞠赛场,宁某也不愿去,省得出丑于人前。潘姑娘、林教头,请你们回去吧,不必多费唇舌。” 林冲与潘镜荷听了宁唯枝的一番话,当场怔住了。两人都想不到宁唯枝竟然猜到了他们今天来的目的,且刚才他的一番推却之辞真是在情在理,好像他们再说什么都是在强人所难。让一个不懂蹴鞠的人上蹴鞠赛场,这换谁也会丢脸,宁唯枝不愿意丢脸,试问这是人之常情,谁能勉强他? 换作从前,林冲犹豫不决的性格,他一定会拉着潘镜荷转身就走。然而可能是受了杜十娘的影响,林冲这次选择了坚持,他觉得杜十娘之前招募了这四位蹴鞠女精英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可以说一路以来耗费了不少心血与金钱,面对阴鸷的宁展岩、面对狡猾的沈道缘,杜十娘都能用自己的聪慧与勇气应对,他现在面对一个宁唯枝,又怎么可以退缩呢? “宁大人,在下知道你对蹴鞠不感兴趣,也不擅长此道,但只要你挂名上后天的蹴鞠赛场,林某保证不让你出丑,我可以今天用半天时间教会你一些基本的蹴鞠技艺与比赛规则。”林冲用诚恳的语气对宁唯枝说,双眸充满坚定与期待。 “林教头,你这是坚持要为难本官了?”宁唯枝一挑眉,说话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官腔与不悦。 林冲连忙朝宁唯枝鞠躬说:“林某不敢,只是在下不想辜负杜十娘的嘱咐,更不想让我的几个蹴鞠女队员失望,还有潘姑娘,她也是希望宁大人能破例一次,当还她父亲当初的知遇之恩的。” “对!宁大人,不!宁大哥,小荷求你,就帮我和林大哥一次,好吗?”潘镜荷用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看向宁唯枝,说话的语气中带了几分少女的娇嗔,让宁唯枝觉得心痒难耐。 宁唯枝半眯着双眸,看了一眼林冲,又看了一眼潘镜荷。他走到书案前向前走了几步,又向后走了几步,脚步有点烦躁,脸上一副为难的神色。潘镜荷见宁唯枝的态度似有所松动,她连忙上前拉着宁唯枝的衣袖,用恳求的语气说:“宁大哥,你一定要帮我们这个忙!你要相信林教头,他一定会在短时间内教会你一些基本的蹴鞠技巧,绝不会让你当众出丑的。” 宁唯枝看了一眼潘镜荷,见她盯着自己的双眸中带着一丝温婉与期待。他轻叹了一口气说:“不是我不相信林教头或者不想帮你的忙,只是我堂兄宁展岩曾经也教过我蹴鞠,只是我怎么也学不会,就好像天生与蹴鞠无缘,上一次他教我蹴鞠,我还伤了小腿,故而我对蹴鞠这事是心有畏惧的。” 什么?心有畏惧?林冲与潘镜对视了一眼,他们又一次怔住了。这不会蹴鞠还能教,但这畏惧之心是心病,这要怎么治呢?林冲想到这里有点泄气,但他一想到杜十娘正满脸焦急地在紫湘阁门前等他消息,他咬了一下牙,蹙眉对宁唯枝说:“宁大人,不知道你听过一句话叫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才是圣人之道吗?难道你就不想克服对蹴鞠的恐惧之心?如果你想,在下一定会想尽办法帮你的。” “想尽办法帮我?呵呵!”宁唯枝盯着林冲的双眸有点不相信地说,然后冷笑了一声。他转身坐回书案前,挥手示意林冲与潘镜荷坐下。这时门外有婢女上茶,宁唯枝便没有再说什么。 林冲与潘镜荷见宁唯枝叫婢女上茶了,这说明他们邀请宁唯枝参加蹴鞠比赛的事情终于出现了一丝希望。于是在喝完一杯茶调整了一下心情后,林冲再次对宁唯枝发出邀请:“宁大人,请问你考虑好了吗?要不要参加后天的蹴鞠比赛?” “林教头,宁某刚才只是跟你们开玩笑的。既然宁某的堂兄宁展岩是蹴鞠的好手,而他又借冥福洞行蹴鞠赌局敛财,你觉得我怎么可能不会蹴鞠?只是平日里我不在人前蹴鞠,更没有想拿蹴鞠的技艺来讨圣人的欢心罢了。”宁唯枝放下茶盏,对林冲冷冷地说。 林冲与潘镜荷听了宁唯枝的这几句话,顿时面面相觑,心想这宁唯枝一会儿说自己不会蹴鞠,一会儿又说自己畏惧蹴鞠,敢情是在玩他们呢!潘镜荷有点生气,只见她站起来走近宁唯枝,高声质问他:“宁大人,原来你之前一直推三推四是根本不想帮我们的忙。你应该不但会蹴鞠,而且我猜你的技艺不在宁展岩之下,对吗?” “对!但那又怎样,我就是不想帮你们这个忙,除非潘姑娘可以破解我的三道难题,让宁某不得不帮你这个忙。”宁唯枝见潘镜荷仿佛一只被激怒的小野猫,向他发出了不满的叫声,于是他连忙改口,将自己的条件明明白白地讲了出来。 “什么难题?宁大哥不妨讲出来给小荷听一下,或许小女子真能帮你解惑。”潘镜荷见宁唯枝终于肯说出自己的条件了,她连忙追问。林冲见状,也上前对宁唯枝说:“宁大人,到底是什么难题,你快说给我们听一下。” “林教头,潘姑娘,你们别急!我这就让人去准备一下。”宁唯枝安抚了一下林冲与潘镜荷,便招手让守在门外的管家王忠来到他身边,他在王忠耳边低语了几句,王忠轻轻点了一下头,然后就去准备了。 第87章 宁唯枝的三道难题 潘镜荷见王忠走出了书房,便一脸疑惑地看向宁唯枝,只见宁唯枝却是面上无波,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在细细品着茶。她心想这宁唯枝到底想玩什么花样,但无论是诗词歌赋还是琴棋书画方面的难题,潘镜荷觉得自己都不怕。 潘镜荷正想得出神之际,只见王忠已经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三名婢女,每名婢女手中都拿着一个银质圆盘,上面放着好像老榕树根的成年男人手掌大小的一块东西,黑漆漆的还带着几根花白的须根,看起来有点恶心。 “主子,你要的东西小人已经让人准备好了,请过目!”王忠走近宁唯枝抬手指向那三个银盘子,用恭敬的语气对他说。宁唯枝轻轻点了一下头,看了一眼潘镜荷,提出了他的第一个难题: “潘姑娘,在下的第一个难题是关于这几个银盘里的东西的。我前些日子让人采买了一株千年何首乌,无奈对方要价太高,宁某想压下一成价格,对方便送了这三株黑漆漆的树根过来,说如果我猜中了哪一株是真的,那么他才会降价三成将那株千年何首乌卖给我。”宁唯枝温声给潘镜荷说了他的第一个难题。 潘镜荷与林冲一听都不禁同时皱眉,潘镜荷不是学医的,她家中也没有学医的亲人,故而这如何分辨千年何首乌的问题还真是将她难住了。林冲却在心底暗暗后悔没有将紫湘阁的张若闻管事带过来,那人是神医,什么万年人参,千年何首乌的,估计对张医师来说只是像分辨红豆与赤小豆一样简单吧。 宁唯枝见潘镜荷与林冲听了他的第一个问题后就皱眉了,他便故意催促说:“潘姑娘,林教头,你们到底懂不懂如何分辨千年何首乌?如果不懂,这一道题就算你们输了,你们请回吧,我府中还有很多杂事需要我处理的。” 林冲见宁唯枝准备赶客了,他连忙看了一眼潘镜荷,用眼神示意她说些什么拖延一下时间,让他去想办法。潘镜荷马上明白了林冲的意思,于是她沉思了一瞬后,对宁唯枝说:“宁大人,小荷愿意替你解开识别真假何首乌的难题答案,但你也要给小荷一些时间。” “你要多少时间?两个时辰如何?”宁唯枝听了潘镜荷的话,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问。潘镜荷还没有回答,林冲便抢先答应下来:“两个时辰足矣,林某替小荷答应了。只是今天我们来贵府有点匆忙,潘姑娘还没有带识别何首乌的器皿,不知可否容在下回一趟紫湘阁?” 宁唯枝疑惑地问:“这识别真假何首乌的器具是什么?怎么我从来没有听过?” “这千年何首乌自是与普通何首乌不同,故而小荷需要用到一把银勺子,这勺子是紫湘阁张若闻医师赠予我的,他教我用它来识别草药的真假,故而我需要林大哥替我回一趟紫湘阁取这勺子。”潘镜荷双眸盯着林冲,气定神闲地吹着牛皮,帮林冲将刚才的谎话给圆了。 “好!林教头快去快回,潘姑娘就留在这里陪我再看看这几株何首乌吧。”宁唯枝爽快地答应了林冲的要求,他偷偷瞄了一眼林冲。 只见林冲脸上刚才紧绷的神经这下松开了,宁唯枝知道刚才林冲是担心潘镜荷不能帮他圆谎,又担心自己不答应让他回紫湘阁取查验何首乌真假器具的要求。然而宁唯枝出这难题的真正目的本就是想调虎离山支走林冲,他怎么可能不答应。至于取什么鬼勺子的事,哪个傻子会相信?这分明是林冲想回紫湘阁找人帮潘镜荷解题。宁唯枝想到这些,心里有点看不起林冲,但又不能表露在脸上。 林冲见宁唯枝答应让自己回紫湘阁,他连忙仔细上前将三个银盘里的何首乌看了两遍,记下颜色、形状特征,然后又上前用鼻子吸了一下它们的味道,这才匆匆离开。 等林冲走远了,宁唯枝又支开书房的婢女去煮些红枣桂圆汤羹给潘镜荷。潘镜荷见此时书房只余下她与宁唯枝,而宁唯枝此时看向她的眼神与林冲在时完全不同。这时的宁唯枝带着滚烫的目光盯着潘镜荷的脸,这明显与教坊司那些男人看她时的眼神一样不清白,潘镜荷警惕地坐直了腰背,低头故意装在拨弄茶盏。 “潘姑娘,这茶水是否不合姑娘口味?怎么在下看你半天也喝不上一点茶沫?”宁唯枝温声细语地对潘镜荷说。 “没有!小女子只是觉得这白玉茶盏上画着的锦鲤鱼生动有趣,活灵活现的,我喜欢得紧!”潘镜荷机智地回答,一边说还一边故意拿高杯盏去看侧面的图案。 宁唯枝明知道这小狐狸精在撒谎,但他也不想当面揭穿她,只是他觉得此时书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确实尴尬。于是,他突然问了一句:“潘姑娘,不知道你喜欢书法吗?” 潘镜荷一听这话才突然想起今天来宁府前,杜十娘曾特意打探过宁唯枝的喜好,知道他酷爱书法后便将八百箱中的一幅钟繇的书法交给她,让她作为见面礼送给宁唯枝。潘镜荷想到这里,连忙将那幅钟繇的书法卷轴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递到宁唯枝跟前,对他说:“宁大人,这幅钟繇的书法是杜十娘让我送给大人的,刚才我和林教头一进门都只顾着和你说话,差点忘记了这见面礼。” 宁唯枝一脸好奇地接过潘镜荷手中的卷轴,在两人递交东西时,他还故意摩擦了一下潘镜荷白嫩的柔荑,潘镜荷感觉到男人湿热的指尖触摸,心下莫名跳了一下,她抬眸与宁唯枝对视。只见宁唯枝的嘴角忽然现出一丝弧度,本就俊俏的脸庞变得温润如玉,潘镜荷竟一时看得怔住了。 “潘姑娘,你这钟繇的书法作品果然是真迹,那笔画流畅如丝,字字绢秀工整,是我最喜欢的书法风格,而钟繇此人的风骨也令在下佩服。”宁唯枝一边把卷轴轻轻展开,一边欣赏着书法作品,似呢喃的话语把潘镜荷的神思拉了回来。 潘镜荷连忙回道:“宁大人,这幅书法可是宝贝,平日里无论什么贵客,也不论那些人出多少钱,杜十娘是看也不肯让他们看上一眼,更别提赠送了,这次十娘忍痛割爱,不知道宁大人是否能答应帮我们的忙,参加后天的蹴鞠比赛?” “这幅书法卷轴是好,但如果潘姑娘和杜十娘想用它来做交换,那么还是请你将这幅书法作品拿回去吧,宁某不会参加后天的蹴鞠比赛的。除非你帮我解决刚才说的三个难题。”宁唯枝将那幅书法卷轴重新弄好,又递回给潘镜荷,对她说出的话也冷了几分,脸更是阴沉下来。 “宁大人,抱歉!刚才小荷说错话了,这东西其实是十娘送给您的见面礼,我不应该用它来让你答应我们今天来的请求。是小荷太心急了,差点惹怒了大人!”潘镜荷连忙推了一下宁唯枝递过来的书法卷轴轴承处,带着歉意对宁唯枝说。 宁唯枝看了一眼有点委屈的潘镜荷,只见美人双眸闪过一丝泪花,如晨露浇灌过的粉嫩芍药,不禁让他心生怜惜。于是,宁唯枝转身将那幅书法卷轴收进了他身后的书架上,然后转身对潘镜荷说:“潘姑娘,在下记得你也曾学习临摹过钟繇的字体,不知现在可以给宁某写几个字吗?” “小女子确实是曾经学习临摹过钟繇的字体,但都学得不像,只怕写出来让宁大人见笑……”潘镜荷连忙谦虚地向宁唯枝推说,然而宁唯枝却不肯放过她,突然伸出手就拉着潘镜荷的衣袖将她带到了书案后面自己的身边。 “小荷,往昔在潘府,我曾教过你书法,你可还记得?”宁唯枝一边说,一边轻轻按住潘镜荷的肩膀非要让她坐在椅子上,然后塞了一支毛笔到她手中。 潘镜荷不安地坐了下来,侧脸盯着宁唯枝湿润如玉的脸看了一阵子,她好像回忆起了眼前这个男人还真是曾在少年时在她家中教过她书法。只是那记忆有点久远了,远得像一粒投进沧海的一粒粟米,毫无波澜而言。 宁唯枝见潘镜荷的眼神有点恍惚,便大着胆将美人圈在自己怀中,低下头贴在潘镜荷的发鬓边上低声耳语:“小荷,你不记得我们昔日的情谊不要紧!今天就让我帮你回忆一下。”话音刚落,宁唯枝便伸手握在潘镜荷的手背上抓紧,一笔一画教她在宣纸上写字。他还一边教他,一边不经意地用唇瓣擦过美人的耳垂。 潘镜荷感觉到自己耳垂上湿热的气息,还有手背上男人的阳刚之力,她被撩拨得有点心神不宁,写在宣纸上的字却是半分不乱,工工整整地跃然纸上的居然是宁唯枝的姓名。 “小荷,你瞧!你写我的姓名的这几笔写得真好,呵呵!”宁唯枝好像察觉到了潘镜荷的心动,轻笑出声调侃。他说完这两句话后,连忙松开了潘镜荷的手并将毛笔放回到笔架上,然后宁唯枝不由分说抱紧潘镜荷的纤腰将她压在了书案上。 四目相对,潘镜荷能清晰听到宁唯枝快速的心跳声,她觉得这个姿势实在太亲密了,尽管她曾在教坊司看到过男女亲热的画面,但这一刻她还是弄了一个大红脸。宁唯枝低头盯着潘镜荷的两片红唇,它们就像熟透的樱桃等待着他的品尝,然而他明白这事不能太过火了,现在想一亲芳泽可能会令眼前的少女反感。 第88章 何首乌的真假 正当宁唯枝与潘镜荷擦出火花之际,林冲气喘吁吁地跑进了书房。看见宁唯枝将潘镜荷压在书案后面,林冲当场怔愣了,但他也不好发作,只是轻咳一声后说:“宁大人,我将潘姑娘检验真假何首乌的勺子拿回来了。” 宁唯枝见是林冲,连忙松开了潘镜荷。潘镜荷红着脸连忙转身坐回到之前自己坐过的红木椅子上。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潘镜荷连忙拿起茶盏喝了一口冷茶。宁唯枝则抿唇坐回到书案后的椅子里,抬眸对林冲说:“林教头,既然东西带过来了,你与潘姑娘就赶紧开始帮我检验何首乌吧。” 林冲听了连忙走近潘镜荷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潘镜荷一边听一边轻轻点头。宁唯枝心照不宣地在一旁看着两人耳语,心里莫名有点堵,他知道林冲定是回紫湘阁找了救兵,这人知道如何分辨真假千年何首乌,而林冲将那方法教了潘镜荷。 过了一会儿,婢女端了桂圆红枣羹上来给潘镜荷与林冲。潘镜荷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将羹汤喝了两大碗后,但起身对宁唯枝说:“多谢宁大人的桂圆红枣羹,味道好且能养颜。现在小女子准备好了,请大人让婢女将装着那三株何首乌的银盘再端上来给小荷看看吧。” 宁唯枝连忙吩咐婢女将何首乌呈上堂。潘镜荷装模作样地拿起林冲给她的银勺子逐一在何首乌的根须处轻轻戳了一下,将戳下来的粉末将入三个之前让人准备好的白玉净瓶中。 宁唯枝见潘镜荷在拿着三个瓶子左闻一下,右闻一下,似乎在认真思考,他有点好笑,这小狐狸装模作样的模样还真可爱。等潘镜荷折腾完一番已是半个时辰后了,林冲低声催促潘镜荷说:“小荷,演得差不多了!快说出答案吧。” 只见潘镜荷缓缓放下手中的白玉瓶子,然后对宁唯枝行了一个福礼说:“宁大人,小女子刚才已经认真查验过了,这三株中只有第二个银盘里装的是真正的千年何首乌,其他两个盘子里装的都是赝品。” “噢?潘姑娘能将其中的玄机跟在下说明白一些吗?不会是你瞎蒙的吧?”宁唯枝眉毛一挑,带着点半信半疑的口吻对潘镜荷说。 “大人,分辨何首乌的真假可以从颜色、气味来判断,真正的何首乌是暗黑色的,有的会呈褐色,但颜色不会鲜艳,且真的何首乌其气味带着一丝丝苦涩。”潘镜荷用自信的神情一边在三个银盘之间踱步,一边对宁唯枝说。 宁唯枝听了,双手合掌拍了两下,用佩服的语气对潘镜荷说:“潘姑娘,想不到你真是见多识广,竟然连真假何首乌也会分辨。这第一道难题算是你通过了。” “真的?宁大人我真的通过了第一关的考验?”潘镜荷兴奋地问宁唯枝,宁唯枝轻轻点了一下头。正当林冲高兴地想要对宁唯枝说些什么时,宁唯枝却马上用手示意他和潘镜荷重新回到座位上。 只见宁唯枝吩咐王忠道:“王管家,我让你准备的木舟可备好了?”王忠连忙弯腰答道:“主人,木舟已停在花园的莲塘中了。” 宁唯枝确认了这事后,就对林冲与潘镜荷说:“林教头,潘姑娘,在下的第二个难题来了,那就是我最近在构思一幅莲池仙女图,我曾梦到一位美若天仙的少女在我家莲池的木舟上跳蹴鞠舞,而那个蹴鞠从未掉进过莲池,你们说这世上哪有这样蹴鞠技艺一流的仙女?故而这事让宁某多日失眠,但那美梦总是驱不散。” “什么?仙女乘舟在莲池上蹴鞠?”潘镜荷睁大了双眼,质疑的声音脱口而出,林冲连忙拉了一下她的衣袖。潘镜荷和林冲都知道在舟上蹴鞠本就不如在平地上平稳,再加上莲池不大,这蹴鞠怎么可能不掉进池水里?宁唯枝这厮分明是刁难他们。 “对!宁某就是想让潘姑娘演绎一下这仙女乘舟在莲池上蹴鞠的场景,让宁某当场作画以解梦中的相思之苦。”宁唯枝又重申了一下他对潘镜荷的考验,说完还用一双期待的眸子直盯着潘镜荷的小脸看。 林冲见状,连忙在潘镜荷耳边低声说:“小荷,你去试一下吧。前阵子在教坊司你不是练习过蹴鞠舞吗?你身材纤瘦且动作敏捷,在舟上跳个蹴鞠舞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不行!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让蹴鞠不掉进莲池里,万一我动作力度过大,别说蹴鞠,有可能我人都会掉进莲池中。我不想冒险!”潘镜荷皱起眉头,一脸不情不愿地模样。 “小荷,宁唯枝的这个难题我们一定要破,否则我们后天与沈道缘的蹴鞠比赛可能会输,你也不想看到十娘和其他姐妹失望吧。”林冲耐心劝说潘镜荷,“再说了,到时如果你在舟上出现什么状况,我会暗中助你的,你要相信我,好吗?” 潘镜荷见林冲都这样说了,自己好像不答应也不行了,于是便噘嘴对宁唯枝说:“小女子愿意一试,请宁大人移步莲池边。” “好!在下就知道潘姑娘不是胆小怯懦之人。”宁唯枝见潘镜荷答应,用欢喜的语气对她说。宁唯枝一边走,一边侧眸看身后跟着他的林冲,心想一会儿到了莲池我看你到底怎么暗中相助潘镜荷,那边的一切我都提前让人布置好了的,不相信潘姑娘这局能赢。 宁唯枝带着林冲与潘镜荷来到了府中后院的一片莲池边,只见这个莲池种着黄色与紫色的睡莲,此时正值午后,而睡莲的最佳观赏时间是一早一晚,故而现在的莲池很多睡莲都呈现半开半合的状态,但一大片的睡莲还是让潘镜荷觉得美不胜收。 这时,只见一叶独木舟缓缓停在了湖中心,舟上有一名家丁将一个红色的蹴鞠球放在了舟板上,而做完这个动作后,他便一纵身跳进了池水里游回到岸边,然后爬上岸对宁唯枝恭敬地说:“主人,木舟已停稳,而蹴鞠已放在舟板上了。” “好!你先退下吧。”宁唯枝摆手示意家丁退下后,又再郑重地问了一遍潘镜荷:“潘姑娘,你想好了吗?毕竟你不会轻功,在独木舟上蹴鞠而不让其掉进池水,这事有难度!我记得你不会凫水,搞不好你失足落水,还要麻烦我去救你多不好。” “放心!若潘姑娘失足落水,林某直会救人,不用麻烦宁大人。”林冲连忙替潘镜荷回答。潘镜荷听了,感动地看了一眼林冲,宁唯枝见状,心下不禁升起一股烦躁。 “潘姑娘,请你尽快上舟!”宁唯枝用生硬的口气催促潘镜荷说。潘镜荷见宁唯枝眉头皱起,语气生硬,自是不敢怠慢,但那独木盘停在湖中央,她又如何过去。潘镜荷一边想一边挽起了衣袖与裤脚,慢慢走到了池边。 林冲与宁唯枝都发现了问题,知道潘镜荷在池边迟迟不动是因为想不到如何跳到独木舟上的办法。林冲连忙走到潘镜荷身边,二话不说搂着她的纤腰就施展轻功将少女带到了独木舟上。 当潘镜荷站在舟板上时,她才突然意识到原来这舟板如此薄,仿佛用力一踩就会断裂。林冲也听到了盘板发出的咿呀声,他不敢多停留,确认潘镜荷站稳后他便连忙飞身往岸边赶回去。 “幸好林大哥走了,我真怕一会儿这舟板真会承受不住我两人的身体,这样我还没开始蹴鞠就已经输了。”潘镜荷松了一口气,嘀咕了两句,然后她便弯腰将那红色的蹴鞠放在脚踝处掂量了一下,她感觉这蹴鞠球不轻,应该是用竹篾扎好后在上面糊了至少三层纸糊。 “小荷,你站稳试一下蹴鞠就可以开始了,我现在就让人点香计时辰。”林冲高声冲独木舟上的潘镜荷说。宁唯枝则毫不犹豫地让家丁去燃了一根香在池边的几案上。 宁唯枝又让家丁搬来了糕点与茶水,还有椅子,然后招呼林冲说:“林教头,不用紧张!听说这潘姑娘的蹴鞠舞在教坊司是一绝,还是高太尉亲自传授的,她又身轻如燕,肯定可以撑过半炷香的时间。不如我们坐下来品茶,且吃块糕点慢慢等吧。” 第89章 陈锦欢巧探宁府 正当林冲与宁唯枝坐在宁府偌大的莲池边观看潘镜荷在独木舟上跳蹴鞠舞蹈时,宁府外面的家丁正在和一群小乞丐吵架。原因是那群七八岁的小乞丐一共有十多个,拿着树枝与破碗破罐子坐在门前台阶下,一声又一声地叫嚷着:“好饿!好饿!宁大人好心给我们点吃食。” “我想吃馒头!” “我想吃稀粥。” “我想吃鸡腿。” “快走开!你们是哪里来的小乞丐,怎么在我们宁府门前如此吵闹?难道不怕我们大人让官差来拿你们。”一个又黑又壮实的家丁走到台阶下,对一个看起来像小乞丐头目的九岁小男孩说,语气中带着几分威胁。 “我们听说宁大人是京城难得的清官,我们是饿极了才想到宁大人这里讨点吃食,你怎么还赶起人来了。一点怜悯之心也没有!”那个九岁的小男孩虽然看起来穿得破破烂烂的,但说起话来却是霸气十足,一点也不像几天没吃饱的样子。 “我们宁大人是清官没错,但也不可能白养你们一群小乞丐,我看你们还是赶紧去别的财主或商人府里讨吃食吧。我们这里没有吃的!”那个家丁一边说一边推搡着那个领头的小男孩。 谁知那个小男孩突然自己跌倒在地上,然后直接直起腰身对着旁边的小乞丐大声嚷:“家人打人了!他打我了,你们赶紧都给我上。”旁边的小乞丐刚才还在不停地拿着手中的碗与树枝在地上敲打与吵闹,这时听见领头的小男孩喊,他们都纷纷站起身来,把手中的树枝与碗砸向门前的另外几个家丁。 那几个家丁有的侥幸避开了小乞丐们的袭击,有的没能避开被砸得手臂上流了血,但他们终究不敢对小孩出手,只是嘴巴里不断咒骂着小乞丐们。于是,宁府门前的家丁与小乞丐们开骂与互相推搡,一下子便乱成了一锅粥。 这时,一个少女穿着白色衣裙,趁着宁府门前的骚乱偷偷翻过宁府侧边的院墙,轻轻松松地跳进了一座院落里。少女进入院落后便小心翼翼地左看看,右看看,生怕被人发现。令人意外的是,虽然宁府是高墙大院的府第,但家丁与婢女都不算多,今天林冲与潘镜荷来,宁唯枝又特意安排了一些人去准备,门前乱成这样又吸引了几个家丁在门前劝架。 于是,少女轻而易举地进入了三进院的里间院落。一阵清凉的风吹来,少女听到了一阵熟悉的铃铛响声,她皱了一下眉毛,把脸上束好的白色面纱绳子又拉紧了一些,她才朝着铃声的方向奔去,但她怕被人发现,脚步不敢太快。 不一会儿,少女便循着清脆的铃声摸到了一间厢房。厢房门外有一棵梨树,那声音便是从梨树上的几串银色铃铛传出来的。少女来到树下怔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一下这梨树,只见一树梨花又黄又小的,就像无数的星星挂在蓝蓝的天幕上。 “这梨树是我十岁那年亲手栽种的,但一直不开花,今年是它第一年开出这样多且美丽的花朵,锦儿,你可喜欢?”一道熟悉的男声传来,同时一双温暖且厚实的手搂紧了少女的腰肢。陈锦欢扭头看了一眼突然从身后抱住自己的男人,娇嗔道:“你怎么知道我来了,难道是专门在这里等着我的?” “当然!我就知道你看了我给你留的纸条会来宁府寻我。你今早感觉如何?身上的毒素可还令你有什么不适?”宁展岩温声对陈锦欢说,说话时双眸没有了昔日的阴鸷与戾气,多了恋人之间的关切之意。 “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昨晚你不是已经帮我解毒了吗?我今天就是感觉有点腿软,练习蹴鞠时还被潘镜荷指指点点地说了一些难听的话。都怪你!”陈锦欢抿唇说,一边说一边转身将头靠在宁展岩肩膀上,语气带着撒娇的意味。 “好了!都是我不好,这总行了吧?锦儿,我们进房里聊吧,房里安全一些。”宁展岩话音刚落,就直接把陈锦欢横抱着走进了厢房,然后又赶紧去把房门关上了。 “你是偷偷进来的吧?没有被家丁发现?”宁唯枝有点不放心地问陈锦欢。陈锦欢坐在几案前,淡淡地回答:“我耍了一点小伎俩,让几个小乞丐帮我掩护,我是偷偷翻墙进来的。你放心吧!” 宁展岩连忙坐到几案上,拿起一碗红乎乎的汤药喝了几口。陈锦欢闻到了浓烈的药味,她连忙关切地问:“六郞,这药?你不会是身体内的余毒未清吧?还是有内伤?严重不严重?” “锦儿,别担心!我只是有一点内伤,是我那多事的堂哥非要我喝几天中药调理一下而已。”宁展岩几句话轻轻带过,想要掩饰自己因为帮陈锦欢解毒而将毒素转移到自己身上的事。他不想陈锦欢替自己担忧与愧疚,而事实上那情毒是他自己当初给人家下的,这罪他受也心甘情愿,谁让他当时为了将陈锦欢锁在自己身边连命都可以不顾了呢?是他自己活该受此罪,他只能隐忍! “真的只是调理身体的药?”陈锦欢看出宁展岩的眼神有点躲闪,逼问道。 “难道你怀疑我骗你?当初你那么狠心给我下毒,现在有没有一点愧疚?人家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也太……”宁展岩决定还是要让陈锦欢生出一点愧疚之心,否则让她一直逼问下去,自己可能会露出什么马脚,然而不等他把嘲讽她的话说完,他的嘴就被陈锦欢堵住了。 陈锦欢的主动令宁展岩兴奋,他搂紧了美人的细腰,反客为主将人压在了几案上。陈锦欢尝到了宁展岩口中苦涩的药味,她将那点苦细细品尝,心中的愧疚之情油然而生,她知道自己曾不止一次想毒死眼前这个男人,但他又是她此生最爱的男人。 两人亲了好一会儿,直到宁展岩突然觉得有点胸闷才放开了陈锦欢。陈锦欢见宁展岩脸色变得有点灰暗,还接连咳嗽了好几声,连忙用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关切地问:“六郞,你还好吧?” “没事,可能是那药起效了,有点猛!”宁展岩摆了一下手,安抚陈锦欢说。 “对不起!我当时只是想让杜十娘尽快带我离开冥福洞,但我原来计划是趁杜十娘不注意将部分解药喂给你,之后等冥福洞着火,再趁着大火之乱,折回去将你带走,然后再将你藏起来,之后慢慢想办法帮你在紫湘阁偷解药。”陈锦欢用忏悔的口吻将她原来的计划向宁展岩说了出来。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你可能会不相信!你是不是觉得我在撒谎?然而经过昨晚,我知道你不会怪我的,你还是一如既往那么喜欢我,对吗?”陈锦欢说这几句话时小心留意着宁展岩的表情变化。 宁展岩与陈锦欢四目相对,有点好气又有点无奈地说:“对!谁让我在这世上只喜欢过你一个女子呢?过去是你,现下是你,将来也只会是你,没有别人!” 陈锦欢听了,心潮起伏,将头靠在宁展岩肩膀上,眨着一双水灵灵的桃花眼看着自己的情郞。窗外的梨花又被一阵微风拂过,飘进来一阵阵清香,沁人心脾,甜蜜如丝。 突然,陈锦欢疑惑地问了宁展岩一句:“六郞,你今天让我前来宁府的目的是什么?不会只是想跟我亲热吧?” 宁展岩伸手轻轻捏了陈锦欢的脸颊一下,温声说:“小傻瓜,当然不是!我想你帮我堂兄一个忙,让他可以追求自己喜欢的女子。” “噢?京城里的人不是都传你堂兄宁唯枝不近女色吗?怎么他也有喜欢的女子,且我能帮他将人追到手?”陈锦欢一脸疑惑地问。 第90章 小乞丐捣乱 “潘镜荷你可认识?她就是我堂兄爱慕的女子。”宁展岩用带着戏谑的口吻问陈锦欢。 “我讨厌她,今天就是她说我腿软,说我昨晚偷男人来着。”陈锦欢一听到潘镜荷的名字,就不禁想起早上两人吵架的场景,她顿时有点毛躁起来,挣扎了一下从宁展岩腿上起了身,转身就想离开。 “锦儿,你怎么一下子就生气了?这忙不仅是帮我堂兄,也是帮你们女子蹴鞠队,你想一下,如果我堂兄后天不去参加沈道缘的男子蹴鞠队,你们很可能会输,毕竟姓沈的和高参,还有肖冥浩,他们都不会让你们赢的。”宁展岩见陈锦欢生气了,急忙上前用身体挡住陈锦欢,耐心劝说她。 “我……我没有生气,只是我不知道……”陈锦欢听到宁展岩跟她分析了一下关于劝宁唯枝参加沈道缘蹴鞠队的事情,她便冷静下来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不应该跟潘镜荷计较,林冲其实说得对,她们五个人如果想赢蹴鞠比赛,最重要的是以大局为重,姐妹同心。 “说说吧,想我怎么帮你堂兄?”陈锦欢认真地看着宁展岩的双眸,用温和的语气询问。宁展岩见陈锦欢口气变软了,知道她想清楚了,便低声凑近她耳边说出了宁唯枝的计划。 “你堂兄怎么搞得如此复杂,直接答应参加后天的蹴鞠赛不就行了,绕来绕去地闯什么关,有意思吗?”陈锦欢听完宁唯枝的计划后,忍不住吐槽了两句。 “人的心理就是这样,越容易得到的越不珍惜!若潘镜荷与林冲一来,我堂兄就答应了,这样潘镜荷对我的堂兄只是感激之情,觉得他仗义相助或知恩图报,但她会看见我堂兄对她的一颗真心吗?这下搞点难题给潘镜荷,她才会发现我堂兄对她的心思。”宁展岩蹙眉对陈锦欢说。 “伪君子!”陈锦欢这句不知是骂的宁展岩还是宁唯枝。 “嗯?看来锦儿还是喜欢像我这样直接的,上来就强取豪夺的,对吧?”宁展岩一边说,一边将陈锦欢再次拥进怀中,低头就含住了少女的两片潋滟红唇。 过了半炷香时间了,林冲欢喜地看着莲池中的潘镜荷。只见她正灵巧地将红色的蹴鞠控制在自己的身前,不时扭动腰肢变换着动作,左右两脚开弓,让蹴鞠上下左右晃动着,但幅度不大,总能在她控制的范围内。 宁唯枝远远看着潘镜荷姣好的身材在独木舟上扭动着、跳动着,犹如翩翩起舞的彩蝶徘徊在艳阳高照的一大片黄色与紫色的莲花池上,美丽动人且艳光四射。他看得有点痴了。 然而,不知何时突然听到扑通一声,有一个矮小的身影跳进了莲池中。王忠见状,高声对池中的人影大喊:“你是何人?为何跳进我家莲池中?”莲池中的人没有回答,只是游到独木舟远离潘镜荷的一端,扶着木板浮出半个头。 “小乞丐,快给我上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一名家丁飞快跑到莲池边上,用手指着池中的人影厉声喊。 “博文,刚才跳进莲池中的小孩是什么人?”王忠疑惑地问那个家丁。那个叫博文的家丁见是管家问自己,连忙恭敬地回答:“他是一个小乞丐,今天不知为什么有十几个七八岁的小乞丐来我们府前闹事,又对我们的人出言侮辱。我们和他们在府前互相对骂起来。不料刚才那个带头闹事的,竟然趁我们不注意溜进了府中。现在又跳进了莲池。” “你们还不赶快想办法把这小乞丐赶上岸,我怕他会惊动了独木舟上的潘姑娘,她是我们主人的贵客。”王忠一边着急地说,一边示意他身后的其他家丁都与博文一起去驱赶池里的小乞丐。 于是,几名家丁不停地在莲池边上朝着池里的乞丐高声喊,又是骂又是威胁的。本来潘镜荷是没有被跳入莲池的小乞丐打扰的,这下子倒好,她明显被这几个家丁的大骂声吵到了,腿上的动作慢了下来,蹴鞠球也差点掉进了莲池里。 林冲见状,连忙上前将那三个家丁喝退了。然后林冲对王忠说:“王管家,不如让我来试着把那小乞丐哄走吧,我怕你们的人吓到他,他反而会做出不利于潘姑娘蹴鞠的事。” “有劳林教头了!在下不胜感激!”王忠连忙躬身感谢林冲的帮忙,然后转身对宁唯枝轻轻点了一下头。宁唯枝只是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并没有说什么。 那个扶着独木舟的小乞丐见潘镜荷在舟上跳蹴鞠舞,他看得入了迷,竟然高声对潘镜荷喊:“神仙姐姐,你的舞跳得真好!这蹴鞠也踢得好。你叫什么名字?” “小屁孩,拜托你安静一点!你姐姐我正在和人打赌呢,你吵着我,我动作变形,一会儿蹴鞠掉莲池里了,我就找你算账!”潘镜荷一边说一边继续着脚下的动作,但说出来的话明显是威胁那小乞丐的。 小乞丐一听潘镜荷的话就乐了,他一脸坏笑地看着潘镜荷说:“神仙姐姐,要不要我帮忙?我可以让你跳得更轻松一点。”潘镜荷没听懂小乞丐话里的暗示,仍旧集中精神蹴鞠,没有再与他搭话。 这时,林冲对小乞丐高声喊:“小兄弟,你赶快游到我这边来,我请你吃鸡腿,还可以给你吃热腾腾的面条,你不要在那里骚扰那位姐姐蹴鞠,快过来我这边!” 小乞丐扭头看了一眼岸边的林冲,然后他又看了一眼潘镜荷,然后笑着高声回答林冲:“哎!我说这位大哥,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再说,你和神仙姐姐比,我肯定更喜欢看神仙姐姐,至于鸡腿与面条,一会儿我和姐姐一起回去吃。” 不等林冲与岸边的其他人反应过来,小乞丐已经敏捷地扶着独木舟的一端跳了上去舟板上。潘镜荷感觉到了独木舟明显摇摆了一下,还在莲池中央转了一圈,她忽然觉得有点头昏脑涨,脚下的蹴鞠一下子就脱离了她的控制范围。 眼看着那红色的蹴鞠就要掉进水中了,潘镜荷咬了一下牙,一个后空翻纵身一跃就向高处跳起,然后借着落在木板上的力度伸出半只脚在池面上去勾那蹴鞠。或许是她太想去接住那蹴鞠了,落地时她没有察觉那小乞丐正向她走来,先一步伸手去跟她抢蹴鞠。 那蹴鞠竟然真的被小乞丐抢走了,然后那小乞丐对着潘镜荷嚷:“神仙姐姐,想拿回这蹴鞠就跟我回岸上,请我吃鸡腿后,我再还给你。” 这小兔崽子明显是在捣乱而不是在帮自己的忙。潘镜荷这时才发现这小乞丐的真正目的,她气炸了,连忙想上前去跟小乞丐抢蹴鞠。 不料,小乞丐扑通一声带着蹴鞠又重新跳入池水中朝岸边游了过去。岸上的宁唯枝再也坐不住了,林冲更是直接黑了脸,高声呵斥小乞丐:“小兔崽子,你快把蹴鞠还给那位姐姐,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小乞丐完全不想理会林冲,只是抱着蹴鞠一直朝府中大门的方向飞快逃跑。林冲赶紧追了上去,一边追一边大喊:“你快把蹴鞠还回来。” “王管家,去重新拿一个蹴鞠球过来抛给潘姑娘。”宁唯枝对王忠下命令说。王忠刚想转身,抬眸瞥见莲池中央的独木舟上的潘镜荷正弯腰在捡一个在池水上漂浮着的蹴鞠球。他当即机灵地对潘镜荷高声呼喊: “潘姑娘,这蹴鞠球是我让人安排的备用蹴鞠,你放心将它捞起来。我们继续,我家主人的画还没有画好呢。” 宁唯枝听了王忠的话,向他投去一抹赞赏的眼色,然后在他的画上落下了最后一笔。其实早在小乞丐抢潘镜荷的蹴鞠前他就已经将这幅“美人独木舟上蹴鞠图”画好了,最后只是在美人的眉眼处最后润色了一下。 谁也没有发现,那个浮在莲池上的蹴鞠球其实是陈锦欢偷偷放进莲池中的。她答应了宁展岩的要求后,便匆忙赶到了宁府的莲池边,她趁着大家将注意力都放到了小乞丐身上,她就快速将同样是红色的蹴鞠抛进了莲池水面上。为什么那个蹴鞠会浮在水面上呢? 第91章 潘镜荷输了第二局 为什么陈锦欢抛进莲池中的那个蹴鞠会浮在水面上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个红色的蹴鞠球不是普通的蹴鞠,它其实是用红绸布包裹着伪饰过的冥球。潘镜荷并不知道自己要捞起来的就是冥福洞中冷面女王所用的冥球,这球杀人无数,危险一触即发。 陈锦欢躲在莲池边的一座假山背后,远远望着潘镜荷伸手将冥球捞起来,放在了舟板上。陈锦欢想不明白宁唯枝为什么要让她换掉潘镜荷的蹴鞠,但她相信宁展岩说的宁唯枝爱慕潘镜荷。于是她让小乞丐故意将潘镜荷的蹴鞠抢走,但之后宁唯枝要做什么,是英雄救美还是想看着潘镜荷将冥球踢落莲池的水中,从而逼她认输还是怎样,陈锦欢就不知道了。 林冲追着小乞丐到了门口,他就被五六个小乞丐抱住了脚迈不开步子,他只能咬着牙,眼睁睁看着那个九岁的乞丐头目飞快地逃离了宁府的大门。于是他只好悻悻地转身重新走回到莲池边,然而他不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精彩的一幕英雄救美。 原来潘镜荷把冥球当作普通的蹴鞠抱起来后,她便想也不想重新开始蹴鞠,不料嗖一声响,一把锐利的银色刀片从蹴鞠中射了出来,朝着她脸上直冲而去。潘镜荷吓得大喊一声:“救命!” 这时早就预料到会发生什么的宁唯枝,早就跳上了舟板,只见他从身后将潘镜荷搂紧,然后将她的脸压进自己怀中,用双手将射来的刀片直接挡开。然而锋利的刀片还是让宁唯枝的手臂出现了一道鲜红血痕,血喷涌而出滴落在他结实的手臂上,流入了潘镜荷白皙的脸上,甚至流到了美人的唇瓣上。 “宁大人,你受伤了!”潘镜荷的舌头尝到了一股腥甜味,她抬头蹙眉看着宁唯枝说。 “潘姑娘,你的脸没事就好,我的手只是皮外伤,不碍事!”宁唯枝勾唇看着潘镜荷说。 “我不知道这蹴鞠里面的刀片。这到底是谁想害我?”潘镜荷被宁唯枝抱着从独木舟跳回到岸边时,她疑惑地问。 “潘姑娘,你刚才在莲池上捡到的是被伪装成普通蹴鞠的冥球。因为只有冥球才可以藏刀片在里面,在不经意间将人杀死!”宁唯枝面无表情地回答,然而双眸透着一股微不可见的寒气。 “对!方才你捡到的确实是冥球。”林冲这时走近宁唯枝和潘镜荷两人,接过王管家递给他的那个冥球,一边仔细观察着,一边确认了宁唯枝的猜测。 “冥福洞不是被烧了吗?怎么还会有冥球出现在宁府?难道是有人故意想害我,替宁展岩报仇。”潘镜荷说这话时,看了一眼宁唯枝,明显她是知道宁唯枝与宁展岩是堂兄弟,他们刚进宁府时,宁唯枝还问他们是否是因为宁展岩的死来找他,故而她怀疑宁唯枝想用冥球害自己。 宁唯枝当然也早就准备好了应对潘镜荷与林冲质疑自己的话,他接过林冲手上的冥球他细看了几眼。然后对潘镜荷和林冲说:“林教头,潘姑娘,不管你们相不相信,这冥球是我第一次见,往昔我堂兄在时,他从不跟我提及冥球的事情,且在朝堂上,他是高俅一党的,平日我不敢与他走得太近,怕牵涉到党争,故而我又怎么会有冥球?” “你真的从未见过此冥球?”林冲看着宁唯枝的双眸,厉声逼问。 “从未见过,也不知这冥球今天为何会出现在我府上。”宁唯枝用无辜的眼神看着林冲,又看了一眼潘镜荷,坚决说他从未见过冥球。 这时,管家王忠赶紧上前替宁唯枝包扎了一下伤口,然后一脸不屑地对林冲和潘镜荷说:“我看,你们两人是刚才将蹴鞠弄丢了,然后匆忙从池上捡了一个蹴鞠,这才赖上了蹴鞠,说什么冥球不冥球的,其实是输了想赖账!” “王管家,不得无礼!林教头和潘姑娘不是这样的人。”宁唯枝赶紧出声制止王忠的无礼言行。 “在独木舟上蹴鞠这事,算我们输。”潘镜荷气不过王忠的话,但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没有做到宁唯枝的要求,在独木舟上蹴鞠让球掉入了莲池,实际上冥球也是蹴鞠,她确实输了,她没有陈锦欢的轻功好,躲不过刚才冥球射出来的刀片,若没有宁唯枝及时救她,只怕今天她要当场毁容了。 林冲与宁唯枝见潘镜荷承认这一关输了,都有点诧异。宁唯枝是想不到这事真像他设想的那般成了,潘镜荷这关输得彻底,那么第三关他提出的要求,潘镜荷必须答应。至于林冲,他诧异的是潘镜荷本是做事严谨苛刻,凡事都较真的性格,今天居然主动认输,难道是因为宁唯枝刚才救了她。 想到这里,林冲偷偷瞄了一眼潘镜荷,见她看着宁唯枝的俊脸,双眸眨起水光,似乎真对宁唯枝有了好感,看那男人的眼神多了几分爱慕与眷恋。林冲连忙随声附和说:“宁大人,这一关算我们紫湘阁输。请问下一关的难题是什么?” 宁唯枝此时早就迫不及待想说出第三个难题了。然而他还是让王忠带路将林冲与潘镜荷先引到厢房休息一下,潘镜荷刚才蹴鞠早就湿了一身衣裙,宁唯枝贴心地对她说:“潘姑娘,我看你刚才蹴鞠出了一身汗,要不先去客房换身衣裙,我的府中备着一些衣裙是我表妹的,她有时会过来小住。你跟她身材差不多,正好可以穿她的衣裙。” “谢谢宁大人,小女子先去换衣裙了。”潘镜荷福身谢过宁唯枝后便跟着王忠去了客房。林冲与宁唯枝又闲聊了几句,林冲试探着问宁唯枝:“宁大人,你看潘姑娘刚才已经那么努力了,可见我们对你的诚意,你就不能爽快答应参加后天的蹴鞠比赛吗?” “宁某知道潘姑娘的诚意,但我们之前明明说好要你们先帮我解决三个难题,刚才第一关你们已经成功了,第二关你们输了是意外,这第三关相信也绝对难不倒你们。”宁唯枝安抚了一下林冲的情绪,让婢女重新上茶。 等潘镜荷换好一身明黄色衣裙重新回到厢房,这厢房里就多了一面两丈多高的银白色屏风。她仔细观察了一下这面屏风,只见上面绣了近百种形态各异的绚烂花朵,有的是牡丹,有的是芍药,有的是海棠,有的是菊花,还有的花朵是潘镜荷从来没有见过的。 潘镜荷觉得这面屏风简直是繁花似锦,令她目不暇接。她呆呆地站在那里观赏着这面屏风,仿佛置身春日里的花海,她不禁用力嗅了一下,仿佛能闻到屏风上花朵的馥郁香气。 “潘姑娘,你觉得在下珍藏的这面屏风如何?”宁唯枝走近潘镜荷故意提高了声音,以引起对方的注意。潘镜荷这才回过神来,她看了一眼宁唯枝,感叹了一句:“这屏风上的花朵真是栩栩如生,而且我仿佛嗅到了一阵阵的花香。” 宁唯枝看见潘镜荷站在屏风前一脸花痴的模样,他忍不住抬起食指轻轻敲了一下潘镜荷的脑袋,逗她说:“潘姑娘,你猜一下我的这面屏风里哪一朵是我亲手制作的干花?这是我的最后一道难题,这次你们可不能输?” “阿?宁大人这次的难题竟然是要小荷在这面屏风中找出一朵干花?”潘镜荷诧异地问宁唯枝。 林冲听了宁唯枝的这道难题,不由得皱起了眉毛,因为他知道这宁唯枝不会那么容易让他们过关的。近百朵花绣在这屏风上,若要从中找出一朵干花,不花两三天时间,似乎是不可能的。 第92章 宁唯枝与潘镜荷屏风吻 潘镜荷是官家出身,怎么也是见过世面的,当初她父亲是御史的时候,她跟父亲去皇宫里赴宴也是见过不少稀世珍宝的,例如什么唐三彩、魏晋名人字画,西周青铜器等等。现在看到这面百花锦绣屏风,潘镜荷也是深知其价值不菲,绝对是珍品。 “宁大人,要我在这百朵花中找出哪一朵干花,我觉得非要花上一两天时间,请问你有没有什么提示,可以让我在天黑前结束这轮考验?”潘镜荷带着商量的口吻对宁唯枝温声说。 “潘姑娘,看来你对自己没有什么信心?”宁唯枝用讥讽的口吻对潘镜荷说,“要不在下亲自帮一下你如何?”宁唯枝见潘镜荷眼中闪过一丝不安,便抛出了自己的诱饵。 “宁大人如果愿意帮小荷,小荷自然感激不尽。”潘镜荷朝宁唯枝福了一个礼,用感激的口吻说。 宁唯枝伸手扶了一下潘镜荷的衣袖,然后深深望进了这个少女的眸色中,他看到了她的渴望,于是他对潘镜荷提议说:“我跟你每人站在屏风的一边,然后在一个时辰内,一起在屏风上打出哪朵干花,如果我先找到,那就意味着你们输了,我也不留你们吃晚膳。但若是你先找到了哪朵干花,我便答应参加蹴鞠比赛的事。” “你和小荷一起找?这屏风是你的,你定然知道哪一朵是干花绣上去的,这不公平!”林冲对宁唯枝的提议表示拒绝。 “林教头,你错了!这面屏风本是我堂兄送给我的生辰礼,我根本不知道上面哪一朵是干花,只是听他送我这东西时提过那么一句。然而为了公平起见,我和潘姑娘都不可以用手触碰这面屏风,你看这办法如何?”宁唯枝轻轻拍了一下林冲的肩膀,劝他接受自己的提议。 潘镜荷与林冲一听,觉得如果双方都不用手触摸这面屏风,那么确实公平。另一方面,他们觉得如果宁唯枝早就知道哪一朵是干花,那么根本不需要半个时辰的工夫便能结束这场考验,到时林冲便可以指出宁唯枝作弊,届时宁唯枝就不得不答应他们的请求了。 “这个主意可行,小荷愿意与宁大人一较高下,看谁先找出哪一朵干花。”潘镜荷对宁唯枝说,同时向林冲抛了一个媚眼,意思是她有信心赢宁唯枝。林冲冲宁唯枝点了一下头,表示他也同意。 不一会儿,王忠就又点起了一炷香,宁唯枝与潘镜荷各站在百花锦绣屏风前,潘镜荷透过屏风可以清晰地看见对面若隐若现的男人的俊颜,而宁唯枝此时也将脸凑近了屏风,正努力想透过丝质屏风窥探后面少女的倩影。 “潘姑娘,宁大人,你们可以开始了。”林冲站在离屏风两丈远的地方对潘镜荷与宁唯枝说。 林冲的话音刚落,宁唯枝便将脸贴到百花屏风上用鼻子去嗅屏风上的味道,潘镜荷发现屏风上男人的俊颜突然近在咫尺,她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脸上不禁泛起了一片红霞。 然而,看着屏风上的男人脸庞缓缓向左边移动,潘镜荷心想自己不能输,便咬了一下牙齿,也将自己的脸庞贴在了百花屏风上去嗅屏风上的味道。就这样,潘镜荷与宁唯枝两人隔着一面丝质轻透屏风,面贴着面,双方睁大了双眸去细细闻那上面花朵图案的香气。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宁唯枝故意与潘镜荷的动作同步,两人之间离得那么近,暧昧的空气在双方鼻子间游走,潘镜荷的呼吸不禁变得紧张起来,她心想这男人不会是用这个法子在变相逼自己跟他亲吻吧。 这个念头一起,潘镜荷竟感觉到了屏风对面男人双唇的触感越发真实,还带着不可忽视的柔情,她脸上的红晕面积变得更大了,且双眸中泛起了水润,最糟糕的是她发现自己的心跳如迷途的小羔羊般乱撞,双眸透着不知所措的慌乱。 屏风对面的宁唯枝也感觉到了对面少女的心动,他恶劣地将唇瓣撅起一个弧度,深吸一口气试图透过屏风将对面少女的两片软糯红唇深深吸住。潘镜荷感觉到了对方试图隔着屏风攻略自己的唇,她想伸手去阻止,但又怕自己坏了双方不能用手触碰屏风的规矩,于是她只能忍着,但她额头竟然不知不觉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过了一会儿,林冲才发现眼前的潘镜荷与宁唯枝隔着百花屏风的脸贴着脸的暧昧举动,他有点气恼,心想这宁唯枝是在变着法子占潘镜荷的便宜,他要去阻止吗?但如果惹怒了宁唯枝怎么办?姓宁的这个伪君子还真不好对付。 正当林冲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将宁唯枝推离屏风之际,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林教头,刚才在莲池捣乱的那个小乞丐被我们抓住了,我们的人打他,他拼命喊救命,说自己年纪小不懂事,想林大侠救他。你说我们应该拿这小乞丐怎么办?” 林冲听了王管家的话,蹙眉想,刚才的小乞丐出现的古怪,如果不是宁唯枝故意安排的演员,那么是不是有什么人故意想捣乱破坏他们与宁唯枝之间的约定,怕宁唯枝答应帮他的女子蹴鞠队。不管如何,既然那小乞丐相信自己,说要自己救他的命,他还是要去见一下这小家伙的,毕竟他不忍心见死不救。 宁唯枝瞥见林冲被王忠叫走了,他心下不禁偷着乐,心想这下子无人再阻碍他与潘镜荷亲近了。于是,宁唯枝张嘴咬住了面前的一朵海棠花,潘镜荷感觉两片唇瓣仿佛被吸进了一个深渊里,她下意识伸出舌头去舔宁唯枝口中的那朵海棠花,因为她已经闻到了那花的清香味。 果然,潘镜荷的舌头尝到了那朵花真实的凹凸感,这下她更确定这就是那朵宁唯枝要她寻的干花了。于是,潘镜荷也着急地张开牙齿试图跟宁唯枝去抢那朵干花。宁唯枝忍不住轻笑一声,主动迎上潘镜荷的唇,将自己的舌头与那干花送到潘镜荷的口中。 男人湿热的舌头主动送过来,还有急促的喘息声,潘镜荷吓了一大跳,她连忙向后一步想收回自己的舌头,然而宁唯枝怎么可能就这样放过她,反客为主将少女的舌头勾住。直到潘镜荷被吻得喘不过气来,呼吸变得急促,宁唯枝才松开了她的唇。 潘镜荷感觉到自由后,便跌坐在屏风前开始喘气,然而心跳还是止不住急速跳动。宁唯枝却连忙转身走到屏风的另一面,弯腰看着满脸羞红的少女,开口询问:“潘姑娘,刚才可是你自己主动放弃那朵干花的,你输了!” “登徒子!我看你刚才是故意的,你早就计划好了用这种屏风吻的方式占我便宜!”潘镜荷瞪了宁唯枝一眼,毫不留情地将对方的阴谋揭穿,语气带着点委屈。 “潘姑娘,你输了竟然还想赖着本官,看来是我对你太客气了!”宁唯枝故作生气地说,“如果潘姑娘对宁某不满,那么请你现在就跟林教头回紫湘阁吧,在下也不送你们了。” “宁大人,不!宁大哥,你别生气,刚才是小荷输了心情不好,没有要怪你的意思。”潘镜荷见宁唯枝转身黑着脸想离开,生怕他将自己赶走,连忙站起身拉着宁唯枝的衣袖讨好他说。 “好了,我也没有真生气!只是三个难题你输了两个,现在宁某没有办法答应参加蹴鞠比赛,暗中帮助你与林教头的事了。”宁唯枝一脸为难的表情,有点无奈地对潘镜荷说。 第93章 蹴鞠挑战赛前夕 “宁大哥,你可以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吗?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不是以身相许。”潘镜荷试探着哀求宁唯枝,其实经过之前与宁唯枝的亲密接触,她已经可以肯定眼前这个男人对自己有爱慕之心,但她不可以将自己抵给对方,毕竟她的意中人一直都是林冲,他是她情窦初开时爱慕之人。 “以身相许?宁某确实爱慕潘姑娘,只是也不想强迫你接受我,故而让我再想一下……”宁唯枝装作若有所思的模样,仔细上下打量了一番潘镜荷,双眸中的爱意浓得快要滴出血了。 “有了,不如潘姑娘之后每日来我府中两个时辰,陪在下练习书法如何?在下也可以教姑娘书法。”宁唯枝双眸突然闪过一丝狡黠,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陪你练习书法?每日两个时辰?”潘镜荷低声嘟囔着,同时脑袋思考着宁唯枝到底想搞什么阴谋算计自己,但这个要求看起来毫无破绽。只是动笔,又不是动手动脚的,也不累人,也不磨人的。 “宁大人,是否小荷答应陪你练习书法,你就答应我们参加后天的蹴鞠比赛?”林冲刚才已经听到了宁唯枝对潘镜荷的要求,他觉得这个要求不过分,也不耽误潘镜荷练习蹴鞠的时间,他想替潘镜荷答应对方。 “当然,但我不知道到底潘姑娘要学习多久才能学到我喜欢的钟繇字体,所以这约定的时限还不好说。”宁唯枝对林冲说。 “这个约定的时限,我们暂时定半年如何?”林冲蹙眉思考了一下,向宁唯枝讨价还价道。潘镜荷听见两人的对话,她连忙说:“半年我可以接受,再长一点时间我就不保证有这个耐心了。” 宁唯枝见潘镜荷与林冲都上钩了,心底泛起一阵惬意,心想你们终究还是答应了我的这个要求。我就不相信,经过半年的朝夕相处,我就不能让你潘镜荷对我动心,刚才这少女不就被自己撩拨得找不着北了吗? 想到这里,宁唯枝的嘴角偷偷勾起一个弧度,向林冲与潘镜荷承诺道:“林教头,潘姑娘,我答应你们参加后天的蹴鞠比赛,这就回了沈道缘的邀请帖子,但你们答应在下的事,希望你们也要信守承诺!” “这个当然!”林冲与潘镜荷欢喜地对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地对宁唯枝说。 回到紫湘阁,林冲与潘镜荷向杜十娘讲了他们被宁唯枝为难,最后宁唯枝因为爱慕自己不得不答应帮他们的忙,参加后天蹴鞠比赛的事。杜十娘听了,拉着潘镜荷的手说:“看来这宁唯枝并不是京城百姓传说的那样不近女色,只是他只对你一人感兴趣而已。” “十娘,你不要取笑我了,宁唯枝那厮今天占了我不少便宜。我对他可一点也没有心动,只是不讨厌而已。”潘镜荷怕林冲误会,故意放大声音对杜十娘说,生怕站在自己身后的林冲没听见她的这番话。 杜十娘当然知道潘镜荷对林冲还没有死心,她也不想再劝潘镜荷接受宁唯枝,只是她觉得宁唯枝提出的让潘镜荷每天陪他练习书法的要求,肯定会让潘镜荷慢慢走进对方的温柔陷阱的。然而这不正是杜十娘期望的吗?她不想潘镜荷因为林冲而无心练习蹴鞠。 宁唯枝确认林冲与潘镜荷离开后,便转身让王忠去请宁展岩来用晚膳。宁展岩一进门便凑近那面百花锦绣屏风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当看到中间一处少了一朵花,而出现了一个窟窿后。他凑近宁唯枝,用讥笑的口吻对他说: “我的好堂弟,这面百花锦绣屏风是当初圣上赏我的,为了那桩案子我差点掉了性命。我拿命换来的宝贝,今天竟然被你哄女人给哄了一个窟窿出来,你可真是暴殄天物!” 宁唯枝面色尴尬地轻咳一声,回怂道:“堂兄说得对,像陈锦欢这样的美人落入你掌中,被你囚在冥福洞中三年,可不是暴殄天物吗?人家明明是皇贵妃的命格啊。” 宁展岩冷哼一声,用阴鸷的口吻说:“皇贵妃?若像锦儿原来的性格,进了深宫恐怕连骨头渣也不剩。不过,被我调教了几年,估计她日后定能自保,说不定还能助林冲与杜十娘完成他们想做的大事。” “大事?看来堂兄还是蛮了解林冲与杜十娘的吗?”宁唯枝看了一眼宁展岩,冷冷地质问他。 “我只知道与金国女子蹴鞠比赛的事涉及我朝的三座城池,这不是国之大事又是什么?”宁展岩一脸肃然地说。 “听起来,堂兄是打算帮助林冲的女子蹴鞠队了?那么后天的蹴鞠比赛你代我去如何?你戴着面具模仿我的声音不就可以了?”宁唯枝试探着说。 “不!我后天……不打算去蹴鞠场上帮忙,我打算去……捣乱!”宁展岩犹豫着要不要将自己的计划告诉宁唯枝,不过最后他还是忍住了,但故意将刚才话中最后“捣乱”两个字的发音提高了声调。 “捣乱?堂兄,你身上的毒刚解,还没有完全恢复,你可不要乱来,动用内力会吐血的。”宁唯枝用担忧的眼神看着宁展岩,试图劝他冷静,“还有,后天我上场你要给我与潘姑娘制造一些独处的机会,还有你到时不要惊动周成权,他这人杀人不眨眼,如果他知道你还没有死,他肯定会追杀你的……” “你怎么像个女人一样啰唆,我自有分数,反正我答应你帮你将潘镜荷弄到手,这事堂兄还是有把握的。再说,今天你的表现不错,我在暗中观察过,潘姑娘对你是动了心的,只是她自己不自知而已。”宁展岩一边坐下来用膳,一边安抚宁唯枝。 “真的?潘姑娘今天真是对我动心了?”宁唯枝疑惑地问。 “我的宁大人,你什么时候变得对自己那么没有信心了,你至少比那个林冲年轻帅气,家世什么的就更不用提了。”宁展岩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一眼宁唯枝,忍不住讥讽他。 “可是我觉得潘姑娘看林冲的眼神还是带着爱慕之意的,你说林冲是不是也喜欢她?”宁唯枝还是缠着宁展岩要问他如何看林冲与潘镜荷之间的关系。 “不是!我看林冲看潘姑娘的眼神没有半点男女之情,你别多想了。后天的比赛我肯定会帮你和潘姑娘制造机会相处的。”宁展岩将一只鸡翅放进宁唯枝的碗中,然后向他保证说。宁唯枝不再说什么了,欢喜地咬了那嫩滑的烤鸡翅一口。 此时在左相府内,肖冥浩正在听他的近卫左权给他汇报,说宁唯枝答应参加后天的蹴鞠赛,并回了沈道缘的邀请帖子。其实这个消息肖冥浩并不意外,因为他知道林冲与高参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将宁唯枝拉入局的,因为没有人比宁唯枝更能让圣上信任了。 “主人,你让小的准备的药已经准备好了,明天我会让那位公公在皇上赐给沈道缘、高参两人的酒中掺入此药,相信他们届时一定不能上蹴鞠场,而你让小人找的替补蹴鞠员也已经安排好了。”左权向肖冥浩仔细地禀告了一下他为后天蹴鞠比赛所作的安排。 肖冥浩一边听一边微微抬起下巴,很是得意!他知道沈道缘那天在皇上面前是勉强应下了与林冲的女子蹴鞠队比赛,实则是不情不愿地,最主要原因是他也忌惮周成权。然而周成权主动退出蹴鞠比赛也是让肖冥浩有点意外的,他以为周成权一定会出面帮林冲与杜十娘对付沈道缘,却不想周成权只想当看客。到底周成权会不会有什么后招来帮林冲他们呢? 不管了,肖冥浩觉得不能让沈道缘故意放水给林冲的女子蹴鞠队,他要破坏林冲与杜十娘组建宋朝女子蹴鞠队的事情,他要替金国女子蹴鞠队除掉这几个有力的对手。然而他更想要的是邹晓燕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月亮悄无声息地爬上树梢,紫湘阁的听滔轩内一个身材纤瘦的少女正坐在树梢上一个人喝着闷酒。少女一连扔了三四个酒壶在树下,那酒壶碎裂声让人听了一阵烦闷。 “怎么一个人在树上喝酒?我来陪一下我的冰雪美人可好?”男人飞身落在比少女所在的树梢对着的屋顶上,高声对有点微醺的少女喊道。 “你这么闲怎么不去山上多打几只老虎?别在这里烦我。本姑娘不需要你陪!”杜如霜看清来人的脸后,毫不客气地就要赶武松走。 第94章 宫廷蹴鞠比赛拉开帷幕 武松闻言连忙跳到杜如霜所在树梢上,一把从后面将她抱住,借着月色仔细察看怀中的少女,只见少女微醺的脸庞上呈现出白里透红的粉嫩,眼眸已经迷离。武松将脸贴上杜如霜温热的脸颊后,用诱哄的声音问:“今晚怎么喝那么多,你到底有什么心事?能和我说一下吗?” “呵呵!我的事不需要你管。我只是恨自己为什么什么都记不起来,前几天才刚记起自己有一个哥哥,不料他却被毒死了。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疼吗?”杜如霜突然情绪失控,在武松怀中抽泣着问他。 “霜儿,别难过了!张若闻不是说只要按照他的方法定时服药,定时针灸,你过些日子便会恢复记忆吗?再说,你哥哥的事已成定局,你难过也于事无补。”武松轻轻拍着杜如霜的背,温声安慰她。 “不!我哥哥宁展岩没有死,今天傍晚又有人用鹰纹飞镖将一张纸条插在了我厢房门板上。”杜如霜对武松抿唇说,“纸条上留了几个字。” “什么字?那个神秘组织这次又给你什么任务了?”武松连忙追问,同时用手轻轻将杜如霜的下巴抬高,逼她与自己四目相对,他是要逼杜如霜对他说实话。 “纸条上说后天的女子蹴鞠比赛,要我想办法输,否则他们会将我哥哥弄死。他们说我哥哥现在靠狼王的药吊着命,如果我不听他们的话,他们就不给我哥哥解毒。”杜如霜眼眸中闪过担忧的神色,沙哑着声音对武松说。 “原来你是因为这件事自己一个人大晚上在这里喝闷酒,但霜儿,你忘记了还有我吗?我喜欢你,我一定会帮你救你哥哥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武松一脸诚恳地对杜如霜说,话音刚落便在杜如霜额上轻轻啄吻了一下。 “你当真愿意帮我一起救我的哥哥?那样后天的蹴鞠比赛你觉得我应该如何做?”杜如霜用疑惑的口吻问武松。武松见杜如霜愿意相信自己,便低声在她耳边嘀咕了一番,杜如霜原来蹙紧的眉毛在听完武松的话后果然慢慢变得舒展开来,她兴奋地吻了一下武松的脸颊,然后对他说:“想不到你这副教头有两把刷子,亏得林教头在我义姐面前一力保举你,你果然对蹴鞠有点心德。后天我们就按你说的计划做。” 武松见杜如霜心情变好了,连忙一手抢过她的酒壶喝了两口,然后将杜如霜抱起来跳下了树。杜如霜在武松的怀中挣扎着说:“你要带我去哪里?我酒还没有喝够呢?” “如果你还没有喝够就跟我回房中再喝,这树上冷,喝多了容易吐。我房中可有两瓶杜十娘今天赏我的好酒,要不要尝一下?听说是江南有名的宴堂春。”武松一边横抱着杜如霜,一边诱哄她说。 “宴堂春?我听过那酒,是江南一种有点甜香的酒,如三月的春风一样喝了让人感觉惬意与心情舒畅,适合知己小酌一番。”杜如霜用期待的口吻说。 “你我之间的关系只是知己?”武松有点嗔怒地质问怀中少女。 “不然呢?难道你还想更进一步?”杜如霜故意逗武松说。 武松也不吱声,只是用力在杜如霜的细腰上掐了一把,弄得杜如霜失声大叫,武松连忙快步将人抱进了自己厢房中…… 林冲带着杜如霜、陈锦欢、潘镜荷与邹晓燕在紫湘阁的蹴鞠场中辛苦练了一天,终于迎来了与沈道缘的正式蹴鞠比赛。比赛的场地选在了皇宫,因为宋徽宗要看林冲的女子蹴鞠队的真正实力。 宫廷蹴鞠比赛当天一大早便是艳阳高照,云淡风轻的日子。林冲与杜十娘领着陈锦欢等四名女队员早早就来到了宫中的一处蹴鞠场。只见这蹴鞠场比冥福洞及紫湘阁的都要大两倍多,且因为宋徽宗酷爱蹴鞠,这里种植了一些深浅不一的绿草,听说平日要花费不下五十人对这宫廷蹴鞠场地进行打理与维护。 蹴鞠场今日挂起了一面面彩旗,旗子迎风飘荡好不威武。蹴鞠场两端的球门都是上等的玄铁打造,且球门上的网细密如丝,一看就是柔韧性特别好的那种,而一方球门上缠上了红布,另一方球门上缠上了蓝布,格外醒目。 今天观看蹴鞠的除了宋徽宗,还有像镇北将军周成权、左相杨怀远等重臣,还有金国使者元颜列缺、皇上信任的高僧——香山寺方丈明方大师等也被邀请到宫中观看这场蹴鞠比赛。 邀请金国使者元颜列缺来是肖冥浩的主意,一来他是想让金国使者看一下林冲女子蹴鞠队的实力,提醒对方做好应战准备,毕竟金国人在暗地里是扶持左相与自己的,助长他们在朝中的势力。二来肖冥浩的计谋中有需要金国使者的一环。 二来他想至于明方大师,他是沈道缘邀请来的,他之前因为柴念慈上香山寺出家闹得寺内鸡飞狗走的,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虽然后来他给香山寺捐赠了一大笔香油钱,但也想借这次机会让他促成自己与柴念慈的婚事。 肖冥浩虽然不在礼部了,但如今礼部的人也敬重他,故而今天宫廷的蹴鞠赛一切事宜都是按照他的吩咐来办的。蹴鞠场两旁的鼓声响起,沈道缘作为主将,一袭湖蓝色蹴鞠服套在他身上显得英武不凡,他身后跟着的高参、肖冥浩、宁唯枝今天穿的也是湖蓝色蹴鞠服。 另一边的林冲今天则是穿着一身玄色短打服装精神奕奕出场,他身后跟着的正是邹晓燕、杜如霜、陈锦欢与潘镜荷四名女子,杜十娘今天为她们选的是鲜红色蹴鞠服,腰带是金色的,而各人化的妆也是浓淡适中,显得柔媚中带着几分飒爽英姿。 因为蹴鞠的关系,不能有太多钗环等华丽的头饰,但邹晓燕等四名女子都是绝好的容颜,只是随便梳了一个流云髻,便让在场的官员看得摊不开眼。宋徽宗在太监的引领下,搂着贤嫔的纤腰在观看台的宽大华帐内落座。 刚坐好身子,宋徽宗便往林冲身后不断张望。太监总管刘光宇自然知道圣上的心事,他很有眼见力地站到观看台中央,高声唤道:“圣上有命,宣陈锦欢娘子觐见!” 陈锦欢听到自己的名字时有点诧异,尽管今天来之前杜十娘已经跟她说过,圣上可能会亲自召见她,要她若见到自己的姐姐陈锦颜时不要太激动,毕竟对方是贤嫔,她还不能跟她当面叫板。杜十娘的意思是让她务必以不卑不亢的姿态对宋徽宗,以便为她们女子蹴鞠队在圣上面前争取一点好感。 陈锦欢想到杜十娘的吩咐,连忙走近皇帐前行跪拜礼,同时高声道:“民女陈锦欢参见圣上!”宋徽宗一听到少女娇柔清脆的嗓音,竟然像被勾了魂似的不顾礼仪就快步走出皇帐,站到陈锦欢身前的高台上,对她温声说:“陈姑娘不必多礼,抬高头让圣上看一下你。” 陈锦欢闻言,缓缓抬起了头,一双水灵灵的清澈杏眼望向宋徽宗,面若桃花,唇红齿白,真是比之前看到的画像还要美上百倍,宋徽宗觉得自己仿佛此刻不是身处蹴鞠场,而是身临巫山,眼前的美人就是巫山神女。 “神女,你就是让朕辗转反复思念了多日的神女!”宋徽宗兴奋地对陈锦欢说,双眸中充满了浓烈的欲色,不自觉地盯着陈锦欢看得呆怔了。 第95章 沈道缘将计就计 正当宋徽宗看着陈锦欢心神摇荡之际,他身后的贤嫔此时也看清楚了眼前的少女,这不正是自己“死去的”亲妹妹陈锦欢吗?她心下不禁升起一股恐惧,怎么这贱人还没有死?她不是三年前已经在刑部被绞死了吗?难道有人帮她脱了难,现在她想来找自己复仇? 然而贤嫔只是心慌了一会儿便镇定了下来,这几年后宫的勾心斗角让她成长了不少,早就练就了一副不怕死的硬心肠。 “圣上,什么神女?此民女不过是一个青楼的蹴鞠女子,圣上你今天是来看林冲的蹴鞠女子队与沈大人的蹴鞠队比赛的,你难道不应该也召见一下其他蹴鞠女队员吗?”贤嫔走到宋徽宗身边,轻轻推搡了一下他的肩膀,娇声在他耳畔提醒。 宋徽宗这下才回过神来,连忙轻咳一声,对陈锦欢说:“陈姑娘,你先下去准备蹴鞠。刘光宇,传召其他女子蹴鞠队员来面圣。”刘光宇见状,连忙高声传唤邹晓燕、杜如霜和潘镜荷上前。 宋徽宗只是匆匆看了这几个女子一眼便重新坐回皇帐的椅子上了,他心想这几个虽然也是美人,但跟陈锦欢比还是差了一点点,他心想今天既然见到了自己的神女,一会儿蹴鞠比赛结束后,一定要想办法将人留在宫中。然而他想不到这场蹴鞠比赛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后面将要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不在他的料想之中。 肖冥浩在鼓声响起后就使了眼神让宫里他的人准备好了温酒与时令蔬果。沈道缘与高参、宁唯枝、肖冥浩作为男子蹴鞠队官员一袭湖蓝色蹴鞠服走近皇帐前向宋徽宗行了跪拜礼后,刘光宇便命小太监为几位男子蹴鞠队官员赐酒。 沈道缘站在队列的最前面,也是本次蹴鞠赛的核心人物,故而小太监先给他倒了酒,然后再给肖冥浩等人倒酒。然而沈道缘并没有急于先饮酒,反而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林冲,然后向宋徽宗说:“圣上,下官想与林教头对饮,因为一会儿我们还要代表两方蹴鞠队员进行抽签。” 宋徽宗觉得沈道缘懂礼数,也对林冲留有好印象,于是便让小太监也给林冲赐酒,并准他上前与沈道缘并肩而立。林冲自然是大大方方谢恩便端着酒向前走。 肖冥浩有点不悦地沉着脸侧眸看着林冲走近,却不料林冲快走到沈道缘身边时突然脚下一歪,整个人侧过身子就向沈道缘压了过去。沈道缘连忙机敏地躲开,却在后退时在暗地里将肖冥浩往林冲侧身的方向拉了一把。 好家伙,肖冥浩被林冲撞得左边肩膀生痛,手里的酒杯没拿稳差点掉到地上,只是杯中的酒早已洒了一个干干净净。肖冥浩气得脸都黑了,对着林冲高声嚷:“林教头,你怎么走路不带眼,看把我御赐的酒都酒地上了!” 林冲半倚靠在肖冥浩身上,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衣袍,然后一脸愧疚地抿唇说:“肖大人,对不住了!我刚才不知为何突然脚软了,可能是昨天训练蹴鞠时脚扭了一下没注意到。不过你的酒不是全部洒在了地上,有些还是洒到了我的衣袍上了。” “你自作自受!”肖冥浩恼怒地对林冲喊。 “肖大人,我看林教头也不是故意的!若再倒一杯酒来也晦气,毕竟我们还没有开始比赛呢,这酒就洒地上了。要不我的酒分你一半得了,我觉得我这杯酒倒得有点满。”沈道缘一边说一边已经抢过了肖冥浩手中的酒杯,把自己杯中的酒倒了一半到对方的酒杯里。 肖冥浩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他看着自己酒杯里的酒,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因为沈道缘的那杯酒是他让人在里面加了药的,这下他把这酒分了一半给自己。自己如果拒绝了沈道缘的好意,好像说不过去,毕竟人家都说了,再倒一杯酒晦气,而且那是皇上赐的酒。 然而,如果自己喝了这半杯酒,那么岂不是要和沈道缘一样上不了今天的蹴鞠场,那么他又怎么赢今天的林冲女子蹴鞠队,他之后又怎么拿捏邹晓燕呢。想到这些,肖冥浩拿着的酒杯的手不禁有点颤抖,脸色凝重。 沈道缘与林冲对视了一眼,便已经明白肖冥浩此时正在内心挣扎想办法推脱那杯酒。于是,沈道缘连忙催促道:“肖大人,我们一起干了这杯酒吧。预祝我们一会儿的比赛成功,我可以让我的未婚妻退出宋国女子蹴鞠队,然后尽快嫁给我。” “来!我先干为敬。”沈道缘话音刚落,便一口将那半杯酒一饮而尽。肖冥浩见状,本还想说几句推脱之辞,不料沈道缘一伸手就搂住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捏着他手背硬是把他手中的酒杯直接往他嘴里灌,肖冥浩一个不留神,那半杯酒就被沈道缘硬灌了进口腔中。 “咳咳!”肖冥浩差点被那酒呛死,赶紧轻咳了两声才缓过气来,他气得狠狠瞪了沈道缘一眼。沈道缘嘴角勾起,轻轻拍着肖冥浩的后背安抚他说:“肖大人,别着急!一会儿我们赢了,圣上还会再赏赐我们美酒的,说不定还会赏别人,比如田地、金子,又或是美人。” 宁唯枝听了沈道缘的话,觉得这人怎么这么快就给他们画饼了,一会儿还指不定谁跟林冲的女子蹴鞠队队员组合呢。看来这姓沈的果真如传闻中的那般放荡不羁,他还是不要与此人为伍比较好。 “沈大人,这酒我们都已经喝过了,现下我们可以开始抽签了吗?”宁唯枝催促沈道缘说。沈道缘看了一眼宁唯枝,又看了一眼林冲,正想说可以开始了。 “沈爱卿,你刚才说得有理。若今天你们几个当官的谁赢了这男女混合的蹴鞠赛,朕就赏你们田地与美人如何?不过这林冲女子蹴鞠队中可都有你们喜欢的女子,你们就不怕自己的心上人吃醋。”宋徽宗打趣沈道缘和其他几人说。 “圣上说得对!臣妾前几日可听说这沈大人今天搞这么一场蹴鞠比赛是为了让自己的未婚妻早日断了与金国蹴鞠比赛的念头,早日嫁给他的,故而臣妾以为沈大人是痴情专一的男子,可今日沈大人怎么就原形毕露了呢?”贤嫔眨了一下双眸,娇声讥讽沈道缘。 “娘娘,在下刚才只是说个笑话想让大家放松一下,免得一会儿上蹴鞠场紧张而已,你别当真!更不要说给我那未婚妻听,她最是小气。前阵子还闹着要出家为尼,想与我退嫁来着。”沈道缘连忙一脸严肃地对贤嫔说,脸上的神色好像正经了不少。 “呵呵!贤嫔,我看你也不要打趣沈爱卿了,你既然今天来陪我观看蹴鞠赛,那么就由你来主持抽签如何?”宋徽宗对贤嫔温声说。 贤嫔连声说好,然后刘光宇让两个太监端了两只铜盘上来,里面放着沈道缘、肖冥浩与林冲、陈锦欢等男女蹴鞠队员的姓名竹牌,然后让贤嫔来抽签。 贤嫔抽了三个名字,分别是沈道缘、陈锦欢和肖冥浩,还差一位女队员,她却停了下来,对肖冥浩说:“肖大人,最后一个女队员你来抽吧。我觉得都是我一个人抽签,没什么意思。” “那么就让臣来代劳吧!”肖冥浩爽快地答应下来,在剩下的名牌中抽了一张,贤嫔与众人一看,只见上面写着“邹晓燕”三个字。贤嫔是知道肖冥浩与邹晓燕之间的事的,也知道肖冥浩当初为什么硬逼着沈道缘实现与林冲女子蹴鞠队之间的比赛约定,这人是为了把自己的前妻给抢回来,因此她断定刚才肖冥浩是故意使了手段抽到邹晓燕的名牌的。 “好了,抽签完毕!蓝队分别有沈道缘、肖冥浩、陈锦欢和邹晓燕四人,而红队分别有高参、宁唯枝、潘镜荷和杜如霜四人。”太监总管刘光宇将抽签结果让人誊写在卷轴上,然后站在皇帐前读出了抽签结果。 正当刘光宇高声喊沈道缘,让他接过抽签结果卷轴时,沈道缘竟然站在原地不动。刘光宇蹙眉看了他一眼,只见沈道缘额头直冒冷汗,并且捂着肚子说:“刘公公,沈某肚子痛,恐怕不能上场蹴鞠了。” 第96章 激战蹴鞠场 肖冥浩见状,心想这药果然起效快,只是当他刚想出言讽刺沈道缘时,忽然觉得自己的肚子也开始痛了,于是他朝刘光宇招了一下手,示意对方走近他身边。 刘光宇见沈道缘与肖冥浩都捂着肚子,心想这下不好了,这两位官爷好像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今天的蹴鞠比赛到底能不能正常进行呢?既然肖大人让自己过去,刘光宇也不好说什么,赶紧走到肖冥浩身前。 肖冥浩忍着肚子里像千根细针扎着自己肠子的疼痛,拉住刘光宇的衣袖,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两句。刘光宇一听,皱紧的眉毛顿时舒展开来。他轻轻拍了一下肖冥浩,对他温声说:“肖大人,你与沈大人先到旁边的休息帐篷内躺一会儿,我这就去传太医,顺便把这事跟皇上说一下,看他意下如何。” 刘光宇说完便走到宋徽宗身旁,把肖冥浩与沈道缘突然肚痛不能上蹴鞠赛场的事转告了皇帝,宋徽宗一听,当场生气地说:“怎么可能突然两个人肚痛,肯定有人在背后搞鬼,你要给朕查清楚了这事,否则就将内侍监总管给我撤了职。” “微臣遵旨!”刘光宇领命后又对宋徽宗建议说,“圣上,刚才肖大人跟我说了,他想让丁松柏替他上场蹴鞠,而另一个替补官员可以考虑……” “圣上,臣有要事启奏!”刘光宇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见沈道缘一边走向他与宋徽宗,一边大声抢白他说。 宋徽宗连忙用眼神制止了刘光宇,抬手示意沈道缘继续说。只见沈道缘额上都是冷汗,用有点颤抖的声音说:“圣上,臣想让武松替我上场蹴鞠,此人与林冲是好友,且是紫湘阁的护院管士,故而蹴鞠技艺也不差。” “嗯?朕好像也听说过这个武松,他不就是民间传说的那个景阳冈上的打虎英雄吗?他竟然是林冲的好友?”宋徽宗闻言垂眸思考了一下,有点犹豫。 刘光宇见状,连忙将刚才肖冥浩的建议向宋徽宗一次说完:”圣上,肖大人的另一个替补蹴鞠队员的建议是禁军教头杨成志,他是林教头的徒弟,相信林教头一定会同意他上场的。” “禁军教头杨成志?”宋徽宗有点吃惊地重复了一次这个姓名。他自然知道杨成志,此人是高俅当初害林冲后一力保举的禁军教头人选,只是他一直以为此人是高俅一党的,不料今天肖冥浩竟然让此人代替自己上蹴鞠场,难道他就不怕此人暗地里帮助高参?这个肖冥浩还真是有点意思!宋徽宗想不明白到底肖冥浩是想赢林冲的女子蹴鞠队还是想输了这场蹴鞠赛。 与其用一个自己熟悉却不相信的人,还不如用一个江湖人士。然而这个武松会不会暗中作弊帮助林冲他们呢?宋徽宗有点举棋不定,于是他看了一眼沈道缘,又看了一眼肖冥浩,见他们两人都用期待的目光看向自己。时间不等人,宋徽宗半眯着双眸认真思考了一下,最终他决定任用武松、丁松柏两人代替沈道缘与肖冥浩上蹴鞠场。 肖冥浩知道宋徽宗的决定后,咬了一下牙,脸上表情喜怒不明,任由他的近卫左权将自己搀扶着坐到了蹴鞠场的观众席上休息。沈道缘也由吴恩扶着坐到了休息帐篷内半靠着软榻休息。 抽签结果出来后,杜十娘与林冲都有点惊讶,他们想不到沈道缘与肖冥浩会同时缺席,更惊讶宋徽宗会同意武松上蹴鞠场做替补。然而丁松柏本就与杜十娘有生意往来,两人是公开的朋友与合作伙伴,故而他们相信丁松柏一定不会为难高参带队的红队。 柴念慈见抽签没有抽中自己,自己只是当作替补队员,她有点沮丧,但当他得知沈道缘因为肚痛不能上蹴鞠场时,她便着急地跑到休息帐内找沈道缘。然而,吴恩挡在了帐前不让柴念慈进,说是太医在为沈道缘医治了。 柴念慈见状,只好在帐外高声喊:“沈郞,你还好吗?”沈道缘在帐内有气无力地回应:“慈儿,你安心比赛吧,我无什么大事,太医已经给我诊治过了。你先回蹴鞠场吧。” “那样我先回去了,你自己保重!晚上的时候,我让小琴给你送点南瓜粥,你肚痛肯定会吃点清淡的比较好。”柴念慈不放心地在帐外又向里面的沈道缘说了几句。 “知道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沈道缘没好气地回答了一句,然后吴恩便再次催促柴念慈离开。柴念慈一步一回头地看了几眼休息帐篷,最后咬了一下牙便走回到蹴鞠场杜十娘与林冲的身边。杜十娘又安慰了柴念慈几句。 林冲抱着蹴鞠站在蹴鞠赛场中央,然后让红队的高参、宁唯枝、潘镜荷和杜如霜四人站一边,又让蓝队的丁松柏、武松、陈锦欢与邹晓燕站在另一边。等红队与蓝队的人都站好了,林冲便将绣了一层红绸带的蹴鞠球高高抛起。 杜如霜轻功高强,在众人一跃而起争抢时首先将球用胸膛接住,再将蹴鞠向身前一撞,便将蹴鞠传到了她对面的宁唯枝脚下。宁唯枝连忙带着蹴鞠球飞奔。武松及陈锦欢一左一右追赶着他,宁唯枝却毫无畏惧。 看台上的宋徽宗见状,低声对坐在他身边的周成权说:“周将军,你猜朕为什么要让你坐在我身边来观看这场蹴鞠赛?”周成权连忙回答:“因为臣与杜十娘还有林冲交好。” 宋徽宗轻轻摇了一下头,然后对周成权神秘地说:“不是!朕觉得这宁唯枝不简单,往日朕以为他与宁展岩不同,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却不料他认真玩起蹴鞠来,那气势不输宁展岩与高参,此人深藏不露,他日必是我在宋的良才。朕想让你帮我看一下,这宁唯枝是否堪当大用?” “臣不敢妄下论断,但看这宁唯枝将蹴鞠护在脚下的气势,此人确有大将之风,临危不惧!”周成权谨慎回答宋徽宗的问题,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将宁唯枝推到了风口浪尖,毕竟人家向来为官低调,只是这宋徽宗疑心太重,对着这种皇帝,谁不想将自己的锋芒藏起来? “周爱卿,你也觉得宁唯枝此人不错,对吧?”宋徽宗眉毛都弯了,看着周成权的脸非要逼他认同自己的观点。 正当周成权有点无奈之际,却见赛场上宁唯枝脚下的蹴鞠被武松抢走了。周成权见状,连忙对宋徽宗说:“圣上,我看这宁唯枝的蹴鞠技艺也只是一般,这么快就被武松给抢了蹴鞠。” 宋徽宗听了只好蹙眉,不再出声难为周成权了。周成权整个人这才放松下来。他不经意间看了一眼林冲与杜十娘,却瞥见了林冲将杜十娘搂进了怀中,还情意绵绵地与杜十娘对视了几眼。 周成权嫉妒得快发疯了,心想林冲与杜十娘这两人如今竟然大胆地在他面前秀恩爱了,是料定自己不敢在圣上面前发火吗?想到这里,周成权连忙拿起身前几案的酒杯一饮而尽,旁边的太监连忙给他添酒,他又连续喝了两杯。 蹴鞠场上的争抢越发激烈,武松与陈锦欢之前在紫湘阁曾一起训练过,故而默契十足,很快陈锦欢便接过武松传给她的蹴鞠,将球一下踢进了红队的蹴鞠门,场上传来一阵喝彩声。 “好!贤嫔,你快看!这神女的蹴鞠技艺当真了得。”宋徽宗看着陈锦欢在蹴鞠场上的英姿,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见她率先进了一球,竟然兴奋得站起身双手拍掌,连声称赞。贤嫔听了宋徽宗的话,有点不服气地说:“圣上,如果臣妾上场,肯定会比这陈锦欢踢得更好!” “那可不一定!我看你蹴鞠时遇到刚才那个角度,未必能掌握先机。”宋徽宗一点也不客气地高声否定了贤嫔的自我贴金行径。他身边的刘光宇听了,不禁在旁边偷笑。贤嫔听了宋徽宗的话,脸上竟然有点挂不住,但又不好发作,只能气鼓鼓地看着场上的陈锦欢,心下计划这场蹴鞠赛后要如何暗中再杀自己的妹妹一次。 第97章 柴念慈替换杜如霜上场 陈锦欢进球后,杜如霜狠狠地瞪了一眼武松,武松连忙眨了一下双眸,神情无奈,心想他昨晚不是已经跟这个女人说好了,今天他负责助攻,杜如霜收敛锋芒,然后让神秘组织以为杜如霜乖乖听话吗?然后等两个半时辰的蹴鞠比赛快结束时,再故意让对方赢回来。 武松早就知道沈道缘会装病不上场,他也早就做好了上蹴鞠赛场的准备。虽然沈道缘不能上场,但武松所在的队伍是代表沈道缘的,而杜如霜所在的队伍,自然代表紫湘阁的女子蹴鞠队了。现在他帮陈锦欢进了一球有什么错,这个杜如霜怎么给自己脸色看?难道是吃醋了? 想到这里,武松不禁故意跑到杜如霜跟前,低声问她:“霜儿,你这是怎么了?吃陈锦欢的醋了?” “没有!你少自作多情,看一会儿高参怎么赢回这一球吧。”杜如霜抿唇对武松说,说完朝着高参的方向撇了一下嘴角。 武松朝着高参所在的方向一看,果然看见高参已经控制了红色的蹴鞠球,正带球左冲右突地朝蓝队的蹴鞠门飞奔。丁松柏与潘镜荷一左一右夹着高参,想逼他停下脚步。高参用不屑的眼神看了一眼丁松柏,然后一个假动作,骗过对方后就加快速度朝蹴鞠门跑去。 邹晓燕早就跑到了高参身前,她瞧准了时机朝高参高声嚷:“高大人,蹴鞠球传给我如何?”高参听见邹晓燕带着娇嗔的嗓音,连忙将球用力一脚踢到半空传给了她。 其实林冲对邹晓燕的定位是让她以防守为主,不让她离开自己队的蹴鞠门太远,必要时用自身护住敌方踢过来的蹴鞠,然而邹晓燕不太想做守株待兔的角色,她向高参求教。其实高参也觉得邹晓燕冷静沉着,确实适合做防守的角色,但他抵不住邹晓燕的枕边风,还是答应了私下教她“燕归巢”的绝技。 邹晓燕聪慧,高参陪她练习了三四次,她便熟练掌握了“燕归巢”的绝技。虽然高参与邹晓燕分到了不同的队伍,但高参看到邹晓燕站的角度刚好适合用“燕归巢”这一招,于是便毫不犹豫地将蹴鞠传给了她,想让她在众人面前好好表现一下。 邹晓燕接过蹴鞠后连忙转身,看准了蹴鞠门,用力一踢,蹴鞠球便以刁钻的角度射进了红色绸布飞舞的蹴鞠门。高参见状,走近邹晓燕将人搂进了怀中,轻轻在她唇上啄吻了一下,然后看着她的眸子温声对她说:“小燕子,你真棒!” “这都是高大人教得好!”邹晓燕甜言蜜语了一句,逗得高参脸上一片洋洋得意的神色。林冲这时也走近邹晓燕,朝她高声赞扬了一句:“邹娘子,你刚才那招真厉害!只是难为了高大人为了讨好你故意让自己的队失球。” 邹晓燕对林冲轻轻点了一下头,脸上的神色不算好看,心想这下知道我的厉害了,当初你还不肯让我做主攻,偏要我做防守,若不是我缠着高参教自己,恐怕今天也不会在圣上面前有此番出色的表现。 肖冥浩在蹴鞠场边上看见邹晓燕进了球,一脸惊讶,他以为邹晓燕只是杜十娘拿来充数的,根本不会蹴鞠,今天才发现原来这女人的蹴鞠技艺竟然如此厉害。不过看到高参与邹晓燕的亲密状,他也猜到肯定是高参教了邹晓燕蹴鞠的绝招,否则她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有如此的蹴鞠技艺提升。 终究是小看了邹晓燕这女人的魅力,原以为她离开了自己,带着一个年幼的儿子肯定只能独守空房且度日如年,想不到竟然能勾引上高参。高参为了让她出风头,竟然故意将蹴鞠传给她。想到这里,肖冥浩握紧了拳头,仿佛下一刻就想冲上蹴鞠场将高参狠狠揍一顿,然后再将邹晓燕扛回家。 邹晓燕进球后,蓝队以两球的优势领先,看得一旁的林冲与杜十娘脸都黑了。林冲发现杜如霜今天在蹴鞠场上的表现缩手缩脚,不敢上前抢球,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杜十娘也察觉到杜如霜的反常,于是提出中途休息的要求。 “霜儿,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在蹴鞠场上好像跑动得不太积极?”杜十娘一边给杜如霜递擦汗的手帕,一边疑惑地问她。 “没有!我刚才只是有点不适应皇宫的蹴鞠场,这地上的杂草有点刮脚,虽然穿了靴子,但总感觉跑不快。”杜如霜一脸委屈地对杜十娘说。杜十娘觉得杜如霜是在找借口敷衍自己,但又不想当面跟她较真,怕激怒杜如霜。 林冲听了杜如霜的话,心里却是一团怒火,他不客气地对杜如霜说:“杜姑娘,看来你今天不在状态,我看不如让柴姑娘上场替下你,你休息一会儿再上吧。” 杜如霜一听林冲要用柴念慈替换自己,她心底当即乐开了花,要换她?她求之不得好不好。这下子她不用装得那么辛苦了!这神秘组织用自己哥哥的性命威胁自己,自己正不知道如何是好,这下子林冲是救了她的命阿,但她也不敢将喜悦之情表露在外,于是只好装作生气地对林冲说:“你爱换人就换人吧,都过了半个时辰了,本姑娘也跑累了!” 就这样,柴念慈替下了杜如霜。高参一看是柴念慈上场与自己配合,他就乐了,这少女可是京城闻名的“佛顶珠”,她的蹴鞠技艺比杜如霜可厉害多了,而且刚才潘镜荷的表现令他十分不满。因为潘镜荷最初学的是蹴鞠舞,这蹴鞠与蹴鞠舞是不一样的,这潘镜荷学的是形不是神,故而真正上蹴鞠场对敌时,她就有点反应慢半拍。 不一会儿,高参与柴念慈就相互磨合好了。高参负责抢蹴鞠球,柴念慈负责守在蹴鞠门附近等候时机进攻,很快这“佛顶珠”便在蓝队蹴鞠门前寻得了头球的机会。只见红衣纤瘦的少女轻身一跃,脖子一扭,但将高参踢给她的蹴鞠球用头顶进了蓝队的蹴鞠门。 宋徽宗见状,对周成权兴奋地说:“好球!这柴念慈果然是名不虚传,这身材与腰肢也好看,怪不得迷得沈道缘想当众求圣上赐旨。” “沈大人确实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圣上说得有道理。”周成权连忙回了一句,这话表面是打趣沈道缘深情,但暗地里却是讽刺沈道缘好色,宋徽宗怎么会听不出来,不过他向来喜欢沈道缘,觉得哪有男人不好色的,再好色也比不过他有后宫佳丽三千。 肖冥浩见柴念慈与高参竟然如此配合,当下就皱紧了眉头。他感觉自己的肚痛好像缓解了,没有半个时辰前厉害了。但他觉得自己上场应该也不能阻止高参与柴念慈的进攻。还是需要想一个办法保证蓝队胜才行。 肖冥浩不愧是状元郞,只垂眸沉思了一下,很快便有了主意。他在左权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然后左权点了一下头表示会意便退出了休息帐。 此时的蹴鞠场上早已过了一个时辰,高参与柴念慈两位蹴鞠高手配合着,加上宁唯枝帮他们吸引住了丁松柏,很快红队又进了一记蹴鞠球,于是红蓝双方各进两球打成了平手。 林冲要求休息,于是双方队员都大汗淋漓地靠在蹴鞠场边上喝水或坐着休息。潘镜荷走近林冲,有点不满地说:“林大哥,这高大人太偏心了,拿到蹴鞠就转眼传给了柴姑娘,我就站在他旁边,他也不将球传给我,气死我了!” “将蹴鞠传给你,你能保证将球护住一路奔向蹴鞠门的方向吗?”杜十娘站在林冲身边听到潘镜荷的话就恼了,觉得这女人太小心眼,明明是自己蹴鞠技艺不如柴念慈,却推说高参偏心。 第98章 沈道缘与肖冥浩重新上场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杜十娘,你太小瞧人了。”潘镜荷气得提高声音与杜十娘争辩。宁唯枝站在她身后听了,也帮潘镜荷解围说:“潘姑娘,在下相信你的蹴鞠技艺,一会儿如果我抢到了蹴鞠就第一时间传给你,你不用担心没有机会在圣上面前表现。” “我……我不担心,不需要你来怜悯我!”潘镜荷扭头看到宁唯枝一脸深情地看向自己,连忙支支吾吾地说。宁唯枝将一杯香茶递给潘镜荷,对她说:“这茶水中加了一点蜂蜜,祛火且解渴,你要不要喝一杯?” “不要!”潘镜荷冷声拒绝,然后调转头又拉着林冲不停与他讨论刚才蹴鞠场上两方的表现,林冲耐心教导潘镜荷蹴鞠的临场应变技巧,还说了一些蓝队队员蹴鞠的弱点给她听,潘镜荷就没有再搭理宁唯枝了。 正在此时,只见皇宫的蹴鞠场上空忽然飘来了一只燕子彩扎风筝,那只风筝好像是断线的,但不知为何偏偏掉落在柴念慈的脚旁。柴念慈本来不想理会的,但在一旁帮柴念慈擦汗与扇风的小琴却好奇地将风筝拾起来,并且交到了柴念慈的手中。 “小姐,快看这风筝的背面好像有一行小字,但奴家不识字,你来看一下这写的是什么?”小琴将风筝交到柴念慈手上,疑惑地问。 柴念慈拿起风筝将那行小字看了一眼,然后脸色当即沉下来,她二话不说就将风筝放在脚下踩了一个稀巴烂。小琴大吃一惊,以为自己闯了什么祸,害怕地拉着柴念慈的衣袖问:“小姐,这风筝上的字写的是什么?你为什么将它毁掉了?” 柴念慈左顾右盼确认没有旁人后,才低声对小琴说:“那风筝上说刚才沈郞喝的酒有毒,如果要想拿到解药,后面的蹴鞠比赛要我不要进球,否则必定会害死自己的未婚夫。” 小琴闻言,气地咬了一下牙齿,低声咒骂道:“真不知是哪个不怕死的歹人,竟敢对沈大人暗中下毒,现在竟还来威胁小姐。这事若被沈大人知道了,他肯定会将此人生剥了皮再拿去喂狗的!” 柴念慈只吩咐小琴不要惊动杜十娘与林冲他们,一会儿自己在蹴鞠场上见机行事就好了。但她还是不放心,让小琴将此事偷偷转告了吴恩,并向吴恩了解沈道缘的情况,看他是否真中毒了。 沈道缘看见柴念慈上了场,心中有一丝喜悦,正看着场上的红衣少女如灵活的蝴蝶一般,脚上带着蹴鞠在绿色的蹴鞠场上飞舞。然而,在休息了一会儿后,沈道缘却看见柴念慈突然从灵活的蝴蝶变成了毛毛虫,一副慵懒懈怠的架子,完全没有了刚才的蹴鞠积极性。 “主子,柴姑娘好像已经知道您中毒的事了。”吴恩急匆匆地从休息帐外跑进来,向沈道缘肃然说。沈道缘眯着眼看向吴恩问:“她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姓肖的故意透露此消息给慈儿听,为的就是让她关心则乱?” “小的觉得大人猜测得没错!应该是肖冥浩那厮故意用大人中毒的事来拿捏柴姑娘。”吴恩赞同沈道缘的猜测,但又不知道应当如何去回话,又问,“主子,你看我要不要把你根本没有中毒的事告诉柴姑娘,好让她安心一些?” “不必了!你去跟林冲说,我要求换下丁松柏,还有一会儿我就上场。”沈道缘看着蹴鞠场上像失了魂魄的柴念慈,蹙眉吩咐吴恩。 吴恩有点惊讶地看了沈道缘一眼,心想他家主子果然是疼自己的未婚妻,看不得她受一点委屈,搞了这半天,竟然还是不放心要亲自上场去把今天的蹴鞠赛给演完。 过了一会儿,沈道缘便将蹴鞠场上蓝队的丁松柏给替换了下来。武松见状,偷偷在他耳边揶揄说:“沈大人,看来你还是对我不放心!非得自己亲自上场来演今天这一出戏。待会儿我什么也不做,看你的了。” “武大侠,刚才你和陈锦欢的配合很好。只是现在双方打了个平手,若我不上场,慈儿会担心我,那么她又怎么可能放开来踢蹴鞠。”沈道缘低声向武松解释了一下,他之前与林冲的合计是让武松和丁松柏故意输给高参他们的,只是想不到陈锦欢与邹晓燕今天竟然发挥出色,主动挑起大梁进了球。 “沈大人,你果然还是为了你那未婚妻操碎了心!放心,一会儿我给你们制造机会。”武松神秘一笑,便跑开了。沈道缘心想,我和我未婚妻哪还需要别人来制造机会,他自己就能把人撩拨得脚软。 红队的柴念慈看见沈道缘平安无事地一袭蓝衣潇洒地上了蹴鞠场,她紧绷的脸色顿时舒展开来,心下暗自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后便重新振作精神上了场。不料,沈道缘故意跑到柴念慈身边,弯腰在她耳畔轻声说:“别怕!你的夫君上场来了。” 柴念慈被沈道缘灼热的目光与呼着热气的气息所覆盖,脸上不自然地红了一片。这人太不要脸了,刚才还捂着肚子说痛,本以为他真中了毒,害自己白担心一场,现在看他生龙活虎的模样,还这样撩拨人,一会看自己怎么收拾这虚伪的男人。 柴念慈定了定神,看见邹晓燕正带着蹴鞠朝自己的方向奔来,她便立刻上前抢夺。邹晓燕毕竟已经踢了半场,体力上没有柴念慈刚上场来得充沛,于是她脚下一软便被柴念慈将蹴鞠夺了去。 一路上尽管武松与陈锦欢对柴念慈紧追不舍,但柴念慈还是稳稳将红色蹴鞠球带到了蓝队的蹴鞠门前。沈道缘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了柴念慈身后,柴念慈看都不看他一眼,起脚就将蹴鞠踢到半空,升起了一个漂亮的弧度。 眼看着这蹴鞠就要射进蹴鞠门了,沈道缘连忙跑到蹴鞠门前,用高大的身躯将那蹴鞠球挡了出来。柴念慈气得跺脚,朝沈道缘撒娇似的说:“你怎么又欺负人!你不是说今天要让我们队赢吗?” 沈道缘轻笑不语,直接将地上的蹴鞠拾起重新交给林冲重新发球。他心想,这圣上是懂蹴鞠的,刚才那记球这女人分明角度不好,起脚的时机也不佳,如果自己不去将这记球挡下来,圣上一看就知道他们在演戏,不是真的在进行蹴鞠比赛。但他不想解释,他也想看一下柴念慈和潘镜荷她们的真正实力。 肖冥浩好奇沈道缘竟然恢复得那么快,刚才竟然能挡下柴念慈的攻门球,他将刚才赛前饮酒的场景匆匆回忆了一下,他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被沈道缘骗了,沈道缘的那杯酒中的泻药肯定被调过包,故而自己和他都只是腹痛,没有其他不适症状。既然如此,他也不再顾忌了,肖冥浩决定自己也要重新上场。 肖冥浩是直接对宋徽宗得出重新上蹴鞠场,将武松换下的要求的,故而林冲和沈道缘都反对不了。宋徽宗更是面露期待之色地对周成权说:“周将军,你看这肖爱卿与沈爱卿都终于能上蹴鞠场了,朕与你赌一次如何?就赌是这肖爱卿还是沈爱卿先进球。” “圣上好兴致,既然这样!微臣想先选,我选沈道缘先进球。”周成权见宋徽宗玩心起,他便也积极回应圣上的赌局。 “好!那朕就选肖爱卿,如果他先进球了,周将军就将你从西域得到的汗血宝马给朕如何?”宋徽宗将赌注说了出来。周成权一听,觉得这圣上果然了解自己,这匹汗血宝马曾助自己征战沙场数十载,护他助他,如果这次输了,真是像割了他心头一块肉似的痛。 不过,周成权也想好了自己要什么,于是他向宋徽宗说:“陛下,若臣输了愿意将那匹汗血宝马双手捧上,但如果臣赢了,你可否赐微臣一道圣旨,完成臣的一个小小心愿?” 第99章 杜十娘主动提出上蹴鞠场 “什么心愿?”宋徽宗疑惑地问周成权,同时他心里闪过一万个念头。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有点后悔,这镇远将军周成权,难不成想朕再将另一半兵权交给他?他应该不敢提这个要求吧,他知道朕一直忌惮他来着。 不等宋徽宗多想,周成权就高声说出了他的心愿:“臣想要赐婚的圣旨,臣想……想迎娶杜十娘为妾,让她光明正大进我将军府。请圣上为我们做媒。” 宋徽宗及他身边的贤嫔、刘光福听了周成权的心愿赌注都惊讶不已,原来这周成权想求的不是荣华富贵,不是高官厚禄,只是求一个女子,且是一个青楼女子。 这杜十娘有什么好的?贤嫔在心里压根就瞧不上杜十娘,论样貌身材,皇宫中比杜十娘美的女子多得去了,她自己就是其中一个。也不知道周成权看中这个贱人什么?贤嫔觉得杜十娘一定是帮陈锦欢的贵人,故而她也讨厌杜十娘。 宋徽宗看了一眼蹴鞠场边上的杜十娘,见她此时正倚靠在林冲身边,两人时不时眉目传情,看上去亲密极了。他心想,原来这周成权是输给了林冲,想用圣旨逼人家杜十娘入他将军府为妾。不对!周成权应该是怕他的正妻,那女人是皇后的亲妹妹,平日任性蛮横,且嫉妒心重,听说曾谋害过周成权的两个妾室,只是周成权不敢与自己的正妻计较。 “朕答应你!周将军原来也是痴情人。”宋徽宗看着有点尴尬的周成权,打趣他说。周成权连忙谢恩后,继续将注意力放回到蹴鞠场上。 此时的蹴鞠场上因为沈道缘与肖冥浩的上场而变得气氛压抑了起来。肖冥浩自上场后就一直帮助陈锦欢,让她带着蹴鞠飞奔,替她开路与清除障碍。反观邹晓燕,她却恨不得与肖冥浩不在同一支蹴鞠队伍中,只是这厮总是在不经意间多次与自己有身体接触,不是在自己身边如蟒蛇一般缠绕,就是直接撞上她的前胸,好几次她都感觉肖冥浩是在故意撩拨自己。 高参岂会坐视不理,他故意走近肖冥浩,出言威胁他:“姓肖的,你休要占小燕子便宜,否则我对你不客气!你是不想要哪只手?” “高大人,别一口一个小燕子地叫,她可是在下的原配夫人。迟早有一天,她会回到我身边的。”肖冥浩用自信的口吻对高参说。 “原配夫人?怎么我听说肖大人早已休妻另娶,哪来的原配夫人?现说了,难道你不怕你的岳父大人知道你还对原配夫人有情?想将她收为外室?”高参一边跑,一边讥讽肖冥浩。 肖冥浩闻言,有点气恼了,他不再搭理高参,而是心生一计,急忙跑到正在向他飞奔而来的柴念慈身前,故意用脚尖绊了对方一下。柴念慈想不到肖冥浩会公然犯规,整个人失了重心就向前扑倒。幸亏她及时用双手支撑了一下地面,她的脸才没有直接磕碰到地面上,但她的双膝着地后直接擦破了皮。 沈道缘赶紧将柴念慈扶了起来,看见她的双膝衣物已经破了洞,其中一只膝盖破了皮,鲜血涌了出来,滴落到绿色的草地上。沈道缘看见此情景心疼痛极了,他把柴念慈扶到蹴鞠场边上坐下。 杜十娘赶紧唤了守在蹴鞠场角落里的张若闻上前,让他为柴念慈止血和包扎伤口。张若闻为柴念慈处理好膝盖上的伤口后,对杜十娘说:“十娘,这柴姑娘目前看来只是伤了皮肉,没有伤到筋骨,只是你不要让她再上场了,还是要休息一下比较稳妥。” 杜十娘刚想说她肯定不会让柴念慈上场的,然而沈道缘比她还快,对张若闻说:“放心!慈儿是沈某的心头肉,我肯定不会让她再上蹴鞠场冒险的。” “当然!十娘也是这个意思,我这就叫霜儿重新上场,将柴妹妹换下来吧。”杜十娘看见沈道缘黑着脸,马上向他保证不会让柴念慈带伤上场。 “沈郞,我这只是一点小伤,这里有十娘和张医师照顾我,你不用担心!还是快点回去比赛吧。记得你之前答应过我的事!”柴念慈拉了一下沈道缘的衣角,用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看向他。 沈道缘用手指轻轻摩擦了一下柴念慈的脸颊,对她温声说:“慈儿,我当然记得答应过你的事。今天姓肖的实在太可恶了,竟然公开对你下狠手。我不会放过他的!我要以牙还牙!” 不等柴念慈想明白沈道缘话中“以牙还牙”的意思,突然有人向她与沈道缘这边走了过来。来人是一个身穿太监服装的矮小男子,他直奔沈道缘与杜十娘站的方向走去,然后躬身向沈道缘行礼后,用奶声奶气的嗓音说:“沈大人,我奉贤嫔娘娘的命令,有事要告诉你。” 沈道缘蹙眉回答:“贤嫔?下官与娘娘只见过几面,不知她有何事需要沈某效劳。”小太监见沈道缘没有让杜十娘等人回避的意思,他也就将贤嫔交代的事情直接说了出来:“沈大人,刚才圣上与周将军打赌,说如果是肖大人先进球,那么圣上就要周将军的汗血宝马。如果是沈大人先进球,那么……” 小太监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杜十娘,沈道缘见他欲言又止,估计这赌注不是与杜十娘就是与紫湘阁有关,于是追问小太监:“如果是本官先进球,那么周将军想要什么?” “周将军想让圣上给他与杜十娘赐婚,让杜十娘嫁入镇远将军府为贵妾。”小太监说完,又看了一眼杜十娘的反应,心想这种好事,估计这青楼女子肯定做梦都会笑醒吧。 不料杜十娘听了小太监的话,连忙摆手大声道:“这周将军怎么可以强人所难?老娘才不稀罕做什么将军府贵妾。”小太监听了这话,以为自己方才听错了,有点目瞪口呆,但他决定还是要把贤嫔的暗示对沈道缘说清楚: “沈大人,娘娘还说,如果你不想办法先进球,那么杜十娘和柴姑娘她们想圣上承认她们宋国女子蹴鞠队的事,恐怕也要凉了。” “在下自会尽力,有劳公公了!”沈道缘冷冷地回了一句,便目送小太监离开了。其实无论有没有贤嫔的挑唆,沈道缘心里早就想在一会的蹴鞠比赛中教训一下肖冥浩,让他知道他的女人是没能随便动的,而他也是不好惹的。 此时,林冲急匆匆走到了杜十娘身边,他见柴念慈膝盖上包扎好了,而沈道缘正站在她身边一副关切的模样。林冲连忙上前劝沈道缘说:“沈大人,圣上那边已经在催了,你赶快继续上场比赛吧。” “十娘,你看这柴姑娘受了伤不能上场,接下来我们这边是重新换霜儿上场还是……”林冲拉了一下杜十娘的衣袖,用商量的口气对她说。 听到熟悉的声音,杜十娘这才从刚才小太监的话中回过神来,她看见林冲一脸着急的样子,她知道这蹴鞠赛不能再拖了。于是杜十娘大着胆子跟林冲商量说: “林大哥,我想接下来自己亲自上场蹴鞠。平日里我有陪杜如霜她们几个练习蹴鞠,虽然我的蹴鞠技艺不如柴姑娘,但上场助攻肯定不成问题。霜儿她今天的状态不好,估计她上场还不如我表现好。” 林冲闻言,看了一眼远处坐在蹴鞠场边上的杜如霜,觉得她如打霜的茄子一样耷拉着脑袋坐在那里,一点儿干劲都没有。他觉得杜十娘现下的建议确实好。 杜十娘为了让林冲不再犹豫,她又补了一句:“刚才周将军跟圣上打赌,说如果沈道缘先进球,他就求圣旨娶我,我觉得自己的命运必须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我一定要上这蹴鞠场赌一把!” “十娘,你要小心高参,他曾说过不让你上蹴鞠场比赛的。”林冲突然想起当初高参跟杜十娘和他之间的约定,一脸担忧地提醒杜十娘。 “不怕!高参当初说的是不同意我上场跟金国女子蹴鞠队比赛,却没有说不准我上其他蹴鞠比赛。”杜十娘轻轻拍了一下林冲的肩膀,然后便直接去换了红色的蹴鞠服,直接上了蹴鞠场。 林冲无奈地看着杜十娘站在红队的蹴鞠门前,然后重新宣布蹴鞠比赛继续。 第100章 乌龙球 林冲刚想将蹴鞠抛向众人,这时却见刘光宇匆匆赶到了他身边。刘光宇看了一眼沈道缘与杜十娘,然后对众人说:“各位,请先不要开始比赛,先听我传一道圣上的口谕。” 沈道缘带领众人连忙跪在了宋徽宗皇帐所在的方向,刘光宇便念出了口谕内容。原来宋徽宗在看到沈道缘与肖冥浩重新上场,还有杜十娘也要亲自上蹴鞠场后,觉得既然他与周成权赌的是到底沈道缘还是肖冥浩先进球,那么怎么可能让他俩在同一队。 于是,宋徽宗命令肖冥浩与宁展岩换一下,变成杜十娘与肖冥浩一队,这样就能保证杜十娘助攻肖冥浩,从而保证他自己有必胜的把握了。周成权当时一听就觉得这主意分明失之偏颇,但无奈圣命难违,他只能将希望放在沈道缘一个人的身上了。 肖冥浩与沈道缘领了宋徽宗的口谕,两人都抿了一下嘴角不吭声。肖冥浩当然是乐见其变,而沈道缘也觉得不跟肖冥浩一队是正确的,有利于他接下来为柴念慈报仇。杜十娘则有点不悦,因为她原先想助攻的人是宁唯枝,这下却只能助攻肖冥浩了,至于高参,她不觉得他需要自己助攻。 高参听到最新的换人安排,顿时有点烦躁,他起初觉得沈道缘下场就算了,可这肖冥浩居然也重新下场捣乱了。加上宋徽宗无端端与周成权打赌,让杜十娘嫁入镇远将军府,他第一个跳起来反对,杜十娘可是他看中的小娘子,说是梦中情人也不过分。 虽然高参不想让肖冥浩出风头进球,但想到杜十娘,他选择了忍让,于是他走向肖冥浩,对他假笑着说:“肖大人,一会儿上场蹴鞠,我有好的机会都让给你,你进球了圣上才能赢周将军不是?” 肖冥浩闻言,呵呵轻笑了两声,有点得意地说:“想不到高大人如此在意杜十娘,竟然肯屈尊助我,这可让在下感激不尽!当然圣上知道了也会高兴的。” 杜十娘在比赛前与陈锦欢、邹晓燕等人围成一圈,她低声鼓励大家说:“各位姐妹,想不到那狗皇帝竟然拿你们姐姐的终身幸福做赌注,因此一会儿你们要先让肖冥浩那厮先进一球,然后再让沈大人赢。不要忘记今天我们的目的是让圣上认可我们女子蹴鞠队的实力,让我们代表宋国与金国女子蹴鞠队比赛。” “知道了!我们大家一起努力!”邹晓燕等人异口同声回应杜十娘。之后,杜十娘带头伸出手掌,陈锦欢、邹晓燕、潘镜荷三人都伸出手与她交握手掌,杜十娘回头看了一眼坐着的柴念慈与杜如霜,对她们大声发出呼唤: “柴妹妹,霜儿,你们也过来给我们打气!不要忘记我们是一个女团的。” 杜如霜扭捏了一下屁股走近杜十娘,柴念慈也踉跄着走近大家,这下子六名女子的手掌与手背互相叠着,各人感觉着身边姐妹的力量,然后再次发出鼓励声嚷道:“加油!姐妹们!” 不知何人,重新敲打了几下蹴鞠场边上的笨重大鼓,又有人吹响了号角。被打断的蹴鞠比赛重新开场。红蓝两队的队员重新精神抖擞上场。林冲把蹴鞠高高抛起,重重落下的蹴鞠飞向了沈道缘脚下。 沈道缘咬了一下牙,带着蹴鞠在场上飞奔。高参与肖冥浩一左一右缠着沈道缘不放。沈道缘无法轻松带球向前,瞥见身后的邹晓燕,他想也不想一脚把球用力踢到邹晓燕的肚子前。 邹晓燕没有心理准备,见沈道缘传球的力道非常大,她完全躲不开,肚子便被重重击打了一下,整个人带球倒在了地上。她痛得眼泪不自觉流了出来,在地上捂着肚子打滚。 肖冥浩与高参几乎同时奔到邹晓燕跟前,不过还是高参先把女人给抱在了怀里,他急切地问:“小燕子,你没事吧?要不先下场休息。” “燕儿,你脸色为什么这么苍白,赶紧下场让张医师给你看一下。”肖冥浩关切地对邹晓燕说,说完便转身向场外大喊:“左权,赶紧叫张医师过来看一下邹娘子。” 高参一边抱着邹晓燕,一边伸手去摸她的肚子,肖冥浩见状,有点急了,他怎么可能让高参在他面前对自己的前妻动手动脚。于是,肖冥浩趁高参的注意力在邹晓燕脸上时,一把从他手中将女人抢了过来,他把邹晓燕横抱着直接朝蹴鞠场外急匆匆离开。 “哎!姓肖的,你要将小燕子带去哪里?那边有一个休息帐。” “你怎么这么冲动!你岳父大人今天也来看蹴鞠赛了,你这样抱着前妻也不避嫌,回头看回府你的丞相千金娘子不跟你急,说不定一生气还要与你和离!”高参跟着肖冥浩的脚步来到最近的一个休息帐前,絮絮叨叨个不停。 “我和燕儿的事,我觉得高大人最好不要多管!我知道你们俩是露水情缘,你对她并没有真心,我与她多年夫妻,自是不会丢下她不管的。”肖冥浩把邹晓燕小心翼翼地放在帐里的一张软榻上,头也不回地对高参说。 “谁说我对小燕子无情的?我只是多情而已。再说了,如果不是刚才你故意弄伤柴念慈,刚才沈道缘也不会故意将蹴鞠踢到小燕子的肚腹处。”高参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肖冥浩的罪责,他想让他为自己今天的行为自责。 肖冥浩一边拿出一条手帕帮邹晓燕擦拭额上冒起来的冷汗,一边回头狠狠瞪了一眼高参,对他高声斥责:“我刚才说了不止一遍了,我会照顾好燕儿,请你现在就滚出去!” 此时,蹴鞠比赛再次中断,沈道缘见肖冥浩阴暗着脸将受伤的邹晓燕抱走了,高参也跟着走了,他觉得自己为柴念慈报复肖冥浩的目的已经达到,且是“以牙还牙”,便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坐在场边喝茶水休息。 由于邹晓燕受了伤,张若闻建议杜十娘与林冲再换其他女队员上场。杜十娘这下傻了眼,现在哪里还有其他女蹴鞠队员,只余下杜如霜了。于是她与林冲商量了一下,还是让杜如霜重新上了蹴鞠赛场。 “霜儿,姐姐不知道你今天为什么不在状态,但一会儿你千万别出什么差错,你要让肖冥浩先进球,知道了吗?”杜十娘对杜如霜严肃地说,杜如霜轻轻点了一下头,表示答应。 杜如霜见自己今天肯定是躲也躲不过这场蹴鞠比赛了,刚才自己好不容易被换下场,现在又要重新上场演戏,还要与杜十娘一起蹴鞠。她姐姐是一个厉害的人,她怕自己一会儿演不下去被杜十娘拆穿她消极应战的假面具。想到这些,杜如霜再次像幽魂般游荡在蹴鞠赛场上。 肖冥浩将邹晓燕交给张若闻医治后,他便匆匆赶回了蹴鞠赛场,因为他知道如果他不上场,宋徽宗与周成权的赌局就无法继续下去,皇帝一定会剥他一层皮的。 潘镜荷看杜如霜懒洋洋地在蹴鞠场上走着,而沈道缘、肖冥浩与高参三个男人步步紧逼,抢球抢得狠又绝,她不敢向前,只是站在红队蹴鞠门前等候机会。 果然,潘镜荷看见高参抢了沈道缘脚下的蹴鞠向蓝队蹴鞠门方向跑,肖冥浩与杜十娘等人都紧跟在高参身后接应他,而宁唯枝与陈锦欢两人互相给了对方一个眼色,将肖冥浩、杜十娘一对一地盯紧了。潘镜荷看了一下自己四周,竟然没有人盯她的哨。 于是,潘镜荷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她竟然偷偷跑到高参身后,对高参高声嚷:“高大人,传球给我,我准备好了。” 高参被沈道缘压着半个身位,两人脚下的蹴鞠不停在两人脚下交替着位置,好像两人陷入了胶着状态。高参咬了一下牙,突然用力将脚下的蹴鞠球往后踢了一脚。 潘镜荷连忙从后面将高参踢的蹴鞠控制在自己脚下,她生怕被沈道缘追逼,连忙转身带着蹴鞠往蹴鞠门方向跑。在离蹴鞠门还有两丈远的地方,潘镜荷想都不想就飞起一脚,那红色的蹴鞠球就直直飞向了蹴鞠门内。 进球了!进球了!潘镜荷心中狂喜,她心想这次风水轮流转,之前是陈锦欢、柴念慈,这次圣上应该能关注到自己,看到自己蹴鞠的厉害了吧。 然而,一个熟悉的声音将潘镜荷的狂喜击得粉碎:“潘姑娘,你怎么进了自家蹴鞠门?难道你看不到那蹴鞠门上的绸带是红色的吗?” “啊!怎么会这样!”潘镜荷看清了眼前的蹴鞠门后,她绝望地大叫一声,原来她刚才情急之下竟然将蹴鞠踢进了自家队伍的蹴鞠门。 第101章 刺客来袭 高参见潘镜荷竟然误入了一个乌龙球,他顿时黑了脸,走到林冲跟前,带着怒意质问他:“林教头,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宋国女子蹴鞠队候选队员?” “高大人,小荷她刚才看错了方向,是她一时太心急了!你大人有大谅,不要责怪她。”林冲替潘镜荷向高参低声求情,同时看向了他身边的宁唯枝,希望他也能替潘镜荷说上几句好话。 不想潘镜荷还是听到了高参与林冲的对话,她觉得自己委屈极了,一眶眼泪如断线珠子般落下,她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鼻子,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然后转身朝蹴鞠场外跑去。 宁唯枝见状,连忙飞快地跟上潘镜荷,他一边追一边朝前面落荒而逃的少女大喊:“潘姑娘,你不要难过!快回来,我们大家都需要你。比赛还没有结束。” 看台上的宋徽宗看见潘镜荷竟然进了一个乌龙球,他一下子脸沉了下去,觉得这女人真蠢,也不知道杜十娘和林冲为何会选中潘镜荷这种沉不住性子的女子进蹴鞠队。 这时,在看台上看了半天蹴鞠比赛不出声的金国使者元颜列缺忍不住出言讥笑道:“圣上,我看你选出来的这几名宋国女子蹴鞠队员确实不怎么样。先不说这蹴鞠技艺比不上我们金国女子蹴鞠队的队员,就单单说这方向感就差了一大截!今天居然让我看了这么一出闹剧,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使臣大人,我们绝不会故意演这种剧给您看。只是今天这蹴鞠场上的女子并非都是我朝陛下殷定的代表我朝对战贵国的蹴鞠女队员,今天的蹴鞠比赛你可以理解为选拔赛。”高俅连忙上前跟元颜列缺解释说。 宋徽宗见高俅为自己解围,他连忙高声附和说:“对!使臣可要擦亮眼睛,我们今天的蹴鞠比赛就是一场宋朝女子蹴鞠队队员的选拔赛,刚才那名踢进乌龙球的女子肯定不行,朕一会儿就让人把她换下来并取消她的竞选资格。” 元颜列缺怎么可能看不出这是宋徽宗与高俅在一唱一和地骗他,但他也不揭穿他们,毕竟他此时身在皇宫,在人屋檐下一家要小心为上,不过这趟他来观看蹴鞠比赛,确实见识到了这宋国女子蹴鞠的实力,刚才“佛顶珠”与那个使出“燕归巢”的女子确实厉害。 不一会儿,蹴鞠场的林冲与杜十娘便得到了宋徽宗的口谕,口谕的内容无非是要林冲换下潘镜荷,并且取消她成为宋朝女子蹴鞠队员的资格。林冲听了,心中当然难过,毕竟当初他与杜十娘可是花了不少心血才把潘镜荷救出教坊司的。杜十娘看出了林冲的心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安慰他说:“林大哥,我知道你心疼潘镜荷,但这是圣上的口谕,我们不能不遵从。要不我们日后再找机会让小荷重新在圣上面前展示她的真正实力?” “十娘,你无须安慰我,我知道自己是教头,小荷今天的表现不佳,我自然脱不了责任。现下我知道一定要先把这场蹴鞠比赛搞完,不能让圣上对我们完全失去信心!”林冲对杜十娘肃然说。 杜十娘与林冲商量过后,决定还是派柴念慈重新上场蹴鞠。虽然柴念慈伤了膝盖,但也只是外伤,坚持上场配合他们完成这场蹴鞠比赛估计没有什么难度。 只是经过刚才潘镜荷的折腾,陈锦欢、杜如霜和柴念慈都没了先前的斗志,脚步似乎小心谨慎了许多,生怕再出什么幺蛾子。林冲和杜十娘将这几名女子的心事看在了眼里,但军心已然涣散,他们也不能责骂她们几人。 沈道缘见柴念慈被迫重新上蹴鞠场比赛,他眉头皱起,脸色阴沉,但他也是身在局中,有点身不由己。于是,他决定陪在柴念慈身边,护着她,不让肖冥浩再对她暗下毒手和阴招。可偏偏肖冥浩不死心,非要在柴念慈身旁徘徊,逼得沈道缘不能专心蹴鞠。 宁唯枝安抚了一番潘镜荷后,继续上蹴鞠场比赛。然而他早已没有了蹴鞠的心思,只是敷衍似的在蹴鞠场上配合着高参与杜十娘。他看了一眼头顶的太阳,心下不禁叹道:“这时间怎么过得那么慢,也不知道那位大哥准备得如何?什么时候会来?” 就这样,红队与蓝队在蹴鞠场上进行了半个时辰沉闷的比赛,双方都没有再进球,各人心事重重的,惹得看台上的宋徽宗与周成权有点不耐烦。毕竟这两位可是在打赌到底是沈道缘还是肖冥浩先进球,而场上的两位大官却谁也没有占到上风。 天边的太阳不知何时被几朵白云遮盖了半边脸,阳光变得有点昏暗,而蹴鞠场上的气氛也变得有点闷热。忽然,不知从哪里飞来了六个银灰色的蹴鞠,陈锦欢最熟悉这种蹴鞠了,她惊讶地大喊:“各位小心!这几个是冥球,你们千万不要去碰它。” 杜十娘、沈道缘等人一听,顿时脸上现出如临大敌的表情。林冲连忙高声提醒他的女子蹴鞠队员:“大家站在原地,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这几个是冥球不知是何人的阴谋,可能是要破坏今天我们的蹴鞠比赛,又或者想暗杀我们中的某一个人。” “咦!刘光宇,你给朕去下面的蹴鞠场问一下,沈道缘、高参他们几个人为何都站在原地不跑动了?这比赛不是还未结束吗?”宋徽完看见蹴鞠场上的几个人都停在原地了,有点疑,于是便命令刘光宇去查看一下蹴鞠场的情况。 可不等刘光宇离开,蹴鞠场的入口处突然跑进来两匹黑色的骏马,马背上各有两个蒙面的黑衣人,而两匹马的后面还跟着大约十多个黑衣人。他们直奔看台而来,手上都提着软剑或大刀。 “不好!有刺客,保护好圣上。”周成权见过大场面,第一个反应过来要保护好宋徽宗。宋徽宗吓得连忙拉着贤嫔跑到周成权身后,对周成权说:“周将军,你不要离开皇帐,要护着朕与贤嫔。” 周成权今天入宫观看蹴鞠比赛,只带了六个亲兵,故而他有点心慌,心想这御林军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可能让刺客骑马闯入皇宫,现在自己应该如何保护好今天在场的这些官员。 然而不等周成权反应过来,那两匹马上的黑衣人却拿出了弓箭,嗖嗖几声,将十多支箭射到了蹴鞠场上的六个冥球上,那些冥球居然一下子就着火了。大火顿时将地上的绿草地燃烧起来。蹴鞠场上升起一阵浓烟,将沈道缘、杜十娘等人分别包围在六个火圈中。 众人一片惊惶失措,蹴鞠场外的潘镜荷也看傻了眼,她朝着离她最近的宁唯枝高声嚷:“宁大人,你快跑出火圈,我在这里接应你。”宁唯枝看了一眼远处的潘镜荷,咬了一下牙关便冲出了火圈,跑到潘镜荷身前。 当潘镜荷伸出手刚想去握住宁唯枝的手时,突然一道剑光朝她身后刺来,她感觉到了杀气,但她不敢回头,只是本能地飞快扑到了宁唯枝的怀里,宁唯枝将少女紧紧搂住,反身挡在了她身前。 可那剑并没有停下,而是直穿过男人的后背,然后飞快拔出。鲜血溅起落到了潘镜荷脸上。她吓得脸如白纸,连忙用手去堵住宁唯枝胸前的窟窿,然而她的手上瞬间染上了一大片鲜血。 “宁大哥,你没事吧?我马上带你找张医师。”潘镜荷一边说一边拖着宁唯枝坐到蹴鞠场外的一处帐篷里。 “小荷,别怕!我躺一下就好了,你不要乱走,外面很危险。一会儿我的近卫就会来找我了。他会保护好我们的。”宁唯枝有气无力地躺在帐篷的一张软榻上对潘镜荷说。 第102章 乱成一团 在一群刺客突然闯入皇宫的蹴鞠场后,御林军统领兼教头杨成志便领了一队禁军出现在了蹴鞠场外,然而冥球内装满了火药,黑衣刺客将它们点燃后,整个蹴鞠场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且黑色的浓烟不断升起,呛得人睁不开双眸。 “你们几个去把圣上与周将军、高太尉安全带走,我去抓住那两个骑马的刺客。”杨成志命令他身旁的四个全副盔甲的禁军说。他交代完后,就带着两个禁卫快步朝那两个骑马的刺客冲了过去。 这时,有三个穿着禁卫衣服的身材健壮的男子却偷偷朝着左相等其他几个官员的方向跑了过去。左相杨怀远看见这几个禁卫,以为是自己外甥杨成志派来的,他心中马上平静了下来。 然而那几个人却拿起剑直接朝金国使者元颜列缺奔去,元颜列缺感受到了杀气,连忙与这几个禁卫打了起来。杨怀远吃了一惊,定了一下心神后高声出言骂道:“你们几个真是大胆,竟敢公开刺杀金国使者!快来人,这里有假扮禁卫的刺客。” 假扮禁卫的几个刺客连忙回快了剑招,且他们都是江湖中的高手,元颜列缺很快便处于下风了,他连忙转身逃跑,想往皇帐的方向寻求庇护。 这时仍被困在蹴鞠场一处火圈的柴念慈显得有点狼狈,浓烟已熏黑了她的半张娇嫩的脸庞,且她的膝盖因为受了伤走动也不灵活。柴念慈拼命张望,但她看不到其他姐妹。正当她不知所措时,只听一声马的嘶叫,一匹黑马突然跳进了她所在的火圈。一把熟悉的男声高声唤她:“慈儿,抓紧我的手,我带你离开!” 柴念慈看见马背上的男人,她半点没有犹豫就抓住了那只宽厚的手掌,男人用力将她拉上了马背,将人放在身前。柴念慈将脸乖巧地埋进男人怀中,感受着他的湿热。 等黑马将两人带离了火圈,柴念慈抬眸疑惑地问男人:“沈郞,你怎么骑马来了?”沈道缘嘴角一勾,对怀中的少女温声说:“刚才吴恩将那个骑马的刺客抓住了,然后将马交给了我,我便第一时间赶来救你了。慈儿,你别怕!一切有我,我会带你安全离开皇宫的。” “你怎么不是先去救圣架,难道你不想在圣上面前好好表演一下?”柴念慈眨了一下双眸问。沈道缘叹了一口气,对她解释说: “抓刺客是御林军的职责,至于救圣架,我看那些刺客根本不是来刺杀皇上的,他们好像另有目标,但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事发突然,我肯定要先救自己喜欢的女人,你说对吗?” 柴念慈听了沈道缘的最后一句话,心中泛起丝丝甜意,脸上也微微发热,她回了一句:“沈大人还真是口甜如蜜!”沈道缘低头在少女额角啄吻了一下,然后将人紧紧护在怀中冲出了蹴鞠场,直朝皇宫北门离去。 另一边,林冲焦急地寻找着杜十娘的身影,因为刚才冥球落在蹴鞠场时,林冲便警觉事情不妥,他想不到那冥球竟然将的不是刀片,而是火药,且今天竟然在皇宫蹴鞠场上出现了刺客。直觉告诉他今天的事情肯定有人提前策划好了,否则据他之前执教禁军的经验,禁军不可能拦不住几个刺客。 然而他走了一圈,眼前只有六个火圈,根本看不见杜十娘的身影。后来他看见潘镜荷扶着受伤的宁唯枝离开,而沈道缘骑马救走了柴念慈,那么杜十娘呢,她又被困了在哪一个火圈? “十娘,你在哪里?我是林冲。”林冲加大了声音,不断朝远处的火圈张望,却仍旧看不见杜十娘的身影。 原来杜十娘与高参一起被困在了同一个火圈内,杜十娘在起火时不小心脚下一滑伤了脚踝,高参便扶她坐下帮她按摩。杜十娘痛得脸色苍白,她对高参说:“高大人,你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不要管我了。” “十娘,你明知道我心悦你,怎么可能丢下你一个人离开这里?这火势不大,要不我抱你跳出火圈?”高参一边说一边就伸手想将杜十娘抱起。 杜十娘吓得身子连忙向后缩,对高参拼命摇头说:“不用了!像高大人说的那样,这火势不算大,且这里是蹴鞠场空旷,这烟呛不死人。你还是赶紧先离开这里吧。” 高参脸色阴沉下来,对杜十娘说:“你难道不想跟我离开?你怕我会吃了你不成?” “不怕!但是十娘不想欠高大人的恩情,十娘怕还不起。”杜十娘如实将内心的想法吐露,却不知道已经激怒了面前的男人。 高参咬牙切齿地对杜十娘说:“今天我的人情你不想欠也得欠着。”他说完便迅速将杜十娘横抱起来。杜十娘吓得连忙大叫:“放开我!不要这样!” 此时,一个高大健壮身影冲进了火圈将杜十娘从高参怀中抢了过去,高参定神一看,来者不是林冲又是何人。高参黑着脸问林冲:“林教头,你出现得真是时候?但这英雄救美的事不是应该让给高某吗?” “高大人,十娘是林冲的人,不劳烦你费心了!”林冲丢下这句话后,便抱着杜十娘跳出了火圈。高参看着林冲的背影,攥紧了拳头放在身旁才将怒火压下了一点,这时陆鸣鼓带着两名禁卫来接他离开。 “十娘,刚才姓高的没有对你动手动脚吧?”林冲看着怀中的杜十娘温声问。杜十娘抿唇回答:“他不敢!他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性情刚烈的女子。” 林冲刚想问杜十娘的脚伤,杜十娘却担忧地问:“不知道其他姐妹现在是否已经脱离险境了?我有点担心她们!” “十娘,我刚看见柴姑娘被沈大人救走了,还有小荷也跟宁大人离开了蹴鞠场,至于陈锦欢和杜如霜等,她们都不是弱质女流,定然可以自救的。我还是赶快带你离开这是非之地吧。”林冲安慰杜十娘说。 杜十娘觉得林冲说得有道理,她瞥见远处有一男一女正在推拉着,女的衣服有点脏乱,拼命挣脱男人的怀抱,而男人正试图将她搂进怀中。杜十娘看清那两个人后,对林冲说:“林大哥,你看前面的一男一女是不是肖冥浩和邹娘子?” 林冲皱眉看向远处的一男一女,轻轻点了一下头。杜十娘连忙说:“林大哥,你去将邹娘子也带走吧,千万不可以让肖冥浩将她带走,如果今天让他将人带走,他肯定会将邹娘子藏起来不让我们找到的。” 林冲闻言刚想快步朝邹晓燕所在方向奔去,却见两个人影抢在了他跟前朝邹晓燕飞奔过去。林冲轻叹一口气,与杜十娘相视一眼,然后无奈地调转方向走开了。 因为杜十娘与林冲都清楚,高参肯定不会对邹晓燕被肖冥浩纠缠的事坐视不理的。 高参来到邹晓燕身前,将她的手从肖冥浩手腕中抽了出来。肖冥浩被突然而来的高参吓了一跳,手中的力度一下松了,他有点恼怒地质问高参:“高大人,我与我前妻的事,你最好不要管!” “噢?如果高某今天偏要管呢?”高参将邹晓燕的纤腰搂紧了,将人死死护在怀中,对肖冥浩生硬地回耸了一句。 “高大人,天下美人那么多,为什么你偏要与肖某争一个妇人?”肖冥浩高声说,“燕儿她与我有多年夫妻之情,我们还有一个儿子,她这辈子只能是我的人。我今天一定要带她离开!” 第103章 飞鹰镖局 高参将邹晓燕抱紧了些,抬眸注视着肖冥浩泛着猩红的双眸,用试探的浓烈口吻问:“所以今天的这一出闹剧是肖大人的杰作?那些所谓的刺客不杀皇上,却在蹴鞠场上玩火,但这火也只是不痛不痒的,摆明了是在制造混乱。” “不是!今天刺客的事情与肖某无关,我只是想趁乱将燕儿带走而已。高大人不可以这样污蔑在下。”肖冥浩着急地解释说,说完还朝邹晓燕投去了一抹委屈的眼神。 高参半信半疑地看向邹晓燕,邹晓燕听见两人对话有点蒙,她眨了一下双眸,对上肖冥浩委屈的眼神后,她扶额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对高参说:“我相信肖冥浩!为了我背上蓄意刺杀圣上的罪名,我认为他没有这样的胆量。” 肖冥浩闻言,看向邹晓燕的目光中带着些许感动,他心想最了解自己的女人果然还是他的燕儿,不枉今天他与高参公开撕破脸面。只是现下高参他们是四人,而自己只有孤身一人,估计今天他是怎么也带不走邹晓燕了,念及此,他用牙齿狠狠咬紧了下唇,忍着内心的不甘与痛哭。 “想不到小燕子还是一个念旧情的人,这个男人曾经背叛与抛弃过你,你居然还相信他,难得!”高参用半带醋意与讥讽的口吻对邹晓燕说。 “小燕子只是就事论事,我虽然恨眼前的这个男人,但他对政事却是尽职尽责的,也没有什么贪墨的丑闻传出来过。”邹晓燕跟高参解释了一下她对肖冥浩的态度。 高参轻叹了一口气,一边抱着邹晓燕离开,一边对肖冥浩发出警告说:“姓肖的,你给我听好了。现下小燕子是我的女人,我不准你再打她的主意!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高某不是什么君子,你惹我了,我有一万种手段弄死你!” 肖冥浩从高参的脸上看到了怒意与威胁,他想不到邹晓燕在高参心里原来有这么重要的位置,可他明明只是一个花花公子来着,且专偷别人家的妻妾。肖冥浩望着高参越走越远的身影,他想不明白邹晓燕究竟为什么有那么大的魅力,能将高参收在她的石榴裙下。 看着高参将邹晓燕带走而充满疑惑的,除了肖冥浩,还有一名女子,那便是离他们一个火圈之隔的陈锦欢。此时的陈锦欢没有惊慌,也没有逃走的意思,她只是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一个烧得漆黑的冥球,而球壁内的火光正变得越来越暗。 正当陈锦欢发呆的时候,她看见周成权护着宋徽宗与她的姐姐贤嫔正在向蹴鞠场外的出口逃走。这时的周成权提剑挡着身前的两名刺客,与他们边周旋边后退,而宋徽完也警惕地向四周张望,他看见陈锦欢被困在了火圈内,连忙高声对周成权说: “周将军,神女在那边,你快带朕去将她救出火圈。”宋徽宗的话音刚落,便跑向了陈锦欢的方向。周成权见宋徽宗在命悬一线时也不忘眼前的美色,心里生出几分寒意,却不得不护着宋徽宗。 宋徽宗来到陈锦欢身边,毫不客气地上前将陈锦欢搂进怀中,温声问:“神女,刚才有没有吓着你了?快跟朕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周将军会护着我们的。” 虽然陈锦欢讨厌宋徽宗占她便宜,但无奈她不能当着周成权的面斥责圣人,于是她眨了一下双眸,看着宋徽宗娇声说:“民女谢过圣上的救命之恩!” 贤嫔见宋徽宗竟然在危急关头也忘不了陈锦欢,她双眸的妒忌之色升起,红了眼去拉宋徽宗的衣袖,将陈锦欢推了出去。然后对宋徽宗委屈地说:“陛下,臣妾好害怕,你抱紧我好吗?” 宋徽宗眼睁睁地看着贤嫔故意将陈锦欢推向了刺客的方向,连忙着急地喊:“周将军,保护好神女!”周成权见刺客的剑快要刺中陈锦欢的胸膛了,他连忙揪起陈锦欢的衣领将她向后拉了一把。陈锦欢踉跄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这时,一条马鞭突然从半空中甩了下来,将陈锦欢的纤腰卷起。陈锦欢连忙抬头看了一眼马背上的男人,只见来人戴着一副白虎面具,双眸炯炯地盯着她的脸看。陈锦欢唇角勾起一个弧度,朝马背上的男人嗔怒地说:“等你半天了,怎么来得那么迟?” 当马跑离了周成权与宋徽宗站的地方三丈远,男人才用疲倦的声音说:“刚才火烧起来后,我发现出现了另一波黑衣人,他们朝金国使者那边奔去了,且他们将那个使者给杀了,我被杨成志缠着打斗了一番,好不容易才摆脱他来接你走。” 陈锦欢上了马背,坐在男人身后,双手搂紧了他结实的腰身,将脸贴着男人宽厚的背说:“原来还有另一波刺客,难为你了!你没有受伤吧?”陈锦欢一边说,一边从马背上侧身眺望自己身前的男人,想看一下他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锦儿,我没有受伤,你不要乱动!现在我们要赶紧离开这皇宫,否则禁军倾巢而出,我们今天就逃不出这皇宫了,而且被抓住还要背上刺杀金国使者的罪名。”男人一边回头将身后的女人的脑袋往后拨动,一边肃然对她说。 陈锦欢知道宁展岩没受伤,她便安心了,再次抱紧男人的腰跟他坐在黑马的马背上冲出了皇宫。其实在宁府那天,宁展岩就将今天他将安排刺客来皇宫蹴鞠场放火,故意捣乱今天蹴鞠比赛的事跟她提前交代了一下,只是他当时说他做这些的目的时令陈锦欢惊讶不已。 这一是为了撮合宁唯枝与潘镜荷,这是兑现他当初的承诺,就是要帮自己的堂弟追求潘镜荷,所以刚才刺宁唯枝的那剑根本没有用几分力,只是伤口看上去吓人而已;二是为了吓一下宋徽宗,宁展岩想让他知道总是拿蹴鞠来耽误国事的后果。 然而,今天不知从哪里又冒出另外一群刺客的事让陈锦欢心中隐约有些不安,这帮刺客到底是谁派来的?他们又到底为什么要杀死金国的使者呢?金国使者死了,那么会边界紫湘阁的姐妹们吗?陈锦欢心里越想越乱,宁展岩出了宫门连唤了她几声,她也没有回应。 宁展岩见陈锦欢好像陷入了沉思,他原来是想问她到底是带她回紫湘阁还是回他的藏身之处,可既然她不回答,他便默认将人骗回他的地盘好好折腾一番了。 等马停在一处宅院前发出嘶鸣声,陈锦欢才回过神来。此时天已经黑了,宁展岩先下了马,命令宅前的家丁打开大门。他二话不说就将陈锦欢抱下马朝宅院内堂而去,然后将人放在了窗边的一张罗汉榻上,便又忙着吩咐了家丁几句。 “这是什么地方?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陈锦欢打量了一下堂中的家具与陈列,古色古香,酸枝台桌,书架挂画的,看着就是大户人家的宅院。以前宁展岩从没带她离开过冥福洞,她不知道原来宁展岩还如此风雅,喜欢这样的宅院。 宁展岩没有回答陈锦欢的问题,婢女上了茶水与晚膳,宁展岩又渴又累地喝了几杯茶,见陈锦欢没有动筷子与茶盏,只是呆呆地抬头看着堂内高高挂起的牌匾,上面写着“飞鹰堂”三个雄浑有力的字。 她突然想起有一个叫陈慕欢的客人,好像就是飞鹰镖局的,那人和丁松柏是生意伙伴,也曾经是冥福洞的常客,经常在那里豪赌,而且那人赢的钱非常多。然而陈锦欢从未见过飞鹰镖局姓陈的这个大客户,且宁展岩也不喜欢她问这个客户的情况,现在她好像明白原因了。 第104章 穷寇莫追 “锦儿,你刚才蹴鞠那么拼命,现下不饿吗?怎么都不吃东西?”宁展岩将一块糖醋排骨夹到陈锦欢碗里,关切地问。 “六郞,你快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陈锦欢又问了一句,好像如果宁展岩不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她就不吃不喝。 宁展岩知道这个女人性情固执,于是没好气地回答:“这里是飞鹰镖局,是我之前就准备好的紧急时候用来藏身用的地方。我堂弟那里人来人往的,终究不安全,往后我会一直隐藏在这里,这里我专门为你留了一间厢房,还有衣服首饰什么的都是按照贵女的配置来准备的。” “锦儿,你今晚就留在这里陪我,等过两天刺客的事情有了消息,我再把你送回紫湘阁吧。”宁展岩说完,看了一眼陈锦欢的脸色,他怕陈锦欢不愿意留下,觉得自己又想囚禁她。 “好!今晚我留下陪你。”陈锦欢夹起碗里的糖醋排骨咬了一口,然后爽快地回答。宁展岩见陈锦欢肯留下,高兴得又给她夹了很多好肉好菜,并且关切地说:“锦儿,你吃多一点菜,今天蹴鞠你也累了,一会儿我再让人给你把床铺得软一些。” “你不是不喜欢睡那么软的床垫子呢?”陈锦欢貌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说完脸上泛起了菲红一片。宁展岩一听,高兴得差点找不着北,他的锦儿如此说,今晚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可以跟她一起睡了。 婢女铺好床后夜色变得有点凉,月亮爬上了树梢头半瞌睡着。宁展岩沐浴过后只穿着里衣坐在床榻上,他刚喝过宁唯枝给他开的调理身体的药,后背出了一些冷汗,便将衣襟松开了些,露出结实的胸肌。 陈锦欢沐浴过后,头发半干半湿,宁展岩见状,招手让她坐在床边,然后用干巾帮她擦拭如瀑布般又长又顺滑的秀发,他忍不住吮了一口眼前女子雪白纤细的颈脖。陈锦欢连忙将男人推开,有点担忧地问: “怎么你身上有淡淡的药香味?难道你的余毒还没有排清?还是因为前两天帮我解情蛊出了什么状况?” 宁展岩赶紧将女人搂进怀中,贴着她的脸颊安慰道:“什么都没有!你别多想。我刚才喝的是一些补药,我堂弟说我虽然解了之前的毒,但解情蛊时伤了阳气,要补一下。” “六郞,对不起!我让你受苦了!如果我可以早点知道你的计划,就一定不会让你中毒。”陈锦欢抱歉地搂住宁展岩的脖子,在他双唇上轻轻啄吻了一下。 “锦儿,我不怪你!狼王太狡猾与凶残了,他想控制我,将我当作傀儡,这些年我早就受够了,这飞鹰镖局是我暗中培植起来的自己的江湖势力,我也利用它从冥福洞转移了部分财宝。等我们彻底摆脱狼王后,今后就可以靠着这些财宝,安度后半生了。”宁展岩将自己的计划与今后的打算跟陈锦欢大概讲了一下。 陈锦欢听了宁展岩的一番话,心里不禁泛起了波澜,这几年她知道宁展岩总有事瞒着她,但她也不敢多问,怕他发火,但原来这个男人早就替他们想好了余生的计划。陈锦欢想到这里一双冷艳的眸子突然泛起了泪光。 宁展岩察觉到了,他连忙将陈锦欢搂得更紧了些,但还是感觉到了怀中的女人情绪的激动,于是他疑惑地问:“怎么了?锦儿是在为杜十娘和林冲他们担忧吗?我已派人盯紧了紫湘阁与皇宫,一有你那些好姐妹的消息,我就第一时间告诉你。” 陈锦欢应了一声好,然后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她是聪慧的女子,一下就联想到了今天的事有些奇怪,为什么会有另外一群刺客闯进皇宫蹴鞠场内杀死了金国使者,这些人背后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想到这里,陈锦欢突然抓紧了宁展岩的双臂,激动地问:“六郞,你说如果金国的使者死在了我朝的皇宫中,会引起什么后果?” “锦儿,有时候我觉得女人不用太过聪慧了!你本来生得一副清纯的脸蛋,却有着如此细腻的心思,若他日身处高墙大宅,必定会被啃得骨头都不剩。”宁展岩有点无奈地对陈锦欢说,说完轻轻捏了一下她尖细光滑的下巴。 “六郞,你快告诉我答案,我想看我想的究竟和你想的是否一致。”陈锦欢在宁展岩面前用撒娇的语气说。宁展岩抿了一下唇,淡漠地回了一句:“答案是金人会与我朝开战。” “什么?怎么这事真和我想的一样严重?那么我和十娘她们会不会……”陈锦欢双眸中闪过一抹惊恐,脸色变得有点惨白,话说到一半就噎住了。 宁展岩见状,低头吻住了陈锦欢有点冰冷的双唇,并用手轻轻挡在了她长长的睫毛上。过了片刻,确定女人不再害怕后宁展岩才放开了她的唇,对她有点淡漠与神秘地说: “今天我看那昏君唤你神女,想来他对你动了心思,刺杀金国使者的事会有人当替罪羊,但不会是你,看你那些姐妹哪个会倒霉吧。据我所知,高俅与狼王早几年就暗中勾结了,这事说不定就是狼王与这狗贼的阴谋。” 陈锦欢闻言没有再说什么,她知道如果这事涉及朝政,不是她一个小女子可以影响的,她如今也顾不得这么多了,珍惜当下最重要。想到这里,陈锦欢双手搂住宁展岩的脖子,主动献上了自己的双唇,呼吸交缠间,男人翻身将女人压在了下面,然后用手将床上的纱帐放了下来…… 金国刺客被杀与皇宫蹴鞠场有刺客闯了进来,烧了皇宫大半个蹴鞠场的事情震惊朝野。当天晚上,宋徽宗便紧急召见了大理寺与刑部的几名官员,当中包括高参、高俅父子。高参与他的义父商量后,便向皇上提议全城通缉两个人,一个是武松,紫湘阁的护院管事之一;另一个是杜如霜,紫湘阁的女子蹴鞠队员。 至于为什么通缉这两个人,皇榜上说的是此二人与刺客勾结杀害了金国使者,意图是为了破坏宋朝女子与金国女子的蹴鞠比赛赌局,这条理由高参觉得无懈可击。谁让武松与杜如霜当时在皇宫门前不听他劝,非要去追赶刺客,俗话说得好“穷寇莫追”,他们非要去追,那么就让他们做这次刺杀金国使者事件的替罪羊好了。 然而此时的武松与杜如霜却不知道自己成了整个大宋的头号通缉,他们在皇宫门前看到那几名刺客想逃跑,杜如霜首先追了出去,武松看见了本想劝她的,可杜如霜却说:“武大哥,我刚才与这些刺客打斗时,发现他们的手臂上刺有鹰的图案,和我们见过几次的那种飞镖上的鹰标记图案是一样的,我必须抓住他们才能找到我哥宁展岩。” “我哥哥肯定还没有死,他正等着我救他呢。我必须去追这群刺客。”杜如霜用坚定的口吻对武松说。武松不知从哪里偷来了两匹马,他知道杜如霜的性格固执,认定的事很难说服她,于是便对她说: “霜儿,既然你想去追这几个刺客,就快上马,我支持你!无论何时我都会与你站在一起。你哥哥不就是我哥哥吗?” 杜如霜闻言飞身上马,两人朝着刺客逃走的方向快马追了上去。然而他们走的这一幕刚好被高参与跟他出宫门追捕刺客的禁军统领杨成志看到。于是高参对杨成志说: “杨统领,你看这杜如霜与武松竟然和刺客一起逃跑了,今天的事若林冲的女子蹴鞠队没有内鬼,哪会发生蹴鞠场起火,金国使者被杀的事?” “高大人言之有理,下官这就派人去追踪杜如霜与武松等一众刺客。”杨成志拱手向高参行礼,认同了他的见解,并派了一队禁军追了上去。 第105章 跳崖 杜如霜和武松追着那群刺客到了京城的北郊一座高山上,这时夜色昏暗,且山上地势复杂,黑衣人的踪迹变得越发难以辨认了。杜如霜与武松在山中走着走着仿佛就迷了路。 “武大哥,你说我们是不是总是围着这棵老松树转圈?还有这块岩石,很眼熟。”杜如霜拉着马的缰绳停下来,对武松疑惑地说。武松也将马勒停了,然后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果然他也发现了杜如霜说的问题。 “对!霜儿,我们果真跑了半个时辰还是在这棵老松树与岩石之间打转,好像迷失了方向。”武松转头看向杜如霜,一脸凝重地说,“难不成那群刺客会遁地术,凭空消失在这山坳里?” 正当武松与杜如霜两人在想着如何走出这老松树迷阵时,他们都听到了不远处的山坡上传来狼群凄厉的叫声,听得人毛骨悚然。武松看了一眼身旁的杜如霜,发现她好像并不害怕这狼群的叫声,甚至发现这个女人竟然半眯着双眸,享受着这狼群的嚎叫声。 “霜儿,你听到狼群的叫声为何不怕?”武松试探着问杜如霜。 “我也不知道,可能我记忆里面曾经不止一次听过狼群的叫声,又或者我以前曾经生活在有狼群出没的地方。”杜如霜平淡地回答,就仿佛在回答她今晚的晚膳吃了什么平常菜式一般。 武松正想再多问一句,却看见一群黑影正在向他们快速移动过来,在月色下给人一种仿佛地狱修罗降临的感受,神秘而让人心寒。武松连忙对杜如霜说:“霜儿,我觉得那边向我们跑来的可能是……” “狼群来了!”杜如霜抢先说出了答案,然后紧张地吩咐武松说:“我们先躲起来吧,虽然我不怕狼群,但他们如果实在太多了,我怕我们打不过来。”武松连忙点头,拉着杜如霜下了马,快步躲藏到松树旁边的岩石后面,那块岩石不算大,而它后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霜儿,你抱紧我,这岩石有点窄,我们两个人一起藏在后面怕不够宽。”武松一边说,一边将杜如霜抱在自己怀中。杜如霜身材其实不算娇小,此刻被武松抱在怀里,两人身体贴得紧紧的,武松感到全身燥热起来,而杜如霜则是尴尬地尽量把脸别开,但仍旧感觉到了武松的呼吸近在咫尺。 不一会儿,那群狼果然来到了大松树下,它们看见武松与杜如霜弃在路边的两匹马。那几十只狼顿时一拥而上,有的咬马屁股,有的咬马腹,有的咬马腿,那两匹马被这群狼生生咬死了,血肉模糊的场面瘆人得很,杜如霜试问自己也是杀人不眨眼的,但此刻见两匹马被饥饿的狼群生吞活剥的场面还是吓得背上额上冒起了冷汗。 武松察觉到了怀中女人的惊慌,他奇怪刚才杜如霜明明听到狼群叫声时一点也不害怕,这下亲眼目睹狼群的残暴却害怕得冒起了冷汗,他便小声询问她:“霜儿,别怕!它们一会吃饱了就会走的。” 杜如霜全身颤抖了一下,脑海中仿佛回忆起了一些与狼群有关的画面,她脱口而出了一句:“我见过它们吃人,我怕!主人饶命!”她说完这几个句觉得脑袋痛得不行,竟然推开了武松,武松顿时半个身体露在了岩石外面。 两匹马很快就被几十头狼瓜分完毕了,有一匹狼瞥见到武松露在岩石外面的半个身体,它向另外两匹狼叫了两声,于是三匹狼向岩石慢慢靠拢过来。 武松警惕地掏出腰间的匕首,准备迎接那三匹狼的攻击。果然,那三匹狼向武松与杜如霜猛扑了过来。武松将头痛欲裂的杜如霜护在身后,与三匹狼搏斗。那三匹狼张牙舞爪地撕破了武松手臂与胸腔上的几处衣服,眼前血红色的狼爪印刺激着杜如霜大脑深处的记忆。 突然,杜如霜发现这三匹狼的狼耳朵上都有一小撮白色的绒毛,这些狼不是中原地区的种类,她回想起来它们应该是生活在昆仑山脚下的狼群,怎么会出现在京城郊外的山里,除非是有人把它们带过来的。难道这些狼与刚才消失的刺客有关? 杜如霜越想越头痛,武松一人对付三只狼完全顾不上看杜如霜的表情,但他还是背着杜如霜问了一句:“霜儿,你快逃跑,这三只狼我可以对付,但如果其他狼也来围攻我们,我没有办法保你周全。” “不怕!我知道赶走这狼群的办法。”杜如霜如梦初醒般对武松说。话音刚落,杜如霜便从衣服口袋中拿出一只埙吹了起来。武松惊讶地发现,他面前的三只狼竟然听得入了迷,没有再攻击他,连外面的狼群也变得突然安静了下来,好像入了魔一般。 武松连忙转身拉起杜如霜快步离开大松树下,朝着狼群相反的方向走。杜如霜则是一边吹埙,一边跟武松急匆匆想离开。 武松手中的匕首沾染上了几滴狼的血,于是当他走近狼群中一只身体显然更健壮,像是狼群首领的灰毛狼时,那只狼竟然没有被杜如霜的埙音震慑住,而是突然抓住了武松拿着匕首的那只手臂就想咬下去。 幸亏杜如霜发现了那狼群首领的异常,她连忙推开了武松,那灰狼扑了一个空,目露凶光地看向武松,但它不敢看杜如霜。杜如霜停下脚步,将武松护在自己身后,对那灰狼说:“格日,让我们离开!他不是我们的敌人。” 那只灰狼竟然仿佛听懂了杜如霜的话,向她低嚎了一声,垂下脑袋。然而,这时竟然有一个声音从大松树上传了过来,那个男声对杜如霜冷硬地说:“想不到你竟然还记得如何控制这群狼,只是你为了一个男人背叛狼王,难道不怕会害死这个男人?” 武松与杜如霜都不约而同地抬眸看向大松树,只见这松树顶上竟然站着一个黑衣蒙面人,穿着和刚才他们追踪的几个刺客一模一样。杜如霜率先质问那个黑衣人:“你是何人?你和刚才的刺客是同伙吗?” “霜儿,看来你真是失忆了,连自己的情哥哥都忘记了!”那个黑衣人用有点嘲讽的声音说,说完飞身落地,停在了灰狼身边,他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灰狼的额角,低声对他说:“格日,好久不见!看来狼王派你们来,是想让你们守好这里,你们可不能敌我不分。” 灰狼似乎听懂了黑衣人的话,竟然再次朝武松扑了过去。杜如霜想阻止,却被黑衣人拉着手臂拽进了怀中,两人的亲密接触明显激怒了武松,他之前听这男人说自己是杜如霜的“情哥哥”时,心中的醋坛子早就打破了,这时见他毫无顾忌轻薄起了杜如霜,顿时怒意泛涌。 只见武松提起精神与灰狼搏斗,灰狼竟然被他刺中了腹部,顿时鲜血直流,滴在地上。灰狼怒了,而此时杜如霜手中的埙早就被黑衣人抢走了。于是那些狼已经清醒了过来,它们缓缓向武松靠近。 武松感觉到了危险,他慢慢向身后退去,一步步竟然退到了悬崖边上。杜如霜见状,想挣脱开黑衣人的怀抱,对他怒气冲冲地说:“你快放开我,我要去帮武大哥!” “霜儿,你跟我回去吧,你在紫湘阁的任务完成得差不多了,身上的毒需要狼王的解药。”黑衣人拼命拉住杜如霜,任凭她用力捶打他的胸膛,他也不放手。 “什么任务?你说的我听不懂!我不记得你,也不记得狼王。我只记得你们拿我哥宁展岩的性命来威胁我。我不想帮你们,我只想救我哥。”杜如霜气急败坏地对黑衣人说。 黑衣人蹙眉安抚杜如霜:“霜儿,宁展岩没有死!但他背叛了狼王,狼王绝不会放过他的。你跟我回去好不好?我不想眼睁睁地看你毒发身亡,更不想看着你爱上别的男人。” 黑衣人话音刚落,竟然不管不顾将面纱直边揭起,露出双唇,霸道地强吻起杜如霜来。杜如霜感觉男人的这种吻法有点熟悉,而他身上的气息令自己感觉到有点迷恋。不对,这男人唇上应该抹了药,杜如霜连忙用牙咬破男人的嘴唇。 男人吃痛松开了杜如霜,杜如霜转身飞快逃跑。这时武松已经退无可退了,而杜如霜竟然冲开狼群站到了他身旁。武松见杜如霜唇边有血迹,连忙问她:“霜儿,那人轻薄你了?”杜如霜气恼地用力点了一下头,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色。 黑衣人摸了一下被杜如霜咬破的唇,双眸露出狠厉的光,脸色黑如锅底,命令灰狼说:“格日,去把那个男人的喉咙咬破,我要他死!” 灰狼与它旁边的十几只狼听到男人的命令,纵身跃起就要扑向武松。在千钧一发之际,武松挽起杜如霜的手,两人四目相对,心领神会后双双转身跳下了悬崖。狼群扑空,抬头朝着月夜发出了凄厉的嚎叫声。黑衣人则是咬牙切齿地说:“霜儿,想不到你竟然如此爱他,为他竟然舍命跳下了这悬崖!” 第106章 悬崖底刺客的老巢 虽然武松和杜如霜都是有武功底子的人,但从万丈悬崖跳下来,两人都觉得身体不受控制,五官被山风吹得变了形,而夜色与狼嚎声更是让他们的心脏狠狠跳动。如坠地狱般的感觉却没有让他们松开互相紧握的手,反而是在掉到崖底的一刻,武松全身脱力才松开了杜如霜的手。 晨曦透过薄而冰凉的雾气,直透进杜如霜的身体里,她浑身打颤,长长的睫毛微微睁开一条缝,然后马上重新合上双眸,因为晨光有点刺眼。她摸了一下身边的武松,发现他身体有点僵硬,她吓得马上睁眼去推身旁的男人。 “武大哥,你有没有伤到哪里?快醒醒!”杜如霜一遍又一遍地拼力叫唤着,武松闭上眼,仿佛完全听不见女人的叫喊声。杜如霜叫了十几遍后便感觉嗓子又干又痛,她停了下来,开始环顾他们身处的悬崖底四周环境。 这崖底竟然长着一层厚厚的杂草,还有一些藤蔓一路向上攀爬着,而他们正靠在一处石壁旁。杜如霜发现自己双手双脚都能灵活移动,应该没有伤到筋骨,只是武松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一条腿流着血,可能是断了,而背上全部是掉下悬崖时的皮肉刮痕,伤不深,但血肉与衣服粘在一起,看起来有点吓人。 杜如霜想找点水来缓解口渴,也想找水给武松的伤口清洗一番,于是她朝着崖底向前摸索着前行,竟然在五十步外意外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水潭,她用手掬起一点水湿润了一下喉咙,又找来一小截竹筒装了一点水回去给武松清洗伤口。 杜如霜返回刚才掉下崖底的地方时,却意外发现武松不见了。她心急死了,连忙高声大叫武松的名字,难道他醒来后自己走去别处了?但这里明明没有其他出口。杜如霜冷静了一下,连忙在石壁上仔细摸索了一下,发现在石壁下面有一棵奇怪的野花,那朵花的花瓣竟然是黑色的,但花蕊却亮着金色的光芒,花枝上有新鲜的血迹。 这世上哪会有这种如此奇怪而丑陋的花朵,这花该不是假的吧?这血迹应该是武松的吧?杜如霜如此想便轻轻用手抚摸了一下花朵的花茎。不料,咔一声响,杜如霜发现石壁竟然转动了,变出了一条仅容一人弯身通过的小门,门内有亮光。 杜如霜连忙走进了那小门,身后的门在她进入后就自动关上了。杜如霜带着好奇心慢慢向前走,然而通道变得越来越狭窄,但她却渐渐适应了这黑暗,她环顾通道四周,感觉这通道有点熟悉。 武松留下的血迹带着腥味,杜如霜追踪着血腥味走着,走着走着,他突然拐到一处角落,她惊讶地发现了与她之前在冥福洞地道中见过的一幅一模一样的壁画,上面画着的也是那匹野狼。 终于杜如霜艰难地走出了地道,她钻出地道出口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正是武松。武松一条腿断了,这时正靠在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下,脸色有点苍白。 杜如霜赶紧跑过去扶住武松,激动地喊:“你怎么醒了就乱跑,吓死我了!”武松半眯着双眸,看清是杜如霜后,拉起她的一只手,有气无力地说:“对不起!我醒来看不到你,误触了机关就爬到这里来了,我真怕找不到你,一个人死在这里太寂寞了!” “什么死不死的,难道武大侠还怕死?刚才拉着我跳崖时不是挺勇敢的吗?”杜如霜用嘲讽的口吻一边说,一边检查了一下武松的断腿。 “刚才我跳崖时不是有你陪着吗?只要有你,我就不怕死!但刚才醒来的一刻看不到你,我的心都快碎了,一时心急……”武松想解释,杜如霜却打断了他的话。然后,她从身上摸出刚才接水的竹筒给武松擦洗了腿上与背上的伤口,又给他涂了药粉,这是她今天蹴鞠时看到张若闻给柴念慈治伤时问他拿的。 杜如霜那时觉得这药粉止痛止血快,就一时贪心问张若闻要了一瓶,张医师当时爽快地给了她,想不到这一刻能派上救命的用场。杜如霜不禁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嘴角不经意间弯起一个弧度。 武松看到了杜如霜的表情有点得意,疑惑地问:“霜儿,你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了?”杜如霜连忙掩饰了一下心情,对武松说:“没有!我只是觉得我们两个人今天真是走运,从那么高的悬崖掉下来也没有死。” “那是,只是我觉得这悬崖底下竟然有这么一个机关,还别有洞天,会不会说明这里曾经有人居住过,又或者悬崖底连通了某个地方。”武松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杜如霜。 杜如霜将武松的外袍撕破了,用那破布给武松的断腿包扎了一下,然后对他说:“刚才在地道中我见到了与冥福洞一模一样的壁画,就是上次我与你见过的那幅画着野狼的壁画。我怀疑这里是狼王的秘密基地。” “原来你也发现了那幅壁画。霜儿,我们要不要在这里走一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我饿得有点慌。”武松一边说一边想站起身来,杜如霜连忙将他的肩膀按住,对他说:“你断了腿还敢乱走?你先在这树下等我,我去查探一番再回来,顺便找点吃的。” 武松没有逞强,对杜如霜叮嘱了一句:“你小心一些!快去快回。”杜如霜轻轻点头便飞快离开了。武松听到梧桐树上有几声鸟叫,发现树上竟然有鸟窝,他觉得这树上有鸟窝就说明这地方有出口。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杜如霜捧着一个食盒和一壶酒回来了。武松吃了一惊,问杜如霜:“你从哪里找来的酒与食盒?难道这里有人住?” “当然,否则我从哪里弄来这些东西。”杜如霜一边回答,一边将食盒打开,里面竟然有一些糕点与干果。杜如霜递了一块粟子糕给武松,武松咬了一口连忙吞下,但可能是因为喉咙太干了,他差点被粒点噎住,连声咳嗽。 杜如霜见状,连忙将酒壶递给武松,武松连续喝了好几口酒才缓过来。杜如霜连忙帮他顺了一下背,关切地问:“别喝那么急!现在缓过来了吗?我知道你能喝,这后头的屋子里还有许多酒坛,我可以扶你进去喝个够。” “什么?这后头竟然有那么多酒?”武松用惊讶的语气问杜如霜,“到底刚才你发现了什么,细细给我道来。” 杜如霜一脸淡然地对武松说:“对!我刚才发现这五十步外有一排木屋,合计有十二间木屋,其中一个面积最大的屋子里放满了酒坛子,对了,这里还有厨房,可能真的是有人曾经在这里居住过,那些糕点我是在厨房的柜子里找到的,它们没有发硬,说明这糕点最多只放了三天。你说这里会不会就是那群刺客藏身的地方?又或者是狼王的人藏在这里?” “如果这里真是狼王的地方,我们得赶紧离开。我怕他们会发现我们。”武松着急地说。杜如霜却淡定地回答:“不怕!我发现厨房的柴火是冷的,而里面有一些馊了的饭菜,估计狼王的人是三天前就已经离开这里了,所以我猜之前去皇宫蹴鞠场的刺客就是藏在这里。” “这群刺客完成刺杀金国使者的任务后便准备逃了,可我们追着他们来到了这里,他们就不敢回来这里了,所以我们现在暂时是安全的。”杜如霜把自己的假设跟武松说了一下。 武松却蹙眉说:“霜儿,你说那些黑衣人都离开了,但那个说是你情哥哥的男人是看着我们跳崖的,难道他不会来找我们?” “什么情哥哥?那人我压根都不记得是谁了?你不会还在吃那黑衣人的醋吧?”杜如霜用怀疑而嫌弃的眼神看了武松一眼。武松连忙解释说:“不是!我只是担忧他们会找到这里。” 第107章 酒屋的秘密 实际上,杜如霜也没有把握那些刺客到底还会不会回来这悬崖底的木屋,因为这里存储了很多食物与酒水等一应日常生活用品。然而,当武松提起昨晚那个说是自己情哥哥的黑衣人时,杜如霜还是有点头痛的感觉的。因为自她失忆以来,她总会不时梦见皇宫里的那一幕,里面和她一起共同对抗禁卫军,和他并肩作战的那个男人。 有时候她也会疑惑,是不是真的曾经有一个爱她护她的男人?那个男人到底是她的哥哥宁展岩,还是另有其人,但无论她怎么回忆,她都记不起那个人的脸来?但昨晚那个黑衣人强吻自己时的感觉却为什么会如此熟悉?难道他真是自己曾经的恋人? 武松见杜如霜一脸陷入回忆中的呆怔模样,推搡了一下她的肩膀说:“霜儿,你在想什么?我想去看一下那摆满酒坛子的木屋,我觉得奇怪,为什么刺客会在临时的安身之地摆放那么多的酒坛子?” 杜如霜被武松的话惊醒,她连忙搀扶着他到了那间放着酒坛子的木屋。只见木屋里摆着大约五六十坛酒,酒坛分成五行排列得整整齐齐的。武松让杜如霜打开了五个酒坛子,里面全是上等的好酒。 酒香味浓烈,武松忍不住又让杜如霜给他舀了半坛子酒装在两个酒壶里。不到半个时辰,或许是杜如霜和武松两人刚共同经历过一场生死考验,这下放松下来,两人边饮酒边聊天喝了一个痛快,之后他们又找了一点些酱干肉和点心来吃。 过了一个多时辰,武松又继续让杜如霜去检查那些酒坛子。果然,当杜如霜打开第三行的第二个酒坛时,她嗅到了奇怪的味道,于是她转身将武松扶到了那个酒坛前。武松低头用力嗅了一下,他果然也闻出酒里的异味,他对杜如霜蹙眉说:“这些哪里是酒水,分明是硫黄水,我猜这硫黄就是用在那天皇宫蹴鞠场的硫黄。那些刺客把硫黄提前放在冥球内,然后射出火箭引燃它们。这冥球的机关果然变化多端!你哥是天才。” “我哥现在生死未卜,是天才他就不会落入狼王手中,我倒是觉得这狼王一定是个大人物,否则怎么可能连我哥这样的人也怕他。”杜如霜抿嘴对武松说,双眸闪过一丝好奇与激动。 “你不知道有句话叫,好奇害死猫吗?霜儿我劝你还是不要对这狼王有什么好奇之心,这人肯定是阴鸷狠辣之辈,看他精心策划了皇宫中刺杀金国使者一事就知道了。”武松捏了一下杜如霜的下巴提醒她说。 杜如霜连忙将武松的手甩开,然后带着点微醺的双眸在木屋里到处察看,她脚步有点轻浮,晃动着身子对武松说:“本姑娘就是好奇又怎么了?我觉得这屋子里除了酒坛,可能藏着其他秘密,我一定要去把它找出来。狼王算什么?他就是一个胆小鬼!只会站在背后操纵人。” 武松见到杜如霜微醺的模样有点可爱,脸蛋红扑扑的,双眸水润迷离,纤腰扭动着,看上去整个人不复往日的冷漠与紧绷,显得更温润柔软一些,像一只迷路的小鹿般围在他身边手舞足蹈的。武松一时看得有点口干舌燥,不自主地吞了一下口水。 突然,杜如霜脚下不稳跌进了武松的怀中。美女主动投怀,武松顿时乱了心神,将人紧紧搂进了怀里。武松与杜如霜四目相对间,他隐忍克制,本已压制住了亲吻怀中少女的冲动。不料,杜如霜却用力扯开了他的衣襟,伸手去轻抚触碰武松性感的喉结。 这女人真是想要了他的命!算了!今天这命就交代在这女人的身上吧。武松的理智随着杜如霜亲吻他喉结的那一刻彻底崩塌下来,他将杜如霜腰间的系带一扯,抱着她躺在了地板上,翻身将人压在了身下。杜如霜感觉到了武松的情动,呼吸交缠间,她好像清醒了几分,然而她并没有阻止武松作乱的手继续朝下,而是主动用手将男人半散开的衣袍扯了下来,并且回应着他…… 木屋内灯光有点昏暗,窗户是半开半闭地,屋外远处梧桐树上传来一声声鸟鸣,屋内地板上两个交缠在一起的身影热情如火,不时传出喘息声与嘤咛声。一直到日落,屋内变得一片漆黑,一个破陋的酒坛子倒在地上,酒水已“滴滴嗒嗒”一滴滴地缓缓渗透了木屋的地板。 “天黑了,地上冷,我们不如到后面的厢房床上吧。”杜如霜推了一下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用沙哑的嗓音说。 “好!我们先休息一会儿。”武松的背上额上都是汗水,半裸着上半身,从女人身上下来,拉过一旁的外袍搭在杜如霜身上。杜如霜将袍子穿上后去点燃了酒屋内的油灯。 点点灯光下,武松看见杜如霜粉脸含春,双眸湿润,分明还是一副情动的害羞模样。武松故意逗杜如霜说:“霜儿,我腿上有伤,今天委屈你了,下次让你在上面如何?” 杜如霜一听,咬了一下嘴唇,脸色变得更红润了,心想这男人怎么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过她也不打算计较,毕竟昨晚两人是酒后乱性。杜如霜刚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两人的尴尬,却忽然瞥见刚才酒洒在地板上的范围有点奇怪,好像那些滴落在地板上的酒只是渗透在了那破酒坛四周一个圆圈的范围,并没有再向其他地方扩散。 “武大哥,我觉得这酒坛附近可能有地洞,你看,这酒只滴落在了这只酒坛一周的范围,并没有再往外面扩散了。”杜如霜指着那只破酒坛和它附近的地板,对武松肃然说。 武松听了,也觉得不对劲,于是让杜如霜将那破酒坛推开,果然看见酒坛下面有一处四方形的裂缝。杜如霜将那四方形木板撬开,里面竟然藏着一叠信件,有部分被酒水弄湿了,但不影响阅读。 武松与杜如霜都看了那些信,原来这些信全部是高俅高太尉和狼王勾结往来的信件,这狼王让高俅在朝中安插他的人当官,他给他送金银珠宝,还要了一些军资和朝廷物资、粮食等等的交易权,两人合作贪了朝廷的不少银钱,狼王甚至私造兵器,私养军队。 武松觉得这狼王是想造反无疑了,但他从信中根本查不到关于狼王身份的一丝痕迹,反而有一些涉及宁展岩查案与升官的事情,说明宁展岩确实帮狼王联系的高俅,并为狼王做了很多脏事。 “霜儿,这些信不能交给衙门,因为它们会对你哥哥不利。”武松一脸失落地对杜如霜说,“高俅深得皇上信任,单凭这些信件不能扳倒他和他背后的势力。这次刺杀金国使者的事并没有在这些信中找到任何证据,不知道狼王到底为什么要杀死金国使者。” “我想狼王可能是想造反,然后挑拨金国攻打宋朝,从而在外部牵制住朝廷的军队,或者说牵制周成权的镇北军。”杜如霜将自己的大胆测试跟武松说了一下。武松佩服杜如霜的聪慧,蹙眉对她说:“无论狼王这次的目的是什么,我觉得我们出去可能都会有危险,毕竟皇宫蹴鞠场的火是因为我们女子蹴鞠队的比赛而引起的,圣上可能会把我们中的某些人拿出来当替罪羊,以平息金国那边的怒火。” 杜如霜惊讶地说:“不会吧?那狗皇上真会把我们推出去当替罪羊?那我们还回紫湘阁吗?会不会连累我义姐和林冲大哥他们。” “你们都已经是大宋的通缉犯了,怎么还想回紫湘阁?难道想自投罗网?”一道男声带着冷嘲热讽传进了杜如霜与武松的耳中,接着一沓纸扔在了他们身前,杜如霜低头一看,一下子惊呆了,原来这些纸片上印着的都是通缉她和武松的公告。 第108章 霜儿,梦该醒了 杜如霜看到通缉她与武松的公告后就有点怔住了,她抬头看见之前在跳崖前看到过的那个自称是她“情哥哥”的黑衣蒙面男人。那人正向她与武松走近,腰间配了一把长剑。 “你到底是何人?是不是和那狼王是一伙的?”杜如霜高声问,毕竟当初她与武松在悬崖底是误打误撞才找到这排木屋的,而这个黑衣人能找到他们,只能说明他本来就是与藏在这里的狼王手下是同一伙人。 “霜儿,梦该醒了!我来这里是带你离开的。”黑衣人语气变得温柔起来,深深地看着杜如霜对她说,“我不但可以帮你恢复记忆,还能帮你解了身上的毒,甚至我知道关于你哥的消息。” “霜儿,不要听这个黑衣人说的话,他是狼王的人,他说的话肯定都不可信!”武松连忙将杜如霜拉近自己,双手扶住她的肩膀,轻轻摇晃着对她说。 “武松,我劝你还是不要想着离间我和霜儿之间的关系。之前对你们之间的私情我一再忍让,但昨天看见霜儿为你跳崖,立定决心与你一起殉情的那一刻,我发现我错了!我应该早点与她相认,不该让你们纠缠不清的!”黑衣人用有点恼怒与悔恨的语气对武松说。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霜儿,她如今是我的女人了,我不可能让你带她离开。”武松宣示主权般将杜如霜搂进了怀里,用坚定的语气对黑衣人说。 黑衣人看见这一幕,冷笑一声后对杜如霜淡淡地说:“霜儿,你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是什么吗?你以为自己是好人?” “什么身份?你说清楚一点,否则我不会跟你离开这里的。”杜如霜疑惑地看了黑衣人一眼,着急地追问。 “霜儿,你真的把我和我们从前的事都忘记了吗?我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相伴相依。我们都是狼王一手培养起来的刺客,但狼王只教了你和我如何驯服狼群。”黑衣人一边在武松他们面前慢慢跨着步,一边用轻缓的语气跟杜如霜说。 “上一次我和你潜入皇宫盗取机密,不慎中了埋伏,万箭齐发之下,你受了伤,我护着你逃离皇宫,却不承想你失去了记忆。再见面时,狼王不许你我相认,他顺水推舟将你藏在林冲的女子蹴鞠队中。如今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霜儿,今天你必须跟我回去,我才是你的男人,我们曾经并肩杀敌,我们曾经爱得缠绵……” 杜如霜听了黑衣人的话,只觉得脑袋胀痛,那些皇宫被禁军围攻的画面又浮现在脑海中,她痛得额头直冒冷汗,她痛得脸色苍白,赶紧用双手捂住两只耳朵,不再听黑衣人后面的话。 “不听!我不想听你的这些谎话。武大哥,我是杜如霜对不对?我不是什么狼王的刺客,更不可能是眼前这个男人的情人。”这时的杜如霜早已远离了武松的怀抱,只见她痛得面部肌肉扭曲,说话的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一双眸子失去了光泽,如坠深渊般漆黑迷茫。 “霜儿,你冷静一点!”武松见杜如霜如此痛苦,连忙高声安抚她的情绪。 这时黑衣人早已失了跟杜如霜与武松再解释的耐性,他快步奔到武松与杜如霜身前,甩了一下衣袖,一缕青烟升起,武松感觉眼前忽然一片漆黑。 杜如霜再次醒来时,天已经再次变亮了。她躺在床上,眺望了一下床前的窗外,只见窗外的院子一片寂静,但从阳光的照射与投影来看,此时已是晌午。她打量了一下这屋子,感觉厢房内的摆设有点眼熟,床上的帐子是淡紫色的,而床单却是黑色的,房内的摆设有点清雅古朴的味道。 杜如霜稍微挪动了一下身体,发现自己全身酸痛,筋骨软得不行。她觉得可能是那黑衣人用了迷药与软骨散,这才将自己硬生生地抢了回来。她在床上细微的动静还是惊动了房间角落里的婢女,那婢女连忙上前问杜如霜:“姑娘,你醒了?我这就去找张医师。” “春桃,怎么是你?我这是回紫湘阁了?”杜如霜认出了眼前的婢女正是紫湘阁的春桃,她激动地问:“我真是回了紫湘阁?那么武大哥呢?我想见他,他在哪里?” “姑娘,奴婢昨晚只见你一个人被张医师抱回来了,没有看见武教头,我先去找张医师了。他吩咐姑娘如果醒来,务必要留在厢房内,不可以走出这房间,更不能跑出这院子,毕竟现在的紫湘阁是被禁军包围着监视起来的,而你又是通缉犯。”春桃不给杜如霜再提问的机会,说完最后一句话就赶紧去找了张若闻来。 只见一袭玄色长袍的张若闻脚步匆匆地赶来了厢房,他对春桃吩咐了几句,春桃便退出了厢房门外。杜如霜躺在床上看着替她诊脉的张若闻,疑惑地问:“昨晚张医生是在哪里救的我?有没有看见一个黑衣人?我是和武大哥在一起的,他现在又在哪里?” “你中了软筋散,怎么还想去救武松不成?”张若闻蹙眉对杜如霜说,“刚才我为你诊脉,发现你身上的那股毒素已经深入骨髓,如果不想办法将毒逼出体外或化散它,你肯定活不过一个月。” 杜如霜闻言,心里一沉,胸腔涌起一股寒意,连声咳嗽起来。张若闻赶紧拿出银针帮她拉下了衣襟,坐在床沿帮她针灸起来。他忽然瞥见了杜如霜锁骨与白皙颈脖上的几道红痕,想到这是武松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张若闻咬了一下牙,逼自己集中精神继续施针。 半个时辰后,张若闻已是累得满头大汗,他将银针收起,小心地将杜如霜的衣服整理好,然后关切地问:“霜儿,感觉好点了吗?” 杜如霜感觉心里的寒意驱散了许多,但她一听见张若闻换了如此亲密的称呼叫她,她便大胆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是你对不对?张若闻,想不到你居然隐藏得那么深?你是狼王潜伏在紫湘阁的间客?” “霜儿,我藏得深吗?当初全紫湘阁的人都能看出我对你的爱慕之情,只有你一个人浑然不知,竟然还爱上了武松!”张若闻伸手捏住杜如霜的下巴,逼她与自己四目对视,说话的语气明显带着怨恨。 “你快告诉我,武松在哪里?你不要杀他,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杜如霜红了眼,用指甲掐进张若闻的手背,高声嚷着。 “霜儿,你放心!我只是把他留在了悬崖底而已,并没有杀他,悬崖上有狼群看守,他一个人根本逃不出悬崖。”张若闻与杜如霜对视着,语气软了下来回答说。 “再说,我就知道在你没有恢复记忆前,你都不会允许我杀了武松的。当务之急是帮你解毒,只要你身上的毒解了,相信你的记忆就会慢慢恢复的。”张若闻松开杜如霜的下巴,用指腹轻轻抚着她的唇角说。 “我知道自己身上一直有一股奇怪的气息,原来那是毒素,你为什么不早点帮我解毒?难道是狼王想用毒来控制我?”杜如霜盯着张若闻的双眸,疑惑地问。 “你以为我不想帮你解毒吗?我那么爱你,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狼王用毒来控制你?然而狼王的毒是专门用来控制他的刺客与死士的,是金国的秘术,我根本接触不到那毒药,也不敢公开研制解毒的方子。我都是私下里偷偷用其他刺客做试验,自从来了紫湘阁,我骗着杜十娘给我找了很多珍稀药材,她又怜惜你这个义妹,我才一步步有了解毒的突破。” 张若闻对杜如霜耐心解释着,一边说一边把手指移向杜如霜的脸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摩擦着。忽然,他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对杜如霜说:“霜儿,其实之前给宁展岩吃的毒药是我给杜十娘,杜十娘再转交陈锦欢的,故而你哥他一定还活着。然而你上次为什么会抢走他的尸体,你抢走他的尸体后,他是不是又活过来了?” “不知道!我当时只是抢走了他的尸体,然后他的尸体又被另外一个黑衣人抢走了,难道那人不是你?难道不是你让我去抢我哥尸体的?”杜如霜用探究的眼神深深看了一眼张若闻,质问他说。 张若闻蹙眉想了一下,对杜如霜温声说:“我想你哥可能知道我给陈锦欢的毒是让他暂时假死的,他可能已经有了后招。我想我知道你哥现在藏在哪里?” “你说我哥是故意假死的?你还知道他藏在哪里?”杜如霜着急地问,眼中升起希望,心想她哥果然聪明,只要她哥没有落入狼王之手,那么她以后就可以不替狼王做那些坏事了,只是她身上的毒,她是不是快死了…… 第109章 那些消失的记忆回来了 张若闻看出了杜如霜的心思,他忽然将杜如霜紧紧搂进怀中,在她额角轻轻印下一吻,安慰她说:“霜儿,不管你还记不记得你我之间的情义,我都会不惜一切代价替你解毒,我知道你渴望自由,我会帮你实现梦想的!” 杜如霜盯着张若闻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她脑海中不自觉地朦朦胧胧浮现出一些画面。那是一幅蓝天白云下少男少女骑着马,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上奔驰的画面,年轻俊俏的男子将少女紧紧搂进怀中,横放在马前,两人一路上都是眉开眼笑的模样,一群群羊与马从他们身边经过,发出阵阵嘶叫声。 两人奔过草原,风尘仆仆地到了一条小溪边,少女依偎在年轻男人怀中,手上把玩着他腰间的一块玉佩,带着娇嗔对他说:“阿闻,我不想再杀人了,我想你带我离开狼王,可以吗?” “霜儿,狼王在你身上下的毒我暂时还解不了,我们这样离开,你会没命的。”张若闻对杜如霜蹙眉说,“你给点时间我,我会说服我义父的,他说只要我们这次去宋国好好完成任务,他就会给我们那制毒的方子,等我弄清楚了这毒的成分,我自然就会研制出解药,不用直接问我义父。” “阿闻,我觉得狼王他不喜欢我们在一起。他总是说无论是间客还是刺客都应该是无情的。”杜如霜眨了一下双眸,看着张若闻说。 “我义父当初从狼群中将三岁的我救了下来,我感激他的救命之恩,这本身就是情,而我与你相伴相依长大,怎么可能无情?”张若闻用指腹摩擦了一下杜如霜的唇瓣,然后又说:“难道霜儿不爱我?霜儿,你愿意相信我吗?总有一天我们都会自由的。” “我愿意!”杜如霜话音刚落,便主动吻住了张若闻的双唇,张若闻双手托起杜如霜的后脑勺,双眸泛着柔情,不断加深这个吻。 回忆如潮水般不断涌现,杜如霜双眸泛起湿意,她看了一眼张若闻,带着点愧疚对他说:“阿闻,对不起!我现在才想起你。你的真名应该叫耶律若闻,张是你自己起的汉姓。” “宁展霜,你终于记得我的姓名了?这样你是不是已经将我们之间的所有事情都想起来了?”张若闻目不转睛地盯着杜如霜的脸庞激动地说。 “阿闻,我们在宋国,还是用回现在的称呼吧。”杜如霜抿唇对张若闻说。张若闻脸露喜色,连忙说:“霜儿,到底你的记忆恢复了多少?快告诉我。” “只是一些我们曾经在一起的片段,但我知道你没有骗我,我们确实是青梅竹马长大的恋人。”杜如霜说完这几句便扑进了张若闻的怀中,“对不起!我之前竟然忘记了你,爱上了别的男人。” “霜儿,我不怪你!我知道一定是武松勾引的你,现在你记得我就行了,我们又可以像从前一样亲密相处,一起杀人,一起完成任务了。”张若闻紧紧搂住怀中的少女,用下巴抵着她嫩滑的面庞说。 “阿闻,我想知道狼王与你为什么要刺杀金国使者?难道你们真想破坏金国与宋国的关系,引发战争。”杜如霜试探着问。 “霜儿,义父的野心很大!他本就是金国没落部族首领的儿子,他想要的不仅是金国的王座,还有宋国和整个天下。我们只需要辅助他,其他的我们都不用管。你哥这次试图脱离狼王的控制,狼王不会放过他的。”张若闻向杜如霜解释了一下狼王的计划,杜如霜马上就明白他与武松之前的猜测是对的,狼王真是想谋反。 张若闻见怀中的少女沉默不语,一脸担忧的神色,又说:“你是不是担心你哥宁展岩?”杜如霜轻轻点了一下头。 “你放心!霜儿,你哥之前偷偷成立了飞鹰镖局,近三年来不断在宋国培植自己的势力,这些我都知道,只是我看他是你亲哥,便将这事替他瞒住了狼王。我猜他假死后一定是藏在了飞鹰镖局。”张若闻轻轻拍着杜如霜的背,温声安慰她说。 “现在我把你藏在紫湘阁我的院子内,你可不能出这院子,我怕紫湘阁会有高参的探子,高参虽然是高太尉的义子,但我从未以真面目与他相见。现在我是张若闻,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个医师,因此你藏在我这里是最安全的。”张若闻对杜如霜说。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道理霜儿明白。只是我想见我哥一面。”杜如霜用撒娇的口吻对张若闻说。 “霜儿,等过几天好吗?我这几天正准备帮你解毒,暂时不想让你哥知道你在我这里。”张若闻对杜如霜说,“你堂哥宁唯枝医术不在我之下,他定会照顾好你哥的,你不用担心!” 杜如霜吃了一惊地说:“宁唯枝他是……我……我堂哥?” “对!你哥与你堂哥在宋国长大,当初你母亲与父亲和离时,你跟你母亲回了金国,狼王是你亲舅舅,这些你全部不记得了吗?看来你的记忆并未全部恢复。”张若闻轻抚了一下杜如霜的发鬓柔声说。 “什么?狼王是我亲舅舅?那么他怎么忍心给我下毒,又将我培养成刺客?”杜如霜不解地问张若闻。 张若闻撇了一下嘴角说:“因为你母亲当年也是刺客,她的任务是潜伏在你父亲身边偷取情报,不料她竟然假戏真做,和你父亲生了情,还生了一双儿女。狼王大怒,在你大约5岁的时候亲自来到宋国,逼你母亲与你父亲和离。” “你父亲其实一早就识破了你母亲的身份,只是他也动了真心,狼王打伤你父亲,将你母亲与你强行带走。你母亲回到金国部族便疯了,狼王将你养大,怕你像你母亲一样不受部落控制,故而用毒控制你。”张若闻简略讲述了一下杜如霜父亲与母亲的往事,杜如霜的记忆慢慢恢复了,她感到一阵头昏脑涨,眼前一黑便全身无力躺在了张若闻的怀中…… 金国使者在宋国皇宫被刺杀的事情很快传到了金国,金国的大王大怒,要求宋国在十天内将刺客抓住交给新的金国使者,否则他将出兵攻打宋国雁门关的边城,并且取消两国女子蹴鞠比赛的赌局。 宋徽宗在早朝时便怒气冲冲地打了禁军首领杨成志五十大板,治他失职之罪。如果不是左相和高太尉替杨成志求情,恐怕他早就人头落地了。然而宋徽宗知道当务之急是尽快将刺杀金国使者的刺客捉拿归案,故而他对高参和沈道缘说:“高爱卿,沈爱卿,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尽快捉拿刺客?” “圣上,臣这几天会派兵部的人在城郊仔细搜查,看一下有没有刺客的行踪。”沈道缘恭敬地回复。 “臣这几天也会盯着巡城司那边看有没有刺客的行踪。”高参也拱手向宋徽宗回复。 “你们不要以为朕看不出来,你们都与杜十娘、林冲他们相熟,现下虽然朕将他们关进了刑部大牢,还派禁军将紫湘阁监视了起来,但武松与杜如霜仍在逃,你们要想办法将他们尽快抓回来审问,金国只给了我们十天时间。”宋徽宗指了一下沈道缘,又指了一下高参,对他们厉声说。 沈道缘与高参对视一眼,两人心中知道这事由他们来主导,恐怕宋徽宗会多疑,只有另外推荐一个官员来处理此事,才能令皇上安心。于是高参抢先向宋徽宗推荐了人选: “陛下,臣想推荐户部的宁唯枝来主导这次捉拿刺客的事,此人心思细腻且机智谋略过人,只是他并非刑部或大理寺的人,臣怕……” 沈道缘听见高参的想法竟然意外地与自己不谋而合,他连忙抢过话头对宋徽宗说:“臣沈道缘也觉得宁唯枝适合来主导此事,臣觉得可将其调任大理寺卿,而户部有肖冥浩大人足矣。” “宁唯枝?大理寺卿?”宋徽宗闻言,垂眸思考了一下,他到底还是有所顾虑,看了一眼台阶下面的肖冥浩。肖冥浩知道宋徽宗近来宠信自己与沈道缘,而宁唯枝一贯低调为官,宋徽宗对他应没什么印象,但却是知道宁氏一族曾经是宋朝开国功臣之一的家族。 “臣肖冥浩启奏,这宁唯枝是宁展岩的堂兄,但这两人之前关系冷淡,似乎是有些家族利益的纷争,现下宁展岩已死。臣觉得宁氏一族应培养宁唯枝替陛下分忧。故而让宁唯枝调任大理寺卿,有利于陛下珍爱忠臣一族的名声,也可给宁氏一族表忠心的机会。”肖冥浩口才好,讲出来的话让宋徽宗顿时宽了心,他用欣赏的目光看了一下肖冥浩,便让沈道缘去拟调任的圣旨去了。 第110章 宁唯枝忙着升官 当肖冥浩、高参与沈道缘等人忙着推荐宁唯枝,好话说尽,极力在宋徽宗面前推荐他调任大理寺卿时,宁唯枝本人却在宁府闭门不出,忙着完成他的人生大事。有传闻说他那天在蹴鞠场的表现得了圣心,必会升官发财,有传闻说他那天与刺客搏斗受了伤在府中休养,然而只有宁府的管家王忠知道,他家大人这两天在府中忙着追求潘姑娘。 自从那天皇宫蹴鞠场大火,宁唯枝便偷偷将潘镜荷带回了宁府。因为他为了保护潘镜荷而受了伤,潘镜荷便连续两天在他房中侍药照顾着宁唯枝的起居饮食。 王忠让大夫来检查过,说宁唯枝的伤其实不重,只是外受,休息三五天便可以活动自如了,但宁唯枝却偏装出一副伤重的模样,连吃饭也是让潘镜荷喂的,看得王忠一愣一愣的,但也只能配合着他家主人演戏。 这天清晨,潘镜荷吃过早膳后对宁唯枝说:“宁大哥,你说圣上如今把刺杀金国使者的事怪到紫湘阁头上,还下令通缉杜如霜与武松,将杜十娘与林教头关在了刑部,这可怎么办?当初林大哥与杜十娘设计将我救出教坊司,我不能不报恩,你快想办法救一下他们?” 宁唯枝握了一下床头潘镜荷的手,劝慰道:“小荷,你不必担忧!你们紫湘阁的后台可硬了,我相信周将军不会置杜十娘于不顾,至于林冲,他是条硬汉,再多的刑罚他也受过,他不是之前还被冲过军什么的吗?对了!他江湖上还有很多朋友,相信他们定会想法子救他的。” “林大哥是武功好,但毕竟被关进刑部,他再好的身体,我还是担心他会撑不住。像你刚才提到的,高参与林大哥之间有夺妻之仇,他们俩之间明明有莫大的仇恨,现如今这刑部是高参说了算,你觉得那厮会放过林大哥吗?”潘镜荷秀眉紧锁,用担忧的口吻说。 “毕竟这金国使者是在皇宫蹴鞠比赛上被刺杀的,圣上不抓几个替罪羊怎么堵住悠悠众口?不过,我看这事圣上要查未必就是只能靠高参或沈道缘。”宁唯枝状似无意地说了这么一句。 潘镜荷疑惑地眨了一下双眸,温声问宁唯枝:“你说皇上未必会让高参或沈大人来主办此次刺杀金国使者的案子,那么还有谁能替皇上分忧?” 宁唯枝刚想回答潘镜荷,却听到王忠在厢房外高声呼喊:“主人,宫里派人来我们府上传圣旨了,你快去前厅接旨吧。”潘镜荷听了,连忙将宁唯枝从床上搀扶着坐起来,为他更衣后扶着人到了前厅。 太监总管刘光宇亲自到宁府宣读圣旨,宁唯枝一副病容跪在地上接旨后,潘镜荷扶他坐回到椅子上。刘光宇率先开口对宁唯枝说:“恭喜宁大人调任大理寺卿,这官位可是朝廷的重要位置,宁大人升官发财的前途无量阿!” “咳咳!本官在前几天的皇宫蹴鞠赛场上被刺客刺了一剑胸膛,如今身上还有伤。想不到圣上竟然会将刺杀金国使者这案子派到我头上,只怕这案子不好查!宁某觉得调任这大理寺卿一事,不知是福还是祸阿?”宁唯枝先是咳嗽了两声,然后一脸倦容与病态对刘光宇说。 刘光宇听见宁唯枝说话有气无力的,脸色也苍白得吓人,觉得这人应该确实是受了伤,真不知道这高参与沈道缘为什么在圣上面前推荐这个人,难道是想让宁唯枝表面上担着查案的名义,背后却是任他们拿捏?不过他只是一个公公,在皇宫摸爬滚打多年,他的生存之道便是见风使舵,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再说,这宁唯枝与他平日也不熟,因此他不想太过好心提醒他这事的风险。 “宁大人,你不知道这次调任大理寺卿的事,可是高大人与沈大人极力保举你的。刘某觉得你在查这金国使者被杀案子时,不妨多与他们商量一下。在下只是一个公公,我只知道把圣上伺候好是我的职责。”刘光宇嘴角勾起,淡淡地说。 宁唯枝刚才只是试探一下刘光宇,看到底是什么人将他推向风口浪尖,这下果然与他猜测的答案无异,就是高参与沈道缘两个人在背后算计自己。不过,他与宁展岩当初一起策划这皇宫蹴鞠场刺客局时,也是曾经想过由谁来善后的事的。当时他就提出自己可以借着查这案子来帮宁展岩善后,只是如今又突然冒出了一波刺客,还杀了金国使者……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宁唯枝如今被摆上了台面,他也只能认命了。大理寺卿的权力可是比户部大,且能借查案的名义将朝中官员的底全部摸清,到时抓住他们的把柄就有了自保的筹码。再说了,如果他有了大理寺卿的权力,就有机会为潘镜荷的父亲翻案了,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他必须抓住,只要查出了这次刺杀金国使者的幕后主谋,那么他就可以用这个功来求圣上让他为潘镜荷的父亲翻案了。 想到这些,宁唯枝向刘光宇道谢说:“下官多谢刘公公的提点!在下身体抱恙就不送公公出府了。” “王忠,你好好帮我谢过刘公公,并送他离府。”宁唯枝吩咐王忠说。王忠早就准备好了一大袋银票,连忙塞进刘光宇怀中,然后恭敬将他送走了。刘光宇爽快地接过银票,心想刚才幸好说了那么一句让宁唯枝找高参与沈道缘的话,算是提点,这才换来了这厚厚的一大叠宝贝,谁不爱财谁傻! 刘光宇走后,一直站在屏风后面的潘镜荷连忙走到宁唯枝身前,着急地问:“宁大哥,你真要接任大理寺卿?你要查这次刺杀金国使者的案子?” “小荷,这是圣上的意思,难道我还能不接这活?再说了,刚才你不是担心高参会借这次机会伤害林冲吗?这下我可以帮你将林冲与杜十娘保下来,你相信我吗?”宁唯枝看着潘镜荷的双眸,认真地问她。 “小荷当然相信宁大哥!宁大哥是我爹的门生,他就曾经夸赞过你的才华与聪慧,小荷觉得你这次一定能还我们紫湘阁的蹴鞠女子队一个清白。”潘镜荷一脸期待与崇拜的神色,对宁唯枝温声说。 宁唯枝见状,心尖莫名颤动了一下,他忍不住伸手将潘镜荷一把搂进怀中,对她承诺般说:“小荷,无论是这次刺杀金国使者的案子,还是你父亲的冤案,我定会查个一清二楚,还你们一个公道。” 潘镜荷将头枕在宁唯枝的肩膀上,侧眸与他四目相视,轻轻点了一下头,咬紧下唇,无声地表示自己愿意相信他,依靠他。这些天与宁唯枝相处下来,潘镜荷弄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眼前这个男人爱自己,珍惜自己。 之前她想俘获林冲的心,可后来发现他爱的是杜十娘而不是自己,无论她用什么手段勾引林冲,人家就是拒绝她。潘镜荷觉得自己如今无依无靠,有这样一个有才华有颜值,又有权势的男人爱自己,自己又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她的心慢慢向宁唯枝打开,这下听到他承诺要给自己父亲翻案,她就更感动了。 “宁大哥,我见你今天精神好像不错,我们去你书房练字如何?你之前不是要求我天天陪你练字吗?”潘镜荷突然跟宁唯枝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双眸带着点媚态,声音也娇柔得如滴水般。 宁唯枝眨了一下眸子,开始时并不明白为什么这少女突然从“查案”跳到了“练字”的事上。当潘镜荷拉着他的手转身向书房方向走时,他才慢慢回味过来,听懂了刚才潘镜荷话中的暗示。什么练字不练字的,这潘姑娘分明是在给自己亲近她的机会,难道他的小荷终于愿意接受他了。宁唯枝想到这里,心里乐开了花,脚步不经意间加快,反过来着急地拉着潘镜荷直奔书房,两人的衣袖被风吹散着,纠缠得有点暧昧不清。 第111章 高参欲强迫杜十娘 月色韶华挂天边,藏不住的心酸。杜十娘此时正坐在冰冷的牢房的床榻边上,抬头看着墙上一扇长方形的小窗户发愁。她这两天一闭眼就想起那天皇宫蹴鞠场上的大火,一闭眼就想起她的姐妹们,还有林冲。当时她与林冲被禁军扔进刑部大牢时,她害怕极了,林冲将她护在怀中温声安慰她说:“十娘,不用担心!金国使者的死与我们紫湘阁的女子蹴鞠队无关,他们只是关我们几天做做样子而已。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然而,林冲与杜十娘关在一起才两个时辰,高参就来了,他直接命人将林冲关进了死囚的那边牢房,而他亲自将杜十娘安排进了一个干净的单人牢房中,还让人送了一张软榻与一堆光鲜的洗换衣物过来,还有好吃好喝的,就差派个婢女进房里服侍杜十娘了。 “十娘,你别担心!这里是我管辖的地盘,你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高参在几案前坐下,抓起杜十娘的手,温声对她说。 “高大人,究竟圣上为什么要将林大哥与我关进刑部,那些刺客我们根本不认识。我们只是进皇宫蹴鞠比赛而已,还有我的义妹杜如霜和武松,他们的失踪可能是去追踪刺客,并非你们想的那样,他们与刺客勾结内应外合,他们不可能杀金国使者!”杜十娘一字一句向高参解释说,同时双眸带着恳求的意味,她是希望高参能够帮她和林冲他们的。 然而,高参并没有理会杜十娘的一番耐心解说,他只是轻轻捏了一下杜十娘的手背,然后将她的手背贴在自己脸颊上轻轻吻着,安慰她说:“圣上只是想将你和林冲关起来作为人质,从而引杜如霜与武松来救你们,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疼你都来不及,哪里舍得伤你一根头发。至于林冲,我要象征性地让他吃点苦头,否则刑部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也不好交代。” 杜十娘一听高参说“要林冲吃点苦”,她就皱起了眉头。她知道高参一向与林冲有旧仇,他又对自己存了霸占的心思,这下自己到了他的地盘,他肯定不会放过报复林冲和强逼自己的机会。她和林冲这次是羊入虎口,想从高参手里逃脱,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眼下的形势,杜十娘知道自己不能正面得罪高参,只能将人哄着,并与他周旋,尽量拖延时间,她觉得杜如霜与武松不会凭空消失,他们肯定被刺客绊住了,又或者遇到了什么麻烦才不能脱身。杜十娘心潮起伏,她想知道紫湘阁其他姐妹的消息,于是她试探性地问高参: “高大人,不知十娘的其他姐妹是否也被你关在了刑部?比如说陈锦欢,还有柴念慈?” 高参嘴角一勾,对杜十娘状似轻浮地说:“陈锦欢?她可是圣上看中的美人,神女,圣上那天就命禁军在皇宫中到处寻她,想将她归入后宫,只是一个禁军说她好像被一位黑衣刺客绑走了。” “至于柴念慈,她是沈大人的未婚妻,那天在皇宫他把人光明正大地带回了沈府,圣上也不敢问他拿人。” 杜十娘一听,不禁为柴念慈松了一口气,同时替陈锦欢忧心,但她想了一下,那天带火药的冥球出现在皇宫蹴鞠场,好像说明那群刺客是知道制作冥球的方法的,那么说不定他们与宁展岩是有点渊源的,陈锦欢曾经是宁展岩的女人,那么这群刺客应该不会难为陈锦欢的。但宁展岩不是被陈锦欢毒死了吗?不对!宁展岩的尸体那天被霜儿抢走了,后来听霜儿说又被不明身份的人抢走了,难道这宁展岩没有死? 高参见杜十娘陷入了沉思中,连忙高声呼唤她:“十娘,你垂头在想什么呢?可以说出来给我听一下吗?你是在担心陈锦欢吗?” “对!我在想那群刺客为什么要绑走陈姑娘?”杜十娘不敢直接向高参透露自己对宁展岩的死的猜测,只是接着他的话头淡淡地回了一句。 高参见杜十娘原来是担心陈锦欢,便对她神秘一笑说:“十娘,你其实对陈锦欢的身世了解多少?你知道如今圣上身边得宠的贤嫔又是陈锦欢的什么人吗?” “贤嫔?你是说陈锦欢……她不是……被刺客绑走的,她是被她亲姐姐贤嫔的人绑走的?”杜十娘有点惊诧地看着高参说。 高参抿唇看了一眼杜十娘,然后冷冷地对她说:“你猜对了,贤嫔确实是陈锦欢的姐姐,她姐在那天的皇宫蹴鞠赛上就认出了陈锦欢。贤嫔私下托付我,让我找机会将陈锦欢杀了。那天碰巧刺客用火将陈锦欢困住,我没有派人去救她,至于后来救她的是什么人我不清楚。” “那么说高大人也不确定到底陈锦欢是被人救走了,还是被刺客绑走了?”杜十娘疑惑地问。高参无奈地摊了一下双手,表示他确实不知道陈锦欢到底落到了什么人手上。 “陈锦欢是圣上看中的美人,本官奉命一定会将她寻回来的。因此你无须太过担忧陈锦欢的生死。”高参见杜十娘一脸担忧的神色,身体绷得紧紧的,这才又出言安慰她。 杜十娘沉默了一会儿,忽又想起潘镜荷与邹晓燕,于是她还是向高参再次询问了这两位姐妹的消息。提及潘镜荷,高参脸上藏着几分笑意与讥讽之色,他对杜十娘说: “那个姓潘的当日进了一记乌龙球,想不到你竟然还关心她。这个小女人现在好得很,被宁唯枝藏在了府中。我和沈道缘推荐了宁唯枝调任大理寺卿,因此他藏了潘镜荷的事我没有告知圣上。想不到这宁唯枝看着不近女色,原来心里一直惦记着他的小师妹潘镜荷。” “如果宁唯枝能将潘姑娘护好,那么我也不用担心她了。那么邹娘子呢?那天我看见肖冥浩想趁乱将她带走,幸好你及时出手将邹娘子救下了。现在她的情况如何?”杜十娘着急地拉着高参的衣袖问。 “十娘,小燕子是我的女人,我怎么会让她出事?那天我将她带回紫湘阁后,便向圣上极力保证,说邹娘子不会与刺客有任何牵连,且让她暂代你将紫湘阁管理起来,且保证紫湘阁的正常营业,只让禁军暗中监视阁中的一切来往人等。”高参向杜十娘解释了一下。 “高大人这出唱的是请君入瓮?你是想引刺客主动联系紫湘阁里藏着的内鬼吧。”杜十娘勾唇看了一眼高参说。高参闻言呵呵大笑,将杜十娘一把搂进怀中,对她说:“看来,杜十娘与高某是心有灵犀,我们想到一块去了。” 杜十娘见高参看着自己的眼神有点不对劲,除了赞赏,还带着些欲色,她想从高参的怀中挣脱掉。不料高参见杜十娘想反抗,反而将她的腰搂得更紧了。杜十娘感觉到了危险,便用警惕的眼神看着高参,出言的语气变得冷硬:“高大人,请自重!杜十娘不是随便的女人。” 高参见杜十娘没有了往日在紫湘阁中与自己虚情假意的表情,而是换上了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脸面,他有点嗔怒地捏住杜十娘的下巴,对她说:“十娘,你现在可是在我的地盘,我劝你不要激怒我!毕竟你的情郞林冲还在我手里,你如果想他少受点折磨,就对我乖顺一点。否则我随时会要了林冲的命!” 这时,碰巧陆鸣鼓在外面想进来,他看见高参搂着杜十娘,眼中欲色浓烈,便只站在门口高声对高参说:“大人,林冲受了我们三道刑具,刚昏过去了!” “用冷水将林冲泼醒,继续好好招呼他,但不能将人弄死了,要慢慢来!”高参故意提高声音吩咐门口的陆鸣鼓,生怕杜十娘不知道林冲被他折磨得昏死过去。 杜十娘听了高参的话,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她连忙用哀求的语气对高参说:“高大人,求你放过林冲,我可以拿自己来换他。” “噢?十娘这是愿意跟本官亲近了?”不等杜十娘回答,高参就急切地低头吻住了杜十娘的一双娇嫩的红唇。杜十娘不敢反抗,高参便将她一把压在床榻上,欺身而下,用力将杜十娘的外衣扯了下来,然后大手在杜十娘的身上游走。 杜十娘蹙眉半闭着双眸,心想今天难道真的逃不过高参这厮的蹂躏?但林冲现在这厮手上,自己如果不顺从他,恐怕林冲要吃大苦头了,很可能会没命。想到这些,她眼角不觉掉落下一滴泪珠。 第112章 周成权救下杜十娘 正当高参以为自己今天可以得偿所愿,将杜十娘的美味彻底尝过一遍时。突然,一道威严且带着怒气的声音从牢房外传来:“高参,想不到你竟卑鄙无耻到这种地步,竟然强迫杜十娘!” 杜十娘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连忙用力挣脱开高参的压迫,而高参听到来者带着威吓与怒气的声音,明显是大吃一惊。他连忙松开杜十娘,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杜十娘趁机坐起了身子,连忙将自己的衣衫拢好,这才抬眸与来人相视。 来者正是镇北将军周成权,只见他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袍,披在杜十娘的身上,然后将她一把搂进怀中,用带着点愧疚的口吻对她问:“十娘,抱歉!我来晚了,因为我家中的娘子吃醋,不让我跟圣上求情。不过我还是去了圣上面前,求他允我带你回紫湘阁看管。我向他保证你与刺客绝无牵连,只是被你的义妹和武松蒙骗了而已。” 杜十娘一双杏眼早已迷离且泛着泪光,她吸了一下鼻子,用低哑的嗓音对周成权说:“周将军,快带我离开这里!”周成权心痛地将杜十娘紧紧搂进怀中,正打算横抱着她离开,却被高参伸手拦截了去路。 “周将军,这里是刑部大牢,是本官管辖的地方,这杜十娘是圣上下令关押的钦犯,你说带走就带走了吗?可有圣旨或者其他什么带人离开的凭证?”高参刚才只是被周成权的怒气与武将的自带气场震住了,现在他镇定下心神,就不那么怕周成权了。更何况,高参深知以杜十娘的身份,周成权是断不敢随便向宋徽宗求情或者要人的。于是,他断定周成权刚才对杜十娘说的话中可能掺杂着一点水分,又或者隐瞒了什么事情。现在他一定要当着杜十娘的面难为一下周成权,逼他露出破绽或讲出真相。 周成权见高参公然阻拦他将杜十娘带离刑部,他便扭头对身后牢房外站着的龙一高声说:“龙一,将圣上的玉佩拿过来给高大人过目,还有圣上的手谕。” 龙一连忙从牢房外快步奔进来,恭敬地将宋徽宗赐给周成权的玉佩递交到高参手上。高参将龙纹玉佩放在掌上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它与自己的义父高俅从宋徽宗那里讨来的玉佩是一模一样的,上面有宋徽宗让宫匠特制的龙纹雕刻图案。 “怎么样,高大人这下可是相信本将军带走杜十娘,是经过圣上同意了的?手谕你要看一下吗?”周成权黑着脸质问高参。 高参撇了一下嘴角,一副无奈又恨得牙痒痒的模样,对周成权冷冷地说:“你果然为了杜十娘什么都敢做!这玉佩是前两天你在皇宫蹴鞠赛场上救了圣上与贤嫔,圣上赏你的,说会答应你一个请求,原来那时你已经替杜十娘想好了后路。谁说周将军只是一介武夫,空有一身武艺来着?” 呵呵!高参冷笑两声,然后亲自打开了牢门,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周成权也不想跟高参多废话,他抱着杜十娘果断地离开了牢房,龙一在后面做出保护二人的姿态。杜十娘被抱着走出三丈多距离时,她突然对周成权说:“周将军,林冲他……” 周成权知道杜十娘是担心林冲,他马上抢先对她说:“放心!林冲他是一条硬汉子,高参折磨他而已,不会真的对他怎么样?我会让人暗中帮衬着林冲的,有机会再救他离开这里吧。现在我只能为你做这些了。” 杜十娘抬眸看了一眼周成权,她知道周成权刚才说的话应该是真的,他怕他的正妻,所以这次肯定用了什么特殊手段或是跟宋徽宗承诺了什么才将她从刑部大牢里捞了出来的。只是如今若自己再求他将林冲一并救出来,这明显是为难周成权,而她肯定会欠周成权更多,她觉得林冲不会同意她这样做的。 “多谢周将军!”杜十娘想了一下,最终只能用这几个字向周成权表示感谢了,她决定等回了紫湘阁再自己私下想办法救林冲。她不想再求周成权了,她知道她与林冲背着周成权有私情,确实有点不地道,毕竟周成权是他们两个人的恩人。 陆鸣鼓看见高参一脸不甘与怒意目送周成权与杜十娘离开,他有点不解地问高参:“大人,你为什么不再查看一下这圣上的手谕的真假?你难道不怕周成权骗咱们?” “不需要查看手谕了!我想我已经猜到周成权跟圣上做了什么交易才能将杜十娘安全带离刑部了。”高参看了一眼陆鸣鼓故作神秘地说。 “什么交易?到底是什么才能让圣上放一个刺杀金国使者的疑犯出狱?”陆鸣鼓摸了一下后脑勺,不解地追问高参。 高参用阴鸷的冷眼瞥了一下陆鸣鼓说:“周成权可以跟圣上交易的,无非就是他自己的命!” “什么?周成权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陆鸣鼓用手拍打了一下自己的额角,说话的语气带着更多的不解与好奇。高参又冷笑了两声,并未再理会陆鸣鼓强大的好奇心。 高参在周成权带走杜十娘后,果然将满腔怒气都发泄在了林冲身上。他自己亲自在审讯犯人的牢中用带着铁钩的鞭子狠狠抽了林冲十几鞭才停了手。林冲身上早已没有了完整的皮肤,脸色苍白,唇角挂着血丝。 “林冲,你知道吗?你在这里嘴硬不承认勾引刺客杀了金国使者,可杜十娘却将全部罪状推到了你身上,她现在已经被周成权带回了紫湘阁,可能这下正躺在周成权身下承欢呢。你何必替杜十娘在此受苦?”高参伸手抬起林冲的下巴,咬牙切齿地对林冲说。 “你胡说!我不相信十娘会这样对我。你想离间我与十娘之间的感情。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对我的妒忌吗?”林冲双眸迷离,但说话的声音依旧清醒。 “我妒忌你什么?林冲,你现在的命可是握在我手中,只要你一天不招认勾结刺客,我就天天折磨你!宁展岩他就是一个天才,竟然能打造出如此精密且多样的刑具折磨犯人,我倒是有点欣赏他。”高参手中把玩着一支飞镖对林冲高声说。 呵呵!林冲咽了一下口水,双眸狠狠瞪着高参说:“你妒忌我有一个为我守身的前妻,甘愿跳下高楼也不愿被你玷污,你还妒忌十娘对我的一片真心!你就是一个好色之徒,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别在这里跟我玩这些有的没的。” 高参闻言,双眸变得猩红,咬牙切齿地对林冲说:“想不到你竟然如此信任杜十娘,不过十娘那么聪慧,又善解人意,比你的前妻好上不止十倍,本官心悦她,有什么错!错就错在十娘她被你迷惑了,而你竟然敢与我争夺十娘,我不会放过你的!” 高参话音刚落,便将飞镖用力刺入了林冲的左边胸腔,鲜血如泉水般涌出,缓缓滴落在冰冷的牢房地面上。林冲却没有喊一声,紧咬牙关,真是一条硬汉子!站在高参身旁的陆鸣鼓见状,不禁在心下敬佩林冲的坚强意志。 “林教头,你果然是条汉子,不过这飞镖上涂了毒,一会儿你会感觉到全身骨头瘙痒难耐,这感觉就像几千只小虫子在撕咬你的骨髓。不知道到时候你还会不会喊痛或求饶呢?”高参用阴冷与嘲弄的口吻对林冲说。 这时,一个狱卒来报,说是大理寺卿来提审犯人了。高参蹙眉对陆鸣鼓和他身后的两个狱卒说:“阿鼓,咱们走,这就去会一下这个新任的大理寺卿——宁唯枝大人吧。你们两个,把林冲押回牢中给我看紧了!” 第113章 宁唯枝提审林冲 林冲被押回冰冷的牢房后,他独自一人倚靠着墙角半躺着身子,脑海里不断回响着高参的话“杜十娘她将所有罪名都推到了你身上,她被周成权带回去了”。林冲不相信杜十娘会那么自私,如果她是这样的人,当初根本不会去揭皇榜,不去揭皇榜组建女子蹴鞠队就不会有今天的这场祸事。 再说,如果杜十娘肯跟周成权,当初一回京城,周成权就会迎她入镇北将军府做贵妾了,又何必等到今时今日。林冲又想起他与杜十娘偷偷相好的那些日夜缠绵的时光,他自始至终都相信杜十娘是真心对自己的。高参说的话肯定是骗他的,但如今他要怎么走出这牢狱?他孤身一人要如何将自己的罪名洗清? 正当林冲胡思乱想之际,一声呵斥将他的思维拉了回来:“林冲,跟我们走!大理寺卿要提审你。” 林冲看见两个狱卒将他架着带到了一间稍稍干爽一点的牢房,牢房上放着一张简易的几案,几案后面坐着两个人,一个人是高参,另一个人就是宁唯枝。 “林冲,本官问你,关于你勾结刺客在皇宫蹴鞠场上杀死金国使者的案子,你可认罪?”宁唯枝官威十足地厉声问林冲。林冲看了一眼高参,又看了一眼宁唯枝,马上猜到刚才狱卒说的大理寺卿可能就是眼前的宁唯枝。他对宁唯枝的印象主要是他与潘镜荷去宁府求他参加蹴鞠比赛的那天,姓宁的是一个心机深重且虚伪奸诈的人,但这正是大理寺卿需要的品质。 林冲不明白宁唯枝为什么突然会成了大理寺卿,但他觉得这人在乎潘镜荷,而他是潘镜荷的好友,所以宁唯枝应该不会害他。于是,林冲对宁唯枝说:“宁大人,林某冤枉!我与紫湘阁的人都不认识那些刺客,我们那天也被刺客用冥球之火困住了,如果我们是一伙的,他们又怎么想要烧死我们?” “狡辩!如果你和刺客不是一伙的,那么他们为什么会有冥球?根本官所知,宁展岩制作冥球的方法不外传,但我查到你在宁展岩死后,竟然得到了冥球的制作图纸,并交给了周成权将军。”高参端起官威逼问林冲,双眸晦暗。 “高大人,我也不知道刺客为什么会有冥球?会不会是冥福洞有宁展岩的同党?正是这些人趁着皇宫蹴鞠比赛的机会潜入宫中刺杀了金国使者?”林冲跪在地上为自己辩解道。 “高大人,我觉得林冲讲的不无道理?当初是你带人去冥福洞抓拿宁展岩的同党的,你肯定没有漏网之鱼?还有本官听说这宁展岩的尸体始终没有找到,你确定此人已死于火中?”宁唯枝偏头抛出了一连串疑问给高参。 面对宁唯枝的质问,高参当场无力反驳,面色有点难看。因为他其实也怀疑宁展岩未死,只是他一直将此事死死压了下来,不让刑部的人私下议论,以免被圣上知道他办事不力,刑部侍郎的位置可是他使了手段才抢到的。 林冲见高参不回答宁唯枝的问题,他冷哼了一声,对高参嘲讽说:“高大人,查案不是你的强项,我看这些问题还是留给宁大人帮你吧。林某身板弱,经不起高大人这两天的招待。” 宁唯枝也不是真想为难高参,他见林冲身上都是伤,知道高参这两天肯定对他严刑拷打却问不出他想要的答案。他想直接将林冲押到大理寺的狱中,不忍心看林冲遭受高参的毒打,于是他口气软下来对高参说: “高大人,宁某曾听说这林冲在江湖上有点名气,且与梁山泊的草寇有些情分,我怀疑这次刺杀与梁山泊有关,我大理寺正好关着几个梁山泊的草寇,因此我想将林冲带回大理寺的狱中,逼他与梁山泊的草寇对质。不知高大人意下如何?”宁唯枝寻了一个由头就想说服高参,让他将林冲带走。 高参闻言,低头沉思了一下。他心想这林冲与梁山泊的草寇有联系确实是事实,这武松不就是梁山泊的人,现下也是刺杀金国使者案的在逃疑犯,宁唯枝提出这种要求,他好像无法拒绝。罢了!当初是自己在圣上面前推荐的宁唯枝,如果现在不支持他办案,回头宁唯枝在圣上面前请旨,他不是自打嘴巴。 “宁大人,本官也认为你提议让林冲去大理寺与梁山泊的草寇对质,这想法妙极了!”高参用有点谄媚的口吻对宁唯枝说。宁唯枝也不客气,让他的人将林冲带回了大理寺。 到了大理寺的狱中,林冲松了一口气,他想只要不是在高参的地盘,他的小命应该无碍。林冲倚靠在冰冷的牢墙角落,肚子又饿,身上的伤口也开始出脓水了。突然,林冲感觉全身又痒又痛,好像有几千只小虫子在撕咬你的骨髓,他想起高参说的话,知道此刻自己是毒发了。林冲感觉自己脑袋有点不清醒,意识到自己可能发起了高热。 在意识蒙眬间,他感觉自己好像见到了杜十娘,他连忙伸手紧紧捏住眼前自己心爱女人的手腕,激动地说:“十娘,你是不是真的跟周成权走了?”对方没有回答,林冲又继续说:“高参对你心怀不轨,如今只有周成权能帮你,你不用管我,先保护好你自己。” “林大哥,你不要激动!我不是杜十娘,你看清楚了,我是谁?”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传进林冲耳中,他舔了一下自己干裂的唇瓣,努力眯开双眸。然而他却只能看到女人的模糊身影,但从声音判断,眼前的女人确实不是杜十娘。 “小荷,你不要跟他多费唇舌了,林冲他中了毒,现在发起了高热,意识不清醒。我替他诊了脉,还用外伤药替他涂了一下身上的伤口。只是他身上的毒要解还是要花些时间。”林冲认出刚才说话的男生是宁唯枝。 “是宁大人在为我治伤与解毒吗?多谢大人!”林冲有气无力地说,双眸努力睁大好像要看清眼前的一男一女。 “林冲,你要多休息!无须多礼!我救你是看在小荷的份上。我现在就让人给你煎药去。”宁唯枝对林冲冷冷地说,然后又转头对潘镜荷说:“小荷,你如果担心就在这里看着林冲吧,他可能要一个时辰后才能退热,至于解毒的方子,其实这毒当初是我堂兄让我研制的,解药待我回府一找遍有现成的了。” “我知道了,麻烦宁大哥!”潘镜荷客气地对宁唯枝说,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忧伤。 宁唯枝抿了一下唇角,看了一眼满脸担忧之色的女人,他用带着酸味的口吻对潘镜荷说:“我允你来狱中探望林冲,可不允你为她忙里忙外的,到时累坏了我可不管你。” “宁大哥,我答应你只在这里待一个时辰,等会儿药煎好了,我喂林大哥喝下便走。林大哥是我的恩人,我不能见死不救!”潘镜荷正色向宁唯枝解释说,“林大哥与我从小一起长大,我对他是兄妹之间的情谊,你可不要误会!” 宁唯枝听潘镜荷说对林冲只是兄妹之情,他脸上刚才紧绷的神色顿时放松下来,仿佛隆冬的积雪瞬间融化,他拉着潘镜荷的衣袖,用带点意外的口吻问:“你对林冲真的只是兄妹之情?” “我对潘姑娘也从来只有兄妹之情,宁大人不必吃林某的醋。”林冲听到宁唯枝与潘镜荷的对话,忍不住插嘴说。 事实上,林冲早在宁府就看出了宁唯枝心悦潘镜荷,否则宁唯枝今天又怎么会那么好心向高参要求将自己调到大理寺的牢狱,又亲自替他治伤。正因为这些,即便从前潘镜荷曾经对他表白过,他此刻也要忘记潘镜荷之前对自己的感情,他想潘镜荷与宁唯枝在一起,因为他相信宁唯枝可以好好保护她。 潘镜荷听了林冲的话,她深知他是在替自己掩饰,她心中感激不尽。然而此刻的潘镜荷是真的已经放弃林冲了,她也不想宁唯枝误会,于是她凑近宁唯枝的耳边低声说:“小荷现在心中只有宁大人一个,大人不相信我,我可以证明给大人看。” 潘镜荷话音刚落,就轻轻吻了一下宁唯枝的脸颊,宁唯枝当场怔愣住了,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耳朵与脸都红了一大片,连忙支支吾吾地说:“宁某现在就回府寻解药,林教头与我家小荷先聊会儿。”宁唯枝说完最后一句话便落荒而逃了。潘镜荷望着宁唯枝快速消失的身影,忍不住捂嘴“扑哧”偷笑了一声。 第114章 鲁智琛劫狱救林冲 林冲服下宁唯枝的药后,高热退了,出了一身冷汗,骨头的痛感与痒意全消,但人的意识还是有点模糊。宁唯枝让狱卒打来了一桶热水,并帮林冲简单擦拭了一下身子,又让人给他换了一身干净的囚衣。林冲吃了几个馒头,总算缓过神来了。 他脑海中不禁回想起昨天宁唯枝质问高参关于宁展岩的事,难道这宁展岩当真没有死?那么皇宫蹴鞠场上为何会出现改造过的冥球,这件事情就说得通了。但为什么宁展岩要杀死金国的使者?他背后到底有什么阴谋?还有杜如霜与武松为什么会在那天失了踪? 林冲想了一下,突然有点担心武松。这武松是怎样的人林冲是了解的,他绝不可能勾引刺客,但杜如霜却是来历不明,她失忆前到底是什么身份?难道这个女子是假失忆?林冲又想到杜如霜的样貌有几分金国女子的特征,特别是那双眸子像琉璃一般蓝得透亮,头发也有点黄。 如果杜如霜是金国的间客,那么她对武松肯定只有利用,没有什么真情可言,那么武松会不会一怒之下追杀这个女人而失了踪。正当林冲胡乱猜想之际,一个身材魁梧的狱卒突然开门走了进来。 “林大哥,是我,我来救你了!”身材魁梧的狱卒努力压低嗓音对林冲说。林冲抬眸一看,眼前的人正是假扮狱卒的鲁智琛,他连忙上前拉住他的手,低声问:“鲁贤弟,你怎么敢在大理寺的牢狱劫走犯人?我不会跟你走的,只有我留在这里才能保住紫湘阁的其他人。” 鲁智琛听林冲的口气是不愿意跟自己逃走,他暴躁地提高了一点说话的音量说:“林大哥,你如今命都快没了,还想着保住你心爱的女人杜十娘与紫湘阁的其他人。你可知杜十娘已被周成权救回了紫湘阁?” “我知道。”林冲淡淡地回了一句,但紧接着他又问:“那么十娘她现在安全吗?高参有没有为难她?周成权有没有……” “哎呀!林冲大哥,这杜十娘可不是简单的青楼女子,她怎么可能会被高参与周成权控制住?今天也是她暗中打点大理寺的人,这才放我进来救你的。”鲁智琛着急地抢着回答林冲的问题,不想多听他啰嗦。 “原来是十娘派你来救我的,我就知道她不会辜负我。但现下你孤身一人,如何救我离开?”林冲蹙眉对鲁智琛说。不料鲁智琛却是胸有成竹地说:“进来这牢狱的确是只有我一人,但外面有十几个我在江湖上交的朋友,他们一听是来救林大哥你,他们都毫不犹豫丈义出手了。你快跟我离开吧。” “不行!这武松还不知所踪,我留在这里他可能会来找我。我要问一下武松那天为什么他突然与杜如霜一起失踪了。再说,我不想连累宁唯枝大人,他刚替我解了毒,又将我从高参手上转移了过来大理寺,我相信他不会像高参一样对我严刑逼宫的。”林冲用坚定的口吻对鲁智琛说。 鲁智琛一听这话就急了,他双手用力将林冲从地上拉起来,扛起林冲就想走。林冲刚解毒,全身的力量还未恢复,哪里敌得过鲁智琛的蛮力,眼看着就要被鲁智琛扛起带走了,他嘴里不停地喊:“有人劫狱了,有人劫狱了!” 鲁智琛见状,顿时就有点恼怒了,对林冲高声喊:“林大哥,祖宗,你别叫那么大声!难道你真不想离开这鬼地方了?”正当鲁智琛扛着林冲穿过好几十道牢房门,快到牢狱的大门时,突然有一道声音喊住了鲁智琛: “鲁提辖,别冲动!你先将林冲大哥放下来吧。” 鲁智琛连忙扭头看了一下自己身后,只见不知何时,一个蒙面黑衣人与两个狱卒已经出现在他身后。鲁智琛连忙掏出腰间的大刀,准备好与黑衣人搏斗。林冲连忙对鲁智琛说:“鲁贤弟,你别冲动!听一下这黑衣人有什么说的。” 黑衣人听了林冲的话,连忙对鲁智琛拱手说:“鲁提辖,你不能这样就带走林冲大哥。即便你带他离开了这大理寺,然而你们很难逃出这京城,高参与禁军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我劝你还是先回梁山泊求援,顺便让梁山泊的当家澄清一下他们与刺杀金国使者的事无关,这样才是帮你林大哥的忙。” 林冲觉得这个黑衣人的声音有点熟悉,而且他说的话很有道理,于是他劝鲁智琛说:“鲁贤弟,这位大哥说得有道理。你先回梁山泊让当家商量一下,对刺杀金国使者的事情表个态,还有派人帮忙寻找武兄的行踪。我留在这大理寺没有性命之忧,你无须冒险将我带走。” “不行!我今天必须将你带离这个鬼地方。我才不相信这黑衣人有那么好心会帮我们。他肯定是骗我们的,林大哥千万不要上当。”鲁智琛双眸死死盯着黑衣人,用生硬的口气说。 黑衣人见鲁智琛如顽石般不肯动摇半分,轻叹一口气。他扭头向身后黑暗角落的一个纤瘦身影咳嗽了一声,然后高声说:“你这师兄还真是一根筋,还是要你来劝。” “师兄”两个字成功让鲁智琛吃了一惊,他皱起眉头等着那个纤瘦的身影走近。当那个纤瘦的身影慢慢从黑暗的角落走近鲁智琛眼前时,他有点尴尬地低下头不敢看来人。 “师兄,你听沈郞的吧,他赏识林冲大哥的侠义,绝不会害他与你的。你这样冲动将林大哥带走,根本解决不了眼下的困境,还会让林大哥背负畏罪潜逃的骂名。”柴念慈走到鲁智琛身边,一边说,一边拍着他的手背,示意他将林冲放下来。 鲁智琛见到是柴念慈,撅起嘴不情不愿地将林冲放在了地上,像做错事的小孩一般对柴念兹低声说:“师妹说得有道理,是我冲动了!” 两个狱卒见鲁智琛放下了林冲,连忙上前将林冲搀扶住往回走。沈道缘则连忙走到柴念慈身边,拉起她的手,看着鲁智琛说:“慈儿不放心,硬是要我带她来劝你。既然现在你听明白了我们说的,快跟我们离开这牢狱吧,否则一会儿高参他们来了,你也走不了。” 鲁智琛只好跟在沈道缘与柴念慈身后一起离开了大理寺的牢狱。到了大街上,鲁智琛便寻不到自己之前召集的乌合之众了,沈道缘告诉他,那些江湖人士被他用银票打发了。鲁智琛当场冒出一身冷汗,他想不到那些人如此不仗义,竟然会被钱财收买,幸好自己没有坚持带走林冲,否则一出这大理寺,可能就会被这帮小人给出卖了。 柴念慈见鲁智琛额角冒出冷汗,连忙安慰他说:“师兄,你为人老实仗义,但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的,今天的事你不要多想了。当务之急是回梁山泊报信,并按照沈郞与林冲的吩咐派人寻找武松。” 鲁智琛轻轻点了一下头。过了一会儿,他见沈道缘扶柴念慈上了一辆马车,他连忙上前问柴念慈:“师妹,你自那天宫中蹴鞠比赛后就不曾回紫湘阁了,难不成你跟这姓沈的回府了?你不是不愿意嫁他吗?” 沈道缘听了鲁智琛的话不禁火冒三丈,因为坊间传闻说自那天皇宫蹴鞠比赛出事后,柴念慈便被他带回沈府保护起来了。实际上只有他和沈府,还有香山寺的僧人知道真相,当天无论沈道缘说了多少甜言蜜语哄柴念慈,那女人就是不肯跟他回沈府,而是跟了她的师父明方大师回了香山寺。 柴念慈给沈道缘的理由正是他们还没有成亲,不能这样跟他回沈府,以免外人说沈道缘抢亲、逼婚,从而坏了他的名声。沈道缘心想,他一个大男人要名声干嘛,再说他在京城纨绔的名声早就响彻大街小巷了,难道还怕多一个“抢亲”的骂名? 然而沈道缘还是不得不尊重柴念慈的选择,他知道柴念慈实际上是不想因为皇宫蹴鞠赛的事连累他受皇上的猜疑。沈道缘现在听到鲁智琛劝柴念慈不要跟他回沈府,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沈道缘半眯着双眸,忽然从腰间拔出软剑刺向了鲁智琛。 第115章 灰狼找宁展岩报信 鲁智琛见沈道缘突然拔剑相向,连忙拿起他的禅杖还击,两人你一招我一招,在马车前打了起来。柴念慈看见这情形就急了,连忙大声对鲁智琛与沈道缘喊:“你们两个不要打了,都给我停手!” 鲁智琛闻言不服气,对柴念慈喊:“师妹,明明是你的未婚夫恼羞成怒先动的手,我迫不得已才还击的。你先叫姓沈的停手。” 柴念慈狠狠瞪了一眼沈道缘,对他说:“沈郞,你是不是忘记今天来这里之前答应过我的事?别跟我师兄斤斤计较了,好吗?”柴念慈的后半句话带了点撒娇的口吻,沈道缘听了心里不自觉平静了下来,就好像炸毛的小猫被捋顺了毛。 柴念慈见沈道缘退后一步收起了剑,便走近他身边挽起他手臂,对他温声说:“时辰不早了,快送我回香山寺吧。”沈道缘闻言,转身抱起柴念慈上了马车便离开了。 鲁智琛这才低声呢喃了一句:“原来我师妹真没跟姓沈的回府,怪不得他刚才听了我的话就生气了,这情爱到底不是什么好东西,洒家还是不懂为妙,呵呵!” 柴念慈在马车上依偎在沈道缘怀中,对他温声说:“沈郞,今天如果不是因为杜十娘派人给我传信求我帮忙,我也不会麻烦你跟我去了一趟大理寺的牢狱,我师兄他做事鲁莽,你不要跟他计较。” “慈儿,刚才是我一时冲动,我不应该跟鲁智琛动手的。只是你什么时候才愿意给我一个名分?我怕金国女子蹴鞠队的事情是一个巨大的阴谋,我不想你在其中受到牵连,又或者影响了我们的婚事。”沈道缘轻抚着柴念慈的发鬓对她说。 “沈郞,你不必担忧!我与杜十娘,还有紫湘阁的其他姐妹之间早已建立了深厚的情谊,故而我愿意与杜十娘她们共同完成与金国女子蹴鞠队的比赛。只是圣上那边……” 不等柴念慈把话说完,沈道缘突然抢白道:“慈儿,杜十娘已经跟周将军商量过了。明日周将军会带杜十娘面圣,然后杜十娘会解释清楚这次金国使者被杀的事,然后周将军、我还有高参都会极力保举杜十娘和你们几个,让圣上正式册封你们为宋国女子蹴鞠队员。” “杜十娘胆子真大,但你和周将军真有把握说服圣上吗?”柴念慈半信半疑地问沈道缘。沈道缘轻轻点了一下头,柴念慈眨了一下双眸,好像仍旧不相信沈道缘。沈道缘见她一副怔愣地模样,甚是懵懂可爱,便拉起她的手指轻轻吻了上去。 宁唯枝自然是知道了鲁智琛与沈道缘等人闯了他的地盘想救走林冲的事,他知道潘镜荷也想救林冲。不知为何,自从知道潘镜荷与林冲之间只有兄妹之情后,他就想救林冲了。 于是在入夜时分,宁唯枝偷偷来到了飞鹰镖局的偏厅,想要找宁展岩商量一下那天皇宫蹴鞠赛场上突然出现另一波刺客的事,他觉得此事宁展岩可能可以暗中帮他调理一下。 宁展岩见到宁唯枝后,第一句问他的是:“你知道那天霜儿去哪了?”宁唯枝吃了一惊,他反问宁展岩:“难道霜儿那晚不是跟踪你的人才失踪的?我还以为你将失了忆的她藏了起来。” “没有!我那晚顾着带锦儿离开没有见到她。你知道她为什么会和武松一起成了刺杀金国使者的通缉犯吗?”宁展岩着急地问宁唯枝。 宁唯枝便将高参将杜如霜与武松推出来挡枪的事告诉了宁展岩,又将林冲与杜十娘被高参审讯的事简略讲了一遍。宁展岩骂了一通高参,然后又想了一下,便对宁展岩说: “我看林冲是一条好汉,当初我故意在冥福洞留下自己的一些机关图纸,还有冥球的制造方法,本意是担心自己会出事,浪费了我平生的心血。想着林冲有正义感,将来我的宝贝落到他手上可以保家卫国,总比落在狼王手上强。” “然而我想不到那冥球的制作方法给了他,他却给了周成权,现在还连累他被圣上冤枉与杀死金国使者的刺客有勾结。无论如何,我都会想办法查清楚那晚另一波刺客是何人派来的,这事我觉得可能与狼王有关,对了,还有高俅父子可能也参与其中。” 宁唯枝听了宁展岩的猜测,他对宁展岩说:“我觉得你还活着的事情迟早会被高参查出来,毕竟冥球可不是谁都会改造的。最近你还是不要随便在京城走动为妙。有事让人去大理寺传话给我。” “知道了!我差点忘记恭喜宁大人升官了,还有,那潘姑娘是不是已经与你……你俩好上了没有?”宁展岩抿了一下唇角,故意打趣宁唯枝说。 “什么升官不升官的?我只是调了一个当差的衙门。至于我与小荷的事,还真是患难见真情,她昨天说喜欢我,愿意接受我了。这次我俩搞的这一出皇宫蹴鞠场失火风波总算完成了我多年来的心愿。多谢堂兄!”宁唯枝用感激的口吻对宁展岩说。 “你先不用谢我,我与锦儿身上的情蛊毒还需要你来帮我们研制解药。还有这林冲,我想拜托你一定要保他性命。我不想他替我俩挡枪而冤死。”宁展岩拍了一下宁展岩,用拜托的口气对他说。 “堂兄放心!想救林冲的人多得去了,他死不了。我也会尽力保全他的。”宁唯枝向宁展岩承诺说。 过了一会儿,宁唯枝好像又想起一件事,便对宁展岩说:“还有一件事,我想转告你,就是自从皇上见过陈锦欢娘子后,便像入了魔般全城重赏寻她,他想纳她入宫。我劝你还是早做打算,千万不能让未来堂嫂再回紫湘阁了。” “我知道了!只是锦儿她一心想报仇,否则当初她也不会让杜十娘将自己的画像送到宋徽宗跟前。但锦儿这样做太冒险了,我绝不允许她为了报复她姐姐而入宫冒险。”宁展岩咬牙说,“锦儿的仇我会亲手帮她报的,但仍需从长计议。” 宁展岩与宁唯枝又聊了一会儿便匆匆离开了镖局。宁展岩刚想回自己的厢房,却在走到半路时,在一片假山前被人挡住了去路。宁展岩见到来人一身墨绿色外袍,头戴一顶青竹编成的毡帽,帽子上还挂了一条白色的丝质面纱,将他的脸隐藏了起来。 “宁大人,你果然没有死在冥福洞的大火中。”那个戴面纱的男子高声质问宁展岩。 宁展岩听声音觉得有点熟悉,他沉思了一下便想起来了,连忙拱手对来者说:“阁下是灰狼对吗?你竟然能找到我的飞鹰镖局,那说明你一早就知道我瞒着狼王在宋国组建了自己的江湖势力。为什么你当初不在狼王面前告发我?现在阁下知道宁某假死,想要如何?” 被称作灰狼的男子呵呵冷笑了两声,然后转身对宁展岩冷冷地说:“我当初没有将你的小算盘在狼王面前揭穿,只是因为霜儿是我深爱之人,而你是她的亲哥哥,我不想她伤心而已。不过你假死想摆脱狼王的事,他已经起了疑心且让我寻找证据,故而你瞒不了狼王多久了。我劝你还是乖乖继续为狼王效力吧。” “你说什么?你与霜儿……怎么可能!霜儿只说她在金国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情郞,但她没说是灰狼你……你怎么忍心她被狼王用毒控制起来。”宁展岩其实与杜如霜见面的机会不多,因为杜如霜经常要执行间客的任务,而宁展岩多数时候待在刑部办案,暗中与他接头的一直是灰狼。 宁展岩知道灰狼是狼王的义子,但此人从未以真面目与他见过,不是戴面具就是戴着今天的这种面纱,他好奇对方的真正身份与样貌,但也没有过多探听。今天他才知道自己的妹妹与灰狼之间是恋人关系。 “霜儿身上的毒我过两天便能帮她解,她虽然意外失去记忆,但已完成了她在紫湘阁与林冲女子蹴鞠队中的任务。她现在在我那里,这次来我也是为了让你知道她的消息,免得你担心她。” “另外,你假死的事,霜儿已经知道了。她想见你被我阻止了。”灰狼对宁展岩说完,便想转身离开。宁展岩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用带着哀求的口吻对他说:“你带我去见霜儿一面可以吗?我想看看她。” “不可以!霜儿现在藏的地方你如果一出现,便会引来禁军,所以你和她暂时还是不要见面了。这几天我会专心帮她解毒,还有帮她恢复记忆。”灰狼果然拒绝了宁展岩的请求,且找的理由让宁展岩无法反驳。 第116章 杜如霜为武松求情 宁展岩无奈只能松手,但就在灰狼走到十步外的园门拐角时,却被一抹纤细的身影挡住了去路,那是一个女子的身影,她用手狠狠一把将灰狼的面纱扯了下来。灰狼一下子没有防备,被女子揭开面纱后有点不知所措。 “张若闻,果然是你。你就是灰狼!”那个女子原来正是陈锦欢,她刚才躲在假山后面偷听宁展岩与张若闻的谈话,当时她就觉得这灰狼的声音与身形都非常熟悉,她又听到对方说“如果宁展岩寻到杜如霜的藏身之处会引来禁军”,她便大胆猜测杜如霜藏在紫湘阁,而前面灰狼说可以帮杜如霜解毒,那么这人不是张若闻又是谁,试问在紫湘阁除了此人,还有谁有这么高明的医术。 宁展岩听到陈锦欢的话,连忙上前拉住陈锦欢的手,生怕张若闻会对陈锦欢动手。不料张若闻只是冷哼一声,对陈锦欢说:“陈娘子果然聪慧过人,张某佩服!” “宁大人,你放心!我不会对陈娘子动手的,毕竟她是霜儿的未来嫂子,你说对不对?不过,我的身份你们还是不要让其他人知晓比较好,否则休怪我不客气!还有,宁展岩你千万不要出卖狼王,狼王的手段你是见过的,我的义父比我狠多了!” 张若闻看着宁展岩说完最后一句,便绕过他和陈锦欢继续前行,慢慢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宁展岩走近陈锦欢,用有点责备的口吻对她说:“锦儿,你不应该揭露灰狼的真正身份,他不是好惹的,且我妹妹如今在他手上。” “什么?原来是张若闻抓走的杜如霜?我们要怎么做才能将人救出来?”陈锦欢原来觉得张若闻就是灰狼的事就足够她惊讶的了,不料竟然是此人抓走了杜如霜,这令她又惊又怕。 “不用担心!张若闻喜欢我妹妹多年,他不会对她如何的。只是我们一定要替他保守他身份的秘密。”宁展岩将陈锦欢搂进怀中安慰她说,“还有,如今狗皇帝看上了你,正到处重金寻你,你不许离开镖局半步,听到没有?” 陈锦欢听得出宁展岩最后几句话带着强势与霸道,知道自己这下又被他囚禁在镖局里了,有点不高兴地噘起嘴。宁展岩见状,放软了口气对她说:“锦儿,你放心!你想报仇的事我一天也不敢忘,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陈锦欢抬眸对上男人深情且恳切的双眸,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宁展岩见陈锦欢如此乖顺,便拉起她的手对她温声说:“锦儿,我知道你一个人在府中闷,我吩咐人买了几个蹴鞠回来,我们去试一下好吗?” 张若闻从飞鹰镖局离开后,便回了紫湘阁,因为他这两天比较忙,杜十娘被周成权抱来紫湘阁后便住下来了,还吩咐他一定要给杜十娘开些安神补气血的药,而他另一边也要照顾杜如霜,故而忙得恨不得自己有四只手八条腿才够用。 幸亏自完成刺杀金国使者的事情后,他的两个得力助手木参与柏合得了空,在紫湘阁扮成他的药童帮忙,张若闻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木参与柏合偏也是与杜如霜一起受过训练的,因此他们可以跟杜如霜说一些往事,以帮助她拾回一些往昔的记忆。 “霜儿,你不知道,以前在草原上,人人都说你与灰狼是最般匹最令人艳羡的爱侣。”木参一边将药碗递给杜如霜,一边对她嘀咕着。 “灰狼?你的意思是阿闻的外号是灰狼?我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了。”杜如霜将药碗拿在手中,漫不经心地回答。 “你这小没良心的!霜儿姐姐你可是灰狼的心头肉,他为你没少被狼王责备,也没少受伤。”柏合比杜如霜年龄小,因此叫她姐姐,这时他正在杜如霜床前把玩着一把匕首跟她聊天。 “柏合,你别在我眼前弄这玩意!怪吓人的。”杜如霜蹙眉对柏合喊。 柏合又高又瘦,偏性子活泼不服管束,大多时候他担当的是张若闻身边的利剑,帮他做刺杀的事情,当然也包括保护他的安全。张若闻喜欢他的性格,平日里当他是自己的亲弟弟般疼爱,因此杜如霜失忆时,他就想把杜如霜带去帮她恢复记忆,偏张若闻不让他这样做。 后来柏合见杜如霜与武松相恋,便好几次想暗杀武松,却被张若闻劝阻了。这下子见到杜如霜,他是生气的,故而没有像木参一样给杜如霜好脸色,而是摆出一副生气的模样,甚至在杜如霜面前玩起了匕首。 “霜儿姐姐,阿闻哥对你那么好,你竟然把他给忘了,居然还勾搭上了武松,我真不知道我哥为什么还想尽办法要帮你解毒。这几天我看他忙里忙外的,连觉也睡不好,饭也吃不下,看得我心痛!”柏合继续为张若闻鸣不平。 杜如霜刚想说什么,张若闻就进了厢房门。木参拉着柏合的衣袖,两人识趣离开。张若闻见杜如霜手里还拿着药碗,连忙劝她说:“霜儿,这药要趁热喝效果才是最好的。听话,赶紧喝了。” 杜如霜其实很讨厌喝药汤,但看见张若闻一副她不喝他就要上来喂她的模样,她便捏起鼻子,尽量不让自己闻到药的苦涩味,将碗里的药一口气喝完。 正当杜如霜伸出舌头想将苦味吐出来时,张若闻忽然搂住她的腰,低头狠狠吻住了她的两片红唇。杜如霜睁大双眼,感觉到舌间多了一颗蜜饯,她连忙推搡了一下张若闻,张若闻却不肯松开她,直到将她口腔中的苦味搜刮了一遍后才将她的唇缓缓松开。 杜如霜知道张若闻是在逗她,忽然感到一阵心跳如鼓,便红着脸骂了男人一句:“登徒子!” 张若闻轻笑一声,然后将她手中的药碗接过后放在了一边几案上。然后搂着她坐下,温声对她说:“霜儿,我今天已经把你在我这的消息转告宁展岩了。他和陈锦欢现在都很安全,你尽管放心!” 杜如霜闻言,用感激的口吻对张若闻说:“阿闻,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张若闻双手放在杜如霜肩膀上,低头看着她的双眸深情地说:“霜儿,你我之间无须言谢!为你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杜如霜想到刚才木参和柏合跟她说的一些往昔的回忆,便对张若闻带着愧疚说:“阿闻,抱歉我失忆忘记了你!但如今我已经想起了你和我的一些往昔回忆,虽然只是断断续续的片段,但我会慢慢……” “霜儿,咱们不着急!一切顺其自然吧,只要你不再和武松相见,我们便能重新在一起。”张若闻看着杜如霜的双眸,用有点无奈的口气说。 “武松他还在那木屋崖底,你放他离开好吗?”杜如霜听张若闻主动提及武松,便想劝说他放武松离开。 张若闻听了杜如霜的话,脸色立即暗沉下来,他抓起杜如霜的一只手腕,用警告的口吻对她说:“霜儿,我不许你再念着武松,他死不了!等大理寺将林冲刺杀金国使者的案子判了,我再放他离开。” 杜如霜还想说什么,张若闻却放开她的手,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想到武松还要在木屋崖底受苦,杜如霜心里不禁泛起一阵心酸,心想如果不是爱上自己,武松应该还在梁山泊上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吧,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如困兽般…… 杜如霜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暗中想办法救武松,还要让武松对自己死心,否则她怕张若闻会杀死武松,毕竟谁会容忍自己的女人爱上别的男人。杜如霜想到这里,感觉口喉忽然有点痒,轻咳一声,便吐出一口血在地上,那血又浓又稠,却是黑色的,带着点刚才她喝过的苦药味道。 第117章 杜十娘赠药张若闻 杜如霜吐血这一幕被刚进来的柏合看见了,他吓得脸色煞白,连忙上前扶着杜如霜的背,关切地问:“霜儿姐姐,看来你的毒又加重了,连阿闻哥开的药也压不住了!” 杜如霜眨了一下双眸,不解地问:“你说什么压不住?到底我的毒如何了?我还有多少天的命?” 柏合背过身不敢看杜如霜的脸说:“我前几天偷听到阿闻哥和木参的谈话,说是你的毒不能拖了,狼王不肯给你解药,说你哥背叛了他,且你又失了忆,没能完成杀死金国使者的任务。” “什么?你说我原来的任务是刺杀金国使者?但现在金国使者不是已经死了吗?到底是谁杀的?”杜如霜拉着柏合的衣袖,逼他转身跟自己对视。 柏合垂眸不敢看杜如霜,但还是低声回答了她的疑问:“阿闻哥担心你不能完成任务,便拉着我和木参等六个人偷偷混入皇宫中。那金国刺客是我亲手杀死的,但我不知道这事终究还是连累了你和紫湘阁的人。” “原来如此!那么我的毒?”杜如霜邹紧眉毛追问道。 “姐姐你……余下最多不过……一个月的命。”柏合颤抖着声音回答。 杜如霜闻言,整个人感觉头昏脑胀,心痛难耐,她两眼一闭直接昏死过去了。柏合吓得连忙上前扶住杜如霜,不让她的身体软下来掉落在地上。 张若闻听说杜如霜晕倒了,连忙赶回厢房,二话不说便施针救人。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张若闻汗水淋漓湿透衣衫,看了一眼杜如霜脸色从白纸般慢慢恢复了一点淡红色,他才接过木参递给他的帕子擦拭了一下汗水。 张若闻走下床榻,柏合连忙上前紧张地问:“霜儿姐姐,她怎么样了?都怪我一时嘴快,刚才告诉了她,她体内的毒已经深入骨髓,只有不超过一个月的命了。” “柏合,平日里是不是我太纵容你了?你竟然敢擅自做主将霜儿的事跟她直说了!”张若闻一脸怒意地大声呵斥柏合,双眸猩红。柏合连忙跪倒在他面前,哽咽着说:“柏合知道错了!求灰狼大人责罚!” 柏合平日里很少称呼张若闻的外号,这下子明显是吓坏了,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张若闻跟他发那么大的火。张若闻半眯着眸子,轻轻拍打了一下自己的额角,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柏合,我让你打听的合欢花的消息如何了?”张若闻平复好心情,才大声问柏合。柏合见张若闻好像不那么生气了,但还怕他责罚自己,连忙回答:“有消息了。我听昆仑山传回来的消息,说合欢花曾被一位朝中御医重金购买,但我在京城查了两天,发现那名御医被人刺杀了,临死前将那珍贵的合欢花送给了青楼的一位知己。” “什么知己?你说太多了,直接告诉我现在合欢花在谁手上不就好了?”张若闻不耐烦地说。 柏合闻言却沉默了,张若闻轻轻摇了一下头,上前一把揪起柏合的衣领,怒目圆睁地问:“你小子怕不是还没查到那青楼女子是谁吧?” “查到了,查到了。不过这女子恐怕不会轻易将合欢花交给我们。”柏合连忙挣扎着回答,但明显呼吸不稳,他惊恐地与张若闻对视,生怕他一生气就把自己的脖子给扭断了。 张若闻被柏合弄得有点火了,果然手从他衣领移到了他脖子上,用冷若寒冰的声音质问他:“快说,那女子到底是谁?” “杜……杜十娘。”柏合赶紧说出那女子的姓名,张若闻吃了一惊,连忙松开了柏合的脖子。柏合捡回一命,轻咳两声,脸色也从刚才的全白慢慢变回红润。 张若闻挥了一下手示意柏合与木参退下。两人连忙跑开,生怕张若闻再将怒气发泄在他们身上,那可是草原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灰狼,才不是表面上看来柔弱斯文的张医师。 知道杜十娘手上有救杜如霜命的药,张若闻大喜过望,但他又怕杜十娘对杜如霜失踪的事有怀疑,而杜如霜和他的身份暂时还不能被杜十娘知道。他想了一下,觉得以杜十娘的性情,她应该不会不管杜如霜的生死,于是他抱着试一下的态度来到了杜十娘的厢房中。 杜十娘刚好也想找张若闻,她想张若闻帮忙开点外伤药,然后让人偷偷送进狱中给林冲服用。张若闻见杜十娘看见他的到来好像十分期待,便疑惑地问:“十娘,你知道张某要来寻你吗?” 杜十娘嘴角一勾,对张若闻温声说:“张医师,我想你帮我开点外伤药膏,我想让人带给林教头。不知你是否方便?” “这是小事,张某与林教头一向交好,怎么可能不帮他?”张若闻一听原来是关于林冲的事,他便爽快答应下来,又对杜十娘说:“我听说你离开刑部大牢后,宁唯枝把林冲调到了大理寺的狱中,我这就开药让人带去大理寺。我相信宁大人会帮我们的。” 杜十娘欣慰地应了一声,然后问起了张若闻的来意。张若闻躬身向杜十娘行了一礼,然后诚恳开口说:“在下想向十娘求一宝物,不知十娘能否答应张某?此物关乎一个张某心悦女子的性命,求十娘成全!” “噢?张医师心悦的女子是何人?你要求的又是什么宝物?”杜十娘一脸疑惑地问张若闻,然后抬手示意对方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双方细细聊。 “合欢花,不知十娘是否听过?我的人查到当初有一名姓柳的御医将此物赠予十娘,故而我大胆向十娘求此药。”张若闻坐下后便开口求药了。 杜十娘侧头细想了一下,转头命婢女夏荷去拿她的八宝箱来。等夏荷提着沉重的八宝箱走到十娘身前,放在几案上后。杜十娘打开了其中一层,从里面掏出一个金丝纹样锦囊,然后从里面拿出一袋药粉。 她招手让张若闻上前,对他说:“张医师,你闻一下这药粉是否合欢花制成的?当初柳御医因此药被杀,他死前逃到我所在的青楼厢房,将此物交给我保管,说此物是昆仑山上的至宝,百年才开花一次,可解世上至阴至寒之毒。” “我不知道这药粉的真假,但柳御医与我是忘年之交,我曾帮他挡了不少高官的暗箭,救了他两次命,故而他才临终将此珍宝托付于我。我一直小心保管着。如果今天这药粉能救你心爱之人,十娘便卖你这个人情。” 张若闻小心翼翼地将药粉包放在自己鼻子下轻轻嗅了一下,然后对杜十娘说:“对!这药粉正是合欢花制成的。只是这合欢花我也只是在前人的医书杂记中看到过,说它的味道似天山雪莲,但带点咸香味,我也不太确定。更不知道它解毒的用法。” 杜十娘想了一下,才想起她还有一物可证明此药粉的来历,于是她又打开八宝箱的另一格,从里面拿出一张泛黄的纸条,给张若闻看。张若闻一看上面的字,发现原来是说合欢花是如何解毒的,还有这解毒需要付出的代价。 杜十娘见张若闻看着那纸条,越看额头上的皱褶越深,忍不住上前抢过那张黄纸细细看了一遍。她看完咬着下唇,肃然问张若闻:“张医师,你确定要用这合欢花给这女子解毒?她是否与你两情相悦?如果她不愿意,这毒是无法解的。” “霜儿她以前自是与我两情相悦,但眼下恐怕她多有顾忌,心口不一,未必肯配合我。”张若闻用带点沮丧的声音回答,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与尴尬。 “霜儿?难道张医师说的你心悦的女子……是我义妹杜如霜?她现在在哪里?为什么会中毒?”杜十娘激动地拉住张若闻的手臂,发起了一串连珠式的问题。 第118章 杜十娘试探杜如霜心意 面对杜十娘的一连串质疑,张若闻心中愁绪万千,他知道如果不向杜十娘解释清楚杜如霜中毒的事,她可能不会真心把合欢花粉赠予自己,但他又怕杜十娘对杜如霜的身份起疑心。于是一番衡量之下,他选择了向杜十娘耐心解释: “十娘,你的义妹确实被张某救了回来紫湘阁我的院中,只是霜儿如今是朝廷的通缉犯,我们都要保守这秘密,以免紫湘阁的人受她牵连。” “至于霜儿中毒的事,自她那天误闯紫湘阁已身中此毒,当时我与林冲大哥都想替她解毒,无奈不知道此毒的成分,我不敢贸然行事。只是如今她的毒已经深入骨髓,我必须想办法帮她解毒,否则她只会余下不到一个月的命了。” “既然如此,这合欢花粉十娘并赠给张医师你了,请你务必要救霜儿的性命。”杜十娘双眸泛着泪光,将锦囊与药粉一并给到张若闻手中,然后又对他说,“我想见霜儿一面,问清楚那晚她追刺客可有什么发现。不知道张医师可方便带我前去?” 张若闻早已料到杜十娘会要求与杜如霜见面,他一早便想好了对策,故而他一口答应了杜十娘的请求。然而张若闻不忘叮嘱杜十娘说:“十娘,你一会儿见到霜儿,千万不要跟她说这合欢花要如何解毒的事,我自己会亲自告诉她的。” “张医师,你确定霜儿会为了性命,不顾她与武松的情分,愿意与你共同服下合欢花粉,然后交欢解毒?”杜十娘看穿了张若闻的心虚,带着怀疑的情绪看了一眼张若闻,对他提出了质疑。 张若闻再度沉默,他心想这杜十娘太过于热心了,之前她也确实打趣过自己对杜如霜的心思,只是那时候杜十娘就对他说过,杜如霜爱英雄豪杰,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医师,想收复杜如霜不容易之类的话。 然而张若闻心有不甘,如果不是因为要潜伏在紫湘阁完成狼王派给自己的任务,他一定会向杜如霜表明身份,阻止她与武松纠缠在一起的,但幸好现在还不算迟,他这两天觉得杜如霜对他放下了防备之心,且有了一点好感。不过,他与杜如霜之间事情,他不打算让杜十娘帮忙或多打听,于是他语气强势且霸道地对杜十娘说: “十娘,不管你相信不相信,霜儿她现在喜欢的人是我,也只能是我!” 杜十娘惊讶于张若闻的自信,但也没有再说什么,她只是要求尽快与杜如霜相见。张若闻不得不答应,杜十娘便将合欢花粉赠给了他。 入夜时分,杜十娘跟着木参来到了张若闻的院中,在一棵高大的梨花树下,杜十娘看到了看上去有点虚弱且面色苍白的杜如霜。张若闻扶着杜如霜的肩膀让她坐在梨树下的藤椅中。 “姐姐,你来了!”杜如霜有气无力地跟杜十娘打招呼。 “好妹妹,姐姐来迟了。”杜十娘见杜如霜如今病恹恹的模样,心痛不已,连忙上前扶住她的手臂,双眸泛着泪光仔细端详起她来。 “霜儿,你身体感觉如何了?那晚你在皇宫追踪刺客失去了联系,姐姐还以为你遭遇了什么不测。”杜十娘抽泣着说,眼尾泛起了一点点红意。 “姐姐,霜儿身体没什么大事,只是中了毒……咳咳!”杜如霜话没说完便咳嗽了两声,呼吸也变得有点紧。张若闻连忙上前将杜如霜的粉玉色披风拢紧了些领口,不容分说将她扶起身往厢房门走,然后头也不回地对杜十娘说: “十娘,屋外风大,我们进屋里聊吧。” 杜十娘见张若闻如此着紧杜如霜,而杜如霜也不抗拒张若闻的亲近,这下她才算彻底放下心头大石,之前她还担心杜如霜不是心甘情愿接受张若闻的,只是为了让他给自己解毒。 进了屋内,杜十娘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她蹙眉坐在杜如霜对面,一脸担忧地问:“霜儿,我听张医师说你体内的毒已深入骨髓,因此解毒的事不能再拖了。张医师的医术高明,对你也是情深一片,你要好好配合他。” 杜如霜看了一眼张若闻,又看了一眼杜十娘,没有言语,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过了一会儿,杜如霜对张若闻说:“阿闻,我想单独和姐姐聊一下,你先去帮我看看药煎成如何了?” 张若闻知道杜如霜想支开自己,便非常配合地离开了厢房。 杜十娘见张若闻离开了,她连忙起身将房门闭紧,又把支起的窗户放下来,这才坐到杜如霜身旁,抓起她的手问她:“霜儿,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张若闻用什么手段逼迫你?” 杜如霜见杜十娘一副心痛与紧张的模样,连忙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对她温声说:“姐姐,阿闻其实是我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好友,我们曾互通心意,只是后来因为家庭变故,我们分开多年。当初我失忆,他怕我有什么苦衷,故而不敢跟我说从前我俩之间的事情。后来武松出现了,我选择了武松,他便暗中保护我,那天在皇宫我追踪刺客掉落悬崖,后来阿闻救了我。” 杜如霜按照之前与张若闻商量的话术,半真半假地替杜十娘解惑。杜十娘闻言也不觉有它,只是她突然问了一句:“那么武松兄弟呢?他现在在哪里?” 杜如霜蹙眉低声凑近杜十娘耳边说:“阿闻只救走了我,武松还在崖底,他断了一条腿,不过那里有木屋可以疗伤。我想偷偷救他,姐姐你要暗中帮我。” 杜十娘闻言睁大了双眸,她不敢置信张若闻一个医师竟然明知道武松断了一条腿却不管他,这醋劲可真是大!她连忙低声回答:“霜儿,你能把悬崖的位置转告我吗?我回头让鲁智琛和紫湘阁的几个护院去救武松。” “我画了一张地图,你拿着。这悬崖上有狼群,如果没有我,估计你们对付不了这群狼。明天清晨,阿闻会去东郊的山里采药,我到时跟你和鲁智琛去一趟。”杜如霜一边说,一边偷偷把一张图塞进杜如霜衣袖中。 “不行!你现在身子太弱,我们带你估计走不远就会便张医师发现了。等过几天你解了毒我们再找机会一起去吧。我刚才听你说武松断了腿,他一时也不能恢复,逃起来走不快。我先让鲁智琛去那崖边查探一番,我们好好想一下救人的计划。”杜十娘劝杜如霜说。 杜如霜觉得杜十娘说得有道理,她不能急,如果被张若闻知道了她偷偷救武松的事,不知道他疯起来会不会杀了武松。于是,杜如霜同意了杜十娘的提议。 两人喝了几杯茶,吃了一点桂花糕后,杜十娘突然开口问: “霜儿,你知道这合欢花解毒需男女交欢吗?你可愿意跟张医师……”杜十娘有点支支吾吾的,杜如霜听了尴尬得满脸绯红,其实张若闻跟她提过合欢花解毒的事,只是当时他说不会强迫杜如霜,让她好好考虑一下这事。 杜十娘见杜如霜有点不好意思提这事,她便又说:“这张若闻与武松比起来嘛,确实没有武松那么有英雄豪杰的伟岸之气,但也是温文尔雅的类型,两个男人各有千秋。假如换作我,我也不知道应该选哪一个。但姐姐好奇,霜儿你心里到底更喜欢哪一个?” “我……我不知道。”杜如霜低头不敢看杜十娘的眼睛,满脸通红一副小女人的柔媚姿态。杜十娘难得见杜女侠这种小女人的姿态,不禁呵呵大笑两声。 “想不到杜女侠也有今天?”杜十娘忍不住打趣她说。杜如霜推搡了一下杜十娘的手臂,娇声说:“姐姐莫要再打趣霜儿了,我的心乱极了!我真不知道应该选哪一个。” 杜十娘见好就收,轻轻拍了一下杜如霜的后背,温声对她说:“霜儿,姐姐是过来人,我劝你莫要有思想负担,等你记忆恢复了,说不定你就知道怎么选了。不过有一件事,我觉得张医师肯定不会告诉你的,就让我来做好人,替他转告你吧。” “什么事?姐姐不要卖关子了,赶紧告诉我。”杜如霜着急地问杜十娘。 杜十娘轻叹一口气说:“这合欢花要解至阴至寒之毒,是会损伤男子阳寿的,即便张若闻有内力,也有非常大的风险。我相信他肯定不会将这风险告知妹妹。但姐姐不想你被蒙在鼓里,如果这个男人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你,你当如何?” “以身相许恐怕也不够吧?”杜十娘说完这句,便不再往下说,她相信杜如霜是聪明人,她不用把话说得太明白,她只需要仔细观察杜如霜听完她话的神色便可以知道杜如霜的选择了。 第119章 解毒过程遇险 果然,杜如霜听了杜十娘的一番话后,脸色从绯红变成苍白,她不停地摇着头,嘴里不断嘀咕着:“阿闻的情,我还不起!我不能让他为我冒险。” 这时,张若闻突然敲门着急地对房内的两人说:“十娘,婢女在我院外传话说周成权将军找你,你赶紧回自己的厢房吧。” 杜十娘闻言,立即站起身子就想离开。杜如霜连忙拉了一下她的衣袖,着急地问:“姐姐,我应该选择谁?” “平心而论,顺其自然吧。”杜十娘丢下这几个字便脚步匆匆地离开了。杜如霜垂眸仔细回味着杜十娘说的那几个字,“平心而论”自己现在都快死了,心怎么能平静无波?“顺其自然”不是将主动权交给命运之神吗?这好像不符合她杜女侠的性格。 正当杜如霜百思不得其解,不知应该不应该接受张若闻时,张若闻突然从她身后搂住了她的腰,脸贴在她颈脖一侧,温声问:“霜儿,你是怎么了?是不是杜十娘说了什么让你为难的事情?” “没有!十娘只是担心林教头,还有紫湘阁的蹴鞠女子队的陈锦欢等姐妹而已。”杜如霜冷淡地回答了几句,双手抓住张若闻搂着自己的手,想将他推开一点,现在两人的距离有点暧昧。 张若闻见杜如霜对自己有点冷淡,知道杜十娘可能跟她说了合欢花解毒的事,于是他试探着问:“霜儿,你是不是不愿意我用合欢花给你解毒?如果换成武松,你就愿意了,对吗?”明明已经压抑着的醋意,出口却是酸得辣人心。 杜如霜当然也听出了张若闻刚才说话时夹杂着的嫉妒与明晃晃的怒意。然而她不想掩饰自己对解毒之事的犹豫与担忧,她哑着嗓子问张若闻:“阿闻,解毒的方法难道只有合欢花?再说,你冒着生命危险,不惜折损阳寿替我解毒,值得吗?” “为了你,一切都值得!我心悦你,甘愿为你舍命。”张若闻突如其来的表白让杜如霜一时竟愣了神,她双眸中带着些感动的泪光,且心底涌起一阵暖意。 “别拒绝我!相信我,霜儿,等你解毒后,你的全部记忆也会恢复的。到时你就会想起我们曾经在一起的日子是多么的甜蜜了。武松他跟你相识的时间才一个多月,而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超过十年。”张若闻再说话时,已经激动地拥抱住了杜如霜。 杜如霜感觉到了眼前男人的情绪失控,她内心原本泛起的小小涟漪瞬间变成了汪洋,不自觉双手搂紧了男人的颈脖。张若闻感觉到了杜如霜情绪的变化,略微抬头深深吻住了杜如霜的两片潋滟红唇。呼吸交缠间,杜如霜脑海里不断涌现起她与张若闻在一起的片段,原来他们曾经无数次这样拥吻过,原来他们真的曾经那样相爱过。 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鸟儿的悦耳鸣叫声不时响起,这些都不及屋内不时传出的娇喘声及沙哑的叫声,一对身影在床榻纱帐上纠缠,闷热且暧昧的气息充斥着厢房每个角落。 第二天午时过后,张若闻便吩咐木参与柏合准备好解毒需要的药浴水了。杜十娘深知这解毒过程的风险,她不放心,硬是派了六个护院将张若闻的院子给围了起来,以保证张若闻与杜如霜不被打扰。 张若闻在关厢房门前也郑重其事地叮嘱木参与柏合说:“我和霜儿在里面解毒,中途不可以被打扰,你们一定要守好这房门!” “如果解毒中途被打断了,有什么后果?”柏合好奇心起,不怕死地问了一句张若闻。 “如果被打断,我和霜儿会有性命之忧!”张若闻脸色黑了一下,对柏合肃然说。柏合听了赶紧正色保证说:“今天柏合即便舍了这条贱命也一定要保存耶律大哥与霜儿姐姐的性命!” 张若闻蹙眉看了一眼柏合,又看了一眼木参,不再言语,“啪”一声把房门紧闭上。木参拍了一下柏合的肩膀,对他无奈地说:“你阿,什么都好,就是这张嘴太会惹事了!”柏合不服,冷哼一声站在了房门左边,木参站在右边,两人像两位门神般神色警惕地坚守厢房大门。 房门紧闭后,张若闻转身看着坐在床榻上的杜如霜,温声问:“霜儿,你准备好了吗?这解毒的过程包括针灸与泡药浴。针灸就要花两个时辰,至于药浴要花多长时间,估计要看你身体的承受程度,过程中如果你感觉到受不了一定要告诉我。” “阿闻,你放心!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只是你一会儿陪我泡药浴,一定要答应我不可以冒险将自己的性命搭进去。”杜如霜抓紧张若闻的手,一脸担忧地说。 从昨天杜十娘走后,张若闻已经听杜如霜反复说过,让他不能为了解毒而冒险的话了,故而他并不想再多言,只是淡淡地回答:“合欢花的事我有分寸,你不必担忧!我还要留着命跟你成亲,不会轻易死在你面前的。” 杜如霜闻言,连忙用手捂住张若闻的嘴,眼神中带点责怪他出言毫无顾忌,然而张若闻却只是嘴角轻勾,不再与她废话。接下来,张若闻便集中十二万分精神,双手引动内力为杜如霜施针。杜如霜则盘腿而坐,后背裸露,胸前紧拢了一件里衣,半闭着双眸配合着男人的治疗。 屋内药浴水冒着热气,浴桶下有炭火保暖,但房内的热气还是久久不散,张若闻与杜如霜热得满脸通红,额上冒起汗珠,而背上的衣衫早已湿透。 两个时辰眼看着要平静过去了。突然,有四五个黑衣人跳入了张若闻的院中,院门外守着的紫湘阁护院看见了,大喝一声:“来者何人?” 那几个黑衣人并不回答,只是抄起手中的大刀就与那几个身强体壮的护院打了起来。刀剑声相撞发出了刺耳的响声,木参与柏合见到有人闯入院内,大气也不敢喘,紧张地抽出腰间佩剑准备迎战。然而,一道低沉而硬朗的声音向他们大声呵斥:“木参,柏合,你们想对自己人动手?” 木参认出说话的人正是狼王,连忙躬身恭敬地说:“狼王,灰狼大人在这房内替宁展霜解毒,命我们守在此处,不让旁人打扰!” “本王与旁人一样吗?我是他耶律闻的义父,这个臭小子,为了一个女人连命都不要了。以为我不知道他背着我想给宁展霜解毒吗?”狼王怒气冲冲的口吻对木参说。 木参一脸无辜,柏合倒是机灵,连忙对狼王说:“狼王当然是我们耶律大哥的好父亲,我知道你老人家担心他与霜儿姐姐,只是这下他们都已经开始解毒了,我们还是不要进去打扰比较好。狼王大人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对个屁!你们不知道,那合欢花是会折损解毒男子的阳寿的,我不会眼看着那臭小子为了一个姑娘折寿,你们识趣便让开,否则休怪我亲手掐断你们的脖子。”狼王语带威胁,蹙眉骂着柏合说。 狼王的脾气火爆,出手狠辣,木参与柏合身子动了一下,但都不约而同地往房门两边摊开脚步。狼王嘴角抽了一下,正准备跨步上前推开房门,却听到身后有人冷笑了一声,然后高声说:“狼王大人,好久不见!不知道你能否先跟我叙会儿旧再进厢房?” 狼王闻言立即转身走近说话的男人,恶狠狠地说:“宁展岩,你果然是假死,之前你不是躲我的吗?今天怎么自投罗网?你毁掉了我的摇钱树——冥福洞,难道不怕我杀了你?” 原来阻止狼王闯入张若闻厢房的男人正是宁展岩。其实那天张若闻去找他,就是暗中让他帮忙自己,在他替杜如霜解毒时,防着狼王带人来捣乱的。真想不到,狼王的手下那么快就查到了他想帮杜如霜解毒的事,竟然不怕紫湘阁外的禁军,直接闯进了阁内他的院子。 宁展岩面上毫无畏惧的神色,看了一眼有点暴怒的狼王,对他不冷不热地说:“王爷,这冥福洞已经被高参查到了,早晚要被官府的人毁掉,我只是趁早假死脱身而已,有什么错?至于我为什么不想让你找到,还不是因为你将我亲妹霜儿坑了,让她去刺杀金国使者,这多冒险啊!更何况她已经失了忆,我只想让她自由,不再受你控制!” “自由?她宁展霜手上沾的血少吗?竟然还想脱离我的组织。本王的大业一天未成,你,还有宁展霜都必须帮我。”狼王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宁展岩说,“当初你被你父亲虐打,还不是我救的你。还有你母亲,她背叛了我,背叛了金国,她的罪要她女儿来还,有什么错?” “你不要忘记了,我母亲是你的亲妹妹,我和霜儿是你的亲外甥。”宁展岩咬牙切齿地说,“我们不是你的杀人工具,我们也想要自由!” “如果没有我,你早就被你父亲打死了,而你妹是我养大的,她替我杀几个人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在我心目中,阿闻才是我的亲人,他最听我话了,如果不是被宁展霜勾了魂,今天也不会冒险帮她解毒。”狼王一边说,一边就要去推房门。 第120章 那些有苦有甜的回忆 正当狼王要推门时,“嗖”一声,一只飞镖插在狼王面前的房门木板上,且擦过他的衣袖,明显对方手下留情了,否则那只飞镖应该此时就插在他手背上了。狼王咬了一下牙,转头看向房门斜对面的梨树上。只见在梨树上坐着一个戴着白虎面具的人,看身影纤瘦玲珑,明显是一个少女。 狼王怎么会不认得白虎面具,他曾经在冥福洞亲眼看到过戴这个面具的女子赢了蹴鞠比赛,且杀了几个身材比她强健的犯人。怒气冲冲地大喊:“陈锦欢,你竟敢偷袭我,不想要命了吗?” 陈锦欢还没有回话,宁展岩就示意让她赶紧离开。陈锦欢刚才只是一时冲动在狼王面前露了脸,她就是好奇狼王的真实身份,不料狼王今天也像往常一样脸上戴了青面獠牙的鬼面具,故而她有点失望。想起还有事找杜十娘商量,她便借着梨树跳到院子外,朝东面杜十娘的院落奔去了。 狼王见陈锦欢走了,本想一脚踢开房门,破坏张若闻帮杜如霜解毒的事。不料,他一抬腿便感觉全身乏力,狼王这才发现自己小腿上竟然插着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这下狼王才知道刚才陈锦欢的飞镖是在明,而宁展岩的银针是在暗,两人同时出手,他防住了飞镖却忽略了银针。 宁展岩看着狼王想抬脚踢门却抬不起来的动作,嘴角一抿,对狼王出言讥讽道:“狼王,这下你身上没力气了吧?我的银针可是泡过软筋水的,待到明日丑时,你才能恢复力气。现在你就别想着进屋内阻止张若闻救我妹了。” 狼王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对宁展岩说:“真有你的!宁展岩你果然狡诈。无论如何,你都要保证阿闻的性命,不可以让他为你那个妹丢了性命。” “你放心!我不会让我的未来妹夫出事的。”宁展岩没好气地对狼王说,狼王听了便转身离开了,而他带来的几个黑衣人也跟随他一起消失在紫湘阁。 宁展岩、木参与柏合几个人见狼王走远了,才相互对视了一眼,松了一口大气。刚才真是好险!如果真让狼王闯进了房内,张若闻救杜如霜的事就会前功尽弃了,且两人都会有性命之忧。幸好张若闻与宁展岩对狼王的狂妄自大早有了解,这才用陈锦欢来麻痹他,使宁展岩有机会成功偷袭狼王。 这时早过了两个时辰,张若闻抱着杜如霜,将她身上的衣裳全部褪去,抱着昏过去的杜如霜,自己只穿着一件里衣便走进了药浴桶中。一股浓烈的药味弥漫在空气中,张若闻不禁轻咳了两声。 确认杜如霜倚靠在桶壁上不会倒下后,张若闻拿起浴桶旁椅子上的一瓶白色药粉,打开盖仰头将半瓶药粉倒进了自己嘴里,然后将另外一半的药粉倒入了一旁的杜如霜半开半合的檀口中。 接着张若闻又迅速拿起椅子上的一只精致白玉酒壶大口大口地喝着酒,酒水滴在他性感的喉结上,顺着他的衣领没入厚实的胸膛中。待到酒壶被张若闻清空了,他便潇洒地把酒壶往桶外一扔,“啪”一声酒壶碎裂。 杜如霜这才被惊醒,她半眯着双眸,看见自己这一刻正靠在一个温热的胸腔前,她轻颤了一下如蝉翼般的睫毛,迷离的眸子与张若闻四目对视着。张若闻的俊脸此刻在杜如霜眼前无限放大,只觉得这张脸是如此熟悉,这个怀抱是如此熟悉。 杜如霜的一头乌黑发丝早已打湿了大半,披散在肩膀上平添了几分平日里少见的柔媚温顺。张若闻看着此刻的杜如霜,不禁喉结上下滚动,猛然低头含住了杜如霜的两片唇瓣,将口中含满的一腔酒水慢慢渡给杜如霜。杜如霜口腔中品到了酒香,肚子里的酒虫被无端勾起,她反客为主大口大口地与男人舌头勾缠在一起。 这酒是大漠雪,是以前她与耶律闻在草原上最喜欢喝的烈酒。酒水将她原来粘在喉咙处的合欢花粉全数冲进了胃中,药力慢慢上来,伴随着酒香。杜如霜感觉自己醉了,脑海中的记忆竟然如书本一样一页页倒序翻开,她想起了这十多年来与张若闻在一起的日子。 回忆有苦有甜,有张若闻教她驯狼的甜蜜回忆。那个黄昏,格日灰狼从原来的一见她便张牙舞爪,变为如小狗般温顺伸出舌头去舔她的脸颊。杜如霜兴奋得回抱住格日在地上打滚,张若闻则上前将她扶起来,细心地帮她拍去衣服上的尘土。杜如霜傻傻地朝他露出牙齿笑了…… 回忆中的也有杜如霜被逼杀第一个人时的恐惧,那个人是一个当地部落的恶霸,狼王让她用大刀砍杀那人,如果杜如霜不动手杀了那人,狼王便会用匕首刺她的肩膀,杜如霜不敢,被狼王下狠手刺伤了左臂。张若闻大声呵斥她:“霜儿,这个人糟蹋了不少妙龄少女,又杀了很多牧羊人,快点杀了他!他该死!” 杜如霜抽泣着不断摇头,手上拿着大刀在颤抖,张若闻看不过眼。将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手带着她手起刀落砍了那个恶霸的脑袋。杜如霜当时吓得脸色苍白,眼前一黑便昏倒了。醒来后竟然发起了高烧,张若闻陪了她三天三夜,这才让她从杀人的恐惧与噩梦中慢慢适应过来。 回忆快速翻页,她想起了与张若闻定情时的月下初吻。草原的漫天星空神秘而绚丽,但那晚却是月明星稀。他们躺在露天的帐篷下,张若闻侧头问她喜不喜欢自己,杜如霜腼腆点头,张若闻便将她紧紧搂进怀中,轻轻吻上了她的唇瓣,如晚风一般轻柔,杜如霜觉得心痒难耐,扑进他怀中搂上他的颈脖加深了这个初吻…… 接下来的记忆就是杜如霜数次梦到的皇宫刺杀场景,张若闻与她被困,万箭齐发,他掩护受伤的自己逃离,她痛苦地与他对视,忍着泪水狠心咬牙离开,独留下张若闻与禁军奋战。 最后,她也忆起了与武松相识、相遇相知到相恋,还有他们在木屋内的那一晚疯狂。她觉得如果武松知道了自己过去与张若闻的情史,不知道会不会觉得她是水性杨花的女人,正如他的嫂子潘金莲,武松会恨她吗? 杜如霜想到这些,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炸开了,心脏像被千刀万剐般的疼痛,她脸色白得如死人般,两只眸子睁得大大的,用力推开张若闻,忍不住双手捂着自己的脑袋坐在浴桶中,嘴里不断呢喃:“对不起!阿闻,我不应该忘记你的。” “武松,我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我只是情不自禁爱上了你!” “阿闻,快救救我,我的头好像要裂开了!” “还有我的心,它好像要跳出我的胸膛了!” 张若闻见杜如霜如此痛苦,他连忙重新将杜如霜紧紧搂进怀中,他不断亲吻着杜如霜,从脸颊到唇瓣,再到颈脖,再到女人精致的锁骨,他一声声高声呼吸着安慰着怀中的女人:“霜儿,你别激动!乖乖听话,一切都有我,你不用怕!” 杜如霜感受着男人的安抚,同时双手变为用力地敲打着水面,水波荡漾,她感觉全身如火般灼热,如砧板上的鱼儿般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副濒临死亡的模样。张若闻从身后紧紧搂着杜如霜,与她严丝合缝的身体贴合,然后与她额角相抵,一声声唤她:“霜儿,给我可好?” 杜如霜根本无力反抗,任由张若闻霸道地攻城掠地。浴桶内水波荡漾,娇喘连连,热浪翻腾,杜如霜把下巴枕在张若闻肩膀上,情到浓时忍不住用力咬住张若闻的颈脖。 浴桶的水慢慢变冷后,张若闻才脸色苍白地抱起杜如霜,将昏迷的她轻轻放在床榻上,将她的身体擦拭干净后,替她穿上了里衣,并用薄被盖在了杜如霜身上。然后张若闻才穿上自己的衣衫与外袍,但就在他扣上最后一颗纽扣时,他感觉喉咙发痒,轻咳一声,一口浓烈的鲜血溅落在床边。 第121章 张若闻深情表白杜如霜 这时,厢房门外的木参听到了张若闻的咳嗽声,连忙敲门问:“耶律大人,你和霜儿姑娘怎么样了?我可以进来给你药汤了吗?” “进来吧!”张若闻倚靠在床头,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双眸垂下看着睡得安稳的杜如霜。他在解毒前曾与木参约定过,如果他成功替杜如霜解了毒,便让他给自己备一些滋补阳气的汤药,故而木参算着时辰将汤药备好,并大胆敲门想进房内送药。 当木参与柏合两人进屋后,他们都被张若闻的脸色吓坏了,明明解毒前他们的大人还是脸色红润、精神焕发的,但解毒后就仿佛换了一个人,脸色苍白,双眸迷离地半倚靠在床头。木参赶紧扶着虚弱的张若闻,将汤药小心喂他服下。 柏合见状,一脸心痛地上前问张若闻:“灰狼大人,这合欢花果然厉害,竟然耗费了你半生功力,如果不是你事前服过护住心脉的药且内力浑厚,估计这会儿我和木参就要进来替你收尸了。” “呸!呸!柏合你这家伙别在这里乱嚼舌根,小心大人一会儿罚你去扫蹴鞠场的落叶,还有扫马厩。”木参蹙眉骂了柏合。 柏合却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毫不在意木参的威胁,他转头用有点怀疑的口吻问张若闻:“大人,霜儿姐姐她的毒真的全部解了吗?” 张若闻拿起杜如霜的手腕诊了一下脉,他抿唇对柏合说:“我刚替霜儿把过脉了,她的毒应该是被合欢花粉全部逼了出来,你们去把药浴的水倒掉,处理好里面的毒水吧。” 木参刚想和柏合转身去干活,张若闻突然想起了什么,拉着木参的衣袖问他:“木参,我和霜儿解毒时,狼王或者其他人有没有来过?” 于是,柏合便大概转告了张若闻宁展岩和陈锦欢偷袭狼王的事,张若闻喘了一口气,心想幸亏自己提前预想到自己的义父狼王会来阻止自己为杜如霜解毒的事,否则今天他和霜儿解毒过程被打断,两人都会有生命危险。张若闻皱起眉头,感觉到身上一阵冰冷,牙齿不禁上下打颤,他用眸光看了一眼木参与柏合说:“我累了,想睡觉!你们赶紧收拾好浴桶离开吧。” 木参闻言,连忙拉着柏合离开了,柏合看着张若闻苍白的脸,有点不放心地说:“大人,我和木参会轮流守在厢房门外,如果你或霜儿姐姐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叫我们。” 张若闻轻轻点了一下头。在木参和柏合走后,他再也坚持不住了,全身打起了寒战,他知道杜如霜的寒毒解了,但自己阳气耗费太多,此刻身体无浸入零下二十几度的寒冰中,全身感觉冰冷刺骨。然而张若闻却不敢靠近杜如霜,他用一床棉被将自己的身体裹紧了,躺到了厢房角落的一张罗汉榻上,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杜如霜是被梨树上的两只黄鹂的叫声惊醒的。她睡醒后摸了一下自己身侧,竟然没有了那个男人的身影。她轻轻揉了一下双眸,在厢房角落里瞥见了裹着棉被全身冰冷的张若闻。 她大吃一惊,连忙抱起张若闻,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着急地唤他:“阿闻,你这是怎么了?身体为什么那么冷?” 张若闻虚弱地半睁开双眸,有气无力地对杜如霜说:“霜儿,你醒了!我没事,只是耗费了太多阳气,需要卧床静养而已。你去喊门外的木参给你送早膳,还有我的汤药。” 木参与柏合将早膳与汤药呈上后,杜如霜与木搀扶着张若闻喂他服下汤药。柏合忍不住对杜如霜说:“霜儿姐姐,昨天狼王来了,幸亏你哥与陈锦欢将他打走了。这次我们耶律大人可是不顾性命危险才替你解了毒。你可不要辜负了我们大人的一番情义。” 柏合话音刚落,但听到张若闻用沙哑无力的声音骂了他一句:“多嘴!你赶紧给我出去产。”柏合撇了一下嘴角,不情不愿地跟木参出了房门。 杜如霜连忙对张若闻说:“阿闻,谢谢你不顾自己的性命帮我解毒!我已经恢复了全部记忆,我知道你没有骗我,我和你之前是非常相爱的情人。” 张若闻知道杜如霜终于恢复了记忆,他含泪伸手摸了一下杜如霜的脸颊,对她轻声说:“你终于记得我们以前的事了,真好!” 两人浓情蜜意地四目相对一会儿后,张若闻用威胁的口吻对杜如霜说:“霜儿,既然你已经恢复了记忆,我绝不允许你再与武松有什么纠葛,否则我定会杀了武松!” “不会的,阿闻,恢复记忆后我就已经知道了,自己最爱的人是你,我和武松只是阴差阳错的一时孽缘。在你把我带回紫湘阁后,我就不是杜如霜了,我是宁展霜,是你的霜儿。”杜如霜用轻哄的口吻对张若闻说。 张若闻看着杜如霜一脸认真的模样,他心中狂喜,连忙拉着杜如霜的手轻轻吻了一下她的手背,对她说:“霜儿,你知道我为什么连命都不要,一定要替你解毒,让我义父不能再控制你吗?” 杜如霜眨了一下双眸,一副等着张若闻告诉她答案的模样。张若闻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对杜如霜诚恳地说:“霜儿,我们和义父多年的努力与谋划快要成功了。到时候我会在义父的大业完成后,光明正大地娶你为妻,然后你就可以替我生儿育女了,我们就可以过上平常夫妻的日子。” 杜如霜听着张若闻的这番情话,凝视着他有点兴奋与期待的眸子,她心底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是期待吗?是甜蜜吗?好像都不是。杜如霜内心矛盾极了,她想如果自己当初没有失忆,她可能此刻听了张若闻的这番话会激动不已。但命运弄人,杜如霜有了紫湘阁的这段经历后,她觉得结婚生子不是她想要的日子,杀人放火继续做刺客也不是她想过的日子。那么她内心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呢? 是自由,像草原上的苍鹰一样翱翔于辽阔天空下的自由自在。不受礼制管束,无忧无虑地闯荡江湖,看见不平的事杀两个恶人,看见需要帮助的人伸出援手,看见令人心旷神怡的高山百川和武松痛快地喝一场烈酒……怎么会?自己怎么又想起武松来了?她不是已经答应张若闻要忘记武松,和他在一起了吗?杜如霜觉得自己莫不是疯癫了? 第122章 杜十娘与杜如霜翻脸 正当杜如霜思绪漂浮于云层之间时,厢房大门被人用力踢开了。周成权的护卫龙一与龙二跳了进来,一人手上拿着一把利剑。杜如霜看见他们身后杜十娘挽着镇北将军周成权也进了房门。 “妹妹,你醒了!身体感觉如何?”杜十娘边走近杜如霜,边关切地问她。 “多谢姐姐关心!我的毒解了。身体已没大碍。”杜如霜看了一眼杜十娘淡淡地回答了几句。然后她用疑惑的目光看了一下周成权,她不知道杜十娘为什么要带周成权前来,但她心下有不好的预感。 周成权不等杜如霜开口,大马金刀坐在房内的几案前,用眼神向龙一与龙二示意。只见龙一与龙二突然冲到杜如霜跟前,一左一右架着虚弱的张若闻,动作粗暴似架着什么重要的犯人般就要将人往床榻下拽。杜如霜见状连忙死死拉着张若闻的一边衣角,嘴里惊得大喝一声:“你们想对阿闻做什么,快放开他!” 龙一龙二并不理会杜如霜的呼喊。杜如霜的毒刚解,手脚仍旧无力,内力使不出来,急得朝房门外大声叫喊:“木参,柏合,你们快来救阿闻,千万不要让周成权的人带走他!” 杜十娘见杜如霜死抓住张若闻的衣角不放,连忙上前抓住她的手,杜如霜见杜十娘竟然不帮自己的忙,一脸惊恐地盯着杜十娘,高声质问她:“姐姐,你明知阿闻要帮我解毒,你是故意给他合欢花的,对吗?你早就算计好了,要趁他救我的机会将他抓走,对吗?” “霜儿,你听姐姐跟你说,我与周将军早就怀疑张若闻是潜伏在紫湘阁的金国间客,直到皇宫蹴鞠场上他带人刺杀金国使者,周将军认出了他,这才将计就计想将他抓住。”杜十娘抓紧杜如霜的手,温声向她解释说,“但姐姐不知道他竟然对你如此深情,宁愿折损阳寿与功力都要帮你解毒。” 杜如霜拼命摇头,眼神几近疯狂,反手抓紧杜十娘的手臂,咬牙切齿地骂杜十娘:“姐姐,你抓阿闻是为了救林冲对不对?你不是有心利用我、算计我的对不对?” 见杜如霜如此激动,张若闻回眸看着杜如霜说:“霜儿,你不用怕!我义父一定会救我的,现在你赶紧放开我的衣角吧。”说完这几句话,他又看了一眼杜十娘,有点不屑地对杜十娘说:“我原以为杜十娘是做事光明正大之人,不想你竟然利用我对霜儿的感情算计我,今天我输得心服口服,只求你不要难为霜儿。” 杜十娘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她就对张若闻冷冷地说:“张医师倒是厉害,竟然潜伏在我的紫湘阁近半载也没有被我发现!你放心!霜儿是我义妹,我不会难为她的。” 杜十娘不再与张若闻多言,转身劝杜如霜:“霜儿,对不住了!为了林冲与紫湘阁的姐妹们,我必须这样做。你也清醒一些吧。忘记你自己从前的身份,站到我们这边重新开始不好吗?我不会揭穿你身份的,我们仍旧是好姐妹。” 虽然张若闻对杜十娘隐瞒了杜如霜的身份,但杜十娘还是猜到了杜如霜与张若闻应该都是狼王的人,而那天在皇宫蹴鞠场上杜如霜缩手缩脚的表现,也不得不让杜十娘怀疑杜如霜的身份。 “姐姐,阿闻他为了帮我解毒差点丧命,现在他的身体怎么可能经得起牢狱的冰冷与刑讯之苦?如果你今天非要带他走,别怪我与你撕破脸!”杜如霜最后一句话说得冷硬而坚定,眼尾泛着猩红,双眸死死盯着杜十娘,似下定决心为了张若闻要与杜十娘翻脸。 “霜儿,你别担心!如今的大理寺卿是宁唯枝,他可是你的堂兄,只要你跟他说一下,相信他不会难为张若闻的。”杜十娘蹙眉劝杜如霜,她其实也没有要置张若闻于死地的想法,她只是急于救出林冲,同时想洗清紫湘阁各人的嫌疑。 杜如霜已经恢复记忆,当然记得宁唯枝是自己的堂兄,但她与宁唯枝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并不了解他是怎样的人,她不想妥协,不想将张若闻置于危险之中。于是,杜如霜死死抓住张若闻的衣角,再次向厢房门外大喊: “木参,柏合,你们在哪里?还不赶紧进来带走你们的耶律大人?” “你不用叫门外那两个守卫了,他们已经被我的近卫绑了。杜如霜,无论如何,今天我都一定要带走张若闻!除非你想先在他面前去见阎王。”周成权终是失去了耐心,大手一挥让龙一龙二将张若闻拖走,同时拔出软剑抵在杜如霜脖子上出言威胁她。 只听一声衣服撕裂的声音,龙一与龙二已将张若闻拖出了门外。杜如霜咬牙切齿地看了一眼周成权,对他说:“周成权,今天算你狠!但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会救阿闻的。” “随你!本将军不怕你与狼王。”周成权将剑收入剑鞘后拉着杜十娘就要离开厢房。杜十娘不忍心,又去拉杜如霜的手,却被杜如霜用力甩开了她的手。 “杜十娘,我杜如霜今天要与你划清界限,恩断义绝!当初你好心收留我在紫湘阁中,但与你结义本并非出自我的真心,我只是奉狼王之命而行。之后我也为你做了不少事情,但今天你伤了我的心,带走了阿闻。我们他日再见便是敌人了。” 杜如霜的一番话说得无情又冷硬,看着杜十娘的双眸充满怨恨与敌意。杜十娘只觉全身莫名被一股寒气包围着,她心酸不已,但她也没有办法,她与杜如霜本就各为其主,狼王不除,以他的狼子野心,朝局不稳,金兵侵犯,大宋朝将会掀起一波波的巨浪,到时候受苦的还不是老百姓。 “霜儿,狼王不是好人,你好不容易解了毒,脱离他的控制,我劝你不要再去找他救张若闻。”杜十娘还想劝杜如霜,语气温和中还带着点哀求。 “姐姐不要再说了,霜儿自有分寸!”杜如霜话音刚落,便抬脚想先行离开,无奈她四肢无力,一站起身来就又跌回床榻上。 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飘到杜如霜身前,男人一把横抱起杜如霜就飞身出了厢房大门。杜十娘惊讶地对周成权说:“刚才带走霜儿的人可是宁展岩?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周成权看了一眼门外,又看了一眼杜十娘,叹了一口气说:“刚才的确实是宁展岩,他之前应该是假死,昨天他还偷偷来阻止了狼王,不让他干扰张若闻替杜如霜解毒。十娘,宁展岩不知是敌是友,我们还是不要再管他与杜如霜的事了。” 杜十娘觉得周成权讲得有道理,人家亲哥哥来带走自己妹妹,她这个义姐能说什么。当务之急,她觉得还是要先用张若闻去换林冲,她明早就要与周成权进宫面圣了,她要为紫湘阁的姐妹正名,要为自己和林冲洗清嫌疑。 杜如霜看清抱走他的男人是自己哥哥宁展岩,她非常生气。等上了马车后,杜如霜就用力捶打起宁展岩的胸膛来,一边打一边气冲冲地骂:“宁展岩,你不是死了好些天吗?怎么阴魂不散又回来找你可怜的妹妹了?” 宁展岩知道当初自己假死,又骗杜如霜抢走自己尸体的事确实做得不地道,这下当然不敢吭声,咬着牙忍痛让杜如霜一顿发泄。杜如霜刚与杜十娘翻脸,这下将一肚子委屈全发泄在了宁展岩身上。最后还张嘴在宁展岩左边肩膀上用力咬了一口,痛得宁展岩“嘶”一声叫了出来。 “好了!霜儿,你打也打了,咬也咬了。哥哥知道之前假死骗你的事是我不对,你可以朝我发脾气,但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否则张若闻舍了半身功力救你,岂不是白费心机了吗?”宁展岩抓住杜如霜的手腕,耐心劝她。 杜如霜听宁展岩提及张若闻,便当场停了手,她噘嘴对宁展岩说:“哥,我不管,之前你这样骗我,害我伤心难过死了!现在你必须帮我救阿闻出来。否则我不会原谅你的!” “你放心!耶律闻那小子可是我的未来妹夫,我肯定要救他的。”宁展岩拍了一下心口,向杜如霜保证说。 第123章 宁展岩劝杜如霜放下武松 杜如霜听到宁展岩说张若闻是他“未来妹夫”,她脸一红,有点害羞地对宁展岩说:“什么妹夫?我和阿闻还没有成亲。我才刚恢复记忆好不好?” 宁展岩见杜如霜垂眸一副小女儿姿态,逗她说:“难道霜儿还没有选好?哥哥倒是想问你,究竟你喜欢耶律闻多一点,还是武松多一点?” “哥,你把你妹当什么人了?之前因为我失忆才会喜欢上武松,如今阿闻帮我恢复了记忆,且他又不顾性命替我解毒。我当然选择跟阿闻在一起了。”杜如霜认真地看着宁展岩回答。 “嗯?妹妹可别犯傻!毕竟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你不必因为张若闻替你解了毒就以身相许。更何况,我之前见你不顾危险在冥福洞助武松脱困,你应该也是喜欢他的。”宁展岩一双眸子上下审视着杜如霜,似乎想看透杜如霜的内心。 杜如霜被宁展岩看得一阵心虚,连忙打岔说:“哥哥,其实武松那天和我追踪刺客时双双掉落悬崖,他断了一条腿,这些天我估计他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我想你帮我去救他。那悬崖边有狼王的狼群,普通人出不了那悬崖。” “怪不得我的人打探了这么多天也没有你和武松的消息,原来你们在落日崖底下藏着。”宁展岩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杜如霜,低声嘟囔。 “落日崖?哥哥你知道那个地方?那里是狼王的杀手藏身之处,哥哥之前曾帮他,也难怪你知道。那么刺杀金国使者的事你是提前知道的了?”杜如霜试探着问宁展岩,她怕宁展岩参与了刺杀金国使者的事,更怕他继续助纣为虐,帮狼王造反。 “刺杀金国使者的事我事前并不知情,狼王没将此事交给我,应该是交给你与张若闻去办的,只是中途出了差错,你失了忆,我猜刺杀金国使者的应该是张若闻。”宁展岩知道杜如霜担心自己,他便将那天皇宫蹴鞠场上自己做的事跟杜如霜大概交代了一下。 “啊?你和堂兄搞了那么一出大龙凤,原来只是为了帮他赢取潘镜荷的芳心?那姓潘的女人也佩我堂兄替她……哎!你们俩怎么可以这么荒唐!”杜如霜知道了宁唯枝骗取潘镜荷芳心的事,气得咬牙大声骂道。 宁展岩看见杜如霜一脸不悦,轻咳一声,替宁唯枝辩解说:“你自小与你堂兄不熟,故而不知道他的为人,他可是出了名的清官,圣上可器重他了,如今还提拔他当了大理寺卿。他喜欢潘镜荷很多年了,这次蹴鞠赛是他难得表现的机会,他终于如愿抱得美人归,你应该替他高兴才对。” “我替他高兴?想得美!那潘镜荷有什么好的,看上去一副狐媚模样,蹴鞠技艺也是中看不中用,上次皇宫蹴鞠赛还进了一个乌龙球,直接被圣上取消了宋国女子蹴鞠队员的候选资格。”杜如霜忍不住数落了潘镜荷一番,她是真不喜欢潘镜荷。 “霜儿,这些话你不可以在你堂兄面前说。虽然我也觉得潘镜荷配不上我的好堂弟唯枝,但他们之间的事情还轮不到我们多管。现下我劝你还是乖乖在我的镖局养好身体,其他的事情等你哥帮你解决。还有一句话,哥想劝你。”宁展岩温声对杜如霜说,但又一脸为难的神色,欲说还休的样子。 杜如霜性急,见不得宁展岩这副模样,拉着她哥的肩膀催促他说:“哥,你有什么要说的快说,急死我了!” 宁展岩见杜如霜肯认真听他劝,他便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她的额角,温声说:“你阿,给我听好了,日后不可以再与武松单独见面了。如今你已恢复记忆且选择了张若闻,那么就不要与武松再纠缠了。” 杜如霜抿了一下嘴唇,无奈地说:“哥你说得对!但我怎么也应该跟武松把事情解释清楚吧,否则他会以为我朝三暮四,我可不想被他误会成他嫂子潘金莲那样的女人。” 宁展岩闻言也觉得杜如霜确实应该给武松一个交代,于是他放软声调对杜如霜说:“那么我一会儿就带人去落日崖救武松如何?” “哥,不用你亲自出面,我之前已让杜十娘将武松的消息转告鲁智琛了,而我会将狼群驱散助武松与鲁智琛他们安全离开落日崖。哥你借我几个镖师即可。现在阿闻被关在大理寺的消息也不知道传到狼王处没有。与武松相比,我更担心阿闻。”杜如霜对宁展岩说。 宁展岩轻轻拍了一下杜如霜的手背,安慰她:“木参与柏合已经被我救下了,他们应该去找狼王报讯了,狼王一定会想办法救阿闻的,毕竟他只有张若闻一个义子,而张若闻对他一贯忠心。不像我们兄妹,是被逼着跟他杀人放火的。” “但我还是担心阿闻,哥你之前不是说堂哥宁唯枝为官清正,他肯定不会因为我与阿闻的关系就偏私的。他替我解毒后身子虚得很,我怕他受不了牢狱的阴冷。” “狼王为人阴狠毒辣,我怕他为了自保而弃阿闻于不顾,毕竟阿闻私自替我解毒的事激怒了他。哥,你能不能去见一下狼王,让他一定要想办法救阿闻。”杜如霜越讲越激动,说到后面竟然抽泣起来。 宁展岩见状不禁心疼起杜如霜来,他连忙哄杜如霜说:“霜儿,你别难过,也别着急!张若闻那边我会亲自去跟你堂兄宁唯枝说情的,让他不对他用刑,而狼王那里,他既然知道我假死的事,相信他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我的,我亲自去跟他谈一下吧,让他想办法将张若闻从大理寺的狱中救出来。” 木参与柏合一个伤了左肩,一个伤了右腿,被宁展岩从周成权的卫兵中救出来后,便匆匆回去跟狼王报信。狼王知道张若闻被杜十娘与周成权设计而身陷牢狱后,他勃然大怒:“杜十娘,周成权,你们竟然胆敢算计我义子,我那傻儿子也痴情,舍了半身功力去救一个背叛自己的女人。” 狼王想了一下,连忙写了一封信让人送给高俅父子,让他们一定要保住张若闻,且想办法将他救出大理寺的牢狱,否则他就将他们勾结的书信与其他证物一并递到宋徽宗面前。 彼时高参正在府内跟高俅汇报宁唯枝将林冲调去大理寺狱中审讯的事。高俅有点不悦地说:“参儿,我早就叫你对林冲下狠手,尽快逼他承认刺杀金国使者的罪行,你偏要用他来拿捏杜十娘。你要什么女人不好,偏要跟周成权争一个青楼出身的女人,真是不知轻重!” 高参连忙站起身弯腰向高俅请罪说:“孩儿一时糊涂,这才让周成权与宁唯枝算计了,我一定会想办法让林冲招认刺杀金国使者的事,以便狼王他进行下一步计划。” “乖孩儿,你最好说到做到!千万不要再让你义父我失望!”高俅狠狠瞪了一眼高参,高参大气都不敢喘,连声答应:“一定”。 这时,一名近卫将狼王的信递给高俅,高俅看了蹙眉对高参说:“想不到这杜十娘竟然那么恨,算计了自己的义妹杜如霜,让周成权抓走了狼王的义子张若闻,想用他来帮林冲洗清冤屈。” “什么?杜十娘她竟然……”高参吓了一惊,他想不到杜十娘竟然不顾与杜如霜的姐妹情,想用张若闻来换林冲。但他更妒忌林冲,竟然有杜十娘这样聪慧且果敢的女子爱他。他咬了一下牙,带着猜测问高太尉: “义父,狼王给我们报信,难道是想我们救张若闻?” 高俅轻轻点了一下头,吩咐高参:“张若闻对狼王的重要性就如你对我,父子之情深厚,你一定要想办法将人救出来。千万不要让这事破坏了我们后面的计划。” 高参面色肃然回答:“孩儿知道,一定会尽快将张若闻救出大理寺的牢狱。” 第124章 高参与狼王的盘算 高俅是相信高参的能力的,否则当初也不会在那么多人中选他当自己的义子,无非是看中他的手段阴狠不输自己,不择手段达到目的这一点也是与他非常相似。 过了一会儿,高俅突然一脸探究地问高参:“参儿,我听说圣上今早在后宫升了贤嫔的位份,现在贤嫔升为贤妃了,可真有此事?这可是你授意贤嫔去做的?” 高参连忙回复:“我宫中的人今早得知消息已通知我了,这贤嫔是我们父子放在宫中的棋子,她的一举一动自然都在我的监视下。然而她这次没有我的允许,公然在圣上醉酒后,主动勾引,而圣上因为多日寻不到陈锦欢,而贤嫔是陈锦欢的亲姐姐,长得与她有三分相似,这才得了圣上青睐,且被晋升为妃位。” “原来如此!那陈锦欢竟然是贤嫔的亲妹妹,我倒是差点忘记了这层关系。只是这贤嫔竟然不听我们的命令擅自行事,且近日她与左相的女儿惠妃走得近,恐怕她是一根墙头草,想两面讨好,不会甘心听我们的摆布,你要想办法将她控制好。”高太尉说完,吹了一下手中的热茶泡沫,看了一眼高参,提醒他说。 “孩儿也觉得贤嫔的野心太大,不好控制,不过我会派人盯着她,不让她坏我们的事。”高参说完,很有眼见力地为高俅添了一盏茶,还招手让堂下的婢女上来给高俅按背。高俅色眯眯地捏了一下婢女的纤腰,然后摆手让高参退下去了。 高参越想越生气,觉得贤嫔是他一手提拔的,如今竟然想另投左相一派,与自己为敌,他气得咬了一下牙齿。过了一会儿,陆鸣鼓进来跟他汇报刑部的差事,便见他眉头深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高大人,你是不是想邹娘子了?我们一会儿去紫湘阁听雨轩听邹娘子琴琵琶好不好?”陆鸣鼓试探性地问高参。高参却好像完全听不见陆鸣鼓的提议,继续托着半边腮子发呆。 “大人,如果你腻了邹娘子,我们去找陈五娘可好?她近日托人传话给我说大人已经很多天没有去她家了。”陆鸣鼓又继续试探高参的心意。 高参仍旧不回答陆鸣鼓的问题,陆鸣鼓又换了两个高参的老相好姓名来试探:“大人,东市的徐娘子也说想你了,还有北市的高寡妇。你要不要换一下口味?” “贤嫔?贤妃?惠妃?”高参突然低声呢喃。陆鸣鼓一听,当场吓了一跳,这高大人刚才念的可都是皇上的女人,难道他想进宫采花?但这次高大人的胆子也太大了,竟然胆敢偷皇上的女人,难道他不怕死? 高参并没有发现陆鸣鼓在他身边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只是突然用力拍了一下大腿,拉着陆鸣鼓的衣领将他一把揪起,兴奋地说:“我怎么没有想到陈锦欢?她恨死了自己的亲姐姐,她是贤嫔的克星,我一定要想办法将她塞进宫中,但她现在在哪里?找到她后,我又要怎么控制她呢?” “大人,你先放手,我喘不过气来了。什么陈锦欢?她不是宁展岩的女人吗?我们在紫湘阁的人昨天传话跟我说,说宁展岩是假死,而失踪多日的陈锦欢与他一起出现在紫湘阁张若闻的院子里,偷袭狼王,帮张若闻挡住了狼王。”陆鸣鼓将张若闻替杜如霜解毒及狼王被陈锦欢伤了的事情大概转述了一遍。 高参听了面露喜色,原来陈锦欢被宁展岩藏起来了,难怪圣上派那么多人将京城翻过来也找不到人。不过宁展岩也是厉害的角色,他与高太尉找他不容易,但他知道狼王肯定可以找到宁展岩,然后逼他将陈锦欢送进宫。 想到这里,高参连忙草拟了一封回信给狼王,信中他将自己的计划讲给了狼王听,并威胁他一定要逼迫陈锦欢入宫做他的棋子,否则张若闻他不会去救。 狼王看了高参的回信,气得当场将信撕成碎片,他气高参竟然威胁自己,更气当初选了与高俅父子合作,而没有选择更好拿捏的左相。然而他义子的性命如今更重要,他在心里默默记下高参的一笔账,想着他日大业完成便跟这小子好好算账。 正当狼王在气头上时,木参进来传话说宁展岩求见,狼王咬了一下牙,高声对木参说:“让那臭小子进来见我!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下。” 木参刚转身就见到了不请自来的宁展岩,他不想成为舅甥二人相斗的炮灰,慌忙逃离书房。这时狼王正坐在书案前看一幅地图,他一边看一边在上面用笔打圈做标记,并没有理会宁展岩。 宁展岩见状,率先开口请罪:“外甥见过舅舅,不知舅舅这两天腿上的伤可好点了?” 狼王从鼻子里轻哼一声,然后抬头盯着宁展岩的脸,用怨恨的口吻对他说:“你今天怎么敢来见我了?之前不是一直装死?你还记得我是你舅舅?你要是真对我有一点亲情,那天就不会让你媳妇暗算我了。” “舅舅,那天在紫湘阁我和锦儿也是事先听了阿闻的计划,这才拦下你的,阿闻当时已经在替我妹妹解毒了,你若强行闯入打扰他们,他们必定有生命危险。难道霜儿不是你外甥女?你要将她逼死吗?”宁展岩一脸委屈地对狼王说。 “罢了!谁叫我那义子是痴情汉,非要舍去半身功力来帮霜儿解毒。你今天来不是跟我解释的吧,肯定有什么其他事情来求我,否则你怎么敢出现在我面前?”狼王摆了一下手,双眸闪过一丝狡黠的光,然后半眯着眼质问宁展岩。 这一刻狼王敢百分之百肯定宁展岩今天来见自己,肯定是有所求。他想借机重新控制宁展岩,毕竟这个外甥的手段与能力不在张若闻之下,这些年帮自己做了不少脏事。 狼王当初听到冥福洞被烧,宁展岩身死的消息是难过了好几日的,但后来知道他假死后,竟然有点窃喜,这样的人才可不能轻易死掉,他的大业还需要这个外甥。但他知道这个外甥是不好控制的,打小就反叛,所以他给他设的套也额外花心思,这陈锦欢便是他的套,也是宁展岩的软肋。 “舅舅,外甥知道你气还没消,要么抽我几鞭子解解气?”宁展岩用讨好的口吻对狼王说,说完还从腰间将一条软鞭抽出来想递到狼王手上。 狼王见状将软鞭接过,咬牙对宁展岩说:“既然你都知道错了,舅舅就成全你,背过身去!”宁展岩隔着面具看不清狼王的表情,以为他真还在生气,便脱了上衣,背转身双膝跪倒在地上等候着狼王的鞭子招呼自己。 第125章 陈锦欢被迫入宫潜伏 宁展岩乖乖跪在地上等候着狼王的鞭子,然而狼王只是象征式抽了三下宁展岩的背,手上的力度只用了三成。上来送糕点的柏合偷偷瞄了一眼宁展岩的背,上面清晰留下了三条血痕,但只是看着痛,实际上只是皮外伤。 柏合忍不住给宁展岩挤了一下眉眼,宁展岩当然也知道狼王是在做样子,常言道“看破不能说破”,他赶紧配合地装出一副嘶牙咧嘴的痛苦表情。 “舅舅,外甥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宁展岩高声求饶,柏合见状,不怕死地上前给宁展岩求情,对狼王说:“狼王,我看宁大哥已经知道错了,你刚才也用鞭子抽过他了,你就原谅他一次吧,他毕竟是你亲外甥不是?” 狼王听了也不说什么,只是扔了鞭子坐到一旁吃起了柏合端上来的桂花糕。宁展岩连忙将上衣重新穿好,站起身拿起茶壶,上前殷勤地给狼王添茶,且摆出了一脸讨好的神色。 狼王接过宁展岩递给他的茶盏,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再次询问:“臭小子,这次我就不原谅你一次。下次你再骗我,我一定软了你的一条胳膊。快说,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 “舅舅,霜儿她不放心阿闻,想你尽快想办法将他从大理寺的牢狱救出来。不知舅舅有什么计划?我一定会尽力配合你这边的。”宁展岩语带讨好之音对狼王说。 “原来是为了阿闻的事,算你兄妹有良心。阿闻那小子这次被杜十娘与周成权害了,我回头肯定会收拾这两个人。至于救阿闻的计划,高参已经跟我通过信了,还真需要你配合我们。”狼王喝了一口热茶,对宁展岩郑重其事地说。 “到底舅舅需要我做什么?你直接吩咐就行了,我必定全力以赴帮你和阿闻。”宁展岩用诚恳的语气回答。 “送陈锦欢入宫做我们的棋子。不知你舍得不舍得?当然入宫后我会派人将陈锦欢保护好,并不真让那狗皇帝碰她。”狼王一边说,一边小心观察着宁展岩的表情,他知道这是在要求宁展岩割肉。 果然,宁展岩一听狼王的要求,顿时黑了脸,刚才装作乖巧孝顺的模样也消失了,直接换上一张桀骜不驯的臭脸。只听他咬着下唇问狼王:“难道舅舅不知道锦儿是我的女人?这么多年了我只有她一个女人,舅舅怎么狠心将你未来外甥媳妇送入宫冒险?” 面对宁展岩的一连串责问,狼王轻笑一声,用手指了一下他对面的椅子,宁展岩会意坐在了狼王对面。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火药味十足,柏合吓得连忙缩到了厢房角落,但他不敢逃跑,怕狼王有需要时找不到人,狼王可不是张若闻,平时对他们可狠了,说错一句话都要挨鞭子的。 “宁展岩,你以为我想这样做吗?但这是高参的主意,他说当今狗皇帝迷恋陈锦欢,派人在京城到处搜寻她的踪迹,甚至将与她样貌相似的姐姐贤嫔晋升为贤妃,故而送陈锦欢进宫,不仅对我们将来的大业有帮助,而且在这时可以帮阿闻尽快脱险,不用我们耗费人力物力去与官家周旋。”狼王难得耐心跟宁展岩解释了一番。 “贤嫔?想不到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竟然再次踩着锦儿上位,锦儿的旧仇还没有找她报,这又添了一笔。我真想直接闯进皇宫一剑杀了这个贱人!”宁展岩咬牙切齿,双眸充满杀气地说。 “岩儿,你不能直接入宫冒险!你听我说,送陈锦欢入宫,让她亲自报仇,我相信她也肯定愿意的。再说,我向你保证,不会让她在宫中受苦,高俅父子一定会帮她在宫中站稳脚跟的。”狼王试图劝说宁展岩,语气中带着半哄口吻。 宁展岩垂眸沉思了一下,陈锦欢一直想亲手报复她姐姐,如果知道有入宫亲手报仇的机会,她很可能会同意高参与狼王的计划。然而他也知道这事是与虎谋皮,他不放心将陈锦欢一个人留在宫中,那可是他心尖上的宝贝。 于是,宁展岩在一番权衡下,对狼王提出了一个要求:“舅舅,如果非要锦儿入宫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与高参必须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说来听听。”狼王听见宁展岩想妥协,连忙追问。 “让我陪锦儿一起入宫,无论是扮作太监也好,还是扮演皇宫禁卫都行。我的易容术不差,舅舅大可放心。”宁展岩将自己的要求和盘托出。 “行!你易容陪陈锦欢进宫的事,舅舅会说服高参的。只是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听从高参与我的安排,不可以擅自行动!”狼王拍了一下宁展岩的左肩,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 宁展岩见狼王竟然那么轻易就答应了他的要求,半信半疑地问:“舅舅,我有点好奇,如果我不答应让锦儿入宫,你会如何对待我们?我这个人做事谨慎,下棋是行一步思十步的,舅舅不要见怪!” 狼王并没有出言责怪宁展岩,却是嘴角一勾,盯着宁展岩的双眸,淡定地说了以下一番话: “岩儿做事向来细致且深谋远虑,舅舅就是欣赏你这点。等将来我们的大业成了,我一定要依仗你和阿闻的扶持的。既然今天你问起我,我也就不想瞒着你了,省得回头入了宫你给我作妖,破坏了我与高俅父子的计划。” “舅舅瞒了我什么?快说给我听。”宁展岩失了耐性,着急地催促狼王。 “岩儿莫急,舅舅其实当年不忍看你为了一个女人受折磨,于是让冥福洞的一个厨子偷偷帮陈锦欢逃跑,不料给你发现了。之后你就用情蛊将陈锦欢控制起来了,难道你就不好奇为什么那个会用情蛊的犯人会那么轻易就将他自己的绝招教给你了?”狼王一边说一边得意洋洋地看着宁展岩由红转白的脸色。 “舅舅,想不到你竟然为了控制我费尽心机!你没有像对霜儿那般直接对我下毒,但抓住了我的软肋。难怪你知道我假死想脱离你控制时不跟我急,原来你早早就将我和锦儿都玩弄于掌心了。”宁展岩一脸惊讶之色,语气怨愤地对狼王大声吼道。 “岩儿,别着急!这情蛊的解药在我手上,只要你帮我完成大业,那么我答应你肯定会给你与陈锦欢解毒的,还有你妹妹杜如霜,我也会让阿闻娶她,还你们兄妹自由也不是不可以的。”狼王轻轻拍了一下宁展岩的另一边肩膀安抚他暴躁的情绪说。 宁展岩看着一脸得意的狼王,衣袖下紧握着的飞镖轻微颤抖了一下,脸上神色扭曲,好像下一秒他就要用飞镖将狼王杀死。然而理智告诉他不可以在此刻杀了狼王,因为锦儿还在等他回去一起用晚膳。 柏合在书房角落将舅甥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如此算计自己的外甥,可见狼王真是一个狠人。柏合不禁同情起宁展岩来,他怕宁展岩情绪失控,惹怒了狼王,于是他鼓起勇气上前拉住了宁展岩的衣袖。 “宁大哥,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去跟陈娘子说入宫的事情不是吗?我送你离开吧。”柏合一边说一边向宁展岩使眼色,暗示他尽快离开,不要与狼王正面冲突。 宁展岩咬破了唇才忍住要暗算狼王的冲动,之后被柏合半推着身子拉着离开了书房。狼王见宁展岩远去的身影,冷笑一声,一甩衣袖吩咐门外的木参上晚膳。 第126章 我会用生命守护你 宁展岩回到飞鹰镖局时天色已黑,他见陈锦欢做了一桌子自己喜欢吃的饭菜,正安静地等候他归来,如妻子等候自己晚归的丈夫。宁展岩心中激动不已,他从前在冥福洞就渴望与陈锦欢过上平常夫妻的日子,如今才过去不到十天,他们又要再以身犯险进宫做别人的棋子了。 陈锦欢看见宁展岩脸色凝重,眉头深锁,她知道他这是遇到什么难题或有心事了,但男人不开口,她也不想问,只是挽着宁展岩的肩膀热情招呼他:“六郞,快过来用膳,有你喜欢吃的菊花鱼,再不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宁展岩连忙将心事收起,摆出一副欣赏的神色,对陈锦欢说:“锦儿,今天你做了那么多好菜,我们赶快吃,吃完我们再聊。” 于是,陈锦欢与宁展岩恩恩爱爱地把一桌子菜吃好了,陈锦欢主动问起他今天跟狼王谈救张若闻的事如何了,宁展岩便将狼王与高参逼迫她入宫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是瞒下了狼王用情蛊控制他们的事情。 陈锦欢听了宁展岩的一番话,她低头不自觉咬住了筷子头,然后对宁展岩说:“六郞,我同意入宫的事。毕竟我当初让杜十娘将我的画像呈给狗皇帝时就存了要亲自进宫复仇的心思,只是那时我想瞒着你。现在形势变了,杜十娘、林教头还有紫湘阁的姐妹们有难,如果我以身入局能帮他们,我还是愿意入宫的。” 陈锦欢说到这里,偷偷看了一下宁展岩的脸色,只见男人眉头皱起,脸色幽怨,手指轻轻在桌上敲了几下,静听她的下闻。陈锦欢咽了一下口水,继续说:“更何况,你不是要陪我入宫吗?有你在锦儿身边,锦儿什么都不怕!只是高参与狼王都是不容易对付的,你又不甘心被他们利用,我怕你会被他们算计,将来会有危险。” “锦儿,你放心!我会用生命守护你!我知你一直以来都想报复你姐姐贤嫔,不!现在她是贤妃了。我会帮你达成心愿,亲手将这个可恶的贱人千刀万剐的。”宁展岩拉起陈锦欢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向她承诺说。 陈锦欢闻言,双眸含着几滴晶莹的泪水,将脸贴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她知道宁展岩一定会说到做到的,这男人爱她胜过他自己的性命,她深信不疑,但她不知道如何回报他的这份深情。 在宁展岩答应送陈锦欢入宫的第二天早上,狼王便让高俅认陈锦欢为义女。高参让府中的婢女婆子将陈锦欢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当陈锦欢一袭粉色轻纱云锦套裙,满头珠翠步摇,双脚踏着一双绣花鞋子,如九天神女下凡尘般站在高俅父子面前时,高参看得呆愣了,这是何等绝色的女子,难怪圣上被迷得神魂颠倒。 只可惜陈锦欢不是他能够觊觎的,高参轻叹一口气,扶着陈锦欢上了一辆用四匹白马拉着豪华的马车,之后一队禁军浩浩荡荡地将陈锦欢送入了金碧辉煌的皇宫。谁也没有发现,在队伍前面开路的一位骑着高头大马,一袭威武铠甲的禁军指挥使正黑着脸,警惕地看着长街上围观的百姓。 “听说这是高太尉新收的义女,美若天仙,这是要将人送入皇宫当娘娘去了。” “不是!听说这位美人是紫湘阁林冲女子蹴鞠队的队员,那天在皇宫蹴鞠赛场上被皇上看中,但被刺客劫走了。幸亏高参大人派人救了回来,现在送进宫讨赏的。” “那个禁军指挥使怎么黑着脸?这不是送亲队伍吗?这人太大胆了。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八卦是我们不知道的……” “别乱嚼舌根了!这可是皇上要的女人,谁敢觊觎?” 宁展岩没有刻意去听街上老百姓的闲聊,但还是有不少闲话飞进了他耳中。昨晚高参吩咐他杀了禁军中一位新上任的指挥使陈歌,那人是左相提拔上去的,之前在江南任职,京中认识他的人很少,故而高参才让宁展岩易容成此人,取而代之。 因为刺杀金国使者的事让宋徽宗很生气,于是将禁军进行了一番整顿,这陈歌便有了调任禁军指挥使的机会。今天宋徽宗特意派他去迎陈锦欢入宫,一来是怕出什么岔子,二来也存心要试探陈歌的能力。 宁展岩听了街上老百姓的议论心中烦闷得紧,送自己的女人入宫给那狗皇帝,这让他怎么能不恨,但为了成全陈锦欢复仇的心愿,加上受控于狼王,他只能打掉大牙吞进腹中忍受着痛苦的煎熬。 在一处长街茶馆前,突然有人往陈锦欢的马车上扔了十几粒石头,石头惊了拉马车的四匹马,马夫赶紧勒紧缰绳,然而马还是像疯了一般向前狂奔,吓得围观的百姓纷纷逃命,生怕被马车踩死在轮毂下。 宁展岩当即大喊一声:“各卫兵听令,一定要保护好洛嫔娘娘!”洛嫔是宋徽宗亲自给陈锦欢起的,她觉得陈锦欢的美貌堪比巫山神女,而神女出现在洛水之滨,故而他大笔一挥,赐了陈锦欢洛嫔的称谓。 这时陈锦欢的马车已经远离了禁卫队伍的范围,宁展岩连忙打马在后面追赶受惊的马车。当宁展岩远远看到马车夫的背影时,却发现他早已中箭身亡。到底是谁想阻止陈锦欢进宫?其实不用猜,宁展岩也知道肯定是贤妃,她想再次杀害自己的亲妹妹。 宁展岩心中着急,连忙高声向马车车帐内的陈锦欢高声喊:“洛嫔娘娘,马夫已死,你不要随便走出车帐,恐怕会遭人暗算,你在车内坐好等我。” 听到宁展岩的叫喊声,此时车账内的陈锦欢却是大气都不敢喘,因为她的颈脖上架着一把软剑,一名黑衣男子正用剑威胁她。黑衣男子知道有人要求陈锦欢,他用眼神示意陈锦欢不要乱说话。 陈锦欢无奈,小命在别人手上,她只好装作镇定地回复了一句:“知道了,劳烦陈指挥使大人了。” 宁展岩一听陈锦欢喊他“陈指挥使”就觉得不对劲了,往日她一般亲切地喊他“六郞”,再不济喊他“宁大人”,生气时会喊他全名。现在他的马与陈锦欢的马车已经远离了京城繁华的街巷,到了京郊树林,而此时四下无人,陈锦欢为什么要这样称呼自己,除非这里有第三个人。 宁展岩想到这里,连忙跳上马车车夫的座位上,一脚将原来的车夫尸体踢落马车,重新勒紧缰绳,慢慢将马车控制好。他将马车停在一座山岗下,便转身朝车帐内大声喊:“洛嫔娘娘,臣已经将马车停好了。你受惊了,要不要臣扶你下马车休息一下,然后我再送你进宫。” “不必了!我在车帐内休息便可,有劳陈指挥使了,进宫后我定会向圣上讲明你今天救我的事,让他好好赏你!”陈锦欢看了一眼黑衣人,然后淡定回答宁展岩。 “多谢娘娘!臣想去附近溪边找点水喝,你不要下车,我去去便回。”宁展岩说完便跳下马车,特意弄出粗重的靴子步行声,还故意在马车前走出十步,然后用轻功跳到附近一棵枝叶茂盛的槐树上躲了起来。 第127章 陈锦欢入宫途中遇袭 宁展岩躲在树上静静观察着马车。不一会儿,宁展岩果然看见一名黑衣蒙面人用剑抵着陈锦欢的脖子,拉着她下了马车。黑衣人抬头四下张望,警惕的双眸中带着杀意。陈锦欢连忙对他说:“大哥,你到底想怎样?现在这里只有我跟你了,你说一下你想带我去哪里?” “姑娘,得罪了!我也是收钱办事,谁让你得罪了宫中的贵妃?我现在要将你带到京城下面一个小县城的青楼,你这辈子都休想入宫享受荣华富贵了。”黑衣人压低声音对陈锦欢冷酷地说。 “宫中的贵妃?本姑娘还没有进宫,怎么就得罪贵妃了?她给你多少银两,我给你三倍如何?你现在放我走,我就不与你计较。”陈锦欢试图劝黑衣人放了自己,也想探听一下到底是谁要害她。 “不用麻烦了,我怕他有钱没命享!”话音还没落,黑衣人手背上中了一枚银针,同时手中的剑被另一个类似罗盘的暗器打断,直接丢在了地上。 黑衣人大吃一惊,连忙弯腰想拾剑,宁展岩怎么可能给他机会,又一根银针飞出打到黑衣人手背上,他吃痛喊了一声,宁展岩趁机将陈锦欢拉到自己身后,回头关切地问:“锦儿,你可有受伤?” “没有!你不要杀了这人,一定要从他那里逼问出指使他劫持我的幕后之人是谁。”陈锦欢吩咐宁展岩。 宁展岩轻轻点了一下头,黑衣人中的银针有毒,宁展岩三两招就将人制服了。然后他将刺客绑到了那棵大槐树的树干上,之后拍了一下盔甲上的尘土回到陈锦欢跟前。 陈锦欢突然主动上前搂住了宁展岩,声音颤抖着说:“六郞,刚才幸好你及时赶到,否则我就要被我那狠心的姐姐贤妃害死了!” “现在没事了,锦儿莫怕,我承诺过要守护你一生的,有我在,绝不会让人伤你一根毫毛。”宁展岩用力将陈锦欢搂进怀中,将脸贴近陈锦欢红扑扑的脸蛋,温声安慰她。 “锦儿,若你现在后悔了,不想入宫,我们就逃离京城。告诉我,锦儿现在还想入宫报仇吗?”宁展岩蹙眉问陈锦欢。陈锦欢知道宁展岩是担心自己,未进宫她姐姐就想动手杀她,如果进了宫,她姐姐肯定会有上百种手段对付她,她想想就觉得前路肯定是一片荆棘的。 然而,陈锦欢不想就这样跟宁展岩离开,杜十娘与林冲等人对她好,而自己又没办法忍受贤妃在宫中过着舒坦的日子,自己却要跟宁展岩亡命天涯。于是,陈锦欢在一番思想斗争后仍旧决定入宫,但她看着眼前甘愿隐姓埋名默默守护自己的男人,她觉得愧疚,宁展岩是有魄力与能力的男人,他本该宫途无限,他本该助狼王完成大业的,但选择了陪自己进宫冒险复仇。 想到这些,陈锦欢不禁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宁展岩的眉眼,对他温柔地说:“六郞,难为你了!但我仍旧想入宫亲手复仇,我要将本属于我的一切从我姐姐那里抢回来,更不忍心置杜十娘等好姐妹于不顾,我们不能就这样逃离京城!” 宁展岩抓起陈锦欢的手,轻轻吻在她手背上,看着她一双深情的杏眼,对她说:“无论你想怎么样,我都会陪在你身边。”陈锦欢闻言心里比吃了蜜还甜,忍不住主动吻上了宁展岩的唇瓣。 呼吸交缠,唇齿相交,宁展岩反客为主,扣着陈锦欢的后脑勺加深了两人之间的这个吻。一吻绵长,想到两人入宫后便不能像如今这般亲近,宁展岩二话不说,将陈锦欢打横抱上了马车。 马车内的软榻铺了一层毛毯又软又暖和,陈锦欢躺在上面一脸娇羞,宁展岩连忙将盔甲脱下,迫不及待地将陈锦欢压在身下,大手伸进陈锦欢的裙摆内四处点火,陈锦欢全身软了下来,攀附上宁展岩,像猫儿一样将身体缠绕着男人如烈火般灼热的身体。 马车外的树叶被狂风吹得沙沙作响,马车内则是一室旖旎,春色无边,不时传出粗重的呼吸声与娇喘声。 直到午后,宁展岩才重新将盔甲穿好,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陈锦欢则看着被扯得皱巴巴的衣裙不禁皱眉,待会儿还要进宫,若被人看见她穿这样的衣裙进宫岂不失礼死了,还有头上的钗环与耳环都全部散乱地躺在了车帐内。宁展岩见陈锦欢一副为难的样子,搂着她低声在她耳边哄她说:“别怕!一会儿我放出烟火信号,然后将你先送到附近飞鹰镖局的分点,那里你再梳洗更衣便是了。新的衣裙在你进宫的礼物中有好几套,我命禁卫将礼物送到镖局。” “那样今天我们还进宫吗?”陈锦欢有点不安地问宁展岩。 “高俅父子此刻估计急坏了,正在京城内外派人搜寻我们的踪迹,我想今晚我们怎么着还是要进宫的,我还要将这黑衣刺客送到刑部,让高参审一下这人。”宁展岩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陈锦欢。 陈锦欢知道进宫的事不能拖延,便乖乖让宁展岩驱使马车,将她与刺客一起带回了飞鹰镖局附近的分点。宁展岩先放了信号烟火,再驱使马车,想不到他们刚走出树林便遇见了一队禁军,禁军认得他,便配合他将刺客带回刑部。 等陈锦欢在镖局重新梳洗沐浴完毕,穿戴好衣裳,高参已亲自来迎她了。高参见到陈锦欢与宁展岩,用审视的眼神打量了两人一番。尽管宁展岩在马车上有所克制,但陈锦欢雪白的天鹅颈上还是留下了一抹淡紫的可疑痕迹。高参察觉到了,撇了一下嘴角,低声在宁展岩耳畔语带讥讽地说: “宁大人,你今天早上是不是不舍得陈娘子,故意设局拐了美人去偷欢了。宁大人如此沉不住气,让我怎么放心将你放入宫中?” 宁展岩听了高参的话却毫不紧张,只是解释了一下说:“今天的黑衣人不是宁某派去的。我怀疑是贤妃不想让锦儿进宫。我见刺客用剑抵住锦儿的颈脖,可能这才留下了瘀青的痕迹。” “宁大人讲的是真话?那黑衣人真不是你的人?”高参盯着宁展岩的双眸质问他。 “高大人爱信不信,反正锦儿要入宫,宁某一定要陪着她。”宁展岩一边说,一边用深情的眸光看着陈锦欢。 第128章 杜如霜偷偷助武松离开 高参简直被宁展岩气死了,他看见宁展岩的一双眸子恨不得粘在陈锦欢身上,连忙将手中的折扇甩开,挡住宁展岩灼热的视线,警告他说:“宁大人,不!陈指挥使,如果你真想进宫,以后不可以用这样的眼神盯着洛嫔娘娘看,你们都要克制一下,否则会害人害己的!” 陈锦欢连忙与宁展岩错开视线,两人又在高参面前演练了几遍,高参才命人重新备好车马将陈锦欢送进皇宫。陈锦欢坐在马车的车帐里,想起今天白日和宁展岩在马车上的一幕幕温存,不禁默默流下了泪水。 车马进到宫门内已是黄昏,宋徽宗连晚膳也不吃,着急地站在宫门处等候陈锦欢的车马前来。直到见到陈锦欢穿着一身华丽的衣裙站在他面前,宋徽宗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洛嫔,朕听说你今早进宫时被刺客劫走了,后来才被陈歌找回来了,你有没有受惊?”宋徽宗轻轻将陈锦欢拥入怀中,心痛地问佳人。 “臣妾无碍,多谢圣上关心!那刺客已被高大人关进了刑部,圣上一定要替臣妾做主,严惩幕后真凶!”陈锦欢用一副娇嗔的口吻对宋徽宗说。宋徽宗连忙吩咐高参要在明天给他一个答案,务必抓出真凶,给他的美人一个交代。高参连忙保证说他会完成圣上交给自己的这个任务。 就在陈锦欢与宁展岩入宫的同一天,杜如霜也完成了她的一件心事。那就是偷偷去救武松。杜如霜让飞鹰镖局的镖师去寻鲁智琛,让他跟自己去京郊的落日崖。 鲁智琛离开了紫湘阁多日,并不知道杜如霜与张若闻之间的事,以为杜如霜还是喜欢武松的,他一口便答应了去救武松的事,还带上了两个梁山泊的喽啰。 杜如霜到落日崖后便将狼群控制住了,她带鲁知琛来到崖下木屋后便对鲁知琛说:“鲁大哥,你一会儿见到武松,不要告诉她我来了落日崖,你只说杜十娘让你来这里救他的,且你寻到了一个驯狼的江湖人士这才顺利找到了他。” “杜姑娘,你为什么不肯露面?难道与武松闹别扭了?有什么事情你们两人不可以当面讲清楚吗?洒家不想说谎骗武兄弟。”鲁智琛有点摸不着头脑,疑惑地问杜如霜。 “算本姑娘求你了!鲁大哥你千万不能说我让你来救他的。我做的事情都是为了武松能安全离开这里,你一定要相信我!”杜如霜用哀求的口吻对鲁智琛说,双眸有点湿润。 鲁智琛平生最怕女人在他面前掉眼泪了,心下一软便点头答应了帮杜如霜瞒着武松的事。杜如霜连忙转身重新回到了落日崖上。 鲁智琛与两个同伴在五间木屋之间徘徊,很快他们的脚步声便引来了武松。只见武松满脸通红,一看就是喝过酒了,他满身酒气,一手拿着一只野鸡的烤肉,一手拿着一个精致的酒壶。武松看见鲁智琛站在自己面前,脑袋还不太清醒,以为在做梦。 “鲁兄,快来陪我继续喝,这里的好酒可多得我们喝十辈子也喝不完。”武松一把搂住鲁智琛的肩膀,抬手就将一个酒壶递到了鲁智琛唇边热情地招呼他喝酒。 鲁智琛也不见怪,立刻呡了几口酒。酒香醇厚,他觉得武松这小子这些天一个人躲在这崖底,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竟然不叫他实在太不够意思了,应该早点通知他来这里陪他过神仙日子才对。想到这里,鲁智琛一把夺过武松手中的鸡肉,用力咬了一大口。 然而鲁智琛的动作太粗鲁了,竟然在咬肉时不小心咬到了武松的一根手指头。武松吃痛“嘶”叫一声,这才清醒过来。他兴奋的双手捧起鲁智琛肥厚的脸颊,左右仔细瞧了一番,他惊喜地大叫一声:“鲁兄,你来救我了!” 鲁智琛见武松一副高兴坏了的模样,连忙粗声粗气地回了一句:“对!洒家来救你出这鬼地方了。”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是不是霜儿告诉你我在这里的?她在哪里?”武松一边问鲁智琛,一边扫视木屋四周想寻找杜如霜的身影。 鲁智琛轻咳一声,连忙掩饰着心虚骗武松说:“是杜十娘查到了你被困在了落日崖,通知我来救你的。不是杜如霜通知我的,这外面有一群疯狼,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会驯狼的江湖人,是那人帮我才让我顺利找到了你。” 武松看着鲁智琛有点躲闪的眼神,他显然不相信这汉子说的话。鲁智琛性情率直,不会说谎,这时被武松盯着看,心中便慌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又补充了一句:“难道杜如霜不是跟你一起失踪的?你是不是惹人家生气了,人家才不愿意见你?” “你怎么知道我跟霜儿闹矛盾了?是不是她跟你说我在这里的?”武松死死盯着鲁智琛的双眸,语气生硬地质问他说。 “我不知道你和杜如霜之间的事情,我胡乱猜的!如果不是你们闹了矛盾,她怎么可能带我来了也不肯露面。”鲁智琛一时嘴快就说了实话,说完才意识到,他连忙吐了一下舌头转身就想逃。 武松怎么可能放过他,一把揪住鲁智琛的僧袍衣角,着急地追问:“鲁兄,算我求你了!快告诉我霜儿在哪?我想死她了!” 鲁智琛闻言额角突突跳了一下,只觉身上鸡皮疙瘩都起了,连忙半眯双眸,双手合十,自言自语却不看武松的表情:“阿弥陀佛!情字害人,智琛只知道杜姑娘带我们到了木屋门外便转身离去了。” 武松一听,心想杜如霜应该转身回到落日崖上了,没有她控制狼群,一会儿他们爬上崖顶却根本不可能逃出去。因为之前他的腿好了曾试过两次,那些狼的数量又多,面目也狰狞可怕,一见他爬上崖顶便张大嘴巴想咬断他的脖子。 想到这里,武松便不理会鲁智琛,转身飞奔出木屋,直奔崖底出口而去。鲁智琛和他们同伴赶紧跟上武松。 武松匆匆沿着崖壁爬到崖顶时,并没有见到有等候自己的狼群,反而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埙音。他猜这是杜如霜吹的埙,她在控制狼群,以便自己与鲁智琛他们安全离开落日崖。武松站稳后便在四周搜寻杜如霜的踪迹,一边走一边大叫: “霜儿,我知道你就在附近,你快出来见我一面!” “霜儿,你快出来!” “你为什么要躲我?霜儿,快出来跟我说清楚。” 武松像疯了一样一声又一声叫喊着,他的声音回荡在落日崖与它对面的山间,一声声像受伤野兽的嚎叫,听得杜如霜一阵心寒与心酸。她背靠在落日崖对面的两块高大的岩石之间,灰狼格日站在她身旁正乖顺地听她吹着埙。 第129章 对不起!我骗了你 一轮如血般鲜艳的夕阳渐渐西沉,它那柔和而温暖的余晖映照在了高耸入云、险峻陡峭的落日崖之上。这金色的光芒如同大自然手中最细腻的画笔,轻轻地挥洒着,将整个落日崖装点得如梦似幻。 在这片悬崖峭壁之间,有几棵历经岁月沧桑的老松树顽强地扎根于坚硬的岩石缝隙之中。它们的枝干扭曲盘绕,仿佛诉说着无数年来与狂风暴雨抗争的故事;它们的松针依然翠绿欲滴,在夕阳的照耀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宛如镶嵌在岩石间的翡翠明珠。 而就在这一片美景之中,一个高大威猛的身影赫然出现——正是那打虎英雄武松!此时的他,身上披着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使得他原本就魁梧壮硕的身躯更显威武不凡。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凝视着远方,透露出一种坚毅和果敢。杜如霜远远眺望着那个曾与她深深相爱的男人身影,嘴唇颤抖着轻轻在埙上吹着气,不知何时她眼眶中泛起了泪光,埙音的乐韵也走了样。 杜如霜心中藏着一团乱麻,不是她狠心不见他,而是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面对武松。她已经恢复了记忆,也与张若闻旧情重燃,且在武松与张若闻之间选择了张若闻。杜如霜觉得自己真该死,她当初为什么要去招惹武松?招惹了又该如何将自己与张若闻之间的事跟他说。 但转念一想,自己为什么要跟武松去解释,难道是想求他谅解自己吗?杜如霜又想,好像她也没有错吧,一切只能怪命运之神捉弄了她、武松与张若闻三个人。杜如霜看到武松腿伤好了,她便放下了心头大石,但她却没有勇气再面对他,让她在短短几日内忘记她与武松之间的过往,她知道自己也做不到。故而一向性格大胆直率的杜如霜决定了,这次她要选择逃避。 武松见自己喊了这么久,喉咙都快破了,然而那个狠心任性的女人也不肯现身。他将腰间的酒壶盖子扭开,仰头大口大口地喝着烈酒。酒精让他瞬间有了主意。于是武松朝着群山的山涧大喊: “霜儿,你再不现身,我就从这边的悬崖往下跳了,这次我不知道下面是什么?既然你都不要我了,我活着也没有意义了!” 武松看了一眼对面的山岩,瞥见有一小块红色衣袂随风微动了一下。他咬了一下唇,竟然纵身一跃就真跳下了悬崖。然而武松赌对了,一根褐色皮鞭突然从远处向他腰间飞来,紧紧缠住了他的腰身。 武松心中大喜过望,抬眸便见到用长鞭将自己缠住的少女。杜如霜嗔怒地看着两手攀附着悬崖边上石壁凸起处的男人,对武松大声说:“武松,想不到你也会耍这种把戏骗我?” “霜儿,你终于肯现身来见我了!”武松一脸坏笑,又痞又欠揍的模样,“我若不是这样做,你肯定要弃我于不顾了。” 杜如霜抿了一下唇角,无奈地摇了一下头,然后试图去拉武松上悬崖顶上。然而,杜如霜突然感觉身后有几道冰冷且凶狠的目光盯着自己,她朝身后看了一眼,当场怔住了。 原来她刚才顾着救武松而停下了吹埙,有四五匹狼正围着自己,它们都目露凶光,伸出舌头,一副饿狼难耐的模样。杜如霜连忙一手拉着皮鞭,一手从腰间掏出埙想重新吹奏,然而她脚下一滑,竟然大半个身子朝悬崖外边摔了过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灰狼格日突然跳到了杜如霜身后,用牙齿将杜如霜的腰带紧紧咬住,不让她滑出悬崖。因为灰狼从小与杜如霜培养感情,因此它是唯一不需要杜如霜用埙来控制的野狼。灰狼咬住杜如霜的腰带将她缓缓拖回到安全的范围,杜如霜感激地看了一眼灰狼。 灰狼眨了一下眼睛,然后警惕地回头护在杜如霜身前,对着想向杜如霜扑来的五匹野狼发出嚎叫声。那些野狼平日都以灰狼为首领,故而见灰狼挡在杜如霜身前也不敢放肆,连忙转身离开。 杜如霜这才集中精神将武松拉上了悬崖。武松脚一站稳,便将杜如霜紧紧拥进怀中,他将脸凑近少女泛红的脸颊,且用热切的目光盯着杜如霜,杜如霜受不了他像发情的雄狮一般紧紧将自己抱住,连忙用力挣脱。 “霜儿,让我抱一下可好?这些日子你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要避我?”武松抬眸与杜如霜四目相视,疑惑地问她。 杜如霜见挣脱不了男人的怀抱也只能作罢,她看了一眼武松便垂眸不敢与他对视了。她轻咳一声后才控制住自己急速跳动的心神,然后用冷漠的口气对武松说:“武松,你快放开我!我不想再骗你了,我今天来是想跟你做一个了解的。” “了解?骗我?”武松用疑惑不解的眼神看着杜如霜。杜如霜仍旧垂眸不看他。 “对不起!我骗了你,我其实根本没有失忆,我的真正身份是金国的间客。当初我假装失忆潜入紫湘阁是为了接近杜十娘与林冲等人,我的任务是要刺探宋国女子蹴鞠队的虚实,还有就是找机会刺杀金国使者。”杜如霜将临时编织好的谎言说了出来,她发现原来自己说谎的能力这么强,这种说辞估计武松找不出什么漏洞了吧。 然而,武松只是稍稍松开了杜如霜,伸手将杜如霜尖细的下巴抬起,逼她与自己四目对视,用讥讽的口吻对杜如霜说:“霜儿,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刚才说的话吗?你如果没有失忆,怎么会去偷自己哥哥的尸体?再说,那天在蹴鞠场你根本没有与那些刺客有过交流,更没有朝金国使者所在位置跑去,如何刺杀他?” “我……我当时只是没有机会出手,我的同伴先出手杀了金国使者而已。”杜如霜冷冷地说完,一把推开了武松,背对着他抬脚就要离开。 “话没有说清楚,霜儿你不可以就这样一走了之!”武松一边高声说一边飞快跑到杜如霜身前伸手再次将女人紧紧搂进怀中。武松身上的酒气让杜如霜微微失神,她不禁想起那晚两人在木屋的缠绵。 杜如霜咬了一下唇,半眯着双眨强忍着冲动,再次看向武松时却已换了哀求的眼神,她劝武松:“武大哥,那天在木屋将我带走的黑衣人是我之前的情哥哥,我已经与他和好了,你忘记我吧!你只当当初我们在一起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好了。” “什么?一场梦?情哥哥?”武松听了杜如霜的这几句话,急得满脸通红,酒气顿时冲上头,他激动地对杜如霜说:“原来是你又和旧情人好上了,想抛弃我了对吗?杜如霜,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杜如霜看着武松不知道应该再怎么劝眼前的男人。只见武松目光紧紧锁住眼前的佳人杜如霜,她那精致的下巴此刻正微微紧绷着,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情绪。而那双美丽动人的眼眸,则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显得有些迷离不清,仿佛其中深藏着一汪幽深静谧的潭水,令人忍不住想要去探寻其中的奥秘。 武松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揪了一下,一股无法抑制的冲动瞬间涌上心头。他再也顾不得其他,猛地低下头去,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炽热的双唇轻轻覆盖在了杜如霜那娇嫩欲滴的樱唇之上。杜如霜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呼吸突然被夺走,齿关失守,自己的纤腰被勒得更紧了。 武松托起杜如霜深吻着,灵活的舌头舔舐着少女口腔的每个角落,他想反复确认眼前这个女人是否真的不爱自己了,然而他觉得这一吻上她,他就一世都不想再放开了,恨不得将杜如霜拆食入腹。 傍晚时分,如血般殷红的夕阳渐渐西沉,它那最后的余晖宛如一层金色的纱幔轻轻地洒落在大地上。就在这片被余晖笼罩的旷野之中,有两道身影紧紧地拥抱着彼此,他们的脖颈交织在一起,双唇热烈地贴合着,仿佛时间都已在这一刻静止。 而在不远处一个地势较高的山岗之上,一群野狼正静静地伫立着。它们仰天长啸,那凄厉的嚎叫声划破了原本宁静的空气,回荡在整个山谷之间。这一声声狼嚎,既像是对眼前这一幕的见证,又似乎带着某种神秘的意味,让人不禁心生敬畏之情。 杜如霜快要喘不过气时,武松终于松开了她。武松盯着满脸红霞的杜如霜,伸手轻轻擦拭着对方嘴角的银丝,用诱哄的口吻对她说:“霜儿刚才回吻我了,怎么还嘴硬说不爱我了?嗯?” 杜如霜红着眼看了武松一眼,娇嗔地骂他:“登徒子!我不想再理你了。”武松看着杜如霜的模样有点哭笑不得,伸手想去拉她,杜如霜却突然对守在附近的灰狼喊道:“格日,我们走吧!” 第130章 她将来的人生我不想错过 只见那原本静悄悄的岩石背后,忽然有一道灰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匹身形矫健、毛色灰白相间的灰狼正潜伏于此。这灰狼似乎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如果不是它那双散发着寒光的眼睛偶尔转动一下,恐怕很难被人发现其踪迹。 就在这时,杜如霜高声呼喊起来:“格日!”声音清脆而响亮,在寂静的山林间回荡开来。 那匹灰狼像是听懂了杜如霜的呼唤一般,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猛然一跃而出,动作敏捷得如同闪电划过夜空。它稳稳地落在地上后,迅速跑到杜如霜身边,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腿,仿佛在向主人撒娇示好。 然而,当它转过头来望向武松时,眼神却瞬间变得凌厉无比,充满了警惕和警告之意。那锐利的目光犹如两把利剑,直直地刺向武松,让人不寒而栗。 武松想跟上去将杜如霜这个女人抓回来。只见那凶猛的灰狼格日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锐獠牙,目露凶光,毫不犹豫地朝着武松猛扑过去。说时迟那时快,武松反应极快,侧身一闪,但还是被灰狼锋利的爪子划伤了手臂。格日死死缠住武松,让他不得不与自己徒手搏斗,故而武松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杜如霜离开。 “霜儿,你不可以走!” “刚才我一时冲动,惹你生气了,但你不可以不理我。” 武松一面大声叫喊,试图挽留杜如霜,一面仰面躺倒在地上双手抓住灰狼的锋利的爪子,不让它刺向自己的胸膛。然而杜如霜并没有回头,等她消失在两块大岩石后面时,一阵阵埙声再度婉转响起,回荡在山间。过了不一会儿,就在那一瞬间,原本紧紧抓住猎物的灰狼格日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惊吓一般,突然间松开了它那锋利无比的爪子。只见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转过身去,如同一道闪电般迅速逃离了现场。 而此时的武松,则由于刚才与灰狼激烈搏斗所带来的疲惫和消耗,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要将周围所有的空气都吸进自己的肺里。汗水顺着他坚毅的脸庞滑落,浸湿了他的衣衫,但他却浑然不觉。此刻的他,心中感到一片迷惘与失落,也有身体极度疲劳所带来的虚弱感。 “杜如霜,你这个狠心的女人!等我找到你一定亲死你,三天三夜纠缠你,让你下不了床!”武松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站起身来拍了一下身上的尘土。 突然,一个熟悉的女声从一棵松树后面传了出来:“武松,你太猛浪了,什么荤话都说,你怎么敢这样对我的义妹?” 武松闻言,平静下心神,这才对走近自己的女人说:“十娘,怎么你也来了?你刚看到霜儿了吗?快带我去找她。”来者正是杜十娘,只见她身着一袭湖蓝色的衣裙,那颜色宛如宁静湖泊的水面,清澈而柔和。裙幅宽广如流水般自然垂落,随着她轻盈的步伐微微摇曳,仿佛微风拂过湖面所泛起的涟漪。裙摆处精心绣制着细腻的花纹,若隐若现地闪烁着淡淡的光芒,犹如湖底深处神秘的宝藏。 杜十娘心虚地看了一眼武松说:“我刚才远远看到霜儿了,但我不敢见她,她与我有误会,这会儿如果见了我,估计非砍我一刀不可。” 武松惊讶地看了一眼杜十娘,疑惑地问:“你和霜儿之间究竟有什么误会?还有我在落日崖底养伤的这些日子,霜儿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说要我忘记她?” “对了!霜儿果真恢复了记忆?” “她真参与了刺杀金国使者的事情?” “她的情哥哥又是谁?” 杜十娘面对武松的一连串疑问,脸色慢慢阴沉下来,她想自己偷偷跟着鲁智琛来落日崖还真做对了。杜十娘深知杜如霜不敢面对武松,甚至可能编谎言来骗武松,刚才杜如霜与武松纠缠的一幕她躲在松树后面都看到了。久经情场的杜十娘,怎么会不知道杜如霜的心底到底有多么舍不得武松,又有多爱武松,只是造化弄人,偏偏张若闻对杜如霜也是情根深种,不顾性命替她解毒,这份情义如果换了杜十娘自己,她觉得她也会选择张若闻。 “十娘,你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难道你也想骗我?刚才霜儿跟我说的话,我一句也不信。”武松激动地抓住杜十娘的衣袖追问她。 杜十娘看见武松一副火急火燎,势要逼问她获知真相的样子,她决定将实情转告武松。于是,杜十娘将张若闻舍去半身功力替杜如霜解毒的事,还有杜如霜与张若闻都是替狼王做间客的事情全部向武松详细说明了。 “原来如此!张若闻原来就是霜儿之前的情哥哥,难怪他在紫湘阁时看我的眼神充满敌意,而看霜儿的眼神却是温柔如水。但你与霜儿之间的误会又是怎么回事?”武松看了一眼杜十娘,不忘追问清楚她与杜如霜之间的矛盾。 杜十娘轻叹一口气,有点讪讪地对武松说:“我趁张若闻受了内伤,让周将军派人抓走了张若闻。霜儿这才记恨我,说要与我断绝姐妹的情义。” “原来你抓走了姓张的,难怪霜儿不理你?不过我知道你这样做是为了救林冲大哥。走!我这就跟你去大理寺,把那天我和霜儿追踪刺客的事说清楚,这样估计救林冲出狱就有十足的把握了。”武松一边说,一边拉着杜十娘的衣袖,催促她赶快跟自己离开落日崖。 杜十娘心里一阵欢喜,这下子有武松做证人,那么救林冲出狱的事情她又多了几分胜算。走了几步后,杜十娘突然停下来郑重其事地看着武松问:“武兄弟,你老实跟我讲,听了我跟你说的关于霜儿的身份,还有她与张若闻的关系后,你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当然是继续缠着杜如霜那个恨心女人。她以为我会那么容易放弃吗?她一天不嫁人,我一天都有机会。张若闻与她之前的事我不计较。她从前的人生我参与不了,但她将来的人生我不想错过!”武松用坚定的口吻对杜十娘说。 杜十娘觉得武松的这番情话说得真好,她都想拍掌夸他几句“痴情大侠”了,只可惜杜如霜不能亲耳听到,但她当即决定站在武松的这边,将来一定想办法帮他把杜如霜追回来。 当杜十娘带着武松来到大理寺时,出来迎接他们的只有潘镜荷和两个官差。原来宁唯枝在黄昏时就被宋徽宗传召进宫了,说是商量洛嫔的事。杜十娘一脸疑惑地问潘镜荷:“潘姑娘,洛嫔是谁?圣上竟然为她召宁大人进宫?” 潘镜荷见杜十娘还不知道陈锦欢进宫的事,便一脸神秘地说:“十娘,你没听说吗?当今圣上新近收了高俅的义女,此女美若天仙,还未进宫侍寝就被赐封为洛嫔了。” “高俅的义女我怎么会认识?自从我被周将军救出刑部牢狱后,高参那厮已经好几天没来过我们紫湘阁看邹娘子了。”杜十娘对潘镜荷说。 潘镜荷微微侧过身来,如水般清澈的眼眸轻轻一转,便直直地望向了杜十娘。她嘴角微扬,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然后轻轻地眨动了一下那双如宝石般璀璨的双眸,仿佛夜空中闪烁着点点星光。接着,她朱唇轻启,用一种俏皮的口吻对杜十娘说:“十娘,这洛嫔可是我俩都认识的,而且之前就是你亲手将她的画像送到圣上手中的。” “我送的画像?那不就是陈锦欢娘子?难道她就是洛嫔?”杜十娘恍然大悟似的说,“但陈锦欢是什么时候成了高俅的义女的?她那天在皇宫蹴鞠场失踪后,我也派人寻过她,后来才知道宁展岩没死,将她藏起来了。这宁展岩爱她爱到发疯,怎么可能同意陈娘子入宫?” 潘镜荷嘟囔了一句:“鬼知道!反正我听宁大哥说陈锦欢就是洛嫔,不过她入宫后便被禁足在未央宫了,说是她的命格克夫,皇后坚决反对她侍寝,还以死相逼,不让皇上见她。皇上这才传召了宁大哥入宫想办法。” 杜十娘静静地听完潘镜荷所说的那番话语之后,便开始在这庄严肃穆的衙门大厅之内缓缓地踱起步来。只见她眉头微皱,双目凝视着地面,仿佛要透过那坚硬的石板看穿隐藏其中的真相一般。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重而缓慢,似乎承载着她满心的疑惑和忧虑。 此刻的杜十娘心中暗自思忖:“陈锦欢入宫之事,必定没有表面看起来这般简单。”然而,尽管她绞尽脑汁苦苦思索,却始终无法确切地指出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究竟是宫廷内部复杂的权力斗争?还是有人在背后蓄意谋划阴谋?亦或是其他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隐情呢?这些疑问如同重重迷雾一般笼罩在她心头,让她感到一阵迷茫。 第131章 秀女甄选旧案重提 那日宋徽宗迎了陈锦欢进宫后,皇后便拦下了他,还让钦天监的管事将当年陈锦欢选秀女时命格克夫的事情重新拿出来说。因为皇后主管后宫诸事,宋徽宗也不敢不听她的话。 第二天上朝宋徽宗大发脾气,无端骂了几个文臣,还扔了一沓奏折,全都是劝他不要宠幸洛嫔,并将她打入冷宫的。到嘴的美人只能看不能吃,宋徽宗可气得不轻。太监总管刘光宇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建议宋徽宗找宁唯枝、高参、肖冥浩、沈道缘等臣子商议一个对策。 于是,虽然已是用晚膳的时候了,但宋徽宗却没有胃口,连忙召了宁唯枝、高参等他信任的臣子入宫,替他想办法早日抱得美人归。 高参在入宫前便已经从宫中探子处知道了翻当年选秀女旧案的正是贤妃——陈锦欢的新姐姐。他知道贤妃是妒忌陈锦欢未入宫便得了封号,更怕她入宫会对付自己复仇,毕竟当年她不但用计逼她退出选秀女之列,抢了她入宫的名额,之后还忖度她娘亲将陈锦欢嫁给一个老头做妾,差点害死了陈锦欢。 高参的思绪是矛盾的,一方面他们父子安排了陈锦欢入宫做自己的棋子,他当然要帮她在宫中站稳脚跟,但另一方面他又不想这么快让陈锦欢完成复仇的心愿,他想将陈锦欢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他信不过狼王。 宁唯枝知道宋徽宗找自己入宫的目的,竟然是为了翻后宫选秀女的旧案,他觉得这是后宫太监总管的事,不知道刘光宇为什么要将这个烫手山芋的案子塞给自己,他大理寺卿也不是那么闲的。 自新官上任后,宁唯枝便兢兢业业地查了不少棘手的旧案,宋徽宗每天早朝几乎都要传他,询问他今天又破了什么案子。总之,宋徽宗越发器重宁唯枝了,让他的风头有点盖过了沈道缘与肖冥浩,正因为如此,宁唯枝才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下了关于陈锦欢命格的旧案子。 宁展岩入宫后也没有闲着,他用新的身份——禁军指挥使陈歌摸清了宫里的地势与各宫住着的妃嫔,还拉拢了几个自己的心腹禁卫。他知道贤妃故意翻出当年陈锦欢选秀女的旧案时,他就已经知道这是一个打击报复贤妃的好时机。 碍于身份,他无法出宫直接将当年他扣下的钦天监弟子押解入宫受审,但他还是用孔明灯将消息偷偷传给了宁唯枝。宁唯枝之前就知道陈锦欢选秀女被姐姐陷害的旧事,故而他在入宫前就决定好了,这次一定要趁机帮自己的未来堂嫂——陈锦欢翻案复仇。 肖冥浩是左相的女婿,他当然知道贤妃想打压陈锦欢的事情,只是他觉得这种翻旧案的做法不妥,稍有不慎就会给敌人反击的机会,只是左相与他的女儿惠贵妃都支持贤妃,他也不好拒绝帮忙。 幸好肖冥浩之前在礼部任职,他知道一些关于命格及星相的常识,协助钦天监诋毁陈锦欢,他是有一套说辞的: “圣上,按照钦天监的测算,这洛嫔陈锦欢的命格属土,而陛下的命格属金。众所周知,这土是克金的,因此洛嫔的命格确实是与陛下相克的,不宜入宫。为了圣上的龙体安康与我宋朝的大业,还请陛下将洛嫔打入冷宫或赶出皇宫吧。” 宋徽宗听了肖冥浩的一番话,脸色黑如锅底,眉头皱起,大声呵斥跪在大殿下的肖冥浩与钦天监管事莫妙明:“你们说的朕一个字也不信,朕是命定的天子,难道还怕一个女人会危害朕的性命?朕传你们几个来是想查当年选秀女诬陷洛嫔的事,不是让你们来煽风点火的!” 钦天监管事莫妙明是一个年近花甲的老者,当年陈锦欢选秀女的事他并不知情,是贤妃收买了他下面的钦天监弟子,贿赂他让他做的命格更改记录。因此他这时认为陈锦欢的命格确实是对宋徽宗不利的,他便拿了一把拂尘上前进谏说: “陛下,这洛嫔娘娘的命格确实是克夫的,且八字与圣上也不合。臣于洛嫔进宫之日夜观星象,见一流星莫名闯进皇上的紫微星守护星系网中,恐怕此女对陛下不利,对大宋的江山社稷不利阿!” “一派胡言!朕看你是老糊涂了,应该解甲归田才对。沈卿家呢?他怎么还没进宫?他对星象及道学研究颇有心得,朕想听他怎么看洛嫔的?”宋徽宗气冲冲地骂了莫妙明几句,然后抬眸四下里寻找沈道缘的身影。 刘光宇见状,连忙走到宋徽宗身边对他低声说:“陛下,你忘记了吗?沈大人刚才让人传讯说,他去了香山寺寻明方大师与他的弟子入宫,说要替洛嫔娘娘算命。” “对!朕一时心急竟然忘记了明方大师,他可是朕最信任的世外高人,沈道缘与他一向有交情,这下让他去把大师请进宫,一定可以替朕解惑。神女,不!洛嫔她一定可以洗脱命格克夫的嫌疑,早日侍寝的。”宋徽宗转怒为喜,双眨带着期许望向刘光宇。刘公公连声道:“陛下,请放心!您一定可以心想事成的!” 肖冥浩见莫妙明挨了骂,激怒了宋徽宗,他也就不敢再说什么了,但他们仍旧跪在大殿下,一副忠臣的模样。宁唯枝在一旁见到肖冥浩与莫妙明如此执着,他也不吭声,双手背在身后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宁唯枝在等,等他的人去刑部大牢提审当年钦天监那个弟子,那人被贤妃收买后得了一大笔钱财。但他好赌,在冥福洞输了钱打伤了人,被宁展岩借故抓了,他受不住严刑逼供,两年前就写好了认罪状,且被宁展岩藏了起来。 大殿上的宋徽宗也不理会肖冥浩见莫妙明,让人上了茶点在一旁批阅奏折,刘光宇在一边给他磨墨添茶水。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大殿外才传来太监的娇声通报:“兵部侍郎沈道缘大人求见陛下。”宋徽宗连忙起身朝殿外看去,只见沈道缘身着一袭华丽的紫色宫袍,那宫袍的质地如丝般柔滑,上面绣着精美的云纹和凤凰图案,闪烁着淡淡的光芒。他步伐轻盈而稳健地走进了皇宫的大殿。阳光透过巨大的窗户洒在大理石地面上,映照出他修长的身影。 沈道缘面若冠玉,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下嘴唇微微上扬,透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他的头发整齐地束起,用一根镶嵌着宝石的发簪固定住,更显得英姿飒爽。当他踏入大殿中央时,整个空间仿佛都因为他的存在而变得庄严肃穆起来。他身后跟着的人正是一身红色袈裟的明方大师,还有穿着一身紫色襦裙身姿玲珑的柴念慈。 柴念慈在紫湘阁时与陈锦欢之间关系较好,她知道陈锦欢入宫了也大为惊讶,但杜十娘对每位蹴鞠女队员的身世都是守口如瓶的。因此柴念慈只知道陈锦欢是曾被宁展岩强取豪夺的女犯人,她同情陈锦欢的遭遇,但不知道她曾进宫选过秀女。今天碰巧她听到沈道缘请明方大师进宫的事,她便请求沈道缘带她一同进宫。 “沈郞,我想进宫看看陈锦欢,往日在紫湘阁时我与她聊得来,她经常教我做一些糕点什么的。求你带我进宫见她一面,我好奇她为什么肯进宫,且担心她的安全。”柴念慈拉着沈道缘衣袖苦苦哀求他。 沈道缘见柴念慈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不由得轻轻捏了一把她的脸颊说:“陈锦欢现在是洛嫔,你见到她要改口唤她洛嫔娘娘,否则是不敬之罪。你想进宫见她不难,我可以替你想办法,但你要保证见到圣上时不准多嘴替我惹事!” 柴念慈闻言一脸乖巧的笑容,向沈道缘保证说:“阿弥陀佛!我进宫后一切都听沈郞的,绝不多嘴!我就跟在明方师父身边就行了吧。” 沈道缘无奈,只能答应带柴念慈一起进宫见宋徽宗。 第132章 明方大师为洛嫔推算命格 宋徽宗见沈道缘终于带着明方大师来了,便像见到救星一般,走到台阶前让沈道缘一行人免礼。明方大师见钦天监的莫妙明一把年纪还跪在大殿台阶之下,于心不忍便出言劝说宋徽宗:“陛下,请问莫管事可是激怒了圣上?” 宋徽宗蹙眉对明方大师说:“莫妙明与肖冥浩两人都坚持说,朕的洛嫔是克夫的命格,你说他们是不是一派胡言?这是他们自己要跪倒进谏的,并非朕惩他们的。” 明方大师见状,连忙上前搀扶着莫妙明,温声劝他说:“莫大人一把年纪了,贫僧觉得你应该爱惜自己的身体,你这样跪着万一有什么闪失,岂不是要让圣上为难?”莫妙明听了才缓缓起身,肖冥浩也见机站起了身子,扶着莫妙明站到了一旁。 宋徽宗看见了这一幕,从鼻子里轻哼一声,然后才出言赐座给明方大师与莫妙明。待到明方大师与莫妙明落座后,宋徽宗便迫不及待地对明方大师说:“大师,朕今天请你来不为其他,只是想让你给朕的洛嫔算一下命格。朕就不信莫妙明说的什么星克什么星的。” 莫妙明与肖冥浩一听明方大师要给洛嫔算命的事,都大吃一惊。要知道算命的事情从来都是钦天监的职责,且一般是道家擅长的活计。这下宋徽宗要一个佛家高僧来给洛嫔算命,这分明是猪八戒穿红袄——不伦不类。 于是,莫妙明一脸傲慢地对宋徽宗说:“陛下,微臣知道明方大师深谙佛法经典。但算命的事一向是钦天监的分内事,臣不觉得明方大师能在这方面胜过臣。”他说完还瞥了一眼明方大师,希望他知难而退。 然而,明方大师半眯着眼,并没有马上反驳莫妙明的话,反倒是一旁的柴念慈有点沉不住气,将入宫前对沈道缘的承诺抛于脑后。她走出一步面对莫妙明高声说: “莫大人,你不要小看我家师父。当年我与沈郞的婚事,可是明方大师亲自给我们算的命格八字。如果我师父不懂推算命格,又怎么会给我找了沈郞这么好的郞君?” 沈道缘一听,自家未婚妻竟然拐着弯在圣上面前说自己的好话,自己也不可能不说上一两句好话。于是沈道缘走到柴念慈身边,看了她一眼,对宋徽宗说:“臣确实要多谢明方大师,当年他替我与念慈算过命格,我们是互补的命格,天作之合。这才让我们双方父母将我们的婚事定了下来。臣相信明方大师算命的本领不输钦天监的莫大人。” “沈大人,本官可是听说,你的未婚曾多次想退婚,甚至拜在明方大师门下想出家摆脱你。怎么现在你又说你与柴姑娘的婚事是天作之合,两人命格相配了?”肖冥浩出言质问沈道缘,让对方红了一下脸。 柴念慈闻言,连忙主动牵上沈道缘的手,十指相扣并举高双手向宋徽宗、肖冥浩等人炫耀了一番,然后深情与沈道缘对望后,才对肖冥浩说:“肖大人,你刚才说的话分明是嫉妒我与沈郞。我们之前虽然小打小闹有过矛盾,但现在两情相悦,心心相印。不像肖大人,休弃前妻,迎娶贵女才得了宝贵,我看你这命格是与狗相配的吧。” “你敢辱骂本官?真是岂有此理!”肖冥浩气得面红耳赤,指着柴念慈大骂。 明方大师见柴念慈与肖冥浩开骂了,连忙走近肖冥浩,对他恭敬地说:“肖大人,贫僧这徒弟平日里爱开玩笑,请你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肖冥浩看了一眼明方大师与脸色阴沉下来的沈道缘,心想自己若再出声骂柴念慈,估计沈道缘就要发飙了,到时自己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不如先看一下明方大师要搞什么鬼。 “本官不与小女子一般见识,还请明方大师替洛嫔娘娘算一下命格吧。”肖冥浩故作谦虚的模样,躬身的同时做了一下请的手势。 这时,小太监将陈锦欢引到了大殿内。只见今日的陈锦欢身着一袭华丽无比的嫔妃装扮,那衣裳以精美的丝绸制成,其上绣着繁复而细腻的花纹,仿佛盛开的花朵簇拥在一起,散发着迷人的芬芳。衣袂飘飘间,闪烁着淡淡的珠光,犹如夜空中点点繁星坠落凡间。 她头上戴着一顶璀璨夺目的凤冠,镶嵌着无数颗晶莹剔透的宝石和珍珠,每一颗都闪耀着耀眼的光芒,将她的面容衬托得越发娇美动人。几缕乌黑亮丽的发丝轻轻垂落在白皙如玉的脸颊旁,更增添了几分妩媚风情。 腰间束着一条镶满宝石的腰带,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摇曳,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裙摆如同流云般拖曳在地,上面点缀着金丝银线交织而成的图案,宛如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 宋徽宗见美人来了,连忙走近台阶前伸手将陈锦欢扶到台阶前,毫无顾忌将她搂进怀中,两人一起坐在龙椅上。这一幕让肖冥浩、宁唯枝等人看在了眼里,不是随便什么妃嫔都可以与皇上共同坐在龙椅上的,可见宋徽宗对洛嫔的宠溺是要出天际了。 “神女,你来了。快伸手给明方大师看一下,他给你算命格。朕不相信莫妙明这老头算的,他肯定冤枉你了。”宋徽宗拉着陈锦欢的一只皓腕,让她将手掌伸出来给明方大师测算命格。 明方大师走上台阶,不敢正眼看陈锦欢。但他刚才只匆匆瞥了一眼,便惊叹这女子的美貌,她确实如九天仙女般超凡脱俗,难怪会惹来宫中其他妃嫔的妒忌,用命格之说来阻止她受圣宠。明方也不敢拿起陈锦欢的手掌看,只是扭了几下脖子就着位置仔细观察她的掌纹。 此女的掌纹果然复杂,分岔太多,且中间的掌纹被另一道掌纹割断,应该是命中注定有生死劫难,但被割断的掌纹之后又单独成形,趋势是流向掌中位置,说明她渡过劫难后,下半生应该是衣食无忧的富贵命。 明方深知今天宋徽宗让他来并非想听他对洛嫔的真实命格测算,而是要推翻莫妙明关于陈锦欢克夫命格的事,于是他眉头一皱,计上心头,退后一步重新走回台阶下,才对宋徽宗恭敬地说: “陛下,贫僧刚才已经看过洛嫔娘娘的手掌,测算出了娘娘的命格。虽然娘娘出身不是高门大户,前半生坎坷,但下半生是衣食无忧的富贵命,且无碍于圣上的江山,反而是旺夫命。” 宋徽宗听了明方大师的一番话,喜形于色,大手一挥对台阶下的明方大师说:“朕就知道明方大师算的命格最准!朕要重赏你,但你是出家人,朕就赏你银钱一百万两,用于扩建香山寺如何?如果银钱不够,还可以向户部肖大人再申请,不用经过朕的批阅,如何?” 明方大师、肖冥浩等人一听,都觉得这圣上也太宠洛嫔了,只是让人算一下命就一百万两,难道这国库是天上银河建的,否则怎么经得起整天给他们的圣上这样如流水般花出去。 莫妙明第一个站出来反驳明方大师,他气冲冲地看了一眼对方,然后对宋徽宗说:“圣上,明方这个秃驴算的是什么命格?根本是颠倒是非黑白!臣不服,求圣上三思。这里有当年陈锦欢入宫时的命格推算纪录,上面清楚地记录了洛嫔她是克夫命格。请圣上过目!” 刘光宇很有眼见力地上前接过莫妙明手中的记录本,转交给宋徽宗看。宋徽宗看都懒得看,直接将本子扔下台阶,指着莫妙明的鼻子大骂:“你凭什么说这就是当年的选秀女纪录?这肯定是捏造的!” 不等莫妙明解释,在一旁看戏的宁唯枝见时机成熟了,便抢先肖冥浩一步,走近台阶看着宋徽宗高声说:“陛下英明!这旧年的秀女甄选记录确实是捏造的。” 第133章 杀人灭口 宁唯枝此言一出,台阶下各人都怔了一下。宋徽宗连忙疑惑地追问:“宁大人,你怎么知道这记录是假的?难道你有什么证据?” “臣没有证据,但臣有证人。此人曾在钦天监任职,是莫大人的门下弟子,叫张梁,他两年前在冥福洞伤人被宁展岩抓了并判了刑。臣在进宫前翻看了钦天监的人员记录,发现此人就是当年负责洛嫔娘娘命格推算的。”宁唯枝向宋徽宗详细解说了一番。 “当年刑部的宁展岩曾对张梁用刑,张梁说他在宫里有靠山,不怕宁展岩。于是宁展岩又逼问他,张梁才承诺收了一个秀女的钱,更改了三名当时最漂亮的秀女命格,其中一人就是洛嫔娘娘。” 莫妙明一听张梁的名字,他也想起当年确实是此人负责洛嫔的命格测算的,但此人两年前失了踪,原来是犯了罪被判刑了。莫妙明觉得宁唯枝不是随口胡说的人,于是对他说:“宁大人,可否传召张梁,他确实是我的徒弟,也是负责当年洛嫔娘娘命格测算之人。臣想亲自问一下他情况。” 宁唯枝闻言看了一眼宋徽宗与陈锦欢,只听陈锦欢娇声说:“圣上,这张梁害惨了臣妾!如果三年前臣妾就能顺利入宫陪伴陛下,说不定连王子都会走路了。” 宋徽宗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陈锦欢的发鬓,对她温声说:“真是苦了我的神女了,朕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 “来人!快传证人张梁上殿。”刘光宇向殿外高声呼喊。 穿着一身囚服的张梁头发凌乱,双眸无光,在莫妙明与宁唯枝的轮番审问下,就承认了当年受贿更改了洛嫔命格之事。 然而,就在宁唯枝准备询问是宫中哪位贵人贿赂他时,一道声音压住了他的声音,回响在大殿上:“宁大人,无论当年更改洛嫔娘娘命格的真正幕后之人是谁,都不能改变洛嫔娘娘真正的命格。明方大师也说了,娘娘前半生命运坎坷,如今娘娘只是年芳十九,仍旧处于前半生的坎坷命格不是吗?” 宁唯枝转身正眼看了一下刚才出言阻止自己审问张梁之人,原来正是肖冥浩。他知道此人是左相的女婿,而贤妃如今是左相宫中的重要棋子,因此肖冥浩一定会想尽办法保住贤妃的。刚才姓肖的转移注意力,将重点放到了陈锦欢的前半生上面,而他好像也没有证据表明陈锦欢前半生对宋徽宗没有什么不利的影响。 宁唯枝只好用眼神向明方大师与沈道缘求助,他知道沈道缘鬼主意多,头脑灵活,不按常理出牌。果然,沈道缘也听出了肖冥浩刚才话中对陈锦欢前半生的质疑,他便走近宋徽宗大胆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陛下,臣昔年曾与明方大师讨论过,人的命格是可以后天更改的,逆天改命的例子民间也曾出现过不少。” 肖冥浩见沈道缘出面支持宁唯枝,便阴阳怪气道:“逆天改命?开玩笑!你以为谁都有这样的本事吗?” 宋徽宗觉得肖冥浩讲得不无道理,但他也想帮陈锦欢改变命格,即使做一下样子,他也必须支持沈道缘。于是宋徽宗意味深长地对肖冥浩与沈道缘说:“朕觉得作为真龙天子,我想改一下自己宠幸妃嫔的命格,应该不会是什么逆天的大事,只是不知道明方大师与钦天监的莫管事,哪个更有这本事?” 明方大师与莫妙明面面相觑,心想这皇帝还真是任性,以为自己是真龙天子就能随便改变别人的命格了吗?“道法自然”是道家一直秉承的根本,更别提佛家《心经》的“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了。 宋徽宗见明方大师一副为难的模样,而莫妙明则是用手捋了一把三寸长的白须,他不禁愠怒地问:“难道你们两位大师都不知道如何帮朕的洛嫔更改命格?” 明方大师刚想出声解释说自己并没有沈道缘说的更改命格的办法,却被沈道缘拉着衣解,且用眼神阻止了。莫妙明则是轻咳嗽一声,看了一眼明方大师,给了对方一个不屑的眼神,然后悠悠开口对宋徽宗说:“臣有帮洛嫔娘娘更改命格的办法,那就是寻找失传多年的《九天摘星图》。” “噢?莫爱卿果真有办法?那样赶紧命你的弟子将那图呈来给朕过目。”宋徽宗用欣赏的眼神看了一眼莫妙明,着急地催促道。 只见莫妙明一脸尴尬,弯腰拱手向宋徽宗说:“陛下,臣也是在钦天监翻阅前人关于命格书籍时看到过此图,传说是战国时星相大师根据九星连珠手绘的星座图,然后根据此布阵可改变凡人的命格。但手上并没原图,恐怕要广告天下悬赏藏有此图的奇人异士。” “什么?莫爱卿说的《九天摘星图》竟然只是传说,寻这宝贝还要广告天下悬赏?岂有此理,你莫不是一时贪功,说谎来骗朕?信不信朕治你欺君之罪?”宋徽宗激动地大骂莫妙明。 明方大师在一旁不吱声,生怕一出声就会受莫妙明的牵连。宋徽宗骂完莫妙明后,觉得有点头痛,陈锦欢连忙上前给宋徽宗递了一杯热茶,对他温声说:“陛下,你莫要动气!此事皆因臣妾而起,我不应该进宫,请陛下将我赶出宫外吧。臣妾不想让莫大人与明方大师为难。” “爱嫔真是心善!朕怎么会忍心舍弃你,不就是广告天下,重悬寻这《九天摘星图》吗?朕就不信重赏之下没有勇夫!”宋徽宗心痛地拉着陈锦欢的柔荑,深情地看着她耐着性子安慰道。 就在宋徽宗准备让宁唯枝帮忙草拟悬赏圣旨时,宁唯枝却想到了他带来的证人张梁,宁展岩托付给他,让证人指认贤嫔的事还没有办完呢。于是,宁唯枝站到莫妙明等人前面,拱手对宋徽宗禀告: “陛下,刚才臣审问更改洛嫔娘娘的罪犯张梁还没有审完。请准许我继续追问他幕后指使之人,这小小钦天监弟子,不可能有胆量更改秀女的命格,肯定是他背后有后宫之人指使他做的。” 陈锦欢当然要配合宁唯枝演戏,她连忙附和说:“看来这里这么多臣子,还是宁大人最精明,知道替我寻找当年冤枉我的真凶。朕下旨,你快让宁大人继续审问张梁。” “好!朕一定替爱嫔你做主,定要揪出幕后真凶。”宋徽宗用轻哄的口吻看着陈锦欢说。 很快,殿内各人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跪在大殿下的张梁身上。张梁感受到众多眼光像利刃般割着自己的脸,他吓得全身颤抖。他不自觉地偷瞄了一眼一直站在大殿角落里一言不发的高参,向他投去求救的眼神。 高参今天受召来到大殿,他见到肖冥浩想针对当年的旧事来打压陈锦欢,又见到沈道缘、宁唯枝等人都纷纷出言维护陈锦欢。他本想当一个看客,毕竟这陈锦欢现在名义上是他的义妹,他要避嫌,不能替陈锦欢说好话的。 然而高参想不到宁唯枝会查到张梁身上,当年他可是负责秀女甄选的官员之一,贤妃当年收买张梁的事他是睁一只闭一只眼的,后面贤妃投靠他,他就将她当作宫中的棋子放在宋徽宗的枕边。因此他不想当年之事牵扯出贤妃,他怕贤妃拉他下水,他百口莫辩。 第134章 杜十娘进宫献宝救林冲 高参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一直站在大殿角落,眼看着宁唯枝就要逼张梁供出贤妃了,他急得额头冒出了汗珠。偏张梁还偷偷向他投去求助的眼神,他把心一横,决定杀人灭口。 于是,高参趁大家注意力放在张梁身上之际,转身走向大殿门口的守卫禁军,他们是高参安插在宫中的人。高参暗中低声吩咐了其中一个禁军如此这般后便匆匆赶回了大殿。 就在张梁差点将贤妃的名字说出来的一刻,高参安排的禁军直接冲上前想用剑割破张梁的喉咙。张梁吓得脸色发白,想起身躲开。这时只听“叮当”一声清脆的响声,一支飞镖击打在禁卫的剑身上,生生将剑刃改变了方向。 虽然张梁趁机向后挪动了身体,但是胸膛还是中了剑,鲜血如泉涌出,他躺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宋徽宗、宁唯枝等人大吃一惊,沈道缘连忙冲上前与禁卫对打了几招,然后反手将那名禁卫压在地上,并高声逼问他:“谁派你来杀人灭口的?是不是后宫之人?” 那名禁卫盯着沈道缘撇了一下唇角,然后毫不犹豫咬舌自尽了。高参见那名禁卫死了,又重伤了张梁,提起的心脏这下才彻底放了下来。他在暗地里偷笑,觉得这下宁唯枝不能再往下面查了,贤妃与他今天都逃过了一劫。 宁唯枝懂医术,本来不想让人知道,但今天重要证人遇险,他不得不出手相救。于是,宁唯枝在怀中掏出银针帮张梁止了血,然后向宋徽宗说明情况后,便扶着张梁退了下去。 宋徽宗见状,带着遗憾的口吻对陈锦欢说:“神女,从今天的情况来看,这后宫中有人一早就嫉妒你加害你了,朕一定会想办法保护好你的。你要相信朕!等再过些时日,朕一定能寻得那摘星图,让莫爱卿替你更改命格,让你宠冠后宫的。” “陛下,臣妾愧不敢当。刚才我看见有一支飞镖挡了那个刺客的剑,不知是谁暗中出手救下了张梁这个重要证人,陛下可要好好奖赏此人。”陈锦欢娇声对宋徽宗说。 这时,只见从宫殿台阶下一根粗大的九龙柱后面走出一个穿着银色盔甲的男子,陈锦欢见到此人眸中闪过一丝喜悦,而那男子走近宋徽宗,然后躬身行礼说:“陛下,刚才臣在情急之下用飞镖挡了那刺客一剑,惊扰了圣驾,请赐臣不敬之罪!” 宋徽宗一看,来人正是禁军指挥使陈歌,他立即摆了一下手,对他说:“陈爱卿不愧是禁军指挥使,刚才及时救下了证人张梁,是有功之人,朕岂会怪你。来,见过洛嫔娘娘,她刚才还为你请功呢。” 陈歌连忙向陈锦欢请安,又感谢了宋徽宗的银钱五千两奖赏。高参是知道陈歌就是宁展岩的,他便趁机向宋徽宗请示,让陈歌专职负责洛嫔的安全,可以光明正大出入她的宫殿,以便保护她。 陈锦欢与陈歌都向高参投来了感激的眼神,高参这次可是方便了他两人私下见面,兑现了当初让宁展岩陪伴陈锦欢入宫的诺言。高参虽然心中恼怒宁展岩暗中出手救下了张梁,但他也不敢当场揭穿他的身份,毕竟宁展岩如今在宫中任职禁军指挥使,是重要的职位,日后可是他们父子的重要助力。 宋徽宗本想屏退沈道缘与明方大师等人,好让他搂着陈锦欢回寝殿,无奈皇后让宫女传令要他过去,不许他临幸陈锦欢,说她的命格依旧不明,不适合侍寝。 柴念慈见状,连忙主动向宋徽宗请求,说她与陈锦欢在紫湘阁时情同姐妹,想送她回宫聊些家常。宋徽宗见陈锦欢一脸喜色,也就准了她俩人私下见面,一边聊一边走回陈锦欢的“栖霞宫”。 回到栖霞宫,柴念慈便问起陈锦欢入宫的原因,陈锦欢见沈道缘今天帮了她,觉得柴念慈也是可靠之人,便将自己因为想复仇而进宫的事情大概跟她说了一遍。当然,关于宁展岩的事她瞒得死死的,不敢提起半句。 “锦欢妹妹,你可知道一入宫门深似海,只怕你报了这仇后也要一世被关在深宫中了。”柴念慈一脸担忧地拉着陈锦欢的手说。 “多谢柴姐姐关心!我心中自有分数。既然我选择了进宫复仇,那么即使前路是刀山火海我也不害怕。今天多谢你与你家沈郞在圣上面前帮了我的忙!”陈锦欢用感激的口吻对柴念慈说。 “你跟我之间不用客气!我们不都是林冲的女子蹴鞠队队员吗?我想日后不只我,杜十娘、潘镜荷等姐妹在明里暗里也一定会相助你的。”柴念慈看着陈锦欢的双眸诚恳地说。 陈锦欢与柴念慈相见后过了一天,整个大宋国的街头都贴满了悬赏三万两黄金的皇榜,说要寻《九天摘星图》。百姓们议论纷纷,这事成了街头巷尾的热点话题。 此时杜十娘正在紫湘阁内自己的厢房中坐着发呆。她这几天求着周成权带她见了一次宋徽宗,将抓到耶律闻的事如实禀告了,还说他是刺杀金国使者的主谋。杜十娘又说林冲是无辜的,哀求宋徽宗放了林冲,并让他赶快取消对杜如霜与武松的通缉令。 然而宋徽宗觉得即使抓了耶律闻,也不能说明林冲就是无辜的,只能说明紫湘阁内确实藏了金国的间客。宁唯枝、周成权好话说尽,这才将杜十娘被金国间客利用的罪名压了下来。 宁唯枝又说已经查清楚了,武松原本是梁山泊的流寇,绝非金国间客。宋徽宗不想惹怒梁山泊的人,于是便爽快地取消了对杜如霜和武松的通缉令。 杜十娘回紫湘阁后便一脸忧愁,她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不停思考应该怎么做才能将林冲从大理寺的狱中救出来。她知道周成权不可能帮他,她想过求高参,但想起那天高参想在刑部大牢对自己霸王硬上弓,她就气坏了,咬紧牙关决定不求此厮帮忙。 杜十娘想不到就在自己快要绝望之际,上天给了她一个机会。那就是陈锦欢进了宫,而宋徽宗为她悬赏天下以求《九天摘星图》。杜十娘的八宝箱中此前已经拿出过失传多年的《广陵散》琴曲,又拿出了能解天下最厉害寒毒的合欢散,这下她又要割爱将她好不容易得来的《九天摘星图》呈给当今天子了。 第135章 高参欲阻拦杜十娘献宝 其实对杜十娘来说,能得到这幅《九天摘星图》是一个意外。当年她的一个青楼姐妹曾与皇宫的钦天监一位管事相恋,那个管事想帮她姐妹赎身便偷了此宝贝出宫想典卖。杜十娘怕这宫中的宝贝一旦卖出会害了她姐妹与那管事的性命。 杜十娘便仗义出手将那幅《九天摘星图》以三千两钱买了下来,她的姐妹与那钦天监管事有情人终成眷属,后来两人一起逃到南方去了。杜十娘也不知道这《九天摘星图》竟有一天升值为三万两黄金,她想到这里不禁莞尔一笑。 无论多少两黄金,与她的林冲大哥相比,杜十娘更想要救林冲,于是她便决定进宫面圣,亲手用《九天摘星图》将她的情郞林冲换回来。 杜十娘要进宫献宝的消息很快就让高参知道了。高参在午时便匆匆赶到了紫湘阁。紫湘阁外的禁军早就撤走了,阁内丝竹声不断,灯红酒绿热闹非凡。 由于高参与邹晓燕之间的关系,紫湘阁的护院护卫不敢拦他。高参便带着陆鸣鼓与几名手下径直闯进了杜十娘的厢房内。杜十娘不知道高参为什么突然黑着一张脸来紫湘阁找她,但她不像在刑部大牢时那么怕这厮了,因为周成权派了两个暗卫在她院子里日夜轮流保护她的安全来着。 “高大人,你今天怎么有空光临我们紫湘阁?邹娘子在听雨轩,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杜十娘一边说,一边坐在几案前泡茶,茶叶是新的雨前龙井,开水烫下去,茶香味四溢。杜十娘不慌不忙地拿起一把扫子正在点茶,茶沫被搅起,透着几丝乳白色,在空中飘着几缕热气。 “十娘,你应该听说了陈锦欢进宫被封为洛嫔的事了吧?不过她命格有缺,圣上正悬赏天下寻那《九天摘星图》,想替她改命格。你作为洛嫔的好姐姐,难道不想帮她?”高参坐在杜十娘对面,开门见山地说。因为在刑部时他显露了对杜十娘的心思,如今在杜十娘面前他就不用装什么大善人了。 “高大人,你这是在试探十娘?不知大人是想抢我的《九天摘星图》向圣上邀功,还是想劝我不要将此图献给圣上?”杜十娘礼貌地将一盏茶递到高参面前,盯着他的双眸说。 “十娘是聪明人,本官也不打算跟你绕弯子。今天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劝你不要将《九天摘星图》献给圣上,至于原因,你不需要多问,问了对你没有好处。”高参接过茶盏,轻轻放下后劝杜十娘。 “高大人,恕十娘不能从命!这幅图不仅能救陈娘子,而且还是我救林冲大哥的重要筹码。”杜十娘语气坚定地看着高参的脸说。 高参本以为杜十娘想将《九天摘星图》献给圣上,只是想帮陈锦欢脱离命格不祥的困境,不想这女人原来最重要的目的是救林冲出狱。他当即脸上黑得能滴出墨来。 “杜十娘,你如果坚持要将此图献给圣上,就别怪我对林冲下狠手了。你以为宁唯枝将他调到大理寺的牢狱我就没有办法杀死林冲吗?我与我义父的势力遍布朝野,想暗中弄死林冲不是什么难事!”高参用威胁的口气对杜十娘说,说完怒气冲冲地瞪了她一眼。 “你不能杀林大哥!进宫献图的事你让我想一下。”杜十娘知道高参的手段阴险毒辣,她不敢与他正面硬碰硬,她软下口气来哄高参说。 高参见杜十娘犹豫了,便缓了一下脸色,拉着她的手温声对她说:“十娘,你知道本官对你的心思。我也不想威逼你。老实跟你说,陈锦欢进宫是我安排的,她如今是我在宫中的重要棋子,我不会害她,反而会帮她在宫中站稳脚跟。” 杜十娘连忙抽回自己的手,看了一眼高参,见他双眸毫不闪躲,心想这厮难道刚才说的都是实话,陈锦欢真是他的棋子。杜十娘垂眸沉思着,为什么陈锦欢会甘心成为高参的棋子,难道宁展岩被高参抓住了,她不得不因为宁展岩而舍身进宫?不对!宁展岩不会那么弱,那么难道是因为陈锦欢想进宫复仇? 若用这幅《九天摘星图》去面圣,杜十娘有七成把握能将林冲换回来,她太想念林冲了,担心他在狱中受苦或被高参暗中弄死。但听高参的口气,如果她将此图献给圣上,可能会对他在宫中的谋算造成一些影响,尽管她猜不到其中的利害关系,但为了陈锦欢的安全,她还是犹豫了。杜十娘想起之前自己曾许下承诺要帮陈锦欢复仇,她才答应跟自己回紫湘阁的,难道如今她要食言? 到底应该选择姐妹情还是男女之情,这次杜十娘是左右为难了。杜十娘小心偷看了一眼高参,见他一脸自信的神色,他以为自己肯定会听他的,高参赌自己在陈锦欢与林冲之间,会选择陈锦欢。杜十娘心下狠狠抽了一下,但混迹欢场多年,她知道朝堂风起云谲之事,很快她便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杜十娘想明白献摘星图的事后,便哄骗了高参几句,将他打发走了。高参一时高兴就去了见邹晓燕。高参多日没见邹晓燕,一见面就觉得她变漂亮了,迫不及待地浸泡在她的温柔乡里,直到天黑仍未离开。 在日落时分,杜十娘趁机偷摸着离开了紫湘阁,坐着马车就按照周成权的安排入宫面圣。周成权早就在宫门前等候了,只见杜十娘穿着一袭绿色襦裙,披了一件红色外袍,打扮得端庄得体。周成权看得双眸发亮,毫不避嫌地将杜十娘直接抱下了马车,然后让杜十娘挽着他的手臂,两人来到了皇上的御书房内。 当杜十娘恭敬地呈上《九天摘星图》时,宋徽宗笑得合不拢嘴。他连忙给杜十娘与周成权赐座,又让人去请了陈锦欢来与杜十娘相见。他又派太监宣召了宁唯枝和钦天监的管事莫妙明前来议事。 陈锦欢穿着一袭华丽的芍药花纹妃嫔特制衣裙,粉色芍药花在她的胸前盛开,配上头上的一支芍药花形状的粉色珠钗,整个人显得活泼多姿,媚而不惑,不复昔日的冷若冰霜模样。 “民女杜十娘参见洛嫔娘娘!”杜十娘想下跪向陈锦欢行礼。陈锦欢连忙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阻止她,然后温声对杜十娘说:“姐姐,你我情同亲姐妹,昔日在紫湘阁时,你对锦儿多有照拂,不必多礼!” 宋徽宗见状,也忙出声对杜十娘说:“对!杜十娘你不必拘礼,快坐下将这幅《九天摘星图》的妙用跟朕与钦天监的莫管事等人说明清楚。宁爱卿你也要帮朕出一下主意。” 第136章 杜十娘帮陈锦欢复仇 宁唯枝和钦天监的管事莫妙明听到宋徽宗对他们说的话,异口同声地回答:“臣定当不负圣上所望!”宋徽宗微笑着坐在龙椅上后,众人也洗耳恭听杜十娘对《九天摘星图》的解释。 杜十娘不慌不忙地将图在宋徽宗面前的几案上徐徐翻开,只见深蓝色的天空下如星罗棋布般分布着大大小小的近百颗星星,它们的排列布局看上去错落有致,有些拼凑起来像一只雄狮,有些拼凑起来像一只巨型的蝎子。 宋徽宗看得云里雾里的,只觉头昏眼花的;陈锦欢则觉得这些星座图看上去很是有趣,抿起娇艳的唇角看得入迷;莫妙明是行家,看得啧啧称奇,口中低声嘟哝着:“妙!妙!此图真是妙。”宁唯枝对天文地理虽有涉猎,但也不是太懂,却觉得此图神秘且让人心中不觉升起一股向往,他顿时觉得如坠仙境。 杜十娘柔媚的声音将各人的心思归拢到了她手指着图的地方,只听她说:“陛下,洛嫔娘娘,各位大人,你们看这一圈星星的排列,形状是否像一位衣带飘飘的仙女?此为英仙座星图。洛嫔娘娘的命格便由此星座相护。” “杜十娘你说得没错,这一圈星星看起来还真像一位衣带飘飘的仙女,但你快说到底要如何帮朕的爱嫔更改命格。”宋徽宗着急地催促杜十娘,想她快点给出答案,不要卖关子。 “民女不是在卖关子,只是按照图鉴索引来给圣上说明清楚洛嫔娘娘的命格。莫大人你说民女说得有道理吗?”杜十娘恭敬回答,同时瞥了身后的莫妙明一眼。 “十娘说得对,请圣上耐心听她说完。”莫妙明好奇心起,用探究的眸子看了一眼杜十娘,替她劝圣人说。 “朕不是钦天监的弟子,不需要杜十娘或莫爱卿给朕授课,朕只要答案,杜十娘你赶紧说要朕如何做才能让洛嫔娘娘早日更改命格,名正言顺地侍寝。”宋徽宗再次用催促的口吻对杜十娘与莫妙明说。 杜十娘心中不禁偷笑,她今天进宫献宝图,要的正是宋徽宗生出这种心急的反应。圣人越是心急向她求取答案,她越有信心一会儿圣人会爽快地答应她的要求。 “陛下,你来看这英仙座星图,当中最大最亮的星星就是娘娘的守护星,而这颗星星旁边有一颗与它命格相克的煞星,此星代表了后宫中的另一位娘娘。只要圣上将此人找到,便可以化解洛嫔娘娘前半生坎坷的命格。”杜十娘郑重其事地说,说完细心留意着宋徽宗的表情变化。 “后宫中的另一位娘娘?原来果真是后宫中有人要害神女。”宋徽宗蹙眉说,说完他心下升起一团疑云。经过前两天提审钦天监弟子张梁的事,宋徽宗已经吩咐宁唯枝一定要审出他幕后之人,他也觉得是后宫的妃嫔中有人因为当年嫉妒陈锦欢,故而收买张梁更改命格,阻止陈锦欢进宫。 不过那天杜十娘明明不在大殿上,他也让那天在场的所有人不得将张梁的事讲出去,以免打草惊蛇。杜十娘是如何知晓此事的?难道是高参告诉她的?但根据宁唯枝所说,高参前些日子差点在刑部牢狱中强要了杜十娘,他又毒打了林冲,按理说高参如今与杜十娘是敌对状态的,因此高参不会将张梁的事告诉她。 既然杜十娘笃定后宫有人要谋害洛嫔,那么只能说明这《九天摘星图》真是一件宝物,它能通过天象星座来推测人的命格变化,并且帮助人改变一些不好的事情。难怪莫妙明当初提出要重金悬赏天下求此图。 杜十娘见宋徽宗经过一番思考后,双眸闪过了惊叹的神色,知道自己刚才的一番胡编乱造算是赢得了圣心。于是杜十娘趁热打铁地问:“陛下,民女知道的就这些了。至于如何寻找到这位后宫娘娘,那就不是民女能力范围内的事了,要看宁大人的办事手腕了。” 被点名的宁唯枝带着疑惑不解的眼神看了一眼杜十娘,杜十娘嘴角微微翘起,似是对宁唯枝的回答十分期待。虽然宁唯枝没有跟杜十娘有什么深交,但他敬重这个风尘出身的女子有心机与手段,能够被周成权看上且将紫湘阁经营得风生水起的女子,试问世上能有几人? 于是,宁唯枝便将他那天救张梁回大理寺后继续审讯得到的口供呈交给了宋徽宗。宋徽宗看了一眼上面的字,然后疑惑地问宁唯枝:“宁爱卿,你这上面写的当年贿赂张梁的那名秀女,名叫陈锦颜,此女现在后宫何处?你让刘光宇帮忙查了吗?” “臣还未来得及让后宫掌管名册的管事查后宫各嫔妃与宫女的记录册。”宁唯枝看了一眼刘光宇,回答道。事实上是他昨天已经将此事跟刘光宇沟通过了,但那只老狐狸迟迟不肯帮忙,生怕得罪后宫的妃嫔。 刘光宇见宁唯枝这样说,连忙向宋徽宗说:“臣刘光宇现在就去后宫让人查名册,然后回来禀告陛下。”他话音刚落便转身离去,快要走到御书房门口时,禁军指挥使陈歌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袖。 “刘公公,据臣所知,就在前天晚上,就是有刺客想杀张梁灭口那晚,后宫走水,将近十年的秀女名册都烧毁了。这事难道刘公公忘了?”陈歌一脸严肃地对刘光宇说。 刘光宇一听,赶紧快步走到宋徽宗跟前下跪请罪说:“陛下,陈指挥使说的是实话,臣一时心急把这事给忘了。”宋徽宗一听,脸当即黑下来,怒气冲冲地指着刘光宇说:“后宫走水这么大的事,你竟然忘记了?莫不是在替什么人遮掩?” “臣不敢!求圣上息怒!”刘光宇吓得脸无血色,慌忙叩了三个响头,然后用哀求的口吻对宋徽宗说:“陛下,请给臣十日时间,臣一定可以让后宫的管事帮忙登记好现任后宫所有妃嫔与宫女的新名录,届时肯定能找到陈锦颜此人的。” 宋徽宗刚想说自己怎么可能等十天那么久,他恨不得现在就抱着洛嫔圆房来着。但他又不好意思将自己的心思说出来,只是狠狠瞪了一眼刘光宇。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洛嫔突然高声对刘光宇说:“不麻烦刘公公查此事了。刚才宁大人说的陈锦颜乃是我的亲姐姐,当年我与她一同进宫选的秀女,只是她选上了,而我落选了。” “陈锦颜是爱嫔的亲姐姐?你怎么不早说?她现在何处?”宋徽宗吃了一惊,拉着陈锦欢的手着急地问。 “臣妾也不知道当年害我的人竟然是我自己的亲姐姐。她进宫后我便被迫嫁给了一个年近六旬的老县令,她这些年在后宫到底如何了,我怎么知道?”陈锦欢压下心中的愤恨,装出无知的模样对宋徽宗说。 “这陈锦颜如此阴险毒辣,朕一定会将她抓起来,然后将她打个半死给爱嫔出气。但现在应该从何查起?对了!宁唯枝,这事你说应该怎么查才能最快将陈锦颜给我从后宫中揪出来?”宋徽宗急得脸色由黑转红,如热锅上的蚂蚁般来回踱步,不断摩擦着双手高声问宁唯枝。 第137章 杜十娘被迫与高参交易 宁唯枝听到自己又被圣上点名了,他轻轻咬了一下唇,有点不知所措,毕竟后宫的名册不归他管,现在宋徽宗却想将此事交给自己查,自己也不懂后宫的规矩与门道呀。 正当宁唯枝不知如何回答时,杜十娘适时开口,对宋徽宗提议说:“陛下,民女之前曾在紫湘阁跟洛嫔娘娘聊起她当年选秀女之事,她曾跟我说过,当年高参大人曾参与秀女甄选的过程,要不传召高大人问一下,看他对陈锦颜是否有印象?或者他知道此女子如今在后宫何处任职。” 宋徽宗一听杜十娘的话就高兴得差点手舞足蹈起来,他用赞许的口吻对杜十娘说:“想不到杜十娘的心思与记性如此好!周将军得十娘这位红颜知己真是令朕羡慕。十娘你今天又是进宫献宝图,又是替朕查秀女贿赂案,稍后朕一定要好好嘉奖你!” “刘公公,快去传召高参来见朕,越快越好!” 刘光宇连忙领命急匆匆跑去殿外寻高参去了。杜十娘见宋徽宗果然逐步相信自己,心下一片清明,今天的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内。但她又担心一会儿高参是否肯配合供出陈锦颜的真正身份,幸好她早有准备。 周成权看了一眼杜十娘,心想怪不得这个女人今天非要他陪着进宫面圣,原来是早就准备了叫高参替陈锦欢复仇这一出,只是高参那么狡猾,真会配合杜十娘将陈锦颜这位宫中嫔妃的身份揭露出来吗?他是知道高参曾经警告过杜十娘,阻止她进宫献宝图的事的,但杜十娘说她有信心帮洛嫔复仇的同时,不惹怒高参,周成权便相信她了。 正当周成权思绪飘荡之际,高参已经由一位小太监领着进了御书房。周成权不禁联想,莫不是高参收到了杜十娘今天进宫献宝图的消息,这厮应该早就候在宫门外了,他也料到杜十娘会让圣上召见他,否则他不会来得这么快。看来高参此人还真是一只老狐狸。 “高爱卿,方才杜十娘告诉朕,当年洛嫔选秀女时,你也参与了那一届的秀女甄选事宜,对吗?”宋徽宗严肃地询问站在书案前的高参。 “回禀陛下,臣当年确实是监管了那一届秀女甄选,但臣并不知道陈锦欢,不!是洛嫔娘娘为什么当年会落选,可能是臣当年有眼无珠吧!”高参用悔恨与自责的口吻对宋徽宗说。 “好一个有眼无珠!高大人,朕来问你,当年与洛嫔一起选秀女时,她的亲姐姐陈锦颜更改了妹妹的命格,替补她的名额进宫之事,你真不知道?”宋徽宗脸色黑如浓墨,双眸闪过狠厉之色质问高参。 “臣真不知道竟然当年发生了这种事!求圣上息怒!”高参连忙跪倒在地上,低头垂眸,用无辜的语气说。 宋徽宗刚想继续审问高参,陈锦欢这时却拉住了他的衣袖,温声劝说:“陛下,臣妾觉得我当年被姐姐害的事,高大人应该不知情。你就不要动怒了!臣妾相信高大人。” “臣感恩洛嫔娘娘的信任!”高参一边说一边恭敬地朝陈锦欢叩了三个响头。宋徽宗见高参对洛嫔一副恭敬的模样,怒气才慢慢平复下来,拉着洛嫔的一只手轻轻抚摸着,然后又问高参:“高大人,当年陈锦颜进宫后派去了哪个宫?这些年她到底如何了?朕今天一定要将此女从后宫中揪出来问罪。” 高参心想,杜十娘今天害惨他了。如果将贤妃就是陈锦颜的事情说出来,这女人可能会将当年自己帮助她在后宫站稳脚跟,并且教她蹴鞠赢得圣宠的事说出来。说不定还会说自己当年实际上是知道她私下贿赂张梁修改秀女命格的事。 “高大人,我姐姐她现在后宫哪里?你快告诉我。”陈锦欢看高参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便催促他,同时看了一眼杜十娘。杜十娘就等着洛嫔的求助,于是她对宋徽宗说:“圣上,可能高大人贵人事忙,需要时间回忆一下当年之事。民女刚好有几句话想私下与高大人商议,以助他尽快回想起当年之事,不知圣上能否批准……” “杜十娘,朕准你与高大人出殿外商议后,再回御书房见朕,但你保证要让高大人回忆起当年之事。”宋徽宗不等杜十娘把话说完,便直接准了她与高参私下商议的请求。 宋徽宗当了十多年的皇帝,不会连杜十娘与高参之间的猫腻也看不出来,这两人恐怕是想私下交易些什么,但他不介意,他要的从来只是结果,不管过程与手段,这是帝皇必修之术。 高参看了一眼杜十娘,两人异口同声地对宋徽宗说:“臣定当尽力替陛下分忧!”宋徽宗没什么耐性再听两人废话,直接挥手示意两人退下。 出了御书房,高参将杜十娘拉到回廊的柱子后面,一脸怒气地骂她:“杜十娘,我明明之前警告过你,让你别将那幅《九天摘星图》献给圣上,你为什么不听我的?难道你不怕我杀了林冲?” “高大人,你先冷静一下,听十娘跟你说。现在洛嫔不便出面将她姐姐的身份说破,我说了也不会让圣上相信,只有高大人指证贤妃就是陈锦颜的身份才会让圣上相信。”杜十娘温声对高参说,双眸充满期许。 “杜十娘,你知道吗?这贤妃原本就是我与义父放在后宫中的棋子,只是如今她生出了异心,想投到左相一边与我们父子为敌。我也想教训一下这个女人,但我怕她会将我拉下水,诬陷我参与了当年更改秀女命格一事。”高参见杜十娘态度是想与自己合作的,便软下心来跟她解释了一下自己的两难处境,还有对贤妃的忌惮。 “高大人,原来贤妃是你捧上去的,怪不得你舍不得将她供出来。我理解你的两难处境,不过我还是劝高大人看清眼前的形势。洛嫔深得圣上青睐,升上妃位是轻而易举之事,你今天若帮了洛嫔,相信日后圣上定会更信任你,至于洛嫔也会站在你的一边。” “你担心贤妃拉你下水,这事我可以帮你,张梁不也是关键证人吗?我有办法控制张梁,若他说你不知情,难道你还怕贤妃咬住你不放?但我也不是平白帮高大人的,我要你放过林冲。”杜十娘用商量的口气对高参说了一番她的计谋。 高参蹙眉思考了一下,他知道杜十娘说得有道理,他应该选择帮洛嫔,放弃贤妃这颗已经变色的棋子,但他又知道杜十娘做这些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救林冲。林冲他何德何能,竟然能得到杜十娘这种聪慧且美丽的女子,想到这里,他对林冲的嫉恨越发重了,手不自觉在衣袖内握成拳头。高参咬牙又思考了一下,然后突然侧过脸去看着杜十娘的双眸提出了他的条件: “杜十娘,我帮洛嫔报复贤妃可以,我放过林冲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那就是放过张若闻。他是狼王的义子,我与狼王之间有交易,我一定要帮他救出张若闻。” 杜十娘一听这条件,柳叶眉轻轻皱起,抿了一下唇角对高参说:“那天是我与周将军一起在紫湘阁抓走张若闻的,你的意思是要我自打嘴巴,说那天误会了张若闻,这样会让我在圣上面前失了信任的。我要和周将军商量一下。” 这时,一道雄厚的男声传了过来:“十娘,不用找我商量了,我答应放过张若闻。”杜十娘转身一看,原来站在她与高参身后插嘴的人正是周成权。她不知道周成权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他听到了多少自己与高参的对话。但既然周成权来了,那么她与高参之间的谈判就更有底气了。 第138章 林冲终获释 周成权一袭玄色衣袍,缓缓走近杜十娘,将她的纤腰一把搂住,往自己怀里按了一下。杜十娘娇羞地靠在他肩膀上对他说:“周将军,你怎么来寻十娘了?” “我对圣上说,怕高参欺负你,他便准我出来寻你了。”周成权说这几句话时充满了宠溺的语气,听得高参双眸睁大,嫉妒之情泛滥如海水,他握在衣袖内的拳头变得更紧了,手骨的青筋凸起。 “周将军真懂得讨女人的欢心!难怪将军府妻妾成群。”高参用讽刺的口吻对周成权说。周成权一听,脸上现出了尴尬的神色,因为高参说的确实是实话,他无力反驳,但又不甘心,于是咬了一下牙还击高参:“本将军英雄潇洒,自然有美人投怀送抱。不比高大人,一天到晚只喜欢吃野味,家里连一个正妻也没有。” 高参一听,气得骂了一句:“本官不喜欢受女人管束,没有周将军的本事,连皇后娘娘的亲妹也敢娶,天天后院一堆是非,换了我肯定会得头疯痛。” “你……高参……你是活腻了,以为本将军不敢动你?”周成权双眸猩红,被人戳到了痛处,他气得话也说不利索,眼看就要气得爆炸了。 杜十娘连忙凑近周成权耳畔低声劝他:“周将军,以大局为重!千万不要与这厮斗气。”话音刚落,杜十娘如蜻蜓点水般轻轻啄吻了一下周成权的脸颊,周成权一怔,看了一眼杜十娘,瞬间毛被捋顺了一些,便不再出言与高参吵架。 杜十娘这才正脸瞪了一眼高参,对他说:“高大人,我答应你翻供说误会了张若闻,但金国使者被刺杀一案总要有一个说法,否则怕圣上纠着我们紫湘阁不放。” 实际上高参一早就准备好了解救张若闻的方法,本来他想陈锦欢在圣上面前挑起此事,但想不到陈锦欢入宫后被皇后与惠贵妃等人针对,他不敢轻易让陈锦欢在宋徽宗面前提及金国使者被刺杀一案。现在既然杜十娘答应救张若闻,他当然开心有人当出头鸟了。 于是高参与杜十娘、周成权达成了共识后,三人再次回到御书房面圣。他们不知道,刚才在回廊上三个人的谈话早被宁展岩暗中偷听了去,他是奉宋徽宗的命令,暗中监听三人对话的。如今他的马甲可是禁军指挥使陈歌,深得宋徽宗的信任。 宁展岩偷偷将高参与杜十娘、周成权商议的事情转告给了刘光宇,刘公公又转告了宋徽宗。宋徽宗听后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神色,他只关心陈锦欢能否改变命格不祥的谣言,其他的事情他不太在意。他知道高参与杜十娘狡猾,但他不是正需要这样的人帮自己打圆场吗?否则金国使者被刺杀一案,他没有办法向金国人交代。 高参面色凝重地对宋徽宗说:“圣上,刚才杜十娘帮下官回忆起了当年洛嫔娘娘选秀女一事,臣依稀记得陈锦颜就是洛嫔娘娘的亲姐姐,两人样貌相似,相差两岁,品貌在一众秀女中都是最优的。只是后来钦天监测算出洛嫔娘娘的命格不祥,故而将她的名额给了陈锦颜……” “够了,高爱卿直接告知朕陈锦颜如今在后宫哪里就行了,其他事情宁爱卿自会查清楚给朕与洛嫔一个交代,无须高大人操心!”宋徽宗大手一挥,打断了高参的话,直接让他说出陈锦颜的身份。 “刚才是臣僭越了。那陈锦颜如今不是什么高阶宫女,她正是近日才被圣上晋升的贤妃。贤妃的本名便叫陈锦颜。”高参的答案如一记重锤敲打在了宋徽宗心尖上。 宋徽宗大吃一惊,他脸色顿时变得阴沉下来,唇角发白。陈锦欢察觉到了宋徽宗神色的变化,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温声询问:“陛下,你没事吧?脸色怎么那么差?” 宋徽宗侧眸看了一眼陈锦欢,只见女人一脸天真且平静的神色,仿佛刚才高参的答案并没有让她意外,也没有激怒她。难道洛嫔一早就认出了贤妃就是自己的姐姐,她也知道了当年是自己姐姐污蔑自己的?然而为什么她不直接将自己的冤屈直接跟他说?她不吵不闹,甚至配合杜十娘与高参演了今天的这一出戏,这是对他不信任。 想到陈锦欢并不信任自己,也可能不是心甘情愿入宫的,宋徽宗面上的神色越发晦暗不明了,自己那么迷恋她,她怎么可以对自己虚与委蛇,全无真心。 宋徽宗的征服欲被刺起,他猛然一把将洛嫔搂进怀中,低声在她耳边发狠说:“朕那么喜欢你,你竟然骗朕!不过朕今天会证明给你看,到底朕有多爱你的。” 洛嫔陈锦欢闻言怔愣住了,她知道宋徽宗可能发现了她与杜十娘、高参之间在暗地里合谋复仇的事。然而陈锦欢也是见过大场面的,更何况宁展岩对她又疯又宠,这宋徽宗的情绪变化跟她的情郞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截的,故而她根本不怕。 “陛下,臣妾拭目以待。”陈锦欢不咸不淡地说出这几个字后,双眸含情脉脉地看着宋徽宗,纤长细致的睫毛轻轻抖动了一下,惹得宋徽宗心痒不已,恨不得将眼前的女人就地正法。 宋徽宗半眯着双眸将情绪压抑下来,然后开口对刘光宇说:“刘公公,你派人领了陈指挥使去后宫将贤妃押到御书房,朕要亲自审问她。” 刘光宇得令后便让小太监领了陈歌去后宫抓贤妃去了。高参见状向杜十娘递了一个眼色。杜十娘会意,连忙走近宋徽宗跪倒在他身前,高声恳求说: “陛下,十娘今天献了宝图,又协助宁大人、高大人替洛嫔娘娘找出了当年谋害她的真凶,刚才你曾承诺过要奖赏民女。民女不要什么金银珠宝,只求陛下释放林冲。他与金国使者被刺杀一案并无关联,求陛下开恩!” 宋徽宗松开了洛嫔,冷眼看了一眼杜十娘,从鼻子里轻哼一声,然后对杜十娘阴阳怪气地说:“杜十娘,看来你真是心机深沉且手腕了得,竟然借献宝图与替洛嫔娘娘申冤之事,来跟朕讨赏。想我放了林冲对吧?” 杜十娘咬唇重重点了一下头。宋徽宗仰头叹息一声:“罢了!朕是天子,说出的话必定一言九鼎,这次我就放了林冲。只是你日后若再敢算计朕,莫要怪朕不看在镇北将军的颜面,对你严惩不怠!” 杜十娘想不到宋徽宗会如此爽快就答应了放林冲,她连忙叩头谢恩。陈锦欢不禁替杜十娘抹了一把汗,刚才她的好姐姐是在跟当今圣上做交易,她太大胆与沉稳了,难道这就是大爱无畏?想到这里,陈锦欢不禁用敬畏的目光看向杜十娘。 第139章 贤妃大闹御书房 宁唯枝冷眼旁观着,心想这杜十娘果然胆大,竟然敢算计圣上,不过圣上既然答应了放林冲,他便照做便是了,省得潘镜荷天天去大理寺狱中看林冲,惹他打翻一地醋坛子,那味酸,他受不了。 高参见杜十娘救林冲的目的达到,他便在暗中轻咳一声,示意杜十娘不要忘记答应要救张若闻的事。杜十娘瞥了一眼高参,又不怕死地向宋徽宗再次请求:“陛下,民女还有一事需要向陛下请罪的。” “噢?十娘今天立了大功,帮了朕的爱嫔,何罪之有?说给朕听听。”宋徽宗一脸疑惑看向杜十娘,然后调侃说:“你先站起来说,跪久了膝盖痛,周将军可是会心痛的!” 周成权连忙上前扶起杜十娘。杜十娘躬身摆出一副愧疚的模样对宋徽宗说:“前几天,民女误会了紫湘阁的管事张若闻,说他是金国狼王一党的奸细,让周将军将他抓了送到了大理寺。后来民女才查清楚,是我误会了张若闻,请陛下原谅民女的愚蠢!速速让宁大人放了此人。” “杜十娘不是一向聪慧伶俐吗,想不到也有犯蠢的时候?朕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呵呵!”宋徽宗用审视的目光盯着杜十娘看,说出来的话充满讥讽之意,最后的两声冷笑听得众人身上汗毛倒竖。 陈锦欢听了杜十娘的话,自然猜到了她应该是与高参暗中商量好了要救张若闻,她当然要配合,于是便一脸娇媚拉着宋徽宗的肩膀轻轻摇晃说:“陛下,臣妾觉得杜姐姐知错能改,你就不要难为她了,好吗?” 宋徽宗轻轻抬起陈锦欢尖细的下巴,逼她与自己对视。陈锦欢连忙眨了一下双眸,秋波如水直达宋徽宗心底。宋徽宗唇角一弯,语气宠溺地对陈锦欢说:“朕当然会看在爱嫔的脸上放过杜十娘。” “只是金国使者被刺杀一案,事关宋金两国的关系,金人每天都派人进宫询问调查的进度,朕如果把疑犯林冲与张若闻都放了,我如何跟金国交代?”宋徽宗说这番话时双眸睁得又圆又大,扫视了一圈宁唯枝、高参、周成权等大臣,语气带着帝王不容置疑的强势。 御书房内一时鸦雀无声,各人心下都知道圣上提的问题万一答错,可是会招来杀身之祸的大事,谁都不敢轻易出声回答圣上的疑问。宁唯枝善于衡量利弊,他早就看清了今天杜十娘进宫的真正目的并不是单纯的献宝图帮洛嫔改命,更是想救林冲与张若闻。 张若闻是狼王的义子,杜十娘今天推翻之前的供词,说明她也知道高俅父子与狼王勾结,狼王在京中的势力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击破的。聪明圆滑的杜十娘选择与高参妥协救张若闻,他不如做一个顺水人情帮他们一把,反正替罪羊他与宁展岩早就商议过了,有合适人选。 正当众人陷入一片沉寂之际,御书房外的小太监突然高声通报:“贤妃娘娘驾到!”宋徽宗当即在龙椅上正襟坐好,陈锦欢站在他身边神情严肃。只见贤妃穿着一袭华丽的宫妃外袍,满头珠翠不慌不忙地走进御书房。陈歌站在她身后一言不发,脸上神色带着恭敬。 宋徽宗见状便猜到了,因为有皇后与惠贵妃为贤妃撑腰,估计陈歌作为禁军指挥使也是不敢将贤妃绑来面圣的。想到自己后宫的那群女人,一天天争风吃醋的他就头痛。他觉得洛嫔不一样,自进宫以来虽然受到了皇后等妃嫔的蔑视与打压,但她好像云淡风轻般,不吵不闹,不争不抢,懂事得让人心疼。想到这里,他不禁在书案下抓住洛嫔的一只手轻轻捏了一下。 洛嫔陈锦欢差点惊叫出声,抿了一下唇与宋徽宗对视一眼,仿佛用眼神劝他不要在这种时候轻薄她,现在还有那么多大臣与宫人看着他俩呢。宋徽宗明白洛嫔的顾虑,但他不是不肯松手,但还是出声质问贤妃说:“贤妃,你可知罪?” 贤妃来之前已经从陈歌处了解过宋徽宗要见自己的原因,但她不怕,因为有左相与惠贵妃护着自己,惠贵妃生了三个公主,但都生不出皇子,她承诺过如果自己诞下皇子,就让自己的儿子养在惠贵妃名下。因此她不怕洛嫔,也不怕高俅父子。 贤妃知道杜十娘与宁唯枝等人已查出张梁,但她觉得当年之事高参有知情不报的罪,如果不帮她,她就拉高参下水。再说,她听小太监传,说那天张梁被刺客重伤了,估计不敢供出她。 想到这里,贤嫔嘴角一弯,向宋徽宗撒娇说:“陛下,臣妾冤枉!我并不认识什么张梁。当年我妹妹选秀女被人诬陷的事,我全不知情,如果知道了,我肯定会帮她的。” “帮我?我的好姐姐,在圣上面前,我劝你就不要演了。宁大人已经将张梁的供词呈给了圣上,你是需要再与他当堂对一次口供,以便再次杀人灭口吗?”陈锦欢用讽刺的口吻瞪了一眼贤妃说。 宋徽宗连忙捏了一下陈锦欢的手背,用温柔的语气安抚她说:“洛嫔,你无须出面,朕自会替你主持公道。”他说完侧转过脸马上换了一副怒气冲冲的神色,狠狠瞪了一眼贤妃厉声说: “陈锦颜,你真是心肠歹毒!前些天竟然还借着与洛嫔有几分相似来勾引朕,朕当时瞎了眼才会上当升了你的位份。如今朕绝不会再多看你一眼。来人,将贤妃关到宗人府去,等候宁大人定罪!” 贤妃一听,连忙哭得撕心裂肺般可怜,对着宋徽宗喊:“陛下,臣妾冤枉!请陛下一定要查清楚此事。”她哭了一会儿见宋徽宗不理会她,连一个眼神也不给她,她便转而走近高参,拉着他的衣袖哀求他说:“高大人,你要帮本宫做主,我实在冤枉!” 高参尴尬地对贤妃勾了一下嘴角,却并未出言帮她说上一句好话。贤妃看到高参不想理会自己,便拉高衣袖遮掩住自己的脸,凑近高参耳边,用两人才听到的声音威胁他说:“高大人,我曾是你宫中的棋子,你若弃我,我便将之前帮你做过的肮脏事全部说给圣上听。” “陈锦颜,你觉得事到如今,圣上还会相信你说的话吗?再说了,你早已从黑棋变成白棋,你以为我还会保你吗?你的妹妹如今正得圣宠,她会帮我的,因为她就是替你的那颗新棋子。”高参用阴鸷的眼神看了一眼陈锦颜,然后转身离开换到宁唯枝旁边的位置去了。 这时,两个禁卫一左一右就上来拉陈锦颜,气势汹汹地就想把她押下去。陈锦颜吓得脸色煞白,头上的钗环也凌乱不堪,她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闹,嘴巴里不停喊着冤枉。 第140章 肖冥浩替贤妃求情 正当两名禁卫想将贤妃陈锦颜强行押下去时,一个响亮的声音飘进了御书房:“你们等一下,我想跟圣上讲几句关于贤妃的事。”两名禁卫抬眸一看来者,原来是户部侍郎肖冥浩。此人是皇上新近捧起来的宠臣,且是左相的女婿,他们不敢造次,连忙恭敬地站在一边。 刘光宇见是肖冥浩不请自来,他连忙高声通传说:“户部侍郎肖冥浩求见陛下!”宋徽宗听到是肖冥浩来替贤妃求情来了,他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但还是讲了一个字表明态度:“宣!” 肖冥浩恭敬地来到宋徽宗面前,下跪行过君臣之礼后,他才对宋徽宗说:“陛下,今天贤妃的事,是惠贵妃给臣传了口信,让臣务必要前来劝谏圣上,一定要保下贤妃的性命。” “为什么惠贵妃要朕保下贤妃这个毒妇?她收买钦天监的弟子更改秀女的命格,且谋害之人中还包括自己的亲妹妹,害朕差点痛失洛嫔。像这种毒妇不一刀砍了她的头,还留着做什么?”宋徽宗咬牙切齿,怒不可遏地指着坐在地上狼狈至极的贤妃说。 “陛下,不是惠贵妃偏袒贤妃,而是当初贤妃还在嫔位时,曾承诺过贵妃,他日若诞下皇子,一定要送给惠贵妃抚养。如今贤妃刚巧已有一个多月身孕,故而望皇上开恩,务必留贤妃一命。”肖冥浩看着宋徽宗,将这个炸裂的消息扔在了御书房内。 御书房内的高参、宁唯枝等人听了贤妃有孕的消息都吃了一惊,宋徽宗更是皱起了眉头。虽说他后宫已有十几位皇子,但毕竟是自己的骨肉,他看了一眼贤妃,双眸流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洛嫔陈锦欢也被肖冥浩带来的这个消息震惊到了,她不相信贤妃会这么好命,竟然在这个生死关头有孕了,刚才她自己为什么不说,现在要肖冥浩来替她说。想到这里,洛嫔走到贤妃身边,站在她跟前居高临下质问她:“我的好姐姐,难道你真怀上龙嗣了?刚才你为何不说,偏要等肖大人替你说?” “我不知道!今早我恶心反胃,是惠贵妃让太医给我诊的脉,但太医当时没有跟我说,只是跟惠贵妃耳语了几句。”贤妃一脸茫然地看着陈锦欢说。 陈锦欢看贤妃说这几句时眼神无闪烁,好像她真不知道自己有了龙嗣的事,她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怔愣住了。幸好杜十娘反应快,走近陈锦欢身边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对她挤了一下眉眼低声劝她:“洛嫔娘娘,贤妃她既然有了龙嗣,你就大人有大量,将她日后诞下的皇子养在自己身边不就行了?” 杜十娘的一句话如醍醐灌顶提醒了陈锦欢,陈锦颜她有了龙嗣又如何,只是让她在世上多活十个月而已,让她日后诞下的龙嗣认自己做娘亲,让她体验一下什么叫替他人做嫁衣裳之苦,这肯定会气死她的这个“好姐姐”的。 想到这里,陈锦欢便大方地对宋徽宗说:“陛下,臣妾不忍害了无辜的龙嗣,求圣上让我姐姐诞下龙嗣后再让她赴死,之后我一定要好好替姐姐将她与圣上的骨肉养大的。” 肖冥浩一听陈锦欢说的话,立即黑了脸,赶紧拱手对宋徽宗说:“陛下,贤妃答应惠贵妃在前,这洛嫔娘娘岂能半路杀出来打贤妃肚子里龙嗣的主意,这也太不厚道了!” 陈锦欢狠狠瞪了一眼肖冥浩,正想反驳,却听到宁唯枝抢在她前面对宋徽宗说:“陛下,臣认为留下贤妃娘娘,等她诞下龙嗣再执行死罪未尝不可。只是臣觉得洛嫔娘娘与贤妃是亲姐妹,他日让未出生的皇子或公主寄养到洛嫔娘娘名下,这更合适,毕竟有血亲关系在。反观惠妃娘娘,她已有三个公主,定然没有那么多心神与精力去照顾一个罪妃的皇子。” 肖冥浩还想说什么来反驳宁唯枝,高参却也上来凑热闹了,只听他对宋徽宗高声说:“臣也认同宁大人所说,洛嫔娘娘比惠贵妃更适合照顾将来贤妃诞下的皇子。” 宋徽宗看了一眼高参,又看了一眼气鼓鼓模样的肖冥浩,突然呵呵大笑了两声,对众人说:“各位爱卿,特别是肖大人,看来你最近实在太闲了,竟然敢来管朕后宫之事。这贤妃到底是不是真怀了龙嗣还没有核实,你们就在这里争着替朕决定龙嗣的抚养权了?” 高参、宁唯枝与肖冥浩怎么会听不出圣上刚才话里带的责怪之意,连忙吓得脸色苍白跪倒在宋徽宗跟前,异口同声请罪说:“臣等知错了,求陛下恕罪!” 宋徽宗从鼻子里轻哼一声,向陈锦欢招了一下手,陈锦欢连忙走回宋徽宗身边。帝皇将陈锦欢拥进怀,带着宠溺地看了一眼她娇若春花的小脸,柔声对她说:“锦儿,朕知道你受了多年委屈,朕一定不会放过害你的凶手,无论贤妃是否有孕,她都要以死谢罪。” “陛下,多谢你如此真心对锦儿!”陈锦欢双眸带着泪光对宋徽宗感激地说。 宋徽宗轻轻捏了一下她的尖细下巴,低声对她说:“锦儿,朕与你将来也会有龙嗣的,你真愿意抚养贤妃肚子里的龙嗣?他日那孩子长大了,如果知道你与贤妃之间的恩怨,你不怕他报复你?” “臣妾不怕,我定会真心抚育姐姐与圣上的骨肉的,请您相信我!”陈锦欢的这几句话说得真诚坦荡,听得宋徽宗心尖一颤,他之前一直以为陈锦欢就是又纯又欲的美人,并不了解她的个性,现在相处下来,他越发觉得洛嫔不是一个性格柔弱的嫔妃,这个女人心善人美,且善解人意,怪不得当初宁展岩这样狠心冷情的男人会对她动了真情,将她藏在冥福洞中宠了三年。 宋徽宗想到这里连忙收敛了情绪,并让刘光宇去请三名御医来给贤妃诊脉。高参等人听了宋徽宗刚才的训话都不敢再出声讨论贤妃腹中龙嗣的抚育问题。 第141章 贤妃成替罪羊 不到半个时辰,刘光宇便请了三名年龄为老、中、青的御医来到御书房中。三名御医替贤妃诊脉后一致认为她确实怀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只是胎象不太稳。 宋徽宗听到三名御医的诊断都证实了贤妃怀孕的事,他不禁蹙眉看向宁唯枝问他:“宁爱卿,你认为该如何处理贤妃?是让她诞下龙嗣还是打断她腹中的……” “陛下,龙嗣万万不能打断,可等贤妃诞下小皇子或公主再执行刑罚。”宁唯枝见帝王面露犹豫之色,便出言打断,大着胆子建议道。 宋徽宗闻言并没有责怪宁唯枝,因为他正等着臣子给他台阶下。贤妃听到御医说她怀了龙嗣的消息后,她高兴坏了,现在又听到宁唯枝出言维持自己,说要等她诞下腹中的龙嗣再对自己实施刑罚。 于是贤妃兴奋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双手叉腰,挺起肚子,用刚才抽泣红了一圈的眸子盯着宋徽宗与宁唯枝等人,高声嚷:“本宫腹中怀了龙嗣,我看谁敢将我押入宗人府?还不扶本宫回去休息,本宫还想吃血燕呢,呵呵!” 贤妃得意洋洋且带着些狂妄的笑声在众人耳边回响,高参与宁唯枝对视一眼,都有点气不过这个女人。贤妃是不是开心过了头?她以为自己一定会凭着腹中的龙嗣母凭子贵?能不能平安生下这个龙嗣还不知道呢?再说,她生了皇子是要给惠贵妃养的,她只是替她人作嫁衣裳而已,有什么好得意的? 杜十娘与陈锦欢无奈对视一眼,陈锦欢不敢将对贤妃的恨意表现出来,只是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唇瓣,然后一双怨愤的眸子看向了陈歌。陈歌从陈锦欢的神情里察觉到了她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恨意,便趁大家注意力都放在贤妃身上时,朝着陈锦欢眨了一下眸子,示意她一定要冷静,在宋徽宗面前维持好大方的嫔妃人设。 陈歌深吸一口气,突然走到宋徽宗面前跪倒高声说:“陛下,刚才臣派禁卫在贤妃宫中搜索到了一样东西,想呈给陛下与高大人过目,此物可能与金国使者被刺杀一案有关。” “什么物件?快给朕看看!”宋徽宗疑惑地看着陈歌说。 “陈指挥使,你想给陛下与本官看什么?”高参也好奇地问。 陈歌在众人疑惑的眼光下,从衣袖中掏出了一个金属打造的蹴鞠,高参一眼就认出这个蹴鞠就是冥球改造而成的。他冲上前一把夺过陈歌手中的冥球,低头用鼻子嗅了一下球身的气味,果然有硫黄水的味道。 于是,高参将冥球递给刘光宇,然后对宋徽宗启奏说:“陛下,臣刚才仔细打量过此蹴鞠,它就是宁展岩发明的冥球。我也闻了一下这个冥球上面的气味,那上面有硫黄水泡过的气味。我敢肯定这个冥球与当日金国使者被刺杀时出现在蹴鞠场上的冥球,出自同一人之手。” “泡过硫黄水的冥球?此物怎么会出现在贤嫔的宫中?难道贤妃与刺杀金国使者的刺客有联系?”宋徽宗吓了一跳,站起身来接过刘光宇呈给它的冥球,自己也将球放到鼻子下嗅了一下。 “咳!咳!”宋徽宗被冥球上硫黄水的气味呛到,忍不住轻咳了两声。陈锦欢见状,连忙体贴地上前替帝王轻轻拍了一下后背,关切地问:“陛下,你还好吧?这冥球臣妾再熟悉不过了,它就是那天出现在皇宫蹴鞠场上,差点烧死我和杜十娘、柴念慈等姐妹的那种冥球。” 宋徽宗知道这世上没有人比陈锦欢更熟悉这冥球了,她可曾是冥福洞蹴鞠赛场上的“冷面女王”。这下连她也确定了眼前的蹴鞠球就是刺客使用的“鬼火冥球”,他不用审贤妃也知道这个贱人肯定与刺杀金国使者的刺客里应外合。怪不得金国使者被刺杀那天,那群刺客竟然胆大包天纵马驰骋在皇宫的蹴鞠场上,怪不得那些刺客完全没有动过贤妃一根毫毛,原来他们是自己人。 想到这里,宋徽宗怒气爆发,指着贤妃大骂:“贤妃,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勾结刺客公然在皇宫刺杀金国使者!来人,将贤妃押进宗人府,不必对她客气,什么好吃好喝的绝不能给她,让她好好体验一下阶下囚的滋味吧。” 帝王说完这番话,大手一挥示意陈歌将贤妃押下去。陈歌便站起身来,冲到贤妃身边抓起她的双手背到身后,逼她跟自己离开。贤妃吓得脸色苍白,高声为自己辩解:“陛下,那个冥球不是臣妾的,定是有人栽赃陷害于我,求陛下查清真相,还臣妾一个清白!” 守在御书房外的两个禁卫听到宋徽宗的怒骂声,又看见陈歌已将贤妃双手压住,他们便也冲上前帮忙,一人用膝盖顶了一下贤妃的小腿逼她跪下,另一人直接从怀里拿出一根绳子将女人的双手捆绑住。 贤妃双眸睁大且带着猩红,转头看着陈锦欢就大骂:“陈锦欢,是不是你栽赃陷害于我?我就知道你入宫的目的不单纯,你就是想报复我,不过我不会那么轻易就死掉的!” “我腹中有龙嗣,你们不能把我怎么样,否则我就一头撞死在牢狱的墙上,看你们如何跟圣上交代?” “陛下,陈锦欢她不是什么善良的小白兔,她是玉面虎,最会勾引男人了,你千万不要被她外表迷惑了!” “陛下,我是冤枉的,我……” 陈歌对贤妃的垂死挣扎失了耐性,他撕下贤妃的一只衣袖,然后将布塞进她嘴巴里,与两个禁卫一同将贤妃抬出了御书房。贤妃不能说话,只能在喉咙里不停地发出唔唔声以示抗议。 高参见贤妃被押解出了御书房,他心头的大石终于放下来了,刚才他担心贤妃会拉他下水,幸好陈歌,即宁展岩之前就私下与自己商量好了要找一个金国使者被杀案的替罪羊,以便让宋徽宗答应放了张若闻。他以为宁展岩会找人出面指证贤妃,想不到他竟然直接栽赃嫁祸,所以说心狠手辣还是姓宁的够狠! 宋徽宗见贤妃临走还出言诬蔑陈锦欢——她自己的亲妹妹,不禁一边摇头,一边对陈锦欢愧疚地说:“洛嫔,朕看你这个亲姐姐真是狼心狗肺,自己犯了死罪还不忘临死前咬你一口。真不知道朕当初怎么会宠幸这种阴狠毒辣的女人?朕真是一时被她迷了心智。” “陛下,臣妾不怪你,要怪就怪我姐姐她野心太大,竟敢勾结狼王刺杀金国使者,说不定她肚子里的……”陈锦欢说到这里,故意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好像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将后面怀疑贤妃肚子里的并非龙种而是野种的话打住,尴尬地看了一眼宋徽宗。 第142章 陈锦欢未受宠先撒娇 宋徽宗听了陈锦欢的话脸色一下子红了,他也不禁怀疑贤妃肚子里怀的究竟是龙种还是野种,因为他依稀记得最近一次宠幸贤妃是他找不到陈锦欢借酒消愁,这才被贤妃趁机勾引了,这晚之前与之后都没有再宠幸过这女人。 想到这里,宋徽宗连忙稳定下心神,拉着陈锦欢的手,对她温声说:“洛嫔,你放心!贤妃肚子里即使真怀了龙种,朕也不是非留下这龙儿不可。难道朕会稀罕一个罪妃生下的龙儿?再说,将来你也会为朕诞下小皇子或公主的,你说对吗?” 这番话与其说是安抚陈锦欢,不如说是安慰他自己。陈锦欢将宋徽宗的疑心与情绪一眼看穿却不敢当场说破,只是乖巧地朝帝王轻轻点头,一双眸子湿漉漉的,似是被皇王感动到了。 这时,处于震惊中又不敢出声的肖冥浩,终于缓缓抬起双眸回过神来了。他刚才看着贤妃被陈歌指证,然后又被禁卫强行押解下去,他就知道今天是有人非要置贤妃于死地了,他不敢轻易再出声,以免惹火上身。后来,他又听到陈锦欢故意诱导皇王,说贤妃怀的可能是野种,他更不敢提要求圣上留下贤妃腹中龙种的事了。 正如帝王所言,谁稀罕一个罪妃生下的龙种?也就是惠贵妃——他的妻姐如此糊涂。这贤妃只是一颗后宫的普通棋子而已,如今没了就没了,再找其他嫔妃代孕又有何难? 像抛妻弃子这种事情,肖冥浩自己也不是没有干过,但贤妃怎么可以与邹晓燕相比?他的小燕子当初对他是一心一意的,且又为他生了一个可爱的儿子,终究是自己一时被权势迷了眼,这才不得不舍弃了她们母子。不行!一定要想办法将他的小燕子重新抢回来。想到这里,肖冥浩暗中偷瞄了一眼高参,脸上流露出挑衅的神色。 高参察觉到了肖冥浩的敌意,他以为这厮是因为刚才没有保下贤妃而迁怒自己。他撇了一下嘴角,露出一逼不屑的神色,心里想的却是自己昨天与邹晓燕在听雨轩缠绵的一幕幕画面,这才将他的不爽压了下来。像邹晓燕这种温柔小意的女人,真不知道肖冥浩当初是怎么狠下心来不要人家的,他可是想日夜抱着她抵死缠绵。 “高大人,贤妃已成替罪羊了,你快替张若闻再求一次情。”杜十娘偷偷走近高参,低声在他耳边催促他。杜十娘当初与张若闻相处其实是愉快的,张若闻医术好且为人厚道,紫湘阁的人,无论是婢女还是护院都是尊敬张若闻的。 在杜十娘知道了张若闻是狼王义子,是潜伏在紫湘阁的金国间客时,她一度怀疑消息的真假,直到狼王突然闯入紫湘阁要阻止张若闻救杜如霜,她才相信张若闻的真正身份。后来为了救林冲,她不惜用张若闻来交接,这才与杜如霜翻了脸,这些天杜十娘只要想到杜如霜,她就觉得心中有愧。毕竟她是把杜如霜当成亲妹妹般疼爱的。 如今高参等人既然有办法救张若闻,她自然也想救他,只是她深知自己人微言轻,周成权又不能直接出面求情,高参深得宋徽宗信任,还是要靠他才行。 高参看了一眼杜十娘,见她面露焦急的神色,心中明了打铁需趁热,既然贤妃已成替罪羊,那么再说服圣上放张若闻应该不难。于是,他连忙上前向宋徽宗启奏:“陛下,既然刺杀金国使者的事情已有了眉目,那么刚才杜十娘请求放了之前错抓的张若闻医师,臣觉得是不是理应……” 高参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宋徽宗身旁的陈锦欢突然像没了骨头般倒在帝王怀中,他适时闭上了嘴。宋徽宗连忙搂住怀中的美人,一脸关切地问:“洛嫔,你怎么了?” “陛下,臣妾的头疾又犯了,只有张若闻医师可治……昔日在紫湘阁都是……哎哟!痛死我了!”陈锦欢话都说不完整,倚靠在宋徽宗怀里双手捂住头,脸色苍白地叫喊着头痛。 宋徽宗心痛死了,连忙大手一挥,也不理会高参了,只是瞪了一眼宁唯枝,用命令的语气对他说:“宁大人,还不快去大理寺狱中将张若闻提出来,要他赶紧入宫替朕的爱嫔治头疾!” “但张若闻是犯人,让他给娘娘治头疾恐惧身份不合适?”宁唯枝不怕死地顶着帝王的高气压,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朕命令你马上放了张若闻!你再在这里废话,延误了医治洛嫔的时机,朕就砍了你的头!”宋徽宗搂紧陈锦欢,用明显不悦与威胁的口吻对宁唯枝吼道。 宁唯枝见帝王动怒了,连忙转身就走。宋徽宗见陈锦欢在自己怀中不停喊头痛,那叫声让他心尖像被人拿刀不停地戳,他便当场横抱起美人,不管众大臣惊讶的目光,将陈锦欢抱着脚步匆匆地走出了御书房。刘光宇见状,轻咳一声后便高喊道:“圣上拜驾栖霞宫!各位大人请回吧。” 高参与周成权等人看着宋徽宗抱着洛嫔走远的身影,肖冥浩忍不住对高参阴阳了几句:“高大人,看圣上刚才那紧张的样子,看来你的这位义妹——洛嫔娘娘很快就要晋升妃位了,福气可大了!相信日后你们父子也定会越来越受圣上的重用!” 高参冷哼了两声,看也不看肖冥浩一眼便甩了衣袖离开。他心想这洛嫔虽然比贤妃聪慧,也比她美丽上百倍,但却不是乖巧听话的软柿子,说不定哪一日就会在他们父子背后捅刀,若不是贤妃突然背叛,他绝不会选择让陈锦欢入宫。 不过,刚才陈锦欢只是假装头痛,撒了一下娇就让帝王下定了决心释放张若闻,这还是让高参着实吃了一惊的。他料不到宋徽宗居然如此喜欢陈锦欢,喜欢她喜欢到了不顾金国压力与众臣子想法的地步。看来,他日后还是要对陈锦欢客气一点,尽量让她配合自己在后宫中的布局与行动才行。 与高参的惊讶不同,装扮成禁军指挥使陈歌的男人看着宋徽宗抱着陈锦欢离开的身影,双眸中充满了嫉妒与愤恨。宁展岩知道陈锦欢刚才是因为要救张若闻才假装头痛的,但他就是不想看到宋徽宗抱着她,只要想到自己心爱的女人要对另一个男人强颜欢笑,去取悦另外的男人,宁展岩就想一剑杀了这个男人,管他是帝王还是凡夫。 高参看了一眼站在御书房门后脸黑如锅底的宁展岩,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讽刺他说:“陈指挥使,不对!宁大人,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另投他人怀抱是什么感觉?” 宁展岩狠狠瞪了高参一眼,手摸了一下腰间的宝剑剑鞘,讲话的语气带着威胁与愤怒,却只吐出了简短有力的六个字:“不想死就闭嘴!” 第143章 久别重逢的温存 宁唯枝很快便带着张若闻进了宫,他们直奔栖霞宫而去。张若闻换了一身干净的囚衣,拿着一个药箱,脸色有点苍白,怎么看都像是文弱书生一个,但身上儒雅的气质还是让宋徽宗相信,这个人是一个医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囚犯。 张若闻隔着锦绣屏风用白色的丝线替陈锦欢诊了一下脉象,他眉头不禁皱起,此女子脉象沉浮不定,阴盛阳虚,似是中了传说中的情蛊,但他对情蛊不太了解,但他知道陈锦欢与宁展岩的情事,估计是宁展岩对她用了情蛊。然而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告诉宋徽宗实话。 只是张若闻依稀记得自己曾翻看过与情蛊相关的古籍,上面记载,凡是中了情蛊的女子,只能与母蛊寄生的异性行鱼水之欢,若换了其他异性,那是会当场毒发身亡的。因此不到万不得已,中了情蛊之人,一定要对母蛊寄生的异性保持身心的唯一忠诚。 想到这里,张若闻想到了一个主意帮陈锦欢,他感激今天陈锦欢装头痛救了自己,于是对宋徽宗恭敬地说:“陛下,草民刚才给娘娘诊过脉了。娘娘的头疾是因为心情压抑多年,且在冥福洞那种阴暗的地底下生活了三年,身体寒且底子薄,需静养一段时日。” “原来如此!朕一定会用最好的药来帮爱嫔调理好身子的,只是到底要多长时间,你才能将洛嫔娘娘的头疾根除?”宋徽宗坐在洛嫔的床前,看了一眼张若闻问。 “臣粗略估算过,要彻底根除洛嫔娘娘的头疾且调理好娘娘的身子,恐怕所需时间不能少于半年,且期间陛下不能与娘娘行房事,这样方能固本培元!”张若闻郑重其事地对宋徽宗说。 不能让洛嫔侍寝?美人能看不能吃,这可是要了宋徽宗的命了。他脸色当即黑如墨,盯着张若闻的双眸,用不悦的生硬口气质问他:“张若闻,朕以为你是什么神医圣手,原来也不过如此!竟然要半年时间才能根治洛嫔的头疾?” “陛下,请相信臣!臣可以保证,换其他御医来给娘娘诊脉,结果一定与臣一样,但他们可没有办法根治娘娘的头疾。圣上试想一下,娘娘此前曾受过莫大的委屈,这才导致忧郁过重,不从根源上医治,恐怕日后会经常头痛,那样又怎么能安心侍候圣上?”张若闻说这番话时自信满满,听得宋徽宗眉头锁得更深了。 “罢了!半年就半年吧。朕要你立下生死状,若半年内治不好洛嫔的头疾,朕要砍了你的人头。”宋徽宗话音刚落,便大手一挥让刘光宇去准备生死状,然后他又无奈地看了一眼床上半闭着双眸,眉头蹙紧的洛嫔。 要得到这个美人实在太难了,自己前些日子找不到她整日无心朝政,寝食难安,如今美人近在眼前却不能亲近,实在是要命!不过,来日方长,他急也不急在这一时,他要这个女人开开心心地服侍自己,他想要她的人,更想要她的心。 烈日当空,高阳艳挂,威严的大理寺门前屹立着两尊雄狮石像,狮子张牙舞爪的模样栩栩如生,十分威风。林冲踉跄着走出了大理寺牢狱的大门,只觉得眼前的艳阳实在是久违了,他不禁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林大哥,你终于出来了!”杜十娘一见到林冲走出大理寺的门外,便冲到他面前紧紧搂住了他的腰身,激动地将头靠在他肩膀上说。 “十娘,我真心感谢你!我从宁大人那里听说了你入宫献宝图救我的事,这些日子为了救我,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吧!”林冲一边轻轻抚摸着杜十娘的发髻,一边感激得用沙哑的声音说。 “林大哥,这街上人多眼杂,我们赶紧上马车聊吧。”杜十娘用手擦拭了一下眸中的泪水,搀扶着林冲上了她命紫湘阁护院准备好的马车。车夫与另外两名护院家丁四下张望了几眼,确定没有人盯着他们的马车后,他们才驾起马车离开。 在马车上,杜十娘倚靠在林冲怀里,关切地问:“林大哥,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吗?我听说宁大人亲自给你治伤,又派人保护你。” 林冲轻轻拍了一下杜十娘的手背,用温柔的声音回答:“对!潘镜荷求宁大人为我治伤来着,宁大人待我有礼,又特别吩咐狱卒善待我,我们这次可要好好感谢宁大人。” “噢?原来是潘姑娘天天在狱中照料你,看来我担心你在狱中受苦是多此一举了。”杜十娘用酸溜溜的口吻看着林冲的双眸说。 呵呵,林冲把女人吃醋的表情全部收进眼底,轻笑两声后用手轻轻抬起杜十娘的尖细下巴,用诱哄的声音看着女人的一双杏眼说:“怎么?十娘这是吃醋了?” 杜十娘连忙拍开林冲的手,阴阳怪气地回答:“我哪有,我又是林教头的什么人,哪里有资格吃醋?”女人说完还故意别开双眸不去看林冲。 林冲听了杜十娘的话,突然联想到那天周成权抱着杜十娘离开刑部大牢的场景,他有点不淡定了,于是试探着问:“十娘,你老实告诉我,那天周成权将你救出刑部后,他有没有趁机威胁你用身体报答他?毕竟周成权那厮觊觎你已有多时。” 杜十娘见林冲一脸担忧与嫉妒之色,便吞了一下口水,慢吞吞地跟他解释了一番。 “没有!周成权他一向自傲,他说过要我心甘情愿委身于他。那天他救了我,我也问过他是怎么说服圣上放我离开的,可他就是不肯告诉我。我猜他肯定跟皇上做了什么交易,但朝廷的事我不敢多问。后来我又问他,他救我想要我怎么还他的恩情,他说将来再向我讨还这个人情,先存着。” 林冲听了杜十娘的话,疑惑更深了,他将杜十娘紧紧搂进怀中,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后在她唇上轻轻落下一吻,本来是蜻蜓点水般的吻,却在吻上女人娇嫩柔软的唇瓣后失了控。他太久没有吻她了,林冲大手托起杜十娘的后脑勺,强硬地撬开女人的唇齿,进行了一波攻城掠地。 杜十娘被男人的气息包围着,她与他太久没亲热了,男人瞬间点燃了她心底的爱意,杜十娘反客为主,施展开了她多年以来磨炼出来的吻技。 不算狭窄的马车车厢里,暧昧的气息飞快蔓延开来,杜十娘被吻得头昏脑胀,林冲也觉得气血翻涌,他的吻变得越来越急切与霸道,杜十娘听到林冲在喘息间用低沉的声音对她说:“十娘,你是我的,我绝不允许周成权碰你分毫!” “我不会让他有机会的!”杜十娘一边喘息着声音说,一边匆忙按住男人伸进她衣裙下摆里不安分的大手。林冲哪里控制得住,他的手一路向上,撩拨得杜十娘在他怀里不停地扭动着纤腰,这种风情万种又成熟妩媚的女人真是要了他的命! 正当林冲与杜十娘快要彻底失控之际,马车忽然停了下来。马车夫恭敬地高声喊:“十娘,林教头,我们到了。” 第144章 兄弟重聚把酒言欢 听到马车夫的声音,杜十娘连忙将自己被弄乱的衣裙皱褶整理好,羞得满脸红晕地推开了林冲,林冲看了一眼女人,轻笑一声,低声在女人的耳畔说:“晚上我翻墙去你厢房,我们继续!” 杜十娘先下了马车,吩咐婢女准备好火盆给林冲跨过去晦气,又忙碌地吩咐刘光福管事准备好酒好菜,让紫湘阁的几个护院与管事陪林冲洗尘吃饭。林冲看见为自己忙里忙外的女人,心里甜滋滋的,比喝了蜂蜜还香甜。 林冲沐浴过后,便问起杜十娘武松,杜十娘将武松、杜如霜与张若闻三个人的爱恨纠缠大概跟他说了,还说武松昨天知道他被皇上下旨释放了,今天也回了紫湘阁,还有鲁智琛也跟着武松一同回来了。 林冲想不到自己被抓的这十多天竟然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他感叹了一句:“看来我们的女子蹴鞠队已经四分五裂了,你当初想组建女子蹴鞠队跟金国女子蹴鞠队比赛的事,恐怕要泡汤了。” “何止是泡汤,我看杜十娘与林大哥这次是偷吃不成反惹了一身骚!”一个粗犷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林冲与杜十娘往门外一看,原来是鲁智琛拿着他的禅杖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他身后是一身素白束身短打衣衫的武松。 “鲁兄弟,武兄弟,快坐!我们正准备用晚膳。”杜十娘热情地招呼着武松与鲁智琛,“许总管,你去让刘总管再加几个好菜,还有,你去把我藏在望月楼的好酒拿来给武兄他们几个喝。” 许贵答应一声便去了北面的望月楼找刘光福。武松与鲁智琛坐下就和林冲聊了起来。林冲接过刚才的话头,对鲁智琛说:“鲁兄,这次我和杜十娘被狼王刺杀金国使者的事给害惨了,幸亏你们帮忙守住紫湘阁,还打探到了与狼王相关的消息。” “哪里是我们,你能平安无事被放出来还不是杜十娘的功劳。不对!还有陈锦欢,她长得美,被那狗皇帝看上了,入宫当娘娘去了。我的师妹还进宫与陈锦欢见过面。”鲁智琛用讥笑的口吻说,“我听说杜十娘进宫就是献了那个什么星图,这才向皇上请赏放了你。” “鲁兄,陈姑娘如今是洛嫔娘娘,你可不能再对她直呼其名了。再说,我能平安出大理寺的牢狱,确实托了娘娘的福。”林冲用严肃的口吻对鲁智琛说。 “洒家才不管什么娘娘不娘娘的,也不喜欢那些娇娇弱弱的女人,洒家就喜欢像我师妹那种柔中带刚且有佛性的。”鲁智琛一脸花痴地说起柴念慈,双眸中闪着几分得意,仿佛在夸自家女儿一般。 “鲁兄,你的师妹如今可是名花有主的,她是沈道缘的未婚妻,我看你还是不要做癞头蛤蟆了。小心回头沈道缘又要给你耍脸色了!”林冲郑重其事地劝鲁智琛说。 “林兄说得对,鲁兄你少在这里胡说,有本事你到沈道缘面前说。”武松不嫌事大,撺掇起鲁智琛来。鲁智琛听了气不过,站起身就想往门外奔去,林冲连忙拉住他手中的禅杖,高声劝说:“鲁兄,别胡闹了!我们还是坐下来喝酒吧。” 杜十娘见林冲他们三兄弟闹得不像话,便出言劝说:“鲁大哥,柴姑娘如果知道你又胡闹了,肯定要在你耳边念静心咒,你可要听?” “不要!烦死了!我还是坐下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算了。”鲁智琛一听杜十娘的话,脑袋里浮现出柴念慈昔日在自己面前要求他跟着自己念清心咒的模样,他连忙软下口气,坐下来拿起桌面的酒杯喝了一杯酒。 林冲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瞪了一眼武松,武松知道自己刚才不应该使坏故意气鲁智琛,便心虚地拿起酒杯敬了林冲一杯酒,然后搭着鲁智琛的肩膀,吵着要和他斗酒。 杜十娘见三个男人终于安静坐下来喝酒了,便唤了三个舞娘来助兴,还叫了邹晓燕过来弹琵琶。邹晓燕看见林冲平安出狱,便跟他行了一个礼,林冲微笑着点了点头,但笑不达眼底。林冲想起邹晓燕是高参的女人,他就不想给她什么好脸色。 邹晓燕怎么可能看不出林冲不喜欢自己,她有点尴尬,手中的琵琶弹得失了水准,一曲《长恨歌》听起来就像珠子断了掉在铜盆里,声音哑得不行,毫无行云流水的意境,更无缠绵悱恻的情怀。 “邹娘子,你弹的是什么垃圾?洒家听不懂,难听死了!”鲁智琛喝多了几杯,脸色染上一片红,带着醉意的双眸看向邹晓燕说。 杜十娘见连平日里不怎么懂得欣赏琵琶的鲁智琛也听出了邹晓燕弹得失了水准,她便走近邹晓燕,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安慰她:“邹娘子,你今天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你先回听雨轩吧。” 邹晓燕委屈得眼中充盈着泪水,抱着琵琶正想起身离开厢房,却看见房门外走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一颗低落冰冷的心顿时变得躁热起来,这是他的情郎高参来了。 只见高参今天穿着一身湖蓝色长袍,身姿挺拔,脸上表情严肃。高参径直走到邹晓燕身旁,将她的纤腰搂紧,然后看向鲁智琛嗔怒地说:“刚才是谁说邹娘子的琵琶弹得不好的?我看邹娘子只是对牛弹琴而已。” 鲁知琛听高参讥讽自己,说自己是牛,他便怒了,将放在地上的禅杖拿了起来,然后用禅杖向着高参的下盘扫了过去。高参连忙搂着邹晓燕向旁边闪躲,邹晓燕吓得喊了一声:“鲁大哥,你想干什么?” 林冲连忙伸手握住鲁智琛的禅杖柄身,大声劝他说:“鲁兄,不要乱来!高大人刚才只是跟你说笑而已。”他说完盯着鲁智琛的双眸不停地使眼神示意他不要再乱来。鲁智琛咬了一下牙,看也不再看高参一眼重新坐下来喝酒。 第145章 金国向宋国宣战 高参见林冲替自己说话,劝阻鲁智琛不要对自己动手,他便抿了一下唇角,搂着邹晓燕不慌不忙地坐在了圆桌的另外一边。杜十娘连忙亲自拿了干净的酒杯替高参倒了一杯酒,对他恭敬地说:“高大人,请你不要跟鲁兄计较,他今晚喝多了!”杜十娘又吩咐婢女收拾了一下饭桌,还有重新上菜招待好高参。 鲁智琛见杜十娘与林冲都对高参客客气气的,他觉得无趣,刚想拉着武松转身离开,却听见高参阴阳怪气地说:“林兄,杜十娘,我看你们今晚吃得那么开心,还喝了那么多好酒,莫不是在庆祝金国使者刺杀案有了眉目,你们都洗清嫌疑,转危为安了吧?” 杜十娘刚想回答,高参却伸手示意她不要插话,继续说:“我今晚来是想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那就是金国使者被杀案到了当初约定的调查时间,金国人觉得我们用一个狼王和罪妃来敷衍他们,他们不接受这个结果,已经陈兵三万,在雁门关外向我大宋国宣战了。” “什么?金狗竟然敢来我们宋国的关外乱吠!看老子不上阵前朝金狗脸上撒泡尿,然后再将他们杀个落花流水。”鲁智琛猛地站了起来,用霸气的口吻说完这几句话就想转身离开,武松连忙拉住他的衣角劝道:“鲁大哥,你冷静一下,我们听高大人把话说完。” 林冲和杜十娘听了高参的话,大吃一惊,两人四目对视了一眼,林冲看向高参说:“高大人,在下刚从牢里出来,对金国的事情还不知晓,不知大人今晚前来是想林冲做些什么?我只是一介草民,不像周将军手中握着兵权,不过有国才有家的道理,在下还是懂的。” 高参看了一眼神色镇定的林冲,对他温声说:“好一个有国才有家,林冲你果然是一条汉子,本官不得不夸你一句。既然如此,高某就开门见山说了,我希望林教头和杜十娘继续完成宋国女子蹴鞠队的事情。只要我们有了一支正式迎战金国女子蹴鞠队的女队,才能让金国人认为我们没有故意杀死金国使者,没有故意抵赖当初圣上与金国的三座城池的蹴鞠赌约。” 林冲与杜十娘闻言,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林冲才疑惑地问高参:“高大人,你刚才说的话虽然有道理,但如今我们女子蹴鞠队的队员处于一种四分五裂的状态,你看,这柴姑娘上了香山寺静修,陈锦欢入宫成了洛嫔,潘姑娘入了宁府,还有杜如霜不知所踪,这还怎么……” 高参见林冲一脸无奈地掰开手指一边说,一边数着他的蹴鞠女队员一个个分崩离析的状态,他露出了一个老狐狸的笑容,轻轻拍了一下林冲的肩膀,对他说:“林兄,当初是我在圣上面前推荐你和杜十娘的,我对你们有信心!” “有句俗话叫什么来着,我想起来了,叫事在人为!你和杜十娘只管重新邀请潘姑娘、柴姑娘她们,至于洛嫔和杜如霜姑娘,我会想办法联系她们的,到时候可能要杜十娘帮忙说服一下这两位大小姐。” 杜十娘听到高参这样说,眨了一下双眸,看着高参一脸怀疑地问:“洛嫔现在可是皇上的宝贝,你确定皇上肯让她继续参加跟金国的蹴鞠比赛?还有杜如霜,她真实身份你也知道是狼王的间客,她因为张若闻的事与我翻了脸,她肯回来紫湘阁蹴鞠才怪!” “事在人为,本官还是这句。”高参听了杜十娘的话,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事实上他对说服洛嫔与杜如霜的事不太有信心,只是想将这个烫手山芋推给杜十娘。 杜十娘与高参谈判及交易了三次,她怎么会不知道高参是一只老狐狸,只是她觉得高参说的正是自己所想的,她也想继续完成宋国女子蹴鞠队的事,她不是一个半途而废的人,且如今金国已经对宋国宣战,她希望可以避免战争,减少战争给两国老百姓带来的伤害。 虽然杜十娘是穿越来到宋朝早年的,她知道宋朝注定要被金国吞并,但不会是宋徽宗在位之年,但她也经历过战争,她想避免生灵涂炭之苦。 “高大人,十娘愿意与林教头再试一下,只是这次我希望我们的女子蹴鞠队得到圣上的正式授命,林冲的教头身份也要圣上正式册封。”杜十娘经过一番思量后,毅然对高参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高参觉得这些授命与册封都是走过场的事情,他有信心说服宋徽宗,于是他便爽快答应了杜十娘。林冲见杜十娘又与高参做成了一桩交易,他不禁担忧地低声凑近杜十娘问:“十娘,你真有信心重组女子蹴鞠队?还有让圣上册封我们?” 杜十娘在林冲脸颊上轻轻落下一个安慰的吻,对他撒娇说:“林大哥,难道你不相信十娘?”林冲被女人突然的亲吻怔住了,他看了一眼嘴角微微翘起的女人,轻轻点了一下头。 高参将杜十娘与林冲私下的亲热看在眼里,心中一阵泛酸,心想这杜十娘真勾人,可惜自己总吃不到这颗葡萄。不过周成权好像比自己更惨,哪怕他总是派人监视着紫湘阁,哪怕他那天直接在刑部英雄救美,杜十娘还不是不领情,她心中由始至终只有林冲一人。 邹晓燕见高参明明已经与杜十娘做成了交易,但还是埋头不吭声连续喝了三杯闷酒,一脸不悦。善解人意的邹娘子怎会不知道高参心里仍记挂着杜十娘?男人都是犯贱,吃不到的葡萄永远是最甜的。然而她还是凑近高参耳边,低声哄他说:“高大人,一会儿留在我那里过夜,今晚让我好好服侍你吧!” “小燕子,还是你对我最体贴!”高参带着几分醉意吻了一下邹晓燕的额角,然后站起身向林冲等人告别后,邹晓燕搀扶着他转身离开了。 武松与鲁智琛早就不知什么时候走出房外,两人爬到屋顶上喝酒去了,他们一刻也不想看到高参那厮。这时月上中天了,武松看着一轮明月,想起自己曾经与杜如霜也这样一同坐在屋顶上或树上,他们一起把酒言欢,两人卿卿我我,柔情似水的场面令他肝肠寸断。 武松不禁失控地朝着高挂的明月喊出声:“霜儿,你在哪里?你为什么那么狠心?你不要我了吗?” 第146章 杜如霜接张若闻回镖局 武松对天长叹,满腹相思之苦,而此时狠心的女人正在飞鹰镖局内忙着替张若闻擦身同上药。杜如霜看着一身伤痕累累的张若闻心痛极了。 因为周成权痛恨别人背叛他,他曾相当欣赏且信任张若闻,觉得他医术厉害且心思细密。于是,周成权才派他去紫湘阁协助杜十娘,紫湘阁内除了杜十娘,就数张若闻的权力最大了。 当周成权知道张若闻是潜伏在紫湘阁的内奸后,他有点害怕,他怕张若闻已经掌握了他的不少京中布局势力的消息,因此他亲自去抓张若闻,还坚持与宁唯枝一同审问张若闻。 张若闻那么聪明,怎会看不出周成权的顾虑与担忧?无论周成权如何鞭打他,他都不肯透露半点自己知道的关于周成权暗地里做的事。周成权见张若闻没有在宁唯枝面前乱说话,也只是在他身上留下了一百多下鞭子抽打的外伤,还有几处烫伤而已,并没有对他动大刑。 虽然宁唯枝从宁展岩处提前知道了张若闻的身份,但也不敢在周成权面前公开袒护自己的这个准堂妹夫。更何况,宁唯枝看出了周成权对张若闻的审问总是避着他,不让自己靠近犯人身边,他多少看出了些门道,不过向来保持中立,不参与朝中党派之争的他,也乐得糊涂。 后来,宁唯枝在知道张若闻与林冲一同被圣上下旨释放后,他便想亲自驾着车马将人送到了飞鹰镖局,途中狼王派了木参与柏合带领二十多个黑人蒙面大汉来抢人,都被杜如霜及一群镖师阻止了。 杜如霜不想打伤木参与柏合两人,知道他们是张若闻的心腹之人,便对他们大声喊:“木参,柏合,你们两个给我回去给狼王带一个口信,就说阿闻我会照顾好,不烦他劳心了!等过些日子阿闻的伤好点了,我们再去见他老人家。” “霜儿姐姐,好吧!我先按你说的向狼王复命,但柏合还是要跟着你们一起回去照顾耶律大人,这样狼王才放心,希望你也不要推辞!”木参向杜如霜礼貌地回复。 杜如霜想了一下,她觉得柏合还是比较随和的性子,性格也活泼,留下他贴身照顾张若闻也好。于是他便答应了木参的请求。柏合见杜如霜肯留下自己,便将临时充当车夫的宁唯枝直接赶下了马车。 宁唯枝见状,有点哭笑不得地看着车窗内伸出一张脸的杜如霜说:“霜儿,你这是不需要堂兄把你的情郞送回去了吗?” 杜如霜一脸尴尬地对宁唯枝说:“堂兄,阿闻的事,我不怪你,他身上的伤我听狱卒说了,是周成权打的,与你无关。另外,柏合他就是小孩子脾气,他喜欢当车夫,就不麻烦你送我们了。请回吧!” 宁唯枝听杜如霜说不怪自己,他松了一口大气,对杜如霜说:“霜儿,你听堂兄再劝一句,你千万不要再替狼王办事了。你情郞醒了,你也要劝他及早回头,否则下次他犯了罪,我定不会手下留情!” “这姓宁的大官也太多话了!柏合不喜欢他,我们还是快点离开吧!”柏合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杜如霜,不等她答应,便将手中的马鞭用力挥动,一下子就赶着马车飞奔而去,只留下宁唯枝站在原地骂了一句“这小子真是一个神经病!” 回了飞鹰镖局,杜如霜让镖局的管事江如飞(此人曾是宁展岩昔日冥福洞中的亲信)请了京城最好的医治外伤的医师来,让他替张若闻诊治,然后又让柏合去准备调理身体的滋补食品。由于宁展岩进宫,很多事都交给了杜如霜处理,她在镖局里忙这忙那的,不觉时间飞逝。 到了午后,杜如霜水也没空喝上一口,午膳也只是吃了两个肉包子,刚想让婢女给自己泡茶就听说之前昏迷的张若闻醒了,她连忙飞奔回到自己的厢房。柏合正在给张若闻喂汤药,见杜如霜来了,便将汤药碗塞给杜如霜,对她眨了一下双眸调皮地说:“霜儿姐姐,喂药的事就劳烦你了。” 杜如霜接过药碗,一勺勺小心翼翼地给张若闻喂药,大气也不敢喘,喂前还用口小心地吹了气才放心,生怕烫到张若闻。张若闻难得见杜女侠如此一副细心体贴的贤惠模样,看向女人的眼神变得灼热且带着感激。 在汤药全部喝完后,张若闻一把拉着杜如霜的手,将她半个身子拉向自己,让她倚靠在自己的胸膛上,然后伸出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左边手腕脉搏,温声询问:“霜儿,你身上的毒解了后,感觉如何?身上还有什么不适吗?” 杜如霜被男人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差点把手中的药碗打翻,她抬眸与男人四目对视一眼,听到他的询问后,娇嗔地回了一句:“我身子很好,无任何不适!倒是你,为了替我解毒舍去了半身功力,还差点被周成权打死!我……” 杜如霜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话没说完突然就抽泣了起来,她忍不住搂紧了张若闻厚实的腰身,趴在他胸口上情绪失控地抽泣起来。张若闻见状,知道女人是担心自己所以一时没控制住情绪哭了,他连忙伸手轻轻抚摸着杜如霜的发鬓,轻声哄她说:“霜儿,别哭了!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周成权也没有对我用大刑,我暂时死不了。你现在让我出去舞一套剑术给你看也不是不行。” “耶律闻!大夫说了你目前需要静养,不准下床乱走动。”杜如霜用含着泪光的眸子看着张若闻,用沙哑的声音警告他说。 “原来你是不想让我下床,那我都听霜儿的。你可不能再哭了,我看着心疼!”张若闻用暧昧的语气说完这几句话,在女人的唇瓣上适时落下一个吻。 男人熟悉的气味袭来,还带着点药的苦味,杜如霜想起这个男人为了替自己解毒差点丢了性命,她心头一热,忍不住仰头咬住了男人唇瓣,她主动撬开了男人的齿关索吻。张若闻双眸睁大,伸出舌头去女人口腔中与她热烈交缠。两人吻得天昏地暗之际,听到外面柏合喊了一声:“姐姐,杜十娘不知道为何找到了镖局,现在她在门外求见。” 第147章 杜如霜不肯原谅杜十娘 张若闻听说杜十娘来了,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怀中的杜如霜。杜如霜被他吻得满脸红晕,连脖子也红了一大片,头脑不太清醒,一脸软萌。张若闻忍不住用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捏了一下,对她温声说:“霜儿,杜十娘来了,你快整理一下衣裙,去大厅见她一面吧。” 杜如霜这才清醒了一点,但她还在生杜十娘的气,怎么肯见她,于是气鼓鼓地看着张若闻说:“不去!杜十娘她算计了你和我,在她带着周成权抓走你的那一天,我就跟她不再是姐妹了。我不想见她!” “霜儿,那合欢散是真的,杜十娘没有骗我,只是她抓我去换林冲的事,她确实做得不地道。但她既然能找到镖局来,说明是有人助她找到了我们,你不妨听一下她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说。”张若闻一边抚摸着杜如霜纤细白嫩的手背,一边劝她说。 “我才不管是谁帮她,杜十娘最会洞察与拿捏人心,我不想跟她再有什么牵扯,我让江管事代我见她吧。”杜如霜噘起嘴巴,一副不情愿的模样对张若闻说。 “江如飞?你哥的心腹?这么说来你哥现在不在镖局?他去哪里了?”张若闻疑惑地问,后面他又猜测着说,“你哥莫不是怕我在镖局养伤会暴露了他的藏身之地,所以又藏别的地方去了?要不我们还是去别的地方吧,我在京中还有几处藏身的宅子……” “别说了!我哥已经走了,他跟我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他临走将镖局托付给我,我不能离开这里。你给我安心在这里养伤,你义父不敢难为我的,你放心!”杜如霜伸手捂住张若闻的嘴,不让他再说话,强势地提出了她要他安心留在飞鹰镖局的要求。 男人俏皮地捏着女人的手指轻轻一根根吻了上去,双眸带着极力压抑住的情欲之火,嘴上却只是轻轻地回应了一句:“都听你的,霜儿!”杜如霜一把甩开了男人的手,站起身来整理好了有点凌乱的衣裙,然后转身对张若闻说:“你给我好好睡一觉吧,晚上我再来看你。现在我去吩咐江管事见一下杜十娘,我暗中观察一下她来找我有何目的。” 张若闻轻轻点了一下头,重新躺回床上半闭上眼睛休息。他看着杜如霜慢慢走远的背影,傻傻地将刚才抓着杜如霜的手指放在自己唇边轻轻吻了一下,果然还有女人残留的香味在。 张若闻心里虽然觉得杜十娘肯定是来者不善,但他也不担心杜如霜,因为他的霜儿如今已经恢复记忆了,想起当初的宁展霜可是杀伐决断的性格,手段不输男人。她的女人,怎么会对付不了一个区区的杜十娘?或许是药力作用慢慢起效了,睡意袭来,张若闻缓缓闭上了双眸,梦中全是杜如霜与他缠绵的画面。 杜如霜在大厅的一面屏风后面坐着,只见那精美的屏风之上,栩栩如生地绣着一幅令人惊叹的画面:隆冬时节,漫天飞雪纷纷扬扬地洒落,整个世界仿佛都被银装素裹所覆盖。然而,就在这冰天雪地之中,一丛丛鲜艳夺目的红梅却傲然挺立,绽放出它们娇艳欲滴的花朵。 那一簇簇红梅宛如燃烧的火焰,在铺满大雪的高高墙头上尽情伸展着身姿。它们的枝干苍劲有力,犹如钢铁般坚韧不屈;而那一朵朵盛开的红梅,则像是精心雕琢而成的宝石,散发着迷人的光芒。每一朵花都有着独特的姿态和神韵,有的含苞待放,羞涩地微微颔首;有的则已经完全开放,花瓣层层叠叠,如同一袭华丽的舞裙。 在这寒冷刺骨的冬日里,这些红梅毫不畏惧严寒的侵袭,反而以一种顽强的生命力在枝头怒放。它们用自己的美丽与坚韧,给这个寂静的季节带来了一抹生机勃勃的色彩。当人们凝视着这幅红梅傲雪的图纹时,不禁会被那种无畏艰难、奋勇向前的精神所感染,心头涌起一股热血沸腾的激情。然而这时的杜如霜却无什么雅兴欣赏屏风上的画。她只是蹙眉在屏风后面静静偷听着杜十娘与江如飞的对话。 只听杜十娘坚持说:“江管事,我今天能找到这里,说明高大人与宁展岩大人应该是交好的。是高大人给我点的明路,今天我一定要见到我的义妹杜如霜,否则我不会走的。” 杜十娘说完,便一屁股坐在了大厅的一张雕花红木椅子上,拿起婢女上的热茶慢慢品起来。江如飞一脸为难的神色,走近杜十娘继续劝说她:“十娘,我们家主子现在外出走镖了,而小姐她也不在镖局,你要我说多少遍才相信。我家小姐接了张医师出大理寺,在街上遇上一伙黑衣人就被挟走了。我正派人到处查探小姐的消息。” “江管事,你不要再说谎了!我义妹的功夫了得,没有人能劫持她,再说张若闻受了伤,他们走不远的,肯定还在镖局。你去给霜儿传话,就说杜十娘有重要的事情找她。若她不来会后悔一辈子的!”杜十娘用威胁的口吻对江如飞说。 江如飞心想,这杜十娘口气真是大,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能让他家小姐后悔一辈子,但他不敢擅自做主让杜十娘见杜如霜,传话他觉得可以帮忙,只是这样估计也打动不了他家小姐。于是他追问杜十娘:“请十娘再透露一下,到底您要跟我家小姐谈哪方面的事情,竟然如此重要?” 杜十娘也不想难为江如飞,她蹙眉想了一下,决定还是抛出一条美味的鱼饵来吸引杜如霜,于是她对江如飞肃然说:“是关于金宋两国百姓的大事,我需要杜如霜帮忙。” 江如飞一听,看了一眼杜十娘坚定的表情,决定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是要转告杜如霜。杜如霜早就在屏风后面听到了杜十娘对江如飞说的话,她性格本就急躁,这会直接从屏风走了出来,只见她对江如飞摆了一下手,示意对方退下。 江如飞识趣离开了大厅,杜十娘连忙热情地上前去拉杜如霜的衣袖。杜如霜冷脸躲开了杜十娘的触碰,直接坐在她椅子旁边,冷淡地开口说:“杜十娘,你到底在卖什么关子?本姑娘没那么多时间陪你在这里说闲话,镖局里还有很多杂事等我忙,你有事说事,没事赶快给我滚!” 杜十娘见杜如霜对自己说话语气生硬,脸上神色冷淡还带着几分不耐烦,她也没跟杜如霜怄气,只是重新坐回椅子上,看着杜如霜的双眸,带着愧疚开口道歉:“霜儿,对不起!之前我不应该趁着张若闻替你解毒身子虚弱,让周成权把他抓进大理寺。” “对不起?杜十娘你之前拿我的男人来换你自己的男人,有什么错?换作我,我也一样会这么做。现在说道歉有什么用,你都已经背叛我了,我们不再是姐妹了!”杜如霜用讽刺的口吻对杜十娘喊。 “霜儿,我知道你还在生姐姐的气。姐姐今天备了很多滋补身体的礼物送来,有千年人参、百年灵芝什么的,江管事刚才都收下了。你如果不接受姐姐的道歉,姐姐还可以给你下跪。”杜十娘话音刚落就想给杜如霜下跪,杜如霜连忙起身将杜十娘的腰扶住,阻止她做傻事。 第148章 姐姐是做大事的人 “姐姐,你可别跪我,我受不起!刚才我说了可以理解你当初用阿闻来换林冲的事,但理解不等于原谅,请你不要逼我。你今天来找我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你直接说吧,我做事向来对事不对人,你又不是不了解我的性格。”杜如霜扶杜十娘重新坐回椅子后,用冷硬的口吻对杜十娘说。 杜十娘当然了解杜如霜的性格,她的这个义妹口硬心软,对事不对人,是爱恨分明的侠女性格。因此她刚刚才用“关于金宋两国百姓的大事”这个说法来打动杜如霜,让她出面与自己相见。 “霜儿,我今天来,一是为了跟你道歉,二是为了劝你重新加入宋国女子蹴鞠队,在一个月后与金国进行蹴鞠比赛。你可能还不知道,因为金国使者被刺杀的事,金国不相信是狼王的阴谋,如今已陈兵在雁门关外,向宋国宣战了。高参建议我们重组女子蹴鞠队,继续让林冲任教头,还说要说服圣上册封我们几个为正式的宋国女子蹴鞠队队员。”杜十娘用诚恳的语气看着杜如霜说。 杜如霜听了杜十娘的一番话,她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原来杜十娘今天来确实是为了金宋两国的百姓。她知道杜十娘当初组建女子蹴鞠队的初心,便是想阻止金国吞并宋国边关的三座城池,同时想替女子蹴鞠正名,证明她们也可以为国家安定做贡献,而不仅仅是男人后宅的玩物。 然而经过那场被刺客打断了的皇宫男女混合蹴鞠赛后,帝王还会相信她们几个女子吗?杜如霜觉得那天自己的表现因为受到了狼王的威胁而变得缩手缩脚的,虽然柴念慈、陈锦欢等在蹴鞠场上的表现赢得了宋徽宗的青睐,但她仍旧不确定她们的女子蹴鞠队能否被帝王信任。 册封她、柴念慈等四名女子为代表大宋的女子蹴鞠队队员?这事靠谱吗?虽然高参说了可以说服宋徽宗,但杜如霜不敢相信这个奸臣,更不相信杜十娘。她的这个姐姐可是世故圆滑得很,自己与张若闻之前被杜十娘算计的事像一根针刺在她胸口,她现在心很痛着,怎么可能答应帮杜十娘的忙。 于是,杜如霜用讽刺的口吻对杜十娘说:“姐姐是做大事的人!但霜儿不是,我只想护着自己心爱之人。像救天下百姓于水火之事,是像高参、周成权他们这种高官的责任,与我这种江湖懒散女子有什么关系?” 杜十娘当然听懂了杜如霜话中的讽刺之意,但她也知道杜如霜是有点心动了,否则不会叫自己姐姐,更不会说什么救天下百姓于水火。杜十娘走近杜如霜拉了一下她的手臂,这次杜如霜没有甩开她的手,只是皱紧眉头看着杜十娘的一双凤眼,好像对她的动作有点嫌弃,但又无可奈何。 “姐姐,你还是请回吧!我还要去替阿闻准备汤药。没空跟你在这里闲聊了。”杜如霜用生硬的口吻下了逐客令,瞪了一眼杜十娘转身就要离开。 杜十娘力气当然比不上习武的杜如霜,差点被她搞得整个人摔倒在地上。幸亏杜十娘及时扶住了几案,她稳定了一下心神,对着已经背过身去的杜如霜说:“霜儿,你这么爱张若闻,难道你想一辈子和他替狼王卖命,再去干那些杀人放火之事?” “杜十娘,你我已不再是姐妹,我的事与你无关!”杜如霜头也不回,用冷若冰霜的口吻回怼杜十娘。杜十娘刚想再说什么来劝杜如霜,却瞥见门外走进来两个高大伟岸的身影。 一道熟悉的男声在杜如霜耳边响起:“霜儿,想不到你如今变得那么冷酷无情了?竟然连自己的救命恩人——你的义姐十娘都不想理会了?” 杜如霜抬眸看清了来人,原来正是武松与林冲。武松见杜如霜不回答他的质问,还转身脚步匆匆重新走回到屏风后面。他从鼻子里轻哼一声,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拉着林冲便坐到了红木椅子上。江如飞见状,让婢女赶紧给两位新来的客人上茶。他是认得林冲与武松曾经去冥福洞找过宁展岩的,因此不敢拦着他们不让他们进飞鹰镖局。 杜如霜不敢正面与武松相见,于是隔着屏风对他冷冷地说:“不知武松大侠与林冲大哥是怎么找到镖局来的?但我哥不在镖局,我又忙着照顾阿闻,没空招待你们,还请你们与杜十娘回去吧。” “霜儿,你为什么这么着急赶我们走?我的腿那天在悬崖为了救一个‘没有心肝’的女人而断了,现在还有点痛,想请张医师给我看看,不知方便不方便?”武松装出一副上门求医的可怜口吻,对着屏风高声说,一边说还一边抚摸着自己的左边小腿。 杜如霜听到武松说自己是“没有心肝”的女人,她不禁皱紧了眉头,心想武松到底想怎么样?那天自己在悬崖明明已经跟他说清楚了,自己已经恢复了记忆,不可能再跟他有什么感情瓜葛了。现在他又用断了腿的事来勾起自己的愧疚之心,还想让阿闻给他看腿,这厮真是不要脸! 想到这里,杜如霜冷硬开口拒绝武松说:“不方便!阿闻他有伤在身,自身都难保,还怎么帮武大侠治腿?” 武松见杜如霜拒绝自己,他也不生气,只是看了一眼杜十娘,漫不经心地问她:“十娘,霜儿刚才拒绝你的邀请了?她不想继续留在林大哥的女子蹴鞠队?” “是的,我劝了霜儿妹妹好久,她都不肯答应帮忙。要不你帮我劝一下她。”杜十娘一边说,一边向武松和林冲挤眉弄眼的,样子俏皮极了。 “霜儿的性格我了解,口硬心软,就像她明明对武松兄弟还有情,却不敢见他一面,这就说明她心虚。武兄你说呢?”林冲一副月下老人的诚恳口吻,替杜如霜在武松面前说情,仿佛断定杜如霜对武松仍旧有情。 “林大哥说得有道理,霜儿她对我仍旧有情,所以才不敢见上我一面。”武松眉眼一弯,顺着林冲的话头调侃杜如霜说,说完还目不转睛地盯着屏风后面的人看。 “谁说我不敢与武松相见的?”杜如霜被两个男人的激将法说得满脸通红,身体不受控制般“唰”一声就飞奔出了屏风。她刚走出屏风后就被一双大手给直接拥进了怀中。 “快放开我!武松,你不要在姐姐和林大哥面前对我如此猛浪。”杜如霜在武松怀中拼命挣扎呼喊,武松却没有放开她,双手反而收紧力度将她的纤腰抱得更紧了。 林冲与杜十娘对视一眼,杜十娘轻咳一声后对杜如霜喊:“妹妹,我让武松帮忙做说客,你们两人好好聊一下吧。我先和林大哥去后面的花园赏月季花去了,刚来时看到你花园中的月季花开得烂漫。” 杜十娘话音刚落,连忙拉着林冲的手快步走出了大厅。林冲有点怔,但看见屏风后面纠缠在一起的两个身影,他抿了一下唇角,识趣地跟着杜十娘离开了大厅。 第149章 武松表态不会放弃杜如霜 杜如霜见杜十娘与林冲丢下自己与武松独处,脸色更红了,她用手拍打着武松的胸口,冲他喊:“快放开我,这里是大厅,被镖师与婢女们看见我们如此亲密,我还有什么脸面?” 武松痞气的唇角一勾,搂抱着杜如霜重新走到屏风后面去了。杜如霜刚想趁机脱离男人的怀抱,武松却直接将她抵到了屏风后面的墙上,双唇猛然被堵住,杜如霜感觉男人霸道且热烈的吻密密麻麻袭来,她双手指甲深深陷入男人的肩背上,隔着衣衫也生生划出了几道红痕,但男人毫不介意,只是像疯了一般在女人口腔中索取。 杜如霜气不过,牙齿一用力咬破了武松的下唇。男人“嘶”一声放开了女人,双眸仍旧残留着满含欲色,看着女人气恼地说:“霜儿,你以为那天在悬崖一走了之就可以摆脱我了?想对我始乱终弃,嗯?” “什么始乱终弃?我只是拨乱反正,我当初失忆了才爱上了你,如今我恢复记忆了,我清楚知道自己最爱的人是阿闻,求你不要再纠缠我了,好吗?”杜如霜被武松惹得双眸湿润,带着哀求的口吻对他说。 “耶律闻,你真的爱他吗?还是为了报恩?你这个傻女人,到底分不分得清楚什么是爱?明明我们在一起时那种感情才是纯粹的爱好不好?”武松伸手轻轻抚摸着女人唇角边上的一丝丝血迹,不知是他的还是她的血,用温柔却不失坚定的口吻质问她。 “分得清!我爱阿闻,从前爱,现在也爱,将来我会是他的妻子。”杜如霜看着武松的双眸,耐心地解释着。 “妻子?你竟然因为感激耶律闻就要嫁给他?那么杜十娘呢?当初你失忆误闯了紫湘阁,如果不是杜十娘救了你,你可能一早就被禁军抓走了。你如今因为一个耶律闻就要与她绝交吗?”武松一脸失望地看着杜如霜,用讽刺的口吻对她说。 “你知不知道耶律闻是怎么从大理寺出来的?是杜十娘在狗皇帝面前翻供,说自己误会了耶律闻的身份,她是冒着欺君之罪救下的耶律闻。再加上陈锦欢假装头疾的老毛病犯了,一口咬定只有耶律闻能治。狗皇帝这才放了耶律闻,难道这些耶律闻都没有告诉你?” 杜如霜确实不知道杜十娘翻供救出张若闻的事,她接张若闻时宁唯枝也没有告诉她,只是说张若闻洗清了嫌疑被皇帝放了。杜如霜听了武松的话,垂眸思考了一会儿,武松见杜如霜神色有点缓和,他便松开了怀中的女人。 杜如霜立即跟武松拉开了距离,扶着屏风喘了一口粗气。杜如霜知道武松说这番话是在帮杜十娘做说客,但她确实消了气,不再像之前那样抗拒杜十娘的邀请了,她决定重新回到林冲的女子蹴鞠队去。为了金宋两国的百姓也好,为了报答杜十娘的恩情也罢,她都要与金国的女子蹴鞠队一战。 “武松,你去跟十娘说,就说我答应了重新加入她和林大哥的女子蹴鞠队。但我答应的原因是为了金宋两国的百姓,可不是为了她,更不可能是被你说服了。”杜如霜抿嘴看了一眼武松说。 “嘴硬心软的女人!”武松用宠溺的眼神看了一眼杜如霜说,杜如霜觉得武松看自己的眼神很危险,连忙转身将脸贴在屏风上不再与他对视,催促他说:“你还不快走,我忙着呢,没空再跟你在这里废话。” 武松轻笑出声,从杜如霜身后一把搂住她,将脸放在她肩膀上温声说:“霜儿,耶律闻他坚持要助狼王谋反,你跟着她会有危险。我很高兴你能答应杜十娘重新回到女子蹴鞠队,只要你有了宋国女子蹴鞠队员的身份,相信狼王不敢在明表上动你。但无论将来发生何事,我都会默默守在你身边的,霜儿,我等你回头!” “你……你少在这里……花言巧语的,还不快滚!”杜如霜轻轻推了男人一把,嘴里骂了一句不完整的话,更像是在撒娇,看得武松下腹一紧,连忙远离了女人娇软的身体。 武松知道自己再不走就又要对女人动手动脚了,便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出了屏风,但他走了三步又回头看了一眼屏风后的女人身影,依依不舍地说:“霜儿,别想丢下我,我会一直守着你的。”屏风后面的女人挪动了一下身子,却不敢回应男人的话。 武松走后,杜十娘与林冲也跟着一起告辞了,杜如霜没有出来送他们,是江如飞送人离开的。他送完客人后回到了厢房,听见柏合在向张若闻汇报杜十娘与武松等人来镖局的事情经过。张若闻听说武松大摇大摆地登门来找杜如霜,还故意轻薄自己的女人,脸色黑如锅底,双眸流露出一抹阴鸷的神色,但他没有在杜如霜面前表现出来。 杜如霜将汤药端进厢房时,张若闻正靠在床头看医书,他好像看不见杜如霜进了房内,对她不理不睬。杜如霜猜测男人可能知道了她与杜十娘、武松等人见面,闹脾气了,于是她开口小心试探: “阿闻,喝药了。今天下午我义姐杜十娘和林冲大哥、武松来找我的事,柏合告诉你了?你这是不高兴了?” 张若闻仍旧没有放下手中的书,还把书故意挡住了杜如霜的脸,也不回应她的问题。杜如霜见状,耐着性子跟张若闻解释道:“阿闻,我不知道武松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他来只是替我姐姐当说客,说服我重新加入宋国的女子蹴鞠队,我之前在落日崖助他脱困,就已经跟武松说清楚了,我今后只会跟你在一起,让他不要再纠缠于我……” “他今天强吻你了,对吗?”张若闻怒气冲冲地放下手中的书,一把将杜如霜拉进怀中,盯着她有点无措地双眸质问道。 “对!但我已经用力推开他了,我还跟他说我只会嫁给你……我……唔……唔”杜如霜还没有解释完,张若闻就将她后面的话给吞进了口中,杜如霜只能任凭男人报复似的疯狂吻住自己的唇,她一边热烈回应着男人,一边轻轻搂住男人的颈脖,直到男人满意了,她才像软绵绵的桂花糕般,双眸透着氤氲水汽粘在男人的怀里。 “霜儿,答应我,以后只能让我吻你,绝不可以再让其他男人吻你,嗯?”张若闻轻轻抚摸着杜如霜唇角边上的拉丝水迹,用带着点霸道的口气警告她。 “好!日后我绝不会再与武松独处。”杜如霜仍未调整好呼吸,带着点娇喘回答。张若闻半眯着双眸,轻轻啄吻了一下女人的唇,轻哄道:“乖!我要你用嘴喂我汤药。” 第150章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杜如霜眨了一下双眸,然后转告了张若闻,她准备等过几天再回紫湘阁训练蹴鞠,但她不会住在阁中,每日仍旧会回镖局照顾他,让他安心养伤。张若闻没再说什么,因为只要杜如霜的心在自己身上,承诺了以后不再与武松独处,他便相信她,她回紫湘阁蹴鞠而已,他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夜深了,张若闻在寂静的花园里,看着柏合把一张纸条别在信鸽的脚掌上放飞后,他便想转身回自己的厢房。信是给狼王的,张若闻第一时间通知狼王,关于杜十娘重组宋国女子蹴鞠队的事情,因为这事关系到金宋两国如今的关系。虽然他也不希望两国发生正面冲突的战争,但他深知自己的义父谋划了这么多年,有些事情不是他一个人可以改变的。 张若闻才走出几步,就看见有一团白色物体扔到了自己脚下,他低头一看,正是刚才那只被放飞的信鸽,他顿时警觉地抬头朝四周扫视了一圈,却看不见暗杀信鸽的人,于是他轻咳一声,对着花园附近的一座假山喊:“阁下有胆暗杀我的信鸽,却为何不敢现身与我相见?难道怕了不成?” “笑话,有何不敢的?我来了!”武松从假山后面慢条斯理地走了出来。张若闻身上披着一件单薄的玄色披风,脸色有点苍白,在月色下看起来就是一个文弱书生,和那天在落日崖下的黑衣人简直判若两人。难道他真是为了帮杜如霜解毒,身体才会弱成这样? 武松眨了一下有点疑惑的双眸,看了一眼张若闻,不客气地对他警告说:“张若闻,不!应该叫你的原名耶律闻才对。你现在住在飞鹰镖局养伤,是霜儿护着你,你怎么能出卖她与杜十娘,将她们要重组宋国女子蹴鞠队的事通知狼王?” “我和霜儿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管!”张若闻回怼了武松一句,脸上神色毫无畏惧,只是有点不悦。 “你的事我本不想管,但你若执意助纣为虐,那只会连累霜儿与你一起受苦。如果你做的事危及宋国百姓,那么我肯定不会放过你。我不单会亲手杀了你,还会抢走霜儿!”武松用生硬而坚定的口吻对张若闻说,说完狠狠瞪了他一眼,挑衅的意味明显。 “我不会给你机会带走霜儿的,再说了,她心悦之人是我,你只是她失忆时的一个错误!”张若闻讥讽武松说,说完半眯着双眸看他反应。 “错误?你以为霜儿是那么无情的人吗?她只是感激你的救命之恩而选择了你,并不是真的爱你胜过我。感情的事没有先后之分,不是你与她青梅竹马长大就表示她一定喜欢你多一些?”武松有点恼怒了,伸出手指指着张若闻的脸反驳他刚才的话。 “武松,你这是自欺欺人!我警告你不要再打霜儿的主意,最好永远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否则激怒了我,我就带上我义父的兵杀上梁山泊,将你的老巢烧了,然后屠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张若闻用阴鸷的眼神看着武松,威胁他说。 “屠山?耶律闻,宋国的朝廷也不敢出兵围剿梁山泊,你区区一群金国的贼寇竟然有胆上梁山泊,是活得不耐烦,嫌自己命太长了吗?”武松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用反讽的语调对张若闻回击说。 突然,张若闻轻咳了两声,似乎是被武松的语气到了。站在他身后的柏合连忙上前轻轻拍了几下他的背,帮他顺气。武松见张若闻这么不经吓,也不想跟他斗嘴了,只是丢下一句狠话:“耶律闻,我永远都不会放弃霜儿的!即使她嫁给了你,我也有办法让她离开你。” “你……你横刀夺爱在先……你无耻!”张若闻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骂武松。武松这次却不想再搭理他了,毕竟对方这个情敌受了伤,现在跟他斗嘴斗气都胜之不武。如果给杜如霜知道了,可能还会怪他趁人之危。 张若闻见武松施展轻功飞上屋顶远去了,便转身吩咐柏合重新换一只信鸽送信给狼王。柏合将张若闻扶回厢房,便重新给狼王传信去了。张若闻半倚靠在床前想起武松今晚对自己说的一番话,他有点气恼,难道他的霜儿对他的是恩情多于男女情爱?他不相信,毕竟他们从小一起相伴长大,难道还比不过她与武松的短短两个多月相处? 正当张若闻胡思乱想之际,只听门“咿呀”一声被人推开了,他抬头看见杜如霜抱着一床红色锦织鸳鸯棉被走进了厢房。杜如霜应该是沐浴过,只穿着一件月白色里衣,抱着被子走近床前温声对他说:“阿闻,夜里凉,我怕你被子太单薄,去寻了一张厚点的棉被过来给你。” “霜儿,谢谢你!”张若闻看着杜如霜感激地说。杜如霜一边将棉被铺开盖在男人身上,一边淡淡地回答:“你我之间还客气什么。” “霜儿,今晚别走,陪我睡好吗?”张若闻抓紧了杜如霜的手,双眸灼灼地看着女人柔声哀求道。杜如霜沉默了一下,张若闻马上补充了一句:“我不动你,只想单纯地抱着你睡。” 杜如霜脸上现出一抹羞涩,轻轻回了一个好字。张若闻连忙用力将她一拽,直接将人摁倒在床上。杜如霜害羞地钻进了被子里,张若闻侧身伸手紧紧搂着她的腰身,把头放在女人肩膀上低声哄了一句:“乖,我们早点睡吧!” 杜如霜不敢动,生怕一动会撞上男人身上刚愈合的伤口,又怕会引起对方误会以为她想与他做些什么。不一会儿,她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规律且平静的呼吸声,她知道张若闻应该是睡着了。她小心翼翼地转过脸去,将男人的头轻轻放到枕头上,自己却睁着眼看着床帐顶上的项圈发呆。 她脑袋里浮现出白天与武松见面时的情景,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楚,武松这家伙怎么那么讨厌,怎么也赶不走,说什么“无论将来发生何事,都会默默守在自己身边”,又说会等自己回头找他,都是他自作多情,不过自己怎么会将他的话记在了心里,真是烦死人了! 还有,自己对阿闻的感情怎么会是感激之情?那明明是爱才对,武松非要在这里胡说八道扰乱自己的心神,真是可恶。想到这里,杜如霜咬紧了牙关,将自己对武松的情绪压抑下来,转头伸手轻抚了一下张若闻的眉眼,在心里对自己说:“阿闻,你快点好起来,我想帮姐姐完成与金国的蹴鞠比赛后便离开京城,再也不要见到武松了。” 第151章 月影花下暗偷香 皇宫守卫森严,一队禁卫在栖霞宫外列队与另一队禁卫换班,两队禁卫都穿戴整齐,手中的长矛在月下闪着寒光。今晚有圆月,月光洒落在栖霞宫的月季花树上,将盛开的花朵照得格外美艳动人。 禁军指挥使陈歌一身盔甲悄悄走近栖霞宫,然后四下张望几眼,确认无人发现他,他便翻墙跳入了宫殿内的院子中,然后从正房窗户外偷瞄房内情况。突然,一声女子的娇喊声传入了他的耳中:“六郞,还不进来?那昏君早走了。” 陈歌轻笑一声,从窗户翻进屋内站在床前,迅速将脸上的人皮撕了下来放进袖中,宁展岩恢复了本来的面貌。陈锦欢只穿着一件淡粉色轻纱里衣,兴奋地扑进男人怀中。宁展岩将女人紧紧搂住,却没有伸手去抱她,而是举起双手,温声问:“锦儿,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什么东西那么神秘?”陈锦欢从男人怀中坐直了身子,抬头看了一下他手中拿着的东西,原来是一枝盛开的粉色月季花,一股香气袭来,让陈锦欢有点迷糊,她疑惑地问:“怎么想起来送我花?” 宁展岩将那枝花递到陈锦欢手上,花上的刺被他提早处理过了,故而并不硌手,他看着陈锦欢一脸惊喜的神色,对她真挚地说:“锦儿,恭喜你今天终于大仇得报了!” “那不是得谢谢你替我抓住了张梁,这才有了人证,而且他差点被杀灭口,也是你当场保住了他的命,使他供出了我姐姐。”陈锦欢将花放在枕边,双手圈住宁展岩的脖子,凑近他的脸几乎挨着他的鼻子,对他感激地说。 “你能报仇,也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如果不是杜十娘与高参私下交易,逼他说出贤妃就是你姐,估计你姐也不会那么容易暴露身份。”宁展岩用鼻子轻轻蹭了一下女人瘦绡高挺的鼻梁,温声说。 “我知道杜十娘是我的大恩人,所以我才帮她与高参为张若闻脱罪。当初她在冥福洞承诺过助我复仇,她果然做到了。杜十娘的恩情我必将铭记于心,日后定当报答她。”陈锦欢看着宁展岩因为戴了人皮面具有点发红的脸颊,一边心疼地从眉眼抚过他的下巴,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宁展岩被陈锦欢的爱抚摸的心痒难耐,一把抓住她做成的小手,直接将人扑倒压在床上,然后用带着情欲的嗓音问她:“锦儿,你要怎么报答杜十娘我一会儿再告诉你,但现在你要先报答了我先,嗯?” 男人说完,直接将身上的外袍脱了,陈锦欢红着脸去解男人的腰带,宁展岩把床帐放了下来,然后俯身吻住了女人的两片红唇,两人的身躯纠缠在一起,两颗心都狂跳不已,帐内春色无边,娇喘声连绵起伏。 今夜的陈锦欢心潮澎湃,她心里感激宁展岩从刑部牢里将自己救了出来,之后又帮他寻找证人,想到他如今为了自己放下宫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江湖的势力,甘愿陪在她身边做一位禁军指挥使,她眼眶不禁泛红,小声抽泣起来。 男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以为是自己要得太过分了,便轻轻含着女人的耳垂,用沙哑的声音问:“怎么了?是我弄痛你了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自己欠你的太多了,可能这辈子都还不清。”陈锦欢红着眼侧头躲开男人的唇哑着嗓子说。宁展岩闻言,眉毛一挑,用手轻轻抚摸着女人的发鬓,用带着诱哄的嗓音说:“锦儿,如果你怕这辈子还不清我对你的深情,那么下辈子我们还在一起可好?” 陈锦欢怔愣了一会儿,她用手抚摸着宁展岩结实的胸肌,手一路向下点火,望着宁展岩的双眸千娇百媚,但她在男人耳边呼着热气讲出的话却让男人浑身如火烫般灼热:“六郞,我是一个贪心的女人,怎么可能只想要你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想……要你!” 陈锦欢这个女人难得主动,当初还是自己强取豪夺将人得到手的,因此今晚主动的女人让宁展岩浑身热血沸腾,如坠深渊,如攀巫山,满室旖旎,床头梳妆台上的烛火灯花噼啪作响,直到夜半才缓缓平伏。 床上的月季花瓣早已剥落凌乱,香气沾染在女人雪白的肩膀上与背上,宁展岩伸手轻抚过女人的背脊带起女人的一声声娇喘,他餍足地勾了一下唇角,将女人翻过脸来与自己面对面,然后轻轻吻了一下女人的唇角,用事后仍带着情欲的嗓音对她说: “锦儿,其实今晚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是关于林冲与杜十娘组建的女子蹴鞠队的事。” 陈锦欢半眯着眼,额角渗着香汗,慵懒地问:“什么事?趁我没睡着,你说来听一下。” “今天从御书房出来后,高参跟我说,他想杜十娘与林冲继续完成宋国女子蹴鞠队的事,毕竟此事关乎宋金两国三座城池的赌局。他又说金国因为使者被刺杀的事,不满意宋国的调查结果,已经陈兵关外向我大宋宣战了。”宁展岩大概将高参的话跟陈锦欢解释了一下。 “高参不是帮狼王做事吗?他怎么会那么好心想平息金宋两国的争端?你觉得十娘会答应高参这事吗?”陈锦欢想了一下,蹙眉问宁展岩。 “杜十娘心怀大义,她当初劳心费力将你、柴念慈、潘镜荷等几个女子召集在一起进行蹴鞠训练,不正是想用金宋两国的蹴鞠比赛来平息两国的战事吗?我觉得我们应该支持她,再说,杜十娘替你报了仇,我们要还她的人情。”宁展岩轻轻抚过女人雪白的颈脖,耐心劝说她。 “我当然会帮杜十娘,只是那个昏君未必会支持林教头带领下的女子蹴鞠队,我们几个女子蹴鞠队员如今也各有各的困境。就像我已是嫔妃,我怕他不肯放我继续上赛场蹴鞠。”陈锦欢抿唇带着点小女人的娇嗔对宁展岩说。 “锦儿,如今那昏君可是被你迷倒了,若你求他,讨好他,相信他必定会答应你的任何请求的。”宁展岩咬了一下牙对陈锦欢说,毕竟将自己的女人送到别的男人面前,他心里是充满愤恨的,只是他不想在陈锦欢面前表现得太明显。 “我试一下吧,不过今天张若闻替我说谎骗了那昏君,说我的身体不宜侍寝,我也没有把握能讨好那昏君。”陈锦欢撅起小嘴嘟囔着说,说完一脸为难的神色,看着宁展岩的双眸水光迷离,委屈极了。 第152章 洛嫔邀约皇帝蹴鞠 宁展岩皱起眉头,然后起身从地上的外袍口袋翻出一支金色珠钗递给陈锦欢,郑重其事地交代:“这支发钗上的珠子是我特制的,它曾用白狐的皮毛混合迷香泡过三天三夜,必要时你可以用来迷惑那狗皇帝,以便好好保护自己。你记住了,你身上有情蛊,若与别的男人交欢,你会七窍流血而亡!” “六郞,你真狠心!当初为了留住我的人,竟然对我用情蛊。”陈锦欢接过金色珠钗,狠狠瞪了一眼宁展岩,用抱怨的口吻对他说。 “锦儿,我知道当初是我一时冲动,害你每个月都要爱情蛊毒发之苦,但只要你不背叛我,我都会及时替你解毒的。你瞧,今天我不是又自动送上门替你解毒了?”宁展岩用诱哄的口吻轻轻拍着陈锦欢的背,安抚她说。 陈锦欢听了宁展岩的话,这才惊觉今天原来又是情蛊毒发的日子。难怪今天张若闻替自己诊脉时看自己的脸色有点不对劲,他肯定是发现自己中了情蛊,所以才替自己编了个理由躲避侍寝的。幸好当时自己的情毒没有在皇帝面前发作,否则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陈锦欢不禁疑惑地问宁展岩:“我有一件事一直想跟你确认的?你之前曾说过这情蛊无解药,那么这两年你叫你堂弟宁唯枝帮忙研制解药的进程如何了?是否有什么进展?” 宁展岩见陈锦欢一脸期待的神色,他轻叹一口气才回答她的问题:“阿枝他虽是医学奇才,但他这两年并没有研制出这情蛊的解药,只是他说过若母蛊死在寄生者体内,子蛊必不能活,也就是说你我如今是性命相连,除非我死了,否则你体内的情蛊无解。” “如果要以你的性命为代价,那么就让这情蛊永远寄生于我体内吧。我不怕毒发的痛苦!”陈锦欢听了宁展岩的一番话,脸色变得苍白,双眸泛起水雾,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宁展岩的眉眼,激动地说,“六郞,我不能没有你!你千万不能舍我而去。” 陈锦欢话音刚落,便一头扑进男人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腰身抽泣起来。宁展岩见女人的情绪像决堤的洪水般失控,连忙将她的脸贴近自己的胸膛,温声安慰说: “傻瓜!我怎么舍得留你独自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高墙内。当初狼王跟我说是他骗我将情蛊给你服下的,他想通过控制你来控制我替他卖命。所以我才不得不将你送进宫内做高参与狼王的棋子,但我绝不会让那狗皇帝侮辱你,我会尽快从狼王那里获得情蛊的解药。” “锦儿,你要相信我!我们一起努力,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都会自由的。”宁展岩见陈锦欢抽泣渐渐止住了,低头将她脸颊的泪痕轻舔干净,然后用力含住了她的潋滟红唇。 陈锦欢本来想说她相信他,她愿意与他一起努力面向未来的重重困难与险阻,但宁展岩已将她的话悉数吞入腹中,并将她再次狠狠压在身下。陈锦欢觉得这个男人今晚异常亢奋,虽说是循例为她解毒,但好像饿了三个月的狼,怎么也喂不饱…… 栖霞宫位于皇宫最东面,朝阳升起得早,然而陈锦欢并没有被朝阳唤醒,唤醒她的是几声尖厉的猫叫声。陈锦欢感觉全身酸软无力,半眯着眼伸手摸了一下床边,男人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宫女拾月抱着一只全身白毛的猫儿站在床尾,对她说:“娘娘,这是陈指挥使昨夜抱来放在后院的白猫,他说是送给娘娘解闷的,让我好生在后院养着。” 拾月见陈锦欢一脸惊喜,还坐起了半个身子伸出了双手做势要抱那白猫。她便松开了抱着白猫的手,而那只白猫好像有灵性似的,见到陈锦欢就直接飞奔到了她怀中,陈锦欢忙将白猫抱紧,放在自己胸前轻抚它的羽毛。拾月见白猫乖顺地任由陈锦欢抚摸它的毛发,便轻笑着说: “娘娘,看来你很喜欢陈指挥使的这份礼物。昨晚我和其他宫女在偏殿听见这猫叫了大半夜,还以为惊扰了娘娘,所以今早特意抱它过来给娘娘请罪!” 陈锦欢眉毛一挑,心想这叫了大半夜的分明是自己,怎么可能是这白猫,真想不到这男人心机如此深沉,竟然用猫叫声来掩饰他们偷情的事。不过,这白猫可爱极了,一双眼睛又圆又大,有它做伴,相信往后这深宫的日子会好过一些。 这天午后,陈锦欢便让太监传话给宋徽宗,说她想蹴鞠,希望宋徽宗陪她玩两个时辰,而且她还想邀请紫湘阁昔日的好姐妹杜十娘、杜如霜、柴念慈等人进宫陪她蹴鞠。 美人相约,宋徽宗开心得推掉了下午与几个朝臣私下商议政事的约定。刘光宇见皇帝脸露兴奋的神色,也知道自从金国使者在蹴鞠场上被杀后,皇帝就没有再玩过蹴鞠了。今天既然洛嫔主动邀约,他当然也要出主意让皇上玩得开心,于是他提议将高俅父子、周成权、沈道缘等也宣进宫一同陪圣上蹴鞠。 宋徽宗兴致勃勃,当然不会拒绝刘光宇的提议。他让刘光宇给他从衣橱中翻了最新款式与花样的蹴鞠服出来,那是一件绣了金龙的滚边锦织短打束脚蹴鞠服。宋徽宗让人替他更衣穿戴整齐后,就来到了皇宫后花园的一处蹴鞠场。 因为上一次杜十娘与沈道缘他们进行皇宫蹴鞠比赛的场地被刺客烧了,草皮坑坑洼洼的,新草没有那么快长出来。宋徽宗酷爱蹴鞠,便命人在皇宫后花园开辟了一块临时的蹴鞠场地,只是没有那么整齐与茂密的草皮,面积也较之前的少了一半。然而这蹴鞠场四周都被竹子包围着,竹子长得纤瘦且竹叶茂盛,远远看去显得幽深且神秘,在里面蹴鞠别有一番情趣。 宋徽宗穿过竹林进入蹴鞠场时,看到蹴鞠场上已经有三名少女在奔跑着蹴鞠了,他看了一眼她们的背影,她们穿的蹴鞠服正是上次皇宫蹴鞠赛上的那套鲜红色蹴鞠衣裳,而三名少女就像三朵盛开的月季在微风中飞舞。他一眼就认出了洛嫔,因为她的腰最细,身材玲珑,动作敏捷,看得帝皇怔在了当场。 此时,有一个蹴鞠球正凌空向宋徽宗身前飞过来,眼看着就要打到帝皇的脸了,刘光宇吓得大叫一声:“哪里来的冥球?来人,救驾!” 第153章 金国使者欲借冥球 眼看着那个不知从何处飞来的酷似冥球的蹴鞠就要撞到宋徽宗的脸颊之际,一支飞镖将蹴鞠球的凌厉气势直接压制了下来,并改变了蹴鞠的方向,那球擦着宋徽宗的耳朵飞过,将他耳边的秀发吹起。宋徽宗大吃一惊,但脸上仍旧保持着镇静。 宋徽宗下意识退后一步,定下心神,垂眸看向地面,他认得这只飞镖的主人正是禁军指挥使陈歌。刘光宇也看见了地上的飞镖,他这才用手轻轻拍了一下胸口,用清脆的声音说:“吓死奴才了!幸好有陈指挥使救驾。” 这时,陈歌从刘光宇身后的竹林现身,跪倒在宋徽宗身前,拱手禀告说:“刚才让陛下受惊了,奴才罪该万死!” “陈指挥使,你能解释一下地上这个酷似冥球的东西是怎么回事吗?”宋徽宗脸色阴沉地高声质问陈歌,他觉得陈歌不可能那么巧合出现救驾,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定要追问清楚。 “陛下,事情是这样的,刚才金国使者带着这个酷似冥球的蹴鞠求见陛下,但按照宫中规矩,任何利器不准带进宫,这冥球内藏利刃,故臣劝使者将冥球给禁卫保管,等出宫再归还他们。金国使者非说这是什么证物,一定要带到陛下面前,于是我们双方起了争执。” “金国使者的随从力大如牛,硬闯宫门误打误撞来到了蹴鞠场,臣追踪他们到此地,那个金国随从一脚将冥球踢飞,这才差点冲撞到陛下,求陛下恕罪!”陈歌将事情的经过说完,将头埋进双膝中等着宋徽宗降罪。 宋徽宗听完陈歌的一番话,轻蹙起眉眼不悦地说:“怎么又是金国使者?他们都送战书给朕了,现在又要进宫见我,还带上什么冥球的赝品,到底想干什么?” “臣听金国使者说要跟陛下讨论金国使者被刺杀一案的案情,说他们的使者不能白死,一定要查出真凶!”陈歌模仿着金国使者的语气回答宋徽宗的疑问。 宋徽宗听了勃然大怒,扭头对身后的刘光宇说:“刘公公,你听一下,这金国人真是胡搅蛮缠,难道我宋国的大理寺是吃干饭的吗?宁唯枝将金国使者被杀案的结案陈词写得清清楚楚,不就是他们金国的狼王一党干的好事?为何非要将罪名转到我们宋国人身上?” 刘光宇连忙走上前,在宋徽宗耳边低声说:“陛下,请息怒!金国人就在陈大人身后,他们还带了翻译官,陛下莫要冲动坏了两国关系。”刘光宇说完这几句话,侧身用眼神示意宋徽宗看向陈歌身后十步开外的三个人。 宋徽宗这才发现,原来陈歌将刚才的事情向他解释一番后,金国使者、他的随从及翻译官三人已经走近陈歌身后,他们应该是听见了宋徽宗刚才的一番怨言。宋徽宗面上露出尴尬的神色,他当然知道不能将自己对金国人的不满讲出来,于是他收敛了怒意,换了一副平和的脸色。 “刘公公,你让金国使者等人上前吧,朕想同他们说几句。还有,派人到前面蹴鞠场跟洛嫔说一下,朕过半个时辰再去与她蹴鞠。”宋徽宗吩咐刘光宇道。刘光宇领命,并宣了金国使者上前。 金国使者元颜列缺被刺杀后,金国女子蹴鞠队一行人有点害怕,躲在驿馆好几天不敢出门。金国国王为了安抚金国女子蹴鞠队的人,就临时将他们女子蹴鞠队的教头莫哈特提拔为正的使团使者。莫哈特是一个性格直率且执着的人,他那天没有进宫观摩皇宫的蹴鞠比赛,但事后他听说蹴鞠球还能变成放火的利器,他十分感兴趣。 于是,莫哈特找到了肖冥浩,请他帮忙将那天被烧得黑漆漆的冥球残骸拿给他研究。经过三天三夜的摸索,莫哈特才制造了一个冥球的赝品,但他不得制造的技艺,只是神似,根本不能将利刃藏进蹴鞠皮囊内,且踢时皮开了后不会自动合上。 莫哈特觉得冥球实在设计得太巧妙了,他着迷了,便想用查证物的借口进宫,逼宋徽宗将大理寺查到的完好无缺的冥球证物借给他研究一番。然而当他拿着冥球赝品进宫时,却被禁军指挥使陈歌拦截了下来,于是他的随从与陈歌动起了手来,差点伤了宋徽宗。 “陛下,刚才是我的随从鲁莽,差点用蹴鞠冲撞了陛下,请恕罪!回去我一定重罚他。”莫哈特不会汉语,但他说话的神情恭敬且温和,翻译官转述后,宋徽宗也不怒了。 宋徽宗摆了一下手对莫哈特温和地说:“刚才的事情朕听陈指挥使说了,应该是一场误会,朕就饶恕你们一次,下次不可在宫中放肆了!这里是宋国的宫廷,不是你们金国的王宫。” 陈歌听到宋徽宗如此一番说辞,心想这狗皇帝真窝囊,什么误会,恐怕只是不想得罪金国使者而已。不过他知道金国这位临危受命的使者居然对他创造的冥球那么感兴趣,心里不禁沾沾自喜,但他绝不会告诉金国人这冥球的制造技艺的。 当初狼王骗他制造的冥球,不过区区二十多个而已,上次皇宫蹴鞠赛已经用了十多个,他并没有将制造技艺告诉过狼王,就是怕金国人会用冥球做什么坏事。至于林冲发现的冥球制造图纸和其他暗器图纸都是半成品,有些是他研究的失败品图纸,他是故意让林冲发现的,以便打消他对自己假死的怀疑。 陈歌走神之际,金国使者已经将自己进宫的目的跟宋徽宗说了。宋徽宗听后一脸为难,因为他知道宁唯枝的证词里并没有提及冥球的制造技巧,却只有一个当时还没有来得及被带火的箭镞射中的冥球,那刺客被当场击毙了的。 宋徽宗知道这唯一的证物绝不能交到金国使者手中,他也怕金国人将冥球的制造技艺偷了去,毕竟这冥球无疑是一种厉害的暗器。周成权从林冲那里得到图纸后,便上书建议让兵部设法研究其制造方法,以便日后用在战场上,然而兵部的兵器制造局费时多日,仍旧无法制造出那种一点即燃的冥球。 “陛下,我只想借这冥球证物研究三天,三天后一定完璧归赵。肖大人可以作保,这里有他代我写的保证书,上面还有他作保证人的签字画押。”莫哈特让翻译官将保证书呈给刘光宇,刘光宇不得不接过这烫手山芋,给陈歌递去了一个眼神,希望他帮忙解围。 陈歌会意,但他怎么可能去拆肖冥浩的台,他觉得这黑脸还是应该由宁唯枝或高参去唱,他只是一个禁军指挥使而已,他不适合在圣上面前显得太过于热衷金国与宋国之间邦交之事。 宋徽宗接过刘光宇手中的保证书看了一眼,心里骂了肖冥浩一万遍,他怎么敢明目张胆帮金国人,虽然他也怀疑左相与肖冥浩收了金国人的好处,但他想不到他们竟然维护金国使者到这种地步,竟然想将宁展岩研制的冥球交到外邦人手中,这等同叛国。 正当宋徽宗犯难之际,只听小太监高声说了一句:“刑部侍郎高参,户部肖冥浩求见陛下!”宋徽宗当即回应:“宣!” 只见肖冥浩一脸严肃身穿官服走在前面,高参跟在他后面,一边走一边摇着一把折扇,神情轻松随意。事实上,肖冥浩是不想出面给莫哈特作保的,只想写保证书递上去做一下样子,不料宫中眼线报给他说莫哈特在宫门与陈歌为了冥球的事动了手,他才不得不进宫来替莫哈特完场。 第154章 高参为林冲谋身份 肖冥浩带着无奈与烦躁的心情进宫,却不承想自己一跨进宫门就碰上了一脸春风得意的高参,他知道高参这几天都夜宿在紫湘阁听雨轩,想到自己的绿帽子闪闪亮,他牙都咬碎了,后悔那天在皇宫蹴鞠场上没有坚持与高参拼个鱼死网破,将邹晓燕强行带走。 肖冥浩一脸阴沉,见到圣人时心中的醋坛子才重新盖上,将自己对高参的恨意与醋劲藏好。只听肖冥浩恳求宋徽宗说:“陛下,这冥球证物我看借给金国使者三天也不是什么大事,如今金国人陈兵在我朝边境,如果能用一个冥球来平息金国人的怒气,未尝不是一个两国重修旧好的捷径。毕竟打仗会让两国百姓都流血受苦。” “肖大人也知道冥球是关乎金国与宋国两国邦交的大事,那么重要的证物交给金国使者真的合适吗?”高参大义凛然地质问肖冥浩。 “高大人,我当初在礼部任职时与宋徽宗大人交好,他才央我做保借冥球。然而你在刑部当差,金宋两国邦交之事好像不归你管吧?”肖冥浩冷冷地回应高参。 “肖大人也知道不在其位不应谋其政,你现在不在礼部了,还管金国使者的事,合适吗?”高参回怂道。 宋徽宗见自己喜欢的两位臣子唇枪舌剑地在自己面前吵了起来,他不禁扶额,姓肖与姓高的这两只兔崽子是在金国人面前唱红脸与黑脸的戏吗?他连忙怒斥两人:“高参,肖冥浩,你两人都给我闭嘴!再吵就拖出南门各领三十大板去。” 高参与肖冥浩难得默契对视一眼后都闭嘴,并且同时跪倒在宋徽宗面前请罪。莫哈特及他的翻译官见状,脸上神色都变灰了,莫哈特直接朝宋徽宗大嚷了两句,翻译官连忙翻译说:“陛下,不要责怪肖大人,他是莫哈特的朋友,这次借冥球的事是我自己提出的,与国事无关。” 宋徽宗听了翻译官的话,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复,什么叫借冥球的事与国事无关,这莫哈特分明是找托词,官道走不通想走私道,傻子才信。不过,他从莫哈特刚才说话的神情来看,知道他确实非常想借冥球回去研究。如何打发这个麻烦的金国使者呢? 对了,高参这小子最是能言善辩,何不让他出个主意让莫哈特知难而退?想到这里,宋徽宗便挥手示意高参上前,然后他在高参耳边低声说了自己的要求,高参垂下头默默沉思了一下,便想到了主意。 只见高参整理了一下自己官服上的皱褶,缓步走到莫哈特与他的翻译官跟前,对他们不急不缓地说:“使官大人,下官与圣上刚才商量了一下,觉得这冥球证物非常重要,不能随便借给与案件无关的人,但莫大人是金国的使官,看一下证物也无妨。但刚才看大人的意思,却不只想看这冥球,而是想研究它的制造工艺与方法。” 翻译官赶紧转述了高参的话给莫哈特听,莫哈特摸了一下脑袋,不清楚高参到底是想帮自己还是想找理由拒绝自己。高参见莫哈特一脸疑惑,露出狡黠的笑容,拉着莫哈特与翻译官到一旁,低声说: “莫大人,本官刚才跟圣上商量了一个办法,就是想让你们金国女子蹴鞠队的教头与我们宋国女子蹴鞠队的教头林冲较量一下蹴鞠,如果贵国的教头赢了,那么这冥球证物可借莫大人研究七天,不知莫大人敢不敢接受这个挑战?” 莫哈特听明白高参的话后,兴奋地拉着翻译官,让他转述自己的诚意:“我这个金国使者是临时受命的,这次来宋国,我本就是我国女子蹴鞠队的教头,那林冲是谁?管他是谁,我都不怕跟他比蹴鞠!” 高参刚想赞扬莫哈特的勇武,不料肖冥浩却拉着莫哈特与翻译官到一排青竹林下小声讨论了几句。高参远远看着这三人,发现莫哈特听了肖冥浩的话不停点头,似乎对他的提议很满意。肖冥浩跟莫哈特说了什么?这个卖国贼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过了一会儿,肖冥浩等人重新来到高参与宋徽宗面前。肖冥浩向宋徽宗禀报:“陛下,臣刚才跟莫哈特大人介绍了一下林冲,因为林冲的身份特殊,曾是我朝禁军的教头,现在又是紫湘阁女子蹴鞠队的教头。只是臣不知道紫湘阁的女子蹴鞠队何时受到了陛下的册封,竟然成了代表我大宋的女子蹴鞠队。” “如果臣没记错,上次的皇宫蹴鞠赛沈道缘大人与杜十娘的赌局还没有分出胜负呢?刺客弄得比赛一团糟。陛下并没有承认林冲及其训练的女子蹴鞠队的身份,故臣觉得高大人刚才提议让林冲跟金国的莫大人比赛蹴鞠的做法不妥。” 宋徽宗听了肖冥浩的一番话,看了一眼高参,又看了一眼莫哈特,一时竟然不知应该如何应对这尴尬的场面。高参见状,连忙上前高声骂肖冥浩:“肖大人,你是卖国贼吗?竟然替金国人说话?还三番四次帮金国使团难为自己的国人!” 肖冥浩听了,当场气得炸毛,指着高参的鼻梁还击:“姓高的,你别血口喷人,我只是在维护宋金两国之间的友好关系而已,哪里卖国了?我刚才说的关于林冲及紫湘阁女子蹴鞠队的事,难道是假的?那天的皇宫蹴鞠赛陛下确实没有判谁赢谁输。” “够了!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宋徽宗不耐烦地厉声制止高参与肖冥浩之间的嘴仗,他只觉得头痛。这两个家伙到底能不能团结起来一致对外呢?难道要让金国人看他们宋朝两个高官吵架或当场掐架不成? 正当宋徽宗烦恼之际,只见一个娇媚的身影朝自己走来。来者正是今天约他蹴鞠的佳人洛嫔陈锦欢。只见陈锦欢今天穿的是一袭鲜红色蹴鞠服,与那天皇宫蹴鞠赛上穿的竟然是同一套服装。宋徽宗这才想起今天本来是要陪他的美人蹴鞠的,现在却被金国人给搅和了,他当场脸色黑得能挤出墨来。 “陛下,臣妾等你半天了,你怎么在这里跟高大人,肖大人他们聊天,难道忘记答应了跟臣妾蹴鞠了?”陈锦欢热情地上前搂住宋徽宗的腰,柔声跟他撒娇说。 “爱嫔,朕没有忘记与你的约会,只是这金国使者突然到来向我借东西,我不想借,他们就耍赖起来,我正头痛应该如何处理这事呢?要不爱嫔给朕出个主意?”宋徽宗对陈锦欢抱怨说,说完将她的纤腰回抱住,低声在她耳边说了高参刚才的提议与肖冥浩的质疑。 陈锦欢听了宋徽宗的话,抿了一下唇角,在他耳边轻声提醒:“陛下,这事简单,你现在当场就册封林冲与他的女子蹴鞠队不就行了?肖大人说的不就是身份问题吗?圣上拟旨马上册封就行了。” 宋徽宗轻轻摇了一下头,对陈锦欢无奈地说:“这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若我今天正式册封了林冲与你的好姐妹们为宋国女子蹴鞠队的教头与队员,那么他日他们就要代表我大宋与金国女子蹴鞠队一战了,那可是三座城池的赌局。朕一定要谨慎行事!” “陛下,上次皇宫蹴鞠赛上,你不是已经见过臣妾,还有柴念慈、潘镜荷等姐妹的蹴鞠技艺了吗?难道我们的实力还不能代表大宋出战金国人?”陈锦欢正色对宋徽宗说,说完还噘嘴表示不满。 宋徽宗见小女人一脸骄傲的神情,怎么隐心数落她和她的姐妹们,而且那天蹴鞠比赛上,自己的洛嫔进球精彩极了,自己都看得呆怔住了。然而,想正式册封林冲和他的女子蹴鞠队,宋徽宗还是有点犹豫,他觉得高参今天提出让林冲与莫哈特比赛蹴鞠的事,是高参的陷阱,他莫不是想借机逼自己承认林冲与他的女子蹴鞠队代表宋国女子蹴鞠队的正式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