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食堂》 第1章 吃鸡风波1 幸福食堂，一只被扒了毛的母鸡，扑棱着翅膀从门内疯狂逃窜，追逐在它身后的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正举着菜刀焦急地喊着，“来人啊，鸡跑了，抓鸡啊。” 母鸡惊慌失措的跑上了马路，不一会儿消失在车流中。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马路上的车横七竖八的停下来，司机们都摇下车窗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老太太的方向，老太太已经被惊出一身汗，她拍了下自己的胸脯喃喃着，“还好没出事，这要出事儿可承担不起。” 食堂里的两个同伴被声音吸引出来，老太太看到他们后赶紧招手，“老王，老蔡赶紧帮我抓鸡，我戒指上的红宝石被鸡给吞了。” 老王和老蔡是幸福食堂的合伙人，两个人七十上下，头发和眉毛都是花白色的。他们一个人拿着炒菜的勺子，另一个人拿着扫地的笤帚，看到穿着围裙的老太太头发乱的跟鸡毛掸子似的，都忍俊不禁的笑了。 老王叫王松林，是幸福食堂的账房管家，退休之前当了几十年的会计，习惯精打细算，他打量着狼狈的老太太，盘算着损失，推了推眼镜框无奈的开口：“凤英，你就是不听劝，走地鸡70多一斤，超市里的鲜鸡肉才多少钱，炖汤一样有营养还能降低成本，现在好了吧，鸡没了，你还损失了一颗红宝石。” 同伴老蔡不赞同老王的话，“老王，走地鸡是凤英朋友点名要的，人家得癌症要做手术了，手术之前想吃一口怎么了，你别怪凤英，她退休之前是拿手术刀的大夫，哪儿杀过鸡呀。” 老蔡叫蔡思源，年轻时是大厂的通勤车司机，也是幸福食堂五位合伙人中情绪最稳定的那一个，食堂从开业时的兵荒马乱到现在的举步维艰，他成了大家的主心骨，要不是他们年轻时就认识，估计她们还会怀疑他去做过心理医生呢。 老蔡一发话，老王闭上了嘴巴，这个月账上又亏钱了，他心里疼得慌，之前他就提出过食堂要开源节流，能省的地方一定不要铺张浪费，像上次有顾客点了八珍豆腐，人家没要传统的天津版八珍豆腐，选材上就可以用家庭版的来做，但是谭凤英非要用鲍鱼和海参，鲍鱼不够了让他赶紧去买，明明有鱿鱼和鸡肉代替的她偏不同意，结果买材料花了将近 120元，卖出的那道菜才28元，顾客还觉得菜价贵了，想到这儿老王心里直摇头。 蔡思源劝过老王又宽慰谭凤英，“凤英，你先去后厨把鲜鸡肉炖上，早上老王去采购的时候买了两只呢，你那朋友不是明天的手术吗，中午给人家送过去，不管是走地鸡还是鲜土鸡，只要炖的好吃，也算圆了你朋友的念想，你觉得怎么样？” 谭凤英失落的点点头，她没想到杀一只鸡这么难，她拿了几十年的手术刀啊，还制不服一只鸡！ 可想到老友还在医院等着，她声音都低了，“那我去厨房了，那走地鸡好像跑对面社区了，要是能找到最好，找不到这钱就算我自掏腰包的，那被吞的红宝石我也不要了。” 老蔡把炒菜勺子递给她，“我知道那戒指对你的重要性，一定想办法给你找回来，去厨房忙吧，别担心。” 谭凤英一走，王松林放下笤帚，从休闲西服口袋里拿出一个十厘米长的小算盘；小算盘是红木的材质，用了几十年，每一颗算珠上都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他皱眉拨弄着算盘，这么一算，整张脸都跟着垮了。 他把算盘举到老蔡眼前，叹了一声，“走地鸡5斤，花了350元，她追鸡的时候厨房锅碗瓢盆被砸坏了几个，就算30元，这么一算光成本价就赔了380元，还不算人工费用呢，你说这……” 老蔡拿起他的小算盘给塞回口袋里，还拍了拍他的口袋，“你还真是走哪儿都带着你的吃饭家伙。” “那是，这还是我们结婚那年我老伴儿买给我的，这在当年很值钱呢，别看算盘小，养活了我一双儿女。” 老蔡一打岔，老王又提起了过去的风光，两个人一起往街对面走，路过那些停着的车前还不忘挥手致歉，司机们看到两个老头态度不错，都默默地将车都开走了。 …… 老蔡和老王穿过马路，顺着地上的几根鸡毛，一路找到幸福社区门口。 幸福社区门口的保安正拿着对讲喊着什么，老蔡凑过去一听，发现他们在找一只鸡。 “那鸡都没毛了不可能飞，翅膀都是光秃秃的也不知道怎么跑这边来的，赶紧找啊，别等业主看到投诉我们。” “往 3幢那边去了，你们去拦下，我这就过去。” 看到保安要走，老蔡赶紧跟上去。 几个人在小区里转了一圈，只在3幢单元门口看到了几根鸡毛，并没有那只鸡的踪迹。 既然鸡消失了，那也就没事了，保安松口气去忙别的事情，老蔡和老王还杵在原地想办法。 老王捡起地上的鸡毛，咂了咂舌开口说道，“这不能够啊，鸡毛都在，鸡怎么没了，地上这鸡粑粑还是热乎的吧？” 老蔡无语，“热乎不热乎我不知道，但是我怕鸡被人抓走炖了等会儿就热乎了。” 看着蹲在地上的老王，脸离鸡粑粑那么近，老蔡难得想开个玩笑，“想吃一口尝尝？别这么想不开吧？” 老王没理他，用鸡毛在鸡粑粑里扒拉两下，“鸡要是找不到了，那红宝石拉出来也行啊，这样损失还能降低一些。” 这时候有两个中年女业主从两人身边经过，看到老王这举动，其中一个跟身边的人小声蛐蛐，“谁家神经病放出来了？大夏天的玩鸡屎，多味儿啊，我得去找保安投诉。” 老蔡听力好，赶紧把老王从地上拉起来，跟对方解释，“别误会啊，我们找鸡呢，您看到鸡了吗？” 对方停下来，抱着胳膊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老蔡和老王，“大白天的！你俩找一个鸡？” 她身边的人也跟着笑了，眼中满是嘲弄，“没看出来啊，这么大岁数挺会玩！” 老王还没反应过来他们话中的意思，却不满她们的眼神，梗着脖子问，“我们两个找鸡怎么了？碍到你们什么事儿了？” “真不害臊。” “不要个脸！” 两个人说完就走了。 老蔡想要追上去解释两句，却被老王抓住了胳膊，“我好像听到鸡叫了！” 第2章 吃鸡风波2 老蔡扭头看向老王，“鸡在哪里？” 那两个女业主也不走了，转身打量着两个老头子，还拿出手机发消息，似乎在找人来看热闹。 老王指了指单元房旁边的地下车库，“那边。” 说着他就往里走，老蔡紧跟其后。 他们一走，那两个女业主也悄悄的跟上了，还拍了小视频发业主群里，“大家看看啊，大白天的鸡都跑地下车库接单了，现在这世道啊，老年人没个老年人的样子，鸡也没个鸡的样子。” 消息犹如一枚炸弹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小区业主群沸腾了： “鸡？在哪儿？” “老头老当益壮啊。” “这是我家楼下吧我赶紧去看看。” …… 老王和老蔡进入了地下车库后发现这里灯火通明，车库里根本就没有几辆车，挺空旷的，两个人慢慢往里走，走着走着突然从不远处的安全通道门口处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再仔细一听，仿佛是鸡的叫声。 老王顿住脚步，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就是这儿了，鸡在楼道那边呢！” 老蔡心里也有点兴奋，他慢了老王一步，看着老王大步流星的往前冲，他也小跑起来，两个人跃跃欲试的要把走地鸡抓住，推门那一瞬间愣在了原地。 这里根本就没有他们要找的走地鸡，而是……一群精心打扮的“鸡”们，正举着手里的小牌子，在讨论着什么。 眼前的一幕完全超出老王和老蔡的想象，这些“鸡”们竟然穿着各色的花皮肤，有戴墨镜的，有踩滑板车的，还有抱着一大桶爆米花的。 “鸡”们看到老王和老蔡后，纷纷愣住了。 老王和老蔡也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直到一只“大公鸡”开口询问：“新来的老鸡？谁找来的？” “进群了吗？报名这次活动了？” 老王眨了眨眼睛，看向老蔡，什么情况？他们是乱入了“鸡”的组织吗？ 在一群“鸡”的围观下，老王清了清嗓子，佯装镇定的问到，“你们看到走地鸡了吗？” “鸡”们你看我我看看你的，一脸茫然。 刚才说话的那个穿着“大公鸡”正了正自己头上的王冠，站在“鸡”群面前问大家，“谁叫走地鸡？” 眼看着“鸡”们已经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老蔡赶紧凑到“大公鸡”面前，笑呵呵的解释道，“我们是幸福食堂的，我们食堂今天要炖走地鸡，但是杀鸡的时候没注意，让它给跑了，一路跑到这边，你们真没看到？” 老王抱着胳膊打量着这群“鸡”皱眉问道，“不会是被你们给藏起来准备自己吃了吧？跟你们说，那鸡是要给癌症患者做的，从人家嘴里抢吃的，不道德啊。” “鸡”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小声嘀咕起来。 “幸福食堂？社区门口斜对面那个？” “我爸妈去吃过，听说是五个老年人开的，挺便宜的。” “便宜可不代表好吃啊。” “小乐之前不是说过想吃小鸡炖蘑菇吗，附近也没有卖的，要不……问问？” 这时“大公鸡”问蔡思源：“幸福食堂能定制午餐是吧？我身边有癌症患者，可以做好了送上门吗？” 老蔡赶紧点头，老王比他的嘴巴要快，“可以做，也可以送上门，但是菜价要根据市场价来定，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两位尾随来的中年女业主也出现在大家面前。 她和同伴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住，她迅速打开手机，一边拍一边说，“你们绝对不敢相信，这地下车库居然成了鸡们的娱乐场所！ 看到有女业主拍视频，“鸡”代表“大公鸡”赶紧上前解释，“我们是duk俱乐部志愿者，想要为癌症儿童小乐做慈善募捐的活动，大家穿成这样是为了去炸街的，主要为了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到时候能多筹集一些钱，帮助小乐凑到手术费。” 女业主的一张脸变颜变色，从一开始的嘲弄到震惊，再到现在的惊讶，看起来跟变戏法似的。 她将信将疑的打量着大家，“那我还真没想到，你们这么有爱心啊，穿成这样去街上发传单？什么时候去，我可以跟着去拍拍照吗？” “鸡”们非常欢迎女业主的加入，还给她套了一件“鸡”服装，将她拉到“鸡”群中间。 老王和老蔡交换了一个眼神，正准备走时，“大公鸡”追了过来，“大爷，要不这样，我们中午过去吃午饭吧，11个人，每个人30块钱的标准，能做不？” 老王心里一喜，“行啊，能做。”这330块钱不就到手了吗，虽然赚不回来多少，但也能减少走地鸡带来的损失不是，如果他们吃的满意，那这些“鸡”就成了回头客呢。 老蔡留下联系方式后和老王一起离开。 两个人刚回到幸福食堂，谭凤英就找过来，“怎么样，抓到走地鸡了吗？” 老蔡和老王连连摇头。 “凤英，我们是遇到了一些鸡，但不是走地鸡啊，你去后厨喊着秋荣做饭吧，一会儿那些鸡们就过来吃饭了。” …… 1个小时后，一群穿着“鸡”服，高矮胖瘦，拿着各种工具的“鸡”们出现在幸福食堂门口。 幸福食堂门口“鸡满为患”！ 老蔡端着餐盘穿梭在各个“鸡”身边，老王站在收银台前吆喝着，那手中的算盘拨弄的老来劲儿了。 倒是谭凤英去门口倒垃圾的时候突然看到一只秃了毛的鸡从眼前跑过，她一脸错愕，眼前的景象让她一时间难以置信 她看了看鸡跑开的方向，再扭头看向食堂里的“鸡”们……此时此刻，她有些凌乱。 第3章 吃鸡风波3 食堂里的“鸡”们“嗷嗷待哺”，谭凤英已经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追那只秃了毛的走地鸡。 她若有所思地回到幸福食堂，看着“鸡”们吃的乐不思蜀，一个计划在她的脑子里油然而生。 老蔡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当她看到谭凤英在“鸡群”中来回穿梭似乎在挑选着什么后，他来到谭凤英面前笑着打趣：“怎么，也想体验一把当……当鸡的感觉？” 谭凤英瞪了他一眼，“老蔡你是不是被老王给带坏了，好歹当过大厂司机，怎么措辞这么不严谨”。” “你还当过外科主任呢不还有这种跳脱的想法，别以貌取人嘛，这些小伙子们还是挺热心肠的，你开口他们准答应。” 谭凤英本有些犹豫，却在老蔡的鼓励下走向那位“大公鸡”先生，勇敢地开了口。 “大公鸡”听到她的打算后顿时来了兴致，他放下碗筷，站起身，和埋头大吃的“鸡”们说到，“大家听我说，这位谭奶奶的好友和我们小乐一样也是胃癌患者，她的心愿是吃一碗热乎乎的小鸡炖蘑菇，两位老爷子找走地鸡没找到，却找到了我们，这也是一种缘分，我打算这样……” 眼看着“鸡”们又将脑袋凑到一起小声蛐蛐，似乎在商量着如何送惊喜，谭凤英赶紧制止，“不需要你们一起去，她喜欢安静，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 当谭凤英穿上“大公鸡”服装，提着一个保温饭盒风风火火地离开幸福食堂后，坐在收银台后面整理账单的王松林跟一旁的蔡思源说到，“看到没，她这是被刺激到了，我就说吧，谁看到这群“鸡”不得吓一跳。” 蔡思源没说话。 老王以为他不赞同自己的观点，继续说，“凤英是回她之前工作的医院吧？她退休之前可是科室里的主任啊，就这么去了……也不怕被笑话。” 蔡思源放下手里的茶杯，轻叹一声，“你呀想地有点多，咱们不是说过，退休以后前尘往事不要提，从拿到退休金那一刻，我们就重生了，过新生活，过新的生活就是想干嘛就干嘛，为什么在意别人的目光？她去看她的老友，想要逗老友开心，这有什么好笑的？” 老王啧啧两声，“重生嘛呀，我也没失忆，我这手艺还在呢，就他们卖菜的来送货，那账单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有没有作假，上回他们一样菜多加了5块钱，我都给挑出来了，还重生呢，土都埋到脖颈了……” 老王话匣子一打开，老蔡就想溜走，他严重怀疑老王跟他媳妇似的更年期了，按理说男性是不可能的，算了不想这些，他还是去找凤英，看看需不需要他开车送吧，那一身装扮估计不好坐车。 …… 谭凤英出了门就打车，眼瞅着一辆辆空车过去，却没有肯停下来的意思。她看了眼时间，坐公交车肯定是赶不及给吴琳送午饭的。 正在她犹豫着要不要给老蔡打电话时，老蔡的那辆别克已经停在她身前。 他摇下车窗，笑眯眯地问道，“大公鸡准备去哪里？” 谭凤英心中一喜，“人民医院，师傅，我瞧您有点眼熟呢。” 老蔡故作严肃，“看我帅也不能这么套近乎啊，车费要给的。” 谭凤英上了车后笑声爽朗，“那你可得少要点，不然我投诉你。” 老蔡见她这会儿心情还不错，就打听起吴琳的事情，吴琳之前也跟他们住一个小区，年轻的时候她和谭凤英是一个科室的实习医生，两个人同吃同住过一阵子，后面都找了男朋友才分开的。 提起吴琳，谭凤英心里挺难受的，“她以前是我们科室的铁娘子，一场手术六七个小时跟下来，一周能跟好几个，当时我劝她注意身体，工作再忙饭和营养也要跟得上，她读书时胃就不好，上班那两年也总是带着点健胃的药，后来做常规的体检就说是胃溃疡……现在三期，不太适合做手术，成功率百分之十，但是她想冒这个险，说正好让大家研究研究……”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人民医院停车场。 当谭凤英穿着一身大公鸡的服装下车后，保安立即锁定目标，拿着对讲机就跑了过来，老蔡一看啧啧两声，“这上演mba呢？” 谭凤英摘掉公鸡头帽子，“是fbi。” 年轻的保安不认识谭凤英，正准备驱赶时，年轻保安他爹认识谭凤英。看到是她，礼貌的上前，“谭主任，您今天是玩哪出啊？” 谭凤英报了地址，被保安一路带过去。 老蔡看着她的背影，拍个照片发他们幸福食堂五人群里，还加了两个字“目送”。 幸福食堂的群里鸦雀无声。 隔了五分钟以后，老王回了一条语音。 “老蔡你还别说，凤英这个造型跟医院还挺搭的。” 老蔡作为群主，撤回了他的消息。 回了一个动态表情包，图上带文字的。 【你看给你闲的·jpg】 …… “大公鸡”在保安的陪同下来到肿瘤住院部，这一路她都接受着各色目光的洗礼。当她走出电梯，还没到吴琳的病房门口，就看到吴琳的儿女在走廊拐角处低声交谈。 “妈这个病已经没有做手术的机会了，她非要做，受那个罪干嘛呢。” “癌症三期，吃什么东西都吃不进去，早上喝了一口小米粥都吐出来了。” “那她怎么和谭阿姨说想吃鸡肉呢？拿过来她也吃不下去啊。” “安慰谭阿姨的吧，我听妈说她和谭阿姨刚到这里工作时，两个人第一次吃饭就点的小鸡炖蘑菇。” 谭凤英本想上前跟两个孩子打招呼的，听到他们这样说，她也想起刚上班时那些年和吴琳经历过的事情。 眼眶有些潮湿，鼻子也酸酸的，但她都憋了回去。 好歹在医院工作这么多年，生死看淡了很多，可面对重病的老友，她还是那么无能为力。 提着饭盒敲门进入病房。 吴琳正拿着手机看老照片，眼眶湿湿的，乍一看到有“大公鸡”进门，她愣了下。 “这年头白无常也会变身了吗？” “我不会吧，还没到时间就要接我走吗？” “我还没吃上小鸡炖蘑菇呢！” 第4章 吃鸡风波4 吴琳身体里迸发出一种力量致使她从床上跳下来，隔着一张病床，她朝门外喊着，“薛亮，薛雅，赶紧来妈有事儿交代。” 两个孩子赶紧跑回来，看到堵在门口的大公鸡，皱眉询问，“谁啊？cosy？走错病房了吧？精神科在楼下。” 谭凤英刚要开口，吴琳就对她的一双儿女说道，“我在你爸藏钱的抽屉下面放了一张存折，里面的钱你们平分了，你爸以后要是不找后老伴儿你们就伺候他，把钱给他花一点，要是他找后老伴儿你们就别管他了，他自己攒的私房钱花完了老伴儿也得跑了。” 两个孩子：…… “还有啊，小亮我一直没跟你说过，冲冲换牙的时候我给吃过糖，他门牙才长歪了的。” 儿子小亮：…… “雅雅，你男朋友跟你分手是我去把他骂走的，我嫌他工作不好，父母还算计着让你出买房子的钱，我就狠狠地骂了他一顿，你哭的时候我还挺开心的终于分手了。” 女儿雅雅：…… 薛亮和薛雅面面相觑。 谭凤英站在两孩子身后不断的给她挥手想要阻止她交代这些事儿，还疯狂的咳嗽两声喊她的名字。 这可把吴琳急坏了，以为时间不多了，心里的事儿竹筒倒豆子似的的往外吐。 等她说到两个孩子小时候的压岁钱和零食都到她这里之后，她才发现“大公鸡”还在那里，并且没说要带她走。 她懵了。 两个孩子也懵了。 他们已经被他们老娘的心里话给震撼到了。 这时她来到“大公鸡‘’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我味道了一股香味儿。” 谭凤英拉着她的手，有些无奈的开口，“那你还想吃吗？” 吴琳皱眉，“你是？” 薛亮：“谭阿姨？” 薛雅：“显然，是谭阿姨穿着一件鸡的衣服。” 此时谭凤英已经拉着吴琳在病房里转圈。 吴琳哭的心都有了。 “你说你装神弄鬼的，这下我把话都跟孩子们说了，我老脸往哪儿搁。” 谭凤英摘掉了头套，头发湿漉漉的贴在头皮上，看起来挺狼狈，“一直给你比划着别说，你非要说我也没招。” 她向来精致，即便是工作再忙也会画个淡妆打理好头发，还是头一次看到她这样，吴琳扑哧一声乐了。 谭凤英也跟着笑了。 只有薛亮和薛雅还站在那里，两个人低声交谈了两句，薛亮对谭凤英说，“谭阿姨，那您陪着我妈，我跟我妹妹回家一趟。” 两人走了之后，吴琳坐在床边等待着谭凤英摆弄着床上小饭桌。 “小鸡炖蘑菇，拌黄瓜，肉炒洋白菜，鸡蛋羹，还有猪肉茴香馅儿的馄饨，我都带来了，你趁热吃。” 吴琳夹起一个馄饨，咬了一小口，“老门口的买的吧，还是那个味儿。” 谭凤英：“秋荣做的，她以前就是开馄饨馆儿的。” 吴琳又夹了一块鸡腿肉，“味道不错，可惜我这身体不行，不然也参一股，跟你们一起开食堂，瞧瞧你们现在多好啊，老蔡是司机，老王是会计，宋秋荣是厨师，董秀兰是行政，而你，是大管家，这么大岁数了退休再就业，多美好！” “哪儿有那么美好，忙起来倒是很充实，但我们赔钱啊，还好你没投资要不也亏了，开业到现在这三个月赔的越来越多。” “别着急嘛，万事开头难，下个月生意准能好起来。”虽然知道自己的宽慰没什么用，但吴琳还是说着鼓励的话。 就像是谭凤英鼓励她要好好的坚持下去一样，她知道幸福食堂准能好起来，但她就不行了。 谭凤英照顾着吴琳吃午饭，吴琳让她陪着一起吃，两个人说说笑笑的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可谭凤英看得明白，吴琳说话多吃东西少，她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她不想让老友为难，劝着她把碗放下。 吴琳松了口气，靠在床边拉着谭凤英的手，两个人突然都没话了，光是看着彼此，没一会儿就都红了眼圈。 谭凤英背过身去擦掉眼泪，吸了吸鼻子，才想打个岔，半开玩笑的说道，“你把老底儿都掀了啊，以后孩子们面前你可没秘密喽。” 提起孩子，吴琳笑了，“她们应该是回家找存折了，这些应该让她们知道的。” 谭凤英攥着她的手：“不到最后一刻不要把钱都给孩子，咱们妇产科那个王教授不就是前车之鉴，当初以为病治不好，家底全盘托出，结果呢，病治好了钱没了现在还跟孩子打官司呢。” 吴琳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她眉宇间却一派轻松，“我的孩子不是那样的孩子，他们都想我能活，可我活不了也是事实，有今天没明天的，多活一天就多赚一天喽。” “把你那个大公鸡服装也给我穿一下好不好，拍个视频发给我的小孙女，她最喜欢看《萌鸡小队动》动画片了，我还说等有机会带她去看电影呢，现在这身子骨也不行了，但我总想为她再做点什么。” 谭凤英配合吴琳做了她想做的事情，还给她录了一段视频。 录视频的时候吴琳费尽全力的挥动着胳膊，等她累的倒在床上后，谭凤英把鸡汤热了热给她端过来，吴琳又有了胃口，她津津有味的吃着，突然她停下来。 “哎呦，看我咬到了什么。” 谭凤英接过来一看，这不是她戒指上那颗红宝石吗？ 第5章 吃鸡风波5 吴琳指着一颗花生米大小的红宝石，笑眯眯地打量着谭凤英，“我说这么眼熟呢，这是你戒指上的吧？” 谭凤英把红宝石包起来丢进口袋里，咕哝了一句，“我合计丢了呢，丢了我就不惦记了。”她记得红宝石是被那只走地鸡给吞掉了呀，怎么会出现在这碗鸡汤里？ 奇怪，真是奇怪！ 吴琳一会儿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一会儿又神色严肃，“恩，我知道了，你是想间接证明鸡汤是你亲手做的对不？这加了红宝石熬制的鸡汤啊就是有营养，我说我这胃口都好了呢。” 看到她这副逗趣的样子，谭凤英笑了，“那我把这颗红宝石磨成粉末，天天撒到你的汤里，让你每一餐都胃口大开好不好？”说完她作势要拿，却被吴琳给拦住了。 “别呀，我就这么一说，你就这么一听得了。” 谭凤英一脸嗔怪，“那还不快漱漱口。” 吴琳推开她递来的水杯，“别，我这嘴里还有宝石的味道呢。” “凤英呀，这宝石戒指是你结婚时的吗？你这都离婚多少年了还戴着，旧人难忘？要不问问老苏？我还有他微信呢，我看他前阵子去国外旅游了，身边没有佳人哦。” 眼看吴琳要掏手机联系，谭凤英赶紧拉住她的手，“这可不是结婚的戒指，是我离婚以后我老婆婆送给我的，让我等她孙子结婚的时候，把这传给她孙媳妇。” “哦？是吗？那你儿媳妇进门四五年了吧，怎么戒指还没交出去？” 提起这些，谭凤英心情有些复杂，“嗨，不是没能交出去嘛，人家年轻人喜欢钻石的，说宝石的太老气，我就自己戴了。”实际上，她和老苏离婚之后，儿子苏绪宁和她非常生分，结婚的时候并没有提前通知她，就连生孩子也是出了院她才从别人那里听说的，别说戒指给不出去，就连儿子一家她都不经常见到。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谭凤英不想提这些，一派轻松地和吴琳提起了今天抓走地鸡的趣事儿，说着说着两个人都笑出了眼泪。 “我是想不到老王和老蔡和那一群“鸡”们的相处画面，想想那画面就有喜感，王松林那个铁公鸡当会计也算是发挥余热，老蔡嘛情绪稳定是个智慧囊，你们幸福食堂肯定越来越热闹。”许是说话多了，吴琳突然咳嗽了一声，咳嗽声剧烈忍不住似的，谭凤英拿来纸和桌面小垃圾桶，低头一看里面有血，吴琳咳血了。 她心里慌得想去找人，却被吴琳拉住了手腕，她微微摇头，“发现的时候就咳血了，只是最近有些严重，别告诉孩子们。” 谭凤英心里像是被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疼得喘不上来气，这是她最好的朋友，几十年的交情了，她们从医多年却无法自救。 谭凤英坐在吴琳的病床边，攥着她的手，紧紧地。 吴琳的手有点冷，面色从刚刚的潮红退回了苍白，她躺在那里看着谭凤英，眼中都是委屈和不甘，好一会儿才开口，“我没想到这病长在我身上，我才退休多久，好多事情没有做呢……” 谭凤英红了眼圈却拼命忍着不让泪水往下滚。此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伴着老友，让她不要这么孤单。她看了眼时间，吴琳的老伴儿要下班过来了，她得跟对方说说该请假请假吧，不要在后面的日子里让吴琳一个人在病房里。儿女的尽孝是儿女的，老伴儿之间的……也不要留遗憾吧。 在吴琳的絮絮叨叨中，雅雅和小亮回来了，小亮还领着自己的儿子冲冲。 冲冲是个9岁的男孩儿，是被爷爷奶奶带大的，两年前妹妹安安出生后，他更依恋爷爷奶奶。 自从奶奶生病，他感受到了家里氛围的变化，也更懂事了。邻居们私下议论说他奶奶生了大病人快不行了，他这几天缠着问爸妈问他们奶奶的事情，但是每次问爸爸的时候，爸爸都闭口不提，问妈妈的时候，妈妈不是照顾妹妹没空搭理自己，就是捂着脸躲到一边去哭。这次他是看到爸爸出门才追出停车场的，终于能跟爸爸来医院了。 路上他准备了好多话想要对奶奶说，可进了病房以后，看到奶奶的样子，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就扑向奶奶的病床，眼泪哗哗地往下涌，“奶奶，你没事吧，奶奶你别死啊，死了我就见不到你了，你不能死。” “冲冲！” 吴琳抚摸着冲冲的脑袋，轻声宽慰，“奶奶没事儿，薛亮，你把冲冲带回去，别让他在这儿。”她不想让孙子看到她这幅样子，她怕吓到孙子，她更希望冲冲印象中的奶奶是温柔的，慈祥的。 “冲冲乖啊，跟爸爸回家去陪妹妹玩儿吧，过几天奶奶就回去了。” 冲冲哭得抽抽搭搭的，眼泪鼻涕流了满脸，“我不走，我走了你死了怎么办，我还没赚钱给你买好吃的呢，你得等我长大啊，奶奶。” 看着眼前的一幕，薛亮和薛雅都哭了。 胳膊拧不过大腿，冲冲还是被薛亮带回去了，薛雅留在病房里，从兜里掏出存折递到吴琳手里，“妈，存折给您，我们不要。” 谭凤英看到母女俩有话说，拿起“大公鸡”服装往外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吴琳喊了她一声，“凤英，明天我做手术，你别来了。以后对自己好点，身体比什么都重要，知道不？” 谭凤英重重点头，“好，我会照顾好自己，你放心。” “这辈子和你做好朋友，吃到你做的饭菜，我很幸福。” 谭凤英的眼泪淌了下来，她放下大公鸡服装，跑回吴琳身边，伸手轻轻地抱住她，“我也是，很高兴能认识你，下辈子我们当亲姐妹啊。” 吴琳很大声地说：“好！” …… 谭凤英离开医院之前，去了趟吴琳的主治医生那里询问情况，得到结果之后她魂不守舍地离开，回幸福食堂的路上，脑子里不断地浮现出她和吴琳年轻时的画面。即便是两个人处得这么要好，她心里还是有些遗憾。 等回到幸福食堂的时候，最后一波“鸡”顾客们也都吃好离开了，王松林和蔡思源正在打扫卫生，看到她进门，都迎过来询问她关于吴琳的情况。 谭凤英无精打采地回答了两句就进了后厨，王松林叹了一声，回到前台低头记账，“走地鸡的损失和鲜土鸡的钱也算我一份吧。” 蔡思源问他为什么这样打算，王松林头也不抬地说，“日行一善吧，人都有老那么一天，还不知道我病了的时候有没有人送饭呢。” 站在门口擦玻璃门的董秀兰听到这话赶紧呸了两声，“别说这话，不吉利。” 王松林低头拨算盘，蔡思源也继续擦桌子。 倒是刚进了后厨的谭凤英，又换了大公鸡服装，风风火火地出门了。 王松林和蔡思源对视了一眼后，齐齐看向门外。 董秀兰跟着皱眉，“这是……受刺激了？” 第6章 吃鸡风波6 谭凤英穿着夸张的“大公鸡”服装，穿梭在大街小巷，她的出现就像是一阵清风似的，吸引了不少路人们的眼球，她一路疾步进入长虹公园，远远地就看到了duc俱乐部的鸡群们；正在人群中央做慈善募捐活动。 鸡群里的显眼包在卖力吆喝着，还有小丑在拧气球。尽管鸡群和小丑都很特别，但大家的目光还是时不时地被角落处的一只“大灰狼”给吸引，实在是因为那只“大灰狼”太彪悍了。 就算他蹲得很低，看起来也特别凶猛，那长长的獠牙和凸出的眼球，把身边的好几个小朋友都给吓哭了。 小朋友们的父母态度各异，有的正一脸埋怨地吐槽“大灰狼”不应该这个时候出来，有的却笑着跟孩子开玩笑描绘“大灰狼”是怎么被猎人给打败的。 而那只“大灰狼”此刻拄着下巴，委屈地注视着前方，直到“大公鸡”出现在人群后方，“大灰狼”噌地一下站起来，速度飞快地跑向“大公鸡”。 身边的小孩子们惊叫出声，“大公鸡快跑呀，大灰狼来啦，它会欺负你的，它会吃掉你的！” 谭凤英只听到一阵热闹的叫声，还没反应过来时，“大灰狼”已经站在她面前，喘着粗气笑着说，“谭奶奶您可算来了，我可遭老罪了！” 谭凤英打量着眼前的“大灰狼”诧异地开口，“你是？” 大灰狼哎呀了一声，“我是祁蓝啊，这套大公鸡衣服的主人，duc俱乐部的老板。” 说话的时候他还扯掉了“大灰狼”外套，露出那张谭凤英还算熟悉的面孔。 “我本来想穿老母鸡的衣服，被那个大姐给借走了，还剩一套大灰狼的衣服没人穿，我合计我穿上吧，没想到小孩儿这么不禁吓，我就是路过时多看了一眼，他们就哭成这样。” 谭凤英笑着摇头，“那你别穿呀。” 祁蓝苦哈哈地指了指自己的小胡子，“那两个小孩儿哭得更厉害了，说我比大灰狼吓人。” “噗，就因为你这胡子？” “啊，小朋友说我这样子和电视里拐卖小孩儿的坏人长一样……” 谭凤英被逗乐了，“那你还是刮了吧，确实有点像。” 祁蓝眼神变得委屈，“您也这么说啊，我留胡子是有目的的，以后要开直播的时候，肯定是一大噱头。” “嘛？直播？那是什么？” 祁蓝正准备解释的时候，人群里传来一阵吵嚷声。 “都别占我们跳舞的地方啊，这一年我们都在这里的，赶紧让开。” “年轻人不去上班，来这里搞什么慈善募捐，卖的这是嘛东西，非遗物质文化遗产？我们不喜欢，你们这是不务正业。” “赶紧走啊，不然我把你们这些东西丢掉了。” 祁蓝和谭凤英赶紧往鸡群的方向走去。 彼时鸡群碰上了不识鸡鸭的大爷大娘们，双方人数相仿，自然而然地划出了楚河汉界的分明界限。大爷大娘们服装统一，如同一堵坚不可摧的墙，站在鸡群面前，怒目而视。 那群鸡中的“母鸡”与“花公鸡”们，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对面的人群，丝毫不让，仿佛每一寸对视都是领地间无声的较量。 这会儿看热闹的人反而多了。 面对这种情况，祁蓝和谭凤英商量了一下，决定采取一个大胆的行动，那就是计划组织一场前所未有的“慈善挑战赛”来邀请大爷大娘们参与，比赛的内容包括了智力问答、才艺展示和团队接力等环节，获胜的一方不仅仅可以拥有场地的使用权，还能获得额外的奖金来当做比赛的奖励，这笔钱就用来捐赠给需要帮助的孩子们。 谭凤英说完之后立刻引起了大家的关注，那些大爷大娘们原本对duc的鸡群们做法是有些抵触的，也不认同老年人去穿一件“大公鸡”外套去博眼球。但是在知道奖金用来给孩子们之后，他们渐渐地产生了兴趣。 于是双方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大爷大娘们组成了“夕阳红队”，而duc俱乐部的小伙子们组成为“快乐鸡队”。 比赛开始，长虹公园挤满了围观群众，场面空前火爆，比赛的过程特别精彩，尤其是才艺展示的环节，大爷大娘们都纷纷拿出了各自的绝活，有太极拳，有广场舞，有京剧表演，还有说单口相声的，赢得了全场阵阵喝彩声，而duc俱乐部的那些年轻人也都不甘示弱的表演起了魔术，唱歌，还有现场捏泥人画非遗版画等现代艺术，也同样得到了大家的喜爱。 现场的氛围堪比春节联欢晚会，谭凤英拍了好几个小视频发到了“幸福食堂大家庭”群里，除了董秀兰回家陪孙子外，其他三位老伙计们也都来现场看热闹，给duc俱乐部的年轻人们助威。 谭凤英还把视频也分享给吴琳，希望吴琳能看到后被快乐的氛围感染到。 最后一个团队比赛环节，双方势均力敌，得到的观众投票数一样多，就在这个关键时刻，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降落，比赛似乎就要中断了，可这种情况下，竟然没有人愿意放弃比赛，门口摆摊的小贩都将遮雨棚借给大家。 王松林看到这个场景啧啧道，“生意都不做了，赚钱的机会都不要了啊，这么多客流量一会儿离场的时候得卖多少个煎饼果子啊。” 谭凤英嫌弃地瞪了他一眼，“你眼睛掉钱眼里了，就钱钱钱的。” “你不爱钱？这帮年轻人们不是为了钱？不然大家为什么做募捐活动？” 蔡思源看到两人要battle，赶紧打圆场，“瞧瞧人家这个团队精神，我们也得学一学啊。” 谭凤英和王松林彼此看了一眼，沉默了。 等两人再将目光投向那两支队伍时，胜方已经揭晓，是“快乐鸡队。”以两票之差险胜。 duc俱乐部的成员们在庆祝，而“夕阳红”队的大爷大娘们也都主动提出不再用异样的目光来看待年轻人，他们也看到了年轻人们的优秀和团队协作精神，并被深深感动着。 比赛结束后，大爷大娘们主动提出想要和duc俱乐部联合举办这样的活动，为了推动社区文化的繁荣发展，也是为了帮助duc俱乐部们做慈善募捐活动。 谭凤英在五人群里直播了这个结果，还在吴琳主动发消息来询问结果时打电话过去分享喜悦的心情。 天渐渐黑了，幸福食堂的营业时间也到了。 夜里刚送走一波顾客，一个光溜溜的小男孩儿哭着跑了进来。 第7章 直播闹剧1 谭凤英一看小男孩儿什么都没穿，身边还没个大人跟着，她赶紧放下东西迎过去，俯身询问小男孩儿，“小朋友，发生什么事情了？别慌啊，跟奶奶说说。” 小男孩儿有6岁的样子，瘦瘦小小的，脸上满是泪痕，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根本无法回答，谭凤英见状赶紧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他罩在身上，将孩子抱起来边往里走边喊着老蔡，“快给孩子找个盖的东西，这么冷的天，什么都没穿。” 蔡思源把自己午休使用的小毯子拿过来，给小男孩儿裹上后顺势抱到自己怀里，带着他坐在沙发上，低声地安抚着，“小朋友别怕，爷爷奶奶保护你，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男孩儿抬头看了看蔡思源，哭得更厉害了。 正在算账的王松林放下钢笔和算盘，皱着眉头从收银台后面走过来，“是不是有人把孩子丢在咱们门口等着碰瓷儿呢？” “前段时间我可看到新闻报道了，父母带着孩子一起讹人，还讹了一大笔钱呢，实话说，咱们账上可没什么钱了啊。” 谭凤英抬头瞄了他一眼，“老王，你是有被害妄想症吧，这小孩儿一看就是跑丢的，估计家里大人正着急找呢。” 老蔡想了想提议道：“咱们在商户群里吆喝一声，瞧瞧有没有认识的。” 谭凤英也赞同，“没准是谁家做生意太忙了，没注意到孩子跑了。” 王松林一听这是个好办法，他拿出手机，给小男孩儿录了视频，视频里还介绍了孩子的基本情况，随后将这些信息一股脑儿发到了千人商户大群里，希望能尽快得到回应。 谭凤英倒了一杯温热的白水递到孩子面前，她温柔地询问着：“小朋友你吃过饭了吗？奶奶给你下碗番茄鸡蛋面怎么样？想不想吃？” 小男孩儿虽然还在哭却用力地点了点头，噙满泪水的眼睛里闪烁着对食物的迫切渴望。 看到他这样，谭凤英放下水杯转身去了后厨，没多会儿她就端着一碗香气扑鼻的面条重新回到了小男孩儿面前。 小孩儿接过饭碗后吃的那叫一个狼吞虎咽，很快就吃干净了碗里的面条，显然是被饿坏了，看得一旁的老王连连摇头，“你看这吃饭的狠劲儿，别是被人虐待了吧？” 蔡思源和谭凤英相互看了一眼后，非常默契地检查了下孩子的胳膊和腿，确定小男孩儿身上哪里都没有受伤的痕迹，才齐齐松了口气。 谭凤英拿起空碗又去盛了一碗面条过来，小男孩儿刚伸手去接，就被王松林给抢走了，他“凶巴巴”地盯着小家伙，“先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不然不给吃。” 小男孩儿被吓了一跳，看看他的脸，又瞧了瞧他手里的那碗面条，小脸一皱，哇的一声又哭上了。 谭凤英瞪了王松林一眼，“你吓唬他干什么，让他先吃饱了再说。”说着她把饭碗抢走放到小男孩儿手边，柔声宽慰，“吃吧。” 小男孩儿不敢吃，捧着饭碗，可怜巴巴地看向王松林。 王松林心里一软，无奈地叹了一声，“快吃吧，不逗你了。” 蔡思源揉了揉小孩儿的脑袋，笑呵呵地解释，“王爷爷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就是替你着急，别怕，吃完了再告诉我们噢。” 小家伙吃面的间隙还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王松林的方向，王松林也正打量着他，一老一小四目相对，王松林皱着的眉头被抚平，哈哈笑了，“这小孩儿，挺会看脸色啊。” 谭凤英和老蔡也跟着点头笑了。 面条吃光了，小男孩儿情绪也稳定了，还打了个饱嗝，他正准备告诉几位老人自己家里的“秘密”时，一个慌张的身影出现在幸福食堂门口。 是一个中年女人，有四十岁上下，穿着一件灰色的运动衫，戴着一顶鸭舌帽，她看到小男孩儿后眼底闪过惊喜，几乎是奔跑着朝他冲了过来，“你这孩子在呢么跑到这里来了，害得我一通好找啊，快走吧，跟我回家。” 说着她就伸手去拉扯小男孩儿，可小男孩儿看到她之后反倒更紧张了，他抓着蔡思源的胳膊，一脸惊悚地摇头，“我不认识她，我不跟她走。” 几位老人看到这种情况也有些惊讶，但还是做出了最快反应，谭凤英和王松林都过来挡在孩子身前，一脸戒备地盯着陌生女人，”您稍等下，孩子说不认识您，我们不能让孩子跟您走。您得出示相关的证明，证明孩子跟您的关系。” 中年女人见此情况更加着急，她推开谭凤英去扯小男孩儿的胳膊，骂骂咧咧地说着，“你瞎说什么啊，我是你妈！我不就是骂了你两句你就离家出走，小小年纪这么不服管教可不行，赶紧跟我走。” 见小男孩儿缩在蔡思源的怀里她根本拽不动，她恼羞成怒地盯着谭凤英，叉着腰放狠话，“你们赶紧放手，要不我报警说你们抢我儿子讹我……” 幸福食堂里的动静不小，有人在餐厅门口驻足，商户群里也终于有了反应，很多人都说没见过这个孩子，但也有一些热心人士建议老人们联系警察，以防万一涉及更严重的问题。 而老蔡观察着这个陌生女人，已然是意识到了某种可能。他悄悄地拨通了报警电话。 因为王松林和谭凤英的阻拦，对方没能带走小男孩儿，她反倒开始颠倒黑白，站在原地朝门外喊着，“大家看看啊，这幸福食堂有猫腻啊，他们扣下我儿子不让我儿子跟我走，想让我给钱啊……” 王松林被她这种搬弄是非的嘴脸给气到了，以他怕麻烦的性格，他是不想让老蔡和谭凤英留下小男孩儿的，可他有一种预感，他举起手机拍下了女人的照片，还一脸严肃的说道，“如果真是误会，我们会道歉的，但是为了孩子的安全我们不能让他跟你走。” 陌生女人一看王松林拍照，赶紧去抢手机。这么会儿功夫，门口又跑进来一个年轻男人，他进门打眼一看，冲向小男孩儿，“儿子，爸爸来了，跟爸爸回家。”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包括刚还哭闹不止的小男孩儿。 第8章 直播闹剧2 什么情况？孩子亲爹来了？ 那个自称是小男孩儿妈妈的中年妇女都顾不上抢王松林的手机，转身打量起年轻男人。 这男人也就二十五岁的年纪，穿着一件黑色皮夹克衫，头发染得花花绿绿的，戴着耳钉和骷髅项链，身高有个一七五厘米左右，正朝着小男孩儿张开手臂走过来。 “走吧别闹了啊，爸说你两句你就离家出走，这么大脾气可不行啊，打屁屁。” 谭凤英挡住对方，扭头问小男孩儿，“小家伙，这两人是你爸爸妈妈？你到底认不认识他们？” 小男孩儿有些惶恐，他紧紧依偎在蔡思源的怀里，小脸苍白，眼中满是恐惧和迷茫，他的眼神不断地在两个人之间徘徊着，似乎想要找出熟悉的影子，可除了恐惧，他似乎找不到任何答案。 蔡思源收紧了怀抱，坚定地对小男孩说：“别怕，有爷爷在呢，爷爷绝不会让他们带走你。”他阅尽人间百态，眼光很是毒辣，岂能看不出眼前这两个所谓的“父母”和小男孩之间没有半点关系。这背后肯定是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皮夹克男子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烦，“我是来接我儿子回家的，你们凭什么阻拦？难道是想借机会敲诈一笔？那我实话告诉你们，我出门时没带钱，但你们放心，等我带我儿子回去，我再取了钱给你们……” 那位陌生中年女子眼见着即将到手的肥羊要被旁人横刀夺爱，她心中不由得一阵焦急。她连忙加快步伐上前，语调温柔而充满诱惑，“儿子，来，到妈妈这儿来，你别听他的话，他这人绝对不靠谱，你跟妈妈走，妈给你买各种各样的糖果和玩具，肯定都是你喜欢的。” 皮夹克男人撞开她，越过谭凤英的肩头看向躲在蔡思源怀里的小男孩儿，“别听这人瞎编，我是你爸，你不会因为我说你两句你就不记得我了吧，你赶紧过来，爸爸带你去电玩城，我们去抓娃娃。” 陌生女人也不甘示弱，“跟妈妈走，妈妈带你去找奥特曼！” 那位年轻男子眼神中带着几分挑剔与不屑，冷冷地打量着眼前的陌生中年女子，语气中满是轻蔑与排斥：“请问，您是哪位？做白日大梦呢？想当我儿子的妈妈？我可瞧不上你这样的，这么大岁数了，冒充一个五六岁孩子的妈妈，不要脸。” 对方一听来气了，走到年轻男人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就骂，“你才不要脸呢，我还看不上你这瘦了吧唧的呢，看着哪儿都不行的东西，别来跟我抢儿子啊，要不我举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什么的！” “你特么的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嘛的，演得跟怎么事儿似的，别惹我啊，孩子我要定了。”皮夹克男人有些不耐烦，他推开陌生女人去拽小男孩儿的胳膊。 谭凤英见状，立刻提高了声音，想要稳住局面，“你们都冷静一下！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她语气坚定而不容置疑，表情非常严肃，“一个说是孩子的妈妈，一个说是孩子的爸爸，两个人还互不认识，孩子也不认识你们，我想请问，我们把孩子交给你们谁呢？” 门外看热闹的人都多了，有的已经拿手机打电话报警了。 “谭奶奶，最近周围城市拐卖儿童的可多了，您是个好心肠的，可不能让孩子跟他们走啊，没准这孩子就是被他们从别人拐来的呢。” “这两个人看着不像是一伙的呢，是不是行业竞争？” “也别这么说，只要有钱，老妻少夫也不少见，这两人也就差个10岁吧，生气了呗，大姐拿钱把老弟哄好也就没这么多事儿了。” 陌生女人气急败坏的看着门口围观的人，骂骂咧咧地去推搡谭凤英想要把小孩儿抢过来。 她看了眼杵在原地不动的年轻男人，低声说道，“五五开，要是同意你就跟我一起。” 两个人的声音虽然不大，却还是被谭凤英给听到了，她给蔡思源使了个眼色，蔡思源点点头，他悄悄拿出手机发消息。 幸福食堂里的气氛越发紧张起来，眼看着两个陌生人已经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达成一致，三位老人心里不着急是假的，蔡思源频繁看向门外，想着警方怎么还不来。 眼看着两个已经狗急跳墙的过来抓孩子，孩子被吓得惊悚哭泣时，警方终于冲进了幸福食堂。 “把孩子放下！” 一看有警察过来，俩人顿时慌了，转身想跑的时候，被谭凤英和王松林给拦住了，谭凤英一嗓子喊进来好多邻里们，“大家快帮我们把人堵住，这怀疑俩人是拐卖孩子的，可不能让他们跑了。” 就这样，中年女人和年轻男人都被抓住了。 很快警方就将细致的调查结果告诉大家。 “这俩人可不是小男孩儿的亲属，他们各自背后藏着不同的目的，都想要利用小男孩儿达成自己的私欲，皮夹克男是属于一个小规模的犯罪团伙，专门诱骗孩子们去做非法的行为，有的是盗窃，有的是贩卖器官，而女人是一个诈骗犯，她经常地伪装成走失儿童的亲生母亲来博取同情，再进行敲诈勒索，他们这两个组织庞大，手法专业，要不是大家都有警惕心理没有让他们得逞，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还真是多亏了幸福食堂这几位老人。” 在周围群众的一片喝彩声中，两个人贩子被戴上了手铐，随着车渐渐远去，幸福食堂门口也恢复了宁静。 万籁俱寂的时候，小男孩儿终于开口了，“我叫壮壮，今年6岁，爷爷奶奶，我心里清楚，你们是心地善良的好人。现在，我想和你们分享我的秘密呢。” “秘密？” 两位老人相视一眼，满心好奇。 “是什么秘密呢？” 壮壮的眼神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低声说道：“我的爸爸妈妈，他们被妖怪抓走了。” 第9章 直播闹剧3 与此同时，幸福食堂斜对面的高档住宅小区盛和园5幢叠层别墅三楼，有两道身影正忙碌着。他们是一对网红夫妻，丈夫叫张田，妻子叫宋心，两个人的合体账号是“甜心夫妻”。 此时，张田穿着一件袈裟，手握“九环锡杖“，他要cosy唐三藏，而妻子宋心则打扮得花枝招展，还做了脸部彩绘，打眼一看就能想到《西游记》中的蜘蛛精和白骨精。 两个人都是临时起意要做直播，并没有找团队人过来帮忙，所以在准备直播的过程中就显得有些兵荒马乱，好在他们布置的直播间还是蛮特别的，这幢别墅的三楼一整层是他们专门为直播而装修的，进入这里，就像是踏入一个香气四溢的迷你世界。 直播间的主墙上挂着一块大型的led显示屏，能够清晰地显示着直播画面和互动的区域，旁边摆放着一套非常高级的音响设备，能保证到音质清晰，而墙壁上的两侧都装饰着各种灯光，冷暖色调都可以调，此时的灯光已经被宋心调到了暖色调，因为暖色调的光晕可以营造出舒服的环境。 一张宽敞的圆形餐桌几乎占据了客厅的中央，上面铺着洁白的餐布，周围围绕着几把复古风格的椅子，每次直播的时候，各式各样的美食就会摆满桌面，散发出阵阵香味儿。餐盘都是选用的精美瓷器，点缀在其中，能增加几分高雅的感觉，吸引粉丝们的兴趣。 四周的墙上也都挂满了张田和宋心以及儿子张宋壮的旅行照片，记录了他们一家三口在世界各地旅游时遇到的风土人情和美好邂逅，也为“甜心夫妻”的直播间里增添了特色。 靠近直播间的另外一侧还有小型休息室，为线上的粉丝们提供“虚拟参观”，还设了留言板便于交流，另外他们还准备了一个娃娃角，堆满了粉丝们赠送的各种小玩具，还有他们为粉丝们精心准备的小礼品，每次直播过程中都会送出一部分，来增强直播间的互动性和趣味感。 这个直播间的整体设计是张田和宋心一起研究的，两个人当网红之前曾是专业的室内装饰设计师，他们的直播环境非常专业，可以说他们打造出了一个集美观与功能于一体的理想直播场所，令人每次看到都想停留，这就是“甜心夫妻”直播间的魅力所在。 彼时直播间已经打开，粉丝们开始涌入直播间。在这个寻常却又不平凡的夜晚，张田饰演的唐三藏和宋心饰演的白骨精组成了cp，开始给直播间的粉丝们频繁撒糖，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能引起直播间的广大粉丝们热烈反响，弹幕上也全都是粉丝们的热情留言。 【田哥，可以啊，你这一身打扮得还挺像的，就是头发没剃光，不过也可以啦，哈哈哈太逗了！】 【心姐，你这白骨精的造型再配上他唐三藏的扮相，简直是天作之合啊，绝了绝了！】 【你们今天不直播卖货吗，我家里屯的酸奶和都喝完了，还有之前买过的面膜也用得特别好呢，心姐我还想跟你买。】 【心姐的衣服有没有地址，我也想要拍一件，到时候我也弄一个白骨精给我老公看看。】 【我打算买唐三藏那套衣服给我老公穿，再给他一个饭碗让他去化缘，哈哈哈。】 【还别说，这个九环锡杖还挺像回事的呢，估计买来也花不少钱吧。】 【对了，你们家的小少爷最近咋没拍视频啊，我之前看他穿搭给我儿子买了一身儿，可招人喜欢了，有小女朋友了呢。】 【我也想看甜心夫妻家里的小可爱，是不是去睡觉了？】 看到弹幕上都在刷想要看张宋壮，宋心端起一杯石榴汁抿了一口，笑着解释，”我家儿子睡着了，今天保姆们都给放假了，没人陪他去玩游戏，睡觉得比较早。” 张田也在一旁附和着，”是啊，我儿子平时睡得也早，我们还答应明天去送他画画呢，他特别喜欢画孙悟空，我这不就想着来个cosy嘛，回头因为给我儿子看看。” 【嘿，二位还在直播啊，听说你们家儿子差点被人给拐走了啊。】 【好几拨人去认领了，我都看到视频了，现在还在幸福食堂那边呢。】 【我离那边不远，我打算去看看热闹。田哥，儿子丢了都不着急吗？】 起初，张田与宋心只是相视一笑继续表演，他们都认为那是无厘头玩笑，但是弹幕上说他们儿子差点被拐的事情越来越多。 虽然还有粉丝在询问事情的真假，但是涉及自己的儿子安全问题，宋心还是赶紧去查看消息，张田还劝她别着急，知道评论区里有一张照片出现，照片中，一个小男孩儿正紧紧地抱着蔡思源。 宋心看向张田，“这不是壮壮吗？” 张田也大吃一惊，两人立刻停止直播，就穿着唐三藏和白骨精的服装往楼下跑去，路过儿子的房间果然看到房间里空空的没有他的身影。 两个人呼哧带喘地下楼，大脑一片空白，忘记了换鞋子也忘了去开车，一路直奔幸福食堂。他们在幸福食堂吃过饭，知道那个食堂是几个老年人开的，每天营业都到很晚很晚，他们想不到儿子竟然能去那边。 等两个人气喘吁吁地到了幸福食堂门口的时候，就听到屋子里传来孩子的哭声。 “有个像白骨头的怪物，还有很像和尚的，带个大帽子的，好吓人的，呜呜呜，你们别送我回去，我不去，他们肯定是把我爸爸妈妈抓走吃掉了。” 壮壮还在描述自己看到的情况，想起来就后怕，“我被噩梦给吓醒了去楼上找爸爸妈妈，根本就找不到……”说着说着他又哭上了，这两个爷爷还想要送他回家，他不敢啊。 这时，张田和松下已经推开门进入幸福食堂。 她们还没开口，就听到了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谭奶奶你快来，妖怪来了！” “凤英，凤英啊，真的有鬼啊……” 第10章 直播闹剧4 谭凤英正在后厨做饭，听到动静，举着菜刀就冲了出来，“妖怪在哪里，我来保护你们！” 壮壮哭的声音沙哑，他坐在蔡思源的怀里，指向刚刚进门的张田和宋心，声音都在颤抖，“奶奶他们就在这里呢，好吓人啊。” 宋心看到儿子哭了赶紧解释，“壮壮，我是妈妈呀，这大晚上的你跑这里来也不告诉你爸我俩一声，发现你不在家可把我们吓坏了。” 张田也赶紧解释，“是不是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看到我俩在换衣服化妆才误会的？儿子你别怕啊，爸一会儿就把这身换下去好不好？” “不不不，你们不是我爸爸妈妈，蔡爷爷，呜呜，他们是妖怪。” “谭奶奶，你快让他们把我爸爸妈妈送回来。“ 蔡思源抱着壮壮，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哄着，“没事啊，我和你王爷爷谭奶奶保护你，这世上没有妖怪，都是假的。” 说着还指了指“白骨精”的方向，笑着解释，“就是穿了不一样的衣服，化了妆的。\" 杵在门口的宋心也是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穿着什么样子跑出来，难怪这一路上有人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和张田。 她扭头看向老公张田，发现张田原本干干净净的脸在跟她直播互动时，也被涂抹得花花绿绿的，额头上还有好几个口红印。 张田看着“白骨精”媳妇的眼睛，从她的眼睛里能看到自己现在的扮相，他这会儿面对儿子和那几位老年人时，多少还有些不好意思。 王松林轻咳了一声，他刚才也被吓了一跳呢，这打扮得也太过头了，咋还有卖这种衣服的呢？ 蔡思源也打量了张田和宋心一会儿，见两个人脸上的担心不是假的，他才看向举着菜刀的谭凤英，“凤英，这应该就是壮壮的爸爸妈妈，你先把菜刀放下吧。” 谭凤英皱着眉头收起菜刀，她来到宋心和张田身边，绕着他们打量了一圈儿。 “咕噜噜……” 突然，一阵空城计的叫声从宋心的肚子里传出来。 她尴尬地看向谭凤英。 谭凤英板着一张脸看她，“没吃饭？” 宋心点点头：“早上吃过。” “现在知道饿了？” 宋心又点点头，她猛地反应过来，她早上吃过饭以后就忙到现在，那儿子壮壮岂不是也早上吃过饭之后饿到现在？ 她看向壮壮，满心懊悔，“儿子，你饿不饿，吃过东西吗？妈妈给忘了。” 张田也是恍然大悟，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责地开口，“瞧我这记性，中午的时候小壮找我，我给叫了外卖忘记拿进来了。” 谭凤英和另外两个老伙计都非常无语，这对父母也太不靠谱了吧。 不过转念一想，谭凤英在医院上班时候接触到的急诊病人都是这些年轻人，拼事业拼到胃出血，上班去跑业务出车祸了只是简单的包扎下又赶着去见客户生怕那单生意落了空，现在的就业环境可能给年轻人的压力太大了吧。 想到这儿，谭凤英又换了个口吻，“那，西红柿鸡蛋面可以吗？” 没等宋心和张田说什么，她又说，“小壮也吃的这个，吃了两碗。” 宋心眼里泛起泪花，她吸了吸鼻子重重点头：“好，好啊，麻烦您了，我就跟我儿子吃一样的吧。” 谭凤英转身进了厨房。 她不擅长别的，做这种面汤什么的还是有一套的。一是因为幸福食堂的大厨师宋秋荣倾囊相授，二是她性格的原因导致她较真爱钻研。 所以幸福食堂的菜谱上专门有几个她的拿手绝活，这段时间还吸引了不少回头客呢。 …… 谭凤英一进后厨，大家都诡异地安静下来。 打破这个气氛的，是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要说点什么的王松林。 他轻咳了一声，吸引到宋心和张田的目光后，才板着脸开口，“你们光顾着赚钱不照顾孩子，要是孩子出点嘛事儿你们后悔都来不及，现在这世道多险恶啊，你们倒是心大。” 宋心赶紧点头，”我们下次注意，今天保姆们都放假了，要不然也不会没人看着壮壮的，给你们添麻烦了。” 张田也赶紧表达自己的感谢，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跑丢了他这日子都没法过了。 “哎呀添麻烦是肯定的，我们这几个小时就没营业，光顾着哄这小家伙了，我们餐馆啊本来就是价格实惠不赚什么钱，最近都在亏损……” 蔡思源打断了他，“老王，先别说这个。” 王松林梗着脖子回呛，“我说这个咋了，他们这样是相当于为了钱不要孩子，还让我们管孩子，饭点儿的时候我们都没接待顾客，造成了损失有多少你知道吗？” “你还让凤英去给他们做饭吃，你们太热心肠了，显得我多不近人情似的，你们想过没有，这孩子是没被人给领走，真的被抢走了出了事儿，我们是不是也要担责任的？” 王松林没给他们开口机会，嘴巴跟机关枪似的哒哒哒说个不停，老蔡也叹了一声，见他在气头上不再说别的。 张田和宋心也赶紧表态，“老爷子真对不住，我们给补偿，我们不会让你们做亏本生意的。” “您说个数，我们保证让您满意。” 王松林黑了脸，“你们把我们当什么了？我要真开口要钱，那不是跟抢孩子的没什么区别了。” “那您看，我们应该怎么做？” 老王想了想，走到老蔡耳朵边和他窃窃私语。 宋心看向张田，两个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倒是一直躲在蔡思源怀里的壮壮，眨巴着大眼睛提议，“要不你们来当老板，给谭奶奶和蔡爷爷王爷爷放假，你们当老板赚来的钱都给幸福食堂留下，好不好？” 大伙都愣住了。 王松林看向蔡思源，这个办法……不太合适吧，万一这两人把幸福食堂的餐具都弄坏了咋办？ 老蔡却一反常态地说要跟另外几个人商量一下。 很快他们就商量出了结果。 第11章 直播闹剧5 为了满足儿子的要求，挽救那岌岌可危的亲情，和他们在儿子心中的地位，宋心和张田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在得到几位老人的允许之后，他们去取了直播设备回到了幸福食堂。 很快“甜心夫妻”直播上线，一上线，粉丝们奔走相告。 【家人们，白骨精和唐三藏回来了。】 【我一直在线上等待着呢，等了一个小时还以为你们今天不播了。】 【小少爷回来了吗？那个照片里的小孩子是不是小少爷啊？】 【咦，今天的直播背景不是原来那个呀，是在哪里？】 有眼尖的粉丝已经发现了直播背景画面似乎是一个叫幸福食堂的餐馆。 【哎呦，在幸福食堂里吧？我去那边吃过饭呢，是几位老人开的，餐馆不大但是很干净，菜价也比较合适，就是离我这边远一些，我是去办事路过那边吃的午饭。】 【幸福食堂？哇塞这个餐馆的名字起得可以啊，对我这种减肥的人来说吃饭可不就是一种幸福嘛！】 【回头我也去看看，吃个甜心夫妻的同款小吃。】 【心姐你是不是哭过了？脸上的妆都花了，白骨精可是不能掉眼泪的哦。】 【？怎么回事，小黄车里的货不卖了吗？都下架了？那今天播什么？卖什么啊？】 【田哥，你咋把脸都洗了，我还想截图给我姥看看唐三藏和白骨精恩爱的样子呢，哎呀失望失望。不看了，我走了。】 【啧啧，搞什么啊，是不是自导自演的剧本啊，这对夫妻天天的没段子拍了吧？】 【我最近粉上了一群鸡，看着比唐三藏和白骨精这个cosy要好得多。】 【张田，以前你们好歹还是个家装博主，我也是从你们设计你们的房子，亲力亲为的装修开始粉上你们的，我感觉你们这两年可**了，尤其是粉丝达到了500万之后，那你们就不是你们了,说实在的作为老粉，我心里很失望。】 【宋心姐，我也是你的唯粉，我现在还在读大学，学的是室内设计，我想走你走过的路，希望你的路越来越好走。】 【楼上的说嘛呢，乱七八糟的，我就想知道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谁来给我解释下。】 【警车都去过幸福食堂了，怎么宋心和张田都装成了没事儿人似的，那孩子到底是不是他们家的啊，谁来给我解释下。】 评论区里的消息大多围绕着今天晚上的话题在询问宋心和张田。 宋心和张田并没着急解释，他们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坐在镜头前；对面是王松林，蔡思源和儿子张宋壮。小家伙从他们进入幸福食堂到现在一直没有离开过那位蔡爷爷的怀中，惹的张田和宋心是又心酸又难过，小家伙才不管这些，此刻他正兴致勃勃的看着“妖精”爸妈的直播。 尽管“甜心夫妻”已经直播好几年，但这是第一次当着儿子的面儿直播，也是第一次能够不用顾虑商品销售情况毫无压力地直播，可以说张田和宋心的心里五味杂陈。 她们的手在桌子下十指相扣，给彼此打着气。 张田率先开口，”各位粉丝朋友们大家好，我们这边发生了一些小插曲，我和心心在幸福食堂给大家直播，今天没有直播主题，其实就是想跟大家唠唠嗑。“ 宋心打开了卸妆巾，一边在镜头里卸妆一边说着，“中午的时候我们临时起意说想要角色扮演给大家找乐子，但是我们忽视掉了我儿子的需求，他找我们的时候被我们这幅样子给吓到了，一个人跑到了幸福食堂来寻求帮助……我觉得我当妈妈的很失职，为了直播，没有照顾好我的孩子。”说到这里，宋心眼眶又红了。 “小朋友的成长就这么几年，我直播也有三年多了，我已经错过我儿子这一阶段的成长，我不想错过他之后的，所以我和田哥决定以后调整直播频率，从日播改为周播，希望大家多多谅解。” 评论区要炸了。 【不可以啊！你们是我的精神食粮，你们要是不直播了我怎么办啊？】 【我心目中的电子榨菜，没有了你们，我吃饭都不香了，每次我下班的时候你们正巧直播呢。】 【我是个妈妈，比宋心大几岁，宋心的话我感同身受，当时我也是没时间陪孩子，孩子要跟保姆比跟我还要亲，开口喊妈妈的时候也是喊保姆，当时我很痛苦，后来我手里的生意放出去一部分交给职业经理打理，空出来的时间就陪孩子，现在我离婚了，我的孩子选择了我。】 【田哥，楼上说的是离婚，你和心姐可别学她啊，钱再多买不来一段好的婚姻。】 张田点头：“我知道的，谢谢大家的叮嘱，我们直播的时间会提前通知给大家，平时更新视频会把我儿子加入进来，我想做个亲子账号，希望大家监督我们，看着我们和孩子一起再次成长。“ 张田的话得到了大家的赞扬，这会儿宋心已经卸过妆，露出了本来的样子。 她大大方方地展示自己的素颜样子，还端起谭凤英做的西红柿鸡蛋面，一边吃一边介绍幸福食堂。 “幸福食堂大家有听说过的吗？这个幸福食堂是五位退休老年人合伙开的，就在幸福社区对面，离我家也很近，我和田哥上周来过一次，当时刚结束直播已经凌晨3点钟，想吃点热乎的饭菜，又不想在家吃，就来这边了，当时小壮突然睡醒要跟着，我们一起来的，没想到这次他看到我们的装扮被吓到，直接跑过来了，我儿子记忆力还不错是吧。” “还好有这几位老人帮忙照顾我儿子，才避免意外发生，我心里非常感谢幸福食堂和这几位老人家，我给大家看看咱们幸福食堂的整体面貌，这镜头有些晃，大家别介意啊……” 随着宋心介绍幸福食堂，直播间里的粉丝走走停停的，直到张田开口，“明天我和我老婆在这边当一天老板，希望离得近的朋友们来捧场啊。” 正说着，一只”大公鸡“突然走了进来。 “谭阿姨，我想吃西红柿鸡蛋面，你做的那个，累死了，下午去外地做活动，现在才回来。” “大公鸡”后面跟着一群“鸡“。 【谭奶奶我也吃】 宋心和张田都愣住了。 “甜心夫妻”直播间里的粉丝们沸腾了。 【我天，我要去看鸡！】 【田哥，给我看看那些鸡！】 第12章 直播闹剧6 祁蓝千想万想都没想到，他的duc俱乐部，竟然在网红夫妻“甜心夫妻”直播间里出圈了，刚才居然有人打电话到他这里，问他是不是来了幸福食堂，说在直播间里看到了一只”大公鸡“。还表示看到他这么敬业的份儿上，想给duc俱乐部捐2万块钱，这令祁蓝很是惊喜。 duc俱乐部的成员们也挺诧异的，都这么晚了竟然有人在这里开直播，他们整理好自己的“鸡”服装，凑到张田和宋心身边，朝着镜头那边打招呼。 “哈喽，各位直播间的朋友们，晚上好，我们是duc的“鸡”呀！” 祁蓝赶紧把那几个小伙子拉出直播画面，低声训斥，“不跟人家主人打招呼就进入人家直播镜头里，这属于不请自来，没一点分寸感。” 被说的那两年轻人揉了揉耳朵吐槽了一句，“我都听人家喊鸡了我才过去嘛。” 祁蓝摘掉“大公鸡”帽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会顶嘴了是不是？我们是穿着“鸡服装”，我们可不是鸡啊，一天天的乱带入。” 有人拍了拍祁蓝的肩膀，笑嘻嘻地问道，“蓝哥，你渴不渴，赶紧喝点水吧，我都替你喉咙干。” 祁蓝给了他一个大白眼，想再说点什么，没想到严肃的人设没立住，自己反倒是先笑了。 大家看到祁蓝笑了，一个个的也都调侃起来。 “哥，你可不是这种端着的人，偶尔搞出这个劲儿看得还挺带劲的，就是不知道在家里是不是跟嫂子也这么厉害啊。” “哥，小乐是不是明天手术，明天我们带着钱直接过去吧，昨天凑到了5万，今天凑了3万，怎么着也能交上一部分。” 祁蓝已经找地方坐下来，他也脱掉了外套，将大公鸡服装搭在餐椅扶手上，接过谭凤英端来的面条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很快一碗面条就见底了，他擦了擦嘴，将纸团丢到垃圾篓里，才一脸认真的说到，“明天我单位有事儿，我先不过去了，我和我媳妇凑了10万出来，算做咱们duc全体的，小段你去送过去。” 被叫小段的年轻人是个00后，大学毕业在一家外贸公司当实习生，业余时间不少，自从上次看到duc俱乐部游街做慈善义卖帮助那些贫困儿童后，他就加入进来，现在是祁蓝的助理，平时做一些外联工作，很得祁蓝的欣赏和信任。 “哥，你和嫂子也不容易，你就先拿5万块吧，我前天发了工资，我也可以个人捐点。” 祁蓝摇摇头，“你需要钱的地方还多着呢，自己留着花吧，按照我说的做就好，这10万是我公司发的季度奖金，正经钱。” 小段挠挠头笑了，“我可没说钱不正经。” “那啥意思，你祁哥我不正经？臭小子我看你这几天没事干了是吧，那你去给我跑个腿……” 小段笑着叨扰，“好，我错了哥，我明天就去办，你吃饱了没，我这碗也给你？” 祁蓝正要伸手去拿却被小段先端了起来，他咧嘴一乐，”我就是假客气。“ 其余的人都笑了，祁蓝也被逗笑了，他从兜里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根扔到嘴里，拍了拍小段的肩膀，“你们吃着，还要吃啥再点，晚点我结账。” 祁蓝一发话，大家都不客气了。 【谭奶奶，我要吃糖醋面筋。】 【八珍豆腐来一份，还要老爆三。】 【我要锅塌里脊，再搞个凉拌菜吧，多放点果仁啊。】 【有没有孜然羊肉，别放辣的，我不吃辣的，最近长痘了。】 几个小伙子报了菜名之后，王松林就喜滋滋地看向谭凤英，“会炒不，要不让秋荣回来一趟？” 谭凤英没接茬，记下菜名就去备菜了。 还得是蔡思源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宋秋荣，他刚撂了电话，又来了一波客人要点老醋八样，红烧牛窝骨，蒸鱼，王松林乐的进了收银台开始算账。 凌晨三点，幸福食堂热闹起来。 “甜心夫妻”的直播间里，粉丝们都想要看“鸡群”吃播，还想让张田和宋心也加入到他们那边。 张田和宋心因为在幸福食堂直播的事情，又重新得到了儿子的爱，两个人把张宋壮抱起来放到腿上，给他介绍直播这个东西。 “儿子妈妈告诉你，这个镜头就是拍我们呢，这里能看到我们，你看你也在这里呢，看到了不？” 小家伙手里拿着谭奶奶新端上来的炸鸡柳，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吃吃吃，他放嘴里咬了一口没什么味道，就问宋心，“妈妈，你去帮我要番茄酱好不好？” 宋心赶紧应下来，去端了一小份番茄酱过来后，问他，“妈妈可以吃一根吗？” 小家伙甜甜地笑着，“当然可以啦，妈妈的是妈妈的，我的也是妈妈的吖。” 屏幕里的粉丝们看着这温馨的一幕，羡慕极了。 【小朋友，姨姨这边有好几种麻袋，你挑一个跳进来吧。】 【啊啊我什么时候能有这样一个可爱的蛾子啊，好喜欢吖。】 【蛾子是不能有的，你是人类你只能生儿子，我就不一样了，我生的肯定是壮壮plus！】 【不管了，我虽然在遥远的国外，但是我朋友在天津啊，已经去幸福食堂的路上了，希望能看到你们吖】 【要我说你们让开吧，让小壮壮吃播好了，我看他吃得那么香，我也出来买点吃。】 【田哥你看看人家娘俩这么甜蜜，你再让嫂子生一个吧，儿女双全才好呢。】 张田默默地看着评论区，好家伙的，催二胎的都有了，他轻咳了一声，“这事儿啊，回头再说，不急，不是着急的事儿呢。” 评论区里热闹着，幸福食堂里也是热火朝天的。 就连在家里失眠睡不着觉的董秀兰也在看到幸福食堂的消息后打车赶了过来。 越来越多的甜心夫妻粉丝们来到幸福食堂餐馆，有人拍照打卡，有人排队点餐。 天渐渐地亮了，食客们能的心也都满足了，而幸福食堂的五位老板们，心里也是暖暖的。 第13章 直播闹剧7 幸福食堂的热闹持续到早上六点钟，当食客们散去之后，五位老人收拾好店面卫生，拖着疲惫的身子返回家中，因为前一天和张田夫妇俩约定好今天她们交出一天的经营权，张田和宋心来当老板，在店里的一切收入都留给幸福食堂，当做一种他们帮忙看壮壮的谢礼，所以几位老人回家之后也都卸下疲惫，洗漱之后才沉沉入睡。 家里有老伴儿的董秀兰和蔡思源还给老伴儿做好了早餐之后，才进入梦乡中。 而独自生活多年的谭凤英在家里小憩片刻，就起床收拾好东西，拿上老年卡，去了公交站等车。今天是好友吴琳要接受手术的日子，她想在这重要的时刻陪在她身边，给她一些力量。 去医院的路上，她收到了宋心发来的照片，原来宋心和张田都没有休息，下播之后他们开始整理幸福食堂的内部装饰，又加入了一点他们设计出来的新元素，还做成了小视频发出来，想要招揽贵客。而且听说他们还定了规矩，只接受天津本地的粉丝在榜单上的前五十名。 这两个人还是很有经商头脑的，他们既想到了能帮幸福食堂赚钱的方法，也真正的补偿到了粉丝，给了粉丝们真实的回馈。 至于结账的钱什么的，那肯定是夫妻两人来承担，他们已经打定主意，今天的一切费用他们买单。这些他们是不会和五位老人说的，一来是担心他们心中有负担，二来也是很想要去做这样的事情，毕竟开餐馆也是个新奇的体验。 谭凤英是挺看好这对夫妻的，尽管他们忽略到了壮壮，但是懂得道歉的父母，已经打败了天下百分之七十的父母吧。想到她和她儿子的关系，如果当初她道个歉，是不是会缓和很多？也不至于儿子的二胎出生好几天她才得到消息。 去人民医院的路上要坐六站的，此时正是早高峰，谭凤英上了车之后，发现车里已经没有空余的座位，她一只手提着给吴琳带的东西，另一只手紧紧地握着车扶手，整理好口罩后，呆呆地望着窗外的风景。 今年她67岁，拿到老年乘车卡时她很激动，她工作以后很少坐公交车，之前上下班都是开车去医院，总觉得坐公交车的时间不由自己来安排，太过漫长，而开车就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了，以前的她很强势，不喜欢事情脱离于自己的管控。 而现在，在幸福食堂看着那么多食客携家带口的来就餐，那么温馨的氛围偶尔也会令她想要有个这样的家，她脑子里会有闪念，如果当初原谅了老苏，如果在老苏出轨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者最后离婚协议上不签字，亦或者不去领离婚证，那她现在的家庭是不是依旧完整？儿子绪宁不会怪她，她也能和可爱的孙子亲近，能够享受天伦之乐。 当然，那一切都是如果，人这一辈子是买不到后悔药的，更别说她也并不后悔。可能人老了，总想着感慨一些，很多时候，经历过的事情只有一次，过去的就过去了。 这么想着，她再看向窗外的风景时就专心多了。 原来去医院的路上有这么多装潢漂亮的门店，她看到了她常点外卖的小饭馆，也看到了经常下班以后去逛的水果超市，还有一个宠物店，那个宠物店她只去过一次，路过是鬼使神差的进入，然后带回了一只玳瑁猫，那是一只流浪猫，被宠物店的老板治好之后一直没能送养出去，她本不想养小宠物的，却在那只猫跑到她腿边靠近时动摇了。 如今那只猫成为了她的心头宝，她给那只猫取了名字，小怪。 是那时候孙子和她见面，正看了一个儿童动画片《大耳朵图图》里出现了一只猫咪小怪，孙子说如果以后他养猫就叫小怪。 她一直想要把小怪带给孙子看，可惜从那以后他们只在电话里聊天，还没有见过面。这么一晃，一年多也就过去了。 “人民医院到了，您下车吗？不下车让一下呗。” 年轻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谭凤英这次回过神，她下车往医院大门走，脚落地没几步才发现小腿发麻，真是上了些年纪，身子骨不如以前，腿脚都没那么利索了。 她一路来到住院部，找到吴琳的病房时，吴琳已经被送去手术室，病房里剩下吴琳的老伴儿和儿女，正在商量着什么。 “爸，我妈说要遗体捐献我没同意。” “跟我妈关系好的那个刘医生告诉我，这场手术可能就下不来了，我妈自己也知道，但是她偏要去，我拦不住。” “你妈跟我讲过的，她说人民医院像她这种的癌症病变的病历很少，治疗案例也少，更没有晚期上手术台的例子，她想试试，如果能活下来，她珍惜以后的日子，如果下不来，她也算做过贡献了。” “其实她给自己的寿衣都准备好了……” 三口人说着说着都哽咽了。 谭凤英也红了眼圈，她没继续听下去，而是去了手术室外面等着。 她当过很多年手术主刀医师，这还是第一次在手术室外面等，当角色转变之后，心境的变化也是巨大的。 她只盼着吴琳的手术能顺利，尽管她不信什么，可此刻她却祈求各方神灵，能够庇护吴琳。 等待是漫长的，内心的煎熬无法来表达，她发消息给蔡思源说自己在医院的事情。 蔡思源没给她回复。 在她心里老蔡就是个智囊团，总会有很多办法来解决各种问题。 而现在，也许这个智多星也在家人的陪伴下充电待机吧。 …… 彼此，蔡思源家里，他正穿着小孙子闹着买来的“熊二“服装扮演着熊吃蜂蜜。 小孙子被逗得咯咯地笑着，他也跟着笑，喜悦的情绪蔓延到家里各个角落，就连加班一宿刚回到家里准备休息的儿子和儿媳也都凑热闹。 果然，爱是会传染的。 第14章 直播闹剧8 谭凤英在手术室外一直等到傍晚，吴琳才被推出来，这中间吴琳的儿女和丈夫都来劝过谭凤英，想让她回去休息，但是谭凤英不想离开，尽管她真的很想来，可她就想要在这里等着，等着吴琳出来那一刻，她不知道手术结果如何，可她能陪着老友这一段儿，不会给自己后面的人生留下遗憾。 对于吴琳的手术结果，主刀医生找到吴琳的老伴儿说，“要看三天内的恢复情况，现在人能平安地下了手术台也算是一种成功。” 吴琳的老伴儿听到一知半解，想问详细些，但是主导医生已经离开，他只好寻求谭凤英的帮助，毕竟她也是个非常优秀的外科主任。 谭凤英红了眼圈，作为一个深扎于医疗行业四十年的退休主任，她不敢将同行说的话解释得太直白，可她又不忍心就让吴琳的老伴儿这么猜下去，她哑声说，“多陪陪吧，能多留一天，是一天。”说完她就追上了吴琳的儿女，跟着一起回了吴琳的病房。 一般她这样的大病，重症，会在手术前和家属谈好，术后当天是要进入icu观察室的，以便于能及时更好的监护病人的情况，而吴琳被推出手术室之后连去重症监护室的机会都没有，那也间接的证明了手术并没有成功，人已经不太行了。 薛雅哭得眼睛都肿了，她站在床边看着护士将母亲的监护仪器都调整好后，来到谭凤英身边，“谭阿姨，我妈还能坚持多久？” 谭凤英沉默了片刻，才回答，“我带你去问问主治医生吧。” 吴琳的儿子薛亮也想跟着去听一听大夫会怎么说，却被后进门的父亲给拦住了，“都别去了，刚才医生喊我过去谈过话了。” “人今天晚上要是醒过来，就还有机会再停一阵子，要是不能醒，可能就熬不过去了。” 谭凤英心里咯噔一下，想着还是到了这一步。 “其实她早就知道会这样的，可她还是选择这样做。”她喃喃着。 吴琳也是一位优秀的医生，她自己的病理报告她都看得明明白白，癌细胞扩散，已经转移到骨头，没有别的机会了。 眼泪从眼眶滚落，谭凤英握着吴琳的手，看着沉睡中的吴琳，一开口就哽咽了，“小琳，太累了是不是？睡一会儿就醒过来啊，我最近研究了新菜式想要给你尝尝呢，幸福食堂最近好多顾客，不会倒闭了，我想着你来看看我们餐馆，最近有人直播，氛围可好了，昨天晚上我还进入镜头了呢。” 谭凤英想说的话太多了，可惜好友再也无法回应，吴琳的家人已经哭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有丈夫薛国顺，还能勉强地忍住泪水，咽下所有的崩溃，来宽慰他们。 “吴琳没事的，凤英，你可得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回家休息吧，昨天不是熬夜一晚上嘛，今天也还没睡觉，晚上你是不是又要去幸福食堂了？“ “吴琳说过的，你这个人特别要强，上班的时候是，退了休更是，总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她病了这阵子我才知道，人能好好的活着就是价值啊，对不？” 吴琳的老伴儿是做研究的，理工男，话很少，退休后被返聘回设计院继续带学生，她认识薛国顺也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这样说。 离开医院的时候，天色渐晚。 这一天在医院里她都没吃没喝，她带的那些东西都给吴琳的儿女了，看着她们替吴琳吃掉了自己准备的心意，她也算满足。 她跟薛国顺说过，以后发生任何事情都可以联系她，需要她帮忙她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帮助。 …… 和甜心夫妻约定后的交接时间在晚上11点半，这会儿还有不少时间，她决定一个人去逛一逛，做一做自己没做过的事情，比如说看个电影，吃个自助餐。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过电影了，上一次看电影还是离婚之前，那段日子丈夫示好想要挽回婚姻，当时儿子还在读初中，演的是一个治愈系的动漫电影，是儿子特别想要看，她不想扫兴就跟着去了，但是没想到丈夫准备了那么多，中途接到那位的电话就离开了。 她一直想不通，那段婚姻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等她知道的时候，就发展到了那个地步。丈夫说过她错了，她没有时间陪着他，她太忙了，生活的中心永远都是医院。但是她不明白呀，当时她们认识的时候，她就是医院的实习生，比单独看诊的时候更忙呢。 “您要看这件衣服吗？好像不太适合您吧？” 谭凤英比画了一下手边的暗红色呢子大衣，确实有点艳了，但是她很喜欢。 这辈子穿得最多的衣服颜色就是白色，其实她喜欢五颜六色的服装，她看向导购，“给我拿一件m号，我试一试。” 导购员还是挺会察言观色的，预估到也许她会开个大单，立马和颜悦色起来，“我这就去给您拿，您右手边也有暗红色的，您看要不要试试？我一起给您拿过来吧。” 谭凤英微微颔首，她在代购的帮助下，试了那件呢子大衣。 衣服还挺厚重的，版型不错，布料摸着还可以。 导购员赶紧吹捧，“阿姨，您穿这件衣服特别显年轻，衬得您肤色特别好，还显身材呢。“ “这件m码的衣服就一件，咱们店里的衣服都是独一无二的，您穿出去绝对不会撞衫的。” 谭凤英觉得耳边有些聒噪，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身高有169，体重120斤，不算胖也不算瘦，可脸部颧骨高，显得有些刻薄相，不像是董秀兰那么慈眉善目，也没有宋秋荣那样的安静，就像是吴琳说的吧，一个人的强势也是由内到外的，她没有试另外那件，却看了眼导购员的星星眼，点点头，“都给我包起来。” 导购员脸上闪过一抹喜色，赶紧抱着衣服小跑到柜台，快速地叠好衣服装起来，准备收款码和pos机，无论谭凤英想要哪一种结账方式，她都能快速应对，保证在十几秒之间就能让她付款成功。 谭凤英在乐宾百货大楼买了两件外套，又买了一双鞋，这才打车回幸福食堂。 她不知道是因为好友吴琳患病之后的生活态度影响到了自己，还是因为她真的到了这把年纪，她打开手机拍了个照片发到了朋友圈。 【谁说人老了不能穿红色。】 第15章 直播闹剧9 谭凤英更新完朋友圈之后，那些老同事们都给点赞评论。 【凤英，不错啊，你的衣服终于不是黑白灰三原色了。】 【这退休以后心态都不同了，是不是去参加联谊会了？】 【听说你开了饭店啊，回头去给你捧场，地址发给我呗。】 【凤英，这件衣服真适合你，我就说你不应该老学究似的穿搭，整天满脸严肃的，这红色多好看啊，夕阳红哦。】 谭凤英摇头失笑，刚要锁屏，突然看到多了一个熟悉的头像点赞了，打开一看，是儿子苏绪宁。 她点开了儿子的朋友圈，发现儿子昨天晚上更新了动态，是他家的二胎乐乐已经学走路了。 她聚精会神的看了一会儿后，也点了个赞，但是点赞之后又秒撤回了，她不知道儿子会不会反感她去点赞，或者她应不应该让儿子知道她翻看了他的朋友圈呢？ 正在她犹犹豫豫的时候，苏绪宁发了消息过来。 苏绪宁：衣服是好看的。 谭凤英点开输入键盘，打出了一个“好”字，又删掉了，又打了两个恩恩，又觉得不合适。“恩恩”会不会有些敷衍的态度？如果发了这个儿子还会回复吗？或者应该问问两个孙子的情况，那问了孙子不问儿媳妇，会不会显得她这个婆婆不太好？ 谭凤英还没回消息呢，司机已经把她送到了幸福食堂门口。 她结了账下车后才意识到自己回来得有点早，这个点还没到交接的时候，估计”甜心夫妻“还在那里忙着，她提着包走在路边，看着脚下的人行道，脑子里乱糟糟的。 另一边。 河西区的盛和名邸小区，苏绪宁家。 他单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划开她和母亲的对话框。 母亲谭凤英的网名叫一池潭水，他给备注的本名谭凤英。 [谭凤英]刚才一直是正在输入，其实他发了消息之后也紧张了一下，他不知道老母亲会怎么回复他，要是回复消息顺带问他什么时候见面的事儿或者提起两个孩子，他要怎么回答呢？他的大脑一直在旋转个不停，可惜十分钟过去了，【正在输入……】消失了，对话框里也没有新的内容。 苏绪宁自嘲的笑笑，看吧，他那个妈妈还是如此不近人情，也许心里很反感他吧。 他收起手机，看向从客厅里走过来的媳妇，面对媳妇询问的目光，他摇了摇头，“没联系上。” 媳妇从他怀里把儿子抱走，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声，“那就算了吧，周岁宴的时候我们四口简单吃一口就得了，或者等我爸妈回来我们再给孩子过周岁。” 苏绪宁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媳妇嘴边，“还有半个月呢，到时候再说。” 其实他内心是有些纠结的，他明明可以打电话给老母亲，可他不知道怎么打这个电话，他也可以在微信里说清楚，但是他又担心她会拒绝。 过去的这些年，无论他结婚还是生子，不管是不是节日，只要他联系那边，母亲永远在忙，他想着也许她不是忙，她只是不想接触他这边，毕竟她们离婚的时候，她就说得很清楚，抚养权给到他爸爸，她可以不要他这个儿子，也要离婚。 这些年不是没怨过，自从他当了父亲之后，这种情绪倒是少了很多，可他还是不理解母亲当初的选择。 …… 幸福食堂门口。 谭凤英打开了视频网站，进入到了甜心夫妻的直播间里，看到他们还在和粉丝们吃饭聊天，她也往前走了一会儿，在一家kfc里坐下来，点了一杯热可可。 以前她不喜欢喝这种东西，但是自从和董秀兰逛街喝过一次之后，她就爱上了。 一杯热可可下肚，她又点了一个汉堡。 一边吃一边翻看儿子的朋友圈，将他一年内的动态都仔仔细细地看过之后，才挨个点赞，然后快速的放下手机，生怕儿子会质问她为什么会偷窥他的朋友圈。 吃过汉堡，老蔡终于发消息给她，说陪孙子去公园玩到现在才回家，他还问她是不是要去幸福食堂了，提前到10点钟交接一下，他们也要为凌晨的饭点儿备餐。 谭凤英一想也是这么回事，她把垃圾扔掉之后往幸福食堂那边走去。 还没到幸福食堂的时候，医院那边来了电话。 是薛国顺打来了。 “凤英，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谭凤英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是吴琳醒了么？” “吴琳走了。” 谭凤英以为自己没听清楚，却也不敢再问。 她大脑一片空白，眼神有些恍惚地望着漆黑的夜空。 天空那么大，星星没有一颗，黑夜像是要吞下一切，包括她疼得快裂开的心脏。 “凤英，听到了吗？” 谭凤英大口大口地吸着气，强行稳住自己的情绪，电话那头是孩子们撕心裂肺的哭声，她伸手扶住路边的停车警示牌，告诉薛国顺，“我一会儿就到。” 那边挂了电话后，她赶紧联系蔡思源。 “老蔡，吴琳走了，我得去医院，你到幸福食堂这边了吗？” “凤英你别慌，我在路上，还有五分钟能到幸福食堂门口，你等我，我送你。” 挂了电话，谭凤英什么都听不到了。 耳畔全是吴琳说过的那些话。 人这一辈子为什么如此短暂啊，吴琳才67岁还没过生日呢，她才66岁啊，她还那么年轻，她的孙子那么小，她还没去一个人吃个自助餐，没有去买过漂亮的衣服，她还没有美甲过，没有去独自旅游过，甚至都没有拍过个人写真。怎么就走了呢？ 五分钟之后，蔡思源的车子拐过来，看到蹲在马路边的谭凤英，他下车走过来，“凤英，你还好吧？” 谭凤英在他的搀扶下站起来，脸色煞白地看了看他，喃喃着，“老蔡，你说人的生命怎么就这么脆弱？我刚翻到去年的朋友圈，去年的今天，她还跟我吃小火锅呢，说要带孙子去三亚过冬，才一年的光景啊。” 蔡思源不知道说点什么安慰她，他知道吴琳在谭凤英心中的地位。 人这一辈子可能会遇到很多朋友，但大多是过客，能有那么一两个知心的朋友可以让自己卸下所有的伪装，将自己最真实的话毫不掩饰地吐露的太少有了。吴琳就是谭凤英的那个最好的朋友，现在最好的朋友走了，她怎么可能不崩溃呢？ 第16章 直播闹剧10 关于怎么来到医院，又是怎么站到吴琳病床边的，那一段记忆被谭凤英忘掉了，有那一么刹那她甚至她是在自己的梦里，现在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现实中的，她想不通啊，明明昨天还在一起说笑的人，还要给小孙女表演大公鸡跳舞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吴琳刚咽了气，各种监护仪器被医护人员给撤走了，按理说这种情况是要家属赶紧把人带走的，但因为吴琳和医院的关系，加之吴琳的主治医生和谭凤英也有点渊源，大家也都静静地等着谭凤英做过告别再说。 薛国顺已经把寿衣带了出来，就这么半天没见他整个人的灵魂都被抽空了一般，哑着声音说，“我已经联系了微山殡仪馆那边，等会儿就有灵车来接她过去，我想好好的送她一程，让入殓师给她化个妆再走吧。” 谭凤英默默点头，她没有资格说什么，但她觉得薛国顺安排得很周全了。 吴琳的儿女也把家里的其他人都带过来，和她前后脚进入病房的。 冲冲先跑过来，跪在床头拉着吴琳的手，惊声喊着，“奶奶，我来了，你看看我呀奶奶，我是你最喜欢的冲冲啊，奶奶你别逗我，奶奶。” 薛亮把儿子强行拉起来带到一旁，忍着自己内心的痛苦，低声安抚他，“你奶奶病了以后每天都很痛苦，她现在走了也算是一种解脱。” 冲冲哭得站不住，跪坐在地上，转身抱住爷爷的腿，声音颤抖，崩溃至极，“爷爷，我都没看到奶奶最后一面，奶奶都不见我了，是不是我平时太不听话，奶奶生气就不理我了。” 看到孙子这样，薛国顺也难受地捂着脸哭起来。 他这么大的男人当着家里人的面儿稳不住情绪，更何况是家里其他人，大家哭作一团，还得是蔡思源在一旁帮忙联系着。 微山殡仪馆的灵车过来以后，殡仪馆的负责人姜小米也出现在大家面前。 她难掩面上的悲痛，走到薛国顺面前请他节哀，也是这个时候，薛国顺才知道这个姜小米曾经也是一位外科大夫，是吴琳的学生来着，而她现在却是微山殡仪馆的负责人。 要送走自己的老师，姜小米的情绪也很复杂，她眼珠子通红通红地挨着谭凤英站着，“谭老师，我没想到。” 听到她声音中的难过，谭凤英哀叹了一声，“都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没想到这么快而已，早晚是要走的，早点走就少受点罪吧。” 姜小米拿着手机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后续的工作，她说要亲自给吴琳做入殓，谭凤英还提出了要求，希望她能给吴琳化得好看一点，身边的装饰也要简单大方，姜小米自然是同意的，她知道吴琳喜欢白玫瑰和百合花，来的路上已经让人开始布置灵堂。 等吴琳被微山殡仪馆的人接走后，蔡思源也开着那辆别克小轿车，载着谭凤英回到了幸福食堂。 彼此幸福食堂里热闹非凡，甜心夫妻的粉丝们还乐此不疲地庆祝着。 看到谭凤英和蔡思源进门，大家还挺诧异的，似乎没想到甜心夫妻还有这么多粉丝来捧场。 张田和宋心的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看得出两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伤痛后，招呼着大家一起离开，临走之前还把店里的钥匙和盈利的钱都交代清楚。 时间来到晚上11点，幸福食堂里终于没人了，张田和宋心雇佣来的保洁也将厨房里里外外打扫得特别干净，这一点做得还是挺到位的。 那些顾客们离开后，店里空荡荡的，谭凤英坐在收银台旁边的沙发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很多很多。 任谁靠近她都能被她的情绪所同化，蔡思源一直没开口说话，但是他知道此时此刻再多的安慰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谭凤英一个人坐在那里，翻看着她和吴琳的微信聊天记录，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董秀兰和宋秋荣来了之后也都默不作声，扫地的扫地，去备菜的备菜，倒是王松林还一如既往地嫌弃谭凤英木着脸。 “你啊，要是不高兴你就去休息，想睡觉你就睡觉，想去干嘛你就干嘛，你给你自己困在这里，脑子里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董秀兰小跑着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使眼色，“吴琳走了。” 王松林一点没意外，皱眉头，“走就走呗。” 董秀兰以为他没听懂，又重复了一句，“”就是那样的走了，”死了啊。 王松林点头，他坦然的笑笑，“我们也会有离开世界的那一天，我老伴儿走的时候，我都没那么难过，不是我不疼她不爱她啊，是我知道，与其天天躺在床上吃喝拉撒地熬着自己的那点尊严，一点点地耗光了生命，还不如就体面地离开了。” 谭凤英被老王的话吸引了注意力，她站起来往外走，还没走几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孩子背着双肩包走进来，“大娘，还营业吗？” 谭凤英看着对方，衣服上还挂着牌子呢，附近那个总医院的医生。 董秀兰上前接待，“营业，我们营业到凌晨3点钟呢。” “那么晚呀，那太好了，我中午都没吃饭，我想吃个热乎的汤面，再点个爆炒的菜，您给我推荐两个吧，我就吃你家招牌好了。” 招牌的汤面，董秀兰看向谭凤英。 谭凤英做的西红柿鸡蛋面是幸福食堂的招牌小面。 就在董秀兰想要去找宋秋荣的时候，谭凤英突然开口问，“西红柿鸡蛋面要吃吗？” 那年轻的医生点点头，“好啊，我最爱吃西红柿鸡蛋了。” “我再给你爆炒个洋白菜吧，放点里脊肉那种。” 年轻医生点点头，一脸的跃跃欲试，“我看过甜心夫妻的直播，听说谭奶奶做的手工打卤面最好吃了，白天他们直播的时候都没能吃到，我能吃到，感觉太幸福了。“ 顾客的笑容传递到了谭凤英这里，她艰难地挤出一抹笑容来，“好，那您等着，我现在去做。” 谭凤英正要转身进入后厨，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女人的求救声，她转身，看到一个满身是伤的女人，光着脚跑进门，她边跑边回头看，仿佛身后有穷凶极恶的怪物在追赶她。 第17章 黑暗中的呼救1 女人的年纪大约三十五上下，她披散着头发，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连衣裙，浑身都透着一股狼狈，像是从幽深的井底挣扎出来的，她纤细的肩膀和修长的腿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淤青，像是暗夜里最深的那种痕迹，无声地诉说着她经历过的苦难。 她的脸色苍白，双眼中盛满了恐惧，像是受惊的小鹿，跌跌撞撞地朝谭凤英奔来，声音里带着哭腔，哀求着，“求求你们救救我，我老公想杀了我。” 谭凤英没有丝毫的迟疑，她快步迎过去扶住她，拉着她用最快的速度进入离她们不远的员工休息室，关上门后轻轻的拍了拍女人的后背，安抚着，“别怕啊，有我们在，他应该不会乱来的。” 可女人还是很慌，她抱住谭凤英，像是抱着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整个人都忍不住的发颤，一开口连声音都在抖，“他赌钱赌输了，想去借高利贷翻本，跟我要家里房子的房本去抵押，我没给，他就翻箱倒柜地找，没找到就打我，这次幸亏我跑得快，要是被他抓到了，我真的活不了。” 谭凤英叹了一声，“他对你家暴不是一次两次了吧，你这身上……哎，报警吧。” 女人哭着摇头，眼中满是绝望，“没用的，他家里有关系，第一次打我的时候我就报过警，他家里人还去我娘家闹过。”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动静，谭凤英凑到猫眼后，看到一个中年男人骂骂咧咧地走进了幸福食堂，他身高有一米八以上，赤裸着上身露出满身横肉，手里还握着一把水果刀。 “苏婉，tmd我看到你跑进来了，躲哪去了，赶紧滚出来。” 男人一边往前走，一边踢开腿边的餐椅，抓起桌子上的摆件就往地上砸。 “砰。” “砰。” 听到动静的蔡思源和王松林赶紧跑出来查看。 看到男人耍酒疯，蔡思源赶紧疏散其他顾客，有的顾客撂下碗筷还没忘记扫码付款，有的又扒拉两口饭选择吃霸王餐，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拿出手机拍个没完。 王松林注意到有人没付钱就走了，想追出去，却被蔡思源拦住了，“老王，算了。” “算了不行啊，这一桌得四十多块钱，两桌饭菜将近一百块钱呢，这不又赔钱了吗？” 蔡思源指了指身后，“人都跑没影了你去哪儿找？先把眼前的打发了，你看他都摔了一地的东西了。” “哎呦，那个摆件花了二百块呢，都是隔壁店铺转让时打折处理的，凤英说看着有品质摆在那里的，这才没到一星期……”王松林心疼地拍大腿，他看着碎了一地的“白菜”和“元宝”摆件，又看到那醉汉举起了“招财猫”，他冲过去喊道，“放下！赶紧放下！” 那男人看到王松林竟然想制止他，嘴角一歪挑衅地开口，“我他妈的就摔了，让苏婉出来，不然我丫得把你店都砸了。” 说话间他又把桌子上摆放的东西一股脑地推到地上。 一时间，偌大的幸福食堂餐馆内，传来了“叮叮咣咣“的声响。 王松林气得脸都白了，他拿出手机就要打电话报警，却被男人一把抢过去砸向了墙面。 手机在剧烈的撞击之后摔在地上，粉身碎骨。 王松林瞪着眼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脸都黑了，这可是他闺女给买的新手机啊，买了两个月他都没舍得用，今天才拿出来的啊！ 愤怒令王松林心里的勇气攀升，他抓着那男人的胳膊就往外走，“你赔我手机，赔偿我们店里的东西！不赔偿你别走啊！” 蔡思源看到这种情况赶紧过来帮他，“老王你先消消气，我已经报警了，你别让他伤到，他手里还拿着东西了。” 老王当然看到他拿着水果刀了，但是他不相信这人真的醉到敢拿刀子伤人。 他磨着牙气呼呼地开口，“哼，我那手机花了3000块钱呢，我一直没舍得拿出来，这给摔成这样我怎么跟我闺女交代？她第一次给我买这么贵的东西……我管他呢，必须给我个说法。” 喝醉酒的男人也没想到竟然有个不要命的老头搁这儿跟他“耍”，他最烦有人管他了，他老爹都不敢用这种态度跟他俩说话，他将王松林扯过来后又用力地推开。 王松林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疼得面部表情都扭曲了，吓得蔡思源脸也跟着白了。 蔡思源不知道他伤到哪里，不敢伸手去搀他，他摸索出手机打电话给120，又要报警的时候，那男人又过来一脚踢开他的手机。 躲在休息室里的谭凤英看不下去了，在王松林被推倒在地的时候她就已经打开门往外走，苏婉也没脸再躲藏下去，她没想到丈夫王飞竟然对陌生人也动手，她心里很内疚，给人家幸福食堂餐馆造成这么大的损失，人财两伤。 男人看到苏婉已经出来了，他得意地咧咧嘴，“该，让你早点出来你不出来，你他妈地躲啥啊，赶紧跟我走。” 苏婉煞白的一张脸上满是抗拒，唯唯诺诺的开口，“房本不能拿去抵押，如果房子也输了，我们就没有住的地方了。” “废什么话，我给你脸了是吧，赶紧！” 那人不耐烦了上前一步扯住了苏婉的胳膊，将她往外拽。 苏婉想要掰开他的手，挣脱开他的桎梏，可她的力气不够，眼看着她要被拖拽出去，她扭头朝谭凤英呼救，“快帮我报警，我不能跟他回去，我会死掉的。”这一次她有强烈的预感…… 谭凤英已经拨打过报警电话，她小跑两步上前拉住苏婉的另一只胳膊，朝着对方说道，“有什么事儿好好说，你这样是违法的，你先放手。” 对方停住脚步，一脸戾气地看着谭凤英，“一个个的都他妈的想多管闲事是吧？” 他松开苏婉，上前一步抓住谭凤英的肩膀，刀架在她的脖子上，“他妈的想死是不是？” 第18章 黑暗中的呼救2 幸福食堂的气氛变得越发紧张，苏婉没想到王飞已经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她小心翼翼地开口，“你先把人放了，有话好好说可以吗？” 王飞看到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心中还算满意，他发现用别人的命来逼苏婉，有用。于是，他变本加厉地开口，“你去把房本给我拿来，要不然我弄死她，再弄死你，反正多一个不算多！” 眼看着苏婉动摇了，谭凤英正准备开口，就感觉到脖子上传来一阵痛楚，她低头一看，刀尖红了。这个人竟然真的敢伤人。 她看向蔡思源和王松林，两个人也都紧张地注视着他这边，王松林疼得额头冒冷汗却没说话，他怕刺激到王飞，而蔡思源频繁看墙上的钟表时间，他在等。 王飞注意到他们的表情后，得意地笑笑，”别等了，不会有人来的，我家里有关系。” 几个人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王飞这么张狂，那背后的人得多有手腕啊。 正在这个时候，王飞的手机被人打响。 他腾出一只手来接电话，“喂，等我半个小时，我筹钱呢，我不到不许开局啊。” 匆忙收起手机，王飞的脸上有些急迫，他看向蔡思源，“你是这个饭馆的老板？” 蔡思源点了点头，想看看这个男人到底想打什么主意。 “把你们柜台里的钱都借给我。” 借？ 王松林急忙开口，“我们没钱，不能借给你，你现在做的事情都是违法的事情，你要去自首也许能争取宽大处理，不过这之前你得赔偿给我。” “我特么赔你妈，你想死是不是？废话这么多我先捅了你。”王飞整个人有些癫狂，他正想朝着王松林走过去时，苏婉趁机跑过去推开幸福食堂的门朝外呼救，“来人啊，救命啊……” 王飞迈着大步过去，一把薅住她的头发，使劲儿地将她往怀里拽，“就特么你张嘴巴了是吧，你喊什么，我割了你舌头！” 苏婉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开口，眼泪大颗大颗地往外滚，这是她爱过的人，当初他追求她是对她百般的温柔，她病了的时候他一晚上不睡就守在她床边照顾她，她想吃的东西他越过大半个城市也会买回来，她也以为她真的很爱她，会珍惜他，可没想到结婚才三年，就全都变了样子，王飞卸下了伪装，扯掉了披在身上的羊皮，变成了恶狼。 王飞看着苏婉缩成一团不敢在开口的样子，心里很受用，他非常喜欢掌握别人的情绪，他伸手掐住苏婉的脖子，脑子里盘算着什么。 他想着即便是苏婉去找房本，那拿到房本去找高利贷兑钱还需要折腾一会儿，如果就在这个饭馆里“借”点钱，他一会儿就可以去赌场继续玩了，他相信自己很快就能把输掉的钱赢回来的，他的一个朋友就是输了50万，赢回来500万，他比他朋友要厉害，脑子里也聪明，他一定可以的。 越是这么想，他越是打定主意跟蔡思源要钱。 而蔡思源已经把谭凤英扶到一旁让她坐下，他拿出小药箱放在谭凤英的面前，宽慰她，“别怕啊，警方肯定会来的，我都给打两个电话了。” 此时，门外已经响起了120急救车的声音，王松林活动了下脚踝，一只手放在旁边的凳子上，撑着手肘慢慢站起来，他不想让120过来，这120急救车跑一趟得花多少钱啊，他这把老骨头可不值多少钱了，他想去打发了120的人，还没等迈出去一步，整个人又倒下了，脸着地的那一刹那，他想的还是，千万不要摔破了近视镜，要不又得花钱换。 “老王。”蔡思源看到王松林昏了过去，他急急忙忙地往外走，想要把120的人给喊进来，却被王飞拦住了去路，“老头，赶紧把你收银台的钱都拿给我。”说话间，他扯着苏婉的头发往收银台的方向走。 幸福食堂门外的人也越聚越多，大家都知道幸福食堂出事儿了，有人还说看到了有女人浑身是血的跑进幸福食堂去求救。 幸福食堂内，王飞已经来到了收银台旁，他伸手去拉抽屉的时候发现抽屉上锁了，他很不耐烦地朝着蔡思源的方向吼着，“赶紧过来，我就借一点，晚点就还回来。” 他环顾四周，轻蔑地开口，“不就是打破你们点东西吗，你们这个店也没多少钱，我一把就能赢回来，到时候给你们重新装修一遍。” 蔡思源考虑到大局，他拿出钥匙丢给王飞。 此时门外的动静越来越大，王飞心里有点着急，他虽然没有完全醒酒，但动作比那会儿要快多了，接过钥匙之后快速地打开抽屉，抓了一大把百元钞票塞进口袋里，就扯着苏婉往外走。 在他要跑出去的时候，谭凤英又拉住了苏婉。 “你已经拿到钱了，你先松开苏婉，要不然你走不了多远，就有人追上你了。” 王飞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他松开了苏婉，推开门就跑了出去。 苏婉在王飞松开手那一刻，腿一软跌坐在地上，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似的，话都说不出来一句。 谭凤英赶紧推开门去喊120的急救人员。 120的急救人员也在这个时候跑进来，将王松林和苏婉，谭凤英一起给拉去了人民医院。 蔡思源赶紧给董秀兰和宋秋荣打电话。 两个人刚出去采购了，没想到店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儿，赶紧锁上店门去警察局报警。 而蔡思源也开车来到医院的急诊大楼，寻找谭凤英和王松林。 他心里有些不踏实，总觉得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似的，实际上今天发生的事情也完全都脱离了他能掌控的范围，面对两位老友都受伤的事情，他内心挺自责的。 刚到了急诊大楼，他突然听到有护士在喊，“王松林的家属在吗？” 蔡思源赶紧凑过去，他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王松林家属准备一下东西吧。” 蔡思源心里咯噔一下，准备什么？ 难道是…… 第19章 黑暗中的呼救3 蔡思源很伤感，王松林的儿女他还没能联系上，要是他出个意外什么的，他也没什么资格帮忙签字或者准备什么东西，不过照理说老王天天晨练，身子骨应该还可以的，不会这么快吧？ 蔡思源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就听护士无奈地开口，“那个王大爷说不想住花钱的床，也不租用医院的被褥，让家属来给他送折叠床和床上用品来。” 蔡思源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紧接着又叹了一声，无奈的笑笑，这个铁公鸡，住院了还想着省钱，他赶紧找过去，发现蔡思源正坐在急诊室的输液椅子上，赖赖唧唧地跟身边的谭凤英说，“要不是我啊，你可真是凶多吉少了，我这眼镜都被摔烂了你得给我换个新的吧。” 蔡思源不知道这会儿过去合不合适，正准备去找大夫时，被谭凤英眼尖发现了，她喊了蔡思源一声，询问苏婉的情况。 蔡思源把自己听来的告诉谭凤英，“她情绪反应过度加上低血糖晕倒了，被护士送到检查室了，要验伤，护士也已经报警了。” 谭凤英有些恨铁不成钢，“那姑娘被打得都没脾气了，身上那么多淤青看着就很受罪，也不知道离婚。” 王松林脱口而出，“离婚就解脱了？离婚不是解决事情的唯一途径，当年你也是冲动了，现在要是再给你机会，你还离婚吗？” 谭凤英木着一张脸看向王松林，“老王我发现你说这话有问题，你的三观是不是也偏了？我离婚的原因和苏婉的不一样，我离婚是因为老苏出轨，我和他的感情也熬没了，苏婉这是被家暴，性质不同。” “哎，婚姻是女人的保护伞啊，女人是需要男人赚钱养家撑起一片天的，我没说这个苏婉的家庭啊，我就是说，如果不是逼不得已，还是不要劝人家离婚，毕竟没有人能像你这么心性坚韧，单身过了几十年愣是越活越滋润。” 谭凤英一肚子话想要怼回去，可她还没开口，就被蔡思源这个和事佬的眼神给制止了。 算了，看在王松林受了伤的面子上，她也可怜他一次，让他。 蔡思源见俩人偃旗息鼓，心里松了口气，他问王松林，“你就租用这边的吧也用不上多少钱。” “我家里就有折叠床啊，那是我老伴儿病了的时候我在医院里陪护时买的，也有被子，我能凑合着用的，在这个破地儿，能不花钱就不花钱，我那会儿问过大夫，我摔倒的地方没有伤筋动骨的，只是软组织挫伤，能够回家自由活动，反正就是疼一点嘛，不要紧的，能省钱就行，我还得想法子跟我姑娘解释下我这个手机的事儿呢。” 蔡思源和谭凤英相互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无奈，这王松林对自己都抠门啊，抠到家了。 …… 毕竟是几十年的老伙计了，彼此的性格还是有所了解的，蔡思源还真就按照王松林交代的那样，开车去他家里把那些东西找到，带来医院。 安顿好王松林之后，他又问谭凤英，谭凤英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伤口，笑呵呵的说道，“我这里自己就可以解决的，按照网络上的流行梗来说，就是再来晚一会儿伤口就愈合了。” “噗。”蔡思源笑着摇头,“那你照顾好自己，我先回店里，刚才秀兰打电话说有人过去询问这个事儿的始末，我们也得算算店里的损失，他拿了那么多钱走，也得有个数不是。” 谭凤英有些担心，“还没找到王飞吧？警方怎么说？” “没找到，但是王飞家里已经被监控着，再说个事儿啊，不是人家没出警，是当时离咱们最近的警察也有个三十公里，开车过来也需要个十多分钟，王飞说那些大话纯属是胡说呢。” 听到这儿谭凤英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回去跟他们说没事儿的话早点闭店吧，店里今天的损失算我的。” 蔡思源打趣，“你挺有钱呗？” 谭凤英愣了两秒后笑着摇头，“如果我没有激怒他，店里不会被砸成那样。” “不是你的问题。” 谭凤英垂下眼睑，叹了一声，“我去看看苏婉，晚点要是没事儿的话，我想再去趟微山殡仪馆，看看吴琳的灵堂布置得怎么样了。“ 蔡思源让她安心去处理自己的事情，幸福食堂那边有他，出不了什么乱子 但是王飞没被抓到，这就成了一个定时炸弹似的，不管是幸福食堂，还是苏婉这里，都有一定的安全隐患。 为了保险起见，谭凤英提议，不管她去哪里，都要带着苏婉。而苏婉也却还是内心很依赖谭凤英，想要跟着谭凤英的身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这不，谭凤英在医院等着苏婉跟警方做过笔录，也做过伤情鉴定之后，才一起打车来到微山殡仪馆。 站在微山殡仪馆门口，苏婉心里有些迟疑，“谭奶奶，来这边是？” 谭凤英提起了自己好友吴琳离世的事情，说着说着眼圈又红了，“所以说，对自己好一些，不要委曲求全，委曲求全求来的只有委屈。” 苏婉这下深有体会，她想起了第一次被家暴的时候，当时是因为王飞去打牌，她打电话影响到了他的牌运，他回来就跟她吵架，吵着吵着他就动手了。 当时他扇了她两巴掌，掐住她的脖子时，她拨通了报警电话。可惜王飞去了一趟警察局当晚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她正收拾好行李箱，他哭着给她道歉，提起这些，苏婉很后悔，“谭奶奶，当时我要是不心软，直接离婚该多好啊，也不至于一步错步步错，我娘家人对我都失望了，他们也盼着我能勇敢一次，但我一想到离婚以后女人的日子过得多艰难，再加上我以为他还会对我好的，一直没有死心，毕竟我感受到过他的爱啊。” 谭凤英一时间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她离婚好多年了，当年老苏出个轨她都眼里揉不了沙子，更别提要是他动了手她会如何。 只能说每个人对待婚姻里的容忍度，是不同的吧。 她望着苏婉，“如果他这次再跟你道歉，说诚心悔改，你打算怎么办？” 第20章 黑暗中的呼救4 苏婉的目光从谭凤英的脖子上落到自己的胳膊上，这两处都有被王飞伤害过的痕迹。 她眼中是愧疚，也是绝望，自嘲道，“我怎么可能原谅他，除非我不要命了，这一次是我侥幸跑掉了，如果再有一次，我肯定就死了。” 她抬头对上谭凤英担忧的目光，叹了一声，“谭奶奶，您是不是觉得我特没骨气，特别犯贱，以前他伤害我那么多次，我都能一次又一次地原谅他，为他做出的这些恶毒的事儿找借口和理由。” 谭凤英微微摇头，伸手将她的碎发拨到耳后，轻声的开口，“我不是你，我不知道你的感受，但是作为女人，我能明白，你一定是被爱过被宠过的，爱到无法自拔，甚至是觉得你们之间的感情高于一切，对吗？” 苏婉红着眼圈点头，“他以前对我可好了，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挺穷的，他去当拉货司机，没黑没白地干，赚了钱给我买好看的衣服，买贵的包和化妆品，他自己从来都不抽20块钱以上的香烟，鞋子也都是地摊货，衣服常年就那么两件，我给他买东西他都嫌贵。” “每次从外地回来他都给我带特产，当初我父母不同意我们在一起的，我没听劝跟他裸婚了，领完结婚证就简单地布置了一下出租房也没有摆酒席，当时他抱着我哭着承诺说未来会给我一个隆重的婚礼，所以他拼命地赚钱攒钱，当了好几年的长途货运司机，腰椎和颈椎都劳损了，我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经常做些吃的在他必经的路旁等他，后面我怀孕他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家，就回到天津去做了外卖员。“ “外卖员也不好干，风里来雨里去的，最开始他不熟悉路况，总被扣钱，但是他肯吃苦，别人跑8个小时，他就跑10个小时，后面跑12个小时，我快生的时候他怕手里的钱不够就跑15个小时，一个月最多的时候赚到2万多块钱，拿到工资的时候，他还买了小蛋糕给我，说终于可以慢慢过上好日子了，孩子在肚子里7个月的时候我终于住上了新房子，他承诺过说要给我举办个隆重的婚礼，他做到了，虽然婚礼上的宾客不多，我们的婚房也在郊区的位置，但是他给了我一个家，我们的家。“ 听到这里谭凤英明白了，苏婉和她的丈夫从无到有，两个人相互扶持的那一段儿是他们这辈子最大的宝藏，也是苏婉不断地原谅王飞对她家暴的最根本的原因，因为有爱打底，她不会去恨。 “但是这些好，也被他一点点地给耗光了。” 提起这些苏婉的眼泪从眼眶里滑落下来，她嫌自己有些不争气，掐了自己一把想逼自己收住情绪。 谭凤英拉着她的手晃了晃，“没事，都过去了，以后会好起来的。“ “是啊，那时候我也劝过我自己，其实我不是没有恨过他，我怀孕到8个月的时候，我的宝宝没了。” 谭凤英诧异地看着她，是了，她跟她相处这么半天，她都没有提孩子的事情。 “我的宝宝就是因为他才没了的，我月份越来越大的时候他就没有总去跑外卖了，但是总是抱着手机玩，也经常晚上和别人聊天，有一天我趁着他去洗澡的时候，拿他的手机看了两眼，我看到有人喊他老公，我拿手机质问他，他不承认，但是却再也不让我碰他的手机。” “我当时也很敏感，我感觉到他可能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我就趁着他出门的时候悄悄地跟着他，看到他和一个女人约会，两个人就在公园里抱在一起，又去了女人的家里，我去找上门，我老公恼羞成怒，觉得丢脸了，推搡我回家，我从楼梯上滚下去，孩子也没了，那是个男孩儿，他本可以顺利出生，平安健康长大的……”苏婉哭得泣不成声。 谭凤英抱住她，用最温柔的声音安抚，“都过去了，苏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啊。”苏婉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来，“我妈也跟我说，只需要一些时间，我会好起来的，王飞去我家里负荆请罪，我张罗离婚我爸爸不同意，他说男人都偷腥，让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我知道他是想让我和王飞好好过日子的，我也原谅了王飞，他那阵子对我又好了，伺候我做小月子，等我除了小月子带着我去旅游，想我们刚在一起时候似的，我们有过一阵甜蜜的日子，只是没想到我再也不能怀孕了。” 谭凤英不想她再说了，她看到了苏婉眼中的崩溃和绝望，可苏婉却已经揭开了自己的伤疤，将自己那鲜血淋漓的伤口展露在她面前，“他和他家里人知道我不能怀孕之后，态度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经常去打牌，说心情不好想要排解，人家那些有孩子的，孩子就可以让大人开心了，但是他不能，所以他就总出去，我们的积蓄就这么一点点的花光了，他还借了钱，我当时也已经去找工作了，做行政综合员，在一家100多人的私企，工资就4000多，我还得给他还欠款。” “我让他别再赌博了，他就发脾气摔东西，直到有一次他被人喊去玩了一把大的，我听说后打电话喊他回来，他输了钱回来就朝我发脾气，吃饭的时候掀了桌子，还抽了我一巴掌，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变本加厉地报复我，他说都是我的错，不然他会赢很多很多的钱……” “谭老师，您来了。” 有人离着老远就跟谭凤英这边打招呼，打断了苏婉的话。 苏婉失落地闭上了嘴巴，这些话她封闭在心里很久了，今天也算是有勇气把过往拿出来在阳光下晒一晒…… 谭凤英意识到她的失落后，低声劝，“晚点再说啊，有的是时间。” 来人是姜小米，她已经给吴琳的灵堂布置好了，问谭凤英要不要去看看。 谭凤英看向姜小米询问薛家的人是什么态度。 姜小米叹了一声，“我给吴老师化过妆后，薛老师就一直守在她身边，我瞧着状态不太对。” 等姜小米走了之后，谭凤英才对苏婉说起姜小米转行的事情。 苏婉一脸的不敢相信，“那真是没想到啊，一个是当医生救死扶伤的，一个是接送死人去天堂的，这两个身份她能融合到一起，实属不容易，她也好有魄力啊！” 谭凤英认真地看着苏婉，“你也才30岁，人生正好的时候，重新开始，一切来得及。” 苏婉：“如果我离婚，会不会受社会歧视？” 第21章 黑暗中的呼救5 谭凤英看着一脸茫然又无措的苏婉，温柔地开口，“离婚不是洪水猛兽，没有大家嘴里说的那么可怕，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个中滋味只有自己体会过才能明白。我活了这么多年才有所感悟，不管是在一段婚姻中，还是离婚，或者是单身的状态，人活着首先是活给自己看，其他的没有你认为的那么重要。” 苏婉耷拉着脑袋，轻叹了一声，“我学历浅，不懂得那么多人生道路，但是这次我想明白了，我得离婚，如果不离婚，他还会像恶魔一样缠着我，如果他下次再想杀我，可能我就逃不掉了。” “谭奶奶，您说，为什么那么相爱的人，到婚姻的最后，会成为仇人呢？我嫁给他的时候，从来没想到过有一天我会被他家暴，明明他那么疼我的。” “人是会变的，这世界上唯一不变的就是“一直在变”这个规律。” 在谭凤英的耐心引导下，苏婉的心境渐渐变得明朗，这一刻，仿佛有一股温暖而坚定的力量在她的心中悄悄生根，让她学会去独立，让她对自己有信心。 她感激地看着谭凤英，“谭奶奶，我知道了，我也要改变，我会跟他离婚的，如果他不同意，我就起诉离婚。” 谭凤英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觉得苏婉真的不一样了。 …… 在谭凤英的带领下，她们来到了吴琳的灵堂前。 吴琳的灵堂沉静而庄严，薛国顺正站在她的灵柩前痴痴地望着，因为太过投入，谭凤英走到身边他也没能发现。 “薛老师。” 薛国顺在研究院上班，身边的朋友们都习惯性地喊他薛老师，就连吴琳有时候也会这样喊他，但是吴琳的声调显得很亲昵。 薛国顺注意到谭凤英，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一开口，谭凤英就听得出他嗓子哑了。 “凤英你看，小琳穿的是她最喜欢的紫色连衣裙，她其实很喜欢穿裙子的，但是你们工作太忙了，穿裙子的机会很少，这件裙子是我们上个结婚纪念日我和她逛街去买来的，她只在家里穿过两次，连门都没出，就给收起来了。” “当时买下这条裙子时，她还说呢，等有机会到你面前展示展示。” “那我肯定不羡慕，我会买来同款和她一起比美。” 谭凤英接着薛国顺的话往下说，“她啊，就是光想着奉献，上次我们去逛街，我看她相中了一件呢子大衣，是红色的，她试了一下没买，我当时劝她买下，她说她是当奶奶的了，每天都要带孙子出门，穿得这么花里胡哨的，怕大伙儿笑话她孙子。” 薛国顺伸手去抚摸着吴琳冰冷的脸颊，喃喃着，“你看她今天多漂亮啊，姜小米的化妆技术不错，小琳从来都没这么漂亮过呢。冲冲要是看到奶奶穿得美美的，打扮得这么靓丽，不会怕被笑话，只会觉得骄傲，估计还会带着奶奶去小朋友那里炫耀说快看呀这是我的奶奶。” 谭凤英笑了，她深深地看着被洁白玫瑰和百合包围住的吴琳，满腹的话都化作了一声轻叹，“小琳，别忘了咱们的约定啊，下辈子做亲姐妹，我当姐姐，还照顾你。” 她从钱包里拿出了一张合照，压在了吴琳的枕头下，“这是我们第一次聚餐的时候拍的照片，几十年了，一直放在我这里，上次你跟我要我还没舍得给你，只拍了照片给你看，这次你带走吧，有这张照片应该会加深你的记忆，喝了孟婆汤也不要忘记我啊。” 谭凤英絮絮叨叨地说完，一旁的薛国顺早就已经泪流满面。 她赶紧提醒他，“别哭啊，送她走不能哭，小米说过的，她会去一个好地方，穿过生门进入的世界是美好的，不要让她知道我们的难过，她会放不下。” 薛国顺将眼泪擦掉，低头去亲吻吴琳的额头，“走吧，不留你了。” 也留不住，要不是因为某些检查不达标，遗体捐献就生效了。 谭凤英离开微山殡仪馆时腿都在没力气了，是苏婉搀扶着她上了车。 两个人再次回到人民医院。 刚到王松林病房外，就听到有人在吵嚷。 “我说不让你跟着开饭馆你偏不听啊，损失了多少钱？是不是退休金都折进去了？” “房子你别自己留着了，别哪天赔钱赔进去了，过户给我吧，我管着。” “哪家好人这么大岁数还去创业当老板，你要是想不开你就去养老院住着，有吃有喝有人照顾，还不会让你受伤生病。” 谭凤英放缓了脚步，她听出来了，这是王松林的闺女王月萍来医院兴师问罪了。 她扭头看了眼苏婉，“你这脾气要是有王月萍那三分之一，估计你老公不会家暴你。” 苏婉赶紧打听王月萍的事儿。 谭凤英也不着急进病房了，而是拉着她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她这么大岁数，跟王松林家的闺女打交道都怵头。 “你王大爷家里一双儿女，老大是王建英，比王月萍大3岁，按理说哥哥要管着妹妹的，但是你王大爷家的却正好相反，这个王月萍从小就是个厉害的，可着哩。上学的时候就是个刺儿头，上课不听讲，带着同学罢课，气得老师来家里找。她学习不错，考了注册会计师的证书，大学毕业就进了一家不错的单位，但是没待几天，跟领导打起来了，举报领导欺辱下属，说同事职场霸凌，最后的结果……” 苏婉都不用猜的，笃定地说，“被裁员了吧？” “把她在行业里拉进了黑名单。” “她就嫁了人，生了孩子以后啃老了。这些年，你王大爷赚点钱都贴补给她了，当初我们要开幸福餐馆的时候，她反对得最激烈。“ 病房外谭凤英和苏婉低声交谈，病房内的王月萍抱着胳膊，站在王松林的病床边数落着。王松林蜷在病床上，宛若一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低着头不敢说话。 这是三人间的病房，其他病床的患者和家属们，也都安静如鸡。 一个个地把手机都调静音了，吃东西的也把嘴巴闭上了。 好家伙的，王大爷家这姑娘是战斗机啊！ 第22章 黑暗中的呼救6 王月萍越说越来劲，单方面输出十几分钟之后，病床上王松林侧了侧身子，揉了揉发麻的腿，他可怜兮兮地望着病房门口，想着幸福食堂那几个伙计怎么还不来呢，他置身于风暴之中急需救援啊。 “笃笃笃。” 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病房门口，王松林敢发誓，他从来没有这么期盼过见到老蔡。 蔡思源如及时雨一般出现在他面前。 “老王，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秀兰和秋容做了茴香馅的包子，还有西葫芦虾仁儿馅的锅贴，我给你带了小米粥和素拌菜，吃点？” 说话间他已经进门了，将东西放到王松林的床头柜上，才笑着问王月萍，“大侄女，说累了吧？我带得多，你也跟着你爸一起吃点？” “那就谢谢蔡大爷啦。” 王月萍自来熟地上前打开**，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锅贴放进嘴巴里，大口大口地咀嚼着，咽下去之后才笑着开口，“真香啊，我再替我爸尝尝。”说着她又夹了一个。 吃完两个锅贴和两个包子之后，她满意地撂下了筷子，主动去搀扶起老父亲，给他盛了一碗粥，递到他手里，用那种关切的口吻，轻声说道，“爸，我跟你说的你琢磨琢磨，房子现在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卖了呢，现在房价高，我打听过，你那个均价能有左右，到时候……“ 说到这里的时候，王松林轻咳了一声打断她，“这事儿回头再说吧，你哥前几天也跟我提过，那你们都有住的地方，不需要我买房子帮你们，我买了房子以后跟谁过？是他养我还是你养我？“ 这话倒是把王月萍给问愣住了。 她皱眉，“养老院的生活挺好的，我都去踩过点了，你们老年人多有伴儿啊，要是到我家里，我家孩子多闹腾，还得需要你管一管，那你就没空去幸福食堂了呀。” “要是去我哥那边，他经常出差，那你就得跟我嫂子天天相处，公公和儿媳妇同一屋檐下，多尴尬啊，再说我嫂子那脾气也不好，你还得看她脸色。” 这会儿谭凤英也来敲门，病房里的人多了，王月萍也不好再说什么，她找了个由头就走了，出门之前还叮嘱她爸，“要是人家能赔偿，你就多住几天，要是得自己报销，那没嘛事儿早点出院啊，给我打电话，我让大星来接你。“ …… 人走了，病房里的气氛却变得更安静，王松林掩饰住心底的尴尬，招呼着谭凤英和苏婉坐下，像是个没事儿人似的跟他们提起了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 而谭凤英和蔡思源也配合着没有提起王月萍说的那些事儿。 “凤英，医生给我检查了，没嘛事儿，我明天就出院，腿脚不利索就不回家折腾了，住在咱们餐馆吧。” 谭凤英没有反对，老王和他们住在一个小区，平时坐车虽然不算远，但是从小区出来走到公交车站就不方便了，再说老王一个人住，有个嘛事儿也没人帮忙，住在餐馆的员工休息室，反倒好一些。 老蔡若有所思地开口，“你要是想回家，我就开车接送你，不想回家就住着，怎么样都行，只要你舒服就好。” 难得听到老蔡这样说，王松林有些感动地点点头，“这个月的分红，我少一些吧。” 老蔡板着脸，“你呀，真是想太多了，好好休息吧，我送凤英和苏婉回去，王飞还没被抓到，大家进出的都要注意。” 等谭凤英和蔡思源离开后，王松林才躺下。 躺在病床上，望着雪白的天花板，耳畔是另外两个病床传来的温馨话语。 那两个病友也六十出头，一个是抱孙子时候伤了胳膊，一个是去晨练的时候抻到了腿，陪着他们的是儿子和老伴儿，他们买了各种吃的和营养品守在那里，事无巨细地照顾着。 而他呢？ 儿子出差去了杭州，打了一次电话在占线中，打第二次的时候他给挂断了，估计正忙着开会。女儿呢，虽然是来了，但是空着手来的，说了那么多话净给她添堵。 要是老伴儿还在就好了，她肯定是关心自己的，可惜她命不好，走太早了。 老王幽幽地叹了一声，闭上眼睛假寐，压下了心底的失落和惆怅。 过了一会儿，有人喊他，“王大爷，吃水果不，哈密瓜，现切的。” 王松林睁开眼，看到那病友的儿子已经端过来一份，放在他的手边。 他撑着手肘慢慢坐起来，捧着那份哈密瓜，笑着点点头，“谢谢啊，恩，挺甜的。” 另外的病友一看，也让儿子递来一份小零食。 “老王，无油炸薯片，你尝尝，我最爱吃这个口味的。” 王松林接过来，满口道谢。 这东西他在超市看到过，挺贵的，一份要十多块呢，十多块够他买好几样蔬菜了，用那钱来吃零食，不划算。 抛开他这个会计的职业病不讲，他以前受过穷，穷得当时手里就剩下1块钱，还得养一家四口过两天，那个时候他去菜市场捡过没人要的菜叶子，也去餐馆里找人帮忙点过餐，那些苦日子虽然都过去了，但是当时穷困潦倒时的体会他这辈子都忘不掉。 …… 蔡思源开着他那辆别克车，载着谭凤英和苏婉回幸福食堂。 路上的时候，他们提起了王松林的闺女王月萍。 “没想到那小丫头还打起房子的主意了，劝老王去住养老院，怎么想得呢，心太狠了，自己爹不管，却想着捞钱。”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就啃老啃得这么理直气壮呢？” “还是以前老王两口子对子女太溺爱了，父母爱孩子之前，首先要先会爱自己，要不孩子就提出各种无理要求，只要大人不能满足孩子的要求，孩子不满意，那就得闹下去。“ “我家那小孙子不就是，我下班回去要是不陪着做个小游戏，他就哭个不停。”提起自家孙子，老蔡总是有很多话说。 但是说着说着，他想起了谭凤英和儿子的相处模式似乎不太好，就换了个话题。 谭凤英却挺喜欢听他分享子孙趣事儿的，眼看着要到幸福食堂门口了，苏婉却突然喊住他，”蔡爷爷，能不能送我回家一趟？我拿点东西。“ 第23章 黑暗中的呼救7 苏婉想回家拿一些生活用品，她现在穿的衣服还是谭奶奶买来的呢，她也得拿点钱出来，还有房产证也得悄悄拿出来，既然想要离婚了，那家里有很多东西她要带走的，但是她不敢一个人回去，她怕王飞在家里，如果被碰到那她又有危险了。 蔡思源也想到了这一点，询问得知苏婉家的地址并不远，他调转车头开进了景兰家园。 景兰家园里有8幢高层，每一层都到17楼，这边都是还迁房，苏婉和王飞的婚房就是被征用了以后还迁到这边的，当时两个人住郊区的房子有60多平方米，这边还迁的是90多平米，还给了15万的补偿款。 进入景兰家园后，苏婉整个人有些紧张，她频繁地询问谭凤英时间，谭凤英也不厌其烦地告诉她，还宽慰她不要害怕，她和蔡爷爷陪她一起上去。 车子停靠在楼下的停车位，苏婉打开车门，抬头往上看，她家里住7楼，除了她家的屋子是黑的，别人家都是灯火通明的。 “王飞没在家。”她松了口气。 蔡思源也抬头看了看，“这附近是有警察同志的，如果王飞出现，他就跑不掉了。” 进了电梯，到了7楼，苏婉的心情很复杂，这边的房子还迁时是精装修，里面的一草一木都是她布置的，就连沙发的靠垫和床上的抱枕都是她买了原材料做的。 那时候她经常和王飞去超市买菜，然后准备好第二天要做的食材，早上起床两个人一起散步，回家做早餐之后，王飞去跑外卖，她在家里收拾家务。当时的他们没有孩子，备孕就成了她的主要功课，后面她怀了孕，王飞对她更是呵护备至。 当初她流产，最崩溃的应该是王飞，他很想要一个孩子，她知道的，可孩子也是被他给弄没的。 她都没有追究这个事情，在一点点地淡化他出轨，她流产的痛苦，而王飞却变了。一切都变了。 打开房门，熟悉的场景步入眼帘，玄关处的钥匙挂钩是小猴子的，是王飞的属相，两个人的情侣拖鞋是她们一起挑选的，里面的餐桌是王飞亲自去找设计家具的师傅定制的，还有地毯……也是他们一起去实体店里挑选出来的。 而如今，客厅里乱糟糟的，本该在沙发上的抱枕都被丢在地上，抱枕上还被淋了一些汤汤水水的垃圾，她的鞋子，王飞的皮带，甚至是擀面杖和剪刀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提醒着她逃离出这个家之前她经历过怎么样的磨难。 苏婉红了眼圈，以前她们拖地的时候都怕刮花了地板，甚至蹲在地上用抹布来清理地面，而如今地板已经被他的啤酒瓶，烟头，水果刀破坏得彻底。 苏婉的心很痛，她为曾经的那个期盼着幸福的自己而感到深深的遗憾。 她靠近过幸福，拥有过幸福，但也失去了幸福。 来到卧室，她找到了自己的手机，她的手机也被王飞给砸坏了，当时是王飞把她吓到了，她想去报警，却被他抢过来用力地摔在地上，屏幕都摔碎了。着手机是王飞买的，当时花了4000多，她心疼了好久都舍不得用来着，还买了手机壳保护套…… 苏婉将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之后，把房本也都塞进了行李箱中，她会和王飞提离婚，但离婚之前，这个房子要有个说法，她不能净身出户，她不想受这个委屈。 依依不舍的离开家，苏婉刚坐到蔡思源的车里，就看到有个人从对面小跑过来，人刚跑近，苏婉就大声喊道，“是他，他来了，蔡爷爷他看到我们了。” 蔡思源轻轻一打方向盘，车辆调转方向，缓缓驶向小区的大门，而王飞一直在后面追逐着，他大声地呼喊着，“苏婉，你等等我，我有话跟你说，苏婉！” 苏婉的心猛地一紧，脸色瞬间失去了血色，像是春日里凋零的花瓣，她无助的望向身旁的谭凤英，眼中全是惊恐，“谭奶奶，怎么办，他要追来了。” “蔡爷爷，求求您开快点吧，我们去警察局，不对，我们现在就报警。” 她下意识地摸索着手机想要打电话，可指尖触碰到的却是她那残破不堪的手机，她的手机碎了，就如她此刻的心情，她拉着……该怎么办才好？” 谭凤英扭头往下车窗外，发现王飞的身影越来越远后，轻声安抚她，“别怕，苏婉，有我们在呢，他已经追不上来了，如果他再敢有什么不该有的念头，我绝对不会让他得逞的。” 蔡思源加快了车速，随着他们离幸福食堂越来越近，苏婉那颗慌乱的心也渐渐平稳，她松了口气，喃喃着，“我现在光是听到他的名字我心里就害怕，更别说见到他本人。” 谭凤英劝慰她，“找个时间还是要跟他好好地谈一谈，既然你已经想和他离婚了，办手续时也要见面的，自从警方得知你被家暴之后，他们很关注这方面，你好好考虑一下想要怎么和王飞去谈，到时候去警察局，或者约到幸福食堂这边，我们会陪着你的，不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 苏婉感激的看着谭凤英，车已经停下了，她站在“幸福食堂”餐馆前，内心渐渐的平静下来，她的心中已经悄然地酝酿出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报警，然后寻求法律的援助，这些念头在她脑海中浮现，如同一盏盏明灯似的，照亮她前行的道路。这个决定，是她内心自我保护机制逐渐觉醒的证明。 曾经她很绝望，她快30岁了，却一事无成，无法再有孩子，不被家人珍惜，没有学历，也没有比较好的社会工作经验。 自从遇到幸福食堂的这几位老人，尤其是在谭奶奶的指点和开导下，她突然意识到她其实没那么差，幸福食堂这五位老年人都可以退休后再就业，她又有什么理由不去为自己的人生努力呢？ 她要离婚，她要逃离这一段阴霾的人生旅程，去勇敢地迈向光明和希望！ 第24章 黑暗中的呼救8 谭凤英几人回到幸福食堂时，天已经很晚了。 董秀兰和宋秋荣知道他们要回来，提前就准备好了晚餐。 老蔡因为家里人一直催着回去给孙子过生日，把谭凤英和苏婉送到幸福食堂门口，连车都没下就回家了。 这个点儿正是加班党们下班吃饭的时间，董秀兰和宋秋荣顾不上招呼苏婉，就去忙了。 宋秋荣在后厨炒菜，董秀兰端盘子招呼顾客，两个人虽然忙，却从容应对着。 “糖醋里脊，八珍豆腐，海鲜豆腐汤，凉拌菜，辣炒土豆丝，四菜一汤呢，苏婉，你这排面儿够啊，平时她们可不给我吃这些，天天盖浇饭来着。” 谭凤英笑盈盈地给苏婉夹菜，叫她多吃点不要客气。 路过她们的董秀兰停住脚步，绕到谭凤英的身前给她翻了一个大白眼，“凤英，你这搁外人面前告状的本事可越来越高了啊，我和秋容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似的，短你吃的还是短你喝的？上次我们新学的那个新疆大盘鸡，进哪只小狗肚子里啦？” 谭凤英笑了，“哎呀我这不是开玩笑嘛。” “酸菜炖排骨，还有粉蒸肉，鱼香茄子条，葱油包饭，黄瓜炒肝尖……”董秀兰不走了，拿着上菜的托盘杵在谭凤英的餐桌前，笑眯眯地报菜名。 “这些东西，都是哪只小馋猫点的？” 谭凤英用公筷夹了一块糖醋里脊递给董秀兰，眼中带着化不开的笑意，“来，秀兰啊你太辛苦了，吃一口。” “您介是干嘛呢，拿吃的堵我的嘴？”董秀兰撂下托盘，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地看着谭凤英。 谭凤英拿出手机，对准了董秀兰的脸“咔嚓”拍了个照片，发到五人群里。 一池潭水（谭凤英）：【瞧瞧这小眼神儿。】 在医院待着比较无聊的王松林。 钱来了（王松林）：【瞧见了，谁呀惹我们秀兰了，等我回去的，我帮你收拾她。@微笑的玫瑰花】 在电梯里的蔡思源刚打开手机就看到了群里有消息。 他回了一条语音消息，“准是凤英先动的嘴，要不然秀兰妹子可不能这么看她，哈哈哈，你们忙着，我到家了，我早班过去啊，陪我孙子吹蜡烛，小家伙闹着找我呢。” 钱来了：红包·jpg 钱来了：【健康快乐成长，下次见面王爷爷给买大麻花吃。】 一池潭水：“瞧见了吗，老王光说不练，人家孩子生日你还发个假的，看谭奶奶的。” 一池潭水：老蔡的专属红包。 董秀兰看着谭凤英还在群里聊起来了，她也直接坐下，拿起公筷和一份米饭，低头吃上了。 谭凤英收起手机，一本正经地看着苏婉，“我不能再说了，你秀兰阿姨该生气了，你看她一生气就吃饭，餐馆的饭都是被她这么吃没的。” 董秀兰“啪”的一下把筷子拍在桌子上，绷着脸看着谭凤英，“你怎么回事儿呀？怎么就差辈分了，喊你奶奶，喊我阿姨？去去去，你别吃饭了，去端盘子洗碗。” “好嘞。”谭凤英确实没什么胃口再吃，她这几天都没休息好，脑袋疼得太阳穴都在跳，仿佛裂开了似的，一直强行忍着呢。 看着两个人似乎要吵起来，苏婉欲言又止。 她小心翼翼地揣摩着两个人的神色，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突然看到董秀兰笑了。 “噗，你真是，这么大岁数还这么逗我，我差点以为你生气了，正准备去找秋容哄你呢。”谭凤英伸手去捏了捏董秀兰肉嘟嘟的脸。 这幸福食堂里最幸福的人就是董秀兰了，她是退休英语教师，以前专门教高中毕业班的，老伴儿呢也是同学校的老师，现在退休在家养花弄草，过着悠闲的生活。 她有一个独生女，女儿在国外读书之后回到国内创办了一个英语机构，听说挺忙的，也挺赚钱的。女儿的丈夫是她的大学同学，外国人，背井离乡随着她女儿回到天津结婚定居，两个人生了个混血宝宝，宝宝已经3岁上早教中心了，不需要她帮忙带，她现在只需要照顾好自己和老伴儿的饮食起居就可以。 “秀兰啊，奔160了吧，这横向和纵向都差不多了呢。” 董秀兰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她才想起来，她准备减肥呢，前段时间去体检，大夫说她有点脂肪肝，她身高160，体重已经158斤了，再吃可不就奔160了呢。 她撂下碗筷还不忘关照苏婉，“你这孩子比较瘦，多吃点啊，你得增肥，起码要重8斤，这样才好看呢。” 谭凤英倒是观点不同，“现在的年轻人都是以瘦为美，小苏这样正好，到时候打扮打扮可以去当模特了。” 苏婉没想到自己的身材还成两个奶奶的话题中心了，她大口地吃光碗里的饭，解决了一份糖醋里脊之后，接过谭凤英手里的托盘，跃跃欲试地开口，“我去跑盘子吧。” 董秀兰笑呵呵地婉拒，“不用，你去休息室休息吧，这身上的伤还没好呢，养一养身体。” 苏婉看向谭凤英，希望她能替她说话。 果然，谭凤英提议，“让她干活吧，上上菜，年轻人比咱们速度快，咱不给她工钱，在她的事情解决之前，供给她吃喝，让她帮帮忙，行不？” 苏婉这才恍然大悟，她笑着摆手，“我怎么可能要钱呢，就是你们帮了我，我想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来回馈给幸福食堂，这样我心里也踏实一些。” 董秀兰一想，也同意了。 苏婉脱掉厚重的外套，找了个围裙系上，开始跑堂。 夜宵饭点儿的时候顾客还是很多的，谭凤英在收银台忙着，董秀兰和宋秋荣就在后厨备餐，有人点了西红柿鸡蛋面的时候她才去后厨。 凌晨之后，老蔡过来了，他还带了半个蛋糕，进门就递给苏婉，“尝尝，我儿媳妇自己在家里做的。” 苏婉接过蛋糕道了谢之后送到了后厨。 后厨里忙得热火朝天，宋秋荣戴着厨师帽和口罩，一边炒菜，一边跟董秀兰说道，“咱们还没开外卖窗口就这么忙，这以后再开通外卖，估计忙不过来呢。” 董秀兰若有所思地开口，“要不大家商量商量，看看要不要开通外卖窗口？” 俩人正说着呢，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吵嚷声。 第25章 黑暗中的呼救9 宋秋荣关掉了排风扇和抽烟机，扭头看向董秀兰，“是不是有人在摔东西？” “我的天，咱们餐馆最近是怎么了，总有人来闹事儿呢，你过去看看，不行就早点闭店，这几天大家也都很辛苦了，多休息几个小时也没关系的。” “那不好，我们的营业时间是固定的，早上9点钟到下午5点钟，晚上10点钟到凌晨3点钟，时间更改了好多次，前几天商量的最终时间表，这都打印出来外面贴着呢，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过去跟老蔡和凤英说一下。” “是不是喝多的来闹事儿了？上次就碰到一个在斜对面的ktv团建喝多的小伙子，跑到咱们这里找吃的，要吃烤鱿鱼，咱们哪儿有啊，他就把1号饭桌给砸坏了，还好当时老蔡和老王都在，把那小伙子给拦住后送到家里去了。” “不像是闹事儿的，我听到有人喊苏婉了。” 董秀兰皱眉，“不会是苏婉的老公找来了吧，凤英说她和老蔡陪着去苏婉家里拿东西的时候，在楼下碰到她老公了，她老公追着车跑到小区门口才被老蔡的车甩开，这不会是跑到咱们这儿闹事儿了吧？” 越是这么想就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儿，董秀兰放下手里的盘子，洗了手往外走。 刚掀开门帘，就看到一个男人站在收拾台那边，都快入冬的天儿了，他还穿着短袖，手里攥着一把水果刀，朝着谭凤英比画着，“你让苏婉滚过来，都是你们教唆的她现在不听我的话，你信不信我把你们餐馆给砸了。” 说着话的功夫他已经踢到了旁边的椅子，还吓唬走了好几个本还在就餐的顾客。 店里刚才还人满为患的，这会儿又被清场了。 不过这次蔡思源有提前准备，他站在门口提醒大家结账，这个还挺有效果的，尽管大家走得匆忙，但都没有吃霸王餐的，他还挺欣慰的，打算明天告诉王松林。 至于这个闹事儿的王飞，他已经打电话给警察同志，等会儿就会有人来的。 …… 苏婉本来端盘子收拾桌子这些活都做得得心应手，心里还挺开心的觉得自己发挥了自己的价值，起码没有在这里白吃白喝，也算是报答谭奶奶对自己的帮助，可她真的没想到王飞又找过来。 看到王飞进门的那一瞬间，她条件反射地跑进了员工休息室，躲在门后，通过猫眼悄悄地打量着他。 她知道她不应该惧怕王飞，既然已经要离婚了，就应该有勇气去面对他，提高自己的条件，好聚好散。 可王飞这个架势来找，她又怕他会把她掳走，她真的太害怕了。 幸福食堂里的气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凝重，谭凤英还在低头算账，不管王飞怎么吼叫，她都没有像之前那么紧张。她看出来了，王飞这次来其实是想求和的，虽然看着挺吓人，但却是一只纸老虎，不然他早就动手了。 见她这样老蔡反倒有些着急了，他凑到谭凤英身侧，让她先去休息，他来应付，谭凤英却不以为然，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向王飞。 王飞也没想到谭凤英居然不怕他手里的刀，他恼羞成怒地上前把刀放到谭凤英的脖子上，恶狠狠地质问，“不怕死是吧，苏婉呢，肯定是你把她给藏起来了，让她出来。” 谭凤英淡淡的开口，“用我的命换走你的命看样子也挺值得的，但是小伙子，你也才30出头，以后的人生都在监狱里面过，你甘心吗？” 王飞蹙眉，“闭嘴吧你。” 一想到在自己手里温顺如小羊羔的苏婉，跑出来一次就变成了六亲不认的叛徒，他心里的怒气就不断地上涨，他今天又赌输了，回家没能找到房产证，肯定是苏婉给偷走了。 本想着再搞点钱翻身的，这个饭馆里的收银台居然没有钱，他晚上还约了一个大局打算把之前输掉的都赢回来呢，没想到居然还没凑到本钱。 “这样吧，你们再给我凑点钱，我要是凑够本了我就不来找你们的事儿了，苏婉想在这边带到什么时候都行，到时候记得回家就可以了，我给她个机会。” 隔着一道门，苏婉听到王飞的声音都是又气又恨的，一想到王飞还想着把她弄回家继续过日子，过那种地狱式的日子，她对王飞的那点恐惧也消失了。 “王飞，你松开谭奶奶，有什么话你对我说吧。” 看到苏婉走出来，谭凤英很诧异，她以为她会很怕很怕的，没想到她竟然过来了。 董秀兰见到这种情况赶紧走到苏婉身边陪着她，低声安抚，“一会儿警察就来了，拖一秒是一秒啊。” 苏婉微微摇头，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来，走向王飞的步伐更加坚定，脑子里的那些决定也呼之欲出。 一晚上没看到苏婉，王飞感觉她精气神儿都好了，仿佛新生了一般，他不高兴了，“你过来，跟我道个歉，我让你回家。” 苏婉过去将谭凤英拉到自己身后，攥着拳头气呼呼地看着他，“你把我伤成那样，还得让我跟你道歉？你有病吧！” 王飞愣住了，他没想到苏婉竟然用这种语气对待她，他伸手要去抓苏婉的胳膊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动静，等他意识到的时候，民警们已经进门了。 “要死啊你们居然报警！”王飞举起刀冲苏婉比画着，想要将人拉到他怀里当谈判筹码，可苏婉反应得比他要快，后退两步让他的手扑了个空。 他身体重心不稳，晃了两下摔在地上。 警察也趁着这个时候拿出手铐把他压住了。 王飞挣扎着，“放开我，我来找我媳妇我有什么错，松手！” 苏婉对警察说，“警察同志他家暴我，我这里有很多证据，是不是可以把他送去坐牢？” 王飞怔住了，反应了几秒钟后，厉声吼道，“苏婉，我是你老公，你要送我去坐牢？你这么对我，不怕我搞死你全家吗？” 第26章 黑暗中的呼救10 苏婉没有再惧怕，她强压中心中的愤怒，决绝的说道，“在你动手打我，想要杀我的那一刻，你就不是我老公了，我要跟你离婚。” “不可能，我不离婚，你永远是我王飞的媳妇！” 王飞挣扎着，死死地盯住苏婉，眼中全是恨意，滔天的怒火从眼中烧到了心里，他要记住这个该死的女人，等他出来的他非弄死她不可。 民警同志发现王飞竟然还在放狠话，他呵斥了一声，“威胁人违法，家庭暴力更违法，如果受害者起诉离婚，诉讼期间内是可以申请法律保护的。” 王飞皱眉看着男警察，“都是男同胞，你凭啥这么帮助女的？她欠收拾不该打吗？如果当初她没流产让我儿子没了，那到现在我儿子都快两岁了，还有上次我打牌是，如果她不给我打那个电话，打断了我当时的好运气，我会赢很多很多的钱，10万，甚至20万，都怪她，要不是他我现在就是富翁了。” “我告诉你们，我打她都是轻的，我家里已经看不上她了，说了好多次让我跟她离婚我都没离，我不抛弃她，还管她吃喝，已经算是好男人了，她不说感恩戴德，也应该好好的伺候我，不就打了两下踢了两脚吗，这都是她应该承受的，凭什么就跑了呢？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有资格在我面前站着吗？” 苏婉在听到他说这些话之后，整颗心脏像是被人用钝刀一片一片地剖开，撕心裂肺的痛楚遍布着她的每一根神经线，她磨着牙强忍住那些痛楚，迈开步子走到王飞面前，仰着头与他对视着，在看到他那充满仇恨的眼神，和他瞳孔中憔悴的自己后，她高高举起了手。 “啪。” 一个巴掌抽了下去。 所有人都愣住了。 尤其是王飞。 他一脸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看着苏婉，几乎咬碎了后槽牙，恨意从齿缝中挤出来，“苏婉，你不要命了竟然敢打我，信不信我弄死你！” 王飞用尽全力的想要挣脱开警察的束缚，而幸福餐馆的几位老人家，也都快速地反应过来，站在苏婉面前，护着她，不让她再受到伤害。 苏婉揉了揉酸疼的手心，这一巴掌下去，打散了她对王飞那最后一点点感情，也吞没了她对王飞那一点恐惧。 她眼中带着冷色，淡淡的说道：“王飞，我不管以后如何，我现在就告诉你，我要跟你离婚！” 王飞死盯着她，他甚至在后悔为什么没有弄死她，或者把她弄残了，要是腿打断了是不是就跑不掉了，只能在家里守着他？ 没关系，他还有机会，他冷笑了一声，“那你要做白日梦了，我不会答应离婚的，我要让你一直做我媳妇，就算是我进去了你特么也得在外面等着我出来，等我出来了我还收拾你，我让你再也没法求别人。” 说着，他的目光又扫向那几个老人，恶狠狠地吼道，“还有你们这几个老不死的，让你们多管闲事，等我出来先放把火把这个狗屁的幸福食堂烧了，最好也把你们都给烧死了。” 董秀兰被他恶毒的眼神惊到了，她扭头看向蔡思源，“这孩子从小在什么环境中长大啊，是不是有超雄基因？” 蔡思源还以为她害怕了，正打算安慰呢，结果她却问这个。他摇摇头，“不知道，不过超雄基因是什么？你不是教英语的吗，怎么还研究过基因吗？” 董秀兰摇头，“你呀，老古董，连这个都不懂，我不跟你说了，凤英，秋荣，你们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不？” 谭凤英打量着眼珠子通红的王飞，皱皱眉，“你小时候是不是被人虐待过？怎么就这么暴躁呢？” 王飞要被气疯了，这几个老不死的怎么不怕他的威胁呢。 他正准备继续放狠话的时候，警察按着他往外走。 另外一位姓吕的警官，跟蔡思源熟悉一些，他喊来蔡思源，“蔡爷爷，跟我们走一趟吧？我们已经联系上了王飞的父母。” 老蔡给谭凤英几个人交代了一下就跟着警车走了。 老蔡刚到了警察局，王飞的父母也都到了。 王飞的父母风尘仆仆地赶来，身上挎着一个编制袋子，里面装满了钱和衣服。 不等警方和蔡思源等人开口，王飞的爸爸就直接把袋子打开，倒出来一个手提包，包打开又拿出一个塑料布袋子。 这么里三层外三层之后，王飞急眼了，“弄嘛来了，不是要救我吗？” 王父低头不说话，继续拆开塑料布袋子，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垃圾袋。 垃圾袋打开，是五个被细绳子捆起来的人民币，打眼一看就知道每捆一万。 王飞的母亲眼睛都哭肿了，满脸歉意地看着蔡思源，“对不起啊，我儿子打砸的东西，还有他抢走的钱，我都多赔偿给你们，能不能别让他坐牢啊。他年纪还不大，要是真的坐牢，出来就是个废物了。” 说着说着王飞的母亲就哭了，这把王飞看得特别心烦，他朝母亲吼，“哭个毛啊，赶紧回家，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王父伸手就狠狠地抽了他一耳光。 谁也没想到他能动手，一个个的也都没防备，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王飞的脸上。他的脸当时就肿了。 他眼神幽怨地看着父亲，“爸，你打我干啥啊，受害的是我啊，苏婉打我，你也打我……” 王父怒斥道，“你再顶嘴我弄死你信不信？” 王飞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蔡思源算发现了，这个王飞是怕父亲而不怕母亲。而且极有可能从小就生活在家庭的暴力之中，也难怪会养成这样的性格。 警方们也发现了王飞这暴力倾向性格的原因，他看向王飞的父亲，厉声提醒，“这里是警察局，轮不到你们任何人动用武力！” 王父气呼呼的，“我教训我儿子总应该的吧？” “在这里不行，我再强调一遍，这里是警察局！” 王父见警察急了，讪讪的笑了笑，“那我给他拽出去收拾一通再拉进来，行不？” 第27章 黑暗中的呼救11 王飞的父亲把王飞给拎出去教训，谁也没拦着，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包括王飞的母亲。 隔着一道玻璃门，王飞的惨叫声从外面传进来，王飞母亲坐立难安，想出去又怕丈夫会迁怒到她身上，可王飞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啊，是他含辛茹苦宠着养起来的，真让丈夫打残了怎么办？她很心疼的。 她眼神飘向警察求救，警察不搭理她，低头忙着公务。她看向蔡思源，蔡思源也只是礼貌性的点点头，却没有要开口去管的欲望。 “啊，爸，我打她也是应该的，你和我妈不是看不上苏婉了吗？你怎么还替她出头呢？我是你亲儿子啊，你要这样对我的话，你老了我也这样对你！” 王飞眼泪汪汪地看着父亲，从小他爸就爱动手，只要他不听话，或者做了他觉得不对的事情，他就用武力解决，要不就是给他拿绳子捆住手吊在房梁下面，要么就是拿着一根手腕那么粗的棍子打他的后背和小腿肚子，打到他再也爬不起来为止。 他妈明明看到他被他爸爸这么打，却从来都是一言不发，她也是怕的，她怕他爸也对他棍棒相加，于是她选择了当睁眼瞎，就像现在一样，一样一样的。 王飞满腹的委屈全都化作了一声怒吼，他反手抢过他爸手里的扫帚杆子，磨着牙盯着他爸，面部的表情都扭曲了，“我都31的人了，你还打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你让我尊严扫地。” 他举起手里的杆子，死盯着王父的脸。 他爸老了，老的脸上都有老人斑了，背脊也没有以前挺得那么直。他眼底还带着怒气，却没有以前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情绪，许是知道他和以前一样不会变了吧。 “怎么的，还想对我动手不成？真是扶不起来的阿斗，烂泥扶不上墙。” “噗。”父亲一席话成功地把他给逗笑了，他揉了揉发疼的嘴角，眼中满是讽刺，“我是阿斗，你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吗？烂泥？烂泥还能盖房子呢，你什么时候觉得我是盖房子的材料过？不是早就看不起我这个儿子了吗？” 王父皱眉头，背着手看着他，没想到他今天要反抗，还说了这么多话，他扬起手就想抽他一巴掌，可举到半空又停下了。 刚才警察的话和那位蔡老爷子的话都在耳边响起。 难道是他的教育方法有问题了？棍棒之下必出孝子，他儿子从来不敢跟他对着来的，一直非常听话，从小到大，只有这两年他才反抗。 先是不顾他们的反对在这里结婚定居，再就是他觉得儿子应该离婚另娶媳妇，娶一个能生孙子的媳妇他却说啥也不同意。 现在把媳妇给打了，还抢了人家饭馆的钱，惹了官司上身还不跟他说，就想破罐子破摔了，这样的儿子还有救吗？都31岁了，未来还能成才吗？或者说他要是真到了年纪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儿子能有孝心照顾他吗？ 脑子里想了很多，王父深叹了一声，从兜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王飞，“卡里还有6万块钱，这是你妈我俩攒下的所有钱了，你自己看着安排吧，我俩打算回乡下老家过日子了，如果你这边没事了，你就回来种地过日子，好好反省自己的行为，要是……要是你要进去，你就好好的改造吧，啥时候出来再回家……咱家的门一直为你开着。” 说到这儿，王父转身就走了，连媳妇都没顾上喊。 而一直观察着外面动静的老太太，在看到他一言不发的离开后，也慌忙地追上去。她去推门的时候，王飞拿着笤帚走进来，母子俩错身前行时，王飞母亲突然停下说了一句，“妈没本事，护不住你，你别怪妈啊，妈回家等着你。” 王飞自嘲地抽了抽嘴角，冷嗤了一声，“你走啊，不要等我，我不回去了，你们以后再要个儿子吧，生一个对你们百依百顺的，能在你们瘫痪在床上的时候伺候你们，端屎端尿的那种。” …… 警察局这边暂时将王飞给管关起来了，蔡思源本以为王飞会提出私了的，没想到他自己也挺有意识，非要和法律硬刚。 回幸福食堂的时候，已经凌晨了，快到闭店的时间，幸福食堂里也没什么顾客了，这会儿谭凤英和宋秋荣正陪着苏婉说话，给苏婉出主意让她赶紧离婚。 “离婚诉讼的话我这边有认识的朋友，明天我让她来店里一趟，肯定是义务帮忙，你别担心费用问题。” 宋秋荣有一个特别好的闺蜜，就是做律师的，这些年可给她帮了不少忙，昨天她就跟闺蜜提起过苏婉这个事儿，得知苏婉被家暴，她那闺蜜当时就气到了，拍着胸脯说用到她的地方一定要开口，她免费出人出力。 苏婉内心挺感动的，她没想到自己竟然出逃家暴男之后遇到这么多好心人。她家里离幸福食堂不算远，幸福食堂开业的时候她来过一次，当时吃了一碗西红柿打卤面，那叫一个香。现在外满的面条动辄就10块，12块起步了，幸福食堂的面条却5块钱一碗，而且免费加面，吃起来幸福体验感满满的。 但是她就想着以后还来这个店里吃饭，可那次以后她就被王飞给关在家里了，再然后就是被打出来，她很庆幸自己跑出来直奔幸福食堂，她一直觉得幸福食堂是个给人温暖和力量的地方。 第二天一大早，宋秋荣朋友就风尘仆仆地赶来，她是一位四十岁单身女性，专门打离婚诉讼案的律师，她见到苏婉那一刻，伸手给苏婉一个大大的拥抱。 而苏婉在那一刻热泪盈眶，她觉得自己找到了世界上另外一群理解自己苦楚的人，她看到了幸福最具象化的样子。 她一边倾诉王飞要离婚，一边重新找回自己。她很期待以后的日子，因为有爱没爱她都不会很慌，未来很长很长。 第28章 梦游奇遇记1 苏婉寻求法律援助之后，经历了一些波折还是和王飞离婚了。去办理离婚手续那天，王飞问苏婉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苏婉心平气和地看着他，眼中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热忱，而且缓缓的开口，“如果有人伤害了你，害得你差点死掉，再问你能不能给他一个机会和你重修旧好，你会给机会吗？” 王飞沉默片刻，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想让我原谅你呢？你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再接受你？” 几日不见，苏婉似乎变了一个人，那个胆小的女孩子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成为了自己的女王，她再也不会依附于别人，而是活出自己的人生。 “家里的存款原本还剩下5万块钱，我定期存取的，还有1年到期，这个钱我留下了，房子我也挂出去卖了，等全都结算清楚之后，我拿百分之四十，剩下的百分之六十留给你。” 苏婉冷静地跟王飞分家产，明明是她们之间的事情，却好像和她没那么多的关联，冷静到令王飞觉得很陌生。 王飞默默地看着候在办事大厅外的警察，脑子里不断地回放着过去他和苏婉在一起时的温馨画面，那个时候两个人住在出租屋里，冬天没有暖气，夏天没有空调，他们就是用煤气炉子和电风扇熬过的一年又一年，他出车去外地，她会做好多馒头和肉饼给他带着，唯恐他会困在高速上饿肚子。 有一次他在路上出了点小意外，苏婉接到电话连鞋子都忘了穿赶到他面前，看到他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他到现在都记得，那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是一种宝贝安好的踏实感。 那个时候他每天都很有盼头，他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有个那么挂念自己的媳妇，买了房子，房子又被拆迁，回迁房被挪到了市里，还给补偿了15万，媳妇怀孕，直到……他没能管住自己，和朋友聚会的时候找了女人，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说，有的时候男人有钱真的容易变坏，而且善与恶也都是一瞬间决定的。他没想过家暴苏婉，明明她是他手心里的宝贝，是他的幸福来源，而这一切都被他给毁了。 他痴痴地看着苏婉，百感交集，脑子一抽突然大度起来，说道，“如果以后再找男人，别找我这样的。” 苏婉没说话，她签了字拿到离婚证后，压在心里那块石头被搬走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起身毫不留恋地离开了民政局。 走到门口听到身后的王飞喊她，“苏婉，对不起，你能不能回头看我一眼？” 苏婉没有回头，她摆了摆手，大步流星地离开。 她爱过了，拼尽全力地爱过。 她也怨过恨过，然而当所有的情绪都收回之后，她恍然发现，原来爱和恨也只是一念之间，未来她对任何人都可以去一个中间值，做一个情绪稳定的人，不受世俗的裹胁。 苏婉回到幸福食堂时，已经是傍晚了，她租了房子置办了生活用品，还给几位老人家买了小礼物。 王松林是一套算盘，蔡思源是一条围脖，蔡凤英是一套护肤品，董秀兰是一件衣服，而宋秋荣则得到了厨房用具，一个非常精美的烤箱，是可以让她放在家里用的。 大家收到礼物的时候都很开心，但也心疼苏婉的破费，苏婉却不觉得，她指了指自己衣服上的铭牌，笑呵呵地说道：“我找到了一份新的工作，感谢爷爷奶奶们给我机会，我想，这个最佳员工一定非我莫属。” 没错，苏婉成为了幸福食堂里的服务员，当然这是她的一个进入社会工作的基石，幸福食堂里的五位老板都同意她一边在幸福食堂里工作，一边去找更适合自己的舞台。 苏婉的脱胎换骨大家都看在眼中，有些知情人士还在网上提起了苏婉被家暴事件的始末，“幸福食堂”这个暖心的餐馆又被大家看到了。 从那以后，似乎有个不太成文的规定，只要有家庭矛盾，不管是婆媳关系，还是亲子问题，或者是与夫妻感情相关，都会习惯性地来找幸福食堂的爷爷奶奶们帮忙。 而幸福食堂的营业时间也被大家发布到网络上，很多人都慕名而来。 幸福食堂渐渐的客源广进，在吃鸡风波之后，终于不再是亏损状态，五位创始人也是越干越有劲儿。 这不，都已经凌晨三点准备闭店了，他们还精神抖擞地拖地，擦玻璃门。 王松林闲来无事儿还把桌角都给擦得干干净净。 这段日子他就住在幸福食堂的员工休息室，每天起床洗漱一下就可以上班，大冷天了免去了奔波的苦，心里还挺高兴的。 自从王松林住在这边之后，谭凤英她们每天都能来吃个热乎的早餐，每个人也挺满足的。 这天，已经凌晨三点半，谭凤英和蔡思源等人已经回家了，王松林正准备关门休息室，一个人老爷子从外面走进来，不等他开口就坐在了靠近门的位置上，开口说，“要吃炸酱面。” 王松林愣了两秒钟，本想拒绝的，但是想到后厨还有白天做好的杂酱，他给炸酱面切个黄瓜就可以端上来，就笑呵呵地说，“稍等啊，我这就去做。” 一碗炸酱面做好端进来，顾客还坐在那里，挺直了腰板似乎都没有动过，他将炸酱面放到他手边，“趁热吃吧，我还给您准备了胡萝卜丝和小菜。” 对方没说话，低头吃面。 王松林去忙别的，时不时地扭头看向对方，总觉得有些古怪。 等他都收拾好准备去关门的时候，对方也站起来转身往外走。 王松林赶紧追过去，“您还没结账呢。” 对方身子一顿，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币放在桌子上，王松林一看是百元钞票，他赶紧去收银台找零钱。 刚数好零钱，抬头发现那人不见了。 王松林赶紧追出幸福食堂，站在门口转了一圈都没看到人影。 他挠了挠头，“奇怪啊，人呢，给了钱不等找零钱就走了啊，这里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啊？” 他想起了什么，赶紧跑回收银台。 第29章 梦游奇遇记2 王松林拿出百元大钞放在灯光下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他当了多年的会计，总是和钱打交道，不可能会看走眼的，这钱没问题啊，那顾客怎么不等一等他找零钱就走了呢？他还以为有嘛问题呢！ 王松林想了想，还是拍了照片发到幸福食堂六人群里。 钱来了（王松林）：【各位，我遇到一个奇怪的事情，客人吃了一碗炸酱面，放下100块钱就走了，我追出去的时候，没找到人。】 老蔡（蔡思源）：【钱有问题？】 一池潭水（谭凤英）：【假的吧，怕你追上。】 老蔡：【半夜醒来再一看，冥币。】 一池潭水：【扭头一看，门口站着一位。】 钱来了：【两人说相声呢是吧，就吓唬我呗？】 微笑的玫瑰花（董秀兰）：【是回头客吗？改天来的时候问问，给人家。】 钱来了：【我查过监控，上个星期的这个时间他也来过，这位顾客都是凌晨来店里吃。】 一直赚钱的小宋（宋秋荣）：【我看着有点眼熟，一时间还真想不起来了。】 婉（苏婉）：【各位爷爷奶奶，该休息了哦，明天我们到店里见面的时候再聊天吧。】 一池潭水：【明天我要去看看吴琳，晚点到，你们先忙。】 钱来了：【也不要太悲伤，人总归是要走的，我们也会有那样的一天。】 老蔡：【节哀@一池潭水。】 微笑的玫瑰花：【人家往生去了，就是从这一道门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会在那个世界过得很好很好。】 一池潭水：【是啊，我看开了，她解脱了也是件好事儿，别说了，都睡觉吧，晚安。】 婉：【晚安·jpg】 …… 这一晚上老王睡的并不安稳，也不知道是老蔡和谭凤英说的话让他带进了梦里还是怎么回事儿，夜里总觉得床上凉飕飕的，屋子里也冷的像是坠入冰窖之中。 他挣扎着坐起身，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 伸手去摸，他愣住了。 这床上怎么有水呢？ 梦里他确实找厕所来着。 不会是……他尿床了吧？ 老王老脸一红，立即从床上爬起来，伸手仔仔细细地去摸床单。 还好还好，不是尿床，这个湿哒哒的水是没味道的，而且……他不可能干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儿啊。 他又仔细地检查床下，等他蹲在地上，再抬头的时候才发现，是床尾的空调漏水了。 好家伙的。 他还以为……闹鬼了呢。 那半夜他那么冷，是屋子里太凉了冻的呗？ 他端着洗漱用品来到卫生间，站在镜子前看着眼睛下的黑眼圈，给自己吓了一跳。 连早早到店里打扫卫生的蔡思源也被吓了一跳。 “好家伙的，老王啊，什么情况，你这眼圈黑成这样，夜里闹了？” 王松林刚要说话，却打了个喷嚏。 “好，我知道了，你一个人住要是害怕，就回家吧，家里放着电视睡觉还热闹点，要不然啊……”老蔡把要说的话吞了回去。 老王皱眉，心里直突突，他想他这么大岁数了什么没见过啊，不可能是那个，他赶紧去收银台把百元大钞拿出来。 钱没变，证明昨天晚上来顾客吃炸酱面的事儿不是梦。 老蔡跟他到收银台，看了看那个钱若有所思到，“你说那顾客为什么凌晨来吃炸酱面呢？” 老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还穿着一身家居服，两次都坐在同一个位置上。” “上次给的多少钱？” “10块钱，我给找了两块钱，他拿走了。” 两个人正说着的时候，谭凤英和董秀兰也来到了店里，两个人身后还跟着提着老豆腐和煎饼果子的苏婉。 “我在西北角那边买的早餐，鸡蛋果子，豆浆，老豆腐，煎饼果子，糕干，还有耳朵眼炸糕，看看大家爱吃哪个。” 宋秋荣最后一个进门的，看到餐桌上放着这么多次的，她拿起一个耳朵眼炸糕就吃上了，边吃边往厨房走，这种事情她不太感兴趣，店里的采购啊，接待啊，甚至是打扫卫生的事情她都不太在意，她每天的工作内容就是做饭，炒菜，再熬汤。 苏婉也非常有眼力见地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吃完，店里的经营方面她不参与，她最近频繁地去找工作，已经快有眉目了。 蔡思源把钱还给老王，“收着吧，什么时候看到那位顾客的再给他就是了。” 谭凤英：“你不是爱钱吗，多收钱不是好事儿？” 王松林挑眉看了她一眼，“不义之财不能赚，这钱要是一声不吭就收下了，昧良心啊。” 董秀兰噗呲一声笑了，“哎呀老王真是个好同志，要不要报警啊？” 老王毫不犹豫地摇头说，“这么点事儿就不用了吧，这段时间找人家还少吗，没嘛大事儿别给人添麻烦。” 几个人坐到餐桌前吃饭时，苏婉已经开始去擦桌子清理地面了。 王松林看着谭凤英，低声说，“你这真是捡了个宝贝，孩子不错啊。” 谭凤英：“她也算是苦尽甘来了，我听说工作已经找得差不多了，到时候让她踏实去上班，店里还是咱们自己忙吧。” 蔡思源：“该给的工钱要给够啊，小姑娘一个人在外租房也得提醒她安全最重要。” 谭凤英点头，眼里带着笑意，“她知道的，她跟我说她好像重新活了一次，我觉得帮到她，还是蛮有意义的。” 王松林：“那倒是，我说实话你不要介意，那几天啊还是挺影响生意的，好在我们这个月不亏钱，不然我这心里还是会憋闷得很。” 谭凤英看着蔡思源，“我说老王就是掉钱眼里了吧，脑子里都是钱钱钱。” 老蔡喝掉最后一口豆浆，站起身拍了拍老王的肩膀，“凤英越是这么说你，越证明了你在咱们餐馆的地位啊，大家都喜欢钱，只是你爱得更热烈，这种热烈放到工作中，你是百益无一害啊。” 老王给了他一个大白眼，老蔡笑呵呵地去忙了。 早上9点钟，幸福食堂准时营业。 顾客们已经陆续进入到幸福食堂就餐。 老王去倒垃圾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他皱眉打量着，好像是凌晨来店里吃炸酱面的那一位，他赶紧跟了上去。 一边走一边给老蔡打电话，“你猜我看见谁了。” 第30章 梦游奇遇记3 老蔡还没回答，王松林就已经说起来，“就是昨天晚上来吃炸酱面的那位啊，他往幸福社区那边走了，我跟着他了，他看到人就打招呼，挺外向的样子，和凌晨来吃东西时的状态可不一样呢。” 老蔡那边也挺惊讶的，“幸福社区的吗？平时好像没看到过，那你带零钱了吗？碰上的话给人家吧。” 王松林一拍脑门，“我给忘了，本来兜里还揣着钱的，刚才干活又给放回收银台了，那我先跟他说一声就回去。” 撂了电话后，王松林看到那人站在保安室的门外，正和里面的保安比画着什么。 走近了才听说他在帮邻居找一只小狗。 “那是一只小泰迪，灰色的，七岁了，刚才还在楼下跟主人玩的，转眼就跑没影了，它倒是不咬人，但是小孩儿看到会害怕的，主人也挺揪心差点犯高血压。” 保安拿着对讲说着，还不时地询问和小狗相关的信息。 等他说完，保安也收起对讲，还递给他一支香烟，笑眯眯地夸赞他，“老刘，你可真是热心肠，咱们小区里的业主私下都夸你呢，说你是我们保安的编外人员，哈哈哈，要不要加入我们的队伍，把你收编好了，你也能找个兼职的工作赚点外快。” 那位被叫老刘摇摇头表示不抽烟，“我哪儿有空啊，每天都忙着给孩子们买菜做饭的，妥妥一男保姆呢。” 保安笑着打趣，“要不说你心态好呢，整天围着厨房打转也不抱怨，你儿子闺女真是命好啊，遇到你这样的一个老爹。” 老刘微微一叹，“哎，这不前几年家里出事儿，让孩子们花了不少钱，我这也算是做点啥让孩子们省点精力吧，人老到这个时候，就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喽。” “我不跟你说了，回家去打扫卫生，等会还得去买菜做饭。” 老刘摆摆手走了，保安目送他离开后还感慨了一句，“人和人不能比啊，看看人家老刘，跟儿子儿媳妇住一起从来就没有过矛盾。” 王松林凑过去跟保安打听起老刘，保安因为上次抓走地鸡的事儿，对王松林还有一些印象，他也自来熟地和老王说起来。 原来那位老哥叫刘军，之前是个厨师，在一家酒楼上班；那个酒楼挺有名的，每天客流量很大，他经常加班加点忙到半夜才回家，两年前酒楼里发生一次食物中毒事件，当时他炒的菜，顾客就报了警，还要起诉那家酒楼，酒楼为了自保把他推了出去，让他扛了，赔偿也是他和家里人凑的，从那以后他就失业在家里了。 “按理说63岁的年纪也该退休了，但是他去有关部门咨询一看，他交社保的那些年中有断档的时候，导致他拿不到退休金，现在不都延期退休嘛，他的处境就很尴尬了。” 说起这个，保安都在惋惜，“他擅长的是东北菜，特意学来的呢，那几个顾客食物中毒是吃了海鲜的，其实老刘是冤枉的。” 王松林听后有些唏嘘，刘军心态还真不错啊，发生那么大的事儿，也当过眼云烟放下了。要是他碰到这些事儿，他可是受不了，但凡是和钱有关系的，他肯定盯得死死的。他不是个爱占便宜的人，但是别人也休想在他这里占便宜。 …… 王松林回到幸福树后提起这个事儿还挺感慨的，“保安告诉我他家住哪个单元了，我没去找，等再碰到了我叫住他。” 老蔡同意他这个做法，还说要是凌晨对方再过来吃饭，把这个100块钱直接给人家吧，别收钱了，都怪不容易的。 老王一脸无语，“你是大善人啊，看谁都可怜，该收钱还是要收的，多给加点料好了。” 老蔡一想也是这么回事儿，幸福食堂是五个人的产业，哪儿能有他一个人来决定呢。 王松林担心老蔡想多了，正准备解释的时候，抬头看到刘军从幸福食堂门口过去了，他赶紧从收银台里拿出零钱追出去，“哎，那个等等啊。” 刘军拎着一个购物袋子，脑子里正盘算着要买什么菜时，突然身后有人拽了他一下，他转身，看到一个戴着眼镜的同龄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站在那里，着急地跟他说，“您给钱给太多了，我给您找钱的时候您就走没影了。” 刘军一脸诧异，他左顾右盼发现没别人，皱眉打量着老刘问道，“您跟我说话呢？” 王松林递来一把零钱，“92块钱啊，你数数。” 刘军纳闷儿，这是什么新的骗局吗？ 还是拍综艺节目呢？ 他记得儿子单位好像搞过这种活动，有人站在马路上搭讪，然后他们的同事躲在一边拍摄。 “摄像头在哪儿呢？” “你们是哪个综艺频道的？” “刘晓伟让你来的吗？” 王松林也挺迷惑，“刘晓伟是谁啊？” 刘军看他的表情比自己还迷糊呢，他喃喃着，“哦，不是我儿子让你来的，那你是干嘛的？” 老王乐了，“不记得我了？还是跟我开玩笑呢？” 刘军狐疑着转身继续往前走，他不上当，现在欺骗老年人的团伙越来越多了，竟然知道安排同龄人来套近乎，骗钱之前先给钱啊，不过他不会信的，他平时看法制类的节目很多，等晚点见到孩子，他得把今天的事儿说一说，也当个例子来给孩子做个预防。 “哎，别走啊，我给你钱你怎么还不要呢，这是你多给我们的。” “老刘。” “刘军！” 好家伙的，他还知道自己的名字，刘军走得更快了。 走着走着他还跑了起来。 老刘这么一跑，王松林也跑了啊。 刘军用余光中看到王松林追他，他赶紧换了一个方向。 王松林还挺诧异，这人怎么还往消防救援中心跑了。 刘军气喘吁吁的进了消防局大门就嚷嚷着，“快来人啊，我遇到骗子了。” 王松林听到后一个愣神儿，差点摔倒。 这时候消防员也都闻风出动。 王松林被抓了。 第31章 梦游奇遇记4 当消防中心的电话拨打到幸福食堂时，谭凤英正在收银台整理柜面，接到电话那一刻她愣住了。 “什么？！王松林被留在了消防救援中心，还涉嫌诈骗？”谭凤英的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眼眶不由自主地瞪大，震惊的样子溢于言表。 幸福食堂的其他人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纷纷投来好奇而又关切的目光，一个两个的都赶紧围拢过来，耳畔隐约能听到电话那边传来的模糊信息。 “好的，我们现在过去，让他等着啊。” 谭凤英挂了电话后跟大家说，“老王跟一个人说退钱的事儿，被人家给带去消防中心当成诈骗犯了，老王怎么回事儿呀，刚刚不是还在门口打扫卫生，擦个玻璃门的功夫就被拐去消防中心了？” 老蔡也很意外，“不对呀，他是碰到凌晨来咱们店里吃炸酱面，多给咱们钱的那位老哥，说要去喊对方来咱们店里一趟呢。他是去做好事儿，是去给钱的，怎么还……” 董秀兰一脸雾水地看着大伙，“92块钱是不是？我刚刚给顾客上菜的时候，看到他到收银台这边拿了92块钱，嘴里还嘟囔着说这次没忘记。看样子误会还挺大的，那咱们赶紧去吧，别让老王受了委屈。” 老蔡哈哈一笑，拿起抽屉里的车钥匙就往外走，“老王是不会吃亏的，他是个不占便宜的人，但也不能接受吃亏。凤英，你和我过去吧，其他人忙别的，壮壮那会儿给我打电话说要过来吃饭呢，给孩子做点他爱吃的，告诉他蔡爷爷很快就回来了。” 董秀兰赞同他的安排，摆摆手让他们赶紧去。等老蔡和谭凤英出了门，她就招呼着苏婉去后厨帮忙，她在前台这里点菜记账。 这段时间幸福食堂真是忙了，董秀兰明显感觉到身子有些疲惫，但她心里很充实也很开心，她觉得这也是一种收获。虽然她已经退休，但是她没有脱离社会，她还在贡献着自己的价值。 …… 当蔡思源和谭凤英着急忙慌的赶到消防救援中心的时候，王松林正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一脸的忧郁和烦闷，他身边站着两位消防员，正在跟他说着什么，等蔡思源走过去的时候，消防员注意到了他这边，转身朝他们走过来。 谭凤英过去说明自己的来意，她面露不满，“我朋友是拾金不昧，明明是做好事儿，为什么被你们留在这里？如果做好事儿还要被怀疑，那以后谁还愿意做好事儿呢？” 王松林听到谭凤英的话，内心有些动容，没想到平时他总是和凤英对着来，关键时刻凤英却来帮他，还据理力争的给他讨公道，以后他要对凤英宽容些，她再浪费粮食他不那么严厉地批评了，让她掏钱补上就可以了。 谭凤英：……那我谢谢你呗？ …… 王松林在老蔡的搀扶下站起来，脸上带着些委屈，“凤英说得对，你们这样让我心寒。” 消防员不想其中有误会，他耐心地讲述着刘军来报警所说的事情经过，表示会让刘军和他们一起谈谈。 王松林微微一叹，很是失望地开口，“我不想跟他说话了，我已经给你们出示了我的身份证，我朋友来也证明我并不是个罪犯，我可以走了吗？” 消防员将证件都还给王松林后，面露笑意，“大爷，不好意思啊，我们也是按照规章制度来办，这段时间诈骗的确实很多，诈骗犯那么猖狂，我们遇到可疑的事情不敢丝毫怠慢，请你们理解一下。” 老蔡摆摆手，“没事，我们不生气。” 他看向老王，“生气伤身体，不值当的对不对？人家消防员同志是负责，咱们的初心也是为顾客负责。” 谭凤英还是第一次看到王松林这么失落，她知道这种心里感受，在医院上班那么多年，经常被患者家属误会，冤枉，抱怨，她从最初的心碎崩溃到后面的麻木和理解，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历练。 她拍了拍王松林的后背，也安抚了一句，“我们走吧，回去给你做点好吃的，要不，给你买糖堆儿，壮壮说吃甜的心情好，你也试试。” 老王瞪着眼睛看她，“拿我当小孩子了？不用哄我。” 谭凤英哈哈一笑，“是啊，60多岁的小孩子，买两根吧，你吃一根，扔一根。” 老王无语，老蔡扶额，这俩活宝，他要不要提醒他们这里是消防中心啊。 三人正说话，刘军从里面的办公室出来。 看到“诈骗犯”老王，他还给了一记白眼，老王“嘿”了一声，迈开大步就要追过去，“我真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啊，你这人怎么办事儿的？” 刘军站定，看也不看王松林，而是跟谭凤英和老蔡抬手比画，“你朋友是不是这里有点问题啊，带他去看看吧，这要是哪天发了疯，不太好。” 王松林胸腔里像是有一股火苗突然串了起来，他冷着一张脸大声质问，“你比画谁呢，谁有病啊，是你有病吧，你这人真是，凤英我要气死了我动手打人你帮不帮我。” 谭凤英过去拉住王松林，把他往蔡思源的轿车旁边拽，边走边小声嘀咕着，“我估计他可能失忆了，要不就是昨天晚上喝酒断片了呢。” 老王摇头，黑着脸还盯着刘军，“他昨天没喝酒，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还穿着家居服呢，这人以后我不接待了啊，给我1000块钱让我去赚，我都不接待！” “好好好，不接待了，别气别气，壮壮马上到咱们店里了，他想找你陪他下五子棋呢，小家伙最近可想你了。” 一听说小娃娃想他了，还要找他下棋，王松林还有点不相信，“他不是喜欢老蔡么？之前每次来都坐在老蔡身边，我喊都喊不过来，哼，小白眼狼，上次我给买了熟梨膏都不给我吃，屁颠屁颠地去喂老蔡，想到这儿我又扎心了，凤英啊，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有点毛病了。” 谭凤英：…… 蔡思源已经打开车门催促他，“快上车吧，餐馆那边忙不过来，少接待顾客我们就少进账，你不想赚钱了？” 老王一听这，也不用谭凤英搀扶了，迈开腿就上了车，临关门之前还探出头看了眼刘军的方向，气呼呼地哼了一声。 谭凤英见他这副小孩儿样子，真是哭笑不得。 第32章 梦游奇遇记5 王松林回到幸福食堂的时候已经是上午11点钟，这个时间幸福食堂里已经坐满了食客们，董秀兰和苏婉已经忙得满头大汗，看到几个人回来赶紧把手里的托盘交给谭凤英和蔡思源。 蔡思源带上围裙去后厨端菜跑盘子，就连一直在后厨炒菜的宋秋荣也会时不时的端着刚炒好的热菜，小跑出来递给大家，她们忙的热火朝天，顾客们吃的也是热火朝天。 王松林坐在收银台，看着顾客络绎不绝，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住。他拿出算盘拨弄起来，这么一算啊，还别说这一周的盈利都比上个月的好很多，壮壮那孩子可是他们的小福星了，有了“甜心夫妻”的直播，网上很多人都截取了视频二次创作，好多年轻人也都关注到了幸福食堂，都来打卡。 苏婉还提议做了一个留言墙，幸福食堂一进门右手边的墙面上贴了画板和便利贴，顾客们可以留言写自己的寄语，也可以提一些建议，很多老顾客对这个“天使墙”都很感兴趣，说幸福食堂很温馨，在幸福食堂吃饭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幸福食堂最初是赔本的，即便是亏本经营，能够得到大家的喜欢，他们也有坚持下去的勇气和希望，现在生意好了，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老王把算盘上的的数记录下来后，拿出手机拍了个照片放到群里，还收藏起来。 尽管现在的计算机和网络都很便捷，可他还是依赖自己的算盘，多年的习惯已经养成，不好改变，他也不想改变。 …… 忙碌了一上午，快到吃午饭的时间壮壮小朋友才姗姗来迟，他手里举着一个超大的，肩膀上斜挎着一个小包，进入幸福食堂，穿过走廊来到了收银台这边，探头探尾的寻找蔡思源。 “咦蔡爷爷呢？” 王松林刚坐下，他戴着眼镜核算这个月的买菜成本，一抬头看到小家伙歪着头看过来，这个小花脸猫呦，一看都知道他吃了什么。 没有看到蔡思源，壮壮凑上前看着王松林，“王爷爷，你又在算钱啊？王爷爷真爱钱。” 王松林放下钢笔，笑眯眯地张开双臂，“过来，爷爷教你算账。” 壮壮噘嘴摇头，“我还没到赚钱的时候呢，我不学算账，我这里有要不要吃呀。” “吃，都给我吧。”王松林伸手就要。 壮壮小脸儿愣住了，他扭头求救般的看向身后的爸爸张田，一脸地舍不得。 张田看到儿子这副表情，当即一乐，“怎么办啊你说给王爷爷吃，王爷爷要吃你舍不得吗？” 壮壮把自己的递过去，盯着王松林的手，嘟囔着，“大人不可以抢小孩子的吃的，会尿床的，这个太甜了，吃完容易咳嗽呢，对你们身体不好，吃完以后就病了，病了就要去医院，去医院会被打针的，打针以后很疼很疼的呢，疼了以后会哭哭，哭了很丢脸的奥，王爷爷，你怕不怕丢脸啊？” 王松林瞠目结舌地看着壮壮，“吃你的就要打针了？” 蔡思源本来在后厨帮忙的，听说壮壮来了，他赶紧出来找，老远就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他忍不住笑了，这孩子小脑袋是真聪明，他倒是想看看王松林还吃不吃这个了。 壮壮听到笑声，抬头看到了蔡思源后，跳起来跟蔡思源摆手，“蔡爷爷，快来快来，王爷爷不知羞的，想跟我抢吃。” 王松林绷着脸询问，“不是你主动说给我的吗？” 张田蹲下来哄儿子，“给王爷爷吃一块。” 蔡思源也走过来弯腰看着壮壮，“王爷爷那边有糖堆儿哦，你跟他换一个。” 糖堆儿？壮壮舔舔嘴唇，他都挺长时间没吃到红果味儿的糖堆儿了，不过，还是不行的，他正有些犹豫的时候，王松林已经把糖堆儿拿出来，“吃吧，不逗你了，去跟你蔡爷爷玩，爷爷记账了。” 他想到了外孙和孙子，那两个孩子和壮壮也差不多大，虽然不常见到，但他思念孩子的心情怕是没人理解，自从老伴儿去世之后，儿女都不怎么回家，更别说那两个孩子了。 壮壮大眼睛眨巴着，看到爷爷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突然有些悲伤，他从自己的小包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塞到了王松林的手里，一本正经地说到，“爷爷，心情不好的时候吃一点甜甜的，心情就会好很多很多。” 王松林看着手心里的棒棒糖，笑呵呵地点头，“谢谢宝宝啊，爷爷可喜欢吃糖了。” “叮铃铃。” 手机响起，看到是女儿的来电，老王笑呵呵的接通，他想问问外孙最近怎么样，听不听话，有空可以来幸福食堂这边，他这个当外公也露一手给孩子们做点吃的，炸酱面他做的可以，炖猪蹄也可以的。 “喂。” “爸，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要不要去养老院啊，我最近看了好几家，都还不错，我把资料发给你啊。” 王松林看了眼身边站着的几位，捂着听筒对电话那边的王月萍说，“我不去，我现在挺好的，晚点下班再跟你打电话。” “晚点我就没空了啊，你们那边也不忙，不是都赔本儿了吗，早晚也要关门的，房租交了多久的，早点撤股吧，还能挽回点损失。” 壮壮吃了一大口，伸着小耳朵凑过来，想要听听王爷爷在跟谁打电话。 “爸，你听到我说了吗？房子我已经找中介挂出去了，最近可能有看房子的，你把钥匙给我留一个，我今天把钥匙弄丢了，或者我直接换门锁也可以。” 王松林捕捉到了女儿话里的重点，“你说什么？你把我房子挂出去了？” “对啊，均价，趁着这一波涨价，赶紧卖掉啊。” 王松林：“你问过我了吗？” 王月萍笑着打哈哈，“你最近也不住在家里，问不问也不要紧的。” 王松林朝着电话那边喊了一声，“你还当我是你爸吗？少打我房子主意。” 说完他气呼呼地挂了电话。 壮壮凑过来一脸担忧地望着他，“王爷爷，要是伤心就哭吧，那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王松林：……他还真想挤几滴眼泪，恩，鳄鱼的眼泪！ 第33章 梦游奇遇记6 王松林最近情绪低落，幸福食堂的老几位都能看得出来，宋秋荣还很难得地提出让王松林去找人看看，她最近看网络直播，感觉还挺……准的。 董秀兰一听她说起这个，赶紧劝她别去那种直播间，“那都是骗子，现在是什么时代了，建国以后不准成精，封建迷信跟更不能传播，那种直播间早晚都要被封掉的。” 宋秋荣还给董秀兰暂时，“你看啊，跳大神的都有呢，给个出生日期就给你掐算出来了，我还想让他们给看看我命里还有没有姻缘了。” 董秀兰：…… 苏婉憋着笑意打量着宋秋荣，“秋姨，您还想往火坑里跳啊。” 宋秋荣摇摇头，“那天晚上我做梦……” 她是个话少的人，平时都在厨房里忙活着也顾不上和大家聊天，今天这一打开话匣子，一直说到凌晨下班点，才意犹未尽的跟大家道别。 目送宋秋荣骑电瓶车离开后，蔡思源才和大家说，“秋荣不容易，听说她老家那边发生点事儿，才说这些，都别介意啊，老王你也别往心里去。” 王松林摆摆手，脸上没什么表情，“我都没听清她说的，脑子里都是今天的收入，你们都走吧，我收拾下就去睡觉，明天早上我来蒸米饭。” 听到老王这么说，大家也都打着哈欠离开了幸福食堂。 这些日子是真有点累了，每天是脚不沾地的忙着，大家都商量着要不要找人来帮忙，老蔡和谭凤英是同意的，董秀兰和宋秋荣也提出希望招聘个年轻的小伙子，干活麻利的，只有老王不松口说招人来干活，收入就要打骨折，他们几个不慌不忙地干着没什么问题。 老王可是幸福食堂的账房管家，他都这么说了，大伙也不想一朝回到解放前，现在招人干活一个月大几千，幸福食堂亏损的时候就像是个得了重病的孩子，这段时间刚刚缓过来一点，还在修养中没有完全恢复，所以还是过一段时间再说。 …… 王松林收拾好门口的卫生，刚要去关门上锁，就看到一个人从街对面走过来，并在他诧异的注视下，进入幸福食堂坐在靠门口的位置，开口点餐，“炸酱面。” 老王绕到来人面前，只瞧了一眼就倒吸了一口凉气，“你咋还来呢，我不说了不让你来我们店里吃饭了吗，不欢迎你。” 来人不是别个，正是他今天的“冤家”刘军。 所谓冤家路窄，他黑着脸开口撵人，“还不走啊，大晚上的来“诈骗犯”这里吃炸酱面？我看你才是脑袋有点大病吧，你怎么不去看看呢。” 老王越说越来气，越讲越上头，他伸手想要去抓对方的胳膊时，对方噌地一下站起来，小腿磕到了椅子腿，差点摔在地上，却又扶着桌子站起来，腰杆挺得直直的，掏钱转身往外走。 “哎，哎，你没吃饭呢，你给钱干什么？” “怎么又给100块钱啊，你走那么快干什么，刘军，刘军！” 老王拿着100块钱追上去，可他腿脚没有对方那么快，没追出去多远就气喘吁吁地停在原地，看着对方快步进入斜对面的幸福社区，他嘴角抽了抽给老蔡打电话。 “喂老蔡，出事儿了。” 蔡思源那边安静了两秒钟后传来一道笑声，“是不是被秋荣的话吓到了不敢自己留在店里睡觉了？她说的你别当真啊。” “什么跟什么啊，刘军来了啊，大半夜的穿着家居服，坐下来就点了炸酱面，我没给做轰他走，他还给100块钱放到桌子上了，我拿钱去追他想要给他，没追上，他走得特别快，你看这事儿咋办？” 老蔡那边狐疑道，“他是不是故意来逗你的？要不要我回去一趟？” 老王抬头看了眼星空，今夜繁星点点，今夜月光闪闪，他脖子有点酸，叹了一声，“明天早上直接去家里找他吧，监控视频都录下来了，他不认账都不成。” 挂了电话王松林又没了睡意，他打开电脑查看刚刚的画面，怎么看都感觉透着些诡异，这刘军过来点了炸酱面，吃不吃的都给钱？ 再翻看昨天的视频记录，两个画面一比对，王松林后背冷汗都出来了。 好家伙的，同一时间，同一套衣服，同一个位置。 刘军弄什么事儿呢，装神弄鬼吗？ 越这么想越睡不着，第二天9点钟，蔡思源等人一来到幸福食堂，就看到蔡思源在拖地。 幸福食堂被打扫得锃光瓦亮，看样子王松林忙乎了很久。 谭凤英瞧见他等着两个大黑眼圈，笑着打趣，“做噩梦了？” 董秀兰也难得开了个玩笑，“也进直播间了？” 宋秋荣连连追问，“有什么想说的不？我瞧你印堂发黑，眼角带红……” 王松林抬手打断她，“行行行，都跟我进店里，等人齐了以后我说下凌晨发生的事儿。” 蔡思源最后一个来的，他买了不少早餐过来，“来来来，云吞面尝一尝，我还去了东北一条街，粘豆包好吃。” 老蔡忙着分早餐，大家吃好后，坐在一起等王松林说那段诡异的经过。 宋秋荣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董秀兰也拍拍自己的胸脯，叨叨着，“这要是我碰到我估计真的吓够呛。” 谭凤英皱眉，“知道他住哪里吧，找上门去还钱。” 苏婉不好发表意见，安安静静地吃东西，听着他们说。 王松林看向主心骨，“老蔡，你说这个事儿怎么办，我要是去找他，他再报警说我是诈骗犯，我十张嘴说不清楚。” 老蔡摸着下巴想了想，“把那段监控视频拷贝下来，我先去找他谈一谈。” 宋秋荣：“装神弄鬼可不行，要不要去大悲禅院走一趟？” 谭凤英：“要不，现在就去？” 宋秋荣兴致勃勃地站起来，“走！” 谭凤英一脸懵，“你也去？” 宋秋荣：“去呀，大悲禅院我比较熟。” 蔡思源扑哧一声乐了，“凤英说的是去找刘军，你真能打岔。” 宋秋荣又像是放了气的皮球似的坐下了，有点小失望啊。 “走吧，还没到营业时间，现在找过去正合适。” 老蔡一提议，幸福食堂全员出动！ 第34章 梦游奇遇记7 幸福社区，25幢3单元，刘军家里。 此时他正一边听新闻，一边收拾着客厅。 早上小孙子刘橙橙闹脾气不想去幼儿园，把客厅里的东西丢得到处都是，垃圾桶翻滚，茶几上的水果和零食也都撒了满地，儿媳妇费劲就二虎之力才把小孙子哄高兴了送去幼儿园，把这一片狼藉留给他来打扫。 他是个勤快的人，并不讨厌做这些，但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重复性工作内容，令他心生疲惫。他悠悠地叹了一声，将电视机关掉后去卫生间洗抹布，再回来把茶几擦得干干净净，看到地上丢的半块饼干，他吹了吹上面的浮土丢到了嘴巴里。 这一阵子小孙子总想吃零食，缠着儿媳妇买来各种小吃，每次都吃不完丢到一旁，他跟儿媳妇提过一次不要给橙橙吃那么多零食，也告诫橙橙不要浪费粮食，可儿媳妇不爱听，橙橙也跟他瞪眼睛，说他不是好爷爷，不知道心疼孙孙。 他怎么可能不疼这孩子，自从老伴儿去世后，他就掏出全部积蓄买了这边的房子，还给儿子一家还了车贷，给橙橙转到了私立小学，为的就是老伴儿的嘱托和他对家人的爱。 可惜儿子一家似乎不太理解，儿媳妇不会在他病了的时候关照两句，儿子也没有去医院守着他，至于小孙孙，他感冒时咳嗽两句小家伙都嫌他吵闹，告诉他去一边烦人。 刘军又捡起地上一块饼干吹了吹收起来，留着夜里饿的时候再吃。 他有糖尿病，每天夜里都会饿，饿了之后如果不吃东西就会低血糖，低血糖的感觉太难受，以前老伴儿在的时候还能照顾他，老伴儿没了之后他都是自己照顾自己。 眼看着时间到了9点钟，家里打扫得差不多他就准备出门去买菜，小孙子出门前点了菜，想吃可乐鸡翅，还有熬带鱼，儿媳妇想吃素拌菜和炒辣子，儿子没说吃什么，但他知道儿子爱吃面食，他要焖一锅米饭，再买几个馒头花卷回来。 刘军换好衣服刚打开门往外走，居然在楼道里看到了王松林。 王松林他们刚出了电梯，抬眼就看到了刘军。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王松林没好气地走上前，“你知道我来干什么不？” 刘军心里疑惑，面上一片冷色，他对这个姓王的没有好印象，昨天折腾那么一会儿他去接孙子的时间都晚了，小孙子跟他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他挺后悔不如不搭理这个“诈骗犯。” 谭凤英看到刘军手里提着垃圾袋和购物袋就知道他这是要去买菜了，她上前一步，笑呵呵地开口，“刘先生，你凌晨来我们店里点了炸酱面，没吃，却给了100块钱，我们是无功不受禄，也不能收你这个钱，特地找过来还给你钱的。” 简单说明自己的来意之后，谭凤英掏出了一百九十二块钱的纸票子递过去。 刘军皱着眉头，眼底满是戒备。 他什么时候去了幸福食堂吃饭？他倒是知道那个幸福食堂，听说是五个老年人开的小餐馆，物美价廉，味道也不错，但是他做饭味道也很好，不至于去幸福食堂吃饭吧，他家里每天都是四菜一汤的，去吃什么炸酱面啊。 这几个人的行为有些可疑，看样子昨天去消防中心的事儿没让他们打消欺诈他的念头，那他是不是要报个警，还是跟儿子说一说？ 儿子这段时间一直跟组去拍摄，他要是打电话过去他会不会着急，会不会耽误到儿子的工作进度？ 刘军的手在口袋里握住了手机，正犹豫着。 刘军的“拒不承认”态度，令幸福食堂的几位挺着急的，尤其是王松林，他频繁地看手表，这都九点钟了，他们得赶紧回去，一会儿董秀兰她们会忙不过来的，这个钱送不出手就以后再说，人家实在不要，那就是不还也无可厚非，但是不能耽误幸福食堂那边赚钱。 这么一想，王松林就催促蔡思源，“走吧，他不要以后再说，总被怀疑成骗子我都烦了，以后他再来咱们店里我也不招待了。” “刘军我可跟你说啊，你今天要是再那个时间去，我肯定关门上锁。” 说到这儿，他拿出手机在刘军面前晃了一下，“你每天准时准点儿地还坐在同一个位置上，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我这里有视频，你想抵赖都不成。” 刘军满腹狐疑，想伸手拿起老王的手机看看里面的视频真假，但是这会儿老王已经没耐心了，他想走人，立刻，马上就走人。 谭凤英和蔡思源拦住他，他们很有默契，都觉得这个事儿不好拖下去；他们总觉得这里有什么误会，刘军似乎不记得自己去过幸福食堂。 谭凤英把王松林的手机抢过来，当着刘军的面儿打开。 “你看看这两段视频，这是你两次来我们幸福食堂吃饭时，店里的监控画面，这个时间点都一样，监控画面是不可能作假的。” 蔡思源也附和道，“你要是不相信，你就来我们店里看，如果还不相信也可以找警察帮你看。” 刘军伸着脖子看了看，发现画面里的人还真是他，他还穿着居家服，大冷的天儿这两天出门都没穿厚外套。 他挠了挠头，不对啊，他怎么没印象呢？ 凌晨三点五分，这个点他睡得挺香的，怎么可能出门了？！ 王松林收起手机，转身去按电梯，他才不管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装神弄鬼呢，他只要保证好幸福食堂的平稳运行就好，别到时候有什么事儿还得往他们身上泼脏水。 “等下，我再看看。” 刘军急忙喊着，他也感觉到这个事儿透着些诡异。 王松林已经走进了电梯，他才不把手机再给这个老头子看。 老王倔脾气一上来，谭凤英和蔡思源也有点没辙。 谭凤英硬把钱塞给刘军后，也进了电梯，刘军看到他们都要走，立马跟上。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他不会是…… 第35章 梦游奇遇记8 王松林喊着谭凤英和蔡思源回幸福食堂，他步速很快，到幸福食堂的时候刚好九点零五分，董秀兰和苏婉已经把餐桌都整理干净，等待着顾客临门。 两个人看到他们回来，赶紧迎上来打听。 老王脸色贼难看，提起刘军的事儿来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哼，192块钱别给他了，我看他是脑子里有病，不记得自己来过，给看过监控视频他还不承认呢，也不知道这里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苏婉和董秀兰面面相觑，两个人刚还讨论过，刘军是不是在搞什么恶作剧，或者是不是单纯的就是强迫症，大半夜的来吃饭自己不好意思承认呢？可想来想去的，都推翻了这个理由，他们都这么大岁数了，别说半夜吃个饭，就是一天吃上八顿，无可厚非啊。 幸福食堂里的几位还在低声议论着这件事儿，幸福食堂外的刘军却皱眉若有所思。他想再去看看那个监控视频，又觉得自己刚刚态度不好，幸福食堂的老板们肯定是不欢迎他进去的，他微微摇头背着手离去。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幸福食堂里的几位老板又进入忙碌的状态中，老王照旧收银，苏婉跑堂，蔡思源和谭凤英都在后厨帮忙，董秀兰和宋秋荣亲自掌勺。 后厨里一派热闹景象，大家都穿着统一，戴上厨师帽子和口罩，研究着新的菜式，再根据苏婉端回来的剩菜剩饭，来总结哪一道菜不尽人意，还要如何加强等等。 一天的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就这么过去了。 老王的女儿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老王都没能接，凌晨三点幸福食堂打烊时，王月萍又拨电话过来。 “爸，忙完了吧？给你打一天电话也不理我。” 老王坐在收银台后面，肩膀下沉，面色疲惫，揉着太阳穴淡淡地说着，“我这边生意忙，你要是有空就过来给帮帮忙。” 电话那边咋咋呼呼来一句，“我才没那工夫去给你们帮忙，帮忙没有工资吧，你要是想让我过去，一个月给我6000块钱，我就去跑盘子，也可以招待顾客，切菜备菜。” 女儿的态度令老王很是失望，他无神地望着前方，喃喃着，“你真是掉钱眼里了，天天脑子里都是钱钱，你这么爱钱就找个好点的工作多赚一些。” “哎呦呵，爸你说得这么简单，那好点的工作能要我吗？” “凭什么不要你呢？你既然都考上了注册会计师就说明你是有实力的，你可以胜任会计这份工作。” 提起儿女们的工作，老王内心就非常难受，他不是个喜欢攀比的人，但是身边人的孩子已经和自己的女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说谭凤英的儿子吧，虽然和谭凤英的关系一般，但是人家苏绪宁已经是住院医师了，谭凤英的儿媳妇也是个医生，铁饭碗吧，行业可靠收入可观吧。 那蔡思源的儿子也是大厂的仓储管理者，媳妇和他一个单位做人力资源的，收入也很不错，而且老蔡和儿子一家关系处得很不错。 董秀兰的女儿带了个洋女婿回国定居，创办了一个英语早教机构做老板，那多风光，人家家庭内部也很和谐，董秀兰和老伴儿处得也很不错，有个小孙子，平时没事儿就带娃，享受天伦之乐。 宋秋荣就别提了，单身一个，早年的时候自己摆摊赚钱还买了楼房，属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和典型人物，人家过得也美滋滋的，下了班回家啤酒小烧烤，自由又自在。 只有他这里，儿子女儿一样的让他没办法省心，女儿嫁了个好高骛远的男人，结果日子过得越来越差，还得让他用退休金来接济。儿子也是如此，和媳妇三天两头的吵架，他不知接了多少次亲家母的电话，每次都被骂得狗血喷头。 越想起这些，老王这心里越不是滋味，女儿在电话那边叽叽喳喳地说了老半天，他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他失望地问女儿，“月萍，我出院这段时间不回家里住，是因为我腿脚不利索还没恢复好，你关心过吗，哪怕你问一句呢，问老爸腿上的伤怎么样了，你哪怕问一句呢，我也会高兴的。” 电话那边的王月萍愣了片刻才尴尬地轻声问道，“爸，你腿养得怎么样了？要不然来我家里住一阵子？我伺候你啊。” “不用了，我房子不会卖的，最起码我活着的时候我不能卖掉这个房子。” 王月萍有些恼火，“爸，你现在不卖以后真的不好卖了啊，手里留点钱防老不好吗？你要是生个病或者住院之类的我手里也没钱给你治病啊，到时候现卖房子就来不及了。” 王松林已经不想听下去，他直接挂断了电话，靠在椅子上凝神发呆。 他是那辈子造了孽吗？为什么他的女儿这样六亲不认只看钱，在钱上他从来都没有亏待过儿女，怎么到老了落到被儿女算计的地步？ 老王把手机随手扔在桌子上，起身去关门。 关门之前他还扭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马上到时间了，刘军还会出现吗？ 他走到门口，一只手已经拉住了门把手，正准备关上时，突然看到街对面有个人影匆匆忙忙地走过来。 他心下一惊，盯着对方看过去，对方走近后，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刘军？你怎么又来了？” 刘军没理会王松林的反应，他自顾自地坐在那里，开口说，“吃炸酱面。” 王松林想到了什么，转身快步走到收银台那里，把手机拿起来拍摄录像，等明天的他非要证明给刘军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来的幸福食堂。 “炸酱面是吧，我这里没有。” 老王抱着胳膊盯着木着一张脸坐在那里等着吃饭的刘军。 刘军坐在那里等了一会儿，也没等老王再开口，他转身就走了。 王松林跟着他往幸福社区的方向走，直到他们到了小区门口，王松林冷不丁来上一句，“刘军，我的天，你不会是梦游了吧？” 第36章 梦游奇遇记9 刘军没有回应王松林，他脚步轻快的往前走着，王松林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这才举起手机在群里发了一条语音消息。 钱来了（王松林）：【我估计刘军是有点问题，他刚刚来了又走，还想给我留下100块钱，我没要啊，这次说什么也没要，给他揣回口袋里了。】 钱来了（王松林）：【睁着眼睛还能说话，这是传说中的顶级梦游症吧？】 微笑的玫瑰花（董秀兰）：【不敢置信·jpg】 微笑的玫瑰花（董秀兰）：【真的吗？梦游症这么厉害的？从家里走到咱们幸福食堂需要十分钟呢，这过程中他都在睡觉吗？】 老蔡（蔡思源）：【问问凤英，凤英是医生，对这方面应该有了解吧？@一池潭水】 一池潭水（谭凤英）：【我是个外科医生我不管睡眠问题，不过我可以问问我朋友，明天上午我给她打电话。】 钱来了：【那我们怎么办？是以后直接不让他进门还是去他家里告诉他，他有严重的梦游症啊？这老小子也够可以的，梦游到咱们店里吃炸酱面。】 秋荣：【不然我问问大师，看看是不是他撞到什么东西了，念叨念叨就好了，实在不行就去办办，反正也没几个钱。】 微笑的玫瑰花：【秋荣啊，少看点直播间奥，要不追肥皂剧也是可以的，我给你推荐一个剧，《父母爱情》，我最近还跟我老头一起看呢，你多看看这种感情剧，生活也有意思，那个年代的感情可真纯粹啊。】 秋荣：【哎呀我知道那个剧，前段时间朋友圈天天刷屏，虽然我心里渴望体会到爱情，但是感情这个事儿可遇不可求的，一把年纪在群里说这些，怪害臊的，我洗漱好准备去休息了，明天早饭去店里做牛肉饼，有没有想吃的？】 老蔡：【我举个手，预订两块！】 一池潭水：【我预订两块，要薄薄的皮大大的馅儿。】 钱来了：【我吃三块，你们都不着急刘军的事儿吗？他要是还梦游跑到我们店里来，出了事儿谁负责？】 老蔡：【既来之则安之，明天你不去找他，他也会来找我们的。】 微笑的玫瑰花：【老蔡说得对，我也觉得他会找来，咱们等等吧，这个时间得赶紧睡觉啊，肾脏排毒的，过了时间再休息养颜效果不好。】 一池潭水：【我刚面膜好，大家晚安。】 岁月静好（婉）：【各位爷爷奶奶晚安，我刚在出租房做了小蛋糕哦，明天给大家尝尝。】 …… 第二天早上八点钟。 刘军被饿醒，他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没盖被子，正躺在床上。 他抬起胳膊才发现手里攥着100块钱，他一脸狐疑的看着这100块钱，钱是哪儿来的呢？ 他怎么睡觉的时候还把钱给攥手里了？ 刚要下床才发现拖鞋找不见了。 咦，他的拖鞋呢？他床边的那瓶可乐呢？他睡前放在床头一块巧克力夹心面包的，怎么也不见了？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孩子的哭声。 “哇。” “我的不见了。” “妈妈，我的小蛋糕不见了。” “还有我的巧克力。” 哭声震天响，是他的孙子刘橙橙在闹。 他着急哄孙子，光着脚下地往外走，手刚握住门把手上，就摸到了一点粘糊糊的东西，他地图仔细一看，黑乎乎的是巧克力？ 融化的巧克力？地上还躺着两个**纸 捡起来一瞧，是他给橙橙买的那个进口巧克力**纸。 橙橙的巧克力被吃掉了，谁给吃掉的？为什么吃完的东西弄到了他卧室的地板上？ 他去卫生间找抹布，路过洗手池时他愣住了。 他的脸上和嘴角边……有吃东西的痕迹，他伸手擦了擦放到嘴边闻一闻，既然是面包渣和巧克力酱。 那也就是说，橙橙的零食是被他给吃的吗？ 不应该啊，他从来不主动去打开孙子的零食吃，都是孙子不吃的丢到外面的东西他才会捡起来吃掉，他不馋，他只是怕浪费。 “妈妈，那个巧克力我昨天就没舍得吃，想今天早上刷完牙吃掉的，呜呜呜，巧克力不见了，妈妈，我的和小蛋糕都不见了。” 客厅里的哭声令刘军心生羞愧，他在自己的卧室里转了一圈，果然找到了的**袋和小蛋糕的**袋。 这个还真是他吃的？那他怎么没有记忆呢？不会是橙橙会吃完以后丢到他这里的，想要再让妈妈给买一份吧？ 正想着，他的手机也响了，是儿子打来的电话。 “喂，爸我明天要去外地采风，今天不回家吃了，别做我那份。” 刘军叹了一声，“周末了也不休息，去哪个城市，多久回来？” “没办法啊，我们刚策划了一个主题，打算找人做第一期的嘉宾来记录。你要是认识什么奇怪的人，或者搞笑的事情，告诉我啊，我去采访。” 刘军感觉儿子今天心情似乎还不错，就笑呵呵地说，“有人可能做梦的时候真吃东西了，这算不算个有趣的事情？” “如果是真实的，也可以拍下来，到时候发到网络上应该能有不少网友看，但是这种事情也有很多造假的可能。” 那边没说几句就匆匆地挂断了电话，刘军坐在床尾，内心十分感慨。 他是不是病了啊？ 他得去医院看看吧？ 这要是真的得了大病，他就不能治疗了，不能给儿子和儿媳妇添麻烦，两个人为他做的已经够多了，他啊，有命就活着，没命就算了，也能早点去看看自己的老伴儿。 想到这儿，刘军释然了，反正他也这一把年纪了，虽然活的不是很精彩，但是人生这最后的日子里也算是圆满了吧，儿子对他的关心他觉得好温暖啊。 推开门，小孙子已经被儿媳妇带出门了，刘军整理好自己的个人物品打算去医院看看，他不会是精神有问题吧？还是夜盲症呢？不会是治不好的病吧，那他可不能给儿女添麻烦。 这么想着，刘军给儿媳妇发了条消息说中午不在家做饭要出门一趟。 没等到儿媳妇的回复，他就拿着医保卡和身份证急匆匆地出门了。 第37章 梦游奇遇记10 刘军出了幸福社区，路过幸福食堂的时候，他还有些犹豫要不要去问问那个老王，凌晨的时候他是不是又来吃炸酱面了，但是一想到他之前那个态度，有点不好意思去面对幸福食堂的人。 到了医院挂了心理科的号，专家问了他几个问题就让他回家了，他多问两句，对方还笑着安慰他说没事儿，让他该吃吃该喝喝，什么事儿也别往心里搁。 他想不通啊，他觉得幸福食堂给他看的那个监控录像肯定是真的，不然那几个人不至于那么生气，可他确实是不记得自己去过呢，他是不是失忆了？ 这种情况都是电视剧里才有的吧，怎么就发生在他身上了呢？ 刘军买菜的时候还在想呢，他不会得老年痴呆了吧，一旦得这毛病，他就废了啊，他老伴儿就是老年痴呆症，患病两年，人就被摧残的不像样子，她走之前有一阵子是清醒的，那个时候她整天拉着他的手说想要逛街，像他们年轻恋爱时那样，过一段悠闲的日子。 当时他在酒店上班，为了老伴儿他辞掉了工作，就开车带着她到处去转悠，长虹公寓，水上公园，水西公园，动物园，还有古文化街，杨柳青石家大院，甚至还去了一趟北京的故宫博物馆。 老伴儿清醒的时候有胃口吃各种美食，犯病的时候就会有狂躁症，骂人，刷东西，甚至是随地大小便。 有一次儿子儿媳上门来探望老伴儿，老伴儿就当着他们的面儿上了个厕所，从那以后，儿媳妇基本上没再来家里探望过，只有儿子隔一段时间就会过来帮他收拾屋子做做饭，再给老伴儿梳头发聊聊天。 那段时光虽然也难熬，可他作为丈夫，作为父亲都挺过来了，他扛下了所有，老伴儿走的时候也都是他自己跟微山殡仪馆的人沟通，买墓地也是他挑选的，他甚至还给自己的骨灰盒和墓碑都准备好了，他这么豁达的人，没什么看不开的，就算心中他病入膏肓，他也不会怕。 人生嘛，怎么来的怎么走，一切都看淡。 想到这些，刘军又乐呵呵地去菜市场买了菜，回到家里准备给孩子们炖点红烧肉吃，刚进门就看到儿媳妇和小孙子坐在客厅，两个人绷着脸，在他进门之后就质问他。 “爸，您是不是把橙橙的巧克力给吃掉了？” “爷爷，我都看到你房间里的垃圾桶里趟着巧克力袋子，你是不是偷偷的吃掉了我的巧克力？” “我哭的那么伤心，你为什么不承认？” “就是啊爸，您平时吃橙橙的零食我就不说什么了，但是这个巧克力是我同事从国外带回来的，很难买的，我想吃都没舍得吃。” 一开始看到孙子这么哭，刘军还有点羞愧，觉得自己确实嘴欠，这么大的人了还吃孙子的东西，可儿媳妇和孙子这么一闹腾，他心里那点愧疚也就没了。 吃两块巧克力怎么了？他之前给橙橙买了多种零食，逢年过节都给大红包，他吃一口都不行？他到底是不是这家人？ 刘军越想心里越难受，买的那么多肉也没心思做了，打包好放进了冰柜里，他一言不发地回到卧室，坐在床边拿起老伴儿的相框，喃喃着，“我被嫌弃了，老了老了人就没用了，你能看到吧，儿媳妇和孙子多讨厌我。” 屋子外面，橙橙还在闹脾气，跟她妈妈哭着要巧克力，橙橙妈妈却没心思哄下去，拉着橙橙就往外走，出门前还没忘了告诉刘军她回娘家过周末了。 刘军听到外面的关门声后，又推门走出来，他心里难受得很，看着自己房间里的垃圾桶被小孙子拿到客厅，还把垃圾都倒在了地上，他皱着眉头去清理。 这一天过得浑浑噩噩。 儿子去外地出差过几天回来，儿媳妇带着小孙子去娘家住两天，他一个人在家里没有吃饭的兴趣，只有低血糖的时候想起来找两袋饼干吃一吃，他无力地躺在床上，想着那一天是不是离自己近了。 他躺着躺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去儿子的书房找到了一个小的录像机，之前儿子弄的时候他有看到过，知道这个摄像头放在身上要怎么打开关。 夜里躺下睡觉的时候他也没有关掉，他想要验证一件事儿。 凌晨的时候，幸福食堂的顾客们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苏婉因为第二天要去上班，也在11点半之后下班，守在幸福食堂的还是那五位老年人。 王松林看着老蔡，一脸的纳闷，“已经三点半了，人没来呢。” “上次三点二十左右来的。”谭凤英面上同样浮起一抹疑惑之色，轻声道：“这三次，都是三点二十前后，昨日更是精确到了三点二十九分。” 董秀兰眉宇间掠过一丝忧虑：“估计是他今天就不来了？” 宋秋荣心中一动，嘴上却已脱出：“那先走了啊，家里的直播正等着我呢。” 董秀兰伸手拦住她，笑着说：“不着急这一时，在这儿也能看。” 宋秋荣俏皮一笑，眼中闪烁着狡黠：“嘿嘿，那多不好意思打扰各位啊，我还是先溜为敬啦。”说着她就轻巧地转身，步履轻快地离去。” 宋秋荣是个行动派，说走就走，她的工作重点就是做饭，她也只在乎自己做的饭菜顾客爱不爱吃，经常自己在家里研究新菜式，一到打烊时间她比谁走的都积极。 宋秋荣离开之后，谭凤英也不禁连连打起哈欠来，她本就不是个热衷于窥探他人私事的人。看老刘迟迟没来，她就不想等下去。还轻声劝着老王早点关门休息。 老蔡见状，也动了离去的念头，他忙前忙后地张罗着，要送谭凤英与董秀兰二人回家。 几个人正说着话，突然听到门口有动静。 老王猛地一拍桌子，豁然起身，喜形于色地嚷道：“他终于是来了啊！” 第38章 梦游奇遇记11 刘军一如既往地穿着那套灰色毛绒家居服，手里攥着100块钱，面无表情的走进幸福食堂，坐在离门口最近的位置坐下，不等人上前询问就开口说道，“一碗炸酱面。” 王松林的后背汗毛孔都站立起来了，他激动的指了指刘军的方向，对身边的蔡思源和谭凤英煞有介事的说道：“看到了没有！他又带了钱来，还是100块钱，点一份炸酱面。” 蔡思源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三点二十九分，来的时间正正好啊，不多一分也不少一秒。” 谭凤英也满脸严肃的点头：“看来老王的判断是准确的，他是梦游了。” 王松林推了推眼镜框，下巴微微扬起，“我说什么来着，我的眼睛就是尺啊。” “都搁这儿看着啊，我去接待他。”老王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他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么奇怪的人，他倒是要看看怎么回事儿。 大家正目光一致的打量着刘军，突然收银台前的座机电话响起。 董秀兰一脸诧异，“这么晚了谁打电话过来？” 蔡思源离座机的距离比较近，在电话响起的时候他已经走过去。 “喂，是张田啊，原本是要打烊的，店里刚来了一位客人。” “你们要来？可以呀，想吃什么我们去准备。” “壮壮也一起？哎呦太好了，这么晚了小家伙还没睡呀。” “行！周末晚点睡没问题，我去门口接你们啊，给壮壮多穿一点，我瞧着刮风了。” 挂了电话，蔡思源笑呵呵的回到大家面前，“张田一家三口要来，咱们还有什么菜给准备准备吧，小壮壮要吃个糖醋里脊，松鼠桂鱼，还有个蓝莓山药，再做个蟹黄豆腐煲。” 董秀兰刚脱掉的围裙又被她给戴上了，她跃跃欲试，“今天我掌勺吧，我比较会做北方的菜，可以加上猪肉炖粉条还有地三鲜，麻辣鸡块也可以啊，那个，秋容刚回去咱们就不要喊她了。” 董秀兰报的菜名她都拿手，而且在家里已经给小外孙做过很多次，小外孙是很喜欢吃的，她今天给壮壮也做一做，也算是验收成果。 王松林已经去接待刘军，谭凤英一看也去后厨帮忙，如果是普通人家来吃饭，四菜一汤就可以了，但是张田夫妻俩说要直播吃饭，那她们是要好好准备的。 “甜心夫妻”来到幸福食堂的时候还在直播中。 夜猫子很多，都在直播间里聊天。 这不，张田和宋心人还没到门口，洪亮的声音已经飘了过来。 “各位小仙女们，我和田哥已经来到了幸福食堂，跟这边的爷爷奶奶打过招呼，他们还在等我们哈。” “其实已经到了闭店的时间，但是小壮壮要来见蔡爷爷，我们也好久没吃过幸福食堂的美味佳肴了，所以几位老人就没关门，我家壮壮有人缘儿吧，这一片的老人和小孩儿就没有不喜欢他的，哈哈。” “来壮壮，给直播间里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打招呼，跟他们说说你今天想吃的东西，等会儿你要给大家介绍哦。” 壮壮丝毫不怯场，微笑着面对镜头，摆手笑着：“大家好哇，我是壮壮，看我是不是又帅气啦，我牙齿白不白，最近换了想你的牙膏哇，今天和同学们比牙齿，我的最亮呢，拿到了小明星的积分卡。” “妈妈，我想去找蔡爷爷，你来说吧。”小壮壮推开手机，迈开小短腿就跑进了幸福食堂。 而宋心也在进入幸福食堂后，将镜头翻转，她本想介绍幸福食堂的那个天使留言区的，结果大家看到了刘军。 有人在弹幕上询问，【这么晚了居然还有老年人穿着睡衣去吃夜宵啊】 【看样子幸福食堂的饭菜确实不错，改天一定去尝尝味道。】 【那个老爷爷我看着眼熟呢，不知道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心心姐，我可以去幸福食堂找你不？我也没吃夜宵呢。】 宋心笑呵呵的应着，“好哇，来呀，也许我们能偶遇呢。” 张田也在画面外喊着大家来面基。 “上次我们准备的回馈粉丝的活动就是在幸福食堂举办的，下一次的活动我们也在准备中了，希望是不远的将来。” 还有人在评论区刷屏，【不要总去小店儿，吃个饭也吃点我们吃不起的，我想看富人的世界是长什么样子的。】 【幸福食堂啊，我昨天刚去过呢，锅塌里脊好吃，西红柿鸡蛋打卤面好吃，红烧牛窝骨好吃，全爆好吃，连那个八宝菜都好吃啊！】 【楼上的名字就叫好吃吧！】 …… 直播间里热热闹闹的，幸福食堂里也很热闹，因为壮壮的到来，蔡思源可是忙坏了，一会儿给小家伙找热牛奶，一会儿给找小零食，一会儿抱着他去看天使留言板，一会儿又去后厨剥蒜，再去看看浴缸里的小鱼。 后撤忙的如火如荼，谭凤英都开始掌勺了，苏婉原本都走了却在看到群里说小壮壮来了而主动回来帮忙，还给小家伙带了小玩具。 壮壮特别喜欢来幸福食堂，他搂着蔡思源的脖子撒娇道，“蔡爷爷，我回这里就像是回到了我家里，这里比我家里还温暖，你知道为什么不？” 蔡思源捏了捏他的小鼻子问他，“为什么呀？” “因为有你的爱呀，还有谭奶奶的，董奶奶的，还有苏阿姨的，这么多的爱聚到一起跑进我的心里，都快把我融化了。” 蔡思源听到小家伙这么说，心里这个感动，抱着小家伙亲了亲，“哎呦，我的宝贝呀，这小嘴真会说，爷爷可太爱你了。” 一旁的王松林板着脸问，“小壮壮，王爷爷不爱你吗？” 壮壮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摇摇头。 蔡思源看到他还有话没说完的样子，打趣道，“为什么觉得王爷爷不爱你？” 壮壮小嘴一噘，委屈巴巴的说，“王爷爷最爱钱了，等我以后赚很多很多的钱，他肯定就爱我了。” “噗。”蔡思源哈哈大笑起来。 他招呼着王松林，“你送老刘回家吧，我看他一口都没吃，估计身体不舒服了。” 蔡思源也是无奈，他伸手在刘军的眼前挥了挥，“老哥，醒了么？店里这么热闹，还梦游呢？” 老王这一句话，把甜心夫妻的直播间点燃了。 粉丝们都炸裂了。 【什么，有人梦游？！】 【我这就去围观！】 【别走开，十分钟后我必到！】 第39章 梦游奇遇记12 幸福食堂餐馆内。 王松林看着刘军手边的炸酱面陷入了沉思。 他记得上上次刘军过来是吃东西的，怎么这次坐在那里发呆呢？ 谭凤英忙了一阵儿，抽空过来询问王松林，“什么情况，坐这里一刻钟了，今天怎么还没回去呢？” 王松林皱眉打量着刘军，心想着这位老哥是不是装的啊？他指了指老王身上放着的小型摄影机，问谭凤英，“这个东西是不是直播呢？” 谭凤英喊宋心过来看，宋心正准备给粉丝们表演吃播，她把儿子抱到了她的位置上，自己走出镜头来王松林这边。 王松林指了指那个小摄像机类的东西，问宋心认不认识。 宋心诧异地点点头，“这是小型摄像机啊，穿戴式的，拍第一人称视角比较方便，你看综艺节目里好多明星的第一视角就是用这种拍出来的。” 王松林恍然大悟，他伸手想要从刘军的衣服上将这小型摄像机拿下来，却被谭凤英劝阻，“别乱动，也许人家有用，他之前来的时候衣服上没有吧？” 看到王松林的表情，谭凤英就猜到了答案，她叹了一声，“老王，你就守在这里吧，其他的事情别干，看看这老哥是想干什么，要不就送他回家，要不就带着去你的休息室让他好好睡觉。” 老王拉着长脸看着谭凤英，“我看你真心大，都不知道他什么底细，也不知道他弄这个东西干什么用的，你就让他住下来？万一出了问题，你负责吗？” 谭凤英不假思索的回答，“可以，我负责。” 宋心看着两个老人家要拌嘴，赶紧岔开话题，“谭奶奶，王爷爷，等会儿我有几个粉丝要过来，估计还得麻烦您们招待一下。” “这样，你们把食材什么的拿出来放到厨房，你们该下班就下班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王松林：“那不行，这边这么多事儿怎么能交给你。” “王爷爷，我给您一万块钱的押金，不会让幸福食堂赔钱的，您放心好嘞。” 王松林摆摆手，“不是这个事儿，我是个有原则的人，我们正常的营业时间就到凌晨3点钟，现在已经4点钟，最多到5点钟你们就要回去的，否则，长此以往下去，我们的身体都遭不住，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我们可不做。” 宋心没想到老爷子拒绝的这么干脆，她最近想要涨点粉，过段时间直播带货需要粉丝的粘性和他们账号的带货能力，然而她的粉丝有三分之一都是夜猫子，这个时间正活跃，所以才和老公张田商量着做这个事儿。 但是看样子……宋心将自己的目光落在刘军身上。 这位老人家要是真梦游的话，是不是也算直播间的一个噱头呢？但是将老人家拍到画面里，没经过本人同意的话，这算是侵犯肖像权了吧？ 正想着呢，门口有动静，宋心抬头去看，果然是她的粉丝。 这不，进门就直奔她家壮壮去了。 “啊啊啊，壮壮宝贝，姨姨知道你在幸福食堂开直播了，带了好多蜡笔小新的周边呀。” “壮壮宝贝，阿姨带着好几个漂亮的麻袋过来了，你看看你相中那个，阿姨套给你。” “哇塞，我来的真是时候啊，我也要加入到吃播中，心心姐，我好饿啊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吃饭吗？” 宋心毫过去招待她们，“来吧，我们到四点五十就下播，老人家们也需要休息的。” 粉丝们没想到自己大老远打车过来，就这么会儿就要下直播，一个两个的都想劝劝宋心多播一会儿，她们从白天睡到晚上，才醒盹儿呢。 王松林和谭凤英没表态，说让他们走吧，显得他们不会做生意，但是确实很晚了大家也都很累，如果不让他们走的话，他们一晚上连轴转也是比较熬人，就算是年纪大了睡眠少，但也得注意休息的时间不是。 钱不是一天赚完的啊。 就在这个时候，王松林余光中注意到刘军突然站了起来。 幸福食堂里热闹得很，像是过年，将角落中的刘军衬得格格不入，但也就是他这一份格格不入，吸引了周围的人关注。 注意到刘军要走，王松林赶紧跟上。 王松林跟上之后，宋心的部分粉丝也举着手机跟上了。 谭凤英看的很清楚，有几个小女生正在直播，她透过小女孩儿手机的直播画面，看到刘军孤孤单单的往街对面走，像是一个没灵魂的木偶。 王松林跟在刘军身后，看到刘军走掉了一根鞋，捡起来无奈的提醒，“老哥，你鞋子掉了啊，还走呢？” 刘军没有搭理他，王松林掏出手机，继续录视频。 一直录到刘军家门口，他才转身离开。 他相信有了这个证据，刘军就不会再否认了。 …… 第二天。 一大早，刘军刚睁开眼睛就伸手去摸那个小摄像机，他打开一看，整个人都石化在原地。 漆黑的夜，他走在马路上，直奔幸福食堂。 幸福食堂里热闹又温馨，好多人在吃饭，在直播，说说笑笑的，他却跟个傻子似的坐在那里，要了一份炸酱面还没吃，坐那里发呆好一会儿又回家了。 不过王松林这个人确实还挺实在的，居然没收他的钱，100块钱啊，开门做生意的竟然那不去要，很有格局呢。 刘军一脸懵的情况下将拍到的那些画面都看过之后，躺在那里望着天花板，脑子里闪过乱七八糟的念头。 他病了！ 梦游吗？还是精神上有问题了？为什么他失忆了呢？ 正在这时候，他的手机被打响了。 是儿子的来电。 哎，儿子是做副导演的，本来就压力大，他要是跟儿子说这些，儿子会不会心烦呢？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不要去逃避，他还得想想怎么跟儿子说。 没想到，电话刚刚接通，儿子的声音里带着巨大的惊讶，询问他，“爸，你看微博了吗？你上热搜榜了。” “微博？什么东西？热搜榜什么东西？” 刘军表示自己很懵。 不过，他上这个微博，儿子为什么很开心呢？ 第40章 梦游奇遇记13 刘军百思不得其解，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继续说道，“儿子，我也是想跟你说个事儿，我昨天用了你留在家里的小摄像机放在身上，然后……” “爸！爸！”儿子刘晓伟大声打断了他的话。 “微博就是社交软件，现在的年轻人都很喜欢用微博，就跟微信似的，但是微博是聊天交友面积广泛，而且综合性东西比较轻，能看世界，用这种简单的解释方式您能理解不？” “热搜榜就是这一段时间范围内，大家都在关注的东西，我之前不是跟您说我拍的纪录片上了热搜榜嘛，那就是因为一部分的人喜欢看，推给了另外一部分人，这样导流现象好，用户留存粘性比较强，系统就会判断大家很爱看这个，就会持续不断地推流，要不怎么说有人花钱买热搜榜呢，就是这个原因。” “爸，您就是睡觉吃饭上了热搜榜，好像是被一个网红夫妻的直播间给看到了，有粉丝拍，然后就被发到了微博上，微博广场人多啊，大家看到都觉得很新奇，一个两个地看下去，就越来越多人来看，那您就上了热搜榜，您知道您的热搜榜词条是什么不？” 刘晓伟兴奋的完全不给老父亲说话的机会，一个劲儿的说着，“梦游老人，吃杂酱面，幸福食堂也出现了，不过最热的还是梦游老人。” “梦游？”刘军皱眉思索，他这是梦游吗？ “哎呀爸，我领导给我发微信了，问我是不是知道梦游老人的事情，我要跟我领导说那个梦游老人就是我的爸爸呀！” 在儿子的喜悦声中，刘军安抚了自己紧张的情绪，他好像没有给儿子拖后腿，他这个是梦游，但是儿子没觉得丢人！ 恩，想到这里，刘军也乐了，“好啊，不给你添麻烦就好，我就怕我自己的行为给你造成影响，不然我这当爹的心里也难受。” “爸，我现在在燕郊这边，我准备回天津，中午咱们一起吃个饭，好好的聊聊这个事儿，哈哈哈。” 在儿子的笑声中，这通电话结束了。 刘军在思考，儿子到底多久没有这么喜形于色过了？ 儿子工作那么忙，整天熬夜加班，甚至一出差就很久，他能做的就是给儿子做两道好吃的菜，开车送儿子去车站，但是这次不一样了诶，他好像能给儿子的工作带来一些好的作用。 想到这里刘军的心里轻松了不少，他拿起老伴儿的相框，喃喃着，“老伴儿，我不是个没用的人哦，我能给咱们家小霖带来帮助，他工作压力这么大，如果我这个事儿能给他泄压，那就是天大的好事儿，老伴儿啊，是不是你在天上帮我们呢？” 没有人回答他，他也无需别人来回答。 放下相框，刘军去洗漱，他一如既往地出门买菜，想要在儿子回来前做六个菜。 儿子最爱吃的就是黄瓜炒肝尖，孜然羊肉，熬鳎目鱼，红烧排骨，还有老醋六样，加上个干煸鱿鱼须，做个豆腐汤。 他买菜的时候还给儿媳妇发了个消息，希望他们能回来吃个午饭，却被儿媳妇拒绝了，儿媳妇说周末就在娘家陪老母亲逛街买东西，他还是比较支持的。 就这样，刘军兴致勃勃地在菜市场挑选食材，可他不知道的是，他买东西的时候，很多人都悄悄地打量着他。 “哎，是不是热搜上的那个老爷子啊。” “不是吧，那老爷子没有白头发，这位不是好多白头发吗。” “长得很像呀，夜里的摄像不清晰吧，我看看照片。” 刘军在菜市场转悠这么一圈，收获了非常多的目光，有人甚至上前跟他打招呼，“老爷子，您这是给谁做饭呢，我看您天天来菜市场买菜。” 刘军乐呵呵的说道，“我儿子中午回家吃饭，他这段时间加班太忙了很久没回来和我吃饭，老板你那个猪肝给我来一份，要大的，还有猪蹄，也拿三个。” 刘军的平易近人很是讨喜，好几个年轻人凑上前，举着手机里的照片问他，“大爷，这是您吗？我看着和您可像了呢。” “不是。”刘军看都不看就摇头，他怕自己有什么话说错了，他等儿子来当自己的发言人。 见刘军不承认，那几个小年轻人还有些不信，他们又翻出视频来想和他对比一下。 刘军没等他们比对完，就已经提着菜篮子往外走。 “大爷，就是您吧，您梦游来着，这有嘛不敢承认的？” “您是不好意思吗？您上了热搜榜喽，好多人都得来找您呢。” 刘军心里有点着急，热搜榜的威力这么大吗，还得好多人来找他，他不想跟这么多陌生人打交道，他除了菜市场就匆匆地往家赶，生怕有人跟着他。 好不容易离开了菜市场，还没到小区门口呢，路上又碰到两个中年妇女，那两个人也是端着手机打量着他。 “哎，老哥，你买这么多菜啊，给老伴儿做饭吃吗？” “那你老伴儿可真幸福啊，不像是我们，还得买菜回家伺候人。” 刘军笑着点头，表情算不算热情，但也没有冷漠到底。 路过幸福食堂的时候恰好看到老王在擦拭玻璃，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后别开了视线，别说，他心里挺尴尬的，以前总觉得自己被冤枉了，当真想摆在面前的时候，别说啊，还真挺打脸的。 至于老王嘛，他在看到刘军的时候，心里也有些纳闷呢，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梦游就梦游了呢？梦游是不是一种病啊，这种病会给身体带来什么危害吗？ 就在他走神儿的功夫，刘军已经进入了幸福社区。 而王松林也放下抹布，追上去。 看到王松林又要去找刘军，谭凤英赶紧喊住他，“老王，别去了，最近别打扰他，他上热搜了。” 老王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框，眉头一挑，“热搜？那是什么？” 这时候宋秋荣凑了过来，笑着打趣王松林，“你也太out了，热搜是什么都不知道。” “out是嘛意思？” 宋秋荣哈哈大笑，“就是落伍了，土鳖的意思。” 老王：…… 第41章 梦游奇遇记14 刘军回到家之后马不停蹄地收拾厨房，刚刚的插曲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他脑子里心里想的都是儿子刘晓伟要回来了，他不管在儿子在外面是什么样子，但是回来一定要有一口热乎饭吃，要吃得饱，还得吃得好！ 这不，中午12点半，刘军这一大桌子的菜都已经做好。 儿子刘晓伟也终于如约而至。 他一推门进来，刘军就高兴地迎上前去接过他的背包，“儿子，饿了吧，咱们开饭。” 本以为儿子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怎么也要吃完饭再聊天的，但是没想到他开门见山地问，“爸，梦游的感觉怎么样？我明天带您去医院看看专家，这个对身体有没有影响。” 看着儿子这么关心自己，刘军忍不住勾起了唇角，“我没事，身体强壮如老牛，这要是去社会上班，还能干10年。” 他将自己这些日子经历过的事情娓娓道来。 儿子刘晓伟听得非常入神，平时电话响起他会赶紧接通去处理问题，但是今天，他当着父亲的面儿挂断了电话，甚至关了手机。 “爸，我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陪着您，这段时间咱们爷俩也没能好好聊聊天，我没想到您居然经历过这么多事情，真对不住，我这当儿子的太失职了。” 刘军摇头，“没关系的，你那么忙我都帮不上什么，我也不想给你拖后腿。” 提起这个刘军心里还挺愧疚的，之前他在饭店出事儿背锅，儿子帮他伸张正义结果把儿子的工作都给耽误了不说，还是赔偿了不少的钱，那钱还是儿子出的，估计儿媳妇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也不好去问去说。 “过去的事儿咱们不提了，未来都是好日子。” 许是被桌子上的饭菜香味儿给吸引到，刘晓伟的肚子咕噜噜地叫着，他的视线移到了餐桌前，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老爸您还做了这么多我爱吃的美食，我这趟回家也太美好了！”儿子不在身边闹，媳妇也不在耳旁唠叨，他真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看到他这副馋猫的样子，刘军赶紧拉着他坐到餐桌前。 虽然刘晓伟回来的时候挺赶，但他还是买了礼品给父亲，其中就包括一款药酒，他喜滋滋地拿过来跟刘军分享，“爸，我知道您有日子没喝酒了，咱们爷俩喝点，好多年没和您一起这样吃饭喝酒聊天了。” 刘军有些动容，儿子竟然如此想着他，他摘掉了围裙，洗了两个空杯子过来，一坐下，儿子就给他倒酒，爷俩推杯换盏的，话家常。 其实刘军心里都看得明白，是因为自己上热搜了儿子才回来，也是因为自己的事情能给儿子的工作带来好作用，儿子才会这么开心。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也觉得很满足。 爷俩喝了半斤药酒后，刘晓伟的话多了。 他给父亲夹着菜，诉说着自己工作上的压力和生活问题。 “爸，我是个副导演啊，我们的节目没有看点被砍掉了，台里说要换新节目，要和民生相关，我不懂民生啊，但是我知道大众的关注点在哪里，吃喝玩乐嘛，越是奇葩越是吸人眼球，我同事为了能拍这种东西，甚至去制造一些这些所谓的热点，我没有去做这种事情，就业绩不达标，可我不想违背自己的初心，我进入这个行业的时候是想要做出不一样的东西的。” “这种情况下我的收入肯定缩水，丽丽就觉得我不成器，天天打电话质问我为什么不拍那些奇葩的事儿，自己找一找也行，到时候收视数据可以分红，我就能赚很多钱，但我做不出来。” 看着儿子给自己灌酒，刘军心疼地拦住他，“小霖，你就告诉爸爸，能帮你做什么？爸义不容辞。” 刘晓伟红着眼圈摇头，“爸，您已经帮我了，就是你梦游这个事儿，已经上了热搜，我可以拍您了，只要您出现在我的镜头里我就可以做一个纪录片，记录您的生活日常，还有您的病因前后，您觉得可以吗？” 刘军重重点头：“必须可以，你等下我手里有个东西给你看看。” 他从一旁拿出小型摄像机交给儿子，“我怕自己睡觉以后随便走动，也想知道我都去了哪里，我就在衣服上放了这个，果然拍下来了一些画面。” 刘晓伟打开一看，惊喜过望，他满脸震惊地看着老父亲，“这个您怎么知道这样用的？这是第一视角的，我可以用到纪录片里。” “但是爸，有一个问题需要您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刘军想都不想地摇头，“不怕，爸只要看到你有收获，只要看到你每天都有这样的笑容，爸做什么都不怕，都值得！” “可是以后您的平静生活怕是要被打破了，只要纪录片出去被大家看到，那么多爱八卦的观众可能就会找你，或者其他平台的媒体记者们也可能来找您做采访，这些都是我不能控制的。我怕我保护不好您，现在网络上的戾气太重，我怕有人针对您。” 刘军浑不在意地摇摇头：“爸不怕，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刀枪不入。” 听到父亲这么说，刘晓伟心里那点担忧也就烟消云散了，他可以拒绝那些媒体们来打扰父亲，他可以在纪录片之后还给父亲一片宁静的生活。 吃过饭以后爷俩还在计划着这个纪录片的拍摄方式呢，就有物业来敲门了。 刘军刚要过去开门，手机又被打响了。 “喂，是老刘吗？我是流星雨饭店的经理啊，之前你不是在我这里上班着，因为一些误会让你回去了，是这样，你现在有空吗，我想去家里看看你。” 刘军和儿子交换了一个眼神，直接挂断了电话。儿子拿起他的手机调成了勿扰模式，这才去开门。 门外，物业带着一群媒记们等候着，放眼望去，乌泱的一片。 刘军想开门，被刘晓伟拦住了。 “爸，人太多了。” 刘军隔着猫眼往外看，头皮都麻了。 他扭头看着刘晓伟，“儿子，要不咱们跑路吧。” 刘晓伟：…… 第42章 梦游奇遇记15 刘晓伟笑着指向身后的窗户，“门是出不去了，窗户可以走。” 刘军托着下巴，神情严肃，沉思了片刻后才开口，“儿子，咱们家是6楼。” “噗。”刘晓伟笑了。 “爸，我跟您开玩笑您也信啊，咱们有门不走，走什么窗户啊，您去卧室休息一会儿，我去处理这个事儿。” 刘军有些担忧，“那会不会影响到你的工作啊？” 刘晓伟摇头：“不会的。” 刘军不同意，“你不好出面吧，我自己说就好了，我就跟大家表明态度，想要看纪录片或者是采访，找我儿子刘晓伟，我儿子是导演，我只让我儿子拍，行不？” 刘晓伟眼中含着热泪，感动地张开手臂想要轻轻地拥住父亲，却不好意思再上前一步，试探着询问，“老爸，您说我这是不是用人朝前了？” 他自己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这两年对父亲的关心不够，天天把精力放在工作室，有时候名字都儿媳妇和父亲关系不睦，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和稀泥，现在一大波流量席卷到父亲身边，泼天的富贵就要来了，他才想起和父亲好好相处，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问题。 可刘军却不在意这些，他眼中带着笑意，“跟你爸就不用这么客气，没有我哪儿来的你啊，不用我的话你用谁呢是吧？爸爸能帮你，心里还是挺满足的，你让开吧，我自己去说。” 可刘晓伟的手还是攥着门把手，他在考虑这个事情的可行性，他知道网络热度的好坏，他有些犹豫。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一个老头的声音。 老头的声音里都是惊讶和气愤，“你们介是干嘛呢，堵人家门口啊，不道德。” “拍什么拍，再把那个镜头对准我，我就要收费了啊，我肖像使用权费用可不低的。” 刘军往前走了两步，耳朵贴在门板上，这声音听起来怎么像是幸福食堂那个老头子呢，就是给自己钱的那个“诈骗犯。” 他也来家里找他了？难道他凌晨的时候没给钱吗？ 哦对了，确实是没给，那100块钱拿回来了，那个老头没要，既然不要，为嘛还来找上门来呢？ “笃笃笃。” 敲门声再度响起。 “刘军你在家吧，我是老王啊，幸福食堂的那个，我过来看看你没事吧，今天我朋友给医生打电话咨询过你的事情，她中午来我们店里吃饭，你要不要来看看啊？” 刘军正要推门，被儿子给拉住了，他小声说，“这人是谁啊？幸福食堂，好像听说过，爸，他说找医生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吗？” 刘军满心疑惑，他微微摇头，他没听说过幸福食堂还有免费看诊的活动。 王松林来的时候就有些不情愿，是被蔡思源游说后才来的，他等了一分钟刘军都不开门，当即有点黑了脸，“我说刘军啊，你是上了个热搜，我不懂那东西的厉害程度啊，我就知道你现在是要当明星了，我过来跟你说话你都不搭理，算了我走了。” 看到他真要走了，刘军着急了，他推开儿子的手，打开门着急地喊道，“老王等一下。” 王松林耳朵动了动，喊他呢？ 哼，我敲门这会儿你都不开，凭什么你喊我就停下等你？他连头都没回继续朝着电梯方向走。 刘军怕他真走了，往外追了两步，被人群给堵住了，他只要着急地大声喊，“老王，幸福食堂的王松林！” 王松林这才站住，转过身，还没等他有什么反应的时候，那一群人就拉着刘军说上了。 “刘先生，我是橙子娱乐的记者，我可以约您做一个专访吗？” “刘大爷，我是爱国康复中心的主任，我邀请您去我们医院检查身体，梦游是不是病还不好说，但是一定要特别留心，自己不能到处乱走啊，万一伤到了怎么办？” “刘伯伯，我是咱们物业的经理杨仁，以后有任何的事情都可以找到我，这是我的名片。” “老刘，我跟你合个影就行，都是一个小区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从来没拍个照片呢，我跟我朋友说我们关系熟悉，他们不相信，我要发个照片证明下。” 老刘跟大伙笑着道谢，还一脸为难地说道，“各位，不好意思，我儿子是做导演的，我已经答应我儿子在他的纪录片里出现，所以大家的请求我不能答应。” “其实我最想说的就是，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梦游是怎么回事儿，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但是后面我儿子会帮我来处理的。” “至于拍照和检查，我觉得没什么必要啊，我就是一个平凡人，又不是明星什么的，合照干什么……” 有人不乐意了，当着老刘的面儿就开始吐槽。 “行行行，我知道了，还没火起来你就摆谱了。” “我真是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老刘啊，吃水不忘挖井人，你好歹也是咱们小区的，你这梦游也可能和咱们小区的磁场有关系呢，你不能忘本啊，以后小区里的活动什么的，你该去还是要去的。” 刘晓伟从父亲身后绕过来站在大家面前，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那几个说话的人，拿出自己的名片递过去，“各位，我是刘军的儿子我叫刘晓伟，以后你们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到我，不要打扰我父亲，他不是忘本而是不会应对这些事情，我希望大家不要影响到他的正常生活，谢谢大家。” 刘晓伟一开口就只有没有，果然是要比刘军起到的效果好一些。 老王见刘晓伟是个能担当的，知道替父亲排忧解难的，他也凑过来和大家battle。 “人家老刘既然不想吃东西，不想回答，就不要逼着他问到底了，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祝福，你们的安静离开也是一种对他人的帮助。” 这时，王松林的手机响了，看到是谭凤英的来电，他当着大家的面儿接通。 原来是谭凤英的朋友来了，她想让人家帮忙看看刘军的身体情况，查查这个梦游症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挂了电话，王松林问刘军，“你要去吗？梦游的老人。” 刘军看向儿子。 刘晓伟没有拿主意。 王松林一看，气呼呼地走了。 刘军拨开人群追上去，嘴巴里含着，“我去，我去，我去啊。” 第43章 梦游奇遇记16 刘军跟着王松林一路来到幸福食堂，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并没有想好来幸福食堂是看病还是躲人的，但是跟着进入幸福食堂后，就被眼前的阵仗给惊住了。 幸福食堂进门靠右手边是有一个天使留言板的，留言板上花花绿绿的便利贴字条比较吸人眼球，最令人瞩目的还是留言板下边摆放着的一张大长桌，和桌子边上坐着的两只“鸡”，一只“大公鸡”和一只“老母鸡”。 这两只鸡都是人扮演的，他们穿着夸张，手里还拿着版画之类的东西，举在头顶上，他们见他进门还冲着他摆手，“来来，刘大爷是吧，王爷爷可算把您给接来了，谭奶奶邀请的专家马上就到了，我们都排个号，你来我前面。” 刘军杵在那里，不知所措。 他扭头看向王松林，“这是？” 什么情况啊，怎么还有两只鸡呢，而且这鸡这么自来熟的吗？ 王松林笑呵呵地倒了一杯水过来，递到他手里，“我刚去找你的时候，碰到他们两个，听说我找你是过来看诊的，他们也来凑个热闹。” 见刘军的陌生感不是装的，王松林还有些纳闷儿，“你不认识这两个人吗？这不是你们小区的业主吗？duc俱乐部的祁蓝和他媳妇啊。做公益活动的，你们小区里好多都加入到duc俱乐部了。” “大公鸡”站起来，伸出两只大爪子，见刘军还愣神，就握住了他的手，笑呵呵地寒暄，“刘大爷，我叫祁蓝，以后您要是想做公益活动，也欢迎您加入到我们的团队中，我们团队特别需要您这样的大人物。 刘大爷，您真的厉害啊，睡觉能走路，还能吃美食，如果睡觉的时候怎么吃都不胖就好啦，那样我也跟你学习怎么梦游。” 祁蓝刚说完就被“老母鸡”掐了一把，他哎呦了一声看向“老母鸡”，“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你没看到甜心夫妻的直播间片段吗？这刘大爷就是睁着眼睛呢，谁家睡觉睁眼睛啊，这梦游的也太有趣了吧。” 王松林叹了一声，“你们真是太年轻了，错把有病当有趣，现在这社会是怎么了，都喜欢追逐这个。” 刘军心头有些尴尬，他挠了挠头想回家了，就在他要给儿子打电话的时候，儿子刘晓伟已经找过来。 “爸，您这不说就走了，身后的人都给我拦住了，我好不容易才把他们打发走的。” 刘军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语气颇有些无奈，“我哪儿知道有那么多人啊，都多少年不联系的老同事和老同学还给我发消息要合照，要我想办法去跟外人证明他们说的话是事实。” 蔡思源刚给别桌的客人上了菜，走过来问事情的经过。 老王赶紧说道，“老蔡啊，我跟你讲，就是老刘梦游的视频被发上网络之后，好多人过来问能不能让他接受采访，他家门口都是人，想往外走都难。” 说到这儿他看了眼刘晓伟，眼中满是审视，“你是老刘儿子？” 见刘晓伟尴尬地点点头，他皱了皱眉说，“你爸每天凌晨出门你知道吗？他这种情况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你都不管管的？太失职了吧，怎么当儿子的。” 听到老王说自己的儿子，刘军顿时黑了脸，“老王，我儿子长期去外地上班，他又累又忙，你别这样说，你家儿子不出差吗？你家儿子管你？” 这话倒是戳中了老王的痛处，他朝着老刘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了，“我可不管了，我就说这么一句，你瞧瞧这个刘军，怼我呢。” 老蔡赶紧拉住老王，当着和事佬，“别着啊，老王这个人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他惦记着你呢，别看你把他说成了“诈骗犯”他也是担心你出事儿，还主动问医生什么时候过来。” 老王微仰着头，鼻孔出气，哼了一声。 老刘也有些挂不住脸儿，他瞄了王松林一眼，又看向儿子，见儿子一脸询问的表情，才提起之前的事情，“我这不是梦游到幸福食堂吃饭，给了钱没等他找钱就走了。我出门买菜的时候碰到他，他追着我要给钱，我以为他是骗子，就去消防大队了，告诉消防员他是诈骗犯，消防员就把他给留下了，给幸福食堂的人打电话过去接回来的。” 提起这个事情，老刘是有些心虚的，他影响了人家老王的声誉，人家都没有说什么，还不计前嫌地去帮忙询问医生，他为自己的行为感到难堪。 于是，在儿子刘晓伟的鼓励目光中，他主动给老王道歉，“对不住啊老哥，我这也是一时糊涂，我合计你骗我，网上这种案例可多了，新闻里也报道，我就想岔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呗，宰相肚里能撑船啊。” 老刘这么一说，老王那点子脾气也就烟消云散了。 他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框，轻咳了一声，“你们爷俩吃午饭了不？在这儿吃不吃饭？” 刘军点头，“我做好了，还没吃呢，他们就找上门。”其实他有点吃饱了的，但是老王这么主动问，他还不好意思拒绝。 刘晓伟倒是没吃饱，他看了眼墙上的菜单，点了一个炸酱面，一个老醋花生，一个靶子肉。老王满意地点点头，去后厨喊着秋容做饭。 老蔡看到这一幕摇头失笑，这个老王啊，这对父子来他们餐馆不吃点饭，他还得叨叨。 原本堵在刘军家门口的媒体记者们在看到他们进入了幸福食堂之后也没有再打扰，而是回到车里继续等着，幸福食堂的顾客们络绎不绝，媒体记者们也有进去吃饭的，在看到餐馆里就几个大爷大妈在忙着，一时有些好奇，去打听才知道原来幸福食堂是由五个退休老人创办的。 这不比梦游的事儿还要有噱头吗？ 有个媒体记者马上给台里打电话征求领导的意见，要不要采访幸福食堂的五位老人，却被领导骂得狗血喷头，“现在火的是什么？梦游老人，赶紧拿下一稿，要不你就自己辞职走人。” 电话被挂断之后，这位媒体记者红着眼圈往幸福食堂走去。 她要跟刘大爷商量商量采访一下，好保住自己的工作。 可她还是来晚了，刘大爷的儿子刘晓伟已经举起摄像机，在刘大爷吃饭的时候就开始采访了，他还拍摄了刘大爷看病的画面。 不仅如此，下一个凌晨，刘晓伟打开了直播间，直播父亲的梦游。 直播的主题就是：梦游奇遇记！ 第44章 心的距离1 谭凤英邀请自己的朋友来幸福食堂义诊，她要付出的代价是免费为对方做一桌子饭菜，亲力亲为。 谭凤英答应为其做六菜一汤，她却做了黄焖两样，老爆三，锅塌里脊，京酱鸡丝，酱爆洋白菜，番茄手擀面，炸鲜奶，酸辣汤，老醋蛰头，素烧茄子等，不只六道菜，为了显示她自己的热情和她对朋友的感谢，她还特地摆了酒，当然这些美味佳肴都是宋秋荣的帮助下完成的。 一道午饭吃得宾客皆欢，朋友还说以后可以每个月都来义诊一次，足见她对谭凤英手艺的肯定。 能够用自己的资源来帮助到幸福食堂里的朋友们，谭凤英也觉得很满足，她还表示等以后有机会就开一个小班课，来普及一些医学外科小知识。 值得一提的还是刘军的梦游症问题，经过谭凤英朋友的看诊普及，大家也就知道了梦游症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 从医学上来说，梦游症就是一种睡眠的障碍，而且通常被认为是一种睡眠中的异常行为，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疾病，也算是常见现象。 梦游通常发生在深度睡眠的阶段，患者在睡眠状态下起床行走或者进行其他复杂的行为后，记忆模糊或者没有记忆，作为一个睡眠障碍来说，适当的管理和关注很重要。不过关于刘军为什么梦游睁眼睛还能吃东西，这个就需要再进一步的去诊断和探索。 刘军对此并没有担心，只要自己身体没问题，他觉得梦游也没关系，通过自己的梦游儿子又充实了自己的事业，升了一个职级不说，还不用再频繁出差。 所以在儿子刘丁霖开始直播之后，刘军也很希望自己多多的梦游，父爱之必为之计深远，他想在自己有生之年，为儿子多多的存钱，为了小孙子的未来打下一些金钱基础。 原本幸福食堂的老蔡是有心思想要邀请刘军来幸福食堂当厨师的，一方面他们可以给刘军付一些薪水让他的退休生活更有价值，另一方面刘军也能为幸福食堂带一些热度，双赢的事情。 但是刘军婉拒了，他们当时以为刘军是顾虑太多的关系，直到有一天宋秋荣刷到了刘军的直播间，看到他只直播卖货之后，大家也都歇了邀请刘军来当厨师的想法。 老王摇头叹气，“这还真是人各有志啊，看看人家老刘去当网红了呢。” 谭凤英睨了他一眼，“要不你也去直播，就摆弄你的小算盘，算盘一响，银钱一两，再加上你的歌唱，肯定有人来看。” 老王半眯着眼睛看着她，“凤英啊，我发现你对我很有意见呐。” 谭凤英笑容浅浅的不达眼底，“我说话就这样，你跟我认识多少年了不知道？” “啧，难怪儿子离你那么远呢，你这样亲儿子也没法和你亲近啊。” 老蔡正巧路过两人，听到老王这么扎谭凤英，他忍不住给他一记眼神，但是老王却家长没看到，继续往谭凤英身上扔刀子，“凤英啊，你家绪宁的老二到底多大了？你见过面没有，这眼看着要过元旦了，不一起过个节日？” 谭凤英没说话，冷眼看着他，他还来劲儿了，“是不是根本没想和你这个奶奶见面儿？老苏可是回来了吧？人家小苏，和小小苏，三代人团聚喽。” “砰。” 谭凤英把手里的铜钱摆件往桌面上那么用力的一方，刺耳的声音在空中响彻，吸引了幸福食堂的食客们注意。 董秀兰从后厨跑过来，一脸关切，“怎么了，怎么了？” “哎呦，凤英你手没事儿吧，我看看怎么红了。” 谭凤英的目光始终落在王松林的脸上，那眼神盯得王松林都有些不自在了，他拨弄算盘都没法专心，放低了声音说着，“我说的是实话啊，你天天冷言冷语的，我就不能说点实话了，实话是不好听，但是你不能否认吧。” 董秀兰一看这两人又拌嘴了，赶紧问王松林，“你说什么了？没事儿别老气凤英行不行，凤英什么时候冷言冷语了？再这么的我找老蔡过来了，都多大岁数了还斗气儿。” 王松林看过来，眼神里也满是幽怨，“他让我去直播弄算盘，我说她这样儿子都不喜欢才不跟她联络的，我说错了？秀兰你别觉得你们都是女同志，我就得让着你们。” 说到这儿老王撂下算盘就离开了收银台，气呼呼地去门口找蔡思源。 老蔡正在门口卸车，看到老王过来帮忙，赶紧乐呵的招手，“快来，今天买的酸奶很不错，老少皆宜，我尝过，估计你都爱喝，等壮壮来了给他拿几瓶，也不知道最近上学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听讲，我回头问问张田，让他带壮壮来吃饭。” 老王绷着一张脸，脸黑的都快滴出墨汁了，“老蔡，你心里都是壮壮，你都没店里这些事儿吗？” 老蔡打量着他，见他这一副憋屈屈的样子，就知道准是和谭凤英拌嘴了，他叹了一声，“少招惹凤英，你又说不过她，到最后只能相互撇刀子，何必呢。” “你也知道我说不过她，那你私下告诉她别老给我心里找堵啊，我堵心了能让她好受吗？我可是金牛座的，我绝对……” 蔡思源用笑声打断了王松林的话，“哈哈哈，你金牛座？怪不得这么爱财呢，你知道凤英是什么星座吗？” 不等老王问，老蔡直接告诉他，“是天蝎座，天蝎座是什么星座知道吗？那是女王一样的存在，你惹谁不行你惹她，她多记仇你不知道吗？上次你笑话她，她多久没搭理你？你说你不能吃辣，她做饭的时候给你放了多少辣椒？” 老王挠挠头，陷入了回忆中，还喃喃着，“我和凤英之间，有这么多故事发生吗？” “还不都是你主动惹她，她眼里揉不了沙子，你说话还不经大脑思考，惹她你能好受？本命天蝎啊，月亮狮子，好像还有摩羯的成分呢。” 王松林有些无语，“十二星座不准吧，那她儿子苏绪宁是什么星座？天蝎和哪个星座不和啊？老苏呢？” “不行，我得去看看老苏的朋友圈，我们加好友这么多年啊，还没聊过天呢。” 蔡思源叹了一声摇摇头，这老王啊真是吃瓜的金牛。 第45章 心的距离2 老王和谭凤英拌嘴在大家的眼中就是家常便饭一样，幸福食堂的另外几位都看在眼中，每次两个人要吵起来的时候，那三人中都有出来当和事佬的，每一次都以老王示弱，谭凤英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傲娇姿态来结束。 而这次却有所不同，自从老王说过那些令蔡凤英扎心的话之后，她没有再找老王的麻烦，专心致志地去后厨帮忙，这一天都尽情投入到炒菜中。 宋秋荣和老蔡也都忙着自己手头的事情，只有董秀兰注意到了蔡凤英的不正常，她退休之前是高中老师，做过好多届班主任，带的学生都数不过来有多少，也接触过很多不同性格的孩子们，对察言观色和情绪的捕捉尤其擅长。 像是谭凤英这样，她一眼就看得出来她陷入到某种状态中，一会儿很失落，一会儿洒脱，一会儿又自我怀疑，她很想找谭凤英聊一聊，帮她排解一下，从这种消极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但是谭凤英表现得有些抗拒，她不想说什么，下了班拿着包，跟大家招呼都没打就走了。 蔡思源追出来喊她坐车走被她拒绝了。 深夜里的天津，寒风凛冽。 蔡凤英裹着羽绒服大衣，散步在街头，她拿出手机，翻看着儿子的朋友圈。 绪宁的朋友圈今天更新了小儿子的动态，他学习走路已经走得很好了，甚至还会小跑。小孙子长得很像妈妈，小酒窝，大眼睛，看着就很聪明，她想点个赞，又觉得太明显了，虽然是今天发的动态，但是时间放在了早上，而现在已经是凌晨3点，估计那一家四口已经在睡梦中了。 要是被苏绪宁发现自己翻看他的朋友圈，会不会引起他的反感呢？ 儿子要是觉得她在偷窥他的朋友圈让他更讨厌自己，那就不好了，到时候母子之间的感情更难缓和不是。 想到这里谭凤英将手机放回包里，脑子里闪过了关于儿子小时候的许多生活片段。 当初老苏出轨的时候，儿子没多大，正是需要她的时候，她那时但凡忍一忍，也许就过去了，虽然她现在也没有后悔厉害，可她总觉得她的选择伤害到了她的儿子。 可如果回到当初，她还是会义无反顾地离婚，不同的是，她会争夺儿子的抚养权，让儿子在自己身边长大，她用很多很多时间来陪伴他，让他知道她这个当妈的，心里是有他的。 “叮铃铃。” 急促的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拿起手机一看，是苏婉的来电。 “谭阿姨，您回家了吗？” 谭凤英又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十分，这个时间苏婉怎么没休息呢。 “要是您没事儿，我可以去找您吗？或者您来找我也好，我就在您隔壁的小区，又搬了新家。” 谭凤英觉察出苏婉找她有事儿，她想了想，“地址发我，我打车过去。” 苏婉赶紧把地址发到了谭凤英的微信里，挂电话之前谭凤英问苏婉有没有吃过饭，苏婉回答得模棱两可，谭凤英就去附近的24小时便利店买了些吃的，再打车去苏婉家。 此时已经三点四十，谭凤英刚出了电梯，就发现苏婉已经等在那里。 她穿着一件鹅毛绒的外套，嫩黄色，显得她皮肤白里透红，比上次见面时清瘦了不少。 苏婉热情地拉着谭凤英的手，将她迎进门后，蹲下身子帮她换拖鞋。 谭凤英把她拉起来，“我自己来，这么晚还不休息，明天不上班？” “我有事儿找您啊。” 苏婉拉着谭凤英来到餐桌前，拿出了一张单子，神神秘秘地递给谭凤英。 谭凤英看到那张单子，眼皮一跳，虽然她是外科医生，但是她认识这单子上的验血报告。 hcg偏高，也就是说…… “你怀孕了？” 苏婉笑眯眯的点头，“是的，我今天去检查的时候才知道的，怪不得我这两个月大姨妈不准呢，谭阿姨，我之前都被诊断说不能生孩子的，我子宫都有问题了，怎么会再怀孕呢。” 谭凤英的关注重点却不是在她怀孕上，而是问道，“孩子的爸爸知道吗？” 苏婉沉默了。 谭凤英没有再问，她从来不强人所难。 她挽起了袖子，扫视着房间，“家里有面吗？我给你做点热的吃。” “原本给你买了三明治和饭团，但你现在的身体还是少这种东西。” 苏婉拉住她，“我想吃饭团啦，我还想吃冰棍，谭阿姨，这个孩子我想留下来，但是我想找懂行的人给我好好看看，能不能麻烦您帮我联系一下医院？” 谭凤英点头，“这不是什么难事儿，医院好说，只是你的工作还能继续吗？肚子一天天大了，孕晚期的时候也不方便出门，谁来照顾你？” 苏婉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工作能继续的，我刚换了工作，在一家私人机构当老师，教人做手工编织，织毛衣，织地毯，织工艺品，并不累，虽然是兼职的，钱也不多，但是足够养活我们娘俩。” “这样不是长久之计。”谭凤英的心里还是有许多担忧。 “你生孩子的费用，月子谁照顾？孩子长大的过程中需要很多钱，你父母知道你的情况吗？要不要和家里说一说？ 苏婉却不担心，“我不想告诉他们，当年我执意和王飞在一起时，和家里断绝了关系，我被家暴的时候都没有说过，现在更不想说。要是我爸妈知道了，估计不会让我生下来，他们现在应该过得挺好的，我不想打扰他们。” 说到这儿她“走一步算一步呗，现在的路都比以前好走，我在王飞那种恶魔手里逃出来以后，之后的每一天都是我赚来的。” 谭凤英来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小油菜和鸡蛋，又找了挂面，一边洗菜一边盯着苏婉，“你孕早期一定要吃上叶酸，明天我带你去医院查一查，该建档了。” 谭凤英的安排，苏婉都记在心里。 她抱着谭凤英的胳膊，满心感激，“有您真好，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一样，要是没有您这么帮我，我不会有现在的生活，做您的孩子一定很幸福吧，谭奶奶，您家里是儿子还是女儿啊？我以后……” 听着苏婉的话，谭凤英有些走神，绪宁当自己的儿子，幸福吗？ 第46章 心的距离3 谭凤英给苏婉煮了西红柿面，炒了一盘小青菜，还切了一块老火腿，实在是因为家里没别的食材，她能做的都给做了。 尽管饭菜远不如在幸福食堂里吃到的那么丰富，但苏婉还是非常的满足。能在冬日的凌晨吃到这么一碗热乎的她内心非常的感动。 她双手捧着碗，大口的喝汤，毫不吝啬地赞美着谭凤英的手艺。 她能从王飞的手里逃出来，多亏了谭凤英，能和谭凤英亲近一些，她心里格外喜悦。 …… 谭凤英看着苏婉，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她离婚那阵子，日子过得也挺煎熬的，那个时候虽然不缺钱，可她心里很孤单，每一个下班回到家的夜晚，家里寂静无声，无边无际的黑暗像是要把她吞噬掉，让她无处可逃。 她试着去做很多事情都无法令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只有做饭的时候，才能有片刻的归宿感。 从那个时候起，她频繁地进入厨房，拿起了自己从来没有用过的厨具。然而食材需要耐心地烹饪，可她每一次都会因为走神儿而炒糊了菜。她尝试多吃，屡试屡败，久而久之的，她开始学习煮面。 日子就这么一天地过下去了，她掌握了西红柿鸡蛋打卤面的做法，并且自创了独门配方。 没想到她的西红柿鸡蛋打卤面居然在幸福食堂里一战成名，现在很多年轻人和孩子们都喜欢到店里吃她做的西红柿鸡蛋面，说吃到她的面有种回到家的感觉，是那种幸福的味道。 “谭奶奶，天气这么晚了，外面的路不好走，要不您住在我这里吧？” 谭凤英看了眼时间，早上五点钟，外面已经有老人开始晨练了，而她还没有入睡过。 听到苏婉的留宿邀请，谭凤英摇摇头：“我喜欢回家里休息，哪怕再累，我都没在外面住过，这些年都是如此。” 苏婉依依不舍地将她送进电梯，谭凤英叮嘱她吃叶酸，又告诉她等联系好医院，她亲自带着苏婉去检查身体，苏婉红着眼圈摆摆手，电梯门就此关上。 回家的路上，雪花纷纷飞落，谭凤英碰起手放在嘴边哈气，手是冷的，脚底板也是冷的，连那颗心的温度都渐渐地在下降。 儿子起床了吗？这个时间是不是又在看书了？ 之前听老苏说过的，绪宁从初三开始就养成了每天早起读书一个小时的习惯，不论遇到什么事情，或是什么天气，他总能坚持下来。 那时候她就想，儿子有恒心是好的，有了恒心和韧劲儿，认准了目标，不论做什么都能成功。 再后来就是儿子考上天津医科大学的事情，她打电话问老苏为什么报志愿不问问她的意见，当医生太累了，老苏却笑着反问她，为什么不是她给儿子打电话主动关心他，她愣住了。 “绪宁从考完试到填报志愿之前一直在等着你的消息，你不知道吗？” “绪宁今天捧着一本医用外科书在看，他想要去学医，你高兴吗？” “凤英，孩子今天过生日，你要不要一起来？” “绪宁的女朋友我看到过，和他是同一家医院的，护士长，性格蛮好的。” “要见女方家长，你要不要一起？” “凤英，孩子说那些话不是真的恨你，他没有安全感而已。” “绪宁说结婚的时候就不邀请你了，可能你太忙了。” 老苏说过的话历历在目，她不禁回想，如果当时做了另外一种选择，还会有今天这般结果吗？ 偶尔想起，她会问自己，后不后悔。 她后悔吗？ 抬头望着前方白茫茫的街道，一片雪花落在睫毛上，她眨了眨，雪花融化汇聚成水，滴落在脸颊上，谭凤英呼出一口热气，自嘲地笑笑，“一个人也挺好，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她慢悠悠地走在银装笼盖的街头，耳畔的风声像是一种呢喃，告诉她还不算晚，她才65岁，正当年，可乏累的四肢，略微佝偻的背脊已经说明了一切，她在变老。 回到家里，脱掉外套，双手按在暖气上缓了好一会儿，她麻木的脸也跟着渐渐有了温度，心也在慢慢回暖。 时钟指针来到了七点钟，她洗漱好后躺在床上翻看着枕边的相册。 那是苏绪宁初中之前的照片，老苏一张没有带走，全都留给了她，说留一个念想。 刚离婚之后她要去国外接受培训，相册被她带去了国外，回国换了房子之后，和绪宁有关的也就是这个相册，和几本绪宁爱看的书。 这些年她一直将自己扎根在医院里，很少有闲暇的时间去思考与绪宁的关系。她不知道怎么做一个称职的母亲，她也没有时间去学。唯一能做的不是陪伴，而是给钱。 绪宁上学这些年，她给绪宁的银行卡里打钱的次数已经数不清楚，给绪宁打电话沟通却屈指可数，她一直觉得儿子是怨恨自己的，所以不敢主动联系，每次的电话沟通都需要提前准备，节假日或者是绪宁的生日，每一次打电话时间不会超过三分钟，绪宁没什么话说，语气总是冷冰冰的，而她这个当妈的也不知道怎么找话题。 日子就这么蹉跎下去的，直到她今年65岁，儿媳妇已经生了二胎，她也没能享受到孙儿绕膝，她突然发现自己很羡慕老蔡的家庭氛围，每每听到老蔡提起孙子多可爱时，她总能想起自己家的两个孙子。 大孙子已经四岁，进入幼儿园，小孙子一岁了，她还没见过两次。 想到这里，谭凤英撂下了相册，冲动之下拿起手机给儿子发了消息。 一池潭水（谭凤英）：【绪宁，快到元旦了，一起吃个饭吧。】 发过消息的瞬间，她冷静下来，又赶紧撤回了。 儿子绪宁也在下一刻发了消息过来 绪宁：【？】 谭凤英心里一惊，绪宁看到了？ 她正思索着要怎么回复的时候，儿子又发了消息过来。 绪宁：【好！】 看到这个字，谭凤英从床上坐起来，反反复复地看，儿子这是答应跟她吃饭了？ 她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也回了一句，【地方你们选，我请客。】 第47章 心的距离4 苏绪宁没有再回复消息，但是谭凤英已经开心得睡不着觉，她的儿子没有拒绝跟她见面，并不排斥和她修复感情，是这样吧？ 元旦那天是不是要提前订饭店？绪宁爱吃的还是那几样吗？如果邀请他来幸福食堂他会不会答应呢？ 那天她穿什么衣服出席？是要正式一些，还是柔和一些？以前和绪宁的匆匆相见都是在医院附近，她总是那一身白大褂配着运动鞋。这一次她要不要穿得鲜活一些？就上次买的那个红色外套蛮好的，当时绪宁还给她朋友圈点赞来着，连吴琳也夸赞过那件衣服。 想到老友吴琳去世之前叮嘱过自己的那些话，谭凤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过去的已经发生，未来的事情希望能通过自己掌控吧。不知道她的好友在那个世界过得怎么样？ 如此折腾一番再回到床上时已经八点钟，再过一个小时幸福食堂就要营业了，谭凤英正想着要不要睡半个小时的，却收到了董秀兰的微信消息。 微笑的玫瑰花（董秀兰）：凤英，如果身体不舒服，就休息一天吧，外面下雪呢，晚点开门营业好了，这么早没什么顾客的。” 谭凤英回了语音消息，“原则不能变，不然就是没诚信。” 董秀兰拨了电话过来，“我以为你还睡觉呢，想着不让你那么早过去。” “我还没睡呢，也不困，等会路上买一杯咖啡提提神。” 董秀兰听她语气轻快似乎很开心，就多问了一句，“是不是有好事发生？我瞧着你下班的时候还状态挺不好的。” “没有，我不能告诉你我元旦的时候要和绪宁见面。” “噗。”董秀兰发现谭凤英竟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她笑着打趣，“所以昨天和老王发生的不愉快，烟消云散了吗？” 谭凤英咦了一声，“我什么时候和他发生过不愉快？” “哈哈哈，好我知道了，是老王一大早的特地给我发消息，问我你的事情，既然你心情没受影响那就一起上班吧，老蔡要开车过去，你要不要一起？” 谭凤英看了眼时间，“现在走吗？我可以随时下楼。” 董秀兰没想到谭凤英今天像是被打了鸡血似的这么神采奕奕，看来她儿子和她一起吃饭这件事儿，包治百病啊。 上午九点钟一到，谭凤英，董秀兰，蔡思源准时出现在幸福食堂。 此时王松林已经开门营业，将门口的积雪清理掉。 看到几个人一起过来，他还悄悄地打量起谭凤英，谭凤英在他心里就像是一架随时发射导弹的战斗机，永远都是趾高气扬的姿态，不管是身边发生任何事，从来没有看到她崩溃的样子，她没有被任何事情压垮过，除了昨天他说的那些话。 “凤英，早啊，今天这件衣服挺漂亮啊，衬托出你的好气质。” 谭凤英没搭理他，绕过他进入幸福食堂。 蔡思源路过他时还拍拍他的肩膀，“老王就是勤劳的小蜜蜂，给你加个荷包蛋，为你点赞。” 老王撇撇嘴，“给我涨薪还不错，点赞就不用了，我担心你冻手。” “哈哈哈，那就年底分红时多给你个红包。” 这还差不多，老王满意地点点头，“我是当会计的，你糊弄不了我。” 在老蔡和老王的笑声中，幸福食堂开门营业。 不只是喝了咖啡的缘故还是心情好的关系，谭凤英干劲儿十足，她见宋秋荣有事还没过来，暂时代替了她的角色，在后厨里忙得热火朝天。 不管顾客来点了什么菜，谭凤英都能做出来。 冬日的早晨来吃饭的也不过是想点热乎的汤面，谭凤英最擅长的也是汤面，番茄鸡蛋面，猪肉茴香面，老天津卫拌面，炸酱面，葱油拌面，早上做的面她都数不过来了。过了12点以后，宋秋荣风尘仆仆地进门，还抱着一大袋子蔬菜，老蔡赶紧上前接过去清洗，老王接过收据去记账。 忙碌的一天总算结束，四点之后来幸福食堂吃饭的顾客就少了，五点钟准时打样，谭凤英已经累得腰酸背痛，她困了，急需要好好休息，可她心里高兴啊，忙了一天她还没跟老蔡提起她要和绪宁吃饭的事情。 回去的路上，那嘴角的笑容始终压不住，老蔡瞧见了问她，她马上竹筒倒豆子似的说起来，“老蔡，我要是邀请绪宁一家来幸福食堂看看，我亲手做几道菜，他会同意吗？” 蔡思源想了想说，“应该不会，你跟我说过你儿子跟你没那么熟悉，应该不会来到你地盘。” 董秀兰也在车上，老蔡的回答令他比谭凤英还惊讶，“为什么？来这边吃饭多好呀，我也能看到凤英家那两个孙子，可惜我家是个小姑娘，要娇宠，不能逗弄，小男孩儿逗哭了再哄也是可以的。” 谭凤英一脸诧异地看向董秀兰，“你还有这种爱好呢？怪不得每次壮壮来店里吃饭你都过去逗孩子。” 董秀兰笑而不语，她哄孩子就是这个方法，如果孩子不听话，就等孩子闹完了以后她再出马，许多孩子都是闹着闹着发现大人不理睬就开始哭，哭完了就好了，都不需要去哄的，如果她哄两下，那孩子会特有安全感。 “不知道4岁的孩子穿多大的衣服，现在流行什么样子的，我应该给孩子准备什么礼物呢？” 蔡思源不假思索地回答，“红包啊，越大越好。” 董秀兰却摇摇头：“红包太过敷衍，还是要买点礼物代表心意。” 谭凤英想了想，“那就红包和礼物一起，这样不冲突，也足够代表我的心意。” 至于买什么，她还得好好的琢磨琢磨，这种事情她想到了苏婉。 提到苏婉，她突然想到跟董秀兰说起她现在的情况。 董秀兰非常惊讶。 “怀孕不告诉家里？以后也要自己养下去？” “那孩子爸爸负不负责任？是王飞的吗？” 这个嘛……谭凤英也不清楚。 她不关心苏婉的孩子是谁的，她担心的是她的身体情况和生活问题。 董秀兰想了想：“我给孩子打个电话问问？” 老蔡打断了两个人的话，“找个时间让她来店里一趟吧。”从男性的角度出发，他有很多话想要提醒苏婉。 第48章 心的距离5 傍晚，城市的另一端，河西区的盛和名邸小区，苏绪宁家。 苏绪宁下班回到家里，李阿姨正抱着二宝在怀里轻轻地拍着，二宝正在闹觉，大宝需要帮忙拼乐高也在喊着让她帮忙，李阿姨听到门开锁的动静，抬头看到他进门，赶紧小跑着上前，将二宝塞到他怀中，“小苏，你帮我抱小乐乐，我去给你煮个面吃。” “李姐，不用了，温暖去买菜了，等会儿回来她来做，你辛苦了，休息一下。” 他洗了手抱着二宝坐在沙发上，一边轻声地哄着，一边教大宝如何搭建积木颗粒。 大宝今年四岁，叫苏希晨，上幼儿园小班，小名叫晨晨，他性格有些腼腆，喜欢玩乐高积木，听早教机播放故事，经常沉浸在自己的小小世界中。 二宝已经一周岁，叫苏希瑞，有个小名是哥哥给起的，叫小乐乐。二宝的小名是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哥哥就费尽心思地给起好了，他说希望弟弟出生以后每天都是快快乐乐的。 苏绪宁和媳妇薛温暖都从事医疗行业，苏绪宁是眼科医生，媳妇是外科住院部的护士长，两个人都在天津总医院上班，相恋于大学，毕业之后才结的婚，两个人相差两岁，苏绪宁是个沉闷不爱说话的性子，薛温暖与之相反是个叽叽喳喳爱说话的人，这一点两个人还蛮互补的。 苏绪宁父母离婚之后他就进入寄宿初中，从初中求学到大学毕业都是住校，读博士时买了房子，妻子薛温暖不是天津人，老家在东北农村，父母务农，家里还有个上大学的弟弟，虽然父母辛苦劳作赚来微薄的收入，却从来不张罗跟她开口要钱，所以她不是扶弟魔。 她是个要强的性子，不想父母不远千里地背井离乡来给她带孩子，所以这两个孩子都是她们夫妻俩一起抚养，忙不过来的时候就聘请了知根知底的邻居李阿姨来帮忙。 李阿姨年纪50出头，祖籍河北人，老公是工地的包工头，儿子已经去读大学了，她常年不上班也不怎么出门接触社会，在苏绪宁家老大晨晨出生时帮忙哄过一阵子后，苏绪宁和薛温暖提议给她薪水，请她帮忙带孩子。 苏绪宁和薛温暖毫不吝啬地给了高薪，高于育婴师的水平，李阿姨欣喜地答应下来，这些年帮忙带晨晨长大，又带着乐乐，和苏绪宁两口子相处下来也颇有感情，不是亲人但也胜似亲人。所以苏家的事情，李阿姨也是清清楚楚的。 这不，直到苏绪宁的生日在元旦，她还张罗着要提前布置家里。 薛温暖提着购物袋回到家时听到李阿姨说起生日的事情，也凑过来询问苏绪宁，“打算怎么过，我们放假去一趟三亚？那边正温暖着。” 苏绪宁掏出手机看了眼和母亲谭凤英的微信聊天对话框，递给媳妇，“你看看。” 薛温暖看到后还有些吃惊，“嚯，老太太想起什么了，要请我们吃饭啊，往年也没见她张罗。” 她对婆婆没什么意见，也没什么感情，更没什么话说，但是突然要一起吃饭，她还有点没心理准备。 从薛温暖的角度来看，婆婆挺完美的，不管她家里的事儿，也根本不联系她，但是钱是一直给的，逢年过节，还是老大的生日，老二的百日，都给了大红包。 生活在这种家庭中，她还是轻松的，但她知道丈夫苏绪宁一直有心结，她们认识的时候她就知道他是单亲家庭。 按理说单亲家庭是需要跟父母的一方来过日子，但是苏绪宁早早的就被迫地进入到了放养模式。读初中的时候一直住校，同学们放月假回家他没处回窝在宿舍，高中也是如此，到了大学苏绪宁就已经开始租房子，后面两个人相恋时住到一起，再到结婚工作时买了房子。 所以她并不在意婆媳关系如何，可她知道苏绪宁在意。 苏绪宁原本是要学习外科的，她认为是婆婆谭凤英对他的影响很大，但是后面突然的转专业，也是因为家庭的关系，这一点苏绪宁从来不说，她也没有提起。 “既然邀请我们去吃饭，那就一起吧，去南开永旺的大铁勺好了，我好久没吃那边的菜了。” 说到这儿她突然想起婆婆开了一家餐馆也在南开区，就试探着问苏绪宁，“要不去哪个餐馆？叫什么名字我忘记了，我记得是五个老人开的吧，不知道生意怎么样。” 苏绪宁浏览着母子俩过去的聊天记录，加上好友的这几年，两个人聊天的次数也就八次？还都是逢年过节的时候，只有上次他点赞她的朋友圈，她来打招呼。那件外套确实很好看，他印象里就没有见过母亲穿红色衣服，大多是白大褂加上黑皮鞋或者运动鞋。 “绪宁？” 薛温暖看到丈夫已经陷入沉思中，忍不住问道，“要不要去呀？你告诉我餐馆名字，我搜下地方。” 夫妻两个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坐到沙发上商量这个事情，李阿姨也进入厨房忙碌晚餐。 不多时，她的蔬菜肉丝面已经端上桌，还炒了个酸辣土豆丝，拌了个猪头肉和黄瓜丝，加上一块老火腿，又切了两个橙子。 都摆上餐桌后她没顾上吃，回家继续跟老头子做晚饭，这些日子老头子回家都要加餐，许是天气太冷了的关系总也觉得吃得不够热乎不满足，苏绪宁邀请李阿姨的老公来家里用饭，都被婉拒了。 李阿姨刚开门要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小碎步跑过来，“绪宁阿姨跟你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是人都会犯错误，谁都不是圣人，再说这个错误最先犯的可能不是你妈妈吧。” 见苏绪宁抬头看过来，眼中多了些惊讶之色，她赶紧解释，“不好意思啊，我这也是当妈的，总想着替你妈妈说一句，她那种女强人的性格，能主动邀请你们吃饭，估计背后已经用了非常大的勇气才开口的。” 苏绪宁沉吟了片刻点点头，“李大姐，您说得对，我会好好考虑下去哪里和她碰面的。” 听到苏绪宁这样说，李阿姨很高兴，她知道苏绪宁是博士，博士虽然不是顶级文凭吧，但是博士能听她这个小学没毕业的人多说这么两句，她还是挺开心的。 “你妈妈开的餐馆叫幸福食堂，我老头干活的地方离她那边不远，在那边吃过饭的，挺实惠，你妈妈真是了不起的女性，下岗再就业，我真佩服她！” 李阿姨赞叹连连，等他离开后，苏绪宁才一本正经地看着媳妇，“真的要去？” 他已经有一年多没见过母亲，不知道要说什么，坐在一起会尴尬吧？ 与他有同样感觉的是谭凤英。 期盼见面的日子过得很漫长，不过也终会到来。 第49章 心的距离6 苏绪宁比较尊重老婆的建议，地址选在了永旺梦乐城的大铁勺餐厅。 收到消息的谭凤英正带着苏婉来医院检查身体。 她联系了老同学，带着苏婉来到了中心妇产医院，这边是国内比较专业的妇产医院，幸福食堂和苏婉家里离这边都不远，来回坐车也很方便。 苏婉今天跟机构请了假，早早吃好饭，到幸福食堂等谭凤英，两个人碰面之后就被老蔡送到了天津市中心妇产医院。 排队挂号取号之后就等待着专家看诊。 两个人坐在vip等候区，谭凤英提起了给孙子买礼物的事情。 苏婉一听顿时想到了办法。 “小孩儿都喜欢那种乐高积木桌，您给买那个吧，就是有点贵，但也肯定是您能承受范围内的。” “小娃娃的话，买磨牙棒还有一些帮助行走的，一岁最喜欢用嘴巴来探索世界，买这种也简单，孩子大人都能接受。” 谭凤英没想到苏婉懂这么多，但一想到她也是准妈妈了，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谭奶奶，您说生孩子的时候，是不是特别疼啊？” “如果孩子生不出来要不要做剖腹产手术？人家都说自己生的孩子更聪明，剖腹产的话对孩子不好，当不了宇航员呢。” 谭凤英不知道苏婉从哪儿道听途说的，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我们那个年代，剖腹产手术还没有普及，但我难产，我找人帮我剖腹的，孩子拿出来的时候脐带绕颈三周，如果当时没有做手术，有可能就一尸两命，这种情况下就不能考虑孩子未来要不要当宇航员了对不对？” 苏婉神色微微发怔，她没想到生育这么危险的，当妈妈确实不容易。她也想到了她妈，“我妈也说过，生我的时候差点大出血，还好大夫给打了针止住血。” “怀孕是咱们女人一辈子的大事儿，不为别的，身体是最重要的，如果身体养不好，会影响未来的生活，我坐月子的时候就没顾身体，大冷天出门去买东西，冻到了，现在每到冬天刮风的时候，我这条腿就跟老寒腿似的用不上力气还特别疼。 苏婉伸手揉了揉谭凤英手指的位置，感叹道，“医者不自医是这个道理不？你看过中医没，针灸能好不？” 谭凤英摇头：“贴膏药管点用，针灸的作用是一时的，现在没什么大问题，就是难受，这种难受是能忍的，不算事儿。” 能忍？苏婉心中唏嘘，她见过太多的人因为一点小病小灾的就频繁的出入医院，生怕自己有个万一，到了谭阿姨这里是天大的事儿都不算什么。 “8号，苏婉，请8号苏婉到vip2诊室就诊。” 苏婉被叫到名字，谭凤英扶起她，两个人来就诊。 陈专家是被中心妇产医院高薪聘请过来的，她和谭凤英的关系一直很不错，在看到她进门之后还打趣，“这是儿媳妇不？看着年纪挺小呢。” 谭凤英摇摇头，“儿媳妇都已经生了二胎，这是我亲戚家的孩子。” 苏婉没想到谭奶奶这样介绍自己，她内心很是感动。 听到谭凤英说起二胎的事儿，陈专家还问，“男孩儿女孩儿？” “两个小子，都很调皮。” 尽管两人的关系不算远，但对方并不知道谭凤英和儿子的相处距离。 作为一个体面的人，谭凤英从来不在人前提起过去，她也很少和别人八卦工作以外的事情，直到退休后跟那几位老朋友开了幸福餐馆。 用老王的话就是说谭凤英终于下凡尘，体验人间冷暖，品尝世态百味。 “12周了，应该早点过来筛查的，叶酸有吃？” 苏婉点头，又看向谭凤英。 谭凤英替苏婉问，“应该注意什么？” 陈专家拿出一张单子，指了指上面的一行小字，“这里是不能吃的，寒凉的东西一定不要贪嘴，前几天有个孕妇已经怀孕25周了，她吃了两个帝王蟹，孩子就被流掉了。” “单子过一小时能看到，你们先去找地方吃个午饭吧，下午过来。” 老友这么一说，谭凤英眼皮跳了跳。 是有什么事情不能当着苏婉的面儿说吗？ 她正犹豫的时候，苏婉的手机被人打响了。 “喂，妈？我没事啊，我在外面吃饭呢。” “王飞啊，不在，他出门了。” “妈我这边不方便，我等会儿给你打回去。” “什么？我爸摔倒了在医院？伤得重不重？我，我回去看看你们吧。” “我明天就回去，你别着急，你别哭啊，我，我有钱，我给你打点钱回去。” 匆忙挂断电话之后苏婉的脸色都白了，她回身看向一直等着她的陈专家和谭凤英。 “那个，我先不检查了吧，我想回去一趟，我家里出事儿了，我爸被人撞了，司机酒驾跑了，我妈，我妈需要我。” 苏婉的慌乱，谭凤英看在眼中，她过去拉着苏婉坐下，低声询问，“报警了吗？” 苏婉忘了问，又拿起手机想要打回去问问，手哆嗦得抬不起来。 谭凤英接过她的手机回拨电话。 那边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小婉，大夫下病危通知了，你还是回来一趟吧，把王飞叫着。” 苏婉还没开口就哭了。 谭凤英冷静地询问那边，“伤到哪里？主治医生在吗？让对方接电话。” 电话那边的老太太已经慌了神儿，谭凤英没有听清楚她在念叨什么，等她想再仔细听听的时候，她已经挂断了电话。 苏婉接过手机失了慌张地往外跑，她要去飞机场，坐最近一趟航班回家。 谭凤英见她六神无主的样子，心里也跟着惦记起来，她给老蔡打电话，“苏婉家里出事儿了，你能不能过来一趟送她去机场？” 蔡思源来得很快，苏婉还在查找机票的功夫，谭凤英已经联系到了苏婉父母所在的当地派出所，正打听车祸的情况时，苏婉的母亲又拨电话过来，“小婉，你爸走了。” 苏婉怔在原地，惨白着一张脸，喃喃着：“不能吧，我还没见过我爸呢，妈，你逗我呢是不是？” 第50章 心的距离7 苏婉没来得及回去收拾行李，就慌忙的被老蔡送去了机场，临上飞机之前，老蔡和谭凤英给她买了吃的和用的，谭凤英还先去自动提款机那边取了钱交给她。 看着厚厚的一沓钱苏婉不肯接，却被谭凤英给凶了一通，“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客气，赶紧回家看看吧，有任何需要都可以随时给我们打电话。” 苏婉想给谭凤英跪下，却被谭凤英拦住了。 谭凤英哽声开口：“回去好好照顾你母亲，处理好你父亲身后事。” 苏婉重重点头，“谭奶奶，我已经好几年没见过我父母了，我想着自己生了孩子回去看看他们的，没想到会接到这种噩耗。” 苏婉红着眼眶和谭凤英道别，她去过安检的时候谭凤英还跟了几步，直到她进入候机室，她才和老蔡往回赶。 人还没到幸福食堂，谭凤英又接到了苏婉的电话。 苏婉在电话里面哭，“谭奶奶，我没爸爸了……” 谭凤英除了安抚，已然别无他法。 总不能亲自跟着苏婉跑一趟吧？ 看到谭凤英在纠结，老蔡开口劝她，“能帮的你已经帮了，该做的也都在做了，你还给了一万块钱，其他的事情就不要想太多，她也是个奔三十岁的人，该去自己承受风雨，原本离婚和怀孕不告诉家里就不太对，现在父母有事儿也必须要回去尽孝才对。 老蔡的一番话打消了谭凤英心中的顾虑。 回到幸福食堂的时候她还和董秀兰提起这件事儿，总想着要去一趟才对，结果听到董秀兰也这样问她，“帮得了一时，帮得了一世吗？” “你已经做到自己能做的，问心无愧就很好了。” 这话倒是令谭凤英轻松了许多，像是肩膀的重担被人拿了下去。 幸福食堂的忙碌在继续着，食客们来来往往，谭凤英倚在角落，目光温柔地拂过这熙熙攘攘的一幕幕。 餐馆内的每一声笑语、每一缕饭菜香，都似乎在诉说着平凡日子里的温馨与满足。她心中涌动着淡淡的感慨，仿佛能听见时间在这里轻轻放缓了脚步，让人在繁忙与宁静之间，找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平衡与安宁。 在医院工作的时候，她从没有时间目送病患或是家属们的身影离开，她的工作内容，要么就去手术室做手术，要么就是在门诊里开诊断结果，忙起来甚至没时间抬头。 而如今，退休后在这隐蔽的幸福食堂里，她有的是时间来品读他人的生活百态。 “凤英，还有两天元旦了，打算怎么过？” 听到有人喊她，她抬头看到正拿着算盘的老王，他笑眯眯地打量着她，“听说老苏回国了。” 谭凤英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哦，你还挺关心苏洵的，怎么的是打算跟他见一面？吃个饭约个会？他现在身边有女伴吧，有空跟你这个老爷们相处吗？” 老王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显得有些尴尬：“我这不就随口一提嘛，你看看你，一连串的反击，你这人也太不经逗了。” 谭凤英轻轻翻了个白眼，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要是你皮糙肉厚，经得起我这玩笑话，我倒是不介意再多‘关照’你几句。” “凤英，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我都听说你要和你儿子一起吃饭了，你不跟我念叨我不挑毛病，但是我好好跟你说话的时候，你能不能尊重我？” “你需要人尊重吗？你也不看看自己开的什么头，我知道你和苏洵的关系不错，当初你跟他在一家单位工作过，怎么，盯着我呢？替他不值得呗？” 要说谭凤英的嘴是得理不饶人，王松林几乎是每隔两天就能领教一番，每次被怼的时候他都有些烦躁，也想要扔一把刀子过去伤害她一番，但是每次都无法如愿，实在是因为谭凤英除了儿子的事情，基本上刀枪不入，而他也不想拿孩子说事儿。 谁还没两个不孝的孩子呢，他家儿子对他不闻不问也还好说，但是他那个女儿啊，心里还惦记着他的房子呢。 这不，早上刚打电话过来要带中介去看房子，他还真担心房子被女儿给卖掉，火急火燎地回家去找人换了一把锁，足足花了200块钱，可给他心疼的够呛。 200块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却能买得他“家破人亡”。 刚回到店里女儿王月萍就已经去他的房子那边开门，结果钥匙开不了锁，女儿就打电话过来质问他为什么换了门锁不打招呼。 老王心想那是谁的房子啊，换锁就是为了防止她打主意，怎么可能告诉她？ 正和谭凤英说着话的时候，手机又被打响了。 是邻居给他通风报信。 “老王啊，你家门锁可被撬开了啊，你家姑娘带着两拨人来看房子呢。” 谭凤英就站在王松林身边，听到这话冷笑了一声，“瞧瞧，儿不孝，父之过，你天天说我，你把你姑娘给娇惯成什么样子了。” 老王心塞啊，却无法反驳，因为谭凤英说的就是事实，他这个当父亲的确实没做到位啊。 妻子在的时候她比较宠爱女儿，对儿子严厉一些，他这些年上班也没时间去管孩子，一晃退休了，老伴儿病了没治好，撒手人寰之后就剩下他孤家寡人一个。 儿女不常上门，见面说的也不多，出了钱就是钱，因为他能帮的也就是个钱。他知道邻里都怎么说他家的孩子，啃老嘛，一开始他觉得无所谓，但是听着听着就心塞。 为什么人家的孩子不啃老，他家的孩子却一天天地惦记着他那点家产呢？ 之前他喝酒时和女儿说过这个事儿，女儿的语气里满是埋怨，“你就知道赚钱，我当然也只想要钱，因为钱对我们来说都很重要。” 当时把他给气的啊，有时候确实想不明白，他当儿子的时候是孝顺父母的，但凡父母想要的，自己能争取来的绝对不会有迟疑，怎么到了孩子这里，心与心的距离这么远呢？ 第51章 心的距离8 王松林失魂落魄地坐下来，邻居还在电话那边说什么他已经听不到了，他喃喃着，“怎么会这样呢？”他是做错了什么，导致儿女不孝！ “老王，这样破坏门锁是要报警的，如果助长了风气以后不分轻重的来破坏我家的门锁怎么办？我已经找物业过来了，你女儿一定要被批评一番才可以离开，不然真是没法管教了。” 老邻居说了一通，听不到老王的一点回应，他又喊了两嗓子，王松林才叹了一声，“别找了，我先回去一趟看看，不好意思啊。” “不找不行呀，楼下楼上的邻居都过来看了，你说你辛苦一辈子赚点钱，伺候老婆给伺候走了，好不容易自己能自由自在的过日子，这孩子还一直啃老，家门不幸啊。” 王松林不想听下去，“我先回家，挂电话吧。”挂断电话之前还不忘告诉人家一声。 那边润景家园，王松林的邻居老贾，看了看手机，摇头叹气，“老王这么懂礼数的一个人，闺女教育成这样，咱家的小孙女可得培养好，不要成为母老虎。” 王月萍正站在开锁师傅后面抱着胳膊等着开门，听到身后邻居说的话，她冷笑了一声，她不是聋子，知道这人是给她话听呢。 说她不孝顺呗，她已经听得耳朵起茧子了，不孝就不孝呗，钱弄到手里才是真的，要不然等她哥回来，这房子也剩不下，他爸就是个财迷，守财奴，可能她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儿子是怎么挥金如土的。 她站在那里等了十几分钟，门锁还没被打开，她有些不耐烦地催促，“是不是技术不精啊，开个门都13分钟了，15分钟之内打不开，我少给你 50块钱啊。” 开门锁的师傅一听就着急了，“凭啥给我50啊，起码要200，谈好的不议价。” 王月萍看他有点生气，手里的活都不干了，抱着胳膊看着她，她心里窝火，想要开骂。但是又担心骂完对方，对方就不给开锁了，她已经约好中介，二十分钟以后人家就来了，她还打算把家里收拾一下，能拿走的都拿走，到时候让中介先给估个价。 其实之前她拍过这边房子的照片，在网络上发布过，二手房平台里很多人咨询她房子的价格，她想均价，但大家给的都不能达到她的心理预期，这么一来二去的也耽误了。 这一次她联系了最好的房产中介，据说这个中介小姐姐这个月在她手里成交了8套房子了，在他们圈子里都非常有名气有实力。 这不她就直接去了中介公司找到对方，中介小姐姐先去了别人家，带着客户看房子，说如果可以也会带人直接过来扫一眼，如果想得中，这几天就能办手续。 眼看着要过年了，需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她老公今年工作没赚啥钱，孩子还闹着要买过元旦的礼物，而她这段日子也没法去上班，她到现在都没说呢，她刚检查出怀孕了，这个二胎要不要也是个问题。 眼下她和老公的房子在还房贷，每个月3000块钱，老公工资只有6000块钱，这就要花掉一半，车都供不起了，她老公平时上下班都是骑了一辆二手电瓶车。闺女的玩具她都没法给买，偶尔还要拿大姑姐家孩子玩剩下的。 大姑姐家里日子过得特别好，她在事业单位工作，虽然收入不多，但是比较有面子，她老公是开店的，收入也很高，两口子上了一对龙凤胎，很得公婆喜欢，逢年过节的公婆都会给孩子包大红包，也会单独给她一份儿，每每大姑姐回娘家跟他们聊起那边的事情，她都很烦，不就是嘚瑟自己有钱吗，她虽然工作不稳定不赚钱，但是她爸能接济她给她钱。 其实她也知道，她生了个闺女，如果是个儿子，婆婆一家不会给他脸色看的，她爸妈不是重男轻女的人，对她比对她哥哥还要好，但是到了婆家这里，她大肚子的时候去找私立医院问过，大夫说得模棱两可，婆婆就听成了一定会生儿子，回家跟公公一说当即就给她包了个大红包。 预产期到的那天家里也很隆重地为她摆了一桌子好吃的，等她吃完发动就送去了医院，路上时候公婆还安抚她说，“要是疼咱们就打无痛分娩，别心疼钱。” 当时开了两指就不再开指缝了，婆婆急的眼睛都红了，心疼的握着她都手喊着，“闺女啊，生我大孙子你是太不容易了，等这小皮猴生出来啊，他以后要是不孝顺你，我就打他屁股，不认他这个孙子。” 当时她痛得有些恍惚，还想起来问她，“妈，那要是孙女怎么办？” 婆婆朝地上“呸”了两声，嘀咕着，“不能不能，千万不要来丫头，我们的是孙子，名字都想了好几个呢。月萍啊辛苦你，我们老魏家三代单传了，到你这儿必须得是儿子，要不然就绝后了，这责任可担待不起啊。” 这话听得王月萍不舒服，可她也顾不上那些，使上浑身力气去生孩子，心里盼着一定是儿子，儿子。 可她难产，生不下来，最后大夫考虑到婴儿的安全，只能带她去做剖腹产，孩子拿出来那一刻，她先问，“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大夫说的一句话就将她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女孩儿，胖乎乎的，八斤六两，你这吃得不错，孩子养得很足。” 王月萍当时脑子一片空白。 “亲亲你的宝贝吧。” 孩子被抱到她眼前，她嫌弃地闭了闭眼，泪水流了下来。 为什么是女儿？她的儿子呢？ 因为是剖腹产只做了腰部麻醉，被推出产房时她人还是清醒的，孩子被放在她的枕边。 公婆看到他们出来，赶紧迎上前，争先恐后地嚷嚷着。 “快让我先抱我孙子。” “大孙子，爷爷先抱，等会儿再让奶奶抱。” 接产的大夫咦了一声，“你们的是女孩儿啊，不是孙子。” 全家人顿时怔在了原地，仿佛被冰封住了似的。 第52章 心的距离9 王月萍的婆婆一脸惊悚地看着护士，伸出去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你说嘛玩意？女孩儿？” 王月萍的公公不相信，他掀开了婴儿的襁褓查看性别，这么一看他脸色都白了，探着脑袋往里看，“是不是抱错了啊，还有人生孩子吧，我家的是孙子啊怎么可能是女娃呢？” 孙子和女娃，这两个字的差别，在王月萍心中也掀起了惊涛骇浪，刚生完还非常虚弱的她，不知所措地望向丈夫魏星，希望他能说一句话。 可丈夫的表现也令她失望至极，他看都不看孩子，低头质问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是个女孩儿了？要不怎么问我万一是个闺女怎么办，现在真生了闺女，你说吧，怎么办！” 越说魏星越来气，他眼底的失望像是一把刀，狠狠地刺穿了王月萍的心脏。 刚刚生产完她并没有多大力气，想要说两句却被丈夫的话挡了回去，“你真是害人不浅啊，你想想这段时间我爸妈给你奔波花了多少钱，你想想我准备的那些婴儿用品，你但凡提前跟我说，我也不会抱着莫大的期待。” 在魏星的碎碎念中，医护人员已经推着手术床回到了vip病房。 vip病房是单间，一天1000块钱，这是王月萍的婆婆亲自去跟医院协调的，她想让儿媳妇住一周，不管是顺产还是剖腹产，一星期都可以出院了。 办理这间病房的时候，她还和自己的老姐妹儿炫耀自己对儿媳妇如何的好，她连手镯都给买了，还有小孙子出生的礼物都有的。 她和老头子满以为王月萍会生个大胖小子，魏家有了孙子，她也在自己婆家那边的亲戚面前扬眉吐气。 可惜啊，这都成了幻想。 当护士给小孙女洗完澡送过来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肯伸手去抱一抱，小家伙似乎也感受到了自己的出现令爷爷奶奶失望了，扯着嗓子哭嚎着，声音大到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连同母亲王月萍那一份都发泄出来。 “哎呀真烦，给送到护士那边去吧，我耳朵都要被磨破了。” “会不会是弄错了啊，当时做b超的时候看过啊，是男孩儿，人家说让给买蓝色的外套呢。” 婆婆唉声叹气，公公也愁眉苦脸，两个人在窗户边上嘟囔着。 “是不是转胎了？吃什么东西吃不对了？” “那也不会是换了性别，害得我白欢喜一场。” “这孙子生的我心里难受，我回家吧，好几天没睡好觉了。” “白搭我的钱，我让护士给换回六人间去，这个一人间太费钱了。” “把给她的钱先要回来吧，下次生孙子的时候再给也不迟。” “哎，我的孙子在哪儿啊，我提前把喜糖都发出去了，现在要成笑话了，街坊邻居的碰到问我，我都没脸回答。” “走吧，不想在这儿呆着了，这儿媳妇心太毒了，我掏心掏肺的对她，洗澡我都给搓背就盼着来个孙子，没想到啊，是个小赔钱货。” 公公和婆婆的声音虽然不高，可在这安静的病房里却像是突然被人安装了扩音器，一字不落地飘进王月萍的耳朵里。 她红着眼睛睡过去，迷迷糊糊间听到丈夫在骂孩子，让孩子别哭了。 她想张嘴说一句，那是个刚刚从她身体里生出来的小生命，她脆弱，敏感，没有安全感，她对世界都毫无感知，她唯一会做的就是哭，她知道她的亲爸爸和爷爷奶奶对她的厌恶吗？ 睡梦中的王月萍在哭泣，她想不通，为什么同样是女儿，婆家对她却那么差，明明她自己也生了一个女儿啊。 …… “那个，你先给我200块钱吧。”开锁匠伸手，掌心朝上。 王月萍回过神来，非常不耐烦，“赶紧开，你都没开锁呢我给你钱干嘛。” “我怕你一会儿赖账。” 显然，对方对王月萍的信任已经一降再降。 王月萍还想说什么，中介小姐姐的电话已经拨过来。 “喂，我带了两个客户马上就到。” 挂断电话后，王月萍从兜里拿出200块钱塞给开锁匠，催促道，“你快点吧，一分钟内开不了锁，钱还给我。” 下一秒，咔嗒一声，门锁被打开。 王月萍愣住了，开锁匠的钱这么好赚的吗？ 开锁匠担心出事儿，拿着钱就跑了。 王月萍刚进家门，还没超过五分钟，王松林就回来了。 看着被破坏掉的门锁，王松林心塞得很，他捂着胸口叹气，“200块钱加上200块钱，就这么一个门锁花了400块钱，咱们给人家开锁匠当冤大头了。” 王月萍不管这些，她指了指屋子里的家具，“能卖就卖，不能卖就找二手家具回收吧，等你去养老院以后我给你置办一套新的。” 王松林瞳孔一缩，以为自己没听清楚，“你说嘛？我去养老院？我什么时候答应你去养老院了？” “王月萍，你说清楚，我什么时候让你卖房子的？你这种强行占有的行为违法知道吗！” 王月萍掏了掏耳朵，笑得有些狂妄，“我妈当时走之前跟我说过，这家里以后都是我的，她都没说留给我哥，你这家产有一半是我妈的，我妈的就是我的，你剩下的也要我和我哥去分，卖了房子以后我给他点，也给你点，你的养老问题也解决了，我们也尽孝了，这不挺好吗？” 王松林伸手去推王月萍，“你滚出去，我不答应卖房子，更不可能去养老院，你再这样擅自做主，我报警抓你！” 被父亲推了一个跟头，王月萍有些眼花，她中午还没吃饭，在婆婆家里受了一肚子气，回家的时候闺女又把她刚结婚时买的化妆镜给弄碎了，她打了闺女一巴掌，闺女哭了她又心疼的哄，好不容易给弄睡着了才出来，她必须要把事情办妥才行。 她知道她爸王松林是守财奴，就是房子卖了他手里肯定也有很多钱呢，养老肯定是没问题的，她现在就是要在哥哥回来之前把房子给出手，不然他回来抢房子，她操作起来时就难了。 王家父女正闹得不可开交，同一时间，中介小姐姐带着客户出现了。 第53章 心的距离10 中介小姐姐20出头，打扮得非常有气质，大波浪卷发，白色衬衫，包臀短裙，一双细跟高跟鞋，较好的身材和精致的妆容将她衬托得超出年龄的性感，别说是男人，就是女人都会忍不住多看她两眼。 彼时王月萍刚刚被王松林给推到门口，眼看着一只脚已经迈出门了，她正准备动手拽他爸胳膊的时候，中介小姐姐小璐出现了。 “王月萍小姐姐家是这里不？” 王月萍歪着头询问，“你是小璐？” “对呀，刚刚不是打电话联络来着，我听说您的房子要卖，第一时间就带着客户过来了，想着大家一起看看房子，代售卖的合同我正好带过来，您先签了合同，我让客户下车过来。” 小璐的意思是看房子的客户在门口等着，她要把委托售卖的合同签约到位了之后，小璐才邀请人家来看房子，她这样做是避免房主和客户碰头私下买卖，以免她拿不到自己该赚的钱。 王月萍伸手：“拿过来我这就签，我先看看你合同里有没有陷阱吧。” 小璐脸上的笑容变得浅淡，“姐，您找我也肯定提前打听过，知道我在业内有名，是我入行之后这几年来最好的房产销售了，我上个月卖的房子提成够我自己买一套的，我没必要在合同上作假，那不是自掘坟墓吗？” 这话一听还是有道理的。 王月萍接过合同正准备签字的时候，被王松林一把抢过去，他用力地撕碎了合同，气呼呼地开口，“不签，我是户主，这房子我没说卖呢，我看谁敢挂出去！买了我的房子我也会给打出去的！” 王松林气得脸色涨红，王月萍也非常生气，小璐更生气。 她将长卷发拨到耳后，皱着柳叶眉，“我没听错吧王小姐，你们都没商量好就给我打电话卖房子？这么玩人的吗？我的时间也是时间呀，有这个功夫我分分钟又卖一套房子了。” 王月萍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掩饰掉自己的尴尬，“我让你早点来呢，早十分钟来也行啊，合同签好字，钥匙一拿就能卖了。” 小璐瞪大了眼睛，十分气恼地盯着王月萍，声音变得尖细，“我已经比预估的时间提前了一刻钟，我要是再早点来，你都没到吧？” 这话说得王月萍都没法接。 小璐的客户打电话过来询问，小璐瞪了王月萍一眼才跺着脚离开。 王月萍看着她婀娜的背影，脑子里勾勒出她卖房子时的姿态，就这性格，这素质，还是第一销售呢？ 买家到底是买房子还是买她啊？ 这话到王月萍的嘴边被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要是房子能卖得好，她也忍了，可她爸回来横插一杠，她就没法找人上门来看，除非幸福食堂那边忙得脚打后脑勺让他无暇顾及到润景家园这边。 可她爸是守财奴啊，不可能为了那个餐馆就放弃了家里的房子，她还得找办法，看看怎么样才能在一个月内就卖掉房子。 …… 王松林回来之后，邻居凑过来跟他吐槽，“你这姑娘可真不是善茬啊，这房子早晚被她折腾没了，你还得好好想办法。” 姑娘再不好也是自己生的，王松林冷幽地看了邻居一眼，“我谢谢你了，你家孩子是善茬呗，你家孩子好，但是我家里的事儿跟你没关系，别操心了。” “我倒是不想操心，但是你家这开锁砸锁的，我怕殃及到我家啊，两个门离得这么近，万一房子再出点事儿，那我这房子……” 看到老王的目光越来越不耐烦，邻居悻悻地闭上了嘴巴，无奈地摇摇头回家了，罢了，这父女俩一个比一个啫喱（天津话）。 老王看着杵在门口看热闹的邻居们，他无力地摆摆手，“都散了吧，闲着没事儿啊搁我这儿看热闹。” 有人调侃王松林，“老王，你就是个怕老婆的，老婆没了你现在怕闺女，但凡是个女人就能把你管住了。” “想没想过再娶个媳妇啊，你也才六十出头，往后日子还长着呢，娶个媳妇来跟你过日子，也省得你闺女天天张罗着送你去养老院。” “那养老院啊可不是人呆的地方，听说有不怀好意的护士给痴呆老人吃有害物质呢，老王这要是进去啊，得是他们头号目标。” 老王抬头看向说话的人，原来是死对头，他们当邻居这么多年，他和那个人相处得最不好，他时常能够听说他在外面散播关于他家里的流言，他上门去找过一次，他不承认，今天终于被他当场给逮住了。 王松林皮笑肉不笑地问对方，“你是想再找个媳妇吧？你要有这个想法，我现在帮你跟你媳妇说，省得你天天在外面嘚瑟，回家抖成筛糠。” “哈哈哈，老王说得也对，这个老徐啊就是中看不中用，平时人五人六的，但是一看到自己媳妇就吓得跟老鼠见到猫似的，来啊你继续说啊，老王可不惯着这臭毛病，肯定马上联络你媳妇。” 叫老徐的那个人脸色铁青，“我这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啊，我这就是一个建议懂不懂？你们家里都有媳妇是不知道老王的苦啊，我这是为他考虑，等他老了的没人照顾他躺在床上饿死了怎么办？” 老王冷嗤了一声，“你以为我是你呢？你家里到底谁伺候谁不用我们说吧，给你留着脸呢……” 老徐脸色更黑了，“你给我闭嘴吧，有你难受的时候。” 老王的嘴可是不饶人的，哪儿能看到他这样嘚吧，他拿起手机就准备打电话，“我有你家座机电话，我跟你媳妇说你跟别的老太太去跳广场舞了……” 老徐灰溜溜地走了。 大伙哄笑着离开。 有人还拍了拍老王的肩膀，“还得是你啊，一般人还真治不了他。” 人都走开了，老王的耳根子终于清净了，他回到家里，瘫坐在沙发上，无奈地长叹了一声，这个家真的保不住了吗？ 他翻看着手机里的微信消息。 两分钟之前，儿子发了语音过来。 “爸，房子卖多少钱啊？这里有我一半啊。” 第54章 心的距离11 儿子王建英不常打电话给他，上一次打电话过来还是他老伴儿忌日那天，算一下也就是两个月以前，今天看到儿子来电话他心里还挺高兴的，想着这小子也算有良心了，可一听居然又是“讨债鬼”他顿时憋了一口气，朝着儿子骂道，“就知道要钱是吧，等我死了的有你的钱花，钱钱钱，我是你的提款机还是你爸？” “爸，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妹说房子卖了，我心里着急，怕你没地方住啊，我这不给你打电话关心关心你啊。” 王松林冷声质问，“关心我？我看你最关心我的钱，我没钱以后也不会关心我了吧。”其实这话他都不应该问，因为问了也是不会得到准确答案。 儿子是自己养起来的，什么脾气秉性他能不知道吗？ 他当老子的爱钱，都往家里划拉钱，而子女爱钱全都往自己身上扒拉钱，还是从他这个当爹的身上去找钱。 想到这里，王松林不仅扪心自问，他的育儿观是不是出现了问题，为什么两个孩子都这么狼心狗肺？ “爸，您怎么这样说呢，不管您怎么样，就是要饭去了您也是我爸呀。” 王建英换了一种口气，似乎真的非常惦记老王。 “您最近身体挺好的吧，幸福食堂那边忙得过来吗？您说您都六十七岁了，还去创业做餐馆，多熬心血啊，颐养天年不好吗，在家里子孙绕膝不好吗？” “我啊，真没想到我妹妹这么不孝，非要把您送去养老院，您别跟她一般计较，她就是在婆家受了气跟你发泄呢，她从小被我妈你们给宠坏了，太自私，一心就想着自己那点事儿，根本不顾及你的感受，我看以后您也别接济她了，让她自生自灭吧，等我回天津，您跟我过，我伺候您。” 如此痛心疾首一番，却没有想要的回应，王建英不免有些失望，“爸，我说的您听到了吗？别跟我小妹着急，等我回去我养你啊，爸？你要是听到了你说话啊！表个态！” 儿子这种掏心掏肺的话，若是落在别的父亲耳中，那得感动的想哗哗流眼泪，可王松林不是一般父亲，他已经透过现象看到了本质，他儿子这段时间不在天津，估计就是跑到哪儿去折腾了，打这一通电话也就说明他折腾完了没钱了，需要回来找他要钱了。 就是没想到这兄妹俩都把主意打到了卖房子上。 他轻笑了一声，“你跟我说破天也没用，要钱没有，要命现在就有一条。” “我知道你和你妹妹打的什么主意，我只告诉你，钱不给你，房子更不可能给你，除非你现在弄死我，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卖房子了。” “王建英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钱是一分不给你们，你也转告你妹妹，别没事儿往我这儿跑，跟婆家处成嘛样与我无关。” 王建英那边沉默了两秒后，突然试探了一句，“你不会是想要找后老伴儿吧？我听说你们幸福食堂有两个老太太都单身，你相中的是哪一个啊？”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找后老伴了？你现在开始给我造谣抹黑是不？你等你回来的，老子打死你！” 王松林气得摔了手机。 这手机是王月萍当时出了血本给他买的，他放了好久都没舍得用，刚用就被苏婉那个老公王飞给摔了出去，屏幕都摔碎了，当时给他心疼的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后来他被伤到了腿脚去住院，老蔡帮他把手机送去维修了，他要给老蔡钱人家老蔡没要说他儿子就认识维修手机的师傅没咋花钱。 这份人情他记着了。 王飞那边后面说要给赔偿3000块钱，一直没到位，他也不期望了，肉包子打了狗，那狗东西还能回来吗？他烦躁地捡起手机检查了一番，幸好没事儿，这要是摔坏了还得花钱去修理。花钱可不行，他最不爱花钱了。 微信里传来新消息。 女儿王月萍和儿子王建英都同时发消息过来。 王月萍的微信名叫王大小姐，儿子的微信名是清风公子。 看着两人自恋的自拍头像，王松林嘴角微微抽搐。 闺女整天跟他吆五喝六的耍脾气，在婆家是什么日子一目了然，透过她朋友圈的照片能看到她吃饭时坐的位置，能看到她身边人对她的态度。 儿子的朋友圈都是大好河山的照片，要不就是方向盘，酒杯里的酒，边上放着一盒中华烟，再秀秀手表，假到不能再假，却听儿子说很多人以为他是拆二代，女孩子更是趋之若鹜，实际上儿媳妇都懒得管他。 只能说一类人找一类人，儿子和女儿的处事态度，就已经给自己的朋友圈子定了标准。 这不，10分钟之前儿子还秀了一根雪茄烟，女儿则抱着孩子做饼干，显示出自己秀外慧中的一面。 点开两个人的语音消息。 清风公子（王建英）：“爸您脾气还是这么大，是不是我说的您心虚了？都是男人我也懂得，我妈那身子骨还需要你伺候好几年，没法伺候你，这一点儿子体谅，您就是找后老伴儿我也支持，有个人知冷知热伺候我爸爸，我开心啊。如果月萍不同意我就去训斥她，可唯有一点，我丑话说前头啊，你不准把房子加她名字，也不能给钱，要不然我就把那老太太给撵走！” 王大小姐（王月萍）：“爸，我婆婆家里有事儿我先回去了，房子开锁200块钱麻烦你转给我。你这房子我还是劝你早点卖，以后房子会降价的。” 听过这两条语音消息之后，王松林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撕心裂肺的疼令他上不来气，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直到老蔡打电话过来。 “喂，老王，你什么情况，家里没事吧？” 王松林一忍再忍，把自己的情绪强压下去，才一派轻松地说道，“我没事，我下午再过去吧，你们先忙着。” “晚上duc俱乐部的孩子们要来做活动，到时候你要辛苦点帮忙点菜记账了。” 王松林终于找回了呼吸，他长舒了一口气，“好，没问题。” “晚上见。” 第55章 心的距离12 王松林挂了电话之后，捂着胸口起身去找速效救心丸，这药是前段时间闺女来家里吵架，他觉得不舒服才去药店买来的，当时也没吃，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看来人不服老是不行啊，闺女这么不懂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以前他都能承受得住，怎么现在反而不行了呢？ 含着速效救心丸后，老王躺在床上发呆，耳畔都是老婆临走前说过的话。 她说，“老王啊，我走以后你千万那不要卖了房子贴补给儿女，他们不是那么孝顺的孩子啊，别把我给惯坏了，万一你的钱都花光了，他们不管你怎么办？” “老王你也得给自己的后面人生做规划，是想做一些事情来填补自己的空虚，还是找个人一起过日子，我都支持你的，这几年你伺候我，受累了。” “松林，我不想走啊，但是这个癌症我真的打不败啊，我好难受，我恨不得求一个痛快！” “我走了啊，这辈子跟你做夫妻，幸福，没有遗憾了。” 老王抹着眼泪，拿起一旁的相册，看着老伴儿喃喃着，“我从来不短他们的吃喝，他们却一直想要当吸血鬼啊，淑珍，我也累了。” 抱着相册，眯着眼睛，王松林渐渐地进入梦乡。 梦里的他见到了老伴儿，跟她说了好多好多的话。 老伴儿鼓励他勇敢点，一个人去打天下，千军万马都不要怕。 可他只是想她了，想轻轻地抱一抱，躺在一起说说话。 …… 润景家园的另外一幢楼了，谭凤英也在躺着休息。 明天就要跟儿子一家见面了，她她心中的喜悦如同泉涌，几乎要化作一声欢快的尖叫，溢满整个心房。 中午休息的时候她去买了各种小礼物放到了车里，她都很久没开车出门了，这次好好的洗了车，大包小包的礼品将后备箱都塞满了，就等着明天跟礼物的主人们见面。 她看过了大铁勺的菜单，好多都是绪宁小时候爱吃的，凤爪啊，红烧肉，绪宁小时候她也不会做饭，都是点菜到家里吃，或者带着绪宁去大铁勺。 没想到绪宁的媳妇也喜欢上了去大铁勺吃饭，这么久没见，她心里都感谢儿媳妇的选择，选择她儿子，选择生二胎，选择了这个餐厅来团圆。 她浏览着大铁勺菜单，猜想着儿媳妇会喜欢什么，又对比了红旗饭庄和其他餐厅排行榜上的美食，最后凑了12个菜两个汤。 想到自己家里要团圆，苏洵也回天津了，她犹豫着要不要给苏洵发消息的时候，苏洵电话打了过来。 按照往常她是不接这个电话的，起码要联系她两三次她才有心思搭理。 但这次不一样，儿子同意和她见面，她要是不给苏洵面子，儿子生气怎么办？ 打了第一次电话就被接通，老苏很诧异。 “凤英，你忙着呢？” 谭凤英嗯了一声。 苏洵轻轻浅浅的笑声从听筒里传来，他声音很好听，越来越有辨识度，像是干涸的土地侵入了细雨般，令人心神舒畅。 当初谭凤英选择苏洵结婚，和这也有一大部分的关系。 苏洵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原来谭凤英是网上说的那种声控。 所以他联系谭凤英只打电话，发微信语音消息，他想要继续吸引谭凤英。 虽然离婚了，但是两个人都还单着，以后能不能破镜重圆，也是难说的事儿呢。 当年的开小差他也后悔过，但是悔之晚矣，谭凤英是个眼里揉不了沙子的女人，他可以哄骗外面的女人，却欺瞒不了她一毫一厘。 “听绪宁说明天要一起吃饭呢，我也回天津了，可不可以蹭个饭？” 谭凤英冷声开口，“没有你那份儿……”原本要拒绝的话，想到了儿子。 她又改变了口吻，“如果你想来，就来吧。” “永旺商场的大铁勺知道位置？” 苏洵很开心，连声应好，“我知道的，离我现在住的酒店不远，我明天过去和你们喝点，你开车吗？” 谭凤英：“我可以喝酒，儿子不能喝，他还上班。” “好，我跟你喝点，儿子不喝酒不喝吧，当大夫的哪儿能总喝酒呢，小酌怡情，大喝会出事儿的。” 谭凤英又嗯了一声，就没有别的话说了。 苏洵还想找话题，他舍不得挂电话。 “凤英，幸福食堂营业情况有好转了是不是？” “我听老蔡说，你们那边发生了很多啼笑皆非的事儿，有梦游的，有直播的，有去公益宣传卖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很可惜我没能参与到，以后我能不能去你们那边看看啊？需要打扫卫生的不，我免费帮忙。” 谭凤英不想跟他聊天，直接拒绝了，“不需要，我还有事儿，撂电话吧。” 苏洵还想再说两句，“我回来的时候去看过吴琳，她家的那位一夜间老了十岁。” “别打扰吴琳的家属，看就静悄悄地去看看，别逢场作戏。”谭凤英最讨厌苏洵这一套，不管做什么事儿都想要让对方知道，让对方记恩情。 “好我不说了，明天你带别人吗？” 谭凤英回呛，“我没别人，你要带我也不介意，分开两桌吃，别恶心彼此。” 苏洵尴尬的笑了笑，“你还是这么记仇啊。” “你还是这么会恶心我。” 说完谭凤英就挂了电话，她心里是反感苏洵的，想起过去那些年苏洵是怎么偷吃欺瞒的，她就气不打一出来，想要她原谅他？呵呵，做梦！ 挂了电话谭凤英没有继续躺着，而是起身去收拾自己明天要穿的衣服，也为晚上要搞的活动中做准备。 晚上duc俱乐部的老板祁蓝和“甜心夫妻”要一起直播，来向大家介绍天津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美食篇，有狗不理包子，耳朵眼炸糕，十八街麻花……还有其他特产，天津麻将烧饼，宝坻肉饼，熟梨膏，杨村糕干，天津崩豆，果仁张，果子，煎饼果子等等。 作为幸福食堂的外联负责人，她还想尝试也开一个幸福食堂的视频号。 第56章 心的距离13 幸福食堂下午营业之前，几位老板已经规划好要在“甜心夫妻”和duc俱乐部合体直播时来打什么配合。 蔡思源提议加入幸福食堂的特色菜品，来做一波引流，这事儿张田和宋心肯定会同意的，因为他们一开始想要做这种天津特产介绍的直播时就找过他们，他们当时想着要是吃东西被拍摄进入到画面中，似乎不太好，这么大岁数了露脸不合适。 是王松林后面提醒大家，“我们的账上刚刚不亏钱啊，我们开业马上就一周年了，还没有看到盈利啊，同志们需要努力，革命尚未成功！” 宋秋荣想到自己新研究出来的菜品也是跃跃欲试，“我想做南北方结合的美食，比如拔丝地瓜要和肠粉组到一起，或者铁锅炖和什么海鲜一起，这样味道有北方的味道，食材呢也和南方相关，菜肴搭配有创新，多好啊？” 谭凤英不赞同，“不管大家是不是天津人，你们爱天津吗？” 董秀兰笑了，她没说话，但她已经表态了，她就是地地道道的天津人，毋庸置疑的爱着这种城市，这是她出生成长，生活60多年的地方，她热爱这里。 她爱煎饼果子，爱面茶，爱老豆腐，爱糖果子，爱卷圈，爱天津的大街小巷，爱这里的人文，爱这里的风景，所以笑过之后她才说道，“凤英我知道你想表达什么，就是宣传天津的饮食文化就可以了不要做什么南北创新是不是？” “其实天津的很多美食虽然在我们天津耳熟能详，但是网友们不知道，现在网络社交发达，大家可以通过网络看到国内外的各种新闻和轶事，推广提交的美食和天津的文化，是我们作为这个城市的人不可推卸的责任。” 宋秋荣撇撇嘴，“我可不是不爱天津啊，我20岁就来这边打工，现在房子和车子都买了，我户口也落在天津了，地道的天津人哦。” “我就是想着好不容易有话题度，我们要弄得更好呀，做别的地方没有的特色，只有我们这里才能吃到的，比如角瓜炖牛肉，比如说番茄辣子鸡，比如酱爆多宝鱼，比如酱茄子，红烧萝卜，这不都是我自己尝试做出来的吗？” 王松林是个行走的杠精，他低声说道，“这里有一半儿别人也会做，别的饭店也能有，不是只有你脑子想出来的。” “ok！”宋秋荣算是服这个老王了，难怪每次凤英都特别想骂他，他真是长了一张嘴，他也就是长了一张嘴！ 蔡思源看着两个人意见相左，又差点杠起来，赶紧出来劝大家，“一个小时以后开门营业了啊，张田早上就来把直播背景给布置了，咱们先去跟顾客们道个歉，晚上招待不周的话不要怪我们，毕竟堂食时不时的和直播间的网友们互动，精力有限的。” 谭凤英蹙着眉头不赞同老蔡的想法。 鱼和熊掌不能兼得的道理她是懂的，她想老蔡他都懂，晚上要直播就干脆不接待顾客好了，否则对顾客不公平，因为她们平时都是一心一意的做堂食，但是直播会将她们的注意力分散一半儿。 想到这些，谭凤英提议，“这样吧，我们对外的堂食就营业到9点钟，剩下的时间就直播吧，给外面贴一个公告，咱们不是建了微信群吗，有几个孩子下班都挺晚的，跟他们说一声给留饭，其余的顾客就得需要他们担待一些了，这样行吗？” 王松林想了想摇头：“这样的话肯定还是要得罪顾客的，我们这个店铺才好不容易周转开，要是大家在差评恶评，那些都是回头客啊，老顾客要是被怠慢了……” 谭凤英想了想，给张田打了电话。 “小张，你有直播团队是不是？” “那这样，你给我们列个菜单，你们晚上想吃的我们提前准备，其余的事情就你的团队来帮忙了，我们不能因为你们这么一场直播来怠慢我们的老顾客，不然大家会心寒的，你看可以不？”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听得谭凤英微微蹙眉。 “明天不行，商量好的事情怎么能说不来就不来呢，没诚信可不行。” “恩，就这样，那你列好菜单，还有需要准备的道具之类的，半个小时后发给我，让你蔡大爷去采购，费用的结算问题以后再说，我们是做买卖，但是有人情在才有买卖。” 挂了电话后谭凤英笑着对大家说，“咱们是杞人忧天了，duc俱乐部那么多鸡们，跑腿的都争先恐后地要来报名，根本不需要我们几个。” “有个总爱穿大灰狼外套的小男孩儿，让他来，我点名要见他。” “祁蓝回来吧？叫他不要穿鸡服装，他那小胡子可不错呢，肯定迷倒一片。” “祁蓝和媳妇一起来，迷倒谁？张田和宋心的粉丝吗？人家只是粉鸡，不粉人，要不张田那个直播预告里放的是鸡和他们的合影呢。” “别的我不动心思，我就想知道我那小壮壮来不来。” “我要给小家伙吃糖堆儿，我在家做得特好吃，我还特地带过来放到冰箱里。” 蔡思源一说给小壮准备了吃的，董秀兰和谭凤英相互看了对方一眼都跑向冰箱。 她们年轻的时候就喜欢吃糖堆儿，到现在也很喜欢，红果味儿的酸酸甜甜能让心情大好，而且天津的糖堆儿做得不粘牙，还有山药豆也特别好吃，他们经常买来山药豆做成白雪山药豆，山药豆上裹着冰糖再撒了一层糖霜，那叫一个美味。 两个人正吃着，张田和宋心夫妻推门进来，几位老人刚抬头就看到了一个小豆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来抢走了一串糖堆儿。 “甜心夫妻”已经直播上线了。 粉丝们等了好久，知道今天是吃播，一个个的望眼欲穿，只是没想到“甜心夫妻”一上线，首先进入镜头的竟然是两个老太太在吃山药豆，一个“小地雷”站在两人中间跳着想要去抢。 第57章 心的距离14 “甜心夫妻”直播间的粉丝们都一起发??? 【？？？就给我们看这个？】 【？？？没牙老太太吃山药豆有什么好看的，鸡呢？】 【小孩儿是壮壮吗，穿辣么厚，跟小土豆似的。】 【不看这个，看你们吃，赶紧吃，我这也等着你们吃了跟着下饭呢，我发现你们直播间现在越来越low。】 【幸福食堂现在也直播了？有账号吗？】 【不是，这个营业时间是不是有问题啊？】 【之前早上9点到下午5点，晚上9点到凌晨3点，后面改成10点到晚上10点？】 【我要是晚上11点过去就吃不上饭了吧？】 【上次吃了鲍鱼红烧肉，确实好吃，也不贵，比大铁勺的味道浓，我老婆很喜欢吃，希望幸福食堂能一直幸福下去。】 【？？？？】 【什么也别说，吃播上线了吗？还播不播了，我准备下了，甜心夫妻这个也太搞噱头了，鸡呢？这没准备什么吧。】 张田看着评论区，赶紧转给老婆宋心看，宋心一看也跟着急了，坏了，给人家董奶奶和谭奶奶抹黑了啊。 谭凤英看到张田举着手机朝自己拍着，她云淡风轻地朝着他摆摆手，“你们点的菜已经准备好了，秋荣一会儿就送过来，先坐下休息会儿。” 董秀兰问宋心，“壮壮可以吃这个吗？是蔡爷爷做的，不是特别甜。” 宋心点点头，默许了。 小壮最近急需要减肥了，这样吃下去可不行，才112厘米高就已经60斤了。 董秀兰和谭凤英看到他们就位后赶紧去后厨端菜，趁着他们打招呼的功夫，宋秋荣已经做出两道菜了。至于鸡群们怎么还没带，宋秋荣他们也是挺诧异的，毕竟祁蓝是个很不喜欢迟到的人，他也不喜欢别人迟到，那他今天是怎么回事儿呢？ 谭凤英打电话给祁蓝，发现祁蓝的手机关机了，联系不上。 张田见此情况脸都黑了，做天津特色美食的宣传是他提议的不假，但是祁蓝可是非常支持的，他还特地发来几张鸡的照片问他调好了服装。 已经6点钟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张田和宋心一开始吃东西还能吃得进，给大家介绍了八珍豆腐，锅塌里脊，全爆这些天津特色菜肴，张田还拿出了豆根糖。 笑呵呵地跟粉丝们话家常，“天津的粉丝们不要说，我看看其他城市的田友们知不知道这个东西。“ 大家都在评论区里互动着。 宋心看了眼时间，怎么吃播的时间过得这么慢啊，她已经吃不动了。 张田也看得出来，就张罗着给粉丝抽一波福利，“来来来，我们百万点赞的时候是送了购物车里的零食套餐两大袋子，现在200万点赞我们送一波稻米，小站稻米多有名你们能百度看到，我抽10个粉丝，一人五袋小站稻米。” “5.4.3.2.1，抽起来！” “好了，中奖名额出来了，爱吃酱油的小螃蟹，白色大蜘蛛，小小扑街，吃什么都不胖，深情不寿，酱油料酒，女朋友成了嫂子，枯萎的花，一潭碧水，钱来了，恭喜以上10位朋友，联系我们后台报地址，5袋小站稻米送给各位，等下我们可以抽一波大的。” 宋心提议：“要不我们抽手机？之前粉丝福利节的时候不是还有剩下的两部苹果吗，今天就抽奖送了吧。” 张田还有些犹豫，评论区已经刷屏了。 【抽手机】 【要手机】 【稻米没有手机贵，还不如要手机，抽过的是不是不能参加了？】 蔡思源正在他们那边帮忙，听到一潭碧水中奖了他还以为谭凤英也参加了，正要劝谭凤英不要这么干的时候，就看到谭凤英端着炭烤羊排进来，她的围裙上都被抹上了颜料，满头大汗。 “这是那你秋荣姨研究的新菜式，尝尝。” 等谭凤英要回后厨的时候，老蔡喊住她，“凤英啊，咱们就在张田的活动现场，要是也参加是不是不太合适，有没有作弊的嫌疑？” 谭凤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都没明白蔡思源在说什么。 站在收银台后面弄账的王松林突然开口，“为什么不能参加，有什么作弊嫌疑？被抽中也是一种本事。” 蔡思源拍了下自己的脑门，他倒是忘了老王叫钱来了，他被抽中了。而谭凤英叫一池潭水，并没有中奖，所以进甜心夫妻的直播间参与活动的是老王。 这个老王，三天不说就上房揭瓦，他板着脸过去，“你家里缺大米？怎么还跟别人去抢呢？人家回馈粉丝的，你又不是粉丝。” 谭凤英递了他一眼，端着托盘去后厨了。 而王松林脸色不太好看，他和老蔡同岁，老蔡训他就跟家长骂孩子似的，他也是要脸的。 “蔡爷爷，那个糖堆儿还有么，小壮还想吃。” “咳，蔡爷爷，我也想吃，我们三口一人一串行不？” 蔡思源想到冰箱里的冷冻层还有好几串小的，已经用盒子**起来了，他赶紧过去打开冰箱，拿出那几个小盒子装的糖堆儿，递给张田和宋心的时候还笑呵呵地说，“这是我自己做的，味道还是不错的，就是挂糖浆的时候没那么均匀。” 宋心直接咬了一口，眉飞色舞，“好吃好吃。” “蔡爷爷您都可以开个小店儿卖糖堆儿了。” “要是您卖糖堆儿啊，我每天都来买。” 小壮壮也一蹦三尺高，“我也买，我每天都要吃蔡爷爷准备的好吃的。” 蔡思源看到如此可爱的壮壮，忍不住抱起来，想要亲一口又觉得人家父母不喜欢，就在店里转了一圈儿回到张田身边。 可能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说让老蔡做糖堆儿的事儿，落在了王松林的耳中，这要是在门口卖，搞个小车，农商玻璃罩，或者不用其他的，直接摆一张桌子，谁吃那个可以打开玻璃柜门自己取，走之前扫码付钱就可以。 但是大部分来幸福食堂的人不可能只买一根糖堆儿，还是要到店里纠缠的。 直播一个半小时之后，祁蓝姗姗来迟。 他进门就给张田和宋心道歉。 “对不起啊，有点事儿没能赶回来。” “我有三个小兄，也过来帮忙。” “我在路上有看到你们的直播，特别好啊。” “我也饿了，我是不是也能跟着吃播？” 祁蓝一出现，直播间的粉丝们热情高涨。 【快来，鸡出现了！】 【啊，是帅鸡本鸡！】 第58章 心的距离15 祁蓝的出现给甜心夫妻的直播间注入了新鲜的血液和力量，粉丝们奔走相告。 【这个是duc俱乐部的老板啊？你们俱乐部只做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播和公益吗？】 【用什么来盈利呢？我不相信你不赚钱，很奇怪诶，如果不赚钱搞什么俱乐部呢？现在和俱乐部沾边的都是很来钱的呢。】 【别的不说，祁蓝是真的帅诶，我喜欢这种，和彭于晏很像的骨相，这要是好好的打扮自己，拍个抖视频搞起来也能有千万的粉丝，然后扩散经营理念，再加入广告的投放，绝了绝了，钱就来了。】 祁蓝看到了粉丝的评论赶紧拿起手机拍下这一段话，他笑呵呵地问对方，“你是推手吧？搞经济的？你这方法确实可行，如果我搞起来成了头部，到时候你来找我啊，我给你开高薪。” 【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现在还在上学，在新西兰，我回去再帮你。】 祁蓝傻眼了，他看向张田，“兄弟，你直播间里的粉丝世界各地都有啊，厉害啊。” 张田看着祁蓝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就勾起了嘴角，心想兄弟你装得很像嘛，这演技不去考个电影学院的话实在有些可惜。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张田看到过祁蓝的个人资料，祁蓝可是美国那边留学回来的，学的是编程，上大学的时候就频繁得奖，在国外那边都不需要父母给钱支持，他也创业卖过天津的东西到那边，18街麻花卖得最好，还有能存放的各种小吃，像是那些冷冻后运输过去的糕点，还有煎饼果子，煎饼果子在哪里都是独树一帜的存在，尤其是煎饼果子是天津人来做的，地道的味道很受大家喜爱。 别说外国人，就是在国外生活的中国人也爱到祁蓝那里买点中餐打牙祭，祁蓝留学期间赚够了娶老婆的本钱后，毕业就收到了入职通知，回到国内进入大企业工作，这一干就是小10年，他工作的公司在这10年内扩张，他还买了原始股，早就赚得盆满钵满了，所以他搞俱乐部就算是不赚钱，需要他贴钱那也不会让他饿到去开直播卖货。 祁蓝见张田那样打量自己，他笑而不语，他上次和张田谈做天津特色美食推广的时候，张田找上门来看到他还没来得及收起的档案。 其实张田的学历也不低，研究生毕业，大家在粉甜心夫妻之前是粉的他，他跟粉丝们分享读书计划和学习办法，粉丝们看着他一路成长到结婚生子，粉丝粘性特好，反而张田在职读研那会儿粉丝也就40多万，后面和他的甜心恋爱，两个人的感情被排成段子放到互联网上，粉丝们觉得新奇，还成了他们的cp粉，那个时候张田就知道了很多事情要数据化。 好在他的粉丝们很包容，不论他和宋心的段子什么样，粉丝们都会鼓励他们，还在他们开始接广告以后，在评论区留言支持。 “兄弟，你让你媳妇让下，我想吃那个炭烤羊排。” 祁蓝自来熟得很，他仗着自己和张田趣味相投，拿起羊排就啃上了，还不忘扭头喊着谭凤英，“谭奶奶，来点椒盐和辣椒面吧，要不然吃得有些腻。” 谭凤英一看祁蓝竟然坐在画面里大吃特吃，她有些无奈，这个傻小子啊，大半夜吃这么多，不好消化，但是她不好提醒祁蓝，看他也确实是饿疯了。 很快谭凤英把祁蓝要的蘸料都送了过来，还给倒了一杯水。 祁蓝大快朵颐地吃着，一边吃还不忘喊着那些穿着家服装的duc俱乐部成员摆直播用的物品。 “之前跟谭奶奶说的关于天津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美食和几大特色美食，都准备好了吧？” “大黄鸡”拿出了一个手提包，将那些特色小吃都摆放在镜头前。 “这是我们的人去特地买来的，需要买得太多，有些已经放凉了，加热一下。” 宋心被挤出了画面，她对这些吃的已经不感兴趣，打着饱嗝来到谭凤英这里，想要帮着谭凤英去后厨备菜，却被谭凤英给婉拒了。 她指了指角落里抱着零食吃的一脸满足的张宋壮，“不能这么吃下去，太伤身体。” 宋心看着儿子，想到自己陪伴的还是少，心里又升起一股内疚感。 “我知道壮壮喜欢吃东西，我会经常买些健康的小零食给他，弥补我的一点心里亏欠，我买的都是进口的，我想着我赚钱都是为了孩子，他这么小也是长身体的时候，所以就没有想着管控他，天天去幼儿园也消耗体力，只是没想到他吃起来就控制不住似的，看到的零食非要吃光才可以，我也没饿到过他。” “谭奶奶，您说这是不是一种心理问题？我要不要带小壮壮看看心理专家？他是缺乏安全感吗？即便是我们一周只直播一天也不行吗？” 谭凤英皱眉思考了片刻才说，“你挂个号去儿童医院看看吧，去看看医生，比在家里胡乱去猜好得多是不是？” 宋心紧点头：“我想着今天直播完就带着壮壮锻炼身体不能让他继续胖下去，不然会不长个子的。” 谭凤英也倒了一杯水递给她，“不会的，小孩子胖也是一时的，他长个子就跟柳树抽条，小草发芽，十年育人，百年育树，就是这个道理呢。” “谭奶奶，您这么有育儿经验，您家的孩子肯定成长得非常好吧？以后我得多跟您学习。” 谭凤英笑着摆摆手，“我离婚以后我儿子怨恨我，好久不联系的，最近关系才缓和，我前几天问你小孩子喜欢什么玩具，就是为了给我孙子准备的。” 提起自己的两个孙子，谭凤英眉飞眼笑，话也多了，“明天我们就一起吃饭，团聚一下，这个团聚我盼了一整年。” 宋心轻轻抱住谭凤英，“您辛苦了，我知道您退休之前是非常优秀的外科医生，当医生的和当老师的都很像，没有自己的自由时间，照顾不上家里，我父亲退休之前就是一位人民教师，我读书的时候，我身边的人都说，宋心学习肯定不费力气，宋老师绝对能把宋心给辅导好。” “其实我爸就没时间管我，都是我妈管我作业，但是我考试成绩好，功劳就被人贴到我爸身上，我妈一直背后默默付出没人看到，经常被曲解，就像是您一样，您说您不爱自己的孩子吗？那怎么可能，父母爱孩子远比孩子爱父母多得多。” 谭凤英和宋心聊起家庭和孩子，两个人话题越来越多，这一晚上都围绕着孩子的教育和家庭的幸福感来说。 直播间里热情高涨，直播间外的人也在侃侃而谈，谭凤英觉得自己交到了忘年交，宋心还邀请她下周三去滨江道的步行街逛一逛。 等甜心夫妻离开后，谭凤英收拾幸福食堂餐馆里的卫生时，脑子里还回荡着宋心说的，“孩子的拒绝不是那么强硬时，她是希望你能坚持的，比如和子女见面，你要主动一些，他才会觉得他也被你需要，母子关系血浓于水，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恨？早就随着时间流逝消散，你要做的就是联系，不断不断地联系，这是我站在我自己的角度上去想的，如果我是苏绪宁，我会需要您一直给出信号，那信号就是儿子我想你，我们心与心的距离需要再近一些。” 谭凤英摇头失笑，自己竟然没有一个30来岁的小姑娘活得明白。 晚上入睡之前，她还真的给苏绪宁发了消息。 【儿子，期待明天见面。】 她不知道儿子看到消息后会作何感想，但是她觉得很幸福，这个夜晚的梦都是甜的，比糖堆儿还要甜。 第59章 心的距离16 此时的苏绪宁已经准备睡下，妻子薛温暖在医院值班，妻子值夜班的时候都是他来哄睡两个儿子，尽管李阿姨一直说晚上也可以搭把手，但是他从不在哄孩子睡觉的事情上假手于人，他认为，一个合格的父亲如果不到不得已的情况下，不要错过个孩子讲晚安故事的机会。 所以，两个儿子听过故事睡着之后，他才有成就感的回到书房里加班工作，写学术论文。作为眼科医生，他必须要保证自己不断的经济技术，用最专业的手法来资料病患们的眼睛，还给他们一片光明和希望。 这些年，他不断的提高自己，虽然才30出头，却在他们的办公室里被视为中流砥柱，这与他的努力和坚持不懈的进取精神是分不开的。 看到母亲谭凤英的微信信息时，他正准备去泡杯热茶。 手上的动作被消息打断，他举着手机看着她和母亲的聊天内容，心中顿时一暖。 绪宁：【您还没休息呢？】 一池潭水：【这么晚了你也没睡？又在医院加班吗？累不累？】 绪宁：【在家里，温暖今天值夜班，我陪孩子睡。】 一池潭水：【明天你爸爸也会来吗？他说已经回天津了，你邀请过他？】 苏绪宁：【恩。】 等了一会儿母亲没有再发消息过来，苏绪宁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轻地滑动了两下后，和母亲的对话框里没有显示出她的输入状态。 他扫了一眼两个人的聊天内容，又想了想后发了一条消息。 绪宁【明天我先去润景家园接您。】 一池潭水【对方正在输入……】 绪宁【带着两个孩子一起，您给孩子准备礼物了吗？】 谭凤英躺在床上看着和儿子的聊天对话框，内心非常的兴奋，她从床上坐起来，在对话框里敲了一个好字，觉得这么一个字回复过去太单调了，她又输入一行，“给孩子买了。” 但是这句话似乎显得太生硬了，儿子会不会觉得自己不情愿呢？ 两个人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一些，一定要让两个人的距离近一些再近一些，如果能像是董秀兰和自己女儿那么亲密就好了。 之前听董秀兰提起过，她经常和女儿申请逛街机会，董秀兰的女儿虽然是英语培训中心的老板，时间并不自由，但每个月总会挤出时间来陪母亲，陪着董秀兰去购物，买些发饰和衣服，还会去吃好吃的，看电影，也会一起去打卡新的甜品店。 当女儿和女婿闹矛盾的时候，也会把她当朋友一样倾诉，她会耐心地听她的委屈和不甘，也会从客观的角度去分析如何处理感情问题和婚姻中的麻烦。 听到董秀兰提起这些的时候，谭凤英会去想，如果儿子苏绪宁有遇到感情问题或是工作的不如意时，会找谁说呢，苏洵吗？苏洵会有耐心听儿子说下去吗？会给出客观的看法吗？ 苏洵不是好的父亲，他自己就做过很多错误的事情，他不值得儿子去学习，起不到一个好的代表作用。 谭凤英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儿子的上一条消息已经是一刻钟之前，这么晚了儿子肯定睡觉了，她就不回消息吧，以免打扰儿子休息。 苏绪宁的手机界面始终停留在和母亲的聊天界面中。 他没有等来母亲的回答，不禁思考是不是自己不应该问这个问题。他只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试着拉近她和母亲的距离。这也是媳妇薛温暖告诉她的。 有时候会有一种错觉，觉得母亲是想要和他修复关系，想要回到当初她和父亲没离婚时的母子相处模式。 想得有些多，苏绪宁点燃了一根香烟，打开厨房的排风扇，退出和母亲的聊天界面，给父亲回电话。 “爸，这么晚打电话过来？” “恩，看你妈的那个幸福食堂的店铺直播，才看完，这就休息了，看你给你二伯的朋友圈点赞来着，估计你没睡呢，问问你最近怎么样。” 苏绪宁：“明天一起吃饭吗？” 苏洵：“你妈同意了么？” 苏绪宁“不同意你就不来了吗？” 苏洵沉默了两秒钟，“还是要去的，虽然她还是那么讨厌我。” 可他想要见谭凤英，尤其是在谭凤英退休以后再创业，他很想见到她，关心关心她，想要知道她有什么需要的是他能做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孑然一身，而她也是，他想着和她是不是还能有一种可能？ “别想不该想的事情，那些伤害就像是篱笆上的钉子，拔掉之后还是痕迹的。” 苏绪宁知道作为儿子他不应该劝父亲放弃追求回母亲，如果是当初父母刚刚离婚的时候，他希望家庭不要破碎，会期盼着父母的破镜重圆，但是他也到了30的年纪，也有了家庭和孩子，自然是懂得婚姻中的关系一旦有裂痕就无法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就像是人心里扎了一根刺，即便是刺拔掉了，留下的创伤就视而不见吗？ 挂了电话后苏绪宁回到书房，打开了封锁多年的抽屉，那里是他小时候的一些照片，照片里都是父母和他在一起，或者是父母的合照。 这个相册他的父母离婚之后就一直带在身边，读书住校的时候他压在枕头下面，成家之后就藏在自己的书桌抽屉里。读书时代这个相册是鼓励他前进的目标，是他的情感寄托，他一直盼望着自己有一天能有实力游说父母重新走到一起。 父母不是因为他的成绩问题多次争吵嘛，那他就多得奖状，多得奖学金，让父母看到他的进步，是不是两个人还能凑到一起？所以他一直攒着想把自己这些学生时代的荣誉给到母亲，他也有自己的阴暗心理，让母亲看到他的优秀，让母亲后悔没有争夺他的抚养权。 他要证明他不是累赘，他一定会越来越好的，所以这些年他都是铆足了劲儿地在往前冲，他要站得高高的，让母亲看到他的优秀，让母亲为他骄傲，让她主动靠近他，但是母亲真的喜欢他吗？ 为了和母亲赌气，他放弃了去做外科医生的计划，而去做眼科医生，关于她内心的挣扎，母亲知道吗？ 第60章 空巢心事1 第二天一早，谭凤英就起床收拾家里，知道儿子要登门，她心里非常期待，也很紧张。要知道过去的十几年儿子从来没主动张罗来过家里，她为儿子准备的房间一直空着，即便是她多次邀请儿子一家住下，儿子也从来没有答应过，为此她倍感失落。 她很向往三世同堂，很想要和儿子一家多多相处，如果每天入睡之前能看到儿子和孙子，第二天能目送他和薛温暖上班，她在家里哄孙子，也非常幸福吧，正因为做不到，所以时常去琢磨。 苏绪宁结婚的时候，她就和吴琳提起过，希望他们经常来家里住，但吴琳告诉他，十几年的分离导致母子二人的感情基础甚至不如陌生人，更何况她也没有做过任何的挽回。 她叹息着摇头，抛开过去的那些杂念，一心去收拾家里。 从入门的玄关，地板，到柜子，客厅的茶几，甚至是卧室的床铺，她都一丝不苟地打扫过，就想着如果那一家四口来家里坐一会儿，也要给他们家的感觉。 儿媳妇喜欢吃芒果，她最先准备了，她知道儿媳妇在推动着她和儿子的关系，能遇到这样的好儿媳她觉得很幸运。大孙子喜欢的无籽葡萄，她买了一箱，还有儿子喜欢吃的雪梨，全都准备妥当，什么花生瓜子，各种坚果，但凡能想到的她全都找了跑腿地买回来，摆放在茶几上。 一个80cm的茶几上白买了各种零食，她要保证孩子们进门都能调到自己爱的，哪怕就在家里坐10分钟，也足够了。 上午10点钟，门铃被人敲响，谭凤英的心加速跳动，儿子一家来了吗？ 她赶紧瞄了一眼镜子，镜子里的自己衣服合适，头发整齐，妆容也可以，她过去伸手握住门把手，深吸了一口气，打开门。 苏洵穿着一件黑色呢子大衣，脸上堆砌着讨好的笑容，那笑容似乎会说话，“别赶我走。” 笑容在谭凤英的脸上消失殆尽，她冷漠地打量着苏洵，“你来我这儿干嘛？” “和你们一起吃饭啊，团圆饭说是先来你家里。” 谭凤英杵在门口，见他想要进门，还往前走了一步挡住了他的路。 苏洵尴尬地笑了笑，把手里的蓝色妖姬递给她，“送你的花。” 蓝色妖姬的花语是什么来着？ 谭凤英脑子里闪过宋秋荣说过的话。 【蓝色妖姬的花语是我对你纯洁的爱，蓝色妖姬是一世一双人，是忠贞和至死不渝的爱！】 谭凤英冷凝着苏洵，严厉的目光像是一把剑，用力地刺穿苏洵的胸膛。 苏洵不禁在想，她对她的患者有过这种态度吗？在医院里看到她时，她虽然是绷着脸，但是会笑的，眼中的关切是温暖的。 而他得到的，是冰冷的，也是厌恶的。 感受如此，苏洵的心情低落下来，从云端到地狱，不过一念之间。 他只是做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而已啊。 谭凤英不想说什么，转身进门，在苏洵想要挤进来之前，“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苏洵的鼻子差点被门板撞到，他轻叹了一声，看着怀中的花，喃喃着，“不喜欢蓝色妖姬吗？结婚时拍照用的这款，忘了吗？” …… 苏洵不甘心就这么走，想给儿子苏绪宁打电话时，身后电梯铃声响起。 苏洵转身，看到苏绪宁抱着大孙子过来，儿媳妇却没来，他有些诧异，“温暖和乐乐呢？” “乐乐病了，发烧，温暖在家里照顾着。” 苏洵将蓝色妖姬递给儿子，等苏绪宁面无表情地接过去之后，他抱起大孙子，亲了一口逗他，“我们晨晨知道到哪里了吗？” 苏希晨奶声奶气的回答，“来奶奶家，吃饭。” “可惜哦，你奶奶生气呢，不想见我们了。” 苏绪宁打量着“盛装出行”的老父亲，低声说道，“你不适合送蓝色妖姬，很讽刺。” “恩？” 苏洵一时间没能反应出来：“我为什么不能送，蓝色妖姬你妈妈年轻的时候很喜欢的，每次到她的生日或者我们的结婚纪念日的时候，我送给她，她都开心得很！” 苏绪宁表情淡淡的：“那是以前，很久很久以前，您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的时候，她心里也爱着您的时候，所谓爱屋及乌就是这样子的，就像是现在我妈对温暖好，因为温暖是我的老婆，她想要修复和我的关系，就想要从温暖那里入手。” 提起儿媳妇薛温暖，苏洵也是赞不绝口，“儿子，你找到了一个好媳妇，跟我一样有眼光。” 苏绪宁冷笑了一声，讽刺他，“但是我不会像你一样做糊涂事儿，也许你觉得这是世上男人都会犯的毛病，但我不会。” 听到儿子的话，苏洵有些脸热，年轻的时候就是一时冲动出个轨，没想到老婆孩子都这么恨他。 虽然当时对外面的女人上头，但他并没有给对方发过多少钱，他还是想着把钱花到家里。 谭凤英站在玄关处，听到门外的动静，并没有多想，她这个年纪了，不会再做什么，也不想表态，她和苏洵离婚这十几年，她除了偶尔寂寞外，其余时间都挺好的，所以并不存在后不后悔。 她只想要把儿拉回自己身边，最好呢，两个小孙子也都喜欢她。 拉开门发现只有苏绪宁过来，谭凤英眼底闪过一抹狐疑，“你媳妇和二宝呢？” 苏绪宁微笑着进门，将晨晨放到地上让他自己去跑着玩，还指了指茶几上的各种零食，“去吃吧，奶奶给你准备的，记得多喝水。” 苏希晨看到那么多好吃的，都是平时看到却不被允许吃的，他乐呵呵地跑过去，拿起一块巧克力，拨开**纸后快速地塞进嘴巴里。 听到爷爷苏洵喊他，他赶紧大口的咀嚼，快速地咽下去，生怕爷爷让他把巧克力吐出来。 他知道这个对身体没好处，但是这个巧克力真的好好吃啊。 谭凤英杵在原地还在等着苏绪宁的回答，她家门都没关，探着身子往外看，“怎么还没上来？” 苏绪宁走过去，将人拉过来，关上门，“她不过来了，乐乐发烧，她在家照顾呢。” 谭凤英看着儿子，再看向孙子，心里像是缺了一块什么似的。 一家四口只来了两口人，这算圆满吗？ 第61章 空巢心事2 苏绪宁看得出母亲的失望和担忧，他知道母亲为了今天的见面一定准备了很多，就连家里的布置也是花了心思的，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没有提前跟她说温暖和乐乐不能来的事情，孩子突然发高烧，作为医生的他们也不能提前预防啊，只能用最快的最高效的办法让乐乐赶紧恢复好。 谭凤英沉默了十几秒钟，看着大孙子已经拿着各种零食吃着，苏洵在一旁照顾，她提议：“温暖昨天晚上值班了？只有她和孩子在家吗？” 苏绪宁微微颔首。 “这样吧，我过去照顾一会儿，让她休息，吃饭的话，你们一起去吃，大铁勺不是她想吃的嘛，她这个正主不在，我们去，多没劲。” 苏绪宁愣了愣，没想到母亲会这样说，她带过孩子吗？知道孩子哭的时候应该怎么样哄吗？或者孩子的尿片，孩子的辅食怎么做，多久喂一次，她都有经验吗？ 谭凤英说完就知道自己想的简单了，照顾一个孩子是不容易的，尤其是一岁的这个年纪，刚刚会走路，又不会走得非常好，需要不错开眼的盯着。 她做外科医生这么多年，虽然没有在儿童门诊那边呆过，但也知道现在好多儿科的外伤都是孩子自己跑了撞到哪里导致的，家长不是不看护，偶尔也有看到了来不及拉住孩子的时候。 前段时间她看到朋友圈里发的内容，同事说家长带着孩子去公园玩，让孩子自己去玩滑梯，结果孩子从滑梯上滚落下来，胳膊骨折，脚踝粉碎性骨折，才五岁的年纪就要动手术，这都是监护人监管不力导致的。 那个监护人身边还有一个孩子，她一胎两个宝贝，没有人帮着她，她每天把自己忙得跟一个陀螺似的转不停。 有时候大家讨论起这个话题的时候也会说道，即便是转动发条才能运转的音乐会，也有暂停的时刻啊，更何况是人呢？ 谭凤英叹了一声，摆摆手，“你们回去吧，我们去吃饭，让人家温暖自己带孩子不好，尤其是她昨天还值了夜班，护士长值夜班事情也很多的，尤其是她所在的肿瘤科。” 苏绪宁没想到母亲突然这么善解人意，他看向父亲苏洵。 苏洵的目光始终在大孙子苏希晨身上，看着小家伙像是一直土拨鼠似的往怀装零食，他笑了，“我这个孙子啊，真像你小时候，绪宁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的样子？” 苏绪宁看着儿子已经用塑料袋将零食都装进去，他皱皱眉头，“晨晨你在做什么？爸爸怎么跟你说的？到奶奶家里要懂礼貌，想要拿的东西先问问爸爸，你现在做什么呢？” 苏希晨被老爹那突如其来的一声呼唤，惊得小肩膀轻轻一颤，眼眶中瞬间凝聚起了晶莹的泪珠，终于忍不住，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那双闪烁着晶莹光芒的眼眸中，盈满了即将溢出的泪水，小家伙轻轻地吸了吸鼻子，用他那稚嫩而软糯的声音说道：“我好想把这些给弟弟带回去呢，因为奶奶也是弟弟的奶奶呀，对不对？” 目睹着大孙子被自己的儿子责备，谭凤英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不悦。她温柔地走上前，将苏希晨紧紧搂入自己温暖的怀抱中，随后，她细心地将茶几上摆放的各式小吃一一打包好，递给了孩子，满眼的宠溺与疼爱。 “晨晨，奶奶给你买了很多好吃的呢，都在车的后备箱里，一会儿奶奶拿给你好不好？” 苏希晨眼泪汪汪的地点，其实他内心和谭凤英是疏离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别的小朋友可以和爷爷奶奶生活，而他却不可以，甚至有时候他在家里问这些的时候，爸爸会很不高兴，脸色非常难看，像是动画片里的大巫师，下一秒就要拿吃自己的魔杖来让他变成小动物。 苏绪宁知道谭凤英想干什么，虽然不太赞同，但作为儿子，还是理解的。 只是他来一趟也不能白来不是。 “妈，我参观下家里。” 谭凤英听到这一声妈后，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她内心的激动和满足，全都体现在了脸上。 苏洵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谭凤英的情绪变化，他低声询问，“要不，去儿子家里吃？” 谭凤英微微一怔，苏洵知道她动心思了，又加了一句，“让大铁勺送餐过去，怎么样？” “这个时间点餐刚刚好，让大铁勺那边做好了直接送到绪宁家里。” “这样，儿媳妇也能吃到，你也能帮忙照顾孩子，一家人也算是团聚了，绪宁，你觉得呢？” 苏洵知道，儿子要是不开口，谭凤英也不能答应。 苏绪宁不假思索地回答，“可以，我家里可没我妈这边干净的像样板间，到了可不要嫌弃啊。” 苏绪宁的家苏洵是去看过的，孩子满月的时候他还去了家里送红包，但是谭凤英还没有去过，她每次都是到苏绪宁家门口敲门，孩子们出来她给了钱就走，不想打扰到苏绪宁，也担心自己贸然地进去后，令儿媳妇薛温暖不开心，到时候给儿子添麻烦。 她希望这小两口一直和和美美的，千万不要因为她这个不能给他们帮忙带孩子，不能做别的贡献的老人而闹脾气。 既然两位老人都这样说了，苏绪宁自然不会拒绝的，实际上谭凤英能提起去他家里看看，他还挺开心的，其实有个事情他没有说过，他家里的房子是四室两厅，买房子的时候就想着以后这老两口也许会到他那里小住呢。 没想到的是他已经结婚这么多年了，谭凤英都没有来过，每次来了就走，连家门都不入，薛温暖总会问他，是不是他妈妈不喜欢这个儿媳妇，也会问是不是老人嫌弃她家里之类的问题。他都含糊过去了。 现在想想，也许老母亲也有她自己的考量吧，不过能够在这个33岁的生日时，全家聚到一起，也算是满足了他32岁时的生日愿望。 就这样，谭凤英和苏洵来到了苏绪宁家里。 家门打开后，谭凤英紧张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突然体会到老人看子女的眼色时，那是一种什么心理状态和心里活动。 实际上她更是没想到自己竟然也老到了这样的一天。 门被打开，薛温暖正拿着两双拖鞋后等在玄关处。 见到谭凤英，她脸上挂满了笑容，“妈，欢迎您来我们家里看看。” 苏希晨跑到薛温暖身边，抱着她的腿，微仰着头望着谭凤英，“奶奶是要跟我们一起住了吗？耶，梁小元天天跟我说奶奶和爷爷不喜欢我，才不会跟我们一起生活的，我明天就告诉他，爷爷奶奶是喜欢晨晨的！” 第62章 空巢心事3 谭凤英心中非常触动，她没有参与过大孙子的成长，也没有帮助过儿媳妇去做些什么。一般家庭的婆婆怎么也要帮忙带带孩子，给孩子缓一缓尿不湿吧？ 晨晨能这么渴望奶奶的爱和陪伴，说明她妈妈薛温暖在他耳边念叨的是她这个奶奶的好，只有是这样的孩子才会对奶奶有期盼。 苏洵是很伤感，和谭凤英离婚这么多年以来，虽然他活得也很豁达，国内外旅游，和朋友们小聚，办party，做热闹的节日庆典之类的，可以说他是个很热闹的人，但是热闹背后他又是孤独的，孤独的背后是内疚。 当年他是和自己的同事日久生情的，谭凤英一直在考职称，忙得回家都成了问题，更不要说陪伴他，尤其是那一方面。他是个男人，一个精力旺盛的男人，他希望有人给他提供情绪价值，希望能有人在他的身边知冷暖，所以才会被人钻了空子。 如果能预料到后面发生的事情，他真不会走那么一步，这是一个邪念，邪念在脑子里转变为了行动，而行动变成了一种伤害，伤害了妻子，伤害了儿子，也伤害了家庭！ “爷爷，你哭了吗？” 苏洵回过神来，低头看到孙子能关切地看着他。 他俯身把孙子抱起来，“来，爷爷耐耐。” 苏希晨的小胳膊搂住苏洵的脖子，歪着小脑袋打量着他，伸手去抹掉他脸颊上的泪痕。 “爸爸说过的，男孩子不要哭，因为眼泪就是小珍珠，小珍珠那么珍贵不能轻易往下掉的。” 苏洵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来，稳住自己的情绪后，捏着苏希晨的小脸蛋儿，凑过去亲了一口。 亲完之后他下意识地看向儿子和儿媳妇，担心他们会嫌弃自己去亲孩子，又赶紧拿出纸巾给小晨晨的脸蛋儿擦了擦。 苏希晨咯咯地笑着，“爷爷，我好痒，爷爷把我放下来。” 苏洵打量着他，认真的开口：“你不嫌弃爷爷碰到你的脸吗？” 苏希晨的眼睛亮如繁星，黑钻石一般的瞳孔中倒影出他那种饱经岁月侵蚀的脸。 他老了，上了年纪之后没有了年轻时的气质，再也不是大家眼中的那种风流倜傥的教授。 所以人是要服老的，他现在的心境与之前就大有不同。 在苏洵抱着大孙子感叹的时候，谭凤英已经被儿子和儿媳妇簇拥，来到了小孙子乐乐的身边。 小乐乐正睡得香甜，呼吸绵长，仿佛睡梦中正在吃着美味佳肴，嘴边还挂着如水晶般透明的口水。 “退烧了？” 谭凤英想伸手去试一试小家伙的额头，却在伸手出去的下一秒又缩回来。 在苏绪宁和薛温暖诧异的目光中，询问道：“有没有酒精消毒液？” 薛温暖有些意外地看向苏绪宁，老太太还保留着职业习惯呢，还挺好。 虽然她欢迎两位老人来看孩子，但她也希望老人们讲究卫生，作为医护人员她更希望他们在接触小宝宝的时候，在小宝宝免疫力低下的时候，能时刻地注意卫生和保持距离。 婆婆第一次登门，能进门之前给鞋子套上鞋套，能找酒精消毒液，她非常的感动。她感受到了婆婆对她和孩子的尊重。 …… 谭凤英触碰到乐乐的额头，发现乐乐的额头已经不烫了，她看向儿媳妇，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话，“温暖，你很辛苦，妈能帮你做些什么吗？” 她说的是想要帮助她，而不是在问她需不需要她帮助，这两种说法，一个婆婆对儿媳妇的需求，一个是儿媳妇对婆婆的需求，婆婆的这种说话方式，薛温暖是意外的，更多的是感谢。 她发现她自己也有对婆婆误解的一部分，婆婆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坚强，也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冷漠。在医院上班的时候，婆婆与他们是存在时一定的距离，她每天都奔波于三点一线，对于子女的陪伴和感情的维系并没有注入很多。 而婆婆退休之后，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突然下凡了，她的身上有了烟火气息，她开始体验共工作以外的生活。 薛温暖看着婆婆，那颗干涸的心被渐渐地滋润了。 “妈，以后您多来家里陪陪孩子吧，就算帮我们。” 谭凤英重重点头，她打开自己的手提包，拿出一个红丝绒戒指盒，交给薛温暖。 薛温暖伸手接过来，打开盒子看到了一颗红宝石戒指。 戒指看着有些旧，应该是年代久远传承下来的。 “这是？” 谭凤英笑盈盈地开口，“早就应该传给你的，这是绪宁的奶奶交代给我的，要留给绪宁的媳妇。” “来，绪宁，给你媳妇戴上戒指，到你奶奶的忌日时妈会跟她说，她交代给我的事情我做到了。” 薛温暖看向谭凤英的神色中带着一点内疚，这枚红宝石戒指在她和苏绪宁结婚的时候，婆婆就试着要交给她，她当时悄无声息地婉拒了，那时候的她知道绪宁对婆婆的排斥，所以她也是恨屋及乌，站在苏绪宁的身边抵御谭凤英的靠近。 但是作为一个性格独立的女人，一个穿上了铠甲的妈妈，一个体会到了婆婆不容易的儿媳妇，她重新审视了自己的行为，如果她也和苏绪宁感同身受，有一个这样的生活环境，高知父母离异，她会长得苏绪宁这样好吗？ 应该是不能的。 婆婆谭凤英言传身教，即便上没有日日陪伴在苏绪宁的身边，但是她给了苏绪宁最好的正面教材。 而她的老公苏绪宁也成长得很好很好，是她想要的人生另一半，所以某种程度上她的内心是感谢着婆婆的。 “笃笃笃。” 外卖员提醒着他们美味佳肴已经到达。 谭凤英转身朝外走，苏绪宁的手搭在薛温暖的肩膀上，眼中闪烁着爱和赶紧，趁着没人注意这边，他快速地垂眸亲在了她的脸颊上，在她惊讶的目光中，又将唇停留在她唇上。 蜻蜓点水般的吻，却在薛温暖的心中掀起阵阵涟漪。 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苏绪宁。 苏绪宁这个禁欲系的眼科专家，也开始下凡尘了。 薛温暖的心怦跳动，她的喜悦挂上了眉梢。 羞涩的嗔怪，“你干嘛呢，爸妈还在呢。” 苏绪宁哈哈一笑，“那等没人的时候？或者我们现在躲到一旁去？” 薛温暖推了他一把，苏绪宁差点撞到走在前面的母亲。 他们看不到，谭凤英已经唇角轻轻地弯起。 第63章 空巢心事4 大铁勺的饭菜一上桌，谭凤英就催促着薛温暖赶紧过来吃饭。 “病毒感冒是持续高热，三天左右退烧之后就没什么事儿了，这期间我来照顾小乐乐吧。” 薛温暖看向苏绪宁，她是真没想到婆婆竟然主动开口要照顾乐乐，怎么就突然要这么热情了？从恶魔脚本到天使游戏，也需要让体验者有个适应的过程吧？ 婆婆是好心她懂的，但是她完全没有任何经验啊，她只有拿手术刀闭着眼睛也能缝线的经验。 别说乐乐现在是病着的，就是他每天活蹦乱跳的，奶奶从来没有照顾过他，他一定不肯和奶奶在一起的，自己的儿子她还是比较了解，小乐乐是有些没有安全感，尤其是断奶之后。 不过这种事情当儿媳妇的不能立马拒绝，显得不近人情，她把问题抛给了苏绪宁。 苏绪宁没有敷衍了事，而是很诚心地看向谭凤英：“妈，我们知道您关心乐乐，想要照顾孩子，目前我们忙得过来，而且邻居李阿姨在小晨晨出生以后就帮忙搭手带孩子，所以……” 苏洵不想让儿子为难，赶紧接过话，“你想对孩子好的心情，大家都理解了，对一个人好有很多种方式，最重要的就是让对方能舒服，给对方自由选择的权利。” 谭凤英沉默了。 她想到了吴琳说过的话。 吴琳说，“凤英，你不觉得你很强势吗？你想要hold住全场，掌握一切。” 当时她不承认，她哪里强势，她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关心身边的人，但吴琳提醒她，那样会让对方不舒服。 所以她现在说想要帮忙带孙子，温暖会觉得不舒服吗？ 算了，他们结婚这么多年她也没管过，那就还和以前一样，只要他们能感受到她的变化，也是一个好的开端。 “笃笃笃。” 外面又有人敲门，苏绪诧异地抬头看向温暖，“你点外卖了？” 薛温暖摇了摇头。 苏洵突然开口：“我买的东西到了，是送给两个孩子的礼物，回来的匆忙也没能去商场好好地挑一挑，只能外卖了，希望我两个孙子喜欢。” 听到自己又要有礼物收，苏希晨扬起小脸儿一直说谢谢。 明明苏绪宁和薛温暖都不是这么爱表达的人，家里也没有叨叨个没完的老人，也不知道小家伙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么多话。 不过苏洵和谭凤英是很喜欢这样爱说爱笑，情绪表达得这么好的孩子。 苏绪宁已经过去开门。 回来时他提着两个大礼盒，双份礼盒得到了晨晨的再次感谢，“爷爷，弟弟在睡觉呢，我要替弟弟谢谢你啊，弟弟一定很开心收到这么多礼物。” “爷爷，你最帅啦，我的同学一定很羡慕我有这样的爷爷哦。” 人情世故妥妥拿捏。 苏洵笑得合不拢嘴，他看向谭凤英，神色挑衅，看吧，孙子最喜欢的是他，奶奶都要考一遍站呢。 谭凤英不是不在意这个，她只是不想太过贪心，孙子能和她这样相处，她就很满足了，明天回幸福食堂上班又能嘚瑟一次，老蔡不是说她和儿子一家四口关系疏远吗？等乐乐醒来的，她要拍照发到朋友圈了，专门提醒王松林来看看。 …… 看到谭凤英和儿子一家的合照时，王松林正坐在沙发上生闷气。 不为别的，闺女又找上门来想要房子，两人也没说上两句话，一言不合闺女就把他的手机给砸了。 原话怎么说的来着？ “我给你买的手机，是我花的钱，我砸了也是应该的，反正这手机你不珍惜弄成这样破破烂烂的样子。” 看着手机躺在自己的脚边，被老蔡带去修好的屏幕又裂出一条缝隙，王松林捂着胸口，只觉得那条缝子一直从手机屏幕上蔓延到他的心脏上。 此时此刻他的心情，仿佛寒冬腊月的寒风呼呼地吹进骨头缝子里，像是一个人走在无边无际的雪天里，看不到任何人的踪迹。 孤单，落寞，空虚，甚至是无助，像是一张网围绕着他，让他无法挣脱。 他出神地望着前方的电视，电视屏幕上有一个模糊的身影，那身影像是一座雕刻的有残缺的人像，被人抛弃在一旁。 王松林抬了抬手，屏幕上的身影也在抬手。 “爸，你是耳朵不好使了吗？我跟你说话呢，你听不见吗？” 王月萍靠在门口的墙边，一脸的不耐烦。 她想要卖掉这房子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她爸还不同意。 “你说你现在的情况，你也不适合一个人住，要不想去养老院，就在幸福食堂呗，那边也有员工休息的地方。” 王松林幽幽一叹，“那是上班的地方，月萍，你的良心，真的一点不剩了。” 王月萍好似破罐子破摔，冷嗤了一声，“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过去那些年您都告诉我，不要受委屈，该反击的时候进行反击，怎么事儿到您身上的时候，就不这样说了？” “我不管啊，房子你要不卖我今天就开始搬家，把你的东西都搬去幸福食堂，让你在那边先住下。” 王月萍说到这儿还看了眼王松林的表情，“就是不知道，你会不会觉得我给你丢人。” “毕竟不是谁有这个能耐养出我这样的闺女，对吧？” 王松林的一只手搭在沙发背上，撑着手肘慢慢站起来，他有些没力气，心底攀升出一种难以言说的绝望。 他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亲人吗？ 如果有，就得是王月萍这样的？ 见父亲站起身回卧室，王月萍狠狠地剜了一眼他的后背，“小时候我说买点洗头膏，染个头发，你说长头发花钱太多了，爸，你说你这么大年纪了，天天得给自己吃各种保健品，不花钱吗？” 王松林已经进了卧室，看着自己的床铺被翻得乱七八糟的，他气得胸脯起起伏伏，好像有点透不过来气。 他做什么孽了，要碰上这样的女儿？ 孝和顺，这么简单的两个字，她一点也做不到。 “爸，以前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所以你看我给你洗红枕套的时候，还洗了你的白衬衫，我记得你最喜欢穿白衬衫搭配着西服和呢子大衣去上班对吧？那现在白衬衫都被我染红了，你还去幸福食堂吗？” 王松林的脑子嗡嗡地响，他慌乱地去打开自己的衣柜，寻找老婆给他买的那两件白衬衫。 衣柜里没有，他着急忙慌地小跑到阳台，打开洗衣机的盖子，赫然发现那两件白衬衫和一个红枕巾混在一起，谁都是红色的，他心里咯噔一下，捞起白衬衫，上面也被染红了。 他胸中的怒火直冲云霄，仿佛每一缕气息都震颤着直抵太阳穴，脸色因愤怒而铁青得吓人。脚步沉重而急促，他在屋内来回踱步，最终停在了王月萍的面前。 “爸，怎么样？生气吧？那得赶紧搬走呀！” 王松林扬起胳膊。 “啪！” 第64章 空巢心事5 谭凤英着急出门，连自己的包都没有带，还是苏洵在她后面追着送过来，“凤英，你别慌啊你可是医生，老王还需要你来帮助呐。” 苏绪宁也在一旁安抚，“妈，王大爷不会有事儿的，他可能就是一时怒火攻心，等到了医院检查完，结果告诉我一声。”他虽然不是外科医师，但是认识的人也不少，很多同学都分布在各大医院的急诊部门。 谭凤英知道他们都很关心老王，她点头应了一声，“你王大爷不容易，王大娘癌症那两年他跑前跑后的，一直在伺候着，直到王大娘走以后他才知道照顾自己身体。” 苏洵是认识王松林的，知道他是铁公鸡，他告诉谭凤英，“治疗费用什么的不要让他看到，他那人啊……” 谭凤英轻轻斜睨了老苏一眼，他就讪讪地闭上了嘴巴。 苏洵素来不是个好议论他人长短的人，他年轻的时候更是沉默寡言，也不屑于过多辩解，故而，真正能与他并肩而行的朋友寥寥可数。能在这样的人面前毫无拘束地抒发己见，着实是件不简单的事情。 谭凤英头一回坐在儿子的副驾驶座上。要是换做平时，她一定会满心欢喜，享受这份亲子间的温馨时光。然而，此刻的她，满心都是王松林的安危，只一味地盯着表盘上的时间流转，巴不得即刻抵达人民医院，一颗心早已飞向了那里。 苏绪宁家住在河西，而人民医院在红桥区，两个方向，恰逢晚高峰，这个点儿还有些堵车，想快也做不到。 董秀兰给谭凤英打来电话询问老王的情况。 谭凤英还不清楚，她们决定要在人民医院门口碰面。 幸福食堂离人民医院不算远，董秀兰闭店之后和宋秋荣一起去人民医院。 此时老蔡已经在急诊室门口等待着。 他的手里拿着一摞缴费清单。 不管多少钱他要留住老王。 发现老王栽倒在家里的，还是老王的邻居。 邻居说听到老王家里吵架，本来想去劝架，发现老王的女儿王月萍摔门出去，门没锁，他进门的时候就看到老王躺在地上面色惨白。 提起这些，老王的邻居还有些后怕，“我要是没及时发现，老王可能真就……哎，你们是不知道啊，他都口吐白沫了。” 老蔡感谢老王的邻居，老王的邻居却摆摆手，感叹道，“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我和老王做了这么多年邻居，虽然他过日子挺仔细的，精打细算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但他也是个热心肠，两年前我老娘在我家里摔在楼梯那里，还是老王主动送去的医院。” “老王是个很好的人，就是命不好，摊上这么一对儿女，儿女都惦记着老王的房子，房子有亲情重要吗？那个闺女啊一直来家里吵架，那是闺女吗，那是个祖宗啊！” 老蔡不知道老王家里的事情，每次见到老王他都是神气十足，一脸儿女孝顺的幸福模样。除了那次在医院里，看到王月萍来劝他去养老院，他也才意识到，老王的女儿到底是如何孝顺他的。 谭凤英赶到人民医院的时候，蔡思源又交了一笔钱，是要做脑ct的。 知道老王没有生命危险后，谭凤英才略微松了一口气，还有心情调侃了一句，“老王醒来一看账单，估计还得吓昏过去一次。” 老蔡眸光里闪过一抹深色，“我想过，给他检查这笔费用，不用他还了。” “空巢老人，也不容易啊。” 这时，宋秋荣指了指自己，“那我算不算空巢老人？” 蔡思源看了她一眼，“你不算，你是单身赢家。” 宋秋荣眼中闪过一抹疑惑，“我？单身赢家？” 如果换做是年轻的时候，她可以承认自己是赢家。 没有老公整天和自己生气拌嘴，没有奇葩的公婆需要小心翼翼地伺候，没有孩子需要她绞尽脑汁地辅导写作业，也没有儿媳妇和她上演宫心计，更不会有孙子需要她来百般照顾。 多省心啊，管理好自己就可以。 同龄人应该会很羡慕她吧？毕竟她是自由的，每天的生活重心就是让自己吃喝玩乐，愉快地去体验每一分每一秒。 宋秋荣感叹了一声，“说得也对，到了我这个年纪，已经不用去考虑赚钱养家，不会碰到工作内耗的问题，更不用去考虑到人际关系，唯一要注意的就是要保证自己的身体。” 董秀兰赞同地点点头：“而且现在网络上活跃的不只是年轻人，还有老年人。老年人相亲，老年人打游戏，老年人的各种社团活动，单身也没关系，往大圈子靠拢吧。” “可是一个人还是挺孤独的，尤其是大家都去带娃，或者跟老伴儿旅游的时候。”宋秋荣想起了之前的一段经历。 谭凤英坐在急诊室门口，微仰着头望着某一处，耳畔是几个同伴的声音，心里却思虑良多。 老蔡是孤家寡人，如果不是遇到一个非常热心肠的邻居，他可能不会得到及时的治疗。 老年人患急症的情况不在少数，身体的器官都老化，需要及时的“返厂”护理，一旦不及时，那就会耽误到治疗。 她在医院工作那些年，碰到独居老人来不及就医，耽搁了最佳救治时间，才被热心肠的邻居送来的，也不在少数。那个时候的她，不会想到自己的养老问题，可这一次两次老王患急症，身边的人受伤的事情发生之后，她不得不思考自己的未来人生。 如果她倒在卫生间，没有人发现怎么办？ 思考的多了，担忧也就多了，谭凤英甚至打开手机去搜索附近的养老院。 等她老到不能自已就医的时候，她就去住养老院吧，不要给孩子添麻烦，也不指望身边的热心人能帮自己。 她这样的人是要掌握自己的人生啊。 …… 王松林做了一个梦，梦中的自己站在独木桥上，他的身后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而前方金碧辉煌，似有暖阳正朝他微笑，如果走过去会是另一番幸福景象吧？ 他想要走过去。 “嘀嘀嘀。” “病人家属呢？去下病危通知书！” 第65章 空巢心事6 王月萍被打了一巴掌之后就气呼呼地跑出了家门，她还没有告诉王松林她怀孕的事情，她知道父亲不支持她生二胎，父亲想让她去工作，眼看着女儿已经上了幼儿园，她也可以去赚钱了，如果怀了孕又没办法工作，还得跟他要，他一定会想办法让她去把孩子拿掉的。 正因为她如此揣测父亲的想法，所以王月萍没有开这个口，她离开家以后去了幼儿园，将女儿接回家之后，一个人躲在厨房里，一边做饭，一边偷偷掉眼泪。 她不是不想把日子过好，她只是觉得太辛苦了，每天照顾孩子，洗衣做饭，还要时不时地被叫去婆婆家里做卫生，她很疲惫。 她想不通，为什么她在婆婆家里那么勤恳地干活，婆婆却不给她一个好脸色，就因为她生的是女儿吗？ 家里又没有皇位要继承，也不是大富大贵的家庭，只是三代单传的原因，必须得生儿子吗？ 她怀孕的事情并没有告诉婆婆一家，她内心有着深深的忧虑。 如果怀的还是女孩子怎么办？ 婆婆会更加厌恶她吧？ 但是如果打胎，那不就是作孽了吗？小生命投奔到她这里，一定是有缘的关系。 她不信鬼神，但是她知道缘分。 做着饭，留着眼泪，耳畔传来女儿的呼唤。 “妈妈，电话响了。” 王月萍去找手机，看到是父亲的来电，她皱眉不打算接电话。 心里更加烦躁，刚打了她就想道歉？没门。 她就要让父亲后悔动手的事情，她要等着他主动上门来给她钱，把房子的钥匙交给她。 父亲的道歉如果不能令她满意，她就不原谅，一辈子都不原谅。 估计打电话的父亲也知道她没心思接电话，很快就挂断了。 没过两分钟，又拨了过来。 她有点不耐烦，把手机丢到了一边，还打开了静音模式，想着耳不听心不烦，眼不见心不烦。 一直到晚上入睡之前王月萍都没去拿手机，她手机上没什么钱，也很少网购，老公也不轻易打电话回来，对她来说，手机成了摆设一样。 直到躺在床上准备消遣的时候，看到了父亲打来的12通未接来电。 她这才满意地勾了勾唇，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你知道错了？】 【道歉就要有诚意，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信息发送成功，她摩挲着手机等着父亲的回复。 可等了十几分钟，那边也没人回消息。 她啧啧两声，看样子她爸爸还是不想给她钱啊。 她喃喃着：“果然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我就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王月萍想过的，她还年轻，父亲却老了，以后有的是需要她的时候，等到真需要她时，那她提出什么要求都不算过分。 说她趁人之危也好，说她见钱眼开也罢，她哥哥赌博输掉了那么多钱，她要不赶紧把老爷子的钱争过来，那以后她就捞不到了。 想到这儿，王月萍又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没想到老爷子竟然还不回消息。 难道是他不看短信？ 想到这里，王月萍又发了微信消息过去。 【我要睡觉了，被打了一巴掌可能会做噩梦的。】 一分钟之后，对方的微信老头窗口显示了“对方正在输入……” 她得意地笑了笑，看吧，她爸还是怕到老了的时候没人管，已经不管面子不面子的问题，准备给她道歉了。 又过了一分钟，“钱来了”终于发了消息过来。 钱来了（爸爸）：【你来人民医院一趟。】 王月萍：【去医院干什么？给我检查身体？我好着呢，你给我钱我就更好了。】 这时，钱来了拨电话过来。 王月萍本不想接的，但考虑到她今天已经让那边吃了一天的闭门羹，就接了。 “喂，爸，你房子能给我了？不然你不会给我打电话来道歉的吧？” 听筒那边的人似乎倒吸了一口凉气，说出来的话也让人遍体生寒。 “月萍，我是你蔡叔叔，你爸爸正在人民医院，你来一趟。” 王月萍冷笑了一声，“别逗了蔡叔叔，我去人民医院干什么，如果我爸爸答应让我卖掉房子，我现在可以去幸福食堂找你们。” 老蔡也冷笑了一声，“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心大的，你不问问你爸爸怎么会在医院吗？” 王月萍：“我问他干什么，准时讹人了吧，趁着讹人的时候去做个体检，他挺会干这种没品的事儿。” 蔡思源很久没有生气了，直到和王月萍通上话，他突然很感慨，王松林的心理承受能力是真的强，谁遇到一个这样的闺女不被气疯，这孩子要是站在他面前，他非得劈头盖脸地骂一通，或者动手，别看是个女孩子，该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在老蔡的心里，王松林就没做过这种事情，他还是很有自己的原则。 “月萍，你爸爸被你气得心脏出问题，已经在重症监护室了。” 王月萍：“呵呵。” “你猜我信不信。” 蔡思源也揉了揉自己的心脏，微微仰头望着天花板，压下自己心中所有的恼火。 “你爸啊，被你气得，心脏病突发，人已经在医院，一个小时前医院下了病危通知单。” 王月萍眼底闪过一抹诧异和怀疑，“他这么禁不住气？我不信。” “嘟嘟嘟……” 蔡思源挂断了通话。 他被气得也捂住了心口。 正坐在他身边联系专家的谭凤英注意到他的动静后，抬头看过来，“这样不孝的儿女，会把老王拖垮的。” “他是真辛苦，这几年我知道他是又当爹又当妈的里里外外忙着，就想着能尽自己的力量帮助一对儿女，没想到遇到这种情况。” “人的胃口都是一点点变大的。” 谭凤英安慰老蔡，“老王不会有事儿的，你放心，我已经问过几个同行，明天应该就能出重症监护室。” 蔡思源轻轻揉按着太阳穴，眉宇间流露出一抹忧虑，“老王的女儿不给他养老的话，以后还是个难题，他总不能真的去养老院吧？” 养老院对年轻人来说可能是个时髦的地方，但是对他们来说，那是个“监狱”。 在年轻人眼中，养老院或许带着几分新奇与时髦的色彩，但对老一辈而言，那无异于一座无形的“围城”。 又有谁敢奢望，在那冰冷的围墙之内，能寻得一份真正的安宁与幸福？ 至于那些空巢老人，怕是更不会主动为自己铺设那条通往孤寂的路吧？他们的心，或许还紧紧系着家的温暖，不愿轻易放手。 第66章 空巢心事7 谭凤英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养老院不好吗？等我们到一定的年纪以后，你会发现只有养老院才是我们的安乐窝。” “养老院里有吃有喝，不需要我们自己做家务，也不需要和儿女生活在一起，看年轻人的脸色，更不需要操心孙子孙女的管教问题。” “即便是病了也不用担心儿女会误工来照顾我们，更不需要内耗自己，只要有钱，就可以享受到养老院的服务，这不好吗？” 蔡思源紧握着老王的手机，目光紧锁在icu重症监护室那扇沉重的门上，低语呢喃，仿佛是与自己内心的一场无声对话，“可是新闻里也有报道过，养老院是存在虐待老人现象的，也许面对的风险性比独自生活还要高。” “而且养老院里也有人专门骗钱，把老人的养老金都给骗光了。” 谭凤英反驳：“那种事情的发生概率并不高。” …… 董秀兰和宋秋荣一直坐在两个人旁边没有说话，他们也被蔡思源和谭凤英的话，影响到了心情。 董秀兰家里是个女儿，女儿也生了一个女儿，她和老伴儿身体健康，从来没想过以后老了会不会拖累到女儿，她只盼着自己能晚一点老去。 但是此时她也想到了，如果真的有一天，两个之中走掉一个，那另外一个就去养老院吧，不要给儿女添麻烦。她相信只要心中存有善念，那就不会遇到老蔡说过的那种风险问题。 她叹了一声，看向宋秋荣。 宋秋荣也叹了一声，她也奔六十的人，自然也想到了关于养老这些问题。 她是没有退休金的，但是她有房子和车子，如果以后她孤独终老，那她的房子和车子留给谁呢 如果以后她要被拔氧气管的话，谁能签字呢？ 她自己可以提前签吗？或者要委托给谁？ 人老了也是一瞬间的事情吧？ 如果人老之前她得了某种大病，需要花光所有的积蓄来治疗怎么办？ 到时候她会被丢出去吗？ 越想到这些，宋秋荣的脸色越难看。 董秀兰注意到了宋秋荣情绪上的变化，她拍了拍她肩膀，“别想那么多，顺其自然，你苦了一辈子，后面的人生肯定都是甜的。” 宋秋荣点头，非常豁达地说道，“人这一辈子匆匆几十年，时光把握不住，但是可以把握住当下，如果当下过得是我们想要的，那就是好的日子，至于以后，我们不能杞人忧天。” “对，看眼前。” 人最大的内耗就是总去担心永远不会发生的事情。 孤独终老和死亡像是悬在头顶上的一把剑，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 能做的就是坦然接受，且及时行乐，不虚度时光。 …… 时间来到了晚上八点，距离幸福食堂的营业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宋秋荣喊着董秀兰一起回店里，谭凤英去找了同行询问过王松林的事情后，跟老蔡交代了一番也回去了。 老蔡给家里人打电话表示晚上要在医院守着，家里人还送来了夜宵。 而对父亲不闻不问的王月萍，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也许蔡大爷并不是在开玩笑。 她给王松林的手机回电话，电话关机中。 她又给人民医院的导诊台和急诊中心打电话，都是占线中。 就在她准备去医院看看的时候，婆婆拨了电话过来，“月萍，你大姑姐明天要来家里，想吃我做的狮子头，那你过来一趟帮我做，我还有别的事情忙。” “对了，都需要买什么我发给你，你带过来。” 婆婆说完就挂了电话，甚至都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王月萍心里有点烦躁，她看了眼睡着的女儿，想给丈夫打个电话，却发现自己的手机已经欠费了。 她攥着200下楼到营业厅交了50块钱电话费以后，骑着自行车去超市买了菜，匆匆赶到婆婆家。 刚敲开门就闻到了一股烟味儿，还有打麻将的声音传出来。 婆婆叼着一根烟，站在门口，看都没看她就转身，嫌弃的身影从她嘴里飘出来，“怎么才来啊，速度太慢，你赶紧弄啊，我不是把步骤都教给你了吗，速度点，炸完狮子头你爸回来吃个夜宵。” 婆婆回到麻将桌前坐下，邻居们都夸赞她有个好儿媳妇。 而她婆婆这才扭身看了她一眼，跟几位老姐妹儿笑笑，“她呀，除了生不出孙子来，其他的也还好吧，不然我儿子当初也不能看中她。” “生孙子哪儿是一个人的事儿呀。” “不要给她那么大压力，要不然越想要儿子越生不出来。” “她这么瘦吃得不多吧，得养养身体看看医生。” 王月萍任劳任怨地去准备好肉馅和蔬菜，按照婆婆的要求该切成丁的切成丁，该切成片的切成片，等都准备好了以后喊婆婆过来调料。 婆婆那边正在兴头上让她等一会儿，王月萍看了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半，她攥着手机想要给她爸打电话，婆婆这才趿拉着拖鞋走过来。 看到儿媳妇还杵在原地，她皱眉训斥，“我过来给你调料的功夫，你倒是去给那几个阿姨倒水啊，没点眼力见呢。” 王月萍这才端着水壶过去，给婆婆的三位牌友挨个倒水。 其中一个是热心肠，她拉住王玉萍，笑呵呵地问，“我老家那边有生男孩子的配方，就是中药调理的，你要不要吃点试试？我可以跟你婆婆说说，让她给你掏点钱。” 王月萍没表态，她频繁地回身看向婆婆的方向，等她过来以后她才凑上前，“妈，不用我弄别的话，我回去看看孩子，她夜里找不到我会哭的。” 婆婆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干这么点活就想跑了？你这在家挺会偷懒。” 王月萍没说话，无声的对抗之下，婆婆摆摆手，不耐烦，“狮子头馅料搅拌好你就走吧，我看着你这样我也心烦。” 等王月萍把婆婆交代的事情都完成之后，也到了晚上10点钟。她出了婆婆家，就给她爸打电话，不知怎么地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焦虑，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正毫无预兆地发生着。 第67章 空巢心事8 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 王松林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他被黑暗吞噬找不到出路，苦苦挣扎时他听到了妻子的呼唤。他寻找妻子的踪迹，想告诉妻子他一个人生活的艰辛，想要离开那个不舒服的世界，跟随着她去另一个地方，天堂也好，地狱也罢，他要和她一起，再也不分开。 可他漫山遍野，走遍了梦里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没能遇到妻子，就在他觉得自己要被困在那个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更没有妻子的世界中时，妻子仿佛天使般降临在自己的面前。 他想要张开手臂抱住妻子，才发现妻子是透明的，她的面孔如年轻时那般美丽，她声音温柔又充满了眷恋，“松林，回去吧，他们需要你。” 王松林想要说话却始终张不开嘴，他伸手想要拉住妻子，才发现妻子如同空气一般随风消散。 “松林，往后的日子，好好过下去。” 王松林追逐着妻子消失的方向去抓，却被脚下的路困住，他声嘶力竭地呼唤出妻子的名字，却听到她空洞的回答，“回去吧，过自己想要的人生。”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王松林睁开了眼睛。 他听到了老友在喊他。 “老王，你终于醒了，你小子真是要把我吓死了。” 这声音，是老蔡的。 他想看向老蔡，告诉他梦到了什么，却没有看到老蔡的身影。 “我在外面呢，没有换防护服不能进去，我这是给你打的电话，护士手里拿着呢，你坚强点赶紧恢复好身体，出了重症监护室，我天天给你换这样的做好吃的。” 王松林想要开口，发现嗓子像是被刀子划开了似的，火辣辣的疼，从嗓子蔓延到四肢百骸。 “蔡爷爷，病人还不能说话，已经度过危险期，您放心。”护士替王松林做了回答。 蔡思源心情有些激动，“好，他没事就好，我跟伙伴们说一声，你们辛苦多照顾啊。” …… 在王松林的强烈要求下，上午他就被转入了普通病房。 老蔡和谭凤英过来探访他时，还调侃他，“你呀，就是个劳碌命，不舒服就多休息，你非要拼死拼活地干，给自己气成这样干什么，是不是心疼钱，不敢住下去了？” 谭凤英带了乌鸡汤过来，她询问医生后才敢给王松林吃。 王松林食不知味地喝着鸡汤，话都不想说，他心里累得很，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悲痛，在心口处汇聚成一团。 他看向蔡思源，哑着嗓子问，“我的手机？” 蔡思源把手机递过去，“看到没，摔坏了开不了机，我把我原来的手机拿过来给你用吧。” 王松林眼底闪过一抹失望，脑海中又闪过女儿买手机送来时的情景。 那个时候他是真开心啊，也真的觉得女儿是改变了，知道惦记着他这个当父亲的。 可收到手机后，女儿的那些行为是真的令他费解。 一个手机想要换一套房子，异想天开！ 谭凤英和蔡思源不知道老王发呆在想什么，但是他们没有打扰，老蔡今天要回店里去跟供货商结账，谭凤英主动留下来照顾王松林。 王松林住的是三人间病房，另外两位病人今天才办理住院，已经被陪同的家属推出去做检查。病房里只剩下谭凤英和王松林后，谭凤英试着询问老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给自己气到心脏休克？” 王松林不想说。 但是谭凤英已经猜到了。 半个小时之后她的猜测得到了验证。 王月萍出现了。 她是领着女儿花花来医院看病的时候，碰到了来医院里送饭菜的董秀兰。 董秀兰看到王月萍时还挺诧异的，“这种地方你带孩子来干什么，都是细菌。” 王月萍说是给孩子看病的，董秀兰到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 她无奈地叹了叹气，自己老爹病了还被下了病危通知书不搭理，结果孩子就一个感冒，屁颠屁颠儿的来医院看，本末倒置，分不清利害关系，没孝心！ 董秀兰抱着保温壶大步地往住院部的方向走去，王月萍想到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她抱起女儿就跟上去，“董阿姨，我想跟你打听点事儿。” 董秀兰脚步没停，也没搭理她。 王月萍一直在后面追着，直到她们来到王松林的病房门口，王月萍听到了父亲和谭凤英的交谈。 王松林：“凤英，人也有瞎眼的时候，我一直觉得我退休以后的日子挺好的，和老伴儿去做晨练，一日三次吃自己喜欢的，她呀，跟着我没过什么好日子，我还买了金链子给她，她节省一辈子，我也精打细算一辈子，到老了，她那么痛苦地走了，我这死不死活不活的，也挺没意思的。” 谭凤英：“那你还有儿女，他们也需要你，你的存在非常有价值，别忘了你还是幸福食堂的大管家呢。” “我那儿子，娶了媳妇去了外地后不着家，儿媳妇已经要跟他离婚了，我那闺女，你也知道的，那是啃老啃到家了，我给我老伴儿买的金链子，她拿走不说一声，她甚至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搬走。” 提起这些，老王痛心疾首，“我知道她在婆婆面前抬不起头，不就是因为生了女儿吗？女儿又怎么样？我很爱女儿的，我老伴儿也很爱女孩子，咳咳。” 老王说不下去了，王月萍捂着嘴巴无声地红了眼圈。 董秀兰见她还有一些人的感情，叹着气低声说道，“你爸爸昨天昏迷在家里，被邻居发现打了120急救车给拉过来的，医生说要是心脏骤停，如果再晚来一会儿，人就留不住的。” 王月萍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她怔怔地望向董秀兰，心中那个模糊的猜测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原来，昨天父亲频繁拨打的电话，蔡大爷口中的那些话语，竟无一不是事实。她恍然意识到，自己竟真的那样铁石心肠，她不知道父亲病了，也没想过联系，还跟父亲赌气，而那份隐约的不安，原来是对即将失控局面的敏锐预感。 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每一滴都承载着深深的羞愧与内疚。这份情感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将她淹没。王月萍终于无法再抑制内心的激荡，带着哭腔，踉跄着冲进了屋内。 第68章 空巢心事9 “爸！” 王月萍进入病房后，谭凤英从椅子上站起来，给这对父女独处的时光。 “对不起，我不知道您病了。” 王月萍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汹涌而出，声音哽咽至几乎无法成言，整个人仿佛被哀伤的重压撕扯得支离破碎，濒临崩溃的边缘。 王松林望着面前泣不成声的女儿，心中五味杂陈，他无力地摆了摆手，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没死呢。” 小花花急匆匆地奔到王松林身旁，小手紧紧攥住他那略显苍老的手，稚嫩的脸庞上写满了不解与惊慌。那双黑亮如葡萄的眼睛里，仿佛藏着无数闪烁的泪光，诉说着无尽的委屈与恐惧。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外公，我们为什么还在这里呀？花花想回家了，我们一块儿回去吧。” 医院太可怕了，到处都是白的，那么多戴口罩的医生，手里拿着针，上次给她打针的阿姨她也看到了。 这里不是好地方，她讨厌这里。 “妈妈哭了，花花也哭，外公哭哭。” 王松林望着小外孙那双充满关切的眼睛，心中涌动着暖流。女儿王月萍在一旁，又是连连道歉，又是满脸悔恨，那神情深深触动了他的心弦，让他原本坚硬的心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鼻尖一酸，似乎有股说不出的滋味在心头缭绕。 他这一生，膝下仅育有一双儿女，为了他们的成长，他倾尽所有，不辞辛劳地奔波赚钱。每当看到儿女日子过得不尽如人意，他的心便如刀割般疼痛，恨不能以自己的辛劳换来他们的幸福安宁。 但是每当期望与现实碰撞，那份恨铁不成钢的无奈与深深的焦虑便如影随形，缠绕着他。 有时，他在心底暗暗思量，或许真该狠下心来，将这套老房子卖了，解女儿的燃眉之急。突然他是个出了名的“铁公鸡”，一毛不拔，但面对自己的骨肉，他又岂会不顾及外孙的未来？ 然而，转念一想，房子如果真的卖了，女儿那精明强干的婆婆又会如何看待？这其中的利弊得失，他又怎能不细细盘算？ 如果这份婚姻不稳定，哪天结束了呢，到时候女儿怎么办？ “爸只考虑两点，一是房子卖了以后爸居无定所，二是如果房子卖了你拿到钱，婆婆不会有别的想法吗？一旦你和大成的婚姻走到尽头，你怎么办？” 王月萍哭得不能自己，她真的没想到自己那么对待父亲，父亲却还在为她的以后做打算。 她想到了之前听人说起的那一句话，“父爱之必为之计深远。” 小花花一边哭一边咳嗽，她不知道大人之间在说什么，但是她感受到了周围环境中的伤感，这令她有些不安。 在奶奶家的时候她也经常感觉到这种令人无助的氛围。 奶奶和爷爷好像不喜欢她，每次她被带去爷爷奶奶家的时候，他们的脸上都没有笑容。看到她吃东西弄到衣服上，还嫌弃地喊她，“要饭的吗，吃东西都吃不干净，你妈妈怎么教的，出去多丢人。” 可她觉得姑姑家的姐姐和弟弟吃饭也会弄到身上的，奶奶还很温柔地拿着纸巾去给他们擦嘴。 王月萍没有注意到女儿眼中的惶恐，她的注意力在父亲身上，听到父亲的担忧，她竟无言以对。 是啊，她光是想着卖房子，趁着哥哥回来之前把钱弄到手里紧紧地攥着，可这钱到了自己的手里会不会被婆婆给接过去？ 如果婆婆张口，她会不同意吗？ 所以父亲不是舍不得，是怕自己被婆婆欺负。 “月萍，孩子咳嗽听不见吗？带她去看看大夫。” 王松林沉默地摇了摇头，仿佛再多一个字都是重负，他轻轻摆手，眼神中流露出疲惫，随后缓缓合上眼帘，刻意避开了女儿的身影。 他害怕自己的心会再次软化。 回忆如利刃，切割着他内心的平静，昨日女儿对那两件衬衫的肆意破坏，以及随后吐露出的冰冷言辞，如同烈火燎原，在他心上烙下了难以磨灭的伤痕，每一次回想，都是对灵魂的又一次灼烧。 王月萍不想走，她怕她走了之后父亲就再也不会原谅她。 这时医生来查房，十来个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鱼贯而入，她赶紧抹了把眼泪让开，站在一旁看着医生询问父亲的身体情况。 可医生没有问王松林，而是看向她，“你是患者的？” “女儿。”她赶紧说，“医生，我爸的情况怎么样，他什么时候能出院？” 医生望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您是病人的家属吗？我记得昨天的病危通知书并非由您签署。” 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职业的冷静与关怀，“老爷子目前的身体状况需调理，建议先住院一周，着重调整一下血压和血脂，同时还会进行一些其他必要的检查。核磁共振的结果尚未出炉，待所有检查结果齐全后，我们会进行会诊，再详细向您说明情况。” 王月萍在医生那审视的目光下轻轻点了点头，声音里满是感激与不安，“那就麻烦您了，医生。” “另外，ct检查的费用还未缴纳，请您前往窗口办理缴费手续，之后等待我们的通知再进行检查。”医生的话语简洁明了，却也透露出对病人病情的重视与负责。 王月萍羞愧地别开视线，她就带来300块钱，想着给女儿看病肯定是能够的，没想到…… 王松林看到了女儿的窘迫，他喊着王月萍，“我这里有卡，你去吧。” 王月萍如释重负地上前拿起父亲枕头底下的钱包，弯腰抱着女儿花花离开了父亲的病房。 等她走开之后，王松林才问医生，“我还有其他问题吗？” 医生刚要开口，又听到他说，“如果病情严重，我要放弃治疗。” 在王月萍抱着孩子离开病房后，谭凤英和董秀兰也进入病房。 谭凤英，人民医院已退休的老主任，其手中握有的人脉资源依旧不容小觑。她刚踏入病房的门扉，尚未来得及开口询问王松林的情况，一旁的王松林主治医生便已认出了这位昔日的前辈。 “您是心外科德高望重的谭主任？我曾有幸听过您的授课。”主治医生面带恭敬之色，继续说道，“想当年，我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实习生，就在心外科轮转，我叫李欣楠。” 这位主治医生约莫有四十五岁的年纪，身材中等，身形显瘦，一头长发被整齐地盘起。她原本严肃的神情，在见到谭凤英的那一刻，不由自主地绽放出了温暖的笑容，“其实，我刚才进来之前远远望见您，就想过来打招呼了。” 谭凤英对这位名叫李欣楠的人并没有太多记忆，但既然彼此相识，交流起来便也顺畅了许多。于是，她轻声呼唤李欣楠，希望她能出来一趟。 李欣楠轻轻转头，目光温柔地掠过身后那几位学生，语气中带着几分和煦：“你们稍等片刻，我与老师有些事情需要交谈。” 这番话语，让那些平日里对她敬畏有加的学生们不禁感到惊讶。他们从未料到，这位在他们眼中如同“女魔头”般的老师，竟也会有如此温婉的一面。 随后，李欣楠与谭凤英并肩站在走廊之中，两人的话题自然而然地围绕着王松林的事情，多聊了几句。 李欣楠缓缓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指尖轻滑，王松林的检查结果便跃然屏上，她温和地将屏幕转向谭凤英，“谭主任，看，王大爷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有些老年痴呆症的苗头，咱们得多上心。我听说，他如今是孤身一人了？” 谭凤英闻言，眉头微蹙，她接过手机，目光细细扫过那些冰冷的文字，随后轻轻将手机放回李欣楠手中，“老年痴呆症，你我都心知肚明，往后日子，身边离不开人了。” 两人间的对话，带着几分沉重，却也透露出对王松林未来生活的深切关怀。 李欣楠的唇畔轻轻蠕动，似乎有千言万语在心头徘徊，却又迟迟未能脱口而出。她的目光偶尔与谭凤英相遇，那眼神中藏着一丝犹豫与期待。 谭凤英温柔地注视着她，仿佛能洞察她内心的波澜，耐心地等待着，不言不语，只为给她足够的空间与勇气。 终于，李欣楠鼓足了勇气，声音虽轻却清晰可闻：“谭老师，不知道我能不能有幸加上您的微信？” 第69章 空巢心事10 谭凤英微微颔首，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了微信二维码名片。 好友通过之后，谭凤英才对李楠叮嘱，“先不要对他讲，他一个人怪不容易的，前两天才送走老伴儿，老伴儿是癌症，他尽心尽力地伺候了很久，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听到谭凤英这样说，李楠心中对王松林的敬意油然而生，那份评价在心底悄然攀升。 这是一位令人心生敬意的长者，难怪他淡然自若地表示，如果他的病情沉重，就不愿再接受治疗，那份超脱与豁达，让人不禁肃然起敬。 “明白了，谭主任，无论何时，只要您需要，我都在这里。”李楠轻声应承，随后领着随行的人员缓缓退出了病房，每一步都显得那么稳重而体贴。 病房外，几位年轻的实习医生偶遇谭凤英，他们纷纷停下脚步，以最诚挚的态度，轻声问候，那份尊敬与敬仰，从他们的眼神中流露无遗。这一幕，无声地诉说着谭凤英这位昔日领航者在众人心中不可动摇的地位，即便岁月流转，那份敬仰之情依旧熠熠生辉。 谭凤英回到病房后，王松林正朝她看过来。 四目相对，她读懂了王松林心中的不安。 她笑着上前，坐在他身边，“没事，你就是气急攻心修养一个礼拜就可以回去了。” 很显然，王松林是有些不相信的，他打量着谭凤英的表情，想要从她的眼中看出一些什么，却没有是任何收获。 “凤英。”王松林深叹了一声。 “凤英，我要是没治了就别花钱，我的钱也不多，想留给孩子。” 恰在此时，王月萍已交完费用，正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返回。她刚踏到门槛边，耳边便飘进了父亲那番令人心酸的话语。 那一刻，王月萍的心像被针扎了一般，疼得厉害，她恨不得立刻抽自己一巴掌，以减轻内心的愧疚与无助。 她爸宁可不治疗也要给自己留一点家产，可是她呢？她竟然想着的是趁着她爸还没老糊涂的时候把房子先搞到手里，她怕她哥哥抢，她可真不是人！ “妈妈，你怎么又哭了？” 女儿小花花还在她的怀里，看到妈妈又掉眼泪，她也跟着慌了神儿。 病房内听到了动静的谭凤英和王松林都默契地避开了话题，聊起谭凤英去儿子家的事情。 “绪宁家的老二怎么样，退烧了吗？” 谭凤英想起刚才跟儿子发消息，儿子还发了一个大宝和二宝玩球的短视频，她打开聊天对话框，点出那个视频，展示给王松林。 王松林接过来一看，也跟着眉开眼笑。 家中有了孩子的欢声笑语，确乎添了几分热闹与生机。王松林望着眼前，笑问道：“这两个小家伙，是继承了母亲的容貌吧，一个个都长得那般清秀，惹人喜爱。” 谭凤英轻轻合上手机盖，嘴角挂着一丝温婉的笑意，却略带几分纠正的意味说道：“清秀可不适合他们，咱家这俩可是实打实的小男子汉，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用词得讲究些。” 王松林忆起往昔，谭凤英对孩子那份不经意流露出的冷淡，与如今这满心满眼都是孙子身影的温暖模样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感慨。 这时候王月萍已经抹掉眼泪，安静地来到王松林的病床前。 “爸，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王松林摇摇头，“我没事，小花花去看病了吗，医生怎么说？” “病毒性感冒，可能去幼儿园被传染了。” “那就别去幼儿园了，在家里休息几天，反正你也没工作，全职在家里一定要把孩子给带好了。孩子还这么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成长是不可逆的。” 王松林说完就累地喘了一口气。 要是以前，听到他这么“多管闲事”，王月萍肯定要回呛两句的。 但是今天她就站在那里，安安静静地听着她爸爸的话，她心里挺难受的，扪心自问，她爸对她千般好万般好，她为嘛就是一直不知足呢。 “爸，晚上我在医院陪着您吧。” 一会儿她还打算去准备一些日常用品放到病房里，她想要尽孝。 却被王松林冷声给拒绝了，“我是养病，受不了气，你在我这儿咱俩总是吵架，你快回去吧。” 他确实是很累了，看到女儿这么狼狈的状态，他都心累。 什么叫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就是女儿这种，明明都考上了注册会计师，明明可以去企业里当会计的，他都给找好关系，让她去上班。 可她呢？她婆婆病了住几天医院让她去伺候，她想也不想的就不上班，留在家里伺候婆婆。等婆婆好了，又嫌弃她不思进取了吧？ 这个女儿算是白生了吧，脑子里都是婆家的人，想要婆家人对她另眼相待，想要那个重男轻女的婆婆接受她。可她没有自己了吗？ 作为一个人，自己喜欢自己不是最重要的吗？ 听到父亲这样说，王月萍眼泪蓄满了眼眶。 “爸，我真的错了，我知道我不应该跟您赌气，也不该有那么大的报复心理，我不应该把我妈给您买的衬衫毁成那样，我真不应该做那些伤您1000，自损800的生气，我错了，您原谅我吧？” 王月萍带着哭腔开口说着，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滑落。 以前她不懂得的事情，现在她全都明白了，知道了父亲对她的万般隐忍，也知道了父亲的良苦用心，可这一切还能挽回吗？ 都说人若知错悔改，善莫大焉，那她现在想要把日子过好，想让自己从婆家人面前站得高一些，想要自己瞧得起自己，从现在改变，都来得急的不是吗？ 王松林轻叹了一声，“你得回去照顾花花，她还这么小。” 话再说他就没力气了，闭了闭眼，看也不再看王月萍，“走吧。” 小花花拉着她的手，“妈妈，我想回家找我的小熊娃娃，我想睡觉。” 看着需要自己的女儿，再看向已经不想再看自己一眼的父亲，王月萍委屈地抿了抿唇，“那谭阿姨，麻烦您照看我爸爸了，我安排好孩子一定会过来的。” 谭凤英看得出王月萍的悔改心意，她眼中也多了些赞许，温柔地开口，“好，没关系的，你回去把孩子安顿好，不用来回跑医院，有什么事情我会通知你的。” 王月萍以前对谭凤英是有戒备心理的，她知道谭凤英是早年离异，一直自己过日子。她担心她爸爸会和这个老太太日久生情，所以每次见到她时，都乌眼鸡似的不给好脸色。 而这一次，看到那些严肃的医生对谭凤英那么客气，那么尊重，加之谭凤英的专业水平如此高超，她也肃然起敬。 她脑子里甚至闪过一个很不切实际的念头，那就是：如果谭凤英和她爸爸走到一起过日子，她爸爸是不是以后就有专业的医生照顾了？ 当然那她这个想法有些自私，但是人不都是自私的吗？她自私一点又怎么了？？ 第70章 空巢心事11 老王住院之后，幸福食堂的几位老人都轮流来照顾他，倒是没有影响到幸福食堂的正常运转。 只是有一天刘军来店里找老王想要叙叙旧的时候，得知老王病了住院，刘军带着儿子来医院探望老王，引起了小范围的轰动。 毕竟现在刘军是网红，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大家关注着。 老王本来不喜欢抛头露面的，但是咋一听说他做网红很赚钱，再看这位老哥的穿着，是和以前不同了，老王就腊月里的萝卜，动了心。 尤其是老刘来过之后，他发现自己病房门口竟然成了打卡点。 有人发小某书卖力的吆喝着，有人发到某音，来的人越来越多，已经影响到了这边的秩序。 最后还是医院当机立断地给老王转到了一个单人病房里，老王不同意转病房，他怕多掏钱，一直跟医生商量想要出院，毕竟调血糖血脂也花了不少钱，一周差不多可以回家的。 李欣楠让王松林的家属来办出院之前，特地给谭凤英发微信询问要不要告诉王松林；他现在有阿尔兹海默症的事情，虽然是轻度的，但是还是要注意锻炼身体，同时也要提高脑部活动量。 谭凤英思考之后还是同意他把老王的病情如实告诉他，于情于理她都不应该阻拦这件事儿。 于是，在出院前夕，老王知道自己有轻度的老年痴呆症这个事实。 起初他以为他听错了，他一个当会计的，脑力活动还是很多的，一直锻炼着脑子呢，怎么可能得老年痴呆？ 想不通，也没办法找大夫去追问患病原因，因为他第一时间就找了谭凤英。 谭凤英的答案百度也能搜到，关于老年痴呆病症的形成的原因，都是千篇一律的。 说是老年人长期独居，没有什么其他的社交，也没有什么人可以说话聊天的，容易出现痴呆的症状。有的也是头脑受过外伤，或者焦虑过度，抑郁症也可能会引起老年痴呆。 想到这些，老王轻叹了一声，还跟老蔡半开玩笑地说道，“那以后独居的老人，还有寡居的，那些人是不是都会得老年痴呆呢？” 老蔡是来接他出院的，没办法给他当心理医生，来解答这些事情。 他看向谭凤英，希望她能给老王宽宽心。 但是谭凤英没说话，她觉得老王更需要的是思考，接受。 谁也不想得病，但既然已经发生了，就得接受现实，她想老王的老伴儿检查出癌症时，和他老伴儿离开人世之后，那几年的痛苦他都能承受得住。 “人固有一死。”老王突然笑了。 “往后我得好好地过日子，我想吃的东西还有很多呢。” 他豁达的精神倒是令谭凤英刮目相看。 她笑呵呵地对王松林说道，“最近网络上流行一句话，我看咱们小区里的老年晨练队好多人都发了朋友圈。”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王松林知道这句话，其实这句话不是今年才流行的，他老伴儿也在的时候，他们一起看那些癌症晚期患者们的自诉，很多病友们都很看不开。 癌症治不好，但是癌症也没那么快就死掉，治疗的同时减缓疼痛，还是有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凤英，我出院以后回到幸福食堂住也可以吧？” 老王用商量的口吻询问她，“你是大管家，我只要跟你商量通，他们会答应的。” “这样，我把我的房子卖掉，买幸福食堂这边的房子，以后我老了就在幸福食堂……”说到一半儿，王松林说不下去，他突然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好办法。 要是他走倒的话，幸福食堂的运转还能顺利吗？ 要是死在了幸福食堂，不是给人家添麻烦吗？ 甭管怎么说，他往好了想。 看到佯装镇定的老王，谭凤英也不好再开口劝什么。 道理大家都懂，只是懂归懂，不容易被接受。 她甚至在想，如果患病的是自己呢。 所以很多事儿上不能感同身受，就是这个道理。 …… 老王又在医院里住了一周才出院。 出院那天，女儿王月萍和姑爷魏星一起来接他回润景家园。 老王回到家发现家里被收拾得一尘不染，入门的地毯换成了新的，屋子里似乎喷过空气清新剂，味道很好闻，像是雨后的花园，香气扑鼻，令人心旷神怡。 他的床也被换了崭新的三件套，是他喜欢的那种素净的颜色。 家里的洗衣机挪了位置，摆到了阳台上，落地窗前贴了大大的福字，他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风景，内心不无感慨地说到，“这才是家的感觉啊。” 家里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回到家里才会有一种归属感。 老王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没多会儿就睡着了。 看到他睡着了，王月萍去厨房把鸡汤炖上，让丈夫去接花花来润景家园吃晚饭。 她爸这里两室一厅，她打算住在这边一阵子，照顾照顾她爸，她老公又把工作混没了，正好在她爸这边看看帮忙干点什么，如果幸福食堂那边缺人，让她老公去也行。 王松林睡了一天，晚上被饿醒了才从床上坐起来。 天已经很黑了，他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儿，听到客厅里传来的电视声音。 恍惚间他以为自己回到了刚退休的时候。 “老伴儿？” 他下床，摸索着床边和墙面，一路来到客厅。 客厅里，王月萍正抱着女儿在看动画片，母女二人笑得咯咯的。 听到身后的动静，王月萍扭头看到王松林已经醒了。 “爸，你可真能睡，已经晚上7点钟了，我给你去热饭吃。” 王松林皱眉：“你在这儿干嘛？” “我给您做营养品啊，我接您回来的路上买的菜，您不是看到了吗，都做得可香了，就等你醒来吃饭呢。” 花花从沙发上跳下来，跑到他面前拉着他的手，“外公，花花已经吃到鸡腿啦，我一个你一个，妈妈说等你睡醒了吃饭的时候，我可以再跟着喝点汤呢，鸡汤特别好喝。” 王松林拉着小外孙女的手来到餐桌前坐下，看着女儿忙前忙后地端菜摆碗的，他想起了谭凤英说过的话，于是板着脸说，“你回去吧，不用在这儿伺候我。” 王月萍愣住了，“爸，你赶我？” 第71章 空巢心事12 王松林没有再看女儿，他担心自己会心软。女儿此时的态度是他曾经期待的，他想过和女儿一家生活，可现在身体出了这种问题，他又改变了主意。 如果老年痴呆症不能得到延缓，最后吃喝拉撒都不能自理的话，他真的会考虑到去养老院，不能耽误儿女的生活，同时他也想要在儿女面前保留自己最后一点点尊严。 王月萍心里很难受，她没想到父亲这么嫌弃自己，明明她已经道歉过的，明明她觉得自己可以留在这里好好的孝顺父亲，把以前错失过的都弥补回来，可没想到她爸竟然不给机会。 魏星从外面回来，看到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尴尬，他抱起女儿花花，坐到王松林面前，诚恳地说到，“爸，我这个当姑爷的没给您争气，也没有给月萍提供到好的生活条件，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会改变的，您别对我们失望，好吗？我们看到您这么辛苦，已经知道心疼了，这种情绪不是假的。” 王松林惊讶地抬头，看着平时寡言少语的姑爷竟然拿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他的心顿时暖了三分，如寒冬里的暖阳。 可是想到他们之前做过的事情，他还是想着把丑话说在头里，“大星，这个房子爸不能卖，你妈走之前是有过交代的。” 魏星眼中闪过一抹尴尬，他轻咳了一声，“您想多了，我不贪图您的房子。 其实月萍也不是光为了房子才找您闹的，她是担心房子会落入别人的手里，与其被别的人骗走，她就想不如自己弄过来卖掉，存着钱以后给您养老。” 这话说得王月萍差点都信了，她也是满脸震惊地看向自己的老公，她之前好像没跟老公这样说过啊？ 老公什么时候开窍了？这么会说话啊。这还是自己那个两耳不闻家里事，一心只想去外面赚钱的魏星吗？ 魏星感受到王松林和王月萍不敢置信的目光后，轻咳了一声，“我就是想啊，我也30多的人，往40岁奔了，我要是再不能拼下一份家业的话，花花未来怎么办啊，我得给她攒足了底气，她未来也是要嫁人的，不能到婆家被看轻不是。” 说到这里，魏星是真觉得内疚，他知道自己父母和姐姐对媳妇王月萍是什么态度的，有时候他也会被影响到，对王月萍颐指气使，可想想，人家王月萍不欠他什么，他在外面当孙子当惯了，回家却跟王月萍耀武扬威，他真的没脸。 他之所以有这种醒悟，是因为他发现媳妇怀孕了，她怀孕却没有告诉自己，就说明她没想好要不要这孩子。之所以有这样的犹豫，一定是她顾虑很多。 魏星知道王月萍顾虑的原因，她担心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怕生下来的还是个女孩子，他父母那么重男轻女，月萍生花花之前家里以为是男孩子，对月萍特备宠爱呵护，结果月萍生完花花之后，他爸都来医院看过，他妈更是不想给月萍伺候月子，还是他，当时他说如果他妈不来伺候月子，他就辞了工作留在家里伺候媳妇。 她妈一看他要牺牲掉自己的工作，就二话不说地搬到自己家里，伺候月萍20多天。 这20多天，月萍和刚出生的花花，时不时的就被数落，老太太那些指桑骂槐的话他听了都难受。 他曾经看到过月子中的月萍偷偷抹眼泪，他不是铁石心肠，可他也怕哄女人，也嫌麻烦，就假装没有看到过媳妇脆弱的一面。 直到他这些年工作不如意，面试屡屡碰壁，被一家家单位给劝退之后，他现在在家里啃老，媳妇还一直支持他，鼓励他，觉得他早早晚晚都会有一番作为。 他爸妈都不乐意管他了，每次他去那边吃饭都会被嘲讽两句，无外乎就是说他取得媳妇不好，希望他好好考虑考虑，他知道他爸妈想要孙子的心，可他不想换媳妇，尤其是这么善解人意的媳妇。 …… 看到魏星能有这样的转变，王松林很是欣慰，他拍了拍魏星，“好啊，日子都是自己过下来的，过得如何外人没有任何资格去说，我没有，你爸妈也没有。” 魏星重重点头：“爸，以后月萍也不会张罗买房子的，我们住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等你身体恢复如初，不想和我们在一起相处之后，我们就搬走，可以不？” 女婿都已经这样说了，王松林也不好再拒绝。 其实他的内心也是想要和孩子们在一起生活的，只是他这个病啊他考虑的有些多。 想起他和谭凤英说过的话，王松林蹙眉，“我本来想去幸福食堂住一阵子的，现在去不成了。” 他拿起手机想要打电话，但是一看这两口都在看向他等着答复，他微笑着点点头，“行啊，就一起生活一阵子吧。”他已经有十多年没有和女儿在一个屋檐下相处，这个清冷的房子，除了他和女儿吵架的那两次，已经好久没有热闹过呢。 晚上，谭凤英接到王松林消息的时候还挺意外的。 但是转念一想，一家子住一起还是有个照应，比他一个人夜里留在幸福食堂要好得多。 这几天老王住在医院都是老蔡陪护的，她们几个商量着让老王和老蔡都歇几天，店里就他们三个人忙着。虽然有点累，但也还好，幸福食堂周围的商户朋友们都知道王松林病了住院，一个两个地来关心问候，这倒是令幸福食堂的几位老人家觉得很暖心。 这不，宋秋荣做了一些小零食和糕点给周围的朋友们送去尝尝鲜。 大家都很佩服宋秋荣的手艺，还有的想拜师跟她学习学习，都被宋秋荣给婉拒了，“我这算啥呀，就是会做个饭，也都是自己摸索来的，没啥技巧，大家要是爱吃，来幸福食堂吃吧，给大家打折。” “打骨折吗？哈哈哈。” 宋秋荣也跟着笑，“好，大大大的骨折。” 终于过了一个礼拜，休养好身体的老王终于回到幸福食堂上班。 这不，一大早他就发现了一件怪事儿。 第72章 剪纸小男孩1 这是一个星期六的上午，幸福食堂刚刚开门营业，一个穿着校服的男孩儿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他神色慌张的找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坐过去。 这会儿店里的人都在后厨忙，只有老王一个人在前台。他打量着小男孩儿，见他没有点单，就走过去询问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男孩儿的年纪十四五岁的样子，个子不算高，偏瘦，皮肤黝黑，脸上还有些青春痘，他刚掏出背包里的物品摆放在桌子上，看到老王走过去后，紧张地站起来。 老王摆摆手，笑容和煦地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 男孩儿放在桌子上的手不自然地握紧，眼神有些局促，似乎做了一番挣扎后才开口询问，“爷爷，我不是来吃饭的，我可以在这里待两个小时吗？” 老王蹙了蹙眉，正准备回答时，男孩儿怕老王说拒绝的话，又赶紧解释一句，“如果你们店里忙起来，位置不够坐的时候我会马上离开的，或者，我点一份五块钱的面条，留着饿了的时候吃，可以吗？” 目睹眼前这位心情忐忑的孩子，他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眸里充满了忧虑，似乎害怕遭受拒绝，老王露出了一抹和蔼的笑容，温和地安抚道：“没问题，即便不点餐也没关系，你不必紧张。” 男孩儿躬身道谢，坐回去之后明显地松了口气。 等老王离开，回到收银台之后，他左顾右盼了一圈儿，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他，他这才打开自己的书包，拿出一个个纸盒子，将纸盒子里的东西铺开在桌面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拿出盒子里的剪刀和红纸。 这是一把穿越时光长廊的剪刀，上面镌刻着悠悠岁月的细腻纹理，仿佛每一道划痕都在低语着往昔的故事，静静承载着历史的深邃与沧桑。 他非常珍视这把剪刀，用它来裁剪手中鲜艳的红纸时，总是显得格外小心翼翼。他的心中怀揣着一个美好的期盼，那就是能够剪出如同奶奶教给他的那种，完美无缺、精致入微的剪纸作品。 …… 老王虽然回到收银台处，拨弄着算盘记账，但他的目光总会时不时地走向男孩儿的方向。 他不知道男孩儿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他想的有些多，他不想节外生枝，给幸福食堂添麻烦。 随着幸福食堂营业，食客们也络绎不绝地走进店里，没多会儿店里就坐满了人。 这期间，男孩儿频频抬头打量着周遭的一切，他似乎很担心自己的行为会影响到幸福食堂的生意，又不想这么快离开。 于是，他发现顾客离开后，幸福食堂的人忙得没有时间去收拾残羹剩饭，他收拾好自己的个人物品后，撸起袖子去帮忙。 从后厨出来的蔡思源和谭凤英看到这一幕，都很诧异地来询问王松林。 “老王，咱们什么时候雇童工了？为了省钱也不能这么干，违法的。” “老王，这是谁家的孩子吧？这么热心肠。” 面对蔡思源和谭凤英的质问，老王一脸无辜，他摊开手讲事情经过讲给他们，蔡思源和谭凤英听过之后面面相觑。 这是新型诈骗吗？ 学生在做市场调研？ 还是有关部门儿做的一次暗中考验？ 还是？ 三个人也没再琢磨下去，谭凤英已经过去把小男孩儿给领过来。 还没等他们开口，小男孩儿先说道，“各位爷爷奶奶，我家就住在幸福社区，我认识你们。” 谭凤英微微颔首，“然后呢？” 蔡思源打量着他，“想来我们这里勤工俭学吗？” 王松林撇撇嘴，“帮忙干活可以，可以供你一餐午饭，但是要钱没有啊，我们还不赚钱呢。”提起钱，王松林满身的刺。 小男孩儿慌忙摆手，眼神纯粹极了，“我不是来打工的，也没有别的目的，我就是很喜欢幸福食堂，我想过来做点我爱的事情，因为我家里不同意。” “但是你这大冷天的出来，万一冻感冒了还得花钱治，得不偿失。” 老王一张口，话语中总是不能避免的和金钱挂钩，他两句不离铜臭，让谭凤英听了都不禁暗暗摇头，心中泛起一丝无奈。 她温柔而认真地对着那小男孩说：“孩子，你可以在咱这店里暖和地坐着，只是别帮着干活。咱们得小心些，免得旁人误会咱们雇了童工，那可真是平添了许多不必要的纷扰和麻烦呢。” 男孩儿重重点头，满眼崇拜的看着她，“谭奶奶，你在甜心夫妻直播间里说话的时候我看到过你，我奶奶也喜欢你呢。” 谭凤英伸手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语气柔和的说，“好呀，欢迎你们常来我们幸福食堂坐一坐，谭奶奶最近研究很多新菜式，到时候你和你奶奶一起尝尝噢。” 原本还笑着的小男孩儿突然红了眼眶，像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耷拉下脑袋，转身去收拾书包。 谭凤英注意到那孩子竟然泪流满面，她疑惑地转头望向蔡思源，“我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妥的话？” 蔡思源微微一笑，“或许是被某些话语触动心弦了吧。” 老王冷笑两声：“看来是找不到便宜可占，只得无奈离去。” 面对老王总是倾向于只看到事物的消极面，谭凤英感到几分无奈，轻轻地提醒道：“他不过是个孩子，或许做了一些我们未能理解的事情，你不能单方面地这样去推测他的用心。” 目睹那个小男孩一边擦拭泪水一边整理着他的书包，蔡思源心头一紧，温柔上前，轻声细语地询问：“小朋友，发生了什么事？需不需要我们的帮助？” 小男孩儿摇了摇头。声音嘶哑的说到，“谢谢爷爷，我不需要，很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话音刚落，他肩上挎起书包，转身径自离开了幸福食堂。 几位老人的目光伴随着他的身影，心中泛起不小的涟漪，尤其是老王，他心头萦绕着疑惑，是不是自己哪句话说重了，导致小孩儿这么难过？ 第73章 剪纸小男孩2 晚上闭店之前，幸福食堂的五位合伙人坐在大堂里复盘今日的工作内容。 提起小男孩儿这个事儿，老王还叹气呢，“我想了想，我可没说什么，小家伙哭肯定是和凤英的话有关系。” 谭凤英没想到老王这个时候还cue她，她当即不客气地开口，“是你张口闭口地提钱，人家小孩儿也不是奔着钱来的，你把人家吓跑了，怎么还怪上我了？” “小家伙可是说，奶奶也很喜欢我，他和奶奶看过甜心夫妻的直播呢。” 老王冷嘲热讽，“人家就是扯一个话题，你还当真了，我感觉那小孩儿啊，有点少年老成，会不会是成年人的年纪，出来坑蒙拐骗的。” “老王，你这么揣测人家就太没礼貌了。” 眼看着两个人要吵起来，蔡思源又当起和事佬。 “凤英，松林，少说两句，小孩儿肯定是有自己的苦衷，我看过监控视频，他是在剪东西。” 老王撇过头不看谭凤英，他生气。 而一直云里雾里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董秀兰和宋秋荣，在打听完到底发生的事情后，彼此对视了一眼后，用谴责的目光扫向王松林。 董秀兰皱着眉头，语重心长地开口：“老王啊，咱们餐馆已经开始盈利了，你不用草木皆兵的以为所有人接近我们都是为了钱，就算是为了钱吧，咱们餐馆也没有多少钱啊。” 王松林哼了一声，“没有个两万，也有个一万多，上次王飞就抢走了一万多，我要不是藏了个心眼把钱分好几个地方放，那不得把店里的前抢光？” 老王这也算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虽然大家理解，但一想到那个小孩儿哭着离开的样子，都有些心疼。 宋秋荣是个热心肠，她嘟囔着，“王哥，我是不知道小孩儿来的事儿，一直在后厨忙得头都没空抬，不然我会给他做一碗好吃的，等小家伙吃完了再让他走，我相信我们这么大的餐馆，不差这么一碗饭。” 董秀兰：“我和秋荣想到一起了，那小孩儿既然说自己是幸福社区的人，是冲着咱们幸福食堂来的，就肯定没别的坏心思，你也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怎么就……哎。” 宋秋荣：“钱钱钱，是小命根儿啊？王哥，你也别觉得委屈啊，我们说说就过去了。下次再碰到，对人家小孩儿和善一些。” 老王竖着眉毛，眼底都要喷火了，“我这还不够意思啊？我可是有说有笑地接待小家伙的，他说在店里坐两个小时我也没反对啊。” 看着几个合伙人都这样针对自己，老王也是气不打一出来，他越说声音越大，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直接拍着桌子站起来，“你们是觉得我闲着了吧？我住院这阵子没给餐馆里做贡献，都很不满意呗？当着我的面儿跟我说不着急回来上班，背后搞这么一套！” “你们几个这是职场霸凌！” 看着老王气呼呼地喊着，始终没开口的老蔡忍不住摇头失笑，他拉着老王的胳膊让他坐回去，“可不准说这种话，大家认识这么多年，又搭档了这么久，彼此什么脾气秉性都有所了解，说这些，就让人心寒了不是？ 人家凤英，天天跟那边的大夫联系，询问你的身体情况。 秀兰和秋荣整天换着样的做好吃的给你送过去，你出了院，他们还送到家里。 如果买东西是有价格的，那么大家这么关心你，有价格吗？” 老蔡一番话令老王心里那点火苗渐渐地熄灭了。 他挠了挠头，低声嘟囔着，“那下次，他再来以后，我热情点，不多说别的。” 老王这副受气包的样子看得几个人一乐。 谭凤英先站起来，她一边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一边笑眯眯地调侃老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老王是个好同志。 好同志晚上要留宿在这边，我先同意了。 我得回去跟我二孙子视频聊天了，这几天小家伙很喜欢睡前找我。” 看到谭凤英离开，宋秋荣也赶紧去拿自己的包，她这几天粉了一个主播，每天夜里11点的时候，那人都上线给大家聊生活，聊婚姻，还聊养生，没有对方不知道的，宋秋荣每天工作之余的时间，都是在思考那位主播说过的话，她很想认识那个人诶。 董秀兰没有说别的，她拍了拍老王的肩膀，叮嘱他夜里冷的时候开空调，不要心疼花电费。 老王听进去了。 上次他在这边住的时候，夜里有冷热的情况，他都没有舍得开空调，就是觉得多花钱不值当的。 这次既然董秀兰主动提起，那他也想着怎么舒服怎么来了。 三位女同志都离开之后，老蔡才准备走人。 离开之前，他还告诉王松林，“事情都是一点点做的，不要着急干活，身体吃不消。 我们这个年纪了，最不怕的就是慢慢来，你说是吗？” 老王怔怔地看着蔡思源，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他才收回视线，回味着老伙计说过的话，笑了。 这几个伙伴啊，虽然说话和表达的方式有所不同，但蔡思源能感受到，他们对自己的在意。 哎，既然如此的话，他就多采纳他们的意见。 等小男孩儿再来以后，他主动些就是了。 …… 第二天是周日，王松林刚打扫完店里，回到收银台后面坐下，听到有人进门，抬头就看到了那个小男孩儿。 老王先是一愣，随后笑了。 “你来啦。” 他的热情，令有些忐忑的乔志航更加不安。 他思考了两秒钟，想着要不走吧，刚转身，突然撞入一个人怀里。 “哎呦，没事儿吧？” 是采购回来的宋秋荣。 宋秋荣的手里还提着两个大袋子，被小男孩儿一撞，袋子掉在地上。 小男孩儿赶紧蹲下来去捡。 王松林也过来帮忙。 宋秋荣看向王松林，用眼神无声地询问。 老王点点头，“是昨天的小孩儿。” 宋秋荣当即乐了，“小孩儿，你等着，阿姨去做饭，新研发了年糕炒面条，你尝尝。” 第74章 剪纸小男孩3 老王一脸严肃，半笑半不笑地盯着宋秋荣：“你让人家叫我爷爷，然后叫你阿姨？是想让自己看起来年轻点，还是想说我老了？” “年糕炒面条？这是嘛新鲜玩意儿？能吃吗？小朋友来店里，你得弄点你的招牌菜，别把人家当试验品。” 宋秋荣手里拎着两大袋蔬菜，一路小跑进了厨房，头都没回，“王哥，我做的肯定好吃，一会儿你闻到香味，可别跟我抢。” 王松林推了推眼镜，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小男孩，“这菜名听起来就不怎么样，主食配主食，不搭调，而且这也不是天津的菜系。” 但小男孩看起来挺感兴趣，眼里闪着期待的光，好像已经等不及要尝尝这道独特的美食了。 一想到昨天的事儿，他心里又开始忐忑不安，“王爷爷，我还想在幸福食堂待上两个小时，等我完成这幅作品再走，您就别赶我走行吗？” 王松林板着脸，双臂交叉，审视着这小家伙，“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爱赶人的老头吗？” 乔志航急忙解释：“不是的，我就是怕影响您做生意，可我也没别的地方可去，您这儿又不让我帮忙，我这心里过意不去。” “过意不去？”老王上下打量着他，看他穿得单薄，冻红的鼻头还在那儿努力解释，生怕他误会。 他轻声叹气，“别担心，你去那边坐吧，我看到你在学剪纸呢？现在的孩子能坐下来安安静静地完成一幅手工作品，真的很难得。” “我在剪纸，是窗花作品，是我奶奶在世时教我的。” 一提起奶奶，乔志航的眼里掠过一丝忧伤。 王松林察觉到这点，便没有继续追问。 不久，宋秋荣端着一份年糕炒面来到小男孩儿面前。 “小朋友，这个面条是用山药做的，不是你在家里常吃的那种挂面，我加了鸡蛋和蔬菜，还有一点点辣椒，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乔志航看着那冒着热气的美食，口水都快流出来，肚子也在咕噜噜地叫。 王松林瞧见他那饥肠辘辘的模样，忍不住打趣道：“饿得不行了吧？是不是连早饭都没吃就匆匆忙忙出门了？” 乔志航眼神里掠过一丝窘迫，目光黏在那盘菜上，怎么也移不开。 他鼓起勇气向宋秋荣打听：“阿姨，这盘年糕炒面要多少钱呢？”他口袋里就那么五块钱，心里七上八下的。 实际上，那五块钱就是他全部的积蓄了。 宋秋荣看出了他的难处，轻轻摸了摸他的头，轻声细语地说：“不用付钱，阿姨这道菜还在试验阶段，你就当个免费试吃员吧。” 老王刚想插嘴，却被宋秋荣的一个眼神给挡了回去。 他只好带着一丝无奈，收回目光，回到收银台后面继续忙他的账目。 年糕炒面的成本能有多高呢？小孩子多吃点又何妨，他不是心疼那点钱，他只是想问问孩子要不要来点汤水解解渴。 …… 乔志航轻手轻脚地端着餐盘回到座位，肚子咕噜咕噜叫得厉害，但他还是细嚼慢咽地吃着，好像在享受每一口似的。他心里盘算着，真想跟宋阿姨说能不能留点儿，等他饿得更厉害时再吃。毕竟，晚上饿肚子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有时候饿得翻来覆去睡不着。 宋秋荣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柔声说道：“吃吧，吃不完没关系，可以打包带走，或者我再给你做一份，你带回去慢慢吃。” 瞧那小家伙埋头猛吃的样子，宋秋荣立马冲进后厨，手忙脚乱地煮了一碗醋椒豆腐汤。 天津的醋椒豆腐汤，不只是美味那么简单，它承载着情感的寄托，是文化的传承，融合了这座城市的烟火气和精致，这寒冷的日子里，喝上一碗这样的汤，简直不要太合适。 把豆腐切成厚片，先烧一锅开水，把豆腐片烫一下，捞出来。再换一口锅，加水或者排骨汤，把豆腐放进去稍微煮一会儿；然后加入天立醋、胡椒粉、生抽、盐、鸡精、一点点糖，看着加，主要是为了调味和上色。接着放入切好的木耳、白菜、粉丝等。加水淀粉勾芡，搅拌均匀。把鸡蛋打散，倒进去。关火前再撒上一两小勺醋，香菜，淋上香油。 “来小朋友，快尝尝这个，我还加了虾皮和紫菜，营养满满的。” 乔志航搁下筷子，双手捧起汤碗，那冒着热气的汤，暖洋洋的，直抵心窝。他瞅着碗里的紫菜，突然间，奶奶煮汤的画面浮现在脑海里，那味道，那感觉，仿佛奶奶就在身边。 记得以前，他最不喜欢喝这种汤，酸酸辣辣的，一点儿也不对胃口。但奶奶总是说，喝这豆腐汤能暖身子，还能补营养，让身体里的细胞都活跃起来，助他快快长个儿。 奶奶走后，这汤的味道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他试过自己煮，却总是不对味，爸爸还阻止他进厨房捣乱。现在，手里捧着这碗汤，奶奶那慈祥的面容又在眼前晃动。 好像奶奶就在他身边，轻声细语地告诉他，即使没人疼爱，也要坚强地生活，勇敢地面对命运的挑战。 乔志航喝着汤，眼里泛起泪花，那熟悉的味道让他想起了再也回不来的奶奶。宋秋荣看到这小家伙如此伤心，赶紧上前安慰。乔志航擦了擦眼泪，不好意思地说：“宋阿姨，对不起，我只是想起了我奶奶。她以前也爱做这道汤，说这是天津的特色，让我无论走到哪里都不要忘记自己 自己的根。我就是……就是想我奶奶了。” 宋秋荣瞅着那小家伙一脸忧伤，心里也跟着堵得慌。难怪昨天他哭着跑开，原来大伙儿无意间触碰到了他的伤心处，他肯定是想奶奶了。 “别难过，以后想吃醋椒豆腐汤就来找阿姨，免费给你做哦。” 乔志航感激地点头，喝完汤，吃完年糕炒面条，还主动跑去后厨把碗筷洗得干干净净。 回到座位上，他开始专心致志地剪纸，没过多久，一对儿活灵活现的蝴蝶就要振翅欲飞了。 就在他准备把剪纸送给宋秋荣的那一刻，他包里的闹钟响了，他脸色一变，急忙放下剪纸，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好像有什么急事在催他，看得宋秋荣心里直打鼓。 第75章 剪纸小男孩4 宋秋荣赶紧追出去，想叫住乔志航，但那孩子跑得飞快，她一出店门就找不到他了。 正巧蔡思源和谭凤英迎面走来，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开始说起那个小男孩的事。 谭凤英一把拉住她，往店里走，“别急别急，那孩子明天肯定还会来。” 蔡思源也琢磨着这件事，“感觉这事有点不对劲。” “那孩子看起来吃不饱，穿得又那么单薄，奶奶走了以后没人照顾他吗？我回头得问问幸福社区的保安，看看他们知不知道这孩子家的情况。” “他包里还带着个闹钟，一响就像被吓到的小鸟一样，肯定是有嘛要紧事，不然不会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跑掉。” 几个人还没聊几句，店里就来了好几波客人，大伙儿都忙得不亦乐乎。 “老板，新菜谱搞定没？赶紧给我上一份鸡蛋炒年糕！” “我想要年糕炒面条，再来一碗醋椒豆腐汤。” “给我来份西红柿打卤面，再来一盘酱牛肉。” “我要八珍豆腐，锅塌里脊，孜然羊肉，宫保鸡丁，干煸鱿鱼须，杂酱面，鲜虾茄盒，一大碗米饭，蔬菜好像不够啊，给我来个五彩大拉皮。” “谭奶奶，我早餐还没吃呢，快给我做点吃的，我就想吃您那西红柿打卤面。” “我们也饿了，有没有锅贴，我想吃西葫芦羊肉的。” 中午12点，幸福餐厅里已经挤满了客人。 饭菜的香味飘出店外，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停下脚步，好奇地往里瞧。 蔡思源和谭凤英手脚麻利地收拾着桌子，迎接一波又一波的客人。 三点钟的阳光下，董秀兰和她的小公主逛完街，手里拎着大包小包，满载而归。 “伙计们，我给大家都带了小礼物哦，就当是我今天休假的小小歉意啦。” 店里现在人少多了，谭凤英看到董秀兰那件崭新的大衣，围着她转了一圈，赞不绝口，“这嫩绿色的羽绒服真适合你，显得皮肤好白哦。” 董秀兰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可不是嘛，虽然这衣服有点绿，但我穿着就是好看，连店员都说我看起来像我女儿的姐姐呢。” 王松林泼了一盆冷水，“那是他们怕你不买衣服，这么大岁数了，还穿得这么花哨，当奶奶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 宋秋荣不同意老王的看法，“王哥，你也太老派了吧，谁说年纪大了就不能穿得鲜艳了？谁说当奶奶就得穿得保守了？我们这个年纪，穿衣打扮就按自己的喜好来，谁还在乎别人怎么看？” 蔡思源拿起一块糕点，一口咬下去，那味道，简直不要太美啦！ 他心里想着，得提醒老王，在女士们面前还是得注意点，能不说的就尽量少说。做人嘛，得懂得察言观色，知道别人想听什么，然后再表达自己的看法。情绪稳定，就是得时刻为别人着想。 可老王才不理会这些，他不仅收下了董秀兰送的礼物，还一个劲儿地唠叨，“我女儿给我老婆买了件红棉袄，她就穿了两次，一次是刚买回来试穿，另一次是下楼扔垃圾，她总觉得穿那么鲜艳的衣服，别人会笑话她。” “她啊，就是个思想特别传统的女人，记得我们结婚那会儿，我给她买了条红围巾，她一直都没戴过。” 谭凤英叹了口气，嘟囔着：“唉，当人家老婆真是亏大了。” 话音刚落，谭凤英突然觉得这话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她赶紧瞅了瞅王松林，正想说点什么解释一下呢，却见王松林点头如捣蒜，一脸认同地说：“可不是嘛，如果我老婆当初没嫁给我，去了别人家，可能就不会得癌症，也不会临走的时候瘦得只剩骨头架子了。她生病后，我给她买了好多我们年轻时候都舍不得吃、舍不得用的东西，可她那时候已经吃不下，也没机会用了。” 空气中的气氛突然变得异常沉重，董秀兰感到此时分享她和女儿今天的所见所闻似乎不太合适，于是她选择了沉默。 相反，王松林似乎对这一切并不太在意，他轻松地挥了挥手，试图缓解气氛，“哎呀，都过去了，我老婆走的虽然早，但她现在是解脱了。两口子过日子，有时候走得早的那个人，反而是一种幸运。” 谭凤英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她的语气也变得低沉，“老王，真的很抱歉，我刚才说话不经大脑。” “没关系，你说的也没错，我老婆嫁给我确实受了不少委屈。现在回想起来，我年轻时怎么就那么节俭，连给她买件像样的好衣服都没做到，也没怎么带她出去吃过饭，更别提一起去看电影或是去卡拉ok了，想想真是有很多遗憾。” 王松林说到这里，忍不住摸了摸眼角的泪水，“所以我现在生病了，这或许就是上天给我的报应吧。” “老王。”蔡思源走过来，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别这么自责，你不是那样的人。我们大家年纪都大了，就像机器上的零件一样，都会有磨损和生锈的时候，只要及时修理，还是可以继续使用的。” 在场的每个人都清楚老王患有轻度的老年痴呆症，但他们都没有表现出来，因为他们担心老王会察觉到自己被特殊对待，从而感到不舒服。 但实际上，在他们的心里，无论老王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们都会一如既往地将他视为自己的挚友，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改变这份深厚的情谊。 瞧瞧大家都有点儿闷闷不乐的，董秀兰笑眯眯地插话道，“哎呀，聊着聊着话题就走样了，那小家伙要是明天还来的话，记得告诉我一声，我来跟他聊聊，毕竟我当老师这么多年，这方面我可是有两把刷子的。” 老王搭腔，“等着瞧吧，早上九点钟他肯定来，我甚至怀疑，门还没开呢，小家伙就在外面等着了。” 第二天，老王的话果然应验了。 第76章 剪纸小男孩5 第二天一早，才八点半，五个合伙人就齐刷刷地出现在幸福食堂。 虽然大门还紧闭着，但里面的人们已经忙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老王坐在电脑前，点开了监控视频，突然看到卷帘门外有个熟悉的身影晃来晃去。 “哎呀，那不是那个小家伙吗？” 他这么一说，大伙儿都凑了过来。 “才八点半他就来啦？” “寒假嘛，这么早就出门了，早饭吃过了没？” “小脸蛋儿冻得跟红苹果似的，快让他进来暖和暖和吧？” “这小傻瓜，我们还有半小时才开门呢，他这么早就来等着，要是我们晚开门了咋办？” 董秀兰手脚麻利，三两下就打开了卷帘门，还亲切地招呼小朋友：“快进来吧，幸福食堂欢迎你！” 乔志航看到幸福食堂这么早就开门了，心里那个乐啊，手冻得跟冰棍似的，赶紧搓搓手，捂着耳朵，蹦跶着进了这个温暖的小天地。 一进门，看到这么多人，他心里有点儿打鼓，正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王松林已经抢先一步开口了。 “瞧瞧，我就说他会早早地来这儿。小朋友，告诉我们，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让你这么早就跑出来了？早饭吃了吗？” 宋秋荣也凑过来，仔细打量着他，发现他还是昨天那身衣服，眼睛红红的，看起来没睡好。 她温柔地问：“昨天你急匆匆地跑出去，是不是有啥急事？家里大人呢？” 乔志航被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问得有点懵。 还是老蔡，他笑呵呵地把乔志航拉到身边，解释道：“我们知道你的情况特殊，大家都很关心你，昨天王爷爷就说了你会早来，没想到真被他猜中了。” 王松林微微一笑，关切地问：“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家里没人照顾你了，还是有人欺负你了？尽管说，能帮忙的我们一定帮，当然，得在我们能力范围内。” 乔志航愣了一下，眼圈又红了。 奶奶临走前告诉他，遇到困难可以来这里求助，他当时还不太信，觉得这些爷爷奶奶们那么忙，哪有空管他啊。 没想到他只是来过两次，爷爷奶奶们就都看出了他的难处。 他想说的事情太多了，一时间却不知道从哪儿说起。 大伙儿看到小男孩儿被大家的关心弄得紧张兮兮的，话都说不出来，于是都看向了董秀兰。 王松林：“你是老师，你来问吧。” 宋秋荣：“秀兰大姐，这孩子的嘴只有你能撬开。” 谭凤英：“先问问孩子吃了吗，我得去准备西红柿打卤面，给他做一碗。” 王松林：“凤英，我也想吃那口，你多做点。” 谭凤英白了王松林一眼，“你凑什么热闹，好好在这儿哄孩子。” 王松林撇撇嘴，“我这不是听说你要做拿手面，我就馋了，我最爱吃你做的打卤面，昨天秋荣做的年糕炒鸡蛋，和面条炒年糕我都没吃呢，就等着吃这个呢，你多做一些，我陪小男孩儿一起吃。” 看到谭奶奶去做打卤面，乔志航刚想开口叫住，结果是他的肚子先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哎呀，这肚子唱空城计呢。” “你昨晚回去吃东西了吗？” 在爷爷奶奶们的轮番询问下，他才耷拉着脑袋，结结巴巴地说：“没有吃，我，我想剪纸，但家里不同意，我想偷偷在外面练习剪纸，这是我奶奶的心愿，也是我的梦想。” 再问，小孩儿就不说了。 王松林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志航不想提，以后再说，先吃早饭，一会儿就忙起来了。” 在蔡思源的带领下，大家一起吃了早餐。 幸福食堂的几位老人都把乔志航当成了自己人，董秀兰还特意分给他一些小点心。 乔志航好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温暖，吃过饭后他主动帮忙收拾餐桌，到了营业时间，他才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拿出剪刀和剪纸。 他翻开一本古旧且充满故事的记事本，手指轻盈地翻过那些泛黄的页面，每一页都记载着过去的点点滴滴。这些都是奶奶留给他的，在这些宝贵的记录里，他埋头苦练着传统的剪纸艺术，努力通过这种方式去体验和传递那些快要被人们遗忘的文化。 奶奶是津派剪纸的传承人，她说津派剪纸独具艺术魅力，以细腻的线条和精美的图案闻名。它融合了南北剪纸的精髓，既展现了北方剪纸的粗犷，又融入了南方的细腻与雅致。 津派剪纸作品栩栩如生，花鸟人物栩栩如生，情景交融，极具艺术表现力。无论是节日装饰还是日常欣赏，津派剪纸都能以其独特的韵味，为生活增添一抹亮丽的色彩。它不仅是传统艺术的瑰宝，更是天津文化的独特象征。 可惜，奶奶想要把剪纸技术传给父亲，父亲不喜欢剪纸，觉得没有发展前景，奶奶私下教他的时候，父亲又百般阻止，奶奶去世之前还红着眼圈说对不起师父，没能将剪纸传承下去…… 想到这些，乔志航练习得更加认真了。 幸福食堂里热闹非凡，可他就像给自己装了个消音器，全神贯注地完成了一幅剪纸作品。 期间，谭凤英和董秀兰都忍不住凑过来，对他的剪纸赞不绝口。 老王也来凑热闹，他眼神里满是赞赏，悄悄在老蔡耳边嘀咕，“这小子手真巧，不过男孩子学剪纸，将来能有嘛前途呢？现在谁还玩剪纸啊。” 老蔡可不买账，“这可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啊，传承它太重要了，你没看新闻吗，我们国家每天都有非物质文化遗产消失，太可惜了。” “你看，手工艺品的传承现在越来越不景气，手工艺制品需要踏踏实实学习，现在的年轻人太浮躁了，没法静下心来好好学习。” 老王直截了当地说，“就是不赚钱了嘛，如果非物质文化遗产能赚钱，肯定有一大堆年轻人抢着学。你看北京奥运那时候，十字绣多火啊，出口量也大，大家都抢着去做，不就为了赚钱嘛。现在机器取代了人工，赚钱的机会也没了，年轻人也不再耐心绣花，都去搞直播赚快钱去了。” 两人正聊着呢，突然乔志航的包里闹钟响了。 他们一抬头，小家伙已经不见了踪影。 老王一脸懵，看着老蔡问：“咱俩要不要追上去看看？” 第77章 剪纸小男孩6 老蔡一把扔掉抹布，拔腿就往外跑，老王也紧随其后。 谭凤英刚从后厨端着菜出来，就看到两个老头儿鬼鬼祟祟地往外溜，她给客人上完菜，也好奇地跟了出去。 她刚追到门口，俩老头儿就发现了她。 老王停下来，回头看着她，“凤英啊，你就别跟来凑热闹了，先回店里看着，2号桌和8号桌的客人快吃完了还没结账呢，别让人白吃白喝。” 谭凤英皱皱眉：“行，你们是要去找那个小男孩儿对吧？” 蔡思源点头：“没错，他包里的闹钟一响，人就消失了，我们担心他出事。” “凤英，今天有八五折的干锅麻辣虾，别搞错了。” 谭凤英摆摆手，“有事随时call我。” 老蔡：“别聊了，再聊下去，那孩子就彻底找不到了。” 目送两人过马路，谭凤英转身回店里。 一进门，就看到有人想吃白食。 她面无表情地走过去，那两个想逃单的家伙一看她回来，立马转头，掏出手机，对着收款码一顿操作，几秒钟后，122块钱到账。 这是2号桌的。 8号桌也打算走了，走到收银台前结账。 153块钱，两桌加起来就是275块钱了，幸好她回来得及时，不然又得被老王念叨了。 …… 幸福社区。 老王跟门口的保安大哥聊得火热。 “那个小家伙叫乔志航，你知道他家在哪儿吗？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状况？” 保安大哥耸耸肩，“我又不是fbi，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呢。” 他嘴里叼着根烟，一脸神秘地说，“有个地方只有我们这些内部人士知道，那可是信息传播的高速公路。” 老蔡笑眯眯地问，“是广场吗？” “不对哦。” 老保安拿起对讲机呼叫支援，不一会儿，一个年轻保安过来接班，他带着老王和老蔡去了小区的儿童活动中心。 “这个地方，是小区八卦的中心站，想知道什么最新消息，这里都能打听到。” 老王连连点头，“真是个找八卦的好地方，孩子们一起玩儿，妇女们聊八卦，真是有趣。” 瞧瞧，一提到乔志航，俩人还没开口呢，旁边两位带孙子的大妈就打开了话匣子。 “我跟小航是邻居，他奶奶在的时候，老是带着他去儿童活动中心玩，那孩子可有礼貌了，学习也棒棒的，他奶奶总是自豪得不得了。不过呢……” 一个“不过”一出，立马把周围人的耳朵都勾过去了。 “去年老太太突然生了场大病，说走就走了。” “我有段时间没见着小航了，上个月碰见的时候，是他爸爸带着个女的。他爸爸离婚后单身好几年了，都没找，就是小航奶奶担心后妈对小航不好，才不同意他找的。” “这老太太才走了一年，小航爸爸就着急的找了人。” “这事儿啊，在我们小区都传开了，那女的看起来挺年轻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儿，出来进去的都很客气，看样子还不错，但谁知道心里怎么想的呢。”一位大妈边说边摇头，一脸的担心。 “小航那孩子，现在看起来总是闷闷不乐的，以前可不是这样。” 另一位大妈补充道，语气里满是同情。 “没错，孩子心里肯定难受，换了谁也一样。” “之前他是在奶奶的呵护下长大，和父亲相依为命，现在父亲找了后娘，后娘还带了孩子过来，这以后的日子啊……” 老王听了这些话，心里感觉挺压抑的，他转过头对老蔡说，“这孩子最近的日子可真够呛。” 老蔡也连连点头，心里盘算着，他们或许应该伸出援手，帮帮这孩子。 与此同时，在乔志航的家里。 乔志航一踏进家门，就看到父亲和玲姨坐在客厅沙发上等他。 看他那偷偷摸摸的样子，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小航爸爸先发话了，“小航，你去哪儿了？我让你早上起来做套卷子，你不在书房里写作业，跑哪儿去了？” 小航这孩子不会撒谎，但他也不想告诉父亲自己去学剪纸了。 之前他偷偷溜出去，跑到公园里剪纸，结果被父亲和虹姨找到了。 他刚按照奶奶留下的小本本剪了个风筝，父亲一伸手，就把那风筝剪纸给扯断了。 他可想奶奶了，打小就对剪纸着迷，特想跟奶奶学手艺，可爸爸就是不让，一见他拿剪刀就火大。从小到大，他总是偷偷溜出去找奶奶学剪纸。奶奶走了以后，他躲哪儿都被爸爸揪出来。 每次爸爸逮到他，都把他的剪刀扔了，把他的剪纸撕了，还硬拽着他胳膊，不管他哭得多惨，爸爸都不搭理，非得把他拖回家，逼他把心思全放在学习上。 他觉得自己学习还不错，班级前三，学校前十五，学习也没落下，可爸爸还是板着脸，坚决不让他剪纸，尤其是奶奶走了之后，他想通过剪纸来表达对奶奶的思念，都不被允许。 他能躲的地方都躲遍了，最后跑到幸福食堂，已经三天了，爸爸愣是没找着他。 他每天设好闹钟，赶在爸爸和虹姨回家前偷偷溜回去。没想到今天运气不好，正好撞上他们了。 “小航，我问你呢，是不是又跑去哪儿偷偷剪纸了？我跟你讲了多少遍，男孩子家家的，别碰剪刀。你奶奶让我学剪纸，我都没去学。学那玩意儿有啥用？又不能赚钱，将来你怎么养家糊口？” 小航一看爸爸气得脸都绿了，耷拉着脑袋，小声地说：“我，我回书房写作业去，我……我不出去了。” 爸爸一听这话，脸色更难看了，语气严厉地问：“那就是说你真的去剪纸了。你去哪个地方剪的？让我看看你的书包。” 话音未落，他已经冲过去要抢小航的书包。 小航吓得脸色煞白，书包里都是奶奶留给他的宝贝。要是被爸爸发现了，那可就大事不妙了。爸爸之前已经把奶奶留下的剪纸样本给毁了，要是再把笔记本弄坏了，他以后怎么继续学习啊？ 想到这里，小航紧紧地抱着书包不放。 小航爸爸气急败坏，一巴掌就抽在了小航脸上。 “啪。” 第78章 剪纸小男孩7 乔威的这个巴掌用了八成的力气，打得乔志航跌坐在地上。 他捂着脸，疼得眼圈都红了，却咬着嘴唇不说一句话。他没有错，他不道歉，他也不会跟爸爸说什么。 他的目光扫向后妈蔡虹，他才不要在后妈面前低声下气。 奶奶说过，如果以后他爸爸找了别的女人，叫他不要刻意讨好，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就好了。 他爸把后妈带进门之后，他的成绩从来没下滑过，他才不会给她教训自己的机会。 乔威看到儿子如此倔强，正准备接着教训的时候，媳妇蔡虹从沙发上站起来，“老乔！” 乔威的手停在半空中，他扭头看向蔡虹，“这孩子犟成这样，得好好管管，要不然哪天他学都不上了怎么办？你说他一天天的就知道跑出去剪纸，剪纸有什么出息。” 提起剪纸这个事儿，乔威就气不打一处来。 “小航，你就是被你奶奶给坑了，说什么剪纸是传承，传承到了她的手里，她赚到钱了吗？你爷爷去世之后，她整天靠着打零工带我过日子。” 提起过往，乔威的脸上都是伤感，“她去菜市场捡菜叶子，去卖垃圾，我在你这个年纪总是吃不饱饭，每天都饿肚子睡觉，我劝你奶奶卖剪纸，她舍不得，说不应该用这个谋生，后来我悄悄拿去卖，根本就没有人买！” 乔志航愣怔地看着突然发飙的父亲，又将目光扫向一直在这里，却置身事外的后妈。 他扯了扯嘴角，从地上站了起来，抱着书包想要回书房。 蔡虹却突然火上浇油，“小航，你今年就要中考了，如果因为剪纸耽搁了考高中，你这辈子后悔都来不及，剪纸可以任何时候都剪，但是中考只有一次，轻重缓急，你是分得清的，对吗？” “听妈一句劝，把你奶奶留给你的那些剪纸相关的物品都交给我们，我们帮你收着，等以后你用的时候再还给你，好不好？” 乔志航看向蔡虹，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他上次都听到蔡虹跟自己儿子说了，“你哥哥啊，天天这样剪纸都快废了，到时候上不了学就得去打工，你可别学他，剪纸是什么鬼东西，我们小安可能不能碰哦。” 从那时候起，她就知道后妈靠不住，有了后妈的亲爹也一样是靠不住的。 他每天醒得很早，后妈却从来没有主动给他做过一顿早饭，只有弟弟醒了饿了想要吃东西的时候，后妈才会进厨房做一些吃的，他跟着吃也吃不到多少，他也研究自己做饭，可他根本不是做饭的料，奶奶在的时候，连厨房都不让他进地。 现在他爸爸经常夜里加班，第二天要中午才能起床吃饭，爸爸吃饭的时候，后妈会做得丰盛一些，所以他的饮食时间也做了调整，他的第一顿饭是从中午开始的，晚上爸爸要是出门去工作，那么他就只有这么一顿饭吃。 所以幸福食堂的爷爷奶奶们做那么多好吃的给他时，他才会感动得想流泪。 乔志航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他发现在后妈的教唆下，爸爸又冲过来抢他的书包。 “你听爸爸的，把你奶奶留下来的东西交给我，我收起来，等你中考以后还给你。” 乔志航已经不相信他爸爸了。 他记得上次把奶奶送给他的《解放桥》剪纸交给爸爸之后，第二天就看到垃圾桶里破碎的《解放桥》，他眼里含着泪光，质问他爸爸，“奶奶走了，你都不伤心吗？奶奶那么疼你的，奶奶不让你娶新媳妇，你不听奶奶的。” “乔志航！” 乔威扭头看向蔡虹，想要解释两句，又担心越来越黑，注意到乔志航还想说什么，他一脚就踢了过去，“你给我滚出去，我没有你这样拆台的儿子。” 乔志航早就不想在家里待下去了。 自从奶奶离开后，这里已经不是他的家了。 后妈不喜欢他，人前人后两张脸。 爸爸也不像以前那么喜欢他，张口闭口都是要让他好好学习。 他学习不好吗？他除了吃饭睡觉剪纸之外的时间都留给学习了。 乔志航站起来，揉了揉自己的膝盖，这里很疼，但是身上的疼远比不上心里的疼。 他默默地转身往外走。 这个家已经不是他的家了，他不要回来了。 “乔志航！” 乔威见儿子竟然敢忤逆他，气得大声吼道，“如果你现在敢离开这个家，你就再也别回来了，我不要你这样的儿子。” 乔志航头都没回，他很难过，心像是被人用鞭子抽打过似的，疼得四肢百骸都在发麻。 突然，身后传来蔡安安的哭声。 乔志航听到他爸和后妈一起去哄安安。 他嘴边噙着一抹讽刺的笑，原来如此，爸爸有了新的儿子，他已经不重要了。 乔志航走回书房，从桌子上拿起奶奶的相框，又把校服外套披在身上，这才打开房门往外走去。 乔威听到外面的动静想要冲出来看看，却被蔡虹拉住了胳膊。 “算了，都在气头上，彼此消气就都好了，这么冷的天，他没有别的地方去，等会儿就回来了，等他回来，你们再好好谈谈心。” 乔威这才没出门去追乔志航。 …… 乔志航出了门，很意外地看到了幸福食堂的两个爷爷。 老王和老蔡也看到了他。 两个人赶紧跑上前，“小航，你没事吧？哎呦，怎么还哭了？” “背着这么多东西去哪里啊？” “不会是离家出走吧？” 乔志航一瞅见两位爷爷，眼泪哗啦啦地就流下来了，他抽泣着说：“我想去墓地看看我奶奶。” 老王一听，也忍不住鼻子一酸，“你这小傻瓜，今天天气预报说有雨夹雪，你看这天儿阴的，咱们改天再去，行不行？” 老蔡一把抓住乔志航的胳膊，“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要不要爷爷去帮你出口气？” 乔志航摇摇头，他吸了吸鼻子，“不用了，我爸说不要我这个儿子了，我现在也不要他了。” 第79章 剪纸小男孩8 老王瞅着老蔡，眼神里全是问号，心里想着要不要把这孩子“捡回家”。 老蔡斜眼瞅了瞅老王，叹了口气，“咱们先把他带回去吧，到了幸福食堂再联系他家里人，现在大家情绪都不稳定，没法好好说话。” 老王应了一声，“可不是嘛，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估计大人也是糊涂蛋，肯定是做了什么让孩子伤心的事，不然孩子不会哭成这样。” 两人说完，就拉着乔志航往外走。 楼上，蔡虹看着乔志航被两个老头“拐走”，心里松了口气，但又觉得挺矛盾的。 她转头看向乔威，发现乔威正抱着他们的儿子，儿子在他怀里笑得可开心了。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脑子里总是浮现出乔志航“打”安安的画面。 要是那孩子趁她不注意虐待安安怎么办？ 上次他带着安安在客厅玩，她在厨房做饭，她明明听到安安哭了，跑出来的时候也看到乔志航在打安安，可乔志航就是不承认，她打电话叫乔威回来，乔威都拿皮带抽他了，他还硬撑着说没这回事。 这孩子太狠了，她不得不防着点。 但是……蔡虹看着乔志航和那两个老头越走越远，心里纠结得不行。 就这样让一个孩子被陌生人带走吗？如果现在告诉乔威，乔威把孩子劝回来，那她这些天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要是乔威妥协了，那以后她和安安在乔志航眼里还有地位吗？ 要不，假装告诉乔威一声？现在出去估计也追不回来了。 正发呆呢，她听到乔威喊她。 “老婆，安安想吃我做的小馄饨，我去买点肉馅，你抱着安安，累了就别干活了，看会儿电视，我马上回来。” 听说他要出门，蔡虹拦住了，她指了指冰箱，“上次你包的还剩一些，够他吃的。” 乔威愣了一下，“上次？不是说要给小航煮了当早餐的？” “哦。”蔡虹眼神闪了闪，不紧不慢地说，“我烧水给他煮饭时，他背着书包就跑了，跟这次一样，我没追上，馄饨就没吃。” 乔威没再说话，只是眼神有点暗淡。 到底是不想给小航吃，还是小航在叛逆？ …… 老王和老蔡带着乔志航回到幸福食堂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 谭凤英和宋秋荣等人正在收拾桌椅板凳，看到他们回来，都放下手里的活儿，往前迎了两步。 “哎呀，这孩子怎么哭成这样。” 一路上乔志航眼泪就没停过，现在脸都哭肿了，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老王摇摇头，无奈地说：“奶奶没了，亲爹不爱，这孩子被后妈欺负了。” 董秀兰心疼地把乔志航拉到怀里，“没事，咱们不哭，冷不冷，想喝姜糖水还是热牛奶？” 乔志航没胃口，摇摇头，“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他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尤其是被爸爸又打又骂之后。 如果奶奶在就好了。 奶奶在的话他绝对不会这样对待自己。 董秀兰整理好乔志航的衣领，笑着安慰，“小航啊，你不是我们的麻烦，我们很欢迎你来幸福食堂啊，只要你信得过我们这些老家伙，我们就会帮你到底的。” 宋秋荣也上前一步，满眼心疼地看他，“你后妈打你了吗？要不要我们报警？” 乔志航摇头：“没有，她只是不太关心我而已，没有虐待我。” 说到这里，他又自嘲般地笑笑，“其实也理解，我又不是她亲生的，她很疼弟弟的。” “弟弟？” 几位老人面面相觑。 老王插了一句，“是后妈带来的孩子，不是他自己的弟弟。” 老蔡也补充道：“听说后妈跟他爸爸是同学，年初就领证结婚了。” 谭凤英看着大家还在门口站着，招呼着，“太冷了，把门关上，有什么事坐下来说，我灶上熬了酒酿圆子汤，都来喝点暖暖身子。” 听到有酒酿小圆子，董秀兰眼睛都亮了。 她喜欢酒酿，经常用米酒做点吃的，但她老伴儿说那个东西吃多了胖，已经好久不给她吃了，她知道老伴儿是为她好，她这体重确实有点重，可她就是爱吃，控制不住自己的体重，怎么也减不下来。 谭凤英也给乔志航盛了一碗，放到他手边。 乔志航没吃过酒酿，端起来看了两眼后，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味道怪怪的，但挺好吃的。 他端起碗，一口气喝到见底儿，心情终于好了不少。 店里的食客们来来往往的，谭凤英几个人又去忙了，乔志航坐到王爷爷给安排的位置上，低头剪纸。 他今天想剪《解放桥》，以前他经常在周末的时候跟奶奶去解放桥转悠，闭着眼睛都知道解放桥长啥样。 乔志航认真剪纸的样子吸引了周围吃饭的顾客们，他们纷纷凑过来围观他在干什么。 有女孩子看到他剪纸觉得很新奇，多问了两句。 乔志航一开始有点害羞，后来在蔡思源和董秀兰的鼓励下，也开始讲述自己想学剪纸的原因。 大家这才明白过来。 “天津还有津派剪纸呢？” “还是非物质文化遗产？” “现在都不用剪纸装饰家里了。” “是啊，现在流行的是简约风，装饰品都讲究现代感。”一位顾客感叹道。 “不过，剪纸艺术可是咱们中国的传统手艺，应该传承下去。”另一位顾客补充道。 乔志航听着这些话，心里暖洋洋的。他继续剪着，每剪一刀都小心翼翼，仿佛在雕刻自己的心情。 “你这手艺不错啊，小朋友。”一位中年男子停下脚步，好奇地看着乔志航手中的剪纸。 “谢谢叔叔，我还在学习中。”乔志航抬起头，腼腆地回答。 “你要是喜欢剪纸，可以去参加社区的文化活动，那里有很多像你一样热爱传统艺术的孩子。”男子鼓励道。 乔志航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得到这样的建议。他决定等会儿就去问问老王爷爷，看看社区里有没有这样的活动。 谭凤英看着乔志航和顾客们的互动，心里也感到欣慰。她知道，这个孩子虽然家庭不幸，但在幸福食堂，他找到了温暖和希望。 第80章 剪纸小男孩9 五点半的钟声一敲响，幸福食堂门口就挂上了“打烊啦”的小牌子。 下班时间到了，宋秋荣像一阵风似的溜了出去，她得赶紧回家看她的偶像直播呢！ 老蔡也脚底抹油，他得回家陪小宝贝孙子玩耍。 他们俩走之前，还不忘给老王交代几句，让他好好看着孩子们，晚上他们早点回来。 董秀兰本来打算回家和老伴儿一起散步，但今天她有点懒懒的，不想动。特别是小航还在店里，她心里放不下，给老伴儿打了个电话，就去厨房给孩子们做饭去了。 王松林因为身体原因，最近就住在店里，他悄无声息地开始收拾房间，心里还在琢磨着晚上要不要收留这孩子，还特意换了套崭新的床单被罩。 谭凤英就坐在乔志航旁边，给他看自己小孙子的搞笑视频。 她还把乔志航的剪纸作品拍下来，发给儿子，让两个小孙子也瞧一瞧。 天色渐渐暗下来，乔志航心里有点忐忑不安。 他不停地往窗外看，但门口的行人匆匆忙忙，好像没一个是他爸爸派来找他的。 晚饭时间都到了，爸爸真的不会来接他吗？ 在爸爸心里，他真的那么不重要吗？ 奶奶以前说过，妈妈走了以后，爸爸就是他最亲的人了。等奶奶也走了，他就得和爸爸相依为命了。奶奶总是叮嘱他，要多理解爸爸，多心疼爸爸。 自从后妈进门，他就被忽视了，上次他想陪弟弟玩玩，心里盘算着，要是后妈看到他这么照顾弟弟，说不定能对他态度好点，爸爸也会乐开花。 他真心想跟后妈好好相处，没想到弟弟一哭，后妈就一口咬定他欺负弟弟，连在外打拼的爸爸都给叫回来，让他挨一顿收拾。 皮带抽在身上，疼得他直哆嗦，但他硬是没哭，也没道歉。 爸爸问他知不知道错了，他就是不认错。 弟弟拿玩具砸他，他只是躲了一下，弟弟自己摔了反而哭起来，他正哄着弟弟，后妈又跳出来指责他动手，爸爸又被叫回来教训他。 他见识了后妈最狠毒的一面，想象着自己未来的生活，心里委屈得要命，却找不到人倾诉。 他想跟奶奶说说心里话，但他不知道奶奶的墓地在哪儿，他找过，就是找不到，满身疲惫地回家，后妈又跟爸爸告状，说他离家出走。 爸爸一脸愁容，喝多了就找他，希望他能和后妈和平共处。 他一直都在努力讨后妈欢心啊。 以前班上有个同学，也是单亲家庭，爸爸有了新女友后，就不太管他了，那同学说爸爸有了新欢就不要他了，当时他还劝同学跟爸爸好好谈谈。 现在轮到他自己了，他苦笑，他也想跟爸爸聊聊，但爸爸就是不给他机会。 每次他们一聊天，爸爸就先发火，说他不应该小心眼，应该接受新来的安安。 他接受了安安，想把他当亲弟弟，但后妈就是不接受他。 就像这次，他离开小区前抬头一看，清清楚楚地看到后妈站在窗前，看着他跟两位爷爷走，却一句话也没说。 就好像没看见一样。 她就真的眼睁睁看着他被“陌生人”带走吗？ “小航，董奶奶给你准备了好多好吃的零食哦！” 乔志航这才回过神来，一瞧，董奶奶手里拎着一大包零食，全都摆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有十八街麻花，豆根糖，山药糖堆儿，金刚条（山楂条），绿豆糕，耳朵眼炸糕，熟梨糕，还有新鲜切好的哈密瓜…… “快尝尝这个，刚出炉的，还热乎着呢。” 董秀兰把一个红豆沙耳朵眼炸糕递给了乔志航。 “哇，好烫！” 乔志航咬了一口，差点没被烫到舌头。 谭凤英看他吃得这么香，也忍不住拿了一个。 “秀兰，这些零食都是哪儿买的？咱们附近哪儿有这么多好东西啊。” 老王也坐下来，挑了一个山药糖堆儿开始吃，“比我们自己做的好吃多了，不过这一根应该不便宜吧。” 董秀兰指了指门外的小轿车，“是我老伴儿特地买来的。” “哎呀，天天说你胖，还老给你买这些。” 老王咂咂嘴，“你这老伴儿真是的，嘴上一套，行动上又一套。” 谭凤英白了他一眼，“想夸人就好好夸，做了那么多年会计，连形容词都用不好。” “我得纠正你，这叫心里疼，人家老伴儿是真心疼她，咱们没有那样的福气了，就多吃点，吃人嘴短，吃完就别说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逗得董秀丽笑得合不拢嘴。 乔志航也被三位老人逗乐了。 他手里拿着耳朵眼炸糕，吃得津津有味。 这种油炸食品，即便是奶奶在的时候，他也难得吃到，因为爸爸总说油炸食品不健康。 记得有一次他和奶奶逛古文化街，吃了好多小吃，回家又吃了冰激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偷偷吃了冰激凌，晚上回家就肚子不舒服，又拉又吐，爸爸还带他去医院检查，结果在病房里和奶奶吵了一架。 从那以后，他自己也不敢吃这些东西了，因为每次他不舒服，奶奶都会偷偷地抹眼泪。 现在，彻底没人管他了，他就算又拉又吐，爸爸也不会出现了吧。 他成了家里那个不受欢迎的人。 吃完耳朵眼炸糕，乔志航去打扫卫生。 董秀兰赶紧追上去，把他拽到一边，小声问：“宝贝，要不要奶奶帮你给爸爸打个电话？” 乔志航摇摇头，心里别提多沮丧了。 虽然是一时冲动跑出来的，但他压根没想过爸爸会真的不要他。 既然爸爸不想要他了，那就算了，他一个人打工赚钱，应该也能挺过去吧。 老王摆摆手，“别打电话，我倒是想看看小航爸爸什么时候会来找孩子。” “小航，如果你信得过爷爷，就和爷爷在员工宿舍将就一晚，明天你爸爸要是还没来，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小航点点头，但到了半夜，他就偷偷溜走了。 老王半夜醒来发现孩子不见了，吓得一身冷汗。 第81章 剪纸小男孩10 老王赶紧给老蔡打电话，“喂，老蔡啊，我完了，我可能犯病了，我给小孩儿弄没了。” 老蔡迷迷糊糊的，听到小孩儿还愣了下，“嘛小孩儿，你那边哪儿来的小孩儿？” “嘟嘟嘟。” 老王挂了电话坐在床头发呆。 他揉着眉心想着，不应该啊，他不是失忆吧？按说轻度老年痴呆也不至于变成傻子吧？他记得昨天店里就是来了个小男孩儿，还是他和老蔡“捡”回来的，小男孩13岁，叫小航，被爸爸打了以后离家出走，来到幸福食堂后和他住在一起的。 人呢？ 他的记忆出现问题了吗？ 老王又给谭凤英打电话。 “凤英啊，我还得去医院看看，我有可能不是老年痴呆。” 谭凤英还没睡，正在帮李欣楠看她带的那波学生的论文，她摘掉老花镜，关掉台灯往外走。 “老王你这大半夜不睡觉，精神有问题了？” 要是搁以前，老王肯定要回呛两句的。但是此刻他却默认了，“我很有可能是精神分裂。” “你说嘛？” “我会不会是把人家小孩儿给埋起来了？” 老王一拍脑门想起来了，“我去看看监控，万一我也有梦游症呢。” “小孩儿，梦游？”谭凤英品了品他话里的意思，也惊了一身汗。 “老王，你是说乔志航不见了？” 老王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对，我就记得我身边躺着一个小孩儿的，醒来以后孩子就不见了，我这不赶紧问问你们，我问老王他还挺纳闷的，我就以为我脑子出问题了。” 谭凤英无语了，“那你还叨叨嘛呢，我跟他们几个说一声，过去找孩子吧，卷帘门不是关了门，你看看他是不是在饭厅。” 老王嘟囔着下床往外走，“别是趁着我不注意的时候去偷偷拿钱吧。” 越这么想他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迈开腿小跑起来。 出门就发现小孩儿坐在他常坐的位置上，点着一盏小台灯，正低头剪纸呢。 老王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对着电话那边的人，劫后余生似的感慨，“没事了，虚惊一场，小孩儿在呢，在剪纸。” 不等谭凤英再开口，他又说，“好了没事你接着睡吧，大半夜的不打扰你了。” 谭凤英：“你还知道打扰我，你……” “嘟嘟嘟……” 谭凤英把手机拍在了门口的鞋柜上。 猫咪小怪听到动静跑过来。 她一看小家伙胖嘟嘟的脸，刚还冒着火的眼睛完成了小月牙。 “来，小怪，来奶奶怀里。” 小猫咪乖顺地跳进她的怀里，她抱着小猫咪回了卧室。 另一边，蔡思源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蹭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吓醒了身边的老伴儿。 老伴儿正准备说他，就看到他已经穿衣服下床往外跑。 “干嘛去呀？大半夜的，别吵醒孩子们。” 老蔡还没开口，电话响了。 听到老王那边说没事儿以后，他吐槽了一句，“老小子，你要是不神经，我都得神经了。” 幸福食堂。 给老蔡打完电话以后，王松林也松了口气。 他靠在椅子上看着乔志航，揉着眉心不想说话。 乔志航剪完一幅作品之后，很有眼色地去倒了一杯热水放到王松林的手边。 王松林捧着杯子不说话，出神地望着桌子上剪纸作品《解放桥》发呆。 解放前他好久没去了，上一次去还是老伴儿在的时候。 老伴儿很喜欢那边，身体好的时候经常跟他一起坐公交车去溜达。 解放桥附近有个拉面馆，开了三十多年了，是黄汤拉面，咖喱味儿的，一碗5块钱，特备实惠。 老伴儿病了以后，他让儿子开车带着他们去过。 当时那家店的拉面已经涨价到8块钱，放的料也不足了，味道更是大不如前。 老伴儿有些遗憾，说如果那家店的老板不换人，也许店铺还是从前的样子。 老王没有告诉他，他提前去踩过点的，拉面馆的老板去世了，现在接收店铺的是老板的儿子。 “王爷爷，对不起，打扰您休息了。” 老王捧着热水杯，看着耷拉着脑袋道歉的乔志航，微微一笑，“没事的，年纪大了睡两个小时就够的。” “倒是你，还在长身体，应该多休息。” 乔志航摇摇头：“我睡不着，不知道爸爸在干什么，估计搂着安安在睡觉吧。” 看着如此低落的小家伙，王松林笑着张开手臂，“要不要爷爷也搂着你睡觉？” 乔志航抬头看着王松林，鼻子酸酸的，“王爷爷，您跟我爷爷一样，看着凶巴巴的，实际上很善良。” 王松林揉了揉他的头发，心里也闷闷的，“走吧，跟爷爷去休息，早上起来的，你爸爸要是不来，我们去找他。” 乔志航眼睛里闪过一抹忧郁，“我不想找他了，回去还是过以前那样的日子，那我宁可出门流浪。” 没想到小孩儿还挺有脾气的，王松林哈哈一笑，“那就睡醒了再说。” 乔志航躺了一会儿就睡着了，老王看着他，想了很多。 他在群里发了一个消息。 钱来了：【我们想办法治一治那个不称职的爹吧。】 没想到有人竟也没睡。 微笑的玫瑰花（董秀兰）：【你打算干什么？违法的事情不能做。】 钱来了：【嚯，还没睡呢，我是不是要告诉你老伴儿，现在厨房里有老鼠在偷吃小零食。】 微笑的玫瑰花：【实在太饿了呀，这么减肥伤身体的，我胃口不能饿，一饿心就慌，这么大岁数了心慌可不行。】 钱来了：【你怎么说都有道理，吃吧，吃完200斤了。】 微笑的玫瑰花：【我就是变成300斤，我老伴儿也不嫌弃我，我吃得饱睡得好。】 钱来了：【300斤？够一刀的了。】 董秀兰正思考怎么回答的时候，谭凤英上线了。 一池潭水：【@钱来了，不要扰民，再发消息打扰我们休息，罚你请我们去听相声。】 群里安静了，再也没人发消息。 谭凤英一招制敌，其他几个默默窥屏的伙伴们也很满意。 距离营业时间还有5个小时，大家又去睡了个回笼觉。 这一夜很漫长。 对乔威也是如此。 他本来是在家里等着儿子主动回家道歉的，可是等到了晚上9点，儿子都没有回来。 这下他真着急了。 第82章 剪纸小男孩11 一到晚上九点，蔡虹就开始哄安安睡觉。小家伙闹腾着要乔威陪着，但乔威心情不太好，心里一直想着乔志航，对安安的撒娇就没怎么上心，还带着点不耐烦地催蔡虹，“快点把安安哄睡，我们得去找小航。” 乔志航不在家，蔡虹难得享受了一把三口之家的温馨时光。 一想到乔志航回来后，乔威的注意力又得分给他，蔡虹心里就有点儿不乐意。 但转念一想，乔志航毕竟是乔威的儿子，要是真丢了，肯定会影响乔威的心情，进而影响到他们夫妻的感情，还可能让乔威对安安有看法，她最终还是同意了，等安安睡着就去报警。 到了晚上10点，安安终于被哄睡了。这小家伙好像知道爸妈要偷偷溜出去，蔡虹刚把他放到床上，他就醒了，哭着喊妈妈，喊爸爸。 乔威被哭声弄得头疼又烦躁，决定自己出门去找小航，让蔡虹留在家里。 蔡虹不太情愿地看着他出了门，掏出手机给自己老妈打电话。 “妈，乔威出门去找孩子了，我看到小航可能被两个老头子给拐跑了，要不要告诉他一声，我现在要是告诉他的话，他会不会觉得我心狠，明明都看到孩子跟别人走了也没提醒他。” 这一天她心里七上八下的，一会儿走神，一会儿又纠结个没完，心里那个内疚啊，自责得不行，还得自己给自己打气，安慰自己。她作为后妈，真心实意地想要照顾小航，可小航总是闷闷不乐的，搞得她心里也挺不是滋味。小航没了奶奶，这事儿真不怪她，她也挺无奈的。小家伙整天抱着那些破烂玩意儿，看得她心烦意乱的。 “每天剪纸有啥好处嘛，又不能拿去卖钱赚点外快，我跟那小家伙讲不通，跟乔威一说，他居然还发火了，现在好了，人不见了，我耳朵总算清静了，可心里还是堵得慌。” 电话那头的老妈就静静听着。 等她一股脑儿把想说的都倒出来之后，那边才慢悠悠地开了口。 蔡虹一听老妈的话，急得差点跳起来，“我干嘛要跟他坦白啊，我做错了什么，要跟他认错？” “安安是我儿子，从小到大我都没碰过他一根汗毛，被小航打哭了，哭得那么伤心，我这心里能好受吗？” 电话那边又说了两句，察觉到她如此执拗且冥顽不灵，直接挂了电话。 蔡虹眼睛红红的，心里觉得妈妈就是不懂她，就像当年她想嫁给乔威的时候一样。妈妈气得不行，坚决反对她结婚，还让她和前夫复合，给安安一个完整的家。 她前夫就是个没用的家伙，整天在外面低声下气，回家就变成大老爷，对她指手画脚的。 作为妻子，她照顾他也就罢了，但他凭什么还要她照顾他姐姐一家呢？姐姐赖在家里不走，她还得时不时去给他们做饭。姐姐和姐夫出去打工后，竟然把孩子丢给她带。 那孩子也不是省油的灯，经常偷偷地欺负安安。 小安安还小，话都说不利索呢，胳膊上都紫一块红一块的，看着就让人心疼。 蔡虹抱着睡得香甜的安安，心里想着和乔威的那些对话。她记得乔威早年丧妻，每次同学聚会见到她，他都似乎有意接近，特别是她离婚后，他还主动打过电话给她。她曾告诉乔威，如果他能真心对待她的儿子，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她也会同样对待他的孩子。 但真正生活在一起后，她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完全公平。 乔威的儿子对她也挺排斥的，宁愿自己去泡方便面，也不愿意吃她做的饭。 上一段婚姻的回忆并不愉快，所以这次婚姻，她决定要牢牢掌握主导权。 乔威刚踏出家门，就忍不住想拨通110报警，但手机刚掏出来，他又犹豫了，觉得这事儿挺丢人的。 要是小航一会儿自己回来了呢？ 要是闹出什么乱子不好收拾怎么办？毕竟他确实对儿子动了手，这算不算虐待儿童呢？ 乔威心里五味杂陈。 他下楼后，直奔物业办公室，却发现工作人员已经下班了，于是他又转向保安室。 保安室里值班的是个小伙子，乔威描述了乔志航的外貌后，小伙子摇摇头，表示没见过。 乔威想调取小区监控，却得知监控系统坏了，这几天正在维修，也就是说，孩子去了哪里，小区监控也拍不到。 站在小区门口，乔威心里慌得一批。他决定扩大搜索范围，一边走一边向路人打听，希望能找到关于小航的任何线索。 儿子到底去哪儿了？ 他不就是说了他两句，他就不要他这个爸爸了？ 他才13岁，自理能力都不太强，怎么在社会上生存啊？ 虽然天津治安不错，但人心难测，万一小航遇到坏人怎么办？ 一想到儿子可能会被坏人骗走，可能会被人砍断四肢，被迫以残疾儿童的身份乞讨，或者被摘取器官……乔威的手都开始颤抖。 他终于下定决心，拨打了报警电话。 “喂，是幸福社区的公安局吗？我儿子不见了，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我离这儿不远，马上就到。” 乔威整夜都在焦急地寻找儿子，心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 天色微亮之际，蔡虹终于鼓起勇气，向他坦白了她所目睹的一切。 乔威乍闻此讯，一时之间大脑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你是说，小航被人带走了？？” 他既焦虑又愤怒，脸色苍白得如同失去了所有血色，对着电话那头的蔡虹怒吼，“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难道你希望我儿子失踪，就会对你儿子更加疼爱吗？你的心肠也太狠毒了！” “等我找回我儿子，咱们再好好算这笔账！” 挂断蔡虹的电话后，乔威急忙前往警局，向警方报告了新的线索。 警方去调查的同时，乔威收到了勒索短信。 【你的儿子在我们手里，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第83章 剪纸小男孩12 乔威一瞅见那条短信，脑袋瓜子嗡的一声，血液都凝固了，整个人傻愣愣的，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手抖得跟筛糠似的，赶紧给警察局拨了个电话。 “我儿子被绑架了！” “我收到了勒索短信！” 警察们火速赶到了乔威身边，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紧张和严肃，仿佛能从乔威的眼神中读出他内心的恐慌和无助。 拿着乔威的手机给绑匪拨了个电话，但绑匪没接，警察们赶紧查号码主人去了，他们知道时间就是生命，每一分每一秒都至关重要。 没到二十分钟，目标就锁定了，警察们迅速而果断的行动让乔威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手机号码是王松林的。” 王松林是谁啊？乔威心里焦急地思索着，他咬牙切齿的，“王松林绑架了我儿子？” 警察们分成两队去查这事儿，乔威还在幸福社区门口晃悠呢，他的目光四处游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或是希望着什么。 正好赶上幸福社区的保安换岗，警察们开始走访调查，碰巧老保安认识王松林，他端着暖水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才说，“那家伙是幸福食堂的，昨天还来我这儿打听小航的事儿呢。” 乔威挤开警察，急匆匆地问保安，“王松林是个老头吗？幸福食堂在哪儿，能告诉我吗？” 保安上下打量着乔威，眼神里满是不屑，“你就是小航他爸啊？” 乔威点点头，他能感觉到保安话语中的轻蔑，但他顾不得这些，他只想尽快找到儿子。 老保安嗤之以鼻，“哎呀，你终于想起来找儿子啦？”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乔威心里五味杂陈，警察也斜眼瞅了瞅乔威，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怀疑和探究。 这是……经常虐待孩子？警察们心里暗自揣测，那孩子是真被绑架了，还是乔威自导自演的戏码，还真不好说。 想到这儿，警察留下一个看着乔威，另一队人马去幸福食堂那边调查去了，他们知道，每一个细节都可能成为破案的关键。 乔威站在保安亭外面，跟老保安大眼瞪小眼，他感觉这老保安对他好像有点敌意，他也没乱停车，也没干啥扰乱保安秩序的事啊，怎么就用那种眼神看他呢？ 乔威咳嗽了一声，“您认识我？” 老保安啧啧两声，“略有耳闻。” 乔威…… “你既然都不喜欢你的亲儿子，天天乐意给后儿子当亲爹，儿子跑了你急个啥。” 乔威整个人都懵了，他没想到自己的私生活竟然成了社区里的谈资，他感到羞愧和愤怒。 这事儿，保安都知道了？家丑不可外扬，是小航出来进去跟人说的吗？除了他也没别人能这么编排他这个当爸爸的啊。 警察看了看乔威，又看了看老保安，他们的眼神交流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保安问警察，“查过他家里的水表吗？别是大半夜的自己害了儿子，然后栽赃给别人。” 乔威脑子有点乱，这保安凭什么这么怀疑他呢？他感到自己被误解，被冤枉，他想要辩解，但又不知从何说起，于是黑着脸跟对方battle。 两人说着说着就要吵起来，眼看着就要动手，警察赶紧把他们分开，还很严肃地提醒乔威，“你是不是应该把注意力放到找你儿子身上，你儿子还没找到呢。” 乔威点头道歉，“不好意思警察同志，他这么污蔑我，我受不了。我虽然嘴笨，但我对我儿子的爱那是真的，那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不疼爱，只是方式方法不太对，我以后改了就是，他没有权利来指责我。” 老保安：“是呢，我没权利，孩子的后妈有权利，你呀，就不该有这么好的儿子。” 正聊着呢，绑匪的第二条消息又来了，乔威的心脏猛地一紧，他紧张地盯着手机屏幕。 【你不要告诉警察，否则我撕票。】 晚了，他早就告诉警察了，乔威看向一旁站着的警察，将手机消息展示给他看，“我现在怎么办？” 老保安伸长脖子往前看，“怎么了？” 要不说他和王松林趣味相投呢，两人都爱八卦，他们的眼神中总是闪烁着对未知的好奇。 留守在这儿的警察已经跟同事联系上了，把绑匪的消息告知同事。 时间一晃到了早上八点，大伙蹲在幸福食堂门口等着人呢，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紧张。 他们打听过了，幸福食堂是五个老年人开的餐馆，有三个女老板，两个男老板，那两个男老板很可能就是拐走乔志航的人。 那两个老头一个叫蔡思源，一个叫王松林，蔡思源三世同堂，过得挺滋润，不像是会绑架孩子的人。 而王松林，老伴儿癌症去世后，颓废了一段时间，后来是这几个伙伴打开了他的心扉，带他走出了阴霾，一起开了这个幸福食堂。 幸福食堂的股份一人百分之二十五，公平得很。 虽然持股相同，但是投钱最多的是谭凤英，谭凤英也算是这个幸福食堂的掌权者。 就是不知道谭凤英清不清楚眼下的这件事儿。 …… 幸福食堂内。 王松林早早地起床收拾店里，他是个勤奋的人，他总觉得多睡一会儿浪费时间。 小航打着哈欠来问他为什么起这么早的时候，他还开玩笑说，“生前何必久睡，死后必定长眠。” 又担心自己的言论影响到小航，他还找补了一句，“我个人观点啊，我就不是个能睡觉的人，我年轻那时候也是，你多睡会吧。” 乔志航也没了困意。 他想帮忙张罗着做个早餐给大家吃。 但是王松林没让他去后厨。 “你去学习吧，你书包不是带了吗，自己检查作业，即便是放寒假也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虚度光阴啊。” 小航没想到王爷爷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他把手机还给王松林，找位置坐下看书学习。 看着乔志航坐在那里认真地学习，老王感慨颇多。 他来到后面厨房，煮了一碗阳春面，煎了荷包蛋，还打开了一包坚果倒进小盘子里，切了一颗苹果，端到餐桌前。 一老一小吃得温馨又满足。 吃饱饭后也到了店铺营业时间。 王松林知道老伙计们要到了，他伸了伸腰往外走。 刚打开卷帘门，一个身影晃过来直接按住了他。 “别动！” 第84章 剪纸小男孩13 王松林看到眼前的情景，整个人都傻了眼，被反手压制得直不起腰，连对面是谁都看不清。 “喂喂喂，你们这是搞哪一出啊，一大早就来恶作剧！” 乔威冲进店里，看到小航站在那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赶紧跑过去，“小航，小航你没事吧，爸爸来了。” 王松林拼命想挣脱，却听到背后的人冷冷地说，“别动，我们是警察。” “警察又怎样？我又没犯事，快放开我！” 王松林气得不行，他做了好事没得好报，反而被警察找上门来难为他。 看热闹的保安挤过人群，跟警察求情，“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你们别这么压着，快放开他，他身体不好，前几天才出院呢。” 王松林听到声音，急忙问，“老夏，这是怎么回事？是演习吗？”他可是什么通知都没收到啊。 幸福食堂门口，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蔡思源开车载着谭凤英和董秀兰过来，也发现了不对劲。 他连车都没停进院子，直接路边一停，推开车门就往外冲。 “老王，出什么事了？” 谭凤英和董秀兰也小跑着来到警察面前。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蔡思源去找负责人时，对方已经先放开了王松林。 他们也发现，老王和发信息的人对不上号。 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正想再问个清楚，老王已经气炸了。 他叉着腰，瞪大眼睛冲着他们喊，“你们几个什么意思？我哪里做错了？给我证据，这么突然袭击我，我心脏受不了，你们赔我医药费吗？精神损失费呢？” 警察们你看我我看你，又看向乔威。 这时乔威已经拉着乔志航从幸福食堂里走出来，站在店门口上下打量。 “小航，你怎么被拐到这儿来的？小区里不是发了反诈骗宣传单，你没看吗？” 乔志航终于明白过来，他们把王爷爷当成绑架犯了。 他其实是自愿跟来的，因为有幸福食堂这些好心的爷爷奶奶们收留，他才能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吃上饱饭，睡在软绵绵的床上，还挺舒服的。 如果不是因为还要学习，他都想申请在这儿长住了。 眼看老爸又要发火，乔志航赶紧解释：“我不是被骗来的，你别冤枉王爷爷。” “但我收到了勒索短信啊！” 说着，他把手机递给乔志航，“你看看，他居然想撕票，这老头看起来挺和善的，背后这么邪恶，你还帮他说话，你不要命了吗？” “所以你们是根据短信找到这里的？” 乔志航有点无语，他竟然忘了这一茬。 他也没想到老爸这么早就报警了，还以为他至少会和绑匪周旋一会儿呢。 乔威一把抱住儿子，眼眶都红了，“爸爸以后不打你了，你能原谅爸爸吗？” 乔志航看着他，认真地问，“不是阿姨跟你说的？” 乔威：“你在说什么？” 乔志航停顿了一下，“我跟着王爷爷和蔡爷爷走的时候，她就在窗户前看着我呢。” 乔威头疼得厉害，他揉着太阳穴，稍微弯下腰，认真地听儿子讲述事情的经过。 “所以，你是自愿跟他们走的？” 乔志航点头，“我还免费吃了饭，过了夜，董奶奶给我买了各种小零食，宋奶奶送了我一个保温杯，蔡爷爷给我一个文具盒，谭奶奶送我一件衣服说是和她孙子同款的。” 乔威感到非常惊讶，“你这么快就跟幸福食堂的老人们混熟了？” 而且大家都送给他礼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老王咂了咂嘴，感情只有他一个人什么也没送呗。 这时蔡思源已经走到乔威面前。 他脸色有些难看，“小航爸爸，我们是看到小航可怜，收留了小航，本想着今天跟你联系的，没想到你竟然报警，这事儿……” 乔威赶紧道歉，“对不起，我是收到了短信，是勒索短信，就误以为是你们绑架了我儿子。” “勒索短信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王松林冲过来，一脸的愤愤。 他真是比窦娥还冤了。 乔威赶紧把勒索短信展示给大家看。 老蔡看完后，眼神飘向王松林。 无声地询问，是不是玩笑开大了，把人家吓到了？ 就连谭凤英都无语了，这个号码确实是老王的。 老王咬牙切齿，“我不知道！这个时间我睡觉呢！” 乔威皱眉打量着这个穿着西装的老头。 这老头不像是在说谎，可这事儿也太……巧了吧？能是巧合吗？ 如果不是巧合的话…… “那为什么对方有我的联系方式？” 谁也没注意到此时此刻乔志航的表情。 警方倒是捕捉到了他脸上心虚的表情，虽然是一闪而过，但却也露出了马脚。 “小朋友，短信是你发的吧？”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乔志航的脸上。 乔志航一看事情败露后，低下了头。 他转向王松林，“对不起王爷爷，我跟您借用手机就是给我爸爸发消息，我想知道他到底在不在意我。” “乔志航，你就这么吓唬我是吧？” “你这孩子太不靠谱了！” 乔威怒气冲冲地举起了手。 “啪。” 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打了乔志航一巴掌。 反应过来的王松林伸手就推了乔威一把，大声吼道，“你有什么本事，就知道打孩子是吧，自己的孩子就往死里打啊。” 老蔡也很生气，他就看不得家长打孩子，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丝毫不顾及孩子的自尊。 谭凤英和董秀丽赶紧过去安慰乔志航。 虽然都觉得乔志航这个恶作剧不太好，但一看到乔威动不动就动手，他们为乔志航的未来感到深深的担忧。 生活在这样的父亲身边，心理创伤能小吗？ 以前他们都觉得是因为乔威找了媳妇的关系，现在再看，乔威这个父亲也是个不称职的。 从头到尾，乔志航没有哭，他所有的情绪都在忍耐着。 直到王松林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安慰他，“疼不疼啊，爷爷看看。” “哇……”乔志航哭了。 第85章 剪纸小男孩14 乔志航一掉眼泪，王松林就手忙脚乱了。 他急忙用袖子给小家伙擦眼泪，“瞧你哭得稀里哗啦的，我都没怪你拿我的手机发勒索短信呢，该哭的是我才对。” 他这么一说，乔志航哭得更厉害了。 他哭得肩膀直抖，还不忘道歉，“爷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试试我爸爸到底在不在乎我，没想到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爷爷，您的肩膀还疼吗？” 王松林接过谭凤英递来的纸巾给他擦眼泪，轻声安慰，“没事的，爷爷不疼，爷爷不怪你，误会解开了就好，你也受了不少委屈。” 说着他还瞪了一眼被蔡思源拦在一边的乔威。 乔威有苦说不出，先给警察道歉，说私下解决这个事情，还去跟周围好奇的人解释了情况。 人群慢慢散去，只剩下幸福食堂的几位老人还站在那里。 警察临走前还警告乔威，“不许打孩子，这是家暴，明白吗？” 乔威有点无奈，自己的孩子还打不得了呢，他又没打别人家的孩子。 打孩子嘛，天经地义，一点也不过分，他也是从小被打到大的，虽然他爸爸都是在家里收拾他，在外面给他留足了面子。 他今天也想给小航留面子的，13岁的孩子也懂得看脸色了，但是偷跑出家门也不给他打个电话，他就是很生气。 在这儿不是不能教育吗，等会儿回家的时候他还是要好好跟这个孩子谈谈，13岁性格都该定型了，再不抓紧管教，以后可就更难管了。 大家都没有去管乔威是怎么想的，顾不上，他们都围着小航呢。 谭凤英走上前拍拍小航的肩膀，“小航，你爸爸不应该打你，奶奶也说过他了，你现在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小航眼眶泛红，连连摇头，他不愿意跟随父亲回家，那个曾经的家，如今对他而言，已不再是温暖的港湾。 如果现在回到父亲身边，他心里明白，免不了又是一场皮肉之苦，他真的不想再承受那些了。 董秀兰目睹了这一幕，深深地叹了口气，轻声说道：“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作为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师，董秀兰与孩子们打过无数次交道，她能洞察乔志航的心思，也看透了乔威的态度。 她提议道：“让小航在这儿住上两天吧，这里有食物、有饮料、有舒适的住处，等他心情平复了，你们父子俩再好好坐下来，掏心掏肺地谈谈。毕竟，血浓于水，父子之间的心灵沟通比什么都重要。” 乔威却不同意，他坚持要带走乔志航。 他板着脸对乔志航说：“这里是饭馆，什么样的人都有，你在这里待着有什么意义？环境这么嘈杂，根本没法学习，也静不下心来。” 谭凤英再也忍不住了，她冷冷地对乔威说：“你现在是不是气头上，就想把孩子带回去打一顿？那可不行。小航也是我们幸福食堂的一份子，他帮了我们很多忙，他愿意留在这里，我们都欢迎。” 出乎意料的是，一向不太喜欢孩子的谭凤英，竟然主动站出来为小航说话。 有了谭凤英的支持，蔡思源和董秀兰也加入了劝说乔威的行列。 乔威依旧不愿意妥协，正打算说服乔志航时，他的妻子蔡虹打来了电话。 “乔威，孩子找到了吗？” “嗯，找到了，你是不是很失望？” 电话那头的声音急切地辩解着，“真的不是我，我明白那两位老人家心地善良，幸福食堂的那些老伙计们也都是大好人，绝不会对小航有半点伤害。那一刻我就是一时冲动。你可别这么误解我啊，我对小航的关心和挂念是真心的，我……” 乔威听不下去了，打断了她的话，“我儿子平安无事，你应该感到庆幸。” 挂断电话，乔威的目光在幸福食堂的几位老板脸上一一掠过，他轻轻叹息，“那就拜托你们照顾航航了。航航，爸爸得回家一趟，你只能在这儿住一晚，明天必须回去，我有空就来看你。” 乔志航轻松地挥了挥手，“没问题。” 乔威向幸福社区走去，每走几步就回头望望。 老蔡笑眯眯地拍了拍乔志航的头，“走吧，今天想剪什么发型？” 时间一晃到了九点，幸福食堂准时开门迎客。 乔志航兴高采烈地帮忙招呼客人，有顾客点炒菜他就赶紧跑去后厨告诉掌勺的董秀兰，有顾客要面食他就急忙去找谭凤英。 幸福食堂的后厨里热闹非凡，董秀兰一边翻炒着锅里的菜肴，一边想着白天的劳累，晚上得好好犒劳自己，吃个小蛋糕放松一下。 谭凤英则一边忙碌一边给儿子发后厨的照片，她自豪地告诉他幸福食堂的卫生条件一流，等他有空来时，她要亲自下厨，让他尝尝她的拿手好菜。 王松林坐在收银台前算账，看着乔志航在店里忙前忙后，忍不住对一旁的蔡思源提议，“这孩子这么勤快，以后他想来就让他来吧，免费吃喝，想帮忙就帮忙，想当门童就当门童，怎么样？” 蔡思源笑着摇头：“他还是个学生呢，才初一，等上了高中学习压力更大，能抽空来看看我们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两人的话传到乔志航耳中，他笑着跑过来，信心满满地保证，“不管将来我有多忙，我一定会抽空来看望你们。带着水果，带着营养品，怎么样？” “太好了！” 王松林和蔡思源忍不住笑出声，这小家伙真逗，跟孩子们在一起，他们感觉自己都变年轻了。 幸福社区，乔威的家。 乔威回家一看，门口竟然摆着两个行李箱。 他一进门，蔡虹还在忙着收拾东西。 本来他气冲冲地想跟蔡虹理论一番，可一看到她已经穿好外套，一副准备出门的模样，他皱着眉头问，“你要去哪儿？” 蔡虹眼睛都哭肿了，一整夜没合眼，脑子里转了无数个念头。 可能她和乔威真的不适合一起生活。 “乔威，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小航被带走的事，我为自己的自私行为向你道歉。我心里很乱，我想我们需要分开一段时间，好好想想我们的关系是否还有未来。” 乔威冷笑一声，“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蔡虹愣了一下，然后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啊，我们直接离婚怎么样？” 第86章 剪纸小男孩15 乔威气呼呼地瞪着蔡虹，“离婚？当初是你死缠烂打要嫁给我，现在又嚷嚷着要离婚，蔡虹，你是不是闲得慌啊？” 蔡虹穿好鞋子，转身回房间抱起安安。 安安正看得津津有味的动画片，被妈妈一抱就哇哇大哭，“佩奇，佩奇。” 蔡虹擦掉他的眼泪，赶紧安慰他，“妈妈带安安出去玩好不好？我们去看风筝，去打雪仗。” 安安的哭声立刻就停了，他满心期待地看着蔡虹，“要去公园。” “没错，去公园，还要坐火车，安安喜欢坐火车吗？” 蔡虹一边哄着儿子一边去拉行李箱。 乔威站在门口，挡住了蔡虹的去路。 他脸色阴沉，嘴巴紧闭，像极了瘪了的啤酒瓶盖，说不出话来。 眼神紧紧盯着蔡虹，让人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蔡虹伸出手，轻轻推了推他，“让开吧，我们娘俩现在就走。” 乔威一整晚都没合眼，脑袋胀痛得厉害，太阳穴一跳一跳地，视线都有些模糊了。 他是个程序设计师，最近几天一直在加班熬夜，本以为终于能放假好好休息了，没想到媳妇和孩子又闹得不可开交，他心里既烦躁又混乱，脾气也变得不太好。 “蔡虹，差不多的了，我不跟你计较，你也别动不动就回娘家，爸妈年纪都那么大了，还为我们操心。” 蔡虹轻轻抬起下巴，眼神里充满了不屈，“我们俩不合适，从结婚后搬到这边来的第一天起，我就预感到我们可能会这样结束，虽然这一天来得比我想象的早，但我能接受。” 她相信，没了男人，自己也能过得很好。 只是可怜了安安，又要跟着她四处奔波。 看到蔡虹态度坚决，乔威的眉头紧锁，“安安已经把我当成了亲爸爸，你这样对孩子不好。” 蔡虹沉默了，安安则左看看爸爸，右看看妈妈，小眼睛里满是委屈。 “我们出去玩，爸爸不一起去吗？” “爸爸，你跟我们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乔威轻轻点了点头，“好，爸爸跟你们一起去玩，走吧，我们去长虹公园。” 安安张开小手，想要乔威抱他。 蔡虹拧不过，只能让安安去找他。 两个人没有再提小航的事情。 直到他们在长虹公园放风筝的时候，安安问乔威，“航航哥哥怎么还不回来找我玩呀？” 乔威和蔡虹你看我我看你，两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蔡虹突然转移话题，“宝贝安安中午想吃啥呢？妈妈带你去幸福食堂怎么样？” 一听到幸福食堂，乔威就盯着蔡虹，心里琢磨着她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去幸福食堂的路上，乔威几次想说点啥，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对蔡虹一直都有感情，从学生时代就开始了。尽管两人都有过一段婚姻，乔威从上一段婚姻中学到了珍惜，真心想和蔡虹坐下来好好谈谈，看看能不能解开她和小航之间的那些误会。 他清楚，因为小航在哄安安的时候不小心让安安受了伤，蔡虹就一直对小航怀恨在心，认为小航是故意的。他帮小航辩解过，但蔡虹就是不信，结果他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紧张，矛盾也越来越多。 看着他们心里的疙瘩这么深，乔威并没有尝试去调解，反而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一直用父亲的身份压制着小航，直到昨晚去找小航，他才意识到自己这个父亲做得有多糟糕。 所以当蔡虹提出要去幸福食堂时，乔威心里还是有点儿犹豫和担心。 蔡虹一看他那表情，赶紧解释说：“我打算去给小航道个歉，感谢一下幸福食堂的几位老前辈对安安的照顾。” “你把车停在小超市那儿，我去挑点礼物。” 乔威虽然搞不懂蔡虹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但还是照做了，他心里的蔡虹一直都是个温柔又懂礼的人，不会对航航有什么坏心眼。 肯定有什么误会。 蔡虹呢，度过了一个超级煎熬的夜晚，她心里特别内疚，也反思过，但她觉得自己不是圣人，做不到那么无私，如果小航能回来，她打算好好跟他谈谈，找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双方都舒服的相处方式。 蔡虹挑了不少礼物，他们坐在车里等了会儿，直到幸福食堂里的食客们渐渐散去，他们才过去。 安安一出车门就直奔食堂，肚子饿了嘛。 “哎呀，哥哥，你也在这儿啊，是不是知道爸爸妈妈带我来吃饭，所以先在这儿等我呢？” 乔志航一看到安安，抬头望向门口，意外地发现了蔡虹阿姨和他爸爸。 这时候乔志航正在练习剪纸，还是《解放桥》呢，之前那个说要带他去参加小朋友剪纸活动的叔叔早上来过，他想请乔志航剪一幅代表天津特色的剪纸，准备送去参加文创博览会。 老蔡正站在小航身边看着他剪纸，乔威进来后，他微笑着迎上去，打量着他身后的彩虹母子。 蔡虹快步走上前，把礼物一股脑儿地塞到老蔡手里，“我是小航的妈妈，昨晚因为一点小误会，小航离家出走了。听说是您二位收留了他，真心感谢您们。” 老蔡把礼物推回，“照顾孩子是我们乐意做的事情，您不用特意送东西来，小航在我们幸福食堂，给我们带来了不少欢乐。” 老蔡正说着，老王也凑了过来。 他自知不像蔡思源那样八面玲珑，就板着脸问蔡虹，“你就是小航的后妈？” 蔡虹愣了一下，随即轻轻点头。 她记得这个老头，就是昨天领着小航离开的人。 老王对蔡虹印象并不好。 “把礼物退了吧，那钱给孩子买点吃的穿的，你看看他穿的衣服多单薄，你们都知道冬天要穿羽绒服，怎么就给小航穿件薄外套？” 谭凤英在后厨忙得团团转，听到外面的吵闹声，也赶紧跑了过来。 蔡思源拉住她，低声说了几句。 谭凤英把王松林拉到一旁，“你少说两句，看看他们是什么态度。” 蔡虹走到乔志航面前，伸手想拉他，他却往后躲闪。 如果是以前，蔡虹可能只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但此刻，她心里真的很难受，她意识到自己做得不够好，被小航排斥了。 蔡虹眼眶泛红，“哎，航航，阿姨对不起你，阿姨以前太自私了，不该对你那么严格，阿姨知道错了，阿姨想改，你能不能给阿姨一个机会？” 第87章 剪纸小男孩16 乔志航目不转睛地看着蔡思源。 蔡思源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用充满鼓励的眼神看着他，让他自己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做。 乔志航的目光又转向了王爷爷。 王松林不屑地哼了一声，“不管你愿不愿意原谅，你都是你父亲的儿子，他有责任和义务抚养你长大成人。如果你想反抗，那就等到你长大成人，考上一所好大学，那时候再远离他们。” 乔志航迷茫地盯着王爷爷，成年啊，他已经13岁，离成年似乎并不遥远。但他多么希望现在就能长大，赚很多钱，让父亲不再每天辛苦工作，过上他向往的生活。 如果他能不操心赚钱和工作，只专心剪纸，那该多好。 谭凤英也走上前来，一脸严肃地向乔威提出疑问，“你真的能照顾好孩子吗？或许我们可以寻求社会的帮助，就算留在幸福食堂，我们也不会亏待孩子。” 乔威认真地点点头，“小航是我的孩子，过去我可能有些地方做得不够好，但我一直都很关心他，他妈妈离开五年了，小航是我一手带大的，我倾注了我所有的心血和精力。” 话音刚落，乔威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红包，递给谭凤英，“这是我对您让小航在店内找到自我机会的感激之情，过去每次小航出去剪纸，我总能找到他，然后……” 谭凤英轻轻推开了红包。 看到她脸色更难看了，乔威收起红包，继续说道。 “不管他跑到哪里剪纸，我都能找到他，找到他之后我故意破坏了他的剪纸作品，试图摧毁他对剪纸艺术的热爱。 我内心一直觉得剪纸艺术很难带来光明的未来。毕竟，我妈妈是津派剪纸的传人之一，她虽然继承了这门技艺，但生活却并不如意，她经历的那些艰辛，我不想让小航再经历一遍……” 王松林气呼呼地说，“这怎么能叫重蹈覆辙，这是一种传承啊，你懂不懂。” 谭凤英瞥了他一眼，老王立刻闭上了嘴，让谭凤英继续说。 谭凤英看着乔威，语气严肃：“鉴于小航对剪纸的热爱，我们特意深入研究了津派剪纸。它不仅是天津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更是历史的传承和文化的象征。” 乔威沉默了一会儿后回答：“我理解你的担忧，但我现在有了新的认识。津派剪纸不仅是一种美的艺术，它还承载着丰富的文化传承价值。 我愿意支持小航追寻他的艺术梦想，并确保他能够接受优质的教育，为他的未来发展打下坚实的基础。” 听到乔威的话，谭凤英的神情缓和了一些，她感受到了乔威话语中的真诚，但她明白，还需要时间去验证他的承诺是否能够兑现。 她轻轻点了点头，表示了她的理解，并同时提醒乔威：“教育和艺术同等重要，我希望你能平衡好这两者，让小航在艺术道路上发光发热的同时，学业上也能不断进步。” 乔威认真地点头，承诺会全力以赴。 乔志航听到爸爸这样说，心中很感动。 难道以前他对爸爸是有误解的地方吗？或许是他过于冲动了？ 这是，蔡虹也开了口，“小航，很抱歉，阿姨之前那么自私地对待你，阿姨总想着以母亲的身份约束你，毕竟我和你爸爸已经结婚了，他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想着我们四口人过好以后的日子，所以……不管怎么说，能原谅我吗？” “当然，如果你不原谅也没关系，再给我和你相处的机会，你来考验我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后妈。” 乔志航听到蔡虹的话，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意识到，蔡虹的爱是真诚的，只是方式可能有些过于直接。 他开始反思自己过去的行为，是否真的理解了蔡虹的苦心。乔志航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微笑着对蔡虹说：“阿姨，我理解您的用心，我愿意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让我们一起努力，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蔡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她没想到小航会这么快接受她。尽管如此，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未来还需要更多的沟通和理解。她紧紧地握住了小航的手，心中充满了希望和决心。 乔志航之所以爽快答应回家，一方面是因为他想再试一次，看看爸爸和蔡阿姨的话是否靠谱，再给彼此一个机会，毕竟他也觉得自己有不对的地方。另一方面，他担心给幸福食堂的爷爷奶奶们添麻烦，怕那些早上来看热闹的人继续议论，影响幸福食堂的生意。 谭凤英和蔡思源都看出了小航内心的纠结，他们站在小航身边，安慰他说：“角落外的位置你看，只要你愿意来，无论何时，爷爷奶奶都欢迎你，你可以坐在你喜欢的位置上，做你喜欢的事情。” 蔡思源还轻轻摸了摸小航的头，真诚地说：“如果你觉得在家里过得不开心，就来找爷爷，爷爷先给你留个电话。” 接过名片的乔志航，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他真的没想到，幸福食堂的爷爷奶奶们这么喜欢他，对他这么好，尽管他还给幸福食堂带来了很多麻烦。 王松林也挤过来，关切地问他，“小航，你知道现在你最应该关注的是什么吗？” 乔志航轻轻摇头，期待着老王继续说下去。 “是学习。” “剪纸可以作为你的课余活动，但学习是你这个阶段最应该关注的事情，你说呢？” 乔威向王松林投去感激的眼神，乔威指了指一处空座，“坐下点餐吧，秋荣马上就到了。” 乔威接过来，扫了一眼菜价，一口气点了八道菜。 他摸了摸自己口袋里没送出去的红包，觉得自己真是小看了这些好心人。 乔志航想要去后厨帮忙端盘子，却被董秀兰拦住了。 她温柔地看着乔志航，“小航，你和你爸坐一起等着就好，今天你是客人呀。” 乔志航摸了摸鼻子，好吧。 他坐回去，第一道菜正好被端上来。 是他最爱吃的天津卫八珍豆腐。 乔威和蔡虹都给他夹菜，不一会儿他的碗里就堆成了小山。 连弟弟都争先恐后地给他倒饮料。 吃饭的时候他想，他是不是已经接近幸福了呢？ 奶奶在天上看到他这样，应该会感到安心了吧？ 第88章 黄昏恋小夜曲1 乔志航和父亲乔威回去之后，王松林的心就像被猫爪挠似的，嘀咕个不停：“后妈对小航好不好啊？是不是只在人前装装样子？那孩子心细如发，要是不适应，肯定得跑回来。” 老蔡递给王松林当天的账本，看他忙得连头都抬不起来，还念念不忘那小家伙，忍不住调侃道：“你这家伙，嘴硬心软，人家在的时候，你嫌他麻烦，老是数落他，现在人家回去了，你又开始念叨了。” 王松林嘴硬地反驳：“谁念叨他了，他在这儿的时候，少接了多少单子，要是店里像今天这么忙，咱们能多赚不少呢。” 谭凤英端着水果走来，挑了一块递给老王，调侃道：“在老王心里啊，没占到便宜就是吃了大亏。” “可不是嘛，上次他参加社区活动，抽中了防疫物资，结果放着快过期了都没用，前几天一看，把藿香正气水给喝了，闹肚子闹了好几天，对吧老王？” 大伙儿对他的事情了如指掌。 老王想否认也无从下手。 他无奈地皱起眉头：“咱们聊孩子呢，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我感觉你们就是故意的，话题一转就转到我这儿，我比窦娥还冤呢。” “好好好，不说了，你继续算你的账吧，我这儿有小航爸爸的电话，我问问孩子怎么样。” 老蔡刚挂了电话，转身就差点撞上偷听的王松林。 他笑着透露：“小航晚上要过来，咱们得准备点好吃的招待孩子。” 老王笑着点头，“那挺好，我背后问问他在家里过的怎么样。” 董秀兰走过来，一脸关心地问：“哎呀，家里又闹腾起来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啊，要不考虑一下，和他爸暂时分开一阵子，让大家都冷静冷静。正好我家还有空房间，小航可以来我家住，我老伴儿还能帮他做功课呢。” 老王听了有点儿不高兴，“住我这儿也不是不行啊，店里离他家和学校都近，虽然我书读得不多，但一般的数学题还是能搞定的。他要是有不懂的，等你们都来的时候也可以问啊。” 谭凤英转头问老蔡，“到底怎么回事啊？” 老蔡，“是乔威和蔡虹要带安安去医院打点滴，安安感冒了嘛，他们怕晚上回来晚了照顾不了小航，所以想让小航先来幸福食堂等他们，他们回来的时候再接他。” 谭凤英一听，觉得这话还挺靠谱的。她对乔威和蔡虹这两人还是挺了解的，虽然他们有点儿自己的小主意，但作为父母，他们还是挺靠谱的。 不说之前蔡虹对小航怎么样，就说那个小安安，还没上幼儿园的年纪呢，就见到他们礼貌打招呼，不怯场，知道关心航航哥哥，就能说明彩虹背后也是没少管教孩子的。 晚上，小航过来的时候，给大家都带了剪纸作品，都是他最近学的，看得几个爷爷奶奶乐开怀，尤其是听说小航要被邀请去文艺中心做演讲，讲述他和剪纸的故事时，谭凤英等人都为她感到骄傲。 在爷爷奶奶们的启发下，小航的剪纸技术也得到了提高，他还去参加了少年宫的活动，和同样作为津派剪纸传人的宋老师，一起交流。 过年的时候，小航还剪了窗花，福临门的，百财纳福等，跑到幸福食堂这边交给他们，在这些剪纸窗花的映衬下，幸福食堂的装饰显得独具特色，吸引了路过的行人们的关注。 去幸福食堂就餐的人多起来，大家忙得不亦乐乎。 新年之后，乔志航开学了，进入了紧张的学习状态中，初二学习任务重，需要投入的精力也越来越多，他已经不常来幸福食堂，但是每次路过时，总会跑进门和几位爷爷奶奶打招呼。 大家都注意到，老王经常在乔志航上下学的时间里，守在门口张望着。 他还是那么嘴硬不承认，可他所有的行动都表明，他啊，比谁都惦记那个孩子。 乔志航学习剪纸这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事情，被周围社区居民得知后，大家都对这个小男孩儿赞不绝口，这边不错，每到周末的时候，大家都在儿童中心那边自发地带领家里的孩子们学习剪纸。 而乔志航也在大家的邀请下，成为了剪纸传播爱好者，当然，这也是在乔威和彩虹同意的前体制下。 因为剪纸，乔志航被小朋友们崇拜，小安安就是其中一位。 剪纸虽然没有改变乔志航家里的经济情况，却改变了家里的氛围。 每次安安去找纸和剪刀时，总会在妈妈身边笑嘻嘻地说，“我要去找哥哥学剪纸，哥哥最厉害了。” 彩虹望着一大一小坐在一起认真剪纸的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同时也非常的内疚。 小航这么好的孩子，她差点就……这孩子还这么有孝心，她以后可得好好的对待他。 小航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幸福食堂的几个老人也都参加过剪纸活动，还有社区准备的一些有助于老年人身体健康的公益小讲座。 自从身边的老伙计们接二连三的病倒，他们也非常地在意自己的身体。 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啊。 他们这把年纪了，最看重的还是健康。 不过有些人并不这样想，例如宋秋荣。 谭凤英和王松林等人发现，一直不屑于化妆打扮的宋秋荣，竟然开始化妆了。 谭凤英快人快语，直接问她，“秋荣啊，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宋秋荣笑容里带着腼腆和紧张，“没有啊，我能有什么事情，我就是突然发现你们天天化妆来上班，我不化妆显得我不合群。” 王松林幽幽地说道，“那你不合群一年半了。” “噗。”蔡思源没忍住笑了一声。 董秀兰和谭凤英一左一右地站在宋秋荣身侧，冷冷的看着这两个大老爷们。 “叮铃铃。” 宋秋荣的手机一响，她攥着手机就往外走，头都不回，摆手说，“我还有事儿，厨房都收拾完了，晚上我早点来。” 看着她急切的背影，谭凤英若有所思道，“要不，去跟着她？” 第89章 黄昏恋小夜曲2 谭凤英对她的建议可不买账。 “秋荣都58岁了，人生经验丰富，遇到事儿自己能拿主意，咱们就别瞎掺和了，再说，人家就不能有点儿自己的小自由吗？” 她以前也挺喜欢一个人去逛街，要是独处时被打扰，心情立马就down到谷底。 虽然不清楚宋秋荣到底在忙啥，神神秘秘的，但如果她觉得这样挺开心，那谭凤英当然是支持的，只不过，这种支持地建立在秋荣不会受到伤害的基础上。 董秀兰听谭凤英这么一说，叹了口气，转身去收拾东西，准备回家陪老伴儿散步。 她可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但当了这么多年的班主任，操心的习惯已经根深蒂固了。 “秀兰啊，凤英是好心，她可不是故意跟你对着干。” 王松林笑嘻嘻地插话，“她平时对我也是这样，你也感受过一次，是不是觉得心里凉飕飕的，像被刺了一下？” 董秀兰白了他一眼，“你这家伙，就是爱看热闹，学校里要是有你，肯定是墙头草两边倒，天天让人讨厌。” 看到董秀丽飘来的眼神，王松林笑得开怀，“哎呀你知道的，我这些年啊就是靠着这个性格过日子，不给自己找点乐子，人生了无生趣。” 蔡思源看着王松林和董秀兰斗嘴的样子，也是笑着摇头。这个老小子，真是个老顽童了！ 谭凤英这会儿已经换好了衣服准备去开车，今天是苏洵的生日，儿子已经提前订好了位置，告诉她下班就赶紧过去，她想念那两个小孙子，迫不及待地往餐厅赶去。 蔡思源今天倒是一反常态的没有着急回家陪孙子，老王一打听，幸灾乐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你家儿子带着一家子去旅游，那你就好好的留在店里赚钱吧，赚了钱，儿子儿媳妇会开心的。” 蔡思源认同他的话，虽然他家的日子没有那么紧张，但是多赚点钱给孩子买点玩具，给儿子儿媳妇补充一些，他们每天见到自己的时候都是乐呵呵的。 也不是他敏感，现在的年轻人啊工作压力太大，钱也不如以前好赚了，听说儿子单位还降薪了。 想到这儿，老蔡悠悠地开口，“咱们这买卖呀，还真的好好的做下去，我现在的分红跟我儿子的工资差不多呢，等我赚得多了，我就告诉他，儿子呀，不怕啊，爹赚钱给你花。” 王松林轻推了老蔡一把，冷着脸嘟囔着，“你回家跟你儿子说去，你拍着我的脑袋跟我说这些干嘛。” 老王哈哈一笑，“跟你开个玩笑嘛，你着什么急呀，我这会儿就不回去了，晚上还得营业呢，老王，你去做个杂酱面吧，咱俩喝一口暖和暖和。” “吃点凉菜吧，酱没有了，倒是凤英做的西红柿炒鸡蛋还有多余的一盘，热一热。” 老蔡拧着眉头打量着王松林，“你住这里的这段时间，怎么吃饭呢？” 王松林摊摊手：“这个时间不怎么饿的情况下，我是不吃的。” 老蔡：“为了省钱？” 王松林摇头：“不饿，饿的时候再吃，要不胖了以后多麻烦。” 蔡思源：…… 他真是见不得老王这么可怜，他撸起袖子去后厨给老王做了几道炒菜。 幸福食堂这边，老哥俩坐在一起话家常。 另一边。 宋秋荣离开幸福食堂之后，直奔附近的熙悦汇咖啡厅。 她最近认识了一个同行，也是做厨师的，是本地人，60岁，有个很文艺的名字，叫陈文才，她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她喊他大哥，他喊她荣妹子。 她们两个人都负责采购，经常去韩家墅那边的大型批发市场，一周总有两次能碰到，她总去买菜的那家他也常去，一来二去的两个人聊得多了，就加了微信。 最初两个人聊天，都是和做菜相关，偶尔还能约一起去批发市场，最近聊天的频率有点高，一来二去的提起喝咖啡的事儿，对方约她见面，她原本有些迟疑的，但是他说想交流下厨房做菜小妙招。 人家是酒楼的，传统烹饪技术学院出身，还去国外进修过，宋秋荣内心深处还有点小崇拜，高学历，有技术，还是个很有品味的男人，两个人还志同道合，这不和她前段时间追看的小说很像嘛。 于是，宋秋荣就答应赴约了。 时间来到了晚上六点钟，宋秋荣将电瓶车停在停车场，还没进商场就接到了陈文才的微信电话。 “荣妹子，我看到你了，在你右手边的入口这里。” 宋秋荣一转身，便瞧见陈文才正向她挥手示意。 陈文才身着一件做工考究的中式立领外套，颜色是深沉的藏青色。下搭一条深灰色的直筒西裤，裤线从腰部笔直延伸至脚踝，仿佛用尺子精确绘制，皮鞋擦得锃亮，仿佛能映照出周围的景致，宛如一面微小的镜子。这身打扮让宋秋荣眼前一亮。 以往在批发市场相遇时，陈文才的着装与现在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她今日的装扮亦是不俗，羽绒外套内搭一件中长款的羊绒大衣，淡紫色的色调显得格外雅致，一双过膝长靴更衬托出她腿部的纤细。她披散着长发，还化了妆，涂上了口红。 两人相遇，彼此都流露出喜悦之情，一举一动间已然向对方展现了满意之态。 “荣妹子，我这是第一次见你披下头发，真是别有一番韵味，这一打扮，看起来像三十出头的女士。” 这话宋秋荣特别爱听，不知道是不是人上了年纪以后都特别注重年龄问题，她总觉得自己枉活了这几十年，不知道香水和口红的好，也不知道好好的打扮自己。 看人家谭凤英，不管去做什么，一定会涂口红，打扮的很精致，那才是爱自己的表现啊。 “荣妹子，我这人啊说话直接，你别介意啊，我听说你一直单着呢？你就没想过成个家吗？” 陈文才这开门见山的话题，直接把宋秋荣给问愣住了。 第90章 黄昏恋小夜曲3 谭凤英的反应让陈文才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了，他赶紧赔不是，“哎呀，秋容妹子，我这人说话直来直去的，你别往心里去哈。” 宋秋荣轻轻摇头，跟着他往咖啡厅里走。 一边走一边随口说，“谁不想有个伴儿啊，只是我还没遇到那个对的人。” “我高中都没读完，18岁就出来打工了，老家在农村，家里条件挺差的，家里人多，爸妈身体也不好，我还有个残疾的哥哥，弟弟妹妹也得照顾。” 说这些的时候，宋秋荣心里有点忐忑，不知道陈文才会不会嫌弃她的家庭背景。 到了咖啡厅，陈文才点了两杯咖啡，带她坐到了一个安静的角落。 两人面对面坐着，陈文才示意她继续说下去，他真心想听。 宋秋荣这才开始絮絮叨叨地讲，“我学历不高，打工都是干些不需要学历的活儿，服装厂、养鸡场、收废品、保洁员，反正你能想到的，我差不多都干过。 我赚的钱都寄回家，给我哥看病娶媳妇，给我弟弟盖房子，供我妹妹读书，等他们都安顿好了，我都35岁了。 用现在的话说，我就是个大龄剩女，不是本地人，没漂亮脸蛋儿，也没啥特长，就是勤快。靠着这股勤快劲儿，我赚到了第一桶金，开始自己摆摊卖零食，就在大学城附近，后来我又买了小推车和炉子，做手抓饼、烤冷面、肉夹馍这些。 攒了点钱后，我在大学城租了房子，开始做快餐卖。那时候我已经有了固定的客源，还有大学生来我店里兼职送外卖，送到校园里……快餐店生意还不错，我用的都是好油好食材，孩子们也能吃出来，口碑传开了，我的店成了大学城那边最火的快餐店。” 回忆起过去，宋秋荣眼里满是向往，“那时候真不觉得累，快餐店里的菜，荤素加起来三十多道，我还加了包子馒头和饭团，每天从凌晨2点忙到第二天下午6点，像上了发条一样，不知道什么叫累。” 40岁之前的宋秋荣，是在泥里摸爬滚打过来的。她的苦没人能感同身受，残酷的现实也没能把她打倒。 说到这儿，咖啡也端上来了。 陈文才给她点的是卡布奇诺，还配了一块提拉米苏切块蛋糕，宋秋荣不是没吃过提拉米苏，也不是没喝过咖啡，但是她心里不太喜欢这种小资情调。 陈文才倒是挺享受的，他点的是黑森林蛋糕，冰美式。 “晚饭稍等会儿吃，你先吃点垫垫肚子。” 宋秋荣道了谢，但没吃几口。 她心里在想，自己是不是说得太多了，毕竟她和陈文才认识的时间还不算长，不该这么毫无保留地倾诉。 陈文才看着宋秋荣，语气里带着心疼，“这些年你都是一个人扛过来的吗？身边就没出现过一个男人？” 宋秋荣先是摇头，然后又点点头，她心里藏着一段尘封的记忆。 35岁的时候，她确实谈过一个朋友，对方也是摆摊的，两人摊位挨着，客源很好。 她收摊的时候，对方总会过来帮忙，送她回家。 两人谁也没挑明，但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心意。两人同岁，都是自由摆摊的，地位相当，不存在谁看不起谁。 那时候宋秋荣每天都盼着见到他，如果他两天没摆摊，她就想得不行。 他向她表白，说想和她一起过日子，她差点就答应了，没想到他是个离异的，身边还有两个儿子。 两个儿子啊，她当时一听就懵了。 一方面是因为他没告诉她自己有过婚史，还有两个孩子，他们认识两年了，她都没见过他接送孩子上学。 还是他家邻居说的，说他跟孩子说过要找个后妈来照顾他们。 宋秋荣一咬牙，直接找上门去，想把事情弄个明白。 她刚到那家伙家门口，就听见屋里有个老太太在叨叨：“那老姑娘还没答应嫁给你爸呢，你们可别急着去找她。等她跟你爸领了证，成了你们的妈，你们想吃啥买啥，找她去。以后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她能赚钱，将来供你们读书、买房、娶媳妇，还能帮你们带孩子……” 宋秋荣一听，心里那个震惊啊，三观都碎了一地。 虽然心里难受，舍不得那点还没长大的感情，但被欺骗的感觉，她实在受不了。 她这人说话直来直去，直接找那家伙摊牌，利索地解决了问题。 结果那家伙背后还抹黑她，说她心怀鬼胎，想钓个金龟婿，装得挺朴素，实际上跟有妇之夫眉来眼去的，搞些不三不四的事。 周围的人都当面骂她，说她不知羞耻，水性杨花，各种难听的话都往她头上扣，她怎么解释都没用，最后只能默默地离开，跑到幸福社区附近重新开始生活。 所以说，感情这东西，她尝过苦头，明明她没错，却受了最多的伤害。 “秋容妹子，你要是不喜欢这儿，咱们换个地方？去吃个饭或者看场电影？” 宋秋荣回过神来，看到陈文才正温柔地看着她。 她指了指对面的小炒店，“咱们去那儿吧，我请你。” 陈文才一脸惊讶，“哪能让女士买单呢，走吧，咱们去尝尝四川小炒，我猜肯定没你做的好吃。” 宋秋荣笑了笑，“你又没吃过我做的菜，怎么知道呢？” “谁说我没吃过，我吃过啊，我家里人去过你的店，还给我打包过幸福食堂的八珍豆腐呢。虽然你不是天津人，但我感觉你做的本帮菜挺地道的。” 聊到这儿，宋秋荣就想跟他聊聊做菜的诀窍。 “你们华丰酒楼的后厨是啥样的？有人专门切菜备菜，你是专门炒菜的吗？” 陈文才装得挺神秘，“这样吧，我找个时间带你去看看我们的后厨，确实跟一般餐馆不太一样。” “来秋荣，你点菜吧。” 宋秋荣刚拿起菜单，陈文才的手机就响了。 看着他出去接电话，宋秋荣就先点好菜，付了钱。 她虽然不想让别人占她便宜，但她自己也不是那种爱占便宜的人。 第91章 黄昏恋小夜曲4 陈文才出去十分钟以后才回来，回来的时候还提着两杯奶茶。 “秋容妹子，我看那边店家在宣传，新年的第一杯奶茶要买给关心的人。给，你看看爱喝不，我买得热乎的。” 宋秋荣抬头，与陈文才的目光相撞，她读懂了他眼底的深意，笑着道谢，却没有多说什么。 刚才她想过，一段感情的开始不能过于冲动，她自问自己对陈文才的感觉并没有多深厚，所以想要慢慢来，她都这个年纪了，更要正确面对这种感情。 宋秋荣的反应如此平淡，这倒是令陈文才有些意外，他应该是没有看错的，宋秋荣就是对自己有些感觉，不然不可能会被他一个电话就约出来，还如此精心打扮过。 他呢，对宋秋荣也是有些想法的，他这个年纪身边没个女人，下班回家以后也很孤独。和前妻离婚之后，他不是没找过，但是遇到的女人都不合适。 有些女人家里有儿子需要娶媳妇，找他就是让他来出钱的，有些女人身体不太好，就想为后半辈子找个保障，还有些女人就是冲着他的家产来的，尽管他没有多少。 但是宋秋荣不一样，她有房子，有存款，有车，她唯一的劣势就是没人养老，可这对他来说，那是非常有利的一面。她没有儿女，就是没有负担，她有的东西，结了婚以后，那就是他的，也是他儿子的。 想到这儿，陈文才的笑容更温柔了，他坐在宋秋荣对面，帮她的奶茶插入吸管，往她手边推了推，“是珍珠奶茶，我看我们酒楼里的年轻女孩儿也都喜欢喝，尝尝。” 宋秋荣对奶茶没什么兴趣，因为她去大学城附近摆摊买过奶茶，也去初高中学校门口卖过，这两个地方摆摊卖的奶茶，除了外**不同，原料是一模一样的。奶茶勾兑的香精之类的，从哪儿进来的她门儿清。所以……这种饮品对健康没好处，她不做奶茶之后，也从来没买过。 不过，这倒是第一次有男士给她买奶茶，感动之余又很感慨。 她抿了一口，味道不错，这奶茶的广告她看过，说是从茶叶里萃取出来的，是非常健康的饮品，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虚假销售，但喝一杯也不会对身体造成多大的危害，所以她大口大口地喝了。 看到宋秋荣如此捧场，陈文才笑得开怀，他有些惋惜，“可惜晚上你要去上班，不然我们能找个地方喝两杯。” 宋秋荣讶然地看着他，“你不也上班吗？华丰酒楼最近营销的很不错啊，来我们幸福食堂吃饭的顾客们也提到过呢，最近不是出了一个什么套餐券的兑换，我白天路过时候你们酒楼门口都排了长队。” 提起这个，陈文才有苦难言。 华丰酒楼的人气都是徒有虚表，实际上的经营已经走了下坡路，很多充值的会员都已经去办理退费手续。 他不是没跟经理提议过，把菜价降一降的同时，新增一些菜品，再更改经营模式，让顾客有宾至如归的感受。 但是经理却不以为意，渐渐的酒楼已经有些没落，他作为酒楼里的主厨，为了节约成本亲自去采购，就已经说明了很大的问题。 他已经考虑要辞职了，辞职以后可能也搞一个小门脸，开个小餐馆，到时候也学一学幸福食堂的经营模式，看看能不能多赚点钱。 接触宋秋荣也是考虑到这一点。 总之呢，宋秋荣与他而言是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为此他很想和她尽快拉近关系。 可惜，宋秋荣不是恋爱脑，她已经察觉到了陈文才的蓄意靠近。 “秋荣，一会儿去看个电影？” 宋秋荣微微摇头，“吃过饭我要回家里换一身衣服，再到店里去备菜，晚上有个活动，人挺多的。” “哦。”陈文才有些失落，他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往宋秋荣的身旁挪了下。 宋秋荣见他不动声色地靠近，并没有说什么。 两个人点了四菜一汤。 有豆花牛柳，酸菜鱼，青椒肉丝，小炒肉和冬瓜连锅汤。 四川炒菜口味有些重，宋秋荣喜欢牛柳，她多夹了两筷子，陈文才见她爱吃，就拿起工筷子加起来放到她的碗里，“这道菜我会做，等有机会去我那边吃饭，我给你做，我比较擅长水煮鱼和松鼠桂鱼，外婆红烧肉，宫保鸡丁，这种略微需要些技术含量的因为是我的拿手菜。” 说起这些，陈文才拿出手机找到了相册，给宋秋荣展示，“你看这里是我的主厨介绍。” 宋秋荣瞟了一眼，“你是做西餐出身？” 陈文才微微颔首，“是的，华丰酒楼的前身是的法西餐厅，法国人经营管理，那个时候我才20岁，我们可以报名培训去国外学习法餐做法，我参加报名，去封闭式培训了三年，回来为餐厅效力10年。” 提起这些，陈文才满脸怀念，那个10年是他最风光的时候了。 那是三十五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法餐刚在天津流行起来，得法西餐厅受到了大家的青睐。 他作为学业有成的主厨，颇受敬仰，他的老婆就是因为他做得一手好菜，主动追求他的。 “当时我在和平区买了三室两厅200多平米的房子，后面我前妻沾上了赌博，偷偷地把房子压了出去，一夜之间我成了穷光蛋，孩子也不得不从私立学校退学，去了公办学校。我向我前妻提出了离婚，我的事业也开始走下坡路，好在我家孩子争气，成绩还不错，上了好的大学，还去留学了，公费留学，拿到了很多奖金。” 宋秋荣放下筷子，看向陈文才的眼神中多了些敬佩，“孩子这么努力，这么优秀，都是你这个父亲教育得好。” 陈文才故作谦虚，“我离婚的时候孩子已经上高中了，都是他自己拼搏的结果。” “秋荣，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吧？” 看到宋秋荣并没有反对，他试着询问，“这辈子，没当妈妈，觉得遗憾吗？” 第92章 黄昏恋小夜曲5 宋秋荣沉默了半晌，放下手中的碗筷，擦了擦嘴，从容地站起身，笑容浅浅的看着他，“陈哥，谢谢你的奶茶，账我已经结过啦，你可以慢慢吃，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说完她就转身，在陈文才一脸诧异的目光中离开了餐馆儿。 直到人影消失之后，陈文才回过神来追出去，但是这会儿宋秋荣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很远，除非他跑过去，也不一定追得上。 他挠了挠头，他问的问题是不是有些冒失了？ 是不是让宋秋荣生气了？ 他回到座位上，拿出手机给宋秋荣打微信电话。 宋秋荣没有接。 他又发消息。 陈文才：【秋荣妹子，你怎么走了？生气了吗？】 陈文才：【不好意思啊，我就是没话题想找点话题，你要是为此生气，我得跟你好好道歉，你能接我电话吗？】 陈文才试着拨微信电话过去，宋秋荣还是没有理睬。 他叹了一声，喊来工作人员想要去结账，才想起来宋秋荣说过她已经结过账了。 确认过这顿饭多少钱之后，陈文才想要追求宋秋荣的心情越来越热烈。 作为一个女士，宋秋荣不卑不亢，没有占便宜的想法，很难得。 他之前去相亲过，见过太多女人是以占便宜混饭吃为目的，和他相亲的。 最初他也是花个二三百块请吃饭或者请看电影，后面发现每次吃过看过电影后，对方要么就约下次见面吃饭，要么就直接没了消息，如果是他感兴趣的，他去联系时对方以不合适为借口拒绝他，如果是他没兴趣的，相亲对象还有纠缠迹象，不好打发的时候，他就会主动去借钱。 不都是说了吗，钱是验证两个人关系的最好工具。 这次他也是想从宋秋荣这里试一试，宋秋荣成功的经过了他的考验，可惜人没能留下，就这么离开了。 陈文才心里极为惋惜，他还在回想着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以后要怎么规避这种错误。 可惜，宋秋荣没有搭理他。 自从分开之后，他给宋秋荣连着发了两天的消息，宋秋荣都没有任何的回应。 这令陈文才有些心慌，他甚至想要找去幸福食堂，和宋秋荣当面聊一聊，将误会解开，恢复到以前的关系。 …… 相对于陈文才的惋惜和遗憾而言，宋秋蓉却看得开。 在和陈文才去吃饭之前，她对陈文才是略有好感，而且也不排斥和他私下见面，聊聊天，吃吃饭，看看电影，甚至是也想过，大不了牵个手。 实在是没想到陈文才这个人一直在她的雷区蹦跶，提出来的问题都是她很排斥的。 为什么没有成个家，没有孩子遗不遗憾。 这话问得她火大。 她跟董秀兰和谭凤英当玩笑一样讲。 董秀兰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儿地安慰她，“这也不是咱们的错啊，家里拖累的，错过了好的谈恋爱时机，你又那么好强，能自己解决的从来不依附于男人，女强人不着男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想不想当妈妈，有没有孩子的又能如何呢？生了孩子也不见得多了不起，世界上那么多孩子妈妈都被孩子给折磨得发疯，你自己一个人，多美好啊，如果爱多一点，那就往外散播一点，我看你对壮壮，小航都非常关心啊。” 宋秋荣一脸失落的看着董秀兰，“真的么？” 董秀兰郑重地点点头，“真的，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骗你啊，你不知道你这种有车有房有钱还单身的人，是多少人心中的标榜啊。” 谭凤英也在一旁附合，“其他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爱自己。” “是啊，凤英说得对，对方说什么你都不要在意，你自己喜欢这样的自己就可以了，现在网络上不都流行什么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老姐妹儿几句话就治愈了宋秋荣。 宋秋荣心里纠结的那么点事儿也就渐渐的放下了。 这辈子没结过婚，她有一点遗憾，当没能生过孩子当妈妈，却是巨大的遗憾。 可惜人生不能重来，不然她想试试，早点结婚生子是什么样的体验。 不过，不论过去发生过什么，现在的她还是挺喜欢这样的自己。 所以，在和陈文才不欢而散之后，她决定不再去那个批发市场买菜，等过段时间，陈文才不再联系自己之后，她再错开可能会碰到他的时间，去韩家墅那边的批发市场。 陈文才不知道宋秋荣都已经做好了这种打算，此刻的他捧着一束花，来到幸福食堂。 幸福食堂门口，王松林和蔡思源正清理地面积雪，边聊着天。 陈文才的出现，令两人都有些诧异。 尤其是王松林，他是认识陈文才的，华丰酒楼炒菜的，他之前在华丰酒楼当过一阵子的会计，之所以不做下去，是因为有人提出私费公报，做假账，他不想做这种违法违纪的事情，就辞掉了工作。 当时陈文才可是后厨响当当的大佬呢，跟着他学炒菜的年轻人不在少数，大家都争先恐后地给他帮忙，希望他能早点传授炒菜的经验。陈文才私下收费之后，才开始教那些实习生们。总而言之他的风评不是很好的，听说还跟年轻女孩搞暧昧，被人家家里人发现闹到了酒楼里，经理还扣了他的工资。 没想到宋秋荣竟然和他有接触，王松林看到这个人后，招呼都没打，就去找宋秋荣。 “秋荣，你认识的朋友是陈文才吗？” 宋秋荣正在炒木须肉，听到他提起这个人名，抬头看过去。 王松林一脸无语，“这个人在华丰酒楼的名声可不太好啊。” 宋秋荣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好不好的也跟我没关系。” “他是不是想找你结婚呢？” “结婚？”宋秋荣将炒好的菜放在盘子里，递给董秀兰。 董秀兰端着餐盘子出去了。 后厨房里就剩下王松林和宋秋荣两个人。 王松林欲言又止。 宋秋荣有些无语，“王哥，有什么你直说。” 看到王松林这眉头紧蹙的样子，宋秋荣心里萌生了一个恶趣味的念头，“王哥，你不是想跟我处对象吧？要不，咱们来一场黄昏恋？” 第93章 黄昏恋小夜曲6 王松林瞪大了眼睛，一脸惊呆地看着宋秋荣，他推了推眼镜，张了张嘴，一时间愣住了，脸蛋儿泛起了一抹可疑的红晕，看起来像是害羞了。 “你，你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有意思的？” 话音刚落，他还紧张地四处张望，生怕被人撞见。 谭凤英掀开帘子进来时，正好撞见这一幕。 “老王，你在干嘛呢，外面的客人要结账了，你不去看着点儿吗？脸红成这样，是不是中邪了？” 王松林斜了她一眼，整理了一下衬衫领子，一本正经地说，“凤英啊，下次跟我说话还是得客气点儿，毕竟我现在也是有主儿的人了。” 谭凤英；…… 宋秋荣：……她能说她后悔了吗？ “这是什么情况？”老蔡刚进来就听到老王的话，赶紧凑过来，笑嘻嘻地想听八卦。 宋秋荣无奈地拍了拍额头，“外面就秀兰姐一个人在忙吗？你们怎么都杵在这儿？” 王松林立刻撇了撇嘴，脸色不悦，像是被人耍了一样，“秋荣啊，你刚才说的话，不算数了？我身体是不好，但我绝对……” “别！”宋秋荣心里那个后悔啊。 她就是嘴欠，不该跟王松林提这个建议，她话还没说完呢。 谭凤英看出点儿苗头，她站到宋秋荣身边，打量着喜形于色的王松林，淡淡地说，“老王，不管秋荣说什么，你都别误会她的意思，她现在就是气头上，我看外面还有个男人找她呢，捧了一束花。” 王松林不乐意了，“可是秋荣说想跟我谈黄昏恋啊，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就算没有感情也没关系，慢慢就培养起来了，这在幸福食堂上班，天天在一起……” “停！”谭凤英指了指门口的方向，“你要是不盯着结账，损失的钱我找你赔啊。” 董秀兰的身影从外面飘过来，趴在门框边朝里面喊着，“来收拾下餐桌，有客人要点餐。” “老王，你怎么还不来，结账啊，有客人带现金结账，柜台这儿等你呢。” 老王叹了口气，“秋荣妹子，做人要讲诚信的，你既然决定和我试试，你就不能答应别人，等会儿陈文才进来以后，你也这样打发他，懂不？” 宋秋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都不想再看王松林了。 还是老蔡过来打了圆场，“快点儿吧，还磨蹭什么，不想赚钱了？” 董秀兰又喊他们，王松林又看了宋秋荣一眼才跑出去。 老蔡问起宋秋荣和老王说了什么，老王怎么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听宋秋荣说完，老蔡哈哈大笑，“行，下班再聊这个事儿，你要是不想见那个陈文才，我等下帮你把他打发走。” 宋秋荣摇头：“没事，我忙完以后跟他说明白。” …… 王松林回到收银台，给顾客找完零钱后，坐在椅子上，望着店里的顾客，眼角都是笑意。 陈文才坐在角落的位置上，点了几个菜后就静静地吃饭，也没说要找宋秋荣，但他手边的鲜花太显眼，来来往往的顾客都会多看两眼。 陈文才点的是八珍豆腐，老爆三，木须肉，和一个醋椒豆腐，三菜一汤，其实他吃不了这么多。但他知道这都是宋秋荣的拿手菜，都想尝尝，吃饭的时候他还在幻想，如果以后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能天天吃到她的拿手菜吧？ 幸福食堂里的顾客们进进出出的，时间一晃到了下午三点。 谭凤英和董秀兰打量过陈文才之后，回到后厨和宋秋荣聊天。 店里的就餐高峰期过去后，厨房也不那么忙了，但宋秋荣还是有节奏地备菜，虽然他们在聊天，但她手上的活儿没停。 董秀兰问她，“你跟王松林说要谈朋友了？” 谭凤英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是开玩笑，但这种玩笑不合适，老王当真了。” 宋秋容有点儿头疼，“我话都没说完他就兴奋了。” “我这不是看到陈文才来了，让他假扮我对象，把陈文才劝走。” 这两天宋秋荣想了很多，她也听说过丰华酒楼后厨房的故事，这个陈文才看起来并不那么老实，她不想找这么个不安分的男人当伴侣。 而且，第一次私下和陈文才见面的感觉，并不算好。 一是因为陈文才表现得太油腻。 二是因为陈文才说话从不考虑她的心情。 她不缺这样的男人，年轻的时候都没吃过那样的苦，干嘛到这个年纪还要去尝试呢。 但是陈文才不想白来一趟，他想见宋秋荣。 他和她的感情还没开始呢，本来想在韩家墅菜市场采购的时候碰个面，他已经去了好几天，问老板娘，说宋秋荣一直没去过，他明白，她一直在躲着他。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躲开他呢？ 在家的时候回想他们之间的交流，他自认为他说的并不过分，没结过婚，没生过孩子，不可能不遗憾吧。人活这一辈子为的是什么呢？ 想到这些，陈文才站起来去找收银台的王松林，“老王，你能不能把宋秋荣给叫过来。” 王松林早就看到陈文才过来了，他假装听不见。 陈文才有点儿着急，“老王，我跟你说话呢，你把宋秋荣叫来呗。” 见老王不动，陈文才就想直接去后厨，却被老王喊住了。 “你想见她干什么？别搞那些花花肠子，秋荣不是你之前接触过的那种女人。” 陈文才皱眉，笑着打趣王松林，“怎么呢，你还挺关心她啊。” 王松林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咱们毕竟同事过一场，有些话我就不说了，你自己做过的事情你自己清楚。” 陈文才突然恍然大悟地指着老王，“我说的呢，难怪宋秋荣不见我了，原来是你在捣鬼，你都跟她说啥了？” 后厨的宋秋荣和董秀兰还在聊天。 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谭凤英脸色不大好看，“这是要打起来了。” “老王脾气可不太好啊，对方又是有备而来的！” “砰。” “不好，赶紧过去看看。” 宋秋荣放下手里的豆角，脱掉围裙，转身往外跑。 第94章 黄昏恋小夜曲7 王松林本来就看不上陈文才，两个人在一家单位的时候就总掐架。 当时王松林是管财务的会计，陈文才是受器重的主厨，那会儿老板总是帮着陈文才，没少数落他。 说起那个时候，王松林是没少在陈文才这里受气，仗着自己做的一手好菜，会跟身边的女同事们打情骂俏的，可没少拉帮结派地搞事情。 按理说采购不归厨房管的，陈文才非要插一杠子，不跟上面打招呼直接去他那里支取10万，10万块钱可不是小数目啊，他找上面的领导请示，领导却说让陈文才做主。 打那起，王松林就不想在丰华酒楼继续工作了，遇到个明白的同事还能好相处，可偏偏陈文才着哩（天津话），是个刺儿头，他不想惹，惹了也没人帮他，但是跟他一起工作又过于憋闷，索性就辞掉了。 明明是他自己走的，但是丰华酒楼那边却传出来他是被辞退的，别人问道陈文才，他就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说他手脚不干净。 想起这些过往，王松林就一肚子气。 看着陈文才这张老脸，往昔那一幕幕委屈的情景一股脑地闪现在脑海中。 这个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自己搞破鞋了离婚却对外说是前妻爱赌博，好人都让他当了。 不管宋秋荣是怎么想的，在老王这里，他不想让她掉进火坑里。 于是，两个人就吵了起来。 “陈文才你从哪儿来你就赶紧回哪儿去啊，我们食堂可以欢迎所有的顾客，但是我本人不欢迎你！” 陈文才也急了，他都没见到宋秋荣呢，就被这个鳖孙给堵回去，这人可是他昔日的手下败将呢，被他挤兑得灰溜溜地离开了丰华酒楼。 “哼，你偷了丰华酒楼的钱以后被举报的不得不离职，居然还跑到幸福食堂来坑蒙拐骗了，我得告诉老板你这人手脚不干净啊。” 王松林很生气，“你才手脚不干净，你对女顾客动手动脚的时候，我都看到了，还有你那些徒弟，但凡是个女的长得漂亮点的，你都想弄到自己房间去，你为嘛离婚你不知道吗？你媳妇打到单位去把人家姑娘给挠花了脸，你们赔偿多少钱，你忘记了？” 王松林一股脑的说完以后，才喘了口气，他看向从后厨跑出来的宋秋荣，指了指陈文才，“我告诉你啊，不管你跟不跟我搞对象，这种人不能搭理，这不是人，这是个动物，不对，是个畜生！” “老王，你给我闭嘴啊，你现在给我道歉来得及，不要想着在秋荣面前抹黑我。你这个人就是嘴巴毒，听说你媳妇都是被你给气死的。” 陈文才这一句话，把老王气得脑瓜子嗡嗡的。 他抄起手边的一个玻璃杯子就想砸过去，刚要扔，陈文才比他更快地拿起另一只杯子，狠狠地摔在地上。 “来我帮你砸，但是砸坏了你自己赔偿啊。” “我看你到时候心疼不心疼，反正你是守财奴，花一点钱就疼得慌，这杯子多少钱？” 老王被气得手都在抖，他伸手去拽陈文才的衣领，朝着蔡思源那边喊着，“老蔡报警！” 人都打上门来了他应该还手，但是为了幸福食堂着想，他不能动手，这么多吃饭的顾客还看着呢，他得占理。他要是换了手这人就不能赔偿杯子的损失了，而且他还没结账呢，他吃了100块钱的，必须要结算的。 蔡思源等人一看这两人还真动手了，赶紧冲过来劝阻。 宋秋荣也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陈文才面前。 陈文才看着她穿着厨师服，头上还戴着帽子，穿得这么专业，一时间有些错愕。 而顾客们看到后，对幸福食堂的饭菜品质和卫生问题，更加放心了。 …… 宋秋荣出现后，蔡思源和谭凤英一起将王松林拉到边上劝导。 蔡思源调侃他，“真往心里去了？” 谭凤英盯着陈文才的举动，嘴里却是劝王松林的，“秋荣没打算跟你谈。” 上一次和宋秋荣分开时，陈文才还没有对宋秋荣有多么多么大的想法，但是这几日不见，他心里就像是有一只猫在挠似的，整天脑子里想的就是要见到宋秋荣，和她聊聊天，哪怕是待一会儿也是好的。 这会儿见到了人，陈文才突然有些紧张。 “秋荣妹子，好几天没见了，挺好的吧？” 他拘谨地开了口，想起自己带来的黄色玫瑰花，赶紧去拿过来，双手递给宋秋荣。 宋秋荣微微摇头，脸上挂着客气又疏离的笑容，“谢谢，我就不收了。” 陈文才的手还举在半空中，眼底闪过深深的失落，他用近乎商量的口吻说道，“你可以给我点时间，让我解释下，找问题所在吗？” 宋秋荣还是摇头：“陈哥，我们之间没什么问题呀，我们就是同行的关系。” 其实这几天断断续续地收到陈文才的消息之后，宋秋荣已经试图去说明，她没有生气，也希望他把自己的心态调整过来，她已经不想和他有过多的接触了，但是陈文才不死心啊，还给她发消息。 陈文才这个人啊，见识过太多女性，他自己内心是有打分表的，她觉得宋秋荣是真的好，他真的不想放弃她，所以他一直有思考要怎么能持续地吸引到她的关注。 他想了很多个办法，可不管他做什么，宋秋荣那边都毫无波澜，他甚至还去报名了情感课堂，关注了情感大师，来给他分析他和宋秋荣的问题，他也问了大师，看看他们之间还能不能再有机会走到一起。 宋秋荣也不是个扭捏的性格，既然人家都找上门来，她指了指店门口，“可以去那里说，或者你等我下班以后再说。” 陈文才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四点钟了，幸福食堂这里五点钟就下班，他可以等。 “我等你下班吧，你不是想去丰华酒楼看看吗，我正好带你过去，做几个拿手菜给你尝尝，你觉得呢？” 宋秋荣沉默了十几秒钟才微微颔首。 宋秋荣没有拒绝自己，陈文才心里是有些欣喜的，他要充分的准备好这顿饭，即便是留不住宋秋荣的心，那他就去留住她的胃。 都是爱做饭的人，也都是爱吃，会吃，讲究吃的人，他就不信，他自己准备的这么充分的美食，宋秋荣还能拒绝吗？ 听到宋秋荣答应陈文才要去丰华酒楼，王松林第一个反对。 他不顾老蔡的阻拦，气呼呼的来到宋秋荣身边，站在陈文才面前想要把人给挡住，却被陈文才冷嘲热讽了一通，“老王，你这是想要寻找第二春了吗？你该不会是看上秋荣了吧？” 王松林冷冷嗤了一声，“不用你操心，你自己管好你自己吧。” “宋秋荣问过我要不要跟她谈个黄昏恋，我这还没答应。” 陈文才脸上的笑容还没有褪去，僵持在脸上，表情呆呆地看着王松林，“你刚刚说什么？” 王松林给宋秋荣使眼色。 宋秋荣作为老搭档，她不能给王松林拆台，她微微点头，“是啊，我刚那会儿还问王哥呢。” 陈文才一脸无语，“你喜欢王松林这样的？他可是克死了他媳妇啊，你要是给他当媳妇，早晚也得……” “你给我闭嘴，张口闭口的这么说，你是什么素质？”谭凤英听不下去了，打断了陈文才的话，脸色特别难看地指了指店门口的方向，“如果你是来我们店里攻击我朋友的，请现在就离开。” 董秀兰和蔡思源也对陈文才的观感很差。 他们知道丰华酒楼，因为丰华酒楼的前身是西餐厅，当年他们是做法餐的，在天津还是挺有名气的，只是后面没落了，但好歹是那么大地方出来的人，素质怎么这样呢？ 对于谭凤英的维护，老王特感动，但也正因如此，他还得护着宋秋荣，他不能让宋秋荣跳进陈文才的陷阱中。 第95章 黄昏恋小夜曲8 不过感情的事情别人是做不了主的，纵使老王急得团团转也没有用，宋秋荣还是出去和陈文才私下说话了。 此时已经到了打样时间，谭凤英等人已经换好了衣服准备回家去。 蔡思源要送小孙子去学跆拳道，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他打过招呼就离开了。董秀兰和谭凤英还在店里等着宋秋荣，她们想跟宋秋荣好好聊聊，看看宋秋荣是怎么想的。 这个年纪是最容易孤单的时候，也容易被人趁虚而入，既然通过王松林那里知道陈文才是什么样的人之后，她们就特别不想让宋秋荣跟他接触。 可还是那句话，腿是长在人家身上的，她们做不得决定。 王松林在收银台那里坐立难安，他跟身边的谭凤英叨叨着，“我啊，急死了，那陈文才哄人可有一套了，我怕秋荣上当。” 谭凤英瞄了他一眼，“你是怕她答应了陈文才，跟你就没关系了。” 王松林轻叹一声，“你要这样说啊，还不如让秋荣跟我过日子了，虽然我这身体不好，好歹不会骗她。” “打住！”董秀兰本来在那里吃果仁儿，听到王松林这么说，忍不住凑过来想要数落他。 “我不说别的啊，就是你这个财迷的劲儿你都不适合秋荣，上次秋荣买了个发卡，花了80块钱，你就说她不会过日子，说她啊太能花钱了。” 王松林啧啧两声，“就是说啊，80块钱能买多少米面粮油？买了发卡，真是不合适啊，那东西不戴也一样，但是吃饭不吃就不行了。” 谭凤英：…… 注意到她一脸无语地盯着自己，眼神里充满了嫌弃，王松林试探着问，“我说得不对？吃饭都吃不饱了，还臭美什么？” 董秀兰都不想说话了，王松林是代表着大多数男人的处世观，她老伴儿身边的几个男性朋友也是这样，来她家里的时候，吃着饭还要吐槽媳妇，说媳妇不会节俭，买东西买贵了之类的。 可买的那些东西也都是给家里用的，那样的婚姻中，女人幸福吗？ 谭凤英没有说话。 在面对王松林，有些事情上，她觉得真的不必讲。 但是王松林好像真的看不明白，她叹了一声，淡淡地开口说道，“人这一辈子活的是什么？温饱？精神满足？我觉得人活的是一种欲望。” “欲望就是我想做的事情，和我能做的事情，能合二为一。这件衣服我想买，我买得起，这个欲望就能实现了。那件事情我想做，但是我无法做，那就放下，往远了说，秋荣20年之前，都是为了家里拼搏，给爸妈盖房子，养大了弟弟妹妹，还给哥哥娶了媳妇，她那么拼，才完成了她不必要的责任。” 王松林看着谭凤英，脸上的神色变得认真起来，“然后呢？” 他坐直了身子，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让谭凤英和董秀兰坐下继续说。 谭凤英轻叹了一声，“她35岁以后，才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她去摆摊，去打零工，后面开了小快餐店，赚了钱以后买了房子，买了车，又跟我们一起开了小餐馆，她辛苦了那么久，不需要再想着解决温饱，不用再去惦记着家里的老老少少，她蹉跎了半生，现在活自己，别说80块钱的，800块钱的发卡，她只要开心，她买一个，不可以吗？” “我知道你只是把秋荣当妹子，并没有那种心思，但是你也作为男人，以你的角度来看，觉得她铺张浪费，她给自己花钱，她装饰自己的心情，她哪里浪费了？她是在救赎自己啊！” “说起她看直播，追星，谈朋友的事情，我们都没有资格去指指点点，那是她的生活，她的生命，她的钱，我们作为朋友，能做的就算提醒她不要受骗，不要受到伤害。如果无法避免，那就力所能及地帮助她。当做一个港湾，给她依靠，给她温暖，这就够了，这才是一个朋友应该做的事情。” 王松林张了张嘴，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董秀兰都忘记了咀嚼，震惊地看着谭凤英。 原来，谭凤英竟然有这样独到的见解。 “啪啪啪。” 有人带头鼓掌。 三人这才注意到店里多了两个人。 是苏洵和苏绪宁。 谭凤英十分惊讶，她起身走过去，“你们怎么来了？” 董秀兰和苏洵见过，交情很浅，只点了点头算是打个招呼。 王松林是认识苏洵的，他从收银台那里走出来，和苏洵握手。 苏绪宁跟两位长辈打过招呼后，来到谭凤英身边，“晨晨和乐乐想吃您做的西红柿打卤面了。” 说着他还放低了声音，“我和温暖，也想您了。” 说完他都觉得脸热，再抬头看向谭凤英时，发现母亲的眼睛亮亮的，像是装满了璀璨的珍珠，在夜色中散发着光芒。 谭凤英听到苏绪宁的话，犹如游戏中血条消失殆尽的主角人物，顿时满血复活，生龙活虎地继续闯下一关。 她对董秀兰和王松林叮嘱了两句，“一忽儿秋荣回来的话，不要多打听，如果她高兴，就随着她高兴，如果她难过，就陪着她去逛逛街，逛街买东西，可以散散心。” 对于谭凤英的交代，两个人点头附和，“好，你放心吧，没什么事儿就不给你打电话了。” “晚上营业时间再见，如果赶不回来就休息一天。” 谭凤英笑着摇头：“10点钟我准时出现。” “新的一年了，营业时间要改一下，我拟定了一个餐馆营业计划表，到时候咱们好好的商量商量，给那些年轻人们多点选择。” 谭凤英离开后，王松林直咂舌。 “秀兰，我是真没想到啊，凤英竟然有这样的思想，她这看待事物的角度也太不一般了。虽然观点跟我不太一样，但是我也没反对。” 董秀兰笑了一声，继续吃自己的果仁儿，她还递给老王一把，“你呀，就是看待问题的眼光是往钱上看，凤英是往人心上看，自然是不同的。” “可能是职业的关系吧，她见惯了生死离别，所以一切都看得开，我就不太行，我现在还想着如果我死了，我家里的房子怎么办，我遗产怎么分，甚至，我都在想，我墓地要不要提前买。” 董秀兰挥手打断他的话，“别说了啊，不可能的事儿，想那么多干嘛，你好着呢，孩子们也都好着呢。” 王松林摊了摊手，“我那两个孩子啊，就别提了。” “还是你家姑娘厉害，虽然嫁了外国男人，却把人拐到天津来，还生了个混血洋娃娃，娃娃能这么早就去了托管班，不需要你带娃，还总花时间陪你去逛街，陪你吃喝看电影，这样的女儿啊，世上少有，羡慕得很。” “羡慕是羡慕不来的，不过你家月萍已经改变很多了，我看前两天她还来这里给你送点营养品，让你回家去住你怎么还不回去？” 王松林叹了叹气，“我怕我心软，开口让她卖房子。” 董秀丽倒是想起了什么，“月萍是不是怀孕了？” 王松林摇头，“没听她说过这个事儿。” 不过等下，他好像看到她经常去卫生间吐。 不行，他得打电话问问。 哦不对，他还是回家看看吧。 王松林火急火燎地出门了。 董秀兰也给自己老伴儿打电话让他来接，大冷天的她不想自己坐车回去，反正老伴儿也没什么事。 店门口的一辆宝马车里。 宋秋荣和陈文才还在聊天。 车是陈文才的，车头冲着幸福食堂，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能观察到幸福食堂门口进出的动静。 看到人都走了，陈文才还劝宋秋荣，“秋容妹子，你就跟我去一趟丰华酒楼，我给你炒菜吃。” 宋秋荣心里有点烦躁，她想去逛街，但是陈文才一直在这里说说说个没完，这次她要是不把人打发走了，他还得来。 于是，她提了个建议：“我忙了一天累了，我想去溜达溜达，你要去吗？” “溜达？” “对，就是去消费，我看上了一个包，打算去买。” 陈文才笑呵呵地应下来，“那走吧，我去买给你。” 宋秋荣笑了，那笑容中带着点算计。 他一会儿会后悔的。 第96章 黄昏恋小夜曲9 幸福食堂离南开区大悦城车程需要15分钟，两个人来到南开区大悦城时已经是晚上6点钟。 按照宋秋荣平时的生活习惯，这个点她要吃饭。 所以她也没顾虑，招呼着陈文才去吃她爱吃的铁板烧。 大悦城这边的铁板烧有好几家，谭凤英买了1个优惠券，双人套餐，花了498元，陈文才本不想吃铁板烧的，他想吃火锅，这样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还能多聊会天。 但是看到谭凤英已经付钱了，他就没有不吃的道理，既然都是白来的，不吃白不吃呗。 今天蹭饭就显得有些硬气，毕竟他等会儿要给她买包呢。 一顿饭才500块钱，谭凤英看上的包估计得大几百到一千，这么算下来，谭凤英还是赚的。 谭凤英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来以后点菜等待。 陈文才挨着他，看她话都不想多说，就准备开吃的样子，眼中多了些笑意。 前菜谭凤英点的是和风沙拉，新鲜蔬菜搭配着特制的芝麻酱，清爽解腻，为美味开场。 然后是香煎三文鱼，蒜香黄油虾，辣炒鱿鱼须，菲力牛排。 菲力牛排是谭凤英最喜欢吃的，她一边吃一遍赞不绝口。 陈文才想要卖弄一番：“你知道菲力牛排是怎么做的吗？” 宋秋荣默默摇头，让他发挥。 “这两块菲力牛排，精选了牛里脊中最嫩的部位，煎到五成熟，看看这中心粉嫩，搭配上黑胡椒汁和粗盐，这是原汁原味，我建议是不要蘸料，就吃这个口感。” “那个蒜香黄油虾，是把肥美的鲜虾开背去了线，再融入了蒜香和醇厚的黄油，这样做起来，虾肉q弹的，蒜香味四溢，非常美味。” “咦，猪肉和鸡肉你不吃的吗？” 谭凤英吃得开心，点头附和，“我是每隔半个月或是一个月就要出来吃一次，蜜汁猪五花和照烧鸡腿肉我都没有点，之前吃够了，那些我自己研究也会做，就是这个牛肉我太爱了。” 接下来就是铁板食蔬拼盘，有西蓝花，胡萝卜，香菇，洋葱，这些蔬菜只需要一点简单的调味，就能保存蔬菜的清甜，宋秋荣吃了两块香菇，搭配上黄油虾，一整个满足。 吃过这道菜，上来一份奶油焗土豆，还有铁板乌冬面，宋秋荣主动帮陈文才夹菜。 陈文才看到她这幅举动，心里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宋秋荣如此主动。 宋秋荣余光中注视到他都吃光了，这才放下餐具。 她不喜欢剩饭剩菜，只要出来吃，必须吃干净，这是自小养成的习惯。这个铁板烧套餐里的牛肉她很喜欢，如果是她自己来吃饭的话，她就吃单人自助餐了，单人自助餐需要298，她一般都是等活动的时候，198再买，但是这次有陈文才，她才点了双人餐。 好在陈文才没浪费，都吃了。不然她就没肚子吃香蕉可丽饼和火焰冰激凌了。 火焰冰激凌的做法是用香草冰激凌加上燃烧的朗姆酒，冰火两重天之下，视觉和味觉来了一场双重享受。 吃饱喝足，宋秋荣很高兴，她起身要去买包。 陈文才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这样的宋秋荣他越来越喜欢了。 如果可以，他愿意跟她结婚，过以后的日子。 陈文才这么想的，宋秋荣是不知道，她也不在意。 她径直来到了mk的店铺，进门直奔一个浅蓝色的斜挎包，陈文才跟在她身后，一脸阔气地打量着这家店铺。 这个品牌他认识，他之前交的小女朋友也喜欢这家的包，这家的包大多是1000起步，宋秋荣这么虚荣的吗，一个天天在餐馆做菜的老太太，背着这么好的包干什么？ 以后她要是嫁给他，他不能同意她买这么贵的包，浪费钱不是。 谭凤英余光中看到陈文才的脸色，心里冷笑。 她刚拿起一个浅蓝色的小牛皮斜挎包，陈文才的声音就从后面追过来，“秋容妹子，你要买着包去什么场合背着啊，也没合适的地方吧？” 宋秋荣没说什么，柜姐却开口了。 “叔叔，您是阿姨的爱人吧，这款包上次就卖断货了，是阿姨给我们门店打电话特意去调来的，这款包适合任何场合，在哪里背着都合适，人家还专门有来我们门店买那种买菜包呢，您看就是对面那块托特包，也很漂亮呢。” 您是阿姨的爱人吧。 陈文才反复咀嚼着这句话，怎么感觉有点上头呢？ 眼看着宋秋荣拿着包要去结账，柜姐的目光也飘过来，眼神灼灼的看着他，他轻咳了一声，挺直了背脊走过去，非常阔气地拿出手机，“写票吧。” 宋秋荣看着陈文才一副“你放心，我来结账”的大气模样，试探着问道，“陈哥，你要给我买包？” “啊呀，叔叔真好，进店10分钟就要付钱买包，男人优秀啊，是不分年纪的，看着就是特别会疼人呢。” 柜姐一通夸，把陈文才夸得下巴都要抬到天上去了。 他指了指旁边的小钱包，“这个也拿一个，要浅蓝色那个，一起结。” 宋秋荣赶紧过去阻止，“陈哥，这个我不要，我不需要钱包，这个包里有特定的装钱的位置。” 陈文才被拒绝，心生不满，脸色都不好看了，“秋荣，你请我吃两次饭了，我给你买个包又怎么了，不差这一个。”他算过，也就二三百块钱，差不多就行了。 两个包换一个老婆，值得！ 宋秋荣不说话了，她看着陈文才打开微信付款码。 柜姐笑容灿烂地去扫码。 两秒钟以后，她看向陈文才，“叔叔，您这余额不足吧，刷不进来呀。” 陈文才皱眉，拿起手机检查了余额，嘴里喃喃着，“不会啊，我这里还有1500块钱的。” 听听，1500块钱可以让人随便刷，他就是要给她买包，她是不是特别感动啊。 陈文才看向宋秋荣，很意外地看到她一脸惊讶的样子。 不就是买个包嘛，不至于，她这么快就被感动到了？ 陈文才心里啧啧两声，这宋秋荣啊，原生家庭就是贫穷，乡下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 一个包而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真的是…… “来，刷卡。” 他掏出银行卡，这银行卡里有2000块钱呢。 柜姐刷卡的手又顿住了。 “叔叔，钱不够呢。” 陈文才生气了，感觉面上挂不住，店里其他顾客已经凑了过来，还有人排队等着结账呢。 他正要发火，柜姐小声提醒他，“叔叔，阿姨这款包是2600块钱，这个小钱包是2000块钱，加起来是4600块，所以……” 陈文才呼吸一滞，瞪大了眼睛看着柜姐：“你说多少钱？！” 第97章 黄昏恋小夜曲10 这也太夸张了吧！ 2600块钱一个背包他就不说什么了，怎么那么一个小钱包还2000啊。 “你们比打劫还赚得多了，好家伙的，这么一个小钱包就2000块钱了，就是卖1000块钱我都嫌弃贵。” 柜姐的脸上始终挂着礼貌得体的笑容。 她看着陈文才，耐心地解释到：“叔叔，这个钱包是您自己拿过来要一起结账的，这样，如果您觉得这个贵，可以不买，只买阿姨挑中的就可以啦，这样您的钱就够了。” 陈文才有些难受，感觉有人用脚丫子呼他脸。 尤其是听到身后有人小声嘀咕，“没钱装阔，4600都舍不得出，还来这个店里逛什么。” “啧，估计是舍不得花，这老太太可能是他女朋友吧。” “我看到他拿那个包了，神气十足的样子，我还以为他要买下整个店呢。” 身后的声音不算小，听得陈文才脸上有些挂不住，心里憋闷得慌。 他看向宋秋荣，欲言又止。 还没追求到宋秋荣，就买这么贵的包给她，他有点心里不平衡。 万一钱花了，人没到手怎么办？ 以前他还算年轻的时候，在华丰酒楼，不，德法西餐厅，那个时候他春风得意，身边围绕着很多女孩子，都不需要他花钱，勾手指头，给一点暗示，女孩子就过来了。哪像现在啊，他都这么跟宋秋荣示好了，宋秋荣的回应却是不咸不淡的，他甚至都在怀疑，是不是吃完这顿饭，宋秋荣就再也不会见他了。 在陈文才权衡利弊的时候，宋秋荣已经掏出微信支付码，示意让店员扫码了。 她只要自己挑中的那个包，那个小钱包她没有要。 等她付完钱，陈文才也才反应过来。 他再拿出手机的时候，后面的人已经越过他去结账了。 而宋秋荣也打开了包的**袋，直接将包背在身上。 她站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儿后，满意地点点头：“还不错。” 是她想要的感觉。 陈文才的心情很差，他感觉自己又被人抡起胳膊狠狠地抽了一巴掌，脸和心都在是疼的。 身边各色打量来的目光令他有些难受。 以至于他看向宋秋荣的目光都带着怨气。 宋秋荣抽空瞥了他一眼。 能怪谁。 她都说不用他买了，他非要装大款，要买，还演上瘾了。 这个包2600，是她之前看了很久的，她买回来就是欣赏又能如何？ 她赚钱了，她有存款，她没有任何生活压力，她唯一的压力就是整天思考着如何更好地善待自己。 “秋荣妹子。” 陈文才几度欲言又止。 宋秋荣朝外指了指，两个人出了mk的店。 站在店门口，陈文才憋了一肚子的话才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突突突往外冒。 “我没想到你这么虚荣，买这么贵的包。” “你是在餐馆里当厨师啊，厨师是没有节假日的，越是节假日越忙，你哪儿有时间背着包去外面溜达啊？” “听说你是从苦日子走过来的，我还挺同情你的，但是没想到你这么铺张浪费。” “你确定你要这么过下去吗？钱要是花完了，以后遇到个病痛，进个医院，需要花钱的地方有很多，你怎么办？” 宋秋荣一脸惊讶地看着他，“我？你是觉得我以后没钱没人照顾就完蛋了吗？ 陈文才没有说话。 但是他这种沉默，在宋秋荣的眼中也是一种答案。 她微微一笑，眼中云淡风轻。 “陈哥，我们都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不流行年轻人的那种弯绕，毕竟，人生宝贵，剩下的时间都很难得。” 陈文才赞同的回答，“是啊，弥足珍贵呢，谁也不知道谁能活多久。” 商场里有休息区，宋秋荣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过去，陈文才也紧随其后。 他还是不死心，想要再跟宋秋荣接触，看看两个人有没有可能。 宋秋荣看出了她的想法，就想要打直球，拒绝人她也算有经验了。 这些年，她有了钱有了房子有了车子，算是过上了小康生活，身边的那些追求者确实越来越多，甭管是哪种人，她都会直接拒绝。 答案千篇一律，“一个人过惯了，生活里容不下别人。” 她只是不想委屈自己，按目前来说，她接触的所有男性，都是带着目的接触她的。 要不就是让她过去直接伺候对方，当个免费保姆，要么就是人家有孩子的，结婚娶媳妇，她要当冤大头去凑份子钱，然后伺候儿媳妇孙子，一家老小。” 她是傻子吗？ 这几十年无依无靠都过来了，她何苦这个时候给自己找罪受呢？ 况且，她真不觉得嫁人就是一种幸福，她现在对感情还有点兴趣是因为她确实想要体验一把和人同居，那种幸福的感受，但是她发现找不到那样的男人。 人生过大半，好的男人要么就真的一个人清醒的过日子，要么也被随波逐流了，像她这种越活越清醒的，那一定是要经历过人间的苦痛。 “所以，你是不再考虑下吗？”陈文才沉吟片刻，才艰难地开口。 “我好不容易，才对一个女人动了心思，秋荣，你这是不是太残忍了，竟然扼杀了我的感情，在萌芽阶段，就让我这么痛苦。” 痛苦？ 宋秋荣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陈哥，你在感情方面从来没有遇到过挫折吧。是不是你遇到，喜欢的，你想要把握住的，都走到了你的身边。” 这一点陈文才没有否认。 宋秋荣笑了一声，“我不想受这么大委屈，你的消费心理跟不上我的水平，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咱们两个做个朋友，点头之交，没任何问题，但是不能在走近一步，不适合。” “为什么？”陈文才站起来，一脸不敢地注视着宋秋荣，“就因为我说你消费水平高，我没给你买包？你就这么势利眼吗？” 宋秋荣被他说得快没耐心了，她站起来，用极为平淡的声音说道，“陈哥，咱们两个认识的时间也不长，我没有给过你任何信号说要和你怎么样对吗？” 陈文才皱眉：“但是我约你的时候，你出来了啊，你的表现也能说明是对我有些兴趣的，之前你肯定是想跟我谈个对象的。” “你也说了，那是之前啊。” 陈文才眼底闪过一抹急切，“那现在呢？” “现在？我明确跟你说我的答案，不可能啊，我和你不适合，即便是在一起谈对象，也会分开的。” “就因为这2600块钱的包吗？” 宋秋荣没想到陈文才就一直说这个包的事情，揪着一个话题不放，听得谭凤英有点烦了。 “陈哥，我请你吃了两顿饭，也没用你买这个包，如果你真觉得是包的事儿，那麻烦你跟我aa，两顿饭你出三分之一就行。” 陈文才瞠目结舌地看着宋秋荣。 他以为他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第98章 黄昏恋小夜曲11 aa吗？ 他还从来没跟人aa过。 看到陈文才惊住了，宋秋荣笑着摆摆手，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如果你觉得为难就算啦，陈哥，我回去了，你也慢走。” 该说的她已经说了，其他的事情，陈文才自己去消化吧。 她的态度已经表现得很明白，她宋秋荣对他陈文才没有好感，没有任何的兴趣，一丝一毫都没有，并且两个人更没有可能有未来，什么结婚不结婚的，别说她对婚姻无感，就是这样的男人，她要来干嘛呀？不够着急的。 “秋荣啊。”陈文才还是不死心。 他追上去，伸手拦住宋秋荣，“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你这也太不公平了吧，我们还没怎么样相处过，你就听王松林的片面之词，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宋秋荣叹了一声，“我没有听任何人，我是听我自己的，陈哥，如果你这样死缠烂打，以后我们连做普通的朋友都没机会了。” 陈文才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宋秋荣，“你这么狠心？你确定你不会后悔吗？如果以后你去找别的男人，还不如我呢？你就跟我试试都不行吗？我那方面……你是不是没经历过那方面，我很可以的，我肯定会让你上瘾的！” “噗。” 路过的行人被逗笑了。 讥讽的声音从四面八方飘过来，萦绕在陈文才的耳畔。 “啧，多大岁数的人了，营销自己那方面，真不要脸。” “哎呀，老当益壮，哈哈哈，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孩子，孩子要是知道会不会觉得很丢脸啊。” “现在老年人追求爱情这么直接了吗？跟动物有什么区别呀，推销自己的性能力，哎妈呀，笑死人了。” “真恶心人，这老爷子看着就不是个好东西，哎呀阿姨可不能上当啊。” “老色胚。” 陈文才咬牙切齿朝着说话的人吼道，“你说什么呢？你给我闭嘴，你还有脸笑话我，你看看你这干巴瘦的，你能行吗，你别看你年轻，你肯定是不如我的。” “是是是，大爷，我不如您，您如狼似虎，您多牛批啊，我可没您这么不要脸，当街议论这事儿。” “呵呵，还真是饥渴！” 对方摆摆手，笑呵呵地离开了，一副我就气你，气死你，你奈我何的样子。 陈文才怒火中烧想要追上去，宋秋荣也不管，看他这副样子，心里更是厌恶，她转身就走。 被甩在身后的陈文才又赶紧去追宋秋荣。 “秋荣，你再考虑考虑吧，要不我们试一试，你有过男人没，你不会还是那个什么吧。” 宋秋荣停住脚步，转身，面无表情地看着陈文才，眼中全是厌恶。 “陈文才，我劝你适可而止，你非要我报警，告你骚扰吗？” 陈文才瞪大了眼睛，“你，你说什么？” 陈文才。 告你骚扰。 他怎么她了？他就要告他骚扰！他明明说的是实事啊。 求偶不都是这样吗？他们这个年纪了，还有什么顾虑可言。 这个宋秋荣打扮得这么艳丽，看起来又很懂生活的样子，不会是从来没有过男人吧？ 性生活经验没有的话，那如果跟他尝试一次，肯定就会爱上的。 说着他就伸手想要去拉宋秋荣。 宋秋荣挥掉他的手，拿出手机要拨号码。 陈文才一看，伸手去抢，眼神中多了一丝狠厉，“你要干什么，想打电话报警？宋秋荣，我真是小瞧你了。” 他把手机丢到一边，拉着宋秋荣的胳膊就往厕所方向拽，一边走一边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真是给你脸了啊，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装什么清纯啊，我现在就给你办了算了。” 宋秋荣不相信他敢这么大庭广众之下干这事儿，她一个人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也不是没遇到过想要占便宜的，既然陈文才动了手，她也不想再客气什么了。 这种人面兽心，给他留什么脸啊。 她脚下一蹬墙边，扯住了陈文才的胳膊狠狠地往外一推。 伴随着“咣当”一声响，紧接着又是一连串，“哎呦”的叫声。 听到动静望过来的人们都愣住了。 什么情况？ 这是……大爷被大娘给打了吗？ 只见陈文才蹲在地上抱着头一直痛呼，根本站不起来。 他脑袋上磕了一个大包，手都能摸得清清楚楚。 这个宋秋荣，这么大的力气干什么，竟然拿把他给甩起来了。 陈文才摸着手机拨电话，他妈的，他吃亏了他得报警！ 既然做不成对象，那就做仇家！ 他白白浪费了心思在宋秋荣的身上，必须要让宋秋荣赔偿回来！ 幸福食堂。 接到电话的王松林，听说宋秋荣和陈文才都在警察局，他忘了穿外套就往外走。 还是进门来的谭凤英喊住他，“老王，什么事儿啊，慌成这样，家被偷了？” 王松林看向谭凤英，气得跺脚，“该死的陈文才，欺负秋荣，现在人都在警察局呢，我得去收拾他！” “哎等下，我跟你一起走，我开车来的。” 幸福食堂离警察局不算远，开车12分钟左右，到警察局门口的时候，两个人已经了解了来龙去脉。 知道宋秋荣没吃亏，两个人的心都放到了肚子里。 王松林咂了咂舌，“哎呀，我是没想到秋荣这么好的身手啊，学过跆拳道吗？” 谭凤英想起电话里秋荣说的事儿，心里就冒火。 那个老流氓，居然想要占便宜，这秋荣要是没反抗，那是不是就着了他的道。 如果秋荣被欺负，后果难以想象。 “老王，一会儿到了警察局，不管陈文才怎么说，就一口咬定是他总来纠缠秋荣。” 王松林重重点头，一脸严肃的开口，“那必须啊，就是陈文才不要脸，脑子想的都是裤裆里那点事儿，秋荣就是应该狠狠地踹下去。” 谭凤英看了眼王松林，见他比自己还生气，顿时笑了，“怎么的，你还挺心疼秋荣呗，当真了？” 王松林不咸不淡地看了谭凤英一眼,“你要是碰到这事儿，我也担心你。” 谭凤英正要反驳，王松林又赶紧补充了一句，“当然了，也不会有人想欺负你。” 他扫了谭凤英一眼，笑得有点欠扁，“毕竟你女强人名声在外……” 第99章 黄昏恋小夜曲12 谭凤英瞪大眼睛看着王松林，“快点儿，把话说完。” 王松林推了推自己的金丝边眼镜框，笑嘻嘻地插话，“我就是开个玩笑，别当真哈，咱们先去找秋荣吧，听说陈文才的儿子已经到了。” “哎哟，秋荣也没个孩子，没人帮她啊，凤英，一会儿你一定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谭凤英笑得有点勉强，语气里带着点儿嫌弃，“你不是挺能说的吗，你来说，你不说就是欺软怕硬。” “你是不是不敢面对陈文才，那你别下车了。” “我可听说你是他的手下败将。” 王松林听到这儿，腰板都挺直了，他皱着眉头盯着谭凤英，腮帮子气得鼓鼓的，胡子都要翘到天上，“我才不是，我现在就去找他，你看着我让他跪下求饶。” 说着他就挽起袖子往外冲。 不得不说，谭凤英这个激将法真挺管用的。 王松林进了警察局，直奔陈文才，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把陈文才吓了一跳。 他儿子已经来了，正叉着腰站在宋秋荣面前数落宋秋荣呢。 看宋秋荣一声不吭的样子他心里还挺爽的，想着等会儿让宋秋荣赔偿点钱，让她多出点血，反正她有钱。 没想到这个守财奴老王竟然怒气冲冲地冲进来，拽着他的衣领就要揍他。 幸好身边还有警察，人家反应得快，在王松林的手还没碰到他时，被阻止。 王松林本来想要狠狠地抽陈文才一巴掌的，被拦住之后，他火气更大，磨着牙，死盯着陈文才那张老脸，张口就骂，“陈文才你这个老流氓，你应该被阉了，你等着你出来的，你看我怎么收拾你的！” “大爷，这里是警察局，请您注意您的言行举止，威胁人也不可以。” 陈文才的儿子叫陈欢，35岁，学的金融行业，在国外找了工作但是没站稳脚跟，回到天津以后本来是要去银行上班的，却因为人际关系没处理好，试用期没过就被解雇了，目前在家里待业。 说是待业，其实他已经不找工作了，待业这两年，他学会了一个本事，啃老。 他拿着父亲陈文才的工资卡，每个月都去银行取钱放到自己的腰包里，钱没了就再要，吃不上饭的时候就去丰华酒楼找吃的，反正他爸是后厨的厨师长，饿不到他。 陈欢一米八五以上的身高，却很瘦，从谭凤英的视角看上去，跟电线杆子似的，估计都没有130斤，因为瘦所以颅骨比较突出，显得整个人就有些刻薄，长头发挡着眼睛，说话的时候，头发也会被呼吸吹乱。 这会儿看到有人进来想要对他爸动手，陈欢臭着脸走过去，“老头，我爸跟你没冲突，你跑来逞什么英雄，是不是欠揍。” “我是幸福食堂的人，你爸爸欺负我同事我就动手了怎么的？” 陈欢掰了掰手腕，关节骨头都在嘎嘣嘎嘣响。 他轻蔑地开口，“你就说你抗揍不？” 见他这架势，王松林心里还有点慌，不过他没后退，而是扭头看向警察同志，“他闹事闹事是犯法的吧，如果一会儿他敢揍我，你们要是拉不开，记得多帮我要点赔偿。” 警察：…… 后面跟着跑进来的谭凤英：…… 谭凤英上前拉住王松林，“老王，我们都是讲法讲理的人。” 王松林，“啧啧，狗咬我一口，我不能咬狗啊。” 陈文才一听，脸色当即拉了下来，“王松林你什么意思，指桑骂槐是不是，你一个手下败将，你还好意思来帮别人出头。” 提起这个，王松林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绕开陈欢来到陈文才面前，看着他坐在椅子上捂着脑袋不敢动，冷嘲热讽道，“你还有脸说当年的事儿？你看看你现在的鬼样子吧，你欺负我们秋荣给自己欺负到这儿了，活该。” 陈文才站起来，疼得他面部表情都要扭曲了，却咬牙切齿的诅咒着，“你以为自己在幸福食堂上班就神气了？我呸，就你们幸福食堂那个鬼地方，早晚倒闭。” 坐在角落处好一会儿都没出声的宋秋荣，一听到陈文才诋毁幸福食堂，顿时就来气了，冲过来骂他，“我告诉你啊陈文才，你咋说我没还嘴，但是你要敢说我们幸福食堂，你看我扇不扇你嘴巴子。” 陈文才一双鹰钩眼里都是怨恨，他死盯着宋秋荣，“你今天不给我赔偿到位了你都走不了，还知道护着幸福食堂，真是有病。” 说起赔偿，陈欢也来劲儿了。 “对啊警察同志，我爸被打成这样得去医院，得看病治伤休养身体，这得有一阵子不能工作赚钱了，误工费，精神损失费等等。” 谭凤英扫了一眼陈欢，对这小子的品行有了一些了解。 这不就是依附于陈文才身上吸血的寄生虫嘛。 还好秋荣没被陈文才给骗了，不然啊，就这爷俩，就得毁掉了她的后半辈子。 谭凤英淡淡地开口，“私了？也可以，毕竟陈文才伤成这样的原因，不光彩，往小了说是肢体上碰触引起的误会，往大了说就是调戏良家妇女而未遂。” 陈文才一脸震惊地看着谭凤英，“你说啥？她把我伤成这样，还是我的问题了？我可啥也没干啊，你们这是污蔑，我要告你们！对了，我还要往你们幸福食堂的玻璃门上贴上宋秋荣是个什么贱女人。” “陈文才你要不要脸啊，你想强奸我没成功，你还成受害者了？你去哪儿告我都不怕你！” 她宋秋荣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不是没遇到过这种问题，但却没有遇到过陈文才这么恶心人的。 陈文才不甘示弱，扯着脖子喊，“反正丢脸的是你，我让你身败名裂，我看你还敢不敢在抛头露面，谁知道你那钱是咋赚来的，估计啊……” “啪。” 陈文才话都没说完，就被一巴掌打断了。 他看向动手的人，正要开口骂人的时候。 “啪。” 又一巴掌抽了过来。 第100章 黄昏恋小夜曲13 陈文才整个人都呆住了，陈欢也惊得说不出话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谭凤英身上。 哇塞，不愧是医生出身，动作快准狠，真是厉害啊！ 老王看了直摇头，佩服的五体投地。 连宋秋荣都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谭凤英竟然会出手，平时她可不是这样的人，为了保护她，连形象都不顾了，宋秋荣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 陈文才气得脸都绿了，都不知道该捂哪边脸好，疼得脑袋一抽一抽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就像有人在他耳边使劲敲锣一样。 他指着谭凤英，声音都劈了，“你是不是有病啊，疯了吧你，我说的是宋秋荣和王松林，关你什么事啊，你凭什么无缘无故打我。”他转向警察，“你们都看到了吧，我要告这个女人，快把她抓起来关上十天半个月的门。” “陈欢，你没看到你爸爸被打吗，你是瞎了吗，快去帮我打回来。” 陈欢撸起袖子走向谭凤英，他在国外别的没学会，打架倒是练得不错，知道怎么打人才能让对方痛不欲生。 他爸爸可是他的摇钱树，要是今天不让他爸爸满意，万一他爸爸收回工资卡怎么办，他看上了一款英雄皮肤，手里的钱不够了，要是这几个人能给他爸爸赔偿一点，那钱不都是他的吗，那岂不是爽翻了。 想到这里，陈欢换了一副表情，“一个人赔偿我们块钱，就当是私了吧。” 宋秋荣把谭凤英拉到自己身后保护起来，她都准备掏钱息事宁人了，突然听到蔡思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我看看，谁想讹钱啊。” 宋秋荣看到蔡思源就像看到了救星，赶紧说道，“老蔡，陈文才强奸未遂被我打了，他不去医院非闹到警察局，要我赔偿，凤英也因为他说话难听打了他两下，他儿子就闹着要我们赔钱。” 蔡思源身后跟着一个摄像师和记者，两人年纪都不大，看起来像是实习生，听到这种八卦新闻，赶紧凑过来。 看到蔡思源带着人来，宋秋荣有点后悔自己刚才说的话，她给谭凤英使眼色，快把这两人弄走啊，这点事儿要是被媒体报道了，那得多丢人啊，她这么大年纪了，要是传出去，大家不得用有色眼镜看她吗？ 以前她不在乎，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习惯了，她一辈子都没结过婚，没处过男人，确实不假。 但是她买了房子，买了车子，过得很好，也是真的，可这些事儿被老家的七大姑八大姨知道后，反倒传出了些风言风语，说她就是靠男人，更难听的话她也听过，但她已经不在意了。 只是今天已经涉及幸福食堂，她心中最在意的就是幸福食堂，幸福食堂满足了她年轻时的所有幻想，她那时就想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们经营一家餐馆，现在心愿达成，她每天精神抖擞地来上班。却没想到碰到这种烦心的事儿。 说她可以，说幸福食堂不行，辱骂她可以，诅咒幸福食堂不行。 感受到幸福食堂这些伙伴们对自己的爱护，宋秋荣想妥协了，她不想把事情闹大，本来开这个幸福食堂，老蔡和老王家里的人就不支持，要是因为她的事情再有什么麻烦，那她真是对不住这两位老哥了。 看到宋秋荣有点退缩，老王来劲儿了，“秋荣，我跟你说啊，这种事情不能退让，别人往你身上泼脏水你要是能忍住，他以后就会得寸进尺。” 谭凤英揉着手腕，刚刚她太用力了，她也认真地对宋秋荣说，“别给自己那么多压力，你只要确定你是对的，就不要顾虑重重，我们支持你是应该的。” 蔡思源也认真地开口，“我在来的路上接到了电话，天津晚报的记者要来采访我们幸福食堂的人，我就自作主张地带了过来，秋荣，你别介意。” 一看到媒体记者，陈文才和陈欢都安静了。 尤其是陈文才，刚才还骂骂咧咧的，一张脸像是要毁天灭地，见到记者和摄像师就像是火苗遇到大雨，那点气焰全都没了。 “算了，宋秋荣，你一共赔给我块钱就得了。” 宋秋荣冷笑一声，“没门。” “那5000？” “也没有。” “那你打算给我多少啊？你和谭凤英都动手了，一分不给不太合适吧？” 他捂着脸，不想让摄像师拍到，他要面子，这要是上了新闻，以后他还怎么在丰华酒楼上班啊，他还怎么去找老伴儿啊。 宋秋荣沉思了一会儿。 “嗯，你给我305块钱，我们就两清吧，两顿饭差不多是这个数，我用了券的。” 陈文才声音都变了，“你说什么？我还得给你钱？” “对，aa的钱。” “当然了，你不给我也不强求，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嘛。” 陈文才的表情就像吞了一万只苍蝇一样。 陈欢拍了拍他的肩膀，“爸，怎么了？” 摄像头已经怼在陈文才脸上，他心里刚冒出来的火，又被扑灭了。 他咬牙看着宋秋荣，“你真是不给自己留余地。” “你都要强奸人了，还给你留什么余地？”谭凤英不咸不淡地开口。 小记者眼睛都亮了，“什么，这个大爷强奸谁？” 眼看着记者和摄像师已经就位，准备要采访这些人了，陈文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兜里掏出钱包。 他兜里只有200块钱，他看向陈欢，“儿子，给我凑点，有105没？” 陈欢脸色难看极了，钱到他那里还能吐出来？ 他摇了摇头，心情都不爽了，他本以为能捞点钱的，这事儿弄得真丢人，他话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陈文才也没好意思喊他，掏出200块钱给宋秋荣。 宋秋荣没接。 王松林提醒他，“还差着呢。” 陈文才脸都黑了，黑里透红，尴尬得要死，他没好气地看着宋秋荣，“你收款码打开一下，我扫码给你。” 宋秋荣刚想说不要了，王松林就用手肘撞了她一下，“105块钱能买好多肉。” 宋秋荣这才打开手机。 陈文才扫了码以后就灰溜溜地离开了。 他们走了以后，谭凤英也准备走，要去幸福食堂开门营业了，这个时间只有秀兰一个人在店里，她也不放心。 宋秋荣想要感谢两位媒体人的帮助，老蔡却哈哈一笑，“走吧，请你们吃饭。” 王松林皱眉，请吃饭，不花钱呗？ 哎，又赔了一顿饭。 路上的时候，老蔡卖了个关子，“到幸福食堂以后我跟你们说个事儿。” “还得到幸福食堂？现在不能说吗？” “到了你们就知道了。” 老王撇嘴，“我最烦你这样，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我们不好奇，你也别卖关子了。” 宋秋荣心情很复杂，一脸疲惫地问，“我也不想知道了，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们今天这么帮我。” 老蔡神秘的笑笑，“秋荣，你可以狠狠地期待一下，与你有关哦。” 宋秋荣指了指自己，“我吗？惊喜吗？” 老蔡点点头。 宋秋荣心里有点紧张，“但愿是惊喜，而不是惊吓啊！” 第101章 黄昏恋小夜曲14 时间来到了晚上10点钟，幸福食堂里已经热闹起来，10张桌子全都坐满，人声鼎沸。 董秀兰一个人在后厨忙的热火朝天，duc俱乐部的几个年轻人本来是到店里吃饭的，看到董秀兰一个人忙不过来，就跟着进了后厨，他们分工明确，备菜的，上菜的，甚至还有颠勺的。 几个小伙子忙的也是满头大汗，却不亦乐乎，都觉得这是一个很奇特的体验。 祁蓝已经剃了胡子，坐在收银台那边给顾客们结账。 谭凤英等人进来的时候，看到都是年轻人在收拾桌子，端盘子上菜，而且还都是小帅哥们，店里也多了不少女顾客，一个两个的都愣住了。 “这是？” 宋秋荣指了指店里的几个帅小伙，“给我的惊喜？” “噗。” 蔡思源摇头：“不是，那会打电话还说来店里等你的，等我晚点联系他们。” “他们？”宋秋荣皱皱眉。 见老蔡没说下去，她也就没问，而是去更衣室换好厨师服，赶紧去后厨忙活起来。 王松林拨开站在他前面的谭凤英和蔡思源，一路小跑向自己的工作岗位。 好家伙的，他的饭碗要被抢了吗？ “小蓝，谢谢你帮我收银，我，我回来了。” 祁蓝笑呵呵地把自己手里的账本递过去，“现金收489块钱，扫码的有600多，还有2号桌和9号桌没有结账，单子都打出来了，7号桌的点了200块钱的要开发票，我都交给您了啊。” 王松林目瞪口呆的看着手里的账单，他把眼镜往鼻梁上推了推，厉害啊，刚营业一个多小时吧，已经入账这么多钱了吗？ 他们这小店儿什么时候生意这么红火了？ 谭凤英看着店里的这几个年轻小伙子，心里非常满意，看到祁蓝笑得一脸得意地朝她走过来，她先开口，“我同意了。” 祁蓝顿住，“恩？您同意什么，我还没说呢。” 谭凤英：“我同意你今天晚上提出的一切合理要求，说吧。” 昨天她出门之前，祁蓝正巧进店里吃饭，似乎有话要说。 提起这个，祁蓝叹了一声，拉着谭凤英的胳膊走到一旁，煞有介事地说道：“出大事儿了呀。” 见他表情严肃，谭凤英笑了，“什么事儿？” “我们duc俱乐部的人起内讧了。” “因为什么？” 祁蓝指了指幸福食堂的牌匾。 “幸福社区的西门那边开了个小店儿，经营模式和你们很像呀，菜品都很多相似的，可能是抄你的，比例一比一还原，但是吃着吧，比你们的要入味儿，大伙就说那边的好吃，一连好多天都点那家的，我吃过一次，味道确实不错，但是我感觉有点小问题呢。” “凤英，凤英你来后厨，秀兰切到手了。” 秋荣的声音从后厨传来，谭凤英顾不上跟祁蓝聊下去，她拍了拍他肩膀，“这事儿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啊，我回来跟大伙说一声关注下，你先吃饭，我去后厨给你炒菜。” 祁蓝喊住她，“吃完啦，从那边过来的。” 那边是哪里谭凤英听懂了，她点点头去忙了。 几位老人回来以后，duc俱乐部的年轻人们大多都走了，谭凤英留人吃饭都没留住，倒是有两个小伙儿，其中一个是祁蓝的助手叫小段，还有他的朋友。他们主动留下来吃了谭凤英的拿手面，和宋秋荣最近研究的新菜式。 duc俱乐部的年轻人们离开后，那些闻讯赶来的小姑娘们都很失望。 “不是说有几个大帅哥吗，腹肌，倒三角，人呢，人呢！！” “我朋友还特地发了朋友圈炫耀是个男模帅哥给上的菜，男模是哪位？” “被骗了，我还不如在家门口吃火锅了，坐车半个小时过来的，打车费都花了30多块钱。” “啊，为什么都是老人，年轻人在哪里？我想要帅哥给我上菜！” 谭凤英看到小姑娘们的抱怨，赶紧过去接待。 她推荐菜单的时候还能注意到小姑娘们时不时地将目光扫向后厨的方向。 “奶奶，你们没有男服务员吗？” “哎呀，这帅哥高个儿的，我朋友拍了照片，你别想否认哦！” 她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朋友圈的照片亮给谭凤英看。 谭凤英瞄了一眼，立马认出来了，那不是祁蓝吗？旁边那个好像是他的助理小段吧？ 祁蓝刮了胡子之后，看起来年轻得跟个学生似的，跟小段年纪差不多。 正琢磨着呢，她看到小段捧着个碗，从后厨走了出来。 他嘴里塞得满满的，看起来吃得津津有味。 小段一转头朝这边看，谭凤英赶紧对他招手：“小段，快过来。” “哇，视频里有他，我看到了！” “我朋友拍的小视频，他擦汗的时候还露出了腹肌呢。” 小段平时爱运动，身材保持得杠杠的，所以露腹肌对他来说小菜一碟。 他走到谭凤英面前，有点害羞地笑了笑，解释说：“谭奶奶，我去健身房回来想吃饭，看你们人手不够，就去后厨帮忙，当时没来得及换衣服就直接上菜了。” 谭凤英看着小段，眼中全是欣赏，“小段，你和祁蓝帮了大忙，今晚你们辛苦了。不过，你这腹肌一露，把这些小姑娘们迷得团团转。” 那几个小姑娘脸都红了，围着小段问东问西，都是关于duc俱乐部的事。 小段一看，这是个宣传duc俱乐部公益活动的好机会啊，立刻掏出手机给大家介绍起来，谭凤英则招呼他们坐到六人桌那边去。 小段心领神会，拿起菜单让大家点菜。 店里时不时传来女孩子们的笑声，给这个幸福食堂的夜晚增添了不少温馨气氛。 第102章 黄昏恋小夜曲15 打样的时间一到，幸福食堂里的顾客陆陆续续都走光了。 宋秋荣拖着疲惫的身子，慢悠悠地从后厨溜达出来，这一整天忙里忙外的，累得她腰都快直不起来了，可脸上还是挂着笑，毕竟这是她和伙伴们辛辛苦苦经营起来的食堂。 老蔡在一旁瞅着她这副模样，有些心疼，可嘴上还是不忘逗趣：“哎呀，累坏了吧？不过啊，你心心念念的惊喜马上就到，等着瞧好吧。”说完，老蔡麻溜地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没一会儿工夫，一群老朋友叽叽喳喳、兴高采烈地冲进了食堂。 宋秋荣抬眼一瞧，愣住了。 这不全是以前摆摊时的老伙伴嘛。 一时间，那些个苦日子就像过电影似的，在她脑袋里闪回。 那时候可真难啊，天天风里来雨里去的，守着个小推车卖小吃，不过好在大家心齐，互相扶持，一道熬过了数不清的难关。 “秋荣啊，听说你开了这家食堂，我们可一直惦记着呢，非得过来瞅瞅不可。”以前在旁边摆摊卖水果的阿珍，脸上笑开了花，虽说岁月这把杀猪刀在她脸上刻下了一道深深的褶子，可那股子热情劲儿一点儿没减。 大家伙儿你一言我一语的，食堂里顿时热闹得炸开了锅，笑声一阵接着一阵。 宋秋荣眼眶泛红，走上前跟每个人都来了个热情的拥抱，挨个打招呼。这时候，她眼神一扫，瞅见人群里有个既熟悉又透着点儿陌生的人——李建国。 想当年摆摊的时候，他就在不远处卖些手工小饰品，人老实巴交的，手艺还特别精巧。 李建国见宋秋荣看向自己，一下子就有点不好意思了，手不自觉地挠了挠头，递上一个小包裹，轻声说道：“秋荣，这是我自己做的几个小摆件，给你的食堂添点儿彩。” 宋秋荣接过来，打开一看，是用旧木头雕刻的蔬菜摆件，萝卜水灵灵的，白菜鲜嫩的，跟真的似的。 “建国，你这手艺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太有心了。”宋秋荣打心底里夸赞，两人目光一对上，都从对方眼睛里瞧见了岁月沉淀下来的温柔和欣赏。 周围的人一看，开始起哄，李建国一咬牙，鼓起勇气说：“秋荣，咱们这么久没见了，留个电话呗，往后也好常联系联系。” 宋秋荣一听，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微微点了点头，两人就这么交换了号码。 打这以后，李建国时不时就找个借口来帮宋秋荣，有时候是帮着搬搬重物，有时候是送来他新鼓捣出来的小玩意儿，给食堂装饰装饰。 他俩还经常一起去菜市场买菜，李建国那叫一个细心，每次都主动帮宋秋荣提篮子，两人在菜市场跟摊主讨价还价的时候，感情就这么不知不觉地升温了。 这一来二去的，附近的商户很快就都知道他俩走得近。 “瞅瞅，宋秋荣和李建国，这是谈起黄昏恋咯。” “可不是嘛，看着还挺般配的一对儿呢。” 这些流言蜚语跟长了翅膀似的，没几天就传遍了润景家园和幸福社区。 宋秋荣听到这些话，心里头直发慌。她年纪也不小了，前半生都一门心思扑在过日子上，感情这档子事儿早就被她搁到角落里了，尤其是发生过陈文才这档子事儿之后。 这下可好，冷不丁冒出来这么一段感情，让她既满心期待，又有点儿害怕。 好在李建国像是能看穿她心思似的，每次见面，啥多余的话都不多说，就那么安安静静、温柔地陪着她，用实实在在的行动让她慢慢安下心来。 幸福食堂的生意越来越红火，宋秋荣也一天比一天忙。 这天，李建国像往常一样来帮忙，一进门就瞅见宋秋荣愁眉苦脸地坐在柜台后面。 “秋荣，咋啦？是碰上啥烦心事了？”李建国赶忙走上前，一脸关切地问。 宋秋荣重重地叹了口气，说：“这食堂看着是热闹，可成本高得吓人啊，供应商那边还嚷嚷着要涨价，老王帮我粗略一算，利润少得可怜，我都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咯。” 李建国听了，低头沉思片刻，然后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说：“秋荣，你别愁。我认识几个做食材批发的朋友，我去找他们唠，看看能不能把价格压一压。咱们一起想办法，这食堂好不容易开起来，可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了。” 宋秋荣眼睛里闪过一丝希望的光，满是感激地看着李建国：“建国，多亏有你啊，我都不知道该咋办了。” 那之后，李建国为了这事儿四处奔波，不停地联系朋友，还陪着宋秋荣一家一家地跑供应商。那段时间，他起早贪黑的，比宋秋荣还上心。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就谈妥了几家价格挺合理的供应商，幸福食堂的成本危机总算是暂时解决了。 经过这件事儿，宋秋荣和李建国的感情那是更上一层楼了。他们开始正儿八经地约会，一起在小镇的河边慢悠悠地散步，看着夕阳一点点沉下去；还一起去看老电影，在那昏黄的灯光下，偶尔手不自觉地就握到了一块儿。 然而，就在大家伙儿都觉着他俩肯定能顺顺当当走下去的时候，变故说来就来了。 李建国的儿子从深圳那边回来了。 他儿子在城里打拼了好些年，事业也算有点小成就，这次回来就是想把李建国接到深圳去享清福。 “爸，您年纪大了，一个人在这里我咋能放心呢。跟我去深圳吧，啥都不用您操心。”儿子说的那叫一个诚恳。 李建国这下可犯了难，一边是和宋秋荣刚刚热乎起来的爱情，一边是儿子的一片孝心。他眼巴巴地看着宋秋荣，满眼的不舍：“秋荣，我……” 宋秋荣强忍着心里的那股子酸涩，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说：“建国，你去吧，孩子也是为你好。”话是这么说，可她心里却空落落的，就跟丢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似的。 李建国走的那天，宋秋荣没去送。她一个人躲在食堂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建国留下的那些小摆件，泪水止不住地流，眼前一片模糊。 幸福食堂还是每天照常营业，可宋秋荣却像丢了魂儿一样，没了往日的精气神，做出来的饭菜，好像都少了那么点儿味道。 知道这个事儿的人议论纷纷，有人说宋秋荣傻，放着好日子不过；有人说李建国到底还是放不下大城市的繁华。 宋秋荣就跟没听见似的，啥也不说，只是默默地守着食堂，守着那些曾经的温暖回忆。 日子一天天过去，宋秋荣本以为生活就要这么平平淡淡、无波无澜地继续下去了。 没想到，有一天，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食堂门口。 李建国风尘仆仆地回来了，他什么也不顾，顶着旁人诧异的目光，径直就朝宋秋荣走了过去，一把紧紧握住她的手，激动地说：“秋荣，我回来了。在那边的日子，我每天都想着你，想着幸福食堂。这里才有我的根，有我真正想要的生活。” 宋秋荣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就在这一刻，幸福食堂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那是伙伴们、顾客们从心底发出的祝福。 宋秋荣心里明白，这一路走来的波折，都是生活给的考验，好在现在，她终于牢牢握住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在这充满烟火气的幸福食堂，她和李建国开启了他们的黄昏恋新篇章。往后的日子，说不定还会有风雨，可只要他们手牵着手，就什么也不怕了。 从那以后，幸福食堂依旧是幸福社区那片最温暖的角落，宋秋荣和李建国的故事，也成了人们口中传颂的佳话，让每个人都打心底相信，不管啥时候，爱与希望，永远都不会缺席。 第103章 舌尖上的奇葩模仿秀1 幸福食堂的故事继续温暖着人们的心，宋秋荣和李建国也沉浸于重新相聚的喜悦之中。然而，好景不长，平静的日子很快被新的麻烦打破。 一天，穿着“大公鸡”服装的祁蓝，气喘吁吁走进幸福食堂，进门就喊，“谭奶奶，大事不妙啊。” 谭凤英知道duc公益俱乐部上午在长虹公寓搞活动，她本来想去的，但是幸福食堂这边太忙了，她没顾上，本想着下午联系祁蓝，也捐点款，没想到祁蓝风风火火的就跑来了。 她放下手里的抹布走向祁蓝，“怎么了，慢点说，什么事儿急成这样。” 祁蓝停下脚步，叹了一声，“幸福社区西门那边新开了一家店，叫开心食堂，我上次跟您说过的，你还记得吗？” 谭凤英思索，好像是听谁提过一句，祁蓝见她一副想不起来的样子，叹了一声，“开心食堂那里的经营模式和你们幸福食堂特别的相似。从装修风格到菜品摆放，甚至连每日特价菜的策略都一模一样呢。” 原本沉浸在数钱快乐中的王松林，听到这儿抬头看向祁蓝，皱着眉头询问，“你说什么？开心食堂？已经有幸福食堂了，为什么还会有开心食堂？那他们是不是比我们幸福食堂赚钱？” “老蔡，你过来，小蓝说的你听到了吗，有个开心食堂居然抄袭咱们幸福食堂，你过去看看吧。” 蔡思源正准备去进货，听到他们说的又回来了。 这会儿店里没人，宋秋荣和董秀兰听到前台的动静，也从后厨出来了。 蔡思源和董秀兰情绪都比较稳定，两个人跟祁蓝仔细地打听着。 “老板是哪个你看到没？” “现在餐馆很多装修都很相似，菜价也是市场价，不会闹误会了吧？” 祁蓝拿出手机，“你们看看，这是小段发给我的。” 照片里，店面的装修，里面的布局，摆设，收银台和后厨的位置，以及天使留言墙，和幸福食堂餐馆里一模一样。 王松林凑上前，擦了擦眼镜片戴好，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儿，拍了下桌子，“这要不是是开心食堂，我以为是咱们幸福食堂呢。” 祁蓝轻叹一声，“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 蔡思源看到了，“服务员都是帅哥靓女，你看那个是不是duc俱乐部的小孩儿，穿着制服，手里举着餐盘，多有范儿。” 祁蓝摇头，“这可不是我们duc公益俱乐部的人，他只是跟我们参加过一次活动，我邀请他加入，他嫌不赚钱，就没来。” 宋秋荣指了指照片里的菜单，“鸡蛋炒年糕，还有排骨年糕炒粉皮，这都是我新研发的菜品，还有香辣烤肠卷，我上周才推出新菜试吃。” “那个菠菜果仁儿，我们里面放了腰果和巴旦木，他们也放巴旦木，还有五彩大拉皮，那照片是不是我们店里的？” 王松林看到这儿已经待不住了，他气冲冲地往外走，“我去找他们，我看看老板是谁啊，抄得这么明目张胆，我要报警抓他们！” 蔡思源过去拉住他，“老王，你别冲动！” 王松林跺了跺脚，“老蔡，咱们这个幸福食堂凝聚了大家太多的心血，从我们最初设想开这家店，到大家一起筹备，每一处细节都倾注了大家的心意，怎么能让别人轻易地抄袭。” 蔡思源：“从长计议，等我捋一捋这个事儿，我一定会为我们幸福食堂和大家讨说法的。” 王松林是个冲动的性子，贸然前去，他会吃亏的，老蔡不想让他过去，他得考虑考虑这个事儿怎么办，才能让幸福食堂的损失降低到最小。 祁蓝已经脱掉了“大公鸡”外套，这会儿想起了什么又压低了声音，“抄袭还不是最要紧的。” 王松林瞪了瞪眼睛，“这还不要紧？他们把我们的钱都给赚走了。” 谭凤英最烦他来这出，“你跟人家小祁什么态度，要不是人家跑过来告诉，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呢。” 宋秋荣拧开了一瓶饮料给祁蓝，“小伙子，你快说。” 祁蓝抿了一口，老蔡小声嘟囔，“5块钱。” 谭凤英：…… 这个财迷！ 祁蓝继续说道，“我那天无意间听到几个在那家餐馆用餐的顾客闲聊，说吃了他们家的菜，总感觉会上瘾似的，隔三岔五就想去吃。我这心里就犯嘀咕了，这幸福食堂是实实在在做菜，靠的是口味和人情味留住顾客，他们那家开心食堂，会不会添加了什么不该加的东西呢？” 第104章 舌尖上的奇葩模仿秀2 幸福食堂的气氛瞬间变得像暴风雨来临前那般沉重，大家脸上的笑容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抹去了，一个个眉头紧锁，像是在思考什么大事。 祁蓝看到几位长辈突然不说话了，还以为她们在怀疑自己的话，心里有些不舒服，他是好心来传个消息……他正打算让助理小段带着证据过来“救场”时，谭凤英突然指着他的手机问：“你们的人有没有拍到餐馆老板的照片？是男是女，多大年纪？” 董秀兰也非常好奇，眼睛里满是问号，“至少得知道竞争对手是谁吧。” 祁蓝摇摇头，脑袋晃得像个拨浪鼓：“小段没说，我们每次去吃饭都是服务员点单上菜，收银台那边的也是服务人员，没见到老板，可不像幸福食堂这边都是老板们亲力亲为。” 说到这里，祁蓝有点儿纳闷，“你们幸福食堂就没想过要雇人吗？” 王松林收起了自己的小算盘，那算盘珠子噼里啪啦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他一本正经地说：“开源节流，我们五个人也能忙得过来。再雇一个，多付一份工资，现在人工费可不便宜呢。干不了什么就得一个月四五千块钱，有那功夫我们自己多干干，也省钱了不是。” 其他四位也都挺同意的，纷纷点头。 董秀兰：“我胖，适合活动活动，扫个地擦个桌子，也算锻炼身体了。” 宋秋荣：“这点活都不叫活，在家里不也得干活吗？” 蔡思源：“女同志扫地擦桌子，男同志就拖地擦玻璃，分工明确。” 王松林：“虽然男多女少，但是男人的话是一点都不少。” 谭凤英瞄了他一眼，“怎么的，委屈了？” 王松林笑着摇头。 “我还是记得的，当初咱们开这个餐馆的目的也是想找点儿事情做，体现一下自己的价值。要是都花钱雇人来干活，那我们的价值怎么体现？再说了，老年人也需要动一动，每天在餐馆里忙前忙后的，消耗体力，提升免疫力，一举两得，多充实啊对不对？” 大伙又很默契地点点头。 祁蓝摸了摸鼻子，他可不爱干活了，他媳妇也不乐意做家务，他家里都是雇了阿姨定时上门去打扫呢。 想到开心食堂，祁蓝不由得感慨，“那边的老板还挺神秘的，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很想知道是谁，如果是幸福社区的人，也许我还认识呢。” 宋秋荣若有所思，眼神飘向远方，“如果是幸福社区的业主，不会害怕抛头露面吧？会不会是我们这边的商户？” “也不一定，商户之间竞争关系不可避免，那老板也不会不敢见人吧。” 王松林磨了磨牙：“就是这人也太过分了，我们幸福食堂开业半年赔钱的时候他不去开店，怎么刚刚赚了钱，他们就开了个等比例复刻的餐馆呢？” “不知道他们开多久了，赚了多少钱，这钱以后能赔偿给我们吗？”这家伙，三句话不离赔钱赚钱，整个一掉进钱坑的财迷。 谭凤英瞟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能把他冻成冰块：“你想嘛呢，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王松林：“我是个当会计的，我不想钱我想什么，我想别的就出事儿了，再说，我这脑子需要多思考，你不懂就别说话。” 眼看着两个人又要吵起来，蔡思源赶紧开口：“现在可不是拌嘴的时候。” 他比较关心的是小蓝说的饭菜吃了让人上瘾的事情，他转过头问祁蓝：“小蓝，你觉得他们家的什么菜最好吃？” 祁蓝挠挠头，有些为难，“我觉得都好吃。” 宋秋荣一脸狐疑，“有我做的好吃吗？” 祁蓝不说话了，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些歉意。 宋秋荣不乐意了，她脱掉厨师服往外走，那气势汹汹的样子仿佛要去炸了开心食堂：“我还真不信了，我现在就去尝尝。” 董秀兰一把拉住她，“别去，还没说完话呢，等会儿我陪你一起去。” 祁蓝赶紧劝她，“所以说啊，肯定是加什么东西了，不然怎么可能比您做的好吃呢，您是知道的，我们duc俱乐部的小帅哥们都喜欢吃您做的菜。” 宋秋荣皱眉点头：“对呀，我每次研究出新菜品，你们那边的小孩儿争先恐后地跑进后厨来品尝，就怕来晚了吃不到。” “哎，难怪这阵子你们的人来得这么少，我还以为都去外地宣传活动了，还挺担心的，没想到是叛变到敌方餐馆了。” 祁蓝有些羞愧地垂下脑袋，总感觉自己背叛了组织似的。 一开始，他的兄弟们去吃开心食堂的时候他还劝他们不要“叛变”，毕竟他们duc公益俱乐部跟幸福食堂商定好了每周都过来吃饭，可他拗不过就跟着去尝了一次，还真别说，味道就是好，不管是从店里的装修，摆设，菜品等等都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画面，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熟悉感，他第一次去还是挺喜欢的。 后来那味道勾得他也常去，他一边觉得开心食堂的饭菜好吃，吃得非常满足。一边又觉得幸福食堂的几位爷爷奶奶特别好，特别辛苦，他不去幸福食堂就是背叛了那几位老人。 他把这事儿和助理小段聊了聊，却发现小段竟没去开心食堂吃过，还一直来幸福食堂呢，于是这次活动举办完之后，他就让小段去试试。 小段刚去那边就给他打电话说是不是幸福食堂开了分店，也是这个时候，他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之前去开心食堂会有那种熟悉感。 原来这个开心食堂真的抄的幸福食堂的装修和布置。 想到这里，祁蓝断定这开心食堂的饭菜里一定有些秘密。 他斩钉截铁地跟蔡思源说，“一定加东西了。” 蔡思源见他说得这么笃定，心有迟疑：“加不加东西的不一定，每个人的喜好不同，我要是遇到喜欢吃的，我也会多吃两顿的，幸福社区里有一对老夫妻，就是每天都来我们这里吃饭，这不能说是我们加了东西对吧？上瘾的定义不太相同，所以是不是……你想的有些多了？” 祁蓝摇头：“我感觉是加了，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去吃呢。” “而且想吃第一次又想吃第二次。” “小乐手术成功，在医院休养的时候想吃八珍豆腐，我们的人在开心食堂给买了一份，那一份他都吃了，吃完以后还要吃，连着吃了三天。” “当时开心食堂的店员还去医院门口发传单呢，小乐的病友也吃过那边的饭菜，医院病患和家属，好多都是那边的回头客。” 蔡思源蹙眉：“这老板也挺有经商头脑的，会是谁呢？” 王松林冷笑了一声，笑声里透着一股寒意：“这个事儿啊没准就是咱们的仇人做的，我的仇人是我闺女，她想要我的钱，她没钱干这个，你们想想你们的仇家吧。”这家伙，一开口就扯到自家那点烦心事上。 董秀兰摇头，她不记得自己有仇人，脸上一片茫然。 宋秋荣的眉毛皱起来，像两条打架的毛毛虫：“会不会是陈文才？他前天还用新的手机号给我打电话，我接通了听到他的声音我给挂断了。” 提起这个人，王松林也是烦得不行，脸上的嫌弃都快溢出来了：“他有点偏执，认准的事儿就会一直干下去，撞了南墙也不回头，把墙砸出一个窟窿继续往前走。” “我们在一家单位的时候，他要求领导更换厨房的灶台，想要无油烟的那种，领导嫌太贵没同意，他把灶台给砸坏了，后来又带着徒弟罢工，闹了两天，影响了酒楼的生意，领导一看不得不同意了。” “还有，他之前想要追求秋荣闹的事儿，他肯定是要记仇的，这种人就是小人。” 老王的嘴虽然说话不好听，但很少这样评价一个人，宋秋荣心里还是有点庆幸的，庆幸自己当初没有盲目又冲动地去选择陈文才，不然也不会遇到现在的李建国。 不过，开心食堂餐馆的老板到底是不是他，她也不太确定。 眼看着大家的话题有点儿跑偏，老蔡及时开口，“现在还不光是复刻咱们幸福食堂的事情啊，他们的饭菜为什么让大家这么上瘾，也是个值得去研究的事情。” “这样吧，从今天开始，我们把自己装扮成顾客，去吃饭，点一点他们的招牌菜，尝尝口味，再去接触下店员，看看老板是不是我们认识的人。” 谭凤英觉得这样好麻烦，她不喜欢吃加了料的饭菜，但又没有更好的办法。 心情不悦地看着王松林，“你就是个乌鸦嘴，以后你少说话吧。” 王松林面色一冷，“嘿，我怎么就乌鸦嘴了？我为什么要少说话，我就说！你不爱听什么我就说什么。” 看到他用这种态度对待谭凤英，宋秋荣忍不住开了口，“王哥，你要是把这种窝里横的脾气发扬出去，也许你身边就没那么多麻烦事儿了。” 王松林愣了愣神后，拉下脸，“秋容妹子，这话别人说，我肯定要跟对方打起来的，你说我都没惹你，你替凤英出什么头，我跟你说吧，我甚至怀疑开心食堂的老板就是李建国，他蓄谋接近你，来到咱们幸福食堂把东西都给学过去了。” 宋秋荣瞪着眼珠子看着王松林，“王哥，你要是看我们不顺眼，这个幸福食堂你自己来做主？要不我们走？” “我可没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呢？我家建国来幸福食堂帮忙的时候，当搬运工，当保洁员，当司机，当备菜员，每次跟你要过工钱吗？吃过你一顿饭吗？” “你对他也不友好，总是防贼似的防着他，你知道我心里多难受吗？” 看着她气得手都在发抖，董秀兰赶紧安抚她，“别着急，建国的为人我们都看在眼中，他绝对是个诚实又淳朴的人，我们不是怀疑他，老王也是着急了才口不择言的，你别怪他。” “老王你也真是，就算再着急也不能说这种伤人心的话，你赶紧给秋荣道歉。” 老王感到愤怒，他双臂交叉，脖子僵硬地盯着周围的人群，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悲凉。特别是当所有人都团结一致对抗他时，他突然觉得自己被孤立了。他深呼吸试图平息情绪，但越是尝试，内心的不适感就越强烈。 这时，蔡思源轻声走到他身边，低声说了些什么，老王默默地点了点头。 “好吧，我承认错误，秋荣，对不起。”王松林最终还是低下了头，声音略带沙哑地说道，“我只是担心我们食堂的生意，担心有人会从中捣乱。” 宋秋荣看到他道歉，心中的怒气也消减了许多。她知道王松林虽然脾气急躁，但对食堂的关心是真挚的。 她温和地回应道，“王哥，我理解你的担忧，但建国他不是那样的人，我们应该相信他。” 王松林没有继续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转身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随着气氛逐渐缓和，大家又开始讨论起来。 蔡思源提出了一个建议，”我们得先保证饭菜好吃、服务到位，这样顾客才会一直来。就算竞争激烈，也不能降低标准，反而要更注重饭菜卫生和味道，让顾客看到我们的真心和努力。” 董秀兰点头，”咱们也可以试试推出新的菜式，吸引顾客的好奇心和兴趣。我觉得创新是吸引顾客的关键，还能让开心食堂的人跟不上我们的节奏，你说呢秋荣，这方面你有经验。” 宋秋荣琢磨了一下，说：“咱们是不是可以利用社交媒体，还有多参加些幸福社区的活动来提升咱们餐馆的知名度呢？就像甜心夫妻那次直播一样。” 王松林灵光一闪：“咱们要不要考虑调整一下营业时间呢？改成24小时营业怎么样？” 谭凤英慢悠悠地开了口。 “我更担心的是，如果开心食堂的食品安全出了问题，那常去那儿吃饭的顾客们的身体健康会不会受到影响？” 祁蓝赶紧放下手机，急急忙忙地往外冲，“糟了，小乐又想吃开心食堂的八珍豆腐了，我得赶紧去拦住他。” 第105章 舌尖上的奇葩模仿秀3 小乐和已经故去的吴琳一样，是胃癌患者。与吴琳不同的是，他是癌症二期，吴琳是晚期。他10岁，正是朝阳的年纪。小乐的原生家庭不幸福，父母离婚之后，将他抛弃给了寡居的奶奶，奶奶是一位残疾人，没办法给小乐提供稳定的生活。 duc公益俱乐部的人发现小乐时，小乐正穿着单薄的衣服在寒风凛冽的街头跪地乞讨，他讨来的食物和钱自己舍不得动，都交给了奶奶。 祁蓝带着小段找到他们家里的时候，才发现他们住在正准备拆迁的一幢危楼里，那楼里的墙体都已经被砸坏了一面，小乐和奶奶没有厚被子，只能用塑料袋裹在身上抗寒，奶奶的手脚全都是冻疮，小乐瘦成了皮包骨。 祁蓝直接联系了医院的120，将小乐和奶奶都接到了医院。大夫说祁蓝发现得及时，否则小乐和奶奶可能就抗不过当天夜里。 吉人自有夭相，小乐和奶奶被救助之后，有爱心人士提供了自己郊区的平民房，虽然简陋，但他们祖孙俩也算是有了家。 小乐被诊断为胃癌之后，在大家的帮助下积极地接受治疗，每天都对未来充满着希冀，他有一个伟大的志向，未来要当一名医生，救死扶伤，帮助那些和他一样需要伸出援助之手的孩子，为别人的生命搭起一栋桥梁。 duc公益俱乐部现在已经有30位爱心人士，他们来自各行各业，组织者祁蓝就是一位很厉害的工程师，除了主业之外，他将自己的所有精力全身心地投入到duc公益俱乐部中，尽他所能地去帮助那些很需要帮助的人们。 这不，小乐的手术成功之后，他们又将目标和希望放在了另外一位残疾儿童身上。 那是个小女孩儿，父母都是聋哑人，在街头巷尾摆摊卖烤红薯，赚取一些微薄的收入供她读书，一次意外，导致小女孩儿昏迷不醒，送到医院来得知她的脑子里长了瘤子。 祁蓝是去探望小乐，正巧碰到这对聋哑父母抱着女儿跪在急诊大厅里，他动了恻隐之心过去询问，也将小女孩儿朵朵带回了duc公益俱乐部的休息室，让他们三口人暂时在那里休息，他来安排专人去帮他们咨询医生。 在给小乐买开心食堂的饭菜的同时，他们也没少给朵朵一家买，从幸福食堂餐馆里一出来，祁蓝这心里就犯嘀咕，他怕开心食堂的饭菜有其他添加物，影响到孩子们的健康，出了幸福食堂就赶紧给负责订饭的同事们打电话。 可小乐一听中午不能吃开心食堂的八珍豆腐，顿时就蔫儿了，躺在床上生闷气。 祁蓝给谭凤英打电话，请他们做老天津卫的八珍豆腐，撂了电话之后谭凤英就跟着宋秋荣去后厨做准备。 两个人做着饭的时候，宋秋荣还在想着开心食堂抄袭幸福食堂的事情。 “凤英，要不我们晚点过去看看？” 谭凤英不赞同，“先不要过去，侧方面打听一下的，做饭吧，有空再说。” 幸福食堂的后厨烟火气息很浓，谭凤英清晰着各种颜色的菜板，她的右手边还有等着挑虾线的半只手掌那么长的虾，鲍鱼，海参，扇贝肉，鱿鱼，豆腐等等，都是要做八珍豆腐的原材料。 她先切了一块内酯豆腐，裹上淀粉，将海鲜和蔬菜都焯水，然后煎豆腐，将裹好淀粉的豆腐煎到了两面金黄色，再烹调八珍。 做到这一步的时候，有人喊谭凤英过去，宋秋荣放下铁勺，走过来做下一步。 她先把上了浆后的鸡胸肉，虾仁儿先快速地放到锅里弄熟，然后再去调香料。 先是葱姜蒜来爆香，再加入料酒，放一些酱油和蚝油来让这道菜更入味。 再将煎好的豆腐和所有的食材都加入到锅里，再加一些骨头汤来炖煮，煮个十分钟之后，来加入一些水淀粉进行勾芡，最后一步是淋香油出锅。 这么一道香喷喷的八珍豆腐做好之后,duc公益俱乐部的小伙子们已经等不及跑进了厨房。 “秋荣阿姨，您再做一份呗，我闻到味道了馋死了，我也想吃呀。” 宋秋荣指了指多出来的一份，“正巧做多了，你端出去吃吧。” “那我先去给小乐送餐，回来吃，你可得记着这是我的哈，我先去找王大爷付钱。” 说着，小伙就喜滋滋地端着餐盘，提着打包带出去。 前台，王松林结过账后直叹气。 “哎呀，咱们的八珍豆腐卖得太低了，低于市场价呢。” 老蔡在一旁打趣，“我刚听小祁给凤英打电话，说小乐那孩子不要咱们幸福食堂的饭菜，非要开心食堂的，说馋那个味道。所以啊，咱们就是做得再便宜又怎么样呢，小孩儿都不买账。” 王松林哼了一声，“他就是忘本了，不记得自己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了？我听小蓝说过呢，那孩子过得比孤儿还可怜，身边跟着一个残疾的老太太，他要饭的时候还先要去给奶奶吃饱肚子。” 提起那孩子，蔡思源又叹了一声，“之前祁蓝那边的公益俱乐部做活动的时候，义卖过小乐的画，他的画里还有自己的爸爸妈妈呢，他爸爸妈妈抛弃了他，他还感念父母恩情，说明这孩子重情义。” 说到这儿，老王倒是变了个口气，“那照你这么一说，小乐非要吃开心食堂的饭菜还是有问题的，人没问题，一定是吃的东西有问题啊。” 两个人正说着，刚去给小乐送餐的小伙子又回来了。 谭凤英认识那孩子，他是小段的朋友，上次还帮忙接待女顾客的帅小伙。 “怎么垂头丧气的？” 他叹了一声，摇头不语。 小伙子叫申永亮，今年25岁，大学毕业以后在一家软件公司上班，最近单位不景气，他时常跑出来做副业，原本心理压力就有些大，只有在俱乐部里，和大家一起**协力地做事情，再一起到幸福食堂吃东西的时候，他才能体会到温馨。 可最近，不管是他的工作，还是俱乐部里的气氛，亦或者是饮食方面，都发生了改变，他很无奈，也很无助。 他想，如果这一切问题的根源都是因为开心食堂的话，那找出开心食堂的问题，是不是就能让大家都回到以前呢？ 第106章 舌尖上的奇葩模仿秀4 申永亮决定不再干等着，他私下联系了几个对开心食堂也有疑虑的duc公益俱乐部成员，组成了一个“秘密调查小组”。 他们利用空闲时间，轮流在开心食堂附近蹲点，观察食材采购、人员进出等情况，还做成了记录回去讨论研究。 几天下来，申永亮发现开心食堂的食材供应商很神秘，送货时间总是在凌晨，车辆上也没有任何标志。 而且，那些店员虽然看起来很有活力，但眼神里总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警惕。 有一次，他假装路人问店员老板的情况，店员要么回答得含糊不清，要么直接转身离开，这让申永亮更加确信这里面有问题。 与此同时，幸福食堂这边也没闲着。宋秋荣和谭凤英打扮一番，戴上假发和墨镜，装成普通食客走进了开心食堂。 一进门，宋秋荣就被那熟悉的装修风格惊到了，从桌椅摆放、墙上的装饰画，到菜单的设计，简直就是幸福食堂的翻版。 两人坐下点了几道菜，其中就包括八珍豆腐。 菜一端上来，宋秋荣仔细一看，虽然颜色和自家做的差不多，但一闻，就有一股淡淡的、说不出的异味。她不动声色地尝了一口，味道虽然鲜美，但总觉得吃起来有点腻，不像自家菜品那样清爽、回味无穷。 谭凤英悄悄碰了碰宋秋荣，小声说：“你觉不觉得这菜里像是加了什么东西，让人越吃越想吃？” 宋秋荣微微点头，眼神中满是担忧。 正当她们准备再探个究竟时，突然，门口一阵喧闹。 原来是王松林气冲冲地跑了进来，他实在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不顾之前大家商量好的计划，直接走向收银台，大声吼道：“你们老板呢？抄袭我们幸福食堂就算了，还在饭菜里加些不明不白的东西，这是违法的！” 一时间，整个开心食堂的顾客都投来了惊讶的目光，店员们赶忙围过来，想要把王松林往外推。 这可激怒了王松林，他一把揪住一个店员的衣领，脸涨得通红：“今天不给我个说法，我就报警！” 宋秋荣和谭凤英见状，急忙起身过去劝阻。宋秋荣小声说：“王哥，你冷静点，我们不是说好先暗中调查的吗？” 王松林喘着粗气，咬牙切齿地说：“我实在忍不住了，看着他们这么嚣张，我咽不下这口气！你也看到了，今天幸福食堂都没人来吃饭了，都跑这边来，太耽误事儿了。” 就在局面即将失控之际，祁蓝匆匆赶到。他费了好大劲儿才把王松林拉开，向店员们连连道歉，然后拉着王松林、宋秋荣和谭凤英走出了开心食堂。 一到外面，祁蓝就皱着眉头说：“王大爷，您这一闹，我们之前的努力可都白费了。” 王松林自知理亏，低下头不说话。 祁蓝又转了话锋，“不过也好，既然已经挑明了，我们就得加快脚步找到证据。” 回到幸福食堂后，大家围坐在一起，心情都有些沉重。 蔡思源沉思片刻，开口道：“我觉得我们不能只盯着开心食堂，得从侧面找线索。比如说，那些经常去开心食堂吃饭，还表现得异常着迷的顾客，我们可以试着跟他们聊聊，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大家都觉得有道理，于是决定分头行动。祁蓝带着申永亮等人继续调查开心食堂的食材供应链，而宋秋荣、谭凤英则去社区里跟那些“忠实顾客”套近乎。 宋秋荣首先找到了经常带着孙子去开心食堂吃饭的李奶奶。 她笑着上前打招呼：“李奶奶，又带小宝贝出来吃饭啦？” 李奶奶点点头，笑着说：“是啊，我家这小家伙就爱吃开心食堂的饭，别的地方都不去。” 宋秋荣顺势问道：“你不觉得这开心食堂的饭菜有点怪吗？吃了就像上瘾似的。” 李奶奶微微一愣，想了想才说：“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我有时候也纳闷，怎么我孙子天天念叨着要来这儿吃。不过味道确实不错，我也就没多想。” 从李奶奶那里没得到太多有用的信息，谭凤英那边却有了意外的发现。 她遇到了一个在社区里独居的中年男子张大哥，张大哥是开心食堂的常客，几乎每天三餐都在那儿解决。谭凤英跟他闲聊了几句后，张大哥无意中透露，他之前在开心食堂吃饭的时候，听到过店员们在厨房小声嘀咕什么“特殊配方”，但具体是什么，他也没听清。 谭凤英眼睛一亮，急忙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大家。 祁蓝听后，觉得这可能是关键线索，他决定冒险一试。 当晚，趁着夜色，他偷偷潜入开心食堂的后院。后院里堆满了杂物，还有一个看似废弃的仓库。 祁蓝小心翼翼地靠近仓库，透过窗户缝隙往里看，只见里面灯火昏暗，几个身影在忙碌着。 他隐约看到有人正拿着一些小瓶子，往一个大锅里倒着什么，嘴里还念念有词的。 祁蓝心跳加速，知道自己可能正接近真相。就在他想要凑近听个清楚时，突然，一只野猫从旁边蹿了出来，发出“喵”的一声尖叫。仓库里的人瞬间警觉，大声喊道：“谁在外面？” 祁蓝暗叫不好，转身拔腿就跑。 第107章 舌尖上的奇葩模仿秀5 仓库里有人追出来，“是谁啊，站住！” “别跑！” “大家快出来，有人看到我们干活了，赶紧把他抓住！”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大，祁蓝不要命地往前跑，跑得他气喘吁吁的，肺部像是有火在烧似的，看到拐角处有个小破屋他躲进去，用一个破旧的窗帘挡住自己。 大约半分钟，窗户外面有动静传来。 “人呢？” “跑没影了？坏了，要是被发现的话，没法跟老板交代啊。” “看到对方的长相了吗？” “是不是路过的？” “我得跟那边的人说一声，最近还是不要过来了。” “赶紧走，别等会有人再过来。”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小，直到走路的声音也消失之后，祁蓝才松了口气，他额头上的汗如雨下，整个人像是从海里捞出来似的，后背的衣服都被冷汗打湿了贴在皮肤上。 他掏出手机给小段打电话，让他开车过来接他。 一刻钟之后，小段驱车来到巷子外面接应他。 他上了车以后才终于放下心来，长吁了一口气，“差点被那帮人给抓到了。” “蓝哥，特殊配方你看到了吗？” 小段心中十分好奇，一边开车一边问他。 祁蓝摇头，“我是看到他们聚在一起往一个大锅里倒东西，具体是什么也没看清楚，晚点我们多找几个人过来看看。” “他们要是有了防备，我们晚点再过来就发现不了什么了吧？” 祁蓝点点头，“他们肯定会打扫现场的，但这么短的时间内肯定还是会留一些蛛丝马迹。” 小段有些懊悔，“刚才你说多交几个兄弟过来的时候，我就应该反应过来，可惜大家都不在，要不然……是不是我们人多，他们人少的话，我们就能把他们都拦住，然后看到了那个“特殊配方”了？” 祁蓝拧开了一瓶水，咕咚咕咚的一口气喝掉半瓶，才觉得舒服了不少，他笑着安抚小段，“没关系的，他们很多人，而且手里还带着家伙，还不知道多危险呢，不怕一万，也怕个万一啊，我们调查这件事儿的最首要一点是要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 duc公益俱乐部的员工守则第一条，就是一切要以个人安全为前提。小段进入duc公益俱乐部的第一天就知道，祁蓝这样说，他心里好受不少，不然总觉得自己耽误事情了。 两个人说话之间，车子已经驶入市区，来到了幸福食堂。 此时是幸福食堂的闭店时间，门口虽然挂着打样的牌子，但是店门没有锁，王松林还坐在门口抽烟呢，看到祁蓝和小段过来，他站起来，“嚯，小蓝你这是怎么了，去打架了？” 祁蓝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衣服被刮破了，手背上还被划了一道口子。 小段跑进食堂里找谭凤英找医药箱。 幸福食堂的几位老人得知祁蓝调查了一些眉目出来，也都赶紧过来。 “我天，小蓝你这脸怎么也伤到了？” 祁蓝伸手摸了下，难怪自己感觉右侧脸颊不舒服，他想起来自己藏着的窗帘后面是有钉子的，当时着急没注意到，走的时候才看到，还吓了他一跳，这要是别划到了眼睛，那他岂不是瞎了。 董秀兰提着医药箱过来，拿出棉签和碘伏，嘴里叨叨着，“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王松林抽完了烟屁股才走进来，调侃祁蓝，“这要是破了相，你媳妇还能要你吗？是不是得特别嫌弃？” 祁蓝对自己的脸蛋不那么在意，他拿起棉签，自己对着镜子就擦了起来。 宋秋荣看到他这幅样子，心里还挺有歉意的，“小祁，为了我们幸福食堂，你辛苦了啊，我现在就去给你做你爱吃的锅塌里脊和熬鳎目鱼。” 祁蓝摆摆手，“不吃了，我跟你们说说我今天的新发现。” 蔡思源风尘仆仆得从外面赶来，“小蓝你回来了啊，哎呦，这怎么还受伤了？他们动手了？” 申永亮跟着蔡思源进来的，看到祁蓝的脸上流血，胳膊上也有伤，他跑过来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蓝哥，没事吧？我听说你这边有新发现了？” 祁蓝提起自己跟着去的库房里，看到开心食堂的人在往锅里加料。 说起这个，大伙义愤填膺。 “那特殊配方里都有什么成分，我们一定要弄清楚。” “肯定不是好东西，不然为什么他们背着人，怕被发现啊？” “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了，他们之后会不会换地方？” “心中找人过去能抓到吗？要不要报警？” “开心食堂的老板到底是什么人啊，为了赚这个黑心钱真是不拿别人的身体当回事儿啊。” 祁蓝想了想，跟蔡思源商量，“我找几个人先过去那边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你们去开心食堂前面看看情况？” “王大爷可不能去了啊，已经被人家发现你是幸福食堂的人了，再过去也是被关注，说不准人家还得挑出事端。“ 想起自己找上门的糗事，王松林有些后悔，“早知道那个时候我就不去闹了，弄得人尽皆知，刘军还给我发消息说网上都有视频了。” 想想就是有点火大，他做好事儿的时候怎么就没人发视频，他去闹的时候反倒被拍了，女儿还特地打电话问他为啥去主动找羞辱，给他气的啊，把女儿骂了一通。 祁蓝喊了六个duc公益俱乐部的小伙子们，跟着他一起开车去了开始食堂后面的仓库。 果然，他们到了的时候，那边已经人去楼空，原本放在院子里的两口锅都被弄走了，还有燃烧殆尽的木炭，冒着黑烟。 小段有些懊悔，“还不如早点来了是不是？” 祁蓝指了指角落处的那个黑色瓶子，“垃圾桶边上那个，好像是他们带来的特殊配方瓶子。” 申永亮赶紧过去把瓶子拿起来。 黑色的小瓶子只有半个矿泉水般大小，是塑料瓶，瓶盖不见了，瓶子底部还有点褐色的粉末 申永亮都没凑过去闻，旁边的小段就挥了挥面前的空气，“一股味儿啊。“ 祁蓝有些纳闷，“这东西，会是什么呢？要不要带去机构里检测下？” 说干就干，他们又在这里搜寻了一圈，找到了一个透明的小袋子，袋子里放着两粒药片，也是白色的，隔着袋子捏一下，直接成粉末了。 “这是什么东西？” 第108章 舌尖上的奇葩模仿秀6 祁蓝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手不自觉地紧紧抓住，死死盯着手里的塑料袋，心里怦怦直跳，七上八下的。这袋子里头装的，是从开心食堂后头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头，费了好大劲儿搜集来的神秘粉末。 他一想到这玩意儿可能让食物变得“不一样”，心里就直打鼓，一种不好的预感像乌云一样迅速笼罩。祁蓝咬咬牙，啥也没说，抓起袋子，拔腿就往外跑。 好在他朋友多，认识一个检测机构的大佬，人家拍胸脯保证，几个小时就能把这粉末的秘密全挖出来。 祁蓝心里嘀咕：“我倒要看看开心食堂的老板究竟有多大的胆子，敢在食品安全这根红线上胡来。” “嘘，好像有人来了。”申永亮紧张的小声说，几乎同时，外面就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吵闹声。 “快点收拾一下，我感觉好像有东西没处理好。” “早知道在这儿装个摄像头了，看看是谁盯上了我们这偏僻的仓库。这地方一般没人来，难道是幸福食堂的人？”有人小声疑惑地嘀咕。 “不可能吧，幸福食堂那帮人上次不是在我们店里闹得挺凶的吗？如果他们发现这里头有猫腻，肯定不会这么直接冲进来。”另一个人立刻反驳，语气还挺肯定。 “咱们老板真有两下子，把幸福食堂的招数都学来了，还把他们给比下去了。那帮老家伙现在肯定在家哭鼻子呢，哈哈哈，想想就开心。上次我想去他们店里吃霸王餐，结果被收银员给拦住了，气得我够呛。”有人幸灾乐祸地咧着嘴，话里满是得意。 “我当然是希望开心食堂越来越好，我好跟着多赚点。”另一个人搓着手，眼中满是期待。 “你们最近在食堂吃员工餐吗？小心点，前几天我不小心把饭洒水桶里了，结果喝了那水，这几天就老想着再喝点，太上瘾了。”有人神秘兮兮地压低嗓音，眼神透着古怪。 躲在暗处的祁蓝他们听到这些话，互相交换了一个严肃且凝重的眼神，心里头已经基本确定：这所谓的“特殊配方”，八成是违禁品。开心食堂老板这下可真是触犯了法律的底线，他们下定决心，一定要揭露这个人的丑恶真面目，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祁蓝他们小心翼翼地撤离了开心食堂，祁蓝一刻也不敢耽搁，连夜联系朋友，心急火燎地把那神秘粉末送去检测。 他满怀希望，想着明天就能知道真相。安排好一切后，他又给谭凤英打了电话，三言两语简单说了下情况，然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家休息，满心期待着第二天能有重大突破。 没想到，晚上的时候网上突然爆出一条爆炸性新闻：有人在幸福食堂吃饭后上吐下泻，情况危急，甚至被送去医院洗胃。 谭凤英还没睡，正对着账本发呆，手机突然响了，是警方打来的电话。幸福食堂的对外事务一向都是谭凤英负责，大家都觉得她能沉稳应对。但现在这情况，其他合伙人也坐不住了，纷纷主动联系她，决定立刻前往医院碰头。 医院抢救室门口，灯光惨白，气氛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一个大约四十岁的中年男子，满脸焦急和愤怒，正对着手机大声讲述事情经过： “我妈妈特别喜欢幸福食堂的八珍豆腐，今天她和我父亲去那儿吃饭，没吃完就打包带回家了。我媳妇下班回家饿了，就把豆腐热了吃。我还没吃呢，结果我媳妇吃完不到半小时就开始肚子疼，接着上吐下泻，脸色白得像纸一样，吓得我魂都没了。我赶紧把她送来医院，路上她都昏迷了。” “她今天就只吃了幸福食堂的八珍豆腐啊，肯定是他们厨房卫生不达标，或者是加了什么有毒的东西，不然我媳妇怎么会这样？记者同志，我打电话给幸福食堂要个说法，接电话的是个老头，还冲我吼，说我是诈骗犯，我骗他什么了？我媳妇中毒这么严重，幸福食堂必须给我个交代！”男子情绪激动，显然已经气昏了头。 谭凤英深吸一口气，稳步走上前，轻声说道：“您好，我是幸福食堂的人，刚才我们通过电话。” 男子抬头看到谭凤英，眼中怒火更盛，咬牙切齿地说：“你还敢来，看看你们把我媳妇害成什么样了，你们必须负法律责任，知道吗？” 谭凤英面色平静，既不慌乱承认，也不盲目否认，只是走到警察旁边，认真听警察讲述事情的详细经过。 不多时，幸福食堂的其他四位合伙人也匆匆赶到。董秀兰穿着珊瑚绒睡衣，头发乱糟糟的，显然是从床上被叫起来的；宋秋荣披着外套，一脸忧愁；老蔡倒是穿戴整齐，看起来是刚到家还没来得及换衣服。 报警的人叫梁辉，是个建筑工地的小头目。他思想守旧，对老年人工作有成见，尤其是当他听说自己的父母受幸福食堂的老人启发，也想创业时，心里就特别烦躁。在他看来，老年人退休后就应该安安稳稳地在家，而不是出来折腾。 梁辉还没等别人开口，就先发制人：“你们这些人开什么饭馆，赶紧把店转手，回家好好养老去吧。整天搞些花里胡哨的噱头，我爸妈都被你们给忽悠了。” 谭凤英冷静地回应：“我们怎么选择是我们的自由，我听说你报警说我们食堂卫生有问题，家人吃坏肚子，我们这不是来了吗？你有证据吗？” 王松林气得脸都绿了，上前一步，指着梁辉质问：“你还把这事捅到网上去了，你是不是和开心食堂的人串通好的？” 梁辉皱着眉头，回指王松林：“我之前给你们打电话，接电话的就是你吧。” 他听了听王松林的声音，又肯定地说：“没错，就是你。” “你凭什么说我是诈骗犯？我骗你什么了？你家那八珍豆腐到底是不干净还是食材不新鲜，不然我媳妇怎么会有这么大反应？等会儿化验单就出来了，你们谁也别想撇清关系！” 蔡思源见状，赶紧上前一步，拉住王松林，低声劝道：“别冲动，别惹事，我来处理。”王松林冷哼一声，甩开蔡思源的手：“行啊，啥事都你来，那你来吧。” 他心里对蔡思源这种总是大包大揽的态度很反感，每次出事，蔡思源都这样，好像别人都没担当似的，但这次明明自己没错，凭什么让他息事宁人。 董秀兰和宋秋荣站在一旁，两人眼中满是焦急和无奈。宋秋荣凑近董秀兰，小声说：“今天这八珍豆腐都是我亲手做的，从选材到烹饪我都特别小心，自认为做得干干净净，会不会是他故意讹我们啊？” 第109章 舌尖上的奇葩模仿秀7 两个人的说话声不算小，梁辉听得清清楚楚，他蹙眉看向宋秋荣，“就是你做得不干净，不然我老婆不会又拉又吐的，她都没吃别的，就吃的你们食堂的饭菜，你这人一点责任心都没有，碰到事情就知道推诿。” 宋秋荣脸色也不太好看，她能接受别人说她的菜不好吃，但是不能说她做的菜不干净，她是处女座，平时搞卫生的时候很洁癖的，厨房的抹布她都用的白色的，做菜的时候厨师服，帽子，手套，甚至连口罩都严严实实的，绝对不会是因为卫生的问题导致顾客拉肚子。 所以她才认识对方是讹人呢。 幸福食堂的五位负责人都知道宋秋荣的做饭习惯，他们是非常放心的，听到有人这么挑刺儿，自然而然地就要帮她两句。 “你可以说我们服务态度有问题，但是你不能说我们厨房卫生不过关，这些食材的来源我都可以拿出证据来，倒是你，能不能证明你媳妇只吃了我们的东西？如果真是我们的菜导致她这样，我们会负责，但如果不是，那你也要公开道歉，为我们的幸福食堂证明！” 董秀兰拉着宋秋荣，言之凿凿地看着梁辉。 梁辉见她那么笃定，有那么一瞬间是有些心虚的，他也不确定媳妇是不是只吃了幸福食堂的八珍豆腐，如果吃了别的和八珍豆腐一起才会伤了胃口，那就不好解释了。 他看向谭凤英，他能看出来，这五个老人里，有话语权的是这个谭凤英，她是幸福食堂的法人，他只跟她谈。 “化验单两个小时以后就可以取出来，你们等着吧。” 谭凤英微微颔首，“我留下来，老蔡你带着他们回去吧，等化验单出了结果我再联系你们。” 对于谭凤英的提议，蔡思源和王松林都很诧异。 据他们所知，这个八珍豆腐是宋秋荣做的，谭凤英也没帮什么忙，怎么还突然要抗下所有的意思了呢？ 宋秋荣倔脾气上来了，整理了下衣服坐在长椅上，仰着头看向谭凤英，“我不走，我等着化验结果，肯定不是h吃我们东西的关系。” 董秀兰也扯了扯睡衣的衣角，坐在宋秋荣身边，“我也不走，我老头一会儿给大伙送早餐来，不行也都别走了，反正天都要亮了。” 蔡思源和王松林本就没有回去的打算，也都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梁辉看着这几个老人如此笃定的样子，心里有点烦躁。 不可能是他误判了吧，他媳妇也说吃完八珍豆腐才不舒服的，他这次一定要让幸福食堂的几个老家伙长长记性，年纪这么大了就不要来做事情了，好年轻人们竞争市场有什么用呢。 “行啊，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等化验结果出来，有你们哭的时候，到时候谁也不去幸福食堂吃饭，你们的店就要倒闭了。” 王松林磨牙冷喝了一声，“你要是会说话你说，不会说话你就回娘胎里再重新学一次。” “你怎么说话呢？”梁辉转身咆哮，“老不死的，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不死不活浪费人民币的玩意。” 蔡思源绷着脸看着梁辉，语气不悦的提醒道，“你这属于人身攻击了，闭上嘴巴，要不我就去告你了。” 一时间，走廊里的气氛剑拔弩张的，仿佛一点就着火。 梁辉仗着媳妇的症状和自己的先入为主，态度非常的蛮横，想要以气势来压人，但是幸福食堂的五位合伙人，基于对宋秋荣多年的了解和信任，他们坚信幸福食堂的清白，所以毫不畏惧地奋起反抗。 对大家来说，这不仅仅是一场言语的激烈交锋，更是两种观念的热烈碰撞，这关乎着尊严，也关乎着食堂的生死存亡，究竟真相是什么样子的，大家都在焦灼地等待着那张化验单，来揭晓谜底。 两个小时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的流逝都伴随着凝重的气息。 医院走廊里，大家的目光时不时地扫向去化验单的方向，他们的焦虑像是藤蔓般在空气中蔓延。 梁辉坐在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握在一起。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紧盯着地面，脑子里乱糟糟的，心里是五味杂陈。 一方面，他盼望着化验单能证实自己的猜测，给这几个老人们一个教训。另外一方面，他心里的心虚像是一张无形的网，投放在他的身上，让他身体紧绷慌张。万一，他在想，万一自己错怪了这几个老年人，那他这个脸就丢大了。 幸福食堂的五位老人也同样的煎熬着，宋秋荣挺直了背脊，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他的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看着很自信，其实心里非常忐忑。 她不断地在脑子里复盘做菜的每一个步骤，怎么想都想不通问题出现在哪里。 东西了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无声地安慰着，但是眼神却出卖了她的忧虑。 蔡思源和王松林偶尔低声交谈几句，两个人眉头紧锁，都在试图从过往的经验里找出对应的办法。 谭凤英站在一旁，神色平静如水，目光中却透着深邃的思索，她觉得这事儿蹊跷，会不会和开心食堂有关系呢？ 会不会是竞争对手故意使坏，和梁辉一起合谋，想要借此机会来打压幸福食堂呢？ 但是目前她手里没有证据，都是猜测。 就在大家思绪纷飞的时候，一名护士匆匆地走过来，手中拿着化验单，朝人群中高声喊道，“谁是谭小圆的家属？” 梁辉听到媳妇的名字后瞬间弹起，他几步跨到护士面前，一把抢过化验单，眼神非常急切地扫向结果。 第110章 舌尖上的奇葩模仿秀8 梁辉在医院那冷冰冰的走廊里，瞪大眼睛看着化验单，脸色刷的一下白了，手也不由自主地开始抖起来。化验单上的数字就像锋利的刀片，把他之前坚信的念头一刀两断——他媳妇的病不是因为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而是他自己肠胃的问题，跟幸福食堂的饭菜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这怎么可能！”梁辉嘴唇哆嗦着，声音里满是震惊和迷茫，好像陷进了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 幸福食堂的五位老人站在旁边，看到梁辉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宋秋荣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只是眼眶有点红，显然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她一边擦眼泪，一边掏出手机，拨通了李建国的电话：“喂，建国，我跟你说……” 董秀兰看到宋秋荣这么难过，自己的眼眶也湿润了，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好了，这下我们幸福食堂总算洗清嫌疑了。” 王松林却哼了一声，一脸怒气地走到梁辉面前：“早就告诉你不是我们的错，你非要闹得满城风雨，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赶紧给我们道歉！” 梁辉的脸涨得通红，张嘴想辩解，但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知道自己理亏，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认错，实在拉不下脸，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尴尬极了。 蔡思源慢慢走上前，神色平静但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梁先生，化验结果已经很清楚了。你之前没根据地指责我们幸福食堂，还被人传到网上，让网友攻击我们，这对我们的声誉造成了很大影响。事实胜于雄辩，你确实错了，应该给我们幸福食堂一个公开的道歉，这是你必须承担的责任。” 梁辉低着头，小声说：“我没发到网上，只是跟别人说的时候被人录下来了。” 他紧紧攥着化验单，内心像翻江倒海一样挣扎。过了好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我知道错了。”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但好歹是承认了自己的过错。 谭凤英轻轻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说：“既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我们也不想再追究。不过梁先生，以后遇到事情一定要冷静，不要随便给别人扣帽子。我们经营幸福食堂，就是想让大家吃得开心、放心，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无妄之灾。” 宋秋荣也忍不住冷哼一声：“你还应该给我道歉，刚才你那样子，肆意质疑我的人品，严重伤害了我的尊严，给我造成了不小的心理伤害。” 梁辉的脸更红了，头也更低了，小声说：“抱歉，我……我下次不会了。” 董秀兰接着说：“我们虽然年纪大了，但一直本本分分、遵纪守法，没有任何问题。你不能对老人有偏见，要知道，即使退休了，我们这些老人也还想为社会做点贡献呢。” 蔡思源也缓和了语气，说道：“梁先生，等这件事过去，欢迎你和你的家人来幸福食堂吃饭。等你真正尝过我们的饭菜，就会明白我们是实实在在为大家服务的，没有一点花架子。” 梁辉默默地点点头，转身朝病房走去，那背影看起来特别狼狈，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 幸福食堂的五位合伙人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情复杂得难以言表。 王松林重重地叹了口气，疲惫地说：“折腾了一晚上，真是够呛。秀兰，你老伴儿到了吗？让他回去吧，别跟着瞎忙活了，你休息不好，也不让人家好好休息。” 董秀兰指了指门口，轻声说：“到了，开车来的，还买了热豆浆和煎饼果子，都在车里呢。大家也都饿了，一起去吃点吧。” 说着，董秀兰便往外走，宋秋荣和蔡思源也跟在后面。几个人一边走，一边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这五个人里，宋秋荣最懂网络。她赶紧拿出手机，用幸福食堂的账号发了一条声明，还附上了谭小圆的化验结果，向大家证明幸福食堂的食品安全绝对没问题。 这场风波来得快去得也快。然而，就在大家刚准备松口气，吃上一口热乎早饭的时候，祁蓝的电话像晴天霹雳一样响了起来：“谭奶奶，出事儿了！” 谭凤英急忙按下免提键，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手机，只听祁蓝的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慌张：“我们刚刚拿到检测机构的初步报告，开心食堂的那个特殊配方……疑似是新型的毒品添加剂，这事儿可麻烦大了！” 这话一出，大家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刚刚才稍有缓和的紧张气氛，瞬间又被点燃，而且这一次，幸福食堂的未来仿佛被卷入了一个更深、更危险的黑暗漩涡之中…… 谭凤英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无比，但她还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小祁，你确定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定要核实清楚啊！” 电话那头，祁蓝急得直跺脚：“谭奶奶，这个检测机构的朋友很靠谱的，初步筛查就是这个结果，他们还会进一步做精准鉴定，不过大概率不会错。咱们得赶紧想办法，万一这事儿曝光了，幸福食堂肯定会受到牵连，到时候社会大众恐怕都会以为我们和开心食堂是一伙的！” 宋秋荣等人听完电话内容，一个个都被惊得说不出话来，脸上满是惊恐和担忧。 王松林瞪大了眼睛，愤怒地嚷道：“这还得了！那帮黑心的家伙，为了赚钱简直丧心病狂，这是要害死多少人啊！” 董秀兰吓得捂住心口，声音颤抖地说：“咱们可不能被他们拖下水，是不是得赶紧跟警察联系，把我们知道的情况都详细地告诉他们？” 蔡思源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秀兰说得对，确实应该和警方通个气。但是目前我们手里的证据还不够确凿，要是贸然报警，万一打草惊蛇，让开心食堂的人销毁了证据，然后逃之夭夭，那可就后患无穷了。所以我们还是得先稳住，继续收集证据，最好能找到他们的进货渠道和背后老板的线索，毕竟到现在我们都还不知道背后的老板是谁。” 谭凤英赞同地点点头：“老蔡说得在理，小祁，你那边现在情况怎么样？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祁蓝回答道：“谭奶奶，我这边暂时没事，我们几个兄弟都守在开心食堂附近，密切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刚刚看到有个形迹可疑的人鬼鬼祟祟地进了仓库，我们正打算跟上去看看。” “千万要小心！”谭凤英不放心地叮嘱道，“安全第一，别莽撞，有什么情况随时跟我们联系。” 挂了电话后，幸福食堂的五位合伙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周围的气氛变得异常压抑，仿佛让人喘不过气来。 宋秋荣率先打破了沉默，眼神坚定地说：“我觉得我们不能就这么干等着，我想去开心食堂附近转转，说不定能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王松林立刻响应：“我也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人多好办事！” 蔡思源却连忙阻拦道：“不行，你们俩目标太明显了，容易被发现。上次老王在开心食堂一闹，不少人都认识咱们了。还是我和小段过去吧，小段刚给我发消息说想帮忙，我们行事低调些，不容易引起注意。” 第111章 舌尖上的奇葩模仿秀9 谭凤英也点头同意，“老蔡说得对，咱们其他人就不要去了，我们回幸福食堂吧，万一再有什么突发情况，也好应对。对了，秀兰你去联系一下咱们社区里的人，看看有没有人熟悉开心食堂那边，要是知道那边的底细，侧方面的打听打听。” 董秀兰点头，“那我先和我老伴儿回去，我换个衣服在咱们社区打听打听，再去幸福社区看看。” 确定好分工之后，大家都立刻行动起来，蔡思源和小段都乔装打扮了一番，戴上了帽子、墨镜，穿着不起眼的衣服，两个人悄悄地去了开心食堂。 一路上，他们都小心翼翼地，避开了熟人，生怕引起别人的注意。 来到开心食堂附近，蔡思源和小段找了个比较隐蔽的角落蹲着，这会儿正好是早饭点儿了，开心食堂已经营业，且顾客们也非常多，大家进进出出的，看起来生意非常兴隆。 蔡思源和小段可没有心思观看这种热闹的场景，他们的目光都紧紧地盯着食堂的大门，后厨和仓库的方向呢，他们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地方。 过了一小会儿，他们就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地进入了仓库，对方身上背着一个黑色的背包，他匆匆地走了出来。蔡思源给小段使了个眼色，两个人默契地跟了上去。 那个人脚步匆忙，七拐八拐的，走进了一条狭窄的小巷子里。 蔡思源和小段紧紧地跟在后面，心里既紧张又有些兴奋，他们有预感，这个人的身上一定藏着关键的线索…… 小巷子里面幽深而寂静，两旁的墙壁已经斑斓破旧，散发着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要不是看到有人往这边走，老蔡从来都没有注意到过这边。 他和小段跟着那个可疑的人，一直保持着距离，他们借用墙角的阴影庇护，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 那个人时不时地回头张望，脚步急促，似乎有所警觉。 蔡思源和小段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两个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会被发现。 走着走着，那人突然在一扇破旧的木门前停下，左右环顾一番后，迅速地推门进去。 蔡思源和小段无声地对视了一眼后，悄悄靠近木门。门虚掩着，透过门缝，他们能看到屋内昏暗的角落，那里堆满了各种杂物，有人站在屋子中央，从背包里掏出几个小袋子，放在一张破旧的桌子上，嘴里还念念有词。 两个人离得有些远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蔡思源凑进小段耳畔，压低了声音说道，“看清楚了不，那些袋子里装的可能就是毒品添加剂，咱们得想办法把证据弄到手里，如果被他们给毁掉了，以后就没办法说了。” 小段微微点头，他的眼神透着紧张和坚定，就在她们准备推门进去的时候，屋子里突然有人大声地喊道，“谁在外面？” 蔡思源和小段心中一惊，知道自己被发现了，来不及多想，他们转身就跑。 那人猛地推开木门，追了出来，嘴巴里还大声地叫嚷着，“别跑，给我站住！” 小巷里顿时脚步声大作，蔡思源和小段拼命地狂奔，两个人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越跑越快，越跑越慌，可他们身后的人就是紧追不舍，眼看着后面的人与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 就在这个危急的时刻，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拐角，蔡思源灵机一动，对小段说，“咱们分开跑吧，你往左边，我往右边，把他引开。” 小段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了。 两个人迅速地分开，朝着不同方向跑去。那个人愣了一下，随即朝着蔡思源追过去。蔡思源心中暗暗一喜，他想着只要他能把这个人吸引开，那小段就有机会脱身，小段安全以后就可以去喊来救兵。 蔡思源沿着小巷一路狂奔，体力渐渐不支，脚步也慢了下来，心脏也不舒服。他好久没有这种剧烈运动，整个人累得跟要散架子似的。 身后那人却越来越近，嘴巴里还骂骂咧咧的，“该死的东西，跑那么快干什么，先被我抓到了我，等会儿我让你哭着求饶，非狠狠地收拾你！” 蔡思源心急如焚，他四处张望想要找到脱身的办法。突然，他看到旁边有一个废弃的院子，大门半掩着，蔡思源甚至来不及多想，一头就冲了进去。 院子里杂草丛生，堆满了破铜烂铁，看着像是之前收废品的地方，蔡思源躲到了一堆杂物后面，捂着嘴巴大气都不敢出，祈祷那个人不要使自己被发现。 那个人追到院子门口，停下脚步，四处张望。蔡思源的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那个人制造出很大动静，一直骂骂咧咧的，过了许久，似乎放弃了寻找，嘟囔着离开了。 蔡思源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大汗淋漓。他知道，自己暂时脱离了危险。但是小段那边情况如何，他非常好奇，他必须要尽快找到小段，和小段一起安全地离开，将今天的发现都告诉大家。 与此同时，小段摆脱了那个人，一路跑回幸福食堂。 他气喘吁吁地冲进了幸福食堂，脸色苍白，惊魂未定。 谭凤英等人见到这种情况，都急忙地围上来。 “小段，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蔡爷爷呢？” 谭凤英焦急地询问着。 小段喘着粗气，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大家听了以后，既担心蔡思源的安危，又为他们今天的发现感到无比震惊！ 宋秋荣紧拧眉头：“这可怎么办啊，老蔡还在外面，万一那个人再回去把老蔡找到……” 王松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要去找他！不能让老蔡一个人在外面冒险。” 谭凤英见他往外走，赶紧过去拦住他，“你先别急，现在出去太危险了，咱们再等等的，要是老蔡还不回来，咱们就一起去找他。” 就在大家都焦急地等待的时候，蔡思源拖着疲惫的身体，一步步地回到了幸福食堂。 看到他平安回来，大家都围上去。 “我们都不敢给你打电话，生怕你手机响了被人发现。” 老蔡叹了一声，“手机被我弄丢了。” 当时着急往外跑，没注意到手机落在哪里。 小段过来看着老蔡，一直在道谢，“蔡爷爷，要不是您帮我分散那人的注意力，我可能就被抓到了，谢谢您蔡爷爷。” 老蔡摆摆手，“我也想谢谢你，你是在帮我呀，我也得保护好你的安全。” 董秀兰端了一杯热水放到他手边，老蔡捧着水杯，缓了一会儿，才把在废弃院子里看到的情况，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 大家听完以后，心里更加确定，开心食堂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非法毒品加工链条。他们必须要尽快将这一切都公之于众，保护社区居民的安全的同时，也要守护幸福食堂的声誉…… 第112章 舌尖上的奇葩模仿秀10 幸福食堂内，气氛凝重得仿佛像是乌云密布的天空，压抑得随时能够拧出水来。 蔡思源的讲述让大家清晰地认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他们深知，此时此刻，他们背负的不仅仅是食堂的生计，更是社区居民的安危。 谭凤英的目光坚定，率先打破沉默：“不能再拖下去了，咱们现在就把掌握的证据整理好，去警局报案，多耽误一刻，就可能多一个受害者。我看好多老人都带着小孩子去开心食堂吃饭，张奶奶家的小孙子才五岁不到，已经连着去了一个礼拜，这么小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大家纷纷点头，宋秋荣起身说道：“我把咱们之前调查开心食堂的照片、记录，还有小祁从仓库里找到的粉末样本都拿出来，这些估计能帮上忙。” 王松林也跟着附和：“对，我这儿还有和那些顾客们的聊天记录和录音呢，说不定也能提供一些线索。” 大家**协力地将手头的证据一一整理妥当，谭凤英看着这些来之不易的“成果”，心中五味杂陈，有对开心食堂黑心行径的愤怒，也有对幸福食堂未来的担忧。 谭凤英拿起证据袋子，带头朝门口走去：“走吧，咱们一起去。” 大家来到警察局，值班的警察听到他们要举报开心食堂，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当谭凤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地叙述一番之后，递上了证据，她的眼神中满是期待和信任：“警察同志，这个事情关系很重大，我们恳请你们一定要彻查，不要让这些不法之徒逍遥法外，危害大家的健康、安全和社会的稳定。” 警察接过证据，仔细翻看，脸色愈发凝重：“你们提供的线索很关键，我们一定会尽快展开调查，绝不姑息。这段时间，请你们也要注意安全，有任何情况，都可以随时联系我们。” 看着警察收起证据袋子，大家都松了口气。可是从警察局出来之后，他们的心情又沉重起来，虽然证据都交上去了，警方也说过会全力侦破这个案件，但是开心食堂的事情一日不解决，那隐患就一日不消散，对那些顾客们的健康来说，危害也是与日俱增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幸福食堂的五位老人和 duc俱乐部的知情者们都是度日如年，他们时刻关注着案件的进展情况。 这天，宋秋荣在做饭的间隙，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来电，号码归属地是老家那边的。她以为是家乡的人联络自己，便没有多加考虑就接了。 “秋荣，我是文才，你先别挂电话，我有事情跟你说，是关于食堂的。” 宋秋荣刚要挂电话，听到他这么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谭凤英恰好在她身边，看到她这幅样子，无声地询问是谁来的电话。宋秋荣比划了一下，她当即就明白了。 宋秋荣想要按免提，被谭凤英阻止，谭凤英提醒她可以加大听筒的音量。果然，听筒里陈文才的声音越来越大。 “秋荣，你对我的误解挺深的，其实我挺喜欢你的，我现在有很多钱，我们可以去其他城市买房子买车定居，到时候过快乐的日子，你要是还对我有想法，我现在就去接你，怎么样？” 宋秋荣冷笑了一声：“我对你没想法，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们是可以做朋友的，是你得寸进尺，那次欺负我，我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吗？” “行啊，既然这样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你错过我，你未来一定会后悔的。” 就在她们以为陈文才要挂电话的时候，他又突然笑了：“你们幸福食堂快完了，你要做个心理准备。”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陈文才，开心食堂的老板是你吗？” 陈文才没说话，只是冷笑了几声后挂了电话。 宋秋荣举着手机问谭凤英：“凤英，我这心里有些不踏实，陈文才是不是搞什么鬼呢？” 谭凤英也有些想不通，她去找了蔡思源和祁蓝，将陈文才打电话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祁蓝觉得陈文才是来炫耀的：“他也可能在搞栽赃陷害，我建议你们查一查今天的来货情况，看看是不是被掺杂了其他的东西。” 蔡思源也很赞同祁蓝的建议：“陈文才没有否认开心食堂的事情，就说明他就是开心食堂的老板，我要把这个事情告诉警察那边。” 谭凤英和宋秋荣等人都去检查了一遍这几天的进货情况，在后面的小库房里发现了几包可疑物品。那可疑物品被祁蓝拉去送检，果然就是他们前几天从开心食堂那边发现的“特殊配方”。 老蔡看到他们查到的东西，立即汇报给警方。警方接到这条消息之后，行动迅速而高效，很快就锁定了开心食堂背后的犯罪团伙，还展开了一场大规模的抓捕行动。而准备逃亡国外的陈文才，也被缉拿归案。 真相终于大白于天下，原来开心食堂的老板真的是陈文才。 他嫉妒幸福食堂生意兴隆，心里有了恶念，想要通过不正当的手段来打压幸福食堂，于是他勾结了不法分子，研制出新型毒品添加剂，混入到饭菜中，让顾客们吃完以后上瘾，以此来牟取暴利。 得知这个结果，幸福食堂的人非常愤恨，同时又觉得很庆幸。 他们愤恨的是陈文才的卑劣行为，为了一己之私而不考虑大家的健康问题；庆幸的是大家的坚持和努力，因为有了大家的这种凝聚力和协作精神，才没有让真相掩埋，还保护了社区居民免受更大的伤害。 社区里，居民们得知此事后，纷纷对幸福食堂竖起大拇指，曾经因为开心食堂而短暂流失的那些客源，也陆续回流，幸福食堂的生意愈发红火，可五位创始人们却没有丝毫懈怠。 谭凤英看着忙碌而温馨的餐厅，感慨万千：“经过这一次的遭遇，我们应该把食堂办好，不要辜负了大家的信任。” 宋秋荣笑着点头：“是啊，咱们就本本分分做菜，用真心换真心，这幸福食堂啊，肯定能一直幸福下去。”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幸福食堂的每一个角落，照亮了人们满是皱纹却洋溢着笑容的脸庞，也照亮了这个充满爱与温暖的地方，未来的日子，正向着光明稳步前行。 第113章 暴食男女1 夏天到来之际，幸福食堂的营业时间也做出了调整。白天的营业时间为上午 10点到下午 4点，晚上的营业时间是晚上 10点到凌晨 4点。 这是老蔡和董秀兰提议的。之所以更改夏天的营业时间，也是因为家里的孩子们有陪伴需求。老蔡的小孙子经常在他下班回家之后跑进他怀里哭闹，抱着爷爷哭诉，觉得爷爷陪着自己的时间太少，要求爷爷每天去幼儿园门口接他放学。幼儿园的放学时间是下午 4：20，老蔡心疼孩子，答应了。 董秀兰家里最近也遇到一些事情，女儿经常在下午 4点以后送小外孙过来，等到晚上 9点钟才把小外孙接走，美其名曰是想要她和小外孙培养感情，可她侧面打听过，这个时间女儿比较忙，女婿也在创业，孩子心里没安全感，不想跟保姆阿姨相处，每次找妈妈哭得嗓子都哑了。 女儿不打算将这个事情告诉她，想来也是怕她过多担心，也正因为如此，她更不能拒绝女儿的需要，这些年女儿都没有让她付出什么，反倒是经常抽时间陪她逛街买东西、看电影、吃美食。现在女儿需要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她是不会拒绝的。 于是，幸福食堂在老顾客之间进行了民意调查和投票，最终更改了营业时间。 相对于之前的营业时间，上午缩减了两个小时，夜宵的时间提前了一个小时。大部分顾客是满意的，但也有少量顾客觉得吃不上饭，这个营业时间对部分居民来说，总是赶不上饭点。 附近的商户们却都非常高兴，因为幸福食堂早饭和晚饭的时段都是打烊状态，避免了和他们抢生意，在这两个时间段不存在竞争关系。等他们把时间表贴出去之后，新加入的顾客们提出了反对意见。 他们原本就觉得幸福食堂的营业时间不好，总是避开早晚高峰期，甚至还给谭凤英他们提意见：“你们要是有事情自己去忙吧，把收款二维码和早餐摆放在一起，每一样都写好价格提示，我们自己购买不好吗？如果你们不放心，就放上监控视频，一举两得呀。” 这话说得王松林动了心思，要是这样的话那得多赚很多钱啊。他看到过网上有人家里有事儿，让顾客们自己付钱，等回来的时候，发现早餐都卖光了，也赚了很多钱。可他还没开口，就看到谭凤英摇头。 “不能做早餐是因为我们没有时间准备。” 顾客提议：“你们可以雇人呀。” 谭凤英：“还是以前那句话，我们就想做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情。而且，我们也总要给别人一些机会。” 至于是什么机会，大家心照不宣。 顾客们看到幸福食堂的人这么耐心地解释，一个两个渐渐地理解后也就都接受了。 于是，更改营业时间后的幸福食堂，每天晚上的上座率远超于其他餐馆儿的上座率。附近的商户们，即便是看到这种情况很着急，也没法说什么，人家幸福食堂都已经跟他们错峰运营了，他们再找事儿就是胡搅蛮缠了。 自从幸福食堂揭穿开心食堂的事情上了电视新闻之后，附近两条街的居民们都走过来吃饭，以此来支持幸福食堂。网红主播甜心夫妻还特地做了锦旗，定了花篮送过来，恭喜他们。 不远千里的苏婉在看到天津的新闻报道之后，也打了电话过来告诉谭凤英，她已经在家里生了孩子，是个小姑娘，她们娘俩留在家里和母亲相依为命。 得知这个消息，谭凤英给她发了红包，苏婉没有收，给幸福食堂的老人们寄了家乡特产。 她对谭凤英说：“我父亲离世之后，我母亲对我的依赖感特别强烈，我本想着回天津的，但是我母亲这里……” “你好好带孩子，其他的事情顺其自然好了。” 被谭凤英这么一安抚，苏婉的心情好了很多，挂断电话之前，她对谭凤英说：“您是不是好奇这个孩子的爸爸是谁？” 谭凤英刚要说没有，她已经交代了：“是 duc俱乐部的一个小伙子，当时我们两个人都喝多了，我走得早，他不记得发生过这事，后来我给他发过消息，发现他把我删掉了，所以……谭奶奶，这孩子是我一个人的，可以吗？” 没能等谭凤英回应，那边已经急匆匆地准备挂电话：“我家宝宝哭了，我得赶紧去看看。” 挂了电话后，谭凤英跟宋秋荣和董秀兰分享关于苏婉的情况。对于她现在过得还不错的样子，大家心里都松了口气。 董秀兰还感慨呢：“我还记得当初她跑进门时的样子，满身是血，那么凄惨。” 提起过往，谭凤英不无感慨地摇摇头：“老话怎么讲的，苦尽甘来，她现在也算是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了吧。” 从前苏婉想要孩子，却不能怀孕。她想要有人疼，丈夫又是个家暴男，离了婚以后她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工作，现在又回到母亲身边，做个有妈妈疼的孩子。 宋秋荣对苏婉的印象也不错：“那个孩子啊，被婚姻给耽搁了，如果没结过婚，打拼事业，就不会有后面那么多家长里短、撕心裂肺的事情。” 对于她这个观点，董秀兰和谭凤英都不赞同。 “很多事情只有经历过以后，才会成长。” “女人的婚姻是到了一定的年龄，萌生了一段感情，就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 “我记得我当初想和苏洵结婚时，我父母也问过我，不要为了年纪而委曲求全，我当时不记得委屈，我只记得很甜很甜，是我想要的幸福。” 很难地听到谭凤英提起自己的婚姻，董秀兰和宋秋荣围着她问： “你就没考虑复婚？” “我们上次见到老苏，他对你的感情还是很深的，想要破镜重圆呢。” 谭凤英微微摇头：“那是不可能的，我自己这样挺好，我和绪宁的关系缓和之后，经常去看小孙子们，我这么一把年纪了，也能享受天伦之乐就可以了。” 董秀兰和宋秋荣都听老王和老蔡提起过苏洵想要挽回谭凤英的事情，两个人偶尔也会被苏洵的坚持感动过，但是作为外人，他们是没什么资格发言。 三个人正在后厨说着话，突然有人掀门帘。是王松林。见她们三个人聚在一起闲聊，叹了一声：“2号桌又点了好几样菜，单子没打出来吗？赶紧做吧。” 宋秋荣嘀咕着：“那姑娘也是，一个人，吃了 6道菜了，一直在吃，这么晚了，万一不消化多难受啊，怎么还又点了 4道菜？” 王松林瞪了她一眼：“人家捧场点那么多吃的，你就抓紧时间做吧，钱都往我们怀里跑了，不赚白不赚。” 谭凤英看了眼后厨墙面上的一台电视机。最近店里新装了监控视频，从这个屏幕上能清晰地看到饭馆里的一切。 2号桌的顾客是个 20出头的姑娘，圆脸，笑起来有酒窝。个子虽然中等，但是身材很匀称，这会儿正对着手机在啃猪蹄。一边吃一边跟手机对面的人介绍着： “大家看看这猪蹄炖得多软烂啊，幸福食堂这边的饭菜就是物美价廉，我刚又加了 4道菜，一会儿帮大家尝一尝。” 几位老人看到这一幕都有些狐疑： “这是在直播吗？” “小姑娘是吃播？” “一个人吃 10道菜，吃得完吗？” “要不要去提醒她一声？” 第114章 暴食男女2 小姑娘名叫姜圆圆，今年 23岁，即将大学毕业。 虽然她学的专业是产品设计，但是她对产品设计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每天清晨一睁眼，满脑子想的都是寻觅各类美食，品尝之后再给美食拍照。 从大三下学期起，她运营自己的一个社交账号，内容主要聚焦于探店发掘美食，再配上精心剪辑的吃播视频。 姜圆圆模样生得娇俏可爱，每次录制视频时，还特别注重营造氛围感十足的背景，这样一来，账号涨粉的速度很快，眼看着马上就要突破 10万大关，奔向 11万粉丝了。 看着粉丝数量日益攀升，姜圆圆心底渐渐萌生了毕业后全职做美食博主的想法。 这段日子，家人总催她找工作，姜圆圆灵机一动，就以找工作为由头，整日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四处探寻别具特色的美食店，拍摄视频、进行吃播。 果不其然，粉丝量成功突破 10万，距离 11万近在咫尺。 此时已经是凌晨 1点，幸福食堂内，姜圆圆坐在 2号桌前，吃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她举着手中的猪蹄，对着手机镜头眉飞色舞地说道：“家人们呐，瞧瞧我手里这猪蹄，炖得超级软烂，q弹 q弹的，滋味全都渗进去了，别提多入味儿啦！我这儿本来点了 6道菜，觉得不过瘾，又加了 4道，有炸马口鱼、老爆三、拔丝山药，还有个酸菜炖排骨呢。” 稍作停顿，她又兴致勃勃地夹起一筷子地三鲜里的茄子，眼睛放光：“我发现这家店的菜单可太有意思啦，天南海北的菜品应有尽有。 像这地三鲜，还有杀猪菜，妥妥的北方家常菜呀！我吃一口这茄子，艾玛，太香啦，再盛上一碗米饭搭配着，绝绝子啊家人们，香迷糊了都。” 说到这儿，她还不忘对着镜头卖萌：“大家一定要多多关注圆圆哦，多给我些鼓励，以后我就多多出来吃播，带大家尝遍各种美味。关注点起来，谢谢家人们的支持啦！” 此时，食堂的另一角，蔡思源和谭凤英正凑在一块儿，专心商议着近期更新菜单的事儿。 店里的生意火爆异常，一桌顾客刚结账离开，老王手脚麻利地收拾干净，立马又有新顾客入座。 后厨里，董秀兰和宋秋荣忙得脚不沾地，头都没时间抬一下。 王松林又回到收银台前专心致志地做账，看着店里热闹非凡，账本上的数字蹭蹭往上涨，他心里那叫一个喜滋滋的，脸上也洋溢着轻松愉悦的笑容。 虽说五个人忙得不可开交，但每个人心里都充盈着满满的充实感。 说起王松林，自从被确诊患有老年痴呆症后，谭凤英就一直揪着心，其他几位合伙人也时常私下向谭凤英打听他的病情进展。 谭凤英每次都摇头安抚大家，说没啥大碍，而她自己也始终密切关注着王松林的一举一动。 得了这病之后，王松林和从前相比，变化最明显的就是算账这一块儿。以往，他扒拉两下算盘，得数立马就出来了，可如今，经常得再拿计算器核对一遍，他自己也时常感慨，脑子大不如以前好使了。 就这会儿，王松林正对着电脑核算 2号桌的账单，屏幕上显示，这 10道菜加一块儿一共 430元。他瞧了瞧单子，心里犯起嘀咕，这可都是实打实的大菜、硬菜啊，怎么才这么点儿钱？ 王松林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拿起算盘噼里啪啦拨弄一阵，又用计算器仔细算了一遍，按他的算法，应该是 435元才对。 正纠结着，就听见姜圆圆脆生生地喊着要结账。 王松林闻声抬眼望去，不禁咋舌，好家伙，一桌子菜被吃得干干净净，连点儿菜汤都不剩。 后厨里，宋秋荣和董秀兰听到动静，也忍不住透过传菜窗口往这边瞧，看到小姑娘这副风卷残云的架势，两人都惊得合不拢嘴。 董秀兰暗自咂舌，心想：这孩子胃口也太好了吧，她真能自己吃下这么多？ 等姜圆圆结完账离开座位，董秀兰赶忙过去收拾，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愣是没发现什么异样，这小姑娘确实实实在在把 10道菜都装进肚子里了。 姜圆圆结完账，脚步匆匆地走出食堂，谭凤英眼尖，瞅见她走路的姿势似乎有点不对劲，心里一紧，想着跟上去问问情况，可还没等她迈出步子，小姑娘就已经坐上一辆车绝尘而去。 谭凤英满心担忧，扭头把自己的疑虑告诉了蔡思源。蔡思源不紧不慢地抽了一口烟，神色淡淡地说道：“她应该还会再来的，到时候再提醒也不迟。” 这边话音刚落，宋秋荣火急火燎地跑过来，伸手往自己脖子那儿指了指，神色焦急地问：“你们看到她这个位置没有？” 众人一脸茫然，纷纷问道：“怎么了？” 宋秋荣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解释道：“现在网络上有些主播，为了保持身材或者别的什么原因，吃完就催吐，特别不健康，她们还会用催吐包呢。我就怕这小姑娘也是这样。” “催吐？”众人一听，面面相觑，有人疑惑道：“那是啥？吃完东西再吐出去？” 宋秋荣见大家一脸懵懂，赶忙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边给大家看边说道：“你们看看，这个道歉的网红博主，以前经常在天津探店，人长得瘦瘦小小的，可每次吃播都特别能吃。她的视频里，大家根本看不到吞咽动作，说是视频网站不让上传，可后来有网友拍到她一边吃一边吐，把这些片段拼到一起，那场面，真是让人揪心。” 众人凑近手机屏幕，视频里，一个小姑娘坐在桌前，吃一口，便暂停手机拍摄，然后弯腰把嘴里的食物吐到腿边的垃圾桶里，接着再吃一口，如此反复，根本不往下咽。 大概十几分钟后，她才不紧不慢地收拾好东西，结账离开，而桌子上，还剩好几道纹丝未动的菜，明晃晃地摆在那儿，看着就叫人觉得浪费。 王松林瞧着视频，眉头拧成了个疙瘩，气呼呼地说道：“这也太浪费了，现在还有好多地方的孩子吃不上饭、吃不饱饭呢，她怎么能这么干！” 越说越来气，他提高音量质问道：“这姑娘现在在哪儿呢？没人举报的话，我可得举报，哪能这么糟践食物啊！” 宋秋荣见状，又划开手机，点开另一个催吐视频。画面里，一个女孩儿正蹲在角落催吐，旁边还站着一个女孩儿排队等着，拍摄视频的人似乎是她们的朋友，在一旁有说有笑，全然没把这事儿当回事儿。董秀兰和谭凤英实在看不下去了，连连摆手，让宋秋荣赶紧把手机收起来。 “不行，下次这小姑娘再来，我一定得好好跟她说道说道，催吐这事儿太危险了，可千万不能干。” 董秀兰神色坚定地说道，“不管咋样，吃饭得量力而行，不能暴饮暴食，更不能浪费粮食，这可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 谭凤英在一旁轻轻点头，若有所思地轻声说道：“其实，我也在琢磨，这姑娘这么做，是不是有啥难言之隐啊？也没准儿，就是单纯为了赚钱，想博眼球、涨流量，唉，现在的孩子啊……” 几位老人围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发表着各自的见解，脸上的神情满是担忧与无奈。虽说大家看法不一，但心底都盼着这小姑娘能明白事理，别再走上那条不健康的路。 第115章 暴食男女3 姜圆圆离开幸福食堂后，一路催促着出租车司机快点开。车还没停稳，她就匆忙下车，朝着公寓楼的电梯狂奔而去。 进屋后，她连包都没放下，鞋也来不及脱，径直冲进卫生间。站在马桶前，她顾不上洗手，便伸手抠向嗓子眼。 “哇……” 一阵强烈的恶心感袭来，她把晚上吃的大部分食物都吐了出来。吐完后，她感觉稍微好受了些，冲净马桶，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后背靠着墙，泪水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她轻轻拍了拍绞痛的胃部，手撑着马桶边缘缓缓起身，走到洗手池边。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她抬手狠狠扇了一巴掌。 “啪。” 这一巴掌打得她又忍不住吐了一些。 一番天翻地覆的呕吐后，她才感觉稍微舒服了一点。强忍着恶心，她清理好洗手池，洗了把脸，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红肿的眼睛，姜圆圆喃喃自语道：“这就是代价，想要涨粉，想要赚钱，这就是代价……” 稍作停顿，她又自嘲地笑了笑：“不过也值得，今晚涨了 2000粉呢，吃播方向算是找对了。” “姜圆圆，你一定能坚持下去的！” “等赚够了钱，等想结婚嫁人了，就转行，做个全职太太也挺好。” 她一边自我安慰着，一边打扫卫生间。 回到卧室，她把自己扔在床上，打开手机查看后台数据，又翻看粉丝的留言。 【圆圆今天吃得不错哦，看得我都流口水了。】 【自从圆圆做了吃播，我每天凌晨下班都要去直播间看看，看着她吃美食，我吃泡面都觉得香了。】 【10道菜啊，她真的能吃完吗？会不会是菜量不大，故意把盘子摆近，看起来很多，但实际吃的没多少？】 【讲真，你们没发现姜圆圆胖了好多吗？这足以证明她是真吃啊。】 【她有那么大的胃吗？10道菜加起来得有 10斤了吧？会不会是和那个幸福食堂一起作假骗我们？】 【如果姜圆圆下次直播能让粉丝去现场看就好了，虽然我不在天津，但我可以坐飞机过去。】 【你们有病吧，看这种丑女吃播，最烦她那张嘴，长得不好看，嚼东西声音还大，要是在我对面，我一巴掌就扇过去了。】 【不喜欢就别看，没人求你。】 【真是浪费我的流量，我走了，看这主播什么时候凉。】 姜圆圆看着评论区，心情犹如坐过山车一般。看到恶评，她的心像被狠狠刺了一刀；而看到好评，又觉得格外温暖，那些支持她的女孩们给了她不少鼓励。 姜圆圆退出评论区，打开微信朋友圈，浏览着大家的日常。 凌晨五点，许多人还在沉睡，再过一两个小时，大家就要起床迎接新的一天了。而她，已经打开视频网站，看着电视剧进入梦乡。 当她再次醒来，应该是中午 12点以后或者下午 2点以后，因为那是她和妈妈的固定通话时间。 中午12点一到，妈妈的电话准时打来。 “喂，圆圆，你找到工作了吗？” 姜圆圆刚睁眼，就觉得胃部不适。还没等她回答，妈妈又催促道：“要是没找到，你还是去你吴叔叔的公司上班吧，你学的是产品设计，专业对口，他的广告公司正好招人。” “妈，我说了我不去，而且……我已经找到了。” “什么工作？是平面设计师吗？你马上就要拿到毕业证了，这个时候以实习名义进公司，先过试用期，再签正式合同，等工作稳定了，就可以相亲了。你赵阿姨要给你介绍她侄子呢，那孩子毕业三年了，在一家金融公司上班，挺上进的……” “妈，我这边信号不好，先挂了，晚点再打给你。” 姜圆圆挂断电话，把手机扔到一边，躺在床上无力动弹，胃部的疼痛一阵接着一阵，她蜷缩成一团，像只虾米，这样才感觉稍微好受一点。 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姜圆圆忍不住呻吟起来。她后背冒出冷汗，头疼得仿佛脑袋里有颗小型炮弹爆炸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稍微缓过劲来，撑着身子下床，化好妆，自拍一张发到社交媒体账号上。 【配文：新的一天才刚刚开始，准备出发～】 很快就有人评论。 【呀，圆圆睡醒了吗？今晚吃什么？】 【还去幸福食堂吗？那个食堂最近可成网红餐厅了。】 【我想看你吃幸福食堂的西葫芦羊肉馅锅贴，我们这边没有卖的。】 【还有剁椒鱼头、麻辣牛肉、酱爆洋白菜、酸菜白肉、青椒肉丝、五彩大拉皮、麻婆豆腐、醋椒豆腐汤，剩下两道菜你自由发挥吧。】 姜圆圆看到这些自己最近没吃的菜，就给这个粉丝的留言点了赞。 被点赞的粉丝非常开心，下午姜圆圆一开播，就立马刷了一个嘉年华。 姜圆圆睡醒后一直没吃饭，吃了一堆零食，到幸福食堂营业的时候，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她拿起菜单，一口气点了 10道菜，然后马上和直播间的粉丝聊了起来。 站在她旁边的董秀兰欲言又止。这孩子凌晨才吃了10道菜，这会儿又点 10道，这胃怎么受得了。 出于好意，董秀兰提醒道：“小姑娘，你吃得完吗？我们餐厅的菜量可不小。” 姜圆圆眨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说：“我可以的，我很能吃。” “但是一个人吃这么多，对身体不好。” 姜圆圆不耐烦地摆摆手，催促道：“你只管下单，其他的别操心，我没事。” 董秀兰无奈，转身回了后厨。 后厨里，谭凤英和宋秋荣正在忙碌着。听到董秀兰说那个吃播小姑娘又来了，谭凤英抽空抬头看了看后厨墙上的监控画面。画面中，小姑娘正笑容满面地和手机那头的人热聊。 她接过董秀兰递来的菜单看了一眼，对宋秋荣说：“先做两道快的，我送过去，跟她聊两句。” 很快，宋秋荣的两道热炒出锅了，谭凤英端着菜走向姜圆圆。 第116章 暴食男女4 姜圆圆抬头看到谭凤英端着两盘菜过来，她调整好手机支架，打开了直播专用的灯光，将菜接过来放到自己手边，笑着跟粉丝们介绍，“朋友们看到了不，孜然羊肉和酱爆洋白菜上来啦，第一口你们先吃。” 她夹了一块羊肉，挪到镜头前，然后放进嘴巴里，吃的那叫一个香。 等她再看直播画面的时候，评论区已经炸锅了。 【我天，你后面的老太太怎么是鞋拔子脸呢？你这美颜开太大了吧？】 【后面的墙也歪着呢，作假成分比较明显。] 姜圆圆一扭头，看到谭凤英还站在那里，她微微蹙眉，“大娘，还有事儿吗？” 被人叫大娘的时候很少，谭凤英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摇摇头，“没事，我就是想看看你是怎么直播的。” “那您站我前面啊，您站在我后面不是充当背景板了吗。” 谭凤英见她不乐意，往前挪了两步。 直播画面中没有谭凤英的身影后，姜圆圆调整了下美颜登记，看到画面里自己的脸自然了一些，这才继续吃起来。 董秀兰也端来了两道菜，她也站在谭凤英的边上看着姜圆圆直播。 这会儿店里的客人还不多，谭凤英将董秀兰拉到一边，“这孩子可能胃有点问题，等她结账的时候，或者抽空过去卫生间时，你要是看到她，喊我一声，我得跟她说说。” “从哪儿看出来的，很严重吗？要不要现在就劝阻她别吃了？” 董秀兰是非常信服谭凤英的，人家是医生啊，打眼一看知道谁哪里有问题，不是很正常的现象吗？ 谭凤英摇摇头，“她在工作，我站在她身后的时候影响到她的粉丝感受，她就有点不高兴，现在过去劝阻她，只会让她反感。” 董秀兰叹了一声，“这要是我家孩子，我肯定不能让她这么干，你说她父母知道她做吃播吗？吃播也有很多种吧？” 这会儿宋秋荣也有了空闲时间，她端了一杯水走到两位姐姐面前，小声说道，“有大胃王吃播，有美食吃播，大胃王吃播是为了满足粉丝们的暴食需求，引起噱头，用更夸张的表演方式来演绎吃播，而美食吃播就是为了介绍美食，色，香，胃…… 我早上搜过这孩子的账号，起初她也是个美食主播，那会儿各种甜品店打开，各种天津小吃的介绍，粉丝粘性不大，评论和点赞都少。 但是两个月以前她半夜发了一条暴饮暴食的视频，点赞达到了10万，第二天她就开始做大胃王吃播了。” 董秀兰也想看看她的账号，宋秋荣拿出手机打开了那条短视频，放到她眼前。 “看到了吗？2个月以前这孩子也就90多斤？现在120肯定是有了，这么吃下去，不是个事儿啊。” 董秀兰不赞同宋秋荣的话，“胖怎么了？我现在158斤呢，比她胖很多，你是不是想说我不应该吃饭呀。” “秀兰姐，你瞧瞧，我什么也没提，你就开始自我攻击，没有说胖就不美，但是胖要自信，就像我，我这么瘦，人家都说跟一根杆子似的，但是我也自信，瘦跟美不搭边。” 谭凤英见两个人要辩论起来，她转身走向姜圆圆。 坐在姜圆圆对面，看着她一口一口往嘴巴里塞这10道菜。 姜圆圆看到谭凤英坐在她对面，拄着下巴看着她吃，心里有点不舒服。 她做大胃王吃播这两个月，还没有人坐在自己对面不错眼的盯着自己呢，好像是个裁判一样，等着她空盘。 她看了眼时间，这才11点半，她今天来的早，店里的客人稀稀拉拉的，她想了想，又询问谭凤英，“大娘，有甜品吗？或者水果盘，我想点一份。” 只要点了单，她是不是就得起开了？ 但是谭凤英摇摇头，“我们这边没有，你想吃的话我可以去帮你买，要不要了山楂，助消化的。” 姜圆圆摇了摇头，继续吃剁椒鱼头，她吃的并不狼狈，但从谭凤英的角度来看，她似乎有点累了，吃东西就跟机器运转似的，脸上没有享受的模样，反而是一种应付。 “要不要歇一会儿？” 姜圆圆迟疑了片刻，可就是这么几秒钟的反应，评论区就开始有人带节奏。 【吃不动了吧？】 【是不是想去吐了？】 【圆圆加油啊，赶紧吃，我还要睡觉呢！】 【如果实在吃不动了，就算了吧，你看看你最近都胖了很多。】 【圆圆，不要听他们的，做回你自己，我喜欢以前的你。】 姜圆圆心里很委屈，她这会儿胃有点难受，还在坚持做吃播，同行里有很多做假的，给大家展示的视频里都是自己深渊巨口，吃了很多很多，吃之前上个体重秤什么的，她亲眼见到过，对方吃一口吐一口，但是视频效果却非常好。 她也想过要不也试一试那种，但是视频剪辑好麻烦，而且她也不想这么浪费东西。但是自从上个月她吃错了东西吐过一次之后，她喜欢上了催吐的感觉。 把自己的胃口装满然后吐出去，虽然吐的时候很难受，但是不会让自己胖太多，而且这样下去还能让她多坚持一阵子。 只是没想到她才催吐了几次，就感觉自己最近头发掉得多，而且总是胃疼，心情也不舒服。但是只要涨了粉丝，带货的小黄车卖的多，她就开心。 她觉得自己这么年轻，月入大几万，也是一种资产积累过程。 她想要赚钱，攒够了钱就就提前退休，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虽然总是给自己加油打气，但是也有力竭的时候。 幸好有这些粉丝们的鼓励和支持，还有偶尔的打赏，都是她吃下去的动力。 这不，一个嘉年华飘了过来，姜圆圆欣喜不已，“感谢老板送的嘉年华，我再一块剁椒鱼头助助兴……” 第117章 暴食男女5 时间来到晚上12点以后，来幸福食堂吃饭的顾客们陆陆续续地多了起来，10张桌子又都坐满了。 五位老人已经忙得团团转，王松林收银的同时开始打扫卫生，4号桌和7号桌，已经翻台三次，不知是不是今天推出了新菜黄瓜鱼的关系，客人们的热情空前高涨，这令他手忙脚乱。 可越是这样忙，王松林的心情越好，他想着最近这段时间赚来的钞票，到了季度分红的时候，他会拿到不少钱。 那些钱就是他给自己赚来的养老保障金，万一哪天他老年痴呆病犯了，忘记了所有人，没有自理能力，或者他要被送去抢救，这些钱就是他的救命钱。 他现在还住在店里，天气已经暖了，在这边睡觉，晚上不需要开空调，节省了电费，还免去了他每天往返的麻烦，能让自己方便的同时，还能早点起床打扫店里的卫生，节约了人工成本。 他的女儿和女婿还住在润景家园，外孙女朵朵幼儿园开始放暑假了，她喜欢润经济园小区外的环境，有山有水还有散步的小广场，广场上有很多孩子在一起玩，很热闹，孩子已经有了自己的小玩伴，听说每天都是玩到天黑的时候才依依不舍的回家。他知道朵朵喜欢在那边玩，所以暑假这个阶段，他是不会催促王月萍和魏星搬走的。 自从女儿上次将亡妻留给他的衬衫都故意弄烂，把他气得住院之后，女儿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转变。 以前回到家里就是想要搬空家里的东西，能吃的，能用的，但凡是能拿走的，她从不手软，毫不含糊的给弄走，不管他多生气，她一句软话都没有。 但是这一段时间以来，女儿经常做一些他爱吃的东西，送到幸福食堂来给他打牙祭。 像是烙饼包饺子，冬笋炖鸡，还有红油抄手。 每次女儿过来送到他手里的美食，他都收进休息室。 现在的休息室宛如他一个人的屋子。 屋子里挂着她和老伴儿的照片，柜子上摆放着好几罐奶粉和茶叶，这些是女儿和女婿给送来的。奶粉他没打开喝，有些舍不得，想退掉还钱，或者换成便宜点的奶粉，一罐换两罐，还能喝一段日子。 茶叶嘛，看着盒子**也应该是转过几手的，**袋的边角都磕掉漆了，前段时间他睡眠不好，影响白天在前台的工作，他每天早上就泡一点喝。 喝了好多天了，茶叶几乎还是满当当的。 他这人不会品茶，尝不出什么滋味，但比喝白开水要强很多。 有时候老蔡还从他这里捏一点，他嘴巴上不说，但是心里疼得慌，这茶叶也是钱买来的呢，甭管是花谁的钱，也不算是白来的，但是蔡思源白喝可不行。 好在老蔡也就喝过有限的那么两次，看在他经常买来早点送给他的份儿上，他没说什么。 有些事情要额放在心里，表达出来的话，显得自己很小家子气。 女儿给他送饭的事情，他私下倒是说过，嫌麻烦，他在餐馆儿里上班，不可能连个饭都吃不上，但是女儿不听，还是时常来给她送吃的。 他知道女儿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不就是房子嘛，想要迂回战术，让他心软，好答应她卖掉房子。 他名下的这套房子，之前在女儿张罗卖的时候，他就打听过的，均价是可以谈妥的，可惜前阵子降了价，但也能卖上小二百万。他 他想着如果哪天他真觉得自己身体撑不住的时候，他再出售掉房产。卖掉的钱就分给女儿王月萍，儿子王建英，他们愿意去干点啥就干点啥。 说来也是有段时间没见过儿子了，不忙的时候他还给儿子发过消息，但是儿子大多不回消息。 有时候也是隔天，才回一句。 他不知道儿子为什么那么忙，打电话过去想问问，就能听到背景音里的爆炸音乐声，还不等他说什么，那边就应付了他一句，直接挂了电话。 儿子现在在不在天津市他都不知道，但是他听女儿说，儿子的对象已经提分手了。 按理说36岁的人了，终身大事一直定不下来，天天跟叶子似的来回漂泊，不能给女儿们一个温暖的港湾，也难怪没人看上他。 女儿也是，大着肚子了也不告诉他，才把朵朵带大送去幼儿园吧，他还以为女儿能去工作了，但是没想到她又有了二胎。 光生孩子玩了？ 就她那个重男轻女的婆家，万一再生个闺女怎么办？ 想起这些王松林就叹气，看着手边的记账单，心情复杂的很，直到一个小萝卜又无神的跑到他面前。 “王爷爷！” 王松林回过神来，看到张宋壮正仰着头，眨巴着大眼睛望着他，嘴巴里还叼着一根棒棒糖。 “给你吃糖，葡萄味道的，超级甜。” 王松林接过来，看了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以及凌晨12点半了。 “壮壮，你怎么过来的？爸爸妈妈呢？” “你这么晚怎么还没睡觉？” 壮壮指了指门口的方向，“在门口打电话呢，我陪着他们直播呀，今天是休息日，我们吃播。” 吃播？ 又来吃播？ 王松林下意识地看向2号桌，发现那小姑娘风卷残云地几乎吃完了桌子上的所有菜。 他看得直咂舌，这也太能吃了吧？ 周围的顾客们在看到姜圆圆吃得这么快，这么多，一个个的都举起手机拍着。 姜圆圆对拍她的人有些烦，但是又知道这要是来吃播直播就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拍就拍的，希望把她拍得好看一点。 终于吃光盘了，姜圆圆心里松了口气，打了个饱嗝后，来到收银台要结账。 王松林拨弄着算盘，又用计算机算了下，居然和上次价钱一样。 嘿，这小姑娘还挺会点餐的。 姜圆圆付了钱想要走，被追过来的董秀兰给叫住了。 “小姑娘，你先别走，我们有事儿跟你说。” 姜圆圆胃口涨得难受，她想回家去吐，根本不想多逗留。 董秀兰见她要走，一把拉住她胳膊，朝着后厨方向喊道，“凤英，赶紧来呀，她要走了。” 姜圆圆：？ 店里的顾客也是一脸懵。 这是……王红来吃播以后，要逃单被发现了吗？ 第118章 暴食男女6 这个时间来吃饭的基本上都是加班的社畜和搞自媒体的自由职业者，店里就餐的人群中就没有年轻人。有认识姜圆圆这个吃播大胃王的人，举着手机凑过来，镜头怼在她的脸上拍摄。 姜圆圆好歹也是个拥有 12万粉丝的博主了，被人这样拍，她觉得很狼狈。 她伸手想要挡住自己的脸。 对方一看姜圆圆这“心虚”的样子，开始起哄：“哎呀，这不是网红姜圆圆吗？整天线下吃播的，怎么还不敢让人拍呢？是心虚了吗？” 姜圆圆不想说话，她今天本来胃口就不舒服，吃了这么多菜，连水都没喝多少，此刻她一门心思只想回家去催吐，她想着吐了以后今天就算没吃，这样不至于再胖下去，可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位老奶奶居然拦住了她。 作为小网红，她深知网络暴力的危害，所以即便心里急得要命，她还是非常礼貌地对拍她的人笑笑，说道：“你手机镜头都要砸到我脸上了，我不能说一句吗？” 接着，她又对那位大娘说：“还有，我已经结过账了，不存在逃单行为，你们要是不放心，我可以把付款证明找出来，你们也可以查下后台。” 董秀兰拉着她的胳膊，挡在她身前，朝着那些过来拍照的顾客们摆摆手说：“人家下了直播，就算是结束工作了，也是有自己私生活的，大家还是不要来打扰得好。现在天气炎热，幸福食堂新推出了小凉菜，有一款黄瓜鱼是我们厨师的独家配方，不过做的菜量有限，先下单先得哦。” 董秀兰这话一说完，大家赶紧拿起手机扫码下单，有的直接去王松林那儿结账，把黄瓜鱼也一并结算了。 王松林扯着嗓子提醒道：“每张桌子限定一份，请大家多担待。” “这不搞噱头吗？”有人已经不满意了。 王松林看向说话那人，回应道：“新菜打六折呢，大家品尝完之后，可以给我们提提意见啊。” 大伙的注意力被吸引走之后，董秀兰也松开了姜圆圆，这时谭凤英已经信步来到姜圆圆面前。 她压低了声音问道：“胃不舒服？是不是想去卫生间？” 姜圆圆心里一慌，这老太太怎么知道？ “你跟我来。”谭凤英说着，便往女员工休息室的方向走去，姜圆圆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有些迟疑。 她刚迈开两步，眼前一阵眩晕，脚下一个趔趄，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疼得她轻呼出声。 谭凤英回身去扶她时，别人抓拍了照片。 很快，网络上就出现了这一幕，不过这会儿几位老人还不知道即将发生的事情呢。 眼看着姜圆圆要晕过去，谭凤英眼疾手快地把她拽起来，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姜圆圆着急要走，像个弹簧似的弹起来，推开谭凤英的手，转身就往外跑。 她要回家，她要去催吐。 董秀兰想要去追，被谭凤英拉住了，谭凤英说：“我记得她的号上有联系方式，等我们闭店以后，我跟她联系。” 董秀兰点点头：“那也好，这孩子身体这样可不行，这个当主播的工作真不容易。” 王松林接话道：“还不如出去找个做办公室的工作。” 董秀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以为办公室的工作好做？整天钩心斗角也是难。” “怎么着，你被公司的内卷伤害过？” 董秀兰撇撇嘴说：“我是因为身材被人内涵过，不过我的工作倒是没怎么内卷，内卷这一块，还没人能斗得过我呢。当初我可是我们的模范教师，在整个天津市，我的教学成绩也是排名靠前的。” 说着说着，董秀兰的声音小了些，注意到王松林惊讶的目光，她还不自在地挠了挠头，继续说道：“要不是我这体重一直不达标，体检有点小问题，我本来可以去竞聘年度金牌教师的。” “怎么你们老师的评选还要和身材画等号吗？” 董秀兰轻咳了一声，回答道：“那倒不是，是有体育比赛，我每次一碰到体育项目我就是个……拖后腿选手，所以我就主动放弃竞岗了。” “那你为什么不减肥呢？” 董秀兰想了想，说：“我这么爱吃的一个人，我为什么要减肥呀，美食能够治愈一切，我吃我开心，我享受一切甜品，所以……” 谭凤英认识董秀兰几十年了，两个人年轻的时候就经常一起逛街，那时董秀兰就特别爱吃甜品，还总拉着她去吃。谭凤英吃完以后会通过锻炼，比如跑步、练瑜伽等来消耗热量，即便没时间锻炼，在医院忙上两天也能消耗掉吃甜品摄入的热量，可董秀兰却不爱运动，谭凤英经常喊她去游泳，她总是找借口忙而不参加。 董秀兰也不是没想过要减肥，只是每次都是三分钟热度。一开始节食减肥，为了减肥断糖断碳水，结果坚持不到五天，瘦了 3斤以后就被她老公劝着放弃了，随后两天大鱼大肉，体重瞬间回弹。 后来她又尝试运动减肥，每次把运动装备买齐之后，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周跳绳一次，再跑个三公里，出点汗就觉得自己消耗了，然后就开始给自己补营养。 最重要的是，董秀兰的丈夫并不觉得她胖，以前还一直追着她投喂好吃的，给她提供情绪价值。在董秀兰眼中，丈夫是她减肥路上的绊脚石，可大家心里都明白，董秀兰其实就没真的想减肥。 现在年纪大了，体检后发现有三高的风险，她老伴儿才开始盯着她减重。 不盯还好，这一盯，小甜品吃不了，董秀兰就学会了在外面偷偷吃完再回家，大家对于董秀兰和老伴儿这种斗智斗勇的吃货精神都觉得挺有意思。 …… 姜圆圆打车回到家里，直奔卫生间。 催吐之后，她整个人的精神都有些垮了，捂着自己的脸，忍不住呜咽起来。 她心里想着，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钱是赚到了，可自己却不开心，这该怎么办呀？她现在感觉特别不舒服。 她犹豫着，如果现在去医院的话，检查会不会很费时间，会不会耽误她明天晚上的直播呢？ 就在姜圆圆崩溃大哭的时候，城市的另一边，也有人在卫生间里抹眼泪。 他叫陈鹏，30岁，也是刚出去应酬回来，正想要在卫生间催吐。 这会儿，他正拿着一个工具，准备塞进喉咙里。 第119章 暴食男女7 陈鹏今年 32岁，是北方人，学的金融专业。上大学之前，他满心想着毕业以后能去银行上班，然而上大学时谈了恋爱，结识了一位南方姑娘，为了这份爱情，两人都决定留在天津发展。 他看似是个外表光鲜的白领，可由于家庭背景一般，内心深处有些敏感自卑。为了融入同事们的社交圈子，他常常参加大家的聚会，领导安排业务应酬时，他也总是主动前往，在频繁的应酬中，他渐渐养成了暴食的习惯。 但身处金融行业，大家都格外注重外表形象，他害怕发胖，便开始私下催吐。第一次催吐后，身体没出现明显不适，还让他感觉轻松了不少，渐渐地，催吐竟成了一种上瘾行为，只要外出吃饭应酬回来，他必定会催吐。 然而，长期的催吐已经导致他电解质紊乱，身体频频发出警报，可他为了维持那看似“体面”的形象，依旧义无反顾地在这条危险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他内心满是焦虑与痛苦，可一想到要留在这座城市，继续过着光鲜亮丽的生活，他就觉得自己别无选择，只能这么做。 此时，他攥着手里的筷子，缓缓伸到嘴巴里，压住舌头，慢慢往里送。一阵恶心的感觉涌上心头，待感觉到快要吐出来的时候，他迅速将脸对准马桶。一阵呕吐之后，胃部传来剧烈的灼烧感，疼得他眼眶泛红。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早已早起劳作的母亲打来的电话。 “小鹏，妈妈看到你回了消息，是睡醒了吗？还是熬夜没睡呢？” 陈鹏赶忙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清了清嗓子，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开口说道：“想上厕所，才看了一眼手机，这才凌晨 4点，您怎么起这么早啊？” “哦，我下地去干活呀，这会儿天气不算热，正是给玉米地施肥的好时候，干完地里的活，回来正好去放牛。” 听到母亲的这番话，陈鹏的心里就像被人用重物狠狠撞击了一下，顿时喘不上气来。他满心愧疚，自己都 32岁了，不仅没能给母亲帮上多少忙，每个月也只能往家里汇去为数不多的钱，甚至一两年都抽不出时间回去陪陪母亲，而母亲却还在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操劳着。 “你处女朋友了吗？昨天你爸喝酒了，还想给你打电话问问，又不好意思跟你说，就让我来问问。你也 32岁了，老大不小的，该找个对象结婚了，你在天津那边要是找不到，就回老家这边相亲，老家总归有适合你的。” 果不其然，没说几句话，母亲就开始催婚了。陈鹏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刚刚对父母的愧疚心理，一下子转为烦躁与无奈。 他和前女友分手已经三年多了。他没车没房，存款也寥寥无几，不管在哪儿，找对象都不容易，如今这社会现实，女孩子大多很看重物质条件。他和前女友，也就是他的初恋，谈了整整五年，那时候，他都已经打算贷款买房求婚了，没想到女朋友却提出了分手。 前女友和他同岁，家庭条件也不太好，家里有个弟弟还在读书，母亲身体不好，常年打针吃药，父亲在工地上班。也正因两人家庭条件相近，他们才有诸多共同话题、相似的处世观以及共同的理想。 陈鹏本以为这段感情能修成正果，他畅想过无数美好的未来，也一直按部就班地朝着计划前行。 可前女友却说他选错了专业，不该踏入金融这个行业，要是不做这行，他本可以去应聘银行柜台职员，两人原本计划毕业后一起回他的家乡应聘银行岗位，结果毕业时女朋友临时转行，他也跟着改变了主意。等真正接触到金融圈子后，他才惊觉这个圈子物欲横流，当时的他想着，混进这个圈子，人脉多，赚钱也多。 当时女朋友跟他大吵了一架，气头上时，骂他是窝囊废，把他买过的所有礼物都丢还给他，转身决然离去，毫无留恋，毫无征兆地就这么搬走了，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陈鹏不是没去找过她，找了许久之后才发现，女朋友已经结婚了，还是闪婚，嫁给了老家介绍的相亲对象。他从别的同学那儿听说，那人家庭条件不错，是独生子，还很会疼人。 陈鹏自惭形秽，总觉得是因为自己经济条件差，才导致女朋友跟他分手，从那以后，努力赚钱、成为有钱人，就成了他的新目标。所以，每次遇到酒局，他都会拼命喝酒，在圈子里都出了名，应酬也随之越来越多。 “小鹏，妈说的你不乐意听了是吧，那我不说了，你继续睡吧，妈妈下地干活去了。” 陈鹏还没来得及说两句，母亲那边就急着挂了电话。此时，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 放下手机，陈鹏又准备催吐。 …… 姜圆圆还在睡梦中，睡得极不踏实，额头、后背满是汗水，手还在空中不停地挥舞着。 “我吃，我吃，你们不要取消关注。” “谢谢你送的嘉年华，哇塞，感谢。” “相信我，我还能吃，你们想看到我吃什么，评论区留言啊。” “呜呜呜，妈，我不想找工作，我现在是个小网红了，我可以无所顾忌地吃吃吃了。” 在她的梦里，自己胖得不成样子，先是 150斤，接着涨到 200斤，名气倒是越来越大，身体却每况愈下，吃得越来越多，整个人变得面目扭曲，可即便如此，还是有大批粉丝追捧她。直到有一天，她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会**的气球，被人用刀尖轻轻一戳，“砰”的一声，爆炸了，血肉模糊。 “叮铃铃。”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将姜圆圆从噩梦中猛地解救出来。 姜圆圆看着显示归属地是天津的陌生来电，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 “喂，是姜圆圆吗？”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有些耳熟，可姜圆圆揉了揉太阳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我是，您是哪位？” 她心想，不会是什么网红机构的吧，自己可没打算签公司。 “我是幸福食堂的谭凤英，你现在有空吗？我们见一面，我想跟你谈一谈。” 姜圆圆还没完全从噩梦中清醒过来，她下意识地就想拒绝，可谭凤英紧接着说：“你不能再这样吃下去了，你得去医院检查胃部，我觉得你的身体可能已经在给你发出警报了。” 姜圆圆听得有些心烦，直接挂断了电话。她心想，自己不可能有问题呀，谁吃多了不难受呢，下次少吃点就行了呗。 第120章 暴食男女8 幸福食堂内。 下午 4点半。 到了闭店时间，谭凤英想给姜圆圆打电话。 蔡思源已经离开，去幼儿园接孙子，董秀兰也回家里等着小外孙女的到来。这些日子，两个老人每天最开心的就是下班之后去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 幸福食堂餐馆的玻璃门从里面上了锁，王松林、宋秋荣和谭凤英还坐在一起聊天。 说起了幸福食堂最近的经营情况，也提到了姜圆圆。 “她那就是暴饮暴食，为了钱，不值得啊，提前透支身体是最不可取的。” “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总得让自己开心一些，等到了我们这个年纪，钱还有，但是人躺在床上，吃不了，喝不了，玩不了，甚至上个卫生间都没办法自理，图什么？” “你们这两位妇女同志就是目光短浅，有个小品演得好啊，钱和健康是同等重要的，如果钱没了，人还活着，到了咱们这年纪，需要跑医院求医问药的时候，怎么办？指望谁？” 说起这些，老王是摇头叹气。 谭凤英的思绪已经飘到了凌晨时姜圆圆摔倒在地的情景，那孩子…… 她皱眉开口：“其他的可以先不提，秋荣你能联系到姜圆圆吗？” 宋秋荣拿出手机，“我试试。” 宋秋荣比较会玩这种视频号，她通过姜圆圆公布出来的信息，找到了姜圆圆的微信，微信名片里有她的手机号。 她刚把姜圆圆的电话号码告诉谭凤英，电话刚拨过去，实在没想到那边挂电话速度那么快。 王松林笑得幸灾乐祸，“浪费电话费吧，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吧。” “人家就没想过要调整饮食，她是靠吃播攒钱的，如果不播或者播了不吃，她粉丝看什么？到时候还能赚钱吗？” 宋秋荣就不爱听王松林总提钱钱钱的，她看向谭凤英，“要不，去家里找？你觉得有必要吗？她晚上也许还能来咱们幸福食堂，我瞧着她挺爱吃我做的菜。” 王松林又给她泼冷水，“你过于自信了，人家不是爱吃你的菜，是因为咱们幸福食堂的价格实惠。” 谭凤英瞥了王松林一眼，“你少说两句，要是没事你就去做点饭吧，我们吃完再走。” “我才不去，要去你们去，我想吃老天津卫打卤面，酸甜口的那种卤子。” 宋秋荣：“王哥，后厨剩下一点炸酱，你自己去弄点炸酱面吃吧，黄瓜丝也是现成的，我想和凤英出门去逛逛。” 谭凤英惊讶地看向宋秋荣，“去哪儿？” “铁板烧。” 谭凤英：“你家建国呢？” “去深圳一周了，说是想孙子了。” 王松林啧啧两声，调侃道，“你瞧瞧你吧，也没个孩子，人家想孙子只能回去看，跟你过日子两个人太孤独了吧？” 宋秋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王哥，你就是见不得我们过得好吧，你有儿有女又能如何？给你养老了吗？给你带来什么幸福感了？” “你那姑娘把你房子卖了吗？是不是儿子也回来要跟她抢家产了？” 王松林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堪。 他女儿确实不太好，他心里也烦躁，但是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些，他总觉得臊得慌。 就在他开口想要怼回去的时候，一抬头，看到了站在玻璃门外朝着他挥手的女儿。 老王起身走过去，宋秋荣和谭凤英也都知道了。 宋秋荣懊恼地询问谭凤英，“我说的这话，人家姑娘没听见吧？” 谭凤英摇摇头：“不可能听到，离你老远呢。” 听到这儿，宋秋荣松了口气，“那就好，要不然月萍得烦死我这个老太太了。”她可知道那丫头的厉害劲儿，上次在医院数落王松林的时候，王松林大气都不敢出。 这丫头是个厉害的。 谭凤英也认同宋秋荣的观点。 此时王松林已经领着王月萍进门，边走边说，“不用你给我送吃的，后厨房有的是，这里可是餐馆啊。” 王月萍打量着餐馆里的布局，指了指墙上，“花里胡哨的，还不如不贴呢。” “你别管那个，放下东西就回去吧，朵朵谁带着呢？” “魏星今天回来得早，在家里陪她呢。” 王松林想起自己那个姑爷就烦，哼了一声，“他带孩子就是吃点零食，看看电视。” “爸，魏星已经改变很多了，他每天早出晚归的，为了我们娘俩赚钱，还房贷还要给孩子报兴趣班，你不要用有色眼光去看待他。” 王松林叹了一声，指了指她的肚子，“不跟我说说？” 王月萍笑笑，“您不是看到了吗，我不知道怎么跟您说。” “你会把你自己毁了的。” 他想让王月萍去上班的，那个婆家不值得这么托付，他不想看着女儿陷入泥潭之中。 可女儿…… 王松林不再说什么。 王月萍看到店里还有两位长辈，打过招呼后，放下她给父亲做的饭就准备走，却被谭凤英叫住了。 “月萍，我开车来的，送你回去吧。” 王月萍有些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 人家是好心，她不能不领情，都住在一个小区，她少走两步也省得累。 路上，她们和王月萍聊了聊二胎的事儿，提起这个，王月萍是一脸哀愁。 “以前是没考虑好，现在是打不掉。” “谭阿姨，宋阿姨，我爸最近状态还好吗？我希望他回家住，他偏要在幸福食堂住员工宿舍，这里虽然是很方便，但是毕竟没有在家里的时候舒服。” 宋秋荣是个爱管闲事的，她比谭凤英说话要快，“你爸是老年痴呆的早期，就是算账的时候不如以前反应快，脑子里不是那么敏锐，但是你放心，他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臭，没多大的变化。” 王月萍有些尴尬，“真不好意思。” 宋秋荣摆摆手，“这倒没什么，我们认识几十年了，相互体谅也是应该的，你和你哥哥是要考虑他以后的事情，那个就不是我们操心的了。” 宋秋荣的话，王月萍听进心里，晚上，她给哥哥王建英拨了个电话。 第121章 暴食男女9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姜圆圆这边挂断谭凤英的电话后，才慢慢清醒，心情也得到了些许的平复。 傍晚六点钟是她的觅食时间，她洗了热水澡，点了一份蔬菜沙拉吃。 一边吃一边追剧，看的是宫廷剧，很下饭。 沙拉吃完没有饱腹感，她又点了一份麻辣香锅，可她都换好衣服准备出门了，外卖也没送到。 这个时间是下班高峰期，她放弃了打车，坐地铁来到购物中心，想买几件衣服穿。 可惜她看中的衣服，以她原来的尺码穿是可以的，但是这两个月的直播生活已经让她胖了 20多斤，她已经穿不了之前的衣服，也买不成自己喜欢的款式。 最后只能买两套颜色鲜艳的运动服，付款的时候店员认出了她。 拉着她热情地询问：“你是姜圆圆吧？我看过你的直播诶，你真的好能吃呀，深渊巨口呢，特别佩服。” 店员年纪也不大，赶紧喊着同事过来：“你们看，这是我最近关注的网红姜圆圆，我平时不敢吃东西，减肥难熬的时候，我就是看着她的视频度过的。” “哇塞，偶像，我也看到过你的直播，你是无辣不欢，我也是爱吃辣的，但是我没你那么能吃，灯笼椒你都敢大口大口咽下去，我不行，我吃剁椒鱼头都得配上好多的牛奶和饮料呢。” “圆圆，我们可以合影吗？我想发朋友圈嘚瑟一下。” 姜圆圆想到自己也没怎么捯饬，心里突然有点偶像包袱，正准备找个理由拒绝的时候，他们已经拿出手机“咔嚓”，“咔嚓”拍上了。 姜圆圆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结完账和大家打招呼以后才离开，心里还在懊悔，早知道就不来这边买衣服了，也不知道这帮小姑娘给自己拍成什么样子。 她是个“i人”，本想着让对方删了照片的，但是又不想再去跟他们打交道。 刚出了服装店，她突然想起自己的包没有拿，找回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了那几个女店员正在背后吐槽她。 “啧啧，你们可能不知道，这个姜圆圆粉丝 1万的时候，我就关注她了，本来她探店发美食，画风很好的，视频角度拍得好，人物出镜状态好，而且我粉过她的颜，别看她现在土肥圆，她之前可苗条呢。” “怪不得你对她这么热情，原来是铁杆粉啊。” “那可不是，我已经脱粉了，自从她为了钱开始直播暴饮暴食，我就对她没好感。为了赚钱，把自己都毁掉了。” “啧，她呀，应该是刚大学毕业，当初做视频号的时候她还上学呢，学的产品设计，我还看到过她的作品，我曾经，真的觉得她是我的偶像，我大学没考上都想回去复习考她的大学，没想到……我被她给背叛了，她对不起自己，也辜负了我们这帮老粉丝对她的期待。” 姜圆圆呆愣在原地。 她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 真的有粉丝喜欢过她，是用心的那种。 那个时候的她刚做媒体号，虽然阳光，但是也迷茫。 刚刚做新媒体号的她是小白，没有钱，自己探店买的吃的，去挂广告链接什么的，成本都赚不回来。所以她在一次情绪崩溃的时候，暴饮暴食了，结果那一晚上涨粉 5000多，再传播就涨粉 以上。还有很多人打赏，她能不心动吗？她现在已经有 10万存款了呀，她的粉丝今天凌晨的时候已经破了 13万。 13万的关注度，她才直播吃东西两个月，等她吃到 3个月的时候，粉丝就要 15万了吧，也许会更多。 只要粉丝基础庞大，她就能赚很多钱，赚到了钱她可以买自己想要的一切，现在手里的这一套衣服都是 4位数呢，这在两个月前她都不敢去想的。 “看到她脖子那里吗？我怀疑她催吐。” “才直播两个月就开始催吐，她也太完蛋了吧。” “她这种情况已经不适合吃那么多东西了，你看看她整个人的状态，那皮肤，那精气神，都被搞成什么样子了。” “不对呀，如果给你一个月赚 20万，让你做她这种事情，你难道不做吗？” “我不要，我比较惜命，命都要没了，要这么的钱干什么？” 姜圆圆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出了商场。 站在购物中心门口，望着前方街道的车水马龙，远处的霓虹灯在闪烁，她抬头仰望星空，星星出来了，在月亮旁边眨眼睛，似乎在嘲笑她，又似乎在宽慰她。 她这样做不对吗？她在赚钱呀，人生短暂的几十年，想要以后过得幸福安稳，不都需要前期的财富积累吗？ 就算是不做吃播，她也是要去工作的，产品设计这个专业很累的，估计去了新的公司也是要每天加班，当社畜哪里有那么容易啊，不是一样打工赚钱的吗，还要被领导 diss，她想自由有错吗？ 姜圆圆心情不好，她脑子里都是吃的。 要么购物，要么吃东西，她选择了后者。 商场里美食很多，她想去吃个海鲜自助，花了 399。 有钱多好呀，上学的时候她连 99的自助都舍不得吃，今天她可以花 399来吃她想吃的东西。 这应该就是消费等级的攀升？ 坐在餐厅里，看着那么多海鲜端到自己面前，她很饿，却吃得食不知味。 妈妈在做什么呢？她们有吃过饭了吗？ 她记得妈妈也喜欢吃螃蟹，当时螃蟹不便宜她很少买。 爸爸爱吃三文鱼，偶尔超市打折的时候妈妈会给爸爸买一些。 她吃着鱼片和北极贝，脑子里乱糟糟的，粉丝们说过的话像是放电影似的闪过。 她真的……不应该这样做吗？ 23岁的她已经赚了 10万块钱了呀，多厉害呀，几个月的时间她就赚钱这么多，已经超过很多同龄人了不是吗？ 姜圆圆的心情很复杂，恰好这时，家里人来了电话。 “喂，圆圆，妈妈今天买螃蟹了，你要不要回家？” “都有蟹黄呢。” 姜圆圆含着嘴里的帝王蟹，哭了。 这一幕被有心人拍到后，发到了网上。 网络上，姜圆圆在幸福食堂摔倒，和在自助餐厅里哭的画面，被很多人看到，很多人转载。 以#大胃王吃播背后#为话题的帖子，在发酵中。 第122章 暴食男女10 姜圆圆的抽泣声传入电话那边，她爸妈着急地一直在问她，“姑娘你怎么哭了？受什么委屈了？回家吧。” “你回家里来，爸妈给你做好吃的，咱们要是累了就先不去找工作了好不好？” “别哭呀，急死我了。” “圆圆……” 爸妈那么心疼自己，惦念着自己，她却违背了他们的意愿，悄悄地躲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从事着一份他们不太认可的工作。 之前她试探过，问爸妈能不能让她全职做点什么，拍拍视频，在网络上发些东西，做自媒体。 但是妈妈强烈反对，说那是不务正业。 当时她还顶了嘴，想问问赚钱不就可以了，为什么非要去公司里当“牛马”才算是真正的上班。 可此时此刻，她好想家啊，她想念爸爸妈妈做的饭菜，怀念爸爸妈妈关心自己的时候。 “妈，我胖了好多。” 姜圆圆哽咽着回答，“我没有找工作，我是骗你的。” 话说完，心里的负罪感也渐渐轻了许多。 “把你的地址发给我，我去接你。” 挂了电话，姜圆圆发现很多人在举着手机拍她，她有些不安，起身往外走的时候，餐厅经理寻过来。 这家餐厅的经理是位女士，40岁左右的年纪，短发，中等个子，穿着一身休闲西服，面带微笑地走过来，“顾客您好，我是这边的负责人张彩，我看您哭了好久，是我们的服务不周到吗？还是您觉得食物有问题？” 姜圆圆捂着脸微微摇头，“不是你们的问题，我个人的事情。” 姜圆圆想走，经理却笑着上前一步，拦住她，商量道，“我同事提醒我，您是网红，您这样哭着离开我们的餐厅，可能会对我们餐厅造成一定的影响，您看这样行不行，您留下继续吃，我让人给您准备更好的，这一单也免费。” 免费？再去准备其他更好的？ 姜圆圆狐疑地看着他，等待她的下文。 这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晚餐也是一样。 果不其然，女经理的眼中闪过一抹算计，稍纵即逝。她的笑容更灿烂，“只是希望您在吃的过程中，让我们的店员拍两张照片，当做一个宣传的文案外发一下，您看可以吗？” 姜圆圆下意识地摇头拒绝，她从来不接这种线下的广告，她直播的时候会挂链接，宣传商家。幸福食堂她最近去过两次，听说也上过本地的热度榜单。 至于这家自助餐厅，价格不太合适，不是人人能消费得起的，她的那些粉丝也对这种餐厅没什么兴趣。 还有另外一方面就是，他们也太不把她当个网红来对待了，她刚才看了眼，自己后台粉丝一直在上涨，现在马上 14万粉丝了，他们想着一顿自助餐就可以当酬劳了？ 姜圆圆见对方还拦着自己，语气顿时冷下来，“让开，我要出去。” 女经理眼底闪过一抹错愕，她没想到姜圆圆会不同意。 “我们的 vip包厢里有澳洲龙虾，刚空运过来的，帝王蟹也是活的可以弄冷盘，鱼子酱……” 姜圆圆抬手叫停对方，“我对这些不感兴趣，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两个人站在这里时间有些长，其他顾客们也都注意到了，目光纷纷打量过来。 就在姜圆圆要发飙的时候，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姑娘，你怎么来这儿了？” 谭凤英和宋秋荣站在门口打量着里面的姜圆圆，双方大眼瞪小眼。 女经理的目光在她们的身上来回探视。 这是什么情况？ “你来吃自助餐的话，是不是就不去幸福食堂了？” “吃太多伤胃口。” 姜圆圆想起来了，这是幸福食堂的两位大娘，今天还给她打电话来着。 宋秋荣自来熟，往前走了两步，询问门口的店员，“这边多少钱一位？” 有人回答，“399，60岁以上的老人八五折。” 谭凤英也跟着宋秋荣往里走，店员以为他们是来用餐的，热情地迎过来。 这时候姜圆圆又开口，“她们是来找我的。” 说话间谭凤英已经来到姜圆圆身边，她打量着姜圆圆，“你又直播了？” 姜圆圆摇头。 宋秋荣也注意到她红彤彤的眼睛，好像哭过，连忙询问，“傻丫头不能这么吃下去了，胃口都吃坏了，走吧，跟我们回去，你谭奶奶找你聊聊天。” 看着姜圆圆要走，女经理还试图游说，“您看这样，您们三位一起去包厢，怎么样？” 宋秋荣一脸纳闷，问姜圆圆：“她这是什么意思？” 姜圆圆解释道:“我不想在这边吃了，这位经理想要留住我，让我免费吃饭，她们要拍几张照片去宣传我来吃饭了，你们一起的话，也免费，你们……想吃吗？” 谭凤英和宋秋荣不假思索地回答，“不吃。” “我们是来找铁板烧的，你要不要跟我们去吃饭？” 姜圆圆想了想，“我想去幸福食堂，你们店什么时候营业？” “我们 10点营业，孩子，你总这样吃，胃受不了的，你先跟我们走，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天。” 姜圆圆的目光扫向女经理。 谭凤英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我可以走了吧？如果还不能走，你要给我们一个解释，或者，我打 110？” 女经理讪讪的笑了笑，心里有些惋惜，到嘴的鸭子就这么跑了，难受啊。 离开自助餐厅，姜圆圆跟两位老太太挥挥手，“我要回家了，我妈妈等会儿来接我，晚上我就不去幸福食堂了。” 宋秋荣一脸诧异，“诶？你爸妈来接你？你爸妈知道你吃播的事情吗？” 姜圆圆摇头。 谭凤英：“回家以后不直播了吧？” 姜圆圆迟疑地开口，“看情况吧，我现在粉丝涨的很快，我要是……” 几个人正在说话，路过她们的人，却偶有停下来打量他们的。 “这不是热搜榜上的几个人吗？” “大胃王和幸福食堂的人又碰面了呀。” “我就说她之前在幸福食堂是假吃的吧，个子这么小，胃也不大，怎么可能吃下去那么多东西的。” “咔嚓”、“咔嚓” 姜圆圆被这样怼脸拍，心情很烦躁。 谭凤英和宋秋荣也很不适应。 几个人正要喊住拍照的人，把照片删掉的时候，还没开口，身后突然传来咣当一声。 他们转身一看，是一个男生摔倒在那里。 他身边的同伴们都被吓坏了。 “他喝太多了吧？会不会出事儿？” “120！快！打急救电话！” 第123章 暴食男女11 谭凤英反应得最快，作为一名优秀的退休心外科主任医师，她有超高的专业技术水平。 在她抢救那位男士的过程中，男士的同伴们打了急救电话，也一直守在身边等待着。 小伙子躺在地上嘴巴里往外吐白沫。 乍一看是羊癫疯犯了，但谭凤英走近就发现，这孩子是胃有问题，胃液反噬倒流，再看他整个人的状态，应该是吃多了，喝醉了以后意识已经不够清醒。 他的同事在边上不停的喊着，“陈鹏，你醒醒啊，你可不能有事儿。” “你这个月的业绩已经够了，下次可不能这样喝了。” “要不要给陈鹏的家里人打电话？” “不要吧，他之前跟我私下喝酒的时候说过，他家里条件不好，上学的时候为了节省机票钱，他都是两年一回家，毕业以后也只回去过两次，要是跟他爸妈说他这种情况，老人家着急又不会买机票，万一赶过来的时候路上出了事情，你负责吗？” “先别说这些，都带着钱了吧，一会儿一人拿出一万块钱，先把他的住院费缴了，走吧，去医院。” 谭凤英把陈鹏唤醒之后，陈鹏躺着就吐了，一股味道蔓延在周围，把那些看热闹的好事者们都给熏走了。 姜圆圆杵在原地，看着谭凤英有条不紊地进行专业抢救，心里肃然起敬。 她扭头看向宋秋荣，“你们食堂的人还要学抢救呢？真厉害呀。” 宋秋荣心中与有荣焉，她指了指谭凤英的方向，自豪地说，“你知道人家之前是做什么的吗？” 姜圆圆当然不知道，她多问了一句，宋秋荣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梁，“心外科的医生，已经做到了科室的主任呢，退休以后医院还返聘她，被她给婉拒了，跟我们一起合伙开了幸福食堂。” 姜圆圆一脸惊叹地看着宋秋荣，“返聘回去继续当大夫多酷啊，开餐馆太累了吧。” 120的救护人员已经抵达现场，抬着陈鹏进入电梯，谭凤英紧随其后，陈鹏的同事们也都跟着，五个人一个都没走，看起来非常有责任感。 宋秋荣带着姜圆圆走了扶梯，两个人来到地下停车场。 “小姑娘，我要去总医院，你看你是跟我去医院，等着忙完再跟你谈谈，还是我送你去哪里……” 姜圆圆斩钉截铁，“我也跟着去吧，反正没啥事儿，我也去检查检查身体。” “那你爸妈？” 姜圆圆立马拿手机给妈妈打电话。 “妈，我先不回家了，我没事了，晚点我自己回去吧。” “啊？你们已经到购物中心门口了？” “好！我现在过去找你们，车就停在那边吧。” 姜圆圆跟宋秋荣挥挥手跑掉了。 宋秋荣一个人驱车来到医院时，谭凤英已经在急诊大楼门口等着她。 “那小伙子怎么样了？” 谭凤英叹了一声，“已经被送进去检查了。” “我感觉他和姜圆圆很像，脖子那里有个很明显的小包。 宋秋荣猛点头：“那就是催吐包吧？” 谭凤英摇头：“我不认识这个是什么，可以问问我同事他们。” “那小伙子看着可不胖呀，姜圆圆的胖瘦比较明显，我刚去打听过，小伙子一行人是金融行业的，并不存在直播吃播的情况。” 谭凤英微微颔首，“具体是因为什么，会有医生给解惑的。 我们走吧，再过一个小时幸福食堂就要营业了，老蔡已经过去了。” 路上的时候，谭凤英问宋秋荣，“你觉得累不累？整天埋头在后厨备菜炒菜，要不要我们招聘两个人？” 谭凤英下意识地摇头：“还能干的了的时候我就先干着，以后有我歇着的呢。” “你家建国上次还话里有话地提醒过我呢，我想着这样下去你确实很累，切菜备菜炒菜都不是一个人能做的。” 宋秋荣：“你和秀兰一直在帮我呀，只要你们两个在，我轻松很多呢，而且你们两个也有各自的拿手菜，也需要自己去炒菜的，这样的话，也非常得忙呢。” “我习惯了，你不要想太多，建国也是不想我天天早出晚归的，他是盼着我就守在家里和他一起养老，过那种安逸的老年生活，但我不是这种性格，这样过下去的话，总会觉得我浪费了时光，我喜欢这样生活，多充实呀。” 宋秋荣说的真诚，谭凤英也看在眼中。 这些年，她，宋秋荣，谭凤英，都是在见证彼此的成长。 她们说话自然是不需要思虑太多的。 医院里。 陈鹏醒了酒之后，还没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听到耳畔传来同事们的议论声。 尽管他们已经压低了声音，还是被他听到了。 “他这种情况是不是癌症的一种？” “好治疗吗？不需要化疗之类的吧？” “怪不得之前跟我们去应酬完就着急回家呢，他是回家去催吐啊，这种习惯可不好。” “我说他这段时间为什么头发都掉了很多，牙齿也不白了，原来是吃完东西就去抠嗓子。” “检查结果还没有出来，胃镜做过说是要看化验结果，那个钱我不打算跟他要了。” “他平时没少帮我挡酒，我也不要了，我没想到他为了往上爬这么费力。” “他不适合在我们行业里发展，大家手里都有资源，我入行的时候我爸妈就已经给我铺好路，让我先在我叔叔这里实习，毕业以后再去我爷爷的公司，我爸的分公司那边也需要人过去……” 陈鹏已经没脸去睁开眼睛，他不知道怎么去面对眼前的一切。 有人出生在罗马，他们去争抢的机遇对人家而言，不足为道。 想想自己过去做过的事情，想想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父母，陈鹏心里有些后悔，也许他真的应该回家乡发展，去当个普通的职工，每天不需要加班，下班就回家陪父母，娶媳妇生孩子，该多好呀。 他们说他的病，他真的得癌症了？他这是喝的酒比较多，每次也都往外吐呢，怎么就得病了呢？他爸妈就他这么一个儿子，万一他出了事情，爸妈怎么办？ 第124章 暴食男女12 购物中心这边。 姜圆圆出了旋转门就看到了家里的车，她绕开人群跑过去，挥着手喊着：“爸，妈，我在这儿。” 她爸妈听到动静下车，左顾右盼却没看到姜圆圆。姜圆圆都走到两人面前了，他们甚至和姜圆圆的目光撞上，都没认出这个圆滚滚的姑娘是他们的女儿。 姜妈妈穿着一件棕色的羊绒呢子大衣，脚上蹬着一双过膝长靴，过肩卷发披散着，浑身散发着成熟女性的气质，她妆容精致得体，鼻子上架着一个无边眼镜框，看起来很有韵味。如果和她不熟的人，一定不会想到她已经 48岁了。平常和姜圆圆站在一起，就像是姐妹似的。 而姜爸爸身材有些圆润，个子中等，姜妈妈穿上高跟鞋以后，两人差不多一样高。这会儿他穿着一件羽绒夹克外套，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才慢悠悠地跟老婆说：“要是孩子哭，你就跟她说以后不要找工作了，就在家里待一段时间，反正毕业证这就拿到手了，上学这么多年也该歇一歇。” 姜圆圆小心翼翼地站在俩人身后，听着爸妈的交谈，心里挺感动的。 姜妈妈叹了一声，说：“她不能在家啃老，必须出去上班。这样吧，我给她找一个地方，做产品外**设计，正好和她的专业对口，她应该能喜欢。” “你知道她喜不喜欢啊？她现在找工作不顺利，不敢回家，都是你给逼的。”姜爸爸说完，突然觉得自己的语气不对，立马往回收，“其实，我也有错，我不应该看着孩子这么受罪。咱们家就这么一个孩子，她就是不赚钱又能怎么样呢？我们已经养了她 23年，还怕下一个 23年吗？那会儿你才 70出头，我身子骨也好着呢……” 姜妈妈白了他一眼，说：“孩子就是这样被你惯坏的。她说要出去租房子住的时候我就不同意，她说找到工作你也信了。但是我感觉这孩子啊，一直没去上班。” “我不知道她干什么了，一天天的都不出门，都下半夜了才开始忙，一直到早上才休息。要不是我中午给她打个电话，她可能就错过吃午饭的时间。” 姜圆圆愣住了，她妈妈知道她没去上班？ 之前她说自己找到工作了，妈妈就每天中午给她打电话问她吃什么。只有一次妈妈开视频过来，她没接，为了避免妈妈起疑心，她还去找了个方便的地方回视频，从那以后……她妈好像真的没有再主动发过视频了。 所以…… “刚才我好像听到圆圆喊我们了，人呢？” 姜圆圆忍住想哭的情绪，悄悄地走上前，伸手捂住两个人的眼睛，换了一种声调，神秘兮兮地问道：“猜猜我是谁呀？” 姜妈妈伸手向后捏她的脸，笑着说：“那能是谁呢？肯定是我家的小可爱姜圆圆啊。” 姜爸爸也乐呵呵地开口：“闺女，爸刚才外卖下单了榴莲和车厘子，一会儿送到家，你可劲儿吃啊。” 姜圆圆鼻子一酸，刚要说话先哭了。 姜妈妈和姜爸爸赶紧拉着她询问：“怎么了宝？” “我天，胖这么多啊？看给我闺女委屈的。” “是不是找工作压力太大了？以后妈妈不逼着你赶紧去上班了。” “圆圆啊，这才三个月没见吧？有没有三个月，爸还总给你打电话呢，你怎么就胖这么多了？不是有什么别的事情瞒着我们吧，要不要去检查检查身体呀？” “老婆，这孩子这状态……咱们先别回家，去医院吧？” 姜圆圆拉着老爸的胳膊猛摇头，说道：“我就是吃的。” 姜爸爸将信将疑地带着她回家。 路上，姜圆圆和妈妈坐在后排，娘俩提起了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个沉默，一个像话匣子，车子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还没到家，姜妈妈也哭了起来。一直沉默的姜圆圆慌了神儿，拉着妈妈的手安抚道：“妈，你别哭了，我真的没事，就是最近吃得多了些，没有其他的事。” 姜妈妈接过姜圆圆递过去的抽纸擦了擦眼泪，说道：“你是遇到什么大事儿了吧？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跟我的年纪差不多了，这以后我怎么带你出去玩啊。” 姜圆圆：…… 她妈怎么还对外表要求这么高啊。 “我给你准备那么多面膜，你都用过了吗？你出来是不是没化妆，眼霜也不知道用，鱼尾纹比我的还长了。” 姜妈妈越说越伤心，哭得更厉害了。 车子都拐进停车场里，她的哭声还没停止。 姜爸爸心疼媳妇，刚停好车就扭头问姜圆圆：“你赶紧跟妈妈说，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 2个多月没见，胖了快 30斤了吧？是病了还是瞒着我们在做什么实验？” 姜圆圆心中满是委屈和不被理解的郁闷，她觉得父母根本不关心自己的感受，只在意自己的外表和他们自己的猜测，一时冲动之下，便想离开这个让她压抑的地方。于是，姜圆圆二话不说，下车就往出口处走去，一边走一边掉眼泪。 眼看着女儿要走，姜爸爸赶紧追：“圆圆，生气了？爸爸是逗你玩呢，你妈妈哭不是因为你胖了她嫌弃你，是觉得你遇到事儿了不跟我们说，我们竟然也没发觉。” “走啊，跟爸爸回家，车厘子和榴莲都到门口了，回家咱们就吃啊。” 姜妈妈也下车跟上来，打量着女儿宽阔的肩膀，她心里可难受了，这段日子她去购物的时候给女儿买了不少连衣裙，都是她之前的尺码，这下完了，连衣裙穿不成了。 姜圆圆跟着爸妈回了家，坐在客厅里吃着水果看电视。 看着如此沉默的她，姜爸爸和姜妈妈又凑到一旁说悄悄话。 “这是什么情况，闺女是不是被我们的话给弄上心了？你赶紧哄哄啊。” “老姜，你呀，不要说风就是雨，好歹也是个公司的老板，她肯定是有事儿瞒着我们，我之前跟她提好几次，让她去广告公司上班，她不乐意，她自己要不就是偷偷谈恋爱，谈不成分手了造成了暴饮暴食的后遗症，吃东西疗伤，给自己吃胖了，要不就是瞒着我们做的事情是导致她变胖的原因。” 提起这个，姜爸爸一脸好奇地询问她：“你怎么知道闺女是半夜出门，白天不出门的？” 姜妈妈嘴角上扬，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故意卖关子道：“想知道？” 姜爸爸点头。 “想知道的话，你去给我榨一杯石榴汁。” 姜爸爸宠溺地笑笑：“想喝你就说话，还谈什么条件啊。”说着他就去给媳妇榨石榴汁了。 姜圆圆也得到了一杯石榴汁。 此时她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 她看向恩爱的父母，试图跟他们沟通一下。 结果有人打到了她妈妈这里。 “喂，三姨啊，你闺女上热搜了，你赶紧看看！” 姜妈妈的手机开着免提，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姜圆圆先是一愣，随即赶忙打开了手机。 看到热搜榜上的消息，她坐不住了，姜爸爸姜妈妈也坐不住了！ 第125章 暴食男女13 热搜榜上话题五花八门，有一条#大胃王姜圆圆 vs幸福食堂讹人内幕#冲到了热搜榜第六名。 点开这个话题就能看到好多条姜圆圆吃播的视频，还有她在幸福食堂摔倒以及在海鲜自助餐厅里和女经理起争执的画面。 很多网友都在评论带节奏。 【网红真可怕，美颜走天下，姜圆圆私下这么难看啊，我看她是脸蛋圆的，没想到身材也这么圆。】 【艾玛，她这么小的个子，多大的胃啊，都是假吃的吧，幸福食堂的菜量那么大呢。】 【一看就是假的，去幸福食堂不结账就走，去吃自助餐也是不结账就要走，还跟经理 battle。】 【哎呀，这种人是不是自己生活不如意，然后网上找存在感啊，她之前也不是这么胖的，吃起来的吧？】 【跟头猪一样，看着就恶心，那腿大象腿吧。】 【130斤肯定有了，身高都没有一米六吧？果然啊，胖等于蠢。】 【不是胖不胖的问题，是假吃的问题ok？这样的主播给粉丝们带来什么积极影响了？看她脖子上的催吐包就知道她肯定吃完就去吐了，没吃多少就吐，浪费食物，可憎可恶。】 【大胖子，吃饭跟猪一样，她爸妈还活着吗，看到这样的孩子不觉得想弄死她吗？】 【楼上的你们也太恶毒了吧，人家也没吃你家大米。】 【15万粉丝了，一年赚很多钱吧，捐过钱吗？国家那么多贫困地区的孩子们都喝不上水吃不上饭，她这种暴饮暴食的行为就是犯罪。】 【我要举报她的号。】 【我知道她家地址了，我等会找过去问问她爸妈是怎么管教她的。】 【哎呦我看到她的学籍信息，学产品设计的呢，那就知道版权问题，她带货的那个小熊蛋糕就是抄袭的，为什么还上链接？我姐家的孩子吃了以后闹肚子现在都去输液了，这种情况姜圆圆是不是要赔偿？】 姜家。 姜圆圆夺走了父母的手机揣进自己的口袋里。 她爸妈的手机一直有人打电话过来，一开始她把手机都调成了静音模式，可手机还是在她口袋里震动，她就给关了机。 家里的气氛有些凝重。 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爸妈的呼吸声也比较沉重。 姜圆圆有些头重脚轻地靠在沙发上，眼眶红红的，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整理着自己的心情，正准备开口时，她的手机也响了。 她挂断来电，将自己的手机调成勿扰模式，又看了只眼自己的账号后台，这么会儿功夫她的粉丝已经涨到了 16万。 16万是什么概念？她攒粉丝一年才 9万，吃播的这两个多月就涨到了16万啊！ “圆圆。” 打破沉默的是她爸。 “想不想跟爸爸妈妈说说，如果你不说，我们不逼你。” 姜圆圆心情复杂，从未料到会陷入这般境地。她张了好几次嘴，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爸，我……” “所以你就去直播吃东西？你不去找工作，你偷偷地去外面租房子住，就是为了躲开我们去当个网红大胃王？” 妈妈的话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姜圆圆心中对这样严厉的妈妈满是惧怕，却又不敢不回应。 “妈，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这次回来，我是打算要告诉你们的。” 姜妈妈冷哼了一声，“你有很多次机会可以主动坦白，不是非要到今天才能说，你上次问我能不能当个博主，做自媒体的时候，我告诉你不行，你还可以跟我再商量，但是你没说。” 姜圆圆垂下眼睑，垂下头不语。 她妈很生气，她这个时候最好闭嘴，不然妈妈就会发疯似的摔东西。 小时候她觉得自己有两个妈妈，一个是爱说爱笑的妈妈，是她的好朋友，跟她分享好吃的好玩。 另外一个是脾气暴躁的妈妈，经常摔东西发脾气，和爸爸吵架，摔门离开。 那时候她很不理解，问过爸爸，妈妈是不是不喜欢她，为什么和她玩着玩着就生气了。 爸爸说是他做的不好，妈妈才会伤心难过，妈妈伤心难过之后就容易摔东西，他希望她也能理解妈妈。 她理解啊，她小学 3年级的时候妈妈就把她最喜欢的一个镜子给摔坏了。 她没有解释，那个镜子是她积攒了好久的零花钱买来送给妈妈的，因为她在学习妈妈的样子，发现妈妈很喜欢照镜子。 初一的时候她和同学交换课外读物，妈妈觉得她和那个男生早恋，她撕毁了她的课外书，她生气拉着妈妈要她买新的，妈妈推开她，她额头撞在了桌角，流了好多血，妈妈慌了，带着她去医院，变回了那个哄她疼她想跟她做朋友的妈妈。 她高中的时候考试没考好，因为上网导致成绩一落千丈，妈妈找到她，带着她回家里，当着她的脸儿拿出她藏起来的手机，用一块从小区里捡来的石头，狠狠的敲碎了手机，内存和电话卡都丢进了马桶里。 储存卡里存了她很多学习小心得和她的少女心事，都被妈妈给丢掉了。 后来她终于上大学离开了家里，终于脱离了妈妈的掌控，她以为她要一直离开家，可妈妈为她选了一个在天津的大学，她也崩溃过，找妈妈商量能不能换个城市，被妈妈驳回。 她也曾想过反抗，可每当她离家两天未未归，爸爸就会打来电话，告知她妈妈连饭都吃不下了。 爸爸是个负责任的爸爸，但是他第一心疼的是妈妈。 她就像是个外人。 妈妈对她什么样，爸爸就对她什么样，现在妈妈濒临暴怒，爸爸的和蔼可亲也消失了。 姜圆圆很难受，她该怎么办呢？ 她已经很想变得好一些，攒了钱给妈妈，妈妈会很高兴吧，爸爸也会开心啊，可她还没有赚到自己理想的目标呢。她错了吗？ 她当网红很赚钱呀，她吃胖就吃胖了，再减不就可以了吗？ “砰。” 玻璃杯被砸在地上破碎的声音传来，姜圆圆看着突然发怒的母亲，心跟着颤了颤。那个可怕的妈妈，又回来了？ 第126章 暴食男女14 姜妈妈绷着脸，叉腰站着看着姜圆圆。 姜圆圆心里很慌，面对盛怒中的母亲，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躲起来，小时候她就很不会应对这样的妈妈，现在的她还是不会，她错了吧？是她不应该这样做对不对？她觉得她自己也有了情绪问题。她心里有个小人儿一直在怂恿着她，要她逃离出这个家，永远不要回到家里来做妈妈的傀儡。 可原本的她是知道妈妈爱她，想要她过得好，所以每次妈妈打电话询问她的工作进展时，她都下意识的编谎话，希望妈妈能放心，不要过多的日子盯着她。 而心里的那个小人儿却一次次的朝着自己咆哮，质问她为什么不起义，勇敢的面对妈妈，说“不”！ 她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小人儿一直告诉她，人这一生只有一次啊，就看自己想要活出怎么样的人生来。 姜圆圆红着眼圈，站在那里，她脚底板不舒服想要动，可她不敢，她怕她动一下，妈妈也会举起东西砸过来，小时候不是没有过这种经历。 “妈妈。”她怯懦的开口，想要把自己藏进影子里。 “我，我以后不这样了。” “你别生气好不好？” 姜妈妈的肩膀都在抖动，她的心里也是两个人在打架，一个人说要借此机会狠狠的教训女儿，让她知道社会的险恶，回到她的身边，让她来安排她今后的生活，工作听她的，找什么样的老公也要她来给物色。另外一个人一直在对她咆哮，说她自私自利，不应该控制欲这么强，要给女儿选择的机会，要鼓励女儿自由自在的成长。 这些年她心里的两种声音不停的在争夺话语权，就像是 ab角色一样，有时候是 a角色赢了，她就是那个严厉的，眼里不容沙子的，盼女成凤的妈妈。如果 b角色赢了，那她就是那个可以和女儿做朋友的妈妈，b角色会带着女儿去逛街购物，吃各种小吃，主动带着女儿去看电影，玩游戏，还鼓励女儿成绩不能代表一切，胖一点也没什么，只要女儿能快乐。 这两种声音在脑子里不停的叫嚣着，她揉着太阳穴，疼的眼眶都红了。 姜爸爸看到老婆的异常后，赶紧拉着人坐到自己身边，他轻轻的拍着老婆的肩膀，哄着，“莫生气，忘记了啊，之前我给你买的不生气的香水和不生气的提示贴。” “老婆，生气容易长皱纹，长出皱纹是不可逆的。” 姜妈妈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吐出来，声音中满是疲惫，“那你现在好好的跟我们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要是再说谎，我就宁可没有你这个女儿，你也别喊我妈了。” 姜爸爸赶紧给她使眼色，示意她珍惜机会好好的说。 姜圆圆平复好自己的情绪，小心翼翼的看着老妈的脸色，试着开口说道，“我不喜欢产品设计，我想要学的是师范，我上大学的时候就很痛苦，看到有同学做自媒体，拍一些段子什么的，还能有收入，我也有了吃美食探店的想法，就做了美食博主。有一回偶然参加了一个小型的美食分享会，现场有人提议我开个直播，让更多人看看美食的的魅力，我一时兴起就试了试，没想到就这么入了吃播的坑。 美食博主需要吃好吃的，我原本是 90斤的，为了保持身材，每次去吃完我都要进行超负荷的运动把吃的消耗掉，然后再去吃，这样我妈你们就发现不了，后来好多人关注我，我的粉丝到了 5万的时候，我的广告收入就到了每个月 2万块钱，我想着要是去吃播，那我赚钱应该会更多。 当时压力太大了，我也总是想去吃，我不想去做平面设计师，我对广告也没兴趣，我想全职做博主，自媒体是新兴行业，那么多人都赚到钱了，不差我这一个，起初的时候我吃播，粉丝都嫌我吃的少，她们看着不过瘾。 平时在家吃饭，你总是细嚼慢咽，一小碗米饭都吃不完，还经常剩几口，可如今看你直播里的食量，我们怎能不担心，有一次你们联系我，要我去认识的朋友那里做设计师，我半夜心情不好，就买了好多好多吃的，然后打开了直播间，大家看着我吃夜宵，都很感兴趣，一来二去的聊起来……我就吃的越来越多，聊着聊着我把那天晚上买来的东西都吃了。 从那以后我发现我对吃东西上瘾，尤其是甜的，我基本上把我租的房子附近的甜品店都吃遍了，大家看到我一口一口吃还会给我打赏。 我拿到的第一笔打赏金都 8000了，我只要暴饮暴食她们就给我打赏，有些粉丝减肥呢，半夜也会打赏让我点什么外卖，只要我点了我吃了她就给我刷嘉年华。 我就……吃东西上瘾了，越吃越多，越吃越胖，爸妈，我现在 128斤了，两个月涨起来的。” 提起自己的体重，姜圆圆想哭死的心都有，但是她知道，她这是自作自受，她太能吃了。 在她的描述过程中，爸爸妈妈都没有会说话，姜爸爸听到女儿说压力大时，微微皱眉，欲言又止；姜妈妈听到女儿暴饮暴食还收到高额打赏，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与痛心。等她静静的说完，等她抽泣着流泪时，妈妈才开口问她，“是被我们这样掌控着，不幸福吗？” “圆圆啊，你吃那么多你的胃怎么办啊，你在我们面前，一碗米饭都吃不完的，你现在吃了绝大多米饭，胃会不会坏掉了？” 姜妈妈哭了。 姜爸爸拿起纸巾给她擦眼泪，“别哭，女儿需要我们的帮助。” “老公，是不是我以前做的太过分了，把女儿给逼的心理压力太大，就要用吃东西来缓解释放了？” 姜爸爸摇头：“不是的，我做的也不好，先不要想是谁做的不对的事情，想想现在孩子上热搜了，我们要怎么解决这个事情。” 恶评那么多，还有粉丝都找到了她家里的电话号码和她家里的地址。 姜圆圆心里也是非常得慌，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要是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的结果，就算是打死她，她也不该去做吃播博主，而是继续探店。 可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她怎么办啊？ 姜妈妈沉默半晌，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站起来去找自己的手机。 姜爸爸怕她太过冲动，在她站起来的时候，他也站起来，她去拿手机的时候，他也把自己的手机拿过来。 他们都注意到了网友们的评论。 姜妈妈红着眼圈问姜圆圆：“所以，你真是在催吐吗？” 第127章 暴食男女15 姜圆圆不想承认自己催吐的事情，但是她又不敢在妈妈面前说谎。 她轻轻点头，“对不起妈妈，我吃完以后我胃不舒服，我又怕自己胖得太多，我才催吐的。” 眼看着妈妈抓起桌子上的花瓶要砸向地面，她赶紧解释，“我没有用别的东西，我就是抠嗓子眼，吐了几次，次数不多，你放心我身体不会有问题的。” 这种解释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姜妈妈对自己的孩子了若指掌，在姜圆圆开口提起时，她基本上就可以确定，姜圆圆的身体肯定是出问题了，不然不会是这幅模样。 她实在忍不住，拿起花瓶旁边的烟灰缸，砸在了自己脚边。 “砰。” 水晶烟灰缸被摔得四分五裂，姜爸爸心里有点委屈，为什么摔他的烟灰缸啊，这可是老婆送的生日礼物呢，当时花了不少钱买的，比那花瓶贵了好多。 他刚这么想，下一秒。 “砰。” 花瓶也被砸了。 姜爸爸有苦难言，他心疼地拉着老婆去一旁，“别站在这里啦，小心扎到脚丫子。” “圆圆，你去拿拖把扫地。” 姜圆圆的心头有一种恐惧感在萦绕，总感觉很多事情都偏离了轨道。 心里难受得不得了，却也不敢说什么，她还不如别回家了，自己在那个小公寓里自生自灭多好啊。 看着扔在沙发上的手机不停地来电，她抓起手机接通了。 姜圆圆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幸福食堂的人会直接打电话过来，握着手机的手不禁收紧了几分，她原以为对方会在电话里狠狠指责她，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喂，姜圆圆吗？”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过来，姜圆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是幸福食堂的负责人谭凤英，你现在在哪里？” 姜圆圆声音沙哑的回答，“在家呢，我爸妈家里。” “你和幸福食堂都上热搜了。” “恩，我看到了。” “打算怎么解决？” 姜圆圆举着手机跑去拿了清扫工具过来，一边扫地一边小心翼翼地回复谭凤英，“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你来幸福食堂吧，或者你直接去医院一趟，我建议你查查你的胃，被送到医院的那个小伙子胃部有问题，也是暴饮暴食，也有催吐的问题，你自己是不是也心里起疑？” 姜圆圆感觉很诧异，这个奶奶打电话过来不是找她麻烦的吗？ 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主动关心她的身体情况。 她胃没什么事儿，她就是想吃东西，心情不好，想吃点甜的，奶油蛋糕，芋泥烤奶，黑糖奶茶，还有冰激凌。要是能有点什么吃的就好了。 姜爸爸和姜妈妈看着她在一旁打电话，两个人小声地商量着。 姜爸爸：“老婆，你这情绪容易吓到孩子知道吗？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要控制下自己，不要那么情绪化，想想怎么解决这个事儿。” 姜妈妈心里烦得不行，又非常担心，“我能做了什么啊，我就是不想让她去直播，可她直播还催吐都被发现了，让她跟网友们道歉吗？她其实也没有什么错，道什么歉呢。” “要不……我们道歉？就说是我们没管好圆圆？” “那样也太丢脸了吧？” …… 姜圆圆听到谭凤英的话后，沉默了将近一分钟，才问谭凤英，“您确定吗？让我去你们幸福食堂开直播？这个时间？那您店里不营业了吗？” “好，那我现在过去吧。” 姜圆圆挂了电话后，有点不敢看向她爸妈，却还是佯装淡定似的给爸妈说，“我去一趟幸福食堂，那边说帮我解决这个事儿，您就不要出门了。” 姜妈妈摇头：“我跟你去。” 姜爸爸也拿起外套，“你要去吃播吗？我和你妈妈看看你是怎么吃播的。” “能不能别暴饮暴食，少吃点粉丝能同意吗？” 姜圆圆有些局促地看着爸妈，“你们别去了吧，我感觉你们看完以后会不舒服的，就在家里等着我吧，或者……” 姜妈妈：“我去你的公寓看看，你把地址给我们。” 啊？她爸妈要去她的房子那里，她那里跟猪窝似的都没收拾，更重要的是，那里藏着她这些日子暴饮暴食、催吐的“证据”，满地的零食**袋、角落里还堆着没来得及扔掉的催吐用品，要是被妈妈看到，真不敢想象她会有多愤怒。 姜妈妈已经预料到姜圆圆的出租屋脏乱差的样子，她安抚姜圆圆，“我们去帮你收拾，等这个事儿过去了，你想住外面就继续住外面，不想回来的话我们不会逼着你回来的。” 三口人正要出门的时候，姜妈妈的朋友找上门来，姜爸爸的朋友也打电话说马上就到了。 姜圆圆的手机一直被人打电话，她又随手接了一个，是她的同学说就住在这附近，想要和姜圆圆见个面，姜圆圆直接说出门，找个合适的时间再见面。 三口人出门的时候就被人给拍到了，没多会儿姜圆圆就在自己那条视频的评论区下面看到有媒体在说，“三口人要躲到哪里去呢？姜圆圆吃播作假的事情你们拿什么证明，我也有证明啊。” 姜圆圆看到这条评论，心猛地一沉，求助地看向父母，姜爸爸无奈地叹了口气，姜妈妈则满脸怒容，嘴里嘟囔着“这些人怎么这样，事情还没弄清楚就乱发”，一家人的脚步愈发沉重。 姜圆圆来到幸福食堂时，正好是营业时间，幸福食堂里坐满了人。 姜圆圆直接来到后厨房，换了衣服想要找一条围裙穿上。 谭凤英在她进门后也迎了过来，“来来来，我们给你特地留了位置的，等会儿你要是直播了记得找我，我们幸福食堂已经被骂得狗血淋头了，我看看大家是想让我们怎么谢罪吗？” 第128章 暴食男女16 晚上 10点一到，姜圆圆打开了自己的直播间。 关于她吃播催吐的话题，已经在网络上发酵了一整天，上了热搜榜单三次。 虽然很多媒体和网友们都在骂她，黑她，但还是有很多人关注她。这会儿她的粉丝已经从 14万直接涨到了30万。 眼见着越来越多的粉丝关注自己，姜圆圆的内心激动不已。 她之前曾经幻想过如果她的粉丝到了20万，30万，甚至是100万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她还以为等着她的是山呼海啸，是网友们的发难，她以为她再也不能做自媒体，自己的号也要被封了呢。 没想到网友们这么给力，几乎是眨眼间，她的粉丝又涨了1万，现在已经 31万了。 很多新粉丝都在她上一条吃播视频评论区里留言。 【加油哦，我看好你，如果以前催吐过，那以后就不要再继续做了。】 【看你的视频我瘦了15斤，每天半夜犯馋犯饿的时候，都是你的吃播陪我度过。】 【圆圆，我超级喜欢看你的吃播，你吃的样子好有食欲，我喜欢。】 【不要被网络上的喷子们给影响到心情，做自己觉得对的事情。】 【如果真的有人找到你家里，你拿起法律的武器，不要瞻前顾后，勇敢点！】 【圆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赶紧去医院看看吧，不要强撑着，钱不是一天赚完的。】 姜圆圆看着这些留言，眼圈又红了。 尽管骂她的网友们很多，安慰她的人寥寥无几，但她还是能从那些安抚的话语中找到了一些力量，来对抗所有的不公。 姜圆圆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来，努力笑着开口，“直播间的各位网友和粉丝们，大家晚上好，我是姜圆圆，今天开直播是为了跟大家说一说我的心里话。” “我的账号叫姜圆圆，我的本名也是姜圆圆，我今年23岁，马上24岁了，毕业于我们天津本地的一所大学，具体是哪个学校我就不提了，怕给我们学校丢脸。 我最开始做新媒体号是因为我是个爱吃的人，比较喜欢分享，受我同学的启发，我开始接触的美食主播这个行业。 首先，感谢我的同学，感谢粉丝们的厚爱和担待，让我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女孩子通过这样的方式赚到了我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我还要感谢我爸妈对我的爱，虽然他们不支持我从事这种行业，但是他们尊重了我的想法和决定，我……” 此时姜圆圆的父母已经悄悄地来到了幸福食堂。 两个人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里坐下，脑袋凑在一起小声嘀咕着：“闺女在发抖呢，是不是太害怕了？” “不对，她是激动的，她很兴奋。” “发生什么事了？你进她账号直播间了吗？” “我没那个东西，我下载一个吧，等会儿给她打个赏。我一看她哭成这样，心里怪难受的。” “我听说打赏的钱，平台先要抽成的，有这钱直接给她多好。” “我们在这儿弄，她会发现的吧？还是悄悄回她公寓那边看看。” “她公寓那边脏乱差，你要是看到会受不了的，那些吃的、用的，好的和垃圾都堆在一起，你要是看到了该急了。” “老姜，你觉得我是那种爱着急的人？我发脾气的时候你不是见到了？赶紧走，去女儿的公寓那边看看，不是说好要帮忙打扫卫生的吗？” “走啊，别被发现影响到闺女的发挥。” “这发言多好啊，不愧是我闺女。” 姜爸爸身材胖乎，他往外走的时候不被人注意都难，姜圆圆抬头就看到她爸妈悄悄往外走的身影。 她张了张嘴想要喊住她们，却放弃了。 不应该打搅到父母的生活，她们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因为她的事情再被卷入到这种风波，就是她这个当女儿的不孝了。 …… 目送爸妈离开幸福食堂之后，姜圆圆更加坦荡。她很清楚，自己必须要面对吃播催吐这件事带来的一系列问题。 她继续说道：“我是独生女，父母为我倾注了所有的爱。从小妈妈对我管得比较严，我做什么事都得经过她同意，她的占有欲比较强…… 读了大学之后，我进入集体生活，感受到了自由的美好。虽然专业课不是我喜欢的，但和同学们相处得很愉快，我很喜欢我的大学生活。 我和同学们一起参加各种活动，丰富了我的课余生活，通过同学们的介绍，我正式进入了美食博主这个赛道。 我喜欢吃甜品，就去探店做甜品测评，也因此积累了一部分粉丝。三个月前，妈妈打电话让我去广告公司实习做平面设计师，当时我压力很大，因为我不想从事那个行业，我想做自由职业，想当美食博主。 所以我就隐瞒了她们，我已经做美食博主的事，跟他们说我在找工作，压力大的时候我就通过吃东西来缓解自己的情绪，第一次直播间10万万粉丝在线，就是我在吃炸鸡，我买了10桶炸鸡，那个晚上我吃的很开心，粉丝们也很开心呢…… 人的胃不是无底洞，我连续吃了一周之后，胃就开始不舒服，但是我已经涨粉很多，我像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一旦我不吃，就会有掉分现象，所以吃了一阵子之后我了解到了什么是催吐。 但是催吐不是个好办法，而且副作用比较大，我不敢尝试，直到那次意外，我吃东西难受导致自己又拉又吐，我发现吐了以后很舒服，我就开始抠嗓子。 在外吃完饭我迫不及待地回到自己的公寓里，什么都顾不上就进厕所去吐，可尽管如此，我还是像被吹了气似的胖了起来。 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做，给粉丝们造成了不好的示范，请大家原谅我，请你们不要打扰到我的父母和其他家人，我以后可以不出现在网络上。” 说到这里，姜圆圆泣不成声。 这时，身旁伸过来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给她力量。 她扭头看过去，发现谭凤英奶奶正慈爱地看着自己。 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说起了幸福食堂的事情。 同一时间，姜圆圆的父母也来到了姜圆圆租的公寓内。 两个人进门就直奔卫生间。 来的路上，她们全程地观看了女儿的直播，也知道了问题所在。 两个人商量着要和女儿心平气和地谈一谈。 可他们刚进卫生间，就听到直播间里有人喊，“快，姜圆圆晕倒了，快去医院！” 第129章 暴食男女17 听说姜圆圆突然晕倒，被火速送进了医院，姜爸爸和姜妈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姜爸爸慌忙掏出手机，手抖得跟筛糠似的，拨通了女儿的电话，铃声响了又响，却没人接。他不甘心，又打了一次，这回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喂，您是姜圆圆的家长吧？我们现在正往人民医院赶呢，您们也赶紧过来吧！” 姜爸爸赶紧挂了电话，和姜妈妈交换了一个眼神，俩人啥也没说，撒腿就往医院跑。姜妈妈边跑边眼眶红红的，嘴里念叨着希望女儿没事；姜爸爸虽然没说话，但额头上的汗珠一个劲儿地往下掉，心里的焦急藏都藏不住。 与此同时，王松林和谭凤英坐在飞驰的 120急救车里。 王松林刚挂了姜圆圆爸妈的电话，脸色沉重；谭凤英则在旁边，跟急救人员详细描述姜圆圆的情况，语气里满是担心。 到了医院，姜圆圆被推进了抢救室。谭凤英还没来得及缓口气，手机又响了，是幸福食堂的董秀兰打来的：“凤英啊，这可怎么办呀！幸福食堂现在人多得要命，我们忙不过来了。” “老蔡呢？他不在吗？”谭凤英急切地问。 “他在后厨帮忙呢，秋荣说要不要叫她几个朋友来帮忙，她们现在应该有空，过来做做饭、收拾收拾桌子应该没问题。” 董秀兰的声音听起来既急又无奈。 谭凤英皱了皱眉，想了一会儿说：“你等一下，我打个电话问问。” 挂了董秀兰的电话，她立刻翻出祁蓝的号码拨了过去。 “喂，小祁，你们今晚有活动吗？” 谭凤英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嗯，谭阿姨，我们今晚带着小乐开直播了，讲了讲他抗癌的事儿，我还看到幸福食堂上热搜了呢，人气可旺了！”祁蓝的声音听起来挺兴奋的。 谭凤英却没心情分享这份喜悦，叹了口气，带着点请求的语气说：“小祁啊，是这样，食堂现在忙得要命，门口都排长队了，就三个人在撑着，你们忙完要是有空，就能不能过来帮个忙？” “没问题！”祁蓝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们这边有五个人，我们这就过去。” “哎呀，太谢谢你了，小祁。真是帮了大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谭凤英松了口气，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祁蓝爽朗的笑笑，“您客气了，幸福食堂帮我们做了那么多事情，我们帮忙也是应该的。” 等和祁蓝敲定好之后，谭凤英通知了董秀兰祁蓝要带人过去的事情。 董秀兰一听还挺兴奋的，“哎呀那更好啦，刚才还有顾客问我有没有其他男服务员，上次小段和永亮他们过来的时候，小姑娘也在的，说上次想要小段的微信没敢开口，这一次呀一定会勇敢一些。” 谭凤英：“祁蓝没说小段去不去，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别让人家姑娘空欢喜。” 幸福食堂那边安排稳妥之后，谭凤英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得知谭凤英过来，李欣楠找过来，还带了两瓶热乎的蜂蜜柚子水，这是她带的学生给她准备的，正好借花献佛了。 当然，少不了王松林的。 王松林接过热乎乎的蜂蜜柚子水，道了一声谢之后去一旁等姜圆圆的父母过来，他想好好跟她们说道说道，怎么就让孩子吃成这样呢。 …… 李欣楠和谭凤英坐在一起，聊着医院的事情，谭凤英对她的印象很不错，已经跟自己的老领导推荐过李欣楠，希望她能在职位上更进一步。 对于谭凤英的赏识和举荐，李欣楠也非常感激，就盼着谭凤英身体好好的，幸福食堂财源广进，有时候她们科室聚会她还带着大家过去吃饭，给幸福食堂捧场呢。 两个人刚开始还聊一聊专业上的事情，不知道是谁提了一句胃癌，谭凤英想起了吴琳，也在李欣楠的提醒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之所以这么担心姜圆圆的身体，怕她胃有问题，实际上是因为吴琳的去世带给她的打击。 吴琳是胃癌晚期无法治疗之后离开的，而病因就是因为年轻时候没有保护好自己的胃，饿一顿撑一顿的，不然她也不会得胃溃疡，到胃痉挛，之后什么时候患了癌症晚期都没有提前察觉到。 两个人正说着姜圆圆的事情，就听到一阵哭喊声从大厅那边传过来。 “圆圆，我的圆圆，妈妈来晚了。” 王松林看到一个穿着考究，妆容精致的窈窕女人朝抢救室奔来，她身后跟着一个身材发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男人，正喊着她慢点。 王松林将喝了一半的蜂蜜柚子水装到口袋里，迎向姜圆圆的父母，“姜圆圆在抢救室，你们先别慌，护士出来找过一次，想问问你们孩子的基本信息。” 姜妈妈眼睛都哭肿了，她脑子里闪过无数后悔的念头，“我要是知道圆圆会有这么多负面情绪，我就不让她一个人出去住了，这胃要是出了问题可不是小事儿。” “老姜，我害怕，咱家圆圆可千万不能有事，我不能没有她。” 姜爸爸扶着媳妇不断地安抚着，看到媳妇哭成这样他心疼得要命。其实他也后怕，圆圆这么吃东西，胃口撑破了怎么办？他媳妇虽然对闺女比较严厉，掌控欲也很强，但是她的内心是非常爱闺女的。 这时，里面的护士或许听到了动静，拿着两张签字单子过来，“孩子现在胃出血，情况有点危险，你们现在先在这里签字，必要的时候需要输血，你们家属要先去献血。” 姜爸爸看也不看，直接在单子上写下名字，撸起袖子就要去找献血的地方。 姜妈妈拉着护士，哭得泪眼婆娑，妆都花了，“大夫，我闺女不会有事的，对不对？她才 23岁啊。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到时候你们医院可得负责，你们得好好救救我闺女啊。” 大夫微微皱眉，一脸诧异地看了姜妈妈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回了抢救室。 姜妈妈拉着姜爸爸的手，哽咽着问：“她看我那是什么眼神，是不是不想好好救我们圆圆了？老公，你给他们钱，让他们赶紧救咱们闺女。” 姜爸爸看着濒临崩溃的媳妇，愁得伸手想要揪头发，却又无奈地放下手，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看到这一幕的谭凤英走了过来。 谭凤英轻轻拍了拍姜妈妈的肩膀，温柔又坚定地说：“圆圆不会有事的，你要相信医生，也要相信圆圆，她是个坚强的孩子。” 姜妈妈泪眼婆娑地看着谭凤英，像是找到了一个依靠，她抓住谭凤英的手，哽咽着说：“你说圆圆她怎么会突然这样呢？” 谭凤英叹了口气，安慰道：“现在的孩子压力大，有时候身体上的问题不一定会立刻表现出来。但只要我们及时发现，及时治疗，一定会没事的。” 这时，抢救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医生急匆匆地走了出来，神色凝重。姜爸爸和姜妈妈立刻迎了上去，紧张地问：“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 第130章 暴食男女18 医生的表情有些凝重，“姜圆圆胃出血，需要紧急做手术，你们去办理手续吧。”说完之后大夫就回了抢救室。 姜爸爸和姜妈妈又害怕又担心，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还是谭凤英走过来，对姜爸爸说，“别慌了阵脚，你先去办理手续，我在这边等着，一会儿如果需要献血的时候，我通知你。” 姜爸爸看了眼姜妈妈，朝谭凤英鞠躬道谢之后，转身就跑向缴费窗口。 得知姜圆圆被抢救需要做手术，部分粉丝已经来到人民医院，想要尽自己所能的帮助姜圆圆。 粉丝代表来了六个人，看到谭凤英和一个哭的泣不成声的女人坐在一起，就想到了那个人应该是姜圆圆的妈妈。 她们上前打招呼，“是姜圆圆的妈妈吗？” 姜圆圆的妈妈抹着眼泪抬头看向眼前的几个小姑娘。 见她一脸警惕的模样，粉丝代表赶紧自我介绍，“阿姨您好，我是姜圆圆的粉丝，我和姜圆圆是一个大学的，我知道她的事情，我关注她的时候她才十几个粉丝，我看到她直播出事儿特地从学校那边过来的。” 姜妈妈忍住泪水，哽咽着问道，“那你们都知道她的事情了？她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也这么吃吗？她在学校也被人骂过吗……”无数的话都化为一声叹息。 其他人也赶紧开口： “阿姨，您别误会啊，我们没有别的目的，就是想看看姜圆圆怎么样了。” “我学的也是产品合计，平时心情不好的时候，就需要看姜圆圆的视频来让自己放松一些。” “圆圆学姐很努力地在为自己的未来打拼，她直播的时候就说过，等赚点钱就给你们换房子，然后就不这样吃了，我当时劝她少吃，她说她多吃一口打赏的多了，就能到过年的时候买礼物送给您和叔叔。” “虽然这样吃不健康，但是站在直播的风口，圆圆也是想搏一搏吧，搏一把单车变摩托，小房换大房。” 谭凤英见这几个大学生打扮的女孩子一直说，而且说的头头是道的，她微微蹙眉，大学生都这个想法了吗？ 赚钱完全可以靠自己的专业，学识，能力，不仅仅是靠吃一点东西等着打赏啊。这个钱虽然来得很容易，但正因为太过容易，也造成了一些孩子价值观扭曲。 姜妈妈本名叫宋文殊，她是农村出身，靠着考大学一路披荆斩棘留在了城市里发展，她没有少女病却在成家立业之后给自己养出了一份少女之心。 所以，在面对这些姑娘的时候，她脑子里想的都是站在女儿的角度，思考着吃胖以后带来的负面情绪。 首先就是肥胖。 其次就是不好交男朋友。 最后就是万一结了婚，生孩子也不容易，肥胖会带来很多影响，一旦胖起来了问题都不容易解决，还容易自卑。 圆圆现在这种情绪不稳定，就是因为不想接受胖乎乎的自己，原来她才90多斤，穿衣服可可爱爱的，她很会给圆圆打扮。 可现在呢，以前的衣服都塞不进去了，胖的脸都比以前大了很多。 姜妈妈很担心姜圆圆的未来。 为什么女儿在面对吃上就没有节制呢？她从生了她之后，到现在，20多年，没有一顿饭是吃八成饱以上的，所以她保养的很好。 虽然也痛苦过，但她为了美，做这些牺牲是值得的。 从小她就告诉圆圆，不要吃太多碳水，不要去碰甜食，圆圆不听啊，有时候跟着爸爸出去偷偷的买奶油蛋糕吃。 她发过火，从那以后圆圆在她面前饭量减少，她还以为女儿是想要和她一样呢，没想到…… 这两天她突然发现，女儿的很多消极情绪都是被她这个妈妈给影响的，她在发飙的时候，女儿一定很害怕吧，她不让女儿去放纵饮食的时候，女儿一定也很无奈吧。 想到这些，再想起一起那个无忧无虑快乐的女儿，姜妈妈的心里就像是被人狠狠的抓了一把似的疼，疼的她眼泪哗哗流。 谭凤英拿出纸巾塞进姜妈妈手中，低声安抚：“圆圆不会有事的，以前她是健康饮食，这段时间的暴饮暴食让她的肠胃难以负担，做过手术休养一阵子就好了。” 那几位粉丝也在宽慰姜妈妈。 “阿姨，圆圆恢复能力很好的，以前她跟我们参加攀岩活动，从3米多的墙壁上摔下来，一点事儿都没有，就是膝盖磕青了，喷喷药，休息两天又生龙活虎了。” “对呀，她感冒的时候从来不吃药，喝点热水盖上被子发发汗，第二天就好了。” 大家这样说，姜妈妈反而更伤心了。 谭凤英多看了这几个学生两眼，这到底是粉丝还是黑粉丝啊？ 听的她都有些难受了。 姜爸爸交完费用过来时，发现媳妇还在哭，他赶紧过来哄，“别哭了，圆圆不会有事儿的。” 看到老公过来，姜妈妈把自己心头的悔恨一股脑的倾泻出来，“我不应该这么对圆圆，老公，是我错了，我这个当妈的掌控欲太强害了孩子啊，如果以前我不控制她饮食，她也许不会走上暴饮暴食的道路，我不应该对圆圆那么严厉的。” “曾经我说过，孩子健康就好，我现在就想着，她快乐就好！” 几位粉丝看到姜妈妈这么声泪俱下的忏悔，内心都有一些动容。 她们的原生家庭也没有很美好，但是看到姜妈妈的言行举止，她们都想到了自己的妈妈。 妈妈对孩子的爱比孩子们想的还要深。 姜圆圆的粉丝们将这个视频发布到网络上。 姜圆圆的手术成功了，她被推回病房，刚刚苏醒，就看到妈妈捧着一朵向日葵走过来。 妈妈的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宠溺笑容，“我女儿醒了呀，恭喜我女儿粉丝破了40万。” 姜圆圆微微一怔，随即狂喜的表情在脸上展开。 她刚要坐起来，才发现身上还挂着各种监护仪器。 “别动别动，妈妈坐下来跟你说。” 姜妈妈狂笑，“妈跟你分享个消息，就在刚刚，我的粉丝突破10万了。” 姜圆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