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命不久矣,卦妃神力藏不住了》 第1章 削神格 十二天刑场 风声咆哮,云雷滚动,肃穆而沉重。 青年双目微闭,颀长的身影孤寂地伫立在云雷之中,一身素白衣衫被沁出的血染得鲜红。 霎那间,九霄天雷齐齐劈下。 刺目的光芒瞬间将天空点亮,源自于九天之上天崩地裂的力道,将云层撕开了巨大的裂口,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一击劈中青年的脊背。 青年踉跄两步,剧痛让他止不住颤抖,慢慢他抬手擦去唇边的血迹。 而这样的天雷他已经被劈了三十六次。 道道都足以神魂俱裂。 审判的声音自亘古而来: “神-止阳,执掌十二天水域,疏忽职守未发觉小仙成桓闯入反生海,导致封印数万年之久的反生海漩涡崩裂,一无辜仙子被卷入其中身亡,漩涡崩塌,邪气碎片四散,跌入下界,所到之处山川尽毁,生灵涂炭死伤无数。” “尔渎于职守,犯下此等大错,罪无可恕,承天帝之令,受雷刑三十六道、削除神格、流放下界!” 狂风卷动,吹得刑场的众人睁不开眼睛。 青年本就生了一张清俊疏朗的面容,眉眼似画惊艳温柔,宛若润玉般的斐然气质,他抬起头,目光之中有很淡的释然。 “我…”嘴唇轻启:“认罪” 主持这场九霄雷刑的仙君接连不断叹了十几口气,“可惜了,真是可惜啊。” 他望着眼前曾被十二天看作最有前途的青年。 止阳,几乎是内定的新一代水神继承人。 是仅剩不多的神族之中千百年来的翘楚,为人更是随和清正,眼看着马上就位列神君品级,成为未来的扛把子,怎么运气这么背! 疏忽公务本也不是什么要命的大错。 可要命的是,这件事死伤惨重,六界震动,不得不严厉处置。 一旦神格被削,流放下界,再想回到十二天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滚滚云海翻腾,刑场中有人忍不住窃窃私语。 “我怎么听说,止阳君是被冤枉的,其实反生海祸事不是疏忽,是成桓君和他人私自斗殴打碎的,止阳君是被强行推出来承担责任的替罪羊!” “怎么回事?”一小仙听到八卦顿时眼睛发亮。 “我有个可靠线人,那一天正好在反生海附近,亲眼看到,成桓君与人打架,两个人法术都烂的不怎么样,才会失控打碎了反生海漩涡,误杀迷迷仙子,邪气不受控制地四溢。” “止阳君不仅没有失职,反而第一时间赶去,拼尽全力镇压四散的碎片,也正是因为他及时阻拦,才没有导致反生海被炸毁,造成更大的损失。” “什么!竟然有这样的内情。”身后的人哗然:“这么说,止阳君立了大功,那为何还严惩他,也没人喊冤?” 小仙说得有板有眼,“当然是因为那人的身份更贵重,天帝亲自保下,谁敢翻案?” “是谁?”众人被勾起了兴趣,伸长了脖子问。 小仙左顾右盼看没人发现他,才神神秘秘地说:“是…” 九霄雷刑散尽,天色逐渐暗了下去,刑场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息。 天雷加身,让本就元神有损的止阳,瞬时失去了所有反抗的能力,青年终于支撑不住,恍然半跪在云层之间,五感被剥夺,他愈发虚弱。 司刑官忿忿不平,这三十六道九霄天雷,就是为了彻底摧毁他的神力,好让一会儿削除神格的时候一击即中,不至于削个几次受凌迟的痛苦。 瞬息之间,止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微侧过身去。 只是,远处只有层层流云。 没有人。 “岂有此理!” 少女的身姿凭空出现于山巅。 一身鹅黄长裙,于风中肆意飞扬,秀丽绝俗的面容,细看之下竟然泛着虚弱的苍白,眼眸之中尽是焦躁与不安。 可忽然,脚下细碎的万道流光如同锁链迅速锁住了她的身躯。 “拦住她!” 随着一声怒斥,流光化作的阵法似藤蔓一般迅速生长将她压得动弹不得! “鸣栖,三思啊!” 闻声赶来的司命星君累得直喘气,死死抱住少女的腰,声泪俱下地控诉, “你千万不要犯傻,反生海这么大的过错,不得不处罚,为了给你脱罪,连天帝都惊动了,司法仙君更是熬了几个通宵,千辛万苦才将你从板上钉钉的证据里刨了干净。” 司命嚎得肝肠寸断,生怕这位小祖宗一激动,坏了大事! 鸣栖只觉得万分荒唐,哽咽道:“反生海上,挑衅我的是成桓! “打架的也是我和他!” “导致漩涡崩碎生灵涂炭也是我和他!” “那时候止阳还不知道在哪里,漩涡的碎裂跟他有什么关系!!” 落日熔金,那一日,她没有办法忘记成桓趾高气扬的挑衅。 没有办法忘记,失控的灵力击碎了掩藏在海面不为人知的漩涡之眼。 没有办法忘记,她险些被成桓击中要害,挣脱后却眼睁睁地看着好友迷迷仙子被卷入了漩涡,身体撕成碎片! 即便知道自己神力不怎么样,为阻止漩涡碎片四溢,鸣栖没有半点犹豫地铺设法阵,邪气疯狂横行,水域被搅地天翻地覆,冲击在身上似凌迟一般。 她知道自己撑不住多久! 就在那时,一道灵气似暗夜流光,迅速笼罩了这一片水域,止阳匆忙赶来牵制反生海漩涡残片,至被侵蚀得伤痕累累。 鸣栖在昏厥之前,只记得他决绝沉着的背影,以及浑身的鲜血,挡在她身前说的一句:“别怕,没事了。” 鸣栖怎么能接受,要止阳承担所有的罪责! “与你斗殴的成桓君早已经被下狱论罪判罚轮回一世受苦。” 可事实已经如此,又能如何,司命苦口婆心,“成桓君祖上战功赫赫,也被严惩,可见这一次的事情有多严重!” 鸣栖嗤笑:“呵,轮回一世而已,最多也不过一百年,等他在死了,还能回到十二天照样好好做的仙,这算什么严惩?” 成桓倒是有个好家族,能四处周转让刑司从轻发落。 而止阳却要被削除神格。 “如果说成桓是始作俑者,我也同罪,怎么不敢来论我的罪责?” 谁敢论她的罪! 司命听得魂都快吓没了,这位小祖宗身份不是一般的高。 她是创世天神和前天帝的女儿,两位君上的功绩在史书上写了一本又一本,即便隐退威名还在,谁敢不要命地动鸣栖?? 所有人对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才咬牙默认了止阳的顶罪。 怎么小祖宗得了便宜还不满意? 一扭头,鸣栖指尖亮起了银色的光芒,云雾旋转,风势渐猛,无数的星光汇聚在她的掌心,凝成了一道摄人心魄的咒印。 小祖宗这是势要破阵! 急得司命跳脚,尝试讲道理,“止阳君是水神座下,本就有守护十二天水域的安宁,众生遭难,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咬牙:“更何况论罪的时候,止阳君咬死反生海漩涡崩裂是意外,更是自己阻止不及时才导致灾祸发生,他这么做是为了谁?” 鸣栖浑身一震,脸上的血色褪地干干净净。 “他知反生海上你是无心的,也知你为了阻止邪气伤人受了重伤,他替你承担了所有罪责,是有对自己没能及时阻止导致下界受难的自罚,也有对鸣栖你的保护!” 司命见她动摇,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止阳君与你同为神族,自小交情匪浅,他这么护你,你可万不要让他的所作所为白费了呀!” “我不能看着止阳被削神格!!”鸣栖的眼眶蓦地发红,手中法术不止。 可她的修为不够,破不开这道阵,只能眼睁睁看着神力被消耗。 司命夹在两道神力之中左右为难,只觉得小命都要交代在这里。 “削神格,行刑!” 霎时间,天边被豁开一个硕大的裂口,万道紫金霞光如同箭矢,耀眼到了极点,毁天灭地的气势从九天劈下,朝着那虚弱的青年直斩而去,势要削得魂飞魄散! 天幕,一颗星辰毫无预兆地跌落。 司命一惊,完了,神格削完了! “止阳!” 鸣栖的心脏瞬间停止,绝望地望着远处。 少女忍无可忍,霎时凌空召唤长剑,锋利的剑刃割破掌心,一点猩红将阵法染的几乎妖冶的血红,硬生生撕破了一道豁口,侧身冲了出去。 司命大喊:“别去,止阳君已经不在了。” 可哪里拦得住。 就在鸣栖踏出去的瞬间,司命顾不得其他,只记得自己一定要拦住她的使命,吼道:“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神格被削,流放下界,按照常理的确再也没有办法,可如果有人愿意为止阳君造一个劫,并以身入局,亲自帮他历经劫数,便可以有机会一点一点重修神格。” 鸣栖脚步霎时截住,终于短暂地清醒过来,扭头看司命,不敢置信,连声音都在颤抖。 “真的吗?” “这…”司命心虚地直擦汗。 “虽然重修神格这件事从来没有人试过,而且成功的机会渺茫,但终究不失为一个办法,就看你愿不愿意帮他了。” 长剑消散无形,坠落成了无数细碎的星芒。 天尽头无边无际,响起了凄厉的悲鸣,鸣栖的心逐渐地沉了下去。 “他救我一命,我欠他的,自当要还。” 第3章 是你杀了他 京兆尹今日一早便听到乌鸦站在廊下支着嗓子狂叫不已。 颇有天降无妄之灾的预感。 京兆尹府内一片肃穆,他正襟危坐看着堂下左边站着永通伯府的主母盛夫人。 中间地上躺着的那具僵直尸体,是永通伯府二公子盛轩。 右边站着的明艳少女,是杀人嫌犯宝清郡主。 死者是贵眷,凶犯是皇室郡主,怎么判都是得罪人。 京兆尹就差仰天长啸,今日果然不该出门! “就是她,是她杀了我儿盛轩!” 盛母被下人搀扶着,昨夜还雍容华贵的脸,一夕之间竟苍老了几十岁,唯一的儿子死了,攀附镇北王府的美梦破碎,她哭得声嘶力竭。 鸣栖眸光疏离冷淡,没想到她还没出手,这凡人的报应来得如此之快。 他们给她下催情药,妄图侮辱她清白,设局逼她下嫁的时候,何曾想过会是这种下场,虽然她不知道盛轩为什么突然死了。 但她今天倒要看看,他们打算怎么把杀人案栽赃到她身上? “今日一早,我儿被发现悄无声地倒酒楼屋内,身上血流如注,早已经毙命!” 盛母眼底淬满了毒,脸色越发阴沉,“而杀他身上被扎了数道血窟窿,道道伤及五脏六腑,而凶器正是一枚发簪!” “你亲眼看看,这枚发簪究竟是不是你佩戴的!” “人证物证俱在此,我要你为我儿偿命!” 盛母袖袍一震,指着京兆尹面前排放整齐的证物。 里面赫然放置一枚发簪,簪头镌刻天月星云,点缀了一片细小珍珠,恍若漫天繁星,簪身是钢制,坚韧无比,此刻却被鲜血染红,隐隐发黑。 鸣栖愣了愣,确实是她的发簪,昨夜不少人见过。 她今日一早就发现发簪不见了,应该是他们将她扶进房间,她挣脱出来时无意间丢下,竟然还成了她们诬陷她的证据? “盛夫人,我昨天宴席上才第一次见盛轩。”鸣栖看着盛母,她还没找他们算账,倒恶人先告状。 “我有什么理由杀他,为什么杀他?” “发簪的确是我的不假,但昨夜就意外丢失,说不定是谁捡走了,又当作杀人凶器嫁祸于我,这也不能证明我是杀人凶手。” 盛母满眼通红,一瞬不瞬地盯着鸣栖,她这张惊艳明媚的脸蛋,犹如裹满蜜糖的砒霜,让整个上京城的男人都想入非非。 为了得到镇北王府的郡主,她豁出这张老脸,不惜用这么下作的手段,亲自组了席,给鸣栖下的药。 按照计划,第二日一早,她再佯装去喊盛轩起床,带着众人掀开门,看见宝清郡主与她儿衣衫不整交颈而卧的模样。 那么郡主就不得不嫁给他们永通伯府! 可是谁知道今早她得意洋洋地去喊盛轩,竟看到盛轩横死,当场哭昏了过去。 一定是崔鸣栖,昨天晚上合欢散药效退去,发现自己被侮辱了,恼羞成怒杀人! 她要鸣栖偿命! “你为何要杀他?这要问你啊宝清郡主。” 如果不是下人拦着,盛母恨不得冲上去撕了鸣栖的脸,她捂着胸口说得咬牙切齿。 “昨夜席上我们都喝得有些多便在酒楼歇下,侍女看到你与我儿同进一间房,一夜未出。” 什么? “霍”地一声,众人顿时炸开了锅。 那岂不是——颠鸾倒凤? 听着众人的嘀咕和议论,盛母俨然出了一口恶气,“郡主,我们这般诚心邀请您吃席,即便是那么年轻人醉酒犯了些错,一晌贪欢也不是什么大错,但您也不该酒醒后恼羞成怒。” 她说得声声泣血,让人不忍再听,“好歹一夜夫妻百日恩,若是翻脸不想嫁我永通伯府就不嫁,何故如此心狠手辣,竟还要我儿的性命!” 鸣栖猛地拧起了眉,原来在这等着她? 她惶然失笑,药是他们下的,现在出了问题,盛轩死了,却反咬一口,谁能有她们颠倒是非黑白? “我何时与盛轩有私情?” 少女的声音温柔却坚定,听得所有人心上一震。 “昨夜只是我有些醉酒,在后院卧房休息,我与盛轩并无半点接触,你们若怀疑是和他同房的人杀人,应该是找那个人才对。” 饮下合欢散的事情不能声张,不然他们追根究底,她和那个陌生的男人都跑不了。 她不能将口舌浪费在这种地方。 盛母自认为所做的局天衣无缝,他们是亲眼看到鸣栖把合欢散喝下去,扶进了房间。 除非中途她跑了,遇到了别的男人! 否则光是那药效强烈的合欢散,她今日就断断不会活着站在这里。 “那个人根本就是你!” 盛母发出了一声冷笑,“你进了我儿的房间,是我侍女亲眼所见,岂能有假?\" \"你们熄了灯,春风一度翻云覆雨,闹出不小的声响,不少人都听到了。” “什么!什么!” 大堂内响起此起彼伏的震惊之声。 京兆尹一张国字脸被盛母所言惊得目瞪口呆,眼看着堂下听审百姓就要压不住,惊堂木在桌案重重一拍! “啪!”地一声。 大堂内从激烈争论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仵作站出来在这场对峙里发出了第一句话,“大人,经过验尸,死者是被类似发簪之类的坚硬物体刺穿肺腑,最深的一道自胸前正中心脏失血过多而亡,而死者下体的确有房事的迹象!” 众人哗然,宝清郡主可还未出嫁,这等惊天秘闻,还得了。 盛母施要将她治罪,“验尸都说有房事的痕迹,你如何抵赖。” “你敢让众人验身,验明你是清白之身吗!” 鸣栖忽然僵住,这个…验不得。 “我凭什么让你验?” 她不肯退让一步,脑海中闪过了想起了昨夜和那个男人的荒唐,双眉微微蹙起,手指不自觉地陷入掌心。 “不敢?” 盛母自然看得出她的勉强和心虚,自以为抓到鸣栖的小辫子,有种胜券在握冲动,“那就是你做贼心虚!” 忽然 说是迟那是快,盛母猛地推开侍女,两步一垮,直接冲到鸣栖面前,竟撕扯起鸣栖的衣服,边说边喊, “你松手,你为什么不敢让他们看你身上的痕迹,你在心虚什么?” “你放开!” 鸣栖双目一凌,未用半点灵气,抬手抓着盛母手腕腕骨。 反手一折 “啊啊啊啊啊” 杀猪般的叫声转瞬间余音绕梁! “成何体统,快松开!拉住她们!” 京兆尹惊得目瞪口呆,手足无措地指挥人把人分开,衙役们拼了命地上前拉住如同疯妇般的盛母。 鸣栖满目霜意抓紧自己的衣服。 这简直是京兆尹上任以来审过最混乱的一次凶案。 案情虽然简单,却各不退让凶狠激烈,他拼命思考着到底该怎么收场! 就在此时,忽然有人高声大喊: “太子殿下到。” 京兆尹一惊,还没落下的心又急转直上,太子殿下怎么来了! 门口,青年的身影迎着浅浅晨光,由衙役簇拥着自门外快步而来。 他拥有一张极其清俊的面容,如工笔精心描绘一般的五官,只是相悖的却是那双温柔到极致的眼睛,气质矜骄,恍若出尘谪仙。 鸣栖入京这么久,每次进宫太子容珩总是繁忙,她还没见过不由地好奇,仅是抬了抬眼,却正巧对上了太子看过来的那双桃花眼。 温润如莹玉,远不如昨夜黑暗里,看她时那般炙热汹涌。 是他! 一瞬间,鸣栖呼吸霎时停止,脑中轰鸣作响。 这不就是昨夜里,她睡得那个男人?! 居然是太子容珩。 要死,昨晚上惹谁不好,怎么偏偏惹了他! 容珩见鸣栖转瞬间僵住的脸,那若有似无的震惊在眼角浮起,不自觉勾出一抹不明的笑意。 她听得到他似有似无的声音,“宝清郡主,又见面了。” 第4章 不如问灵 “轰”地一声,她脑中炸开。 完了完了完了。 鸣栖猛地低下头,容珩竟然认出了自己,她强迫了他一晚上,一晚上啊! 别人就算了,身为太子,权力之巅的人,怎么能忍? 鸣栖心跳不受控制地跳动,她不知道他出现的目的,究竟要做什么? 当朝太子驾临。 京兆尹赶忙上前行礼,当下一颗心忐忑不安起来。 恭敬地问安:“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怎么今日有空到我京兆尹府。” 容珩唇边弧度不减,目光自鸣栖身上撤回,扫了堂下众人一眼,温声道: “早朝时圣上听闻永通伯府出了命案,又事关镇北王府的宝清郡主,特让我来看看情况。” 鸣栖的心没理由地一跳。 “是是是,已经审得差不多了,太子殿下请上座。” 京兆尹一听是圣上关注,越发紧张,赶紧示意将自己的主位让给太子。 容珩坐下,一身紫袍显得尤为风姿绰约,“大人不必在意我,继续审案吧。” 京兆尹道了声是,他仔细思考,死者是被人用发簪刺中失血而亡,作为女子完全可以做到。 况且昨夜的酒楼被包了场,无他人进入,排除了外人和仇杀的嫌疑。 又有人证亲眼看见宝清郡主因酒醉与他一夜缠绵,极有可能是醒酒后接受不了激情杀人。 只要验身后有痕迹在身,就能确认和死者一起的只有她。 便可结案! 他刚想说——验身。 谁知话还没开口,却听见太子殿下语调疏离平淡道。 “郡主是皇亲贵眷,岂可在众人面前公然验身,将皇室颜面放在何处?” 鸣栖忽然愣了一下。 他…是在帮她吗? 一句话,京兆尹脑门当头一棒,平白无故起了一身冷汗。 “是,下官也是这个意思,验身万万不可。” 容珩眸光很温和,“虽然盛府有人证、物证,证明凶手是郡主,但也不可仅听一面之词。” “郡主说,昨夜在其他屋内休息。” 容珩唇角弧度清浅,声音低沉暧昧,“不知可有人证,证明郡主身在他处?” 在哪里? 似一团烈火,从鸣栖的胸腔顿时烧到了天灵。 那一幕幕,那一次次滚烫缠绵的交错,在她脑中反复沉沦。 她霍然瞪向他,她昨晚上在哪里,他不知道吗? 知道还问! 还真不怕她把昨夜他们的事情说出来? 容珩见她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不自觉挑动眉梢。 盛母原本已经看得自己胜券在握,没想到太子竟然出现打断了他们,现在不肯验宝清郡主的身,她恨不得赶紧将鸣栖正法, “是啊,你倒是说,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你在别的地方!” 鸣栖不断思考到底要如何破局,她看了眼盛轩的尸体。 地上,一张木质担架上,覆上了层白布,隐约地可见一个人的模样。 鸣栖忽然扬起一笑,她声音张扬,十分自信。 “谁说我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其实要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也不难。” “哦?” 容珩的眼中泛起丝丝兴致,凝着她,“如何证明?” 鸣栖一字一语:“不如问灵。” 什么! 灵?谁的灵? 问盛轩的亡灵吗!! “凡间古籍《惊疑录》上记载,人死后七日内魂魄不散,若有冤屈死不瞑目者,想得亡者指引,可敬三炷香于身前,香燃尽前,唤其魂魄,即可问灵。” “荒唐!” 京兆尹再也没控制住自己的震惊,终于说出了今日最有震慑性一句话。 他指着盛轩的尸体,“鬼神之说,何其荒谬,更何况死者为大,怎能如此调侃,本官看你是辩无可辩的口出狂言!” 鸣栖就知道他们不信,无语:“试试又不会吃亏。” 众人再也忍不住,惊声议论。 容珩似乎是公堂上最平淡的人,惊不起半点波澜,他曲起手指,在桌案上轻轻一叩,瞬间平息了所有人的惊愕。 “既然郡主敢说,想来不是胡乱编造,大人何不一问?” “…”京兆尹满头大汗。 要不这个案子还是您来判吧? 太子素有温润谦逊的名声,乍一眼看上去款款有礼、温和宽容,但偏偏就是这幅面孔最具有欺骗性,他多年监国理政,执掌生杀大权,雷霆手段之下是令百官震慑的人。 京兆尹哪里敢有半点意见,抓着一旁的录事问,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录事,你读的杂记多,你说郡主所言是否太过于荒诞?” 录师头脑警铃大作,“刷”地站起来,迅速将古籍在脑中过了一遍,还真让他想起来。 “回太子殿下、大人,古籍上还真有审案中问灵的记载!” 京兆尹的‘本官就知道,何其荒谬!’的话才到嗓子眼就被生生卡住,几乎噎得几乎翻白眼,“你说什么?!” 录事仔细回忆,“只是千百年来,成功问灵的记录少之又少,我朝更是无人成功过,何况,现在不可能这么快去找玄门修仙之人来问灵。” 盛母忍无可忍,“我看她就是在拖延,故意这么说,好争取时间脱罪。” “谁说无人?” 鸣栖勾起唇角,“我来问灵就是。” 容珩缓缓靠在椅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鸣栖,她的眸光狡黠,像一只狐狸,明明看似深处弱势,却一次次绝处逢生。 这位宝清郡主还真是一再出乎他的意料。 他短促一笑,“郡主怎么会此术?” 她是神!是睁着眼就能看到盛轩的魂魄的神! 说问灵,不过是为了让你们凡人更容易接受罢了。 实在是容珩的视线过于直白炙热,鸣栖有些不自在地避开, “天地之广,无奇不有,我自小生活在边陲,往来交错复杂,什么稀奇的东西都有,会一点问灵也没什么吧?” 不行!——京兆尹正欲说话。 却被容珩打断,不疾不徐,“既然如此,问灵吧。” \"......\" 早说,这个案子由您审嘛! 京兆尹咽下满心不满,迅速命人准备了鸣栖所要的香炉、檀香、黄纸、天河水等物。 少女蹲下身体,掀开了白布,僵白尸体乍然出现在众人眼前,浑身鲜血淋漓,胸口被戳地溃烂可怖,看得人惊恐连连。 容珩看着鸣栖没有丝毫害怕,用黄纸沾着天河水,在盛轩身体上画了一些图案。 鸣栖不能堂而皇之地在凡间动神力,盛轩的魂魄已经被引魂使勾走,她只能借凡间之术,暂时从引魂使手里用一下盛轩。 好在曾经止阳逼着她学习的时候,看到过凡间玄门问灵这一篇。 用人间玄术也不算犯禁,至少不会遭天谴被雷劈。 想至此,鸣栖将香炉被摆在盛轩的脑袋前,点燃香置于掌中,慢慢闭上双眼。 在心里把在场的每一个针对她人。 劈头盖脸痛骂了一顿。 所有人还以为,她在默念什么术法。 在场十几双眼睛盯着盛轩的尸体,想得见到底问灵是个怎么回事! 随后,她将三炷香插在香炉之中,待香烟袅袅升腾而起 “现!”她道。 盛轩的魂魄果然出现了她的眼前! 一缕阴魂,虚无缥缈地飘荡在空中,黑发凌乱披下,因为无端枉死,失血而亡那张脸更是惨白无比,双目瞪得即将脱离眼眶,怨气一瞬间充斥了整个京兆尹府! 除了鸣栖,没有人能看到他。 周围乍然变冷,侵蚀着每个人的心防,容珩察觉不对,望着眼前毫无变化,却尤为空荡诡异的公堂,抿起了唇。 难道,盛轩的亡灵真的出现了? 鸣栖闭上眼睛问:“亡者盛轩,说,因何而死,杀你的人是谁?” 众人只觉得周围似乎冷了许多,聚精会神地跟着鸣栖的动作,仿佛张望真能看到亡灵似的。 盛轩恍若未闻,嘴巴嘶嘶地蠕动,七窍竟疯狂地渗鲜,不断扭动头颅,愤怒地寻找着什么人。 突然,他像是看到了谁,身体顿时涨大了几倍,尖牙陡然露出,双指扭曲成尖锐的利刃,径直地看着一侧猛地冲去。 不好,他竟然要攻击人! 鸣栖一个箭步拦在盛母面前,看着近在咫尺盛轩失控扭曲的脸,厉声呵斥:“还不退下!” 容珩仍然坐着,手却停在腰间的软剑上,眉眼不知觉地拧起,可他看不到发生了什么。 一瞬间,鸣栖身上迅速**迸发出肉眼不可见的碎光。 她眼眸一震,强大的灵气,生生逼退了盛轩的进攻,他退后一步,惊慌失措地看着鸣栖。 “郡主,你…不是人,是什么东西!” “在本君面前,谁敢放肆。” 鸣栖气得用凡人听不到的声音警告着盛轩,“叫你来是给你机会沉冤,不是让你害人,再敢动手,本君便不会姑息,把你打得魂飞魄散,好好指认杀你的凶手。” \"好好\"盛轩本能地畏惧鸣栖,缩在半空点了点头。 空气中气息流动,盛母虽然看不见盛轩,腿一软跌倒在地,竟似有感应一般,恍然哭了出来,“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 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努力伸长了脖子,焦急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盛轩抬起苍白的手,“杀我的人是——” 就在此时,香炉中的香猛地折断! 众人目光之下,落下的断香竟然冲着鸣栖和盛母。 第5章 他死了活该 鸣栖目光一震,缓缓扭头看去,有了答案。 “杀人者,是你。” 盛母身后的侍女仓皇跪下。 一句话如同石落水中,惊起一片波澜。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看去,有人在震惊、有人在好奇、有人在疑惑、而有人在愤怒。 侍女大惊失色,早已经抖得不成样子,慌张地看着众人,“不,不是我,怎么可能是我?” 盛母从疑惑到震惊到愤怒,抬手给了一巴掌,随后抓着侍女的头发缠了上去,噼里啪啦地打得侍女疼得直叫唤。 “不是我”侍女边挨打边辩驳,“夫人你要相信我,这些不过是戏法,都是假的。”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京兆尹终于找到了他的一席之地,拍案而起,“公堂之上,岂可放肆,来人,将她们二人分开!” 衙役立刻上前各自拉住一人,盛母怒气不减,仍冲着那侍女怒骂。 侍女白皙的脸上被抓得道道血痕交错,她浑身无力地跪在地上,任由所有人惊异的目光凝视着她,狼狈不堪地低声啜泣。 鸣栖猝不及防被盛母的力气甩开了几步,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 余光里盛轩的亡魂死死盯着侍女,她赶忙走去灭了剩下的余香。 她低声道:“既然已经死了,生者不问人间事,别想着报仇,好好去你的冥司,在三十六道轮回路上忏悔吧。” 盛轩的魂一瞬间消失不见。 京兆尹本来对鸣栖所为嗤之以鼻,可事情就发生在眼前,他不由地不信,“郡主殿下,莫非是盛轩的亡灵亲自指正她杀的,亡灵是怎么说的,发生了什么?” 鸣栖的目光笃定,“断香已经给出了明示,就是盛轩的答案,杀他的人是她不假。” “这…”京兆尹陷入了两难。 就算问灵真的是指认了又能怎么样,没有证据,没有人证,他要是这么结案交上去,明天就得被圣上骂死,贬官滚蛋! “你这个小贱婢,你怎么敢的!”盛母一不留神从衙役手里窜了出去,一把就撕开了侍女的衣服,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侍女的肌肤上,满是情事过后的红肿痕迹,甚至,她的肩头有一道极重的淤痕,甚至像是一个男人拼命挣扎抵抗,抓住的痕迹! 容珩的眸光顿时一缩,对着京兆尹道:“她身上的痕迹,对比盛轩的掌印。” “是,快去!”京兆尹连忙喊人去比对手印的大小。 一致! 众人还有什么看不出来,郡主问灵不是编的,竟然真的问出来,凶手真的另有其人! 侍女本就是个胆小的性子,从刚刚说要开始问灵,就慌不择路。 事到如今,见事情败露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可以隐瞒的,她跪在地上,凄凄一笑,“人是我杀的。” “到底怎么回事?”京兆尹见其认罪,立刻审问:“还不速速说来!” “是他自作孽,我只后悔没有早些杀了他!” 侍女生得楚楚可怜,不难看出是个美人,她抓紧撕开的衣角,一脸倔强,泪水早已经打湿了妆容。 “盛轩就是个混蛋,半年前他对我起了色心,不顾我的意愿强占了我,说只要我跟了他,他愿意出钱替我常年重病在身的父亲买药,我只是个奴婢,我能怎么办。” “可他居然将主意打到了郡主身上,打算趁着昨日夜宴郡主不省人事毁了郡主清白,可谁知郡主消失不见,我去找他,他正找不到郡主的下落,就那我撒气,将我拉上了床,事后,我想问他,究竟何时给我父亲下一次的药。” 最惊讶的反倒是盛母,她一直以为郡主和她儿是行了房的,没想到竟然让郡主跑了!! “然后呢,你为什么要杀他?” 鸣栖听得心逐渐沉了下去,她不知道自己走后,还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侍女的目光凄凉,却夹杂着毫不掩饰的厌恶,“盛轩这个王八蛋,说我父亲老不死的活着浪费什么药钱,说他根本就没有想过救我父亲,待他娶了郡主,连带着将我卖到窑子里,让我被千人骑万人压!” “他笑得那么狂妄,将我父亲和我当成最卑贱的蝼蚁,随意践踏。”那双眼睛里盛满了最浓的恨意,“他既不仁我自也不义!” 京兆尹分析出了案发现场的情况,“所以你就用捡到的发簪,趁盛轩不备,刺中了他的后背,而后盛轩挣扎起来,试图控制你,你又迎面刺了多次!” 被发现后,她本来积压了一夜的恐惧与不安,在此刻终于烟消云散,竟忍不住狂笑起来, “那根发簪掉在地上,我随手拿起来,杀红了眼,连着捅了他不知道多少下,他终于像条死鱼一样倒下了。” 盛母怒不可遏,“你这个毒妇,痴心妄想,竟敢杀主,绞死你都不为过,大人你要为臣妇做主,严惩杀人犯!” 众人小声议论,言语之间定要严惩这个恶奴! 京兆尹虽然觉得侍女可怜,但杀人就是杀人,律法就是如此。 奴弑主,罪无可恕! 他回到了位置上,正欲宣判结案。 谁知,那侍女却突然跳起来,一把拉住了鸣栖的手。 鸣栖一惊,对上了侍女拼命求生的眼睛,“郡主,你以为他们都清白吗,他们昨日约您,是准备好对您下催情的药,待盛轩侮辱了您,后再行宣扬地人尽皆知,让你不得不下嫁。” “贱人,住口!” 盛母连滚带爬过去堵上侍女的嘴,“贱人,休要胡说八道,大人,你还不赶快让人把她抓起来!” 京兆尹不能再让公堂这么乱下去,“快,将嫌犯扣押,容后在议!” “慢着!” 鸣栖握住了侍女的手,盛轩的死了了,但她的仇还没开始呢? “她所说事关于我,难道不应该细查吗?” 只转瞬间,鸣栖直视京兆尹,眼中是不加掩饰的不屑与嘲讽,“他们今天口口声声说我与盛轩有私情,若不是真相大白,我清誉早就被他们毁了。” “现在看来他们甚至早就在算计我,幸好我意外逃出没有遭他们毒手。” “而更因盛轩之死,永通伯府恼羞成怒更要我杀人偿命,我险些成为凶手,难道京兆尹不给我个交代?” 她的话句句有力,压在京兆尹的心头。 “郡主说的是,本官绝不会姑息,只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京兆尹听得冷汗频出,但兹事体大,他不敢随意做主。 真是个废物,怎么当的父母官,鸣栖被他气得噎住。 容珩靠着椅背,神情始终没有变化,他看着鸣栖,眸光越来越深。 一个会问灵的郡主。 有些意思。 “事关宝清郡主与永通伯府,自会给郡主一个答案。” “查。” 他略一抬手。 身后的心腹之中,立刻有人走出,几人将昨夜京兆尹从酒楼抄出来的一应器物仔细翻看,置于鼻下细查轻轻嗅闻。 忽然在一樽酒杯之下停下。 盛母的心脏霎时间跳到了极致,一股寒意从脚跟冲到了天灵,她浑身忍不住颤抖,满脑子都是: 完了! 第6章 郡主可还满意 心腹果然道:“殿下,此酒盏之中,有大量催情药的残留。” “什么!” 京兆尹脸色骤变,永通伯府竟然真的给宝清郡主下药。 侍女赶忙声称:“那…正是宝清郡主的酒杯,夫人亲自吩咐,在郡主的酒中混入了催情药,还是差遣我秘密买的。” 她知道即便是盛轩的错,但杀主就是死罪,只有扒住宝清郡主才是她唯一生还的希望,侍女擦去眼泪,从袖中胡乱掏出一张纸。 “这是购买记录,我当时觉得害怕,一直不敢听夫人的话烧了,我愿意当人证,求殿下饶我一命!” 过完,她匍伏在地。 盛母骤然看向她,“你这个贱人,竟然没把它毁了!” 刚说完,她就知道自己泄露了,赶紧捂住嘴。 容珩命人取来凭证,看也没看,径直放在京兆尹面前,“人证物证俱在,大人还有什么疑惑的吗?” “没有,没有,殿下英明。”京兆尹看着眼前的物证,明明是他查抄,他自己竟也没有仔细看,被盛夫人牵着鼻子走怀疑郡主。 郡主的婚事是圣上近来的要事,镇北王府掌管十万铁骑,镇守北漠多年,得到郡主便是得到镇北王府,这等诱惑,非常人能忍。 他听得冷汗连连,事关国事啊! 太子好凌厉的手段,如此快刀斩乱麻。 容珩今日目的达成,他撑着扶手从容起身,京兆尹等人刷地起身恭候吩咐。 他道,“永通伯府肆意构陷郡主,胆大妄为试图逼婚,郡主婚事事关国政,还请大人将事情原委好好写清楚,今日呈到圣上案前,由圣上定夺。” 京兆尹:“谨遵殿下之令。” 容珩的目光悠悠而来,挑眉示意,“郡主可满意?” “谢殿下。” 鸣栖垂首道谢。 喉咙发紧,怎么也没有想明白容珩是什么意思。 有太子的命令,京兆尹岂敢怠慢,从口口声声说从长计议到嫌犯签字画押,写完结案奏章步履匆匆地赶往宫中朝见圣上,拢共不过半个时辰。 不肖第二日,镇北王府前却突然炸了锅。 鸣栖在京兆尹问灵的事情不胫而走,一夜之间竟传遍了整个上京城,此刻镇北王府前挤满了想求她问灵的百姓! “宝清郡主!劳您问问我那死了八年的老娘,家中可有留下金子能发笔横财!” “起开,我先问,郡主,托您问个灵,我爹科举数年未中,您能不能透个题。” “我我我,郡主,昨天我家狗丢了,您帮我问问大仙,鸡上哪里去?” 鸣栖望着试图堵门,被挤得咬牙切齿的护卫,惊得目瞪口呆。 这架势不得把她生吞活剥! 她急跟护卫道:“你们顶住,千万别放人进来。” 护卫们艰难分出一字:“是” 鸣栖转身越过重重庭院,试图在众人把镇北王府大门冲破前溜出后门。 只不过刚打开门。 一道粉色的身影,赫然从门外抓住了她的手,少女一张脸高高扬起,声音拔高了三个声调: “好啊!我就知道你果然心虚了要跑!” 少女十六七岁,生得娇俏可人,眼下一颗泪痣盈盈。 却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鸣栖见过,是四公主容淳。 圣上共有七子八女,四公主因得圣上宠爱的缘故,在宫中骄纵跋扈,跟鸣栖在十二天有过之无不及,鸣栖自入上京以来,独独四公主看不惯她,经常明里暗里找她麻烦。 鸣栖一千年来无法无天惯了,经常嘴得四公主十次有九次下不来台。 以至于,四公主看她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鸣栖还没来得及躲开,瞬间被一群涌上来的小太监挡住了去路,围了结结实实。 “崔鸣栖,你跟我走。” 四公主扬手抓住她的手臂,拉着她往外扯。 “你放开” 鸣栖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跟你去?” 她骤然脚步停下,少女一时不备被她拽了回来,怎么也扯不动,四公主气得跳脚,扯着嗓子道: “你昨天不是很能耐吗,整个上京城都知道宝清郡主问灵抓出了真凶,我倒要看看你这个神棍是真是假,护城河边出了命案,你要真有本事,就随我过去!” 鸣栖眯起眼睛,盯着四公主,她向来看自己不顺眼,如此针对,这一看就是个陷阱,好端端一个公主,不在皇宫呆着,扯进凶案里,这其中没诈才怪。 鸣栖才不当冤大头,她拒绝,“我若不去当如何?” 四公主鼻子里发出个“哼”声,言语犀利刻薄,“你不去就证明昨天京兆尹府上,所行问灵之事都是假的,都是你为摆脱嫌疑栽赃陷害盛府,盛府是无辜的!” “激将法?” 鸣栖一哂,靠着镇北王府的门柱双手收拢,她好歹活了一千多年,还能被这种手顿唬住? “你成功了,我跟你走。” “?”五公主本是料定崔鸣栖会撒泼拒绝,见她这么快就答应了,怔怔地眨了眨眼睛,还有些意外,下意识地松开了手,让太监们退开一条路。 镇北王府的后门连接主街,往来商贩不少,阳光和暖,正是清晨最繁华热闹的时候。 一顶马车正快速经过,鸣栖眼风一挑,刚好即将经过门口。 她唇角弯起,冲着四公主道,“骗你的。” 就是现在,她上前两步按住四公主的肩膀,身体轻轻一侧,从她和太监之间迅速擦过,而后脚步踩着台阶借力,撩开马车的帘子,越过车夫,一头扑进了马车里。 很快,马车一转眼消失在拐角。 四公主发现被骗,顿时气得大喊大叫:“崔鸣栖!” 谁料她一声吼叫,顿时涌过来一群人,在一声声“郡主在哪里啊?”的质问下,四公主被挤得面红耳赤,小太监们忙着把她从人海里捞出来,她更是气得直跺脚。 见四公主在人潮中挣扎,鸣栖合上马车窗户的间隙,轻轻笑起。 打算跟马车的主人解释清楚再找个僻静处放她下去。 “打扰你,不过我——” 一股雪松清幽的味道闯进了鼻腔,她转过身,惊觉马车里的男人下半张脸如此熟悉,目光向上移了移。 猝不及防,她对上了男人潋滟缱绻的桃花眼! “停下!” 仅两个路口,一群带刀官兵从四面八方冲出来,凶神恶煞地将马车团地里三层外三层,为首者冲着马车低沉喝止,“里面的人出来!” 随后,四公主跟着一队兵将从后匆忙赶过来,穿越围观的人潮边走边骂:“崔鸣栖,你不是嚣张吗,怎么当起了缩头乌龟!” 这四公主怎么阴魂不散! 鸣栖掀开马车帘子的一角,眉间蹙起多少不耐烦。 她抬起眼帘又垂下,男人见她这幅不想下去但又一脸不情愿地不想求他的模样,他唇峰轻轻合起,似乎不打算动。 “帮我。” 一双手握上了他的衣角,少女的请求的目光就在眼前。 男人的眸光一颤。 马车外 “哼,我看你这回怎么逃!” 四公主高高扬起头,趾高气昂地等着崔鸣栖滚下来! 第7章 正适合犯些错 “容淳” 马车内传来一道极温和的声音。 窗柩响起了敲击声,车夫应声,拉开帘子露出了里面人一半的脸。 阳光清浅,映衬得容珩那张脸矜贵地不染尘埃。 这不是——! 众人赫然愣住,表情顿时僵在来脸上,噼里啪啦地全都跪下,冲容珩告罪,“不知是太子殿下的车驾,请殿下恕罪。” “太子殿下!” 四公主猛地愣住,一张小脸顷刻间煞白,她发现被骗一刻都没耽误,立刻喊人把车拦下来,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鸣栖竟然上的是太子容珩的马车! 容珩目光下敛,轻声道,“四妹妹,今日好大的威风。” “我…没有” 容淳退后几步,局促地手都不知道怎么放,“就是着急找宝清有事。” “出动龙武卫寻人,容淳,你也不怕五弟被人参一本。” 龙武卫掌管上京城布防,往日巡查忙碌极为重要,轻易不听调,容淳一个公主胆敢喝令,容珩缓缓看了眼她,笑意不明。 吓得四公主心脏狂跳赶忙认错,“是容淳僭越,不关五兄的事情!” 长街僵持不下,后面的行人忍不住围起来看热闹。 一道“哎呀呀呀”猛地从人群中传来,“这不是误会了,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可动手的。” 人未见声先至。 人潮里匆匆而挤进来一年轻男子,身着水绿翠竹的长袍,模样清俊华贵,一双杏仁般的眼睛显得谦和,边走边将官兵们的刀按回刀鞘,挑起眉毛,轻斥。 “把刀收起来,像什么样子!” 四皇子容旭。 隔着马车,他笑着行礼,“臣弟见过太子殿下,殿下这是今日议政结束了,竟这般巧在街上遇到?” 容珩微一颔首,视线在他身上颇有深意,声音甚是温和,“四弟这是什么意思,这么着急拦我的车?” “太子误会,我怎么敢擅权拦您。” 四皇子今年得圣上之令掌管龙武卫,今日之事,没有他的首肯,断不会发生。 他说话办事一向妥帖,立刻笑嘻嘻地解释道:“今日一早我龙武卫发现护城河边飘出来三具棺木,惊动了大理寺,正好五弟和四妹妹在我的府上,听闻了此事。” “又听说郡主昨天在京兆尹问灵的惊世之举,想着郡主的本事不俗,正好能帮着破案,她一时冲动便去寻了郡主,这才有了这个误会,一家人别伤了和气。” 鸣栖无语,你管这阵仗叫误会?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抓她的。 显然容珩不吃他伸手不打笑脸人的这套,他轻笑:“既然是凶案,你也当过问,四弟辛苦了。” “不辛苦,只不过想请郡....” 还不等四皇子提及借宝清郡主,容珩合上了帘子。 车夫不敢怠慢,当即驱车从他们两人面前径直走了过去。 “…” 四皇子无奈,对着四公主耸了耸肩膀,“你看吧,太子要袒护人,我也没办法。” “人分明就在他车上,你好没用。” 四公主将唇咬得发白,“太子为什么要帮她?” “我哪里知道?” 马车晃晃悠悠地一路走动。 鸣栖扶额懊恼,怎么偏偏这么凑巧,竟然撞上容珩。 昨日的事情那么尴尬,她还没想好说辞,不过既然说了当不认识,想来太子也不会为难她。 对吧? 马车内空间不大,逼仄狭小,实在是容珩的眼神过于炙热,鸣栖浑身不自在,她不知道容珩去哪里,想着让车夫找个机会把她放下。 谁知,她刚伸出手。 余光里,有道身影速欺身上前,一手捂住了她的唇,将她紧紧控制在马车的里侧。 一如她前日夜里强行扼住他那般,如法炮制地控制住她。 容珩垂眸望她,若有所思:“嘘,郡主可别声张,不然就说不清了。” 说不清什么不清! “你!”鸣栖震惊,“青天白日,这可是大街上!” 现在跑是不是来不及了? 容珩恍若未闻,看着怀中的少女,明眸如清泉,确实生了一张让难以忘记的脸, “郡主,前日你对我可不是这种态度,有求于人的时候,尽是温柔缱绻,让人拒绝不了。” “你别说了!” 那天晚上! 鸣栖的脸色骤红,耳朵尖尖也染上了绯色。 那些滚烫和炙热的触碰,又冲进了她的脑袋,他那双手,箍着她月要…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是强迫他不假,要杀要剐,给个明示吧。 别这么不轻不重地吊着她! 鸣栖试图挣脱开来,可男人已经不是那夜般虚弱地任她宰割,“那天晚上我遭了永通伯府的算计,遇上你那是情急之下的不得已,我也不知道你是太子。” 她来人间造劫,本就是要帮止阳做上人间君王。 她如果要动那几个皇子,太子容珩兴许会是场劫数里最大的对手。 如果睡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就罢了,偏偏她撞上的是太子容珩。 不是说太子最谦和温润,她怎么知道是这副德行! 鸣栖尝试说服他,“好歹我也救了你,即说了各取所需,日后不再相见,太子何不将那夜的事情忘记呢?” 她服软的时候,就像狸奴,试图用毛茸茸的脑袋拱人手心,达到了目的,就飞快露出爪子生生抓出血痕,偏偏容珩总是不自觉被她吸引。 自从他被册为太子以来,每一个接近他的人都带着不大不小的目的,但敢这么明目张胆利用他,利用完就扔的,也就只有宝清郡主这么一位。 他承认那天确实有一瞬间被她的美色所惑,“平白无故占了我的便宜,你说翻脸不认人就翻脸,哪有这样的道理。” 他低下头,靠得越来越近,几乎只与鸣栖有一指的距离。 “今日郡主可是自己上得我的马车,我并未强迫你。” 他还强调了“强迫”二字,她甚至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声,要不是贴着墙壁,她似乎还能再退。 声音断断续续:“那…你想怎么样?” 男人近在咫尺,他的声音缱绻而暧昧,“我想如何你看不清楚吗,你人都在我的车上,不正适合犯些错....” 鸣栖呼吸一滞。 她可没有百日宣淫的打算。 凡间的男人都是什么色中饿鬼吗!! 第8章 狡诈的男狐狸 “太子不会对那一晚念念不忘吧?” 鸣栖“哦”了一声,双眉轻轻扬起,靠着车壁一脸暧昧不清地抬起下巴。 “是”容珩倒是坦诚,那双看狗都深情的眼睛凝着她,“难道郡主没有吗,毕竟到最后嗓子都哑了。” 鸣栖僵住。 该死,论不要脸,自己还是论不过他。 “太子不也没有拒绝我,说起来还是你先起来了。” 鸣栖忍不住望了他颀长的身型一眼。 只记得,他清醒以后也没有推开她,还是他先开始的! “我身受重伤,分明是郡主强人所难。”容珩似笑非笑,仿佛想看她还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我明明已经把你治好了。”鸣栖强调! “是”容珩就等着她这句话,话锋一转,笑意都凝在了眸中,“前日我连我伤势如何,性命垂危都不清楚,你是如何发现,又是怎么救的我?” 等等,鸣栖忽然意识到容珩的疑心。 他是在怀疑她那天晚上是不是刻意接近他,在怀疑她问灵的真假! 要命,她刚刚怎么就给他这副轻狂的模样骗了,她怎么会相信他只是来兴师问罪的,他分明是来试探她的! 狡诈的男狐狸! 鸣栖对容珩又多了一个印象。 她为了避免他挣扎,强行吻了他的唇,吸走的鬼气! 他不知道他身中鬼气? 她眼眸流转,不能贸然提及鬼气一事,她在京兆尹府的问灵就已经很可疑,容珩这么聪明,一再暴露下去,他一定会怀疑她的身份。 如果被他发现她不是宝清郡主崔氏,那么她的处境就难了,先敷衍过去。 “你竟然不知你中了毒,我从小再边境长大熟知毒物,有我的密法,你难道不应该感谢我,救你那是我人好,看不得你死。” 容珩一怔,他是中毒? 可回府后太医并未查出毒物迹象。 他细细凝着鸣栖,似乎在思考她言语的真假。 “解药用嘴喂?”容珩失笑,愈加沉哑,“是看不得我死,还是趁我不备迫不及待想轻薄我解你燃眉之急?” 轻薄,什么轻薄! 鸣栖再度被他的不要脸哽住。 她明明记得到最后,她哭着喊让他停下,他都恍若未闻,要说是她强迫,他也没好到哪里去! 容珩自然看得出鸣栖心里在骂他,话锋一转,“如此说来,京兆尹府上的问灵也是郡主的密法?” “小把戏罢了。” 鸣栖心缓缓提起,容珩这厮疑心这般重,她还是另寻个能让凡人接受的说法,不要提及问灵,免得他追问下去。 “盛轩被人用发簪刺死,致命伤在正面胸膛,说明行凶的时候他不设防备,很有可能是平日里亲近之人。” “我假装问灵。”鸣栖谎话信手拈来,说得连自己都快信了,“不过就是想看现场看谁被唬住,谁最做贼心虚,谁就是凶手。” 这么说,想来可以唬住容珩。 容珩眸中的墨色更深,“所以,我们都被郡主骗了?” 鸣栖舔了舔干燥的唇,“兵不厌诈,当时的情况下盛夫人摆明要污蔑我定我的罪,我当然要想办法自救。” 彼此四目相对,气氛实在紧绷。 容珩似乎信了她的话,扯开对她的控制,状似无意地提及,“圣上看过京兆尹的奏章震怒,下令将永通伯府抄家下狱,而永通伯府的盛夫人是四公主和五皇子的姨母。” 鸣栖忽然明白了,“难怪四公主今日这么针对我。” “不过郡主既然不会问灵。” 容珩侧倚软垫,又是一副风光霁月的模样,那双桃花眼微微弯起,有些看热闹的笑意,“那一会儿,你可怎么演?” 什么怎么演? 马车外的喧闹声毫不遮掩地闯入了耳畔,这不像是去城外的路! 鸣栖后知后觉,惊地掀开车驾的帘子,“这车去哪里?” 容珩顺着车帘向外看,“护城河边。” 这不是羊入虎口! 这个男人? 有病吗! 上京城外的护城河边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今日一早,犹在闹市之中,巡城的龙武卫发现从河中淤泥之中无端端冲出了三具焦黑的棺木,围聚的百姓唯恐不吉利,立刻禀告了大理寺。 四皇子与大理寺匆匆赶来,开棺后竟发现棺木之中皆是碎尸! 足足有几十块,剁得极碎,如同碎骨肉糜。 甚至看不出男女,看不出人数。 血腥的味道铺天盖地,大理寺少卿顿时扶墙痛呕。 上京,皇城之都 天子脚下竟然发生这样恶劣的碎尸案,简直无法无天! 四皇子今年才奉圣上之令执掌龙武卫,岂能容忍上京有一桩冤假错案,当场拉着仵作验尸勘测,忙碌地到现在还未结束。 鸣栖被容珩这个反复无常的男人气得哽住,想也没想推门而出。 谁知一下马车,沉重阴冷的戾气扑面而来,她一瞬被迷了眼睛,赶忙用手挡住阴气侵蚀。 竟怨气难消,阴魂不散。 容珩在她身旁,见她的动作一顿,迅速撇了眼马车外,并无什么异常,“有什么不对吗?” 鸣栖下意识说:“没有” 忽然一阵风吹来,送来了一股直压在心头的凉意,寒意从四面八方争涌着冲来。 她抬眸,必不可免地看到了棺木边站着的数道亡魂。 乌云蔽日,风不停歇 三具棺木漆黑如墨,孤零零地摆放在护城河边。 而那些亡魂,面目青紫狰狞可怖,因为是碎尸,亡魂竟也纵痕遍布,脖子处的断口,阴气凝成血滴滴答答地落下。 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干枯的头颅竟一顿一顿地抬起来,隔着千山万水看向鸣栖! 鸣栖心下一沉。 怨念重到连引魂使都没有及时将魂带走! “造孽哟” 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味道,令人作呕,一旁围聚着的百姓纷纷捂着嘴,又好奇地伸着脖子看。 “呀!” 看到太子的马车,四皇子拔地而起,一个箭步从查案暂休憩的茶社站起,拨开众人赶过来。 一看到鸣栖,他更是笑吟吟道:“太好了,就知道太子殿下以百姓为重,还是将宝清郡主请来了。” 又对容珩怪道:“太子你要过来审查案情,也不早同臣弟说一声,刚才还让臣弟慌了阵。” 容珩一贯待人处事态度温和,轻声道:“东魏世子即将入京,此刻发生凶案,谁都不想看到,眼下情况如何,查出死者身份了吗?” 鸣栖翻了个白眼。 这个狗男人心眼上都是窟窿。 刚刚在马车上没能唬住他,他分明在怀疑妄图利用此事验证自己话语的真假。 她是一时不察被他套来了护城河,他却用四皇子当借口。 大理寺少卿紧随其后,闻言回答道:“启禀太子殿下,三座棺木经过仵作开棺验尸,只是尸体被砍剁太过零碎,连头骨都敲碎,身份实在难辨,不过已经着人按照棺椁的手法,去棺材铺寻找。” 头骨这么坚硬也能敲碎,是有多大的仇怨? 大理寺少卿刚说完,四皇子赶忙向鸣栖示好,“所以郡主,一会儿可能麻烦您。” 鸣栖刚想推辞。 四公主刻薄的声音隔着千山万水传了来,“难道四兄还真信什么宝清郡主会问灵?” 护城河边的茶坊之中,粉衣少女和一个身着黛色长衫的男子,正坐在其中,四公主目光捕捉到鸣栖,不屑地哼了声。 而四公主身边站着的青年,天生的眉目深邃,狭长的凤眸,凌厉却不冷硬,只是五官攻击性极强让人不敢直视,正是五皇子容阙。 五皇子与四公主一母同胞,听闻盛府出事,两人才一早出宫,却迟了一步。 而后从四皇子口中听闻京兆尹府上鸣栖的事情,急得四公主火急火燎地找鸣栖算账。 现在宝清郡主人倒是自己送上门。 第9章 分明就是骗人 “太子殿下。” 两人向容珩行礼问安,容珩淡淡颔首。 四公主刚才在长街被容珩当中斥责,她憋着一股火,气焰嚣张地走到鸣栖面前。 “崔鸣栖,永通伯府竟然会因为你被抄家,要不是你卖弄风骚,永通伯府怎么会看上你,怎么会败落,我兄长又怎么会因为与盛轩交好,被圣上斥责!” 鸣栖皱起了眉头。 今日一早,四公主兄长就被圣上斥责,连降三级,宫中趋炎附势的小人当即就开始巴结其他皇子,连带着对她和她母妃都阴阳怪气! 如果不是鸣栖,他们怎么会沦为全宫的笑柄! 双眸恶狠狠地看着鸣栖:“焉知不是你杀人后为了摆脱嫌疑,故意为之,竟让你装模作样地骗了所有人!” 鸣栖一时无语,“永通伯府居心不良,盛轩因果报应,桩桩件件都是有证据证明,不光是我问灵的缘故,你一句话就怀疑我,你的证据又在哪里?” 四公主一听就来火:“这还要什么证据,谁会信你!” 鸣栖随便她,“你不信就不信,我也没逼你。” 四皇子见她们两人剑拔弩张,赶忙过来缓和,“都已经结案了,现在讨论这个还有什么意义,再说那一日太子殿下也在,想来也不会有错。” 任他一句话把众人的目光移到了太子身上。 五皇子瞥了眼太子,意味不明:“太子自然不会有错,不过若是有人故弄玄虚,太子殿下一时不察被骗了也不是不可能。” 这是在公然蛐蛐太子殿下包庇郡主,纵容陷害永通伯府? 容珩眸光淡淡,“五弟,我还不至于昏聩到看不清的地步,此案京兆尹结,圣上亲自裁决,若是你不满可以找圣上言说。” 五皇子眉心一顿。 周围都是看热闹的百姓,四公主不甘示弱,扬起头颅,“要是崔鸣栖真的会。” 她指着一旁的棺木,“这护城河岸边凶案还没找到真凶,你不是会问灵,你去把他们的灵问出来啊?!” 又是激将法? 鸣栖不能再继续在人前施展法术,她可不想某一天出门被天雷劈。 怪疼的。 再说,她是有能力召出亡魂不假,但为什么要顺着四公主? 为什么要看见明知是陷阱还要往里跳,她偏偏不如四公主的愿! 气死她! 她看了眼旁人,“凶案有大理寺都在,这桩案子想来很快水落石出,我又为何要班门弄斧,别耽误了他们办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上京的官员办案能力太差。” 大理寺少卿愣住,抬手擦去脑门上的冷汗。 容珩眉梢微挑,还挺牙尖嘴利。 五皇子略一迟疑,眸光冷沉,“今日的案子扑朔迷离,若是郡主愿意帮忙,也好尽快破案,还死者清白。” 他们兄妹一人一句,四公主不肯罢休,“你不问,那你就是承认昨天京兆尹府你是故意诱骗,圣上也知道此事,便是你欺君罔上,论罪当诛!” “没这么严重。”四皇子赶忙打圆场。 谁料四公主根本不顺他的台阶,“怎么没有,凭她一句问灵,就左右京兆尹断案,我姨母下狱侯审!” “你今天问也得问,不问也得问,若有半点作假,那就是欺君死罪!” 鸣栖看得出,他们几个一唱一和就是故意逼她当众问灵。 若是她有半点推拒,他们就会咬死昨日京兆尹她欺骗上听! 远处三具棺木血色凝结,那些凝聚不散的幽魂飘到了鸣栖身边,一个个站在四公主的身后。 是厉鬼。 双双眼睛无助凄厉,盯着鸣栖,似乎有满腔的怨恨想要倾诉! 鸣栖心弦波动,盯着四公主的眼睛。 “要是我问出来了呢?” 四公主想也知道她就是胡说八道,不屑道:“我就当街给你磕三个响头,再当着所有人的面向你道歉。” 鸣栖嘴角弯起,“好,一言为定!” “一早放了风声郡主要在凶案现场问灵,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呀?” 宝清郡主即将问灵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 此刻,护城河边聚集了来看鸣栖的百姓,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你急什么,问灵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 “我看就是骗人,问灵那是仙山上灵根难寻的修仙者才会,我们这种普通人哪里会?” “既然是假的,岂不是圣上都被骗了,永通伯府冤枉!” 周围的怒骂骗人的喧闹声愈演愈烈,四公主深深吸气,她听得心中堵着的气越来越顺畅。 “崔鸣栖,你这种小把戏,也就到头了!” 四公主非得亲眼看看,治宝清欺君之罪,要她好看! 茶社阴凉处,四皇子和大理寺少卿陪在容珩身边。 容珩端起一杯清茶,茶水倒影下,眼眸正悄无声地望着不远处。 不知这一次,她打算如何收场? 鸣栖走到棺椁面前,其中的肉泥已经被清理出来,平铺在白布上,其余可捡起来的骨头被拿出放在木盒之中,浓重的血腥味道仍然驱之不散。 仵作细心讲解:“这其中的碎骨被剁成几百块,极难拼成人形,甚至看不出男女和年岁,如果要辨认身份,几乎是不可能。” 鸣栖缓缓一叹,眸中染上了些许温柔与遗憾。 凡人辨认自然是不可能,鸣栖一眼就看出来。 一具具棺木面前,站着的,都一个个五六岁孩子的亡魂。 五个女孩。 孩子的亡灵最懵懂最无知,双眸中的冤屈难伸汹涌而出,记忆之中反复回想死前的痛苦,他们甚至不知生死,不明所以。 “快快快,都放在这里。” 四皇子眼疾手快让人准备了之前京兆尹府上用的问灵所需的香炉、香以及天河水黄纸等等,忙得不亦乐乎,“郡主你看这样可以吗?” 鸣栖看了眼香炉,“就这样吧。” 四皇子满意地退开,等着看结果。 护城河边围满了人,起了阵风,吹得人眼睛迷离。 她用脚步丈量棺椁的四周,每到一处都留下了看不见的灵力符文,逐渐凝成了一道集魂的阵。 这些孩子怨气难消,若放任下去,最后的结果也不外乎是害人而魂飞魄散。 鸣栖之所以改变主意答应四公主。 是想引渡这些亡魂。 她需要化解孩童们的怨恨,解释因何而死,才能渡魂。 众人只看到她半蹲在地上,摆弄着什么东西,以香灰为笔画就了一道阵法。 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想要看看盛传了一夜的通灵到底是真是假! 鸣栖点燃香烛,亡魂闻着香火,聚拢在阵中,各个睁着无辜的眼睛围在她的身边。 她看着她们,耐心地问:“记得怎么死的吗?” 一句提问,让众人凝神屏气,竖起了耳朵。 可是周围明明什么都没有。 “真的召出灵了?”四皇子摸了摸鼻子。 五皇子看着空挡的地面,“故弄玄虚。” 几位皇子拧起了眉毛,不知为何有些凝重,只有容珩慢悠悠地饮了一口茶水。 似乎心里有底。 可惜,孩子们相互对视,摇了摇头。 鸣栖心道果然,孩童亡灵最难问死因。 抿唇道:“她们不知道是谁杀了她们。” “哈哈哈!” 四公主心头大叫畅快,兀自失笑。 她厉声质问:“我知道你是个骗子,你说你能问灵,现在却说不知道,分明就是撒谎做戏,崔鸣栖你现在求饶,我还能在圣上面前求情,判你个下狱流放!” 第10章 水葬惊童 一片哗然,来看热闹的百姓听此言大失所望。 一个个都在说“假的、骗人” 群情激愤喧哗甚嚣尘上,就连四皇子也逐渐控制不住! 浓云随风飘散,阳光一点一点落下,照亮了鸣栖的脸庞。 她望着四公主,脸上是胜券在握,嗤笑了一声说: “我只说她们不知道被谁所杀的,又不证明我不晓得她们是怎么死的。” 什么意思啊? 周围一瞬间陷入死寂,又一瞬间炸开了锅,各个大惊失色,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我怎么听不懂,这宝清郡主不会疯了吧!” 一人惊到:“我看她就是不会问灵,所以才胡说八道。” 五皇子闻言抬起头,仔细打量起鸣栖,“郡主何意?既然没能成功问灵,认了便是,何须再谈其他。” 容珩捻着茶碗,“叮”的一声,他虽看似温和,身为储君,却也着不小的压迫感,众人不敢再说。 他凝神看来,眸中似有审视,“郡主即便是知道了,也需要证明。” 鸣栖瞪了眼容珩,这个狗男人,她强行拐到这里,又纵容四公主五皇子针对她,依然袖手旁观,他分明就是在逼她将马车上的诸多解释亲口推翻! 好一个诡计多端的男人。 怎么证明? “这也不难。” 鸣栖蹲着将香折断,洒在地上,她已经不记得人间那些玄门之术的问卦方式,但装一装总是会的。 趁此之际,她自孩童额前悄悄取了一抹灵思,霎那间那些临死前的记忆涌入了脑中。 她躺在冰冷的木板上,喉咙就像是堵住了一般,被狠狠扼住,她拼命地挣扎,拼命地反抗。 有人担心道:“这样能行吗?” 仿佛是在一间昏暗的屋内,男人,女人,一个个双目瞪圆,死死地掐着她的脖子。 濒死之际,她看到了有人拿着砍刀走了进来,只是心有不忍。 有人在耳边厉声道:“这是最后的办法,你若想得偿所愿,就必得狠得下心来!” 那人挣扎了片刻,便不再犹豫,抬手向着她的手臂狠狠剁下! 疼!涌入五脏六腑的疼! 她感觉到有什么湿濡的东西从伤口处冲了出去,她甚至不知道那是她的血,浑身颤抖着的冰冷让她麻木,她缓缓失去了力气。 小小的身躯哭喊着,“痛,别!痛!” 可是没有停下,那人又是一刀! 又是一刀! “孩子你别怪我,这辈子下辈子都别再来找我!” 砍得血肉模糊,砍得漫天都是红色! 鸣栖看到孩子最后无助地看着那个男人。 轻轻呢喃:“爹爹!” 记忆猛地打断,鸣栖脚步一软跌在了地上。 容珩的动作一怔。 四皇子眼看着鸣栖:“郡主怎么了这是?” 还没等他问话,鸣栖已经擦去了眼角的湿意,试图平复混乱的情绪,抬起了眼睛,目光里孩童的眼神无暇幽怨。 “原来如此。” 鸣栖自顾自地走向一旁的仵作身边,又看着棺木上的九根棱钉,随意拨弄了几下,发出了沉闷的碰撞声。 众人不明所以,容珩的眸光霎那间一震,认了出来,“九齿棱钉” 有百姓好奇不解,“什么是九齿棱钉?” “我哪知道!不就是普通的钉子?” 鸣栖听到容珩居然认识,也有些意外,她将封棺的钉子取出,吩咐人将棺材板重新关上,按原来的钉死的痕迹将钉子放回去,一棺九孔,汇成极星阵图。 她轻轻吐气,果然。 “棺椁上,且以极星的方位钉下九齿棱钉,寓意佑及家族,子孙兴旺。” 四皇子听着觉得没什么问题,他不懂,“我虽然不懂下葬的规矩,但听起来也属正常。” 鸣栖凝了他一眼,觉得他除了会搅浑水到处插一脚,脑子可能真的没那么聪明。 “只有葬入土中才有效果,沉入水中,怎能叫入土为安?” 四皇子也觉得她说的对,“那…” “水葬寓意刚好相反。” 鸣栖抬起头,声声震撼,“惊童,又称洗女。” 她看了眼阵法之中的孩子们,那些死前的记忆就连是她都有些接受不了,“这些孩子都是不满五岁的女童。” 四皇子猛地看向那些碎骨肉泥,“都成这样了,这还能看出是男是女?” 四公主不知不觉听得入神,愣地忘记了反驳,五皇子眸光极冷盯着鸣栖的脸,脸色越发不明。 鸣栖深深吸气,压住了心中的怒意,“将家中女童以活体虐之活剖,死后再裂骨碎尸,以九齿棱钉封棺成极星阵图,沉入附近水域,此后该家族之中,将断绝女嗣,只剩男嗣。” “惊童,是以魂魄惧矣,不敢复来也。” “是求子杀女,最狠毒的祈求。” 鸣栖说罢。 那些阵法中的孩子,竟不由自主地哭出了声,孩子得到自己死亡的真相,竟被父亲杀害,只为了家中那不知何时、不知会不会出生的男丁。 “呜呜呜”她们哭得那般单纯,那般伤心,浑身漆黑的怨气随之消失。 鸣栖指尖一动,收回了圈住她们的阵法。 既然怨气已消,也算是她在人间的功德一件吧。 容珩意识到她眼中的温柔与遗憾,不自觉地愣住了片刻。 如果说那一夜他是为美色所惑,那京兆尹府上便是刻意袒护又欣赏她的不卑不亢釜底抽薪。 直到今日,才算真真正正地直视这个女人。 她扑朔迷离,又满口谎言。 他不信她对自己说过的每一个字。 他的理智告诉他远离这个狡猾的女人,但偏偏她就像是一块包裹了糖衣的毒药,充满了致命吸引。 他有点...好奇了。 护城河边一片寂静,无论是谁听着都惊得说不出话。 “太过分了!” 百姓闻言惊出两滴了泪来,“实在太过分了!哪个体面人家会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群情激愤,“虽说家族之中香火甚为重要,怎么可以为了生儿子,将自己的亲生女儿亲手杀害。\" \"竟然还将尸身大卸八块,剁成肉泥碎骨,以此恶毒的方式沉入水中!\" 就算得来了儿子,又怎么能理直气壮地活下去 难道午夜梦回之际,不会愧疚心虚吗? 想到这里,大家都已经泣不成声,不忍说下去。 却不曾想到,大理寺中竟有人脱口而出。 “呀!竟和刚刚大理寺少卿推断的一模一样!!” “哎,你!” 四皇子根本来不及阻止,表情骤然僵在脸上。 “丝毫不差!”几人惊讶地说着,“刚刚大理寺少卿也是这么说的,说这棺材的下葬方式倒像是一种古老的咒语,是杀女以求往后家中只会生儿子!!” “简直跟郡主说得一模一样,只是郡主更为细致一些。” 鸣栖猛地看去,什么?! 一语惊起千重浪。 容珩起身,他长身玉立,五官深邃,气质从容。 他的目光在五皇子和四皇子脸上停留,不再纵着他们,“这么说早已经有了答案,到底怎么回事可以细说了吧,四弟?” 鸣栖咬住后牙,幽怨地看过来,她还有什么不明白! 这群人,故意的! 四皇子见被人戳破,脸上一热,不敢隐瞒索性就直接交代。 他心虚地笑起来,“呵呵,郡主,其实刚才,我等探查现场,大理寺少卿也是发现此奇怪之处,说出了此棺椁的异样,不过只是个猜测,我们也不敢当真。” 鸣栖气得冷笑了声,“所以你们不是查不到真相,而是明知故问,在试探我?” “非也、非也”就算是也不能直说啊。 四皇子眼睛一转,赶紧解释,别伤了日后的和气,“正是因为只是猜测,没有证据,想着郡主昨日京兆尹上问灵的举动,说不定你一问,这相互佐证,可证明此言非虚。” 他说得不着痕迹,正如四皇子此人这般滴水不漏。 身边的官员顷刻间垂下了头,却还在私下四目相对地眼神称赞此事! “宝清郡主真是神了啊!” “竟然真的通过问灵玄术,说得与大理寺少卿推断相差无二。” “什么神不神,这都是她胡乱猜测,胡说的!” 四公主从刚才便一副断不会相信的模样,她怒地拍案而起,瞪着身边连连称奇的人。 她成见已深,结怨至此,无论鸣栖怎么说怎么做她都不会相信! “淳儿”五皇子双眉紧紧拧成一股,赶忙将她拉了回来,即便他再不信,可鸣栖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到了,得到了凶杀案的前因后果。 “从没有人告诉宝清郡主,那里面的尸体是成人还是孩子,她一口就说出是孩子,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她的确会一些常人不会的东西。” 那么玄术也所言非虚。 “难道就这么放过她!” 四公主的话梗在喉咙,一股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五皇子沉默。 是,既然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证明了自己,他们就别无他法。 第11章 还欠我三个响头 就在此时,人群外,一道身影冲了进来,大声道: “启禀少卿大人,根据您所说,已经顺着棺椁的印记,找到了西坊的棺材铺,证明是他们家所制,另外一年前曾有城中一户杨家人家购买多套棺椁。” 又有一道身影拨开众人,“大人,已经按您所示,排查上京城中,有无无故消失的女童,或流民、或乞丐,暂未查到!” “报,经排查,城中杨姓望族家中二十年连生五女,不知为何,一个月前染了病,悉数病死,仓促封棺下葬,却并非葬入祖坟,而是迁出郊外安葬,随后不知去向。”一人又急匆匆地赶来。 “天啊!造孽!”众人如何不明白此事的真相。 这户杨姓人家家中连续二十年只有女子出生,杨氏家主多年盼子不得,见香火将断,竟丧心病狂到用这种阴毒的手段求子! 竟然连亲女都能杀! 容珩听完,理清了思绪,大致明白这桩案子是怎么回事。 他看着大理少卿,短短半日就已经得到了线索,颇有能力,“大人多年办案,经验丰富,显然在勘探现场的时候就已经发现端倪,现如今有了线索,还请大人据实办案。” 自从大理寺少卿接管此案,已查到蛛丝马迹,只是没想到,四皇子五皇子还有四公主横插一脚,想要利用此事去胁迫宝清郡主,这才被打断了办案思路,只是到底是皇子公主,他也不好明着反驳,才默认了此事。 眼下案子有了进展,他实在忍不了再陪几人玩这场闹剧,“太子殿下,下官立刻将此案元凶及证人带入大理寺细细审问,待认罪梳理成文后自会呈交大理寺卿,再交由圣上。” 他说得真挚,“此案手段凶残,草菅人命,更出现于闹市,影响恶劣,自不会轻纵。” 容珩点头,“辛苦大人。” 又复抬眼看着几人,“你们一个掌管龙武卫,一个执掌户政司,百忙之中若还是闲,就回宫尽孝,在此左右大理寺办案,明日也不怕被言官参上几次。” 四皇子五皇子很默契地避开目光,“太子教训的是。” 这场闹剧终于算是落幕。 大理寺迅速将棺椁收敛带回,并命人提审杨氏一族,匆匆离去。 鸣栖见那些亡魂随着身躯离去。 既然解了怨气,还在她们身上烙下印记,想来很快引魂使就会出现带她们去冥司,倒也没什么大碍。 一时之间护城河边倒是清净。 四皇子见真相已明,只是氛围诡异,他本就热心肠,想着赶紧组个局, “眼看就要正午,不如一道去朱雀楼吃上一顿,太子殿下宴请,五弟有钱,五弟付钱如何?” 五皇子闷声不响,倒是默认。 “走吧走吧!” 他张罗地众人离开。 “站住!” 鸣栖站在茶社处,突兀拦下四公主的路,她扭头看去:“你似乎还欠我三个响头。” “你怎么敢?” 四公主陡然抬起头,妆容精致的脸庞僵住,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用力翻出了白色,她用力压下心中的怒火。 今日这场局,他们就是借着这个案子,为永通伯府鸣不平。 想让众人揭露鸣栖不会问灵,随后借由所有人的口,再告到圣上面前责她欺君之罪! 难道不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分明就是要毁了她。 他们既然敢设局,鸣栖也敢奉陪。 “愿赌服输!” 鸣栖眉眼张扬,她千年来嚣张跋扈的时候,四公主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这可是四公主亲口承诺,怎么说话不算话吗?” 一句话,惊了所有人的目光,悉数看她们。 四公主呼吸凝滞,忍了又忍,猛地咬牙,眼中充斥满目怒意,如同利剑般尖锐。 “崔鸣栖,你不过是圣上昭示皇恩浩荡的物件,你还真以为圣上有多在乎你,召你入京也不过当你是人质,警告镇北王安分守己罢了。” “一个人质,镇北王府又怎样,郡主又怎样,一个卑贱的奴才,只配永远做我们容家的狗!!!” 容珩面露不虞,沉声打断,“容淳!” 四公主浑身一颤,只听容珩声音冷淡,“莫要口不择言。” 她死死咬住下唇,用力到血色全无,几乎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五皇子面色冷清,眼看是成定局,他并非拿不起放不下的人,执手道歉:“郡主,是我与小妹的过错,还请郡主见谅。” “谁要兄长你替我受辱!” 四公主声音颤抖,一把将五皇子从身前推开,她腿下一弯,冲着鸣栖跪下,只是不肯低下她的脊背,“本公主身为皇女,自己说的话,难道会不认?” 腿下是冰冷的地面,耳畔百姓的嘲笑声与议论声刺激她,声声如同尖锐的刀刃,切磨着她的肌肤她的血肉,将她的尊严一点点撕破! 说罢,她便在鸣栖面前重重磕头。 一下 两下 三下 “这样你满意了吧?” 容淳那双明亮的眼睛,乍然迸出泪水。 她深深地瞪着鸣栖,势必要将她这副模样记在心里,绝对不会忘记今日的耻辱! 鸣栖看着她,神情淡淡,都是她自作自受。 就在此时! “砰!” 忽然,毫无预兆,护城河边,猛地炸开了道硕大的水花。 众人还没有反应,瞬间将岸边的四公主与鸣栖一起卷了下去! 五皇子最先反应过来,冲出去握住茶社的栏杆,望着水花四溅的河面,“淳儿!” 他向着护卫怒吼,“还愣着干什么,快救人!” “落水了,快去救人!” 四皇子大手一挥,岸边职守的龙武卫一个个跟下饺子似的往下跳。 搜寻着四公主与宝清郡主的下落。 护城河水域虽不汹涌,但水深不小,惊起一阵阵水花,让坠入水中的人怎么也看不清楚。 “救我!救…咕咕咕”四公主在水中不断地挣扎。 原本容淳今天这么针对,鸣栖原不想管她。 但四公主实在一副不救她就死给你看的样子,鸣栖只好向她游了过去,抓住四公主的下颚露出水面,试图让其吸气。 “别动!” 与此同时,谁也没有注意到,水中有什么东西迅速地游过,他碧玉般的眼睛,一眼就看到了水池之下的两个少女,碧玉一般眸子竟如同嗜血般变得血红。 “公主在那边,过去”龙武卫一人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她们。 他奋力划水,试图第一个冲过去,不料却有什么东西飞快地向他而来,还没有惊觉,只觉得腰腹一紧,身体顿时被分成了两截! “啊啊啊!” 他的惨叫声回荡在河边,惹得众人大惊失色。 混乱的水面顷刻间被鲜血染红! 众人大叫:“不好!水中有怪物!” “大家小心!” 鸣栖本能地察觉到不对劲,似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倏地 她被一道凶猛地力量猛地拽入深水! 第12章 三株箭羽 鸣栖能在水中呼吸,不至于溺水,定睛一看才发现,细丝一般的黑气正如藤蔓一般缠绕在她们的身体上,如同寄生般正在源源不断地吸取四公主的生命力! 鸣栖一愣,这么吸下去是要四公主的命! 她避开四公主胡乱挣扎的手,一眼就看到了远处隐隐藏于在水中的那个东西。 是狼,又不像 比狼体型更硕大,身似一丈,通体赤黄鬃毛,如鳞甲一般闪烁诡异的光芒,双目如血般猩红可怖,嘴巴微微张开,森白尖利的牙齿,妖气四溢,让人心惊胆战! 是妖! 人间怎么会有妖物?! “别动,你先浮上去。”鸣栖心跳愈加强烈,稍加考虑,转身抓住四公主的手臂往上拽。 指间灵光一现,银白的流光沿着四公主的臂膀骤然滑落,触手似火燎了一般迅速退开! “救咕咕咕…”可惊慌失措的四公主非但未曾意识到到鸣栖是在救她,慌不择路之中手脚并用地胡乱踩水。 一瞬间,鸣栖猝不及防被她击中了肩膀,重重地推了出去。 “噗!”鸣栖不得不松手,身体骤然向后仰去,浪潮猛地将她淹没,口鼻灌入了河水。 窒息痛苦让四公主慌忙踩水,试图把鸣栖推得越远越好,踩着鸣栖的肩膀露出了水面。 “淳儿!”五皇子越过众人,扯开外袍随手丢在一边,毫不犹豫地跳入水中,将四公主拉住救起。 “咳咳咳咳咳” 四公主被岸上的拽住,她坐在地上拼命地咳水,恐惧让她几乎将肺腑的水全都呕出去,缩在一旁瑟瑟发抖。 容珩与四皇子极快的速度来到岸边,他声音冷沉,“宝清呢?” 四公主双目茫然,她抬起头对上容珩生冷的眸光,整个人都是一颤,“我不知道。” 不知道! 容珩心下一沉,逐渐涌上些许不好的预感,他望着纷乱的水面,手不自觉捏紧了衣袖。 “我去找她。” 五皇子刚想上岸,闻言犹豫了下,到底还是鸣栖推四公主上来的,人他得救。 “哎,五弟别过去,等等!” 四皇子惊声叫起,看到水中有黑影快速游动,喊住五皇子。 突然,水中的黑影露出了踪迹!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场变故,河面响起此起彼伏的叫声。 “小心怪物!” 鸣栖呛了几口水,四公主力气倒是大,一不小心被踹到了护城河的河底。 河底暗流缠住了她的腿,她一时难以脱身,耳边似响动。 鸣栖赫然回首,那妖物正向她而来! 岸上有胆大的人发现了黑影。 二话不说,抄起河堤的石头冲着黑影扔下去! “噗通”一声。 谁知,妖物长而有力的尾巴,竟猛地向下用力,他四肢猛地摆动,妖物在水中迅速转弯,这回是瞄准了鸣栖所在的方位狠狠游动! 鸣栖静卧在河底,她掌心扬起一阵银色的漩涡,卷动着河底的水流,一圈一圈不断往复旋转,越来越快,试图将水域搅地浑浊不堪,让岸上看不清楚水下的动静。 她抓碎暗流,手在水中凌空一抓,凝成了一柄透明的水剑。 双眸盯着妖物,庞大的身躯遍布赤黄色鬃毛,四肢覆盖一片坚固的鳞甲,利齿交错,那双眼睛似火烧般炽烈猩红,更迷茫朦胧没有焦点,浑身散发着暴戾之气。 鸣栖怔了怔,妖气这般溃散,明显是受了重伤。 而自己身上的灵气旺盛,难怪他会试图吸取她们的生命力。 倒是一只不成气候的小妖,只是这里是人间,妖物作祟是要出乱子的。 杀不杀? 就在她犹豫之间。 “咻”地一声! 一道力量如破竹之势,射入了水中,从鸣栖和妖物的中间穿过,一击深深插入池底,两人就此分开,激起的无数水花,扰乱了鸣栖的视线。 是一支箭矢! 妖物惊叫一声,连忙甩尾退开数米。 鸣栖愣了一瞬,有人发现了她,她不能被看到,手中的剑碎成水雾,消失不见。 她朝着箭射来的方向看去。 岸边不远处,众人之中,唯独青年的长身玉立,一袭玄色衣衫气质斐然,他一手持弓,一手取箭拉弓一气呵成。 “是谁?” 梅开二度! 她还未有反应,又是一道比上一次更凶悍的箭矢,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乍然入水,惊鸿之势冲着妖物所在的方向惊起阵阵水花。 “嘶嘶…”妖物如同惊弓之鸟,不知是谁在攻击他,尖叫着四处躲避。 第三箭,一箭定江山。 破水而下的瞬间,似流光乍破天际,径直射穿了妖物的肩胛骨,将其一击击穿死死钉在河底,鲜红的血迅速弥漫开来。 岸上人大叫:“好险!” 鸣栖见有机会,趁着水雾遮挡视线,掌中成诀,在水中划出一道细长的弧线,流光正中妖物的心脏。 四散的神力以极快的速度侵入了他的元神,那双血色的双目,猛地瞪大瞳孔,恢复了清明,剧痛加身,他拼了命地挣扎! 突然,身后有人游动靠近。 “郡主!” 从鸣栖的头顶上方向她伸出手,大概是见她这么久还没有浮上水面,以为她溺水,正着急地寻找她的方向,鸣栖配合地伸手。 五皇子长臂伸展,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鸣栖拽住,托着她的双臂,猛地踩水,两三下浮出水面。 “快上来!快给我手!” 四皇子携众人再岸边,急切地冲鸣栖提醒。 无数双手拽着她的胳膊,直到将她捞上了池边,四公主的侍从们赶忙捧着干的衣裙围在她身上,急着问怎么样。 “我没事,未曾呛水。” 骚乱中,鸣栖一抬眼,穿过人群。 只见一席玄衣的容珩眉眼很淡,右臂一扬,轻描淡写地将弓箭递给侍从。 竟然是容珩射出的箭! 隔开他们,又逼退妖物,最后再一击命中。 好准的箭法! 四皇子赶忙蹲下,“没事没事就好,幸好太子眼尖,不然郡主可就被那东西盯上了!” 鸣栖目光而来,“谢太子殿下相救。” “无碍。”容珩看了一眼她,鸣栖只是喘气,并未有溺水的模样,确认她没事,才道:“派人下水看是什么东西。” 鸣栖刚想说等等,那可是只妖,他们下去不就是送死吗? 不料,她还未说出口。 “砰砰!”水中霎时溅起水花,妖在水中不住挣扎,血红的色泽将一片染红,忽然一瞬间又归于平静。 水下的龙武卫凫水而上,“启禀太子,水下什么都没有了。” 鸣栖松了口气,那只妖消失也好,免得惊扰凡人。 四皇子哑然,“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凑到鸣栖眼前,“郡主你可看到了,刚刚差一点就伤到你。” 几人眸光灼热,鸣栖愣了愣,摇头道:“水下我看不清楚,不知是什么。” 四皇子倒是觉得可惜,“我还以为水猴子成真了。” “淳儿!你怎么了?”四公主从刚刚开始就没有再说话,她一张小脸面色苍白无力,受到惊吓早已经昏了过去。 五皇子抱着昏厥过去的四公主,急忙寻找马车。 容珩吩咐,“快回宫去,寻太医为四公主医治。” “好。”五皇子头也不回地上车离去。 四皇子望着突如其来的变故,谁也没想到还会发生意外,遇到什么水怪,想来饭是吃不成了,但好歹鸣栖和容淳都没事,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他看了眼护城河中还在忙碌的龙武卫,叹了声气,大概一时半会也回不去。 主动道:“太子,郡主,你们也受了惊吓,不如早些回去,我一会再盯着龙武卫寻看,若是有那水怪的下落再告知太子您一声。” 容珩点了点头,让四皇子自行处置。 而后他让人备马松宝清郡主回镇北王府,而后他径直走向马车预回东宫处理公务。 无端端感到一阵冷风,鸣栖坐在一旁,原本以为是她身上湿透的寒意,特意收拢的衣衫,可那寒意始终在心头萦绕不散,亦有愈演愈烈之势。 她猛地发现不对来,这周围的草木之中,怎么有若有若无的鬼气。 极其微弱的残魂逐步凝起,与刚才那些孩子们身上的很像,竟是一直藏在女童尸体之间的其他残魂,因为剁地太细,她竟没有发现。 那魂怨气比这些孩子加起来还要多! 怎么回事! 只是眨眼之间,竟凝成了一道黑色的虚体。 是怨气! 冲着人群猛地冲去。 鸣栖眼风一厉,当即试图召唤护体结界,可又记起自己不能在人前使用法术。 就是这么一念之差。 竟让怨气从她面前飞快地冲出去! 正中一人的脊背。 是容珩! 第13章 又被你轻薄了 容珩只觉得后背有股刺骨的寒意从脊骨处钻了进去,沿着他的胸腔不住地往脏腑之中钻去,如同灵巧的小蛇,一寸寸啃噬血肉。 如那夜般凌迟的痛苦再一次席卷了他的周身,容珩呼吸越发急促,几乎就是瞬间,后背被冷汗沁湿。 他脚步一顿,察觉到了异常,不禁握住马车的门框。 忽然,他的手被人紧紧握住,他眸光乍寒,“你——” 话没有说出口。 视线里少女握紧了他的手腕,浑身湿漉漉地犹在滴水,她的眼睛很是倔强,盯着他:“太子殿下这就要走了?” 她下巴扬起,一脸桀骜,扯下他的手推着兀自上车,“你把我绑架来,不送我回去也太不成样子。” 容珩猝不及防被她推到了马车深处,鸣栖快速合上车门,“快走,送我回镇北王府。” 车夫不敢动作。 容珩试着运气平息,却压不住痛意。 他敲了敲马车,“走。” 马车缓缓向着城内而去,车厢逼仄,不算宽阔的地方,坐着一男一女。 始终没有人先说话。 他清晰的感觉到胸口传来的痛苦,犹如钝刀破开皮肤,切割蹂躏他的血肉,要命的是刀上还有倒刺,来回之间,将他的伤口破溃地血肉迷糊。 “嗯…”他不自觉握紧了椅子的扶手,修长的长指骨节发白,唇边泄出轻微的呼吸声,越来越重。 就在他再也承受不住的时候,手被人抓住拉开,他身体猛然间被扯动,他不自觉抬起头看她。 鸣栖一把抓起他,咬牙切齿,“你是戒过毒吗,这么能忍!” 果然,她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容珩脸色惨白,汗沿着眼眶迷了眼睛,他看不清她的表情,气息奄奄,留有一丝笑意,“我只是想看,你到底什么时候会有所反应。” “索性,没有等太久,不然我可能真的就要疼死了。” “你真是!” 鸣栖气得肝疼,这个男人竟然用自己的性命来赌,竟然还在试探她! 他被鬼混怨气上了身,除了她没有任何人知晓。 她现在的举动,无疑推翻了在他面前先前所有的说辞! 这个诡计多端又疯批的男人! “闭嘴吧!” 鸣栖来不及再跟他说话,她握住容珩的下巴,俯身而来。 不留半点余地强硬地封住他的唇。 都什么时候了,命还要不要! 与那夜不同,容珩睁着眼睛不做反抗,一瞬不瞬地盯着鸣栖的所作所为。 不含一丝情欲,没有半点暧昧。 少女的体温和暖,似有一阵馨香。 他又想到了毛茸茸的狸奴,蹭在人掌心撒娇的模样,只是少女的手劲竟也不小,捏着他的下颚发疼,他皱起眉头,想推开她的手。 “啪!” 却没想到,被鸣栖狠狠拍了一巴掌,打了下去。 还挺凶。 他兀自失笑,只好静静地等着她。 还是如那夜一样,唇上的触觉柔软甜腻,他的身体似乎有什么东西很快地脱体而出,那一股沉闷的热,一阵扭曲的疼痛,似乎要将他的灵魂抽出一般。 无形的黑气迅速**弥漫,从他的体内向着鸣栖滚滚而去。 很快,那些痛苦悉数消失,就像从未出现过那样。 “算你命大,下次就没这好运。” 鸣栖松开了对他的钳制,她缓了口气,退开几步坐在一旁的垫子上,遮住唇咳嗽了几声,妄图压在她的不适。 趁他没有看到将鬼气吐了出来,握紧手心以灵气化去。 “又被你轻薄了”容珩衣衫不整地靠着椅背,桃花眼含笑凝着鸣栖,“郡主你可得负责。” 鸣栖瞪了他一眼,哼了声。 谁能有他不要脸。 因她落水衣衫尽湿,刚刚附身的动作,以至于他的衣衫也是一片狼藉,容珩似笑非笑,“眼下可以说真话,那一夜和现在,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鸣栖没好气,“你也没什么大碍,鬼上身罢了。” “……” 容珩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答案,他以为她还会找各种各样拙劣的借口,“郡主,这回不找其他说辞吗?” “不找。” “反正都被你看穿了,还装小手段有什么意思。” 鸣栖这才发现气得说了实话,眼睛一转,重新找补一二,“北漠边境鱼龙混杂危险之地,我学些你们不会的不是很正常,若非你们上京规矩多,我也不必骗你。” 容珩没有再问,闭上了眼睛休息。 这回轮到鸣栖无所适从,她从一旁取了帕子,将自己的头发拆开擦干,青丝垂下如墨色丝绸,脸被洗去了粉黛,清水淡然,只是浑身还潮湿着,黏腻在身上很是不适。 马车晃晃悠悠一路进城,长街上热闹的叫卖声、寒暄声不绝。 逐渐有了喧嚣的意味。 鸣栖心脏砰砰跳动,“太子殿下,我不计较你今日故意带我去护城河边试探我虚实,刚才河水中你既救了我,现在我也救了你,不如我们种种纠葛到此为止吧。” 容珩睁开了眼睛,眸光中很是危险,“你这是要跟我两清?” 鸣栖不能再在容珩身上浪费时间,她还有劫数要造,若不是那一晚的意外,她应该与容珩不会有交集。 即便有,现在也该就此结束,“是,你是太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执着于我。” 马车停下,车夫恭敬道:“殿下,已经到了镇北王府。” 容珩没有说话,沉默的时候,竟也觉得他那张素来温柔的脸有些冷意。 鸣栖不再犹豫,推门而出,最后瞥了眼他,毫不犹豫地跳下车。 容珩看着她离开马车,敛眸哂笑,“怪无情的。” 回到镇北王府,鸣栖坠入河中,侍女们见她一身狼狈浑身湿透,吓得叽叽喳喳赶紧着急地烧水准备沐浴。 鸣栖靠着浴桶,无意识地拨弄起水花。 想到容珩,她又是一阵烦躁,好歹身为神女,这一千年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像成桓那般难缠的人,不也应付地得心应手,除了那次在反生海遭了他的毒手。 可是容珩这个凡人实在太游刃有余,太处变不惊,太出其不意。 鸣栖根本猜不到他要做什么 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没有弱点,没有忌惮,这样让人捉摸不透的男人 太危险! 忽然,一封信笺越过窗户,钉在了一旁的桌案上。 鸣栖惊觉,忙不迭起身披衣,信笺上的字迹苍穹有劲力透纸背。 止阳的信! “谁?”屋外有什么声音,她迅速熄灭蜡烛,将信笺收入袖中,悄无声息地打开门。 月华从云层后悄然落下,雪亮的光晕将庭院照得格外清冷。 “是我。”青年立于庭院中样,一身墨色的长袍,将其隐藏在暗夜里。 止阳! “你怎么来了?” 鸣栖心停了一瞬,赶忙私下张望看了眼府中,幸好无人察觉,“不是说在上京为避免他人疑心暂且不接触吗?” “听说今日五皇子和四公主在护城河边为难你,我担心你,所以才来问问。” “我没事。”鸣栖看着眼前的人,连声音染上暖意,“他们也没能把我怎么样。” 青年兜帽下的五官明晰,即便遮着脸也看得出剑眉星目俊美非凡,他松了一口气,眼眸里露出些许清浅的笑。 曾几何时,他还是十二天上最耀眼的神明。 如今却为了她,顶替了所有罪罚,甘愿坠落凡尘,历经这般消沉痛苦的命数。 是她 鸣栖不自觉握紧双手。 鸣栖费尽心思才找到了止阳的肉身入世,且于数月前决定入京,鸣栖造劫数已然开启。 若想帮止阳夺得人生圆满,她能想到的,势要做那人上之人。 他自然也是同意。 孤寂压迫隐忍蛰伏多年,他自也有他想得到的功成。 青年眸光微颤,凝着鸣栖的脸庞,“没事就好,有什么意外你要告诉我,我也好及时施以援手。” 她一笑,“我明白,不过暂时还应付的来。” 青年声音缓和,提及:“东魏世子即将入京,东魏与大周贸易数年,其中以穹珠为主,我有预感,他的入京必有大事,我们得提前做好准备。” “五皇子执掌户政司多年,与东魏关系密切,或许五皇子会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他转身,眉宇染上霜色,“永通伯府属五皇子母族,他们对你下手,是妄图夺得镇北王府的支持,更有夺嫡的可能,如今东魏世子入京,对五皇子更有助益,不能纵之。” 鸣栖也猜到永通伯府对她下药极有可能是五皇子授意。 “你想先动五皇子。”鸣栖明白他的意思。 这一场皇位纷争当中,手足相残是必然,这也是他们曾经商量过的。 青年点头,“是。” 上京城平淡了太久,是该掀起波澜了。 第14章 这是她的劫吧 过了几日,果然,东魏世子浩浩荡荡地入京。 圣上在云清台设宴,招待远道而来的东魏世子。 自正午起便歌舞声起,好不热闹。 因是场大宴,几乎所有的皇子公主都出席,就连鸣栖也在列。 她的位置在七公主与五公主之间,更右侧是四公主容淳。 三公主、六公主早夭,大公主、二公主从上个月就出宫上山为其母先皇后修行不在,鸣栖也就与公主们凑一起。 对面一排位皇子的坐席。 圣上一共七位皇子,除去已故皇后所生的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也就是太子容珩坐在最左侧的上位,余下依次是四皇子容旭、五皇子容阙、六皇子容时、七皇子容聿。 四皇子一见她,笑意吟吟道:“宝清郡主来了啊,正说到你呢你就来了。” 五皇子脸色清冷,看到她后微微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 而鸣栖斜对面的六皇子容时,乍看不怎么起眼,没那么清润华贵,前十五年都在北漠为质,一个月前才刚刚回上京城,阔别多年,人也显得小心谨慎。 最旁边的七皇子,今年刚满十六,向来沉默寡言,插不上什么话。 “郡主”两人皆起身行礼。 鸣栖亦回。 短短几日,她已经成了上京城议论最多的人。 五公主在她身边神神秘秘说道:“鸣栖姐姐,正说你在护城河边问灵的事情,这几日宫中都传遍了,你有多神,几句话就指认出了那些女童死亡的真相。” 七公主年纪最小,才十岁,好奇问:“姐姐真的能看到亡魂吗,她们看起来是跟书里一样吓人吗?” “吓人。” 鸣栖说得七公主小脸一愣,皱皱巴巴凝成一团。 “我也是在书中得见问灵一术,郡主是从何处习得,实在厉害,可否细说呀?” 刚坐下,就听到她座位正对面坐着一面容陌生的男子正兴冲冲地说着。 不是皇子。 他一身月白的大氅,一头乌发成髻,皮肤尤其白皙且没有半点瑕疵,五官更是柔美,浑身散发着浑然天成的书卷气。 这谁? 五公主偷偷道:“东魏世子。” 鸣栖礼貌地冲他回之一笑,覆手冲着五公主插话,“这就是东魏的世子李文堂,模样还不错啊。” 五公主笑起来,脸上有一对梨涡,很是可爱,“可不是,都说东魏人的皮肤白,人人都喜欢保养,果然连男子都吹弹可破,摸起来手感应该不错。” 五皇子也很是疑惑:“是啊,不如宝清你跟我们说说,亡魂都是什么样的?” 鸣栖还没忘记五皇子怂恿永通伯府陷害她的仇。 望见他眸光正看来,她一笑,“并非我不回答,只是此非人间事,五殿下还是少问的好,不过亡魂是如何,等你死了自会知道。” “……” 五皇子被噎住。 “哼,一些不入流的东西。”四公主对几日前的事情愤恨于心,“还放在台面上说,真是不知所谓。” 鸣栖扭头,对着四公主看了一会儿,“我看你印堂发黑,最近可小心些,记得中午再出门。” “为什么?” “我怕你早晚被鬼追。” “你!”四公主浑身一惊,摸着自己的额头胆战心惊。 正说着,忽然殿外高呼: “圣上至!” “太子至!” 不一会,圣上与容珩一前一后踏入了内殿。 经过鸣栖之时,容珩不由地看了她一眼,眸光中似有深意。 鸣栖奇怪。 “圣上万安!” 所有人匆忙起身,齐齐向着圣上俯首行礼。 又对容珩,“太子千岁!” “都坐吧,今日是家宴,不必拘束。” 圣上匆匆落座,约五十岁的模样,年轻时也当俊朗英俊,一双凤眸如同黑曜石般深沉,让人看不出半点情绪,身披玄色常服密织金色盘龙,虽不似龙袍威严,却也有着常人难以靠近的凌厉。 “开宴!”大太监金粟高呼一声。 侍女们奉着佳肴美酒一一呈上。 午宴多以淮扬菜系为主,又以湖鲜居多,尽显一个鲜字,看得人食指大动。 推杯换盏之间,彼此寒暄了几句,几位皇子与东魏世子聊得正起劲。 圣上喝得正在兴头上,歌舞声动,美人身姿婀娜,他笑起来,只略一挥手,丝竹声骤然断了。 满堂寂静,众人皆是一愣。 只听得到圣上冲着东魏世子一指,又指着鸣栖,面对世子朗声笑起:“这是我朝镇北王的妹妹,宝清郡主,世子你也见一见。” 东魏世子自若地站了起来,向她行礼,谦和一笑。 “见过宝清郡主,在下东魏李文堂,久闻郡主之名,今日一见,郡主果然端丽清雅。” 鸣栖一时间有些愣住了。 怎么圣上也不介绍别人,偏偏介绍她? 气氛有些诡异的安静,她左右各看了一眼,五公主、七公主也是一头雾水。 鸣栖小心地行礼:“见过世子。” “快拿上来。” 东魏世子眼睛亮了亮,本来听说宝清郡主是在北漠边境长大,那边风霜雨雪人定然荒凉粗糙,没想到竟是这般貌美明艳的美人。 原本担心烟消云散,很是满意。 他急忙让下人将一方锦盒呈了上来,锦盒足有一臂之宽,由两名仆从合力抱着端到正殿中间。 “初次见面也不知道郡主喜欢什么,就都准备了些。” 他走到锦盒面前,将盒子打开,众人一见顿时惊讶声不止。 是一整套头面,冠、簪、钗、掩鬓、耳坠等等,皆由纯金打造,工艺繁复,镶嵌琉璃、翠玉、宝石等众多通体清润的宝石。 尤其是发冠最上镶嵌的顶珠,如月华般洁白无暇,璀璨夺目,似珍珠,质地又格外不同,有暖玉的柔和,只是一瞬间就将所有宝石的光华悉数剥夺,美得让人离不开视线。 “这是我从东魏带来的见面礼,请人打造了一套头面,我东魏盛产穹珠,颗颗白璧无瑕,我挑选了最完美的一颗,镶嵌在此冠上,希望郡主喜欢。” “呀!”宫妃中有人眼尖,“其他金银宝石什么都是俗物,只是这穹珠,竟然比我宫里的成色好上十成。” 容珩端起酒盏,浅吟了一口,他见鸣栖云里雾里,好心提醒。 “穹珠产自东魏,名取自苍穹之意,色泽白润如无极世界,且穹珠稀有,如此大的穹珠世所罕见,既然特意赠予郡主,郡主可要好生收着。” 鸣栖倏地看过去,容珩抬头,他的视线晦涩不明,她忽然意识到他的话里有话,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吗? 五皇子经营穹珠生意也有数年,一眼就能看出这颗顶珠的名贵,“东魏与我朝常年有穹珠生意往来,平时拇指大小的一颗都价值百金,这顶珠足有鸽子蛋大小,通体无暇,得价值万金了吧!!” 东魏世子笑了笑:“只要郡主喜欢就好。” “真漂亮。”众人不免投来目光,羡慕不已,连等着看热闹的四公主也难掩心动。 四皇子最喜欢在圣上面前表现,“东魏世子果然诚心十足,让人好不羡慕,是不是啊郡主?” 鸣栖秀眉毛蹙起,她不知道东魏世子送这么一套珍贵的头面作为见面礼是什么意思,而且别的公主皇子都没有,独独送给她,本能地觉得其中有诈。 “世子但这份礼物太过贵重,我不敢收下,请世子另寻主人吧。” 东魏世子愣住,急得眉毛乱窜,“怎么会,郡主,这是我的一片心意,还望一定要收下。” 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有一一种大事不妙的错觉。 果不其然,圣上执起酒盏,宽和地笑了起来。 “这份礼,宝清你自当配得!” 他眯起眼睛,话语之间确实不容置喙,“此次东魏世子入朝,向朕提亲,朕允了,想着你与东魏世子年纪相仿,九月初五是个好日子,朕会命人好生准备,为你二人赐婚。” 什么! 鸣栖如同当头棒喝! 容珩眸光幽然而来,看见刚才还有些得意的少女一瞬间僵住。 四皇子见正殿气氛冷了,他喜欢热闹,赶忙举起酒盏,“圣上英明,那我就借这杯薄酒,恭贺宝清郡主与世子,一对璧人,佳偶天成!” 五皇子随之附和,就连一直不说话的六皇子七皇子,悄无声息地看了眼鸣栖,“恭贺郡主、世子。” 鸣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回位置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缓过来的。 天杀的司命,是不是被她打断了腿,故意报复她。 早知道就不用宝清郡主的身份。 她才下凡多久,不单惹上了太子容珩,被永通伯府下药,又被护城河凶案逼迫,现在还要和亲?? 这哪里是止阳的劫,是她的劫吧! 第15章 要与我划清界限 酒宴后,圣上带着众人前去云清池赏景。 一路上,东魏世子想尽办法黏着鸣栖,叽叽喳喳地说话,“郡主平日里都喜欢吃什么,都喜欢去哪里游玩,都用什么香,如此清幽。” “我初来乍到也不熟悉上京城,郡主不知可否赏脸与我同游?” 见鸣栖脖子的肌肤白皙,他特意凑近了些,“郡主,是否你们北漠的女子都生得这般娇美…这般细嫩…” 鸣栖满脑子都是该怎么解除这个该死的婚约,总不能把这个东魏世子的命格直接写死吧。 不行,她非得遭天惩反噬不可! 她耳边燥意不停,对他的靠近心生反感,忍无可忍地对上东魏世子白得发光的脸,“你好吵!” “……”东魏世子愣住。 眼看今天是没什么话可说,他只好作罢,露出笑来:“啊,不打紧,我们来日方长。” 鸣栖转身就走。 东魏世子意味深长地盯着鸣栖的背影。 长到这么大以来,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头回相亲,美人还这么不给面子,他咬了咬后槽牙,眸光之中尽是势在必得。 四公主拨开众人,走到鸣栖身边,忍不住阴阳怪气地哼笑,“向来和亲都是宗室贵女,让你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郡主和亲,那是抬举你的身份,不然凭你也配!” 鸣栖心情不爽,嘴更不快乐,“听四公主的意思,怎么好像还有些酸,哦,是刚刚看穹珠看得眼睛都发直了,嫉妒我有那么名贵的穹珠,羡慕地紧?” 她是有些嫉妒鸣栖得到的冠上那颗硕大的穹珠。 她深受皇恩,她还没有那么好的珠宝,凭什么鸣栖能有。 下跪的羞耻还在心头,忍着不睦,“谁羡慕你!” 鸣栖正愁没人消气,她撞上来算她倒霉,“其实也不要紧,不就是和亲,听说北漠的十四王阿玉邪年轻,不如四公主也好好表现,争取下次和亲机会,当阿玉邪的第十六个王妃,每到过节还能凑四桌麻将。” “你!” 四公主被她一再呛声,脸色顿时黑了,“哼,东魏国小,地处沿海,风吹日晒,你嫁过去比不得这里,终究是我容家说送人就送人的东西,只配过那种日子!” 五公主在背后听得尴尬,站出来调和气氛,“其实,东魏沿海,贸易繁华,至少顿顿海鲜能吃饱!” 七公主年纪小,见鸣栖的冠喜欢地紧,凑上来小心翼翼地问:“鸣栖姐姐,你那顶冠能否借我玩几日呀,我就看看,绝不会弄坏。” 鸣栖笑了笑,“可以,一会儿叫人给你送去。” “谢谢姐姐。”七公主高兴不已。 晚上还有场夜宴,众人今日都歇在云清台不回宫中。 宴席结束后,鸣栖刚和五公主七公主玩闹了一阵,踏着星光回她的潇湘殿,凭着本能只觉得屋内一暗,她踏入内殿的动作一颤,霎时眸光警惕起来。 只见灯火昏暗处,男人的身影颀长,他容色清润温柔,正在一筐筐头面前仔细打量,掂起一枚镶满穹珠。 似乎察觉到她,一哂,“就这些东西换个和亲,东魏也算是占了便宜。” 鸣栖看着眼前这个不应该出现的男人,依靠在门框,“这可是我的寝殿,太子殿下莫不是走错门了。” “我好像记得,几日前,和太子殿下说了日后就当互不相识。” “我答应了吗?” 灯火映照下,容珩的五官深邃,他笑起来当真惊心动魄,“现在是有求于我,看开些。” “谁有求于你?”鸣栖反驳。 她刚说完,就意识到了容珩的意思。 和亲 “你有办法”鸣栖也不矫情,“可以让圣上取消和亲?” 九月初五离现在不过三个月,她的确急需解决和亲一事。 想来想去,在朝中,止阳暂时不方便动手,与她有些交集的人只有容珩,他也确有能力周旋。 只是,她刚拒绝过他… 容珩放下穹珠发簪,微抬眼睛,没有隐瞒,“我可以告诉你,这一次东魏世子入朝,婚事不是其最重要的目的,此事可以谈,也可以不谈。” 鸣栖抓住了他话中的深意,“这就是有机会?” “是有机会,只是——” 容珩维持了一晚的嬉笑宽容,终于在这一刻完全终止。 目光犹如深不见底的深潭,看不透,猜不透。 他寻了殿内的桌案坐下,姿势未变,浑身却换了气场,露出了难得的疏离与压迫。 “与我何干,你我不是划清界限了?” “….” 时间有片刻几乎是静止,安静地让人觉得可怕。 鸣栖的表情僵在脸上。 果然,他不高兴那一日马车上她的话。 她说得那么决绝,容珩身为太子,当是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这般手握生死风云的男人,怎么可能忍得下这等不留情面的羞辱。 她先招惹的他,他还对她感兴趣。 既然有兴趣,那就不容她拒绝。 鸣栖走了进来,她停在容珩面前直视他的眼睛,“殿下的意思,还要我做什么?” 长指拂开了系带,她褪开外袍,静静道:“这样吗?” 一灯如豆,静静飘摇。 忽然,一道不容拒绝的力量,将鸣栖拉到了他的眼前,鸣栖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眸光。 “宝清郡主” 容珩皱起眉,深觉受到冒犯。 他眼中并没有很深的怒意,但他这般的人,喜怒早已经克制地让人判断不出,但鸣栖看得出现在他的不虞。 “我不管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 那双桃花眼凝起,“只是你想清楚,既然是你先惹上的我,究竟是否要与我划清界限。” 这场交易,是鸣栖引起的,却也不是她说结束就可以结束的。 殿中很安静,鸣栖听得到自己的心脏在狂烈地跳动。 这场劫数里,她似乎惹上了一个不应该惹的人。 僵持之际。 突然 宫中大闹了起来,骚乱不断,惊了众人一夜的安宁。 “有刺客!” “七公主被刺客所伤,身受重伤!” 因为鸣栖的潇湘殿离云清台花园最近,容珩与鸣栖最先赶到。 后花园内一片寂静,云清台建在皇家林园的半山腰,山上林木众多,入了夜雾气弥漫,朦胧地看不清楚。 雾色里七公主身边的侍从倒了一地,只见七公主倒在血泊之中,脊背上竟然伤口淋漓,似乎像锋利的刀刃所伤,她一张小脸面色惨白,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没想到竟有人比他们还先到。 青年身披一身雾色,他手持长剑,颇为警觉地蹲在七公主身边,发现了七公主不省人事,未曾犹豫,当即上前查看。 长指探在其鼻下,脸上的凝重在查到有些气息后稍许散去。 “怎么样?”容珩一见青年的容貌,愣了愣。 是六皇子容时。 容时面露冷肃,看了眼四周,而后才回过头,“并无性命之忧,只是受到了惊吓,失血昏了过去,还得让太医及时救治。” 容珩命人去唤太医。 说时迟那时快,七公主的母妃董美人闻讯焦急而来,一见七公主的模样,根本压不住心头的怒火,上前狠狠将六皇子推开。 她怒极张口就骂:“你对小七做了什么!” 第16章 百无禁忌 “小七年纪小,她哪里惹了你,你一常居北漠的质子,就知道你常年不在宫中,毫无手足之情,定是嫉妒兄妹荣华,但竟不知你如此狼子野心,怎敢伤人!” 容时不妨,被推到在地,他一脸沉默,也不做辩解,有些后悔掺和进来。 皇子公主们一前一后到达,四皇子最热心:“怎么回事啊这是?” 他所在龙武卫熟悉伤势,蹲下在几人面前看了眼,“这些侍从身上都是长而深的痕迹,且伤口上深下浅,呈四道并列,不像是用剑所致,这更像是野兽袭击。” 董美人的脸色顿时精彩纷呈,从一脸怒意变得惨白僵住,好似意识到自己错怪了容时,但又拉不下面子,默默守在七公主身边流泪。 六皇子早就听惯了这些恶语中伤,倒也没有什么表情,他起身对容珩,“太子殿下,我夜里在附近乘凉,听闻惊叫声这才赶来,只是赶到之际,那伤人之物已经逃走。” 容珩颔首。 五公主惊讶:“怎么会有野兽,岂不是我们都很危险?” 东魏世子还在云清台,夜里出现伤人的野兽也是大事,更何况天子尚在,五皇子想的多,提及,“圣上夜里饮多了酒已经睡下,太子殿下看是否要去请示?” 容珩摇了摇头,“不必,将小七带回去,命人仔细搜索云清台,务必找到野兽就地诛杀。” “是”众人领了命令。 不一会儿太医前来,将七公主小心翼翼地挪走,董美人哭得伤心一路拉着她的小手,只是刚走两步,竟无端从七公主的怀中掉出了一物。 “啪嗒”一声。 那物在夜色的掩映下,仍不减起光华,莹润如玉的色泽纯洁无暇。 四公主眼尖:“那不是东魏世子送给宝清的冠!” 众人一惊,顺着四公主的话看去,果然有一物落在地上。 五皇子拾起冠,看得出被牢牢抓在手中,纯金绞丝所制成的冠面甚至按出了指印,压得变了形状,险些辨认不出,只是那颗顶珠实在让人难以忽视。 “难道是你!”四公主赫然指着鸣栖。 “什么是我?” 鸣栖莫名其妙,呛了回去,“我一直在我寝殿从未出来,怎么就是我,你别听风就是雨的胡说。” 合着在四公主眼里,什么都与她有关是不是? 四公主就是看不惯她,“那个冠是你的,若非小七今日借了把玩,想来那凶兽袭击的就是你,是小七代你受伤!” “你怎么知道凶兽是冲着发冠而去?”鸣栖毫不退让。 “那等凶险之下,小七还抓着不放,一看就是为了保护头冠。” “你自己听听可信吗?”鸣栖简直无语,“再说一只野兽为了头冠攻击人,它图什么,图吃了黄金长生不老吗?” “……” 是啊,野兽攻击人要么是误闯领地害怕惊起,要么就是吃人果腹。 吃个头冠,怎么看怎么奇怪不是。 “哼!狡辩!”四公主也仅仅是猜测,吵又吵不过鸣栖,气得鼓起脸扭过身去。 六皇子容时看着她们,觉得这些女人针对的有点莫名其妙,他暗暗觉得,难道这大周的兄弟姊妹之间的关系也是扑朔迷离? 鸣栖盯着那只头冠,凭着本能察觉到了一丝异样,抿住了唇线。 还未想到什么,五公主苦着一张脸,“呀,头冠是东魏世子所赠,才半日就损坏了,说出去未免叫人觉得我们也太不将东魏放在眼里。” 涉及大周颜面,四皇子一愣,“小五说的是,这可不好办。” “给我吧。”容珩本想说什么,但鸣栖抢先一步,“我拿回去,到时候找人修,不至于让世子发现端倪。” 如此,他也就没有说话,默认鸣栖的话。 事关云清台安危,容珩身为储君,先走一步去布防。 鸣栖接过压得不成样子的头冠,修长的指从冠面上缓缓划过,一丛极其细微的丝线试图跟随她的指尖而动。 她仔细分辨,这冠上竟然有残存的妖气? 难道冲着头冠来的? 她一嗤,“还真让四公主竟歪打正着了?” 夜色疏朗,众人散后,后花园静地不起一丝涟漪。 鸣栖将身影藏在暗色里看不清晰,她踏入后花园确认四下无人,掐了个咒印,银白的灵力拔地而起,将整个后花园筑起一道结界。 为了防止一会儿有人误闯进来。 而后她拿出了那顶损坏的头冠,仿佛当是天真无邪般对着月色欣赏把玩。 月华明亮,如同素练,将顶珠映得夺目至极! 忽然,四周似乎有什么东西暗暗隐藏踪迹,就像是蛰伏在夜色之中。 出现了! 倏忽间,一阵寒风呼啸,似有硕大的身影出现。 鸣栖骤然转身,不出她的意料,正对妖兽赤黄色的瞳孔 虚无如山峦的身躯恍若自天际而来。 瞳孔深邃如渊,它身披着一层金色鬃毛,似初升之光,片片鳞甲从足下弥漫至四肢,无不彰显其凶煞之气。 鸣栖一眼就认了出来,“你是那一日护城河下的犬妖!” “竟然跟到了这里。” 结界之下,鸣栖还有什么可收敛。 她毫无惧意,以手成印,掌中神力翻涌,自成赤金阵法,强劲的力量从指尖喷薄而出,如惊鸿之势,一击阻挡。 生生将妖兽的进攻控制在眼前。 妖兽丝毫没有料到眼前的少女竟有如此凶悍的力量,利爪在阵法所成的屏障前深深挠下,尖利刺耳的声音让人难以忍受。 犬妖忽然意识到,这个少女有修为。 别是那些斩妖除魔为己任的玄门修仙之人! 不对,这不是凡人 咒法乍破,犬妖快速退开十数步。 它眯起眼睛,赤色瞳孔盯着少女,獠牙森白可怖,“都说神仙在凡间不得轻易使用灵力,否则必遭天谴。” 鸣栖挑了挑眉,丝毫不惧,“擅动神力扰乱凡人命数,影响凡间秩序需得受罚,但对付你这等伤人性命的妖物。” “自然” 鸣栖面目沉静,手中虚空化出一柄利剑,唇角上扬。 “百无禁忌!” 第17章 早晚都是我的人 话音落地的一瞬间,长剑破空,银白的光晕宛若星辰。 瞬间,妖兽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极强迫的灵气碎片,如同漫天的箭羽,直冲它的要害之处! “别别别!小仙君饶命啊!” 鸣栖揍犬妖,揍得嗷嗷叫。 鸣栖僵住,简直不忍再下手,她在十二天的修为算差的,现在甚至连一成神力都没有用啊。 她几次三番欲言又止,“你这么弱的妖,怎么好意思来为祸人间?” 犬妖愣了一下,缩成一团,硕大的尾巴紧紧夹着,“冤枉啊,我三个月前才刚化身成妖,我哪里是在为祸人间,我只是来找主人的。” 长剑碎落成虚无,鸣栖歪了歪头:“胡说,你几日前也曾在护城河伤人?” 犬妖见鸣栖终于不揍它了,缩成正常的大小,鸣栖越看越像是一只 大黄狗。 犬妖说自己叫大黄。 鸣栖:“…” 大黄瞪着水雾朦胧,看起来又可怜又撒娇的眼睛,“我主人是强行被征集从东魏而来,我放心不下,想跟过来看她过得好不好,若是不好,我便带她回家去。” 鸣栖记得五公主之前提过东魏的确带来了三百名贡女。 所言非虚。 它举起爪子对天发誓,“护城河那次,是因我那时妖力崩溃失控,见你灵气旺盛,我想去蹭一缕,却反被揍了一顿,我想我再不逃走那就没命了,我真没想到你竟是神仙。” 护城河的事情算是个解释,可鸣栖不敢放松警惕,自认妖善于诱惑人心,不可轻信斥道:“七公主怎么回事,你为何伤她?” 大黄委屈地不得了,它扭动耳朵,贴着脑袋,“我闻到主人的气息去寻,没想到认错了人,她被我的模样吓得直喊,我想按住她,不小心就伤了。” 鸣栖看着他摇尾巴谄媚的模样,它这副妖像凡人看到了是得吓个半死。 “你这副模样可不吓人么,能变成人形吗?” 犬妖犹豫了一下,梗着脖子,念了一段。 不成想,它法术实在太差,终于不知道折腾了多少次后,他幻化成人形。 只是,鸣栖无奈地盯着他脸上竖起的两个毛茸茸的耳朵。 叹了下:“你有空还是好好修行吧。” 说罢,她一个弹指,分了一些灵力给犬妖,那双毛茸茸金灿灿的耳朵,转眼间变化作了人耳。 犬妖扒拉自己的脸左右看看,似乎对自己初次变作人形十分好奇。 “你们真奇怪,人光秃秃的,这哪有我本相好看。” 鸣栖气急:“你爱要不要!” “哎,小神君,你别走啊,我又没说不要。” 到底曾经作为一只狗,它很知道人都喜欢什么模样的狗。 “别跟着我。”鸣栖转身就走。 夜似乎又重新归于宁静。 只是,他们没有发现,这里的结界,圈住了一个不该圈住的人。 也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容珩自树丛深处走出,他重新安排布防后,正欲回寝殿休息。 也是他思虑多,不知不觉走到了后花园,又因脚步轻浅,未被人察觉所以无意圈在了结界之中。 虽然他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也看不清动作。 但在愚笨的人也知道,此非常人亦非常理。 容珩神色不明,倒也没有多大震惊,那双桃花眼中浮出些许兴味。 他抬手。 心腹悄然无声地出现。 容珩没有回头,话语轻疏,“命人去北漠边境,调宝清郡主的生平与画像。” 心腹侧目,太子殿下这是怀疑宝清郡主的真假? “是。” 翌日。 天青云淡,阳光泛泛 云清台下是皇家围猎场。 鸣栖百无聊赖地跟着几个皇子在林中纵马,她一身火红的骑装,似一朵盛放的玫瑰,耀眼夺目。 东魏世子的眼睛,从鸣栖出现的一刹那就钉在了她身上,总是有意无意地靠过来说话。 鸣栖一向不愿意搭理东魏世子,只是今日却一反常态,主动提及,“我听闻这回随世子前来的除了穹珠,还有自东魏的三百名美人。” “这些美人各个容貌清丽、身世清白,都是献给圣上的礼物。” 缰绳被高高勒住,东魏世子没想到她会问到她们,他似乎找到了话题,兴奋地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是我东魏王上的一片心意,怎么郡主也感兴趣?” 鸣栖无中生友,编了个理由,“我以前有个朋友家在东魏,这次听说她家姐姐随世子入上京,我朋友写信托我闲时照顾,就想问问你世子是否知晓,她名叫小云。” 什么小云小月的,东魏世子犯了难,他哪里知道,只看得到眼前的美人巧目盼兮,眼波流转让人爱不释手的模样。 “既然是郡主的朋友,那自然要放在心上。” 美人问话,他不得不答,想了想为了日后还能再说上话,他道:“不过三百名美人我也没有全见过,有没有叫小云的一时半会我也不清楚,不如待我回去问问看,再来说给郡主听。” “好啊。” 鸣栖腼腆地谢过。 一笑起来,东魏世子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酥麻了。 他还想说些什么,没想到鸣栖早已经拉动缰绳,策马扬鞭跑远了。 他连喊两句的时机都未见着,不免有些恼怒,哼了声,“早晚都是我的人。” 容珩无意间看了两人一眼,面上神色晦暗不明。 鸣栖跑到了足够远的地方,才下马,将绳丢给侍从,独自一人于林间漫步, 这里离围猎场较远,却属深山密林,清净悠远雾气缭绕。 她蹭着一颗惊天巨木,叹了第五十二次气。 “怎么就答应了呢” 昨日夜里,那只犬妖竟然恬不知耻地跟着她一路回了寝殿。 想让她帮忙找一找它的主人,鸣栖本一口回绝。 谁知道这个狗东西,竟然“刷”第一下变回了狗狗的模样。 大黄本就是只长毛狗,金色的毛发又软又滑,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还用湿漉漉的鼻子蹭她,嘤嘤嘤哼唧地让人无法拒绝。 毕竟,狗狗能有什么错呢? 不过也正好,也算给她一个接近五皇子,解决东魏世子和亲的机会。 鸣栖这才答应下来。 既然要动五皇子,五皇子手握大周户政司,贸易往来甚多,既是户部油水自然颇多,可是仅仅只是贪墨,不足以扳倒。 东魏既然与五皇子相交甚密,应该会是一个突破口。 林中安静,除了飞鸟的腾飞声几乎听不到半点声响。 细碎的脚步声响起,有人在靠近。 “谁!”鸣栖脑中警惕,手比反应更快,一掌劈了过去! 却被那人抓住,反剪她的手,温热的胸膛贴上了她的后背。 鸣栖瞬间人麻了。 容珩,他干什么! “嘘”容珩微微笑起,手贴在唇上,“听听看。” 他的身形隐藏在树丛中,不易被察觉,目光冲着一旁撇去,鸣栖顺着他所示,听到了有两人在说话。 他们坐于马上并驾齐驱,一言一语之间相谈甚欢。 一人啧啧感叹,“来大周之前,你书信叫我求娶宝清郡主,那时我还有些担心。” 第18章 让她主动张开 “担心什么?”另一人的声音清冷低沉。 “北漠那种蛮荒的地方,都是些粗俗的货色,边陲也差不多如此,能出什么美人,我还以为你是故意折腾我,但那日宴席上一见,才知阙兄你的好意。” 话语里提及的是她? 容珩见鸣栖不再推拒,缓缓松开了她,负手靠着一旁的巨木。 鸣栖拨开林木叶片。 果然,是东魏世子,而另一个男人,是五皇子容阙。 五皇子身形修长,五官凌厉疏冷,此时含着笑:“文兄,你我相交多年,我又怎么会害你,宝清郡主生得貌美娇艳,是不可多得的尤物,多少人肖想都想不来。” “哎!”东魏世子想到鸣栖那张足以让男人颠倒众生的面孔,恍然笑起,“是个美人,你知道的,我也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床上能玩的就行。” 听得鸣栖眉头皱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货色。 容珩见她这副厌恶的神情,不自觉看了眼她。 继续往下听。 “不过,我一开始还以为你们圣上会拒绝我,毕竟宝清郡主背后的势力这么庞大,我东魏虽是一国,到底也怕镇北军的铁骑,甚是忐忑。” “无妨,圣上忌惮镇北王,对宝清郡主的婚事颇为头疼,你也知道我与几位皇子之间的斗争,他们的人对郡主也是虎视眈眈,圣上必然不会在我们的人中选郡马,你的求娶正中圣上下怀。” 东魏世子哈哈一笑,“五殿下,这么帮着我,我如何回报呢?” 五皇子略一沉眸,“我要你在从前给我的额外穹珠份额上再加一倍。” “这…” 东魏世子愣了愣,这么狮子大开口,穹珠向来价值极高,他们两年前贸易之时,为了让大周引入穹珠,答应每次运来都额外再添一份质地上好的穹珠给五皇子。 可是这些年五皇子要得穹珠数量越来越多。 东魏世子原先觉得五皇子是个贪婪恋权之人,但这么多穹珠早就赚得盆满钵满。 还要增加,难道拿价值百金的穹珠当糖豆吃不成? “五皇子,你也知道穹珠如何而来,本就难得,再添一倍,我可得考虑考虑。” 五皇子浮现焦急之色,“宝清郡主,你到底想不想要?” “当然想要!” 想到鸣栖,想到这个女人能在他的床上浪起来。 东魏世子忍痛割爱:“罢了,加一倍就一倍,我东魏穹珠取之不尽,得这样的美人,怎么看我都是占尽了天时地利。” 两人一拍即合,笑声不断,慢慢走远。 . 直到听不见声音。 阳光落下,在容珩的脸上勾勒出一道浅金色的光晕。 “如何?” “不怎么样。”鸣栖抬眸,面上波澜不惊,“太子殿下请我看了一场戏,是想说什么?” 她想了想,“在告诉我,东魏世子不是什么好人,不要靠近他。” “更想告诉我,上次永通伯府设计我是五皇子的意思,这一回东魏世子提出和亲,也是五皇子的意思,所以现在针对我的人是五皇子。” 容珩桃花眼一动,看了眼她,“还不傻。” 五皇子和东魏世子利益一体。 他想到鸣栖今日与东魏世子说笑的模样,眸色一暗,“今日你对东魏世子倒是格外殷勤,不是不想嫁他?” 鸣栖抿了抿唇,她有她的道理,“我是不想嫁给他,但我与他的婚事圣上亲定,我既然拒绝不了,也没人愿意帮我,为何不好好接受?” 鸣栖怎么不知道他的心思,容珩分明在等她求他。 容珩素来温柔的眼睛此刻却有些料峭,“难不成你还真的想当东魏的世子妃?” 他看着鸣栖,嗤笑:“你看得上他?” 鸣栖一顿,他总觉得容珩有些奇怪,他一个太子这么忙,怎么总是缠着她不放。 “这是我的事情。” 她又重复了一遍。 “殿下又是什么意思?”阳光迷了眼睛,鸣栖眨动眼帘,“殿下现在对我是有那么一点兴趣,但是那又怎么样,殿下又不会娶我。” 容珩顿住。 “我是不想和亲,但也不愿意做殿下见不得人的情人。”鸣栖一笑 不过都是贪图鱼水之欢,容珩跟别人又有什么区别? “还是,殿下觉得镇北王府你吃得下?” 五皇子这么想要镇北王府的势力,难道作为太子的容珩不想要。 她忽然理解了容珩三番两次的纠缠。 哪里想对她怎么样,分明是想诱惑她,要吞了她的镇北王府。 “你是这么想我?” 容珩敛眸,神色不明,“认为我和他们一样都垂涎你背后的镇北王府的势力?” 鸣栖不置可否。 容珩生平第一次感觉到胸腔中有股浊气怎么也挥之不去。 “这就是你拒绝我的原因。”他一嗤:“你想清楚就好。” 容珩素来温和从容的颜色,有些冷了。 . 只是他们两人却没有听到,东魏世子与容阙剩下的话。 两匹马悠然穿梭于古道。 东魏世子不甘地叹气,“只是郡主对我似乎没什么好感,我还继续装温柔的模样得到什么时候,为了博美人一笑也太累了。” “也不难。” 五皇子有了世子多添一倍穹珠的约定,倒也不藏着,漫不经心地从怀中拿出一枚瓷瓶。 “哦?”东魏世子目光而来,脸上顿时浮现出不少兴趣,明知故问:“这是什么药?” 五皇子唇边含笑,“你会不知道?” “这不大好吧。”东魏世子恍然一笑,眸光中的惊喜已经迫不及待,“那样娇滴滴的小娘子,还不给玩坏了。” 合欢散是个好东西,他以前也时常用,将人迷得神魂颠倒欲火焚身,自己张开腿来。 只是想到鸣栖,那样的尤物,要是浪起来,那滋味…一股血冲了下去,他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不要就罢了。”五皇子见他不要,几乎要将药收回。 东魏世子赶紧从他手中将瓷瓶抢了过来,狰狞的笑意自眉目流露而出。 “谁说我不要的,虽说三个月后成婚,郡主迟早都是我的女人,但这样的美人放在眼前,一时半会得不到还真是心痒难耐,提前一点享用也没什么。” “迟早的事,想来哪怕就算是我对她如何,她也不能怎么样。” 仿佛,宝清郡主已经宽了衣,躺在了他的床上,千娇百媚地等着他的挞伐。 五皇子望着眼前清幽的小道,手持缰绳,漫无目的地走着,沿途景色静谧,如同他此刻深沉的面色。 “助兴而已,不算多阴损。” 东魏世子将瓷瓶仔细收入袖中,笑得势在必得,这一分利给的着实划算。 他唇边裂出坏笑,“我也算御女无数,还拿不下她。” “这个你也拿着。”五皇子想到了什么,另从袖中取出一物,是一枚黑色的木牌。 只是木牌上刻着猩红的纹路,背后刻着谁的生辰八字,一触手竟有无数的寒意。 东魏世子在手中把弄,有些奇怪,“这是什么?” “煞” 东魏世子脸色惊变,险些把东西扔了,手忙脚乱才拿稳,“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这等阴邪之物。 五皇子眼眸暗淡,他仔细嘱托,“我是为了你好,你也知道宝清郡主会些玄门之术,这还是我特意寻人请来的,你拿这个,中煞之人会对你言听计从,与那药双管齐下,可确保万无一失。” 哦,他是听说宝清郡主会些鬼神之术,万一折腾起来招来些鬼,他还有些发怵,眼下有了煞。 东魏世子露出一笑来,“还是阙兄你想的周到。” 五皇子点了点头,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阴鸷的笑容。 上回永通伯府的局败了,这回东魏世子绝不能再出乱子,护城河外的问灵,确认宝清郡主会些玄术。 他连夜让人去请了煞来,此煞出自鬼蜮,那里能人异士诸多,只要种在人身上,不消片刻,再有能耐的人都只能乖乖听话。 只是,此煞阴毒,用煞的人极有可能遭到反噬。 当然这些话他不会告诉东魏世子。 他弯了弯唇,“那便等着你的消息。” 第19章 就怕你承受不起 午后,自是一场狩猎。 皇子们着轻减的狩猎装束,不愧是人中翘楚,皆是仪态端方,骄矜贵重。 鸣栖看了过去,不得不承认,这几个男人都养眼的很。 东魏世子与皇子们不约而同相约着比试一场,许久不曾狩猎,各个隐隐兴奋,手持猎弓勒紧缰绳纵马而去。 待到傍晚,狩猎回来,人还未见便隐隐听到了五皇子兴奋的声音:“好久没这么畅快地比试一番,将我等猎来的东西都拿去做成烤肉。” 之后的晚宴,烤肉香气浓郁,众人伴着孜然,用得津津有味。 鸣栖抄起手中的骨头,想着回去带给大黄磨牙好像不错。 众人用得差不多,圣上与太子今夜议事皆不在。 公主皇子溜了一大半,只剩下四皇子五皇子还在说话。 正想着也回去,鸣栖忽然收到了东魏世子的传话,说是“郡主您先前的问题世子已经有了答复,请您到云清台后院告诉您回答。” “好吧,我跟你去。”鸣栖直勾勾地盯着说话的人犹豫了一会,还是走了出去。 五皇子默不作声地饮下杯中的酒,余光之中鸣栖走出营帐,他握紧酒盏,缓缓吸气。 毕竟夜长梦多,永通伯府的前车之鉴犹在眼前。 东魏世子必然不能失败。 永通伯府这一步棋原是想将镇北王府握在自己手中,以免太子或是四皇子得到。 但眼下事情有变 手中穹珠已经远远不够用。 他知道东魏世子痴好女色,若是想得更多的穹珠,必须抓住东魏。 既可以避免镇北王府的势力旁落,也能让东魏世子感激他。 一箭双雕。 五皇子凝视鸣栖的背影,不要怪他狠心。 她既是政敌。 他也是逼不得已。 那就只能跟她说对不住了。 侍从将她引到后湖的偏僻之处。 直到耳边剩下幽静的水声,鸣栖脚步一顿,冷冷地盯着眼前的侍从,手背至身后,“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真的是东魏世子让你来的?” 侍从眼中闪过一丝慌张,“是,还请姑娘在这里等待。” 鸣栖几乎是一个手刀就要劈了侍从。 谁料东魏世子急忙走了出来,“别别别,是我让他喊郡主没错。” 见真的是东魏世子,鸣栖的手也就缓缓落下,故意笑起,“世子怎么约人约的这么隐蔽,不知道的还以为世子要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东魏世子头上一冷,冷汗“扑”地就冒了出来,挥手让侍从赶紧下去,“怎么会呢,只是觉得这里僻静,咱们也好说话,相互了解。” 他道:“郡主,你说的那个叫小云的女子,我已经有了眉目。” 鸣栖一愣:“真的?” 她感受到身后突然出现的妖气,大黄必然是听到了所以跟了来。 东魏世子思考片刻,眉眼一弯,笑得辉煌灿烂:“郡主你跟我来,我带你去找她。” 鸣栖看了东魏世子一会儿,他这张脸,这副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就像是暗夜里盯着猎物的狼。 她倒要看看东魏世子能翻出什么浪来。 “好啊”她一笑。 跟着他一路走到了他的寝殿。 因为与公主们的寝殿相隔甚远,东魏世子的住处芙蓉园在最西侧,清净自在,少有人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敢这么大胆。 他一下午早就将什么小云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但鸣栖问起,他也就只好敷衍着,目光汹汹地盯着鸣栖的脸看。 “不是要看小云,怎么是世子你的殿宇?” 鸣栖一踏进芙蓉园,异常快速紧闭的大门就引起了她的注意。 殿宇内一个侍从都没有,空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人。 东魏世子原本是打算在后花园迷晕鸣栖再带回寝殿,没想到鸣栖这么单纯,一骗就上当,自然而然地请君入瓮,他也就放松了警惕,一时之间变得急不可耐起来。 “那些美人都在皇城,这里远在京郊,我们过去未免麻烦,我已经让人去叫小云过来,郡主只需要稍等片刻。” 鸣栖看着他胡说八道迫不及待想将她拆吃入腹的嘴脸,不自觉一笑,“是吗?麻烦世子了。” “不麻烦不麻烦,郡主请。” 香炉内,烟气袅袅。 屋内布置明明规格都是差不多,但甜腻的味道让鸣栖不自觉皱起了眉头,内殿梳妆台上,妆匣一应俱全,都说东魏的男人与女子一般都喜欢打扮,看起来果然如此。 东魏世子转身,白的发光的脸上脂粉浮起,骗得鸣栖坐下。 他拎起茶壶,从袖中拿出了五皇子给的瓷瓶,脑子中不住思考,到底该怎么将药让她喝下去。 他倒了一杯茶水,递给鸣栖:“刚才的烤肉荤腥,郡主口渴了吗,我这里有上好的茶。” 他盯着鸣栖的脸,不急于一时半会,反正今夜无论如何,她都跑不掉。 鸣栖看了眼茶碗,不知道这里头下得是什么药呢? 是催情药,还是春药,还是迷药? 他们人间对待女子,不外乎是这点手段? “我还不渴。”她拒绝。 东魏世子实在忍无可忍,催促道:“你喝吧。” 鸣栖眨着眼睛,昏黄的灯光下,“这么着急,这茶里是有什么东西吗?” 东魏世子一顿,喉咙猛地梗住了。 大概是想着人已经在他的屋内,能跑到哪里去,一会儿享用起来,他也不想玩个木头美人。 他就直说:“是好东西,一会儿郡主就知道了。” 鸣栖犹豫地看着茶碗,眨了眨眼,昏黄的灯光下,她的脸色细腻柔和,一双眼睛更似秋水般碧波荡漾,很是吸引人。 东魏世子看得浑身血脉喷张,“可让郡主飘飘欲仙,如登仙境。” 她就长在十二天,仙境怎么样,她比他清楚的多,还用得着他来说? 鸣栖一顿,双腮如同云霞般乍红,“这是那种东西,你怎么能那么不尊重我?” 东魏世子只当鸣栖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害羞罢了。 这样的少女他玩得多了,自然也就了解,手到擒来。 他逐渐得意起来,“郡主我跟你实话实说,你我成婚在即,既然已经是注定的夫妻,那么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我保证,会让郡主第一次有个不错的体验。” 他胜券在握,只当鸣栖是害羞,“我劝郡主还是喝了,不然一会儿痛起来受苦的可是你。” 没有人知道她来了这里,就算她现在撕破脸喊起来,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听到。 她插翅难飞。 果然问不出什么小云的事情,她原本还以为东魏世子除了二两肉,还能有点别的用处。 看来没有。 鸣栖盯着他的眼睛,“好,我喝便是了。” 她冷嗤一声,“不过,我就怕世子承受不起!” 说罢,将茶一饮而尽。 “怎么会呢!你要相信我!” 东魏世子见她滚动的喉咙,顿时血向着身下涌去,恨不得现在就上去扒了她的衣服。 “怎么这么晕?”鸣栖眼睛一闭,便觉得头晕。 “好妹妹,我带你去床上休息。” 他扶起鸣栖,只感觉少女的身躯柔软无比,似一张绸缎,他显得没能控制得住自己的身体变化,愈加坚硬滚烫,只想着赶紧将人扔到床榻上去。 穿过重重轻纱,屋外微风浮动。 鸣栖面色潮红,她依靠在他的肩上,似有似无地推拒。 东魏世子再也忍不住,看着半依靠在床上的少女,他着急忙慌地脱着自己的衣服,只看到少女眼睛懵懂地眨了眨。 红唇轻启:“镜子” 什么镜子? 他回头看了眼那张硕大的宽衣镜,忽然脑中闪过了一个念头,他坏笑起来。 “原来你这小娘子玩得这么大!也好,我这就将镜子搬过来,一会儿好让你看看本世子是怎么疼你的!” 说罢,他起身将镜子搬来,正对床榻。 为了确保,一会儿施展起来每个角度都能看得清楚,他左右调试了几次,这才满意。 他迅速脱得只剩见寝衣迫不及待地扑向了鸣栖! 第20章 是什么孽缘 忽地,灯火被风熄灭。 屋内沉入黑暗。 东魏世子陡然心生烦躁,起身左右查看,但殿宇内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他只觉得定是自己一惊一乍。 作罢,又打算去脱鸣栖的衣服。 只是,背后似乎有什么东西飞快地闪过。 “什么东西!” 他“刷”地直起身。 余光里,如同一道强烈的视线钉在自己身上,他顿时毛骨悚然,一再被打扰好事,他怒气冲冲。 一回头,那面宽衣镜中,竟然飞快地飘过了什么。 东魏世子梗着脖子尖叫,“你你你你看到了吗!” “世子怎么了?”鸣栖发丝扑了一床,眯起眼睛,意识迷离,喃喃道:“什么都没有啊。” “我看到了,镜子里明明就有什么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势要看得清清楚楚,一会儿别败了兴致! 鸣栖迷糊地爬起来,抓住东魏世子的手臂,身体“一不小心”压着他的头,咣当一声撞在床沿上。 “哪有东西?” 东魏世子猝不及防,可宝庆郡主这么纤瘦的一个人怎么这么重,他动弹不得,“郡主放开放开!” 鸣栖闻言真的松开了他。 世子赶紧大口呼吸,还未等他缓过气来。 鸣栖又是一阵“天旋地转”,按着他的手臂,反手一压。 “嘎嘣” 东魏世子只觉得自己的双臂都快被卸下来,又猛地向后撞去,后脑门磕在了栏杆,尖叫起来,“哎呀呀!” 看着他鼻青脸肿的模样,鸣栖暗暗一笑,捏着他的后颈猛地向镜子砸过去! 东魏世子简直人都要废了,他浑身剧烈地抖动拼命拒绝。 陡然间! 镜中竟然毫无预兆地冒出了一只硕大的兽头,青面獠牙,那双眼睛似鬼魅一般,张着血盆大口,森白的獠牙眼看就要咬上他的脖子! “啊啊啊!鬼啊!” 东魏世子双眼一瞪,直挺挺地摔在地上,昏了过去。 大黄的爪子抬在半空,甚至都没有碰到他,他一时僵住,只好顺势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耳朵。 它说:“这也太不禁吓了。” 它看着刚刚鸣栖的种种“不小心”,简直在心里打了个鼓,好狠毒的女人,嘤嘤嘤! 榻上的鸣栖,猛地睁开眼睛。 见东魏世子如死鱼一般躺在地上,走到他身边碰了碰,确定的确是吓晕了。 “我刚才看你喝了药,没问题吗?” 大黄变回人形,挣扎着从镜子里拔出来。 鸣栖低头看东魏世子,负着手随口道,“我是神仙,凡间的任何药对我都没有作用。” 大黄了然,“差点忘了这一点。” 鸣栖忽然感觉到他的胸口一阵发烫,似乎有什么气息即将脱体而出。 鸣栖伸手在他衣服里将东西摸索出来。 是一枚黑色的木牌,上面刻满了红色的文字。 大黄看不懂,只本能地危险。 “这是什么?” “煞” 鸣栖双眼危险地凝起,他竟然还会有这种东西! 一股寒意爬上脊背,这是用来对她的? 大黄作为一只新生妖,什么都不懂,好奇地问:“什么是煞?” “一种诅咒。” 煞,分母煞和子煞,根据效用各不相同,将母煞种在人身上,子煞就会如影随形,控制中煞之人的神志。 “凡人玄门折腾出来的东西,看来是知道我会些术法,冲着我来了的。” 鸣栖将煞捏在掌心,银光过后,她感觉到其中的母煞竟然早已经用了,不知去向,只剩下子煞在木牌里。 “也不知这煞是煞鬼中的哪一种?” 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大黄晃着尾巴,踹了一脚东魏世子。 他跟在主人身边,最看不起的就是村里的恶霸,每次都来找邻家姑娘的烦。 这个男人和恶霸一样色欲熏心的模样,让它想呲牙。 鸣栖哼了声,收起煞的木牌,垂眸他那张脂粉剥脱的脸,“这种将天下女子都视作玩物的败类,总要让他知道,报应不爽,只是时候未到。” 她露出阴险的笑,“今天正好是个好时候。” “活该!”大黄哼了声。 “教你骗人,还说知道我主人的下落,害得我白高兴一场。” 要不是她不能对凡人动神力,早就让他体会什么叫裂魂抽髓!生死不能! 鸣栖瞥了眼桌上的药,拿起桌上的茶碗,半蹲着掰开东魏的嘴,将一整壶茶,足足药倒一头牛的剂量,系数给他灌了进去。 大黄看着东魏世子跟条砧板上的鱼似的抽搐了两下,感到了一丝寒意。 鸣栖解决完这里的事情。 趁着夜色想偷溜回她的潇湘殿,无人发现她就好。 她快速穿梭在各宫之间,直到跨过一方屋顶之际。 “嗖”地一声,风中,一支箭直冲她面门而来。 她脚步一扼,急忙刹住,下一支箭正中她脚下一寸的位置,若是她没停住就是就钉在她脸上了。 “好险!” 她站在屋檐,檐下是谁的后院,竟有一方硕大的温泉,层层水雾将院中沁地朦胧不清。 温泉之中,有人正慢条斯理地拉动弓弦,对着鸣栖的脸! “嗖”地右手一松! 鸣栖顿时瞳孔紧缩,身体比人先反应后撤半步,电光火石之间,箭羽擦过她的脸颊,呼吸几乎都静止了,她被逼得扭转身躯。 “噗呲”,箭羽入肉的闷痛声传来。 鸣栖这才发现,她背后不远处的屋檐竟躲藏着一个黑衣人,一箭正中其脑门中央,那人毫无预兆中箭,瞪着眼睛从屋檐上滚了下去。 瞬间,不知从哪里出现的暗卫将刺客的尸体拖了下去。 “哎” 鸣栖脚下瓦片刚刚被击碎,她一时不妨未站稳,竟直愣愣地栽进了温泉! 口鼻刚沁入水,她忽然被一道力量捞起来。 鸣栖刚喘上气,拂去眼睛上的水珠,一睁眼看到的是男人垂下若有所思的眸子。 男人慵懒的的身影静静地站着,宽阔的衣衫显得修长,青丝半束,贴在肌肤之上,白衣湿透,水珠顺着他的肌肤,沿着锁骨、腹肌、直到跌入水中。 容珩扔掉弓箭,望着三番两次送上门的鸣栖,忽然笑起:“郡主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跟我再无瓜葛?” “意外。”鸣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跟他是有什么孽缘吗,怎么总是撞上他,“这回也是意外。” 他们贴得实在太近,鸣栖难以忽视他身体的温热,迫不及待地往后退去。 “小心!”鸣栖只感觉到腿肚碰到了什么,她身形不稳又栽下去,男人一惊赶忙去扶她的腰。 她下意识地拽住眼前男人的衣领,一起将他拽了下去。 “扑通!”两人一同坠入水中。 容珩扶着她的腰肢,一手撑在温泉池旁的石壁,将她拎起来,鸣栖喘着气抬头去看他,她的脸颊被温泉水蒸得淡淡得红,纤长的羽睫眨动,挂着一颗一颗的水珠。 这副模样,容珩的心弦缓缓被拨动。 但想到上午在丛林中的话,他心猿意马的心绪慢慢冷了下来。 “是吗,那只能说郡主与我确实有缘。” 他直起身,松开了鸣栖的腰,“夜半不要在行宫跑动,圣上那边有暗卫守着,若是误闯,直接就地射杀。” 他尽可能远离鸣栖,平复自己隐隐勾起来的欲望。 “哦”鸣栖盯着他的背影,满脑子都是她应该怎么离开这种尴尬的情况,随后回答,“我还没这么大胆,我只是夜里睡不着随便走走,我这就回去了。” 只是,目光顺着男人而去。 忽然 鸣栖愣住了,贴着池壁,分明看到容珩背后若隐若现散出光亮的符文是—— 母煞! 鸣栖双目凌起,只觉得腰窝一烫,她恍然低头,原本在腰间子煞竟然沿着她的腰侧,钻入了皮肉,沿着薄薄的皮肤往深处钻,很快混入了她的气海。 身体中的火逐渐起了燎原之势。 她头脑发紧,骂了句,“擦” 第21章 谁要你放过 背后久久无声,容珩有些好奇。 毫无预兆水花溅起。 猛地,他察觉到有人贴了上来,一顿,被人从背后扑住,他下意识想去截断那人的手,谁知道少女似乎知道他的想法,穿过了他的双臂内侧,将他的手挟持。 他一时不妨,竟然被少女偷袭得当,直接推到了池壁边缘。 “你!” 眼睁睁看着少女柔软的身体贴上他的胸膛。 容珩桃花眼凝起,危险皱起,“你做什么?” 鸣栖浑身颤抖,温热的水冲刷着她的身体,一股惺惺相惜的气息忍不住弥漫,她只觉得眼前人对她有着致命的诱惑。 “不是觉得我狼子野心,忌惮于你镇北王府?” “下次再忌惮。” 鸣栖置若罔闻望着身下巍然不动的男人,一笑:“你装什么清心寡欲!” 容珩感觉到背后一烫,有什么东西和少女的气息相遇,他说不出半个拒绝的字。 “鸣栖” 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容珩凝着她的双眸,描眉着她的脸庞,声音沙哑低沉,“你想清楚,我之前尊重你的决定,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继续下去,往后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放过你。” 鸣栖呼吸滚烫,看着他这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心生烦躁。 “谁要你放过!” 男人的眼眸似乎能掐出水来,望着她的时候简直天地之间只有她一人。 他不由分说,按住了她的后颈,掠夺的吻就这么压了下去。 “别忘记你说过的话。”他蓦地警告:“不然,你便是始乱终弃。” 随后熟悉地撬开牙关,攻城略地! 不是,始乱终弃这个词,是这样用的吗? “嗯…”鸣栖的眼睛迷离,握住了他的手臂,男人肌肉分明,触手生硬。 她如同寄生的藤蔓,不自觉缠上了宿主。 双月退盘上了他月要,她甚少露出这般肆意的模样,火热如同燎原,几乎被洗去了一切神志,牙齿轻轻咬住唇瓣。 “别忍。”男人的眼眸扑地暗了。 似谁纵了一把火,掀起了一地波澜,“鸣栖,别忍。” 轻吟如同曼妙的乐曲,伴着水声潺潺,丁零作响。 “你轻点。” 鸣栖呼吸不过来,炙热的吻淹没了她的。 男人按住她的腰,只觉得一瞬间天旋地转,脊背贴上了冰冷的池壁,激得她浑身一颤,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月退被抬了起来。 他情难自禁,“轻不了,所以只好你忍忍了。” 侵占,倾轧 泉水迸溅,她已经分辨不出究竟是水温,还是她的身体滚烫,头皮一阵阵发麻,只觉得像是溺进了一片汪洋。 只觉得自己被分裂又重组。 星辰曼妙,演化出一副又一副变换极快的星象图来。 等到一切结束。 天光已经有了清醒的念头。 后半夜,她被人从水中抄了起来,带回了殿内。 虽然很不想说,但她还挺配合。 鸣栖倦怠疲惫,却也没说什么,看了他一眼,兀自卷了被子睡去。 男人已经穿戴整齐,站在面前的镜前,男人的眉眼惊艳,精神竟比昨日夜里还要清润一些。 他看了她一眼:“一会儿我让人送你回去。” 少女简单地“嗯”了声。 待男人出去,鸣栖清醒过来。 愤然摸出将木牌扔了出去! 去他的 桃花煞! . “啊啊啊啊啊!” 一声尖叫彻底惊醒了云台山的睡意。 众人忙不迭地出发,四处张望发生了何事。 东魏世子只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旷世的梦境,云台天境之处,他正与一群美人共赴巫山,他似那征服天地的神明,美人们一个又一个地败下阵来。 他仍是不败之神,享尽了极尽乐趣。 美人巧目盼兮,身段婀娜。 他追逐着,心猿意马地呼喊,“美人,别走,看本世子…再战一回!” 突然一声尖叫,惊醒了他的美梦。 却见,四公主一脸呆滞地站在云清台池水边,捂着眼睛,吓得失去了神志。 “你你你!!!” 越来越多的人急忙走进,皆是吸了一口气。 “天啊,怎么会这样!” 东魏世子哪里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 他恍然睁开眼睛,却不是他梦中的云台天境,正失落,却看到眼前都是人。 不知为何,众人的目光皆有些震惊,不止是震惊,不屑有之、戏谑有之、猎奇有之。 五皇子闻讯而来,在看到东魏世子的一瞬间,纵使是再冷的面目也愣住了,他赶紧将四公主拉到身后,捂住她的眼睛。 他急道:“怎么会这样,世子,还不快将衣裳穿起来,袒露至此成何体统!” “怎么了吗?”东魏世子迷迷瞪瞪,他还未意识到哪里不对,只是觉得胸口至胯下冷风嗖嗖,颇为寒凉,他往下一瞧。 霎时间,眼睛都瞪大了! 竟衣衫大敞,毫无遮拦,白嫩的皮肤就这么明晃晃地暴露在众人面前。 尤其还某处还……一柱擎天! “啊!该死!” 他骂了句家乡的脏话,顿时吓得起了一身冷汗,手忙脚乱地将衣服穿起来,一着急更是小不下去,他赶紧用衣衫遮住,面色急得通红。 “世子没想到竟然是的人。”宫人们嘻嘻笑笑,捂着唇不敢笑出来,“玩得挺花啊!” 容珩匆匆赶来,一眼便看到了东魏世子遮掩的身体,纵然是他也愣了一瞬,这副模样,还教这么多人看见,多大的丑闻。 “呜呜呜,五哥哥,好吓人。”四公主已经吓得懵了,她还未出阁,何曾见过男人的身体,不自觉崩溃大哭,觉得眼睛都被针扎了似的。 “不是什么大事,别看。”五皇子闭起眼睛,满目惊异。 “呀!”鸣栖与五公主慢悠悠地走来,在看到东魏世子的一刹那,唇角有些上扬。 五公主眼睛都瞪大了,她猛地看着东魏世子,“这不是东魏世子吗,怎么看起来和往日不同了?” 众人这才一看,竟发觉东魏世子皮肤也不如之前白皙,五官隐约也没那么精致,甚至有些歪斜,这才反应过来,往日的俊秀竟然都是涂脂抹粉的效果! 真人看起来就…很一般了。 东魏世子闻言脸色爆红,羞耻发作,急忙又去捂着自己的脸,“别看!不要看!” 鸣栖没忍住笑出了声,没想到闹得还挺大。 容珩看着她的模样拧起了眉。 四皇子与六皇子一道而来,他嫌不够热闹,大声喊了句:“怎么了这是!世子怎么睡在外头了?” 五皇子瞪了他一眼,自己还想赶紧将世子带回去,他这么一喊,人是聚得越来越多。 他猛地清醒过来,“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明明在寝殿!” “众目睽睽,都看到世子你袒胸露体,你还想做什么荒唐行径!”有人大喊,“莫不是打算欺辱谁?”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东魏世子气急败坏! “原本以为东魏世子身份尊贵模样清俊,和宝清郡主的婚事也是郎才女貌,怎么知道是个这样的人,真是苦了郡主。” “世子,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会这样在外头?” 五皇子一听到宝清郡主二字,脑中猛地惊醒,东魏世子不可能如此浪荡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按计划,昨夜明明就对鸣栖动了手。 他急忙问:“你可还记得昨夜与谁在一起?” 一句话,东魏世子混乱的脑子才想起来,少女紧闭的双眼,和躺在他床上时候的样子。 不过就片刻的时间,怎么弄成了这样。 “一定是有人陷害我,有人玩弄我!” 他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鸣栖,少女如同没事人一般,直勾勾地看着他,甚至挑了挑眉! 他再也顾不得思考:“是宝——” 第22章 你都送上门了 五皇子惊声:“宝什么!” 容珩断然呵斥:“放肆” 云清台一声冷斥,吓得东魏世子莫名忘记了说话。 “抱歉又有何用。” 众人才反应过来,东魏世子是说:抱歉? 宝清两个字都脱口而出了,鸣栖望见容珩棱角分明的侧脸,他这是在阻止东魏世子提及她? 容珩那双温和的桃花眼,此刻尽是凌然冷意,“世子是觉得我大周也是如你东魏那般纲纪颠倒?” “如此不堪在外公然挑衅道德礼数,言行不当、行事不检,难道东魏猖狂至此,已不将大周放在眼里!” “臣,不敢!” “太子殿下”东魏世子颓然跌地,吓得浑身颤抖,惊惧交加:“东魏一向仰仗大周,臣亦将圣上视作君父,怎敢有半点不臣和挑衅!” “是臣昨夜酒醉放肆,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容珩从未有过如此冷肃沉寂的时候。 几位皇子都有些惊了,这件事的确有些出格,但不至于多严重,为何太子会这么生气! 五皇子一时半会也不敢忤逆,他摸不清容珩究竟为何出声打断。 只好眼睁睁地错过了揪出宝清郡主的机会! 他深深望了眼鸣栖。 鸣栖没有避开他,明朗的眼眸,一看就不像东魏世子得逞的模样,他脑中一紧,煞也下了,药也下了。 怎么会又失败? 容珩声音格外沉郁,不留半分情面:“来人,请东魏世子下去,带回其芙蓉殿中,让太医好好诊治,病号之前无需出殿门,莫要再失心疯丢了东魏的颜面。” 这是要软禁东魏世子? “世子狂悖至此,自有圣上裁决,事关两国,世子你知道轻重。” 东魏世子心都要跳出来了,再不愿也只得匍匐在地:\"是!\" 心里忍不住嘀咕: 完了,一旦圣上震怒,那他还能娶到宝清郡主吗? “其余人等,忘记今日的事情,回各宫去,不要再提。” 他最后警告众人,“但凡在宫中听到一丝半句风声,力斩不赦!” “仅尊太子殿下之令。” 众人连忙俯首道是。 四皇子看热闹似的唏嘘起来,眼珠子转了转,总觉得太子今天格外生气。 他往日里都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模样,这是怎么了? 还有五皇子和鸣栖,从刚刚开始,眼珠子就在宝清郡主身上打转。 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吗? 六皇子事不关己自然不会说什么。 这一闹,整个云清台的宫人们都知道东魏世子昨夜醉酒,公然在外游荡,更衣衫不整言语混乱,言行举止很是放肆。 虽然不敢明面上说,但有人胆大,相互心知肚明地看了一眼,比了个“就这么大”的手势。 东魏世子被拖下了去,众人眼看着就要散了。 四公主吓得不轻,五皇子着急带她离开。 不料,眼前落下一片阴影,他猛地抬头,对上了鸣栖的脸。 五皇子一顿,“郡主还有事?” 她想了想,从怀中取出一物,单手奉上,“五殿下,你有东西掉了。” 掌心有一物,漆黑似墨,红字猩红。 他浑身骤冷,面色惊起。 是煞的木牌! “你!”五皇子只觉得浑身的汗毛竖了起来。 鸣栖的掌心一动,木牌竟狠狠颤抖,一道冷意从他掌心钻入,五皇子呼吸都快凝滞,他自然知道这东西的阴损,惊得险些将木牌扔了。 四公主在五皇子怀中,本还有些害怕,看见他们之间的氛围奇怪,她猛地拿起木牌,指着鸣栖的脸,“崔鸣栖,你要什么,凭什么对我五兄这个态度!” “给我,别动它!” 五皇子大惊失色,赶紧从她手里将木牌抢走握在手里,生怕四公主碰到有什么意外。 四公主一愣,以为五皇子凶她,顿时眼眶红了。 \"呵\" 鸣栖看到五皇子这么紧张,就明白他也知此物阴毒。 不屑地笑了笑,“殿下既然知道此物的效用,可要看紧了,要是不小心放在了谁的身上,万一丢了性命也说不准。” 五皇子双手用力到骨节发白,脑中一片嗡鸣。 是她,一定是她,东魏世子今晨才会出意外。 “你对他做了什么?”他死死咬牙。 四公主在他的怀里,看着两人的对峙有些懵,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拽了拽五皇子的衣袖,“五哥哥?” 鸣栖坦荡,说得轻而易举,“也没什么,不过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世子灌了不少茶水,五殿下,可得好好请太医为他医治,免得受刺激太深消不下去,落下不举的病根。” 她比了比大小的手势。 五皇子浑身一颤。 “下回,就不止是这样了。”鸣栖笑起,“五殿下,我向来信奉敬我者我敬之,犯我者我必摧之。” 五皇子下意识咬住后槽牙!! 鸣栖扬了扬眉,转身离开,没有再看五皇子精彩纷呈的表情。 她在云清台溜达了一圈,实在没什么可看,回了潇湘殿。 踏入殿中的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 “东魏世子体内查出大量的合欢散,郡主,我该问一句,你怎么动的手吗?” 殿内和暖,阳光熠熠。 男人身长如玉,悠然地坐在她的桌案前,手中是一本书册,长指自墨字前划过,他甚至不曾抬起眼睛。 鸣栖望着容珩将她的潇湘殿如入无人之境。 算了,昨天晚上她太猖狂了... 鸣栖抿了抿唇,倒也不打算隐瞒。 “他打算给我下药,我没喝,趁他不备将他敲昏,顺便把药给他喂了进去,扒光了扔在外面地上,这个理由,合理吗?” 合不合理的不还是她说的算。 “合理。”不料,他却忽然提及,“你的帮手是谁?” 鸣栖一愣,“什么帮手。” 容珩放下书册,支着下颚,好奇道:“行宫禁军每半个时辰便会夜巡,东魏世子若是躺了一夜,早就被发现,你昨夜与我在一起,东魏世子自然是今晨才扔到外面。\" \"那么,谁是将他扔出去呢?” 鸣栖呼吸一滞,他实在太敏锐。 她的确让大黄看着他,只要他有苏醒的迹象就一棒子再敲昏,然后早上再扒了衣服扔出去,但她不能暴露大黄。 鸣栖下意识握住了手,“没有,就是我扔出去的,那里僻静无人发现不是也正常。” 她不想说。 容珩也不打算戳穿她。 不过,他倒是被她今天配合的态度弄得陷入沉思,看着鸣栖,略一笑,“怎么这回,郡主怎么不着急跟我划清界限?” ”……” 鸣栖烦躁拧起眉毛,幽怨地望着他,“要了断的话,你昨夜不会推开我?” 狗男人说:“你都送上门了,我再拒绝,怕伤了你的面子。” 爬!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就想回个寝殿,谁知道会被他一箭射下来。 还有那挨千刀的母煞,谁知道在他身上,引得她身上的子煞蠢蠢欲动。 偏生这个男人还怪吸引人的。 她回想起来,昨天几乎算是生扑。 这是又用强了? 鸣栖头脑发乱,有些无语,“昨夜我都这样了,再跟你两清,未免显得矫情。” 她倒知道。 容珩笑了声,复挑动眉梢,“不过你想借东魏世子的今晨狂悖放荡一事,惹圣上恼怒,从而惩戒东魏世子的想法不巧没能成功。” 鸣栖变了脸色,脱口而出:“为什么?” 东魏世子这么藐视宫规,放纵浪荡,圣上居然不在意,竟能半点训诫都没有吗? 她不是没想过更狠毒一些,可以一击解决东魏世子,比如再找个人跟东魏世子塞在一起,让圣上亲眼捉奸勃然大怒,但她想了想,对另一人也着实无辜。 “难道东魏世子如此,圣上都未觉得颜面有损?” 容珩点头,“有,也不多。” “早朝,圣上听闻此事,只是敕了道令回东魏,警告东魏管教之责而已。” “只是警告东魏?”鸣栖哑然。 这般狂妄折损皇家颜面的事情,竟然轻轻放下了。 他起身话语剪短,“你似乎太不了解圣上,不触动他的底线,他可以宽容很多的事情。” 失策! 鸣栖长舒一口气。 容珩眸光清浅,别有意味,“不过你还有一条路可以走?” “什么?” “你可以选择我,我自能帮你解决和亲一事。” \"东魏与容阙联系愈发密切,是我所不愿相见,你我的目的最终都是一样。\" 止阳想要动五皇子,她不想和亲东魏。 如此看来,他们的目的与容珩一致。 不过她现在也想明白,倒是可以利用他,解决眼前的麻烦。 她眸光含笑:“哦?你行吗?\" 容珩的目光潋滟,盯着她的眼睛。 第23章 这只蠢狗在干什么 而另一边 五皇子闯入芙蓉殿,殿中之人正在大发雷霆,又不敢砸宫中的东西,只能抓着自己的脂粉摔得噼里啪啦。 东魏世子丢脸丢到家了,披头散发仿佛一个疯子,五皇子才不惯着他,两步上前将人从地上拎起来,怒道:“药为什么没用!” 东魏世子哄着眼睛,他脾气亦差,咬牙嘶吼:“我怎么没用,我亲眼看着她喝了下去,你到底给的什么药,为何她会一点效果都没有!!!” “那是十成十的合欢散,药性极烈!” 五皇子看了他一眼,“你自己没感觉吗?” 当然有感觉! 从回来后,他一柱擎天始终不能放下。 太医对着他的身体又是施针又是灌药,还一直捏来捏去,他本就胀痛烦躁,如此一来险些嚎得半条命都没了。 他明显看到服侍的宫女在一旁偷笑,脸都丢尽了! “这么好的机会,你竟然错过!” 五皇子皱起眉头,将木牌径直摔在世子脸上,砸得他一怔,“你想清楚到底把煞放在谁身上了?” “为什么宝清郡主会拿到这枚煞,为什么她昨夜一点事都没有!”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 东魏世子哑口无言,“她都喝了药,我看她毫无抵抗能力,还用什么煞。” “我不记得了” 东魏世子回想昨日的种种,他们午后是狩猎,他一直将煞藏在怀里,只是更衣之时碰到过太子。 但不可能是太子! “昨天那么多人,我根本什么都不记得。” “你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五皇子都快气昏头,怎么知道他的盟友一个两个都是这么个蠢货,永通伯府如此,东魏世子也是如此。 “现在宝清看穿了我们的伎俩,定有防备,一时半会,我们不能再下手。” “啊?那不行啊!”东魏世子一想到,“那小娘们都已经躺在我的床上,我出了这么大的丑,怎么能轻易放过她!” \"要是不成,你的一倍穹珠就算了罢!\" 此言一出,五皇子面色一冷,眉宇之间皆是暴戾,\"你还敢想什么?\" “如今你的流言满宫飞舞,连圣上今日都问起,老四和太子不断拱火,想断你和亲一说。” “要不我费心替你遮掩,只说是场意外,圣上震怒之下,你以为你还能有什么好处。” 东魏世子被他捏着领子,吓得不轻,\"阙兄,我胡说的,穹珠自不会少你!\" “今日一道敕令已经发回东魏,谴责你荒唐昏聩,东魏王管教懈怠。” “圣上今天虽然生气,却也没有取消和亲的意思,这段时间你老实一点,反正不出三个月也就要成婚,别再惹什么乱子!” 东魏世子一脸不情愿,他丢了好大的面子,满宫都在嘲笑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他眼珠转动,今日之耻,他总有一日要小娘们还回来! 五皇子焦头烂额,捏着自己的鼻梁深深叹气。 \"不过这宝清郡主,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原本得到的消息,不过是宝清郡主崔氏,是个养在深闺里柔弱的少女,竟没想到是这般呀此必报的女人。 几次三番设计也能躲得过,实在让人意想不到。 东魏世子经此一遭,丢脸地闭门不出。 于是 午后 事情竟向着另一种极端发展。 “传言东魏世子在东魏就玩得可花了,不仅仅是妾室成群,玩过得女人数不尽数。” “甚至还与大王的妃子还闹过绯闻,被大王好一顿斥责,打得几日下不来床。” 众人不免纷纷担心起宝清郡主来,觉得郡主小小年纪嫁去东魏不说,世子还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可不得受苦了。 对于此,四公主倒是心里畅快起来,冲着五公主喋喋不休地说鸣栖坏话。 她骑着马,在林间漫步。 “没成婚前就折腾出这些事情来,我看她嫁去东魏也没什么好日子过,和那么多女人打擂台,不得累死。” 五公主虽然爱听八卦,但这么多也有些过分,酒窝都笑不出来,“四姐姐,也不用这么说吧,都是自家姐妹。” “谁跟她是自家姐妹,她也配?” 四公主听得鸣栖吃瘪,心里几位畅快,可算是报她受得屈辱。 可突然,她只觉得阴风凛凛。 “嘶!” 脚下的马竟不知为何突然发起狂来,拼命地甩动脖子。 四公主被马颠得五脏没了六腹腑,她脑中一片空白,只敢牢牢抱着马脖子。 五公主猝不及防被狠狠一撞,裙裾竟然也卡在了四公主的马鞍里。 马匹连带着一同被扯了出去! “啊!” 四公主大惊失色。 “救命啊!” 这头,鸣栖正跟在皇子们身后缓缓纵马,几个皇子正商议东魏开辟穹珠官道。 她听得百无聊赖,早知道不过来巴巴打听东魏三百美人的事情。 昨晚上折腾得一夜未睡,早点回去睡觉也好。 她打了个哈欠。 容珩侧目,“郡主,这是累了?” 鸣栖鲤鱼打挺,“没有啊。” “昨夜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贼,夜闯了我的殿宇,被禁卫军拿下,倒是闹了一阵,郡主的潇湘殿就在附近,不知是否打扰到郡主。” 他说话简直 毫!无!遮!拦! 鸣栖浑身一震,她的确一夜未睡。 不过是因为… 狗男人,快闭嘴吧,她警告地瞪着容珩。 要不是众人在,她恨不得亲自上去捂嘴。 “我睡得很好,太子殿下多虑!!!” 他也一夜未睡,为什么他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 容珩笑得桃花眼弯起,颇有深意,“原来没有被影响到,那就好。” 六皇子哑然:“我好像也听到了动静,原来竟真的有人行刺,殿下没事吧?” 四皇子连连点头,急忙附赠上自己的关心。 容珩浅浅一笑,“小贼而已,自然没有。” “那就好!” 小贼鸣栖沉默地垂下了头。 从头到尾,只有五皇子沉默不语。 一想到想东魏世子起失败的局,就知道鸣栖定然动了手,但他不能明说,只得捏紧了手中的马鞭。 倏忽间,只听到一声嘶鸣。 “谁!”他们只听到了有人的惊叫声。 正惊讶,他们右侧的林中突然窜出来两匹枣红色的烈马。 马上还半死不活地挂着的两个少女。 五皇子一眼就认出来。 “淳儿!”“小五!” 四公主、五公主吓得瞪大眼睛,连连惨叫:“救命啊!” 皇子们几人的马匹猝然受了惊吓,躁动不安地直跺脚,相互碰撞,脾气愈发急促起来。 容珩反应最快,顿时厉声道:“你们往前去,别堵在这里!” “好!” 最前方的四皇子连忙避开,乌黑的长鞭狠狠抽在马背上,连忙向前冲去让开位置。 鸣栖在五皇子和六皇子中间,被他们拦住退路,错过了避开的最好机会。 容珩眉眼一顿,他正打算动手去拉她。 只见鸣栖踢动小腿肚,攥紧缰绳,马受力惊得跳起,她赶忙反拉缰绳,在最后时刻脱开几人的包围,退后几步! “我不要紧,先救她们!” 容珩看到鸣栖自己离开了撞击范围,微微点头。 他一手拉住缰绳,就在五公主撞上他的瞬间,跃上了她的马将她护在怀中,狠狠勒住缰绳,扭头一动,几步控制下来,“吁!” 青年颀长的身躯在马背高高扬起,英气勃发、赫然有力。 “淳儿,拉住我!” 五皇子想也没想,纵身扑去拉马,可没想到,竟扑了个空。 “把手给我!”六皇子就在一旁,眼疾手快,拽住四公主的手臂。 四公主脸都惊白了,只能顺势扑向六皇子死死扒住。 两人的重量不轻,重重甩下马,六皇子一看,当机立断带着四公主沿着草坪滚下了山坡。 一路被草木割伤皮肤,他将四公主护在怀中。 五皇子立刻下马,惊呼,“六弟,淳儿!” “无碍!”六皇子抓住了一棵树根,吃痛几声。 四公主从他怀里冒出了头,虽然人呆住了,但显然没事。 五皇子连忙滑下去,将他们两人接了上来。 可算没事 就在所有人放松警惕的那一刻,四公主的马匹竟然转了个方向,眼看就撞上离得最近的鸣栖! 四皇子刚放下的心猛地又提起,“郡主,小心马!”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鸣栖倒是不慌不忙,她眼中隐隐泛出银白的流光,盯着直奔眼前失控的马,试图篡夺思绪,让其安定下来。 就在千钧一颗之际,一头如狼般的巨兽,从林中毫无预兆地跃然而出! 三两步跨过众人的头顶,停在鸣栖和马匹的中央。 “吼!” 它身长一丈有余,硕大无比,鬃毛在阳光下泛出赤金的光晕,四肢抓紧地面,一声低吼,露出长长獠牙,尽显凶悍。 马匹登时被吓退,惊慌失措地四处狂奔。 巨兽扭头,冲着鸣栖眨了个不用谢的眼神。 在众人还来不及拔刀相向的瞬间跳进了丛林,看不见踪迹。 “……” 鸣栖看得眼睛都直了。 这只蠢狗在干什么!!!! 第24章 八目相对 “怪物!” 一扭头,五公主与四公主都已经吓昏在容珩和五皇子怀里。 “护护..护护..快护驾!” 四皇子头一回看到这么大的巨兽,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直到确认周围人全都看到了,他断断续续地喊叫。 六皇子眯起眼睛,似乎在哪里看到过巨兽,似乎是那一夜,袭击七公主的那个! 周围的禁军这才闻声赶来,“刷”地亮起刀。 容珩也是头所见,讶异浮现在面上,他将五公主交给身边的六皇子,立刻骑马赶向迎面撞上野兽的鸣栖。 鸣栖眼看氛围不对,四公主和五公主都吓晕了,五皇子等人面色惨白,她不晕好像都不正常。 一转眼,偶然她对上容珩骑马而来的目光。 她实在无从解释。 想了半天,决定还是给他们磕一个吧。 她双眼闭上,径直跌下马去,终于在坠地前落入了一个怀抱。 “鸣栖!” 最后估计她是被容珩带回去的。 四公主五公主被带去了另一道帐篷。 鸣栖的帐篷之中,侍从来来往往,苦涩的药味逐渐蔓延。 在太医说,“郡主只是受了惊吓,醒来后服用几幅安神汤药自会没事”以后,容珩说了声退下。 终于耳畔安静了。 鸣栖再也装不下去,睁开了眼睛。 一醒过来,大黄凭空冒了出来,摇着尾巴谄媚地说:“我是不是帅爆了!” 他不打自招,趁鸣栖还未发火,“刚才我听那公主说你坏话,我实在听不下去,就小施法术惊了她的马。” 他说得实在得意,鸣栖青筋跳动了两下,“你做得漂亮,差点撞到我你知不知道!” 咬牙切齿地说:“漂亮。” 大黄对付骂他的人类颇有一套,尾巴摇得灿烂辉煌,有点心虚,“不过我把那马也骂退了,有没有将功折罪,你们女孩子不都喜欢英雄救美?” 鸣栖呵呵一笑,想到四公主与五公主,尴尬地撇开头去,咬牙切齿。 “是啊,“美”都快被你吓死了。” 两人甚至没有察觉到,不远处的药炉旁边,甚至还坐了个人。 他手中的扇子,在大黄摇着狗尾巴说话的一瞬间,“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你们…”他看着大黄的尾巴,\"他这是...\" 一句话,可算换来了两人的注意。 六目相对,彼此无言。 鸣栖一把将大黄的头按了下去,“咣当”地磕在床上,疼得大黄呲牙咧嘴,眼神顿时就清澈了。 她心脏都快跳出喉咙口,惊道:“六殿下!” 要命,容时怎么还在这里。 这可怎么解释! 无独有偶,就在她说这句话的一瞬间,帐篷的帘子又一次被人掀开。 “醒了吗?” 容珩翩跹飘逸的身躯踏了进来。 八目相对! 一时之间,空气都安静了。 “……” 四人面对面坐下,太子反应最平淡不动声色,容时跟他们都不大熟,尴尬地眼神四处乱飘。 鸣栖捏着眉骨,心里忍不住打转。 怎么办,玩脱了。 容珩一看她就是在绞尽脑汁想骗人的话,又看了眼跟只鹌鹑似的陌生男人,尤其是背后垂下去的尾巴。 他眸光暗了暗,简单说:“解释吧。” 鸣栖刚缓过气来,“其实,你信不信,这都是幻觉。” 容珩与容时齐齐看过来。 用眼神示意:你觉得可信吗? 鸣栖住嘴,不可信。 容珩按住了她,出乎意料对着大黄,“既然你说不明白,不如他来说。” 鸣栖猛地惊起,一句:“不许说”还没说出口。 “我吗!” 大黄熟练地摇着尾巴,倒是很不客气地一口气把事情说了个干干净净。 从自己在东魏的哪个小镇子里长大,怎么化成妖怪,又是怎么一路追踪到大周,在护城河被容珩一箭射中,还有伤了七公主的事情,全部和盘托出,毫无半点隐瞒。 鸣栖根本拦都拦不住,家底都给人抖干净。 她看着大黄,要不是容珩容时在,她就差一巴掌把它打回原形。 这可是人,是人! 你这么说,他们不得吓死。 显然没有。 两人甚至比鸣栖还要镇定,更快地接受现实。 容时抿住了唇,“这么说,这世上真的有妖邪鬼怪?” 大黄刷地竖起尾巴,毛茸茸的煞是可爱,“对啊,有啊!我不就是,你怎么不信呢!” 鸣栖差点背过气去。 容时这二十多年虽说自小去北漠为质,早已经习惯一人生活,性情上更是淡漠,从未接触过妖。 除了震惊,他更有些好奇,盯着大黄看了又看,他的模样和人一样,当真看不出一点区别。 岂料,大黄得寸进尺,瞪着那双湿乎乎的眼睛,凭着多一个人多一个人脉的想法,竟然将主意打到了容珩与容时两人身上,想请他们帮忙寻找他的主人。 容时与容珩各看了一眼,他轻轻笑起,“我本就是个富贵闲人,一个小忙而已,倒也可以帮忙。” 容珩答比帮鸣栖时快多了,“可以。” 他忽然明白了鸣栖对付东魏世子的帮手是谁,原来是这只小妖。 难怪怎么问都不说。 大黄就知道人很好相处的,只要它们小狗眨动湿漉漉的眼珠子,尾巴摇一摇,撒撒娇,要什么还不是手到擒来。 甚至比这位小神君还要好说话! 说着它就冲着鸣栖欠揍地哼唧了一声。 鸣栖真想捏着它的耳朵骂,“你不要太相信人好不好,哪只眼睛看到容珩好说话?” 真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鸣栖都没有做到的事情,大黄一只妖,竟然能请动容珩与容时一起帮他? 潇湘殿 说时迟那时快,不到半个时辰。 容珩人没来,三百名宫女的姓名册已经递到鸣栖的桌上。 “没有。” 容时与鸣栖将姓名册翻完。 大黄一愣,他作为一只狗不识字,惊讶:“怎么会没有,你们真的看清楚了吗?” “姓名册上,三百名贡女的身份、生平、画册都记载的一清二楚,没有叫小云的女子。” 大黄不信邪,将画册翻了个遍,什么也没找到。 “你是不是记错了?” 大黄沮丧不已,“不可能,我绝对没有记错,主人被抓走的时候,她一直在喊她不想去上京,我是一路追着主人气味来的,怎么可能有错呢?” 容时看了眼沮丧地耷拉脑袋的大黄,忽然他记起那一夜,七公主遇袭一事。 他提出,“我一直有个疑问,你说是一路追你家主人的气息而来,又为何会在行宫无端袭击了七公主?” 大黄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不是要去伤她,是因为闻到了主人的味道,我以为是主人才会找过去的。” 鸣栖想起来,她从一旁取来方木盒,从中将被捏得变形的发冠拿出,“是在发冠上闻到的气息?” 大黄仔细嗅了嗅,“对,这个味道我在主人的身上闻到过,” 他指着那颗顶珠,“一模一样。” 穹珠? 与其说气息在发冠上,不如说在穹珠上。 鸣栖将顶珠从发冠上拔了下来,这颗鸽子蛋那么大的穹珠她之前在宴席上听他们说过,产自东魏,颗颗饱满,恍若圆月,得名穹珠。 “小云身上如果有这枚穹珠的味道,说明她曾经接触过这顶头冠,东魏贡女的确最有可能,但名册上却没有她,这一点确实奇怪。” “我此前从未见过穹珠,不知它是怎么制成,六殿下可清楚?” 容时闻言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或许可以问问五兄或者是太子殿下。” 鸣栖虽然不了解容时,比起容珩那个男狐狸,到时候难以解释,容时应该更好说话。 毕竟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这件事少一个人知道越安全,我想请六殿下帮个忙,去查一查穹珠的来历和制作方法?” 容时倒也没有拒绝,他接过穹珠,触手生凉。 虽说是皇子,但与其他兄弟姐妹都不亲近,若非刚刚的意外,倒也不会与宝清郡主有什么交集,虽然他觉得遇到妖是一桩奇事,但挺有意思。 他答应下来,“查穹珠的来历这不难,我可以一查。” \"多谢六殿下。\" 送走了容时。 鸣栖一出门便看到了容珩站在远处,似乎已经等了她很久,她走过去单刀直入,“你为什么会答应帮大黄?” 容珩看了眼她,“我没有在帮他。” “事关东魏,我感兴趣而已。” 鸣栖明白过来。 东魏、穹珠、五皇子,彼此息息相关。 \"若那只妖说的没错,一个人跟着东魏的贡女来到上京,却消失得无因无踪。” “若是路上病没也是个解释,但必然记录在册。” “既然三百名贡女的姓名册完好无损,活生生的一个人,到底去了哪里?” \"东魏在隐瞒什么?\" 而与东魏关系极其密切的五皇子,又在隐瞒什么? 鸣栖就知道他这个奸诈的男狐狸,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答应大黄,他必然是察觉到此中有异样,事关五皇子和东魏,他才会答应。 她真想把大黄拉过来,让他听听。 这才是凡人狡诈的真面目! 第25章 怎么可能下毒 没想到还未着手穹珠一事 宫中便出了事。 橙桦殿 夜半,灯火通明。 皇子公主悉数在场,气氛严肃而紧张。 正殿中央跪着两人,一人身着青色宫妃装束,瑟瑟发抖地低着头,不住簌簌流泪。 另一人跪得笔直,神色平静。 鸣栖随着五公主赶来的时候,正看到了这一副场景。 跪着六皇子容时和他的母妃林才人。 只是她一进殿,就感觉到了一股死气,在殿中萦绕不散。 圣上与陈贵嫔坐着最高位。 圣上脸色说不出的冷沉,似裹挟着滔天的怒意,双目一凌。 “说,到底给魏昭仪吃了什么!” 人群里,四公主哭得双眼红肿,恨不得冲上去:“就是你,你午后给我母妃献上了什么补气的点心,我母妃不好驳你的面子用了一点,没想到午后突然呕血,如今昏迷不醒,你分明给我母妃下了毒!” 林才人吓得浑身颤抖,“圣上恕罪,臣妾冤枉!” 六皇子容时,护在林才人面前,四公主怒目而视。 五皇子拉住了情绪激动的四公主,“六弟,不是我们非要对林娘娘如何,只是母妃病情一向稳定,是吃了糕点后才突然发病。” 他没有将话说完,但言语之间,皆是指责! 林才人身材纤细瘦小,显得格外可怜无助,只不停地说:“不是我,我怎么可能下毒,我真的好意做了糕点,我不知道为何会这样。” 青年下颌棱角分明,虽是跪地,但脊背始终不曾弯折,握住了林才人的手给予安慰。 容时:\"我母妃并未下毒,还请五兄莫要冤枉人。\" 鸣栖这几个月见过不少娘娘,唯独久病的魏昭仪始终没有见过面。 “魏昭仪娘娘我好像从未见过。” 五公主这位行走的宫廷全书,看鸣栖听得云里雾里,赶忙小声说,“昭仪娘娘两年前曾大病一场,是五哥哥贴身照顾了几个月,才缓了过来。” “但是病好后身体一向不好,各类宴席都不出席,这回行宫,也是五哥哥照顾母妃,坚持之下圣上才允许。” “听说今儿个午后林娘娘来见昭仪娘娘,吃了一口点心便吐血了,一直昏迷不醒,圣上唯恐是有人下毒,这才喊了人来受审。” 鸣栖点了点头,听明白了,望着容时刀削般的侧脸,“也不一定是下毒吧。” 五公主自小看遍了宫中的伎俩,也说不好是不是因为妃嫔间的妒忌,“这谁清楚呢?” 正殿内,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他们身上。 林才人受审,容时本不需要陪着,但他身为人子,此刻也见不得母亲受冤,“圣上明鉴,我母妃所做的糕点放得都是补气的食材,每一样都是从膳房领取,绝对不会对昭仪娘娘下毒。” 他知道,他的母亲是因为他才这么做。 他十二年前离开林才人到北漠为质子,不久前才回来,在宫中毫无根基,林才人是想要为儿子挣一点人缘。 但她位份低微,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 这才想着亲手做些点心去讨好。 从来未想过,魏昭仪竟然会因此吐血。 正殿安静地落针可闻。 圣上怒气不减,身旁的陈贵嫔眉目温柔,“圣上,此事兴许是误会,林才人昨日也给臣妾送过糕点,臣妾用后并无不适,况且刚才太医也未曾从糕点中验出什么毒物。” 陈贵嫔是太子容珩生母,性情恬淡温和,是如春风沐雨一般的美人,一双杏眼格外动人,是宫中除了已故皇后外,位分最高的宫嫔。 鸣栖见过几面,陈贵嫔那么温柔。 容珩那只男狐狸,真是一点都不像他母妃。 四皇子刷了一下存在感,“是啊圣上,您可千万别错怪了林娘娘。” 四公主不肯罢休,“查不出毒物又怎样,这世上阴毒的东西多了” 她一瞬间指着鸣栖,“我倒是记得她会些神啊鬼啊,莫不是林才人勾结宝清,用那些邪术害了我母妃!” 这里面怎么还有她的事情? 鸣栖哑然,“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众人的目光霎时间转向鸣栖,连圣上都投来了目光。 圣上的神情耐人询问,“前几日,朕也听闻宝清郡主在京兆尹与护城河边的传闻,镇北王府竟然出了郡主这样的人才。” 五公主吓了一跳,连忙拉着鸣栖。 四公主红了眼睛,“查不出原因,保不准就是些什么鬼神害人的邪术。” “圣上,我的确是会些,但都是班门弄斧的小伎俩,要说害人,也不是不行。”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郡主这是在说什么啊! “这...” 鸣栖眸光一沉,“只是,我与昭仪娘娘从未见过面,无冤无仇,我有什么理由要害她,还是四公主五皇子对我做了什么,我非得报复,还报复在昭仪娘娘身上吗?” 五皇子心中顿住,想起了他曾经给过东魏世子的桃花煞! 让他去得到宝清郡主,只是被鸣栖发现了,他不是没想过是否是鸣栖的报复,只是... 这回不是。 他连忙拉住四公主,“我们并没有责怪郡主的意思。” 鸣栖说得坦荡,丝毫没有给自己找借口。 圣上心中了然。 “起来吧” 鸣栖默默地看了眼桌上呈放的东西,药渣、药碗、还有一双深棕色的筷子,带着浅浅药味。 用剩下的糕点,看起来并无不妥。 但她觉得有些异样,又说不出,“都是些寻常的吃食,不知昭仪娘娘平日里身体如何,用什么药,会否是药性相冲?” 容时看了眼鸣栖,感激她的相助。 太医暗暗看了眼五皇子,“娘娘的身体还算平稳,用的药一直记录在册,这些糕点,也并无什么相冲的地方,只是到底在病中,还是不宜多用糕点。” “蠢货!” 圣上怒气不减,“你放了什么你心里清楚,昭仪本就身体不好,饮食格外注意,你发什么疯做糕点给她!” 林才人慌不择已。 他冲着容时,一看到容时那张倔强不肯低头的脸,他心中的不满更加强烈,“你也是!从北漠回来倒是养得一身傲慢,不管好你的母亲,让她胡作非为!” 容时直言不讳,“我母妃知道昭仪娘娘常年用药,所做的糕点皆是问过太医才敢送去,不会有问题。” 圣上见他还敢顶撞,“你闭嘴!放肆的东西!” 容时心头一顿,缓缓握紧双拳。 “莫要为我惹怒圣上。” 林才人整张脸毫无血色,嘴唇止不住地颤抖,又因为自己连累容时,惹得圣上不睦感到万分自责,\"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圣上,您要责骂就责罚臣妾。\" 圣上抿住了唇,胸腔起伏不定。 此刻有些妃嫔忍不住嚼舌根,“林才人本来就是贵嫔娘娘身旁粗使宫女,因为圣上醉酒才意外宠幸,圣上厌恶,不曾想一朝有孕,野鸡变凤凰,才勉强给了个才人的位份。” “这么多年在宫中,圣上从来不记得还有她这个人,现在倒是出来丢人现眼。” “还有六皇子,什么样的母亲生得什么样的儿子,从小就是不讨喜,合宫斗不喜欢他,要不怎么才十岁,就被圣上赶到北漠那种苦寒地方去,眼不看为净!” “我看还不如在北漠待到死,回来也是惹人嫌!” 众人喋喋不休地说着,原封不动地传到了容时耳朵里,他闭了闭眼睛,早已经习惯这些奚落。 小时候,听到的比这更恶毒万分。 在北漠,也是遭人白眼欺辱、朝不保夕、性命堪忧之际,他都熬过来了,还有什么不能忍受! 就在此时 “太子至!” 宫门口一声高呼。 容珩披着月色入内,他的五官温润,如若惊鸿,身着一身玄褐衣袍,如若谪仙,身后跟着几名太医,一同入殿。 他从容时身旁经过,略一注目,而后向圣上问安,“圣上” 他冲着陈贵嫔,“母妃。” 贵嫔向他投去了目光,容珩微微点头,贵嫔这才缓了口气。 容珩抬起眼眸,“圣上,儿臣奉母妃的命令,将林才人今日所制糕点所用之物,与往日昭仪娘娘所用的饭食,交由太医令仔细查看,并无有所相克,或者产生毒性的东西。” 五皇子与四公主抬起了眼睛,“那为何,我母妃怎么会突然昏厥?” 容珩淡淡道:“问题出现在所用的筷子上。” 筷子? 容时一愣,猜测,“筷子上难道有毒?” 第26章 求你救救我的母亲 事情一出,陈贵嫔就急着陪圣上来此。 命人将这里的情况告知了容珩。 容珩自然清楚母亲的意图,命人着手去了太医院。 \"胡说!\" 四公主哭的声音断断续续,“母妃平日用的都是辟毒筷,若有毒岂会查不出?” 容珩侧目,“不是毒” 那是? 众人投来了目光。 圣上眸光深沉,如猎鹰一般看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容珩略一抬手,身旁的太医令上前两步:“启禀圣上,昭仪娘娘气血亏损,平日服用的药中便多有温补提气之物。” “而林才人所糕点中多放了补气的食材,对娘娘的身体也有效用。” 他将呈放于圣上面前的证物中将筷子取出,“但是,这双筷子是特制的辟毒筷,制作工序繁琐,曾浸润不少药物。” “在这其中起了催化,娘娘刚用完药便尝了些糕点,使得两者的效用顿时加倍,娘娘是虚不受补,这才导致了呕血。” 五皇子一愣,这双筷子是他好不容易寻来了,为的就是防止宫中有人肆意投毒。 怎么今日却成了母妃重病的缘由! \"怎么会\" 问题居然出现在筷子上。 若是,魏昭仪没有在喝完药后,立刻吃糕点。 或者,换一双筷子 那么今日之祸,完全可以避免。 如此说来,林才人,只是倒霉了些。 好心办了坏事。 林才人恍然,捂着唇,\"我不该,我若是换个时辰,娘娘便不会有事。\" 容时握着她的手,没有说话,默默安慰。 圣上缓了一口气,\"这么说,是意外。\" 太医令点头:\"是\" 陈贵嫔赶紧让人将容时与林才人扶起来,\"既然是一场误会,圣上也莫要责罚林才人了。\" 圣上随意地摆了摆手。 一句安慰都没有,仿佛也不甚在意他们。 也不在乎刚刚他们承受的责骂与冤屈。 容时慢慢将林才人扶起,她胆小怕事,此刻已经是一身的冷汗。 不着痕迹地望了一眼圣上,垂下了眼睛。 就在众人松懈下来的时候。 忽然间 医女从魏昭仪的寝殿快步走了出来,“启禀圣上,娘娘呕了不少血,此刻身体虚弱地厉害,加之常年身体亏空,很可能…” 四公主刚缓下的心突然提起,“很可能什么?” 医女战战兢兢,“娘娘脉搏已经十分薄弱,已然油尽灯枯,很可能挺不过来。” \"什么?\" 林才人如五雷轰顶,软软地跌了下去。 陡然间 一阵冷意扑面而来! 眼前霎时间冲出来一道幽若冥光的魂。 但下一瞬,这道魂魄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拽了回去! 屋内萦绕的死气愈发浓重,但很快又慢慢地消散。 鸣栖的身体猛地愣了。 这是死? 还是没死? 一进内殿 一股极其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 纱帐轻掩,烛光似飘渺的花火,医女们和宫人们捧着药罐与血水盆来来回回进出。 床榻之上,妇人的身躯消瘦,脸色因常年的病态苍白,闭合着眼睛昏睡不醒,蜡黄的面目似干枯的树皮,不见半点生命力。 已然是油尽灯枯之态。 五皇子与四公主焦急地扑向魏昭仪的床榻前。 四公主毫不顾忌号啕大哭,“母妃,求您了,别丢下淳儿,您一定要醒过来!” 鸣栖站在最后,魏昭仪的确是一副虚弱至极的模样,可魂珠却久久不散。 为何? 为何人之将死,魂魄还被困在体内。 这显然不合常理。 屋内,烛火飘摇。 陈贵嫔忧心忡忡,她秀眉敛起,最后看了眼魏昭仪的病容,病了这么久,其实早就有准备,但到底相处多年,她甚是难过,“下去将后事都准备起来。” 宫人们闻声而动。 陈贵嫔看着众皇子公主,有条不紊地嘱咐,“既然已经如此,恐怕今夜休息不了,你们先守在偏殿,一旦有什么情况,本宫会来喊你们。” “是”众皇子公主也不敢怠慢。 她冲着容珩,“圣上明日还需早朝,一会儿你送他回去。” 察觉到这屋子里还有个鸣栖,她的目光落在鸣栖脸上,想得极为周到,“宝清郡主初来乍到,还未经过宫中的大事,你也好生照顾。” 容珩余光扫了眼:“是,母妃。” 夜色沉了下去,陷入一片寂静。 除了陈贵嫔等人还守在橙桦殿,其余人已经陆续散去。 只是, 深深夜色中,跪着两道萧瑟的身影。 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是容时与林才人。 圣上离去前的命令,“昭仪重病至此,皆是你等过错,跪下,直到昭仪醒了为止!” 众人从两人身边擦肩而过。 那么的冷漠,那么的不屑,那么的冷眼旁观。 虽说是初夏,夜晚的凉风吹来,让人微微战栗,却远不及心上的霜意。 容时低头不语,却抿紧了唇。 东侧偏殿, 鸣栖透过窗户,只看到容时跪地一动不动,清俊的脸上,不留半分情感。 林才人身子弱,跪了一个多时辰已经快受不住,容时将她护在怀中。 “已经跪了两个时辰,六殿下和林才人还不能起来吗?” 而她对面,那个身姿颀长的男人,闻言停下了翻动公文的手,按了按酸涩的眉骨。 他顺着鸣栖的视线,“圣上只让他们跪着,没有说多久,便是永远跪着的意思。” 一直跪下去,人不还得跪废了。 鸣栖的手无意识地触碰门框,一回眸,见姿态慵懒的容珩,“说到底,这件事只是巧合,魏昭仪恰好喝了药,恰好吃了糕点,才激发了药性,林才人和六殿下是有些倒霉。” 容珩放下折子,眸色如琥珀,“巧合又如何,魏昭仪如今病重,与他们二人脱不了关系,到底是他们引起,圣上没有要治罪,只是罚跪,已然是格外开恩。” 他难得耐心解释,“此事若处置不当,容阙以及魏昭仪的母家,都不会轻易放过容时母子,处罚到位,让人都看着,至少明面上魏氏不会对他们动手。” 有些事情,作为君王,必须处理地让人挑不出错。 不过对待看中的子女,与轻视的子女,圣上的态度还是格外不同。 鸣栖自然听明白了容珩话里的意思,啧了一声。 她皱眉,“不过为什么你在这里?” 其他皇子公主分别在西侧和北侧的偏殿,只有鸣栖被容珩单独带来了东侧的偏殿。 容珩挑了挑眉,“我在按照我母妃的懿旨,单独照顾未曾经历过宫中大事的你,免得后续若有丧礼,你出了什么岔子。” 鸣栖翻了个白眼。 鬼才信! 尽是说得冠冕堂皇! 说到丧礼,鸣栖想起,“说起来已经两个时辰过去,似乎寝殿那还没传来消息。” 太医虽然说撑不过今夜,但至今还未传来消息,说明魏昭仪还未薨逝。 容珩抵着下颚,有些奇怪,“你似乎从刚刚开始就关注魏昭仪?” 他知道鸣栖会一些常人不会的东西,他不免有些多想,\"是觉得魏昭仪有什么异样吗?\" 鸣栖一顿,回想起刚刚,从魏昭仪身上脱体而出又被一瞬间拉回去的魂魄,她有些奇怪罢了。 按常理,魂魄已经脱体而出,魏昭仪应当已经身死,但为何还处于弥留之态。 很不合理。 “没有,我只是在想何时能回去而已。\" 突然 门被用力地推开! 鸣栖愣了片刻,一抬眼对上了五皇子萧瑟的面孔。 “五殿下?” 容珩拧起眉心,看了眼外面,并无人高呼昭仪薨逝,也正是说,魏昭仪还活着,他不在魏昭仪身边陪伴,为何会来这里。 “宝清郡主!” 五皇子忽而抬头看向了鸣栖,眼里是绝望之中看到了星星火光的希望与希冀。 满脑子都是太医吞吞吐吐地暗示:\"五殿下,自从两年前娘娘大病一场后,便是用药吊着性命,娘娘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即便没有这次意外,也不过月余的寿命,今日恐怕过不了子时。\" 不可能! 两年前,太医也曾给他的母亲宣判了死刑,可用那灵药吊着。 不也活了下来,为何这次不行! 他不能接受,也不可能罢休! 忽而,他想到了那一日护城河边,骄矜自信的少女! 五皇一张脸青灰,他盯着鸣栖,“我知道你我之间曾经有诸多过节,你如何恨我我明白,但人命关天…” “我也知道你会些玄门之术。” “能否请你,用那些术法,去救一救我的母亲。” 他忍着所有的情绪,弯下了他的腰,垂下的一瞬闭上了眼睛,将审判权给了鸣栖。 屋内昏暗,鸣栖久久未应,五皇子心脏狂乱地跳动。 第27章 人竟然活了 寝殿内 没有其他人,只有魏昭仪独自躺在床榻之上。 鸣栖一愣,看来五皇子为了让她来,已经提前将所有人都支了出去,此刻殿内只有他们三人。 轻纱吹起,雪白的帷幔虽风摆动。 如同一道道纷飞的灵幡! 床榻上的人面色僵白,早已经不像是将死之人,而像是个死人.. 鸣栖走到窗前,长指探上了魏昭仪的手腕。 刚触碰到竟然是已经是冰冷的触觉,她一愣,看了眼五皇子,五皇子仍是一双眼睛都在魏昭仪的身上。 魏昭仪这是已经死了? 鸣栖分了半抹灵力滑入其体内,尝试探索魏昭仪的魂,可是没有 魂魄早已经消散。 少说死了也就一个时辰。 “如何?” 五皇子见鸣栖脸色不好,本就灰白的脸色顿时一沉。 眼下,魏昭仪的魂魄已散,这样即便是神明也难逆天而行。 鸣栖摇了摇头,“为时已晚。” 这么看来,迟迟未有人通报死讯,只是五皇子不肯承认魏昭仪已死的现实。 “不可能,我母妃的身体仍有温热,怎么就为时已晚!” 鸣栖将魏昭仪的手放回锦被之中,只听得背后“咚”地一声,她猛然回头。 五皇子拾袍赫然跪下。 他郑重一拜,“郡主,我求求你,救救我的母妃!” 他面色苍白,双眸蕴含点点奢求:“只要你能救她,之前对你所做种种,我会亲自向圣上说明,自请惩罚!” “任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五皇子已经慌不择路,他竟不惜跪下,以祈求鸣栖能施以援手。 只要她能救,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鸣栖自从认识五皇子以后,他向来都是冷漠、自傲、高贵、从容的,从来没有像现在一般失态。 他曾经那么的骄傲,现在却如今愿意冲着鸣栖弯下他高傲的头颅,可见已经穷途末路。 鸣栖拒绝了 她不会,也不能插手人间生死。 鸣栖知道五皇子身为人子,不愿意放弃是人之常情。 鸣栖神色很淡,看着魏昭仪的脸,“昭仪娘娘面目青灰,已经是死相,看面相她寿数已尽,若她只是病笃,我可以帮忙,但她命格已断,气息全无。” “生死有命,五殿下,请你节哀。” 什么! 五皇子的表情顿时僵住了。 鸣栖径直走出了内殿,容珩在屋外等着,她没有说话,但沉默足以说明一切。 心腹上前问话:\"殿下,可要告诉贵嫔娘娘。\" 容珩看着屋内呆若木偶的五皇子,淡声道:\"昭仪已逝,待容阙接受现实后再行通传,也不急于一时。\" 正殿外的地上,容时仍然跪在地上,他看着他们走入内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抬眼正好对上了鸣栖的视线,他的心猛地一沉! 屋内,五皇子握紧了双手。 他将骨节捏得咯咯作响,直到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皮肉,他才有了一些痛意。 眼角渗出了泪意,他不甘地抬手擦去。 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幽冷。 \"宝清郡主,我已经这般低声下气地请求你!\" \"为什么你不愿意施以援手!\" \"一条人命,在你眼里竟然这么轻贱吗?\" \"你怎么能如此!\" 忽地,烛火被吹散。 屋内猛地陷入了幽暗,鬼魅般的寒意,窜上了他的心头。 耳畔传来了声音。 虚无缥缈而又惑人心智。 五皇子顿时睁大了眼,去寻那不知何处而来的声音,希望如同燎原的烈火,熊熊燃烧!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这一夜,丧钟并未敲响。 更恐怖的是 第二日,魏昭仪竟然清醒了过来! “醒了?” “你确定?” 鸣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蜷缩在桌案一侧,维持着一个动作小憩,她惊起,默默看着前来报信的小太监。 阳光爬进了屋内。 小太监一脸喜色,回着容珩的问话,“是啊,太子殿下,没想到咱们娘娘吉人自有天象,昨夜那般病笃,今儿个竟睁开了眼睛,真是大大的喜事。” 容珩的桃花眼中不自觉卷起了波澜,他望了眼鸣栖,没有漏过她眼角的惊讶。 似乎在说,你不是确认了魏昭仪已薨逝? 是啊! 鸣栖凌乱。 眼看着外头逐渐热闹起来,太监宫女已经在各处偏殿宣扬魏昭仪苏醒的好消息。 等了一夜的众人,乍醒的时候还以为人薨逝,正打算哭两声。 而后才后知后觉,人是活了? 阳光较之昨日更加阴霾,如同迷雾压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正殿之内 只见昨日还病得油尽灯枯,气若游丝的魏昭仪,竟已经靠着床榻坐了起来。 一身素色寝衣,脸色是说不出的凝白,只是刚清醒,人也没什么力气,胸腔浅浅起伏着,一呼一吸之间吐纳气息。 鸣栖随着容珩一踏入殿内,如同当头棒喝,震惊地看着活生生的魏昭仪! 她昨天晚上已经确认,她已经死了。 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人 是什么? 太医跪地在为昭仪把脉,五皇子独自一人守候在昭仪面前,与昨夜的凄凉落寞截然不同,望着昭仪的双目温情。 “怎么回事?” 陈贵嫔穿过重重纱帐,她昨夜一直守在殿内,夜半五皇子劝了许久,她才去休息,没想到一醒来竟得了这样的好消息。 太医放下昭仪的手,脸色犹在迟疑,“启禀贵嫔娘娘,昭仪娘娘的脉象平缓,不似昨夜般游丝虚弱,如此看来,娘娘已无性命之忧。” 只是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看起来大限将至的人,是如何在病危之际一夜转危为安的。 难道自己的医术真的有那么好吗? 匆匆赶来的众人闻声也是一脸震惊。 “真是苍天保佑。”贵嫔声音温柔,走至床榻边询问,“妹妹吉人自有天相,如今还有哪里不适?” 昭仪缓缓地眨动眼睛,像是没能听到贵嫔说话一般,琥珀色的眼珠滚了一滚,一寸一寸地看向了贵嫔,似乎瞳孔里不见焦点。 唇动了半分,却始终没能说出话来。 陈贵嫔望着魏昭仪想说话却说不出来的模样,不禁有了一丝疑惑,“妹妹?” 五皇子及时上前拦下了贵嫔的靠近,贴心掖住被子,才道:“贵嫔娘娘容禀,母妃刚醒来,身体还虚弱,此时不宜说话,待母妃好些了,再请娘娘前来相聚。” 如此陈贵嫔也就不便多问,她一笑,“说的也是,昨夜这般凶险,理应多多休息才是,快去差人禀告圣上这个好消息。” 她望着医女们,“你们好生照顾昭仪,不许有半分松懈,不然唯你们是问!” “是” 众人提心吊胆了一夜的情绪总算因昭仪的清醒松懈下来,随着陈贵嫔的离开一同退去。 殿内逐渐安静。 鸣栖刚刚一直在观察魏昭仪,她的动作比寻常人僵硬许多。 看得出来不像正常的活人。 只是一个魂魄散尽的躯体,是如何能看起来与常人无异的? 她唤出了一道咒印,双目蒙上银白的光晕。 鸣栖清楚地看到,魏昭仪的体内,有什么东西如游丝般,爬满了身躯,在她的经脉中窜行,驱动她的血液和动作。 什么东西?! 正欲上前一探究竟。 不料,五皇子冷硬地拦住抓住了她的手臂,骇人的力道让人一怔。 “站住!” 他面色阴沉,那双清冷的眼眸之中,如同幽泉般霜寒,“你要做什么?” 鸣栖骤然被打断,抬起眼睛,“我只是想看看昭仪娘娘的情况。” 容阙冷冷道:“你也看到了我母妃安好,她怎么样与你无关。” 手臂越捏越紧,鸣栖不得不收回魏昭仪身上的视线,“五殿下,我没有恶意,毕竟昨夜娘娘的情况你也清楚,她如今清醒过来,不知五殿下是做了什么?” 容阙凌起双眸,言语犀利,“我母妃本就无性命之忧,我只知道母妃明明还有救,你却袖手旁观,若非我不放弃,母妃已经因你一句话再无生还希望。” 鸣栖的确说过,她已经死了。 容阙冷嗤:“你也就会些三流功夫,随便耍些手段,还真让百姓信你能通鬼神,实则也不过是个笑。” \"你不配接近她!\" 第28章 不像个人 看起来是打定主意不肯说了。僵持之际 一双手拦下五皇子。 “放手” 容阙怔住,目光对上了容珩淡淡的眸色。 他的面色看似温和,那双眼眸里却是警告。 “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容珩看了眼魏昭仪,“魏娘娘既然已经醒了,五弟又何须动怒?” \"宝清郡主又不会对魏娘娘做什么。\" 容珩将鸣栖拉到身后,鸣栖被他拉着,看到他侧脸温润,却也有一丝凌厉,\"毕竟郡主也只偶尔跟亡魂打过交道,魏娘娘又不是,五弟不必生气。\" \"……\" 容珩分明是在阴阳怪气什么 容阙猛地看向他,眸中尽是冰冷。 鸣栖看了看他们,他既然都不怕逆天而行遭天谴,她又多管什么闲事。 \"五殿下说的也是,娘娘无事,我也就不打扰了。\" 屋外,容时跪了一整夜,脸色倦怠。 他们早就听到了魏昭仪醒来的消息,但没有圣上的旨意,不敢起身。 林才人跪了一整夜,只是担惊受怕强撑着,现在听到魏昭仪无事,她一激动,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散去,再也受不住。 直挺挺地栽了下去。 容时一把将其护在怀中,“母妃!” 鸣栖走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她想了想上前将林才人扶起来,探了探脉搏,\"娘娘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虚弱,休息几天就好了。\" 容时感激地看了她:\"谢郡主。\" 容珩随后而出,已然跨过门槛,一眼就看到了鸣栖和容时站在一起。 他抿了抿唇:“魏昭仪已然无性命之忧,林才人与六殿下跪了这么久也已经够了,去请圣上的旨,请他们二人起来。” “六弟,将林才人扶到东侧偏殿。”容珩远远道:“让太医为林才人诊治后再送回去。” 容时脸色僵硬,膝盖跪了这么久,站起之时浑身都在颤抖。 他死死咬住后牙,忍下了剧痛,点头谢道:\"谢太子殿下。\" 回潇湘殿的路上 云清台雾色朦胧,只是浓云始终不散,颇有一种风雨欲来的错觉。 不知是不是一场豪雨。 容珩突然问她,“看出什么?” 鸣栖有些意外,“什么?” 容珩与她并肩同行,“你刚才看到魏昭仪之时就是一副惊奇的模样,可是看出了什么奇怪之处?” 容珩一顿:“魏昭仪,还活着吗?” 鸣栖忽而抬眸,“人不都醒来,大家都看到了,太子殿下还问什么?” \"要是我信,就不会问。\" 容珩缓缓道,“比起容阙,我还是觉得你更可信一些。\" 鸣栖怔住,没想到容珩会这么说。 他不信他亲眼看到的,会信她所说? \"难道就因为我之前两次问灵,你就信我说的话?\" 容珩一笑:\"信你不好吗?\" \"你不是擅长推演算卦问灵之术,难道算不出昨日的变故吗?\" 鸣栖:\"……\" 说着两人刚踏入潇湘殿的大门。 等了一晚上的大黄,直起身打了个哈欠,台阶上跳下来化成人形。 凑到鸣栖身边,嗅了好半晌。 疑惑道:“你们俩身上怎么有一股死人的味道。” 鸣栖心道果然,看了眼他:“你也闻到了?” 大黄捂住鼻子,连忙点头,\"很重啊!\" 容珩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鸣栖望着容珩似深潭一般的眼睛,“昨夜的魏昭仪已经死了,魂魄散尽,不可能复活,现在的她不是活人,或者说并非死人的活人。\" \"为什么看起来一切如常?\" 鸣栖摇了摇头,\"五皇子对她做了什么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活死人损人阳寿,五皇子养她得用人命做代价。\" 容珩挑了挑眉。 这么说容阙是在用自己的命养着魏昭仪的身体?待众人走后,魏昭仪的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 寝殿之中,飘散着浓郁的药香。 魏昭仪坐于榻上,双目呆呆的没有色彩,那双眼睛空洞似死水,见不到一丝波澜。 四公主伏在母亲膝头,心疼地直掉眼泪,“母妃,你可吓到我了,我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 魏昭仪始终没有回应她,四公主不解地抬头,她有好多话想同母亲说,但是又怕喋喋不休打扰她养病。 眸光里魏昭仪嘴唇干涸起皮,四公主转身倒了一杯热水,“母妃,喝点水吧。” 但没想到一不留神教裙裾绊了一脚,她毫无防备,踉跄了两步,险些栽倒,不过幸好及时撑住了身体。 猝不及防,一杯热水全都泼在魏昭仪的手上。 白皙的皮肤,顿时烫得发红! “母妃,对不住,烫不烫?” 四公主大惊失色,连忙扔下水杯,用帕子擦去昭仪身上的水,看着被烫到的手,她心疼不已,只是抬头一看,魏昭仪竟然毫无反应。 四公主愣了愣,小心地询问,“母妃,不疼吗?” 魏昭仪任由她摆弄,不曾发出半点声音。 宫人们见状面面相觑,总觉得娘娘自从醒来以后就越发奇怪,不仅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甚至旁人喊她也毫无反应。 忽而,殿门被打开。 修长的身影慢慢走近,青年面目冷肃,挥手屏退宫人,“都下去吧。” 他手中端来一碗药,泛着丝丝热气。 四公主刚准备说话,五皇子却打断了她,将药碗递给魏昭仪,“母妃,喝药的时辰到了,儿臣伺候母妃进药。” 药泛着赤红的颜色,竟似浓血一般。 魏昭仪双目落在那碗药上,毫无神采的眼睛,忽然亮了。 她赫然将手从四公主手中抽出,焦急地将药碗捧起,半点没有犹豫,一饮而尽。 \"咕嘟!咕嘟!\" 随着魏昭仪喉咙滚动,药物被吞服,她苍白的脸色逐渐起了点点粉意。 可是喝完了,她却像喝不够似的,抱着药碗舔了又舔。 直到将碗底浓稠的红色全部舔尽。 这副模样,看得四公主怔住,“母妃,不过是一碗药,有那么好喝吗?” 魏昭仪分不出半点回应她,贪婪地着舔舐。 仿佛药中有什么东西让她上瘾,怎么喝也喝不够! 四公主吓得想去拿碗,反倒被昭仪狠狠一推,径直跌在地上。 “母妃?” 五皇子拧起双眉,他上前两步,将魏昭仪手中的碗拿走,魏昭仪冲着他呲牙,他温柔地扶着她的肩膀,像哄孩子一般,轻声道:“午后还有,母妃不要担心。” 魏昭仪的眼珠,如同蝇虫一般转动,僵硬的脸上,这才露出笑意。 四公主忘记了委屈,只觉得眼前的一幕毛骨悚然! 五皇子松了一口气,拉着四公主离开,“淳儿,不要打扰母妃休息,我们走吧。” 一出门,四公主拉着五皇子的手,她看得出有些不对劲,但又不敢直说。 “五兄,你告诉我,昨天发生了什么,母妃到底是怎么好的?” 五皇子脸色陡然僵住:“怎么这么问?” 四公主小脸吓得发白,仍心有余悸,拉着五皇子的手臂,“你有没有觉得母妃看起来有些奇怪?” “我刚刚将热水不小心倒在她手上,母妃一声都不吭!” “她好像不会说话!” \"还有她刚刚喝药的样子,甚至…甚至不像个\" 人 “住口!” 五皇子赫然打断她,“没什么可奇怪的,母妃一切如旧,淳儿,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我不想听!” 他捏紧药碗,会越来越好,不会有人看出半点端倪。 四公主的表情僵在脸上,一脸的不敢置信。 五皇子从来没有凶过她,何曾对她露出这般厉色。 她不明白,母妃怎么了 五兄又怎了? 第29章 竟然还想欺骗他 自从魏昭仪出事以后,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林才人回去以后就吓得大病一场,容时照顾其母妃分身乏术,没办法替她去寻穹珠的缘由。 大黄每日等得焦急,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鸣栖,看得人心虚。 但鸣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似乎每天都跟在她的身后 对着她虎视眈眈,但一转眼又什么都看不到。 魏昭仪的病越来越好,甚至从其他宫中传来的消息,已经能正常说话行走。 这一个月,五皇子政务都有些懈怠,圣上体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鸣栖偶尔会跟着陈贵嫔去探望魏昭仪。 每每五皇子都在昭仪的身边,跟看眼珠子一样看着她。 陈贵嫔几日里带着众妃嫔来看她:\"这几日妹妹可算是看起来大好,可把我们担心坏了。\" 魏昭仪僵硬地扭动头颅,那双眼睛一顿,\"劳姐姐挂心,我没事了。\" 虽然回应慢了些,但几乎看不出与常人的差异。 只是 鸣栖看得出来 魏昭仪的身体在一日一日地腐烂! 身上的腐臭味,是香粉和药浴怎么掩盖也掩盖不掉的。 这一日 “这些时日一直病着,还未感谢上次宝清郡主在橙桦殿上为我们母子说话。” 林才人因为要谢鸣栖上一次在橙桦殿的袒护和帮助,特意赶来,谢鸣栖的恩情。 容时陪着她前来,三人在云清台林中散步。 “也不是什么大事。” 鸣栖看了眼容时,“不用娘娘特意赶来言谢。” 青年眉目清俊,眼睫上扬,含着笑意,“郡主愿意为我们说两句话,已然是恩情,多谢郡主!” 鸣栖也就一笑了之。 他们行至湖边,只看到湖边围了不少人,正在聚精会神地布置些什么。 人群之中,一道玄色衣衫的男人尤为出神。 男人长身玉立,轮廓深邃,眉骨高挺,一双眼睛潋滟柔情。 “那是太子殿下。”林才人眼尖。 容珩察觉到他们,看了过来,对上鸣栖,他眉眼舒展:“林娘娘、六弟、郡主。” 容时与林才人依照礼节回礼。 鸣栖好奇地看着湖边忙碌的人,“太子殿下怎么在这里?” 容珩桃花眼里勾起一些兴味,“宫中最近传言闹鬼,他们在这里是等着抓鬼。” ? 抓什么? 林才人也有所耳闻,紧张起来,“我也听说这几日,不少宫人都看到了宫中有个鬼影飘来飘去,煞是恐怖。” “还有这事?” 鸣栖好奇,她怎么没听到风吹草动。 \"说起来,自从魏昭仪恢复后,行宫中就有了怪事。\" 容珩笑了笑,“风大概还没传到郡主的耳朵里,四弟领着皇城布防,在云清台一步也不敢松懈,恐怕若是这几日再看不到到底是谁装神弄鬼,就要急得去敲潇湘殿的门了。” 鸣栖啧了一声。 他还有兴致拿他弟弟开涮,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话正说道这里。 众人只见,云忽而压低的颜色。 \"嘘\" 鸣栖猛地察觉到了变化,示意他们几人安静。 倏忽间,云清台的池水竟然如同烧滚了一般,咕嘟咕嘟作响。 “砰”地一声,竟然炸开了无数的的水花。 空中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稀碎的哭声,声音如泣如诉,透着阵阵阴森! “小心!” 众人都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似乎不对劲。 禁军一个个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盯着眼前的混乱的湖面,扬起了一阵浓白的雾气,而雾气朦胧之间竟然真的有几道身影在林中穿梭,一身素白翩跹的长衣,咯咯作响的笑着。 “咯咯咯” “嘻嘻嘻” 风声刮过,如同尖锐的指甲在门板上挠动,听得人毛骨悚然! \"鬼,鬼啊!\" 云清台远处不知道是谁尖叫大喊! 鬼影被惊动,雾色瞬间将众人包围,浓白的雾,伸手不见五指,所有人的心显然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鸣栖只是一个晃神,身边竟看不见半个人影,她心脏猛烈地跳动着,下意识想凝起长剑, “容珩?” “容时?” 鸣栖扭头,而白雾之中,她一怔,竟然看不到半点人影。 天地之间,只有她自己。 只见,雾气背后露出了一道硕大的湖泊,她还以为是云清台的湖面,可仔细一看。 竟然是十二天,反生海! “怎么会这样?” 鸣栖还没有半点时间思考为何会出现反生海。 倏忽间。 湖中心那方幽冷的漩涡,散发湛蓝的光滑,竟然毫无预兆地一寸寸崩裂。 “是反生海漩涡!” 鸣栖被唤醒了心中最深处的记忆,她心脏狂猎地跳起,再也顾及一切,凌空飞起冲了上去。 而在她眼前,一道浅蓝色的身影,竟从她的面前擦身而过,“鸣栖,救我!” 鸣栖心都快停止了,“迷迷!” 迷迷仙子从她眼前,她试图伸出手抓住迷迷,可就是差这么一点点的距离,就是这么一寸! 生生从她眼前错过。 甚至来不及阻止,迷迷已经被撕成了碎片! \"迷迷!\"鸣栖呼吸停滞,撕心裂肺的痛意在肺腑弥漫开来。 \"哈哈哈,还说是天神之后,鸣栖,你也不过如此嘛!\" 一扭头,成桓就在云层的背后,望着他们低低地弯起了唇。 “成桓,是你害我们!” 只要杀了成桓,一切就不会发生! 鸣栖脊背爬上了一抹阴寒,巨大的恐慌让她忘记了思考,她双手成印,银光闪烁,凝成了极强盛的灵气。 一道流光闪过,天地之间荡然无存。 “鸣栖?” 容珩被浓雾迷了眼睛,他只是一转身,身边便空无一人,只记得鸣栖就在身旁一侧,可他才伸手,却没有抓住人。 正在疑惑之中,竟然看到远处浓雾之中,有人走向自己。 一道小小的身影,正蹦蹦跳跳地过来。 “哥哥” 小女孩生得粉雕玉琢,就像是精心雕刻的瓷器,让人怜爱,却又怕失手打碎。 容珩浑身猛地僵住,他不敢置信看着她,忘记此刻自己身在何处。 小女孩冲着他甜甜地笑起。 容珩眼睁睁看着女孩,他默默蹲下,眉目温柔,将她拥入怀中。 “兮儿。” 容兮紧紧圈住他的脖子,很乖地说着,“哥哥,是兮儿啊,兮儿实在太想你了,” 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梦到过容兮。 自从八年前,八岁的容兮在宫中忽然暴毙。 待他得知消息,从宫外赶回来之时,圣上已经将容兮匆促火葬,他甚至都没能看到容兮的最后一面便匆匆下葬。 那是他唯一疼爱的胞妹,与他一母同胞。 从小呵护长大,毫无预兆地离世,却没有半点理由和交代。 怀中的女孩带着温热的体温,就像是妹妹真的回到了他的身边。 “不对!” 满目温情顿时消散,容珩清醒了过来。 容珩拥着女孩,忽而温柔似水的桃花眼中,闪过了一丝冷意。 他的目光落在女孩的脸上,“你不是容兮,你是谁?” 怀中的女孩眨动懵懂的眼睛,脸上露出了无辜的笑容,她摸上容珩的脸颊,试图想要他抱抱她,“哥哥,你怎么了,我是兮儿啊,我回来了哥哥你不高兴吗?” “容兮已经死了,这是不可逆转的事实,再像你也不是她!” 容珩握住袖中的匕首,没有半点犹豫抵在女孩的脖颈上,警惕十足:“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是谁,为何装成容兮的模样!” “哥哥,难道你要再杀兮儿一次吗?” 小女孩眼眶蓄满了泪水,她无助而痛苦地挣扎。 容珩被她的哭声一愣,他不知道她死前,是不是也是这样绝望和痛苦。 她曾经就是这样,在自己的怀中长大,是他最珍视的妹妹,他难道要再杀她一次吗? 容珩双眸冷凝,不带半点犹豫,他挥落匕首,刺中了容兮的心脏。 他看着眼前的容兮从震惊到不敢置信,最后阴霾之下竟然露出了笑意。 “竟然被你看穿了!” 她的面容逐渐扭曲,在他面前化成了雾水。 “你没事吧!” 一抬眼,浓雾之中,鸣栖的脸就在眼前。 她的眼角绯红,一张脸小巧精致,甚至明艳,那双眼睛水雾朦胧,一如那一晚诱惑他时的模样,她按住了他的手臂,“莫动!” 她说:“别推开我!” 一切和那一晚一模一样。 她见他盯着自己,竟然伸手扯动他的衣衫,男人的呼吸顿时乱了,却没有推开她。 “你” 容珩胸口起伏,他双眸深邃,莹润如琥珀,恍然失笑。 变成容兮还不够。 竟然还变成鸣栖,试图欺骗他。 第30章 不要相信都是假的 鸣栖靠近他,“若是不想死,就别动!” 容珩没有动,他只是逆着雾气,静静地看鸣栖。 忽然 他一击抓住她的手,鸣栖猝不及防,被他控制住手臂,但她很快反应过来,逆折容珩的关节,没想到容珩也狡猾,不仅没能被她得逞。 反而,顺着她的力道,将人拉到身前,将其反剪,扼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头面对自己。 “已经被你骗了一次,难道还会再上第二次当。” 容珩居高临下,声音低沉冷硬,“到底是谁,胆敢在此作乱!” 鸣栖眨着眼睛,忽然意识到容珩竟然没有被幻觉吸引。 她挣扎起来,“放开我,我不是幻觉,我真的是我!” 容珩眼眸一动,桃花眼中尽是冷意,“我不信。” 平时那么狡猾一个人,现在怎么傻了。 就在此时,容珩背后风云变幻,有什么东西正冲着他而来! 少女精致的脸庞赫然凌起,她再也顾不得其他,捏着容珩的下巴,吻上了他的唇! 容珩一顿, 她分了一丝灵气给他,让他保持清醒。 “别看,都是幻觉,骗人的!” 随后,她睁开眼睛,双指成印,冲着那道身影,一个弹指。 银白的灵力,正中那道身影的眉心。 虚影意识到自己不是她的对手,着急忙慌地躲进了大雾之中,消失无踪。 鸣栖来不及去追。 容珩不敢置信看这眼前的少女,意识到她是正常的,\"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 \"只是不能再让他们被幻觉影响。\" 鸣栖冲入浓雾之中,毫不犹豫,从怀中取出一道符文,置于额前,口中默念静心诀。 仗着其他人看不见她施法。 符文在她掌中忽然散开,如同星辰云海,坠入了望不到尽头的雾色之中,而后她半跪在地,一掌劈入地面。 “化!” 霎时间,平地狂风而起。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点点星光,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如同九天坠落一般,将浓雾瞬时点亮! 无数道光晕似晨光乍现,浓雾在一瞬间散去! 众人呈现各不相同的怪异姿势,有人站着、有人躺着、有人惊恐、有人狂喜。 一个个闭着眼睛,仿佛看到了心中最要紧的东西,拼了性命地想要留住,却又似昙花一现,注定落空! “别杀我!” 容时半跪在地上,他抱着自己的双臂,他半阖双眼,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竟然整个人蜷缩起来,呈现保护的姿态。 脸上浮现密密麻麻的汗珠。 随着鸣栖低沉的一句:“不要相信,这都是幻觉,不是真的存在的!” 他猛地惊醒。 眼前对着他磨刀霍霍的刺客,北漠试图凌辱他的官兵,无数的奚落冷语,在转瞬之间消失殆尽。 他忽然意识到,一切都是假象! 鸣栖撤回净化法阵,拍了拍他的肩膀。 “此雾有异样,会放大你们心中的欲望,见到你们最想要或最害怕的东西,万不能信,一旦被他们引诱,会被吸走生气!” 话音刚落,几个远处的禁军,在笑容之中猝然昏倒在地。 昏迷之前唇边还在呢喃:“阿娘,阿娘,你别离开儿子!” 他们知道,最近这个禁军的阿娘才死不久。 众人陡然生出一阵恶寒! “快凝神静心,别看别听。” 意识到若是相信了他们看到的,那很有可能会一命呜,各个赶忙闭上眼睛,不再去听去看出现在眼前的诱惑之物。 林才人已经吓昏过去,容时清醒过后,踉跄着走到林才人面前,还听到她在忧心,“别伤害我的孩子。” \"母妃。\"他抿了抿唇,将林才人抱起。 眼看着一切都平息,容珩沉默地望着所有人。 闻声而来的四皇子看到一地狼藉,顿时头都大了。 “这是真撞鬼啦?” 宫人太监们一同而上,手忙脚乱地接过林才人和容时,两人气息紊乱,一身的冷汗,看得人心惶惶。 刚才的一幕幕实在太过诡异,不少人心有余悸。 容珩看着鸣栖,鸣栖的心缓缓平静下来。 刚才有多危险。 她孤身一人立于“反生海”上,掌中的阵法扬起,即将成裂天之势。 直到止阳的身影出现在云层之中,施法将四散而去的反生海碎片不断收拢,一如那一日般对她说:“别怕,我在!” 她的情绪起伏,一股发苦发涩的味道冲上了喉咙,眼眶不自觉地蓄满了泪水。 可在一眨眼,止阳的身影竟然和容珩的身影重叠起来。 但是! 不一样! 他们不是同一人! 鸣栖这才彻底惊醒过来,这里的一切都是被凭空捏造的幻觉。 她默念静心诀,再睁开之时,眼前的反生海已经消失。 她看到了浓雾之中静静站着的容珩,似乎被什么情绪裹挟,向来温和的面目之上,尽是冷意。 鸣栖唯恐容珩也如她一般沉浸在幻觉之中,想了想还是走了上去阻止。 谁知道会被他当成幻觉。 直到浓雾散去,鸣栖这才发现,如若她刚刚真的动用了法力,那这里的凡人将被她波及,无一幸免。 那她可就真的在凡间犯下杀戮 这不得给天雷劈死为止! 容珩没有看鸣栖,直接问:“刚刚袭击你的是什么?” 鸣栖摇了摇头,她险些着了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觉得更像是一种幻觉。\" 可如果仅仅是幻觉,怎么会引诱他们犯错。 说罢,鸣栖忽然想到了什么。 “嘶~” 只是还未想清楚,觉得手指一痛,不知道何时被刺破了一个小口,血珠成串滴下,她皱起了眉。 容珩发现她的表情凝重,“怎么了?” 鸣栖擦去血迹,摇头,“没事。” 四皇子一个头两个大,这成串的公文报告他应该怎么写啊! “太子、郡主,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好端端的忽然全倒下了!” “一个个说看到的东西还不一样,有的看到自己升官发财、有的说自己撞鬼了,有的说自己娶媳妇儿。” \"如果是鬼,也该看到一样的鬼。\"四皇子压根没听明白,“大家看到的怎么还个不一样呢?” 禁军已经被前来支援的兵将搀扶到一侧休息。 容珩眉目敛起,他自然也不会轻易相信是邪术,吩咐道:“命人去取湖泊中的水,交与太医院查验。” 四皇子明白容珩的意思,“太子殿下是觉得很可能有人装神弄鬼,在水中下了什么致幻的药物?” 容珩看了眼四皇子,他这回还不算蠢。 “臣弟这就去太医院。” 四皇子被容珩盯得浑身发毛,赶紧麻溜地去找人来验水。 忙了一个下午才结束。 众人被太医颠过来倒过去地看了一遍又一遍,险些就差脱衣服查看。 最后得出来“还好没什么大碍”的结论。 容珩便让大家都散开。 鸣栖回到潇湘殿后,总觉得浑身有些发烫。 夜里,风声阵阵。 大黄蜷缩在地上的绒毯里睡得呼呼作响。 忽然,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下意识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没想到一睁眼就看到眼前站了个少女。 “!!!”他吓得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但很快他发现是鸣栖。 “吓死我了,小神君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大黄抖了抖毛,四条腿颠颠地走过来,“这么晚了,是睡不着吗?” 只见空旷的殿宇之中,鸣栖漠然地望着窗外。 不过 她的眼睛虽然睁开,却没有焦点,她像是看不到任何的东西。 嘴唇一点一点蠕动。 “去西苑” “找他” “他在呼唤我。” “我得去。” 而她的手中,竟凭空生出了一道漆黑的木牌。 第31章 快去救救鸣栖 大黄见鸣栖迷迷瞪瞪。 一张脸神情如此凝重,却如同失智,双眸毫无神色。 他想也没想赶忙变成了人形,抓住鸣栖的肩膀将人拦下。 “去哪里?” “小神君你怎么了,快醒醒啊!” 鸣栖就像是听不见他的声音,只是冲着一处呆呆地前行,不停地冲撞,“来不及了,我得去。” “你要去哪里?” \"不能去!\"大黄死死抱着鸣栖的腰,可无奈鸣栖的气力不知怎么这么大,他根本拦不住她的动作。 鸣栖微微低头,看着大黄的眼睛逐渐眯起,毫不犹豫地朝着大黄的脊背一挥。 “别拦我!” 大黄只觉得这一掌下去,五脏六腑肝胆俱裂。 他赫然松开抱着鸣栖的手,两步踉跄狼狈地跌落在地。 鸣栖就这么穿着寝衣,一路朝着夜色里走去,直到看不见踪影。 大黄不敢再有半点怠慢! “小神君一定是中了什么邪术,出了事!” 大黄紧紧跟着鸣栖,嗡嗡嗡得如同一只苍蝇般围着鸣栖, 可怎么也喊不醒她。 犹豫了一会儿,他觉得必得找一个人来帮忙! 找谁呢? 拼命挠动头发,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调转方向。 长安殿。 无端端被人扣响! “太子!你快出来!” 长安殿前静默无声。 一道局促的身影,趴在殿门口,伸长了脖子拍门,势要将里面的人拍出来。 没想到他才嚎出两声,脖颈上一冷。 一柄柄长剑便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被一路拎到了正殿, “吱呀” 容珩披衣而起,正推开门,看见是他,不住敛眉:“你怎么在这?” 大黄就像是见到了亲人一般,双眼热泪:“快去救鸣栖,她出事了!” 眼前有什么身影闪过。 大黄再一看,哪里还有容珩的身影。 行宫西苑。 早已经荒废,毫无人烟的去处。 月色如水,迷离得看不清,寂静苍凉。 只听得到细碎的脚步踩在叶片上的簌簌声。 少女的身影,赫然穿梭了荒芜的殿宇,出现在空荡的庭院。 轻纱般的薄衣,在风中轻轻飘扬, “关上门!” 庭院的大门陡然被关上,落锁的一瞬间 一道漆黑的身影,缓缓从空无人烟的宫殿深处走了出来。 兜帽遮住了眼睛,唇边露出了笑意。 \"宝清郡主,你终于来了。\" “动手,我看你今日还怎么跑!” 忽然,漫天坠落的红线,宛若蛛网,将整座庭院笼罩其中。 鸣栖的身上,一道道红色的丝线,将她的四肢缠住,她如同一个被丝线牵制的木偶,浑身上下都昭示着任人宰割的味道。 四角点起了蜡烛。 昏黄的烛光在角落发出了莹亮的颜色。 忽地,变成了诡异的绿色。 突然 蛛网一般的红色丝线剧烈地颤动着,凄厉的嘶吼声在静谧的夜晚显得尤为诡异,有什么东西从丝线上幻化而出! 一只只黑色的虚影,幻化成了实体,如同地狱的鬼魅,一张张骷髅,泛着荧绿色的光芒,阴暗地扭曲爬行。 顺着丝线一步一步爬向鸣栖。 少女的双目茫然,竟然看不出一点恐慌,任凭那些骷髅攀爬到了自己身上,沿着她的四肢不停地缠绕收紧,骷髅在她身上爬着,寻找最好的入口契机。 少女忽然捂住了身体,秋水般的眼睛透露着惊恐,痛苦不堪地甩动身体,“好痛...别靠近我…好痛!” 黑衣人握着手中的木牌,看到少女痛苦的表情。 忽然放声大笑:“这还真是个好东西。” “是不是感到头痛欲裂,是不是感到浑身动弹不得,” 黑衣人怨毒的眼神,几乎迸溅而出,“这些可都是专门为你准备的煞鬼,别急,只要再痛上一会儿,等他们吞噬了你,一切就结束了。” “很快,很快你就感受不到任何痛苦,变成一个只会求欢的淫荡女人,我让你往东,你就不敢往西,到时候,我先将你目垂几遍,再让我的手下,轮流上你。” “谁让你总是忤逆我,我就只好把你变成痴呆,永远都会是我的玩物。” “等我玩腻了,再把你关进笼子里,我还养了不少野兽,让你们在我面前好好地玩。” “快,吞了她!” 黑衣人放肆地大笑,恍惚之中,已经看到鸣栖赤身礻果亻本的模样,伺候他精心养大的老虎猛兽! “听上去好吓人啊。” 幽暗诡异的庭院,忽然出来了一声清脆的声音。 鸣栖漠然抬头,露出了一道嫌弃的笑意。 “我以为你能把我怎么样呢”少女眼睫眨动,原本麻木空洞的眼睛,不知何时,正兴冲冲地看着他。 一派讥讽,“原来还是想着身下二两肉的事情。” “呵~” 就好像,看到了不自量力送上门挨揍的小人般。 黑衣人一愣,“你!” 他所有的得意都卡在了脸上,懵了,“你怎么会没事!\" \"我今日在云清台布了那样的幻境,趁所有人不注意,放了煞在你身上。\" 直到夜里可以控制住她的神志,将她引来此处! “那可是煞鬼!” 那人蒙着面,一脸惊悚地盯着鸣栖,这几日他做过不少试验,只要是个人,一踏入这道阵里面,顷刻间就会束手就擒! 她怎么可能一点事情都没有! 鸣栖恍然大悟,原来湖边的幻境是这个人折腾出来的。 她说怎么当时有人袭击她,自己手中破了口子,原来是东魏世子借着他们中了幻境,给她下阴鬼煞。 但他到底是高估了自己。 鸣栖只是在夜半觉得浑身仿佛被牵制,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占据她的身体。 可还没等那东西刺入她的灵台,就被鸣栖发现了,只是不急于一时清除。 鸣栖放纵阴鬼煞控制自己,不过是想看看。 这些日子是谁一直在暗处盯着她。 想对她动手罢了! 黑衣人惊恐万分,慌不择路地将手中的木牌高高举起,在鸣栖面前挥来挥去! 惊恐地冲着那群骷髅,“还等着什么,快吞了她!” 骷髅咯咯咯地撞动牙齿,得到命令,恨不得从鸣栖身上咬下一块血肉来。 鸣栖被越来越多的骷髅包围,堆成了山,黑衣人眼看着鸣栖被煞鬼埋起来,蹦跳出来的心,这才重新吞回了肚子! “就这点伎俩也想对付我?”鸣栖唇边浮出了一个讥讽的笑意,她双手成刃,凌空出现一柄匕首,对着脚下的红色丝线便是一刀。 “你别妄想逃出去,这可是沾了血的阵...” “对付我” “简直不自量力!” 说罢,骷髅山中,只见一道银光爆裂。 数十个骷髅头毫无预兆地凌空飞了出去! 一双手从骷髅山里伸了出来,捏着一具骷髅骨架。 鸣栖弯起唇,桀骜不驯的眸光森冷, 黑衣人:“......” 黑衣人狠狠吞了口水,顿时觉得鸣栖不好惹,他心里忍不住打起退堂鼓,连忙环顾四周,恨不得立刻逃之夭夭。 鸣栖眼风一顿,原本阵法之中的红丝竟然如同活了过来一般! 如同一条条扭曲的长蛇,冲着黑衣人蜂拥而去! 黑衣人大叫:“别过来!别过来啊!” 他如同一只猴子,在庭院内上蹿下跳。 鸣栖插着手,靠在一边,欣赏他的表情。 他想破头也没想明白,这个宝清郡主到底是怎么破了他精心布置了一个多月的缚灵阵! 鸣栖看着他仓皇逃离的背影,眼看就要爬过高墙。 根本没有看清,庭院之中已经没了身影。 下一瞬间,红色丝线如同触手,瞬间卷住了他的脖子。 将黑衣人连人从墙上一路拖拽而下。 他感觉到脖子给人卡住,喘不上来气,翻出了眼白,将他捏得跟一只鸡似的扔到了庭院中央。 黑衣人狼狈地滚了一圈,刚好抬起头对上了鸣栖的脸。 鸣栖蹲下身体,一把拉开了他的兜帽。 挑了挑眉,“东魏世子?” 地上的男人,就像是砧板上待宰的鱼,一张脸白得细腻发光。 东魏世子吓得惊慌失措,他将自己缩成一团,浑身上下不住地发抖,看到鸣栖的脸,“郡主,哈哈,都是误会!误会啊!” 鸣栖身上的骷髅,却像是个听话的宠物,在她的脚边不断地蹭他。 冲着东魏世子,嘎嘣一声,扭过了头,吓得他梗着脖子大叫:“救命!救命啊!” 鸣栖毫不犹豫,踹了他一脚,踩着他的胸膛,俯下身从他手中叫阴鬼煞的木牌抽了出来,眯着眼睛:“阴鬼煞,哪里来的?” 东魏世子禁不住吓,就是几句话,一股脑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 “郡主,我并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觉得前些日子在你们面前丢了脸,面子上过意不去,想用这个煞吓一吓你。” 鸣栖捏着阴鬼煞,一声冷笑,“谁教你用阴鬼煞来吓我?” 阴鬼煞,这么阴毒的东西,中煞者会被煞鬼附体,魂魄逐渐被吞噬,直到最后成为煞鬼的俘虏,对煞主人言听计从。 虽然看起来人还活着。 实则,早已经死了。 东魏世子眼睛转了一圈,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话。 鸣栖见他不肯说,狠狠用力踩得他口吐白沫,才艰难地说:“容阙,是容阙!” 五皇子?! 第32章 再也立不起来了 鸣栖将脚下的东魏世子当成个合格的脚垫。 东魏世子嘴唇颤抖,痛得浑身痉挛,他艰难地抱着鸣栖的脚:“女侠,女侠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鸣栖者才意识到自己下脚太重了。 “你知道用阴鬼煞这种邪物,每用一次,都会消耗你的生命力吗?” 东魏世子的眼睛陡然睁大,“怎么可能?” 鸣栖心道果然,“你这个蠢货果然不知道,容阙给了你煞鬼对付我,但却没有告诉你,此物必遭反噬。” “可惜啊,再多用几次,你可就得去见鬼了。” 东魏世子嘴唇颤抖,气得面色发白,恶狠狠淬了一口,“呸,容阙那个狗杂种,竟然敢害我!” 不过,东魏世子这种人,她嗤笑一声,她摸了摸身上的骷髅。 “不过,容阙好像并没告诉你阴鬼煞真正的用法?” 要不然,怎么放出的是这些看起来吓人,实则没什么杀伤力的骷髅。 真正的煞鬼,还没有出现。 她笑得一脸灿烂,“不如我来教教你怎么用它。” 这个东魏世子,上次就想下药用桃花煞侮辱算计她,这回想用阴鬼煞报鸣栖上次的仇,让他吃点苦头,鸣栖很乐意看到他自食恶果。 她将煞捏在掌中,只见一道光晕过后。 煞的木牌竟然虚空悬浮在掌心。 黑色的丝线,如同密布的漫天华光,围绕着木牌如同一道极强的旋涡。 “嘶嘶嘶~” 狰狞的声音从木牌中争先恐后地喷涌而出! “好好享受吧。” 鸣栖退开的一刹那,一双手狠狠捏住了东魏世子的脖颈。 那是一双死人的手臂,青灰僵白,毫无血色,从悬空漂浮的木牌中伸了出来,死死扼住他的脖子,他痛苦地挣扎,却发不出一个声音。 “救——” 东魏世子吓得肝胆欲裂,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何曾见过这种可怕的煞鬼! 煞鬼,都是挑选怨气极重的冤魂,炼制而成,自身的怨气强烈。 木牌剧烈地颤动着,这双手将他的脖子捏得咯咯作响,东魏世子一股脑爬起来,他捂着脖子,拼了命地往外跑。 可还没走上两步,眼前竟然出现了一道窈窕的身影。 纤瘦的身躯,身披欲盖弥彰的红纱,长发委地,身姿婀娜。 尤其是胸脯高耸入云,白皙滑嫩。 低低地喊着:\"小郎君\" 看的东魏世子顿时愣住,他甚至忘记了恐慌,身体一瞬间产生了变化。 鸣栖看着色欲熏心的东魏世子,这都能立起来? 远处,世子吞了吞口水:\"美人!\" 这煞鬼,还能有这么美的? 真是坐享齐人之福! 这如何能放过。 他赶忙将美人拥入怀中,只是美人的长发遮住了眼睛,如同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乐妓。 他伸手去拨开。 却见,美人白皙的脸庞上,赫然是一双没有眼眶的眼睛。 浓稠的血流了满手,美人鬼赶忙缠着他的身体,贴着他的耳朵,柔情蜜意。 \"郎君,奴家可美吗?\" 刹那间,美人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在了他的脸上。 他几乎瞪大了眼睛,险些昏过去。 东魏世子“啊啊啊啊”地惨叫。 刺耳的尖叫声蔓延! 骷髅趴在鸣栖的肩膀上咯咯咯地打颤。 “别用这种你真心狠手辣的目光看我。” 鸣栖哼了声,警告骷髅。 骷髅赶忙将自己的牙齿合上,表示自己没有没有。 活该! 骷髅没有眼眶的眼睛,看着东魏世子,表示:都是他咎由自取! \"可不是我让动手的。\" 鸣栖插着手看戏,“是他先动了歪心思,煞鬼喜食怨气,他身上怨念这么重,自然得煞鬼喜欢。” 想跟他贴贴! 但也别闹出人命。 见东魏世子被吓得差不多了。 鸣栖眸光一颤,无形的气浪将木牌狠狠震慑,木牌安静地落在她的掌心。 “算我今日心情好,将你们都引渡。” 煞鬼都是被抓起来,无端端练成了煞鬼的冤魂。 她默念引渡的诀,很快木牌剧烈地颤抖着,一道道漆黑的虚影,从木牌内漂浮而出。 她长指一挥,一道银色的光晕划破长空,庭院中的煞鬼们顺着鸣栖口诀指引的方向猛然飘去。 直到消失不见。 庭院顿时显得格外空荡寂寥。 鸣栖见东魏世子衣服已经被煞鬼扯了一半,半露胸膛,躺着像一条软趴趴白虫子。 她想了想走上前去,捏着他的领子,将人拎起来看看人别被吓死了。 容珩听闻不对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光景。 庭院之中,一场戏已经落幕。 无数道猩红的丝线,漫天飞舞坠落,如同一副虚无缥缈的画卷。 而鸣栖仅仅是穿着一身薄薄的寝衣,她的面前,有个男人正坐在他面前,逆着身影,容珩看不清楚,只看到鸣栖的半边身体。 容珩眸光一冷,心脏似乎有一瞬间静止。 他松了弓弦。 \"嗖\"! 一柄箭羽,如同惊鸿一般,越过万千山河而来。 鸣栖只觉得耳畔一响。 她下意识抖了抖手,长箭好巧不巧从东魏世子的头顶擦过,将他头顶最厚实的一缕头发彻底割断! “……” 鸣栖心中默念,这可不是她干的! 下一瞬,她的身体才退开半步。 大黄的身躯如同离弦之箭,霎时间,从墙上一跃而下。 张开獠牙一口咬在了东魏世子的大腿上! 东魏世子“嗷呜”一声,从昏死之中惊醒。 睁开他的眼睛,看到了大黄森白的牙齿,和赤黄色的眼睛,如同看到了妖怪! “妖怪啊!” 又浑身瘫软地跌了下去。 这下好了。 本来就面目全非的身体上,简直伤上加伤。 容珩走近,入眼的是东魏世子衣衫不整,浑身是伤的躺在地上,裆下一阵尿骚味,吓得双目翻起了白眼,不停地抽搐。 “你没事吧?” 他略一抬手,身后涌进来的心腹顿时站住了脚步,“背过身去。” 心腹齐刷刷转身。 他将臂上的斗篷解下,递给了鸣栖。 \"我没事,谢谢太子殿下。\" \"殿下怎么来了?\" 容珩移开了目光,没看她穿着薄透的衣服的身躯。 容时与容珩一同赶来,一踏入院中,看到漫天的红线,有一丝愣住。 鸣栖看着自己薄薄一层的寝衣,倒也没有拒绝,只见大黄小跑到她身边,蹭着她的腿。 “你喊来的?” 大黄正襟危坐,一条尾巴摇得辉煌灿烂,“是我啊,我去叫的人!” 鸣栖又看了看容时,\"那六殿下?\" 容时还在消化这个事实,\"我正巧与太子殿下在下棋,便被一同喊了出来。\" 容珩低眉,看着东魏世子,“他怎么了?” 鸣栖凉凉瞥了一眼,“哦,没什么恐怕以后,再也立不起来了。” 容珩:“……” 容时:\"......\" 大黄,加紧双腿! 鸣栖将刚刚的事情,减少了很多内容,说了一遍。 容时听得愣了好久,才接受鸣栖郡主居然真的有一手的现实,\"郡主没事就好,东魏世子也太放肆了。\" 容珩一顿,想起下午的事,桃花眼凝起,“湖边的植株放了大量的致幻药,所以,当时的人才会引起幻觉,已经由太医诊治,开了药后便不会再受到影响。” 鸣栖点了点头,“果然,他刚刚就说,为了试验能不能成功在我身上下煞,特意试了多次,想来最近宫中的宫人总是看到鬼,一来是他扮鬼,二来是他用致幻药导致。” \"东魏世子?\" 容珩却抓住了她话语中的关键,\"什么是煞?\" \"阴鬼煞更阴狠,是一种玄门中的邪术,中煞者会被煞鬼附体,魂魄逐渐被吞噬,直到最后成为煞鬼的俘虏,对煞主人言听计从。\" 容珩盯着鸣栖,觉得她的胆子也太大了,\"这么说你是故意装作被他中煞的模样,被引诱来到此地,引他现身?\" 鸣栖点点头,“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东西,原来还是他,满脑子都是泡,用得倒是比上次的桃花煞阴毒一点。” 容珩声音慵懒,听到桃花煞,有些疑问,\"上次的桃花煞,什么时候的事情,有什么不同?\" 容时也好奇地看了过来,这名字听起来还挺曼妙。 \"呃...\"鸣栖猛地卡住,连忙移开目光,差点把上次袭击容珩的事情暴露了。 她清了清嗓子,“没什么,都是煞鬼而已。” “这种煞鬼,一旦发作,虽然看起来人还活着,但早已经死了” 等等 鸣栖忽然想起了什么。 鸣栖脑中的种种断口猛地串联成线。 容珩明显跟她想到了一起,\"你的意思,魏昭仪一个月前身死,至今还如还活着,与活人无异。\" \"难道是被五弟用了阴鬼煞。\" 用阴鬼夺舍,支撑她的身体。 鸣栖眼睛突然一亮。 身后心腹涌了上来,\"殿下,橙桦殿出事了。\" 第33章 她已经死了 橙桦殿 一室的静谧。 昏暗的正殿内,透露出诡异的空荡。 青石地面,有什么缓缓流淌,妖艳的颜色,将一地染得赤红。 魏昭仪坐在镜子前,双目空洞地望着镜中的自己。 妇人身披薄衣,一双秋水般的眼睛,茫然无助,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白色,她的唇边凝起异样的弧度,似被人用丝线扯出来的笑容。 烛火飘动了一瞬。 “吱呀!”有人推开门而入。 男人五官凌厉,一脸的霜色,在踏入内殿的一瞬,勾唇一笑,他来到魏昭仪的面前,握住了魏昭仪苍白的双手。 “母妃,该喝药了。” 话音刚落,原本毫无意识的眼睛竟然亮了起来,魏昭仪青丝如墨,露出了一张精巧华贵的面容,只是没了脂粉的覆盖,额角露出青紫的痕迹,溃烂地一发不可收拾。 她扭过来头,麻木地看着容阙,忽然裂开了嘴唇,露出诡异的笑容。 “呵呵呵” 魏昭仪猛虎扑食,贪婪地舔舐碗底的残渣。 “呜呜呜,五殿下,您放过我们吧。” 正殿角落,忽而传来了如猫一般的哭声,似乎极其惊恐,似乎极其害怕,带着声声祈求。 五皇子半蹲在魏昭仪面前,昏黄的灯火在他瞳孔之中蹦跳。 “嘘,你们打扰母妃休息了。” 长指抵住唇畔,他不悦地拧起眉,侧目而来。 角落里,几个宫人浑身强烈地颤抖着,泪水早已经糊满了脸,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想要尖叫却又不敢发出声音。 “我不想死,五殿下您放过我们吧。” 回忆起刚刚发生的一幕幕 傍晚,她们如同往常一般伺候魏昭仪梳洗,谁知道刚拆下发鬓,魏昭仪突然发了狂。 活生生咬断了人的脖子! 远处的地上,今日午后还见面的宫人,如今变成了一具具冷冰冰的尸体,原本纤细的脖颈处布满了一个个血窟窿,她们便不自觉地害怕。 脖子断口处的皮肉翻卷,一双眼睛瞪得似牛眼,死死地盯着他们! 浓厚的血腥气息,扑人鼻腔,让人作呕。 “能伺候我母妃,是尔等几世修来的福气。” 五皇子轻轻拂动魏昭仪的长发,从桌上将脂粉拿起,为昭仪涂上胭脂,“你们却毫不知恩图报,一个个忘恩负义,妄图离开。” “你们想清楚,离开了这里,还有没有命活下去。” 宫人们闻言浑身发抖,低声啜泣。 可再好的脂粉,怎么也遮不住额角溃烂的伤口。 五皇子手顿了顿,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耐性,冷若霜寒的眼眸里,终是升腾起满腔的怒火。 “哭什么!” 五皇子怒起,眼睛如猎鹰一般死死盯着那些宫人。 “我母妃不多时便要休息,你们吵死了!” 他勾起冷漠的笑意,“吵的人就该去死!” 一瞬间,气氛变得冰冷。 正殿门紧闭,如同一把刀,斩断了所有人求生的路。 漆黑的夜色之中,被火光点亮。 容珩带着宫中禁军,包围了橙桦殿。 禁军统领徐将军,严肃道:“启禀殿下,是橙桦殿冒死跑出来的宫人,到处求救,说是橙桦殿中,忽然有人伤人,死了几个人宫女太监!” “跑出来的宫人浑身都是血,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橙桦殿宫门紧闭,我等均不知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敢贸然闯入。” “怎么会这样?”六皇子容时在背后,心中扑扑直跳。 行宫之中怎么会发生这样的血案。 容珩长身玉立,深邃的眉眼逐渐凝起,有条不紊地布置。 “将橙桦殿围住,严禁任何人靠近,其余人等,随将军入内。” “是!” 鸣栖一靠近便闻到了漫天的血腥气息。 大黄鼻子更灵,直接受不住味道,捂着鼻子,“呀!好浓的血味!里面有好多死人。” 容珩侧目,看着橙桦殿紧闭的宫门,“破门。” 众人冲入内的一刹那,容阙一身霜寒地从内殿走出来。 一入眼,正殿外堆积几具尸体。 露出了五皇子容阙和颜悦色的一张面孔,他眉目疏朗,“这么迟了,太子殿下,徐将军,六弟,怎么在橙桦殿,这里是我母妃的寝殿,两位深夜至此不妥吧。” 容珩扫了眼正殿外堆着的尸体,“听闻橙桦殿出了事,发生了血案,禁军上报,为避免娘娘收到侵扰,特来一看。” 五皇子半步不肯放松,他下意识地望了眼殿内。 “太子殿下误会了” 他一笑,语调平常,对眼前一堆的尸体视作不见。 “不过是有宫人发生了龃龉,为泄愤伤人而已。” 他一笑,“臣弟发现后,已经将伤人的宫人抓住,就地正法,就不用太子你担忧了。” 长指一点,随意在尸体之中点了个人当凶手。 众人皱起眉,五皇子这番话,漏洞遍布。 “呵”容珩哂笑。 “六弟,你应该知道,我的耐性不是很好。” 容珩唇线锋利,他侧脸如玉,桃花眼疏淡。 “待督察司插手,你又能瞒得住什么?” 五皇子闻言脸色骤变,冷若冰霜。 他忽然挑动眉梢,毫不在意,“人证们就在这里,太子殿下若是不信,不如自己确认。” 刚才缩成一团的宫人跪在一旁瑟瑟发抖,容时冷冷拂了她们一眼。 一股恶寒从尾椎骨爬上了脊骨,也仅仅是敢看一眼容珩,便重新缩了回去,声音颤抖:“是,是有人不小心泄愤伤人。” 说着说着,竟然哭出了声。 五皇子捏着她们的性命,她们怎么敢乱说话。 如此,就算心里怀了多少疑问,也动不得手。 禁军徐统领观察了一会儿,命人将殿内检查一遍,是否有刺客,而后才撤了回来,笑着道:“既然是一场误会,我等多有打扰,还请魏昭仪娘娘与五殿下见谅。” “将这些动手害人的宫女太监都挪出去。” 宫人们哭得声嘶力竭,只觉得可能今日待他们走了,五皇子不会放过她们性命。 五皇子轻声哼起,“谢徐统领。” “慢着。”容珩道。 众人一惊。 容珩倒也没有太多的顾忌,他淡淡道:“仅凭她们几人的证词,也说明不了什么,魏昭仪娘娘呢?不如请她出来证明一二。” 容阙表情僵住,很快反应过来,“我母妃已经睡下,殿下,到底也是你我的长辈,不应该打扰她的休息。” 陡然间 “她说不了!” 一道清润的声音,踏破天光而来。 倏地,有人惊声叫起! “娘娘!” 容阙心脏剧烈地跳起,他赫然回头。 众人只看到,内殿灯火大盛。 拖出了长长的影子。 鸣栖擒住魏昭仪的身体,从内殿堂而皇之地踏了出来。 魏昭仪在鸣栖手上如同听话的傀儡,没有半点反应,没有半点的抗拒,就这么静静地站着。 鸣栖望来眼魏昭仪的身体,“但恐怕昭仪娘娘是做不了证,说不出话。” 她眉眼一顿,“因为她已经死了。” 什么?! 魏昭仪娘娘死了? “怎么会?” “这些日子,我母妃还给昭仪娘娘请安,昭仪娘娘如今就在这里,怎么会死?” 人群中六皇子容时最为震惊,他一脸不解。 众人大骇,盯着鸣栖。 容阙几乎将牙都咬碎了。 宝清郡主是什么时候进的内殿! 他们刚刚分明是在转移他的注意力。 他眼睁睁地看着鸣栖牵着魏昭仪的手,脑中思绪愈发杂乱。 她知道了!他就知道宝清郡主不能留,迟早会出事! “胡言乱语,宝清郡主,我到底与你又什么深仇大恨,你如此诅咒我的母妃,你放开她!” “五殿下,昭仪娘娘在一个月前的那一日,就已经离世,是你用了阴鬼煞,强行让煞鬼钻入娘娘的身躯,看起来与活人无异!” 五皇子的怒意猛地凝固在脸上,浮现出一丝古怪。 鸣栖瞥了眼魏昭仪,“昭仪的身看似恢复,实则都是假象,她的身体早已经一日日腐烂。” 可容时提及,可是,“昭仪娘娘还能如常与母妃说话。” 鸣栖挑动眼梢,“是有人操控着魏昭仪说话,她所说的每一句话,应该都是五殿下在背后说出,她再复述。” 他指着鸣栖,用力到青筋迸发,“我母妃好端端在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众人大骇,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何其荒谬!” 禁军统领望着魏昭仪,“娘娘尚在,怎么会已经亡故!” 就是就是! 太可笑了吧! 鸣栖的神色自若,她就知道他们不会信。 她嗤笑一声,“这倒也不难,祛除煞鬼,不是什么难事。” 就像刚刚在东魏世子身上用的术一样。 鸣栖默默念动着,引渡的咒印。 空气之中弥漫着冷意。 可咒语念完, 魏昭仪的身体却没有半点反应, 鸣栖拧起了眉。 怎么会不管用? 为何不能超度? 等等。 错了 魏昭仪的身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扭动! 第34章 活死人 \"什么变化都没有啊。\" 众人暗暗觉得:“宝清郡主这是在胡闹吧。” “我看先前还盛传什么问灵,都是撞了大运吧!” “宝清郡主,你闹够了吧!” 说罢,五皇子趁人不备,扭身去夺魏昭仪! 可眼前忽而有什么东西闪过,一道赤黄色的身影,从他面前越了过去。 轻轻一带,将五皇子怀中的魏昭仪卷了走! “嘿嘿,这也不难嘛!” “你是个什么东西”五皇子猝然跌在地上,狼狈不堪,这才意识到,鸣栖身边的小太监,不是普通人! 他是个会法术的人! “爷爷是你祖宗。”大黄拽着魏昭仪,捧腹大笑。 他凑近魏昭仪的身体,嗅了又嗅,臭得他皱着眉头,大叫:“咦,一股死人的尸臭味,亏得你一直保养着。” “你胡说八道!” 五皇子怒火攻心,他不明白,只要跟宝清郡主沾上边,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正殿一片喧哗。 “我母妃到底是圣上的昭仪!” 他咬牙,“我母亲还活着,宝清郡主,你不过是镇北王的妹妹,并非我大周皇室,如今你夜闯橙桦殿,对我母妃不敬,真当我大周是你的北漠边境吗!” “怎容得你们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污蔑!” 偌大的庭院,大黄拉着魏昭仪,\"你们好好看看她的模样,闹得这么厉害,她竟然一点也没有反应,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众人一愣,是啊! 魏昭仪怎么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呆呆地站在大家面前。 什么话也不说,什么反应都没有。 就好像跟个人偶似的。 鸣栖眯起眼睛,陷入了深思。 还不是那个只知道身上二两肉的东魏世子。 她下意识以为与东魏世子的阴鬼煞一致,但细细看来好像哪里出了错。 她没有看仔细。 大黄怀中的魏昭仪身体竟然在颤抖,她猛地拧起眉。 有什么东西在魏昭仪体内?! “不是阴鬼煞!”鸣栖龃龉。 五皇子似乎是他们之中最镇定的人,他清冷的眉目松懈,一声冷笑,\"太子也要跟着宝清郡主胡闹? 五皇子气笑了,\"就不怕我告诉圣上,圣上治太子殿下独断荒唐之罪!\" 容珩不以为意,\"五弟既然都如此说我了,我若不把独断荒唐的罪证做足了,五弟去告我反倒欠缺证据。\" “你什么意思?”容阙心头跳起。 \"搜宫。\" 容珩一抬手,心腹猛地跃入殿内。 \"不!\"五皇子一惊,\"太子,你怎么敢!\" “即便昭仪娘娘无事,到底出了人命,宫女的性命也是命,不可就此草草结案,枉顾性命。” 徐统领脑门一冷,他刚才愿意离开,是不乐意为了几条性命得罪皇子。 但现在,太子殿下摆明是要追究到底。 “搜!” 容珩漫不经心,眉眼均是不容拒绝。 就好像故意在为谁拖延时间。 鸣栖忽而投来了目光。 不多时,容珩的人将尸体验完,起身回禀。 “启禀太子殿下,尸体之上,并非是刀伤,而是...”心腹皱了皱眉,“是被人生生咬断的脖颈静脉,导致失血而亡。” “什么!” 众人身上起了一阵恶寒。 被人啃断,那得是多大的力气。 要说泄愤,也不是这种方式。 一双双眼睛在众人脸上瞄来瞄去,不约而同地想要了鬼怪野兽。 “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如实说!”容珩草草看了几眼那些宫人。 “殿下...我们...” 宫人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当第一个出头鸟。 他们的身家性命都在五皇子手中。 “殿下” 不多时,心腹端着许多东西呈了上来。 托盘里,滚落了一只漆黑的药锅。 乌黑苦涩的药汁中,竟咕嘟翻涌出极其浓厚的腥气,一打开,便令人觉得浑身腥臭无比,似腐烂了几日的尸体般作呕。 而一旁空着的碗中,竟然是人干涸的鲜血! 另一旁,匣中是一颗颗饱满无瑕的珍珠,不对不是珍珠,那是—— 穹珠。 容珩低眉一看,心中已经了然,“昭仪娘娘所用的药,是你的血混合穹珠粉末,你用自己的血养着魏昭仪?” 五皇子仍在辩驳,冷哼一声,“我母妃得病后便一直服药,需要穹珠入药,这也是太医院开的方子,太子殿下,尽可以去问。” 容珩嗤笑,一手拉开五皇子的衣袖,露出他手上纵横交错的伤口。 “以血养护也是?” 五皇子咽下怒气,“以血为引,我母妃大病一场,是为其补气,难道人子的孝心,在太子殿下心中一文不值吗?” “仅用这个作为借口就说我母妃怪异,何其荒谬!” 鸣栖盯着魏昭仪苍白的脸,不禁倒吸了一口气,恍然明白过来。 这个方式太过阴毒,鸣栖一时间竟然没有看出来。 “五殿下。” 浓云蔽月,风吹起了鸣栖的发丝,“我不知道是谁给了你这个方法。” “但我可以告诉你,这不是在救她,是在害她。” “你懂什么!”五皇子咬牙,双目泛出赤红的颜色:“这是我的母妃,身为人子,此药一向能平复她的病情。” 鸣栖眼底露出一抹无奈,直指:“你用血养的不是昭仪,是虫,是噬魂灵虫。” 什么虫? 众人惊愕。 五皇子一顿,震惊的脸上,赫然闪出了一瞬间的空白。 他没有听懂。 鸣栖就知道他被人骗了,“魏昭仪濒死,给你续命药的人不是在为她续魂,而是将噬魂灵虫植入了她的身体,虫卵入体,会混着血肉钻入人的五脏六腑,靠着血肉孵化。” 在场所有人听得毛骨悚然。 夏日,竟然硬生生地生出一身的冷汗。 “无数的虫游走在血脉之间,代替鲜血流动,使得宿主心脏暂时跳动,看起来如同鲜活的人一般,实则,身体早已经被密密麻麻灵虫吞噬干净,只剩下一层皮囊。” 大黄惊悚地看着怀中的魏昭仪,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他似乎感觉到魏昭仪的皮肤如同纸张似的薄,透明一般的肌肤之下,有什么在跳动。 竟然是虫。 “咦!”他只觉得头皮发麻,赶忙将人松开。 容珩眼睫垂下,映出淡淡的剪影,整个人若有所思地看着鸣栖。 女官实在不忍心,上前哭着扶住了呆若木鸡的魏昭仪,心疼地止不住落泪,她跟了魏昭仪这么多年。 “娘娘。” 几乎半辈子的时光,她怎么忍心看着魏昭仪落得这样的结局。 五皇子惊骇:“你说什么,这不可能!” 鸣栖不留情地戳破五皇子的梦,“你早就意识到,魏昭仪醒来以后,不会说话,不会思考,只是一具活着的躯体罢了。” 五皇子浑身猛地一抖。 是,他是察觉到了。 那又如何? 他垂下眼睛,双拳紧握,“只要用我的血养一个月,母妃就会逐渐恢复!” “不可能”鸣栖静静地看着他,不流露半分情绪,“一个月,刚好是噬血灵虫破壳的期限,你用你的血养活的不是魏昭仪,而是滋养了魏昭仪的身躯,养活无数的灵虫。” 魏昭仪的贴身女官,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一把拉住五皇子的衣摆。 声泪俱下,“五殿下,娘娘一个月前已经殁了,这么多年,您借着续命之法,始终用自己骨血养着娘娘。” “可娘娘终究已经离开了,老奴跟在娘娘身边这么多年,老奴看得出来,她不是娘娘。” 女官早已经哭得双目赤红,她卑微地拉着五皇子的衣襟,几乎是祈求:“她甚至不会说话,不会回应,只是一个活着的木偶,这样的娘娘就算是娘娘自己也不愿意看到啊!” “殿下,如果娘娘还活着,她怎么会愿意,用你的血来换她苟延残喘的活下去呢!” 五皇子猛地推开女官,一张脸变得偏执狰狞。 “不可能,我一定能救下母妃!” 众人听得毛骨悚然,难道魏昭仪真的已经死了? 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个活死人? 五皇子苍凉地后退了一步,他止不住地摇头,他不能相信鸣栖所说的一切。 “他不会骗我,他明明说过,我母妃可以救活。” 容珩抓住了他话语的漏洞,“他是谁?” 正殿一夕之间似乎失去了所有的生气,变得阴冷昏暗。 众人望着始终呆滞的魏昭仪,又看着沉默寡言却失望无助的五皇子,心中不免传来了一阵唏嘘。 一直以为魏昭仪的病好了,是奇迹。 却没有想到只是绝望前的掩饰。 原来魏昭仪早已经薨逝,只是五皇子用密法吊着,不愿意相信现实而已。 空气中,似乎所有的气息都凝固起来。 如同暴雨前的片刻宁静,在每个人心中顿生出一种的不好的错觉。 “不好!” 大黄耳尖,听到魏昭仪的身体之中似乎传来了什么破开皮肉的声音! “要死啊,虫卵破壳了!” 第35章 所到之处身亡命陨 静谧的庭院忽而传来一阵有一阵的的破壳的声音。 就像是什么东西在迫不及待地挣脱桎梏。 突然 魏昭仪的身体竟然剧烈地痉挛起来,翻着白眼不停地抖动。 白皙的皮肤迅速胀大,肿胀得似每一道血脉中都灌满了水! 竟然如同扭曲的鬼魅,猛地从女官身边惊起,她双目瞪大,在人群之中搜索者鲜血的味道。 好饥渴。 “啊啊啊!” 所有人心头无端端起了一阵恶寒。 “母妃?” “别怕,儿臣在这里,他们不会伤害你。” 五皇子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他脑中一片胀痛,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想将魏昭仪控制住。 一个宫人拼了命地冲上来,她是魏昭仪的随侍女官,“五殿下,您别上去!” “不,我要救我的母妃!” 女官死死抱住五皇子的腰腹,“殿下!别再执迷不悟了!” 五皇子哪里肯放弃。 可忽然 毫无预兆,魏昭仪冲着容阙所在的位置,冲了过来,\"噗呲\"一口咬在了贴身女官的脖颈处。 “娘娘!” 女官瞪大了眼睛,还未来得及挣扎一瞬,猩红的血从脖颈处喷涌而出。 溅了五皇子一脸的血! 魏昭仪鬼魅一般,早就不复华贵的宫妃模样,眼白也是一片漆黑的色彩,如同不见底的深渊,只有对血的奢望! 五皇子的瞳孔皱缩。 “母妃!” “啊啊啊!昭仪娘娘,杀人了!” 女官的身体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随风坠落,鲜血被吸干,皮肤格外的惨白,看得人毛骨悚然。 下一瞬间,只见魏昭仪的身体疯狂地扭曲! 那双蒙白的眼珠,浮现出了赤红的凶意,盯上了容阙。 青色的血管之下,是蓬勃有力的血液。 容珩立刻反应过来,看了鸣栖一眼,怀中的软剑抽出,他长臂一展。 软剑在月华之下如同丝绸般柔软,卷住了五皇子的手臂,径直将他从魏昭仪的袭击范围内拖了出来。 五皇子嘴唇不住颤抖,犹豫不决。 “容阙,她不是魏昭仪,别过去!” 容珩拉住容阙的手,力道骇人,目光震慑。 只见,月色之下,幽鬼般的魏昭仪浑身的皮肤都在一寸一寸的 皲裂、溃破! 鸣栖心中一跳,“糟了,虫彻底吞噬了她的残魂,就要借她的身体孵化了!” 六皇子赶忙厉声道:“让开,所有人立刻退出宫殿!” 众人大惊失色,争先恐后地想要逃出宫门,却拥堵在门口,急得有人破口大骂。 “快让开!” “昭仪娘娘,娘娘她——”有人惊声尖叫! 只见 魏昭仪水肿的皮肤之下,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扭动挣扎。 裂开了无数细小的伤口,鲜血喷涌而出! 下一瞬 无数曼妙的蝴蝶,从她的皮肤中爬出。 “哗!” 盈盈月华之下,展开了最美的一舞,振翅高飞,五彩斑斓的翅膀耀眼夺目。 纵然是最波澜不惊的容珩,也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得说不出话。 鸣栖心头跳起,一股寒意包裹全身,“可别觉得美,这些蝶都是噬魂蝶,啃上一口,半条命都要没的!” 容珩倏地看向她。 噬魂蝶 “快让开,莫要被噬魂蝶碰到。”鸣栖焦急道:“点起火,噬魂蝶怕火。” 噬魂蝶在庭院中疯狂地飞舞,磷粉在月光下,朦胧而诱人。 不住地吸引所有人目光。 有人试图上前触碰这些蝴蝶,被噬魂蝶吻住了唇。 下一刻,浑身似被火燎一般,狂乱地颤抖,眼睛忍不住翻起了白眼。 很快瘫软地摔在了地上。 “死人了!快跑啊” 众人汗毛竖起,手忙脚乱地用纱帐罩住庭院,不住逃窜,有人逃不及,只好脊背紧紧贴住墙角,浑身惊恐地发抖。 庭院混乱不堪,惊愕不已。 禁军统领他虽然不明白这些东西,但本能地觉得此间有异,赶忙上前拦住几位皇子,“诸位殿下,此地不宜久留,赶快离开。” “这些噬魂蝶若是飞出去,会如何?” 容珩神情难得严厉,他看着鸣栖,提出了一个令人惊恐的想法。 鸣栖语气冷静,一字一句。 “若是飞出去,所到之处,身亡命殒。” 容时也是一愣,立刻明白了容珩的担心,连忙道:“那行宫中的其他人可怎么办,圣上的行宫就在不远处,若是飞过去,危及圣上安危。” “圣上!” 五皇子头顶有如惊雷劈下,终于反应过来,这件事有多严重! 大黄实在不明白这些凡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都什么时候,还管别人,先护住自己的性命要紧!” 话虽这么说,他却颇有义气地挡在他们的身前,“我是一只小妖,你们一会躲在我身后,我替你们赶跑它们!我被吸两下不要紧,你们凡人就不一样,很可能会死的!” \"若是危急关头,我就化出原身,你们躲在我毛发里就没事。\" 容时脸上一震,望着他,“这怎么行!” 大黄呲牙,将他推到了最后。 “别婆婆妈妈,你要是谢我,就别忘了替我找主人。” 想到这件事,容时有些愧疚,他本就答应了大黄,只是因为魏昭仪和母妃的事情,一直没有帮他找。 “我一定会。” 大黄露出了笑意来。 容珩的思绪迅速转动,双眉不住蹙起。 他不能退,若是让噬魂蝶飞出去,便一切都来不及了。 “除宫人外,所有人不得离开橙桦殿。” 他对禁军道:“将殿中所有的纱帐拆下来,拦住他们,你等守在橙桦殿,断不能放出去一只蝴蝶。” 太子的一句话,众人刻忙中有乱地布置起来,混乱地取出了纱帐,小心翼翼地罩着自己,立刻尝试着将庭院顶部罩住。 “是!” “徐统领,请你立刻去圣上的寝宫,务必守护圣上的安危。” 禁军徐统领神色严肃,本想保护几位皇子,但守护圣上才是他的第一职责,便不再犹豫,持刀而出! “是,太子殿下。” “殿下们,请在我等身后!” 容珩剩下所带的禁军顿时将所有人团团包围。 而夜空中,皎洁的月光下 噬魂蝶仿佛摄人心魄的亡魂,翅膀扑闪,那双莹绿色的眼睛紧紧盯着所有人。 禁军将所有宫人圈在身后,容珩容时等人在最后,几乎抵着宫墙。 噬魂蝶扑闪翅膀的声音,如同万千嗡鸣,吓得众人默默吞下口水,壮着胆子大喊:“军令在身,誓死不退!” “誓死不退!” 该怎么办?!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扑通\"几声,越来越多的人,在拉动纱帐的时候,因为生气被夺,昏死在地上。 明明她可以救他们。 鸣栖在人群最后,深吸一口,背着其他人,唇边默念起咒法,指尖绚烂的光晕。 可万万没想到,灵气汇聚的一瞬间,万里无云的天边竟无端端落下一道惊雷。 鸣栖只觉得浑身被一道极强盛的灵力击中,脊骨之上仿佛被重锤击中,剧痛让鸣栖的脸色一瞬间煞白,腿软得跌了下去。 脑中只剩下了两个字: “好痛。” 这是——九天在警告她不要私动法力。 她之前几次都没事,还以为是九天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原来,只是没有影响到凡人,所以天道懒得管她。 今日的生死是这些凡人的命,她不得私自动灵力影响命数。 鸣栖吃痛,天道的警告还真是及时。 “郡主,你怎么了?” 六皇子容时,离她最近,连忙扶起鸣栖。 \"没事。\" 容珩一回头,他桃花眼看来,等到鸣栖摇头表示没事,“有办法,灭了这些噬魂蝶吗?” 他虽然不知道噬魂蝶到底有多恐怖,但他能想到,“若是怕火,火攻可否。” “或者将所有噬魂蝶困在橙桦殿中,以火可否烧死?” 鸣栖对上他的视线,“没那么容易。” 噬魂蝶是九幽之下的阴物,普通的火烧不死他们。 忽然,她脑中乍现灵光。 “镜子!” 鸣栖来不及解释。 不就是不动灵力吗 也不是不行! 望着庭院里混乱躲避的众人,此起彼伏的惊叫,她忽然抓住了容时的手臂。 沉默了许久的容时虽然不知道她为何要镜子,但他看鸣栖脸色惨白,他点了点头,没有半点怠慢,两步一跃冲进了内殿。 众人正不明所以。 五皇子望着自己造成的一切,心中不住地后怕起来,“该怎么办?” 只见有什么身影在人前迅速划过,他一抬头,看到了鸣栖盯上了他的目光。 就像是猎手看到了猎物一般。 他心头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想到,鸣栖抬手抓住了五皇子的衣领,生生将人拖拽着扯了出去! 完全没有管他愿不愿意。 五皇子深感冒犯,低声呵斥,“郡主这是要做什么?” 围在众人最外圈的禁军还以为她是被吓到了逃错了地方,他们已经倒下去了不少人,下意识想要阻止,“郡主不要出去!” 容珩制止,“让她去。\" 混乱的院落,传来了容时一声: “镜子,郡主!” 鸣栖没有再犹豫,将满目惊骇的五皇子拉出重重包围的禁军,眼前便是纷飞狂乱的噬魂蝶! “妖女,你干什么!” 五皇子反手挣扎,只见鸣栖脸色不变,骤然在他腿窝踹了一脚。 鸣栖厉声道:“不想死就别动!” 五皇子吃痛,双膝猛然跪地,痛得动弹不得。 他一扭头,发现两人正站在镜子前。 只见,鸣栖双目凌起,将他的手臂高举,手中不知何时拿出了一柄匕首。 在他纵横交错的手腕间狠狠划了一道。 霎时间,鲜血四溢! 五皇子吃痛,“嘶” 倏忽间 那一群噬魂蝶闻到了熟悉的鲜血味道,竟然放过禁军,冲着他们疯狂地扑过来! 五皇子失声惊起:“你这个疯女人!” 第36章 不如各退一步 刚刚没能仔细看 这个距离,容阙睁大了眼睛。 只看到噬魂蝶,掌心般大小,幽紫色身躯妖冶绚烂,在夜空凌空飞舞,硕大的翅膀纹路华美。 可头上,却长着一排排尖锐的牙齿,倒刺密集可怖! 五皇子的心险些要停滞,“别过来!” 鸣栖神色冷凝,一双眼睛眯起,盯着噬魂蝶的动向。 就在牙齿就要啃食到他们身躯的那一刻,她眉梢拧起,一手按住五皇子的手臂,将血抹在镜面。 下一瞬将他连人带身体猛然间磕在地上。 “拉走!”鸣栖大喊。 容时眼疾手快,将一旁的容阙,从镜子前生生拖了回来。 鸣栖来不及解释,从袖中取出一道符文,一掌拍在镜面。 忽然 只觉得自己的手被人握住,她猛地抬起眼睛,对上了那双潋滟的桃花眼。 往日里慵懒闲散的眸光,此刻竟是浅薄的怒意。 容珩不知何时竟然脱开了禁军的护卫,到最前处来了。 这里可都是噬魂蝶。 鸣栖喉咙似被人捏住,“你!” “别说话!” 千钧一发之际,容珩一把将人拽走。 离开的一瞬间,噬魂蝶蜂拥而至! 身后的禁军不敢退,眼看着噬魂蝶失去了目标,就要冲他们飞过来。 各个咬紧牙关,视死如归的模样闭上了眼睛。 但, 想象之中的痛苦并没有到来。 有人咬牙,“怎么回事,我们怎么没事?” 只见,鸣栖贴在镜子前的符文,像是墨晕入水中,居然化在了鲜血之中,在镜子里绽放的极其妖艳的花朵。 似血一般盛开一朵妖冶到极致,凋谢、腐坏。 最后化成了一道漆黑的虚影。 如同深海旋涡,不住翻滚。 众人只看到在橙桦殿中漫天飞舞的蝴蝶,竟被鲜血吸引,对血充斥了极度的渴望。 一股脑地冲进了镜子之中。 “呀,蝴蝶飞到镜子里去了。” 赫然的力道,几乎将这方穿衣镜震倒,还是两个有勇有谋的禁军拦住了镜子,才没有倒下。 好险! 直到最后一只蝴蝶消失在空中。 鸣栖顺手从容珩背后的的禁军手里借走了刀。 冲着镜面猛地劈了下去。 “砰”地一声。 镜面四分五裂。 噬魂蝶,连带着镜子,成了一片片碎屑。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事情,身体犹在惊恐之中不能抽身,恍然松懈,一个个地软了脚。 “没事了吗?” 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我没看错吧,那些蝴蝶,是钻到了镜子里吗?” “没事了” 鸣栖深深松了一口气。 一切做完,衣衫几乎被冷汗沁湿,身体也忍不住地颤抖,鸣栖抬眸望着天边。 竟然没有落天雷警告。 鸣栖笑了笑,还真是让她钻了天规的空子。 不让用灵力,直接救这些人类。 她还有别的办法。 大黄吞了吞口水,对刚才发生的一切仍是心有余悸,“我还以为这次要死了。” 容时咽下心中的惊惧,“那些噬什么蝶去了哪里。” 容珩淡淡看了一眼,“郡主用的什么方法?” 鸣栖平复急速挑动的心脏,“镜可通幽冥,符文打开了九幽的通道,噬魂蝶是去了它们原本该生长的地方。” 九幽黄泉碧落。 “幽什么?” 容时震惊地看着鸣栖。 鸣栖猛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随之改口,“啊,都是雕虫小技,就是玄门里面一个空间符咒,它们只是被装进虚空世界,然后出不来了。” 大黄头一回当妖,自然也没听出什么端倪。 \"好厉害啊,小神\"他看着鸣栖瞪他,立刻谄媚道,\"小郡主。\" 容时心有余悸,平复着心绪 毕竟鸣栖连妖都能驯服,这些噬魂蝶处置起来,也正常。 他以前只觉得鸣栖与众不同。 如今,只觉得她竟然这般厉害。 \"多谢郡主了。\" 容珩的眸光落在鸣栖的身上,虽有些震惊,但始终在意料之中。 \"侥幸,哈哈。\"鸣栖心虚地避开眼睛。 容珩布置后续,但扫了眼天际。 上京城,真是好久没有翻出来浪了。 这样,不是挺有趣。 庭院 混乱退去,众人连忙去检查倒下人的生死。 “好在只是被吸了一点生气,还不至于危及性命。” 鸣栖摸了摸脉搏,“好好睡几天,醒了就没事了。” “谢郡主救命之恩!” 宫人们喜极而泣,感恩地道谢。 只是不远处。 魏昭仪的身体静静地躺在正殿前的青石砖地上。 似一张挣脱开,破损,由内而外挣破的布,凌乱、灰败而又可怜。 原本美丽白皙的皮肤上都是一道道龟裂的破口。 面目全非! 容珩慢慢走过去,低眉看了一眼,伸手将魏昭仪的眼睛闭上。 “命人收敛魏昭仪娘娘的遗体,将伤口缝起擦身,换上先前母妃准备的衣裙,按照丧仪规制办吧。” 宫人垂着头,还有些害怕:“殿下,奴婢...不敢…” 几人缩在一起,犹犹豫豫不敢靠近。 橙桦殿的宫女太监经历一场生死,先是看着娘娘咬死了人,又看到那么多虫子从娘娘身体里爬出来,几乎快吓晕过去,哪里还敢上前来帮娘娘收拾遗容。 容珩看了一眼,也不为难,转身道,“去贵嫔处,以我的口令通传,唤来些人办理昭仪身后事。” “是是,谢太子殿下恩准。” 宫人们喜极而泣。 就知道太子殿下是整个宫中最仁善的人。 一地寂静。 庭院之中,容阙恐怕是,所有人中最绝望的那一个。 青年的身体似失去了灵魂一般坠地。 呆呆地望着昭仪的身体。 他费尽心机想要留下的母亲,居然会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母妃,母妃” 容阙无助地跪在地上,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眼前,出现了一双玄色长靴。 容珩走到他面前,容阙冷冷地一笑,“如今,什么都没了,太子殿下想怎么处置我?” 容珩没有回答五皇子。 只是吩咐:“去告诉母妃和圣上,魏昭仪突发疾病薨逝。” 容阙恍然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这么好的机会,太子怎会放过我?” 容珩不高兴搭理他,不屑地翻动眼皮,“谁说我要放过你,你私用邪术,以至魏昭仪遗体不宁,更导致宫人横死,你的罪,自然有圣上抉择。” 他的声线平淡,让人看不出情绪。 容阙的目光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鸣栖身上,“今日这么大的事情,必然瞒不过众人,太子殿下,想怎么回禀圣上?” 他弯起唇角,“毕竟,还是鸣栖郡主施了不少稀奇古怪法,救了我们,还如何隐瞒。” 鸣栖听得来火,她救了他,他居然还威胁。 有没有良心? 也许是鸣栖怒目而视的视线太过明显,容阙笑了起来。 “宫中有个会术法的郡主,你我都了解圣上,他会怎么做?” 容阙眸光阴冷,极力思索,“影响宫中安宁,圣上必然不会轻易留情。” “不如,太子殿下你我各退一步,将今日之日压下,将所有人封口。” “郡主,太子殿下,我的提议,你觉得如何?” 容珩见容阙事到如今还敢威胁,桃花眼中温和的流光逐渐变得深沉。 容阙反倒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良久 容珩看着他,“你求药的那人是谁?” 五皇子愣了愣,张开了唇,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我不认识,我从未见过他的脸,我母妃那种情况他,他给我什么,我都只能一试,只要一试,就有机会!” 容珩转身离去,走之前给他诛一诛心还是可以的。 “给你药的那人,究竟是要救魏昭仪,还是想借昭仪的身体养噬魂蝶,昭仪与圣上与诸位皇子后妃时常见面。” 容珩说得不留情面,“若非今日意外,等噬魂蝶养成,你觉得宫中会如何?” \"五弟,你向来聪明,怎么会想不到这其中的问题。\" 容珩的意思是,有人利用魏昭仪的死,利用他的救母之心。 养灵虫,杀人! 圣上时常会来关照魏昭仪,如果噬魂蝶是在圣上面前破裂的。 那么... 难道,给他救命之法的人 目标是 \"圣上!\" 他竟然这么愚蠢,上了别人的当! 五皇子惊出了一身冷汗。 恨不得立刻去圣上面前请罪! 衣袍擦过容阙的身侧,他带人走出了橙桦殿。 容珩送鸣栖还有容时回宫,所有人逐渐散去。 庭院一瞬间,陷入了空旷的安静中。 五皇子一个人坐在地上,虽什么话都没有说 可这道阴影如同一个难以磨灭的郁结,记载在心口久久不散。 天光逐渐大亮。 宫中陡然响起了高呼: “昭仪娘娘!” “薨了!” 第37章 退婚立刻退婚 回去的路上 几人都默契地没有说话。 经历惊心动魄的一幕,容时甚至还没缓过来。 “刚才多谢郡主,若不是郡主相救,恐怕我们都危险了。” 他看了眼身后亮着星星眼的大黄,“自然,也多谢大黄小兄弟护着。” 若不是现在是人形,大黄恨不得摇起尾巴,“小事小事!” 容时一笑,虽然他很震惊大黄是只妖,但相处下来,即便是妖,大黄也是个天真无邪还正直衷心的妖,他并不排斥甚至有些想亲近。 鸣栖抓着一缕头发,“也是我侥幸,想到了那个办法。” 柔白的月华自天边缓缓落下,将他们经过的路昭得雪亮。 将容珩刀削般的轮廓照得更加深邃,“郡主不必客气,昭仪异变也是你最先发现端倪,没有你的精于此术,未必今日的事情得意圆满解决。” 鸣栖看了看容珩,总觉得他话里有话,明里暗里在思索她会法术的事情。 这个男狐狸,还不知道在想什么,反正日后在人间,也不会遇到这么多的诡异事情,还是尽量装个凡人的好。 他望着身旁的容珩,有些好奇,“没想到,为了魏昭仪,五兄也是走火入魔,太子殿下刚才所言是打算,是体谅五兄对昭仪娘娘的一片孝心,所以才打算替他隐瞒吗?” 想到刚才的噬魂蝶,他仍难以平复心情。 活死人、邪术续命、杀人、噬魂蝶。 说出去,简直匪夷所思。 容时拧起眉,“若是圣上知道橙桦殿五兄所为,恐怕五兄此次会遭到斥责。” 容珩身形颀长,玄衣几乎融在夜色里,他眼神一动,“我封禁宫中众人的口,只不过是为了维持宫中稳定,减少不必要的猜测与流言,太过宣扬鬼神必然会造成人心不定。” 鸣栖抬了抬头,怎么说的好像是为了避免她今日之事传出去。 他察觉到了鸣栖的视线看了来,目光清浅。 “只是再如何,也绝圣上瞒不过,宫中的督察司,自然会将此事如实报上去。” 容时一愣,“那…” 他低下头去,看来五兄这次多半会遭到圣上责骂。 “呀!东魏世子!” 一直闷头走路的鸣栖可算是良心发现,想到了废弃宫殿地上还躺着的那个人。 “还躺在地上,没人管呢?” 东魏世子一而再再二三地针对鸣栖,今日鸣栖是忍无可忍才教训他。 一想到东魏世子袒胸被扔在青石地砖上没人管。 几人折道,没想到殿宇之中已经人去楼空。 徒留寂静萧索。 并没有东魏世子的身影,鸣栖看着满屋子的红线,挠了挠头。 大黄嗅闻了许久,确认这里无人,摊了摊手,“人估计是醒了,然后跑回去了吧。” 容时看了看,“万一东魏世子将事情宣扬出去…” 他点到为止,郡主的事情必然会被人谣传。 鸣栖不以为然,“他要是敢说,就再揍他一顿,揍都揍了,难道还怕他不成。” 容时一顿,“毕竟世子和郡主还有婚约,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容珩的唇角不自觉地扬了扬,刚才走得急,吩咐心腹:“将此宫室收拾干净。” 他眉眼弯起,“不会,既然世子醒来悄无声息地离开,估计丢不起这个脸,必然闭口不谈。” 与此同时,东魏世子殿中。 青年混身发抖地缩在被子里,一张脸上惊恐万分,只觉得到处都有无数个鬼魂向他索命。 他抱着腿,一脸呆滞,一会儿,“别别别过来,你个贱人!” 一会儿,“哈哈哈,我堂堂世子,还拿不下你!” “别别别,别杀我!” 伺候的宫女面面相觑,一会高兴一会害怕一会发癫的,还以为东魏世子疯了。 东魏世子这些时日安静得跟只鸡似的,甚至连寝殿大门都不敢出。 尤其是,谁要是提及一句宝清郡主。 他就害怕地拔地而起尖叫不停。 扬言:“爱谁娶宝清郡主,反正我不娶,退婚!立刻退婚!” 东魏的使节不停地来劝他,可是东魏世子还是下定决心要退婚。 不停有人有人看到他身上挂满了符咒,一天到晚抓着个桃木剑,到处劈砍。 “我砍死你!” 吓得宫人们不敢靠近,只想早日送走这位贵人。 容珩将那一日橙桦殿中所有的宫人系数调离,将所有知情人全都换了个遍,这才压下了魏昭仪身体破茧成蝶的流言。 魏昭仪离世突然,圣上得知后,竟没有按照规制停灵。 只不过三日,便将人送去了妃陵下葬。 众皇子公主只匆匆道别,唯独四公主不明所以,趴在魏昭仪棺椁上哭得声嘶力竭。 原本魏昭仪的身体就时好时坏,也没多少人怀疑为何突然离世。 只是出殡那一日,鸣栖去看过,那道棺材上较之普通的棺木,竟是用铁皮封住,铁钉钉死,密不透风,才带出去下葬。 唯恐尸身有什么异变。 看来果然如容珩那个男狐狸说的一样。 瞒不住圣上。 于是,众人便看见容阙在圣上的宫殿前跪了七天七夜。 跪得人消瘦了一圈。 直到最后一日,圣上议事结束,从殿宇前走出时,五皇子赶忙磕头认错。 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终于在第八日不再跪了。 众人原本还有些奇怪,“五皇子和四公主突然失去了母妃,圣上应当多加抚慰,怎么五皇子竟跪在宫殿前,圣上也漠然不理。” 几人凑在一起,“你不知道吧,其实魏昭仪早就不行了,是五皇子接受不了,不知道从哪里寻了些密法,用血和穹珠养着吊着魏昭仪的性命,只是可惜昭仪还是去了。” “圣上知道五皇子公然在宫中用这些岐黄之术后勃然大怒,骂了五皇子半日,五皇子这才长跪认错。” 小宫女挤眉弄眼,“真的假的,穹珠价再贵,也是普通的饰物,居然还有续命的疗效吗?” “我也不知真假,只知道上京城中穹珠的价格几日内翻了好几倍!” “不少富贵人家,兴起了以穹珠入药的秘方,养身养颜!” “看来就是真的了,我们要不要也去买一点!” 从这一日过后。 五皇子一夕之间如同转了性一般,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之中。 越发沉默寡言,越发刻苦地处置政务。 半个多月下来,就连朝中对他的夸赞也越来越多。 鸣栖这一头,听说东魏世子吵着退婚。 她高兴地和大黄趴在院子里乘凉。 “果然靠人不如靠己,这不就解决了。” 只是五皇子这一闹,居然没有治罪,还越发刻苦努力,她高兴的情绪逐渐地落下去。 止阳已经动了夺嫡的打算。 其实在魏昭仪死而复生的那一日,鸣栖就打算,借以为魏昭仪的事情,五皇子失去圣心,算是帮止阳解决一个政敌。 万万没想到圣上竟然轻轻放下了。 看来圣上的脾气也极难拿捏。 大黄躺在椅子上,舒服地露出肚皮,大黄见她陷入了沉思。 主动说:“什么时候等穹珠有了消息,我找到主人以后,一定要带她回家乡,上京城实在太危险了,我会陪在主人身边,再也不离开了。” 鸣栖坐在台阶下,瞥了他一眼,“可人总会死,妖能活很久。” 大黄想的很天真,“但像我这样不想修炼的妖也活不了多久,我可以寻我的主人转世,她转一世,我就跟一世。” 鸣栖其实也没有故意给他泼冷水,“你才化型,不大明白六界的秩序,你们妖族如果长留人间,妖气伤了人,势必会引起妖族注意,再说人间玄门以斩妖除魔为己任,一旦发现你,你的性命难保。” 大黄突然趴了耳朵,“啊?我这等小妖也会被他们盯上吗?” “当然。” 他翻了个身,尾巴晃了又晃,“我可以不当妖啊,反正我变成妖也是个意外,不如我继续当只狗,留在主人身边,继续看家护院。” 鸣栖笑了一笑没说话。 不想打击这只天真无邪又衷心护主的小妖的热情。 不过,妖已经是妖。 岂能是说不做就不做的。 后几日,容时竟然传来了急信。 信中隐晦地说穹珠来历已知,约鸣栖夜里在朱雀楼见面,避人耳目。 魏昭仪一事没能动五皇子,只能另寻办法,他既然掌控户部,掌管穹珠,倒是个可以切入的机会。 鸣栖想了想答应赴约。 月光之下 到了夜半,城中商贩陆陆续续收摊,百姓不再走动,朱雀楼外人烟稀少,显得很是安静。 未曾想,夜里,两人才刚遇上,走到朱雀楼的拐角。 忽然 耳畔竟传来了一声急促的声音。 容时最先反应过来,顿时推开鸣栖:“小心!” 一柄长刀擦着鸣栖的手臂正中背后的墙面! 刺杀? 耳畔响起无数的脚步声,是马,鸣栖的心头跳起,望着眼前的夜色,与容时道:“有人,约十个。” 容时按住腰间,一愣才想起,“糟了,我今日出门急,并未带防身的长剑。” 鸣栖有些疑惑,“是谁要杀你?” 第38章 画像上的人与你一样吗 容时一头雾水,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只是郡主,你一会儿赶紧找地方躲避,我来拦住他们。” 他估计鸣栖的安危,一双眼睛深深地望着远处,似乎在分辨来的人。 只听得“嗖嗖”几声。 是弓箭被拉开的声音! 容时双目凝起,紧张道:“快离开,找地方剥夺,有弓箭!” 就在此时,密密麻麻的箭矢,如同漫天的流星,自天际坠落! 鸣栖与容时很快闪入了一旁的墙后,还未分析出来是怎么回事。 \"跑不掉了哈哈哈!\"地面快速地震颤起来,一声马匹的长鸣,数十匹马疾驰而来,将他们两人团团包围。 如同狩猎的大网高高拉起,将他们圈在网中,逃脱不开。 鸣栖与容时背靠背,抬眸看去,一张张粗旷的脸,猎鹰一般的眼睛盯着他们不放。 容时脸色沉重,可望着马匹上陌生的面孔,低声道:“像是流寇。” “几位,我等无冤无仇,为何要拦下我们。” 他迅速将腰中钱袋取出,“若是为了钱,我这里有六十金,都可以给你们。” 为首的人将刀扛在肩上,哈哈大笑,一张刀疤纵横的脸笑起,“我等受人之托,有人要你们的性命,所以今夜你们死定了! 鸣栖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扬起了下巴。 目录挑衅,“谁死还不一定吧。\" 流寇用舌头舔了舔牙齿,淬了声:”杀了他们!\" 下一瞬 朱雀街上逐渐安静了下来。 十几匹马霎时失去控制,在长街疯狂乱窜,搅得天翻地覆! 容时望着眼前倒了一地的人。 一个个彪形大汉,抱着胳膊,鼻青脸肿,手脚以诡异的角度折断,躺在地上不停地哀嚎,“饶命!饶命!” 他哑口无声。 他对上鸣栖理所应当的脸,心中的震骇怎么也止不住,他甚至没有看清鸣栖是怎么做到的,这些人就已经被打得躺倒在地。 鸣栖看了他一眼,\"走啊。\" 镇北王的妹妹,也这么厉害? “好。” 容时刚打算点头。 谁知,不远处,火光大盛。 马匹的脚步声又一次传来,两人一顿,只见长街的尽头,一匹颇为奢华的乌骨木马车,正朝着他们而来。 不偏不倚停在他们面前,鸣栖与容时皆是愣住,好像有点熟悉。 车驾的帘子被人掀开,露出了半张脸,深邃精致的五官,他好看的眼睛如同一块晶莹的琥珀,让人不敢忽视。 容珩看了眼流寇,似乎并不意外,“上车吧,走。” 鸣栖与容时,相互看了一眼。 刚上马车,鸣栖还未提出疑问,耳畔听得有人迅速靠近。 冷冽的寒光一闪,一声声刀刃入肉的声音,还有人的呻吟声。 容时心头一震,难道…他长臂伸展,试图掀开马车的帘子。 另一侧,车驾中烛光温暖,容珩慵懒的椅背,并未抬眼,翻过了一页书册。 “劝你不要看。” 容时的手就这么停在了空中。 他长指在车框扣响,车夫闻声而动。 空荡的街道,十具尸体静静地躺在地上。 血腥的味道驱之不散。 而谁也没有发现,竟有人在容珩的车驾离开后,悄无声息地从角落出来,在尸体观察片刻。 迅速朝后方看了眼,另有几人拖着两具体型差不多的尸体 换走了其中的两具! 东宫 正殿火光热烈,一尊麒麟香炉正吐着袅袅烟气。 容时一身烟色长袍前胸及手臂沁湿了血,几人才从云清台行宫回来,相较于行宫,东宫更让他陌生。 他从未至此,禁不住四处看了看。 整个人显然有些惴惴不安,抿着唇不说话。 容珩坐在一侧,颀长的身形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尤其温文尔雅。 鸣栖也是头回进东宫,打量了一番,才将目光落在对面那个看起来悠闲自在的男人身上,“太子殿下,将我们带回东宫做什么?” 他抬手沏茶,\"这不是救了你们。\" 鸣栖无语 说得这么有底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救人,明明是她自救好不好。 容时局促,他深深吸气,“多谢太子殿下,既然无事,那臣弟斗胆告辞。” 容珩桃花眼抬起,笑意淡淡,“听说六弟已经得到穹珠的来历,不如一起说了吧。” 容时愣住,他查了好几日穹珠的来历,还动了自己的关系派遣多人前去东魏调查,不过,这件事太子怎么会知道。 原本就是要同鸣栖说的。 他想至此,舔了舔唇,将鸣栖所给的穹珠拿出。 “我查到,穹珠生长在东魏海域的悬崖缝隙,常年经海水浸泡而形成,只知百年得一颗,因为缝隙紧凑,只有女子的手才能伸入采摘,非得由女子采摘,若由男子采摘,则触之即腐。” “只能由女子采摘?”鸣栖奇怪,什么珠子,只能是女子采摘。 容时,“也许是穹珠特别,生长在悬崖峭壁,女子攀爬采摘极其容易出事故,经常有少女沉水而死,所有产量极小,价值百金,以两国京中权贵风靡。” 他神色平静,逐渐握紧了手,“更有甚者,穹珠的生意兴起,有不少大周边境的女子千里跋涉,前去东魏采摘穹珠,一去没了踪迹,因穹珠而起的失踪与命案不少。” 居然还会这样? 鸣栖捻着珠,她眸光深深,奇怪自己看不出这个东西的来历。 原以为她生长在十二天,作为一个神仙,怎么可能看不出它的来历, 若只是一个普通的凡物倒也还好,以大黄诉说,她感觉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如果是什么妖邪之物,遭到凡人的误解,以为是宝物,那就难办了。 鸣栖怀疑穹珠的来历,曾经试图动用了神力想一探究竟,可没想到刚散出一些,她就感觉到体内一股刺痛,果然不能动灵力去探查,只能另寻出路。 所以才托容时。 容时话音落地,正殿落针可闻。 容珩放下手中的茶碗,“六弟所查不虚。\" \"只是,穹珠一事不需再查下去,一会儿,我会派人送六弟回宫。” 容时愣住,竟站了起来,“为何,是臣弟有哪里查得不对吗?” “今夜的刺杀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鸣栖拧起眉:“有人得知六殿下在查穹珠,所以才派人刺杀?” 容珩眼睫眨动,没有直说,两人顿时心领神会,果然有人不想让他们去查穹珠,越是如此,就说明穹珠有问题。 他莫名地看了一眼容时,“今夜恐怕要委屈六弟。” 委屈? 容时一脸疑惑,起先没有理解。 可容珩若有深意的神情让人难以忽视,他起身,他低眉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血,恍然明白。 “太子殿下,今夜遭人刺杀,臣弟受了重伤,伤口疼得厉害,恐怕今晚得劳烦太医。” 鸣栖眨着眼睛看两个人一唱一和。 刚刚可是她动的手,容时怎么会受伤? 容珩慢悠悠地倒了一杯清茶,抿了抿,云淡风轻道:“看起来挺严重,多找几名太医瞧病,千万别落下病根。” 容时微微笑起,冲着容珩拜了一礼,“是,臣弟明白。” 说罢,容时便捂着胸口,在侍从的搀扶下,踉跄着离开东宫。 鸣栖遥遥地望着容时离开,她瞥了眼那个悠然的男人。 “你们打的什么哑谜?” 总觉得容珩这只狐狸,尾巴露了出来。 容珩笑而不语。 不过鸣栖只觉得两个人共处一室,如芒在背。 她心中挣扎了一下,“夜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宫。” “不急。” 一豆烛光飘摇。 鸣栖与容珩面对面,大概猜到,容珩是怕她现在出去,被人看到与容时一起,有人起疑,“我一会再走。” “我有个东西给你看。” 容珩笑了笑,从容不迫地从袖中取出了一道折子,推到了鸣栖面前。 鸣栖不明所以,正想去翻动。 谁知被容珩按住了手,他的眼睛眨动,含着一缕幽光,“这是真正的宝清郡主的画像,千里传到了我的手中。” 鸣栖的心脏猛地停止跳动。 一股寒意冲上了天灵! 容珩自然看得到她表情中的僵硬与震惊,他微微一笑,“一个常年生活在漠北边境的镇北王府郡主,初来上京城,能问亡魂的灵,能驯化一只犬妖,毫无畏惧,收为己用,能对付东魏世子的控制,还能驱散魏昭仪体内的噬魂蝶…” 他将这一个半月以来鸣栖所作所为一一列举。 鸣栖听得喉咙发紧,“你想说什么?” 掌心中少女的手温热,微微发凉,容珩垂眸,“我是在好奇,郡主是什么样的人。”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来问我就是了,我保证什么都告诉你。” 鸣栖的心不受控制地跳动,但嘴比脑子还快,说得很麻利:“再说,漠北边境,鱼龙混杂,什么都有,谁还没见过几只妖怪,这有什么好怕的,太子殿下不如夸夸我见识广博,胆识过人勇气可嘉。” “是啊,宝清郡主实在是过于神秘,我着实好奇,所以让人调来了宝清郡主的画像,就在这里。” 容珩浅浅一笑,看似十分真挚,眸子里倒映着她的神色: “你猜,画上的人,和你一样吗?” 第39章 这种贿赂 鸣栖愣住了。 图上的人若是一样,他又怎么会来问自己。 这些时日,因为那两次意外的亲昵,他们相处已经达到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既不暧昧纠缠也不冷视生疏,默契地将两人的事情当成秘密。 她还以为容珩这只疑心深重的男狐狸转了性。 不然怎么这些时日,她做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又是魏昭仪活死人、又是对付东魏世子。 容珩不似从前般逼着质问,总是轻描淡写地含糊过去。 原来,全都秋后算账,好拿到实证。 在这等着她呢。 她看了眼合起的画册,一时之间,在心里将司命星君拉出来,颠过来倒过去地骂了十七八遍。 ''不是说好都安排妥当,怎么还被容珩这个凡人查出端倪?'' ''这个不靠谱的司命!'' \"啊切\" 十二天上,有个人无端端打了一阵冷颤。 正殿内的灯火明亮,静谧的无声无息。 那双桃花眼,潋滟深邃,洞察她的一切,将她的所有伪装悉数撕开,让她直白的展露在他眼前。 鸣栖口唇发干,“我就是我” 这句话模棱两可,毫无半点解释。 容珩眉眼俱是笑意,看着她挑动的眉心。 “是吗?” 他笑得温和,在鸣栖看来却虚伪得很。 鸣栖脑中闪过无数个想法,不如把容珩敲昏了事。 只是可惜她不能乱动灵气,不能把他记忆篡改,不就解决了心头大患。 但魏昭仪那一夜九天的警告就在眼前,她可不想再被雷劈上一次,那般蚀骨镇痛。 记忆更改不了,只是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随意折在这里。 居然被一个凡人拿捏成这样,鸣栖如鲠在喉。 这件事必得悄无声地混过去。 怎么混? 容珩见她不说话,凝思许久也给不出答案。 他衣袖翩翩而动,就要去翻动画像。 \"!!\" 鸣栖实在没有绷住,她按住了太子的手。 触碰的一瞬间,用力一推,将其从桌案前推了出去。 “你”容珩一时不防,竟然被她拽起来,脊背撞上了背后的书柜。 蓦地,清冷的雪松味道包围了她。 鸣栖只到容珩的肩颈处,容珩想要看她,必得垂下眼眸,他的羽睫浓而长,眨动着,似乎在想她要做什么。 鸣栖知道太子怀疑自己,“太子想知道什么,不如问我,何必去北漠找画像来威胁我?” “威胁?” 容珩自认为还有谁能比她更懂得倒打一耙,“自从遇见你以后,什么诡异的事情没有遇到,已然比我前二十年遇到的还要多,鸣栖,我不问不代表我不好奇。” 鸣栖敏锐地捕捉到 容珩这厮除了在众人面前,与她一起之时从来不喊她郡主,只喊她的名字。 显然他在怀疑她是否是宝清郡主崔氏。 狡猾的狗男人。 “我反正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关于东魏世子,关于魏昭仪的事情,你只是旁观,从未问过我一句为什么,不就是等我解释吗?” 鸣栖眨着眼睛,望向他,犹豫良久:“能不能不问。” 容珩好奇:“理由。” 他到底是一国太子,可以有兴趣,可以纵容,但绝不会容忍未知与危险。 她,未知,危险 “我是在与殿下商量”。 鸣栖脑中一片混乱,骤然抬起头,试图对他视线相对,她的眼睛宛若泉水,清澈又粘腻,双手逐渐碰到了他的胸膛。 “可否容我贿赂一下。” 她耳畔绯红,声线沙哑,\"今后,不要再问...\" “这种贿赂?” 容珩若有所思地凝视她,喉结滚动,却不动声色,“我还未曾昏聩到这个地步。” 两人彼此凝望着,这股粘腻就像是落地的种子,在风中极速生根发芽。 “是吗?” 她看到了他眼中隐藏着的暗潮,如燎原而起的欲火,炙热,让人难以忽视。 鸣栖凝着他,却被他一扯,直接扯到了身上。 一手随即按住了她的后脑,鸣栖还没什么反应,呼吸一滞,他吻住了她。 突如其来的吻扰乱着她的思绪,她根本无处躲藏。 似乎又不满意她的迟疑,男人攻城略地,撬开了她的唇齿。 气息逐渐乱了,她听到他低沉的声音,“不过,你成功了。” 鸣栖腹议:果然是个道貌岸然的人。 灯火忽然被一道强劲的风吹灭。 黑暗里,男人的气息热烈,几乎将一切情绪悉数卷入其中。 “嗯……” 她的眼角染上了绯色,水雾将眼睛照得盈亮。 湿热的气息扑在鸣栖的耳畔,他似乎还记仇,吊着她,鸣栖难耐地从喉咙间溢出一道呜咽。 青丝散落在柔软的绸缎上,如一张精心描绘的水墨画,有着阴雨连绵的湿意。 谁也不曾看到,幽暗的宫室,竟无端端燃起孽火。 不断地交织、不停地颤动。 第二日,阳光刚刚探入屋内,鸣栖便睁开了眼睛。 她捂着自己的脸 她简直是疯了。 身旁的容珩,此刻还未睡醒,睡着的时候,男人倒是温和的人畜无害。 实则就心上全是眼。 趁着容珩还未醒,鸣栖悄无声地走到正殿去看画像。 画册静静地放在桌案正中间,没有被收起来,似乎就等着她来看似的。 鸣栖一打开,瞳孔赫然震住。 画册上的少女,五官精致,明眸热烈,一颦一笑如同盛放的玫瑰,耀眼夺目。 就是她 鸣栖猛地掐住了画册的一角,捏得用力到骨节发白,突然意识到 上当了! “其实画像是一致的。” 空旷的殿宇之中,响起了一道意兴阑珊的声音。 鸣栖已经说不出心里的滋味,那一种被人挑衅,又发泄不出的压抑,让她混身如撩起烈火一般难以忍受。 她长到一千来岁,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竟然被一个凡人揉扁搓圆,中了他的阴险小人的圈套。 偏偏每次还是她起的头,玩什么愿者上钩。 “你耍我?” 容珩垂下了眼睛,很无辜:“哪有?” “北漠边境传来的宝清郡主的生平,性情,以及画像,都与你一致无二,昨夜也只不过是想让你看看你在人前评价。” 十二天上,被人骂了一晚上的司命星君,可算是此生分明。 容珩这时站在一侧,靠着门框,刚起身,他披着一件竹青色的长衫,显得尤为清雅出尘。 一双眼睛不怀好意挑起,“只是,你在心虚什么?” 是啊,要是心中没有鬼 她昨夜心虚什么,又为何试图贿赂他不问。 鸣栖合上画册,露出了一个很勉强的笑容。 她总不能说她就是单纯地想目垂他吧… 看着鸣栖一副想骂人又骂不出来的表情,容珩难得的心情不错,就像是一只翘起尾巴的狐狸,抓到了谁的小辫子。 “不要一副骂我卑鄙的表情,毕竟都是你说要与我商量,我是半推半就…” “你就承认吧,你和我是一种人。” 容珩一笑,“同样的阴险狡诈。” 王八蛋,闭嘴吧他。 鸣栖长发披散,有着清晨刚醒来独有的慵懒闲散,不施粉黛的脸明媚朝气。 由于被气的不轻,更添了一分锋利,眼神如淬了毒的刀子,森冷萧索。 像只炸毛的小猫。 他笑的桃花眼潋滟,嘱咐她后。转身回内殿。 “穿好衣裳,一会儿得去见一场风雨。” 似话里有话。 鸣栖抬起头,很好地表示了“?” 昨夜长街刺杀的消息传到了圣上的耳朵里。 圣上震怒,天子脚下,竟有人胆敢刺杀皇子。 哪怕是一个圣上不在意的皇子,那也是藐视天威。 容珩才穿戴整齐,天子的旨意便传来了东宫。 “圣上有请,请殿下入宫。” 容珩连眼睛都没有眨动,“知道了。” 一切都在容珩的意料之中,鸣栖都忍不住怀疑,容珩在密谋什么大棋。 鸣栖随着容珩而出,只不过她先从东宫转道去了宫门口,在从侧门走,才踏入宫门口,大黄竟然悄无声息混入她的马车。 大黄睡得眼睛都肿起,忧心忡忡地说:“急死我了,昨夜我看你没回来,又有人到镇北王府去传旨,谁知道车驾早就准备好了,我就只好跟着到这里等你,你没事吧?” 车驾大概是容珩安排的,鸣栖心虚地点头:“我很好啊。” 大黄挠了挠头,总觉得鸣栖有些不自在,说着两人一道入宫。 朝堂上,容时被刺杀一事闹得沸沸扬扬。 护卫京中的都护府,吓得灵魂升天。 四皇子和五皇子竟然破天荒地一同在圣上的昭阳殿,等着回话。 都护府没能抓到刺客,正在冲着圣上汇报此事。 容珩被请来,是因为他昨夜出现了朱雀楼,还将受到袭击的六殿下带回了东宫。 由于鸣栖事发之时与容时一道,也被带来当做证人。 都护府禀报是流寇刺杀。 “圣上,儿臣请罪。” 鸣栖刚踏进昭阳殿正殿,就听到四皇子容旭挑起衣袍,扑通一声地跪在地上请罪。 四皇子负责京中治安,容时被刺杀,他连带有监管不力的罪责。 第40章 又出什么幺蛾子 圣上高坐在龙椅之上。 一身湛蓝的便服不似龙袍般威严,却也是尽显王者之气,他合着双眼,眉宇之间一股浊气不减,似乎在等着几人申辩。 四皇子见容珩走到了身边,他看了眼太子,连忙申诉:“流寇,哪里来的流寇入京?” “儿臣领着龙武卫的事宜半年,从未出错,城门入城的名单,也从未有什么异样的马匹、人员上报,这些流寇又是从何而来。” 四皇子很是委屈,本就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谁不委屈,“六弟是夜半在长街溜达,本过了宵禁时间,就不应当出门,也不知道六弟是得罪了什么人遭到报复,儿臣实在冤枉。” 圣上良久不言,目光只是匆匆从他们几人身上扫了一眼,几人顿时感到阵阵压迫。 四皇子见圣上没有说话,继续道:“若说是流寇劫杀,圣上见谅,六弟入京后,并无仇家,怎么无缘无故有人刺杀呢?” “莫非是有人要对付六弟,佯装假扮流寇,要将这脏水泼到儿臣身上!” 鸣栖忽然明白了容珩昨夜让容时,回去后召太医是什么意思,是要将此事闹大,就是不知道,他今日要动的人是谁。 五皇子被喊来纯属是意外,他沉默地在背后看戏,他一看到鸣栖,那道似有似无的目光,便落在了鸣栖身上,缓缓捏紧了衣袖。 正殿气氛剑拔弩张,四皇子拼命地叙述自己的冤屈。 容珩看了眼,俯身道:“确实不是流寇劫杀。” 一句话让四皇子懵了。 “将人抬上来。”众人听得云里雾里。 鸣栖本能地觉得这只老狐狸开始下棋了。 只见容珩挥了挥手,顿时身后有人抬着两个担架而来,赫然是两具尸体。 四皇子险些弹起来,“太子,你也太放肆了,昭阳殿中,怎么能带进来这种东西!” 圣上不悦:“太子什么意思。” “圣上容禀。”容珩抬了抬眼,有人掀开担架上的白布,“四弟可还认识这两人?” 四皇子看了眼,只觉得尸体晦气,“不认识。” “是吗?”容珩眼眸锋利,“我已经派人查证,十具尸体之中,八人是流寇,而这两人是四弟府上的亲兵。” 什么? 鸣栖一愣,昨夜刺杀容时的人,难道真的是这个看起来呆头呆脑的四皇子? “不可能!” 四皇子猛地僵住,一脸震惊,他这才凑到两具尸体面前,看了又看,拒不承认。 他哪里不知道这两人是从何处窜出来的:“我要是去刺杀,怎么会用自己的亲卫,留下这等破绽。” 五皇子一直不说话,他目光瞥了又瞥,忽然低声道:“若是混在流寇之中鱼目混珠,未必不可能。” 四皇子破防,“不是,五弟你这话好生奇怪,我为什么要刺杀六弟?” 太子挑了挑眉:“这是四弟的事情,谁知道呢?” 四皇子都快冤出生天,胸膛猛烈起伏,进的气少,出的气多。 圣上终于睁开了眼睛,逼问都护府,“你们就没查出这其中的两人是四皇子的亲卫?” “臣疏忽。”都护府赶忙磕头认错。 “儿臣当真与此事无关” 容珩不肯放过,“你府上亲信的尸身在此,皆可以核对画像,四弟如何狡辩。” 四皇子气得跳脚,阴阳怪气,“太子要冤枉臣弟,臣弟只能受着。” 五皇子轻飘飘地说:“听闻是太子殿下正好路过救下六弟,还多亏太子殿下,不然六弟还真的要有性命之忧。” 五皇子这话说的,鸣栖看了眼五皇子,他低垂着头,却总是在关键时刻,说出一些左右众人思绪的话。 “是啊!” 四皇子眼睛一转,立刻明白五皇子的意思,“六弟昨夜重伤,如今人都爬不起来,第二日太子便进宫参我,证据如此之快,让臣弟百口莫辩。” “莫不是太子和六弟刻意演这出戏,就专门为了臣弟而来?” 容珩觉得可笑:“我为何要这么做?” “臣弟领京都的防御已久,臣弟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太子,莫不是太子觉得京中防御一职颇为重要,太子想自己握在手里?” 圣上皱眉,这几人,一天到晚吵来吵去不得安宁。 “未经实证,你怎么敢胡乱揣测太子。” 此言一出,四皇子瘪嘴,垂头丧气,“圣上,儿臣冤枉嘛怎么能不说。” “六弟是回了府上才宣太医,在太子府上的一个时辰之中,没有发现六弟受伤吗,没有派人医治,难道六弟是一个时辰后突然的重伤吗?” 五皇子见四皇子终于开窍,他昨夜就听闻太医在宫中忙了一阵,打探过太医都说是六皇子重伤。 但又听闻现场的流寇根本没有伤到他们分毫,宝清郡主有一身武艺,那几人并未近身,而后便是太子的人来了,更没有受伤。 他觉得太子和容时此举,只不过是想把事情闹大,顺道再拉个冤种,也就是四皇子下水。 他默默看向鸣栖,“听闻现场宝清郡主也在场,宝清郡主是否看清了。” 鸣栖站在一旁,忽然抬起头,\"我?\" 圣上终于想到了鸣栖:“宝清你说,六皇子当真是现场受了重伤吗。” 容珩没有看她,意思似乎是让她自由发挥。 她把不准意图,眼睛一转:“启禀陛下,臣女没看清,只是臣女知道,臣女兄长先前对阵两军之时,人在兴奋和紧张崩溃之时往往感觉不到自己受了伤,常常过了许多时辰,才意识到身上有伤。” “难道没有流出来的血?” “现场刀剑无眼,臣女与六殿下身上皆是溅上去的血迹,六殿下是否受伤,臣女如何知道。” 四皇子觉得她不可信:“在太子府上一个时辰,难道六弟迟钝至此,受了伤也没发现?” 四皇子平时就喜欢和稀泥,今日非要拉她下水。 “四皇子这话说的,你指望我一个女子去扒皇子的衣裳,看他受没受伤吗?” 四皇子深深磕头,“恳请陛下重新验伤。” “若是验伤后发觉六弟并无大碍,那么禀报皇子重伤,太子与六弟便有合谋欺君,诬陷儿臣的嫌疑!” 五皇子悠悠道:“若说这场刺杀着实奇怪,怎么太子殿下会突然正正好出现,正好救了六弟,莫不是太子与六弟约好,特意夜半相遇吗?” 他说得模棱两可,圣上听得悠然抬起眼睛,看向了容珩,露出了审视的意味。 “让容时过来。” 容珩提醒,“圣上,六弟还病着。” “抬进来” 圣上不耐烦,请来了六殿下。 没过一会儿,容时坐在椅子上被人抬了进来,虽然坐着,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面色红润,混身也没有重病之人的那般虚弱无力,简直好得不能再好。 圣上看了一眼,眸中晦暗不明,默默地看了眼几个皇子。 又折腾什么幺蛾子。 太医验伤,这听闻六皇子重伤,这这这脉搏跳得强劲有力,哪里像是气血虚弱。 他硬着头皮,吞吞吐吐地说:\"启禀圣上,这六殿下似乎一切都好,并未受伤。\" 此言一出。 四皇子险些高兴地笑出来。 五皇子的脸埋在阴影之中,只是挑起了眼睛斜着看他们,很是意外。 按道理做戏做足,太子今日针对四皇子,哪怕是一场局,必然布置缜密,就算容时没有受伤,一个晚上过去,也应该弄出点痕迹来。 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揭穿? 四皇子气势汹汹,一派胸有成竹,“圣上,儿臣年前得了龙武卫之职,太子一直不睦,如今,居然敢自导自演,编造流寇劫杀皇子,并在流寇之中放入臣的亲卫,污蔑臣当职不当,丧心病狂伤及手足。” “六弟与太子两人,编造伤势,欺君罔上,儿臣恳请陛下治罪!” 他说得铿锵有力,将一派冤屈演得惟妙惟肖。 五皇子觉得事情进展得也太过顺利,他垂下眼眸,暗暗看了眼容珩,他气定神闲,从容不迫的模样,让五皇子心底生出许多不安来。 太子眼睫眨动,不动声色。 圣上喜怒不定,他问太子:“你四弟告御状,你怎么说?” 第41章 哐哐磕头 “儿臣没有。” 圣上的目光看来,似一柄利剑,几乎要看透他的思绪。 容珩没什么反应,说得轻描淡写,“若要龙武卫皇城都护之权,儿臣无需陷害四弟。” 四皇子听得恼火,框框磕头,磕得很响亮:“请圣上为儿臣做主。” 容珩从容不迫,眉梢微动,给容时一个暗示,显然是要容时发挥了。 容时跪下,想好了说辞,“陛下,臣似乎知道是谁要伤臣。” 圣上神情未变不,只是看来:\"谁?\" 他一拜,“是五兄。”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四皇子以为他是要帮着太子咬死自己,正要哭天喊地地喊冤,“圣上,六弟这是与太子狼狈…...” 嗯? 他愣了一愣,陡然瞪大了清澈的眼睛。 “谁?”他抬起了身体,指着自己:\"好像不是说的我啊。\" 五皇子神色一怔,猛地望着容时,很快反应过来,原来今日太子的发难,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竟是冲着他来的。 他赶忙跪下,“六弟,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污蔑我。” 鸣栖看戏看得很开心,容珩那只老狐狸,可算是露出狐狸尾巴了,那四皇子开涮,原来真正的目的是五皇子。 圣上眯起了眼睛。 容时这才跪下呈请,“陛下,昨日遭到刺杀,恰逢太子相救,儿臣回府后几经思索才想清楚,想来是我查到了五兄的痛处,所以五兄才想对我下杀手。” “什么痛处?”圣上沉声。 容珩淡淡看来:“因为,穹珠。” 一瞬间,正殿一片寂静。 五皇子一腔怒意,卡在了喉咙口, 容珩封锁了消息,他们不知道魏昭仪突然病故其中的具体缘由,但有些漏出去的风声,五皇子大肆收敛穹珠,是用来给魏昭仪治病的。 此消息一出,上京城中不少权贵疯狂购买穹珠,试图入药以求延年益寿。 得知容阙走上歧途,魏昭仪异变的事情,他自然怒从心生。 只是想到那一日,五皇子跪在正殿面前,冲着他陈述为魏昭仪所做之事时候,那一副人子之心的模样,到底一片孝心,也并未铸成大错,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太子,穹珠一事,朕已然知晓,也并非大错。” 容阙垂下头。 四皇子也听了些风声,却是不解:“这穹珠,是昭仪娘娘的药引,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吧,怎么会因此而伤害六弟呢?” “东魏与我国经营穹珠生意,这是人皆尽知的事情,”五皇子莫名其妙,“我是用了一份穹珠为我母妃入药。” 容阙冷了神色,“太子与六弟因此说我试图杀人,简直欲加之罪。” 正殿里气氛紧张 正殿外,大黄正支着腿,斜靠在一根柱子上,百无聊赖地打哈欠。 忽然有个不起眼的小太监,在人群里看来看去。 一眼望到了大黄,连忙走过去。 “这位小侍卫。” 大黄半个哈欠卡在喉咙里,含着朦胧的眼睛看他,“你找我?” 小太监尽可能低弯下腰,“是是” “你找错人了,我又不认识你。” 大黄本不想理他,谁知小太监神神秘秘压低声音。 “小的是东魏世子的贴身太监,是这样,前些日子,我们世子与郡主有些误会,为了表示歉意,贡女之中有个小云的,如今找到了下落!” 大黄的耳朵一瞬间竖起,抓住他的衣领:“你说谁?” “就是那个叫小云的贡女啊。” 小太监唯唯诺诺,将人引到了偏僻处,“上次未曾找到,是因为贡女入上京都变更过名字,所以才寻了个空,这一次,世子命人回东魏仔细盘查,这才发现了人,特意让我来同郡主说一声,世子将请郡主过去好好致歉。” 大黄越想越激动,无数个念头在心里跳上跳下,来回踱步。 “可是郡主还在大殿里,一时半会还出不来。” 小太监有些纠结,搓着手左右为难,“可小云就在宫里等着了,这可怎么办?” 大黄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告诉鸣栖,但转念一想,小云到底是他的主人,郡主是好心才答应帮他寻找。 不如,自己先去和小云接上头。 一会儿等他们在正殿的事情忙完了,他带着小云去见郡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 “我跟你去,你带我见我主…” 大黄一双眼睛高兴地眯起来,“见小云”。 小太监拧起了眉,\"这...郡主不来,那...\" 大黄连忙推了他走,\"我去打前阵一样的,郡主一会儿知道了便来。\" 小太监犹豫许久,\"好吧。\" 他脚步轻快,情绪高涨,整只狗为之兴奋,路上不断地催促:“走快点。” “是是” 小太监垂下了眼睛,遮住唇边的冷笑。 容时斟酌用词,“圣上,因为七公主受伤之事,东魏世子所送给宝清郡主的头面损毁,宝清郡主托儿臣寻一些材料修复头面,臣不知穹珠,便去寻了些来历。” 五皇子咬牙,“六弟,宝清郡主要修复头面,东魏世子就在京中,她不找东魏世子,找你做什么?” 鸣栖适当时间煽风点火,她对这些你来我往得心应手,“头面是在行宫弄坏的,大周工匠这么多,难道还要舍近求远去找东魏世子帮忙,再说,头面一事,涉及七公主,事关两国,这才三缄其口。” \"上回五殿下和四公主看我不顺眼,屡次为难,我就与六殿下说过些话,不找他帮忙,难道找你吗?\" \"你又会帮我吗?\" 五皇子吃瘪。 容时看了眼鸣栖,继续道:“臣弟也知道穹珠此物,是五兄的经营所在,只是每次送入大周的穹珠,都会有额外未曾上报的数量送入五兄的府邸。” 容珩紧随其后:“圣上,穹珠价贵,五皇子多年来与东魏交易往来,的确因为昭仪的病情,多收了一份穹珠,只从中中饱私囊,贪污受贿,五弟恐怕是以为六弟查阅穹珠一事,是查到了他贪污受贿的线索,生怕此事捅出,才会如此着急。” 四皇子灵机一动,捋清了思绪,“太子的意思是,魏昭仪所用的穹珠是一部分,更多其实是用来遮掩五弟中饱私囊?” 鸣栖旁观,还有这事呢? 看来容珩不声不响,就查到了端倪。 五皇子面容震颤,神色蓦地黑了下去。 容珩冲向五皇子,云淡风轻道:“毕竟这些年,你从中贪墨了不下万金。” 四皇子张大了嘴,好多钱啊! 不仅如此,他正色道:“圣上,儿臣已派人查证,该十名流寇乃是收了重金,才从清晨秘密入京,眸机而动,刺杀六弟。” “而同时,今早城外有人发现了两具焦尸,依照身型来看,死者身体强壮,善用刀刃,当是夜里遭人杀害焚尸。” 这分明就是李代桃僵。 “有人用四皇子府上的亲兵替换了两名流寇。” 试图嫁祸于人。 鸣栖有些意外的看着容珩,昨天晚上才发生的事情,又因为画册的事情,一直不曾得空,他到底什么时候分出的心思去查这些事情。 四皇子顿时觉得自己是个冤大头,蹭地站起来,生气道:“老五,是你害我!” “哪有的事!” 五皇子左右为难,见自己一直以来掩盖的事实被太子看穿,颇有恼羞成怒的意思。 他目光锐利,咬牙道:“这都是诬陷,四哥,我可没有理由要害你。” 四皇子遭人陷害,正在气头上,早就忘记了分寸。 “你理由多了去了!” 正殿吵得不可开交。 圣上忍无可忍,“住嘴!” 一瞬间,众人闭上了嘴,不敢再说。 圣上轻轻拂过龙椅,龙纹栩栩如生,他神色不明,突然看着容时。 “穹珠一事,你为何不告诉朕,却告诉太子?” 明明是平淡的一句话,却让容时听得浑身一寒。 他赶忙俯首:“儿臣久居漠北,三月前才回到京都,并不清楚五兄的职责,这一次,儿臣被刺杀,是真的害怕,所以才告诉了太子殿下。” 圣上冷笑一声,“太子知道的倒是多。” 容珩做事滴水不漏,“圣上许儿臣协理朝政之权,监察百官,儿臣不敢忘。” 第42章 人皮风筝 圣上知道太子今日此举目的在容阙。 若如往常,递了折子进宫参他,圣上顶多唤来上五皇子,申斥一番。 毕竟魏昭仪病重,他本就对五皇子有了私心故而轻纵。 穹珠贸易,由五皇子容阙主导。 他不是不知道容阙在背地里贪了多少,这本就无伤大雅,只要穹珠生意继续,大周朝便有利可图。 所以这次东魏求娶宝清郡主,他思虑再三终是应允。 既能避免镇北王在边境势力独大,也可绝了几个皇子拉拢之心。 只是,他没有想到,容珩居然会借由容时被刺杀一事,在众人面前将此事闹大,趁此将容阙所为公然宣扬。 “贪污不过是为了银钱。”容珩自然知道,光是贪污而已,皇商之中,谁不捞些油水,不足以让圣上震怒。 他太了解圣上,知道如何刺痛圣上的底线,“但银钱去了哪里,才最重要。” 容珩给了致命一击,自袖中将奏折取出,双手奉上。 “此事,请圣上圣裁。” 五皇子心口似被巨石堵住,不自觉握紧了双拳。 “那是…” 四皇子从最初的慌张愤怒,到现在的悠闲看戏,他眼珠子不停地乱转,颇有一种五皇子倒霉的幸灾乐祸。 “贪来的钱,如果不是为了享乐,不是为了金银,那便是养了些什么好钱的东西,结交朝臣,贿赂权贵,打通权臣。” “容阙,你干的好事!” 圣上匆匆扫视,将奏折狠狠朝容阙扔去。 “嗯…”正中砸在了容阙的肩膀,痛得他浑身一颤。 五皇子直直跪下,畏惧而慌乱,“圣上息怒,儿臣冤枉,绝无此事。” 圣上常年掌握生杀,群臣畏惧,皇子们自然敬畏,他一句话,让众人心头一颤,“证据确凿,你如何解释!” 五皇子语塞,冷汗沾湿了衣衫,他竟想不出说辞。 容珩嗓音淡淡,“还不止如此,穹珠一事。” 圣上骤然打断,“好了太子。” 容阙虽然荒唐,但他还要穹珠得利,显然今日太子是有备而来,他不想听到半点违逆的话。 可容珩却没有就此打住,他素来温和,鲜有如此执着的时候,“穹珠此营生不可再继续,采摘穹珠劳民伤财,多有人因穹珠送命,百姓不务农业,开辟穹珠官道,多少壮年劳力、以及多少年轻女子涌入东魏。” “这些女子,经年不回,连年来大周生育减轻,劳力减少,损失颇多,如此下去对东魏的依赖越来越重,必然祸及大周根本。” 五皇子猛地闭合眼睛,心越发地沉了下去,太子今日定是要打压他。 圣上一贯冷静的面容上有了怒意。 “太子!” 容时与鸣栖,早已经被容珩所言,震地忘记了反应。 所作所言,张弛有度,层层递进,有理有据。 不是为了单纯打压五皇子,而是因为穹珠影响朝政,他才公然告发。 并非私怨,涉及了朝政,毫无含糊。 这时鸣栖才意识到,容珩身为太子,并非是侥幸,若无半点手段,如何稳坐东宫这么多年。 “太子,朕还没有说什么,你怎敢擅权!” 圣上眼风凌厉,怒意不减。 容珩云淡风轻,似乎不在意圣上的态度,“儿臣没有。” 大殿内的氛围紧绷。 忽然有人冲了进来,慌慌张张地说。 “圣上!” 圣上:“又怎么了?” 一声尖叫,大太监听完,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急道:“圣上,不好了,出了人命!” “东魏世子死了。” 什么? 圣上带着所有人赶到宫中千秋湖的时候。 远远只见,湖面碧水连连,清浅的阳光划破天际而来。 而一片碧波之中,东魏世子的尸体,甚至不能叫做尸体。 只剩下一张薄薄的人皮,就这么孤零零地挂在湖边的柳树上,如同一只风筝,随着风凌乱狂舞。 人皮鲜血淋漓,吓得众人尖叫不已。 撞见这张人皮的倒霉蛋是四公主和七公主。 “到底怎么回事” 圣上眉头拧成了一股。 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只觉得烦躁不安。 四公主吓得脸色铁青,与宫人们抱成一团,抬起头的时候,泪水染湿了脸颊,哭得声嘶力竭。 “有一只妖怪,生得跟只狼似的,青面獠牙,张着血盆大口,叼着那张人皮,就这么从儿臣的面前跑了过去。” 七公主抖得浑身发白,她颤动双唇,大哭不止,“四姐姐说得不错,那只妖怪,就跟那天夜里袭击我的一模一样。” “然后,那张人皮就挂在了树上。”四公主宛若灵魂出窍,眼神呆滞,疯狂地擦去脸上沾上的血迹。 鸣栖听到这些话只感觉大事不妙,她扭头。 发现在随身的宫人之中,已经看到不到大黄了。 去了哪里? 六皇子容时听完七公主的话,便回头看鸣栖,意识到大黄不见。 他顿时心中有了个不好的预感。 大太监穆公公害怕地捂着唇,“圣上?” 圣上面色铁青,宫中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沉声:“去无极阁,请天师来。” 穆公公赶忙动身,“是。” 容珩将鸣栖的动作看在眼里,他眼睫轻颤,兀自镇定,看着那张风中飘摇诡异可怖的人皮。 他道:“将人皮取下来,唤太医令,大理寺卿,以及仵作验尸。” 他脑中思绪万千,却有条不紊地吩咐:“附近可见东魏世子的身躯?” 禁军统领徐将军,已将此处包围,派人仔细在水下以及两处草丛间搜索,闻言回复,“暂还未找到。” 太医赶了过来,为两位公主诊脉,确认无事后才去向圣上回禀。 大理寺卿得令而来,禁军已经将人皮从柳树上取下,平扑于地面,仵作将工具摆放整齐,提起袖子,仔细将人皮拿起端详。 四皇子已经看呆了,他发自肺腑地问:“确认是东魏世子吗,一张皮,怎么看得出来?” 所有人心中都有这个疑问,伸长了脖子,想一探究竟。 人皮皮肤白皙,只是血淋淋地的模样,让人不忍直视,但五皇子敏锐地看到。 五皇子一愣,\"世子手臂上有三颗痣\" 仵作连忙将手臂翻过来,\"有痣。\" 他将人皮的面部折叠,纵然已经是皮,但也能看得出,与东魏世子长相一致!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还真是东魏世子” 东魏世子在大周惨死,这怎么得了? 怎么同东魏交代。 一时间,圣上脸色愈发难看。 人皮完整,饶是仵作也觉得不可思议,“这张人皮极其完整,从头部开了口子,沿着腰腹侧边一路剖开,竟连手脚的指尖也清晰可见。” “即便是常年动刀的仵作,也难以做到。” “只是伤口并不平整,纵横交错,人皮伤处,皮肉翻卷,不像是利刃” 仵作有了初步判断,“更像动物的爪痕。” “什么?” 五皇子、四皇子两人站在一侧,震惊地快失去了反应。 五皇子喃喃道:“难道还真是那只野兽做的?” 野兽? 众人心中扬起了阵阵阴霾。 无独有偶 “走水了!” 不远处的宫殿,竟然燃起了汹涌烈火。 “嗷呜” 一道凄厉的嘶吼,划破了沉闷的天际。 “那边好像是东魏贡女所在的宫室。”有人喊起。 赶到之时,远远只见,一只硕大的妖物,似狼却又更大,身长竟有一丈,通体赤黄色的鬃毛,站在宫墙最高处。 双眸赤红,血腥可怖。 口中吞吐里烈焰,妖化的烈火,几乎将宫室烧成了废墟。 鸣栖瞳孔猛地放大 大黄 “妖怪。”四公主连忙惊叫,“就是它,叼着人皮的就是它!” 什么?! 第43章 绝不能牵连你 怎么回事? 浓烟直冲天际,爆裂的声音震耳欲聋,凌乱的逃窜声、哭喊声交融,众人只觉得鼻腔涌入了刺鼻的味道,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圣上眼睛一下子紧眯,\"徐斌\" 禁军徐统领立刻,派人将此地包围,长指一挥,弓箭手、禁军护卫冲上前去。 四皇子连连惊愕,“还有贡女在里面,赶快灭火。” 禁军将宫殿围住,严防死守,徐统领一声示下。 \"射\" 漫天的箭羽,扑天而来。 只是尖锐的箭,射在它身上就像是挠痒似的,毫无半点作用。 妖兽发了疯一般的逃窜,但凡有任何人靠近,它的怒火越加汹涌。 一张嘴,露出一排排森白的獠牙,吐露着猩红的舌头。 看得人望而生畏。 “这么大只妖怪,用锁子甲囚锁,谁要是杀了它,便是头功!” 徐统领中气十足地大喊。 \"上啊!抓住它!\"喊得人心激动。 \"救救我!啊啊\" 烈焰之间,宫室内女子的惨叫求生声不绝于耳。 死伤惨烈 容珩默默看了她一眼,他向背后示意,这里人多眼杂。 容时默契地挡在她面前,回头忧心忡忡,压低了声音:“大黄小兄弟为何会发狂,可还有办法?” 这问她? 她怎么知道? 鸣栖的唇线抿成了一条直线,默然摇头,一字一字道。 “我不知,但不能让它这样发狂。” 说罢,趁着所有人注意力都在大黄身上,她默念成诀,一道符咒顿时漂浮于空中。 忽然,一道刺痛的灼热燎上了她的指尖,烫得她浑身一颤。 剧痛加身,搅得鸣栖体内神力混沌,一股浊气涌上了气海,如万千利针刺破心脏,幸亏容时发现她的异样,扶了她一把。 忽然,鸣栖抬起眼眸恍然,大黄是人间命数里的一场劫。 从那一日护城河开始便是。 只不过,撞上了她。 九天不许她动用法力干扰人的命数。 鸣栖调整内息,她猛地向大黄看去,还有一丝庆幸。 大黄到底是妖,妖身之下,普通的凡人还伤不了他。 只要大黄还是妖身,逃走也不难。 未曾想到,这口气还未松开。 天边,“咻咻咻”几声。 数十道橙黄的符咒,强大的咒印,凌空成阵,以迅雷之势将大黄包围,一道道符,汇成一团又一团的白光,冲天而起,刺破大黄的鳞甲。 那人看起来很是年轻,一身月白长衫,古朴而清雅,身姿轻盈,脚踏祥云而来,凌空立于天际。 乌黑的长发以玉簪束起,梳得一丝不苟,那双眼睛狭长凌厉,盯着妖物所在。 “太好了。” 四皇子赫然放下心,长舒一口气,“天师来了!” 鸣栖扭头,双目震惊,“什么天师?” 难道…是凡间玄门的修仙者? 那...! “孽畜,还不受死!” 一声低喝 “奉祖敕令,拜天地真君,以符为凭,降妖除魔,速速受死!” 天师语气平静,双手成印,灵气在指尖迅速幻化成,冲天而起,迅速破开众人的视线, 一击击中大黄的心脏, 鸣栖心头大骇,几乎就要冲上去阻止,可没有给她半点反应时间。 天师一道雷符,瞬间将大黄生生击落在地。 “轰隆”一声巨响 宫殿废墟将大黄淹没。 \"天师!\" 年轻男子,从容而来,脚步轻巧地落在众人眼前,他冲着圣上盈盈一拜。 \"圣上,贫道救驾来迟,还请圣上恕罪。\" 圣上面上的克制严肃逐渐松懈,变得和缓,颔首:“天师严重,还望天师先解决此怪要紧。” \"无妨,不过区区小妖。\" 废墟之中,传来了嘶嘶的的嘶鸣。 就像是疯狂想要挣脱桎梏、狂猎求生一般的哀鸣。 听得人生出一些不舍来。 \"怪物,怪物出来了!\"有人眼尖。 只见,火势渐弱废墟之中,漫出滚滚浓烟,熏得人看不清楚。 一只体型巨大的犬,蹒跚而出,众人只见他的口中咬着一截断臂。 那双可怖的眼睛,瞳孔瞪大,掩藏不住猩红弑杀。 “孽畜,胆敢伤人,还不受死。\" 天师手段凌厉,毫无半点退意,他凌空而起法阵。 如天光乍破,万千流光落下。 强盛的气息,压得众人都有些喘不来气。 大黄的脚步虚浮,被狠狠压在了地上动弹不得,他几乎用尽全力挣扎,想要离开这些让他喘不来气的流光,可他没有半点力气。 忽然,利爪竟然变成了人手! 没想到他不受控制地退去了妖化的状态。 看得众人惊声连连。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即将被捏碎,他狠狠咬牙,望着自己即将变成人形的身体,一颗心无力地湮灭。 “我不能,不能牵连你小神君。” 天师就在眼前,他疯狂地呲牙,立刻用利爪挠花了自己的脸。 鲜血一瞬间迸溅出来! 大黄双目苍凉,望着那群要将他杀之后快的人,咬牙切齿:“你们人,当真比我们妖更可怕!”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鸣栖克制剧痛,指尖的术法甚至还未结成, 还没来得叫喊一句:不要。 这是在跟她撇清关系。 鸣栖死死咬住牙齿,任凭长指嵌入了手心,她忍不住迈动了步子。 一转身,臂膀被人握住,她看到容珩的眼睛,\"别过去。\" 他看了眼其他人,\"不对劲。\" 只见 大黄的眼皮从所未有的沉重,他无声无息地闭上了眼睛。 身躯缩成了人形,赫然倒下,一张脸划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天师眼风凌厉,一道咒印贴下。 霎那间,魂魄消散! 她连唤魂,将大黄拦截在往生司前问一问到底发生何事,都没有办法了。 此事发生突然,谁也没想到天师竟然下了死手。 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在此时,有大胆的侍卫盯着那张脸,忽而睁大了眼睛,捂着自己的嘴,脱口而出。 “天啊,这是宝清郡主身边的小太监!” 什么? 妖兽划破的脸颊,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伤口,鲜血刺目,甚至看不出是张人脸。 圣上惊疑的目光猛然射来,众人齐刷刷地看向鸣栖。 事情总是来不及给她半点的喘息机会。 鸣栖的眉心猝然蹙起,心中压抑的怒火无处发泄。 她本能地觉得有人在针对她,冷冷地看着那个说话的宫人,“他的脸被毁成这样,你是怎么看得出是我身边的人,这般笃定,眼睛竟这般好?” 仍有些人云里雾里的不明所以。 徐统领命人灭火,一身狼狈地回来,\"启禀圣上,东魏进献的三百名贡女\" 他话有停顿。 四皇子紧张起来,\"贡女们怎么样了?\" 徐统领负手,\"都死了。\" 什么! 东魏世子被杀,东魏的贡女也全都死了。 这下,大周怎么同东魏交代! 圣上的脸色陡然沉了下去。 这时,躲在五皇子身后,害怕地捂着眼睛的四公主却伸出了个头,“要分辨是不是也不难,今日你入宫,宫门口的人都是看得到你带了一名太监入内。\" 四公主眼眸一闪,\"宫禁森严,你此刻身后似乎没有人,那太监去了哪里,还能插翅飞了不成?” “他人呢?”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了过来。 鸣栖眸光一沉,心缓了下去,突然反应过来,今日种种 东魏世子的人皮风筝、大黄的忽然失控。 都是冲着她来的。 四公主趁火打劫,“可以想见,是宝清郡主豢养妖物,并指使害死了东魏世子和这三百名贡女。” “这么大的罪名,你说往我头上扣就往我头上扣?” 鸣栖脑子动得快,“圣上,我冤枉。” 腿一弯就跪下了。 和刚刚四皇子五皇子下跪的姿势一样麻溜。 看得圣上无端端怔了一怔。 五皇子按住了四公主,眸光确实深幽,\"淳儿,别胡说,你可有什么证据?\" 容时平日里习惯了隐忍,他破天荒地为鸣栖说话,“四妹妹,我倒是记得,宝清郡主入上京不久,还曾在众人面前当众问亡灵,破了两起命案,还人清白,不可能豢养什么妖物。” 五皇子声音清冷,毫无温度,\"是啊,只不过\" 他刻意停顿了片刻,“漠北边境往来人流复杂,宝清郡主自小从那边长大,会些奇异的术法,倒是也不稀奇。” \"郡主连亡魂都能问,养一只妖...\" 他说得意犹未尽,众人哪里还不明白。 鸣栖一眼就看得出来,五皇子分明就是在抛砖引玉,将她和妖捆绑。 “这,郡主不会。\" \"六弟,你才认识宝清郡主多久,如何替她作证?\" \"我...\" 容时见自己的话派不上用场,有些莫名的无助,捏紧了手。 她的声音如连珠炮,“五殿下,你也说这里是凡尘,人族规避六界之外,岂能这般容易弄来只妖,人家妖族要是知道你天天说他们监管松懈,坏了六族规矩,妖君都要气死了,你小心他半夜都要入你梦里骂你。” 鸣栖一张嘴就是喋喋不休。 第44章 她身上有妖气 四公主被她气得浑身发抖,不知道她说什么歪理:“什么六界规矩,什么妖族,你知道得这般清楚,还说不是和妖孽为伍。” 鸣栖噎住,一着急她的思维都跟着往日十二天走。 说的话,在人族未必好使,她不能顺着四公主们的栽赃爬进陷阱里。 她这辈子最大的优势,就是长了张能言善辩的嘴:“且不论我没有养妖,东魏世子还与我有婚约,我为何要杀他,为何要杀三百名贡女?” 四公主轻咳了一声,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你不想嫁给东魏世子,不想和亲,这宫中人人都知道你不愿意和亲。” “所以我就杀了东魏世子,只要他死了我便不需和亲,甚至不惜在宫中公然动手。” 鸣栖瞪了眼四公主,露出一声讥讽的笑容:“四公主,不是每个人跟你一样这般思想简单。” 这是在说四公主愚蠢。 “崔鸣栖,你狡辩!” 四公主明显火力不够。 \"允许你胡乱怀疑我,难道还不允许我分辨吗?\" “四公主,你向来就不喜我,我到底犯了什么大错,让你那么讨厌我。\" “甚至非得将东魏世子的死栽赃在我头上。” “你别颠倒黑白!” 四公主咬着牙坚持:“上次七妹妹抢了你的头面,就是被妖怪伤了后背。” “你明里不说,暗里不满,定是自己动手破绽太大,才让你养的妖怪害她。” 七公主瞪大了眼睛,一张小脸惊慌失措,“不会吧?” “怎么不会,七妹妹你看清楚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东魏世子不也遭了那只妖怪的毒手,被剥了皮成那个模样!” 容珩目光递了来:“连仵作都不清楚的死因,你如何说得言之凿凿,似亲眼所见?” 容珩身为太子,向来不会轻易插手。 \"我...\" 他嗤笑,“若要做人证,经不经得住大理寺反复盘问,再签字画押。” “若只是猜测,容淳,想清楚再说。” “因你一句话,便要将杀人罪名落实,你担当得起?” 他一句话,问得四公主嘴张了张,险些说不出话。 五皇子将四公主拉了回来,“太子殿下,您也不用怀疑四妹妹,她不过是说的实情。” “反倒是您,怎么偏袒起宝清郡主了?” 他眉眼挑动,眼角渗出丝丝阴霾。 圣上果然不住看了过来,似有怀疑。 “事关皇家,镇北王府,我过问,有何不可?” 只是容珩从容镇定,表现得过于坦荡,丝毫没有受到五皇子的影响。 圣上这才打消疑虑。 鸣栖寸寸不让,她思绪清晰,不疾不徐,“我承认我是学了一些玄门的术法,会些皮毛,可仅仅因为你的猜测,就说是我在宫中伤人,我当然冤枉。” “一只妖闯入了宫禁,杀了东魏的人,不去寻真凶,未有实证,你便于圣上面前指摘于我,四公主未免急躁。” 四公主的脸一下子白了。 圣上眯起眼睛盯着鸣栖,都说镇北王府宝清郡主是个跋扈愚蠢的小姑娘。 如今看来,面对逼迫,句句回应,心态实在是稳。 倒是个有趣的人。 他看了眼天师。 天师得了圣上的询问,拂尘挥动,思索一番,提出建议,“圣上,要知道这妖是不是宝清郡主所养也不难。” 哦? “怎么做?” 四皇子一生最喜欢凑热闹,他亮起了眼睛激动问。 众人同样露出了疑惑。 天师出自玄门,身为即将飞升的宗师前辈,他眯起眼睛,目光在鸣栖身上掠过。 “但凡妖邪,修炼妖身,妖气都有迹可循。” “只要与妖为伍,身上都会沾染那妖孽残存的妖气,只要一验便可知。” 鸣栖心中一顿,知道大事不妙了。 不等她反应,天师突然发难。 十张黄色符咒已经贴到了她的面前。 朱红的符文,跃然于她眼眸,迅速连成了数道锁链,缠上鸣栖的四肢。 她听到他说:“以符为凭,以咒为引,妖鬼邪佞,速速现身!” 话音刚落。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鸣栖的身上,漆黑的妖气顿时四溢! 就连天师都忍不住惊讶:“圣上,妖物混在人群之中,路过之人身上会沾上少许,但宝清郡主身上的妖气极为浓郁。” “足以证明,此妖与她关系匪浅。” 鸣栖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惊愕。 那是因为... 大黄的确是妖,鸣栖与他一起,身上自然沾染了浓郁的妖气。 容时险些要说话,容珩及时看了他一眼。 示意,无从辩解。 容时把要说的话憋了回去。 鸣栖看着天师年轻的面容,她倒是没有料到。 宫中还有什么玄门中人,现在看来还是有两把刷子。 自认倒霉。 圣上始终不动声色,指尖的扳指不住地转动摸索,面上却是一派冷凝。 他骨子里是杀伐果断,冷静无情之人。 对待鸣栖到底,是顾及了镇北王府。 他眼眸睥睨:“宝清郡主,你还要什么要说的?” 四公主只是浅浅说上几句。 事情发展到现在,刚才堂上的几句争辩,早就翻了篇。 眼下东魏世子惨死,贡女被杀,事关两国国政。 俨然更为严重。 五皇子虽然不说,但脸上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他阴沉不定,“我倒是奇怪,郡主与东魏世子和亲是才定下的事情。\" “宝清郡主豢养妖物带入宫禁,莫不是还是另有所图。” 他的意思是 图圣上? 他们镇北王府,是意图搅动两国邦交。 还是意图弑君谋逆吗? 无论是哪一条,都足以死罪! 五皇子和四公主今日一唱一和。 她冷冷道:“五皇子慎言” 圣上怒道:“放肆!” 顿时,宫室前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大气都不敢出,只留下眼睛咕噜咕噜地乱转。 圣上的目光难以忽视,压得众人喘不来气。 “将崔氏押入大理寺,仔细审问!” “东魏世子和贡女的尸身收敛,密而不发。” “太子、老四、老五,随朕御书房议事。” “是。” 容时默默沉了眼睛。 鸣栖被压入了大理寺。 外面如何的风云变化,她倒是不清楚。 这几日,大理寺卿每日不厌其烦地来审她,颠过来倒过去就是问她 “怎么认识的那只妖?” “豢养妖物,带入上京,到底有什么意图!” “是不是妄图刺杀圣上” “是不是镇北王府有造反的意图。” 问得鸣栖反驳的的话都说尽了。 牢房昏暗无光,只有那小小的窗户落下些亮意,随风带走的是人无尽的求生意图。 似乎命运就如同潮湿的木头,终将走向腐朽,走向死亡。 鸣栖缩在床上,支起双腿,指尖捏着半颗残破的穹珠。 这是大黄临死之前,趁着所有人没有注意,扔进她手中的东西。 他在濒死之际将此物丢给她,必然有所深意。 只是她看不出穹珠的不同。 忽然,烛火被什么东西吹动了一刹。 鸣栖呼吸一滞。 但很快,绷紧的神经放松。 她忽然说:“你来干什么?\" 从外所见,鸣栖的牢房,除了她空无一人。 她却连眼皮都懒得抬,默默朝着空气翻了个白眼。 “当然是来看你的笑话。” 空荡的牢房,凭空落下一道嬉笑来。 片刻后,一道无形的气浪冲天而起,罩住了牢房,凝成一道屏障,将里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一转眼,青年纤长的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 青年有着一张极致惊艳的面容,眉目如画,双眼如水盈润,细看之下,与鸣栖有七八分相似,但更为精致,更为英俊,姿态优雅而高贵。 一边走,一边嫌弃牢房不甚干净。 发现没自己能坐的地方,于是指尖一晃,凭空化出了一张椅子。 把周围弄干净,坐在了鸣栖面前,“什么时候发现我来了?” 从头到尾,鸣栖都没有搭理他。 她垂着眼睛,“就刚刚吧。” “不错,人间这么久修为也没浪费,还算有长进,只是可惜,还是落入了圈套,看来脑子还是不怎么聪明。” “作为你兄长,为兄很丢脸。” 青年笑起来,脸颊有颗酒窝。 鸣栖对他这种,智商占领高地,就藐视学渣的高高在上的态度十分厌恶。 “鸣栖,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妹妹,到底是不是母神与父君的独女。” “他们怎么说,好歹一个是创世神,一个是前天帝,掌控六界数万年之久。” “怎么你,法力这么弱,脑子也这么笨?” 鸣栖气得坐起来,指着他气势汹汹。 “褚繁,你搞清楚,你能活着全靠我的半枚元神好不好!” 第45章 最危险的是圣上 “陈年往事了,别总抓着不放。” 褚繁双眼含笑。 对她这等控诉早已经习以为常。 褚繁是鸣栖的兄长,只不过身世十分离奇。 他早在万年之前就已经出生,只是当时他们的母亲和父亲闹得你死我活,导致身体有异,褚繁一出生就是个无魂无魄的空壳,沉睡了万年。 直到他们父母将六界打服气以后,才重新得了她。 在她还未出生前,就分了一半的元神给褚繁,才能将他救活唤醒。 谁知是不是命运戏弄,褚繁也只有一半的元神,倒也不妨碍他打遍十二天无敌手。 反倒是鸣栖,修行不得,法力羸弱。 否则,作为创世神和前天帝的女儿。 她怎么会在反生海上被成桓那个小仙偷袭,闯下大祸。 说起来就来气。 褚繁还不知道鸣栖,一生气就把这件事拉出来说,他把恩怨分得很清楚,“我是分了你半枚元神,但没有分你的脑子,你别每次都怪在我身上,多在你自己身上找原因。” \"呵!\" 鸣栖更生气了,扭过头去,哼了声。 褚繁笑够了,神色变得郑重,他微微看来,警示:“司命早就警告过你,来到人间,切勿卷入凡人命数。” 鸣栖一顿。 \"你一到人间,当着凡人的面,从冥界唤来了灵,吓得冥司连夜写了十几页纸的公文递上十二天。\" \"我用的是人间玄门之术。\"她强调。 褚繁漂亮的眼睛眯起,\"要不说你钻空子,若非你用的是玄术,早就被雷劈了。\" \"看来噬魂蝶的天雷警告,还没让你把天谴当回事,你可不是回回都有这么好的运气。\" “那是我聪明!”鸣栖扭头。 “这不是在夸你呢吧。”褚繁笑嘻嘻。 这是夸吗,这是嘲讽! 他正色:\"那只犬妖的命就是如此,护城河外发狂之时,你就不该分灵气渡给他,才会导致后续,他缠上了你。\" \"他死在皇城里,这是他的命数,你救他几乎妄动神力,下一次就不是浊气入体搅乱气海这么简单。\" 鸣栖何尝不明白,只是大黄的死,她到底有些难过,疑惑:“那只犬妖可有…” 留下半点魂魄。 褚繁的眼睫暗了下来,他摇头:“凡间玄门中的法术,与我们十二天仙神两界不同,他是当场魂飞魄散,即便你起招魂阵,也不一定召回全部,更别说过去这么久了。” “犬妖,为妖族,如今在人间出事,妖君也不管?” 褚繁觉得她想的很美好,“人间事人间毕,不然也不会容许玄门修仙者的存在。” 鸣栖就知道果然如此。 鸣栖气的梗住,没什么好脾气,“褚繁,你对我毫无作用,出现在我面前,就是为了看我笑话?” 褚繁却是一笑,他克己复礼,难得这般看热闹的模样,当然自己妹妹的热闹他是很乐意看。 “我出现是替父亲和母亲来看看你活没活着,如今知道六界之中,即便是人间,也不是个多太平的地方。” “母亲没让你抓我回去?” 鸣栖还不知道他? 她但凡出点什么岔子,他恨不得敲锣打鼓,宣扬得天下皆知。 “没有” 褚繁清了清嗓子:“母亲原话,那死丫头愿意在人间折腾随你折腾,是有一点,但凡出了点事,可千万别说你是她的女儿,连累她的名声,你可以说你是父君的女儿。” 鸣栖:\"...\" “你这点小打小闹,母亲和父亲怎么可能看得上。” 褚繁盯着鸣栖垂下去的脑袋,在她头顶撸了一把,\"其实,止阳下凡历劫,是他命中注定一劫,也并非全是你的原因,他命数如何,自有定数,你又何必非得报恩下凡。\" \"我知道。\" 鸣栖挥开他的手,水亮的眸光里闪过了一丝凌厉。 她猜得到,水神和四季神对止阳为她顶罪而被判罚毫无怨言。 就知道,止阳下凡历劫很有可能是他历劫之机已致,并非都是反生海的是其劫数的导火索。 只是鸣栖正好撞上了这件事罢了。 她蔫了吧唧地抬了抬头,“反生海上我欠他一条命,我帮他一把,渡过这次劫难,理所应当。” 褚繁看着她,知道她认定的事情,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勾了勾嘴角,依旧是一派看笑话的模样:“不过这一次,有人存心做局,你好像很难抽身。” “…..”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 长着一张嘴就是用来讨人厌的是不是! 鸣栖插着手,无所谓地靠着墙面,\"其实也不难,你把司命的魂册给我,真凶是谁,不就真相大白?\" 褚繁\"啧\"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做梦\" \"你这是妄图作弊。\" 他看鸣栖始终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 鸣栖破罐子破摔,\"我都要快被处死了,作点弊怎么了?\" 不过,褚繁好歹也是个神,是个比她聪明脑袋灵光的神。 不利用白不利用。 鸣栖又耷拉下去,不过她扭头,拿出那半枚珠子,“穹珠,你见过没有?” 褚繁插手,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顿时染上了笑意,“你问我这是属于提前泄题,不太道德吧。” 鸣栖甩了脸色,认真地问:“到底见没见过?” 褚繁瞳孔玄光一颤,顿时皱起眉头。 鸣栖等着他回答。 褚繁看着鸣栖的脸,犹豫片刻,还是摇头:“没有。” “褚繁,你还是回十二天吧。” 鸣栖失望,赶紧让褚繁走,\"趁我现在还不想揍你!\" “惯会过河拆桥,你往后还是等中午出门,我怕你早晚遭雷劈。” 褚繁骂骂咧咧地数落她,消失之前,目光在那颗珠子上似有似无地停顿了一瞬。 遮掩牢房的气浪终于消失,鸣栖无端端嗤笑了一声。 褚繁,还骗得过她? 还不是被她两句话问出端倪。 她摸着这半颗珠子,从褚繁的表情来看。 这个东西果然有蹊跷。 翌日,来送餐的宫人是张陌生的面孔,鸣栖悄无声地看了她一眼。 宫人她将食盒送了进来,趁人不备,随后附耳道: “郡主,主君说,他已经想到了办法劝说圣上,只是他目前不便亲自动手,还请郡主耐心等待。” \"知道了,你同他说,小心行事。\" 宫人收起食盒:\"是\" 鸣栖点了点头,还算止阳有点良心。 坐以待毙? 那不是鸣栖的性格。 她在等,等一个机会。 终于在第三日的下午,她等来了圣上。 禁军鱼贯而入,将死牢围得如铁桶一般。 小太监挪来了一张乌木描金的椅子,扶手处的龙纹栩栩如生。 死牢的侍从低垂着头,更是收拢眼睛,各个不敢乱瞟。 颀长威严的身影,赫然拾起衣袍坐下,他的五官隐藏在暗处,借着黄昏的烛光,勾勒出神秘莫测的威压。 看的人心头一震。 \"你是料定了朕会来?\" 昏沉、潮湿的牢笼,一道栏杆,将两人隔绝。 鸣栖走到圣上面前,\"臣女不敢。\" 低沉的声音随即响起,\"镇北王府的求情信已经递上了朕的桌案,信中自请罪责,说管教不严,朕一时半会,倒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东魏世子之死必须有人要承担这个责任,甩给她这个镇北王府郡主似乎很合理。 鸣栖算了算时间,镇北王果然得到了消息,上了道书给她呈请。 她在心里给镇北王道歉。 把镇北王亲妹妹冻在镇北王府地牢,取代她的身份她深感抱歉。 她一定尽力不给镇北王找麻烦。 但她要自辩,就需要借镇北王的东风。 圣上见她,也不着急问,“哭了几天,喊冤叫屈,可想好措辞了?” 鸣栖老实回答:“还没。” “圣上知道我是被冤枉的。”鸣栖赔了笑脸。 “朕怎么知道是不是你。”圣上被她一张笑比哭还难看的脸逗笑:“要证据。” 说罢脸色就有些凝住,眼中是忍不住的失望。 他原以为镇北王府的人,还能有什么能耐,原来...中看不中用。 只是这个念头一起却听到少女的声音响起。 “不过。” 鸣栖忽然抬起头,亮起了亮晶晶的眼睛,笑得狡猾:“东魏世子是死于人祸,并非妖孽所杀。” 圣上忽然眯起了眼睛,\"朕倒忘记了,你是个会些玄术的人,是问了什么亡魂?\" 她是想过去冥司要魂,但褚繁刚警告她,要以人间手段解决此事。 她才踩了红线。 \"妖杀人,必然会留下痕迹,我匆匆看过几眼,东魏世子身上不染妖气,且那张皮上,切口如同利齿,虽然已经极力想伪造是犬妖所杀。\" 第46章 几乎将他切碎 司正这么蜻蜓点水装模作样地问话。 鸣栖意识到,这大周朝上,最聪明最危险的人,是圣上。 她就大概猜到圣上已经比他们知道得更多。 鸣栖的一番话让圣上终于是露出了满意的笑来,“东魏世子的尸体这般恐怖,你匆匆几眼,看得倒是清楚。” 圣上少许有些停顿,倒也没有继续问,神色变得玩味起来。 实际最初之时,他的确想过 或许镇北王府早已有了反心,当真让宝清郡主带着妖物入上京。 杀东魏世子,挑起东魏与大周的矛盾。 大周混乱之际,纵妖杀他。 镇北王府便可一举造反,占北漠边境为王。 他并非听之任之的愚钝之人,不然如何能在皇位上坐上三十余年的时间。 圣上忽然看着她,目光俨然温和,可问出的话语却教人胆战心惊,冷汗:“你猜猜,这几日有多少人替你求情,会有几人要治你的罪。” “朕也想知道,朕的几个儿子,谁是想与镇北王府亲近,谁要挑拨离间漠北边境,谁更迫不及待想要朕的龙椅。” 鸣栖心中一沉,圣上居然想用她当诱饵,试探皇子们。 今日不论是替她求情还是落井下石之人,都免不了猜忌。 圣上对自己的儿子。 还真是“关爱有加”。 他挥手,“东魏的使臣可是扬言要将你千刀万剐。” \"没有证据,朕保不了你。\" 他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意,盯着鸣栖的脸,微微扬起头颅,“朕可以给你三日时间,你若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那便是能论死罪。” 鸣栖勾起了一笑,\"谢圣上。\" 圣上说会给她送来个人。 鸣栖坐在床上,看着对面悠闲地坐着,托着腮,直到眼前茶水沸腾,而后长指勾起茶壶,心无旁骛地给自己沏了杯茶的人。 她一时有些无语:“你就是圣上给我送来的人?” 那人\"嗯\"了一声。 \"很奇怪吗?\"嗓音格外慵懒。 鸣栖还以为会是皇子之中,最不受重视,也是与各方势力最无关紧要的容时。 没想到 那人的桃花眼轻微上扬,如春风拂过,似和缓的暖阳。 居然是容珩。 容珩可是太子,若圣上被她被大黄刺杀,那好处最多的人可是太子。 鸣栖不禁盯着容珩一派自若的脸,是在没忍住 “圣上就没有怀疑幕后主使是你?” 容珩一身鸦青长袍,看起来格外修长挺拔,“圣上,就没有怀疑过是皇子所为。\" 啊? 鸣栖愣住了。 \"这几日东魏世子的使臣都快在大殿,东魏国更是连发了十道折子,来要求惩处凶手,并断掉了穹珠贸易,这几日,已经亏损了千余两黄金。\" \"都在逼着圣上交出宝清郡主。\" 东魏使臣滔滔不绝地说鸣栖的坏话,“圣上,真凶就在此处,定要严惩凶手,以慰藉我世子枉死的冤屈。” “五皇子是不是一马当先,要求严惩我。” 容珩哂笑,\"自然。\" \"五弟的确嫌疑最大,但圣上不认为,此事是皇子所为。\" 不是五皇子吗? 那一日,五皇子和四公主两人一唱一和,势必想将她当作真凶。 她还以为,会是他! \"五弟,应当与此事有些关系,但真凶不是他。\" \"为什么?\" “这合宫里只有你宝清郡主会些玄术,纵妖伤人,杀东魏世子,杀贡女,桩桩件件都在直指你受镇北王的指使,在上京城掀起波澜,让大周与东魏交恶,可坐享渔翁之利。” 皇子们,再如何内斗,也不会拿国政开玩笑。 容珩目光而来,“你还记得,魏昭仪身死那一日,他曾经提到过给他噬魂蝶灵虫的人。” “你是说,有人挑唆他,试图利用他救母之心杀圣上,挑唆的那个人才是真凶?\" 容珩又\"嗯\"了一声。 鸣栖听他说完,理清思路,她得先确定东魏世子的死因,以及大黄为何会失控的原因。 她抬起头:“你能带我去见大黄和东魏世子的尸体?” \"不能。\"容珩断然拒绝。 鸣栖哑然,\"为什么?\" “圣上疑心深重,为打消他对我的疑虑,我费了不少功夫,如何带你出去见他。” 容珩悠悠饮了一杯清茶,终于分了半点眼神,“再说,圣上只是让我来小小协助你,可没说准你出死牢,这里人多眼杂,传出去,明日就有人要参我。” “你武艺高强,出去若逃走,我怎么交差?” 鸣栖无语。 扭头过去,骂了容珩一句。 \"小气\" 夜里 鸣栖站在屋内,只觉得寒冷刺骨。 只有门外禁军驻守,内劳安静地露出阵阵诡异。 烛光在夜色里,显得通明温暖,驱散了因湿冷带来的寒意。 她虽然没有离开死牢。 但是 容珩居然把尸体就这么扛过来了! 鸣栖忘不了自己看到容珩那张颇为得意,又很理所当然的表情,是个什么反应。 她甚是忘记了眨眼睛。 她面前担架上,赫然盖了两方白布。 左侧的白布之下凸起,是一个人的形状,而另一侧乍一看甚至看不到白布下有什么。 鸣栖觉得应当是东魏世子的人皮。 台面一圈,摆满了冰块。 两侧,齐刷刷地摆放了刀具、剪刀以及一些她都没见过的器具。 已经是夏日,尸身过了几日,已然开始腐败,腥臭的味道,冲入鼻腔,激起了不适的反应,但凡靠近的人,都觉得难以忍受。 禁军得知了太子殿下的旨意,原本还想守在内牢盯着宝清郡主。 谁知道尸体搬进来的一刹那,所有人脸色顿时大变,立刻:\"太子殿下,郡主,两位请,我等提出在外面职守就好!\" 一时之间,就剩下了他们两人。 \"出来吧,好好看看。\" 容珩将内牢的门打开,眉梢挑了挑。 鸣栖从他面前擦肩而过,瞪了他一眼。 两人围在两方单价前。 容珩颀长的身躯,烛光将他的影子落在了墙面。 他毫不犹豫地掀开其中一块白布,人皮被平铺在案上。 长指轻轻触碰,他脸色不变,“东魏世子。\" 他提及:“宫中搜索了三日,始终找不到东魏世子的躯干。” 鸣栖奇怪,\"这么大的人在宫中消失,没有一人发现?\" 灯火掩映下,照亮了容珩的下颚,他复述大理寺的公案,\"经审问当值宫人,皆说午后东魏世子突然没了声息。\" \"自从那一晚回寝殿后始终闭门不出,除了疯狂咒骂你,就是嚷嚷退婚,要不就是躲在寝殿内,抓着符篆,似乎被吓得不轻。\" \"不许众人贴身服侍,所以才未能及时发现他消失不见。\" \"...\" 鸣栖回忆了一下,是被煞鬼吓的挺重。 其实,没疯已经是东魏世子心理强大。 她垂眸,仔细盯着人皮,“人皮自上而下的切口相似,乍一看似野兽啃咬,实则更像是被崩断,人死后,伤口弹性消失,所以才会留下这种伤口。\" 容珩一抬眼就看到鸣栖正将人皮举起,用力地拉扯。 倒一点也不怕。 人皮的切口果然如她所料,是人为伪造。 \"看来,杀了东魏世子的是人。\" 不是大黄。 \"只是不知道,一个人,如何能在极快的速度内,完整剥下人皮。\" 鸣栖摸着东魏世子的人皮,有一些细小的银珠,滚落一地。 看似是珠子,却又似水珠,如同有生命一般,触碰到彼此的一瞬间,居然凝结成更大的银珠。 \"这是?\"鸣栖看向容珩 容珩眸光淡淡,\"元水\" \"元水?\" 他唇线扬起,\"一些边隅还流传着前朝一些酷刑,其中,有一种活剥完整人皮的办法。\" 鸣栖赫然抬眸。 “将人活着置于瓮中,填上活土,于颅顶用小刀开口,将元水从伤口中灌入,沿着后脑切开到后背。” “人会因元水将皮肉扯开分离,剧痛加深之下疯狂挣扎,从而在活着的状态下躯干从人皮里完整地爬出来。\" 活生生爬出来! 鸣栖只觉得一股恶寒冲上了脊背。 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论酷刑,还是他们凡人会玩! “这么说,东魏世子是死于这种酷刑?” 容珩点头,\"对\" “督察司和大理寺联合办案,验尸之后便给出了东魏世子的死因,死于元水剥皮。” 容珩一顿,“只不过,大黄的死因却...” “圣上,也请天师在验尸之时旁观,只是天师并未看出什么异样。” 鸣栖听罢,就要去掀开大黄的裹尸布。 \"啪\"地一声 手刚伸出,却被容珩握住了手腕。 \"怎么了?\"鸣栖抬起了眼睛,正好撞上容珩深沉的眼眸。 那双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中,此刻却生出一些犹豫。 “剖尸勘验,不太好看。” 鸣栖面上一滞,唇轻轻颤动,\"身后还管什么好看不好看,能查出发狂妖化的原因,鸣冤才是最重要。\" 她一手扬起,白布飞扬,大黄的尸体就这么闯入了她的视线。 鸣栖愣了。 容珩的眸光暗了下去,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因为大黄是妖的缘故,大理寺与督察司的仵作,极为感兴趣。\" \"所以不似普通死者那般验尸,而是...\" 几乎 将大黄分解 切碎了 第47章 郡主畏罪自尽 鸣栖只是愣了一瞬。 很快便散去了讶异。 他们将大黄的尸体剖开检验,一块一块拼凑,似乎在寻找一只犬妖是如何化成人形。 到底是人身状态下的骨骼肌肉是否与人类相同。 是否能从一具尸体上,看出来这是人是妖。 人的好奇当真可战胜很多东西 比如对未知的恐惧 试图探索,试图破解,试图征服 即便连从未见过的妖尸都想一探究竟。 鸣栖宁可大黄死时,还是那个可爱的金灿灿的小狗。 而不是人的模样。 “大理寺递交上的文书所写,他死于心脏破损,身受内伤,失血而亡。” 容珩将一旁的验尸文书翻开,扫了一眼,他早已经看过,如今不过是复述。 “当然,这是大理寺仵作给出的解释。” “他们对妖知之甚少,只能按照往日积攒的验尸经验判断死因。” “差不多。” 鸣栖抚上了大黄的尸身,冰冷的触觉,一瞬间袭上了她的心头,“他死于裂魂咒。” 容珩虽然没有说话,但显然是个想听解释的意思。 鸣栖眉梢抬了抬,看得出容珩是在套她的话,她学聪明了,才不会轻易上他的当。 “你们天师不是看了验尸,就没一边看一边为大理寺仵作答疑。” 容珩眉心一顿,想法被戳穿,他倒也没什么反应。 该解释解释,“自然有说,天师先说用定身符定住了大黄,而后再用雷诀劈中肺腑,废他半身修为,最后未避免他死灰复燃,以裂魂咒摧毁魂魄。” 这些鸣栖亲眼所见,“你们那个天师是从哪里来的,怎么先前都没有听过。” 容珩,“天师是玄天宗中修行有为的宗者,大周的规矩,每隔十年,必迎一位宗师坐阵宫中无极宫,奉为天师,以求皇城太平长安。” 太平? 鸣栖哂笑:“有什么宗师也没见多平安啊。” 还不是该闹鬼闹鬼,该中邪中邪。 在大黄的脊骨处的皮肤,她摸到了一道斑驳的痕迹。 就像是活了百年的枯树树皮,焦黑一道,如同被钝刀反复切割,活生生撕裂的血痕。 鸣栖的眼眸一闪,“这是!” . 死牢的周围却探出了个不速之客的脑袋。 娇小的身躯躲在附近的林中,探头探脑。 她拉着身旁的人,喋喋不休地打听鸣栖的近况,眼下的泪痣也随着她的表情,越发生气起来。 “听说圣上已经秘密审问过宝清郡主,答应给郡主三日时间证明清白。” “如今已经半日过去了!” 小宫人看起来也不过十几岁,躲在四公主背后,默默地说话,“听说,上午又是验尸又是看大理寺公文,牢里可热闹了。” 四公主的指甲嵌入栏杆,木刺扎得她吃痛,她顿时撤回双手,眼中的嫉妒已经呼之欲出。 她不明白:“犯下如此滔天大罪,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崔鸣栖就是杀人凶手。\" “圣上究竟为什么还不处决她!” 四公主气得牙痒痒。 为何她这般独天得厚,能上圣上这么照拂! 宁可不管不顾东魏的邦交,也要护下崔鸣栖。 简直岂有此理。 “不过,我看今日一上午折腾也没折腾出什么来,三日都一样,宝清郡主大概在劫难逃。” “依我看,就该将她直接交出去给东魏。” 她精致的脸上,划过了一丝妒意,咬着唇边的软肉,想了又想,从袖中取出一瓶药。 硬生生塞到了宫人手中,\"你把这个放在宝清的餐食里。\" 宫人一个头两个大,\"这?\" 四公主这是打算毒死宝清郡主吗? \"公主,这怎么行?\" 四公主鼻孔出了一声哼气,拧着秀眉,\"怎么不行!\" \"她崔鸣栖,引得这几日朝堂纷纷扰扰,东魏使臣日日喊夜夜哭,吵得圣上烦躁,东魏势必要她崔鸣栖的性命,这几日东魏私自断了穹珠的生意,我五兄户部竟然亏损了数千万两金。\" 她骂骂咧咧:\"都是这个扫把星,她一来,大周不宁,我五兄更是忙得焦头烂额,到处讨人情。\" \"始作俑者,总要给她些教训!\" 宫人唯唯诺诺地应下了。 鸣栖夜里又是一个陌生面孔的宫人为她送饭食。 不知为何,她递给鸣栖饭食之时,双手竟然忍不住微微发抖,鸣栖下意识看了她一眼。 餐盒之中,只是一些普通的饭菜。 鸣栖当着她的面拿出来,一打开,便闻到了里面的异样。 一碗鸡汤,零星的飘着几颗葱花,闻起来清甜,却怎么也盖不住又酸又苦的涩味。 她若有所思,当着那个宫女的面,饮了一口汤。 鸣栖盯着宫女的眼睛,语气平常而和缓,“汤里,这是下了什么药?” 宫女抖如筛糠,面色一下子变得紧张无措起来。 \"咚\"地一声跪在地上。 她唇角颤动,\"没有,没有,汤里什么都没有的!” 宫女干本不敢看鸣栖,她不明白,为什么宝清郡主会闻得出来汤中下了药! 怎么会! 她吞了吞口水,可是鸣栖发现了没有摔碗,竟然吃了下去! 这到底—— 她被吓得三魂丢了七魄,泪水一瞬间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鸣栖悠悠用完,将碗筷推了回去。 小宫女心脏狂乱地跳动着,她从未做过这种事情,头一回,什么表情都写在了脸上。 见鸣栖不问责,她恨不得赶忙拿起东西连滚带爬地跑出去。 可手才刚碰到瓷碗,鸣栖忽然抓着宫女的手,一把将她拽到了自己面前,对上了她颤巍巍的视线。 鸣栖目光寒如冰川,“告诉四公主,不要用这点不入流的伎俩。” “对我,一点效果都没有。” “要对付我,还是再用些高明的手段。” 宫女还敢说什么,惊恐万状,惊慌失措地拿着碗就跑了! 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夜里,正躺着思索问题。 神情有一瞬间地凝固。 她下意识地按住心口,只感到一阵刺痛,如同细针扎破了皮肤,沿着经脉钻入了心脏。 就这么片刻的时间,背后的衣衫被冷汗沁湿,鸣栖只觉得四肢无力,头脑逐渐昏沉,眼前的一切越来越迷糊。 “怎么回事?” 她摇了摇头,却发现使不上半点力气。 喉咙似乎被人狠狠扼住一般,血珠沿着嘴角成串地往下落,起先还是一滴一滴,“啪嗒啪嗒”几声,随之而来,确实一股一股。 直到,她腰腹剧痛,血喷了出去! “我——”鸣栖一开口,又是一阵撕扯般的沙哑。 时间恍若静止。 她的身躯陡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轰然倒塌。 第二日,守卫的禁军入内之时。 发现了异样,他着急地打开牢门,连忙探上宝清郡主的鼻息。 冰冷一片! 他一阵心慌,连忙喊人,\"宝清郡主,畏罪自尽了!\" 四公主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惶恐不安。 坐在镜前的她抓住了发钗,一晃神,脂粉盒碎落一地,她浑身都在发抖,猛地看向身后的人。 “你不是说那些药只是最普通的泻药,吃下去,也就让她难受上几个时辰!” “怎么会死呢!” 四公主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真的是毒药?” 五皇子的双目冷凝,没有什么表情,“是” “你不是最讨厌宝清郡主,如今让你烦躁的人死了,你不高兴吗?” “你怎么能下毒杀人!”四公主恍若当头一棒,“我从未想过要杀她啊。” “我就是看她不顺眼,想让她吃点苦头,怎么会害死她。” 她只觉得冷意侵入肺腑,双臂发寒,她紧紧抱住双臂,将头埋了进去。 “不会的,不会啊!我没有想杀人,我不会杀人的!” 五皇子双目冷凝,抓住了她的手臂,“淳儿,别怕” “人都死了,她就是生怕自己的罪责被昭告天下、牵连镇北王府,所以才会吞药自尽。” “她是畏罪自杀,别怕,不会有人知道是你我下的毒。” 四公主只觉得浑身似沁入了冰冷刺骨的寒潭。 她望着这个自小疼爱她的兄长 这一刻,仿佛极其陌生! . “你听说了吗?” 宫中一时之间闹得沸沸扬扬,就连最忙碌的宫人都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宝清郡主趁着不注意,服药自尽了。” “我表哥在死牢当差,听说昨日夜里就不对劲了,但当时无人注意,直到第二日才发现郡主的尸体,人都僵了。” 有人惊骇,“这郡主纵妖伤人的疑案,还未破获,这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多半就是畏罪自尽,唯恐连累她兄长,这才自尽。” “听闻,东魏的人知道了宝清郡主死了,今日在朝堂上,竟气得嘴都歪了,说什么也要将宝清郡主的尸体带回东魏暴尸示众!” “可惜不少官员说人死为大,一卷草席卷了扔去乱葬岗胡乱葬了就是。” “圣上一言不发,神色别提多难看,似乎失望极了。” 宫人看了眼时辰,“恐怕现在,人已经运出了宫外!” “真的啊!” 第48章 全部都是妖 夏日的午后,烈日如火。 乱葬岗,虫蝇不断。 一张草席胡乱地扔在尸群中,露出乌黑的长发。 数以百计的尸体堆积成山,夏日尸身一两日腐烂腥臭,密密麻麻的蛆虫,如鱼得水,在人的眼眶里钻来钻去,搅得污浊不堪。 一只野狗从草丛中跑出来,它小心翼翼地围着乱葬岗嗅闻。 这里野兽常常出没,以尸体为食,它熟门熟路踩,跑到了尸群的最中心。 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的食物,它咬住草席的一角,扭动身躯,咧着牙齿,用尽全力将草席拖开。 鸣栖精致的脸庞骤然暴露在阳光下。 僵硬惨白,唇边血迹斑驳,显得尤为可怜... 野狗两眼放光,它踩着草席,拼了命在鸣栖脸上嗅来嗅去 似乎在寻找下口的地方。 “嘤”的一声 野狗猝然倒地,一双眼睛失去了色彩。 刚刚还是掠食者的它,转瞬之间,成了万千尸群中的一个。 虫鸣消隐。 在灼热的气浪之中,走出了一个身姿颀长的男人,穿着一身漆黑的长袍,兜帽将眉眼遮挡,只露出了一张锋利的唇。 他来到乱葬岗边,一双猎鹰般的眼眸,瞬时锁定了自己的猎物。 错着阳光,阴影落在了鸣栖苍白的脸上。 黑袍之下,男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找到你了。” 男人将她连人带物刨了出去。 . 潮湿而闷热的气息钻入了肺腑,激得眼前的人蹙起了双眉。 鸣栖睁开眼的时候,只感到一缕亮光刺透了双目,她下意识地避开,却扯得浑身一阵刺痛。 “这是哪里?” 眼睛轻微地眨动,模糊的场景终于在眼中凝成了实体。 这里呈现纵深,似乎是一座塔,顶上开了道半臂长的窗口。 触手可及之处,皆是坚硬的岩壁。 耳边水声潺潺,潮湿的水汽涌了上来,几乎将她的衣裙打湿,她扭头看去,才发现,自己竟然身处一块巨石之上,而身下是深不见底的湖泊! 鸣栖只稍稍一动,牵扯着脖颈上的锁链,四周的锁链寒光冷冽,将她死固定在巨石之上,不得动弹分毫。 囚禁? “我到底怎么了?” 鸣栖陡然生疑,想起来,她喝了那个宫人送来的汤。 她知道那碗药里有毒药,但她身为神躯,自然不会被人间的药所影响。 只是,她夜里的那一阵剧痛,让她的身体为保护元神,陷入了假死的封闭状态。 是谁? 将她带来了这里囚禁,又是为了什么? “呜!”有野兽的低吼。 牢笼深不见底,她在最顶层,往下看去,是无尽的深渊。 有狰狞的撕扯声。 还有绝望的哀鸣声。 鸣栖尽可能将脖子伸出去,瞳孔赫然紧缩,这是—— 幽暗的水牢,一间一间,竟然关着数十只妖! “救救我们!” “放过我们吧。” 有露着双耳,赤红着眼睛拼命撕咬铁锁的狐妖、有仅仅是半身沉在水中,渴得撕心裂肺哭泣的鲤鱼精, 他们无一例外,被折磨得浑身溃烂,一条条锁链,从他们的肩胛骨穿过,妖气溃散,几乎看不到半点气息。 脚步声轻起,有人在缓缓靠近,鸣栖悄无声息地闭上了眼睛。 等待着那人的靠近。 谁知,等了很久 鸣栖的眼睫轻轻眨动,她似乎听到了别样的声响。 就像是细密的甲虫,坚硬的触手在石板上挠出的声音。 鸣栖恍然睁开眼睛,眼前只见密密麻麻的青色虫子,将她圈在中心,似乎在等待一个命令,将她瞬间吞噬,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鸣栖认了出来,“噬魂蝶的幼虫。” “哈哈哈” “郡主好眼力啊,竟然连噬魂蝶的幼虫都认识。” 忽然,一声极轻的笑声,在嘈杂的牢笼中显得格格不入。 “我还以为你要装到什么时候,才肯清醒,可是等了你许久。” 鸣栖抬起眼睛,黑衣人的身影隐藏在阴影之下,让人看不清楚他的面容。 漆黑的囚笼,一头黑色的长袍,将他的身躯,遮挡得严严实实,看不出一丝端倪。 她忽然明白了,“假死符,我当是些什么厉害的手段,原来就是个符咒。” 黑衣人面容扯动,忽而一笑,“你还真有些聪明,既然是聪明人,自然也看得出,满地的噬魂蝶幼虫有什么作用。” 鸣栖睨起眼,扫了一眼,“你费劲心思装作我假死的模样,趁着我被扔进乱葬岗,再将我带到这里囚禁,想要什么?” 她似乎一点也不害怕,“不如你直接一点,我们也省得废话连篇,耽误彼此的时间。” 黑衣人见她居然毫无惧意,心里顿生一股不满的燥郁。 “你死到临头,居然胆敢如此猖狂。” 不猖狂就不是鸣栖,鸣栖笑了声,“用些还没长大的幼虫来试图威胁我,你的手段,就这么多吗?” “你闭嘴!” 黑衣人被她这副挑衅的模样,咬牙咯咯作响! “你到底是怎么做的?” “如何控制的妖?” “为什么那只犬妖宁愿划破自己的脸,也要避免牵连你,你到底怎么将他驯服!” “为什么,一只妖,竟然愿意听从你一个凡人的命令!”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鸣栖一顿,看着他,他难道看不出她是神,不是人? 他猛地垂下手中的长鞭。 那一条鞭出现的瞬间,鸣栖的思绪猛然被它牵扯而去。 紫色的长鞭,纵横交错的赤金色纹路,似蛇的鳞片,即便隔了这么远,鸣栖都能感觉到它身上丰沛的灵力。 这是神器! “御妖鞭” 鸣栖沉了眼眸。 黑衣人见她竟然认识自己手中的神器,他稍显意外,“你竟然认识?” 她思绪一时之间纷飞,这原本就是神族神器,怎么会在这个凡人手里。 耳边妖的嘶鸣,她忽然笑出了声,“你手握九天神器御妖鞭,按道理,此鞭一出,万妖听令,你抓了这么多妖,囚禁在你的水牢里,始终不得其法,你拿着神器,还来问我如何降妖?” 鸣栖忍不住笑出了声,“说出去谁会信?” 黑衣人对她这幅态度,深深刺痛的内心,这是他一直以来最难以接受的事实。 “荒唐,这世道不公,我御妖鞭在手,却仍然控制不了一个妖。” “而你一个下贱的凡人,竟然,哄得一只妖对你死心塌地!” 鸣栖的眼眸猛地凌厉起来。 果然,她在大黄尸体上看到的伤痕,是御妖鞭抽打的痕迹。 他是受到御妖鞭的鞭笞,为了挣脱控制,才失去理智发狂! “是你手持御妖鞭,强行控制大黄?” “是,那只妖宁死不屈,我抽了它两鞭子,任他再顽固的一只妖,如何逃得过神器的控制。” 鸣栖垂下了头,默默握紧了双拳。 黑衣人在牢中走动,扭动身躯看来,“我劝你还是好好合作,如今,现在在众人眼中你早就是一具死尸,无人会在意你的尸体在哪里。” “更不会有人知道你在这里。” “只要你乖乖听话配合,交出御妖的方法,我可以饶你一命。” 鸣栖咬住唇瓣,“要是我不愿意呢?” 黑衣人怒起,“不然,就当这些灵虫的养料吧。” 说罢, 一声长鞭地嗡鸣。 鞭子如同脱缰的马,踏破千军飞舞惊起,在噬魂蝶幼虫面前,狠狠一鞭。 霎时间,声鸣虫动! 绿色的甲虫,如同喷涌的潮水,向鸣栖扑面而来! 甲虫扑涌,死死咬住她的皮肤,口器破开皮肉,扭动着诡异的身躯往血肉之中钻去,直到尝到了鲜血的味道,才将自己隐藏在血脉之中,静静地等待化蛹。 鸣栖苍白的脸上沁出细密汗珠,因为剧痛,身体极速痉挛起来,鸣栖只觉得身体似乎被烈火包裹,每一寸肌肤如千刀万剐,她紧紧盯着眼前的人。 锐利的目光似乎想将他洞穿。 黑衣人唇边露出了狰狞的笑意,就这么冷冷的她被灵虫吞噬,痛得跪地求饶,痛苦哀嚎的惨状。 \"是不是感觉很痛,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翻滚沸腾。\" 他背过了身去,扬起了下巴,\"噬魂蝶灵虫化蛹,破壳而出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你还有时间反悔,好好想清楚,是否与我合作。\" 一整日的时间,黑衣人将她晾在囚牢,只偶尔给她带些清水。 好在噬魂蝶灵虫入体后,便化入了血脉,化蛹藏起来,她不至于太过痛苦。 只是黑衣人见她冥顽不灵,倒也不急着催促。 只是每日,在她眼前,用御妖鞭疯狂地抽打她下一层的妖怪。 \"呜呜!\" 苍凉绝望的叫声不绝于耳,鸣栖不由自主地想去看 愤恨、惊惧、挣扎、扭曲 最后归于平静,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道。 黑衣人带着一身的血气而来,一把扼住了她的脖颈,“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鸣栖望着他脸上的怒意,就知道,他御妖又失败了。 一日不得到鸣栖的御妖之法,他一日不得安宁! \"你到底说不说!\" 鸣栖的眸光澄澈,纵使虚弱狼狈,也丝毫不肯低头。 看到鸣栖不屑的目光,黑衣人咬紧牙关,握紧御妖鞭,忽然一笑。 \"莫非你也想尝尝这鞭子的味道。\" 说罢,他高高扬起长鞭。 就在抽下的一瞬间。 头顶忽然传来了\"咚咚\"两声。 黑衣人猛地抬起头。 下一刻,他脸色骤变,立刻松开了鸣栖。 转身走到岩壁的尽头,借着火光在黑暗里扭动了什么,一道石门赫然被打开。 一边走一边将黑袍解开,露出了那张气质出尘的面孔。 黑衣人正了正衣衫,打开门的瞬间。 一席银色的锦袍,随风吹起,缥缈之姿显露无疑。 他将拂尘置于臂膀,看到了来人,眉眼一顿。 轻声道:\"太子殿下\" 第49章 只好送你下地狱 等浑身的痛苦平息,鸣栖被锁链牵扯动弹不得。 她浑身虚弱无力,眼皮低垂,自己的皮肤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用力地耸动着。 \"快请进。\" 头顶竟然传来了声响。 她觉得有些熟悉,不自觉地抬头,透过细小的孔洞去听那似有若无的声音。 阁中古朴幽静,不染尘埃,两棵参天巨木,枝叶交叠。 天师面如皎月,颇有超尘之姿,将人迎入了殿中,“太子殿下,驾临无极阁,是有什么事?” 容珩长身玉立,月白的衣衫,将人勾勒得精致悠然,他坐在正殿的高位上,望着静谧的大殿, “宫中接连出了些意外,东魏世子惨死、妖孽现身作乱弑杀无数,圣上连日忧心,百姓不宁,圣上连日忧心,想下月前去宁山祭天祈福,问一问天师您的意见?” 天师一拜,不折腰背,“是我的疏忽,幸好如今已经尘埃落定,真凶伏法,妖邪诛灭,宁山祭天祈求九天庇佑自然再好不过,待我这几日敬天赐福,宫中必然不会再出现这等怪事。” 真凶伏法... 容珩想到了那个少女,良久未曾动作。 他的目光悠远不知在看何处,慢慢收回眼神,长指拨动茶碗,“宝清郡主崔氏已死,圣上虽没说什么,但避免其亡魂作乱,还请天师布法超度她一番。” “自然。\" 天师缄然凝视,不禁起疑,这等作乱的真凶,难道圣上真的会记起来超度? 都说太子容珩性情仁善,估计是太子的意思,他也虚虚应付着。 他一早便出门,茶水早已经淹没,难怪太子迟迟不用,他还惦记鸣栖,恨不得早点送走这位太子。 笑道,“茶凉了,不如,我再为殿下续上些水。” 容珩不动声色,“这些让下人去做,天师何必亲自动手。” 天师一愣。 这么明示地送客,他还未有离开的意思,只好起身去寻些热水,“我在宗门向来独来独往惯了,殿下稍后。” 说罢就转身去了后院。 容珩看了眼四周,因是玄门中人,屋内陈设因风水而布,清幽的熏香若有若无,内屋设蒲团,有经卷藏书无数,他扫了一眼,颇有些兴趣地拿起一本翻看。 “容珩!” 鸣栖听了出来,他的声音,从细小的窗口传了进来,不能喊,万一容珩被那黑衣人发现,她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锁链上。 安静的正殿,容珩翻动架上的藏书,忽而传来“扣扣扣”的声响。 恍惚,谁人在喊他的名字? 他左右看了眼,内屋空无一人,是谁在唤他? 声音很轻,十分规律,一声一声连续不断。 他寻找声音的来处,无意之间,将书置于书架,一缕微风从他脸颊擦过,容珩眸光收敛。 随后,他沿着墙面轻扣,余声不止。 \"是空的。\" 书架被推开的一刹那,他看到了幽深静谧的洞口,长指触碰在岩壁上,漆黑的深渊,似乎有股力量迫不及待将他拖入深处,容珩扫了眼,双腿一跨,走入其中。 直到望见了漆黑深渊处的一丝光亮。 在他眼前,是一座硕大的牢笼,少女的身体纤瘦,被四条锁链困在了最中心。 少女听到脚步声,低垂的头缓缓抬起。 一瞬间,四目相对 容珩的表情顿时凝固:“鸣栖?” 容珩讶然,他第一次面上浮现出这等震惊,“你没死?” 大理寺已经确认服毒自尽,尸体一早被裹了草席,扔到乱葬岗,怎么会在这里? 容珩三两步靠近,察觉到眼前的囚笼,他仔细摸索,找到了闭合的笼门。 只是,他温热的眸光之中。 竟然能看得出,\"幸好\"二字。 鸣栖堪堪抬起头,\"来不及解释\" 她脸色苍白,链条牵动便痛得蜷缩起身躯,\"趁人还未回来,快救我出去,一会再说!\" “你小心一些。” 容珩退后两步,从腰中抽出了软剑。 只见,薄如轻绸的软剑凌空出鞘。 顿时囚牢的锁四分五裂。 容珩快步走到鸣栖身边,仔细看了眼锁链,锁链连着四周的墙壁,\"是寒铁炼制,寻常刀剑无法劈开。\" \"不难。\" 鸣栖摇了摇头,双手握住脖颈间的锁链,指尖有流光山东,轻轻一扯,竟然没有半点费力便被她扯下。 “能解,怎么不早解。\"容珩若有所思。 \"我...\"却见她的身躯脱离了支撑,毫无预兆地栽下。 预想之中的跌落和冰冷没有到来。 她忽而坠入了一道温热的怀抱,一股清冷的雪松味道包裹了鸣栖,她艰难地指了指外面。 容珩意识到她受了伤,收起嬉笑,立刻道:\"我带你出去。\" 忽然 \"小心!闪开!\" 像是看到了什么,鸣栖的眼睛猛地震动,她咬牙拉住容珩的衣领,将他狠狠扑倒! 容珩猝不及防被她控制。 一道凌厉的火花凌空炸开,橙黄的符咒灼灼燃烧。 谁! 容珩飞快翻身而起,将人圈在怀中,带着鸣栖推开数步,两人紧紧贴住囚笼的最深处,冰冷的寒意,顺着两人的脊背蔓延开来。 他看着眼前的黑暗里,缓缓走出了一个颀长的身影。 仿佛因面容早已被看穿,他也就不再伪装,卸下黑袍,邪佞的意味散去,反露出些坦然来。 “天师。” 鸣栖微弱地眨动眼睛,愕然愣住。 原来是他,将自己抓来这里的人,居然是天师。 “太子殿下\" 倏地,一道叹息的男音响起,如同地底而出的鬼语。 “太子殿下,你为何非得有这等好奇心?” 响彻了整个地底深渊。 \"我原本想好生送你离开,既然你来了这里,看到我的秘密。“天师话语停顿,而后露出了牙齿,”如此,就只好送你们下地狱了!\" 说罢, 拂尘在其掌中快速卷成长鞭,挥舞之间恍若灵蛇矫捷,云雾缭绕,让人难以看清。 容珩不动声色,抚上长剑,杀意乍现! 拂尘如蛇,力度游刃有余, 刺目的刀刃,硬生生将拂尘削下,骤然破解了天师的攻势。 他眸光在囚牢之中瞥了眼,唇角一泛,判断好下一步,极速变换身形。 天师见容珩的动向难以判断,对阵也讨不到什么好处,不免心浮气躁起来,顿时,将拂尘仍下,抽出了衣袍之中的另一柄长刀。 刀剑相碰,\"刺啦\"撞出阵阵火花。 容珩眉眼凌然,那长刀刀身纤巧,坚硬异常,“北漠横刀。” “你是北漠人。” 突然想到了遇到鸣栖的那一晚的刺杀,他正是被北漠横刀所伤。 “两月前刺杀我的人,是你。” 天师,见他这么久远的事情也能想起来,苍然笑起: “是我,太子殿下,也就是你命好,那把刀上,淬炼了多少亡魂的怨气,你竟能安然无恙地活下来。” 天师百思不得其解,他中了鬼气,若是常人一夜便魂消魄散。 “若是你那一夜就死了,说不定,我还不需要费这么多功夫!” \"不过现在死也一样!\" 说罢,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仗着手中的黄符咒法用之不尽,从袖中抽出一条。 看也没看,掌中成诀 \"轰天雷\" 无数的烈火成球,齐以摧枯拉朽之势,冲向容珩的面目 他桃花眼收敛,脚步骤停,反手转动长剑,长剑柔软,却锋利无比,似一张灵活的手,将烈焰团团包裹,凌空转了半圈,猛地朝一处狠狠掷了过去。 \"嘭\"的炸开。 天师见状,大惊失色,从袖中掏出数道符咒,手中成印,恨不得杀之后快! 容珩面色不改,如法炮制。 望着烈火的灰烬,鸣栖眉头微蹙,觉得奇怪。 \"说也能说错,这也不是轰天雷,是烈火咒啊。\" 容珩凝神,有条不紊地将每一束烈焰重复地掷向同一处,鸣栖瞬间明白容珩的意图。 下一刻 牢笼一侧被烈火炸开了一道裂口。 鸣栖只听到胸膛传来了一声低语,\"屏气!\"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连带着一跃而下,跳入了深潭之中! 第50章 是东魏世子的骷髅 刺骨寒冷的潭水争先恐后地冲入口鼻 灭顶的窒息让鸣栖拼命地睁开眼睛,一呼一吸呛入了不少水。 鸣栖费力调整内息,这才逐渐恢复了呼吸。 她看到眼前的男人冲着她而来,拉住了她的手,脚踩着水,将她往潭水上拖去。 没想到才踩了水试图游动,有什么东西在他们身边快速划过! 鸣栖心头一紧,''有妖气。'' 潭水激起了一阵阵的水花,鸣栖屏息凝神,四下张望。 容珩见她如此紧张的神情,也是一愣,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一股冷意从后背冲上天灵。 ''让开,鱼妖!'' 鸣栖猛地看到不远处,有一条硕大的鱼,有三丈之大,银白鳞片的在水中泛着诡异的光亮,眼珠浑浊空洞,深水之鱼,目不能视,只能凭着味道分辨食物。 正迫不及待地摆动鱼尾,张开其血盆大口,朝着他们疯狂地游动。 鸣栖猛地扑向容珩,抓住他的肩膀,顿时交换了两人的位置。 面对远处隐藏的巨鱼,双眸散出了赤金的光晕。 神力乍现! ''退下!'' 大鱼被这道骇人的力道惊得仓皇失措,双鳍胡乱滑动水花,被吓得一口吐出了什么东西。 激流席卷,有什么东西瞬间挂住鸣栖脚腕。 容珩趁此机会,拉着鸣栖朝岸边游去。 \"呼\" 气息冲入肺腑,如同重获新生。 他率先走上岸,看了一眼四处安全后,冲着水中的鸣栖伸出手。 \"手给我,上来。\" 鸣栖发鬓散乱,水珠沿着她的眼睫缓缓滴落,她握着他的手,刚想上岸。 脚下却有沉重的坠拖着她不放。 鸣栖下意识探下水,摸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哗啦\" 她用力一扯。 一副完整的人体骷髅就这么被她扯上了岸。 森白的骨头,连着一丝一丝的血肉和经络,竟然还保持着完整人的模样。 鸣栖:\"......\" 容珩:\".......\" \"这是?\" 这幅骨架的气息熟悉,鸣栖按着下巴仔细思索。 脱口而出,“东魏世子的尸体。\" 森白的骨架,只附着了一丝经脉与肉丝,几乎被啃噬地干干净净,两个窟窿空洞地瞪着,似有无尽的话想说,现在也说不出来。 容珩将湿透繁琐的外袍脱下,闻言愣了片刻,眯起眼睛,\"这都看出来?\" \"骨相相似,身高也对得上,大差不差。\" 鸣栖扫了一眼,“难怪你们找不到,原来被用来喂鱼妖了。\" \"如果不是它吐了出来,恐怕永远也找不到。\" \"鱼\"容珩想到刚才的巨鱼,\"妖?\" 话音刚落, 幽暗的地底,传来凄厉嘶吼,深渊之下的是牢,关押十几只疯狂挣扎的妖,一只只趴在笼中瞪着眼睛,警惕而恐惧地看着他们,发出了警告的低吼:\"呜呜!\" 容珩的眉目顿时紧蹙。 鸣栖提醒,“你小心,这里面关着的可都是妖怪。” 妖兽嘶鸣,容珩左右环顾,看到不少半人半动物的妖怪,复看了一眼鸣栖,“无极阁之下还有这样的囚笼,既然都是关的妖怪,他为何要抓你。” 他眼中带笑,\"难道你也是妖?\" 鸣栖的动作停了停,有些无语地看着容珩。 他们掉进水中,都狼狈成这样,还有心思玩笑。 \"当然不是,他抓我,是因为看到大黄死也要撇清我的嫌疑,他想要我告诉他,是如何御妖。\" 她将东魏世子的骨架推至一侧,\"不过他想错了,我哪有什么御妖的办法。\" 容珩眉目疏朗,给出了结论,“怀璧其罪。\" 忽然,静谧的地底竟传来了一声猖狂的笑声。 “你们还真是命大,在我这么多宝贝口中还能死里逃生!” 云雾升腾,飘然而下。 就知道天师没那么简单甩掉,这么快就追下来了。 他们背后有两间囚笼,各关着一只虎妖还有一只树妖,望见天师的一刹那,恐惧地蜷缩起来,将头埋在牢笼深处。 两人湿透,水珠沿着发鬓不住地滑落,地面很快凝成了一小团水晕。 天师的笑意凝固在面上,那双往日里看起来无波的眼睛格外阴鸷。 “太子殿下,你说我该拿您怎么办?” 容珩身姿颀长,他骨子自带的清润,让人看起来毫无棱角,可细细看来,却有一抹难以忽视的压迫, “你身为大周的天师,却在无极阁内豢养妖物,又偷天换日,将郡主从死囚中带来此地。” 他脸上看不出恐惧,\"我好歹还是大周的太子,天师你要赶尽杀绝,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不如我们从头说起。\" 天师见两人已经是砧板上的肉,任他揉扁搓圆,不免神情逐步松懈。 容珩语气平淡,傲骨不减,\"就从,东魏世子被杀开始...\" 随着容珩冰冷的话语落下。 天师哗然,“东魏世子之死,与我有什么关系?\" \"东魏世子\"鸣栖一脚踢了踢,面前的骨架,“在这里呢,还否认什么?\" \"......\" 天师的脸色有一瞬间的迟疑。 着实没有想到,都只剩下一具骨架,他们还能认得出来是谁? \"他被犬妖所杀众人皆知,而我出手击杀犬妖,怎能能说是我。\" 鸣栖哼笑,眸光是难得的清明,“东魏世子究竟是死于犬妖还是死于人祸,你心里没点数吗?” 天师的面目忽然变得阴鸷起来。 容珩淡淡道:“以生剥人皮,以元水为引,前朝早有记载,要查到这些,不难。” 天师眸光一动,他到底小看这些人。 容珩不假思索,说得有理有据,“元水也非天然得来,玄门擅炼制丹药,朱砂之中,最易淬炼元水。” \"但元水剥皮,极有可能会被人看破,所以你需要一个更引人注目的理由,掩盖他的死因。\" 犬妖... 深潭之下,空旷无比,余音回荡。 \"你利用犬妖发狂,让所有人相信东魏世子之死是犬妖所为。\" 他说话之时,眸光深深,“毕竟,相信一个妖杀人,要比人杀人,更容易。” 鸣栖看着容珩侃侃而谈,随即复抬头,“所以那一日,你骤然出现击杀大黄,以妖气陷害犬妖与我关系匪浅,将一切栽赃在我的头上,冤我纵妖杀人。\" \"而你发现大黄竟与我密切相关,甚至因为发狂未避免被人发现,用尽最后的清醒濒死前划伤脸来摆脱我的嫌疑。\" \"你久不得御妖鞭的用法,所以对我充满了好奇。\" 鸣栖甚至连理由都帮天师想好了,“再利用咒印,让众人以为我畏罪自尽,即可了解此案,实则将我囚禁此处,妄图得到御妖之法!\" 天师将双拳捏的咯咯作响, 鸣栖哑然失笑,\"甚至,你天师的身份也是假的。\" 容珩看了眼她,兀自挑眉,\"何以见得?\" “他连轰天雷和烈火咒都分不清楚,所用的玄术之中,漏洞颇多,就算会些玄术,那也只是皮毛,虽然装得很像修为深厚,但估计只会些皮毛。” \"而且这里关押的妖怪,大多都是刚刚化形的小妖。\" \"换句话说,他不过就是个会些三脚猫功夫的十八流道人,连玄门的边际都没有摸到,能是什么天师?\" 很是挑衅。 天师脸色铁青,\"你胡说!\" 扭曲面容上的眼睛如一柄淬了寒光的刀刃,指着鸣栖,飞快地闪过杀意! \"你休要在我面前猖狂,被我的噬魂蝶灵虫吞噬啃咬,命捏在我的手上,你忘记了?\" 容珩神情微微凝滞,惊异的目光落在了鸣栖脸上,\"你?\" \"噬魂蝶?\" 难怪她刚才看起来这般虚弱。 鸣栖抬了抬眼睛,倒也没有否认。 容珩桃花眼猛然收敛,有一瞬间的怒意。 \"当初给五皇子噬魂蝶灵虫的游方道人是你,你利用他救母心切,将噬魂蝶灵虫给他,喂入魏昭仪的尸身,用尸体孵化灵虫。” “等到噬魂蝶孵化成功破体而出,飞入行宫中,皆是圣上,以及行宫中人都在劫难逃。” 天师没有否认,“可惜,功亏一篑!\" “所以,一计不成,才有你杀东魏世子,陷害郡主一事。” \"你算的很清楚,即可摘清楚你杀人嫌疑,亦可挑拨大周与东魏以及镇北王府的关系。\" \"一箭双雕\" 容珩将所有的碎片拼成事实:“即非天师,那便是北漠细作。\" \"两国交恶、镇北王受疑,以至大周陷入混乱。\" \"你北漠真正图谋的是\" 容珩凝思片刻,\"是圣上\" 更是大周的生死存亡! 第51章 缔结血契 容珩哂笑,很快判断出 “八年前,大周迎玄天宗仙者入京奉为天师。\" \"是你李代桃僵,伪装天师,藏在大周数年之久。” 见隐藏了八年的身份被揭穿,天师彻底被激怒。 “别提那个废人,说什么玄门宗师,还不是被我骗了两天,死在我的刀下。” “我是北漠之人不假,你们大周还不是被我耍得团团转。”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鸣栖看到了天师面目上,露出被戳穿的恼羞成怒恼恨。 他骤然张开双臂,衣袍飞舞,眼眸之中充满了血丝,一张脸极尽狂妄, “可惜,就算你们猜到了真相又如何?” “你们两人都在我的手上,随时都能将你们碎尸万段。” “这里是无极阁的地底,从无人知晓,无极阁之下,竟然还有一方深不见底的深渊。” “我大可以杀了你们,将你们的尸体喂给鱼妖,你们消失得毫无踪影。” \"我北漠铁骑依然能将你大周踏平!\" \"我就在前方坐镇,搅得你们大周天翻地覆就好,哈哈哈哈!\" 容珩的面目逐渐紧绷,眸光变得深邃危险, 一字一语:\"你做梦!\" \"太子殿下,你如今又能如何?\" 他一个修仙之人,难道还控制不住一个凡人太子? 彼此实力悬殊! 一片沉寂的地底。 仿佛所有的结局,都已经写完。 鸣栖忽然抬起下巴,声音执着有力。 \"不如我们做一个交换如何?\" 天师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宝清郡主,你搞清楚事实,现在是我为刀俎,你们为鱼肉,你有什么资格与我做交换?” 鸣栖哼声,“我在人前已死,被你抓来无人怀疑,但\" 她目光所示,是容珩翩跹的身姿。 \"太子入你无极阁,岂会有人不知,一旦太子在你无极阁消失,圣上难道不会怀疑你?” \"你所图谋的一切岂不是功亏一篑。\" 天师握紧了拳头,确实。 容珩今日前来,他始料未及,更莫名其妙闯入地底深渊,他不得已才动了杀意。 但现在一想,所作所为疏漏颇多。 鸣栖浑身湿濡,风一吹,只觉得浑身颤栗,她耐住心底的燥意。 唇边扬起笑意,“我可以告诉你如何御妖,作为交换,你放我们出去。\" 天师似笑非笑,没那么好骗,\"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放你们出去,不就等于将北漠的计划公之于众,我没那么愚蠢。\" 鸣栖摊了摊手,“你大可以用咒,抹除我们的记忆。” \"如此,便没人知道你的秘密,你也不用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杀了我们。\" 容珩静静地看着她,虽然清楚这场谈判的可能性很低。 但以他对鸣栖的了解,她心思狡诈,绝不会坐以待毙,所以他并未打断,只是想知道,鸣栖到底想做什么。 天师来了兴趣,双眉扬起,只是仍目带怀疑。 \"你先说。\" 鸣栖眼珠一转,“人若是要控制妖,是需缔结血契。” 血契? 天师从未听过,不禁拧起了眉,“什么血契,闻所未闻,你莫要仗着无人可辨别真假,从而妄图诓骗我!” \"我何需骗你?\" 鸣栖抿了抿唇,随手指着一旁的树妖,\"无极阁的妖这么多,只要你试一试,自然能知道我说的真假?\" 天师思考了足够久的时间,警惕的眼神在鸣栖的脸上看了又看,似乎想寻找到诸多破绽。 没有,鸣栖说得十分笃定。 天师露出了冷笑,到底警惕心重,\"你去试!\" 他指着那只树妖,“你亲自在我面前结契,让我看看真假。” 让她去试? 也不怕鸣栖控制妖后对他不利? 但天师衡量过,树妖只不过是只才化形的小妖,法力低微,若真被操控,杀伤力也小。 正适合试手! 容珩有些担心,但鸣栖摇了摇头。 他退了一步,\"小心。\" 鸣栖点头 她走到树妖面看,她浑身被叶片覆盖,害怕地用藤枝保护自己。 鸣栖蹲下,在囚笼边,冲她伸出手,双眸染上了一丝暖意,密语传音。 随后她轻声说:\"过来,我不会伤害你。\" 树妖一下子被鸣栖的声音吸引,叶片缓缓展开,她露出了清亮的眼眸。 \"真的?\" 鸣栖点了点头,树妖垂下枝桠。 走到鸣栖的面前,迟疑但听话地伸出手。 \"立契\" 鸣栖割破两人的手指,树妖瑟缩不安,两人面对面握住了对方的手臂。 鲜红的血光自掌心纷飞而起! 一道妖冶的咒法在两人手臂展开,如同一记烙印,化成万千细丝,将两人牢牢捆绑。 容珩与天师就这么静静看着。 很快, 光晕落幕。 树妖睁开了眼眸,落在鸣栖面前,垂首异常乖巧道:\"主人。\" 天师脸色原先迟疑的神情顿时骤变,露出了极度的渴望,似一直以来的执着就在眼前。 他迫不及待地落在了鸣栖面前,抓着她的肩膀将人狠狠扭转至身前。 容珩睨了他一眼。 他抓住鸣栖,摇晃肩膀,用力说:\"将咒法告诉我!\" 鸣栖目光冷淡,提出了条件,\"答应放我们走?\" 天师焦急不安,随口道:\"好。\" \"咒法!\" 鸣栖垂下眼睛,长长的眼睫眨动,落下了一层阴影。 翻转手心,在掌心写下一道极长的咒符。 很快,咒印凌空而起,虚虚漂浮在空中。 天师紧紧盯着符咒,严重闪烁着贪婪的欲望,嘴唇不受控制地上扬,他没有丝毫犹豫,伸出手,将符咒紧紧握于掌心! \"嘶\" 他感觉掌心一烫,眨眼间,符咒已经钻入了他的手心。 一股热意,沿着他的经脉滑入气海。 面部的肌肉忍不住抖动,欲望在他双目流转,藏不住的雀跃与迫不及待! 忽然,他的眼珠盯上了,一旁落单的虎妖! \"孽畜,过来!\" 虎妖猛地颤抖,拼命朝后退缩,直到退到墙角避无可避,半人半兽的脸上露出了绝望。 天师,凌空一抓,赤色的灵力将虎妖凌空抓到了自己面前。 \"结契\" 虎妖拼命地挣扎,可惜怎么也逃不脱他的桎梏,他眨动眼睛愈发无助。 鸣栖站在天师身后,容珩走了过来,两人静静地看着。 突然,等一切结束 虎妖垂下了眼睛,捧起天师的手,低声下气:\"主人在上,尽请吩咐。\" 天师忽而大笑起来,“哈哈,成了!终于成了!” 八年的时间,他委屈自己禁锢在天师的伪装之中,处处小心,步步为营。 如今,可算划破天空见月明,\"这么多年,我终于练成了这无上的御妖术,陛下,你没有选错人,大周咫尺眼前。\" 他狂肆地笑起来,\"陛下,你等我,我立刻就将大周圣上的人头,提来见你!\" 容珩悄然走到鸣栖身边,握住了她的手腕,眼神示意。 谁料, 天师顿时发现了他的动作,伸手扼住了容珩脖颈,用力扼住,容珩的脸色顿时发青。 \"现在轮到你了,太子殿下,我一会儿就送你下低地狱!\" \"你出尔反尔!\"鸣栖惊起,猝然咬牙。 \"宝清郡主,多谢你送给我的御妖之法。\" 天师脸上带着诡谲的笑容,他摇了摇头,\"我也不是不懂知恩图报的人,只好,好人做到底,未免你噬魂灵虫破茧成蝶之时痛苦而亡,我现在就送你下地狱!” \"你骗我\"鸣栖双拳紧握,咬住牙齿,“亏你还是修仙之人!” “是啊,那又如何?” 天师斜了一眼,与她四目相对,仍笑意不断,“不过,杀你的人不是我。” 他从袖中抽出一道黄符,口中默念成诀,一簇火苗将符咒烧尽,灰烬被他一张拍入容珩的体内! “是他!” 容珩的双眸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光亮,面色青灰可怖。 傀儡符。 眼前有什么快速移动,鸣栖还未看清,只觉得一双手扼住了她的脖子。 气息窒住,鸣栖艰难地对上了那双毫无焦点的眼睛。 \"容珩!\" 鸣栖抓着他的手,试图唤醒他的理智。 \"醒醒!\" 他的面目冷凝,眼底是幽深的戾气,双手攥紧。 天师姿态飘摇,越发得意,随手将虎妖的囚笼打开,\"你怎么如此天真,如今我可御妖,待我召唤妖前来大周,所到之处尽是血海一片,我又怎么可能放你们离开?\" 虎妖纵身一跃,跳到了他的身边,在他手心下不断地蹭动,十分乖巧。 天师双目凝起,盯着下面相互厮杀的两人,露出一丝冷笑。 \"等你们死了,我便带着无极阁中的妖,踏平大周的皇城!\" 忽然 容珩冲着鸣栖眨了一下眼睛。 鸣栖看得勾出一笑。 瞬间 一刀长剑破空。 似惊鸿之势,容珩双手握住,转瞬之间,已经朝着天师所离开的位置狠狠掷去! \"刺啦!\"一声 长剑划破了天师的脸颊。 他震惊地睇去眸光。 只见,幽幽的潭水边,一男一女比肩而立。 那一张脸上哪里还有半点被操控的狰狞,只有喜行不于色的淡然,以及对他的鄙夷和不屑。 容珩有些不满意,\"可惜,差一点就正中颈间脉息。\" 第52章 又是你坏我好事 天师的眼睛猛地瞪大, “你怎么会不受傀儡符影响!” 容珩负手身后,扬起了下颚:\"让你失望了。\" 这笑意,在他眼中简直就是无尽的挑衅,天师怒从心起指挥虎妖。 他怒:“给我杀了他们!” 虎妖扯着嗓子嘶吼,咆哮声响彻天际。 鸣栖眼眸闪过一丝狡猾。 天师愣了愣 下一刻,没想到,身旁一直乖顺的虎妖竟然冲着他张开獠牙,咬在他的臂膀,生生撕扯下一块血肉! 倏地,他痛得撕心裂肺! “啊啊啊,孽畜,你做什么。” 虎妖被他甩了出去,一口吐掉了撕扯下的肉块,鲜血从它齿缝缓缓流下,双眼流露出愤怒的猩红。 天师一愣,在鸣栖狡黠的眼神下,他忽然意识到 根本就没有什么血契。 她在骗他,她定然是跟这两只妖达成了什么共识,串通欺骗他。 他中计了,彻彻底底! “你们去死……” 天师眉眼张扬,胸腔之中的怒火升腾而起,他一掌劈中了虎妖,虎妖的身体随之下落,跌进了水中,挣扎起来。 鸣栖指尖轻轻一点,桎梏树妖的牢笼被打开。 树妖小心翼翼走出,轻抬纤枝,枯木抽芽,舒展而来,将虎妖从水中捞起来。 鸣栖指尖一亮,高声道:“尔等还在等什么。” 瞬间,囚笼的门一一打开 众妖忽而看到了求生的渴望,撕扯着喉咙,尖叫起来。 “反了你们!” 天师看着这些被他抽得半死的妖,居然一个个逃出囚笼,在地底横冲直撞,对他虎视眈眈,那仇视的目光,几乎想将他生吞活剥。 他捂住受伤的皮肤,意识到这里不能久留! 他咬紧牙关,掌心亮起符咒,一簇火光升腾。 “既然如此便一同毁了” 树妖被烈火燎了一瞬,惊恐万状,枝桠化成盾牌,将众人圈在中心,以免火海侵袭。 鸣栖穿透树桠,突然意识到:“糟了,他要炸了这里。\" 虎妖大声吼道:\"快跑!\" \"轰隆——\" 身后的爆炸声不绝于耳,怎么也压不住他此刻的满腔愤怒。 天师紧咬牙齿,摁开地底暗门。 伤口撕扯着他的思绪,鲜血沿着手臂和脖子不住地流淌,他飞速从怀中掏出丹药,扬起脖子囫囵吞咽。 暗门关上的那一刹那,他闪身而出。 犹沉浸在鸣栖对他的欺骗当中,气的双拳狠狠砸向门框。 “贱人!” 边走边骂:“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能三番两次在我术法下逃脱!\" 直到跌跌撞撞而出,阳光落在了他的脸上,他才深深吸气,试图恢复情绪。 “大周不能再留了“ 脚下震动,无极阁应当已经被炸毁。 他杀了太子,数年来抓的妖也葬身地底。 八年筹谋功亏一篑。 无论如何,大周督察司亦非草包,早有一日会查到这里。 他片刻不得耽误,必得赶紧离开大周! 只能蛰伏再图来日。 可没想到 天师踏出无极阁门的一刹那。 \"站住!\" 无数道长矛直指他的脖颈! 他猛地一滞,呼吸几乎停止。 \"天师,我等在此久等,你还想去哪?\" 六皇子容时与四皇子容旭双双穿过禁军而出,一眼便看到了浑身是血的天师 一人眼中愠色渐浓。 一人惊讶不已,一副,还真凶还真的是你的模样。 \"抓住他!\" 四皇子目光凌然,急吼吼叫起。 天师满目的惊疑不定,他不知自己何时暴露,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杀! 他迅速从袖中取出的爆裂符咒。 口中默念成诀。 他脸部肌肉横动:“你们既然看穿了,我也不必再装。\" “小心,给我抓活的。”眼看着那簇火焰就要砸下来,禁军人人色变。 谁知 \"嘭\"一声 符咒漂浮至虚空,竟然被另一道符文狠狠劈中。 恍惚间,四分五裂。 一扭头,空旷的正殿大门。 鸣栖和容珩一前一后踏出殿门。 鸣栖手指垂下,灵气缠绕,显然是她打断自己施法。 他们没有被炸死! 天师已经品尝不出心中的滋味,只有满腔的怒意,\"又是你坏我的好事!\" 禁军遥遥一眼,震惊不已。 四皇子瞪大了眼睛,\"宝清郡主不是畏罪自尽了吗?\" “怎么回事,竟然没有死?” 阳光清浅地落下,参天巨木于风中缓缓摇动身姿。 \"为什么?\" “为什么我的傀儡咒没有作用!” 天师的脸因失血苍白,因失血而身体虚弱,他喃喃自语,从未有哪一刻如这般怀疑自己的能力:\"不可能没有用。\" 容珩立于风中,将鸣栖所给的护身咒印,从腰间取出, \"郡主所给的护身咒,百咒不扰。\" \"什么!\"天师阴沉。 鸣栖靠着门框,眼睛斜了眼容珩,嗤笑:\"你的演技真的很差。” 她翻动眼皮,不忍回忆,“你装被控制的时候,知道表情有多假吗?” “我差点忍不住笑了。” 容珩摸了摸鼻子,之前说设局的时候,何曾说他还得演戏。 自觉道:“我已经很配合。” 都是演的! 什么血契都是假的! “根本就没有血契一说。” 天师面上肌肉抖动,脸上笼罩上了一层阴云,挂着不敢置信的惊愕。 他哪里还不明白: 郡主牢中中咒假死、乱葬岗的尸体、被他囚禁、受尽折磨... 容珩意外而来、发现无极阁地底囚笼,以及刚才地底两人的所有问话。 全部都是故意做戏 在他面前一步步地套话。 让他毫无防备地将一切说出来! 他上当了! “你们,你们将计就计,全都是演的!” “是啊,那又如何?” 鸣栖勾了勾眼眸,将刚才他的话原封不动地送回给他。 \"天师,我等已经查明你的身份。\" 容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四皇子恨不得将手中的棒子敲在他的头上。 他见不得天师猖狂,挥舞棒子道:\"你闭嘴吧,万万没有想到,大周的天师,竟然是北漠奸细。\" “你胆敢取代天师,豢养妖物、企图刺杀圣上,杀害东魏世子,死罪难逃!” 四皇子今日得了圣上的命令,让他与容时带领禁军和龙武卫前来无极阁的时候,他还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圣上颜色冷淡,只是挥手,让其听令。 他无奈也只好跟过来看热闹。 还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真凶,杀东魏世子的还真是天师。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位天师是北漠奸细伪造。 吓得他魂都快没了。 一个细作在大周这么多年无人发现! 督察司可谓是冷汗连连,现在还跪在圣上面前请罪呢。 他眼色一正:“抓住他!” 寡不敌众,很快,他被人压下。 “呵” “我今日败在你们的手上,我无话可说。” 天师被强行扼住双手,袖中的符咒被人搜刮得一干二净,他不甘示弱: “但你也别得意太久,你忘了,你还中了我的噬魂蝶灵虫!” 天师咬牙切齿,“我死难逃,有你跟我一起上路。” 容时惊讶万分,魏昭仪尸身的惨状犹在眼前,他关切地看向鸣栖:“郡主,你真的中了和魏昭仪一样的灵虫?” 鸣栖一声啧啧,露出悠然的笑容,\"灵虫,我哪里受了灵虫的影响?\" 她哪里还有半点虚弱的模样! 震慑不言于表,天师忍不住惊讶:“怎么可能,你没中噬魂蝶灵虫,我亲眼所见?” 鸣栖轻描淡写地拂了拂衣摆,复而抬眸,“你再好好看看,我体内哪有灵虫?” 容珩在一侧看到了她笑意盈盈的眼睛。 她是神,区区噬魂蝶灵虫能将她如何,不然这一千年的修行就白费了。 就算灵虫,钻入了她的身体,转眼间被她在体内炼化。 算是个不错的滋补品。 天师的身体猝然坠落,不解、惊异、狂躁、怒意,占据了他的身躯。 “这不可能。” 在诸多不可能的声音当中,天师被带了下去。 鸣栖演了一天的戏,慢悠悠从他们身边路过。 四皇子盯着鸣栖跟看鬼一样,欲言又止。 他这才知道,都是引蛇出洞的把戏,冲着容珩酸溜溜道:“太子殿下,要抓鬼,好歹也跟臣弟说一声,免得臣弟埋在鼓里什么忙也帮不上。” 容珩看了他一眼:“这是郡主和圣上的约定,四弟不如去问圣上。” 四皇子扯动嘴角: 没劲,一个两个都爱装。 很快,督察司接手了天师一案。 为避免出现意外,五皇子特地亲自从玄天宗请来了玄门宗师辨认。 确认天师的确不是八年前从玄天宗上请下的宗师。 督察司以极快的速度查到天师的本名,以及其隶属北漠情报网暗探细作的身份。 并由宗师做主,将天师修行的一身玄术悉数废除。 经过半日的极刑拷问,天师终于撑不住,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督察司司正上官恕正在大殿将天师的罪责一一罗列。 \"圣上容禀,据罪人交代,其隶属北漠情报谍网组织,因幼年于边境跟着游方道人学了些玄门之术,才被选入大周为细作。\" \"八年前借天师入京之际,趁机于路上将天师杀害,取代天师入无极阁。\" \"多年来在大周各山寻找无数的妖兽,养在无极阁地底,为驯服妖兽,意图借妖兽,摧毁灭大周,血洗都城。\" \"因迟迟不得要领而愈发焦急不安,恰逢东魏世子入京,他另寻他法,欲以东魏世子之死挑拨东魏与我大周的关系,让两国臣民反目。\" \"至于当日那只犬妖,据犯人交代,惹怒犬妖,至癫狂之态,好趁机将自己杀人嫌疑摒除,所以才意外为之。\" 说罢,他将所有的公文,规矩地递到了圣上的桌案之前。 \"请圣上决断。\" 圣上神情淡然,将公文随手合上,\"知道了。\" 第53章 难道她还杀不得 夜色凄迷,寂静生冷 督察司囚牢 一盏烛火,投映在冰冷的墙面。 将残破的身躯一笔一画地描绘清晰。 纵然是他,也只挺过了仅仅督察司八道刑具,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绝望,无不牵扯他的神经。 耳边传来了脚步声,他的眼皮沉重,豁开一道口子。 鸣栖的脸就这么生生闯入了他的视线。 天师的心猛然被颤动,脸部的肌肉一丝一丝扯动。 “你来做什么?” “给你个明白。” 鸣栖缓缓从阴影中走近,“真正的玄天宗已经将你所抓获的妖,全都收走,带回宗门安置。” 天师咬牙:\"那都是我辛苦八年收集起来的妖兽,你们凭什么自作主张!\" “我的所有物!\" 他的嗓子被热炭烫毁,如破锣般嘶哑:“你!是你屡次坏我好事!” “数月前刺杀容珩,要不是他运气好,他如何还能活到现在。” \"我好不容易骗得五皇子,在魏昭仪身上种下噬魂蝶,便可悄无声息杀了圣上,被你硬生生扰乱,我那时还以为是哪里出了错。\" “而后杀东魏世子,嫁祸犬妖与你,那般天衣无缝,又是你设计害我上当!\" \"为什么总是你!\" “连我的妖你都不放过,为什么你一再坏我的好事!” \"你的妖?\" 少女轻哼了一声。 鸣栖斜着眼睛,目光冷淡地欣赏他的气急败坏,“别以为,拿着御妖鞭,就能让天下妖物化为己用。” “即便你造了这一方囚笼,将妖困在此处抽得伤痕累累,迫于神器的召唤,听从于你,时间一久,他们便彻底神志混乱,不再为你所用。” 天师的表情顿了顿: 不错 即便是在御妖鞭的控制下,那些妖物也只能短暂听话。 过后便是一只只地暴虐不堪,他怎么也不能控制。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哪里出了错未能驯服妖兽。 原来,不是吗? 鸣栖拎起御妖鞭,在手中把玩,眸光晦涩,“这等神器,落在你手上,还真是浪费。” “它叫御妖鞭,还真以为它的用作是御妖?\" 天师的面色青灰不定,他拧起眉头,\"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 鸣栖嘲弄:“御妖鞭,是大荒时代的神器,为妖族首领的脊骨抽出凝和天地之水,锻造而成的神器,可号令天下妖族,是妖族领主的尊位圣物。” 天师听得一头雾水,他显然不清楚此神器的来历,脸上划过了明显的愣神。 鸣栖眉眼扬起:“你连它的来历都不清楚,就妄图用它操控妖兽,到底只学了皮毛,就敢在人间为所欲为。” “可不是适得其反。“ 天师喃喃:“不可能,不可能!” 满脑都是鸣栖说他不过是学了个皮毛? 皮毛? 她竟然这么说他。 岂有此理! \"我有一身本事,我乃是北漠之中,最优秀的细作,你凭什么说我只是学些皮毛!你懂什么!\" 似乎有一双手,捏住了他的心脏,搅得天翻地覆。 那样刺眼,那样恼怒。 他猛地牵扯铁锁,恨不得冲上去,将鸣栖噬骨啖肉。 “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鸣栖盯着他因愤怒而扭曲的面目,冷冷一笑:“我是谁,你还不配知道。” “你犯下这么多的杀戮。” 鸣栖抿住了唇:“我只知道,你的命不长了。” 天师的表情顿时龟裂。 他愣住,忽然感觉到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耸动! 鸣栖唇边勾起了笑容,\"看来,发作了...\" 天师大骇:“你对我做了什么!” 血肉之中,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游动,啃咬他的血肉。 他瞪大了眼睛,忽然想到鸣栖曾经递给他的血咒! 血契既然是假的,那么那道符咒自然也是假的。 \"血契\" “不是御妖的符咒,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股冷意冲上凌霄,惊恐地盯着自己的手心,拼命揉搓,似乎想将符咒揉出来。 可是,符咒早已经融入肌肤消失不见。 鸣栖挑动眼梢:\"还不算太笨。\" “我以为你应该很清楚呢?” 鸣栖插着手,靠在门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毕竟,原本就出自你手。” 出自他手? 天师一愣。 他挣脱囚锁,猝然摔倒在地。 “噬魂蝶的灵虫!” 他恍然大悟。 鸣栖眼眸含笑,噬魂蝶的灵虫一入体,就被她一一收集起来,趁着骗他立血咒,还给了他。 此刻,这些小可爱应当在他体内逐渐孵化。 “解药” 天师挣扎着爬起来,当时为了避免灵虫伤及自己。 万无一失,他向道人买灵虫卵的时候,特地多买了一份驱虫的解药。 他将解药瓶捏在手中,唇角血迹斑斑,他撑住地面,凭借自己最后的力量,靠着背后的墙面,抬起眼眸盯着鸣栖。 放肆大笑,“呵呵” “妖女,你痴心妄想,噬魂灵虫要三十日才会成熟,只要我喝下解药,你的计谋终究是一场幻影。” 说罢,就要一饮而尽。 鸣栖看着他,眸光凌厉,长袖飘扬,长鞭悄然落下。 她唇角轻启:“来不及了。” 长鞭如同灵巧的游蛇,缠住了他手中的瓷瓶,重重地扔向了墙面。 一瞬间,四分五裂,化为齑粉。 下一道利鞭如影随形。 如同雷电劈下,刺激得他浑身如熟虾一般弓起了背。 天师狼狈地大叫:“妖女,你对我做了什么!” 鸣栖抚摸手中的御妖鞭,御妖鞭在她手中似嗡鸣不断似有灵魂,和在天师手中那般死气沉沉截然不同。 她给了天师一个明白,“御妖鞭可御妖,噬魂蝶不巧也属于妖族,正巧可以催化灵虫孵化。” 鸣栖面无表情,眸中是森冷的寒意。 红唇轻启,一声嗤笑:“哪里需要三十日,片刻就够了。” 天师原本还志得意满的脸上顿时笑意四分五裂,如同天雷当头劈下,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鸣栖,胡乱撕扯着衣裳,口中喃喃自语犹不相信。 \"你怎么敢杀我,你杀了我,你们大周的圣上绝对不会放过你!\" 天师眯起眼睛,浑身的血已经结痂,他恨恨道:\"你是会些玄术,又怎么样,你跟我不过都是一样的,以为圣上能容得下你。\" “你这一身本事,对他而言,处处都是威胁。” “你镇北王府的人会玄术,你们圣上现在不说,不过是现在还不冷判断你有多危险。” “等到一日,他将你视作眼中钉,你也会落得一样的下场。” 下一刻,他只觉得浑身的似落入滚水中蒸煮,沸腾得冒出密密麻麻的水泡,将皮肤撑得薄如蝉翼,透明的皮肤之下,无数的蛆虫扭动。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啊啊啊!” 逐渐只剩下了求生的本能:“别杀我,你救救我!” “留下我,我很有用,救救我”他哀求。 男人痛得面容扭曲,再也忍不住,身躯暴起,蜷缩在地上,似一只青虫挣扎扭曲,尤为可怜。 “框框”震动。 他痛得忘记了思考,只凭着本命挣扎,指甲将脸抓得面目全非。 \"杀了我,杀了我吧!\" 少女双目冰冷,“到地狱再去赎罪吧。” 杀了那么无辜的妖,波及那么多人枉死,更害死了大黄。 大黄这只妖,今年也不过七岁。 做妖才几个月。 他甚至还分不清,做妖和做人的区别。 他甚至只想一心找到主人,带着主人回家乡相依为命。 就被这样的畜生盯上。 被活生生打得魂飞魄散,裂魂而死。 更别说那些不知道何处而来,被炼制的理智全无,惨不忍睹的小妖们。 他一个人,野心勃勃。 不知何处不知跟谁学得一些皮毛,就以为自己高人一等,打破人妖平衡,肆意虐待妖,早已经犯了六界的规矩。 所以鸣栖动他,并无半点不妥。 落得今日被噬魂灵丑生吞活剥,蚕食殆尽的下场。 就是他咎由自取。 他做了这么大的局,试图陷害她。 她又何必手软。 一个凡人,难道她还真的不敢杀吗? 鸣栖静静地看着他的自残,唇边只有四个字。 “自食恶果。” 烛火飘摇,将鸣栖的影子拉得极长,少女没有再看天师的下场,转身离开了囚笼。 身躯走入了夜色里,直到消失不见。 囚笼中,谁也没有发现。 竟有这么一副绚烂的画卷。 无数的噬魂蝶纷飞,绽放出最绚烂的舞姿。 随后被墙角的镜子吸引,坠入其中,飞往幽冥。 孤寂的囚牢之中 只剩下了 一具躯体,面目全非,除了一层皮,一层骨架。 血肉竟被吞噬得干干净净。 鸣栖望着远处的月光, “正好三日。” 离圣上给她的期限,正好三日。 月华如练,自天边披下。 回到了她的寝殿。 男人的身姿清俊,月光照在他身上,如同披上了一层银色的轻纱。 他坐在寝殿内,似乎等了她许久,“圣上,可没有同意由你杀他。” “你私自杀人,属于无诏动私刑” 容珩? 鸣栖抬起眼睛,水量的眼眸如同清泉甘洌,“太子殿下,是要举报我吗?” 她鼻尖哼声,“还真怪冷血无情的。” 第54章 真凶另有其人 容珩桃花眼骤然眯起。 “我冷血无情?” 他自觉的好笑:“我要是检举你,便不会帮你支开督查司囚牢的看守。” 鸣栖走到他面前,将他沏好的茶拿起,熟练地抿了一口。 “说到底,还是我自己救得自己。” 开始秋后算账,“当日,在圣上面前,若我不自救,今日恐怕没有性命走出囚牢。” 容珩看她一副看穿圣上的模样,一笑:“圣上自然不会养闲人。” 茶烟袅袅之下,是他的眼睫,“你以为玄天宗的人从哪里来的?” “如果没有我,借他人的手,将两名天师送来,天师的身份还不会这么快被破。” 鸣栖意外,“这么说,太子还费心帮我了?” “圣上多猜忌,我只是借了些东风,送了点东西给圣上,你没有养妖物,自然行得正坐得端,圣上还是顾念你镇北王府,不会对你动刑。” “督查司司正的能力自不用说,查出凶手只是早晚的事情。” “只要你通妖的嫌疑解除,你也就没什么性命之忧。” “不过我你怎么会对人妖结契的事情这么清楚。” 鸣栖停顿了一二,“书上看的。” “什么书。” “《五州志怪谱》” “没听过啊,太子殿下这都不知道,未免孤陋寡闻,多读点书涨涨见识吧。” 容珩哼了声,“宝清郡主的涉猎还真是广泛。” 啧,怎么感觉挺阴阳怪气的 “只是”容珩眨动眼睛,\"他死了,东魏要凶手,怎么给得出。\" “我既然敢杀他,就不怕被人说出去。” 鸣栖走到他身边,\"他是始作俑者不假。\" “但,东魏世子的死,与容阙也脱不了关系。” 夜色安宁 两人静静对视。 容珩身姿修长,望着鸣栖:“督察司的严刑之下,他将自己八年来所做所为交代干净,并没有提及还有容阙的事情。” 鸣栖看他明明是一副什么都知道但就是保持沉默的意思。 “当时你与我验完尸便锁定了凶手是天师。” “你说若要取之必先纵之。” 鸣栖想到那一日,烛光之下,他的轮廓明晰,“若想要证据,自然要让他的局顺利圆满,志得意满,才会露出马脚。” “为钓鱼,我才答应与你里应外合演完这场戏。” 鸣栖眼眸狡黠,“如今真相大白,天师已经承认。” 但 她抬头去看他,“唯独,没有承认指使大黄火烧东魏三百名贡女。” “既然已经把所作所为抖得干干净净,必然没有藏着的必要,所以东魏宫女的死另有其人。” 容珩的眉眼微微挑动,\"天师谋划的魏昭仪一案,容阙和容淳是受害者。\" 鸣栖其实早应该想到的,“未必不是五皇子在魏昭仪一事时,便知晓游方道人是天师,故而将大黄的消息透露给他,在背后推波助澜。” \"大黄身死那一日,是四公主率先发现了东魏世子的人皮,也是五皇子与四公主一言一句,势必要将我冤枉成真凶。\" “他们与我关系差不假,但那么迫不及待地将我定罪为真凶,急欲杀之后快。” \"保不齐,是想顺水推舟,嫁祸给我。\" “就像是我抓到了他的死穴,用尽一切要杀我一般。” 容珩的眸中含着一丝赞扬,未曾想到她还能想得这么清楚。 “祸水东引”他道。 鸣栖思绪清晰:“朱雀楼刺杀,如今想来,在东魏世子被杀之前,五皇子似乎因为穹珠一案在圣上面前受审。” 容珩那道局虽然做得临时了些,但证据清晰,差一点就将五皇子定罪。 若不是而后便这么巧合出了命案。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东魏世子身上 五皇子一事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揭了过去。 圣上也因为穹珠贸易利益众多,从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追究。 鸣栖回想大黄的一举一动,他随虽然因为御妖鞭而癫狂,但他理智犹存,不伤人性命。 那一口口火也未曾落在人多之处。 鸣栖忽然闪过一丝念想,“东魏贡女宫中的那把火真的是大黄烧的吗?” 她压低了声音,“还是有人借着天师兴风作浪,暗地里放了把火。” 想到了穹珠,想到大黄找了几个月却始终不见踪影的主人,同样是东魏贡女,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东魏贡女与穹珠,必然藏着什么秘密,对五皇子不利的秘密。 所以他们借由天师所作所为,顺势毁灭一些对自己不利的证据。 五皇子! 是他! 容珩若有所思地盯着鸣栖的脸。 确实,聪明。 他一叹:“想的都对,可惜,因为穹珠贸易断绝,圣上急切想要恢复东魏贸易,似乎不再追究容阙之前对你和六弟所作一切。” “只是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他将功折罪。” 鸣栖:“……” 果然被偏爱的皇子 得宠很多。 容珩说完这些话,便起身离开。 他近来总是喜欢阴魂不散地出现在她身边,鸣栖默默地望着他的背影,唇边勾出了一道不明的笑容。 \"容珩,也不过如此。\" 看来太子对她,逐渐放下了防备。 她当然知道容珩对她现在的兴趣正浓,所以在他的兴趣之下,容忍她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但容珩此人心思诡谲,极难靠近,又极有手段,她曾与止阳商议过如何对付。 最后,鸣栖提出,率先入上京接触容珩,夺得容珩的信任,以便给止阳传递一些消息。 保不齐,她可能是埋在容珩身边的最后一个将军。 不然,仅凭着那些凡间的药物,怎么能对鸣栖产生半点作用。 永通伯府的算计,不过是鸣栖接近容珩的借口。 当然,那一晚的疯狂,倒是她没有想到的意外, 但,鸣栖亦觉得,意外也没有那么糟糕。 至少,将容珩攻克,玩弄于鼓掌的感觉。 不差。 早就说了,她也不是什么好人。 只是夜晚里的访客却不止他一个。 褚繁出现的瞬间,劈头盖脸给了她额前一道重击。 \"你简直放肆,竟然在人间杀人!\" 鸣栖一张脸委屈,揉着额头,谴责的目光随之而来,抱怨地嘟囔一声,气他下手重。 犟嘴,“我可没有,” 她说得理直气壮,“噬魂蝶灵虫是他自己心甘情愿吞入血肉,也是他自己一不小心往我的手里靠,我是为了自保才不小心抽了他,导致噬魂蝶孵化,怎么能怪我。” \"都是巧合?\" 褚繁冷笑,“你这话,自己听听可信吗?” 鸣栖认真地点头,\"可信。\" 褚繁简直给她的理直气壮气笑了,\"早就让你不要插手止阳历劫,卷入人间的风波里,你偏生不听话。\" \"宝清郡主本就是该死的人,不会出现在皇城,你取代了她的身份,活生生地出现在上京,本就扰乱这些人的命。\" \"你今日这么一闹,杀了人,止阳的命数跟你缠在一起密不可分。\" 褚繁无可奈何地瞪她:\"护城河边,没有你的出现,犬妖遇到的人便是止阳。\" “插手犬妖的人便是他,北漠的人要借机陷害的人也是他。” \"此局之中,考验的就是止阳在人间牢狱受尽折辱,审视逆境修磨身心。\" 他指着鸣栖,看她一脸倔强,\"你倒好,你下了牢狱,全替止阳承受。\" 鸣栖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面,百无聊赖地踢石子。 她默不作声。 没错,她知道,这一场劫数,身陷囹圄的当是止阳。 她全部都代替。 褚繁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张惊世的俊颜恍然,\"你就是存了这个心思,要将止阳的劫难悉数承担落在你身上,让他顺利地渡劫?\" 鸣栖咬住了唇瓣,不回答。 他跟她一起长大,一眼就看得出这是她心虚的动作。 原来她的报恩,打得是这个主意。 褚繁深深地盯着她的脸,又伸手扣住她的额头,无可奈何 “小心做人,等着被雷劈吧。” 说罢,气得转身就走。 他的眼眸晦暗,有句话没能说出来 天道所设下的劫数,岂容她挑衅篡改。 稍有不慎,天道修正劫数。 她便是劫。 . 天师莫名其妙死在了督察司囚笼之中。 只道是被自己的术法反噬。 圣上并未追究,只让督察司将案子了结。 由于五皇子,魏昭仪的事情,是受到天师哄骗,圣上也就不再追究。 东魏自家的世子死了,还是北漠的细作干的。 怪也怪不到大周身上。 一个月前如何浩浩荡荡前往大周。 如今就有多落寞萧索而归。 和亲取消 好端端一个高大威猛的世子也没了。 还只剩下一个骨架和一张皮。 东魏使节简直吞了一个比黄连还苦的哑巴亏。 为了宽慰东魏王。 圣上特意以王侯的规格为东魏世子发丧 并由太子亲自携东魏世子的灵柩送回东魏,以彰显大周对东魏的圣意。 第55章 东魏下马威 三日后,容珩便启程东魏。 鸣栖坐在马车上,一路随容珩颠到了皇城外的小镇。 他们在驿站休息片刻。 “你去也就罢了,我为什么要去?” “我去也就算了,为什么容阙也要去?” “容阙去也就算了,为什么六殿下、四公主、五公主也要去?” 容珩正在驿站的小馆饮茶,闻言看了过来,目光在不远处的容阙和容淳脸上悠悠划过。 “让我去,一是为了彰显圣上的仁德,二是为了震慑东魏,让他们不敢再闹。” “让你来,是因为你是天师一案的受害者,让你去东魏证明世子死因证词不虚,亦可表示镇北王府的态度。” 鸣栖一顿,好吧。 “让容阙去,是由于闹得这些时候,穹珠的生意断决,导致大周商贸崩塌,圣上要其将功折罪,劝说东魏王恢复穹珠贸易。” 容阙的脸色霎时冷了。 “让容时去,是因为他太闲了,圣上给他添堵。” 容时看了过来,抿住了唇。 “小四和小五同去,是她们闹着想去东魏游玩,圣上眼不看为净把她们丢了来折腾。” 四公主五公主看热闹的眼睛同时收了回去。 容珩将手中的公文收起来,饮着一口清茶,破天荒地说了一长串的话。 听得鸣栖哑口无言。 路上,几人一改往日的针锋相对,有说有笑和颜悦色地到达了东魏。 东魏王与王女在城门迎接。 “孤王,恭迎太子殿下、五殿下、六殿下、两位公主,宝清郡主。” 他身旁的少女,也随着他盈盈一拜。 王女李文秀,一身素衣,清水去雕饰,颇有破碎美人的模样。 “见过诸位皇子、公主、郡主。” 容阙站在容珩身后,虽然,东魏他自熟悉些,但眼下容珩在,尊卑有别,他没有说话。 只听得容珩道:“王君与王女无需客气。” “孤奉圣上之令,将东魏世子扶灵而归。” 鸣栖侧目,还是第一次听到容珩用孤的称呼。 果然在大周,他如何温和仁善,在外,他太子该有的威严犹在。 一看到东魏世子的灵柩,东魏王年迈的面容险些崩塌。 他一把年纪,年轻时多放纵,导致如今后嗣凋零,活下来的子女竟只有东魏世子一人,自小便是千恩万宠。 如今唯一的儿子死了,他东魏后继无人,他哀痛不已,就差扑上去抱着灵柩大哭一场。 他捂着心口,“吾儿,你怎么好端端去了一趟大周拜见圣上,竟遭逢如此大难,去得这般早,让本王怎么办。” 东魏的使臣随着王君一同痛苦,哀声恫天,白色的灵幡随风飘扬,看得人不免有些感慨。 可谁知,哭了许久,也没有请他们进去的意思。 几人互看了一眼,颇觉怠慢。 容珩眸光淡淡,这般望着东魏王对他们的下马威,特地为难他们。 他负手而立,一派斐然的面容上没有半点不悦。 阳光之下,容珩的身姿翩跹出尘,静静等着。 东魏王见太子这般能忍,哭得眼泪都哭干了。 容珩还是一副,我不急,你慢慢哭,看你能哭多久的模样。 “儿啊。” 他一向只听过太子容珩的仁和温良之名。 世子惨死,东魏王又气又急。 但身为附属国,他无处发泄,更不能去责怪大周。 还以为这么一闹,能让大周太子低头。 谁知并没有。 他心头一窒,有种一拳打中棉花的无力感。 王女见状,赶忙凑上来打圆场,“太子殿下见谅,叔父为堂兄之死伤神已久,连日来茶饭不思,伤了身体。” “还不快来扶起王君。” 她挥手,身后的宫人们赶忙涌上来,将东魏王搀扶起来,东魏王捂着眼睛,这才顺坡下驴。 容珩面色不变,这才松口宽慰:“世子一事谁也不曾料到,北漠奸细已经查明,并畏罪自尽于劳中,孤将其尸体带来交与王君处置,世子一事,还望王君节哀顺变。” 东魏王咬紧牙关,儿子都死了,他怎么节哀? “谢太子体恤。” 王女名李文秀,恭谨道:“殿下,接风宴已经备下,还请诸位入城。” 容珩颔首。 接风宴上,因东魏世子的死因,众人情绪低沉。 容珩身为太子,与东魏王平级。 两人均作于上首。 王女坐于左侧,容阙在其下首,容时在容阙右侧 鸣栖正好坐在王女的对面, 她身边是五公主,再一旁是四公主。 只见王女一人在忙碌,吩咐宫人布菜,她似乎熟知每个人的喜好,“将这道八宝鸭给五殿下放远一些,他不喜欢鸭的油腻味道。” “这樽酒为王君少上些,王君这些时日饮酒多了些。” “听闻太子殿下不喜腥气,海鱼上多点缀些菊花。” 王女生得楚楚动人伶俐聪慧,五公主好奇地拽动四公主的衣服,不免八卦起来。 “我听闻东魏王只有一子,何来一位王女?” 四公主哼了一声,她不屑地看了眼。 五皇子这些年为了打开穹珠的贸易通道,经常往来东魏,所以对王室也清楚。 “说是王女,实则是前东魏王的女儿,只是前东魏王身体不好十几年前病殁,又无子承袭王位,这才兄终弟及。” “如今的东魏王可怜她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才养在王宫中,说得好听些尊称一声王女,其实,根本连王女都算不上,就是个翁主。” 鸣栖听得竖起了耳朵,随着五公主“哦”了一声。 满足了八卦之心。 五公主感叹一声,“但也颇有王女的风范。” 王女自然也是听到,她倒也没有好遮掩,笑了一笑,“叔父待我极好,这么多年,还得感谢叔父的照料。” 东魏王表情古怪地一顿,挥了挥手:“这都是应当的。” 酒宴过半,容珩将公文交给东魏王,“王君,孤此次奉圣上之令,亲自带了一应证词,证人,还请王君过目。” 东魏王早就得到了消息,他将公文看完 一股怒气涌上,一掌拍在了桌上,“北漠,是在欺人太甚!” “竟然用这等恶劣手段,杀吾子,更妄图破裂我们两国的关系,居心险恶!” 容珩语气不平不淡,“幸得王君明鉴,深信圣上,这才没有上北漠挑拨离间的圈套,令两国生分,铸成大错。” 一句话,把东魏王即将说出口的话卡住。 “是,太子说的是。”他悻悻道。 \"郡主也受了委屈,是本王轻信了。\" 鸣栖见提到她,一笑了之,\"爱子之心,人皆有之,王爷何需如此。\" 他怎么没上当,十几道折子递上去,雄赳赳气昂昂地要大周给交代,恨不得指着大周骂,要镇北王府的郡主一命抵一命。 幸好大周圣上没有计较。 现在想起来,还有些懊恼,东魏王的气势都低了下来。 不知道怎么的,他总感觉自己今日被容珩一再牵着走。 他早已计划好,世子的死已经成了不争的事实,要趁着大周的亏欠之情尚在,多为东魏争取利益。 却被容珩三两句话架起来,上不去也下不来。 容珩言笑晏晏,说起话来徐徐而来,“此次,圣上关切世子一事,特为东魏减免三成赋税。” 东魏王眉心挑动,有些意外,他举杯谢恩,“我东魏当真如沐圣恩。” 容珩桃花眼微动,默默不语。 容时静静地坐在下首,看着容珩几句话四两拨千斤,将东魏王绕的云里雾里,他忽然看向容珩,暗暗记下了这些对话。 圣上虽然不喜欢他,但他这一行,也不算没有收获。 东魏王端起酒杯,介绍:“这酒可是东魏的特色,太子、几位殿下,还请品鉴。” 众人举杯。 五皇子饮了一口,只觉得入口纯清甘洌,“王君,此次前来,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关于穹珠...” 谁料,一句话才提出,东魏王却连忙打断。 “哎,酒宴上,无需说这些。” 五皇子掌管大周的贸易,他知道,一日穹珠生意不恢复,会带来多少亏损。 “王君,穹珠事关两国贸易往来,事不宜迟...” “吾儿走得突然,本王伤心许久,这些日子无心政事。” 谁料东魏王明眼知道他们是为了穹珠贸易而来,他当时一怒之下,命令穹珠不得再运往大周销售。 一时之间,维系了几年之久的贸易链断绝,大周的商贸很快崩盘。 大周依赖东魏,东魏王拿乔,不着急回答, 他的儿子到底是在大周死了,怎容得大周如此轻而易举恢复财政贸易,他势必要大周出一回血才行。 东魏王想起世子,老脸上,眼泪纵横,“这几日,本王已经选定日子,为吾儿办丧仪。” “太子殿下、各位殿下、公主、郡主,不如在我东魏小住些时日,这些事情总要慢慢来,不急于一时半会。” 此言一出,五皇子的话语顿时卡住,也就不好催促。 容珩看了两人一眼,眼眸浮过悠然意味,“如此,便叨扰王君。” 东魏世子按照东魏的规矩,停灵三日后,便葬入王陵。 几人一同祭拜,五皇子特意留下想接机与东魏王攀谈。 其余人便先回去 回程途中 忽而刮来了一阵阴沉的狂风。 有人惊恐地尖叫。 “有鬼!” 第56章 百鬼夜行 傍晚 马车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 鸣栖与四公主、五公主坐在一辆车里。 五公主听得外面鬼喊鬼叫,心里一紧,问到:“驾车小心些呀。” 一掀开车门,只看得众人的神色格外凝重。 容珩出现在他们的车架外面,与他一贯淡然的神情割裂,此刻双眉不住地拧成线,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们的车架后方。 “你们别出来。” “怎么了?” 鸣栖觉得奇怪,探出车窗,顺着容珩的目光看去。 只见幽深的林中,浓雾弥漫,而大雾之中,分明有什么在迅速地靠近! 鸣栖凝神,“好重的阴气。” 容珩闻言抬起手,轻缓落下,心腹顿时拔出长刀,将他们的车架围住。 五公主与四公主在车内面面相觑,四公主推开车门,“发生何事,这么疑神疑鬼?” 容珩一脸沉肃,低声道:“待在马车里” \"哦哦。\"四公主被吓住,眼睛惊恐地看了一圈,将头缩回去。 五公主抓住了她的衣衫,“四姐姐,真的有鬼啊?” “胡说!” 只见,林间雾色缭绕,高耸的树木,似乎化在一片白茫之中。 只剩下一丝一缕荧光,幽绿闪动。 忽然,百鬼乍现 无数的女鬼在林间悄然穿行,低沉的哭泣声,似初生的幼猫,挠人心弦。 发出阵阵诡异的笑声。 “呵呵呵\" 她们的身影若隐若现,皆是长发红衣,森然的指甲,高高举起,疾走而来。 “鬼啊!真的是鬼!”吓得侍卫们惊慌失措。 容时见状,担心容珩和鸣栖他们,他回宫之后,也就只有他们二人对他的态度好些。 他感激,自然更关心一些,策马而归,意识到此事有异,\"太子,前方有人勘探,但似乎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他一顿,\"就像鬼打墙。\" 有人抽出长剑怒:“我看是谁装神弄鬼!什么鬼,别是人装的!” 饶是鸣栖也是一愣,她顿时意识到这些鬼来者不善! “安静,别说话。” 鸣栖眼光震颤,表情凌然,“百鬼夜行。” 她算了算时日,\"今日是十六满月,月为阴,此地阴气极重,我们误入百鬼夜行之路。\" 误入百鬼夜行? 容珩沉思片刻,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百鬼夜行,但听起来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情。 \"若我等意外闯入,需要怎么做才能离开?\" 正好对上鸣栖的目光,她赶忙告诫众人:“什么都不要做!\" \"不要看,不要和她们对视,只要不主动惹事,鬼便不会伤人。” \"这么多鬼,一旦发怒,一时半会,连我都挡不住。\" \"只能放她们如约过去,她们消散后,我们便能走出鬼打墙。\" 众人顿时毛骨悚然。 只记住了鸣栖口中所说:“鬼!” 枝桠晃动,百鬼的影子在雾中若隐若现,看得人不寒而栗。 容珩立刻道:\"听令,退避。\" \"是\" 众人应声。 雾气自脚边逐渐攀爬而上,阴冷的触觉,几乎爬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所有人连忙移开目光,只当自己在欣赏风景,看不见这些女鬼。 心里不断乞求: ''这些女鬼也好,人也好,赶紧离开!'' 林中一时间,安静地落针可闻。 草木茂盛,夜风幽冷,女鬼们在林间穿行,风拂过,发出了凄凉的声响。 听得人汗毛竖起。 她们裸露在外的肌肤苍白如纸,乌黑的长发披在脸上,恍若无人地穿梭在人群之中,当真看不见一人,只是呆滞又井然有序地走着。 四公主僵在车中,她闭了许久的眼睛酸涩,忍不住眨动,却没想到一抬眼,穿过车窗,正对上女鬼的侧脸。 一瞬间,头皮阵阵发麻,她猛地吸气,控制不住溢出喉咙的声音,\"啊!\" 鸣栖心头一跳,丝毫没有犹豫,一掌按住她的唇舌。 警告:\"嘘,不想死,就别出声!\" 四公主被她压着,心中即嫌恶又怕得不得了,只好生生吞恐慌,闷闷地点头。 五公主眸中皆是惊恐,浑身忍不住颤抖,捂着眼睛和嘴,缩在鸣栖怀里。 枝桠轻轻晃动,忽地,风吹来。 鸣栖只感觉到背后一阵森冷的逼仄。 她眸光闪动,预感不妙。 那只女鬼似乎听到了四公主的声音,原本僵直的身体,此刻扭动朝着她们看来。 女鬼一动 顿时, 所有的鬼全都看向了她们! 一张张看不到脸的头颅,不住地转动,死死盯着马车。 阴冷的视线,几乎锁定了目标。 容珩赫然握住了腰间的剑,屏息凝视,连眸光度变得危险起来。 转瞬之间,鬼躁动不安,低沉的咆哮揉杂幽深的笑声。 容珩当机立断推开门,“被发现了,出来!” 不能再装。 容时得了容珩的话,两步跨上,抓住四公主五公主的手,他余光看向了鸣栖。 鸣栖:\"我自己可以。\" 容珩却快他一步,握住了鸣栖的手。 她们出门的一刹那,女鬼陡然暴怒,又长又尖利的指甲顿时挠断了窗框。 四公主吓得尖叫:\"啊啊啊!\" 众人的心都快跳了出来,女鬼们骤然暴怒,张口就冲着身旁的人死死咬下去。 一时之间,惨叫连连。 鸣栖被人潮推着,不时低呵:“走!” 诡异的笑声,在林间不住飘荡,萦绕在耳畔,众人心口一震。 五公主和四公主惊惧交加,不断哭喊:“要索命,去索害你们的人,又不是我们害的你们! 话音刚落,这些女鬼长发披散,似乎在看什么东西。 目光落在了几人身上,本沉默的身体顿时爆裂地颤抖起来。 竟不由分说地向她们袭来! “你们快走,这些鬼的目标是你们!” 容时愕然,抽出长剑,挡在几人身前。 四公主和五公主被容时推到了最后,两个人闭着眼睛又不敢看,只能拼命抓着东西不放。 \"退退退\" 不巧,正好扒拉着鸣栖。 鸣栖被她们俩挤得险些喘不过气, \"松开!\"她扯两人的手。 \"保护殿下!\" 侍卫们一哄而上,女鬼身体忍不住地扭动,指甲重重划过刀刃,发出了“呲啦”的声音。 月光不知什么时候暗了下去。 林间狂风大作,耳畔鬼鸣声不绝。 这些女鬼,刀剑不惧,一群人挡在几位皇子公主之前,奋力搏杀。 鸣栖奋力扯开两位公主的桎梏,从容珩身边擦身而过。 \"让开!\" 倏地,双手成印,银白的流光,恰似黑夜之中明亮的烛光,瞬时点亮。 一道无形的阵在你众人脚下,悄无声息地凝结。 一瞬间,侍卫竟发现似乎有道无形的屏障,挡在他们之间,女鬼愤怒地撕扯喉咙,却始终无济于事。 所有人的心才放下来一刹。 数以千计的鬼魂阴气与怨气扑面而来。 不停地冲刷在结界上。 似刀割一般,时间一久,鸣栖也忍不住蹙起眉,咬紧唇瓣。 谁料 忽然,一道血色的身影,从高耸的林木之间跃下。 “鸣栖,小心!” 容珩脚步轻点,抓住了鸣栖,飞快地向后退了十几步。 女鬼尖锐的指甲就在鸣栖眼前。 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寒光。 长剑如同绢布般柔软,眨眼之间恢复入弦,反手一催,利刃势如破竹,骤然切断了女鬼的长甲。 指甲落入了土中。 他神色凌然,低眉看着怀中的鸣栖,只见她额前汗珠不住滴下,“没事吧?” \"我没事。\" 鸣栖喘动杂乱的气息,摇了摇头。 容时的目光随之而来,有片刻的凝滞。 容珩握住了长剑,吩咐容时,\"赶快带她们离开,前方两个路口后便是主城,赶快去城中护城军。\" 容时拉住四公主与五公主,\"好。\" 但愿能走出鬼打墙。 只是越来越多的女鬼从天而降,蜂拥着扑来。 跑动之间,四公主衣裙华丽沉重,她一不留神踩住裙角。 整个人扑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她吃痛,“我的衣衫!” 衣裙上的珠饰被扯断,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哗啦\" 不成想,那些女鬼像是被什么吸引一般 竟然放开嘴下的侍卫们,一个个扭动身躯,冲着穹珠滚落的地方,狠狠扑了过去。 鸣栖脚步停顿,当即立断,“是穹珠,她们能被穹珠吸引。” 众人一惊。 容时的目光而来,“什么?” 穹珠引鬼,怎么听起来哪里不对劲? 容珩握紧软剑,没有半点怀疑,冲着四公主和五公主, “把外袍脱去,穹珠首饰褪下。” \"为何?\" 这几日,来到了东魏,四公主五公主两人闲着无事,在东魏集市上买了不少首饰。 穹珠产自东魏,这里的穹珠比大周的还要圆润饱满,还要无暇通透,更是便宜不少,甚至还有衣衫上都绣满了小颗穹珠作为装饰。 两人兴高采烈地大手一挥,几乎将身上挂满了穹珠。 “这跟衣服有什么关系嘛。” 四公主一听,要将自己心爱的首饰还有穹珠云肩全都脱下。 她舍不得,皱起脸,“我...” 鸣栖无奈地盯着她,容珩神色一冷,“脱!” 眼看形势紧张。 没有办法,鸣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上前扒开她的衣服,拆掉了全部头饰。 四公主怎么也不知道鸣栖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她又挣脱不开,也拒绝不了。 边哭边骂:“你算什么东西,本公主是公主,在这些下人面前脱衣度本公主脸面怎么放!” 鸣栖神色冰冷,\"闭嘴!\" 说罢将她发鬓间的珠钗扯下,用力扔到一侧。 五公主的小脸惨白无比,她死死咬住唇,不肯哭出声,却干脆利落地在背后脱衣服,将发鬓间的穹珠全都扔了下来。 容珩长剑挑起穹珠,猛然向林间深处扔了过去 \"嘭\"地一声。 穹珠如漫天流星散落一地。 女鬼争先恐后扑上去撕咬! 第57章 把穹珠都扔了 趁此机会。 “走!” 容珩带着鸣栖,容时与带着四公主五公主,一路沿着小路狂奔。 直到眼前是一处悬崖石壁。 “退无可退。” 容时喘气,语气急促。 一扭头,鬼影如影随形, 猩红的衣裙,在夜里格外凄迷惊悚,她们纤瘦的身体站在远处,长发被风吹动。 伸出的指甲又黑又长,似锐利的小刀,空荡的悬崖边上,只听得她们的笑声。 “是你们!都是你们!” \"拿命来!\" 容时暗暗道:“追过来的就这几只。” 大部分的鬼都未曾追来。 容珩不再犹豫,看着他们:\"我去拖住,你们看机会离开。\" 四公主和五公主两人抱成一团,惊恐闪烁,小脸泛白,冷汗如同雨珠,从额头滚了下来。 “你是不是瞎说,穹珠都已经丢光了,为什么还冲着我们来?” 鸣栖亦有些疑惑,她下意识地按住腰间,摸索片刻,从腰侧摸出了半枚穹珠。 这是... 大黄临死前给的。 她一直带在身上。 四公主气得吐血,伸手就想把鸣栖的穹珠扔了,被鸣栖避开,她又惊又急: “你让我们丢了,你居然没有丢,都是你!” 眼眶朦胧,“这下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五公主拉了拉她,“四姐姐,别说了。\" “我就要说,这个扫把星!” 鸣栖最嫌她这种关键时刻添乱的人,\"闭嘴!\" 瞪的四公主更加委屈。 就在此时, 女鬼的的怨气一瞬间暴涨,浓云低压,刺鼻的味道不住弥漫,无处可逃。 容时起身格挡,长剑寒光流转,一时之间,与女鬼纠缠得游刃有余。 长指猛然间从他的臂膀长长划下,扯出了一道血口! 容珩眸光一震,软剑卷住了容时的臂膀,将他扯了回来。 容时捂着伤口,抿住双唇,“这些鬼魂,根本杀不死。” 五公主哭得泣不成声,“都是鬼了,怎么杀?” 若是活人,凭他们也不难解决。 但,本已经是鬼 他们只是普通人,没有降妖驱鬼的本事 只有....鸣栖能应对。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鸣栖脸上。 容珩:“可有办法?” “刚才不好说,但单这几只,还不难。” 其实,她刚刚动神力,将几千只鬼魂飞魄散也不是多难的事情,只是太过暴力血腥。 而且,误伤起来,这些凡人,也有可能被她波及。 要是人命够硬,应当死不了。 可一旦这么做,亡魂的因果轮回,她介入其中。 天道一道雷 她兴许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啊啊啊,来了!\" 耳边一阵阴冷,四公主捂着耳朵尖叫起来。 鸣栖余光所见 一只女鬼偷袭攀爬到侧面的悬崖,一个飞身弹跳,只冲着鸣栖而来 就在眼前。 鸣栖拎着五公主的衣领,将她拽开,顺势单手扼住女鬼的脖子。 只是...手中的触感却是奇怪,她愣了愣。 但还没等她想到什么,女鬼的长甲已尽在咫尺,鸣栖一手握住其长甲的手腕,抬头扬起,容珩的剑随之落下,瞬间切断长甲。 他反手摧之 “噗呲” 长剑刺入女鬼的心脏,女鬼恍若未觉,只是执着地想去够鸣栖手中的穹珠。 鸣栖动了动手,女鬼的脸如影随形。 她心中一动:“还真是冲着穹珠而来?” 容珩未曾犹豫,手腕扭动,抽出长剑的一刹那。 女鬼不受控地之跌落在地,他一脚踩中她们的胸膛,将双臂双臂卸下。 他从未杀过鬼,也不知道如何杀 但再凶狠的东西,只要卸除了杀伤力,都不会再有威胁。 眼看有效果,他如法炮制 “断其四肢。” 容珩的身姿轻巧,容时亦点了点头。 眼前一道寒光落下,几只女鬼的四肢齐齐被切下,只剩下一副身躯孤零零落在地上。 看得所有人都是一惊。 “呜,太子好凶。\" 五公主裂开眼睛,她们往常只知道太子温良,还未见过他有这般冰冷果决的时候。 容珩的眸光生寒,看了鸣栖一眼,“这些鬼,你有办法处置吗?\" 鸣栖抿了抿唇。 走到女鬼的面前,掌心催动引魂的符咒。 “夜行的百鬼,都是无法坠入黄泉的冤魂,我引你们去冥司” “走吧。” 女鬼的身躯恍然一怔,那张看不清面孔的脸,呆呆地盯着。 似有许多未说完的话,此生再也说不出口。 直到那一束光晕震得难以忍受,才飞快地消失在了远处的丛林之中。 迷雾退散,其余亡魂皆不再。 容珩看了一眼四周,“消失了。” \"呜\" 四公主胆战心惊,危险消退,身体猛然跌落在地,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不停地抱着自己的手臂,裸露在外的肌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反复揉搓平复心绪。 “四妹妹,穿上吧。” 容时一言不发地将外袍脱下,蹲下来递给衣服单薄的四公主,四公主越哭越凶,一巴掌就将容时的衣服拍落在地,坠入泥尘。 她不屑,“谁要你的施舍!” 容时叹了一声,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递给她。 四公主不能这么衣衫不整地回去,想了许久还是被迫接过穿上。 而身后的,五公主双眼一闭,当即昏死过去。 容时赶忙拉着她的手臂揽在怀中,“只是受不住刺激,没有性命之忧。” 容珩见他伤口沁血,已变作了黑色,\"你没事吧?\" 容时浑身发烫,他是觉得头脚发昏,强撑着摇头,\"没事。\" 鸣栖握住了他的手,以灵力吸走了残存的鬼气。 清润的凉意从皮肤处划过,他霎时觉得神清气明,不再燥热不安,他抬头对上了鸣栖关切的目光,微微一笑。 只是记着容珩在此,不能暴露他们两人的关系,不自觉退了半步,与鸣栖拉开距离。 一场惊心动魄 每个人的心里都不免落下了些许阴影。 随后,心腹连忙冲过来,对容珩“殿下,马车处的异样已经消失。” 容珩目光难得一见的冷冽,看向鸣栖,似有疑问,“既被穹珠所引,为何女鬼会攻击佩戴穹珠之人?” 鸣栖捏着怀中大黄给的半枚穹珠,他们身上的穹珠都已经脱去,既然还能跟来,必然是被她怀中这颗吸引而来。 她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 经此一事 真的亲眼见到了鬼魂,众人都有些接受不了。 谁青天白日里,被这么多女鬼索命能不害怕。 才回行宫 五皇子听闻声响,迫不及待地走出来。 五皇子见他们回来得这么慢,满脸疑惑,\"怎么这么迟?\" “你们比我先走,怎么竟然还能比我迟两个多时辰才回来,发生了什么?” 几人一身狼狈,容时负伤。 太子的衣衫也略有凌乱 五公主早已经闭了眼睛,被侍卫连忙带回屋内,请了随行的太医查看。 就连四公主,也披了件男人的衣服。 四公主看到容阙,嘴巴一瘪,便一头扎进容阙的怀中放声大哭,\"五哥哥,好吓人,都是鬼。\" \"鬼?\" 他一时半会还没想明白为什么,神色疑惑惊疑:“怎么回事?\" 下人们惊恐万分:“五殿下,幸好您没跟我们一同,撞到鬼了,数都数不清!” 容阙的表情崩裂,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什么?\" 四公主眼眶含泪,疯狂点头,\"是真的!\" 他凌乱了... \"去唤太医,为六殿下查看,包扎伤口。\" 容珩唤来随行太医为容时诊治,太医盯着伤口,只觉得似乎是人指甲所伤,刚刚听说他们撞见鬼了,他也头一回,医治这种伤口,有些犹豫不决,”殿下,这几日切勿再动刀剑,以防伤口崩开。\" 容时一一答应,\"知道了。\" 鸣栖坐在容时面前,与容时对视一眼,容时轻轻道:“没什么大碍。\" 她的手在你伤口前划过,将其中的阴气吸出,“嗯。\" 容珩莫名看了两人一眼,又转去吩咐其他事宜。 \"这几日,多派些人手在行宫处巡逻,将行宫中的穹珠都收走,行宫之中不得有穹珠之物。\" 容阙愣住,\"为何?\" “这与穹珠有什么关系?” 四公主抓着他的衣襟,强调:\"有关!有关!那些女鬼一看到穹珠就发怒,专门攻击我们。\" 她赶忙伸出头,一脸愠色:\"快将本公主案上的穹珠全扔出去,晦气!\" 宫人们疑惑,这些穹珠花了多少金珠买来的,说扔就扔吗? 四公主怒:\"叫你们扔就扔,还不快去!\" 闻言,五皇子的面色猛然绷紧,眸光震颤。 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常,他顺着四公主的脊背拍动,嗓音有些僵硬。 \"听公主的命令,这些都是小事,你们没事就好。\" 思绪早已经不知道飘去了哪里。 第58章 脖颈上没有头颅 夜里五公主和四公主一惊一乍 吹了灯后,不住梦见女鬼索命。 吓得半夜尖叫连连,鸣栖在她们房间一侧,听得她们咋唬,翻来覆去也没睡着。 “宝清姐姐!\" 还没等她起身,有人一脚踹开了她的门。 鸣栖只看到五公主仅仅穿着一身寝衣,双眼乌青,紧紧抱着四公主的手臂,四公主趾高气扬地看着鸣栖:“你,你跟我们一起睡!\" 四公主一身冷汗,害怕这深沉的夜色,吞了吞口水,警惕地张望。 明明是害怕,求人还这个态度 鸣栖无语,”凭什么?\" 四公主的声音拔地而起,“你!\" 五公主唯恐鸣栖拒绝,她伸出脑袋,软声软语。 “鸣栖姐姐,我好害怕,我一闭眼就是那些女鬼,求求你,能不能陪我们一起睡。” 她一张笑脸委屈又慌张。 鸣栖看她们别扭的模样,拍了拍被子。 \"过来吧。\" 两个小女孩赶紧脱了鞋,一扭身钻进鸣栖的床上,将她挤在床榻中间。 鸣栖闭上眼,却听到一旁四公主小声说话。 \"谢你今天的救命之恩。\" 只是救命之恩几个字糊口,听不清楚。 鸣栖好奇地睁开眼睛,却看四公主背对着她。 四公主眼高于顶,趾高气扬,一向看不惯她,之前还几次想陷害,能从这位公主嘴里听到一句谢实在难得。 她意味深长道:“还能从你口中听到感谢,真是不容易。” 四公主的声音闷闷,“我才没有谢你!\" \"是是是,就是不小心说出口,才没有想谢我。\" 鸣栖不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只是夜色朦胧,屋内静得出奇。 一丝寒意沾染上来皮肤。 鸣栖猛地睁开眼睛。 扭头霎时愣住。 “你!\" 却见床榻之间,站了一道血红妖冶的身影。 长发垂在身前,将脸挡住,裸露的皮肤苍白青灰,浓重的阴气从她身上不断四溢! 是刚才林间的女鬼之一! 呼吸悄然停滞,鸣栖坐起了身,望着女鬼。 她似乎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谁啊?\" 四公主睡得浅,鸣栖一动,她迷迷糊糊眨动眼睛,一睁眼便对上了女鬼的脸。 一张小脸霎时白得彻彻底底,她抓紧被子,铆足了劲,妄图尖叫。 鸣栖反应过来,长指贴在她额前, 温言:“你看错了,睡。” 四公主眼睛一翻,登时闭上眼沉沉睡去。 鸣栖的眸光重新回到女鬼的身上。 拧眉:“说话。” 女鬼仍然不动。 “人身已死,魂魄久久不去,化作厉鬼,有何冤情?” 黑夜之中,她瘦弱的身影阴森可怜。 她感受得到鸣栖身上磅礴的灵气,有着本能的畏惧。 鸣栖觉得奇怪,女鬼夜半而来,定然是发现她非凡人,可如今她站在眼前,为何又一句话都不说。 鸣栖抬了抬头,疑惑:“你不说话,我怎么帮你?” 终于,女鬼动了动。 那副薄弱纤瘦的身体忍不住发抖,她好像有满腔的话语要诉说。 长发掩盖住了她的面目,看不清楚情绪,一双手死死掐住了自己的喉咙,越摸越急,越急越诡谲。 似乎发不出半点声音。 鸣栖自言自语:“难道你说不了话?” 屋内的气息逐渐阴冷下去。 女鬼愈发焦躁,她猛地甩动身躯,阴气一瞬间暴涨。 四公主五公主睡梦中迷迷糊糊 轻声呢喃:\"冷。\" 鸣栖脑中划过了一个念头,她从两位公主的挟持中小心退出来,掀开被子踩住鞋,走到女鬼的面前,仔细观察。 乌黑粗燥的长发将女鬼的脸遮挡,鸣栖刚才本就发现悬崖边扼住她们喉咙的时候,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一直说不上来 如今她反应过来,是手感不对。 脖子就好像... 指尖穿过鬼魂干枯的黑发,拨开缝隙,试图挖掘其中的秘密。 \"!!\" 鸣栖的瞳孔缩起。 果然 什么都没有! 脖颈之上,没有头颅! 一层薄薄的皮,连着脖颈和长发。 头颈似乎是被利器一瞬间切割而下,却又没有切断,将头颅与面目皮肉一同,生生挖出,脖颈处的断口疤痕丑陋而血腥。 鸣栖呼吸猛然一窒,目光缓缓上移,落在女鬼项上空荡的头颅。 \"没有头颅,难怪你们说不了话。” \"吱呀~\" 窗户被风吹开,裂开了一道缝隙。 悠然的眸光,穿过悠远的长廊,落在了她们的脸上。 鸣栖只觉得有道目光在她脸上挥之不去,她靠近女鬼的身体,借着月光,一眼就看到了远处倚靠栏杆的男人。 他翩跹出尘,气质斐然,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正炯炯有神地看着她。 容珩:\"......\" 几乎目睹了全过程。 \"啊...\" 女鬼没有头的脸一晃,显然被容珩惊着,毫无预料地推开了鸣栖。 一个闪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鸣栖甚至来不及抓住女鬼的一片衣角。 不禁愣住:到底谁是鬼,她一个鬼怎么还怕人呢? 容珩转身就走。 她头脑发紧,咬住唇瓣,想了一想,还是追上去。 \"容珩,你等等。\" 容珩恍若未闻,径直走上三楼,推开自己的房门而入。 鸣栖步履焦急,跟着他的脚步一路而来,眼看房门就要闭上,她一掌按住了门框,借力推开。 还未踏入,只觉得一股骇人的力量扼住了她的手腕。 \"嘭\"地一声 脊背抵在门框上,粗糙的木头,硌得她脊背生疼,不住皱起眉来。 男人的气息铺天盖地,鸣栖对上他深沉的眸光。 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低垂,微微俯身,压迫铺天盖地, “你的胆子,实在有些过于大了。” 容珩夜半其实是有些话来问她,只是路过在门口听到了异样,借力推开窗户查看,一眼就看到了女鬼站在鸣栖面前,目睹了鸣栖好奇拨开那颗没有头颅女鬼头发的全过程。 容珩知道鸣栖会些玄术,也能与亡魂通灵。 只是,这等要索命的恶鬼站在眼前,她也能面不改色地对话询问,甚至去看那让人心有余悸的画面。 什么样的人敢这么做? “鸣栖,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的耐心此刻到达了顶峰。 他知道她绝非宝清郡主崔氏。 只是这样的少女,顶替了镇北王府郡主的身份,独自来到大周皇城。 又一再靠近他,是为了什么? 他不信她的接近没有目的。 这些年,容珩的身边,不是没有细作,不是没有自荐枕席、心怀鬼胎的女人。 冲着他的性命、他的权势、他的地位。 自然没有他的默许,从没人能成功靠近。 他纵容她,除了好奇心作祟。 只是想看看她这张嘴能说出什么匪夷所思的谎言,能玩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花样。 到现在为止,确实一再耐人寻味。 她就像一只纷飞的风筝,在天际翱翔。 他已经分不清,究竟是他在扯动她,还是她在风中牵引他。 鸣栖面不改色,眸光澄亮,“我说过我从小就与别人不同,这双眼睛是阴阳眼,能看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所以会跟着游方道人学了一些玄术防身。” 一张嘴,张口就是谎言和欺骗。 \"以前,经常有鬼找我帮些忙,我是看习惯了,所以才没有那么害怕。\" “之前的妖是这样,现在的鬼也是这样。” 容珩挑了挑眉眼,也不屑于去拆穿她,一嗤:“你倒真是不怕。\" “怕有什么用,怕就看不到了吗?” 鸣栖说得理所当然,\"看多了,妖魔鬼怪也比人更顺眼,他们只不过是有求于人,有些时候,比人还简单些。\" 这些说的是真心话。 容珩轻哼了声,“那她刚才向你求了什么?\" 鸣栖如实说:“还没来得及说,看见你就吓跑了,也不知道鬼的胆子怎么这么小,还能被你吓一跳。\" 容珩哂笑,“那些女子的死,恐怕与穹珠有关。” 鸣栖一愣,“你怎么知道?\" 亡魂若长留人间,不外乎怨气过重,或者是身躯失踪,无法入土为安,才始终消散不去。 若对一物,有这般执念。 极有可能,此物便是她们死亡的缘由。 容珩松开了对她的桎梏,“穹珠的贸易,吸引无数少女入东魏寻求发家之机。\" \"采珠一旦得手转手就是一金。\" 鸣栖哑然,\"才一金,可是一转手到贵人手上,就是百金。\" 简直是暴利。 哪怕是一金,也可供一个穷苦之人活一辈子。 难怪趋之若鹜。 容珩:\"因穹珠而死采珠的人,这十年,多少人前赴后继赶来东魏采珠,连东魏户政司都数不清楚,那些人在最后去了哪里皆不得而知。” 鸣栖明白,他的意思。 这些女鬼很可能是采珠途中因意外失踪或者死亡的少女,所以才会对穹珠有执念。 但为何,头颅都没了... 第59章 只要九十九金 一早上 鸣栖被一阵敲锣打鼓吵醒。 \"谁啊,这么吵,还让不让人睡。\" 四公主嘟囔了一声,扯了被子卷至一侧。 鸣栖睡眼朦胧,恍惚想起,她昨夜从容珩房间回来,从床上挣扎着爬起来,谁知道刚起身到一半,便卡住动弹不了。 四公主五公主将被子卷成一团,一人霸占一遍,鸣栖不上不下,被卡得正正好。 鸣栖无奈了片刻,这两小丫头害怕再梦见鬼,非要缠着她睡。 她一手一个将两人拖起来。 才步入正殿。 便听到了惊天动地的声音。 \"逢凶化吉,妖鬼退散!\" 只见一老道身披玄衣,须发皆白,可见人健步如飞,毫无衰老之色,将拂尘甩得飞扬挺拔,口中振振有词。 朱砂黄符贴得行宫到处都是。 鸣栖甚至怀疑自己走进了某座凡间道观里。 五公主惊疑不定:\"这是做什么?\" 五皇子知道她们撞见了鬼,欢天喜地给他们办驱鬼的仪式。 容阙站在一侧,见她们三人自楼上下来,三步并两步,将四公主与五公主扯了过来,规矩地站好,忍着笑: \"昨日是月圆之夜,你们撞见了不干净的东西,未避免被脏东西缠上,好好为你们驱邪。\" 驱邪? 两位公主愣了愣。 容时正好用了早膳过来看动静。 鸣栖仅仅在外,五皇子才注意到他们,分了半个眼神,“你们愣着做甚,我一早从道观请来,青鼎道人在东魏方圆十里驱邪最灵。\" 容时把握不准五皇子的意图,但他也不好拒绝,“好,多谢五兄。\" 鸣栖没有动作,他看着五皇子一贯冷清的面容,有些犹豫,别又有什么心思折腾她。 虽说五皇子和她关系不大好,但人在他乡,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郡主,我知道你不怕这些鬼邪,但宁可信其有,也是一重保障。\" 鸣栖扫了眼墙上密密麻麻的符咒,都是些低阶的驱邪咒,震些小鬼足矣。 像昨日遇到的冤魂,显然没什么作用。 她的犹豫,让青鼎道人眯起了眼睛,摸了摸胡子,将拂尘收回,\"贫道也只是略微有些本事,这些年,东魏常有妖邪作祟,但凡经贫道过手的人家,不论是王公贵族还是寻常百姓,都再无妖邪侵扰。\" 容珩自外踏入,闻言笑了笑,\"那不如一起驱吧。\" 容阙与容时见礼:\"太子殿下。\" 人都到齐了,鸣栖也没有拒绝。 四公主五公主实在是被吓怕了,听话地站好,任凭道人在她们面前蹦蹦跳跳。 将符水洒得到处都是。 半个时辰后 鸣栖长叹一声 她究竟是做了什么孽,一早上在这看跳大神浪费时间。 好在,容珩终于是放过了她。 提议午后出门逛一逛东魏。 长街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四处可见繁华商铺,人流如织。 还未感叹一句东魏果然贸易繁盛,路旁的小贩腆着一张笑脸凑上来。 \"贵人,可要求几道护身符,这些护身符都是附近青云观上开光供奉香火的,灵光的很。\" “专门应对夜里无端出现拦路的鬼啊” “实在不行还能防阴险小人!” 几句话,说得几人一愣。 “贵人是看不上这些吗?” 他们一出门才发现,东魏的驱邪的道观到处都是。 连街巷上,卖得都是些桃木、铜钱剑等驱邪之物。 不仅如今,人人身上,挂着橙黄的护身符。 容时着实没想到东魏是这等光景,哑然:“东魏常有鬼魂出没吗?” 小贩一愣,听得他们的口音都是外地,神神秘秘:\"几位不是东魏人吧,自然不清楚。\" \"东魏这些年也不知怎的,总是出些诡异邪祟的事情,总有人无端横死,陈尸郊外。\" “家中灵异鬼祟更是数不胜数。” 四公主五公主始终跟着鸣栖寸步不离,听得愈发害怕,\"你们不害怕吗?\" 小贩理所当然,\"怕啊,怎么不怕,只是一回生二回熟,有些人看多了就不怕了。\" 两位公主的世界观崩塌,\"这也能习惯?\" 容珩扫了一圈,神色不变,也未觉得荒谬,“驱邪既已成风,是从何时开始?” 他的问题一针见血。 鸣栖放眼看去 一长街,到处都是如他这种摊贩,将撞见鬼说得跟吃饭喝水般习以为常。 简直匪夷所思。 放纵亡魂在街上乱跑,这的阴魂是不管吗? 她的记下来,回头朝着她叔叔天帝,吹吹耳旁风。 小贩倒是为难,他抓了抓头发,“说起来,好像是从六七年前,就陆陆续续地出现这些事情。” 六七年前,容珩转动手指上的戒指,他记得,穹珠大量出现也正是六七年前。 容时一顿,紧随其后问:“能仔细说说吗?\" 小贩本嫌他们光问,占了他做生意的时间,\"你们到底买不买?\" 容时从兜里掏了些钱,拿了些符纸,“这些都要了” 小贩顿时眉开眼笑,什么都说,\"当然记得。\" “东魏以前不过是沿海做些海鲜生意,穷得叮当响,不知道从哪天开始沿海悬崖发现了些穹珠,原先那些穹珠质地一般,大多都有瑕疵。” 暇疵? 不是说穹珠天生通体无暇? 小贩笑嘻嘻道:\"就几年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有一批穹珠完美无瑕,漂亮的不得了,遭到了哄抢,此后出现的,就是这种无暇的珠子。\" \"生意越做越大,不少人掺和进穹珠生意,一夜之间便赚到了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因穹珠,我们东魏说人人富裕一点也不为过,我们怎么能忘记。” \"多少人涌进东魏想做一笔穹珠生意,那时候来来往往都是外地人,满街混乱不堪。\" “也就是人多了,天南地北,什么人都有,有人说甚至是五洲其他地方的怪物混在里面扮成人,为的那些更完美更大的穹珠而常起争执,这才经常出事。” 鸣栖思绪收敛:“也就是说,穹珠兴起之后,东魏才常见些这些诡异?” 小贩不疑有他,\"是啊!\" 容时与容珩对视一眼,果然如此。 这些鬼祟,与穹珠大有关系。 小贩仍在侃侃而谈,\"事情发得多了,修仙门派闻声而来,倒是也帮着捉了不少鬼。\" \"我们这些符咒,就是路过的游方道人,驱除鬼祟后给我们留下的,包灵的!\" 他见眼前的人,都是一身华贵,仅仅是身上的料子,就足够寻常人家一年的吃穿。 这些肥肉在眼前,不宰一顿实在说不过去,他说得口沫横飞,“几位初到东魏,人生地不熟,若是遇上怪事,千万别怕,您几位还可以请尊得道真人像回去供上。” 他从小摊背后捧出来一尊玉像,\"都是得道飞升成仙高人,镇在家中,勿说鬼祟,就算是妖孽,也不敢入内!\" 小贩笑得露出牙齿,\"不要一百九十九,只要九十九金!\" 四公主、五公主听得头脑发胀,被他几句话说得浑身发烫激动起来。 “要要要,这个我们要了!\" 驱鬼的防身之物,都做成产业链。 东魏不愧是靠商业贸易发家的国度。 容珩和鸣栖还有容时,眼睁睁看着她们俩被忽悠,抱着两尊玉像在手上,满意的不得了。 鸣栖盯着玉像,看得眼睛都直了,也没看出来是十二天上哪位得道的仙家。 最后得出了应该是瞎画的结论。 容时最近和几人越来越熟悉,不再是如往常般少言寡语,时时有自己的想法,“看来昨夜我们遇到的事情,在东魏居然算是件常事?” “东魏常有鬼祟出没,我们才走了一条街,四处可见这些朱砂符篆。” \"穹珠兴起,邪祟便出,息息相关。\" 鸣栖这才明白,容珩说要出来逛逛,是为了什么。 午时, 东魏王贴身侍从,特意来请几人入宫。 四公主五公主作业被恐吓的心绪到现在还没回复,夜里说什么也不肯出门。 两人缠着鸣栖不放,她去哪里她们跟到哪里。 美名其曰是三个人相处更合适,其实是知道鸣栖能驱鬼罢了。 鸣栖未免那女鬼再来,找错了房门,再给两个公主吓出什么好歹来。 鸣栖从桌案上借了纸笔,将纸裁成两段,洋洋洒洒画了两张看不懂的符文,将其折起,递给两位公主, \"都收好,贴身存放,即便是夜里休息,也不要拿下。\" 四公主小脸皱起来,看了眼腰间挂着五皇子重金从青鼎道人那求来的护身符。 还有屋里供着的真人像,有些怀疑:“这有用吗?\" “不要还我。\" 鸣栖作势要去取。 四公主赶忙将符咒抓在怀里,塞进了自己的衣袖,“谁说我不要的!\" 她扬起下巴,哼声:“多一个也不多。\" 五公主甜甜地道谢,\"谢谢鸣栖姐姐\" 她小声认真地说:\"其实比起别的什么真人道人,我更相信你,毕竟你的光辉壮举我们都是有目共睹!\" 鸣栖呵呵一笑。 入宫后 原来东魏王得知他们昨夜回去后撞上鬼的事情,生怕有所怠慢宗主国的太子。 让大周知道又是一顿说教。 所以特意将几人请进宫中好生解释。 说来说去,无非也是说鬼祟是常事,见怪不怪。 容珩眸光深邃,饮了一盏清酒,\"既然,穹珠生意,出了这么多怪事,为何不仔细彻查?\" 东魏王的脸色一下子便沉了下去,拿着酒盏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第60章 王女和太子在偏殿 还是王女反应过来,她敬了一杯, “太子殿下容禀,穹珠事关东魏多少人的营生,以往东魏以渔业为生,如今泰半国度都是经营穹珠,若是贸然断绝彻查整顿。” 她长叹一声,试图解释:“恐怕不消多日,东魏便会动荡不安,商贸瘫痪。” 容珩放下,他的五官深邃立体,似精雕细琢,桃花眼更添了几分柔和的意味,笑起来的时候显得十分温柔可亲。 脸色沉下来的时候,也让人心惊。 他随口道:“玄术成风,百姓人人信之,罔顾生计,自也不是什么好事。” 如今东魏哪个人出门身上不挂着几个护身符,就连东魏王手上都盘满了串。 王女的目光落在容珩脸上,“不是我们不想彻查,实在没有办法。” 容珩的套话向来让人听不出端倪,“自从穹珠贸易后,东魏大兴商贾,往来求富的人的众多,东魏安于一隅已久,人口骤然繁茂,管辖不及也情有可原。\" \"我大周边境便有不少人前去东魏寻求生机,经年累月路途遥远而失了消息,家人也甚是担心。\" 鸣栖饮酒的动作一顿,容珩这显然是在套那些来采珠的人的下落? \"穹珠本就难得,是有不少人因此在无消息,将鬼魂之说传得人云亦云。\" 东魏王饮了几杯,面色潮红,他赶忙摆手打哈哈,“望殿下勿要怪罪,这几年,确实人越来越多,东魏与大周差得还远。\" \"往往下面的人跟不上,当务之急,本王连日完善户籍,费心安置往来东魏的外邦商旅,不日便会有成效。” \"如此,出入东魏的人就都能留下记载,也不至于多年与家人失去消息。\" \"那些,回不去的,也好早有下落,魂归故里。\" 容珩不动声色,\"如此便好。\" 那就能借户籍看了。 失踪的人口也能有了来去。 容珩的一言一行皆张弛有度,王女不自觉多看了两眼。 她本就生得清丽,那双杏子般的眼睛,如秋水般动人,咬住唇瓣,\"谨遵殿下教诲。\" 容阙扫了几人一眼,默默饮了杯酒,这些时日,他想恢复贸易,东魏王总是跟他顾左右而言他。 他趁着太子的东风,随口提及,\"王爷,东魏与我大周穹珠贸易已久,最近些时日,大周穹珠商路供应不上,这一次也是圣上着意想重新恢复两国贸易。\" 东魏王苍沟壑纵深的脸上,露出了纠结的神色,他慢条斯理地放下酒盏,直起身体。 世子身亡已经成了事实,与其不断怨怼,导致宗主国对他失去耐性,他还仰仗着大周帮其抵御北漠的侵扰,万一不再帮扶,东魏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不如趁着大周圣上对他心怀歉意,多要些好处,对东魏得利才更现实。 东魏王神色深深,叹气,“不是本王刻意,实在是近来穹珠的产量越来越少,穹珠东魏都供不应求,供给给大周的穹珠向来上乘,产量更少...” 五皇子咬牙,\"我愿为穹珠再让一分利,只要东魏穹珠如期供应。\" 东魏王慢条斯理地沉气,摇了摇手上的酒盏。 容珩默了一声,肯如此割利,看来容阙的户政司,的确受穹珠冲击极大。 五皇子,他经手户政司之时,大周的财政仅能小有结余。 直到几年前他为做出成绩大胆引进穹珠,才逐渐盈利,甚至连年翻倍。 圣上多看中他,他也善商贾之道。 穹珠对于五皇子可谓重中之重。 是块绝不能舍弃的肉。 东魏王眼波流转,“两国一向通行水路,其实两国走陆路靠得更近,只是东魏边境多山川,修葺穹珠官道难度颇大...” 五皇子谈及商贸,自然得心应手,“修建穹珠官道一事先前圣上确实想着费时费力未曾答应,只是眼下,圣上已然松口,开辟官道,往后东魏与大周也可互通有无。” 官道修建对东魏百利而无一害,大周劳民伤财,东魏乐见其成。 \"如此,东魏便尊圣上的命令。\" 午宴过后 几人多用了几杯,那酒初入口似果酒一般清甜。 谁知道后劲却强劲,几人疼得头昏脑涨,都有不小的醉意。 东魏王便做主,让太子、五皇子、六皇子和鸣栖在王宫的几座宫殿里休息。 等酒醒后,再回行宫不迟。 容珩本也还好,但一看五皇子已经不省人事,他商谈事宜,酣畅之际用了不少酒,一时半会也醒不来,就答应下来。 鸣栖趁着午后慵懒,打了个岔外出透气。 如今刚过到盛夏,东魏王宫,有一方景色不错的湖泊。 一片绿意盎然之间,朵朵菡萏摇曳生姿。 容时亦在不远处,看到了鸣栖,他想了想,还是走过来,\"郡主,虽然大黄小兄弟已经走了,但小云一事,我始终还在查,最近有了端倪。\" 鸣栖望着远处的荷花,有些意外,这毕竟不关容时什么事。 “查到了什么?” 容时对于大黄的死很是难过,他也是性情中人,这才会始终留意小云,只是查到的消息让他有些意外,所以想说一说。 \"我东魏也有些朋友查到,东魏原先在东魏张榜征集的贡女有五百人之多。\" 不是三百,是五百? 怎么还少了两百? 鸣栖愣了愣,“东魏虽然与大周隔了座山,绕些路,但也没有多远,就算有病死、出现意外的折损,怎么也不该无缘无敌死去两百人。” “名册之中,有小云吗?” 容时点了点头,“有,这一份东魏王宫中流出来的名单里有小云的名字。” \"而交与大周的贡女名册,则删去了小云的名字。\" 阴阳名册... 鸣栖心道果然,大黄没有骗人。 容时也是疑心此处,才想着将此事说给他们听,一起商量。 “名册中记载,小云在去周朝的路上,染了一场恶疾,没几日便病死了,就地掩埋处置。” 鸣栖皱起眉心,她本能察觉不对。 “大黄是妖,小云如果真的死在了来大周的路上,它怎么会嗅不到气味,不可能一路追随至大周境内。” \"大黄笃定穹珠上有小云的气息,就连临死前,也要将穹珠交与我手上,势必是在提醒,小云与这枚穹珠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 鸣栖亮了眼睛,\"东魏境内,亡魂连连,数千数万之多无法往生。\" \"会否这些人什么而死,而以穹珠难以采摘为借口,掩盖,将他们的死亡合理化。\" 鸣栖想得更深,\"会否,她们是因穹珠而死呢?\" 容时一时没理解她的意思,\"你是说,小云说是来大周为贡女,实则是东魏为了加大开采穹珠,做了假的理由带去采集穹珠?\" 那也不用特意将人写死。 容时看了眼远处,\"兴许我们可以同太子殿下一同商议。\" \"太子殿下没跟你一起吗?\" 他总是见容珩和鸣栖走在一起。 鸣栖总觉得小云的死与这半枚穹珠有关。 听他一问,拧着眉,此地无银,\"我跟太子也没那么熟...\" 容时\"啊\"了一声。 忽然, 有宫人惊声道:“不好了,偏殿似乎出了事!” \"王女,王女她!\" 有人闹了起来。 为首的宫人,鸣栖记得好像是王女身边的贴身女官。 有人抓着她问:\"王女怎么了?\" 宫人见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她,似乎说出来的事情难以启齿,她咬着牙,一双手几乎将帕子扯烂。 \"王女和太子殿下,在偏殿...\" 第61章 不就是仙人跳 昌云殿 斜阳落下,照得余晖成金。 不大的偏殿寝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全是人。 鸣栖和容时跟着侍从们一路小跑过来,还未踏入正殿,便听到了女子哭泣的声音。 以及宫人的窃窃私语。 “傍晚咱们在此伺候,只等王女醒来,好奉上解汤,一推门竟然发现,王女与大周太子殿下两人...” 宫人说得欲言又止,神情夸张,“里面好大一张床。” “衣衫逶的,到处都是。” 有人唏嘘:“真是可怜我们王女,大好的年华,即将与将军家的大公子议亲,怎么会出了这样的事?” “这谁知道,太子殿下休息的寝殿明明在东华殿,离这不远,但也有些距离。” “王女心疼宫人,向来不喜人多待在宫中,保不准就是因为此疏漏,太子殿下酒醉,意外走了出去,闯入王女的殿中。” “两人都饮多了酒,这才天雷勾地火。” 宫人说得隐晦。 但所有人都听明白了。 人家大周太子,竟醉酒犯错,占了王女! 鸣栖本能的心头震颤,她是女子,更易穿过众人的包围,踏入殿内。 寝殿内熏香浓重,盖住了应该有的一些气味。 容珩一身墨绿的衣袍,穿得一丝不苟,他颀长的身影坐在桌案一侧,斜阳将他的影子拖得极长… 他神色不睦,似有些烦躁。 王女则被人簇拥着,衣衫已经换了一套,不再是午宴时的合领裙,裸露的肌肤上,青紫的痕迹清晰可见。 察觉到鸣栖的身影,容珩的视线从她脸上擦过,没有直视她的眼睛。 就是这一瞬间的闪躲 鸣栖整个人都愣住了。 “阿姆,怎么办?” 王女啜泣哽咽,依在她褓姆怀中哭得难以自控。 褓姆只得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慰:“王女,莫急,主上会为王女做主的。” 果不其然 这声声还是惊动了午后休息的东魏王。 东魏王和容阙两人自外匆匆而入,在踏入内殿的一刹那,眼眸之中,闪过了一丝不敢置信。 \"太子殿下、文秀?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 他们一路上听到风声,简直不敢相信。 五皇子容阙宽阔的身影愣了愣,他默不作声地走到太子身边,用眼神示意:“真的?” 容珩没有看他。 围聚的人越来越多,似有不可掩盖的势头。 鸣栖提出疑问:“还不到半个时辰,怎么好像整个宫中都知晓此事,难道不该为了彼此的名声,先严令扣押宫人,喝令不得宣扬。” 鸣栖暗暗看了眼,东魏到底是想将此事掩盖下来,还是传扬出去? 东魏,还容一个郡主说话。 东魏王面子上过不去,狠狠看了眼身旁的太监:“将昌云殿众奴仆扣下,任何人敢说出去一个字,格杀勿论!” \"将王女身边的人都喊来!一五一十地给本王说清楚!\" 一群人乌泱地跪下,说得言之凿凿。 东魏王坐在太子对面。 面对寝殿内沉重的气氛,他将手捏了又捏,才不得已开口: “太子殿下,这事关我东魏的名声。” 这些时日,他失了独子,本就憔悴的脸上多了几分失落,“本王福薄,唯一的儿子已死,如今只剩下这个侄女,本王将她视如己出,怎么能看她受这样的委屈。” “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即便是您责备,孤也一定要为这孩子讨个说法。” “您是大周的太子,总不会占了这丫头,却连责任也不愿意付。” 东魏王声声恳切,话虽软,却句句都要容珩负责。 势必一定要为王女讨个说法。 容珩闭了闭眼睛,一脸的沉冷,他倒是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对他动这种心思。 容时站在鸣栖身后,也不敢相信太子会出这么个荒唐的事情,暗暗道:\"莫不是东魏?\" 他说得欲言又止,显然跟鸣栖是一个想法。 这是遭仙人跳啊。 这兴师问罪,恨不得将私情说得板上钉钉的架势,她熟。 永通伯府不就是这个套路。 生米煮成熟饭 再逼她下嫁。 这下风水轮流转,倒是轮到容珩了。 对上的人是东魏王族,容珩能这么轻易地甩掉? 容珩不屑分半个眼谁给他们,“王上,事情究竟如何还未可知,何需如此焦急问孤要说法。” 东魏王脸色僵住,难道是自己的目的太过明显吗? 不成 他今日设下这样的局,绝不能放过容珩。 不料,容珩本就不打算给他们任何解释,“孤做了什么,没做什么,孤心里清楚。” 可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 床榻凌乱,一男一女相处多时。 “殿下…” 王女的眼泪掉得更加厉害,她甚至不敢哭出声,压低了声音,似乎不敢相信容珩竟然这么无情,不肯承认半分。 容珩那双看狗都深情的眼睛眸光生寒,看着她,就像是春日浅阳下无端端刺来的一阵倒春寒。 “王女,孤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清楚究竟发生什么?” “孤与你,何曾有过肌肤之亲?” 他的声音平静却冰冷,几乎算是逼问! 任谁都觉得容珩此刻有些不近人情。 “太子这是打算不认账?” 宫人之中,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这么问,岂不是逼王女撇清关系?” 容阙的脸色极为难看,他看了一眼,竟破天荒地站出来打圆场,“此事兴许是一场误会。” 非是他对容珩如何,容珩有没有睡,怎么睡了人家王女他不感兴趣。 而是东魏一向是在他手中,此刻容珩占了人家王女,若是让容珩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与东魏的关系必然疏远。 这是他不能容许的失误。 此言一出,东魏王沉声,“误会?” 他生气,却又不敢表现得太过,压低了怒意,“我东魏王女,需要这般低声下气,自甘堕落的去应承谁吗?” “我东魏的王女,但还不至于做出如此下贱的事情。” 他的目光几乎钉在容珩身上,尽可能占据舆论高地,引起众人群情激愤, “文秀,本王视若己出,若不是真的受了委屈,有什么理由去污蔑太子。” \"王上\"五皇子绷紧了神色,\"我并非这个意思。\" 这容珩到底怎么回事,从前也不曾好多少女色,怎么偏偏在东魏就这么把持不住! 东魏王女李文秀确实生得我见犹怜,跟一朵娇花似的。 但… 以他对容珩的了解,容珩向来难以捉摸,心思诡谲。 应当喜欢宝清郡主这样看起来张扬莫测的人才对。 这件事若处置不好,那就是两国的嫌隙。 一丝一毫都不能儿戏。 再说,王女一个女子冒着名声尽毁的风险,去污蔑大周太子,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人人心中不免打起鼓。 任谁都看得出太子的不悦。 东魏这回触了容珩的界限。 但王女的话,绝不会有错。 众人的视线灼热,等着王女说话。 王女孤身一人,瑟缩无助,她抬起眼睛,那双杏子般的眼眸,楚楚可怜 纤瘦的身躯如同风中那摇摇欲坠的花骨朵,看得人心生怜悯。 少女咬住唇瓣, “太子殿下,我已然是您的人,若您不愿意,就让我在您身边做一个侍妾,我不求什么名分,只求能跟在您身边。” 什么!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 是真的了? “呵。”容珩唇角泛出了嘲讽的笑意,冷嗤了一声。 容时一声哑然,\"怎么会?\" 鸣栖默不作声地看着,容珩这回可是沾上麻烦了。 东魏王赫然将王女护在身后,心里却忍不住雀跃,面子上装得极为愤慨: “太子殿下满意了。” “非得逼着女子亲口将这等说不出口的内闱私事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文秀这下可怎么做人。” 说罢真当要挤出几滴眼泪。 大家连连点头,纷纷怜悯王女的遭遇。 正殿中忽然响起来一道清亮的声音。 “王女可愿意验明正身?” 众人看向鸣栖。 这明眼人都知道其实,判断此事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看王女身上是否有同房的痕迹。 只是,若真的这么做了,岂不是打了东魏的脸面。 “郡主,是不相信我的话?” 王女情绪激动,挣扎着从褓姆怀中,“我有何理由污蔑太子?” \"你们是都在怀疑我别有用心?\" 鸣栖的身份,说这些比容阙容时他们说合理多了,她一不是皇室,二只是镇北王府的郡主,即便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也不算影响什么,只是少女跋扈罢了。 容阙松了一口气,难得赞许地看向鸣栖。 鸣栖扬起下巴,“理由多了,太子殿下是一国储君。\" “若是能嫁给他,做他的正妃,便是未来的皇后。” \"东魏出了一位皇后,这好处不够吗?” 第62章 王女已非完璧 “你!” 王女愤然咬紧牙关 泪水模糊了双眼,脸色又急又气,染得通红,顿时目光狠戾,朝着一旁的木柱狠狠撞了过去。 容时目光顿住,当机立断冲上去,抓住了王女的手臂,将人拦下 他一阵后怕,万一王女撞死了,传出去他们大周的皇子在东魏逼死人家王女,简直嚣张跋扈。 他看着王女,\"王女,何需如此!\" 众人看着这些大大周的人,竟然将他们王女逼得要自尽,一个个敢怒不敢言。 东魏王怜悯地望着王女,目光谴责,\"郡主,莫要欺人太甚。\" 鸣栖心中冷冷呵了声。 这种以死相逼的手段她八百年前就不用了。 不就是不敢验身的说辞。 “既然,你们都怀疑我。” 王女抬手擦去泪珠。 “我验!” 所有人都是一愣。 王女受不得这等屈辱,她借力站起来,她望着鸣栖,一身的悲愤与倔强。 “我是东魏的王女,该有骨气还是有,何须做这些造假的事情。” “既然,你们不相信我所言,那便验。” 她深深吸气,看着他们大周来的皇子,傲骨不减,\"东魏是仰仗大周,却也不是这般任人折辱。\" 容阙脑中跟搅浆糊似的,他不知道今日的事情怎么会成这样。 他明显感觉到是东魏设计容珩,但王女这种宁折不弯的态度。 容珩今日又跟只蔫了的韭菜似的什么也不辩解。 让他忽然觉得,可能真的发生了什么。 “王女,我们没有这个意思,大周也从未看轻东魏。\" 王女却不怕,她挺直了脊背,“孰真孰假,既然验身便能还我一分清白,有何不可?” 容珩垂下了眼睛,转动指尖的一枚戒指,沉默地让人心惊。 鸣栖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他今日怎么回事,平常心思难断如此聪明近妖的人,如今怎么一言不发,不为自己辩解。 就像辩无可辩 容珩,不会吧... 东魏王压低了脸面,叫人求喊嬷嬷来,宫中有经验的嬷嬷穿过人群。 鸣栖提出疑问:“都是东魏的人,如何公允?” 东魏王脸色一变,宝清郡主三番两次地作对。 “郡主是觉得我们会以文秀的清誉做文章?” 鸣栖虽然没说话,但表情上写得明晃晃 会 容阙的态度暧昧,他当然不想让此事成定局,他看了眼身边的人,寻了个侍女,\"自然有双方的人在,更显公允,她为我的贴身侍女,不如一同进去见证。\" 东魏王气不打一处来,小心地看了眼王女。 他一方面不信王女真的能将容珩得逞,但王女说得这么恳切,他忽然有了底气。 难道,还得手将容珩睡了? 他忽然狂喜起来,还能有这种好运。 他听闻大周太子洁身自好,房中至今还没有侍妾之类的,竟然还能让文秀近水楼台,他深深吸气,试图压下心中的激动。 突然,沉默已久的人终于说话。 \"不必,我的人同去。\" 容珩抬了抬手,贴身的侍女上前,一同走进内殿。 有容珩的人,鸣栖自然不再说什么。 验身很快,嬷嬷便踏步而出。 东魏王急忙问道:“如何?” 嬷嬷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众人,又看到了大周的太子,只觉得太子温和的面目,却青天白日地看出一分压迫来。 她吞了吞口水,跪下:“启禀王君。” “郡主她…已非完璧…” 哗! 一片惊讶之声此起彼伏! 东魏王拔地而起,堵在心上的石头猛地放下,他腰腹撑起越说越有底气,“文秀,所言句句属实,并未污蔑太子殿下。” “殿下,我东魏到底也是一国,王女未曾出嫁,如此清白之身给了您,您不能这般折辱她,折辱我东魏。” 容阙、容时还有鸣栖,三个人的表情都是一样的。 ∑(o_o;)!! 容珩到底在干什么? 他们帮着他说话说了这么久。 搞了半天,还真跟人家王女睡了。 那他们刚刚所说所言,简直像个不可理喻的跳梁小丑。 三人彻底说不出话来。 容珩轻抬道:“王君言下之意是,要孤娶王女?” 难道不应该吗? 本就是大周太子醉酒侵犯了王女,如今倒打一耙说王女故意污蔑。 如今证实 王女确实太子… 眼下证据确凿,大周太子这都不愿意承认,实在欺人太甚! 顿时,群情激愤。 容时见身边的人一个个义愤填膺,他想了想,“王君,太子殿下是我大周储君,婚事自然有圣上做主,王上,您的心情我等皆可以理解,只是再如何,也不能越过圣上。” 东魏王心中顿了一下,他早就有所准备,“明日,本王便向圣上书信提及此事。” 若是圣上知道太子在东魏醉酒糊涂睡了人家唯一的王女。 还不知道要如何生气。 这一句,也是在逼容珩做出考量。 东魏王放低了姿态,他微微见礼,“太子殿下,我东魏要的是要是您的态度。” 众人议论纷纷,“这大周的太子怎么能吃干抹净就不认账了呢。” “没想到太子竟然是这样的人。” “男人都是一样的,都想着不负责任。” “大周就算是宗主国,也不能这么看不起我们东魏,咱们穹珠生意都做到了海外,如今富裕,还怕他们什么!” 眼看,一发不可收拾。 容珩听着越来越多的争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男人赫然起身,衣袍擦地,他那双漂亮的眼睛,扫了一眼王女,“孤的婚事需由圣上做主。” 东魏王心中咯噔一下,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难道容珩还是不认账? 容珩语气很是平淡,不喜不怒,“不过,身边还缺一位侧妃,王女若是愿意,孤倒是没什么意见。” 容时愣住。 容阙脸色都白了,容珩在搞什么? 鸣栖呼吸一窒,不知怎么的,有一股气息堵在了心口。 东魏王沟壑纵横的脸猛地一颤,竟然没想到容珩答应得这么快。 心中的雀跃几乎就要止不住,甚至连递上去的折子都已经想好了怎么写。 他压住心里的兴奋,语气也逐渐和缓,“太子殿下,莫要怪罪本王要为文秀撑腰,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总得寻个适宜的解决办法。” “事关两国邦交,太子磊落,我东魏自然也不会有什么。” “这才是我东魏信奉的宗主储君。” 说罢,他深深一拜。 东魏王只是王,说起来,容珩的身份比他要高,行礼也是应当,只不过他愿意放低姿态,便是代表东魏的诚心。 容珩已经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东魏好一招以退为进。 在座的大周之人,皆面面相觑,东魏有些手段。 竟然连他们大周太子的瓷都碰上了… 回到行宫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似铺了一层阴霾。 四公主、五公主消息没有这般灵通。 两人仍绷紧了神志,一个抓着符咒,一个抱着真人像,生怕再装上鬼怪。 但看着他们好像比自己还要像撞鬼的模样。 两人一愣,“怎么了这是?” 容珩未答一句,下颌绷紧成线,与她们擦身而过。 五公主摸不着头脑,“太子殿下怎么看起来这么不高兴?” 鸣栖哼了声,“不高兴?” “他给自己娶了侧妃,怎么会不高兴,他可太高兴了…” 说完,鸣栖从她们身边走上去。 容时也是一脸沉肃跟上楼。 \"什么侧妃?\" 只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位公主,以及沉思的五皇子。 四公主好奇:“兄长,太子怎么了,侧妃是何意?” 容阙盯着容珩飘然散去的背影,眼眸逐渐酝酿起了一阵风波。 不对 以他对容珩的了解,怎么会这般不动声色地就应允。 这世上,谁能算计得过容珩。 他若有所思,“太子到底在打算什么?” 一句低语,说得四公主五公主更加摸不着头脑。 夜里 鸣栖的房门果不其然又被推开。 又是两个少女夜里怕鬼睡不着。 鸣栖心情不睦,连眼皮都不想抬一下,“今晚不陪睡。” 第63章 她所谓的占有欲 夜里 鸣栖的房门果不其然又被推开。 估计又是两位公主怕鬼不敢自己睡。 她心情不睦,连眼皮都不想抬一下,“今晚不陪睡。” 脑中总觉得今天容珩的态度实在奇怪。 但许久,两位公主也没有回答她。 一道身影在夜空之中如黑豹扑食,瞬间挟持了她的手腕,将人抵在了床榻上。 男人在黑夜之中极为危险,眸中掀起滔天的波澜。 鸣栖不知道心中的这股怒意是从何而起。 \"放开!\" 漆黑的夜色之中,他敏锐地捕捉到她莫名来的脾气。 男人的嗓音清润:“你生气了?” “一路上就没有说过话。” 雪松的气息包围了她。 鸣栖不喜欢被他压制的感觉,她挣了挣,容珩握得严丝合缝,她索性直视他如墨般的眼睛。 “我为何要生气,我只是觉得自己有些失礼,还没恭喜殿下不得不迎娶侧妃。” 容珩居高凝视她的脸庞,怪阴阳怪气的。 她敛起眉目,挑衅地还回视线,“我只是好奇,原来就算是你,也会马失前蹄,遭了东魏王和王女设下的暗算。” 容珩看着她,总觉得她今夜浑身带刺,尖锐异常,“我又如何,在酒楼的一夜,不也遭过你的暗算,也让你得了逞。” 谁暗算他! 鸣栖气不打一出来,她原本还以为他今日的反常,如此轻易答应东魏是有什么隐情,她认真地问:“你是真的打算娶东魏王女?” 容珩退开了半步,沉默了片刻,“现在好像,已成定局。” 不是,他来真的? “你真的跟她...\" 目垂了? 容珩眼底的浪潮逐渐深沉不散,抿住了唇,没有回答。 不否认就是承认! 鸣栖心口堵住,“那殿下还来找我做什么?” 她蹙起眉,抓住了他的手腕,生平第一次,卸了半分灵气,逼迫容珩放开。 激得容珩神情凝重,有些诧异地看着她,指尖犹在感知,刺痛他皮肤的是什么,他还未想明白。 鸣栖身姿灵巧,从他身下瞬间撤开,轻轻点地。 只是片刻,便已经离他甚远。 避人千里之外,“你别碰我。” 屋中的气息猛地冷了下来。 容珩手中空了,他哑然,“嫌我脏?” 他冷笑,“那你跟我又算什么?\" 她也未曾婚嫁,她也跟他有过纠缠。 还不止一次。 或许是他的视线过于直白,或许是他的情绪似弓弦紧绷,鸣栖稍有一瞬间的迟疑。 “太子殿下,是我先求你的不假,但我说过那晚以后就当互不相识,也是你不肯罢休,我一个普通人,难道还能逃得过太子你的控制不成。” 她倒是惯会颠倒是非。 容珩:“鸣栖,你弄清楚,最先接近我、试图从我身上得利的人是你。\" “要划清界限的人是你,我给过你机会离开,温泉池主动投怀的人还是你。” “你的态度若即若离” 想利用就利用,想扔开就扔开。 男人的语调冷嗤:“将我玩弄于鼓掌,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容珩这等温润如水的长相,无论何时看都自带三分柔和,但现在却染上了几分春寒料峭,充斥危险。 他倒先委屈上了? 鸣栖说得有理有据,并没有被容珩牵制,“从前你我之间没有其他人。\" “但现在,你要迎娶侧妃,我不想也不愿意再继续。” 他是太子,未来成婚后的女人只多不少。 贪图和她这等偷情的刺激 她是刻意引诱,又欲擒故纵,她什么好人,他难道就是? 彼此彼此罢了。 “哦,我可以理解成,太子殿下,你是跟王女有了肌肤之亲不假,但只是一时的冲动。” “你贪图我,跟王女成婚,又舍不得我。” “我以往怎么不知道太子殿下,你是这么纵情的人?” 容珩清润的眼睛,逐渐平添几分荒唐 \"原来你是这么想我的?\" 鸣栖移开了目光,算是默认。 回应她的便是无穷尽的沉默。 他已然离开。 鸣栖的心脏忽而抽了一下,在容珩身边周旋不已。 这个度难以拿捏,若装得毫不在乎,容珩必然起疑,若装得过于生气,她和他的关系,她还没有资格这么做。 她耍这个小性子,合情合理。 但就是,有种莫名的不爽。 鸣栖仔细想了想。 她这一世的目的,在于报止阳救命的恩情。 偏生容珩是止阳这一世劫数上的一道坎,她不过是刻意接近,夺得他信任,妄图从他身上得到对她和止阳有利的消息。 只是,接触的过程中,有了那三次的意外,她没放在心上,毕竟她也得到了诸多欢愉。 当他是须臾时光里,一个意外产生的消遣。 他是个凡人,不过几十年,就会寿终正寝。 她从前劝大黄的话,似乎在这一刻,全部回到了她的身上。 她是神,有着万年之上无穷的寿数,为何要因他这个人而焦躁不安。 但偏生,她的所有物 都不喜欢让别人触碰。 鸣栖还没反应过来 她所谓的占有欲 吵了这么一架。 容珩有七八日都没有再出现。 第二日 五公主才从侍从那打听到夜里行宫的八卦,两个人见有这么大的瓜吃,真是恨自己午后为何没有一起跟进王宫去。 白白错过了这么一场大戏。 一大早,鸣栖就被两位公主莫名挟持,左边右边各一个少女,她夹在中间动弹不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怎么感觉自从那一晚百鬼夜行以后,一直看她不顺眼的四公主好像也跟着五公主时不时出现在她身边,态度也不似从前那般针锋相对。 鸣栖勾着眼睛,这才像是这个年纪的少女,好奇心重又青春活力。 四公主不情不愿地贴着她,闻言挑了挑眉,“谁知道太子竟然色胆包天,敢对东魏的王女下手。” 鸣栖百无聊赖:“我怎么知道,你去问太子啊。” 四公主见她跟个炮仗似的,逐渐骄纵起来,哼了声,“太子要娶侧妃,你干嘛拉着脸,这么不高兴。” 鸣栖被四公主一句话问得怔住,是啊 她不过是为了帮止阳夺嫡,才借永通伯府的陷害接近太子。 一而再再而三地与他产生交集。 为何她会这么不悦。 鸣栖一股脑爬起来,“摆明了东魏是赖上了太子,这一回明显太子殿下被算计。” 四公主愣了愣,“什么?” 五公主连连点头,她一张稚嫩的脸在烛火下竟有些说不出的理智。 “四姐姐你想啊,东魏世子死了,东魏后继无人,自然得另求出路,要是东魏出了一位大周的皇后,生下了带有东魏血统的储君,东魏的地位便更加稳固。” 鸣栖扭过头来看她,有些讶异,没想到五公主能想到这些。 对比起来,四公主显然被五皇子保护得太好,心思更直白。 五公主说了一句公道话,“四姐姐,你可千万别说风凉话,我们虽平日里有些龃龉,但在异国,自然得同仇敌忾。” 四公主“啊”了一声,当然她才不会承认自己根本没想过这些,“那现在怎么办嘛,太子自己都答应了,难道还真的打算把李文秀从东魏带回大周?” 她一张小脸扭曲,嫌弃道:“我看不上她。” 鸣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看得上谁?” 就没有看到过四公主看得过任何人。 她四公主看不顺眼,东魏世子也看不顺眼,王女还是看不顺眼。 谁能有四公主更排外。 四公主啧了声,下意识想反驳,但话到口边,又想不出来。 听行宫里的人嚼舌根,这几日容珩十有八九都是陪着王女。 侍女们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热烈地讨论着:“看来,太子殿下真的会带王女回大周,迎她做侧妃呀。” 隔了几日 王女约鸣栖外出,说是想带他们去游览东魏的风光。 其实东魏这么小的海滨之城,也没什么好逛的。 但王女相约,四公主五公主八卦之心起了,鸣栖也只好被她们两人拽上。 登船沿着海域看了又看,望着一尘不变的海域,终于两位公主游玩的心思彻底暗淡了下去。 鸣栖靠着栏杆,掰了一半手中的馍,随手扔上天。 引得无数的海鸟振翅悬停来争食。 王女悄然而至,在鸣栖的身旁小声说:“郡主。” 鸣栖侧目,点头示意。 王女见她不说话,便主动提及:“太子殿下,这几日对我极好。” 鸣栖掰馍的动作一顿,双臂垂在栏杆上,眼底划了一丝涟漪。 第64章 是敌人也能是朋友 “王女想说什么?” 鸣栖拍去手中的碎屑,这才正色去看她。 王女的长相看起来毫无攻击性,如风中一朵白花,极容易破碎。 她露出腼腆的笑意:“不日我就要嫁去大周,心中甚是忐忑不安。” 海风吹得发丝飞舞,交织错落。 王女莞尔:“想着郡主你也来自大周,所以想问问你,太子是什么样的人,大周皇室又是什么样的,也不至于初入大周局促失礼。” 王女的目光落在远处的海面,颇有憧憬暧昧的表情。 鸣栖却说不出话来,深吸了一口气,刺骨的风吸入肺腑,她试图用寒意,压制心口的淤堵。 “其实我对大周也不是很了解。” 她实话实说:“我才到上京四个多月,不熟。” 说罢便将馍馍震碎,扔向了天际,“你问我怕是问错了人。” 鸣栖指了一条明路,“四公主和五公主,你可以问她们,我这就去唤她们来。” 王女忽然叫住了她,“郡主,其实,你明白我在说什么?” 气氛在一瞬间凝固。 鸣栖眼眸眯起,察觉到她的目的不纯,瞬间变得好奇起来,“我不明白。” 她根本就不像她的表面看起来这么娇弱,敢算计容珩,一再以退为进,水随柔软,却也能掀起波澜,鸣栖就该知道她不好对付。 王女眉眼低软,似乎在观察鸣栖的神情,她低声一语,“我听说,你和太子关系匪浅。” 鸣栖挑了挑眉,“王女听谁说的。” 王女细数,“听闻郡主第一次在上京陷入困境,就是太子殿下在京兆尹出手相助。\" 永通伯府陷害她的事情。 \"世子的血案之中,也是与太子一同揪出的凶手。” 北漠奸细伪装天师一案。 鸣栖:“知道得不少。\" 王女漫不经心撩起一缕青丝,眼角浮现了一些羞涩,\"是了解了一些,都是太子殿下同我提及的。\" 容珩? 他有这么嘴碎? 王女温柔地笑着,\"这些\" “没有就好,不然我还有些担心,如何与殿下的人相处。” 鸣栖似一口浊气横在心口,难以疏解。 她确定,王女是故意这么说。 王女在试探自己? 鸣栖面上看不出半点端倪,笑了一笑,“两位公主们就在附近,我去唤她们来” 王女愣了愣,急忙去拉鸣栖的手,\"郡主等等,我还有些话——\" 无独有偶船被一道浪掀动! 王女着急,没能抓到鸣栖的手,一时之间,竟脚步不稳,突然从船舷坠下! \"救命!\"她惊恐道。 船停在岸边,岸边之下是数不清的礁石! \"扑通\"一声,王女已经沉入了水中。 身后的侍女大声地尖叫起来,\"不好了,王女落水了!\" 鸣栖半点没有犹豫,顿时退去了繁重的外袍,一跃而下。 海浪逐渐有疯狂的意味,离岸的波浪,将两人不断朝着深水处拖。 王女在水中无助地扑腾,鸣栖锁定了她的位置,向她游了过去,一再想要抓住王女的手。 \"手给我!\" 只是不知为何。 王女总是能精准地错过她伸去的手。 王女身形娇小,胡乱挥动的手臂,在海中惊起了一阵水花。 细密的水泡,掩住了鸣栖的双目。 一个错过,等鸣栖反应过来的时候,王女已经离她极远。 王女扑腾的姿势越来越弱,她一张本就柔弱的脸缓缓失去了颜色,她惊恐挣扎着,到逐渐失去了气力。 千钧一发之际 她听到了船上的呼声,\"太子殿下,王女在那里!\" 一道身影,从船上纵身跳下。 恍若离弦之箭,迅速游到了王女的身边,将人抓在怀中,看着王女紧闭的双眼,转身上游。 他似乎没有察觉到海水之中还有个鸣栖。 容珩与她错过,带着王女直奔岸上。 众人手忙脚乱地将王女放平,容珩是男子不便,便吩咐王女贴身侍女,为王女挤压胸腔,吐出肺腑之中吸入的水。 容时和容阙听到了呼声,连同四公主五公主从船上想下来。 容时和五公主几乎是同时看到了海中的鸣栖。 \"那是郡主吗!\" “怎么也在水中!\" 容珩眉心一顿,赫然扭头,这才看到了清澈湛蓝的水中,还有个鸣栖。 然而王女却忽然惊醒,惊恐地呼唤,\"太子殿下\" 容时毫不犹豫,一跃而下,顺势拉住了鸣栖的手。 鸣栖在水中其实也没什么事。 但此刻容时那张清冽的面容上写满了焦急,他将她从水中捞出来。 两人上了岸,容珩看了眼王女,走了过来, \"没事吧?\" 鸣栖呼吸平缓,长发湿透,忽然心口一堵。 挺没意思的。 她没有看容珩,\"我没事\" \"还是去看看王女吧,她突然掉进海里,吓得不轻。\" 王女又是一阵惊呼,逐渐骚动起来。 \"王女,王女您怎么了。\" 众人看了过去。 王女一张脸苍白无力,整个身体战栗不已,失去了知觉,栽倒在侍女的怀中。 容珩只好放开鸣栖,反复折回,将王女从地上抱起,“快去唤太医,带路,回王宫。” 侍从愣愣地看了眼容珩,容珩眉目生冷,\"还不带路。\" \"是是是\" 众人看着容珩抱着王女二话不说,没有半点停留地回了王宫,都有些讶异。 \"太子好像真的很关心王女啊。\" \"殿下不会真的喜欢上王女了吧。\" “我看多半是。\" 此言一出,几位皇子的脸上表情都有些沉重。 四公主\"啧\"了声,\"不是说在海边长大的吗,怎么连水都不会...多半是故意博同情。\" “这么弱不禁风,跟个瓷娃娃似的。\" 矫揉造作。 翌日 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鸣栖在院中吐纳呼吸,才运行了一个周天,容阙悄无声息地出现她的身后。 她头也没回,“五殿下有什么事?” 五皇子招上了鸣栖,“郡主昨日也看到了,太子对王女的态度。” 鸣栖的动作一滞,“看到了,王女是他的准侧妃,太子殿下在意关心王女也是应当的。” 五皇子垂下了头,唇边忽然翻出了一抹笑容, 鸣栖勾起眼睛,盯着五皇子,唏嘘一句,“要是我没记错,五殿下,你跟我好像是仇人?” “仇人也可以变成朋友。” 五皇子在户部有众多追随者不无道理,好在他游刃有余,从不为一己私欲区别待人,他向来只信奉有利者图之,无利者割舍。 他此刻将鸣栖视作盟友,自然能屈能伸,“我为我之前对郡主的冒犯道歉。“ 鸣栖撤下手,若有所思,\"五殿下寻我,是想让我做什么?\" “此事,还真的只有郡主能做到。” “我不能让王女嫁给太子。” 鸣栖笑了笑,看似毫不在意,“这好像与我无甚关系,你就不怕我告诉太子,你想动他未来侧妃吗?” 五皇子嗤笑了一声,他英俊的五官蒙上了一层阴霾,“郡主尽管去,容珩若是得到东魏王女,得到东魏作为后盾,我们这些皇子就再无机会。” “以容珩的手段,异姓王必然会被削藩,到时候镇北王府还在不在便不好说了,圣上都忌惮的镇北王府崔氏,容珩又如何会轻易放过。” “我只是可怜,镇北王在北漠殚精竭虑这么多年,最后落得个削权身首异处的下场,显赫一时,卑微收场。” \"我不想让容珩太得意。\" 他循循善诱,声音似远山钟声,萦绕不散。 “若是想要维持现状,那东魏王女必不能活。” 鸣栖看得出他眼中的焦急与杀气,容阙还真是个狠人。 但凡谁挡他的路,就要杀之后快。 他伸出手,赫然是一枚诅咒。 \"郡主熟悉此道,应当知道如何悄无声息看不出端倪地让王女出现意外。\" 机会,就在鸣栖眼前。 鸣栖接过。 她有些好奇,容阙手里,有煞鬼,也有噬魂蝶虫卵,此刻竟然还有诅咒,她一时都找不出这么多邪物。 \"五殿下都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些阴损的东西?\" 容阙眸光深沉,颇有以往一笑泯恩仇的意思。 解释说:“都是常年往来东魏和大周之间,意外得来的,东西不多,有用就行。” \"郡主,均可看着办。\" 第65章 催促她快些动手 王女突然坠海。 受了不少惊吓,当夜便开始发起了高烧。 据说,王女被大周太子抱回王宫的时候,不少人都看到太子殿下的神情甚是担心,似乎紧张王女的是否安好。 这件事事发突然,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尤其是,王女是同他们一同出海才失误坠落,说到底,因他们而起,东魏王虽然面子上没说什么,但该做的礼数还是得做足。 鸣栖走出行宫,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站着的两位公主。 四公主五公主听闻王女醒了,望见鸣栖的一瞬,连忙冲她道:“五兄说王女怎么说也是因我们才坠海生了病,我们怎么也当去探望一番。” 五公主拖着下巴,眨着眼睛复述五皇子的嘱托,“还说,他与容时都是男子,前去王女的闺房探视不便,就请我们代替,也带上你一道入宫。” 一道? 鸣栖骤然怔住,下意识伸手摸到了诅咒的边缘。 她没想到,五皇子竟然这么着急。 昨日才将诅咒给了她。 今日便迫不及待地催促,这几乎是明示,要她随四公主五公主入王宫探病,顺便将诅咒放在王女的寝宫之中。 五皇子,此人,是狠。 还狠得不着痕迹。 四公主啧了一声,扬起了下巴,斜着眼睛道,“依我说,她怎么值得我们纡尊降贵地探望,也是她自己的问题,在海边长大却不会水,说出去徒添笑话。” 鸣栖便被两人一同拖进了王宫。 没想到容珩竟然也在。 王女所在的寝殿上次他们便来过,一回生二回熟。 殿内的布局变了许多,增添几分薄纱,多了些少女的甜蜜味道。 一踏入殿内,一股花香扑面而来,掩盖了整间屋子的药味。 鸣栖穿过层层轻纱,心里骂了一句。 “身为一国太子,这么悠闲的吗?” 容珩余光见她走进来,分了半个眼神给她。 四公主、五公主互看了一眼,心里都在拨动着小算盘,五公主嘟囔了一声,“这王女究竟有什么特别,怎么太子殿下对王女这么上心。” 鸣栖不自觉拧起了眉。 王女身披淡粉的披袄,正倚靠着软枕,将一碗药饮尽,苦得皱起眉,那张我见犹怜的脸上,顿时看起来十分虚弱。 四公主五公主问候了一声,“王女身体可好些了,坠入水中后我们几次想来探望。” “多谢两位公主,不过都是小事,何需公主们挂牵,我已经好了许多。” 见到了她们身后的鸣栖,王女眼睛亮了亮,突然挣扎着起来,想向鸣栖表达歉意,“郡主,对不起…” “咳咳咳!” 没想到身体犹薄弱,一牵动便是成串的咳嗽。 她咳得一张脸从白到红,眼角更是泪眼朦胧,“对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还连累郡主跳入水中救我,险些让郡主遇险,都是我的过错,咳咳咳!” 她握住手帕遮掩唇角,由于过于焦急,气息不稳,憋得一张脸更加苍白无力,身体不稳,险些栽倒。 容珩及时握住了她的手腕,淡淡道:“别说话了,好好休息。” 王女赫然看向容珩,声音颤抖:“谢殿下。” 他们的视线搅在一起,容珩的眸光看着任何人都是一样温柔,所以看不出其他情绪,只是王女那种少女般的悸动,羞涩与憧憬,确实所有人都能明眼看出来的。 四公主、五公主不由自主转动眼珠,交换脑中纷飞的思绪,可两人又克制不住神情,几乎将想法都写在了脸上。 ‘进展这么快的吗?’ ‘太子殿下何曾对人这么温柔细致?’ ‘突然有被惊到,没想到他竟是这般宠女人的人。’ 气氛骤然变得黏腻起来,众人的眼睛不免都盯在容珩和王女的身上,兴奋和羡慕的神情不言而喻。 虽然,王女和太子的事情出于意外,但眼下看来,两人未必不是机缘巧合… 若是没有那样的机缘,也成不了这般好事。 鸣栖开口,“王女何需道歉,身体要紧静心养病,免得太子殿下忧心。” 容珩抬起眉眼,毫不可查地一皱。 王女羞涩地垂下眼睛,“是,太子殿下这几日着实挂心。” “既然没事了,我们也就不打扰王女休息。” 王女怔怔地看着她,忽然急道:“也正是午时,此刻再出王宫回行宫必然错了午膳的时辰,两位公主与郡主若是不嫌弃,就在我殿中用完膳再回去吧。” “不必了。” 鸣栖不知为何,不想在此逗留,忽然出声打断。 男人一开口,便是宫中所有人的焦点,他看了一眼她,嗓音淡淡,“不过用顿饭,也没什么不便,郡主何需推辞。” 鸣栖顺势看去,他倒是表现的跟王女宫中的主人似的熟悉。 肺腑之中有一股浊气,在胸口反复游荡,激地她喉咙发干,气息微微加重。 谁要在这里看他们两人说话! 鸣栖移开了目光,不由地捏住了衣袖。 眼看着午时将至,两位公主便答应了下来,“好吧,叨扰王女。” 王女命人准备午膳 趁此机会,四公主五公主便在偏殿休息。 \"郡主,这边请。\" 鸣栖随宫人引路,沿着走廊穿梭其中。 长廊右侧是一方娴静悠然的莲花池,朵朵菡萏宛若少女羞涩的双颊,淡淡的粉色优雅灵动,一颗水珠从荷叶上滑下,坠入池水,惊动了一尾尾肥胖的锦鲤。 鸣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 午膳以东魏的特色菜为主,多有海鲜,鱼虾新鲜,肉质爽滑弹牙,清淡却不寡淡,甚至很是鲜美,让人味蕾大动。 “终于可以海鲜吃到饱。” 五公主犹自己自己曾经圆场,鸣栖嫁给东魏世子以后来东魏这等偏僻的地方,唯一的好处就是能敞开肚皮吃海鲜。 眼下,一语成谶,竟然还成真了。 四公主很想挑刺,但虾肉的味道爽滑,她也就没心思说些什么。 “还以为太子殿下会过来同我们一道用膳,这个时辰还未来,是打算陪着王女一起吗?” 五公主用银筷分离蟹肉,将其分拨在一起,又淋上蟹醋,小口吃下,好奇地问。 鸣栖拨虾壳的手顿住,一双眼睛里多了几分不耐烦,“谁知道。” 她感叹一声,“太子对王女还真上心。” 四公主哼了声,\"矫情。\" 谁料,她们饭食刚用一半。 那头,传来了一阵骚动,有人忽然惊声道: “王女吐药了,昏迷不醒!” “快传太医!” 四公主五公主面面相觑,放下手中的筷子,心里不免同时产生了一个念头 :怎么这位王女这么一波三折。 众人赶去的时候,王女躺在床榻上,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差。 不同刚才的苍白无力,是一种死气沉沉的青回。 就像是有人将她的生气一瞬间夺走了一般。 容珩坐在一侧,沉了面目,一言不发。 \"如何?\" 太医跪在一侧,按着脉息,又看不出什么端倪,只是众人目光灼灼,头上似悬了一把刀,忍不住发了一身的虚汗。 殿外脚步杂乱,只见东魏王一脸忧心地闯进来。 边走边焦急道:\"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恢复地好好的,怎么突然不行了?\" 太医说不出理由,\"启禀王上,王女看上一切正常,只是不知为何身体格外虚弱,莫名牵扯王女的神智,让其不能醒来。\" 他犹豫了一瞬,“像是...\" 容珩眸光渐深:\"像什么?\" 太医已经无法用常理解释,他试探性地说:\"像是中邪。\" 东魏王哑然:\"中邪?\" 忽然,有宫人闯入,\"王上,荷花池里几尾鲤鱼忽然翻了肚子。\" \"我等觉得奇怪,竟然从池中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东魏王莫名:\"什么东西?\" 宫人摸出了一方漆黑的盒子,置于正殿中央。 漆黑的木盒,静静地放着。 拿出来的一瞬间,众人只觉得周遭的气息霎时凉了。 陡生阴凉之气。 宫人道:\"这里面像是有些邪物!\" 第66章 为何要害王女 说罢 宫人便将盒子打开。 片刻之间,惊讶声此起彼伏,“那是什么东西?” 是一个人形的木偶,腰间刻的是王女名字:李文秀 而这张人偶缠满了白色的绷带,诡异的面目正中心,以黄符写满了朱红的符咒封住。 猩红的文字密密麻麻,看起来阴森可怖。 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天啊,这是厌胜之术!” \"有人诅咒王女!\" 鸣栖的心一瞬间沉了下去,她盯着那方木盒。 竟然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 \"岂有此理!\" 东魏王勃然大怒,\"究竟是谁,是谁胆敢行巫蛊,诅咒文秀。\" 他双目瞪圆,怒气冲冲地指着满地跪下的宫女太监,\"你们谁做的!\" \"王上息怒。\" 四公主、五公主顺势坐在容珩身边,两人的眼睛瞪大,炯炯有神地盯着他们。 上一回因为害怕鬼,错过了一场好戏。 这一回戏虽小,但也是戏。 鸣栖抿住了唇,特意避开了视线。 容珩很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脸上隐藏着的一抹心虚,他双眉拧成一股褶皱,神情越发深不可测。 无独有偶,一个宫人指着鸣栖: \"刚才,我记得,大周的宝清郡主在荷花池便停留了一会儿,除此之外便无人经过!\" 什么? 意思是宝清郡主做的? 众人一惊,连连看来。 东魏王错愕,\"宝清郡主?\" “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焦灼的视线汇聚在她的脸上。 鸣栖的心逐渐狂乱跳动,她舔了舔发干的唇,“我是去过。” \"我见池中的莲花开得正好,便多看了几眼,其他的我也不知情。\" 宫人说得信誓旦旦:“我们王女今日早晨身体便大好了,你们前来探视之时也好好的,直到你们离开去用膳,突然便昏睡不醒,以至于如此虚弱不堪。” 鸣栖的眼皮一跳。 有人窃窃私语,\"听闻这位宝清郡主在大周的时候就擅长这些咒术什么的。\" “不会是她对我们王女下的手?” \"你别说,我们王女落水的时候,也是跟这位郡主在一起。\" “保不齐,王女落水也是被人推下去的!” \"贼喊说贼,王女今日还万般感谢郡主,岂不是将把杀人凶手当作是救命恩人...\" \"这是要我们王女的性命吗?\" \"也难怪,太子殿下与我们王女情投意合,眼看着就要一同去上京成婚,立为侧妃。\" “听说这位郡主本是与我们世子定下的婚约,可世子亡故,郡主就成了没人要。” \"别是嫉妒王女得了姻缘....\" “万不可小看了女人的嫉妒之心。” \"天啊!\" 东魏王正襟危坐,从听到第一句私语开始,便没有刻意阻拦,绷紧了神色,默许着这人将话传得愈演愈烈。 他眉目缓缓拧起来,脸色深沉。 鸣栖没想到,还能扯到她的身上。 不过 她还未说话,四公主却先冒了出来,冷哼道:\"你们胡说什么,我们大周的人就算再不怎么样,也不会对你们王女动手。\" 鸣栖错愕,这四公主不是看不惯她吗,居然第一个帮她说话。 五公主拉了拉四公主,四公主反驳,“我就是看不惯他们污蔑我们大周。” \"一群下人,就敢当着主人的面公然嚼舌根,怎么东魏王宫的下人这么没有规矩!\" 她甚是不齿,要是放在她宫里, 没有主子的准许,下人怎么干敢说话! 一句话说的东魏王涨红了脸色。 鸣栖看出来了,四公主就是窝里横。 出门在外,容不得别人说她大周一句坏话。 五公主察言观色,不免也为鸣栖抱不平,“此事,也要讲证据吧。\" “王女跌下水的时候,郡主也好心跳下去相救,怎么仅凭你们几句话就怀疑她。” 刚才说话的宫人一眨眼便噤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鸣栖出声:\"我无需害她,也没有理由害她。\" 东魏王对着鸣栖看了又看,一口气提起来又放下,他好像也找不出这位郡主一定要害王女的缘由。 若说是嫉妒之心,未免牵强。 鸣栖平日里能言善辩,怎么今日闷闷地说不出几句。 容珩神色难辨,\"里面究竟是什么还未可知,如此妄下定论过于武断。\" 是啊 他们谁也不知道这方木盒里的是什么,就说是诅咒,也有些刻意。 容珩:“郡主,可看得出里面是什么?” 鸣栖扭过头,断然否认,\"不认识\" 不认识? 容珩眯起了眼睛。 还有她不知道的东西? 东魏王面上过不去,他的场子,还不至于被容珩几句话就压制。 他命人传话,“去请人来好好看看这究竟是什么害人不浅的东西!” 不一会儿 一位衣衫清浅的道人便迈着矫健的步伐走入了正殿。 他一身水绿道袍,发丝梳得一丝不苟,以一枚青簪束起,拂尘在臂膀间微微摆动,当真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意味。 倒是个熟人。 四公主、五公主眼睛一亮,是上回五皇子高价请来驱邪的道人。 得了东魏王的示意,青鼎道人小心翼翼地去查看木盒内的东西。 突然 青鼎道人双目抡圆,面部的褶皱一瞬间烫平,\"这是一道转运风水咒!\" \"风水咒?\" 众人哑然,啊? 就这... 东魏王恍然,连忙摆手,“风水咒好像是勘探风水,调整运势的,聚财聚气的的法子。\" \"又不能咒人。” 他打了个哈哈,“看来是一场误会。\" 他脸色转变得倒是快,轻咳一声,正打算冲着鸣栖以及容珩随口说两句,将此事揭过去,再多宽慰几句,免得郡主不高兴。 谁料,青鼎道人沉重地摇头 \"非也!\" \"风水咒乍一眼看起来人畜无害。\" \"实则,若是用得巧妙,也可以伤人!\" 所有人都愣住了,目不转睛地青鼎道人。 东魏王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鸣栖眼眸抬起,默默咬住唇。 青鼎道人将拂尘甩动,一道若隐若现的雾气在眼前飘过,\"寻常风水咒不过是调整风水,若是有人将风水咒倒行逆施...\" 他眯起眼睛,说得神秘:\"可瞬间破坏钟灵毓秀之地的风水,转运只在须臾之间,让祈求长安康健的灵秀之地转瞬间变作招邪的凶宅。\" \"图惹污秽、伤及其中所居住的人。\" \"这种咒,多是嫉妒别人比自己成就,转移运势迫害他人所用。\" \"也\" 青鼎道人唏嘘一句,听的众人毛骨悚然:\"最适宜放在王室这等风水俱佳的地方,衰败王室的气运。\" \"只待这些阴鸷之物发挥效用,转换王女的运势,只待惹上晦气,便极容易消耗其寿数。\" 青鼎道人隐隐约约也听说了王女近来重病,他掐指一算: “特别王女如今大病一场,沾上了邪祟,便极易加重病情,回天无力。” 王女身边的贴身嬷嬷骤然跪地,泪流不止。 冲着鸣栖声嘶力竭地哭喊指责: \"宝清郡主,王女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这么诅咒王女,戕害王女的性命!\" 这人一句话,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来。 东魏王双手在腿间沉沉一拍。 “郡主,此事,你定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鸣栖。 鸣栖默不作声地垂下头,将眼睛盯在鞋面,望着星月纹样出神。 在他人看来,明眼就是一副被抓了现行,毫无辩解的模样。 四公主五公主此刻也说不出话来,哽在心口,两双眼睛警惕地盯着。 都在等鸣栖的所谓坦白 和交代。 \"不必了。\" 就在此刻,王女拖着孱弱的身躯,走了出来,她衣衫单薄。 发白的脸上孱弱无力,望着鸣栖眼眶发红,“都是误会,郡主怎会害我。” 四公主 东魏王见王女醒了,心疼地命人去搀扶,\"醒了是好事,不好好躺着出来干什么。\" 王女期期艾艾:\"让王上担心,我没事。\" \"怎么没事,是太医扎了许多针才好不容易清醒。\" 嬷嬷心疼王女,\"王女,您就是太心善了,才会让人胡乱欺负了去。\" 王女摇摇头,“那日是我不小心掉下海去,没有人推我,可见你们的揣测不实。” 嬷嬷皱眉,“王女,防人之心不可无,如今事实就在眼前,分明就是——\" 容珩静默片刻,见鸣栖一副爱怎么说怎么说的模样,他终究开口,\"都是姑娘家的玩闹,未必是害人之心。\" 鸣栖看了一眼容珩。 他倒惯会当好人。 东魏王顿时挺直了腰板,证据确凿,就是有人刻意扭转风水,想要暗害王女! 他清了清嗓子,\"郡主,本王好歹还是王女的叔父\" \"谅你年纪轻轻,定然是一时糊涂,就给王女道个歉。\" 他到底还要顾及容珩,顾及大周的关系,\"此事就算过去了。\" 鸣栖在所有视线之下,一举一动皆无所遁形。 她嗤笑了一声, “谁说这是风水咒?” 青鼎道人将符咒从锦盒中取出,冲着所有人,“这分明就是!你如何抵赖?” 鸣栖瞬间扬起了一分笑容。 第67章 瞬间形势逆转 “你确定?\" 青鼎道人瞪直了眼睛,\"当然!\" 他捏着手指,郑重起誓:\"我以我毕生的修行担保,此就是害人性命的风水咒!\" 玉女凄凄劝说,\"不必如此郑重其事。\" 她一激动便是一阵咳嗽,看得人心生怜悯,“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我如何也不要紧。” \"王女,你怎么能这么心善!\"嬷嬷心疼地搂住王女,王女摇了摇头。 众人心中逐渐不满起来,真是人善被人欺。 不满大周的宝清郡主嫉妒害人,王女好心不计较。 明明证据确凿,但这郡主仍然不肯悔改,着实嚣张跋扈。 有人嘟囔了一句,\"原以为这个宝清郡主是个识大体的,咱们东魏王都如此给台阶下,她竟然还是死性不改!\" \"什么小打小闹,分明就是蓄意陷害,宝清郡主年纪轻轻竟这般心狠手辣!\" \"也就亏得我们王女不追究!\" 四公主狠狠地盯着那些嚼舌根的宫人,凶狠示意:还不闭嘴! 鸣栖接受满是指责的目光。 好一招以退为进,鸣栖没有看错,王女对她就是有种莫名的敌意。 只不过... 她理平衣衫上的褶皱,不紧不慢,“既然里面的东西包着,不如打开看看风水咒的实体。” 青鼎道人瞪了一眼,他将小人摊平,边说边解开小人身上的绷带,“不就是诅咒用的假人,写了王女的生平八字,此等害人之物,有什么可打开看的——” 等等! 话还未说完,只觉得眼皮一跳,他的心恍惚了一下。 这不是诅咒用的小人! 众人瞪大了眼睛,纷纷想看看诅咒的人偶究竟是何模样,只是看到里面东西的一瞬间,心上都有个疑问。 就这? 用纸揉成团随意捏成的人偶的模样,为了增加些重量,还特意放了些小石子。 容珩眼风一顿,目光在鸣栖脸上掠过,\"往常行厌胜之术,都用木偶、草人、青铜人,这用废弃的纸张。\" 他问得很关键 \"有用吗?\" 当然...无用... 这行诅咒之术,一分一厘都不能差。 毕竟是招邪,若是出了差错遭到反噬,便前功尽弃。 不可能随便寻个东西来当受诅咒者的替身。 四公主笑了笑,“到底靠不靠谱,别是个半瓶水。” “即便不是小人...” 青鼎道人顿时觉得脸都丢尽了,气急败坏,从身上一把薅下符咒,\"这道转运势的咒印也同是证据。\" 就是!就是! 只是人偶的绷带被解开后,众人不再似刚才般容易群情激愤,有些人默默地看了眼。 但符咒不假 说到底,还是有害人之心! 四公主咬牙,“你说是就是啊,是不是我们大周的郡主写得还不一定呢!” 东魏王轻声咳嗽,压低了嗓音,“是不是,倒是不难,比对字迹即可。” 他慢悠悠地看了眼容珩,见太子没有反驳,他随即挥手,“让人准备笔墨,请郡主写几个字不就知道,此咒文出自谁人之手。” 鸣栖的声音掷地有声: \"不用\" 鸣栖承认了,\"这道符咒的确是我写的,无需核对字迹。\" \"......\" 四公主无语地看着她。 咬死不承认,东魏难道还能拿着刀子逼她认不成。 现在好了,该承认的不该承认的全都说了。 鸣栖在大周的时候,不是挺能言善道,怎么今日这么不争气。 倒显得他们无理取闹似的 王女冷了一下,\"郡主?\" 鸣栖没有看她,悠悠然道:\"这道咒印出自我手不假,但却不是你所说的转风水咒。\" \"简直强词夺理!\" 青鼎道人说起符咒可是他的强项,鸣栖简直撞上枪口:\"我师从青鼎道观,从八岁开始就熟读咒文,各种咒印画了数千张不在话下,怎么可能看错。\" 他耿直了脖子,“这就是害人的符咒!\" 鸣栖轻描淡写:\"是吗?\" \"当然!\" 青鼎道人自信满满。 王女眼角犹挂着泪珠,闻言悄无声息地从嬷嬷怀里抬起来,不经意间看到鸣栖狡黠的神情,她忽然有种把控不住的错觉。 就好像,和她预期的结果,产生了不小的偏差。 不应该啊... 在众目睽睽之下,鸣栖走到他面前,出言质问: \"既然你熟悉符文,怎么会看不出来,这道符咒上,多添了三笔。\" “什么多添?” 青鼎道人被鸣栖一句话说得发蒙,低头将符咒拿起来顺着她所仔细查验。 ! 没想到 真的多了三笔! 他一时之间寂静无声。 鸣栖的唇角不可查地勾了勾。 “现在似乎发现了?”她笑着说:“道人若是当真熟识咒文,应该看得出这是何咒?” 青鼎道人浑身僵住,面部的肌肉因为过于用力,不住抽动。 东魏王一头雾水,他敏锐地发现好像哪里不对,\"是什么?\" 青鼎道人咬紧牙关,死死握住符咒,\"此三笔,逆转了符咒的作用。\" \"是...\"他不得不说:\"是驱散邪念的意思。\" 鸣栖功成身退,甚至没有刻意去看,青鼎道人怀疑人生的表情。 四公主最先炸了,哼声不屑道:“亏得你还是什么王城中最负盛名的修仙道人。” \"竟然连几道符都看不出来,将驱邪的看成招邪,幸亏我大周的人底气足,不然不就被你这个三流的道人冤枉了也说不出来!\" 众人哑口无言,啊? “ “误会了宝清郡主。” 容珩哂笑,\"既然并非什么伤人的咒法,王女突然吐药昏迷一事,便与郡主无关。\" 就知道鸣栖不是什么好惹的性子,她既然敢承认,势必有转圜的办法。 果然! 先引人入局,再步步击破。 等到来人察觉到她的目的之时,早已经被圈套彻底围住 难以脱身 难以自圆其说。 王女一时间脑子没能转过来,她吸了吸鼻子,眼眶中升起水雾。 嬷嬷当机立断,质疑:“既然不是什么害人的东西,为何郡主非得藏这么深,让人怀疑。” 鸣栖等着这一场局落幕,才堪堪开口:\"毕竟是些咒术,难道还光明正大地放出来?\" \"原本是想等王女的病好了,我再将咒印收回,倒是没想到,这么引人注目\" 王女:\"......\" 仿佛有双无形的手捂住了王女的喉咙,她唇角发干,说不出话来。 东魏王不愧是常年依附大周,即圆滑又务实,他第一个站起来,“我早就说了,都是一场误会,哈哈哈。” \"就是,毕竟王宫之中,若是盛行这些咒术,若百姓一一效仿,迷信成群,引得骗子猖獗,岂非本末倒置,还是郡主想的周到。\" 鸣栖看着东魏王扯出一道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硬是将鸣栖的话圆了回来。 鸣栖挑了挑眉,很想夸他一句厉害啊! \"东魏王谬赞。\" \"王女没事就好。\" 她余光见王女脸色僵白,还有什么不明白。 定然是她在荷花池放置这枚诅咒的时候被王女的贴身宫人看到。 他们趁鸣栖离开,将木盒挖出,发现与咒术有关,并顺水推舟,演一场什么垂死病笃的戏。 再借着这枚木盒,顺理成章地揪出防止木盒的鸣栖。 她就是故意在众人面前,咬死鸣栖想要害她。 借着舆论,审判鸣栖! 还有这个青鼎道人。 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么轻而易举的咬定,是鸣栖想害人。 谁知道,这枚诅咒早就被鸣栖修正。 如今没有半点招邪的作用。 一眨眼 正殿的形势倒转 青鼎道人被鸣栖耍得团团转,他当着众人的面,一再说出了两个得心应手的本事。 鸣栖挑衅地看了他一眼,\"看来青鼎道人的修为,华而不实啊。\" \"你!\" 众人窃窃私语,都在议论他名不副实。 一时之间,气的发鬓散乱,胸膛疯狂地起伏,怎么也压不下这口气。 今日过后,他日后的生意难做。 不消片刻,他变成人人称颂的高高在上的修仙者,贬为欺世盗名的骗子。 没多久就滚回了老家。 当然这是后话。 鸣栖没有放过他们,\"刚才太子殿下有一句话说的是,既然我放的并非是招邪之物...\" 她看向了王女,“王女怎么会突然吐血呢?” 一句话,将众人的视线又送还给了王女。 五公主\"呀\"了声,\"是啊,既然是驱邪,王女怎么会忽然昏迷恶化?\" 不就是明摆着说王女是装的? 王女浑身一颤,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回答。 第68章 怎么敢与你为伍 正殿静的落针可闻。 王女不自觉吞咽口水,握住了手臂。 她凄凄道:\"我...\" \"我..\" 容珩的眸光虽然清浅,那双桃花眼之中的深意越来越重,就像一柄无形的利剑,悬在她的头顶。 忽然,容珩开口,“王女午后,暑气入体,定然是与药性相冲,才会至此。” 一句话算是盖棺定论。 都是巧合! 从没有什么陷害与诅咒。 王女赫然看向容珩,白皙的面容上霎时染了一成红晕。 \"是。\" 她知道,容珩是看出来了,有些羞愧难当。 鸣栖啧了声,容珩没有拆穿王女的自导自演,还帮王女说话,维护她的清白自尊 是有多喜欢... 她的呼吸急促,只觉得胸腔肺腑压抑。 当然 午后回了行宫,鸣栖安然坐在鲤鱼池边上。 将手中一缸鱼饵扔满,这几天在鸣栖不懈努力之下,将鱼喂得肥肥胖胖。 身后的脚步匆匆,鸣栖知道是谁。 她不疾不徐,撒动鱼食,看鲤鱼争夺,将一池水搅得天翻地覆。 像极了今日午后的王女宫殿。 五皇子脸色黑沉 张口便是质问:“为什么,为什么没有用诅咒?” 如今王女好端端地活着! 他特意为她创造了这么好的机会,非但没有成功下咒,王女如今更是身体康健。 鸣栖看着容阙将自己满腔的怒意刻意咽下的神情 眉梢轻扬,“五殿下,与你合作稍有不慎便是过河拆桥。” 五皇子一愣。 鸣栖没有看他,斜阳擦过鸣栖的眉眼,将少女照得更加柔和明艳。 “东魏王召唤民间的修行者入王宫,那道人还未看上几眼,就指正是我放置风水咒,想要残害王女...” \"青鼎道人,我若记得不错,应当是经你授意吧。\" \"你!\" 五皇子失声,她怎么会知道青鼎道人为他所用... 鸣栖扔完鱼饵,以帕子擦手,眼角皆是漫不经心,“五殿下,你还真是毫不犹豫出卖我。” 鸣栖看得很明白,“你不安容珩要娶东魏王女,便想用邪术害了王女,但你自己不便动手,就想为你寻一个替罪羊。” 怎么,鸣栖的脸上是写了,她是个冤大头吗? 她当然不会上五皇子的当。 容阙是什么样的人,鸣栖早就看得明明白白。 “今日就算是我真的用了诅咒,王女身死,东魏王若是彻查,我放置的诅咒必然被查出,你再借青鼎道人的口,将杀人罪名安在我的头上。\" \"若是王女没有被杀,你便想好一旦我的所作所为遭人发现,便将所有的过错推给我。” \"你并未出现在王女的宫殿,王女是病了还是死了,自然都与你无关。\" 鸣栖说得条理清晰,“你一计,哄骗我杀了王女,又将我治罪,真是一箭双雕。” 她嗤笑,唇边泛泛,“五殿下,你让我如何放心与你为伍。” 容阙的脸已经不能用黑来描述,深沉的怒火在其脑海翻飞,他骤然用力握住了双拳,捏得咯咯作响。 鸣栖早就知道容阙是个自私自利,阴损狠毒的人。 对他有利,他便软言相劝, 没有利用价值,便毫不犹豫地抛弃。 鸣栖是疯了才会跟他合作。 “你是故意答应我,想套我的目的。” 容阙冷笑一声,目光如淬满了毒的剑刃,他明白了。 “原来,镇北王府投靠了容珩?” 鸣栖不知道他怎么会想到镇北王府,下意识否认:“我是我,镇北王是镇北王。” 她借了人家早死的妹妹的身份,已经生出了多少波折,她不能影响镇北王本该的运数。 “他只效忠大周。” 五皇子根本不信,他颇有山崩地裂的恨意,直勾勾地望着鸣栖,\"你们选择了容珩,几次针对于我,如此倒是冠冕堂皇说他中立,谁会信?\" 他的想法,他的逻辑早已经油盐不进。 鸣栖不屑跟他扯,“五殿下,你还是从自己身上多找找原因。” “为何,所有人都弃你而去。” \"你与东魏合作多年,为什么东魏却将宝押给了容珩...” 五皇子咬牙,“那还不是因为容珩善于伪装,东魏王女看错了人。” 鸣栖就知道他只会怨怼他人,\"你不想想,你诡谲多变,谁会将信任真正交给你。\" \"东魏王根本不放心与你交易穹珠...\" 他的原因? 鸣栖不经意间,用穹珠刺激五皇子。 容阙原本阴沉的脸上,无端增添了几分阴霾,眼眸森然染上层层血色,脖颈上的青筋迸发,将双拳捏得咯咯作响。 \"看来,东魏王走王女这一步棋,是打算择木而栖,五殿下,你很危险了。\" 容阙失声:\"容珩以为穹珠是什么好东西。\" \"他哪里知道一旦沾上了穹珠,这辈子都难以脱身...\" 鸣栖抓住了他话语中的漏洞 “为什么难以脱身?” 忽然 容阙敏锐地察觉到鸣栖仿佛是在套话,他眯起双眸,盯着鸣栖,“穹珠,容珩恐怕吞不下。\" \"宝清郡主,我是什么样的人,就不需要你多言。” 他深深闭了闭眼睛,断然离开。 容阙,被鸣栖彻彻底底摆了一道。 他已是覆水难收。 他之前还嘲笑容珩中了东魏的计,为何一言不发地接受。 如今才想清楚,容珩哪里是不知道,他清楚得很,不过是顺水推舟想要得到东魏的支持。 容珩摆明想取他而代之,招揽东魏,户部是他的底线,穹珠是他的底牌,东魏更是属于他的盟友。 他费尽心思笼络多年。 他为大周赚了多少金。 如今,容珩却想横刀夺走。 若是唯一的仰仗,也没有了。 他对圣上,就真的毫无用处! 他绝不能沦落至此! 一股烈焰,从容阙五脏六腑升起。 容珩休想得逞。 他还有穹珠,他还有东魏王的把柄。 他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做。 阳光落在他的身上,一分两半,一半明,一半暗,阴影下的眉目并不清秀,既疯狂又危险。 容阙刚走远,雪松的气息瞬时包裹了鸣栖。 鸣栖的脊背陡然挺直,眉目间的游刃有余荡然无存。 她一回头。 斜阳自天际而来,落在了他棱角分明的五官上,将温润的眉眼描绘地愈加柔和耀眼,男人气质卓绝,让人移不开目光。 他走近\"我当你为何要在王女的寝殿放诅咒,原来是容阙在背后挑拨。\" 鸣栖将手帕揣入了怀中,\"你听到了。\" \"东魏王选择了你,即将抛弃五皇子,他自然着急,想要毁了你的婚约。\" \"毁掉婚约最简单的办法,莫过于,有一方突然暴毙。\" 就像东魏世子那般。 容珩听到她与容阙的对话,明白今日鸣栖的举动,不仅顺了五皇子的意,更有自己的判断,篡改咒印,让五皇子和王女的计谋,悉数失败。 他声音清润,\"你倒是聪明,没上他的当。\" “开玩笑,容阙是谁。\"鸣栖:“我怎么可能相信他...” 鸣栖呛声:“倒是你要娶的侧妃,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 \"既能她能算计你,也能设计我。\" 鸣栖对上了容珩的眼睛,说得好不客气,\"她今日在正殿装足温良恭顺的模样,对害她之人也就是我,从宽处理。\" \"在你面前无时无刻不在表示她顾全大局。\" \"一边博了贤良的名声,一边将我打成卑鄙小人。\" 容珩微微凝住眼眸,回问:\"若你没有放置那方木盒,她又怎么会想到装病来逼出你的。\" 鸣栖哑然。 像容珩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今日这场纷争中的端倪。 鸣栖敷衍容阙,容阙想杀王女再嫁祸鸣栖,青鼎道人顺容阙的意作证。 王女顺势假装受了咒印,跳出来指责鸣栖,在容阙面前博好感。 每个人各怀鬼胎。 容珩巍然不动,早已经看穿。 对于王女,他不过是不屑于拆穿,也不愿意将众人的视线聚焦在王女的身上。 容珩,就对王女这么在意? 鸣栖对于容珩一声不吭让自己咽下这个亏。 \"容阙要对付你,驱使我做凶手。\"鸣栖冷笑,“放了诅咒的咒印,她还能有活路?” \"我是好心,才改了咒法,庇佑她体态康健平安。” 她目光淡淡地盯着容珩,忽然冷声:\"谁让她这么不知好歹。\" “若真的是招福的咒法,你何需隐藏...你是故意被他们看到,又刻意佯装跌入他们的质疑。” 所以,鸣栖,今日,就是在钓鱼。 她做得出,旁人为何不能顺势而为? 鸣栖撇了撇嘴。 跟他说话就是,太聪明,让一切谎言无所遁形。 鸣栖短促地笑了两下,“殿下放心,下次我不会再这么做。” 第69章 何必强人所难 他是说,王女是发现了鸣栖要害她,所以不得已才做的着一出戏。 好将她这个罪魁祸首绳之以法。 只是可惜,鸣栖换了咒法。 鸣栖抬了抬眉,“更不会对你的王女有什么企图...” 鸣栖不断说:“其实殿下也不必为了王女特意来同我说一句,我本就不会用我所学去害人,若非应付五皇子,我今日便不会刻意给王女一个顺势而为的借口。” 她之所以答应容阙 是把握不住容阙的意图。 若想取之,必先纵之。 先顺了他的意,再一击瓦解。 谁知道被王女先顺水推舟来对付她。 容珩的眉心皱了皱,“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也好,是也好,都跟我没有关系。” 从容珩被王女设计,从而没有拒绝,答应立为侧妃开始,他们之间就应当到此为止。 鸣栖不想再跟他待在一处,“还请殿下以后,跟我保持些距离。” “保持距离?” 容珩神色之中,不知为何浮现了不少倦怠,似乎这些时日废了许多心神,他的目光里不少话即将脱口而出。 “站住,我有话..” 抬手便握住了鸣栖的手臂,他目光而来,眸光深沉。 生疼的力量,扼地鸣栖吃痛。 她愕然:“放开!” 她话音刚落,只见容珩表情闪过了一丝讶异。 他只觉得手臂沉重,一双手竟然握在他的手腕处,分散了遏制鸣栖的力量。 容珩不由自主一愣。 鸣栖感到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身影,两人同时看去,青年眉目淡然,正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们,似乎有些疑惑,也有些沉闷。 是容时。 容珩不想多言,“放手。” 容时按住容珩的手臂,第一次没有听从他的命令放开。 不知从何处破土而出的力量,他僵硬地反驳:“既然郡主不愿意,殿下又何必强人所难?” 容珩双眉挑动:他强人所难? 鸣栖见状,朝着容时的身侧靠去,明显已经偏向了容时。 容珩绷紧了下颌,顿时心口一窒,“原来另寻良木的也不止东魏。” 什么? 鸣栖莫名。 说罢,他毫不犹豫地离开。 容珩消失,鲤鱼池边顺势回归亮平静。 鸣栖的心弦重新归于平静,轻依栏杆,百无聊赖地望着残阳。 容时静静坐在一侧,他一直关注鸣栖的情绪,看她一个人生闷气,他思索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从怀中摸出,递给了她一壶酒,“心里若是有不痛快,喝些酒发一发,兴许会好些。” 鸣栖没有:“我哪有不痛快。” 容时掀起衣袍,顺势在她身边坐下,支起一条腿,“今日太子殿下,也是关心则乱,并非刻意疑心你。” \"我听说了王宫的事情,说到底,还是一场误会。\" “你也觉得是一场误会?” 王女的连环计,针对的就是鸣栖。 容时顿了顿,他听到的版本也应当是被人添油加醋的版本。 鸣栖也不打算解释,一笑,\"那就当成是误会吧。\" “其实这里,会术法的人只有我,怀疑我,不是很正常。” 容时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他的眼睛很亮,如满月的银华。 他笃定:“你不会。” “凭什么不会?” 容时薄唇微微上扬,他的皮肤很白,高挺的鼻梁,锋利的五官,再加上一向沉默寡言,才给人一种难以相处的感觉。 其实这些时日接触下来,容时是个性情中人。 “郡主,你是个磊落的人,就算不喜欢,也不会随意伤人。” “就连大黄,一只陌生的妖,你也愿意帮。” 容时笑起来,说得极为真诚,“就算真的想捉弄人,凭你的能力,更能神不知鬼不觉。” 他一句话,逗得鸣栖笑出了声。 \"是啊。\" 容时也认识鸣栖也没有多久,但偏生他就是知道,鸣栖不会用玄术害人。 他见鸣栖的情绪有些缓和,他的目光落在了远处,“我从小就受尽冷落,没有人在乎我,母妃位份低下,也护不住我。” 滚烫刺眼,他被迫眯起眼睛,“宫女太监一旦犯什么错,都会推到我的身上,那种被人怀疑的心情我感同身受。” 容时试图开导她,“想开了也就没什么,他们爱怎么想怎么想,我问心无愧就好。” 鸣栖看着他,忽而一笑:“你可真不会劝人。” 容时抓了抓头发,尴尬得满脸通红 “我也觉得。” 通红的斜阳下,两人并肩坐着,笑出了声。 他们没有注意到,不远处,那道身影久久未曾离开。 将一切尽收眼底。 容珩站在不远处,看着鸣栖和容珩,两人并肩坐在鲤鱼池边有说有笑。 指尖翠玉的戒指,陡然被他按住。 忽然一声 只觉得指尖一痛。 他垂眸,望着掌心散落着的戒指碎屑,默不作声将替剥开。 顿时觉得,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一个宝清郡主,他不过是好奇她的身份。 若即若离,一旦他靠近,她就缩了回去 一旦他远离,她又缠上来,让人看不清。 他一再纵容,一再容忍她的靠近,不过是想慢慢蒸煮,让她反应过来之时,已经无所遁形。 她不过是他无聊人生里的一个兴趣。 他为何这么在意。 容珩薄唇被他抿成了一条直线,温润的脸颊显得格外怅然。 这不像他... 他不喜欢这等失去控制,让他烦躁费心,变得不像自己的感觉。 最好的办法 便是斩草除根。 若是这样,那... 斜阳悠悠,泼了一层绯红的颜色在他的双眸之上。 容珩悄然离开,身影彻底消失在阴影之中, 趁着夕阳的红晕,容时抿了口酒。 他琥珀色的眼珠眨动,看到鸣栖那张精致清秀的面庞,他还是第一次这么注视她,喉咙似乎有一瞬间的沙哑。 他快速收回了视线,一口烈酒入口,他刺激地拧起眉。 “太子这回,难道真的毫无转圜余地吗?” 鸣栖简单回答,“若是得了东魏为后盾,恐怕今后的势力便无人能及。” 酒意涌上了天灵,容时双颊发烫,“我总觉得他似乎有所计划,以太子的性情,不至于被东魏设计便毫无办法。” 这句话确实… 鸣栖想了想,的确如此。 只是这些时日,她耳边听到的,全都是容珩与王女如何恩爱,如何甜蜜,他们如何情投意合。 鸣栖刻意回避容珩的消息,她甚至没有仔细想过,容珩是否遇到了什么不可言说的事,是否出现了什么意外。 否则,他们本来前往东魏,除了归还东魏世子的身体。 是来调查穹珠的。 谁知道出了这么些事情,调查甚至毫无结果。 不过,不重要了 说不定他色欲上脑,真的是着了人家王女的道。 她声音闷闷的,“谁知道他。” 容时叹了一声, “原本是想将东魏三百名贡女的事情禀告与太子商议,眼下,他恐怕没有时间再听。” 容时好奇,“穹珠的事情,我们还查吗?” 他们两人势单力薄,在东魏寸步难行。 鸣栖直起身躯,没有容珩,难道她还查不了穹珠吗? “查” 她自然有她的鬼脉。 “为什么不查。” 她彻底将容阙惹毛了,不一举扳倒,难道还给他喘息,卷土重来的机会? 容珩若是取代了容阙,穹珠生意尽归于他,得了穹珠的利益,未必还会和他们一样再深究穹珠背后的秘密。 再有大黄的死,他主人小云的死,还没有查出原因。 她要自己动手。 乌云遮住了月亮,床榻上,鸣栖睁开了眼睛。 黑夜下,她的身躯隐藏在月色里,看不清楚。 鸣栖将那枚穹珠拿出来,口中默念招魂诀。 果然,之前的那个女鬼又出现了。 夜风萧索,吹动起来,如同细腻的呜咽之声。 鸣栖捏着穹珠,“你因它而来?” 鸣栖将珠子放在她眼前,女鬼那个没有头的头竟然跟着穹珠转动,仿佛这能看到似的。 “你的死与这颗珠子有关?” 女鬼终于点头,她指着自己的喉咙,想解释,想倾诉。 当然,她连头都没有,如何还有喉咙。 鸣栖看得出她无声的焦躁和渴望,但没法明白她的意思。 下意识的觉得要是有个鬼域翻译,应该也能小赚一笔。 女鬼焦躁不安,一步三回头,不断挥动手臂。 鸣栖明白,“你要我跟你去一个地方?” 女鬼忙不及点头。 “走吧” 第70章 数以百计的冤魂 鸣栖将穹珠收回袖中,同她御风而行。 没想到女鬼带她来的地方是采珠场的后山。 东魏海滨采珠场 她们脚下,是东魏诸多采珠场里最庞大的一个,一直以来皆由王室掌管,之前东魏世子尚在的时候。 穹珠一个月的产量,抵的上,大周半年的供给。 他们初来东魏的时候,五皇子和王女曾经带他们特意来看了眼。 那时候,五皇子对此很是熟悉,对此成就颇丰,一张脸上是藏不住的兴奋与自傲。 “这些穹珠,生长极为苛刻,只出现在海水崖壁的缝隙之中,需要手小巧的女子,从崖壁之中探入才能将珠取出们。” 采珠场建在海边,沿着山峦崖壁顺势而建,有诸多天然之气。 而沿海的悬崖之处,冒着不断的烟雾。 一股特别的味道,冲入了众人的鼻腔。 鸣栖觉得这个味道很特别,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采珠场外有不少人,将穹珠浸泡在海水之中,等洗干净再放置于篓里,最后被推车推进断崖下的洞中。 五公主与四公主好奇,指着那些烟囱,“穹珠不是从悬崖缝隙里采摘出来的吗?” “那些冒烟的洞府是做什么用的?” 五皇子看了眼,将手置于胸前,解释说:“天然而成的穹珠,表面附有防水的薄膜,只是难以发挥其光彩。” “需至于锅中,用特制的药水蒸煮,加之烈火烘烤,才能退去覆膜,成你们所佩戴的模样。” 容珩望着那些房子默默地转动戒指,“原来穹珠并非天然形成,也需要人为加工。” 五皇子的神色有些古怪,许久才点头:“的确,所以最初的穹珠质地各不相同。” “直到这些年,穹珠的制作技艺才趋向成熟,穹珠质量更显上乘。” 众人才跟着五皇子离开,去看了制作完成的穹珠。 之前她们也知道穹珠价贵,但当一筐一筐圆润无瑕的穹珠出现在面前的时候。 哪怕是四公主五公主这等皇女,都看花了眼。 鸣栖一边回忆一边御风落下。 从一踏入这片土地开始,原本平缓的神情便逐渐紧绷。 “死气” 数以万计的亡灵的怨念,在她的耳畔嘈杂,似乎有很多人在嘶吼,在挣扎,在迫不及待地尖叫。 鸣栖捂住耳畔,脑中嘈杂混乱。 远处的珠场,灯火星星点点,烟雾至深夜都不散。 还有人在忙碌着。 穹珠价格昂贵,采摘制作不易,若是有人来劫,损失必然惨重。 入夜,更有无数的官兵在采珠场周围巡逻。 看守似乎比白天更为严密。 然而,这等严防死守,后山却没有一个守卫靠近。 鸣栖疑惑,这里难道不应该看守更重,为什么都刻意避开。 女鬼站在巨石一旁,冲鸣栖不断招手 她的神情极为焦躁不安,迫不及待地想跟鸣栖说话。 只是没有嘴说不出,又担心鸣栖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急切地打手势。 “嗯嗯嗯” 仿佛在说,这里,都在这里。 阴气,此石头之下最重。 “现” 鸣栖径直走到巨石的面前。 将手掌贴在石面,丝丝黑气迫不及待地从石头缝隙之中冒出来,钻入她的手心。 “嗯嗯嗯” 女鬼见她可算是明白,赶忙走到她身边,不停地做一个抬起又放下的动作。 鸣栖敛眉,指尖灵气外泄 一瞬间巨石爆发出了幽深的色泽,一道湛蓝的符咒显现在了鸣栖的眼前。 鸣栖一愣: “镇灵符。” “这里有个硕大的禁制,压在巨石的底部。” 这下面有什么不言而喻。 “镇压亡魂的符咒在此,压在地底的亡魂无法离开,身躯不见天地。” “难怪东魏会有这么多鬼怪作祟,看得百**以为常。” 不得超生不得引渡,无法转世轮回。 只能流落在东魏的街头,试图寻找到一个能够救她们的人。 希望能有救世主从天而降 帮助她们脱离苦海。 女鬼盯着鸣栖,一张被长发遮眼的面容,竟然也能看出一丝喜极而泣,她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袖,盯着鸣栖不敢松懈,生怕鸣栖反悔, “这方巨石之下,镇压了数以百计的亡魂,你们都是因穹珠而死的采珠人?” 女鬼点头。 果然,穹珠的背后,隐藏了什么秘密。 数以百计的人莫名其妙死在东魏,为了镇压这些亡魂的怨念,特此设下镇魂符咒。 让她们不得往生。 好狠毒的咒法。 “是谁将你们镇压在此,布下了镇魂符咒?” 女鬼沉默 她用身体表达出了,她也不清楚。 “你退后,我先放她们出来。” 而后再细细盘问。 女鬼点了点头,她听话地缩在后面,只是看着鸣栖的头颅,毫不可查地歪动。 就好像一道笑意,从她脸上露了出来。 霎那间,银白的灵气如月光般耀眼,在鸣栖指尖缠绕。 似万道流光,转眼之瞬,便将镇魂咒彻底击碎。 忽地 风起云涌,天边卷起了狂风浓云,如同一场欲来的风暴,带着毁天灭地的怨气。 一瞬间,将此地汹涌包裹。 怨念如同汹涌的海水,顷刻间便从巨石之中倾巢而出,淹没了鸣栖。 鸣栖顿时推开数十步,在脚下轻点,转眼之间,灵气乍现。 如七彩光华般耀眼夺目的禁制阵法,将这里一片重重包围。 “洗涤冤屈,净化。” 金色的符文在鸣栖眼前跳跃,她眼波流转,一手握住流光,所有的亡魂被她拽住了身躯,无法挣脱。 她们疯狂地扭动身躯,意识到鸣栖的控制,张牙舞爪,向鸣栖冲了过去! 冤魂几乎冲散了她的灵台,震得地动山摇。 鸣栖的身上,被冲出细碎的伤口,血沁了出来,她皱起眉头,咬牙死死坚持。 这些女鬼的戾气足以杀人泄愤,血流成河,她不能让她们散去一旁的城池之中。 法阵即将崩裂。 鸣栖心道了声不妙,她低估了这些亡魂的怨念。 倏地 “咻”地一声! 一道漆黑的光晕从鸣栖身后猛然袭来,鸣栖骤然侧身躲避,松开了手中的流光。 亡魂顿时四散而逃! 余光所见,那个女鬼竟不知何时,变得狂躁凶,一头枯燥的发丝炸开。 袭击她? 鸣栖顿时反应过来,这个女鬼是在骗她破开此地的禁制! 之前的一切都是故意靠近她,装可怜博得同情! “百鬼夜行之时,你发现我深藏灵气,所以刻意接近我,利用我,的真实目的是放地下的冤魂出来,一起灭了这座采珠场?” 女鬼默不作声,算是默认。 “好狡猾。” 竟然利用鸣栖骗她。 鸣栖轻声嗤笑,望着那些亡魂,她眼眸逐渐加深,“我以为会拿你们没办法?” 她凌空一抓,一柄长剑虚空而出。 女鬼忽然意识到,鸣栖的灵力,根本就不像她所表现出的那般低微。 她还在隐藏实力! 女鬼惊恐地朝身后退去,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逃出鸣栖的眼前。 “休要走!” 鸣栖淡淡一句,长剑嗡声作响,银色的剑气宛若长虹,以摧枯拉朽的力量,刺中了女鬼的腰腹。 女鬼顿时惨烈挣扎,她喊不出来,只拼命在空中挥舞,想掰开这道气浪,碰到的一刹那,只觉得炽热焦灼,一双手被烫的发黑。 女鬼重重地摔在鸣栖面前,鸣栖居高临下,反握长剑,抵住女鬼的心口,女鬼吓得浑身颤抖不已,连连求饶。 “我好意想帮你,你却骗我释放亡魂,看来尔等恶灵作祟,就是有人特意将你们镇压在此处。” 女鬼闻言摇头。 不是的! 鸣栖平生最忌讳遭人背叛,她眼眸越发深沉,“我是想帮你们不假,但既然你也不屑于往生轮回。” 那便不需手下留情了! 说罢,就要将其魂飞魄散! “等等!” 第71章 不如与我合作 黑暗之中,女子的身影突兀而紧张。 “鸣栖殿下\" \"还请您住手,勿要灭了这些亡魂。” 鸣栖骤然收回落下的长剑,脸颊边被刺破的伤口沁出血珠,她抬手擦去。 顺便,看了来人一眼 声音变作柔和谦逊:“尧玉魂使。” 是...摄魂司的魂使 女子从阴影之中走出,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她冲着鸣栖行了礼。 惊动了摄魂司 看来她刚才施法的动静不小。 只是摄魂司隶属十二天,藏于九幽之下,专管无主恶灵。 甚至魂使都是她的长辈们 摄魂司的面子她得给。 鸣栖亦回礼,“她们想要血洗采珠场,弑杀性命,我将其飞灰烟灭,也不违背六界天规。” “再容许这些亡魂横冲直撞,那才真是犯下杀戮大错。” 女子一身黑袍,声音幽幽而来,正如九幽下的玄光,神秘而冷肃,“殿下,摄魂司专管无主冤屈之魂。” “这些魂应当归于九幽,待怨念消散,再行转世,还请您勿要私下处置。” 鸣栖不爽,早知道是冤魂,摄魂司早干嘛去了 偏偏现在才来。 尧玉就像是看穿她的心声一般,“殿下,事关天机机缘,我们也不能干涉。” 鸣栖“哦”了声,她还能说不吗? “请魂使自便。\" 亡魂仍游离在山林之间,凄凉呼唤声让两人皆是一怔。 眼看着就要散入人间,冲向采珠场之中。 鸣栖默默看了眼尧玉魂使,想看看她大概如何收场。 忽然 尧玉一跃而起,身躯凌空,她以手成诀,口中默念咒语。 狂风乍起,衣袖随风而动,一十二道摄魂番齐天而出,如流光般散于天际,似千军万马。 鸣栖一震,这是 摄魂番! “摄魂番下,生魂死灵,莫敢不从!” 尧玉魂使低声呵斥。 那些横冲直撞四散凶狠的亡魂顿时刹住了脚步。 一张张惊愕的身躯,竟像是被什么吸引一般,退去了所有的暴戾,异常乖顺地走进了摄魂番的控制之下,化为一道道细碎的光珠。 被收入了摄魂番中。 鸣栖走了过来,有个现成的翻译在这里,鸣栖自然不会错过, 她直入主题:“这些亡魂因何而死,为何死后始终说不了话?” 尧玉魂使匆匆扫了一眼,对鸣栖道:“这些女鬼的尸身缺了头颅,所以死后被封住了无感,无法说话,如果要开口,需要找到他们的完整尸身。” 鸣栖啧了一声:“完整尸身” 这可是数以百计、甚至千计的亡魂,尸体也就罢了 还得找头。 尧玉提出,\"我可带她们回到九幽,于九幽之中,尽可能让她们开口。\" 也只能这样,鸣栖:\"还请魂使得到答案,传信于我。\" 尧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这么多少女死在这里,头颅被齐齐切割,甚至亡魂都被一道咒印镇压在此地。 鸣栖总觉得这其中息息相关。 尧玉带着女鬼们回了摄魂司。 她一走 这里恢复了安宁。 鸣栖长舒一口气,肺腑之中一股灼热的气浪,忽然冲上心头,她终于力竭摔在一侧, 刚才亡魂的侵蚀,她受了不小的冲击,只是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 眼下,她的呼吸逐渐急促。 鸣栖双手成印,躲在一块巨石后面恢复灵力。 忽然,听到了声响。 “太子殿下有请。” 鸣栖耳畔一震,她扒着巨石,探出去寻声看去。 这块巨石就在悬崖的上方。 而下面就是采珠场的核心区域,一座座冒烟的石洞就在鸣栖的眼皮底下。 穿过树丛,鸣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面容英俊,气质斐然的男人。 男人一举一动皆是从容不迫,穿行在人群之中,尤为亮眼。 鸣栖愣了一下,他怎么在这里? 已经深夜,采珠场的人不多。 只有零星的几人跟在容珩身后,亦步亦趋。 他身边的男人,正是东魏王。 东魏王随着容珩,为其介绍采珠场的构造,与那一日五皇子带来时候的草草了事不同,东魏王说得十分耐心细致。 时不时,还分了不少眼神,去观察容珩的神情。 东魏王素手站立,不知为何眉目之间有些犹豫:“太子殿下,并非是本王不愿意,只是东魏穹珠的生意,向来是与五殿下交易。” \"五殿下一向熟悉两国穹珠的贸易往来,骤然将五皇子排除也有些过河拆桥的意思。\" 这些话随着夜风,吹进了鸣栖的耳朵。 她眉眼一顿,容珩这是,要抢容阙的生意? 容珩面色不改,长身玉立,静静地听着。 东魏王眼珠不住地左右转动,他捻起下巴:“您不曾了解过穹珠,也不曾关照过穹珠营生,本王只是担心,一时半会,您若是接手,会有些吃力。” 火光跳动,照亮了容珩的侧脸,他说得云淡风轻: “容阙是什么样的人,王君心里清楚,有朝一日,待他羽翼渐丰,穹珠便是他的掌中之物,他又熟知穹珠贸易,届时东魏还在不在,会否如今日一般昌盛,你我心中都明白。” 一句话,说得东魏王陷入了沉思。 是,容阙此人,过于阴狠,手段毒辣。 与他为伍,的确朝不保夕。 所以,东魏王才将心思动到了容珩身上。 只是,他们算计容珩这件事 太顺利了 顺利到东魏王都不敢相信, 他们真的算计了太子。 \"穹珠是东魏的心血,经营这么多年,早已经与东魏的繁盛息息相关,若想与大周长此往来,势必要寻一个稳妥的人。\" \"东魏王与容阙相交多年,他如何,自不必孤来说。\" 东魏王垂眸,显然陷入了犹豫当中。 容珩身姿卓然,一双眉眼温润如玉,“王上若想清楚,愿意与孤合作,孤可以再让两分利润与东魏。” 这... 东魏王心动,但还是咬牙不松口,“殿下爽快,但这不是两分利的问题...事关东魏的诚信,怎能失信于五殿下。” 容珩心中哂笑,面上却未表现出来, “孤,身为大周太子,容阙手握穹珠、户部财政,是我不小的阻拦。” 容珩神色自若,一双手负在身前,“我也可以答应王君,待孤登上皇位之时,可立王女为后。” 东魏王瞬时愣住。 如今,容珩已经答应迎娶王女,已然是他们的侥幸。 若是皇后...这可是东魏想都没想过的尊荣。 东魏到底是附属国,从未有过贡女为妃嫔,更从未出过皇后,更别说,若是诞下皇子,那未来的天子就有东魏的血统。 东魏王心动不已。 大周皇子之间斗争想来激烈。 听说圣上,这些年有些提拔五皇子的意思。 他深知,路不止一条,他原本是想两头都抓,以穹珠生意控制容阙,再以李文秀与容珩通婚。 这样,无论哪一个皇子登上皇位,他都左右逢源。 容阙迫不及待来东魏协商穹珠贸易,他迟迟未曾松口。 如今,身为太子的容珩,摆明了是在明示,他与容阙是政敌。 这是逼着东魏站队。 东魏王陷入了沉默,他哪一块香饽饽都不想放弃。 见东魏王贪心不足,俨然已经天人交战,他贪得无厌,想来难以抉择。 \"王君\" 容珩颀长的身躯浅浅靠近,眸光看似温柔,却带着一抹压迫,“穹珠的秘密,您应当不想让天下人知道。” 秘密? 东魏王的瞳孔顿时紧缩,如堕入冰窖,浑身冰冷,他下意识反驳:“太子这是,穹珠哪有什么秘密。” 容珩收回眸光,唇边噙着淡然的笑意,“王君知道我在说什么。” 东魏王猛然僵住,他盯着容珩的面目,眼中逐渐燃起了波涛。 “太子殿下,您是在威胁我?” 容珩一笑,以示自己没有恶意,\"孤无需威胁。\" \"亲疏有别,穹珠这等秘密,放在容阙手中,王君也不会安心。\" 东魏王闭上了唇,缓缓咬住后槽牙。 穹珠到底是什么秘密,容珩背着她发现了什么,竟然让东魏王一瞬间失态。 忽然, 林中传来了脚步声。 鸣栖看得过于出神,竟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 \"人在这!\" 抬头的片刻,火把包围了她,她的眼中倒映着火光。 一把把长刀横在路她的脖子上。 “竟敢闯入东魏采珠场!” 为首者端详起眼前这个看起来受了伤的虚弱女人。 “定然是想偷偷潜入偷采穹珠。” 他们将她当做盗贼。 \"捆了,带下去。\" 鸣栖幽幽的看着他们将自己五花大绑,她撇了眼下方的东魏王与容珩,收回视线没有反抗,很顺从地被带到了采珠场,交给管事。 管事坐在采珠场正中央的帐篷,看到鸣栖,还以为她哪里来的奸细,\"偷偷潜入我采珠场的女子不少,像你这般孤身一人的还是少数。\" 管事一张脸上写满了不耐烦,\"杀了!\" 第72章 我的人可否还我 不远处,东魏王缓了好一口气。 他目光沉重地看着容珩多时,脑中反复思量,权衡利弊。 还未开口。 \"杀了\"两字,不偏不倚正好被两人听到。 东魏王与容珩不约而同地看去。 少女的身姿迢迢。 容珩眼底的意外一闪而过。 夜已深,管事困得不行,也因王君与贵客在,不好污了人家的清净。 他连看都不高兴看鸣栖,随口处置,\"赶紧的,拖下去,一刀捅死,和那些女人一起扔到老地方去。\" 老地方 鸣栖被他们捆住了双手,她被壮汉架在中间,垂下的眉梢跳动,他们经常这么杀人? 看来那些少女的尸体,就在老地方... \"是!\" 壮汉提着刀来,森冷的刀锋寒光泠冽。 壮汉一把按住了鸣栖,面目狰狞地举起刀! 就在动手的瞬间—— \"放肆!\" 东魏王连忙奔来,厉声呵斥:\"还不住手!\" 鸣栖微微抬起头。 却见,人群之中容珩从容不迫的面容有一瞬间的变化,他幽深的眼眸盯着她的脸,鸣栖似乎看到了一丛怒意。 他走了过来,平心静气,“我的人,王君可否还给我。” 东魏王瞬间看了去。 这还是容珩第一次这么焦急,甚至没有用称谓。 他默不作声地眯起眼睛。 谁的人? 管事惊骇险些从椅子上坠下来,连滚带爬走到官兵面前,一脚将人踹翻在地,冲着容珩极尽谄媚:“原来是太子殿下的人。” \"下官有眼无珠\"他赶忙张罗捆着鸣栖的人,\"快放了” 东魏王也认出了鸣栖,哑然:\"郡主\" 他在容珩和鸣栖身上看了又看,\"这是怎么回事?\" 为首的官兵齐齐跪在地上,“启禀王君,刚才林中似有异动,我等前去查看,在巨石边发现了这个女人鬼鬼祟祟,似乎在偷听。” 巨石? 东魏王眼底掀起错愕,目光猛地射向了鸣栖。 他陡然生疑:\"郡主这么迟,怎么会孤身出现在采珠场?\" 所有人,惊疑和警惕在他们眼中浮现,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 气氛在片刻之间斗转星移,变得微妙。 容珩抿住唇,将鸣栖拉到自己身旁,他沉沉地看了看她。 察觉到她脸上的伤口,暗红的血珠已经凝结,容珩的眉心逐渐拧起。 鸣栖避开了容珩的视线,想也没想开始嫁祸,\"我深夜睡不着,听闻太子殿下要去采珠场,便一同跟了来。\" 东魏王逼近一步,疑心:\"是吗?\" 容珩侧身挡在鸣栖面前,\"是孤带郡主前来。\" 他想了一想,\"只是孤与王君有事详谈,便容郡主一人在此地逛了会。\" \"不好好呆着,怎么到后山去了?\" 他看似斥责,话语里却有些冷意。 鸣栖看得出此刻的气氛紧绷,容珩情绪有些不高,她顺着他的话点头,\"我有些闷,出去转了转,但不曾想迷了路,直到被石头挡住了去路,我不是故意的。\" 说罢,她垂下眼睛,泪水涌了出来,说得委屈可怜。 东魏王此刻心中却打起了鼓,他若有所思地在鸣栖脸上细细观察,看起来委屈至极,就真的像是个被责骂的少女。 但,不能轻信! 他脸色一变呵呵道:\"既然是太子殿下带郡主前来,便是一场误会。\" 鸣栖一身的狼狈,东魏王关切,\"郡主身上怎么都是伤,想来在林中迷路惊慌失措,摔得不轻。\" 顺势建议:“太子殿下,郡主,不如到屋内之中休息片刻,本王着人请医官前来为郡主瞧一瞧。” 三人的视线在此刻交锋会和。 容珩颔首,轻声道谢,\"有劳王君。\" 他们被带入了山洞间的一间卧房。 门被关上。 东魏王的笑脸,在门关上的瞬间彻底垮了下去,“情况有变,容珩不能信!” 屋内只有鸣栖和容珩两人。 容珩的表情绷紧,他默不作声地走到一旁,倒了一杯水,冰凉的手触碰到茶水,他缓缓闭上眼睛,平复起伏的心绪。 余光之中,鸣栖若无其事地坐下,他想了想,从袖中拿出一瓶药,放在桌上。 \"吃了。\" 鸣栖眉心挑动,打开瓷瓶,\"毒药吗?\" 此言一出,容珩便知道,她刚才听到了自己和东魏王那个的对话。 他唇边泛出了冷漠的笑意。 鸣栖对上他冰冷直接的视线,她望着瓷瓶,没有犹豫,吞下了药丸。 直到苦涩的药味融入了口中,她才轻轻蹙起眉,\"放心了?\" 没想到下一瞬间, 眼前压下了一道阴影,手被人一把夺走,生硬地扣在桌上之上,另一只手挟持她的下巴,强行让她看着自己。 容珩的脸色是难得一见的戾气阴沉,\"你胆子怎么这么大?\" “这里你也跟我来?\" \"咳咳咳\" 鸣栖快速抬头,惊了一下。 心口那抹被万鬼凌迟的痛楚还未消失,浊气淤塞在肺腑,她忍不住拼命地咳嗽起来,咳得脸色涨红,偏开目光。 容珩愣住,她的身躯忍不住地颤抖,这才意识到,他手中少女的手竟然冰凉刺骨。 “你受伤了?\" 鸣栖的衣领之下,白色的衣裙,血迹斑斑。 他随手掀开少女的袖口,手臂之上,遍布了细碎的伤口。 他眸光深深,猜到了一个可能性,\"是跟着亡魂来的?\" 鸣栖暗暗骂了一句,不愧是男狐狸,她还什么都没说,他都猜到了。 她抬起眼眸,澄亮无波,\"是啊。\" “只是来得不巧,不小心听到了太子殿下的筹谋,眼下是吞了毒药,恐怕要没命了。” 容珩神情冷峻。 鸣栖没有停:\"我当为何当初太子殿下,会对王女和东魏的蓄意陷害置之不理,甚至答应地如此爽快,原来想顺势吞下五皇子的穹珠,让其失去东魏的依仗。\" “太子殿下,是想要取而代之,断了五皇子左膀右臂,好生阴毒。” 容珩没有反驳,他静静凝视鸣栖,嗤了声,“你当初招惹我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我是何等阴毒的人吗?” 鸣栖停了停,还真没有。 烛火飘摇,屋内氛围凝重。 容珩见她一副虚弱到不行的模样,没有深究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松开了对她的挟制,从怀中拿出了另一方瓷瓶,他打开瓶口,挖出一些膏体,对着鸣栖,\"手给我。\" 这是,要给她上药的意思? 鸣栖顺从地递了过去,长指沾染药膏,清凉的意味抚平了伤口的灼痛。 鸣栖忍不住嘴贱,“只是可惜,太子殿下的筹谋要落空了。” 容珩右侧眉毛挑了挑,\"哦?怎么说?\" 她笑道:“东魏王看起来,对你也没有那么信任,三番两次对你顾左右而言他,迟迟不肯将穹珠的声音与五皇子割舍,可见在他的心中,仍然不舍五皇子这位伙伴。” 容珩看了看她,\"若非你出现打断,东魏王应当已经松动。\" 鸣栖可不背锅:“你可别赖我” “东魏王也就表面看起来大智若愚,实则生性多疑,他和容阙合作多年,你这么短的时间内想挖墙脚,他自然不会轻信。” 他还用美男计…. 啧 容珩也明白对她这幅想入非非的模样气笑了,“收起你的想象。” 还生气了。 鸣栖突然问:“穹珠的秘密是什么?” 容珩涂抹药膏的动作停下,陷入了沉默,迟迟不语。 鸣栖尝试扒拉他的手,“反正我已经吃了你的毒药,在我临死前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 容珩从怀中拿出了一枚穹珠,烛光之下,穹珠白璧无瑕,光晕似月色般柔和。 他不回反问:“你觉得这枚珠子的质地像什么?” 她甚是不解,盯着穹珠几眼,疑惑:“如同珍珠,却又与珍珠不同。” 这些他们当初不是早就探究过,穹珠的来历。 与此同时,鸣栖察觉到手中一烫。 她垂首,发现,是摄魂司的魂使传来的令笺。 看来,摄魂司是让无头亡魂开了口,问出了那些亡魂因何而死。 信笺上落下了金色的字迹 \"头\" 鸣栖不解。 与此同时,容珩的声音柔和,\"是人骨。\" 鸣栖下意识一愣,\"你说是什么?\" \"准确的说,是头骨。” 穹珠,是头骨... 什么?! 第73章 你疯了居然要杀他 夜晚总是罪恶的最好时候。 东魏王在外愈加焦灼,望着石洞之中亮起的火光,密密麻麻的亲信,带着刀剑将容珩与鸣栖所在的小屋围得水泄不通。 海浪的波涛汹涌,他一颗心剧烈蹦跳。 该怎么办? 直到,那熟悉的身影穿过黑夜,走到面前,他才安心。 青年的脸被兜帽遮住,露出一双嘲讽的笑,“容珩人呢?” 东魏王讪讪:“已经被控制在石洞之中。” 他双目震颤,语气焦躁,“他怎么会知道穹珠的秘密,这件事无几人知晓,容珩从何处得知?” 提到穹珠,他满目焦急,心头涌上一阵阵的后怕。 青年抬手将帽子取下,闻言也是一怔,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东魏王:“他知不知道与我何干又不是我说的。” 东魏王被他说得哽住,甩动衣袖,“本王不是这个意思。” “眼下如何是好?”东魏王带着试探,小心地揣测。 青年慢条斯理地看着东魏王。 这厮倒是狡猾,知道怎么对容珩都是得罪,将决定权交与他,自己倒是躲了个干净。 青年倒是气定神闲,他将披风解开,皎洁的月光照亮了他清冷的面容,形容清隽,如山间之泉,眸光之中却是狠戾。 容阙气质懒散,“我早就告诉过你,容珩的目的不纯,不能轻信,偏生王君不撞南墙不回头。” 东魏王咬牙,声音格外低沉,“谁知道这贼子竟然是想套出穹珠。” “容珩早在大周就多番与我为难,大肆反对穹珠贸易,试图取缔。” “接近王女,从未劝说断你我之间关系,分崩你我联盟,目的早已经昭然若揭。” “他就是要彻底毁掉穹珠。” 偏生东魏王贪心不足,是容珩也想要,容阙也想维系。 容阙总要让东魏王撞了南墙才知道痛,才知道跟他联盟才是东魏唯一的活路。 东魏王深恨。 他比东魏王有耐心:“不急” 采珠场的洞窟都是死路,他既然敢来,便已经想好了出路,他会送容珩一条最好的路。 他深深吸气,海风带着咸味,涌入了他的鼻腔,他像是享受不可多得的平静一般。 眼眸缓缓睁开,他说得毫无感情。 “炸了。” 炸了哪里? 东魏王一张沟壑遍布的脸上,不敢置信地盯着容阙轻描淡写的面容,惊愕之心充斥了满腔,他失声道:“你疯了,那可是大周的太子!” 容阙无声地拽紧指尖,嘴角勾出一抹不屑的笑容,仿佛冰霜刺骨。 “那又如何?” 又如何? 东魏王望着几乎丧心病狂的容阙。 他望着眼前的采珠场,这里曾经带给他无上的财富,他放弃了一切,良知、亲情、家国得来的今日。 怎么可能轻易炸毁。 东魏王神情崩裂,容阙居然要炸毁亲手建立起来的王国,“东魏最大的采珠场,这里还有多少未曾炼化的穹珠,总不下数千枚,那是多少金银。” 他狠狠甩动衣袖,坚决不肯,“我不炸。” “穹珠炼化,不止这里一处,还能另寻他地。” 事到如今,容阙反而轻松许多,“你当容珩知道这里的秘密,一旦说出去,你我还能有活路。” “不是他死就是我们死” 容阙也想兄友弟恭,可惜,事实总是不能如愿,“那就只能请太子殿下下地狱了。” 东魏王嘴角颤动,未曾想到容阙的心竟然这么狠毒。 他只是远远的注视,目光便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头骨?” 鸣栖还沉浸在疑惑之中,未能反应过来。 倏忽间 “轰隆!” 地动山摇! 房屋似浪涛之中的叶片,疯狂地颤抖尖叫呐喊。 鸣栖脑中嗡嗡作响,脚下忽然失控,山洞似空陷,她的脚步不稳,一瞬间便被空腔吸了下去。 坠下去的霎那,她看到了眼前人奔向她之时,目光中的后怕。 手被人拽住! “抓紧!” 与此同时鸣栖瞬间幻化出一柄利刃,插入墙体,与手臂传来拽动的力量同时,将自己挂在了墙上。 容珩见鸣栖靠自己足以自救,松了一口气。 硝烟的味道传来,他心中有数,笑到:“看来被你说对了,东魏王反水。” “这下好了” 容珩感慨一句,“生不能同寝,死倒是能同穴。” 鸣栖翻了个白眼,都什么时候还有心思玩笑,“谁要跟你葬在一起。” 鸣栖无语,恨自己这张乌鸦嘴。 明明是一身狼狈,他抬头看了一眼,倒是不急不躁,“要我们炸死在这里。\" 山体剧烈晃动,山洞中的石块不停落下,从容珩的身边不断擦过。 鸣栖尽可能将自己的身体贴紧山体。 忽然,又是一震强劲的爆炸。 山洞终于受不住,巨石瞬间坍塌。 容珩余光所见,巨石几乎就要砸中了他的肩膀,他眸光加深,迅速判断,可以容身的地方。 “放手!” 鸣栖大喝一声,她脚下借力,眨眼间扑向容珩的脖子。 容珩被迫抱着她。 “别!” 鸣栖转动身体,挡在他的面前,掌中一团金色的光晕,一击击碎咫尺之间的巨石! 赫然的力量,让容珩一愣。 容珩抱着她的腰腹,凌空坠落,失重的感觉冲上灵台,他侧目。 少女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惊恐,收回掌心灵力的时候还是一阵慌张。 就像是害怕失去什么一般。 容珩的心弦缓缓拨动。 他们落在了漆黑的地底。 皆是一身狼狈,脸上忍不住的脏污。 她与容珩各自坐在一边,缄默不语。 直到山体的崩裂消失。 鸣栖抬了抬眼,格外疲惫,“看来他们定然是以为我们死了,不炸了。” 容珩坐在一侧,颀长的身躯靠着石壁,双目逼着休息,闻言裂开一条缝隙 “嗯。” 嗯是个什么意思,他们现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一个神倒是没什么,他一个凡人,被困在地底,不过数日便会饿死在这里。 他倒是看起来气定神闲,一点都不着急的模样。 鸣栖有时候,真的很佩服他的心里素质。 也许是没什么话好说,鸣栖还有未尽的疑问,“你从何时知道是头骨?” 一道细微的风吹来,容珩的目光随之而去 “有风。” 鸣栖迅速转头,瞬间明白他的意思,顺着石壁摸索,果然摸索到了一道缝隙。 她判断,“看来是山体崩塌的时候,炸出来的路。” 地底漆黑,看不清楚。 想至此,她从怀中幻化出一枚明珠。 一枚只有半个掌心大的珠子,散出的光晕,竟然如同星辰闪烁,铺满了漆黑的地底。 让人也没有那么害怕与恐惧。 容珩望着她的动作,若无其事地收回即将拿出来的火折子。 缝隙之中幽深,借着明珠的光华仍是看不到尽头。 鸣栖看了看,“可能容我们通过。” “不如去看看。” 容珩不知道何时,竟然来到了她的身后,滚烫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 鸣栖一瞬间,呼吸一滞。 她回头,对上了容珩好奇的目光,“反正在这里也是等死,不如去寻寻看,能否有出路。” 鸣栖收回目光,心脏仍不受控制地跳动着,“好。” 通道狭小,仅容一人通行。 两人一前一后,逼仄的空间,充斥着腐臭的味道, 就像深埋地底不见天日的潮湿叠加腐烂的气息,鸣栖皱了皱眉,捂住了口鼻。 一路往里面,越来越黑 见明珠已经照不亮路,鸣栖翻遍了衣袖,难得掏出颗明珠照亮,她又重新问起,“你还未回答,什么时候发现的头骨?” 十二天星辰所化的明珠光晕柔和 容珩也没有好奇她手心的珠子是什么,自顾自地往前走,“早在东魏世子入京,贡女入京,我的人便查到贡女名册存在阴阳两本。” “偏生你又遇到了那只犬妖,证实了阴阳名册的存在,如此多的贡女失踪,必然有问题” 鸣栖意外。 容珩的消息竟然比他们超前这么多。 容时也查到了贡女的歧义,只不过,是在来到东魏之后,而早在大周,容珩就知道了阴阳名册? 藏得挺深啊他。 鸣栖哽咽,“你既然早知道,当初为何不说?” 容珩顿了顿,笑道:“你一个与妖为伍的郡主,是敌是友都不知,我怎么信你。” 他还挺理直气壮。 “再说,你当时让容时去查穹珠的质地,我又何必自作人情。” 鸣栖看了他一眼,怎么感觉他说这话的时候,阴阳怪气的。 “倒是我的不是了?” 容珩继续往前走,“我的人收集了几枚穹珠,分析得知此物是后天人造,且用了早已经消失的秘法淬炼,他们寻了几个月,试了世上万千诡异难寻的东西,才勉强制作出质地相同的东西。” 顿了顿,他抬眼看来,“那便是人的头骨。” “这些你早就知道?” 鸣栖错愕地看着他,容珩此人,当真是瞒得滴水不漏。 容珩:“不早,也就在踏入东魏的那一日才知道。” 第74章 这场骗局中唯一的圆满 刺鼻的气味冲入了肺腑。 激的人喘不过气。 鸣栖忍不住咳嗽,容珩在她身前,轻声道:“已经给你服用过祛除瘴气的药丸,这些气味应当无事。” “刚才那不是毒药?”鸣栖怎么不明白容珩的意思 容珩眼睛动了一下,“我以为你说说而已,难道真以为是毒药?” 鸣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他的身躯在前,遮挡了前路,“我都不知道我竟然在你心里是故意出卖男色,勾引王女,试图得到东魏支持,稳固储君之位,更试图夺得容阙穹珠生意的,恶毒之人。” 他还强调了一下,恶毒。 谴责目光递了过来,控诉鸣栖看不懂他。 她尴尬地抿住唇。 不过,他刚刚在进入山洞的时候,就知道今日可能会前往这些地底? 怎么算的算无遗漏... 通道的尽头 是一方更硕大的地底暗室。 一座座熔炉,猩红的烈焰舔舐炉身,一丛一丛的水雾,在炉中喧闹叫嚣,翻滚着,释放自己最炽烈的热意。 一根根铜制成的管道,通向了山体之外。 腐臭的味道已然消失,取代的是诡异的气味,从未闻到过的异香。 鸣栖心里已然有了准备 她看了容珩一眼,与其踩着高台,走到两人高的熔炉旁。 但真当掀开熔炉青铜盖的时候,她心头还是闪过了暗涌。 鸣栖的瞳孔剧烈震颤,心脏狂烈的跳动戛然而止。 里面,是密密麻麻未被炼化的少女的头骨! 有多少 数都数不清 光这一锅之中便不下三十个 那这些炉中... 一座地底,竟然有数千个之多... 这又是多少的少女的生命! 森白的骨骼,在热浪之中翻涌。 “这么多头骨,杀了多少性命。” 鸣栖眸光不忍,不住地握紧了双手,长指掐入掌心,她一字一句道: “剥除了人皮,剔除了血肉,直到碎成了粉末,化成圆珠。” “**成价值万金的穹珠,送上达官贵人的案上。” 容珩知道是一回事,真的看到了这么多头骨,又是一回事。 一个个少女的性命,一个个无辜者的头颅,摇身一变变成了价值百金的穹珠。 鸣栖深深吸气,怒意冲上灵台,她费力压下肺腑之中暴戾:“也不知道那些达官贵人,可知道他们日日佩戴在头上的珠饰是头骨?” “知道了又会有何感想?” 鸣栖已经无法看下去,空气中那股尸体的味道夹杂作呕的秘术,她恨不得把自己的肠子掏出来唰两遍。 炉中的火焰,似岩浆般火热。 容珩神色沉重,那双桃花眼中颜色骇人,他的声音似远山钟罄,“若是用头骨,还得非少女鲜活头骨不用,在人活着的时候断头,剥皮,穹珠如此大的的缺口。” “少女来源根本不够,东魏需要人,需要大量的少女。” 鸣栖明白,“所以有了采珠艰难,穹珠价值万金,吸引各国的女子前来,那些女子从各国而来,只要在行踪上隐匿一二,必然不会有人察觉。” 她恍然,明白过来,“阴阳贡女名册也是...” 容珩从善如流,“就连送去周朝的贡女亦是如此,五百名少女,经过一路行车,路上折损不少,到周朝只余下三百名。” 他判断:“这些死亡的人,应当是被制成来穹珠,也许从一开始,她们就没有离开东魏。 “用贡女的路上的折损,让这两百人的死亡变得合情合理。” 果然,大黄是为了追寻小云而来。 她按住了那半枚穹珠,如果大黄说在穹珠上有小云的气息。 那么,她头面的顶珠,是用小云的头骨炼化而成的。 鸣栖满目震骇,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颗珠子就是小云的头骨!!” 难怪 大黄才会一直说,这颗珠子上有它主人的气息。 想到那个被半枚穹珠吸引,总是不住跟着鸣栖的女鬼。 她哑然,“小云就是那个女鬼,我们早就遇到了她。” 容珩也是一愣,这倒是他远没有想到的。 因缘际会,原来他们早就接近了真相。 从大黄出现的那一刻开始。 就注定了今日的真相。 “那个没有头颅,拼命想要说话,却始终说不出口的女鬼,就是大黄千里迢迢寻找的主人。” “她被迫奉召选为贡女” “却是一场骗局!” “她没有跟随东魏世子来大周,而是被秘密杀害,制成了穹珠。” 带着满腔的怨念,满腔的不舍,满腔的绝望 炼化成东魏世子送给鸣栖的头冠上 最大的那一颗顶珠。 而她引骗自己去巨石,揭开镇压的灵符。 也不过是凭着想要离开地底的奢望,求鸣栖给个解脱,这大概是所有被困女子的执念。 若非大黄这次千里迢迢而来,这些穹珠的秘密,也许永远不会得见天日。 这些为了满足权贵之人得到穹珠而无辜死去的少女,也许永远不会沉冤昭雪。 难怪大黄会说,人心比妖更恶心。 可不是。 “下作东西。” 鸣栖咬牙。 气氛愈加沉重,鸣栖心绪难以疏解,没有再看。 震惊还未彻底散去,似有一双捏住了鸣栖的心脏,不住搅动。 容珩已经从熔炉前走下,他眉心不住地皱了皱,像是察觉到什么一样,忽然走到了一侧。 空荡的地底,他的声音越发冷淡, “编造了采珠艰难,容易出事的传言,将这些少女囚禁关押,活着的时候,斩断头颅,扔进熔炉,而这么多的身躯哪怕是烧也极难快速烧掉,更简单的办法就是埋进山里。” 他的话音了落下,脚步停滞地方 是地底的尽头 有一方豁大的断崖。 他垂着眼,静默地站着,已然是山一般的沉重。 鸣栖望着他孤寂的身影,他随之抬起头,“大概就是这里” 鸣栖陡然明白了他中的意思。 那下面 是无数少女的埋骨之地。 容珩收回目光,没有再忍心去看地底断崖下的尸身。 山川相连,风带走了少女尸身腐坏的气息,连带着带走了她们留在世间最后的痕迹。 “穹珠如何制成,容阙可知道?” 容珩没有回答,但答案已经心照不宣。 五皇子常年来往于东魏,东魏王就算瞒的再好,又怎么可能瞒得住容阙。 他的侧脸在火光的映照下,清润凌厉,“五弟这几年,在穹珠生意之中占了大头的利益,东魏王苦不堪言,只能加大穹珠产量,长此以往,少女失踪人数骤升,容易引起怀疑。” “我发现端倪后,本欲打算假借合作,说服东魏王,将穹珠的交易交于我,待取得证据后,便一举端灭” 说完,他沉重的面目上,露出了一丝嗤笑。 “只是没想到” 鸣栖移开了目光,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感到抱歉。 “东魏王和五皇子交易已久,怎么可能轻易相信你。” 容珩看着她心虚的表情,唇边划出了一抹笑意,承认,“东魏王圆滑,不易松口,不过我原也没有打算能说服他。” 不说服他,那打算说服谁? 鸣栖不解。 没打算成功,刚刚说得那么信誓旦旦。 地底就这么大,容珩与鸣栖在熔炉旁的桌案,寻了一处坐下,“今日东魏王本就赶我走,正愁没理由,你的出现,正好给了他喘息的时间。” “现在好了,他们打算杀你我后快,势必不会让我们离开地底,困死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托着腮。 还委屈上了? 怪她咯? 容珩用温和的眼神告诉她,没有,他没有怪她的意思。 才怪! 他瞥了眼鸣栖,“你是跟着那几个女鬼来这里的?” 容珩聪明,鸣栖骗不过他,“嗯。” “她们的魂魄被人困在山川之下,女鬼引我来此,将她们释放。” 容珩想到林中吹起的一道疾风,恐怕就是鸣栖所说,遇到了那些女鬼。 可她说的一派轻松,但浑身却都是细密的伤口。 他皱了皱眉,“然后呢?” 鸣栖尽可能隐瞒发生了什么,又牵扯摄魂司,跟这个凡人容易解释不清。 “没有然后,她们本就枉死,超度过后,已经去了本应该去的地方。” 在九幽,待怨念驱散,便可以转世投胎。 也算是这场惨无人道的骗局里 唯一的圆满吧 可惜,终究是迟了多年。 鸣栖起身,神情冷肃,她绕着熔炉转了一圈,什么话也没说。 偏生容珩看出了她的意图,“有法子熄灭?” 鸣栖嗯了声,“这些火倒是普通的火” 她隔空触碰熔炉,指尖刚碰到,细碎的符文争先恐后地蹦跳而出,从无形变作了妖冶的赤红。 “这是,人间的秘术。” 鸣栖缓缓道:“用来炼化极难融合的五行之物,炼制丹药。” “用炼制神丹的方式来炼制人骨。” 发现这个办法的人 鸣栖骂了一句: 真是个疯子!! 他们两人,一人对人间纷杂了如指掌,一人却熟识这些玄门之术。 种种信息融合,缺一不可。 逐渐将穹珠的始末拼凑完整。 第75章 既有你何必再有我 容珩经她提点,所谓炼制丹药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说了句。 “穹珠最初,应当是以兽骨炼就。” 鸣栖抬了抬眼,用你怎么知道的眼神看他。 容珩不知从何处听来的答案,解释,“穹珠最早出现在十五年前,也就是先东魏王还在世之时,那时的穹珠质地不纯,瑕疵颇多,远不及如今的穹珠纯净。” 鸣栖自然而然地接过他的话, “恐怕是有人炼就神丹之时,尝试用兽骨,无意之间炼成这种珠子。” “后来,试了多种方式,直到用人骨,才炼成这等纯净无瑕的珠子,而得到贵人的喜欢,发了横财,这才一发不可收拾。” 鸣栖凝神:“这种东西,就不该存在于世间!” 她看向那些熔炉。 倏地 瞳孔泛出赤金的色泽,无数的符文在她的眼前! 只是一夕之间,熔炉便失去了生机。 数十座熔炉在瞬间熄灭。 容珩看着倒是没有什么意外,只是双眉缓缓都挑起。 少女,生气了。 鸣栖面无表情地走过来,满腔怒火无处平息。 他们被困在地底,就算无意之间发现了这座地底的熔炉,可现在东魏王,摆明了就是要杀他们,即便他们的房间已经坍塌,但不见尸体,想必东魏王不会掉以轻心。 但容珩这幅神情,实在过于可疑。 他一手支起腮,这副悠然坦荡的表情。 就知道很有问题。 他们坐了一会儿 忽而,一股酸涩刺激的味道,闯入了鼻腔。 她左右嗅了嗅,发现味道愈加浓烈,她无意识地抓住他手臂,“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容珩闻到了:“好像是毒气...” 东魏王难道在山洞中没有发现他们的尸体,察觉到他们极有可能闯入了地底密室,眼下是要以毒气毒死他们? 容珩想了一想,“这里既然有制作穹珠的熔炉,那么他们极有可能舍不得熔炉,所以才想以毒气强攻。” \"等毒雾散开,再进来收你我的尸。\" “那你怎么办?\" 鸣栖自然百毒不侵,但容珩是个凡人,他怎么办? 他倒是不慌不忙,指了指唇侧,唇边的弧度很浅。 鸣栖这才想起来,他曾喂给她吃的药 是避毒药。 他吃过药,可保一时半会不会被毒气所伤,但若一直困于此处,哪怕没有毒气,也会困顿致死。 容珩起身,沿着石壁寻找痕迹。 这里虽然看起来是山底空腔,他们刚才所通过的暗道,极有可能是出入口。 \"我们来时的暗道从山洞之上,直达地底。\" “暗道狭小,只容一人通行,做不到将如此多的人头送至此地以熔炉炼化。” 容珩眼眸凌起,\"还有其他出入口。\" 那还等什么。 鸣栖随之而动。 长指在石壁粗糙的墙体边摸索,他仔细地查看,这些熔炉对面的墙体,这里人为建造的痕迹极其明显,摸索到了一处,墙面之中一股凉意穿透了他的指尖。 有缝隙 与此同时 鸣栖兴奋的声音传来,\"这里!\" \"地上的尘土痕迹深浅不一,有脚步亦有车轮,可见常有人出入。\" 他抬起眼眸,随着鸣栖的目光看去。 鸣栖一个弹指,细微的风卷走了墙体之上尘封许久的尘土污垢,将原本的面目展露在他们面前,硕大的石壁之上,以朱砂描摹了五行阵印。 鸣栖的脑子一瞬间回到了十二天之上,在学舍上课的时候。 最难的阵法课,他们日日与先生大眼瞪小眼,每日修习临摹阵法图。 鸣栖一个头两个大。 好在墙上的阵法,不及十二天她所学的难度,她咬着指甲,在脑中将此阵法拆解,寻找其阵眼,\"此阵倒是不难。\" “以五行为序,相生相克” \"只是设了几道伪路,易引人出错。\" 她一笑,“上下为阴,则生路在——” 鸣栖沿着其中一方阵眼寻出去的一瞬间。 容珩的声音响起来,\"西侧\" 他按在石壁的一处的坑洞之中,细看之下,在坑洞中摸索到了一处环扣,他用力拉动。 石门应声而开。 鸣栖言笑晏晏,颇有意外地盯着容珩,\"你懂的还挺多,五行阵眼也能看懂。\" 容珩打量鸣栖眼角的弧度,悠悠道:\"上次你说我才疏学浅,自然修习了一些。\" 他还挺骄傲。 月华如素练,自天际倾泻,将一地照得雪亮。 石门之外,是藏在山地的小路,四周林木高耸,张气弥漫,若非常年生活在此的人,必然想不到这里还有一方通入山峦的暗室。 \"铮\"地一声。 眼前似乎有什么东西,带着冷冽的寒光,直冲面门! 鸣栖和容珩几乎是同时发现。 两人的脚步顿时停下,极其默契地抓住了彼此的衣袖,将对方推开。 声音同时响起,\"小心!\" 箭矢擦过脸颊,骤然钉在身后石壁之中。 山峦之中,亮起了炽烈的火光。 数以百计的将士,寒光泠冽的刀枪,将他们围堵在山底深处,除了背后的山洞,他们退无可退! 鸣栖赫然抬眼望去。 是东魏王 以及,容阙! 容阙剥开人群,他勾着冷笑,眉目一身阴鸷,“我倒真没小看你们,在这里守株待兔,果然等到了你们。” 东魏王心有余悸,他原以为他们俩早就被炸死在山洞,当容阙提出守在暗室之外,他曾嗤之以鼻,认为高估了容珩,山底暗室极为隐蔽,怎么可能轻易被他们躲进去! 没想到,他小看了容珩! 容阙的目光似毒蛇吐露长舌,多年来积压在心底的不甘、憎恶、嫉妒,仿佛在这一刻破体而出。 容珩既然看到了地底的熔炉,自然也就发现了他们的秘密,如今已经撕破脸,还需要维持那虚伪的兄弟情深做什么。 他忽然卸除了伪装,忍不住放声呵笑,“太子,你就是自小太聪明了。” “为何一定要知道穹珠的真相呢?” \"假装无知,享受我为你带来的财富\"他指着容珩,语气阴狠,“在大周好好当你的太子不好吗?” 容珩桃花眼一动,面对容阙的包围,从容不迫。 \"容阙你既然知道穹珠是以少女的头颅炼制,就该知道这东西如何阴损,你非但没有制止,更助纣为虐,替东魏大肆收敛少女,贩卖人口。\" \"此行,此举,凌迟都不为过。\" 容阙不以为然,\"穹珠一枚价值百斤,到大周更是价值千金,相比之下,那些性命算什么。\" \"那些下等庶民,不过是世间的蝼蚁,有朝一日,能被制成如此耀眼无暇的穹珠,送到权贵手中,是他们的幸运。\" \"你简直丧心病狂!\"鸣栖实在听不下去! 容阙眯起眼睛,盯着鸣栖:\"宝清郡主,你说怎么哪里都有你,这是我与容珩的交锋,你为何非要横插一脚,你说我还如何放你一命。\" 鸣栖无语,他还真是自负。 容阙继续道:“其实,论才华、论能力,我也未必比你差,就因为你熬死了大皇子与二皇子,圣上便立你为太子,将你视作大周未来栋梁,什么都交给你。” 他的眼眸暗淡,“若不是那场意外,我和四兄怎么会有如今的出头之日。” 意外?什么意外。 \"容阙!\" 容珩温和的眸光乍然变得危险至极。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鸣栖望见容珩的侧颜,仿佛听到这两字只是,容珩陡然散出了不少戾气。 什么样的意外,让泰山崩于眼前都巍然不动的容珩都变了脸色。 “就凭你?\" \"我从未将你当作过对手。” 容珩的语气很是平淡。 他那双桃花眼,款款温柔,但却从未将容阙落在其中。 就好像,容阙所有的所作所为在他看来,不过是跳梁小丑的哭闹罢了。 他从无在意。 一句话,瞬间将容阙心中积压了十几年的怒意点燃,袖中的手捏的死紧,脖颈青筋暑期,他勃然大怒:\"容珩!\" “即有我何必再有你!” “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逼我做弑杀兄的恶人!” 容阙脸上的神情几乎绷不住,嫉妒的怒火几乎将他湮灭。 他沉沉道:\"动手!\" 容阙看着鸣栖,一声冷笑,\"宝清郡主,真是可惜了,你也得陪他一同上路!\" 鸣栖的心口一窒,一股麻木从脚底直窜上了天灵。 密密麻麻的箭矢,似炸开的花火。 容珩两步,挡在了鸣栖身前。 \"这么多箭,还不将人射成筛子?!''鸣栖头皮发麻。 她可没有在这里,给容珩殉葬的意思。 怎么办? 管不了那么多了。 \"你别动,没事\" 她握住了容珩的手臂,一道温热的暖流,霎时沿着他的臂膀顺延了周身,容珩侧目,望见了鸣栖焦急的双眸。 细细看去,只觉得身上浮现出了若隐若现的颜色。 似星辰的色泽。 在他身前凝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第76章 这群狗男女 天边无端端一道惊雷劈开了天际。 鸣栖的身体猛然抖动。 容珩桃花眼微微一弯,将鸣栖的手反握在手中,温热的触觉包裹了她微凉的惊惧。 青年侧脸温润,声音柔软,\"不用,他伤不了我们。\" 鸣栖眨动眼睛,手中的灵气忽然消散。 箭矢漫天而落。 眼看着就要将人扎成刺猬! 却在容珩的面前,齐齐断裂,一瞬间跌落了沉泥之中。 鸣栖在其身后望着眼前的一切,生出一分惊愕。 “怎么可能!\" 和她一样的还有容阙,满脸震惊,目光登时锁定鸣栖 定然是那妖女,用了什么术式! 骤然推开前面的将士,双手触及地上的弓,从自己身后抽出一支沉重的铁箭,瞄准容珩的脸。 拉弓,放弦! 弓弩炸开断容阙的手中。 铁箭如白虹贯日,摧枯拉朽的力道。 这一箭若是射中容珩的脸,片刻就能将他的头炸碎。 他的目光紧紧追随。 可 一如其他,就在容珩的面前,似射中了坚固的墙面,毫无预兆地扭转方向,直到跌落。 他的瞳孔瞬间紧缩,口中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风中,有什么东西在飘动。 借着月光反射出了如金属一般的颜色。 容阙陡然反应过来,他咬紧后槽牙 怒声:\"锁甲网!\" 将他们隔绝! 所以刀枪不入! \"什么时候布下的这些锁甲?\"鸣栖深吸一口气。 她看出风中,以金属编织而成的锁甲,就在他们身前,不过两个人的距离,细密如蛛网,韧性极强,硕大一张,从林中蔓延而出。 藏在了夜色指尖看不清楚 她错愕地望着容珩,他居然留了这样的后手。 容珩唇边一泛,望着容阙,神情傲然挺立,“不止你带了人。\" \"我也带了。\" 什么!! 与此同时,行宫之中,静的悄无声息。 四公主被一阵嘈杂的喧闹声吵醒,她披了衣衫起身,走到窗户前推开。 正想训斥发出杂音的下人。 但推开门的片刻,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宫城的方向,燃起了滔天的火焰。 几乎将天空染成了血色! \"杀啊!\" \"占下王宫!\" 五公主醒来,带着一身的倦意,凑到了她的身后,望着远处发呆。 两人同时一惊,面面相觑,“东魏,宫变了吗?\" 王宫宫门口,乱得不成样子,纷飞的战火,整齐有素的军队,正试图攻破王宫的城门。 为首之人,一身戎装,身姿格外轻减,手握缰绳缓缓从军中走出来。 她眉眼扬起,声音清亮,“降者生,负隅顽抗者” 赫然是王女! 王女目光沉沉,\"死!\" 宫门一瞬间被攻破! 将士们一呼而应,\"冲啊!\" 两位公主大惊失色,连忙冲了出去,寻找兄长们的帮助,生怕叛军的怒火波及,性命堪忧。 \"太子殿下!\" \"五兄、六兄,大事不好了!\" 行宫外,军队整齐有素,长刀狠厉,不容任何一人靠近! 可是两名少女拖着长裙将行宫的房间,都没有发现他们几个兄长的影子。 谁都不在! 不可能,容珩东魏之行,只带了十余暗卫,他们带了数千人在此。 容珩插翅难逃! 容阙的目光陡然变得危险起来,\"容珩,任谁有谁,你都难逃死路!\" 忽然,林中似有异动,众人急忙将弓箭举起,不料,黑夜之中,数以万计训练有素的侍卫,手持盾牌,长枪,亦步亦趋,喝令而出。 东魏王立刻认出:“本王的黑林卫!\" 为首的青年,一身白衣,少年英气不减,长剑泛着嗡鸣,他抬起头,“王君好眼力。\" 容阙猛然怔住,咬牙:\"容时?!\" 容珩笑起,视线与容时相碰。 六皇子点头示意,\"太子\" 容阙还有什么不知道,容时与容阙,联合了东魏之人,借来了东魏的黑林卫。 东魏王惊愕不已,胸中怒意昂然,\"黑林卫非王室不可召唤。\" 容珩笑意不减。 东魏王脑子终于转了过来,\"李文秀,是李文秀借给你的!\" 两军对峙。 剑拔弩张! 黑林卫远远比东魏王带来的人多得多。 东魏王又怒又急:“我们寡不敌众,还是先退出去,” 容阙一双眼睛,凶狠地盯着容时,他倒是小看了容时,“六弟,没想到你倒是听太子的话。” “原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冷意昭彰,容阙面含怒气,\"容珩,你还真是算无遗漏。\" 鸣栖仰头,视线在容时与容珩身上交错,这两个男人,什么时候背着她搞到了一起。 她说怎么容珩今日在地底看起来气定神闲。 原来是早就与容时越好,得了王女的帮助。 难道,他今日本来的目的,就是以身入局,要他们露出马脚,一举收网。 容时看准时机,举剑高呼,“拿下容阙!\" 众人得令,高声呐喊,两军交战。 掀起了一阵\"狂风烈火\"! 东魏王想逃,战乱之中,根本无所遁形,被人擒住,他愤怒:“放肆,我是那么的王君,你们怎么敢造反!” 容珩远远看着,好心提醒一句,\"王君?\" 他抬起下颚,算了算时辰,王宫应当已被攻破,\"恐怕如今东魏的王君,已经不是你了。\" 东魏王愣住,忽然意识到,\"李文秀!\" “李文秀造反篡位!\" \"你们,你们一直在做戏,来欺骗本王,目的是篡夺东魏!岂有此理!\" 容珩笑而不语。 鸣栖眉梢挑起,''狼狈为奸的狗男女。'' 五皇子容阙被心腹一刀割断了发带, 漆黑的长发在风中飞扬,沾了血的眉眼,越发妖冶诡异。 他被生生擒在地上,俊美的面容陷入肮脏的尘土中,一身华贵荡然无存,他眼中只有深深的溃败,和永不消散的不甘。 忽然,他看着远处的山崖,诡异地笑起来。 心腹皱眉,将其压得更紧, 容时冷声,\"你笑什么?\" \"容珩,你以为你胜了吗?\" \"做梦!\" 容阙冷冷地看着容珩、容时和崔鸣栖,这群狗男女。 \"来不及了,我们同归于尽!\" 忽然,山峦之间,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 硝烟的味道,冲入了鼻腔,容珩的眼眸如深潭起了波澜,猛地看向山崖。 \"是引线。\"他抿住唇。 什么? 容时心头狂烈跳起,冲着容珩,“糟了,他要炸了这里!” 山崖之中竟然埋着炸药! 若是炸了,那他们都在劫难逃! 东魏王看着满山亮起的引线,瞪大了眼睛,猛地扭头看容阙,他知道容阙阴狠,没想到竟然这么疯。 他挣扎着破口大骂,“你这个疯子!竟然狠起来连自己都杀!疯子!禽兽!混账!\" 鸣栖深吸一口气,没有丝毫的犹豫,冲向了山崖,按开山洞的门。 双目的流光,耀眼如月。 她唇际一动,\"还等什么,出来吧。\" 瞬间,风云涌动。 浓黑的戾气从山崖之下冲天而起,一座座熔炉,竟同时整齐地剧烈抖动,熔炉之中,似乎又什么东西争先恐后地出来。 一枚枚未化的头颅,一具具没有头颅腐化的身躯,竟不知何时,从地底爬出。 如同鬼魅一般,扭曲地挣扎站起。 \"诈尸啊!\" 他们何曾见过这种可怖的场景,看得在场每一个人都汗毛耸立,浑身的血液似乎凝固,不自觉吞口水,惊得僵直,屏住呼吸。 容时也是一愣。 鸣栖恍若未见,不受半点影响,她背着他们,指尖亮起了银白的流光。 指尖印伽成光,直指山崖 \"去!\" 她瞬间退了回来,回到容珩与容时身旁,神色凌然。 容珩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只觉得无端安心。 下一刻 数千数万具躯体,竟然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动,它们似有目的,指甲嵌入墙体,沿着墙面迅速攀爬。 有白骨、有半腐化的 如同蜂拥而出的蛛,密密麻麻。 腐臭腥臭的味道,冲入了每个人的鼻尖,那么让人作呕,那么恶心,却没有一个人敢抱怨。 他们的双眼瞪大。 只见,身躯密密麻麻,一具叠着一具,在山崖之上,形成了如锁甲一般的保护网。 与容珩刚刚的方式,如出一辙。 容珩暗暗看了眼鸣栖。 鸣栖心神紧绷,神色难得的凌厉,呼吸愈发沉重,她也不知道可不可行。 但这些身躯是她最后的机会,她不自觉咬住了牙齿。 在引线即将燃烧至尽头的瞬间,尸体腐败所成的瘴气将引线的花火湮灭。 \"太好了!灭了!\" 在场的每一个人心重重地跌回了肚子。 死里逃生的雀跃还未消散,却坠入了一阵怅然。 他们亲手所杀的少女的遗骨,在最后的关头,救了他们的性命。 多么讽刺... \"完了,一切都完了,东魏完了。\" 东魏王见大势已去,呆呆地坐在地上,反复低语。 容阙死死咬牙,双目愤怒到赤红,青筋崩裂,他怒吼道:\"崔鸣栖!\" 永通伯府,是她! 东魏世子,是她! 他母妃,也是她! 如今,还是她! 她一再,一再坏他的事! 第77章 你竟然敢造反 “崔鸣栖,你去死吧!\" 也许是愤怒到了极点 容阙面容狰狞,不知何处来的力气,竟然挣脱了心腹的钳制,跌跌撞撞地冲向鸣栖 顺势捡起了地上的铁箭,手腕用力,向鸣栖的心口狠狠掷出去! 容珩想也没想,去抓鸣栖的手,将她拉开! \"让开!\" 鸣栖被容珩拽着踉跄两步,离开了铁箭的攻击范围。 但 没想到那支箭矢,扭头竟冲着容时的面门! 鸣栖的双瞳紧缩,一阵惊恐从脊骨蔓延,她猛然挣脱容珩紧我手臂的手。 一个闪身 尘土泥沙被掀起,迷了人的眼睛。 容时甚至来不及后退,眼看着箭矢触碰到了瞳孔。 瞬间 被人抓住!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呆呆地看着抓住箭的少女! 心中同时冒出了个想法:''好快的身手。'' 后背的衣衫,不知何时被冷汗沾湿,容时浑身僵硬,喉咙一阵涩意,眼睛回神,聚焦在眼前的人脸上。 只见少女眼睫震颤,汗珠沿着额角滴落,呼吸短促紧张。 就差一点点! 手臂肌肉因为过于用力,猛烈地抽动,一支铁箭被她死死握在手中。 鸣栖深深地吸气,脸色几近惨白。 容时看着险些射中自己头颅的铁箭,被鸣栖握住,是她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自己。 瞬时回神,他将铁箭从鸣栖手中取出,扔在地上,踢到了远处。 “多谢郡主救命之恩!\"容时心尖颤抖。 鸣栖僵住的脑子,这才恢复了转动。 声音格外沙哑,\"六殿下,没事就好。\" 不远处,容阙望着自己最后一击还是失败了。 无论是容珩 还是鸣栖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得手,他所有的计谋,均以失败告终。 \"哈哈哈哈哈\" 他终于失去了所有反抗的气力,被人重新压制,所有的骄傲,一瞬间击碎。 他眼中之光,走向了暗淡。 容珩看着鸣栖的侧脸,眸光晦暗不明。 容阙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当光亮照亮了天际的刹那 一夜的肃杀与仇恨终迎来了落幕。 五皇子容阙与东魏有金钱往来大肆敛财,尤其制作穹珠,以穹珠谋取了数不胜数的钱财。 每一枚穹珠,皆以少女头骨融合秘法淬炼而成。 越是年轻的女子鲜活的,做出的穹珠越是圆润无暇,价值连城。 他们编造出谎言,哄骗无数少女前赴后继地采摘,再无声将其杀害,头颅割下练成穹珠。 身躯被抛入山崖之地,永远掩盖她们的死亡。 只是,穹珠的缺口越来越大,杀的人便越来越多。 东魏得到的钱财,大半给了五皇子,容阙得穹珠,一开始还是为了给其母妃魏昭仪养病。 时日越多,他手中的穹珠越多,他得到的财富便越多,直到富可敌国,直到钱不再是钱,只是无趣的身外之物,他便不再满足于金钱。 他大肆扩充人脉,打通了六部与各国往来,天下消息尽在其手中。 直到今时,穹珠的骗局,到此为止。 . 少女们的尸骨牢牢扒在山崖。 黑林卫废了不少心思才将一具具尸骨取下,为首的人前来禀报,“如此多的数量,恐怕取完还需十几日的时光。” 闻言,容珩看了眼山崖,那些森然的尸骨,无人知道她们是谁,无人知道她们的遭遇。 她们就这么静静地在此埋骨。 容珩眉眼温和,却说出了霜寒一般的话语,“将此处炸毁。\" 鸣栖和容时,两人皆是一愣,\"为何?\" 容时甚是不解,目光所在,尸骸遍野,这些无辜的尸体,都是无数穹珠秘密下的牺牲品,她们的生命在此终结,她们的冤屈犹在。 \"这些尸身都是东魏王与容阙为非作歹的证据。\" “一旦炸毁,那还如何证明?” 容珩转身,颀长的身型宽阔,\"容阙与东魏勾结已成证据。\" 他径直离开,清晨的阳光清浅,衣袂翻飞,“穹珠的真相绝不能传扬出去,不然东魏与大周民心震颤,对任何一国来说无疑都是毁灭。” 他说得不留情面,\"让穹珠随着这些少女的尸骨,永远封存在此处,才是最好的归宿。\" 不知为何,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情绪很平静。 鸣栖的心不由自主地跳了一跳。 \"是\" 黑林卫着手去准备一切。 回去的路上,他们驾车经过了城外。 道理两旁不时有衣衫褴褛的乞丐,沿街祈祷,与寻常乞丐不同,他们的脖子上挂着一张张木牌,不约而同画着的都是年轻的少女。 而这些乞丐双目无神,如同失去了所有的生气,只含着无限的茫然。 一看到陌生人,却顿时燃起了丛丛点点的希望,\"这是我的女儿,半年前她来东魏采珠,你可曾见过她?\" \"我的孙女,她才十六岁,我们动大周而来采珠,但她一去不回,已经三年杳无音讯,求求行行好,若是有她的消息,请告诉我!\" \"我的女儿啊,你到底在哪里!\" \"你哥哥,你母亲,还在等着你回家!\" 一次次充斥希望的问询 一声声绝望的哭诉 让这条本该寂静的道路,充满了无尽的呐喊。 他们自采珠场而回,都已经明白,这些询问,永远都没有答案。 真相,再也不会有了。 鸣栖放下马车的帘子,面无表情地闭上了眼睛。 对面的容时甚是不忍,流露出许多怜悯。 而容珩大概是最冷静的,手中是一卷经书,他似乎没有听到道路两旁的哭声,犹自翻动经书,眉目是如往常般清润柔和。 回到王城的时候。 城中的一场厮杀也悄然结束。 王女已然占据了王城。 或许,如今 不该叫她王女 王女李文秀昨夜宫变,一夕之间控制了东魏所有的重臣。 在众人的跪拜之中,于今晨,奉为新君。 王女带着重臣在王城门口迎接他们的回程。 \"太子殿下,一切顺利否?\" 仅仅一夜之间,鸣栖竟发现 一向看起来跟多柔弱不能自理的小白花似的王女,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竟英姿勃发,高高扬起的头颅,自信、骄傲、沉重冷静。 她明白,原来先前的种种皆是隐忍伪装。 容珩颔首,对着王女:\"嗯\" 王女展露笑颜。 天光大亮,王城之中正在扫洒清洗,血流了一夜,如今粉饰太平。 东魏王困在囚车之中,被押进来的之时。 望见是李文秀,被最亲的人背叛,他激动得破口大骂 \"好啊,果然是你李文秀!\" \"本王是你的亲叔叔,你竟然敢造反!\" 他即便是阶下囚,仍不忘他曾经作为王君的高高在上,他看着众臣,“你们身为王臣,竟然与此等造反的罪人为伍,怎对得起身上的乌纱!” 他声声控诉,\"李文秀与大周的太子合谋,妄图夺取东魏,侵吞我东魏,尔等非但不拨乱反正,竟然同流合污!\" \"我东魏之不幸啊!竟毫无英勇为国之人!\" 东魏王满身狼狈,脏污遍布, 李文秀面容沉素,丝毫不怕东魏王的控诉,\"那些拥立你反抗我的人,造成了我的刀下亡魂!\" \"如今的众臣,万民归心。\"李文秀微微眯起了眼睛,步步不退。 “你放屁!你篡位,名不正言不顺,做东魏的王根本不够资格!” \"我如何不够资格?\" “我是前东魏王独女,我是李家的后人,如何不能承袭东魏?” \"就凭你!\"东魏王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份,扒着囚笼。 \"你难道配?\" 李文秀绷紧了神色,那双楚楚动人的眼睛蓄满了水雾。 迎着朝阳,她脸色凝重,指着东魏王,\"你敢不敢同众臣说十五年前,你是如何趁我父王不备,在其卧房放入五步毒蛇,生生看着毒蛇将其咬死!\" \"你敢不敢当着诸神的面,说你是如何趁我父王尸骨未寒,胁迫我的母妃,我母妃为了不遭你毒手,撞柱而亡!\" “你又敢不敢当着天下臣民的面,说你这十五年来,明面慈父心肠,实则在背后轻视虐待我,更妄图利用我的清白,陷害大周当朝太子,试图胁迫利用太子为你所用!” “ “李正儒!你阴险毒辣,杀兄篡位!” “你荒淫无道,逼死亲嫂!” \"你下贱无耻,虐待利用我!\" \"你更心比天高,妄图控制储君,陷我东魏于不忠不义。\" “你如何有资格做东魏的王!” 东魏王猝然跌地,衰老的面容更显憔悴,他望着一张张失望至极的面孔,犹无耻地反驳:\"你胡说!你胡说!\" \"我为父报仇,夺回王位,天经地义!\" 什么! 众臣哗然,不敢置信地望着王女与东魏王。 \"什么,前东魏王,竟然是这么死的?\" \"杀兄弑嫂,无耻之尤!\" 李文秀声嘶力竭,强忍住眼眶中的泪意 一句一句 将东魏王这些年所作所为说得干干净净 他的罪行罄竹难书! 第78章 永远埋于地底 证据如水一般地摆了上来。 李文秀选在城门口 就是要当着东魏所有百姓的面,公然审判东魏王! 一雪父母的冤屈,多年隐忍。 群情激愤,百姓谩骂,恨不得将东魏王这等阴险小人杀之后快。 东魏王在声声谩骂之中,看到了自己大势已去,他仓皇地大笑,笑自己这失败的一生。 “兄长,这么多年,我比不过你,就连我的儿子,也比不过你的儿女。” \"你的女儿真是好啊,哈哈哈\" 容阙静静地坐在后面的囚笼,将东魏的一场好戏尽收眼底。 原来,容珩早就跟王女勾搭上,一直在演戏,就等着今日收网。 \"容珩,你真是个小人。\" 一切尘埃落定。 大臣们站在王女的背后,看的一清二楚,王女早就与太子殿下联手,推翻了东魏王的统治。 但,与此同时心中不免同时有个疑问 之前,太子殿下已经答应,带王女回上京,册封为太子侧妃。 可现在,王女是东魏的新君。 那还到底回不回上京啊。 谁料王女对容珩十分敬重,审判结束之后率领众臣,冲容珩行礼,\"臣女多谢太子殿下当时的理解与相助,如今,东魏已然拨乱反正,只是...\" 东魏到底是大周的附属国,国家王位变迁,需要圣上亲自册封。 容珩微微点头,示意:\"孤,自会奉书回上京,请圣上的册封。\" 王女这才松了一口气,\"谢太子殿下。\" 众人看着王女对容珩的敬重,这下可终于算是明白过来。 王女和容珩根本没有半点男女之情。 鸣栖与容时站在一处,呵笑出声。 \"李文秀列举了东魏王这么多的罪行,却对穹珠真相只字不提,看来李文秀和容珩达成了一致,将此事按下。\" \"真是可惜了那些少女,永远都不会还她们的清白了。\" 容时暗了眼眸,也是唏嘘,\"是啊,恐怕不会再有什么真相。\" 众人散尽 \"郡主留步!\" 鸣栖也随之离去,没想到宫人急忙地跑来喊住了她。 \"郡主,王君有请。\"宫人恭敬地拘礼。 鸣栖不由地皱起眉。 反应过来,他口中所指的王君是王女李文秀。 鸣栖随着宫人上了城墙,站在这里,几乎可以将东魏的都城全貌一览无余。 远远的,王女正站在城墙边缘,望着远处的街巷,她换了一身赤红的衣衫,将皮肤映衬地风华绝代,她静静伫立,仿佛站了许久,任凭微风吹起她的发丝,目光悠远而释然。 看到鸣栖,王女露出友善的笑意,\"郡主,这么多日,我们似乎还没有好好的说过话。\" 鸣栖虽不知道她的目的,但也还之一笑:\"恭贺王君达成所愿。\" 王女顿了顿,那双楚楚动人的眼睛盯着鸣栖。 “我今日唤郡主前来,是想同郡主解释,我与太子殿下,那一晚神什么都没有发生。” 鸣栖怔住。 王女一身怅然,望着鸣栖明艳夺目的面容,她承认,这样的女子,注定光彩耀眼。 她回忆起那一晚 太子殿下,的确醉酒,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思,穿过了地底暗道将容珩从他的卧房,搬到了自己的寝殿。 王女心脏不住狂跳,走到床榻之前,去解容珩的衣衫。 没想到床榻上的人却睁开了眼睛,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容珩桃花眼缱绻温柔,此刻确实刀锋般凌厉。 语气很平淡,平淡到没有将她此举放在心上,只是对她说,“东魏世子殁了,东魏王就想用这等龌龊手段,待水到渠成,领着众人来抓奸,试图胁迫孤纳了你?”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孤不应,你又当如何?” “身为王女清白被毁,声名狼藉,众口铄金…” 如何在东魏活下去。 一股寒意从脊背而生,王女心脏颤抖,杏子般的眼睛里蓄满了水雾,看起来尤为动人。 她咬牙,“我明白,我今日,从未想过顺李正儒的意,我想请太子殿下,祝我一臂之力。” 容珩分了一些眼神,饶有兴致地看着王女的表情,憎恶、愤怒。 “你父亲,前任东魏王,死于现任东魏王之手?” 王女一双眼睛愣住,许久才反应过来,“太子殿下怎么知道。” “不难猜。”他表情淡淡。 “正如殿下所猜测” 王女始终跪在地上,将东魏王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悉数说出,容珩如何还不明白东魏王的心思。 容珩悠悠地靠着床榻,揉了揉酸涩的鼻梁,随口道:“你所求,我可以答应。” 他毫无被设计的愤怒,甚至有些愿者上钩的意味,“甚至,你想做的,孤也可以成全。” 她想做的,杀东魏王,取而代之… 王女的眼睛豁然亮了,她不敢置信地望着容珩,“太子殿下?” “这场局,孤陪你做,只是孤也有要求。” 王女心脏猛然狂跳,多年来的夙愿终能达成,她甚至有种难以相信冲动,“殿下请说。” “孤要你协助,将东魏穹珠交易权从容阙手中夺下。” 他要取代容阙,拿走东魏与大周的穹珠贸易。 王女自然应允,而后才有了他们的私情。 有了在众人面前演深情款款的戏码。 鸣栖听罢, 难怪,容珩对穹珠的来历,知道这么一清二楚。 原来是王女所说。 “王女很聪明,抓住了机遇,也赌对了盟友,更隐忍多年,面对人言可畏也不再话下。” 王女笑了一笑,望着繁华的都城,她胸腔赫然起伏,“我已经站在了东魏的权力之巅。” 满心的不再在意,“还有谁胆敢龃龉我的过去!” 鸣栖这才发现,王女的骨子里,是山一般的傲骨。忍不住夸赞,“王女好气魄。” 王女扬起下巴,“我从不妄自菲薄,更不会永远依附他人,虽借了太子殿下的东风,也会以同等的方式回报。” 她眸中满是笃定,“脱离了李正儒,东魏会一日比一日更好。” \"其实,成为大周的太子侧妃,远离东魏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太子殿下温文尔雅更足智多谋,嫁给他也是极好。\" 鸣栖看向她。 王女摇了摇头,“但那不是我李文秀的人生。” 她口气不小:\"我的人生,若不灿烂辉煌,便是一根白绫了断。\" “我要做的是这世间,顶天立地的女子!” 鸣栖没有压住眼中的欣赏,她站在王女的身侧,“自然,女子也能成一番事业。” 王女眸光暗淡了一瞬,鸣栖性情相投,难怪,他那么在意。 她忽然叹了一声,“郡主,并非所有人都会在原地等你,何不好好地看一看人心呢?” 鸣栖一顿。 王女神秘地笑了笑,“我受人之托,解释了之前的误会。” 受人之托,是容珩? 王女同样作为女子,冲她行了一礼,\"言尽于此,我祝愿郡主,也得偿所愿。\" 鸣栖回了一礼,准备告辞。 却忽然停下脚步,她望见城楼之下,多少人还在契而不舍地寻求失踪的亲人。 即便多年杳无音讯,却始终不愿意放弃。 脑中,小云即便是死也不瞑目的冤屈。 她只觉得喉咙干燥 突然又转了回来,\"王君?\" 王女愣了一下。 鸣栖赫然问出:\"王君当真决定,永远封存穹珠的真相吗?\" 王女的笑意一瞬间淡去,没想到鸣栖竟然知道穹珠。 她抿住唇,扭身望向远处的都城,表情是忍不住的凝重。 \"我三岁的时候,父王曾经将我举在肩头,告诉我这天下,是作为君王倾全力守护的家国。\" \"郡主,作为女子,我很同情那些少女,因李正儒的私欲,枉送无辜性命。\" 李文秀眉目拧起,握住了栏杆,下定决定:\"但\" \"身为王君,国不可乱,百姓的安宁比什么都重要。\" 她满目疮痍,望着鸣栖,“所以,不能说。\" 鸣栖垂下了眼眸,微微一笑,而后退去。 “我明白了,告辞。\" 东魏易主。 容阙被擒 三日之后,他们便决定起程回大周。 没想到,这一日清晨。 一张张写满了东魏王杀人制珠,与大周容阙勾结敛财的信笺,如同冬日漫天的大雪,落得东魏大街小巷无处不在。 只片刻,穹珠是少女头骨所制,少女失踪死亡、城中冤魂不散的真相,在城中纷飞流传。 人人皆知,迫不及待地议论起来。 有人感慨、有人惊讶、有人哭喊、有人唏嘘 更有流亡许久的人终于得到了家中亲眷已死的消息,奋不顾身地去寻找家人的骸骨。 人潮迫不及待地冲向了采珠场,在看到采珠场那山崖之上,密密麻麻没有头颅的尸骨之时。 民意爆发了最汹涌的怒火! 王女得到此消息之时,已经迟了。 东魏城中几乎所有的人,或寻求真相,或看热闹,或挑拨,将东魏采珠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她才即位第二日,东魏便乱得不成样子。 王女赶忙请容珩入王宫商议对策。 王女握着这些纸张,看着满纸的字迹,她崩溃不已,\"太子殿下,如今穹珠真相人皆尽知,该怎么办?\" \"这些受害者的家眷,正在宫门口,试图逼东魏与大周给他们一个交代!\" \"更有不少人死谏!一头撞死在王城前!\" 她目光所示,容珩长身玉立,气质斐然。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什么情绪 的目光落在纸张上,扫了眼这些文字,嘴角的弧度深不可测,笑却不达眼底。 “原来是这个办法...” \"是这种办法,将真相公之于众。\" 王女急不可耐,\"什么?\" 第79章 原来你是他的人 王宫之外,呼声不绝 皆是控诉东魏、控诉穹珠、更谩骂辱骂大周的不作为以及同流合污推波助澜。 王女沉声道:\"穹珠一事,因我东魏而起,太子殿下如今深受牵连,是我东魏的过错。\" “还请太子殿下早日起程离开东魏,以免百姓群情激愤,途遭惊险。” 容珩随意放下纸张,复抬眼望向王女,\"王君\" 他自有从容风骨,“孤还未还王君的相助之情,自然不会看着王君深陷危难。” 王女的心猛然颤动。 第二日 容珩便带着所有人离开东魏。 马车停在了王城之外不远处,寻了一最高处,能看到王城所发生的事。 鸣栖与容时与容珩三人,静静地站在了高处。 王城前,宫墙之上 王女顶着所有人的谩骂,她带着一身执着和坚毅,“本王绝不会轻纵穹珠一案的一干人等!” 王城之前,跪着千名身着白衣的男男女女。 他们之中,有经营穹珠的富商、有制作穹珠的工匠、有杀人的刽子手、有大肆贩卖人口的人贩子,更有朝中数十名要紧大臣。 无一例外,都参与到穹珠之中,深知穹珠的来历。 跪在最中间的,正是东魏王李正儒! 李文秀目光坚韧,望着百姓,笃定道:\"穹珠一案,丧心病狂,东魏绝不姑息!\" \"在一月之内,东魏收敛所有无辜少女的尸骸,仔细辨认,发还故里,无法辨认身份者,将于东魏王陵安葬。\" \"本王立誓十年茹素,为这些无辜受害者祈祷\" \"东魏将就地烧毁穹珠,断绝此营生,这世上,再也不会有穹珠!\" 百姓的正义之心一瞬间被点燃,\"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李文秀看着东魏王,冷冷道:\"来人,将一干人等悉数斩首!\" 东魏王面目震骇,他拼命挣扎哀求,“文秀!本王错了,本王绝不会再做,你不能杀我!” 数千名刽子手,手起刀落。 血溅王城! 容时激动地握住双拳,颇有大快人心的快意,\"杀得好!\" \"可算是将这些禽兽不如的人斩首示众!那些亡魂终于能得以安息。\" 鸣栖肺腑之中吸入一口凉气,平复了浑身的燥意,脚步百无聊赖地踢动地上的石子,倒是什么也没说。 容珩于远处,看完了全程。 青年衣袂翩翩,默不作声地转动指尖的戒指。 轻声道:“走吧,回大周。\" 众人动身。 一路悠悠,与来时忐忑的心境截然不同,似乎更为沉重。 五公主合拢了马车的窗户,有些担心地望着四公主。 四公主恐怕是他们之中最沉默的人了。 他们回来的那一日,四公主原本来兴冲冲地去寻五皇子容阙,没想到却对上了容珩冷淡的拒绝。 她从容时处得到了前因后果,一时之间竟不能接受,在行宫大吵大闹,指着容时的鼻子骂,\"怎么可能,定然是你们胡说,我兄长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可东魏王落马是不争的事实。 四公主硬是逼着容时带她去到采珠场,定要拆穿他们的谎言,都是污蔑,一定是容珩他们污蔑! 当她亲眼看到那些数都数不清的尸骸的时候,她所有的信仰,所有的笃定,瞬间崩塌! 她失魂落魄地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哭得绝望。 四公主无助地站在容阙的囚笼面前,容阙睁开了眼睛,她只问:\"为什么?\" 那时容阙看到如此绝望的四公主,有一瞬间的后悔,“不要问,淳儿,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容淳慌了神,她仿佛不认识眼前的兄长。 这是她自小温柔自小护着她的兄长吗? 这是她奉若守护神的兄长吗? 为什么这么陌生! 为什么会是做出这等禽兽不如之事的罪魁祸首! 她似被抽干了灵魂,行尸走肉般地不哭不闹,将自己悉数封闭,直到今日。 五公主端起一碟糕点,\"四姐姐,你好歹也吃一点吧。\" 回应她的是四公主的漠然。 五公主没有办法,叹了一声。 因为容阙的身份特别,需带回大周再行大理寺审判,所以由容时与被捆住的容阙一车。 鸣栖和容珩独自一人一车。 傍晚时分,几人已经离开了东魏的王城。 众人在路旁休整片刻。 而这一头,鸣栖一个人坐在马车之中,连日来的紧迫,她尝试调整气息,休整内息。 脚步声逐渐靠近,她睁开了眼睛。 只见,青年悠然自得地推开了鸣栖的马车。 对鸣栖的震惊视而不见,堂而皇之进入。 而后看了眼屋外,直到心腹围控,他才关上了马车。 顺便落了锁。 鸣栖在看他后便冷了脸色,“你来干什么?\" 容珩一眼便看到了气成河豚但绷住脸色鸣栖,他唇边带笑:\"生气了?\" \"怎么会?\" 鸣栖靠着马车的一侧 一副我现在很生气的模样。 即便气得噎住,还是维持着面上的宽和,\"太子殿下孤身深入东魏探查穹珠的秘密,试图捣毁害人的穹珠营生,如此苦心孤诣。\" \"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名声,与王女演戏,里应外合,逼着东魏王与容阙动手。\" \"以身为饵,深入陷阱。\" \"如此大义凛然,我怎么能说一句你的不是呢?\" 容珩的桃花眼含笑,如春风沐雨,柔情款款,“好大的怨气。\" \"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此事,我心中有数,更因此事危险重重,东魏王是如何阴毒宵小,若告诉你,多一人涉险。\" 鸣栖才不相信他的说辞,”是,下回还请太子殿下提前说一声。\" \"免得和那夜一般,小云意外将我引去了采珠场,我莫名插了一脚,意外撞破了你的谋划,更引得东魏王和容阙狗急跳墙,试图炸死我们,反倒成了你的拖累。\" \"我未曾将你昨夜当成连累。\"容珩言笑晏晏地欣赏鸣栖的气闷。 她气急败坏的模样,很鲜活很活泼。 容珩唇边扬起了笑意,尽可能地找补,\"平心而论,山洞房中之中,你替我挡下了一击,山底,你熄灭了熔炉,在山崖之下,若非你,我们也许已经与容阙同埋深山。\" \"你救我多次,若非你的出手相助,恐怕也没那么顺利将他们擒住。\" 鸣栖被他说的脸色逐渐缓和,但还是偏开头,哼声,\"不用恭维我\" “我说的都是事实不假。” ” 鸣栖睁开半个眼睛,对上了他深深的眸光,忽然愣住。 他的笑容几乎虚浮在面上,不达眼底,就好像是一场伪装,掩盖笑意之下的其他情绪。 \"你怎么?\" 容珩取下指尖的戒指,放置一旁,复抬眼看来,勾出一抹兴味 “我唯一算错的便是” 忽然 他的动作极快,如同夜色之中的凶兽,扑向了猎物。 吸取了上次鸣栖震开他的教训,他一把扼住了鸣栖的脖颈,另一只手顺势扯开鸣栖的衣带,抽出,指尖灵巧,缠住少女的手腕。 鸣栖猝不及防,只觉得脖颈一疼,刚要挣扎,双手便被他反剪在身后,缠得严严实实。 衣带被扯开,鸣栖衣衫凌乱,挣扎之中沿着细腻的肌肤滑落 露出了白皙的肩头。 鸣栖头嗡嗡作响,不知道容珩发的什么疯,怎么刚刚还在笑,现在忽然如此,跟她玩什么强制的戏码,\"容珩,你做什么要对我用强?\" 他的气息彻彻底底包裹了她,容珩的眼眸逐渐深沉, \"我对你用强?\" 她看的他紧绷的身躯,肌肉生硬,他一贯是优雅从容,她甚至忘记了他有着不可忽视的力量。 容珩按住她的腰,以绝对的力量,带向自己,冷道:“那是你不知道什么叫用强?” 眼前人的脸近在咫尺,一呼一吸之间都是他的气息。 \"放开我!\" 鸣栖试图挣扎,但下一刻,便被他按住了后颈。 倏地,吻落下,封锁了鸣栖所有的惊愕。 在她的后退间,轻而易举地打开了她的防备,偷袭得当,夺走她所有的呼吸和反应,湿热缱绻,又绝对强硬。 男人眼底燃烧起来的欲望分明,鸣栖下意识感到后怕,她试图去咬容珩的唇,被他轻易夺过,更深一步地攻城略地。 口腔中的每一寸,都未曾放过。 有那么一瞬间,鸣栖觉得自己可能会窒息地昏过去。 足够久的时间,他终于放开了她。 这不像是亲吻,更像是一场泄愤的凌迟! 两人皆是气喘吁吁。 “你发什么疯?\" 容珩平复气息,他收敛眼皮,似笑非笑:\"不用担心,我暂时还没有在这里当众上你的意思。\" 他向来是温柔的是宽和的,何曾从他口中说出如此直白的字。 鸣栖的心逐渐下坠,坠得她愈发难受。 他的指捏动鸣栖的唇,常年用剑的人,指尖带着薄薄的茧,擦过唇畔的时候,惊起了一阵酥麻,男人眼底的色泽危险至极,\"我原先不明白,你一再接近我是为了什么。\" 鸣栖一愣,疑惑地看着他。 他靠近她,几乎只有一指的距离,脖颈间青筋不住凸起。 \"我现在明白,原来,你是容时的人。\" 鸣栖的心跳瞬间停止! 第80章 马车狠狠颤动 果然 容珩感受着身下少女的身体一霎变得僵硬,寒意顺着她的脊背,不停地攀爬,直到冷意昭彰,他勾起唇,\"不用那么惊讶。\" “毕竟,我想到的时候,也没有那么生气。” 似被猛兽咬住了脖颈,鸣栖几近窒息,说不出话来,\"我不是\" 容珩看着她生疏的辩驳,早已经没有当猜到时候的怒意,他只是在思考,究竟为什么。 鸣栖修行术法,有着普通人难以否极的身手,为何甘愿来到上京。 卷入他们皇子之争。 甚至,遇到他的那一晚,他们还有了肌肤之亲的意外。 他不想将她当做是以往那些想要自荐枕席的女人,但事实又不得不这么想 鸣栖,就是容时派在他身边的奸细。 试图在他身上得到情报,试图抓住他的把柄,随时给他致命一击! \"不必否认\" 容珩思绪清晰,娓娓道来,\"来东魏之前,你们伪装的很好,我从未想过你与他会有什么交集。\" 鸣栖握住了衣袖 没错,容时,便是鸣栖来到凡间的理由。 她的目的,便是帮助容时成为人间君王,帮他渡过此劫。 \"若是何时起疑,大概是从他与我撞见你与那只犬妖,插手穹珠开始。\" 鸣栖赫然看向容珩。 他的疑心起的这么早? 容珩居高临下,欣赏着她的惊愕,\"容时一个常年在北漠为质的皇子,皇位与他早已经无缘,他自不必卷入皇子之争,躲得清闲才是最上,却无端插手穹珠,我当时好奇,却未多想。\" “后来,来到东魏,你们之间一直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态度,直到那一日,容阙要杀你,却意外袭击容时,你抓住了那支箭。\" 容珩自嘲:“鸣栖,你好像不知道,那时你有多在意他,唯恐他受到一点伤害。” 鸣栖那一晚确实有些激动,生怕她维系多年的人被杀。 “几年前,我在容时身边放了几个人罢了,刚传回来的消息,漠北为质时,容时身边一直跟着一个少女关系匪浅。” 鸣栖不自觉心跳加快。 小看他了! 容珩见鸣栖将自己的唇都咬白了,“若没猜错,容时在漠北做质子,你们认识于微时,容时此次进京,是存了夺嫡的想法。” \"你在这里,真正的宝清郡主又在何处?” 鸣栖一瞬间觉得口干舌燥,脊背发寒:“我是我。” 上次鸣栖就是这个回答。 模棱两可 容珩说出一切后,语气反而轻松,“容时看似对朝中之事一无所知,实则早已经蠢蠢欲动,背后应当动了不少手,就像今晨,穹珠人皆尽知,那一张张写满了穹珠真相的纸张便是出自你们之手。” “......” 他竟然都知道! 鸣栖绷紧了身体,忍不住地屏住气息。 容珩此人,实在是太敏锐。 “还否认吗?” 微风从马车内吹入,激得鸣栖缩起身体,浑身颤了颤。 容珩下意识抬手将窗户合拢。 少女的眸光狡黠,一霎细碎危险,她瞬间挣断了缚住双手的衣带,也顾不得合拢衣衫,顺着容珩臂膀,反手下折。 容珩没想到她会忽然反制,但他自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身体转动,屈身顺鸣栖的力气,避免手臂受伤,另一只手反握鸣栖的后腰,将人一同带倒! \"砰\"的一声 在外人看来,马车狠狠颤动。 好像有人做了什么激烈的事情。 心腹们默不作声,一个个眼睛朝天上看。 非礼勿视! 两人一同栽倒在马车地面。 彼此肢体纠缠,双腿交错,鸣栖下意识地想爬起来,才一动。 容珩一声闷哼。 鸣栖心头一颤,她碰到的是.... 她转了转眼睛,双手支在他的胸膛,感受手下勃发有力的肌肉。 笑道:“太子殿下,都说得这么清楚了,我还反驳什么。” 容珩慢条斯理地看她的眼睛,\"容时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对他死心塌地,甚至和我有那么多次的亲近。\" 他指的自然是,那三次肌肤之亲。 鸣栖梗住呼吸,“没有好处。” “那便是心甘情愿。” 容珩支起头,这个答案倒是没有想到。 两人对望,视线里,只有彼此。 忽然,一道声音打断了两人。 “太子殿下!\" 是容时! 鸣栖挣扎着想起来,容珩制衡她的腰,“怎么不想他看到吗?” 他不放:“我倒是有些好奇,他让你接近我,要是看到你我这个样子,他会怎么想?” 鸣栖脑袋嗡嗡嗡。 觉得容珩今日疯的实在有些过分。 也是,受得刺激不小。 无独有偶,不止是容时,还有五公主的声音,“鸣栖姐姐,你在马车里吗?” 容珩忍不住蹙眉。 鸣栖扬唇,容时竟然知道找五公主。 果然,容珩缓缓放开了鸣栖,恢复了正常人的状态。 他推开门走了出去,“何事?” 五公主愣了一下,“太子殿下也在啊。” 他望向容时的神情淡淡,看得容时心头一跳,有了不好的预感。 “五兄有话找您。”容时避开了他的目光。 容珩与他擦身而过,“知道了。” 容时望着他离开的背影,那人风姿绰约,缓缓拧住了眉心。 马车的窗户被打开,鸣栖已经拢住了衣衫,神色如常,“五公主你找我吗?” 五公主摇了摇头,“也没什么事,四姐姐不吃不喝,正好六兄说可以找你,这才过来。” “好,我稍后过去劝劝她。” 五公主笑出了梨涡,倒是没有追问为何太子在她的马车里,说了什么。 与她往常八卦的状态截然不同。 她先行离开。 鸣栖靠着马车,神色一瞬间垮了下来,“容珩发现是我散播的穹珠真相。” 容时猛地一愣,“你说什么?” 不错 鸣栖此行便是为了容时。 当初容时罚入人间历尽苦难,天命所给的命数,真不愧是一个惨字了得。 圣上厌恶,自小宫里遭人冷眼,好不容易感受一点母爱,又被圣上一脚踢到漠北当质子。 鸣栖十二年前寻到容时之时, 彼时少年正在漠北受苦受难心智消沉,就躺在冰天雪地之间,被北漠的王子们揍的肋骨断了好几根,几乎是在草原上等死。 夜晚,野兽闻着血腥气息而来,冲着容时露出了凶狠的目光。 鸣栖原本不想插手他在人间的生死,但最后时刻,还是冲了出来,替他赶走想要想吃他血肉的狼。 容时也是那一刻,认识了陌生的少女。 他过得比她想的还要糟糕,一蹶不振,几乎丧失了所有求生的欲望。 鸣栖费了多少时日才重新让容时振作起来。 容时此生的劫数,重在磨砺心志,他必然要回到大周,在层层磨难里最后夺得皇位,成为大周之主。 既然是要历经万苦磨砺成圣。 鸣栖打算替他扛了这重重磨难,让他夺得皇位的路走得顺利一些。 所以宝清郡主意外死后,鸣栖以她的身份入京。 容时的人也秘密安排渗入宫中。 而鸣栖依照容时的意思接近太子 试图从容珩手中夺得有利的情报。 事实证明太子的人脉手段的确广博,借太子的手查到穹珠一案,拔出了五皇子和东魏王。 而今日,他们也设计将穹珠真相公之于众,摆了太子一道。 只是没想到,容珩会猜的这么快。 鸣栖垂下了眼睛,“容珩似乎没有除我的打算,他的态度不定。” 容时望着鸣栖的脸,刚才他看着容珩上了鸣栖的马车,心中仍是一阵后怕,“他没有发现你的身份就好。” 鸣栖暗了一声,没有对容时说,容珩早就知道她不是宝清郡主,也发现了她与容时的关系。 “容珩,不好对付。” 容时的眼睛很亮,“嗯,我们日后需更加小心。” 第81章 你再装看不见我 穹珠的真相,不胫而走,终究没能瞒得住。 贩卖穹珠的巨商,还有曾大肆收购穹珠的百姓,遭到群情激愤者的疯狂报复。 而后愈演愈烈,变成了对权贵的一场无差别虐杀,一时之间,各州各郡乱得不得了。 民愤沸腾,各地郡县失控 圣上雷霆震怒。 大周朝中在此高压之下,惴惴不安多日。 \"户政司管辖不利,官官相护,隐瞒多地少女失踪案,一应官员皆遭贬斥,三品以上大员斩首示众。\" \"户部,经穹珠贸易牟利者斩杀,所得悉数充公。\" 朝上,圣上怒意不减,\"五皇子容阙,狼子野心,着朕令,废其皇子身份,贬为庶人,终生幽禁王府!\" 不过,让众臣万万没有想到。 太子容珩居然也遭到圣上申斥! “还有你,太子,朕让你去东魏,是安抚东魏,你却违逆朕意,联合李文秀推翻李正儒,东魏王权更迭,时局动荡!” \"穹珠事发,你未能及时布控,控制民心舆论。\" “任凭流言猖獗,以致各都城混乱。\" 圣上将满纸的弹劾奏章以及督察司情报网所得的文书,悉数扫落一地。 众臣忐忑不安,皆知圣上此次怒意不小。 \"督察司所差,大周之中,各国暗探习作煽风点火,各州府弹劾你的公文都堆到朕的桌案上了。\" 圣上一身玄衣,眉目愠色正浓 \"逆子,上忤逆君父,下失职政务。\" \"昏庸无能!\" 圣上失望至极,\"朕要你这个太子有何用!\" 众臣忐忑不安,众人皆知,太子殿下容珩与六殿下容时,孤身深入东魏,以身为饵,才抓住了穹珠案的真相! 是功臣 但圣上却挑刺,言下之意是太子容珩,因为穹珠事发,未能及时按住民意。 国事举步维艰,更有他国煽风点火,奸细攒动,导致民心震动,闹得朝野翻飞。 人人皆为太子觉得心寒。 圣上不仅未曾嘉奖他督办穹珠一案,反申斥太子办事不周, \"滚回你的东宫,禁足闭门思过!\" 容珩眼皮轻掀,波澜不惊地行礼谢恩,退出了朝堂。 看到容珩离开的背影,圣上更是气结。 望着朝上众人,随手点了人,“,立刻点兵调遣联合龙武卫,速镇压上京城及附近各郡县起义暴民。” 四皇子受宠若惊,他是唯一未去东魏之人,原本还有些失望,以为自己失宠。 没想到,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东魏之行,容阙倒了,太子失势。 这是他的机会啊! 他满心欢喜,又压住,露出忧色,\"是,儿臣定办好此事。\" 圣上摆手,又想起一人,\"穹珠善后的诸项事宜,就交与\" \"容时吧。\" 容时本不入朝,今日圣上特意喊了他来,他仍然低垂着头,安心的当他的花瓶。 竟然没有想到,圣上居然让他接受此事。 他愣了一下,在四皇子惊疑的目光中 行礼,\"儿臣遵旨。\" 一时之间,众臣们议论纷纷。 “都说圣上早就对太子殿下不满,如今看来连破获穹珠如此大的惊天巨案,圣上都责备太子殿下,果真如此!” \"圣上倒也不是不满太子联合东魏王女,是不满太子殿下处置穹珠的手段,穹珠毁了就毁了,但太子殿下却做错了一事!\" \"圣上真正失望的是,太子殿下居然让穹珠的真相不胫而走,被百姓所知,让民心不稳,影响朝政!\" “这次,恐怕太子要失势啊!” “你可别说,一向看六殿下不得圣上欢喜,但负责后续事宜,难道说,圣上想起这位皇子了?” “六殿下风姿神勇,又自北漠而回,因其为质,换得两地平安十余年,可谓功勋卓越。” “我看这朝中是要变天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因穹珠案引起民愤,太子未能及时监管,为圣上不喜,收回户政司管辖之权,逐渐失势。 而四皇子和六皇子得势,一跃成为朝中红人。 只是六皇子初来乍到,四皇子的风头更甚! 圣上为安抚臣民,特地下罪己诏。 而后,民心渐渐平息。 只是,此事还有一个罪魁祸首 容阙 他一身白衣,从大理寺死牢走出之时,浑身伤口血迹斑斑,圣上的命令,让其步行回王府终生幽禁。 一路上,民愤沸腾,对着他破口大骂,“狼心狗肺的东西,杀了他!” 容阙充耳不闻,面对谩骂始终神情淡淡。 五公主跌跌撞撞从宫中飞奔而出,在五皇子府门看到兄长凄凉萧索的背影,忍不住冲上去,拉着他的衣衫哭得撕心裂肺。 “哥哥!我陪你,我陪你一起!” “你不要丢下容淳,没有你,淳儿该怎么办?” 容阙冷淡的表情终于产生了一丝龟裂。 他深深望着这个,他将所有温情留给了她、自己从小护在掌心里的妹妹。 他自小便知道,深宫之中,皇子之间,何谈什么手足情深,只有无穷无尽的争斗与你死我活,他从不将他们当做兄弟。 只有五公主,是容阙倾注了所有爱意的妹妹。 王府两侧,守军森严,大门被关上,他生硬地拉着五公主,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将她推出了王府。 指着她,万分后悔道:“早知道,我便早该将你嫁出去,如今也好有个依靠!” 朱门紧闭,隔绝了两人的视线。 容阙声音暗哑:“千万别去圣上面前求情,惹他不痛快。” 他眼角绯红,第一次蓄满泪意,“就这样,学着乖一点,躲在没有人的地方,偷偷地静静地好好地活下去。” “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得罪任何人,往后的时日,只有你一人了。” 他压着声音诉说:“容淳,你要活下去!” “哥哥!”四公主哭得不能自已。 一日一夜,四公主跪在王府门口,直到昏厥过去才终于认清了现实。 她的兄长真的再也不会出来了。 夜已深。 五皇子望着黑沉的夜色,他明白。 圣上所谓的幽禁,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催命符罢了。 第二日传来的消息 “五殿下,在府中自尽身亡。” \"尸体被发现之时,仍留有余温,是用削尖的竹片,摸颈而亡。\" \"侍从推开门之时,鲜血躺了满地,一双眼睛瞪大,死不瞑目!\" \"只留下一封书信,请求圣上善待四公主容淳。\" 鸣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只是闭了闭眼睛。 说了句,因果报应。 容时眼底划过了许多情绪,不过他掩藏地很好 面前一盘棋局,棋子黑白分明,厮杀正凶,他微微拧眉,挥手将棋子落下。 这一盘棋,赢了。 鸣栖见自己输了,也失去了下棋的性质,“圣上如何处置容阙的身后事?” 容时复盘棋局,将棋子收回,“因他的罪行天下皆知,圣上便未大肆操办。” 他抬起眼睛,看向鸣栖,“不准其以皇子身份入殓,只以庶人的名义葬入了后山,连皇陵都不允进入。” 鸣栖看得出容时此刻心绪低落。 她劝了一句:“都是他咎由自取,你也莫追究圣上的凉薄,群情激愤,总要有人担责。” 容时捏住一把棋子,顿了顿,若无其事地将其收起。 \"我早就看清了圣上的所谓的父子恩情,北漠十余年,我早就不在意什么父爱,与君王谈父子之情,太奢侈。\" 他今日得空,才悄无声息地来王府找鸣栖。 他们面对面坐着,一起下棋喝茶。 一如他们这十二年的朝夕相伴,无话不谈 只有面对鸣栖的时候,容时才会收起自己谨小慎微的伪装,他全身的尖刺缓和。 他展露笑意,“也多亏你的谋划,利用纸张揭露穹珠真相。\" \"容阙受罚,容珩也因此受牵连,朝中一瞬两名皇子失势,我才有了如今的机会。” 鸣栖端起茶碗,眉梢动了一下。 容时府上,门槛都快被踏破了,初入上京的第一步,比他们想得顺利地多。 她复而笑起:“这一局,已经比我们想的得到的更多。” 容时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起:“是啊。\" 他也未曾料到,能这么顺利。 他揉了揉鼻梁,\"如今我负责的政务繁多,有些忙不过来,不能时而来寻你,但总也能习惯。” 鸣栖抿住了唇,随口问:“五皇子何时出殡?” “明日。” 因容珩禁足,四皇子主持丧仪。 第二日,鸣栖随着众皇子公主,送五皇子出殡。 回到镇北王府。 一关上门 一阵阴风,拂过了她的鬓角,鸣栖下意识一怔。 烛火飘摇之下,容阙的鬼魂就站在她的面前,目光阴森冷沉地盯着她,不住地发笑… 容阙? 他的亡魂,难道没有被引魂使勾走? 鸣栖压住心头的震颤,默不作声地屏住呼吸,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自顾自做自己的事情。 容阙亡魂愣了一下,没想到鸣栖看不见他? 他思考了许久,忽然,身影消失。 鸣栖犹豫了片刻,骤然,一只手穿过她的眼睛,少女下意识眼睫颤动。 面前是容阙鬼魅可怖的笑脸:“宝清郡主,你再装看不见我?” 鸣栖忍无可忍。 第82章 容阙的亡魂就在此处 鸣栖想也没想握住了那只穿过她脑门的手。 嘀咕:“凡人我动不了,你一个亡魂,难道我还动不了你?” “那我枉为十二天神女!\" 说罢,手中银光闪烁。 容阙只觉得他的身体被什么东西吸住,瞬间动弹不得,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得他浑身颤抖,一股寒意充斥了胸膛,他几乎觉得自己要魂飞魄散! 鸣栖拽着容阙的亡魂,揍得他大惊失色,缩在一旁抱着头。 “你一个女人,怎么这么凶?” \"太过分了!\" 鸣栖没想到,每天看起来拽得二五八万的容阙,还有蹲在地上耍无赖的一天。 她哑口无言:“五皇子,到底是谁死了也不安宁,变成鬼来吓人?” 容阙原地坐下,插手切了声,破罐子破摔 \"我都死了,自然想做什么做什么。\" “做人的时候这般辛苦,变成鬼还不能随心所欲,那人生也太无趣了。” 还是五皇子的他,总是眯着眼睛看人,那双眼睛里,充满了算计。 他做鬼的时候,远比做人的时候看起来鲜活真诚。 他笑了起来,露出牙齿,“我还以为你是说说而已,真的能看到我?” 鸣栖被他无赖到了,坐在一旁,没什么好气 \"看得到!\" 容阙不怕死地嘲讽:“哟哟哟,还说不得,生气了。\" 卧房里,两个尴尬地对视。 鸣栖见容阙铁了心缠着她不放,不耐烦地问:\"你刚死引魂使没来引你去黄泉?\" 容阙想到自己的死,那种窒息的痛苦,那种浑身血液一点点流干的无助。 他沉默了一会儿,\"我逃走了。\" 鸣栖就知道他定然是心有不甘,她难得劝他一句,“早日回往生冥司轮回才是你的命数。”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置喙我!\"容阙的表情一瞬间冷了下来。 眉头紧簇,他眼眸一转,转眼间,鸣栖身后的瓷瓶炸得四分五裂! 碎片从她脸颊飞过,鸣栖暗暗看了一眼。 容阙,这么快就融会贯通了鬼气? 男人扬起下颚,摸着眼睛,感受手中若隐若现的鬼气,充盈磅礴,随意念而动,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 \"原来,有术法,是这种感觉,还真是前所未有。\" 他此刻不惧怕鸣栖,露出冷笑,“这人间我想呆多久,就呆多久,什么时候腻了我再走。” 鸣栖也不跟再啰嗦。 这个无知无畏的鬼! 鸣栖一把将容阙压在了背后的墙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容阙这才发现她身上竟然散发着银白色的灵力,与他周身漆黑的鬼气截然不同。 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灵力! 他才当鬼几日,分辨不出区别,只本能地对鸣栖畏惧。 \"你似乎不知道六界的所定的规矩?\" \"我可以给你普及一下,人死后必要的流程。\" 只见,她漫不经心地从容阙半虚无的身上抓了一把气息,不知口中念了什么。 掌心涌出的气浪如同云海翻涌。 形成一高一低两道,墨色的气柱。 容阙一头雾水,从他身上而起,但他看不明白,\"这是什么?\" 鸣栖指着其中一道,仅指甲盖大小的气浪说,“这是你为人二十余年来所结的善缘,你也看到了,就这么一点。” 善缘? 容阙愣住。 另一道居高不下的黑色浪潮,透着一股邪念,鸣栖啧了声,哂笑:“这是你所结的恶果。\" 数不胜数。 少女眼皮都未抬,\"以你的所作所为,入往生冥司后,受今生审判时,应当不会太好过。\" 五皇子气笑了,甚是不屑:“我身为皇子,怎能受你们要挟。” \"笑话,你生前是皇子,可你现在已经死了。\" \"你与一草一木,一猫一狗,死后的魂灵,毫无差别。\" 鸣栖不跟他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鬼多话,“今生审判结束后,三十三道轮回路,分三十三路生死别离,转生路上苦困煎熬。\" \"你会反复看到一生所作所为,不断回忆、不断思考、不断懊恼、不断追悔。\" \"从而慢慢忘记自己是谁,忘记自己生存活着追求的目的,会变得麻木、变得渴求终结。” “可还是走不到终点,得不到解脱,直到魂魄腐朽、深思耗尽。\" \"才会投入轮回,来世是人是尘埃是牲畜,都是今日种下的因。” 五皇子的脸色,彻底地黑了。 他终于意识到,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 容阙不可置信地盯着鸣栖的脸,他第一次这般审视她,第一次发现这张明艳面孔背后的威压,他唇角颤了颤,\"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恐怕不是人能知道的事情了吧? 鸣栖松开他,后退了两步,右眉毫不可查地跳了一下,“会不会说话,我当然是个好人。” 容阙嗤了声,自顾自缩回了他的凳子,闷声:“看不出来。” 鸣栖:\"......\" 五皇子打了个哈欠,周围倒是冷了几个度。 鸣栖没有想到。 容阙这个死鬼,居然打定主意缠着她不放。 这几日,蹲在她身边喋喋不休,甚至甚有闲情逸致地体会当鬼的初体验,用鬼气将她的卧房弄得乱七八糟! 鸣栖只想一巴掌将他拍去往生司审判。 她递了令笺送去冥司,冥司很快有了回复, \"敬鸣栖殿下殿下受累,近来七月半,往生冥司着实有些挪不出人手,请殿下看管此鬼几日,待鬼节过,便前来缉拿。\" 鸣栖望着这张令笺,气得用力揉成了团。 不过,是夜 往生司的引魂使没有见到,却见到了另一个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人。 容珩禁足,但他本人会乱翻窗户。 鸣栖睡得正深,在那人推开窗户的一瞬间,她睁开了眼睛。 而后她刚准备动手,借着月光却看到了容珩那张惊艳的面孔。 容阙听到她屋内的动静,从屋檐穿了半具身体下来,一看到是容珩,整个眼睛都看直了,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发出了\"哇~\"的声音。 鸣栖蒙了,抱着被子,\"你,来这里干什么?\" 五皇子飘在房梁上,趴着看好戏,“哦,原来你跟太子,有奸情。” “我说怎么每次动到你,咱们巍峨如山的太子,都有些动摇。” 他飘了下来,一屁股坐在鸣栖的床边,望着容珩,却在他的眼睛里看不到自己,他失落了一阵,很快,又扭头看向鸣栖, 很欠揍地说:“早知道你们有这层关系,我也不设计你别的,拿住这个把柄多好。” 鸣栖白了一眼,觉得他就是被自己的嘴,贱死的! 深夜而至,容珩身上沾染了一身寒气,他松开鸣栖的手。 却敏锐地差距到,鸣栖目光所见,除了他还有别人,他看了眼五皇子魂魄所在的地方,什么都没有。 他面色沉静,眉头蹙起,染上一分焦急,“五弟的魂魄是不是在附近。” 他几乎用的陈述句。 鸣栖差点被容珩吓死,表情凝固的同时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五皇子也愣住了,拖着下巴,定定的望着他,魂魄本就忽明忽暗,他那双暗淡的眼睛盯着容珩,似乎看不穿眼前人的心思。 半晌,他啧啧摇头:“我们太子殿下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人觉得恐怖如斯。” 鸣栖下意识地看向容阙的亡魂。 容珩听不到五皇子的话语,但他分明从鸣栖表情的变化,得到了答案。 \"你能否帮我传几乎话,我有些话要问他。\" 容阙表情变得玩味起来。 屋内沉默如水,安静地只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鸣栖想了想,从怀中幻化出了明珠,柔和的光晕将屋内照亮,却远比烛火更温暖,更动人心魄。 让活人与死人对话。 鸣栖犹豫了片刻,眉毛不由自主地拧起。 这不符六界规矩。 但,容珩的情绪已经幽暗发沉到了一定境界,握住她手臂的手不住用力, \"可以吗?\" 是请求。 鸣栖想了想。 罢了。 就帮这一回。 鸣栖披衣而起,低声道:“有什么话,还是你们自己说清楚的好。” 容珩有些不解这句话的含义,桃花眼中翻涌的浓墨愈发沉重,恰到好处地表现出疑惑。 鸣栖避开他们的视线,从袖中幻化出了一支白色的香篆。 她寻来香塔,素手轻动,以烛火点燃香篆。 沁白的烟气,若有若无,袅袅升起。 似山巅之上的云海。 五皇子不禁发问:“你到底是什么来历,你真的是镇北王府的宝清郡主?” “不然呢?” 五皇子摇摇头:“这其中有鬼” 鸣栖白了他一眼,以五皇子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好好说话,现在你才是鬼。” 容珩凝思,耐心等她动作,未曾打扰。 他听见少女的声音响起,\"生犀不可少,燃之有异香,人能与鬼通。\" 话音落下,灰烬飘散,凝聚一阵烟色。 死去多日的五皇子的轮廓显露而出。 容阙在容珩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震惊之色乍现。 \"真的能看到!\" 第83章 容阙并非自杀 “容阙...\" 容珩看到容珩的那一刹那,并未有什么惊恐有什么惊奇,他就像春日的湖水,柔和而无波。 又一次出乎了容阙的意外,\"太子殿下,我都死了,你看到我好歹也惊奇一阵,这样显得我这个鬼很没有面子,连你一个人都吓不着。\" 容珩顾不上容阙的调侃,他直截了当,追问:“穹珠一事,两国往来之初,仅仅只是民间交易,你并没有经手,你是如何得知?” 这一句突如其来的话,问得五皇子当头愣住。 “你怀疑我被人利用?” 容阙到底在朝中多年,虽有些意外,但很快反应过来太子的言下之意。 真正操纵穹珠,背后仍有推手! 鸣栖站在一旁,拨弄生犀香,听到他们的对话之时,心头仍是一跳,煽动香烟的手停在了半空。 容珩的意思是,容阙是一步步走上了精心布置的圈套。 有人,故意让他和东魏世子沾手穹珠交易。 等到金银入手,他与东魏利益捆绑,已经没办法独善其身,就算知道穹珠是少女头骨制成,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下不下这等营生。 五皇子如遭雷劈,愣了足够久,他才重新寻回了神识。 他收起了死后的玩笑, 回忆起当初的交易,\"当年,大周财政亏空,国库冲击,我被圣上唯一重任,接手大周的户部财权,这几乎是几千万辆黄金的亏空,费尽心思,也无力转圜。\" 他越说声音越沉重,\"直到我从边陲小城民间,发现了权贵之家竟不惜重金求购穹珠,我才将主意打到了穹珠身上。\" “穹珠入京,我为抢占先机,越过小贩与东魏商谈,为了垄断穹珠合作,为此开辟往来道路。” 容珩反应过来,他声音低沉,思绪清晰,“穹珠的生意,在短短几个月内,迅速扭转大周的亏空,充盈国库。” \"更开辟多国的贸易链条,销往诸国,一跃成为五洲大陆前所未有最富庶的天朝上国。\" 鸣栖披了件外袍,拖着及地的长裙寻了一处坐下,端着茶碗仔细听他们交谈。 适当地说起,“看来是有人多年之前就给五殿下做局,赚够了钱财,就等着今日东窗事发,让你承担所有的罪责,其坐收渔翁。” 容阙不信,声音顿时急躁不安:“怎么可能,谁能这么做?” \"我可为大周赚到了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财,功勋赫赫,怎么会是一场从始至终的圈套?\" 他被人彻彻底底利用? 五皇子觉得荒唐,他苦心经营,反复否认,\"不可能,绝不可能!\" 容珩 “不管是谁,给你下套” 鸣栖抿了一口水,看向容阙的目光,丝毫没有怜悯,“若不是你心术不正,急于求成,若不是你无视人命,就算这个局套在你身上,你也不会中计。” 五皇子嘲讽一笑。 \"你说的倒是轻巧,我得知穹珠是何物之时,诸国的贸易之路已经开辟,若我那时终止,你以为只是简单地及时止损?\" \"为上位者,如何能不狠!\" \"我何曾不挣扎,我何曾不惊恐,我何曾不恐惧他人发现穹珠的秘密,但你们哪里明白,若是终止了贸易,若是揭穿了穹珠,所产生的亏空,即便是耗费了整个大周,都赔不干净。\" 容阙癫狂,即便是早已经没了呼吸,他保留了人的习惯,激动地胸腔剧烈起伏,\"你告诉我,那时的情况,我能如何?\" \"我又能如何!\" 柔和的光晕勾勒出容珩温柔的面容,他眉目清浅,一派清贵淡然之气,注视着容阙的亡魂,起初还有他还活着的错觉,但终究阴阳两隔。 他下一句话,石破天惊。 “你并非自尽。” 容阙的脸色刹那间分崩离析。 他沉默了许久,闭上唇,死死咬住后槽牙。 鸣栖的目光随之而来,望着这几日没心没肺浪的自在的,颇有个纨绔子弟模样的容阙 是被人所杀,伪装自尽? 难怪,容阙是死不瞑目执念不消。 容阙的表情濒临崩溃,即便身体虚无,鸣栖也能看出他眼角的泪意。 “杀我之人稳准狠,一刀抹脖…” 容珩彻底浇灭了他的希望,\"是圣上身边的神策院动的手。\" 容阙突如其来的暴戾,屋内的温度一瞬间冷了下来。 鸣栖扼住容阙的失控的鬼气,抬手恢复了明珠的光华。 “杀他的人是...\" 鸣栖哑然,\"圣上?\" 容阙不甘心,犹自不信,眉毛重重挑起,挑衅道: “容珩,你我都明白,我为大周立下功劳不小,弥补户部财政,圣上不会因为穹珠一案杀我。” 容珩神情如常,即便是说出了这么匪夷所思的话,都未曾变化,眉目温和,身姿出尘,\"平息百姓怒火,你是最好的理由。\" “以及,你的手伸得太长了。\" 他结党营私,结交人脉,在各部安插人手,妄图指摘朝局。 是他背后的狂悖,触怒了天威。 为圣上不容。 容阙兀自失笑,自嘲:“我们的圣上多么无情。” “我不过是圣上扶持起来,用来牵制太子殿下你的一个傀儡罢了。” “圣上让我往东,我就往东,让我往西,我就往西,我从不忤逆他。” “我其实很早就明白,若我不听话,我对圣上,毫无用处。” “没有用处的人,在深宫之中如何还有活下去的资格。” “没有价值,圣上怎么会记得我是谁。” 他满心满眼仿佛被击碎,脆弱地让人可怜,\"圣上,也太看得起我,竟然亲自做了一个圈套,等着他的儿子跳进去。\" 鸣栖来到上京这么久,即便是谋划失败,容阙从来都是骄傲的,从未露出这等绝望的表情,她缓缓皱起眉头。 容阙捶打心口,哪怕他作为亡魂不知痛苦,“既要我为他用穹珠敛财,又光明正大推我做替罪羊。” 连死都成了他稳固朝政,平息百姓滔天之怒的理由。 “连儿子都可以利用” 容阙双眼流泪,崩溃无比,“圣上还真是...不配为人父。” “哈哈哈哈” 容珩静静地望着眼前心死的容阙。 容阙自然清楚,容珩今日这番话,不止是为了来扎他的心的。 他恍然一笑,话语冰冷,“你费尽心思找崔鸣栖,想与我一个冤魂说话,不仅仅是来跟我说这个残忍的真相吧。” “圣上面前,你也没落到多少好处。” 容阙勾起眼睛,“听闻,圣上大怒,禁足、削权,你连户政司都丢了。” “你我斗了这么久,结果竟是两败俱伤。” 他感慨:“我们太子殿下好不容易扳倒了我,却折在人言可畏这四个字里。” \"太子殿下,你聪慧,不也和圣上生疏至此,你我都明白,他是个怎样薄情伪性的人。\" 容阙眼角泪意不断,此时此刻,才是真正的释然, \"我已经解脱,可你还深陷泥沼。\" 容珩眼底划过了一抹不明的情绪,淡淡地看着容阙情绪崩落,既有耐心地等待最后的讯问。 陡然间,抬起眼睛看他:“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容珩似乎不曾在意自己的处境,他看着容阙,神色复杂,就像是执着地追求一个答案,“当年我妹妹年幼夭折。\" 容阙的表情顿时僵住。 容珩眸光冷沉,“她究竟为何而死。” “你,别问。” 容阙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来不及拒绝,忽而退了两步。 吞吞吐吐道:“那只是一场意外。\" “当年她于宫中突然亡故,我在外理政不在上京,只有你在宫中,她不是暴毙,到底因何而死?” 容珩整个看起来晦涩不明,压迫铺天盖地而来,镇得五皇子的魂魄忽明忽暗。 “容阙” 五皇子受不住,他舔了舔唇,当年的一幕幕在脑中闪现,他几乎脱口而出。 \"是——\" \"砰\"的一声 香炉中的生犀突然断了! \"咔嚓!\" 屋外万里无云的天幕忽然大雨滂沱。 一道雷,毫无预兆地劈下。 倏地,点亮了整间寝殿。 五皇子的面容瞬间扭曲,本就若隐若现的魂魄,被劈得碎成一片一片。 鸣栖惊愕猛然站起,还想伸手去收敛五皇子的生魂。 不料,脚步刚刚迈出,又是一道雷落了下来! 浑身紧绷,剧烈的痛意,自脊背蔓延全身。 可无论她做什么,也阻挡不住那漫无边际的痛苦。 容珩眼前,鸣栖突然跪下,唇边赫然涌出了无数的鲜血。 容珩一愣,“你怎么?” 鸣栖挣扎着捂住心口,体内的灵力如同孽海翻飞,她脑中的弦崩断,毫无预兆地晕了过去。 容珩两步将人揽入了怀中。 “鸣栖?” 怎么呼喊 少女已经没了气息! 第84章 好像被雷劈了 “好像是被雷劈了。” “......” “啊?” 大夫摸着脉息的手顿时愣住,他抬起错愕的脸,以为眼前这个男人是说笑来着。 但男人的面目深沉,眸光冷得不像话,他又觉得可能是自己耳朵听错了。 “容我先看看。” 张大夫一张脸皱巴巴,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只晓得医馆夜里本来要关门。 哪知道,他刚收拾完,就被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一掌劈昏了。 等他醒过来之时,已经在这间屋内,青年虽看起来八风不动,淡然沉着,但微微颤动的手出卖了他的忧心与焦急。 \"请大夫看一看她。\" 她? 床榻上的少女,脸色凝白,已然不省人事,衣衫已经被人换过,只是床榻边仍放着血迹斑斑的血衣,看起来吐了不少血。 张大夫医者仁心,哪里还怨怼他们如何请他来的,赶忙提起药箱就上前诊治。 他沉沉叹了一声,“这位姑娘,气息全无,脉息已断....恐怕...” 男人微微侧头看他,眉眼冷凝,\"恐怕什么?\" 张大夫一生行医,见过多少人面对生离死别,难以接受,他明白眼前人的感受,但生死之事,谁能料到。 “这位姑娘,已经死了。” 他只觉得男人的斐然的身影恍然一怔,侧脸逐渐紧绷,像是用了极大的气力压下心中的不安,“醒不过来了?\" 张大夫显然觉得男人不对劲,是他说得不够清楚,还是过于委婉? \"人已死,还是早日入土为安吧...\"他尽可能地劝导。 男人垂下了头,贴着少女冰冷的手。 无声无息。 张大夫望着身后有人靠近,默不作声地给了他一枚金饼,“还请大夫保密。\" \"是是是。\" 然后又敲昏了他。 容珩有条不紊地吩咐,“既然民间的大夫不管用,便去仙门里寻些修仙者,若是寻不到,去黑市,重金悬赏。” \"若有人能驱邪,亦可一并带来。\" 心腹只管听令,不问缘由。 即便,他们刚才在外看到,宝清郡主被一道雷正劈中了天灵,当即吐血昏厥,而后气息全无,就是彻彻底底的一副死相。 太子殿下,抱着郡主的身体,确认了无数次,还是不信郡主被雷劈死了。 可殿下如今正值禁足,无法公然去寻太医,只能命他们着急去寻找最近的大夫。 大夫都判了死刑,殿下怎么还执迷不悟。 心腹俯身,\"是\" 第五日,鸣栖还是这幅模样。 镇北王府的所有人都被容珩控制住,对外只说鸣栖生了病,一病不起,闭门谢客。 六皇子、五公主就差亲自上门,连圣上都差人前来过问一二。 心腹这几日跑遍了多地,甚至带了不少修仙者 无一例外,都说,郡主已经死了。 容珩望着鸣栖的脸,神色晦暗不明,他转动戒指,唇抿成了一跳直线。 她就这么死了? 他不信! “殿下,门口有人寻,说自己是游历四方的名医,算得这里有人病重,特来上门一试,求一求这万金。” 心腹在后如实禀告。 \"带进来。\" 午后一场暴雨如约而至,闷热潮湿,屋内水雾阵阵。 \"如何?\" 游医勾了勾唇,\"有得救。\" \"这位姑娘,是惊雷入体,伤及根本,但姑娘体质特别,为极限求生,所以屏住了气息,断绝了所有静脉,若是常人便会误以为她已经死去,实际,人还活着。\" 容珩陡然舒缓,\"怎么救?\" “我治病得屏退左右。\" 容珩看着他,有些怀疑,\"我不能留下?\" 游医冲他鞠了一礼,\"是,治病的方式不得外传,这是我的规矩,还请这位郎君,也出去稍等片刻。\" 很快,屋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游医不紧不慢,在鸣栖的床榻前来回踱步,他时不时盯着少女苍白的脸,勾起了唇:“早就警告过你少插手人间事,你偏不听。” 游医一张清俊的脸英姿非凡,言笑晏晏,正是褚繁。 \"算了,谁让我欠你的呢。\" 他一手搭在鸣栖的右手腕间,眼眸微动,指尖,铄金的神力顿时在彼此眼前炸开,万道流光闪烁,凝成了磅礴的阵法。 源源不断地向鸣栖的身体输送神力。 他们的元神本就一直,天雷劈断了鸣栖的脉息,褚繁闭上眼睛,替她修补受损的元神! 直到阵法的光晕消退。 褚繁见鸣栖的神色有所变动,趁她还没醒张牙舞爪打他之前,先嘴她两句,\"说了,让你中午再出门,早晚遭雷劈,这不应验了。\"'' \"呵!\"鸣栖终于一口气缓了上来。 急促地喘气,将这几日未吸到的气息悉数吸入肺腑,心有余悸,“我还以为我要死了。” 褚繁挑了挑眉,\"死不了,谁愿意收你。\" 他整理凌乱的衣袍,抚平褶皱,顺便从怀中掏出了一方木盒,递给鸣栖,“吞了吧,特地去药君府上给你求的药。” 鸣栖千恩万谢,赶紧接过药丸。 打开一看才发现这枚药丸竟然有拳头那么大! 鸣栖骂了一句,褚繁一定是故意的,只不过她浑身都疼得厉害,也不好再说什么。 一人缩在床榻上,抱着药丸啃,嚼着嚼着,苦涩的味道激得她天灵发麻,扭曲地跟只蛆似的。 褚繁悠然坐在一旁,欣赏她的痛苦,\"慢点吃,这可是千年的灵药,别浪费。\" 坏人! 鸣栖忍住头皮发麻,闷闷地问:“我怎么回事?” 褚繁看她快被噎死了,良心发作,顺手倒了杯水递给她,忍着笑意 “哦,暂时死不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是,你点了生犀通了灵,插手了人鬼之事,险些影响几人原定的命数,被天雷警告劈了你,你应该庆幸只是险些,不然就不止警告这么简单。” 所以五皇子的魂魄是被当场劈灭了。 还真给这个乌鸦嘴说中。 鸣栖摸着自己的心口,被反噬的滋味她这一生恐怕都不想再尝试,原先以为天道只是警惕,没想到真的会劈她。 若不是她反应快,断了生犀,锁住了元神,用最后一丝气息护住自己,保不齐真的会被天雷劈出什么好歹来。 正想着,褚繁在她脑门拍了一掌:“这回知道轻重”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鸣栖被他拍得头昏眼花,\"轻点,我还是个病人。\" \"下次我会注意,不敢了。\" 少女抿唇乖巧。 褚繁啧了一声,看她可不是不敢的模样,分明写着下次一定。 不过他是有事儿来,甚是风度翩翩地坐下,“我来除了救你,还要你在凡间办件事。” 还有要劳动她的事情,鸣栖微微抬起头,一脸你先说来听听,容我想想再决定答不答应的表情,声音扬起十八个弯:“什么事呀?” 尾音像个小勾子,听起来就很欠揍。 “十二天上的禾瑛仙子你还记得。” 褚繁不想看她,眉心微拢起。 “记得” 鸣栖看他不像是说笑,俨然是有正事的的模样,也收起了笑意。 鸣栖想了想,\"好像是司药局的药仙。\" \"仙子一向温柔良善,一心钻研药理。\" 平时他们打架斗殴受伤了,都喜欢偷偷溜去禾瑛仙子那边,也就只有禾瑛仙子会帮他们掩盖斗殴的痕迹,说成是不小心摔的,免得回家被一顿毒打。 他们小辈都挺喜欢她的。 褚繁眼眸眨动,声音逐渐低沉,“她堕仙坠凡了” “堕仙?\" \"为何?”鸣栖一骨碌爬起来,不免惊讶。 堕仙,痛苦至极。 修炼不易,甚至是只有犯了大错的仙家,才会被判处的极刑! 跪于无极冰川,受冰川之水洗涤仙力三十一日,奄奄一息之下,再需削掉全身仙骨。 从此以后非仙非人非妖非魔,六界难容。 哪家好好的有理智的神仙,放着十二天终身养老的仙职不当,堕入尘世无处可归。 褚繁亦是不明白,他叹了一声,摇摇头,只道:“具体缘由,就连禾瑛仙子的同僚也不清楚,只知道她是突然自己削去仙骨,抛弃所有堕入六界。” “天帝唯恐其中有冤情,未免六界多生事端,托了我去寻禾瑛仙子,你多注意着凡间这些时日是否有异常。” 褚繁望着鸣栖,有些话他到了嘴边,还是没有多说。 只是提及,“禾瑛仙子有意隐藏自己行踪,如今不知隐匿于何处,我得去魔族妖族和鬼族都走一遭,多寻些朋友留意。” 鸣栖哦了声,眼睛笑成了月牙,托着脸问褚繁:“你在凡间就没朋友吗,找我,我很忙的。” 褚繁皮笑肉不笑,那笑在鸣栖看来多半不是什么好事情 第85章 我图的是太子你 他正襟危坐,说得义正严辞 “多一个人多一个门路,你是我的妹妹,一家人分什么亲疏有别。” 才怪,分明是看她好拿捏! 只是堕仙,削去仙骨是极为痛苦之事,禾瑛仙子为何突然堕仙。 他看了眼不远处靠近的人,还不忘跟鸣栖说, “禾瑛仙子的事情,你帮我留意着,我知道你忙,所以给你找了个听话的帮手,过几天你就能见到了。” \"帮手?\"鸣栖好奇。 褚繁笑而不答。 与此同时,门被扣响。 褚繁看了一眼,算了算时辰,恐怕再不出去,有人便要怀疑他杀人越货。 青年衣袂翩跹出尘,\"你也算运气好,气息全无经脉皆断,心跳停息与死人无异,换成旁人,早就一把火把你烧了,骨灰都装一坛子。\" \"也就他居然还信你没死,亲自守着你这么多日,附近宗门的门槛都被他的人踏破。\" 褚繁勾了勾唇角,\"鸣栖,你就骗他吧,看你良心几时过得去。\" 鸣栖:“…..” 长袖中的手,捏紧了衣裙。 脚步声传来 褚繁一手抄起药箱,眉梢轻轻扬起,将门打开,\"人已经没没事,休息几日便好。\" 容珩看到了清醒的鸣栖。 这没事了? 鸣栖冲他弯了一下唇,表示自己已经无事。 容珩心底的郁结缓缓疏解,目光落在了眼前男人身上,颔首示意:“多谢先生。\" 褚繁回之一笑,堂而皇之地收下心腹捧上来的金饼,还不忘道谢。 \"不用客气。\" \"既然病人已经治好了,我也就不必多留,告辞。\" 他一身青色长衫,踏风而来,随风而去,不似红尘中人。 心腹查了几日,前来回禀。 \"殿下,已着人派遣数地搜寻核对户籍,与各宗门核对,并未得到那游医的半点消息。\" \"知道了。\" 他看着窗外,拨弄手中的戒指,不知在想什么。 这一个月,鸣栖都在府上养病。 虽然褚繁将她给自己设下的元神封印冲破,她还了气息。 但九霄之雷所带来的伤,终究还是难以快速痊愈,凡间灵气低微,鸣栖只能慢慢养。 窗户被人轻轻叩响,那人似乎不想惊动她休息,只是很轻的地提醒。 鸣栖依着小榻,闻声推开窗户。 男人的担心的眉眼便落入了她的眼睛,\"听闻你大病了一场。\" 容时? \"你一个人来的?\" 鸣栖左右看了眼,最近容珩总是顶风作案,禁足禁到日日出现在她的府上,到处都是他的眼线。 容时见她这般,眼眸一动,“我很小心,无人发现” 鸣栖心脏缓了一下,似有一股暖流涌了出来,“兴许是在东魏地底吸了些毒雾,积攒着没发出来,回大周后反倒发作,已经用了许多药,没事了。” 近来容时均在处理穹珠案子的后续,忙得不可开交,她不想扰乱他的心绪。 再者帮容珩这件事,她也不想说,免得成为不安定的缘由。 \"你没事就好,太子一直严守镇北王府,我的人进不来,不知你的消息,我很担心。\" “他为何封锁你的消息,是出了什么事吗?” 容时:\"太子禁足期间,却在你镇北王府,违背圣令,这般狂悖,若非会牵扯到你,言官定然不会轻易放过。\" 鸣栖犹豫了一下,摇头,时间不多,她抓住重点,\"如今容阙已死,太子虽说失势,但他定不会失势太久,一旦有机会便会卷土重来,圣上如今已经看到了你,用你处置政务,但你的根基不稳。\" 容时点了点头,\"我明白,必然不会操之过急。\" 容珩身为储君,这些年跟随之人众多,虽然失势,但背后根基犹在,若要动他,必然是一击即到,若放他喘息,必然后患无穷。 迎着阳光,容时的眼睛清亮,\"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容阙势力既然瓦解,那么...\" 他顿了顿,\"下一个,是谁?\" 鸣栖闭了一下眸。 是谁呢? . “你很闲?” 鸣栖莫名地看着对面正给自己抄经书的人。 容珩抬起头来,笔下墨痕尚未干涸,他弯着唇看字迹笔力遒劲,心有满意,“如今我被圣上要求闭门思过,说起来,我的确很闲。” 这两月时光,太子从无露面,政事大多都被四皇子和六皇子暂代。 四皇子容旭风头正盛,府上门槛都快被踏破,春风得意,日日容光焕发。 他也不着急? 鸣栖安坐小榻,不免看了他一眼,嗤:“闭门,你这是在闭门吗?” 闭门思过,能闭到几乎天天在她的镇北王府上? 她不敢相信眼前人的脸皮竟然这么厚:“你天天往我府上跑,不怕别人参你个私通镇北王府的罪名。” “圣上训我,我自然心中难受,日日思过反省。” 容珩很理所当然,他笑着指着门,“所以我走的后门。” 她被气笑了。 他这幅悠闲自在慵懒的模样,像是被训斥后的难过? 以前怎么不知道容珩是这等脸皮厚的人。 \"好没良心,若没有我,你闭气之后,恐怕早被人拉去埋了。\" 鸣栖反驳:\"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被雷劈。\" 容珩眼皮眨动,\"所以,你到底怎么了?\" 鸣栖知道他这些时日一句话不说,但心里早就疑心重重,她实话实说,“我点了生犀,帮你与魂通,遭到反噬,说白了,我会如此还是因你而起。” \"太子也并非是狼心狗肺的人,自然不能弃我于不顾。\" 这是拐着弯骂他无情无义。 容珩唇角扬起了一丝弧度。 不过这一个月,鸣栖虽然被封闭了神识,但她昏沉之中,能感受到,有人陪在她的身边。 她原本只将容珩当成一个亟待解决攻克的目的,按照计划,藏在容珩身边,取得太子的信任,从他身上得到对他们有利的情报。 原也很顺利,只是现在... 心脏缓缓一跳,她垂下了头,听着心脏的跳动声。 \"容时,前日来时,跟你说了什么?\" 一句话,让他们之间升起来的氛围顿时打破。 鸣栖的脸色\"刷\"地白了。 她无语:\"你到底在我镇北王府安插了多少眼线?\" “你放心,不多。\" 不多? 鸣栖才不信他。 容时来的那一日如此小心,他还是知道了消息。 容珩随手拿出一卷还未看完的书卷,他日日来时顺两本书,府中书架都快被他带来的书塞满了。 长指翻开封面,\"你既然对我有所图,我总得有些防备,不然,岂不是随时有性命之忧。\" 鸣栖就知道容珩这只男狐狸精,腹中淌得一肚子坏水,他这些时日守着她,不揭穿她的身份,定然另有所图。 “只是” 容珩翻动书卷,纸张声轻轻,他很不解。 鸣栖作为一个细作,实在是潜伏地过于粗糙,她的所作所为丝毫没有逻辑可言,不似寻常奸细,定然没有那么简单。 书卷背后,露出了他一双缱绻的眼睛,“容时看起来并不知晓,我看破你们的关系,那你难道没有同他说?\" 确实 鸣栖握住了衣袖,她的确三缄其口,夺嫡之路如此艰险,她不想说出此事横生事端,让容时分心,她望着容珩。 他好奇:\"你似乎也没有那么听他的话,一枚不听话的棋子,容时怎么会放心?” 亲手培养出来的奸细,在他的身边却屡屡出现意外。 若是他,必然亲手除之,不留后患。 “我倒是越发好奇,你想做什么?” 鸣栖扬起头,望着他似深潭一般的瞳孔,那里有她的倒影,抿住了唇说不出话。 容珩轻声一笑:“你还没回答我。” “你想听什么样的回答。” 容珩眼眸转动 \"实话\" 虽然他知道,可能得不到,但他就是想看看,她能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来! 鸣栖定定地望着他,她忽然直起了身体,半跪在小榻上,面对容珩,看了许久。 毫无半点预兆,伸出手圈住了容珩的脖子。 “也许没有那么复杂,我就是图太子殿下你找个人呢?” 容珩一愣,倒是没想到她是怎么个反应。 他是个高深莫测的人,难以看穿,一身伪装,怎么剖析,都看不出他的真心。 鸣栖被迫看着他,一双眼睛澄清明亮。 他很喜欢她的眼睛。 一个潜藏得随心所欲的卧底,一个不害怕妖的少女,一个能看到鬼魂的女子,一个能通灵的女子。 她的身上写满了秘密。 秘密就是危险。 “图我?” 第86章 赤莲圣女 容珩此刻对她的兴致达到了顶峰, “容时,到底许了你什么条件,让你这样帮他,不惜亲自接近我。” 面对敌人的卧底,他向来奉行斩草除根,可真当她找上门的时候,他却燃起兴趣。 一种想要刺穿秘密,想要掌控,想要得到的占有欲,侵蚀了他的绝对理智。 他放纵她,试图摸索她。 就像染上了一种毒瘾,难以戒掉。 容珩没有被鸣栖这番话吓住,他若有所思,挂着暧昧的笑意靠近鸣栖。 鸣栖只觉得他靠得实在太近,一阵雪松的气息,包裹了她,身体忍不住发烫,似一股暖流缓缓流淌。 男人收拢住她的腰肢,面对她的胡言乱语,倒是别有兴味,引诱似的说着:“你不如跟着我,我可以许你你要的一切。” 殿中,氛围急剧上升。 鸣栖挣了挣,“放开” “不是图我?”容珩眼底的暗潮愈加汹涌。 “......” 鸣栖凝着他,眸光里似乎有一抹狡黠划过,容珩也许没有发现,此刻的两人实在是过于暧昧,她的气息扑在容珩的脖颈上,那里是他的敏感点。 一瞬间,他的身体就有了一丝紧绷的意思。 糟糕,玩大了。 鸣栖倒也没有再推开的意思,她衣衫纤薄,如法炮制靠近他,“我想要的太子殿下兴许给不起呢,所以还是莫要轻易开口,小心你最后被我吞得皮都不剩下,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所以,不要轻易尝试。 容珩的眸光逐渐变得晦涩不明,那是一种极其危险的目光! 鸣栖随即想挣脱出来,却不料被他抓紧了手臂。 顿时呼吸被他夺走,鸣栖试图挣扎,但一瞬间,又想到了他看到她清醒过来时的神情,有一刹那的庆幸,一刹那的后怕,恍惚之间,鸣栖被他轻易地压制。 两人较劲,但谁又不肯罢休。 男人清润的嗓音笑起来,贴着她的耳边,如鬼魅蛊惑般地低语 “那我等着。” \"等你如何让我尸骨无存。\" 手穿过她的腰肢,沿着衣裙的缝隙,轻易探入。 风轻轻带起了轻纱,花瓶之中,插着一朵蔷薇,被风触碰之事,粉白的颜色,霎时变作娇艳的红。 鸣栖呼吸急促,浑身掀起一阵颤栗,“你就不怕我是只妖精,专门来吸太子殿下您的魂魄?” 夜色里,雾气浓重,凝成了点点露珠,直到承载不下 竟从花瓣上坠落,跌再轻纱之上,打湿了一片。 风仍不息,仍有秋风吹落叶的凶狠感。 容珩俯身盯着她这双满是欺骗的眼睛,抬起她的腰,忽然用力,道;“是妖我也认了,谁让我甘之如饴。” 鸣栖的眼眸顿时瞪大,她隐忍地咬着这记的唇。 \"再说\" 容珩将她的模样记在脑中,\"到底谁吞谁还不一定。\" \"不是吗?\" 不是,什么不是! 风吹了一夜,窗口的蔷薇,蔫蔫的不成样子。 直到清晨收露。 方才罢歇。 鸣栖十分后悔昨天的挑衅,她才是那个被吸光了精气的人。 妖精已经又翻窗走了。 这满城的人都知道这位太子殿下克己复礼温文尔雅,是个难得的君子。 只有鸣栖知道,他就是只披着斯文外皮的野狼。 所有恭俭清润,都是装出来的。 到底他想干什么 知道她是容时的细作,也不动她,反而跟她周旋? 到底是她在戏弄他,还是他在戏弄她?! 不过容珩走之前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容时,要倒霉了。” 鸣栖揉了揉酸涩的腰窝,忽然反应过来。 他们好不容易抓住机会才弄掉了五皇子,让容时上位 这么轻易,鸣栖就要动手反将一军了? 传来了,传出了容时顶撞圣上的消息,遭到圣上责罚。 太子解除禁足,重新领内阁之事。 鸣栖急忙起身,也顾不得休整,借由看四公主一事入宫。 四公主前几日着了风寒,她这些日子低调了不少,往常喜欢的热闹也不看,只是缩在自己的宫中,谁也不肯见,谁也不肯听。 五公主和七公主两人也在,她们都知道四公主因为五皇子身死的事情心情不愈。 尽可能想着办法哄四公主高兴。 见鸣栖来了,五公主急忙拉着她坐下,\"四姐姐,你看鸣栖姐姐也来看你。\" 四公主的脸色极差,身型较之以往也清瘦不少,人薄薄一层,像是一张随风飘摇的叶片。 脆弱、迷茫,不知去向。 没有归处。 四公主漆黑空洞的眼睛看了眼她,像是抓住了什么重点,一下子弹起来,膝行到鸣栖面前,抓住了她的手,\"鸣栖,你曾经说过你能看到亡魂。\" 鸣栖曾经在初见五皇子时,说等他死了就知道亡魂是什么样。 没想到竟然一语成谶。 四公主一张小脸消瘦,眼睛瞪大,\"那,我五兄...你可曾看到他,他还在不在?\" 鸣栖喉咙一窒,五皇子的魂魄被天雷劈中,早已经魂飞魄散。 他那句话几乎泄漏天机。 是天命的惩罚。 其实,他此生的恶念,也注定了他的未来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但四公主这幅模样,鸣栖犹豫了一下,\"没有,他应当已经入了冥司,前去往生。\" 四公主的手无助地松开,\"也好,也好。\" 泪水迷了眼睛,她止不住情绪:\"活在皇家,也没什么意思。\" 五公主等着四公主用完安神汤睡下后,才跟鸣栖在后花园散步,她长长叹了一声:\"哎,也不知道四姐姐这一次,能不能缓过来。\" 七公主小小一只,跟着她们亦步亦趋,她不大明白朝中的事情,但自家姐妹情重,小七笃定道:\"小七会日日去陪四姐姐,她要是不高兴,小七就逗她开心。\" 五公主捏了捏七公主肉嘟嘟的脸,\"好啊,小七最好了。\" 她拉住鸣栖,\"我原本想着,若是四姐姐一直不好,便到红莲观去求一求圣女。\" 这是鸣栖第一次听到红莲圣女的名字。 她愣住,\"红莲观圣女?\" 五公主眨了一下她的大眼睛,神秘道:\"你不知道吗?\" 鸣栖一知半解,\"不知道。\" 七公主认真地说:\"圣女很神的!\" 圣女,是谁? 五公主向来手握上京第一手情报,她笑得梨涡盈动,\"上回,鸣栖姐姐你生病,病了一月之久,但我们去找你,镇北王府都闭门不见客。\" 鸣栖笑着应和,容珩哪能让太医来见她这幅跟尸体一般的模样。 就是不晓得,他到底是怎么劝说太医离开,又是如何不让圣上起疑。 五公主关心,\"鸣栖姐姐,我们当时便想去红莲观求药,但后来你痊愈了,便没能去成。\" \"红莲圣女,是在咱们去东魏之时,便在整个大周内声名鹊起的医女。\" 五公主说得愈加兴奋,一张脸上兴奋地红扑扑:\"听闻,圣女可通天域,乃仙人临凡。\" \"可医死人肉白骨,短短半年的时光里,原本已经宣判死亡的病人在圣女手中,都能起死回生。\" \"百姓感念圣女的恩德,便为圣女建造观邸,塑金身,因圣女常手握红莲,便称其为红莲圣女。\" 七公主听得连连点头,\"正是!\" 已经入了秋,两旁的落叶似金色的余晖,五公主眼眸飞扬,\"越来越多的人真心信奉礼拜,以求此生身体康健,无病无灾。\" \"仙人临凡的医女?\" 鸣栖心头跳了跳,她越发觉得熟悉。 褚繁说过,禾瑛仙子堕仙。 不会,这么巧吧? 与五公主分别,鸣栖尤在思索她口中的赤莲圣女。 眼看时辰将至,她在宫中等着容时。 \"怎么回事?\" \"大意了,中了容旭的圈套。\" 容时眼眸晦涩,看得出今日圣上动了大怒,他压低了声音,看向鸣栖,忽然问: \"你知道赤莲圣女吗?\" 鸣栖愣住了。 又是赤莲圣女? 第87章 是否有你推波助澜 \"大意了。\" \"中了容旭的圈套。\" 容时道:\"再过几月,圣上的生辰将至,容旭今日朝上,试图劝诫圣上建造道观,为圣上祈福。\" 他深深吸气,肺腑间仍不安,\"我劝了几句,穹珠一案后,户部的亏损不小,修建道观劳民伤财,如今国库并不充盈,实在不宜大肆兴土木。\" 鸣栖握住了双手,也没想出什么特别的过失。 “这本没有什么值得大怒的地方,圣上为何怒至此?\" 这才是容旭的圈套之处,容时在朝堂上之时并未察觉有失,但他收敛眉眼,\"容旭道,这世上出现了一名圣女,在京中乃至于各地愈发圣女可感天域,通鬼神,乃仙人临凡。\" \"此道观不为别的,是特意为迎圣女入皇室建造,以成此观为圣上祈福。\" 赤莲圣女。 鸣栖一日听闻此名两次,连圣上都注意,可见此圣女威名之盛。 她顿了顿,意识到,\"容旭不会无缘无故提出此事。\" \"没错\" 容时当时也发现了不对,但不料,他话音刚过。 身后便有不少臣子,突然站出来,顺着他的话语劝谏圣上。 \"六殿下的话不无道理,眼下国库吃紧,实在不易劳民伤财修建道观,请圣上三思。\" \"圣上,赤莲圣女不过民间一医女,身份不明,实在不宜请入皇城。\" \"圣上,民心动荡,若此刻大兴土木,唯恐民心再失。\" \"万万不可!\" 一时之间,朝堂上劝解之声朗朗不绝,如雷贯耳。 连容时都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的臣子附和。 谁知 最高位之上,圣上闻言后,脸色沉得骇人。 怒起拍案,衣衫随着动作飞舞,眉眼低压,指着容时的脸 “你滚,滚到天边去!” 容时的脸色,当即就变了。 这么严重? 鸣栖哑然,\"圣上竟然这么生气,这位赤莲圣女很要紧吗?\" 容时闭了眼睛,看得出,他这些时日兢兢业业,生怕哪里出错,会跌在一个劝诫上,自然免不了心中的失落。 鸣栖想到了今日一早,男狐狸离开之时说的话,他说,\"容时要倒霉了...\" 难道就是此事? 莫非容珩早就料到了今日之事。 又或者,这就是他的反击。 鸣栖道:\"圣上也许只是一时之气。\" \"不\" 容时垂下的头摇了摇,赫然抬起眼睛,“圣上动了大怒,已经下旨命太子回朝听政,重领内阁户政司诸般事宜,并削除我代领户部之职。” 圣上削去容时之权,容珩复位。 秋叶寥落,从他们面前缓缓飘荡。 \"为什么?\"鸣栖顿住。 忽然,流云缓缓而过,遮住了阳光,忽明忽暗。 \"为何\" 温和的声音,似划破天光的金焰,带着慵懒和肆意的气息,在他们身后传来。 容时整个人一愣,向鸣栖的背后看去。 青年长身如玉,站在长廊的尽头,一双桃花眼兴味满满,清浅的阳光之下,他的面容俊朗。 鸣栖扭头,撞见了昨夜吸了她精气的男妖精。 男妖精气定神闲,她就不明白了,同样都是到了天亮,这厮怎么看起来这么神清气爽。 容规矩见礼:\"太子殿下。\" 容时小心地瞥了眼鸣栖,他心中有些烦闷,眼下又被容珩看到了自己和鸣栖在一起,不知太子是否会生疑他们的关系? 但,之前几人也有联系,只是站在一起说话,应当没什么。 若是刻意解释,给人一种此地无银的错过。 他想了想,还是没有说话,自若地抬起了头。 如容珩所料,今日圣上果然唤他入宫。 议事结束,他还想着去找鸣栖,看他们的神情,没想到才走过长廊,就正好捉奸成双。 他眼皮眨动一下,很快走了过来,好心为这苦恼的两人解答。 容珩轻笑,“这世上除了帝王,还有一种势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皇权更为强大,更能俘获人心。” 容时了然 鸣栖抬起了眼睛,“信仰” 容珩看容时和鸣栖还不算笨,目光悠悠而来,“圣女门徒众多,短短半年时间内,便已经在大周如雷贯耳,百姓信服,这样的人,圣上如何能将她放在庙堂之外。” “你们小看了容旭,他虽看似愚钝,但却得圣上宠信。” 他反问他们,\"为何?\" 鸣栖和容时不约而同看向他。 容珩看着他们,笑起,\"因他最擅长观察人心。\" “今日,容旭的提议,自然是他揣摩圣意后的决定。” “可以说,是圣上默许。” 秋末的落叶,自添几分萧索凄凉的意思, 迎着阳光,鸣栖不自觉的闭了闭眼睛,明白了容珩的意思。 她想了想,\"圣上是不愿让圣女继续留于民间,为了避免百姓信奉成风,要将圣女引荐入上京,并御赐名号,握在皇家之中。\" 容珩挑动眉梢,对鸣栖的话甚是赞同,“所以六弟你的劝诫,圣上自然不喜。” 信仰会出多少事情,圣女的信徒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 容时心中一股莫名的情绪不住地激荡飘动,穿过了他的心脏,搅动不安,他定定地望着容珩。 一时间,对自己有些懊悔。 容珩所说的这一点,容珩能想到,他也早该想到的。 也不至于,今日中了容旭的圈套。 其实,几个月前,他们与容珩关系远比现在亲近些。 一同查探魏昭仪的案子、抓捕北漠奸细... 甚至在东魏之时,他还曾找到自己,请求自己帮忙。 容时忘不了那一日,容珩寻到他时的话 他说:“我想请六弟帮我一个忙。” 容时第一次与容珩单独说话,心中沉默了片刻,被他一句话说得愣住,喃喃道:\"太子殿下所为何事?\" 容珩神色悠然,说出的话,却让人惊恐,“夜里,王女会夺走虎符逼宫夺权。” 一句话说得容时如当头棒喝。 他还没得出容珩话中巨大意思,容珩却继续道:\"时间紧迫,我不能多言。\" 他看起来很自若,一点都不像是没有时间的着急模样。 \"你傍晚后,去寻王女,得东魏黑林卫的符印,秘密前去采珠场,对了,再带上可克弓箭长枪的锁网。\" \"锁网、王宫禁军?\" “太子殿下今夜会遇到危险吗?” 容珩没有隐瞒,\"应当会。\" 容时听罢,心头已经突突跳起,他感受着自己肺腑之中的震惊,忍不住问:\"只是,为何找我帮忙?\" \"难道就不怕,我万一...\" 为何会将生死交给他 万一,他错失时间,或是故意走错,误了时机。 那后果难以想象 容珩的眉眼清润,似春风拂面,款款温柔,望着他,信任的模样很难让人拒绝。 \"六弟会吗?\" 容时无法反驳。 事实上,他那时也未曾想过,要置容珩于死地。 所以,那一晚,他按照计划,带兵前去,制止了容阙。 没想到,短短数月的光景,一切便天翻地覆。 鸣栖与他,反将容珩一军。 容珩到底是容珩,即便是失势,这么快便卷土重来。 容时喉咙滚动,\"还未恭喜太子殿下,解除禁足,重领内阁。\" \"意料之中,多谢六弟。\" 鸣栖反倒是盯着容珩的眼睛,忽然道: “圣上斥责六殿下不仅于此,这里面是否还有太子的推波助澜,这满潮站出来迎合的人,是否是太子授意,才会让陛下觉得六殿下笼络朝臣,罪加一等。” 容时愣住,俊朗的面上,浮出了一丝哑然。 见状,容珩觉得容时甚至还没鸣栖聪明人,对于这点倒是没有否认, “人生在世谁还没被父亲责骂几句,放下就好,不必放在心上,将功补过,圣上自然就再对六弟另眼相待。” 容时面子上还是过得去,低头道:“太子殿下自然说得对,臣弟定当将功补过。” 将功补过? 怎么将功补过? 初冬将近,天气逐渐凉了。 按照皇家的习俗,冬至过后,便得去西禹温泉行宫过冬。 西禹城在上京城的不远处,以温泉最出名,行宫之中,有一方最盛大的皇家温泉池。 温泉之水,自山上引下,最适宜冬日解乏养身。 当然这是明面上。 西禹城,就是赤莲圣女的所在地。 第88章 确定他是止阳吗 于是,不久后,圣上便启程前往西禹温泉行宫。 太子、四皇子、容旭,所有的皇子公主皆随行,连鸣栖也蹭了个席位。 东魏世子之事后,圣上也有些愧对于她,亦有意暂控制镇北王府的势力,所以鸣栖的婚事逐渐被淡忘,无人再敢提及。 如此,鸣栖也自在些。 到了行宫,众人跟随圣上。不时泡泡温泉,过得倒是滋润悠闲。 鸣栖整日有些无聊,寻了一处云头,躺着晒太阳。 忽然,见天上不知何时,云层之间,落下了一道硕大的阴影。 穿过云层,那金色的羽翼,如同初升的朝阳灿烂辉煌,让人挪不开眼睛,八条尾翎,散发出金色的光晕,带着漫天飞舞的五色霞光,振翅穿过云霄,俯冲而来.... 招摇 鸣栖冷了一下,脑中忽然反应过来,那只金羽凤凰,眼熟地有些过分! 那只金羽凤凰尤其眼熟,熟得有点过分。 鸣栖从云头一个惊醒,坐直了身体,而后她听到了一声少女的呼喊。 \"鸣栖栖!\" 云层之中,流光飞朔,少女的身形幻化而成。 那是一张比鸣栖更绝艳的脸。 鸣栖脱口而出:\"祁朝朝\" 十二天之上,鸣栖少有承认的美貌,祁朝排第二,祁朝她娘奉依神君排第一。 少女精致小巧的脸蛋,几乎完美的眉眼之下,是一双灿若四季的眼睛,是难以言说的灵动和娇艳,白皙的皮肤毫无瑕疵,乌黑的长发如浓墨,举手投足之间,令人目不暇接。 这天上地下,凤凰一族倒是常见,但古往今来的金羽凤凰,也就那么几只,大荒时代的创世天神赫哲,都已经亡故。 现存于世的,只有十二天上的奉依神君,还有箫槿天神与奉依神君的独女。 也就是她从小到大的狐朋狗友祁朝。 她跟祁朝,是十二天上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嚣张跋扈,惹是生非,上山下水的胡作非为,十二天学社的老师们,看到她们都会摇头感叹,真是糟蹋了她们父母大荒创世神多少万年的声明威望。 祁朝落在了鸣栖面前,将她一把拥入怀中,\"鸣栖栖,我想死你了。\" “所以,褚繁给我送来的帮手是你?” 这不是帮倒忙? 鸣栖犹自沉浸在铺天盖地的震惊之中,她拧着双眉,不敢置信地说着。 祁朝乍闻此言,瞬间,将鸣栖推开,\"你是不是在骂我?\" 鸣栖换上了一张笑脸,她怎么可能说得出口,拒绝承认,“怎么可能!\" 鬼混这么一千年,祁朝实在太了解她,笑容散去,捏着鸣栖的脸,“有我帮你就不错了,你还挑?” 姐妹俩窝在同一片云层上,流云将少女的身影遮掩,无人能看到天上还有两道倩影,\"我除了来帮你找禾瑛仙子,还有一要紧事。\" \"反生海漩涡自从十余年前被打碎之后,碎片一直散落在各地。” 鸣栖心口一窒,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听到反生海的事情,一瞬间,回忆又被拉到了当初反生海之上,她所遭受的一切,眼神逐渐变得晦暗不明。 她暗了声音,\"碎片怎么了?\" 祁朝拖着腮,脸颊是淡淡的粉色,“反生海漩涡碎片有些动荡不安,我父君收到了多地的请奏,似乎五洲出现漩涡碎片多生变故,其中人间发生了数桩诡异之事,我是特地来寻找失落的碎片的。” 鸣栖很凌乱,这事情怎么卷到了一起。 谁知道 金羽凤凰出现的消息不胫而走。 祁朝的招摇过市,第二日便传来了报应。 \"你可知,昨日午后,就在西北方向,竟然惊现凤凰神鸟!\" \"天老爷,这种传说中的神鸟现世,到底是劫还是福?\" \"当然是福,听说已经有人测算而出,凤凰神鸟出现的地方,不远处便是赤莲圣女的道观!\" \"这么说,这赤莲圣女,是凤凰转世,所以才会在昨日不小心现出了真身。\" “不过,那一处离圣上的行宫不远,你说凤凰转世怎么可以落入寻常人家。” \"这圣女,若非是下一任的王君?\" “嘘,这话你可不能乱说” \"本来就是,你想啊,自古龙凤代表天子国母,若非皇室如何能承受凰鸟?\" “你说的是啊!” 流言在转眼之间,甚嚣尘上! 传得西禹城大街小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原本就信奉赤莲圣女的民众,更是情绪高扬。 隔日,一大早便跑去了赤莲圣女观,听圣女讲经,祈求圣女赐福。 以至于,街巷之上无人走动行商,农田之中更是无人耕种。 险些宛若空城。 金羽凤凰本凰,在听到这个传闻觉得不可思议。 有人抢了她的风头,祁朝气得咬住了衣衫,\"金羽凤凰是我,何时成了那个圣女,传言也不能说得这般离谱吧?\" 鸣栖冲着祁朝翻了个白眼,这就是祁朝太显摆遭的报应。 祁朝愤愤不平,\"我倒要看看他们传的神乎其神的赤莲圣女是谁!\" 不过,说起来,以祁朝这么漂亮的人,一直跟在鸣栖身边,自然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注意。 连容时知道后也特意过来过问,好奇祁朝的身份,不免多了看了几眼,顾虑多一些,让鸣栖仔细盘查祁朝的身份。 鸣栖只好给祁朝编造了一个惨绝人寰的身世,说她跟鸣栖自小就认识,都是幼年被人丢弃,流落街头,两人相识,这次没想到在西禹城见了面! 于是两人一见如故,鸣栖做主将人带进了行宫。 祁朝默默地听鸣栖睁着眼睛说瞎话,在一旁乖巧地应和。 鸣栖都这么说了,容时也就不再追究,\"你知根知底就好,不过我们还是小心行事,我这几日会为祁朝姑娘做一份身份户籍,如此在宫中便不会担忧被人查出端倪。\" 还是容时替祁朝做好了身份掩盖,让祁朝这个黑户暂时落下脚。 祁朝这才觉得容时有点且顾那般靠谱的影子,不然她怎么看都觉得不像。 止阳的模样。 \"你说他是止阳,你确定他是?\" 鸣栖愣了一下,看向祁朝,郑重道:\"当然确认。\" 祁朝摸着下巴,思索了好一会儿,“本来像止阳这等以身入世,容貌因渡劫所致,我们分辨不出,入世之人记忆神力被封,以凡人身躯成长,教养也不同,自然也会与本人有一定差距,这也能理解。” 祁朝快被自己劝服,说得言之有理,不过她还是好奇,\"但这位六殿下,和我认识的那个止阳,也太不像了。\" 她推了一下鸣栖的手臂,一脸八卦加上坏笑,“你帮容时对付他的几个兄弟,争夺储君之位我理解,是因为他是止阳的入世,你要助他历劫。\" 灵巧的眼眸轻轻眨动,露出了一抹坏笑,祁朝凑过来,\"那容珩又是怎么回事?” “什么容珩?”鸣栖死不承认。 祁朝若有所思地后退,捏着鸣栖的脸,“你少来,骗得了别人,你可骗不了我,我在天上看得清清楚楚,你跟容珩三番两次接近他,一会儿去护城河边问什么灵,一会儿一同去抓天师,又在东魏地底下险些被炸死。\" \"回回都是惊心动魄,生死之际皆是你跟他,说没有一腿都是客气的。” 祁朝还不了解她的狐朋狗友鸣栖么? \"再说\"祁朝哼了声,她想到这几日看到的容珩,\"再说,我觉得容珩比容时生得俊俏的多。\" 鸣栖\"哦\"了声,被祁朝捏脸捏得脸都要搓歪了,她忍无可忍,将祁朝一把掀翻。 随口说:“接近容珩当然是因为我贪财贪色。” “啊?” 贪什么? 色? 祁朝还没转过弯来,“他是个人啊,寿数不长,撑死了也不过百来年。” 和他们成千成万年可活的仙神不同。 鸣栖不以为意,反而看来,眸光之中夹杂着些许笑意,仿佛祁朝说的问题,她根本没有仔细想过,“人又怎么了,我是图他这一世人,又不是图他这辈子生生世世的感情。” 只图一时之趣啊。 祁朝很显然是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样,她后退了两步,忽然发觉她好姐妹果然与众不同,“看不出来,你还,你还,你还挺” 她甚至找不到形容词。 她对自家姐妹的底线,就是她不杀人放火触犯天规律例。 鸣栖笑得眼睛眯起,像一只慵懒的小狐狸。 她垂下眼睛,在果盘里挑挑拣拣,挑了串荔枝,专心致志地剥皮。 没过几日,圣上特地邀请赤莲圣女入行宫。 宫宴上一派兄弟子妹和睦友爱,看得祁朝都觉得他们是不是演上瘾了。 赤莲圣女被请入行宫中,拜见圣上之时,姿态出尘,颇有仙人之姿。 只是没有想到,仙人临凡,竟然是真的! 赤莲圣女就是禾瑛仙子。 鸣栖和祁朝愣住。 第89章 为何要堕仙 “赤莲圣女至!\" 席上声乐舞动,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圣女提起裙裾,缓缓拾阶而上,她一身青色长纱,在风中飘动,看不真切,一眼看去,如云如雾,恍若自天际而来。 众人不免递去了目光,都想看看这位久负盛名的赤莲圣女的真容。 四皇子兴致高扬,于高位之上伸长了脖子,一手端起酒盏,兴奋之情。 “听闻赤莲圣女,妙手仁心,救助了无数的百姓于生死之间,俨然如同仙人临凡,有大慈悲之心,不曾想竟然是这么年轻的女子!” 往日四公主的阴阳怪气早该说出口,如今却沉默不语,事不关己的模样。 五公主和七公主同时开口:\"是个仙女吧!\" 容时不免有些好奇,这让他栽了一跤的女子,看到赤莲圣女的那一刻,他也有些犹豫,竟然这么年轻,这般出尘端丽。 容珩端起了酒盏饮了一口,将众人的表情收入眼中,唇边是若有若无的笑意。 女子身着青纱衣裙,身形纤秀,肤白晶莹,宛若冬日的雪,一双眼眉虽然不惊艳,但却十分清幽,有种不染尘世的美。 鸣栖和祁朝愣住,暗暗对视了一眼。 祁朝哑然:\"真的是啊?\" 先前只是猜测,居然圣女真的是: 堕仙的禾瑛仙子! 禾瑛仙子一眼就察觉到了人群之中的鸣栖与祁朝,她眸光一颤,眼中毫无预兆地浮现出讶异之色,只是很快便压了下去。 她走到正殿之中,未曾跪拜,只是盈盈见礼,\"赤莲见过圣上。\" 圣上放下酒盏,笑容似有若无,正襟危坐,声音格外的和缓,“圣女不必见礼。\" \"今日请圣女前来,还望勿要多礼,还请圣女一叙。\" \"入座!\" 酒宴半酣,圣上酌情问了许多圣女的事情。 禾瑛仙子均回答得滴水不漏,当然说得更多的还是她在人间行医的种种经历,“人间百病缠身,我时有遇到不治之症,实在难以置之不理。” 她说的故事曲折动人,听得众人入神,跟着她的情绪变动。 圣上大笑一声,“圣女慈悲心肠,莫不真的是天上的仙子吗?” 鸣栖的脸色一顿,悄然看去。 祁朝看着他们,在鸣栖身旁咬耳朵,\"这位圣上的感觉很敏锐吧,可不就是!\" 禾瑛仙子对上了鸣栖的视线,她默不作声地移开,\"圣上误会,禾瑛不过是一届凡女,怎敢妄图染指九天,不过是侥幸得了大家的信任而已。\" 祁朝啧了一声,\"遮掩!\" 圣上朗声,欣慰的视线而来,\"圣女仁心,此乃百姓的尊重,莫要如此谦虚。\" 圣上话音刚落,四皇子便急忙站起来,“圣女,圣上的生辰将至,行宫中修缮道观不日也将建成,道观落地那一日,我等想请圣女亲临现场,特此为我大周祈福。” 圣上看了四皇子一眼,随口道:\"眼下还有些时日,圣女不如在行宫中小住些时日。\" 说罢,众人都是一愣,这是要圣女在宫中住下吗? 禾瑛仙子有些诧异:\"这怎么能行?\" \"我在外,日日繁忙,恐有不便,耽误圣上一片好意。\" 圣上脸色一动,唇抿成了直线。 四皇子见圣上被拒绝有些不悦,圆场的心思跳了出来,盯着禾瑛仙子的脸,\"这是为我大周祈福,如此功德无量造福百姓之事,圣女万不要推辞,这是我等一片诚意。\" 容珩放下酒盏,\"行宫之中,亦有不少宫人有些沉疴顽疾,想请圣女相助一二。\" 提出了解决的办法,\"圣女放心不下百姓,行宫之外,可打通一条路,与道观相连,圣女亦可为百姓诊治。\" 四皇子高兴道:\"太子殿下所言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如此,禾瑛仙子的神色有所缓和,轻抬眼眸,\"如此,如圣上之言,谢圣上。\" 圣上展露笑颜,目光深幽,\"圣女客气。\" 圣女居住在温泉行宫新修缮的道馆之中。 酒席虽然结束了。 圣上命宫人准备宴席过后的温泉沐浴。 圣上居于最中心的汤池,其余皇子公主分开。 而贵客赤莲圣女的沐浴汤池在最东侧的栖凤池。 温泉池水水汽袅袅升起,如梦如幻,水雾朦胧,看不清晰。 栖凤池却突然出现了两道身影。 灵气肆意的一瞬间,禾瑛仙子便披衣而起,警惕地看向他们,从温泉水池之中快步踏出,只是眸光转动一眼就看到了鸣栖。 她愣了一下,随后担忧道:“鸣栖君,近来可是受了伤,怎么灵气这般涣散!” “禾瑛仙子\" “还好,已经恢复了不少”鸣栖愣了一下,话哽在了喉咙之中。 鸣栖握住了衣袖,她原本有满腹的疑惑,想要问她。 但禾瑛仙子已经走到了面前,抓住了鸣栖的手腕,探寻脉息。 禾瑛仙子仔细观察鸣栖的脸,看得出鸣栖的伤势情况,这才放下心中的忧虑,“人间灵气稀薄,殿下的伤势若要恢复完全,这得等到什么时候。” “我府中还有些灵草,明日便着人取了制成药丸送了来。” 她红了眼睛,\"殿下,在人间不比十二天,孤身一人,要好生照顾自己。” 这还是鸣栖第一次在人间感受到这等关怀,咬住了唇瓣。 \"知道了,多谢仙子。\" 不禁想起往日在十二天之时,他们幼年玩闹,每每受了伤,去药君府上,都是禾瑛仙子耐心替他们包扎伤口,调理身体。 顺便帮他们向长辈们隐瞒伤势,谎报军情。 这么多年来,禾瑛仙子早已经将她们当作了弟弟妹妹,一见鸣栖灵气不胜,自然担心非常。 祁朝在一旁看得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深深吸了口气。 泉水声潺潺,雾气朦胧之间。 鸣栖没有忘记来意,\"仙子?\" 禾瑛仙子思索用药的思绪被骤然打断,忽然看了过来,“鸣栖君?\" \"仙子,为何堕仙?\" 鸣栖眼眸微动,一丝流光消失在眼角。 她看得出,眼前的禾瑛仙子身上,看不出一丝仙气的痕迹,只剩下了苍白涣散的灵力,在体内不断地横冲直撞,不停地冲击着身躯。 显然,倒行的灵力,会让人万分痛苦! 一句话,满室的温情烟消云散。 禾瑛仙子脸色僵住,一双手不知道该如何放置,最后无力地垂到了身侧,“鸣栖君、祁朝君,你们...都知道了。\" 祁朝点了点头,她脑中实在想不清楚,怎么会有人放着好好的十二天神仙不做,堕仙呢? \"禾瑛仙子,你消失许久,药君担忧你受了委屈才被迫堕仙,四处托人寻你,究竟为何到了人间,还化作什么赤莲圣女?\" 仙骨已断,她如今,仙非仙、人非人、妖非要、魔非魔。 只是一具,六界不容的身躯。 更忍受着,削除仙骨之后,那体内灵力四溢带来的无穷无尽的痛苦。 她的发丝之间,仍留有池水的雾气,一张脸缓缓了垂了下去。 “没有,我没有被迫。\" \"我堕仙,是心甘情愿。\" 禾瑛仙子仓促一笑,见她们已然知晓,也就没有避讳,“六界之中,只有凡人寿数最短,只有凡人病痛折磨,我看不得人间疾苦,才会下凡救治人类。” \"若只是救助凡人,也不必如此\"祁朝皱起了眉头,鸣栖却问:\"为何非得堕仙?\" 有什么事情,一定要放弃十二天为仙? 禾瑛仙子却是摇头,\"我若来到人间救治,所作所为已经插手了人间,不想连累十二天。\" 祁朝听得沉了心思,眼泪汪汪,甚是不舍,\"禾瑛仙子,往后,我岂不是在十二天再也看不到你了。\" 禾瑛一笑,\"我还在六界,祁朝君想见我便来寻我,哪里会看不到我呢?\" 祁朝失落地叹了声气。 禾瑛仙子望着鸣栖,“鸣栖殿下,我已非十二天仙子,此次来人间,也绝非作恶,我有非来不可的道理,您可否高抬贵手,放过我这一次,同时,您临凡一事,我也不会多言。” 这是场交易。 她看出了鸣栖下凡并非只是为她而来。 鸣栖沉思了一瞬,“好,我答应你。” 祁朝分明从鸣栖眼中,看出了,“我答应你,但倘若别人要管,我可就没办法了。” 这个别人,当然指的是褚繁。 既然,问出了结果 鸣栖与祁朝两人消失在温泉池边。 只是,她们的身影幻化成虚无之后。 自泉水池边,悄然走来了一道身影。 来人身形挺阔,赫然是个男子! 第90章 难道你不想要我吗 月光之下,男人的轮廓明晰,修长疏朗,更偏几分亲近的意味。 他似乎刚从另一方池水之中涉水而来,行走间浑身还滴着水珠,一身墨绿的长衫湿透,紧紧贴着肌肤,水珠从脖颈,沿着皮肤,一直落在了腰际。他的唇边漾出了笑意,声音格外沙哑:“禾瑛\"禾瑛仙子闪过了一丝惊讶,池水边,她姿态曼妙,一头乌发如云墨。 “你怎么来了?\" 男人涉水,走到她身边,抚摸着禾瑛仙子的脸。 忽然,双臂一用力,便将人从岸边,拖入了水中。 \"你!\" 禾瑛仙子双颊顿时泛出了红晕,难掩盖羞涩,更显的艳丽动人。 她落入了池水之中,尽可能推拒着他的胸膛,却被人偷袭得当,一手握住了她细软的腰肢,“别,会被他们听到!\" 男人恍若未闻,俯身一笑。 “听到什么?” 手沿着腰侧一路向上,柔软被裹挟在掌心,变换成这种姿态。 \"这样吗?\" 禾瑛猝不及防地轻吟出声,\"啊!嗯~\" 女子的呼吸变得越发沉重,水珠迸溅,温热的池水,包裹了她的身躯,无力地依靠身后的男人,意识逐渐迷离。 男人眉眼含笑,仍在兴风作浪。 他贴着她的脖颈,笑着蛊惑:\"你放心,他们不会察觉到这里。\" \"也不会发现你我的关系\" 水面起伏,彼此的衣衫坠落,随波飘动。 男人欲火愈加燎原,他低语,沙哑的身影想起,“禾瑛,这么多日未见,难道你不想要我吗?” 女子难掩羞涩,显得更加美艳,咬着嘴唇不说话。 忽然,禾瑛仙子转身。 拥抱住他! 奏响无数曼妙乐曲。 天边之月,已经悄然升至中天。 祁朝鸣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行宫,两人边泡温泉边肩并肩地说话。 祁朝拨弄水花,有些烦闷,她实在把握不准,向鸣栖求救,\"禾瑛仙子所言听起来也挺有道理,如果堕仙是她心甘情愿,其中并无冤屈,鸣栖栖你说我还要第一时间修书递与褚繁吗?\" 鸣栖的哈欠打了一半,扭头震惊地看着祁朝,“你不会觉得她说得甚是有理吧?” 祁朝这个脑子还真是这么想的。 “昂,是啊!\" 鸣栖咽下剩下半个哈欠,托起祁朝的脑子,左右摇了摇,疑惑道:“泡温泉这么久,可脑子里也没有听到水声啊。” 祁朝怒:“鸣栖,谁说我脑子进水了!” 她很认真地说着自己的想法,\"禾瑛仙子心怀大义,体谅人间苦难,但神仙不得干预人间红尘,所以不想违背六界律令,两难之下,才选择削除仙骨,如此便不算违背天规。\" 祁朝摊手,\"我觉得挺有道理。\" \"你...\" 鸣栖有时候总觉得,祁朝这幅美貌,是用脑子换的。 鸣栖背靠着池壁,一抹冷意从背后袭上了身躯,水雾缭绕,她认真道: \"禾瑛仙子本就是凡人,因当初在人间行医救难,舍身而死,被冥司破格提拔,再经苦修千年,得以成仙。\" \"在十二天两千多年,六界何种苦难未曾看过,怎么会因人间疾苦说堕仙就堕仙。\" 鸣栖将身体沉入了水中,温热的泉水包裹了她,“再者,她若真的是为了医病而来,又为何如此高调,任凭百姓将其捧至圣女之位,引得人间皇帝都知道,这难道不是插手了人间之事?” \"她是削除了仙骨不假,但一身修行还未散尽,若是悄无声息地消失也不难。\" 祁朝张了张嘴,一阵恍然,顿时拍手叫好:\"鸣栖栖,你说的也很有道理啊。\" 这里面绝对有事情。 鸣栖翻了个白眼,颇有秋风扫落叶的无奈之感。 褚繁啊褚繁,你把祁朝送下来,绝对是来拖后腿的! 几日后,宫中当真修建了一条长廊,从圣女的宫室通向行宫外的道观。 圣女在行宫的道观授课。 一听到这等好消息,宫外的百姓和宫人门都跑去看热闹。 这几日,禾瑛仙子穿梭于各宫室,帮着看病煎药。 宫中有人生病、病重,赤莲圣女都不计较亲自医治,还有心情躁郁在圣女这里都可以得到回应与调和。 \"圣女真当仙人啊!\" 一时之间,哪怕是宫人们都真的开始信奉起赤莲圣女。 这一日清晨 落了一场雪,行宫一片白芒之色。 天晴气明 圣上领着众人在高台处赏景色,不偏不倚,最高处的位置,一转眼正好能看到道馆。 众信徒打坐,圣女授课讲经,众人耐心聆听,虔诚信奉! 众人看了许久,那一声声对圣女的赞颂便顺势传入了耳畔,目光自远处收回,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细细的沉思。 圣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是随手点了容珩还有容旭。 \"你们怎么想?\" 四皇子望着远处众人脸上的虔诚,恍若禾瑛仙子救苦救难,当真可以破解万难,得到净化。 他头脑简单,人云亦云,既然百姓觉得好,那就是好。 “圣上,儿臣觉得此事甚妙。\" 所有人为之一怔,目光看来。 四皇子很自信,“经赤莲圣女救治,许多沉疴顽疾都有所好转,城中的医者医术皆有精进,城里人人都夸赞一二,若是能得圣女照拂,周朝必然日渐昌盛,人心所向。” 话音刚落,容珩便跟看傻子似的看了四皇子一眼。 四皇子还未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 “人心所向。” 圣上反复摸索这四个字,眼底的意味不明。 正好,西禹城郡守、太常寺与司天监的几位大人皆在,两人也顺着四皇子的话,禀告:“启禀圣上,民众信徒经常在道观前聚集,圣女素日教导平民百姓,识字教化。\" 司天监捏了一把冷汗,\"圣上,这些时日,星象所示,正主宫中,有辅星变动,所示,乃是吉星高照!\" 郡守道:“数月来,目不识丁者也略有减少,甚至是流民也少了一半,连凶恶案犯,也少了许多,确实是好事一桩。” 好事? 所有人都说圣女的出现,是好事。 圣上眯起了眼睛。 人群之中,容时思索了片刻,却畅抒己见:“圣女此人来历不明,若真是谪仙临凡,倒还可说,若是有人刻意为之。” 圣上冷笑一声,反问:“如何刻意为之?” 容时想了想,极有可能:“或是想博人眼球,或是故意营造圣女纯洁形象。\" 容珩听他们议论许久未曾说话,忽然笑了一下。 “这世上不会有绝对的权力。” 圣上看了来,示意容珩继续说。 容珩长身玉立,雪色之中,眉眼清润:“若是有朝一日,天下百姓皆信奉圣女,到时候,到底是皇权至高,还是神权至高,天下百姓是信奉神女,还是受外我周朝管辖,都是变数不可控制。” 此言一出,静谧一片。 四皇子想不到这么深,“这倒也不难,将圣女请入我大周,为我大周所用,百姓信服她便是信服我大周,一切不就迎刃而解。” 众人明白,这是要利用圣女的威望,巩固大周的皇权。 这一场谈判,消弭于高台之上的风光之中。 这些话,祁朝带着鸣栖坐在云头上,听得清清楚楚。 她们对圣上的原话,印象深刻。 “若不能为皇室所用,赤莲圣女必杀之。” 前几日,她们既然找到了禾瑛仙子,祁朝当夜封了令笺给褚繁说明了情况。 褚繁没多久就回了信,说他在魔族被拖住了脚步,一时半会赶不回来,让她们先行监视禾瑛仙子,小心观察禾瑛仙子所作所为,莫要打草惊蛇。 于是,才有了这一场看戏。 她们坐在云头监视禾瑛仙子在道观传道之时,无意之间看到圣上与几位皇子站在高台,这一番番话也就顺道入了她们的耳朵。 祁朝听罢,心中大为震撼,一把将悠闲的鸣栖扯了过来,感叹道:\"太狠了吧!\" 她拧着眉问鸣栖,“你平时跟他们相处的时候,他们也是这样不讲情面的?” “哪有?” 鸣栖拖着腮,想到了一个形容词:“他们兄友弟恭。” 兄友弟恭到恨不得杀对方而后快! 第91章 一夜值几个钱 鸣栖一直有个疑问 “你们皇子,就这么悠闲?” 鸣栖坐在马车上,望着眼前的男人,不禁发出了这一声疑惑。 青年听罢笑了一下,“今日原就是我修沐,公务自然少些。” “你可是太子。” 鸣栖不能理解。 容珩身为太子,一天到晚能在外面到处乱跑,甚至还有空闲来找她出去转转。 大周怕不是要亡了! 容珩按了按眉心,睁开那双看狗都深情的眼睛,实话实说:“所以才等公务忙完了,傍晚过来。” 午后,鸣栖刚踏出卧房,一眼便看到远处等了有些时候的男人。 他一身月白的大氅,颈间是一条白狐围领,行走在雪意之间,风姿绰绰,见她出了门,正好撞见,于是冲她走了过来。 鸣栖愣了一下,只听得到男人微沉的声音,“不如一同出去转转?” “我有一个绝好的去处,你一定感兴趣。” \"走吗?\" 马车悠悠,穿过市集 即便是冬日里,依旧喧闹声不绝。 容珩理所当然地率先下马车,边走还边说:“我可不是荒废时日,这是为国解忧。” 一下车,没想到,竟然是赤莲道观! 鸣栖还看到了诸多熟悉的面孔。 “鸣栖姐姐,我们刚刚本想去喊你,可是宫人说你出门去了,原来你也来了呀!” 五公主正挽着四公主的手,盯着道观周围的街巷看得新奇,没想到竟然看到了鸣栖,五公主喊了声,连忙拖着不情不愿的四公主走了过来。 无独有偶,身后一架马车停下,容时身穿一身墨色的衣衫,挑身而出。 \"六殿下?\" 两人都是一愣。 \"鸣栖?\" 道观前,人头攒动,不少百姓挤在道观门口,伸长了脖子,又颇为默契地保持着安静,试图能在道观外,听到里面圣女的一丝半点声音。 四皇子站在最前方,他挤在人群之中,随着人潮往往里去,一边走一边被挤,他扭头挥手示意,\"快快,我出不去了,咱们道观里面见吧。\" 鸣栖望着皇子公主们,眉心跳了一下。 这是全来了? 容珩:\"走吧。\" 祁朝跟着鸣栖走,本能告诉鸣栖,这是一场泼天的热闹。 围聚的百姓实在太多,容珩便以东宫的身份前去递了牌子。 一眨眼,便来了一群身着道袍的道人,破开人潮,恭敬地请他们进殿。 道人步伐稳健,带着众人先行参观道观,“圣女正在前厅医治病人,一时间不方便见客,一会儿,还将在正殿讲经授道,届时几位殿下,皆能前往观看。” 正殿有座硕大的赤莲圣女像,静静坐立,玉石而造,通体白璧无瑕,雕刻栩栩如生,与赤莲圣女的相貌无二,双目微微睁开,嘴角扬起,一眼便是无尽的莹润慈祥。 只是圣女像似乎还未雕刻完毕,正有几个男人在像前凿刻。 众人不免都被圣女像吸引,五公主好奇,“这些人在做什么?\" 道人恭敬地鞠了一躬,而后才道:“启禀贵客,这是百姓自发筹资所建造的圣女像,这些时日已经凿刻而成,他们正在为圣女塑金身。” 此言一出,容珩抬眸,将金身落入眼中。 不止建造圣女像,竟然还塑金身! 四皇子讶异,他激动道,\"竟然是百姓自发筹集,塑金身,圣女在百姓之中的威望竟然如此之高!?\" 道人腼腆一笑,倒也不是他刻意夸大,事实如此,“圣女慈心仁厚,救助的百姓没有数万也有数千,自然得众人的信奉。” 四皇子与两位公主声声感叹。 他们看不见,而然鸣栖与祁朝却能看到,数以万计的金色光晕,随着百姓的声声叩拜,漂浮在虚空,融入圣女像之中。 袅袅升腾的香火,更是无穷无尽。 祁朝看得两眼发光,\"这等修炼办法多好,以身化像,受凡人信奉,加以香火供奉,若是个修仙之人,不孝数年便能脱胎换骨,羽化登仙!!!\" 她皱起眉,与鸣栖说:\"我原先以为禾瑛仙子被称作圣女,百姓赞颂,是否会有虚夸,没想到,所受凡人的信仰之力如此磅礴。\" \"看来禾瑛仙子在凡间看起来,的确是在救死扶伤,所救治的人数不尽。\" 鸣栖咬着唇,思索了片刻,\"堕仙后六界不存,她受尽香火,收集如此之多的信仰,恐怕并不是好事。\" 偶尔修仙者试图行善,积攒功德,以得道成仙。 但禾瑛仙子是仙堕凡,需要这么多功德做什么? 祁朝也赞同。 几人正儿八紧地参观了道观,听一老道在正殿授予百姓正道。 \"所谓诚心向善,则声达天听,心存善念,则来世积福。\" \"此生应当摒弃恶意,与人为善,则为人清正,一生平安。\" 众人坐在一旁的雅座,正烹着几壶清茶,火舌舔舐炉身,水声咕嘟咕嘟直响。 长指抄过茶壶,斟了几杯茶。 袅袅茶烟背后,是容珩的眨动的眼眸。 鸣栖接了他一杯茶,看他一副耐心细致倾听的模样,仿佛是真的来此,感化净心。 她又看了眼身旁一桌的容时,用眼神问:今日前来到底为何? 容时饮了一杯茶,小声道:“我们都想了解赤莲圣女在百姓之间的盛名到底如何,这才相约前来一看。” 哦! 她想到圣上那一句,若是不能为己用,便杀之。 大概,这几位皇子都是来打探虚实,衡量收编圣女的可能性有多少。 讲经授业时光冗长,正殿之中,跪着满堂的男女老少,皆是一脸虔诚,听到要紧之处,更是泪眼婆娑。 对此最崩溃的就是祁朝。 她坐在鸣栖身旁,一张脸垂下,简直快碎了。 祁朝这等学渣,百年前在十二天上逃课还来不及。 如今,坐到了道观里,还要听再听一遍伦理教义,她简直想找根绳子把自己吊了。 其他人各怀鬼胎,只有她在正殿里睡得心安理得。 呼吸声绵长均匀,引得雅座之中所有人都看向了祁朝,目光之中有震惊,有错愕,有无语。 鸣栖轻咳一声,离开祁朝远了一些,表示自己跟她不熟。 “不知礼数!\" 四公主收敛了很多,不过有时候还是看鸣栖不顺眼,但也只敢小声地说。 要是平常她早就跳起来,指桑骂槐了。 忽然! 正殿之中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 “你这圣女分明就是假的,什么救苦救难,都是诓骗人钱财的招数,骗人的吧!” 百姓听不得有人污蔑圣女,一个个拔地而起议论纷纷。 \"哪里来的粗俗野蛮人,竟然在赤莲道观撒野,还不快滚出去!\" 男人一身酒气,蒸得整张脸通红,肌肉横发,倒是个壮汉,任凭人也推不动,他哈哈大笑,\"这个圣女,一来我们西禹城,整个城的人都信她信的跟什么似的,还花了这么多钱修什么金身。\" \"一天到晚,只知道躲在道观里讲讲经,这钱怎么这么好赚!\" “我看就是来骗人的,偏生你们都信她是什么圣女,一个个信得跟什么似的。” 雅座之中,几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闹剧,吸引了目光。 \"醉醺醺的模样,像是个耍酒疯的。\"容时判断。 四皇子走到雅间的栏杆处,一脸担忧,立刻提出:“如此胡闹,还不快派人下去,将那闹事的人拖出去!” 说罢,他给侍卫们试了个颜色。 \"等等\" 侍卫们脚步一顿。 容珩放下茶碗,在桌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他不紧不慢,抬了抬手,示意别动。 他抬起眼睛,“先看看情况。\" 正殿,那人还在叫嚣,“叫你们圣女出来!\" 百姓纷纷怒气,指责这个男人胡闹。 拨开众人,圣女莲步微动,自屋后而来,她一身白衣,温润柔和,却似雨后露珠,让人为之一动。 “我来了,你有何话要说。” 醉酒的男人来回打量她,看着眼前美貌女子,竟然忍不住笑起来。 他浑身紧绷,贪婪地盯着圣女的脸和胸,“哟,圣女,这副模样,跟花楼里最红的姑娘差不多。” \"不知道圣女脱了衣服可还是这幅冷清的模样?\" \"一夜值几个钱?\" 一句话说得禾瑛仙子冷了脸色,她捏紧了双拳。 不知是不是错觉,浑身竟然有些颤抖。 第92章 四皇子好一出英雄救美 禾瑛仙子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唇紧绷成了一条线! 四皇子最是生气,一掌拍在栏杆上,\"岂有此理\" “怎么能将圣女和花楼中的妓女相提并论?” 容时见四皇子怒气冲冲,他轻咳一声,目光看了眼容珩,“太子殿下,到底百姓还在,若是圣女遭受侮辱,我等视而不见,那岂不是不利于我们的计划。” 圣上要招安圣女的计划。 围观的百姓气得升天,咒骂男人胡说八道。 倏地,有人闯了进来,大声叫喊: \"快快快,不好了!\" “圣女,此人忽然昏倒在街上,不停地抽搐,眼看着气息都没了,圣女您快看看!” 几个少年,背着一个孩子,急吼吼地冲进来! 醉酒闹事的男人,被人挤了一下,手中的酒杯顿时砸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 他的怒意冲上心头,\"我的酒!\" 少年们手忙脚乱,那孩子看起来也不过十来岁,正当壮年,此刻却一张脸青灰苍白,眼下乌青,双目微微张开,已然不省人事,任凭几人拖着他。 圣女眉心微蹙,刚下蹲下施救诊脉却被醉酒男人一把握住了手臂,“你打碎了我的酒,难道就这么算了?\" 男人不依不饶! 围观的百姓愤愤不平,眼看着少年已经翻了白眼,奄奄一息,这个男人竟然还在惹是生非。 禾瑛仙子缓缓抬起头,眼中的愠色渐浓。 忽然一双手握住了男人的手臂,五指用力,手臂青筋蹦跳, 厉声呵斥:\"放开!\" 禾瑛仙子与那个醉酒的男人都是一愣,禾瑛目光所及,男人一张俊颜上愠色正浓,正瞪着来人,\"哪来的野狗,在这里狺狺狂吠!” 酒醉男人眯起眼睛,仍气势汹汹,“你又是哪根葱,在这里冲英雄,也不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你是什么屁,哦,不会是这个女人的姘头吧?\" “你,污言秽语!\" 四皇子还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 他平生最不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只是眼下,顾不上那么多,四皇子抓住酒醉男人的手臂,狠狠一折,又抬腿,一脚将男子踹翻在地。 他踩着醉酒男人的胸膛,冷眼:\"你这种人,怎么配进入赤莲道观!\" 这一出英雄救美,看得人热血澎湃。 看得五公主、四公主眼冒星星。 五公主吃惊,“四兄,竟然动手了,这还是头一回,不过看得人通体舒适!” \"谁让那个男人口不择言,胡言乱语,竟然将随意开女子的玩笑,实在讨厌,四兄打得好!\" 容珩将茶盏在手中轻轻晃动,无波的水中,倒映下他轻笑的唇。 \"英雄救美,给禾瑛仙子留下好印象。\" \"容旭,也就这点手段。\" 鸣栖与容时看完了这一场闹剧,同时想起了一点,四皇子动手倒是快,还命人闹事演戏,他在出手相助,让禾瑛仙子感激他,欠他一份恩情。 正殿之中 禾瑛仙子冲四皇子感激地点了点头,\"谢四殿下。\" 四皇子摸了摸鼻子,推拒道:\"不客气,我只是看不惯他胡说八道。\" 禾瑛仙子心中焦急,对着那个男人,声音很冷,\"酒,待我为他诊治后自会数倍赔给你,眼下救人要紧。” 她神色冷沉,不再管身后那个懵了一般的男人,赶忙让他们将人平躺放在地上,手指探上手腕诊脉。 “经脉闭塞,恐怕性命堪忧!”禾瑛仙子皱眉,“取我的药盒来。\" \"圣女\"身后的道人们立刻将药盒从一旁拿出。 禾瑛仙子没有半点犹豫,将少年的衣衫解开,几枚银针落下,少年突然哼唧了一声,浑身抽动! 不好! 魂魄已经快离体了。 禾瑛仙子心有不忍,竟也不管是不是在人前,掌心扬起固魂的咒印,将孩子的魂魄拉了回去。 她心疼地哽咽:“你还小,千万不要丢了性命。” \"这人都快死了,哪怕是医术最好的大夫恐怕也没办法吧?\" 百姓吓得后退半步,但却不吵不闹,不时提醒,\"嘘,可别打扰圣女救治病人。\" “别瞎说,圣女医术高明,更是仙子下凡,一定能将人治好的!” 鸣栖一眼就看出了禾瑛仙子在用仙术救人! 她皱起眉头,“禾瑛仙子好大的胆子,竟然扰乱凡人命格。” 祁朝睡眼朦胧,也是一脸惊色,\"这不遭天谴?\"随后又想起,\"难怪禾瑛仙子堕仙。\" 天道也难管她的所作所为。 众人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地看着,心中都生出些激动,竟然能看到圣女救治,生怕错过了生死之际。 \"醒了醒了!\" 地上的少年悠悠转醒,禾瑛仙子温和一笑,收回仙力,再将针灸取下。 众人配合身旁的道人,将少年扶起来。 少年望着陌生的地方,看着众人的目光,愣了许久,直到百姓跟他说,“还不快多谢圣女,是圣女救了你,不然你的小命难保啊!” \"多谢圣女救命之恩!\" 少年这才似自梦中惊醒,连忙跪在地上,冲着禾瑛仙子千恩万谢。 四皇子看了圣女治病救人,原本满心的疑惑在已经被佩服取代,他目光之中皆是赞赏的意味,\"圣女,真不愧是圣女,医术高明。\" 也不知道是百姓之中谁说了一句,圣女果然是仙子下凡啊! \"圣女!圣女!圣女!\"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在呼唤圣女的名讳,心中更是激动得兴奋不已。 醉酒的男人眼看着身边的人都在喊圣女的名字,他在人群之中格格不入,手都不知道如何放,局促不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低头,眼前出现了一双绣鞋,他猛地惊起,\"圣女?\" 连口都改了。 禾瑛仙子额角的汗珠还未擦拭,她倒是也没生气醉酒男子刚刚的举动,递上了一位药:\"我见你肝气郁结,酒今后不易多用,这是解酒丸,好生服用,勿再横生风波。\" 酒醉男子浑身一震,他感激地不知该如何是好,面对众人的谩骂指责,他几乎哭了出来,\"多谢圣女!\" \"我再也不敢这么说这么做,多谢圣女宽宥!\" 这一场热闹,的确好看。 近水楼台先得月,四皇子既然有了救美一出。 之后的几个时辰里,禾瑛仙子同他们几人耐心地解疑说话。 四皇子着急地表现,连连道:\"仙子,西禹城如今已在仙子的救治之下,百姓生活安康,连疾病都有所减少,郡守更是将圣女的事迹写入州志,圣女名望正隆。\" 禾瑛仙子听罢皆是淡然一笑,她本就不在意这些虚名,\"四殿下高看,我只是想多救些人。\" 容时想了想,已经落后四皇子一步,他也道:\"圣女,如今信奉追随的百姓这么多,可曾考虑过以后?\" 空气似乎凝结了一瞬,禾瑛仙子摇了摇头,\"我还没想好。\" 倒是容珩不紧不慢,似乎有意无意地提及,\"仙子医术如此高明,不知师从何处?\" 禾瑛仙子侧目,看了眼容珩,又在祁朝和鸣栖的脸上顿了一下,她才笑道:\"太子殿下是想打探我的来历吗?\" \"太子殿下?\"四皇子皱起眉头,似乎在责怪容珩说话过于直白,他和六皇子都如此委婉,就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讨厌! 容珩被点破,索性直接问:\"是?\" 祁朝有些抿住唇,她神色微动,有些怕禾瑛仙子解释不来。 鸣栖用传音告诉祁朝,\"他们早就查过了,禾瑛仙子的生平做的很到位,师从仙山之中的鬼医,于半年前下山,来西禹城中医治,没想到,救一个活一个,这才逐渐声名大噪。\" 说得祁朝连连点头,\"我记得禾瑛仙子在未成仙之前,好像就是鬼医的关门弟子呀?\" 所以,说的都是实话。 禾瑛仙子声音淡淡,\"几位既然来找我,想必对于我的来历已经查过一些,我知道如今西禹城中,百姓过于追捧于我,我每每都有些不安。\" \"不过,请诸位放心,我并不是有什么野心,不过是觉得如此,可以供百姓一个治病的地方,更可以开设学堂,将我毕生所学传下去,编纂成医术,减少人们的病痛!\" 容珩颔首,\"圣女医者仁心,想法自然是好,若是编纂成书,我等亦请太医院的诸位太医共同帮忙。\" 禾瑛仙子起身行礼,\"那便谢过太子。\" 四皇子脑子终于转了过来,他急忙说:\"只是,太医院在上京城,太医院的医正医术最好,圣女,不如跟我们一同回上京,也好一同成书。\" 他说得笑意盈盈:\"再者,上京城之中,开设医家学堂,更为容易,定能完成圣女的毕生所愿。\" \"入上京?\" 禾瑛仙子愣住了,陷入了沉默之中。 眼看着夕阳西斜,天色逐渐暗了。 众人打算在道观,用个便饭。 容时在一侧找到鸣栖,直言不讳,\"我总觉得这其中有问题!\" “哪里不对?” 青年眉眼之间染上了一丝说不出的愁容, \"若那个醉酒的男人是容旭寻来,想要演一出破绽百出英雄救美的戏,拉近他与圣女的关系,倒也不难猜。\" \"但你不觉得今日那个病重的少年,眼看着就要死了,却在一瞬间便活了过来?\" “这是正常人能做到的吗?” 祁朝看他们在说话,插着手站在一侧,百无聊赖地放风。 忽然身后响起了容珩的声音。 男人明显看到鸣栖和容时,颀长的身躯斜依着栏杆,眸光深深。 \"太刻意\" 第93章 劝她别眼瞎 祁朝被突然出现的容珩吓得一激灵。 容珩自然注意到祁朝,鸣栖身边突然出现的这么一位少女,样貌甚至比鸣栖更绝艳,十分明艳张扬,如果说鸣栖耀如星辰,她便灿如朝阳。 这些时日,她的身份自然查不出端倪,容珩知道,一个字也不能信。 但很明显,鸣栖与她很熟悉,更像是自小的亲近。 长廊尽头不显眼处,鸣栖站在容时的对面,分析说:“最近你遭圣上贬斥,圣女这件事如果能处理妥当,自然是能博得圣心的好事。” 容时照实说:“怕是绝不会这么简单,你看今日,赤莲圣女道观一行,四皇子、太子都想来分一杯羹,招安圣女一事恐怕又要起纷争。” 鸣栖其实很想告诉他,这件事不需要费太多气力,因为禾瑛仙子既然是堕仙,褚繁一至,禾瑛仙子必然不会留在人间。 其实他们费尽心思将圣女引入上京,一点意义都没有,但她也不能明说,只是暗示放弃:“若是你觉得此事有问题,尽力就好。” 容时点了点头,依旧燃起斗志,“我明白,之前有些急于求胜,必然不会再落入这等陷阱,自当竭尽全力。” 容时倒也没有因为遭到圣上申斥而沮丧,这点倒是稳得住。 反倒是祁朝眯着眼睛看眼前的男人,斜眼低沉,祁朝有些迷了眼睛,在容珩身上打量来打量去。 她自己生得貌美非凡,是个实打实的颜控。 总对容时在凡尘的容貌不甚满意。 因历劫的缘由,止阳的容貌不论是否有所更改,她们都认不出来。 十二天之上,止阳那张花里胡哨的脸,就算他看起来讨人嫌,但好歹赏心悦目。 现在一遮,虽然容时也算是个清俊公子,怎么看都没有止阳一半好看。 容珩,看起来顺眼不少,尤其是那双眼睛,漂亮得有些过分。 但也没有止阳那么惊艳。 \"图色?\" “倒是没看出哪里有多少姿色,鸣栖看上你什么。” 祁朝小声地嘴他。 “…..” 容珩一愣,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颇为冷淡地撇了眼长廊深处犹在说话的男女一眼,神色不辨:“回去好好劝劝她。” “劝她什么?” 祁朝下意识问。 容珩微一颔首,哂笑:“劝她别眼瞎。” “啊?” 祁朝愣了。 话还没说完,容珩继续道:“与容时为伍就是她眼瞎。” 说罢,人便消失在斜阳之中。 嫉妒,祁朝脑中灵光一闪,连眼神也变得暧昧不清。 睡多了 这厮一定是知道他们的关系,嫉妒了! 这种狗血话本,深得祁朝的心。 四皇子五公主四公主与圣女相谈甚欢。 眼看用饭的时辰差不多,劝完了容时,鸣栖已经溜出来。 祁朝冲着她笑得一脸深意,时不时还看向容珩,拼了命地冲她暗示,她和容时说话的模样,都被你图色的容珩看到了!! 鸣栖栖,你要倒霉了你知不知道! 可惜,鸣栖歪了歪脑袋,没有看懂祁朝的意思。 “看来这次是四皇子近水楼台了。” 容珩闲庭信步,悄然走了来,看到她,也没有翻出来她刚刚与容时说话的事情,只是点了一点她。 鸣栖果然没有感受错,心底油然而生一种不安,一种极为刻意的错觉。 她盯着容珩的脸,脱口而出,\"今日的一切,是否过于水到渠成,圣女当着所有人的面救了人,百姓欢呼雀跃,更加相信圣女的存在。\" 鸣栖本就知道禾瑛仙子的身份,她能用灵力救人,并没有多少意外。 只是,若是站在凡人的角度再看,那便大有不同。 在凡人眼中,禾瑛仙子可是将一个濒死的人,眨眼之间便救了回来,且不费吹灰之力,并未徐徐救治,简直宛若神助。 容珩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像是一出戏。\" 鸣栖抬眼看他,容珩继续道:\"像是一出精心排演好的戏,除去容旭那自作主张的英雄救美拉进关系,无论是突然出现的病人,还是圣女的救治,无不像是一场在百姓面前的戏。\" \"一场,让百姓相信圣女果真是仙人临凡,医术高超的戏码,让百姓更下深信不疑,圣女是能帮助世人消灾赐福的仙人。\" \"更像是故意让我们看见,相信她受万民景仰的投诚。\" 她说的不自然,就是这一点! 虽然,禾瑛仙子的确是曾经仙,也不算骗人。 鸣栖收敛眸光,手指摩挲着衣袖的边缘,\"刚才种种,实在过于刻意,就像是特意表现一般。\" “难为你还能想到这一层,还还以为你跟容时一根筋。” 容珩侧目,鼻子里出了一个音。 什么意思? 什么跟容时一根筋? 鸣栖对他阴阳怪气夹枪带棒的语气很是奇怪。 祁朝自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也听得出这其中的问题。 只是她想得比较简单,不禁发出疑问,“她医病救人却声势如此宏大,到底图什么?” 祁朝却觉得头疼,等褚繁来,禾瑛仙子必然会被带回十二天论罪, 长叹一声,只不过这一声有点大,众人都听到了她崩溃的一句。 “到时候可怎么收场啊。” 几人看了看祁朝,觉得祁朝这个美人,怎么看起来笨笨呆呆的,净说些他们听不懂的话。 \"......\" 鸣栖默默后退半步,无语望青天。 证明自己跟祁朝不熟。 容时为了避嫌,特意与鸣栖站的远了一些,在他看来,鸣栖仍然以宝清郡主的身份,周旋在太子身边,他与宝清郡主,其实无甚关系。 尤其,如今他的野心显露,容珩对他亦有所防备。 他不能暴露自己与鸣栖过从亲密的关系。 只不过看到太子与鸣栖站在一起,他还是会觉得心中憋闷。 容时默默地握紧袖子中的手,让自己不要再看他们,神色也有些暗淡。 今日过后。 四皇子是他们之中兴头最足的那一个,时常一得空,便往赤莲圣女的道观里跑,有时候也不打扰圣女,只是安静地看着圣女救治伤患,讲解病理,甚至带着学生,教习医术。 这么些时日下来,就算是目的不纯的四皇子,也逐渐被禾瑛仙子的仁善和医术折服。 三次有两次,他们见到四皇子之时,都听得到四皇子啧啧称奇: \"赤莲圣女果真是个奇女子,完一看到她便觉得她浑身发光,似仙人一般,又善良,又仁慈。\" 他还会喋喋不休,抓着人就讲他这些时日所见, \"更是对待众生平等,不论是王公贵族,还是乞丐流民,但凡得了病,或是生活不遂,都能被圣女细心对待。\" “我都快被感化了。\" \"这位圣女,是真的心怀大义,无不让人动容啊!\" “说真的,先前穹珠一事,导致各地暴乱不止,我大周若是能得一位这般的圣女,那不是民心更稳。” 四皇子兴冲冲地对着圣上禀报,连容珩都看得出圣上的无语。 仿佛是在说四皇子,他去招安,怎么还把自己也搭进去,着了圣女的迷。 圣上无语地垂下手,在膝上拂动,忍住自己不训儿子蠢的冲动。 “你去了这么多次,那结果如何?” 书房里,安静了片刻。 突然响起来四皇子雀跃的声音,\"自然是诚心感动圣女,圣上,圣女已经答应,待一个月后宫中的道观修缮完毕,便可以随我等入上京。\" 圣上的表情在一瞬间陷入了沉思,他摸索着四皇子话中的意思,犹豫了一瞬。 容珩挑了挑眉,这实在,过于顺利。 太顺利了! 顺利地让人感到不可随意。 怎么想,圣女入朝都对大周百利无一害,这等能人放在乡野之中,总是让人不放心。 不如捏在自己手里,放在眼皮底下,掌控她,用她的信仰力量,让百姓民心归心。 这才是上位者的姿态。 圣上想至此,也算是露出了笑意,抬了抬手,\"就按你说的做吧,等回上京后,便赐圣女司天圣女一名。\" 四皇子兴冲冲地跪下谢恩,\"谢圣上!\" 他一双眼睛笑得亮晶晶,盯着圣上,一看就是一副乖儿子讨赏的模样。 圣上拿这个儿子没办法,五皇子的死,让他心中愧疚,笑道:“你这次做得不错,如今你虽然开府,这爵位还不够,便晋一晋吧。” 四皇子将头磕的响彻天际,\"谢圣上隆恩!\" 相较而言,两名其他皇子就显得没那么出彩。 容珩倒是没什么表现,容时却显得有些暗淡无光。 第94章 禾瑛仙子奸夫是他 因圣女答应了招安,入上京为司天圣女。 这圣谕一出,百姓更是激动不已。 这几日赤莲道观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人人都抓住这最后能接近圣女的机会,不管有没有病,也要见上圣女一面,请求圣女赐福! 宫宴前 “你倒是明智,知道一会儿的宫宴上定然好戏,吃喝不适,提前吃点。” 两人面对面,石桌之上,是一尊烧得咕嘟作响的火锅。 鸣栖熟练地给自己调了一碗蒜油碟,涮了几片牛肉,很好地表示出,她真的在吃饭的意思。 容珩看了眼,一手支起额角,笑到:“你不如直说,喊我来当真是要请我吃饭?” 鸣栖吞下肉片,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那是?\" \"我可是个细作,当然是刻意来讨好你,套取一些有用的情报。\" 这些时日,四皇子占尽上风,连朝野之上,多少大臣都在夸赞他处事之风。 容珩也就一开始对圣女之事上心,自从那一日过后,他便悄然隐身,半点不过问此事。 似乎将自己与这件事摘得干净。 连容时都在懊悔,落后于四皇子。 怎么就容珩巍然不动,一丝一毫都不着急? 他这种狡猾的男狐狸,毫不过问。 这不可疑? “也不知宫宴上会有何变故吗?” 鸣栖放下碗筷,拖着下颚,挑了挑眉,希望容珩能透露些,\"太子殿下可知情?\" 容珩垂下了眼睛,唇角扬起了几分弧度, “容时让你来问的?\" \"我只是以防万一,万一你看谁不顺眼,一会儿要对谁动些心思,我也可以配合一二。\" 鸣栖认真地说,\"若是没法配合,我还能躲一躲。\" 她这点小心思,容珩自然一眼看穿,他拒绝说:“不急于一时。” 容珩知道她是给容时传递情报,正好自己也有些消息要给她。 “殿下,有情况。\" 心腹走到容时身后,低下了头禀告。 \"鸣栖栖\" 倏地,身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祁朝忽然冒了出来。 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心腹心头跳起,很少有人能近身且毫无声息,心腹手中的剑登时便出了鞘。 被容珩一手按住剑柄! “我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事情,你一定要去看!” 她说完才发现容珩竟然也在,几人的视线震惊地落在她身上,祁朝一口气哽在了喉咙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幻化而出的事情。 鸣栖轻咳一声,\"什么事?\" 祁朝见容珩没说话,赶紧转移视线,“是禾...不,赤莲圣女的秘密。” \"顶了天的秘密!\" 容珩眼底的流光转动,听罢垂下了手,沉吟:“好像说的是同一件事。” 祁朝\"啊了一下。 “去看热闹吗?\" 鸣栖求之不得。 祁朝看到有热闹可看,悄无声息地跟在鸣栖的身后,心腹将眼睛盯在她身上,似乎在打量祁朝的身手,见少女脚步清浅,内力醇厚,不禁眯起了眼睛。 修缮的道观,是以过往妃嫔的宫殿所改建,只是时光仓促,不及过往三分之一的繁华。 道观内的寝殿,空旷冷清,纱帐风中飞扬,如同天际流散的云雾,即虚无飘渺又曼妙缱绻。 “别,一会儿还要去宫宴。” 禾瑛仙子低软的声音自内殿传了出来,那般娇柔那般破碎。 听得鸣栖浑身一颤。 \"这是?\" 容珩自然而然地靠着墙面,一声便明白了里面的人在做什么,望着鸣栖震惊的表情,唇边竟抿成了个笑。 两人藏身于屏风的后面。 当然,他们本就是走后门来看秘密的,自然偷偷摸摸。 只是刚刚站稳脚跟,万万没有想到 撞破的居然是赤莲圣女的一场春情! 祁朝已经不知何时避开心腹的监视隐身,为了避免禾瑛仙子发现,特意使了个隐蔽气息的术法。 越过屏风的缝隙,祁朝看得目瞪口呆,在她幼小的心灵上蒙添来一点震撼。 衣衫已解开,垂落了一地,层层叠叠交织。 男人的胸膛炙热,他托着女子的臀,将人一把推到了桌案上,两人面对面,男人急不可耐,几乎就要弯下唇。 \"等等\" 禾瑛仙子发鬓散乱,双眸似水,长指抵在男人的唇上。 “你别发疯,一会儿要去宫宴,若是被人看到我身上有痕迹,怎么解释。” 男人压低了声音,“那就不解释。\" \"离宫宴时辰尚早,你怕什么,不会有人撞见你我。\" 她们的面前,是一副说不出的画卷,行笔流畅,笔墨却像是沁满了水,晕开一般。 画上,天河似水面荡起涟漪,水珠四溅,星光璀璨。 一枚颀长的流星不住穿梭各处世界,直到坠入天河之中,被温热的星光包裹。 直至看不见踪影。 “禾瑛!\" 男的声音浑厚,低沉,似钟声洪亮! 甚至异常熟悉! 鸣栖与容珩当即便认了出来 是四皇子! 奸夫 “居然是容旭。”鸣栖暗暗道。 祁朝当即脑中写成了一个故事。 她仗着几人看不到她,在鸣栖耳畔传音, ''原来,禾瑛仙子堕凡不是因为别的,而是爱上了人间的四皇子?'' 仙凡之恋,天规难容,所以禾瑛仙子,竟不顾天规,堕仙而来 誓要与爱人长厢厮守? \"......\" 鸣栖默默白了她一眼,觉得祁朝的想象力实在过于丰富。 窥探凡人的春情,实在看不下去,鸣栖随手点了一下,化出一道结界,将声音隔绝在外,选择视而不见。 容珩意识到听不到声响,笑了一下。 还是祁朝,凭空给鸣栖竖了个拇指,\"你居然在凡人面前用神力,他也没觉得反常?\" 祁朝震惊,\"你是怎么做到的?\" 在结界之中,鸣栖与容珩面对面, \"你知道?\"鸣栖指的是,禾瑛仙子的奸夫是容旭这件事。 容珩否认,“在此之前,只是猜测。” 还有容珩不知道的事情呢? 看来四皇子这一回,倒是做的缜密。 祁朝见有戏可听,反正容珩也看不见她,索性托着脸,坐在一侧,是一副想听八卦的模样。 \"我也是近来查到了一些往事,甚是巧合,\" “察觉什么?\" “赤莲圣女出现的时机很巧合,正是在你我前去东魏之后。\" 容珩依靠着墙面,长身玉立,\"西禹城附近的郊外小城,偶发时疫,届时圣上得知后,因你我以及容阙均在东魏,是以派遣四皇子坐镇西禹城,主持时疫防范医治等事宜。\" “时疫紧张,传染性极强,渐渐有蔓延之势,郡守为严防疫病传染,是以将此地圈禁,严防出入。” 他眉眼深邃,目色柔和:“而这位赤莲圣女,最初出现在西禹城的郊外的一处疫病聚集之地。\" 祁朝\"啊\"了一声,在鸣栖耳边道:''我明白了,书里都是这么写的,女主为医者,男主是皇子将军,两人在纷乱之中相遇,女主医术高明,但众人百般刁难怀疑不信女主,直到男主出现。\" \"一次意外,与女主跌落山崖,男主身染重病残疾无药可治,是女主不离不弃,悉心照顾得以痊愈,男主冰冷尘封的心对女主敞开心扉!'' \"而后,男女主逃出了山崖,面对疫病,男主为女主扫清障碍,让女主放手一搏!\" \"往往,治病过程曲折离奇,在最后关头,女主完满得到了疫病的药方,成功救下一城的人!\" \"从此后,女主随男主回到了皇城,开始了新的挑战,久久难以融入皇城的尔虞我诈,遭人陷害,下药、下毒、污蔑,接踵而至!\" “男主与女主之间身份云泥之别,差距显现,裂痕逐渐加深....” 鸣栖无语问苍天,深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回到十二天以后,把祁朝书房里藏着的小说话本全都给扔了。 别再受这等荼毒了好不好! 鸣栖收回随时都要崩塌的思绪,顺着容珩的话暗暗道:“这么说,西禹城,很可能四皇子在疫病期间,认识了赤莲圣女?” 男人眉眼是一贯的温润,扬了一下,\"不错。\" “圣女之名,在疫病渐渐消散后声名鹊起,因救治了不少人,受到百姓感恩,由秘密的富商筹集钱财,为圣女在西禹城修建了道观,圣女便在此地为百姓免费救助,甚至连药都不收一份银钱。” \"圣女面对病患,来者不拒,短短半年光景,便得信众十数万。\" 太快了。 鸣栖:\"若是长此以往下去,势必得有人在背后用大量的钱财支持。\" “你是觉得,这个秘密富商,实则,便是容旭?” 容珩弯了弯唇。 “既然他们早已经认识,却在我们面前,装得如此陌生,自然可疑。” 鸣栖始终想不明白,禾瑛仙子作为神仙,难道真的是因情,才选择堕仙?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祁朝,难道真的跟祁朝说的一样? 除了这个理由,鸣栖一时之间又想不到别的,真是近朱者赤,被祁朝带的,她恋爱脑要长出来了。 甚至,她试着猜测,\"莫不是,两人在西禹城相识,甚至相知相恋...\" \"容旭身为皇子,婚事自然由不得自己做主,是真的与圣女爱的死去活来。\" 鸣栖越想越觉得离谱,但离谱之中又带着一点可信,\"为了摒除万难,这才想了这么一出?\" \"不惜耗费巨资将圣女的名声捧出来,甚至连圣上都听闻赤莲圣女之名,再推波助澜将圣女带入上京,安排妥当后再...\" 会不会太离谱了一点? 她刚说完,一抬眼, \"......\" 只见对面男人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他确认眼前的鸣栖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聪明狡猾的鸣栖。 容珩难得卡住,不敢置信:\"你想象力会不会太丰富了些。\" 显然不是这样! 直到一场戏曲唱罢。 四皇子仍眷恋不已,绕着禾瑛的长发,甜腻的味道,让他难舍难分。 他将禾瑛仙子拥在怀中,吻着她的额角,声音很是沙哑,\"这些时日,我没能来看你,委屈你了。\" \"非得要这么做吗?\" 床榻之上,禾瑛仙子脸色犹泛着丝丝红晕,一场情事结束,她脱了力气,披衣而起。 \"我有些害怕,万一被人揭穿了怎么办?\" 四皇子深深呼吸,不见一丝疲惫,反而眸光之中散发出浓厚的兴奋。 “禾瑛,这场局,我们布了半年之久,所有人都将你当作神仙转世。\" \"容不得我们停下,我想试一试!\" 第95章 我要做人上之人 “四殿下?” 禾瑛仙子自床榻上坐起,她一袭薄衫,衬得肌肤雪白。 一张口便是情事后甜腻的声音。 四皇子抵住了她的唇,“禾瑛,你要相信我。” “我废了多少心思,让世间之人皆信你为圣女。”四皇子微微笑起,他目光坚韧,“不会有人怀疑,这只是谋划刻意建造的假象。” “那一日,你将濒死的少年救治康健,不就做得很好。” 他直起身体,第一次将自己的心绪舒展,“他看出了是我与那醉汉演戏故意接近讨好你。” “但他绝没有看出,连那快死了的少年,不过也是你我做的一出戏。” 他说这话的时候,双眼之中,是溢出的自信与狂妄,似乎这一辈子,终于骗过了容珩,是一桩极其得意的事情。 屏风之后,鸣栖扫了容珩一眼。 容珩一派自得地依靠墙面,双手盘起,一副:对不住,我早就看明白的神情。 鸣栖唏嘘,不巧,你还是没能骗过容珩... 反被容珩抓住了他与禾瑛仙子的关系。 鸣栖不敢想,若是四皇子知道,他们在这方屏风身后,会是什么表情呢? 屋内燃起的檀香,味道格外清幽。 在鼻腔之间萦绕不散。 四皇子说着,胸口剧烈起伏,忽然神情骤变,“这是你我唯一的可能!” “禾瑛,你可知晓,我自小便明白” “论德我比不上容珩,论才我逊色容阙,论简单纯心我更是不如弟妹。” 他一笑:“我在圣上眼里,就是个庸才。” 四皇子随后拾起衣衫,披衣而起,极致的疲倦后,他神情怅然,缓缓在屋内走动,望着满眼的奢华,唏嘘不已。 “我母妃自小告诉我,若要圣上喜欢,要学得八面玲珑,一点既透。” “所以这么多年,我逼着我自己学察言观色。” 他沉重的声音,声声落在了内殿,“我仰圣上鼻息,看圣上颜色,过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圣上的一举一动,我都熟稔至极。” “他一个眼神,我便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他不悦,我装傻充愣地哄他高兴。” “他高兴,我还得顺着他的意思附和。” “他伤怀,我更是得当个孝顺儿子,陪在身旁宽慰。” “他看谁不睦,我还得亲自动手去杀人。” “当儿子,当成我这样,跟父亲身边的一条狗似的,巴巴上赶着挨巴掌,恐怕也世间少有。” 禾瑛仙子沉默了一会儿,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臂,安慰道:“你不要这么想,圣上是君父,先君臣后父子,本就不似寻常父子。” “我知道” 四皇子握住了她的手,将禾瑛拉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纤瘦的肩颈:“我怎么不明白。” “原本我也只是想做个富贵闲人,但圣上不让啊,他是怎么对待自己儿子的。” 四皇子苦笑,闭上了眼睛,“太子册立,他疑心东宫权势过重,扶持容阙,与容珩对立。” “容阙死了,他又不甘心,又看上了容时。” “我也想父慈子孝,我也想兄友弟恭。” 四皇子神情落寞,长叹了一声:“这辈子,我比不过容珩,成不了九五之尊。” “所以我想试一试。” 他的眼眸忽然闪出了一道炽热的烈焰。 就像是盘旋于天际的猎鹰,始终在等待一个机会,将猎物一击即中! 四皇子用力地圈住禾瑛仙子的腰肢,他呼吸加深,沉声道: “禾瑛,你有一身医术,疫病之中,你能救百姓于水火,只要你成了世间的圣女,你就是臣民心中深信不疑的神仙下凡。” “得了整个大周百姓的追随信奉,还有什么做不到?” 容旭浑身剧烈地颤抖着,一丛丛的希望,似火焰般燃烧,“有你在,即便是我不当皇帝,不继皇帝位,也可以成为人上之人,做至尊主宰!” 禾瑛仙子深深吸气,感受着肺腑之中的寒意。 她眼底如同一汪陈静的湖水,能将一切吞没。 良久,她闭上了眼睛,却握住容旭的手。 “我陪你。” 虽然听不出四皇子与禾瑛仙子是何时萌生感情,又是何时如燎原之火般直达灵魂深处。 但鸣栖听明白了,容旭的目的。 容珩眼睫眨动,望着容旭的眸光似有惊色,似乎没想到,他还能有这等胆色。 轻声道:“若是信仰之大,能够大过皇权,那么到时候是信仰的力量强大,还是皇权更强大?” “原来竟然是这样。” 鸣栖压下心中的惊讶,“他是想用圣女做借口,妄图营造神权,继而凌驾于皇权之上?” 容旭竟然能想到这种手段另辟蹊径? 倒也...不无道理。 ‘啊?’ 恐怕这里只有祁朝一个人,沉浸在自己居然猜错了感情线的失落之中! 祁朝抿了抿唇,眼底浮现震惊,‘我居然马失前蹄?’ ‘合着这是权谋传记,不是红尘情缘呀...’ 她面露失望。 鸣栖刚酝酿出佩服的意味,顿时被祁朝一句话拦腰折断。 她是会形容的。 祁朝咬着指甲,“虽然你们凡间的四皇子看起来不大灵光,但运气实在是好歪打正着。” ‘他恐怕不知道,禾瑛仙子真的是女仙吧?’ ‘禾瑛仙子还对他一心爱慕,甚至甘愿堕仙相随。’ 颜狗上身的祁朝摸着下巴啧啧感叹,‘这四皇子长得也一般啊,禾瑛仙子怎么会看得上他?’ ‘走了什么运气啊这是?’ ‘药君要是知道他最宝贝的女仙为了一个男人,连神仙都不做了,恐怕是得气得吐血吧。’ 祁朝喋喋不休,当然也就只有鸣栖听得到。 她暗暗看了一眼容珩,他倒是没有发现异样。 只是 屏风之后,本就没有多大的空隙,他们实在贴得实在太近,鸣栖甚至能感觉到容珩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雪松气息。 不过这等情况下,容珩倒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对眼前这一场春情没有半点反应,甚至理所当然的感觉都没有。 容珩看得出鸣栖眼中明晃晃地写着,‘你倒是不尴尬?’ “这有什么?” 容珩笑起,理所当然,“只是突然觉得,这些时日容旭的所作所为突然有了个很好的解释。” 他最喜好,将所有的怀疑都得到答案的感觉,一切都握在掌心,未曾偏移。 “死变态” 鸣栖骂了句,她深以为看自己弟弟的风月故事,也不算什么好人。 他目光悠远,又露出那副狡黠的笑容,“也给我送了个很好的把柄。” 鸣栖陪了个笑脸:“还是你看得开。” ”你不也看了一场热闹,刚才也没有比我听得少...” 鸣栖瞪他,她哪有:“你别说话了!” 容珩笑起来,“还恼羞成怒” “......” 鸣栖脸色发烫! 什么口出狂言的男狐狸! 他们之间说话的氛围实在过于暧昧,两人不像是在吵架,倒像是在调情,看得祁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祁朝瞪着眼睛警告她的姐妹:“不要在我面前谈情好不好!” 她可受不了双重打击。 忽然 屏风后一道细微的风吹起,灵气不由地被飘散。 禾瑛仙子猛地睁开了眼睛,她终于察觉到屋内有一股莫名的灵力激荡! 她的心恍然提起,眼眸一暗,顿时差距到灵力的来源。 禾瑛脸色骤变,扬手在四皇子身上捏了个昏睡诀! 陡然之间,随着她掌风落下,厉声呵斥:“何等宵小,竟闯入此地!” 不好 屏风之后的三人,意识到他们暴露了。 一株火花打了过来! 将屏风引燃。 “小心,走!” 容珩一把抓住鸣栖的腰,反手退开身后的窗户,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般,他们迅速退了出去。 鸣栖撤回施展的结界,冲祁朝点了点头。 祁朝明白,指尖凝成了一股金色的光晕,顺势将屏风的火熄灭。 赤金色的神力迸溅,祁朝毫无隐瞒,显露出了原本面貌,出现在禾瑛仙子面前。 “仙子,是我祁朝。” “祁朝殿下?” 祁朝难得如此震慑,“禾瑛仙子,论修为你不是我的对手。” 禾瑛仙子脸色一瞬间发白,她看到祁朝的目光留在四皇子身上,浑身僵了一僵,不知在想些什么。 语气顿住,“我...知道。” 她低低说话,“祁朝殿下,我自然不会自不量力。” 祁朝看了眼容旭,虽然对四皇子的印象也不深,最后是个圆滑之人,没想到竟然也有这等扭曲的内心,她觉得四皇子也就占了个一般的皮囊,实则为人蠢钝,脑子也不大好,有什么好为了一个男人堕仙的。 但是吧,陷于情爱的男女,脑子都不能按常理推断。 她也没什么可说,只是说明厉害:“这件事,我可替你瞒不下去。” 十二天要论罪,她不会隐瞒。 禾瑛仙子摇了摇头,表情有些空洞,她的眸光落在了四皇子脸上。 “原本我也没打算瞒。” 第96章 圣女根本就是假的 这回倒是祁朝不明白了。 “不想隐瞒?” “仙子,那你们处心积虑地做这些,闹得举世皆知是为了什么?” 禾瑛仙子垂下了眼睛,选择了沉默。 祁朝叹了一声,见鸣栖和容珩已经走远,看起来禾瑛仙子未曾发现,也就不在此地逗留。 不过,鸣栖也算是得到了一个有用的消息。 赤练圣女一事,原本就是四皇子主导算计,妄图神权超越政权。 哪怕自己真的做不得天子,只要禾瑛仙子听他的,也能成为万人之上的主宰。 宫宴已至。 浪费了些时间,鸣栖与容珩都来不及回去换衣裳,一同出现在正殿。 鸣栖的位置依旧是在四公主与五公主旁边,她刚想走过去,却听到了容珩似有若无的声音。 “这么重要的消息,不送去给容时?” 鸣栖的脚步顿时。 她目光瞥见,果然是六皇子走进了大殿,他一进来,眼神便撞见了他们在一块,眉心皱了皱。 鸣栖回之一笑,看着容珩的笑,“万一是你故意做套要引我上钩,坑了容时怎么办?” 她不介意惹怒他,“我总得谨慎些。” “你可以试一试,是否有问题。” 容珩那双看狗都神情的眼睛微微凝起,盯着她的脸颊,“扳倒容旭的机会可不多。” “万一错过了这一次,任凭容旭将赤练圣女奉为司天圣女,万民所向,再想动他,那可就难了。” 他就差把阴谋诡计写在脸上了 鸣栖有些犹豫。 不过,鸣栖弯了弯唇,反问他:“这么好的机会,太子殿下不动手?” 容珩扯动衣袖,理平衣衫褶皱 “我们是亲兄弟。” 呵呵 鸣栖被他无语住了:“说得好像多手足情深似的,同室操戈之时,下刀子可毫不手软。” 其实有的时候鸣栖也不了解他,看似温柔款款的一个人,有的时候却精于计算人心,看似温情的桃花眼,却是一派深不可测,带着若即若离的疏离,也带着冷若霜寒的审视。 哪怕知道自己接近他,找上他谁另有目的,诱惑于他,他接受。 哪怕知道自己是为了帮助容时,刻意接近他套取情报,面对自己一个细作,他也不计较,不似寻常一般除掉她,反而还跟她有来有往。 谁也看不穿他到底想什么? 就像不可把控的意外,随时都能挣脱的一般。 容珩被她的话说的笑了一下,音色清绻:“你不急,有人兴许着急。” 说罢,他悄然离开。 鸣栖愣了一下, 的确,四皇子这次的岔子出得难得。 这么好的机会,放弃了还真是可惜。 只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没想到,容时趁着宴席还未开始,走了过来,与四公主五公主问好后,便趁人不注意,对鸣栖说: “有件事,事急从权,我刚未见你,所以没有同你说。” 鸣栖的心咯噔了一下,将四皇子与赤练圣女的关系告诉了容时。 但她有一种错觉,“这很有可能是太子博弈的陷阱,若真的要动手,还需要三思,毕竟你的最终对手,还是太子,除掉一个四皇子,只会让局势变得更紧张。” “三足鼎立之势更稳固,四皇子若败,容珩下一个目标,定然是你。” “辛苦你的消息” 容时明白其中的变故,他沉了沉眼眸:“我明白,不过今夜的确有些事情要说出来。” 那一头所有人都已经落座,宫人们鱼贯而入,开始布置菜肴,眼看圣上将至,容时没有时间再说。 他匆忙离去,留下了一句,“我要说之事,不是为了扳倒四皇子,而是替无辜百姓的冤情。” 申冤? 鸣栖更添几分疑惑。 宫宴上,圣女如约而至。 圣上匆忙结束政务,落座传膳,脸上仍留有一丝疲惫。 不过也就是转眼刹那,便隐藏干净,圣上着了一身玄色的常服,衣缘上金龙腾飞,处处皆是威严之象。 他松了松眉心的褶皱,望着自己的儿女,神色温和。 “都别端着了,这是家宴。” 又见赤练圣女坐在紧邻着太子的贵客之位,“圣女多日辛劳,还望不要拘束。” 四皇子早就等着圣上开口,当即端起杯子,挤出了一幅笑意,“圣上,近日您更勤于政务,眼看眼下都有乌青,可不能再如以往一般经夜看折子了。” 一句话,说得倦怠的圣上眉开眼笑。 “胡闹,朕哪有。” 容珩握着酒盏,拘礼:“圣上如此劳心费神,倒显得儿臣荒唐了,儿臣不能为圣上分忧,儿臣请罪。” 圣上没有看容珩,随手打发,“太子连日忧心忙碌,何罪之有?” “是” 容珩默默坐下,看着下套子的四皇子。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容珩虽然重领内阁,但圣上与容珩隔阂渐深,不复以往。 四皇子悻悻,对容珩的冷眼警告视而不见。 他慢慢悠悠饮了一杯,如今一切顺着他的意走下去。 往后的路只有更加的顺畅。 他较之以往似乎更有底气,目光扫了眼禾瑛仙子,看着她的面容,逐渐压不住心中的希冀。 一笑道:“儿臣要给圣上道喜啊!” 众人一愣。 圣上饮了几杯,“哦,你说说,何喜之有?” 四皇子起身,喜上眉梢:“如今,圣女之名四海皆知,圣女即将入上京,为我大周的司天圣女,庇佑我大周百信安康,四海升平。” 他语调不住上扬,似乎藏着一股天地不惧的傲气,“我大周必将国祚绵延,万古长存,如何不是好事?” “圣上得上天庇佑,注定成为一代明君!” 禾瑛仙子悠然起身,不卑不亢地行礼,“四殿下谬赞,岂敢。” 圣上忽然笑出了声,指着四皇子,“你啊,就会说话哄朕高兴。” 四皇子横眉,“儿臣说的都是真心话,哪里哄了,如今天下百姓都是这么想的啊,都在赞颂圣上呢!” 一句话说得圣上更是高兴,酒意蒸腾,脸颊微微泛红。 笑意不减。 “好了,莫要再恭维,喝酒也堵不住你的嘴。” 四公主望着所有皇子公主,原本属于五皇子的座位早已经被容时取代,她垂下了头,心底犯上了一丝涩意,圣上根本就不在意五皇子是吗? 她抿唇:“虚伪” 容时始终心不在焉,桌案之上,美酒佳肴未动。 衣袖之中的手,缓缓握起,目光在正殿门口略过,似乎在等着什么一样... 酒宴正酣,圣上时不时与四皇子和圣女说话。 倒是显得极为亲切和蔼。 笑声不断。 这顿饭,除了他们,仿佛其他人都是陪衬。 “圣上容禀!” 有人却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 禁军反应迅速,一把将人按在了殿外,横刀“刷”地出鞘。 “放肆!” 圣上眼神变得幽暗,冷笑,“你是想刺杀朕?” 容珩侧目看去,他靠着凭几,看了容时一眼,事不关己地夹了一口虾仁。 容时正襟危坐,他知道,终于来了! 五公主四公主被突如其来闯进来的人吓了一跳,五公主眨动眼睛,指着那人:“却是个衣衫普通之人,不是宫人也不是侍卫,倒像是个平头百姓。” “平头百姓?” 圣上脸色凝起,四皇子顿时拔地而起,“胡闹,百姓,如何能入行宫。” 那布衣被人按在地上,挣扎着叫喊:“请圣上做主,草民要告御状!” 他争得面色潮红,指着容珩身边的禾瑛仙子,怒道: “那个女人,伪造圣女之名,行欺世盗名之事!” 什么?! 众人哗然。 容珩抬眉,有些意外,他撑着下巴,一脸看热闹的模样,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说,“可惜,看来我的消息是用不上了。” 鸣栖闻言看他:“不是你安排的人?” 容珩一派坦然,抿了抿唇,表示跟自己无关,“我也没这么诡计多端。” 鸣栖一眼便看到了容时严肃的脸。 这难道就是容时说的百姓冤屈? 怎么可能! 禾瑛仙子,的确是仙不假? 怎么也不该是伪造... 糟了! 中计了? 第97章 全都是活埋致死 行宫之外,惊起了重重鼓声。 击鼓鸣冤,这可是告御状! 圣上眉心紧蹙,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四皇子不敢置信,当即站起来怒斥:“胡说八道!” “你怎么敢污蔑圣女!” 四皇子顾不得一直以来维持的善解人意宽和懦弱的模样,戾气昭彰,挥动衣袖,“还不快拖下去,任这等低贱的东西,误了圣上的耳朵。” 容珩将自己的脸颊从左手换到了右手,眼眸眨动,看得更起劲。 鸣栖扯动了下唇角,这厮还真是在看热闹... 四皇子身旁的容时沉了眼眸,骤然出声,“平民百姓敢闯行宫告御状,万一是真的有冤情呢?” 五公主那双那眼睛左看看又看看,忽然小声地说,“是不是,有祖训,登闻鼓响,必得天子亲查案?” 四公主赶紧去捂五公主的嘴。 话已经至此! 圣上目光深沉,看得四皇子浑身一颤,圣上指着那人,示意禁军统领松手。 “你继续说!” 布衣男人连滚带爬地走进来,他从未走进宫皇宫大院,紧张地每一步都在发颤。 忽然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圣圣圣上...” 男人头回见天子,吓得浑身发抖,声音更是断断续续,但他忽然放声大哭,哭得惊天动地! “我是来自郊外的一户农户,本来在家中七口人,半年前的那一场疫病之中,我一家七口都染了病。” 四皇子逐渐坐下,瘟疫当年是他主持,他自然知道这些百姓遭遇了什么大难。 在禾瑛没有出现之前,瘟疫横发,凶性极强,甚至有人早上染了病,不到夜里就病死了... 那样的时日,他甚至都不忍心再回想。 四皇子眼底有些怜悯,“你既然是那场瘟疫里幸存的人,必然知道疫病有多么凶险,自然也知道,若非赤莲圣女出现,救治百姓于水火,早就死伤无数。” “你怎能如此不知恩图报,竟然在圣上面前污蔑圣女的清白?” 他气得心口胀痛。 “是啊是啊,怎么反倒说圣女呢?”有人附和。 男人哽咽,哭得鼻涕眼泪糊成一团,禾瑛仙子在高位,始终保持着直挺而坐的姿态,似雪夜里的一颗松柏,任凭冷风呼啸,仍然巍然不动。 正殿之上,禾瑛仙子,似乎是最镇定的人。 脸色逐渐淡了下来,不复笑意意,静静地听着他们对她的控诉! 拿一声声绝望的呐喊,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她扯动唇角,“呵” “什么是她救治?” “不是的!大人,我认识你,你是那次主持疫病的大官人!你也被她骗了!” “她根本就是个假的,没有救治我们!” 男人说得声嘶力竭,仿佛疫病之时的痛苦始终挥之不散,日日提醒他有多么难以忘记。 “她每日都出现在村子里,但从未给我们治病,给我们吃的药,都是草皮泡的水,只有你们来的时候,才会装一装骗你们。” 男人指着禾瑛仙子,哭得面部扭曲,“甚至,我们都是靠自己熬过瘟疫。” 正殿落针可闻,只有男人的绝望的哭诉声。 忽然,有人提出反驳,“你怎么知道,圣女给你们吃的药并不对症?” “怕不是你们不动药性,以为那是没用药吧?” 合着是个医闹? 有人立刻跳出来,“胡言乱语,圣女救助百姓已有半年之久,被圣女救治痊愈的人没有一万也有数千,怎会是假的!” “是谁让你今日入宫告状,试图诬陷圣女。” “就是,圣女的所作所为,我们都看在眼里,怎么可能是欺世盗名之辈?” “圣女慈悲为怀,日日为生民。” “莫不是你们一家,未能得圣女救助,便怀恨于心,蓄意污蔑。” 四皇子自然不悦,今日大好的日子,一切都在按照他设计的路上走,却突然冒出个什么所谓的人证,胆敢诬告禾瑛,扰乱他的计划。 他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压低了怒火。 在圣上面前,他还得是那个俯首听话的乖巧的皇子。 如何能表现得过于愤怒,圣上多疑,他言多必失。 再说,他知道禾瑛的医术,他也不信,怎么可能禾瑛在瘟疫之中,见死不救! 定然是这群嫉妒心发作的百姓胡说八道! 看不得禾瑛好罢了! 男人急得猴急白脸,手舞足蹈地摇手,“不不不!” 面对他们质疑的目光,男人将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我们没有得到救治,因为大多数的人都不是病死的,是她哄骗了大官人,挖了个大坑,将那些得了病的人全都活埋了。” “剩下那些没病的放了出去,说是治好的病人。” 男人绝望无助,“我的妻子儿女,老母老爹,全都被活埋啊!!!!” “你们若是不信,可以去村子里的农田下看,有一方极大的农田之下,如今寸草不生,那下面都是人,都是被活埋的人。” ??? 众人愣住了! 活埋? 圣上脸色极沉,他垂眸冷冷地望着那个百姓,将身体支撑在桌案之上,手指点了点桌面。 皇子公主们沉默不语,他们并不了解圣女,没有为圣女辩解的意思。 只有四皇子 他历经瘟疫,这其中,只有他最清楚。 四皇子心脏剧烈地跳动,被圣上的目光看得,背后徒生寒意,他赶忙起身,“启禀圣上,他所言不实” “我等都是亲眼看着圣女救助病人,疫病传染性如此强烈,圣女丝毫不避讳,亲自将那些将死之人救回来,怎么可能视而不见?” “况且,疫病有那么多人死,来不及掩埋,挖除农田掩埋的确是儿臣准许。” 四皇子据理力争,“但,那些人绝对都已经病死才会埋葬,万不可能是见死不救活埋!” 他说得信誓旦旦,一步不让。 六皇子容时却抬起了眼睛,他眸光舒朗,“是活埋还是死后掩埋,只要将人挖出来,验尸即可知道。” 四皇子陡然转身看向容时,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 竟然是你! 他分辨了半天,还以为是容珩,从未曾想到是容时搞的鬼! 四皇子深深吸气,怒极反笑:“六弟,你遭到圣上训斥贬斥,那是你德不配位,难道就因为我近来得圣上信任,你便要这么对我吗?” 容时俯身,诚恳,“臣弟只是实话实说,绝没有针对四兄的意思。” 圣上动了动眉梢,真是一日都不得安宁。 抬手,“派人去看。” “圣上” 容时挺直了脊背,极尽谦卑,有理有据:“坑中的尸身,已经由儿臣挖出,并在昨日经由当地仵作验尸,人证及物证都在殿外等候圣上传唤。” 容珩露出了兴味,看向容时,眼睛似乎在说:你准备地还挺充分。 “呵!”圣上忽然笑了一声,他靠着桌案,盯着容时看了许久。 “你?” 言下之意,今日此局是你做的? 目光之冷,似冬日霜雪,冰封万里。 容珩坐在他们视线交汇处,很自觉地稍微错开,让圣上瞪容时,瞪得更直接。 甚至有,别波及他的意思。 鸣栖的心几乎都提到了嗓子眼,呼吸愈发沉重,容时为何不跟她说一声。 便私自决定了这么大的事情! 紧绷的氛围之中,祁朝蹲下,在鸣栖耳朵边咬耳朵,“虽然吧,圣女一名是扯了点,但禾瑛仙子本就是药仙,治疗凡尘的疾病,不可能失手。” 她担忧地看了眼容时,觉得他好笨,止阳是十二天出了名的聪明,怎么下了凡,反而笨了不少。 看得祁朝忧心不已,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问鸣栖:“看起来真的是蓄意构陷禾瑛仙子,并嫁祸给了止阳。” “是谁?”祁朝偷偷道:“是太子?” “不像...” “要是容珩,现在早就不是这幅乱糟糟的模样。” 快刀斩乱麻,容时可能还未反应,就已经被坑完了。 “禾瑛仙子为何一句话都不为自己辩驳,她亲自诊治的病人,怎么如此无动于衷?” 鸣栖偷偷去看禾瑛仙子,发现禾瑛仙子始终正襟危坐,双目空洞地就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仿佛听到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平静地唤不起一丝波澜。 甚至还没有一旁的四皇子激动,丝毫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打算。 容时喉结滚动,如芒在背,他执着地再次请求:“圣上,请您传召明鉴。” “传进来。” 圣上终于松口。 当地百姓、仵作等等一干人等,悉数被传唤上殿。 面对天子之威,哪里还敢说谎! 仵作率先道:“启禀圣上,此言不虚,经验尸所得,那些尸体,一共一万三千具余,都是活活闷死的,口鼻肺腑之间吸入了尘土脏污,且四肢剧烈挣扎,的确是活埋致死。” 就连验过这么多尸体的仵作都心寒,“无一人是病死!” “什么!?” 那一场瘟疫,竟然是这么结束的? 鸣栖和祁朝彼此愣了一下,瞳孔瞪大,震惊地看向禾瑛仙子。 怎么可能? 有禾瑛仙子在,怎会容忍无辜的百姓被生生活埋? 她可是药仙,区区瘟疫,不可能救不了。 所以 鸣栖心中有了答案,是禾瑛仙子故意没有救! 众人暗自感叹:这是什么鬼热闹... 第98章 你到底在说什么 督查司将审问后的公文奉于桌案。 圣上看完证据,不置一言。 四皇子不知为何,身后起了一身虚汗,对于容时的指证愤怒至极,“圣上,这一定是小人构陷。” “是容时,都是他。” 圣上斥道:“朕又没问你!” 四皇子陡然顿住,浑身的血液在此刻凝固,圣上这是信了这些人的污蔑? 那瘟疫是什么情形,他怎么会不知情? 他并非冷血之人,也为百姓忧心,那几个月,他住在城中。 即便是官员拦着他,不让他出去见那些身染疫病之人。 也曾暗暗说过,疫病恐怕难以治好,已经掩盖不住传染蔓延的趋势。 让他赶紧撤离。 容旭那时如何? 他坐于屋内,望着案上成堆的医书,实在不能忍受自己独坐高台。 于是,便趁着人不注意,跑到了疫病的村落。 他要亲眼看看他大周的臣民如何水深火热。 他明白比起容珩、容阙还有之前死去的两位皇子,他的确庸碌了些。 但既然圣上将这个任务交给了他,他无论如何也要交出对得起自己的答卷。 看着满地的疮痍,望着路边那些奄奄一息等死的人,一张张潦草灰拜的面容。 一股恶意涌上心头,直欲作呕,他扶着墙边,心头疯狂跳动。 容旭终究是高估了自己,身为皇子,他一向得到了世所能得到的一切,何曾看到过这等惨状。 青年将拳握紧,用力砸向墙面,“容时,你这辈子,什么都没做成,一定要救他们!” “决不能放弃这些百姓!” 他穿梭在苍凉的人群之中,捂着口鼻,强行压下心中的恶心和嫌恶,忽然听到了有人在喧闹。 “救救她,大夫,你快来!” 围聚的人群里,似乎有人躺在地上,双目紧闭。 而其中,有一位身穿粉裙的女子。 她蒙着面,额角沁满了汗水,弯着腰在为染病的人按压胸口。 她是那么焦急,目光之中确实一定能救活的笃定。 “没事,你能活,死不了。” 天地之大,恍若无人,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终于,那个病人重新吸了气。 女子才隔着面纱,笑了下,弯起了眼睛。 随后她又被形形色色的人拉走了,容旭刚想追过去,却很快看不到她的身影。 “哎,你过来帮忙,干什么吃的!” 容旭被人们当成了壮丁,拉着到处搬东西,一会儿时草药,一会儿是干草之类的。 很快,容旭累极了,靠着柱子休息,沉沉睡去,大概是太沉了,不省人事。 忽然眼前,落下了一道倩丽的阴影。 女子垂下头,贴着他的胸膛,听他的心跳声,咦了一下,“心脏这么有力,你倒像是个正常人,没有染病啊?” 一股药香冲入了他的鼻腔,容旭猛然惊醒! “你?” “你是大夫,我今日见你救了人。” 女子好笑地眨动眼睛,“我?” “我今日救了好多人,你说的是谁?” 容旭看得愣住了,女子宛若春风一般的笑容,越过了千山万水,正中他的心脏,戳了一下。 他不是没有见过各色各样的女人。 美的,清丽的,妖艳的。 却从未像那时一般,心弦波动。 他见证了她每日不停地医治病人,仿佛不会累,不会疲惫,并始终对医术抱有赤诚。 那是虚伪的他从来没有的真诚。 她的坚韧激励了他,在禾瑛的救治下,疫病得到了控制。 容旭也重振旗鼓,在禾瑛的建议下,将病死的人集中掩埋。 将百姓,按照病情的轻重缓急分类,遏制高价兜售药草的奸商,全力配合禾瑛,调拨药草,再由禾瑛教导临时的医者,为病人们分批诊治。 很快,最后一人得以痊愈。 这场旷古的战争,终于落下了帷幕。 那一日容旭与禾瑛在乡间小道并肩而行 禾瑛告诉他,她是药王的关门弟子,虽然容时不知道那药王是谁,但他这些时日亲眼所见,禾瑛的医术极佳,是个善良医术高明的医者。 宴席总要散去,他问禾瑛,“禾瑛姑娘往后打算去哪里?” 禾瑛似乎想走,目光很远,“我要去其他地方,若是还有病人,便去开个医馆,收些徒弟,将医术传下去。” 那是容旭第一次生出了强大的叛逆之心,他深深地望着禾瑛,忽然心中跳出了个狂妄的念头。 不要走! 他也这么说了,“禾瑛,能不能不要走...” 禾瑛抬起了眼睛,似春日的柳枝,淡然温柔,他一眼就沦陷了,鬼使神差说:“我不想你离开。” “我是皇子,我可以帮你开医馆,我也可以帮你雇学童,我能帮你出书,将医术传承。” 禾瑛愣住了,眼眸睁大,不知道说什么。 他仍喋喋不休,生怕自己说迟了禾瑛便要拒绝,“这里,是我们全力费心重建的家,你真的舍得离开吗?” 不知道是不是他说得太伤感,禾瑛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她喉咙滚动,“是” “这里对我,的确难以忘记,一生都忘不了。” 而后她冲他笑了起来,“我不走,因为我也舍不得你。” . 半年之久,这是容旭这二十多年来最快乐的时光。 也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自己靠实力挣来的政绩。 虽然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野心代替了他最初的诺言,赤莲圣女、赤莲道观,他想光明正大地娶禾瑛。 以禾瑛的身份,他们不可能在一起。 所以他用谎言骗自己,营造了赤莲圣女的光环,为他所谓的神权野心,披上一个为了他们将来的理由。 但他答应禾瑛的每一步,都做到了。 . 席上,容旭即便是焦头烂额,他暗暗看向禾瑛。但却用坚定的目光告诉她 “别怕,我一定会全力保护你。” “会没事的。” “这只是容时的污蔑,我们堂堂正正,如何能被这种伎俩迫害。” 但,未曾料到 禾瑛避开了他的目光。 容时眼眸一震!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赤莲圣女施施然起身,行了个大礼,她抬起眼睛, 决绝道:“此事,是真的。” “什么!!” 众人哗然,一双双眼睛赫然睁大。 就连容珩也没能看明白,现在发生的一切是因为什么? 他的目光在几人身上停留,忽然有些看不懂了。 容时更是愣住,人是他送来的,事情他也查过,应当是真的,他的确想告四皇子与圣女骗人,为这名苦命之人伸冤陈雪。 原本也没有抱着要绊倒四皇子的意思。 可他已经能想到四皇子的辩驳,况且圣女名震四海,就算是今日的御状,要想告圣女也是难上加难,他都做好了准备。 但没想到,竟然承认了? 圣女居然这么简单地就承认了。 这么容易? 容时的喉咙一时间梗住,说不出话来。 最震惊的莫过于鸣栖和祁朝,她们快速交换了眼神,都在问,为什么? “禾瑛仙子,真的杀了人?” “她堕仙,是因为杀了人,还是因为容时?” 不对,禾瑛仙子定然不止这么简单! 不知道为何,这些时日,宴席上总能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 没一顿饭能好好用。 烛火飘摇,将禾瑛仙子倩丽的身影照地极长。 圣女一步一步走到了正殿中央,她屈膝跪下,像是下定了决心,忽然变得哽咽,“不过,民女也是被逼无奈。” 她满目悲戚,一瞬间,泪水肆意而下,咬着牙控诉 “指使我的人正是当朝皇子。”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太子、六皇子和四皇子身上。 不知道又是哪个倒霉蛋被遇上了。 赤莲圣女看着眼前为她着急辩解的男人,垂目道:“四皇子容时。” “一切都是他指使我,我是医者不假,但医术不深。” “疫病,我本毫无办法,是四皇子强行胁迫,逼我待在村中,也是他,指使我谎报病人的生死,将他们活埋,以隔绝传染。” 什么! “禾瑛” 四皇子如遭雷劈,再也顾不得避嫌,喊出了赤莲圣女的名字。 那两个字,即轻微,又苍凉,又缱绻,又震惊... 他从席上走出,直到走到了禾瑛的面前,蹲下,与禾瑛面对面。 不敢置信地问她:“你说什么?” “禾瑛,你到底在说什么?” “怎么会这样?” “你为什么这么说啊!” 容旭不敢相信,他执着地握紧禾瑛的双臂,让她被迫看着自己,紧绷了一夜的心绪,在这一刻几近崩塌。 他不敢想象,为何,禾瑛会说这一切是受他指使! 为何,会说,她自己医术浅薄 为何,会说,那些死去的人,是他下令活埋 为何,在圣上面前在构陷他? 那他们当初在疫病之中付出,携手为百姓所做的一切算什么? 圣上眯起了眼睛。 众人的脑子都要烧了 祁朝震惊:“啊..” 祁朝疑惑:“啊?” 祁朝不敢置信:“啊!” 鸣栖一时之间沉默无言。 第99章 圣女一名对于我是诅咒 “疫病结束后,得蒙四皇子相助,为我开设医馆。” “我一心爱慕于他,他觉得我医术尚佳,便为我置办医馆产业,让我有一落脚之地。” 禾瑛仙子从四皇子手中抽出了手,转身面向圣上,深深跪伏,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情绪还是那般死寂。 容旭望着她,眼睛里失去了色彩,她说什么,未曾听进去一句。 她声音沉重,高山融雪,冰冷刺骨,“可慢慢的,他却告诉我,因为我医术高明,有不少人将我视作医仙,他还要我做一些伪装,装作仙人下凡,我虽然不明白为何,但因为四皇子待我极好,我便答应了。” 她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将这半年来的过往,用寥寥几句话概括。 “越来越多的人听到了我的名声,来寻我医病,越来越多,效果越来越好。” “有的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否真的医好了人,我只不过是简单的针灸包扎,病人便当即痊愈。” “当即痊愈?“四公主纳闷,”听起来似是不靠谱。” 就像 鸣栖皱起了眉头,一旁的五公主细思:“就像是戏里演的一般,立刻就能好了。” 容时听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结合鸣栖所言,他郑重道:“只要演几处戏,便能教越来越多的人相信圣女医术,越来越多的百姓趋之若鹜,这圣女的名号,原来是这么来的?” 原来,圣女 不过是一场精心编织的戏! 禾瑛仙子情绪低沉,她双目通红,极为愧疚,“四皇子想了许多办法,重金收买附近的百姓,装作病人来见我,待我胡乱诊治,便装作病愈的模样。” “一开始,我心中犹豫不决,万一此事被人揭穿,我还如何能再行医?” 禾瑛垂下眼睛,当真心中不安,“可四殿下说,这是为了我的声名考量。” “只要名声越大,我便也只能半推半就地答应。可谁知,事情终究是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我也不知为何,无端端成为了赤莲圣女,人们将我视作圣女,对我推崇备至,信奉于我。” “我惊恐万分,但四殿下告诉我,这是为了我好,我一个平民女子,毫无身份背景,他无法娶我,只有这样,待我有朝一日成了周朝的圣女,自然能嫁给他。” “我一心爱慕四皇子,他说的一切,我自然听从。” 说到这里,禾瑛仙子滚滚落泪,像是真的良心难安,“可是,我的医术没有那么好,真的病重的病人听信信徒之言来寻我,我却是束手无策,只能听之任之。” “如此一来,便确有好些人,耽误病情无端枉死。” 一片死寂,众人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话说完了,禾瑛仙子始终察觉到容旭极深的眸光,她不免抬头看到,那张已经深入骨髓,此生不会忘的面容在逐渐崩裂。 似终于明白了她的所作所为,是故意为之。 她就是在说谎,就是在污蔑他! 似乎有一双手在握住了他的心脏,在肺腑之中绞动的血肉模糊,压得他无法喘息。 他对她付出了那么多的真心,从来未曾有过的爱,为何要这么对他。 背刺他? “是有人威胁你?” 不然,为何禾瑛会背叛他。 “还是你接近我,是受人指使?” 四皇子紧闭双眼,双拳死死握住,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试图控制住心中那即将决堤的洪水,他无法思考,无法呼吸。 终于,泄出了一丝痛苦的神色。 男人眼眶凝起了水雾,血色占据了双瞳,爆发出了无助的低吟。 “你我在郊外经历的一切,难道都是假象吗?” “你我,相识半年的每一日,难道都是做戏吗?” “是为了取得我信任,在今日给我一击?” “你我之间的那些温情,那些情义,全都是假的吗?” 四皇子眼眶滚下了泪珠,一颗一颗落入衣襟。 众人看到容旭的泪水,他身为皇子,有着自己的傲骨,何曾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泣。 一时之间,反倒是摸不准情况。 到底是圣女不愿意助纣为虐而自首,还是如容旭所说,圣女接近他是美人计,是故意取得他的信任,以谎言编织一个巨大的陷阱,今日至他于死地? 究竟,谁说得才是真? 双膝无助跪地,四皇子紧紧盯着禾瑛,试图控制住自己心中即将决堤的洪水, 禾瑛仙子眼睫毛无动于衷,“殿下,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我会害怕,我不想做什么圣女!” “圣女一名,对于我,是噩梦、是诅咒!” 说到圣女二字之时,鸣栖看到禾瑛仙子冷冰冷的神色一瞬间狰狞。 就像是疯狂憎恶、拒绝这个称呼。 “我不愿意再与殿下同流合污,我良心难安,所以今日既然已经东窗事发,自然不会再替殿下遮掩。” 禾瑛仙子重重俯下身:“请圣上治罪!” 许多大臣站了出来,“圣上,必定要严惩四皇子。” “圣女一事兹事体大,天下间多少百姓奉之为神明,如今看来都是谎言,此为欺君之罪!” 有大臣看向四皇子的目光复杂,声声道:“圣上,臣只是好奇,四皇子这些年已然稳重许多,怎么会只因为看上一个普通的女子就做出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来呢?” “四殿下的目的是什么,难道只是为了娶一个平民女子,便伪造出这么大的谎言吗?” 就在议论纷纷之间。 忽然有人跳出来,声音洪亮的死谏: “圣上,臣要参四皇子,行事狂悖、因私荒唐!” 此言一出,即便是恍若入定的四皇子,也及时清醒。 他的人在提醒他,咬死他的所作所为是荒唐之举! 圣上早已经没了耐心,他睁开眼睛,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淡 “容旭” 如果说刚才他对容旭的态度有多温和,如今浑身的气氛便有多冷漠。 是一种极深的失望。 他突然将酒盏砸向了容旭! 在容旭的额角重重一击,瞬间四分五裂,一眨眼,血便落了下去。 “你,狂妄至极!” 四皇子咬紧牙关,他意识到自己决不能再陷入禾瑛对自己的背叛里。 他的思绪之中,禾瑛还不知道是听了谁的命令,刻意接近自己,这么几个月,将自己骗得理智全无,对她深信不疑,以至于,今日落入这等困局! 不成! 他不能再这般无动于衷。 “圣上!” 容旭表情骤变,不管不顾地放肆大哭,磕头磕得惊天动地。 看得众人愣住。 四皇子这是哪一出? 不容他在多加考虑,他哭得委屈至极,一副及时醒悟的模样,“儿臣糊涂,儿臣是早些时候认识了圣女。” 四皇子脑子转得极快,为自己编造可信的说辞,“只是东魏一事之后,各地百姓反叛之心极重,儿臣不忍圣上日日为此忧心,想着若是有个人能让百姓信任,不再如此仇视大周,便是好的。” 圣上怒极反笑,“所以你把心思动到了她身上?” “又能营造一个百姓追捧的圣女,又能将她一个女人带回上京?” 四皇子压低了身体,吓得浑身颤抖,“儿臣该死,儿臣是真的喜欢她。” “反应倒是快。” 鸣栖心中不免感叹,四皇子倒是聪明。 祁朝没看明白,鸣栖说:“君臣亦是父子,他是大智若愚,装得愚钝一些,实则聪明得很。” “承认是自己荒唐行事,总比承认自己妄图挑战皇权,能活命。” 祁朝惊讶地“哦”了声。 正殿争论不休。 容珩看戏看久了,托着下巴的手不由自主地放下,双眸深沉地望着那群吵翻天的大臣。 他心中暗暗有了一个不好的感觉。 御史台仍在义愤填膺,“圣上,四皇子伪造圣女,将天下百姓骗得团团转,扰乱国运命数,是欺君罔上,霍乱朝纲的大罪!” “圣上不可轻饶。” “圣女是假!此为重罪!” 风向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容珩心里很清楚这个弟弟,看似荒唐蠢笨,实则狡诈圆滑,是个不好对付的人。 反倒是容时,眼看四皇子避重就轻,用荒唐二字转移了此案的所有思绪。 他握紧了双拳,心中不平,冲着圣上道:“不但如此...圣上,其实四兄真正要做的是——” 容珩眼眸颤了颤,喃喃自语道:“世人已经将她捧上神坛,对她深信不疑,若此刻她身败名裂,信奉她的信徒又会如何?” 听到了容珩的话,鸣栖想了想:“可能会崩溃吧。” 容珩眸光一暗 “所以此事不能再让他们争论继续下去!” 忽然起身,容时的话被生生断在了喉咙之中。 第100章 帮他还是害他 容时赫然看向了容珩。 众人的目光而来,都在等着太子说话。 四皇子闭上了眼睛,喉咙撕裂般的干哑。 完了,太子这一回必然是要治他于死地! 容珩直起身,意有所指道:“圣上,儿臣以为,世上众人皆信奉圣女也没什么过错,圣女愿意说出真相,医病救人也是事实,容旭夸大其辞也是事实。” “但亦不能用一个事实就将全盘颠覆另一个事实,但圣女就是圣女,慈悲为怀是真,救病治人也是真,圣女一名,怎么会是假呢?” 圣上陡然睁开了眼睛,凝着容珩的目光里意味不明。 但嫣然已经没有刚才那般的怒气。 “怎么说?” 大臣们大惊失色,太子这是,在帮四皇子说话吗? 容旭猛地扭头去看容珩,面目凝重,极其不解。 容时整个人都僵住,“太子殿下,你在说什么,容旭这么做分明——” 那双温柔如风的桃花眼凝住,瞥向容时之时,含着很深的警告,警告他不要多言。 “...” 容时怔住。 祁朝没明白,几位皇子之间的针锋相对。 “为什么容珩要帮容旭?” 鸣栖见祁朝真的一点都没有想明白,“他不是在帮容旭,是在帮大周,在这么闹下去,今夜恐怕不得安宁。” 祁朝一头雾水。 将罪人该论罪论罪,该真相公之于众,不就成了? 四皇子跪得更狠,双膝传来剧痛,冷汗沁湿了衣衫。 禾瑛仙子却忽然笑了一下,“真是愚蠢。” “圣上!不好了!” 宫人跌跌撞撞地冲入正殿,跪下急呼:“圣上,鼓声一响,外面有许多人知道是圣女被问罪。” “纷纷跪在宫门口为圣女叫屈!” “甚至...甚至”他说得惊恐不安。 圣上不悦,“甚至什么?” 宫人大惊失色,“已经有数十个百姓见圣女在宫中久久不出,外头流言压不住,还以为圣女遭到凌辱,竟然一头撞死在行宫门口。” “说是要以死明志,证明圣女的清白!” 什么? 没想到这件事还没了。 就在他说完的片刻,行宫之外的喧闹声愈演愈烈。 有人在高呼,“圣女!圣女!” “请圣上善待圣女!” 死的人越来越多,一声一声传到了宫宴之上! 禾瑛仙子听着宫人的话语,唇边露出了一道极其嘲讽的笑意。 容旭的情绪犹在紧绷之间,看到了禾瑛的笑,他头皮发麻,不敢相信:“是你?” 大臣们终于明白了太子殿下站出来的意思,一个个面面相觑。 他们竟然没有料到,小小一个圣女,居然会让数以百计万计的百姓甘愿为她以死明志?! 信仰捆绑人心,亦能掌控人心。 容珩察觉到一切事情都发生的太快,过于快速,他袖风浮动。 没有半点犹豫:“圣上,安抚民心为首要,圣女的名望不可断绝,民心若是崩溃,便难以重聚,民心所向,才是国之根本。” 他看起来云淡风轻,但语速逐渐加快,“圣女因医治救人得到此威名本就是事实,不算蓄意欺骗,只是即便医者仁心,也非可以医尽天下之人。” 有御史恨不过: “太子这话说的,是非对错,非黑即白,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岂能含糊其辞?” “若是这一次,未能严惩欺君之罪,还将圣女带回上京,成大周的守护神,岂不让圣上颜面无存!” 容珩一笑,“请圣上下令,平息此次怒火,继续维持圣女之名。” 太子的心腹大臣们齐齐起身附和,“民心要紧,一个虚名而已,亦非什么有损君王颜面之事。” 圣上冷疏的眉目松开,他显然想的与太子一致,逐渐变得平整。 “便就依太子所言。” “来人,传令下去,朕...” “慢着!还不止如此...” 眼看着这件事,圣上不再追究,禾瑛仙子却突然起身。 她声音决绝,“圣上难道真的以为四皇子将我捧做圣女,只是因为贪恋我吗?” “不是!” 容旭将手置于案上,想起鸣栖所言,他索性说出,“因东魏穹珠一案,大周的臣民各地暴动,反抗之心渐深。” 他望了眼四皇子,沉声:“造就了赤莲圣女,百姓归心,” 五公主不解,眨着眼睛,“听起来,这不是好事?” 鸣栖冲她摇了一下头,容时的目光而来,格外的沉重,吓得五公主赶紧闭上了嘴。 好像说错了什么? 禾瑛仙子唇角颤抖,“四皇子说,他的目的是做凌驾于皇权之上的人上人。” “要亲手营造一个神,掌控天下万民的心。” 百官哗然。 四皇子震惊地望着禾瑛,心中仅剩的温情被她摧毁,双目一片赤红,呼吸格外沉重。 他似乎重新燃起了求生的欲望,不断求饶:“圣上,儿臣从未这么想过,是她蓄意欺骗,儿臣清白。” “儿臣一向为圣上马首是瞻,如何胆敢有这样的念头?” 四皇子咬牙,几乎将牙咬出血来,到底是谁,是谁将禾瑛派到了他的身边,用这种伎俩算计他? 是太子? 还是老六? 圣上震怒,“逆子!” 他突然将酒盏砸向了容旭! 在容旭的额角重重一击,瞬间四分五裂,一眨眼,血便落了下去。 “你,狂妄至极!” “胆敢编造弥天大谎,想用赤莲圣女控制民心?”圣上冷眼睨着容旭,威严之中已然染上了怒火。 他如何不明白,容旭的想法,“你想越过朕,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神?” “容旭,你做梦!” 禾瑛声音传来 似乎夹杂着决绝的话语:“四皇子你这般对我,我自该帮你。” 四皇子头脑发懵,赫然抬起头,“你还要做什么?” 禾瑛神情冷若霜寒,手逐渐从袖中拿出,忽然一道寒光乍起,刺痛了四皇子的眼眸。 “四殿下,我替你杀了圣上!” “成全你!” 禾瑛声嘶力竭,如离弦之箭,匕首顿时刺向了圣上的心口。 “护驾!” 众人一哄而上,阻止赤莲圣女。 鸣栖始料未及,心脏险些停跳。 祁朝更是想不明白,“禾瑛仙子,究竟是帮容旭,还是要搞死他?” 屋内的气息毫无预兆地冷了下去,鸣栖感受到一股邪念,自禾瑛仙子的体内爆出! 幽暗的气息,藏在她灵台的最深处,悄无声息的潜藏。 直到禾瑛仙子情绪起伏,才显露了一丝半点。 “那是,邪念?”鸣栖眼眸眯起。 突然,一道银白的光束,降临在大殿正中间,如同星辰般耀眼。 以燎原之势,将正殿包裹,时间似乎静止! 禾瑛仙子的动作猛地停下。 匕首离圣上的心口仅一人之隔。 “鸣栖殿下?” 时间似乎静止。 禾瑛仙子震惊地看着她,看着四周仍在狂奔却卡壳的人,她惊讶:“你竟然布阵将此地静止?在凡人面前公然动用你的神力,可是会遭天谴的?” 又是一击! 一道赤金的流光正中禾瑛仙子的后背,祁朝一剑穿透了她的胸膛。 祁朝目光深沉,“禾瑛仙子,此事因你而起,我们动手俘你,不算扰乱人间。” “我等不了褚繁,禾瑛,随我回十二天!” “就差一点,一点!”禾瑛仙子的眼神在四皇子脸上划过,不甘!痛苦! 她再也克制不住体内乱窜的煞气,双掌成印,堕仙而后的邪气疯狂乱窜。 那道藏在天灵深处的幽暗之气,陡然间爆裂,虚浮在空中,将正殿照得刺目耀眼! 鸣栖的瞳孔一瞬间放大,这道气息她再熟悉不过。 “反生海旋涡碎片!” 此邪物,邪气旺盛,鸣栖咬牙,反生海上的记忆接踵而至。 她一瞬间明白,“是它潜入了你的元神,释放恶意,引诱你堕仙?” 禾瑛仙子的双眸滚下了泪水。 “两位殿下,求求你们,不要管。求求了...” 鸣栖一掌击中禾瑛仙子的天灵,分散灵气探入了她的元神深处,想要将这抹碎片抓住。 脚下,银色的符文转动,汇成阵法。 祁朝看到了,“碎片在她的心脏处!” 邪气如滔天的巨浪,在她的体内翻江倒海,禾瑛仙子痛苦不已,绝望地嘶吼着,“不要!” 鸣栖浑身滚烫,邪气冲刷着她的肌肤。 祁朝双手成诀,金焰在她指尖流窜,眼眸缓缓眨动,一派凌然。 “束!” 两人同时催动阵法。 没想到,下一刻,巨大的爆炸将眼前的世界,顿时炸得漆黑! 时间安静无比,宛若死祭。 “......” 祁朝醒来的时候,浑身剧痛,她扭曲身体,忍着痛爬起身。 双眼猛然怔住。 “这是哪?” 她躺在了一片碎石之中,身旁是房屋的残片。 眼前一片荒芜,到处都是废墟残垣。 天地色变,灰蒙蒙的一片,恍若历经了厮杀的亘古战场。 到处都透露着死亡的气息。 “小心,祁朝朝让开!” 身后马蹄声起,一柄泛着寒光的刀刃就在眼前! 第101章 好一只漂亮的两脚羊 鸣栖突然出现,拥住她的身体。 两人重重地摔在地上,溅起一地尘土。 长刀随着她们脖颈处擦肩而过,仅仅差了一分。 祁朝的脑袋,还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喂,小羊,你们跑什么?” 眼前是一群骑马的男人,一个个长髯披发,穿着破烂的铠甲,像是一群悍匪,他们手持长刀,目光渴望地看着她们两人。 祁朝不明白,“这是哪里,我们不是在行宫吗?” 鸣栖也仅仅是比祁朝早醒了一会儿,“我也不知。” 鸣栖与祁朝爬起,面对这七八个脏得至少有几个月没有梳洗过、浑身脏污不堪的男人毫不畏惧。 甚至说,目带警告。 两人的愤怒的表情惹得这群悍匪哄笑不已,“这两只小羊,居然瞪我们?” 祁朝怒,“你们说谁是羊?” 她们好端端的神女,怎么就是羊了? 男人抹了一把嘴,指着她们,宛若看到了什么诱人的点心:“快,别浪费时间,这两只生的细皮嫩肉,和那些货色不一样,滋味定然美味!” 鸣栖凌空抓住了长剑,脚步一顿,扑向满口污言秽语的男人。 “砰”的一声。 没想到,她的长剑劈在他们的身上,却像是劈中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似的。 鸣栖双眉蹙起,看着自己的佩剑月辰,生出了几分疑惑。 “月辰怎么会伤不了他们?” 男人们见她的攻势不起作用,放声大笑,“自不量力,军爷我有仙人护着。” “少废话,还不快乖乖跟军爷走!” 说罢,长刀宛若淬满了寒光,劈向鸣栖细嫩的脖子。 千钧一发之际 “退” 一道澄澈的金色光晕,如同初生的烈焰,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道,赫然出现在鸣栖和祁朝的面前,形成了光柱,将两人圈在中心。 不知何时,长枪似潜龙出水,以惊鸿之势将眼前的几个男人赶走。 有人挡在了她们面前。 狂风之中,青年身形如玉,清俊的脸庞姿容绝世,尤其是一双眼睛,满目温柔,让人不可逼视。 “走,去抓别的羊!” “放你们一马,下次再看到一定吃了你们!” 纵马的男人见青年满脸肃然,身手矫健,俨然不好惹,立刻牵动缰绳,骂骂咧咧地跑走。 长枪收回,嗡鸣作响。 青年转身看向她们, “没事吧?” 一瞬间,祁朝连呼吸都忘记了,她掐了一把鸣栖,“鸣栖栖,我是不是看到鬼了?” 鸣栖比祁朝更先发出了一声疑问:“啊?” “祁朝朝,好像也看到了。” 青年见她们两人的神情这般无语至极,一声冷笑,迈着步子走来。 不由分说,各给了她们一人一击。 “你们说谁是鬼?” 鸣栖和祁朝吃痛,毛骨悚然: “止阳?” 止阳眉梢挑动了一下,眉眼柔和清润,哼了声,“哟,终于回魂了。” “你!” 止阳总觉得她们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他眸光淡了淡,“究竟怎么了,你们为何会出现在凡间,不是说好我一人来就好?” 说着他突然愣住,“嘶!” 说罢,两人像是商量好似的,同时伸手,将止阳的脸扯地乱七八糟。 “你们干什么...” 鸣栖与祁朝脑中闪过了无数的思绪, 再三判断:“不是易容,吗,没有咒法” 祁朝感叹:“气息、本相一致,就连这个欠揍的模样也像...” 鸣栖意外:“好像就是真的止阳...” “我当然是真的。” 那双好看的眼睛不经意地眨动,跟看傻子似的看她们,有些无奈:“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 他不动声色地推开她们,看了眼萧索的街道,朝着一处废弃的街巷走去。 “不要在此久留,这里都是流窜的叛军,随时都会被他们发现,走吧跟上我,我带你们走。” 祁朝愣得不能再愣,“你不是说止阳已经化身成了容时,那...”祁朝小声地咬耳朵。 鸣栖的眼底闪过了一丝空白,瞳孔不由地动了动,“是啊。” 如果止阳已经变成了容时 那眼前这个止阳,是什么东西?! 不过,眼前的这方世界,还让两人摸不着头脑,她们跟上,边走边思索。 祁朝灵光一现,“又或者是旋涡碎片,将我们俩送到了五洲什么蛮荒的地方?” 她们目光所及荒凉,萧瑟,充满了血腥和残酷。 像是一个破败的城池,也像是一个亘古的战场。 鸣栖抬手,指尖弹出一道银白色的阵法,直至天际,毫无夹杂灵力的痕迹,“不是阵法。” 祁朝:“那这里是哪里?” 鸣栖愣了好久,迅速反应过来,“我们刚刚在大殿之上,收录反生海旋涡碎片的时候,定然误触了什么咒印。” 一眨眼,祁朝沉默不语,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又怎么也想不明白。 “怎么了?” 祁朝摇头,“总感觉这个地方有些熟悉。” 废墟之后,止阳停下了脚步。 “有人。” 鸣栖与祁朝朝着他的方向看去。 只见,与刚才那些男人无二的一群人,骑着马,趾高气昂地在废墟之外穿行。 他们的马后,捆绑一群妇女孩子,以及绳子之下拖行的壮年男子,已经无了气息... 活生生地被拖死。 最前方的男人,嘴边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今儿个收获也算好,这几只羊,多卖些银子,也好让咱们饱餐几顿。” “是啊,大哥”那人在后面几人身上看了看,心满意足,“我们再往西侧去看看,那边陈王的军队刚刚撤退,两脚羊想来更多,更能卖个好价钱。” “谁说这乱世不好,我看,能发大财!哈哈哈” 祁朝终于理解了他们口中的羊指的是人,“为何将人称作两脚羊,他们是做人贩生意的吗?” 将人抓住,各处转卖为生? 忽然,止阳抵住唇,示意:“嘘。” 祁朝的声音,惊动了前方的男人! “谁?!” 人群之中,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懵懂惊恐的目光乱窜,正巧看到了碎石之后的祁朝。 她心脏狂跳起来,这是她最后的活动机会! 小女孩奋力挣脱绳索,瘦小的身躯竟然真的挣扎出来,她盯着祁朝几人的方向。 大声地喊:“救救我,救救我!” “羊跑了!快抓住她。” 小女孩在男人的胯下错仓,一头钻进废墟,躲开了身后男人的追击,她不断攀爬,钻进了鸣栖他们缩在的石块后。 男人不断咒骂,他钻不进去,竟抽出长刀,看了眼巨石,打算绕过去抓人。 “小贱人,等我抓住你,一定要把你剁了,骨头喂狗!” 眼看着哪些人就要发现他们。 “过来!” 小姑娘冒出了脑袋,祁朝一把将人拉出来按在怀中。 鸣栖默契地遮掩几人的气息,止阳看了眼她们,插手人间的事情,虽然不大赞同,但还是心软掌心一亮。 赤金的色泽腾空而起,护身结界将他们几人圈在其中。 几个男人出现在眼前,望着空挡的废墟,皱起了眉头。 他们用力淬了声,“呸,让那个小贱人跑了!” 后头的人看了眼,确认没什么异样,“走吧,赶紧把这些人带去羊场。” 夜色缓缓落了下来,天际星辰斗转。 几人围着火堆,跳动的火花,在黑夜里与星光交相辉映,驱散了一丝凄凉。 止阳见小女孩浑身脏污,冬日里也仅穿得单薄,衣衫上皆是破口。 他讲外袍脱下,温柔地给她披上,又拿出了贴身的手帕。 “擦一擦” 他的眉眼温柔,看得小姑娘眼睛都直了。 大概是,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般的温柔,小女孩鼻子一算,竟然哭出了声。 “谢谢哥哥。” 就着眼泪,小女孩擦干了脸上的灰尘。 祁朝坐在一侧烤火,明亮的火光之下,小女孩的脸越发明晰,祁朝的瞳孔震裂,一把抓住鸣栖。 “这不是四公主?” 鸣栖惊讶了一瞬,低头看来。 发现,小女孩的面目清秀可爱,眼下一颗泪痣盈盈。 和四公主容淳生的一模一样,只是年岁更小些,只有十岁的模样。 小女孩一脸惊恐,对祁朝叫自己四公主很是不解,躲进了止阳的身旁,抓着他的衣角。 “我不叫四公主,我爹娘都死了,我没有名字。” “啊?” 祁朝愣了一下。 也太诡异了,这里的一切太诡异了,她不禁心生后怕。 但转念又想,她可是神,有什么可怕的! “哥哥,我饿了。” 小女孩簌簌地掉眼泪,大概是饿极了,眨着眼睛问他们,可否施舍一些吃食。 “给你。” 止阳从怀中幻化出几张饼给她。 在祁朝眼巴巴的目光里,止阳叹了声,认命地递给她们。 “止阳,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 祁朝边啃饼,边问:“他们刚刚为何叫你羊啊,你明明是人呀?” 止阳顿了顿,他眸光暗淡。 小女孩疯狂地啃食吞咽,吃得满口都是,“因为他们要将我们卖去杀了吃肉。” “吃什么?” 鸣栖被祁朝塞了一口的饼,陡然停住,不敢却认:“吃肉?” 止阳撑住下巴,看了眼她们,淡然地回答:“眼下凡尘战乱,已乱了有百年的时间。” 火光跳跃,止阳的脸色忽明忽暗,点头:“各地诸王割据如今正是长达一百年的战乱时代,农耕停滞,几个王朝国家来回更替,速度之快让人记都记不住,民不聊生,更是无法正常生活。” “羊就是人,两脚羊。” 祁朝和鸣栖愣住,异口同声,“难道,人是用来...” 止阳点头:“吃食短缺,百姓易子而食,饿极了自然出现杀人分而食之的情况。” “刚才的那些人,被称作羊官人,专门抓捕孩童妇人,卖去屠宰之处。” 吃人肉! “......” 祁朝啃饼的动作明显停顿了。 第102章 那妖精吃人剥皮 祁朝满腹疑问,眼睛盯着止阳。 “这里不是人间吗?” “如今大周建国百年,四海升平,哪里来的战乱?” “鸣栖栖,我怎么越来越糊涂了...” 她小声地说着,可身旁的鸣栖始终不曾有所回应,祁朝正觉得奇怪。 一转头。 却见鸣栖正抬头望着星云,缓缓皱起了眉,“正东的星象...似乎...” 祁朝咬了一口饼,也随之看去,“怎么了” 她也抬头看天幕,星光坠坠,“没什么异样呀。” 鸣栖指着星辰:“你仔细看看。” 祁朝沿着她的手指的方向看去,听得鸣栖思绪复杂的声音,“主正宫的星位不该在那里,昨日的星象还不是如此。” “这更像是...百年之前的星象变化图。” 鸣栖眼眸一颤,“准确地说是两百七十八年前的今日。” 祁朝听得浑身一抖,饼缠着喉咙间,怎么也顺不下去,她捏着脖子,直到窒息感消失,她惊讶道: “你说,这里是两百多年前的凡间?” 鸣栖看了眼止阳,一把将跳起来的祁朝暗下来,小声道:“只是猜测。” 祁朝避开止阳,“你的意思,旋涡碎片是将我们送来了两百多年前吗?” “星象的确是”鸣栖闭了闭眼睛,呼吸沉重,开始否定,“这不大可能” 祁朝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她搂住双臂,目光却笃定。 “你是星月之神,掌管六界星辰,你不会看错,我信你。” 虽说鸣栖自也一头雾水,但反生海碎片曾在她眼前碎过一次。 她猜测,“反生海旋涡碎片藏在禾瑛仙子的元神最深处,其邪念深重,所以才会让禾瑛仙子神志错乱,突然堕仙。” “被我们合力逼出体外之时,应当出现了什么意外,我们跌入碎片,旋涡碎片逆转扭曲时光。” 虽然觉得荒唐,但这是最好的解释。 火堆旁,祁朝面色沉重,“可就算是我们回到了两百年前,大殿上的所有人都应该回到两百年前,可为什么只有我们两人。” 她咬了咬饼,咽下:“还有止阳是怎么回事,他不该是容时的模样吗?” 祁朝满是疑问,认真思索:“还有那个像四公主的女孩,若是四公主,怎么也不该是十岁的样子。” “难道旋涡碎片错乱了?” 鸣栖只觉得脑子快炸了,她摸着头发,想了半天,想到一个可能性: “我觉得,不像是穿越回到两百年前。” 眼眸骤抬,鸣栖眸光澄清,“反生海漩涡碎片,是圈住了西禹城,将陷入漩涡碎片的人和地域,逆推了两百年。” “逆推?”祁朝啃完最后一块饼。 不是穿越,而是他们的身体,记忆,时光全都倒退了两百多年... 若是穿越,那么但是在大殿之上的所有人,都应该出现在她们面前。 逆推后,大殿之上的人类,都回到了上一世。 所以,四公主是她的前世。 止阳,也就是容时,退回两百年,自然应当是十二天的神。 疑惑终于解开,但祁朝还有一个问题。 “为何我没有变回两百年前的我,还有大周的记忆?” “嗯...”鸣栖也不大明白,“可能是我们俩还是神的躯体,漩涡碎片的效果有限。” 两人很快接受了事实。 望着这倒退了两百多年的世界,两人还有些感慨。 居然是这般的乱世 人亦吃人... 止阳随手在火堆里加了根柴火,见火势旺盛,看到窃窃私语的两人终于说完了话。 “你们俩是在十二天闯了什么祸躲来人间?” “说反生海旋涡碎了?” 他眸色深深,“何时碎了?” 祁朝顿时弹了起来,“我们那么小声你都能听到,你是什么鬼东西!” 他不会全都听见了吧? 止阳慢悠悠,“祁朝,是你声音太大了。” 祁朝愤怒:“你才声音大。” 鸣栖后怕地握住衣袖,止阳虽然不问,但恐怕早就看出她们的异样,骗不过他。 不能让现在的他,知道她们是来自两百年后。 鸣栖转了一下眼睛,唇边扬起弧度,处处透露出不怀好意 “碎了一点点,有些碎片落入了凡间,所以褚繁让我们来找。” 鸣栖抬起手,一把圈住了祁朝的脖子,贴着在祁朝耳边说,“我们什么时候骗得过他,不如实话实说,还能让他跟我们一起找旋涡碎片。” 祁朝险些吓得心都停了,但终究选择相信自家姐妹,坐下捏着指尖说:“小碎一下。” 止阳看着她们心虚成这样,就知道其中有问题,但似乎 在他的印象里,反生海旋涡在十二天,何时碎过,但反生海旋涡邪气极重。 那必然形势有些严重。 “褚繁怎么可能让你们两人单独下凡,他人呢?” 要不怎说止阳警惕,鸣栖轻声咳了下,“他忙,所以才让我们来找你,一起去找旋涡碎片。” 有止阳这位工具人不是更能事半功倍。 祁朝对她的聪明才智做出了绝对的欣赏! 既然如此,他们便试图追寻漩涡碎片的灵力痕迹。 才离开数步,这里显然比鸣栖和祁朝想的更为凄凉和荒诞。 “这里原是一座城池,半月前被攻破后,百姓死的死,跑的跑,如今只剩下了未能及时离开的老弱妇孺。” 止阳带着她们在城中穿行,走至远处。 夜空里,星光照亮了一地的残破。 满地的狼藉,尸横遍野,怕是路人见多来尸体,竟然也没有半点反应。 还有不少奄奄一息的人,他们躺在雪地之中,满脸的黑紫之色。 “那些人是中毒了吗?”祁朝心有不忍。 止阳抱着四公主的前世,分神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嗯,战乱后,凡间便陆陆续续出现了这等中毒的症状。” “这是,看不出为何会中毒,也无法医治,此毒汹涌,药石无灵,中毒之人很快便断了气息。” 这么厉害的毒。 要是禾瑛仙子在就好了 等一下,禾瑛仙子若是也坠入了两百年前,她应当也在这里! 祁朝显然与鸣栖心有灵犀,她激动,小声说:“我们还能去找禾瑛。” 鸣栖点了点头,不由地凝起眉,忽然想到一件事,止阳两百年前的确消失了一段时间,后来回十二天后。 她们问他去哪里,止阳还闭口不谈。 趁此机会,鸣栖挑了挑眉,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你来凡人是做什么?” 止阳的目光扫来,“找人。” “什么人?” “我知道他们为什么中毒,是因为有妖怪!” 还未等止阳说出找谁,他怀中的四公主前世忽然睁大了眼睛,她抱着止阳的脖子,举起了手。 祁朝和鸣栖还有止阳都是一愣,“什么妖怪?” “城外的深山里有一只妖精,他们说每日夜里都能看到妖精在城中出没,专门抓像小孩子。” “听说,她最喜欢吃小孩,日日吃人剥皮,这些人的毒也是她下的。” “好趁机抓那些小孩子。” 四公主一双眼睛小心翼翼观察,害怕地缩成一团。 她听到了他们的交谈,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哥哥,如果你们真的天上的神仙。” 她吸了吸鼻子,“能不能去救救我的妹妹。” “妹妹就是被那只妖精抓住了,你们如果是神仙,一定能打败那只妖怪,求求你们救救她吧。” 三人相互对视。 那只妖,的确是只漂亮惊艳的妖。 几人走进深山,还未踏进,便迎头撞上了一道极强的结界。 灵力之强盛,让他们始料未及。 祁朝一眼便看出,这可不是她能打的赢的妖,本能地想跑。 被鸣栖一掌掐着腰提溜回来,“若我们的记忆未曾消失,说不定这只妖也有两百年后的记忆,要是我们能问一问她吗,起步更快。” 祁朝就这么被她说服了,“有道理啊!” 瞬间,天色骤变! 云层似云海巨浪,在天际不断地翻滚。 忽然,一只硕大的妖兽踩着云端,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何人,胆敢闯入我的领地!” 那九条尾巴灿烂如火,似天边的晚霞,美艳惊人! 这只妖,居然是九尾赤狐! 鸣栖看得那火红的九条尾巴,兴奋得眼睛都亮了:“九尾赤狐啊!“ “天下罕见,以我哥的收藏癖,我要是扒了她的皮送给他,岂不是我要什么他都会答应我。” 止阳手握长枪,听到鸣栖的感叹,无奈地抿住了唇。 云端之上,九尾赤狐浑身一愣,橙黄的眼珠顿时成一条竖线, 一张口,声音确实格外的娇软。 软软的控诉,听得人浑身酥麻:“天可怜见,你们不但要闯我的领地,竟然还有扒我的皮。” 她皱起眉,“小神君,你还有没有人性?” 风吹起几人的衣衫,如流云旋转。 鸣栖很兴奋:“暂时可以没有。” 第103章 九尾赤狐 九尾赤狐怒了:“欺人太甚!” 随着她一声怒喝,九尾如焰,是可焚天煮海的力量,汹涌的烈火骤然升起。 一瞬间,陷入了炙热的火海。 止阳在一旁看戏许久,悠悠问了句:“打得过吗?” “这好像是只大妖啊。” 鸣栖眨了一下眼睛,对自己刚才的口出狂言感到万分悔意。 这妖修为不低,磅礴的妖力,比他们凶悍的多! “嗯。”止阳眼眸弯了弯,判断道:“至少有万年的修为。” 还是万年大妖? “不成不成,我打不过。” 鸣栖见好就收,仗着这是在两百年前,天塌了有止阳在顶着,疯狂撤退。 口中念念不休:“我的亲哥哥,这张皮我可帮不了你了。” “……” 止阳唇角扬起了一道弧度。 长枪嗡鸣,直入云霄,顿时,引来天河之水,将烈焰扑灭。 蒸腾而起的雾气,将众人的身躯彻底遮掩。 他声音清润,“前辈,我们没有引战的意思,只是有事想请教。” “叫谁前辈,都把人叫老了。” 馨香的味道传来,似春日的花香,清甜温柔。 九尾狐幻化成了人形。 少女的腰肢纤细,身姿婀娜纤巧,瓷白的肌肤,宛若凝脂。 一袭赤色衣裙,似天边的朝雾,缥缈而梦幻。 一双丹凤眼,眼尾上扬,媚眼如丝,乌黑的发丝随风而舞,随着脚步走动,馨香扑面而立。 她的美热烈张杨,更像是一朵盛放到荼蘼的赤色花朵,在风中轻扬,无声无息地撩拨心弦。 好美艳的妖。 素手盘起,九尾狐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几个人,目光在止阳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有些意外。 又扫了眼鸣栖与祁朝,“几位神君,私自闯入我的领地,究竟为了什么?” 四公主跟在祁朝身后,簌簌地眨眼睛,“你是不是吃了我妹妹。” \"你妹妹?\" \"开什么玩笑\" 九尾狐脸色扭曲,皱了一下眉,气得心痒痒:\"到底是哪个混账东西谣传我吃小孩。\" “改天等我出关,一定撕了他的嘴泄我心头之愤!” 祁朝:\"......\" 这只九尾狐的脾气还挺大。 她眯起眼睛,深红色的指甲指了指他们,轻哼唧了声:\"我知道几位神君的来意,跟我去看看就知道。\" 随后也不等他们,留下了一地馨香的味道。 祁朝和鸣栖湖眨眨眼,\"这?\" 去还是不去呀 还没等鸣栖说去,止阳已经踏入了结界,闯进九尾狐的地盘。 穿过浓密的丛林,他们没有想到,竟然是一方斑斓的世界。 寒冬之中,百花盛放! 结界随着九尾狐的妖力维系,隐隐透出七彩之色, 远远看去,无数的孩子在花丛之间嬉笑玩闹。 四公主看直了眼睛,双手扭动眼睛,一张脸上露出了渴望与期盼,她出生在乱世,父母双亡,她是在人堆里长大。 谁看她可怜便给她一口饭吃,还不时有人抓她们,她躲躲闪闪,何曾见过这样的世界。 说是仙境也不为过吧! 她张大嘴巴,小声地惊讶:“哇!好漂亮!\" 孩童的笑声不断,鸣栖讶然,\"这难道就是那些失踪的孩子?\" 九尾狐停在一间茶寮,闻言扭过身,哼了声,表示,\"确实。\" 一个不怕生的孩子从秋千之上跑下来,一看到她就巴巴地跑过来。 甜甜地叫她:“鸢鸢姐姐。\" 九尾狐露出了温柔的笑容,\"今天你们可有好好用饭,带弟弟妹妹们玩什么了?\" 小女孩亲昵地拉着她的手,将带她去看,\"我们都吃了好多,姐姐,我们在玩秋千,你快来啊!\" 九尾狐捏了捏她的小脸蛋,蹲在她身侧,看了眼四公主:\"我前几日带了小五回来,她说她还有个姐姐,今日我正巧有人送来了,你快带她去见小五。\" \"这是新来的姐姐,你可要好好对待。\" 小女孩盯着四公主,笑了笑,\"姐姐好,原来你是小五的姐姐呀,小五在那边踢毽子呢,我们去找她玩吧!\" 四公主眼睛都亮了,听到妹妹还活着,很是高兴,\"好啊!\" 几个小女孩在远处相逢,兴奋之情不以言表,拉着手到处玩闹。 只剩下了他们几个,谢鸢将几人引到茶寮。 水雾蒸腾,谢鸢的丹凤眼微凝起,似有若无的暗语,她衣裙摆动,腕间的坠子轻轻摆动。 她各给三人倒了一盏茶。 止阳自然看明白了这结界里的小小世界,听闻孩子叫她的名字。 他想到了一人,目光而来,“阁下,是妖族赤之领主,谢鸢?” 鸣栖侧目,这个看起来很是年轻的女子,\"竟然是妖族的领主吗?\" 妖族药君之下,有五位实际执掌妖界的领主,各自掌握妖族一方领土。 “嗯?\"谢鸢颇感意外,端起茶盏,低头一笑,撩拨心弦:“小神君还真是敏锐。\" \"我的确是谢鸢。\" 鸣栖心中顿时松懈,幸好刚才及时停手,不然以她的修为,还不是被妖族领主按在地上揍。 她缓了缓,“原来领主抓这些孩子,是为了保护他们。” 谢鸢红唇轻弯,意有所指:“这些孩子,毫无半点生存能力,生于乱世,实在可怜,我把他们带来这里了,也不过是以防他们被那些大人杀了吃肉。” 祁朝抱着茶盏,心中半信半疑,“领主为何不在妖族待着,到人间来?” 谢鸢停了一瞬,“小神君,可别多问,自然是因为我是躲到人间来的。” 她警告:“可别泄露我的身份,不然我就只好留小神君你在我身边当个小妾了,日日拿链子锁着你,强制一回。” 小什么妾?? 强什么制?? 祁朝赶紧闭嘴。 哼哼唧唧,\"那你为什么还给那些凡人下毒?\" 九尾狐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嗔怪道:“不听不听啊。” 长指在茶碗边转动,目光不知为何看了眼止阳,快速收回:“我要是想吃人,何必再给他们下毒,吃完了毒我自己吗?” 祁朝想了想,也是啊,再说她一只大妖,早就修炼得当,也无需吞吐人心这等邪术修行,那都是小妖怪的手段, 她叹了一句,“彼时是乱世,乱世里人不是人,也不能叫做人。” 鸣栖不觉看了她一眼,觉得她口中的\"彼时\"两次用得有些奇怪,不过她未曾表露,\"想必人也知道食人听起来可怖,所以才将人称作两脚羊。\" 想起那些废墟之中等死的人,几人都有些怜悯。 谢鸢见他们不明缘由,啧了声,“人食人,是会中毒的。” “哪些人是因为吃了人肉,才中毒的?”止阳拧起了眉。 谢鸢点头,\"不错。\" \"所以并不是我下毒,都是一些丧心病狂之人,恃强凌弱分食人肉,而自食恶果。\" 祁朝捏住拳,“都是报应。” 谢鸢点了点头,“嗯,可不是。\" 茶烟背后是止阳宛若浮云的目光,他饮了一口茶水,忽然道:\"谢领主似乎认识我?\" 止阳一句话把九尾狐说得一愣。 \"我们造访之时,领主犹在发怒,而看到我们之后,便收起了妖力。\" “不问我等缘由便带我们入你的结界。” “领主,似乎对我们很熟悉。” 谢鸢眸子转动了片刻,她忽然凝成了一道妩媚的笑意。 身体在桌上微微前倾,柔媚道:“小神君,我不过是见你样貌俊秀,和我一位故人相似,想拐了你当我的小妾罢了...\" 止阳:\"......\" 水雾缭绕,几人的话都有些尽了。 鸣栖见九尾狐坐在秋千之上,她想了想,走过去,\"谢领主,是否也觉得此处奇怪?\" 谢鸢身躯未动,勾了眼睛看她:\"哦?\" 鸣栖心道果然,\"这里似乎受到了反生海漩涡碎片的影响,时光逆推回两百余年前,若我想的不错,领主的记忆应当与我们相同并未受到侵蚀。\" \"反生海漩涡碎片?\" “那不是当时从大荒里扛上天的邪物,何时碎了?” 谢鸢对反生海漩涡似乎并不陌生。 谢鸢嗤笑,“我倒为何,一觉醒来,倒是百年前的战乱模样,还以为是自己发梦呢。” \"想了许久还以为是仇人寻仇,将我困在针法之中。\" “看到你们闯入之时,还吓了一跳。” 谢鸢像是想到了谁,脸上一阵恍惚,\"幸好不是寻仇....\" 鸣栖神色焦急,“那领主可能与我们说一说这两百年之前是何情况?” 谢鸢晃动秋千,深深吸气,\"两百余年前的一切既然都是已发生的事实,即便是漩涡碎片从中作梗,无论是谁,无论怎么样,都不会改变曾经的既定事实。\" 她眸色深沉,与鸣栖解释,\"反生海漩涡的确有逆转时空的力量,要逃出去并不难,只要找到漩涡碎片,将其捏碎,便可立刻打断时空的扭曲。\" \"这么说,只要找到碎片,便可以回到两百年后....\" 谢鸢眨了一下眼睛,\"对咯。\" 第104章 四皇子的前世 城中走失的孩子们都在这里。 夜里倒是格外的热闹。 他们围着火堆,谢鸢挑着眉,给他们分些点心吃食,将这群孩子管得井然有序。 祁朝佩服不已。 四公主和妹妹小五坐在一起分着同一碗糖水。 鸣栖在两人对面,看着她们的脸,扯出了一个不大好看的笑容。 她原本还想着四公主的妹妹是谁。 结果,竟然还是五公主的前世.... 这两人倒是有缘,前世今生都是姐妹 或许是她的目光过于直白,四公主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朝着止阳所座的方向退了几步,直到依偎在他的身侧,止阳缓缓垂下眼睛,见她唇角都是糖渍,将手帕递给她。 四公主眨着眼睛,“谢谢哥哥。\" 祁朝看了来,窃窃私语:\"他们还真是有缘,今生在乱世相逢,谁知道止阳两百年后会化身成她们的兄长...这一声哥哥,叫的还挺对。\" 鸣栖狡黠地赞同:“可不是,也不知道是什么孽缘。” 谢鸢慢悠悠地走过来,她刚分完糖水,眸光总是无意识地看止阳身上打转,忽然看着鸣栖道:\"对了,我刚刚想了许久,或许你们可以去问一问城中的仙人。\" 鸣栖:\"什么仙人?\" 四公主和五公主缩在一起,点了点头,\"有的!有的!\" “城里的莲花楼里,有个救苦救难的圣女!” 五公主眨动眼睛,奶声道:\"嗯!我也知道,就在城里的高楼里面。\" 祁朝顿时人都麻了,捂着心口,心力憔悴: “我现在可听不得圣女二字。” 生怕又要出现一场混乱的告发。 禾瑛仙子赤莲圣女的前车之鉴,若不是遭到反生海漩涡碎片的侵蚀,她们也不会被逆推两百多年,以至于现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鸣栖确实一怔,这么巧,两百余年前也有\"圣女\"? 止阳忽然一愣,双眸浅浅望谢鸢,\"你可知她的身份?\" \"不知。\" 谢鸢插着手,努力回忆两百年前的记忆,“据说是从你们天上来的仙女,救治困苦百姓,只要是真心想求生,去见上一面。” 止阳的眼眸缓缓变得深不见底。 \"战乱之下瘟疫横行,吃人蚀骨中死疫,圣女怜悯众生,皆可救治,只是其神秘,所以在城中竖起高楼,圣女高居楼上,从不下楼。\" “圣女信徒众多,不是谁都能进去,只有真心诚意者才能上楼。” 谢鸢意有所指, 止阳自然听得出谢鸢的话中的意思,她不断想将他们推去高楼,就像是操控游戏之人,不断推着他们前行。 他将疑心压在心底,默不作声对垂下头,拨动衣袖。 “那不如去看一看这位所谓的圣女。” 祁朝和鸣栖同时看他, 止阳这么好奇的吗? 第二日 倒是个难得的晴朗日子。 纷乱多了,硝烟弥漫,天际总是灰蒙蒙。 今日云雾散退,晴空万里,连阳光都格外生暖。 “怎么不见容珩的前世呢?” 通往高楼的路上,祁朝边走边问。 鸣栖很好地表达了疑惑。 祁朝反而问:“你不好奇?” 她指着在前方带路的四公主和五公主的前世,不过两人少许小了些年纪,\"如今出现了四公主的前世,那些难民里,我刚刚在那些孩子里,还发现了一些脸熟,好像我这些时日都见过。\" “既然他们一起跌进了漩涡,怎么看不到容珩。” 祁朝咬住唇,\"你们人间那个太子心思太深,我还蛮好奇容珩的前世是什么样的?\" 鸣栖的目光下意识追随止阳,四公主和五公主一人一边拉着青年的手走在前方。 她忽然从嗓子里发出了个感叹,发扬把渣女当到底的不当人精神 “我不好奇啊。” 祁朝再度被刷新了三观。 她难道不好奇关心容珩的前世吗? 不是说前一刻还在说图人,下一刻就毫不关心,谁能有她的姐妹这般 负心薄情。 鸣栖实在受不了祁朝的感叹的目光,提出:“说不定他前一世,还未曾转世,不在此处。” “毕竟转世投胎也看冥司,不是人人的前世都能在今时今日看见吧。” 也是,可能容珩的前世还在轮回路上转着,犹未投胎转世。 也不一定会出现在此处。 但鸣栖为何这么笃定不会出现呢? 祁朝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说的也是。” 万万没有想到。 断垣残壁之中,竟然还有这一方精美华丽的高楼。 高楼以楠木为主,共建造五层之高,飞檐青瓦,纵横交错,精致之下更不失迫人的气骇。 用遒劲的金笔题字:莲花楼 纷乱之中,人人得以自危,不敢轻易暴露在人前。 而这座楼之下,竟然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 有印堂发黑时日无多之人,跪地恳求,“求求圣女救我一命。\" \"圣女慈悲,救救我吧!\" 有看起来奄奄一息生重病之人痛苦呻吟。 乱世能造一方如此硕大的高楼,绝对不简单。 他们站在莲花楼的门前。 还未踏入,便有人将他们拦下,那人面目狰狞狂妄,趾高气扬:“干什么的,这里不能随意进入!” 止阳眼眸一动,很快地看了眼四公主,“她病了,听闻圣女可治百病,特意前来求药。” 男人 止阳说谎不打草稿,\"当然是真的,她前几日吃了些羊\" 男人当即皱起了眉,捂住了口碑,嫌弃地推搡他们。 “这是中毒了?\" 四公主全然不知止阳在说什么,当即就想反驳,\"我没...\" 她瞪大了眼睛,但看到止阳幽幽的目光,她头脑一紧,支支吾吾地改口,\"是吃了一些。\" 她大哭起来,“啊!我肚子疼!啊!我浑身无力!” “啊!我要死了!” 鸣栖在后头瞧着他们的表演,演得要多假有多假。 她上前,塞了一点金饼,一脸陪笑:“行行好,救救我妹妹吧。” 男人露出了笑意,掂量手中的金饼分量,又嫌恶退了一步。 从袖中取出一方木牌,“给,排后面去,到你了再进去。” \"多谢。\" 有时候,巧合也是一种缘分。 没想到两百年前的圣女 居然还是禾瑛仙子!!!! 高楼内灯火昏暗,几只蜡烛是唯一的火光。 他们被人指引着,一路走到了莲花楼的最高处,是一方空旷的房间。 一入内,便放置了几张坐垫。 层层纱幔背后,一道倩丽纤瘦的身影,鸣栖一眼便看出来,那是禾瑛仙子! 她眼底的震惊还未褪去。 一旁身着白色长袍的男人站起来,他身姿颀长,端方肃立,在一众污糟的人之中,显得格外出尘高洁。 长袍遮住了他的面容,只能听到他的声音。 \"你们坐在此处,将病人放置于纱帐前,圣女会为她赐药。\" 鸣栖和祁朝刚坐下,双眸猛地颤动。 这个声音是: 四皇子容旭! 她们面面相觑,鸣栖愣了愣,\"看来漩涡并非无缘无故将时光逆推回两百多年前。\" \"禾瑛仙子和四皇子,在前世就已经相识。\" \"所以,漩涡沾染了禾瑛仙子的记忆,才会特地逆推到现在。” 祁朝紧随其后,分析,\"这么说,禾瑛仙子定然是与四皇子的前世有所纠葛,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下凡来到大周。\" \"难道说,是话本里写的,爱恨情仇,我觉得是仇!\" 祁朝愣了愣,“或许是爱呢?\" \"定然是爱的死去活来,禾瑛仙子前世爱而不得,在十二天伤心至极,听闻四皇子转世,这才千辛万苦下凡而来!\" 鸣栖无语了片刻。 要是这样,禾瑛仙子为何要背刺四皇子呢? 不过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止阳将四公主抱紧了纱帐,他立刻感觉到纱帐之中的女子,灵力之虚弱,溃散地极为厉害,若是往常的仙子,很可能已经维持不住。 他看了眼纱帐之中的人。 但四皇子似乎很在意他的一举一动,他上前一步,将纱帐合上。 冷声:“圣女面前不得留人,你坐到后面去。” 止阳点了点头,\"好。\" 他踱步而回,坐在了鸣栖身旁,忽然道:\"是禾瑛仙子。\" 鸣栖骤然看向他,\"你说谁?\" 她很快意识到,先前止阳说他来找人,\"你来凡间也是来找禾瑛仙子的?\" 止阳的余光望着其他人,轻点:\"是,禾瑛仙子层提及下凡救治百苦,药君却见她迟迟未回,特意来寻我想让我下凡找人,我便答应了。\" “不过,她好像出现了什么意外,如今仙力溃败,亏损极多,已经是强弩之末。” 鸣栖眼底的震骇止不住,记忆里止阳两百多年前的确下凡了些时日。 彼时,她曾经不高兴过问。 没想到竟然是去找当时就下凡的禾瑛仙子! 禾瑛仙子一定发生了什么! \"静声\" \"圣女普度众生!\" 第105章 饮下圣女之血 双眸跟随着纱帐之中人的动作而动。 他们皆想知道,禾瑛仙子究竟如何赐福 乱世之中,多少人杀人易子,在“四皇子”一身纯白色的罩袍,干净的不似尘世之人。 只是生于乱世,人也消瘦轻减,较之后世憔悴许多。 林生曦一往后面退,这边就有人有位置打林生曦了。林生曦也没有办法,总不能被车辆爆炸给炸死吧。 他正有心挑选几名干才深入大宋各州府,没想到长孙却同他心有灵犀,也想到了这一层。 实际上,在龙三心里更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松下吴璇与李天图称呼伏玉为主人。 三柄玄门有无形剑器全力施为之下,便是天仙级别的修士,想要横渡虚空也要费上一番手脚,更别说这功行未全的凶胎了。 特别是自从回国之后,他途径西域的时候,那一日发生的一幕幕,彻底的颠覆了他以往的认知,也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直通本源大道的功法一出,或晋级,或修炼提升,都会引动天地间的本源波动,造成一种天地异象的产生。 叶风无神又窜了上去,双脚如马蹄狠狠的踩在了孙海洋的双手手腕上。 “好了,也不看看今日什么场合,又扯这些事情!”昌隆帝打断她的话。 就这样连续丢了将近十具尸体之后,丁烛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把拉起了秦戈的手,就朝着门外面冲了出去。 抱着他的杨翎儿被龙三的狰狞神情吓坏了,他看到杨翎儿担忧的脸,顿时松了一口气。 黝黑的铁砂变得光亮,紫雷击中了变得银白的外壳,却并没有分流、消逝,反而将其击出一个个巨大的空洞,径直的轰在了淡黄的巨大宝石上。 见杜大人的神情,四贞知道他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嘉许地点了点头。 四贞愕然,她没想到,建宁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不由呆怔地看着建宁。 接下来的宵夜,我吃得不是味道,潦草地吃完,那些人全部散去之后,我按耐住内心的汹涌,把依然有点醉醉的张明朗‘弄’回到了家里。 他全名叫汪华,在一家国家直属的科研机构工作,四十一岁,虽然目前他没有担任什么官职,但是专业水平很高,在行业内也有一定建树,所以收入也是有保证的。 德古拉抬开端为难的笑了笑,由于牵动了伤口,他的笑脸就变得非常丢脸了。 没等六人相互熟悉,一阵轰鸣自远处传来,遮天蔽日的弄弄黑色不断蔓延,原本清澈湛蓝的天空迅速污浊。 并且它还告知,混元天珠要是恢复到百分之三十的话,就有进入太渊的能力。 李万祥带着我走到这个大客厅左边的一个大露台,那边摆着不少供客人休息用的白色坐椅,同时桌子上带摆着一些果品,供客人品尝。 毕竟,那种法器对他们这种程度的修为来说,太过于强大,短时间内能让他们越级战斗,但是消耗起来也是很大的。 “今晚,就是今晚,让我们去大干一场吧,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达蒙的神色带着一丝激动。 戴崇大喝一声,随后举起了自己的风之利刃,狠狠的向着冬梅的头顶上劈了过去。 水花溅起,水流不息,没有什么感慨,但整个画面都充斥在琳琳心里。 第106章 永远属于我们 那翼龙翼展不过60厘米,许是最原始的翼龙目之一,还飞不了太高,只知道上上下下扑腾。 没一会,林峰从电梯走了出来,径直走进了秦陌殇的办公室,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刚刚似乎有些尴尬的看了她一眼。 所以,在京台晒出证据,证明娱乐大侦探爆料有假后,季元华就在微博上现身说法,博取同情将网友们耍得团团转 送客离开后,淮真决定好好将惠大夫的诊疗记录整理整理,装订成册,说不定哪天真的用得着。 在东方面包房预定了一式十二盒精致的蛋糕盒子,三人顺带在三元茶餐厅随意吃了一顿那种五十美分一份,专门敷衍金融街白人的套餐——一般是炒饭,雪豆叉烧,芙蓉蛋和炸虾一类的。 背帆能帮助盘龙在极短的时间内适应温度,却也决定了它们不能在冰凉雨水中僵持太久。 进了包厢,秦陌殇拿过菜单放到了林茶面前,又让服务员在殷晓茹她们面前放了菜单。 乐乐,这算是你的预言么我质问着空气,质问着天花板,也质问着那个不知身在何处的乐乐。 “废话,都到了门口,怎么能不进去”林杰不由分说,推着陈立就往里走,我们也尾随其后,跟了进去。 不过李杰虽然充满了怀疑和不安,却并没有傻傻的愣在那里思考人生,他,很没有节操的,和周围的人一起振臂高呼。 不只是丧尸,停留太久的话,净土教的搜索队也说不定会找过来。 “想走,却是晚了。”天茗平静的说道,却是不再管身上有紫雷天火的吸魂老鬼,直奔噬魂老鬼而去。 陆仁闻言楞了半晌,荀彧说的这些他可从来没有考虑过。当初扯上甘宁是因为甘宁是陆仁唯一有可能拉拢到的长于水战与航行的人才而已,到了荀彧这里却好像是早有深意一般。 张仁微微点头,看来自己想让这些诸候重视商业的想法现在就已经稍稍有了点成果。当然,这也要归功于糜竺出色的商业能力,如果换成其他人多半没这么好的效果。 郑化拿起手中的剑向沐凌天冲去,沐凌天反手将手中的茶杯向着身后的郑化扔去。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会儿,片刻之后,面无表情的顾南才伸出手,瞬间将那光剑拔下,丢在卫柔脚边。 醒来的时候,李杰感到自己的左脸颊肿起了老高,肉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一样的一跳一跳的痛,左眼的视线也有些模糊。 不能贪图一时的温存,面对未知的危险,要有彻底结束末世坚定的信念和觉悟并且为之付出努力。 当你只记得这个公司什么时候成立的时候,别人早就已经和对方的创始人、创始人的同学、老师、亲朋好友搭上了关系。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青弦待他,总透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熟稔,仿佛他们早就见过,而她待他太好,好到让他感到不真实。 龙冉想得入神,没注意到自己气愤中幻出了龙爪,爪子深深刺进了独角兽的皮肉中。 她可以指出吴氏话里的漏洞,从而趁热打铁直接在宋老夫人面前,把策王府的事情掰扯得清清楚楚。 “主上,少主来了,您可以向少主问清楚了。”见闻人季到了,湛荣对着主上一拱手,恭恭敬敬又幸灾乐祸地说道。 这样的建筑,对于村里其他人家来说,已经算是条件好的了,不过住过后世那种漂亮房子的邓世荣却看不上这种简陋的泥砖屋。 这20名保镖因为李锐懒得起名,所以就叫李一到李二十,李一到李四都是高级生物人保镖,李五到十都是中级生物人保镖,李十一到李二十都是初级生物人保镖,真是方便又好记。 食堂的饭菜免费,但是酒水是要花钱的,除了所长全部免费之外,其他人都一样。 亚莉放下雾月,她脸色发青,白皙的脖颈被勒住一道青紫色的手印。 “近来我在尝试炼制二品丹药,侥幸炼出几种,你我就比谁能炼制出的二品丹药种类更多。”赵温灵提议。 而这位新领导的操作之逆天,让贴吧一些称呼他为“二代目叔叔”的老哥都是觉得,这样喊有点在侮辱“一代目叔叔”的已婚先生了。 准备以丽景会老板的身份,跟秦风认识一下,以此来多一点人脉。 虽然刚才在看手机没注意脚下,但她知道,是韩琳琳故意伸脚绊她。 不是下雨时的湿润泥土和水气交杂的好闻气味,而是在那个雨大的恨不得淹死人的冰冷雨夜,那个“秘境”的味道。 这几个道士原本不敌他,可今夜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自己竟然徘徊半夜找不到这庙子,而且无论怎样也找不到离开的路。 第107章 神仙受人摆布 现在的他们不惊有些痛恨游行商人了,他们随机出现,却会出售一些特殊的卷轴,显然,陈勇便遇到了,并且在能购买的范围内,买下了两张七级的魔法卷轴。 “血魔,汝已然走到了尽头,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吾也许会留汝个全尸!”天罪擦去嘴角的血液,回复了平静的说道。 张红颜厉声打断了她的话,这是在走廊上,人来人往的说不定谁就给捅出去了,做这行嘴不严是要吃大亏的,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大大咧咧。 伴随神韵儿的身影倒下,那一直束缚着江辰的无形能量,也在这一瞬间,消失了去,待得江辰睁开眼眸,却是发现神韵儿已经倒在了雪地上。 矮个年轻人不信邪,他一声狂喝,再次凝成一只短矛射向郭奕,郭奕依法炮制,再次将短矛分解吸纳。 宇辰,终于出来了,满目狼藉,他的眼神却让人无法遗忘。黑发飘扬,白衣破碎,他站立在风中竟然给恩一种无法看穿的感觉。 一片片痛苦的厉叫之声,那些逃窜不去的阴魂便被那白光笼罩住,竟然都被那莫名而来的白光给吞噬掉了。 果然如神韵儿所言,江辰的血液能为族人恢复实力,且功效很好,短短两个多月时间内,江家族人大多数被抽离六翼蝙蝠血脉者,以恢复了以往的实力,且还精进了不少。 一击下去直轰脑袋,岩皮犀的吼声顿时就中止了,一双眼睛也失去了神采,就在这个时候,霍老的声音也传来了。 不过想拥有归想拥有,但像灵泉之晶这种神奇之物,哪里是随地能见的 我选择了自以为可以接受的方式去写东东,尽管我也已经把部分重要的秘密守在了心里,但那只是我自己的看法。谁知道被我写的人是怎么想 “冰儿,不用那么生气,应该是此人狡猾而已,会给他应有的惩罚的。”北虎轻声安慰道,那个说要三天之内解决的罗峰的要求他好像没有说过的那样。 “早上吃坏肚子了,我拉稀去!”李冲没好气地回应道,何胜武和嗲能二人都转过头看向我们这边。 在智利谷区的最北段,一个山谷盆地,山谷盆地是丘陵地带,似平原又颇有起伏,似山地又不见峰巅。这个盆地丘陵大概有五十平方公里,四周高山有盆地中部丘陵之间是环形山坳,地势平坦,几乎都开发了出来种植葡萄。 “既然如此,那也别怪我了,给我上”说着他大手一挥,他身后的恶鬼也蜂拥而上,我立刻拿出引魂番,召唤出百鬼和他们厮杀在这里。 当时的前天我还去过娟的扣扣空间留言,不过,她并没有回我。依然如此,她还是那个我猜不透的天蝎座。 萨一衍板着脸看着这六个老家伙,恨不得给他们脸上一人抡上一拳。 叶默自己就是超级车迷,看到好车走不动路的那种。卖还是不卖 “特级园,五年以后能达到什么样的品质投入和产出又是多少……”约翰知道叶默对葡萄品质的大致划分标准。 其实绑架事件前,罗家佑很喜欢跟着周意棠。周意棠虽然嘴上嫌弃,实际也接受了对方成为她的朋友。 屠风看到张爱国走过来的时候顿时觉得稳了,因为这个黑不溜秋,其貌不扬的男子怎么看都不是一个高手。 他没系领带,又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精致冷白的锁骨,周身盘绕着漫不经心的色气。 接着,他连忙让人整理自己刚才打砸之物,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准备出去迎接。 此等威势,若是万象境的强者在此,只怕要被吓破胆,根本没有勇气迎战。 “可我要考戏剧学院,应该要参加艺考。姑姑,你神通广大,你帮我问问吧。 听到这里,楚青云微微颔首,语气平静地道:“这应该就是物极必反、盛极而衰的道理。 徐长风背着双手,没有盯着秦玄雅去看,而是看着不远处的那一座座山峰。 这种老师傅领路的方式,并非是单纯的教导徒弟如何去做行业内的事情。 她往牢房上方看去差点吓昏过去,因为上面吊着一只被人抛开了肚子的羊,羊的身体里的那些内脏耷拉着,滴着血,地上的黑虫涌过去舔舐那些羊血。 “李郎想到什么好办法了”美人们不约而同地问道,有办法就意味着她们极其喜爱的珍珠不用牺牲了。 “所谓的外力就是我喽因为我的到来,所以一切都变了”初夏是这样问的。 这是为什么赵云问:如果别人都称王,我二哥岂不被人看不起 既然袁绍交代,李辉时主帅,除非李辉想把这三千军马带走,在任何情况下只能听李辉的。吕旷、吕翔跟在张绣身后去追李辉。 可这一次,肖太太打定了主意,要让丈夫接受惠娘。她没跟丈夫透露一丝口风,先去找了老太太。 或许清玄带给他们的震撼太多了,所以这份疑惑里包含的大多是好奇,至于能不能解除这个问题,他们二人都不愿意去考虑。 他何等人物,眼界何其之高,却对这无极派赞叹有加,可见无极派的确是有其独到之处。 看到外面的光芒,吴宇心情也是稍稍愉悦起来,只是看到大长老铁青无比的脸色,他急忙拉住了吕辉再继续说下去。 虽然还没有仔细了解,但是这艘飞碟至少也能够让数十万甚至上百万人在这里面居住。当然,这个居住,只是住而已。 当然,在螺丝星已经是最顶尖的战力了,花成君没展现他飞天级战力之前,螺丝星最强战力一直是黄金级。 爆炸,烟花,无法阻断机器人军队杀来,不过还是可以拖上一点时间的。 这一场特殊训练,其他所有玩家的共同目标‘无间’,没有参加一样,什么大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第108章 凌辱了她 追根究底,当是两人还不够完全信任。都将要替对方分担些风雨,却又都采取了不恰当的方式。 眼前一切都是得自佛菩萨的馈赠。陶灼华擦了擦眼泪走到佛龛前重又拜下,冲着佛龛里的观音大士像恭恭敬敬磕起头来。 事情能够这样不温不火的解决掉,无论是泰格还是威勒斯都是满意的。 哪怕是她从来都不敢去深入的想这个问题,哪怕以前她偶尔也会对自己说,这些她都可以不用在乎,因为他们之间没有未来,没有承诺,可是再怎么样,亲眼所见的冲击力还是很大。 贺川犹豫不决,在这样的况下,他已经将自己的心调整到了最好,但还是,无从下手。 白虎学院是专门去青龙岛的,他们提前联系了船只,所以并没有被狠宰的现象。 山下勇智,你以为得到你的想要的江山,你还可以把自己当成美代子,再来一个得到“美人” 大将军刚开始的时候还没注意到这两个家伙的状态,但是现在,就算是没脑子的人也可都注意到了。 “川哥,等会儿我们去什么地方玩呢”陈一辉走了进来,对着贺川乐呵呵的问道。 这其实也算是一家子其乐融融,我突然有了个主意,我赶紧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但秦海生存在如今的南荒世界,更加需要一个对这个世界更加了解的人来帮助他。 这金刚经跟伏羲琴的琴音相得益彰,配合着九字真言秘法,居然把刑诀牢牢的束缚在半空中。 抓妖局,林晓峰此时和觉尘,南乐乐一同在山顶的一处湖畔钓鱼呢。 但是,这种事情毕竟是超出人们的固有认知,而且,正如那些专家所言,这种事情,不符合物理学常识,甚至就是跳楼本身都有很大的疑点,所以,还是有很多人持有观望态度。 “对付非常之人,就应该用非常手段,对付这种人,就得请与他能力相当的人!”那个军妓大臣对着安培三儿说道。 阴将的躯壳花费了楚家不计其数的灵草,进行过淬炼强化,端的是皮糙肉厚,无法被轻易破坏。 “杨哥!”刘娟拉着那同学赶紧朝着杨廷这边跑了过来,冲着他打招呼。 他对韩信可以说是极为的看重,因为韩信的性格和他年轻时简直一模一样,一样的自信一样的狂妄自大。 凌霄和楚云飞之间的战斗无比的激烈,拳拳到肉,从天空到大地,从大地到山岳,四周的山峰都开始剧烈的震颤,甚至被两人大战的波动横扫,开始崩碎了开来。 其实酒色财气四人还是蛮强大的,要不然,当年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名头。 刘忻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虽然齐地百姓向来彪悍勇武,但是要作为合格的军人还需要时间训练和战场的磨练,可是在现在的情况下也只能先这样安排了。 “你去吧!”乙支惠立刻就知道这个消息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毕竟只有对高句丽不利的消息才会被夏军放进来,这样就可以更好的打击高句丽君臣的信心,不利于平壤城的坚守。 不觉得惊奇,也不觉得激动,似乎被斩断的箭不是来自于自己,失手的人,也不是自己。 右拳砸向云飞的胸膛,另一手却迅速搂抱过来,想跟云飞贴身肉搏。 不用克拉克说,阿斯穹当然也看得出来,不说别的,不同方向而来的火球让修哲的步伐都有点混乱了。 当一曲完整的我只在乎你吹奏完毕,蔷薇将被手磨得光滑的海螺轻轻从红唇边挪开,蔷薇的嘴角闪过一丝苦涩,她从未在姐妹面前唱过歌,因为她害怕五个姐妹知道她是一个如此怀旧的人。 他磨磨蹭蹭地在房间前晃悠了一会,终于只开了侍从们,推门走了进去。 难不成,是她从山崖上摔下来的时候,磕碰的非常厉害或者说,是因为被埋在山石之下,挖掘的人不够仔细 司马兴邦位极人臣,权倾当代,再有司马泽云这些晚辈,他们司马氏后继有人,又可保数百年兴旺,也难怪像他这种老狐狸,此刻也喜不自禁。 听着林谷雨这么说,池业的脸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只是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苏沐月眨眨眼睛,她还真是没想到,当初苏慕琳害她入狱,私下里竟然还替自己找个夫君出来 叶子听到沈璧如此郑重的说出这句话,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 说着说着,二人不由得都感到了紧张。秦人所有的大军基本上都调往陇山了,现在留下来的一千多名守城将士,也是一些相对老弱的将士,一旦丰戎进攻犬丘,用这些人来守城,显然是有困难的。 但这戒指很变态,带上他,就没有人能够辨别出你的易容,这对于如今的胡晓来说是在合适不过的了。 几乎在同样的时间里殒命在这微弱光芒之下,没有了任何的动静,屋子里再一次恢复了宁静。 “本公子听闻秦桧这人私底下和辽国交往亲密,为何宋王容得下这么一颗眼中沙”赢轩不好直言相劝,循序渐进般问道。 第109章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反生海漩涡碎片,在圣楼的最高层之中闪闪发光。 鸣栖实在懊恼,这样的错误怎么还会再犯第二次。 反生海漩涡俨然是在禾瑛仙子体内吸食怨气,她在圣楼见到禾瑛仙子之时竟然没有察觉到。 祁朝也是一愣,\"果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竟然躲在这。\" 幽蓝色的光晕,如同暗夜里的点点亮光,鬼魅而神秘。 止阳的目光落在漩涡碎片之上,施展术法,将其握在手中,幽冷的触觉,让他心中有了些不好的预感,“反生海漩涡真的碎了。\" \"怎么碎的?\" “嗯..就..它自己破的”。鸣栖和祁朝的眼神逐渐不自然。 想了一会儿,鸣栖率先扛不住,\"得赶快把漩涡捏碎,将逆推的时光流淌回到原本的时间。\" 祁朝比了个可以的手势。 \"止阳,你给我看看\" 她眼疾手快抢了过来,握在手中,指尖触碰到的时候,浑身冷得一颤。 鸣栖与祁朝配合,止阳还来不及捞它,鸣栖已然迅速捏住碎片,没有半点犹豫,捏碎了它! \"轰隆\" 碎片的流光瞬间笼罩了这一方时间,捏碎的片刻,地动山摇! 圣楼恍然间颤动,破碎的石块碎屑铺天盖地而来,鸣栖的手被人抓住,握在了掌心,直至拉到了他的胸口,鸣栖愣住。 \"你们到底瞒着我什么?\" 青年的轮廓分明,眸色如春风划过,凝神的时候,有种独特的专注。 \"鸣栖?\" \"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们。\" 自然没有得到答案。 鸣栖抬起眼睛,对上了他深邃的眼睛,她抿住唇,眸色里终究有些话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们还会再见的。\"她告诉他,也告诉自己。 其实她也不想跟止阳这么快分别,但已经没有时间。 霎那间,时光流转,眼前的一切转瞬即逝,变化纷杂。 祁朝眼花缭乱,头昏脑涨。 再睁开眼睛之际,已然回到了宫宴之上。 只是比刚才要早一些,鸣栖与祁朝并未站在禾瑛仙子面前。 是反生海碎片的时间推进了一些。 巨大的爆炸,震得正殿摇摇欲坠! \"爆炸了!护驾!\" 鸣栖眼前一暗,眼前似乎有什么身影压下,她再抬眼,只看到离自己一座之隔的容珩竟然侧身将她的手握住,还未等她来的及反应,便被人护在了身后。 \"别动!\" 容珩眸光冷冽,双目之中闪过了一丝恍惚,他看着自己的手。 不知为何,几乎是本能地将人带至自己可护住的范围。 她被容珩护在身下,反生海漩涡碎片在爆炸的瞬间,巨大的力量,震碎了正殿的诸多饰物。 碎屑划伤了容珩的肩颈,他只觉得脸上一凉,血珠沿着他的伤口一颗一颗滴落。 鸣栖眸光紧缩,盯着容珩的脸颊,心里被止阳激起来的震颤愈发崩裂,像是被人握住了心脏,难以呼吸。 她按住容珩的脸,本能地渡了一些灵气,\"别动,你流血了。\" 脸上温热的触觉,容珩眨了眨眼睛。 祁朝有些不好意思说话,但实在赤莲圣女那边还在刺杀呢? 两位就不要调情了吧! \"圣女\"她忍不住提醒。 只是一瞬,鸣栖与的心境却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她突然意识到了今日种种,禾瑛仙子为何要这么做。 她堕仙的缘由,不为别的,是为了报当年的血仇。 鸣栖虽然不知禾瑛仙子为何会隐忍着么多年,但四皇子的前一世侮辱了她,她必定深恨四皇子,堕仙而来,必然要杀之后快! \"狗皇帝,我要替四皇子杀了你!\" 鸣栖挣扎了一下,众人突然反应过来,赤莲圣女是要刺杀圣上。 而她背后的指使者竟然是四皇子。 旁人或许看不出来,但祁朝与鸣栖看得清清楚楚。 禾瑛的刺杀还在继续,她用了十成的仙力,要是被她伤到,必然神魂尽碎,她要攻击圣上,必定是要坐下四皇子的死局! 要四皇子被千夫所指,杀之后快! 这是以身入局。 鸣栖一手按住容珩的手,想脱身而出,低声道:\"糟了,禾瑛仙子\" 瞬间! 时空似被人封住了流转。 禾瑛仙子的刺杀被生生按下,停留在原地! 一道湛蓝色的身影,自天际而来,幽蓝的玄光消散,男人清俊的面容出现在众人之前。 鸣栖感到腕上僵住,她一拧头,容珩的动作停下不动。 不光是他,所有人都静止不动。 祁朝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人,忽然有股想骂人的冲动,\"褚繁,你怎么现在才来。\" 褚繁唇边弯了弯,指尖的玄光还未消散,他侧目而来,\"千钧一发。\" \"我自魔族而来,可算是赶上了。\" 祁朝犹在骂骂咧咧。 褚繁按住禾瑛仙子的手,将人封在自己的手中,强迫她放下了手中的匕首,跌坐在地上。 褚繁还分心看了眼他们,唇边的深意更深,\"还愣着做甚,我封住了人,又没封住你。\" 鸣栖愣了愣,解开腕上的遒劲的力道,从容珩怀中钻了出来。 禾瑛仙子呆呆地坐在地上,她双眸失神,望向褚繁的眼睛,带着满目的怨恨与绝望。 褚繁脸色沉了沉,他五官本就分明凌厉,叹了声:\"仙子,要恨,你便恨我。\" \"今日是我阻止你复仇。\" 禾瑛仙子恍然笑出了声,只是那笑容很局促,很荒唐可笑。 她不恨褚繁出现阻止自己。 笑容散去之后,那张苍白的脸上,只剩下了淡漠的绝望,\"褚繁君,事实上,从堕仙那一日开始,我就明白终会有这一日。\" \"只是恨自己,为何不快一些,再快一些,为何要犹豫不决!\" \"直到今日再动手。\" \"我总是优柔寡断,生怕自己没能完全得到四皇子的信任,她想再万无一失。\" 却一再瞻前顾后,错过了最好的良机。 她扯出来苦笑,\"鸣栖君与祁朝君在此,我大概就知道,今日种种不会成功了。\" 祁朝却咬住了嘴唇,\"禾瑛仙子,两百年前的事情又不是你的错,为何要着么逼自己!\" 禾瑛猛地看向她,嘴唇蠕动,\"你们...都知道了吗?\" 祁朝同情心发作,垂下了眼睛。 她之前还猜测,禾瑛仙子与四皇子是因为情爱,因为一个男人而堕仙,现在看来,她简直被书毒害,冲昏了头脑。 她一个女仙,疯了才会因小爱,放弃自己的一切。 必然是刻入骨髓的原因,才会选择最痛苦的堕仙! 鸣栖心软,点了点头,\"是,我们都知道了你与四皇子的纠葛。\" \"呵!\" 禾瑛仙子已经想起来全部的事实,她堕仙也是因为此事,她要报复,报复那些疯狂害了她的人,她要他们生生世世都不得好死,所以那些死去的人,正是当初一同侮辱她的人的转世。 借由医仙之名,报百年仇。 禾瑛仙子扭头而去,被定身咒困住的四皇子,还瞪着一张脸,惊恐地望着她的方向,一双手伸出,恨不得冲上前来阻止。 她定定地望着这张面孔,这张午夜梦回,仍记在心底最深处,给她无尽痛苦,无尽恐惧,无尽恨意的男人。 “我堕仙,为他而来。\" \"半年前人间偶发瘟疫,我便以医者之名,混入疫病之地假装偶遇,再略施小计,假意与他情投意合。\" 禾瑛仙子想到这半年的所作所为,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一个从未害过人的人,也可以如此铁石心肠,也可以这么百般设计。 她的声音淡然而虚无,早已经不在乎,只想寻一个倾诉,\"我引导他将我打造为圣女,他竟然真的信了我,以为我对他情根深种,言听计从。” “说起来,这一世的他远没有他上一世的聪明和冷漠,甚至格外好骗。” \"上一世,是他诓骗我救助食人中毒的百姓,却以人间巫术,剥夺我的五感,他想做乱世之中的精神支柱,想做百姓心中的救世之主,所以利用我,以我之血,扬他之名。\" 禾瑛双眼逐渐续上了雾气,脸色紧绷难看,唇角逐渐颤抖,诉说着最难看的记忆。 \"甚至...\"她几乎将牙咬碎,\"甚至为了永远地控制我,要我再人间留下血脉,带着人侮辱我!\" 禾瑛仙子握住双臂,忍不住浑身颤抖,\"我只是去救人,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这么对我!\" 第110章 受害者终成害人者 刚刚亲身经历了这些回忆,鸣栖自然更感同身受。 \"这都是他的错,仙子,这都是他的错。\" 禾瑛脸上满是泪水看,“是啊!都是他的错,凭何他可以转世轮回,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而我却要背负这么多年的痛苦而活!\" \"他既然渴望功成,渴望权势,我就是要在他功成名就之时给他重重一击。\" \"他想要得到圣上的认可,想要得到比皇权更高的权利!\" 禾瑛仙子不后悔自己接近四皇子,更不后悔自己与他交缠的这些时日。 即便,出卖了自己,出卖了自己的身体,她都毫无惧意! 她要他为他的前世付出代价:\"他越是在乎什么,越是想要什么,我偏偏让他什么都得不到。” “我要让他在众人面前,身败名裂。” 禾瑛深恨:“我要夺走他最想要的东西,圣上的信任,百姓的臣服,我更死无葬身之地。” 这一场局,圣女的局竟然是这样的前因后果。 褚繁显然比两位少女更加冷静,也更加理智,他指着面前的凡人,“你这么做,是报了仇,同时更害许多人。” \"禾瑛仙子,你本就是无辜之人,你更应明白无辜之人的痛苦。\" \"他们因你而死,命数因你而动,你犯下的是搅乱凡尘多少命数,扰乱冥司命运。\" 那些人指的是,在瘟疫之中,因禾瑛仙子接近四皇子而无端耗费病情而死的人。 以及,刚才因为信奉她,不堪她受辱,被禾瑛仙子利用,一头撞死的无辜百姓。 “要有筹谋,必有牺牲!” 禾瑛咬牙,她屈身跪下,闭上了眼睛,满目沉静: \"褚繁殿下,您既然阻止了我,自然也想好如何处置于我。\" “我的确借着医仙的名字四处寻找当年的仇人而杀之,对于那些无辜的人,我甘愿领罚。” 褚繁身姿颀长,于风中飘摇凌然。 鸣栖按住了褚繁的手,有些疑惑,\"禾瑛仙子,你为何直到如今才会堕仙复仇?\" “两百年前,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为何?\" \"若是我有记忆,我早就冲下冥司,让他魂飞魄散!\" 若有记忆? 鸣栖一顿,\"你没有记忆?\" 也就是说,禾瑛仙子能安忍两百余年,并非是隐忍,等待四皇子转世! 而是她失去了记忆? 褚繁的脸色骤然变化,声音低沉,几乎压抑自己的情绪。 “你的记忆曾经遭遇封禁,也正是说,两百年前有人已经给了你重新开始的机会,要你好好活下去,为何还是走到了堕仙的地步,禾瑛,不该是这般的结果。” \"到底是谁封住了你的记忆?\" 禾瑛咬牙,几番哽咽,“褚繁殿下,两百年前,且顾殿下是制止了仙力崩塌的我,唤醒了我的神智,我当时几欲自尽,是一只九尾狐大妖封住了我的记忆,我明白她的好意,可是我如何能够接受那般不堪的记忆。” 祁朝刷了一下存在感,\"原来,两百年前,是谢鸢救了禾瑛仙子啊。\" 听到止阳和九尾狐谢鸢几个字。 褚繁有些愣神,但一闪而过,很快便清醒了过来。 禾瑛闭上眼点头,“是她给了我两百年安稳平静的日子。\" “可是褚繁殿下,鸣栖殿下,当我意识到我忘记了一些记忆,我试图寻找他们,我知道我被人下了封印,可九尾狐的妖力强盛我怎么都解不开。” \"是反生海漩涡碎片,撕开了谢鸢的封印?\"鸣栖恍然大悟。 禾瑛不知道什么是反生海漩涡碎片,长指潜入掌心,她死死咬牙,\"可是我真的想起来的时候,我好恨,我真的好恨啊!” “谁来可怜我,谁来怜悯我” “天道不公” 禾瑛情绪崩塌,看着她们,“我又做错了什么!” “为何他们要这么对我,为何要伤害我?” 褚繁情绪恢复,不留半分动容,冷淡至极:“当年给过你机会,那只妖替你承担了杀人的罪责,因果报应,如今你清醒过来要向他寻仇无可厚非。\" \"只是伤了众多无辜人的性命,禾瑛你已经不再是受害者。” 受害者终成害人者。 鸣栖意识到,即便是禾瑛仙子被封锁记忆,但十二天肯定也察觉有人屠城,怎么当年十二天没有纠察禾瑛仙子的罪。 居然是那只九尾狐大妖居然认下了。 一城的性命,她若是承担下,那九尾狐会如何? 禾瑛仙子怔住,泪水顺着眼眶不住滑落,这些年,她刚想起一切之时,被满腔的怒火冲昏了头脑, “是,我知道,如今我要做的已经做了。” 她眸光一点点晃动,直到看向眼前的四皇子,恨意滔天,“他不可能再有活路,他日轮回,恐怕也是牲道。” “我满意了。”禾瑛苍然笑起。 她深深吸气,一派释然:“还请褚繁殿下,将我拘回十二天,无论是何等惩戒,我都甘愿接受。” 褚繁不留情面的时候,神色总是异常沉着:“是非对错,回十二天由刑司定夺。” 鸣栖不知为何,总觉得褚繁在听到九尾狐几个字后,情绪便有些变动。 祁朝看了过来,开始责怪:\"褚繁,你跟止阳这么要好,他从未跟你说过禾瑛仙子的事情吗?\" 褚繁回了神,解释:\"没有,止阳从未说过,所以我也不知禾瑛仙子的往事。\" “直到我去冥司追查遡魂册,发现了两百年前的端倪,便立刻赶回人间。” 祁朝作为一个容易心软的神,很能从自己身上找问题,\"都是止阳,若是他跟你说过,我们也能早些带走仙子,也许不会发生这些事情。\" 褚繁叹了一声,耐心地劝她:“在你发现禾瑛仙子之前,这些事情就已经发生了,不是你的失误过错。” 不过也算倒霉,止阳也算是当年事发的旁观者。 可惜唯一的旁观者现在却在凡尘历劫,收敛了神力化身凡人,不记得前尘往事。 阴差阳错。 话音刚落,还未等几人感叹完 褚繁便带着禾瑛仙子消失了... 消失了 消失 消 \"......\" 鸣栖头都大了,褚繁就这么带走禾瑛仙子,那这里,人间怎么办?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转瞬间消失了? 祁朝看着空空如也的正殿中央。 眼前的凡人一个个表情或狰狞、或惊恐、或害怕或担忧,均被定格在原地。 祁朝看了眼,心里一阵疑惑:\"禾瑛仙子回十二天,这里怎么办?\" 鸣栖捂着心口,她怎么知道怎么办! 想了想,还是得善后。 不然,一会解开定身咒,众目睽睽之下,禾瑛仙子消失。 前一刻还在刺杀圣上,后一刻就消失在原地。 鸣栖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四皇子身上。 \"别怪禾瑛仙子要报复你,谁让你前世竟干些不是人事。\" “你虽已转世,可禾瑛还活在上一世...” \"因果报应\" 她的余光之中,所见,容时飞身弹起,正一脚踩在桌上,一手扑向禾瑛仙子。 祁朝走到他身边,感叹,“这一看就是打算奋不顾身阻止禾瑛仙子刺杀圣上。” 她拍了拍手,\"你说止阳这转世,这么尊敬圣上,为何总是不得圣上喜欢。\" \"难道命运所定,就一定要按照命演所走吗?\" “人定当真难以胜天?\" 鸣栖捏了一下下巴,露出了笑意来,“谁说不能逆天改命?\" 祁朝觉得她这幅笑容很恐怖! 果不其然,鸣栖从袖中掏出了一枚人偶符。 掌心咒印落下,一个与禾瑛仙子一模一样的人偶化身而出,虽然她们看得出,但凡人眼前,自然看不出半点不同。 鸣栖她在这等危急关头,还能替容时再争取一些好感,好快一点达成所愿历劫成功。 她走过去,将扑过来救圣上的容时,往圣上那边再拉得近一些。 祁朝在后面帮她,计算了下人偶攻击的力度,可以保证伤到容时,但又不会太严重。 戏台已经搭好了。 于是 鸣栖和祁朝回到原位,她深深吸了气息,将褚繁设下的定身结界解开 时空骤然继续! 众人一震惊呼,\"护驾护驾!\" 只听得\"噗呲\"一声,是利刃入肉的声响! 容珩顿时转身看去。 只见容时已经不知何时,挡在了圣上与圣女之间,圣女手中的匕首,正中他的胸口。 他满脸冷静,一手按住圣女的手臂,一手握住刺在胸口的短刃。 \"拿人!\" 容珩眸光一颤,身后的护卫,上前将\"圣女\"按住,四皇子愣住。 鲜血喷涌而下! 圣上满目震惊,两三步将容时拥住,第一次流露关切:\"容时!\" \"来人,召唤太医!\" 第111章 父不像父子不像子 \"查!给朕查!\" 圣上大怒,将四皇子、圣女下狱严查! 被押走的时候,四皇子犹在挣扎喊冤,“圣上,儿臣是被蒙蔽的啊!” 只是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圣女,在被人扣下之后,恍若失去了所有的灵魂,就如同一个木偶。 容珩盯着那个圣女,总觉得与刚才有些不同。 圣上将容时带回了寝殿,太医簇拥而上,几番拔刀诊治之下,累得气喘吁吁。 \"启禀圣上,幸好万幸短刀偏了一寸,若是此中心脏,六殿下性命堪忧啊!\" \"眼下,已经拔出了短刀,只要好生静养,应当便无事了。\" 圣上忧心地望着容时,点了点头,\"你们用心照看六殿下。\" \"是\" 容珩在背后处置宫宴一事,闻声递来了一许眸光,心中毫无波澜。 一场宫宴以圣女刺杀做了结局。 四皇子被打入了囚牢,宫宴上的人全都被扣下。 而圣女在一日夜里忽然悄无声息地没了气息,太医也看不出半点端倪。 四皇子一日日地喊冤,只是流水般的证据被奉上来,皆能证明四皇子私下与圣女勾结,大肆开设道观,试图以圣女之名,引导百姓信奉! 更妄图以神权凌驾一切。 这些桩桩件件都是四皇子亲自所为,他自然百口莫辩,只是一个劲地将过错推在禾瑛身上,\"都是她勾引我,都是她引诱我。\" 对此,容珩听罢不屑一顾,\"若是你有胆子悉数扛下,我还能称你一声是个人物,将一切推在一个女子身上,也只有你做的出来。\" 四皇子愈发委屈,\"真的是她怂恿我做的啊!\" 只是,让人万万没有想到。 他们启程回到上京,不过一个月,赤莲圣女的道观如约建成。 而赤莲圣女又重现人世,圣上更亲自赐名,以圣女之名再度面向诸位百姓。 于是,那些关心圣女,甚至不惜为圣女鸣冤叫屈的声音,便逐渐平息下来。 宫宴上的刺杀,以及诸多举报,未有一个字流露出去。 百姓并不了解真相,只知道圣上宽容,宽宥圣女,对圣上更加信服。 等一切尘埃落定,鸣栖这才反应过来。 她当时只是顾着禾瑛仙子,没料到圣上的决算。 \"圣上果然早有打算,将自己的人安排代替圣女,这样一来,圣女就掌握在圣上的手中,不论是从神权还是皇权,都握在了圣上手中。\" 她咬着指尖,心中似乎还有一个疑问:“宫宴之上的告发是谁动的手?” 镇北王府之中 天高云淡, 坐在对面正自己跟自己下棋下得泰然自若的男人,闻言落下了一枚白子。 棋盘上,厮杀正酣,黑白分明,相互不依不饶。 容珩显然心里更清楚其中的波澜曲折,随口道:“容时不是承认了?” “当真是他吗?”鸣栖气笑了。 容珩眼睫眨动,纤长的睫毛煞是好看,“容时只不过是接手了这个案子,背后真正找到那名女子的是圣上。” “什么?” 鸣栖在人间第一次哑然。 居然是圣上? \"为何?\" “圣上为何要将这些消息故意让容时知道,引导容时告发容旭?\" 容珩笑了一笑,\"容旭的所作所为,在宫宴之前,圣上便似有若无地传到了我与容时的手中。\" 只是容珩选择了引而不发。 容时选择了告发。 鸣栖忽然感觉到了一阵阵冷意,也许容时和她的对手,并不是争夺储位,还有圣上这一座高山压着,着实让人心惊。 容珩下完了最后一枚棋子,将自己走到了死局,棋局结局已定。 他有些不满意,将棋子收起,好心提醒他们,“不论是你,还是容时,都远离京中太久了,对咱们这位圣上少了那么几分敬畏。” 父要子死? “先君臣,后父子” 容珩轻声一笑,笑容背后确实未达心底的霜寒,“古来皇家皆是如此。” “你我能发现的秘密,圣上怎么会发现不了,圣上督查司遍布朝野上下,四皇子与圣女的私情,怎能瞒得过他。” “四弟还是太过于单纯,他以为自己能凭着赤莲圣女越过皇权。” 他的声音是一贯的清润,如水一般抚慰人心,解疑释惑:“圣上连五弟制造穹珠罔顾多人性命,都可以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又怎么会因为四弟与圣女的私情,而发怒,最多也是觉得四弟可笑。” 鸣栖越听心越沉,“既然圣上连五皇子穹珠都不曾下杀手,究竟为什么,圣上要亲自做出一场局,来打压四皇子。” 阳光悄然爬入了屋内,折射一道清浅的光晕。 容珩的目光如晨光熹微,“因为四弟动了动圣上的底线。” “皇权是圣上的逆鳞。” “他可以容忍自己的儿子搅动朝局,容忍自己的儿子争夺储君之位,但决不允许任何人,凌驾染指皇权。” 四皇子想要将神权打造成至高无上的权力 甚至可以操控皇权控制皇帝的生杀掠夺 那么皇权、天子还有何权威可言! 所以圣上即便是四皇子,圣上也非动不可... 更是借机清算了所有的教会。 彻底阻断了神权的存在,掐灭了任何一点复燃的火苗。 “不过,圣上一开始也没想要四皇子的性命吧。” 容珩想了想,“若是没有刺杀,也许只是想小惩大戒。” 如今有了刺杀一事,那就不好说了。 鸣栖叹了一声,认真感悟:“你们一家,脑子都不太正常”。 “尤其是圣上。” “儿子犯了大错,父亲不去规劝” 鸣栖以往便在十二天看过诸多人间轶事,她知道人间的皇家亲情淡薄,但从未想过会淡薄到一丝情感都无。 四皇子好歹也算是圣上面前的宠儿,怎么一朝说失宠就失宠,说算计就算计。 她拖着自己的脸,“父亲忌惮儿子,动不动就下杀手。” “父不像亲,子不像子。” 容珩目光悠远,毫无起伏,似乎早就没了所为的期待。 他哂笑:“谁说不是呢。” 四皇子被囚禁终生。 听说他变得疯疯癫癫,也许这般更能保命。 在府上之时,所有人听得最多的就是,\"禾瑛,为何,为何你要这么对我?\" \"你恨我?\" “你是谁的细作?\"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背叛我?\" \"你到底爱过我吗?\" 四皇子反复吟诵,反复思索,反复挣扎,不过是想得到一个答案。 但终究也没有答案,没有人给他答案。 但祁朝好奇的时候在十二天的牢笼里问禾瑛仙子同样的问题。 禾瑛仙子是如何回答的? 四皇子的确对她很好,这半年的时光,无论是虚情假意,四皇子都深信不疑。 对她,更是交付了真心。 这些,她都看得出,更感受的到。 她也有心,她偶尔也会被这个男人的爱与关切而感动。 但, 禾瑛笑了一下,面对祁朝拧成团的眉心,\"从未\" 只有恨,从未有过半点心动! 审判台上的声音不断,冰冷狠戾。 \"仙子禾瑛,弑杀成性,扰乱人间命数,罪大恶极!\" “特此废去周身修为,贬入凡间受百世轮回之苦。” 祁朝在禾瑛仙子落入轮回的时候,送了她一程,禾瑛仙子知道自己能免于一死,定然是有人求情,\"多谢。\" 祁朝远远地告诉她,药君在天帝面前跪了三天三夜,哭得整个十二天都知道,他就这么一个医术高明的心肝肝。 要不是受了凡人欺辱,怎会犯此大错! 药君心疼不已,嚎得天帝实在受不了,这才放水放得比海宽留了禾瑛仙子一命。 只是多少无辜性命因她而死,她的来世,来世的来世,必得为这些生灵付出代价。 所谓因果,不外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