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代的空间绮梦》 第1章 男朋友结婚了 第1章 男朋友结婚了 唢呐声声，由远而近，带着无尽的欢庆和喜悦，一波一波地传过来，声音是那样强大，覆盖了整个山坡，坚定不移地钻进每个人的耳膜，打乱了小山村的寂静，很快，巷子里便传来大人说话声，小孩跑来跑去的脚步声，以及鞭炮炸响，他们吃惊中还带着几分兴奋地尖叫声。 杨磊结婚了，他是颖颖十七岁开始，一直好了八年的男朋友，颖颖全心全意地对他好，恨不能掏出自己的心肝来。 可是，今天的新娘却不是她。 “嗤——嗤——”妈妈冯桂枝狠狠地将锥子扎进鞋底子，然后穿过针线，奋力地拉着细麻绳，似乎要把满腹的怨忿，都撕扯干净。 自从杨磊要结婚的消息传到颖颖耳朵里，妈妈便一直小心翼翼，形影不离地陪在女儿身边。 颖颖是个非常水灵漂亮的女孩，这些天，就像花儿失去了水分，瓜儿离开了秧苗，变得憔悴枯黄，萎靡不振，当妈妈的能不担心吗？ 颖颖和杨磊家在一条巷子里，两人可以说是青梅竹马，颖颖的妈妈冯桂枝和杨磊的妈妈陈凤云十分投契，当年，陈凤云生的是双胞胎，奶水不够吃，杨磊和孪生弟弟杨森没少吃妈妈的奶，妈妈对这对兄弟视若己出，颖颖也拿他们当兄弟一般，三个人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从小学到高中，总是在一起。 后来，不知什么时候，杨磊喜欢背着杨森来找颖颖，他比弟弟活泼，嘴巴也甜，在杨父杨社民的极力撮合下，颖颖和杨磊订了亲。 农村，十五六定亲都不是早的，若不是颖颖去读高中，也不会等到十七岁这个年纪，她可是十里堡乡中学排第一的女生，又漂亮，学习又好，当年，求亲的踏破门槛，杨社民从小看上的儿媳妇眼看就要飞了，他们急匆匆的下了手。 他们高中毕业是一九七二年，没有高考，两人双双回到杨家圪崂，只等到了结婚的年龄，就办喜事。 山里人结婚早，女孩一般不过二十岁，但杨磊是大队的团支部书记，得响应国家晚婚的号召，后来，他被推荐上了大学，转眼又是三年，颖颖便到了二十五岁。 谁也没想到，事情就像山脚下的小溪，在远处的树林子边上，忽然拐了个弯儿，所有人都觉得板上钉钉子的事情，在最后的时刻，却出现了偏差。 就在上个月，杨磊给颖颖写了一封信，提出了分手，没几天，便在县城办了订婚宴，不到一个月，他们的婚礼就举行了。 颖颖是个大姑娘，闹婚礼对她名声不好，再说，她也没法闹——哭闹？骂人？拦住婚礼的队伍？显然她都做不了。 想一想这首散曲，颖颖略略散发一下郁闷的心情。 “爸，我姐不能这样被那坏蛋欺负。”这是弟弟振先的声音，他今年十八岁，长得高大英俊，比杨磊和杨森哥俩还招人喜欢。 “嗯！你姐老实，只知道哭，爸爸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老爸说话时，咬着后槽牙，透着一股子狠劲，“我郭连弟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哈一口气都怕风大吹着了的宝贝，如今被那个臭小子这样的欺负，想想我这心头都疼得滴血，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如意。” “爸爸，你打算怎么办？”振先问。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振先轻笑一声：“爸爸，我最爱放炮，一直没有过瘾过。” 接着，咚咚的脚步声出门去了，爷俩走了，家里安静下来。 爸爸和弟弟拿鞭炮做什么？难道……？颖颖心中一震。 山阴的风俗，成亲是不能有其他喜事冲撞的，据说若是这样，新人就不能携手到老，弟弟前天接到通知，已经通过了验兵，明天领军装，再有两天便要启程。 山沟沟里的孩子能参军，有机会走出去见识一番，的确是件大喜事，值得庆祝，看来，爸爸和弟弟，今天要以此为借口，故意和杨磊的婚礼冲突。 山阴县封闭落后，新人成亲，可以没有结婚证，但却不能不进男方的老宅给祖宗上香。否则，这门亲事，便不会被周围的人承认，杨磊不可能不再在家里举行婚礼，而杨家圪崂在半山上，道路崎岖，就家门口这一条道宽敞些，是成亲队伍的必由之道。 看来，爸爸早就决定今天大闹一场了，颖颖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担心，爸爸平日里，可是个好脾气的，和乡邻交往，几乎没有和人红过脸儿，是村里公认的老好人，他能罩得住吗？ 杨磊毕竟年轻，不可怕，但他的爸爸杨社民，平日里总是笑呵呵的，却能稳稳地坐在杨家圪崂的村长位置上十多年，这人，绝不是一个和表面一样无害的老好人。 颖颖转过头，妈妈就坐在房间门口，手里拿着个鞋底子做活儿，但此刻，她显然心中很不安宁，锥子差点扎了手，眼睛不停地往外瞄。 颖颖坐了起来：“爸爸和振先出去了，我们也去看看吧。” 妈妈怕外面的场面会刺激了颖颖，摇摇头：“算了，我们还是在家吧。” 颖颖也不敢肯定，自己看到杨磊不会情绪失控，便退了一步道：“那我们上枣窑看着吧。” 杨家圪崂没有什么可以耕种的土地，村民靠枣儿板栗核桃等山货，换取粮食和油盐酱醋，因为秋季多雨，郭家便修了烘枣的窑，坐在上面，刚好可以看到外面。 “行！” 娘俩一起走出去，上了枣窑。 颖颖第一眼就看到了爸爸，他站在家门口，顺着巷子的方向看着北边，嘴里咬着红铜烟袋锅，弟弟振先从口袋里，拿出大盘的鞭炮，在地上一拉溜地铺陈开来。 杨磊的父亲杨社民，刚开始还站在郭家对面的人群里，看到这一切，立刻就不淡定了，几步便穿过巷子，从口袋里套出一盒卷烟，满脸堆笑对着：“老郭，老郭，这是干嘛，咱们两家，有什么不能好好商量呢？” 振先冷冷地看了杨社民一眼：“商量什么？商量着背后如何阴我姐姐一把？我听说了，杨磊过年时和姜水仙相的亲，居然整整瞒了我姐姐七八个月，呵呵，你们那时，怎不有事好商量？” 杨社民皮笑肉不笑的脸上，现出一丝狰狞，但一闪便收了回去：“振先，哪有这事儿？磊儿暑假去水库游泳，自行车闸坏了，把人家姑娘撞水里了，人家姑娘身子落下了毛病，我们这样的山里人家，穷得叮当，拿什么陪人家呢？这不是没办法么？磊儿他自己做错的事情，就得自己负起责任，伺候人家一辈子是必须的。振先，这事儿，不都给你家讲清楚了吗？” “糊弄谁呢？”振先狠狠瞪了一眼杨社民，“今年五一，姜水仙跑到省城的农机学校，和杨磊在大街上手牵手地逛，我姨夫的弟弟亲眼见的，你解释解释，那是怎么回事？”他长得高大，声音也大，附近看热闹的人被吸引过来，一个个屏声静气的，显然很喜欢这些八卦。 ********** 名词解释：（这个时期乡政府被称作公社，公社下面是大队，就是村，也有几个很小的村合起来叫一个大队，杨家圪崂就和范古洞合成一个大队，大队的领导是支书和革委会主任，杨社民是公社化以前的村长，现在是杨家圪崂两个队的联合队长，人们习惯叫他村长。） ... 第2章 村长说了什么 第2章 村长说了什么 杨社民两腮鼓起了几下，显然在咬后槽牙，他眼珠子转了转，大概认为振先年轻气盛，愣头青，又在气头上，一时难以压服，便扭过头来，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语气有些祈求地对着郭连弟道：“老郭，事情确实是这样的，我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对你撒过谎？” 杨社民不愧是当村长的，成天在大喇叭上讲话，这会儿，根本就不给对方说话机会，一句完了，下一句立刻就接了上来：“哦，老郭，总的说来，还是我儿的错，等今天的事儿过了，我带儿子来给你道歉，到时候，你打他骂他，我都没意见。” 若是真心道歉，是不是该婚礼前，就带着儿子过来？颖颖气得胸口直疼，她这些天一味自怨自艾，悲伤不已，从来没有想过别的，就在刚才，她还认为杨家人见到爸爸，多少会有些不自在，可眼下杨社民的一举一动，让她的心哇凉哇凉的。 人家抛弃她，根本就没有一丝的愧疚，活到这么大，颖颖第一次觉得自己毫无价值，竟然让人弃之如敝履。 杨家圪崂穷得叮当响，村民们娶个媳妇不容易，便对婚事非常重视，认为坏人姻缘，十恶不赦。难怪杨磊就给他一封分手信，连杨社民也躲到县城不见人，她想要问一声为什么都没人能回答，他们父子这是料定，郭家的人厚道，爱面子，不会大闹婚礼。 爸爸在杨家圪崂，是个出了名的老好人，今天这样大闹，别人背后肯定会说三道四，他那么爱惜名誉，现在的内心里，该是多么的煎熬啊，颖颖心疼的眼泪汪汪，可她很清楚，自己不能阻拦，爸爸的举动，不只是为她出气，还有一家人的尊严在呢，这回被人欺负了不吭声，今后，谁都想在她郭家头上踩一脚了。 “事情都过了，道歉有用吗？”振先挤到爸爸前面，“杨磊定亲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何不见来给我姐道歉呢？就写一封信，里面谎话连篇，我姐就这么好打发？” “振先，你们年轻人，哪个不是这么冒冒失失不懂事？”杨社民可真阴险，这句话不仅为杨磊辩解，还指责振先不懂事。 就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子，郭连弟在儿子身侧，再也忍不下去了，他伸手指着杨社民的脸，就差没戳到他的鼻子：“别扯上振先，杨磊给他提鞋都不配。再说，你儿子不懂事，你难道不懂事？就是退亲，你们父子是不是也要给我家一个交代？当年，是谁在我家院子里，指天画地地发誓，要一辈子对我颖颖好？你们父子说过的话如今不作数，还有什么脸在这里？” 老实人不发火则已，一旦发火，哪里还有平日里说话的顾忌？杨社民一时愣住了，随即一脸狰狞，但又瞬间就换了笑脸。 颖颖看到这一切，心里忽然有一种解脱感，她的印象里，从小叫到大的杨伯伯，和蔼可亲，忠厚老实，干练利落，是杨家圪崂数第一的好人，却没想到他原来是个伪君子，笑面虎，若不是这次变故，她哪里看得清这些？ “妈妈！”颖颖扭过头，刚好看到妈妈瞪大眼睛愣愣的神情，原来，她也和自己一样，被杨社民的本来面目惊到了。 只听杨社民装着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道：“老郭，这是我们做得不对，我本来准备给你道歉的，可我，不是出了车祸，在县城回不来吗？我这腿伤，现在还包着纱布呢，今天是强挣扎着才能起床的。” “放屁！你在县城给儿子打家具呢，咱村的人，看见你在木料场买板材！”郭连弟终于忍不住了，他和杨社民，以前好得穿一条裤子都嫌肥，没想到，这家伙原来一直在骗他！ 郭连弟只是性子宽厚，好说话，但他不是傻子，事到如今，杨社民还是一句实话都没有，可见这嘴上的道歉，根本就是敷衍，他如何不火冒三丈？ 振先一听老爸火了，弯下腰去点地上的炮捻子。 为了儿子，杨社民豁出去了，他冲过去，一脚就踩灭了那点火星。 郭振先一把将杨社民推了个趔趄，又要点炮。 杨社民急了，眼珠子一转，忽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振先，杨伯伯给你跪下，伯伯求你了，以前都是伯伯不好，伯伯给你赔礼道歉。” 颖颖和妈妈都猛然站了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这是深深烙在每个男人心中的底线，杨社民这个贱皮子，竟然来了这么一招，这让别人怎么看待郭家？ 果然，吹唢呐的都一时愣怔，停了下来，四周围观的村民，更是惊讶地张着嘴，瞪圆了眼睛，不长的巷子里，挤着全村老少上百口子的人，此刻却没有一点声音。 颖颖就要往外冲，被妈妈一把拉住了：“你爸能行，你弟弟也不是好惹的，咱们不出去。” “妈妈，杨社民太坏了，他这是要彻底坏了爸爸的名声啊！” 果然，人们在最初的惊讶过后，便激烈地议论起来：“真没看出来，老郭平日里不吭不哈的，这狠起来，也挺厉害的，居然把村长都逼得跪下了。” “是啊，真狠！” “外姓人就是外姓人，别看平日里小恩小惠的，关键时刻才见真章啊。” “亏得村长还对他郭家那么照顾，丫头上学，儿子当兵，哪个不是村长给弄的名额。”…… 果然，人们此刻全都忘记了爸爸和弟弟为何要这样了，反而对谎话连篇的杨社民，充满了同情。 颖颖看到爸爸的脸色涨得通红，他大概做梦都想不到，杨社民竟然是个无赖。 杨家圪崂的人，非常尊重婚约的，两家若是订了亲，除非特别的充分的理由，轻易不得退婚，就算杨磊上了大学，和自己地位不般配，那也不能说抛弃就抛弃，尤其是自己等他等到了二十五岁，这个年龄，已经找不到像样点的对象了。 杨社民是村长，杨家圪崂的人，当面不敢说，背后肯定觉得他们父子不仁义，说话不算话，不是东西，今天，爸爸和弟弟闹腾，村民觉得很正常。 爸爸和弟弟不闹一闹，今后在村上，郭家人可就谁想欺负，就敢欺负的。 可是杨社民这一跪，形势立刻就变了，爸爸得理不让人，跋扈强横，不讲道理，名声一下子可就臭大街了，没人再提杨磊见异思迁、为了攀附权贵抛弃“发妻”的旧事（杨家圪崂的人认为，订婚那就是夫妻了） 若不是被妈妈紧紧抱住，颖颖就要冲出去了，爸爸是长辈，不好说话，她可是受害人，骂几句杨社民，根本不算什么。 但妈妈显然怕她坏了名声，二十五岁已经很难找到合适的对象了，若是名声再不好，估计连条件好点的二婚男人都不肯要她。 颖颖看到爸爸虽然一愣，但很快就绕开杨社民，往前走了两步：“乡亲们，我说几句话！” 虽然那些人都姓杨，和杨社民是本家，但他这个村长家吃香喝辣，其它人一年四季食不饱腹，大多数的日子糠菜窝窝度日，不可能没有怨言，再说，谁没有几分八卦心理？于是，几个胆子大的二愣子，便嚷嚷起来：“快讲，老郭，快讲！” 杨社民如何肯让出这个机会？他大叫一声：“老郭，我给你道歉，给你磕头了。”说完，一脑袋冲着地碰下去，杨家圪崂的地上，大大小小都是石头，杨社民额头立刻就破了，他抬手一抹，红彤彤的一脸，看着很瘆人。 “呀，流血了，这得多疼啊。” “郭连弟够狠！” “才看出来，笑面虎。”…… 这些声音，杨社民肯定都听见了，他能演出这样一出戏，自然懂得要及时抓住机会，疼痛令他声音嘶哑，说出的话更增添了几分凄苦：“老郭，我求求你，求求你，就算磊儿有错，今天是他成亲的日子，一辈子也就这一回，你高抬贵手，放过他吧！” 杨家圪崂的人，向着杨社民的还是多，何况，他们的内心，还是柔软多过硬朗，霎时，同情心盖过了好奇心，有人开始附和：“老郭，杀人不过头点地，人都给你跪了，你还要怎样？” 有人对着郭振先：“小郭，算了吧，一个村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那我姐怎么办？我姐的一辈子呢？杨磊的一辈子是一辈子，我姐就不是了？”振先到底年轻，受不了这样的逼迫，他大声吼了一句，便泪流满面，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村民们沉默了，杨社民跪下博得的这点同情，和颖颖被耽误的一辈子比起来，算得了什么？振先一句话，就抹杀了杨社民咬牙施展的苦肉计。 杨社民不肯罢休，他做出一副祈求的样子，爬了两步拉住振先的手，在吵吵嚷嚷的噪声中，不知道低声说了什么。 所有围观的人，看到郭振先气得浑身哆嗦，夺过一个村民手里的烟卷，胡乱地戳向鞭炮，刚才几个人挤挤搡搡，那些鞭炮都被故意踢在一起，霎时，大蓬的火花“嗤嗤”地冒出来，看热闹的吓得四处躲避。 成百上百的鞭炮一起炸响，震得人们耳朵嗡嗡直响。 几万头的鞭炮，几秒钟就炸完了，显得嘴快无脑的山娃媳妇，抓紧时间地问身边的人：“村长到底说了一句什么？怎就把人气成这样了？” 大概被炮炸得耳朵不对劲，这一声是可着嗓门问的，很多人都听见了，杨社民气得脸色发青。 ... 第3章 谁好谁坏 第3章 谁好谁坏 “山娃嫂！”振先指着杨社民：“他说，他家对不起我姐姐，他们一家今后给我们家当牛做马。说我马上要去部队了，将来肯定会入党提干，前途远大。” “这话没错啊，你为何生气？”山娃媳妇莫名其妙。 振先翻了个白眼：“山娃嫂，村长这时候怎么忽然说起这个？入党提干，哪个不得在家乡做调查？他是要我别惹他，不然，他就给部队说我坏话，让我前途堪忧。” 山娃奋力地挤到媳妇跟前，抬手一巴掌：“就你舌头长，还不给我滚回去！” “我没说什么呀，呜呜，村长也没说要给部队说坏话，呜呜”山娃媳妇哭着走了。 可是村长这个时候说这些什么意思？村民多数还是明白的，看向杨社民的眼光，便有些厌憎，他们中间，也有人曾经被威胁过，甚至不得不拿出家里仅有的值钱物，贿赂杨社民。 颖颖此刻，反而比刚才冷静了些，杨磊是个卑鄙小人，这是显而易见的，杨社民比儿子还坏，这一家，能嫁吗？她的心里，禁不住有些庆幸，幸好杨磊提出了退亲，不然，自己的后半生，该是多么的悲惨。 “妈妈，山娃媳妇不是笨人，她是故意的。”颖颖以前是太伤心了，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浑浑噩噩难以自拔，眼前的一切，让她认清了杨社民父子的无耻嘴脸，颖颖忍不住暗舒一口气，幸好没有嫁给杨磊，不然，将来还不被啃得渣儿都剩不下。 头脑冷静了，思维也敏锐起来，颖颖立刻就发现了山娃媳妇的好意。 妈妈惊讶地抬头看了颖颖一眼，大概奇怪女儿怎么忽然关心起别人来了，但她嘴里，还是做出了解释：“山娃媳妇去年生孩子时难产，你弟弟和山娃弟弟关系好，连夜抬人送医院，还帮着垫了十多块的医药费，他们现在才还了五块钱。你爸爸厚道，没有向人要过债，咱这里穷，十几块钱，三两年也难还上。” “欠爸爸人情的，不止这一家。” “是啊，危难见真情，没想到看着粗粗笨笨的山娃媳妇，倒是个好的。” “妈妈，弟弟长大了，能给我撑腰了。” “嗯嗯，我都没想到，你弟弟有担当，是个好样的。” “咱家在村人的眼中，是外姓人，我刚才真担心弟弟服软。” “嗯，妈妈也担心呢，这一回不撑起来，今后，咱家就别想有好日子过，谁都敢上前踩一脚。” “你爸昨天说了，他杨磊不给你磕头道歉，别想从咱家门口走过去。” 杨磊此刻的脸，黑得能滴下水来，他但还是硬挺着不肯给颖颖道歉，他是怕这一公开道歉，就证明他为了攀附富贵，背信弃义，抛弃了农村的未婚妻，是新时代的“陈世美”，虽然党章和政府的规章制度对此并没有约定，但背着这样的名声，哪个领导会提拔他呢？ 其实，不管杨社民和杨磊怎么找借口，村民的心里都明镜一般，杨磊就是“陈世美”，这父子俩，现在不过是掩耳盗铃，强词夺理罢了。 杨磊若是低了头，就证明颖颖没有任何过错，被退亲只是遇人不淑，这对她以后找对象，有很大好处，可是这两个人，明明知道在道义上亏歉了颖颖，也不肯损伤自身丝毫的利益，哪怕胡搅蛮缠，哪怕对方被伤害的体无完肤，他们也寸步不让。 到了这个地步，村民们多数都看清楚了事情的实质，望着杨社民和杨森的眼光，有的人鄙夷，有的人却更加畏惧。 眼看太阳就要升到中天，行礼的吉时就要耽误了，所有的人，都以为杨家不得不退让时，迎亲队伍中的几个大汉不动声色地围拢到了郭家门口。 “不好，妈妈，他们要动粗！”颖颖跳起来，冲下枣窑，顺手拿了一把扁担，拉开大门时，振先和那几个人已经扭打在一起，他虽然健壮，可架不住对方人多，很快便落于下风。 郭连弟上前营救儿子，寡不敌众，挨了好几下，四十多快五十的人了，根本扛不住，摇晃着就要倒下，颖颖急了，扁担一抡，她常年在山村劳动，还是有几分力气的，淬不及防之下，好几个人都被打了，那些人恼羞成怒，也不管什么男女，对着她便挥了拳头。 颖颖的鼻血流下来，滴到脖子挂的如意玉坠上，玉坠发出一阵荧光，混乱中没人看到这一幕。 又有人打在她头上，颖颖眼前一黑，摇晃着朝地上倒去。 “住手！都给我住手！”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人冲过来，一把扶住了颖颖，双臂使力，托着她冲出人群，交给了一旁的冯桂枝。 来人是杨磊的孪生弟弟杨森，他在部队，曾经得过团部举办的散打比赛冠军，这会儿发起威风，很快把郭家父子解救出来。 郭振先的眼睛肿得只剩一条缝儿，本想道谢，一看是杨森，脸儿立刻就沉了下来，狠狠在地上啐了一口：“猫哭耗子，假好心！” 杨森嘴唇抿了抿：“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是什么人，你等着看吧。”说完，忽然转身朝新郎走去。 “二弟，你怎么才回来？”杨磊在弟弟面前，莫名地有些心虚，赶紧满脸堆笑着打招呼，却不想杨森走近，一把揪住了他的脖领子，拖着他往郭家门口走：“你别叫我弟弟，我没有这么怂的兄长，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就应该给颖颖和郭叔叔赔礼道歉，没想到你还学会耍无赖了，竟然能想起弄一群流氓来打人，你配做人吗？” “放开我！”杨磊拼命挣扎。 “杨森，放开你哥！”杨社民跑上前，想要救出杨磊，无奈杨森一伸胳膊，就把他架开了。 十几步路几秒钟就走完了，杨森踢了杨磊一脚，让他对着郭家的大门跪下，然后按着头：“给颖颖说对不起，你不是东西！” 杨磊拼命挣扎，嘴里含混不清地嘶喊：“杨森，你竟敢这样对我，你不是我弟弟，从今往后，我没有你这个弟弟！” 杨森也不说话，按着杨磊的头，砰砰就是三下，地上立刻出现了一坨血印，杨磊的声音都嘶哑了：“杨森，别以为你这样出卖我，郭颖颖就能看上你，你是个只知道在门后耍拳的笨蛋，她的眼里永远都没有你！” 杨森黑红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一脚踢向杨磊，杨社民扑过来抱住了杨森的腰，杨森这一脚便使不出力气，杨磊往前爬了几下，趁机站起来。 杨社民声音焦急地喊道：“森儿，你还胡闹啥？没看到颖颖晕过去了吗？快点找两个人，把她抬到公社医院去看看！” 杨森愣了一下，略一犹豫，杨磊就跑远了。 杨社民松开杨森的腰，又推了一下：“还不快去，颖颖都流血了！” 杨森果然焦急地快步进了郭家院子。 “唉，还是村长仁义，这老郭今天有些过了。”瞧热闹的村民，不少人这么说。 杨社民嘴角闪过一丝狞笑，对着杨磊隐蔽地做了个手势。 杨磊在水仙的帮助下，擦干了额头的血迹，衣服上的灰土也拍干净了，他对着乐手道：“走啦！” 唢呐又响了起来，郭家父子受伤，没人阻碍，婚庆队伍终于进了杨家大门。 杨社民狠狠看了一眼郭家的大门，急忙往自家走去。 儿子要行大礼，当父亲当然得在长辈的位子上，他巧妙地支开杨森，为杨磊子打通了道路，同时，还赢得村民的赞誉，一石三鸟，这样的计谋，信手拈来，村民们竟然没有一人看破。 振先眯着一双熊猫眼，一张脸还有些青肿，看到杨森，立刻怒气冲冲地赶他走。 杨森焦急万分地哀求：“你姐姐被打在头部，你就不担心她脑震荡？” “脑震荡也是要静卧休息，此刻不宜移动，你少打扰。” 郭振先步步紧逼，终于将杨森赶出了家门。 杨森有多犟，郭振先可是知道的，他总觉得事情不会这样简单，便靠在大门上，果然，几分钟后，便有轻轻的敲门声：“振先，我这里有点脑震荡的药，给你我就走。” 郭振先气得将大门开了一条缝：“药是随便吃的吗？走开！” 杨森伸脚卡在门缝上，一使劲，便挤了进来：“我刚才把皮箱扔在路边了，振先，这些吃的给颖颖吧，还有这身衣服。” “拿走，我姐姐不稀罕。” “振先，你别说拒绝的话，这是我们家欠她的。” “滚！我姐姐不会要你杨家一分钱的，你走！” “振先，我是什么人，你最清楚，我和杨磊，不是一条道跑的车，听说他们的事儿，我这心里，跟刀割一般，你就收下这些吧，我不是为了求个心安，我这是真的想为颖颖做点什么。” 郭振先无论如何，也不肯原谅杨森，可是杨森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又比他功夫好，他把人也赶不走…… 第4章 神秘的仙翠山 第4章 神秘的仙翠山 颖颖从昏沉中醒来，发现自己来到一座小山上，山丘平缓，一眼望去，满地都是干枯的衰草，山脚下有一座石碑，上面刻着“仙翠山”几个篆体字。 颖颖没有学过篆书，很奇怪自己竟然认识这几个字。 石碑的背面，刻着：“山是仙山，树木葳蕤，勤劳永享，惫懒无缘。种下百果树，满山百果香，十年不浇灌，只留枣树园，百年不打理，枣儿也睡眠。” 什么意思？颖颖疑惑不解，眺目四望，不远的山顶上，长着一棵粗壮的枣树，硕大的树冠，却只挂着几颗红枣，每一个都有鸡蛋大，在阳光下，红彤彤的，发出诱人的光芒。 颖颖忍不住朝枣树跑去，她诧异自己身轻如燕，一伸手，便飘到树顶，可是，她怎么使劲，也没法把枣儿摘下来。 忽然听到弟弟在悄声说话：“姐姐还没醒吗？” “没有。”妈妈的声音里，满是担忧。 “妈妈——”颖颖刚张嘴说话，眼前一个恍惚，她竟然躺在炕上，刚才那些，都是做梦，这梦，怎么跟真的一样？ “颖颖，你醒了？你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头疼吗？”丈夫和女儿都受了伤，桂枝两边照顾，心力交瘁。 “我好了，你快休息吧。”为了验证自己的话，颖颖想要摇摇头。 “别动，别动，医生说了，小心脑震荡，要静养。” “妈妈，我真没事了，头不疼，身上也没有不舒服，你快休息去吧。” 颖颖装作瞌睡的样子，打了个哈欠，妈妈果然站了起来：“你好好休息，妈妈这就走。” 看着母亲单薄的背影，颖颖十分难过：“对不起妈妈，让你和爸爸担心了。” “呜呜——”冯桂枝一下没忍住，哭了出来，多好的闺女，怎么就会碰上个“陈世美”呢？ 窗外的天色，黑沉沉的，小山村经常没电，一盏煤油灯，发出昏黄的光芒，摇曳跳跃，屋里影影幢幢，当母亲的频频回头，难以安心。 “妈妈，别难过了，今天的事情，让我看透了杨磊的本质，咱们不值得为这样的卑鄙小人伤心，分手是我的幸运！” “颖颖——”母亲低泣，张张嘴，却忍着没说出来——那个负心汉，耽误了女儿的青春啊。 “妈妈，杨磊现在就露出原形，对我来说，是福不是祸，人生总是有起伏的，现在分手，总比在我最危难时，他背后下刀要好多了。” 桂枝忍不住点头，但还是心疼女儿，脸上一片哀戚。 “妈妈，爸爸伤好些了吗？没有发烧吧？” “嗯，你爸身体好，已经睡熟了，你放心。” “妈妈，你也睡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或许明天，就有好消息弥补我们呢。” 桂枝仔细地看了看女儿的神色，确定颖颖真的想通了，这才安下心来。 妈妈走了，颖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在想刚才做梦。“仙翠山？”谁知刚刚感叹一声，忽然天旋地转，她竟然又来到了刚才的梦境，怎么回事？颖颖有些着急，忍不住嘀咕：“怎么会来这里？我要回家！”忽悠一下，她果然回到了炕上，油灯的火苗，只不过忽闪了一下。 颖颖茫然四顾，一切如旧，只有脖颈下，有一股温热，她疑惑地伸手摸了一下，是祖母给的那个如意玉坠。祖母是跌了一跤忽然去世的，颖颖当时只有六岁，弟弟还未出生，老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这个如意玉坠戴在孙女的脖子上，便倒下不会动了。 关于这个如意玉坠，祖母一直念叨，说是郭家传了好几代的宝物，而且，颖颖有一回，还听见祖母捏着如意玉坠念叨：“仙环，仙环，你什么时候才能显灵？已经三代了，你为何还是沉睡不醒？” 颖颖当时莫名其妙，现在才知道，这如意玉坠果然有蹊跷。 “仙翠山！”颖颖在心里默念一声，便又置身其中，她发现自己不是刚才那样在山坡上飘荡，而是一步一步真实地走路。 原来，颖颖在昏迷时，意识倒是先走一步，这一回，整个人都进来了，身上还穿着粗布做的睡衣。 奇怪，神仙地界怎么只长了一棵枣树？颖颖想起，刚才看到枣树的根部，干涸得裂了口子，随即便想通了：已经好几代人没能进来，肯定是无人打理吧，想想石碑后面的字，不也是那个意思吗？ 颖颖在山上山下走了一遍，看到一股山泉，泉眼旁边，有一个小房间，里面全是农具，木桶、扁担、铁锨、锄头、镢头、犁、耧、耙、耱，应有尽有，可惜那些工具显得很原始落后，大概是先人留下的。 颖颖拿着锄头，先在大枣树边，刨出一个圆形小坑，这才挑水灌溉，本就是山里的孩子，这些事情她驾轻就熟。 一担水很快就渗没了，颖颖连挑了三次，大枣树这才舒展了枝条。 颖颖轻轻抚摸着枣树粗糙的树干：“我以前不知道你们的存在，今后，一定不会慢待的，明年，我就来种些核桃板栗跟你做伴。” 大枣树似有些欢喜，亦还有些不满，颖颖想了想：“哦，我怎么会忘记呢？当然还要栽枣树了，你是不是枣树仙呀？那些小枣树，都是你的子孙？” 枣树微微晃动枝桠，树顶的几棵枣儿，噗噗地落下来，似乎是给颖颖的谢礼。 颖颖洗去枣儿上面的泥土，尝试着咬了一口，顿时，一股鲜甜溢满口腔。 随着口腔里的美味咽下去，一股热流在颖颖的身心回荡。 是的，不仅是颖颖的身体觉得舒爽，受伤的酸痛消失无踪，被伤害的心情，也瞬间修复，她忘记了愤懑不满，忘记自怨自艾，只觉得此生此世，不再和那渣男纠结在一起，真是太幸运了。 颖颖不知道自己为何有这样的感觉，就像，她已经和杨磊过了一辈子似得，而且，杨磊还辜负了她的感情。 颖颖想不通，也就不想了，在后来的岁月里，她如有神助，总能在关键的时刻，做对关键的事情，她的头脑里，总会跳出别人想不到的好想法，好念头，她一直把这些，归咎为空间的帮助，或者是她努力或者运气好。 其实，颖颖的确活过一世，被杨磊重重伤害之后，她才发现了玉坠的奥秘，那时，她坐在老枣树下，流了很多眼泪，老枣树把她的一部分记忆，存储在大枣里面。 幸好颖颖吃了这个枣子，不然，她重活一世，却对上一世毫无记忆，又要从头在努力，该多么悲催。 其实，生活中或许重活一世并不是神话，但几乎所有人前世的记忆，都难以留下来，人们才对此毫无所知罢了。 就像颖颖，重生，自己却毫不知情。 颖颖出了仙境，身上的酸痛消失无踪，不仅人精神了，心情也好起来。 第二天，颖颖早早起来，帮着娘亲做好早饭，又为弟弟和爹爹的伤处，擦了药，她本来，要给每人一个大枣，谁知一摸口袋，却变了脸色，一个也没有了，她明明记得放到口袋里了呀。 回到房间，颖颖又进了空间查看，大枣一个个好好挂在枣树上。 看来，那些大枣，只有自己能够吃到。 吃过早饭，爸爸妈妈见颖颖已经恢复，就让振先守着姐姐，他们要去采草药。 石睿山虽然不很高，但却绵延数百里，人烟稀少，草药很多，这也是山村人家一项非常重要的收入，天麻、猪苓等价格都很不错。 郭连弟和冯桂枝是采草药的高手，毫无征兆的山脊上，他们硬是能找到天麻，谁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 颖颖收拾了厨房，和弟弟将枣儿摊开晾晒了，准备陪他去领军装，振先苦着脸，拿出一个塑料网兜：“姐姐，这是昨天杨森拿来的，我本来不收，没想到，他刚刚参加了对越自卫反击战，还受了伤，武装部的人都来了，当着领导的面儿，我实在没办法拒绝。” “杨森回来了？” “是，姐姐，杨森比杨磊好多了，他为了给冲锋的战友扫清障碍，以身体滚雷，负了重伤，听说，肠子都炸出来了，差点牺牲了呢。” “啊？咱们在家，怎么不知道？” “杨磊刻意隐瞒了，怕他妈妈担心，你也知道，陈姨有心脏病 ... 第5章 迟到的通知书 第5章 迟到的通知书 颖颖一时没法面对杨森，其实，从小到大，杨森都比杨磊对她更好，但杨森和他妈妈一样，就只知道闷头干活儿，即便做了好事，也不肯说出来，常常被杨磊抢了功劳，后来，颖颖和杨磊确定了关系，发现杨磊经常抢杨森的功劳，但那时她被感情蒙蔽了双眼，并没有多想。 颖颖一向也是做得多说得少，因此和杨森更投契，但杨磊追得紧，又有杨社民推波助澜，那时她少不更事，才和杨磊订了婚。 回想过去，颖颖不仅感慨万千，杨磊连亲兄弟都算计，背叛婚约算得了什么？可惜她以前太过单纯，竟然没有多去想想。 郭振先也没有说话，他很遗憾和姐姐订婚的不是杨森，现在，都是因为杨磊这个老鼠屎，姐姐和杨森也没了可能。 “把这些香蕉柑子分一半街坊的小孩子，一半，拿给征兵的领导，这些南边来的水果，在咱这里挺稀罕的。” “哦，好的。” 姐弟正说着，听见一阵铃铛响，是邮递员老赵来了。 这里是山区，老赵每次都牵着一头驴，驴背上，搭着邮袋，驴脖子挂着个自行车铃的外壳做的铃铛，一进巷子，就能听见声音。 “郭颖颖，挂号信！” 颖颖是村子里最出色的女子，老赵印象很深，自然知道她家就在附近。 “咦，姐姐，谁给你来的信？”郭振先一边嘀咕，一边飞快地开门跑出去，“哪里来的信？” “哈哈哈，好事情。”老赵性格豪爽热情，和村里很多人都认识，“郭颖颖，石睿山农校来的挂号，是不是你考上了，这是通知书？” 杨社民站在自家门口，老赵送来的东西，大多都由他转交给村民，闻言嘴一撇：“怎么可能？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通知书？” “杨村长，这你就不知道了，现在的孩子，都不愿意上农校，谁愿意毕业了还钻山沟沟？农校每年都要补录两三回呢，去年年底时，王家洼还有个男娃收到通知书了呢，哎哟那小子，居然宁可再补习一年，也不肯读农校，当场就把通知书撕了。” 就在老赵说话的当间，颖颖已经拆开了信封，果然是农校的录取通知书，她没想到，在自己二十五周岁，国家限定年龄的最后期限，竟然考上了。 郭振先站在姐姐背后，看到了上面的内容，激动不已，语无伦次地念叨着：“姐姐，你真考上了，考上了！” “考上了，考上了！”颖颖也激动万分，两行清泪，从脸颊流了下来，她的大学梦啊，这就要实现吗？ 七七年恢复高考，大西省还是先获得推荐才能考试，颖颖就没有机会报名，去年她去考了，却名落孙山——山阴县的教学质量太差了，整个县才考了一个大专生，真叫一个寒碜。 颖颖本来都要放弃不考了，读高中时，学校天天学工学农，就没上几节课，毕业八年时间，她也没再摸过书本，三门课只考了一百出头，真够丢人的。 但爸爸妈妈却一再鼓励，最主要的，杨磊在读大学，颖颖希望能和他共同进步，最终，咬牙去了十里堡的中学，脱产复读，拼了一年，却还是比高考分数线低了二十八分。 颖颖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念书了，没想到，这都十一月了，居然还会下通知书。 “妈妈，爸爸，我姐考上大学啦——”郭振先跑出村子，双手卷成喇叭状，对着北山坡高声大喊。 山里人谁家没个事儿？平时大家都是这样，有人听见了，便会帮着喊几嗓子，一个多小时，爸爸妈妈便回到了家。 振先献宝一般把姐姐的通知书递给爸爸：“看，石睿山农校的。” 郭连弟小心翼翼地接过来，眼中泪光一闪，他忙低下头掩饰。 冯桂枝连忙递过来一个湿毛巾：“擦擦，瞧一脸土的。” 颖颖看着妈妈和爸爸互动，心中暗叹一声，这才是真正的恩爱，以前，她和杨磊相处，都是她一厢情愿地以为他对她好，其实，杨磊除了甜言蜜语，真的什么也没为她做过。 杨磊没有少给颖颖送东西，但那些，不是他妈妈做的食物，就是他爸爸弄来的生活用品，偶尔有些山珍，还多是杨森采到的，他可真好意思拿着给自己装脸面。 郭连弟捂着毛巾，深吸几口气，这才放下手，大声道：“振先，去供销社买炮，再买几瓶酒，孩子她妈，拾掇几桌菜，我要好好庆贺庆贺，桌子就摆到大门外！” “哎——”娘俩俩欢快地答应着，脚步急匆匆地忙去了。 “颖颖，我的乖女儿，你可真争气，咱们村，你是第一个正儿八经考上的，哈哈哈——” 郭连弟笑着，进屋里拿出三十块钱：“颖颖，给你，明天，和你妈妈去县里，买几身衣服。” “爸爸，不用了，我衣服多着呢，够穿。” “不行，你要去城里买时兴的，不能让同学笑话了去，你和你弟弟不一样，小子淘气，穿好衣服都磨坏了。” 颖颖还想推辞，见爸爸脸色不好，只得接下了：“爸爸，你年纪越来越大了，又没了真先帮手，打石头时，要悠着点。” 郭连弟是个石匠，擅长雕凿磨盘，这也是郭家的日子比村里人好很多的原因，尤其是去年三中全会以后，做豆腐脑磨香油的小磨盘定量大增，颖颖唯恐爸爸累着、伤着。 “我知道，哎哟哟，我闺女知道疼老爸啦，哈哈哈，颖颖，你好好读书，不要担心家里。”郭连弟乐得合不拢嘴儿。 杨家圪崂只有三十来户人家，散落在凹进去的山腰，鞭炮声很快就把他们吸引了过来，听说郭家摆宴席，庆贺女儿考上了大学，一个个的十分惊讶：“什么时候的事儿？” “早上，早上通知书才到的！”郭振先非常高兴地把通知书高高举起，“大家看，石睿山农校的。” 村子四十岁以上多半不识字，只有年轻的涌过来，小心地看了又看：“哎呀，颖颖这是要当城里人了，大学毕业，那就是国家干部了。” “可不是！” 有人小声嘀咕：“杨家的孩子恁没福气，听说他娶的那个媳妇，只是纺织厂的工人，不是干部，长相也比颖颖差远了。” “还落了个‘陈世美’的坏名声。” 杨家和郭家，就在一个巷子里，郭家这边吵吵嚷嚷的说话，他们那边听得真真切切。 村民吃着郭家的饭，嘴里自然说着郭家好，颖颖要去读书，在村民嘴里说出来，就像去当什么大领导似得，还有人竟然说，等颖颖毕业了，就把杨磊开除回家，让他回到杨家圪崂再受苦受穷一辈子。 杨家的大门闭得紧紧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吃过午饭，村民们都散了，颖颖一家去公社武装部，领取振先的新军装，又顺便去十里堡中学，看了小弟弟振兴，回来时天都黑了，第二天听村里早起的人说，杨磊和姜水仙在天麻麻亮时回城了，他们大概是实在没脸在村子里待下去。 不过，杨社民却比儿子抗打击得多，过了两天，就在颖颖准备上学时，在巷子里大声地传她闲话：“把别人的名额顶了，本来她考不上的。” ... 第6章 幸运 第6章 幸运 “怎么回事？”杨家圪崂村民的八卦心被极大地调动起来，在场的人都围拢过来“老郭还有这么大门路？”——这问话最客气。 “我就说嘛，大学多难考，怎么就能轮到他家闺女。” “就是，考大学容易吗？咱县里一年才考几个人？别说咱十里堡公社了，就是那么大的西王镇，也没人考上。”——自己家的不行，别人家的也要不行，这是赤果果的嫉妒。 “查出来是走后门的？是不是追回通知书？”——幸灾乐祸型的。 “怎么没有公安局的人来？这么大的事儿，不得抓起来吗？”——唯恐天下不乱。 …… 杨社民恨不得这些人说得都是真的，可惜了，他遗憾万分地咽了口唾沫。 “到底怎么回事？村长，别卖关子，快点说呀。” “是啊，是啊，快点说。” 在人们催促声中，杨社民心有不甘地道：“是——招生办的人看她年纪大，照顾的。” “怎么就照顾她了？没有走后门吗？” “不知道走没走后门，反正是照顾了。” “上级不处理吗？到底要怎样？” “上级好像不处理。” “快些往下说啊，上级为啥不处理，她顶的谁的名额？人家就能乖乖让她顶了？” “她顶的是五丈中学李老师的儿子，人家比她还多考两分呢，李老师去县里的招生办闹了，半条街的人都围着看热闹。” 说到这里，杨社民愤愤不平地继续道：“招生办的人给李老师说：‘郭颖颖都二十五了，今年若是上不了学，明年就再也不能考了，你儿子才十七岁，今年头一回考试，复读一年，明年成绩肯定更好，上大学多好，稀罕农校这中专生？李老师，眼光放远点，供个真正的大学生，那才有面子。’” “对呀，招生办的人也没错啊。”村民不是很懂中专和大学区别是啥，反正都能跳出山沟沟，进城当干部，但人家招生办的人既然那么说了，肯定是有道理的，便随声附和。 见郭家人并没有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照顾也是招生办的人自己愿意的，围在一起的村民有些失望地散开，该干嘛干嘛。 杨社民愤愤不平地骂了一句：“没错个屁！” 就因为招生办的人一时心软，成就了郭家的闺女，他杨家人的脸，就这样被“啪啪”地打了，现在，谁不在背后嘀咕，他们父子俩鼠目寸光，放弃了长相俊俏的国家干部，娶了个一般模样的纺织厂女工。 郭家院子里的气氛，已经到了濒临爆炸的地步，郭连弟的脸一下子便沉了下来，脚步重重地走出大门，郭振先穿着军装，越发得威武不凡，紧紧跟在爸爸身后，为他撑腰。 郭连弟拉开大门：“谁在说我闺女坏话？她的通知书是别人施舍的？真是笑话，人家怎么不给你儿子施舍一个？你的儿子怎么上的大学，咱们心里门儿清，那才是用了卑鄙的手段，顶了别人的名额。” 杨磊当时和范古洞村的一个知青争上大学名额，那名知青的条件还要更好些。就在这关键时刻，范古洞一个无赖跑到知青办，诬告那名知青乱搞男女关系，知青办调查的一个多月，还了那名知青的清白，可也让他失去了上学的机会。 这事儿当时传得沸沸扬扬，谁也不明白，那个无赖怎么会和一个知青过不去，现在看到了杨社民的丑恶嘴脸，当年的事情，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杨社民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手里的烟头狠狠往地上一掷：“郭连弟，你说谁呢？你闺女就是让人照顾了，怎么地？山阴县城知道的人多了，有本事把所有的人嘴巴都堵上？” “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堵别人嘴巴。不过，你有嘴，我也有嘴，招生办的人照顾我闺女，那也是我闺女运气好，不服气你去告啊，不过，我可警告你，你再这样胡咧咧，我也能告你！” “你——” “我以前当你是好人，有些事情觉得蹊跷，却从没有怀疑，现在，那些蹊跷事情，都有了合理解释，不行的话，咱到公社掰扯掰扯。” “老郭，你说的到底怎么回事？” “是啊，当年推荐上大学，还有什么内幕不成？” 杨家圪崂已经穷到底了，当官的或许有油水可捞，还有所忌讳，普通百姓真的一穷二白，尤其是大白天还在树荫下坐着的，全都是村里的懒人，不是闲汉，就是泼辣婆娘，他们刚才好奇没有得到满足，现在，又想从郭连弟这里挖掘些谈资。 杨社民狠狠瞪着郭连弟：“你敢！” 郭连弟鄙夷地看了一眼杨社民，提高声音对着边上围观的人群喊道：“来来来，我告诉大家一件事，咱们村——” 杨社民急得眼睛都红了，可郭连弟的性子，遇强则强，不怕来硬的，却见不得人哀求，吃软不吃硬。 自己今天注定要丢人，此刻丢人，比郭连弟说出他做的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丢人又损失经济要好多了。 杨社民忽然上前一步，脸上做出一副可怜模样，扯着郭连弟的衣袖：“哎，连弟这是干嘛？你说咱们俩，亲兄弟一般的，怎么就闹得这么生分呢？别瞪我，哎哟，以前的不是，都是咱这当哥哥的不是，看在几十年风风雨雨，我们都不容易的份上，有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好不好？” 郭连弟楞了一下，他没想到杨社民会当众给他说软话，他是个耿直却很少用心的人，若换做他，哪怕丢人、损失财物，也不会低声下气去祈求。 杨社民见郭连弟瞪着他，毫无反应，心中更气，可形势逼人，他不得不继续装下去：“好啦，连弟，我给你道歉，这总行了吧？孩子都看着呢，我好歹也算个长辈，你就留几分薄面给我不成吗？” “你算什么长辈！”此刻，郭连弟想明白杨社民的目的，更是打心眼看不起他，但他一向与人为善，不是逼急了，也不会揭杨社民的老底。 杨社民见郭连弟终于气消，一边腆着脸把他往院子里推，一边对围观的人摆手：“散了，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郭连弟非常骄傲地走进家门：“哼，让你再敢欺负我闺女！” 颖颖高兴地对爸爸微笑，郭连弟更得意了：“好闺女，今后，挺直腰杆来，有事，爸爸给你顶着！” 颖颖为有这样的爸爸自豪。 第7章 大棚菜 第7章 大棚菜 振先更是自豪，笑着给姐姐道：“我和爸爸大闹杨磊婚礼，公社的人都听说了，哼，若是杨磊当年用了阴私手段上大学的事儿再传开，他的名声，那可真是烂大街了，杨社民就算是条龙，现在也得给我盘着，是一只老虎，那也得老老实实蹲着。” 振先说着，做了个小狗蹲起来的姿势，把一家人都逗笑了。 颖颖过了会儿才想明白，招生办的人可不会这么平白无故地献好心，山阴县接连两年高考，一个本科生都没有，全县教育系统的人，谁不觉得没脸呢？招生办的人，把明年的希望寄托在李老师的儿子身上了，今年，若是让他读了个中专，明年不是还是没希望？ 真是老天都向着自己呢！ 本来，他们这一届学生，在中学时三天两头去学农，那是真刀真枪的下地干活儿，根本没学到多少知识，现在和那些老三届以及恢复高考之后，好好读高中的学生竞争，根本不是对手，她能脱颖而出，哪怕是读个中专，也非常不易，此生，竟然还有机会好好深造，颖颖真觉得太幸运了。 颖颖到学校报到，都十一月二号了，几乎所有的课程，都进行三分之一多，看着舍友一本正经做作业，她什么都不会，别提多着急了。 尤其学校要求也非常严刻，学生累积两门补考不及格，便要留级，若是一学期有三门不及格，连补考机会都没有，直接便是勒令退学。 不光是颖颖着急，和她一起的几个补录的同学，也着急，就在这时，班主任俞老师伸出援手，每天晚自习帮着辅导做作业，还指导他们在图书馆借阅相关的参考书。 颖颖白天上课，晚上自学，恨不能用绳子将太阳拉住，一天变成两天用，偏偏宿舍到了十点准时熄灯，刚开始几天，她捏着手电筒躲在被窝里看书，很快又受不了了：一是太费电池，三天就是一块钱，一个月的生活费都没了，二是夜里太静，她翻书窸窸窣窣响，影响其它人休息。 同宿舍的王桂香，已经摔摔打打指桑骂槐，给颖颖难看了。 颖颖心里着急，却没有办法，这天晚上躺在床上，忽然想起了她的神秘空间“仙翠山”，——躲到那里看书，应该不会影响别人了吧？ 颖颖没想到，在仙翠山看书，竟然不知疲累，她学得入迷，不知不觉一夜就过去了，听见宿舍人起床的声音，赶紧钻出来，幸好是上铺，没人注意被子里没人。 白天上课，颖颖精神抖擞，根本就没有一夜未眠的疲累。 仙翠山竟然还有这样的功效，颖颖终于松了口气，拼命学习追赶同学。 没多久，颖颖就明显地瘦了一圈，一张小脸，就只能看见大眼睛了，身材也没了山里姑娘的那种壮实，看着十分纤细柔弱。 俞老师对同学非常好，立刻就觉察不对劲，委婉地劝颖颖道：“学校也注意你们入学迟的问题了，正在研究呢，大概会允许这学期你们可以补考三门课，学习要一步一步来，千万别累垮了身体。” “是，谢谢老师。” 颖颖记忆力好，又这样夜以继日的用功，课程很快就赶上来了，两星期后，就能够听懂老师的课，也能**完成作业，俞老师为此还表扬了她。 学期过半，学校安排了三天的实习课，参观学校的各个实验基地。 农校是个中专，教学重点在培养学生实际操作能力上，颖颖这两年里，将会学习育种、播种、测土施肥，学习修剪果树、嫁接、育苗等实用技术。 最后参观的实验基地，是种植反季节蔬菜的温室大棚，学校有一个玻璃大棚，还有一个刚刚建起的塑料大棚。 俞老师给同学介绍说：“玻璃大棚太昂贵了，所以，以前的反季节蔬菜很昂贵，数量也少，普通人吃不起也吃不到，等塑料大棚推广开来，我们春节吃上黄瓜西红柿也不稀奇。”。 “真的？那可太好了。”这个时代物质匮乏，所有的同学，心里都藏着一头饥饿的猛兽，说起吃，没有不高兴的。 颖颖听了，不禁心动：她能不能在自己的的空间里，弄个塑料大棚呢？过年的时候，家人就能吃上新鲜的蔬菜了，她本就是雷厉风行的性格，说干就干，实验课后，便找到俞老师，求教关于塑料大棚的问题。 俞老师教的课程是果木栽培，对塑料大棚知道的也不多，他非常热心地带颖颖去图书馆，又是查资料，又是请教相关的老师，颖颖终于基本掌握了反季节蔬菜种植问题。 这天，颖颖试探着问俞老师哪里可以买到那种透光性很好的塑料薄膜：“我想在自家院子里搭个小的，学以致用。” 没有老师不喜欢爱学习的学生，俞老师第二天就去了实验基地，学校没有多余的塑料薄膜，只有搭棚剩下的一些边角料，俞老师花了三块钱，提了一包回来给颖颖：“只能用竹子或藤条搭起一尺高的小棚子，种点韭菜香菜什么的，黄瓜西红柿就别想了。” “谢谢俞老师。” 周末，颖颖跟同学说是回家了，其实来到距离农校十多里的一片农田里。 要种菜，就得整理好田地，仙翠山的土质，很适合种水果，种菜就有欠缺，颖颖从农田运土进了空间，改良土质，然后，又坐车返回学校，去了校办的养羊场——她的土地还没有肥力，施化肥又对土壤不好，最后便打起羊粪的主意。 羊粪里含有大量的草籽，施肥容易引起草荒，附近农村人不肯要，学校不得不雇人，把羊粪堆积在一个无人的山沟里。 颖颖也不管什么草荒不草荒的，她给空间的土地上厚厚地上了一层羊粪，搞的里面气味特别，她足有一星期时间，在里面都戴着口罩。 从这以后，颖颖一有时间，就避开人钻到空间里，不是侍弄菜地，就是看书学习，很少和同学交往。 ... 第8章 元旦 第8章 元旦 空间能让人变得有精神，也能让庄稼长得快，韭菜一星期就长到了一尺来高，十几平米的菜畦，估计产量不下十斤，另外她还种了青菜、小茴香、小香芹等，也到了收获的时候。 颖颖没想到塑料大棚这么好用，也没顾及到空间和外面不一样，面对绿油油的青菜，又忍不住犯愁。本来打算过年自己家人吃的，可现在离过年还远得很呢，再说，颖颖一星期只有一天假，她家和学校的垂直距离不远，但真走起来，却要饶石睿山转小半圈，没有两三天就别想。 回又回不去，也没法公然拿出来，怎么办？眼看元旦即将到来，颖颖便打算把菜卖掉，好歹阳历年也是年，城里人条件好一些，是不是会考虑改善一下伙食？ 农校距离石睿山行署所在的睿城大约有二十五公里，元旦前的这个星期天，颖颖坐车来到那里的自由市场。 自由市场冷冷清清，土地都是国有的，产出全部出售给国营的供销社，自由市场只有几个老太太在卖自家的鸡蛋。 颖颖一下子发起了愁——她一个大姑娘，忽然冒出来卖菜，还是十分稀少的反季节青菜，肯定会引起很大反应的，弄不好会让人把她当投机倒把分子抓起来。 颖颖愁眉苦脸，没注意身后来了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大妈，也是一脸愁绪：“唉！” “阿姨有什么为难的吗？”颖颖这是同病相怜。 “这不马上就要过节嘛，我儿子在北京当兵，元旦探亲回来，他最爱吃韭菜馅儿的饺子，我哪里给他弄韭菜呢？” 哎哟哟，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颖颖一下子来了精神：“阿姨，我一个朋友在生产队种菜，可以帮你解决这问题，只是，你家只要一斤二斤的，人家不好给队里张口，你能不能多联系些人？若是那样，十来里地也不算什么，帮你送过来。” “啊？”大妈一拍大腿，“还有这好事？姑娘你真的能弄些蔬菜？我们厂子想买新鲜蔬菜的人多了。” “这样啊，那我可以帮你们联系一下，回头，咱们哪里见呢？” “我是纺织厂工会的，姓顾，你就叫我老顾吧，姑娘等会儿，我到厂里给你开个介绍信，回头，你拿着这个，就可以把菜直接送到厂里来了。” 颖颖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就解决了，特别高兴。拿了介绍信回到学校，两天后的十二月三十一号，她请了半天假，坐车来到在睿城的郊外，瞅准路上没有行人，将菜拿出来，然后雇了一辆三轮车，把菜送到了纺织厂。 这时候的蔬菜很便宜，韭菜平时也就一毛两毛钱一斤，反季节的蔬菜，价格翻番一斤也才五毛钱，小茴香最贵，一斤七毛，香芹一斤三毛五，青菜最便宜，一斤两毛五。 颖颖的每一种蔬菜，都有十斤左右，总共卖了二十二块八毛钱，给了蹬三轮车的师傅一块钱，自己还剩二十一块八。 虽然是山里孩子，颖颖却从来没有特别穷过，该交学费的时候，爸爸早就给她准备好了，平日里买本子买头绳的零钱，也没断过。 但颖颖知道，爸爸挣这些钱不容易，她从来都不敢乱花，夏天最热的时候，吃二分钱一根的冰棍儿都会犹豫。 现在，她凭自己的力量挣了二十多块，还只用了短短的十天时间，颖颖特别兴奋，在城里转了半天，最后咬牙买了八毛钱的小笼包子，好好吃了一顿。 坐车回去的路上，手总是下意识地去摸裤子口袋，这些都够她两月生活费了，两张大团结啊，爸爸辛辛苦苦凿一个石磨，才能挣这么多，隔着衣服，那柔韧的纸卷儿，令她的心里很踏实。 到了学校外面，天已经黑了，路灯灰黄，寒风凛冽，路上一个人也没有，颖颖变戏法一般，从空间拎出一个塑料网兜，里面有一把韭菜，一把香芹，还有一把小茴香。 俞老师帮了颖颖很多忙，她想送给老师，表达谢意。 俞老师住在单身楼，颖颖想，明天元旦，老师的家属大概会过来，一家人围着桌子，面对丰盛的饭菜，热热闹闹的，多幸福。 俞老师刚开始还不肯收，见颖颖一片真情，最后改变了主意：“好吧，谢谢你！” 颖颖没想到宿舍的人都回家了，就剩她一个，反正独来独往惯了，颖颖去学校澡堂，足足待了一个半小时，身上的皮肤都搓得通红，这才回到宿舍楼，把脏衣服洗了，美美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早上，颖颖吃过早饭便钻到空间，重新给菜地施肥，然后把几种蔬菜，互换了重新种好，刚刚忙完，听到有人敲门。 颖颖睡的是上铺，她钻出空间，爬下床开门，是俞老师。 “郭颖颖，你果然在宿舍，咱们班还有四个同学没回家，走吧，到我宿舍包饺子、过新年。” “哎！”颖颖刚开始还想拒绝，听说还有几个同学，显然老师不可能和家人在一起，便改了主意，痛快地答应下来。 俞老师宿舍里除了一张单人床，床单洗得发白，被子也是很旧的军用棉被，很薄。床头放着一张学生课桌，课桌上铺着白报纸，屋里很简陋，但很洁净整齐。 四个男生已经先来了，他们有人在剁饺子馅，还有人在切菜，看到郭颖颖，都高兴起来：“太好了，你果然在宿舍。” 颖颖进校这段时间，夜以继日地赶功课，这几个同学的名字都不怎么记得住，一时弄不明白为何这样受欢迎。 俞老师笑呵呵地解释了一句：“呵呵，没有提前打招呼，临时拉你来挑大梁，不会不高兴吧？” 石睿山地区风俗，男人不下厨，几个男人能剁好饺子馅已经不错了。 颖颖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笑嘻嘻地答应道：“我很乐意为大家服务。” 被人需要其实也是一种幸福，颖颖这段时间，顶着个“差生”的名头，活得很憋屈，哪怕一件小事，能得到同学的肯定，对她也是莫大的鼓励。 ... 第9章 果然仙境 第9章 果然仙境 做家务，颖颖是一把好手，她洗了手，立刻就忙活开了，面和好醒着，把剁好的饺子馅调味腌渍，然后再将洗好的菜切碎，拌好饺子馅，重新揉面，准备擀皮儿开始包，她的动作利落，时间安排也十分恰当。 几个男同学插不上手，站在一边傻看着，俞老师便带他们抬了个大号的绘图板，擦干净，在上面铺上白报纸，一会儿饺子就放这上面，还借来一个小案板，擀饺子皮用。 颖颖开始擀皮，俞老师勉强会包饺子，只是放的馅儿少，多了总漏，几个男同学的手就更笨拙了，皮儿总是粘在手上，馅儿也不时掉到案板上，引起大家一阵阵的哄笑。 颖颖看来，他们就不是为了包饺子，而是在重温小时候做手工课的快乐，饶是她性格稳重，也忍不住笑得肚子疼。 和几个同学熟了，颖颖才知道他们是班长刘涛，老三届的，比颖颖大三岁（七九年以前，老三届高考不限年龄。），学习委员沈景云，二十三岁，团支书孙选最小，二十岁，他们是为了陪俞老师过年，特意留在学校的，还有一个同学吴光明，好像是家境不好，不回家是为了节省三块钱车费。 花了一个小时，所有的饺子都包好了。颖颖擀皮儿快，同学包的慢，空闲时，她也会包一会儿，她包的饺子大小匀称，摆放整齐，就像一群白鸽子整整齐齐排着队，再看其他人包的，瘪肚子大耳朵，七扭八歪，外面还沾着馅儿。 俞老师站在饺子前面看了看，忍不住笑了，几个男同学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也一起大笑起来。 水烧开了，颖颖下了饺子，回头调好酱醋汁，搅动了一下饺子，然后拖地，清理地面撒的面粉，等饺子熟了，屋里已经清爽整齐，俞老师是个爱干净的，连声夸赞：“哎哟，有个女同学，就是不一样，瞧你们几个，光会吃。” 几个男同学本来都是和俞老师要好的，不仅不恼，还嘻嘻哈哈表示以此为荣，俞老师也佯装着生气，和他们打打闹闹，眉宇间的郁悴，消减了不少。 饺子馅的菜，就是颖颖送给老师的，有小茴香的，香芹的，还有韭菜的，每一种都单独下锅，尽管有些饺子开了口儿，里面没什么滋味，就是一泡水，但大家还是边吃边赞叹：“好吃，真好吃！” 当然好吃了，不要说这是鲜肉和新鲜蔬菜做出的饺子，就是学校食堂的大锅菜，他们也会这么说。吃饭，不仅是吃滋味，也是吃心情，师生一堂，其乐融融，屋里每个人的脸上，都溢满笑容，笑声都快将屋顶掀了。 元旦过后，和颖颖熟悉起来的这几个男同学，对她很是照顾，晚自习回宿舍，还有人主动要帮她拎热水瓶，虽然颖颖谢绝了，但心里却是感动的，她终于融入了这个集体，不再那么形单影只。 人是群体性动物，谁不渴望别人关爱呢？就算是颖颖这样性格清冷的人，也没法忍受天天孤零零的日子。 颖颖漂亮，爽朗，为人宽厚，很招同学喜欢，尤其是男同学，不少人暗暗向她献殷勤。 这天晚上，颖颖从图书馆回到宿舍，还没进门，就听到舍友王桂香声音很大地说：“哼，她不刻苦能行吗？补录生一枚，我很担心她期末考试不及格呢。” 宿舍一共住了七个同学，只有她是补录的，王桂香真可恶，竟然这样背后咒她。 王桂香是个小镇上的姑娘，爸爸是个裁缝，现在办了个裁缝培训班，收入颇丰，她家境好，人也漂亮，刚开始，追求的同学一打一打的，她虽然一个也看不上，但却以此炫耀，非常傲娇。 没想到，现在那些男同学，全都冲着颖颖去了，王桂香有些失落，嫉妒之火忍不住勃然喷发，这就背后说人坏话了。 颖颖无语望天，这难道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推开门走进宿舍，王桂香脸上现出一丝尴尬，很快就重新骄傲地抻直了脖子，摆出一副不屑的神态。 颖颖懒得和她计较，难道被狗咬了，一定要咬狗一口不成？ 看到颖颖什么也没说，洗漱后就睡了，其他几位舍友惊诧地交换着眼光，然后长舒口气，也相继睡下了。 颖颖心里，并不像表面这么平静，王桂香这样，不就因为她高考成绩低？不是她不努力，也不是她不聪明，都怪她们山阴教学质量差。现在，自己和别人在同一起跑线，有同样好的学习环境和老师，颖颖不信自己还会是“差生”。 会叫的狗不咬人，啊，呸呸，她才不是狗呢，她一定要拿出十二分的努力，取得优异的成绩，堵住王桂香的嘴巴。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是一个多月，颖颖要努力学习，还要抽时间打理空间，忙得陀螺一般，那一批塑料薄膜早就破了，没法再用，颖颖仔细地将每一个碎片捡起来，卖到了废品收购站。 就在颖颖抱怨塑料薄膜不耐用，遗憾不能继续种大棚时，得知顾阿姨认识供销社的人，便试着让她帮自己购买，没想到事情很容易就办成了。 供销社春季积压的货物，颖颖购买还解决他们的负担呢，顾阿姨一说，那边立刻就答应了，可惜只剩下一卷，颖颖花了二十七块，全买了。 终于可以种西红柿和黄瓜了，颖颖顾不得心疼鼓鼓的钱包瘪了许多，满心都在憧憬过年和爸爸妈妈以及小弟弟怎么吃。 石睿山上便长着一种指头粗细的竹竿，价格很便宜，颖颖还买了几根粗点的毛竹和细铁丝，拿进空间里，却面对这堆东西发了愁，她一个人，怎么搭出大棚来？哎哟哟，可把她愁坏了。 颖颖对着竹竿眉头紧蹙：“仙翠山神仙境，怎么就不能心想事成呢？竹竿啊竹竿，你们自己搭起来不好吗？”她的话音刚落，那些竹竿立刻飞起来，铁丝也自动地绑缚其上，十几分钟时间，一人高的大棚框架就好了，把颖颖惊得目瞪口呆，空间有这样的特异功能，她以前又是锄地又是挑水浇灌，各种辛苦，不是都白费了？ ... 第10章 火车上的信息 第10章 火车上的信息 颖颖又指了指塑料薄膜：“你们也搭上去吧。” 塑料薄膜应声而起。 有了大棚，颖颖还得解决西红柿和黄瓜种子的问题，以前的菜种，都是向人要的，不是颖颖要占人便宜，而是外面就没有卖的。 这一回，颖颖依然来到学校的暖棚，刚好碰上几个大棚的工人在忙碌。 学校里老师做的西红柿、黄瓜育苗实验已经结束，那些苗儿多数都要拔掉扔了——外面没人种大棚菜，苗儿自然没人买，白白浪费了。 一个年轻工人，很大方地把苗儿给颖颖：“拿去，拿去，你要是不好意思，就给我们买一盒烟，回头再想要什么，只管给我们说。” 颖颖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便给买了一盒大前门。几个工人一看颖颖还买的是最好的烟，有些不好意思了，嘻嘻哈哈地分了烟，特地弄了些带土的秧苗，还教给颖颖栽种方法，以提高成活率。 颖颖把秧苗栽种到空间，没两天又找上门去：“叔叔，我上次拿的不是黄瓜秧子，倒像丝瓜秧。” 还好颖颖家种过丝瓜，认识，不然就被人骗了。 中年工人叔叔瞪了年轻工人一眼，给颖颖解释：“是这样的，丝瓜苗儿比黄瓜苗儿壮实，好活，等移栽成活，再把黄瓜秧儿嫁接上去，能极大地提高产量呢。” “可我不会嫁接，也没有黄瓜苗儿。” “这里都有呢，免费给你。”给颖颖丝瓜秧儿的年轻人挤眉弄眼地接茬，“不会嫁接，我们也可以教你，嘿嘿，再来一盒大前门吧。” 中年大叔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回头给颖颖道：“你有空过来，我教你。” 嫁接并不难学，颖颖学习的过程，也是帮着大叔他们干活的过程，颖颖还给大叔买了一盒烟，算是酬谢。 那个年轻人就是这个意思，无非想多要颖颖一盒烟，再加上，颖颖这样漂亮，他凑在身边，心里乐呵，比一群大男人在一起好玩些。 颖颖想要掌握好嫁接技术，就得多练习，接下来几天，她有空就过来练手，还有功课要做，再加空间要打理，颖颖忙得团团转，时间就这样哗哗地过去了。 菜种的多了，颖颖的劳动量也大了，空间不是万能的，有些工作，比如黄瓜嫁接，为西红柿和黄瓜搭架子等，就必须亲自动手。 虽然很累，但看着那些蔬菜长势喜人，颖颖又特别高兴，她每隔十天，便去一趟纺织厂。顾阿姨又介绍她认识了那里的后勤科长，颖颖可以直接把菜卖给他。 颖颖的小钱包里，已经有了一百多块了，够一年读书的费用呢，她更有干劲了。 就在黄瓜长到半尺长时，学校临时安排了一次参观，地址在一百里之外，颖颖不明白车票为何是王桂香去订的，上了火车，同学们在一个车厢，她单独在另一个。 不就是两小时嘛，颖颖不以为意，她比同学年纪大，还是补录生，本来也不太和他们说话，独自一人还清静。 王桂香一脸得意地走过来：“郭颖颖，你一个人在这里行不？” 看着那张假惺惺的脸，颖颖淡漠地道：“挺好，清静。”说完，拿出一根嫩黄瓜，咔嚓咬了一口：“呵呵，不好意思，就这一根了。” 石睿山虽然到处都是树，可是吃的果树并不多，而且还干果多，水果少，冬季里的黄瓜实在是稀罕物。 王桂香看了一眼火车外面的冰天雪地，看了一眼颖颖手里的黄瓜，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没想到单独在一起也有好处啊，可以吃独食。她在家十分娇宠，也爱吃零食，可惜上车时买了几包五香瓜子，和同学分着吃，没几下就完了。 王桂香暗恨身边的同学都是穷鬼，若是有郭颖颖这样的，那该多好。 看到王桂香扭曲的脸，颖颖得意的一笑，又拿出一根小黄瓜，喀嚓喀嚓清脆的咀嚼声，让王桂香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她气恼地跺跺脚：“哼，烂黄瓜，谁稀罕。”扭身走了。 颖颖不屑地笑了一下，拿出学习笔记，看一个问题，然后闭上眼睛默背。 就在这时火车到站，颖颖身边换了一位中年大叔。这家伙十分健谈，一坐下就呱啦呱啦地开始说话，不知疲累。走到山阴、睿城、魏水三县交界的郭镇，他指着一块工地给旁边的人道：“瞧见了没有？那里要建一个水果加工厂，第一期工程，是一条山楂膏生产线，大概明年就可以投入生产。” “哪里来那么多山楂？”颖颖立刻觉得这条消息很重要，接声道。 “咦，姑娘，一听就知道你不关心国家大事，现在，国家允许农民拥有更多的自留地，也允许私人在房前屋后栽种树木，石睿山行署已经在报纸上号召农民栽种山楂了。”他从包里拿出一张报纸，“瞧这儿。” 颖颖接过来，迅速扫了一眼，：“那就是说，明年春季，山楂树苗可就抢手了？” 那人怔了一下：“是啊，可是谁也没有先见之明，除了苗圃有少量的山楂苗，别的地方大概还真没有。” 这话让颖颖忽然灵光一闪，她的空间，庄稼长得特别快，这时候在塑料大棚里进行培育，到了三月中旬，就算是小点儿，也可以卖出了吧？ 回到学校的第一个星期天，颖颖找到顾阿姨，把菜卖了，拿着手里全部资产二百块钱，跑到生产资料供销社，可惜这里只有三斤山楂籽儿，颖颖全买了，然后，雇了一辆三轮车，拉着她把城里大大小小的商店都跑了一遍，不仅是山楂籽儿，连山楂的果实颖颖都全买了，另外，还有几卷的塑料薄膜，一堆竹竿，趁人不备，颖颖把东西放进了空间。 回到学校，颖颖在学校图书馆找到相关书籍，看了之后，心就凉了， ... 第11章 是谁不及格 第11章 是谁不及格 山楂种皮很厚，一般都是前年一秋天开始处理，第二年春天才能播种，最少生长一年，才能作为苗木卖出。 钱不是那么好挣的，颖颖也不是财迷精转世，看到这些，反而不急了，按部就班地开始处理种子。 谁知，空间和外面的世界还是不一样的，山楂种子的种皮很快就裂开了，颖颖立刻做催芽处理，种子的变化也和书上说得完全不同，只用了半个月，山楂种子就可以下种。 颖颖把大棚搭起来，然后，开始播种，一斤山楂种子，大约有四千粒，十多斤种子，哪怕出芽率在百分之五十，也有两万接近三万的山楂苗。 颖颖打听了一下，石睿山国营苗圃的树苗，一般两角钱一棵，她这些山楂苗，估计能卖五六千块钱。 这个计算很简单，颖颖却被巨额收入惊呆了——原来苗圃这么挣钱，难怪那里面的员工，哪怕是个临时工，都牛气哄哄的。 她这时候还不明白，计划经济时代，苗圃的收入都归国家，国家再下拨款项给他们发工资，挣多挣少，跟苗圃的人没关系。 到了学期最后一个月，学习越发紧张，虽然空间能让她精神百倍，但身体消耗也很大，颖颖现在很注意劳逸结合，她在工具房搭了一张床，有空就抓紧时间睡会儿。 空间睡觉都比外面的效果好，起来后心聪目明，精力旺盛，学习劳动的效果都特别好。 颖颖白天上课，晚上就进入空间，为了安全，她在床边围了一圈布帘，给自己制造了一个私密空间。 宿舍已经有两位这么做了，她并不显得特殊。 紧张的学习，颖颖没时间太多关注山楂苗的生长，不知不觉，塑料大棚里已经绿茵茵的，把地面挡的严严实实。 所有的课程都结束了，考过试就要放假。 大学不像高中，两三天全部考完，而是拖拖拉拉，一门考完，常常过两三天，甚至更长时间，才考下一门。 《遗传与育种》，第一个考试。这门课，因为代课的老教授是以前省农大的，他博学多才，讲课的内容非常丰富，有的甚至很深奥，大家都觉得这门课很难。 颖颖半学期没听课，课本内容又和教授讲的不搭界，刚开始很是吃不消。魏教授便让她去图书馆，借阅两本这方面的本科教材。其中一个是北京农学院的教授所写，书倒是薄薄的，却非常深奥，看得颖颖头大如斗，请教了魏教授好几回，才算是全啃下来了。 遗传基因的知识，实在太多了，颖颖越学，越觉得不够，要考试了，她心情十分忐忑，直到到卷子发下来，上面的题目都会做，这才松口气。 魏教授出的考试题数量不多，但每一道题的答案都特别长，颖颖埋头苦写，在下课铃响的一刻，才勉强写完，监考老师收卷子走了后，教室里哀嚎一片：“太难了，好多不会。” “没学过啊！” “我全都不会，怎么办？” “哎哟，我要不及格了……” 接下来几天，同学一个个的满脸阴霾，谁不担心呢？不及格要提前返校补考，大过年的，这个假期别想好过，最主要的，万一还有别的课程不及格，那可就危险了。 紧张复习和忧心中，课程一门一门地考完了，成绩也陆续发下来，这天，颖颖正在收拾行李，宿舍年龄最小的梁丽兴冲冲跑进来：“我及格了，《遗传与育种》我及格了，六十五分，课代表说咱班九个不及格。” “我呢？我呢？”其它人都急不可待地问。 “具体成绩我不知道，不过，课代表说了，咱们女生中只有一个不及格。” 所有的人都拍拍胸脯长舒一口气，然后有些悲悯地看向颖颖，她是补录生，基础最差，半学期没上课，如果有不及格，那肯定就是她了。 王桂香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我早就说过的，再努力也是白搭。” 颖颖不相信自己会不及格，她什么也没说，迅速地整理衣物书籍，快三个月没见到爸爸妈妈，她很想他们。 午饭时，颖颖和梁丽碰上了植物学的课代表王大虎，和他一起去老师那里看分数，梁丽这门课成绩中等，考了七十八，颖颖却拿了八十五，班上只有三个同学比她多。 “这怎么可能？你居然比我考得好。”梁丽有些不服气，颖颖只微笑着，没说什么。 王大虎说话了：“郭颖颖真厉害，比我们晚来半学期，却门门成绩都很好。” 梁丽惊讶地看着王大虎：“颖颖《遗传与育种》的成绩，你也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她考了八十八，咱们班第二名。” “什么？”梁丽眼睛瞪得跟包子似得，“那我们女生中，谁不及格？” “王桂香啊，五十三。” “啊？《植物学》她也才刚六十一，差点又是不及格，我们一共才四门考试课，她怎么那么差！”梁丽说完，忍不住看了一眼颖颖，她可没忘上午的时候，王桂香洋洋得意地诋毁别人时的样子。 走出老师办公室，迎面就几个同学，其中竟然还有王桂香，她正往《遗传与育种》老师办公室走，看到颖颖和梁丽，嘴角微微歪着，有些不怀好意地邀请道：“梁丽，郭颖颖，咱们一起看看成绩吧？” 梁丽好心地道：“课代表把成绩都抄回去了。” “哎哟别提那小子了，跑得没影儿，咱们还是在老师这里看看吧。” 梁丽连连摇头：“不了，不了。”王桂香哪里肯依，走过来一手一个，搂着梁丽和颖颖的肩膀，“走吧，走吧！”她是不肯放过任何一个令颖颖丢人的机会，梁丽越是挣扎反抗，王桂香越是来劲。 在老师办公室门口，梁丽也不敢闹出大声音，又不敢说出王桂香就是女生中的那个不及格的，只好乖乖跟着走了进去。 “郭颖颖，你来得晚，若是不及格，大家也能理解，寒假在家好好看书，准备补考吧。”王桂香假惺惺地安慰道。 ... 第12章 不作不会死 第12章 不作不会死 颖颖低头无语，梁丽微微咧了咧嘴，不敢接声。她们宿舍都是从农村考来的，却只有王桂香说话做事像个不识字的泼妇，动不动就瞪眼睛大吵大闹，现在，宿舍的人都躲着她，不是因为怕她，而是嫌和她吵架丢人现眼。 魏教授鼻尖上架着老花镜，从镜片的上面望过来：“你们不及七八级，更不及七七级，九个不及格，哼！”说完，啪一声，把成绩单拍到桌子边上。 “教授，郭颖颖是补录来的，才学了不到三个月，不及格也有情可原。”王桂香嘴里是在为颖颖说情，神态却带着一股子轻蔑。 梁丽实在受不了，忍不住扭头朝办公室外面走，却被王桂香紧紧拉住：“哎，你干嘛去？成绩还没看呢。” 梁丽都快哭了，她真担心一会儿受不了王桂香发飙。 王桂香还要得瑟，魏教授不悦地拍拍成绩单：“还看不看了？我很忙。” 王桂香这才拿起成绩单，只扫了一眼，脸色就变了。 魏教授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郭颖颖半学期都能考八十八，你用了整整一学期，才考了五十三，也不嫌丢人。” 王桂香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可是在教授面前，却不敢像对同学那样撒泼，只见泪水在她眼中转呀转，然后沿着脸颊掉下来，她狠狠瞪了颖颖一眼，把成绩单往桌子上一丢，转身飞快地跑走了。 梁丽对颖颖做了个愁闷地鬼脸，撅撅嘴，两人和教授道了再见，双双走了出去。 “唉，我明天的火车，今晚还得……”梁丽没说出来，现在，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王桂香要多恨她们了。 “去图书馆吧。” “唉！”梁丽叹口气，跟着颖颖的身后走，“你天天这样学习，不觉得辛苦吗？” 颖颖摇摇头：“我这个补录名额，还是别人让出来的，不然，这辈子都没有当学生的机会了，能学习，是多么美好啊！” 梁丽摇摇头，表示没法理解。 阅览室没什么人，很静，颖颖拿了一本《大众电影》，梁丽却拿的是《现代农业技术》，两人都低头翻看。 俞老师从书架后面走出来，看到颖颖和梁丽，还有些惊讶，不过，他什么也没说，找了个座位，一边翻看，还一边做着笔记，很快就进入了忘我的境地。 梁丽很快翻完杂志，忍不住东张西望，看到俞老师，便悄悄走过去。 俞老师虽然劳动改造了八年，但他人很白皙，又长了一张显年轻的娃娃脸，看着也就二十七八，和刘涛颖颖这样的“大”学生在一起，一点也不显老，听说，教工食堂的大师傅，刚开始一直当他是学生呢。 俞老师博学多才幽默风趣，以前又是在北京生活，见识比石睿山长大的同学丰富太多，颖颖班上的同学，都喜欢和他在一起。 俞老师看得太专心了，没有发现梁丽在身后探头探脑的。 梁丽见俞老师很专心，颇觉无趣，又回到座位上，拿了一本杂志，百无聊赖地翻阅着。 两个多小时转眼过去，明天放假，图书馆要提前打扫卫生，颖颖依依不舍地把书放好，一抬头，看到俞老师关切的目光：“俞老师也来看书了？” “是的，我想趁寒假，把研究了一年的课题总结一下。” 走出图书馆，俞老师很关心地问：“颖颖，你什么时候回家呀？” “明天早上。” “火车能到家不？” “不行，下了火车，还要坐汽车，然后有十多里山路，爸爸来信说，他接我。” “哦，那就好。”俞老师点点头，和颖颖、梁丽道了再见，拐弯走了。 “老师对你真好！” 颖颖吓了一跳：“这话可不能乱说，俞老师对咱班同学都好。” “老师只和你说话，眼里根本没有我。”梁丽撅嘴。 颖颖想了想，很认真地解释道：“元旦的时候，你们都回去了，咱班剩下五个人，俞老师便叫我们到他宿舍包饺子，庆贺新年的到来，因为那个缘故，俞老师肯定觉得跟我比跟你熟悉些。” 没想到颖颖的解释，让梁丽更不高兴了：“老师竟然请你吃饺子？哼，这好事儿，我怎么没摊上！” 颖颖无语望天。 梁丽就是小孩子脾气，很快就忘了这事儿，她拉了拉颖颖的手：“别走那么快嘛，你想回宿舍啦？” “那我们去哪里？” “去教工食堂，那里暖和。” 农校不大，只有一个学生食堂，一个教工食堂，两人走进去，居然看到了宿舍的其它几位。 “咦，这么巧，你们怎么也来这里了？”梁丽很奇怪。 几个人一起撇嘴：“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知道什么？” 没人回答。 梁丽年龄小，平日里大家多少都让着她，这会儿，她便倚小卖小，拉着爱说话的吴艳艳胳膊撒娇：“说嘛，说嘛，到底怎么了？” “你们怎么惹了王桂香？” 梁丽立刻就跳了起来：“我哪里惹她了？我们去看《植物学》成绩，碰上王桂香，她非要拉我们去看《遗传与育种》，结果她不及格，哭着走了，我和颖颖可是一句话都没说的。” “你俩是不是明知她不及格，故意的？” 梁丽急得能跳桌子上：“哪有？我就是因为知道，才不肯跟她一起看的，谁知她搂着我脖子，快掐死我了，我不去不行啊。” 吴艳艳十分同情地看着颖颖和梁丽：“这个，你们给王桂香解释去吧。” 想着那只母老虎，颖颖和梁丽都苦了脸。 宿舍六个人，在教工食堂待到吃饭，这才去学生食堂，磨磨蹭蹭地吃了晚饭，食堂的师傅打扫了卫生，都要关门了，她们才不得不往宿舍走。 站在宿舍门口，几个人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愿意开门，颖颖笑了一下，她只是不愿意惹麻烦，但麻烦真的惹上来，她也是不怕的。 推开宿舍门，就看到王桂香头发蓬乱，坐在桌子边上发呆，地上扔着饭盒，还有枕头、被子。 颖颖认出来，这些都是自己的。她和梁丽一起被迁怒，却只有自己的东西被摔了一地，看来，王桂香觉得她是好捏的软柿子。 王桂香一脸愤恨，瞪着眼睛挑衅地看过来。 “捡起来！”颖颖沉下脸，威严地命令道。 长这么大，颖颖不管是在高中，还是在村里，都是女孩子中最出色的，她身上早就养出了一种领导气质，此刻，她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威严的气息，大眼睛喷出的目光，简直能把人烧毁。 宿舍几个人都呆住了，没想到平日里十分温和的郭颖颖，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王桂香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弯腰捡起颖颖的被子，准备放到床上。 “放你自己床上，把被罩和枕头套拆了，给我洗干净。”颖颖命令道。 王桂香乖乖照办，把干净的被子和枕头递给颖颖，抱着被罩和枕套出去洗。 宿舍的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原来，十分温和的郭颖颖，威风起来这么厉害！ 舍友们在心里嘀咕。 ... 第13章 英雄光临 第13章 英雄光临 就在大家松口气，准备洗漱休息时，王桂香忽然一股风般地冲进来，她在水房冷静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出了丑，这又跑回来算账呢。 “郭颖颖，你给我下来！” 颖颖正躺在床上看书，闻声坐了起来，拉开床围，先是穿着白袜子的脚从床边伸出来，然后，才坐在床沿上，两脚轻轻晃荡了几下。 王桂香见颖颖态度轻蔑，几乎要出离愤怒了：“郭颖颖！” “嘘！小声点，这么大声，瞧，隔壁宿舍的人都看着呢。”颖颖微微笑着，态度很是温和，甚至有些迁就。 这显然是在对待一个不讲道理的小孩子，王桂香更气了，跺着脚：“你——，你自己被子自己洗。” “哦，这样啊，自己洗也没什么不行的，我正担心你洗不好呢。” “我……，你……”王桂香更是气恼，她这时候不发飙，就真被郭颖颖压下去了。 郭颖颖对待她，就像对待不懂事的小孩子，她真发飙了，就坐实了自己不懂事、蛮不讲理的名声，新生第一学期，她要是被打上这样的标签，今后还怎么混？ 王桂香犹豫再三，吴艳艳走过来劝她：“算了算了，我和你一起洗被罩，很快就好了。” “不！我凭什么给她洗？把她东西丢下来怎么了？就兴她欺负我，不兴我报复一下？” “王桂香，我怎么欺负你了？你给大家说清楚，我骂你了吗？打你了吗？嘲笑你了吗？” 王桂香张口结舌。 颖颖继续质问：“王桂香，你有没经常说我是补录生，再怎么努力也不及格？今天，在魏教授那里，你当着我面还说来着，我有说你什么了吗？你为什么把我的被子和枕头扔在地上？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你把我的被子枕头扔地上，我只不过让你洗一洗，过分吗？” 宿舍门口早就围了一群女生，她们刚开始还只是窃窃私语，这会儿议论声越来越大：“还有这样的，天天把人家补录生挂在嘴边？” “原来自己不及格，迁怒补录生，怎么这么欺负人啊。” “这个补录生脾气还好，换成我，还不把她的嘴撕烂……” 王桂香不想听，可这些声音却挡不住地钻进她耳朵，她越听越气，可那些说话的人，她都不认识，听着就挺凶的，她也不敢贸然去招惹。 看着颖颖穿着雪白袜子的脚，就在眼前，王桂香忽然伸手抓住就往下扯，颖颖惊叫一声，两手紧紧抓住床边上的栏杆，一脚狠狠蹬到了王桂香的脸上。 在别人看来，颖颖不过是焦急中胡乱挣扎，不是故意踢王桂香的。 王桂香早就该打了，颖颖不和她计较，一直极力忍耐，她还当颖颖好欺负呢，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子，颖颖正年轻，怎么可能没脾气？只不过没机会而已。这一次，她狠狠地蹬着那张可恶的脸，鼻子、脸蛋，一不小心眼睛上还有一下，哦，这次颖颖不是故意的 连着在她脸上蹬了好几下。颖颖还后悔自己太爱干净了，没有连着几天不洗脚，不然，不疼死王桂香，也把她熏个半死。 王桂香猝不及防，等反应过来，急忙丢开手，她鼻子痛，眼睛也疼，脸蛋也疼，忍不住双手捂着脸尖声哭叫起来。 “又哭又叫的怎么回事？还有没有女孩子的样儿？”一道十分严厉的声音传进来，宿舍门口看热闹的女孩子呼啦一下都散了。 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走了过来：“这位女同学，你叫什么？为何在这里哭闹？”来的竟然是学校保卫科长。 宿舍没人说话，都怕王桂香秋后算账呢。 颖颖急忙下了床走出去：“张科长，是这样的……”她尽量简洁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是不是这样？”张科长问。 “不是的，不是的！”王桂香一个劲的哭。 “那你说，她哪里说的不对？” 王桂香哭着告状：“她踢我！” 颖颖为自己辩解道：“她拉着我的脚往下扯，我还不能挣扎了？我不是故意踢她的。” “你把她从上铺往下拉？你就不怕把她摔坏了？你还是个女生呢，怎么这么恶毒？”张科长是负责学校安全的，听了颖颖的话，大怒，幸好他来得及时，不然，农校女生打架摔骨折的消息传出去，他这个保卫科长也别干了。 王桂香没话可说便放开嗓门更大声的哭起来。 张科长气坏了，对着身后吩咐了一声：“把她带到保卫科冷静冷静。” 王桂香吓坏了，身子拼命往后倒，死活也不肯走，保卫科的王干事恼了，伸手拉住了王桂香的腕子，王桂香尖叫了一声。 “闭嘴！”王干事怒极，拿出腰间挂的手铐，发出哗啦一声，惊得王桂香立刻噤声。 “走！” 王桂香声音顿时小了下来，啜泣着乖乖跟着王干事走了。 宿舍楼里安静下来，张科长依然一脸的不高兴，皱着眉头问：“郭颖颖住在这里吗？” “我就是，请进！” 张科长眼神复杂地看了颖颖一眼，然后，扭头朝宿舍外面招手：“杨森，请进来！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嘛，没什么。”随着声音，一个穿着军装，十分威武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杨森？你怎么来了？”颖颖十分诧异。 “颖颖，我跟随英模报告团来石睿山，顺道看看你。” “张科长，你们请坐！”颖颖和舍友倒了两杯开水端上来。 “这是对越反击自卫战的英雄杨森，他和郭颖颖同学是高中同学，今天特地来看望的。”张科长对着宿舍的女孩子介绍道。 杨森个子很高，人也很俊气，穿着崭新的军装，更增添了几分英武之气，几个女孩瞬间都红了脸，眼光躲躲闪闪的，想多看几眼，又羞涩得紧。 颖颖不知道该如何对待杨森，低低说了一句：“让你见笑了。” 杨森很认真地摆摆手：“不，你没错啊，有什么惭愧的？我很奇怪，这样的舍友，你们怎么忍耐这么久的？要是搁在我头上，一天都过不去，早就拿拳头说话了。” 女孩子们都笑了，气氛顿时轻松起来。 最活泼的梁丽先问：“你立的几等功？” “二等！” “你怎么立功的？” “面对敌人你怕不怕？” “你又没受伤？很疼吗？” “你是特务连的吗？……” 年轻姑娘见到崇拜的偶像，问题就像小河一般流淌不已，杨森回答了几个，便招架不住了，急忙张科长使了个眼色。 “停停停！”张科长摆手，“明年你们开学后，学校会请英模团来作报告，今天，是解放军同志来探望同学的，让他们说话吧。” 舍友这才发现，颖颖就说了一句话，立刻又都不好意思了。 ... 第14章 回家路上 第14章 回家路上 “颖颖，明天我有事要回家一趟，有汽车送，你要不要顺道回去？我听张科长说，你们刚好放假了。” “谢谢你，我已经订好了车票。”颖颖的回答，带着一份疏离，所有的人都能听出来。 杨森轻轻地笑了一下：“没事，明天早上八点，我来接你，顺道去火车站把票退了。”说完，也不问颖颖意见，便站起来，对张科长道：“我们走吧，天色已晚，不好打扰太久。” “哎——”颖颖拒绝的话还在嗓子里没发出来呢，杨森和张科长已经出门了。她有些烦恼地撅了一下嘴，跺跺脚跟出去，不为送杨森，好歹得给保卫科长的面子，他可为了自己，惩罚王桂香了呢。 想到这里，颖颖急忙往水房而去，王桂香被带走，被罩和枕套还在那里泡着呢，再有一会儿，就要熄灯了。 颖颖跑到水房，却看到王桂香一边哭，一边使劲搓洗着她的被罩和枕套。 “算了，你走吧，我自己来。”颖颖还看不上她洗的呢。 王桂香抽泣着道：“你检查一下，若是满意，我就冲洗了。” “你走吧。” “我不！”王桂香嘴巴瘪了好几下，“哇”一声破功大哭，“保卫科的人说了，我今天不把你被罩枕套洗干净，洗到你满意，就要把我关到禁闭室，那里好黑，呜呜——” 老鼠胆儿，还敢这样蛮不讲理，颖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王桂香的确洗的很认真，颖颖和她一起，冲掉了洗衣粉的泡沫，拧干后，拿回宿舍，搭在暖气片上。 最后一个晚上，舍友非常兴奋，熄灯好久，她们还在谈论杨森：“你们说，他是不是喜欢郭颖颖？” “这还用说？” “什么顺道，哪有这么巧的，肯定早就打听清楚了。” “颖颖，你说是不是啊？” 颖颖很烦，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杨森，两人明明没可能，他为何要跑来打乱自己宁静的生活呢？二十五岁，虽然在农村是老姑娘，可学校里，比她年龄大，没结婚的人多了，比如刘涛，现在就对颖颖无事献殷勤。 昨天，学生会主席张耀在图书馆遇到颖颖，竭力说服她去学生会工作，还保证她下学期能当选学习部长。 颖颖虽然这次考得不错，但班上还有人比她学得好，何况，学校还有几百名学生呢，如何能轮上一个补录生这样出风头？张耀什么意思，颖颖自然知道，不就是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吗？ 颖颖若是只和杨磊赌气，找一个比他条件好的男朋友，很容易。 颖颖拒绝张耀，是觉得他和杨磊是一路人，作为学生会主席，不是想着如何把工作做好，而是为自己大开方便之门，而且，他也不是真心为颖颖考虑的，她是一个补录生，怎么能厚起脸皮做学习部长？那不是把自己架到火上烤吗？ 诚然，这世上有那种人，为了毕业分配的好一些，或是为了出风头，哪怕背后让人戳脊梁。 颖颖不是这样的人，她喜欢踏踏实实的日子，追求的是内心的那份宁静，那份挺起腰杆的自在。 第二天，杨森果然开着一辆吉普车，来接颖颖。 颖颖打算和杨森好好谈一谈，便没有再拒绝，杨森乐得后槽牙都能笑出来，高高兴兴地替颖颖拎着背包：“你要不要去一趟睿城？我开车快。” “不了，你还是慢些开吧，咱们这里全是盘山公路，快了不安全。” “我能开快的，我车技很好。” 颖颖看了一眼破旧的吉普车：“我怕它不够好。” 杨森无语，不再坚持。 杨森个人能力，还真十分出色，颖颖在报纸上看到过他的事迹，不仅车技好，还是团里擒拿格斗比赛第一，攀岩能手，射击打靶也曾得过奖，是全团前十名。 “颖颖，英模团大概三月份解散，我就要重回部队了。” “你身体恢复得怎样？能吃得消吗？”作为朋友，颖颖对他还是关心的。 杨森脸上的表情，立刻就柔和起来，嘴角忍不住翘了翘：“团长有意送我去军校深造，不能带兵，我还能搞技术。”他顿了一下，“你们都上了大学，我怎么也不能落于人后。” “若是这样当然最好，科技技术发展日新月异，国家不也要实现国防现代化吗？不学习可适应不了时代要求呢。” “是啊，当时，若是有适合山地作战的坦克，也就不用我以身体滚雷了。” 颖颖笑了：“就你，还想开坦克？” “我怎么不能开坦克了？”杨森深受打击，“这两年，我也有自学的，比不得你，在部队，也是学习标兵来着。” 颖颖笑得更厉害：“我看报纸上说，坦克兵不要高个子，里面空间狭小。” 杨森知道上当了，吃瘪地闭上嘴巴。 颖颖是故意的，她和杨森的谈话，不能太和谐，不然，这家伙更难摆脱，杨森有多犟，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她很清楚。 很快，颖颖又一次领教了杨森的执着：“颖颖，我给你买了一件衣服。” “我不要，我有衣服穿。” “你身上的衣服都旧了，再说，我给你带的是南方大城市最时新的。” 颖颖还是摇头：“我下个学期，有很多实习课，要去果园学习果树栽培技术，施肥松土、拉枝剪枝，好衣服也不能穿。” “没事的，这是最时兴的布料，叫涤纶，比布的衣服结实，不怕树枝挂。” 颖颖还是摇头：“你有钱给陈阿姨买些治疗心脏病的药吧，我前几天收到爸爸的信，她又犯病了。” 颖颖以前把陈凤云叫伯母，现在改口叫阿姨，显然是将杨社民排除在外，杨森愣了一下，狠狠地咬了咬牙，把一句咒骂杨磊的话硬生生忍住了。 两人都知道陈凤云为何犯病，杨磊结婚前，她被杨社民送到医院住院，出院后又送到在睿城的表妹家休养，眼看就要过年了，陈凤云不顾表妹挽留，执意回到杨家圪崂，一进村就听说杨磊退亲，和姜水仙结婚之事，当场气得心脏病复发，昏倒在地。 杨森接到电报，才从邻省返回，地区武装部借给他这辆吉普车，也是为了让他早点儿到家。 ... 第15章 拒绝 第15章 拒绝 陈凤云身体一直不好，杨森此刻，还不知道最亲爱的妈妈，这一回真的挺不过去了，他以为，妈妈在医院里养一阵儿，还会像过去那样，好不了，也坏不到哪里去。 “我妈妈的病，就没什么好的药，医生说了，不能生气，唉，她怎么就不听话呢？不让她回家，她偏要回来。” 杨森又把装衣服的挎包递过来：“我有给妈妈买药，一码是一码，这个你收下。” 颖颖摇头：“我不能要，你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你还有家人，父亲，母亲，还有兄长，你若是想要阿姨好好活着，就不要再惹事儿。再说，我不想再听到有人说我坏话，你父亲和杨森，绝对不想再见到我，他们恨我。” 杨森的脸黑得像锅底：“你能不能等我一阵儿？我若不上军校，肯定会提干的，等你毕业，便跟着我随军，他们管不了。” “我不答应，我还有家人，爸爸妈妈弟弟，杨家圪崂是我的家乡，我不能永远不回来。” 杨森气得猛踩刹车：“郭颖颖！”吼完了，他又后悔了，很是难过地放低声音，“要怎样你才能原谅我？你是不是怪我当年心软，没有和杨磊抗争？眼睁睁看着他祸害你？” 惯性令颖颖的身体往前猛然趴了一下，然后才缓过来：“杨森，我没有一点儿怨忿，我现在才知道什么是爱情，我只是把你们兄弟当哥哥弟弟一般，杨磊的背叛令我很难过，很伤心，但却不是爱情毁灭的那种心碎，我都想明白了。” 杨森靠在椅子背上，瞬间泪流满面：“你不要说得这么绝情，你怎么可能对我一点感情也没有？咱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就搁在我的心尖尖上，但凡你有丁点大的事情，我就急得坐立不宁，那时我答应杨磊的恳求，眼睁睁看你和他订婚，心就像被砍了千万刀，痛得几乎要疯了，那两年，我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明知道水务局缺人，临时工很快就能转成正式的，我还是义无反顾地报名参军，一走就是五年，我是要流放自己，惩罚自己，其实是想要忘了你啊，因为想你想得我心疼，我忍不下去了。为了不再过那样的日子，我远走他乡，我写血书要求上战场，我去滚雷……我真的不想活了，因为我没法不想你！” 杨森道出真情，禁不住泪流满面。 在颖颖的印象里，杨森沉默、认真、固执、倔强、坚强、聪明能干，从来没有这样脆弱、柔软的时刻，人们总是习惯同情弱者，这也是他和杨磊在一起，总被忽略的原因，他打掉牙齿和血吞，杨磊却还没受到伤害，就哭爹喊娘弄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可怜。 想到好歹还有全心全意爱自己的父母，还有两个弟弟时刻惦记着，杨森却永远是被忽略、被遗忘的孩子，颖颖忍不住心疼不已。 她对他没有产生过爱情，可一同长大亲如兄妹的情义，就如十指连心，看到他受伤害，她也很是难过。 两人都不说话，静静地坐着，过了好一会儿，颖颖才出声道：“走吧，天黑还要到家呢，你让我好好想想。” 杨森的情绪也冷静下来，脸上浮出愧疚的神色，他当年若是不退缩，杨磊就不会伤害了颖颖，现在，伤痕已经造成，他还有什么资格要求这个那个？她想静一静，那就让她如愿吧，杨森坚信，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他对颖颖的一片真情，颖颖一定能够了解，总有一天，他能够打破这个僵局，让她接受自己。 吉普车只能开到十里堡，后面就是崎岖的山路，杨森把它停在公社大院里，锁好，和颖颖一起步行回家。颖颖本打算到了村口，就和杨森分开，却没想到，刚刚拐过弯儿，前面就挡了几个人。 打头的便是杨社民，他的身边，站着杨磊和姜水仙，另一边，是个陌生的女兵，皮肤略黑，嘴巴也有些大，但一双大大的眼睛，还有粗黑的眉毛，配上一身合身的军装，倒是有一股飒爽的英气扑面而来。 “郭颖颖，真有你的，我大儿子不要你了，你又勾引我二儿子了？”杨社民的话特别恶毒，他很清楚杨森对颖颖的心意，故意这么歪曲事实，一是为了污蔑和打击颖颖，还有另外一个意思，就是要让颖颖对杨森产生怨怼的情绪。 颖颖的确很愤怒，但杨森爆发比她还猛烈，但他却不是对着杨社民，而是那个女军人：“陆婷，我不想见到你，请你离开我的视线。” 这个叫陆婷的女孩，还真不是一般人，只见她下巴一抬，理直气壮地反驳杨森：“你不想见我，我也没让你见，我来采访杨大叔，看他是怎样培养出一个英雄的儿子的，这跟你没关系。” 杨森张口结舌，他都没见过有人能这么歪曲事实的，若不是她，陆婷能千里迢迢跑到这个偏僻荒凉的小山村吗？可他虽然恨得咬牙切齿，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杨磊对女孩子，还是有些狠不下心。 颖颖冷冷地绕开这几个人，往自家走去，刚才被杨森的表白激起那点儿感动，瞬时就消散一空，不管杨森如何爱她，有这样的家人，那就根本没可能——她除非脑残了，才跳进泥沼，令自己的后半生和麻烦纠缠不休。 还有，这个陆婷明明就是追着杨森来的，居然还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颖颖也不想惹上这样一个情敌，这种人就是疯子，不可理喻。 颖颖自认脑子很清楚，知道绝不能给自己树立这样的对手，不然，天天一睁眼，便得随时准备战斗。 见颖颖走远，杨森的心就莫名地一阵慌乱，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从此以后，就和颖颖再无缘分。 “颖颖——”杨森的声音嘶哑，带着焦急和莫名的恐惧，把他心中的情绪表露无遗。 颖颖只是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不要叫我，你想把自己的麻烦，带给愿意对你好的人吗？” ... 第16章 陆婷 第16章 陆婷 “颖颖——”杨森这一声比刚才低了很多，却包含着巨大的心痛和悲伤，令颖颖非常不忍，她差点就要回头，同情心却被陆婷的话击得粉碎。 “杨森，这是谁呀？这么狂傲，不过一个山妹子，她还当她是公主呢，谁都得巴着护着。” “陆婷，你闭嘴！” “我偏不！”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杨社民赶紧插话，居中调停：“森儿，你什么态度？陆姑娘这么远的来看你，你怎么这样？起码的礼貌都没有了？” 杨磊和姜水仙也走上前：“二弟，你可不要罔顾陆姑娘的一片心意！” “我的心意呢？那我的心意呢？陆婷，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滚！有多远，你给我滚多远！” “你，你，杨森，我要让你为了今天，后悔终生！”陆婷大哭，杨社民、杨磊还有姜水仙围着一个劲地赔好话，杨森却气呼呼地想追上颖颖。 颖颖已经走到家门口，爸爸和妈妈惊喜地微笑着，小弟振兴围着姐姐，唧唧呱呱问个不停，杨森像一股风般卷过来，看到郭家夫妇像护着小雏鸟一般围住女儿，长叹一声，蔫蔫地走了。 郭连弟狠狠地往地上呸了一口，然后关了大门。 杨社民眯缝了一下眼睛，脸上尽是不屑。 “杨大叔，这是谁呀？我怎么没听说杨森有女朋友呢？” “哼！别提了。”就在郭家门口，杨社民不敢多说什么，万一郭连弟听见，恼火了，冲出来和他理论，揭露杨磊背信弃义，“陈世美”的事情，可就不好了。 陆婷很想知道，看到杨社民的样子，只好强压下好奇心。 “陆婷，杨森他妈妈这些天很不好，他心里难过，你多体谅。”杨社民为儿子打掩护。 陆婷刚才看得很清楚，杨森是心有所属，才冷落自己，但还是乖顺地点点头。 杨社民和陆婷进了家门，作为杨家唯一的健康女人，姜水仙不得不洗手准备进厨房，她不忘朝陆婷招招手：“你想吃什么呀？” 陆婷根本不会做饭，也吃不惯杨家圪崂的粗粮，但她还是进了厨房。 杨社民肯定会给杨森做思想工作的，她得给他们父子让出空间。 杨森坐在妈妈身边，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陈凤云昏迷着，杨森却以为妈妈睡着了，不敢有丝毫的声音。 杨社民摆手示意，让杨森出去。 父子俩来到家门口放柴禾的小房子里，这里距离厨房和他的卧室都比较远。 “妈妈这回怎么不住院？”杨森问。 杨社民略微犹豫了一下道：“过两天就去，你妈正在气头上呢。” “哼！”提起这事，杨森就恼火，以前，杨社民和杨磊遮掩得太好了，他没想到，自己的亲人，竟然是卑劣的伪君子。 “森儿，这事儿的确怪爹爹，可你怎么不替你哥想想，娶个农村女孩，生的孩子还是农村的，你哥努力了那么多年，可都白费了。” “爸，颖颖当年，也能进城的，是杨磊把她耽误了。” “咳咳咳”杨社民无奈地用这种方式，打断儿子的话语。 当年郭颖颖还在上高中，教育局长来检查工作，一眼就相中了，请了学校的一个女老师过来，要把颖颖介绍给他儿子。 教育局长许诺，颖颖高中毕业，先做一段时间民办老师，结婚后，就给转成公办的。 杨磊听说了此事，在家哭得满脸眼泪，杨社民豁出老脸，去求郭连弟。 最后，颖颖拒绝了那门亲事，和杨磊订了婚。 现在，杨森用这个来反驳杨社民，杨社民能说什么？ 不过，杨社民的脸皮还是挺厚的，他摇摇头：“这事儿就不提了，反正郭颖颖也上大学了，今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差。森儿，现在，咱们说说你的事情。” “我？爸爸，你别把我和陆婷往一块扯，我不喜欢她。” “森儿，你怎么这么傻？你喜欢郭颖颖，可你俩有缘无份呐，陆婷怎么不好了？你和她在一起，时间长了，不也有感情了？” “爸爸，她——” “森儿，陆婷对你可是一心一意的……” “不是，爸爸，她原来喜欢我们连长，整天往我们连的驻地跑，这次，我们连长被炸掉了一条腿，复员到地方，她立刻就变了心，这样的女人，我怎么能要？” “森儿，这也是人之常情，陆婷是部队的，你们连长去了地方，怎么结为夫妻呀？” “爸爸！” “森儿，听说陆婷的爸爸是你们团长？” “那又怎样？” “哎哟，傻孩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上了军校，再和她分手也是一样的，千万别把事情做得这么僵。” “不，爸爸，我怎么能做那样的人？” “森儿！你要是不听话，这辈子或许就只能是个农村人，你愿意回到杨家圪崂，一年四季连一顿干饭都吃不上吗？” “我哪有那么无能？” 见儿子不听话，杨社民急得跺脚：“森儿，爸爸求你，你必须和陆婷处好关系。” “没门！爸爸，你让我在部队，如何面对战友？我们连的战士，谁不知道她和连长的事儿？爸爸，我不能没有良心啊，连长就是为了全连战士，第一个滚雷的……” “呜呜——”门口忽然传来哭泣声，杨社民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他没想到陆婷还是偷听到了。 “杨森，是我对不起孙正理，可是我后悔了，追去呼市，孙正理都结婚了，真的，呜呜，杨森，孙正理在家有女朋友，他也一直没有接受我的感情，我没有背叛他，呜呜，他受伤了，我的心情很差，不是真的冷落他的——” 陆婷哭得十分可怜，杨社民推了杨森一把，想让儿子劝一劝。 杨森看了陆婷好一会儿，看得陆婷都哭不下去了，这才道：“我没法原谅你！” 陆婷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吧嗒吧嗒掉在衣襟上，刚才哭了半天，也没见衣襟上有水渍。 杨森厌烦地夺门而出，顺着山道，往白云深处而去。 姜水仙急忙跑过来，揽住陆婷的肩膀：“别难过了，杨森也是一时想不开，你得给他时间。” 陆婷乖顺地点头。 杨社民在心里只骂杨森是个蠢蛋，这么好的女孩子，他却不知道珍惜，郭家的女儿，除了有点文化，还有什么？穷山沟长大的，怎么能和陆婷这样的干部子女比呢？再说，人家陆婷也有文化，还是大学毕业的，比郭颖颖的文凭还高一个档次。 最最主要的，陆婷的爸爸，能左右杨森的前途啊！ ... 第17章 杨森的悲哀 第17章 杨森的悲哀 杨森在妈妈的炕前搭了个地铺，家里人谁都不理，陆婷每次进去，都不准说话，别提多窝囊了。 “臭小子，等你拜倒在我脚下，看怎么收拾你！”陆婷在心里发狠。 “陆婷呀，说起来，也不能怪我森儿。”杨社民一心想促成此事，找到陆婷为杨森说好话。 “杨大叔，我知道。” “唉，陆婷，你都不知道郭家那女孩，有多不要脸，她本来一直巴着我杨磊的，杨磊不是上大学了吗？眼看着就出息了啊，我杨磊看不上她，和水仙结婚了，她便又缠着杨森，你也看到了，磊儿和森儿他们两兄弟，都很出色，有出息。” “是的，杨大叔，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见。” “唉，陆婷，森儿鬼迷心窍了，我求求你，给他一个机会，不然，这辈子可就毁了，和那样的女人在一起，哪里能幸福呢？” “杨大叔，杨森是我们师部点名表彰的英雄，我肯定会不会看着他被郭颖颖祸害的，你放心。” 杨社民忍不住露出微笑：“陆婷啊，大叔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大叔看好你，加油！” “加油！”陆婷握紧拳头，挥了一下！ 没想到这天半夜，陈凤云呼吸就停了，杨森回到家，妈妈都没能睁开眼睛看一眼，他异常悲伤。 杨家办丧事，整个杨家圪崂的人都来吊唁，接下来的三天里，家家都不用点火，大人小孩来这边吃饭，从早上到晚上。 这是杨家圪崂的风俗，其余的人家很穷，经不起这样白吃，便顿顿熬一锅稀饭，也没菜。 杨社民富裕啊，杨磊还是国家干部，每个月有固定工资，他家就不敢顿顿稀饭，怎么也得弄点干的，还要有菜。 杨磊去县城，买了好大一盆酱菜，还有几袋包谷面和包谷糁子，于是，那几天，杨家圪崂上空的空气里，都弥漫着贴饼子和酱菜味儿。 杨森一直不搭理陆婷，众目睽睽，陆婷也没法和杨家人说话，闲极无聊，她在村里闲逛，竟然看到郭家母女从村外走回来。 颖颖在睿城，碰上百货公司促销，当时那场面，真是把人都挤成肉夹馍了。 颖颖一点也没犹豫地加入了进去，虽然出了一身大汗，收获十分丰厚，给一家大小每人买了一身布料。 那些都是布头，给自己和妈妈的布料，还得两个颜色往一起拼，但厚实挺括的化纤料，价格只比十里堡供销社的棉布只贵一点儿，但它不褪色，穿上漂亮显档次，还结实耐磨。 妈妈为此唠叨了颖颖好几天，她以为颖颖在学校舍不得吃，把伙食费省下来买的这些。 颖颖没法解释，便不解释，妈妈唠叨够了，也就不说了。 裁缝铺已经不接活儿了，她们只好让人裁剪了，回家自己做。 没想到娘俩刚返回走到村口，就碰上陆婷。 “阿姨，我和颖颖有话说。”陆婷话说得客气，神情一点也不客气，几乎是用下巴看人的。 冯桂枝就像一只护雏的母鸡，迅速地把女儿挡在身后：“我家颖颖认识你吗？你和她有什么话可说？还不能当着人面？” 陆婷在部队，有父亲那把大伞，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抢白？她狠狠地瞪了桂枝一眼：“没素质！” 冯桂枝是个爆炭脾气，愤怒地瞪了陆婷一眼，拉着颖颖就走：“你有素质，找有素质的人说话去，我们娘俩惹不起，躲得起。” 陆婷气得跺脚，追上两步，又挡在颖颖面前：“我的话，关系到杨森的前途，我希望你能听进去。” 桂枝早被杨家人气坏了，见陆婷还拿杨森说事儿，十分不耐烦，呛声道：“杨森关我们什么事？好狗不挡道，滚开！” 陆婷没想到拿杨森居然威胁不了郭家母女，一时有些吃惊，杨森若是没了前途，郭颖颖岂不鸡飞蛋打？她料定颖颖和她妈妈，是当着人面儿放不下面子，嘴硬罢了，便继续威胁道： “我爸爸是杨森的团长，过了年，就会升到师部当参谋长。杨森的前途，就攥在我手里，你们想得到他，那是妄想。” 颖颖还没见过这样想当然的人，她拉了一把妈妈：“别生气，和这样的人不值当。”然后，才对陆婷道，“我对杨森没那个意思，不过，我料定杨森不会喜欢你。他正直又倔强，甚至天真地认为部队是一块净土，里面的干部战士，全都大公无私纯洁无瑕。你若是打算用功名利禄威胁要挟利诱他，你，死定了。” “哼！我就不信，他就不怕复员回来当个农民！” “我劝你最好不要这样想，更不要这么做，杨森倔起来，没人劝得住，而且，他肯定认为你不敢，你父亲不会为了儿女私情，置军队的大事为儿戏。” “谁没有私心？我爸爸只有我一个女儿，怎么可能看着我为他生不如死？杨森他，他不可能这么傻！” “他不傻会用身体滚雷吗？他们连长滚雷，那是不得已，不然，全连的人都得死，他呢？他为了什么？立功吗？滚雷的时候，谁知道滚完了还能活着？死了，什么都没了，他若是自私的人，会愿意当个立了大功的烈士吗？” 陆婷被颖颖问住了，一时无话可说，只是咬牙切齿地瞪着一双愤怒地大眼睛。 又蠢又恶毒，这样的女人，颖颖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愿意，她绕开陆婷，拉着妈妈回家，心里为杨森悲哀，他怎么就遇到这样一个女人？若是一个有修养有文化，还有这么好背景的女孩，该多好！ 颖颖和陆婷吵架的事儿，还是让人传到了杨社民的耳朵里，杨社民傍晚，站在郭家门口，喊郭连弟出去。因为家里有人新丧，不能去别的人家走动，不然，杨社民肯定就闯进来吵架了。 郭连弟手里还拿着半根黄瓜，杨社民看见了，心跟蚂蚁咬了一般——他都吃不起啊，凭什么郭连弟这样没心没肺的石匠，却可以呢？本来，杨社民还打算先礼后兵，此时此刻，嫉妒让他早就忘了理智：“给你老婆和闺女说一声，对陆婷客气点儿，她们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能惹得起团长的女儿？” “怎么？团长的女儿三头六臂啊？凭什么惹不起？兴得她欺负我女儿，就不许我颖颖和她妈妈还嘴？你爱巴结谁跟我没关系，你，还有陆婷，想要欺负我家人，先有本事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杨社民膜拜权利，对陆婷极尽巴结之能事，郭连弟一个大山圪崂的石匠，靠着自己的一双手养活妻儿老小，别说陆婷爸爸是团长，就是军长，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杨社民气得手指哆嗦着指向郭连弟：“你——，告诉你，我森儿若是因为你女儿受了牵累，我不会放过你！” 郭连弟一把把杨社民的手打开，自己指着对方鼻子：“我也告诉你，看好你儿子，别让他再给我女儿添麻烦，若是他再来纠缠，看我怎么打断他的腿！” 杨社民一挺肚子，恶狠狠地道：“好，记住你说的话！” 郭连弟也一挺胸脯：“把你儿子拴裤腰带上看牢了，谁稀罕他一个大头兵！” “我儿子马上就要提干了！” “等你儿子提了干再得瑟！我告诉你，我女儿分分钟就能找一个干部做对象！排长、连长，我都不稀罕！” 以颖颖的条件，的确可以找个好对象，杨社民“你你——”了好几下，也没接上话茬。 这边吵架，立刻就吸引了好多从杨家吃过饭的人，杨社民不敢再说话，传到陆婷耳朵里影响不好，其实，陆婷听得清清楚楚。 ... 第18章 过年 第18章 过年 郭家一直过得十分低调，家里不管吃了什么喝了什么，从来不在外面张扬。 只因为杨社民太欺负人了，郭连弟和冯桂枝，一改往日的谨慎，春节，邻居街坊来拜年，他们把颖颖带回来的大白兔奶糖、黄瓜、西红柿摆出来招待客人。 尤其是大白兔奶糖，是颖颖在百货公司排了好几个小时队才买到的，弟弟振兴最爱吃，把大白兔看得跟命根子一般，见村里的孩子把糖块一抢而空，心疼得直咧嘴。 “没事，姐姐回头再给你买，只要爸爸妈妈心气儿顺！”颖颖安慰小弟，还得偷偷摸摸把空间里的蔬菜放到厨房去。 杨森在妈妈安葬之后便返回了英模团，陆婷赖在杨家也没意思。 杨社民家顿顿贴饼子，虽然在杨家圪崂数着的好日子，可陆婷也还是没法忍受——她在家里，那可是顿顿麦面馒头的，饼干糕点蜜饯等零食，家里就没断过。 杨社民拼尽全力，也只能拿出些大枣、核桃、柿饼，陆婷没几天就吃烦了。 陆婷看到振兴手里拿着大白兔了，还看到郭家人吃黄瓜西红柿了，到了这时，她才意识到，郭颖颖的日子，比自己想象得要好多了，绝不会眼皮子浅得巴着杨森不放。 杨森居然宁愿追求一个山妞儿，却看不上她这个团长的女儿，陆婷怎么能接受这样的现实？心里明白这跟郭颖颖没关系，但她还是恨郭颖颖，非常恨！ 陆婷甚至恨她爸爸，为何权利那么小，没法惩罚郭颖颖！ 陆婷是带着满腔愤恨走的。 颖颖家却是笑声不断，充满节日的欢乐气氛。 大年初二，颖颖一家去舅舅家，除了往年一定要带的一吊肉，还有颖颖拿回的黄瓜西红柿韭菜香芹等蔬菜，提了满满一兜儿。 姥姥姥爷年纪大了，看到闺女的日子越过越红火，笑得合不拢嘴儿，舅妈是个爽朗的人儿，一向和大姑姐关系不错，这回就更热情了。 走完亲戚，就过正月初五了，村民们都闲下来，天气也比冬天暖和，人们三五成群，在太阳地聊天说笑。 杨社民到处诋毁颖颖，污蔑她对杨森纠缠不休，村民有些不相信，虽然杨森立功了，但还没提干呢，颖颖只要念完大学，那就是国家干部，何况人家要模样有模样，家境也不错，性子又温柔，怎么也不会嫁不出去，非得赖着杨社民的娃。 郭连弟闻听十分恼火，提着一条扁担就要去找杨社民，被颖颖阻住了：“和他吵架没意思，这种人，只有一次性打趴下，让他再也蹦达不起来，他才会闭嘴。” “这口气怎么也不能这么硬咽下去，颖颖，爸爸和他论理，让村里人知道知道他的丑恶嘴脸。” “爸爸，我有办法，你等着看吧，暂时就让他猖狂几天。” 颖颖的安慰还是没能挡住父亲，杨社民却忽然龟缩在家不敢出门了。 杨社民不怕郭连弟，这人心善，下不去黑手，也下不了狠心。 但村子里有人能行——山娃的大哥大山。 山娃的祖上，世世代代放羊为生，文革时，杨社民要割资本主义尾巴，逼着山娃的爸爸把代养的羊交还本主，他自己的羊，全部卖给供销社。 山娃的爸爸还指望养羊给儿子娶媳妇，便偷偷藏了几只，谁知事有不谐，让杨社民发现了，杨社民威胁说，要开会批斗他，山娃爸爸老实又胆小，不知道心不在焉脚滑了，还是害怕自己自杀的，反正摔死在山崖下。 山娃的大哥杨大山脾气火爆，听到消息，拿着铁锨劈向杨社民，被杨社民躲过了，铁锨砸在肩头，导致锁骨骨折，杨社民住了一个月的院才好，而大山却因为破坏革命，杀人未遂坐了监狱，这一去就是十年，今年才刑满释放。 大山回家第一件事，便是拿着铁锨在杨家门口转了一圈，杨社民吓得差点尿了裤子，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大山就是个愣子，现在三十多岁，光棍一条，家里穷得叮当响，活着也没有盼头，他正在从愣子往不要命的路子上发展，随时准备和杨社民拼命，杨社民怎能不害怕？ 其实，大山这样对待杨社民，还有一个原因，国家政策放宽了，山娃很想重新开始养羊，无奈没有资金，信用社在每个村子都有代办的人，杨家圪崂就是杨社民。 前几天，山娃去找杨社民办贷款，想买几只羊。 杨社民拍着山娃的肩头，语重心长地劝他：“山娃呀，不是叔说你，这政策后面什么样，你知道吗？若是再来一场土改怎么得了？你想当地主啊，就不怕上批斗会？” 山娃胆小怕事，就这样被吓住了。 国家鼓励少数人先富起来，杨社民为何要反其道而行呢？ 杨社民也想发财，但却怕政策有变，而且，发家致富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他自己没能力，却不愿意村里有人先他一步致富。 这一年，外面的世界变化太大了，县里今年表彰的先进，都变成了先富起来的“万元户”，不少当了十几年的村干部被撤换下来，换上的是能领着村民发家致富的“能人”。 杨社民难以适应这巨大的变化，便想方设法打压别的人冒头——他还想保住村长的位子呢。 至于郭连弟，一直比他有钱，人也能干，可这个人不爱当官，忍受不了没完没了的扯皮和会议，就算现在反目成仇，杨社民也没忧心他会篡班夺权。 弱懦的山娃，却有个出息的弟弟杨小山，他和郭振先关系好，又上过高中，有文化。杨社民撺掇郭振先当了兵，就剩下杨小山这一个潜在对手了。 山娃被吓住了，打了退堂鼓，小山却不肯放弃，找了杨社民几次，都被这家伙找借口搪塞了过去。 小山跑到十里堡的信用社，人家却把皮球踢回来，让他来找杨社民。 小山气得要死，刚好杨大山回来了，听了小弟的话，便提了一把铁锨去找杨社民。 杨社民在家窝了两天，趁人不备，跑到县城，躲杨磊那里去了。 ... 第19章 开学了 第19章 开学了 颖颖空间里的山楂苗，已经快两尺高了，照这样的生长速度，再过一个月，应该可以拿出来卖，可是到时她得上课，这个艰巨的任务，她想交给杨小山。 首先，小山想发财的意识，比别的人强烈，其次，他有文化，能吃苦，有做生意的能力，现在还多了一个杨大山做帮手，也能挡住一般的地痞混混。 打算好了，颖颖只等有个合适的机会给杨小山说。 颖颖没有将空间的事儿，告诉爸爸妈妈，郭家祖祖辈辈，除了得到如意玉坠的人，再也没人知道它到底怎么回事，这意味着，空间的事情必须得保密，颖颖唯恐告诉爸爸妈妈，带给他们意想不到的麻烦。 假期过得特别愉快，小弟振兴十四岁，对哥哥振先十分惧怕，对颖颖这个大姐姐却特别依恋。 小儿子大孙子，爸爸妈妈的心尖子。 在振兴面前，爸妈总是宠溺多过教育，颖颖只好担负起教育弟弟的重任，过了初五不走亲戚了，颖颖便让弟弟开始预习下学期的课程。 振兴刚开始还坐不住，两天才好了些。 振先给父母拜年的的信，正月初七才送到，里面还夹了一页给小山的——这样做，是为了节省八分的邮票，所有的人都觉得理所当然，小山也没觉得这样就没有**权。 振兴拿着信：“我去送！” “姐姐和你一起去。” 颖颖每天都闷在家，妈妈看着很心疼，见她自己愿意出去走，自然是支持的。 小山看信的时候，颖颖就在一边站着，振兴早已耐不住，跑出去玩了。 小山的表情非常落寞：“颖颖姐，振先在部队表现挺好的。” “是啊，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出息。” “唉——，我可没有一点儿希望了。”想想自己，小山忍不住叹口气。 “小山，你也挺能干的。” “颖颖姐，我是空有一身力气没地方使，一天到晚混日子。” “小山，打起精神来，自己都放弃了，别人更不会想起你来。” 小山还是一副消沉模样：“我想把爸爸的羊群赶起来，可惜没有资金。” “这样啊——”颖颖沉吟着，“我有一个同学在苗圃工作，我帮你联系一批树苗，你下个月去卖一卖，能挣多钱算多钱，树苗卖不了退回去就是，卖了要把钱结算清楚。” “还有这样的好事？你同学在单位能拿事吗？” “他每年都有销售任务，说起来是你帮他呢，每棵树苗给你二厘就是，一天卖个千把棵的，也有两块钱，就是很辛苦，起早贪黑的。” “我不怕累，颖颖姐，你回头帮我联系一下，把事情落实了，好吗？” “好的。” 小山的脸上现出欣喜，颖颖心里却有些难过，山里的孩子，真的太难了，一份辛苦至极的临时工作，也能给他带来些许的希望，让他的生活，出现一丝光明。 过了正月十六，振兴就去上学了，他住校，一星期才能回来一次。颖颖和爸爸妈妈三个人都不怎么爱说话，弟弟一走，家里就像空了一半似得。 可是颖颖没法安慰他们，因为自己也该开学了。 颖颖借口到镇上转了一圈，把空间的蔬菜给爸爸妈妈留了一部分，就匆匆去了学校，那些菜到了成熟高峰期，一天能摘一两盆的西红柿，两盆的黄瓜，自己家人才能吃多少？她着急着要卖出去。 找到纺织厂的王科长，他给的价格有些低，毕竟年节已经过完了，大家口袋都瘪下来，这些昂贵的蔬菜，能不吃就不吃。 便宜也好过坏掉，颖颖全给卖了，就这，也卖了一百多块，颖颖很满足。 学校里冷冷清清的，颖颖把宿舍打扫干净，把被子和褥子拿出去晒了，去食堂吃饭时，碰上了俞老师：“老师早来了？” “哦，我没回家。”俞老师微笑着。 颖颖有些懊悔，上学期期末考试时，王桂香在宿舍炫耀她消息灵通，曾说过俞老师不是学校正式的，农校缺老师，他被暂时借调过来。 俞老师六九年北京农学院毕业，留校任教，一年后便因家庭问题被发配到石睿山地区，在最苦最穷的石祥县劳动改造，他的家人比他更早就去了江西，下放劳动。 颖颖不相信王桂香所说，俞老师这样好的人，怎么能是“敌特分子”的儿子？现在看来，王桂香说的可能是真的，俞老师不敢在假期中探望父母，怕被人污为“反革命串联”。 “老师写论文了？”颖颖换了个话题。 俞老师很高兴地笑着：“是的，我发给了《现代农业科技》杂志，编辑来信说，安排在下个月刊发。” “俞老师你真厉害！那可是农业科技的权威杂志。” “嗯，我也没想到。”俞老师还是那样淡淡的微笑，但浑身都洋溢着自信的光彩，让他看起来更加年轻。 “俞老师，我们这学期课学不学给果树剪枝？”老枣树也该剪剪枝，颖颖每次看到它庞大的树冠，都觉得它得理发了。 “学啊！这还是我建议的，春天是果树管理的关键时刻，学校果园有大量的果树需要剪枝，你们学习的过程，刚好也为果园工作了。” “俞老师你可真会算计。” “错，这不叫算计，这叫合理安排！” 两人都笑了，俞老师很会调节气氛，说话也幽默，颖颖一点也不觉得拘束，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郭颖颖，你上学期最后的成绩，排咱们班第四名，很不错。” “真的吗？第四名啊，老师，有奖金吗？” “哦，奖金啊——”俞老师的笑容很神秘，“有是有，但还没到领取的时刻，你等通知吧。” “还真有？”颖颖没听说学校还发奖学金，看俞老师的样子，颖颖觉得自己上当了，有些不好意思——自从开发空间能挣钱，她变得越来越“财迷”了。 “俞老师——”几个七八届的同学看到俞老师，呼啦一下围了上来，颖颖便礼貌地告别了。 ... 第20章 卖树苗 第20章 卖树苗 王桂香在学校托了门子，搬到七八届的果栽班女生宿舍。 王桂香先抱着被子走了一趟，又拿着褥子枕头一趟，然后是箱子，最后拿走书本和牙刷杯子饭盒等，宿舍的人跟看不见她似得，王桂香的脸，刚开始很愤怒，后来便是伤心，最后眼圈都红了，没人多看她一眼，没人帮忙，甚至连起码的告别都没有，到了此刻，她才知道自己做人到底有多失败。 没有了无理取闹的搅屎棍子，宿舍压抑的气氛一下子就松动了，梁丽和吴艳艳从早到晚，跟个八哥一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学校正式开课了，课程表安排得特别满，甚至晚上也有课，沉重的课业很快就让大家再次沉默。 颖颖每三天去一次睿城，现在，报纸电台和电视台，不停地表彰鼓动人们对财富的追求，自由市场里的人比以前多多了，颖颖有时，直接将蔬菜批发给那里的小贩就行，不必每次都得找顾阿姨。 频频外出，即便有空间利器，颖颖觉得自己的课程还是比上学期的差，尤其是舍友对她上学期的好成绩多不服气，今年一开始一个个的暗暗使劲，愈发令颖颖感觉压力山大。 可是马上就要到植树节了，颖颖必须得注意市场动态，她的山楂苗都长到及腰高了，她急着出售呢。 这天在市场，颖颖听到一个消息，郭镇二月初十有个庙会，这回还请了河南很着名的豫剧团来助阵，唱五天大戏。 石睿山行署之所以把果品加工厂选建在郭镇，就是因为这里交通比较方便，不仅通火车，还有一条国道经过村边，以往，政策不许经商，那里的庙会都很有规模，现在有政府支持，肯定会更加热闹。 颖颖在星期天去了一趟，那里已经人山人海了，她立刻着急了，去邮局打了个电话，通知小山和大山赶紧过来，然后花钱租下了街面上一户人家的院子。 那家人一听要暂时搬出去，还不愿意呢，当颖颖说到十天时间给他们二百块时，立刻目瞪口呆，整个家人都傻了，当家的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儿，一个劲的问：“你说是真的吗？二百块？” “对，我先预付十块做定金，你们给我留一个房间住人，其余的房间都锁起来，院子里所有容易破碎的物品都收好，不然损坏了我可不赔。” 老头有些不信，追问道：“你卖什么呢，这么挣钱？十天给我二百块？” “山楂树苗，我从外省运来的。” 老头的眼睛立刻就瞪圆了：“我不要钱了，你给我留一百苗行不行？” 颖颖的手差点哆嗦起来：“你是说，一苗按两块钱算？” 那老头一脸苦涩：“到底行不行？” “行，没问题，庙会结束，我和你交接。” “能不能先给我？” “我的树苗还没运来呢。” “哦！” 颖颖和老头签了租赁合约，然后在街上打听山楂苗的消息，原来，苗圃的山楂苗还没出圃就让内部的人瓜分了，那些人拿了树苗却没地栽种，便转手倒卖，市场上已经炒到了两块五一苗，还有价无市。 难怪老头给她两块一苗了，这家伙，看着呆呆的，不经意就给颖颖下了个套。 颖颖微微笑了一下，还不知道谁给谁下套呢，自己空间数万株的山楂苗，一旦推出，市场的价格立刻就会掉下来，她估计一株一块还比较贴近现实。 老头下一天才能把院子给空出来，颖颖估计小山也得等一天才到，便急急坐火车回了学校，第二天早上上课，下午找俞老师请了半天假——她本想多请的，无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俞老师不答应。 颖颖赶到郭镇，就看到小山兄弟俩坐在街头的伟人巨幅石膏塑像底座下，睡得呼噜呼噜的，怎么也叫不醒，只好先去租房子，那老头拿着钥匙等在院子门口，颖颖给了定金，老头高高兴兴走了，她这才把空间的树苗运出几千棵，摆满了足有五分地的院子。 颖颖再去叫醒小山兄弟俩，可怜的人儿，为了省钱，徒步翻越两个山头，走了半天加一夜，早上十点到郭镇，又找不到颖颖，两人本来想坐在雕像下歇会儿，谁知竟然睡着了。 “大山哥，小山不懂事，你还不懂事吗？三老峰的路多难走，你们一夜不睡，就不怕脚软走不动，掉下去？给你们说了，先到我爹那里借点钱，坐火车过来，你们怎么就不听话呢？你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让我如何面对振先和杨家圪崂的乡亲？” “颖颖妹子，你的心真好，走这点路算不得什么，真算不得什么。”大山不善言谈，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 “走吧，吃过饭再睡吧，明天准时开张，我已经运来了几千树苗。” “好！”小山的性子很干脆，闻言也不啰嗦。 颖颖在一家小笼包子铺，买了两碗馄饨，等他们吃过了，这才要了五笼小笼包——小山还罢了，大山长得特别敦实，脸上的肉都横向发展的，听说他服刑期间是工厂里的锻工，抡八磅大锤的，这饭量，的确可观，吃了三笼小包子，还说刚垫了个底儿。 难怪大山服刑期满回到杨家圪崂，竟然一个劲儿地后悔，至少在监狱里可以吃上像样的饭。 颖颖先要他们吃馄饨，是怕这两人一天一晚没吃饭，吃包子噎住了。 五笼包子之后，颖颖又给他们买了几个烧饼：“走吧，我租了屋子，你们先睡会儿。” 不是颖颖小气，经常饥饿的人，一次吃太多对胃不好，而且，小笼包子有大量的肉，吃多了容易蛋白质中毒，烧饼是烤制出来的，有些筋，不好咽，在嘴里多咀嚼几下，有利于消化。 三个人吃过饭回了租住的院子，看到绿油油摆地满满地树苗，小山忍不住摩拳擦掌：“颖颖姐，我睡了大半天了，不困，现在天还亮着，先卖会儿，等明天这树叶儿可就蔫巴了。” 颖颖得赶回学校，也管不了那么多：“我把东西交给你，你们看着处理，一苗一块钱，价格咬死，不要先贵后贱，咱们是外乡人，到最后被买主围住走不了就麻烦了。” “好的！” “苗圃的人说了，一天三块的伙食钱，吃好吃坏，他们不管。” “行！” 颖颖留下电话号码：“若是有什么急事，给我打电话，我给看电话的大爷说过了，我若是上课时，就留言，让他转告。” “好的。” 拿出准备好找赎的零钱，颖颖匆匆离开，不然就赶不上火车了。 ... 第21章 抢购 第21章 抢购 第二天中午一下课，颖颖便急匆匆跑到收发室，王大爷告诉她：“有你电话，那边说昨晚就没货了，让你快点。” “哦，知道了，谢谢大爷。” 颖颖再次请假，按照事先打听好的，在睿城运输公司雇了几辆东风大卡车。 国营单位的人都磨叽地很，颖颖在郊外等了快一个小时，卡车才到。她事先已经将树苗运出空间，放在租来的场地里，这会儿再雇人装车，然后拉往郭镇。 这一趟路费就是五百多，颖颖幸好先交二百定金，其余运到才付款，不然，她的资金都运转不过来。 到了郭镇，天色已晚，街上行人却并不少，镇子中间的戏园子里，高音喇叭大声地播放着正在演唱的戏剧《卷席筒》。 卡车停在那家院子门口，就听见有人喊：“山楂苗运来了——”呼啦啦的人群就包围了卡车，有人竟然伸手从车上往下拽。 大山冲出来，手里举着一把切菜刀：“都给我住手！乖乖排队，不然，老子要你的命！” 普通百姓还是胆小的，大家挤挤搡搡开始排队，颖颖还想连夜返回学校，便拿了三十块钱给几个司机：“你们派人去买点小笼包过来，边吃边帮我看着树苗，等回到睿城，我每人给五块辛苦费。” “好嘞！”司机师傅都是三四十岁上有老下有小的人，能多挣几块，还有一顿免费晚餐，自然是乐意的。 就在大街上，颖颖收钱，小山点数，大山维持秩序，生意就这样开张了。 很多人一买就是几十上百，树苗挤压在一起，很不好数，卖的非常慢，后面的人特别着急，车队的张师傅便给颖颖提议：“我们的人数数、管排队，你们的人管收钱，三辆车一起卖，也快一些。” 颖颖点头答应，一直忙到晚上十一点，几车树苗才卖得差不多了。 人很多，账目也混乱，期间不少浑水摸鱼的，颖颖没法照料过来，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最后地上还有些挑剩下的，颖颖估计了一下，大概还有百十棵：“便宜处理，一苗五毛。” 一个老头想买，旁边一个壮汉却上前一步，阴阳怪气地道：“哎，你怎么这么小气呀，你看看那几苗，细细黄黄的，哪里能栽活？还五毛呢，不是坑人吗？” 其他人一听，都站住不动了。 “哎，我帮你把这些都扔到垃圾堆吧？”壮汉说着，便上前一步。 大山也没说话，拿着切菜刀的手抬了抬，灰黄的路灯下，他挽起袖子的胳膊粗壮有力，壮汉犹豫着站住了，但依然不肯放弃，只恶狠狠地瞪着颖颖。 竟然是准备明抢。 “小山，把这些收拾收拾，放到院子里，明天再卖。”颖颖很淡定地吩咐道。 几个司机师傅虽然不会帮自己打架，但那壮汉却不知道，颖颖若是怕了，壮汉和他身后的几个人，还不立刻就把她和小山兄弟生吞活剥？ “好的！”小山弯腰收拾起来。 壮汉狠狠朝地上呸了一口：“抠门！” 就在这时，走来两个人，一个矮胖子，大概五十多岁，一个略略年轻些，却高高个子，两人虽然形象就像一对说相声的，但穿戴很得体，走路的姿势也很有气势。 矮个子看了一眼那壮汉，没说话，高个子却狠狠瞪了那混混一眼：“要买就买，不买快走，站这里做什么？” 壮汉就像老鼠见了猫，灰溜溜地蹿了，他身后几个人也紧跟着走了，最初想捡便宜的老头，犹豫再三，还是走了。 “谢谢大叔！”颖颖真诚道谢。 “姑娘，你是主事儿的？” “嗯呀！” “你收的钱打算怎么办？” 颖颖不明所以，她打算趁人不备，放到空间里去。 “我来自我介绍一下。”那个矮胖子走上前，“我是郭镇信用社的代办员，不如，你把这些钱存到我们这里，好不？” 颖颖摇头：“我不是这里人，存在这里很不方便。” 矮胖子有些恼火，眼睛一瞪：“你这娃——” 那个高个子拉了矮胖子一下，然后说道：“姑娘，你看这么晚了，存我们跟前也安全呀。” 颖颖摇头：“我一会儿坐车走，没什么不安全的。” 矮个子一挺肚子，就准备发飙，那高个子一把拦住了，他对颖颖微笑了一下：“这位姑娘拜托了，我们有储蓄任务，这个季度还差好几千块没完成，眼看着就要种庄稼，提钱的人很多，越发不好完成了。姑娘把钱存我这里，只需十来天，过了三十一号就可以了，我按三个月的利息给你，好不好？这利息可不少呢。” 这时的月息是百分之零点六，颖颖卖了两万余树苗，三月的利息有三四百，的确很可观。 可颖颖还是不愿意，把钱存在郭镇，取用麻烦，何况，为了拉储蓄，两人能这样和她一个小姑娘说话，到了取钱的时候，他们万一耍赖，颖颖可就哭都不知找谁去。 见颖颖不说话，高个子有些着急：“姑娘，我虽然是代办员，可也算是正儿八经国家单位的，绝不会骗你，我说话算话，存款自愿，取款自由，若是我说话不算话，你只管去信用社告我们，信用社对代办员要求也很严格的。” 即便这人不这么说，理智也告诉颖颖不能拒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若是拒绝了，即便这两人什么也不做，在接下来几天里，纵容一下那几个混混来捣乱，她就吃不了兜着走。 “大叔，把钱存在这里没问题，我只一个要求，到了四月一号，你们要把钱给我送到睿城去，行不行？” “这么麻烦！”矮胖子有些不高兴。 高个子却连忙同意：“好，没问题，只要姑娘愿意把钱存在我跟前！” 矮胖子一听急了，也连忙说：“行，没问题！” 颖颖点头：“两位叔叔先进屋等我。” 那个高个子看了看地上的树苗：“这些不卖吗？” “有些细弱，我准备便宜处理，刚才有人捣乱，没卖成。” “什么价钱？” “五毛一棵。” 高个子看了看：“一共五十块，那些都给我行不？” “好！”颖颖对这个高个子印象很好，他若是恃强凌弱，自己现在就是砧板上的肉，根本无力反抗，但他给的价格很合理，本来兜底的买卖，就不能一棵一棵地数个儿，卖家得给买家甜头的。 ... 第22章 波折 第22章 波折 颖颖让张师傅留下，其余几个司机拿钱先走：“这里也有休息的地方，师傅你吃了饭歇会儿，我还得坐你的车回睿城。” 张师傅见到颖颖的行事作风，知道她不会让自己白等，便点头答应。 小山和大山把树苗收好，大山守在颖颖跟前，小山跑出去给几个人买宵夜，刚才卖树苗，实在太忙碌，现在，大家都饿了。 进了屋，高个子代办员拿出信用社代办业务的凭证，还有工作证给颖颖看，他叫郭九江，和颖颖同姓。 “郭叔叔，很巧啊，我也姓郭，你叫我颖颖就好！” 那个矮胖子不悦地皱着眉头，只拿出了存款条和公章、私章，颖颖很认真地一一看过，这才从墙角拖出放钱的麻袋。 麻袋里的钱很凌乱，有十块的，五块的，还有一块两块的，最多的是毛毛钱分分钱，两个代办员的手还算快，但也数到凌晨三点才算清，有一万四千三百二十五块三毛二，小山他们前一天卖了八千三百三十块，两个代办员平分了这些钱，他们一脸满足地准备离去。 郭九江到门口时，犹豫了一下退回来，给颖颖道：“明天我带钱把这些树苗拿走。” “好的，郭叔叔！”颖颖点头应道。 “颖颖姑娘，我家就住在那条南北巷子里，西边第三家，若是遇到什么麻烦，可以去找我，哦，我表姐的孩子，在这里派出所工作。” “谢谢郭叔叔！” “呵呵，不客气，好歹咱们五百年前还是一家人呢。”郭九江迈步离开。 颖颖把两个存折装好，让小山兄弟留下等着，然后叫醒张师傅，坐卡车往睿城赶。 一天一夜没睡觉，在张师傅眼皮底下也不能进空间，颖颖便拒绝了张师傅的好意，没有进驾驶室，而是拿了备用的军大衣把自己裹起来，坐在车厢里。 张师傅也不勉强，钻进驾驶室便启动了汽车，出了郭镇，颖颖便钻进了空间，将两个存折放在工具室，倒在小床上就睡着了。 停车的巨大惯性让颖颖清醒过来，她急忙钻出空间，外面已经蒙蒙亮了，她给了张师傅二十块，在街心公园找了个树木茂盛的地方，再次钻进空间，定了闹钟，又睡了一个小时，然后赶早班车回学校。 连着接连请假离开学校，引起了同学的猜疑，颖颖感到有人对自己指指点点的，但她根本顾不得这些，空间还有近半的山楂苗，她必须想办法都卖出去，不然，等到明年春天，别人种的山楂苗也长成了，她的估计就卖不出去，只能做柴烧。 可是眼下自己行动不便，再这样频频请假，老师也不会答应，怎么办？颖颖真的很珍惜这次学习机会，一辈子很长，挣钱的机会还有，但读书的机会，可就难得了。 颖颖上课时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一不小心就走神，魏教授已经注意到她了，眼光从老花镜的黑框上连着看了她好几次。 颖颖打起精神，强迫自己专心，很快就进入了忘我学习的状态，魏教授这才满意了，不瞪着她了。 下课了，颖颖习惯性的准备把笔记整理一下才去吃饭，猛然想起和小山通电话的事儿，这才背起书包急匆匆跑向传达室。 果然小山有事找，颖颖到了那里五分钟，小山的电话就来了。 “颖颖姐，有人找上门，要把山楂苗全部包了。”小山说这话的语气了，没有一丝的喜悦，却充满了愤怒不甘我屈辱，颖颖听到电话那边有人低声说话，恶声恶气的，猜想小山被威胁了，心里一阵焦急。 情绪急躁不能解决问题，还常常会坏事儿，人在气头上，思考能力便大打折扣，这就是所谓的“冲动是魔鬼”。 见颖颖这边沉默，那边有人低声催促小山，小山低声压抑地“嘶”一声，让颖颖心头一颤，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咬紧牙关：“是有人想批发吗？” “是！” “一棵树苗九毛五，我送货到村口，先交钱，后给树苗，咱们人少力单，他们若是想赖账，我们没办法。” 颖颖的话音刚落，便听到一声恶狠狠的咒骂：“妈蛋，五毛一苗，我们卖完给钱，不然，滚出郭镇！” 颖颖气得恨不能摔了电话，她最怕就是这种情况，谁知，怕什么来什么，她略想了一下，道：“低于九毛，我会赔钱，不可能答应的。” “那就九毛，我们卖完了给你结账。”那边的人和颖颖讲价。 颖颖沉默。 “不答应，就别想再进郭镇。” “好吧，让我弟来睿城一趟，我今天脱不开身，没法去运货。”先拖一拖，颖颖需要时间好好思考一下。 空间还有将近两万树苗，颖颖很着急，但也不能被这伙混混拿捏了，不在郭镇卖，换个地方还不知道销路怎样，颖颖不想错过这个黄金宝地。 “别耍心眼，不然，哼！”那边的声音非常凶狠。 颖颖寸步不让，这时候软下来，她和大山小山可真的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了：“把我受伤的兄弟送医院，好好治疗，他若是有什么不测，别想拿到一根苗，我说话算话！” “你敢！” “不信咱就试试！” 颖颖听到小山一声惨叫，心脏顿时剧烈跳动，就像一张大鼓被人狠狠敲响，拿着电话的手满是冷汗。 王大爷有些诧异地看过来，颖颖估计脸色可能不太好。 颖颖沉默着不说话，对方又狠狠打了小山一下，颖颖听到沉闷的响声，但小山却没有吭声，他肯定是不想颖颖受威胁，这孩子好样的。 颖颖让自己的气息沉静下来，这才对着电话道：“我告诉你们，那两兄弟不过是我雇来的，你们若是想拿他们威胁我，就想错了。逼得急了，我就不管了。” “你敢！” “没什么不敢的，大不了郭镇我不去了，再有几天，李王镇还有庙会，上有天堂下有李王，李王比你们郭镇大多了，我就不信，你们的手还能伸到外县去！” ... 第23章 两手抓 第23章 两手抓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换了一个人和颖颖说话，语气和软了许多：“大妹子，有话好好说，生意还是要做的，不过是让你帮我们进一批货罢了。” “把我兄弟送医院好好治疗，不然，别怪我不客气！”换成颖颖威胁他们，有所求，就有软肋，就会被人拿捏。 对方回答地很痛快：“好，没问题，你什么时候把树苗运过来？” “我今天没空，让我小兄弟来一趟睿城。”颖颖不可能答应他们的要求，小山兄弟的罪已经受了，还令这伙人得逞，颖颖怎么甘心？ “别想玩什么花招，你懂得！” 颖颖没理睬他的威胁，沉默以对。 停了一会儿，换成小山接电话了，颖颖只说了一句：“下午你到睿城后，在长途客运站门口等我。” “颖颖姐，对不起！”小山的声音很压抑，加诸在身上的痛苦，兄长还被人打伤，他不得不退缩妥协，给颖颖打这样的电话，小山肯定特别难过。 “过来了再说。”电话上的安慰没什么效果，只能让对方更了解自己，此刻，颖颖不得不让自己的心硬一些。 “哦。” 颖颖吃了午饭，下午老老实实上了课，似乎和平日里没什么异常，反正她也和同学不怎么亲近，不然，肯定有人发现颖颖跟灵魂出窍了一般，心不守舍。 下午的课结束了，颖颖给俞老师打过招呼，坐公交去了城里，小山蹲在长途公交车站外面，戴着个破旧的军帽，遮挡被打得青紫的双眼，身上的棉衣扯得好几处露出棉絮，小山一年就两身衣服，冬天的厚棉衣脱下来，就是夏天的单衣。 汗水从小山布满青紫伤痕的脸上流下来，颖颖实在看不下去，不顾他极力反对，在附近的供销社买了一身外衣、一身球衣还有绒衣绒裤。然后，给了两块钱让他在不远的澡堂洗洗，换上新衣服，这才和他坐在一家拉面店里。 “颖颖姐，对不起。”小山的神情十分沮丧，他大概觉得自己没用。 “你哥伤得重不重？”这是最关键的，人命关天，颖颖怕大山出什么意外。 “胳膊被人砍了他一刀，他们人多，本来打不过我大哥。” 大山也不敢下狠手，他若是打伤了人，派出所肯定会出警，这就是地头蛇和外地人的区别。 “我不给你打电话，他们就不许去医院，呜呜，流了好多血。” “对不起，是我拖累了你们。” “不不，颖颖姐，都是我没用。颖颖姐，这下怎么办？你真的要把树苗白白给他们吗？” “怎么可能？若是他们卖了不给钱，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不是吗？” “可是——” “小山，记得昨天信用社的两个人了吗？” “郭九江和王勤？” “嗯，郭九江说，他外甥在派出所工作，还表示我们有事去找他。” “这些混混不是他故意派来的吧？” “不像，若是这些混混能弄成事儿，他就不用出面，也就没必要说那些话了，他比较了解这伙混混，大概早就估计到会有这样一出。” “可是他真的肯帮忙吗？” “这人还算是比较好的，就算出手帮咱们，是看在利益的份儿上，那也比这伙混混强多了。你看，王勤想要我把钱存给他，一味地瞪眼胁迫，郭九江却是把自己的困难摆出来，还答应给我高利息，唤起我的同情心，又激起我对钱的**来达到目的，他的这些手段，都很讲道理，我觉得此人还可以打交道。” “颖颖姐，你有主意了？” “是，去派出所报案，那些混混都是阴沟里的臭虫，最见不得光。” “可是……” 颖颖叹口气：“我知道，派出所的人不能是咱们的保镖，他们走了，混混又会找上来，或许，街面上其他的混混也想讹诈我们，这很烦人，稳妥的办法，就是依靠郭九江，他去找外甥求保护，就好办多了。” “可是，他会为了咱们外乡人，得罪自己的街坊吗？” “会的，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打动他。你也看见了，那天他收了一笔储蓄很高兴，银行才给他多点的提成？还肯半价买树苗，证明他对钱很在意，同时，他也比较讲理，爱面子，这样的人就能打交道。” “颖颖姐打算怎么让他帮咱们？” “若是我让他赚一笔钱，你说他会不会动心？” “会的。” “那我们就试一试。小山，你坐去长青镇的车，到郭镇附近下来，等天黑了摸进村，小心别让那伙儿坏蛋发现，不要去医院，也别去租住的屋子，直接去找郭九江，和他谈。” “好！” “你告诉郭九江，我一棵树苗按一元钱的价格，全部批发给他，但他要先给钱，我才给树苗，最后卖不掉的，我全部原价收回，绝不会让他赔钱。” “可是他没赚头了。” “他可以涨价呀，一苗加一两毛，肯定还能卖掉的。咱们虽然卖了两批，但都在晚上，郭镇本村人该买的差不多都买了，再来的顾客，多是外村的，被涨价也只能咬牙忍着。” 小山的两眼冒出亮光，脸上的愁容也消散一空：“一苗加一毛钱，一万苗就是一千块，郭镇若是还能售出两万苗，他就能挣两千块，若是涨价两毛，就是四千块。这钱也赚得太容易了，不信他不动心。” “是的，光明正大，不偷不抢不违反政策还能赚钱，谁能拒绝这样诱诱惑？” 小山点头：“颖颖姐，你真聪明，你怎么想到的？” “小山，这件事很简单，就是利益所致，看破这一点，就能想出办法了。” 小山若有所思。 “小山，等这次事儿了结，你想不想在睿城做生意？把咱山里的核桃枣儿拿来卖，顺便再进点别的货物。” “能行吗？” “能！”颖颖在心里说，光我空间的蔬菜，都能把你养住的。 小山青肿的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不小心牵动了伤口，他忍不住低声“嘶”了一下。 问题解决了，今后的日子还有了着落，小山走的时候，和当时蹲在车站外，就跟换了一个人似得，没了沮丧和颓废，腰杆挺得笔直，脚下坚定有力，别提多精神了。 小山吃过饭，坐车重返郭镇，颖颖知道担心也没用，回校后，淡定地做作业复习功课，赚钱很重要，课业也很重要，颖颖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 第24章 产多山楂怎么办 第24章 产多山楂怎么办 第二天中午，小山打来电话：“郭九江答应了，他外甥出面，那伙坏蛋被抓起来，只跑了一个人，翻不出浪花，我哥也安全了，伤口昨晚缝好，医生还给打了破伤风针，应该没问题了。” “这就好，让郭九江把钱准备好，和你一起去工商银行，存到我名下，我就把树苗送过去，他把存折给我。” “好的。” 郭九江动作很快，下午四点，颖颖去收发室等了会儿，小山的电话就来了：“颖颖姐，存了两万。” “知道了，晚上七点，你在镇子东头的汽车站等我，我坐末班车过去。” “好！” 颖颖坐了去清镇的车，比郭镇的早半个多小时，下车的地方距离郭镇还有五里路，步行也就二十分钟，到郭镇外是六点四十，小山已经站在路口了，伸着脖子往镇外望。 国道就在郭镇村子外经过，颖颖在路边找到一片沙石滩上，太阳下了山，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春寒料峭，镇外的路上没了行人，她才把空间的树苗搬运出来。 这回颖颖学乖了，一百棵苗儿打一捆，一会儿好交接。 就在这时，长途车开过来，拐出国道，停在郭镇村口，旅客下车吵吵嚷嚷的，大客车开走了，村口安静下来，只有几个黑影站在寒风中，里面有一个是郭九江，他很生气，小山则在说好话：“郭叔叔，我没有骗你，颖颖姐真的说是坐这趟车的。” “人呢？”这是个年轻人的声音，怒气冲冲的。 “小山——，小山——”颖颖喊道。 “哎——”小山大声应着跑过来，“颖颖姐，你怎么在这里？” 郭九江带着两个人也跑过来。 “我刚好碰上过路的卡车，就让他们把树苗拉来了，车费能便宜些。” “你什么时候到的？我怎么没看见？”小山问。 “我早就到了，就是不敢叫你啊，就咱俩，万一有人哄抢可怎么办？这会儿人少了，我才敢出声。” 郭九江拿着大号手电筒，对着树苗照了照。 “郭叔叔，两万苗，只有多，不会少，我给苗圃的师傅买了两盒烟呢，不会亏了你的。” 郭九江挺高兴地点点头。 “郭叔叔，你点数吧，十点有趟火车，我还得回去。” “好！” 说好的先交钱后给树苗，郭九江倒是挺遵守约定，把存折递给了颖颖，颖颖接过来仔细看过，又见小山对她点头，这才收起来，放进空间里。 那两个年轻人早就跑到树苗堆前去了，感慨地说了一句：“这么多，怎么数啊。” “一捆一百，想要数快点，你可以抽查几捆，若是要准确，那就每捆都数一数。” “行！” 郭九江很认真，带着两个人真数起来，足足有两个小时，才弄了一万来苗，三个人精疲力竭，点过的树苗捆儿，的确略略有多，便停了下来。 “郭叔，明天，让我弟弟帮你卖，行不？” 颖颖这么说，是想让小山能随时和自己联系，而且，也给郭九江一个保证。 郭九江是个人精，立刻点头答应：“行，我一天给他一块钱，还管饭。” “郭叔叔真是好人！”颖颖这话说得很真诚，郭九江若是不管饭，不给钱，她也没办法，毕竟自己说了“帮忙”二字。 “我还得赶火车呢，这就再见啦！” “哎，吃了饭再走，我让小伟骑自行车送你。” “那就谢谢郭叔叔！”颖颖又累又饿，空间有干粮，但怎么能比得过这里热乎乎刚出锅的饭食呢？郭九江这人还挺心细，很会关心人。 那两个年轻人是郭九江的儿子，一个留下看守果苗，一个回家取自行车。 颖颖小山和郭九江去了镇上，戏院里还一片嘈杂，街上的饭馆就等散戏呢，羊肉锅哗哗地翻着浪花，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就吃这个吧，热乎。”颖颖指了指。 一碗一块八，颖颖把五块四的账付了，郭九江便掏钱买了烧饼，还买了十几根麻花，用油纸包着，上面又用纸绳捆好：“给，闺女！”他这是不愿意占颖颖的便宜。 郭九江虽然通过颖颖赚钱，但自己也有付出，一码是一码，颖颖对他的印象更好了一层。 颖颖道谢，接过麻花给了小山：“你留些吃，剩下的给你哥。” 小山死活不要。 “小山你就别和姐姐客气了，我上火车也不好带。” 小山红着脸收下了：“颖颖姐，今后，你指东，我小山绝不往西一步。” “嗨哟，你怎么这么好收买？”颖颖开了一句玩笑，把事情揭过去了。 吃过饭，小山蹬自行车送颖颖去火车站。 “这两万苗不知道能卖出不？”小山有些担忧，“真要卖出去了，那得产多少山楂啊，工厂都能收下吗？” “所以呀，你现在就进城做生意，多结识一些外地的客商，到时候把咱这里的山楂，卖到他们那边去。” 小山吃惊不已：“颖颖姐，你想得可真远。”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小山，你也是读过书的人，应该明白这些道理。不早做打算，临时起意，肯定手忙脚乱的。” “嗯，颖颖姐，我读的书好像都用不上。” “没事，多在外面闯一闯就好了。” 小山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忍不住叹口气。 “担心你大哥，是不是？” “颖颖姐，你真太厉害了，这也能猜到。” 颖颖故意把话往这边引导，没想到说中了小山的心事，她按照自己的思路往下说：“你还小，没成家，你二哥不管怎样，好歹老婆孩子热炕头，就你大哥最令人担心了。” “确实是这样的，我大哥没念几天书，脾气又暴躁，出门在外，还真让人忧心，可在家吧，也没个出路。” “这样吧，我在学校的老师中间联系一下，说服一些人投资买羊，然后让你哥代养，你说好不好？” “好好好，太好了，我小，没怎么跟着爸爸放羊，我大哥什么都学了。”山娃不好意思地补了一句，“放羊也是有技术的。” ... 第25章 审问 第25章 审问 “是啊，我现在学的，是如何让树木多结果子，咱们那里靠天吃饭，枣儿柿子结多结少，没人管，很浪费资源。” “对对对，同样是放羊，我爸爸的羊群，小羊羔产的就多，羊也肥壮，他以前总说，只要有羊，媳妇娃儿都饿不着……”想起惨死的父亲，小山有些黯然，颖颖也没说话，很快就到了车站，买了票，火车有些晚点，不过还好，也就十几分钟，颖颖进站，小山也回去了。 颖颖依然在睿城的街心公园，躲在空间睡了几个小时，然后坐早班车回了学校。 走入教室，颖颖看到同学异样的眼光，心里就知道这天不会平静度过，上午第四节 课刚结束，班长刘涛就过来了：“郭颖颖，俞老师在办公室，找你有事。” “哦，好！” 夜不归宿，虽然学校虽然对这个没有特别严格的要求，但颖颖是个女生，难免会让人多想。名声，对学校这样的集体，尤其重要，若是出了个有伤风化女生，全校师生的脸面都别想要了。 老师办公室只有俩人，一个俞老师，另一个则是保卫科的张科长。 “郭颖颖，有人举报你夜不归宿。”张科长脸色异常严肃，开门见山，说完，一双锐利的眼神，紧紧盯过来。 颖颖很坦然：“张科长，我去学校都给俞老师请假了，没有违反学校的规定。” 张科长非常恼火地一拍桌子：“不要狡辩，说，到底做什么去了？我已经调查过了，杨森同志已经离开英模报告团返回部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张科长，我也不可能和杨森在一起，我和他只是同过学，什么关系也没有，而且，我也不可能晚上和一个男子呆在一起，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你——”张科长咬牙，手抬起却没有拍下去，在只是猜测的情况下，他的确不能怀疑颖颖和男人在一起，这是污人清白，而且是一个未婚女子的清白。 一个女人的名声太重要了，若是郭颖颖因此闹死闹活，和他过不去，他这几十年“革命生涯”也该到头了。 张科长动了一下，下巴一抬：“说吧，你做什么去了？” “我做点小生意，去郭镇了。” 张科长一愣，他没想到一个女生，会想着来做生意，虽然国家号召开放搞活，可学生做生意，是不是合适呢？ 颖颖看到张科长的脸色，知道这个理由未必能打动他，便继续说道：“张科长，你没去过我们杨家圪崂，不知道那里有多穷，我们村里的人，几乎一年四季都饿着肚子，他们不得不把别人抛弃的包谷皮、包谷芯子捡回来，用水泡洗干净，再用搓板使劲揉搓，用水里的沉淀物做饭，就这样，还只能吃稀的，我没有出来念书，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现在，算是开了点眼界，便想为家乡父老做点什么，这不，就是纠集了几个年轻人，贩运一些苗木在郭镇卖一卖，换点粮食。” “那也用不着你连夜过去。”张科长基本上是信了，他虽然不知道杨家圪崂有多穷，但石睿山是山区，穷地方多了，杨家圪崂那样的山村，也不是一个两个，他听说过。 “是我天真，以为那样就能挣钱，却不想遇到一伙流氓，唉！” 俞老师一向淡定的脸立刻显出几分焦急：“有没出事？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村里的人被打了，一个伤到了膀子，被砍了一刀，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那些人想讹诈。” “混账！”张科长猛一拍桌子，把颖颖和俞老师都震得身子一哆嗦。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 俞老师很着急地问：“人救出来了吗？” “报案了，派出所把坏蛋抓了，我们村的人，也已经做了治疗。” 张科长松口气：“这还差不多。” “张科长，俞老师，我们村的人没见过世面，我不得不去处理此事，你们只需要打个电话问问郭镇派出所或者郭镇医院，就能证实我所说的是真是假。” 说着，颖颖拿出一张车票，递给张科长：“我是夜里坐火车回睿城的，在火车站候车室等到天亮，然后坐早班车回学校，我没有耽误课程。” 张科长和俞老师一起看车票，这可不是随便能伪造的，上面也有日期和时间。 颖颖趁热打铁：“张科长，俞老师，我已经二十六了，在二十五岁的最后期限，以补录生的资格获得读书深造的机会，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让我珍惜的，我不会做出损害学校声誉的事情，也不会让自己的一辈子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金钱和感情固然重要，但它不是人生的全部。” 俞老师看向颖颖的目光中，便有几分赞许，他有些祈求地望着张科长，张科长犹豫了一下：“郭颖颖，我会对你说的话做调查的，希望你对组织实事求是。” “嗯，我说的都是实话，还有，我说不定最近还得出去一回，和人签订的销售合同，还剩一个结尾，违约的话，我得赔钱的，张科长，我可以不挣钱，但不能赔钱，我赔不起。” 张科长没想到颖颖这么倔强，都被调查了还不肯停下，可这样的事情，他也没法说不，便有些烦躁地站起来：“我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 张科长走了，颖颖见已经午时一点钟，便有些抱歉地给俞老师道：“耽误老师也没有用饭，就让我请老师吃一顿饭吧，算是表达一点儿歉意。” “呵呵，在外面跑了几天，说话的口气都不一样了，你可真行，还敢去做生意。” “这都是被逼的。俞老师，我爸爸是个手艺不错的石匠，家里倒是没有断过粮，吃穿简朴些，却从来都没挨饿受冻过，你没见过我的乡邻，到了冬天，多数都不敢出门，只因为没有衣服穿，一家人有时候就一床被子，挤在炕上互相取暖，这次跟我出来的人中，有个是我弟弟的同学，他们关系特别好，上高中的两年冬天，都是和我弟弟挤一床被子睡的，被子小，我弟弟人又高，他天天晚上对着我弟弟的脚，唉！” ... 第26章 脱困 第26章 脱困 颖颖的话让俞老师眼圈红了：“的确太苦了。” “他很想挣钱，那些流氓为了逼迫我答应他们非分的要求，把他打得鼻青脸肿，我见了那样子，眼泪都忍不住直流，他却还很歉疚，说是自己拖累了我——”刚开始颖颖还是为了打动俞老师，说着说着，自己倒动了感情，鼻子一酸，眼圈发热，说不下去了。 俞老师有些无措，拿出手帕：“擦擦吧。” “我有，谢谢老师。”颖颖拿出帕子把自己整理干净，情绪也缓过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没事的，老师，我本来不用惹这些麻烦，只是心里过不去。” “嗯，我理解，人活着，无非求个心平气和，只要是对的，就放手去做吧，张科长那里，我去说服。” “谢谢俞老师！” “你也别高兴太早，我担心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你也是最近两晚上没回来，张科长怎么会立刻就知道了？” “是有人举报吧，我能想得到，俞老师，我做的事情没有错，不怕调查，你放心。” 俞老师看了看颖颖，点点头：“我相信。” 简单的一句话，让颖颖心中有一股温热，信任，真的太珍贵了。 “俞老师，我真的赚钱了，这顿饭，咱们吃好一点，算是为我祝贺，怎么样？” “呵呵，好啊！”俞老师笑了笑，学校食堂能有什么好的呢？白菜豆腐炖粉条，能吃到荤油的味儿，却找不到肉片，这是最贵的，两毛一份，便宜菜倒是不少，五分钱一块豆腐乳，或者半碗白水煮萝卜，除了咸，什么味儿都没有。 食堂里已经没人了，连卫生都做得干干净净，俞老师苦笑了一下：“我忘了时间。” 颖颖摇头：“教工灶才开了个小炒窗口，老师。” 俞老师不是农校正式工，临时老师一个月才三十块钱，他还要给父母寄去十二块，生活十分拮据，即便看到这里有小炒，估计也不会来吃。 颖颖要了一份木须肉，一份回锅肉，一共一块五，俞老师还没反应，她就把菜票塞了进去，等菜炒好了，颖颖把回锅肉给了老师：“我不吃肥肉。” 俞老师笑了一下：“赚了不少钱吗？” “嗯，可以每顿都吃小炒，吃好久。” 俞老师惊讶地挑起眉毛：“能挣这么多？”随即若有所思。 “俞老师，凉了就不好吃了。” 俞老师掰开馒头，夹了肉片，吃得非常香：“你是怎么想到贩卖树苗的？” “咱们参观果品加工厂时想到的。” “嗯，有道理，看来，你的确有这方面的天分，去参观的人多了，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 颖颖笑，很骄傲地道：“那周边的农民也大都只想着要栽果树，就没想到运点果树来卖，哈哈哈” 俞和光看着这张明丽骄傲的面庞，心中十分羡慕，还有一丝佩服。 他爸爸妈妈来信说，他们家的“敌特”问题，很快就可以澄清，可是平反的文件没有下来，他就没有自由，作为一个“敌特分子”的儿子，除了教学工作，他不敢有任何妄动，他很羡慕颖颖是自由的。 还有，俞和光知道，即便自己是自由的，也没有郭颖颖这样敏锐的观察能力，他也不喜欢喧闹和波动，他喜欢静，静静地看书，静静地钻研课题，科技之路多险阻，他再苦再累也不怕，但像颖颖这样，来回奔波，和那些坏蛋周旋，他不喜欢。 郭颖颖刚开始给他的感觉，他们是一类人，她也很安静，爱学习，也聪明，虽然文革耽误了不少时间，但她默默地、刻苦地学习着，一步一步地追赶，他对她非常喜欢，这喜欢是一个老师，喜欢聪明好学的学生那种，不是男女感情。 俞和光没想到郭颖颖还有这样的一面，热烈、活泼、敏锐、机智，这是怎样一个女孩子，年纪轻轻，居然这么能干？他强忍着自己的好奇，才没有把心中的疑问，都说出来。 过了一天，小山打电话过来，郭九江手里还剩下不到五百苗，买主也半天不见一个，赵庚新弄了个汽车，把剩下的树苗送到睿城的张营镇，赵庚新警校的同学，毕业分配在那里。 “你跟着去，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还是中午十二点半，下午四点半，我在收发室等你。” “好！” 结果，下午小山就打电话过来了：“郭叔问，能不能再给他弄两万树苗？” “没有那么多，只有七八千了，你问他行不行？” 大概郭九江就在旁边，小山很快就回道：“行，有多少算多少，树苗运到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好的。” 颖颖对张营镇的地形不熟，不敢冒险，老老实实在睿城雇车，拉到张营镇已经是夜里十点，郭九江清点了树苗，很痛快地给了颖颖七千六百块的存单，指挥着汽车，把树苗拉到街面上派出所旁边的民房前。 小山悄悄给颖颖道：“两万树苗，全都是一块二卖的，除掉损耗，起码赚了三千六，这两天我们吃得可好了，每顿都有肉菜。” “这就好，我已经联系了几个老师，可购买有十几头羊，你给大山哥说一声，回到山阴，就可以在市场上买羊了。” 小山喜上眉梢，这几天，他们哥俩也挣了些钱，能买两只小羊，有羊放，他家的日子，就有希望。 颖颖拿了郭九江开的存款单据，坐着大卡车返回睿城。 没想到，一个山楂苗，让她赚了五万块，在空间里，她把几张存款凭据反复看来看去，高兴地合不拢嘴，谁知，就在这时，大枣树咔嚓一声，一个粗大的分杈从根部断裂，掉在地上。 颖颖急忙跑去查看，大枣树太老了，树干已经中空，支撑不了庞大的身躯。 颖颖摸着枣树的树干，感觉到它心里很难过，它是千百年少见的稀有树种，枣子又大又甜还水分大，它以为，颖颖会想办法帮它繁育后代，谁知道颖颖却种了大量的山楂，大枣树很失望，也很伤心。 ... 第27章 寻衅 第27章 寻衅 颖颖有些愧疚地摸着它断裂处的伤口，自己本来要给枣树剪枝的，但却因为，她还没学会剪枝，而且，这段时间又太忙了，她没想到，大枣树已经活了上百年，虽然她进入空间，也有施肥耕作，可已经挽救不了大枣树即将寿终正寝的命运。 “我这就去查一查，枣树如何繁育的，很快就回来，我一定让你的子孙昌盛繁荣，你放心。”颖颖对着大枣树喃喃着。 颖颖没想到，她刚一进学校的门，就被教务科的人带走了：“听说你夜不归宿，怎么回事？” “我给保卫科的张科长交代过了，估计他也调查的差不多了，你问我，还得再调查，不如直接问他吧。” 颖颖的话让教务科的老师勃然大怒：“郭颖颖，注意你的态度！” 颖颖莫名其妙：“我对你很恭敬啊，也有问必答，怎么错了？” “你给我老实点！”他说着，猛地一拍桌子，“别拿张科长压人。” “谁拿张科长压人了？”颖颖在心里腹诽道，她对这个教务科的老师印象极差，张科长爱拍桌子，那是在审问犯人，学校的保卫科以前和公安局是一个系统，这才分出来，张科长还不习惯，他是军队转业的，没文化，教务科的老师就不同了，没文化怎么能混这个部门？ “我很老实！”颖颖强调。 张科长都不敢随便打人，教务科的老师更是如此，他黑着脸，在办公室转圈子：“郭颖颖，老实交代，你去干什么了？” “我请假出去处理了一些私事。” “学校要求，一学期请假时间，不能连续超过三天。” “我没有连续超过三天！” “一星期之内，不能超过三天！” “我一共才请了三个下午的假，没有超过三天！” “你昨晚夜不归宿。” “昨晚是星期天，学校没有要求星期天不许离校！” 教务科的老师可能没想到这一茬，呼吸一滞，脸色涨得通红，他狠狠一拍桌子：“前几回干什么去了？交代！” “我交代过了，老师，不是我不配合，我还要上课呢，等下了课，再给你讲一遍也行。” 早上是魏教授的课，老头非常不讲理，除非发高烧起不来，不然，任何原因不上他的课，年终考试，扣二十分，而今年，他讲课越发深奥，比“北农”的教材都讲得深，颖颖此刻很着急。 教务科的老师嘴角微微撇了一下，被敏锐的颖颖捕捉到了——他难道是故意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颖颖的心一下子就急起来，她记得吴艳艳前几天说起，王桂香和学校一个“矮胖黑”的老师谈对象，难道是眼前这位？ 王桂香怎么可能看上这样一位？颖颖忽然打了个冷战——王桂香好恶毒啊，她在利用这个老师，给她上学开方便之门，还利用这个老师报复颖颖——王桂香上学期就是魏教授的课不及格，补考也没能及格。 颖颖趁“矮胖黑”不注意，忽然夺门而逃：“我下课再来找你！”她是山里的孩子，从小走那种崎岖不平的羊肠小道，上下楼梯简直如履平地，“矮胖黑”可就没这么好命了，没跑几步，便气喘吁吁：“郭颖颖，你给我站住！” “老师，再大的问题，等我下课再谈不行吗？”颖颖一边跑，一边回答。 “你给我站住！” “怎么回事？”俞老师忽然出现在楼梯中间，“郭颖颖，马上就要上课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马上去！”颖颖绕过俞老师，一溜烟进了三楼的教室。 “王老师，郭颖颖到底怎么了？我是她的班主任。” “让开！”“矮胖黑”很恼火，“郭颖颖不交代清楚问题，不能上课。” 俞老师有些不高兴：“果栽班这个月学习任务很重，如果事情不很紧，还是让她去上课吧，到底怎么回事，你能和我说吗？” 教务科跳过班主任和学生谈话，还不许学生上课，这怎么都显得不对劲，俞老师询问，他就得解释，“矮胖黑”见一时不能把颖颖从教室揪出来，非常恼火，狠狠搡了俞老师一把：“‘敌特分子’，一边好好改造去，少掺和别人的事儿。” 俞老师大怒，“矮胖黑”若是正常工作，给自己说明了，从教室把郭颖颖叫出来也不是不可能，他怎么这么蛮横不讲理？而且，还对他进行人身攻击，文革都结束三年多了，他竟然还用这种思维处理问题？ 俞老师看着文弱，但却十分有力——这么些年的劳动改造，也不是白干的。他一把将“矮胖黑”的手从肩头扯下来：“我怎么敌特分子了？说清楚！” “你就是敌特分子！” “你不是敌特分子，怎么知道我是不是？” “你就是，你就是！”“矮胖黑”气得要命，声音嘶哑地喊起来。 “谁在喧哗？上课了知道不知道！”魏教授的话语被打断，气恼地走出教室，他最讨厌破坏纪律的学生，不是，老师破坏了，也不能容忍。 魏教授指着“矮胖黑”：“去，到教务科写份检查！” “矮胖黑”气得要死：“哼，猪鼻子插大葱，装什么洋蒜？你不过是个历史反革命，借调在农校，还当自己真是什么大教授呢！” 教室的学生都大吃一惊，没想到魏教授和俞老师一样，也是临时工。 魏教授被打成历史反革命，乃是他毕生的耻辱，竟然被人当着一众学生叫嚷出来，他只觉得一股热血涌上头脑，眼前一黑，便朝地上倒去。 学习委员沈景云，特别用功，每次都坐在第一排，看到不对劲，急忙冲出去，好歹拉了一把，没让魏教授摔到水泥地板上。 教室乱了套，几个男生跑出来，背着魏教授去了校医院。 俞老师恼怒地扯着“矮胖黑”，去了一楼的教务处。 没人上课，几个班干部也都走了，教室里乱成一团，王桂香冲到颖颖面前，伸手指着她的脸：“都是你惹得事儿！” 颖颖不悦地眯起眼：“到底谁惹事儿，自己心里清楚！” ... 第28章 平反 第28章 平反 同学中有人看到王桂香和那个“矮胖黑”在一起了，这会儿都不悦地盯着她，谁都不是傻子，“矮胖黑”为什么和魏教授过不去？大家心里门儿清。 王桂香有些慌乱，为了转移视线，她指着颖颖吼叫：“你夜不归宿！” “我夜不归宿，那是有正当的事情，你不是告到保卫科了吗？张科长已经做了调查，没人处分我，连批评也没有，证明我是对的。再说，我夜不归宿，和你有关系吗？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你——，郭颖颖，你损害班级名誉！” “我没觉得哪里损害班级名誉了，倒是王桂香你，考试不及格，补考也不及格，这不是损害班级名誉了？我们班上学期没有资格评先进，这都拜你所赐！” 王桂香最听不得补考二字，尤其是颖颖揭她补考还不及格的短，她恼羞成怒，伸手点着颖颖的脸：“郭颖颖，我和你没完！” “收起你的臭手，哪儿凉快滚哪儿！”虽然魏教授太严厉，同学多有微词，但他是真心为了教学，现在被气得病倒，颖颖很难过，这都是王桂香捣的鬼，颖颖对她，没有丝毫的容忍！ “郭颖颖！”王桂香继续指着颖颖的脸，脸上肌肉扭曲，十分可怖。 这就是一个没有开化的泼妇，颖颖实在恶心，冷冷地说了一句：“滚开！我要看书了。”便转过身，给王桂香一个脊背，然后摊开书，认真看起来。 王桂香被人这样无视，气得浑身哆嗦，她忽然冲上来，想揪住颖颖的头发。 可惜颖颖剪的短发，而且，她感觉不对劲，身子往前一趴，王桂香的手便落了空。 王桂香是班上最时髦的女生，穿着裤脚很宽的大喇叭裤，高跟鞋，也不知道是被绊住，还是平衡不好，脚下一歪，就脸朝地摔了下去。 梁丽和蒋心怡就站在对面，本来可以扶住王桂香的，但这俩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害怕王桂香，一起惊叫了一声，往后退。 王桂香这一下摔得狠了，趴地上呜呜地哭起来。 颖颖看她没什么事，便收拾了书包，准备去图书馆看书：“梁丽，若是魏教授好了，回来上课，到图书馆叫我一声，我在二楼阅览室查资料。” “哦！” 颖颖背着书包往外走，还没出教室，俞老师就到了：“郭颖颖，你来一下！” 颖颖自认倒霉，乖乖跟着去了一楼教务科。 教务科黄科长很威严，却不像“矮胖黑”那么蛮横：“早上到底怎么回事？” 颖颖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我不敢耽误了魏教授的课，就求王老师等下课了再调查，王老师不肯，我就跑了，在楼梯上，碰上了俞老师，王老师就和俞老师吵起来，他声音很大，魏教授生气了，出来阻止，王老师口出恶言，魏教授气得病倒了。” “王老师，我说过的，郭颖颖的事情，保卫科已经有了结论了？谁让你去查的？” “矮胖黑”满脸是汗，忽然指着俞老师：“黄科长，我是怕俞和光包庇，为何俞和光的果栽班，好同学得补考，补录生却能考高分？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俞和光是‘敌特分子’，他不安好心！” 黄科长气得脸色黑沉：“王步，你闭嘴！我告诉你，俞老师的问题已经澄清了，学校刚刚收到地委转来的信，政府已经给他父母平了反。” 颖颖惊讶地看向俞老师，俞老师嘴唇哆嗦着，好一会儿才出声：“黄科长，你说的是真的？” 黄科长狠狠地瞪了一眼王步，这才转过头，和颜悦色地道：“我是刚才从校长办公室听来的消息，还没来得及通知你，你去吧，校长在等你！” 俞老师一贯淡定的脸，已经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十年，他背着沉重的枷锁，艰难地活着，就是希望有一天，能拨开乌云见太阳，这一天终于来到眼前，狂喜和满腹心酸，让俞老师一时愣怔了。 黄科长眉头微微皱了皱：“郭颖颖，你也出去吧，没你事儿了。” “哎！”颖颖机敏地应了一声，悄悄扯了一下俞老师的袖子，俞老师懵懵懂懂地迈步往外走。 “俞老师，恭喜你！” “郭颖颖，这是真的吗？我爸爸妈妈平反了？”俞老师紧紧握住颖颖的手，忍不住泪流满面，“这是真的？” “是真的，是真的！”颖颖反而像个大姐，不断柔声安慰着，“俞老师，校长还在等你呢。” “哦，好的！”听到颖颖提起校长，俞老师终于正常了一些，恢复了淡定从容的模样，一步跨了三个台阶，往顶层走去。 颖颖忍不住想笑，又有些担心：俞老师这是正常啊还是不正常呢？ 走出教学楼，碰上了梁丽和吴艳艳：“郭颖颖，我们也去图书馆，魏教授的课，改晚上了。” “教授清醒过来了？” “是的，医生说没事了，他刚才是气坏了。” “嗯，有人就见不得天下太平。”颖颖这是在说王桂香。 “哎，她刚才摔惨了，鼻血流了好大一滩，去校医院了。” “活该！” 这一天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天，中午，学校通知大家去学生一食堂，开欢送魏教授的茶话会，省农学院给老头平反了，就在魏教授醒来时，那边来接他的人到了学校。 虽然魏教授平日里十分严厉，但他真的是为了学生好，送别时，大家依依不舍，好多人眼圈都红了，魏教授也很感动，一再表示有空会回来看看。 教务科通知：魏教授的课由俞老师接替。 颖颖在图书馆，查到了一些枣树繁育的资料，但却非常简约，好些细节都弄不清，只好请教俞老师。 俞老师还是那样淡淡的，但说话做事，却和以往的感觉完全不同，以前，他就像一潭幽深的水，静得没有涟漪，深得看不清内里，现在，他变得像一条流淌的大河，带着一股飞扬跳跃的欢喜，浩浩荡荡，波浪翻滚，一往无前。 俞老师的情绪，影响了全班的同学，果栽班的学生，脸上都多了笑容。 俞老师没有立刻解答颖颖的问题，而是在上课时，将全班同学带到了林场，他要给大家演示如何繁育枣树苗。 ... 第29章 教学楼前的挑衅 第29章 教学楼前的挑衅 俞老师下放劳动，刚开始在水库工地做苦力，后来，他通过自己的努力，调到当地的林场，劳动之余，他还做了大量的科学研究，枣树繁育，也是他在这段时间摸索出来的。 “嫁接、播种、纤插、断根等，生产上最实用的，还是根蘖苗和酸枣实生苗嫁接两种方法。” 俞老师和魏教授讲课，侧重完全不同，一个注重理论，一个注重实际操作，但俞老师一边演示，一边还深入浅出地给大家讲理论知识，魏教授留下的很多疑难问题，都让他轻易地解释清楚，同学们看向俞老师的眼神，渐渐变得崇拜起来。 晚上，颖颖就在空间里学以致用，把大枣树断了的枝条裁成短节，用扦插的办法，在空间开辟了一片枣树苗圃。 颖颖还给大枣树剪枝，那些枝条也变成了扦插的种子。 大枣树就像刚刚理了头发，精神多了，颖颖给它施肥浇灌，然后，挖沟断根，迫使大枣树萌发新芽。 “大枣树，你疼不疼？老师说了，这是最好的繁育方法，我想，就像人类生育一样，孕育新生命的母亲，总要忍受生产的痛苦！” 大枣树晃晃枝条：“不痛，不痛，你比你的祖先强多了，他们除了施肥浇水，别的什么都不会，要不是你，我活不过今年。” “大枣树，我的老师在做个新实验，能够让枣树焕发青春，等确定了，我再用到空间。” “哈哈哈”颖颖的手下微微颤动，是大枣树在笑。 又是空间，又是学校，星期天还和小山在睿城找门面，颖颖忙得跟个陀螺一般，团团转。 王桂香可就清闲多了，她听说俞老师的父母平了反，“矮胖黑”又被调出教务科，去了林场当工人，便和王步分手，瞄上俞老师。 王桂香让父母做了一身衣服，送给了俞老师。 俞老师见按照自己的身材做的，也不好不收，便按市价折算了，付钱给王桂香。他还是临时工，好容易这个月不用给父母寄钱，却被迫买了一身衣服，二十四块，俞老师穷得吃饭都成了问题。 王桂香却把俞老师给的钱，当成是老师喜欢她，馈赠的，越发张扬，几乎一下课就粘着俞老师，借口是请教问题。 俞老师对学生一贯很耐心，见王桂香忽然开始学习，还挺欣慰，他叮咛刘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以前种种，大家就不要计较了。 刘涛一直对颖颖很殷勤，抓住机会和她套近乎，这种事情，也给颖颖说：“俞老师还是太善良了。” “不，俞老师太想让我们好了，不管谁有进步，他都由衷地高兴，就是没看清王桂香的真实面目。” “是啊。”刘涛不管颖颖说得对不对，从来都是顺着她的意思说，颖颖和他相处，非常愉快。 这天，俞老师拿着一打稿纸，交给颖颖：“这是我总结的剪枝技术培训教材，你拿去看看，有什么意见，及时和我沟通。” 见颖颖有些不明所以，俞老师微笑了一下：“你不是说你村里也有读过高中的吗？有空，你可以教他们剪枝技术啊，石睿山定下发展目标是果木林业，有一技之长，你们村民的生活就不会那么困窘了。” 没想到，俞老师把她说的话这样重视，写出这厚厚一摞稿纸，他得花费多大的精力和时间？颖颖拿在手里，感动不已：“老师，谢谢你，我替村里的乡亲谢谢你！” 颖颖这些天也思考过如何让乡亲致富，五万块对一个人来说，是很大一笔财富，可平分到村民头上，那才多少？也不过一人几只羊的事儿，何况，村民不能全都去养羊，杨家圪崂是石头山，上面的草木有限，养不起那么多羊。 没想到俞老师竟然替自己想到了，颖颖眼眶发热，她算是比较沉静的性格，并不那么容易哭哭笑笑，可俞老师这份心意，着实让她感动。 “呵呵，我也刚好总结了一下这些年工作所得，你这是怎么了？一点也不像女强人郭颖颖哦。”俞老师越是不当回事，越是淡定，颖颖便越是没法平静，他自己前一阵还处在低谷，前途渺茫，却有心为别人着想，俞老师不是一般意义的好人。 颖颖拿了俞老师的稿子，为了防止被污染损毁，决定再抄一份，这样的过程，也是自己的学习过程，碰到不会的，颖颖便自己在图书馆查资料，实在不行，才去问俞老师，她怕耽误俞老师学习时间。 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颖颖也不想碰上王桂香。 可是，她不想找事，事儿却偏偏来找她，这天下课，颖颖背着书包准备去图书馆，却被王桂香拦住了去路：“郭颖颖，你好不要脸，明明知道我和俞老师好，你为何要插一脚？”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颖颖气得脸色通红：“王桂香我告诉你，我和俞老师的关系是纯洁的师生关系，你自己龌龊，不要这么想别人。”说完，她绕开王桂香，疾步离开。 在教学大楼门口大吵大嚷，被很多人围观，真的很丢人，王桂香脑残的程度还没这么严重，她做出如此丢人败兴的事情，是想给学校师生造成既有印象——她和俞老师谈恋爱了，别的人都趁早躲开。 颖颖可不想做她的垫脚石，再说，学校风气非常拘谨，别说师生恋，就是老师之间有意思，也能招来很多人瞩目，她还想好好度过这两年美好时光呢，不想成为舆论的中心。 可惜颖颖没走出多远，王桂香又追了上来：“郭颖颖，你给我站住，把话说清楚再走。” 颖颖出离愤怒了：“王桂香，你有完没完？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你追求俞老师，没人干涉，不要把我当假想情敌，我再说一遍，我和俞老师是纯洁的师生关系。” “你骗谁？为什么俞老师现在不理我？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天俞老师给你写的情书，有这么厚，他给你的时候，我都看见了。” ... 第30章 骂谁 第30章 骂谁 颖颖把那份“剪枝技术”的资料，三下两下从书包里拿出来：“看清楚，是不是这个？这是俞老师编写的学习资料，偷窥狂！” “郭颖颖！”王桂香跳脚，“我没偷窥！” “王桂香，我告诉你，最好看清自己，就你这德行，俞老师用脚趾头都看不上。再说，他是北京人，父母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原单位北京农业学院随时会通知他返校工作，他怎么可能现在谈恋爱？只有你这种猪头，才会冒出那么多奇葩想法。” 正是下课时间，两个漂亮女生吵架，教学楼前看热闹的人很多，颖颖可不想丢人现眼，说完扭头就走，四周的男生，对着王桂香“嗷嗷”地喝倒彩，王桂香气坏了，故态复萌，又冲上来要扯颖颖的头发。 “小心！”有人给颖颖示警。 颖颖急忙弯腰躲避，王桂香的手，重重拍在她的背上。 颖颖怒了，回过头狠狠搡了王桂香一把：“没见过你这样的神经病！” 王桂香的高跟鞋真给力，又带累主人倒在地上。 “郭颖颖，你竟敢殴打同学！” “矮胖黑”王步从人群里冲出来，吼了颖颖一句，心疼地去搀扶王桂香，这家伙倒是挺痴的，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王桂香站起来后，非常不领情地把王步狠狠推开：“离我远一点，你就是个扫把星，每次遇见你，都没好事情。” 王步十分委屈：“桂香！” 王桂香狠狠瞪了王步一眼：“我受了欺负你看不见吗？腻腻歪歪要做什么？一边去。” 她既嫌弃王步，还想王步帮她对付颖颖。 可惜王步对王桂香实在情根深种，感情受挫，一肚子气没地方发泄，扭过头就对着离开的颖颖骂开了：“郭颖颖，你个烂x，就知道欺负人！” 这话骂的可真狠，颖颖只觉得血液瞬间都冲上了头脸，差点都要失去理智了。 王步是个男人，和他对骂粗话，颖颖只能吃亏，还会坏了名声，可颖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 哭着去学校领导那里告状吗？王步已经被下放到林场当工人了，学校领导也不会因为这句话再怎么处分他，扣奖金？写检讨？那些没法令颖颖解气，怎么办？ “王步，下课时你就跟在我们身后，对不对？” “没有！”王步焦急地辩解，王桂香嫌弃他，恨不得他从她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他怎么敢让她知道这个呢？ “没有？你可真没种，敢做不敢当，难怪王桂香看不起你，你这个样子，所有的女人都看不起你!” 王步被颖颖逼得没了回旋余地，结结巴巴承认道：“你，你，你，我就跟了，怎么地？” “你很清楚我们说了什么，对吧？你也知道，是她，王桂香看上别的男人，那男人却看不上她，王桂香却疑神疑鬼说我挡了她的好事。 这就是你心心念念最爱的女人，她才是真正的那个什么货，你不敢骂她，就颠倒黑白来骂我，你骂我的话，其实是骂她的对不对？” 王桂香听见王步自己承认跟踪自己，怒不可遏，一直狠狠地瞪着王步。 王步有一种错觉，王桂香也感觉他在骂她呢，急得脸红脖子粗的，一叠声地王桂香解释：“不是，我不是骂你的。”。 颖颖根本不给对手思索的机会：“王步，你敢做不敢当，还是个男人吗？是个有种的男人吗？难怪王桂香鄙视你！今天在场的人，都鄙视你！你怂包！你窝囊！你是天下最没用的男人！” 王步被颖颖打得晕头转向，又骂地头昏脑胀，一时转不过弯，想不明白事情怎么变成这样的情况，他不承认骂王桂香，就不是男人？承认骂王桂香，那王桂香不成了烂货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忍不住哄笑起来，王步才发现自己被捉弄了，气得又骂了一句粗话。 “是，你终于有点男人样，敢骂她了！”颖颖竖起大拇指。 “我不是骂她的！”王步的话，被周围的哄笑声淹没，他终于失去理智，挥动拳头对着颖颖冲过来。 围观的女生吓得尖叫，也有男生上前想要英雄救美。 动作最快的是个穿军装的人，他就像一股绿色的旋风闪过，有力的大手紧紧攥住了王步的拳头，一拉一扯，王步就被狠狠摔在地上。 竟然是杨森，他愤怒地质问王步：“你是谁？为何和颖颖过不去？” 王步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被对方的高海拔逼迫地连连后退：“你是谁？解放军不能打人！” “你看清楚，我已经复员了！”杨森指了指自己的领口，“我现在是普通老百姓，你敢欺负人，我就敢打你！” 王步吓得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跟一截木头似得，王桂香早就爬起来了，眼角都没看一下王步，她害怕杨森，狠狠瞪了颖颖一眼，挤出人群匆匆跑路。 “桂香——”王步也顾不得拍干净身上的土，急忙追了过去。 颖颖站在那里发愣，她也是败了，为何杨森来时，总是有情况呢？ 围观的人群散去，颖颖才和杨森说话：“你复员了？” “是啊，这下自由了。”嘴上虽然说的好听，但眼神闪过一抹黯然的神色，还是透露了难过的心思。 “是不是陆婷捣的鬼？”其实颖颖都不用杨森回答，除了这个原因，还有别的吗？ 杨森叹口气：“我没想到陆团长竟然是这种人。” “你有没申诉？” 杨森摇摇头：“根本就来不及，复员令一下，什么都没用了。” “你什么都没有了吗？” “嗯！” 颖颖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再说，杨森也不是可以安慰的人，同情，对于他等于侮辱。 说不定，杨森也在学校徘徊好久了，只是不敢出来见自己，若不是王步这样，不知道还要过多久，才知道他的不幸消息。颖颖心里很替他难过，可又不能用空洞的话安抚他，怎么办？ 对了，他现在应该没事做吧？颖颖试探道：“杨森，我刚好有些事情没时间处理，你能帮我吗？” 杨森的眼睛亮了一下：“行，你说！” 颖颖指着不远处小树林下面的石凳：“去那里坐着说吧。” ... 第31章 赵大公子 第31章 赵大公子 颖颖在睿城开个店，可惜小山没有魄力，一个月了还没有什么进展，这孩子穷怕了，怕到没有自信，唯恐给颖颖带来什么麻烦，畏手畏脚，大事小事都得汇报一番，颖颖知道自己选错了人，小山是个好员工，却不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好领导，杨森刚好有闲，忙起来还能让他暂时忘记痛苦。 对杨森颖颖一向实话实说：“本来让小山来做，可惜他太没魄力，我想，让他学剪枝，回头培训咱们村人，你来开店吧。” 杨森没有说话。 “杨森，你是党员，要走在时代潮流的最前面，国家号召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所以……” 杨森笑了一下，露出一口白牙：“我明白你的心意，颖颖，你就瞧好吧，我杨森，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一头猛虎！” “这才是你！”颖颖伸出大拇指，对杨森比了比。 “还有一件事。”颖颖拿出她誊抄的俞老师手稿：“这是我们老师编写的，关于果树剪枝的教材，你能不能找个印刷厂，把它印成教材？靠手抄实在太慢了。” 杨森接过来，打开看了看：“你老师很厉害吗？” “是的，他曾经是北京农学院的高材生，被家庭所累，下放在咱们这里，并且，这些年他一直坚持科研研究，前不久还在农业部的杂志上，发表了论文呢。” “这么厉害？那这教材更有刊印的理由了。” 该说的话都说了，颖颖写了小山的地址，送杨森离去。 不是她心狠，分别好几个月，杨森肯定有很多话想说，可他如何绕过陆婷和复员这样的伤心事？那和揭杨森伤疤有何区别？ 颖颖得给杨森留出治疗心病的时间，何况，她的确很忙。 再说王桂香，把王步狠狠骂了一通，逼着他发誓再也不跟踪自己，摆脱了王步，居然还有心情在图书馆门口等俞老师。 “俞老师，食堂都开过饭了，你怎么吃呀？我在教工的小炒灶上定了菜，不如，就让我做一次东吧？” 俞老师没想到自己看得入迷，竟然又错过饭点，不过宿舍里有挂面、鸡蛋和蔬菜，他不担心会饿肚子。 看到王桂香，俞老师皱起了眉头，下午，刘涛告诉他两个女生吵架的事儿，他正准备处理呢：“王桂香，我什么时候和你谈对象了？你怎么是这样的人？问我几个问题，和我套点近乎，就是和我谈对象了？” 王桂香的脸一下子就涨得通红，路上还有人呢，俞老师竟然一点面子也不留，她在家备受娇宠，一点儿委屈都会大吵大闹，这会儿面对俞老师也不敢过分，她只觉得一股酸涩涌上来，眼睛一眨，两颗大大的泪珠就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俞老师气得七窍生烟：“我什么都还没说呢，你哭什么？” 王桂香更是委屈，反而发出声音：“呜呜——” 图书馆外面即便人少，但也不是真空地带，俞老师见说不清楚，拂袖而去：“不可理喻！王桂香，我警告你，我对你没有任何心思，我对任何学生都没有那个心思，你不要在外面造谣生事！” 几个路人都奇怪地看过来。 王桂香把脸一捂，哭着从俞老师身边跑过，俞老师站了一下，等王桂香走远，这才开始迈步，他在心里暗自责怪自己没把事情处理好，竟然给学生带来了麻烦。 俞老师经历十年磨难，反而使得他心肠更软，尤其是对王桂香这样需要教育，没脸没皮的学生，他硬不下心来。俞老师决定尽量疏远王桂香，不和她单独在一起。 颖颖此刻就在图书馆里看书，因为常常被男生搭讪，她总是尽量挑邻座都是女生的位子，今天本来也是这样，谁知她正聚精会神做作业，来了一位本事特别大的男生，能让女生乖乖起来给他让座。 颖颖自打进校，一直比较孤独，再加上又忙得很，农校的八卦消息知道很少，不过，他们七九级有一位男生叫赵海波，关于他的消息满天飞，能让耳朵磨出茧子，颖颖不想知道也不行。 赵海波出名的原因很多，第一是长得好，一个男人，皮肤居然比女生还好，白里透红，嫩的能掐出水儿，而且，他还有一双又黑又大的桃花眼，平时总是笑眯眯的，不管多看哪个女生一眼，对方都会立刻羞红了脸——这双眼实在太能放电了，令他在女生面前无往而不利。 自从日本电影《追捕》在国内公映，这种白白嫩嫩的“奶油小生”便不那么受女生追捧，赵海波在学校创下这么大的名头，还有其它原因——他有钱。 赵海波的爷爷以前是省城汽车修配厂的，没事的时候喜欢琢磨点什么，而且手也很巧，他用报废汽车座椅上的弹簧，给自己家做了一对沙发，还有一张沙发床，邻居街坊见了无不称羡，都很想要这样的家具。赵老头七六年退休在家，邻居街坊不停地拜托他做这个，老头根本停不下来，七八年国家改革开放，他干脆办了执照开了个沙发店，据说挣了很多钱。 赵海波穿的衣服，可以说是农校男生中最好最时髦的，平时在食堂，也是什么贵买什么，更是教工食堂小炒灶上的常客，为此，赵海波得到了一个响亮的外号：“赵大公子”。 光这些，还不足以让赵海波成为全校女生每天议论的话题，他还特别能制造绯闻，进校还不到一年，女朋友谈了七八个了。 据说赵海波对这个说辞颇有意见：“我哪有谈过女朋友？不过是邀请过几个女生出去吃饭玩一玩罢了。” 农校的学生，都认为他是个不负责任的“花花公子”。 按说，这样的男生，女生应该避而远之，但赵海波真的想要接近哪个女生，还真没有被拒绝过。 用赵海波的话说吧，女生个个口是心非，假清高，其实心里喜欢他喜欢得要死，面子上还要表现出一副冷淡高贵模样。 颖颖没觉察到身边换人了，依然低头写作业，忽然一张小纸条出现在眼前，上面画着一只翘起大拇指的手，下面还写着三个字“你厉害！” ... 第32章 吃瘪 第32章 吃瘪 颖颖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赵海波正双目炯炯地盯着她，声音小小地说道：“我还没见过你这么有趣的女生，骂人都不带脏字的，佩服。” 颖颖眉头微微蹙了一下，眼睛在阅览室溜了一圈，可惜这时间段，正是图书馆最爆满的时候，座无虚席，她没法换一个位置。 赵海波不明所以，也朝四边看了一眼，见没有任何异常，忍不住问道：“你看什么？” “你不做作业的话，请不要说话打扰别人。”颖颖冷冷地道，然后，便低头继续写自己的作业去了。 这大概是赵海波第一次被女生“冷处理”，当即有些吃惊地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颖颖低着头，赵海波不管做出多么丰富的表情，他的大桃花眼再会放电，也没法变成x光射线，穿透对方的脑壳，影响里面的思维。 颖颖挑的座位就是女生窝，这会儿身边几个虽然一个个低着头装出认真学习的模样，其实一个个的伸长耳朵偷听呢——关于赵海波的八卦，几乎没有女生不关注。 几个女生低着头，却都偷偷地打量颖颖，见她低头快速地抄写作业，对赵海波不理不睬，一点也不像是假装的，都很吃惊——赵海波居然也有在女生面前吃瘪的时候！ 这消息，太劲爆了！ 赵海波眉毛挑了挑，他还不信了，自己的魅力竟然还有征服不了的女人，可对方根本就不看他，图书馆又不能总说话，怎么办？ 颖颖眼前，又出现了一张小纸条：“刚才，在图书馆门口，俞老师拒绝了王桂香。” 赵海波碰巧下午看了颖颖和王桂香吵架的人，刚才又在外面看到那样一幕，他很能抓住人的心理，颖颖讨厌王桂香，肯定对他说的这个八卦感兴趣。 女生不都是喜欢八卦的吗？赵海波目光炯炯地看着郭颖颖乌云一般柔亮的头发，想象着她抬起头，桃花瓣一样娇嫩脸蛋上，笑出一对小酒窝，粉红的双唇间，是编贝一般洁白整齐的牙齿。 “没作业一边去，不要耽误别人时间。”颖颖冷冷的话语，把赵海波的幻想打得粉碎。 是的，颖颖很讨厌王桂香，但也讨厌这些背后议论别人的人，赵海波一个大男人，不学无术，居然跟女生一般爱聊八卦，颖颖十分厌烦，便一点面子也不留，冷冷地把纸条推开。 周围女生都迅速伸手捂住嘴，唯恐自己忍不住惊呼出声，这个郭颖颖，居然真不把赵海波当回事儿，她讨厌他，真的讨厌他，而不是惺惺作态。 赵海波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丢了这样大人，一张俊脸瞬间涨得通红。 挨骂了，换做以往，赵海波肯定恼羞成怒，暴跳起来把对方臭骂一顿，可今天他也说不清怎么回事，居然觉得郭颖颖够味儿，的确与众不同，这样独一无二的女孩子，才配他赵海波。 颖颖低头写作业，赵海波默默地坐在旁边，一双大眼痴痴地看着她的侧脸，越看越觉得郭颖颖漂亮，耐看，他心中那种久违的感觉又涌了上来，火热、激动，心潮澎拜。 赵海波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他在农校，真正表白，确定恋爱关系的三个前女友，都曾经有这样的心情。 在高中时，老爸老妈把他看得很紧，赵海波没机会和女孩多接触，上了农校，爸爸妈妈终于承认他是大人了，不再干涉他感情生活，赵海波就像鱼儿进了大海，雄鹰飞到了天空，只觉得心情是那么自由自在，随心所欲。 第一学期不到五个月的时间里，赵海波就对五个女生感兴趣过，但那种令他心潮澎湃脸红心跳的情感，来得快去得也快，赵海波和第一个女朋友相处了两个月，和第二个才有一个月，第三任女朋友只有二十天，第四个和第五个也只是心动那么一下下，根本都没有表白就过去了。 赵海波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外表和行为看着完全不同的女生，在和他交往之后，都变得一模一样——浮躁浅薄，爱慕虚荣，整天等着自己送礼物，有人假惺惺极力推辞，背后却拿着东西四处炫耀。 她们喜欢那种被人羡慕嫉妒的感觉。 女孩子的面子是有了，但其它人看赵海波的眼神，就像看一头贴满黄金的笨猪。 几乎所有的男生，包括没有和他处朋友的女生，都觉得赵海波除了钱和一副好看的臭皮囊，别无所长，女生接近他，根本不是爱他这个人，而是他外在的条件。 别人都说他多情，只有赵海波知道自己有多么无情，哪怕前一天，他还对女朋友爱意绵绵，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第二天都有可能忽然没了感觉，心止如水。 赵海波在这事儿上从不拖延，一旦心冷，就会断然提出分手，为此，他的前两任女朋友还打过他耳光，赵海波都坦然受了，那个时候，只要女孩子能消气，能不再纠缠，他什么都能忍。 事不过三，不可能每次都是女孩子的错，赵海波也做过反省，检查自己哪里出了问题，最后，他认为自己是处理问题太过草率所致。 他对女孩子不了解啊，一见钟情之下，便任由心意往下发展，在了解到女孩子不好的一面之后，他难免伤心失望，自然就没了激情，和对方处不下去。 因此，这学期，赵海波倒是没有找过女朋友，因为前面几个女孩子的打击，他再看其他女孩时，都觉得和她们是一样的人。 赵海波以为自己不会爱了，直到下午，他有幸目睹了郭颖颖和王桂香吵架。 赵海波早就听说过郭颖颖，也早就见过郭颖颖，但他没有对这个女生感兴趣过，他眼里的郭颖颖，就是个漂亮的书呆子，每天背着书包，从教室到图书馆，然后就是宿舍。他不爱学习，觉得所有的课程只要低空飞过，混到了毕业，就是妥妥的国家干部，不明白郭颖颖为何还要那么用功。 ... 第33章 班会 第33章 班会 道不同不相为谋，虽然颖颖的长相是学校数着的，赵海波也没对她有兴趣过。 没想到自己眼里的书呆子，居然很机智，很幽默，说话是那么的有趣，赵海波这才仔细端详颖颖，皮肤白嫩细腻，浓眉大眼，顾盼之间，有一股飒爽之气，显得她那么**、傲然，菱角红唇和笑颜里的两个酒窝，又给这张脸增添了一份柔美和俏丽。 这样的女生，必然刚柔并济，不像他以前接触的那种菟丝花，只想缠着男人，借助他们获得更多的利益。 看热闹的人也消散一空，赵海波还呆呆站在一棵大树下，他再一次心跳不已，脑子里全是郭颖颖的倩影。 本来，赵海波给自己定了规矩，那就是必须先观察，等自己的心性定下来，再决定是否进行追求，但今天，他实在情难自禁，忍不住想要接近她。 可是，一向在女孩子面前无往而不利的他，竟然被嫌弃了！ 赵海波虽然面上尴尬，心中不仅没有恼怒，反而忍不住欢呼雀跃，高兴不已，他是不是有病了？是个被虐狂？赵海波掐了一下自己，疼得差点出了眼泪。 不，不，自己怎么会有病？自己很正常，赵海波想，他是因为发现了一个终于值的付出爱意的女生而兴奋！ 颖颖做完《果树病虫害防治》这门作业，站起来收拾了书包。虽然才九点，离图书馆闭馆还有一个小时，但她实在受不了身边有一双炯炯的眼光这样的盯着，更何况暗里还有无数双窥视的眼神，时不时地扫射过来。 阅览室的书不能带出图书馆，颖颖又从借阅台拿到想要的书，然后背着书包回宿舍。 ——上铺就有这样的好处，不容易被打扰，比较清静，只是趴腿上写字有些不舒服，反正再有一个小时就要熄灯了，颖颖到时候可以钻空间里。 “哎——”看着心仪的女生就这样走了，赵海波先是想挽留，随即又抬脚追上去，却被颖颖冷冷的一眼定在了原地，他垂头丧气地坐下来，进入农校，这还是第一次在女生面前，如此无助。 俞老师拒绝王桂香的事儿，本就在果栽班学生的预料之中，大家看王桂香的眼光，鄙夷和讨厌并存，王桂香实在受不了，终于消停了一阵儿，除了上课，就不和同学接触，同学们都松了口气，只有颖颖耳根更加聒噪——全校的女生，都知道赵海波在追求她！ 赵海波就是无赖，不管颖颖如何横眉冷目，他都能满脸笑容地跟在身边。 若只是赵海波一个人给颖颖带来麻烦，真不算什么，不理睬便是了，但身边同学的反应，让颖颖十分不舒服。 星期四，刘涛召集同学开班会，先是讨论五一节是不是出去旅游一下。 “去省城，现在有火车了，一来回也才三块钱的车票。”梁丽提议。 多数同学都不响应。 石睿山是个穷地方，同学中，一多半的人对三块钱还是很看重的，何况去了那里还得吃吧？逛公园还得买票吧？那就不是三块钱能解决的。 梁丽撅着嘴不说话了。 大多数学生都是乡村来的，家乡虽然穷，但山清水秀的，风景都不错，吸引大家的，除了去城里玩，没有别的，讨论来讨论去，哪里也去不了，最后话题还跑偏了。 “我要是赵海波，就掏钱带大家去一趟省城，咱们班多数人离开家最远的地方，大概就是来学校了。”个子小，年龄也小的吴望云感慨了一句。 全部的同学都看向颖颖，这都哪跟哪啊，颖颖不高兴地沉下脸。 “哼，郭颖颖这身新衣服，肯定是赵海波送的。”王桂香酸溜溜地道。 颖颖瞪了王桂香一眼，质问道：“你的意思是我没钱买衣服吗？” “我怎么知道你有钱没钱？”王桂香耍赖道。 对这样的人，说下去只能越描越黑，她鄙夷地哂笑一声：“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拿别人的东西还四处得瑟，我可没那么厚的脸皮。” 这是变相骂人脸皮厚了，有人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王桂香愤怒地站起来：“郭颖颖！” “怎么？拿了别人的东西不敢承认？王步给你零花钱，你不是还在宿舍得瑟了？” “你，你，不要以为赵海波比王步有钱，你就可以猖狂，赵海波就是个花花公子，我就看你能和他处多久！” “王桂香，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赵海波处对象了？我什么时候拿过他一分钱了？再听见你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呿！嘴硬罢了，我就不信，赵海波你都看不上，你能看上谁？俞老师不会看上你的！” 这都胡说八道什么呀！ 颖颖看了一眼刘涛，刘涛却转过头，装作和孙选说话，不理她。 颖颖忽然明白了，什么讨论出游问题，这个班会，刘涛就是要颖颖难看的，平时颖颖的时间安排很紧，差不多上课前十分钟到教室，一下课就奔向图书馆，即便有人背后议论她，颖颖也听不见。 可今天不一样，颖颖走不了，刘涛又任由王桂香这样发痴，带偏话题，不做任何纠正。 再这样下去，就成了针对颖颖的批斗会了。 颖颖很严肃地站起来：“今天我郑重声明，我没有和赵海波谈对象，也没有接受他任何礼物，今后，谁要再在我面前说长道短，不要怪我不客气。” 刘涛一只嘴角动了动，表情很怪异。 王桂香接了一句：“谁信呢。” 颖颖没有搭理王桂香，问刘涛道：“班会还开不开？不开，我要去做作业了，若是继续往下开，请你维持一下纪律。” 刘涛不高兴地道：“是你们要说题外话的，怎么能怪我？班会凭什么不开了？继续。” 王桂香得意地笑：“郭颖颖，我记得你家是杨家圪崂的，那里到底什么样，我清楚，你这一身衣服，没有二十多块下不来……” 颖颖转头看刘涛，刘涛低着头，不知道忙什麽，假装看不见。 看不见听不见吗？颖颖已经给了他面子，他自己不要，到时候就别怪她翻脸无情。 ... 第34章 心机女 第34章 心机女 王桂香见把颖颖说得不吭声了，高兴地抬着下巴，脑袋转来转去地得瑟。 颖颖忽然问道：“王桂香，你申请的是一等助学金，我申请的是三等助学金，对不对？” 王桂香觉得那是沾了国家的光，很是得意，她一扬脑袋：“那又怎样？” “那说明，我家比你家有钱，你能穿得起的衣服，我更能穿得起，还有，你没脸没皮，随便接受不相干男人的礼物，我不是你，我不会！” 颖颖说完，背起书包往外走。 刘涛没想到颖颖居然真的敢这样无视他，恼火地大声叫她的名字，颖颖理也不理，扬长而去。 为了躲开赵海波，颖颖没去图书馆，回到宿舍学习。 接下来两天，颖颖每天都在宿舍学习，若是有人说话闹腾，她就冷冷地看着，直至对方受不了，背着书包离开。宿舍人空了，颖颖就钻到空间去，很清静，还有黄瓜西红柿可以吃，前段时间，颖颖还有幸拿到几颗草莓种子，现在刚刚扯出蔓儿，估计过上一两个月，她可以吃的水果就更多了。 平时，宿舍的人回来，颖颖听到开门声都会从空间里钻出来，这天她学得太专心，宿舍有人回来，她居然没听见。 “艳艳，大概郭颖颖真的看不上赵海波，这几天都没看见他们在一起，我晚上还见赵海波在教学楼四处晃荡呢。”是王桂香。 “嘘！桂香你小声点，郭颖颖这几天神出鬼没的，经常在宿舍坐着。” “呿，刚才不是看过，她床上没人了吗？” “她要是刚好去厕所了呢？说话声音小点儿。” 王桂香果然压低声音：“好吧，艳艳，刘涛好像相信郭颖颖了，这几天总在找机会给她道歉呢。” “哼！郭颖颖多骄傲啊，刘涛竟然怀疑她！他们的关系，就不可能再进一步了。” “可是刘涛他对你——” “闭嘴，他一定是我的，你等着瞧！” …… 颖颖没想到，吴艳艳竟然是个隐藏很深的心机女，平日里没心没肺的模样，竟然全都是装出来的。 刘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和吴艳艳在一起，倒也很般配，颖颖撇嘴笑了笑，就让他们在一起互相算计去吧，自己只管在一边看热闹就是。 只是，吴艳艳如何让王桂香这么俯首帖耳呢？颖颖很奇怪。 “艳艳，你真的可以再让我搬回来吗？” “那是当然，而且，我还保证，郭颖颖不敢针对你。” “那就好，七八级马上要毕业了，下学期那里会成为新生宿舍，我就不能住了。” 原来如此。 第二天，杨森来找颖颖，他比小山有魄力，也有决断，几天时间，就从小山查看的店面中选中了一个，从颖颖这里拿钱租了下来，粉刷收拾，一个主营山货，顺带蔬菜水果的小店就开张了。 杨森让小山负责看店，自己四处奔跑，寻找进货和销售渠道。 “我去市委家属院走了一圈，他们见我拿的大红枣质量好，纷纷订货，我一斤才挣一毛钱，一趟卖了二百四十多斤，挣了十二块钱。” 杨森说话的时候特别自豪。 “天哪，这样下去，你不是成富翁了？”颖颖和杨森有分成协议，像这样的订单，她出钱杨森出力，对半分红，所以他说自己挣了十二块。 “哪就能成富翁！”杨森嘴上谦虚，笑容却表露了心中的喜悦。一天十二，一个月就是三百六，县委书记的工资也没这么高的，杨森怎么能不高兴呢？ 除了杨森这样四处拉销售，颖颖空间春季播种的蔬菜也到了收获季节，她每周末都雇个三轮车把菜拉过去，小山很勤快，脾气又好，店里收拾地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因而回头客多，颖颖交了店面费，收益仍然很可观。 果栽班有人传言颖颖和杨森好上了，颖颖听见了也不做解释，这肯定和吴艳艳有关啊，她想得到刘涛，那就让他们在一起好了。 用这样卑劣的手段，得到一个伪君子，他们两人将来能幸福吗？ 反正和同学不亲近，颖颖干脆开始疏远他们，上课踩着点儿到，下课跟着老师的脚步离开，刘涛好几次想和她说话，颖颖都没有给机会。 转眼又是十几天，杨森兴匆匆拿着一本书找颖颖：“看！” “《果树剪枝技术》？” “嗯，我去找在文化馆工作的战友印书，他却建议我把这通过国家正式渠道发行，他帮我找关系，最后地委书记都签字了，现在已经有了批号，这是样书，你们核定一遍，看看有无疏漏，若是无误，就可以印刷了。” 颖颖目瞪口呆：“你太厉害了！居然能把这么个小册子弄成正式出版的书籍。” 杨森十分自得：“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这么说，你还有更厉害的？” “嘿嘿嘿”杨森笑得有些得意，偏偏嘴里还要谦虚，“开玩笑的。” “到底什么事儿？”颖颖问出这句话就有些后悔，她还想和杨森保持距离呢，两人若是有了共同的秘密，还能分得开吗？她暗暗祈祷杨森不要说。 谁知杨森真不把颖颖当外人，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却竹筒倒豆子，毫无保留地道：“我的一个战友，开了个水泥预制厂，就是怎样做楼板，现在城里的工厂都有钱，建楼房少不了那个。” “这是好事啊，怎么了？” “他贷了一笔款子，投入了生产，谁知道人家把他的预制板用了，却不给钱，两万块呢。” “天哪，这不是把人坑死了吗？国家也不管？” “唉，国家咋管？人家也不是不给钱，说是暂时没有，让等着。” “没钱就用人东西？这样太赖皮了。”颖颖说的气愤填膺，随即醒悟过来，这和她何干？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你怎么办了？” “我通过物资局的战友，扣了对方一批钢材，他们没法子，只好把我战友的钱付清了。” “你这样，不怕犯错误吗？” “我能犯什么错误？不偷不抢，什么都没做。” 颖颖想想，也是。 “颖颖，你和你老师快点把这个册子校对好，我过两天来取。” “好的。” “我还有事，先走了。” “好！” ... 第35章 杨森失踪 第35章 杨森失踪 杨森匆匆走了，颖颖回头给俞老师说的时候，才忽然发现了问题——杨森就没有征得俞老师同意，也没给人说到底有多少稿费。 事情到了这一步，颖颖也只能黑着头往前走了，若是俞老师不同意，那就算了，至于稿费，大不了自己悄悄贴补些，毕竟能印刷出来，对果农还是很有好处的。 俞老师听到可以出书，满口答应，至于稿费，他挥挥手：“有没有都行，只要种果树的农民觉得有用。” 颖颖担了半天的心，白费，她从教工宿舍楼走出来，迎面碰上赵海波。 “颖颖！” “唉！”颖颖真佩服他，有股子韧劲，若是用到学习上，那成绩还不杠杠的？ 以前，颖颖对他都是一对白眼球，这一回忽然变了态度，赵海波大喜，急忙凑上来问：“你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不？” “就等你帮忙呢！”颖颖忍住笑。 “说吧，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赵海波高兴极了，拍着胸脯保证道。 刘涛忽然从宿舍楼里冲出来，狠狠瞪了颖颖一眼。 神经病！颖颖在心里说。 没想到赵海波却宣之于口：“你有病啊，瞪什么眼？一个烂班长，还当自己真是官儿了？” 刘涛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怒容满面，却还有几分希冀地看着颖颖。 什么人这是，到了这个时候，还指望颖颖为他出气说好话吗？ 赵海波虽然有些烦人，但他的真性情，比刘涛这种想和颖颖好，又放不下面子，摆出一副清高模样，逼着颖颖说爱他，不知好上多少倍。 颖颖假装没看见，刘涛有些委屈，更多的却是愤怒，狠狠地瞪了颖颖一眼，扭过头一溜烟地走了。 颖颖背着书包也要走，赵海波急忙追上来。 怎么会在这里相遇？颖颖觉得实在是巧合，便问赵海波：“你怎么知道我来找俞老师的？不会一直跟踪我的吧？” “嘿嘿，自从你那天骂了我，我还真没敢再跟着你。这不，有个好心的女生告诉我你在这里了。” “是吴艳艳还是王桂香？” “都不是，一个眼睛圆圆个子小小的女生。” “梁丽？” “不是，比梁丽矮。” 颖颖记得吴艳艳有个老乡，就这副模样。 赵海波没有跟踪自己，那刘涛呢？难不成他还偷听自己和俞老师说什么话了？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颖颖忽然记起来，好几回离校时，身后似乎都有人跟着，她以为自己多心呢，说不定，刘涛还真干了这事情。 赵海波从来没有和颖颖说过这么多的话，乐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后头去了：“颖颖，你说，要我帮你什么忙？” “离我远远的，让我清静几天！”颖颖沉下了脸儿说完，胳膊一甩，走了。 赵海波咂摸了几下才回过味儿，笑容满面的脸瞬间变苦瓜，不过，他却并没有离开，而是锲而不舍地朝颖颖追去，看着她进了女生宿舍，这才蔫蔫地走到一棵大树下，把书包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了上去。 大概没想到颖颖会忽然返回宿舍，她推开门，看见王桂香讨好地对吴艳艳道：“……可把刘涛气坏了，黑着脸掉头就走——”看到颖颖，她张着嘴忘了合拢。 吴艳艳伸手将王桂香推到一边，一脸嫌恶地说道：“你就见不得天下太平，走开，少和我说话！” 王桂香狠狠瞪了颖颖一眼，不高兴地出去了。 若是颖颖没有听到那天她们说的话，肯定以为王桂香又在背后说自己的坏话，招了吴艳艳的厌恶呢。她没想到吴艳艳竟然这么会演戏，实在是高手中的高手，她真是佩服啊佩服。 颖颖并没有揭穿吴艳艳，而是不屑地看了王桂香一眼：“嗨，她真不怕这学期再不及格。” “嘻嘻，是啊！”吴艳艳附和道。 颖颖脱了鞋，爬到铺上坐下，从书包里取作业。 “颖颖，你真不喜欢赵海波啊？他对你倒是挺痴情的。” 颖颖敷衍地摇摇头：“我不喜欢那种类型的人。” “嘻嘻，颖颖，赵海波家境很好呢。” 颖颖已经低头开始看书，随意地“嗯”了一声，吴艳艳背着她撇撇嘴，颖颖从梁丽床边挂的小镜子里看得清清楚楚。 吴艳艳背着书包走了，颖颖拉上床围，钻进了空间。 杨森过了两天，拿走了俞老师的校订稿，这一去竟然两个月不见影儿，颖颖问小山，小山也不知道他哪里去了。 书店里，俞老师的书都开始卖了，连学校图书馆都买了几本。 学校老师都说俞老师发财了，出书了呢，那得多少稿费呀！ 俞老师说没有钱，免费的，没人信。 不久，还真有人打听到，稿费有五百多块，这可比俞老师一年的工资都多，老师起哄要俞老师请客，俞老师只能苦笑——他真没见到钱。 颖颖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到处找杨森，最后，还是听小山说，好像听杨森说过去睿城北边的五峰镇了。只好颖颖死马当做活马医，坐汽车到了五峰镇，预制厂还在八里之外，颖颖步行了不到一里路，才发现自己出门穿了一双新鞋，有点磨脚，一走一疼，实在受不了，还好雇到了个驴车，把自己送到预制厂。 预制厂大门上贴着封条，有一个老头住在外面的窝棚里，看到颖颖，从里面爬出来：“你找谁？” “杨森在这儿吗？” “杨森？你是做什么的？”老头很警觉，但他这样说，显然是和杨森认识。 “我是他同学，好长时间没见，不知道他怎么了。” “同学？你是不是农校的大学生？他对象？” “是！”颖颖不想解释那么多，她急着知道杨森到底怎么了。 “唉，姑娘，他最不想让你知道，可我实在不知道谁能救他，还是给你说了吧，你是大学生，是有本事的人，或许有办法。” “杨森出什么事了？” “他被抓起来了。” “为什么？”颖颖大吃一惊。 “他欠了国家贷款。” “到底怎么回事？” ... 第36章 真相 第36章 真相 “唉，坑人呢，杨森和刘万里贷了一笔款子，生产预制板，水泥钢材都买好了，银行忽然让还贷款，钱都买了东西了，拿什么还呀？他们给银行说好话，让给宽限几天，谁知对方根本就不搭理，还把他们告了，这就被抓起来了。” “多久的事儿？” “二十来天了。” “大爷，你知道怎么搭救他们吗？” “听说交了贷款和罚款，就可以出来了。”老头说到这里，哭起来，“三万多块钱哪，都买了水泥钢材了，就在这里面，那些人把厂子封了，人也抓起来，这么还钱？这不是坑人呢么？” 老头哭得老泪纵横：“我不让他折腾，就不听，这不，出事了？可怜他妈也给急病了，我还得守着怕丢了东西，这是遭了什么孽啊，家不成家的，呜呜呜——”原来是刘万里的爸爸。 想来老头情绪压抑太久了，好容易才找的一个倾诉的人，颖颖没有说话，耐心听他唠叨，不过老头很自制，也就一两分钟，他就用袖子擦擦眼睛，停了下来。 “杨森被抓到哪里了？” “检察院，魏水县检察院。” “为什么是魏水县？这里不是睿城县的地界吗？” “是从魏水贷的款。” “刘伯伯，你在这守着，我去魏水县看看。” “姑娘，你行不？” 颖颖本想叹口气，她行什么呀，但看着老人希冀的眼神，便又改了口：“那里我有熟人。” 颖颖又坐驴车回到五峰镇，在那里的供销社买了一双网球鞋，总算是能够利落走路了，可该往哪里走呢？这个社会，没有熟人，她到魏水县检察院，说不定连门都不让进，更别说能助上一臂之力了。 该怎么办？颖颖走到五峰镇的路口，在这里等车返回睿城，没想到过来一辆去魏水的，车上贴着路线，颖颖看到郭镇两个字。 咦！郭镇不就是魏水县的地盘么？郭九江的外甥在派出所，说不定和检察院能搭上话！ 念头一起，颖颖立刻上了车，不管行不行，总的试试，不是吗？ 四月一号，郭九江去睿城给颖颖送钱，矮胖子刘兴时却食言了，没闪面儿。 郭九江好声好气地道：“颖颖姑娘，你若是不急着用钱，不如继续把钱存我这儿吧，你随时用我随时给你送来，还有，我利息给你高一些，好不好？” 一个四五十的大叔这样软着嗓子求人，颖颖很不好驳回，何况她暂时不用钱，觉得郭九江这人可以打交道，维护好关系，今后或许会用得上，便点头答应了：“郭叔，行是行，你得帮我从刘兴时那里，把我另一笔款子要回来，这人说话不算话，没法打交道。” 郭九江一口允诺：“好，不过，颖颖姑娘你得和我一起走一趟。” “行，星期天，我坐车去郭镇，叔叔在家等着。”…… 颖颖原本打算，等枣树苗培育好，再来找郭九江，没想到才一个月多就又要见面了。 非常幸运的是，郭九江刚好在家，颖颖若是晚来半小时，他就出门去了。 郭九江听了颖颖的简述，十分吃惊：“欠了贷款多久？这就要吃官司了？我们信用社有几笔款子，都几年了也没有抓人，唉，你同学的确很不行，叔这就带你去找庚新。” 赵庚新也是个热心肠，他对颖颖道：“我有同学毕业就在检察院，你等会儿，我打电话问问怎么回事，能不能帮忙。” “好！” 赵庚新在所长办公室打了个电话，回来给颖颖道：“不是什么大事，我这就带你去！” 颖颖站起来道谢，心里又高兴，又难过，她估计晚上又没法回到学校了，虽然是个星期天，却没有提前给俞老师打招呼，谁知道会有什么麻烦。 有赵庚新带着，颖颖到了魏水检察院，便见到了杨森，他瘦了好大一圈，胡茬冒出老高，英俊的面庞满是沧桑，见到颖颖，羞愧地低下头。 “都这样了还不让我知道？你怎么连轻重缓急都拎不清了？”从小到大亲如兄妹的情义，令颖颖又是心疼，又是恼火，本来想好和和气气说话的，结果一张嘴，她就跟吃了枪药一般。 打是疼骂是爱，颖颖这样，正是她的真性情，杨森的心里涌出一股热流，他有一种终于见到了亲人感觉，眼中现出一圈水色，为了遮掩，杨森低下头，嗫嚅着说了一句：“不是怕你给添麻烦么？” 这不是能多说话地方，颖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怎么回事？” 杨森脸上的委屈更甚，咬牙切齿地道：“让人坑了。我帮刘万里追款得罪的那个工厂领导，居然和魏水县工行行长是亲戚，被报复了，逼着我立刻还款。” “怎样把你捞出来？” “算了，连罚款算上，得四万呢，你哪里凑得上？” “那你打算怎么办？” “自认倒霉呗，大不了蹲几年监狱。”杨森狠狠吐一口浊气，他此刻的表情和动作，和颖颖在录像厅看到的香港黑社会老大很是相像。 颖颖气恼地骂了一句：“你真进了监狱，出来就可以做黑社会老大了。” 杨森低下头：“我这回，让人坑死了。” “你自己有错不？”颖颖必须知道事情的真相，才能想办法。 “嗯，贷款很快就要到期，信贷员小汪和我关系很铁，我就没听刘万里的话。先还款再贷款，太耽误事儿了，我和睿城纺织厂签了合约，秋天就得全部交清八万块的货呢。” “你就冒险了？” ”是，没想到我刚把钱花出去，变成钢材和水泥，小汪就被送到省里学习，接着工行发了催款通知书。” 说不定睿城纺织厂这个订单，也是圈套的一部分，睿城有国营的预制板厂，人家为何要买他这个私人小厂的产品？ 睿城就这么大点，那些领导们早就结成了一张人际关系的大网，彼此互相照应，牵一发而动全身。 “你交了俞老师的书稿，就出事了？” “嗯！”杨森迅速低下头。 ... 第37章 搭救 第37章 搭救 活该！颖颖很生气，在心里直骂，杨森从部队回来，憋了一肚子气，一心想混出个人样，刚开始又太过顺利，结果，就沉不住气了，人狂没好事，狗狂咬砖头，他竟然一下子跌了这样大的跟头。 “你有没想过，最好的结果会是怎么样的？” “筹到钱还了贷款，我无罪释放。” “有人帮你筹钱不？” “美！”杨森眼圈一红，再次低下头。 颖颖很替他难受，杨森的亲人呢？ 颖颖没有管那些，只问自己关心的：“若是筹到钱，下一步该怎么做？” “在检察院写递交书面材料，然后在工行办了还款手续，大概就能放了我。”杨森不认为颖颖能筹集这么多钱，情绪特别低落。 颖颖看着一阵心疼。她对杨森，有种血脉相连同气连枝亲兄妹一般的感情，怎么能看着他遭受这样的罪过？她没法不管杨森。 杨森若是进了监狱，再出来会变成什么样的人，颖颖没法预料。 他是英雄，却因为不肯接受陆婷这样的女人，就被断了提干和升学的路子，复员又遭遇这样的折磨，他心里，此刻肯定非常怨忿，万一，他恨社会怎么办？ 颖颖不敢想下去，一个人若是走向社会的对立面，那下场…… 即便杨森心智坚韧，从狱中出来，依然能充满正义，可那样的人生，肯定满是阴霾，她就再也看不到热情爽朗充满阳光的杨森了。 从检察院出来，颖颖在邮电局给给俞老师打电话：“我想请假。”不知为何，颖颖有些委屈，几万块还没暖热呢，这就要飞了，可她又没法眼睁睁看着杨森进监狱，杨森说的那种最好的情况，颖颖不认为能出现，那个工行行长，心都黑透了，没有一点人性。 俞老师非常敏锐，他没问颖颖是不是又做什么生意了，而是警觉地问：“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没事，我帮你领取稿费呢，手续办了一半儿。”颖颖用很轻松的口气说道，“我没想到这里星期天不办公，得等到明天。” “郭颖颖，你到底在哪里？”俞老师声音严厉起来，向人要钱的事儿，容易吗？何况，俞老师也知道他的稿费哪儿去了。 “郭颖颖，稿费的事儿，你不要管，我自己处理，你快回学校。”俞老师严厉的声音里，还有一丝别的什么，担忧？ “颖颖，郭颖颖，你怎么不说话？你在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俞老师的声音里满是担忧和焦急。 “哦，我在魏水县。俞老师，没什么事，你不用担心，我周二就回去。” “不行，不把事情说清楚，我就不准假。” “老师，杨森出了点意外，我能处理好，你放心。” “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放心？说，你到底在哪里？杨森出了什么事？你必须告诉我。” “我的确在魏水县。”颖颖控制不住，哭了起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俞老师面前，就像在爸爸妈妈这样的亲人面前一般，只想痛快地倾诉，宣泄心中的委屈。 “别哭，到底怎么了？”俞老师的语气柔和了许多。 颖颖流着眼泪，把杨森的事情大致说了。 “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处理得了这样的事情？听话，立刻返回学校来，那些事情，我帮你处理好。” 眼泪有毒，带走了颖颖的忧虑和难过，她振奋精神，拒绝俞老师的帮助：“我能行，俞老师，你只要准我一天假。” “郭颖颖，你回学校——” 电话断线了，接线员又试着呼叫了几次，无可奈何地告诉颖颖：“大概线路出故障了，你要不等会儿再打？” 还不知什么时候能修好，颖颖没时间等下去，便结了账，从邮局出来，直奔郭镇。 郭九江皱着眉头听完颖颖的话，虽然心疼自己丢掉大笔的储蓄，但却没有一丝的迟疑，当即表示道：“明天就帮你把钱拿出来，信用社有规定，上万块得提前一天申请，我现在就去信用社填单子，对了，你工行的两万要不要拿出来？” “要的！” “一起去吧，工行也有那样的规定！” 颖颖赶银行下班前，把申请交了上去，出来走在沙石街道上，禁不住垮下脸，她得在郭镇住一晚，这里旅馆、招待所什么也没有，怎么办？ 住郭九江家吗？郭九江两个儿子都和自己年纪差不多，这不是惹人闲话么？ 郭九江到底经历的事情多了，立刻便明白颖颖的心思，他道：“小伟的对象在镇上的邮电所当临时工，她上夜班，你在那里将就一晚，行不行？” “好，行！” 郭小伟的对象林倩倩宿舍，住了两个人，她上夜班，同住的女孩回家了，要到星期一早上才来。 倩倩是个性子柔和模样俊秀的女孩子，安排好颖颖，便离开了。 颖颖松口气，关了房门，就钻进空间，还是睡自己的床心里舒服。 第二天早上从信用社拿到钱，颖颖赶到魏水县城，只见俞老师黑着脸，站在检察院门口，怒气冲冲地瞪着她：“郭颖颖，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叫你回学校去，没听见？” “俞老师，我错了，我这不是着急么？等事情办完，我立刻就回学校。” 她看看表，已经是十点半了，她还想赶十二点，检察院下班前，办好这边的手续。 “哼！不撞南墙不回头。”俞老师气极，看着颖颖可怜兮兮地低着头，一副懊丧乖觉的模样，叹口了气：“真拿你没办法。” 在检察院填了表，一行人来到工行。 工行的行长谷明泉一脸微笑地接待了检察院的人，又是让烟又是让茶，东拉西扯，就是不让说正题，磨叽了足足一小时：“哎哟，时间过得好快啊，王检，要不，休息会儿再说吧？” 检察院的老王倒是很认真的性子，他摇摇头：“还是尽快吧，牢饭不是那么好吃的。” 谷明泉看了看杨森：“哦，我想起来了，他的事儿拖得太久，拍卖预制板厂的程序已经启动了。” “那就强行中止呗。”王检道。 “不行啊，都上了拍卖会，估计现在已经有结果了。” ... 第38章 心思 第38章 心思 这人可真坏啊，把杨森和刘万里关着，看着他们受苦，怎么也不肯启动拍卖程序，想把那些水泥钢材变成废物，昨天，颖颖探望杨森，四处奔忙，他大概闻到风声，急匆匆要把预制厂卖掉。 那价格，不用说，肯定贱到地底下。 “谷行长，昨天我来问，你们不是还没开始报名吗？怎么就拍卖了呢？这其中，不会有什么猫腻吧？”颖颖问。 谷明泉脸上黑沉沉的：“你是谁？我的工作还要给你汇报不成？” 颖颖气得火冒三丈，就在这时，一个年轻人捧着资料夹过来，谷明泉的脸上，浮出得意的笑容，他打开资料夹看了一眼，表情就像吃了便便，张着嘴不会动了。 “行长，县政协忽然派了几个人参与拍卖。”年轻人低声说了一句。 谷明泉没办法，把资料夹里的东西拿出来，让刘万里和杨森签字。 办完了手续，检察院很快放了人。 厂子卖了，刘万里和杨森还得去工商局办交接手续，刘万里一路上嘀嘀咕咕：“我们苦头吃了，厂子还是没保住，谷明泉，我恨死他了。” 杨森倒是比较冷静：“卖了四万，虽然还有些亏，但已经能够承受了，谷明泉难道还有一丝的良心没有泯灭吗？” “杨森，纺织厂那张订单怎么办？年底交不了货，我们还得赔人家一万块。” 杨森表情很是苦涩：“万里，我也很发愁，但眼下的局面，已经比我想的好多了，谷明泉若是把厂子几千块贱卖了，我们恐怕都不想活了。” “谷明泉怎么会这么好心？”刘万里嘟囔。 谷明泉怎么可能那么好心！ 此刻，在睿城工商局等着办手续的，是俞老师。 杨森若是还不明白怎么回事，他就是个大傻瓜，他感动地紧紧握着俞老师的手，一连声地说：“谢谢，谢谢！”趁颖颖离开的时候，低声地满是羞愧地说了一句，“我回头就把稿费给你送去！” 俞老师没多言语，他也累坏了，从昨天接到颖颖的电话，俞老师就开始忙碌，这种事情没颖颖想的那么简单，他没吃过猪肉，却见过猪跑，像谷明泉这种人要坑杨森，绝对不会再给他翻身的机会，颖颖还以为交了钱就没事了，实在太天真。 俞老师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帮这个忙，最初，他认为自己这是恻隐之心，毕竟杨森是上过前线的英雄，若是被小人算计入了监狱，他在一边袖手旁观，这辈子良心难以安宁。 今天上午，俞老师见到颖颖时，那张在学校里，永远粉嫩干净的脸庞，挂着汗珠，风尘仆仆，他忽然明白自己为何出头管了这事儿，他不想在学校里，看到被人狠狠算计，失望伤心，郁郁寡欢的郭颖颖，他喜欢看到郭颖颖充满朝气、自信、英姿勃发的样子。 俞老师刚刚大学毕业时，也和郭颖颖他们一样，心思简单纯洁，后来家里出现变故，他饱尝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昔日的同学朋友退避三舍，他咬着牙硬是接受了，但对他热情万丈穷追不舍的女朋友，为了撇清自身，竟然给造反派写揭发他的材料，就因为这背后最凶狠的一刀，俞老师才被赶到石睿山这样的穷乡僻壤劳动改造。 十年时间，俞老师对人性的认识，比颖颖杨森深刻多了，谷明泉这样的人，俞老师在生活中，也不是没有遇到过，他们有多阴险，手段多很辣，俞老师很清楚。 幸运的是，俞老师在石睿山水库工地劳动时，救过一个魏水县的老干部，就是现在魏水县的政协主席姚一山，他先试着打了个电话，确定姚一山愿意帮忙，这才坐上火车赶到魏水。 谷明泉早就安排好了人，要贱卖杨森和刘万里的预制板厂，若是他的阴谋得逞，杨森和刘万里忙活一场，一分钱没赚到，还要背上沉重的债务。 俞老师没有给姚一山说谷明泉心怀不轨，只一味同情杨森，姚一山听说一个英雄落到如此境地，当时就打了好几个电话，确定谷明泉今天早上十点开始拍卖预制板厂，他便带人过去，强硬地参与了拍卖。 俞老师不知道预制板厂到底价值几何，他按照杨森贷款的额度出到四万，这也是颖颖给他说筹集到的资金数。 颖颖请郭九江帮忙，交了自己的钱，把厂子落在俞老师名下。 “我还要在学校上课，没时间管理工厂，你们再把它买回去吧？”俞老师说道。 杨森和刘万里对视了一眼：“俞老师，你没时间，我们帮你管，好不？”还了贷款，他俩就没钱了，刘万里和杨森舍不得预制厂，即便不再属于自己，但能继续管理它，他俩的心情也好一些。 俞老师摇摇头：“不好，我又不懂工程管理。” “哎，俞老师，你什么都不用管，我保证，到今年年底，让你赚一万块钱，行不行？”杨森十分着急，“我手上还有订单在，厂里还有很多的原材料，只要生产了，就准能挣钱。” “你就没有怀疑，那订单也有问题？”俞老师冷冷地问，“若不是你接了那样一个订单，怎么会不顾一切地买进了几万块的水泥钢材？你有没检查水泥质量好不好？钢材好不好？” “这些都好着呢，都有工厂的合格证，而且，我还托人打探过，是正品。”杨森急忙保证道。 “现在，那些水泥和钢材，脱手就能挣到钱，你们即便毁约，也赔不了多少钱，但你们把预制板做成了，纺织厂毁约怎么办？想过没？” “不会吧？”杨森心里还抱有一丝幻想。 “任何事情在做之前，一定要有最坏的估计，及早做好准备，千万别存侥幸心理!” 杨森和刘万里乖乖听着俞老师教训，不停地点头应是。 “若是纺织厂毁约，你们有后路不？” 杨森想了一下：“我和纺织厂签订的是意向合同，这的确很危险，我这就去找他们，签订正式的合同，他们不给预付款，我就不生产，大不了不挣钱。” “意向合同？我怎么记得颖颖说，你们违约要赔一万块呢？” ... 第39章 校园风波 第39章 校园风波 杨森脸上的汗一下子就出来了，他还是在检察院的拘留所里，才听人说过还有正式合同，若不是现在俞老师耳提面命，他都想不到这一茬。 “你们最好还是去纺织厂核实一下，若是能签订正式合同，那就再生产半年，将订单处理好了，再考虑别的，若是订单有问题，就把厂子关了吧。” “好吧。”杨森和刘万里一起答应。 杨森心里特别难过，虽然厂子卖给俞老师，如果还继续生产，杨森便有事干，若是卖了，他今后何去何从？和小山一起守着颖颖那个小店吗？ 杨森深深地苦恼起来，却忘了颖颖曾经说过，小山守成有余魄力不足，不适合做生意，去学剪枝、嫁接等果栽技能，将来开办这样的培训机构，才是他最好的发展方向。 杨森和刘万里休息了一天，便跑到纺织厂，想要签订正式的合同，谁知当时和他签意向合同的基建科长，被升为副厂长，不负责基建事务，而主管这方面的人已经和睿城国营预制板厂签订了供货合同。 杨森心灰意冷，回到预制厂简陋的住处，便再也站不起来——他发了高烧。 这半年来，杨森的人生经历了戏剧性的起伏波折，刚开始他踌躇满志，准备提升做军官，或是去读大学，忽然接到复员令，几乎把杨森打蒙了，心灰意冷地回到睿城，他不想回家，便在街上游荡，最后，神差鬼使地去了农校，颖颖托他照料那个小商店，杨森总算有了事情做，他投入了满腔的热情，也重新拾回了信心。 然后，杨森遇到了刘万里，帮他拿回一万多的货款，刘万里本来都被逼得要上吊了，忽然来个大逆转，成为五峰镇唯一的万元户，他感激杨森，到工商所把厂子改为和杨森共有，两人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杨森又为俞老师出版了那本册子，得到周围人的赞扬，他的自信心又高度膨胀，就在他意气风发，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时，沉重的打击，又狠狠落在头上。 关在检察院里的二十多天，杨森差点没疯掉，好容易被颖颖搭救出来，工厂被拍卖掉了，订单也没了…… 刘万里却松口气，总比被罚一万的结局更好，卖掉水泥、钢材，若是这个简易的场地也能半价卖出，他并没有赔多少——大约五千块。 杨森听刘万里说完这些，一口气呛住了，咳得差点没出血——没有预制厂，哪怕只有几千块的债，也让人沉重地喘不过气来，他帮颖颖经营那个小店，一个月最多挣了二百块，一般情况不过一百，这已经是睿城工薪阶层的高薪了，不吃不喝，五千块也攒好几年。 杨森这一次病得很重，身体的痛苦好忍，心理受到的伤害，却难以抹去…… 再说颖颖，她知道和俞老师同时请假，消息一旦传开，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回到学校，尽量低调，不管谁探询追究，都一声也不吭。 时间是最好的洗涤剂，能将所有的事情，都涤荡一空。 这天，颖颖来到图书馆，因为得在阅览室查资料。 在她刻意躲避下，赵海波好像已经死心了，不再纠缠，但颖颖已经习惯在宿舍看书学习了，反而觉得图书馆很热很拥挤，空气也不流畅，总有一股汗味儿。 颖颖拿到参考书，尽力让自己静下来，没多会儿，便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又快期末考试了，颖颖这学期因为太忙，反而没有上学期学得好，因此，她很着急。 有一股新鲜的黄瓜味儿飘入鼻翼，颖颖还当自己在空间坐着呢，习惯地伸左手摸了一下，果然抓住了一根黄瓜。 不过，颖颖在空间种的是产量低的带刺黄瓜，这个瓜身上却光溜溜的，颖颖诧异地一抬头，这才发现自己错拿了别人的东西。 她急忙松手，扭头想给黄瓜的主人道声歉。 一张笑容满面的俊脸映入眼帘：“颖颖你可真狠心，不愿意当我女朋友，咱们做个普通朋友也好的，至于几天十几天的，让我连影子也看不见吗？”赵海波撅着嘴，带着几分嗔怨，眼神幽幽地看着她。 颖颖也是败了，他和她很熟吗？ “快吃吧，我听说你最爱吃黄瓜。” 空间里只有黄瓜和西红柿，颖颖早就吃烦了好不好？只是她觉得自己功课这么重，又要操心外面的事情，多吃些黄瓜西红柿补充维生素而已。 “谢谢，我不爱吃黄瓜。”颖颖继续低下头看书，不搭理满脸怨念的赵海波。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赵海波居然也拿出书本，开始学习，直到图书馆的铃声响起，颖颖站起来收拾书包，这才发现，他认真起来，也挺像回事的。 赵海波看到颖颖眼神里有一丁丁的赞赏之意，很高兴地笑了：“你学习那么好，难怪会嫌弃我，等着，我下学期也考个全优，让你瞧瞧。” “为何是下学期？”颖颖的头脑还停留在刚才所学的知识上，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学期都快完了——，咦，你也认为我很聪明，半学期也能比别人学一个学期的成绩好？”他满脸喜色，本来就亮闪闪的眼睛，这会儿更是火花直冒。 颖颖赶紧背着书包闪人，赵海波果然不能搭理。 赵海波在后面呵呵地笑。 走出图书馆，黑暗里有个声音：“赵海波，没想到你是个大傻蛋，这女的和她老师同时请假，在外面过了一夜呢。” “谁？”赵海波把书包往地上一扔，对着声音来的方向扑过去，那人撒腿就跑，灰黄的路灯下，他三拐两拐就不见了。 赵海波气恨地走回来，从地上捡起书包，指着那人逃跑的方向：“颖颖，那人肯定是长相猥琐，腰包萎缩，瘌痢头、痤疮脸，不敢见人，只能黑暗里放几支冷箭。” 颖颖被赵海波逗笑了：“哈哈” 赵海波没想到颖颖居然会这样毫无芥蒂地对他笑，立刻就高兴起来：“你也觉得我说得对吗？” “太对了，我虽然没看清楚那人什么模样，但他的确个子很低，说不定他姓武，是家里的老大……” ... 第40章 协助调查 第40章 协助调查 “哈哈哈，武大郎……”这一年正是《水浒传》《三侠五义》等旧武侠小说最流行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笑声过好，有人低声议论着：“脸皮真厚，果栽班的学生都知道和老师在外面过夜了，竟然毫不在意。” 果栽班的…… 就算是果栽班的学生，又有几个和俞老师走得那么近，知道他也离开了学校？ 赵海波又要扔书包去打架，被颖颖一把拉住了：“嘴长在他们身上，你能打得了几个？清者自清，能这么毫无根据的传瞎话，他们的品性能好到哪里去？” “哼！”说闲话的人很不高兴，大概慑于赵海波高大的身材，只敢这样表达不满，却没再说什么。 “颖颖，我相信你没有做出格的事，你不是那种人。” “谢谢！” “颖颖，你受不了的话，我可以借——，借手绢给你哭，哭出来了，心情就好了。”赵海波以前最怕女生哭了，可现在，他真的希望颖颖能哭一场，他怕她承受不了那么大的压力。 颖颖心里涌上一股感动，在农校的学生中，赵海波竟然是第一个真心关心她，也能感觉到她喜怒哀乐的人，就那么简单的一句话，拉进了颖颖和赵海波的心，颖颖觉得，赵海波或许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他值得交朋友。 只是颖颖还没法靠在赵海波的肩头去哭，她不习惯那样接近一个男人。 颖颖咬着牙，坚强地道：“我，为何要哭？该哭的是他们！” “为何？”赵海波诧异地道。 “我郭颖颖，聪明漂亮，学习又好，他们说不定梦里想过无数次了，不知多少个夜里下决心第二天就要追求我呢。现在，相信了那些鬼话，他这辈子再也找不到我这么好的老婆了。”颖颖学着赵海波说话的口气道。 赵海波高兴地哈哈大笑：“颖颖，是谁这样帮我？用这种方式打跑了情敌，我真的该好好感谢他呢。” 两人站在宿舍楼下，相对而笑。 赵海波甩了一下书包到身后：“颖颖，就算你没有喜欢上我，我们还是朋友，对吧？” “是，我们是朋友！” 颖颖的身边并不少献殷勤的，那些人一个个看着一本正经，颇有君子之风，此刻却都不知在哪里，甚至还有人躲在墙角放冷箭，泼脏水。 赵海波这个全校公认的花花公子，却挺身而出，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安慰她，保护她。 人的外表和内心，怎么相差这么大呢？ 有人貌似君子，内心却并不君子。 眼看宿舍里就要熄灯，赵海波不得不转身离开：“有事招呼一声，别太客气了。” 他欣长的身影，在灰黄的路灯下，拉出淡淡的黑影，颖颖听见了轻轻的口哨声，他乐感很好，口哨声非常好听。 接下来几天，赵海波一下课就在教学楼外等颖颖，然后他们一起去图书馆学习，虽然有人背后说赵海波傻，说颖颖风流成性，但关于俞老师的闲话渐渐消散了。 颖颖以为那一场风波会这样弭于无形，学校人事科来了个老师，说是请她协助调查。 颖颖跟着来到一间办公室，里面已经坐了两个陌生人，其中有个女的，年纪有些大，头发都花白了，穿着洗得发白却很平整的灰上衣，说一口很好听的北京话：“郭颖颖同学吗？你好！请坐！” “你好！”上学不到一年，颖颖经历的比在家二十多年都多，现在已经宠辱不惊，见怪不怪，她客气地地和人握握手，微笑着坐下。 “郭颖颖同学，我是北京农业学院的，听说，你和俞和光同志恋爱着，对吗？” “没有！”颖颖回答地非常坚决，“我和俞老师是纯洁的师生关系，没有任何其他感情成分。” “哦，呵呵，不要说得这么决绝嘛。”这女的看着挺好，说话却很不中听，颖颖真想一巴掌拍她脸上。 “那我怎么说？被人污蔑了，还表示欢欣鼓舞吗？” “咦，你这小同学，怎么说污蔑呢？同志之间提提意见，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怎可以这样讳疾忌医，抵触莫名？” “那我说你和某个男人有关系，你能不能认为是同志之间相互提提意见？不喜不怒，淡定从容？哦，或许你已经不在乎了，可我的人生还长着呢。” 灰衣女气得脸色铁青：“郭颖颖，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说，上星期天晚上，你在什么地方？”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颖颖冷冷一笑：“我晚上借宿在郭镇邮电所职工宿舍，你可以找一个那个单位的电话员林倩倩查证此事。” “宿舍还有谁？” “就我一个，林倩倩夜班，到早上八点交班后，才把我叫醒。郭镇的邮电所很小，没有门卫，天一黑就大门紧锁，我除非会飞，否则不可能出去。” “你晚上几点进邮电所？” “天还没黑呢，应该是七点以前。” 灰衣女和身边的男子对视一眼，那男人脸色很严肃地警告颖颖：“你要对组织说实话，这些我们都是要调查的。” “随便查。” “你知道俞老师去魏水做什么？” “知道，搭救一个落魄的英雄。” “说清楚！” “杨森是我同学，去年在老山前线荣立二等功，今年春天复员，无业，贷款开工厂，因为资金周转不开，没法及时还贷，被魏水工商银行告了，拘留在魏水检察院，俞老师在魏水县有熟人，说服那里的企业家买下杨森的工厂，替他还贷，把人放出来。” “二等功的英雄复员，没有安排工作，怎么可能？”灰衣女眼睛瞪得像鸡蛋。 “这个我也不知道，你要是也为杨森抱不平，可以去睿城行署或者山阴县复转办问问。” 灰衣女凝眸不语，她身边那年轻一点的男的问颖颖：“杨森是你男朋友？” “不是！” “农校好多人都证明，他来学校找过你！” 颖颖真忍不下去了，一股怒火在心头升腾、奔突，她腾一下站起来：“我自认我是人，是有感情的，离不开父母关爱师生情分同学友谊。 杨森是英雄，但也是个人，他被错误对待，找老同学诉诉苦，排解心中的烦闷，不可以吗？我劝他为国家减轻负担，自主创业，还把自己认识的人介绍给他，帮他一把，不可以吗？你们为何总要用这么卑鄙可耻的眼光，看待别人的一言一行？你俩，被学校派来调查俞老师，有没想过一男一女行动不便？我想，你俩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不然，为何不向上级要求避嫌呢？” ... 第41章 科协来人 第41章 科协来人 “郭颖颖！”带颖颖过来的老师吼了一声。 “你是我的老师吗？你听任别人污蔑自己的同事和学生，却在一边一言不发，居然还有脸对我吼叫，你真行！真威风！” 颖颖这段时间也是压抑坏了，这辈子，除了杨磊背叛，那阵子她很受了些委屈，一直都是家长老师眼中的好孩子，很少被人质疑批判，没想到在农校，各种委屈交替而来，她真受够了，此刻，她泪流满面，一脸愤怒，狠狠发泄过后，心里总算是舒服了些。 有些人，就是属弹簧的，你强硬，用力，他就往回缩，你若是后退，它就伸过来，压迫你。刚开始颖颖很乖顺，那两人口无遮拦，肆无忌惮，颖颖现在又哭又吼，对方反而一言不发，泥塑木雕一般，愣愣地，不知如何是好。 办公室一时除了颖颖的哭泣，静悄悄再无动静，过了好一会儿，农校的老师叹口气：“郭颖颖，俞老师给北农写信，请求恢复工作，北农的同志来外调，你说明情况就是了，怎么能这样？” “这位老师，俞老师和同事之间相处的如何，我不知道，只知道他对学生，那是恨不能掏出心肝，他不止是对我一个学生好，对我们班的同学个个都好，你们可以任意找一个同学问问，看我说的是不是实情？ 哦，对了，我们班的王一心同学住院，俞老师还帮他垫付了八块钱的医药费，他一个月的生活费才十二块，那个月天天躲在宿舍吃馒头咸菜，班长刘涛发现了，俞老师还让他保密，呜呜，我就不明白，这样的好老师，为何有人总和他过不去，给他身上泼污水？” 颖颖替俞老师不值，也为他难过，大颗大颗的泪珠从脸颊滑落，掉到衣襟上。 人事科的老师急了，站起来，想安慰颖颖，又觉得不妥，只能好声好气地道：“郭颖颖同学，你这可是说错啦，北农的同志就是不相信那些坏话，才找你问询呀。” 不愧是做人事工作的，三言两语就把气氛给缓过来了。 灰衣女立刻频频点头：“郭颖颖同学，我们学校就是认为俞和光是个好同志，这才派我们来调查的，弄清事实，才好给他恢复工作啊。” “你从北京来，为何一张嘴就问我上星期的问题？”颖颖一开始就觉得有什么不对，这会儿忽然想到了，立刻便问起来。 “哦，在你们学校招待所，有人给我们写了匿名信。” “谁这么坏啊？俞老师这样好的人都不放过，那得是多狠毒的心肠。”颖颖感慨万千。 “你认为这事儿是谁干的？俞和光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这个不好说，有人诬告别人，并不是因为自己被得罪过，而是他就见不得别人好……” 生活中这样的人多了，羡慕嫉妒后面，不跟着一个“恨”字吗？俞老师以前是临时工，农校任何一个正式工都可以鄙视他，现在，他家庭问题解决了，就要回北农去了，今后的前途一片光明，难保没有人小肚鸡肠，看不惯他一朝翻身。 其实，颖颖怀疑是王桂香捣鬼，她甚至联想到王步，这可是因为俞老师被调出教务科，发配林场劳动的，但颖颖并没说什么，扯出王桂香，还得拉出去年她去年追俞老师的事儿，然后还有和王步的牵扯不清，那不是为俞老师澄清问题，而是给他抹黑。 那两个见问不出什么，就让颖颖走了。 农校人事科的老师，在背后轻轻叹了口气，觉得颖颖徒有外表，内里竟如此任性娇纵，当着北京来的人，又是发脾气，又是掉眼泪，一点也沉不住气，真可惜了这身好皮囊，不然，这长相和那样的努力，留校或者分到机关工作，最是妥当。 其实，颖颖即便是愤怒，也不是沉不住的人，她故意发脾气，故意肤浅，这样，北京来的人，就不会认为俞老师会被她吸引，这样才能信了颖颖的话。 试想一下，颖颖长得很漂亮，聪明伶俐学习好，言谈举止十分得体妥帖，以前，俞老师年纪大，临时工一个，重回农村，家庭又有问题，很难回北京，他占着近水楼台的便利条件，会放过颖颖这样优秀的女孩子吗？ 即便俞老师高风亮节，可别人会怎么想？颖颖越是为俞老师辩解，对方肯定就越是怀疑他们。 颖颖也是实在没办法，才那样自黑。 本来，和俞老师一起请假的事情，风声已经过了，她被人事科老师带走，让很多人看见，于是，那些事儿妈便又脑补了很多内容，没几天，学校再次传出了好几种版本的流言，什么和俞老师有关系，被学校调查，什么在外面犯了事，被俞老师救回来的，等等！ 再有二十几天，这学期就要结束了，颖颖还要复习功课，还要思索那个水泥预制品厂该何去何从，还有空间要打理，已经无力管那些了，沉默，也是一种应对方式。 北农已经派人调查了，或许，俞老师下学期就返回母校，那些闲言碎语，就全都会随风而逝，不留分毫。 本来周末去预制品厂看看杨森，走到学校大门附近，身边停下几辆小汽车，有个老师隔着车窗对颖颖招手：“郭颖颖同学，过来！” 车里钻出一群老头，那个招手的老师对他们道“这是我们果栽班的学生，他们去年去大棚实习过，你们不信我说的，让这个学生告诉你们，总可以吧？” 颖颖就这样被临时抓差，陪地区科协的几个老同志，去学校蔬菜大棚参观。 都六月了，天气炎热，暖棚只有框架，没有塑料薄膜，几个老头站在地头，表情郁郁。 颖颖在这里跟着师傅学习嫁接，对暖棚冬天的情况比较了解，便尽心尽力地介绍起来。 “你是说，这塑料大棚即便冬天，都能结出黄瓜西红柿？” “嗯，当时暖棚里的菜品，可丰富了，西红柿、黄瓜、香芹、茄子、豆角、蒜苔、韭菜、香菜、上海青，还有的菜，我都不认识。” “呵呵呵”几个老头子面对面笑起来，然后在一起议论道，“这么说，咱们睿城郊区冬季大力发展大棚蔬菜的设想，还是很有前途的？” “是啊，我认为，国家这笔扶助款项，做个大棚蔬菜示范园，最好不过。” “今年春天，郊区试验推行土地承包制，农民积极性很高，石睿山山多地少，蔬菜一直供不应求，若是冬季能把土地利用起来，那可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 第42章 契机 第42章 契机 好好一个星期天被占用，颖颖心里略有遗憾，没想到，科协的老同志在聊天时，一个令她欢欣的消息冒了出来：科协想要建宿舍楼，可惜上级给钱却没有给计划，睿城国营水泥预制厂今年的计划已经满了，让他们等明年。 科协今年有好些老同志被平反，他们急着带家属回城，没地方住怎么行？ 可是科协的人很着急，水泥预制厂的人却无动于衷：“我们也就两只胳膊一个头，做不出来就是做不出来。” 为了确定消息属实，颖颖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天，自动帮着科协筹备建温室大棚，科协的领导对这样勤快又热心的年轻人非常赞赏，听颖颖说了杨森的事情，很同情地表示，若是杨森他们生产的水泥楼板和梁柱质量合格，可以考虑和他们签订合同。 颖颖那天下午，欣喜若狂地奔向五峰镇，已经快放暑假了，天气十分炎热，地上被晒起了一层尘土，颖颖走得又累又热，但情绪却很高涨。 杨森听到声音万里和颖颖打招呼的声音，从屋里出来，他颧骨高耸，胡子拉碴，瘦得衣服像是挂在身上，空空荡荡的，样子老了十岁不止。 颖颖差点没认出人来。吓了一大跳：“你怎么瘦成这样？” “不要紧，小病了一场，已经没事了。”杨森声音沙哑，笑容苦涩，“颖颖，是不是俞老师来催我还钱了？我真没用，找了几家买主，一个个的落井下石，给出的价格，根本没法承受。” “且不说那些，你病了怎么不告诉我？” 刘万里在门房做饭，走出来拍着身上的灰土，抱怨中还有几分心疼地接话：“他可犟了，为了省钱，不肯去医院。” 杨森摇头：“你知道我的病不要紧，我是心事重。” “哎，让我说你什么好？愁也没用的。”万里嘴里劝朋友，自己何尝不愁容满面？ 颖颖看着两个没有笑意、没有生气的年轻人，心里很怜惜。 万里先说话了：“颖颖，我饭都做好了，一起吃点吧。” 颖颖把手里的蔬菜袋子给万里，“再加个菜。” “哎，我给你下挂面。”万里高兴地提着袋子就跑。 “不用，我吃过了。” 颖颖听见厨房锅碗瓢盆地咣当乱响。 “杨森，跌倒了爬起来就是，若是没了健康，什么也别指望了，你要学会自我调节，不能任由心意，自我放逐。” 颖颖这话有抱怨，更多的却是心疼，杨森落寞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语气有些急促地给颖颖解释：“我也知道这些，就是一时没想开！” 刘万里的饭已经做好了，他自己包谷茬子捞饭，配咸菜，杨森的饭能好一些，绿豆面和黑麦面二搅和擀的面片，上面都看不见油花儿。 再就是把颖颖带来的黄瓜，凉拌了一盘，除了盐，大概滴了几点油，酱油醋都没有。 “你们吃这样的饭怎么行？再穷，也不能在嘴里省。” 刘万里一脸窘迫，杨森却毫不在意地端起碗，吃得呼噜呼噜的：“咱们在杨家圪崂还吃不着这样的呢，还是万里他们家的伙食好。” 整个石睿山，就只有睿城这一片条件好，有土地，能种庄稼，五峰山更是七九年春天就开始试行承包制度，生产队统一耕种，田间管理归个人，收割后，交给队里一定的粮食，其余都是自己的，这里的农民，当年就解决了吃饭问题，再加上今年夏粮大丰收，平均亩产六七百斤，很多家庭顿顿都是麦面馒头。 刘万里的脸色已经红得能滴下血来，筷子扒拉着包谷茬子，却一口都吃不进去。 上一次那样的变故，万里的父母和妻子都跟着受了连累，现在他俩虽然放出来，可前途一片灰暗，家里肯定要勒紧裤带，准备还债了。 颖颖沉默了一会儿，换了话题：“我说服俞老师，暂时不卖厂子了。” 杨森和刘万里一起猛地抬起头，脸上划过一道惊喜，随即又黯然了，杨森语气低沉地道：“也好，拖时间长一些，倒是能卖个好价钱，现在钢材和水泥正涨价呢。” 颖颖摇头：“科协要建一栋宿舍楼。” 杨森的眼睛立刻就亮了：“我去联系一下。” “嗯，我来就是给你报信的。”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这是科协主管基建的王科长地址。” “他们大概需要多少预制品？能给什么价格？” 颖颖摇摇头：“我没有你们这边的资料，不知道该多少价格啊，这得你们自己谈。” 杨森和刘万里连连点头。 颖颖时间很紧，没敢多留，告辞回了学校，还有一门考试课呢。 过了两天，颖颖刚下考场，就看到杨磊来了，他神情十分沮丧。 “怎么回事？” “订单泡汤了，昨天说的好好的，已经签了意向合同，说是今天领导开会就能确定下来，谁知忽然变了卦，王科长说，国营预制厂忽然打来电话，同意加班赶工，为他们生产楼板和梁柱。” 有人在针对他们，这是颖颖的第一个念头。 显然杨森也想到了，不然不会这样情绪低落。 颖颖很愤怒，只觉得胸腔一股怒火，烧得她都快爆炸了，可她连做手脚的人都不知道，发泄也没有对象，怎么办？抱怨、谩骂、消沉下去吗？ 不，事情一定有解决的办法，那办法似乎就在她脑子里打转呢，到底是什么呢？ 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颖颖盯着桌面被人当垫子的一张旧报纸：“啊，石睿山铁路隧道贯通了。” “去年都贯通了。” “哦，经过一年的试运行，今年已经正式加入国家铁路网，我们这里也有到省城的火车了。” “嗯！” “石睿山和省城之间的路程，由原来的五百多公里变成了一百多公里，两个小时就能到省城。” “嗯！”杨森心事重重，根本不想说话。 颖颖没话找话，不然，她怕自己也消沉下去：“咱们省又从外省进了很多的大白菜和萝卜。若是睿城这片地，能把我们学校的温室大棚推广开来，那该多好。” “嗯！” “啊，有了！”颖颖高兴地一拍手：“科协要建一个温室大棚示范基园，需要一批搭建大棚的水泥桩子。” ... 第43章 放假 第43章 放假 杨森眼睛一亮：“我去把这个订单接下来？” “是，我听说，因为数量太少，国营厂已经拒绝了科协订货的请求。” “数量少？！”杨森很失望。 颖颖劝他：“我认为这是一个机会，虽然数量少，但这可是示范工程，听科协的人说，省里已经确定要在睿城推广温室大棚种植技术，将来，需要的人肯定会考虑从我们这里购买，那样，生产就会进入良性循环，我们眼下的困境，也就解决了。” “唉，将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杨森又是一副蔫蔫的样子。 颖颖耐心地劝他：“你再去科协一趟，把这个事情落实了，有订单能生产，总好过没有吧？我们钱少，又没有关系，就别想着一口吃个胖子，路要一步一步地走，钱也要一块一块地赚。” 杨森强打精神，点了点头：“好吧，我再去一趟科协。” “我昨天才给小山那里送了菜，你去拿一些做礼物，别空着手。” “好的。” 傍晚的时候，杨森又来了：“合同已经签了，科协那边已经快急疯了，没人接这个订单，还以为事情就要黄了呢。” “这不就是了？万事开头难，只要厂子生产着，能维持，就有可能发展壮大。” 杨森点点头，脸上有一丝笑容：“你说得对，这批水泥柱子能生产一个月，挣四百块钱，以前我的确看不上，一心想挣大钱，其实四百块，也很多了。”另外，那一大堆钢材和水泥也有出路，放时间长了，钢材生锈，水泥也容易受潮结块。 颖颖松口气，她真怕杨森眼高手低，大事做不来，小事不肯做，顶着英雄的名头，将来活成一只“狗熊”。 “哦，颖颖，还有一条好消息，石睿山驻军为了改善部队生活，有意建一个塑料大棚，他们也用我们的水泥预制品。” 颖颖大喜：“看，我说的吧，只要我们不断往前奔，困难总能克服。” “嗯，曙光就在眼前！”杨森似乎卸下千斤重担，神情不再消极低沉。 颖颖要放假了，又是一学期没见家人，她很着急，心里却和上一次不一样，杨森那边，有她这段时间奋斗来的大部分家当，她很牵挂。 颖颖回到学校，俞老师却让孙选叫她去办公室。 颖颖还以为学校有什么事情呢，没想到俞老师在帮杨森：“地区行署要送一批人去省里的建筑学院学习怎样建温室大棚，你问问杨森想不想去，魏水政协有一个名额，说好了，只是技术培训，不分配工作。” “哦，知道了。”学建筑，又脏又累，完了不分配，那些官员的家属亲戚就看不上，不然，这好事儿早就被人抢走了。 俞老师也是好心，杨森没工作，做生意眼下又很不顺利，若是能拥有一门技术，将来或许会走得顺利些。 颖颖请了假，去五峰镇通知杨森：“俞老师说了，今后挣钱了，你们各分一成，生产期间，你俩每个月五十块钱工资。” 万里的眼睛亮了：“这样最好，安稳。”有家的人和单身汉想法不一样，他现在一心求稳，想给父母妻儿一个安心的日子。 “喏，这是你们俩月的工资，你们要吃好点，身体最要紧。”颖颖拿出两百块钱。 “好的，好的。”万里笑得见牙不见眼。 颖颖顿了顿：“还有一个好消息，有一个暑期培训名额，你们谁去？” “我吧。”杨森解释道：“万里早我一年复员，去冬结婚，现在妻子有身孕了，上个月我们还连累嫂子差点流产，他不可能离开家。” 难怪万里要从嘴里省钱，多一个小孩子，得多出很多费用，父母年纪大了，妻子双身子，他不吃苦谁吃苦？ 杨森的情绪已经缓过来，他笑了一下，白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万里，那这段时间的生产，就辛苦你啦。” “咱俩谁跟谁呀，你只管放心。” 杨森很认真地给颖颖道：“这一百块钱，算我借俞老师的，等将来挣钱，从我的分红里扣除。” “行！”安排妥当，颖颖便返回学校。 她依然打着俞老师的旗号，是觉得这样方便，而且，她也没法给杨森解释自己哪里来那么多钱。 第二天，果栽班的同学去火车站送俞老师回北京。 北农的人走了之后，俞老师盼了又盼，却毫无消息，他很失望，颖颖是少数几个知情人，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其他同学却兴高采烈的，以为俞老师的前途一片光明。 俞老师站在车站候车室的外面，和同学闲谈：“我决定考北京林学院的研究生了。” “噢——” “好！” “俞老师威武！” 同学们都鼓起掌来。 “我回去看看爸爸妈妈，我们十年没见面了。”俞老师这话语，说得人心酸，他似乎不愿意让气氛过于压抑，便猛然挥挥手，语气一转，“顺便，也回去寻找一些教材，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带的不？” “不需要，俞老师一路保重！” 俞老师眼光扫过大家的脸，在看到颖颖时，眨了一下：“天无绝人之路，有志者事竟成。” 同学都当这是俞老师勉励大家的，颖颖却明白，这是俞老师对自己人生的安排，他不再等北农那边的人大发慈悲，而是要用自己的力量站起来。 送走俞老师，颖颖准备回家，杨森来了，他要去省城：“生产已经理顺，你别担心，我一定好好学。” “嗯，杨森你从小学什么都有模有样的，我看好你。” 杨森笑了一下，比以前沉稳多了，挫折是一把磨刀石，能使宝剑更加锋利。 他俩一起去火车站，只是车次不同，方向一西一北。 又是一学期没见过父母的面儿，颖颖早就归心似箭，杨森的火车在后面，见她神情恍惚，有些担忧地提醒道：“注意安全！” 颖颖的心早就飞回了家，答非所问地道：“放心，爸爸来接我。” 杨森觉得，自从出事之后，颖颖和他之间的关系，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以前，都是他在关心她，照顾她，什么时候，那个一直依赖别人的小女孩，有了自己的主见，**起来。 颖颖对杨森招招手，便进了检票口，直线距离只有一百多，坐火车绕一圈却花了大半天，下午过半，她终于看到了来接自己的爸爸和小弟。 ... 第44章 回家 第44章 回家 “姐姐——”振兴长高了，穿着颖颖寄回去的的确良白衬衫蓝裤子，在一片灰扑扑粗布衣服的人中间，特别引人注目。 “爸爸——” “哎！”郭连弟激动地看着女儿，“热不？今天这太阳真大。” “爸爸，不热，咱们家比睿城凉快多了。” “是吗？这就好。” 振兴接过姐姐手里的网兜和背包，放在一辆马车上，还有三十里路呢，爸爸已经提前雇好了一辆马车。 一家人坐好，也不管车夫会不会听见，振兴就急不可待地问：“姐姐，小山哥说你挣钱了，挣了很多钱，是不是？” “呵呵，是啊。” “姐姐，你真厉害。” “姐姐，哥哥来信了，他当班长了。” “姐姐……”振兴跟个八哥一般，一路嘴巴就没停，到了山脚，没法再走马车，郭连弟付了钱，打发车夫走了，一家人开始爬山。 好久不走这样的路，颖颖很快就汗水淋漓，当爸爸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哎哟，好热，来，坐树下歇歇，喝口水。” 颖颖也不逞强，坐下歇息：“振兴，姐姐给你买的书，都看了吗？” 振兴的脸忽然红了，期期艾艾地道：“姐姐，书上的题目好难啊，我们老师都不会呢，城里学校的孩子，都学那样的书吗？” 恢复了高考，学习有多重要，当父母的心里自然清楚，颖颖见爸爸的眼光，有些紧张地望过来，便肯定地点头道：“是，城里好些孩子都会做那样的题目，所以，若是你不会，明年中考可就麻烦了。” 为了提高高考升学率，山阴县教育局撤销了十里堡中学，把里面仅有的两个好老师调走，其余的老师都下放到初中教书，高中招生的数量立刻大为缩减。 颖颖可不想让弟弟初中毕业就没学可上，便想让爸爸妈妈带着弟弟进城念书。 “爸爸，为了振兴学习，你也该和我妈妈一起去睿城，我让小山开的那个店，一个月也有四五十块的纯收入，够咱们家吃喝的。” “颖颖，不是爸爸不肯，我和你妈还没五十岁呢，就闲闲地坐着，什么也不干，那哪成啊。” “爸爸，我不是说过了吗？也给你开个店啊，让人把石头送到城里，你做石器，妈妈在前面照应店子，你们也没有闲着的。” “城里花费大，凿个石器又很慢，挣钱太少。” “爸爸，不少，城里的石器卖得贵，你凿的那种小磨，在城里卖四五十呢。” 听姐姐说带他们进城，振兴的眼睛亮晶晶的，满脸希冀地看着爸爸，郭连弟却低下了头。 让父母离开生活了几十年的家乡，他们肯定不愿意。颖颖也理解，父母都没什么文化，不容易适应陌生的环境，妈妈还好些，性子豁达，爸爸比较沉闷不爱说话，这种人恋家，不爱出门儿。 一路歇了两回，颖颖才进了村子，她现在的身体，和去年相比差得多了。 “哎哟，老郭，闺女回家啦？” “哦，回家了！” 一路上，全是热情的笑脸，甚至有大妈给颖颖手里，塞点山里的野果：“挺甜的，大妈专门给你留的。” 颖颖寒假回来时，可没有人这么热情，刚开始她还有些莫名其妙，随即便想通了，小山和大山跟着她，生活立刻就不一样了，村里人希望颖颖也能帮到他们。 虽然有些事情颖颖没想到，但有一件事，她估计得没问题，那就是杨社民，他看颖颖的眼光，就像锥子一般，恨不能戳她一身血窟窿。 杨森复员的事情，他全赖颖颖头上了，至于颖颖帮着把杨森捞出来的恩情，他却根本就不认——若是他儿子当了军官，哪里会出那种事情？ 颖颖只轻蔑地瞥了一眼杨社民，便扭过头去了。 杨森被检察院拘押，杨社民也去了，除了在检察院领导办公室外哭求了一番，什么有用的事情也没做。 他是信用社的代办员，杨磊是国家干部，父子俩联手，贷不了几万块，几千块还是能拿到的，但他们却根本就没那样做。 听说，杨磊埋怨杨森不该拒绝陆婷，兄弟大吵了一架，杨磊便拂袖而去。 杨森那一场大病，是因为打击太大，也是因为见识了父兄的自私，伤心太甚。 颖颖对杨社民和杨磊的自私凉薄，又有了新的认识，那样的人，只配被人鄙视和轻蔑。 杨社民看懂了颖颖的眼光，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想说句什么，张张嘴却没有出声。 自从杨小山穿着得体地回了一趟杨家圪崂，还拿钱给大山买了一群羊，郭颖颖在杨家圪崂的人嘴里，简直跟神女一般，无所不能。 杨磊虽然进城当了干部，可惜薪水少得可怜，媳妇儿姜水仙，似乎并没有帮到杨磊什么，而且，她挣钱的本事不怎样，花钱的手段却很厉害，小两口成亲一年，没少为钱龃龉。 自从听说郭家的闺女把杨森从监狱里捞了出来，杨磊对媳妇便没有过好脸色，他自己都没法办到的事情，颖颖却能，证明她很有本事。 若不是姜水仙，他杨磊怎么会失去那样漂亮、能干的大学生媳妇？ 杨磊本来就从来不检讨自己有什么不对，一味抱怨和迁怒的人，自然看姜水仙哪儿哪儿都不顺眼，姜水仙也不是省油灯，于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外加天天来个冷言冷语做调料，两人的日子再也没有新婚时的甜蜜和美满。 自从大山有了一群羊，小山穿了一身新衣在村里转了一圈，杨家圪崂的人，看杨社民的眼光就微妙起来，不断有传言说他要被撤职，甚至有人还信誓旦旦地说，公社有意让杨大山做村长呢。 他还不如一个劳改犯，杨社民气得眼前直发黑，不想听那些闲话，杨社民又孑然一身，在家很是寂寥，便喜欢出去走走，他能去哪里？儿子的家啊，杨磊刚开始还能忍着，后来在父亲面前和姜水仙撕破了脸，便毫无顾忌地吵闹，杨社民受不了那样的气氛，蔫蔫再返回来。 ... 第45章 爸爸的意外之举 第45章 爸爸的意外之举 颖颖的假期自由又惬意，妈妈见女儿瘦了好大一圈，脸色也没了以前的红润，更是心疼不已，变着法子地给她弄吃的。 颖颖隔三差五地找借口出去，回来时拎着大兜的蔬菜瓜果，妈妈刚开始心疼钱，后来也麻木了，再说，女儿学习用脑子，不吃蔬菜缺乏营养，她也不敢太节省。 颖颖被村里人希望的眼光看得心热，一有时间，便在杨家圪崂附近的山岭上逛，希望能找到致富的方法，谁知越走心里越是悲凉，杨家圪崂的人想要脱贫致富，除非石头能卖钱，山上，除了可怜的一点儿植被，就只有石头。 农民，没有土地，靠什么生活呢？ 颖颖最初还想让村民栽种果树，现在，这个梦想破灭了。 以前她就没有留意这些，现在才发现山上的树木长势很慢，那些核桃枣树，很多年前就那么粗，而且，树上结的果子，和她在农校果园见的，也相差很大，产量不足人家的三分之一。 这都怪树木扎根的地方，没有多少土壤，蓄不住水肥。 颖颖对村里人，也是抱着能帮就帮的态度，去年她跌进低谷时，只有山娃媳妇显出一丝好意，她现在也只帮了这一家，其余的人，帮不上也不能怪她。 山娃媳妇怯怯地送来一双羊毛手套和袜子：“羊买来的时候，都剪过毛了，只有奶羊身上有点毛，可惜太短了，我费好大劲才纺成线，你别嫌弃。” 大山听从颖颖的建议，买了三只奶羊，山娃每天凌晨挤了奶，送到十里堡镇上的订奶户，一个月能拿回一百多块钱，除了给羊买饲料，还能结余十多块。 杨家圪崂太穷，小孩子营养不好，很多娃儿两岁都不会走路，山娃那个儿子，因为难产，比别的孩子更不堪，没想到喝了两个月奶，孩子瘦骨嶙峋的身子长了肉，脸色也红润起来，而且，很快就学会走路，现在都能双脚起跳。 山娃媳妇对颖颖满心感激，便薅了些羊毛，给颖颖织了没有染色最是原生态的手套袜子。 这就是好人的心意，受到恩惠，便想着尽力回报。 恶人和好人的区别，受到恩惠认为是理所应当，一旦索取没有回报，他们就会迁怒，甚至把自己的过错，诬赖到对方身上，只为了他的心理能够平衡，比如杨磊，负了颖颖，还恨她连累自己名声。 颖颖从山上挖了些野生的核桃和板栗苗儿，栽到空间里。 看到女儿平静的外表下，总有一种淡淡地落寞，当爸妈的心疼不已。 郭连弟不想进城，也不想女儿伤心，最后，暗自做了个决定，这天，他给老婆交代了一声，便出了山，这一去就是十多天。 爸爸也不是头一回离开家，刚开始颖颖没感觉什么，可时间太长了，颖颖开始后悔起来，她不该逼迫爸爸，尽管觉得是为他们好。 好不好，在于感觉，爸爸妈妈并不觉得在山里受苦，她凭什么非要将自己的感觉强加给他们呢？ 颖颖决定等爸爸回来，父女俩好好谈谈，让他们自己做决定。 谁知，几天后，郭连弟回到家，吃了饭，略施休息，却对颖颖说了一句十分震撼地话语：“我想把咱家搬到郭镇去！” “郭镇？为什么？” “爸爸不想去睿城，那里人生地不熟的，再说，做个城里人，爸爸真不习惯。 到了郭镇，那里一样能采石，爸爸该做什么还做什么，郭镇初中是魏水县最好的中学之一，即使不如睿城的好，但比十里堡好多了，你弟弟可以去那里上学，考得不好，也能托关系上郭镇高中。” “爸爸，你还没给我说，为什么是郭镇？” “爸爸本来是郭镇人啊，我去问了，可以把咱一家户口都搬去。” “爸爸是郭镇人？” “嗯呀，当年你爷爷被日本鬼子抓去做劳工，走到半路，碰上游击队，把你爷爷救了，你爷爷就参加了游击队，后来他受了重伤，腿跛了，没法跟随部队，郭镇当时被鬼子占着，还修了炮楼，他只好带着你奶奶躲到杨家圪崂。” 颖颖恍然：“我想起来了，祖母姓杨，这里是我老舅爷的家。” “嗯，你老舅奶身体不好，一辈子没孩子，你爷爷又早逝，我就没有回郭镇，在这里给三个老人养老送终。” 怪不得杨家圪崂就他们一家姓郭，村民不怎么欢迎他们，也没有很排斥，毕竟还有点杨家的血缘在。 “爸爸，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我还带你去过呢，只是后来不走动了。” “为什么呢？” “呵呵，爸爸懒了呗。” “爸爸，你去郭镇找族人了？” “是啊。” 颖颖想起了郭九江，忍不住睁大眼睛问：“爸爸，郭九江是不是咱们家族的？” 郭连弟也很惊奇，连连点头：“颖颖，你怎么会认识九江的？他是你三大爷的二儿子，你爷爷排行老五，你得叫他九叔呢。” “呵呵，爸爸，春天的时候我贩了一次树苗，遇到麻烦了，最后把树苗都批发给了他。爸爸，没想到他是我堂叔，这人还不错，挺懂规矩的，人情味也重。” “颖颖，九江赚了很多钱？” “九江叔叔也帮了我，人家赚钱那是自己有本事。” “嗯，九江是个能耐人儿，爸爸本来找的是你大爷爷家的伯伯，跑了几天，没办成，爸爸都准备回家了，碰巧九江去了你那个大伯伯家，听说我是杨家圪崂来的，问我认不认识你，我一说是你爸爸，他可热情了，跑前跑后的张罗，事情很快就有了眉目，咱们家就落户在这个生产队里。” “爸爸，你在郭镇住了这么久，肯定没你说的这么简单吧？” “可不是，那个生产队长知道你是我闺女，非要一千块才给开证明，后来咬死口要五百块，我哪里有那么多钱？你九江叔叔也不要我掏这冤枉钱，事情僵持了好几天呢。” “这人怎么这么黑啊，他不姓郭吗？” ... 第46章 使坏 第46章 使坏 郭连弟遗憾地一拍大腿：“是不姓郭，姓郭就好了！” 他见颖颖睁着大眼，一脸疑惑，便解释道：“前些年修路修水库，把底张村、小王村的人，都迁到郭镇了，他就是小王村的，这个生产队，五十多户人家，王姓占了十八户，张姓有十五户，郭姓才二十户，因为郭姓人口少，反而处于下风。” “哦，那就麻烦了。” “是啊，你九江叔叔也不知怎么说动了张姓人家，最后开全体居民大会，投票表决时，竟然有三十三户同意接纳，过了六成，生产队长反对也没用，只得开了证明。” 振兴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拍起手来：“噢噢，胜利了！” 郭连弟摇摇头：“我们去了，肯定要受排挤，即便是郭姓人家，也不见得是真心欢迎咱们啊。” “为何？” “村里马上就要开始分地了。” 村子里的地就那么多，多一个人来分，其它的人就会少一份，谁愿意吃这亏呢？ “爸爸，等咱们到了郭镇，我一定要让他们知道，接收咱家，是他们烧了高香。”郭镇是睿城盆地的末梢，土地沙化，并不是睿城最好的地方，种庄稼不太好，但却应该可以种果树。 颖颖就是学果栽的，今后她家做什么，郭镇村民跟着做什么就行，等于有了一个免费的技术指导。 第二天，颖颖陪着爸爸去村委会迁户口，杨社民听完眼睛瞪得老大：“老郭，我不至于把你得罪这么狠吧？” 郭连弟一时不知怎么说，杨社民似乎把自己也看得太大了，把家迁走，这有多大困难，得吃多少苦，不是当事人，想像不出来，杨社民竟然这么理解，他当他多大本事呢。 “老杨，我只是为了振兴，颖颖给娃买的书，十里堡中学的老师都不会，这怎么能行？听说郭镇中学教得好，我才想着把家迁过去。” “孩子去那儿读书就好，不至于把一家人都搬走呀？你这里的房子怎么办？” “有人要就卖了，没人要留着呗，颖颖说郭镇夏天挺热的，说不定我们还回来住呢。” “老郭，我是做了错事，对不起你，让人成天指脊背，我这心里别提多愧疚了，本来，我还想着来日方长，总有一天我能还上这份人情，咱们还是好兄弟，可你这样搬走，我就再也没机会了，老郭，我这心里难受啊，咱们兄弟的情分，从此就断了吗？” “哎老杨，你怎么这么说呢？我还可以回来看你，你也可以去郭镇看我呀。” “老郭，听我一声劝，迁徙哪是容易的？你到那里人生地不熟的，谁敢保证不委屈、被排挤呢？还是留下来吧，我把我亏欠你的，都还给你，振兴考不上高中也不要紧，过两年可以当兵去，那时候杨磊肯定也在县城混出人样了，等他复员，帮着安排个好工作，和读大学也不差什么。” 话说得实在冠冕堂皇，若不是早就看透了这个人，颖颖怕爸爸就要打退堂鼓了。 “老杨，魏水县马上就要推行联产承包制，地分给个人，我现在去了，在郭镇就有了立足之地，就算他们排挤我也没办法，我自己种自己吃，他们能奈我何？你别担心。” “不不，老郭，我不能看着你一条道走到黑，这章我不能盖，不能啊——” 说得再好听，到最后，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杨社民这是要阻止郭家搬走啊，郭家搬走了，他手中的权利，就不能拿捏人了，他还没报儿子结婚被羞辱的仇呢。 “老杨，我若是在郭镇过得不好，再回来就是了，那时你不拦着，就是真心疼我。” 从没吃没喝的半山腰，搬到热闹又富裕的平地去，还没见过谁搬回来过，郭连弟这句话，也就是应付杨社民的，两人此刻，彼此心照不宣，都知道谁也容不下谁。 “这章我不能盖，连弟，你在说什么都没用，我不能盖。”杨社民嘴里啰嗦着，就准备往外走，办公室还有村里的会计在，老头的眼光从老花镜上面，扫了这边一眼，就低下头去。不小心窥视到村长卑鄙无耻的嘴脸，会计也不愿意啊，如果将来被报复怎么办？他想尽量缩小存在感，无奈房间就这么小，他的个子又这么大。 眼看杨社民就要走远了，郭连弟气得脸色通红，他没想到这个从小在一起长大的“旧友”，居然如此无耻，连起码的脸面也不要了。 偏偏这时候杨社民回了一下头，那脸上全是得意，似乎在说：“求我也没用，敢惹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颖颖也很气，但气不解决问题，她问爸爸：“范古洞当时告巍山的无赖是谁，你知道吗？” 杨社民一听颖颖拿杨磊上学的事情要挟他，气得浑身哆嗦，狠狠瞪着颖颖：“去告吧，我不怕。” 郭连弟轻轻拉了拉女儿的衣袖，低声道：“杨磊调到乌云水库了，说是去锻炼，其实是得罪了领导，杨社民这是破罐子破摔呢。” 杨社民猜到郭连弟和女儿嘀咕什么了，再回头已是脸色铁青：“老郭，你家搬走的事儿，我得开会研究研究，啊，这个，你再等等。”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爸爸，跟上他，走哪儿咱跟哪儿，让全村人都知道，这人多不要脸，多卑鄙无耻！” 杨社民回头，又狠狠地瞪了颖颖一眼：“有种，你们就跟着吧，别想让我盖这个章！” 这家伙多坏啊，若是拖上一二十天，郭镇的地说不定就分完了，迁过去没地种，也没了杨家圪崂这些枣儿板栗核桃，一家人吃什么喝什么？ 颖颖的空间就算能养活一家人，可如何掩人耳目呢？那样真的很麻烦。 “爸爸，看牢他，我去公社找人去，不信他杨社民能一手遮天。” 杨社民哼了一声，根本不屑一顾。 这一回，杨社民错了，他没想到，一贯老实讷言，性格也厚道的郭连弟，竟然真的跟着自己走了一天，杨家圪崂的人很快就看出不对劲，天黑了，大山圈好了羊，就和山娃一起过来：“颖颖，杨社民又使坏了？” “是的，我爸爸是郭镇人，现在想把我们家迁回去，他不肯盖章呢。” 大山点点头：“知道了。”便带着山娃走了。 ... 第47章 大山出手 第47章 大山出手 颖颖也不知道大山兄弟这是要做什么，不过她也没在意，人家愿意帮忙，那是心意，不愿意帮忙，那是本份，给自己放羊，说起来是颖颖帮大山找了件事情做，其实，又何尝不是颖颖在赚大山劳动的剩余价值？ 一夜无话，第二天，杨社民看到郭连弟时，还洋洋得意地唱着曲子：“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 振兴气得直骂他不要脸，杨社民被撕下伪君子的面纱，早就不要脸了，听振兴骂他，还得意地笑，仰头晃脑地提高了声音，唱到：“你就该来来来——” 杨社民的来字还没落音，就听见一声暴喝：“杨狗贼我来了——” 只见大山从一个小胡同出来，手里提着一把雪亮的铁锹——见过人磨刀的，谁见过磨铁锹的？可这铁锨锃明瓦亮是怎么回事？ 初生的朝阳，照着铁锹，发出耀目的白光，杨社民下意识地一摸肩头，脸上的颜色就变白了，想当年，杨大山那一铁锹，让他在炕上躺了一个多月，还有那钻心的疼痛，令他现在想起还是一身冷汗呢。 杨社民得意的小调，被卡住了，变成了一声打嗝“呃——” 围观的小孩子都忍不住笑起来。 “杨社民，我放那群羊，二弟便没有事儿干，可我不放羊，凭什么厚着脸皮吃饱饭？我已经憋屈地不行了，你刚好给我这个机会，我想，砍断你另一根锁骨，我就不用跟二弟抢这口饭了，也能替郭叔出口气，还颖颖一个人情，这桩买卖，怎么看怎么划算！” 杨社民心里有些怕，可大山家的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他不信他还愿意回监狱吃牢饭，便咬牙挺起腰杆，拍拍胸脯：“锁骨算什么？有种往这里砍，这里有一腔热血等着呢！” “好，这可是你说的！”大山话音未落，铁锨就划起一道眩光，冲着杨社民的脑袋直劈过去。 “啊——”所有看热闹地全都惊叫起来，杨社民眼前银光一闪，耳听到呼呼风声，脚下早就撑不住，软溜溜地滑坐在地上。 大山真不愧是锻工出身，这两膀子的力气可真大，竟然能让铁锹在空中猛地停下来，恰到好处地悬在杨社民的头顶上。 铁锨挥动的风，吹乱了杨社民稀疏的头发，他眼皮一翻，晕倒在地，一股骚味在山村纯净的空气中飘散开来，周围的人都忍不住捂住鼻子。 郭连弟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摸杨社民还有气没。 “郭叔，你就说心太软，扶他干嘛？”杨社民没有流血，大山似乎还不满意。 山娃的大儿子五岁了，提着个水葫芦过来：“大伯，给！” 大山接过来，对着杨社民的脸就浇了下去。 杨社民打了个寒颤，睁开了眼睛。 大山又举起了铁锨：“怎么样？过瘾吧？要不要再来一下？” 杨社民又丢人又吃惊，身体不住地颤抖，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害怕，或许两样都有。 “我想，你知道该干什么了。”大山又晃了一下铁锨。 杨社民爬起来，垂头丧气地往村长的办公室方向走，大山学精了，不下狠手，只是吓唬，可这种吓唬他杨社民承受不住啊，万一真吓死了，可就白死，就算公安局再判了大山刑罚，他也活转不过来了。 拿到村子里的证明，颖颖陪着爸爸在十里堡盖章，然后坐火车去郭镇，经过一个多月的锻炼，她又可以在崎岖的山道上健步如飞。 到郭镇时，天已经黑尽了，他们来到郭九江的家。 “哎哟，七哥，你可来了，我都急死了，王长贵那个坏蛋，提前开始分地，若不是大家对他的方案不满，吵起来，你说不定就赶不上了。” “就算是地没分，他是不是也不肯给我们呢？” “七哥，你只要办好手续，有我呢。明天一大早，你们就赶紧办手续，我在这边拖着，怎么也得有块地。” “九叔，明天，让小伟带我爸爸去办手续，我和你去开会。” “你去？”郭九江有些不明白，但他随即便点了头，“颖颖读书多，懂得多，说不定想出什么好办法，就让她跟我去。” 颖颖依然去住倩倩的宿舍，爸爸借住郭九江家。 以前，颖颖的爷爷在郭镇有宅子，被日本鬼子烧毁了，小王村和底张村的人迁过来时，空着的地方全部重新分配，现在早就成了别人的家。 等落了户口，按政策便能分一块地建房子，颖颖并不担心，郭镇周围有好些没法耕种的沙滩地，随便划一块就成了。 倩倩已经和小伟成亲了，因为郭九江狠狠赚了一把，给儿子的婚礼办的很是体面，倩倩知道那些都是拜颖颖所赐，对这个堂姑姐十分热情。 “姐姐，我今晚不值班，回家住，黄燕上班，宿舍就你一个，安心睡吧。” 颖颖关了门，钻进空间，闭着眼睛却睡不着，她原来并没想到会搬到郭镇，而且还这么仓促，她估计爸爸也没估计到，毕竟，谁能想到国家又重新将土地划分给个人耕种呢？ 一旦分地就得耕种，爸爸妈妈必须得住在郭镇，建房子的事情就迫在眉睫，这里土地少，别的地方最简易的建房材料——土坯、粘土砖，这里都没有，一般人家，都是石头砌墙。 山沟里适合建房的石头多得是，可惜得人工一块一块地背出来，因此，建一座房子，实在不容易。 至于木材，倒不是大问题，石睿山上全是树，有国营林场，只要掏钱，就可以买到，而且，石睿山当地的匠人，会建一种不用椽子、全是石头砌成的圆拱形窑洞，里面用白石灰抹平，两面装玻璃窗，宽敞明亮又通风，。 又是想着分地，还想着建房，颖颖的脑子很乱，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直到早上倩倩来敲门，颖颖才发现自己睡过头了，她匆匆洗漱了一下，便往开会的地方走，路过一家卖包子的店铺，还不忘祭过自己的五脏庙。 每户派一人来开会，大家围着一圈坐着，一半的男人，一半的女人，女人手里不是抱个娃娃，就是拿着鞋底子嗤嗤地干活，嘴里还说着闲话，场面很是热闹。 颖颖的到来引起轻微的骚动，几乎所有的人都看着她，郭九江招手让颖颖过去，低声给她介绍基本情况：“王长贵今天早上，又拿出一套方案，他昨天晚上肯定找了几个能说上话的，今天，王家人都变了脸，不同意给你家分地，事情不好办，九叔还是那句话，肯定少不了你家的地，就是看到底得闹到什么程度。” ... 第48章 是你没本事 第48章 是你没本事 “九叔，今天，王长贵能把地分下来不？” “不行，谁都想要珍珠泉那块地，可只有二十亩，一户平均四分地，若是按人口算，有的人家才分得两三分，窄窄的一绺儿，怎么种？” “珍珠泉的地很好吗？” “可不是，别看珍珠泉泉眼只有手指头粗细，可再旱的天也不断水，能种水稻，而且，这片地最有肥力，侍弄得好，亩产七八百上千斤都有可能。” “哦？还有这样的好地方？” “可不是，第五生产队人的日子在郭镇最好了，就是这块地带来的，一年可以分到二百多斤稻子，过年过节能吃上大白米饭。” 颖颖点点头，沉思起来。 王长贵敲了敲桌子：“静一下，静一下。” 王长贵开口了：“大家都别吵了，听我说，咱们队的实际情况，各位都清楚，虽然土地的数量不少，可是像样点的却实在不多，若是有外人硬要挤过来分一块，大家可就要少一块了，你们愿意吗？” “不愿意！”这声音，答应的可真整齐，真响亮，而且，所有的人眼光都看向颖颖，示威一般伸长脖子抬起头。 “我提议，珍珠泉那块地，咱们还是按人口平均分，是多少就多少，不偏不倚。”王长贵道。 “不行，那是我们郭家祖先一块石头一块石头地捡出去，又一筐土一筐土地挑过来，才弄成的，现在，按人口分，我们郭家太吃亏了。” “祖先？照你们这么说，没有把你们郭家祖先打成地主，已经是客气了，你们竟然还想反攻倒算。现在，那块地是大家的，每人都有份。” 王长贵已经知道郭连弟今天去办手续了，他想要赶紧把地分了，尤其是珍珠泉的那块地，虽然一户不到半亩，但却能打好几百斤的麦子活是大米，有了那些粮食，一年日子都好过多了。 张家王家和郭家的人，吵成了一团，王长贵又敲敲桌子：“我有个提议，不若这块地我帮大家种，每年，给生产队里缴纳两万斤粮食，一万两千的稻子，八千斤包谷，你们什么也不管，到了收获季节，只管拿粮食，如何？” “凭什么是你？”郭家那个说话的立刻反对，颖颖看了这半天，也算明白了，不管王长贵说什么，郭老四都投反对票。 张姓的老头闷闷地接了一句：“给我种，我也给大家交那么多粮食。” “放屁！”王长贵大怒，“你会种水田吗？” “你才放屁哩，没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走啊？” 王长贵身边几个女人一起站起来：“你才是猪！” 于是又吵成了一团。 王长贵再敲桌子：“都给我静一静！”然后，瞪着姓张的老头，“张治家，你说话时摸着胸口，咱凭良心，那块地给你，你能种出最好的庄稼不？能在收获后给生产队里交那么多粮食不？不是我吹牛，咱五队人，谁能种出最好的庄稼？就是我！” 王长贵能当队长，的确是有能耐的，颖颖刚才也听郭九江介绍了，王长贵当了十几年的队长，郭家和王家人不服气，也曾把他换下来过，但地里的粮食立刻减产，大家的生活水平下降，不得不再把他换上去。 十多年时间做这些人的领导，王长贵树立了很大的威信，他这样瞪着眼睛一席话，倒是把所有人都说得闭了嘴。 颖颖小声道：“九叔，我能让地里的产出翻番儿，你只管和王长贵杠劲儿。” 郭九江惊讶地挑挑眉。 颖颖的语气十分坚定，让人听了，莫名地产生信任感：“九叔，是我在学校学的，我有绝对把握，只会多不会少。” 郭九江点点头：“好，九叔知道怎么办了。” 王长贵和他身后的女人，已经把张家人压住了，场面比较安静，郭九江趁机发话：“珍珠泉那块地，就是咱们五队的肥肉，你不能就这样一口吞了。” 张治家是张姓人家的领头人，脑子自然不会差，他种不到那片地，种地的就得多交粮，王长贵还想像生产队那样，想怎么就怎么，那不行，他附和郭九江道：“一年交多少粮食，得大家说了算。” 王长贵狠狠瞪了郭九江一眼，威胁道：“只要你交的粮食比我多，那片地就给你种！” 郭九江等的就是这一句，他双手一拍，对众人道：“听见了吗？是王长贵说的，珍珠泉归我种。” “……”王长贵气得脸色铁青，可他自己说出的话，又不好收回来，一时张口结舌，不知怎么办才好。 王长贵身边那几个女人立刻出声支援：“珍珠泉的地，不能这么简单就算了，到底该谁种，交多少，大家也得商议``商议。” 张治家最巴望的就是这样，立刻随声附和。 郭九江瞪了张治家一眼，对着那几个聒噪的女人，声音非常严厉：“王长贵是队长，还是你们是？是他说话算数，还是你们说了算？” 那几个女人气鼓鼓地瞪过来：“咸吃萝卜淡操心，你管我们王家谁说了算！” 郭九江拍手哈哈大笑起来：“王长贵，你们王家原来是女人当家的！早知道这样，你干脆缝个口罩戴上，我也不和你废话这么多！” 王长贵气得回头瞪了一眼，随即想到这是中了郭九江的挑拨离间，又狠狠地瞪过来：“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我们王家人凡事商量着来，怎么，你郭九江有意见吗？” 郭九江撇嘴一笑：“我劝你在家早点商量好，别说出的话不算话。” “郭九江，我告诉你，别以为在这里瞎捣乱，拖延了时间，你那个亲戚，就可以分到地。” 郭九江一摆手：“谁说我拖延时间？我就是要承包珍珠泉。怎么？你刚才提议的时候，怎不大家商议？轮到我了，就改了规程？你刚才说了，只要我交的粮食比你多，珍珠泉就归我种。” 王长贵没想到郭九江又把话绕了回来，好半天才说出话来，黑脸膛憋得发紫：“那片地我仔细估摸过了，超过我说的数额，遇到灾年，那可就赔死了，就是丰年，也赚不了多少，你们还想要我出多少？” 这家伙自大地出格了，真以为这世上，就他会种地呢，颖颖忍不住撇嘴。 “出不起高价，那是你没本事。”郭九江这句话一点脸面也没留。 ... 第49章 瞧我的 第49章 瞧我的 王长贵“你——”了半天，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怒道：“郭九江你少胡搅蛮缠，无非逼我多出血，我刚才说过了，超过那个数字，肯定要赔钱，而且，平常年景，也只是打个平手而已，赚不到什么。” “谁说我是逼你多出血的？种不出粮食，那是你没能耐，要我来种那片地，肯定给大家缴纳的更多。”郭九江双臂抱在前胸，神定气闲，似乎非常有把握。 王长贵却根本就不信：“哟呵，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你什么能耐，我们大家很清楚。”王长贵根本不信郭九江能种好地，他若是真有本事，还不早就和自己争抢这个队长的职位了？这就是思维定势，他只想着种庄稼，也对这个有把握，却从没去想，地里还能长别的作物。 “我什么水平，你怎么知道？”郭九江以前就没有动心思种庄稼，水平自然远不如王长贵，也没当过生产队的队长之类，大家反而估计不出他的真实能力。 王长贵从来没有这么吃瘪过，气得头疼，只见他双手在太阳穴使劲地揉了几下，忽然冷笑起来：“郭九江，你无非就是想要拖延时间，好让你亲戚有一块地种，别做梦了。” 郭九江怒了：“哼！给我亲戚留一块怎么了？他本来就是郭镇的人，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堂而皇之站在这里，凭什么他不行？” “郭九江，你说清楚，谁是阿猫阿狗？”张治家愤怒地叫嚷。 王长贵忽然又反应过来了，恼恨得狠拍桌子：“张治家，闭嘴，这是郭九江在拖延时间。” 张治家很恼火，但却闭了嘴，哪怕平均到每个人头上，也只是少了一点儿地，他们还是不愿意多个郭家人。 见大家安静了，郭九江却再次大声说起来：“王长贵，你知道我七哥一家为何去的杨家圪崂吗？他爸，就是我五叔，他当年是石睿山上的老游击队员，打小日本鬼子的，因为腿上负了伤，不得不躲山里去，现在，人家的孩子要回家，谁敢拦着？王长贵，撒泡尿照照，你有这能耐吗？你敢拦着，咱们就到村主任那里讲理去，主任管不了你，还有公社、县里呢。” 王长贵气得脸色铁青，却说不出话来，若郭连弟的爸爸真是当年的老游击队员，估计县长都会特别批示，肯定得给一个合理的安排，自己说话还真不算话。 可是当着这么多人，郭九江如此下他的面子，王长贵实在难以忍受，他口气强硬地道：“有种你去找县长吧，咱这庙小，容不下你家亲戚那样的大神。” “怎么？你还想挡着？” “我就挡着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气氛一时剑拔弩张，郭家和王家人自动分成两拨，谁也不甘示弱。 有个王姓的老头，低声提醒了一句王长贵，王长贵这才醒悟过来，他又中了郭九江的计，白白浪费了大好时光。 王长贵终于不在乎郭九江的冷嘲热讽，按照自己的思路说起来：“珍珠泉那片地，我想承包了，大家同意的举手！” “不行！你说多少就多少？我不同意！”郭九江竭力反对，“若是交给我来种，我保证给大家缴纳更多。” 王长贵气得跺脚：“郭九江！” 郭九江伸手堵住耳朵：“吵死了，声音大就有理了？告诉你，我这可不是为了拖延时间，我就是比你出得多，那片地该我种。” 张治家脑子终于清醒过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若是让王家和郭家争起来，他们张家才好呢，他清了清嗓子，对着吵闹的两个人道：“停停停，我说一句。” 王长贵和郭九江果然停了下来。 “我饿了，大家也回家吃饭吧，至于由谁种珍珠泉那片地，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谁出的多谁得，那可不是仨瓜俩枣的事儿，得好好掂量掂量，下午两点，再来开会吧。”说完就站起来，一众张家的人也闹哄哄地跟着，准备离开。 王长贵知道这事儿没法强制，只要把珍珠泉承包了，新来的郭家人就没有份儿。 毕竟土地还要耕种才有收获，而他缴纳的粮食，那可是现成的食物，不信社员能眼睁睁看着被人拿走了去。只要确定珍珠泉的地块承包，他就不怕拖延时间。 “散会，下午两点，在这里继续开会。” 郭九江笑呵呵地对颖颖摆摆手：“走，回家吃饭，你九婶儿做饭可香了。” 其实，他是要问颖颖，她有什么办法，能让珍珠泉的地收入翻番。 九婶儿已经把饭做好了，麦子和包谷的二合面葱花饼，包谷糁子稀饭。 郭九江的一家人吃得非常香，显然是待客的饭。 普通农家人，也没什么吃饭的规矩，颖颖一边嚼着饼子，一边说话：“九叔，我在学校见过一种塑料搭起来的大棚，大过年的，外面冰天雪地，里面温暖如春，西红柿、黄瓜、韭菜、香芹、蒜苔，长得十分水灵。” “哦，这个我也听说过，却是没见过。” “九叔，你知道过年的时候，一斤西红柿多少钱？一斤黄瓜多少钱？” “一块，一块钱对不对？” “比这个还贵呢。” “嗯，嗯，过年嘛，花几块钱弄个稀罕物儿，也是常情。” “九叔，若是我们种了这样一大棚蔬菜，你想想，能挣多少钱？一亩西红柿能产五千斤，就按最低价格，六毛钱卖出，一亩地少说也能挣三千块，二十亩地，毛收入六万，扣去投资，三万块的收益还是少说了，一斤水稻三毛三，三万块能买来多少？九万斤，王长贵还想两万斤就把大家打发了，就他那水平，也敢强出头？” 郭九江已经目瞪口呆：“颖颖，你会种这个大棚不？” “会！但这里面讲究很多，我也不敢说已经精通了，回到学校，少不了还得再跟老师好好学习，但指点着咱家种大棚，还是可以的。” “那就好！”郭九江忍不住咧嘴笑起来，似乎看到一沓沓的钞票滚滚而来，“颖颖，珍珠泉这块地，我们郭家是拿定了，下午，你就瞧九叔的吧。” ... 第50章 争地 第50章 争地 “有了珍珠泉，你家没地也不怕。”郭九江小声道。 颖颖点头：“王长贵这队长也未必能一直当下去，再说，五年后他也未必敢不给我家分地。” 王长贵听得一清二楚，怒火像一股旋风，在他肚子里四处乱钻，却没有发泄的出处，简直能憋死他。 吃过晚饭，五队的郭家人都来了郭九江的家：“九哥，七千块钱，一亩地三百五，能行吗？” “辛苦一年，都交给了别人，这能划得来吗？” “九弟，万一赔了怎么办？” “停停停！”郭九江摆摆手，“都找个地方坐下吧，叔叔，婶子，哥，弟弟们，听我说，几千块钱，我郭九江还是赔得起的，绝不会连累大家，你们放心。” 大家都知道郭九江今年挣钱了，挣了好几千，腰杆硬，说话口气虽然大，却不是瞎吹牛。 “九江，你是咱们家最出息的，我信你，就是，怎么种地才能挣那么多钱？你能给香婶子指点指点不？”香奶奶虽然当时力挺郭九江，这个时候，还是十分忧心的。 郭九江摇头：“不行啊，能在珍珠泉那块地上种的庄稼，在别的地块，未必就能行的啊。” 颖颖站出来：“香奶奶，我可以帮助大家。” “哦，老七的闺女，你说，地里种什么好？”水香是郭家这一辈中最能干的女人，种了一辈子的地，即便没有王长贵那样的能耐，但珍珠泉能产出多少，她心里还是清楚的，她是真忧心。 “香奶奶，每块地都不一样，到底适合种什么，我得弄点土拿到实验室研究一下，现在没法给你说，不过，今后我家的地种什么，你们跟着种什么就行，我家怎么种，你们也跟着怎么种吧。” 一致对外，这是同姓人的默契，但在家族内部，还是有矛盾的，现在一起来郭九江家，有人是怕被连累，想要撇清，有人则是真担心，听颖颖这么说，全都不满意，他们种了一辈子田，根本没想过还要化验什么，难道化验一番，地里的庄稼就能长好了？ “老七家的闺女，你一直住杨家圪崂，没种过这么大片的地呀，能行吗？”香奶奶担忧地道。 “是啊！” “颖颖，书本上的东西，和实际的能一样吗？” “咱镇上王二虎家的儿子，也是上的农业大学毕业的，没啥能耐呀，那可是正儿八经学了四年的……” 听着你一句我一句乱七八糟发问，里面透露出对她的各种不信任，颖颖摇头苦笑：“别人学的好坏，和我没关系。反正，我自信能种好地，能让土变金。” 没有一个人表示支持，但也没有人再质疑她，颖颖现在抛出善意，只要郭家的人明天齐心协力帮着爸妈分到地就好。 “香奶奶，各位叔叔婶婶，这么说吧，我但凡有能力帮着大家，一定会尽力的。” 想到郭九江跟着这个丫头，赚了好几千块钱，郭家的人又都闭了嘴，他们打定主意，即便暂时不跟着这丫头，也不得罪便是，反正帮郭连弟重返郭镇，郭家还多了一份力量，于自己没多大损失。 第二天，王长贵依然按照原来的人口分地，根本把颖颖一家无视了，张家的人也不吭气，只有郭九江带着几个郭家人，拼命喊反对。 颖颖走到写通知的小黑板前，敲了敲，让人们都静下来：“各位叔叔大爷，所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一家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难免要求着各位高抬贵手，有一句俗话说得好，多个朋友多条路，我也不敢说我有多大的能耐，只是在外面生活，见识多些而已，或许呢，我偶然一个发现，就能做出对大家都有益的事情，比如啊，今年春天，便是我运来的山楂树苗。” “你——” “可能吗？” “谁知道？” “难怪郭九江跑得那么欢——” 颖颖的大眼睛扫视一圈，等静下来继续道：“我家就算在这里分了一块地，摊到每家每户，又能损失多少？但得罪了一个人，或许就有很大的损失，这点，你们肯定很清楚吧？还有，我爷爷的确是抗日战士，我们重归本家，乃是天经地义，大家若是不答应，无非是要我们去镇上县上找领导罢了，最后的问题，肯定能按我们的心意解决，结果是肯定的，即便现在你们反对也没有用，还白白得罪了人。 该怎么办，大家心里都能想清楚了吗？” 王长贵气得要命，狠狠地训斥道：“到底你是队长，还是我是队长？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咦，队长是做什么的？”颖颖摆出一脸疑惑的模样。 “队长为大家服务的，不是选出来当老爷，骑在社员的头上耍威风的。”小伟立刻接了话茬。 王长贵气得倒仰。 “哦，我还当队长跟日本鬼子似得，话都不让说呢。”颖颖火上浇油。 “你才日本鬼子呢。”王长贵身边的妇女立刻出声维护为自己家族的人。 王长贵还没遇到过这样的姑娘家，嘴皮子利索，说话又狠又刁，把他堵得哑口无言。现在，有人出头，他便不做声，不信一个姑娘家，能骂过一群老娘们。 颖颖何须出头？郭家也有大妈大婶啊，只见香奶奶的大儿媳妇叶子挑头，郭家的女人紧跟，会场一片对骂声。 “安静！还开不开会了？”支书郭旭走进来，看了一眼王长贵。 王长贵阴了脸。 郭旭做事还是比较公平的，并没有因为王长贵姓王，便为难过他，但他坐在会场，王长贵就不能耍阴谋。 王家的男人不能出头，那几个女人却可以，反正她们是普通老百姓，又是女人，还是可以没脸没皮的老女人。 “书记，你得讲公平，凭什么郭老七回来，就要在我们队落户？郭镇这么多多队呢。”“能不够”昨天没有包到珍珠泉，对颖颖也是恨之入骨。 颖颖家来落户，郭九江第一个找的就是郭旭，他若是脑子不够用，也当不了支书。 只见郭旭微微一笑：“郭连弟他爸爸的宅子，现在就你住着，他不入你们队，你说加入哪个队？” “能不够”大吃一惊，她家当时建房时，那里确实有石头砌出的地基，她当时暗暗欣喜，没想到是有主的。 ... 第51章 落户 第51章 落户 颖颖知道郭九江的能耐，但还是仔细地考虑各个环节，早上，见识了王长贵的强势，张治家的刁钻，她并不觉得事情会那么容易。 “九叔，王长贵肯定不会答应的。” “答应不答应由不得他。”郭九江信心满满：“只要我出的价钱高，张家人肯定不会支持王长贵，郭家和张家联合起来，还是能压住王家的。” 颖颖深以为然，随即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九叔，万一王家和张家的人把地价抬得很高怎么办？” 郭九江想了想：“颖颖，九叔认为，一万块是上限，再多，我们就不要了，就算你会侍弄大棚，咱们也不能太冒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是，九叔，稳妥些当然好！可是，他们两家高价承包了，明年拿不出钱耍赖怎么办？ 郭九江觉得颖颖的担心很有道理，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那得找个担保人，最好把村主任支书会计等人找来，让他们每人守着一个人，有他们震着，估计就不会出问题了。” “郭叔，这些人好请不？” 郭九江点头：“支书和主任都没问题，就是村会计不好说，他是个王家人。” 颖颖反而放下心来：“这好办，只要有王长贵的人，他会自己去请。” 郭九江愣了一下，明白了颖颖的意思，脸上露出了笑意。 到了下午两点钟，队里的人全都到齐了，王长贵急不可待地宣布开始：“我把价钱再提高两千斤，缴纳两万两千斤粮食。”然后，十分骄傲地拍拍胸脯，“这个价格，你们还能超过吗？” 大多数的人都想看疯子一般看着王长贵，旧社会佃户给地主交租子，最多只有七成，他现在八成都有了，不是疯了是什么？ 郭九江没有说反对，只摇摇头：“这不好，你种水稻就交稻子，我种麦子就交麦子吗？这两个之间的差价怎么定？不如都算成钱，也好有个统一的尺度。” 王长贵觉得这话说得有理，便点点头：“也行，就交钱。” 张治家插了一嘴：“谁想种珍珠泉的地，就出来报个价，价高者得。” 王长贵狠狠瞪了张治家一眼，张治家毫不客气地瞪了回来：“怎么？两万两千斤粮食，我也能种出来，凭什么给你种？” 王长贵气得瞪圆了眼睛：“你少在这里胡搅蛮缠，我现在就把珍珠泉的地给你种，两万多斤粮食，看不把你的卵’子累出来。” 张治家猛地站起来：“你骂谁呢？” 王长贵咬牙切齿：“张治家我警告你，少在这里胡搅蛮缠，你摸着胸口说实话，两万多斤粮食，你能种出来不？” 郭九江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王长贵，你管人家种不种的出来，人家只要到时候把粮食交了，是赔是赚，你管的着吗？” 王长贵大怒：“郭九江，你到底是聪明还是笨？他要是耍赖呢？” 原来他也担心这个，颖颖偷偷一笑。 张治家气得跳脚：“王长贵，你才会耍赖呢，这两天说出话不算话的，除了你，还有谁？” 王长贵老脸一红，但他是雀雀死在田埂上，就剩一张硬嘴了：“我说能拿出两万斤粮食，就是能拿得出来。” “我也能！”寸步不让，两人跟个三五岁的小顽童一般，面对面瞪着眼睛。 王长贵身后的一堆女人脑袋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商量了一番，然后悄声提示王长贵。 王长贵脸色稍霁：“张治家，我这就把村里的领导都请过来，让他们做见证，你要是种了珍珠泉，交不到两万两千斤粮食，就把你就交到公社去，上了铐子蹲班房。” “你才上了铐子蹲班房呢！”张治家气呼呼地道，“你把地价抬那么高，不就打定主意要混赖的吗？” “你才混赖呢！我打算混赖，能请村里的干部，敢签保证书吗？你要是不打算混赖，你敢不敢签？” 张治家一时不敢吭声，郭九江在一边轻咳了两声。 张治家立刻就把目光转了过来：“老郭，你不是说你承包珍珠泉吗？到底包不包？” “包呀。”郭九江笑着道。 “那你敢签保证书吗？” “有什么不敢的？我肯定比王长贵出价高！” 王长贵听这两人一唱一和，气得更甚，指着郭九江：“你——行，那我们就来竞投，谁多，地归谁种！” “行，就该这样！”张治家见这样不仅能获得最大利润，还能保证这些利润落进腰包，立刻就赞同起来。 王长贵还是认为郭九江在胡搅蛮缠，以为请来了村里的干部对他施压，郭九江就会害怕了，当即点了几个年轻后生，让他们去请村上几位干部。 这简直是为郭九江量身打造的方案，他压住脸上的笑意，装出一副惶恐的模样。 王长贵脸色这才好了起来。 村主任副主任支书副支书还有会计都来了，他们觉得事关重大，临时决定开会研究研究。 郭小伟的时机卡得刚刚好，这个时候陪着郭连弟进来，交了迁移户口的手续。 王长贵自信稳拿珍珠泉的承包权，即便郭连弟户口迁过来，对他影响也不大，何况还有村里干部都盖章了，他阻拦反而是不给他们面子。 颖颖看着王长贵签了字，又示意会计盖章，这才放下心来。 王长贵还是心有不甘，眼光往这边扫了一下，忽然明白自己上当了，郭九江故意和他纠结珍珠泉的事儿，就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让郭连弟顺利地迁入户口。 王长贵气得胃疼，他当了十多年队长，自认心智高人一等，没想到被郭九江耍了。 都怪自己，王长贵暗自后悔，郭九江什么人，平日里游手好闲，最是喜欢钻营，怎么会下功夫出苦力去种地呢？自己也是关心则乱，这才着了他的道儿。 哼，不给你分地，入户又能怎么样？王长贵愤愤地想着。 有了户口，王长贵不给分地，就可以到县上公社去告他，颖颖也松了口气。 ... 第52章 承包 第52章 承包 村干部在一起讨论一番，觉得珍珠泉的确可以由一家承包，支书郭旭很认真地讲了两句话，让革委会主任主持竞投事宜。 村革委会主任（就是后世的村长）名叫李强，是上级派来锻炼的，不是当地人，他工作能力很高，做事也很是公允，郭旭这样安排，王家和张家的人都没有意见。 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一共有五家报名，张姓和王姓都两家，只有郭姓报了郭九江一个名儿，然后，五家抓阄，决定竞投喊票的次序，郭九江打开抓阄的小纸团，竟然是一号，李强一宣布开始，他就报了高价：“六千！” 王长贵的两万两千斤粮食，都值不了这么多钱，他的脸当下就黑了，若是再涨，就没什么利润，难不成辛苦一年，给别人做贡献？可若不加价，眼看着郭九江就占了上风。 王长贵眼里，郭九江这是故意抬价，逼他就范呢，他若是理智，就把珍珠泉给郭九江种，让他明年赔本儿，自己在一边看热闹。 可王长贵忍不下这口气。 卖了孩子买蒸笼，不蒸馒头争口气，今天，他怎么也得报个价，不能这么认怂了。 王长贵一想自己在接下来的几年中，会给队里的社员做义工，心里就气不过，他更恨郭九江了。 抓了二号阄的是张治家，他接受不了这样的高价，唯恐郭、王两家打擂台，把自己架到火上烤，可是名字都报了，若是此刻不敢说话，岂不太跌份儿了？ 张治家盯着王长贵，料想他必然也是这样的心理，便咬着牙接了一句：“六千一！” 王长贵恨死郭九江了，可他能有什么办法？ 纠结了半天，王长贵还是开了口，为了面子，也为了彻底压倒郭九江，他咬牙涨了两百块：“六千三！” “六千四！”另一个王家人王金贵，也是很会种庄稼的，他的女人就是一直站在王长贵身后，为王家帮腔的王五嫂，人送外号“能不够”，他夫妻俩低头嘀咕了一会儿，竟然敢报出比王长贵还高的价钱，看来，也是手里有把刷子的。 颖颖看出王金贵不是给王长贵助威，而是的确有承包土地的心思。 王家也不是铁板一块。 五号是个张家人，他嘴巴张了张，却不敢说话，六千五，这不是自己哭着喊着要做“杨白劳”吗？ 王长贵有些威胁地看着郭九江，再增加，真的就没什么利润了。 郭九江见一圈下来，竟然才加了四百块，有些轻蔑地撇撇嘴，提高声音：“七千！” 王家和张家的人，一次才加一两百，九江这猛增六百块，把所有人都吓住了，支书郭旭吃惊极了：“九江，你可别胡闹！” “郭支书，我没胡闹，你听我说。”他回头指指颖颖，“这是五叔家的孙女，农校的大学生，由她指点着，咱们科学种田，亩产量提高两成不成问题，我算过，七千还是有点利的，好了挣个一千八百的，不好了也能保本儿。” 张治家已经彻底闭上了嘴巴，王长贵出气声很粗，显然气愤至极，可他却不敢再加钱了，而是威胁加讽刺地道：“郭九江，就这么个黄毛丫头你敢拿着当宝，呵呵，明年，若是交不上钱，哼！” “你放心，七千块虽然多，我还不至于为了这点钱不要面子。我郭九江可不像某些人，看到钱什么都不要了。” 这是暗讽王长贵说话不算话，哪怕女人出面，不要面子也要利益。 当着村上干部的面子，王长贵也不敢口出恶言，但他却威胁道：“你报这么高的价格，我看谁敢在你的合约上签字联保。” 郭家有个叫水香的老太太，大家都管她叫香奶奶，她走出来，一拍胸脯：“九江，我来签字！” 郭家的其他人纷纷附和：“我们都签！” 王长贵差点崩溃，恼火地叫嚷着：“好，这可是你说的，明年交不上钱，别怪我到时把地都收了。” 郭九江环视一眼自己家族的人：“谢谢大家的好意！你们放心吧，我郭九江什么时候拖累过大家？什么时候做过没把握的事情？” 王长贵黑着脸，站在一边，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错了，错大发了。 若是没有承包珍珠泉的事情，他会大耍无赖，死也不肯在郭连弟的迁户口手续上签字，等过了分地这个时间，即使郭连弟去了县里把他告倒，重新分地也要大费周折。 反过来，若是没有郭连弟迁入的事情，王长贵肯定不会那么容易就叫来村上的干部，同意搞什么竞投，他会千方百计地防着郭九江，用最少的代价，把珍珠泉的地拿在手里。 他一直认为郭九江是为了郭连弟落户的事情，故意捣乱，没想到人家是两个都想要，而且，郭家人竟然成功了。。 珍珠泉的地由一家承包，是他王长贵提出的，他现在没有理由说反对的话，那该如何挽回败局呢？ 郭、王、张家斗了二十年，几家之间的怨念非常深，别说损人利己，就是不利己，能损人，他们也会干的。 王长贵憋了半天，忽然宣布道：“珍珠泉一包一年，明年重新再竞投。” 刚才所有的人，都没想到这一茬，郭九江闻言愣了一下，但很痛快地点点头：“行！” 王长贵吃惊地瞪大眼，心都狂跳起来，他还当郭九江后悔了呢，只有一年，等明年郭九江赔了钱，他可以用更低的代价拿到这块地，看来，事情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差，王长贵的脸上，都忍不住露出笑意。 郭九江笑了笑：“一年一包，那我就不下农家肥，光下化肥，管它明年地变得怎么样。”当着村干部的面儿，郭九江这么说，只是提出一个警告。 大家都知道化肥见效快可是肥效短，若是一味下化肥，这地很快就板结、盐碱化，破坏起来很快，想要再养回来可就太难了。 李强和郭旭对视了一眼，几个村干部嘀咕了一会儿，这才说道：“一包五年吧，每年，必须有一定额度的农家肥，老王，你回去好好想想，订个章程，今后不管谁承包，都得执行。” “好吧！”王长贵诡异地瞟了一眼郭九江，老小子这是憋着坏呢。 郭九江微微一笑，王长贵对珍珠泉，怎么能这样轻易放弃，五年后肯定又是一番争夺，若是订的章程太苛刻，他自己今后想要承包也受限制。 村干部肯定也想到了这个，他们明着放权给王长贵，实际上，依然给他带着笼头，不能任由王长贵乱跑蹶子。 “散会，明天，再说其他地块的分配方案。”这句话从王长贵的牙齿缝里挤出来，带着一股斯斯的声音，就像蛇吐信子，而且，他阴森的眼光扫过郭九江和颖颖的脸，恨得牙齿咯吱咯吱地咬。 明天，王长贵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 第53章 支书 第53章 支书 “有珍珠泉，即便你家无地也无需担忧。”九江低声说道。颖颖颔首：“长贵这队长之位未必能长久，况且，五年后他也未必敢不分给我家土地。”长贵听得真真切切，怒火犹如一股旋风，在他腹中四处乱窜，却无处宣泄，几欲令他窒息。用过晚餐，五队的郭家人纷纷来到九江家中：“七千块钱，一亩地三百五，是否可行？”“辛苦一年，尽数交予他人，是否划算？”“倘若亏损，又当如何？”“停！”九江抬手示意，“诸位皆寻一处落座吧，叔叔，婶子，兄长，弟弟们，听我一言，数千块钱，我九江尚可承担，诸位尽可放心。”众人皆知九江今年盈利颇丰，腰杆挺直，虽言语豪迈，却并非信口胡诌。“九江，你乃吾家最为出色之人，我信你，然如何耕种方可赚取如此多钱财？你能否为香婶子指点一二？”香奶奶虽彼时力挺九江，此刻，仍满心忧虑。九江摇头：“不可，能于珍珠泉那块土地上种植的庄稼，于其他地块，未必可行。”颖颖挺身而出：“我可助大家一臂之力。”“哦，老七之女，你言，地里种植何物为好？”水香乃郭家这一辈中最为能干的女子，耕种一生，即便不及长贵那般能耐，但珍珠泉的产出几何，她心中亦是明了，实乃真心忧虑。“香奶奶，每块土地皆有所不同，究竟适宜种植何物，我需取些土壤至实验室研究一番，现今难以告知于你，不过，日后我家土地种植何物，你们随之种植何物即可，我家如何耕种，你们亦照做便是。” 一致对外，乃是同姓之人的默契所在。然而，家族内部亦存在矛盾。此刻一同来到九江家，有人因惧怕受牵连，欲撇清关系；有人则真心担忧。听颖颖如此言说，众人皆不满意。他们耕种一生，从未想过还要进行化验，难道化验一番，地里的庄稼就能繁茂生长？“老七家的闺女，你一直居于杨家圪崂，未曾种植过如此广袤的土地，可否胜任？”香奶奶忧虑地问道。“是啊！”“颖颖，书本上的知识，与实际情况岂能相同？”“咱镇上王二虎家的儿子，亦是农业大学毕业，却并无多大能耐，那可是正经学了四年的……”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杂乱发问，其中尽显对她的诸多不信任。颖颖摇头苦笑：“他人学得如何，与我无关。总之，我坚信自己能够种好地，让土地化为黄金。” 无人表示支持，亦无人再质疑她。颖颖此刻抛出善意，只盼郭家众人明日齐心协力，助父母分得土地。“香奶奶，各位叔叔婶婶，这般与你们说罢，我若有那能力帮衬大家，必定竭尽全力！”想到九江随这丫头赚了数千块，郭家众人皆闭了嘴。他们打定主意，即便暂不随这丫头，也莫要得罪，毕竟助郭连弟重返郭镇，郭家便多了一份力量，于己并无多少损失。次日，长贵依旧按老规矩依人口分地，直接将颖颖一家忽略。张家众人亦不吭声，唯有九江领着几个郭家人，扯着嗓子极力反对。颖颖行至写通知的小黑板前，轻敲几下，令众人安静：“各位叔伯，常言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一家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难免有求于各位。有句俗语说得好，多个朋友多条路。我不敢言自身有多大能耐，只是在外生活，见识稍广罢了。或许，我偶然一个发现，便能做出对大家皆有益之事。譬如，今年春天，便是我运来的山楂树苗。”“你——”“岂能如此？”“孰知真假？”“难怪九江那般积极——” 颖颖的大眼睛沉稳地环顾四周，待平静后接着说道：“我家即便在此分得一块地，分摊到各家各户，又能有多少损失？然而，得罪一人，或许损失巨大，这一点，你们应当心知肚明。此外，我爷爷确实是抗日战士，我们回归本家，乃是天经地义。倘若大家不应允，无非是要我们去镇上县上寻求领导解决罢了，最终的结果，必定会如我们所愿，这是毋庸置疑的。即便如今你们反对，亦是徒劳，还平白无故地得罪了人。”该如何抉择，大家心里都想明白了吗？”长贵气得脸色铁青，怒声训斥道：“究竟你是队长，还是我是队长？有你说话的余地吗？”“嗯，队长是做什么的？”颖颖面无表情，语气冷淡。“队长是为大家服务的，不是选出来作威作福，欺压社员的。”小伟紧接着说道。长贵气得差点昏厥。“哦，我还以为队长跟日本鬼子一样，连话都不让人说了呢。”颖颖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才是日本鬼子呢。”长贵身边的妇女立刻出声维护自家人。长贵从未遇见过如此厉害的姑娘家，言辞犀利，让他无言以对。此刻，有人站出来，他便不再言语，不相信一个姑娘家，能够胜过一群妇人。 颖颖何须强出头？郭家亦有大妈大婶在。只见香奶奶的大儿媳妇叶子率先发难，郭家的女人们纷纷紧随其后，会场中顿时响起一片对骂之声。“安静！会议还要不要开了？”支书郭旭走进来，扫视了一眼长贵。长贵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郭旭做事向来公正，并不会因为长贵姓王而故意为难他，可只要他坐在会场，长贵便无法施展阴谋诡计。 王家的男子不便现身，然那几位女子却可行，毕竟她们只是寻常百姓，又为女子，更是不知羞耻的年长妇人。 “你得讲公平，凭什么郭老七回来，就要在我们队落户？郭镇这么多多队呢。”“能不够”昨天没有包到珍珠泉，对颖颖也是恨之入骨。 颖颖家前来落户，九江首先找寻的便是郭旭。他若是头脑不够机敏，也难以担任支书一职。只见郭旭沉稳一笑：“郭连弟他父亲的宅子，现今由你居住。他若不加入你们队，你说应加入哪一队？”“能不够”惊愕不已，她家当初建房时，荒草丛中确有一些乱石，土里亦有石头砌成的地基，她当时暗自窃喜，未曾料到是有主之物。... 第54章 支持 第54章 支持 “能不够”的脑子瞬间转了好几圈，虽然心里有些担忧，但表现却非常强硬：“我家搬来，那里一片荒草，根本就没有宅子。” “那是汉奸告密，鬼子知道我五叔参加了游击队，把他的宅子烧了，连带几家邻居全都遭殃，那一片原来都是郭家人的宅子。” 说起这个，郭家的人就气儿不打一处来，国家一声令下，他们就不得不拿出土地，接纳王家和张家的人，可这些人不知感恩，反而处处和郭家人作对。 “能不够”见越说越没理，局面对自己很不利，再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后果呢，她忽然两手往大腿上一拍，撒起泼来：“呜呜——，没法活了，我们也有家啊，当年若不是支援国家建设，修了水库，我们为何背井离乡到这里来受人欺负？” 王、郭、张三姓人家斗了十几年，哪个女人没学会撒泼？王家的女人反应很快，有人劝，有人和郭九江吵，大多数都双手捂脸，哇哇大哭，会场顿时跟办丧事一般，就差没有唢呐吹哀乐了。 郭家这边的女人，一个个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但有郭旭在，她们还忍着没闹腾，王家的人，则一个个伸长脖子，等着瞧热闹，暗自希望王家人把郭家人压住，新来的人家，就不能从他们手里夺地了。 颖颖有些紧张地看看郭九江，又看看郭旭，一个大男人，怎样和这些女人过招？打也打不得，骂又骂不过，难道就任由她们撒泼吗？ 郭旭若是这样好拿捏，也不会当上这么大一个村子的支书长了，没想到他根本不屑和这些女人过招，而是对着王长贵道：“把你家的女人管一管，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哭哭啼啼什么样子。” 王长贵十分委屈地道：“不是我婆娘，怎么管得住？” 郭旭站起来：“你要是没有这能力，我可以派人来帮你做工作。”说完就往外面走。 王长贵大惊失色，急忙上前拦阻，腆着脸笑着：“哎，哎，郭书记，且慢，且慢，我试试，我试试。” 他为何会害怕？ 郭九江看了一眼颖颖：“队里的库房里还有东西，很多是用剩下的，账目上也没写清楚。” 颖颖恍然，这时的农药都是大瓶装的，农民去地里喷撒，瓶子里很有可能会剩下，队里的库管，是最最没文化的老贫农来担当，他随便收到库房里，到底剩没剩下，剩了多少，账目记得很不清楚，何况，除了分地，还有大牲口、农具等的分配，可以做手脚的地方多了。 若是郭旭派个人过来，说是辅助，其实是监督，王长贵好些事情都没法办了。 王长贵心里明镜一般，他成功地将大家的眼光都吸引到土地上，这几天后半夜，悄悄把队上仓库里的东西往家运呢，怎么能容许郭旭坏他好事？ “郭支书，你等等呀，我，我错了还不成吗？”王长贵倒是能屈能伸，这时候估计打自己嘴巴的事情都能做出来。 郭旭脚步略略迟疑了一下，王长贵抓紧时间表现，他只低吼了一句：“都给我闭嘴，开会呢，像什么样子！” 王家的女人跟录音机压下了停止键，哭闹的声音戛然而止，而且，一个个的抬起头，除了眼皮揉得有些红，没有任何人出眼泪。 颖颖看了郭九江一眼，郭九江心领神会，忽然大笑起来，郭家的人都跟着笑起来，连张家的人都忍不住莞尔，王家的妇女丢了人，一个个气恨地瞪着郭九江。 郭九江却挺起胸膛，十分得意，因为所有的郭家人，都向他投来赞赏的目光。 王长贵刚才恨郭旭过来，此刻，还不得不装出笑脸，殷勤地拉着郭旭坐下。 郭旭做人还是很有一套的，即便知道当生产队长的不清白，他对也只是适当约束，并没有彻底卡死——生产队长可是一分钱工资都没有的，若是什么也捞不着，谁愿意当这个呢？起早贪黑，动脑又出力还要惹生一些闲气。 王长贵是害怕郭旭的，知道此人看着一片温和，但要是得罪了他，逼着他拿出手段来，你就死定了。 郭旭没有坐下，说了一声还有事要忙，便离开了，但走到门口，却回头看了一眼王长贵，威胁之意，在他平静的目光中，无形地传递了过去。 王长贵心中大恨，可自家利益，与整个家族的利益比，还是前者更重要，给郭连弟分地，似乎是他怕了郭旭，不得已为之，让王家人暂时丢了面子，可二十年的恩恩怨怨，不知出现多少次这样的事情，一时荣辱，和怎么把生产队库房里上千块的农药、化肥、农具，还有骡、马、牛，尽量划拉到自己家去的大事相比呢？ 王长贵牙齿咬的咯吱咯吱的，却在小黑板的分地名单上，加上了郭连弟。 张治家瞪大眼睛看着，最后也没敢说什么，张家人数少，他这个领头人智谋也有限，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强出头只能被风摧。 郭家人已经斗倒了王家人，他说了也是白说，还平白得罪人，刚才郭家闺女也说过，或许她还有什么门路，到时候万一卡自己一下，那可太吃亏了，反正，郭连弟分不分那几亩地，于自己没多大损失。 郭连弟当时想迁户口，第一个找的就是郭旭，但他觉得自己是一村的书记，数千双眼睛盯着，顾虑重重，后来郭九江跳出来，花钱打动了张治家，在五队人表决时占了上风，郭旭这才顺水推舟，帮着郭连弟开了接收的证明。 郭旭很奇怪郭九江为何那么热心，后来，得知郭九江就是沾了颖颖的光，一下子就赚了好几千块时，态度立刻就变了。 几千块哪，一百块都能让一个家庭过个好年的时代，几千块是个什么概念？郭九江给儿子很体面的娶了个媳妇儿，花了不到一千块钱。 郭旭有些后悔，若是他早知道那些，还有郭九江什么事情？ 不过，第一人情虽然让郭九江得了去，他好歹也也向郭连弟示个好，郭九江沾光时，郭连弟也不要忘了把他落下就是。 再说，帮郭连弟一把，他并没有犯什么错误，还让郭家流落在外的血脉回来，在郭家的族人里，还落了个好名声。 ... 第55章 亲兄弟明算账 第55章 亲兄弟明算账 颖颖默默记住郭旭的情义，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总之人家帮了自己，在方便的时候，她自然要尽量给予回报。 郭旭想要图报先施恩，也算是很仁义的举动了，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能做到无私奉献呢？颖颖不在乎被人惦记，这样的惦记，能让她和父母家人更快地被人接纳，尽快在郭镇站住脚跟，比那些不想付出，一味想要占便宜，甚至用见不得人的手段，掠夺霸占的人好太多了。 王长贵宣布，队里把其他地块全都按人头平分，位置由抓阄决定，所有的人都觉得很公平公正，分地的事情，就这样顺利解决了。 郭连弟的手气很好，颖颖家分到的四块地，邻居都是郭姓人家。 王家的女人见郭家这回大获全胜，一个个心中不忿，在巷子里说话少不了指桑骂槐。 郭家也有女人够厉害，五队人居住的这一片区域，天天都有人吵架。 王长贵充耳不闻，很消极的把丈量土地、划分地块的事情，交给了政治队长——一个张家人。 反正抓阄了，分地现场几姓人家都派了代表，也没什么手段能用出来，他便借口生病了，在家歇着。 过了八天，队里所有的地都分了下去，四片地的地头都插着一溜儿小木楔，上面写着各家家长的名字。 村北的地块都没种庄稼，村南却都有，再有一个多月就要收获了，王长贵宣布，谁家地里的庄稼就归谁，给国家缴纳公粮就按人头摊派到户。 农民们一个个喜笑颜开，从此，他们再也不是“无产”阶级，即便那片地也只是名义上属于他们。 颖颖家以前没有耕种，现在也不能白拿别人的劳动果实，王长贵计算了一下，让他们家给队里交一百四十块钱。 几亩地大概能收一千斤包谷，还有百十斤大豆、十来斤芝麻、豇豆、绿豆等，折价下来要二百多三百块，郭连弟已经觉得占了大便宜，还有些不好意思呢，其余的郭家人，尤其是郭老四，却嚷嚷着说太贵，表示他愿意帮着和王长贵讲价。 郭连弟却不想生事，说服了大家，把钱交了。 得了好处要知足，此刻，郭家人即便愿意帮着去闹腾，难道就不欠人情？何况又不能便宜多少钱，郭连弟是明白人，知道如何选择。 郭老四却很不乐意，觉得失去了一次和王长贵交锋的机会。 就他这水平，还想当队长，不要说王家人和张家人，就是郭家人都不怎么乐意。 王长贵按照以往珍珠泉地里的收益，给这片地的包谷做了估价，要郭九江缴纳两千一百元，郭九江不愿意，最后队里开会，吵了半天，降了一百。 颖颖也看明白了，郭九江不差这一百块钱，这段时间王家女人太猖狂了，他这是给郭家女人创造吵架的机会呢，开会时，那个混乱。 香奶奶的大儿媳妇叶子十分彪悍，无论吵嘴还是打架，都是女人中的一等好手，“能不够”都远远不是对手，直把王家女人骂得哑口无言，事情才算完。 颖颖假装去城里，在村外无人处，从空间拿出大兜的蔬菜，送给香奶奶家，算是答谢。 土地划分完成的第二天，村子里到处都是一股煮苞谷和红薯的香甜气息。 郭九江大哥一家人在新疆建设兵团，院子空着，平时就是郭九江打扫照应，现在借给了颖颖家住。 冯桂枝也第一时间掰了十几个包谷穗子回家煮熟，给一家人打牙祭，颖颖正啃得香甜，郭九江来了，两家住的隔壁，很方便。 “九叔，吃包谷。” “不用，不用，家里也煮了，刚刚吃过的。” “九叔，吃包谷的时候，有没有别的想头啊？”颖颖问。 郭九江十分疑惑，想了又想，也不知道颖颖问的什么意思，便反问了回来：“你有想头吗？” “有啊！” “来说说。” “九叔，咱们村里人，守着庄稼地都这样喜欢吃嫩包谷，你说，城里人喜欢不？” 郭九江笑起来：“当然喜欢了，我刚才就让小伟给庚新送了一书包呢，明天星期天，他刚好带回去给家人尝尝。” “九叔，城里人若是没有乡下亲戚，可就吃不着了。” “哼！”郭九江撇撇嘴，“吃不着就吃不着，光兴他们挣工资，就不兴咱们吃点好的？”郭九江这是嫉妒了。 “哈哈哈，九叔，我怎么闻着酸酸的？” 郭九江有些不好意思。 “九叔，我是这个意思，珍珠泉地里那么多包谷，不如掰些去卖。” “这个，能卖的出去吗？” “试一试，大不了再拿回来咱们自己吃，也不亏本儿。” “好，我这就叫小伟去卖。” “你不是帮小伟联系了个工作吗？”郭小伟是个泥瓦工，郭九江把他安排到县建筑队做临时工，这两天就该去上班了。 分了地，村里人肯定比以前有钱，建房子的人就会多起来，颖颖认为泥瓦工将来市场广大，郭小伟应该早点去建筑队，锻炼兼学习。 “九叔，你还有信用社的事儿，我家这边，振兴又参军了，咱们两家都没劳力，活儿谁干呢？” “这个……”郭九江想了想，“得雇人。” “是的，九叔，但我怕雇的人不经心，活儿干不好。” “这个不有九叔的吗？颖颖放心吧，九叔天天跟着。” “九叔，我爸爸也会帮你分担，这雇佣的人，也得好好挑挑。” “好！”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情。九叔，亲兄弟还得明算账，这几天你把咱们合伙的事情捋一捋，我家和你家怎么分工，各出多少钱，负责什么，到时候怎么分成，都想想，咱们定个规矩。” “嗯，九叔来找你，就是为这事儿，颖颖念书多，你负责技术，我每天盯着地里，活儿咱们雇人干，一个男工，一天一块，女工一天八毛，你说行不？” “可以，九叔，质量关一定得把好，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千万不可马虎。” “这个没问题，九叔知道。” 第56章 不可来往人名单 第56章 不可来往人名单 送走郭九江没多会儿，香奶奶的两个媳妇来串门儿，送了一小篮子红薯。 还没到收获的时间，红薯还很小，大的也才黄瓜那么粗，多数人家舍不得挖，等着长大多收点儿。 香奶奶家并不富裕，两个媳妇穿得也朴素，颖颖猜想，他们见自己家分的地没有红薯，特别挖了送来的。 “红云婶，叶子婶，尝尝我妈妈烤的包谷。” “哎哟，不用不用，家里有呢。” “婶子，那就吃根黄瓜吧，嫩得很，比外面卖的好吃。” 颖颖十分热情，两个女人接了过来。 “颖颖，你在外面读书，有见识，能不能帮嫂子找个保姆呀什么的，也能挣点活钱。” “婶子，有件事不知你们愿意做不？” “什么事？” “我在睿城看到有人卖烤红薯，咱们镇外那果品加工厂工地，人也挺多，你们不如弄个炉子去试试，除了烤红薯，还可以卖烤包谷。” 叶子和红云一听，十分高兴，两人告别了颖颖，又拿着红薯包谷回娘家去了。 多数村子都等收了秋才分地，她们这是想让娘家人也提前享受嫩包谷和新红薯的香甜。 同时也有和娘家人商量做生意的事宜。 家里总算是安静下来，颖颖小睡了一会儿，等中午的暑气略略消散，便把弟弟振兴叫起来，郭镇初中的课程进行较快，颖颖要把那部分课程帮弟弟补上去。 儿子要学习，老爸也不敢凿石头，唯恐叮叮当当的，影响了，郭连弟在门洞坐着编竹筐，准备秋收时候用，冯桂枝则嗤啦嗤啦地纳鞋底儿，即便是郭镇不在山上，路上也满是沙石，很费鞋。 “你家是不是新搬来的？”外面来了个陌生男子。 “是的。”郭连弟和冯桂枝急忙站起来，“你找我们有事吗？” 振兴做了两小时作业，早就不耐烦了，听到声音，噌就蹿了出来，颖颖也紧随其后。 “哎，你就说郭颖颖对吧？进城读书多了不起啊？我们村也出了几个大学生呢，没见过和你这样能作的，出的什么馊主意？” 来人对着颖颖噼里啪啦就是一通，讽刺挖苦带贬低，郭连弟一听就怒了：“你是谁？我女儿怎么惹你了？我新来的怎么了？你凭啥欺负人？” “停停停！”颖颖见爸爸就差冲上去和人打架，急忙叫停，“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我又不认识你，怎么惹你了？” “你知道不知道，水果厂那边有一群小混混，专门欺负农村人，白吃白占还不算，两个在那里卖菜的都被打伤了，头破血流的，你还让我姐姐去？去干什么？找死啊？” 颖颖看他长相，猜想这大概是红云的弟弟，心里十分不悦，她刚搬到郭镇，又不常在家，那些消息真不知道，但红云即便怕出事不愿意去，不听自己的便是，为何还要让她弟来闹腾？真是好心没好报。 红云的弟弟见对方没有说话，越发张狂，吧啦吧啦，翻来覆去还是那句话，颖颖怒了，上前一步：“停，我说一句。”她严肃起来，浑身上下竟然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红云的弟弟噎了一下，停住嘴。 “是你姐姐跑来问我的，又不是我强迫她那样干，你有什么理由过来责怪我？想挣钱就要担风险，这世界哪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你走吧，看好你姐姐，从今后，莫要和我有牵扯。” “谁愿意和你有牵扯啊？把你说的伟大的，大学生我见得多了……” “就你这德行，大学生见了也绕道走，人家有才也不让你知道，人家是不想惹麻烦，你也不拿镜子照一照，自己什么德行……” 振兴跑出来，他不仅人长大了，口才也十分犀利，把红云的弟弟压得接不上腔。 红云弟弟理屈词穷，便一跳一跳的往前扑，郭振兴拉开挡住他的郭连弟，手里举着一把铁锨，就朝红云弟弟头上砍，把对方吓得妈呀一声，连滚带爬地退后好几步，清醒过来之后，气得跳脚大骂，但他真怕振兴这样的半大小子，二愣子劲儿上来，把他伤着了。 “振兴，放下铁锨！”郭连弟黑着脸走上前来，大声呵斥儿子，“有理讲理，你举个那东西算什么？” 振兴十分委屈：“爸爸，是他不讲理，姐姐的主意好不好，他们自己斟酌，这样上门和咱们闹，算怎么回事？” 郭连弟语带双关：“还不是和你一路货？不讲理只会动粗的家伙，回家去！” 郭连弟很宠小儿子，平时说话都没有大声过，现在忽然这样严厉，振兴还是有些怕，放下铁锨，转身准备回屋，但心里那股气他还没散发，便回头狠狠瞪了一眼：“再敢撒野，废了你！” 红云的弟弟终于明白郭连弟指桑骂槐，说他不讲理只会动粗，而郭振兴还是小孩子一个，也敢威胁他，他气得又跳起来。 郭九江赶来，拉着他胳膊就走：“你个没脑子的，老婆挑拨几句，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她为了巴结娘家，不拿你姐的日子当回事，你有几个姐姐磋磨？” “我姐让我来的……” 人总是弄走了，可是颖颖家的气氛却沉闷起来，初来乍到，被人这样莫名其妙羞辱一通，谁能好受了？ 没多会儿郭九江又返了回来，叹了口气，解释道：“红云的弟弟，娶的是王长贵的堂侄女，那姑娘在家的时候就调三斡四，见不得天下太平，红云和他弟没脑子，王一妹一挑唆，她就不知哪里是北了。” 颖颖目瞪口呆，没想到香奶奶弄了这么个儿媳妇，后来想想，谁能料到儿子的小舅子娶什么样的媳妇呢？她原本计划让香奶奶入股，她家没钱有劳力，而且，叶子十分泼辣，若是村里有女人敢指桑骂槐欺负妈妈，她也能帮着挡一挡。 计划不如变化，没想到红云屁大点事情就大吵大闹的，真是受不了。 没多会儿，香奶奶和叶子过来，给颖颖道歉，红云却始终没有出面，颖颖觉得香奶奶也未必能把红云压住，便对她们很客气，今后，能帮的帮，反正，她尽量不和香奶奶家多亲近，至于红云，那肯定要列到不可往来的人名单里。 ... 第57章 香奶奶的俩儿媳 第57章 香奶奶的俩儿媳 过了两天，颖颖听说香奶奶把家分了，他老两口和没成家的小儿子一起，两个大的各过各的日子。 红云不去水果厂门口卖烤红薯，叶子却去了，为了安全，还把她男人拉上。 水果厂那边确实有一群混混打架滋事，不然，和郭镇只有五里路，这边人还不早就涌过去了？ 叶子说，幸好有那群混混，她的烤红薯卖得很火——独家生意，能不好吗？ 见叶子挣钱，红云心里很不平衡，但很快就高兴了--叶子的摊位没被人砸了。 ——混混们打架，把叶子的东西当武器，打完了架，地上全是烂包谷穗子烂红薯。 还有，几个混混扭打时，撞坏了炉子，叶子回来哭得眼圈通红。 当时叶子和香奶奶去郭连弟家道歉，红云觉得丢了自己的人，非常不满，听到消息，急忙去安慰嫂子，还劝叶子别去冒险。她不是这么心好，而是显摆她有先见之明去了，叶子和人吵架脾气暴烈，面对自家人却很能忍，并没有和妯娌起纠纷，红云那样说，她就那样听，红云走后，她和丈夫连夜收拾好了炉子，第二天继续去摆摊。 叶子后来挣了钱，才和人掰着手指算账：“一个炉子值多钱？一筐苞谷和红薯值多钱？我在那里摆一天少了也挣十二三块，多的时候二十块都有，这些钱能买回多少红薯和苞谷？ 想挣钱还怕担风险，哪有那么好的事情，他们砸了我的炉子，就让他们砸好了，只要他们不嫌费劲儿，咱有的是力气，大不了多受点累，修补修补。” 人们这才知道，叶子那段时间居然这么挣钱，一个月至少四五百呀，公社化时的生产队，一家人辛苦一年也挣不来那么多，分了地日子好过些，辛辛苦苦种一亩地，一年也收不了四五百块钱。 香奶奶分家时，叶子和红云都很拮据，红云仗着有娘家贴补，日子似乎还更好些，没多久，叶子家就占了上风，接着，叶子的儿子不读书了，郭九江立刻带着他种菜，连叶子的弟弟妹妹都有份，叶子不仅在婆家活得很有面子，娘家人都跟着沾了好大的光儿。 红云和叶子无论经济，还是在亲戚中的地位，差距天上地下。 红云后来悔死了，她当时贪恋娘家的那点东西，任由王一妹瞎折腾，得罪了郭颖颖，郭九江看着香奶奶的份儿，没有不给她菜秧子，但却总是给的最不挣钱的品种，还是秧苗中最细弱的，一样种菜，她总是比别人收入低一截。 为了一时的利益，红云把半辈子都赔了进去，说起此事，她就泪流不止。 这都是后话。 接下来几天，颖颖跟着爸爸和妈妈，走遍了家里的几块地，土地含沙量大，颖颖早有预料，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失望。但颖颖并不气馁，很认真地把每块地里的土用纸包了一些，准备到学校化验酸碱度、肥力等数据，以便确定种什么作物才好。 颖颖最后去的珍珠泉，这才明白它为何有这么美丽的名字，大拇指一般粗细的一股泉水，从地里冒出来，在清澈的水池中央，冒出一个半圆水珠，阳光下反射着乳白色莹润的光芒，就像一颗大珍珠，嵌在闪闪发光的水面上。 颖颖也很认真地取了一些土壤，包好放进布包里。 就在颖颖开始收拾行李，准备返校，杨家圪崂有人来了，就是那个给颖颖手里塞野果子的大娘，小学同学杨赛赛的妈妈翟三女。 杨赛赛的大哥在山崖上采草药，不慎掉了下去，摔断了腿，现在在山阴医院住着，虽然从信用社借贷了两百块，医院那边安抚住了，可一家人为了这沉重的债务发了愁，翟三女实在想不出办法，便来求郭连弟，问能不能帮着她其他两个儿子找个事情做，挣钱还债。 颖颖考虑珍珠泉的地需要人打理，尤其是种了菜，得有人时刻守着，杨赛赛的两个弟弟刚好合适，她把这事儿告诉了郭九江：“人行不行，还得过你的眼，若是发现不合适，九叔不用顾忌我和爸爸，该走该留你说了算。” “行！”郭九江跟着颖颖看了两个年轻人一眼，当即感慨万千，他后来给颖颖说，解放后就没见过这么穷的人，衣服补丁摞补丁，简直认不出本来面目，他也是恻隐之心发作，毫不犹豫地点下头，没想到那兄弟俩最后就在郭镇落了户。 赛赛家在杨家圪崂也算穷的，她和嫂子换亲，大哥才有了媳妇，现在又摔伤了，真是雪上加霜，估计是出门儿，才勉强穿件囫囵衣服，平日的夏天，他们都光着上身。 杨赛赛的二弟杨木得二十五岁，三弟杨木娃二十二，每天为了糊口翻山越岭，身体很灵活，干活没得说，人很老实，又挺能吃苦的，郭九江对他们一直很满意。 珍珠泉的地头有一间看瓜棚，虽然矮小逼仄，但围墙厚实，顶棚也结实，冻不着雨淋不着，郭九江让他俩把那里打扫干净，铺上干净稻草，然后给了一床旧被褥，还铺了粗布的床单，又把大伟和小伟的旧衣服收拾了几身，让他们兄弟洗刷干净后换上。 郭九江是个要面子的，唯恐有人指责他虐待了雇工，除了穿衣，吃饭的家具也备了一套，锅碗瓢盆之外，还用石灰砌着鹅卵石，盘了一个小柴灶，又给了一袋子包谷糁子，一疙瘩咸菜。 “发糕我家蒸好给你送来，吃完了说一声，不会让你们挨饿。” 杨木得杨木娃在家也是只能顿顿包谷糁子稀饭，听闻还有发糕，两人的眼睛都不由一亮。 “你俩要是干得好，我们留下了，除了吃饱饭，还有钱拿，若是我们看不过去，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一拍两散。” “行，我们好好干。”两兄弟连忙保证。 这时候雇工很便宜，二十出头的青年小伙，在最累最苦的采石场，一个月包吃住才能挣三十块钱，郭九江让他们兄弟吃饱还各给十块，杨木得和杨木娃高兴坏了——一年时间，不仅自己能吃饱，还能还清大哥的医药费，若是在杨家圪崂，这样的好事做梦都别想。 颖颖开学前一天就去了睿城，让木得木娃挑了两筐包谷棒，带着他们坐汽车送到睿城小山那里，一根包谷棒一毛五，一块钱八个，没想到卖得非常好。 颖颖便挑大的装了一篮子，去了纺织厂找到顾阿姨：“外面卖一毛五，一块钱八个，若是一次性买的多，我可以给便宜些，阿姨帮着问一声，看看厂里的职工需要不？” 第58章 有缘无份 第58章 有缘无份 顾阿姨看了颖颖拿去的包谷样品：“还有些嫩。” “阿姨，过几天送到厂里，可不就长好了？” 顾阿姨笑：“这孩子，心思真够用。”然后，把样品给办公室的人分了，顾阿姨让颖颖过几天问回音。 过了四天，颖颖去找顾阿姨，果然有好消息。 纺织厂效益非常好，工人们每个月都有一二十块的奖金，一块钱九个包谷棒，他们吃得起。 顾阿姨带颖颖去见他们工会主席，她撺掇工会出钱，给职工的八月十五发礼品，包谷也算其中一种。 也别说这样的节日礼物寒酸，这年头，大家谁不是在嘴上抓挠？只要不是拿自己的工资购买，职工们个个欢迎之至。 颖颖高兴坏了，一下子就是三万个包谷棒，价格虽然降了一点，一块钱十个，那也很赚钱的。 颖颖在邮电局给派出所的赵庚新打电话，让他转告郭九江，第二天上午，郭九江就把东西送到了，颖颖带着他送了货，在工会办了手续，从财务科拿到了三千块钱。 “颖颖，还是你厉害，这一趟就卖掉了十亩包谷，收入三千块，两千块钱收回来不说，还赚钱了” “九叔，你另外给财务科和工会各送几筐包谷吧，人情往来，我也不擅长，九叔可得剁多提点。” “颖颖还谦虚啥？这就对了。” 郭九江先分了颖颖五百，作为她的推销费，这是以前说好的。 送走郭九江，颖颖去了科协，科协下属有个种子站，比生产资料门市部卖的种子好，颖颖买了西红柿和黄瓜种子——她得在空间育苗，不然，西红柿和黄瓜赶不上春节上市了。 在城里跑了一圈，郭九江脑子开了窍，接下来几天，他和儿子在魏水县跑了几个单位，虽然没有纺织厂销量多，但总共加起来效果也不错，又卖出了上万个包谷棒，外加小山的商店、木得、木娃拉着板车在睿城和魏水的菜市场叫卖，二十亩地的包谷，竟然就这样解决了。 颖颖让郭九江尽快把空出的地收拾出来：“九叔，不要怕花钱，不管是雇人还是去农机站租拖拉机，反正越快越好，我这就去农科站买种子，你安排人快些种下去，多一季庄稼，就多一份收入。” “都什么季节了，还能种庄稼？”郭九江不明白颖颖的打算。 “九叔，离冬季下霜还有将近两个月时间，咱们种上菜，过段时间在上面盖个塑料棚，就是反季节蔬菜，那可是比正儿八经一季麦子值钱多了。” “啊？哦，这就开始种菜了？”郭九江惊讶地眼睛瞪得老大。 “可不，九叔，咱们要挣钱，挣多多的钱，让别人看到我们的实力，还要把王长贵恶心死，哼！”颖颖在郭九江面前，就是个小辈儿，说话时傲娇地一扬脑袋，把郭九江逗得哈哈大笑。 “九叔，我学校养殖场有很多羊粪，你雇车去多拉一些，地有劲了，才能多产出，不能光凭下化肥。” 郭九江没想到颖颖考虑如此周全，心里那一点点担忧消散殆尽，表示回到家就马上行动。 王长贵本来还等着看郭家笑话呢，他定的规矩：承包者每年最少给地里下四百架子车农家肥。 谁家能攒这么多粪？ 王长贵没想到郭家人竟然会买羊粪，这样的钱居然也能舍得花！王长贵这才意识到，郭九江要珍珠泉的地，真不是和他赌气，他是有打算的。 不过，王长贵一点也不看好而已。 “他爸，郭九江这时候还折腾啥劲儿？”王长贵的老婆魏先娃十分疑惑。 王长贵以为郭九江在瞎胡闹，鄙夷地一撇嘴：“又是买羊粪，又是买种子，这么大的代价，能打多少粮食？等着瞧吧，明年不赔得卖裤子，我就不姓王。” 魏先娃高兴地咧嘴笑：“郭九江竟然听一个小姑娘下巴摇，真是白活了这几十年。” 魏先娃是个没脑子的快嘴，什么都往外说，王家的女人听了她的话，也一个个的嘲笑郭九江瞎胡闹。 郭九江虽然相信颖颖，但心里多少也有些嘀咕，郭连弟和冯桂枝听了那些闲话，心里也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谁知颖颖偏偏第二个周末没有回家，而是去了预制品厂，对郭镇人把郭九江当笑话看的事情，毫不知情。 杨森已经从省城回来，交付了科协的水泥柱子，同时，和科协的负责人谈妥了，承包了温室大棚的保温处理工程。 万里暑假太阳地干了两个月的活儿，脸上晒得脱了层皮，但科协那边验货后，很痛快地付了款，把他乐得眉开眼笑的。 颖颖让他制作郭镇大棚的水泥立柱。 万里的心情，那是痛又快乐着，身上累，但有活干就有钱拿，生活就有奔头，这不还有劲调侃杨森了，比两个月前死气沉沉的样子好多了：“你行不行啊？才学了两个月。” “怎么不行？我这回说是去培训，可结结实实干了两月的活儿呢，建大棚的每一道工序，我都弄得清清楚楚。” “怎么会干活？”颖颖和万里一头雾水，急忙问道。 “白天干活，晚上培训，建筑学院的工程队接的活儿，我们培训了几天就开始了，怎么干，我看得清楚，关键是保温材料要用对，然后，注意密封，绝不能漏气，两个月时间，我先在一个肉联厂建冷库，后来又给人建温室，对了，还给部队建了一个温室大棚，只有半亩地，很小一个。” “这么说，你已经掌握所学的技术了？” “嗯，我每天晚上，都要把白天干的活儿，仔仔细细写下来，就怕哪里忘记了，其中不明白的，也问了老师，你们放心，我现在，都可以组一个工程队建大棚了。” 颖颖大喜过望：“哎哟杨森，你简直赶上及时雨了，我正需要一个塑料大棚呢。” 杨森瞪大眼睛：“真的？” 见颖颖点头，高兴地一拍胸脯：“哈哈，真是英雄不愁无用武之地，颖颖，我虽然是拿你的工程练手，可你放心，我绝对能成功。” 看到杨森能从逆境崛起，颖颖特别高兴：“我相信你！” 万里在一边又是高兴，又是遗憾，他就不明白了，这么般配的两个人，怎么就有缘无份呢？ ... 第59章 威胁 第59章 威胁 开学的第三个周末，颖颖急匆匆地赶回郭镇，只有两个多小时的长途车，比以前回杨家圪崂方便多了。 珍珠泉地里的包谷不见了踪影，最早清理出来的十亩地，远看已经是青绿一片，平整如棋盘格的田畦里，种着青菜、香菜、蒜苗，还有丝瓜、西红柿、青椒、豆角，走近了，才能看到嫩嫩的小苗儿刚刚露头，在阳光下绽放着细小的芽尖儿，特别喜人。 珍珠泉还剩十亩地，木得和木娃按照颖颖给的尺寸，在地里挖坑，准备立水泥柱子建大棚。 因为建大棚费钱的很，香芹、韭菜、青菜等比较低矮的蔬菜，到时候用竹蔑扎个圆弧棚子就行，投资少自然收益小，可全种西红柿黄瓜，颖颖担心不好卖，她一贯的作风是鸡蛋不能放到一个篮子里，要创新还要求稳。 从地里回来的路上，颖颖碰上了倩倩，两人边走边聊。 “颖颖姐，这些菜冬天真的不会被冻死？” “嗯呀，倩倩，我去年在学校的大棚里见过的，西红柿黄瓜，长得好极了。” “那就好！”倩倩嘴上这么说，眉头眼睛依然带着一丝忧虑。 颖颖有些疑惑，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颖颖姐，王长贵说，下霜会把禾苗全都冻死，而且，即便能活着，冬天太冷，菜也不怎么会长，他说，塑料那么薄，怎么可能和玻璃一般抗冻呢？玻璃能建大棚，塑料不行。” “放心啦，倩倩，王长贵那是老黄历，他根本就没有见识过塑料大棚的威力。” 倩倩一再确认道：“真的吗？颖颖姐，你真的见识过塑料大棚？” “那当然，我去年冬天，还吃过那里面长出的黄瓜和西红柿呢，黄瓜比夏天的嫩，特别好吃，就是西红柿不行，略微酸一些。” 见颖颖说的有理有据，倩倩终于相信了，露出灿烂的笑脸：“过年时能吃到西红柿，酸一些也不会在乎啦，那可是稀罕物儿。” “这段时间你很担心吗？” “是的，颖颖姐，爸爸坚信你说的是对的，可村里人说什么的都有，不要说我，妈妈也非常担心呢。” “放心吧，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颖颖保证着，然后换了话题，“九叔在家吗？”颖颖随意地问。 “没在，刚才我碰上爸爸了，他到公社弄化肥票去了。” “化肥也要票？” “可不，本来是分给村里的，到了公社却卡住了，那些干部要先给自己的亲朋好友呢。爸爸听说后，就坐不住了，咱们那么多地，没化肥怎么行？” “嗯，辛苦九叔了。哦，对了，那些化肥票还会给村里留些吗？” “肯定有，不然上面的领导问起来不好说。” “哦，多少那就谁都说不清了，对吧？” “可不？”倩倩摇摇头，“公社的干部的亲戚家家都不发愁，在外面没关系的老农民就难说了。” 告别倩倩，颖颖回到家。 爸爸正在整理铁锨、锄头等工具，妈妈看到颖颖，一脸欣喜，但刚才微蹙眉尖的样子，颖颖还是看见了。 妈妈去厨房忙了，颖颖搬了个小凳子坐在爸爸对面：“妈妈怎么了？” “没事，瞎愁！” “到底什么事儿？”颖颖追问。 郭连弟不想让女儿操心，但却又没办法解决，叹口气还是说了。 郭家和王家十几年恩怨，再加上争夺珍珠泉这块地，彻底惹恼了王长贵，这家伙现在咬死口不给颖颖家划宅基地。 生产队仓库里的东西已经分到各家各户了，大牲口也分了，王长贵不怕郭旭，便开始耍赖，一方面，想扳回面子，给郭家人难堪，另一方面，还想敲诈郭连弟些钱财。 郭九江跑了好几回，郭连弟夫妇也去给王长贵说好话，都没有效果。 “爸爸，一会儿咱俩再去找一回王长贵。” “颖颖，爸爸意思是，王长贵不想干队长了，明年改选，让你九江叔上去，你四伯也想当队长，咱不愁没有宅基地。” 郭九江认为做队长出力大，收益小，根本不想当，郭老四能力不足，他很难挣过王长贵。她家的宅基地，难道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三年，就这样傻等吗？ 颖颖想了又想，吃过晚饭，让爸爸把郭九江请了过来，两人商量了一番，然后，一起去找王长贵，却被王长贵的老婆魏先娃堵在门口。 “王婶儿！” “谁是你婶儿？我认识你吗？”魏先娃是个泼妇，不可理喻。 郭九江不高兴了：“叫你一声婶儿是尊重你，愿意脸面扔地上被人踩，我们也不介意这样，不要以为挡在门口，我七哥家就没有宅基地，我们只是看在乡亲的份上，不想把事情做绝，既然你们不给人活路，那就别怪我们了！”他回头，“颖颖，走！” “哎，九叔，有话好好说啊，乡里乡亲的，还是不要那样了。”颖颖不是和郭九江唱反调，他俩的角色自然一个白脸，一个红脸儿。 “颖颖，你心软，你看看王家人可曾有一丝人情？明天，咱就去县里告他们。” “九叔，去一趟固然能给我家要来宅基地，可王长贵这队长肯定是保不住了，我家初来乍到，不能把事情做得那么绝。” “颖颖！”郭九江怒了，“你不想把事情做绝，可他们呢？眼看一天天冷下来，过了这个月，可就没时间建房子了。” “九叔，我心里也急啊，不然，求我老师打个电话，事情就解决了，哪用得着在王家门口低声下气？” “哼，对这样的人，就该早点打电话，管他会不会被撤职，什么东西那是！”郭九江说完，一甩袖子就走，颖颖急忙在后面跟上。 魏先娃气得追在后面骂郭九江：“你才不是个东西呢。” 颖颖扭头看了一眼，魏先娃双手叉腰，摆出气势汹汹的样子，以为这样就能压住人了。 颖颖脸上有些鄙夷，还有些不忍，她悠悠地叹口气，对魏先娃道：“是你自己找死，莫要怪我心狠。我把话放这里:十天之内，我家的宅基地必然能划出来，你男人这队长，也当到头了。” ... 第60章 队长的价值 第60章 队长的价值 颖颖说完，转过头跟着郭九江走了。 “谁稀罕这个破队长！”魏先娃在背后呸了一口。 郭九江站住了脚，回过头接了一句：“你记住自己说的，若是到时候王长贵赖着不下来，他就不是人！” “你才不是人呢，你们一家都不是人，#￥……”魏先娃叉着腰吧啦吧啦。 郭九江回头瞪了她一眼：“再骂一句，我让你后悔一辈子！” 魏先娃被郭九江强大气场吓着了，畏缩了一下闭上嘴巴。 颖颖和郭九江走远了，她才反应过来，气恨地跺跺脚，扭头回了家。 王长贵就站在他家院子里。 “他爸，好像郭九江想干队长呢，你说，他为了给郭连弟弄个宅基地，划得来吗？” “管他划来划不来，地都分了，这破队长还有什么油水？他爱干干去，不稀罕。”王长贵哼了一声。 “可郭九江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他为何想当队长呢？你还是去打听打听。” “打听啥？不就是一个破宅基地嘛，他们想弄到手，至少也要等年底我卸任，哼，能晚一天是一天，咱们不好过，他们也不能好过了。” “就是！死也不给他们宅基地。”魏先娃叫嚣道。 第二天早上，李强来找王长贵。 “主任来了，请坐！”王长贵夫妇满脸笑容，神情却有些戒备，唯恐这位是给郭连弟说情的，毕竟李强和郭旭天天面对，很有可能碍于郭旭的人情。 “长贵，供销社来了一批化肥，每个生产队分到一些，昨天都通知了，你怎么不去公社去领票呢？” “化肥还领什么票！”王长贵很不屑，往年，化肥都卖不动。 李强见王长贵磨磨蹭蹭，皱起了眉头：“今年分了地，谁不想多打粮食？上批化肥到县里就一抢而空了，领导为了下面人着想，才命令发票，没想到在公社又被分去了一多半，你去晚了，说不定就没了。” “主任，你怎么不一起领回来？”魏先娃嘴快得很。 李强脸色很不好看：“公社的人不准我领。” 其实是公社的人把大部分私分了，怕村干部也跟他们一样，激起民愤。 李强告辞，王长贵急忙追了上去，谁知郭九江和郭旭刚好迎面走过来。 “九江你化肥买够了吗？”李强问。 郭九江很轻松地答了一句：“颖颖老师一个电话就搞到了十袋美国进口的。” 郭旭感慨了一句：“咱那时候怎么就没碰上遇难的********？也救他一救呀！”两人说着走远了，王长贵还听到郭旭在感慨：“那都是命啊，颖颖怎么就碰上这么好命的老师呢？也跟着沾大光儿……” 李强催王长贵快些去公社，自己也走了。 王长贵果然领回三十几张化肥票，同时，他还弄清了一个事实，供销社大量供应的是肥效最不好的碳铵，公社里拿的票，则是硝铵，还有美国进口的复合肥磷酸二铵，公社的人说了，虽然硝铵十四块钱，比碳铵贵五块，可肥效是碳铵的两倍多，而且肥效长，当然，那个美国进口的更好。 王长贵手里，才拿到四张进口化肥的票，刚开始他还嫌一袋三十七块太贵，旁边立刻就有人和他换，据说这个效果更好，而且，数量很少。 负责发化肥票的常秘书制止了一下，说王长贵：“别人都抢不到手，你还嫌贵，早知道不给你留了。” “这么贵还有人抢？”王长贵有些不相信。 常秘书不高兴了：“王长贵，我说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这一袋化肥下去，收回来的还不是五倍价钱的麦子？” 王长贵当了多年队长，肥效什么自然知道，这个时候，他才明白刚才郭九江是在他面前得瑟呢。 他才领了四袋复合肥，还是属于全队社员的，郭九江竟然有十袋，十袋，这得多大面子呀？ 出了公社大院，王长贵悄悄拿出几张化肥票，塞到内衣口袋里，先留足了自己家的再说。 没想到，分了地这小队长的官儿也是有用的。回到家，王长贵拿着化肥票在屋里得瑟，魏先娃忽然变了脸色，有些忧心地道：“他爸，郭连弟那块宅基地，你怎么办？那个小辣椒的老师，真的那么厉害？” 王长贵沉吟了，他对郭九江对郭旭说的话，有些半疑半信，但郭颖颖哪里弄出那么多的山楂苗？还卖掉了几万个包谷棒，这肯定是有贵人相助！ 一个山里出来的穷学生，能认识谁？ 学生可不就只认识老师吗？一个老师，哪里来的权力？********的救命恩人什么的，大概也是真的。 王长贵没了前几天的硬气：“我就这么把宅基地给他们了？” 魏先娃也觉得很不甘：“前几天郭连弟还说送给咱家一个小磨，你把人骂走了，现在估计小磨也没了。” 王长贵看看手里的化肥票：“明天星期一，那丫头到了学校，要是真让她老师打电话给********，撤了我，可就一切都晚了。” 两人正在嘀咕，郭旭来了：“化肥票拿到了吧？” “拿到了，支书，才三十五张，怎么分嘛，一家一袋都不够。” 郭旭脸色微沉：“叫你快些去，你就是不听话，一队队长领了五十张，二队那边有四十四张，我现在知道的几个队，就你最少，罢了，你爱怎么分就怎么分，我管你呢。” 我管你呢，就是你有麻烦我不管，还有一个意思，那就是你想怎么分，我也不管。 王长贵不高兴地嘟囔：“怎么能这样？我去晚了一点，就给别人了？还有没有规矩呀。” 郭旭瞪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傻？谁没个三朋四友五亲戚的？一张化肥票，又不是什么珍贵东西，给就给了，谁还追究不成？比如你大舅子来了，问你要一张，你给不给？”郭旭说着，便打算离开，往门外走去。 魏先娃这才想起自己娘家来，急忙给男人使眼色。 王长贵有些后悔，不该给郭旭说自己领了多少，随即又觉得瞒得过别人，瞒不住郭旭。 想到今后搞点小特权，怎样也绕不过郭旭去，王长贵忽然有些害怕。 ... 第61章 宅基地 第61章 宅基地 郭九江和郭旭走得近，这俩都是郭家里的能人，郭九江又竭力为郭连弟摇旗呐喊，这个郭旭也没少暗里帮郭连弟的忙。 王长贵意识到自己卡住郭连弟的宅基地，是很不明智的。 且不说郭颖颖的老师自己惹不起，好歹那些人官儿很大，或许不屑于和自己打擂台，可郭旭却是个现管，他动动手脚，自己的日子还能这样好过吗？ 王长贵眨巴了几下眼睛，怎么想都觉得不给郭连弟划宅基地对自己不利，看到郭旭往外走的身影，他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主意，赶紧追了两步：“支书，你看，郭连弟的宅基地，划到什么地方好？” “你们队上的事情，我不管。”郭旭出了门。 “支书，你顺道喊他来我家一趟。”他这是给郭旭做面子，意思是宅基地是郭旭帮郭连弟要来的。 郭旭应了一声，大踏步走了，回家的路上绕了个弯儿，经过郭九江的门口，喊了一嗓子：“老九，让老七去队长家一趟。” 郭九江小跑着出来，看看巷子里没人，低声问：“三哥，事情成了？” “嗯，你这脑袋瓜，转得可真圆乎，绕这么大的圈子。” 郭九江摇摇头“颖颖丫头想出来的，对王长贵，我都不稀得用心，直接去公社把他告倒便是。” “那多麻烦？公社的干部也不是我们郭家的，去告他还不知拖拉多久，还是这个办法好，我只走了几步而已，喔，老七家的丫头挺厉害的。” “可不，哎，三哥，你能买到塑料薄膜不？” “已经买了，不多，大概能匀给你几公斤。” “我还差得多，明天得去魏水一趟。” 郭旭脚步微微顿了一下：“我就是担心，我家的地没你的珍珠泉好，种下的芹菜，能长好吗？” “哎哟三哥，你怎么不相信科学呢？颖颖把你家地里的土拿学校化验了，她说可以，那就肯定可以，你又下了那么肥，肯定行。” 郭旭已经下了决心，这么说也就是要个安慰，他和郭九江拉呱了几句，背着双手往家走去。 颖颖想要郭旭帮忙，又想不出更好的报答办法，便让郭九江鼓动他种反季节蔬菜，费用钱她出，明年卖了菜再还。 郭旭听郭九江算了一通账，立刻就动心了，但他也是稳妥性子，只弄两亩地，还是种香芹的，用竹竿扎个圆拱，再盖上塑料布，花不了多少钱，他拒绝了颖颖垫钱的好意，这人做事也比较讲规矩。 郭连弟听见郭九江喊他，急忙去了王长贵家，王长贵却阴着脸，哼哼唧唧的：“这事儿还得队上的人讨论讨论。” 郭连弟是个直性子，他很奇怪地问：“队上的人，不是讨论过了吗？” 王长贵很不高兴：“可是你家的宅基地划哪里，不是还没说呢。” 魏先娃在一边，用蒜臼砸干辣椒，院子里一股呛人的味儿，郭连弟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王长贵刚开始还忍着，最后却一连串打了四个。 郭连弟还是很奇怪：“当时咱队里人不是说，村东头那片砂石滩，随便给我划一块地，就行了吗？” 王长贵恨不能踹郭连弟几脚，前几回，他不是口口声声说是给自己家一个小石磨吗？今天，老婆弄得一屋子辣味，他怎么就想不起来呢？ 见郭连弟还是呆呆地不开窍，魏先娃不得不开口索要：“郭老七，听说你是个石匠？” “嗯，啊！” “能给咱个小磨不？” “哎哟，我前几回来，你死活不肯要，我刚刚把手头那个卖了。” “那你再给咱凿一个呀？”魏先娃死乞白赖的。 郭连弟摇摇头：“我们家包了珍珠泉，活儿太多了，估计这几年都没空凿那个，他婶儿，你要是不着急，就等等吧。” 王长贵和魏先娃气得倒仰，这是不打算给了？ 可是王长贵怕自己小队长这个乌纱帽保不住，已经打定主意要给郭连弟划宅基地了，即便没有小磨，也得给啊。 “郭老七，我想起来了，前天队里几个社员代表商议，给你的宅基地划在公路东边啦。” 郭镇在公路的西边，村子和公路中间，还有一溜儿沙滩地，可以划宅基地的，王长贵故意把地基划到东边，不仅那么孤零零就这一家，离村子远，而且，那里的沙滩，还有其他的问题。 颖颖跟着爸爸和郭九江来到划好的宅基地前，就是那天晚上她悄悄堆放树苗的沙滩西边，果然离村子有些远。 郭九江气得骂了王长贵几句，然后抱怨道：“颖颖，我说了吧，不给王长贵好处，他肯定要使坏，这明着说是给你家宅基地了，其实，还不如不给呢，今年天旱你看不出来，往年，这里就是水汪一片。” 颖颖摇头：“九叔，自打我知道这块沙滩是咱们队的，就希望在这里建个房子呢，你等着瞧，到时候让全村人羡慕我。” 郭九江笑：“住到这荒郊野外，还有人羡慕？” “嘻嘻，九叔，山人自有妙计。” “颖颖有什么好主意？”郭九江是真想知道。 “这个暂时保密。”反正颖颖的办法，郭九江也没法学了去，她便卖了个关子。 其实，即便送给王长贵一个小磨，他也未必不是把宅基地划到这里，这家伙心里憋着坏呢。 郭九江和郭连弟两人先回去了，颖颖一个人上街转悠，她今后是郭镇的人了，总不能连村子什么样都说不清。 街面还算热闹，除了几家卖饭的小店，还有几个老太太在卖鸡蛋。 颖颖看着白生生的鸡蛋，想到俞老师白天上课，晚上学习，脸颊都瘦下去了，便想给他带一些。 城里的鸡蛋、肉都得要票，有钱也买不到，俞老师又是临时工，户口在农村，这些对他来说，肯定是稀罕的。 颖颖挑选鸡蛋时，刚好来了个大妈，提着一只鸡：“这可是还能下蛋的鸡呢，他爸非要卖了买化肥。” 另一个老太太笑：“你这只鸡，不爱下蛋光抱窝，卖了也不亏。” “爱抱窝不好吗？我每年都养一大群鸡，它可没少给我孵小鸡。” “那你为何卖了它呀？你家不是还有很多鸡吗？” 刚才说话的老太太笑：“她还有一只鸡也爱抱窝，这只鸡老了。”其余老太太都笑。 ... 第62章 送礼 第62章 送礼 颖颖想起空间只有蔬菜瓜果，没有鸡鸭猪羊，便顺手把鸡买了下来，她提着东西来到村北山坡下的一片酸枣林，看看四周没人，弄了些酸枣枝子放进空间，把菜园和树木围上篱笆，然后又弄了个鸡窝，她把买来的鸡蛋，一个一个地对着太阳照，看到蛋黄上有个眼睛的，便留在鸡窝，没有眼睛的，那是没有受精，她放进了工具室，鸡蛋的营养，和受精与否没有关系，等到了学校，没受精的刚好送俞老师。 回到家，弟弟果然去玩了，爸爸在帮妈妈包韭菜鸡蛋饺子。 颖颖埋怨妈妈：“你也不管着振兴，明年考不上高中，就只能一辈子在家种地了。” 郭连弟毫不在意地笑道：“那还不好？爸爸就怕这手艺没了传人。” 颖颖气得瞪了爸爸一眼：“过几年国家实现四个现代化，做豆腐都用机器，磨香油也用机器，看你的小磨卖谁去。” 郭连弟笑声更大：“傻闺女，十几年前都喊着四个现代化了，现在还不是没实现？” 颖颖跺脚：“爸爸，你就这么惯着振兴，这十年不是没有高考吗？你等着，国家有了人才，四个现代化很快就实现了，到时候弟弟日子不好过，你可别后悔。” 听女儿说得有理，郭连弟就笑不出来了，别的不说，这两年国家的变化就非常大，照这样下去，没准女儿就说对了呢。 吃了午饭，颖颖检查了弟弟的作业，又给他留了一周的课外作业，依依不舍地告别爸妈，提着挎包坐车去睿城。 颖颖下了长途汽车，先去了她的小商店，小山正在忙碌，商店里有蔬菜、鲜枣、嫩核桃、生板栗，不断有顾客进出，商店门口的左边，还摆着一个烤红薯炉子，上边架着一个糖炒栗子的大锅，一股诱人的香甜气息扑面而来，有几个年轻人，围着锅站着，一个女人正在称红薯。 她就是颖颖的同学杨赛赛。 杨赛赛十七岁时，为了给哥哥换亲，嫁到比杨家圪崂更偏僻贫困的黑圪崂，那个村子南边，有一座断崖遮挡，正中午时反而没有太阳，因而叫了那么个名字。 赛赛见颖颖帮弟弟找上了活计，挣钱什么的且不说，至少可以吃饱饭，便也找了上来。 颖颖不想让这个小店困住小山，把她派过来，想等她熟悉情况了，就让小山去果园，没想到小山人尽其才，竟然弄了这样一个炉子。 杨赛赛负责烤红薯、炒板栗，小山接待顾客、收钱。 “颖颖姐，没想到烤红薯能把利润翻两番，糖炒栗子又是一番，城里人可爱吃这个了，一天净挣十七八块呢。” “这么好？”颖颖惊奇地挑挑眉头，“红薯不会糊了吗？” 小山十分得意地打开炉子中门给颖颖看，他虽然人际交往比不过杨磊，但做个什么器具时，巧思不断。 颖颖啧啧称赞，小山非常高兴。 “小山，我让木得在郭镇收些鸡蛋，过两天给你送来。” “好，那个也挺好卖的。”小山很确定地道，“我就是没时间去收，咱杨家圪崂不方便。” “需要进什么货，可以和木得商量，也可以给我说。” “哎！”小山的声音里充满欢快。 颖颖给这俩的提成，都是百分之五，另外有十五块的生活费，小山还有十块底薪，照这样算下来，小山相当于五十多块的工资，赛赛也能拿四十，年底，颖颖还要给他们百分之二到五的分红，两人这是月干月有劲。 颖颖拿了些糖炒栗子，一布兜嫩核桃，她听说这个最是补脑子，提着东西，颖颖来到俞老师宿舍，没想到房间里很热闹，班长刘涛，他的女朋友吴艳艳，团支书孙选，还有梁丽，乃至令颖颖非常诧异的王桂香。 简洁的房间放满了食物，有大枣、核桃、水果，还有嫩玉米、新鲜毛豆，看到颖颖手里的糖炒栗子，俞老师笑了：“我这个星期不去食堂都饿不着。” “老师，不吃菜怎么行呢？” “那叫我怎么吃得完？同学们，你们的心意我领了，这些东西都拿回去吧。” “不行，不行，俞老师，你必须收下。”吴艳艳撅着嘴，撒娇道。 俞老师接过颖颖手里的糖炒栗子，分给大家：“嫩玉米和鲜毛豆我留下，那些是生的，你们拿回去也没法吃，其余的东西，我就不留了。” 刘涛看了看，觉得老师的确吃不完，叹了口气：“上星期怎么不送来？这星期扎堆儿了。” “上学期刚来，大家都没回家嘛。”吴艳艳现在说话，总是娇声娇气的，令颖颖直冒冷汗。 刘涛终于还是和吴艳艳走在了一起。 虽然学校不许谈恋爱，可老三届进校，好些都二十七八三十岁了，不许人家找对象实在不人道，现在，领导们只好悄悄取消了那条校规，不阻拦也不提倡，不然，刘涛也不敢公开和吴艳艳的关系。 颖颖看着孙选和梁丽也偶有互动，十分默契，暗暗一叹，这次回家，妈妈还问起她个人问题，无奈颖颖没有一个可以考虑的，不是没感觉，就是不合适。 以前她身边还有个赵海波，可这学期就没看见人影儿，颖颖听说他爸爸做生意，被人骗了十几万。 还有消息说，赵海波出了车祸，小腿骨折，请假了。 颖颖有些黯然，她已经把赵海波当朋友了，若不是不知道赵海波家在哪里，她说不定都会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俞老师象征性地留下一些东西，其余的还是让大家带走了。 颖颖出来才发现王桂香手里空空如也，诧异地看了一眼，王桂香发现了，狠狠地瞪了回来：“我是陪艳艳和刘涛来的。”说完，还对着吴艳艳谄媚一笑。 她俩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刘涛是学生党员，上学期末，又当选为学生会副主席，系里和学校老师十分器重，同学私下议论，说他能影响毕业分配方案，王桂香大概因此才使劲巴结吧。 王桂香在学校甩一个老师追求另一个，被学生科的老师狠狠批评了一顿，现在不敢再纠缠俞老师，但还是不忘和颖颖做对。 ... 第63章 中伤 第63章 中伤 刘涛现在对颖颖的态度，一个字：冷，两个字：冰冷，三个字：冷冰冰。 吴艳艳去年还在颖颖面前装好人，现在终于追到了刘涛，本来面目就暴露出来，每天拉着梁丽，再加上王桂香，在宿舍孤立颖颖，处处和她做对，偏偏王桂香胸’大无脑，愿意被别人当枪使。 颖颖并没有多言语，她忙得很，舍不得将时间花在这无谓争斗上。 周六的作业还没做，颖颖直接去了图书馆，一头扎进了书中间，等发现身体有动静，抬头一看，图书馆已经空空荡荡，值班老师都准备打扫卫生了。 颖颖帮着老师把凳子放到桌子上，这才离开，没想到在图书馆门口，碰上从教师阅览室出来的俞老师。 “噢，郭颖颖，你也学到这么晚？” “俞老师，你不也是？” “呵呵，郭颖颖，你这是给我提意见了？” 颖颖把书包里的作业拿出来，夹在腋下，然后把空间里的鸡蛋放进去，递给俞老师：“俞老师，你考上了研究生，咱们全班同学都面上有光，我这是代表同学支持你，不许推辞！” 俞老师笑：“还不许推辞呢，好啊，我接受你们的支持，一定好好复习，一举考上。” 没想到事情就这么巧，学习委员沈景云忽然从一条岔道冒出来：“俞老师，郭颖颖给你什么好东西？” 说话时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瞄，一脸暧昧。 俞老师却没看沈景云，淡淡地轻笑：“我还没看呢，郭颖颖，是什么呀？” 颖颖本来就没有什么见不得地心思，回答地落落大方：“鸡蛋，俞老师，你学习累了，可以煮个荷包蛋，这个营养好，又方便。” 俞老师连连点头：“嗯，对，郭颖颖同学是咱们班最心细的，这可是好东西，我收下了，明天，再给你钱。” “俞老师，我可不是卖鸡蛋的。” “颖颖同学，你的心意我领了，可我怎么能白拿大家的东西呢？我还希望你能继续帮我买鸡蛋呢。” “俞老师，我帮你买，我家比郭颖颖家近。”沈景云急忙表示。 俞老师笑着摇摇头：“景云不是想升大专吗？好几个星期天都没回家了，我看，你还是专心学习吧，颖颖有同学在睿城开店，从这一点来说，比你更方便。” 沈景云捂着胸口装出伤心的样子：“哦，俞老师，你偏心！” 俞老师笑起来，和两个学生告别，拐弯去了教工宿舍楼。 沈景云跟在颖颖身后：“你对俞老师真好。” “你对俞老师不好吗？今天下午，俞老师宿舍的东西都放满了，那是同学们的心意，也是俞老师应该得到的，他对我们大家好，我们也对他好，不是吗？” 沈景云叹气：“是啊，俞老师的个人魅力太强大了，我们在他身边，全都是陪着月亮的星星，黯淡无光。” “俞老师有俞老师的好，你有你的好，不要这么妄自菲薄。”颖颖随口安慰。 沈景云顿时精神一振，别有用心地追问道：“颖颖，你觉得我好吗？” “每个人都有他的优点呀，沈景云，咱们班你不是学习最好吗？每次考试第一名，难得你门门都是第一，我太佩服了。” 沈景云眼睛一亮，还想说什么，颖颖却走到了宿舍楼下，她招招手：“再见！”一转身，走了。 沈景云张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 刘涛就在前面大树的阴影下，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等吴艳艳走了，他才追上沈景云。 “哦，刘涛！”沈景云情绪很亢奋。 “景云，什么事把你乐的。” “没什么。” “我都看见了，你是不是对郭颖颖有意思？” “没。” 刘涛眼神炯炯，逼视沈景云。 沈景云败下阵来：“嗨！”了一声，“什么都瞒不过你。” “我告诉你，郭颖颖看着挺纯洁挺好，其实可复杂了，她和那个复员军人藕断丝连的，还对俞老师勾三搭四，在外面，还有男人。” 沈景云根本不信：“她和俞老师是纯洁的，咱们同学都喜欢俞老师。” “是，俞老师是个好老师，可郭颖颖嘛，你不信我说的，自己看吧，刚来第一学期，还很老实，上学期几乎每个星期都往外跑，连科协的老头都不放过——” 沈景云吃惊地瞪大眼睛：“你跟踪她？” “别胡说，我只是碰巧遇到了，景云，咱们是好哥们，我亲眼见郭颖颖和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去银行，那男人拿出好多钱，存在了她名下。” “多少钱？” “好几万，一个小军挂装得满满的。” 沈景云目瞪口呆：“真的？” “我亲眼见的。” 刘涛走了，沈景云跟木头一般站在宿舍楼下。 周五下午，杨森来学校找颖颖，他们坐在教学楼前面树下的石凳上说话：“你要的塑料薄膜，我战友准备好了。” “太好了，这个真难买，杨森，谢谢你。” “客气什么呀，需要什么，尽管给我说。” “行！” “颖颖，我这就要去郭镇建大棚了。” “辛苦你了，杨森，一定要建好，不然，我可就破产啦。” “没问题，我一定建得好好的。” 颖颖从书包里掏出几个大枣：“尝尝，比咱们家山上的枣子好吃。” 杨森很吃惊：“这么大！”抓着一个咬一口，脸上禁不住满是笑容：“真甜，太好吃了。” “这是新品种，等我育出了苗儿，让咱石睿山的山上都种上它。” “还有吗？”杨森三下两下吃完了，开玩笑地伸手还要。 “没了，就三个。” 老枣树太老了，一共才结了十几个枣子，颖颖都没舍得吃呢。 事实证明，老枣树的果实滋补作用非常强，三颗大枣，就能让人长精神、开食欲、睡得香。杨森自从病了一场瘦下去，到现在还没恢复过来，让颖颖心中很不忍。 即便不能成为相濡以沫的爱人，可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她看到他受苦，心中还是没法淡定。 杨森告辞而去，颖颖背起书包准备去图书馆，没走多远，觉得背后怪怪的，扭头一看，沈景云背靠着大树在看书。 只是，他脸上的表情怎么像做贼了似得？ 颖颖没有多想，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就走了。 颖颖心地纯洁如一朵洁白的莲花，根本没法想象社会到底有多险恶，被跟踪，她竟然浑然不觉。 ... 第64章 巧克力 第64章 巧克力 第二天下午刚下课，颖颖就急忙收拾了书包，坐汽车到了睿城运输队，在那里交过定金，租了几辆卡车，约好时间地点，她又匆匆去了长途汽车站。 颖颖没有上去郭镇那辆车，而是去了龙峪湾，那里距离郭镇有十多里，却是个山口，山沟里很多发洪水冲出的山石，适合盖房子。 汽车走了两个多小时，到了龙峪湾，颖颖又走了五六里路，才进了山谷。 她想用空间运石头，爸爸和妈妈前几天去山里背石头，一天才能运回一平板车，照这样的速度，明年也别想把房子建起来。 颖颖可没那么耐心，也没那个时间等待。 山谷里到处都是水流冲下的石头，有大有小，颖颖只挑能建房的，用手摸着石头，脑子里想着空间，石头就自动进去了，所以，她捡石头的速度特别快。天色微黑，空间里已经有了好大一堆，颖颖钻进空间，今晚，她就在这里过夜。她现在不能请假，想要充分利用这仅有的一个星期天，只能这样了。 第二天，颖颖又捡了几个小时石头，这才出了山谷，沿着小路走到国道边，在一个小村附近，看看四下无人，把石头都倒了出来。 十一点多，睿城运输队的四辆大卡车过来，颖颖掏钱雇村民把石头装车，然后运到郭镇，卸了车，颖颖又让爸爸带车去水泥厂，买了木材和水泥，建房子的材料就差不多备齐了。 颖颖拜托郭九江，在建房期间多多照应，就又匆匆回了学校。 宿舍的气氛十分怪异，王桂香说话时阴阳怪气的：“迁户口是那么容易的？说什么本就是郭镇人，既然是郭镇的，怎么上了龙峪湾的车？” 有人跟踪自己了？颖颖上车时，还看了一眼，没见到王桂香的影子，那是谁呢？ 罢了，她也没做亏心事，周六老师布置的作业还没做呢，颖颖去水房梳洗了一下，便背着书包去了图书馆。 上学期她的成绩已经掉到十一名，这学期事情那么多，她若是不努力，成绩还有可能更差的。 至于王桂香，就是个神经病，和她计较那就是浪费生命。 往图书馆去的路上，颖颖看到教工宿舍楼，这才想起还给俞老师买了鸡蛋和挂面，郭镇有个挂面师傅，有一手绝活儿，挂出的面是空心的，吃着筋斗弹牙，还光滑馥郁，颖颖把书包里的书拿出来夹在腋下，把东西从空间运出来。 今天，俞老师宿舍没有上周那么热闹，只有一包毛豆，几个红薯，一兜土豆，还有一大碗红枣。 “俞老师，我帮你买到鸡蛋了，还有些挂面，剩的钱我又买了些西红柿和黄瓜，可以做蔬菜，还能当水果，哦，这是我妈妈做的辣酱，下挂面时挖一勺拌上，跟炸酱面似得，吃馒头时夹一勺也特别棒，又香又辣，十分下饭。” 俞老师看着颖颖拿出的东西，加上上次的鸡蛋，岂止值十块钱？他拿出钱包，又从里面拿出十块：“还得麻烦你，不过，颖颖同学，你若是再贴钱，我可就不让你帮忙了。” 颖颖心里说，那些黄瓜西红柿是我种的，真的没掏钱。 “颖颖，我现在真的不缺钱，听说我要考研，妈妈还让我辞职专门在家学习呢，是我不想那样。” 上学期颖颖在科协就听说了，国家给平反的人补发了工资，像俞老师的父母，以前工资都不低，十年时间，每人补发也有一万多吧。 如果是这样，俞老师家的确不缺钱。 “俞老师，我家也不是财主，给你代买东西，我不会贴钱的，在农村买便宜些。” 俞老师不相信地摇摇头，从床头的箱子里拿出一个很漂亮的铁盒子：“这是我从家里带的糖果，送给你，算是替我代买这些东西的辛苦费。” 颖颖推辞不要，俞老师生气了：“你这是看不起我吗？你送我的东西，我都大方地接受了，我送你点礼物，你推三阻四的，怎么能这样呢？” “俞老师，你远离家乡，不像我，月月都能见到爸爸妈妈，我总觉得你比我艰难，对不起……”颖颖还没见过俞老师这么严肃，小小声音嗫嚅着道。 “这是我收拾行李，妈妈硬塞的，我就不爱吃——糖。” 颖颖奇怪地看了一眼俞老师，她记得老师喜欢吃糖的，那次学校开茶话会，他还挑了个奶油糖吃了。 俞老师被颖颖看得脸红，不好意思地道：“我只爱吃奶糖，其余的都不喜欢。” 颖颖笑了，接过铁盒子塞进书包：“那我就拿走了。” 颖颖不知道这盒糖有多贵，她之所以接受俞老师的礼物，也是希望俞老师在接受自己的东西时，没有心理负担，俞老师不是爱占便宜的人，这种人，拿别人的东西反而有负担。 颖颖觉得俞老师的家境，以前肯定很好，不然他妈妈也不会买这么贵重的东西，光这个盒子，就值不少钱。 若是俞老师家一直贫困，即便忽然有钱，也会精打细算，细水长流，这是一个人的习惯，会过日子的主妇，即便忽然有很多钱，也不会买昂贵的吃食，最有可能的，便是买精致实用的器具。 原来俞老师家是有钱人，颖颖松了口气，从俞老师宿舍出来，颖颖顺手把糖盒放进空间，把手里的书本重新装进书包。 俞老师站在窗户前，目送颖颖从宿舍外的小路走向图书馆，心无旁骛，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幸好她不知道巧克力还有其它寓意，俞和光呀俞和光，你这次怎么如此鲁莽呢？” 庆幸之余，一股失落却在心头淡淡升起，他叹口气，感慨了一句：“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可爱的女子呢？” 颖颖走出教工楼，王桂香和沈景云迎面走来，颖颖诧异地看了他们一下，心里还嘀咕，这两股道上跑的车，完全不搭界的两人，怎么能和谐相处？ 不过，别人的事情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便礼貌地点点头算是打招呼，颖颖便直奔图书馆。 王桂香在身后恶声恶气地说话：“这是赤裸裸地勾引俞老师呢，真不要脸。” 颖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是谁赤裸裸地勾引俞老师的？ 和王桂香这样的神经病也说不清楚，狗咬了你一口，你也没法咬回去，颖颖只能在心里发扬阿q精神，脚步不停，自顾自地走了。 沈景云见颖颖头也不回，一句辩解也没有，脸色阴沉下来，他借口要去图书馆学习，和王桂香分手。 ... 第65章 怀疑 第65章 怀疑 “我也去，我作业还没做呢。”王桂香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她是最不爱去图书馆的，嫌那里太安静，不自由，她写作业一般都在教室。 沈景云没办法，只好继续和王桂香一起走，没几步，他忽然一拍脑袋：“哦，我把笔记本丢教室了，你先去图书馆，帮我占个座，我后面就来。” “好的！”王桂香很高兴，笑着走了。 沈景云并没有去教室，走到半路，绕了个圈儿，拐进了教工宿舍楼。 俞老师正在做一道高数题，听到敲门，有些诧异：“是谁呀？”一边问一边起身，开了门。 “哟，是景云呀，你先坐，不信一个拉格朗日中值定理的题目，还能把我难住。” 俞老师学习起来，最容易忘我，没多会儿就把沈景云忘了，他做了一道题，翻过书页，又去看下一道。 沈景云不得不开口：“俞老师，你觉得郭颖颖怎么样？” “哦！”突兀的声音把俞老师惊起，他这才想起沈景云，“郭颖颖？你问她做什么？” “不做什么，这不是想和老师说说话吗？俞老师，你这阵子学得太厉害，都瘦了。” “哦，我没感觉呀，我每天都有跑步锻炼，身体很棒的。” “俞老师，我发现郭颖颖口是心非，是个骗子。” “嗯？”这个问题很严重了，俞老师严肃起来，“怎么这样说？” “郭颖颖周末给舍友说回家去，却坐了去龙峪湾的汽车。” 俞老师的脸色忽然严肃起来：“你怎么知道她去了哪里？” 沈景云没想到一向和蔼的俞老师会变脸，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道：“是我老乡看见的，他刚巧在长途车站，也准备回家。” 大概怕俞老师不相信，他又补充道：“老乡知道我喜欢郭颖颖，怕我被她骗了，特地告诉我的。” 什么人会这么好心？这种出力还招人嫌的事儿也会干？ 不是沈景云撒谎，就是有人别有用心。 俞老师确定是后者，有人跟踪郭颖颖，然后故意把消息告诉沈景云。 这个沈景云，听风就是雨，俞老师有些不高兴，淡淡地为颖颖辩解：“她或许去那里有什么事吧。我记得龙峪湾，好像去过。”俞老师想了想，“它不是和郭镇不远吗？郭颖颖是不是有亲戚在那里？” 沈景云回答不上来，他又不是魏水县的人，根本不知道龙峪湾在哪里。 “可是，俞老师，郭颖颖宿舍的同学，都说她撒谎。” “撒什么谎？” “她不过是恰巧姓郭，怎么就是郭镇的人了？上学期，她老往郭镇跑，认识了一个郭镇的干部，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竟然把家搬过去了，俞老师，从山上搬家到平原，那是很难的，那个人若是和她没，呃，什么，怎么会花那么大力气帮她？”沈景云艰难地道。 男女关系，这个时代最怕犯的错误，就像一句最难听的秽言恶语，令沈景云有些说不出口。 俞老师愣了一下，他很认真地想了想：“郭镇的干部？你是说郭九江吗？” “俞老师你怎么认识的？” 俞老师并没有立刻回答，像是在思索，停了会儿，才道：“郭九江很精明，是农村里的能人儿，但不像是那种人，对郭颖颖，就像是长辈在关心小辈，他曾经帮助过郭颖颖，似乎是还郭颖颖的人情，我感觉，他们之间绝不会是你说的那种。” “俞老师，是你的心太善了，咱们班同学还有人见到，有个大叔给郭颖颖的名下，存了很多钱，很多很多，装了满满一军挂。” 俞老师严肃起来：“景云，我对你一直很欣赏，你聪明、刻苦、明白事理，今天这是怎么了？那个人得多有钱，才能一次就给郭颖颖那么多？一军挂，少说也有两万块，我若是没有二三百万，大概不会把这么多钱白白送人的。” 沈景云不由得点头：“是啊，两三万，那可不是小数字。”说完，不由得愣了，是啊，万元户稀少得跟大熊猫一般，有两三万的人都是凤毛麟角，石睿山，有人有二三百万吗？刘涛说的时候，自己为何就没多想想呢？ 沈景云有些羞惭，半天没吭声，但最后却提出了和俞老师相反的意见：“俞老师，我若是有两三万，愿意全部给郭颖颖，只要她愿意和我共度一生。” 俞老师强压怒火：“郭颖颖为了两三万，和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共度一生，你觉得这可能吗？” 沈景云又说不出话来。 “不共度一生她或许更乐意，两三万，普通人一辈子也挣不来的那么多钱。不然郭颖颖也不会动心，她很漂亮，又上进能干，前途无限，三五千块肯定看不在眼里，那男人只有倾其所有，才能打动郭颖颖的。” 俞老师努力控制住情绪，脸上虽然还那么平静自然，但语气却比刚才严肃多了：“景云，没有确凿的证据，这些猜测是要不得的，若是你真的喜欢郭颖颖，就当面问清楚，不要背后瞎猜，若是你实在没法信任她，即便她说的是实话，你也还是会怀疑，这证明了你还是不够爱她，若是这样就放手吧，不要成天疑神疑鬼，害了同学，也害了自己，我看，你这些天肯定没好好学习，不准备升专科了？” 沈景云咽了一口唾沫，艰难地道：“要不，俞老师帮我问一声，好不？” 俞老师本想拒绝，却神差鬼使地点了点头。 沈景云脸上现出惊喜：“俞老师，拜托了。”扭身逃也似地走了。 俞老师拿起书，看了一会儿又无奈地放下，忍不住苦笑一声——他也学不进去了。 星期四下午，教《果树病虫害及其防治》的老师病了，把课调到下周，颖颖正要去图书馆查资料，王桂香走过来：“俞老师叫你。” “哦！”颖颖应了一声就要出门，王桂香又小声提醒了一句，“俞老师在宿舍。” 颖颖有些奇怪，俞老师很注意个人的名声，很少叫女同学单独去宿舍，随即颖颖便释然了，自从俞老师打算考研，系里的领导便对他多有照顾，允许他白天可以不去办公室，只要工作做好就行。 ... 第66章 探询 第66章 探询 农校一直缺老师，尤其是俞老师这样年纪轻又有水平高，对工作非常负责的人，学校也曾想把俞老师调进来，俞老师嫌麻烦，拒绝了，他********回北京。 颖颖刚走到门口，俞老师就拉开了门，他脸上没有以往那种淡淡的笑意，眉头竟然还微微蹙起，似乎有什么心事惹他生气了。 “俞老师，王桂香说你找我有事。” “啊——，没什么事情，就是和你聊聊，对，聊聊，你坐。” 颖颖以为俞老师最近学得太厉害，说话才这样，她就要坐下时，看到桌子下有一网兜土豆，便说道：“俞老师，现在天气还有些热，你把土豆这样放着，几天时间就坏了，不如我帮你做成土豆饼吧？” “土豆饼？好吃吗？” 颖颖笑了一下：“当然好吃了，土豆擦丝，拌点面和调料炸熟，很香，你吃的时候，略略在锅里煎一下，别凉着吃。” “哦，听着好诱人。”俞老师微微笑了一下。 颖颖把土豆拿出去到水房洗好，回来坐下削皮儿：“俞老师，有什么事儿呢？” 俞老师摇摇头：“我也休息会儿。颖颖同学，你最近学习怎么样？” 颖颖以为自己最近太忙，做作业都没有以前认真，俞老师和她谈话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家务事有些多，不过我会尽力处理好，争取不影响学习。” “能给我说说，你家搬家的事情吗？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颖颖一点也没怀疑别的，老老实实回答道：“说起这事，我也觉得挺突兀的呢，我爷爷竟然是郭镇人。爸爸说，我小时候还曾去过郭镇，但我不记得。只隐约记得亲戚家人很多，好几个奶奶给我发压岁钱。” “嗯，怎么忽然想起搬家呢？” “为了我弟弟。”颖颖叹口气，“我弟弟上的十里堡中学教育质量太差了，七八年七九年两年时间，就考了我一个中专生，还是补录的，暑假，我为了小弟，动员爸妈来睿城，可他们不喜欢城里，十分抵触。” 说到这里，颖颖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才继续道：“大概我啰嗦次数太多，把爸爸逼急了，他给妈妈说了声，一走就是二十几天，回来那边同意接收的证明都拿到了。” “这么说，搬家去郭镇，不是你去求的郭九江？”俞老师的心一下子就落了地。 “不是，不过，九叔的确帮了大忙，呵呵，真没想到，他竟然是我三大爷的二儿子。” 颖颖说着话，土豆皮就削好了，她切了丝，拿出去用水冲去淀粉，返了回来。 俞老师兴味盎然地看着她忙碌，继续他好奇的问题：“就算你爷爷是郭镇人，那也是解放前的事情了，恐怕这次搬家，不那么容易吧？” 颖颖连连点头：“可不是，真是不容易呢，现在农村改革，把土地重新分给农民，我家过去分地，别人家就要少一些，那些人十分抵触，可费了老大的劲儿了，才算把事情办成。” “哦，以前没听你说过，这一个暑假，竟然忽然搬了家，还跨县迁户口，一时有些惊讶。”俞老师解释自己为何这样问颖颖。 不过，他为何脸上有忸怩和内疚的表情呢？颖颖低头擦土豆丝，并没有注意到，只是很感慨地说了一句：“我也觉得特别突然呢，刚才不是说了嘛，郭镇要分地呢，我若不动作快点儿，就赶不上趟了，没有地，就算搬过去也没法生活。” “哦，这样啊。” 俞老师显然相信了，他点点头，换了话题：“颖颖，你上学期贩树苗，怎么就认识了郭九江？” “九叔是农村信用社的代办员，他找我为了拉储蓄。郭镇是个大村子，有两个代办员，还有个叫刘兴时的，那天也去了，那人很不好，欺负我外地人，说话都凶声凶气的，九叔就好多了。” “你不过是偶尔去郭镇摆摊卖树苗，把钱存那里岂不很不方便？” “可不是？我当时很不愿意，但天色已晚，我若是带着钱坐火车，也实在不安全。还有，九叔为了让我存到他名下，答应给我一季度的利息，两万多块，一个月千分之六，三个月就是四百块，能顶上一般农村家庭一年的收入了。他想让我把钱存过三月，我就要求他，四月一号把钱给我送过来……”说起那些事儿，颖颖的精明强干都显露出来，她见俞老师眼神炯炯地看着，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我那时不知道他是我九叔，嘻嘻！” 俞老师被逗笑了：“你可真精明，不过把钱存在人家那里十多二十天，不仅拿了高利息，还要人免费为你押钞。” “嘻嘻，俞老师，那也是各取所取，他完成了储蓄任务，于我，也是提供了方便，九叔当时一口答应，并没有因为是地头蛇，便使强逼迫，我见他这样懂规矩讲人情，便心生好感，后来有地痞想强占我的树苗，我便想到了九叔，把树苗都批发给他，他赚钱，也保护了我的利益，我们村的人被打伤了，也是因为他庇护，才在医院里得到很好的治疗。” “这么说，这个人还很不错了？” “是啊，九叔帮我们很大的忙。” “哦，对了，杨森现在怎样了？”俞老师又换了关注点。 颖颖没有任何怀疑，反而觉得这是俞老师关心自己，她抬头笑了笑，切土豆丝的手都停顿了一下，俞老师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颖颖说：“杨森目前还不错，他从那里面放出来后，大病一场，后来咱校不是来了几个科协的老同志参观温室大棚吗？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便去了几趟科协，得知他们给出的价格低，数量少，睿城国营水泥预制品厂不肯接订单，我立刻通知了杨森，他去和科协的主管接触了几次，签了合同，现在已经交货了，杨森还承建了一个小型温室大棚，挣了几百块钱，现在，他已经走出了低谷。” ... 第67章 谈话 第67章 谈话 “哦，真不错，英雄就是英雄，即便跌倒了，还能爬起来。” “嗯，杨森的心性还是很坚韧的，又能吃苦，也能认清现实，放下面子，很不错。” 俞老师点点头，犹豫再三，问颖颖：“你们俩的关系，发展到哪一步了？” 颖颖苦笑了一下：“我们这辈子，也就是好朋友、好兄弟的关系。” 颖颖把面粉和土豆丝拌在一起，神情略略有些伤感地叹了口气。 俞老师只觉得自己的心紧紧纠结在一起，也忍不住叹口气，这么好的姑娘，为何会遭遇这么多磨难呢？ 颖颖不知俞老师心中纠结，继续诉苦：“俞老师，你不要再问我这个话题，试想一下，我和他哥退了亲，能再嫁给他吗？他俩长的一模一样，若是不说不动，他妈妈有时都分不清，这让我如何天天面对？ 再说，他小时候也吃我妈妈的奶，在我心里，那就是亲兄弟一般，无论怎样，也没法成夫妻的，这话我给他明着说过了，杨森当时很难过，唉，或许也因为这样，他在事业受挫时，才会那样大病一场，俞老师，你最近若是见到杨森，或许都认不出来了，去年，他是怎样的意气风发，英俊不凡，可现在，形销骨立，就像个木头架子，空荡荡挂着衣服，一脸胡茬，风尘仆仆……” 颖颖心里有些难过，或许，她答应他的求爱，杨森能过得好一些，可她不爱他，怎么能心安理得，享受他视若珍宝的呵护？杨森，肯定能遇到人生中的她，他们相亲相爱，携手共进，幸福美满过一生。 俞老师不由松口气，看到颖颖黯然神伤的样子，又有些怜惜和后悔，他觉得自己就像是那种为了满足好奇心，四处窥探人**的八卦婆子，此刻的行为，十分不智。 可是他实在忍不住，想要知道她的心思，俞和光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这样矛盾过，他早就下定决心，不在京城以外找对象，但现在却忍不住被郭颖颖吸引。 理智！理智！俞和光在心中呼唤再三，躁动的心才算安宁了一些。 煤油炉子点着了，油锅也坐上，颖颖没有说话，手下很快地把土豆丝和出的面团摊成饼，待油半热，下了进去。 俞老师静静地看着颖颖，她摊饼、下锅、翻搅、捞出，循环往复，动作是那么自然优美，从容不迫，不由得有些着迷。 蚊帐后面发出一声轻轻地咳嗽，俞老师猛然惊醒，颖颖并没有觉得异常，低着头正翻搅土豆饼。 土豆饼炸至金黄，颖颖捞出，用盘子盛了两个饼子端过来：“俞老师你尝尝。” “哦，好，颖颖，没想到你厨艺很精湛。” “呵呵，俞老师，一些乡野小吃而已，我不怎么会做菜的。” 俞老师已经没法说话了，土豆饼很香，也很烫，他不停地吸着凉气，一改往日淡定从容的模样。 只有十几个土豆饼，颖颖很快就做完了，她关了煤油炉子，然后对俞老师道：“下顿吃的时候，放入锅中煎热，老师，煎的时间长一些，皮儿焦脆，内里软糯，才最好吃，可别怕麻烦，就那么随便热热。” “好的！”俞老师点头。 “俞老师，没什么事儿，我就走了。” “好，再见！”颖颖出去，脚步声渐渐消失在楼道里，俞老师还看着房门，恍惚间，自己就像是爸爸，颖颖就像是妈妈，妈妈要上班了，一再叮咛不会打理生活的爸爸，唯恐他有什么不妥。 “老师！”沈景云从蚊帐后面钻出来，馋涎欲滴地看着土豆饼。 俞老师倏然而惊，暗自责备自己，这都是想些什么啊，他打起精神，指了指房间外面：“去洗洗手再吃，多大的人了，也不讲究卫生。” “哎！”沈景云应了一声，欢快地跑出去。 俞和光的情绪却非常恼怒，曾几何时，他这样心慈手软、优柔寡断？让几个学生任意摆布？ 刚才，沈景云一进来，和他打声招呼，就钻到床后，借着蚊帐躲藏起来，他正不高兴呢，逼着他站出来，不要这样鬼鬼祟祟，见不得人，颖颖就敲门了。 沈景云什么人，他很清楚，若是真的往歪的想，也是能想出这种办法的，可奸人和忠良的最大的区别，是后者不屑于弄那些见不得人的小伎俩。 沈景云目前还算是厚道之人，做事也有底线，只是对颖颖心思太重，一时失去了分寸。 俞和光怀疑有人趁沈景云心神大乱之际，拨火架桥、蛊惑撺掇，他才会这样鬼鬼祟祟，不惜胁迫自己，用这种办法套取郭颖颖的话。 虽然手段见不得光，颖颖总算是用这种方式，澄清了自己。俞和光安慰自己：沈景云不是嘴长的人，但谁再在他面前说那些有的没的，他肯定会辩驳解释，也算是为郭颖颖辟谣了吧。 沈景云湿着手跑回来，对着老师一笑，便拿起一块土豆饼咬了一口，烫得猛吸一口气，在嘴里飞快地咀嚼了几下，就咽了下去，烫得拍了几下胸口，才赞叹一声：“可真香！” 俞老师没有说话。 沈景云吃完一块土豆饼，停下来，依然是满脸的喜悦：“俞老师，没想到颖颖这么能干，居然敢做生意，经手那么多钱。” “不难受了？” “不难受了。” “不怀疑了？” “不怀疑了！” 俞老师的脸沉了下来，十分严肃地道：“你怎么是这样的人？听谁几句谣言，就怀疑郭颖颖的清白，听郭颖颖几句辩白，又完全信了她，沈景云，这样偏听偏信，又疑心重，还想和郭颖颖在一起，你，唉，你俩若是成了，注定是个悲剧。” 沈景云愣了，有些不相信地道：“不会吧？俞老师，你怎么这么说？” 俞老师叹口气：“郭颖颖不仅容貌秀美，又能力超人，这样出色的女孩子，难免会有各种谣言，这不能怪她，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身边的人，若是没有足够的定力，见风就是雨，每天疑神疑鬼，这可就害惨她了。” 沈景云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很不高兴地为自己辩解道：“可是，任谁作为一个男人，听到那样的说辞，都不可能无动于衷吧？” “如果做不到无动于衷，还是放手，不要找郭颖颖这样的女子了，除非……” “除非怎样？” “除非把她关进笼子里，像养一只金丝雀一般，这样，男人才会有安全感。” 沈景云想了想：“俞老师，你是说，不让郭颖颖做生意？” “她也不用出去工作，在家里，守着丈夫孩子，做一辈子没见识的家庭主妇。” 沈景云想了想，摇摇头：“那怎么行？一个人工作挣钱太少了，不够生活。” 俞老师叹息了一声：“这就是我们男人的自私，还想让女子能干，为自己分担经济负担，还想让自己觉得安全，又想拥有女人的美丽，什么好的我们都想拥有，却不愿意付出相应的义务。” “俞老师是说，我挣不来钱，养不起颖颖，就不该追求她吗？可颖颖总得嫁人吧？有几个男人，能把她供起来，不用上班工作呢？” 俞老师摇头：“我不是说，娶颖颖的男人，一定要那么大的财力，能把她供养起来，郭颖颖是个能干的姑娘，逼着她做一个家庭妇女，她也未必会愿意。” “这不就是了，她还是得工作，还是得嫁人，我，我，也不是那么差的呀。” 俞和光叹口气：“景云，我没有说你差，只是，你有没想过自己最近的行为妥当不？” “怎么了？”沈景云很不高兴地辩驳道，“换做别的男人，听了那些话，也没法淡定的。” 俞和光再次叹气：“景云，你想过没有？你看着颖颖美丽，别人会看着丑吗？你想拥有她，别人就不想吗？即便你俩成立了家庭，还有人起了怀心思呢？他刻意制造些谣言，你听了，会不会疑神疑鬼？会不会跟踪？打听？窥视？责问？ 做妻子的，行的端立的正，却还得承受那些风言风语，心里该多么难过，可是回到家里，她非但不能得到慰藉，还得接受丈夫的拷问、责难，她何错之有？她如何承担？唉，自古红颜多薄命，女人苦难的命运，都是我们男人太自私太过分造成的啊。” 沈景云羞得无地自容，俞老师的话针针见血，直指他灵魂深处的龌龊卑鄙，他觉得自己被放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剥光了衣服，剥去外面的皮肉，露出他最本质的丑陋无能…… 即便是最尊重的老师，被这样指责，沈景云也有些愠怒，只是不敢反抗，用疑问，表达自己的情绪：“俞老师，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说，该怎么办？” 俞和光郑重地道：“信她、敬她、爱她、护她。” 沈景云咬着牙沉默着，以前，有刘涛挡着，他自忖不是对手，那份心思强压着，不知忍地多么痛苦，但他也忍了，朋友妻不可欺，但现在刘涛另有所爱，他觉得，郭颖颖就该是自己的，放眼果栽班，还有谁比他优秀呢？就是整个农校，他也算是优秀一列的吧？ 就是刘涛，沈景云也不服气，只是他怕了刘涛的狠辣而已。 可是，若是用俞老师的标准来衡量，他还差得太远了。 ... 第68章 不甘心 第68章 不甘心 俞和光也知道，想要改变一个人的想法很难，尤其是沈景云这样，不爱说话却却很执拗的，但他依然耐心地和他谈心，毕竟，他所知道的沈景云，还是个善良、上进的大好青年。 “景云，婚姻，工作、生活，我们谁不想拥有最美好的？可是，不是所有美好的东西，我们都能拥有的。” 沈景云不服气地道：“难道，眼看着美好，任由它从身边错过，不去争取一把，谁又能做到？” 俞和光点头：“是的，美好的东西摆在眼前，是个人都会动心。但我们要懂得取舍，只拿有把握的，尽力追求自己能够把握的，至于人生中最美好的景色，我们欣赏，我们感悟，但若是没有足够的能力，还是放开手，让她随风去吧，她有她的归宿，我们有我们的日子，各不相干。” “不，俞老师，我不甘心，我心里很痛，难以割舍，自打元旦那日在你这里和郭颖颖在一起玩耍，我的头脑里，便时时刻刻想着她。”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想，见过郭颖颖的男子，很少没有不欣赏不心动的，心动就去追求也合乎人情。但你想两人在一起合适不？若是不合适，那就要好好考虑考虑，不然，今后的日子一团糟，你娶了个最好的女人，却没有一个美好的人生。” 沈景云不想听这些，凭什么他就不能追求郭颖颖？但他性格乖顺，并没有反抗，而是辩解道：“我真的很难过，不想失去郭颖颖。” “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感情之事，亦然，但我们没有任性的资格。” 沈景云没想到俞老师还是劝他放手，心已经全乱了，他想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怎么能说放手就放手呢？ “俞老师，我再考虑考虑，好吗？” “好吧，希望你能处理好这件事情，不要闷在心里，耽误了学习。” 看着沈景云蔫头耷脑地离开，俞和光的手攥紧又放开，放开又攥紧，他知道自己说的都对，沈景云就是个老老实实做技术工作的，最好找个实实在在的媳妇儿，可想到那么优秀的郭颖颖，被比沈景云还有粗糙无能的汉子觊觎、诋毁、恶意中伤，他的心里，就难受地无以复加，他忍不住涌出一股冲动，想要保护她，安抚她，为她挡开一切暴风骤雨、热浪寒流。 可那样，自己回京了之后呢？俞老师深深叹口气。 若不能牵手一生，他还是离得远一些，让她在风浪中搏击，练就一双高飞的翅膀。 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尽量引导她，教育她，让她学会保护自己。 国庆节到了，一连有三天假，颖颖紧迫的脚步终于可以缓一缓，九月三十日下午，她在小山那里转了一圈，见一切正常，便拿了些糖炒栗子烤红薯还有鲜枣嫩包谷，外加自己空间的黄瓜西红柿，装了一篮子，送给纺织厂的顾阿姨，人情往来，在于平时一点一滴，不能等用人的时候，才想起抱佛脚。 顾阿姨很高兴，为了答谢颖颖，非常热情地几乎是硬拉着颖颖，在厂里内部处理的商店买便宜布料。 “小郭啊，这毛涤华达呢，可结实可挺括了，若不是染色处理出了点岔子，一米卖十多块呢，拿回去给你爸爸做身衣服，保准特别精神。” 布料的边缘有些深浅不一，裁剪的时候，注意些是可以避开的，颖颖很满意，除了爸爸，她还想送给郭九江和郭旭各一身，爸爸妈妈初来乍到，有这两人帮助，难处就会少很多。 “我能多买些吗？”她小心地问道。 商店的女人一口应诺：“可以的，反正染坏了，卖不出去。” 顾阿姨脸上有些僵硬，辩解道：“谁说卖不出去？厂里只是为了照顾职工，没有对外而已，不然还不哄抢一空？” “这倒是，白坯布还十块一米呢，厂里这一批可赔了不少钱。” 颖颖立刻满是感激地谢过顾阿姨，她表情这才好看了。 颖颖在处理品商店看了又看，有一种蓝色的含毛哔叽，大概先织的格子，效果不好，又重新染成蓝色，阳光下，能看到深浅不一暗格，并且，布料染色也有瑕疵，价格是六块一米，颖颖给妈妈买了一身，然后，又买了几米深军绿的涤纶布料给弟弟，最后，她还给自己买了一件紫红底色黄色细线格子纯毛呢大衣料子，这料子在外面市场，要卖到二十多块一米，在这里也要二十块，说是有瑕疵的处理品，颖颖找了半天也没看到瑕疵在哪里，显然是纺织厂给职工的福利品，颖颖按照售货员的建议，又买了里衬等辅料。 售货员见来了个小财神，积极性极大地调动起来，又向颖颖推荐一种浅粉底色、上面有金色细线条纹的涤纶布，她建议颖颖做一件小西装，配穿玫红西装裙：“绝对好看。” “冬天怎么穿裙子？” “那就配一条毛蓝西装裤，姑娘，阿姨绝不骗你，你做好了穿到街上走一圈，保准那些小伙儿口水都能流到地上去。” 颖颖见她说得这样肆无忌惮，有些娇羞，那售货员根本不当回事，把布料搭在颖颖身上，让她对着镜子看，结果，颖颖又多花了三十四块钱，她包里原本只有二十块，还不得不在商店的试衣间，从空间取出二百块，才算解决了问题。 总共花了一百九十五块钱，颖颖提着沉甸甸的书包走出去，高兴得合不拢嘴儿。 女孩子没有不爱购物的，即便颖颖一向节俭。她心满意足地将布料放进手提袋里，这才发现耽搁时间太久了，她匆匆告别顾阿姨，往长途车站赶，还好，末班车没走呢。 商店里，售货员和顾阿姨聊天：“老顾，这女孩谁呀？挺有钱的，就算是布料便宜，我也没见过谁一下子买二百块钱的。” “农校的学生，你别看人家是农村考出来的，可会赚钱了。” “大学生？” “是啊。” “长得还真好！” “怎么，看上了？” “可不，我侄子，我哥的老二，怎么样？很帅吧？你说般配不？” ... 第69章 琐事 第69章 琐事 顾阿姨心里很不屑：只是长了一副好皮囊的绣花枕头，还想觊觎郭颖颖？人家可是外表漂亮，内里有料的大学生。 见顾崇心没有接声，售货员有些不高兴。 顾崇心在工会工作，成天和人打交道，自然会察言观色，也会说话转圜一下：“两个孩子长相倒是很般配，只是，生活习惯不一样，没法在一起过日子啊。” 售货员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儿，便不再言声。 顾阿姨道了再见往家走，却有了心思，她姐姐的儿子是七五年保送的大学生，去年毕业在睿城人事局工作，长相英俊，性格又好，她给外甥介绍了不下三十个对象，到现在也没成，条件好的女孩子看不上外甥家在农村，条件差的外甥看不上。 郭颖颖就是农村来的，肯定不会嫌弃外甥，而且长得又这么好，又有钱，外甥肯定会喜欢。 顾崇心越想，越觉得这事儿能成：“哎哟，我怎么这么粗心呢？没有问问人家姑娘到底有对象没。”顾崇心懊丧地拍了拍脑袋。 颖颖却不知道顾阿姨还忽然有了这样的心思，末班车到郭镇时，太阳已经落山了，隔着车窗玻璃看到爸爸伸长脖子眺望的样子，她心里又温暖又感动，这就是家人啊，无时无刻不惦记关怀着自己。 颖颖下车的地方，和宅基地很近，刚才路过，地基已经初见轮廓。 “爸爸，房子什么时候能建好呀？” “呵呵”郭连弟笑，“你比你妈妈还急，这里地势低，地基可不能掉以轻心。” “哦，我，嘿嘿，爸爸，石头够不够？” “够啦，足够建五间大房子的。” “爸爸，地基最重要了，你一定要把地基升高三尺，九叔说了，这里到夏天很有可能会聚很多水。咱不能让王长贵看了笑话。” “呵呵，放心。” 父女俩说着，已经走到地基跟前，大小的石头，用水泥密实的砌起来，已经快和路面平齐了。 “速度不快呀。” “现在都收秋去了，谁有时间给咱家建房？就这，还是爸爸从杨家圪崂叫来的人，再说，慢工出细活，可不能马虎的。” “爸爸，咱家地里的苞谷豆子也都熟了，你和妈妈很忙吧？” “没事，没事，爸爸妈妈忙的过来。”见女儿这么关心自己，郭连弟心里美滋滋的，他一挥手，“回家吧，你妈妈饭都做好了。” 晚饭比较简单，小米粥里下了些嫩玉米，还有蒸熟的新红薯，麦面和玉米面二合一的贴饼子，一碟凉拌黄瓜，一盘盐水花生，还有一盘颖颖最喜欢的卤猪耳，妈妈切了丝，用蒜泥、酱油醋辣椒油拌了。 “最爱妈妈做的贴饼子，学校麦子面馒头也没这个好吃。” 一句话把妈妈说得心花怒放，把贴饼子的盘子往颖颖跟前推了推：“好吃就多吃些。” 振兴有些不高兴地嘟着嘴：“哼，妈妈，姐姐一回来，我就成了捡来的孩子。” 颖颖大笑，很快吃饱了，她放下碗筷，漱了口，又擦干净手脸，这才拿出那块军绿色的布料：“振兴，姐姐给你买的，这叫将军呢，照着振先寄回来照片，按军官装的样子，给你做身衣服，穿出去肯定很威风，睿城现在特别流行。” 振兴眼睛亮了，嘴角一翘，立刻就忘了自己是谁家的孩子的问题。 颖颖一块一块料子拿出来，给妈妈展示，桂枝又是喜欢，又是心疼：“这得花多少钱呀？听你九叔说，你让人送回的塑料薄膜，花了上万块，建那些大棚是不是还得好些钱？颖颖，这时候你还要买这些，咱们又不是没穿的。” “妈妈，这些布料便宜啊，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再说，这些布料能穿好几年，洗干净总跟新的差不多，比买棉布划算。” “知道知道，你过年买回的布料，就好的很，你弟弟那么淘气，现在还跟新的似得，真的又结实又耐洗，可就是太花钱了。” “妈妈，别担心，我能挣钱，我让小山看的那个店子，这个赚了两百块呢，这些布料，才花了一百多。” “花了一百多？”桂枝也知道肯定花了钱，可一听这么多，还是难以接受。 “妈妈，我们从山里搬到郭镇，若是不穿得体面些，容易被人小瞧的，你就不怕爸爸和弟弟在外面受委屈？” 一句话说得桂枝心里直发酸，忍不住向女儿吐槽：“可不是，你爸爸带人筑地基，好多人跑去指手画脚，最可恶的就是魏先娃，竟然说什么不能建那么高，咱家在镇子最东头，会占尽全镇的好风水。” “怕咱们压过他家，占了风水，当时别给咱们家的地基划哪里呀。” “哎哟，真是你爸的闺女，你爸当时就那么说的，把魏先娃噎得说不出话来。” 颖颖把妈妈的话匣子打开了，冯桂枝各种吐槽，有欢欣还有无奈，颖颖听得津津有味，爸爸在这里有兄弟，家族的人，妈妈能很快融入，她就放心了。 颖颖收拾了那块料子：“妈妈，这些衣服，不能让镇上的王裁缝做。” “王裁缝的活儿做得细。” “可他的样子太老土了，还是让从南方学回来的张家闺女做，我看了，人家做工也很好，样式还时新，穿上精神。” “都说张家闺女做的衣服太窄了，干活儿不方便。” “那给她说一声，你和爸爸的做宽些，振兴的衣服不仅得略宽大，缝头也要留多些，他长高时，放一放还能穿。” 见女儿很会过日子，当妈的嘴都合不拢了，她高兴地应了一声：“知道，知道啦。” 国庆期间，正是收秋种麦的关键时刻，颖颖家的玉米已经收回家了，下一步要施肥耕地播种，第二天，颖颖便跟着爸爸妈妈去干活，包谷穗子已经运回家了，但包谷杆儿还在地里长着，得用镰刀砍断，运出去，然后还有包谷根，也得弄出去，地里的杂草都得清理了，不然，阻碍种子发芽。 活儿又多又累又脏。 ... 第70章 种地 第70章 种地 原来生产队里也养牲口，现在分到各家各户，它们能帮着干活，母畜还能下小崽子，创造财富，因此，争夺很激烈，颖颖家弄到土地已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牲口当然就别想了。 王长贵要了一匹五岁口的牝马，他牵着马，一车一车将包谷杆儿拉出去，颖颖家的却要人工一抱一抱地送到地头。 包谷杆上的叶子划得人脸上生疼，灰土呛得鼻子直痒痒，老想打喷嚏，脚下的地里还有包谷根，让人走路高一脚低一脚的。 颖颖吃得了苦，那些真不算什么，她着恼的是速度，这速度太慢，自己上学走了，爸爸妈妈得干多久？ 最可恶的是魏先娃，每次看到颖颖家人抱包谷杆儿，都故意大声吆喝：“驾！驾！” 还在颖颖家的地头，大声地奚落着：“哦，有人不是有钱吗？怎么还累死累活地干牛马活？哎哟喂，这么多地啊，什么时候才能耕种出来呢？呵呵，有人不是吹大话，说什么科学种田吗？那就跟咱科学一下，让人看看。” 颖颖把一抱包谷杆儿猛地摔到地上，魏先娃吓得一愣神，随即恼羞成怒：“你厉害谁呢？有本事今天就把地耕出来啊？” 冯桂枝哪里能看着女儿受委屈，扔下包谷杆儿就接上话茬：“你说清楚，我闺女怎么你了？她怎么厉害你啦？说你什么，你说！欺负人也不是这么样的，我闺女多大点儿，你多大了，老大不要脸的%#￥%%#￥%……” 魏先娃虽然泼辣，却没有桂枝嗓门大，也没有她嘴巴快，冯桂枝这一通机关枪，把她堵得出不来音儿。 王长贵见老婆吃瘪，却没办法，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和女人吵架吧？ “闭嘴！满地里就听见你在吵，丢人不？”他虽然是骂自己老婆，实际上却影射的是冯桂枝。 郭连弟不高兴了，凭什么你老婆欺负我女儿，你还想骂我老婆？他狠狠瞪了一眼王长贵：“有人嘴巴就是那样贱，不说几句多余的，心里虫咬哩。” 王长贵若是接声，两家很可能会打起来，他看看郭连弟结实高大的身体，很后悔两个儿子没在身边。 三姓人家待在一个村子，政府对打架事件管得特别严，不管对错，都要蹲黑屋子。 今天是魏先娃多嘴惹的事儿，王长贵怕自己继续拼火，被人打了，最后还要挨顿训。 王长贵悻悻地闭上嘴巴，却狠狠瞪了一眼，郭连弟毫不犹豫地瞪了回去。 王长贵扭头在自己家的牲口身上抽了一鞭子，发泄一肚子的不爽。 魏先娃是个没眼色的，心疼了，低声埋怨道：“它一个牲畜家的，又没有惹你，你发的什么邪火。” “闭嘴！”王长贵是真生气，魏先娃果然一声不吭了。 颖颖再也没心思干活儿，觉得这简直是没事干找虐的，她走出地头，骑着自行车去了郭镇的农机站。 秋收大忙，农机站冷冷清清，好些工作人员家属也在农村，都回家忙去了，院子里只停了几辆拖拉机。 农机站只有一个职工家在农村，地早就耕过了，一般农民，宁可慢一些累一些，也花不起这个钱，因此，农机都停在院子里。 农机站的人很热情，他们除了耕地的拖拉机，还有一台功能不全的联合收割机，帮助清除包谷杆儿包谷根的功能尚在，颖颖点名要了这个，一亩地收费二十，颖颖交了钱，前面带路，一天时间，她家九亩地施肥耕地播种，全解决了。 “烧包，有多少钱呀，使用拖拉机，也不看看，一年的庄稼能收够本不？”使用骡马干活再快，也快不过机器，一天时间，王长贵家也不过清理了包谷杆儿、包谷根，下一天，他们才能把积攒的农家肥运进地里，然后用铁锨均匀散开，下来才是耕地、耙、耱、播种，最少要披星戴月地干一星期，若是碰上天公不作美，飘点小雨丝，时间可就更长了。 魏先娃妒火中烧，出来进去便是这句话，弄得全镇的人，都知道颖颖家用了拖拉机。 “没想到这么有钱，还以为从杨家圪崂来的，肯定穷得底儿掉，什么都没有呢。” “那闺女念大学了，能挣钱。” “一个闺女家家，能挣多少钱？” “哎哟你可别这么说，郭马驹的媳妇陈叶子，就是听了她的话，在果品厂门口摆摊儿，听说一个月挣了一百多。” “啥？就卖烤红薯烤玉米，能挣那么多？” “不然呢？那些小混混把她的炉子砸坏三次，有一回打架，这么大的石块差点就砸在郭马驹头上，吓得叶子出了一身冷汗，若是挣不上钱，他们冒那么大险干嘛？” “我也听说了，那钱不好挣，上次一群混混打架，抢了她的板车挡刀子，胶皮轱辘上扎了一刀，里外轮胎全不能用了，炉子也推倒了，叶子气得走一路骂一路，一根轮胎不便宜呢，叶子说，好几天都白干了。” “若不是那些杀才，叶子岂不挣得更多？” “哼，要我说，叶子就挣不了那么多了，若是没有那伙儿混混，估计咱们都去摆摊了，烤红薯谁不会？” “哎，听说了没？昨天，新来的母女俩提了一大兜的布料，要做新衣服，听说都是好料子，衣服都要带挂里，手工费挺高的，把张家那个闺女喜得见牙不见眼的。” “我去看过，那件呢子大衣的料子可好了，挺括密实，颜色鲜亮，张家闺女说，一米得二十多，妈呀，两米多的布料，要六十块，还有衬布、里布、手工费，做下来还不得七八十？” “什么？一件衣服七八十？，我们一家子过年买衣服也没花那么多钱。”…… 村里的妇女，即便早上起得比鸡早，晚上睡得比牛晚，忙得恨不能多长两双手，依然有力气说闲话，而且，都在自家的地里干活，距离远，说话声音就特别大，闲言碎语传播地也特别广。 颖颖第二天去了珍珠泉地里，那些言语都听不到。 ... 第71章 出口转内销 第71章 出口转内销 杨森已经搭好了几个暖棚的框架，只需要蒙上塑料薄膜就好了。 种好的菜地，已经碧绿一片，因为下了很多羊粪，野草也很茂盛，杨木得把他嫂子、姐夫都叫来帮着锄地。郭九江对木得兄弟挺满意，缺人手了，就让他叫人，从不克扣工资，杨木得一家对郭家人印象特别好。 西红柿和黄瓜苗儿已经长到十几公分了，只等暖棚建好，便移栽过去，这些秧苗是做幌子的，数量并不多，到时候颖颖把自己空间的运出来，那才是春节期间上市的呢。 颖颖仔细查看了蔬菜长势，没有用化肥，天气又很凉了，没看到有病虫害。这跟珍珠泉以前总是小麦和稻子轮作，很少种菜有关。 说起秧苗移栽，颖颖就觉得很好笑，学校大棚的师傅要对秧苗进行适当处理，他们把这个叫做“炼苗”，就是让秧苗进行锻炼。其实这也挺有道理的，苗儿茁壮，移栽才容易成活。炼苗的方式很多，要适当减少浇水，多松土，让秧苗根系发达，上面的植株粗壮，茎节缩短，这样的植株，移栽后才容易成活。 杨木得做得很不错，地里的苗儿，比学校地里的还好，她又仔细叮咛木得，在十月中旬的周六前，做好准备，她回来指导移栽事宜。 然后，颖颖和爸爸妈妈一起，在菜地拔草。 和菜苗挤在一起长的野草，没法锄掉，这些活儿虽然也累，但比抱包谷杆儿轻松很多，而且，耳根清净。 晚上，郭连弟请郭旭和郭九江到裁缝店量尺寸，两家的女人便送了些吃食过来，表示感?谢。 农村的女人朴实得很，男人在外面抛头露面，穿得不好丢面子，她们有钱了穿好的，没钱穿差些，倒也没有嫉妒，反而很承这份人情，郭九婶家送来一笸箩沙果，郭旭老婆曹艳梅送了几串葡萄：“我弟弟帮着移栽的，今年头一年挂果，没多少，等明年，咱们就能多吃些了。” 沙果的个头很小，和海棠果差不多，葡萄也是普通品种，个头小，籽儿多，颖颖默默记下，等明年春，帮这两家嫁接一个优良品种。 颖颖记得学校的果园里，有几株是日本进口的富士苹果，这个没吃过，听说口感很好。学校果园还有巨峰葡萄，个头很大，又酸又甜，颖颖曾在睿城街上买过一串，吃起来那叫一个爽，比曹艳梅送的好多了。 颖颖没有把心里的打算说出来，她一贯没有做，便不宣扬。 何况，说出来还给人一种嫌弃人家的感觉，白吃枣还嫌核儿大？这样的人，谁也不愿意交往。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颖颖不得不收拾行李，准备返校。 得知俞老师家境富裕，颖颖除了给他买了鸡蛋挂面，还买了一只鸡、二斤排骨，让妈妈红烧了，装在军用的铁饭盒里带过去。 俞老师其实是肉食动物，他和男同学聊天，说自己小时候外号叫墩子，每餐无肉不欢，后来长大了，才瘦下来，谁知现在再吃也不胖，还越来越瘦。 这些是颖颖听王桂香说的，王桂香从吴艳艳那里听来。 那就是俞老师和刘涛聊天时说的了，吴艳艳现在特别爱显摆，颖颖每次进宿舍，都能听到她在高谈阔论。 刘涛没追到颖颖，后来才接受吴艳艳，自己捡了郭颖颖不要的，吴艳艳一想起来就心里不平衡，现在总是针对颖颖，还好她比王桂香素质高些，不骂人也不爆粗口，颖颖对她指桑骂槐和得瑟炫耀从来只用一招，那便是不听不看不搭理。 吴艳艳就像拳头打在棉花上，只能暗自生气。 颖颖觉得，和吴艳艳一个宿舍也不是全无好处，比如俞老师口味爱好，没有吴艳艳，她何以得知呢？她还以为俞老师最爱荷包蛋呢。 啊不，是爱吃荷包蛋，嘻嘻。 颖颖怕俞老师那里又是一堆礼物，便在晚饭后，去图书馆时，顺便把自己带的东西拿了过去。 俞老师挺高兴，问颖颖：“我上次给你的糖，好吃不？” “好吃，俞老师，那是出口转内销的吗？”石睿山是个偏僻落后的地区，即便颖颖现在有钱，所能买到的最好东西，还是出口转内销的。 俞老师笑：“它不是出口转内销，而是美国产的，颖颖，你不会不认识美国制造那几个英文吧？” 颖颖大囧：“我读高中时，学校只有一个北京知青教英文，后来他因为家庭问题被赶走，就再也没上过英文课。”说完，颖颖还十分侥幸地拍拍胸口：“幸好高考不考英语，不然，我就更没戏了。” “哦，难怪。”俞老师换了话题，“你爱吃巧克力不？” “是挺好吃的。” “那我过年回北京，多带些给你。” “不用，不用！”颖颖摇手，“你回北京参加考试，不要让这些闲事耽误功夫。” “怎么会耽误工夫？我也不能总是学习吧？那还不成了书呆子？学累了出门转转，劳逸结合嘛，你说是不是？再说，我考完试总有时间吧？” “俞老师回去一趟不容易，又这么远的路，听说去北京的火车特别挤。” 俞老师手一挥：“那些不算什么，你给我带吃的都不嫌麻烦，我也不嫌麻烦。” 刚说了几句话，有人敲门，颖颖替俞老师开门一看，是沈景云。 “俞老师，沈景云，你们聊，我去图书馆了，再见！” 沈景云伸臂一挡：“哎，颖颖，怎么我一来你就要走？” “我本来就要去图书馆，星期六老师布置的作业，我还没写呢，好啦，我要走了，再见。” “哎，我也去，你等会儿。” “我还有作业，再见！”颖颖绕开沈景云，疾步而去。 俞老师眨了眨眼睛，他没有看错，郭颖颖对沈景云根本没意思，并且，对沈景云的心思还毫无所觉，他的心莫名地安定了许多，随即，他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告诫自己：“理智！理智！” “俞老师？”沈景云见俞老师不说话，不由有些紧张。 俞老师微笑了一下：“景云，你没有向郭颖颖表白？” “啊？还要表白？我对她那么好，她肯定知道的。” 俞老师哭笑不得：“说说，你怎么对她好了？” ... 第72章 图书馆 第72章 图书馆 沈景云眨巴了几下眼睛，“我我我”了半天，一件具体的事情都说不出来，最后，憋了一句，“我对她的好，都是暗地里来着，我在心里对她好。” 俞老师真想撬开沈景云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装着浆糊，这孩子，面对功课，脑子还不错，怎么人情世故这么迟钝？ 在图书馆，颖颖刚坐下学习，身边的空位就让人占了，沈景云匆匆赶到，也只能望“座”兴叹，他坐在另外一张长桌上，不时看一眼颖颖，谁知一时没注意，颖颖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座位上换了一个很时髦留披肩发的女孩子，他气得低声骂了一句，一晚上书也没看几眼，心情还憋屈得不行、 星期一下午，顾阿姨忽然来学校看颖颖，她又不知道颖颖是哪个班，只知道名字：“就是那个个子高高很漂亮的郭颖颖。” 幸好她问的是个男生，不然未必有答案。 “哦，果栽班的，她们上课的教室在一楼，喏，那个，刚下课。” “哦，谢谢！” 那个男生走了，顾阿姨却并没有去找颖颖，而是退了几步，和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并排而立，“看第二个教室，靠窗坐着的，穿红衣服留扎个小辫，好看不？” “二姨，这么远，看不见。” “我们往近处走走。” “二姨，我们分开走，不然，别人知道了影响不好。” “好，行！” 顾阿姨朝教学楼走去，颖颖没多会儿就背着书包出来了，看到顾阿姨非常惊讶：“阿姨，你怎么来了？” “我，我来你们学校看看，我外甥女明年高考，我看看你们学校好不好。” “那，阿姨，我带你四处转转吧？”颖颖觉得有些奇怪，却没有多想，作为地主，自然得尽尽义务。 “哎，你们学校那栋楼还挺高的。” 颖颖顺着顾阿姨的手指望过去，十分疑惑地道：“就二层楼，还不如这栋教学楼高呢。”一转眼，看到一个穿着笔挺的男子，贪婪地看着自己，颖颖有些不悦地扭过脸去。 经常这样被人看，颖颖倒没有多心。 带着顾阿姨在学校转了一圈，顾阿姨看看周围没人，低声问：“颖颖，你给阿姨说，有对象了没有？” 颖颖忽然想起刚才那人不像个学生，顾阿姨又一副媒婆模样，便有些羞涩地道：“有了，在家给定的。” 顾阿姨一下就泄了气，有些不服气地问：“你对象做什么的？也是大学生吗？毕业了吗？” 颖颖点头：“毕业了，就在睿城林业局工作。” 林业局掌管着非常紧俏的木材，是政府机关中最好的部门之一，顾阿姨更是沮丧，勉强问了一句：“你对象长得好不？” 颖颖点点头：“都说比我长得好，挺像郭凯敏的。” 八零年，几乎人人都看过郭凯敏和张瑜演的电影《庐山恋》，也对这两个演员非常熟悉，尤其是郭凯敏，从十二三的小姑娘，到五六十岁的老大妈，通通拿他当偶像。 顾阿姨已经被打击地体无完肤了，走路都没了力气，蔫蔫地和颖颖告别，往学校外面而去，她一路走一路后悔，不该嘴那么快，若是外甥看上了，这可如何是好？ 和顾阿姨心中祈祷相反的，梁国强一眼看到颖颖，就上了心，看到二姨面色发灰，神情沮丧地从教学楼后面绕出来，心里猛地一沉。 自己亲亲的外甥，就算是心里不舒服，顾阿姨还是实话实说了。 “林业局？长得像郭凯敏？” “是，她是这么说的。” “我是人事局的，怎么不知道林业局还有这样一号人？二姨，她肯定说假话了。” “为什么？她不会骗二姨的。” 梁国强不好意思说出口，刚才自己盯着看的目光，太狠了些，估计那姑娘已经有所怀疑，起了腻烦了。 “二姨，不管她有没对象，你想办法请她到家里吃顿饭吧？” “行！”顾崇心道，“我也收了人家不少的礼物，请吃个饭，也是应该的。” 梁国强对自己的口才和长相非常自信，觉得肯定能赢得姑娘的芳心。 颖颖送走顾阿姨，便背着书包去图书馆，她刚才和顾阿姨说话的大树后面，转出两个人来，居然是吴艳艳和刘涛。 “她早就订婚了，也不给同学说一声，沈景云还在为她睡不着呢。”刘涛想起自己前半年抛却的一腔热血，又是恼恨又是后悔。 吴艳艳却摇摇头：“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对象还不早拉到学校得瑟了？她去年肯定看上杨森了，没想到杨森没能提干，就那么复员了，成了一无是处的农村人，郭颖颖就变了脸，哼，还在这里吹牛，不知要骗那个大妈什么呢。” “你说，她是骗人的？” “可不是？” “郭颖颖到底要找个什么样的？” “我看，以前她看上杨森了，现在，大概是想勾引俞老师，沈景云不过是升个大专，俞老师那可是考研究生呢，比大专不知高了多少档次，而且，俞老师还是北京人，我看，郭颖颖是想跟着去北京享福呢。” “北京哪有那么好进的？” “俞老师要是考了研究生，还不能把她调去吗？研究生，可不是咱们农校毕业的中专生。” “若是这样，郭颖颖可就打错了算盘，我听俞老师说过，北京很难进，他是必须要回去的，就怕两地分居，对女孩子不好，才一直不肯找对象结婚。” “这倒是，俞老师要人才有人才，要文化有文化，若是愿意找对象，肯定早结婚了。” “是啊！” “走吧，沈景云昨天下了很大决心，今天想给郭颖颖表白的，看看事情到底怎样了。” “好，嘻嘻，我很期待呢，郭颖颖到时候一头脱担两头空。”（扁担两头都挑着东西，一头脱了，另一头肯定也掉下来。） 颖颖在图书馆门口碰上舍友蒋心怡：“帮我拿一下书，我去去就来。” 见她指向卫生间方向，颖颖一笑，伸手接过，她对蒋心怡印象很好，朴实诚恳，是班上学习最好的女生之一，第一学期成绩排在颖颖之后，第五名，但第二学期就上升到了第二名，仅次于沈景云。 ... 第73章 隔墙有耳 第73章 隔墙有耳 图书馆里已经人满为患，颖颖刚好要查个资料，暂时不需要座位，她四下看了看，见梁丽和孙选在不远处，便把书包和书，暂时让梁丽看着。 颖颖在查关于枣树的资料。春天，颖颖给老枣树剪枝，又在根部开沟施肥，它精神了很多，可秋天之后，老枣树又跟去年那样蔫蔫的了，它给颖颖的信息，是活不久了，希望颖颖到时能想办法用它的枝条扦插，多繁衍一些后代。 颖颖还想找出什么办法，能拯救老枣树。 图书馆这方面的书籍，颖颖能看的都看过了，她查了半天，十分失望，梁丽过来找她，说是她要走了，愿意把座位让给颖颖。 颖颖道了谢，走过去看到沈景云也在，但她并没有多想，坐下后，便急急地开始写作业，沈景云两次想和她说话，颖颖都示意图书馆不能出声，没有搭理。 蒋心怡找过来，颖颖把座位让给了她：“我去实验室一趟，昨天请王老师测一个土壤样本的有机质含量，现在应该有结果了。” “那我陪你去！”蒋心怡道。 “你不写作业了？”颖颖很奇怪，蒋心怡很刻苦的。 蒋心怡有些忸怩坐了下去，颖颖道了再见背起书包走了。 沈景云想要追上来，可又不好意思，就在这时，蒋心怡问他一道高数题目。 “你也在复习高数？” “我，我也想参加升专科的考试，我也符合条件的，所有课程都八十分以上。” 沈景云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哦，对，我忘了，咱们班第一学期有六个人都八十以上，第二学期就咱俩。” 听到沈景云说“咱俩”这个词，蒋心怡的脸，腾一下就红了，十分羞涩地低下头。 沈景云根本没注意到，心烦意乱地扭过头去，蒋心怡也没有继续问他那道题，自己在本子上画来画去，也不知道干些什么。 颖颖要的数据并没有出来，实验室吴老师很忙，给了一份做检测的步骤，让她自己做。 颖颖做过这个试验，第二次自然更熟练一些，等试验结束，早过了晚饭时间。 吴老师还在忙，拿了几张饭菜票，要颖颖帮他打饭——她根本就忘记了时间。 颖颖去小炒灶上，买了两份饭，一份送给还在试验的吴老师，一份给自己，刚出食堂的门，碰上俞老师。 “俞老师也没吃饭？”颖颖虽然这样问，心里其实已经确定了，她把自己的饭盒塞过去：“俞老师，给你，我把这个送给实验室吴老师。” 俞老师根本没反应过来，颖颖的饭盒已经在他手上了，看着颖颖走远的身影，他的心里忽然空荡荡就像没有底儿一般。 ——原来，她对所有的老师都是这样好啊。 俞老师不想在这里找对象，以前还担心郭颖颖爱上自己，心中颇有负担，他不想这样好的女孩子受苦。 现在，俞老师觉得自己可以放心了，郭颖颖没有爱上自己，她对自己好，纯粹是尊敬老师。 可他的心里，为何这样失落？ 俞老师端着饭盒回到宿舍，一盘好吃的豆芽炒肉丝，他硬是没有吃出香味来。 颖颖没了饭盒，只好外校外的店铺里买了几个包子果腹，然后又急忙去写作业，图书馆关门时，她才急匆匆地出来。 俞老师用网兜提着饭盒，在路上等着，看到颖颖，依然是那样儒雅淡薄，浅浅微笑：“好好学习是对的，可不要太拼了，身体要紧。” “是，俞老师，我这是头一回误了饭点，可你呢？你应该在宿舍墙上，贴一张‘身体要紧’的横幅，时刻提醒自己。” 俞老师被颖颖逗笑了：“没想到你也学会调皮了。” “俞老师，咱们班同学都很担心你呢，你最近又瘦了，脸色也有些苍白。” 俞老师心里忽然暖暖的，颖颖打着同学的旗号，其实是她内心的表露吧？ “好的，颖颖同学，我会注意身体的。” 道了再见，颖颖回到宿舍，才刚走到宿舍门口，就听见王桂香又在大放厥词：“……被男朋友甩了，眼看着就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还当四处给人吹嘘，男朋友在林业局？她大概连林业局的大门朝那边开也不知道吧？” 颖颖猛然站住，自己下午和顾阿姨说的话，王桂香怎么知道了？ 隔墙有耳，颖颖不知道谁偷听了自己的话，可能告诉王桂香的，无非就那么两三个人。 她实在没想到，时间越长，刘涛的表现越是卑劣，他现在已经有吴艳艳了，为何还处处针对自己？一个大男人，心眼小的跟针鼻似得，偏偏平日里还表现满身正气大义凛然的，这样的人，在伪君子里面也排在很低的档次。 没想到刘涛又是一个杨磊，甚至还不如杨磊，浅薄虚伪，真不知道学校领导如何看上，还让他当学生会副主席。 颖颖上学期和舍友关系就一般，这学期因为吴艳艳更加孤立，她已经习惯这样，进了宿舍，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拿了牙缸脸盆去洗漱，回来时已经熄灯了，颖颖上了铺，略等了会儿，宿舍的人都发出深沉的呼吸声，她便钻入空间。 老枣树老了，她用根孽法繁育效果很不好，今年一共才长出五棵枣树苗。 空间和外面一样有四季，现在也是深秋时节，颖颖轻轻抚摸着老枣树的树干，却没能得到任何消息，老枣树就像睡熟了一般，沈寂无声。 老枣树掉下的那根枝条，以及颖颖剪下来的枝条，她全都截成了十几厘米左右的小段，进行了扦插育苗，效果也不好，这些颖颖也早有预料，书本上说了，只有两年内发出的新枝，才能扦插，老枣树那根断下来的树枝，只有梢头是新芽。 尽管只有不到五分之一的发芽率，也比颖颖预料的好多了，何况枝条数量很多，因此，现在繁育的小枣树数量倒也不少，有二十六苗。 颖颖给枣树苗圃松土除草之后，又把菜园子也打理了一下，菜园子是她的试验田、小钱包，颖颖很用心。 ... 第74章 警告 第74章 警告 不知不觉，夜已深了，颖颖便在空间的小屋里歇下，这里睡半宿，比外面睡一夜的效果还好。 第二天早上，颖颖一走出宿舍楼，就看到沈景云和蒋心怡在说话。 两人都是满眼的红血丝，神情忸怩。 颖颖快步去了食堂，早饭后，去教室上课时，在教学楼前面碰上王桂香。 “郭颖颖，沈景云和蒋心怡好了，你知道吗？”说话的语调，满是幸灾乐祸的味道。 “我又不是学生科的，需要知道那些吗？”颖颖对王桂香也没好声气，“你毕业可以申请留校，当学生科副科长去，听说那个职位没有人。” “你——”王桂香气得狠狠瞪着颖颖，“我知道你不在乎沈景云，你眼里看的是俞老师，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凭你也配！” “我的确不配，眼里也没敢看着俞老师，我不像某些人，一直想吃天鹅肉来着。” “噢，癞蛤蟆，癞蛤蟆！”王桂香被俞老师拒绝的事情，全班同学没有不知道的，刚好有几个男生经过，他们大声起哄，王桂香气得七窍生烟。 给他们上课的马可老师远远走来，王桂香跺跺脚：“郭颖颖，你记着。” “王桂香，你比我只小两岁，跟个五六岁的小孩子一般闹腾，有意思吗？我自问并没有碍你什么事，只不过高考比你少了几分，成了补录生而已。我一次不如你，难道就应该永远不如你？就该永远被你欺负？你太过分了，我以前只是不想和你一般见识，从今天起，你若是再做那些无聊的事情，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颖颖说完，背着书包走了。 马上要上课，教学楼前不断有学生和老师经过，王桂香没想到颖颖会令她这么没脸，一时张口结舌，气得直跺脚。 马可老师看了一眼王桂香：“你站这里做什么？” “哦，我这就上课。”王桂香赶紧跑进教室里。 马可老师跟在后面，用很大声音批评她道，“你叫王桂香是不是？全部学生中，就数你作业最不认真，再这样下去，就等着不及格吧。” 王桂香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低着头进了教室。 颖颖坐在教室的后排，稍稍平息了一下呼吸，便拿出课本笔记，做好了听课的准备，像王桂香这样的人，还不值得她浪费课堂时间来对付。 马可老师讲课非常精彩，颖颖很快就进入了学习状态，根本没有注意到王桂香盯过来恶毒的眼光， 马可老师还是听到一些颖颖的话，下课后找到俞老师，让他管管王桂香：“我看她是觉得郭颖颖好欺负，上课前把人拦在教学楼外。” 俞老师浓眉紧蹙，连连点头：“我最近是有些疏忽，没想到王桂香还是这么张狂。” 送走了马可老师，俞老师在下课后，先找到刘涛，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刘涛没有一点儿心虚，在俞老师面前侃侃而谈：“王桂香那是嫉妒你对郭颖颖好，俞老师，你不用管，我去警告她几句，让她闭嘴。” 俞老师愣了一下：“刘涛，你什么时候工作变得这么简单粗暴了？” “嘿嘿，俞老师，这不是讨厌王桂香嘛，郭颖颖同学多好，爱学习，对同学也热情，对老师也很尊重。” 俞老师摇摇头：“我没觉得郭颖颖和同学关系好，她对自己是补录生很介意，同学略有些轻视或不屑，她就避让退开，一副惹不起躲得起的样子，我看了，她不合群。” 刘涛嘿嘿地笑，掩饰内心的不平静，俞老师对郭颖颖的了解，比他想象的深刻得多，而且，语气中，有一股难以掩饰的心疼。 俞老师是真的愿意对郭颖颖好。 想起追郭颖颖的那段时间，她对自己一直若即若离，刘涛心里就不舒服，暗自责怪俞老师多事，他要不是对郭颖颖那么好，让郭颖颖心理上有依赖，在班级同学那样孤立的情况下，整天形单影只的，还不倒向自己的怀抱？ “刘涛，上学期吴艳艳和郭颖颖关系还不错，这学期怎么跟仇人一样？” “没有啊！”刘涛急忙否认。 俞老师总是微笑的眼睛，闪过一丝不悦：“怎么？你现在对我也敢口是心非了？” “没有，俞老师，我真没有。” “吴艳艳是你女朋友，梁丽是孙选的女朋友，她们俩若是制约一下王桂香，在宿舍里帮着郭颖颖说话，王桂香敢那样吗？” “哦，这个，俞老师，女生们在一起什么情况，我没怎么管过，今后，我一定让艳艳帮帮郭颖颖。” “这就对了，你是班长，又是学生会的干部，要注意自己的形象，若是班上的女生出了什么不好的传闻，对你影响也是很不好的。” 刘涛觉得俞老师温和的目光，却把他看了个透彻，心中倏然而惊，赶紧装出一副恍然的模样，连连点头道：“是，是，俞老师，最近学生会工作有些多，我一时没注意，今后，我会做好的。” “嗯，我相信你能做好，只要你愿意。” 俞老师这话听着轻描淡写的，似乎是对刘涛能力的肯定，但刘涛听出来了，俞老师已经怀疑到他没有起好的作用，对他提出了警告。 “好吧，你去吧，让孙选和沈景云来一下。” 刘涛告辞，出了教工宿舍楼，有些气恨地咬了咬牙，他撺掇吴艳艳报复郭颖颖，效果并不理想，他没想到郭颖颖那么能抗，被孤立被打击，竟然毫无所动，每天该学习学习，该回家回家，淡定从容，自信满满。 平心而论，郭颖颖确实和俞老师是一类人，俞老师被下放，在学校做临时工，不被母校接纳，这些挫折放在别人身上，还不整天怨天尤人借酒浇愁？ 可俞老师总是微笑面对，去年有两篇论文发表，今年又决定要考研究生，他们俩，坚定地走着自己的路，哪怕一路行来，秋风秋雨，风霜满路，也从不气馁妥协。 俞老师对刘涛有培养之恩，刘涛以前还略有感激，现在，他只感谢学校团委和学生会的老师，因为嫉妒俞老师对郭颖颖无私的爱，竟然恼恨他阻碍自己的报复行动。 ... 第75章 谈心 第75章 谈心 刘涛以为自己的行为很隐蔽，岂不知俞老师头脑聪明，又经历了那么多的挫折和磨砺，能力早就不是他能望其项背的，他的这点小伎俩，如何能瞒得了人？ 孙选一听俞老师叫他，心里便有些忐忑，这学期刘涛越来越不像话，他心里门儿清，可刘涛为人阴沉，睚眦必报，孙选越来越怕他，唯恐自己被牵累报复。 见俞老师插手，孙选又是高兴，又是忧心，高兴的是这些可以安心了，但又唯恐俞老师心慈手软，压不住刘涛，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俞老师感觉孙选还是比较老实的，问什么就答什么，虽然有那么点儿隐瞒，但心地还是单纯善良的。 俞老师还发现，孙选有些怕刘涛，说起郭颖颖，孙选的眼神就有些飘忽，语焉不详，显得心中很不安宁。 俞老师心情沉重，恼火自己这段时间复习太过投入，对学生关心不够。 沈景云故意磨蹭着，等孙选从俞老师宿舍出来，他才走了进去“俞老师，你叫我？” 俞老师已经调整好了心态，语气还略带揶揄地说道：“看你的气色很好啊，有什么开心事呢？” 沈景云连脖子都红了，轻咳了几声，羞涩地低头不语。 “怎么？还想给我保密啊？” 沈景云抬头，有些不高兴地嘟囔道：“孙选这家伙，嘴巴也太快了些。” “他是为你高兴，我也为你高兴。” “老师，你也觉得我和蒋心怡在一起好吗？” “这个主要看你自己的感觉了，说吧，你觉得好吗？” “嗯，俞老师，这是为什么？我明明觉得喜欢的是郭颖颖，可蒋心怡早上给我表白的时候，我的心却有一种轻松踏实的感觉，觉得她才是自己携手一生的人呢？” “你和蒋心怡在一起，觉得很自然、很舒服，对不对？” “对，我也能猜到她在想什么，她喜欢什么，我明明没怎么了解过她。” “或许，这就是天造地设，蒋心怡就是你这辈子的爱人。” “俞老师，我现在，多少有些相信夫妻能走到一起，都是“天作之合”，是天意。前天晚上，我写了一封信，本来想给郭颖颖表白，却阴差阳错夹在了蒋心怡的书里，你说，怎么就这么巧？郭颖颖偏偏就替蒋心怡拿了书？” 俞老师被逗笑了：“竟然是这样的，我就说嘛，你和蒋心怡都比较内向，两人即便有意，也很难说出来，我还担心你们说不定就错过了呢。” “俞老师，你早就看出来，心怡喜欢我了？” 俞老师摇摇头：“这倒是没有，但你俩是一路人，做事做人都有几分想象。我想，她以前是崇拜你，钦佩你，大概那时候爱情也只是刚刚有个萌芽，她为了赶上你的脚步，刻苦学习，成绩进步很大，这些我都看到了，我还遗憾你心里没她，她又内向不敢表白，你们就要这样错过了，谁知却来了这么一个神转折。” “俞老师，早上，我本来去女生宿舍楼前面等郭颖颖，蒋心怡出来了，她说，收到我的信，特别激动，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我刚开始玩分诧异，可听到她说她喜欢我，我的心一下子就热了，和郭颖颖在一起，我心里想的话都不敢说，总是结结巴巴前言不搭后语，和蒋心怡在一起，心里想什么都敢说，也特别自信，那种感觉，真的好极了。” 俞老师笑着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沈景云和郭颖颖在一起，他自己第一觉得自己不配，心里压力特别大，他在女生宿舍楼外徘徊的时候，那种忧心和忐忑，让他几欲发狂，蒋心怡出来了，世界忽然变了个样子，沈景云忽然成了被仰慕的人，在心理上，他忽然由仰视变成俯视，由忐忑不安，变成心安理得，在压力释放的瞬间，他忽然就喜欢上了这个感觉。 而蒋心怡虽然不如郭颖颖漂亮，没有那种风姿绰约的优雅，淡泊娴静的贵气，但也小小巧巧，相清秀耐看，有一种小鸟依人的韵味，像邻家小妹一般亲切自然。 无疑，蒋心怡也是讨人喜欢的女孩子，何况，她学习成绩很好，也在准备升大专的考试，她的优秀，也在最短的时间，打动了沈景云的心。 俞老师认为，爱情，也是一种对等的游戏，两方面相差太大，在一起的两人别扭，别人看着也别扭。 沈景云和昨天在俞老师面前的表现，完全不一样，淡定从容，侃侃而谈，俞老师只是笑眯眯地听着，直到沈景云发现天色已晚，俞老师开了点灯，这才不好意思地站起来：“俞老师，我打扰到你了。” “景云，看到你快乐我很高兴，今天叫你来呢，是想说一句，和郭颖颖不能在一起，可别成仇人，好歹，她还是你们的媒人呢。” “俞老师，怎么会呢？心怡说郭颖颖很好的，很大度，从不和别人计较，不然，她们宿舍可就天无宁日，没法太平了。” “嗯，你和蒋心怡都有一颗善良的心，我很看好你们。” “谢谢俞老师。” 看着沈景云走出宿舍，俞和光暗暗松口气，随即，他又愤怒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想什么呢！郭颖颖年龄一年比一年大，她找不到好归宿，你不担心，为何还要暗自欣喜？” “我就是高兴，她是上天恩赐于我的！”心中的小人儿，压抑不住地对他叫嚣，俞和光长叹口气，他越来越控制不住地被郭颖颖吸引，怎么办？ 开饭时间都快过了，孙选和梁丽从食堂走出来：“你说，俞老师找我什么意思？是不是让我劝劝刘涛？” 梁丽摇头：“要劝，俞老师还不自己劝了？” “那俞老师真的是要你不要和郭颖颖做对吗？” “我想，大概是吧。” “你和郭颖颖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唉，这学期，没法说。” “到底怎么回事？” “你猜！” 孙选急了：“我怎么猜嘛，你们女生的事情，我真猜不着，再说，我猜着了，你又该不高兴了。” 梁丽噗哧一下笑了，给了孙选一个白眼：“说起来，我和吴艳艳关系要好过郭颖颖。” “嗯，这我知道。” “可是，吴艳艳讨厌郭颖颖。” “为什么？她以前不是和郭颖颖关系还不错吗？” “唉，我也是那么认为的，可现在看着，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咱们一入学，她就喜欢上了刘涛，本来刘涛对她还不错，后来郭颖颖来了，你们男生的眼里，便只有她。” ... 第76章 戒备 第76章 戒备 听见梁丽的话，孙选大吃一惊，他没想到平日里大大咧咧毫无心机的女孩子，居然也有细腻敏感的一面，为了防止心爱的姑娘产生误会，孙选急忙辩白道：“哪有？我一直喜欢的是你。” “别说得那么好听，我若是男生，也肯定喜欢郭颖颖。”梁丽撇撇嘴。 孙选两手抱头，低声哀嚎了一声：“丽丽，平心而论，我是不是从头到尾都喜欢你？我真的没喜欢郭颖颖。” “为什么？你喜欢我什么？我学习一般，长相也没有郭颖颖好，甚至还不如王桂香呢，你喜欢我什么？” 梁丽连珠炮的问题，让孙选难以招架，他急忙摆手：“哪来那么多问题。” “快说！”梁丽轻轻踢了孙选一下，孙选夸张地呲牙，吸着冷气，蹲下抚腿：“哎哟，轻点。” “真踢疼你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梁丽大急，懊悔自己做事鲁莽，没轻没重的，她也蹲下来，伸手在孙选的小腿上轻轻揉动，孙选心里甜滋滋的，美得两眼眯成了一条缝儿，梁丽蹲得不舒服，想换个姿势，一抬头看孙选的模样，一下子就跳起来，“你骗我，你又骗我，我，我，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大傻瓜。” 梁丽说着，眼圈就红了，孙选除了个子不高，学习成绩、为人处事都很好，她总觉得自己不般配，和孙选在一起，就非常敏感。 孙选手忙脚乱地安抚：“别生气，别生气，你聪明可爱，喜欢你的人多了，我只不过是运气好，丽丽，你不仅和郭颖颖一样漂亮，你还比她可爱，我最爱看你笑了，郭颖颖天天板着脸，漂亮也不受看。” “哼，又骗我。”虽然这么说，梁丽还是忍不住翘起了嘴角，她用手紧紧捂着脸，怕孙选看见。 孙选还是一脸紧张地继续哄着梁丽：“我说的都是真的，新生入学第一周，俞老师为了促进同学之间关系，开了个娱乐晚会，你给大家唱了一首歌，《打起鼓来唱起歌》，你当时，一边唱，还一边跳舞，我当时就，就看上你了。” 梁丽忘了捂脸，嘴一撅，眼睛斜斜着瞟了一眼孙选：“老实交代，第一学期末，你帮我复习功课，可是别有用心来着？” “嘿嘿嘿，被你发现了？”孙选腆脸笑着，“你也看到了，我从一开始就喜欢你，从来没有变，我可不像某些人，这山望着那山高，郭颖颖来了，立刻就变了心。” “你是说刘涛？” “嘘！” “刘涛刚开始看王桂香漂亮，家里又有钱，还想追求她呢，谁知王桂香那么泼，嘴粗的很，他便放弃了，就在那时，郭颖颖来了。” “王桂香肯定感觉到了，她处处和郭颖颖做对，其实，郭颖颖根本看不上刘涛，王桂香就是个猪头，一味鲁莽行事。” “嗯，是啊。” “哦，对了，俞老师是不是在警告刘涛？他追不上郭颖颖，便恨上她了。”梁丽忽然道。 “恨不恨的，谁知道？反正郭颖颖独来独往的，也不和谁亲近，对了，你们以前不是还常在一起吗？” “是啊，艳艳刚开始讨厌郭颖颖，说她傲娇，后来却和郭颖颖走得很近，我猜，她大概是想通过郭颖颖，接近刘涛。” “真的？” “谁知道，我猜的，吴艳艳从郭颖颖手里，抢走了刘涛，掉过头却恨郭颖颖先得了刘涛的心，现在处处和郭颖颖做对，不过，她鬼的很，每次都撺掇王桂香出头。” 孙选眉头皱了起来，好一会儿没说话。 梁丽是爱孙选的，见他不悦，立刻就紧张起来：“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丽丽，我觉得刘涛心思很深，看不透，吴艳艳又这样爱算计，你还是少和她在一起，小心被利用了。” “我才不会像王桂香那样没头脑。” “丽丽，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万一咱们中了他的计呢？对咱们，刘涛和吴艳艳必然轻易不敢惹，但他们真觉得值得算计，背后给来一下的时候，咱们未必能承受得了。” 梁丽一向嘻嘻哈哈的小脸严肃起来，很认真地想了想：“嗯，孙选，我小心些。” “你可以和蒋心怡在一起。” “算了啦，蒋心怡刻苦的程度，都跟郭颖颖有一拼了，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梁丽皱眉撅嘴，撒娇道。 “好好好，你爱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只要不是吴艳艳和王桂香就行。”孙选见不得梁丽难过，看到她微蹙的眉尖，立刻就改口了。 梁丽却接受了孙选的建议：“和蒋心怡在一起也行，我也得做作业，你学习那么好，我怎么也不能太差，好吧，听你的。” 见梁丽转了口气，孙选非常高兴：“我就知道我的丽丽最好了，又聪明又可爱，通情达理，温柔善良。” 梁丽被夸得晕头转向，笑得咯咯的，嘴里还谦虚着：“行了，行了，你就这么蒙我吧。” “哪有，我是真心的。” “咯咯……”梁丽乐得脸上开了花。 孙选的心里却更加沉重，女朋友纯洁善良，是他之福，可这么没心机，整天和吴艳艳那样的阴谋家在一起，他如何能放心呢？ 梁丽却根本不知道孙选的心思这么复杂，回到宿舍，看到吴艳艳，依然笑容灿烂，差点忘了孙选的叮咛。 王桂香和吴艳艳不知道在说什么，看到梁丽进来，急忙分开了。 梁丽没看到颖颖，也不觉得奇怪，郭颖颖一贯这么忙。 是的，周末要移栽菜秧，颖颖只好晚上在空间里做作业，下午下课，她会就奔到学校的菜地，跟师傅学习移栽技术。 虽然课本上有这方面的讲述，但颖颖还是希望能真正实施一下，等真的跟着师傅干起活儿，她才感慨什么是“眼过千遍不如手过一遍”，什么叫“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了。 是的，看书是一回事，做起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一些手法，注意事项，书上根本没法说清楚。 一连三天，颖颖下午都去菜地，虽然只能干一个来小时，却让她获益匪浅。 ... 第77章 遇袭 第77章 遇袭 转眼就是星期五，师傅们虽然说颖颖完全掌握了移栽技术，颖颖还是决定再去一次，即便学会了，再巩固熟练一次也有必要。 颖颖骑着从吴老师那里借来的自行车，穿行在寂静的林间小道，已是晚秋时节，远远近近，都是金黄的树叶，一路上，自行车带起的微风，令地上的残叶飘零，若蝴蝶翻飞。 秋天很美，这样的美在颖颖看来，很是壮烈，但那些树叶依然坚守着最后一份情怀，在风中飘摆，不肯轻易落下，令她心中感动，不禁唏嘘生命的神奇伟大。 颖颖自小走山路，自行车还是上高中才学的，骑得不是很好，小路坑坑洼洼，崎岖不平，更让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小心，还好吴老师个子小，这个自行车是罕有的凤凰女车，颖颖随时可以脚踩地上，防止摔倒。 从学校到菜园子，距离不短，颖颖猛蹬车子，希望早点到达，树林里忽然蹿出一个人，直直朝自行车扑过来，颖颖惊叫一声，扔下自行车就跳到了一边，嘴里不由自主地抱怨道：“你干什么呢？” 那人竟然戴着个大口罩，头上还扣着一顶旧帽子，他大概没想到颖颖这样敏捷，不是随车而倒，愣了一下，便又朝颖颖扑过来。 “来人啊——，杀人了——”颖颖转身就跑，嘴里大声呼喊，即便这里距离菜地挺远，那边的人未必能听见，但这也给坏蛋造成了一定的心理压力。 “闭嘴！”那人的脚步越来越近，并且恶狠狠地威胁着。 颖颖知道这样跑下去，很快就要被抓住，她猛地一闪，跳到了一棵大树后，隔着大树，那人粗重的呼吸清晰可闻，颖颖叫破了他的名字：“王步？你是王步！” 王步伸手抓人，被颖颖左躲右闪的，好几下都没抓住，他气得一把扯下脸上的口罩：“你死定了。” “王步，你被调出教务科，不是我的错！”颖颖和王步绕着大树转圈，她速度慢，但灵活，王步比在教务科时瘦了许多，但还是比较笨拙。 王步的脸上更加狰狞，颖颖脑子快速转着，事情发生这么久了，他怎么才想起报复呢？王步不是这样深沉的人啊，这念头一闪，颖颖忽然明白了。 “王步，你被王桂香甩了，也不是我的错，是她看上别人了。” 王步听到王桂香的名字，眼神一凝，颖颖猜他还没有死心。 “王步，王桂香是被别人撺掇的，你应该找他们去。” 颖颖一边说话一边躲闪，脚步比刚才迟滞，但王步的速度也慢了——他听进去了，颖颖像是受到鼓励，继续往下说：“王步，我可以帮你得到王桂香，你且停下，听我说！” “你只会欺负桂香，怎么会那么好心？我这回办了你，让你成为破’鞋，你就再也没法和桂香比。桂香说了，到那时就和我重归于好。”王步假装跑不动，看颖颖喘着粗气，脚步缓下来，趁机往前猛地一扑，颖颖躲闪不及，被抓住了衣袖，她手撑着大树，使劲挣扎，只听嗤拉一声，袖子被扯下一片。 颖颖到地里干活，特地换了过去的旧衣服，没想到这件布衣不仅褪了色，还这么不结实。 王步的眼睛更红了，神情也越发凶狠。 颖颖差点摔倒，身体一个趔趄，刚好躲过王步的魔爪，就在这时，王步脚下踩了个石子，滑了一下，颖颖好容易逃过一劫，迅速地跑到另一棵大树后面。 “王步，你上当了，你要是碰了我，王桂香再也不会要你了。” 王步狠狠地瞪着眼：“桂香怎么会骗我？” “王桂香有洁癖，你碰了我，她怎么会让你碰她？” 王桂香是很爱干净的，王步犹豫了一下。 “王步，你好好想想，王桂香是那种说话算话的人吗？她就是利用你，今天，你要是侵犯我，说不定会被开除，没了工作，她会嫁给你吗？你冷静一下。” 两人都跑得累极了，呼哧呼哧地喘气儿，王步在大树这边，颖颖在大树那边。 “王步，王桂香就是个骗子，若是她为了出气，打我一顿就是了，为何要你做那么恶心的事情？她那是为了要挟你，拿住你的把柄。等你犯了法，还能纠缠她吗？就算我怕丢人，没有告你，她也肯定会举报的，她只要我身败名裂，哪管你是不是会进监狱？当时你被调出教务科，她可曾有一分的怜惜之情？你没用了，她还不立刻就变了脸？” 王步的脸上显出一丝挣扎，颖颖的话，和事实完全相符，当时，他不管怎么求，王桂香都不肯再搭理他。 这一回，王桂香忽然对他有了好脸，王步高兴万分，王桂香说她恨郭颖颖，央求他坏了郭颖颖的身子，王步见这事儿会犯法，犹豫不决，王桂香就着恼了，立刻就变了脸儿再也不理他，王步不得不听从王桂香的话，在这里埋伏。 颖颖看到王步若有所思，继续再加一把火：“你为了王桂香什么都肯干，可她呢？用你的时候，她什么都承诺，你没用了，暴露了，进监狱、坐牢了，她会怎么做呢？你想想，好好想想！” 王步迟疑着停下脚步，大概又觉得不办成王桂香要求的事情，自己今后的日子不好过，忽然又变了脸儿，朝颖颖追过来。 颖颖只好继续躲避，两人很快又累得气喘吁吁。 “王步，你真的做了坏事，我肯定活不下去了，我死了，你也得为我偿命，被判死罪，王桂香可就彻底解脱了，既除掉我，也摆脱你……” 王桂香确实把王步骗惨了，若不是她，王步还好好的在教务科工作，怎么能在林场当工人？这半年辛苦，王步本来就黑黝黝的皮肤，更多了一份粗糙，身上也是灰扑扑的，完全没了在教务科养尊处优的模样。 颖颖说得有道理，无奈王步现在鬼迷心窍，他只是脚步有些迟滞，但还是没有放弃最初的打算。 ... 第78章 关心 第78章 关心 颖颖一边左右躲闪，一边耐心劝说着：“王步，你想想，王桂香一直在利用你，她当时考试不及格，让你帮她复习功课，还让你去求魏教授，然后又帮着她换宿舍。你为她做了多少？可是，你落魄了，她就一脚把你踹了，这样的女人，你能信吗？你怎么记吃不记打呢？” 王步也不知道是累了，还是犹豫了，脚步越来越慢。 颖颖看他双眼没有刚才的凶光，心下略松，但还是凝神戒备，嘴里，不停地劝说着。 “王步，你现在放了我，这事儿我不会和人提起，我还会帮你得到王桂香，如何？” “不行！” “你笨哪，王桂香那么鬼，靠你一个人的力量，怎么也追不上她的，没有我帮你，你这辈子都只能在梦里和王桂香亲热。” “郭颖颖，你若是骗了我，我这辈子都和你过不去。” “王步，我为何要骗你？我和你无冤无仇，你放了我，与我有恩，我怎么会食言呢？我郭颖颖什么人品，你心里很清楚，我从来言必行行必果，信义第一。” 王步没有吭声，脚步几乎停了下来。 “王步，你现在就去找王桂香，给她说你得手了，让她来看我的狼狈模样，然后，让她履行诺言，你就知道她的本来面目了。” 王步往身后看了一眼。 “王步，我还得在学校待近一年，若是这次骗你，今后，你有的是机会报复我，可若是你今天做了不可逆转的事情，可就后悔终生了。” “王步，你想想我说的，到底有没有道理？去找王桂香啊，她骗你那么多次，你只哄她一回，而且，若是她真的和你好，你们今后就是夫妻，你再为妻子报复我，那也是分分钟可以办到的事情，你还犹豫什么？” 王步终于停下脚步，恶狠狠地瞪过来：“郭颖颖，你说过要帮我得到桂香，若是食言——” “我不得好死！”颖颖举手发誓。 “不，你若是食言，这辈子就得嫁给我，不然，我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你！” “行！” 听到颖颖斩钉截铁地回答，王步不再犹豫，掉头疾奔而去，他急不可待地想要知道王桂香的态度。 王步只是痴情，不是痴傻，颖颖刚才所说，也是他心中所忧，一辈子很长，有的是机会报复颖颖，可若是再被王桂香骗了，进了监狱，他这辈子就完了。 看着王步的身影完全隐没在树林里，颖颖终于松口气，也不知到是冷汗，还是跑动出的热汗，把里面的衬衣都湮湿了，现在被秋风一吹，透心凉。 颖颖弯腰着扶起自行车，刚才链条摔落了，她蹲下想要搭上，无奈手抖得不听指挥，她的眼泪，忽然就涌了出来，大颗大颗地滴落在地上。 颖颖从小到大，从没有主动害过什么人，哪怕无意间，也没有伤害了谁，她努力上进，节俭勤劳，颖颖就不明白，老天为何就这样和她过不去？在村子里，有个杨磊，骗了她八年的情感，来上学，舍友中，不仅有王桂香这样胸大无脑、招人嫌恶的坏蛋，还有吴艳艳那样无洞掘鼠、无事生非的心机女。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人影，可王步会不会后悔了，再返回来？ 颖颖不敢在这里耽搁，即便是哭，她也要找到安全的所在。 面对颤抖的手，全身无力的自己，颖颖强迫自己道：“郭颖颖，这点挫折，会打倒你吗？深呼吸，平静下来，快点离开！”颖颖在心里给自鼓气，终于装好了车链子。她把手上的油污，在树叶上擦干净，然后卷起衣袖，遮掩被撕烂的部分，又把身上的衣服仔细整理好，头发用手指头梳理了重新扎好，她确定别人不会看出什么，这才骑上自行车，直奔菜地。 颖颖不返回学校，是怕再碰上王步，万一他兽心大发，侵犯了自己，不管以后受到怎样的惩罚，颖颖自己受到的危害，都没法消除。 菜地的师傅快下班了，他们中大部分人的家在农校，等会儿颖颖可以跟着返回，安全有保障。 菜地的师傅没有怀疑什么，没多久，他们就下班了，颖颖跟着回到学校，在校门口修车子的摊位上，让人把吴老师的自行车擦净，加了润滑油，然后才骑着进了学校。 没想到迎面碰上疾步而来的俞老师，颖颖急忙跳下车子：“俞老师！” “郭颖颖，你还好吗？”那洞悉一切的眼神，让颖颖一句遮掩的话都说不出来，热泪涌上了眼眶，朦胧中，看到俞老师的脸色一下子紧张起来。 “我好着呢，真的，没有受伤害！”颖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悸动，尽量让语气平和。 俞老师略松了口气：“跟我来一下。” “我先把孙老师车子还了，她一会儿下班要骑的。” “好！”俞老师转身时，身子歪了一下。 “俞老师，你的脚——” “哦，没事，刚才崴了。” “老师，你骑着车子去宿舍，我还了车子，帮你处理一下。” 众目睽睽，颖颖没敢用自行车带着俞老师，俞老师也没有这么说，他也怕影响不好。 两人一起到了教工宿舍楼下，俞老师扶着楼梯栏杆，慢慢往上走，颖颖去还了车子，吴老师果然还在实验室忙碌，她不愧是省级三八红旗手，真是个工作狂。 食堂已经开饭了，颖颖拿了吴老师的饭盒，去买了三份饭菜，送去吴老师那一份，将自己和俞老师的带回去。 虽然俞老师一再说伤的不重，颖颖还是坚持要给他检查一下，她是山里长大的，懂得如何处理这种伤。 颖颖在伤脚上按压，确定没有骨折，但俞老师的脚踝踝部已经红肿起来，显然不是他说的那样轻松。 颖颖让俞老师坐在床上，伤脚平放在椅子上，然后用毛巾浸了凉水，帮他冷敷。 俞老师微微松口气，显然疼痛有所减轻，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更加严肃，语气中的担忧也更甚了：“颖颖，你去哪里了？” ... 第79章 商议 第79章 商议 “去学校温室大棚。家里承包了二十亩地种菜，我这几天下了课都去，跟着师傅学移栽西红柿和黄瓜，没想到有人跟踪，掌握我的活动规律了。”颖颖帮俞老师擦净手，然后把饭盒里的饭菜分开，给俞老师的端过去，自己便开始吃起来，她真的饿极了。 俞老师显然有些吃不下，扒拉了两筷子，停下来问：“是谁？” “王步！” “就猜到是他！”俞老师说着，便要站起来：“走，我带你去报案！” “不！俞老师你坐下，我有话说。”颖颖十分倔强地看着俞老师的眼睛，“俞老师，即便王步被判刑，大概也没有几年，他心眼很小，睚眦必报，几年后出狱，若是再找我麻烦怎么办？” “那就让他这么逍遥法外？” “俞老师，王步是被人胁迫利诱的，万一他不肯招供，那个真正的坏蛋就逃脱惩罚了，我不想这么放过她。” “王桂香？” “是的！” 俞老师好一会儿没说话，颖颖也沉默着。 “让我来，好不？你一个单身女孩子，不方便。”俞和光再也忍不住了，他若还是把自己当作一个老师，那就是报案，而不是用暗黑手段，替颖颖报仇雪恨，可是，可是，这个时候，他根本不想要理智，他只想为颖颖报仇雪恨！ 颖颖知道，俞老师对学生有多用心，她岂肯因为自己，让俞老师破了作为老师的底线，坏了俞老师的名声？ “不用，俞老师，你安心学习，一定要考上北京林学院的研究生，这事情我想好办法了。” 没想到俞老师怒了，虽然依然很小声，但语气里怒火熊熊“郭颖颖，你是我的学生，却在我眼皮底下差点被伤害，这是对我的公开挑战，我若是不管，那就是尸位素餐，就不配做个老师。” “俞老师，你怎么这么想？这怎么能怪你？” “怎么不怪我？我若不是这学期只顾着自己复习功课，放松了大家的思想教育，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儿？” “俞老师，大家都是成人，即便你没有准备考试，也未必能管得住他们的所思所想，这和你没关系。” “郭颖颖！你这是侮辱我，认为我没能力管好一个班。” 颖颖从没见过俞老师发怒，还是这样的暴怒，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俞老师，你想多了。” 俞老师摇摇头：“是我不好，我若是多放些心思在你们身上，这事儿绝对不会发生，颖颖，你一个女孩子，能有什么办法制服王步？再说，和这样的恶徒打交道也太危险了，这事儿还是我来善后吧，你听话，交给我。” “俞老师！” “颖颖！你是想让我担心得夜不成寐？若是你真以为我只是嘴上功夫，根本就不关心你，不关心同学，那你就自己处理吧。” 颖颖叹口气：“俞老师，若是因此耽误了你复习功课，我这辈子都难以安心。” “颖颖，我即便不考上研究生，这辈子也不会过得不好，你觉得我俞和光，就这点能耐吗？再说，我就是现在停下不复习，也不会考不上。” 颖颖讪笑了一下：“我从来没觉得老师会考不上，俞老师，我只是希望你把握更大一些。” “既然这样，这件事就让我处理，好不？” 俞老师的语气很软，就差说求求你了，颖颖没法再坚持，只好点点头：“俞老师，王步还会找我的，这件事，我无论如何也没法置身事外。” 俞老师叹口气：“到底怎么回事？” 颖颖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俞老师松口气：“我以为你跑得快，才摆脱了。”上一次王步就没追上她。 “俞老师，上回是跑楼梯，平路上王步的速度还是挺快的，他这阵子在林场干活，瘦了不少。” 俞老师没说话，却攥紧了拳头。 “俞老师，若是王步按我说的去骗王桂香，现在他肯定知道了王桂香的想法，我猜，即便那样，王步还不会死心，他好像被魇魔了一般，眼里只认王桂香。” “嗯！” “我答应王步帮他追到王桂香的，王步肯定不会让我置身事外。” 俞老师点点头：“这事儿我尽快办好，他就不会再去找你了。” 颖颖感激地看了一眼俞老师。 作为老师，这会儿多数都是去报案，那样最省事，也最不担责任。 但俞老师却选择按自己的办法来处理，不惜给自己增加麻烦。 俞老师看着颖颖，反复叮咛道：“哪怕不能惩罚王步，你也不能再犯险。” “是，俞老师，我不能不见王步，但我保证，不在偏僻的地方单独见王步，这可以了吗？” “好！” “俞老师，我把饭菜给你热一热，凉了吃小心肚子痛。”俞老师当年在水利工地劳动，伤了胃，最怕吃凉的。 俞老师只好把饭盒给了颖颖，让他放在锅里蒸了会儿。 颖颖把俞老师脚上的毛巾在龙头底下冲洗，再帮他敷上，等饭菜热了，再给他端过去：“俞老师，我去上自习了，晚上，我让孙选过来一下，帮你冷敷。” “不用，我自己来，颖颖，你一定要小心。” “好！”颖颖的心中，涌出一股暖意，她后知后觉地想到，俞老师一贯云淡风轻、从容不迫，他的脚，该不会是听到自己遇到危险，才一冲动崴了的吧？ 和杨磊退亲之后，颖颖很少考虑个人问题，她真的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但此时此刻，她的心中第一次有了这方面的念想：这辈子，若是有俞老师这样的一个男子做自己的丈夫，那该多好啊！ “还有什么是吗？”俞老师见颖颖呆呆看着自己，一时有些无措，忍不住轻轻问了一句。 颖颖猛然惊醒，羞惭不已，暗暗责怪自己怎么能如此胡思乱想，亵渎了俞老师的好意，他可是要回北京的！颖颖在心里，狠狠警告着自己，这才恢复了正常状态：“俞老师，那我先走了！” “好的，注意安全！” “是！”颖颖走出教工楼，到了此刻，她安全了，这才感觉到浑身粘乎乎的特别不舒服，她回宿舍拿了换洗的衣服和洗漱用品，往学校的澡堂而去。 林荫路上，有头上包着毛巾，端着脸盆的女同学嘻嘻哈哈地笑着，从澡堂返回，颖颖忽然想起了空间，她当时也是急糊涂了，躲进空间，王步能奈她何？ 颖颖转念又想，即使那样摆脱王步，问题依然存在，还不如像今天这样，或许，她能从此彻底解决王桂香这个麻烦。 这天晚上，王桂香一改往日的嚣张，安静得有些过分。 颖颖也很安静，尤其是回宿舍第一件事是洗澡，吴艳艳的眼睛，悄悄在她身上溜了好几下，颖颖十分淡定，甚至有些过分镇定的样子，让吴艳艳的嘴角，忍不住勾了几下。 果然是她是知情的，颖颖咬了咬牙，她就不明白了，这个女人，怎么这样的恶毒。 第二天是周六，下午上完课，颖颖背着书包就往学校外面走，她急着回家看郭九江把地弄得怎样了。 谁知，顾阿姨站在教学楼外。 “阿姨，你怎么来了？”即便猜到顾阿姨是想牵线搭桥，颖颖还是迎了上去，她不能用完人，就扔一边了。 ... 第80章 新衣 第80章 新衣 “颖颖，阿姨的儿子不在家，老头加班，一个人也没意思，你去阿姨家吃晚饭好不？” “不行啊，阿姨，我必须得回家呢，我爸爸和叔叔承包了二十亩地种大棚菜，一年要交七千块，这几天正是整地育苗的关键时期。” 顾阿姨摇头道：“哎哟，颖颖也有不老实的时候，阿姨不信你回去还要干活儿。”城里的孩子，很多都不干活，顾阿姨见颖颖能挣钱，又舍得花钱穿戴，以为她也是油瓶倒了都不肯扶一下的主儿。 “阿姨，我爸爸和叔叔都不会种大棚，是我从学校现学的，真的不能耽误了。” 顾阿姨很失望，但颖颖说得是实情，她很不高兴地看着颖颖去了公交站。 颖颖的身影出了校门，一个女人的身影快速的靠近了顾阿姨：“阿姨，你好！” 顾阿姨有些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是个皮肤惨白无血色的女孩，但她不认识。 “阿姨，我是郭颖颖的同学，你有什么事，我能不能帮忙呢？” 顾阿姨苦笑了一下摇摇头：“算了，你怎么能帮上忙呢？” “咦，阿姨，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帮不上忙？” 顾阿姨神色严肃下来：“你知道什么？郭颖颖给你说了？” “哎哟，阿姨，我，我只是看你人好，想帮帮忙，我真不知道什么。”吴艳艳装作害怕的样子，“阿姨，我真的是想帮你做点什么，你不仅一看就是个大好人，而且，你是纺织厂的优秀职工，我在报纸上见过你的照片。” 说起这事，顾阿姨就特别高兴。这次评上优秀能升一级工资，厂里争得打破头，她能突出重围，成为最后的胜利者，真的不容易。 顾阿姨本来要走的脚步停下来，满脸笑容地对吴艳艳道：“一看就是个好孩子，小同学，你叫什么？”她在工会做了这么多年，自然有一套和人交往的好办法。 吴艳艳果然笑了，露出八颗牙齿，她知道，这种笑容，能让人放下戒心。 果然顾阿姨眼光热情了许多，吴艳艳凑过去，两人亲热地聊起来。 颖颖走出校门，已经有一辆公交车摇摇晃晃得走远了，站牌下还有很多人，男生们才不老实排队呢，就准备一会儿大挤特挤，颖颖在路边一棵大树前站着，这样就不会有人猛得跑过来，从背后撞自己。 一个戴了顶前进帽的男人，走过来站在颖颖身侧：“郭颖颖，你说对了，她，果然不认账！” 没想到是王步，他穿了一件深蓝条纹衬衫，显得瘦高了些。 “你是不是很庆幸听了我的话？” 王步没有回答，却低声威胁着道：“你说要帮我的。” “你打算怎么办？”颖颖问，“我怎么帮你？” “我没想出办法。”王步有些沮丧，神情充满不甘和愤怒。 “我就不明白了，王步，你对我的时候，可够狠的，怎么？对自己就狠不下心了吗？女人怎么样才会乖乖听男人的话，这个也要我教你？” 王步吃惊地看着颖颖，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 “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情感要想长久，一般来说，要男强女弱，有的女人天生的水性杨花，这山望向那山高，所以，男人要强势些才行。” “强势？” “是啊，你们两人为什么好不下去了呢？你总是懦弱不堪，女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呵呵，即便是两厢情愿，时间长了，女人也会看不起你的。” “我？她？这能行吗？” “那就看你了。” “她躲着我。” “所以啊，你要抓住机会表达自己的情义啊。” “可她……” “我想，她还是离不开你的，很快就会找你去，你得耐心些。” “你答应帮我的。”王步威胁。 颖颖一笑：“是，但你自己要会把握机会，我不可能把什么都安排妥妥当当，毕竟大家都是人，都有脑子，谁知道别人下一步会做什么？” 王步若有所思。 公交车来了，那群男生挤了上去，也有一部分女生，跟了上去。 第一辆车塞得满满当当，摇摇晃晃起身了，对面又来了一辆车，没能上车的女生都欢呼起来，颖颖上了车，没有再搭理王步。 现在，能帮他的，也只有郭颖颖，王步瞪着公交车后面冒出的烟尘，想不出主意来，沮丧地返回了学校。 颖颖回到家，太阳已经落山了，爸爸站在村口接她。 “你妈包的素饺子，等你回家就下锅呢。” “哦，爸爸，我就知道有好吃的，嘻嘻，咱俩先到菜地那边走走。” 颖颖这句话前后跳跃太大，郭连弟一时反应不过来：“菜地？” “是的，爸爸，我看看木得他们准备好了没有，明天移栽菜秧呢。” “哪有那么着急，回家吃饭，吃完了再看也行的，就当是消食。明天移栽不完，还有后天，颖颖，放心啦，你爸爸和你九叔，能把事情做好的。” “哦，爸爸，这一次太关键了，弄不好，辛劳一年，没多大成效。那多对不起九叔？他那么信任我。” “好啦，颖颖，先吃饭，吃饭最大。” “好吧。”颖颖乖乖跟着爸爸回家，两人路上谈论的话题，就全都围绕菜地说了。 第二天异常忙碌，颖颖先是示范讲解，然后又让人跟着自己做了几遍，这才在一边监督、指导着大家把拥挤的西红柿和黄瓜苗分开，栽进大棚。 虽然杨木得家有四个人，颖颖和爸爸妈妈、还有郭九江家五个，总共十二个人忙碌了一上午，也没移栽多少地，颖颖嗓子都快哑了，刚开始，大家还没法熟练掌握要领，一个个小心翼翼，进展就很慢，就在地头吃了饭，略事休息，速度一下子就上来了，颖颖这才松口气，到了下午四点多，她把后续的事情叮咛再三，这才回家，梳洗干净，换上新做的衣服，坐车返校。 说到这里，颖颖对自己的眼光和选择就特别骄傲，她带回的布料已经全部做成了衣服，这张家闺女的裁缝水平果然不错，衣服很合身，试衣镜前，那身西装衬得她腰身纤细，双腿修长，呢子大衣更使人高贵优雅，卓尔不凡，裁缝师傅在一边啧啧赞叹：“人靠衣服马靠鞍，瞧这穿上多漂亮，就是最时髦的上海姑娘也没这么漂亮。” ... 第81章 其人之道 第81章 其人之道 星期天颖颖一回到学校，王步又找了上来：“你答应帮我的。” 颖颖很高兴王步这样性急，她提醒道：“王桂香很快就会找你的，你想好怎么让她离不开你了吗？不要我帮你牵线，你又把她放跑了。” 王步苦下脸儿，他想了两天，能把王桂香绑到自己身边，除了那一招，似乎没有别的办法。可那风险太大，他会犯罪的，万一王桂香的驴脾气犯了，不顾一切告了他，他不仅得不到心爱的人，还要进监狱，这后果实在没法承受。 颖颖见他这样瞻前顾后的，不悦地哼了一声，一甩手走了，王步往前追了两步：“哎！你怎么就走了？” 颖颖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只是帮你，不是包办，你这样瞻前顾后的，要我怎么办？等你想好了，来通知我。” 看着颖颖走远，王步痛苦地蹲下来，双手揪着头发，想起王桂香的无情，他的心里愤怒不已```````````。 那天，王步浑身是汗地跑回来，看见等在学校后面小树林里的王桂香，就急急地喊了一句：“成了！” 王桂香吓得张皇四顾，确定四下无人，这才欣喜若狂，笑得都能露出大槽牙了：“王步，真有你的！你先去休息休息，我还有急事。”说完就要离开。 王步急忙拦住她：“香香，你说的，成了就做我女朋友。” 王桂香脚步一顿，立刻就翻了脸：“谁说过那话的？” 王步心里暗道侥幸，觉得还好听了郭颖颖的话，不然现在可真被王桂香拿死了。 王桂香大概看出王步的表情不对，脚步略停顿了一下，语气缓和地说道：“王步，我真的有急事，明天再来找你，好不？” 她急着去保卫科揭发自己“强’奸”郭颖颖！王步心都碎了，急忙拦在王桂香前面：“你是不是要去保卫科？” 王桂香大吃一惊：“哪有？我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 她虽然很快掩饰了情绪，王步还是看得清清楚楚，想起郭颖颖教自己的话，王步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我想你也不会，毕竟我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好好上班，不可能知道郭颖颖最近几天总去温室大棚的消息，即便偶尔听人说了，她走的哪条路，什么时间去，我也不知道啊，怎么能提前藏在那里呢？牵出蔓儿拉出瓜，咱俩可就谁也跑不掉了。” 王桂香额头立刻就泌出一层细细的汗珠，她跺着脚威胁王步：“你敢把我供出去，要你好看！” 王步急忙摇头：“我哪里舍得让你吃苦？可你知道，我有说梦话的毛病，很难守住秘密的。” 王桂香闻言愣住了，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毛病？” 王步装出懊恼的表情，说道：“我从小就这样，你不知道啊？” 王桂香跺脚，她生气的时候，就是这副样子：“我如何得知你的毛病？” 王步嘿嘿地笑了几下，王桂香这样子，就表示她没办法了，那就是说，他的威胁成功了。 “王步，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可能去告你？没你，就没有我的好日子，咱俩是一条藤上的两个瓜，谁也离不开谁。” 王桂香果然服软，王步心情好了许多：“你说是真心话吗？” 王桂香重重地点头：“我当然说的是真的。哦，对了，郭颖颖即便没有认出你，但肯定会私下寻找，若是发现熟悉的身影，肯定不会放过的，你最近不要来找我。” 哄鬼呢，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在敷衍自己，王步心如刀绞，可面对王桂香，他实在说不出狠话来：“香香，我想你。” 王桂香额头又是一层暴汗，这回，她调整好了表情，让脸上的笑容很有诚意：“王步，我今天作业很多，你不想我再补考吧？明天我不回家，去你宿舍陪你，好不？” 王步以为自己的表白感动了王桂香，终于高兴起来，第二天，王桂香却毫不犹豫地背着包包回家了，王步郁闷极了，扭头，却看到了颖颖。 还好郭颖颖答应帮忙，王步略微安心了些，星期天，他又找到王桂香：“香香，你说过两天来找我，可这都过了好几个两天了。”王步的小眼睛带着几分幽怨，说话还撅起嘴，这样的表情放到他的脸上，怎么看怎么不和谐。 王桂香心中厌烦，她忽然想通了，王步对郭颖颖做了那事，郭颖颖没有告发，他肯定更不敢让人知道，自己肯定会安安全全的，她怕什么呀？ 打定了主意，王桂香一下子就翻了脸：“王步，告诉你，我最近很忙，不要耽误我学习，你不要再拿那事儿威胁我，我让你去你就去啊？我让你死，你怎么不去？” 王步目瞪口呆，忍不住红了眼圈：“香香，为了你，我犯罪的事儿都干了，你不能这样对我。” “你犯罪****何事？有种你去自首啊？” 王步愣住了，是的，他不敢去自首，那么，就没法威胁王桂香了。 王桂香见王步呆呆的样子，哼了一声，抬头挺胸地走了。 王步没奈何，又去找颖颖帮忙。 “王桂香去找你，你有办法留住她不？”颖颖问。 王步点头。 颖颖很自信地笑了一下：“王步，王桂香很快就会找你的，你且等几天。” 王步有些不信，他不知道郭颖颖如何这样有把握，但既然都等了这些天了，再等几天又何妨？ 颖颖不是张扬的人，但这天忽然穿上了刚做的新衣服，玫红的小西装上衣，里面是带花边圆领绣花的的确良衬衫，腿上穿着新的毛蓝色西裤，脚上是半高跟的黑皮鞋。 宿友们都知道颖颖漂亮，但看习惯了，也不觉得什么，她忽然换了个形象出现时，宿舍的人都禁不住觉得眼前一亮。 “颖颖，这身衣服好漂亮啊。”梁丽羡慕地眼睛都直了，她长得娇小玲珑，很适合穿花边衬衫和小西装。 颖颖知道梁丽的家境也不错，便鼓动她道：“我认识纺织厂的干部，从她们内部商店购买料子，不要布票，还拿处理价，外面十四块一米，在那里只要十二块，你喜欢的话，明天下午下课，我就带你去。” “真的？”梁丽的眼睛立刻就亮了。 ... 第82章 铺垫 第82章 铺垫 王桂蒋心怡就在梁丽上铺，听见颖颖的话，也从铺上伸出脑袋：“颖颖，别忘了还有我。”刚刚陷入热恋的女孩子，自然希望能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示出来，赢取心上人的爱意。 第二天，颖颖和两个女同学出去一趟，回来时，三个人都是满脸喜色。 “买的布料呢？” “留在裁缝那里了，售货员阿姨说，他们那里来的南方裁缝，做的衣服特别好。”蒋心怡回答。 梁丽则比比划划地给人讲解，她做的是什么款式，蒋心怡什么样子，颖颖又做了一身新衣服，吧啦吧啦，说得宿舍其他几位都跃跃欲试。 “你们也可以去看看，纺织厂内部商店的布料可便宜了，的确量才四块钱一米，咱们做一件上衣，也才用一米四左右，连手工下来总共十块来钱，真不贵。”梁丽说的是处理的布头价。 农校学生都有助学金，每月十五块，节约一点儿的，不用向家人伸手，几个月攒下来，也能买件衣服穿。 第二天，颖颖又和宿舍其她几位同学去了纺织厂的商店。 商店里，纺织厂以好充次给职工发福利的布料，售货员不能卖给外人，但那些积压下来的布头什么的，她巴不得清理干净。 颖颖带的张碧霞、刘小红都不是有钱的人，她们挑选的布料，正好是最便宜的积压货，售货员阿姨笑得合不拢嘴儿。 接下来几天，女孩子们都在期待着自己的新衣服，每天宿舍里谈论的话题也是这些，王桂香实在忍不下去了，她爸爸也是裁缝，但他做的衣服样子有些老，颖颖周日那天一现身，她的脸色就变了。 王桂香一向认为领导学校新潮流，是学校穿得最好的女生，可和颖颖比较起来，从布料到样式，简直土到渣，裤子臀围太大，裤裆太长，穿上显得腿短，上衣也不细腰，上下一般粗，跟个水桶一般，最难看的是大衣，黑色的呢子，宽大呆板，又厚又重，令人很压抑。以前看着还上点档次，现在跟颖颖的红格子长大衣比起来，简直跟破烂堆里捡出来的。 星期四这天，王桂香把自己的衣服都摔到了床上，颖颖和梁丽刚好进来了，颖颖看了那些衣服一眼，鄙夷地一撇嘴，压低声音对梁丽道：“哼！全都是过时货，不想跟她比罢了，还把她纵得不知天高地厚了。” 王桂香气得倒仰，她一贯穿得比较好，像蒋心怡买的那种最次最便宜布料，她还看不上，可是购买颖颖穿的这种，两身衣服下来小一百块钱，她又没有这实力。 这一年中，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那么多南方裁缝（有些是从南方学习回来的），她爸爸的生意受到很大影响，王桂香手头已经没有去年那么宽裕，甚至冬天来临，她穿的都是去年的衣服。 王桂香本来就忍无可忍，颖颖又这样嚣张地来挑战，怒火一下子就爆发开来，抓起桌子上牡丹花的茶杯，“砰”一声就摔到地上。 “啊？我的杯子！”刘小红惊叫一声，从上铺爬下来，心疼地捡起杯子，虽然是搪瓷的，还不至于马上不能用，可磕掉了好几块瓷面，露出黑色的铁皮，又难看，还很快就会被锈蚀，漏水不能用。 吴艳艳瞪了王桂香一眼，赶紧拦住怒气冲冲的刘小红：“别生气，桂香肯定会赔你一个，给你买个新的。” 她本来想安抚了刘小红，别让她挡住王桂香和颖颖闹腾，谁知后一句却让刘小红很不舒服，她辩解道：“我的杯子本来就是新的。” 王桂香正在气头上，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可刘小红又没招惹她，王桂香只埋怨了一句：“你怎么也买这种花儿的杯子？” 刘小红很恼火，反了一句：“供销社就剩这一种，你让我怎么挑？” 吴艳艳见王桂香果然弄不清谁是真正的敌人，十分气恼，她安抚刘小红道：“桂香不是生你的气，她就是不小心拿错了。” 颖颖坐在上铺，看着吴艳艳撺掇王桂香对付自己，鄙夷地笑了一下，她现在巴不得王桂香失去理智呢。 吴艳艳也知道颖颖在看她，挑衅地瞪视回去。郭颖颖越是和她闹，刘涛越是对她好，她不怕！ 吴艳艳挑唆王桂香道：“瞧你这是干什么？谁的杯子都乱摔呀？”眼睛还朝碗柜上看了一眼。 无奈王桂香的冲动过去了，她重重地哼了一声，却没有跳起来把颖颖的东西都摔了——摔了也得赔，她又不是钱多烧的。 吴艳艳见时机已去，缩回去坐到自己的床铺里，拉上帘子，不知捣什么鬼去了。 过了两天，颖颖、梁丽和蒋心怡做的新衣服拿回来了，三个人在宿舍试穿。 说起来还得感谢学校食堂糟糕的伙食，菜里没有一点儿油水，三个姑娘一个比一个苗条，穿上南方裁缝做的新式样衣服，真的如出水芙蓉，亭亭玉立。 别说王桂香这样超级爱臭美的，就连吴艳艳都受不了新衣服的诱惑，颖颖和梁丽、蒋心怡穿着新衣服去了图书馆后，她悄悄给王桂香道：“我也认识纺织厂的干部，可以带你去，咱们也做身衣服。” 王桂香却没有接声，她一向喜欢吹嘘自己家境优越，实际上，她现在每个月的生活费并不富裕，而且，因为嘴巴馋，她还常去买小炒，手头根本没攒住钱，郭颖颖那件大衣得好几十块，让她压力山大。 吴艳艳早就把王桂香摸透了，见此情景，便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敷衍了一句：“你什么时候想去，叫上我。” “好！”王桂香强撑着答应下来。 王步等了两天，还是沉不住气，这天晚上，在教学楼外拦住了王桂香。 王桂香本来不想理他，但想到郭颖颖的衣服，又忍不住跟着王步来到学校操场后面的小树林里，她嘴巴一撅：“你还记得我？我这几天都快让郭颖颖挤兑死了。” “怎么回事？她又欺负你？”这是王步的本能反应，听到王桂香诉苦，他就忍不住怜惜不已。 “嗯，郭颖颖弄了很多钱，买了好些漂亮衣服在宿舍得瑟，呜呜，我是宿舍最漂亮的，这就要被比下去了。” ... 第83章 上钩 第83章 上钩 “别哭，别哭，你爸爸不裁缝吗？让他给你做就是了。” “不行！”王桂香跺着脚，哭得更委屈，“我爸爸做的样式太老气，郭颖颖穿的都是南方来的裁缝做的，呜呜，她还带我们宿舍的人去卖布料，大家都要有新衣服穿了，就我没有，嘤嘤嘤——” 王步忍不住把手伸进口袋里，还好最后一刻，藏了个心眼，只拿出了二十块：“给，你去买成衣，比她的还漂亮。” 香接过来看了看，伸手就往地上扔，被王步一把攥住了：“你干什么？这黑天黑地的，万一被风吹跑了怎么办？” “嘤嘤嘤，就二十块钱就要打发了我？郭颖颖那件大衣，至少七八十块呢。” 那是王步三个月省吃俭用才能攒出的，但为了心里喜欢的人，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别哭，我这就——” 刚要掏钱，王步忽然又清醒了，原来想说的话变成了：“去宿舍里取。” 王桂香还以为他心疼钱，说话吞吞吐吐，并没有多想。 王步走了两步，扭头对王桂香道：“这里太黑，你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你和我一起去吧，我最近搬到林场工人宿舍，那里宽敞，也没人认识你。” 王桂香急着拿到钱，没有多想，跟着王步就走。 王步趁机牵着王桂香的手，只觉得香滑绵腻软，他顿时浑身发热，心跳如鼓，再也舍不得松开手。 王桂香有些怕黑，走到一段路灯比较亮的地方，立刻便想把手抽出来，王步忍不住攥紧了些，她就跺着脚发怒：“你干嘛？放手！” 王步不敢不听话，放了手心里就后悔了。 “你总是懦弱不堪，女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即便是两厢情愿，时间长了，女人也会看不起你。”颖颖如是说，果然有道理。 “你自己要会把握机会，我不可能把什么都安排妥妥当当，毕竟大家都是人，都有脑子，谁知道别人下一步会做什么？”郭颖颖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让他把握住今天的机会吗？ “女人怎样才能乖乖听男人的话？” 颖颖这些天不断暗示，王步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此刻，他一步一步，引着王桂香这只小羊羔到了狼窝里…… 王桂香做梦也没想到王步敢这样对她，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宿舍，而是林场工人放工具的地方，四周黑黢黢的，没有人迹，她刚开始还大喊大叫了，可王步太有劲了，她不管怎么挣扎，也没能摆脱。 王桂香逼着王步强了郭颖颖，没想到自己被强’奸，现在，她披头散发，坐在长条椅子上大哭，王步则跪在她前面，不停地说好话哄她。 “我要告你，告你！”王桂香哭着吼叫。 “小声点儿，乖，别哭了。” “滚开，我一定要你进监狱，呜呜——” 王桂香本就是纠缠不清的人，这会儿一味的哭闹，王步说什么她都不肯听。 虽然这里偏僻，王步还是怕人听见，他不得不狠了狠心，威胁王桂香：“你别哭好不好？我进了监狱，你能得什么好儿？再说，我万一说梦话，说出郭颖颖的事情，你也得进监狱。” “呃——”王桂香吓得打了个嗝儿，“你敢！” “我说梦话啊，我能管得住自己吗？” 王桂香气得踹了王步一脚：“你为什么要说梦话？” 王步装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来，小心地帮王桂香擦去眼泪：“桂香，这辈子，没人会比我对你更好了，我就是矮了点儿，可爸爸妈妈都不在了，将来，咱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样的日子难道不好吗？我知道你以前喜欢刘涛，其实，刘涛家里可穷了。” “怎么可能？他家在省城呢。” “省城的知青，有几个下乡十年还回不去的？而且，你看刘涛穿过好衣服吗？那小子就是会卖嘴，说什么艰苦朴素，根本就是穷。” “真的？” “真的，不骗你，刘涛档案我看过，他很小的时候，爸爸就和妈妈离婚去了青海，他妈没工作，靠给火柴厂糊火柴盒过活，没活儿的时候，还在外面捡破烂呢，咱学校有人知道。” “那岂不比郭颖颖他们村子里的人还穷？” “差不多吧，反正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所以，刘涛从来没说过要回省城。” 王桂香高兴了：“哼，吴艳艳穷追一通，居然捞了这么个穷鬼。” 王桂香有把柄被吴艳艳捏着，平日里不得不巴结谄媚，心里还是颇为不忿的，现在听说刘涛家境不好，禁不住幸灾乐祸，也忘了自己眼下的境况。 王步从口袋拿出一百块钱给王桂香：“这个你拿去做新衣服吧，一定要比郭颖颖的好，你永远都是农校最漂亮的。” 王桂香知道自己被骗了，狠狠瞪了一眼王步，但还是拿过了钱，王步松了口气，心中忍不住又蠢蠢欲动，王桂香刚开始还拒绝，无奈王步又是哄又是骗，还加上使用暴力，王桂香被揉搓得也有些禁不住，不得不又让他发泄了一次。 没想到这一回，居然让王桂香感觉到了好处，她有些喜欢上了。 接下来几天，王桂香和吴艳艳下午接二连三的出去，每次回来，王桂香都炫耀自己又做了什么衣服，从样子到花色，各种神吹。 颖颖敏锐地发现，王桂香每隔几天，晚饭后都要神秘失踪一两个小时，而且，刚开始两天她脸上有些苍白，眼神也有些瑟缩担忧，没多久就释然了，浑身上下都荡漾着一股春’色，那是一种颖颖在农家新媳妇身上见到过的，羞涩、满足的气息。 王步也不来找颖颖的麻烦了。 颖颖放下了半颗心，周五下午，跟俞老师请假，想在家多住了一天，眼看就要进入阳历十一月，石睿山地区第一次下雪大约就在半个月后，菜地的工作，必须得抓紧完成。 俞老师对颖颖这样学以致用持鼓励的态度，特地给了她一个题目《农村大棚菜试验报告》，“你这个假，算是学校给做实验的，不用说是事假，而且，若是这篇论文有价值，学校还有一定的奖金，这是科协给学校老师的任务，可惜没有人响应。” 颖颖能够理解，石睿山地区刚刚推行土地承包到户，一般农家没有那么大的经济能力建大棚，而生产队名存实亡，已经不能算是一个**的经济体，这蔬菜大棚，一时半会儿没人种，老师想做这方面的实地考察，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 第84章 造谣 第84章 造谣 周六的时候，顾阿姨又来了。她上周来找颖颖，没想到果栽班的学生去了实验室，和她走岔了，等她后来寻到宿舍，郭颖颖却直接回家了，这周，她早早就来了，站在学校大门口，眼睛一眨不眨的，希望不要再错过。 吴艳艳见到顾阿姨，笑吟吟地迎了上去：“顾阿姨！” “哎哟，艳艳呀，下课了？” “嗯，下课了，阿姨，你找郭颖颖吗？” “是啊，颖颖在吗？” “阿姨，很不巧，郭颖颖今天请假了。” “哦？她有什么事吗？” “是啊，她挺忙的。” “是回家种大棚菜了吗？” 吴艳艳微笑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有些怜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 “阿姨，郭颖颖怎么可能去下地干活？我猜，她大概去大公子家，哦不，大公子家出事了，她大概换了男朋友……”吴艳艳忽然觉得失口，停下来不说了，反而让顾阿姨越发好奇，她追问道：“什么大公子？” “嗯，没什么，我们一个学生外号叫大公子，就是家里有点钱，长得也好点罢了。” 家里有钱，长得又好，这正是顾阿姨的心病，学校有这样的男孩子，郭颖颖又是那样的出色，她俩会不会——呢？ “哈哈，还有这样外号的？大公子，这个大公子有对象吗？”顾阿姨也打着哈哈，向吴艳艳套话。 “有啊，嗨，我也不知道，以前有，还谈了好几个，大公子谈女朋友，一般不过两个月就分手了。” “是不是和郭颖颖也谈过？” “这个我不知道，上学期大公子曾经追求过郭颖颖，他俩也有一段时间同进同出的，郭颖颖那段时间出手可阔绰了，不过，这学期，听说大公子骨折住院了，郭颖颖昨天是不是看他去了呢？谁知道，反正我们老师对郭颖颖可好了，有一回，还为了她请假呢，嗯，阿姨，你不知道，我们老师虽然有三十来岁了，可是看着可年轻了，和我们走在一起，别人都以为是我们同学呢。” “你们老师？” “嗯，我们老师长得可斯文了，个子高高的，白白净净，他是北京人，爸爸妈妈都是大干部，才平反的，他还是北京名牌大学毕业的，正准备考研究生呢。” 顾阿姨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研究生，但她能明白，肯定是比大学生更厉害的。 “你们老师怎么会为了郭颖颖请假？” “不知道，嗯，啊，反正，他俩那天，晚上，都，没在学校，我们学校的学生都传遍了。” 吴艳艳吞吞吐吐的说完，顾阿姨的脸就黑了下来：“你们老师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他是什么老师，根本就——”顾阿姨及时刹住了车，没有把话说完。 “哎哟，阿姨，我们老师可好了，对我们班的同学个个都好，肯定是郭颖颖碰上什么困难，老师帮助她去了……” 不管吴艳艳如何挽回，顾阿姨都料定颖颖和老师不清白。 吴艳艳又说起了“大公子”，顾阿姨的眉头紧紧蹙起，简直能夹死蚊子，她从吴艳艳的话语里，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这个大公子靠着家里有钱，玩弄女性，郭颖颖也曾经是他的菜，那段时间郭颖颖花了大公子很多钱。 想到郭颖颖的确出手阔绰，顾阿姨不能没想法，可郭颖颖也很能挣钱啊，听说那一批包谷棒，就赚了好几百呢，她会为了钱，出卖自己吗？ 吴艳艳见目的达到，心里得意不已，她抬头看到一个身材圆润的女子走过来，连忙起身准备离开：“顾阿姨，我表姐来找我，她在地区团委工作呢。” 顾阿姨扭头看了一眼，这个姑娘没有颖颖那样窈窕，略显富态，离得远看不真切模样，不过眼睛似乎挺大的。 “我表姐她姑父是行署的王专员，阿姨，我看你是个热心人，能不能帮我表姐找个对象啊？”吴艳艳嘴上说要走，却还站着说话。 “找对象？”顾阿姨一下子就上了心，拉着吴艳艳，“艳艳，给我说说你表姐的事情。” “我表姐比我大两岁，二十五了，前年省师范学院毕业的，刚开始在育才中学教书，因为特别能干，现在调到行署团委工作了。” “工作一年……”有多能干，那么短时间，就进了地区团委？顾阿姨也不是傻子，显然这是朝廷有人好做官，她姑父是行署专员呐。 想到自己外甥也是要长相有长相，要口才有口才，却当了三年的小科员，顾阿姨就愤愤不平。 外甥说了，若是科长处长不退休，他这辈子也别想更进一步，机关里就是这样论资排辈，再能干也没用。 若是攀上了专员这棵大树呢？ 顾阿姨是喜欢郭颖颖漂亮能干，可那些和外甥的前途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何况，这个郭颖颖的品行，似乎还有问题，她可不能弄个绿帽子给外甥戴。 打定主意，顾阿姨问吴艳艳：“你表姐叫什么呀？” “哦，我表姐啊，叫黄丽萍，唉，阿姨，我表姐那是啥啥都好，就是脸皮薄，看到男孩子就害羞，现在还没对象呢，把我舅妈急坏了呢。”吴艳艳把该说的都说了，这才走了。 顾阿姨看吴艳艳走远，也站了起来，匆匆往学校外面走去，她要让外甥打听一下，最好把这个黄丽萍追到手，这样，今后的仕途可就插上了翅膀，飞黄腾达前途无量。 颖颖回到家里，珍珠泉种的黄瓜和西红柿已经分苗、移栽进了塑料大棚，只有香芹、青菜、蒜苗等的小塑料棚，还在加紧搭建中。 移栽后植株管理，是成活率和秧苗茁壮的关键一步，颖颖两天时间里，一直待在地里面。 普通土地和她的空间，还是大不一样，颖颖在工作中有不少领悟，她把这些都随手记下，为完成那篇论文做准备。 颖颖在家要指导种菜事宜，回到学校，除了功课，还要搜集塑料大棚种菜方面的知识，这在全国都是比较先进的科学技术，她一边学习，一边摸索，总怕出了岔子，忙得恨不能把太阳拴住。 ... 第85章 赵海波的家事 第85章 赵海波的家事 赵海波返校了，他第一时间找到颖颖。 四个月没见，他由一个玩世不恭的纨绔少年，一下子成长成了沉默寡言的成熟男人。不仅是神态，连皮肤都黑了一圈。 “你怎么了？听说是出了车祸，腿养好了吗？” 赵海波摇摇头：“没有车祸，是妈妈为我请假想出的借口，医院里的诊断证明好弄得很。” “你家真的遇到了麻烦？” 赵海波点点头：“我爷爷做沙发手艺好，不愁卖，唯一卡脖子的是买不来弹簧。” 颖颖点头：“嗯，钢材紧俏。” 赵海波继续道：“今年春天，我爷爷接到一个大订单，对方看了样品，便给了十五万预付款，我家人都很高兴，可没生产多久，弹簧买不到了，爸爸有个朋友，认识了一个港商，那人以前曾经帮忙买过来一批弹簧，这回，他说有路子从香港进货，他暗示就是偷运过来，我爸爸没有多想，把钱付了。” “他是骗子？” “是的，我爷爷早就给爸爸说好，不能付全款，还给爸爸说，要看过货，可爸爸那天也不知怎么回事，反正，钱让人拿走了。” “多少？” “十万！” 颖颖倒吸一口冷气，赵海波的爷爷从一个沙发店，刚刚扩大到一个沙发厂，十万块说不定是全部流动资金。 赵海波叹了口气：“没钱没弹簧，那几十万的沙发怎么交货？爷爷听到消息，一下子就晕倒了，这才出院不久。” “问题有办法解决了吗？” 赵海波点点头：“我从爸爸的朋友那里，问出他怎么认识港商的，觉得事情很蹊跷，去了一趟广州，那人根本不是什么港商，就是粤北一个农民，上次给爸爸的弹簧，是他帮贼销赃。” “钱追回来了吗？” 赵海波摇摇头：“没有，那是个赌徒，拿到钱之后，就在地下赌场住下了，直到输光了让人扔出来，他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让我最好告他去，进监狱还有地方吃饭呢。” “你告了吗？” “告了，不能让他再去骗别的人。” “你家的事情怎么办？” “唉，我高中时，班上有个女生，对我很好，他爸爸是物资局的，副局长。” “你去求她了？” “是！”赵海波神情黯然，“颖颖，你会不会看不起我？为了让他爸爸帮我们解决弹簧问题，我和她订婚了。” 颖颖摇摇头：“我凭什么看不起你？你愿意和她订婚，肯定有自己的考量，我想，若你没有爸爸妈妈，没有爷爷奶奶，你或许宁愿受穷。” 赵海波沉默了好一会儿，再说话时依然带了点鼻音，他大概哭了，虽然眼泪硬给憋了回去：“颖颖，我很难过，可我不能不那么做，你知道，我家三代单传，妈妈连生了三个姐姐，才有了我，长这么大，我就是一家人的眼珠子，唯恐有什么磕了碰了。尤其是爷爷，对我宠爱异常，我没法看他辛苦打拼，创建的厂子就这样完了，还有爸爸，他差点自杀。我能看出来，若不是有爷爷要养老，有我要上学、结婚，他大概都不会回来了，就那样找一条江河，一头扎进去算了。” 赵海波终于还是忍不住，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他粗鲁地地用手抹了一把，这才几个月时间，原来精致如瓷娃娃一般的他，硬生生被生活打磨成了一个粗糙的汉子。 “想哭，就哭吧，每个人活着都会有很多无奈，我们不能只考虑自己，谁能跟孙悟空一样，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呢？我们都有自己用命来维护的亲人。” “你说得对，颖颖，从广州回来，我想了很多，童燕不及你漂亮，也没有你这样聪明，善解人意，但她很善良，明明知道我不爱她，在学校里追了一个女生又一个女生，听说我家出了事，还是答应帮我们。” 赵海波低下头，停了一会儿继续道：“钱没了，我们可以贷款，大不了这一年白干了，可没有弹簧，我们就没法翻身，童燕为了我，在家求他爸爸，她都给她爸爸跪下了，唉，你说，人家凭啥帮我们？再说，童叔叔手里也没那么多弹簧，他四处打电话询问，也是求爷爷告奶奶的，我当时就被感动了。” “这个童叔叔也是好人呀。” “不，童燕是他的独生女，童叔叔有了童燕之后，生了一场大病，再都没能有孩子，童燕为了我，和她爸爸闹腾，不惜以死相逼。唉，怎么说，痴情女子负心汉，我真的没法无动于衷。” “赵海波，我想，你们将来一定会幸福的，她那么爱你，又心地纯洁。” “希望如此吧，颖颖，你也要幸福！”赵海波说这话的时候，非常的愧疚，几个月前，他信誓旦旦地保证，永远不辜负自己爱郭颖颖这片心意，可这才多长时间，他就食言而肥，他真觉得没脸见人。 颖颖却并没有埋怨赵海波，他俩之间，并没有什么承诺，何况，即便有承诺，赵海波为了挽救家庭危机，牺牲了个人感情，她也是能理解的。 这和杨磊变心不一样，是杨磊自己要背叛诺言，放弃相守七八年的感情。 “颖颖，其实，我一直觉得不配你，唉，现在，老天也这样安排，看来，你的贵人不是我。”赵海波终于调整好了情绪，拿出手帕擦擦脸，感叹了一句，“我没脸见你，犹豫再三才来的，没想到，你还是这么令人贴心，唉，这话说明白了，心里也舒服些，颖颖，我们没有缘分，不能携手一生，我只能祝你一生幸福！” “好！借你吉言，我一定会幸福。” “颖颖，我们还能是朋友，对不对？” 颖颖点头：“你有什么难处我能帮忙，就只管说吧，我一定会尽力的。” 赵海波一拍胸脯：“这话该我说，我不能做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但一定能尽力而为。” 这就够了，谁能为了别人，不顾自己？但能帮忙则帮忙，就已经可以做朋友了。 ... 第86章 铁打的 第86章 铁打的 赵海波的情绪好了很多，和颖颖聊起天来：“我给童燕说起过你。” “你为什么要那么伤她的心？” “那是以前，放假以前，她来找我，我当时是故意气她的。” “事情过去了，就别提这回事了。” “不，童燕说她觉得挺对不起你。” “这有什么？我又没对你起——”颖颖不好意思说下去。 赵海波笑了一下：“没事的，我的心，现在已经不是玻璃做的了，它是铁打的，结实着呢，我现在明白了，什么是男人？那就是哪儿哪儿都是铁打的，天塌下来，也要定定地站直了，为一家大小硬撑着。” 颖颖叹了口气。 “你怎么了？”赵海波十分关心，他对颖颖，并没有完全忘情，只是肩头的责任，让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我啊，有些后悔呢，怎么以前没有爱上你呢？现在，晚了。”颖颖捂着胸口装后悔。 赵海波被逗得“哈哈”大笑来，脸色中的沉重消散了不少，他拍拍自己的胸口，“我很man，对不对？” 颖颖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你怎么连man都不知道？男子汉啊。” “我不会英语的。” 赵海波-更高兴了：“呀呵，我原来有这么多地方比你强啊，哈哈哈” 颖颖也笑：“哈哈哈” 赵海波很忙，下课，写完作业，然后就骑着摩托车奔回家，他开始帮爷爷和爸爸管理工厂。 “我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我爷爷说，我比他行，比爸爸更行！” 颖颖能想象得到那是怎样一种情景，什么事情，能比儿孙有出息更鼓舞人心呢？赵家，因为赵海波的忽然长成，充满了希望，能干的祖父有了动力，懦弱的父亲有了主心骨，他们都得到了活着动力。 赵海波和颖颖在学校碰上了，会热情地打招呼，两人却再也不一起写作业，也不一起在学校走动，农校的学生各种猜测，谣言的版本都不下十个，没有一个能解释清楚他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颖颖一如既往地努力学习，平静地不能再平静了，但她的内心，却是波澜起伏，难以安宁，进入学校，也已经一年多了，好些女同学都有了男朋友，可上天怎么还没有赐给她一个“良人”？ 颖颖认识的人中间，能真正让她看上眼的，除了俞老师，就是赵海波，磨难让赵海波一夜之间长成了男子汉，可惜，他和颖颖却擦肩而过，只能是永远的朋友。 至于俞老师，他为何要是个北京人？颖颖暗自着恼，怨老天不公，俞老师若是石睿山的，自己，大不了厚着脸皮，追求一下，说不定，自己就能有个好归宿了。 颖颖只能叹气，她和俞老师有缘无份。 转眼，天冷下来，同学都换上了棉袄，颖颖在一个周末，把大棚的西红柿和黄瓜苗儿弄出来，说是自己在外面买的，指导着家人，全部栽进了塑料大棚里。 郭九江这才舒口气：“哎哟颖颖，原来你知道咱们种的西红柿和黄瓜赶不上春节呀？” “是呀。” “你知道也不给九叔说一声，害得九叔这阵子提心吊胆的。” 颖颖很奇怪：“九叔，你怎么知道的？” 郭九江又恼又无奈地瞪了颖颖一眼：“九叔好歹是村里长大的，没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跑啊？即便有大棚，这冬季的庄稼还是长得有些慢，那苗儿现在还没开花呢。” 颖颖笑：“九叔好厉害，你当年若是把心思用在庄稼地，还有王长贵什么事儿？” 郭九江高兴了。 这天下午，颖颖上的是实验课，下课后，吴老师把她留下，让帮着做个化验。 吴艳艳有些嫉恨地看了郭颖颖一眼，给刘涛嘀咕：“她怎么又和吴老师搭上了？” “谁知道。”吴老师是女的，不管怎么对郭颖颖好，也说不出什么闲话来，刘涛没在意，和吴艳艳一起下了楼，在学校的林荫路漫步。 顾阿姨又来了。 吴艳艳看到了，并没有打算告诉刘涛，而是想办法把他支开：“涛，你不是说今天得去俞老师那里一趟吗？” 刘涛拍拍脑门：“唉，是，我真不想去，俞老师现在的眼神，就像一眼能看到我心里去似得。” “他怎么可能看穿你？忍一忍，再应付他几天，咱们就毕业了。” “咱们毕业还有大半年呢。张帅和谁关系好都行，为何好朋友偏偏是他？我怀疑姓俞的背后说我坏话，最近张帅把我盯得很紧，上星期还让李建退出了学生会，我真不想去那儿。” 学校团委书记张帅若不是和俞老师关系好，也不会让刘涛当学生会副主席，当时，还准备让他当正职呢，俞老师建议张帅多考察一下别的学生，结果张帅发现农培班的团支书杨力民更胜一筹，这才改了主意。 “李建退出了学生会？” “嗯，我感觉很不好。” 李建就是刘涛有意透露消息，让他四处说郭颖颖和俞和光一夜不归的，打骡子马也惊，刘涛哪能不担心呢？ “张帅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我也不确定，所以，不想去姓俞的那里。” “你这样不对，越是这样，你才越要多去去，一可以表明你清白，打消他的怀疑，二还可以摸摸底，看看他是不是真怀疑你什么了。” “好吧！”刘涛打起精神，去了教工宿舍，吴艳艳直奔顾阿姨。 刘涛没想到在俞老师宿舍看到了张帅，三个人在一起讨论了一会儿学生会工作，张帅暗示他和俞老师有话说，刘涛只好告辞退出，去了旁边的厕所里，俞老师房间的暖气管，经过厕所拐下楼，刘涛把耳朵贴上去，只要不是低声的悄悄话，就能听得见。 “老俞，我真不明白你为何非要考研，北京林学院和农业研究所不是都想要你去那里上班吗？” 俞老师呵呵笑了几声：“这两年清闲日子把我惯坏了，真心希望今后能够安安静静做学问，不想搞管理。” “那么好的机会，若是我能遇到，半夜都笑醒了，你却还不愿意。” “人各有志。” 刘涛偷听了几句，见他们说的话和自己完全不相干，这才蹑手蹑脚地走出厕所。 张帅站在俞老师的窗户前，看刘涛出现在楼下，这才叹了口气：“我错了，没想到你提拔的班干部，也未必是好的。” 俞老师摇头：“不是我提拔的，是学生选出来的，刘涛年龄大，经历多，给人一种大哥哥的感觉，当时很受同学拥戴。” “唉，我该怎么办？”张帅叹口气，他终于明白俞老师为何反对提拔刘涛做学生会主席了，都怪他坚持，把刘涛提为学生会副主席。 俞老师摇摇头：“张帅，学生会工作，看起来简单，实际上，那就是一个小社会，人性复杂……” ... 第87章 挽救 第87章 挽救 张帅深以为然，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他以前，的确有些轻忽了：“我最后找刘涛谈一次，他若是不肯悔改，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你能把他怎样了？” “我要把学生会的干部，来一次大换血。八零级学生中没有老三届，多数是参加了七八年的正式中考，然后又参加高考进校的，年纪轻，没有社会经历，都还很单纯，他们没有被社会的负面影响，满腔热情、正直善良，我应该重点提拔他们，学生会才会旧貌换新颜。” “哦，这思路很好，只是，你怎么换人呢？总要有个说辞吧？” “很好说，培养新同学嘛，我准备连续举办几次活动，让有能力肯上进的同学有表现机会，学生会副主席，呵呵，也可以多设几个，逐渐让刘涛边缘化，等下学期开始实习，让他名存实亡。” 俞和光点头，觉得不错，但还是提醒张帅了一句：“有学生会副主席的名义在，也会对分配有所影响。” 张帅点头：“我会仔细考虑的。” 张帅走了，俞和光略略沉思了一下，事情已经按自己的想法，一步一步实现了，他该收网了，不过，在最后的时刻，他还是本着一个老师的职责，找刘涛深谈了一次，希望能唤醒他内心的正义感，让他及时收手。 无奈刘涛实在听不进去，他的心灵早就已经扭曲了，就像一棵长歪的树，想要扳正，不是一阵和风细雨就能解决的，他需要沉重的教训，只有被打疼了，才能清醒，才知道他那点微末的智力，还不能在这个世界上为所欲为。 这天下午，上完课，颖颖背着书包往图书馆走，沈景云急忙在后面跟着，他正要快走几步，和女神搭讪，却看到身姿挺拔、步履矫健的杨森走过来。 虽然颖颖说过和杨森不可能，但沈景云每次在杨森面前，都有一种深深的自卑感。 虽然沈景云每次都安慰自己说，杨森不过是徒有外表，可是，杨森明朗自信的笑容，还是让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颖颖！”看到颖颖，杨森很高兴。 “今天有空了？”颖颖走向杨森。 “都空闲好几天了，外面开始结冰，没法不停下来。”杨森的又是高兴，又是遗憾，他手头还有好几个活儿呢。 颖颖和杨森就在教学楼里找个空教室坐下来，杨森从背着的挎包里拿出一打稿纸：“这几天我把建棚的心得做了个总结，你看看。” 颖颖随手翻了一下，她并不懂工程技术，只是看杨森的文笔很流畅，而且稿纸很厚，便称赞了一句：“你，你水平挺高的啊，这么长，和俞老师出的剪枝技术差不多了。” 杨森挺高兴的，嘴里还是谦虚了一下：“我拿什么和俞老师比。”但下一句却表露出他的雄心，“颖颖，你说，我这本书能出版不？” 颖颖摇头。 杨森泄气地低下头：“我就知道你刚才是给我面子。” “不是给你面子。”颖颖郑重地道，“杨森，这不比果树剪枝，春秋季可以剪枝，因为时间短，树木多，作为技术人员，肯定没法垄断市场，一个人一天才剪多少树？可你这个就不一样了，只要农业局联合科协，不遗余力地推广温室大棚技术，这方面的需求会井喷一般的增长，你作为懂行的技术人员，可就成了香饽饽……” 杨森恍然大悟，兴奋地连连点头：“对对对，我正好趁机大干一场，而不是像俞老师那样，做个技术推广大使。” 颖颖点点头。 “颖颖，你说，咱们组织个温室大棚建筑队好不好？” “建筑队？”颖颖只是觉得杨森可以承建很多的温室大棚，却没有想到这一层，还是众人拾柴火焰高，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她也高兴地笑起来，“杨森，还是你厉害，我只想到是一个很大的市场，我们可以做很多水泥立柱，你也可以盖很多的温室大棚，但却没想组织个建筑队。你的想法太好了，温室大棚建筑队，光名字让人听了，都觉得是专业的，令人信服的。” 受到称赞，杨森忍不下笑容满面：“这样的话，刘万里负责生产水泥立柱，我负责建大棚，咱们自产自销，就不怕那些人卡脖子了。” “嗯，嗯！” 杨森赶紧收起资料，“这些，可就是商业秘密了，绝不能出版的。” “杨森，我也不知说得对不对，你且听着。这温室大棚的修建办法，是不是也不很难？你要防着自己手下的人**出去，和你抢生意，唱对台戏。” 杨森的脸上立刻严肃起来：“对，你提醒得对，我的确要注意这个问题，尤其是有人打着我的旗号骗人。” 两人又讨论了一会儿，这才换了话题，即将年底，杨森该向颖颖交预制厂的账目了。 他们没有请会计，记的是流水账。 颖颖翻看了一下，厂子里原来积压的四万多块钱水泥钢材，已经用掉了近二分之一，除了她家建大棚和盖房子花费，账面上还结余了一万多块钱现金。 颖颖花四万买下这个水泥厂，经过半年的努力，竟然有一万四千块的盈利，刘万里和杨森各有一成分红，颖颖拿八成，可以分到到一万一。 “杨森，俞老师当时不知道厂子实际价值有五万，现在既然知道了，他也不想占你们便宜，你从账上拿九千块，和万里分了吧，那一千块，是托人捞你们的花费，你觉得这样好不？” 杨森很感动，但却摇头拒绝：“颖颖，你和俞老师把我们捞出来，已经非常难得了，我们怎么好意思再算帐？” “杨森，咱们还要继续合作，该多少就多少吧。我希望新的一年里，你和万里能甩掉包袱，全力以赴，活出不一样的光彩，那比什么都好。” 颖颖所说的甩掉包袱，是指杨森和万里在外面，还有欠债。 杨森忍不住长出一口气，这段时间，他因为那些外债，心里压力很大，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他答应还钱的时间眼看就到了，可手里没钱，都不知道该如何见人了。 ... 第88章 卖菜 第88章 卖菜 说起欠债的事情，最悲惨的要数万里了。知道他出事儿，借给他钱的亲戚都来催账，刘爸刘妈不得不拿出棺材本儿帮着把钱还了，虽然万里一再表示，那些钱他一定会还给父母，但他嫂子还是气儿不顺，整天在家指鸡骂狗的，万里爸妈受了很多气，不仅如此，万里的老婆怀着孕，因为每天以泪洗面，差点流产了，万里的丈母娘知道了，过来把接去娘家坐月子。 万里一想起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是丈母娘家出生的，心情就特别郁闷，但丈母娘也有道理，他不能看着女儿和外孙就这样被折磨死了。 能在年前把外债还掉，杨森心里感激不尽：“颖颖，请你转告俞老师，这部分钱算我和万里借他的，让他从分红里扣除吧。” “你就别推辞了，俞老师也不是能占便宜的人。” “颖颖，你给俞老师说说，请他接受我的心意吧，这钱，算我和万里借他的。等我们挣了钱，一定还给他，还有，分了红，我们欠的外债也省不了多少，不用九千块这么多。” “杨森，你怎么这么磨叽呢？俞老师若是爱钱，会拿出来捞你们吗？他说给你们就是给你们的，只要你和万里好好干，多少钱挣不来？” “好！”杨森咬咬牙，接受了俞老师的心意。 其实是颖颖的心意，那四万块，是颖颖拿出来的，她瞒着杨森，只是没法解释自己为何这么有钱。 颖颖换了话题，“杨森，这些天你可以对那些匠人进行培训，我郭镇九叔家的儿子，就是郭小伟，在魏水县建筑队做事，他帮你建了几天大棚……” “嗯，我记得他，专业建筑队的人，果然和农村的二把刀不一样，人家的手法又快，做出的活儿又好。” “我就是这个意思，冬季建筑队没事干，都在家闲着，让小伟给他们上课，弄一个大屋子，里面烧上炉子，大家就在屋里练习，包吃饭，不发钱，你觉得可行不？” “可行，很好！”杨森对颖颖佩服得五体投地，她的脑袋瓜里，怎么这么多主意呢？ “哦，颖颖，就让小伟负责这事儿吧，明年，让他当建筑队的副队长，负责现场技术和领导，我就可以随时走开，联系活路。” “和那些人签合同，他们若是离开，三年内不许从事这一行，还有，得赔偿你的培训费，否则现在就让他们开路，小心养虎为患。” “嗯，是的，我刚才也想到这里了，我回去就办。” 杨森该说的都说完了，还坐着不动，颖颖有些奇怪，她很忙，没空和他磨叽。 杨森看懂颖颖的意思了，脸上发红：“还有一件事，颖颖，我在省城有好几个战友，想要你家的菜……” 颖颖松口气，很大方地点头道：“没问题，我这就打电话给家里，你需要多少只管拿去，我们的确应该送他们一些做礼物，这个是公司应该付的费用。”毕竟那些人可以帮着买到水泥、钢材，这些费用不应该让杨森个人负担。 杨森被颖颖抢了话题，停了停才不好意思地道：“不是那个意思，他们想为自己单位联系一批蔬菜，你放心，这是公事，绝对会按价付钱的。物资局、水泥厂、银行，都是有钱单位，不在乎几千上万块钱，只是冰天雪地的，有钱也没有卖的，听说我建大棚，他们就希望我能帮上忙。” “哎哟，这可是好事啊，你去走一趟，杨森，这些蔬菜销售也有提成，到时候一分钱不少算你的，你朋友家里，也有一份礼品菜，不用掏钱，这是我和九叔早就商量好的，咱们公事是公事，私人感情是私人感情，我这就给九叔打个电话，你先带些样品去一趟省城，定价九叔那里有，你谈好了给他拍个电报，不用来回跑。” “好的。” “你约好时间，九叔在家用塑料把菜包上，外面还要加稻草包防冻，再装车送过去，至于运费，若是对方派车拉，自然从菜价里扣，若是我们送过去，那就不说了。” 杨森觉得颖颖想得挺周到，连连点头：“蒋平媳妇怀孕了，天天想吃稀奇东西，把他都愁死了，呵呵，我这次去，他不知多高兴呢，我走了啦！” “再见！” 过了两天就是周六，颖颖急匆匆赶回去，郭旭家的两亩香芹已经全部拉走了，他老婆曹艳梅乐得找不到北，郭旭却后悔地直拍大腿，他恨自己为何胆子那么小，才种了两亩菜！ 两亩香芹共一万一斤，一斤卖两毛五，就是两千七百五十元，扣去五百块运费，三百六十块化肥、塑料薄膜和羊粪钱，净挣一千八百九十元。 郭镇很多土地，收了秋，就那么空着，等明年才种庄稼呢，他们现在收了菜，开春只要下足了肥，和别人一样种庄稼，也就是说，这将近两千块钱，除了家里人略略辛劳些，就是白捡的。 将近两千块钱呐，********一年的工资也没有这么多，曹艳梅怎么能不兴高采烈欣喜若狂？郭旭家共有十亩地，若是全种了菜，那可就是将近一万块的收入，一万块啊，县里开万元户大会，他都有资格参加了，郭旭后悔不迭，在家跺足捶胸。 郭九江的表现，比郭旭反而沉静些，大概是还没收回成本的原因吧。 离过年还有小一个月呢，菜价没有达到最高峰，所以才卖掉了珍珠泉少部分蔬菜，郭旭家卖了香芹，他们卖的是青菜、蒜苗、小茴香、菠菜，西红柿、黄瓜刚刚开始成熟，下来的很少。 物资局派汽车来拉，用支票付款，这事儿在郭镇，立刻就轰动了。 “三汽车菜，一共卖了一万九，光这些钱，郭九江都收回成本了。”郭镇的人都这么说，大家羡慕得红了眼睛。 郭九江绷着脸却大摇其头：“哪有？光塑料薄膜，我都买了上万块钱，现在，离收回成本还远着呢。” 大家都有眼睛，菜地才空了多少？耗子拖木锨，大头在后面，郭九江注定要发大财了。 王长贵看着珍珠泉的菜，眼睛都恨得能冒火，郭九江不敢大意，掏了两百块给赵庚新，让他帮着给派出所所长说情，有空没空的，派两个警察在菜地那里转转，震慑一下心怀不轨的人。 ... 第89章 一报 第89章 一报 这个星期天，颖颖家特别热闹，她认识不认识的郭家人都来串门儿，农民最是现实，珍珠泉种菜挣了大钱，他们全都心动了，纷纷向颖颖大听，明年是不是也能带他们种这大棚菜。 颖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郭镇的人若是跟着她种大棚，谁见了爸爸妈妈不得敬着几分？她的家人，就能顺顺当当的在郭镇落脚。 心里虽然高兴，颖颖嘴里却并不答应：“种菜很容易，可若是卖不掉呢？投资那么大收不回来，你们吃了我的心都有呢。” “哪里？卖不掉那是我们命背，颖颖只要指点着，教我们种菜就行了。” “我也不确定就一定能种好，万一出事了呢？” “能出什么事？” “腐烂生病，生虫，都有可能。” “这个怎么能怨你？那是我们命不好。” “大爷，奶奶，叔叔婶婶，你们若是信我，我自然不会吝啬这点技术，肯定会尽力帮大家，亲不亲的，咱们都姓郭啊。” 一屋子的人都放下心来，脸上一个比一个笑得开心，纷纷夸赞颖颖：“真是个好闺女，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颖颖赶紧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一件事我得给叔叔大爷们说清楚，村南可以种菜，村北不行。” “为什么？”五队一半的土地都在村北，九队的地，村北的部分就更多了。 “村北的地含沙大，产量提不上去，不如种树，种西瓜也比种菜强。”颖颖解释道。 “这个道理我们懂，就是没想到闺女在学校念书，居然还知道这个。” 颖颖笑：“我上的是农校，自然懂得这些了。” 几户村北土地比较多的人家，脸上都浮出愁闷的神色，眼看着别人发财致富，自己靠边站，心情怎不难过呢？来人都走了之后，颖颖坐在桌子前面写写画画的，考虑了好一会儿，第二天，颖颖和来家的郭九江商量道：“九叔，在地里盘个苗床，大大的，越大越好。” 郭九江瞪大眼睛：“颖颖，咱们这里很多人育红薯秧子的，那个挣不了多少钱，要是育稻子，咱们肯定弄不过王长贵。” 以前粮食不够吃，红薯产量大，能果腹，不仅郭镇，周围的村庄也大量种植，郭镇有很多人都会弄育苗床，每天在苗床下面撒些麦衣，不能出火苗，也不能让火灭了，用烟把苗床熏热，也是温室育苗的一种办法。 “我们不育红薯秧，也不育稻秧，育西红柿、黄瓜、西瓜的秧苗。” “咱们哪用那么多苗儿？” “九叔，你也看到了，咱村里的人都想跟着种菜。” “是，颖颖，你还真教他们吗？” “当然，九叔，你觉得刚才那些人家，我们拒拒绝吗？” 郭九江咂咂嘴：“的确没法拒绝，可是颖颖，这么多人都跟着咱种菜，咱们还能赚钱吗？” “应该能，九叔，天下大了，咱们郭镇才多小？能种多少菜呀？” “可是一传十十传百的，种的人就多了。” “所以啊，我们才弄个苗床，开春，他们种菜，我们卖秧苗。” 郭九江十分纠结，听颖颖的话，他才挣了很多钱，可是闺女毕竟小啊，承受不住那么大的人情压力，不得不带着郭姓人家种菜，那些人，可不都是他这样守规矩讲人情的。 郭九江还是顾虑重重：“就算有人跟着咱们种菜，会买秧苗吗？” 颖颖笑了：“九叔，若是哪个人连这点钱都不想出，我们也没必要带挈他了呀。” 郭九江一想，很有道理，这一下就把很多又贪婪又抠门的郭家人挡在外面了，忍不住露出笑意：“可是颖颖，人家凭什么要买咱的秧苗呢？他们可以买种子自己种。” “九叔，咱们种菜为何能挣钱？” “咱们种的大棚啊，冬天没菜吃，自然就贵。”郭九江不明白颖颖为何这么问。 “道理是一样的，五六月，别人家的西红柿黄瓜才开花，咱们的都开始卖了，能挣钱不？” “那当然能了。” “这不就是了？他们想要挣钱，就得跟着咱的脚步走，不然，别人的西红柿熟了，你家的也熟了，一斤西红柿多少钱？” 郭九江笑了起来：“九叔明白了，五月西红柿五毛钱，六、七月西红柿两三毛钱，到了八月九月，西红柿一毛一斤都不好卖，去年最便宜卖八分钱。” “是啊，八分钱是比种麦子挣钱多，可种菜多辛苦呀，付出和收入根本不成正比。” “是啊，是啊。”郭九江都快成应声虫了，脑袋跟鸡啄米似得点个不停。 “颖颖，谁跟咱种菜你要听九叔的。” “是，九叔，这个自然是你说了算。” 郭九江满意了，这才眨巴着眼睛问：“颖颖，你怎么想出这些的？” “嗨，书上就有，科协现在大力提倡温室大棚种蔬菜，自然会把这些道理讲清楚，倒是育苗卖苗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郭九江后来给郭连弟说：“七哥，我嫂子是怎么把颖颖生出来的？这闺女，简直是人精，随便一件小事，她硬是能看出挣大钱的机会，哎哟，可真厉害。” 郭连弟心里那个骄傲啊，嘴里还谦虚着：“哎哟，小孩子瞎胡闹的，你当叔叔的，可得好好帮着把关，千万别捅了娄子。” “七哥，就是我能捅了娄子，颖颖也不会，到底是读过书的，啥啥都知道，那脑袋瓜子，忒够用。” 颖颖返校的时候，顺便给顾阿姨带了些黄瓜西红柿，没想到顾阿姨看到她，表情僵硬，脸上的肌肉和表皮运动方向严重不相符，颖颖自忖没有做什么错事，留下东西便走了，倒是后勤科长的老婆很热情，一个劲问颖颖过年的时候有没有新鲜蔬菜。 “有的，阿姨想要什么菜，我给你送来。” “哎哟，是我老头想为大家办点好事。” “没问题，阿姨，腊月二十我来一趟，咱们商议商议。” “好，这闺女就是贴心。”是啊，颖颖送给她的菜，看着不多，在外面要卖十块钱呢，相当于她工资的五分之一，看在菜的份上，也会高兴的吧？ ... 第90章 还一报 第90章 还一报 又到了考试月，大家全都忙翻了，颖颖两个周末都没回家，因为要考试，还因为宿舍出了一件大事。 那天是星期五，王桂香一夜未归，第二天，保卫科的人便到宿舍来调查，每个人都问过了，颖颖和王桂香关系最差，很快就被放走了，吴艳艳和王桂香交往最多，张科长整整问了她一个小时。 王桂香出了什么事儿？宿舍的人都在猜测，吴艳艳有些魂不守舍，同时，也不停地偷窥颖颖，她怀疑颖颖做了手脚。 第二天是周六，王桂香依然不见踪影，班上的男生却交头接耳的，不停地看女生，这大大影响了女生的情绪，几乎所有的果栽班女生都慌乱起来。 星期天，女生宿舍楼下面出现了一个木板搭出的小房门，里面坐着一个阿姨，所有的男生都不许上女生楼。 尽管学习非常紧张，流言还是如春天的野草一般，四处滋生，颖颖不想听都不行。 第一个消息是男生传过来的：王桂香和王步被人捉jian在床。 那天晚上，宿舍就像开了锅一般，连最刻苦的蒋心怡都没法安心看书，大家都在感慨： “她怎么这么傻？” “没想到王桂香是这样人！” 还有人偷偷瞅着颖颖，眼神很复杂——王桂香成天造郭颖颖的谣言，是不是为了抹黑别人，掩饰自己呢？ 很快，又有消息传过来：王步和王桂香被学校开除了。 颖颖松口气。 吴艳艳这几天异常地沉默，舍友几乎看不到人影。 要是心里没有鬼，她为何要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是在害怕么？ 大概有一星期后，颖颖回到宿舍，发现王桂香的东西全都不见了——她今后，再也不会出现在农校了吧？ 转眼，第一门考试课就过去了，颖颖觉得考的还不错，第二门便是俞老师带的，晚自习，俞老师做最后的考前辅导。 颖颖吃完饭就去了教室，没想到俞老师一个人坐在讲桌后面。 “俞老师，你没吃饭吗？” 俞老师笑了一下：“吃过了，郭颖颖，你很积极呀。” 颖颖叹口气：“嗨，俞老师，你知道我这学期杂事多，功课没学好。” 颖颖说着，放下书包。 俞老师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不是很成功，学校给王步和王桂香的处理意见是取消学籍，开除留用察看。” 颖颖很奇怪地问了一句:“什么呀？这是。” 俞老师解释道:“王步的爸爸是农校的创建人之一，文ge中被迫害致死，他妈受不了这个打击，自杀了，老校长等人也都进牛棚或者五七干校，没人好好教导他，王步才成了眼下这个样子。 “校长当时把王步调到林场，其实是想提拔他，走的是曲线救国的路子，没想到王步为了王桂香常常翘班，表现还不如一般工人，校长特别生气，不管怎么批评教育都不行，校长正想办法呢，就听到他们被保卫科的人堵在屋里的消息，关键是王桂香是在读的学生，事情不好办，校长气坏了。” “就这样校长还舍不下王步？” “是啊，本来还下决心开除王桂香的，王步在校长家门口跪了一夜。” “校长就又心软了？给了他一个悔改的机会？” “是！” 颖颖无语，校长对王步，比他儿子都好。 “王桂香取消了学籍，但以肄业的名义安排了工作，去林场，和王步在一起。” 颖颖没说话。 俞老师劝她道：“只能到此为止了，我也没想到王步竟然还有那样的家庭背景。” 关键是俞老师心软了，王步和他一样，父母都在那场运动中受了难，王步更惨，父母双亡，这怎不让俞老师起了恻隐之心呢？ 颖颖也不是心狠的人，只是吴艳艳这个始作俑者却逍遥法外，让她有些不舒服。 俞老师大概也知道颖颖的心思，他安慰颖颖：“再给我点时间。” 颖颖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俞老师，谢谢你！若是太难办，那就算了吧。” 俞老师摇摇头：“没试试怎么知道难不难呢？” 很快又有同学过来，颖颖便开始复习功课，至于俞老师要怎么办，她再也没问过。 学校里，依然传着王桂香的流言，说她和王步领了结婚证，很快就会办喜事。 大家很奇怪，学校也没宣布开除她，她为何不上学了？ 很快，又一个消息，解答了前一个疑点：王桂香怀孕了，不得不和王步结婚。 谣言中，大家稀里糊涂考完了试。 放假这天，俞老师要回北京参加考试，果栽班的同学一起去送他，火车站前，俞老师的神情，沉重又轻松，很是奇怪，大家也没了暑期送他的那个心情，不知说什么才好。 俞老师真的是最好的班主任，可他的学生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这次送俞老师，刘涛居然没来，说是病了。 没人知道是学校团委书记张帅找刘涛谈话了，让刘涛辞去学生会副主席的职务。 刘涛当时非常恼火：“为什么？我对学生会工作不上心、不努力吗？还是工作能力不行，你布置的任务没有完成好？” 张帅叹了口气：“你是班长，你们班出了这样的事情，在学校影响极其恶劣，学生会的名声都被带累了，我和张书记商量过了，你自己辞职，大家面子上都好看。”张帅的意思，若刘涛不辞职，他就撤他的职了。 刘涛无可奈何，只好交了辞职书，他觉得这是俞老师在捣鬼，心里恨上了。 颖颖回到家，才弄懂了俞老师脸上奇怪的表情。 关于王桂香的谣言，或许，是俞老师默许的情况下传出来的，就是为了逼刘涛辞职。 吴艳艳和刘涛联手，怂恿王桂香暗害颖颖，俞老师当时很愤怒，事后却并没什么动作，没想到他铺垫了两个多月，事情才有了结果。 农校学生会主席，毕业了怎么也会进党政机关，刘涛眼看着前途无量，可现在，和普通学生没区别，甚至还不如普通的学生呢。 看到暗害自己的人受惩罚，颖颖很高兴，她收拾了行李，坐车回到郭镇。 ... 第91章 新思维 第91章 新思维 珍珠泉的蔬菜销售正是高峰期，睿城来的菜贩子，黎明时分就等在地头，木得木娃不得不半夜起来摘西红柿黄瓜，郭九江和郭连弟也会过来帮忙，常常天亮时，就能批发出数百斤上千斤的蔬菜。 郭九江看到颖颖时，嘴巴咧得都合不拢了，嘴里却抱怨说：“那些菜贩子，也不把钱整理一下，几分一毛的面值一大堆，这些天，数钱数得我手疼。” 这哪里是抱怨，分明是变相的炫耀，颖颖呵呵地笑着，听郭九江甜蜜地唠叨。 “哎哟，颖颖呀，没想到塑料膜这么薄，真的能挡寒气，那时候，王长贵四处给人说咱这塑料大棚没多大作用，冬天里太冷菜不长，九叔可担心了。” “现在还担心不？”颖颖调侃道。 “不担心了，颖颖，你不知道，咱村里的人现在看我，那眼睛都跟小白兔一般，红彤彤的。” “嘻嘻——”颖颖忍不住乐了。 “颖颖啊，你三伯还准备让我和你爸去参加县里的劳模大会呢，我不想去，你爸也不想去。” “为什么？” “出头的椽子先烂，不去开那会，咱们家难道就少收钱了？” 人怕出名猪怕壮，他这是怕名誉会带来麻烦。 每个人都有他处世的原则，颖颖并不想干预别人的生活。 本以为寒假会过得恬淡悠然，没想到，第二天家里就来了几位不速之客——科协要在郭镇办一期大棚蔬菜技术培训班，想把颖颖家的大棚，作为大家学习和实习的基地。 常主任第一次找来，被郭九江一口回绝了——别人家把技术学走了，他们家还拿什么挣钱？ 常主任给郭九江说尽了好话，他们冬天在睿城办了两期学习班，效果非常好，可惜科协建的塑料大棚，没有郭镇这个大棚效益好，科协几个领导一致认为，应该在郭镇再办一期。 事情很巧，常主任他们这一举措得到中央的肯定，这一期还有个留过洋的专家来指导工作。 郭九江的不配合，让常主任非常焦急。 努力了这么久，尤其是在北京的专家面前，他不能让人看到自己工作能力不足。 事情就是这么巧，当常主任又一次****时，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哟，这不是颖颖同学吗？这是你家？” “是啊，常主任怎么来了？快屋里坐，外面真冷。” 常主任已经打听清楚，郭九江能冒险花那么多钱建大棚，是有个农校学生做技术指导，他没想到是颖颖，现在见了面，自然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老头进屋，坐下，还准备长篇大论给颖颖做思想工作呢，没想到颖颖听爸爸解释了几句，便很痛快地点头答应了：“常主任，推广科学种田记诉，是我们天生的使命，你放心，我会努力说服爸爸和九叔的。” 常主任一肚子话没说出来，这就完了，他坐在那里憋得难受，最后，一拍大腿：“颖颖同学，你放心，我回去就打报告，把你要到我们单位去，这样通情达理好学上进的年轻人，正是我们科协最需要的人才。” 农校不好招生，就是因为学生毕业得下基层，工资低，事务繁琐，进科协，虽然是清水衙门，但却清闲自在，愿意做科研的，还容易出成绩——不然科协为何有那么多专家呢？他们虽然不是官儿，可那些官儿见了他们，无不客客气气的。 常主任的话让郭连弟眼睛一亮，他当爸爸的，当然希望女儿这辈子轻轻松松舒舒服服了。 常主任走了，郭连弟却有些发愁：“你九叔犟上了，说不通怎么办？颖颖，你刚才说话该委婉一些，给自己留点余地。” “爸爸，你去请九叔到咱家来一趟，我保证让九叔一口应喏。” 郭连弟被女儿这样信心满满的样子惊得直眨眼：“颖颖，你先给爸爸说说。” “哎哟，爸爸，给九叔说的时候你听着就是，九叔无非是怕赚不到钱了，我保证让他赚更多，你说，九叔会不会同意？” 知道女儿的想法多，郭连弟也不坚持了，很快就把郭九江叫了过来。 郭九江看到常主任笑眯眯出了村，便心知不好，一进门，就十分严肃地说道：“颖颖，常老头那都是成了精的人物，插上尾巴都成猴儿了，你可不能听他下巴摇几下，就没了立场。” 颖颖笑：“九叔，我是那么没见地的么？” 郭九江一愣：“九叔知道颖颖聪明，可你毕竟还小，万一被人哄了可怎么行？” “九叔，即便没有咱们的大棚提供方便，这一期学习班还是要办的，尤其是看咱们挣钱了，其他人那眼红的，一个个的摩拳擦掌想要种反季节蔬菜。王长贵不是把他的大小子派到睿城学习了吗？让大家一起致富，这是历史潮流，我们根本阻挡不住。” 郭九江一听就急了：“这一招不灵了，后面不挣钱怎么办？咱们可承包了五年呢，五年三万五，我们，我们后面可不能赔钱了。” “放心，九叔，我有主意啊。” “快说，快说。”郭九江这才坐下，接过郭连弟递上来的茶缸，抿了一口。 “九叔，反正咱们种大棚菜不新鲜了，即便后面依然挣钱，可也挣不了那么多，咱不能一条道走到黑，得想新办法。” “嗯，颖颖，你就说吧，有什么新办法？” 郭连弟见女儿几句话就把堂弟说得服服帖帖，和老婆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非常惊诧，原来女儿绵柔文静的外表下面，是这样的聪颖能干，无论口才还是脑筋，都是一等一的棒。 “难怪老九说我闺女聪明。”郭连弟在心里感叹。 颖颖却没有看爸爸和妈妈表情，而是按自己的思路继续往下讲：“九叔，我们不仅继续种菜，还坚持育苗啊，哪个好就重点发展哪个，这样岂能不挣钱？九叔，我弄的那一套炼苗的办法，其他人知道不？” “不知道。”郭九江说的是真心话，他们以前育红薯秧子，到时候把苗儿拔出来，剪去须根尖儿就完事了，哪有“炼苗”一说。 “这不就是了，九叔，他们学会了种菜，我们就卖菜秧，反正我们都是挣钱的。” 郭九江大喜:“颖颖，我明白你让建苗床的意思了，这是给以后铺路呢。” ... 第92章 不是爱情 第92章 不是爱情 “这不就是了，九叔，我刚才问常主任了，他们这回，带一个北京的专家指导工作，那专家是留过洋的，见识过外国的大棚菜，掌握的技术比咱们国内先进多了，我也得跟人家好好学习。” “那就是说，若是不跟着专家学，咱们家也会落后了？” “当然，哪个不学习都要落后的，九叔，我本来就比咱村上的人懂得多，他们学习，我也学习，是不是永远领导科技新潮流？” “这倒是！” “九叔，若是不给常主任提供方便，常主任也不会同意我跟着学习吧？” 郭九江点头。 “那咱们可就真挣不上钱了。” 郭九江心服口服，点头道：“颖颖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今后，九叔都听你的。” “九叔，谁都会犯错误的，今后，每件事儿，你都要像今天这样，和我掰扯清楚，那样，我就不容易犯错了，你，我爸爸，吃过的盐比我吃的米都多，没你们看着，我也心慌慌的。” 郭九江虽然让颖颖说服了，心里却特别不得劲，觉得自己白活这么大了，还不如一个小丫头看事情透彻，颖颖这一讲，心里那个舒坦，他不过是一时没悟透，而不是老不中用，是无能之辈。 颖颖借口给弟弟辅导功课，去了另外的房间，留下郭九江和爸爸妈妈闲聊。 郭连弟又和老婆对视一眼，心中佩服女儿心细，想事情周到，不光是说服了郭九江，还把人安抚得妥妥帖帖，让长辈听了她的话，还觉得倍有面子。 “哎哟，七嫂，你是怎么教的颖颖，这么聪明会来事儿，我这辈子也没个闺女，原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现在，你弟妹天天在家唠叨，遗憾没有生个闺女哩。” 冯桂枝粗枝大叶，不是很会说话，被郭九江奉承地一个劲地笑：“我哪里会教孩子？都是她自己长成这样的。” 郭九江也被逗笑了。 颖颖这个寒假，紧张又痛快——白天跟着专家去学习，晚上在家数钱，数得手抽筋。 这都是郭九江的主意，他想要颖颖感受收获的快乐，一张轻飘飘的存款凭据，哪有大堆钞票让人心中震撼？ 手里捧着一大摞钱，眼中看着一大堆钱，这些都是自己的，那种日子，想想都觉得快乐无比。 一百块就是十张，一万块有一千张，十亩西红柿黄瓜，春节前卖出三万七千多斤，均价一块一，其余的十亩菜，上次卖掉了一万五千多，剩下只有几千块，几千块也够数好一会儿的了。 冯桂枝看着郭九江每天送来的钱，眼神就跟梦游一般：“他爸，你说，咱成有钱人了？” “嗯，九江说，咱家现在是郭镇第一富户。” “嘻嘻，他爸，你就哄我吧。”冯桂枝笑，“我再糊涂，也不会算不清这个账，咱们去年投资大，其实没挣多少钱，是不是？” “还叫没挣多少钱？我们才种了一季菜，建大棚、买种子化肥以及土地承包款，全都收回来，咱两家还各分了五六千，税务局的人都给招来了，被九江骂了一通，赶走了，我们又不是没有交农业税，他们凭什么多收？” “嘻嘻，颖颖非要花大价钱建房子，我还心疼呢，现在想来，还是孩子说得对，哎，颖颖是怎么说的？” “一步到位，颖颖说，那套房子，咱们最少要住十年。” “为何是十年？那么好的房子，郭镇的人谁不说住三辈子都住不坏的？” “颖颖说，十年后咱们家肯定钱更多，该盖楼房了。” “那就在房子上面加盖就行了，十年后，振先和振兴都成家了，五间房也不够住。” “嗯，是！”说起将来，两人都充满了希望，心里甜透了，脸上的皱纹都开了花儿。 不要说郭连弟，连农村人中比较有见识又一向沉稳的郭九江，走路都忍不住想要扭秧歌，没人的时候，会哼几句小曲儿，和以往他庄重的形象大不相同，王长贵老婆魏先娃四处说郭九江得了神经病，有一回让九婶碰上了，好一顿骂。 郭旭的后悔病得的更甚，每天在家唉声叹气，说自己识人不清，白白把一个大财神拱手让给了郭九江，本来郭连弟刚来时，找的是他们大房。 郭家这一代堂兄弟中，郭老大郭刚是郭旭亲伯父的儿子，郭刚曾经带着郭连弟找到郭旭，让他帮忙，郭旭也不是没帮忙，但他所在的一队队长是个姓张的二愣子，他想把小舅子一家迁到郭镇，郭旭要牵郭连弟，就得同意他的要求，而且这种事情盯得人多了，郭旭作为支书，开了口子，后面的事情难以收拾。 困难是有的，但郭旭想要在郭镇办什么事情，还是能办成的，关键看他下多大的决心。 早知道郭连弟有个财神爷女儿，他郭旭上刀山下火海都要把郭连弟的事儿办成。 郭旭试探着也在地里盘了育秧床，请教颖颖种什么才好，颖颖让他种了西瓜和西红柿，西瓜秧子少，若是村里没人买，几个郭家的在村北的地里都能种完了，不愁卖不出去，西红柿则是因为价格好，利润大。 郭旭见颖颖对他并不保留，信心大增，联系了杨森，只等春天化冻，就建两个塑料大棚。 杨森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常主任这一期学习班办下来，郭镇请他建大棚的不下十几家，他的温室大棚建筑队，可是有用武之地了。 颖颖跟着北京来的专家学习育苗，分苗、定苗、炼苗，比颖颖自己从书上看来的，跟着学校大棚师傅学来的，内容精深多了，一环套一环的，她记了厚厚一大本笔记，真没想到小小的一片菜地，竟然有这么多事儿。 懂得越多，颖颖感慨越大，她这一年蔬菜获得大丰收，那真的很侥幸，太侥幸了——以前，这地里没种过菜，才没有病虫害，以后，未必就那么好运了。 一个寒假就这样过去了，开学了，没有看到俞老师的身影，颖颖心里怅然若失，那一晚上，舍友们都念叨个不停，颖颖这才释然——还好，她舍不得俞老师，不是爱上他了，同学们都舍不得呢。 傻女孩，竟然分不清什么是爱情，什么是依恋却没有那么惊心动魄的师生情。 颖颖太傻了，也太理智了，她把自己的心意，打包成了压缩饼干，悄悄储藏在最隐秘的心中，竟然还把它，当成师生情，唉！ ... 第93章 改选 第93章 改选 第二天，学校派张帅暂时当果栽班的班主任。 张帅来到教室，令大家确定俞老师不会来了，都有些伤感，纷纷向张帅打听消息：“俞老师有没说，他考得怎么样？” 张帅摇摇头：“俞老师回家路上，碰上了几个坏蛋，受了伤，没能参加考试。” “啊？没有考？”大家都很遗憾。 “俞老师伤势很重吗？” “他现在好了没有？” “他伤到哪里了？” 一声声问候，表达果栽班学生对俞老师的关切之情。 张帅摆摆手：“同学们放心吧，俞老师的伤已经好了，正在休养。” “伤得很重吗？为何还得休养？” “坏蛋拿酒瓶子打到俞老师头了，医生怕留下后遗症，不许他动脑子，俞老师就不能来学校了。” 颖颖心里闷闷的不舒服，刘涛和吴艳艳却露出了高兴的笑容。 刘涛长出一口气，去年，听吴艳艳说王步得手了，当时觉得非常解恨，他得不到的，哪怕毁掉，也不许别人得到，为了彻彻底底地出那口气，刘涛本来要吴艳艳放出郭颖颖是“破.鞋”的消息，谁知却收到了一张小纸条：“作恶多端，下场不堪，适可而止吧。” 上面的字是左手写的，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谁能把字左右反过来写，他怀疑是俞老师，还去试探了一番，但却什么也没探问出来。 过了两天，刘涛让李建去骚扰郭颖颖，谁知李建就在图书馆说了几句郭颖颖的闲话，第二天就让张帅狠狠批了一顿，还把他赶出学生会了，李建为此对刘涛意见很大，刘涛不得不咬牙拿出节约的零花钱，请李建吃了两次酒，才算把事情扑下去，接着王桂香的事情就爆发了，刘涛退出学生会，沈景云、孙选等都有意疏远他，刘涛意识到情况不妙，不得不暂时停下手来。 没了俞和光，张帅又特别忙，刘涛觉得自己或许还可以动点手脚。 他已经听说了，她在家种了大棚菜，赚了好多钱，一口气就建了五间大房子，一家人穿的用的，也比普通农民好得多。 刘涛用眼睛悄悄瞟了一眼郭颖颖，过年又买新衣服了，整个学校，没人比她穿得更好。 吴艳艳听说郭颖颖一身衣服，能让其他同学上两年学，还有她手腕上那个细带儿的女士手表，是国外进口的，外贸商场才有卖，比自己得意非凡的上海宝石花手表贵好几倍，心里又气恨又妒忌。 刘涛在恼恨之余，还有些酸溜溜的难受，当时他怎么就追不上她呢？ 刘涛以为他的心思瞒住了吴艳艳，其实，吴艳艳知道得一清二楚，不然，她也不会那么恨郭颖颖，刘涛报复郭颖颖的手段越是狠辣，就证明他对她就越是上心，她吴艳艳，就越发显得是个捡破烂的。 张帅和刘涛深谈了一次，提起王桂香，刘涛把自己洗得一清二白，说女生的事情他不好插手，还说郭颖颖穿得太好，引起王桂香嫉妒，这都是女生内部出的问题，与他无关，张帅撤了他的学生会副主席职务，是冤枉了他。 张帅见刘涛一句实话都不肯讲，认错态度实在糟糕，心彻底凉了下来，第二天，便宣布重新改选班干部，只要愿意为同学服务，都可以报名。 这事情来的太突然，刘涛当即就愣了，不过，他自信这个班长的职务，没人抢得去。 生活委员还是老实又热情的赵学民，学习委员却换了人，内向羞涩的蒋心怡，咬牙上台竞选这个位置，沈景云大概为了满足女朋友的心愿，表示放弃，要说这个班谁学习好，沈景云下来数蒋心怡，沈景云不竞选学习委员，同学们自然都把票投给了蒋心怡。 刘涛冷冷地看着，觉得这就是一场闹剧。 果栽班没什么人才，能和他一拼的，也就孙选和郭颖颖，刘涛料定郭颖颖不会当班长，她事儿太多，没时间在学校跑来跑去，而孙选，好好的团支书不当来竞选班长？除非他疯了。 千算万算，刘涛没想到书呆子沈景云会报名竞选。 刘涛的竞选宣言说得慷慨激昂：“同学们，我刘涛什么能力，大家想必都清楚，已经过去的一年半，咱们果栽班事事走在学校的前列，当然，这都是同学们努力的结果，我也就是帮着跑跑腿，吆喝了几句。 还有半年就要毕业了，我刘涛敢拍着胸脯保证，我一定拿出全部心血，继续把这个跑腿、吆喝的工作做好，让我们果栽七九班，成为学校永远的骄傲。 同学们，我相信大家都会投我的票，因为，只有我能给大家带来最好的服务。” 同学们虽然都重视集体荣誉，但刘涛搞的那一套，大家辛苦之后，没有多大益处，只会给他竞选优秀班干部加分，果栽班的人都厌烦了。 谁也没想到，沈景云上台，发表他的竞选宣言，竟然这样的现实：“同学们，大家知道，我和蒋心怡都报考了大专班，而且，我们也想一起携手共进，可省农学院给咱们学校的名额只有八个，报名考试的人呢，却有三十多个，全都是各个班级的精英，我觉得实在没把握。 昨天，我去学校问了，是是班干部可以给加两分，所以，我厚着脸皮和刘涛竞争这个班长的位置。” 同学们都嘻嘻哈哈地笑起来，连张帅的脸都憋红了，大概强压着，才没有训斥沈景云。 沈景云也脸红红的，有些羞惭地对大家拱拱手：“拜托拜托，我虽然竞选的目的不纯，但为同学服务的心却是纯净无瑕的，我向大家保证，我不会让投我票的同学后悔。” 谁都知道，当了班长对分配有好处，刘涛却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好像同学们都占了他的便宜一般，事实上，刘涛最是计较，对他有好处的事儿，跑得比谁都快，对他毫无用处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多做一件。 沈景云就不一样了，他为人厚道，或许能力比刘涛稍逊，但那颗心，绝对是热的。 而且，沈景云感激选他上来的同学，刘涛却觉得选他是理所当然的。 ... 第94章 生活会 第94章 生活会 刘涛没想到，果栽班二十九个同学，八个女同学，只有一个投了他，二十一个男同学，也只有他和五个舍友投他刘涛。 沈景云没想到二十二个同学投自己的票，感动地眼圈都红了，当选后的感言，他反复地说：“谢谢，谢谢大家的信任，我沈景云，为了同学们，赤胆忠心，万死不辞！” 刘涛心术不正，新生入校时，大家被他伪君子的表面现象迷惑，现在，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什么人，同学或多或少都有所觉察，谁还愿意再要这样一个班长呢？ 颖颖心里很痛快，刘涛，害人害己，不要以为你能瞒过所有人的眼！ 刘涛怀疑这些是俞老师和张帅商定的，坐在座位上，暗暗咬牙切齿。眼看自己的美好前程，海市蜃楼一般烟消云散，他又恨又焦急。吴艳艳也有些傻眼，她努力了那么久抢到手的刘涛，成了一根鸡肋，扔了，她未必还能找到这样合她心意的，拿着，没了前途，还有什么意思？ 张帅走后，刘涛殷勤地帮吴艳艳背着书包：“艳艳，你家不是有亲戚在行署吗？” “嗯，刘涛，你放心，我一定会你你分到机关里。” “我很担心，七七、七八级把机关都填满了，咱们这一级，分配计划的名额，不是林场，就是苗圃，还有下基层到乡镇公社的，很不好。” “苗圃林场虽然有钱，太累了，基层也算是党政机关，似乎还算是有前途，可又烦又穷，升迁得论资排辈，熬到五十岁，弄个副科级都是烧高香了，没意思，绝不能去。”吴艳艳在刘涛面前，总是这样自信满满，这也是她能紧紧抓住刘涛的根本原因。 “艳艳，我的前途，全靠你了，你可给你家亲戚说好了？” “没问题，我姑妈对人很热情，是个难得的热心肠。” “那就好。” 吴艳艳第二天就去了一趟行署大院，回来给刘涛说，她姑妈已经答应了，刘涛微微松口气，随即，便恶毒地说道：“艳艳，是他俞和光无情，现在，就不要怪我无义，他不是要护着郭颖颖吗？我就要他不能称心如意。” 吴艳艳又是痛快，又是嫉妒。 爱之切，恨之深，刘涛还是念念不忘郭颖颖！ “艳艳，那天的事情，你看出郭颖颖有问题没？” “看出来了，她一回来就去洗了个澡，而且，还特别安静，我能看出来她在装。” “好，你可以把这些消息放出去，男生这边，我配合你。” 吴艳艳笑，她们宿舍，郭颖颖最美，王桂香也不错，不过，她们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敢挡了她的道儿，她就要她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天，吴艳艳亲热地拉住蒋心怡的胳膊：“去图书馆吗？马上要毕业了，我真后悔以前没有好好学，脑子里空空的，将来可怎么办？” 蒋心怡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考试前学得太狠了，现在一看书就头疼，我去打羽毛球！” 吴艳艳跟牛皮糖一般：“我也去！” 蒋心怡无可奈何地和吴艳艳一起去了操场。 “梁丽，你往哪里走啊？”吴艳艳要制造谣言，自然得人多些。 梁丽指了指宿舍：“我要回宿舍，新鞋子磨脚，疼！” 吴艳艳没法接声，梁丽上学期末就有些躲着她，现在越发明显，她自忖并没有招惹她，为什么呢？ 蒋心怡是个闷葫芦，人也很单纯，吴艳艳拐弯抹角地说，王步强jian了郭颖颖，蒋心怡根本没听懂，还问吴艳艳：“王步一直喜欢的就是王桂香，哪有找过郭颖颖？你，嘻嘻，瞎说的。” 吴艳艳真恨不能把实情全部讲出来，但她不敢。 刘涛在男生那边，比吴艳艳进展快得多，他们宿舍的男生，晚上最爱聊女生了，刘涛早就给他们说过，有个中年男人，给了郭颖颖一军挂的钱，现在，即便再说王步强jian郭颖颖，大家也没多激动，只有人提出质疑：“老刘，你说得跟亲眼见一般，哪有那么好得手的？再说，郭颖颖不哭不闹不告他，就这么放过了？” 刘涛哼了一声：“郭颖颖本就是破鞋，告王步只能让她的名声更臭，再说，她也是个狠人，你们以为，王步和王桂香的事情，真的是保卫科无意间发现的？” “那还能咋？” “呿，你们也太天真了，郭颖颖献身咱们班主任，俞和光是吃素的？怎么也要为情人出口气吧？” 刘涛说别人坏话可以，说俞和光不行，宿舍的人立刻就提出质疑：“老刘，这不对吧？郭颖颖现身班主任？咱们班主任什么样的北京姑娘找不到，要她一个山沟沟的？” 刘涛恼火地道：“俞和光自然看不上郭颖颖，但不妨碍玩一把吧？” 几个男生一起表示反对：“俞老师不是那种人！” 刘涛一向自视甚高，但在和俞和光比较时，却总是甘拜下风，他就不明白，俞和光从来没有一句慷慨陈词，也没有刻意提高他在学生心目中的形象，为何这些傻小子就那么认可他？ 刘涛表里不一，心不对口，他不会明白，多数人都是用心去感知世界的，自然知道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差，一两句好话只能蒙混一时，不能坚持长久。 刘涛和吴艳艳见在果栽班不能兴风作浪，便在外系煽风点火，不久，学校还是传出了颖颖的闲话。 俞和光在电话上，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个，张帅很快就发现了问题，他把果栽班的女生召集在一起，开了一次生活会，分析王桂香为何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样的境地。 “王桂香心眼小，嫉妒！”刘小红道，“她见不得有人穿得比自己好，世界大了，什么人都有，比她有钱，比她漂亮的人多了，她能比得过来吗？见颖颖做了几身新衣服，便坐不住了，自己家没钱，就打王步的主意，哪有只掏钱，什么都不求的男人？除非王步是傻子。” 张帅总结了一句：“有道理，嫉妒和攀比，的确很容易让人犯错误。” ... 第95章 实习 第95章 实习 “是的，张老师。”蒋心怡接了一句，“我认为，王桂香还有一个错误，就是不注重学习，提高自己的修养，刚进校，她整天在宿舍搔首弄姿，显摆自己美貌，颖颖来了后，她被比下去了，便开始嫉妒了。” 张帅再一次点头：“蒋心怡说得好，腹有诗书自气华，不断学习，努力提高自己的学养，我们的目光才会远大，才能正确地认识和处理遇到的问题，不然，胸无大志，就容易被狭隘的目光所局限，让自己总是在小事上斤斤计较。” 蒋心怡等一致点头，深以为然。 张帅继续道：女同学比男同学进入社会，压力更大，所以啊，大家都要注重学习，不仅学习文化知识，还有提高个人的修养，这样，才能不被俗世表面的浮华所迷惑，踏踏实实地过日子，而不是眼睛只看表面，今天嫉妒这个，明天仇视那个，算计个没完。”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张帅已经察觉到她和刘涛的小动作了吗？今天开什么生活会，是不是针对自己来的？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吴艳艳不由心惊肉跳。 只听张帅继续道：“王熙凤你们知道吧？《红楼梦》里的人物。她多聪明啊，脑子好，有口才，可却不把大好的资源用到正事儿上，最后什么结果？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女同学们，你们一定要时刻提醒自己，保持平和和宁静的心态，这样做事才能大度和宽容，不会掉进嫉妒的泥潭，最后害了别人，毁了自己。” 话说到这里，吴艳艳哪里还不明白张帅的意思？ 没想到，张帅居然也庇护郭颖颖。 俞和光单身，张帅可是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看来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看到郭颖颖漂亮些，就偏爱她！ 生活会开完了，张帅也走了，吴艳艳立刻就去找刘涛，却见他脸色发白：“刘涛，你不舒服吗？” “哦，不是。”刘涛连忙否认。 吴艳艳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是不是张帅怎么你了？” 刘涛脸上的表情很诧异，眼中却闪过一丝惊慌：“你怎么会这么问？” 吴艳艳的眼睛盯着一片落叶，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诉说了一遍。 刘涛听得咬牙切齿：“没想到张帅居然如此忠实俞和光。” “他也警告你了？”吴艳艳大惊。 刘涛摇摇头：“没有，但给了赵建一个警告处分。幸好我给赵建说的很隐晦，不然就把我供出来了，这次好悬。” “张帅这是敲打咱们呢，没想到，他比俞和光还狠！”吴艳艳气恼地道。 “艳艳，你能不能给亲戚说说，把张帅给赶走呀？”刘涛试探着问。 吴艳艳摇摇头：“张帅不过是咱们学校七七级的学生，知道他为何这么快就升团委书记么？” 刘涛有些惊讶地瞪大眼：“张帅家里有背景？” “嗯，张帅的爸爸是咱们学校赵书记的老师，他爷爷更厉害，教过省委李副书记三年。并且，当年李副书记家境败落，一度差点失学，张帅他爷爷就免了他的学费。” 刘涛听得心惊肉跳，手心沁满汗水：“让张帅盯上，比俞和光还糟糕，怎么办？” 吴艳艳也知道自己说得太多了，她安抚地拍拍刘涛的手：“不过，张帅是个傻瓜，从来不知道利用这些关系，据说这是他家的家训！” 刘涛长出一口气：“我就说嘛，这背景，他市团委书记都当得上。” “是，涛，但我们也不能把张帅惹急了。” “嗯，嗯，我们还是小心些。”说到这里，刘涛小心翼翼地看了吴艳艳一眼，“马上就要开始实习了，听说咱们班要去张浦水库，其实就是变相做苦工。” 见吴艳艳低着头没说话，刘涛只好略带哀求的语气道：“艳艳，你能想想办法不？虽然那里有个果园，我们会去做些管理果树的工作，可我，不想把日子耗费到剪枝、施肥、除草那样无聊的事情中，一辈子那样过，有什么意思呀？” 吴艳艳摇头：“我们现在不能动得太早，不然，张帅早有觉察，最后分配时卡咱们一下怎么办？” “那，好吧！”刘涛满脸痛苦神色，“唉，费了这么大劲儿考大学，转了一圈还去林子里待着，真没意思。” “涛，你放心，咱们一定会分去坐办公室的。”吴艳艳的语气非常笃定，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 “那就好！”刘涛果然又高兴起来。 他俩边走边说，来到学校操场外的小树林里，四周寂静无人，走在前面的吴艳艳停下脚步，刘涛心不在焉，一直撞上了才惊醒，他赶紧换上非常关切的表情，语气宠溺地问道：“艳艳，你怎么了？” 吴艳艳摇摇头，把脑子里忽然冒出的：“刘涛在骗自己”的想法赶走。 刘涛怎么敢骗自己？他也没那个本事，能骗得了自己！吴艳艳很自信地想。 很快，实习方案就公布了，果栽班果然被派张浦水库，就在大家收拾行李，准备出发时，科协的常主任来到学校，点名要郭颖颖去科协，继续辅佐北京来的专家武教授工作。 据说，武教授非常喜欢颖颖这样的助手，说她勤奋、伶俐，善解人意，而且，还很会和受培训的农村学员沟通，使得武教授可以将全部精力用到培训大事上。 常主任还在不同场合，说过好几次科协欢迎郭颖颖这样的学生去那里工作，消息在学校传开，果栽班的学生都认为郭颖颖将来去科协工作是板上钉钉子的事儿，有人羡慕嫉妒，还有人漠然置之，倒是蒋心怡和梁丽向颖颖表示祝贺。 颖颖这一学期更忙，上课学习、指导家里育秧，有时还还得去帮常主任他们的忙，她根本就无暇顾及即将到来的分配事宜，再说，工作分配也是由学校指定的，她都没有意识到会有人在这上面做手脚。 科协的老同志，都喜欢颖颖的勤快、聪明、好学，对大棚种植有帮助的资料、技术，都先给她看。 珍珠泉菜地里的秧苗，长得十分喜人。 外人的眼里，颖颖的日子简直不能再顺了，可颖颖这几天却非常难过，空间里的老枣树，到现在依然寂静无声，往年这时候，它早就长出碧绿的叶子，开出米粒一样的小花朵了。 在被人排挤最最寂寞的日子，是老枣树默默地陪伴着她，用它的坚强，鼓励着颖颖面对所有的困难。 如今，老枣树永远离开了她，颖颖抚摸着老枣树粗糙的树干，伤心落泪。 为了顺应老枣树的心愿，帮助它繁衍后代。颖颖把老枣树庞大树冠上的枝条取下来，扦插繁育，甚至它的根须，也进行了扦插，能多养出一根苗儿，老枣树就多了一个孩子。 ... 第96章 三十年河东 第96章 三十年河东 寒假里的一期学习班，让郭镇的多数家庭，都起了种大棚蔬菜的心思。 杨森手里的订单都塞满了，他不得不把建筑队分解成了好几个，日夜加班赶工期，很快，郭镇村外便起来了一个又一个日光温室大棚。 三月底，天气转暖，温室大棚里很是暖和，珍珠泉那边的大棚，开始移栽菜秧，其余的菜农这才意识到，即便有大棚，若是现在才下种，比没大棚的提早不了多少，那样的话，大棚的优势也没法体现出来。 郭九江一宣布开始卖菜秧，买主便络绎不绝，即便口袋已经被搜刮地一干二净，那些菜农还是咬着牙准备掏腰包，甚至还有为了建大棚，已经借遍亲戚朋友，山穷水尽的人家，好言好语地求郭九江，赊欠菜秧，等收了钱再偿还。 郭九江有选择的答应了几家，眼看着大棚里的秧苗迅速减少，钱包再一次鼓了起来，他高兴极了。 郭镇的人看到郭九江得意的样子，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这家伙就是精，猴精猴精，咱们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育苗移栽呢？” “谁说没想到过？咱们附近不也有人用育苗床弄西红柿苗了？细细黄黄的很难活，人家那苗儿弄得好，壮实，一看就不一样。” “郭九江说了，移栽成活，很快就会开花，大概四五十天西红柿上市。” “可是他家的西红柿都结果了，等咱们的上来，他早就把钱揣兜里了。” “没法子，谁要人家有个懂技术的侄女儿？” “什么侄女？还不是看人家聪明能干，这才认亲的？郭九江什么时候不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不能这么说，郭九江人还是不错的，或许，是人家先积了福。” 王长贵的儿子先在睿城学了大棚技术，过年期间又跟着学了一遍，自我感觉掌握得很好了，一个劲地鼓动爸爸建大棚。 王长贵不答应，在儿子面前叹气：“建大棚得花很多钱，虽然科协担保，信用社给贷一半的款项，可是上千块钱也不是谁家都能拿出来的，那些建棚的人家，哪个不是把亲戚朋友都借了个遍？你爸没那么多钱，也拉不下脸来。” “爸爸，我去借还不行吗？我舅舅没少沾咱家光儿，还有我姑父，他们肯定会借的。” “我们入秋的时候再建，天气已经暖和了，咱们建了也是白花钱。” “爸爸，空气温度虽然上来了，可是土壤温度还是太低，蔬菜长得很慢的，不建大棚，根本就挣不上钱。” “你懂什么？就是弄个小棚，八分地的，也得两千来块钱，辛苦一季，全给别人干了，那不是傻子是什么？” “爸爸，你怎么要这么想？郭九江不一季就收回来了？” “郭九江占了个早，等咱们弄了大棚，菜价下来了，投资就不容易收回了。” 王跃进气得要命，跑到郭旭那儿，要和他爸分家。 魏先娃有些心疼儿子，又觉得男人说得对，夹在中间，一会儿劝这个，一会儿劝那个，结果王长贵让她滚，儿子说她烦，把魏先娃气得直哭。 王家父子在家闹仗，五队的郭姓人家一个个喜笑颜开，没有不幸灾乐祸的。 王跃进见爸爸这样，跑到村干部求支持。 郭旭才不会揽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便把皮球踢给了李强，李强劝了王长贵两天，王长贵叹口气：“建个大棚要那么多钱，我的二小子也马上就要成家了，还要花一大笔钱呢，我哪里弄去？” 李强很奇怪：“地区在咱这里搞试点，没钱不是可以去信用社贷款吗？” 王长贵摇摇头：“我是怕跃进没学好，郭家那闺女上了多久的学？他才学了几天？” 李强笑了笑：“咱村都跟着郭家种大棚，你也跟着学不就行了？再说，地区还有技术员定期来指导。” 王长贵实在没话可说，狠狠叹口气：“我打算夏天自己育苗，赶冬天那一季菜，春天这一季没准备好。” “哦，这样啊，那你给孩子说清楚不就好了吗？” 王长贵没有吭声，他的儿子跟犟驴一般，说清楚也未必有作用。 王长贵估计的不错，王跃进说什么也听不进去，********想要建大棚，甚至把他大舅二舅和姑父姨夫全都找来要分家，王长贵气坏了，一怒之下，还真就把家分了。 王跃进从亲戚同学跟前借了些钱，又从信用社贷了一笔款子，加紧建大棚。 杨森乐呵呵地，派人连夜加班，他巴不得郭镇多一些王跃进这样的年轻人。 建棚容易，有钱就可以，可是秧苗呢？大棚建起来了，王跃进去珍珠泉的地里买秧苗，郭九江却死活不肯卖给他。 王跃进这才明白爸爸为何拼命反对了，王家和郭家有矛盾，尤其是他爸爸，不知卡了郭连弟多少回，郭家那边憋了一肚子气，不这时候撒，还等何时？ 何况，郭九江说了，他家的西红柿秧卖完了，黄瓜也没了，总不能把给自己留的卖了吧？他家的地不能空着呢！ 王长贵虽然和儿子赌气，可真看着儿子的大棚空空荡荡，也很着急，别人家的苗儿已经移栽好了，他家等不起。 实在没办法，王长贵只好厚着脸皮去求郭九江。 郭九江怎么能放过这么好折辱王长贵的机会？ “长贵呀，不是我小气，我的秧苗都卖完了，你去支书家问问，看他们还有剩下的不？” 王长贵先去郭九江的秧苗田里看过了，还剩一点点，憋着一肚子鬼火，还得老老实实地说道：“支书家只留下了些西瓜苗，是要放他自家村北的地块试种的。” 郭九江早就知道是这样的情况，郭旭家育的秧苗少，而且听了颖颖的话，好几家郭姓人都准备在村北的地里种西瓜，那些西瓜苗自己人都不够用。 “九江，我去看过了，你家还有些苗儿，就卖给我吧，你挣谁的钱不是挣的呢？” 郭九江心里说，那些苗儿我就是扔了，也不给你！卖给你我才能挣多少钱？百十块而已，可你家种了，那就是上千块的收入，不行！ 何况，那些苗儿，过了清明节一样卖得掉，还有不种大棚的人想要呢。 王长贵见郭九江不吭声，忍不住又说了一句：“九江，一苗我多给你一毛钱，如何？” 郭九江摇摇头：“不如何，那些苗儿是给娃他舅家留的，实在对不起。” 话说到这份上，王长贵已经完全没法继续下去了，郭九江没有明着让他滚，已经是留了天大的面子。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轮着他王长贵求郭家人了。 ... 第97章 三十年河西 第97章 三十年河西 王长贵回到家，把王跃进训得狗血浇头，可再怎么骂儿子，他还是没法眼睁睁看着儿子错过一季庄稼。郭九江这里走不通，他并不死心，又打起郭连弟一家人的主意。 无奈郭连弟对王长贵心怀怨愤，每次都借口自己不管事，一推六二五的，说也是白说。 转眼三天就过去了，王长贵急得嘴里出了一串燎泡，只能喝点稀的。 魏先娃看到男人这样，也是焦急得像个热锅里的蚂蚁，这天她正在村口逡巡，看到颖颖下了公交车，就急忙挤出笑脸迎了上去：“颖颖回来了？” 颖颖一点防备都没有，见魏先娃这样吓了一跳，都忘了回话了，只是愣愣地看了一眼。 魏先娃也觉得尴尬，但她皮厚得很，还是又问了一句：“颖颖，放星期了？” 郭连弟本来在车站等闺女呢，郭老四硬拉着去地里看他的西红柿苗儿去了，耽搁了一下，离得好远，就看到魏先娃凑在闺女身边。 郭连弟吓得一身冷汗，唯恐女儿受了委屈，大声喊了一嗓子：“颖颖，爸爸在这里。” 魏先娃见郭连弟这样防备她，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表情讪讪地道别，急匆匆地回家去了。 王长贵夫妇都知道颖颖在郭家人中间的地位，那可是一口唾沫一颗钉，连父母都要听闺女的话，郭九江也轻易不会违拗她的意思。。 魏先娃这是想让男人去求颖颖。 王长贵没有老婆脸皮厚，虽然知道这是唯一的一次机会，却还是忍不住在屋里转圈儿，放不下脸皮啊。 王跃进恨不能把老爹绑架出门，被王长贵好一顿臭骂。 大概是骂儿子调动了情绪，王长贵带着儿子出了门。 王长贵鼓起勇气敲门，郭连弟走来，一看是他，脸色立刻就黑了下来，阻挠搬迁的仇恨且不论，委屈他可以，魏先娃在地里无端寻衅，骂女儿和老婆，这事情不能轻易算了。 见自己被拦在了大门外，王长贵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连弟，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对，你大人大量，别和我一般见识。” 王长贵自认为算是郭镇的体面人了，这样给郭连弟说好话，已经是尽了最大努力。 无奈郭连弟根本不认账：“我不计较你，咱一个粗爷们，就是被人吐到脸上，那也少不了一根头发，谁要自己没本事呢？只是，你不该纵容你老婆欺负我闺女和她妈，这个事儿不能算了。” 王长贵惊诧地瞪大眼睛，一时想不通是郭连弟故意推诿，还是真的要为老婆女儿出气儿。 王跃进急忙从爸爸身后站出来：“郭叔叔，那些都是我妈的不是，她是个糊涂女人，我爸爸也经常说她，你就别和她一般见识了。” 郭连弟嘴角微微动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满是讥讽——王跃进可真行啊，当着人面说自己的妈不好。 这种自贬的话，王长贵可以说，王跃进不可以，他是小辈啊，父不言子之德，子不言父之过，怎么能在外人面前，这样随便指责父母不是呢？ 王长贵看明白了郭连弟表情里蕴含的意义，脸上一阵发热。 郭九江听到外面声音，已经匆匆出来站在家门口，也看得这一幕了。 郭连弟还只是微微有不屑之意，郭九江早就呵呵笑起来。 子不教父之过，老婆不行也就罢了，儿子居然也上不了台面，这人可真丢大发了。 王长贵回头狠狠瞪了儿子一眼，反正已经丢了人，他若是就这样狼狈而归，不还是没有菜秧吗？ 罢了，只要能挣钱，腰杆儿就能直起来，他在心里掂量了一下，咬着牙，继续低三下四地说软话：“他郭叔，咳咳，我没你有福气啊，娶了个不着调的老婆，儿子也跟着她妈没出息，你也看到了，就别和她们女人家一般见识了，好不好？” 郭连弟心软面软，最受不了有人央求，当年，土改工作队本来要他当杨家圪崂的农会长呢，就是杨社民在他面前不断说好话央求，郭连弟这才把他推荐上去，没想到养了一头白眼狼。 郭九江看出郭连弟要放水，连忙接过话茬：“王长贵，既然你知道你老婆不着调，怎么也得管着点吧？既然你让她把人得罪了，就得让她来赔礼道歉呀，解铃还得系铃人，你不可以越殂代疱，大包大揽。” 郭九江一插话，郭连弟又想起女儿和老婆的委屈来，频频点头，他自己怎么委屈都可以，宝贝女儿被人折辱，那种事情不能说算了就算了。 王长贵气得要死，但却立刻抓住了郭九江话语里的契机：“他七叔，我这就让老婆来，给你家闺女道个歉，她就一个粗人，不会说话，你也劝劝颖颖，别往心里去。” 郭连弟最不善于说拒绝的话，有些后悔自己心软，他看着王长贵带着儿子走了，心里却掂量开了，或许这样也好，魏先娃来给给老婆和女儿赔情道歉，好歹挫一挫她的面子，今后再要在自家人面前寻衅，总是得思量一番，肯定不敢跟以前那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郭九江死活不答应卖给王长贵菜秧，有很大的成分，就是为了给七哥出气的，若是郭连弟他们都原谅了，答应卖王长贵秧苗，自己也不会揪着不放，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道哪一回王长贵又占了上风，他郭九江得求人家呢？ 郭九江能混得好，就是会做人，既不能让人小瞧了，也不会把人得罪到底。 香奶奶的家也在这条巷子里住，叶子和丈夫收摊，推着板车回来，看到王长贵低三下四地和郭连弟说话，觉得特别解气，他俩干脆停下来，坐在一边瞧热闹，红云带着小儿子，磨磨蹭蹭走过来，叶子把一个没有卖掉的烤红薯给了侄子，郭文斌接过来，高高兴兴吃起来。 王长贵带着老婆和儿子，重返郭连弟家门口，已经有十几个郭家人站在附近等着看热闹了，他气得脸上肌肉抽搐，可没一点办法——本来这里就是郭家人聚居的地方，他们多数都站在自己家门口，他能说什么？ “他七叔，我老婆也知道自己错了，愿意给她婶子赔情道歉，你看，是不是进屋说呢？” 叶子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她接了一句：“七哥，七嫂和颖颖侄女被人骂的时候，是不是在屋里，别人听不见，也不知道呢？” 王长贵噎得说不出话来。 魏先娃倒是很光棍，她本来就没心没肺，脸皮厚得如城墙，王长贵做队长，也没少得罪人，遇到事情开不了交，常常是她去打前锋，骂人哭闹下跪求饶，什么招儿没用过？ 只要郭连弟答应卖给她儿子菜秧，能让他儿子尽快赚钱，补上建棚的几千块钱，她要不要脸无所谓。 第98章 你来 第98章 你来 想是这样想，魏先娃的决心也非常大，但众目睽睽，又没有“能不够”等作陪，她还是有些放不开，第一句道歉的话，说得比蚊子叫声大不了多少，周围人多嘴杂，竟然谁都没听见。 王跃进不高兴地瞪了妈妈一眼。 魏先娃咽了口唾沫，狠了狠心：“他七叔，以前都是我的错，我给弟妹和侄女儿道声歉，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生气了。” 郭连弟哪有见过这样没脸没皮的女人？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郭九江叹了口气，他在郭镇，自然见的多了，自己这个七堂哥，果然没招儿，他正要说点什么，颖颖从爸爸身后走出来：“王队长，你一家子这是来做什么？” 王长贵缓过神来，急忙低声道：“跃进建了个大棚，想买些秧子。” “去地里就是了，我家里又没秧苗。” 王长贵叹口气，觉得郭连弟父女其实挺不错的，想到自己当日种种，忍不住有些羞愧，自责的话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是我不好，小肚鸡肠，当时不该阻拦着不让你家落户，郭七哥，我给你道歉了。” 王跃进憋了半天，见颖颖比较和气，又冒出一句：“郭颖颖，咱们都是年轻人，别和他们老辈儿的人这样，眼光短浅，只看到手指头稍稍，以前，都是我爸的不是，你就原谅了吧。” 也不知道是说颖颖目光短浅，还是说他爸的，反正这话让人听着不舒服，王长贵瞪了儿子一眼，郭连弟也不高兴地瞪了一下，王跃进脸更红了，对着颖颖摆手：“不是说你心眼小，是我爸。” 王长贵被口水呛到了，咳得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眼睛瞪着儿子，却不敢训斥，唯恐被别人误会了。 围观的郭家人都笑起来，看王长贵吃瘪，是他们最大的心愿，现在，大家都觉得满意了。 王跃进见又说错了话，紧张地双手哆嗦，王长贵嘀咕了一声：“没出息！” 王跃进轻声反驳：“你有出息！” 王长贵被儿子当众反嘴，丢了人，神情反而放松了，反正已经丢人了，也不在乎再丢人，便郑重地给郭连弟道歉：“郭七哥，以前种种，都是我王长贵的不是，今后，我一定不和你做对了，你给九江说一声，卖我一些菜秧子。” 郭连弟是个心软的，想答应又怕堂弟、女儿不同意，便转过视线，不看王长贵。 王跃进急了：“郭颖颖，要不你打我一扁担如何？只要你消气，卖给我菜秧，怎样都行。” 颖颖被逗笑了，很大度地摆摆手：“你都说了，我们年轻人不和他们老辈的人计较，我还打你干什么？你又没惹过我，好啦，我这就给九叔说一声，给你匀出些苗儿，不过……” 王长贵知道颖颖要提条件了，紧张得很，唯恐太苛刻了，自己难以办到，今天这趟就白来了。 “王叔能不能和队里的人商量一下，把我家院子东边那片沙滩地承包给我，年限要放长一些，我才好做建设。” “啊？”那片沙石滩除了几棵酸枣树，草都没多少，能干嘛呀？估计白送给郭家，队里的人都没意见，王长贵没想到如此好办的条件，高兴地咧嘴笑了，“没问题，你包十年都成。” 颖颖摇头：“五十年！” “啊？”王长贵一分钟傻了两回，“你想做什么？”随即觉得自己问的不应该，便改口道，“没问题，我明早上就开代表会。” “好！”颖颖很爽朗地应到，“我们签完合约，太阳正当时，你们就可以开始移栽菜秧儿了。” 王跃进高兴地咧嘴笑，王长贵也挺高兴，只是强做严肃状，唯恐颖颖反悔了。 郭九江没想到颖颖竟然提这样的问题，心里连连叹气，想挽回却一时没有办法，只好看着王长贵带着老婆儿子离开了。 巷子里郭家的人都觉得不解气，七嘴八舌地说颖颖：“你刚才真该让振兴把王跃进打一顿，那小子和他妈一样不是个东西。” “王长贵根本就没安好心，这一回轻易饶了他，回头还不知憋什么坏呢，颖颖，你还是心太软了。” “唉，颖颖还是年轻啊。” 人散了，郭九江跟着来到颖颖这边，他叹口气：“颖颖，九叔本来想狠整王长贵一下，这些年，九叔都快憋死了，没想到你就这样放过了他。” 颖颖笑了一下：“九叔，有魏先娃在那儿顶着，什么丢人败兴的事情，她都能做出来，也不能把王长贵怎么样了，反而还显得咱不大气。” 郭九江想了想，也的确是那样的，自己觉得憋屈，还不是因为每次出事，王长贵都让女人打头阵吗？掉回头，他该干什么干什么，一肚子坏水儿，记吃不记打。 “颖颖，你要那一片河滩能做什么？”郭九江换了话题。 “九叔，你说，夏天哪里到底能居住水不？我家临水而居，那风光，想想都美得不行呢。” 郭九江嗨了一声，心里想：丫头还是太年轻了，这里是北方，她还当是江南呢，不过，这话他不能说，便换了话题：“七哥，你家搬到村外住，我去就没有这么方便了。” 开春之后，天气暖和，建好的新房子里面用石灰和了棉絮抹白，现在已经干透了，新家具也做好了，颖颖家下个星期就要搬新居。 郭连弟也很不舍，脸上有些惋惜。 颖颖插了一句：“一样方便的，九叔，你从珍珠泉回来的路上，不刚好路过吗？” 郭九江一想，笑了：“对，对！” 第二天，王长贵便把张治家和郭九江、郭老四叫到一起，把颖颖家外面那片河滩包给了郭连弟。 张治家见颖颖要一片不毛之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要价，狠了狠心，要颖颖交一千块的承包费。 郭老四当即发飙：“一个砂石滩，荒了几十上百年，连一根草毛都不长，你竟然还敢要一千，来来来，一千块包给你，你来，看你能种出个屁来！” ... 第99章 荒滩 第99章 荒滩 张治家自知理屈，一时无言可对，憋了半天，才嘟囔了一句：“你侄女那脑子实在灵光，她能这样痛快地要了那片地基，说不定早就想出了什么好招儿，很就能赚回来。” 郭老四呸了他一口：“你没听见九江说吗？我侄女就喜欢水，指望那里聚了水，能看风景呢。” 张治家没话说了，他其实也觉得王长贵太狠毒，竟然把人家庄基地划到一片水泊里，光地基都多花了一千块钱。一千块都能建三间房了，换做别的人家，这房子别想建起来。 郭老四的意思，那片荒滩就免费签给颖颖，但王长贵不肯答应，非要颖颖交五百块，被郭老四骂的狗血喷头。 郭老四越是闹腾，王长贵就越是要提价，他威胁郭老四：“你侄女还不知道打算做什么呢，你就闹腾吧，把她的事情耽误了，可别怪我。” 郭老四顿时就蔫巴了，他真怕耽误了颖颖的大事。 想想颖颖也不把五百块当回事，便闭上了嘴巴。 颖颖没想到王长贵只要五百块，那可是五十年的承包费啊，二十多接近三十亩地，一年才十块钱，她想办法给那块地种点草，养一群羊，一年都能赚回来。 郭九江听了颖颖的话，难过地摇摇头：“傻丫头，夏天年年山上发洪水，都会从那里流过去，有土还不冲跑了？哪里能长草？你以为王长贵想不到这个吗？那家伙蔫坏蔫坏的，不然也不会把你家宅基地划到那儿。” “哦，九叔，我知道了。” 颖颖学校有个老教师，万大平万老师，一直研究小流域治理，颖颖把地图画出来，请老师帮忙，大概一星期，万老师就给了她一个十分可行的方案。 颖颖给老师家送了一筐蔬菜做答谢，万老师还很不好意思收。 颖颖把图纸给了杨森，请他帮忙雇一个推土机，把那片砂石滩，推成了一个能蓄水的坑，还修了一条水道，万一发洪水，能从自家地里绕过去。 杨森虽然知道如何建设，却不明白弄颖颖这是要做什么，大概两星期，工程初现规模，王长贵一瞧，料定颖颖早有打算，又后悔承包地价定得太低了，在家把两个儿子臭骂了一顿：“瞧瞧人家，瞧瞧你们，都是做子女的，你们只会给我找事，添麻烦！” 王跃进现在是秧苗进了棚，恩情扔外头，一点也不记得颖颖饶恕他时，心里那种感激之情了，反而嫉恨她让郭家处处压着他们王家：“爸爸，你等着，我们下一季也育秧，和他郭家打擂台，我就不信了，我跟着地里刨了十来年，比不过从山上下来的郭家丫头。” 王长贵咬了咬牙：“小子，记得你说的话，若不是你们，我什么时候这样憋屈过？出门头都不敢抬起来。” 王跃进和王跃武和颖颖飙上了，一个努力种菜，一个学着育菜秧，王家人不服气啊，还想再压过郭家人。 颖颖还要上学，还要经营自己家的日子，哪里管谁嫉妒自己，和自己比拼？ 杨森帮着把颖颖家外的石头滩收拾好，便要换战场了。 石睿山科协、民政局、农业局三家联手，要在睿城郊区，建一个千亩反季节蔬菜基地，杨森的建筑队，作为最有经验的一支，在那里接了很多活儿，那边的奠基仪式举行后，他就可以甩开膀子大干了。 做建筑很苦，尤其是杨森组建的队伍，现代化程度很低，所有的活儿都是靠人力完成，挣得真是血汗钱，颖颖不但没投资，杨森还能帮着销售水泥立柱。 见此情景，颖颖打算让杨森**出去，挣的钱都是他自己的。 杨森也不是能久居人下的，没有颖颖，建筑队他就能说了算，但他和杨磊不一样，他忘不了颖颖当时捞他出来的那份恩情，非要分颖颖一成的干股。 颖颖倒是没推辞，她怕杨森冒失，捅了什么娄子，这笔钱，她会存起来，万一杨森有难处，至少生活还能继续。 单飞了，杨森一下子觉到了责任很重，他不光得养活自己，还得负责手下一帮人的吃喝和工钱。那种赊欠材料费和施工费的大棚，他都不敢接了。 预制厂依然属于颖颖，万里一心求稳，不愿多担责，觉得每月有工资、年终拿分红的日子最好，何况，颖颖打算添置一台水泥搅拌机，万里现在手里并没有多少钱，他怕死了那种欠债被逼的日子，坚决过这种只出力不出钱的日子。 因为依然要靠杨森打通关系，购买水泥、钢材，他还有一部分销售成绩，即便不在水泥厂，不给他发工资，颖颖还是给了他二十个百分点的分红。 颖颖把万里的分红也提升了一成，还定了生产和销售的奖励制度，这样，她在利润的分成比例降低，但总收入却不见得会减少。 万里还清了债务，每月有钱拿，小日子充满了阳光。 清明时节雨纷纷，接下来一个月，睿城地区雨水不断，好容易一个星期天，满天阴云一扫光，是个难得的晴朗日子，赵曙光开着一辆一吨半的轻卡，把颖颖定做的沙发送过去。 然后又帮着颖颖搬了家。 郭连弟非常高兴，在大门口放了长长一串鞭炮，五队郭姓的人家，都来祝贺，足足摆了十几桌席面。 很多人都还是第一次看见沙发，很是新奇，大家轮流在沙发上坐了坐：“咦，这个好，舒服！” 赵曙光趁机给他的沙发做宣传：“等你们种大棚赚了钱，也去我家订一套，看在颖颖的面子上，我给大家打八折。” 郭九江自然是买得起的，便问了一句：“这一套得多少钱？” “一千八。” “这么贵？太贵了。”郭九江也就是感慨一句，十个一千八他都有。 赵曙光哪里知道那些？急忙解释道：“我家还有便宜的，也挺好看的，颖颖家这一套，是最贵的，超级豪华型。” 郭九江问：“便宜的有多少钱？” ... 第100章 养鸭 第100章 养鸭 做生意最喜欢人问价，赵曙光十分耐心地介绍道：“最便宜的一对简易版沙发，只要二百六，扶手是木头的，但座位和椅子背还是海绵和弹簧的，摆家里依然阔气，也很舒服。” 看着郭九江依然很疑惑的样子，赵曙光热情地道：“大叔，你干脆跟我去看看，买不买无所谓。我再说的好，也不如你看一眼。” 有人想蹭车坐，去睿城逛一逛，便插嘴问：“我能去看看不？” “能，能，谁去都可以。” 赵曙光天生就是做生意的，这一通蛊惑，回去拉了十几个人，到了天黑把人送回来，郭九江下了四千多块的订单，他自己留一套，给两个儿子各一套。 其余去的，都是看稀奇的，回来大喊长了见识，一个个的表示要好好种菜挣大钱。 这些人，都是赵曙光的潜在顾客，他乐呵呵的，显得十分高兴，在颖颖家吃过晚饭，准备回去，颖颖送他到门口，赵曙光悄悄地问了一句：“你家外面这么多水，地基够牢固吗？” “放心吧，水泥也石头砌起来的，我爸天天盯着呢，一点也没敢含糊。” 赵曙光拍拍胸口松口气：“我担心一天了都，你要养鱼吗？到时候我帮你卖，睿城这地方还没人养鱼呢，想吃一口，可真难。” 还有郭镇的村民在旁边瞧着一大汪的水，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接茬道：“就挖了个坑，没做处理，赶冬天水会渗没了，怎么养鱼？别瞎扯。” 赵曙光一点也不介意那人说话粗鲁，很奇怪地问：“那你挖坑做什么？” “暂时不会养鱼，就是看风景。” 赵曙光摇头表示不信，颖颖很认真地道：“家里没人养，不然我为何不做处理呢？” “那就这样闲着？” “当然不会了，先养一群鸭子吧，等着，我到时给你送鸭蛋。” “哈哈，那我就不客气了。”赵曙光和颖颖告别，开车走了。 郭镇的人以前倒是有人养过鸭子，那还是解放前的事情，现在听见颖颖的话，这才想起还可以这样赚钱，一个个的后悔不迭：“咱怎么那么笨呢？一年十块钱包块池塘，养几只鸭子都收回成本了。” “胡说，郭家闺女收拾池塘，花了不少钱的。” “养鸭子而已，划得来修整吗？她也是有钱烧的。” “这倒是，年年那里一池水，咱们怎么就没想到养鸭子呢？” 就在第二天，村东头停了一辆手扶拖拉机，一个南方口音的人，送来一群小鸭子。 毛茸茸的小鸭子在水里翻筋斗，郭镇的孩子们都跑来看热闹，王家张家的女人们，也在一边看了又看，眼神中有羡慕的，也有别的意思。 颖颖住了一天又上班去了，杨森在水池周围，用竹竿围了个篱笆， 南方人教会冯桂枝怎样养鸭子就走了，从此，郭镇的人经常听见冯桂枝赶鸭子的声音：“鸭鸭鸭鸭”。 小鸭子吹气一般长起来，雪白的羽毛飘在水面，足有好几百只。 王长贵张治家又是一通嫉妒羡慕恨，捶胸跺足地后悔定价太低了——郭家那一群鸭子，一年都能挣五百块了。 王长贵最是懊悔了，郭颖颖要承包这一片沙滩，他还心中暗笑，现在，自己就这样把一棵摇钱树拱手送给了郭家。 张治家不说自己当时也同意把那片地包给颖颖，直嚷嚷说王长贵最坏，自私：“他为了从郭家买菜秧，白白把地给了人家，一年才十块钱。” 别说张家人听了这话骂王长贵，就是王家人也有背后咬牙的。 王长贵恨死颖颖了，这丫头总是算计他，让他都快成了郭镇的笑话了。 王长贵羞恼不已，好一阵子不出门，魏先娃却是个脸皮厚的，四处给人说：“鸭蛋不好吃，一股鸭屎味儿，不如鸡蛋好吃。”好像她家养了多少鸡似的。 郭九江又狠狠感慨了一通，颖颖每次给王长贵的台阶都很高，很容易让他下来，可最后的结果，王长贵却跌得更重，这一回，王长贵已经十来天白天见不到影子了，据说天不亮就去了地里，午饭都是魏先娃送的，天黑尽了，才回家。 他真没脸见人了，二三十亩的土地，让他一年十块给包出去了，王长贵成了郭镇十多个队长中的笑话。 “难怪颖颖说，全郭镇的人都会羡慕她家住那儿，在那里住，养鸭子真方便。” 搬到了镇外，再加上一大群鸭子，整个郭镇的人，都知道当年游击队的郭老五儿子郭连弟回来了，他有个聪明女儿，这女儿还上了大学，马上就毕业了，将来，那是体面的国家干部。 不知谁问了一声冯桂枝，颖颖有没有对象，冯桂枝也说不准，摇摇头：“大概没有，每个周末都回家的，从来没提起过。” 郭九婶抱怨道：“哎呀七嫂，你可真粗心，怎不帮孩子瞅着呢？” 冯桂枝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是刚搬来，和大家不熟悉嘛。” 消息很快传扬开来，颖颖家里顿时媒人如织，冯桂枝按郭九婶的建议，自己先偷偷打听相看，然后再给颖颖说，挑来选去的，最后有两个人不错，一个是县财政局的干部，身高长相文凭家世，要什么有什么，还有一个是个军人，年纪有些大，三十一，在新疆，是个营长，那边给的是个照片，虽然有些黑，但五官端正，人也很威武高大。 颖颖回家来，听妈妈这么说，摇了摇头：“这个营长，家里肯定有什么问题，不然，可以带家属，农村好看又贤惠的女孩子多了，不用等到现在。” “听说那男的很挑剔。” “等他探亲回家，见面再说，妈妈多打听打听。” “好的。” “这个魏水财政局的干部，条件可是没得挑，怎么这么大了还没结婚？妈妈，我觉得肯定有什么瞒着你。” “妈妈这就托人再打听打听。” 颖颖马上毕业，自己也对婚事重视起来，可她的良人在哪里呢？ ... 第101章 毕业 第101章 毕业 颖颖和财政局的干部江林相亲了，对方表示非常满意，许诺把颖颖调进自己单位：“我伯父就是副局长，一句话的事儿。” 谁不知道那里清闲舒服还挣钱多？郭连弟和冯桂枝乐得嘴都合不拢，在家准备颖颖和江林订婚事宜。 颖颖对江林没什么感觉，既不喜欢，也不讨厌，见爸爸妈妈这样喜欢，便也答应下来。 就在媒人传话准备办定亲宴的前五天，郭九婶一脸阴霾地来了：“赵庚新听说，江林的妈非常厉害，外号就叫“惹不起”，他的前妻受不了婆婆磋磨离婚了，还有个小女儿，也带走了。” “什么？他离过婚，还有个女儿？”冯桂枝就像被兜头泼了一瓢冷水，整个人都傻了，“颖颖就说这个人有些言过其实，让我多打听打听，我也是鬼迷心窍了，这样的人家，怎么能嫁？就是再多钱，再清闲，委屈受气的日子，能好吗？” 颖颖下一个周末回家，听妈妈这么说，淡淡地回了一句：“你和爸爸都给媒人说过不合适，事情也了结了，还气什么呀？妈妈，你气坏了身体，爸爸多心疼呀。” 冯桂枝又气又笑，在颖颖肩头轻轻拍了一下：“死丫头，和妈也敢胡说。” 见妈妈气头过了，颖颖笑笑没再说什么。 冯桂枝嘟囔道：“妈妈就是生媒人的气，做人怎么可以这样？说谎行骗，还是咱们村的，好歹一个姓，竟然，竟然！” “好了，妈妈，虽然一个姓，以前我们认识吗？她有她的立场，你有你的心思，自然不可能事事都如意，妈妈，所谓好事多磨，我肯定是要嫁个贵人，所以那些个死鱼烂虾米，才上不了台面。” “订婚都订不下来还嫁个贵人？”冯桂枝嗔了颖颖一眼，心情到底好多了，不那么情绪激动。 或许应了那句商场得意，情场失意的俗话，郭九江算好卖秧苗的利润，把分红送了过来。 “有一半的秧苗是赊欠的，钱没收回来，就这，我们也挣了，真没想到，育秧比种菜还挣钱。哈哈，颖颖这脑子可真够用，随随便便一句话，咱们就是一大笔。七哥，你猜猜，挣了多少钱？” “不老少吧。”郭连弟犹豫了一下，他实在猜不出来，却一个劲的感慨：“颖颖胆子还真大，西红柿一苗一块钱，我以为没人买呢，谁知一抢而光，振兴说我拖了后退，若不是颖颖敢把价钱定到了两块。” “不会，颖颖早就给我说一苗一块钱来着，她说，能把咱郭镇的人都带起来种菜，大家都发财了才是好事儿。”郭九江道，“颖颖还是仁义，这娃，心好。” 郭九江给了郭连弟一张存单：“哎哟，七哥，都说养女儿赔钱，你家的女儿，就是个摇钱树。” 郭连弟嘿嘿笑了两声，皱起眉头：“九江，你帮忙打听打听，给咱颖颖找个对象啊，我都愁死了。” “我给我表姐说过了，庚新也帮忙留意来着，别愁，那样好的姑娘还嫁不出去？” 可是郭九江还真说错了，颖颖有文化，长得好，能般配的男人就少，她年龄又大了，可挑选的余地就更小了，时间飞速而逝，转眼，颖颖就毕业了。 学校公布了毕业方案，所有的人都觉得万分诧异——科协那个名额，换成了刘涛，郭颖颖则被派到了石睿山苗圃。 刘涛和吴艳艳得意地笑着，用眼睛的余光看着颖颖。 颖颖并不觉得在科协工作有多好，她实习的这段时间，每天跟着武教授，虽然也学到一些知识，但她觉得自己更像个生活秘书，各种闲杂琐事，而且，科协虽然是清水衙门，但也不是一潭静水，分房、升工资、子女就业，各种纷争，明里暗里手段层出不穷，颖颖觉得，与其在那样的地方上班，还不如在郭镇种大棚菜来的舒心。 刘涛和吴艳艳等着颖颖和他们闹呢，谁知颖颖一声也没吭，只是微微诧异了一下。 俞老师走后，班主任就由张帅兼任，他照本宣科地念完，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很为郭颖颖惋惜，可他却无能为力。 张帅学校工作还有一大堆，见没人闹腾，便离开了教室，吴艳艳非常得意地笑着，拉着刘涛的手跳了一下：“刘涛，恭喜你！” 刘涛高兴地拉着吴艳艳大笑：“哈哈哈” 吴艳艳瞥了颖颖一眼：“哼！有人以为耍点不要脸的手段，撤了你的职，她就能飞到高枝上，老母鸡永远都是老母鸡，只有仰望你的份儿。” 所有的同学眼睛都转过来看着颖颖，颖颖却垂着眼皮，冷静地收拾桌上的书本。 蒋心怡和沈景云都考上了省农学院的大专班，她有些同情地悄悄握了一下颖颖的手。 颖颖对她笑了一下：“只有老母鸡扑棱翅膀占窝呢，真正的雄鹰，眼里只有是宽广的天空！” 吴艳艳一撇嘴：“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 “我早就吃过了。”颖颖不客气地撂下一句，“我是学的是果栽，机关大院能长几棵树？在那里只会徒耗青春，我才不会做出那么没出息的选择。” 说完，颖颖背着书包就走了，她还要在学校图书馆查资料呢。 吴艳艳说不过颖颖，气得跺脚，刘涛低声嘀咕了一句：“苗圃让她也去不了，看她还得瑟不？” 吴艳艳眼睛一亮，抿嘴笑了。 终于毕业了，颖颖收拾了东西，打包好了，便去苗圃报到。 她本就是卖树苗才有了眼下的身价，对苗圃有特殊的感情，才不是吴艳艳说的那样在强装笑颜。 颖颖听说苗圃那里交通不好，得步行十多里路，第一次去的时候，特意换了双轻便舒适的旅游鞋，这还是振先在上海的外贸商店给她买的。 苗圃以前有很多知青，生活区和办公在一个大院子里，院子很大，可惜知青都走了，留下一大溜空房子。 颖颖找到场长办公室，递上派遣证，张场长接过来看了一眼，又从老花镜上面看了一眼颖颖，不客气地把派遣证推了过来：“接到行署领导的电话，说你作风有问题，暂停分配，等待调查。” ... 第102章 打听 第102章 打听 “？”颖颖跟没听懂一样愣住了。 张场长很不高兴地摘下老花镜，瞪着颖颖：“你站我这里也没用，领导有指示，我就得执行。” “请问是哪位领导的指示？我昨天还在学校呢，为何没有听到任何处理我的消息？” 张场长沉下脸儿：“你问我，我问谁去？”说完，他站起来，出了办公室，不搭理颖颖了。 这是有人和自己过不去，故意整她呢，颖颖提着行李，调头就走，冤有头债有主，她和张厂长较劲没有任何作用，也没有任何意义。 颖颖回到学校，把派遣证交了回去，校办的梁老师万分诧异：“没有接到你被调查的通知呀？” 颖颖能说什么？” 梁老师打电话给苗圃，那边坚持说领导说的，被追问不过，透露了一点消息：“行署的王专员知道吗？” 听到专员二字，颖颖的气儿就不打一处来，那个姜水仙，不是因为有个亲戚在行署当专员的吗？就是那个专员的老婆，帮她和杨磊牵线搭桥，硬生生拆了颖颖的婚事。 颖颖又回到女生宿舍去住。 自从王桂香出事，宿舍大门派了个大妈守门，颖颖平时都叫她秦阿姨。 秦阿姨听说颖颖的事情，很是同情，过了两天，悄悄告诉颖颖：“你们果栽班有个女生，她姑妈是行署专员的老婆。” 联想到刘涛顶了自己的名额，颖颖总算是摸到了一点事情的脉络——又是吴艳艳搞鬼！ 在教学楼前坐了半上午，颖颖把事情想了又想，这才去吴老师家，借了她的自行车，骑着去找赵曙光。 行署大院的人家，几乎都买的是赵曙光家做的沙发，颖颖想，他对那里的情况多少有些了解。 没想到赵曙光对行署大院的了解，比颖颖想象的多多了。 “行署一共三个专员，你说的情况，大概是王副专员，农校、苗圃都归他管，若是别的专员，不会把手伸到他的地界。” “关于王副专员，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好！”赵曙光知无不言，一边回想一边说了起来。 “王副专员的老妈瘫痪在床八年，除了雇了个保姆，常年还有年轻女孩在家帮忙做家务，嗯，以前是个姓姜的，管王副专员的老婆喊阿姨。” 颖颖立刻便联想到了姜水仙：“是不是一个个子瘦高，皮肤白白的女的？小眼睛眯缝着，有点呲牙，嘴巴侧边有个痣。” “你怎么认识？王副专员妈妈刚病了的时候，很能闹，得有人日夜看守着，姜家两姐妹都在，后来姐姐嫁了，你说的这个女的，在这里干了好些年，前年还是大前年走了，嫁人了。” 颖颖气恨地咬咬唇，原来姜水仙就是这样和行署专员成了亲戚的，王副专员的老婆，当姜家姐妹是保姆，最后用手中的权利，为她们安置工作，甚至连婚姻都帮上，用国家的资源为自己买单。 姜水仙的行署亲戚，大官儿亲戚，就是这么“干”出来的，难怪她结婚之后，对杨森帮助很小。 颖颖示意赵曙光继续说下去：“那个小姜结婚后，换了一个姓任的女人，哦，上个月，我还看到吴艳艳了，王副专员的老婆，就姓吴，吴艳艳把她叫姑姑。” 说到这里，赵曙光停了下来：“是不是吴艳艳坏了你的事情？” “很有可能，苗圃的场长说，行署领导打的电话，不许接收我，我还得想办法核实一下，是不是这个王副专员。” “我来帮你打听吧，我在行署大院有几个同学。” 颖颖不想给赵曙光造成太大的困扰，便说了一句：“你方便的话，就问一声，不要太刻意，你家现在事儿也挺多的，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赵曙光笑了一下：“没有你说的那么麻烦，我现在有老丈人罩着，生意亨通达三江。” “那就好，先谢谢了。” 看到颖颖留下一大兜蔬菜，赵曙光变了脸：“你来就来了，带这些做什么？” “赵曙光，我家就是种菜的，若是不带些过来，你让我怎么见老同学？我是那种抠门的人吗？” “你家种菜，就不值钱了？”他瞪着颖颖，颖颖也回瞪着他。 赵曙光忽然嘿嘿笑了几声：“你厉害，我甘拜下风。”说着，拿起蔬菜看了看，“真好，真新鲜，今晚，我让妈妈加菜，你来不来？” “谢啦，我还有事要忙，再见！” “再见！” 颖颖看时间还来得及，便去了杨森的工地，让他帮忙打听王专员此人，他有战友在行署工作。 因为姜水仙的原因，杨森对王专员也不是一无所知，当即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颖颖。 王专员是解放前在石睿山打过游击，是老抗日，完小毕业，就是小学文化，这在那一代人中已经是高学历了，****前是沁水的********，****初期受到过冲击，后来不知怎么，受到造反派青睐，十年时间，升到了行署专员。 七九年八零年，文学作品很多是伤痕文学，其中很多是老干部被迫害的故事，颖颖随意问了一句：“这个王专员，是不是出卖了哪个老革命，换来自己好日子的？” 杨森诧异地问：“你怎么知道？” 颖颖更诧异：“难不成是真的？” 杨森摇头：“真不真的我也不知道，我听战友说的，原来行署专员李绿城，就是被他写材料揭发有敌特嫌疑，含恨自杀的。” “李绿城？不是前一阵开追悼大会平反的那个老干部？” “是的，所以这段时间，很多人背后悄悄议论王专员呢。” “那他还这么猖狂，到处伸手？” “王专员说他问心无愧，李绿城的确被捕过，在被敌人押解的路上，幸遇游击队救了回来。” “这就怀疑人家叛变，是敌特？” “嗯，****初期，不是怀疑一切，打倒一切吗？” “怀疑一切，打倒一切，那是红卫兵年轻不懂事，瞎叫唤的，他多大了，也跟着胡闹？ ... 第103章 舆论 第103章 舆论 杨森叹口气：“唉，王副专员不这么胡说八道，还能怎地？” “死不悔改，他才是特务汉奸叛徒呢，这样的人怎么没有被揪出来呢？”颖颖气愤地说。 “谁知道怎么回事。”杨森嘀咕了一句，问颖颖，“你打算怎么办？” 不等颖颖回答，他就小心翼翼地接了一句：“要不，你就不去上班了，我现在一个月都能赚两三千。”他没敢往下说，反正就是那意思，他养得起她，还能让她过得体体面面舒舒服服。 “上不上班还在其次，我得先出了这口气。”颖颖似乎没有听出杨森话里的意思。 杨森有些失落，没想到颖颖下一句更让他伤心，“杨森，在我眼里，你和振先没区别。” 杨森难过地低下头：“我知道，我也把你当亲人，你有什么难处，别忘了告诉我。你，要怎么对付这个姓王的？” “我先得打听打听情况，我来找你，就是想要知道多些那个王副专员的事情。” “行，我在城里工作的几个战友，成天喊我去坐坐，我都推了，今晚，我就去找他们。” 颖颖告别杨森，回到学校，把吴老师的自行车还了，第二天，听了杨森打听到的消息，她便有了主意。 颖颖换了一件普通白的确良衬衫，一条蓝的确良裤子，买了个三轮车，在行署附近的菜市场交钱租上摊位，从空间拿出些蔬菜来，生意就算是开张了。 颖颖的菜也算是市场上的稀有品种，而且新鲜、价格不贵、品种还多，很快就吸引了地委大院里的一群奶奶大妈，颖颖并不为了赚钱，那些大妈想占点便宜也由她，很快就和几个爱说话的熟悉起来。 “这姑娘，看你打扮，不像个农村人。”一个胖胖的奶奶和颖颖拉话。 “嗯，我是农校毕业的。” 胖奶奶很惊讶：“咦？那怎么不去上班？” 这句话勾起了颖颖满腹委屈，她忍不住眼圈一红：“有个领导，给单位打电话说我不好，我，虽然退过婚，那也是男方攀了高枝，不是我的错，后来我都没谈过对象，他却说我，呜呜，说我作风不好，那单位不肯接收我，呜呜——” “哎，别哭，别哭，谁这么缺德呀，说人家姑娘这坏话……”胖奶奶忽然意识到不对，说不定那领导自己惹不起，她匆匆付了钱，提着菜走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和颖颖闲聊，探听她秘密的人也有十多个了，地委大院都传遍了，有个领导吃错药，硬生生卡了一个大学生，不给人家分配工作。 “是谁呀？” “你说到底为什么要卡人家？一个农村姑娘，读书多不容易？” “就是，学校都没说人家有问题，他怎么知道？” “说不定看人家漂亮，有那个心思。” “有可能！” 有好事的专门过来问颖颖：“姑娘，你分在哪个单位呀？” “苗圃。” “知道谁打的电话吗？” “不知道，苗圃的场长说，是行署的领导。” “行署的领导？你认识行署的领导吗？” “我怎么认识呀？我是农村长大的，都没进过地委大院的门儿。” “你是不是得罪谁了？” “我不知道，本来，科协点名要我，却被人顶了，顶了就顶了，我去苗圃也没意见，可是，呜呜——” “为什么科协点名要你？” “科协要推广温室大棚技术，我家就建了一个大棚，我也帮爸爸妈妈干活儿，对这块技术比较熟悉，过年的时候，科协不是在郭镇办了个技术学习班吗？就拿我家的温室大棚做现场教学基地的，那时我就帮着北京来的专家工作，大概科协的老同志觉得我做熟了，实习时，点名要我去他们单位，还说，要我毕业就去他们那里，谁知分配时，换了人了。” 颖颖的哭诉，也很快传遍了地委大院，那里有大干部的家属，也有普通小干部的，小干部家属住在筒子楼里，就是学生宿舍一般的那种楼房，一条走道，一连串的人家，大家常常一边做饭一边聊天，闲话传得非常快，而且，这些人多少知道些大干部们的事情，闲聊完了，还喜欢揣测一二。 没几天，有人看到科协的常主任找到地区行署办公室，脸红脖子粗的，非要退掉今年分去的学生，说什么心地不纯，业务不精，只会耍嘴，没有实干精神，等等。 有人立刻就联想到那个可怜的卖菜女子：“科协领导想要那个女娃去他们单位，没有达到目的，这是跑到行署泄愤来了？” “不想活了，在行署耍脾气？” “科协那伙老头，哪个不又倔又硬的？他们有本事，和中央能搭上话，怕谁来着？” 听者表示反对：“科协哪有那么厉害？” “是那个常老头挺厉害。” 另一个人解释：“常主任当然敢耍横，他在五七干校改造时，和********住一个窝棚，前一阵省委郑书记来咱们这里考察，就是常主任陪着的。” “难怪常主任说，有人趁他不在，做手脚换人了。” 可是常主任在行署走了一圈，也没能如愿，筒子楼里的人，立刻推测出掉包的领导职位肯定很高。 “肯定是王副专员，他分管农林。” “也是，别的领导也不会为这点小事，把手伸到他的地界，徒惹人非议。” “大概就是王副专员，他和郑书记不是一派的，而且，郑书记退二线了，他不怕常主任。”…… 流言蜚语，传了很多版本，其中自然也有说颖颖不好的，但多数对她都很同情，而且，矛头也都对准了王副专员。 这几天，王副专员饭后散步，总觉得背后有人指指戳戳。 因为李绿城的事儿，他前一阵没少被人议论，三四个月都没敢在外面走动，好容易把舆论压下去，怎么又有人背后说自己坏话了？ 王副专员很清楚舆论的力量，众口铄金啊，不能不防，第二天，他把秘书叫来：“去调查一下，是不是有人造谣中伤我？” ... 第104章 挑起争端 第104章 挑起争端 秘书小卫脸上有些不正常，他想给领导汇报，却又怕惹事上身，这会儿见躲不过，一脸的紧张神色。 王副专员一看就火了：“到底是什么事？” “很小的一件事。”小卫讪讪地低声道出颖颖的事情。 “我哪有掉包，不许人家分配？去查一查，谁在造我的谣。” 小卫嗫嚅着：“王专员，是阿姨让我打的电话。” “啊？”王副专员大吃一惊，“还真有此事？” 小卫不敢说话。 “到底这个女学生有没有作风问题？” “学校说没有实据，是她同学说她和老师关系暧’昧。” “胡闹！无凭无据，你也不给我汇报一句，就给下面打电话？你是不是看我没有倒台！” 小卫吓得瑟缩了一下：“王副专员，农校校风很不好，今年还有一个女生怀孕了，那样大的事情都压住不报，郭颖颖的事情他们肯定也会极力隐瞒。” 王副专员气得拍桌子：“还有学生怀孕？你知道了为何不告诉我？” “前几个月，那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王副专员不好再训小卫，只得摆摆手：“把校长姜明给我叫来，怎么管理学校的？” 小卫出去摇了电话，一个多小时后，姜明骑着自行车，一脸是汗地到了行署，他洗过脸，稍稍消了汗，这才进了领导办公室。 王副专员就像训一个小学生，说话很不客气：“听说，你们学校有个女学生怀孕了？” 姜明的脸上立刻又汗涔涔的，高瘦的身材，本来就有些佝偻，弯得跟个黄瓜似得，这会儿更是紧张，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是！” “怎么回事？” “是我疏忽，工作没做好！”姜明擦了一把汗。 “事情怎么处理的？” “调林场了，两人都去了。” 王副专员大怒，拍着桌子道：“这样的人为何不开除？他们就是革命队伍中的败类，一颗老鼠屎，会坏了一锅汤的。” 姜明嗫嚅着低声说了一句：“他是王行辉的儿子。” 王专员的脸皮抽搐了一下，强词夺理地道了一句：“这样的大事，怎么没有给我汇报？” 见王副专员不再要求开除王步，姜明暗暗松口气。 王行辉何许人？为何让王副专员这样忌惮？ 王行辉已经过世十多年了，他是李绿城的秘书，李绿城想办一所农业学校，跑前跑后的便是王行辉，这也是农校领导觉得王行辉是学校创建人之一的原因。 若是没有王立峰王副专员的诬告，李绿城就不会自杀，王行辉不顾性命地为李绿城喊冤，被红卫兵打死，妻子也含恨自杀。不然，王步有爸爸妈妈好好教育，说不定就不会是个性格扭曲的人，不会那么迷恋神经病一般的王桂香…… 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所有的事情都发生了，罪魁祸首，便是这个副专员王立峰。 王副专员的面子一时下不来，姜明又是个只知道教学，不懂人情世故的书呆子，低着头一个劲地检讨：“都是我工作没做好，请求领导处分！” 姜明为了把农校建好，呕心沥血，王立峰若是把人处分了，谁都替姜明抱屈，王立峰肯定又会背后被人指脊背地议论。 王副专员简直能憋死，只好换了话题：“你们学校那个郭颖颖，到底是不是有作风问题？” 姜明摇头：“没有，没有，学校保卫科以前调查过，还调查好几次呢，大概是那个女生长得好，又不合群，有人看她不顺眼。” 调查过好几次都没问题，现在若是硬说人家有问题，那岂不是污蔑？ 王副专员又是一肚子气。 “为何科协点名要她？” “这女生家里种大棚菜了，我们学校没有开设这方面的专业，她为了家庭，自己查资料，去试验田，还上了科协的培训班，大概那时就帮着常主任他们工作，毕业实习时，常主任就点名要她给北京来的武教授做助手，听说表现很好，武教授很欣赏。” “什么？给武教授做助手？”武教授可是农业部派来的，他虽然不是官员，可身边一群官员，甚至能影响中央关于农业政策的制定。 王副专员气得要死，他家那个死婆娘，这回又给他捅了一个大娄子，他这个行署副专员，在石睿山，官儿是很大，可到北京，那就是给人提鞋的材料，上面一句话，他头上的帽子说没就没了。 本来今年他这条船就风雨飘摇，十分艰难，现在居然还在这样的小事上栽跟头，王副专员打发走了姜明，不等下班，就往家走去。 王副专员刚走进家属区，就看到老婆的外甥女任小云一脸汗水地跑过来：“什么事这么慌张？”王副专员非常不高兴，老婆家侄女外甥女特别多，来来回回的转，他都没法当她们是亲戚。 小任猛地刹住脚步，眼光躲闪，欲言又止。 “到底什么事，快说！”王副专员很看不惯小任，做什么都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难道他家的事情，是那么见不得人的吗？ “王专员，出大事了，阿姨在外面和人吵起来了。” “谁敢！”王副专员说完，才觉得不对劲，看小任的样子，肯定是有的。他压下怒意，继续追问道，“怎么回事？在哪儿？” “就在旁边巷子里的菜市场，那个卖菜的女人好凶。” “走，看看去！”王副专员也是气糊涂了，平时，他都是让秘书去处理的。 和王副专员老婆吵架的，就是颖颖，在这里摆了一个多月的摊儿，她打听了很多王副专员家里的消息，再加上赵曙光和杨森帮忙，颖颖把王副专员和她老婆的事情，也算掌握得差不多了。 颖颖认出了王副专员家的帮闲小任，便不卖菜给她，尤其是这个月，她拿出了空间的草莓，鲜红欲滴，口味酸甜，价格便宜，每次都被哄抢一空。 王副专员的老婆吴三凤很馋，听人说起草莓，便让小任去买，但小任怎么也买不到。 ——大群人围着抢购，颖颖故意不接她的钱，也不搭理她，小任总不能硬抢吧？ ... 第105章 对峙 第105章 对峙 被吴三凤骂哭了好几回，小任也学乖了，这天大清早，她就在菜市场等着，颖颖九点多才姗姗来迟，她第一个冲上去买草莓。 没有第二个顾客，颖颖想装都没法装，再说，她也打算要撕破脸了，便面无表情地道：“走吧，我不卖给你。” “为什么？我哪里惹你了？”小任大怒。 “你没惹我，你的主家惹我了，你走开。” “你，你知道我主家是谁吗？你敢不卖？” “我就不卖给你，走开，不要耽误我做生意！” “你——等着，我告诉吴阿姨去，今天，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狗仗人势说的便是这种货色。 小任走了，旁边卖菜的好心好意地劝颖颖：“她能让你在这里混不下去。” “我也不打算在这里混了。” 一句话把旁边摆摊的都说得闭了嘴。 吴三凤很快就气势汹汹地过来了，她不相信小任的话，那些菜贩子，巴结她还巴结不上，竟然会不卖东西给她？ 小任被训得直哭，指天画地地发了毒誓，吴三凤这才决定亲自来看看。 吴三凤很白，矮矮胖胖，穿个白绸衫月白宽腿涤纶裤子，远看着就像一个大面团，她走得一脸通红的来到颖颖的摊位前，十分威严地哼了一声。 颖颖头都不抬，只顾用菜叶子把车上的菜盖严实。 小任怒气冲冲地对颖颖“哎！”了一声，颖颖还是不搭理。 吴三凤没办法，只好语速缓慢，用很有压力的声音开口道：“这位姑娘，我问你，我怎么惹你了，你欺负我们家小任？” “我只是不卖给她菜，怎么欺负了？” 吴三凤又重重地“哼！”了一下，长期的身居高位，她浑身的威压，以为这样能让颖颖低头。 颖颖平静地看着她的眼睛，脸上不喜不忧不怒，自然怡然。 她不但不怕，竟然还懒得辩解，吴三凤只觉得一阵无力，声音略有愤怒地道：“你没欺负，她会哭吗？” 颖颖冷笑：“她哭都是我欺负的？那你说，我怎么欺负她了？” 吴三凤还真没仔细问，不由转过脸去看着小任。 “你让我走开！”小任自从到了王专员家当保姆，还真没受过这样的冷遇，别说是卖菜的，就是市委大院里的人，看到她也得满脸微笑，所以，她自然觉得特别委屈。 “你挡住不让别人买菜，我让你走开有错吗？” 小任说不上来，憋了一会儿：“你不肯卖给我草莓！” “我不想卖给你，不行呀？” 吴三凤不高兴了：“你为何不想卖给小任？” “我心情不爽，不愿意卖给她。” “你怎么能这样！”吴三凤白白胖胖的手指，点着颖颖的脸，她还真是气焰嚣张。 颖颖还没有到和她对峙的时候，便略往后让了让，但嘴里却一点也不让步：“谁规定就必须卖给她？菜是我自己的，我想卖谁卖谁，不卖给她也是正常的，这就是我欺负她了？现在，你弄清楚了吧，我没欺负她，你让开，我还要卖菜呢。” 自从嫁给王立峰，吴三凤大概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她气得脸色发青，浑身哆嗦，顾不得摆领导干部老婆的谱儿，声音尖细地指责颖颖：“卖菜的，你既然做生意，为什么不卖给小任？” “因为你！” 吴三凤没想到这样的回答，愣了一下，满脸疑惑：“因为我？我又不认识你，你凭什么不卖给我？” “你不认识我？看好了，你真不认识我？”颖颖站起来，在吴三凤面前转了一圈，“看好了没有？” 这会儿是卖菜高峰期，大堆的顾客都围着看，虽然慑于王副专员的威力，没人敢起哄，但也偶有低声嬉笑，大家都觉得颖颖说得有趣。 “那是当然，我怎么会认识你？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吴三凤很是生气，口不择言。 “好，大家都听见她的话了吧？她说她不认识我。” “就是，人家凭什么认识你？一个卖菜的。”有人为了巴结吴三凤，大声奚落颖颖道。 “她都不认识我，却到处和人说我作风有问题，这是不是诬陷？你们说她那样是不是诬陷？” 吴三凤大怒，声音尖细地嘶吼起来：“我什么时候说过你这话？你今天给我讲清楚，不然，就是诬陷我。”完了，她还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瞪着眼。 颖颖也手插腰，和吴三凤面对面，她比她高了不止十公分，令吴三凤十分感觉很有压力，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 颖颖大声道：“我不过是揭了你的老底，你都这样受不了，说我污蔑。你空口无凭，到处说我作风有问题的时候，怎么就不想一想，那对我是怎样的污蔑、陷害？” “你，你，我都不知道你是谁，污蔑你，你也配，呸！”吴三凤忽然一口朝颖颖脸上吐过来，幸好颖颖个子高，及时躲避了。 颖颖大怒，连着对着吴三凤的脸呸了三下，她个子高，口口都吐得很准，吴三凤差点气得犯了心脏病，跟捞出水的鱼一般，大口大口地猛喘气儿。 颖颖提高声音，站在人圈的中间，对着围观的人道：“我叫郭颖颖，今年农校的毕业生，本来分到苗圃工作，吴三凤让人打电话去那里，说我作风有问题，苗圃把我退回来了，大家评评理，她见都没见过我，这么说我，是不是诬陷？” 吴三凤气糊涂了，尖声为自己辩白：“你才诬陷呢！你若没有作风问题，怎么会传出那样的闲话？即便我不认识你，难道大家都不认识你吗？你和老师眉来眼去形容暧，昧，我都听人说了。” “你听谁说的？敢不敢叫来和我对质？我的事情，有人几次给保卫科投匿名信，学校保卫科调查了我两三回，但事实证明，我是清白的，不然，学校为何没有给我任何处分？为何毕业分配科协点名要我？我找了这个躲在阴沟诬陷人的坏蛋很久了，你叫她出来，我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做了错事坏事？有谁看见了？” ... 第106章 为自己正名 第106章 为自己正名 吴三凤怒气冲冲吼了一句：“闭嘴！有你这样的年轻人吗？我怎么也算是一个长辈，我才说了一句，你就说了一串，一看你就不是个好的，学校保卫科没调查出来，不等于你没做坏事。” 颖颖讥笑道：“你也配做人长辈！学校保卫科代表什么？组织！组织已经有结论，说我是清白的，你竟然还要无事生非，非要污我清白，你是不是诬陷人诬陷得上瘾了？” 颖颖拍了两下巴掌，吸引大家的注意，然后道：“我告诉大家，为何有人要诬陷我，还一而再再而三的那样做。有人想要抢占我分配的名额，本来，科协点名要我去，都是这个女人——”她指着吴三凤，“她为了自家亲戚，四处打电话污蔑我，害我毕业没工作，不得不在这里摆摊卖菜，这样她还不肯放过我，还要****找茬，她这是把我往死里逼呢，我死了，就没人揭发她的丑恶嘴脸了。” 吴三凤浑身的肥肉颤抖，已经气得快上不来气了，小任吓得钻出人群跑了。 颖颖不怕她搬救兵，颖颖王立峰来了，这场戏才好收场。 “我听说，老革命李绿城就是受不了被人诬陷，自杀的，我若不是贱人贱命，为了自己清白，拼命活下来，大概也找绳子上吊了。” 颖颖指着吴三凤，指头都快戳到她的脸了：“大家看，就是这个人，是个大坏蛋，有事没事的，就想着怎样祸害人！” 围观的人自然知道李绿城死于王立峰的手，但都不敢说出来，看吴三凤的眼光，便有些异样。 吴三凤喜欢拉帮结派，也不是没人来助阵，这时，有人帮腔了：“哟哟，竟然把自己和老革命连在一起说，还真有她的。” “哦——哦——”有人喝倒彩，还有几个年轻混混吹着口哨奚落颖颖：“哟哟哟，小人物一个，还把自己当老革命了呢。” “小人物就不是人了？就可以随便被人冤枉，被人诬陷？若是你们谁被一个不认识的人泼一瓢污水，你们愿意吗？你们就不觉得憋屈吗？”颖颖待起哄的声音略略小了些，大声反问道。 这句话引起大家心中的共鸣，是啊，就因为是小人物，便要承受莫名其妙的冤枉，的确太憋屈了。 吴三凤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她现在不敢听见李绿城的名字，也不能听“诬陷”两个字，做贼心虚啊，她又重重地哼了一声：“你满口胡说，谁抢你分配名额了？科协凭什么点名要你？若不是你和老师搞在一起，刘涛能被撤职吗？是你抢了刘涛的名额，你还在这里倒打一耙！” 颖颖没想到她连刘涛的事情都知道，说到刘涛，她就更有理了：“刘涛原来是学生会副主席，还是我们班的班长，撤他的职，不是一个老师能说了算的。找你的意思，我的本事很大，迷惑了好几个老师，是也不是？那么，问题来了，学校领导哪里去了？刘涛他自己是哑巴吗？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不知道找学校领导为自己争取吗？光明正大为自己辩白的事情，他为什么不去做？”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泼悍——” “是的，我的确和你们不一样，你们就是一群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你诬陷我了，我敢在这里光明正大地和你辩驳，为自己正名，刘涛他若是真被委屈了，他为何不敢证明自己？他曾经是班长，学生会副主席，他没有能力吗？没有口才吗？他胆小怯懦吗？他为何不敢自辩？！ 我的事情，学校已有结论，你却无凭无据，红口白牙，极尽诬陷之能事，这难道就是你的家风吗？” 这句话，不仅直指吴三凤的问题，连王立峰也连带了，周围的人看颖颖，眼光有佩服的，冲她举起大拇指，胆小的则悄悄溜出人群，赶紧跑路。 吴三凤摇晃了一下，差点就气倒在地了，跺着脚尖声吼叫：“我，你——哼，我听说了你的事情，暂停你的工作，等待组织调查，这有什么错？你敢说，你一点问题也没有？你就那么完美无缺？” “吴三凤！我问你，你不是退休了吗？怎么还能代表组织？你代表的是哪一家的组织？对了，我记得你不过是妇联的一个普通职工，怎么能管我的事情？是谁给你的权利？你哪里来的权利？” 王副专员跟着小任，气喘吁吁地走过来，就听见了这段话，气得浑身肥肉直颤，这不是光天化日，指责他纵容家属，干涉政务吗？他恨不能飞过去，立刻堵住郭颖颖的嘴。 可惜，王副专员越不想听什么，那声音就越是要说。 颖颖已经快把吴三凤气死了，她指着颖颖，嘴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围有人发现王副专员来了，顿时一片寂静，胆小的人都偷偷溜了，颖颖见过王副专员，眼睛余光看到那个肥胖的身影，不但不害怕，反而更来了精神，她拿出手帕，擦了一下眼睛，一手指着吴三凤：“你只听了一个人说我坏话，便不经调查，以领导名义，四处打电话，污我清白，断我前途，你这是要把我这样无权无势的普通学生往死里逼呀，呜呜——” 围观的人看到这里，好些也忍不住红了眼圈，普通百姓，谁家没有几件憋屈事？颖颖的哭声，引起了他们的共鸣。 王副专员没想到颖颖倒先哭起来，禁不住又气又恨，这个女娃儿，嘴巴太厉害了，她这是把他两口子，往死路上逼。 颖颖边哭，边诉说着：“呜呜——我还是个未婚的姑娘，清清白白的，现在，敢到医院做检查来证明自己，你敢陪我去不？我真是清白的，你敢给我当众道歉不？你诬陷我作风有问题，背着这样的黑锅，我今后可怎么活下去？呜呜—— 颖颖说着，往前一步，要拉吴三凤一起去医院。 吴三凤害怕了，认定郭颖颖说的才是真的，自己被吴艳艳骗了，所以，理不正则气不顺，少不了会躲躲躲闪闪畏畏缩缩，只是嘴里还不肯示弱：“别碰我，拉拉扯扯，算怎么回事！” ... 第107章 光杆司令 第107章 光杆司令 王立峰看见这一幕，气得又是一阵肝疼，老婆真笨呐，去医院，那些医生还不得听自己的？就算真的还是处\/女，他也能让她变成不是，这个郭颖颖就死定了。 可恨老婆没有抓住这样的机会，她那么一退缩，周围的人还不什么都明白了？ 颖颖哭起来：“你为什么不肯和我一起去？你其实很明白我没做错什么！呜呜——你为了自己的那点儿私心，污人清白，你是要把我往死里逼呐——，你不仅是没良心，根本就是没人心，狼心狗肺黑心烂肺，是最坏最坏的坏女人，呜呜——” 颖颖这话骂的狠，养尊处优这么些年，吴三凤何尝听过这样的话，她直气得浑身哆嗦，脸色发青。 王副专员终于走到了跟前，一肚子怒火已经到了濒临爆发的边缘，但他能坐到这样的高位，城府肯定不是一般的深，即便那样愤怒，还能表现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他对颖颖道：“这位同学，不要哭了，你的问题，我马上派人调查，若是真有委屈，一定还你清白。” 四周的声音一下子十分安静，有几个普通群众不怕王副专员的？法不责众，大家凑在一起看热闹，王副专员没办法，可若是再出头，那就等着烂吧。 颖颖哭得更是悲切：“老同志，我本来早就订婚了，订婚了八年，她这个坏女人，非要给杨磊做什么媒人，我那时没有考上学，是山里户口，如何能和城市户口的女孩子争？可怜我等了杨磊八年，让她帮着姜水仙把人抢走了—— 呜呜，谁不知道姜水仙是她家免费的保姆？她舍不得给钱，便给她安排工作，还把她嫁出去，她用公家的资源，处理自家的私事，占尽国家的便宜，把我的男朋友抢走了——” “闭嘴！”王立峰见居然还在揭自家疮疤，不得不变了脸色，颖颖哭诉的声音一停下来，他又立刻变出和蔼的模样：“你看你一个大姑娘，在这里又哭又喊的像什么样子？不如去我办公室详谈，好不好？我一定秉公处理你的问题。” 颖颖做出十分感激的模样：“谢谢您！老同志，办公室我就不去了，我私人的事情，怎么敢打扰老同志的重要工作？只求老同志百忙之中，能够过问一下，让我回去上班就行了。” “这怎么行？我得把事情问清楚呐！” 王立峰在心里发狠：哼，进了办公室，你就是一块顽铁，我也能让它变成绕指柔。 颖颖又不是傻子，怎么肯跟着去他办公室？ “老同志，不用了。你只要打电话问问农校，问问科协，问问苗圃的人，就能知道我的事情，我想，你肯定更相信组织结论，而不是我个人说的。”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不听听你怎么说，如何能掌握全部的事实？” “好的，老同志，那就在这里说好了，我相信老同志一片公心，可昭日月，无事不可明言。” “明言你个大头鬼！”王立峰在心里骂了一句，转过头对围观的人道：“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都没工作了吗？” 没人围观，事情闹不起来，王立峰这是要釜底抽薪，他没想到郭颖颖一个年轻女孩，居然这么难缠。 颖颖的菜车边上，还有摊位，几个小贩虽然低着头，装着整理蔬菜，却一个个的竖起耳朵，男人的八卦心，也不一定就比女的小。 王立峰眼光扫过，知道今天不能多说了，甚至威胁郭颖颖的事情都没法做，便装作忽然想起什么事情的样子，一拍脑门：“哦，小同志，我还有个重要会议，你的事情，我一定公道处理。” “谢谢老同志！” 王副专员居然还能笑着对旁边的人点点头，这才转身往回走。 吴三凤以为男人来给自己撑腰呢，没想到他竟然连看自己一眼都没有，不由得耷拉下了脑袋，缩起了肩膀——今天回去，男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她有苦头吃呢。 不过，吴三凤也有依仗，男人最多骂几句，却不敢做得多么过分——名义上，她伺候他妈八年整，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 内里，若没有她，王立峰或许都没命了，哪里还能在这里作威作福？还有，王立峰其实还怕她呢。 菜市场恢复了以往的情形，颖颖把三轮车和上面的菜，一起送到自己那个小店。 小店现在由杨赛赛管着，小山让颖颖送到科协下属的果园做临时工了，虽然一个月只有三十块，不及在这里挣钱多，但他能够学习剪枝和果树管理，比在这里有前途。 杨赛赛很热情地迎过来，她虽然只上到小学二年级，以前只会加减法，跟着小山学了乘除，但赛赛能吃苦，挣钱的欲’望强烈，有股子不成功不罢休的泼辣劲儿，现在已经能够独当一面，赛赛的男人也来帮忙，这人老实巴交的，正好可以送菜、送货，打扫卫生，做出力活儿。 颖颖和赛赛对了账，接了店里这个月的盈余，把自己卖菜换的零钱都给了她，这才找了一家饭馆，吃过之后往学校而去。 校办的梁老师让秦阿姨通知颖颖，让她过去一趟。 见到颖颖，梁老师笑道：“你还真有本事，苗圃那边打电话过来，让你上班呢。” 王立峰这是怕颖颖再在菜市场闹事，先把她支开，颖颖不觉得到了苗圃，她就能过安宁日子，但人总要往前走，且行且看吧。 颖颖对老师笑了笑：“谢谢梁老师！” 梁老师重新给颖颖拿了派遣证，挥手和她告别：“好好干，这一级学生，我最看好你。” 颖颖在宿舍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才去的苗圃，张场长看到她的脸色非常差，眼光是嫌恶和愤恨的。 王副专员肯定骂他了，即使他并没错，王副专员还是要迁怒，那是他身居高位者的特权，不然，颖颖惹他生了一肚子气，他在哪里发泄呢？ 张场长把颖颖被分配到苗圃下属的二道河，这里原来是个河道，前几年兴修水利，河道理直去弯，这里成了一片滩涂，归苗圃使用。 河泥是很好肥料，二道河滩却树木凋零，满眼都是野草，长得比人都高——苗圃的知青回城，人手严重不足，这里离城最远，道路也七拐八弯的不好走，便荒废了。 场长给了颖颖一个二道河主任的名头，却光杆司令一个，要她如何完成栽种任务？ ... 第108章 处心积虑 第108章 处心积虑 颖颖并不怕张场长的故意为难，不管到了哪里，她都坚信自己能活下去，而且还活得很好。 颖颖在地里取了十几个土样，准备回学校化验一下，看看最适合种什么，她走的时候，很认真地给场长写了个报告，张场长黑着脸，不肯搭理，颖颖耐心地站在办公室，直到张场长烦不胜烦，在报告上签了字，她才离开。 擅自离岗，场长就可以借口处分她，若什么也不做，依然是送把柄****，颖颖还没这么傻。 张场长不管多生气，过一段时间，也就忘记了，他不可能总这样气鼓鼓跟个皮球一般吧？那还不把他自己先气死了？颖颖相信随着时间的流逝，张场长一定能够看到自己的优秀之处，抛却前嫌，和自己和平相处。 没想到颖颖三天后从学校回来，张场长调走了，来接任的，竟然是杨磊。 “颖颖，你一个女孩子，去二道河不方便，我帮你换个岗位。”杨磊一脸的笑意，即便从小长大，颖颖熟悉他每一个动作和表情，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妥。 “谢谢，我在二道河挺好的。”若是杨森，颖颖或许会相信。杨森或许因一时冲动，做出对不住自己的事情，事后肯定内疚后悔，想着补偿。 杨磊不是这样的，这几年时间，他都不肯给颖颖说一句对不起，现在，会忽然良心发现了吗？他若真有良心，肯定会约束一下杨社民，让他少说些伤害自己，伤害爸爸妈妈的话。 杨磊用手揉揉眉头，一脸懊丧：“颖颖，以前的事情，都是我的不是，现在，我总算是可以照顾你一二，你就别这么犟了，好不？” 这话说得情真意切，脸上的表情也非常到位，若颖颖心中的警惕性不高，肯定就被说服了：“我不需要谁照顾，我们还是公事公办吧。” 杨磊叹了口气：“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时间长你就知道了。”他抬抬手，“这么着，你现在就去财务科报到，做出纳。” 颖颖摇头：“杨场长，我不是学财务的，你也最好不要滥用权力，我万一出了错儿，算谁的？” 杨磊似乎被杨场长这个称呼刺激到了，嘴巴动了动：“颖颖！你不要这样好不？” “我不去财务科！”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颖颖坚持道，“我说了，我不懂财务，我希望去二道河种树。” “二道河没职工，等上级调派人手过来，你再去也行，暂时在财务科帮忙，这总行了吧？” 颖颖看了看杨磊，是这家伙演技高超，一点儿的不对劲都没有，还是他真的觉得内疚了？ “颖颖，你这么看我，我很难过，就算我为了富贵，攀附权贵，可男人谁不想在事业上有所成就呢？我现在能补偿你一点，良心也好过些，你就不能像我们小时候那样，接受了吗？” 看他痛苦又无奈的样子，颖颖没法坚持，便点头答应：“好吧。” 颖颖去了财务科，财务科只有三个人，科长三十来岁，是个个子不高，很瘦的男人，皮肤还有些发黄，看着无精打采的，他姓王，还有个男青年，去年财会学校毕业的，他做会计，颖颖是出纳。 即便不懂财务，颖颖也会做数学，出纳的工作比会计简单，她接手时，仔细地核对账目，点清钱钞，尽最大努力堵住漏洞，一个月时间转眼就过去了。 这段时间，杨磊对颖颖特别好，哪怕陪领导吃饭，回来也要打包带一份菜给颖颖——这是他的拿手戏，自己不损失什么，还能讨好别人。 杨磊还曾经给颖颖带了一块布料，被颖颖拒绝了：“咱们最好还是离得远一点，你是有家的男人，我不想和你传出什么闲话。” 杨磊尴尬了一下，收回了那个料子：“颖颖，你想要什么，告诉我，谁要欺负你了，也告诉我，好吗？” 颖颖笑：“全场上下，都知道我是你家旧邻居，谁敢欺负我？” “那就好！” 会计小赵人不错，见杨磊这样关心颖颖，十分羡慕，杨磊走了之后，他捶着桌子：“我家邻居为何不是领导呢？” 科长不在的时候，他经常这样搞怪，把颖颖逗得哈哈大笑，快乐的时光总是显得很短促，不知不觉一个月就过去了。 这天，苗圃来了一批种子，杨磊吩咐颖颖：“取五千块钱过来结账。” “好的。”颖颖答应了一声，却看着杨磊。 “怎么了？” “你得先让会计给我出款的票据呀。”? 杨磊拍拍脑门：“哦，差点就忘了。” 会计小赵麻利地走了账，在票据上签字盖章，然后给了颖颖。 做好账，把钱数清楚，锁好保险柜，颖颖这才把钱送给了杨磊。 财务科的王科长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颖颖，他对小赵态度还行，对颖颖，似乎总是十分厌恶。 颖颖只当看不见，她不求人人喜欢自己，只要不害自己就行。 可颖颖的期望，没多久就被打碎了。 杨磊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会计没有出票的情况下，让颖颖拿钱，幸好颖颖够警觉，每次都满脸笑意，十分和善得提醒他，杨磊脸皮非常厚实，表情也非常到位，总是装作和颖颖关系很亲密的样子，似乎是把小赵遗忘了。 但颖颖能够确定，他是别有用心。 颖颖越发将自己的保险柜、抽屉都看得紧了，这让杨磊有一种老虎吃天，无法下爪的感觉。 不通过会计，让颖颖拿钱，这一招还是跟姜水仙告诉杨磊的。 在来苗圃时，姜水仙给杨磊讲了一个故事，说是一个单位的领导，对刚毕业分配来的女学生非常殷勤，好得不得了，那女的识人不清，不仅糊里糊涂把自己的身体奉献出来，最后，还在会计没出票的情况下，给领导拿了几次钱，总计有一万多块。 女学生没法平账，问那个老男人要手续，谁知那人翻脸不认账，女学生被逼无奈，抛下工作出走他乡，现在不知是死是活，还被警察以贪污的罪名通缉。 ... 第109章 诬陷 第109章 诬陷 杨磊把姜水仙的故事玩味再三，看到颖颖时，就跟看到一大摞钞票，他认为颖颖没有财务知识，应该更好骗才是。 杨磊没想到，颖颖把自己的阵地守卫得水泄不通。 这天回到家里，杨磊懊丧地躺在床上，姜水仙下班回来了，她一看男人的脸色，便知道他还是没有得手，忍不住撇了撇嘴，觉得他真是没用到家了。 杨磊却在墙上的镜子里看到了老婆的表情，有些恼怒地坐起来：“郭颖颖怎么可能对我没有戒心？你以为事情就那么简单？” 姜水仙这一回没有针锋相对地反唇相讥，反而笑了笑：“你肯定是饿了，你一饿，就会发小孩脾气。” 这是说他跟小孩子一样不懂事了！杨磊气得倒仰，姜水仙现在不骂他了，改成讽刺，而且，每次都十分恶毒。 姜水仙给人做了几年保姆，为了巴结吴三凤，在厨艺上没少下工夫，很快，厨房就飘出诱人的香味，引得杨磊嘴里口水直流，他早就嫌弃姜水仙了，之所以每周都回家，一是男人的生理需要，二就是，等着姜水仙给他做点好吃的。 姜水仙简单地做了个酸汤葱花面，很快端了出来，杨磊吃了一大碗，肚子饱了，情绪果然好了许多。 “杨磊，前不久，我们单位发生了一件事情，有个男的，老婆死了，却看上了自己的女邻居，他花钱让几个人给那男人作证，说他老婆在外面有人，那男人在一而再再而三的听说老婆丑事之后，信以为真，真的闹起了离婚，女的气坏了，果断离婚，现在，已经嫁到了邻居家里。” “那个男人怎么那么蠢？” “哎哟，杨磊，三人成虎，哪个男人没有疑心病？你自诩聪明伶俐，这个道理怎不明白？” 杨磊觉得姜水仙这话有深意，可他的深意在哪里呢？星期天下午，他返回苗圃，一个人躺在单身宿舍，忽然来了灵感——姜水仙想要告诉他：三人成虎，若是有人作证，不怕不成事。 又是月末，王科长交给颖颖几张单据，其中一个是颖颖收入了五千六百块钱，颖颖根本就没见钱的影子，她指出单据不实，王科长立刻就变了脸色：“怎么可能，我前天明明给了你五千多块。” “王科长，你是老财务了，财务制度不会不比我清楚，你前天给我钱，前天怎不给我票据？我没签字，这票就不算数！” “我前天不是忙吗？郭颖颖，你是不是把钱贪污了！” “是谁贪污了，自己心里清楚，我按章办事，这张票，你自己解决。” 王科长气得暴跳如雷，把杨磊叫了来，杨磊安抚王科长道：“颖颖是懂道理的人，不可能拿了钱不认账，我会好好做她的思想工作。” 颖颖明白了，他们这是合伙讹诈自己呢，她眼睛转了转，自己若是不认账，杨磊说不定敢把自己软禁起来，****刚刚结束，国家虽然一再提倡依法治国，可大家的思想里，根本就没有法治概念，怎么办？ “场长，我去洗一下手，让我好好想想。” 杨磊看到颖颖白了脸色，一副胆怯的样子，心中不由暗暗高兴，她还是那个没有见识没有胆量的小女孩，自己还没开始恐吓呢，这就败下阵了。 颖颖跑到杨磊的办公室，给睿城公安局东城分局打电话报警，电话里，她把事情先简单说了一遍：“谁是谁非，我希望能有个公道处理，我明明没有接到钱，不能这样被人诬陷了。” 东城分局接电话的人很认真，他说要做笔录，让颖颖把话说了两三遍，最后，表示会很快出警。 颖颖放下电话，回头看到杨磊气急败坏的脸，她微微笑了一下：“杨场长，你毕竟不是专业搞刑侦的，我想，还是让警察来分辨到底是谁说了假话。” 杨磊的情绪已经控制住了，他笑着点点头：“好啊，颖颖，你先回财务室，等警察同志过来吧。” 颖颖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但也没有理由不离开，回到办公室，王科长还一脸阴毒地瞪着颖颖的座位，似乎要把她咬掉吃了一般。 颖颖确信自己以前的确不认识他，她就不明白，王科长为何这样恨自己。 吃过午饭，杨磊来到财务科：“颖颖，那天王科长给你钱的时候，库房保管的老陈是不是在一边呀？” 这是有人作伪证了，颖颖哂笑了一声：“财务科设在库房吗？王科长有那么勤快，把钱送到库房吗？我在库房拿了钱，放在哪里？” “颖颖，你拿了就是拿了，这些问题还不好回答吗？”杨磊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王科长说，你不要以为他没有让你立刻签字，就没有证据，当时除了老陈，还有小赵也在一边的。” 那个爱搞怪的小赵，家境特别穷，他没有顶住王科长和杨磊施加的压力，成了暗算颖颖的帮凶，在后来的日子里，小赵因为沉重的心里负担，一度得了很重的抑郁症，直至出现幻觉，没法再继续做会计，只好到苗圃做了一个普通工人，每天和泥土打交道。 或许，体力劳动是最好的治疗药剂，小赵种了十几年树之后，抑郁症不治而愈，他拿了积攒的五千多块钱送给颖颖，希望能够获得颖颖的谅解，颖颖看着头发都白了一半的人，还能说什么？小赵那时都快四十岁了，才和一个在林场干活的农村寡妇结了婚，他的一辈子，就因为遇到了杨磊这条恶狼，变得十分坎坷，这是后话。 警察到天黑都没来，颖颖的希望破灭了。 杨磊怎么可能会让警察插手呢？他虽然指挥不了警察，但王立峰可以，王立峰怎么说也是行署的第三把手。 第二天，王科长趾高气扬地把那张单据往颖颖面前一拍：“入账，不然，就给我从这里滚出去！” 这比颖颖估计的最差结果还要好一些，杨磊没有利用权利动粗，没有把自己关黑屋，已经算是客气的了。她把单据收起来，给了杨磊一张请假条：“我得去借钱，不然账面平不了。” ... 第110章 水泥事件 第110章 水泥事件 杨磊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能装出一副笑脸来：“颖颖，你是不是早就把钱转出去了？你手脚还挺快的。” “是，杨森前一阵要垫资为科协建大棚，我把钱都给他了，现在去要回来。” “你，你不许找杨森！”虽然杨森遭难时，杨磊袖手旁观，可杨森挣钱了，说不定通过杨社民，他还能占点便宜，杨磊当然不愿意让杨森把钱给颖颖。 他把借条撕碎：“我不给你假！” 颖颖冷笑：“那就让警察过来把我抓起来好了，我不相信王立峰那只手掌，能把天遮住，他，现在也泥菩萨过河，麻烦多着呢。” 杨磊脸上青筋暴突，却拿颖颖没办法。 “我昨晚，已经托人发了信出去，你想必也知道了，只要我有什么不测，你就是罪魁祸首，我相信，杨森肯定会不畏强权，大义灭亲，为我讨回公道，何况，我发了三封信，杨磊是最弱的一个，其余的两人，你根本惹不起！” 杨磊气自己为何昨晚没有把郭颖颖盯牢了，他以为让人守住大门，郭颖颖出不去，就没有办法。 颖颖把信给了老酒鬼张长明，这人贪酒，信义却不错，颖颖给了他十块钱，说好明天见到信件的挂号回执，再给他余下的九十块。 对于一个土淹脖子的老酒鬼来说，还有什么比拿着钱去买酒更动心的？张长明拿着那十块钱，买了一瓶城固特曲，一包五香花生豆，在邮电局门口坐了一宿，早上把三张挂号信的回执，给了郭颖颖，拿回了九张大团结。 杨磊不得不看着颖颖出去，下午返回苗圃。 王科长亲眼看着颖颖把一大摞钱放进了保险柜，把那张单据贴在账册上，这才长出一口气，下午，杨磊就让小赵做了一张单据，把五千六百块全提了出来，自己留下三千块，给王科长、老陈他们两千六。 哪怕他猜测这钱是弟弟的，到了他的口袋，那就是他的，杨磊摸着厚厚的一摞柔韧的钞票，心里高兴得只想唱歌，自从结婚以来，杨磊还没有这么高兴过。 姜水仙除了烧菜的花样比颖颖多，其余什么都不行，杨磊最忍受不了的，就是姜水仙的脾气，说翻脸就翻脸，而且，一旦发作就控制不住，有一回把吃饭的锅碗瓢盆全摔了一遍。 杨磊恨郭颖颖为何不早点考上，那样他就不会退亲了。 现在，他也说不清自己什么心理，反正折磨颖颖，他心理能获得一种怪异的乐趣，而且，王立峰还会提拔他，也算是一箭双雕了。 杨磊晚上做了个梦，妻子竟然是颖颖，他懊恼不已：“我坑了你，不就是把咱家的钱都给别人了？” 颖颖不高兴地给了他一个白眼：“你以为坑人多好，最后坑的是自己。” 杨磊早上起来，躺床上愣愣的，半天才回过神：郭颖颖这辈子都不可能嫁给自己了，她估计杀了自己的心思都有。 到了八点，杨磊昏昏沉沉起来上班，没想到颖颖来到办公室，她要辞职。 若是以前，国家正式工，是最神圣最有前途的事情，现在，杨磊知道颖颖会种大棚菜，能做生意，她即便辞职，日子一样会过得很好。 何况，她若是答应嫁给杨森那个挣钱机器，郭颖颖这辈子什么都不干也能吃香喝辣，悠闲又富裕。 辞了职，他还怎么磋磨她？杨磊坚决不同意：“颖颖，你怎么会想着辞职呢？那你两年的大学岂不白上了？” “我上大学，掌握了那么多知识，有了在这个社会立足的根本，怎么就是白上了呢？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没有这份鸡肋的工作，我或许过得更自在。” “颖颖呀，我劝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不要一时冲动，好不？” 杨磊拿起颖颖的辞职报告，就往抽屉里放，颖颖一把抽了出来：“你到底同意不同意？” “我不能同意。” 颖颖把辞职报告装自己的口袋里：“我不在财务科待了，我要回二道河。” “行，二道河就二道河。”杨磊连连点头，同样的招数，不可能连着使用，他正想给郭颖颖换地方呢。 颖颖去财务科交接手续，王科长依然是那样一副人嫌鬼憎的模样，小赵低着头不敢看颖颖。 已经进入了冬季，苗圃一片冰天雪地，所有的员工，几乎都处于半冬眠状态，颖颖重新调回二道河，每天能做的事情，就取土化验，然后对二道河做点规划，日子非常悠闲。 杨磊却比较忙，快年底了，不但要做各种工作报告，还得接待领导视察。 这天阳光灿烂，杨磊毕恭毕敬地跟在林业局领导身边，四处转了一圈，下来正准备用苗圃的钱请吃饭呢，林业局局长忽然问了一句：“啊，小杨啊，我记得你们要修一条大水渠，解决灌溉问题，明年春天就要动工了？” “是的，这是张场长在的时候定下的，没有拿到那个季度水泥和钢材计划，搁置了。” “现在办好了吗？” “办好了，前几天，水泥和钢材都运过来了。” “这就好，呵呵，水泥要妥善保管，小心受潮。” “是的，没问题。”杨磊说着，背上冒出一股冷汗，他似乎忘记让库房把水泥收进房子里，眼下还在露天堆放着呢。 没想到，领导走到库房的大院，那里地面虽然还有水泥堆放的痕迹，却没有一袋水泥，杨磊暗暗给库房的老陈点个赞，不愧是自己人，就是想得周到。 送走领导，杨磊微醺着把一盒打包回来的肉菜送给老陈。 老陈没想到领导还能记得自己，非常高兴，屁颠屁颠地拿出半瓶酒，要敬杨磊一杯。 杨磊刚才陪领导，早已酒足饭饱，他摆摆手拒绝了：“老陈呀，我可得好好表扬你几句，若不是你安排人把水泥运进库房，咱今天说不定就会挨一顿批呢，你不错，今后，就要这样心细。” 老陈大吃一惊，他经常擅离职守，有时上班也会和单位几个老职工一起喝两盅，他第一个想法，就是杨磊诬陷自己，为的是独吞了那堆水泥。 ... 第111章 掏腰包 第111章 掏腰包 老陈的脸都急白了，辩解道：“杨场长，不是你安排人运走了吗？我没有放库房里呀。” “运走？运哪里去了？”杨磊有些发懵，“我哪有运走？” 老陈更是着急，结结巴巴地道：“不是我，前几天我没见水泥，我以为你安排人运走了。” 杨磊的酒意立刻被吓醒了一半，“你到底放哪里去了？” “我真不知道，杨场长，你运哪里，我怎么知道？” 杨磊一下子就怒了：“打开库房，让我看看！”那么大一堆，足足十吨水泥，怎么也不会凭空飞了的。 杨磊把苗圃的几个库房都看了一遍，的确没找到水泥，他把苗圃办公大院的角角落落都找遍了，也不见踪影。 杨磊把门卫李长红和库管陈自力叫到办公室：“你们一个守门的，一个看库房的，水泥哪里去了，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我们怎么知道呀？”李长红和陈自力一起哀嚎起来。 “除了你俩联手，监守自盗，不会有别的可能！”杨磊抓起电话，“再不说实话，我就报警了。” 杨磊曾经叮咛李长红，看牢郭颖颖，李长红多少知道他干了什么，现在，他怀疑杨磊故技重施，要讹诈自己一把，便黑了脸：“杨场长，你的手段，我是领教了，到了局子里，该怎么说，我一定会彻底交代清楚。” “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不要以为你手段高明，我就只有背黑锅，我可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毛丫头，任你搓圆捏扁。” 老陈是王科长的亲戚，他俩一个会计，一个库房，不知贪了苗圃多少东西，若不是前些年国家管得紧，很多东西不好出手，他们早就弄出个万元户十万元户了，他没有李长红那么激动，但态度却非常强硬：“杨场长，捉贼捉赃，捉奸捉双，水泥不是几千块几万块钞票，我能揣兜里拿走，那么多东西，拉走是要用汽车的，苗圃里这么多双眼睛，难道就没人看到？我不是傻子，会偷那个不值钱的。” 杨磊一想：是啊，十吨水泥才多少钱？又大又沉十分扎眼。 “可水泥呢？自己长翅膀飞了？” 老陈和李长红一起垂下了眼皮，是啊，这个问题，他们也想不明白。 杨磊想得都失眠了，也没有想出水泥到底哪里去了，报案？老陈和李长红首当其冲，可这俩都是知道郭颖颖事情的，万一把那个抖落出来，公安局的人肯定会怀疑自己监守自盗。 怎么办？ 杨磊找到王科长：“王哥，你说这怎么办呀？” 王科长很不高兴，拿钱的时候，你要大头，出事了找我问计，什么东西这是。 但两人是一条藤上的蚂蚱，杨磊过不了这个难关，他也会倒霉，王科长不得不和杨磊一起想折儿。 可能有什么办法呢？两人憋了两天，最后无奈地面对现实，打算自掏腰包，把水泥买回来。 分颖颖的钱时，两人是开心的，愉悦的，现在要把吃下去的吐出来，他们就心疼了，十吨水泥也就两千来块，比坑颖颖的钱少一大半呢，但两人还是舍不得，觉得揣兜里的钱还还没暖热呢。 “不行，老陈守着库房，丢了居然没发现，他得担大头。”王科长提议道，只要有人比他还倒霉，王科长的心就不那么难过了，再说，老陈出了一笔钱，他不就少出了吗？ “说得对！王科长，你去叫老陈拿钱来。” 王科长一听就不乐意了，他不想得罪老陈，他也能得罪老陈：“杨场长，我凭什么让老陈听话呀？这事儿跟我没关系。” 的确，杨磊和老陈一个是现管，一个是主管，他俩得负主要责任，没王科长什么事儿的。 杨磊最擅长什么？拿别人的东西邀宠卖好，最不喜欢得罪人。 可不逼着老陈拿钱，他们就得自己掏，杨磊自然不愿意。 这天，杨磊心事重重地在苗圃的办公大院里瞎转，竟然走到了仓库前面。 老陈这几天心里也七上八下的，担心杨磊报案，公安局插手进来，万一查出他偷东西怎么办？ 虽然王科长拍着胸脯再三保证，他做的假账跟真的一样，绝对不会露馅，但假的就是假的，纸能包住火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杨场长，水泥的事情怎么办？” 杨磊一看老陈送****了，心里暗喜，脸上却十分沉痛：“只好报案了。” “杨场长，那个，那个不妥吧？” “不然呢？明年春天要修水渠，上级肯定还会来检查工作的，没有水泥，事情就过不去。” “那，怎么办？”老陈苦着脸，“杨场长，不能报案，郭颖颖才报过案，事情好容易平息了，若是再报案，万一把前面的事情翻出来怎么办？”他还威胁上杨磊了。 老陈不说话杨磊还不知怎么逼他拿钱，现在既然他送****来，杨磊岂肯轻饶了他？ “老陈，不报案，水泥怎么解决？我实在没办法，到时候公安问起来，你就实话实说吧。” 老陈一听吓坏了，紧张地抓着杨磊的胳膊：“不能，不能报案。” “你有办法不？” 老陈都快哭了：“我能有什么办法？我，我……” “要不这么着，我们凑钱买些水泥回来，先把事情压下去，你看怎么样？” 老陈也心疼钱呐，他支支吾吾地道：“那得好多钱呢。” 杨磊拍拍胸脯：“我拿一千二，你掏八百，行不？” 老陈不愿意。 杨磊摆出一副非常可怜的模样：“老陈，我工作时间短，家又是山里的，一千多，我不知要向借多少人去借呢，唉！” 老陈没话说了，只能咬牙掏钱，为了让老陈作伪证，杨磊上次给了他四百块钱，现在全得掏了出来，还赔了四百进去，为此，老陈背后把杨磊骂的狗血喷头。 杨磊掉回头逼着王科长拿了七百块，他才拿出六百多。 颖颖看杨磊几个垮着脸，一副心疼模样，暗爽：哼，敢坑我？ 看我一步一刀子地割你肉，把我的账补回来，心疼死你们！ ... 第112章 再算计 第112章 再算计 水泥哪里去了？ 颖颖的空间里也。 杨磊竟然敢那样暗算她，颖颖如何能轻饶了？她不过随随便便一出手，就让他好一阵狼狈，而且，还让他和他的狗腿子之间，出现了罅隙。 若不是知道有的是办法报仇，颖颖也不会轻易认输，而且，她也早就辞职了，杨磊批准有用吗？她一去不返，不信杨磊能把她绑了？颖颖那不过是以进为退，迷惑杨磊而已。 事情到了这里，还没有算完，不久，老陈一头汗水地给杨磊说：“上级让咱们试种的那批富士苹果的果苗，丢了。”? “怎么可能？”苗圃冻得**的，那些树苗怎么会被偷了？别说是杨磊，谁听了都不信，可是事实的确如此，苗圃里齐整整的被挖出一个长方形的大坑。 杨磊、王科长、老陈站在坑边上，脸上冷汗涔涔——谁能弄出这样的坑？ 大西省虽然属于北方地区，每年冬天都会冻冰，可石睿山在大西的南端，冰冻层不过一两寸深，若是要偷树苗，肯定是一个坑一个坑的，怎么能把整个地面带苹果苗全都弄走了呢？而且，整个断面刀砍斧削一般整整齐齐。 “不会是，咱们得罪了山神爷了吧？”老陈嘴巴哆嗦着，说了一句。 杨磊狠狠地瞪了一眼：“胡扯！哪里有鬼神？” 可是没有鬼神，这坑谁弄的？老陈不敢吭声，心里却反驳道。 杨磊想了想，咬牙切齿道：“苹果苗肯定是被偷走的，贼故意把现场弄出这个样子，就是想吓唬我们。” 王科长眼神一闪，低声问：“杨场长估计是谁？” 杨磊摇头：“我又不会断案，哪里估计得来？” 王科长本来想把火烧到颖颖身上，他不明白杨磊为何这次启而不发。 杨磊、王科长和老陈都没有打算报案，三个人都心怀鬼胎。 尤其是杨磊，他怀疑苹果苗是杨森和郭颖颖联手的杰作。 他和杨森现在翻了脸，不报案倒不是顾念兄弟情，而是他怕自己有个盗贼弟弟，影响个人前途， 再说，杨森对郭颖颖的心思那么重，若是他一个人把事情全扛了，郭颖颖反而逍遥法外，杨磊岂不偷鸡不着蚀把米？ 看杨磊愁得吃不下睡不着，颖颖的心里，就像小扇子扇着一般，爽，真爽，特别爽！ 说实话，颖颖并没有打这些树苗的主意，那天心情郁闷，她信步走在冻得**的田埂上，看着寒风里的小果树苗，想起在学校的时光来，她蹲下摸着苗木，叹了口气：“空间——” 地面忽然微微一抖，颖颖眼前一花，苹果苗就不翼而飞，地面上，整整齐齐出现了一个长方形大坑。 颖颖不过是想感慨：“空间若是有一棵就好了”，她真的不是想把所有的果苗都弄走。 见自己闯祸了，颖颖大吃一惊，愣了一下立刻清醒过来，急忙四下张望，还好，天寒地冻，北风呼啸，灰暗的天空，还有小雪花飘洒下来，苗圃的人都猫在屋子里避寒，外面人踪俱灭。 颖颖忽然意识到自己又给杨磊出了个难题，或许能把他吓得夜里噩梦不止，便高高兴兴地拍拍身上的灰土，悠悠然地踱回宿舍了。 苗圃空屋子多，她一人一间，生个小蜂窝煤炉子，倒也宁谧舒适。 五百苗果树，占地一百多平方米，又一次不翼而飞。 这些果苗是从渤海省引进的，省农科站有个老专家，认为大西很适合种苹果，一再呼吁，上级这才给调来一些接穗，在苗圃扦插繁育起来，只等栽培成功，就推广开来。 “这回，该怎么办？”杨磊不想报警，又无计可施，额头的冷汗都出来了。 “我们再想想，看有别的办法不。”王科长和老陈只能这么说，三个人心事重重，往办公大院里走去。 “恐怕这事情，还得落到郭颖颖头上。”王科长转着眼珠子，忽然冒出这样一句。 杨磊满头雾水：“怎样才能把事情落到郭颖颖头上？” 王科长道：“现在国家不是提倡开放搞活吗？农村都能弄出责任田，咱们这里难道就不行吗？把二道河包给郭颖颖，再给她一批新鲜苹果树枝，就说那是富士苹果的枝条，让她培育，到时候，逼着她交出富士苹果的苗儿，不就行了？” “这样也行？”杨磊想不通，“郭颖颖若是一口咬定我给的就不是富士苹果的苗儿呢？” “这个我们要提前做点舆论，让场里的职工，都认为她把苗儿偷偷卖了，三人成市虎，不怕她逃得脱。” 这一招嫁祸于人用得好狠，这一下能把颖颖坑死，说不定进监狱都可能。 杨磊也是个阴谋家，对闲言碎语可以杀人于无形深有体会，便点点头，心中暗自庆幸，若没有这样的智囊，他可就坐了蜡，三个人进了杨磊的办公室，把门关了，在一起商量。 “就怕郭颖颖垂死挣扎，在公安那里死扛着不承认。” “你说过郭颖颖家包地种菜挣了钱，对不对？她怎么肯让自己进监狱？不等公安的人来，或许树苗都换好了。” “她怎么可能拿出树苗来？那不是钱，可以到处挪借，富士苹果的苗儿不是谁都有的。” 即便树苗是郭颖颖和杨森联手弄走的，可他们绝不会再拿出来，那可是贼赃的，何况，杨磊怀疑杨森已经把苹果苗当柴禾烧了，来个毁尸灭迹，郭颖颖就是想拿出来，也没有了，杨磊心里想。 王科长在心里鄙视杨磊，没来得及说话，老陈发言了，他给杨磊解释道：“听说咱们这里的树苗数量少，国家给渤海省那边引进了很多，应该花钱就能买得到。” 杨磊猜想杨森肯定会不顾一切帮助郭颖颖，他认识的人多，对郭颖颖的心思又重，可以说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去一趟渤海省，对杨森不是多难的事情。 这时候他也顾不得心疼是不是弟弟花钱了，自己先度过难关再说，便笑了笑：“这样最好，苗圃也不损伤什么，咱们还能把问题解决了。” ... 第113章 黄鼠狼拜年 第113章 黄鼠狼拜年 杨磊还是不希望这件事情被揭开，毕竟牵扯太多，万一自己脱不了身呢？最好郭颖颖出血，让这件事神不知鬼不觉的过去。 随即，他又提出了另一个问题，也是他最担心的：“农村搞点承包还说得过去，但咱们苗圃是国营单位，恐怕没那么容易。” 王科长这回真忍不住露出鄙夷的眼神，杨磊看到了，顿时得心头火起，可眼下有求于人，他还说摆出一副笑模样，和以往那样令人如沐春风。 王科长也发现了杨磊不对劲，心中一惊，反而沉静了下来，认真解释着：“国家的改革政策说得很笼统，反正怎么能提高生产力，怎么就是对的，我想，你这么做肯定不会出错。” 老陈插嘴进来：“场长，你去睿城走一趟，就说是弄个试点，上面有人点头，我们这里岂不安稳无忧？” 杨磊连连点头：“嗯，这样最好。” 杨磊刚才也想过，这件事得王副专员点头，在他那里备案，就算万一是违反政策的，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他就不用承担那么大的风险。 杨磊想好了，继续和王科长讨论道：“可是，郭颖颖不肯承包怎么办？” 他们想得千好万好，鱼儿不上钩，都是白搭。 王科长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反问杨磊：“听说郭颖颖的家，在郭镇包了二十亩地，为此和人争得面红耳赤的。” 这个还是杨磊告诉王科长的，他点点头：“嗯。” “这就证明她是个贪婪的女人，你说，若是承包费略微少一些，她会怎么样？” 屋里的三个人都很贪，以己之心揣度颖颖，自然觉得颖颖肯定会上钩。 见杨磊点头，王科长继续道：“那就在合同上罗列清楚，必须完成国家计划，若有差池，后果自负，她能逃脱吗？” 老陈有些忧心地道：“就怕郭颖颖认出给的枝条不是富士苹果的。” 杨磊是学农业机械的，觉得果树枝都一个样，便摇头道：“那怎么认得出来？” 老陈道：“若是高手，就能认出来。” 杨磊笑：“郭颖颖还算不得高手吧？她在学校能学多少东西？两年时间，还弄个大棚，估计那些个都把她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三个人一起笑起来，末了，王科长咬牙切齿地道：“她只要把树苗种下去，等适当机会，让人告诉她那些不是富士苹果，逼着她想办法。” “她会自己掏腰包去外地购买苗木吗？” “只怕那时由不得她。反正，我们在合同书上写明白，不能完成国家计划，必须承担所有后果——国家的处罚，苗圃的损失，我想，她肯定还是会选择用钱来解决问题。” 杨磊深以为然，心中暗暗佩服王科长：“不弄来树苗，东窗事发，她吃不了兜着走，哼。” 有了解决问题的办法，杨磊心情大好，笑着问王科长：“让郭颖颖一年交多少钱呢？” “听说，郭镇二十亩地她出了七千块，二道河二百多亩，就算土壤肥力不足，一年交五万块也是可以的。”王科长说。 杨磊想了想：“不能逼得太狠，给她十年时间，头三年都交两万，第四年四万，第五年五万，以此类推，第十年交十万块，平均下来，也算五万，不给点甜头，她不会上钩。” 王科长咬咬牙：“就这么办！”停了停，他又道，“若是郭颖颖能挣钱，就想办法把合同终止了，让咱的人来承包，若是赔钱，我们只管看热闹。” “行！”杨磊答应完，忍不住问了一句，“郭颖颖怎么得罪的王科长？” 王科长瞪了杨磊一眼：“还不是为了你？我以前根本不认识郭颖颖。” 可杨磊明明感觉王科长对郭颖颖的仇恨，比自己还深。 两人在一起嘀咕了两天，一份合同便新鲜出炉，杨磊把颖颖叫到办公室，献宝一般拿出来。 杨磊是什么人颖颖心里清楚，他能拿出什么好东西？颖颖随意地接过来，只瞄了一眼，心就狂跳起来，二百亩地，他竟然把二道河包给自己。 以颖颖的技术和能力，这不是给她送牛奶的吗？杨磊什么时候变好了？ 颖颖垂着眼皮，心中扑腾个不停，她可不认为杨磊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么，是有人给杨磊施加压力了？ 这个可能也不大，俞老师远在千里之外，能保护自己安全，都已经费尽心力了，至于杨森，根本就没法遏制杨磊。 那就剩下一个可能，杨磊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他这是想给点甜头，先把自己引到陷阱里。 可杨磊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杨磊有些紧张，双手捏得紧紧的，这是他的习惯动作，他怕被拒绝。 颖颖现在并不缺钱，这个诱饵虽然好，可她不吞下去，杨磊不就没辙了吗？ 颖颖眉头一皱，把合同放在了桌子上：“不行！” 果然，杨磊大急，但他很会掩饰，眼中很快就换上了关切和温和的目光：“为什么呀？你不是在郭镇就包地了吗？这可比郭镇的地更多的。” 颖颖看得分明，但为了探出杨磊的真实意图，便指着合同：“这上面，没有关于员工、种子、化肥等等条款，让我怎么包？” 杨磊暗暗松口气，堆起一脸笑容，他现在表演水平一级棒，假笑和真笑一样情真意切：“你自己说，那些怎么定？” 颖颖随意地指出了合同中的一个问题：“二道河占苗圃近四分之一的面积，每年国家分拨给苗圃那么多化肥、农药、种子、地膜，合同上却没给我一分一厘。” 杨磊和王科长都忍不住松口气，杨磊急忙道：“这是我疏忽了，颖颖，你放心，既然要你把二道河经营起来，肯定要给你农资的，只是——” 王科长见杨磊这时候了，还一副假好人模样，很是不屑，他阴沉着脸儿，替杨磊说道：“郭颖颖，即便是国家下拨的农资，咱苗圃也要掏钱，你可别想用现成的。” 颖颖点头道：“这个倒是行，只是国家规定多少钱，我就出多少钱，你们不能额外加价。” “行！”杨磊毫不犹豫地点头道。 ... 第114章 将计就计 第114章 将计就计 自从分了地，农药化肥地膜等农资就紧俏起来，常常有钱也买不到，还出现了一些人，利用手中的特权，倒买倒卖，平价变高价，从中牟利。 因为苗圃是国营单位，国家计划供应生产物资，不仅价格低，还质量好，数量也有保证，颖颖原以为杨磊的陷阱在这里，没想到自己猜错了。 那，杨磊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呢？ 颖颖继续和杨磊谈判：“种什么品种，也得让我优先挑选。” 国家计划经常随着种子一起定的，颖颖只要不挑那种任务紧、利润低的品种，就应该没有问题。 杨磊一下子就着急起来，若是让郭颖颖自由选择，她还怎么落入自己的圈套？ 颖颖的眼光微微动了一下，杨磊心里猛然一跳，唯恐颖颖看透了他的阴谋，他语气迟疑，一副有苦衷的模样道：“这个恐怕没法答应你，你若是把挣钱的项目都挑走了，场里的职工会有意见的，这样吧颖颖，一半儿的种子你挑选，剩下一半，我分配，如何？” 颖颖也觉得杨磊的回答比较正常，但杨磊略有些夸张的为难表情，让颖颖暗暗确定，他很有可能在这上面为难她。 怎么办？拒绝杨磊吗？ 既然杨磊和王科长打算坑害自己，那肯定一时不能得逞，还会有下一次的，若是她真的想要彻底摆脱他们，只有辞职一条途径。 虽然改革开放四年了，政府也一再表彰善于经营、先富起来的，可社会对经商做生意的人，还是有那么一点儿偏见，颖颖若是辞职没了工作，爸爸妈妈肯定会难过的。 想到这里，颖颖心中一动，她能不能顺势而为，利用杨磊一把？自己承包这么多土地，空间里的果树苗儿就有再出来的一天，她也能大展身手，赚一笔钱。 若是不答应承包，杨磊还不知道会憋什么坏呢，何况，自己在技术上有优势，杨磊和王科长都是门外汉，她以己之长，攻敌之短，胜算就要大的多。 这样的话，杨磊以为自己中计，多少会松懈一些，攻防转换之间，颖颖可操作的余地大大增加。 就在这一瞬间，颖颖忽然决定，包下二道河那片地。 杨磊见颖颖好一会儿不说话，忍不住为自己辩解起来：“颖颖，我实在没办法答应让你挑选啊，希望你能理解一下，毕竟，苗圃还有别的职工呢。” “哦，那我，试一试。”颖颖做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 王科长暗暗骂了一句：“虚伪！” 杨磊却大喜过望，他指着合同：“我们这就签约，如何？” 颖颖摇摇头：“我还没看完呢。” “哦，好好好，你看吧，你慢慢看。” 办公室安静下来，颖颖把合同琢磨再三，问道：“我用工问题怎么解决？” “你可以在外面雇，工资你自己出，若是咱苗圃的职工，工资也是你发。”王科长最怕杨磊答应郭颖颖免费用人。 颖颖不愿意：“那怎么行？咱苗圃的人工资都是国家给的，我不在外面雇人，我就用苗圃的人。” 杨磊一心想要颖颖承包，便退了一步：“不管是外面雇的，还是咱们单位的，工资你出一半，单位出一半。” “工资多少怎么算？” “临时工一个月三十，咱们单位的，该多少就多少。” “行！”颖颖点头，“他们的工资，从我缴纳的承包费里扣除。” 杨磊觉得合理，没表示反对，王科长若有所思，摇了摇头，嘴巴动了几下。 杨磊立刻反悔道：“颖颖，你还年轻，万一弄砸了怎么办？我得给你派几个年纪大些有经验的。” “杨场长，我问你，那是我听他们的，还是他们听我的？” “怎样做，你还得听他们的。”这样就可以把颖颖捆死了，杨磊得意地想。 “那我就不承包了，谁行，你让谁来好了。”说完，颖颖推开椅子就要走，杨磊急忙拦住，他狠狠地咬了咬牙，说道：“你说了算！” 颖颖问：“你准备给我几个老职工？” “十个！” “我要自己挑。” 她肯定挑老实又勤快，技术还不错的，杨磊坚决不同意，眼看颖颖又把合同往外一推，杨磊不得不折中了一下：“这样，厂里不给你派人，所有人手，你自行解决。”本来，杨磊这也是要挟颖颖的，他以为她不会育苗呢，老职工中，有几个技术不错的，颖颖若是想要，他就趁机搭几个又懒又烦人的刺儿头。 没想到颖颖毫不犹豫地点头道“行！用工我自己解决。” 颖颖才不想用苗圃的人呢，国营单位的大锅饭，早把他们惯得一身懒肉，还浑身长刺，颖颖年轻，工作时间又短，和他们一点交情也没有，怎么领导得了？ 杨磊没想到颖颖竟然完全撇开了他的人，一时不知该怎么办，王科长轻轻摇摇头，表示这不是重点，杨磊便不再和颖颖在这个问题上争执，问她道：“这下，总可以签合同了吧？” 颖颖还是摇头：“场里那台三零拖拉机，归我，每年国家给的计划内油票，也得给我足量的。” “不行，那台十二马力的手扶拖拉机可以给你。”杨磊说道。 苗圃交通不便，那台三十马力的拖拉机，常常是领导的座驾。 “我就要那台三十马力的，不给我，我就不承包。”颖颖威胁道。 杨磊也看出来了，颖颖是愿意承包的，不然不会和他斤斤计较，便咬死口道：“就只能给你那台手扶拖拉机，这边还有六百多亩地，几十个职工，他们还得工作，你的要求，真不行。” 有一台手扶拖拉机也算达到颖颖的目的了，她趁机又提了一个条件：“我雇人开拖拉机也行，但厂里得让他跟着小汪学习。” “行！” “签了合同，我就去找人，年前就得教会了。” 杨磊又点点头。 王科长在一边看了半天，胸中的怒气再一次升腾起来，这个郭颖颖，实在太鬼了，她的目的，就是那台十二马力的手扶拖拉机，故意要三十马力的这台，就是为了后面的油票以及培训驾驶员。 ... 第115章 招兵 第115章 招兵 眼睁睁看着杨磊那个蠢货，全部答应了郭颖颖的要求，王科长十分着恼，但他也怕自己提出异议，郭颖颖退缩不干，他和杨磊的计划可就泡了汤。 罢吧吧，就让她占点小便宜吧，王科长自我安慰道。 再下来，颖颖又提了一个更苛刻的条件：“你给上面打报告，给二道河修一条路，柏油路，和外面的柏油路接通。” 杨磊心里只骂颖颖事儿多，简直就是事儿他妈，专门生事儿的：“这个我可不敢保证。”这倒是一句实话。 “你把报告打上去，咱们苗圃到外面，只有一条土公路，很不方便，二道河距离睿城到魏水县城的公路最近，修通那里也划算。你把这些都写上，一个月打一次报告，我亲眼看到你连打三次，再交承包费。” 若是有条路，那就太好了，没有，颖颖也认了。 杨磊见事情差不多就要定下来了，悄悄松口气。 随即他又觉得自己太小题大做了，这丫头和他一起长大，心里多少眼儿，他早就数清楚了，不就读了两年中专吗？最多学了些科技知识，心思还应该是那么单纯的。 话说到这里，颖颖不得不感谢杨磊和那几个奇葩同学，是他们让她知道人心险恶，明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说实话，这两年，颖颖真的成熟了，长大了，不然，真要还是三年前的那样，肯定会被杨磊一骗一个准的。 第二天，杨磊拿着拟好的合同，召开了全体职工大会，很多人看见颖颖承包土地，十分眼红，可一听要先交一万块钱，全都打了退堂鼓——大家都没那么多钱啊。 对颖颖承包，大家也都没意见，毕竟二道河那里，一片荒草，包出去单位就多了两万块，所有人也能多发点奖金。 顺利地签了合同，颖颖都快乐疯了，不管杨磊什么目的，反正二百亩土地，她轻而易举地拿到了手。当时竞争珍珠泉，费了那么大劲儿，才二十亩。 杨磊不可能这么好心，颖颖事后仔细阅读合同，也发现了其中的问题，颖颖猜测杨磊想把五百棵苹果苗赖到自己头上，这个她不怕。 她愿者上钩，一是为了老枣树的遗愿，令它子嗣繁荣，也为了五百棵果树苗，将来有个出处。 颖颖的空间也就十几亩大小，不可能全栽苹果树，现在苗儿小还不成问题，将来呢？再说，富士苹果那么好吃，颖颖还想把它在石睿山推广开来呢，她需要契机。 签了合同，颖颖就自由了，出入不受杨磊约束，反正到时候交钱交树苗就完了，她回到宿舍，收拾了一下，背着包包就走了。 杨磊碰巧看到了，微微冷笑了一声：“人狂没好事，狗狂挨砖头，你等着！” 颖颖急匆匆的走了，却不是回家了，而是去了一趟杨家圪崂。 眼看着就要进入一九八二年了，改革开放已经过了整整三年，郭镇那边人们的吃穿用度，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杨家圪崂却和以前没有太大区别。 颖颖在村里看了一圈，除了少数几家跟着她和杨森走出去的，家里还有点生机，其余的人家，显得更加贫困，寒冷的冬季，好容易有暖和的阳光，也只有少数有衣服穿的人，挤在在外面晒太阳，他们满面菜色，神情萎靡。 这固然因为杨家圪崂的自然条件太差，还怪杨社民没用，不能带领大家发家致富。 得知颖颖回来，除了杨社民，其余的杨家圪崂人都来看她。 见到山娃家和赛赛家都脱离贫困，衣食无忧，他们一双双希望的眼神，停留在颖颖身上。 好几个年纪大的奶奶大妈，十分愧疚地对颖颖说：“我们杨家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上，现在还要来麻烦，真的没脸见你呢。” 欠颖颖的是杨磊，是杨社民，和其他人有什么关系？但当年那一场婚礼，没人出面替颖颖说一句公道话，他们现在有求于颖颖，的确心里怪别扭的，厚道些的，难免会自责了。 颖颖略略矜持了一下。 今后，她要领导这些人，被招聘的就得听话，得对她忠诚，颖颖要给他们一点威压，培养他们的敬畏心理，不拿捏点怎么成呢？ 看到那些人的脸上，都开始出现失落的神色，颖颖才摆摆手：“过去的事情今天就不提了，我准备在村里雇些人，包吃住，头一年每人八套衣服，一个月十块钱工资，以后，一年四套衣服，一个月十五块，做得好的还有增加，做不好的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咱们一拍两散，至于谁想要巴结别人，伤了我，那可别怪我不客气，伤了我多少，双倍赔钱。” “要我去吧，我一定好好干。”说这话的叫杨红权，比振先大两岁，曾经到十里堡的初中读了半学期，平时也很勤快，为人厚道。 颖颖点头：“好，你算一个，喏，这是合同，你好好看看，和家里人商量一下，签了字，可就不能反悔了。” “颖颖姐只要肯带我去，我不反悔。”杨红权立刻表示。 “你先看着，回家和爸妈商量商量，若是愿意，明天来签合同。” “颖颖姐，跟着你的人个个都好过，我知道你对人好，这个不看也罢。”杨红权说的是心里话。 颖颖严肃起来：“我希望你能用理智处理这个问题，而不是盲从。你今后要面对的很多，凡事，都要多想想，你要知道，你做错了，影响的不只是你一个人。” 杨红权眨了眨眼，他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话，不由得点点头：“那我回去好好看看合同。” “对，这才是该有的态度。” 太阳西斜，大山放羊回来，听说颖颖来了，便带着一个女人，还抱着一个小姑娘过来。 大山的脸上还有些不好意思，带着几分腼腆地告诉颖颖：“我成家了。” “哎哟，你怎不让小山给我说一声？瞧我也没有给你带个礼物来。”颖颖有些歉疚地道。 ... 第116章 大山来了 第116章 大山来了 “颖颖，你对我们家是有大恩的人，礼物早就给过了。”大山说着，还连连摆手。 跟在他身后的女人很羞涩，只露出半边脸，全是拘谨的笑容，大山看她的目光满是爱怜：“她也是个可怜人，男人去后山打猎，遇到了洪水，她一个人带着个小闺女，挺难的。” 山里的风俗，对女人改嫁还是有看法，大山这是为老婆辩护。 颖颖见大山这样疼老婆，很高兴，疼老婆的男人，才是好男人，日子才能好好过下去，她是真心为他们高兴：“你们现在能吃饱吗？” 大山拍拍胸脯：“颖颖你看，我们能吃饱不？” 颖颖看着缩在大山怀里偷看她的小女孩，红润润的脸，棉衣虽然旧，但整洁又厚实，肯定地道：“我看能！” 大山哈哈笑：“明年，小燕就够年龄上学了。” 大山脾气虽然暴躁，却是个好心肠的，即便小燕非亲生，他对孩子依然十分宠爱。 女人羞怯的脸上，是满足的笑容，颖颖和他们聊得很开心。 说着说着，颖颖忽然想起一事，拍拍脑门：“哎哟，这一高兴，差点忘了大事，本来还要找你们呢。” “什么事儿？颖颖，只管说！”大山拍拍胸脯，“只要我能做得了。” “是这样的，我承包了一块地，两边的沟里很多草，你把羊赶那里去吧。” “那这里呢？”大山一时没转过弯儿。 “咱们杨家圪崂的山还是太贫瘠了，养不了很多羊，你在这里受限制，不如出去谋发展，人挪活，树挪死。” “颖颖，真的可以吗？要是有人反对怎么办？”大山还是有些不确定。 二道河是个旧河道，除了冲击扇上能种田，旁边的砂石滩，石头缝里全是草，正是大山的用武之地：“那片荒滩没主儿，就怕杨磊是苗圃领导，故意和你过不去。”这是颖颖唯一担心的。 “他在？那我还真的得看着，别欺负你，哼，颖颖，他赶，我就不走，他能把我吃了？”说起杨磊，大山反而气势大增，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颖颖。 用了两天时间，颖颖在村里挑了二十个壮年劳力，让他们做好准备，过了年就跟着自己下山。 杨红权和另一个年轻人杨又歌，颖颖直接带去了苗圃，让他俩学开手扶拖拉机。 颖颖给苗圃开拖拉机的小汪许诺，开春时，杨又歌和杨红权若是完全学会了开拖拉机，她就给他三十块钱辛苦费：“有空的话，你也教教他们维护和保养，你若是用心，我能看得到，这样，年底我另给你三十的奖金。” 小汪特别高兴，六十块钱，他一个月工资呢。 当年颖颖曾把一只老母鸡放进空间，没想到它真是个英雄的鸡妈妈，进了空间精神焕发，帮颖颖孵出一窝又一窝的小鸡，一年多时间，颖颖已经卖了四茬公鸡，现在还有三百多只母鸡，每天一大筐鸡蛋。 这几个月在苗圃，虽然距离睿城有三十里路，土公路灰尘满满，一路颠簸，颖颖还是得不时进城，把鸡蛋给赛赛送去，让她帮着卖了。 除了鸡，空间里面还有羊。因为给地里下羊粪，以至于野草成灾，颖颖不得已，曾经买过几只羊放进去，放羊吃草放羊吃草，意思就是羊不用多管，事实也确实如此。羊在颖颖的空间，也比外面长得快，竟然繁育到了十二只。 自从颖颖把富士苹果的苗儿弄进空间，颖颖就不得不考虑把羊弄出来，那些苗木可是宝贝，万一被羊吃了，她还不得心疼死？ 大山赶着羊，领着老婆闺女，背着铺盖卷儿，走了四天才到二道河。 以前这里也有知青居住，建了一排房子，只是好久没人管，有些潮湿破败，颖颖已经提前让苗圃的人帮着修整打扫好了，还把以前知青撇下不要的旧被褥拆洗了，用开水蒸煮消毒，重新缝好，给了大山。 大山没想到这里的房子比他家里的还宽敞明亮，十分满意，不住地谢颖颖。 “大山哥你太客气了，我还有几只羊想让你帮着放养呢。” “只管拿来，嘿嘿嘿”大山很高兴，他嘴巴笨，不会说什么，只一个劲地笑。 颖颖空间里的羊留下了四只，其余都弄出来给了大山。 一年又匆匆而过，马上就要到腊月，颖颖怕年底忙，便趁这几个有空，去了一趟赵曙光的家里，没想到他正在筹备婚礼，新娘子是个秀气文静的女孩。 颖颖来不及为他们买礼物，便封了两百块一个红包。 这时候一般人的礼尚往来，都是十块二十块钱，颖颖这个红包不算小，但赵家已经渡过难关，即便不是睿城首富，也是睿城数得着的富人，二百块红包，在赵家就是一般的人情，赵曙光的妈妈只是热情地邀请她家去坐坐，一点也没有多想。 “不了，阿姨，我还要去别的同学那里走走，赶晚上到家呢。” 赵曙光带着未婚妻送颖颖出门，颖颖真心祝贺道：“白头到老，幸福一生！” 赵曙光一脸喜气：“我大后天结婚，你能来不？” 颖颖摇头：“我估计你家客人超多，我来了你们也顾不得说句话，不如等明年你们闲了，我再来叨扰。” “随时欢迎！”赵曙光笑得很真诚，新娘子的小手搭在他的肘窝，脸上略有羞涩，一副心满意足的幸福模样。 不管顾阿姨什么态度，颖颖还是送去了一大兜蔬菜，然后，她去了杨森那里。 冬季里没法施工，杨森却没有把手下的工人都解散了，而是按照颖颖去年的建议，对他们进行专业培训。 工人也乐意这样，反正回家闲着也是闲着，在这里管饭吃，还能练手艺。 杨森早就不是那副消瘦模样，浑身洋溢着一股自信和沉稳气息：“颖颖，我请了睿城国营建筑队退休的技术员做指导，准备明年进军建筑业，现在，城里农村建房子的人家都很多，建筑行业的市场很好。” “好啊，你的好运，终于来了。” ... 第117章 万里的家务事 第117章 万里的家务事 杨森的脸上，露出高兴的笑容。 “那，你这个建筑队是不是要改名字？”显然不能再叫专业温室大棚建筑队了。 “是的，我准备改叫睿城第二建筑大队。” 听着很像个国营建筑队，这样容易获得客户的信任，客户说起来，还有面子，经过两年的打拼，杨森终于摸准了市场的脾气，随便一出手，便能感到他的成熟。 颖颖是骑着三轮车去的，送给他自己空间里的鸡蛋、大公鸡、蔬菜、还有两只羊。 杨森也不和颖颖客气，开着他买的一辆二手四座轻卡：“走，咱们看看万里去！” “我这三轮车怎么办？” “我帮你送店里去。” 杨森把颖颖拿来的菜一分为二，连带一只羊，放到车上送给万里。 万里和父母分家了，自己在村外建起了三间大瓦房，十分的气派，远远就能看得到。 进了家门，万里夫妇非常热情。 万里的小儿子长出八颗糯米牙，白皮肤大眼睛，虎头虎脑的，颖颖看得心都软了，抱着舍不得撒手。 “哎哟，我以为你们把我忘了呢！”万里心情很好，对杨森做鬼脸搞怪，把他儿子逗得咯咯地笑。 万里媳妇是个很漂亮的女人，穿着一身紫红涤纶套装，头发烫了大波浪，松软地垂在肩头，这打扮在睿城都是一等一的时髦，放到刘家庄就更显眼了。 “来来来，颖颖，进屋坐，杨森，别客气。” 两人进屋，万里媳妇端来茶水，还有花生糖果等，洁白的墙面，漂亮的茶具，还有崭新的沙发衣柜，万里十分自豪地对颖颖道：“怎么样？还行吧？” “岂止是还行！”杨森做出一副羡慕嫉妒恨的模样，“我都不想在外面干了！” “哈哈哈”万里大笑，分地一年多，农民的手上有了钱，村子里建房子的很多，水泥预制板一度供不应求，万里和颖颖商量之后，扩大了生产规模，颖颖现在给他的工资，一个月一百块，另外还有超产奖，万里最高峰奖金拿了七百多，不过也累坏了，熬夜熬得两眼红得像小白兔。 颖颖劝他再请一个帮手，钱也是有命才能花的，万里把小舅子叫了过来。 因为她嫂子的缘故，万里和哥哥的关系有些僵，他做出的最大让步，就是让哥哥进厂当了个工人，一个月四五十块工资，其余免谈。 颖颖的分红有四万多，她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花了。 万里的妈妈听说颖颖来了，提着一竹篮麻花过来看她：“颖颖呀，多亏了你，不然我这把老骨头，说不定就不能活着从医院出来了。” 颖颖看着她气色红润，脚步稳健，知道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便笑着回答说：“是万里能干，我才帮了多大点儿的忙？” “颖颖呀，你就别谦虚了，我们心里都明白着呢。”说着，拉着颖颖的手坐下，笑得脸上开了花，“哎哟，颖颖呀，万里若是没有碰上你，怎么能有今天的好日子？瞧这大瓦房，还有这一水儿的新家具，多好，别说我们村，就是整个镇上，都是头一份。” “可不，万里都开了县里的劳模大会了呢，那是县里也数得着的富人了。” “嘿嘿嘿”万里妈妈拉着颖颖的手，“我家万里是个孝顺孩子，开过年，就要把我们老两口住的房子也翻新一下，哎哟哟，没想到这老了老了，我还享福了呢。” “大妈，我可告诉你一件特别特别重要的事情。” 看颖颖一脸严肃，万里妈妈笑不出来了：“什么事？” “大妈可要把身体保护好好的，今后呀，你的福气长着呢。” “哈哈哈——”刘大妈笑得合不拢嘴儿，连声夸赞：“颖颖就是会说话。” 又说了会儿闲话，刘大妈才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站起身，把那篮子麻花给颖颖：“也不是什么好的，就是自家做的，干净。” “谢谢大妈，我最爱吃你们家的麻花。” 刘大妈似乎非常喜欢音乐，拉着她的手往外走，万里媳妇把颖颖送来的蔬菜，分了一筐要跟着送去，被万里一个眼神挡住了。 两人出了门，刘大妈好几回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咬牙说了出来：“你给我万里说一声，让他别记恨他哥，他哥也不容易。” “他不会记恨他哥的吧？” “怎么不会？这不，把崔三都叫来了，也不许他哥插手预制厂的事情，都是一家人，这多难看呀。” 颖颖猜想，崔三大概是万里小舅子的乳名。 颖颖怎么可能劝万里？他嫂子太过分了，能把妯娌逼得在娘家坐月子，他哥若是能撑得起，若是对弟弟有怜惜之意，怎么也不会出现那样的事情。 现在，弟弟发达了，他们就想来摘桃子，哪有那样的好事呢？ “大妈，这事儿我不好劝的，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我不是官儿，更断不了家务事。” 刘大妈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小儿子的日子烈火烹油，大儿子只是一个出苦力挣辛苦钱的，她如何能淡定呢？ 见刘大妈还紧紧拉着自己的手，颖颖无可奈何地继续道：“大妈，他们是亲兄弟，有什么事情揭不过去呢？事情的关键，不是万里如何，你有没有问过你的老大什么意思？” “老大？”老太太的脸耷拉下来，“死倔头，爱面子。” 爱面子能让媳妇把弟妹逼得住不下去吗？现在，居然还端着架子等弟弟陪着笑送上好处，颖颖庆幸自己没有这样的哥哥。 “大妈，俗语说，糊涂老糊涂老，当老人的，就要难得糊涂，他们都是成年人，心里自有一杆秤，你就不要多管了。” “可是——” “大妈，万里若是对你不好，我和杨森敢大耳刮子扇他，可他没必要对哥嫂也得孝顺，所以，你就别勉强他了，你不管还好，越管越是事儿多，该放手时就放手吧。” 若不是拿捏住了老人的心理，万里的哥嫂会那么端着吗？万里他妈虽然是好意，可却没想到，这多伤万里两口子的心呐。 ... 第118章 再回家 第118章 回家 万里他妈揉着眼睛走了，颖颖的心情也被带的不舒服，几乎所有的老人，都希望孩子个个都出息，个个日子都好过，少数老人还能把持住自己，多数老人忍不住想要劫富济贫，最后，穷孩子未必承情，富裕的孩子却被伤透了心。 有的家庭，老人和孩子关系不好，也不能全怪孩子，是老人没处理好家庭关系。 颖颖有些担心地看了看头发有些花白的老太太，她真怕万里的心凉了，对父母没有现在这么好了。 颖颖让自己心情静了静，这才转回去，杨森也坐不下去了，站起来告辞，和颖颖离开。 汽车在村头拐弯时，颖颖看到万里两口子提着菜篮子，抱着儿子去了老屋方向。 杨森开着车，叹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唉！”颖颖也叹气。 万里他妈越是偏心老大，老大两口子就越是能作，万里就越是腻烦不会对他哥好，这是一个怪圈，什么时候老人想明白了，什么时候这个家才能安宁。 杨森一直把颖颖送到郭镇村子外面，都能看到颖颖家在村外孤单单的房子，两人这才挥手告别。 寒风凛冽，村子里最大的那条街道却人满为患，颖颖这才想起今天是个集日。她拐到一个小树林里，把空间的两只羊、几只鸡以及一篮子鸡蛋和两筐蔬菜拿出来，蔬菜筐连起来搭在羊背上，鸡用绳子拴了脚和翅膀，挂在另一只羊脖子上，颖颖左手提着鸡蛋，右手提着麻花，背包里还有糖果点心，嘴里还得赶着羊。 羊身上背了东西，有些不愿意，咩咩地叫，不肯好好走路，把颖颖累的一头汗，还没到门，就大声叫起来：“妈妈——接我！” 桂枝是一路跑着出来的，开门一看，愣住了：“你怎么还花钱买鸡蛋？咱家腌了好多咸鸭蛋。” “妈妈，别人送的，我都快拿不动了。” “哦！”桂枝答应着跑过来，接过颖颖手里的麻花和鸡蛋，颖颖赶着羊，娘俩一前一后进了家门。 “你怎么忽然回来了？今天不是星期六呀。” “妈妈，我自由了，包了苗圃几亩地，到时候交钱交果苗就行啦。” “几亩地？你连地都不会犁，怎么种呀？” “我雇人，妈妈放心啦，树苗可不像蔬菜，得天天守着，只要定期除草、浇水就好啦。” “哦，那就好！” 见蒙过了妈妈，颖颖吐了吐舌头。 “你牵两头羊怎么回事？” “哦，妈妈，我买的。那头大羊正产奶，这个小点的，过年时咱们杀了吃肉。” 虽然家里富裕了，冯桂枝还是很节俭，一听女儿过个年就要整只羊，还有些接受不了：“颖颖，咱家能吃完那么多肉吗？” 颖颖一听就知道妈妈的意思，她笑了一下：“一只羊才能出多少肉？振兴正长身体呢。还有啊，妈妈，你每天挤出奶来，你、爸爸，还有弟弟每人喝一碗，羊奶是好东西，最是滋补了。” “我和你爸爸还年轻，补什么呀？”冯桂枝觉得那样也太奢侈了。 “妈妈，你这样说可就错了，现在不补，将来身体不好，你想拖振先和振兴后腿呀？” 一听说会给儿子添麻烦，桂枝立刻就不反对了，点头犹如鸡啄米：“好好，我和你爸爸每天喝一碗。” “还有振兴，他正长个子，也得好好补补。” 郭连弟刚好回来，听见女儿这句话：“振兴还补啊？长得比我都高了，你去冬给他做的衣服，全都小的不能穿了，可惜了那料子。” “没事，爸爸，振兴这两年穿小了的衣服，我也有用。爸爸，我包了几亩地，从杨家圪崂雇了几个人，杨红权个子不高，穿振兴的衣服应该刚刚好。” 郭连弟可不那么好哄，他很仔细地问了颖颖承包地的事情。 “爸爸放心啦，我是学这个的，肯定能做好。” “你别累着了。” “不会的，我就是四处转转看看，指点指点，不干活怎么会累着呢？” “不会出别的麻烦吗？” “能出什么麻烦呢？若是有天灾，国家肯定会减免，至于其他嘛，爸爸，我做事你放心啦。” 只要爱女不受苦，当爸妈的就不再管别的。 颖颖带回了菜和鸡，还有鸡蛋，家里有鸭子、鸭蛋，桂枝在厨房忙乎，郭连弟去帮忙，被老婆赶了出来：“颖颖带回好多鸡蛋，给九江送去。” “九江家吃鸭蛋都吃得腻烦了。” “哎，去不去是咱的心意，你怎么——” “好好好，我去，我去。”桂枝过了四十五，唠叨起来就没完没了，三个孩子没时间听，她就抓着郭连弟，老头一见老婆又要打开话匣子，吓得立刻就乖乖去执行。 颖颖和爸爸一人提着个篮子出了家门。 爸爸提的是鸡蛋，颖颖手里是糖果和点心，妈妈说，九叔的大儿媳妇带着孙子从城里回来了，送点糖果比较适宜。 郭九江家人起名字，很会偷懒，他大哥排行老六，就叫六江，他排老九，就叫九江，后来因为战乱，族谱也被烧了，家里的人逃荒避难也四分五裂，下一代没有再排序，郭六江只有两个女儿，听说叫大琴和二琴，他们一家在新疆兵团，这几年都没有回来，颖颖没见过。郭九江两儿子，就叫大伟和小伟，幸好他没有老三，不然，还会出来个三伟，啊，不，是三伟。 颖颖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跟着爸爸穿过熙攘的人流，来到九叔家。 郭九江看到颖颖非常高兴：“七哥，你又送这么些东西，让我怎么好意思呀！” “颖颖回来了，上班很忙吗？这个月还是头一回见。”九婶也很是热情。 “上班不是很忙，就是单位离公路有些远，回来不容易，又冷，就懒得动。”颖颖笑着解释着。 “哦，这样啊，快进屋！” 颖颖父女和九叔九婶说话，大伟夫妇面儿也不露，颖颖觉得怪怪的，爸爸肯定也觉察到了，略略坐了一下，留下东西就要告辞。 ... 第119章 叫板 第119章 叫板 “七哥，颖颖好容易回来一回，在这边吃个饭嘛。”郭九江一如既往的热情。 “不了，你嫂子在家做着呢，大概快熟了。”郭连弟连忙拒绝。 跟着爸爸出来，父女俩下意识地对视一眼，但都没有说什么。 振兴放学了，他在郭镇初中读了一年书，本来，加上体育加分，可以去魏水中学读书的，不知为何，最后的通知书却是郭镇中学，颖颖本来还有些遗憾，但爸妈却很高兴，他们舍不得小儿子去住校，吃不好睡不好的。 看到姐姐，振兴高兴地一跳三尺高：“姐姐，你好久没有回来了。” “两星期而已，天气太冷了，姐姐要步行十多里路才有车，这才没回来。” “嘿嘿，姐姐，今天怎么回来了？是不是可以多住几天？” “是啊！” 颖颖从包里拿出一袋大白兔奶糖，没办法，弟弟就好这一口，幸好颖颖有防备，多买了一份，不然，刚才送给九叔家一包，弟弟就没了。 不是颖颖舍不得买，实在是太紧俏了，有钱也买不着。 振兴嘿嘿地笑了，拿起一块，剥去糖纸，塞到嘴里：“姐姐，我们明天有个篮球赛，你去不去看？我们和县中打，哼，他们不是对手。” 颖颖眨眨眼：“上回姐姐回来，问你期中考试成绩，你说还没下来，这回总下来了吧？” 振兴撅起了嘴巴，低着头嘟嘟囔囔地撒娇：“姐姐，我将来也和哥哥去当兵，不行吗？高中课程太难了。” “可是你老师说你不用功啊，这个怎么解释？” 振兴没说话，有些微嗔地看着姐姐。 “振兴，你喜欢打篮球，姐姐也没有反对过，可我问体育老师，他也说你不好好训练，姐姐也没想着你能进专业体育队，姐姐只是希望你能做好一件事，哪怕就一件事，你最喜欢的事情。” “姐姐，你不懂，我们体育老师不会训练，老是让人跑步，运球，可没意思了。” “那好吧，没意思就从体育队里退出来。” 振兴十分委屈地看着颖颖：“不，我明天还要打比赛呢。” “振兴希望姐姐去看不？” 振兴立刻高兴了：“希望，姐姐，我可厉害了。” 颖颖也给弟弟一个笑脸。 饭熟了，一盘西红柿炒辣椒，一盘红烧里脊肉，一盘青菜豆腐，一盘鸡蛋羹，还有一盆酸菜鸭汤。 颖颖最爱吃妈妈做的鸡蛋羹，把鸡蛋和水，按接近一比一的比例混合，放进深盘子里，上面盖盖，放进锅里蒸熟，然后放上酱油、醋、葱花油，妈妈最喜欢给里面烹上芝麻，只因为那是女儿的最爱。 家里只有四个人，四个菜一汤，每个盘子里份量都很足，颖颖还以为家里富裕，妈妈改性了，不像以前那么抠抠搜搜，等看了振兴吃饭的样子，她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振兴简直就是一个小饭桶，一大碗米饭，是颖颖碗里的三四倍之多，然后，颖颖和爸爸妈妈一共吃的菜，也没有他一个人多。 振兴风卷残云，把桌子上的盘子全都清扫了，这才满足地摸摸肚子。 颖颖看着他干瘦的脸：“你吃的都长哪儿了？” “嘿嘿嘿，姐姐，我也怕你笑话我，前几次你回来，都没敢放开吃，今天实在太饿了。” “吃了就吃了，咱家现在也不怕你吃穷了。”颖颖怕弟弟有什么病了，吃那么多，还不长肉。 大概能猜出女儿的想法，郭连弟为儿子辩解：“小伙子长个儿，都能吃的很，一个小伙子，一顿吃五六个人的饭是正常的。” “难怪姐姐每次见你，都觉得你长高了。”颖颖也满是爱意地看着弟弟。 吃过饭，弟弟去上学，颖颖跟着爸爸去菜地。 郭镇现在是睿城中大棚菜最多的一个镇，出了村子，满眼都是塑料薄膜反射的白光，大棚里是忙碌的人影。 “九江还担心种的人多了，菜价下来，不好卖，没想到来了好多菜贩子，不但不愁卖，还方便了很多。”郭连弟给女儿感慨。 颖颖数了一下，光村子东边就不下几十个大棚。 “没想到秋天里又起了这么多大棚，这段时间我来得少，也没注意。” “春季买咱菜秧的人家，一个季节就还了外债，多数都还有余钱，其余的人家都眼红了，幸好你当时多了个心眼，和木得木娃他们签了合同，王长贵那个大坏蛋，竟然还想把人拉他家呢。” “呵呵，别看他比我多吃了几十年的饭，爸爸，王长贵耍不过我。” 郭连弟一点也不觉得女儿这是吹大话，还连连点头呢。 过了会儿，他又道：“木得木娃也是个好的，不是他们诉你九叔，我怎么知道？王长贵那么点儿地，又有两个儿子在家，根本不需要雇人，他看上的是木得木娃跟你学的本事。 木得说了，王长贵偷师成功，肯定过河拆桥，把他扔一边了，他可不傻。” “嗯，嗯，没想到，这两个咱们还雇对了。” 郭连弟犹豫了一下，还是狠狠心给女儿说道：“王长贵也看出来育秧比种菜挣钱，又把二小子送到省里学习了，现在也在家捣鼓呢。” 颖颖却不以为意：“哦，爸爸，这是很正常的，若是人家儿子学好了，和咱叫板，咱也没办法，咱们两家竞争，最后受惠的是菜农，秧子又好又便宜。” “那咱就没钱赚了。” 看到爸爸有些黯然，颖颖笑了一下：“谁走在前面，谁就有钱赚，像王长贵这样，看到咱们挣钱了，这才去学习，等他家做起来了，很多家也起来了，那时候育秧就不挣钱了，我们就不包地了，改做别的生意。” “还能做什么呢？” “呵呵，爸爸，边走边看呗，咱们先走一步，手里有钱，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王长贵跟着咱后面跑，永远都是喝刷锅水的，我们肯定比他强。” “哦！”郭连弟对女儿笑了一下，即便挣不来钱，他也坚信自己能让家里的日子过下去。 ... 第120章 郭九江的弱点 第120章 郭九江的弱点 到了菜地，颖颖非常意外地看到了郭大伟夫妇，她和这俩不熟，打过招呼，四下查看起来。 郭大伟老婆叫水莲，除了有些富态，长相倒也算漂亮，很白，皮肤水嫩嫩的，她手里拿着锄头锄草，常年不干农活，胳膊没劲，锄头在手里就不那么听话，颖颖看着锄头左歪一下，右斜一下，紧张极了，真怕她把西红柿苗儿锄掉了。 谁知怕什么来什么，噗一声，她就把一个根部砍断了一半，气得颖颖立刻瞪圆了眼睛：“大伟哥，嫂子没干过农活，你就别勉强她了。” 郭大伟的脸涨得通红。 水莲气恨地瞪了颖颖一眼。 “嫂子，咱们家怎么也不缺你干活儿，这不雇了人吗？”看在郭九江的面子上，颖颖好声好气地道，“你看我也不干活，没人说的。” 没想到水莲眼睛瞪得更狠，但很快就收敛了，堆起笑容道：“颖颖，我这不开始学了嘛，很快就好了的。” 颖颖看着那苗西红柿心疼啊：“嫂子，你想做农活，先去麦子地里练习，那里锄坏了不值什么钱，这一苗西红柿值一块钱呢。” 水莲重重地把锄头往地上一撴：“颖颖，我知道你是咱两家的大功臣，可嫂子我也不是吃白饭的。” “是，嫂子，你说得对，我听说了，你和大伟哥在城里，可给九叔挣面子了，好容易回家来，你就好好歇歇吧，我是村里长大的，不会干农活九叔九婶都能理解，更别说你，从小城里长的了。” 颖颖本来是好意，没想到越说水莲的脸色越难看，连最起码的笑容都没了。 郭连弟急得一个劲地暗示女儿回家，颖颖却不动窝，她不能让水莲再这样祸害了。 颖颖不走，就那样看着水莲，水莲拄着锄头低头站着，和颖颖别劲儿。 郭大伟实在没法装看不见了，讪笑了一下问颖颖：“咱家这一亩大棚，一年耗费也挺大的吧？” 颖颖点头：“是啊，大伟哥，化肥农药种子地膜，还有雇工，一年最少也要两万块呢，去年刚开始就更多。” 大伟咧咧嘴：“这么多？” “是啊，大伟哥，想要多收入，就要多投资，九叔为了这块地，可真操碎了心。” 因为郭九江强势，郭连弟只管干活儿，这样两家人才能合作下去，不然，你想指挥我，我想指挥你，那不光吵架了？ 说起来郭九江人真不错，从来没有因为谁干多干少有意见，颖颖真心为他点赞。 “颖颖，这种大棚菜赚钱吧？” 颖颖奇怪地看了一眼郭大伟，赚钱不赚钱他不知道吗？ 郭大伟有些讪讪的：“我和你嫂子在城里工资很低，过得紧巴巴的，也想回来种大棚。” “哦，好啊！” “颖颖也觉得好？” “大伟哥不觉得好吗？” “颖颖，我爸最听你的，你给我爸说说，让我回来吧。” 颖颖摇头：“我只负责技术问题，别的九叔未必就听我的。” “试试，颖颖，你不试怎么知道？” 颖颖看了看肥嘟嘟的水莲，又看着发了福，挺着小肚子的郭大伟：“大伟哥，种菜很辛苦的。” 无奈，郭大伟根本不信：“颖颖，我每次回家，爸爸妈妈不都在家闲着嘛。” 儿子一两个月才回来一次，若没有非常紧要的事情，爸妈难道还在他们面前秀辛苦吗？何况还有那么可爱的孙子，九叔九婶恨不能不错眼地看着，怎么能到地里干活儿？ “我们分苗、移栽的时候，那是一天十二个小时蹲着，连吃饭都在地头进行的，一天下来，脖子、腰、胯、腿，哪儿哪儿都酸得不会动了。” “一年也没几回那样的，不是还有雇人吗？” 郭大伟不撞南墙不回头。 “大伟哥，这片地是我和九叔承包的，你们想练手，另外换个地方，嫂子又锄断了两苗，我实在受不了了。”颖颖心疼地从地上捡起断苗，举到郭大伟面前：“就我来的这会儿，四苗，四块钱就不见了。” “不是说一年能挣几万吗？四块钱算什么？”水莲白了颖颖一眼。 “嫂子一天能挣几个四块？” 水莲在城里也不过是临时工，站柜台一个月三十块，她的脸立刻就黑了。 一天只能挣一块钱的人，竟然对四块钱不以为意！ 郭九江能耐，能挣钱给儿子贴补，他们的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把钱不当回事儿。 “大伟哥，我说了，这地是我家和九叔合伙的，你们不是分家了吗？要种大棚，自己另辟一块地，不要拿我的东西练手。” 颖颖翻脸了，她没想到郭小伟勤快、聪明，这个郭大伟怎么又蠢又自私还自以为是？ 郭大伟的脸也黑了下来：“哼！这地有我爸一半，就有我的份儿。” “你去叫九叔过来，先商量好锄坏的苗儿怎么算吧，我和他的合同里，可没有这一项练手费。你们一个人半个小时坏了四苗，这样算的话，一人一小时八苗，一天八小时就是一百二十八苗，一个月就是三千八百四十块钱，你们不在乎这些小钱，我在乎，我赔不起。” 水莲气狠狠地把锄头掼在地上，又压着了两苗西红柿，颖颖心疼地蹲下去，一棵还有救，另一棵被砸掉了上面的尖儿。 颖颖狠狠瞪了郭大伟一眼：“你就作吧，再这样，我就退出，你家人爱怎样折腾怎样折腾去。” 颖颖拉着爸爸的胳膊，气呼呼地出了地头，回家了。 天黑的时候，郭九江提了一瓶城固特曲，一块猪头肉来找郭连弟，说是老兄弟坐一起喝几盅。 一瓶城固特曲才一块多钱，供销社还有洋河大曲呢，三块多，郭九江不是没钱的人，却舍不得喝。 这个世道，真正创造财富的人，因为深切感受到一分一厘得之不易，反而舍不得花钱，凡是能大大方方毫不心疼花钱的人，常常不是真正做事的，就算那个花钱大手大脚的是个创业者，那肯定也是利用关系和权利，空手套白狼的，而不是殚精竭虑、一颗汗水摔八瓣儿靠劳心劳力赚钱的。 ... 第121章 大伟和小伟 第121章 大伟和小伟 郭九江其实是给颖颖道歉来的，几盅酒下肚，酒色遮住了颜面，或者他心中压抑太大，真的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在郭连弟面前就掉了眼泪。 颖颖正在给弟弟辅导功课呢，被妈妈叫了过去。 “颖颖呀，九叔对不起你，九叔让颖颖受委屈了。” “九叔，你这说的哪家话，九叔对颖颖和亲生的一般，颖颖没有受委屈。” “颖颖，你就不要替大伟遮掩了，我已经听说了，是大伟两口子不好，********想挣大钱，都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能吃几碗干饭。” 颖颖没说话，她得听郭九江怎么处理这件事，能把儿子惯成这样子，这个当爹要负主要责任。 “颖颖，我给大伟说了，今后，再也不管他们两口子的事情，他们也不许插手我的事情，想种地？村北那块给他们，我秋天下了很多羊粪，来年正有劲儿，明年种早西瓜很不错，大棚我来建，苗儿我来出，化肥也是我买，别的我一概不管，收成好坏，我不管。” 什么都给了，赔死也没后顾之忧，颖颖暗想：这样的地自己怎么就没碰上呢？ 难怪郭大伟夫妻俩能作，郭九江这个当爹惯的。 郭九江给颖颖的感觉，简直快成了完人了，有脑子能吃苦，既不骄又不躁的，原来短板在这里。 郭连弟是个老好人，什么也没说，颖颖也不说话。 郭九江大概也觉得自己过分，叹了口气道：“可他们俩什么都没有，怎么弄？” 颖颖笑：“还是九叔你有本事。我要是有你这样的爸爸，那就躺着吃了，还工作什么呀？大伟’哥真不错，竟然还想奋斗一把。”她摇摇头表示不可理解。 郭九江听出颖颖讽刺的意思了，老脸一红，嘴巴张了张，最后叹口气。 “九叔，我给你提个小意见，你怎么不那么对小伟呢？都是儿子啊，小伟大夏天在工地砌砖，晒得脸上都起皮了，好可怜哦！” 郭九江被口水呛住了，剧烈地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停下来，他看了看郭连弟：“七哥，你对振兴和振先，能不能一碗水端平呢？” 这下轮郭连弟咳嗽了，两人最后苦笑无言。 “九江，你说得对，我对振先还能要求一二，对振兴，的确有些娇惯了，若不是颖颖帮我看着，这孩子还不知道什么样呢，老兄弟我知道错了，我这就改。” 郭九江长长叹口气：“振兴还小，还能矫正过来，大伟？谈何容易，谈何容易！” 他下不去决心啊！ 郭九江最后还是喝醉了，整个人都失控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原来他在大伟前面还有一个闺女，十分的漂亮乖巧，养到了两岁得了肺炎，病死了，两口子伤心异常，九婶差点疯了，幸好没多久怀了大伟，才让九婶缓了过来，那时大伟的爷爷还在，终于看到了长孙，老头更是娇宠。 大伟七岁小伟才出生，他已经养成了很多坏毛病，吃穿玩，要什么就得有什么，有了弟弟他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毛病更加严重，所有的东西都是他先挑过才能给小伟，喜欢吃的就霸占在自己怀里，他吃得打饱嗝儿，给小伟吃还得看心情，小伟小时候，就像哥哥的小奴仆，一天的日子好不好过，得看哥哥的脸色。 郭九江和九婶明知道儿子这样做不对，偏偏舍不得看见他哭，他俩无数次下决心：下回一定要公平，直至小伟长大，还成了亲，他俩也没做到。 大伟这些年，不光是自己独占，连老婆水莲都被养刁了，弟妹倩倩进门，她事事都要压一头。 过年时，倩倩穿了一条十八块钱的半毛哔叽裤子，倩倩娘家日子也不错，这是新娘子的嫁妆，那裤子非常提人，裤缝笔挺，显得人又瘦又高，身材玲珑。 水莲看见了，撅嘴吊脸抹眼泪，九婶就悄悄给了她二十块钱，水莲又添了几块，买了一条全毛的哔叽裤子，她穿就穿了，偏偏还要在倩倩跟前得瑟。 倩倩看着柔柔的，脾气挺执拗，见公公婆婆这么偏心，就不想和他们在一起生活——她没办法得宠，也就不要这份宠爱了，惹不起躲得起吧？ 九婶劝倩倩，他们两口子在家吃喝，挣的钱自己花，这样的好事，为何不愿意呢？ 倩倩说，穷富不算什么，她也有一双手，不信就过不好日子，她不能稀罕老辈人的钱。 这是赌上气了。 小伟虽然一直很听话，可从小看多了爸爸妈妈的偏心，也不是没有意见，媳妇和爸爸妈妈置气，他一言不发。 郭九江夫妇对倩倩也不错，见她这样闹，颇为伤心，便分了家。 大伟小伟夫妇四人，虽然户口在农村，郭九江却都帮着在城里找了临时工。虽然在县建筑队比跟了杨森清闲，但后者有前途，小伟毅然辞了那份临时工。 杨森很欣赏小伟，他承包的工地多了，管不过来，便继续让小伟做副手，夏天高峰期的时候，小伟一个月工资加奖金，能挣二三百块钱。 那也是小伟该得的，为了赶工期，他夜以继日的加班苦干。 小伟领头那么干，他带的那些工人就得紧跟着，何况大家知道，干的多挣钱多，也喜欢小伟这样有能力的领导。杨森对小伟特别满意。 小伟也在郭镇建了好几个大棚，倩倩心疼丈夫，下班了少不了会做点好吃的，骑着车子送过去，建筑队的人没人不羡慕他们的，都夸小伟的媳妇漂亮又贤惠，小伟听了，心里甜如蜜。 入冬，小伟清闲了些，便和媳妇到城里，给她买了那件大红的呢子大衣，花了八十块钱。 倩倩人白，又年轻，穿大红衣服别提多耀眼了，前几天水莲回家看见了，也想要一件。 她和大伟一个月总共挣不过七十块钱，就算有郭九江贴补，也是月月光，哪里有钱买这个？ 水莲故意在九婶面前，艳羡倩倩的衣服，以前九婶儿会立刻掏腰包，可这回，她却跟没听见似得。 ... 第122章 闹腾 第122章 闹腾 不是九婶不想给水莲买，而是九婶有顾虑，只因为过年时给了水莲二十块钱，她不得不把家都分了。若是再给水莲钱，谁知道还会出现什么事情？ 水莲两口子挣多少钱，小伟和倩倩清清楚楚，她每穿一件好衣服，那俩都知道是谁掏的钱。 水莲穿了也就穿了，小伟和倩倩也不是那么眼窝浅的，可水莲不应该在倩倩面前说些有的没的，倩倩本来就觉得吃亏了，若是还被奚落了，欺辱了，她会怎么做呢？ 郭九江夫妇发现自从有了两个儿媳妇，考虑的问题一下子就多起来，而且，以前极简单的一件事，也变得非常复杂。 自打倩倩进门，水莲就一直稳稳压着她，吃的用的，什么都比倩倩好，而且，水莲还有个十分可爱乖巧的儿子，倩倩结婚快两年，肚子还没有任何动静，水莲只要有机会，便拿儿子说事儿，倩倩不得不咬牙忍着。 倩倩人也挺狠，尤其是能对自己狠，明明可以回家蹭饭，又舒服又好吃，还能减少花费，但她一顿也没有，只有大伟夫妇放假，全家团聚，九婶让人捎话她才回来，而且从不白吃，必然带着礼物，还有，她每次都和九婶一起做饭，从不坐等吃现成的。 九婶凭良心说，倩倩和水莲相比，那是好到天上去了。 可好到天上去的人，却不被她们夫妇垂怜，那个不好的，却理直气壮伸手要，什么都要，不给就不高兴。 水莲见婆婆不给钱，心里特别恼火，就在这时，九婶给孙子小宝买了一包芝麻糖片，就是麦芽糖和芝麻压出的薄片，又香又甜，很好吃。 大伟夫妇都自私，吃东西只顾自己，就是郭九江夫妇给孙子买的，他们也要分一多半儿去，小宝习惯这样，有了吃的，反而不忘和爸妈分享。 当着九婶的面儿，小宝举着糖片，往水莲的嘴巴里塞。 以往，水莲都会笑吟吟用双唇叼了糖片，吃进自己肚子里，这天她气儿不顺，有意让九婶难堪，一巴掌把糖片拍掉在地上。 小宝才三岁，还不懂事儿，见自己被妈妈嫌弃，委屈地张嘴哭起来。 九婶心里难过，跑过去抱小宝，水莲却抢先一步把儿子抱走了，她进了房子，把门关上，也不知道怎么折磨孩子，小宝哭得哇哇的。 九婶敲门，求水莲别这样对孩子，水莲还来劲了，狠打了几下，小宝很乖巧，特别招人喜欢，还没人这么狠打他呢，小孩子真的好委屈，哭得都没气儿了。 水莲狠呐，她这是要九婶长记性，今后，不要违逆了她的心意。 小宝是九婶的命根子，他的哭声，就像刀子一般剜着九婶的心，但九婶是个明理的人，知道这回不能掏钱，不然，二儿子夫妇就和她们老两口彻底离心了，而且，若是真那样了，外人还都同情小伟夫妇，说到底，是他们做老的不公道。 明白是明白，九婶还是心疼孙子，小宝的哭声，就像刀子剜着她的心。郭九江回来了，看到就是这样一幕，孙子在屋里哭，老婆在院子里哭。 若是小伟没有恰好也回来了，郭九江说不定就会掏钱，把事情给抹过去。 经过一年辛苦劳动，小伟的脸晒得又黑又粗，眼神却变得犀利又敏锐，他看向父亲的时候，连郭九江都忍不住感到有压力。 水莲隔着窗户，看到公公回来，竟然也没有任何表示，更是怒火熊熊，虽然郭九江对她极好，从没有给过脸色，但他的身上，有股自然而然的威势，水莲不敢再折磨小宝。 郭九江让把小宝抱出来，水莲乖乖照做了。 九婶的情绪安宁下来，一家人好容易团聚一次，她在厨房做了一大桌好菜，倩倩一如既往，跟婆婆在厨房忙进忙出，水莲也一如既往，在屋里不闻不问。 这还罢了，饭做好了，她借口自己不舒服，不吃。 水莲不吃饭，还把大伟也拦住不让吃。 大伟也不是那么爱老婆，他已经觉察到了家中的变化，在他眼里，爸爸的就是他的，可现在，显然小伟得分去一半儿，这让他很不舒服，他想逼着爸爸做出选择，不顺着他，他就让他们难受。 大伟最让郭九江夫妇难过的一招，就是自虐，他不仅不吃饭，第二天还不上班，在家闹着要回来种大棚菜，把郭九江气得没脾气。 大伟夫妇在家作够了，又跑到地里作，碰上了颖颖，被颖颖好一通训斥，灰溜溜回了家，居然还有脸给郭九江告状——以前，郭九江就看不得儿子受了委屈，即便明知儿子不对，也要想办法给他撑腰。 这一回面对颖颖，郭九江怎么敢无理取闹？而且，郭九江还害怕颖颖生气了呢——若是没有郭颖颖，他一年能挣一千块都能乐得晚上睡不着了，还想成为万元户？做梦呢。 虽然人也不能光为了钱而活，可颖颖占理，对他郭九江又是那样的尊重，郭九江无论如何也不能为了大伟，和颖颖胡搅蛮缠。 郭大伟见自己一番诉说，老爸非但没有去找颖颖算账，竟然还把他教育了一通，又是伤心又是焦躁，关着房门闹脾气，晚饭都不肯吃，水莲也十分没眼色，不劝阻着，还火上浇油，跟着闹腾。 郭九江真的好伤心，大伟这都三十了，竟然还这么不懂事。 都说养儿防老，可郭大伟这样的儿子，能指望他养老吗？他现在非但没有一丝孝敬老人的心思，还尽给爸爸找事儿。 好在九婶把小宝带在身边，不然郭九江更难过。 小宝今天被爸爸妈妈的异常状态吓着了，一步不离地跟着奶奶。 看着可爱的孙子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掉眼泪的小模样，郭九江的心都要碎了…… 酒入愁肠，郭九江很快就醉了，对着郭连弟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把他的为难都说了一遍，不停地问颖颖，他该怎么办。 颖颖能说什么？找了个借口走了。 郭连弟本来就嘴拙，刚开始还让郭九江放宽心，后面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 第123章 比赛 第123章 比赛 郭九江终于趴到了桌子上，郭连弟也喝多了，颖颖和妈妈没办法，只能去把小伟叫过来，和振兴把郭九江连扶带抬的弄到架子车上，拉回去了。 第二天早饭后，郭连弟的酒意才差不多散了，他叫颖颖去学校看振兴打球。 “好的，爸爸。”颖颖本来就有这打算。 郭连弟眼里，振兴还是个小孩子，打比赛什么，那跟小孩子和泥巴玩过家家没什么区别，赢了就赢了，输了就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昨天，郭九江的哭诉，让他倏然而惊，他猛然意识到，振兴已经快成人了，长得比他都高了，若是放任不管，真的变成郭大伟那样，这一家人都别想安生了。 郭镇中学在村子西头，颖颖跟着爸爸，从东到西，穿过尘土飞扬的街道。 郭连弟背着双手，若有所思。 不知不觉，振兴就从一个小奶娃，长成一个大小伙，过了年就十六周岁了，振先这么大，已经能和他从山上把一百多斤的大石头抬下来。 那时的振先，动不动就拍着胸脯：“爸爸，我行！”“爸爸，让我来！”“爸爸，我将来怎样怎样……” 村里人都夸振先能干，懂事。 振兴的确是优秀的，当兵第一年，升了班长，第二年，连立两次三等功，今年，部队更是把他送去军校深造——解放军陆军军官学院，一听就上档次，有前途。 再有半个月，振先就能回来了，军校也和别的大学生一样，有寒暑假。 郭连弟想起大儿子，就浑身有劲儿，昔日那个跟屁虫一般，在他脚下跑来跑去的臭小子，长大了，有出息了。 郭连弟觉得自己就没怎么为大儿子操心过，孩子自然而然就长得那么出息，因此，就没有意识到孩子是要教育的。 颖颖一路上也没有说话，她真的感谢郭九江，没有他的一番痛哭流涕，爸爸还懵着呢。 振兴的教育问题已经迫在眉睫，可爸爸怎么也不重视，颖颖嘴巴都说干了也无济于事。 幸好有郭大伟这一场折腾。 两人终于到了学校，学校不大，守门的老头问清入校原因，让颖颖登记了名字，便让他们进去。 郭镇中学的教学条件很一般，沙土篮球场，虽然洒了水，好好清扫过，跑动起来还是有灰尘，摔一跤照样一身土。 颖颖知道她们姐弟三个的身体素质都是很棒的，但振兴在球场的表现，还是让她意外又激动。 郭振兴的速度、弹跳，远比别的孩子好，那个防守他的男孩，累得一脸汗水，球衣都湿透了，也只能望着他的后背兴叹。 郭连弟的嘴，都咧成芝麻角了，一直那么张着，乐得没法合拢。 上半场，郭镇中学的比分遥遥领先，六十六比三十四，几乎超了一半。 魏水中学带队的副校长脸色黑沉，体育老师惶恐地在一边安慰他：“下半场，我们肯定能赶上去，肯定的。” “为什么这个郭振兴没有录取到咱们学校？他的条件这么好。” “……”体育老师哭的心都有了，郭振兴的确够了体育特招分数线，只因为在确定名额最后一刻，他表姐来了，表外甥差了几分，进不了县中，他在几个特招的学生中挑了又挑，觉得郭振兴家长是农民，身高又不足，文化成绩一般，落选不会出乱子，便动了个手脚，事实证明郭振兴的家长的确没什么能力，事情过去了，一点波澜都没有。 谁知道麻烦会在这里出现，郭振兴明显长高了，比四月体育考试时，身体条件更好了。 为了压住郭振兴，体育老师咬了咬牙，对他的表外甥好好叮咛了一番。 下半场开始了，颖颖看到防守弟弟的人换了，这个个子更高，却有些笨拙，她还有点想笑魏水中学的老师水平太低呢。 没想到，魏水中学这位大个子，真的有些傻，运球抢断什么的，几乎都不行，他的防守办法，就是生拉硬扯带拥抱，各种犯规。 裁判就是魏水中学调到体育局的，对自己的旧单位旧同事颇为眷顾，球场上糟心的一幕视若无睹，郭镇中学的校长都气得跳起来了，要去打电话告他，事情才算完，魏水中学把傻大个换了下去，可惜下半场都过了二十分钟，魏水中学的分数反超了郭镇中学。 大家都以为郭镇中学这下可以翻身了，但事实是，郭振兴的体力不济，再也没有上半场的风采。郭镇中学，竟然以二分之差，输了比赛。 振兴气得红了眼睛，就在大家收拾东西离开的时候，他忽然冲上去，抓着那个傻大个的胳膊，狠狠咬了下去，那学生疼得哇哇叫，抡着蒜钵大的拳头对着振兴的肚子就是一拳。 颖颖和爸爸惊呼一声，想要上前，无奈那些学生动作更快。 魏水中学的学生呼啦一下围了上去，郭镇的学生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本来就窝了一肚子气，也嚎叫着冲了上去，两边的学生打起来。 虽然有老师和校长制止，打架很快就停下来，可所有的学生都挂了彩，不是脸被打肿了，就是眼睛乌青，嘴唇破裂流血。 魏水中学的校长，指着郭镇中学的校长：“你们要负全责，赛场打不过，场下就能咬人吗？” 郭镇中学的校长也是一肚子气：“凭真本事，我们赛场打不过你们吗？” 幸好郭镇中学的教导主任比较冷静，口才又好，几句话就制止了校长之间的冲突，然后指挥老师给受伤的学生擦酒精消毒，还把自己手下的老师训了一顿，安抚两边人的情绪，总算没有再起争端。 颖颖和爸爸带着振兴回家，一路上三人默默无语。 振兴有错，可这个时候教育他，不是时候。 午饭时，郭连弟安慰儿子一句：“一场小比赛而已，过去就过去了。” 振兴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我们若是赢了，就能代表咱们县去睿城打比赛，同学们为了这个，一开学就努力训练。” ... 第124章 教育1 第124章 教育1 颖颖很赞赏地看着弟弟：“姐姐没想到，你的能力这样强，训练可是很辛苦的。” 振兴的脸一下子爆红，眼睛也不敢看姐姐，他素质好，不练也比别人强，就经常偷奸耍滑。 学校的场地太小，再说，在小坡度的路上跑步，有助于提高速度。老师安排的晨跑是从学校跑到南山前，他上坡的时候还算老实，下坡偷偷让人骑自行车带着，只要时间控制的好，老师很难发现。 “振兴若是体力再好那么一点点，就算魏水中学作弊，郭镇中学今天也是赢定了，唉，就差一点儿。”颖颖非常遗憾地对爸爸道。 振兴恨不能把脸埋到桌子底下，刚才他还义愤填膺，觉得老天不公，现在，他羞愧的无地自容。 是的，他的体力若是再好那么一点儿，魏水中学作弊也拦不住郭镇中学胜利的脚步。 振兴心里很清楚，他若是劲儿再大些，那个傻大个也防不住他，犯规也不行。 老师让跑步，他偷着坐自行车；老师让运球，他说老师不会训练，老一套；老师让蛙跳，他一边跳一边学青蛙叫，说老师把他练成罗圈腿了…… 就因为他的体育素质比同学好那么一丢丢，老师对他颇为偏爱，他就各种的作…… 颖颖把一块牛肉放进弟弟的碗里：“姐姐决定养牛，养多多的牛，振兴，你好好练，姐姐想办法让你天天吃牛肉。吃牛肉长劲儿，下次比赛，一定能赢。” “姐姐……”振兴终于忍不住，哇得一声哭起来，“姐姐，我没有好好训练，我不配你对我这么好，呜呜——” 颖颖隔着桌子，伸手抹去弟弟的眼泪：“振兴，姐姐相信你以后会好好训练的，姐姐知道，你下回，一定能取得胜利！” “我一定能！”振兴攥紧拳头，狠狠挥动了两下。 本来，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振兴和以往真的很不一样，全家上下，都由衷地为他高兴，教育局却忽然下了一个文件，给振兴了一个警告处分。 颖颖根本没想到，一点也没防备。 这天振兴放学回来比较早，颖颖还以为周末就是这样。 “姐姐，爸爸说你承包了两百亩地，是真的吗？” 颖颖点头：“是真的。” “姐姐，你能忙得过来吗？” “能啊，姐姐雇人帮忙。” “姐姐，我也帮你吧？” 颖颖十分欣慰地笑了：“振兴有这样的心，姐姐非常高兴，不过，振兴也看到了，姐姐若是没有去读书，哪里能有这样的能力呢？所以呀，你现在还得到学校去，等将来，积累了足够的能力和胆识，再来和姐姐一起创业，那时候，姐姐做你助手，我们家振兴，是大老板，大大的，很大很大的老板。” 振兴笑得非常苦涩，颖颖的心里忽然觉得不对劲，别是学校那边，又有什么事儿了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颖颖就坐不住了：“振兴，姐姐在做酸萝卜鸭肉，你帮姐姐看着火，别熬干了。” “姐姐你有事吗？” “是啊，刚才，长顺妈说她家的西红柿叶子打卷儿，想让姐姐去看看，妈妈和爸爸去菜地了，姐姐本来想等鸭肉熬好了再去。” “哦，那姐姐你去吧。” 颖颖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算了，算了，我还是等火灭了再去，你就没做过饭，万一忘了怎么成？锅糊了不要紧，出了火灾，麻烦就大了。” “姐姐，我行的，你去吧。” 颖颖看着弟弟的眼睛。 振兴非常认真地点头：“我哪儿也不去，就搬个马扎坐厨房，这总行吧？” “好，姐姐相信你。” 看着姐姐骑着自行车走了，振兴痛苦地低下头，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颖颖确定弟弟没有跟着自己，飞车直奔学校，苗圃那里交通不便，倒让她的车技突飞猛进。 在学校大门口，碰上了振兴的体育老师和班主任，颖颖上次回家，曾经来过学校，两个老师都认识，她急忙下了自行车上前打招呼。 “振兴今天有些不对劲。”颖颖急切地道。 班主任伍老师点点头：“我们这就是准备去你家呢，县教育局说振兴打架滋事，给了个警告处分，振兴想不通，背着书包回家了，说他要退学，回家种大棚菜。” “啊？”难怪，颖颖苦涩地咽了一口唾沫。 “说实话，不该给这样的处分，可也不能就不上学了。”体育老师姓尚，说话的语气特别惋惜。 “我知道了，老师，我先试着做做弟弟的思想工作，若是周一不行，还得麻烦你们。” 两个老师对视一眼，郭振兴的姐姐是个女强人，老师都听说了，对颖颖的能力自然不怀疑。 尚老师道：“那就先这样吧，星期一早上，我去你家叫振兴，一起晨练。” 有这样的老师，真是振兴之福，颖颖感激不尽。 告别老师，颖颖还真的去了一趟菜地，长顺家的菜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缺水了，颖颖告诉了他们，就骑着车子往家回。 郭长顺家的菜地旁边，居然就是“能不够”家的菜地，“能不够”看到颖颖，和她男人王金贵，很大声地说道：“哼，不就是弄了几棵菜秧嘛，竟然骗了那么大的一片地，一年才交十块钱，见过一个人奸诈，没见过这样的，难怪那么大了嫁不出去！” 颖颖听了的确很生气，但她还是忍着没有还嘴，就是那句话，被狗咬了，没法咬回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能不够”总有一天栽在她手里。 本来事情就过去了，没想到又来了几个张家的人…… 颖颖回到家里，十分疲惫。 鸭肉炖好了，振兴把灶里的火压住，换锅，里面放上清水，这是打算把馒头馏热，门口响起了自行车的声音，他有些不想见人，就从窗户上看过去。 颖颖两腿上都是土，她停好自行车，拿着拂尘在大门外拍打了一番，回来洗了一把脸，看到弟弟站在厨房门口，便笑了笑，只是这笑容并不那么明朗，振兴看得出来。 ... 第125章 教育2 第125章 教育2 “姐姐，有事吗？” 颖颖点点头：“刚才碰上几个张家人，他们种的大棚菜，远远没咱家的好，咱们家西红柿亩产六千斤，他们才三千多，几乎少了一半儿，他们在问姐姐原因呢，‘能不够’忽然跑过来，竟然说是咱们家卖的秧苗有问题，咱家把好的苗儿都留下来，差得卖给了别人。” 郭振兴接了一句：“傻子才把差得留给自己，好的卖掉呢。” 颖颖气得跺脚：“那些秧苗都是好的，原因是张家的人不听话，舍不得施肥，浇水也不及时所致，弟弟你切莫胡说。” 振兴点头：“这样啊，那姐姐，你说，怎么收拾‘能不够’？”说着眉毛就倒立起来，撸起袖子，“看我怎么揍她！” “振兴，你先坐下，听姐姐说完。” 振兴憋了一肚子气，就想找人打架，怎么也不想坐下来。 “振兴，你不听话，姐姐就不说了，姐姐还想歇会儿。” 看到姐姐一脸疲惫的模样，振兴还真心疼了：“姐姐，你坐吧。” 颖颖坐到竹子编的小椅子上，振兴急忙给姐姐端来一碗肉汤：“姐姐，热热喝点，就有劲儿了。” 颖颖喝了半碗汤，心情似乎好了些：“振兴，惩罚那些王家人，有的是办法。他们之所以说那些话，无非就是王跃进也种了秧苗呗，眼看着两家就要打擂台了，他们先造舆论呢。” “嗯，姐姐，怎么惩罚？”振兴最关心这个。 “由着他们作，不搭理。” 振兴不高兴了：“这算什么办法？” 颖颖摇头：“惩罚的办法，不是把人打一顿就能解决的，打完了呢？还不得赔人家医药费？说不定还被警察带走关黑屋。自己受罪，那些坏蛋拍手称快，我们何苦来哉？” “可是，姐姐，他们那样对咱，你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怎么能这样呢？” “振兴，姐姐的办法，其实就是不管不顾不问，等着明年王家的人骂王跃进，说不定，他家的菜秧子再也卖不掉了呢。” 振兴来兴趣了：“姐姐，你说说，怎么会那样呢？” “王跃进和王跃武虽然在省里读了培训班，但学的知识却很不全面，姐姐看见他家育的秧苗了，是产量最大的红星一号。” “嗯，那个不好吗？” “那个品种适合种在土地比较肥沃的地方，而且，比较耐酸性，不耐碱性。” “咱们这里不适合？” “是的，尤其是村北的地，都是碱性土，村南也是碱性多于酸性，只有少部分土地，这些年下酸性化肥比较多，有所改良。” “姐姐是说，咱们村的土地还不一样，有酸性有碱性？” “是的，姐姐为何经常带着土去学校呢？就是化验去了，土地适合种什么，才能种什么。” “姐姐培育的种苗是光复一号，虽然个头小，但味道好，耐碱性，而且皮厚耐运输耐储存，睿城地区种菜的人多，当地人的消化能力有限，明年，西红柿的主要市场，一个是省城，另一个便是附近的几个地级市，比如西垣，凉平，振兴想想，若是一路颠簸，到了那里都破了，还怎么卖？” “哦，哈哈，姐姐想事情真周全。”振兴高兴了，“姐姐，明年，那些王姓人家都吃了大亏，就再也不信任王跃进了，虽然现在咱们受了点委屈，将来却能扬眉吐气。” “是啊，振兴，小不忍则乱大谋，还有一句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首先我们要尽量做好自己，再等机会或者制造机会报仇雪恨，我们不动则已，一击必中，还要保护好自己，不能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振兴若有所思，颖颖没有再多说什么，去厨房做饭了。 第二天，振兴情绪还是很不稳定，毕竟他还没有完全转过弯儿。 郭小伟回家了，带了些糕点，郭九江送过来一包，说起这个儿子，郭九江有几分惭愧，更多的却是骄傲，他走后，桂枝想起了杨森：“小伟都挣了那么多钱，杨森肯定挣了更多吧？” 颖颖笑道：“是的，我听杨森说话的意思，大概有六七万。” “那么多？”振兴睁大眼睛，他觉得爸爸和姐姐承包地种菜，已经非常了不起了，一年家里也不过两三万的收入。 “是啊，杨森真是好样的，被人诬陷，丢了工作，还进了一次监狱，都没有被打趴下。”说起这个，颖颖就不禁感慨万千。 一句话里有太多信息，振兴正是好奇心最大的时候，忍不住刨根问底道：“姐姐，他怎么还进监狱了？” 桂枝也非常诧异：“颖颖，到底怎么回事？” 颖颖大概讲了几句，故意把谷明泉说得非常坏，振兴听得咬牙切齿：“我要是杨森哥哥，就和这个谷明泉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 “振兴，你怎么可以那样！”桂枝一听就急了，儿子乖顺的外表下面，是一颗躁动的心，整个一个少年暴徒，这让当妈妈的心如何不担忧？ “妈妈，我真的忍不住，太气人了。”振兴撅着嘴不高兴。 桂枝很急躁地训儿子：“振兴！你怎么那么想？你要是杀了人，自己还能活着吗？你死了，妈也不想活了。” 振兴没说话，但妈妈的话，显然没有听进去。 “振兴，你觉得，自己和那些坏蛋比，谁的命更值钱？” 郭振兴有些诧异姐姐为何这么说：“当然是我！” “但法律面前是一样的。他们无情无义，死了也遗臭万年，没人伤心，可你呢？你要是犯了罪，爸爸、妈妈、姐姐、哥哥情何堪堪？” 振兴嘴巴动了动，艰难地说了一句：“可硬忍着，那得受多大委屈啊。” “是啊，振兴，若是杨森成了杀人犯，还能算是英雄吗？天下的英雄肯定都觉得杨森给他们抹黑了呢。” “那就这样放过他了？” 颖颖摇头：“当然不能，姐姐听说，杨森一直打听着谷明泉的恶行，一旦查有实据，便向上级告发他，而且，杨森还把自己的人生，经营地非常出彩，这样，才是最好的报仇呀。” 桂枝连连点头：“就是，就是，自己过得好才是真的。” ... 第126章 准备 第126章 准备 颖颖看出，妈妈知道自己说这些的目的了，就接过她的话茬：“若是杨森一心想着报仇，即便毁灭别人，也把自己的日子毁了，那才是最划不来的。” 桂枝深有感触，连连点头：“是啊，杨森小时候倔倔的，没想到长大了，胸怀还这么宽。” “嗯，妈妈，他很优秀的，杨森说，他不管走到哪里，都是英雄。哦，对了，睿城地区改成睿城市的揭幕仪式，还请他参加了，前几天，杨森还被评为咱们市十佳青年，听说还要报到省里，竞争全省十佳呢。” “真的？杨森这么厉害？”桂枝忍不住露出惊讶的表情。 振兴更是满眼冒金星，若是杨森在面前，说不定都冲过去拉着不撒手了，他这个年纪，最是容易起崇拜心理。 颖颖很郑重地问弟弟：“振兴，你说，杨森是丢下一切去报仇好呢，还是努力经营好自己的人生好呢？” 振兴想了想，点点头：“姐姐，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了，星期一我就去上学，我好好读书，好好锻炼，哼，过两年，我考到咱省体校，哦，不，我考到北京体育学院去，成为咱们国家体育最高档次的人，我让那些欺负我的人看看。” 颖颖满意地点头，他的弟弟，即便看着像一块顽石，她也要当一块璞玉来雕琢。 事实上，弟弟就是一块璞玉，这更是让颖颖感到欣慰。 星期一，振兴早早起来去学校，一开门看到尚老师，感动地说话都走了音：“老师，我——” 寒冬腊月，尚老师却穿着一身单衣，蓝色球衣袖子都有些烂了，却笑得一脸灿烂：“振兴，咱俩比赛，看谁先跑到南山脚下。” “好的，尚老师！”振兴压下激动的心情，大声应到，趁老师不注意，猛地蹿了出去，领先几步，他高兴地哈哈大笑。 尚老师对颖颖点点头，随后紧追，师生的笑声，在清冷的晨曦中飞得很远。 颖颖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回家建议妈妈，给尚老师和伍老师送些鸭蛋：“尤其是尚老师，每天那么大的运动量，营养肯定跟不上。” 冯桂枝连连点头：“好的，好的，这两个老师都很好，振兴跟着他们，变了好多呢。” 颖颖吃了过早饭，坐车来到睿城，又换车到了苗圃，八点早就过了。 才几天时间，杨红权和杨又歌已经掌握了基本动作，敢开着拖拉机在路上行驶。 颖颖去的时候，大山的媳妇正在门口的灶上熬粥，羊奶小米粥，营养倒是好的很。 小燕姑娘穿了一件大红底色绿色小碎花棉袄，蓝色棉裤，笑得一脸灿烂，看到颖颖，急忙往她妈妈背后藏。 颖颖从兜里拿出一大把糖果：“叫姑姑，这些都给你！” 小姑娘怯怯地露出脸儿，看着糖果馋涎欲滴，声音小的跟蚊子叫一般：“姑姑！” “你说什么？我没听见。”颖颖故意逗她。 “姑姑！”小燕大声喊了一句，颖颖展开手掌，小燕飞快地跑过来，两手抓得满满的，见颖颖手里还有几个糖，有些求助地扭头看着母亲。 大山媳妇在颖颖面前还是很拘谨，搓着手一脸羞涩：“你看这孩子，这孩子……” 颖颖把糖塞进小燕的衣服口袋里，笑着说道：“我专门带给她的，嫂子，有什么困难不？” 大山媳妇急忙摇手：“没有，没有，你给了些钱，大山又卖了一只羊，米面油盐都有，还给我们买了衣服。”她穿了一身蓝色咔叽布罩衣，的确是新的。 看到她满足幸福的笑容，颖颖点点头：“嫂子，有什么事情可要告诉我，咱们出来闯，谁都不容易，要互相拉拔着，你们的难处，说不定我很容易解决，我的难处，说不定你们也觉得不是事儿，大山哥就帮了我很大的忙呢。” 女人有些感动，重重地点头：“燕儿她姑姑，我会的，你有事情若是用得上我们，也说一声。” “好的。” 颖颖下午又给他们送了些菜，还给小燕了一本《大闹天宫》的小人书。 杨磊还真是好本事，不管多么恨颖颖，在背后如何的算计，当面总能堆上一脸笑容，他给颖颖看了申请修路的报告：“我这就让人送上去，颖颖呀，你这个建议很好，修条路的确有利于苗圃发展。” 颖颖来就是看这个的，她接过报告，从头至尾仔细读了一遍，杨磊的文笔不怎样，但好歹把事情说清楚了。 颖颖第二天，又去找杨森，明年春天，她需要大量的化肥，得提前让他给战友打招呼，还有，颖颖要顺道在纺织厂的商店里，买便宜布匹。 杨家圪崂的人来了，从衣服到被褥，她都得准备。 纺织厂的印染分厂已经正式投入生产，试染的大量布头，都要处理，这给农村的小贩带来了商机，现在，不走后门都买不到。 颖颖依然给顾阿姨送了一篮子菜，却并没有说自己的请求，而是找后勤科王科长家，王科长的老婆一看颖颖拿的不仅有菜，还有很多鸡蛋，非常高兴，热情地带着颖颖找关系，一下子就给了她五百块钱的布。 这些布染的最不好，简直堪比迷彩服，是称斤斤卖的，真的便宜到家了。 “我还想要一些棉花，做棉衣用，阿姨，能帮忙不？”颖颖觉得自己有些小无赖，她真的没办法，棉花是战略物资，国家统购统销，市面上根本买不到那么多。 王科长老婆迟疑了一下：“厂里有是有，都不好，还限量。有一种特别不好的，梳花车间的废品，那个随便卖，很便宜。” “能做褥子也行。” 王科长老婆释然：“这个倒是行的。” 颖颖买了上百斤的最次等棉花，绒头倒是行，就是里面有很多杂质，肯定不能做衣服，却只买到了十来斤可以做被子的，因为东西太多，不得不让杨森开着他那辆旧轻卡，把她送到苗圃。 杨森知道杨磊在这里工作，却没有去见一面的打算，和颖颖道了再见，就走了。 ... 第127章 大伟创业 第127章 大伟创业 布匹棉花全都交给了大山媳妇：“嫂子帮我缝二十二床褥子，三床被子吧。” “行！” “嫂子，这块格子布，给自己做件罩衣，你这蓝布衣服，实在太老气了。” “我，我不能要，你大山哥说，不许我给你添麻烦。” “哎哟，嫂子，这布料就是给你买的，我穿上太老气了，你不要的话，我怎么办？退掉也不可能啊，这才麻烦了。” 大山媳妇立刻就急了：“那我，就收下吧，燕儿她姑姑，你不要再花钱了，我们有钱了，什么都有呢。” “好的，嫂子，你和我大山哥好好过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大山媳妇的脸上，浮出幸福的笑容，没想到，她五官还是蛮秀气的，只是总是低着头，含胸驼背，似乎肩负着沉重的担子一般，没有精气神，颖颖都没看出她什么模样。 颖颖把布放到门口的木凳子上。 大山媳妇帮自己缝那么多被褥，颖颖又不好说工资，便用这种形式对她补偿。 安排好苗圃的事情，颖颖回了郭镇，大棚里的秧苗已经该分苗了，那里人手严重不足，她好歹还是专业的，闲着实在浪费了。 颖颖没想到，大伟夫妇也在，看到颖颖，水莲的脸儿噗啦就吊下来，郭九江有些内疚地看了颖颖一眼。 颖颖很认真检查分出的苗儿，即便水莲狠狠瞪着她，她还是毫不客气地指了出来：“这个不行，九婶，你教她，教会了再动手，死一苗可就少挣一块钱呢。” 水莲扔下苗儿就站了起来，眼睛铜铃一般瞪得溜圆。 颖颖并不妥协，站起来和她对视：“你去家里把合同看清楚，我负责技术，说你不行是客气的，就是把你赶出去也在我的职权范围之内。” 九婶的脸红得能滴出血来，她闹不过大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这两口子到地里，这不是给颖颖添麻烦吗？人家郭连弟一家，为何要承受这样的憋屈？都怪她啊。 颖颖又去看了大伟干的，倒是还行，就是速度慢些：“大伟’哥，你来教嫂子，慢些不要紧，一定要保证质量，这些小菜苗儿，就是咱们兜里的钱，锅里的饭，你不想让日子不好过，就照我说的来。” 郭大伟标准的窝里横，对外人一点脾气也没有，他乖乖站起来，走到媳妇身边，不知低声说了些什么，水莲重重地哼了一声，却乖乖地蹲着，照大伟的话去做了。 九婶有些诧异地看了丈夫一眼，她没想到，颖颖竟然能把大伟夫妇管住。 郭大伟这样被父母惯坏的人，很多都是这样，见了比自己硬的人，立刻就软下来，甚至被欺负了，也不敢做出反抗。 颖颖对他们一点也不客气，郭九江不敢有意见，郭九婶更是惭愧得恨不能把脑袋钻到地底下，郭大伟和水莲没有依仗，立刻乖得猫儿一般。 接下来几天，两家人夜以继日，一个个累得腰酸背痛，总算是把苗儿分完了。 颖颖诧异水莲居然还能吃得下这个苦，没两天就听到消息，水莲当供销社主任的爸爸退休了，她因为服务态度恶劣，拖累大家拿不到奖金，供销社的人早就有意见，没了保护伞，那边借口她随意离岗，把她开除了，甚至还连累了大伟，也一同被辞退。 他们以前瞎闹腾，有工作不去，现在，想去人家也不要她们。 郭九江气得牙疼了两天才好。 打击水莲的不止这一件事，倩倩怀孕了，她有儿子，倩倩有可能也会有，而且，郭九江没女儿，倩倩若是生个女孩，或许更宝贝。 倩倩现在跟个公主一般住在家里，九婶什么也不让她干，小伟前后跟着倩倩，连看水莲的眼光里，都满是防备。 当着大伟夫妇的面儿，小伟给了九婶三十块钱，说是他们两口子一个月的菜钱，他还给家里买肉、买大米、买面。 大伟被臊地抬不起头，不去上班，他俩就没有钱，自己拮据难忍，更别说能和小伟比劲儿了。 小伟那双锐利的眼睛，就像是探照灯，郭九江和郭九婶每次动了心思想给大伟钱，都被他一眼给盯了回去。 其实，大伟和水莲前几天那样闹腾，也着实伤了郭九江夫妻的心，他们俩也不是那么愿意给大伟和水莲钱。 大伟和水莲听说去菜地干活，可以拿工资，便闹着来了，他们本来是去混的，没想到碰上颖颖，颖颖毫不留情的作风，给大伟和水莲很大的压力。 颖颖只是担心他们弄的质量不过关，可大伟和水莲却吓得不敢偷懒——郭颖颖铁面无私，万一被训了，可就更丢人了。 其实当天下午，大伟和水莲不想去地里，他便说自己肚子疼，小伟和倩倩就对视了一下，两人的嘴角都绽出了然的笑容，那里面，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大伟当即脸上就红了，水莲也是无地自容。 干了几天活儿，大伟实在受不了了，他又听爸爸的意思，要单独给他们弄个大棚，不能在一起混，他和水莲就得和面得土娃一般，以菜地为家，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 “不要啊，我不要过那样的日子！”大伟和水莲在肚子里哀嚎，那日子是怎样一个苦字了得？ 人被逼急了，就会想办法，这天也是机缘巧合，小宝手里拿个小喇叭嘟嘟吹着在巷子里玩儿，一群小朋友跟屁股后面看稀奇。 这种小喇叭只有指头长短，城里的小孩子都玩腻了，一个也只要两毛钱，市场的批发价才七分钱。 郭镇的人家，夏天即便没有弄大棚，也家家种菜，现在手头都有活钱，两毛钱拿得出来。 可是村供销社没有卖的。 大伟想了又想，和爸爸商量上了：“我想开个商店。” 郭九江觉得这是个正经营生，大伟和水莲都被惯坏了，根本就不是能下苦种地的人，何况他俩在供销社也干了多年，有经验。 “爸爸好好想想。”郭九江没敢答应。 人都是这样，若是没有依靠，便**自主，若是发现有比自己能干的，这人又靠得上，就想依赖一二。 ... 第128章 郭九江难摆平 第128章 郭九江难摆平 郭九江晚上，又提了酒肉到了颖颖家，说是找郭连弟叙旧的，喝了几口酒，又把颖颖叫到了客厅。 “叔这心里没底儿，你说，大伟不会赔钱吧？” 颖颖想了想，觉得大伟的想法靠谱，郭镇供销社在村子西头，东边的人都觉得特别不方便，郭九江给郭大伟申请的宅基地，就在东边，距离街边也挺近。 自家建房，没有房租，若是经营得当，一家人吃喝不愁，小日子肯定红红火火的。 “九叔，事情倒是可行，但也得看怎么做，谁来开。” 郭九江很紧张：“颖颖觉得大伟不行？” “不，我担心九叔不行。” “我不行？”郭九江很诧异，“大伟开店，跟我有什么关系？” “九叔，开商店也辛苦呀，一天站柜台那么久，哪里也去不了，怎么不烦？若是你还像现在这样，对大伟’哥颇多关顾，他有依靠，少不了会嫌这个烦那个的，和顾客吵架啦，吊个脸儿啦，生气了不开门呀，这就挣不了钱了。” 郭九江深以为然，他的儿子媳妇也确实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想起自己有依靠，竟然会和颖颖商量，大伟和水莲有依靠，是不是也会继续“作”呢？ 郭九江明白颖颖的意思，回去了。 郭大伟等了五天，见爸爸根本不提开店的事情，有些着急：“爸爸，眼看就要年关了，正是挣钱的时候，你还磨叽什么呀？” “大伟，爸爸是怕你开不下去。” “肯定能的。” 郭九江摇头：“供销社的临时工，唯恐被单位开除了，个个服务态度一等一，可你和水莲却例外，你俩，唉，爸爸不敢指望啊。” “爸！”郭大伟急了，“我肯定行的，自家开店，怎么能不好好干呢？” 郭九江还是犹豫，大伟简直想给爸爸跪下。 被开除之后，他真的看够了别人的白眼，尤其是小伟，总是那种一副看不起他的笑容，曾几何时，他郭大伟怕过弟弟？ 这天晚上，郭九江开了个家庭会议，他拿出两个一万块的存折，还有两个契约书，分别交给大伟和小伟。 “这是你爸和你妈的养老钱，今天拿出来，是想让我的儿子日子好过，更有出息。” 大伟知道爸爸这是什么意思，眼神热切，小伟却非常不高兴——爸爸还是要给大哥钱，只是碍于他。 “爸爸，你这是干什么？”他郭小伟，是那种啃老人的无能之辈吗？ “小伟，你听爸爸说完。爸爸拿出两万块，也是下了很大决心的，钱来的不容易，你爸你妈这老胳膊老腿的在菜地里滚打摸爬，的确辛苦，这是辛苦钱。” “嗯！” “可爸爸还是把钱拿出来了，是为了你们俩的日子能好过，为了你俩更有出息。小伟，爸爸听颖颖说，杨森想买大卡车，还想买水泥搅拌机，建立一个能盖楼房的建筑队，可他手头资金有限。” “爸爸想让我入一股？” 郭九江笑：“对！杨森对你很器重，他巴不得你在建筑队有股份，那样，你和他的心就联到一起了，你呢，也可以多挣钱。” 小伟感激地看着爸爸，对自己那么小心眼感到惭愧。 郭九江又把钱给了大伟：“小伟的事情，爸爸不担心，爸爸就担心你。” 大伟没有吭声，却咬紧了牙关，他不服气小伟，一向只有被他欺负的弟弟，竟然被他强，连爸爸都这样认为，大伟觉得有一股怒火在肚子里翻腾，但他还说拼命压住了，这时候，再多的言语，都不如实力能说明问题，郭小伟这一年，赚了不止上千块钱，比他郭大伟两口子赚的都多，多很多。 有钱才是硬道理，郭大伟在心里发狠，一定要超过的小伟。 郭九江清清嗓子：“爸爸刚才说了，这钱是我和你妈干出来的，给你们投资用，却不是给你们乱花的，你们还得还给我，三年期限，必须还清。” “行！”小伟答得特别干脆。 大伟本来心里很犹豫，但看着弟弟的样子，也拍了胸脯：“行！” 郭九江松口气，指了指契约书：“签字吧。” 其实郭九江还是偏爱大伟，他竟然在这几天时间里，悄悄帮儿子买下村子一个已经过世的五保户家院子，那院子很小，但临街，并且还有一间旧房，郭九江让工匠帮着重新抹墙刷白，还在外墙上开了个门。 郭大伟莫名其妙地跟着爸爸，看到房子，大喜，立刻拿钱去进货，从衣服到吃食，还有小孩玩具，第一次是雇车拉的，一车花去了五千块钱。 没想到五千块并没买出多少东西，小店虽然不大，货架却并不怎么丰富。 赚钱不赚钱，就看货物全不全，大伟深谙其道，接下来十几天里，他在方圆五百公里的几个大城市的批发市场和郭镇之间跑了好几个来回，将军肚都下去了，把小店塞得满满当当。 没钱的日子太难过，为了赚钱，水莲一改前头站柜台，一丝笑容都没有的模样，笑得嘴巴都能咧破了。 据说，大伟那么累，回到家还得帮老婆揉脸，不然嘴巴合不拢。 ——也不知道是那个缺德鬼这样编排的，反正，郭大伟总算有了事儿干，而且还颇下力气。 见儿子的生意很不错，郭九江非常高兴，这才发现小伟有点闷闷不乐，他仔细想了想，不由得暗自叹气，小伟要做什么、怎么做，他从来没有问过，也没有管过，大伟要开店，他就买院子、收拾房子、给钱，各种援助，小伟心里肯定失落得很。 郭九江悄悄拿了两千块钱给小伟：“你哥那院子总共才花了一千三，我给你两千块，这样扯平了行不？爸爸不是不爱你，看你不高兴，爸爸心里也不舒服，可，你哥他不成器，爸爸没法放心呀，小伟，你就原谅爸爸吧。” 郭小伟却有些想不通，他拒绝道：“爸爸，这钱我不要，我有钱呢，你给我一万让去投资，我已经很内疚了。” ... 第129章 相亲 第129章 相亲 郭九江心情沉重：“小伟，爸爸辛辛苦苦挣钱，就是为了咱一家人好过，给你那些也没什么，当时卖树苗、弄大棚，你跑前跑后的，拿钱也是理所应当。现在，你已经在这个社会站稳了脚跟，有出息了，爸爸知道你不指望我给钱，你也是我的儿子，还是我最好的儿子，爸爸为你骄傲。 可是，你哥也是我的儿子，他过得苦，爸爸这心就放不下，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再不成器，那也不能撵出去不管了吧？” 郭小伟能说什么？ “小伟，你哥这商店开起来了，还挺红火，等他走出低谷，也过出了人样，爸爸就再也不管了，可好？” 爸爸不可能不管哥哥，小伟心里明镜一般，但他是个孝顺孩子，爸爸这样低三下四给他说好话，小伟心里很不舒服：“爸爸，这些我都懂，都是我点小心眼，你生气了，骂我几句都行，你别这样，你这样我难受。” 郭九江更觉得内疚，在街上转了转，买回一头奶羊：“小伟，我去你七叔家，看他们有个奶羊，颖颖说，喝奶多的孩子长个子，还聪明，你让倩倩每天喝一碗吧。” 小伟这回是真感动了，从这以后，郭九江不管怎么对大伟，他都没有不高兴——爸爸没有处处为他着想，那是他能干，若是什么时候爸爸大事小事盯着了，证明自己能力退化，自己就和哥哥大伟一样熊了。 郭九江总算是松了口气，却看到郭连弟一家，穿戴齐整，往火车站而去，这才猛然想起，郭连弟的大儿子回来了。 看到别人家风平浪静，郭九江十分羡慕，想想自己家，又忍不住叹气：“唉——” 是的，郭振先放假回来了，他在郭镇火车站下车，就看到爸爸妈妈和姐姐站在月台上张望，一个和他颇像的小伙儿看过来，脸上闪过惊喜：“哥哥——” “振兴？！”没想到当年的豆芽菜，长这么高、这么壮。 “爸爸——妈妈——姐姐——”振先仔细看着爸爸妈妈，他们比在杨家圪崂的气色好多了，一点也没显老，姐姐更漂亮了，气质发生了很大变化，原来是个可亲可爱淳朴的山村姑娘，现在，比城里的女人还洋气，浑身上下，还有一股高贵典雅的气质。 进了在郭镇的家，振先的眼睛都不够使了，没想到家里的房子建得这么气派，高大敞亮，家具也一应俱全，客厅放着个电视机，居然是进口的，还带彩。 振先走的时候，家还在杨家圪崂，吃穿不缺，但也不怎么好，他没想到现在家里的日子竟然如此红火，新鲜蔬菜、肉、蛋、奶，应有尽有，爸爸妈妈姐姐都有呢子大衣、纯毛毛衣、牛皮鞋，弟弟有整套的学习参考书，崭新的运动服，外贸商店买来的运动鞋，听说一双好几百块钱。 姐姐还给他买了便装，朕先换上觉得很不习惯，勉强穿了一天，第二天重新穿上了军装。 姐姐和妈妈去市场买年货，振先拉着爸爸问：“咱家真这么有钱吗？” “是的，振先，去年分地都快收秋了，塑料大棚只种了一季，不仅收回投资，还分了八千块，今年满满一年，分了两回钱，一共三万多四万。” 振先眼睛瞪得老大，他以为家里就是人人称羡的“万元户”，没想到竟然一年就挣好几万。 郭连弟继续用骄傲的口气道：“你姐还另外有生意，挣了多少钱爸爸也不清楚，你九叔说，你姐至少有十万。” 振先的嘴巴都快合不拢了：“这么多？” “是啊，振先，等你毕业，在军队待一段时间，就转业吧。” 振先脑袋摇得拨浪鼓一般：“不不，我舍不得部队。” 郭连弟性子好，从来不勉强孩子，便改了口风：“你乐意哪里就哪里吧，振先，爸爸也没想到你姐那么能干，特别能干，没有她，就没有家里这一切。” “姐姐以前也很能干，就是那时候没什么能干的。” 郭连弟深以为然。 一家人终于团聚，年节过得特别开心。 唯一不和谐的音符，就是颖颖相亲，数次失败。 头一个是九婶的弟妹介绍的，就在九叔家相亲。 男的是七七年高考进清华的大学生，毕业在省建筑设计院工作，个子不高长相也不行，但好歹有点才气吧？ 冲着这个，家里人极力撮合。 颖颖本来就比较听话，再说，她也的确得解决个人问题了，便去了。 那家伙大概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漂亮又阔气的女孩，他即便清华毕业，专业上是一把好手，但刚刚工作了一年，还是穷小子一枚，他怕被颖颖小觑，坐下后便大谈功课，从高数到理论力学，最后发现颖颖英语几乎不会，言语间就满是单词，听得颖颖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非要把女孩压下去，他才会觉得有尊严吗？颖颖的脸沉了下来，那男子也觉察到了，一声告别也没说，起来就往外走，这样还不算，为了自己可怜的自尊，离开家的时候，他还嘟囔了一句：“花瓶一个，我养不起！” 颖颖是花瓶吗？再说，要他养了吗？什么人这是！ 这样的人颖颖也看不上，她在妈妈跟前吐槽：“没想到清华大学毕业的也有渣滓。” 桂枝很是难过，女儿聪颖明丽，乃是人中龙凤，老天为何要她承受这样的磋磨？那一刻，若不是有一丝理智尚存，她就要说出：“乖女儿，我们再也不相亲了，你能找到良人就嫁，找不到，就在咱家过活，爸爸妈妈绝不嫌弃你。”的话了。 颖颖相亲的第二个男人是张裁缝介绍的，上海人，听说是祖上是宁波着名的红帮裁缝，手艺一等一的棒，办裁缝班赚了很多钱。 这个男的个子不高，瘦瘦的，很白净，穿上女装都能归到美女一列。 颖颖之所以这么想，是他说话的时候，扭扭捏捏地掐个兰花指，细声细气语气低缓。 北方人高喉咙大嗓门见惯了，颖颖实在受不了他这种女里女气的样子，温柔的男人，不等于捏着嗓子说话吧？ ... 第130章 情人节和巧克力 第130章 情人节和巧克力 但这个男人对颖颖非常满意，一再保证结婚后全部钱财都交给颖颖管，还不断炫耀自己的厨艺和裁缝手艺一样棒。颖颖根本不知道上海那边都是男人下厨，只觉的他很怪。 相亲结束了，听到颖颖说她看不惯，不同意，爸爸妈妈以及振先都松了口气，他们也看不惯一个男人这个样子。 颖颖不肯理答应，那个男人还纠缠里几次，最后无奈放弃，但他听说颖颖是郭镇的商业天才，死活留下了一张名片，说是做不成夫妻，希望能做朋友。 颖颖见的第三个男的，倒是仪表轩昂，他是石睿山当地人，机缘巧合种了几亩百合发了财，见到颖颖，当时眼睛就直了，不断地吹嘘自己多么有钱。 他还不如颖颖有钱呢，不过颖颖并没有揭穿，只是和他闲聊，随便问了一句：“听说你们村的人都开始种百合，百合价钱一落千丈，你有没想过还有什么办法继续赚大钱呢？” 男人哈哈一笑，摆摆手道：“还那么辛苦干什么？几万块钱存银行，一年利息都有两三千。两三千啊，那可不是几百几十，能买几十件你身上这样的衣服，一家人躺着吃也吃不完，嫁给我，你就等着享福吧。” 颖颖开玩笑道：“我怕你的那些钱不够花。” 那男的看着颖颖一身穿戴，摇摇头：“有了钱也不能这样糟践，我看你花钱手大，将来不能让你管钱，不然，两下子就抖落成穷光蛋了。” 颖颖没给他面子，站起来就走了出去…… 接二连三的挫折，别说颖颖受不了，振先都气不过了，他不许姐姐再相亲：“都是些什么玩意儿，爸爸妈妈，部队里优秀男儿多得很，我这次回去，就给姐姐介绍一个，包准你们满意。” 颖颖也相亲相烦了，哪怕不嫁人，她也不要过这样的日子。 桂枝忧心得都快掉眼泪了，背地里和丈夫商量：“不然，就让颖颖和杨森成亲吧？我看，杨森对颖颖的心思挺重的。” 郭连弟摊摊手：“颖颖不答应啊，若是答应，估计都办喜事了。” “杨森这孩子，倒是哪儿哪儿都好的。” “他若不是杨社民的儿子，就更好了。” 桂枝一下子就闭了嘴。 这天，颖颖收到一个包裹，地址是北京来的，她疑惑地打开外包装，里面是一个非常漂亮的铁盒子，上面还有洋文码子。 竟然是一盒巧克力，想起俞老师，颖颖忍不住心中温暖，他居然还记得她说过巧克力好吃。 颖颖的确喜欢那浓郁的香甜气味，她不怎么爱吃糖，却独爱这个味道。 颖颖拿着盒子，让家人品尝，然后，就收进了自己房间。 振先一看就乐了。 振兴也人小鬼大，悄悄给妈妈说：“姐姐说不定在外面有男朋友呢。” “怎么可能？你姐姐从不撒谎，有还会相亲吗？”桂枝一百个不相信。 振先猜测道：“或许，那男的没有捅破窗户纸，姐姐本就是个迟钝的人，没有明白自己的心意。” “会是这样的吗？” “妈妈，我在部队听说，男的在情人节送女的巧克力，就是有那个意思。” “什么情人节？那个人，不会都结婚了吧？” 桂枝对情人的理解，就是电影上演的“小三”，听见儿子说这话，一下子就急了，“你姐可不能那样。” “妈妈，姐姐是那样拎不清的吗？那男的若是结婚了，还送姐姐巧克力，看我不把他的脑浆打出来。” 桂枝一下子就急了：“你可不能打架，部队会处分的。” 振先哭笑不得：“好了，妈妈，我不会打架的。妈妈，你说，我姐姐好像不知道二月十四送巧克力是什么意思，这可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那男的这是给姐姐表心意呢，姐姐懵嚓嚓的不懂啊。” “啊？送这个什么糖，就是表心意的？” “嗯啊！” 桂枝一下子站起来：“我给你姐姐说一声，别耽误了。” 振先急忙阻拦：“妈妈，你知道这个男的是谁不？” “不知道！”桂枝更着急了，“我去问问，你姐别上当了，她在外面认识的人杂。” 郭连弟急忙拦住了：“你等等！颖颖脸皮薄，你那么一说，让她怎么见人？别直着问。” “哦，好，好的。” 颖颖真不知道送巧克力还有这意思，振先和振兴急得直跺脚。 “姐姐，送你巧克力的是谁呀？”振兴问。 “姐姐的老师，他是北京人，以前家里出事了，被下到咱这里劳动改造，现在爸妈平反了，就回北京了。” 桂枝一听是老师，吓坏了：“他多大了？” “比我大……”颖颖掰着指头数了数，“五岁，哦，不是，大概大六岁。” “这么大也没有成亲吗？” “俞老师一心回北京，就没找过，怕两地分居不好。” 一句话让家人全都变了脸色，这个老师既然不愿意找个北京之外的，为何要送巧克力？难道他也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姐姐，他为什么送你巧克力呀？” “姐姐班上的同学星期天回家，都带了东西送老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一些嫩玉米、土豆、鲜枣、毛豆什么，姐姐送了些鸡蛋，老师没什么回礼，就送了姐姐一盒巧克力，姐姐无意间说那个好吃，大概老师记住了。” 桂枝瞪了两个儿子一眼，颖颖走后，她叹了口气：“人家就是答谢你姐姐那时候照顾他，根本就没那意思。” 振先和振兴兴奋了几天的情绪也低落下来。 晚上，万籁俱寂，颖颖望着外面清冷的弯月，一宿一宿地睡不着，她真猜不出俞和光到底是什么心思，纯粹的师生情吗？他对她的近况，知之甚详，对她的关心，体贴入微，这是师生之情，促使他这么做的吗？颖颖觉得不是。 可是，若是他有那个的意思，两人都老大不小了，他为何却绝口不提那方面的话语？ 颖颖白天，还得做出一副平静模样，她怕自己误会了俞老师。 这些日子被迫去相亲，颖颖真的伤了心，她都不想嫁人了，俞老师恰巧在这个时候又是寄信关心，又是送东西，表热情，颖颖怕自己像个溺水之人，把师生情，当成了男女之爱。她平时，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过年时间，又太清闲，而一家人，又都非常宠爱，颖颖假装的平静，居然瞒过了所有的人。 ... 第131章 春播 第131章 春播 日子总是太匆匆，转眼振先开学了，没两天，振兴也开学了，颖颖看到地上的冰雪消融，她也得回单位去上班。 二百亩地不是二十亩，要打理好，事情又多又繁杂，颖颖把小山叫了过来。 地里要做什么活儿，颖颖都是和小山商量好，由他带队完成，她只需要做适当指导或者检查检查质量就可以。 经过几年闯荡，小山和刚从杨家圪崂出来时瑟缩的样子判若两人，做事沉稳有主见，人也变得很有气场，颖颖雇的杨家圪崂人，都很听他的。 睿城市的驻军有个工兵连，连队有推土机，颖颖让小山去练习，部队那边也在搞创收，收了租金，帮着把二百多亩地推平整。 接下来，地里又下了很多羊粪，杨又歌和杨红权轮流开着拖拉机，把地从头至尾深耕了一遍。 颖颖刚把准备工作做好，杨磊就送来了一大批树枝，他说这些都是日本进口富士苹果接穗，让颖颖扦插育苗。 杨磊一脸的笑容，十分殷切地看着颖颖：“明年，场里要给市场提供五百苗富士苹果苗，颖颖，你是咱苗圃唯一的专业人员，这个重任非你莫属啊。” 颖颖打开湿稻草包着的树枝，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当地种的一种苹果，果实只有拳头大小，挺酸的，水分还不足。 但这个苹果树做砧木非常好，颖颖在农校的果园，听师傅说过在这种苹果树上嫁接富士苹果，效果非常好，成活率高，产量大，抗病抗虫的能力都不错。 栽种这样的果苗，然后再嫁接，比直接扦插富士苹果的接穗效果更好，颖颖假装不识货，在杨磊拿的货单上签字，然后组织人手，处理好了接穗，就开始扦插。 杨磊非常担心颖颖起疑心，两天时间里，一直蹲在地头看着，直到全部接穗一根不少栽下去，他才松了口气，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大概收到了颖颖的回信，俞老师又寄来一包种子，却是由张帅老师送来的。 原来，俞老师去年给颖颖写了好几封信，都石沉大海，他以为颖颖不愿理他呢，收到回信，才猜想是有人把信件压住了。 杨磊居然卑鄙无耻到这样的境地！ 颖颖送走张帅老师，回来才打开包裹，里面是几包种子，有葡萄、杏和桃子，包裹里还附带着一份资料，是关于怎样促使这些种子发芽和栽种的办法。 资料里，有俞老师写的一封信，他抱怨颖颖不和他联系，工作被掉包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不声不响自己想办法解决，他若不是听张帅说了，找人给王立峰施加压力，颖颖现在早就不知被害成什么样了。 颖颖看了俞老师的信，这才感到有些后怕，古语说：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虽然这是新社会，王立峰没有古代官员那么大的权力，可他真要害颖颖，颖颖未必就能挡得住。 ——若是没有空间这个利器，颖颖在树苗上很赚了一笔，未必敢投几万块建塑料大棚，手里没钱，王科长和杨磊联手，诬赖颖颖五千块钱，就让颖颖吃不了兜着走了。若是那样，颖颖这辈子，大概就跟小赵一样凄惨，每天在正常人和疯子之间徘徊，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了。 颖颖没想到俞老师会这么关心自己，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温暖。 接下来几天，颖颖把俞老师给的种子处理好种了下去，还把空间里的枣树苗几乎都移栽了出来。空间植物长得快，枣树本来就是移栽当年就能结果的，颖颖也该给它们一个发展空间了。 害怕小枣树离开空间不适应，出现什么差池，颖颖在空间留了五苗，算是保险。 在空间的五百棵苹果苗，颖颖重新进行了栽植，空间植物长得快，它们不能再那么拥挤着长在一起。 二百亩地，除了杨磊给苹果接穗，颖颖还弄来了一大批接穗进行扦插，除了苹果，还有桃子、杏树、梨树，以及适合石睿山山地栽种的枣树、核桃、板栗。 一个月时间，二道河完全变了样，曾经的荒草凄凄没有一丝烟火气，现在如一块棋盘格，整整齐齐苗木葱郁。 地里的活儿忙完了，颖颖又雇人建了几间房子——她得有个窝儿，和那些光棍大男人住邻居，非常不方便，何况，房子隔音效果不好，干了一天活儿，那些人的呼噜声太大，还有人磨牙说梦话，好几次都把颖颖吵醒了。 盖完了房子，粉刷、铺地，然后又盘了炕——二道河太潮，没有炕容易得风湿。 颖颖让人用小火烧了几天，屋子干爽了，就搬了进去。 颖颖自己住了带厨房和办公室的套间，还有一个大的办公室，也带了里间，让小山住。办公室放了一台小黑白电视机，供大家娱乐休闲。 苗圃的职工，只有少数人家买了电视，大多数都要到食堂去看集体买的，杨家圪崂的人见颖颖对他们这么好，都很感动。 忙了两个月，手头的事情终于暂时告一段落，颖颖让小山注意及时除草浇水，她收拾了一下回了家。 家里温馨而安宁，颖颖每次觉得累了，心气儿浮躁沉不下来，回到家很快都能恢复了。 杨又歌开着拖拉机，把颖颖送到公路边，颖颖以前都得步行，节约了不少时间。 郭镇村南，大棚几乎盖满了地面，郭镇家家都种大棚菜，西红柿已经开始上市了，地里到处都是人。 村里人有了钱，却没了时间，街面上开饭馆的一家接一家，农民家里都不开火，而是由开饭馆做好了送到地头。 珍珠泉的菜苗，自家留了少部分，其余全都卖了，爸爸妈妈刚好在家歇息，见颖颖回来，特别高兴，两人在厨房好一通忙碌，摆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妈妈，王家今年有没有出什么幺蛾子？”边吃边聊，虽然有悖于古训，但确是亲情浓郁的最佳表现方式之一。 冯桂枝笑：“颖颖早就料到王家会折腾一番？” 颖颖见妈妈神情轻松，便知道事情不是很麻烦，她松口气。 冯桂枝说起来还有些愤愤不平：“王家人早早就放出风声，说他们家的西红柿苗儿比咱家的好，好不好的，等收了秋才知道，王家人总是包子没熟就揭锅，前年冬天咱们种大棚菜，魏先娃四处说天气太冷，苗儿不会长，西红柿黄瓜不结果儿，最后咱家卖了钱，她闭上嘴巴不说，还跟咱家学，我真服了王长贵一家人的脸皮厚，不知多少人背后戳脊梁，人家居然还能挺着脸儿四处蹿。” ... 第132章 爸爸的忧虑 第132章 爸爸的忧虑 “嘻嘻，妈妈，王长贵和魏先娃的确是有过人之处的。” 振兴看了姐姐一眼：“有什么过人之处？我怎么没听人说过？郭镇的人谁不说他们皮厚！” 颖颖挑挑眉：“这还叫没听见人夸她呀？他们的过人之处就是皮厚啊。” 振兴愣了一下，全家人都反应过来，忍不住一起笑起来。 冯桂枝笑完了，筷子点着女儿：“你也学会贫了。” 颖颖娇嗔地扭了扭身子。 冯桂枝笑完了，继续八卦：“这回不只是魏先娃一个人说，‘能不够’也四处宣传呢。” “妈妈，王家人都种的是他们的菜秧吗？” “不是还能怎的？你九叔就不卖给王家人菜秧，他坚信你的是最好的，王家人要想祸害人，先祸害自己个儿。” “嘻嘻，妈妈，我坚信这回咱们的菜秧比他们的好，但新科技层出不穷，不见得我的总好过他们的，我会努力让咱们家的最领先。” 吃过午饭，颖颖小睡了一会儿，便和爸爸收拾了点东西，准备去郭九江家走一趟。 正值周末，振兴也在家里，写完作业，吃了午饭，就跑出去玩了一圈，回来时一脸的八卦神情：“爸爸，姐姐，郭大伟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他进了一种布，看着很好看，卖得也不贵，上次集日，外村的人都抢着买呢，谁知那种布容易拔丝，做好了衣服穿着，稍微蹲几下，缝好的裤缝就会裂开，今天，那些人都来退货，大伟吓得把门关了，那些人都生气了，把他的店砸了，现在派出所正在处理。” 郭九江家是去不成了，颖颖坐了起来：“损失很大吗？” “可不！”振兴撇撇嘴，“奸商，既然买的东西不好，就给人退呗，还想关了门抵赖，哼！” “郭大伟在咱村里，名声不好吗？”颖颖问。 “可不？卖了好几回假货了。” “哪里来那么多假货？”颖颖很奇怪。 “他从广东进了很多旧衣服，在家洗干净，熨烫了，当新衣服卖，有人发现衣服上面有血渍，他还说那是做衣服时，不小心扎破了手，把退货的人气坏了，拿着衣服对着太阳光让他看，足有巴掌那么大一片，他才没话说了。” “郭大伟赚钱了吗？” “哼，肯定赚了，赚很多，姐姐，他刚开始卖那种旧衣服，十里八村的人都来买，连魏水城里人都有，哄抢呢，不知卖了几百几千件，可挣钱了，听说那些衣服都是从外国进来的，样子很时髦，喏，就连《上海滩》里许文强穿的那种风衣都有。 姐姐，今年可流行风衣了，现在都夏天了，天这么热，还有人穿呢，脖子上配一条白色长围巾，黑皮鞋，呿，也不嫌捂出痱子。” “哈哈哈——”颖颖被弟弟的话逗笑了，“我怎么没看见？” “咱们村里人谁穿风衣呀？干活多麻烦？是单位上的人。” 郭镇有派出所、工商所、供销社、还有镇政府等机关，镇外还有个果品加工厂，振兴指的是那些人。 颖颖也承认，许文强的样子太帅了，难怪年轻人喜欢模仿。 还好，弟弟依然是一身运动服，并没有全部心思去赶时髦，颖颖放下了一半的心。 振兴坐了下来：“姐姐，咱村人现在都不去他家买东西，又贵又不好。” 他也不是多恼恨郭大伟，就是找话和颖颖说。 “咱村还有人开店吗？” “嗯，香奶奶。” “谁家？香奶奶？他家谁进货、谁站柜台呢？”颖颖很惊讶，香奶奶起码六十了吧。 “叶子婶进货，香奶奶老两口站柜台卖货。果品加工厂那边的流氓都被抓了，咱村人都去那边摆摊，叶子婶就不卖烤红薯了，而是开了个小店，她妹子帮着看守，她又在咱村也开了一个，和大伟打擂台。她只卖油盐酱醋等，不像大伟那儿，什么都有。 不过，郭大伟的生意快做到头了，现在，集日里也有买衣服的，也有卖鞋袜的，卖零食、香皂洗发膏的，还有香奶奶、供销社，谁也不想去大伟那儿。” 颖颖叹气，郭九江做人没得说，可惜让儿子把名声败坏完了。 郭九江以前心情不好，还找郭连弟喝喝酒，倾诉一番，现在，已经没脸出来了。 第二天，颖颖提着一小篮草莓，爸爸拿着些鸭蛋，父女俩去他家探望。 郭九江十分憔悴，眼睛里都是红血丝，见人也不像以前那么爽朗地笑，就是叹气，一声接一声的。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他在大伟面前下不去决心，就只能这样折磨自己。 颖颖没有劝他，他若是能听进去，怎么能放任郭大伟胡折腾？ 从郭九江那里出来，颖颖还和爸爸去了一趟珍珠泉。 虽然今年王跃进也育菜秧，和这边打擂台，但郭镇大棚剧增，菜秧还是销售一空，收益比去年还好。 “颖颖，明年，育秧的人家会更多，王金贵也花钱把儿子送到省城去学习了，张家有个闺女高中毕业考到了农校，哦，是自费生，听说学的栽培，咱村还有别的人家送孩子去学习的。” “爸爸，别担心，他们才开始学，赶上我们还得一两年，再说，种菜的人家越来越多，我看外村都有建大棚的，这两三年销售应该不成问题，等真的难销售时，我们承包珍珠泉的时间也到了，以后，咱们家就不承包了。” “行，爸爸就把老本行再捡起来，继续做石匠。”郭连弟心态一向很好，有钱也好，没钱也罢，他从不放在心上。 “爸爸，恐怕不行的。我已经开始给咱家育树苗了，明年，咱家要种苹果，那果子大的一个能有七八两，半斤重是平常事，又酸又甜水分足，我在学校吃过，味道可好了，咱家的几亩地都种上，一亩地几千斤苹果，一斤一、两块钱，不比珍珠泉挣钱少。” 郭连弟吃惊地看着女儿：“颖颖哪里弄来的种苗？” “不是我弄的，国家从日本进口的，我们苗圃就有，咱们花钱买就行了。” ... 第133章 错误带来的商机 第133章 错误带来的商机 “哦，好，好好，呵呵，他们种粮，咱家种菜，他们种菜，咱家育秧，等他们学会育秧，咱们就种大苹果，颖颖，怪不得你一点也不着急，还手把手教别人家，可是攒了不少人情。咱家搬来郭镇，爸爸还担心会被人欺负，没想到处处受人待见，日子过得真舒心。村里人都是看你的面子才善待爸妈的，连振兴在学校，也没人欺负。” 颖颖笑了：“就振兴那凶霸的样子，谁敢欺负他？” 郭连弟也笑：“振兴现在乖多了，老师还让他当什么体育委员，全学校学生做午间操，都听他号令呢。” 颖颖也为弟弟进步感到高兴。 晚上，郭九江来了，拿着郭大伟进的布料，问颖颖怎么办：“五万，他竟然进了五万块钱的货，这可怎么办？今天退货的有五千多块，这些我还赔得起，可剩下的四万多，难道全都扔了不成？” “不能退货吗？” 郭九江摇摇头：“人家送货上门的，谁知道从哪里拉来的？” 颖颖拿着布翻来翻去地看，若不是会拔丝，这种布料的确看着不错，颜色正，有光泽，挺括有弹性。 “颖颖，我真后悔让大伟开店，这才几个月，他都捅了好几个大娄子。过年那一阵，进了一批甜菜熬成的糖，他进价便宜，就便宜卖呀，偏偏和蔗糖一个价，却没有蔗糖甜，咱村人没少骂我，唉，我都没脸见人了。 后来，他又进了一堆垃圾，回来当成衣卖，让工商局罚了五千块，挣的钱全赔了，还倒搭了路费运费。紧接着，又弄了一批假化肥，还好我立刻就认出来了，有庚新帮忙，把那几个骗子抓住，才没有祸害咱村人，我们也就赔了一些运费，这回，又弄了这么多布，这叫我怎么办呀？” 颖颖听凭郭九江诉苦，一声不吭，他既然这么苦恼，为何不让儿子把店关了呢？既然下不去那个决心，说这些有什么用？ “颖颖，我已经和果品加工厂说好，让大伟去上班，这个店的东西，都原价处理算了，只是，这些布，你能帮着想办法不？” 颖颖拿在手里翻来翻去地看，忽然来了灵感：“就是容易拔丝，若是能在这上面做点文章，或许就有救。九叔，你让九婶用白色涤纶裁成窄条儿，跟振兴的运动服一般，在缝儿的两边，扎上两道，然后试一试看看能穿不？” “那么多布……” “若是可以，你雇人把这些布全做成衣服卖了，样子只要好看，又耐穿，应该可以的。” 郭九江想了想，点点头：“嗯，拔缝儿因为衣服做得太窄，我把它全做成小孩子衣服，小孩子虽然淘气，可都穿得宽大，而且，衣服上带给白道儿，也好看。” 郭九江从颖颖家出来，去找王裁缝。 王裁缝现在几乎没什么活儿，郭九江的提议让他很兴奋。 他也买了很多新式裁剪的书，照着上面的样子，做了一身运动服，和后世学生的校服有些像，只是料子挺括，也不那么肥大，做工也精致。 振兴穿着确实挺精神，而且，那两道白道儿，把裤缝加固了一遍，振兴怎么蹦跳活动，都没有开缝儿。 郭九江这才放了心，把几万块的布料全都委托给了王裁缝。 王裁缝的儿子、媳妇、老婆、女儿、女婿、侄女、外孙女全都会做衣服，他负责裁剪，家人加班加点地赶活儿，据说一天能做成三四十套的衣服，郭九江还拿着衣服去外村的商店推销，他比郭大伟好多了，给顾客讲明缺陷，说了他的补救措施，价格又很合理，销量一路飙升，最后还有些供不应求。 郭镇中学的学生穿得人最多——有郭振兴这样耀眼的模特帮着打免费广告，效果能不好吗？ 颖颖在家住了十来天，郭九江把那批布全部处理完了，商店里的东西，多数转让给了香奶奶，剩下的几乎是进价出售，赶集的人哄抢一空。 人都贪便宜，也不管质量不质量的。 颖颖准备回二道河的前两天，郭九江带着几分感激，又含着几分惭愧，把春季卖菜秧的钱送给了郭连弟：“七哥，说起来我都没脸见人了，大伟他妈还是心太软，居然敢背着我把钱拿给他，唉，我今后，收了钱就要立刻存银行，存单自己藏起来，祸害了我家那是我活该，可我不能把你家也拖累了。” 郭大伟真是个坑爹的孩子，却无意间促进了郭镇经济发展。 王裁缝加工完了郭九江的布料，小赚了一笔加工费，看到一家人又闲了下来，他心里有些焦急，便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去了一趟上海，回来时，买回一件许文强穿的那种风衣，他把风衣拆了，做成样板，然后，自己买了些化纤布料，模仿着做了几件，拿到城里试销，结果不到一小时就被抢光了。 王裁缝大受鼓舞，找到郭九江，贷了两千块钱，跑到省城的批发市场，买了一大堆布料，专门模仿许文强的衣着，一年时间光风衣卖了好几千件，他的心也不狠，一件净利润也就三、五块，竟然也成了万元户，不比郭九江种菜的效益差。 张家做裁缝的那个闺女一见王裁缝发财了，也有样学样，纠集几个手巧利落的姑娘，跟着她加工成衣，她专做女孩子衣服，去的是厦门、广东这些接近港台的地方，有时带回的衣服样子太过时尚，她还不得不稍加改动，比如领口改小些，裙子做长些，饶是这样的四不像，也比大西省当地卖的衣服好看，虽然她的做工比王裁缝那边的人差些，但却卖得更火。 郭镇旁边建有国道，石睿山又是三省交界，这里种菜、服装加工发展起来后，街上出现了很多外地商人，有头脑灵活的农民，把自己家的门房收拾出来，做门面开店，还有人在家开起了旅社，经济发展比魏水县城还快。 这些也是后话。 ... 第134章 被关注 第134章 被关注 再说颖颖，带着一肚子的感慨回到二道河，这才知道杨森遇到大事了——他被莫名其妙取消了大西省十佳青年的评选资格。 睿城市委以前说过，若是他竞选成功，可以从工商银行拿到一笔贷款，扩大建筑队的规模，杨森引颈以盼，没想到地委宣传部送给省里的名叹，把他的名字换成了一个种大棚菜的女的。 报纸上刊登了竞争十佳的名单，杨森这才发现不对，杨森去市委和团委询问，两边都说不知道，相互踢皮球。 杨森一怒之下，向省报和电视台各写了一封控诉信。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信件石沉大海。 杨森非常郁闷，跑到预制厂找万里诉苦，刚好颖颖也过去，三个人碰上了。 万里媳妇儿又怀上了，只是月份尚浅，身体还是很灵活，农村女人，没那么多讲究，该干的活儿一点也不少，她看到颖颖，急忙站起来迎接。 颖颖送了她一篮子蔬菜，还有一兜儿鲜嫩的草莓。 万里笑嘻嘻的接了过去：“颖颖总是这么称人心意。”他把草莓给了老婆，“这下你过瘾了吧？”他还小声给颖颖诉苦，“树上的杏子才小指头蛋儿那么大，她就馋的想吃了。” 万里媳妇儿脸儿红红的，瞪了男人一眼。 颖颖笑着替她解围：“嫂子这么辛苦因为谁呀？馋点也是应该的。” 万里连连点头：“应该，应该，嘿嘿，我这辈子最运气的事情，就是娶了你嫂子这样的好女人。” 万里媳妇高兴地嘴巴都合不拢了，她羞涩地瞪了男人一眼，提过菜篮子急忙走了：“我去厨房拍个黄瓜。” 酒菜齐备，四个人一起入座，万里夫妇和颖颖，听杨森倒了半天苦水，完了，四个人开始想办法。 颖颖第一个发言：“杨森，一味在这里抱屈埋怨，没有任何作用，你可以再写信给别的媒体，比如《中国青年》、《大西青年》杂志，《农民日报》、《安溪晚报》，你怀疑是有人捣鬼，这人的手能有多大？能遮住大西的天都了不得了，不信他还能把外地的杂志报纸都能指挥了。” 万里夫妇一起点头：“对对，颖颖说得有道理。” “还有呀，杨森你和万里不是有很多战友吗？他们能不能帮你反映问题呀？反正，多一个办法，就多了一个希望。” 杨森摇头：“我的战友虽然也有从政的，可是位卑声微，恐怕帮不上忙。” “能帮上帮上，帮不上算了，反正我们不能轻言放弃。”万里捏捏拳头，在脸前晃了晃。 “对，不能轻言放弃！”颖颖也鼓励杨森。 “好！”杨森酒也不喝了，端起茶杯，思索起来。 颖颖天黑时返回二道河，小山新官上任，对工作非常精心，杨家圪崂的人也是刚开始在苗圃工作，没有一个人懈怠惫懒的，颖颖在地里转了一大圈，小树苗长势特别好，地面锄得松松的，没有一棵杂草，简直把颖颖满意得不要不要的。 小山看到颖颖，给了他一封信，原来前天张帅老师来过，是俞老师来的。 俞和光在信里说，他现在工作在一个老干部身边，学到了很多东西，但老干部年纪大了，一年前已经退居二线，现在更是打算退休，组织意经和他谈过话，征求他以后工作的意向。 俞老师说，他想下基层锻炼，这个基层，最好是石睿山。 这一年，改革开放更加深入人心，中央的干部队伍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工作推进顺利，老干部退休，颖颖不觉得意外，可他为何要来石睿山呢？ “难道是因为自己？”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颖颖就忍不住一阵心跳。她连忙否认着：怎么可能呢？俞老师来石睿山工作，那是因为他对这里比较熟悉，他曾经说过，石睿山是他的第二故乡。 自从和俞老师开始通信，颖颖的情绪就难以平静，每次收到信，她都心情激荡，总是一个人悄悄拆开，看了又看，虽然信中俞老师对她关怀备至，却没有一句表达****的话语，让她一次又一次失望不已，现在，颖颖越来越不敢往那个方面想了。 但颖颖的回信，却不知不觉间，越来越长。就像这一回，不仅讲了杨磊暗害自己的事情，还说了她已经弄到了富士苹果的接穗，六七月就会进行嫁接，信的末了，颖颖还说了杨森的事情，这部分内容，她只是出于一时气愤：“若是俞老师将来能成为主政地方的官员就好了，杨森这样的委屈，肯定不会再发生。” 每次信发出去，颖颖都有些后悔，俞老师工作很忙，自己写那些做什么？不是耽误他时间吗？可她每次写信，却忍不住，什么都想跟他说。 俞老师，成了颖颖的心理支柱，不然，她在二道河，遇到这么多问题，还不早就垮下来了？ 俞和光也非常耐心，颖颖的每个问题，他都会仔细解答，哪怕他并不知情，也答应要好好调查，尽快给颖颖一个答案。 颖颖第二天去附近的古寺镇把信发出去，回来顺手买了一斤糖果，几斤苹果，送给大山媳妇。 大山的媳妇怀孕了，挺着肚子，每天还要坚持给颖颖送羊奶，小燕见颖颖早就不害羞了，小嘴甜甜地叫姑姑，是个非常乖巧可爱的孩子。 颖颖本来答应大山，等秋天开学就送小燕去上学，但现在看大山媳妇带孩子很不方便，便决定提前把小燕送到学校去。 苗圃虽然只有四五十个人，有家属的也不过二十来户，却有二十几个需要上学的孩子，大点的孩子都去了古寺镇，小孩子却很麻烦，距离苗圃最近的村子都有五里路，小孩子来回跑太辛苦了。 苗圃以前有个小学，就是两个北京知青，一人带两个年级，现在，知青都走了，大点孩子披星戴月的去古寺镇上学，小点儿的去附近农村学校，最小的干脆不上学了，四处乱跑，家长一个个忧心忡忡的。 杨磊一贯善于做些收买人心的事情，便请上级给这边派个教师，没多久便来了一个北京知青魏宏，他当年也是因为家庭成分不好，被欺负狠了，还手时失去分寸，把人打伤致残，被判了一年刑，作为劳改释放的犯人，不能和其他知青一样回京城，被安排在林场工作。 魏宏很瘦，又有胃病，没法适应林场那样大的劳动量，而且，他还爱看书，很会讲故事，便被照顾到了学校。 魏宏说一口漂亮的普通话，对孩子又特别耐心，苗圃的家长对这个新来的老师特别满意。 颖颖为了大山的闺女小燕，去找了魏宏，准备了一肚子的好话都没来得及说，魏宏就点头答应让小燕来上学。 说起来小燕很乖巧，不捣乱，她学会学不会也无所谓，反正明年要留一级重学的，苗圃好几个不够年龄的孩子也上了学，家长们把小学校当托儿所，可魏宏能答应一个放羊的孩子上学，却是破了规矩的，颖颖感激之余，常常让小燕给魏宏带些黄瓜、西红柿，大山媳妇听说魏宏身体不好，也常常让小燕给老师提一瓶羊奶。 魏宏很不好意思，后来干脆每个月给大山十块钱，小燕天天给老师带一葡萄糖瓶子的羊奶。魏宏因此和小燕关系很亲近，小燕也把老师当亲叔叔，什么都给他说，魏宏最喜欢打听颖颖的消息，还要小燕保密，千万不要告诉颖颖。 颖颖好长时间，都不知道自己这样被人默默关注。 ... 第135章 追踪报道 第135章 追踪报道 这天，杨森刚从工地回来，看到办公室里坐了两个年轻人。 他现在生意做得大了，在睿城市委招待所对面，租了个门面，挂上了“睿城第二建筑大队”的牌子，把舅舅家表妹陈晓兰叫过来，做办公室的文员，来客接待、听电话，打扫卫生，烧水，甚至还得帮杨森做饭或者去外面买吃的。 陈晓兰见到杨森，急忙过来，有些神秘地悄悄道：“表哥，他们说他们是报社和电视台的。” 杨森的心当即“砰砰”狂跳，难道，幸运之神真的眷顾，自己发的信他们看到了？ 两个年轻人也都站了起来。 年轻女子容貌俏丽，气质出众，她先说道：“你是杨森同志吗？我是省电视台的……”话没说完，就有些傻眼了，“真的是你，杨森！” 杨森略感诧异。 “你是不是三年前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两个记者一起问道。 杨森也认出了这位电视台记者，露出了惊喜：“原来是你，黄玉屏。” 黄玉屏是杨森的崇拜者，见英雄还记得自己，当时感动地眼中泪光闪闪：“你真的就是那个用身体滚雷，为战友开辟冲锋的通道，身负重伤的英雄杨森？” 杨森点点头。 女记者激动万分，声音都走了调：“你怎么复员了？还没有工作？” 杨森苦笑，却一声不吭，他一直爱着服役的部队，即便陆婷和陆俊一以权谋私，他也不愿意说那里的坏话。 和黄玉屏一起采访的王光耀，顿时觉得这个英雄，现今的劳模，身上的故事太多了，黄玉屏陷入个人情绪中，一个劲儿地追问杨森的现状，王光耀却从另一个角度，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谈话。 五天后，《大西日报》头版头条，刊登了《在哪里都是英雄》的长篇报道。 报道虽然是正面的，但所有看报的人都忍不住要问：杨森这样的英雄，在战场上受了那么重的伤，为什么不给他分配工作？ 大西军分区的司令员看到报纸，也很恼火，亲自派人了解情况。 杨森原部队很快就有了回复：他们给杨森补开了就业证明信，还收到了石睿山地区军转办的回复，说是已经妥善安置了。 消息一出，在睿城市引起了很大的风波，行署专员刘明计一看自己的辖区出了负面新闻，勃然大怒，责成相关部门立刻清查，把情况随时报告给他。 原来，杨森复员不久，他所在的部队就发现了问题，处分了陆婷和她爸爸陆俊一，陆婷复员，陆俊一被降了一级，转业回了老家，然后，就给睿城复转办来了公函，要求给杨森安排合适的工作，并且是干部待遇。 石睿山军转办和武装部看到电视新闻就已经坐不住了，两个单位的领导信誓旦旦，说他们办理过杨森的就业手续。为了证明自己，他们亲自钻到档案室，在呛人的灰尘中，找到了杨森的卷宗，上面的记录，果然是安排了工作——单位是石睿山工商银行。 事情就像个接力棒，一站传一站，黄玉屏和王光耀追到了石睿山工商银行，银行的书记张福奎很委屈，他说杨森至今还是他的部下——在魏水县工商银行工作，该县支行的副行长。 事情一下子爆炸了，所有看到报道的人都义愤填膺：是谁侵占了英雄的就业名额？把那个“李鬼”揪出来！ 黄玉屏和王光耀追到魏水县工行，工行的领导满头汗水地出来解释说：“杨森前几天请了病假，十多天没有来上班。” 假杨森在报纸上看到杨森的消息，便知道事情不妙，躲起来了。 魏水工商银行的书记拿出了“杨森”的请假条给记者看，魏水县医院诊断说，杨森急性肝炎，需要住院治疗。 记者又追到了魏水县医院，医院的院长躲开了，办公室只有一个年轻女孩，吓得都出了哭音：“这是门诊医生开的，我们医院没有这个病人，真的，住院部现在没有肝炎病人，一个也没有。”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是谁给假杨森办的身份证明？ 山阴县公安局户籍科科长孙红社，已经在三天前被开除公职，留用察看一年，公安局长非常沉痛地做了一通自我检讨，说没有赶孙红社走，就是为了给记者们一个交代。 孙红社还在上班，面对记者，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他看的别人做生意发财，便也东挪西借，凑了一万块钱，跑到广东，打算进一批服装回来卖，谁知那些骗子打包之前给他看的衣服都是好的，回来打开包装，里面就是一堆垃圾。 “我没了钱，债主都来要账，工作的做不下去了，这时，有人找上门来，只要我开具假证明，就帮我还债……” 这样的败类，应该抓起来判刑，开除他实在太便宜了！ 两位记者在报纸上愤怒控诉，第二天，魏水检察院就把孙红社带走了。 假杨森到底是谁？ 整个大西省的人，都竖起耳朵等着听消息。 山阴公安局的官员都坐不住了，在大家共同努力下，真相出来了——假杨森叫杨立刚，就不是山阴人，而是魏水县的，公安局立刻发出了追捕令。 接下来，魏水工商银行的领导在镜头前面，热情地表示欢迎杨森去上班，还给他准备好了单间的宿舍。 事情到了这里，似乎该圆满结束了。 是杨立刚见他和杨森长得像，便起了假冒之心，然后买通孙红社，演出了这样一出闹剧。 但颖颖心里依然有个大大的疑问，比如杨立刚怎么拿到杨森的报到证明的？为什么部队追补的就业证明，没有到杨森的手里呢？ 但追踪报道就这样停了下来，颖颖不明所以，跑去找杨森，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杨森笑了一下：“是我要求黄玉屏暂停的。” “为什么呢？” “没什么，我不想闹得那么大。” 这一点也不像杨森说得话，他什么时候怕事了？什么时候怕出名了？当时在英模报告团，他那风头，多强劲呀。 这一回，虽然不是当英雄宣传他，可是却在为他洗刷冤屈，他怎么肯半途而废呢？ ... 第136章 王记者上当 第136章 王记者上当 不管颖颖如何追问，杨森嘴巴都跟蚌壳一般，就是不肯说出他为何要这么做。 颖颖怎么也说服不了杨森，有些不高兴，但杨森既然那么打算了，颖颖也没办法，只得回了苗圃。 颖颖没想到，两个记者也不愿意停下来，王光耀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先去找了万里，现在又来找她。 颖颖这段时间一直追着阅读杨森的报道，王光耀文笔老辣犀利，她还以为他是个资深记者，年纪肯定不小了，谁知王光耀竟然是七七年参加高考，八二年初毕业的小年轻，（七七年的学生其实是七八年初进校的，毕业时八二年二月）年纪比她还要小一岁。 王光耀虽然长相一般，可气质出众，苗圃的人看他的眼光，都有些异样。 王光耀知道记者的身份比较敏感，他都习惯被人多加关注了，但苗圃的人，眼光里似乎还有别的什么内容。 王光耀是坐公交车来的，走的时候，颖颖让杨红权开着手扶拖拉机送他一段路，王光耀便从杨红权嘴里套话，想弄清为什么。 杨红权很老实，没两个回合，便实话实说了。 原来郭颖颖居然待字闺中，还没有对象，苗圃的人都以为王光耀是颖颖的对象呢。 王光耀听了杨红权的话，脸上装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心里却激动地怦怦直跳，他也没有女朋友呢，难道，自己和心中的女神，关系还能更近一步？ 王光耀没过两天，就再一次来到苗圃，却看到了和杨森很像的杨磊，站在办公室门口。 “这是我们杨场长，英雄杨森的孪生哥哥！”王光耀第一回 来，门卫说领导去市里开会，没在，他直接去了二道河，他没想到，红星苗圃里，竟然也大有文章。 “哦，杨场长你好！”王光耀不放过关于杨森的点点滴滴，虽然心仪郭颖颖，但他还是工作第一，立刻就缠着杨磊，让他讲杨森的事迹。 杨磊说起了他和弟弟小时候的事情，虽然话语里没少夸杨森，可也把自己都带上了，甚至，有些时候，他比杨森表现更好，更出色。 王光耀见过太多自吹自擂的人，再加上杨磊演技高超，他刚开始听得津津有味，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我弟弟太不容易了，这些年，过得好苦！”杨磊用手帕擦了一下眼泪。 王光耀还为他们兄弟情深感动了一把。 “王记者，我弟弟其实对郭颖颖心思很深，可是郭颖颖看不上他。” 王光耀很受打击，他觉得自己钱包远远比不上杨森那么鼓，个子矮半头，眼睛小一半，脸上还有两个青春痘，总而言之，哪儿哪儿都没法和杨森比。 杨森那样的，郭颖颖都瞧不上，那他岂不更没戏了？ 王光耀艰难地问了一句：“你知道郭颖颖看上谁了？” 杨磊见自己成功地带偏了话题，心里暗暗得意：“我听说，她喜欢上学时的老师。” “不会吧？老师……”八二年的老师不仅工作要求高，工资还低，可以说要钱没钱，要闲没闲。 杨磊摇头：“王记者不了解情况，那个老师的父母是北京的大干部，才平反的，他已经回北京了。” “那老师对郭颖颖什么意思？”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在农校时，他俩走得很近，闹得纷纷扬扬的，这事儿可不是我瞎说，他们那一级农校毕业的都知道。” 说到这里，杨磊叹口气：“可怜我弟弟被郭颖颖的外貌迷住了，死活不愿意相看别的女孩，这都二十八岁了。” 王光耀只觉得天旋地转，一颗悸动的心，被这瓢水泼得拔凉拔凉的，杨森那么出色郭颖颖都看不上，自己，唉，还是乖乖靠边站算了。 杨磊偷眼瞧着王光耀，心里暗自高兴。 王光耀虽然长相一般，但他却另有一种气质，笑着的时候温文尔雅，严肃时锐利而威严，“腹有诗书气自华”，说得就是他这样的。 王光耀若不出众，苗圃的人能误会他是郭颖颖的对象吗？ 可是，王光耀正因为对郭颖颖动心，内心里才对自己的缺点非常介意，多少有那么点自惭形秽，杨磊就是摸准了他这个心理，恶意诽谤颖颖，同时狠狠打击着王光耀。 是的，杨磊害怕王光耀和郭颖颖好上。 王光耀的能力多强啊，他若是为郭颖颖叫屈，那一支犀利文笔，能让杨磊下十八层地狱。 “文人杀人不用刀”，说得就是王光耀这样的，何况，他是记者，有“无冕之王”称呼的记者啊，手里有新闻媒体这样可以攻击杨磊的利器。 王光耀本来是来找郭颖颖的，结果，稀里糊涂让杨磊用拖拉机给送走了。 颖颖听说王光耀来了，还特地做了笋瓜煎饼招待他，谁知饭都放凉了才传来消息，王光耀走了。颖颖很是恼火：“什么人嘛，还吹自己是资深记者呢，连杨磊的假面具都识不破。” 若是俞老师，即便信了杨磊的话，肯定还会来自己这边，想办法核对一番的，他从来就不听一面之词。 想俞老师做什么？唉，颖颖叹气，俞老师虽然最近信来的勤，对自己也很关心，可是，他从来没有提那方面的话。他肯定只是作为老师，关心学生而已，不是对自己有那方面的意思。 不是颖颖急着嫁，而是爸爸妈妈太着急了，还有周围的人对她指指点点，颖颖就是不想考虑这方面的事儿，也由不了自己。 就在王光耀找到苗圃的同时，黄玉屏也在追问杨森：“你为什么要我暂停追踪报道？这里面有什么内幕不成？” 杨森闭嘴不言，脸上浮出苦笑，是他找来媒体助阵的，现在，他出尔反尔，想让事情暂时停歇一阵儿，这话，他有什么脸说出来呢？ ... 第137章 与狼共舞 第137章 与狼共舞 眼看就要挖出幕后的黑手了，杨森为何忽然想停止呢？ 就在前天，杨森在工商银行的战友找上门，他说，能帮他贷一大笔款子——五十万，而且，期限三年。 有了五十万，杨森就可以买一台日本进口的挖掘机了。 睿城市虽然藏在大山里，但当年中苏关系紧张时，国家迁来很多大工厂，现在，那些单位都要盖楼房，杨森粗粗估计了一下，这一年大约有五十栋楼要建。 建楼就要挖地基，人工一铁锨一铁锨地铲土，得挖多久？少则一年，再加上冬天不能施工，一栋五层楼，得建两三年，这也太慢了，也太费钱了。 杨森在省物资局和战友闲聊，才知道世上还有一种机器叫挖掘机，一台机器能抵几十人劳动，一栋五层楼的地基，两三个月就能挖好。 那些单位的职工，哪个不引颈以盼，急着住新房呢？杨森若是有一台挖掘机，这五十栋楼，起码有十栋的承建合同是和他签订。 几十万的挖掘机，听着钱很多，但杨森若是能承建几栋楼房，两年就可以收回投资，还不算他为别的建筑队挖地基挣的钱。 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儿？杨森奇怪战友怎么忽然权限大涨：“你不是最多只能放二十万贷款吗？” “是啊，杨森，我把话给你说明白，这是我们谷副行长给你的。” “谷？谷明泉！” “是，杨森，我本来不想来，咱们是战友，我怎么能做出出卖你的事情呢？可谷明泉说，我未必就知道你的心意，说不定，你肯为了五十万贷款，放弃些什么呢。” 杨森没有说话。 “你会不会放弃，杨森？” 杨森想了想，摇摇头：“我不会放弃，哦，不，我不会放弃这笔贷款。” “你……？” 杨森很认真地点点头：“我很想要这笔贷款。” “工行已经让你回来上班了，你想放弃吗？” 杨森点头：“是，我已经不习惯坐下来静静地做事了，我喜欢现在的生活。” 谷明泉听说了杨森的决定，得意地笑了一下，等报纸的连续报道停了下来，他却磨叽着不肯放贷了。 杨森找上门来：“你要是以为拖上几天，等省报记者走了，我就拿你没办法，你就错了，今天，若是不能签约，我就把事情抖出来。” 谷明泉心里那个恨哪，脸上却还得堆满笑容，他当年就不同意顶了杨森的职位，无奈那个人非要这样，谁能料到，杨森竟然能从底谷爬上来，成了令人瞩目的农民企业家？ 杨森笃定谷明泉会立刻签约，坏事做多了，总有一天会遇到鬼的，谷明泉就是这样。 “我若把贷款给你，记者还要继续报道呢？” “反正我不会说，别人的嘴巴我管不住。” 谷明泉一脸狰狞：“我只要你答应一声，你只要让郭颖颖闭嘴，这贷款立刻就给你！” “行！” 杨森立刻给杨磊打电话，让他把颖颖叫到了办公室。 “我想贷一笔款子，你能不能不要给记者说别的？” 颖颖这才知道杨森居然还打着这样的算盘。 虽然颖颖想把王立峰掀翻在地，可她不能左右杨森的决定，何况，杨森这件事，未必就能牵连上王立峰。 再说，她凭什么要求杨森？ 颖颖没想到杨森会变成这样的人，以前的他，如出鞘的利剑，宁折不弯，嫉恶如仇，现在居然能够利用有利时机，为自己争取利益了。 人总是会变的，他已经决定放弃工商银行舒适的工作，选择在市场的大海里搏击，弄到大笔贷款，尽快发展壮大，也无可厚非。 见颖颖不说话，谷明泉的眼神十分凶狠，虽然就那么一闪，也让杨森倏然而惊。 就在这时，颖颖说话了：“杨森，这是你的事情，我作为朋友，自然尊重你的选择。” “谢谢你，颖颖！” “杨森，你怎么这么客气呢？” 杨森开着免提，颖颖的话，谷明泉听得真切。 放下电话，杨森看着谷明泉。 “杨森，我希望你不要出尔反尔，你若想继续，我也会奉陪到底，不过，你要我难过，我自然也不会让你好过，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杨森已经不是两年前的杨森了，这两年的打拼，他的眼界比以前开阔多了，朋友也多了，对付谷明泉的手段，也多得多。 最主要的，杨森掌握了谷明泉放贷时向商家索贿的证据，他不怕谷明泉。 杨森之所以没有举报谷明泉，并不是想要挟他放贷款，而是另有原因。 经过两年的打听，他和颖颖都认为，石睿山有一张看不见的大网，谁要是碰触了这张网，便处处掣肘，难以生存。 比如杨森，若不是改革开放，农村的人有钱了，杨森的战场转移了，刘万里也是农村订单猛增，这才有了生机，不然，两人必然鱼死网破，早就被压死了。 操纵这张网的具体是谁，他还没弄清楚，但很多线索指向了吴三凤，但她若没有王立峰，怎么能有那么大的能量？ 杨森现在情况还好，颖颖却被困在这张网里面。 颖颖若没有随身空间，她还不知道怎样一个凄惨模样。 个人信件都被人私自扣押了，她的人身自由，估计也被暗中监视着吧？ 颖颖若是没有头脑，现场指出杨磊用假接穗骗她，现在肯定没法过平静的日子。 不过，这种平静，也是暂时的，杨磊他们设好了陷阱等着她呢。 等苹果苗事情发作，颖颖就是有一万张嘴，也解释不清那些强加给她的诬陷之词。 说不定，杨磊还会抛出颖颖做出纳，贪污五千块钱的事情，反正，他有一堆假证人假证据，而颖颖，只有自己孤军奋战，如何能分辨得清呢？ 杨森急于发展壮大，即便不能一下子挣破这张网，至少，他有了实力，也好保护自己和颖颖。 杨磊、谷明泉给他们下套，杨森和颖颖在想方设法地解套，甚至还想反戈一击，报一箭之仇，现在，就看谁更高明，更有力量。 ... 第138章 嫁接 第138章 嫁接 （鞠躬感谢：“小雪美妆护肤”“冰雪花开”“快乐一生”“邪？钟？离？”“小k”的打赏！） 《大西日报》关于杨森的报道，刊登了最后一期：英雄放弃了舒适安逸的生活，领着一帮农民——多半是复员回农村的军人，在市场的大潮中搏击。 很多人都对这个报告不满意，杨森故事本后的秘密，才揭开了冰山一角，怎么就能结束呢？ 不要说是读者，就是记者黄玉屏，也不肯轻易放手，她天天追着杨森调查，要还英雄一个公道。 杨森觉得黄玉屏比颖颖难缠多了，可他一个大男人，能把一个百折不挠的女孩子怎么样？ “黄玉屏，我很忙，没时间给你讲故事，你还是回安西去吧。” “不，我不能半途而废，杨森，你为何不去工行上班？” 杨森气得跺脚：“我不想去工行上班，你既然觉得我是英雄，英雄怎么能默默无闻，老死在办公桌前？那还不如杀了我，我是英雄，走到哪里都应该是！” 杨森以为用这种办法可以赶走黄玉屏，事实上他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黄玉屏本来就崇拜他，听了这话，那份情感更上了一层楼。 没人能想象得出，像黄玉屏这样俏丽又有身份的大城市女孩，能追到杨森的工地，为他清洗满是汗渍的工作服，甚至连解放鞋里捂出的臭袜子都不放过。 工地的工棚特别简易，杨森又是个爱干净的，没法忍受走出工地还一身肮脏，他前手丢下的脏衣服，黄玉屏后手都帮他洗干净了。 杨森都崩溃了：“你不去上班吗？” “我现在的任务，是追踪报道你的事情，跟着你就是工作呀？”黄玉屏瞪着黑溜溜的大眼睛，嘴巴紧紧地抿着，眼神倔强又执着。 杨森忽然不敢看她，那眼睛里在冒出一股炽热火焰，能把他的自持烧成灰烬…… 王光耀和黄玉屏的表现截然不同，他对颖颖是彻底死心了。 说来也巧，那天王光耀回安西，在公共汽车上，竟然巧遇几个农校的学生，于是，他迂回地向他们打听郭颖颖，没想到，听到了很多十分不堪的话语，什么四十多岁的老男人，一军挂钱，和老师不清不楚，跟北京来的专家，六七十岁的老头子关系ai昧。 那些话有很多不实之处，王光耀都听出来了，但他还是有些难以忍受，对颖颖的心意就此打住，回到安西市就再也没来过睿城。 颖颖对王光耀毫无感觉，她还巴不得自己能清静清静呢，进入夏季，要开始嫁接苹果，王光耀天天来烦，就难以保守秘密了。 颖颖一个人也不可能完成那么多工作，她必须得教小山、杨红权和杨又歌，让他们帮助自己。 “这也是一门技术，不经我同意，你们不能随便教给别人，也不得给其他人说起此事。”颖颖先提要求。 “颖颖姐，我发誓，我一定保密，我哥我都不说！”小山对颖颖，那真是铁了心的。 杨红权和杨又歌也要赌咒发誓，颖颖却拿出合同，让三个人好好商量商量，再决定是否签约。 小山不理解为何不管谁泄露了秘密，他们三个都会被解约。 颖颖解释说：“我又不是公安，怎么知道是谁泄密的？当然把你们都解聘了，这样的手下，我还能要吗？” 小山又想学习，又不想被解约，非常矛盾。 杨又歌和杨红权也有这样的顾虑，最后，三人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又一起发了重誓，这才和颖颖签了合同。 颖颖只教他们一种芽接技术，接下来十几天，每天反复练习，直到四个人的技术都非常娴熟。每天傍晚，四个人蹲在地里，把颖颖从空间里运出接穗，嫁接到长出的果苗上。 其余的人，都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甚至，颖颖都没有告诉杨又歌和杨红权这叫嫁接，也没给他们说，为何要嫁接，即便他们想去给杨磊告密，也说不清楚。 杨磊是个官迷，有点时间，都忙着拍上级的马屁了。 在这个方面，杨磊还是很有天赋的，他让人种了些花花草草，还开了一块菜地，不管是去市里开会还是私事，都会带点东西，给领导家里送。 这一招很有效的，杨磊在七一的时候，便得了一张优秀党员的奖状，把杨磊乐得，快找不到北了。 整个夏季，杨磊很少来二道河，偶然一次碰上颖颖傍晚还在地里面，颖颖解释说是在拔草，他一点也没有怀疑，反而因为颖颖对劣种苹果苗十分精心，以为颖颖没发现他的阴谋而放下心来。 转眼夏季就即将过去，颖颖把今年栽下的苹果树，全都嫁接成了富士的，虽然砧木和接穗有些嫩，不是最佳状态，但一次不成功还可以补接，最后的成果令颖颖很满意。 颖颖见苗圃除了除草、浇水，没有别的事情，便让小山守着，她回了家。 八月里是种大棚菜的淡季，西红柿还剩个末梢，价格也到了最低点，大家都很松懈。 颖颖到郭镇的时候，爸妈都在家歇着，振兴的暑假作业也做完了，每天和鸭子一起，在外面的水泊里扑腾，身上晒得黑了一大圈。 “你也不嫌水脏。” 振兴嘿嘿笑了一声，辩解说：“那水清得能看到底下的小石头，再说，我每次回来都好好洗澡了。” 见姐姐脸上的表情不像是批评的样子，他又高兴起来：“尚老师说，游泳有利于增加肺活量，还有，你看我胳膊，是不是粗了一圈？瞧这肌肉！” 振兴跟健美比赛似得，展示着自己的肱二头肌、胸肌、腹肌，把颖颖逗得直笑。 吃饭了，一家人坐在一起，振兴狼吞虎咽，一碗饭吃过，这才有精神和姐姐说话。 “振兴，你现在长个子，饿得快，可以提前吃点儿，不要吃饭这么快，姐姐不是给你买了大白兔奶糖了吗？” 振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姐姐，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现在特别能吃。” 颖颖心里说，你不是现在能吃，你能吃了两年了。 不过，振兴的个子也长得飞快，已经比爸爸还要高半头了。 ... 第139章 能不够挨打 第139章 “能不够”挨打 “姐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看到弟弟兴冲冲的样子，颖颖眉毛挑了挑：“怎么？暑期你们篮球队打的几场友谊赛，都赢了吗？” 振兴高兴地咧嘴笑：“姐姐你可真厉害，一下子就猜出来了。” 吃过饭，天上飘下小雨丝，炎热顿时消散很多，颖颖跟着爸爸，去看望郭九江。 走到半路上，却看到前面围了一群人，好像是女人吵架呢。 颖颖不是爱凑热闹的人，郭连弟更是见了这事避而远之，父女俩正要绕路走开，颖颖忽然听出“能不够”在哭。 她居然还会被人逼哭？ 想起分地时，“能不够”的假哭闹剧，颖颖又释然：这个女人，就是会装。 颖颖跟着爸爸，刚拐进旁边一条小道，迎面来了个女子，是郭老四的小闺女郭安安，她比颖颖小几岁，今年刚出嫁，说起来好笑，他爸爸成天和王家人做对，她却嫁给了三队一个姓王的小伙，现在也建了大棚种菜。 “颖颖姐！”郭安安身高体胖，很有力气，挽着颖颖的胳膊就往人堆里挤：“姐姐，幸好我今年没有听小会的话，种了咱们家的秧苗，哼，村里种王跃进菜秧的，都倒霉了，一棚至少少收一千块。”王小会就是她丈夫。 郭安安人粗嗓门大，周围这么嘈杂，还是有好些人听到了她的话，前面人群中，很多人回过头看着这边。 郭安安毫不在意，甚至还补了一句：“看什么？王跃进的秧苗就是不好。” 看热闹的也有王家的人，他们表情很复杂，却没有一个人为王跃进辩护。 ——王跃进的秧苗不好，王家人首当其冲，他们和其他人一样劳累，一年下来，却无缘无故地少挣那么多钱，心里肯定也不痛快。 郭安安带着颖颖挤进了人圈，几个女人你扯头发她抓脸的，打成一团。 一共四个女人，颖颖认出被压在最底下，让人扯头发抓脸脚踹的，竟然是“能不够”。 “能不够”原来不是假装，是真哭啊，只见她披头散发，浑身泥土，双手抱着头，护住脸，嗷嗷嚎哭。 “闭嘴！你个害人精，还有脸哭！大家伙儿评评理，她让我们种王跃进的菜秧，自己却偷偷买郭家的菜秧种，这人怎么这么坏呀，她自己挣了钱，我们却倒了霉！”一个女人尖着嗓子，一边在“能不够”身上狠狠拧了一把，一边控诉着。 这是怎么回事？ 郭安安见颖颖一脸不解，便眉飞色舞地解释道：“颖颖姐，‘能不够’为了挣钱，四处说王跃进的菜秧好，她却悄悄种了一半咱郭家的菜秧。” 正在打人的几个女人听见郭安安的话，一起捂脸大哭：“我们辛苦了一年，却还没收回建棚的钱，呜呜，都是这个坏女人搞鬼……” 这一年，钢材和塑料薄膜价格飞涨，连杨森建棚的工费都涨了。 杨森也没办法，工人工资涨了，工商、税务的费用也大为增加，他建一个棚的净利润降了两成，都准备退出这个领域了，不涨价怎么成？ 因为睿城种大棚的人数剧增，西红柿和黄瓜等蔬菜价格，反而跌了下来，又遇到王跃进的菜秧不给力，一季菜就收回成本的好事，一去不复返。 “能不够”果然是“能不够”，心眼就是多，她竟然会想到两家的菜秧都种上，以求收入稳定。 可是“能不够”没想到，两种西红柿竟然会差那么大，一眼都能看出来，她的小伎俩，就这样明晃晃地暴露在众人的眼皮下。 王家的西红柿皮薄汁多，颜色大红，好吃却不耐储存运输，郭家菜秧长出的西红柿是粉红色的，没有王家的口感好，但却耐运输。 今年收菜的客商，多半都是外省来的，路途遥远，首选便是粉红的，实在收不到，这才要大红的，但价格却要低上几分钱。 王家卖的菜秧，看着高大、粗壮，但光开花不结果儿，最后算下来，不如郭家卖的菜秧产量高。 “能不够”抱着脑袋痛哭，根本不反抗，那些打她的人也没了意思，纷纷住手，但她们嘴巴却没停，骂着“能不够”，连带把王家的菜秧也狠狠诋毁了一把。 围观的人没有一个人出来为王跃进说话的，哪怕是五队的王家人，这也怨不得他们，谁收入减少心里不难受呢？五队所有的王家人，都栽的是王跃进的秧苗。 就在这时，听到消息的王金贵，急匆匆赶过来把老婆搀回去了，两口子灰溜溜地，就像一对过街的老鼠。 看热闹的都散了，郭安安拉着颖颖的手：“颖颖姐，我和你一起去九叔家，下半年，我还种九叔的秧子。” 颖颖笑了一下：“安安，听姐姐的话，种过西红柿的地不能再种，你下一季得种别的。” 郭安安撅了撅嘴：“姐姐，你家年年都种西红柿和黄瓜的。” “安安，珍珠泉有二十亩呢，我们一直轮流种着，绝对不重茬。” “那，姐姐，我种什么呀？芹菜？我不想种芹菜，实在和种西红柿、黄瓜没得比。”安安不高兴地撅起嘴巴。 颖颖夏天见睿城地区蔬菜种植非常红火，害怕西红柿和黄瓜价格有所下降，而她卖草莓，一斤两三块还是哄抢一空，便在珍珠泉种了一些，只是数量不多，郭四伯虽然很鲁莽，但他们一家人对自己家人的确很不错。 这两年，她在空间试种草莓，已经积累了很多经验，是该实际应用了。 “安安，我想种草莓，但以前却没见人大面积种过，而且，草莓头一年结果很少，第二年产量才大，这个有风险，你愿意跟吗？我明年只打算种三四亩试验的，你可别不好意思说拒绝。” 郭安安都没听说过什么是草莓，但依然毫不犹豫地点头道：“颖颖姐种什么，我就种什么。” 这信任，颖颖还有什么说的？只有努力带着人家发家致富奔小康了。 ... 第140章 振先的战友 第140章 振先的战友 第二天，郭振先回来了，还带着他的战友周清扬和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李小壮。 振兴虽然有十六岁，但还处在人来疯的年龄段，看到和哥哥一样英俊不凡的周清扬，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安顿客人在堂屋坐下，便拉着爸爸去水塘里用网捞鱼。 水池里不知从哪里跑来一条二斤来重的鲶鱼，他早就盯上了，只等姐姐回来就捞了吃呢，没想到成了招待客人的美餐。 另外，他还捞出了十几条二三两大的鲫鱼，颖颖见状，便让爸爸去市场的豆腐坊，买豆腐和豆腐脑回来，鲫鱼和豆腐炖汤，豆腐脑和炸鲶鱼块在一起，做豆花鱼，颖颖和妈妈商量了一下，再宰两只鸭子红烧了，搭配韭菜炒鸭蛋、凉拌木耳洋葱粉丝、糖渍西红柿等家常菜，应该算是丰盛了。 父子三个在堂屋陪客人，娘俩在厨房忙碌，振先过来了。 “妈，姐，辛苦你们啦。” “振先，你来厨房做什么？还不陪客人去。”桂枝明明眼睛简直没法从儿子的脸庞上移开，嘴里还说赶他离开的话语，十分的言不由衷。 “爸爸和振兴在呢，周清扬正给振兴讲他前段时间去北京参加军体比赛的事情，妈妈，我就说几句话，放心，不会怠待客人的。” “那个李小壮是怎么回事？”颖颖觉得他和弟弟周清扬完全不是一路人，很是奇怪。 振先的眼神暗了一下：“姐姐，这事儿还得你帮我。” 颖颖更是奇怪：“什么事还能难住我这么能耐的弟弟？要姐姐帮什么，只管说吧。” “妈妈，姐姐，我之所以晚回来半个多月，就是去小壮家了，小壮的哥哥大壮是我战友，前不久牺牲了，他家是平顺县的，比咱们杨家圪崂还穷，大壮参军、提干，眼看就能帮到家里了，谁知却出了那样的事情。” 颖颖和妈妈脸上都显出吃惊和悲悯的神色，桂枝和嘀咕了一句：“这让他妈怎么受得了？” “可不是嘛，国家的抚恤金也没有多少，他爸爸有病还得吃药，过不了多久，他家又要一穷二白了。”振先有些黯然，停了停，问颖颖，“姐姐，你能帮小壮找个事儿做不？” “他有什么要求不？” 振先摇摇头：“不识字，就是想要求也不会说啊，他还有一个小弟弟，因为营养不良，十三岁了，看着就像个十岁的，他们一家，只求能吃饱饭。” 听说李小壮不识字，颖颖也只能叹口气：“跟着杨森干活，行不行？干得好，一个月也有五六十块钱，若是泥瓦匠的活儿都学不会，只能做一般劳力，那就只有三四十块了。” 振先点点头：“没什么不行的，姐姐，小壮若是和大壮一样好，我们只给他提供一个机会就够了，若是扶不起来，这样也能让他家人吃上饭，我能帮的，也止于此。” 颖颖见弟弟认识很清楚，便不再多说，救急不救穷，若是那一家人努力上进，他们会继续帮着，若是一摊稀泥，她也没必要把自己和弟弟都拖到那泥潭里。 桂枝却对周清扬很感兴趣：“他成家了吗？” 振先看了姐姐一眼才回答：“没，还没有女朋友呢，比我大一岁，荣东县的，离咱家一百来公里，也不远。” 振先的话别有深意，桂枝大喜，连忙追问：“清扬性子好不好？家里还有什么人？” “清扬和我关系很好，人很正直，也热情，就是姊妹多了些，有一个姐，三个弟弟，三个妹妹。” 桂枝吃惊地瞪大眼睛：“他家八个孩子？” 振先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不然还不早就结婚了？他比我早上学，是两年的中专，和姐姐的学历一样，刚刚分配到酒泉。” 桂枝有些犹豫：“酒泉？酒泉是不是离咱们这里很远啊？” “也不算太远。”振先道，“坐火车也就两天两夜。” “两天两夜还不远？”桂枝有些犹豫，“你姐若是嫁了这样的男人，要是随军，我想见一眼就难得很了，若是不随军，他们两口子一年见不了几天，不好。” 振先嗫嚅着道：“暂时还不能随军，去了才是连长，不够条件。” 桂枝刚才的兴奋表情一扫而空：“这个小伙子不错，可惜其他条件不好。” 振先有些焦躁：“妈妈，好不好的，姐姐说了算，你别忙着阻拦。” 桂枝一想女儿这么大了还没找到婆家，的确不能太挑剔，可若是嫁了周清扬，就得忍受两地分居的苦楚，而且，周清扬的家显然也是个大包袱，他是长子，一群的弟弟妹妹得抚养，就算颖颖有钱，也架不住狼多，石睿山地区，除了睿城那一圈，别的地方都穷。 振先看着姐姐，桂枝也忍不住看向女儿，他们都在征求颖颖的意见。 “妈妈，人好胜过一切。” 颖颖的话让振先露出笑意，他高高兴兴地进堂屋陪客人去了。 颖颖和妈妈做好了饭，在这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这样一大桌子菜，还有雪白的米饭，让周清扬忍不住十分震惊，再看看郭家宽敞明亮的房间，堂屋摆的彩色进口电视机，普通农家根本没见过的沙发和家具，郭振先的家，比他想象的要富裕多了。 郭连弟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鱼肉，给了周清扬，然后又给李小壮夹了一块：“别客气，尝尝你婶子的手艺！” “谢谢叔叔！我自己来。”周清扬赶紧压下心事，绽出笑容。 李小壮一直低着头，神情局促，这会儿也只是抬头笑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却不知说什么好。 冯桂枝很心疼李小壮，便又夹了一大块鸭肉，放到了他的碗里：“吃吧，吃吧！” 颖颖刚才在厨房，能听见周清扬在堂屋里高谈阔论，把振兴逗得哈哈笑，没想到她餐桌前一坐，对方立刻就沉默了，她便匆匆吃了些，便退了席。 周清扬暗暗松口气，吃过饭，便要告辞回家。 振先十分吃惊，两人原来说好的，周清扬在郭镇玩几天才会走，他怎么能变卦呢 ... 第141章 失望 第141章 失望 见姐姐和妈妈去厨房洗刷，振先拉着周清扬，到了家门外的池塘边：“怎么回事？我姐不够好吗？” 周清扬急忙摇头：“振先，对不起，你姐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我，我配不上。” “清扬，我姐刚才说，人好就行，你什么人我清楚，怎么就不配了？” 周清扬抬头看着西边的天空，眼睛中有亮光闪过：“振先，我看得出，你姐不仅外表靓丽，内心也纯洁又和善，谁要能娶到你姐姐，一定是天下最幸福的男人。可惜，我是个无福之人。” “为什么这样说？清扬，你的能力和心地，也是一等一的。” 周清扬摇摇头：“谢谢你，振先！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何要找个农村长大的姑娘？你知道我读军校时，好几个城里姑娘追求呢。” “嗯，我也奇怪，以为你眼头高呢。” 周清扬苦笑了一下：“结亲，不只是两个人的事情，它牵扯到两还有七大姑八大姨等方方面面的人和事，实在太复杂了。说实话，你姐若是粗糙一点、无能一点、没心没肺、不动脑筋，我或许还会考虑，我真的没想到，她竟然这样优秀，比你说的还要好千倍万倍，我、我和她就没了可能。” 振先只觉得心往下沉，自己的战友属周清扬最好，没想到，他竟然关键时刻掉链子：“清扬，你真的很优秀啊！” 周清扬摇摇头：“振先，我刚才已经说了，你就给我点面子，不要逼着我自暴家丑。” 振先后知后觉地发现，周清扬很少提起他母亲。 六十年代后半期，国家已经提倡计划生育了，口号是：“一个有些少，两个刚刚好，三个也不多。” 在农村，若是一家有儿有女、并且超过三个孩子的，妇女干部就会上门做工作，到了七十年代中后期，多生孩子，生产队都不给足额分配粮食，周清扬的妈妈是顶着怎样的压力，在七零年后，还给他生了一个弟弟一个妹妹的？ 振先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村子里特能生育的女人，不是蔫蔫的极有主意、谁劝也不听的，便是特别泼辣没人敢惹的，她们对付妇女干部的办法，前者是不理不睬，说什么都答应，但做什么，却是自己拿主意，别人的话全靠边，后者呢，是谁说什么也不听，见谁和谁吵。 难道，周清扬也有这样的妈妈吗？ 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难怪，周清扬如此选择了。 周清扬从郭振先的表情里，看出他猜到了什么，心情有些难过，勉强笑着对振先道：“对不起！” 振先摆摆手，冲动地做着最后的努力：“我姐姐并不介意你家人怎样，她也有钱有能力，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 “是我没福气，振先，你看得起我，这个情分，我记一辈子，可我不能答应你，我不能害了你姐姐，真的对不起！” 振先徒劳地四下看了看，只能换了话题，挽留客人：“现在都把郭镇叫‘小睿城’，是说我们这里经济发展比较快，我带你四处转一转，看看家里需要什么，买些带回去。” 周清扬摇摇头：“我家，一分钱都得掰成两半花，除了粮食，还能需要什么？” 振先在心里叹口气，他是真心喜欢部队，才表现那么好，他以为周清扬和李大壮和自己一样，现在，他才算明白，这两个战友为何那么拼命了——参军，是在他们的人生道路上的一架梯子，能让他们跳出贫困的家乡，还有那泥潭一样的家庭。 周清扬姐弟八个，李大壮也有五个，那么穷的地方，那么多的人口，他们真的是被逼得不拼命不行了。 振先还想帮战友一把：“清扬，你大弟弟和二弟弟也都不小啦，你不打算想办法让他们出来挣点钱吗？我把小壮托付给姐姐，不好意思再让她帮你，但你弟弟若是有心，根本不用人帮助，到我们郭镇来寻活儿就成。我们这里忙的时候，好多家都要雇人呢，一天一块钱，还管饭。” 周清扬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再过几天，就该准备种反季节蔬菜了，要清理旧秧苗收拾土地，是个雇人的高峰期。” “我知道了，振先，谢谢你！” 送走周清扬，振先情绪很低落，他寻寻觅觅，好容易找到一个自认为能够配上姐姐的人，没想到却出师不利，铩羽而归。 郭连弟和冯桂枝也觉得十分遗憾，周清扬冷静、善于审时度势，又长得那样英俊不凡，的确是个难得的好男人，能找到这样的女婿，他们真的也满意了。 人就是这样，若是周清扬毫不犹豫地扑上来，桂枝还挑剔他家境不好，姊妹太多，可周清扬冷静地表示自己不配，她反而高看这小伙子一眼，遗憾和女儿有缘无份。 颖颖打算在家住上两天，就把李小壮送到杨森那里，没想到这个蔫乎乎李小壮，竟然自己给自己找了个活儿。 事情也就这么巧，郭旭今年村北西瓜获得了大丰收，村南的大棚菜也狠赚了一把，兜里是充实了，把一家人却累惨了，看到儿子媳妇晒得黑瘦的脸，整天跟没睡醒一般疲惫的模样，他十分心疼，和老婆商量了一下，决定雇个人，镇子东头是一些外地等着被雇佣的人常常聚集的地方，他去那里找人，刚好就遇到了李小壮。 谁也没想到李小壮是个胆大还有主意的，他给振先打了声招呼，说是出去玩的，却跟着郭旭去了菜地。 黄瓜西红柿都卖掉了，僵死的秧苗也该清理出来，别看李小壮瘦巴巴的，个子也不高，干起活来，不仅力气大，而且很有一股韧劲儿，比郭旭那人高马大的儿子能干多了，只一上午，就让郭旭看上了，当即就和李小壮定了口头的合约：包吃、住、四季衣服，一个月还给二十块钱。 杨木娃和杨木得兄弟的工资也刚涨到二十，郭旭这价钱给的就不算低，毕竟木得木娃现在可掌握了很多种菜的技术了呢。 ... 第142章 合作 第142章 合作 李小壮极有主意，等郭旭和他交了底，他才说是郭振先带回来的。 郭旭当然愿意给振先面子，他本就很会做人，立刻来到堂弟家，让郭连弟当了保人，和李小壮正式签合同。 桂枝见李小壮很懂事，便收拾了一床褥子、床单、凉席，还给了一身半旧的衣服，让振先送他去了郭旭那里。 郭旭的菜地边上，建了看守的小屋，他照着郭九江的样儿，给李小壮了一套锅灶。 振先开始几天还不放心，有事没事的过去看看，见李小壮适应得很好，这才不再打扰。 颖颖过了两天就走了，再回来时，李小壮把他一家人都弄到了郭镇。 咬人的狗不叫，说的就是李小壮这样的，别看他大字不识一个，心眼却一点也不少，摸清了郭镇的情况后，他让郭旭帮忙租了两间房子。 李小壮、他妈妈、他的大妹妹都给人打工，挣了钱除了买吃的，还给他爸爸看病。 李小壮的爸爸得的是肺结核，有了钱，天天去郭镇医院注射青霉素和链霉素，人的气色很快就好了起来。 这个时代太艰苦了，但却磨练出人们顽强的求生意志，无数个李小壮、杨木得，用勤奋努力的汗水，浇出他们人生的希望之花。 颖颖见苗圃没什么事，在家住的日子就多了些，这天，郭旭找上门来。 “颖颖，让你爸爸出面，咱两家合伙，把村西头那一片石头滩租下来好不好？” “三伯想要做什么？” “建房子，咱村来来往往的外地人很多，有钱的可以住店，村里好几个旅社呢，这个热闹咱就不掺和了，三伯的意思是，那些长期在咱村里做工的，咱们建些房子，租给他们。” 颖颖明白郭旭的意思，书记就是书记，果然比一般老百姓的觉悟高，出租房屋，有一笔稳定的收入不说，还解决了有人露宿街头的尴尬场景。 算是积德行善的大好事。 只是，颖颖还有一些疑惑：“三伯为什么不以村集体的名义做这事儿呢？” 郭旭摇头：“李强要走了，乡政府为了平衡，肯定是推一个张家人接手，我今后的日子都不知道怎么过呢。” 颖颖能够想象郭旭的为难处，点头同意了，第二天，郭连弟拿着颖颖写的申请，到了村办公室找李强。 李强是个很负责任的人，即便知道自己要调走，也没有推诿塞责，而是很认真地把几个村干部都叫到一起，研究郭连弟的事宜。 “郭连弟的女儿租了一片荒滩养鸭，一年收入上千，他家这是吃上利了，还敢用这样低的价钱租地，真好意思。”村会计叫王顺才，是王长贵的族叔，早就对郭家人心存怨愤，李强的话音未落，他就跳出来表示反对。 李强目光转向副村长张文远。 张文远清了清嗓子：“顺才说得有道理，郭家人总是用各种理由，低价租来集体的土地，自己赚大钱。” 郭旭在一边听得窝火：“好歹他们把土地利用起来，总好过一分钱不值撂荒着吧？再说，郭连弟的那一片水塘，这两年投入了多少钱你们知道吗？只看到人家养鸭子赚钱，赚的钱还不到投资的一半，你们都有眼睛呢，看不出来吗？” 王顺才和张文远都不说话了。 李强很耐心地给张文远和王顺才做思想工作：“郭镇这两年发展迅速，很多外地人过来，我们不能把地卖出去让那些人建房，为何不自己建了出租呢？郭连弟有这心，大家应该支持才是，至于租金，还可以逐年提价呀，一年上涨个百分之一二的，十年二十年后，地价不也挺高的了？” 王顺才和张文远一听，立刻就变了态度：“也好，那就每年地价提百分之十吧。” 别说郭旭不答应，就是李强也没法答应：“这也太多了吧？” 王顺才和张文远却不愿让步，异口同声地道：“不少了，钱都让郭家人赚了，他们也该出些血，为村子做点贡献。” 事情陷入僵局，郭旭也知道没那么简单，一句话也不说，李强还想劝劝王顺才和张文远，乡政府却来了电话，让李强和郭旭去一趟。 郭旭带着一肚子气，在乡政府开完会，等人散了，这才找到两位领导诉苦：“秦书记，吴乡长，若是李强走了，我也不干了。” 秦书记很诧异：“为什么？李强调走，郭镇就指望你掌舵呢，怎么能撂挑子呢？” 郭旭把刚才在村里开会的事情讲了一遍：“秦书记，说实话，张文远根本没有大局观，和这样的人怎么做搭档？” 秦书记也叹口气：“老郭呀，你也别挑剔了，李强从郭镇调出来，直接就是马村集乡的副乡长，能和他这样能力强、性格又宽容的人搭档两年，是你的幸运，你可不能因此胃口就被吊高了。” 郭旭苦着脸，却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我也知道，唉，真舍不得李强走。” 郭旭这一场表演，让两位领导知道了他的难处，趁机给张文远上了眼药，若是能博得几丝同情，两人对他比张文远偏爱那么一丁点儿，他的日子就不知要好过多少了。 李强走了，秦书记亲自给张文远和王顺才做工作，那片沙滩才包给了郭连弟。 郭旭和颖颖达成协议，颖颖出百分之五十五的资金，他出百分之四十五，他负责建房和管理，到时租金两家平分。 颖颖答应了，第二天便进了山，用空间收集了几十吨的石头，趁着夜色堆放在村外，光这些石头，价值就上了万，再给郭旭一万多现金，她的出资就到位了。 施工自然由杨森的建筑队来做，郭旭把他的外甥叫了来，他在背后遥控，外甥出头露面。 郭旭和郭连弟是堂兄弟，郭旭的外甥，也管郭连弟也叫舅舅，即便张文远有所怀疑，但也没法说什么 转眼，八月就过去了，郭振先收拾了行李去上学，颖颖也依依不舍地离开家，去了苗圃，她的小日子，表面看着十分的安谧温馨，却不知道有一股暗流，已经汹涌着扑了过来。 ... 第143章 杨森的麻烦 第143章 杨森的麻烦 ——王副专员要退休了，消息传到苗圃，杨磊和王科长立刻就坐不住了，他们叫上老陈，三个人在办公室商量。 “怎么办？万一，郭颖颖和咱们死磕呢？闹腾起来，如何收场？”杨磊十分担忧。 王科长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现在也只是来个消，王副专员还能撑个一半年的，我们做好准备，这就动手。” “怎么动手？让她去渤海购买树苗，还是……？” 王科长咬了咬牙：“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她若是去买树苗，一时半刻也买不回来，若是王副专员退了下来，她不听话怎么办？” “可是，现在树苗还那么小，离结果还远着呢，我们若是非要说那不是富士苹果，不是给自己找事儿的吗？” 王科长翻了一个白眼：“咱们认不出来，那些专家却是能认出来的，反正郭颖颖当时给你的接穗上签字了，我们现在就可以说她把接穗倒卖了。” 杨磊有些犹豫，他怕手脚做得不够完美，反而把自己套住。 王科长却不这么想：“杨森，好歹现在还有王副专员帮咱们兜着，不能再等了。” 没有完美的阴谋，成事总要靠天意，没了王副专员，他们很难成功，杨磊咬了咬牙：“好，提前就提前，我们第一步，先把郭颖颖倒卖接穗的事儿传扬开来。” 王科长问：“你们村的那个小伙，能靠实不？” 杨磊点头：“能，他看上了我们村的一个姑娘，拿不出彩礼钱，是我给了他希望，他现在听话得很。” “再确定一遍，把他拿死，千万不能关键时刻掉了链子。” 杨磊点头：“嗯，我知道。” 苗圃这边波谲云诡，颖颖却一点也没觉察，杨磊的谣言，传在苗圃的正式职工间，她身边全是杨家圪崂来的临时工，如何能知道呢？ 苗圃的职工听说颖颖倒卖接穗，都很奇怪，她承包了二道河，把好种子卖了种赖品种，不怕赔钱吗？ 但一部分人却这样想：“郭颖颖把钱装自己口袋了，到时候赔了钱，不肯交承包费，我们拿她怎么办？” 有人为颖颖说好话：“人家敢卖了接穗，自然有办法弥补，反正到时候完成国家计划就行了。” 这话立刻就遭到群起攻击：“怎么可能？接穗都卖了，她如何完成国家计划的？到时候拖累咱们大家都没奖金。” 一牵扯到自身利益，所有的人都高度关心起此事来，还有人要找颖颖质问一番，却被人拦住了：郭颖颖还没拒交包地的费用呢，凭什么去质问？ 看到颖颖地里的树苗长得十分茁壮，很多人怀疑着谣言的真假：“郭颖颖不像是倒卖树苗的，她既然打算赖账，为何下那么大力气把二道河弄得齐整整的？” “是啊，可是有人说，她种的苹果苗，不是富士。” “是不是谁知道？” “不会是杨场长被人骗了，买的假接穗吧？” “怎么可能？那是国家拨下来的。” “国家下拨的，不是去年秋天扦插的吗？” 闲言碎语，带着各种猜测，时间飞速而去，这天，有人看到郭颖颖她坐在拖拉机上，神色紧张地离开了二道河。 “她是不是听到风声，去寻求帮助了呢？” “谁知道，最近咱们苗圃事儿真多。” 颖颖到底干什么去了？郭小伟派人送信儿，说是杨森那里出事了，颖颖还有些不相信，杨森如愿拿到了那笔贷款，并请物资局的战友帮自己购买挖掘机，消息传开，好几个单位的基建科就找上门来，有三个很快就和他签订了土方工程承包合同，把杨森高兴坏了，他现在很忙但很快乐，能有什么事儿？ 原来，谷明泉见杨森果然守信，没有让记者继续深挖，略略放下心来，没想到王立峰却从安西得到消息，大西省的几个记者要联名给中央发内参，是以杨森的事情为主线，揭露睿城官场内幕的，主要倡导的人，是黄玉屏。 谷明泉火冒三丈地找到杨森：“你拿了我的钱，不能说话不算话。” 杨森莫名其妙：“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那个记者姘头在纠集人调查我呢，不要说你不知道。” 谷明泉骂自己，杨森或许还能忍受，但他忍受不了谷明泉这样侮辱黄玉屏：“人家还是一个大姑娘，和我也是一清二白，你再这么说，别怪我不客气。” 谷明泉正在气头上，他又觉得杨森拿了他的钱，不敢把他怎么样，就赌气道：“别装得那么神圣，我就不信，没睡过觉你能这么维护她吗？” 杨森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往头上涌，当时一个忍不住，一巴掌就把谷明泉拍倒在地上。 谷明泉半边脸肿得像馒头，另一边脑袋还撞出了一个大血包，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怒气冲冲地表示，他要灭了杨森。 杨森根本没想，谷明泉四五十岁的人了，平日里道貌岸然的，身边竟然围着一群混混流氓，下午，他正在工地安排工作，那群混混找上门来。 谷明泉也没想到，杨森工地上，大多数是复员的军人，他们很抱团，也很维护杨森，那些混混没有威胁到对方，反而被狠狠揍了一顿，工地所在单位的保卫科人马全部出动，还叫来附近派出所的警察，才让杨森的人住了手。 六个混混被打倒在地爬不起来，两人被踢断肋骨，一人小腿骨折，三人内脏出血。 两方参与打架的人，多少都带了彩。 睿城公安局城东刑警队的人很快也赶到了，杨森被请进了公安局，打架滋事的混混进了市医院，却被人从后门接走，不知所踪。 郭小伟听到消息，急忙赶到医院打听，见事实果然，一下子就急了，派人去找万里，没想到万里去了安西，他这才急急去叫了颖颖过来，总要有人和他商量才好。 颖颖到达睿城时，天都要黑了，工地上的人说，杨森已经从警察局出来，和黄玉屏去了医院。 ... 第144章 内奸? 第144章 内奸？ 颖颖让郭小伟留在工地，防止再有人在那里捣乱，也要他把杨森的人马约束好，别再出什么事情，她由杨森的一个战友陪着，来到附近的医院。 黄玉屏和杨森的两个战友，坐在医院骨科的门诊室外，杨森在里面做接骨手术，直到华灯初上才出来。 看到颖颖，杨森有些吃惊：“你怎么来了？” “小伟去叫我的，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还能坐得住？” 杨森苦笑了一下：“我总是给你添麻烦。” 黄玉屏见杨森不理自己，嘴巴撅了好几下，眼圈也红了，但却并没有说什么，只垂下眼皮，不看颖颖和杨森，这不是计较的时候。 颖颖问杨森：“伤到哪里了？” 杨森抬了抬包地粽子一般的左手：“只是几处骨折，不要紧。” 颖颖没说什么，黄玉屏却心疼地嗔道：“都骨折了，怎么还能是不要紧呢？” “真不要紧，我在部队训练，也曾经骨折过。”杨森说着，还指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疤，安慰眼前的两位女生：“这个只是皮肉伤，三五天就下去了，幸好是这样，不然我就被毁容了呢。” 他的幽默没有用到地方，两个女生都没笑。 黄玉屏跺着脚：“到底是怎么回事？公安为何把你囚禁了？若不是我去采访，他们还不肯放入呢，是谁针对你？你，你让我怎么不担心？” 这是颖颖第一次看到真实的黄玉屏，以前都是在荧屏上。 荧屏上的黄玉屏完美无瑕，气质卓然，但却显得很遥远，没有真实感。现实中的黄玉屏，偏瘦，皮肤也不好，她这样跺着脚，一副小女人情态，却让人觉得很鲜活，很有人情味。 杨森给颖颖了一个手势，两人走开了几步，他压低声音，语速很快地说道：“记者上内参告发王立峰，他知道了，谷明泉来威胁我，他侮辱黄玉屏，我一怒之下动了手，他便派一群混混来，说是要削了我，哼，结果我们把他们削了。” 颖颖闻言凝眉：“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知道，他们想要警告我，还想逼迫黄玉屏做出让步。” 见杨森认识很清楚，颖颖点点头：“黄玉屏好像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杨森点头：“我没告诉过她。” 他眉头皱起，有些心事重重，随即便换了话题：“王立峰狗急跳墙，看来那内参对他威胁很大。”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颖颖没有顺着说下去，只提醒了一句：“杨森，你现在处在风口浪尖上，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颖颖的关心让杨森很感动，他点点头：“我会小心的，颖颖，你也要小心。” 颖颖点头，她对自己的危机认识很清楚：王立峰他们威胁不了杨森，或许会调转头，拿自己逼杨森做出让步。 同样，还有黄玉屏，她也很危险，虽然黄玉屏小有名气，从政的人多少投鼠忌器，有些怕他们，但她一个女孩子，在睿城人生地不熟，想要对付她并不难。 见颖颖看了一眼黄玉屏，杨森点点头：“我会给她说的，要么待在安西别过来，要么，让我两个战友随时跟着保护她。” 颖颖见杨森有安排，便不再多说：“我这就回去了。” “哎，等等，过两天再回。” 见颖颖不解，杨森解释道：“我也给你安排了两个战友，他们都在部队的散打比赛中得过奖，一个人对付三五个成年男人都没问题，只是他们今天还没到睿城。” “谢谢，你有心了。”颖颖毫不犹豫地接受了杨森的好意，她也很在意自己的安全。 颖颖和杨森约好两天后见面的时间地点，便提出告辞。 “要不你住黄河机械厂的招待所吧，我送你。”杨磊道。 颖颖摇摇头：“不了，我得去赛赛那里看看，顺道，还要去一趟赵曙光那里，听说他当爸爸了。” 杨森“哦”了一声：“还是我送你吧。” 颖颖看了看杨森的一对熊猫眼，脸颊青肿，摇摇头：“你好好休息休息，给我一辆自行车就行，这里和赵曙光家很近。” 通过赵曙光，颖颖在睿城市委招待所定了个房间。 这里是睿城最好的招待所，没有介绍信，一般住不进来。王立峰要是知道颖颖就住在他的眼皮底下，还不知道气成什么样呢。 黄玉屏见杨森背着自己和郭颖颖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心酸得跟泡进醋里一般，郭颖颖走了，她强打笑脸，对杨森撒娇：“我饿了。” “哦！”杨森一拍脑袋，“我这里装了浆糊了，刚才怎么忘了请颖颖吃一顿饭呢？” 黄玉屏大感安慰，情绪一下子就好了，只是杨森一脸懊丧，她也不敢露出笑脸。 出了医院，杨森对黄玉屏道：“走吧，我请你吃羊肉烩面，我战友家的祖传的手艺，味道非常好。” 黄玉屏见杨森竟然带自己去见他战友，心里更是高兴，连忙点头答应，到了饭店，才想起杨森受伤，吃羊肉不好，没想到杨森的战友心思细腻，端上来的却是鸡汤面。 颖颖在睿城住了两天，急坏了苗圃小学的老师魏宏。 因为魏宏发现小山和杨红权在找杨又歌，而他，又在前几天，无意间看到杨磊和杨又歌躲在一丛树苗后面，悄悄嘀咕着什么，接下来几天，杨又歌都眉头紧蹙，心事重重。 魏宏很爱学生，孩子们也什么话都愿意和他说，这几天，几乎所有的小孩子都在骂杨小燕，说她姑姑偷卖苗圃的树苗，要害大家没奖金。 小燕根本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她知道自己一家的日子，和“姑姑”郭颖颖关系匪浅，她虽然竭力否认姑姑会做坏事，但眼睛里却有掩饰不住的担心和烦恼。 小孩子绝不会捏造这方面的谣言，魏宏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有人针对郭颖颖，可他想给郭颖颖示警，却发现找不到人。 和魏宏一样忧心忡忡的，还有小山和杨红权——杨又歌不见了，而且，有人说，杨磊曾经找过杨又歌，还和他说了好多话。 ... 第145章 劫持 第145章 劫持 杨磊找杨又歌说了些什么？杨又歌他为何不告而别？他去哪里了？ 小山最担心杨又歌给杨磊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颖颖姐对他一家，恩情深厚，他愿意跟随她，不想被赶走。 杨红权比小山还焦急，他这才刚刚跳出杨家圪崂，难道，又得回去挨饿受穷吗？ 小山掂量再三，和杨红权商量，他得守着苗圃，走不开，那么，去睿城找颖颖的事情，非杨红权莫属。 杨红权没怎么在外面走过，可这事儿太重要，太急迫，他再害怕也得去。 杨家圪崂来苗圃的人，每个月挣的钱，都送回了家里，杨红权也不例外，幸好小山手里有余钱，他拿了十块，让杨红权上了路。 杨红权只知道杨森在睿城黄河机械厂施工，在公交车站，他询问了一个好心的大爷，坐车去了那个方向，下了公交车，却看不到黄河机械厂在哪里。 没办法，杨红权只得再问路，他有个心眼儿，一般都找年纪大，长相厚道的人，最后，终于找到了地方。 杨红权虽然穿着颖颖发的衣服，在睿城也不显得贫气，只是他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看人时又有些畏惧的模样，早让人给盯上了，他走进黄河机械厂家属区的门，就被保卫科的人带走。 保卫科的人问清楚他是来找建筑队的，而且和杨森是一个村，这才放了人。 但杨森不在工地，去哪里了，工地的人也不知道。 郭小伟不认识杨红权，听到他在打听颖颖，心中顿时警觉起来，不客气地把杨红权带到了工棚外面无人处：“你怎么认识郭颖颖的？” “我和郭颖颖一个村的，不是，我们以前一个村的，我还和郭振先是同学。” “你找她什么事？” 杨红权不能说啊，脸憋得通红，不过，他虽然没有见过世面，人却还算机灵，猜想郭小伟这样对他，是关心郭颖颖，便解释了一句：“苗圃那边出了大事，我得给她报信儿。” 郭小伟一听就急了：“什么大事？我这就带人过去。” 杨红权点头又摇头：“得先给颖颖姐说一声，她说带人就带人。” 郭小伟见杨红权对颖颖这样尊从，略略放心：“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人。” 小伟曾经跟着杨森，去过“黎明烩面馆”，他骑着自行车找到于而友，可惜，杨森已经走了。 “走了两三个小时了，他们一起在这里吃饭的，也有你说的那个漂亮女子，他开车送她去苗圃了。” 小伟算了一下时间，颖颖估计已经到了苗圃，他又返回叫上杨红权，让他赶紧回苗圃。 杨森把工地交给小伟，他不敢长时间离开，只能在工地上忐忑不安地等消息。 杨森把颖颖送到苗圃门口就返回去了，颖颖对杨森两个战友非常满意，不仅仅是他们的武力值，而且，这俩从更西部的省份过来，想在大西谋生，为人又是忠厚的性子，若是加以培养，或许能够长期跟随自己。 小山见颖颖终于回来了，急忙把杨又歌不见了的消息告诉了她。 颖颖的心猛地一沉，杨磊难道察觉自己把普通苹果苗，嫁接成富士了吗？ 他若是知道这个消息，又会怎样呢？阴谋没法得逞，杨磊肯定很气，肯定会想起他办法害自己，他还能想什么办法呢？ 这个颖颖真猜不出来。 既来之则安之，颖颖想不出来，反而不想了，她让小山安排人，在二道河巡逻，防止杨磊搞破坏，然后，让杨森的两个战友，住在自己的隔壁，以防万一。 杨森开着他“半截美”的客货两用车回到睿城，先去了工地，小伟告诉他一切正常，杨森又去了黄河机械厂的招待所，他送颖颖的时候，让黄玉屏和两个战友先回来，他以为黄玉屏会在工地等着自己，小伟却说没见人，他觉得有些奇怪。 杨森还没走到招待所，就看到自己的战友满头大汗地朝这边跑，他们看到杨森，脸上显出不安和歉意：“黄玉屏不见了。” “怎么会？”杨磊只觉得心猛地沉了下去，难道他担心的事情，真的会发生吗？ “她要上厕所，我们只能在外面等，可是却来了一群女人，我们只得离开得远了些，那群女人走了好半天，她还没出来，我们这才让人进去看，说是里面根本没人。” 杨森觉得自己的手都哆嗦起来：“她——，那群女人有什么不对劲的不？” 两个战友很是惭愧：“有两个比较高大，说不定是男人假扮的。” 杨森一阵晕眩，但他知道，此刻绝不能慌，慌了，事情会更糟糕，他深呼吸了几下，冷静分析道：“他们劫持一个大活人，除非开车，不然没那么容易走远，小胡，你去门卫那里看，这段时间有没有汽车出去，小程，你从这个方向走，问路边的人有没看到那伙人，我从这个方向去问，半小时咱们这里集合。” “是！” 三个人分头行动，半小时后，一无所获。 杨森听了小胡和小程的话，眨了眨眼：“没有车，也没人看见，说不定那伙人还在那栋大楼里。” 天就要黑了，杨森的心很紧张，夜幕掩护下，那伙人会怎样对玉屏呢？ “小程，你监视大门口，必要的话可以去跟踪，记得留下记号。” “是！” “小方，你去工地，把战友找来，注意分散隐蔽，不要引起怀疑。” “是！” 杨森在部队是特务连的，大家都懂怎样跟踪和侦查。 夜幕徐徐降临，杨森的十几个战友都进了招待所，有人是从正门登记房间进来的，有人翻墙有人爬窗户，然后，大家便按照杨森的安排，开始对整栋楼房进行侦查。 特务连的战士，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长，比如小方，他能跟壁虎一般，双手抠着砖缝儿，双脚也踩在砖缝上，在招待所的外墙游移，从窗户上查看每个房间。 杨森还有个战友孙一凡，听力过人，他换上一身招待所工作人员的服装，在走廊上来回走动，倾听哪个房间有异动。 最后，大家聚集在三楼最西的那个房间外面。 ... 第146章 定情 第146章 定情 王明飞手里拿着一张硬纸片，从门缝插到房间暗锁的锁头位置，只听轻微咔嚓一声，门锁开了，王明飞无声地推开房门，杨森方一凡等紧随其后。 这间房里有三个床位，黄玉屏被捆在最中间那个上面，她嘴里塞着破布，蜷着身子，嘴里呜呜地表达着她的愤怒之情，床边，有个黑胖的男人，只穿着背心短裤，淫笑着伸出手，摸向黄玉屏的胸前，其余四个坏蛋，一个个流着口水，眼露艳羡。 黄玉屏又惊又怒，一转眼却看到了杨森，她的眼中，立刻便涌出了泪水，这样不堪的场景，竟然被心爱的人看到了，让她情何以堪？ 杨森手里提着的半块砖头呼一声就飞了过去，没想到那黑胖子十分灵活，头一歪躲过了，杨森在这个空档，已经把自己的衬衫盖在了黄玉屏的身上。 屋里一共有五个坏蛋，就那个黑胖子还有点战力，其余的没几下就被打倒在地。 幸好，这时的天气还有些热，这个房间又是招待所的顶层，被太阳整整晒了一天，十分闷热，没有人入住，而且，多数住宿的顾客都在外面纳凉，打斗的声音，并没有招来外人的注意。 坏蛋被捆住，塞住了嘴巴，杨森让小方他们带人撤退，坏蛋则交给市刑警队。睿城行署现在改成了睿城市，刑警队是刚建立的，队长曾经是李绿城的警卫员，十年里他也受尽磋磨，肯定不会是王立峰的爪牙，不会把这些坏蛋轻易释放。 战友都走了，屋里只有杨森和黄玉屏，杨森这才急忙解开黄玉屏被捆着的双手，幸好，谷明泉要到半夜才来，威胁黄玉屏撤回内参，那些坏蛋还不敢太过分。 但黄玉屏已经实在忍不下去了，她全身哆嗦着，压抑地痛哭起来。 杨森心里也特别难过，他伸手想握黄玉屏的手，打算安慰她，黄玉屏却像触电一般跳起来：“别碰我，我脏！呜呜——，我要洗澡！” 杨森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他一把就把黄玉屏抱在了怀里：“是我不好，都怪我！你是最好的女孩，你是这世上最干净女孩子！” 黄玉屏拼命挣扎，杨森却紧紧抱着不放手，他嘴里不断地自责道：“玉屏，是我不好，若不是我和那些坏蛋虚与委蛇，异想天开地利用他们，也不会拖累你受这么大的罪，你肯原谅我不？要是你不嫌弃我，我们明天就领结婚证好不好？玉屏，我以为，我爱的人是郭颖颖，其实，你早就走进了我的心，下午，听说你失踪了，我的心都碎成片儿了，我那时才明白，我原来也会见异思迁，玉屏，我是大坏蛋，竟敢对你的情义视若无睹，玉屏，我还是个大笨蛋，异想天开与虎谋皮，玉屏，我是个混蛋，负心薄幸见异思迁，玉屏，我知道我不配你，可我爱上你了，这怎么办呀？没有你，我不知如何才能活下去，玉屏，我只能厚着脸皮求求你，求你不要嫌弃我，给我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让我有机会为你当牛做马，我愿意这一辈子，都听你的，呵护你，保卫你，为你服务……” 杨森颠三倒四地诉说着自己的心声，双臂紧紧抱着爱人，失去才知道可贵，这半天，就像活在地狱里一般，没有阳光，没有欢乐，他真的好怕，怕这样的日子无休无止，没有尽头…… 杨森自顾自表达着心意，黄玉屏却哭笑不得，有这样求爱的吗？但她的心里，为何满满都是感动呢？心愿得偿，苦苦追求的爱情终于绽开美丽的花朵，本来该是欢笑的事情，黄玉屏却忍不住呜呜痛哭起来。她追杨森，追得好苦好累呀，说实话，追她黄玉屏的人，都能编成加强排，她却倒追一个没有工作的农村人，闺蜜骂她鬼迷心窍，黄玉屏也不为所动，她唯一难过的是杨森不领情。 没想到，今天她遭逢大难，差点都不想活了，却忽然云开雨霁，心愿得偿。 他俩就这样拥抱着，哭完了笑，笑完了哭。 杨森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愿望，只觉得心里被酸涩和甜蜜塞得满满的，他也是人啊，也希望付出的情感能够得到回报，黄玉屏对他的爱意，其实早就打动了他的心，只是，杨森却放不下颖颖，他现在才知道，那份放不下，已经不是爱情，而是因为父兄的无耻，令他深感对颖颖的歉疚，他潜意识地认为，自己只有一辈子对颖颖好，爱护她，关心她，良心才能获得片刻的安宁。 想到颖颖，杨森猛然清醒，可是这个时候，他如何敢提颖颖的名字，再伤黄玉屏的心呢？ “玉屏，半夜了，我送你到我战友家里住半宿吧。”招待所什么的，实在太不安全了。 “嗯！”黄玉屏答应了，去了卫生间洗过澡，乖顺地跟着杨森上了汽车。 杨森载着黄玉屏和战友小胡、小程，到黎明烩面馆时，那里刚刚打烊，面馆老板就住在饭馆后面的院子里，这是他家祖传的私宅，院子里起了二层的楼房，十分宽敞，杨森停了车，见黄玉屏在身边睡着了，忍不住爱怜地摸了一下她的脸颊：“瞌睡虫。” 黄玉屏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杨森的手也僵住了——黄玉屏发烧了，脸蛋儿又潮又热。 杨森匆匆倒车，朝着最近的市人民医院开去…… 再说谷明泉，听说黑胖子井桂廷几个被抓了，气得暴跳如雷，这可是他直接授意的，那些人进了刑警队，他无论如何也跑不掉了，谷明泉和他认识的派出所民警李钢截住小方，无奈小方是个眼里揉不下沙子的，竟然拖着李钢一起去了刑警队。 谷明泉见事情难以挽回，如热锅上的蚂蚁，连夜敲开了王立峰的家门，他们是一条藤上的蚂蚱，跑不了你，也脱不了他。 王立峰听谷明泉说了经过，气急败坏，他在屋里转了几圈，揪着站在一边的吴三凤衣领，就是一通耳光，打得吴三凤嘴角流血，扑倒在地，到了这时，他还想撇清自己，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别人身上。 谷明泉见事已至此，王立峰竟然还在做梦，站在王家的客厅，无声冷笑了几下，这才挤出一脸笑容：“王专员，嫂子不禁伺候王妈妈八年，还为你洗衣做饭生儿育女，就算没有功劳，也算是有苦劳的，这么好的人，你非但不敬着爱着，居然还这样对她，多让人寒心啊，俗话说，少年夫妻老来伴，你难道就不怕后半辈子寂寞，没人照顾吗？” 王立峰颓然地坐到沙发上，表现出一副非常无奈的样子：“这些我都知道，可你们，你们捅了这么大的娄子，我怎么收场啊？” 谷明泉没有再说什么，他其实在警告王立峰，这个时候，想要撇清太迟了，吴三凤做了那么多事情，若是没有你撑腰，没有你默许，她能做出来吗？不要以为打她一巴掌，就打出你王立峰的清白和无辜！ 王立峰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那几巴掌，除了将来万一出事，为洗脱自己做铺垫，还有警告谷明泉，出事了最好自己兜着，不要乱攀咬，他王立峰倒了，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谷明泉心如明镜，为了缓和气氛，他劝说了哭哭啼啼的吴三凤几句，然后又腆着脸走到王立峰身边：“专员，现在不是闹意气的时候，下一步该怎么办？” 王立峰咬了咬牙，抓起电话，接通了刑警队。 是的，刑警队的队长和王立峰不对付，但指导员童国光却是个和稀泥抹光墙的主儿，做事不讲原则，只讲情面。非常不巧的是，这天晚上值班的，就是童国光。 “王专员，我可以把人放了，但，杨森他们要追问怎么办？” “你放心，我会安排好一切的。” “那就好，王专员，你处理好了那边，我就放人。”童国光既然是两面光，当然不会把自己架到火上烤。 王立峰放下电话，气恼地拍了一下茶几，但童国光不是他的人，也不归他管，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王立峰没法再逼迫对方，只好想办法对付杨森。 谷明泉试探着提醒了一句：“杨森对那个郭颖颖十分依赖，还总是护着她。” 王立峰点点头：“知道了。杨森是很多情，我这回，就要让他尝尝多情的后果，不要以为有一帮特务连下来的战友，就能为所欲为，哼！” 谷明泉见王立峰肯伸手，大喜过望，竖起大拇指恭维道：“老将出马，一个顶俩，我这就去找杨森，让他老实点，哼，是虎让他趴着，是龙给咱盘着！” 杨森到了医院的急诊科，医生为黄玉屏检查了一下，只是受惊受凉导致的感冒，他这才松了口气，没想到，他这一泄气，竟然靠着医院的墙就滑坐在地上，晕了过去。 小胡和小程吓坏了，一面大喊“医生——”一面把杨森往医院的急救室送。 ... 第147章 假专家 第147章 假专家 医院的医生见杨森昏迷不醒，也很紧张，赶紧对他进行检查。 小胡和小程不知担了多大的心，医生最后却给了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结论：“没什么事，低血糖，营养不良而已。” “什么？” 原来，杨森因为太忙，经常不能按时吃饭，而且，碰上有菜就吃，没菜啃个馒头也可以对付，竟然导致他营养不良，加上这一晚，心情就像过山车，极度紧张后又太过激动，刚才又担心黄玉屏，这才累得晕倒了。 杨森一直昏睡到第二天上午，还是谷明泉找上门来，才把他叫醒。 谷明泉从天亮开始找杨森，也是累得像只狗，哪里还有什么好语气，一上来就是一通威胁。 杨森深悔自己与虎谋皮，害了黄玉屏，说什么也不肯放过井桂廷，谷明泉觉得背后有王立峰撑腰，气焰嚣张地指着杨森：“小子别嘴硬，我这回不整死你，也要让你的人还了这笔帐，不然，我今后就不姓谷！” 杨森笑了一下：“那就改姓杨吧，我爸爸还没孙子呢！” 谷明泉气得倒仰，拂袖而去，杨森已经从谷明泉的话语中，猜到他们肯定要和颖颖过不去，便让小方帮着看护黄玉屏，自己带人直奔苗圃。 王立峰早上先给杨磊打了个电话，听杨磊说他刚好要对付郭颖颖，非常高兴，当即把他狠狠夸了一通，杨磊就像被打了鸡血，带着一大群人，来到了二道河苗圃的地头。 颖颖刚好在查看苗情，两方人马不期而遇。 杨磊很会伪装，到了这时候，还能满脸堆笑：“颖颖，这是省里的专家南教授，咱们咱们苗圃这一批富士苹果的接穗，就是南教授努力争取来的。”他说话的时候，手指点了点前面的苹果苗。 颖颖看着他睁眼说瞎话，居然一点儿羞惭也没有，心里真的很佩服，据她所知，坚持让大西省引进富士苹果的专家，是省农研所的王普研究员，老头今年已经七十多了，因为春季大病一场，现在还坐着轮椅呢，根本就不是眼前这位南教授。 南教授五十多岁年纪，穿着雪白的绸衫，米色长裤，头上带一顶宽沿精编的小草帽，这哪里像是个农业专家？真正的农业专家下现场，谁不是穿浅灰或者灰色衣服的？不然，进了庄稼地，一不小心蹭上了绿汁水，白衣服变花衣服，还怎么穿？ 南教授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眼苹果苗，脸上显出特别夸张地惊诧表情：“咦，这是富士苹果吗？” 颖颖并不揭穿他的虚伪，反而打蛇随棍上：“南教授，您老是专家，自然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是不是富士苹果苗儿了。” 南教授有些犹豫，他虽然是五十年代初农大毕业的，但后来一直做行政工作，专业知识都丢爪哇国了。他之所以来睿城，是有人求他走这一趟。 南嗣昌在省农研所熬了这么多年，若是论资排辈，该他升职了，谁知在这节骨眼上，上级提出干部队伍年轻化，眼看这么多年的希冀成泡影，南嗣昌心里特别不平衡。 就在这时，杨磊来找他，许诺一旦事成，就让他当睿城市农研所的书记。 南嗣昌不想到睿城，杨磊就劝他：“南老师，你也就剩四五年就要退休了，难道，一辈子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去吗？去睿城一趟，行政级别提上去了，再调回安西来，曲线救国，不也一样的？即便没能调回安西，在睿城退了休，也一样回安西居住，可工资却高了不止一个级别。” 南嗣昌动心不已，却没想到自己不知道苹果苗的差别。 杨磊假装亲热，扶了扶南嗣昌的胳膊，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南嗣昌胆子大起来，他清了清嗓子，指着果苗：“喂，颖颖同志，这哪里是富士苹果呢？你确定没搞错吗？” 跟着杨磊和王科长来的二十几个苗圃职工，忍不住议论起来：“她果然把接穗卖了？” “真没看出来，她这么胆大。” “这可怎么办？” “让她一个人承担后果，可不能扣咱们的奖金。” …… 杨磊做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南教授，不会吧？这些富士苹果的接穗，可是我亲自交给郭颖颖的，怎么会不是了呢？” “这的确不是富士苹果，至于你给的接穗哪里去了，我怎么知道呀？” 南嗣昌越表演越顺畅，和杨磊一唱一和，旁观的苗圃职工，有人已经忍不住，对着颖颖吼起来：“郭颖颖，你知不知道这是犯罪？” “杨场长，还不叫公安把她抓起来！” 杨磊还要装好人，他摆摆手：“切莫着急，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听郭颖颖说几句。” 颖颖见杨磊果然是打定主意要陷害她，心里大恨，她狠狠瞪了杨磊一眼：“这就是富士苹果苗儿的，就是你给的接穗扦插的！” 这简直是按照自己写好的剧本在表演，杨磊看着郭颖颖一副无助的模样，心里乐开了花，脸上还要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颖颖，专家都说不是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明明给你的就是富士苹果的果苗。” 他先把自己的退路疏通，同时把颖颖堵死在绝境。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皇冠小汽车开过来，停在地头，车门打开，王立峰的秘书小卫先下了车，小跑着转过来，打开后车门。 王立峰谱儿很大地挤下来，双手背后，先轻轻地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清嗓子准备讲话呢，还是抖威风。 杨磊早上接到小卫电话，这会儿跟打足了气的皮球，蹦达得实在欢实，他半弓着腰，几步小跑，来到王立峰面前：“王专员，你下来视察，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呢？” “嗯？这不是小杨同志吗？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王专员，南教授来苗圃调研，发现这片富士苹果园，种的不是富士苹果？” 王立峰皱起眉头：“怎么说得这么绕啊，到底怎么回事？” ... 第148章 真果苗 第148章 真果苗 王立峰语气十分恼怒，周围的气氛都为之一滞。 混在苗圃员工中的老陈看到杨磊暗示了一下，赶紧喊了一嗓子：“肯定是财迷心窍！” 王科长也赶紧接了一句：“富士苹果的接穗，一个要十几块钱，咱们当地的苹果接穗，剪枝的时候都不要钱，还要给剪枝的人付工费。” 苗圃其余的职工，在这两人的带动下，也跟着嚷嚷起来：“郭颖颖倒买倒卖！” “郭颖颖投机倒把！” 王立峰又重重地哼了一声，强大威压让乱嚷嚷的声音都停了下来，他恶狠狠地瞪着颖颖：“是不是这样？” 颖颖摇摇头：“当然不是，这就是富士苹果苗儿，南教授认错了。” 南嗣昌心里有些发毛，但还是咬死口道：“你胡说，这明明不是富士苹果的苗儿。” 就像天在助她，颖颖刚好随身带着资料，她从肩上挎着的小包里，拿出一本书：“南教授，你看，这是最近的一期《农业科技》杂志，封底就是富士苹果苗木的照片，你可以对照一下，是不是和我种的果苗一模一样？你看清楚再说话。” 南嗣昌眨巴了几下眼睛，装出恼怒的模样：“这位小同志，你是质疑我的专业水平吗？” 为了给自己撑腰，杨磊还从省农研所叫来了几个不明真相的人，他们虽然不是专家，但也有对待科学态度认真的人，有一个老头，从南嗣昌手里拿过杂志，蹲下和地里的果苗对照起来，其余几个农研所来的人，也都跟着看起来。 杨磊冷笑，心里说，再怎么对照，那也不会变成富士的。 颖颖没想到还有人配合自己，多少有些感动，她很恭敬地从包里拿出另一份资料递过去：“老同志，这是一份介绍富士苹果的资料，我就是用这个作标准的，你看，这份资料可不可信？” 那老头接过资料，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他扯了扯南嗣昌的裤脚，南嗣昌不解地低下头，那老头使眼色让他凑近了。 南嗣昌弯下腰，还掏出老花镜，也是只瞄了一眼资料封面上的签名，就眼露怯意，他站起来，期期艾艾地问颖颖：“这资料你哪里来的？” “为了育出最好的富士苹果苗儿，我曾经去过你们研究所，有人推荐我去找王普研究员，没想到王老中风住院了，这是他让孙子拿给我的。” 南嗣昌脸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王普从五几年开始专门研究苹果，大西省若说对苹果的了解，他是第二，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即便这只是一份资料，并不是王普本人，但南嗣昌还是不敢和他叫板。 郭颖颖能跑到农研所去找王普，难道不能拿一个实物去让人辨认吗？ 看到眼前茁壮的苹果苗，南嗣昌确信，郭颖颖肯定付出了很大的精力照顾它们。 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这些苹果苗，即便杨磊给的是假接穗，现在或许都好变成真的富士了。 没有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南嗣昌可是正儿八经农大毕业的，杨磊不知道有嫁接一说，他难道不知道吗？ 南嗣昌也顾不得一身白净的衣服了，他走进苗田，伸手拨开根部的泥土，仔细查看了几个果苗，嫁接的痕迹宛然，郭颖颖，这是在暗算杨磊呢。 南嗣昌抬起头，用带土的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 杨磊心中有些不妙的感觉，急忙拿出手绢，要帮南嗣昌擦去脸上的黑道儿，南嗣昌却退后一步，对颖颖勉强一笑：“呵呵，老眼昏花，小同志，我认错了，请你不要介意。”说完，就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他又觉得不妥，便给杨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小杨同志，那些大概就是富士苹果苗，我走了。” “哎——”杨磊不明白事情怎么忽然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折，明明的土苹果枝条，怎么能培育出富士的果苗呢？难道，郭颖颖去年冬天偷了苹果苗，保存在某个地方，扦插的时候，偷梁换柱，把自己算计了？ “郭颖颖，就是你，去冬偷了咱苗圃里的富士果苗。”杨磊眼珠子转了几下，立刻指着颖颖发了飙。 颖颖大怒：“杨场长，请你对你说的话负起责任，捉贼捉赃，你丢苹果苗的时候怎不说是我偷了？我地里的果苗可是今年才扦插长出来的，再说了，咱们苗圃去冬丢东西了吗？怎么没见你报警呢？” 颖颖还转过头看着那十几个如坠云雾的同事：“你们听说过丢东西的事儿了吗？” 大家都摇头，还有人问杨磊：“场长不是说，去冬那批富士果苗，已经交给国家了吗？怎么又说是丢了呢？” 到了这个时候，杨磊只好发挥他三寸不烂之舌，胡说八道了：“当时我们没有查到有用的线索，便暂时压下了丢失的事实，就是等郭颖颖这个贼露馅儿呢。” 郭颖颖一摆手：“杨场长，你不要东拉西扯，我怎么偷你的苹果苗了？你给大家说清楚，不然，别怪我告你污蔑。” 杨磊冷笑一声：“去冬，咱们苗圃的五百棵富士苹果苗儿丢了，我就怀疑是你搞破坏的，今年春天，我给你的苹果接穗，根本就不是富士的，现在，你解释一下，它们怎么变了的？哼，肯定是你发现不对，偷偷把藏起来的富士果苗截断扦插的。” 苗圃的员工都认为颖颖把富士苹果的接穗卖了，换了杂牌子的果苗，听了杨磊的话，都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议论起来：“哦，不是郭颖颖卖了接穗啊，我就说嘛，她怎么可能这么笨，监守自盗呢？” “就是啊，到时候交不出富士果苗，谁也不能替她挨头子，原来场长就没给富士接穗啊。” “那今天杨场长还带人过来，指责人家种的不是富士果苗，凭啥呀？” “当时来的接穗上面，为何写的是富士呢？是谁捣鬼？” …… 颖颖一看局势对自己有利，马上笑起来：“杨场长，这批果苗不是富士苹果，这可是你亲口宣布的，你给我假富士果苗，若不是我让省里的专家认出来，就完不成国家的任务了，而且，还给二道河带来极大的损失。鉴于你犯下这样难以挽回的错误，我要求减免今年的承包费。” 杨磊看了看南嗣昌，心里后悔找了一个假专家，不然，一下子就能断定到底是不是富士苹果苗了，也不用这样和郭颖颖打擂台，现在，被郭颖颖这样反击，令他十分难堪。 王科长在一边越看越气，杨磊怎么能这样轻易说出那些果苗是假的呢？现在，中了郭颖颖的圈套，这事情演变不下去了。 王立峰也很是愤怒，他今天来，是要把郭颖颖带走，给她戴一顶盗卖国家财物的罪名，押到睿城威胁杨森的，可现在，戏唱不下去了，带不走郭颖颖，就要挟不了杨森，怎么办？ ... 第149章 斗智 第149章 斗智 杨磊听着耳边嘀嘀咕咕，矛头对着他来了，气得直咬牙，但他一贯表现如春风拂面，此刻，肯定不能凶声凶气地对下属，他只能耐心地解释：“大家刚才没听我说吗？我怀疑郭颖颖偷了那些果苗，这是试探她的。” 围观队职工终于停止了议论。 杨磊觉得自己这回反应够快，竟然把前面的谎话全都圆回来，而且，还能把郭颖颖置于死地，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得意。看到王立峰赞许地微微点头，他更是心怀大畅。 看着杨磊和郭颖颖你来我往，各执一词，苗圃的员工全都懵了，这才多一会儿，这些果苗就由真变假又变成真的，杨磊还是杨磊，郭颖颖却变成偷果苗的贼了。 对于贼偷，普通人没有不痛恨的，苗圃的员工自然也不例外，他们看颖颖的眼光，立刻如刀似剑，恨不能在颖颖身上戳出几个窟窿似得。 颖颖非常委屈，声嘶力嘶地为自己辩解：“我没偷，我不是贼。” 王科长得意洋洋地上前一步，大声地问南嗣昌：“南教授，你刚才说，这就是富士果苗，对不对？” 南嗣昌很是为难地道：“我也没见过，只是这片果苗的特征，和资料上写的富士苹果一模一样。” 站在南嗣昌身边的一个老头忽然说话了：“这就是富士果苗，我曾经跟着王老去过果园，认出来了。” 杨磊配合王科长，冷笑一声道：“郭颖颖，去冬如若不是你做贼，还有别的解释吗？” 颖颖大怒：“杨磊！杨场长，你是不是看到有人和你的东西一样，就怀疑对方是小偷？” “郭颖颖，你别想浑水摸鱼！” “杨磊，你不能看到我这里有富士果苗，就说我偷的呀！你调查取证了吗？富士果苗也分好多种的，我种的这个，和你丢掉，一样不？” 这下把杨磊问住了，他连当地苹果和富士都分不清，还怎么分清富士的类别呢？但事已至此，杨磊也只有充分发挥他的厚脸皮优势，继续把胡说八道进行到底了。 “郭颖颖，别混淆是非，这果苗的样子，就和去年丢的一模一样，我那时天天在地里转，记得清楚。” 颖颖气得跺脚，眼泪都流下来了“杨磊，你是**员吧？是国家干部吗？你是不是习惯污蔑陷害嫁祸于人？你今年给我的不是富士苹果苗儿，在厂里备案了吗？在公安局备案了吗？你那时发现丢了东西，为何不报案？是是不是打定主意要诬赖我？！” 王立峰没想到郭颖颖一个姑娘家，铁证如山，竟然还敢质问杨磊，并且，他也觉得，颖颖已经穷途末路，无计可施，便沉下脸站出来说话：“郭颖颖！你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杨磊同志做的这些事情，都给我汇报了，是我让他放长线钓大鱼，等你暴露的。” 颖颖没想到王立峰会忽然说话，愣了愣，然后，非常委屈地辩解道：“王副专员，杨磊他胡说的。” 王立峰居高临下，十分不屑地道：“你凭什么那么说杨磊？你真没偷富士果苗吗？那你说，你这些富士果苗哪里来的？” 颖颖眼圈一红，更加委屈：“王副专员，杨磊他没有调查，胡说八道，那是他疏于学习，枉为一个党员的光荣称号，可你，你怎么也能这样呢？呜呜——” 王立峰气得浑身肥肉乱抖，郭颖颖在指责他和杨磊一个档次，疏于学习，枉为一个党员的光荣称号。 “郭颖颖，你凭什么这样污蔑杨磊？你敢说这些果苗不是你偷了苗圃的果苗，截断后扦插的吗？”王立峰的声音有些高，周围的人都听出他一肚子的怒火在熊熊燃烧。 杨磊见王立峰这样支持自己，顿时腰杆子硬了起来，他狗仗人势地挺起胸膛，指着颖颖：“去冬，就是你偷了果苗。” 颖颖的眼泪吧嗒一下落了下来：“杨磊，我刚才说你不读书，不够资格当一个**员，你还不高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实践出真知，这是我们党的光荣传统，你怎么就不好好记住呢？” 杨磊气得暴跳：“郭颖颖，少东拉西扯，胡搅蛮缠，说！你这些苹果苗，为何是富士的？” 颖颖看了看苹果苗：“杨磊，你确定这些苹果苗，是用富士苹果的接穗扦插的吗？” 杨磊心里有些犯嘀咕，难道不是吗？他看了一眼颖颖，心里猛然警醒：郭颖颖这是想蒙混过关呢。想到这里，杨磊越发淡定，他很坚定地道：“当然，这些不是富士苹果的树枝扦插的，难道，别的果苗，能扦插出富士苹果吗？” 颖颖点点头：“是，别的苹果苗，是能变成富士苹果苗的，你春天给我的是什么苹果的接穗，我就扦插的是什么苹果苗，所以，你说我偷了咱们苗圃的富士苹果苗，就是胡说八道，恶意诬陷！” 颖颖虽然没有明着说王立峰诬陷，胡说八道，但他和杨磊一个鼻孔出气，颖颖这么说杨磊，也等于在说他！ 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他胡说八道，十多年了，王立峰还是头一回享受这个待遇，他非常愤怒地一挥手：“郭颖颖，我问你，这些树苗，不是用富士苹果枝扦插的，那是怎么变成富士苹果苗的？” “我嫁接的呀！” 这句话简直就是个神转折，杨磊和王立峰都愣了，一时理屈词穷，像被钓上岸的死鱼，张着嘴瞪着眼，却僵在那里。 原来刚才郭颖颖委屈、装傻，一副柔弱状，是在扮猪吃老虎，就是要把他俩架到火上，王立峰和杨磊都意识到这个问题，却没有对策。 “嫁接也需要富士苹果的接穗的。”南嗣昌忽然插了一句话，他也看出来了，若是帮着杨磊和王立峰把这个郭颖颖制服了，他的这个农研所的书记还是有戏的。 杨磊瞬间满血复活，眼珠子也会转了，嘴巴也可以动起来了：“对，郭颖颖，你说，你哪里来的接穗？” 颖颖见他们气势汹汹，非常委屈地哭起来：“呜呜，是我买的，我自己花钱买的接穗，不行吗？” 她拿出手绢，擦了擦鼻子，然后对着围观的人群道：“我以前是见过富士苹果的，只是记忆不深，把杨场长给的接穗扦插之后，心里一直不安稳……” ... 第150章 斗勇 第150章 斗勇 “后来，果苗长出来，我越看越不像，大概有一尺高时，我带了几棵上到省农研所求教，苹果专家王普老师虽然病了，可他的助手李文研究员还健康着呢，他告诉我，这根本就不是富士果苗，我当时都懵了，不知杨场长这么做为的是什么，本来，我还要找他论理呢，谁知道回来就听到咱苗圃谣言纷纷，说我盗卖了富士接穗，我慌了，我一个才毕业的学生，怎么能扛过杨场长这现任领导？还有，大家今天也看到了，王副专员来了之后，也不问青红皂白，就信了杨场长，我若是没有防备，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那时，我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四处找关系，买了一批富士接穗，把这些果苗全都嫁接了。” 苗圃的人都听出来了，杨磊打着怀疑的幌子，这是要把郭颖颖置于死地呢，给人家假的富士果苗，然后诬赖她盗卖，被郭颖颖发现了，他又倒打一耙，说人家偷窃了去年的富士果苗。 颖颖看到大家的眼神里，有人愤怒，有人不平，心里大喜，她继续装无辜，装柔弱，眼泪越发流地厉害：“呜呜，杨场长，当年你攀上高枝，和我退婚，我也没有赖着你，没有说过你一句坏话，是你做了亏心事，你良心不得安宁，怎么反而还要害我？我若真的被你诬陷成功，背上一个盗贼的名声，才能显得你是好人了吗？才能证明你眼光远大，及早和我分手，是正确的吗？” “什么？杨场长原来和郭主任订过婚？” “为什么要退亲？郭主任这么漂亮，他也舍得。” “没听见吗？攀了高枝。” “没听说杨场长的老丈人是大官儿？” “嘘！不见得一定得是老丈人。” “……” 大家看王立峰的眼神都变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大家确定，杨磊的老婆，大概是王副专员的亲戚。 杨磊见越描越黑，气得跺脚：“郭颖颖，你少胡说八道，我对你还不好吗？” 颖颖哭得更委屈：“这就是你对我好了？场里丢了东西不报案，然后强安到我头上，说我偷的。你为什么要诬陷我？我一个弱质女流，人生地不熟，五百棵树苗，那不是几棵树木，扛在肩头就能拿走的，五百棵，天寒地冻，光把它挖掘出来，都非一日之功，我怎么偷的？谁帮的我？你今天口口声声说是怀疑我，若不是心怀叵测，还能是什么？” 颖颖这话说得十分入情入理，苗圃的员工有一次忍不住窃窃私语，再结合今天发生的事情，若说杨磊没有心怀鬼胎，恶意诬陷，鬼都不信！ 杨磊脸上冷汗涔涔，今天，若是只有苗圃的员工，他或许还不会这么害怕，可王立峰就在面前，若是王立峰见他不可救药，不再帮他，那他可就死定了，说不定，那五百棵富士果苗，还被栽在他的头上。 是的，若不是他监守自盗，为何不报案？为何一心想要郭颖颖顶缸？而且，当厂里的员工发现树苗丢了，他还出面解释，说是上级调走了，不是他偷的，为何要故意遮掩呢？ 王立峰心里这个气啊，他没想到，自己今天过来，不但不能给郭颖颖定罪，简直是给她正名来了，若不能抓走郭颖颖，拿什么威胁杨森放人？谷明泉暴露了，他老婆就难过关，那个女人为自己做了多少缺德事？还有他王立峰的很多事情，她也清楚啊。 若是上级追查下来，他王立峰难免会被判上个十年八年，想想在人生的最后一程要在囹圄里度过，王立峰就心慌不已，焦躁难安。 怎么才能带走郭颖颖？王立峰眼珠子一转，立刻就有了主意，他往前一步，狠狠踢了杨磊一脚：“今天，若不是我亲眼所见，差点又被你蒙蔽了，我要撤了你！” 杨磊见自己担心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顿时脸色苍白，虚汗淋淋，像断了脊梁的癞皮狗。但他即便是落水狗，依然还要挣扎一二：“郭颖颖，你说这些接穗是你买的，证据呢？” 颖颖针锋相对：“杨磊你刚才口口声声说我偷了苗圃的树苗，证据呢？” 杨磊气得要命，但还是咬住颖颖不放：“别想浑水摸鱼，你拿出证据，不然，这些接穗依然是贼赃。” 王立峰对颖颖露出笑脸，似乎是关心爱护颖颖，但说的话和杨磊一样恶毒：“郭颖颖同志，你把证据给大家看看，我在这里，给你洗清冤屈，今后，谁也不敢再说你坏话。” “好的，王专员。”颖颖答应了一声，让小山去取证据来。 小山一脸憨厚，拿着买接穗的发票，却先给围观的苗圃职工看。 “哎，小山，快给领导看！”颖颖喊了一嗓子，还不好意思地扭头给王立峰解释，“山里出来的，不懂规矩，王专员不要介意。” 王立峰气得要死，他拿着票据看了几眼，交给了杨磊，同时，眼睛眨了几下。 杨磊不明白王立峰这是什么意思，拿着发票发愣，他心里真恨呐，郭颖颖做事如此完美，这不是要置他于死地吗？ 若是没有发票，事情可就好办多了，没有发票……没有发票，杨磊忽然大悟，指着发票上的公章：“郭颖颖，你敢造假！” “我没造假！”颖颖辩解道。 看到王立峰微微笑了一下，杨磊越发肯定自己这样做是正确的，他狠狠瞪着颖颖：“这发票一看就是假的。渤海省那边的接穗多紧张？我们国营的苗圃去求购，人家还推三阻四的，若不是王普教授动用私人关系，根本引不进大西来。” 颖颖又开始哭，十分心疼的模样：“呜呜，我花了高价，五百棵接穗，我花了一万五千块，发票上写的清楚，这片果苗，我根本一分钱都挣不到，一棵果苗的价格黑市才能卖出三十块。呜呜，我赔了钱，还被人污蔑，老天爷，为何要这样对我？” ... 第151章 绝境 第151章 绝境 苗圃的员工都非常同情地看着颖颖，话说到这样的程度，他们早就有了自己的判断：郭颖颖被杨磊坑了。 杨磊理屈词穷，心里又气又急，恨不得掐死颖颖，脸上却装出一副歉疚的模样：“颖颖别哭，我这不是着急国家财产找不到吗？” 说着，他把发票递给小山，在小山接牢在手中时，他又轻轻一扯，发票烂成两半。 “哎，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杨磊说着，还装出一副没拿好的样子，一松手，半张发票就飞到了风中。 “哎，发票！”颖颖急得跺脚，小山急忙跑着去追。 风向正好吹向刚浇灌过的核桃苗地里，发票飘飘荡荡，果然如杨磊祈望的那样，落在一窝水里。 小山跑过去，小心翼翼地从水里把发票捞出来，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了。 杨磊嘴角微微勾动了一下，他心里很得意。 王立峰都快气死了，众目睽睽，都看到郭颖颖有发票了，杨磊这样不是欲盖弥彰吗？说不定郭颖颖那张发票就是假的，但现在谁能作证？ 颖颖大哭，指着杨磊告状：“王副专员，你看他……，呜呜” 王立峰实在没了办法，只好挤出笑脸：“郭颖颖同志，我应该做出检讨，今天，差点信了杨磊的话，误会了你。” 杨磊一愣，随即想到了自己的不妥之处，脸色立刻就白了，眼看着王立峰要洗脱他自己，拿自己顶缸了，怎么办？ 颖颖的发票的确是有水分的，出证明的那个苗圃，只是渤海省一个村办的企业，根本就没有什么富士果苗，他们拿了颖颖五百块钱，想办法给她了这一张发票。 颖颖心中高兴得发狂，表情却做出一副感激不尽的模样：“谢谢王专员，还是老同志觉悟高，不然我今天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王立峰两眼眯成了一条缝，摆出非常和蔼可亲的模样道：“郭颖颖同志，话可不能这样说，你要相信组织，相信正义。哦，对了，有件事我得过问一下，，果苗是怎么丢失的。你，还有杨磊，一起跟我去睿城公安局吧，这件事情得说清楚。” 这个老毒物，他现在是想尽一切办法，要把郭颖颖带走，只要人在他手里，杨磊就投鼠忌器，有所顾忌。 颖颖也立刻就看穿了王立峰的心思，她坚决拒绝道：“王专员，丢失果苗的事情我不了解，去了公安局也说不清啊，你还是带了解情况的同志去吧。” 王立峰一看颖颖这样警觉，知道事情不好办，但他还是不肯轻易放弃，便板起脸来：“郭颖颖同志，虽然你不了解真相，但你被杨磊误会，也算是有牵扯的人员之一，这一趟还是必须去的。” 颖颖不能硬扛，只能想办法拖延，她笑了一下：“好吧，王专员，我把工作安排一下吧，二道河都是临时工，我不能说走就走的。” 王立峰如何肯答应：“郭颖颖，这有顺车呢，你还是别磨叽了。” 颖颖坚决地摇摇头：“王专员，还是本职工作要紧。丢树苗的事情都过了半年了，也不在乎再多几天，我回头坐公交车去也一样。” 王立峰恨不能把颖颖抓起来塞进车里，可众目睽睽，他不能那么做啊。 杨磊看出来了，立刻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道歉说：“颖颖，都是我不对，是我心眼小，以为你肯定会报复我，这才怀疑你的，今天事情说清楚了，我心里也舒坦多了，咱们去公安局，把事情讲清，对我也是一个警告，对你，那可是彻底澄清了问题。” 颖颖点头：“杨磊，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还我一个清白，我真的很高兴。” 杨磊气得要死，他前面铺垫了几句，是为了让郭颖颖乖乖跟着去睿城，可郭颖颖却根本不提去睿城的事儿，反而一再强调她的清白，自己简直像是宣布她无辜一般。 苗圃的职工看着他们三个人一来二去的争执，脸上都有些疑惑：“为何一定今天去睿城？” “是啊，留给郭颖颖半天时间，让她安排一下才是，毕竟这一大片苗木得要人照顾呀。” “咦，丢树苗的事儿，似乎跟郭颖颖无关呀？怎么不让保卫人员去呢？” “就是呀。”…… 王立峰听到这里，知道再来硬的，会让人看出破绽，他没想到郭颖颖这样一个年轻女娃，居然如此难以对付，只得装出很好说话的样子笑了笑：“那好吧，颖颖同志，那我就走了，你这样的好同志我很喜欢，你什么时候来睿城，别忘了到办公室找我，谈谈工作、学习。” 颖颖暗暗松口气，笑着回答：“是，谢谢王专员，我一定会去拜访你。” 王立峰走向小汽车，杨磊有些蔫头耷脑，跟在他身后。 颖颖下定决心，只要王立峰一走，她立刻就得去告状，省里不行，那就去北京，事情不能再拖延，不然，她怎么死都不知道了。 但王立峰肯这样放过自己吗？ 就在这时，路上响起一声汽笛，接着，从树林那边拐弯处，过来一辆吉普车。 王立峰眯缝起眼睛，朝吉普车看了看，站在车边没有动，没过几分钟，吉普车就在附近的路口停了下来，三个穿着白色警服的人从吉普车里钻出来，他们看到王立峰，急忙上前握手问好。 “你们这是来做什么？”王立峰问。 “报告王副市长，我们找郭颖颖调查案情。” “哦，那你们去吧，我这就先回睿城了。” “再见，王副市长！” “再见！”王立峰走了，钻进了汽车里，但汽车却没有发动。 三个警察走过来：“哪位是郭颖颖？” “是我！”颖颖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但她即便不答应，也有别人指出她，还不如大方些呢。 “去年冬天，你是不是报过案？”前面的警察问。 “一个五千块钱的财务纠纷。”后面的警察补充道。 “是的！”颖颖答应。 “那就请你走一趟，当时你是电话报案的，我们要再做一次笔录。” 事情怎么可能这么巧，压了**个月的事情，怎么今天忽然被翻出来？ 想想刚才王立峰的企图，颖颖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吗？怎么办？ 颖颖的心里，一遍一遍地重复：不能去睿城，不能去睿城，可是，她该怎么办？ “公安同志，能不能给点时间，让我安排一下工作？” 三个警察根本就不肯通融，他们一起摇头：“不行！” 原来，王立峰的后手在这里，他可真狠毒，不置颖颖于死地不肯罢休呀！ 见颖颖站着不动，一个年轻些的警察狠狠瞪了过来，语气不善地催促道：“快些！” 颖颖皱眉：“我又不是罪犯，协助调查而已，你总得容我收拾收拾，安排一下工作吧？” 那年轻警察更是不耐，大声训斥道：“我们调查了这么久，好容易有些线索，你磨磨蹭蹭的什么意思？想包庇坏人吗？” 自己笔录都没做，只电话报案，事情过去又这么久，他们是怎么调查的？这话骗鬼都不信，颖颖气愤地想，但愤怒不解决问题呀，颖颖只能继续央求：“事情都过去了快一年了，也不在乎这一半天吧？二道河还有十几号人指望我吃饭呢。” “少啰嗦，是你听我们的，还是我们听你的？”年轻警察语气狂躁。 “自然是听你们的。”颖颖已经想出办法了，她微笑了一下，尽量语气温和地说道：“公安同志，先进屋坐，喝口茶，我这就配合你们做笔录。” 三个警察不禁面面相觑，是啊，凭什么不能在这里做笔录呢？但他们接到的命令，是把郭颖颖带到睿城的。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但大多数执法者却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尤其是这个时代，多数人连平等的概念都没听过。即便是后世，有些警察说话的时候，依然凶声凶气的。 年轻警察态度粗暴地命令颖颖：“别磨叽，我们等着回去交任务呢！”说着，从腰间把手铐拉了出来，颖颖若是再不听话，他就要来硬的了。 跟在颖颖身边的成浩上前一步：“公安同志，你们只不过是做个笔录，为何非要去睿城？” 那个年轻警察一把就要将成浩推到一边，却被成浩反手推开。 “哟喝，手下还有两下子！”三个警察立刻拉开了架势，把颖颖和成浩包在中间，杨森另一个战友午修文冲过来：“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三个警察一起道：“我们就是王法！”，然后气焰嚣张地威胁说，“郭颖颖，你敢对抗调查，我们就敢逮捕你！” 警察哪怕是错的，也不能反抗，这是权力机关的特权，颖颖真的难以抉择，成浩和午修文倒是很忠心：“主任，怎么办你一句话，我们绝不退缩。” 颖颖心中一阵感动，但她和成浩和午修文两天前还是陌生人，没有任何情分，凭什么让人为她冒险！ 怎么办？颖颖真的再也想不出办法来了！ ... 第152章 死而后生 第152章 死而后生 就在这时，前面道路又响起鸣笛声，有两辆帆布篷的吉普，中间夹一辆小汽车，朝这边行驶过来。 阳光下，中间那辆小汽车黑色的油漆闪闪发光，比刚才王立峰坐的白色丰田，显得庄重而沉稳，所有的人都禁不住朝那辆车看过去。 汽车到了近前，车头耀眼的红旗标志映入人们的眼帘，红旗车！王立峰也没资格坐的红旗车！ 苗圃今天是什么风吹的，竟然还有更大的干部过来！ 看到红旗车的苗圃职工，尤其是年轻些的，都激动不已，呼啦一下散开，朝汽车那边走过去。 三个警察也看到了这一幕，他们对视一眼，虽然弄不清是怎么回事，但也不敢再有动作。 王立峰确信没有接到上级领导来睿城的消息，一时有些愣怔，但他看得出，对方来头挺大，心里虽然有些发毛，但还是迅速得小跑着往红旗车前凑。 识时务者为俊杰，王立峰若是没有这点眼力，如何能爬爬到眼下这个位置？ 汽车门开了，一个影影熟悉的人影从里面走出来。 竟然是俞和光！颖颖一时如坠梦中，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她本想上前打个招呼，可看到吉普车上下来的战士，不由停住了脚步：俞老师肯定有重要的工作，她不能贸贸然去打扰。 那边的王立峰，本来已经快步往小汽车跟前凑了，看到俞和光，额头便有冷汗冒了出来，他虽然没见过俞和光，但看到过他的相片，是吴艳艳拿到他家果栽班欢送魏教授时照的合影。 哪怕照片上的人，脸儿只有绿豆大，王立峰还是对俞和光印象深刻——他的气质太超然了。 而且，王立峰记住俞和光还有别的原因，去年夏天郭颖颖大闹菜市场，把他气坏了，本来是要下狠手的惩罚的，没想到********让秘书打了个电话，询问农校这一届的毕业分配问题，他心里有鬼，立刻收敛爪牙，潜伏不动，然后想方设法多方打听，得知农校有个临时工老师，一步登天做了大领导的秘书。 做了就做了，和他王立峰井水不犯河水，为何会牵连到他呢？王立峰有些想不通。 秘书小卫是王立峰的得力助手，他已经得到了消息，满是忐忑地提醒王立峰：“这个俞和光，就是和郭颖颖传出闲话的那个老师。” “什么？”王立峰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他这两年，怎么运气怎么就这么背啊，一个退伍军人，一个中专的学生，竟然也敢招惹他？为了出气，王立峰默许老婆动了些手脚，竟然都惹上这么难缠的人。 “这个俞和光家有什么背景？怎么能一步登天呢？” 小卫实话实说道：“专员，俞和光的父母也是三十年代末入党的学运领导人，眼下职位不是特别高，但他还有个兄长叫俞曙光，名气比较大。” 王立峰一时想不起俞曙光是谁，不在意地哼了一声：“没听说过。” “俞曙光是以前党校的老师，曾经救过好几个老干部，而且，去年连着在《红旗》杂志上发表了两篇文章，引起很大反响。” 团委毕竟还管不到王立峰头上，只是俞曙光救了几个老干部，让他心里发虚，难不成这个李老也是他救的？现在，投桃报李，李老提拔了俞和光？ 王立峰喜欢拉帮结派，自然也喜欢这么猜测别人，他蛰伏了一阵儿，听杨磊暗算郭颖颖，郭颖颖乖乖借了五千块交出来之后，胆子这才又正了起来。 吴三凤乃是王立峰的包打听，她一再追问吴艳艳，这才套出了实话。 吴艳艳不得不承认她说的郭颖颖和俞和光的事情都是假的。俞和光立身很正，平时和女学生谈话，要么有第三人在场，要么会把房门打开，学校的那些谣言，就是她撺掇了鲁莽无心的王桂香传的。 一听俞和光和郭颖颖没有关系，王立峰立刻更加气壮，不然也不敢拿郭颖颖威胁杨森。 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俞和光会到苗圃来？ 王立峰心里还在忖度到底什么情况，车里走出了头发灰白、却精神矍铄的胡奋成。 王立峰只觉得双腿发软，心惊胆战，他恨不能立刻把吴艳艳扯过来踩成烂泥。 俞和光和郭颖颖若是没关系，他能费这么大劲请李老过来吗？ 李老只是看着眼前这个一身肥肉，一脸谄媚的人，有些不顺眼。 “欢迎领导检查工作！”王立峰恭恭敬敬地说道。 李老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总不能为了个称呼，和王立峰较劲吧？他没有搭理伸过来的胖手，只是随意地问了一句：“听说这里的土地，也进行了承包？” 杨磊不认识俞和光，他跟在王立峰身后，也看不到“老板”的表情，听李老问起，以为自己的运气来了，激动地双腿哆嗦，急忙跑上前来：“是啊，我们这里做了个试点，喏，就是这二道河承包了，你看，苗木长得多好！” 李老不认识杨磊，但能猜出他肯定是苗圃主事的人，便挥挥手：“前面带路，我们去看看！” 王立峰气杨磊抢了他的风头，暗暗在心中腹诽：以为这就能和大领导攀上关系吗？真是个蠢货。 俞和光看到依然光彩照人的郭颖颖，心情激动无以复加，他没想到，自己回京参加研究生入学考试，竟然一走就是一年多，这张美丽的面容，在他的心目中，非但没有淡化，反而更加鲜明，更值得惦念。 颖颖看到俞老师来了，惊诧万分：俞老师怎么来的这么巧？他远在北京，说是专程救自己，那也太勉强了，他哪里知道自己遇到麻烦了呢？即便知道，那也来不及呀。 这是不是天意呀？颖颖的心里塞满了惊讶、喜悦、兴奋、期待，还有一股极大的担忧，一时令她不知所措，呆呆地站在那里，都不知道上前打个招呼。 俞和光向颖颖招招手，还对李老说：“这就是承包苗圃土地的那个姑娘。” ... 第153章 辩驳 第153章 辩驳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费老是个德行高洁的实干家，自然喜欢务实能干的年轻人，他站住脚，对颖颖微微一笑：“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啊，承包这么大片的土地，能照顾得过来不？” “能，我负责技术和管理，具体工作，还请了一些临时工帮忙。” 这正是费老最关心的问题，他站住脚，问起雇工生活、工资、来源，技术等问题。 警卫小秦随身背着个轻便的竹交椅，见费老站下说话，立刻就找个平坦硬实的地面把椅子放下，请费老坐好。 颖颖一个个问题都做了认真地回答。 杨磊被王立峰挤到了后边，根本插不上话，心中十分恼火，却无计可施，转着眼珠子，使劲地想办法。 颖颖的话一说完，王立峰就接了腔：“胡副总理，农村土地承包后，极大地调动了农民的积极性，我们睿城市委便想做个试点，看看能不能在国营农场林场也能推广开来。” 这话果然说到费老心里了，老头儿对王立峰点点头：“改革开放，就是要敢想敢干，不过，要注意保护国家资产。” 王立峰以为费老认为承包费太低了，便解释道：“万事开头难，所以，刚开始承包费比较低，后面会逐渐提高的。” 费老这才问颖颖：“这里一年承包费多少钱呀？” “前三年两万，第四年就是四万，第五年五万，以此类推，我签了十年的合同。” “两万？”费老看了看，“你是先交钱还是后交钱呢？” “先交了一万定金，明年春天交两万。” “明年有苗木出售吗？能收入多少呢？” “明年春天卖不了多少。”颖颖摇头，“我这里都是果树苗，现在睿城这边的农村人喜欢种菜，种果树见效慢。” “那，你能如期交钱吗？” 颖颖点头：“能，我家是睿城第一个承包土地种菜的，已经挣了钱了，我可以暂时从爸爸妈妈那里借。而且，我这里的果树苗，除了服从国家调剂的之外，其余的先在我家的地里种，邻居见我爸爸妈妈挣了钱，肯定会上门来买果苗，一传十十传百的，都不用我吆喝，果苗肯定不愁卖，只是需要时间。” 费老笑起来：“这倒是个好办法，可你这二百亩地，栽了这么多树苗，不怕卖不完吗？” 颖颖很自信地点头道：“不怕，费老请放心，我这里的果苗，都是优良品种，产量高，味道好，睿城周边县的土地有些沙化，不适合种菜、种粮，却适合种果树。” “哦，因地制宜，发展多种经营，小同志的思路很好啊。”费老称赞完了，又皱起了眉头，良久不语。 颖颖不知道老人家在想什么，王立峰却很快就猜了出来，他急忙插了一句：“胡副总理是不是担心土地都种了经济作物，粮食不够吃呢？” 费老点头：“是啊，我坐车进入睿城地界，看到成片成片的蔬菜大棚，种粮的人很少。” 王立峰挺痛恨改革开放的，不然，杨森那样的商人，早就被打成投机倒把分子进监狱了，哪里还敢和他叫板？昔日眼里的一个小蝼蚁，现在竟然把自己弄得手忙脚乱，狼狈不堪，归根结底，都是改革惹的祸。 见费老听进去了，赶紧继续进谗言道:“胡副总理，虽然土地承包到户，农民也不能想种什么就种什么，得对他们有所要求，不然还不乱了套？听说郭镇的农民几乎都是买饭吃的，家家吃粮靠买，哪里还像个农民？” 颖颖在一边听不下去了，但她见费老凝眉思索，也没插言打断，费老无意间一转眼，看到了她撅嘴郁闷的娇俏模样，甚是惹人爱怜，不禁笑问:“颖颖姑娘，你有不同意见吗？” 王立峰十分不悦地皱了一下眉头:“她懂什么？” “我懂农民在想什么。”颖颖很不高兴地顶撞道，“改革开放，一是为了国家，二也是为了人民，农民占人民的百分之八十呢。” 费老点头：“颖颖说得对，那么，你说，农民最希望什么？” “农民最希望过上好日子，最不希望有人不懂装懂，瞎指挥。” 当着费老的面，王立峰也不敢过分，只狠狠瞪了颖颖一眼。 “费老，种菜比种粮辛苦多了，起五更睡半夜是家常便饭，可百姓们为何宁愿辛苦也要种菜？不就是希望能过上好日子吗？” “唔！”费老应了一声，没有多言。 “费老，种粮食经济效益不好，种得自然少，价格就会升上去，清闲又挣钱，很多农民又会回头的，我想，国家不必太过忧心。” “颖颖你错了。”俞和光急忙阻止颖颖继续说下去，“粮食关乎国计民生，价格不能忽高忽低。” “啊？哦，我没想到这个。”颖颖不好意思地吐了一下舌头，对费老做了个鬼脸。 费老微微笑了一下，但问题没有解决，他的心情很沉重。 “哦，对了，费老，我想到一个办法，那就是增加税收，种菜的做生意的开工厂的，都多交点税。国家收购粮食时，除了本身的粮价，把多收的税变成奖金，奖给卖粮多的农民，这样，他们的积极性高涨，不就更愿意种粮了？” “唔，这倒是个好办法。”费老点点头。 王立峰还是不愿意：“胡副总理，这样补贴农民好吗？会不会助长他们不劳而获的思想呢？” 俞和光表示反对：“王副专员，我认为你的想法是错的，农民多辛苦啊，收入却是最低的，国家给他们一些补贴，那是应该的，还有，说起来是国家补贴给农民了，其实，是补贴给了所有吃粮食的人，他们没有任何付出，却享受到了低廉的粮价，不对吗？” 颖颖说得很有道理，费老又投以欣赏的目光。 王立峰心中很急，可却没法驳倒颖颖的说辞，只好撇撇嘴：“说的容易，增加税收哪有那么容易？惹出****，你负责得了吗？” ... 第154章 求爱 第154章 求爱 费老摆摆手：“和光，帮我把这些都记下来。”说完，他站起来，一边往前慢慢往前走，一边拧眉思索，几个人随后跟着，都不敢再说什么，唯恐打断费老的思路。 大概十几分钟，费老的脸上微微见汗，小秦急忙拿着毛巾递给他，费老这才意识到大家还在等他说话。 这个问题牵扯实在太大了，即便有什么想法，费老也肯定会先给中央汇报，而不会随便做出指示，于是，他转脸看着颖颖，换了话题：“刚才有几个警察围在你身边，有什么事吗？” 这个话题跳跃太大，颖颖还略略愣了一下，才急忙回答：“我去年报过一个案子，警察刚才叫我去做笔录。” “去年报的案，现在才做笔录？”费老惊讶之余，眼神犀利地扫过那几个警察，三个人顿时满脸冷汗。 “颖颖，案子的事儿也很重要，你跟着几个警察同志去做笔录吧。” “是！” 费老对俞和光嘱咐了一句：“小俞你陪着颖颖去吧，顺便问一声，为何拖了这么久，回头报告一声。” 说完，他还非常体贴地问几个警察：“这样可以不？” “可以，可以！”几个警察连连点头。 红旗车就跟在后面不远，俞和光一招手，司机就立刻开车过来，费老和小秦他们上车先走了。 “俞秘书，又不是多大的案子，要不，今天的笔录就先不做了。”那个年轻警察接到王立峰暗示的目光，满脸堆笑着道。 俞和光眉头紧皱，带着质问的语气道：“五千块不是大案子，那多少才算是？” 颖颖的工资一个月四十八块，大学本科毕业的，一个月工资多十二块，也就是六十块，五千块他们要整整干六七年。 那个年轻警察又是一阵暴汗，唯唯诺诺说不出话来。 王立峰心怀鬼胎，见俞和光这样针对自己，十分恼火，可是俞和光本人级别虽然很低，他身后的老板惹不起，王立峰也只能在心中腹诽，却不敢有丝毫表露。 杨磊已经两腿战战了，他坑了郭颖颖一把，其中的漏洞多得跟筛子眼儿一般，根本就经不起调查。 到了此刻，杨磊又怕又悔，若不是一时鬼迷心窍，听了吴三凤的蛊惑，他的妻子就是郭颖颖，漂亮温柔又有能力，而不是姜水仙那样的丑八怪，性子刁蛮难缠，不会挣钱光会花，令他手头总是很拮据。 杨磊还有些恨王立峰，恨他多事弄来警察，不然他讹诈颖颖的事情说不定就石沉大海了，又怎么能翻出来，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呢？ 一想到自己会因为讹诈被判刑，这辈子再无出头之日，杨磊就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 三个警察在颖颖办公室里做完笔录，告辞离开时，俞和光叮咛了一句：“这案子不算复杂，你们应该能尽快破案的，对吧？” “是，一定的！” “希望在我回京时，能等到你们的好消息。”俞和光这句话，就是赤果果的威胁，那几个警察心中暗暗叫苦，却不敢有丝毫违拗，开着吉普车逃也似的走了。 俞和光看了成浩和午修文一眼，这俩不愧是特务连出来的，立刻就明白了：“郭主任，我们去外面抽支烟。” “好的！”颖颖答应之后，看到午修文轻轻拉上的房门，脸颊立刻就热起来。 “颖颖，我不该把你一人丢在睿城，对不起！”俞和光就跟犯了错误的小学生一般，双臂下垂，愧疚地低下头。 “俞老师——” “我已经不是老师了，叫我和光，好吗？颖颖！” 颖颖大囧，羞得满脸通红。 俞和光看着她可爱的样子，心里的话再也压制不住，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颖颖，我——爱你！你愿意和我一起，共同度过咱们的后半生吗？” 期盼已久的事情，竟然这样出现在眼前，颖颖的心猛烈地跳动起来，脸上红彤彤一片，心里急不可待地想要答应，嗓子却又干又哑，羞涩地低下头去。 “颖颖，我爱你！”俞和光见颖颖没有说话，越发焦急，觉得自己就像个冒失的毛头小伙，砰砰蹦跳的心脏都快从嘴里冲出来，他控制不住地轻轻握着颖颖的手，“你愿意让我来照顾你吗？” 颖颖小声地应了一声：“嗯！” 俞和光就像听到最美妙的天籁之音，浑身的细胞都舒服地开始跳舞，他忘情地揽住颖颖的肩头，双臂轻轻环抱着：“颖颖，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让你平白无故受了这么多的苦。” 平日里，颖颖觉得自己就像是个钢铁侠，什么艰难困苦都能扛，但现在，这样一句简简单单的关爱之语，就让她再也忍不住了，热泪一串串地流了下来。 “对不起！你受苦了。”俞和光口才一向很棒，但此刻他却觉得自己笨拙极了，除了会说这一句，其余的词语都忘记了一半。 “我没有受苦，和—光，你来得很及时，再迟几分钟，我就被他们带走了，呜呜，那会儿我真的好害怕……”想起自己当时孤立无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危难时刻，颖颖禁不住哭起来。 人就是这样，若是没有关心，没人爱护，便是吃了世上最大的苦，遭了再大的罪，也不会轻易哭泣，可真的有人关心你，爱护你，哪怕是一件小事情触动了心思，说不定也会流下眼泪。 俞和光心里又酸又痛，他轻轻抚摸着颖颖的后背：“别怕，别怕，我这不赶来了吗？我一接到魏宏的电话，就就立刻过来了，对不起，我该早点来的。” “……”颖颖哭得说不出话来，她要让泪水冲走所有的无奈和心酸，迎来一个光明和希望的未来。 听到心爱的人低泣的声音，俞和光心像撕裂一般疼痛，对王立峰的恨意，也排山倒海一般涌上心头，他在心里默默念叨：“颖颖，我一定给你报仇！把欺负你的王立峰杨磊等，通通送到监狱吃牢饭。” 颖颖的哭声小了，情绪也渐渐平稳，她有一下无一下地抽泣一声，已经不关悲伤和情绪，而是在享受这种感觉。 ... 第155章 给你撑腰 第155章 给你撑腰 自从有了弟弟，妈妈就更加忙碌，爸爸还要为一家人吃喝着想，颖颖常常独自玩耍，甚至帮着妈妈择菜、照看弟弟，爸爸妈妈对她非常放心，街坊邻居都夸她乖巧懂事，时间长了，颖颖就养成习惯，再苦再难，都一个人默默地扛，而不去寻求别人的帮助。 在外人看来，颖颖总是顺风顺水，没人知道她过得非常辛苦。现在，终于有一个宽厚的胸膛让她依靠，有一双结实的胳膊，为她挡去暴风骤雨，颖颖终于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放纵自己，沉迷在这一美好的感觉中，恨不能就这样陶醉至死。 屋外的太阳渐渐西斜，已经过了午饭时间，颖颖忽然听到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她以为是自己肚子在响，一抬头，却看到俞和光有些赧然的表情：“颖颖，一看到你，我就想起你做的土豆饼了。” “和光，你坐下歇会儿，我来做饭。” “不，颖颖，还是我来吧，我学会做菜了，很好吃的。” 就在这时，外面有啪啪啪的脚步声，一个稚嫩清脆的声音响起来：“姑姑，我妈妈让我给你送油饼来了。” 颖颖打开房门，小燕跑得小脸红扑扑，手里提着个细竹编的小篮子，小篮子上，还盖着一块洁白的笼布。 “姑姑——”小燕看到颖颖背后的俞和光，有些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俞和光从背包里拿出一把糖：“你就是小燕吧？” “是！”小燕很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叔叔，你见过我吗？怎么知道我叫小燕？” “喏，你是苗圃小学最乖巧最聪明的女学生，谁不知道呢？” 小燕顿时喜笑颜开，眨着亮晶晶的双眼，一下子就对俞和光充满了好感：“叔叔，你是我姑姑的男朋友吗？” 颖颖的脸爆红，俞和光却高兴地哈哈笑：“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外面的人都说，你是姑姑的男朋友，还说，你专门为姑姑撑腰来了，叔叔，你会给姑姑撑腰吗？” “会的，我一定给你姑姑撑腰！” “叔叔，我妈妈说，有坏蛋想害姑姑呢，你来了，会把坏蛋打跑吗？” “会的！” “哦！太好了，太好了！”小燕留下热腾腾的油饼和糖糕，小篮子里重新放上了俞和光给的奶油糖，笑嘻嘻地往屋外跑，一边跑，一边还叫喊着：“叔叔打跑大坏蛋，姑姑不怕了——” 杨家圪崂跟着颖颖的人，都聚集在宿舍门口，小燕的喊声，让他们一下子放下心来，大家会意地笑了起来。 即便两人已经确定关系，颖颖还是觉得非常羞涩，她舍不得离开爱人的怀抱，可和他在一起，一颗小心脏，又砰砰砰地跳得太猛，她觉得他肯定听到了，特别的难为情，趁着要做饭，她站起来，走出房间，从门口的菜地里，摘了茄子、黄瓜、西红柿，点着煤油炉子，准备做菜，俞和光也挽起袖子：“颖颖，茄子我来做，我跟着一个四川的厨子学了几个菜，最拿手的就是鱼香茄子。”看得出，俞和光大概也一时难以抑制激动的情绪，想借着做饭，缓和一下呢。 “你还会做鱼香茄子？”颖颖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情绪渐渐正常了些，她很惊讶地问，“茄子如何做出鱼的香味儿呢？” “瞧我的就是，颖颖，你有豆瓣辣酱吗？” “有。”颖颖笑了一下，“是魏宏送的，豆瓣酱辣酱不辣，我不喜欢，只尝过一次，就放下了。” 俞和光笑了一下：“辣酱不是那样吃的。”他接过颖颖洗净的茄子，切成指头粗的条儿，开火蒸上，然后，俞和光剥了两瓣蒜，切片，又洗了一块姜，去皮，也切片，颖颖剥了一根葱，洗净了拿过来，俞和光又切了些葱花。 在等待茄子蒸熟的过程中，俞和光又帮着颖颖把西红柿和黄瓜也切了，还剁了姜末和蒜末放在黄瓜上，又放了两角干辣椒、几个花椒粒。 茄子蒸熟了，俞和光换上炒菜锅，颖颖的煤油炉子是二十四焾的，火力比较足，锅热了后，俞和光倒入菜籽油，略等了一下，有八成热，他舀出了一些浇到黄瓜上面的辣椒上，然后把火关小，下葱姜蒜爆香，接着放入豆瓣辣酱，小火炒出红油，这才把蒸好的茄子放进锅里炒，最后，他还放了一点醋，待入味，起锅装盘。 在这期间，俞和光还把拌好了黄瓜，锅洗干净，他又炒了鸡蛋西红柿。 颖颖看着他娴熟的动作，十分惊讶，真没想到谪仙一般的俞老师，竟然还有这样的厨艺。 看到颖颖目瞪口呆的样子，俞和光自豪地挑挑眉毛：“怎么样？” “闻着都香，比我炒菜的水平高多了。” “嘿嘿”俞和光忍不住乐起来，不枉他费心学了这一手，能博得爱人一笑，即便曾经烟熏火燎甚至不小心切了手指，那也值了。 颖颖已经把办公桌收拾好了，还跑出去摘了一捧野菊花插在空杯子里做点缀，小小花朵虽不起眼，但数量不少，挤挤挨挨的簇拥在一起，烘托出一股热烈的气氛。 俞和光拿出一个心形盒子，里面是香甜可口的果仁巧克力，金灿灿的包装纸，摆出心心相印的形状，和金色的花朵相映成趣。 颖颖想起柜子里还有一瓶自酿的野葡萄酒，便赶紧拿了出来，透明的玻璃杯盛上鲜红的汁液，酒香同时也在屋子里飘散开来。 俞和光拉着颖颖的手，两人并排坐下，还没喝酒，心已经醉了。 饭后，两人一起洗碗收拾，俞和光不能离开李老时间太长，便想带着颖颖一起离开。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现在是一时不见如隔三秋。 颖颖也不想和俞和光分开，这种让她心中特别安全、特别温暖的感觉，她真的太渴望了。 就在这时，杨森开着他的“半截美”客货两用车过来了，汽车卷起一股灰土，猛然停下，他有些焦躁地推开车门跳下来，看到颖颖和俞和光站在一起，愣了。 “杨森，俞老师来看我。”颖颖有些羞涩地和杨森打招呼。 杨森这才惊醒，他明白颖颖那羞涩的表情代表什么意思，高兴极了：“俞老师，颖颖，祝贺你们！” 俞和光和杨森握手，低声问：“你这样匆匆忙忙的，有什么要紧事吗？” “昨晚玉屏被谷明泉派的混混劫持，让我救了出来，我怕他们会跟颖颖过不去，当时就准备过来看看，没想到却出了意外，一直耽搁到现在。” “谢谢你，杨森！幸好没事了。”俞和光见杨森对颖颖这样关心，十分感激。 ... 第156章 俞和光的心路 第156章 俞和光的心路 杨森从俞和光的话里，听出别的意思，他惊讶地睁大眼睛：“听你这么说，他们果然和颖颖过不去了？” “是的，王立峰差点把颖颖带走！” “这个混蛋！” “还好我及时赶到，杨森，黄玉屏呢？” 杨森略微羞涩了一下，便大大方方地说道：“在医院呢，她昨晚吓坏了，后半夜发起高烧，我来的时候，烧已经退了。” 杨森前半夜搜救黄玉屏，后半夜又在医院折腾，早上，好容易黄玉屏有所好转，他又晕倒了，不然也不会耽搁到现在，杨森这一天，真的是心力交瘁。 “难为你了！”俞和光十分自责，若是他早点来，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至少不会是这样的。 “好在，事情都过去了！”杨森松了口气。 小秦派来接俞和光的吉普车到了。 这一天，颖颖觉得就像做梦一般，经历实在太惊险，富有戏剧性。坐进车里，她还有些后怕地嘀咕着：“和光，还好你来了。” 一句话把俞和光说得感慨万千，他早就该来睿城了！ “颖颖，对不起！” “和光，怎么能怪你？是我命运多舛。” “颖颖，怎么能不怪我？若是有我护着你，那些人，敢欺负你吗？” 颖颖没说话，只是轻轻地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俞和光的心情，顿时柔软地能滴下水来，他双手把颖颖的手合在掌心，心如泡在蜜糖中。 为了颖颖，他经受了太多的痛苦和烦恼，此刻，往日所有不堪，都随风而去，他的付出，真的值了。 前年放寒假的那天，他和送别的学生道了再见，转身走向车站月台的那一瞬间，心里便涌起深深的不舍，他开始怀疑自己为了回北京，不惜放弃郭颖颖这样好的女孩子，到底值不值。 人生苦短，在哪里不是一辈子？在哪里不都能创造灿烂辉煌？但颖颖这样好的终身伴侣，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这个念头一涌上心头，俞和光就有一股冲动，想要调回头，去向她表白自己的心意，从今往后，他只求能和她携手奋进，共度一生。 但是，理智，该死的理智，就像一把刀子，生生割舍着他的思念，又像一根绳子，牵着他往火车上走。 理智告诉俞和光，考研结束，他还可以继续回到睿城，他们还能在一起，等颖颖毕业，他再向她表白，这是最好的安排。 是的师生恋，还不被这个社会所认可，颖颖毕了业，他们走在一起，要比现在他表白心思要好得多。 可是，万一颖颖身边，出现一个优秀的男人，你错失了她呢？ 俞和光一边走，理智和情感一边不停地搏斗，他就那样上了火车，晕晕乎乎一站一站，离石睿山越来越远。 二十几个小时，俞和光不知自己是怎样度过的，一路上，他始终闭着眼睛，靠在座位上黯然神伤，没有注意到，车厢里出现了几个光着头的年轻人。 车厢中的旅客和劫匪打了起来，俞和光挺身而出，虽然最后抓住了坏蛋，他却不幸挨了一棍子，头骨骨裂，轻度脑震荡，在医科大学附院住了三个多月才基本恢复。 走出医院，一年一度的研究生考试早就过去了，连农校那边也开学两个月。 俞和光的心情十分郁闷，不仅仅是因为耽误了考试，还因为表姨妈给他介绍了一个女朋友。 俞和光不肯去相亲，却没法给妈妈说明理由，他还没有给颖颖表白过，也不知道颖颖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情感，没法给家人说自己有女朋友，但去相亲，他却觉得这是对自己感情的一种背叛，是对颖颖的亵渎，哪怕敷衍一下他也不愿意。 俞妈妈见俞和光不肯相亲，也不肯说自己到底有没有对象，当即就垮下肩头。 街坊里有一个知青，娶了个山里姑娘，刚开始面对父母，也是这个样子，那个人家最后接受了农村来的女人，但那个女子却因为没有户口，拖累一家生活陷入窘境不说，她自己还各种不适应，成天哭哭啼啼的。 虽然改革开放以来，生产力得到极大提高，但国家依然很穷，所有资料还是按计划分配的，买粮要粮票，买布要布票，买油要油票，买肉要肉票，甚至买豆腐，都要豆腐票，没有户口，山里姑娘吃什么？ 做小买卖？这时代做买卖特别不容易，市场很少，摊位不好找，路边摊又不允许。 就在这时，表舅母又给俞和光介绍了一个女孩，她的姑父是北农的副校长。 俞和光依然不肯去见，俞妈妈生气了，苦口婆心地劝儿子：“小光，你工作迟迟得不到落实，难道不着急？再说，女孩子也是北农毕业的，父母虽然是普通工人，但她从小在北京长大，生活习惯也和咱家大致相随，你还是见见吧。” 俞和光怎肯拿自己的婚姻做交易？ “妈妈，现在，北农就是来请我，我也不回去，我还不信了，天大地大，还没我俞和光的立足之地。” 俞家风雨漂泊，十年来聚少离多，现在，儿子却这样不听话，俞妈妈非常伤心，她是真心为儿子好的。 俞和光很为难，别的事情可以顺从妈妈，终身大事，怎么能随便呢？ 母子俩各执一词，表舅母几乎天天来俞家，在她的蛊惑下，俞妈妈越发觉得，自己这是为了儿子好，完全无视那女孩是表舅母的亲侄女，看上俞家是有所图。 俞和光出院没多久就写信给农校，希望能继续任教，却迟迟得不到答复，他的情绪也受到了影响。 眼看母子剑拔弩张，家庭气氛日益紧张，大哥俞曙光还又一次病重入院。 俞和光干脆陪着大哥在医院，暂时不见母亲，他希望两人都能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今后的日子到底怎么过。 俞曙光六二年人民大学毕业的，后来在中央党校工作，****初期，因为暗中保护几个老干部，让人揭发举报，十年里，他先是被批斗，后来关牛棚进干校，七二年更被送进监狱劳动改造。 长期被虐待，俞曙光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若不是俞爸爸平反后，调动所有的关系寻找儿子，俞曙光或许已经告别了人世。 ... 第157章 母子分歧 第157章 母子分歧 俞强见到俞曙光时，他在中原一所监狱医院里，奄奄一息，还好监狱有个医术不错的老中医，为俞曙光熬了一副中药吊命，俞爸爸又不惜动用一切关系，把儿子用救护车送到火车上，一路吸氧、吊瓶都没敢停，总算坚持到了北京，进了仁和医院抢救，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俞和光暑假时，哥哥刚好出院，那时虽然有些虚弱，但身体似乎还不错，没想到，半年多时间，哥哥竟然又一次被病魔击倒。 尽管俞和光恨不能长一双翅膀飞到颖颖身边，可这个时候，他还有太多无奈，第一，颖颖还没毕业，师生恋，会使她名声受损。 第二，俞和光偶尔还会头疼，他不知道自己这个毛病什么时候能好，若是终身顽疾，他不想拖累了颖颖。 还有最后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他若是不能说服母亲，颖颖将来，就不容易融入家庭，他不想这么好的女子，因为婆媳关系不好，影响了她的幸福感。 俞和光暂时压住心思，去医院照顾哥哥。 俞曙光在那样艰难困苦的日子里，依然不屈不挠，为被错误对待的革命前辈呼号叫屈，他的事迹传开，很多人都非常感动，包括他单位新调来的党委书记刘钊。 刘钊曾经三次到医院探望俞曙光，随着他病情好转，两人的话题，渐渐转到工作上。 俞和光刚开始只是静静聆听，但他对农村的了解，比对哥哥和刘钊更为深刻，对农村改革到底该如何走，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俞和光忍不住和加入讨论，他丰富的学识，对社会深刻的认识，以及他独辟蹊径的思路，都令刘钊刮目相看。 在俞曙光出院前一天，刘钊又来了一次，这一回，他还带着一个年纪足有七十岁的白发老头，刘钊叫他李老，李老身后，还跟着一个三十来岁的高个男子小秦。 小秦给李老搬了个椅子，刘钊就坐在病床边上，俞和光坐看护病人的小板凳，小秦站在门口。 俞和光把自己从睿城农村发展想到的问题，讲述了一遍，李老听得十分入迷，问了俞和光好些问题，俞和光对李老印象非常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病房里一度只听到他的声音。 末了，李老问俞和光：“小俞，古语说得好，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为什么会思考这些问题呢？” 俞和光从来没想过自己为何会思索这些，闻听还愣了一下，随即，实话实说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那是渗入每个人血液里的一种责任，我自然而然地想到这些，没有为什么。” 李老点点头，又问俞和光：“听说你不愿意从政？不管是做学问，还是进入政府机关，都是为人民服务呀。” 俞和光赧然地笑了一下：“我以前以为自己只适合做学问，做学问对国家的贡献更大，这几天照顾哥哥，和他讨论了一些问题，这才觉得这两方面的工作都重要，对国家的贡献都很大。” 李老笑了：“我已经是退居二线的老人了，但还想为国家做点什么，可惜年老体衰，文化程度又低，需要你这样有知识又年轻的人来帮助，不知你有兴趣不？” 俞和光猜测李老是个研究农村政策的专家，觉得自己的所学所想，能有用武之地，非常高兴，连连点头道：“李老过谦了，你这样还是文化程度低，我就不知道谁是高的了，能得到你的教诲，我深感荣幸。” 李老有些奇怪地问：“小俞，你知道我是谁吗？” “李老难道不是研究农村问题的专家吗？” 李老一愣：“哦？呵呵呵，专家谈不上，我就是喜欢关注农村问题，小俞，就这么说定了。” “好！” 李老站起来告辞：“两位小俞同志，今天打扰了，我走了。” 刘钊在俞和光肩膀上拍了拍，跟着李老走了。 俞和光没想到，一个月后他接到的调令，李老竟然是他一直崇拜的偶像胡奋成，战争年代他为了掩护，改名费成，解放后回复原名姓，但熟悉他的人，还是习惯按费姓叫他。 俞妈妈见儿子终于有了工作，似乎比回农业大学当教师还好，十分高兴，也不逼着儿子和那个校长的内侄女相亲。 俞和光算着颖颖毕业了，试着给科协发了一封信，足足等了半个月，他都快忍不下去了信终于返了回来，信封上盖了个“查无此人”红章。 当时，科协主任不是口口声声要颖颖毕业去他们那儿吗？颖颖毕业后，到底分配哪里了呢？这其中，到底有没有什么猫腻？ 俞和光烦恼不已，若不是李老那里实在太忙，他都要请假去一趟石睿山了。 就在这时，表舅母又给俞和光介绍了一个对象。 平时，俞和光给人的感觉，温润醇厚，非常有涵养，这一回，他忍不住说了一句难听话：“表舅母，你每天上班，就只是聊八卦吗？” 这是温婉地说她爱管闲事，换成一般的女人，早就羞愧不已了，少数脾气不好的，或许还会暴怒，但这位表舅母却只是淡淡一笑，还劝俞和光道：“小光呀，这个女孩子的堂姑父的哥哥，可是农业部副部长呢，你难道就不想更进一步吗？听说李老要退休了，最多就是两年，就要彻底离开权力中心。”她这是暗示俞和光，靠李老往上爬，大概会靠山山倒，靠水水流。 俞和光不以为意地淡笑了一下：“我即便想更进一步，那也要靠自己的努力，表舅母，你就不要每天替人拉皮条了，这样会侮辱真正的有志之士。” “哈哈哈，还有志之士呢？表姐，你听听，你家小光志气高远呀。”表舅母就像看个傻子一样看俞和光，还给俞妈妈说了一句，“表姐，你听听，小光多像他爸爸。” 俞和光的爸爸就是个不爱攀附关系的人，不然，以他的资历和能力，也不至于现在才是正厅级，说起这个，俞妈妈就替丈夫抱不平，她虽然为丈夫遗憾，但却不愿意听人说丈夫不好，闻言垂下眼皮，不愿意搭理表弟妹。 ... 第158章 求爱受挫 第158章 求爱受挫 表舅母既然喜欢串东家走西家，自然察言观色的能力不低，而且，耐受力也很强，她挤出笑容：“表姐，我知道你不爱听，难道，你还想小光也这样遗憾一生吗？” 这句话一下子打动了俞妈妈，在接下来几天，俞妈妈不断催促俞和光去相亲。 俞和光那几天，不得不躲着妈妈，早上早起，晚上晚归，转眼十天过去，俞和光写给张帅的信有了回音。 张帅的回信很长，字里行间，掩饰不住心中的愤怒——郭颖颖被刘涛挤到苗圃，王立峰依然不肯罢休，竟然还不许苗圃接收郭颖颖。 俞和光非常焦急，可惜他分身乏术，就在这时，大西省的书记林浩然来京开会，顺道看望李老，俞和光忍不住略略提了一句王立峰。 能做到省级的干部，哪个不是七窍玲珑心？何况，状告王立峰的文字资料和上诉的群众不是一宗两宗，作为********，不可能一点也不知道。 只可惜王立峰不同于那些靠造反起家坏蛋，又能及时消除自己作恶的痕迹，大西省因为查无实据，又有人为他说话，才一直拿他没办法。 林浩然回到大西，让秘书问了一声王立峰关于农校方面的问题，王立峰果然联想到了郭颖颖的事件，本来准备好的手段这才收了起来，只授意杨磊和王家成暗着折磨颖颖。 得知颖颖到苗圃上班，俞和光曾经去了三封信，却都如石沉大海，他最初以为颖颖生气了，不愿意搭理他——颖颖的确是这样的性格，不喜欢的人和事，她的态度就是不闻不问不理会。 俞和光非常伤心，空闲的时候，总是责怪自己鬼迷心窍，为了回京，错失了这样好的姑娘，他心中难过，越发不肯相亲，把俞妈妈气得直掉眼泪。 过年前，俞妈妈置办年货，其中有一盒巧克力，俞和光忽然记起颖颖喜欢吃这个，就跑到外贸商店，买了一盒德芙巧克力。 俞和光本来还想买那种心形盒子的，但他怕颖颖生气，把东西退回来，最后寄了一盒中规中矩的长方体盒子才，而且，他猜想颖颖过年会放假在家，就把地址写到了郭镇。 东西发出去，一向沉稳冷静的俞和光，两次失手打翻杯子，还有一回把钥匙挂在家门上忘了取下来。 俞和光兄弟三个，老二俞胜光远在新疆，老大俞曙光当年遭难，妻子赵珊珊也被拖累，剃了阴阳头，批斗游街，那个只知道教书育人，文静内向的女人受不了这样的屈辱，批斗会现场从台子上跳了下去，香消玉殒，他们的孩子当时四岁，就那么丢失了，到现在也没有找着。 现在，俞曙光的身体不好，暂时不适合成家，俞和光还出现了健忘症先兆，这让俞妈妈情何以堪？ 就在俞和光失魂落魄焦急万分时，颖颖的回信到了，说她很喜欢收到的果仁巧克力，还给俞和光一对羊羔皮的护膝。 俞和光在石睿山水库劳动，得了关节炎，遇冷常常觉得不舒服，他从来没有给人提起过，颖颖怎么看出来，什么时候看出来，俞和光就不得而知了。 细软洁白的小羊皮，四周用很白的棉布包边，然后订上绑带。 俞和光的眼前，似乎出现了那样的一幕，颖颖坐在窗前，一针一线，满脸羞涩与憧憬，把她的心意缝在护膝里。 俞和光那几天晚上，都是抱着护膝睡的，脸上经常带着傻笑，别说俞妈妈，就连工作狂俞曙光都看出不对劲来。 “老三是不是恋爱了？”当大哥的对家庭对弟弟，总是忍不住会关心多些，俞曙光悄悄问俞和光，“女孩子是谁？妈妈已经很着急了，带回来看看，我也减轻一点压力。” 俞和光这才发现，郭颖颖的信里，没有提过一个爱他的字眼，甚至连一句喜欢都没有。 这个傻姑娘，她竟然不知道情人节送巧克力意味着什么？ 想起颖颖说起过她英语就是白板一块，而这个什么情人节，偏偏就是舶来品，俞和光无语望青天。 俞妈妈看出儿子的不对劲，问他，又不肯说，她思前想后，最后下定决心，悄悄安排了一次相亲。 俞和光工作非常忙，经常午饭在单位吃工作餐，回到家都华灯初上了，俞妈妈没法子，只好在周末堵住儿子：“小光，你怎么还要出去？要做什么？” “妈妈，我去图书馆查资料。” “下午去好不好？” 看着妈妈有些祈求的眼神，俞和光心中非常不忍，除了终身大事，他在其它方面，对母亲几乎百依百顺：“好吧，妈妈。” 见儿子如此和顺，俞妈妈心怀大畅，让保姆端上水果，母子两人坐在沙发上，边吃边聊。 大概九点的样子，俞家门铃响起来，保姆付嫂开门迎接，俞妈妈带着和光也走出客厅。 表舅母带着一个个子高挑的女孩子走了进来，俞妈妈看到女孩子白净秀气，非常高兴，连声请表舅母里面请。 “妈妈，你要和舅母说话，我就去图书馆了。” “和光！”俞妈妈一下子就急起来，她现在身体很不好，最受不得刺激，俞和光有时也不能硬来，只好刹住脚步。 两个老人寒暄了一会儿，就借故走开，留下俞和光与表舅母带来的女孩方明。 “小方，有件事我得给你说清楚，我已经有爱的姑娘，只是还没有告诉妈妈，这才引发误会，对不起，让你白跑了一趟。” 方明非常恼火，噌一下就就站了起来：“俞和光，你怎么能这样！你有女朋友，为何和我见面？” 俞和光也觉得自己这样令女孩子好没面子，只好苦笑着劝她：“你别这么大火气呀，这事儿，也不全怨我。我妈妈没有告诉我今天和你见面，我本来是要去图书馆查资料的。” “不怨你怨谁？你有女朋友，为何连妈妈都瞒着呢？” “……”俞和光有口难言，他能说女孩子还不知道肯不肯答应自己吗？ ... 第159章 恼人的相亲 第159章 恼人的相亲 “哼！神经病！”方明埋怨了几句，怒气冲冲地问俞和光，“你说，怎么办吧？今天到你家里，我朋友都知道，若是事有不顺，让我怎么跟她们说呢？” 俞和光苦着脸：“你，你——，相亲哪有见一面就能成的，你怎么就告诉了别人？” “我们关系那么好，怎么好意思瞒着？再说，表姑姑说我们一定能成的，谁知道你竟然另有所爱，还和人相亲，简直就是个登徒子。” 俞和光还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女孩子，但人在自己家里，他还得忍耐再三，只一遍一遍地解释：“我虽然没有告诉别人有女朋友，可也告诉过表舅母，让她不要插手我的事儿，她不听我说，也不能全怪我。” 方明没想到俞和光竟然真的对她毫无心思，说了这么多，越说越嫌弃她，更加恼火，她羞愤地跺着脚道：“噢，这么说，还是我和表姑姑的不对了？你可真能颠倒黑白！这事儿，只能怪你们母子不说清楚！” 俞和光一脸无奈。 方明见他这样，实在没有招儿，只好怒气冲冲地起身往外走去。 俞妈妈和表舅母才刚走到院子中间，就听到方明发飙，非常诧异，看到方明从屋里出来，直奔大门外，表舅母急忙追上去：“明明，你这是怎么了？” “表姑姑，你做事也太不靠谱了，人家说了，他另有所爱。哼，一个正厅级，有什么了不起，若不是看表姑姑的面子，我才不会来呢，他还倒端起来了。” “明明，明明，你别生气，别生气——” “我怎么不生气？我，我方明，竟然被人嫌弃了，我哪里不好了？” 方明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表舅母回头狠狠瞪了俞妈妈一眼：“你真害死我了！知道方明是谁家的孩子吗？她姑姑你也认识。” 俞妈妈已经气得脸色发青，儿子竟然这样不听话，即便是她没有提前告知，至少也该留点面子，敷衍一番送走女孩子，她更气方明竟然这样小瞧俞家。 是的，自己丈夫只是一个正厅级，但有必要这样指名道姓地说出来吗？还有自己这个表弟妹，显然是想巴结上方家，才竭力撺掇自己安排这次相亲，她口口声声女孩子要模样有模样，要文采有文采，性格温柔大方，可刚才方明有一丝的温柔吗？简直就是一个小炮仗，点火就炸，幸好儿子没看上，不然，将来还不把一家人都搅和得难以安宁？ 看到妈妈站在那里摇摇欲坠，俞和光只好压下不快，扶着妈妈进屋，躺到沙发上，又给她喝了速效救心丸。 俞妈妈的脸色渐渐正常起来：“小光，这次是妈的不是，可你，也没必要就这样气人家女孩子吧？你说什么了？” 俞和光有些负气地道：“我就说‘对不起呀，我另有所爱’，她就炸成这样了，妈妈，别忘了秦阿姨以前，离你是越远越好，请都请不到咱家，现在为何不停地把她的七大姑八大姨的女儿给我介绍？这样的功利的人，能给我介绍好女孩吗？” “可是小光，你都这么大了，妈妈着急呀。” “我已经有爱慕的女孩子了。” “真的？小光，她是哪里人？什么学历？” 俞和光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敷衍了一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俞妈妈有些紧张地拉着儿子的手：“小光，她不会是石睿山里的女子吧？” 俞和光咬咬牙：“就是的。” “哎哟，小光，这可不行，山里女孩淳朴是淳朴，对人也好，可是她能适应京城的生活吗？还有，她的户口没法解决，来北京吃什么喝什么呀？小光，这个不行！” 俞和光想说他将来去石睿山工作，可看到妈妈祈求的眼神，不得不岔开话题：“我去图书馆了，李老那里还需要我帮着找资料呢。” 俞妈妈颓然地垂下眼皮，摆摆手让俞和光走了。 俞和光走出家门，并没有去图书馆，而是来到北京农科所，买了些水蜜桃、杏、板栗、核桃等树木的种子，打包好之后，他在每个包装袋上，都写了一句诗，那些诗句里，暗藏着“我爱郭颖”四个字，他又是忐忑，又是期待地把包裹邮寄出去。 这一回，颖颖回信很快就来了，可惜，粗心的女孩竟然没有发现诗句里的蹊跷之处，只为了报答俞和光的关心之意，给他寄来一双羊毛袜子，还有一对蓝色棉袖筒，这是要他绑在自行车手柄前，骑车时手放进去，防风防冻的。 俞曙光看着弟弟这些新装备，眨着眼问：“哪个姑娘给的？她对你这么好，你还不肯带回家给妈妈看看？” 俞和光苦笑：“我还没给她把话说清楚呢。” “那你快去呀，这女孩一看就是个会疼人心眼好的。老三，她是哪个单位的？” “她在石睿山。” 俞妈妈正支起耳朵偷听，闻言不由垮下了脸，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儿子怎么非要坚持找一个淳朴善良却什么也不懂的山妹子呢？ 也不怪俞妈妈思想顽固，在返城的知青中，也有人娶了这样的妻子，女的来京，各种不适应，已经有部分人不得不离婚，回乡下去了，其余的将就着过日子，女方痛苦，男方也痛苦。 俞曙光却根本就没那么想，他觉得弟弟看上的女人，不管什么样，只要弟弟喜欢就成，至于今后生活会不会受影响，他的弟弟那么聪明，能处理不好那些问题吗？ 男人就是这样粗心，不然有很多聪明男人，家里的事情却处理得一塌糊涂，原因是他们就没在这上面费心。 俞和光当时教育沈景云时，说得十分有道理，事情落到自己头上，才知道向女孩表白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不是他不会说话，而是心里害怕——他也害怕被拒绝。 俞和光不知道颖颖若是拒绝自己，接下来怎么办，他是该不屈不挠穷追不舍跟个无赖的小年轻一般，还是暗自神伤，找个角落躲起来，孤独****自己伤痕累累的心灵，一想到那种万劫不复万念俱灰的苦难日子，俞和光就再一次犹豫了，把自己写的表白信放到了抽屉里，而不是发出去。 ... 第160章 苗圃出事 第160章 苗圃出事 俞和光接到魏宏打来的长途电话，说颖颖遇到了麻烦，当时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魏宏原来是他安排过来的。 魏宏的爷爷，以前是俞爸爸单位烧锅炉的，魏宏妈妈曾见过俞强，八一年时，魏宏的爷爷、爸爸都去世了，只剩下她娘儿俩在这人世间，魏宏留在石睿山回不来，身体还适应不了林场的工作，魏妈妈爱子心切，豁出去在单位门口守了两天，拦住了俞强，寻求帮助。 魏宏是刑满释放人员，虽然是防卫过当，失手致人重伤，但政策依然不允许回城，俞和光请张帅调查清楚，得知他高中文化，而且喜欢孩子，便通过关系，让魏宏去了苗圃做老师。 俞和光曾向回京探亲的魏宏打听颖颖的消息，魏宏猜测到了他的心思，这次，苗圃谣言四起时，他便给俞和光去了加急电报，随即，又打了一个长途电话。 俞和光再也没法安心工作，他向李老请假，要去睿城。李老一直对郭镇的情况非常感兴趣，便瞒着其他人，和俞和光一起过来了。 李老即便退下来，也依然关心国家大事，尤其是轰轰烈烈的农村改革，他做了大量的调查，然后把自己的所思所想，写了报告递交上去，让当政的领导人作参考。 实际上，李老这样的顾问干部，的确极大地影响了国家政策的制定。 路上，俞和光拿出搜集的王立峰资料给李老，包括黄玉屏等八位记者联名发的内参，李老略略翻看了一下就怒了：“这样的渣滓，怎么还能混在党内？和光，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李老，你太忙了，再说，我也得多搜集一些他们的犯罪事实，没有黄玉屏他们的内参，我还不敢给你汇报呢。” 到了睿城，安排李老休息，俞和光打电话给魏宏，魏宏正着急呢，听说办公室有自己电话，急忙跑去接听，没想到居然说曹操曹操到。 幸好杨磊和王科长他们全都去了二道河，办公室没人，魏宏吧啦吧啦将知道的简单讲了一遍，俞和光恨不能插上双翅，飞到二道河。 李老下了火车，小睡了一会儿，便让俞和光安排行程。老人都是成了精的，他相信俞和光不会为了一己之私滥用职权，也知道他需要什么，李老愿意为这样得力的属下撑腰。 没想到事情就那么寸，俞和光和李老去的非常是时候，刚好搭救了颖颖，给王立峰迎头一击。 俞和光没想到，当他看到颖颖受了委屈，工作中那么多磨难，想要庇护她的心情像火山喷发一般奔流而出，求爱的话语，自然而然就说了出来，而且，他从颖颖见到自己时，那种欣喜、盼望的眼神中，也捕捉到了深深的情意，那一刻，他已经知道，她也爱他。她和自己一样，不敢表达心意，是怕被拒绝之后，连做朋友的资格都没有了。 一辈子形同陌路，想一想他俩就害怕，这才小心翼翼止步不前。 颖颖把二道河的事务交给小山，跟着住进了睿城市委招待所，虽然俞和光很忙，要陪着李老接待睿城的官员，做调研工作，但午饭时间和晚上，还是能抽空儿见颖颖一面，哪怕不说话，两人就相互看上一眼，心里也是甜的。 这天，李老要和睿城市的干部开个会，俞和光午饭都不可能闲下来，颖颖在招待所无所事事，决定去看望杨森。 杨森和和黄玉屏牵着手出来迎接客人，颖颖见他俩情投意合，也很高兴，衷心地祝福他们。 黄玉屏已经从杨森口中，得知郭颖颖和定情俞和光，对她没了防备，自然非常热情，两个女孩子，都是女人中的精英，不愁没有共同语言，两人又都十分小心，刻意回避有可能伤害对方的话题，竟然越说越投机。 黄玉屏精神不错，但比前两天瘦了一圈，被劫持还是对她身心造成很大的伤害。 “颖颖，我虽然被劫持了三个小时还多，可是侥幸保住了清白，你信吗？”犹豫再三，黄玉屏还是决定为自己的清白辩护。 “我信！” 黄玉屏仔细观察颖颖的表情，确信她的话不是敷衍自己，非常激动，眼圈都红了，哽咽了好一会儿，才追问道：“杨森也是这样的，你们，怎么就这么信任我呢？” “你、我、杨森，都是一类人，再苦再难，哪怕跌入尘埃，我们也会挺直腰杆来，靠自己的努力爬出去。我们会拼尽全力克服困难，去赢取爱人的心，但绝不会把希望寄托在谎言上。” 黄玉屏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颖颖，我和你交往不多，没想到，你这样了解我，呜呜——杨森也是这么说的。” 杨森那么说或许还是安慰自己，颖颖的话侧面印证杨森是诚心的，黄玉屏非常激动，抱着颖颖哭得一塌糊涂，杨森兴匆匆提着一兜零食进来，看到黄玉屏哭得这样伤心，顿时着急起来，他不敢问黄玉屏，只好寄希望于颖颖，他用口型问：“是不是我什么做得不对，让玉屏伤心了？” “不！玉屏是因为得到了你的爱，激动的。” 颖颖说完，就看到杨森长出一口气，神情顿时放松下来。 黄玉屏哭完了，不好意思地从颖颖身上抬起头，红着脸嘟囔了一句：“我去洗个脸。”扭身出去，等她回来，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淡定从容、光彩照人。 杨森把零食摆到办公室上，黄玉屏给三个人倒了茶，他们围坐一起，聊起天来。 “颖颖，你知道不？苗圃出事了。” “什么事？” 杨磊叹口气：“苗圃的财务科长和一个仓库保管，开着拖拉机逃跑，杨磊说他阻止来着，被财务科长打中了头部，昏倒在地，早上被员工发现，这才报了案，也不知道那俩跑哪里去了。” “我还是想去看看！”黄玉屏立刻恳求道。 杨森轻轻摇头，语气略带几分央求：“公安正在找人呢，你去哪里看呀？再说，医生不是还让你静养的吗？” 黄玉屏撅撅嘴，虽然有些遗憾，但有人这样关心自己，她还是觉得挺甜蜜。 ... 第161章 两情相悦 第161章 两情相悦 颖颖只觉十分怪异，她问：“还有开拖拉机逃跑的？警察还没抓到他们吗？” “没有，警察顺路追了，却没找到。” 黄玉屏顺口接了一句：“别不是他们不会开车，掉沟里了吧？” “还真说不定！”杨森赞同道。 “真想立刻就知道真相。”颖颖忘不了杨磊、王科长和老陈联手陷害自己的仇恨。 看到颖颖愤恨的模样，杨森为了缓解气氛，调侃她道：“坏蛋肯定很快就会被抓住，喏，颖颖，说不定等你从这里回去，俞和光就会报告好消息了。” 虽然已经快到而立之年，颖颖说起心爱的人，还是有些羞涩，杨森的玩笑让她一脸通红。 黄玉屏见状呵呵直笑，颖颖知道自己打嘴仗，不可能是电视台记者的对手，就上手咯吱她，没想到黄玉屏最怕痒，直接笑倒，毫无还手之力。 杨森心疼极了，又不敢惹颖颖不高兴，他眼珠子转了转，便有了主意：“颖颖，你不是最爱吃羊肉吗？咱们去黎明烩面馆，让我战友给弄一大盘手抓肉。” 颖颖的注意力果然被分散了，她停下手，扶起黄玉屏：“手抓肉？那不是草原牧民们的吃食吗？你战友怎么会做呢？” “嘿嘿，你不知道吧？我战友是蒙古族的。” 石睿山有少数回族人，蒙古族的还是第一次听说，颖颖和黄玉屏都被吸引了。 “走吧，我们这就去，不然到了饭点，他忙得很，顾不上我们。” “好啊，吃羊肉去！”颖颖是怎么吃也不胖的体质，说到吃没有不高兴的。 黄玉屏可就没那么好了，她的消瘦，是刻意保持的，一般说吃，她都充耳不闻，但这几天遭遇不好，她消瘦过分，皮肤也干巴巴的，有些发黄，看到颖颖白里透红的脸色，黄玉屏也觉得自己该补一补了，略犹豫了一下，也雀跃起来。 杨森带着颖颖、黄玉屏，还有小方、小程、小胡、午修文等，一行人浩浩荡荡往饭馆而去。 黎明烩面馆并没有包间，老板特地把自己的办公室空出来，让给战友，并且，很快就端出一大盘煮好的羊骨架。 这不是纯正的手抓肉，但却真的必须用手抓着吃，因为全是又长又大的排骨。 几个大男人，一人抓着一个大棒骨，啃得满嘴流油，颖颖和黄玉屏相对文雅一些，用手把肉从排骨上撕下来放进嘴里，但姿态依然显得有些豪放。 几个人在屋里吃西北风味的羊肉，却喝南方的糯米甜酒，颖颖还假意市场转了一圈，其实是从自己空间拿出了一些草莓。 女孩子没有不爱吃水果的，黄玉屏一看颖颖端了一盘子红彤彤的果子进来，立刻就喜笑颜开，酒酣之际，黄玉屏情绪高涨，先是轻轻吟唱，随即高声放歌，不愧是北京广播学院毕业的，她的嗓音清脆婉转，犹如黄鹂鸣叫，十分动听，颖颖也忍不住，加入合唱，一屋子的人高兴地大声叫好，用筷子敲着碗为她俩伴奏，气氛一时达到**。 大家正玩得高兴，成浩带着俞和光来了。 饭馆此刻人满为患，后厨极为忙碌，杨森便亲自在羊肉汤锅里，捞了些肉骨头，让厨子在上面撒了一把盐，就那样端了上来。 黎明烩面馆最出名的是羊汤滋味鲜美异常，没人知道它煮出的羊肉，即便只撒了一点盐，也是人间美味，一圈的人都吃饱了，便看着俞和光与成浩吃饭，大家慢慢啜饮糯米酒作陪。 成浩很快吃饱，拿面巾纸擦擦嘴巴：“我刚才从战友那里得到消息，大西省纪委正式着手调查王立峰，他已经被软禁起来了。” “好！”屋里的人都拍手叫好。 颖颖看了一眼俞和光，他轻轻点头，颖颖忍不住露出笑容。 俞和光吃过饭，带着颖颖和杨森告别：“我晚上就要坐火车离开，陪着李老去别的地方调研，现在要送颖颖回苗圃，等我再来，咱们再好好聚一聚。” “这就走？”杨森很诧异，“睿城这里的事情还没出结果呢。” 俞和光笑了一下：“很快就会有的，杨森，谢谢你的盛情款待，咱们还会见面的，这一次，就这样了。” “那好吧，欢迎你再来。”杨森还想问一声，俞和光和颖颖两地分居，怎么办，话到嘴边忍住了，现在颖颖名花有主，他也心有所属，适当的距离，反而会让两方面的关系更好维系。 吉普车由司机卫小勇开着，俞和光和颖颖坐在后排，两人刚刚定情，他实在不想分别，但却不得不这样，他总不能把颖颖揣在兜里随身带着。 “颖颖，我已经和李老说了，想下基层工作，他答应了，我可能很快就会调到石睿山来。” “这样的调动也能行？”颖颖很惊讶。 “是的，中央机关很多年轻人，有人会终身在那里工作，有人会被放到基层锻炼，既是工作需要，也会适当照顾个人意愿。 李老毕竟七十多岁了，看着挺精神，这次体检情况很不好，尤其是心脏，医生建议他多休息，最好不要工作了，中央也是这个意思。这次调研结束，他就会完全退下来，身边的人除了小秦和几个医务人员，其余都要调离。” “这样啊。”颖颖了然地点点头，“李老他们为了国家，奋斗了一辈子，现在也该颐养天年，好好享受人生了。” “嗯！” 颖颖看了俞和光一眼，有一句话，让她不吐不快。 “想说什么？”俞和光看出她欲言又止。 “为了我，你来石睿山这样的山沟沟，是不是牺牲太大了？”颖颖十分不忍。 俞和光笑了，伸出双手，把颖颖的手合在掌心，略带几分宠溺的语气，说道：“瞎担心，为了你，别说来这风光秀美的石睿山了，就是下地狱都是值得的，颖颖，你值得我去做任何事。” 俞和光是个严肃认真的人，他说的这些，绝不是情人之间哄对方高兴的甜言蜜语，而是真情流露。 颖颖闻言，十分感动，双手使力，轻轻回握着俞和光的双手，两人都没有再说什么，只有脉脉传情的目光，你看过来，我又看回去。 情人之间，就是这样奇妙，心意不用说也能彼此明白。 ... 第162章 不宁 第162章 不宁 不管多么舍不得，俞和光还是跟着李老走了，颖颖回到苗圃，发现所有的员工，都聚集在厂办大院里，公安局的人，正在调查杨磊。 据杨磊说，昨天晚上，他看到财务科办公室光影闪烁，很不放心，过去查看，结果发现王科长打开了保险柜，正把钱往袋子里装，他上前阻止，却遭人背后袭击，被打倒在地。 财务科的保险柜，的确大开着，里面被翻得乱七八糟，现金是一分钱都没有了。 和颖颖前后脚进苗圃办公大院的警察，带回了找到王科长和老陈的消息，是一个羊倌发现的，他们开着拖拉机，从盘山公路上掉到了山沟里，拖拉机都摔得四分五裂了，他们也血肉模糊。警察说，从王科长身上，找到一个黑色人造革挎包，里面有几件换洗衣服，还有四万多的现金。 “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杨磊说，准备派王科长去渤海省，购买一批富士苹果的苗木，前天下午才从银行里提出来的。” “前天下午？”他们是不是觉得事情暴露，为逃跑准备的呢？ 至于杨磊被打伤，说不定是分赃不均！ 颖颖晚上没有回二道河，就住在苗圃大院的宿舍里，第二天，窗外才透过一丝晨曦，小鸟才刚刚开始啁啾，大院的外面，就来了一个女人，一边拍打大门，一边嚎啕大哭。 原来是王科长的老婆来了，她把院里住的人，全都叫醒了，颖颖把稀饭放在茶缸里，端在手里，一边喝一边瞧热闹。 王科长的老婆在警察跟前哭天抹泪，坚持说自己男人不可能偷了国家的钱逃跑，还说，他男人说过，讹诈颖颖是杨磊的主意，杨磊因此分得五千块中的大头。 王科长的老婆又哭又说，警察却根本不信，甚至都没有做详细记录，这些非常关键的证词，就这样消散在风中，杨磊后来居然因为证据不足而无罪释放。 颖颖看到那个女人有些眼熟，不由多看了几眼，结果那女人也认出了她，原来就是王立峰家干活的小任。 才一年多时间，小任又黑又瘦，和当时在王家时的样貌发生很大变化，颖颖差点没看出来。 颖颖明白为何王科长那么恨她了，王家好几个保姆都农转非安排了工作，王科长托了人才把老婆送去给王家当免费保姆，没想到因为颖颖，小任被王立峰迁怒，赶了出来，她吃皇粮的美梦因此破灭。 小任看到颖颖，眼里射出怨毒的光芒，不过，她现在男人死了，只是一个普通的山村农妇，拿颖颖一点办法也没有，也只能在心里恨一恨而已。 颖颖怎么肯无缘无故背这样的黑锅？小任在警察那里做完口供，颖颖趁机走上前去，提醒她道：“若不是我，你在王立峰家里还要干更多的活儿，一样都做的是无用功。” 小任即便知道这样的结果，还是没办法释怀，看颖颖的眼光依然满是不忿。 颖颖继续道：“听说王科长开的那辆拖拉机，因为刹车闸坏了才出的事儿，这怎么可能呢？苗圃的拖拉机一直定期检修，车闸磨损成那样，难道维修处看不出来吗？” 小任猛然抬起头：“你，你是说，有人换上了旧的车闸？” 颖颖一笑：“这也是我猜的，至于真情是什么，我当时可不在苗圃。” 老陈、杨磊、王科长三人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除了杨磊，没人知道，可杨磊说的是实话吗？颖颖才不相信呢，可是她又没有证据提供给警察。 小任肯定也不信，她咬牙切齿地盯着关杨磊的房间，看了又看。 警察的调查，还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据说，杨磊把讹诈颖颖的事情，也推到王科长身上，还说是王立峰逼着他配合王科长的。 王立峰恨颖颖让他丢了大人，打了好几回电话，要他务必让颖颖吃尽苦头，这些都是事实，王立峰一身是罪，已经麻木了，由着杨磊说什么就是什么。 至于颖颖被讹诈的事情，杨磊推说自己被王科长和老陈蒙蔽了，坚决不承认是和那两人联手的，他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警察居然相信了，只让他拿出一千块赔偿颖颖，就这样了事。 剩下的四千多块，落到小任和老陈的儿子身上，这两个在警察面前，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最后还因为窝藏罪，被刑事拘留十五天。 杨磊就是个伪君子，欺上瞒下，因为他在苗圃的时间很短，多数人还看不清他的真面目，这回出事，上到林业局领导，下到苗圃职工，不少人为他说好话，警察就这样被蒙了。 杨磊就这样被无罪释放，上级只撤了他的场长职位，调回原来的乌云水库，苗圃原来的张场长，又被调了回来。 颖颖以为，王立峰已经倒台了，她和张场长的恩怨也应该一笔勾销，对于这样的人事变动，还挺高兴的，却没有注意到，苗圃的其他员工，竟然对杨磊还有一丝留恋，他们竟然更讨厌张场长。 若是颖颖和苗圃的职工多接触接触，就会知道张场长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可惜，俞和光已经走了一个多星期，颖颖竟然没有收到他的片言只语。 那一场风花雪月的故事，实在太过美好，恍如梦里一般，颖颖一度怀疑是自己的臆想出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来越怀疑，越来越担心，每天心神不宁，哪里还有心思注意其他？ 俞和光为何不肯给颖颖写信？ 这可真冤枉他了，他和颖颖依依惜别，跟随李老，踏上新的征程，第三天，他就给颖颖写了一封信，可惜，这封信件在路途上走得实在太慢，颖颖竟然一年后才收到。 而且，没多久，李老就心脏病发，俞和光日日夜夜守在李老床前，那几天，他虽然有给颖颖写信，却没有时间邮寄。 不久，俞和光跟着李老，坐专列回到北京，因为医疗技术的限制，医生对李老的病毫无治疗办法，只能用药物维持现状。 ... 第163章 僵持不下 第163章 僵持不下 组织安排李老去珠海，那里的冬天比京城的春天还要温暖，这对心脏病人很有好处。 李老临走，对交接工作的人只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关于俞和光的工作安排。 “这个年轻人非常优秀，我建议组织重用他，用好他，这样的年轻人越多，我们的党才越强大！” “李老放心，组织已经对俞和光进行了考察，事实证明，李老的推荐是客观的，公允的。” 李老笑起来：“我很少给组织提这样的建议，唯恐自己看走了眼，这个年轻人虽然在我身边工作时间不长，但他的能力，品格，真的出类拔萃，我不推荐给组织，那是对不住组织的栽培。” 李老走了之后，俞和光就接到了调令，他也没想到，自己从副科级一下子跳到副处级。 虽然他三十出头，做副处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但他觉得自己从二十岁参加工作到现在，并没有做多少行政工作，尤其是那十年，几乎是虚度光阴，但组织部的同志却肯定地说，他一定能在新的岗位，做出更大的成绩：“李老的眼光很准的，他推荐的人，到现在还没出一个孬种。” 好吧，为了李老的荣誉，俞和光也得好好奋斗。 其实，这时代不只是俞和光升得快，很多有能力的年轻人，也被快速提拔着。 十年没有高考，国家人才断代，像他这样有能力又有水平的青年干部，真的太少，李老还嫌提拔的力度不够呢，若不是组织上考虑俞和光行政工作经验不足，正处副局也不是没可能。 俞和光回到家，给爸爸妈妈说了要去石睿山工作的事情之后，生活就再也没有平静过。 俞爸爸只是遗憾不能和儿子厮守，但他支持儿子：“好男儿志在四方，只要是对国家，对你自己好，爸爸都支持。” 俞妈妈就不同了，她一方面加紧给儿子安排相亲活动，一面竭力反对：“小光，你为何一定要下基层？” “妈妈，爸爸已经给你讲过这个道理，只有下基层工作，我才能积累丰富的经验，才能提高自己的能力，为以后的工作打下坚实基础。” 俞妈妈根本就不听儿子这样的说辞：“你大哥不也没有下过基层吗？现在才四十来岁，就正厅级了，都说他前途远大，将来肯定还会再提升的。” “妈妈，大哥是大哥，我是我。再说，十年时间，耽误了太多人和事，大哥这边飞速提升，也是有特殊原因的，现在国家一切都上了正轨，大哥能做到的事情，我未必可以。” “小光，你说实话，去石睿山，不是为了个人前途、国家命运，而是为了那个女孩，是不是？” “妈妈，不管有没有颖颖，我都要下基层，为了她，我不过是把地点选在了石睿山而已。” 俞妈妈见儿子铁了心地要走，忍不住哭起来：“小光，妈妈和你分开十多年，咱们娘儿俩好容易相聚，你怎么能忍心离开我，离开家呢？呜呜，咱们家，就你最狠心——” 俞和光看着妈妈灰白的发丝，心里也很难过，他安慰道：“妈妈，趁你这两年身体还算硬朗，我刚好下基层锻炼，再过几年调回来，在你身边尽孝，这才是最好的安排，你也知道，我是学农的，京城里有庄稼吗？有农民吗？我才开始工作，自然得和他们在一起。” 俞妈妈何尝不知道这些？她不想儿子下基层，不是舍不得俞和光离开，而是不喜欢儿子娶一个山里妞儿做媳妇。 “小光，你有文化有能力，好几个领导都看上了，但李老这一派已经彻底退出政坛，你何去何从，需要有一个明确的表示，高阿姨介绍她娘家侄女给你认识，妈妈希望你能认真考虑考虑。” “妈妈，你怎么也糊涂了？抱大腿拉帮结派，那是封建社会官场痼疾，正是组织极力切除的毒瘤，我那样做，或许能一时显贵飞黄腾达，可长远看，说不定就会陷入帮派之争，所有的努力都成了东流水，更有甚者，入狱坐牢都有可能。” “小光，你爸爸当年也是这么认为的，可他，最后止步厅局级，别忘了，你爸爸的下属，退休时都当了副省长。” “姚叔叔当副省长，是他十几年时间在基层第一线奋斗的结果，妈妈，姚叔叔没有拉帮结派抱大腿。” “哼！小光，老姚怎么没有抱大腿？” 俞和光见和妈妈说不清楚，只好闭嘴，但他却开始收拾行李，俞妈妈顿时急眼了。 这天，俞妈妈再一次劝儿子道：“小光，这一次，高阿姨介绍的女孩子，可是《北京文学》杂志社的编辑，文采好得不得了，随便一封问候的家书，都写得跟杂志上刊登的散文一般，而且长相还很漂亮，小光去见见她，好不？” 俞和光见自己越是留时间给妈妈，妈妈越是执迷不悟，便断然拒绝道：“我已经心有所属，妈妈，颖颖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女孩，一定比高阿姨介绍的贾雅敏好，你还不相信儿子的眼光吗？” 俞妈妈难过地连连摇头：“和光，首先，小贾是北京长大的，还是北师专业毕业的，不仅对咱们的生活方式比较熟悉，还有她的知识水平，你也看到她写的文章了，那文采多高呀。你那个女朋友，山里长大的，和咱们的生活饮食习惯能一样吗？还有她的文化水平，一个地方办的中专毕业生，怎么和北师大毕业的高材生比？” 俞和光很不高兴，纠正妈妈道：“颖颖所学，和贾雅敏完全不一样，如何做比较？妈妈，颖颖还是学校的学生，就能从偶然得到的信息中发现良机，一单生意挣了几千上万块，贾雅敏能行吗？” “和光，你什么时候这么财迷了？妈告诉你，你姥爷和你小舅舅当年来参加妈妈婚礼，不想半路被特务强行带到了台湾，五十年代末，他以为这辈子再也回不来了，就把外婆给妈妈的首饰全部变卖，做起了生意，现在，你姥爷虽然过世，但你舅舅还在，在美国过得很好，开着公司，资产有数百万美元，他前不久来信说，要把本钱加利息还给妈妈，三十万美金，折换成人民币，那就是一百多万。和光，咱们家不缺钱，也不靠媳妇来赚钱，再说，小贾的爷爷也要从香港回来，准备在深圳建个鞋厂，她家也不缺钱。” “妈妈，你怎么这么理解我对颖颖的感情？我是那种吃软饭的人吗？我只是举个例子，说明颖颖是很能干的。” “和光，你就不能听妈妈一次吗？” 俞和光很难过：“妈妈，颖颖爱我，你说的贾雅敏，去年我没工作，舅舅也没找到时，她什么嘴脸？这样贪图权势的女子，能是好的吗？还有，你没有见过颖颖，不然，肯定也和我一样喜爱她。 妈妈，这辈子，只要有颖颖在身边，无论贫穷还是富贵，无论辛苦还是安逸，我都甘之如饴，你就不要再劝了。” 俞妈妈虽然也是知识女性，外人都夸她知性明理，可她也是一个妈妈，一个年过花甲，退休在家的老人，她希望儿媳妇和她一样，腹有诗书，气质卓然，而且，还能和她有共同语言，最重要的，是侍奉在她身边，将来，儿孙绕膝，其乐融融。 现在，儿子看上了一个外地的女子，还是个山里妹子，她还没见人，就腻烦上了，觉得这个女孩子肯定哪儿哪儿都不如意，儿子这是一叶障目，等将来一起过日子时，发现不合适，后悔就晚了。 娘俩僵持不下，一时间，谁也说服不了谁。 ... 第164章 青红皂白 第164章 青红皂白 颖颖没想到，张场长竟然还在记恨她，在宿舍猫了两天，她一出门，就让张场长看到了，他沉下脸来：“听说苗圃出了这么多事儿，都和你有关系。” 什么人这是，若不是他害怕得罪王立峰，怎么能有颖颖被赶出苗圃的事情？后来她被王立峰迁怒，能怪颖颖吗？ 看着他年纪这么大，两鬓都白了，颖颖不和他一般见识，就没有搭理他。 张场长还以为颖颖怕了，继续发作道：“杨场长让你在哪个部门工作？” “二道河。” “那你不去二道河，在场部晃悠什么？” “欢迎你啊，张场长，早知道你是这个态度，我就不在这儿了。”颖颖还是不想树敌，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还对张场长给予一丝的希望。 张场长摆摆手：“谁稀罕你欢迎了？走，快走，哼，擅离职守，出纳，扣掉郭颖颖这个月的奖金，一分也不给她。” 颖颖真怒了，虽然还是笑着，但话语里带足了讽刺的意味：“哎哟，张场长你好威武，我好害怕哦。扣了奖金，我吃什么呀？哦哦，我好可怜呢。” 那个被杨磊提拔上来的女出纳孙彩云，是个很会拍马屁的主儿，她一路小跑地过来，给张场长解释道：“郭颖颖把二道河承包了，咱们场里不用给她发工资和奖金，她还得给场里交钱。” “谁允许国营单位搞承包的？”张场长大怒，“那个不作数！” 承包二道河，不光是签了合同，还经过睿城市政府批准，不是他张长发说取消就能取消的。 颖颖鄙夷地笑了一下：“张场长，你明天到市里问一问，只要可以，那就把合同取消吧。”说完，她一扬脑袋，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场长气得在她身后大声咆哮。 第二天，魏宏让小燕给颖颖带话，说杨场长去找上级去了，想取消合同。 颖颖根本不以为意，不是她狂傲，二道河承包的事情，连李老都知道，现在，这件事已经算成国营单位改革的一个试点，睿城市政府怎么敢说不行就不行呢？他们谁敢戴上破坏改革这样一个大帽子？ 果然，张场长下午就灰溜溜地回来了，屁也没敢多放一个。 孙彩云为了保住出纳的位置，对张场长十分巴结，提醒张场长，郭颖颖有个十分厉害的男朋友。 张场长大惊失色：“难道传言是真的？郭颖颖的男朋友是胡奋成的秘书？” 孙彩云郑重地点点头：“张场长，别说杨场长，就是王副专员都倒在她的手上了。” 张场长气得骂了一句，他在市委也有朋友，但那人大概和王立峰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想报复颖颖，便在张场长这里说了颖颖很多坏话，他虽然也点出颖颖有后台，难惹，但却只说后台是她的老师。 一个老师对学生的庇护，能有多大的力量？张场长这才如此张狂的。 颖颖回到二道河，她春天从空间移栽出的几十棵枣树，每个上面都多少结了几颗果实，现在完全成熟了，红彤彤的令人垂涎，颖颖全部摘了下来，足有百十颗，装在兜里提着回了家。 张场长看到她坐在杨红权开着的手扶拖拉机上，扬长而去，也只能干咽唾沫，不敢出声。 但他冷静观察，发现郭颖颖收到的信件很少，而且，报纸上又登出李老去南方疗养的消息，他的胆子又大起来：“哼，即便郭颖颖长相还行，但她的美貌也很快就是昨日黄花，李老的秘书怎么看得上？王立峰坏事做绝，惹怒了上面，李老来睿城是为了工作，郭颖颖不过机缘巧合，沾了光儿而已。” “再说了，李老彻底退了下来，他的秘书还不知道何去何从呢，估计现在也风雨飘摇，自己都顾不了自己呢。” 颖颖平时和苗圃员工打交道不多，不知道张场长的为人，还是好心的小汪悄悄让杨红权给颖颖送信，说张场长非常骄横跋扈，睚眦必报，苗圃员工没有不怕他的，这回，他觉得颖颖折了自己面子，肯定不会这样善罢甘休。 小汪的原话这样说的：“你告诉郭主任，让她小心些，张场长比杨场长坏多了。” 颖颖谢了小汪，她现在虽然属于苗圃，但**核算，她不信张场长能折腾出花儿来。 偏偏俞和光见颖颖回信稀少，怕有人从中作梗，接连几封信，都托张帅转交，张场长见北京给郭颖颖的信彻底断绝，越发胆大，即将元旦，颖颖让杨红权开着手扶拖拉机，帮大山把几只羊送到睿城出售，张场长带着几个员工过来，毫不客气地下令，把羊扔下去，还让小汪把手扶拖拉机开走。 大山气坏了，带着几个杨家圪崂的人，和张场长对峙。 张场长根本看不起这一群山里人，他一边嘴角微微一撇：“我是苗圃领导，你们还能不能在这里混，我一句话的事情，不要以为靠着郭颖颖，你们就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颖颖只说了一句：“张场长，你听好了，这个拖拉机归我使用，那是合同规定的，你若是想要违反《经济合同法》，我不介意让律师和你谈一谈！” 张场长不由一愣，但过去的十年时间，国家根本不**律，所有人的法律意识都非常淡薄，颖颖的威胁并没有让张场长有所顾忌，他还是蛮横地让小汪把手扶拖拉机开走了。 颖颖当天下午，就去了睿城，找到她的代理律师赵明诚。 赵明诚是七八年开始跟着电视学的法律，但他悟性好，也用功，对律法知识的掌握还是非常好的，听说有官司打，他立刻就兴奋起来。 张场长第二天就接到了法院的传票，郭颖颖告他违反合同，要求他归还手扶拖拉机，并当众道歉。 张场长没想到，下级居然敢告上级，气得把手里喝茶的大搪瓷缸子都摔扁了，给送达出庭通知的法警发牢骚道：“你知道法院在保护一个什么玩意不？你们怎么这样不分青红皂白？” ... 第165章 焦虑 第165章 焦虑 法警很很耐心地规劝张场长：“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张场长，你到底有没有违反合同？” 张场长无语。 “张场长，你还是按合同执行吧，国家颁布《经济合同法》还不到一年，正是狠抓落实的关键时刻，你可不要在这个风口浪尖玩悬乎，被当作反面典型就麻烦了，我给你说吧，郭颖颖有个朋友是省电视台记者，据说想要角逐什么“韬奋新闻奖”，若是听到你们这边的事情，还不立马盯上来？你知不知道，王立峰就倒在她手里了？” 张场长报纸上看到杨森的新闻了，心里略有些怕，但还努力强撑着。 那法警继续到：“吴法官特地让我避开记者先给你通气儿，免得你不明所以，一头撞上去了。” 张场长冷汗都出来了，实在装不下去了，若是被当作反面典型，开除公职都有可能，混了一辈子，临了临了，没了公职，就没有退休工资，他的养老都成了问题。 法警见好就收，和张厂长道别，走了。 张场长又气又恨又无奈，自己又放不下架子，只好让和颖颖比较熟悉的小汪，把拖拉机送回二道河。 他以为这样就完了，没想到，小汪回来告诉他：“郭主任说，你当众侮辱她，不给她道歉，这事儿就不算完。” 张场长勃然大怒，捶着办公桌：“她敢！” 小汪很同情地看了张场长一眼：“郭主任有个朋友，就是杨场长的孪生弟弟，他的未婚妻是电视台记者，现在三个人正在吃饭呢，那记者说，等会儿就来采访你！” 张场长只觉得一阵心悸，急忙解开中山装口袋的扣子，想拿出速效救心丸，但他手哆嗦得厉害，还没来得及，就两眼一黑往地上倒去。 还好小汪比较机灵，见过心脏病人的样子，急忙从他上衣口袋里掏出药，倒出一丸塞到张场长舌头下面，张场长悠悠醒转，在地上坐了几分钟，这才让小汪扶起来躺到办公室的长条椅子上。 “小汪，你救了我一命，我一定会报答的。” 小汪急忙摇手：“张场长可别这样说，幸好我刚好在这里，张场长，你今后可不敢再生气了。” 张场长点点头，语气带了几分央求：“小汪，你去给郭颖颖说一声，我今后再也不管她，今天的道歉就算了。” 小汪有些犹豫。 “小汪，我记得你还是高中毕业的。” “是，张场长，我还参加了高考，只差几分，当时舍不得放弃这个工作，才没有去复读，我好后悔呢。” “过去就过去了，是金子总是会发光的，小汪，你想不想再进一步？只要你帮我，我就培养你入党，然后，向组织推荐，让你当这个场长。” 小汪非常诧异：“我？我哪行啊。” “我说你行，你就行，小汪，你若不争一争，苗圃肯定会落入郭颖颖的手里！” 张场长这句话说出了他心中的担忧，国家提倡干部年轻化知识化，郭颖颖是苗圃唯一一个懂专业知识的人，她工作积极，能力有目共睹，若是上面的人没有私心，她是不二人选。 张场长竭力压制颖颖，与其说是旧怨未了，不如是害怕还未退休，就被颖颖取而代之。 哪怕只管几十个人，好歹也是一方土地爷，他真的不想失去权利！ 张场长这样的人很多，有些当领导的，上班时身体挺好，退休没两年就出现各种病症，他们自我标榜是工作时累出的问题，实际是退休后，失去权利，心态失衡，才导致身体出了问题。 小汪虽然觉得颖颖人不错，但作为一个男人，他也有野心，也想有作为，张场长的话，把他心中的yu望勾了起来：“张场长，我一定会努力的，你教我怎么做吧。” 张场长高兴的眉开眼笑：“这就对了，汪明计，这样才不枉你爸爸给你起这样的名字。” 小汪安抚了张场长，急忙跑到颖颖那边做说客，劝她放弃要张场长当众道歉的要求：“郭主任，今天，我看到张场长犯了心脏病，差点就死了，唉，你就高抬贵手，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颖颖本来心就不够硬，小汪又说的那么可怕，她当即就准备点头答应呢，就在将要张口的当儿，心思多转了一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个张场长，万一再弄出个什么幺蛾子呢？ 颖颖话到嘴边，出口时却改变了：“小汪，张场长不肯当众道歉，那他给我写个保证书行不？只要他今后不找我的茬儿，我决不会把这事儿说出去，咱是小辈儿，让一次也没什么，就怕他得寸进尺。” 小汪觉得颖颖人很好，不明白张场长为何和这样的好人过不去，但他也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想出颖颖这样做，是平息事态的最好办法，张场长的保证书被郭颖颖捏着，他还敢作吗？而郭颖颖是个大气的人，若对方不挑衅，一般也不会主动惹事。 小汪痛快地答应了颖颖，就去找张场长，他的口才很好，又是分析利弊，又是威胁利诱，第二天就拿了保证书给了颖颖，他思虑周全，保证书上，不仅有张场长签名，还盖了私人印章。 颖颖谢过小汪，小心地把保证书收好。张场长吃了亏，不得不老实下来，不仅根本不掺和二道河的事儿，对颖颖也是能避就避。 颖颖不是多事的人，有安宁日子过，她自然也不故意制造麻烦。 虽然俞和光一直有信过来，信上也对颖颖多有关怀，可寥寥两页纸，又能带来多少信息？何况，他不断地说，很快就会来石睿山，可时间一天天过去，颖颖望眼欲穿，却还是没有看到他的人影。 颖颖的心情越来越焦躁，好容易张场长不再找茬，二道河安宁下来，颖颖收拾了一下东西，安排好工作，自己便回了家。 以往，颖颖回到郭镇，和父母待在一起，心情总是特别的平静安宁，可是这一回，她还是有些焦躁难宁。 ... 第166章 报复计划 第166章 报复计划 珍珠泉栽种的草莓，是她空间育的苗，到明年春天就可以结出果实了，只有她懂得怎么打理，颖颖不得不强压心事，每天去地里转转。 王跃进和王跃武就像是两只打不死的小强，依然“奋斗”在育菜秧和郭家打擂台的一线上，吃了一亏他们也学乖了，品种和珍珠泉的一样。 郭镇还冒出三家育秧的，都跟着颖颖跑，还好周边村子塑料大棚也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不然，这菜秧明年非滞销不可。 纷扰的家事，虽然令颖颖有些厌烦，但却转移了她的注意力，也不是全无好处。 这天，郭九江和颖颖站在珍珠泉的地头。 “颖颖，草莓明年春天若是挣了钱，咱们就不育秧了。”吃过独食，谁还能忍受抢着吃的那份紧张和惨烈？“我看了，明年菜秧说不定都要跌价，过两年就更不行了，说不定还不如种菜挣钱呢。” 颖颖笑着点头：“可不是，九叔，咱们要在这段时间，找到新的发财路。” 郭九江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不是给你爸爸说了吗？咱们两家明年种果树？” “是，九叔愿意相信我，咱们就一起种果树，哦，九叔，珍珠泉还有两年到期，你有什么打算不？” 郭九江很坚定地道：“种草莓，颖颖，人都爱图新鲜，我想，刚开始种草莓的人，肯定能发财。”停了停，他半是自言自语，半是问颖颖，“等明年见咱们家的草莓挣了钱，你说王长贵会怎么样？跟上来吗？” 颖颖摇摇头：“菜人人都得吃，可草莓却不是，一旦种得多了，价钱立刻就会掉下去，王长贵不会那么没脑子吧？” “我倒是想让他们跟上来。”郭九江沉吟了一下，“颖颖，九叔讨厌他这样，就跟个恶狼一般时刻盯着，想从咱锅里抢饭吃。” 颖颖点点头，心里很清楚他的情绪为何这么激动。 郭九江虽然还算大度，但这一回，王长贵家人捅到了他的痛处。 即便郭大伟不成器，郭九江提起这个儿子就气儿不顺，但这个儿子打得骂得，却不是其他的人能欺负的。 半月前，王跃进赶着马车往地里送粪，很有可能是故意的，马车一晃，洒了路过的郭大伟一鞋子，王跃进还扭回头看了看，却一句道歉的话也没有，郭大伟忍不住骂了一句，王跃进就和他对骂起来，王跃武刚好骑着自行车从地里回来，不问青红皂白，过去就打了大伟一拳。 王跃进见郭大伟虚张声势，大喊大叫，唯恐引来其他人，又打了郭大伟两耳光，让他闭嘴。 郭大伟是个窝里横，坑他爸妈是好手，在外人跟前，却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王跃进兄弟俩欺负了人，心满意足地走了，郭大伟脸上还带着巴掌印儿，一肚子委屈回了家。 郭九江不是鲁莽无脑的人，他先礼后兵，找了王长贵告状，王长贵表面上声色俱厉，训了儿子几句，背后说不定高兴得做梦都能笑醒，也就是在郭大伟身上，他能找到报复郭九江的快感。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郭九江开始谋划反击了。 颖颖自然能分得清敌我，她问郭九江：“要我做什么呢？” “颖颖，明年咱们把草莓种植面积扩大，好不好？” “好啊，九叔，珍珠泉二十亩地都种上也没问题，若是鲜草莓卖不掉，还能做成草莓酱，城里的小孩子开始钟情夹心面包了，这草莓酱的用量肯定越来越大的。” 颖颖随后补充了一句：“做草莓酱的草莓价格，骑马也追不上鲜草莓的。” 郭九江见颖颖愣了一下，随即便明白过来，颖颖是表示，她愿意帮他报复王长贵：“颖颖，九叔有你这样的侄女儿，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九叔可别这么说，谁要咱是一家人呢？” 颖颖帮助郭九江，郭九江就会对郭连弟更好，这是一个良性循环，对有良心懂得报答的人，你的付出永远都不多余。 这个冬天，不知从哪里冒出那么多好事，喜庆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的传出来，首先，是木得订婚。 这两年，郭镇的人有了钱，存款金额大涨，同时，贷款的人也特别多，信用社的代办员刘兴时赚了不少的钱，他和郭九江有一共同之处，就是宠儿子。 刘兴时有五个闺女，只有一个宝贝疙瘩刘印官，比振兴大一岁，是他在郭镇中学篮球队的队友，刘印官球打得不错，文化课却烂成了渣，暑假考试全班倒数第一，大红榜单刷在学校外面，十分丢人，刘印官死活也不愿再去学校，就这样辍学回家，他不是个能安静的主儿，没几天便闹着让他爸爸买了个摩托车，说得好听是要做生意，其实有事没事的骑着在外面兜风。 说起这个，刘兴时就后悔不迭，若是没有这害事的摩托车，刘印官也不会带着新交的女朋友飚车，就不会一头扎到大卡车下面了。 刘印官死了，刘兴时的老婆疯了，在大街上，见到十七八的男孩子，就拉着人家喊“印官”，有人劝刘兴时给女儿招个女婿，赶紧的生了孙子，老婆的情绪有了安慰，疯病或许就好了。 刘兴时自己也快崩溃了，便接受了这个建议。 可是，哪有好男孩肯入赘呢？ 刘兴时前四个闺女都嫁了，最小的这个，偏偏是家里最丑的，赘婿就更加难找。 有一天，刘兴时溜达到珍珠泉的地头，向郭九江说倾诉心中的苦闷，不知怎么就看上杨木得了。 木得到郭镇几年，人的精神面貌和在杨家圪崂大不相同，他为人本分，勤快，敏捷、讷言，五官清秀，四肢消瘦有力，已经入冬，他还穿得很单薄，不是没衣服，而是身体好，能扛住冷。 除了个子只有一米六七是个短板，小伙子各方面都不错。 刘兴时让郭九江帮自己问杨木得，愿不愿意招赘，回去，也跟小女儿商量此事。 ... 第167章 别人的喜事 第167章 别人的喜事 刘巧官已经二十了，为了找对象的事情，没少犯愁，她看上的男人，男人看不上她，能看上她的，她又不乐意，还有，郭镇比周围几个村子都富裕，她不想嫁出去，可郭镇富裕，周围村子的女孩都愿意嫁过来，无形中，把郭镇男孩子的眼头吊高了，刘巧官更是难嫁。 听爸爸说杨木得长得还不错，刘巧官特地去珍珠泉的地里看了一回，这一下，杨木得就入了她的眼拔不出来了。 杨木得已经二十四了，对自己的婚姻也很发愁，虽然招赘不好，但刘兴时许诺他，若是答应亲事，就把杨木娃的户口转到郭镇。 用自己给弟弟换一个好人生，杨木得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刘兴时家因为没有人干活，并没有建大棚，他和郭九江都是信用社的代办员，以前，两家的光景差不多，现在，郭九江已经是十万元户，他还在万元户的坎儿上上上下下浮动呢。 刘兴时与其说是看上杨木得的人，其实是看上他跟着颖颖种了三年菜，积累的丰富经验，他家也有几亩地，以前因为没劳力，就没弄塑料大棚，若是有了杨木得，他也能鸟枪换炮，建起大棚，即便追不上郭九江，也能年入上万。 郭连弟还是郭镇的老人，当年入户都那么艰难，刘兴时怎么就敢给木得开出这样高的条件？他不怕事业不顺，影响家庭关系吗？ 说起这个，刘兴时反而很有把握：“猪往前拱，鸡往后刨，各人有各人的道儿。” 郭镇南头有二十几户刘姓人家，是少数不姓郭但已经在郭镇生活好几代的人，刘兴时人脉广，为人狠辣，轻易没人敢招惹。 他所在的八队，由四个姓氏的人家组成：郭、刘、王、张，其中张家人最多，刘姓次之，为了让杨木娃落户，刘兴时亲自出马，给队里很能耐的张立功的女儿说亲。 张立功的女儿小时候患小儿麻痹，一腿长一腿短，走起路来一摇一晃，她偏偏还长了一张娇俏的脸，找对象高不成低不就，也是个婚姻老大难。 张立功刚开始听到给女儿介绍一个杨家圪崂的，很不高兴，刘兴时给他分析道：“这男娃娃，在郭九江的地里干了几年，把那郭家女娃的本事也学了七八成，你家若是有个这样的女婿，还愁大棚菜种不好吗？再说了，咱哥俩加一起，再加上你那拐弯的儿女亲家，给一个男娃落个户口，还不简单得跟一加一那样？只要落户咱们队，有你照应着，看谁敢欺负倩倩？” 张立功一想，的确是这么回事，他儿媳妇的娘家嫂子，是本队的王姓人家，刘、王、张三姓人家占了队里百分之八十的人口，若是再让郭九江给郭家人打声招呼，落户的事儿应该没问题。 木娃没有木得长得秀气，却比他哥高，也比他哥活泼，或许是他来的时候年纪小，可塑性大吧。 张立功既然有了笼络木娃的心思，就提前让女儿在刘兴时家等着，张倩倩坐着不动，腿上的毛病就不会显出来，她有一张甜美的面孔，木娃一看就上心了，虽然张倩倩一再强调自己行动有所不便，木娃也不在意了：“没事，将来成了家，我一个人干活就行，你只用带带孩子做个饭。” 张立功的女儿还没见过肯对自己这样好的男孩子，当即感动地泪眼婆娑，和木娃相亲完了回到家，便给她爸爸说，非卿不嫁。 张立功听了女儿转述杨木娃的话，觉得这是个有担当有能耐的孩子，也觉得不错，就不介意人家家里穷了。 他有这样的概念，主要是因为这几年郭镇发展太快，以前的有钱人，转眼就垫了底，以前的穷人家，只要跟对了人，走对了路子，一下子就翻了身。 比如那郭老四，家里孩子多，他又不善经营，只因为是最早跟着郭九江种菜的，现在也家有几万存款，每天穿得人五人六的，有点空闲就站在大街上喷口水。 木得订婚一个月后，木娃的户口就进了郭镇。 郭九江觉得刘兴时挖了自己的墙脚，很不高兴，打算和杨家母子摊牌，另外雇人，没想到木得和他妈找来了：“郭叔叔，咱合同签的是五年，我肯定不会说话不算话的，我已经给刘叔说过了，我还在咱们这边干活，他若是建大棚，我妈和我哥先去帮着。” 郭九江是个大度的人，也不是心冷的人，曾经目睹木得一家人，为了能够吃饱穿暖，付出常人难及其的辛劳，他如何还能为难他们？ 郭九江摆摆手：“何必这么麻烦呢？我雇你哥不也一样？能有这样的机遇，是你的运气，我也替你高兴呢。” 杨母跟着儿子，始终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见到这样的情景，十分感激，腿一弯就要跪下，让郭九婶一把拉住了，杨母伸手抹了一下眼睛：“好人哪，你们郭家都是好人！他郭叔，难怪你们能发大财，这是好人有好报呀，不让你这样的人发财，老天都看不过去呢。”说得郭九江心里十分熨贴，更加不和木娃计较了。 年前乃是培养秧苗的黄金时刻，而建棚种菜却要等到来年开春，木得和木娃继续在珍珠泉的地里劳作，他们依然向以往那样精心，和以往没有丝毫异样。 颖颖对这两个乡亲依然毫无保留，哪怕是侍弄草莓的时候。 木得木娃一边干活，一边学习，他们很清楚自己该怎么做。 郭镇的人家不是看上了他们，而是看上了他们学到的技能，不然，常年在镇上打工的山里人也有十来个，比他俩长得好肯吃苦的也大有人在，为何好运会掉到他们的头上？ 归根结底都是有郭颖颖这个带头人，不光是木得木娃有这个认识，郭镇很多人也有这个认识，颖颖回到家，那可是众星捧月一般，若不是俞和光一直拖拖拉拉没来睿城，颖颖的心里烦躁，日子还算是不错的。 ... 第168章 贼没犯是次数少 第168章 贼没犯是次数少 颖颖是个喜欢安静的女子，以前，除了珍珠泉的地里，或者偶尔去郭九江家走走，除非是村里有人请她去菜地看看，颖颖都待在家里。 但最近这些天，颖颖却一反常态，哪怕是寒风凛冽雪花纷飞，她也经常在外面走动。郭镇每十天有三次集市，大街上从东到西，摆满摊位，颖颖最烦人挤人了，这一回，冯桂枝诧异地发现女儿竟然在人群里挤了半天，回来是两手空空，什么也没买。 “他爸，咱闺女，这是心里难受呀。” 郭连弟愁眉不展：“她妈，咱们刚到郭镇时，就该多托些人帮着找，这现在怎么办？可怜咱闺女这样的出色，却在终身大事上栽跟斗。” 冯桂枝忽然想起来，王长贵老婆经常说什么“干得好不如嫁得好”，原来是故意让自己听的，心里又是愤怒，又是难过，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郭连弟急忙递给她一个毛巾：“快擦擦，小心颖颖看见了。” “我可怜的女儿，她是这样的好，为何老天让她吃这么大的苦呢？呜呜——” 郭连弟一把捂住了老婆的嘴，连拉带抱地将冯桂枝拖进了屋子里：“孩子他妈，你忍一忍，我这就去九江那里，答应那个王一民。” “呜呜，那么丑——” 一想到自己天仙一般的女儿，要和个子低、皮肤黑、嘴大外凸，眼小如豆、胖得皮球一般的男人定亲，冯桂枝就心疼不已，眼泪噗噗往下掉，郭连弟也不敢出门了，小心地哄着老婆：“别哭，别哭，颖颖看见了怎么办？” 冯桂枝勉强收住泪，但心中的郁闷没有散发出来，竟然一天天恹恹欲睡、不思饮食，人很快就瘦了下来。 颖颖在集日的第二天去了苗圃，妈妈病了的事情，她竟然一无所知。 大冬天，整个石睿山地区冰天雪地，二道河也没活可干，谁知颖颖碰上了大事情——她的富士苹果苗，被人肆意破坏，有的被拦腰砍断，有的被刮去了树皮，几百棵树苗，就这样毁于一旦。 小山看到颖颖，又是内疚，又是委屈，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颖颖姐，前天晚上是杨会宣和杨会章巡逻，因为下了点小雪，他俩偷懒，转了一圈就钻到屋里没出来，都怪我睡着了，没能及时发现。” “报案了吗？” “报了，可是警察也只是在地里转了一圈就走了，这两天毫无音讯。” “好了小山，别难过，我本来舍不得把这批果苗重新截断扦插，这是有人帮我下决心呢。” “颖颖姐——” “小山，你去学校走一趟，问问魏老师，场里最近有没有生人？” 小山明白了颖颖的意思，苗圃偏安一隅，很少有外人，若不是本单位职工搞破坏，那就是最近出现在苗圃的生面孔，魏宏和职工家属住在一起，肯定有这方面的信息。 小山很快就回来了：“张场长的傻儿子在家偷了街坊的小猪崽儿，被抓了现行，这两天正在场里躲难呢，肯定是他干的。” 难怪派出所的警察来了一趟，敷衍塞责，肯定是张场长给他们打过招呼了。 “颖颖姐，即便我们知道是他，可是没有证据啊，怎么办？”小山又气又急。 “放心，小山，我有办法。” 颖颖正不爽呢，有人送上门做出气筒，颖颖不介意好好利用一把，她让小山带人把毁坏的果树苗收集起来，妥善保管，又派杨红运去学校：“让魏老师放学后，带着学生来咱这儿喝羊汤，我请客！” 然后，便按照黎明烩面馆的做法，让大山杀了一只羊炖上，还准备了柴禾点篝火用，颖颖和大山媳妇烫了一盆面粉，开始做手抓饼。 谁也不明白颖颖这是什么意思，但大家习惯听她指挥，事情有条不紊地进行了下来。 魏宏虽然琴棋书画样样不精，却样样都会一点儿，学校就他一个老师，竟然音乐、体育、美术课，一样都没有落下。 魏宏到来时，还背着他的手风琴，孩子们围着篝火，跟着他的琴声，唱起《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 唱到高兴处，魏宏领头，学着骑马的样子，围着篝火转圈，孩子们在他身后紧跟，大家唱啊、笑啊，玩的特别高兴，直到都玩累了，颖颖和大山媳妇端来热水、香皂，给他们洗了手脸。 吃手抓饼端了上来，一人一大碗羊肉汤，孩子们一个个吃得小肚子溜圆，这才跟着魏宏，道别离开。篝火上吊的大锅里，还咕嘟咕嘟冒着气泡，大半只羊，还在火上炖着，香气扑鼻……。 半夜三更，弯弯月儿挂在黑青石一般的天空上，挥洒着淡淡的清辉，地面上的房屋和树木，影影绰绰，依稀能看到大致的轮廓，一个人影，半猫着腰，鬼鬼祟祟来到发出羊肉味儿的大锅前，他轻轻揭开锅盖，伸手一捞，水里的整只羊就出了水面，他大喜，一用力把羊背在身后，掉头往回跑。 “谁在哪儿？”忽然一道手电光照过来，黑影吓了一跳，但他舍不得放下背上的羊，只是跑得更快。 “有贼！抓贼啊——” 傻瓜小贼不明白，他来的时候，小路上明明十分光顺，为何回去时，总有树枝绊腿，连摔了两跤，他就被人抓住了，嘴里塞上了臭袜子，身上捆了细麻绳，一路被推推搡搡，走了三十多里路，他的鞋子不知什么时候跑丢了，路上的小石子硌得脚上出了血，到处都是血泡。 天亮了，张场长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来，他洗过脸刷了牙，就看到老婆一脸惶急地过来：“小勤又不见了。” 杨场长的家属，六零年被下放到农村，八一年按政策又迁回城市，但他的大儿子因为超龄，永远成了农村人，小勤是大儿子的头一个孩子，五岁时得脑膜炎，脑子有些不够用，再加上张场长老婆的娇纵，现在十六岁，又傻又淘，在村里偷鸡摸狗欺负小孩，可以说什么坏事都敢做。 要说他真傻，其实不然，每天，张场长和老婆在屋里骂颖颖，他可都听懂了，而且，跟着张场长在苗圃里瞎转，知道那片苹果苗是颖颖的，便趁着月色，跑到地里，用砍柴刀乱砍乱斫。 张场长听说二道河的果树苗儿被砍断一少半，立刻就知道谁干的，他还悄悄和老婆在被窝里偷笑呢，觉得自己的孙子聪明，是面子傻心里精。 张场长并没有把孙子失踪当回事，吃过早饭，在办公室溜达了一圈，冬天里苗圃没什么事情，很多员工根本都不上班，他和新任财务科长小汪下了两盘棋，就看到老婆抹着眼泪匆匆进来：“听说二道河昨晚抓了一个偷羊贼，已经连夜送到市公安局了。” ... 第169章 及时雨 第169章 及时雨 “啊？”张场长马上就猜到这个“偷羊贼”是谁了，他又惊又怒，呼一下站起来，只觉得一阵头昏眼花，摇晃一下跌坐在椅子上，又从椅子上滑坐在地上。 小汪手脚利落，急忙帮着张场长拿出速效救心丸，塞到他舌头底下。 张场长的老婆再也压抑不住：“哇——”一声就哭了出来，“怎么办？小勤一进去，什么都会招，睿城市的公安局，可不是咱村里人，骂一顿打一顿就完事了，肯定会判刑的，呜呜——” “别哭了！”张场长缓过气来，赶紧让小汪开着苗圃新分来的手扶拖拉机，送他到睿城，可惜，晚了一步，他孙子偷羊，倒不算什么大事，但破坏几十亩果树苗，造成重大经济损失，罪行却不可轻饶，刑警队已经当重大案件立案侦查，一旦落实，至少要在少管所呆几年了。 张场长从睿城回来，就病倒在床上，即便是傻孙子，那也是他的血脉，他不心疼谁心疼？小汪倒是个讲义气的人，和张厂长的老婆前前后后地伺候。 三天后，睿城市林业局来了两个干部，当众宣读了一个文件：鉴于张义全同志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不适合再担任领导职务，着即调往睿城石英砂厂保卫科工作，苗圃场长一职，由汪明计同志接任。 张场长培养小汪，排挤颖颖的计谋得逞，但他的结局，却并没有改变：没有退休，就被免职，到和苗圃一样偏僻的石英砂厂工作，说好听的是保卫科，其实，就是个看守大门的。 石英砂厂的周围，一片荒凉，四周灰尘弥漫，远不如在苗圃好山好水好空气，张场长听完宣读，当场就傻眼了，这一回，小汪眼明手快，早就给他嘴里塞了速效救心丸，他才没有晕倒在地。 林业局的干部走了，张场长和老婆回到家里，他官儿也没了，孙子也进去了，害了颖颖一场，郭颖颖依然好好的活着，他自己鸡飞蛋打，里外不是人。 张场长的老婆能养出那样的孙子，当然不是什么好货，她在家里，一边哭，一边收拾行李，心里越想越窝火：若不是郭颖颖请学校的孩子去喝羊汤，自己的孙子怎么能想起来晚上去偷窃？若不是去偷窃，也不会招出破坏苹果苗的事儿，自己的男人就不会被免职…… 张场长的老婆哭着怨着，忽然明白过来：“老张，这些都是郭颖颖捣的鬼！是她害你的！” 张场长躺在床上，蔫嗒嗒地回了一句：“到如今我才知道，不是人家对手哇！古语说得好，莫欺少年穷，我这是自不量力，自寻死路！” “呜呜——，可怜我的孙儿，都被你这老不中用的带累了——”张场长的老婆也不收拾东西了，一屁股坐倒在地，狠狠地捶着包袱，放声大哭，哭着哭着，又一骨碌爬起来，就往大门外面冲。 “哎——，你干什么去？” “我，我，我骂她一顿出出气，我还不信了，谁还能堵住我的嘴！” 颖颖这几天，总算是把毁坏的果树苗妥善保存好，正收拾了东西，打算回家呢。 “郭颖颖，你个小**，你害了我老头，害了我孙子，我跟你拼了！”张场长的老婆忽然从墙角冲出来，黑干的爪子，就朝颖颖的脸上抓来。 颖颖闪身躲了一下，张场长的老婆虽然五十多岁了，但一直在农村帮他大儿子种庄稼，还十分有劲儿，她这样豁出命来耍蛮横，倒也逼得颖颖手忙脚乱，幸好小山他们迅速跑过来，把张场长的老婆拉扯开来。 “郭颖颖，￥%;%;%;——你好歹毒，害我孙儿，害我男人！哈哈哈，老天有眼，让你一辈子也嫁不出去，老处女，在娘家扎老女坟的老处女……” 颖颖本来就为此伤心，张场长的老婆恶毒的咒骂，无异于在她的心上扎刀子，可惜小山他们一群小伙子，空有一身力气，却不好对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妪挥拳头，张场长的老婆见此情景，越骂越起劲。 一阵轰响，杨红权开着拖拉机过来了，他就不用听见，看到张场长老婆的样子，也知道出了什么事，一股怒意冲上心头，他的拖拉机对着张场长的老婆就冲了过去，张场长的老婆吓得一跟斗倒在地上，还是杨红权身边的坐着的人，一把拉了刹车闸，拖拉机这才停了下来。 “颖颖！”竟然是俞和光，他跳下车，用眼睛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俞秘书，她骂颖颖姐嫁不出去——”杨红运年纪小，没心没肺，张口就讲，小山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他嘴巴。 “对不起颖颖，我来晚了！”俞和光心疼不已，走过来挽住颖颖的胳膊，面向大家宣布，“我这次就是来和颖颖成亲的！” “噢——”杨红运高兴地举手欢呼。 小山对着张场长的老婆，狠狠啐了一口：“呸！你男人害人，把自己都搭进去了，你还不满意，还想让他被撤职的吧？知道这是谁吗？” 杨红运抢着回答：“这是******费副总理的秘书，你赶紧滚回家去，说不定还能赶得上洗个澡，警察马上就要来了！” 张场长的老婆也知道即便警察要来，也没有这么快，但她知道俞和光惹不起，她没想到，传言中，郭颖颖的厉害男朋友是真的，还这么巧地从天而降，抓她了一个现行。 小山他们都高兴地围着颖颖和俞和光表示祝贺，张场长的老婆悄悄爬起来，狼狈地跑了，她和张场长都没敢参加小汪办的欢送会，连夜离开了苗圃。 “对不起颖颖，我来晚了。” 想起上一次见面，自己就是这句话，俞和光满面羞惭。 颖颖却根本没有想到这些，她的脸上，只有开心的笑容：“和光，你来了——” “我来了，我来了，颖颖，我们从今以后，永远在一起！” “嗯，嗯，永远在一起！”颖颖的头晕晕的，心肝都像泡进了糖水里，甜得都会说话了，像一只学舌的应声虫，俞和光说什么，她就重复一句什么。 “你这是要回家吗？” “嗯，嗯，回家！” “走，回家！”小山、红权急忙把准备好的羊、奶、红薯等装到拖拉机上，请颖颖和俞和光坐了上去，把他俩送到公共汽车站。 ... 第170章 求婚 第170章 求婚 冯桂枝本来心情抑郁，神情倦怠，偏巧郭镇这段时间喜事不断，连吃了几次酒席，她见比颖颖小的年轻人一个个的喜结连理，越发为女儿忧愁，一向开朗、粗枝大叶的女人，竟然会发愁到食欲不振、茶饭不思的程度，每日里恹恹欲睡，人都消瘦了一圈。 郭连弟愁得一夜之间鬓发花白，女儿的终身没着落，老婆还病了，这可怎么办呀？ 正是一天夕阳西下时分，院子里寒风萧瑟，花木凋零，他一个人坐在堂屋，对着炉火叹气，忽听外面大门响。 “爸爸，妈妈，你们看谁来了？” “振兴，谁来了？”郭连弟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趿拉着鞋子，掀开门帘，准备迎接客人。 “我姐！我姐带着姐夫回来了——” “什么？你说什么？” “爸爸，我姐回来了，还有姐夫！噢——，我姐夫可俊了！” “咳咳！”颖颖听到弟弟这样夸俞和光，又羞又急，却阻止不住，着急之下，反而呛住了。 郭连弟见女儿一句反驳也没有，确定儿子所言是真，急忙提好鞋子，掀开门帘，一眼就看到女儿身边，站着一个儒雅俊逸的男子。 “叔叔！没有提前打个招呼，这样冒昧来访，还请不要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哈哈，冷不冷？快屋里坐！” 振兴掉头就跑到厨房旁边的厢房去了，冬天冷，厨房的灶火和厢房火炕相通，爸妈这段时间住在这儿。 冯桂枝正坐在炕头，披着衣服，可惜激动太甚，胳膊怎么也塞不进袖子里去。看到儿子，她急急火火地道：“你姐姐呢？哦，天快黑了，我这就做饭去。” “妈妈，你头不晕了？” “不晕，妈妈什么时候头晕过？” 振兴真想问一声，这几天连饭都不想吃的人是谁，但现在，他已经乐得嘴巴合不拢，哪里还会调侃妈妈？ 冯桂枝梳头洗脸换衣服，出门就奔向堂屋。 俞和光正在向郭连弟求娶颖颖呢：“我一定会对她好一辈子，她喜欢做什么，只要不是犯大错误，我就坚决支持，还有，她希望我怎样，只要不是原则性错误，我也坚决照办。” “若是原则性错误呢？” “郭叔叔，我会耐心说服她，绝不粗暴、强制，不让她受大委屈。” 桂枝一听，还有这样肯对女儿好的人，当即眉开眼笑，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屋子，满脸是笑地接声道：“快坐，快坐，振兴，把你姐姐买的糖果拿过来。” 郭连弟急忙使眼色让老婆坐下，但他却堵不住老婆的嘴巴，冯桂枝急不可待地问俞和光：“你是哪里人呀？是上班工作呢？还是做生意、种地的？” 颖颖的眼睛像爸爸，皮肤白皙和尖下颌像妈妈，俞和光一看就知道这是未来的丈母娘，他赶紧站起来，温和地笑了一下：“我上班工作，刚刚调到睿城，还不知道具体做什么。” 冯桂枝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她两手下压：“快坐，快坐！你以前做什么呀？” “是个秘书。” “哦，那你就是政府机关的？” 俞和光点头：“是，在政府机关工作工资低，比不得颖颖能挣大钱，叔叔，婶婶，可我愿意对颖颖好，你们千万别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冯桂枝乐得找不到北了，一连声地回答道。 俞和光认真地向两位长辈求亲：“我爱颖颖，请你们答应我的请求，我这辈子，一定对她好，永不变心！” 桂枝和郭连弟早就满意得不行了，两个一贯低调的人，这时候也顾不得矜持，连连点头道：“我们答应！好的好的，我们答应你！”…… 桂枝嘴上说是要做饭，可是见了女婿，什么都忘了，只一个劲地问俞和光，工作情况，家庭情况，还问到他如何认识颖颖。 女儿的终身大事终于定了下来，郭连弟也激动不已，自然不会责怪老婆失态，至于晚饭，外面的饭馆叫一桌便是。 他也是高兴过头了，这事儿嘱咐振兴也能办，他却自己亲自出马，走出大门，冷风一吹，郭连弟这才清醒过来，他苦笑一声，安慰自己道：反正是自家女婿，他不会计较的。 郭连弟快步如飞，高声让街上口味最好的郭十八羊肉馆:“给家送一锅肉汤，哦，再配一桌菜去。” 郭十八才三十出头，一头雾水地跑出来：“七哥，送几个菜，多少汤啊？” “八个菜，整副羊架，一锅汤，还有十八个烧饼！”郭连弟嘴上说着，脚下不停，他要去请郭旭和郭九江来作陪。 一听十八个烧饼，郭十八就能估摸出得多少汤了，他叫上伙计，很快收拾好东西，装在食盒里。（农村走亲戚经常要用这个） 两个双层食盒以及一锅汤，放在平板车上，郭十八和小伙计一起送上门去，振兴跑出来迎接：“十八叔，我爸爸呢？” “往西走了，大概是去找九哥。” 伙计提了两个食盒，郭十八端着汤锅走进去。 冯桂枝热情邀请郭十八：“家里来了个客人，他十八叔，一起留下吃饭吧。” “哦，不了不了，店里还要忙。”十八在俞和光背后，做了个手势，冯桂枝点点头，郭十八翘了翘大拇指，冯桂枝无声大笑，非常高兴。 郭连弟带着郭旭和郭九江进来，有了外人，吃饭就得分男女，颖颖和妈妈分了些菜，端了汤回了自己屋。 “颖颖，你什么时候找的对象？瞒的可真紧。”冯桂枝又是高兴，又是嗔怒。 “妈妈！”颖颖还没说话，先羞得一脸通红，“他就是俞老师，北京的，我，我也没想到，他是看上我了。” “那个老师？巧克力？” “是！”颖颖有些奇怪地看了妈妈一眼，“妈妈，你不是不喜欢吃巧克力吗？怎么还记得？” 冯桂枝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这么说，你俩都好了一年了？你也不给妈说一声，害得我和你爸爸天天替你担忧。” “哪有一年？”颖颖有些诧异，还有些委屈地反问。 “还没有一年？今年正月里的事儿，现在都腊月了，你算算，有没有一年？” “……”颖颖心里暗叫冤枉，那时候，俞老师才开始追求她好不好，他没有明示，自己怎么知道呀？ 冯桂枝见女儿不吭声，觉得自己赢了，便继续强调：“正月里，刚好是什么情人节，他给你寄来巧克力，妈妈记得清清的。振先和振兴都说，这人对你有有意，你还瞒着妈妈，说什么只是老师关心你，你个死丫头，嘴巴倒是紧，都给妈妈保起密来了。” “振先和振兴说什么？”颖颖满头雾水。 “还想瞒我？”冯桂枝说完，又觉得女儿不像是装的，就伸出指头，点了点颖颖的额头，“你个傻瓜，振先和振兴都知道，情人节送巧克力，那就是向你求亲的，你倒好，连这个都不知道。” “还有这讲究？” 冯桂枝终于忍不住了，在颖颖的额头狠狠点了一下：“怪不得嫁不出去，你可真笨！” 颖颖脸上火辣辣的，心里懊恼不已，羞惭自己孤陋寡闻，暗暗埋怨俞和光，求个亲，还绕那么大的弯儿，平白无故，让自己多受了半年的苦。 其实这也不怪她，wen革十年，凡是外国的东西，不论好歹，全被封禁了，改革开放，也是循序渐进的，外国先进的科学技术、管理经验都还来不及引进呢，什么情人节、圣诞节，自然也不在话下，全国人民几乎都不知道。 至于俞和光，他是大城市、重点大学毕业的，学校好多老教授都是留洋回来的，和颖颖山沟里长大的，当然不同了，他****前就知道了。 冯桂枝这一星期，茶饭不思，现在面对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羊肉汤，肚子咕噜噜地叫起来，她一挥手：“吃吧，哎哟，你个傻姑娘，老妈都跟着你吃了好多苦！” 颖颖低下头，胡乱地夹了一口菜塞进嘴里，却根本吃不出什么味儿，她的心，早就飞到了堂屋…… ... 第171章 羡慕 第171章 羡慕 郭连弟带着儿子振兴，和郭旭、郭九江陪俞和光吃饭。 郭九江比较厚道，郭旭心眼就多了些，他拐弯抹角地探问俞和光具体工作是什么。 “我刚调来，还没去组织部报到，真不知道具体分个什么工作，不过，我肯定要在石睿山地区工作，不会离颖颖很远。” “具体工作没有定，那你的行政级别不会也没定吧？” 俞和光没法不说，再说，他也想给颖颖争面子，便老老实实道：“这个倒是定了，副处级。” “什么？”郭旭差点跳起来，俞和光若是说出一个科员或者主任科员，还在他预料之中，可这副处级，实在有些太意外了。 在北京，或许随便一个骑着自行车上班的人，都是有可能是个处级干部，在那里，处级干部真不算什么，但到了石睿山，一个副处，可就大不一样了，县里那些什么农牧局局长，教育局局长，到了乡下，一个个的人五人六趾气高扬，才不过是正科级，这副处级，就是副县长呀。 郭旭看到郭连弟一副淡定模样，心里各种羡慕嫉妒：真是傻人有傻福，什么都不懂才过的好，他要是知道女婿是副县级干部，还能这样平静吗？ 想到自己正和副县级干部坐一桌吃饭，郭旭的屁股底下就像扎着刺一般，怎么也坐不稳，对俞和光的热情程度，比郭连弟都高，此刻的情形若是外人见了，还以为俞和光是他的女婿呢。 郭九江不动声色，心里其实也惊涛骇浪一般，颖颖已经二十九了，都成了郭连弟的心病了，他其实也为侄女着急，可错过了年纪，这对象实在太难找了，他表姐也曾说过两个，一个因貌丑才找不到的大龄青年，一个是离过婚的男人，虽然两人也小有成就，可他都实在看不上，又怎么敢在郭连弟面前张口？ 眼看着颖颖婚事蹉跎，郭九江不知多遗憾了。 没想到，天上忽然掉下个俞和光，无论风度还是气质，都是他郭九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翩翩佳公子”，他在政府部门工作，还有良好的家世，这已经足够了，足够配上颖颖了。 没想到，他年纪轻轻，还是副处级干部。 副处级啊，那是多大的官儿！ 郭镇村，之所以让张文远接替李强做了村长，还不是因为张文远的姑父是县农业局的副局长？ 张文远为此，不知说话口气多冲，腰杆挺得有多直。 那也不过是个副科级！ 吃过饭，俞和光很大方地向二老请求：“我想看看颖颖！” “哦，去吧，去吧！”郭连弟连连点头，“你俩都不小啦，商量商量，看什么时候办事儿。” 俞和光脚步很从容，心早就飞到了西厢房，虽然两人见面也有半天时间，可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单独相处，这还是头一回。 冯桂枝吃饱之后，早就坐不住了，去了厨房，其实，一会儿给客厅送茶，一会儿送点果子，最后收拾了残羹剩饭，给桌子上摆了糖果盘，她干脆坐那儿了。 颖颖凭窗而坐，面对梳妆台，她头一回后悔自己没有像街上那些时髦女子一样，学会梳妆打扮。 “颖颖！”俞和光跨进屋子，回头看到院子里没人，便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颖颖身边。 颖颖一脸羞赧，微微低垂着头，虽然年纪不小，也日夜思念着他，可她生活在这个拘谨的年代，自然没法放开自己。 俞和光轻轻握住颖颖的手，只觉得一股热浪，瞬间流遍全身，他微微颤栗了一下。 颖颖刚开始还能忍住，没想到，手上传来他的颤栗，就像身上某个开关被按下，她全身就像通电一般，麻酥酥的，一直麻到了心里去，全身都没了力气，平时说话响当当，走路风一样的利落女子，这会儿说句话都跟小猫叫一般，又低又软：“和光，你怎么走了这么久——” 俞和光一下子就被电着了，他坐在颖颖身边，轻轻拢住她的肩，十分愧疚地保证道：“颖颖，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房间里好一会儿没有声音，两人就这样静静坐着，心中，却非常不平静。 颖颖的脑子依然麻木着，只觉得幸福一波一波地在心里来回的涌动。 原来，这才是爱情的滋味，能让人沉沦，让人全身心地，只想要它，别的什么再也不去想，再也不去管。 俞和光喃喃道，“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 他俩都不是不善言辞，也不是没有文采，可这个时候，最美丽最华贵的辞藻，也不及这样简单的一句话更能表达他们的心意。 俞和光只觉得一股火，在身体的上下流窜，烧得他难以平静，似乎要烧掉他所有的理智，他的双臂，不由自主地越收越紧，怀中的娇躯，香喷喷又韧又软，越发令他忍不住沉湎起间。 “振兴，去外面买点果子回来——”冯桂枝的话，就像当头一瓢凉水，一下子就让俞和光停下动作，一颗驿动的心，也回归原位。 “妈妈，刚吃过饭！” “你姐夫肯定没吃饱，快去！” “啊，好好！” 外面的声音，让俞和光冷静下来，他在心里警告自己：不能那样！他的忍耐不住，会给颖颖带来巨大的心理压力。 未婚先孕的女人，会被所有的人唾弃。 不，哪怕没有怀孕，颖颖这样真诚的人，没有结婚就失去贞操，她肯定会有心理负担的，她今后，还能有那样明澈、坦诚的目光吗？ 俞和光只能恨自己没有早点来求亲，而不是现在，不管不顾，让爱人承担不应有的压力，他拥抱的双臂慢慢放松，颖颖这才觉得自己刚才，似乎都被禁锢地难以呼吸，但她却浑然不觉，她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刚才，竟然恨不能融化在他的怀抱里。 从俞和光和李老一起出现在苗圃，到现在也只是三个月时间，她的心，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地下，就一直没有安稳过，只有在他的怀抱里，颖颖才觉得踏实。 ... 第172章 好险 第172章 好险 “颖颖，我来时已经和爸爸妈妈商量过了，年前，咱们就把结婚证领了，好不好？” “嗯，由你定！” “你要跟叔叔和婶婶商量商量的。” “好，我回头和他们商量。” “咱俩结婚，你还有什么条件不？石睿山当地风俗，我得给你彩礼呢。” “哦，你随便。” “你，嗨，清醒些，知道你刚才说了什么吗？” 颖颖睁大眼睛：“说了什么？” 俞和光也是败了，他即便再急着结婚，此刻也不是商量的时候。 “和光，你不是说，要找个北京姑娘吗？”这个疑问，对颖颖的心理压力太大，她忍不住问了出来。 “可是我见过的北京姑娘，都没你好啊，我爱上你啦，你说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看着平日里精明强干的爱人，这会儿一副迷糊小女人模样，俞和光的心就软软的，像泡在了水里面，他宠溺地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尖儿：“你还有不知道的呀，这还不简单？我放弃了最初的打算，和你一起浪迹天涯不就是了？你在哪儿，我就去哪儿呀，傻瓜。” 颖颖顿时热泪盈眶，又是感动，又是愧疚，心里还甜蜜蜜得像泡在糖罐里：“我哪里值得你这么大的牺牲。” 俞和光忍不住收紧了手臂，心里说：傻姑娘，你都不知道你到底有多好，为了你，放弃全世界都值得。 振兴下晚自习是九点半，再步行十分钟回到家，听到他关大门的声音，俞和光依依不舍地松开手，不管多么舍不得，晚上十点，电视节目播完，他必须去客房。 第二天一大早，俞和光来到厨房，一边帮着冯桂枝摘菜，一边和未来的老丈人，商量他们结婚的事儿：“我和颖颖都不小了，我想，年前就领结婚证，春节期间，先在我家办婚礼，我们回来上班时，再在郭镇请客，你看这样好不好？” “好，好的。” “叔叔，婶婶，我知道你们不差钱，可赠送礼物、礼金是郭镇的风俗，也是我的心意，它代表了我对颖颖的珍重，请你们不要拒绝。” 郭连弟被感动了，只觉得心窝里热乎乎的，这样细心体贴的女婿哪里找去？ “小俞，咱们都不是爱出风头的。郭旭这一年，也在极力提倡移风易俗，不让女方要彩礼，我是他兄弟，不想给他添麻烦，再说，你是政府的人，这个影响也不好，彩礼什么的，就别提了，只要你和颖颖过得好，那比什么都强。” 哪里找这样通情达理的老人？俞和光很感动：“叔，你放心，我一定对颖颖好的。” “小俞，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只要自己有一双手，人勤又用心，日子不愁过不好，小俞，我只求你能和颖颖一辈子和和美美。” “叔，你放心，别的我不敢保证，对颖颖的心，永远不会变。” 郭连弟老怀大慰，虔诚的感谢上天，给了女儿这样一个好男人。 吃过早饭，冯桂枝和郭连弟去珍珠泉地里了，振兴去上学，家里就留下颖颖和俞和光。 天空很蓝，太阳暖洋洋的，两人坐在院子里的小竹椅子上，一边晒太阳一边说闲话。 俞和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入了魔，看着颖颖一双红唇张张合合，每个音节都听见了，可惜组合起来，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去亲一下。 说起来也可怜，两人都要去领证了，居然还只是拉拉手，抱一抱。 他慢慢伸出手臂，揽住颖颖的肩膀，轻轻用力，把她拢在怀里。 颖颖睁着水汪汪的大眼，有些奇怪地看着他，简直要把俞和光的勇气都看得快要消失殆尽了，忽然一股清风，带起些微轻尘，颖颖下意识地一闭眼，俞和光就像顷刻间按下了开关，张嘴叼住柔软双唇。 颖颖“唔”了一声，又有自己要融化了的感觉，好半天，脑子里都是混沌状，任由俞和光的舌头，撬开贝齿，和她的舌头嬉戏。 俞和光刚开始，肆意攫取颖颖的甜美，浑身上下，热血沸腾，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是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过的经历，没过几分钟，他就后悔了，一股热血在他的身体里上蹿下跳，不断冲刷着他理智的底线，在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前一刻，他赶紧松开手，让颖颖重新坐回到小椅子上，她毛茸茸的眼睫中，闪出疑惑的目光，俞和光跟个冒失的小青年一般，匆匆做了个奇怪的手势，躲进院子角落的洗手间里。 凉风拂面，颖颖也从迷茫中清醒，她忽然明白俞和光那是怎么了，她刚才，根本理智全无，幸好，他是真的爱她，真的怜惜她，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这一回差点出了事故，在接下来两天里，两人都默契地不再做出任何亲热举动，只怕再次失去理智。 接下来的两天里，家里若是没有人，他俩也会走出去，到珍珠泉的菜地转一转，或者在街上逛逛集市。 星期一，俞和光去了睿城，报到上班，他没想到，自己会在郭镇，引起那么大的反应。 全郭镇的人，都知道颖颖的对象来求婚了。 全郭镇的妈妈，都羡慕冯桂枝有那么好的女婿。 全郭镇的姑娘，都羡慕颖颖有那么好一个未婚夫，她们的晚上，同时做着自己的未婚夫变身俞和光的美梦，早上起来，禁不住怅然若失！ 那几天，未婚妻在郭镇的男孩子好郁闷，只因为忽然莫名其妙地被嫌弃了。 郭镇的街头巷尾，女人们都在谈论俞和光：“没想到，世上还有男人会长得这样好！” “嗨哟，其实不是长得好，而是太有风度了，我们家菁菁说，那叫儒雅！” “是，是，就是儒雅，哎哟，这人是怎样养的，才会有那样的气质？” “郭支书说，那是读书读出来的，读书多了，有了文采，就文雅了。” “咱村也有大学生的，怎么就没那个劲儿？” “咱村的大学生不还年轻吗？还没人家读书多的。” “有道理！” ... 第173章 俞和光效应 第173章 俞和光效应 郭镇的女人羡慕归羡慕，但也知道自己配不上这样好的人，倒也没有出什么事情，但郭镇有个男人，却做出了令人意外的举动。 这个人，还是在郭镇备受瞩目的。 郭旭！ 从颖颖家吃完饭往回走，郭旭一路心潮起伏，他真恨不能俞和光是他的女婿！ 回到家，郭旭看到儿媳妇怀里抱着，玩得一身是土、瞌睡得形象全无的孙子郭宇飞，当时就站住了脚步：“放下他。” 郭旭的儿子和媳妇，都很怕他，闻言立刻就留下儿子，溜出堂屋。 郭宇飞也吓得完全清醒，低着头手足无措。 “出去，把身上的土给我拍干净，说过多少次了，为何就是不讲卫生？” 郭宇飞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爷爷来训话，乖乖在外面用拂尘打干净身上的土，回来两脚并拢，小木桩一样站在爷爷面前。 郭旭神情严肃地下命令道：“过年时，你要考不到双百，就别想要一分压岁钱，新衣服、好吃的，也别想。” 郭宇飞仗着家里有钱，爷爷又是村里的支书，在学校就是个“混世魔王”，领着一帮淘小子，东征西讨，上打二年级女生，中欺负全班同学，对下虐待更小的学前班孩子，民办老师还得仰仗郭旭的鼻息，唯恐一个不好，被郭旭砸了饭碗，自然也不敢对郭宇飞太严厉。 校长以前也给郭旭告过状，无奈郭旭，并不在意，还说什么：男孩子嘛，哪有不淘气的？等他大了，叫他淘，他还懒得动哩。 和俞和光一席谈，郭旭意识到文化的重要性，他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既然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自然会立刻补救，训过了孙子，第二天就去了学校，找到郭宇飞的班主任谈了一席话。 郭旭离开之后，那个从孙常村嫁到郭镇的女民办教师张丽，对郭宇飞的功课，比自己的儿子还当心，连上学放学，来来回回都带在身边，每天晚饭后，还主动到郭旭家，给郭宇飞辅导一小时功课，才回家照顾自己的孩子。 恶补了一个月，郭宇飞的成绩突飞猛进，过年时，数学过了九十，语文过了八十。 看到学校大红榜单上的成绩，郭旭一阵后怕：若不是被俞和光刺激到了，他的孙子，或许就是郭大伟第二。 郭宇飞长到七岁，头一次过年没新衣，没糖果，没鞭炮，没玩具，每天早上起来就背书，然后练习加减计算，下午练一小时字，读一小时的书，这才能在大门外玩上两小时，而且，还不能像以前那样，浑身上下蹭上土。 小宇飞一下子就蔫吧得跟个老头一般，郭旭的老婆和儿媳妇心疼得要死，悄悄放了几次水，让郭旭知道了，他没有说一句老婆不是，更没有批评儿媳妇，而是罚郭宇飞不许吃饭。 郭宇飞饿得眼泪吧嗒的，郭旭就跟没看见一般。 郭旭的老婆终于爆发了，和郭旭狠狠吵了一架。 郭旭问老婆：“你能这样惯他一辈子不？你能保证咱家永远有钱，我永远都这么能干，给你的儿、你的孙当牛做马不？等我不能干了，他没钱花了，自己又没学到本事，该怎么办？去偷？去抢？去骗？你能不能保证公安局的人不会抓他？” 郭旭老婆答不上来。 郭旭严肃起来：“你是我的老婆，跟我过了半辈子，竟然还这样目光短浅，真给我丢人！” 郭旭的妻子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忍不住轻声啜泣。 郭旭挺心疼老婆的，他自责道：“这都怪我，平时没有给你讲多少道理，唉，不说了，这个道理，我不也才明白吗？不然，小军也不会这样！”郭旭的儿子以前在城里做临时工，因为家里要种大棚菜，才回到农村的，但他不算是能干的人，不然，早就转成正式工了。 郭旭在老婆面前忏悔：“怪我，不知道教好小军，不然，你就可以跟老七老婆那样，挺直腰杆，成为全村最让人羡慕的妈妈。” “孩子他妈，我这次去郭连弟家吃饭，你知道的，是因为他女婿来求亲，郭连弟什么样的人？和我比，你觉得能比过吗？可他却有那样出色的女婿，还有，儿子也很出息，这都是他教得好！ 你不是也羡慕郭连弟的闺女找了个好女婿吗？人家颖颖读书多，又能干，嫁得好是应该的，咱闺女和儿子是没救了，可孙子孙女呢？他们还小，我们好好培养，小宇怎么就不能成郭连弟女婿那样的人？咱孙女将来，怎么就不能嫁个好的？” 郭旭老婆也是个要强拔尖的人，若不是郭连弟与世无争的性子，冯桂枝大大咧咧，从来不炫耀，她早就羡慕嫉妒恨，容不下这一家子了。 郭旭说着说着，把自己的情绪说起来了，他叹了口气：“三十出头就是副处长，我熬了半辈子，还是个农村人，这名牌大学毕业的，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 郭旭老婆终于明白男人的心思，觉得男人说得对，她连连点头表示理解，但心疼孙子的心思还是占了上风，停了停，试探了一句：“宇飞不好好读书，你打也行，骂也行，让他吃饭吧，饿出病来，可怎么好？” 郭旭大怒：“一天不吃也饿不出毛病，你再咧咧，我连你一起饿，告诉你，再悄悄给他塞吃的，我就让全家人一起陪他饿着。” 郭旭在家大动干戈的事情，不知怎么流传了出来，郭镇的人忽然意识到，新搬来的郭连弟家，不知不觉间，成了镇上的标杆，这两年，镇上挣了钱的人多，常常有人高兴过头，得瑟不已，这时，只要提一句郭连弟，对方立刻就老实了。 说起郭连弟，村里人就是各种的羡慕嫉妒，人家不仅有钱，儿女也出息，为人又宽厚豁达，真是啥啥都比人强。 这一切，归根结底，是有个好女儿，而造成她女儿这么能干的原因，那是读书多、明道理、有技能。 郭旭首先认识到教育的重要性，不仅对孙子孙女严格要求，还开会研究，抓全村孩子的教育问题。 ... 第174章 榜样的力量 第174章 榜样的力量 郭镇小学和初中，有一半是民办老师，这些人都得听郭旭的，至于那一半公办老师，郭旭也有办法对付，那就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郭镇村委会宣布：小学和初中老师，谁带的课在全镇学校联考中，得了第一名，奖励五十元，第二名，奖三十。 至于初三班的老师，每考上一个市重点高中的学生，奖五十，考一个县中，奖三十，考一个郭镇中学，奖十五，但这些奖励有条件，就是一个班必须考上一半的学生，这些钱，所有代课教师都有份，班主任占百分之四十，语数英主课老师百分之二十，其余的副课老师平分，还有一条，所有奖励，只针对郭镇户口的学生。 至于郭镇高中，郭旭的手够不着，但他也能发出悬赏：郭镇村子里，考出一个大学生，班主任老师奖五十，主课老师三十，副课老师二十块，一个大专生，减半。 同时，郭旭还给出给家长和孩子的奖励：郭镇户口的孩子，考一个大学生，奖三百，一个大专生，奖两百，一个中专生，奖一百。 这些钱，出自村里的收入。 郭镇不是有些不能耕种的荒滩吗？他全都进行了招商。要问那些荒地能干什么？ 呶，用途可多了。 郭镇现在的外来人口很多，荒地可以建房子，出租或是开旅馆饭点。离村子较远的，能建养猪场养羊场，村里这么多种菜的，那些老菜帮子、太弱不能用的菜秧，还有最后淘汰下来的秧苗，都是饲料。 郭镇的人都低着头只顾种菜，却没有发现，几个山里下来的人，悄无声息地养起了牛羊猪，竟然不比他们赚的钱少。 郭镇人口多了，人也有钱了，自然猪肉、羊肉都卖得好，而且，猪粪、牛粪、羊粪，还成了菜农们争相抢购的宝贝，没人想到，那样臭烘烘的东西，价格都一涨再涨。 郭镇，已经形成了一个从生产到消费的良性循环系统。 村民有钱了，村集体也跟着有钱，村委会财大气粗，不然，也不敢出那样的政策。 郭镇是几个村子合起来的，平时，不同姓氏的人家之间，矛盾重重，村委会几个干部，也难得说到一起，为什么这一回，郭旭的提议这样容易通过？ 王家在村里的代表人物，不是王长贵，而是他堂叔王顺才。 王顺才的大孙子比振兴大两岁，已经高中毕业，在学校复读，成绩还不错，若是明年考上大学，那就是村干部中，第一个受益的人，他又如何肯反对呢？ 村长现在是张文远，他的大闺女，自费上了石睿山农校，小儿子也已经上了高中，郭旭的提议，他也应该能从中获益，因此，毫不犹豫地投赞成票。 颖颖没想到，因为她和俞和光，郭镇竟然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化。 村委会的决定，在村民中引起很大的反响，很多家长对孩子的学习和教育都重视起来，谁也没想到，郭旭这一步，为郭镇的后续发展，开了个好头。周围的村子因为跟着郭镇种菜，在整个地区，也算是先富起来的，大人有钱了，打麻将赌博大吃大喝，小孩子不学无术游手好闲，成了后来的犯罪重灾区，而郭镇是最早富起来的，只因为重视了教育，村里考大学学技能的人多，二十年后，睿城市出现了一个郭镇帮，党政机关和工商业，到处都能看到郭镇人的影子。 这不是郭镇的人拉帮结派，而是郭镇考出的学生多，出息的人多，自然而然，成为各领域中的领袖人物也多。 那些虽然是后话，但郭旭的这一举措，让颖颖一家，在郭镇更受瞩目，也更被尊重。 颖颖从一个被担心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变成了人人羡慕的幸福女人，好一阵子，郭镇当爸爸妈妈的，都拿她当楷模来教育自己的女儿：“你要好好学习，将来长大了，才能像郭颖颖那样，挣大钱，找个好对象。” 看着郭颖颖嫁不出去，魏先娃不知说了多少风凉话，什么干得好不如嫁得好，什么郭家闺女，太强势，伤了天和，要在家住一辈子了，若不是郭家人对颖颖十分维护，她怕说太难听，挨黑砖，还不知会说些什么呢。 现在，郭颖颖找到男朋友了，还是相貌俊雅，腹有诗书，最主要的，是北京人，是政府官员，魏先娃立刻就成了郭镇人奚落的对象，尤其是郭安安这样的炮筒子，每碰见一次，就拿难听话刺激魏先娃一次。 王长贵也跟着老婆，听了不少风凉话，夫妻俩不得不尽量躲在屋里少出门，心里，把颖颖恨得要死。 其实这关颖颖什么事？颖颖好冤枉！ 郭振先放假回家的时候，俞和光已经在睿城市委组织部报到了，被安排做了市委办公室，辅助秘书长工作，这是给他一个缓冲，让他快点熟悉环境。 俞和光对石睿山本来就熟悉，很快上手，工作有声有色，年前，所有的部门都非常忙，也有些乱，秘书长有了他这个得力助手，比往年少加了好多的班儿。 振先听爸爸妈妈和弟弟，对姐姐的男朋友赞不绝口，非常好奇，第二天就去了睿城，专程去会一会“姐夫”。郭振先没想到，他俩一个是政界翘楚，一个是军中新锐，越说越合拍，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竟然促膝谈心到半夜。 过了两天是周末，俞和光回到郭镇，说是给小舅子接风，趁机和心中的卿卿佳人亲近亲近。没办法，这个时代太封闭，未婚男女接触太频繁，会令人诟病的。 其实，是他多虑了，他和颖颖，已经快要结婚了，尤其是超级大龄青年，谁会这么无聊呢？ 俞和光除了和颖颖约会，也和两个小舅子一起讨论、玩乐，振兴在优秀的哥哥和姐夫面前，发现自己就像个小白痴，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会，不由暗自羞惭，回头就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 一向对弟弟的教育非常在意的颖颖，头一回看到弟弟竟然在假日里，没人督促，自觉学习，而且，还开始早起背书、熬夜做题，深感欣慰。 ... 第175章 突降喜讯 第175章 突降喜讯 俞和光工作顺利，感情和美，日子过得那是一个幸福，就在春节前，他和颖颖领了结婚证，然后，请假回家，准备成亲。 秘书长兼办公室主任赵博文，自然也会拉拢人，特地多给了俞和光几天假，连头带尾，共有二十天。 俞和光带着颖颖，告别岳父一家，登上了火车。 俞妈妈接到儿子的来信，就在家里盼上了，眼看离春节越来越近，她的情绪却低落了起来：“过两天就春节了，小光怎么还不回来？唉，这是怨上我了。” “怎么会呢？小光是个妥帖的孩子，肯定是想让姑娘在家过好最后一个春节。” “老俞——” “对不起，晗语，都是我的错，要不是小光临走和我一席谈，我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小光和你谈话？”俞妈妈敏锐地抓住了丈夫说话的信息。 俞爸爸无奈地叹气：“你怎么也不同意小光的婚事，他只好求救于我了。”俞爸爸说着，笑了一下，“臭小子，长大了，还敢批评我。” “他还批评你了？”俞妈妈更是惊诧，她的小儿子，温润如玉，怎么会和丈夫起冲突呢？ “呵呵，臭小子知道孝顺母亲，批评我对你关心不够。” 俞妈妈忽然恍然大悟。 俞爸爸也在干部队伍年轻化的大潮中退休了，但他依然每天按时去老干部办公室，在那里看报、讨论国家大事，甚至还联合一些老人，给上级提建议，简直比正式上班的人还要忙。 俞和光几次婉转提醒爸爸，希望他能多陪陪妈妈，无奈老爸都当耳旁风。 那天，俞和光找借口把妈妈送到她的朋友家，俞爸爸回到家，冰锅凉灶，屋里漆黑一片，习惯了老婆每天周到的照顾，他当时非常不适应，电视也无心看，桌上的点心也不想吃，五分钟不到，就去大门口瞧一眼。 躲在屋里的俞和光看得清楚，直到爸爸忍不住跺脚发脾气，他才走出来：“爸爸，你每天去单位，妈妈都是这么过的，你才一个小时不到，就受不了啦？” 俞爸爸的内心触动很大，暗自责怪忽略了老伴的感受，让她一个孤孤单单守着家，很对不起她。 “爸爸，妈妈马上就回来了，我还有一件事有求于你呢。” 俞爸爸立刻就猜出儿子的心事，他点点头：“我知道了，小光。” 从那天起，俞爸爸每天早上起来，不是急匆匆去单位，而是先陪老伴在院子里打一通太极拳，还和她说说家务事。 俞妈妈向俞爸爸诉苦，说俞和光不听话，俞爸爸劝老伴：“孩子大了，翅膀硬了，咱们该放手就要放手呢。” “可是和光看上了一个山妹子，能过到一起吗？”俞妈妈忧心忡忡。 “晗语，当年你父亲不也嫌弃我是个穷小子吗？你看，咱俩的日子过得多好？” “呿，好什么呀，你只顾自己。” “对不起，对不起，这阵子我的确有些疏忽你的感受了，晗语，我有错，这不正改呢？”俞爸爸急忙表示悔过，“晗语，真的对不起！” 俞妈妈忍不住露出笑意。 “晗语，孩子大了，有自己的见地和想法，我们只可以给意见，不可以强迫他们，不然，咱们就成封建大家长了，我们闹了一辈子的革命，难道老了老了，还想历史车轮往后转吗？” “可是，我真的好担心。” “和光在那样艰苦的十年里，都活得好好的，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那女孩子肯定有过人之处，你觉得她骗了和光，你觉得和光是那么好骗的？咱的儿子，咱了解，他有眼光、有能力，一个山里姑娘，能令他如此心仪，说明了什么，你难道想不出来吗？” 俞妈妈不由沉默下来，是啊，若那个山里姑娘，仅仅靠着善良淳朴，能征服她心高气傲、志向高远的儿子吗？似乎，她在不经意间，钻入了牛角尖拐不过弯儿了。 俞爸爸没有再说什么，接下来，只尽量多陪伴着老妻，这天傍晚，俞妈妈叹了口气：“罢了，我也是为了他好，既然小光坚持，那就依了他吧。” 俞和光接到爸爸的信，这才敢带颖颖回睿城。 见老伴还在念念叨叨的，俞爸爸很是内疚，他安慰道：“好啦，别惦记了，不管会发生什么，有我陪着你呢。” 俞妈妈的心情这才好了一些，就在这时，家里来了客人，俞爸爸一看就愣住了：“这不是******的老钱同志吗？” 老钱笑了一下：“老俞，我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家有喜事啦！” 俞爸爸一下子激动起来：“可是我哥找到了？” “不是，尚大姐的弟弟，已经办好签证了，这就要回国啦！” 俞妈妈的闺名就叫尚晗语，听到弟弟回来，高兴地双唇哆嗦，一句话没说，泪水就下来了：“我弟弟，仁杰，回来了？” “回来了，已经在香港转机，现在，已经飞在咱们国家的天空上啦，我们这是特地接你们去机场，迎接客人的。” 俞妈妈泣不成声：“三十六年了，三十六年了，呜呜，那时候他还没结婚呢……” 虽然一年前，俞妈妈就和弟弟取得了联系，但因为中、美关系才解冻没几年，签证很难办，姐弟俩到现在还没见上面儿，没想到，喜事竟然来得这么突然，这怎不令人唏嘘激动？ 此刻，俞和光和颖颖还在火车上，他还在担心妈妈不肯接受颖颖，该怎么办呢。 虽然爸爸来信，说妈妈同意了，可万一，妈妈并没有完全想通，为难颖颖怎么办？ 他一向做事，滴水不漏，总是有万全之策才动手实施，可颖颖和他都老大不小了，他实在不能等下去了。 颖颖还是觉察出俞和光的不安来，她也猜到了一些因由，怎么办？若是真的不被公婆接受，她是该哭天抹泪地哀求，还是决绝地掉头就走？ 前者，太怂包，丢人，不是她郭颖颖的风格，后者，会令俞和光进退两难，这个，也不行，怎么办呢？ ... 第176章 不进门 第176章 不进门 “和光，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想，爸爸妈妈总有一天，庆幸自己的儿子有一双慧眼。” 颖颖忽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了一句话，俞和光一愣，旋即大喜过望，又是感动又是内疚地握着颖颖的手：“对不起，让你一开始就承受这样的压力。” 颖颖笑着安慰他：“能把你培养得如此出色的长辈，肯定也是很好的人，我相信他们很爱你，即使排斥我，也肯定认为是我不配你，他们的儿子这么优秀，应该有更好的女孩子做妻子才是。” “是我不配你，我爸爸妈妈只是一时不了解你，没看到你的优点罢了。” “这就是了，我给他们时间呀，我是小辈，受点委屈，有何不可？” 俞和光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他暗恨自己能力不足，没有给爱人造就最好最舒适的环境，但他又庆幸自己遇到了颖颖，这样体贴入微通情达理。 下火车时，已经下午四点多，颖颖跟着俞和光坐公交车进城，因为下了点小雪，一路上有些冷清。远远的，颖颖看到一个商店灯火通明，她指着问俞和光：“那是什么地方？王府井吗？” “哦，那是个商店，友谊商店，里面的东西都是进口的，我给你的巧克力，就是那里买的。” “我想去看看，和光，我今天晚上，不住你家行不？” “为什么？我家单独住着一个四合院，房间够多的。” 颖颖还是摇头：“我还不适应北京，给我个缓冲吧。” 俞和光一想，也有道理，他和颖颖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拥挤的硬座车厢，一度厕所都被人占据，两人此刻，形象都颇为狼狈，这样冒冒失失到了他家，对颖颖肯定很不好。 俞和光家附近有个电力招待所，春节期间，也没什么顾客，里面很安静，俞和光帮颖颖要了个单间。 “你回去吧，马上要过年了，伯母肯定都想你了。” “没事的，我还是陪你一会儿吧。” “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我也累了，想休息呢。” 俞和光见颖颖这样为她着想，很是感动，再说，颖颖也的确累了，他有些流连地捏捏她的手指：“那好，我陪你吃过晚饭就走，好不？” 颖颖点头答应，她也舍不得和他分别，刚才那些话，还是硬着心肠才讲出来的。 晚饭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俞和光没让颖颖送他去汽车站：“好好休息，我明天过来接你。” “我若是不在房间，就是在外面那条街逛着。” 那条街就只有几个商店，最大的是个友谊商店，其它一个是卖点心副食的，一个肉店，一个蔬菜水果，还有一个小百货，都不大，也没什么看头，俞和光一笑，颖颖还真会替他着想，怕他找不到。 其实，颖颖是怕俞家有什么事，俞和光一时来不了，她在这里等着心焦。 俞和光走了之后，颖颖在招待所的澡堂里洗了个澡，回到房间，还把衣服都洗过，这才睡下。 硬座车厢又吵又挤，颖颖真累坏了，几乎是挨着枕头，就进入梦乡，一夜好眠，第二天，她洗漱后吃过早饭，也没等到俞和光，颖颖的心里，别提有多纠结了，一个人百无聊赖，总忍不住胡思乱想，她就背着皮包，往那个友谊商店而去。 这里的好东西可真多，也真贵，电视机、录音机、照相机，甚至还有录像机，皮包鞋帽，应有尽有，还有的商品，根本认不出来。 颖颖看上了一件毛呢大衣，样子非常好看，她仔细看了一眼，确定上面的标牌上写的是人民币，不是外汇券，这才问售货员：“这件衣服，有我穿的号码不？” “只有中号。”售货员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这个时候的商店售货员，都是这样，颖颖见怪不怪，继续问：“可以试不？” 那售货员这才扭过头，见颖颖身上的衣服质地和式样都很普通，便翻了个白眼：“五百块，先交钱。” “若是不合身呢？” 那售货员非常不耐烦地道：“不合身我会让你试吗？没钱就不要打肿脸充胖子，啰嗦！” 颖颖真被激怒了，俞和光昨晚说好一早过来，可到点了却没能来，她虽然一再做心理建设，说他肯定是有事，但恋人之间，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态，时时刻刻会浮现出来，她正烦着呢，这个售货员还如此不长眼。 见颖颖愤愤地瞪自己，售货员下巴一抬：“怎么？说中了？这里每天不知有多少你这样的，问东问西，却没钱买，真给中国人丢脸！ 颖颖真火了，从挎包里拿出小镜子，对着那个售货员：“看看自己的嘴脸，真正给中国人丢脸的，就这样！。” 那售货员鄙夷地哼了一声：“有种拿出钱来，没钱就滚，说不定一会儿还有华侨和外国人来呢，少啰嗦！” 颖颖从包里拿出一叠用橡皮筋扎在一起的钞票，一下子就砸在那女的脸上。 上千块钱，足足一寸厚，这一下真把人打疼了，售货员尖叫了一声，眼泪就流了下来。 友谊商店的售货员，比普通商店工资高，但要求也高，不允许和顾客吵架，售货员是见多了外地来的“土包子”，被骂几句也不敢吭声，渐渐养成了骄横的脾气，没想到今天踢到铁板，竟然有随身带这么多钱的顾客。 商店经理闻声急忙跑出来，他素质还好些，连忙给颖颖道歉：“对不起，同志，你想买什么东西？” 颖颖指了一下：“那件衣服，我想试一试。” 经理看了一眼，忍不住夸赞了一句：“啊，这位同志你好眼光，这是日本进口的，就剩这一件了，本来是要外汇券才能购买的，呶，大小正好适合你。”他示意售货员把衣服拿下来，给颖颖试穿。 颖颖本来就漂亮，即使已经二十九岁，但她因为经常活动，又每天和树木蔬菜打交道，呼吸着最新鲜的空气，皮肤便依然白皙紧绷，她双腿修长，腰肢柔韧纤细，简直就是天生的衣服架子。 那个售货员看到穿上新衣的颖颖，也忍不住看呆了。 ... 第177章 不期而遇 第177章 不期而遇 就在这时，商店里进来两个女人，一看就是母女俩，女孩子瘦瘦高高的，细眉淡眼，虽然不漂亮，但也算是气质美女。 那女孩一眼就看上颖颖的大衣了，指着让售货员给她拿一件：“没有了，那是最后一件。” 女孩撅撅嘴，很不高兴，低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她妈妈便问售货员：“这多少钱？” “五百。” “这么贵？！” “妈妈，我喜欢！” “好好好，喜欢妈妈给你买。” 颖颖穿上大衣，立刻就发现自己脚上的鞋子太不配了，她没有当即付款，而是围着柜台，四下查看，希望能淘到其他宝贝。 那中年妇女也看到颖颖穿着一双很普通的黑皮鞋，虽然擦得黑又亮，但款式真的很老土。 睿城那样小的城市，商店里的确没有什么好东西，颖颖又如何能穿很时髦的鞋子呢？ 虽然颖颖气质出众，穿那大衣十分般配，但她还是认定颖颖没钱，试穿不过是想穿新衣过把瘾，她鄙夷地瞥了一下嘴，和女儿站在一边，等着颖颖把衣服脱下来，偏偏颖颖又找到了一双大红的齐膝皮靴，上面标价是外汇券和人民币两种：“这个靴子有三六码的不？” “有！” “拿一双我试试吧。” 虽然靴子标价比大衣还贵，但颖颖刚才砸出那一摞钱，足够付账，售货员就没敢吭声，乖乖照做。 换上鞋子，颖颖又觉得裤子不好了，配靴子，宽腿的裤子怎么行？颖颖又转着看起来，只有一条皮裤子符合条件，也能用人民币能购买，和这样衣服搭配的，还有一个鳄鱼皮的手袋，这个真心贵，竟然要两千一，她没带这么多现金，只好问了一句：“你们这里，接受支票不？” 经理连忙回答：“不接受！” “哦，等会儿我取钱来再买。” 那个中年妇女终于找到说话的时机，她轻轻哼了一声：“还支票呢，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妈妈，她把大衣穿那么久，我真不想要了，占便宜占到这份上，真令人恶心。” 母女俩的话，让颖颖很生气，但她却不想像刚才那样发飙，她只需要付了款，买下这件衣服，就和拿钱砸到售货员脸上的效果一样。 那中年妇女见颖颖手里的挎包更是老土，忍不住嗤笑出声，她似乎是学颖颖，尖声尖气地低声对女儿道：“哎哟，售货员，我没带这么多钱怎么办？对不起，衣服你先收起来吧，靴子也收起来吧，等会儿我拿钱来再买吧。” 当女儿的笑了一下，下巴点点颖颖：“讨厌，不知天高地厚，你以为友谊商店跟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百货店一样？把衣服弄脏了，谁还肯买？好吧，说不得得让派出所的人出面，让她吃几天免费的窝头了。” 她们的话还没落音，颖颖已经拿出钱开始数起来，她没有挑中那款皮靴，本来还想再淘一淘，但这两个讨厌的女人，实在令人厌烦，她不想听她们聒噪。 那中年妇女看到颖颖手里那厚厚一叠大团结，非常震惊，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年轻女孩撅起了嘴：“怎么这么讨厌啊，我好容易看上了这件衣服。” 中年妇女安慰女儿道：“我们去别的外贸商店看看啦，爷爷不是给了好多外汇券吗？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 “妈妈，我就喜欢这一件，你知道吗？这是《追捕》里真由美穿的那个款式，惠云的姐姐就从日本给她买了一件，我找了好几个外贸商店了，妈妈，我就要这个。” 那个妈妈看了看颖颖脚上的鞋子，似乎知道该怎么做了，她挤出笑脸，但依然是下巴看人的模样，走到颖颖跟前：“这位同志，你若是肯把这件衣服让出，我给你一百块，怎么样？一百块，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都没有这么多呢。” “对不起，我不转让。”颖颖拒绝得很礼貌。 那个女儿气得跺脚，她妈妈很不高兴，拉下了脸儿，颖颖理也不理，付清款项，掉头就准备走，那个妈妈追了一步：“哎！年轻人，你怎么能这样？我还和你说话呢，你若是肯把这件衣服卖给我，我付给你外汇券，好不？同等价格的外汇券，在黑市上，兑换人民币一百要加二三十呢，何况，你还可以用外汇券买别的东西。” 若不是这母女俩如此讨厌，颖颖也不是那么不好说话的人，但对她们，颖颖肯定毫不让步。 “对不起，我不稀罕！”颖颖说完，迈步就走，那中年妇女很恶毒地咒骂了一句：“什么地方冒出来的野——人——” 她大概想要骂颖颖是野种，但看到颖颖掉过头，狠狠地盯着她，一下子结巴起来，出口的话也变了说辞。 “欠教！”颖颖轻启朱唇，轻蔑地吐出两个字。 可不是欠教是什么？仗着口袋里有几张外汇券，就忘乎所以，她以为她是谁呀？这世界，真正有钱的人，谁像她那样不知天高地厚？ 就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自己脸上，中年妇女气得脸色铁青，上前一步，就要扯住颖颖和她闹腾，那个年轻女孩忽然拉了妈妈一下：“俞和光？” 俞和光目光森严地站在商店的大门口，谁也没注意他是刚到的，还是已经听了一会儿。 中年妇女和她女儿都下意识地拉拉衣襟，抿了一下头发，然后挤出一脸的笑容，上前一步，正要说话。 俞和光却先出声了：“对不起，颖颖，我来晚了。” 那中年妇女神色尴尬，年轻女孩则跺着脚娇嗔：“俞和光，你什么意思？她是谁？” 俞和光有些厌烦地抬头看了那母女一眼：“哦，忘了介绍，贾雅敏，这位是我的未婚妻。”说完，他拉着颖颖转身往商店外面走。 “俞和光，你太过分了，我才是你的未婚妻！”贾雅敏尖叫了一嗓子，一屋子的人都下意识去捂耳朵。 经理急忙跑过来，提醒道：“请勿喧哗。” 俞和光非常不耐，拉着颖颖低声安慰：“别理她，蛇精病。” “你敢说我神经病？你，你，我们马上就要订婚了。” ... 第178章 电流 第178章 电流 俞和光真生气了：“贾雅敏？我什么时候和你订婚的？不要以为跟着高阿姨来我家串了几次门儿，你就和我有什么关系了。我今天郑重告诉你，我有爱人！”说着，他伸手拥着颖颖的肩膀，“你觉得，你能比过她一个手指头吗？” 别说是商店里的工作人员，就是贾雅敏自己，也的确感觉穿着红大衣的女子实在光彩照人，她不由一阵自惭形秽，还是她妈反应过来，气愤地上前一步：“俞和光，你怎么这么诋毁我家小敏？你别忘了，你妈妈可是心心念念希望和我家成亲的。” 俞和光微微一笑，也不知怎么搞的，任谁都觉得他俊雅的笑容里，满满都是讽刺：“我妈妈若是看到刚才那一幕，估计都要吐了，哼！”说完，他就那么拥着颖颖的肩头扬长而去，留下那对母女在友谊商店跳脚。 走了一段路，见颖颖一语不发，俞和光有些忐忑：“颖颖，我真的和她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相信。” 难道，这就是他们说的女人都是口是心非？ 不会吧？她的颖颖，那么特立独行，怎么和那些俗女人一样的？ “可是，你为什么还是…这闷闷闷不乐？”说到后面，俞和光有些难出口。 颖颖表情纠结，似乎难以启齿：“和光，你告诉我，那女孩的家世是不是比我好太多了？是不是阿姨看上她了？你早上迟到，是不是阿姨不同意咱们的事情？” 虽然她早就有心理准备，昨天还豪言壮语，准备迎接挑战，可是，谁不希望有个能得到长辈祝福的亲事？ 俞和光又是怜惜，又是高兴，颖颖若不是爱惨了他，怎么会觉得自己不般配？她不知道自己多么优秀，不知道是个正常的男人，见过她就会难以忘怀！ 俞和光心情激荡，勉强维持着一贯的稳重和云淡风轻：“颖颖，我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吗？没有说服妈妈，我怎么可能带你回来，我怎么可能让你受那样的委屈！” 颖颖霎那眼圈发热：“和光，真的吗？” 俞和光搂在肩膀的手紧了紧，却换了话题：“颖颖，听我解释，我舅舅昨天从美国回来，没想到早上突然晕过去，我送他去医院才迟到了。” 颖颖大惊：“那你现在过来了，谁在照顾他呢？” 这就是她的善良，在这里等自己，不知多么焦躁难过，竟然能不顾自己的痛苦，却只想着别人，俞和光更加感动，更耐心地解释道：“放心啦，舅舅没事儿，他就是看到我母亲，太激动了，昨天晚上休息不好，医生给开了药，我来的时候，他已经在酒店睡着了，我哥、表弟表妹、舅妈都在身边照顾呢。” “哦，这就好！” 俞和光换了话题，他指了指颖颖手里的包包，开玩笑道：“你终于肯大开杀戒？” 颖颖笑了，指了指身上的大衣：“和光，你看我穿这样的衣服拜访伯母，好不好？” “非常好！” “真的？伯母不会觉得我这样太奢糜了？” “不会，不会，你这样真好看！” 俞和光的眼光，就像沾到她身上一般移不开，看得颖颖羞红了脸。 “说实话颖颖，我还准备吃过饭，陪你去买衣服呢。” “你是不是觉得我小地方来的，很土气，给你丢人了？” 不能怪颖颖总是往坏处想，一个最远只从家走到睿城市的山里女子，到了北京，这压力，真不是一般的大。不是有一句话叫丑媳妇也要见公婆，那就是说，媳妇见公婆是有很大压力的，即便颖颖很漂亮，但依然不觉得自己几乎十全十美。 “不不，不是，颖颖，我刚才说过，舅舅从美国回来，带着一双儿女，他们都穿得很好，我们若是穿得差了，会被那外国佬看不起，还有，舅舅在美国是开贸易公司的，他的几个香港客户追了过来，也带着孩子，他们大概想和我舅舅联姻。” “哦，明白了，你家现在是美女云集，我，我就是买了新衣服穿着，也会给你丢人的吧？”颖颖越说越紧张。 “不，颖颖，你不管怎么样，都不会丢人，而且，还给我长面子呢，你多好啊，是我不配你。”俞和光和颖颖都是保守的人，这样搂着肩膀招摇过市，引来一道道鄙夷的目光，可他却不敢把胳膊取下来，唯恐颖颖觉得自己被嫌弃了，而颖颖，对即将要面对公婆的事儿特别担忧，这会儿，根本无暇看路人的眼光。 俞和光耐心地开导媳妇，“颖颖，你刚才也看到了，高雅敏根本就不敢跟你比，她这样的我妈妈都瞧得上，可见我妈妈并不是那么挑剔的人，现在，你对自己还没有信心吗？” “……”颖颖心情略略好了些。 俞和光嘴巴动了动，但把想说的话压住了，他怕自己太啰嗦，像老师对学生，颖颖腻烦了，但又担心颖颖受到什么伤害，舅舅在外漂泊多年，见到他，俞和光是真心高兴，可早知道他会带这么多人来，他就不带颖颖回来了。 又顺着路走了会儿，颖颖的心情好了许多，那股子焦躁不安也渐渐消退，她想通了俞和光为何会想着陪自己买衣服了。 家里会来很多年轻人，若是明显比别人穿得差，不要说别人会怎么看，自己都容易觉得自惭形秽，何况，她还是从大山里来的，心思更是敏锐，最是容易受伤害。 他是担心自己受到伤害啊！颖颖心情大好，这才看到对面走来的老太太，狠狠瞪了自己一眼，她羞红了脸，赶紧拿下俞和光搭在肩头的胳膊，怕他面子过不去，还解释了一句：“瞧不出，你胳膊不粗，还挺沉的！” “哈哈哈，才知道啊，别看我瘦，很有料的。”知道爱人的心情已经好了，俞和光开心地大笑。 颖颖被他的话说得满面绯红。 俞和光反手牵着颖颖，手指头摩挲着她的手心，一股麻麻的感觉，瞬间传遍了两个人的身体。 ... 第179章 幸福 第179章 幸福 颖颖的身体就跟过电一般，顿时麻了半边，她呆呆地站住了，不会说也不会动，只想扑到他的怀里，可是众目睽睽，她若是那样，估计一帮带着红袖标的老太太都会立刻把她扭送到派出所去了。 俞和光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动作，竟然会引发两人的情思，他有些失控地抬起手臂，就想要抱住那柔软纤细的腰肢。 忽然几个小伙子，骑着自行车，风一般过来，颖颖倏然惊动，清醒过来，她一下子就抽出手来，紧张地说话都结巴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取个东西。” 说完，她怕俞和光生气，还认真地看了他一眼。 俞和光一脸的不自在，似乎也没有恼怒，颖颖略略放下心来，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等我一下。”扭过头，迅速地朝招待所跑去，进了房间关上门，她只觉得心脏剧烈跳动，都快从胸腔蹦出来了，忍不住双臂抱在胸前，哀怨地呻吟一声：自己这样，俞和光会不会认为她太轻浮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颖颖不禁有些惶恐，双手下意识地紧紧绞在一起，暗暗责怪自己：“我这是怎么了呀？” 颖颖在屋里转起了圈圈，一会儿，咬着牙下定决心：我这就给他解释一句，就说自己累了，有些头晕。 不不，这么拙劣的借口，只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越描越黑。 那怎么办？颖颖咬牙，下定决心：去给他道个歉，好好剖析一下，今后不犯错误就是。 …… 颖颖在屋里烦恼，俞和光在外面懊恼，觉得自己太冒失，颖颖那样羞涩的性格，光天化日之下，被他搂着腰肢，她肯定是害羞了，觉得无地自容了，生自己气了，觉得自己亵渎了她。 站在颖颖的住房门口，俞和光的手伸了两回，都没有下决心敲下去，谁知房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 颖颖没想到俞和光就站在门口，一时四目相对，不知所措。 “对不起！”两人异口同声说出来，“不是你的错，都怪我！”两人又是一起说话，气氛越加尴尬，颖颖囧得一脸通红。 “颖颖，你没错，是我冒失，不该在大街上动你。”俞和光轻轻推着颖颖的肩头，让她进屋：“颖颖，我知道你爱害羞，刚才却没能忍住，对不起。” 颖颖一双毛茸茸的大黑眼睛，莫名其妙地看着俞和光，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俞和光被这样的眼光，看得一时乱了方寸：“你怎么了？” “我，我，和光，我是不是太轻浮了？” “嗯？什么？”俞和光问完，忽然明白她这是怎么了，一股狂喜涌上心头，“你是说，你刚才也很激动，有些忘乎所以，是吗？” “我，我……”颖颖羞恼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俞和光忽然伸出双臂，紧紧抱她入怀：“我的宝贝，你怎么这么可爱呀，你那是爱我呀，你爱我，和我触碰，心情就会异常激荡，会觉得幸福——” 颖颖只觉得一股热潮，没过头顶，心弦也在为这样的拥抱颤抖，是的，就是幸福，一股巨大的幸福，席卷了她的全身，令她头晕眼花，不知今夕何夕…… 不知过了多久，理智才重回颖颖的大脑，她微微动了一下。 “颖颖，我爱你，才会想要牵你的手，触碰你的身体，可我不该在马路上碰你，让你蒙羞，今后，我一定尽量约束自己。” “和光，我真的觉得幸福，好幸福！” “我也是，颖颖，这辈子，我能遇到你，不枉此生！” “和光！和光！我也是。”…… 服务员从楼道走过，惊醒了俞和光：“颖颖，天色不早了，爸爸妈妈还在家等我们呢。” “哦，好的，可是——” “我们先去商店去，对吧？我刚才，看到了一双鞋子很漂亮。”他站直身子，牵着颖颖的手，拉开门。 “我梳一下头发。”颖颖把俞和光推出去，闭门，迅速从空间拿出三千块装到皮包里。 俞和光立刻明白颖颖这是要做什么了，等颖颖锁好房门，他懊恼地嘟囔了一句：“你呀，我来就是要陪你买衣服的，带了好些钱呢，刚才，只是想要避开贾雅敏而已。” 颖颖拒绝道：“我，我有钱呢，就是刚才没带在身上。” 两人手牵手，走出招待所，时不时对视一眼，发出会心一笑，偌大世界，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们的心中，只有彼此。 到了商店，两人趴柜台上看来看去，俞和光建议颖颖买另一款皮靴，因为要外汇券，颖颖有些犹豫，她还是不愿让他为自己买单，就在这时，商店经理忽然过来，从柜台下面拿出一双黑色中腰皮靴：“这双是外国友人买了送人的，结果对方提前回国，他只好来退货，喏，绝对不会是穿过的，你看。” 鞋子的确纤尘不染，也没有一丝折痕，八折优惠，价格四百二，刚好是颖颖穿的号码。 俞和光坚持给颖颖买了一条紧身的皮裤子，搭配这双黑皮靴，颖颖拗不过，干脆笑眯眯地接受了爱人的好意。 适当拒绝男朋友的殷勤，对方会感觉你体贴他，但一味拒绝，也会让爱你的人伤心。 换上新衣服，站在穿衣镜前，颖颖忍不住露出笑容：“嗯，这样比较好，朴素又大方，红大衣红皮靴，的确有些太亮了。” “不，那个还是要买的，但是让你婚礼上穿！” 颖颖还想买包、买发卡，她觉得那包包太贵，就不想让俞和光买单。 俞和光叹口气，**的女孩尊贵，可他，好想为她付账：“颖颖，你不会是怕我没钱付账吧？我给你说实话，我被下放劳动，是被错误对待了，现在组织已有定论，给我补发了十年工资，你想要什么，我真的可以买得起。” “我知道，你绝不是那种拿着别人的钱撑面子的人，也不是没有钱还嘴上逞强的人。” “那你为什么还要拒绝我的好意？我真的想为你做点什么。” 颖颖也叹气：“和光，你若是真愿意为我好，一辈子长得很，有你表现的时候。我不想一身上下都穿着你买的衣服，去拜访你的家人，我不想让他们觉得我就是一朵菟丝花，攀附在你的身上才能抬起头。” 虽然这样的未婚妻未免显得**的不可爱，俞和光心中还是涌出一股敬意，是的，尊重，爱情在前，或许这种情感微不足道，但在今后的婚姻生活中，尊重却能使得他们的关系更稳定，两人之间的感情更和谐。 ... 第180章 大棚苹果? 第180章 大棚苹果？ 俞和光情感复杂地点头答应道：“好的，颖颖，你愿意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只是你要记得，我就站在你的身边，哪天你累了，想要歇一歇，我的肩膀随时为你准备着。” “嗯，好的！”简单的一句话，却让颖颖的心中，涌出一股暖意，她是有爱人的人了，今后，她不再孤立无援地面对面对那些明枪暗箭，他随时都会挺身而出，为自己遮风挡雨。 这种感觉，是没法用语言来描述的，颖颖只觉得刹那间她的腰杆就挺直了，说话做事，底气十足。 买好东西，两人重返招待所，这里一个房间一天只要十块钱，颖颖便没有退房，把换下的旧衣服挂好，拿了钥匙锁好房门，在门口挂上“请勿打扰”的牌子，跟着俞和光往他家而去。 一座很普通的小院子，颖颖在进门的瞬间，脚步不由得有些迟滞，无意间，流露出心中的忐忑之意，谁不希望自己被喜欢、被接纳呢？万一，俞和光的父母嫌弃自己是个山妞儿呢？ 俞和光牵住了颖颖，他的手温暖有力，紧紧握着，令她顿时信心大增。 俞妈妈和俞爸爸见俞和光迟迟没回来，这会儿正在屋里嘀咕呢。 “晗语，别着急，和光他们说不定要玩会儿才来家呢。” “昨天他舅舅刚好来家，我也是忙晕头了，小光怎么能让人家女孩子住招待所？”…… 外面大门响，老两口紧张地隔着玻璃窗往外看。 “爸！妈！我回来了——” “哎哟，小光回来了？” 看到父母迎接的身影，俞和光心里给妈妈点个赞，即便她对颖颖有所不满，但她还说尊重了自己的选择，做老人的，有这样的心胸，他这个小辈，还有什么可埋怨的？ “妈妈，爸爸，这是颖颖！” 俞妈妈一眼看到颖颖，就吃惊地合不拢嘴了，白色紧身毛衣，勾勒出纤细的腰身，紧绷的黑皮长裤，显得双腿笔直修长，脚穿一双黑色半腰的皮靴子，外面一件大红毛呢长大衣，脖子上，是一条天蓝色海棠花的真丝围巾。 是的，女孩子无疑是漂亮的，这样的打扮更显得时尚美丽、雍容高贵。 这哪里是个山里姑娘？一点也不比美国回来的外甥外孙女差。 俞爸爸见老伴没说话，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明白她是被惊艳了，赶紧说了一句：“欢迎欢迎！” “我们都领证了，你是不是改口，叫爸妈呀？”俞和光声音虽然压低了，但两边的人都能听见，他这是给颖颖铺路，好让她改口不那么羞涩和别扭。 “爸爸——，妈妈——”颖颖小声叫了一句。 “哎，哎！”俞爸爸和俞妈妈答应地很愉快，尤其是俞妈妈，还往前走了几步，伸手轻轻拉着颖颖的手：“家里昨天客人多，和光竟然没给我们说一声，真是慢待了。” “妈妈，是我害怕，没能昨天就来拜访。” “怕什么？这么好的孩子，爸爸妈妈欢迎还来不及呢。” 颖颖幻想过无数次，却没有一次想象是对的，俞妈妈原来是这样的，和自己的妈妈完全不一样，但她拉着自己的手，颖颖却觉有一股熟悉感，亲切、温暖、慈祥。 进了俞家的客厅，虽然家具还不如自己家的新，但整个客厅，却有一股浓浓的书卷气，显得十分雅致。 俞妈妈拉着颖颖坐在沙发上：“北京冷不冷啊？” “还好啦，我穿得厚，没感觉。” “这还厚？” “嘻嘻，我抗冷。”…… 俞妈妈没有女儿，俞曙光的妻子去世多年，儿媳妇也只是在她平反那年，匆匆回来看了一回，她每天面对忙忙碌碌的丈夫和两个儿子，见颖颖这样帅气漂亮的女孩，她是越看越喜欢。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俞家客厅的正中，负责家务的保姆付嫂过来询问：“饭做好了，要不要摆上来？” “好的，这就开饭。” 俞妈妈拉着颖颖的手：“走，我们去那边餐厅吃饭。” 俞家住的四合院，外面虽然看着不起眼，里面还是挺大的，四个卧室，客厅旁边还以一个小餐厅，小院子里还种了一丛竹子，给萧瑟的寒冬，增加了一抹翠色。 付嫂的手艺不错，香味飘满庭院，让人闻之，不禁食欲大动。 就在这时，俞曙光回来了：“妈妈，舅舅已经睡醒了，一切都好，你放心。” “小光刚才也给我说了，没事最好，来，吃饭了。” 俞和光带着颖颖站起来：“大哥——” 俞曙光目光扫过颖颖，见她和弟弟站在一起，如一对璧人，脸上露出高兴的笑容，他猜想颖颖可能挺漂亮，却没想到，竟然会有如此飘逸出尘。 “来，坐下吃饭，你大哥洗洗手就过来了。”俞妈妈说拉着颖颖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颖颖，和光去了睿城，可就托付你照顾了，我以前很担心，见了你，这心病一下子就消除了，你一看就是个能干又体贴的女孩子。” “妈妈，我会努力照顾好和光！” 这是最好的回答，俞妈妈脸上的笑容更盛，俞爸爸动了筷子，俞妈妈立刻用公筷给颖颖夹了一块鸡肉：“来尝尝付嫂的咖喱鸡，做得比大饭店的还好呢。” “谢谢妈妈，我自己来就好！” “好的，你可千万不要客气。”俞妈妈嘴上这么说，却又夹了一片糖渍藕片给了颖颖，“这个脆脆甜甜的，很爽口。” 俞妈妈把桌上的菜品每一样都夹给颖颖，颖颖面的小碗，就堆得快要溢出来了。 颖颖不管是在家还是上学读书，一直都很勤快，出力多，吃的就多，她低着头，一口一口的，都吃完了。 能吃就能干啊，俞妈妈越发满意，眼睛简直都离不开颖颖了。 饭后，付嫂收拾了桌子，端上一盘水果。过年期间，有水果吃，这在普通百姓家里，是难以想象的，俞和光的爸爸是厅级干部，倒也不算什么。 “颖颖啊，听和光说，你家种着大棚菜，西红柿黄瓜冬天可以种出来，这个苹果行不行？” 呃，这个问题…… ... 第181章 跟上时代 第181章 跟上时代 俞和光有些紧张，他没想到妈妈会问这样的话，她到底是考颖颖呢，还是为难她呢？ 颖颖没有从婆婆身上感受到任何排斥和为难她的意思，一点也不觉得这个问题，有什么不对，她很平静地摇摇头：“妈妈，我想，若是好好研究，大棚苹果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苹果耐储存，没有反季节种植的经济价值。” “哦，这样啊，我知道了。”俞妈妈点点头，夸赞颖颖：“好孩子，懂得真多！” 这是变着法儿夸颖颖呢，俞和光感激地看了妈妈一眼。 俞妈妈对儿子笑了笑，用眼光说：也不早告诉我她是如此的出色。 俞和光笑了，心里说：我说过的，你们见了颖颖，肯定会喜欢上她的。 俞曙光默默吃完饭，用手帕擦嘴，然后才开始说话。这个工作狂，三句话不离老本行，他问颖颖：“小郭，和光说，你们村的富裕家庭挺多的，万元户有几十个，当真？” “是的，八一年春天种大棚菜的二十户人家，当年就收回全部投资，还有盈余，去年又种了两季，手里大概有两三万。还有，八一年秋天建大棚种菜的足有五十来户，他们一年也能收回投资，再加上一季庄稼的收入，存款一万多也是没问题的，只有去年春天才建起大棚的，手里大概就只能有几千块了，现在，当年就能收回投资，已经不容易了。”颖颖非常认真地回答，而且，还把数字、发家致富的原因都说清楚了。 俞曙光非常满意，点点头，又问：“物价涨幅很大，是不是？” “是的，尤其是工业产品，水泥钢材等，翻了一番还多，菜价却跌了三成左右，建大棚已经不能一季就收回投资了。” 俞曙光有些烦闷地皱起眉头。 俞妈妈不高兴地白了大儿子一眼，笑眯眯地说道：“颖颖，晚上，你舅舅在酒店开了个party，让和光也带你去，年轻人就要好好玩玩。” 颖颖笑了笑，没说什么，她有些羞涩，一直半垂着头，但还是感觉到，头顶上好几道眼光闪过，俞家的四口人，瞬间用眼神交换了各自的意见。 俞妈妈似乎有些后悔，补救一般说道：“和光，带颖颖在外面转转，给她买件晚礼服。” 俞和光应了一声，带颖颖出来。 走在大街上，颖颖很奇怪地问：“和光，我身上的衣服都是才买的，还不能参加宴会吗？为什么还要买什么晚礼服？” “唉，老外很讲究，不同场合，得穿不同的衣服。”俞和光叹口气。 “和光，什么是party？” “就是聚会的意思，舅妈办的。舅舅有意回来投资，就得和香港这个的客户多联络，还有舅舅以前的同学，也会带孩子来参加，大家在一起吃吃饭，聊聊天，就这样。” “那还要专门买衣服？” “哦，西式自助餐晚宴，就是吃的放在一边，想吃什么，自己端，场地很大，很空，参会的人可以自由走动，谈话，吃是次要的，联络感情谈生意才是主要的，还可以跳交谊舞。” “我不会吃西餐，也不会跳交谊舞。”颖颖有些紧张。她终于明白，为何俞妈妈那句话说出来，俞家人都变了脸色，大家肯定以为，这是给颖颖出难题了。 俞和光安慰颖颖：“没关系，我们国家又有几个人会吃西餐呢？我也是现学的，到了那里，我们会吃就吃，不会就不吃了，等晚会结束，我再请你吃烤鸭。” 颖颖笑：“烤鸭店都关门了。” “我提前买好，你放心！”说着，俞和光还眨了眨眼。 颖颖被逗得一笑，这才摇摇头：“我在杂志上看到过，北京有个法国餐厅，还有个莫斯科餐厅，都是西餐厅，你以前就没去过？” 俞和光摸摸后脑勺，嘿嘿地笑了几声：“不骗你，我去过。那时还在读初中呢，我当时认为吃西餐厅是腐化堕落的资产阶级生活方式，是带着批判的眼光去的，看什么都不顺眼，你说，我能学多少西餐的规矩？” 没想到俞和光也有犯傻的时候，颖颖惊讶地挑挑眉毛。 “嘿嘿，我那时也挺作的。” “是挺左的，这怎么能怪你呢？”时代潮流所向啊。 “颖颖，本来，我准备和你一起看电影，避开他们，可刚才，我又否定了自己的安排，咱们国家在搞改革开放，要引进外资，学习外国先进的科学技术，说不定哪一天，我们就要和外国人打交道。” “我懂了，你是想把这次晚宴，当作一个学习的机会。” “是的，颖颖，你若是不愿意，我们还是看电影去，你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和光，我会跟你一起参加晚宴，舅舅和伯母几十年没见了，他的晚宴，你这个外甥不出席，他多难过呀？还有，我既然是来拜会家长的，自然也要听从安排呀，其实，妈妈能这样安排，也是对我的肯定，不是吗？” “是，是！”俞和光大喜过望，“妈妈提议让你参加宴会，真的是有些炫耀的意思。” 怕颖颖不信似的，俞和光继续解释：“颖颖，我听大哥说，那些香港人来我家，下巴都能抬到天花板，还有他们的女儿，一个个花枝招展的，我妈妈没有女儿，自己年纪又大了，这两天过得可憋屈，好容易你来了，就像一颗明珠，闪闪发光，她急不可待想要出一口气呢。” “嘻嘻嘻，伯母好胜心真强！” “不是妈妈好胜，晚上你去就知道了，他们瞧不起内地人，而我们的一些内地人，也好没骨气，那情景，很令人恼火，妈妈这是憋屈的。” “我知道了，和光，可我不懂西餐的规矩，也不会交谊舞，你确定我不会更令你感到憋屈吗？” “哦，不不，对不起颖颖，我说过了，咱们不是去和那些人争高低的，咱们是去见识，是去学习，所以啊，我绝不会憋屈难过，反而，哪怕我们学会一个礼仪，也是收获，也该高兴呢。” 颖颖点头，深以为然。 七八年年底，中央才提出改革开放，这才几年时间，社会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的确得不断学习，不断进步，才不会被时代抛下。 ... 第182章 西餐晚宴 第182章 西餐晚宴 颖颖刚刚下了决心，到了商店却还是没法接受袒胸露背的晚礼服，最后买了一件白色金线绣凤凰的无袖旗袍。 不过，她又高又条，穿旗袍还更能显出温婉清雅的气质，从更衣室出来，俞和光呆了一下，才恢复正常。 有了衣服，还得配上适当的鞋子、首饰，颖颖不得不又买了一条玛瑙项链，珍珠头花、钻石耳钉、绯色真丝披肩，高跟的白色短腰皮靴，这和早上完全不同的穿衣风格，居然一样很配颖颖。 回到家里，俞和光告知了父母，就和颖颖在他的住室，开始恶补西方礼仪，颖颖的记忆力还算好的，背了两小时也头晕脑胀，俞和光又拉着她学跳交谊舞。 一下午的时间转瞬即逝，天色暗了下来，颖颖开始穿衣打扮，准备出发。 为了穿旗袍，颖颖不得不把随意扎起的马尾辫打开，清洗吹干，盘了起来，她的珠花、耳钉和白色旗袍相互呼应，非常搭配。为了避免太过单调，颖颖戴上了玛瑙项链，脸色顿时就显得红润许多，五官也更立体精致。 俞和光只是梳梳头，换了一身西装，早就准备妥当，在一边站着，他不时瞄一眼颖颖，跟个十**岁的年轻人一般，心痒难抑，若不是快要到时间了，他真不知道会冲动之下做点什么。 以前，他不明白什么叫冲动，甚至认为那是没修养不理智，可今天他才知道，面对和自己两情相悦的对象，还必须得保持冷静，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俞妈妈对颖颖这个儿媳妇，出乎全家人意料的认同，看着时间到了，她怕颖颖什么也不懂，出了洋相，亲自过来查看，没想到颖颖衣着首饰都很得体，不禁大觉欣慰，她简明扼要地说了一下自助餐晚会要注意的事项，最后不放心地叮咛道：“不懂的地方，也不要勉强自己去做，大方拒绝就是了，还有，若是有人跟你说话，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对她笑一笑。”当年潜伏京师，这样的场合，她不知经历过多少，自然有的是经验。 “是！”颖颖觉得这办法的确非常好，回答得非常脆响。 俞和光赶紧表功：“妈妈，还有我，我一定和颖颖寸步不离，不让人欺负了她。” 俞妈妈佯嗔地瞪了儿子一眼：“我这么好的儿媳妇，你若是不给我护好了，就别回来啦。” “遵命，妈妈！”娘俩相对一笑，昔日罅隙，烟消云散。 舅舅很细心，委托宾馆的汽车来接客人，颖颖还正发愁，这大冬天穿丝袜坐在公交车上，会被人以为是从蛇精病院跑出来的呢。 舅舅住在友谊宾馆，离俞和光的家似乎也没多远，或许是路上十分冷清，车开得很顺的原因。 进了酒店，只觉得一股热气扑面而来，颖颖和俞和光不得不都脱下大衣，跟着服务员来到一间大厅里，服务员帮他们把衣服挂起来，便静静地退了出去。 颖颖抬眼看大厅内部，一肚子的疑惑，但她却并不东张西望，免得自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傻得冒泡，走在侧后的俞和光见媳妇这样长脸，心中大定，他示意颖颖先拜见舅妈。 舅妈看到这样光彩照人的外甥媳妇，非常诧异，也很是欣喜，急忙把手腕上的蜜蜡珠串撸下来，要送给颖颖做见面礼：“和光也没有提前说一声，舅妈都没给你准备礼物，一点心意，颖颖小姐可别嫌弃。” “不不，舅妈，这礼物太贵重了。” “舅妈给你，就拿着吧，不要客气。” “舅妈，按说，长者赐不敢辞，可我怎么能要舅妈的心爱之物？舅妈只要不怪我不告而来，就是最好的礼物啦。” 一个圆脸圆眼的女孩子一直在舅妈身边站着，此刻插言进来：“你怎么知道这是我妈妈最爱的首饰？” “我看到这串手链，就心生温暖，因此猜想它一定是舅妈的喜爱之物。” 舅妈大喜：“你一看见手链就心生暖意？” “是的。” “哎哟，表嫂，这是爸爸在尼泊尔给妈妈买的，还求高僧开了光的，妈妈以前身体不好，自从有了这串珠子，再也没有犯过病呢。” 俞和光趁机插了一句：“颖颖，这就是表妹荣华。” 颖颖笑着和荣华见礼，两方都不再提礼物之事。 舅妈心中暗暗称赞，她没想到俞和光会带未婚妻过来，因而没有提前备下礼物，为了面子，即便是心爱之物，她也不得不忍痛割爱，没想到，这位外甥媳妇竟然这么知情知趣。 她这两天，可也见了好几个亲戚朋友，送出去不少红包和礼物，几乎都是假装推脱两声，就收下了，其中就有一个钻石胸针，那也是礼物送完了，她不得已为之的，只有今天这个女孩，最是清高不贪财。 颖颖随着舅妈坐下，和她寒暄：“北京挺冷的，舅妈不习惯吧？” “是有一些啦，还好酒店暖气很好！” “饮食也能适应吗？” 舅妈又点点头：“虽然口味略有不同，但也是个很好的体验。” 舅妈说话，带着浓浓的南粤口音，很像香港电影里的人说普通话，颖颖听得很吃力，但她却能理解她的意思，客客气气地和舅妈寒暄着。 没多会儿，几个年轻姑娘走过来，拥到舅妈身边，叽哩哇啦地说着广东话，根本无视颖颖的存在，舅妈略显歉意地看了颖颖一眼。 颖颖做了个离开的手势，见舅妈微笑点头，便跟着俞和光走到一个安静的地方，找椅子坐下。 颖颖随意和他聊天：“和光，为什么房子里有个柜台？” “噢，颖颖，那不叫柜台，叫吧台，舅舅租了宾馆的酒吧办的party。” “这就是酒吧？” “嗯！” “哦，我想起来了，外国电影里见过。” “颖颖，刚才那几个女孩，惹你不高兴了吗？” “没有。” “她们的确是有意挤开你的，舅舅是代理商，她们是供货商的女儿，最怕谁横插一脚，把自家的生意抢了，你是生面孔，她们自然防范了。” “哦，我不这样认为，她们是瞧不起内地人，若我说得不是普通话，她们估计也不敢那样。” “是啊，颖颖，你说得若是英语，她们还会过来巴结你呢，所以，妈妈昨天有些窝火呢。” “哦，明白了。” ... 第183章 自找 第183章 自找 就在这时，舅舅来了，身后还跟了好大一群人，俞和光介绍说，那些大概是舅舅的合作伙伴、朋友、同学，以及他们的子女亲属。 这些人的衣服非常杂乱，年龄大的，有的西装革履，有的穿着中山装，年轻人中，男的几乎都穿着西装，女孩子则有穿晚礼服的，还有穿小西装套裙，甚至有普通衬衫裤子、连衣裙的。他们一进来就叽叽喳喳东张西望，酒吧幽静温馨的情调顿时被打乱了。 刚才挤开颖颖的几个香港女孩，立刻投去轻蔑的眼神，有人还鄙夷地撇撇嘴。 舅妈笑着走到丈夫身边，舅舅轻轻挽起妻子的手，他们两人一起说道：“先生们，女士们，欢迎来参加今晚的宴会。” 众人一起鼓掌。 “我尚仁杰没有想到，这辈子还能回到家乡，见到亲人！少小离乡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虽然远隔千里，我的心一直牵挂这里。没想到啊没想到，我老了老了，还能为梦中的祖国洒一掬汗水，献一份力量！” 众人再鼓掌，还有人大声称赞：“尚先生真是一片忠心，是我等学习的楷模！” 舅舅摆摆手：“楷模不敢当，只愿能遂了回报故土的心愿，请诸位今天来，就是想和大家商讨此事，还请诸位不吝赐教！” “不敢当，不敢当！”说话的，有的是带着南粤味儿的普通话，有的干脆就是粤语，约有一半的老人没有说话。 舅妈笑吟吟地拉了拉丈夫的手：“老尚，你是三句话不理老本行，回来投资的事情，也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的，你看，还来了这么多年轻人呢，让他们先玩着，好不？” “哦，好好，好的！”舅舅对大家笑了笑，“我虽然现在不是北京人，但这是我读书长大的地方，我勉强也能算是地主，有机会招待大家，我很高兴，年轻的朋友们，不要拘束，也不要客气，好好玩吧！” 舅妈拍拍手，一行端着托盘的服务员走进来，在每个来宾的身边走过。 那些人有人从托盘里拿一杯红酒，有人则取的是果汁。 舅舅和他同岁的老头，走到一边的圆桌前坐下，服务员走过去，给他们上了酒水。 俞和光带着颖颖上前，向舅舅问好。 舅舅很高兴，站起来把俞和光介绍给那几个人：“这是我的三外甥，你们昨天见的是家姊的老大。” 一圈的人纷纷起来见礼，大概说的是：“不愧是尚先生的亲人，真乃人中龙凤，少年有为！” “过奖过奖！”俞和光上前，简短寒暄了几句，便示意舅舅他们继续，他则带着颖颖走开。 颖颖轻轻挽着俞和光的胳膊，两人走到服务台，服务员已经在这里放了很多餐点。 有服务生端着托盘过来，俞和光给自己和颖颖各拿了一杯热牛奶：“西餐多是冷食，喝点热的暖暖胃。” “好的！”颖颖用唇含住吸管，轻啜一口，杯子不大，一杯下去，胃里反而觉得更饿， 俞和光拿了一个盘子，用夹子取了几块糕点，和颖颖回到刚才坐的椅子上：“看到了吗？西方人每顿饭就是这么吃的，芹菜、生菜上面淋点沙拉，就是菜，烤点蛋糕，是主食，然后，喝点牛奶，就是汤，真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要崇洋媚外。” 颖颖被逗笑了。 荣华带着一个年轻人走过来，俞和光站起来，给颖颖介绍：“这便是表弟尚荣国。” “荣国好！荣华好！” “表嫂好！”荣国中规中矩，严肃得像个老头。 荣华越发显得活泼，她做了个惊叹的表情：“表嫂，你好美喔，刚才妈咪在那里，我都没敢说。” “荣华也好漂亮！”颖颖说得是真心话，荣华非常会打扮，妆容也很精致，不像她，素面朝天，虽然她唇红齿白，白天很美，但在有些灰黄的灯光下，就不如荣华这样画了妆的醒目。 “荣华！”一个穿着白色夜礼服的女子走来，说话十分的娇嗲，她对颖颖礼貌地点点头，拉着荣华要走。 荣华十分为难，颖颖豁达地示意她不必介意，荣华这才松口气，走了。 又有两个女孩子来邀请荣国，荣国道了一声歉意，往另一边走去。 音乐声响起来，有两对年轻人，牵着手进入舞池。 很快，又有几个人进入。 “颖颖，你要不要跳一曲？”俞和光问。 “你想跳不？” “想！”俞和光凑近颖颖的耳朵，“那样，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你亲近了。” “不对，你在忽悠我，跳舞的人，并没有今天你教我时身体挨的那么近。” “嘿嘿，被你发现了？” “是的，你说吧，怎么办？”颖颖故作严肃。 “那你就主动靠近我一次，这样就公平了，你觉得怎么样？” “去你的，坏蛋！” 两人低头说笑，没注意走过来一个穿红色晚礼服的女生：“和光，我想请你跳舞，可以不？” 颖颖怎么觉得声音很熟悉，她抬头一看，这世界真是太小了，竟然是早上在友谊商店遇到的贾雅敏，只是贾雅敏画了很浓的妆容，颖颖差点没认出来。 贾雅敏大概没想到，颖颖穿一件绣花白旗袍，竟然比她穿西洋晚礼服还亮眼，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做出矜持的样子，对俞和光道：“和光，请！” 俞和光摆摆手：“对不起！我已经有舞伴了。” 贾雅敏矜持不下去了，语气焦躁地低声道：“你怎么这么没礼貌？” “我已经说过对不起了，再说，你看到我带女伴了，为何还来邀请我？你想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是不是？” 被揭穿心思，贾雅敏恼羞成怒：“俞和光，以前看你还挺绅士的，原来你竟然这么不懂轻重！我请你，不过是看在我爷爷和你舅舅关系不错的份儿上。” “贾雅敏，别拿你爷爷和我舅舅说事！他们很忙，根本无暇顾及你我！” “哼，你真狠心！亏你舅舅还把你当亲人，我爷爷是你舅舅最大的供货商！” “别拿你爷爷威胁我！我舅舅绝不会让我为了他受委屈！” 贾雅敏没想到俞和光如此不给脸，一时僵在那里，不知所措，她原本打算，带走俞和光，然后让闺蜜过来狠狠羞辱一下郭颖颖，却没想到，自己被狠狠羞辱了一把。 ... 第184章 蛮横 第184章 蛮横 “看来，不跳舞反而惹麻烦，颖颖，请！”俞和光站起来，做了个非常绅士的邀请姿势。 颖颖微微一笑，抬手要将自己的柔荑放在俞和光的手心上。 贾雅敏身后钻出一个男子：“咦，这不是俞和光吗？” 俞和光不由一愣：“张建国？” “呵呵，就是在下，怎么，这是你新泡上的妞儿？” 见他说的粗俗，俞和光微微皱眉：“我们要去跳舞，失陪了。” “哎，别介，和光，你可不能只听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呀，都知道贾小姐将要和你定亲呢，你怎么能中途变卦，有负美人恩？” 他说话声音有些大，很多人朝这边看过来，俞和光若是继续解释，难免会被人误会，他轻蔑地嗤笑一声：“你们这种人，还值得我负情负义？”他一拉颖颖，“我们跳舞去。” 贾雅敏十分恶毒地奚落了一声：“俞和光，你有没问过，你这个山沟里带来的女朋友，会跳舞不？别丢了首都人民的脸。” “怎么着也不会比你更丢脸了！”颖颖反唇相讥，跟着俞和光的节奏，滑步进入舞池。 颖颖虽然只学了一下午，但这一曲是很简单的慢三步，她倒也应付自如。 贾雅敏没有看到预想的一幕，十分气恼。 张建国腆着脸凑上来：“雅敏，天下的好男儿多了，你何必一棵树上吊死呢？” “我就是不服气，俞和光若是真找了一个比我强的，那也罢了，他竟然带了一个山里妞儿来，这不是羞辱我吗？” 张建国看了一眼颖颖，悄悄咽一口唾沫，嘴上却说：“嗨，我当什么呢，那是他不懂你的好！来，我请你跳舞，咱们追过去，羞臊羞臊他！” 他和贾雅敏这段时间倒是舞技练得不错，在颖颖和俞和光身边，连着做出很多花哨的动作，还有人为他俩鼓掌。贾雅敏偷看俞和光，发现他根本毫无所动，自己反而跟个猴子一般，表演给人看，顿时又是一阵气结。 一曲终了，尚荣国迎了上来：“表哥，郭姐姐，这边坐。” 贾雅敏不敢得罪尚荣国，气得直咬牙，张建国凑上来，低声问：“想不想出了这口气？” “你？” “我自然不行，别忘了有人行。” “好，我今天就要出这口气。” “事成之后——”张建国做了个动作。 “一百？。” “一百？你以为一百块能请的动那样的大神？” “一千？你也太狠了。” “你说干不干吧？没钱就算了。” 贾雅敏哪里听得了别人说她没钱？立刻梗着脖子道：“钱不是问题，你要把事情做得值得。” “没问题！”张建国趁人不备，闪入黑暗中，贾雅敏便朝几个国内的女孩子坐的方向走去。 尚荣国招手让服务生端来饮品，以为事情已经平息下来。 过了会儿，张建国带着一个男子，来到酒吧门口，一束灯光碰巧照在颖颖的脸上，她精致的面容，落入外面一双邪恶的眼睛里，那人惊艳地睁大眼睛，口水霎时流了下来，他赶紧用手帕擦了一下。 “怎么样？冯哥，我说的没错吧？”张建国的身体弓成大虾状，满脸谄媚的表情。 “建国，你确定那个男的，就是胡费成以前的秘书？” “是，他刚才自我介绍的。他在胡的身边时间不长，胡费成去了珠海，他也被下放到了石睿山，混得不怎么样的。” “嗯，好像是，他家有没有背景？” “他爸爸和哥哥都正厅级，没有什么实权，也没有有实力的姻亲。” “好！”冯振西笑了一下，馋涎欲滴地狠狠盯了颖颖一眼。 就在这时，有个穿白色吊带晚礼服的姑娘朝俞和光走去：“俞先生，能否赏光，与我共舞一曲？” 舅妈特地交代过，有两个客人不能得罪，其中就有这位付小姐付清云，她的父亲是香港鞋业商会的副主席，舅舅要把生意的重点移到东方，香港是建立办事处的最佳选择，若是付家捣乱，舅舅可就要多费很多心血了。 颖颖轻轻推了俞和光一把，表示自己理解并支持他。 付清云二十八岁，是香港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她的交际能力非常强，就是她的运作，父亲才在几个竞选人中脱颖而出，她自己现在也在深圳的南头设厂，这次跟随尚仁杰来北京，也是希望能多多了解内地，她雄心勃勃打算把名下的企业做大做强呢。 付清云刚才和几个内地官员聊了一会儿，现在又找到俞和光，就是希望能更多的了解内地，了解内地官员的思想以及官场动态。 俞和光虽然职位不高，但他曾经在前副总理身边待过，付清云自然不会放过他。 俞和光和付清云边舞边聊，颖颖虽然理解，但心里仍然颇不是滋味，只觉得百无聊赖，孤单难抑。 就在这时，冯振西穿着白西装，姿态潇洒地走过来，他一哈腰：“小姐，请！” “哦，对不起，我不会跳探戈！”颖颖连人都没看清，就觉得他非常讨厌。 这也是爱情的排外性，她现在全副心思都在俞和光身上，对任何男人都厌烦。 冯振西很不识趣，或者，他觉得自己很有魅力，依然不肯离去，低声又说道：“没事，我教你！” 他和颖颖都穿白色，在略有紫光的氛围里，特别醒目，见他受挫，有人轻轻吹了一声口哨，冯振西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郭小姐，你不能这么不给面子。”话语里隐隐有威胁意味。 荣华和荣国看到这一幕，从两个方向，疾步走来，他们担心颖颖是内地人，放不开，拒绝太狠，惹了仇人。 “hello，这位先生，请问你是哪位？”荣国先到，他没见过冯振西，作为晚宴东道，客人又不多，他自然对所有来宾都有印象。 冯振西直起腰，很不客气地哼了一声：“怎么？你们尚家，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 荣国连忙道：“不敢，这不是没见过尊驾，想要结识一个朋友吗？”说着，他做了个邀请的姿势，“我们那边坐，喝一杯水酒如何？” 冯振西很不高兴地哼了一声：“不劳费心，想要来大陆发展，最好老实点，我就和这位郭小姐聊聊天，你们走吧。” ... 第185章 自讨没趣 第185章 自讨没趣 付清云也是个很有眼色的女子，舞曲终了，她立刻和俞和光分开，让他赶到颖颖身边，处理问题。 俞和光已经急不可待了，但还是非常客气地对付清云道别：“还有什么问题，回头说吧。” “好的。” 俞和光看似淡定，其实没几步就走到了颖颖身边，一眼认出来人：“冯振西？” 冯振西对别人认识自己一点也不觉得诧异，他淡淡地应了一声：“有事吗？不要耽误我和这位姑娘跳舞，有空了聊。” 说完，也不理荣国和俞和光，竟然伸手想要把颖颖拉起来。 俞和光伸手一格，冯振西伸手抓他手腕，一拉一拧，没想到俞和光顺势把他的手肘一抬，冯振西仰面摔倒在地，但他身手非常敏捷，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 一群服务生蜂拥进来，冯振西见难再下手，仰头呵呵笑了两声：“没想到俞先生还是个中高手，咱们改日约个地方，好好切磋切磋。”话语中威胁的意味，非常明显。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服务员们都松了口气，纷纷退了下去。 “表哥，这是谁？如此嚣张！” “他的姑父级别很高，军中排前五位。他姑姑又很庇护娘家，冯振西少年时，曾在少体校练过几年武术，越发嚣张。” “内地也有这样的小霸王？”荣国很吃惊。 “内地是不容许这种祸患横行的，且等着瞧吧。” 那边的人见冯振西走了，都忍不住松口气。 “这种山里女人，靠着长相好一点，就四处勾引男人，也不知道俞和光怎么看上她的。”贾雅敏愤愤不平地给身边的女伴说道。 “她是山里人？” “是啊，你知道俞和光为何闹着去石睿山吗？” “他自己要去的？我以为被人排挤。” “也的确是在京城留不住，但好地方多了，东南沿海，生活富裕，又好出成绩，他偏偏去了西部的穷山窝。” “他们以前就认识？” “那女的是他学生。” “哦，天哪！没想到俞和光挺风流的。” …… 听到这些议论，尚夫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刚才，她还为颖颖气质出众、美貌如花而欣喜呢，现在，对颖颖的好感消散一空，忍不住低声给荣华抱怨：“你姑妈怎么回事？竟然接受这样的女孩做儿媳妇。” “表哥的未婚妻非常出色的呀，妈咪，你为何这么说呢？” “你表哥这样出色，若是妈咪保媒，肯定能娶一个美国或者香港的富家千金，有文采有修养的，怎么也能比过这个山沟沟里的女人，你看她，哼！” “她穿戴打扮很得体，说话也好有礼貌哦！” “阿华，你看人怎么这么短视？她不趁着你父亲办party的机会，让你表哥多接触些有用的商人，却一味霸占着他，她想干什么？让你表哥变成一个只知道围着女人转、目光短浅的无能之辈吗？” “妈咪，你怎么这么说呢？这次跟随爸爸来的人，都说粤语，表哥和他们如何交流？粤语对北京人来说，无异于一门外语，或许，他们说英语，表哥还能听懂更多些。” “阿华，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国家要搞改革开放，吸引外资，谁来投资？香港人肯定是打前锋的，你表哥若是学会了粤语，无异于开了一个金手指，今后不管是走仕途，还是下海经商，都非常有利，怎么能因为听不懂，就畏缩不前？” 荣华觉得妈妈说的，也有道理，便不再理论，贾雅敏的妈妈看到尚夫人的神色，很高兴地凑过来，荣华趁机溜去提醒俞和光。 尚荣华一见姑妈家的两个表哥，就喜欢上了，把他们当亲人对待。 俞和光很感激表妹的提醒，但他却并没有接受她的提议：“阿华，这些人虽然是来内地投资的，但目前，选址肯定在广州，并且，他跟来内地，是为了舅舅，他们即便愿意搭理我，也不过是看舅舅的面子虚与委蛇，与其我不识相，在那里招人烦，还不如再等一等，他们该说的都说差不多了，我再过去才合适。” “哇，表哥，你好厉害哦，还懂得把握时机。” “阿华，谢谢你的好意，舅妈的心意我明白，她也是为我好，我会时刻准备着，一旦机会来临，就毫不犹豫地紧紧抓住，你们放心。” “好的，表哥，我会在妈妈那里为你说好话的。” “谢谢阿华！” 荣华走后，颖颖很是感慨：“不一样的家庭，出不一样的人，荣国和荣华，虽然在纽约长大，却保留了咱们中华民族最美好最根本的优良传统，这都是舅舅的功劳。” “嗯，谁说不是呢？那些投资的商人，很多都是为了赚钱，舅舅考虑最多的，却是如何实现他报国的志愿。” “所以，荣华和荣国都很质朴纯洁，与人为善。” 那边，贾雅敏的妈妈恨恨地盯了一身盛装、高贵典雅的颖颖一眼，愤愤不平地给尚夫人道：“没想到你这个外甥，看着挺高大上的，实际上却分不清轻重缓急，只看外表，不懂取舍。” 尚夫人很不高兴，即便和俞和光认识的时间才二十多个小时，但那是她的亲人，她可以在女儿跟前说他不好，但却容不得外人指手划脚，横加评论。 “尚夫人，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惋惜和光，没有找到一个好媳妇，我家雅敏多好，你不觉得她比那个山妹子耐看吗？” 尚夫人依然没有好脸色：“和光的未婚妻很漂亮，也很耐看！” 荣华赶紧接话道：“我表嫂她可能干了，内地这么落后，她竟然独辟蹊径，依靠种植反季节蔬菜，就赚到了十几万块钱。我听表哥说，她不仅自己赚钱，还带动整个村子的人都赚了钱。这样的人若是在美国，就是行业领袖。” 尚夫人还不知道这些，闻听非常震惊，问荣华：“真的？” “真的。” 尚夫人立刻高兴起来：“啊哟，没想到她这么了不起！” 贾雅敏的妈妈被堵得哑口无言，灰溜溜地走开了。 ... 第186章 第186章 荣华见妈妈如此可爱，悄悄对她扮了个鬼脸，尚夫人心情好了些。 就在这时，舅舅招手让俞和光过去，他要介绍那几个港商给外甥认识，尚夫人这才觉得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俞和光和郭颖颖很懂事很会来事。 “难怪你爹地对两个表哥赞不绝口，是妈妈着相了。”她悄悄和女儿嘀咕。 “表哥刚才也是这么说，素不相识，港人又看不起内地人，贸然过去，不如把握时机。” 舅舅和几个商人有意回大陆发展，所以，舅舅才邀请了好几个昔日的同学，就是颖颖看到的几个穿中山装的，他们有人在高校工作，还有一个在政府机关，俞和光加入进去，和他们一起，向几个港商解释内地的政策和今后发展方向。 港商对内地低廉的人工和地价，垂涎不已，但又怕国家政策反复。 “不会的，改革开放已经深入人心，谁再折腾，老百姓也不会答应。”俞和光和舅舅那位在政界的同学一起表示。 尚仁杰终于下了决心，他要在深圳设办事处，等时机成熟，还要把公司搬过来，那几个港商纷纷表示，先在深圳建一条生产线试试看。 俞和光和那些港商说话的当儿，颖颖一个人静静坐在椅子上，贾雅敏端着酒杯走了过来，有几个内地的女孩，也跟着她，来到颖颖身边。她们有人很安静，有人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抱怨香港过来的女孩子小瞧她们，还有人对内地和香港如此大的贫富差距十分不满。 这时，来了一位穿着圆领带花边白色连衣裙的女孩，贾雅敏很高傲地抬着下巴打招呼：“方明，你也来了？” 方明坐在颖颖的前面，她气恼地哼了一声：“原来这种晚会，要穿礼服，你为何告诉我穿裙子？” “我以为这衣服就是裙子。”贾雅敏嘴上委屈，实际却是故意炫耀来的，“这是我小姑姑给我的。” 方明嘴巴也挺毒的，她哼了一声：“想必那是人家穿烦了不要的。” 贾雅敏很生气，一抬头看到了颖颖，便一句双关：“方明，你也真够笨的，瞧见了吗？人家石睿山来的，还知道穿个旗袍，可真有你的，竟然穿了个连衣裙。” 方明转过头瞪了颖颖一眼：“西餐晚宴穿个民国服装，真是不伦不类！” 颖颖真是躺着也中枪，她站起来准备离开：“我没参加过西餐晚宴，不懂穿什么，但我知道旗袍是中国女子最好的礼服。 她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走了，挺拔的身姿在晚会的女宾中十分醒目，那边，荣国迎了上来，伸手邀请颖颖跳舞。 方明和贾雅敏一起“气息”了一声。 贾雅敏用手对着脸上扇风：“哎哟，连着跳了几曲，热死我了。” 方明又气又妒，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俞和光真是瞎了眼，七挑八捡，弄了个花瓶，还有脸说她懂，懂就穿了一件旗袍？竟然也敢招摇过市。” “可不是。”贾雅敏非常高兴地看着方明像个点着火的炮仗。 一曲终了，俞和光走过去，牵着颖颖的手，和表弟说话，方明低声骂了一句，愤愤地嘀咕了一句：“我今年，一定要出国，我爸爸他要是不给我办下来，我就没完。” 贾雅敏满心希望方明能和颖颖撕扯起来，却没想到，方明太介意自己的衣服了，不敢走到人前，她暗暗后悔，早知道就给方明说实话，让她也买一件礼服穿，白白错过了一场好戏。 荣国、荣华刚刚和俞和光、颖颖在一起聊了会儿，就有两个香港过来的女孩子走来，硬把他俩拉走了。 颖颖有些生气：“瞧见了没有，即便是同胞，穷了就会被小瞧。” 俞和光安慰道：“好在我们已经开始发力，总有一天，可以迎头赶上。” “嗯！”颖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迫切地想要赚钱，不仅是自己，还有身边的老百姓。 party结束，颖颖和俞和光坐车离开，没想到酒店竟然安排他们和贾雅敏母女同一趟车。 颖颖让俞和光坐到副驾位置上，自己挨着贾雅敏坐。 “哼，妈妈，我怎么总是闻到一股猪粪的味道。”她这是影射颖颖农村来的，身上还粘着猪粪。 颖颖毫不客气地接了一句：“不是猪粪，而是狗’屎味儿。” “就知道你没洗干净！”贾雅敏觉得自己赢了。 “不是没洗干净，是刚沾上的，谁让汽车有点挤呢？我实在让不开。” 这是说，贾雅敏是****了，把这母女俩气得要死，贾雅敏怒气冲冲地扭过头：“你说谁？” “说的就是你啊，你不是狗，怎么狂吠个不停！” 贾雅敏怒视颖颖，颖颖毫不示弱地瞪回去，她的气势可比贾雅敏强太多，一个回合，贾雅敏就败下阵来。 “妈妈！”贾雅敏向妈妈求救。 “郭颖颖，你不要太嚣张！” “到底谁在嚣张？贾老太？你真的年纪太大，老眼昏花，双耳背听，看不清也听不清了？” 自己才五十来岁，就被称为老太，贾雅敏的妈妈气愤地猛一拍座椅：“郭颖颖！”却不知该说什么。 俞和光实在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扭过头：“贾雅敏，看你说话如此没有水平，还不如一个果栽专业毕业的，我真怀疑你发表在报刊杂志上的文章，是不是高岸叔叔为你代笔的？”高岸就是贾雅敏父亲的笔名。 贾雅敏母女瞬间脸色苍白，她们以为拿给俞家的那封家书，是自己抄父亲当年写给她祖母的。 “哦，她还是作家吗？”颖颖做出一副吃惊模样，“作家还需要拿祖父的钱，给自己装脸面吗？” “颖颖，作家和作家不一样的，几十万字的大部头和报刊杂志上的豆腐块，能是一个档次吗？” “哦，我知道了，我有个堂叔，就经常熬夜写文章，一年也有三五篇发表到《睿城日报上》，前不久，《大西日报》转载了他的文章，叔叔高兴地大摆宴席，我听婶婶说，酒菜钱比稿费高了好几倍呢。” 贾雅敏气得浑身哆嗦，竟然拿她和一个农村业余作者相比较。 ... 第187章 抓贼 第187章 抓贼 俞和光被逗得哈哈大笑：“颖颖，你别笑话你堂叔，至少，那文章还是他自己写的，省报刊登了，也是凭的真本事。” “嗯，嗯，是的，不像有的人，全靠别人来装点门面。 这是**裸地指责自己写的文字是抄袭或者有抢手，贾雅敏气得瞪圆了眼睛：＂你才抄袭，你才是别人代写的。＂ 颖颖对俞和光做了个鬼脸：“真不明白她为何听到这样的话那么激动。” “当然激动了，因为你戳到了她的痛处。” “她不会是真的抄袭别人的吧？” “嗯哼，反正我没见过文笔那么像的两个人，哪怕是父女，也不会如出一辙吧？” “哦，天哪，” “颖颖，我若是有这样的好爸爸，一定好好跟他学习，而不是把他的信抄了拿出来装门面。” 俞和光说着，紧紧盯着贾雅敏，判断自己的猜测是不是正确。 贾雅敏虽然尽量挺直脊梁，做出气愤地样子，狠狠地抗议着：“俞和光，你凭什么怀疑我，你太过分了！” 但她瞬间慌乱的眼神，还是暴露了内心的空虚。 俞和光哼了一声：“若是换做是我，出门就带个大口罩，不然，拿什么脸来见人？” “嘻嘻，和光，你是你，别人是别人，能拿别人装门面的，脸皮怎么会那么薄呢？” “难怪，咱这回坐的汽车开得这么慢。” “我也奇怪，咱们来的时候，好快的，现在为什么慢啊？” “有人脸皮蹭到街道两边的墙了，摩擦力太大！” “哈哈哈……” 贾家母女不是颖颖和俞和光的对手，被这俩一唱一和，打击地体无完肤，汽车到了她们家小区门口，两人逃也似的下车，急匆匆地滚。。蛋了。 俞和光坐到后排，对颖颖比了个大拇指，颖颖高兴地抬抬下巴：“就那水平，也敢挑衅我！” “女英雄你厉害，看来，我今后也得小心伺候着了，不然，哪天……” “嘻嘻，那你就多加小心，千万别犯错误！” “哈哈，我不怕，有妻子帮着匡正呢！” “和光，那你也要帮助我，不要让我太张狂了。” “嗯嗯，我的妻子不仅能干，还为人低调。” “讽刺我！” “没有，表扬，纯粹的真心的表扬！” 两人又笑又闹，到了电力招待所，颖颖坚持要去那里住。 俞和光能够理解，毕竟还没结婚就住男方家里，会让人诟病，但他实在舍不得分开，还想下车陪着，颖颖推他回去，独自跑进招待所。 俞和光苦笑了一下，他刚才差点又把持不住了，颖颖刚才的眼神，明显舍不得他离开，她大概也怕控制不住，擦枪走火吧。 俞和光的心中，又是甜蜜，又是后悔，为何没有早点向颖颖表白，若是等颖颖一毕业他俩就结婚，现在宝宝都会说话了。 颖颖用钥匙开门，然后摸索着寻找灯绳，一股凉风吹在手上，还有一股气息，男人身上烟酒过度的味道，颖颖猛地转身，掉头就跑：“来人哪，屋里有贼——” 大概是年节期间，招待所的服务员和保卫科的人都有所懈怠，楼道竟然没人过来，她穿着高跟鞋，根本跑不快，耳听背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颖颖焦急万分，还好路过卫生间，颖颖猛一转身，那人的手指从她背上划过，差点就抓住了，颖颖一摔门，那人的手和门相撞，发出“砰”的一声，颖颖趁机钻入空间。 那人把门打开，脚步声迅速进来，挨个隔断检查：“咦，明明进来了，怎么忽然就不见了？” 颖颖在空间里听得出这是秦振西的声音，吓得心脏扑腾扑腾的，和光说过，这人在少体校练过，还好她有空间在手，不然，今天凶多吉少。 秦振西找了一遍，毫无所获，气得走出厕所，在外面找寻。 颖颖越想越气，又惊又怒，在空间里四下找寻，看看有什么东西能够报仇。 切菜刀？铁锨？他是练过武功的，估计伤不了他，颖颖自己还被抓了。 最后，颖颖看到了一包化肥：硝酸铵，这可是制作黑火药的原料，空间里还有除去异味的活性炭，可惜没有硫磺，颖颖颇为遗憾，她以前常在空间里睡觉，有一身白色毛巾衫裤的睡衣，还有一双干活穿的老布鞋，这身衣服外穿，虽然不好看，但却比高跟鞋、旗袍方便多了。 纯白的衣服夜晚不容易隐蔽，却有其他妙处，颖颖忽然有了主意，她在白纸上挖出眼孔和鼻子位置，然后拍了点水，贴在脸上，小手电开关拆开，接长导线，灯泡挂在额前，开关捏在手里，然后用了些西红柿汁，脸上、身上，随意洒了好些。 硝酸铵和活性炭混合了，装在去掉底儿的塑料瓶里，然后，颖颖还做了一个火把，听到秦振西的脚步声走近，她忽然从空间钻出来。 秦振西正在四处寻找颖颖，忽然眼前出现一个披头散发、浑身血淋淋的白衣女鬼，大红嘴巴露出森森长牙，他一时惊呆了，急忙刹住脚步，那小鬼火把一晃，“噗”一声喷出一条火龙，一股难闻的气味熏得他恶心欲呕，颖颖趁机把剩下的活性炭与硝铵的混合药粉都扔了过去。 冯振西头发、衣服都着了火，他冲过去紧拧开水龙头，往身上撩水，氨气加上烧焦的糊味，在楼道里弥漫开来，再加上他跑动和惊叫，招待所的人终于忍不住了，跑过来看情况。 秦振西身上穿的毛料西装，特别不耐高温，被烧得焦糊一片，头发也烧焦了，听到外面有动静，他气得骂了一声，打开厕所的窗户，纵身跳了下去。 二楼，距离地面也就三、四米高，对于他这样的练家子根本不算什么。 真是冤家路窄，俞和光正好赶到，他并没认出秦振西，见有人跳窗，还鬼头鬼脑的，大喊了一声：“抓贼！贼人在这儿！” 秦振西气得要命，他若不是被烧了，十分狼狈，才不会跳窗呢，他怕谁来？！ ... 第188章 筹备婚礼 第188章 筹备婚礼 俞和光飞腿踢向秦振西，却被他躺地一滚躲过了。秦振西不敢停留，爬起来夺路而逃。 “秦振西！抓坏蛋秦振西——”俞和光大喊着在后面追赶，但终究晚了几步，秦振西从招待所的铁栅门出去拐进了小胡同。 招待所周边的胡同又多又乱，秦振西又是练武出身，很快就逃得没影了，俞和光担心颖颖，只得返回。 颖颖的房门紧锁着，俞和光紧张地心脏乱跳：“颖颖，我是和光，你在吗？” 听到这个声音，颖颖才松了口气，急忙从空间钻出来，拉开房门：“和光——” 灯光下看不真切，颖颖的衣服上血迹斑斑，俞和光大惊失色：“你哪里受伤了？”嘴上说着，拦腰抱起颖颖：“我带你看医生。” “我好着呢，快放下，真好着呢。” “你身上——” “是番茄汁！” 俞和光这才意识到，颖颖身上果然有浓浓的番茄味。 “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又来了？” “我不放心！”秦振西的恶名，在京城的**圈子里，无人不晓，他看上的女孩，几乎没人能逃脱魔爪，俞和光回到家里，越想越不放心，便跑步过来了。 颖颖后悔自己太执拗，不该闹着要住招待所：“对不起！” “颖颖，是我思虑不周，等天亮了，我就和爸爸妈妈商量咱们的婚事，刚好舅舅也在。” “哦，好吧！”颖颖当时虽然并不惧怕，但事后想着，她刚才实在太危险了，若是秦振西耐心再大些，抓住了她，没法躲进空间，她今天可真危险了。 没过多会儿，警察来了，招待所保卫科的人陪同查看了现场，然后，在招待所的办公室做笔录。 “你是说，你用钥匙开门，对方已经在里面了？”民警问。 “是！” 招待所保卫科的人立刻就急眼了：“这怎么可能？我们有巡逻、有门卫……” 俞和光反问：“我是怎么进的招待所？插翅膀飞来的？你到门口去看，可有我的登记？你们的大门根本就没关，留着一人宽的缝隙，门卫不知哪里去了。” 保卫科的人羞恼地闭上了嘴巴。 民警继续问：“房门是开着的吗？” 颖颖摇头：“锁着呢，没有异样，而且，我房门口的路灯也灭了，我以为是灯泡坏了，并没有在意。” 保卫科的人叫来服务员，服务员推说她上厕所，可能有人去办公室，拿走钥匙，至于真相，自然还有待调查。 警察最后问俞和光：“你怎么知道他叫秦振西？” “我认识他啊，绝不会错，秦振西的右手手背上，有刺青，我看得清楚。” “有刺青的人多了啊。” “虽然他十分狼狈，脸上还有一片黑，但我还是一眼就能出来。警察同志，请你们连夜抓捕，不然，等到天亮，他重新理发，可就难找了。” “好的！” 做完笔录，天色已经蒙蒙亮了，俞和光和颖颖锁了房门，带她回家和父母商谈婚礼事宜。 没想到俞妈妈也有趁弟弟在，把儿子婚礼办了的意思，俞和光安排颖颖在家休息，他立刻去邮电局拍电报，让郭家的主要亲戚来京城参加婚礼。 过了两天，俞和光得知秦振西去了新西兰，非常气愤，为了不影响大家的心情，他谁也没说，但这个仇恨，他却没有忘记，接下来的一年里，他通过自己的渠道，不断向上级反映秦振西的问题。 秦振西在新西兰无所事事，又不会英语，实在待不住，几个月后就返回了京城，虽然他姑姑一再告诫，说是中央有整顿社会治安的意思，随时会动手，但他并不在意，甚至带了两个小弟，抢了一个年轻姑娘到他家，将人糟蹋了，他罪恶累累，公安局是挂上号的，以前有他姑姑庇护，多次侥幸逃过惩罚，这回，却撞上到了“严打”的枪口上。 警察很快审清楚秦振西的问题，没等他姑姑听到消息，就把他拉出去毙了。 俞和光听到消息，这才长出一口气。 这是后话。 再说电报到了郭镇，郭连弟和冯桂枝很是高兴，商量着都带谁去参加婚礼。 郭连弟没有亲姐妹兄弟，便邀请了郭旭和郭九江，没想到郭老四吃醋了，他虽然没能力，但对郭连弟可是真心真意的好，郭连弟听郭九江转告消息，非常内疚，专程给郭老四道歉，邀请他们夫妇一同前往，郭四嫂没读什么书，很怕出门，最后只有郭老四跟着来了。 冯桂枝是有亲弟弟的，夫妻俩一起去请他们，冯刚夫妻高兴异常，这两年跟着姐夫发财不说，还能去北京玩儿，自从说颖颖找了个北京女婿，他俩就开始期盼了。 颖颖到火车站接人，看到一大堆熟面孔，很是欣喜，北京太大了，即便有俞和光陪在身边，她依然有一种孤立无援的感觉，看到爸爸、妈妈、弟弟、郭九江、郭旭，舅舅、舅妈、表弟、表妹，她从来没觉得他们这么亲切。 俞和光的舅舅要姐姐把婚礼现场选到友谊宾馆，这可是北京少数几个允许住外宾的酒店，若是喜欢攀比，这排场可是大了去了。 但俞爸爸没有答应，他耐心说服了小舅子，找到离家比较近的一个单位食堂，请了几个手艺不错的大厨，食堂粉刷得干干净净，然后，挂上五颜六色的彩纸拉花，搭上台子，台子旁边，摆了几棵冬青树，食堂有现成的桌椅，盖上从饭店借来的桌布，看着也很漂亮。 结婚前一天，俞家两个老人，把郭家人带到婚礼现场：“亲家公，你们觉得行不行？” 郭连弟是个随和的人，他点点头：“好着呢！” 俞爸爸抱歉地一笑：“有些简陋了，可我们国家还没那么富裕，咱不能给百姓带坏头儿。 “我理解，就是有你这样的官儿，老百姓的日子才越过越好！” 俞爸爸紧紧握了一下郭连弟的手：“难得亲家也是一片丹心，能够理解我，真好啊！” 郭连弟不善言辞，还有些害羞，握了握手，没有说话。 ... 第189章 缫丝剥茧 第189章 抽丝剥茧 俞妈妈给冯桂枝道：“咱们就图个热闹，不能讲究细节了。”她还是觉得有些歉疚，“亲家公，亲家母，你把闺女教的那么好，她什么样的婚礼都值得！” “只要真情在，这些虚套，不重要！”郭连弟摆摆手，他只有一个担心，自己的闺女是山里长大的娃娃，到了北京这样的大堡子，千万不能受欺负了。 俞爸爸误会了郭连弟的意思，他拍手赞叹：“难怪颖颖那么出色，亲家公的觉悟就是高，让我这个几十年的老党员都汗颜呐。” 俞妈妈接着说道：“亲家公，你放心，我没闺女，今后，颖颖就是我的亲闺女。” “有这话我就放心了。”冯桂枝长出一口气，“年轻人不懂事，该说就说，该骂就骂，亲家可要看紧了，他们千万不能犯了错误。” 俞妈妈拉着冯桂枝的手：“亲家母说得对，这几年，和光还要在睿城工作，你们可一定经点心，他们万一有个闪失，这辈子再要站起来，可就难了。” “好的，好的，我和他爸，一定看紧了，有事情，立刻给亲家写信。” “好！好！” 虽然舅舅并没有邀请那几个港商，但他们闻讯，还是派人送来了贺礼。 这年头，香港一个工薪阶层，月工资数千上万，而大陆，一般人工资才刚刚一百，一年能收入数千的，就算是富人，那些港人给的礼金，全都几千上万，俞妈妈觉得很对不起弟弟，因为这些回礼，很可能就是弟弟替她答谢。 俞和光安慰妈妈：“你放心，我虽然不保证一定能回报了舅舅，但我可以保证，一定能帮到表弟，舅舅的情义，我决不会让他落了空。” “你，这孩子，乱说话！”俞妈妈怕孩子说了空话。 俞和光却非常自信：“妈妈，你等着，我们国家，肯定会巨龙腾飞，咱们家，舅舅家，还有全国的老百姓，都跟着飞黄腾达！” 舅舅非常高兴，拍了拍俞和光的肩膀：“好小子，有志气！” “舅舅，你只管回来投资，绝对不会后悔的。” 第二天的婚礼，在郭镇人的眼里，已经有些奢华了，尤其是颖颖的礼服，一件大红薄呢连衣裙，大红羊毛披肩，红色高跟皮靴，高高盘起的头发上，还戴了一串的绢花，这些衣服、款式，他们也只是在电视上见过。 俞和光西装革履，更是精神。 俞爸爸没想到会有那么多客人来，场面非常热闹。 郭连弟和冯桂枝是非常满意。 郭九江和郭旭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们没有见过闪着金属光的彩纸拉花，一进来，头顶上左一道右一道，还有隐藏在房屋角落的彩色射灯，从花团锦簇中透出光芒，令人目眩，更让他们觉得很繁华。 还有让他们惊奇的，是好几个手里拿着相机的人，一路上，照了几十上百张的照片，这也让他们觉得奢侈 颖颖的新房里，虽然只有一台收录机，但衣柜、书柜、床、以及床上的那些摆设，郭旭和郭九江也觉得没有见过，何况还有舅舅和舅妈送的礼物，都是进口的，郭镇根本没见过。 颖颖的舅舅和舅妈，那就更没说的了，他们村还不如郭镇富裕呢，见识更是狭窄，婚礼上的一切，令他们眼花缭乱，舅舅还和舅妈商量，回去时也买些拉花，给儿子的婚礼增添色彩。 总而言之，石睿山来的人，对婚礼是满意得不要不要的，俞家老两口见此情景，这才松了口气。 家长的心意和感觉，和新婚的俞和光完全不同，他只觉得这一天十分漫长，早早起来，表弟和表妹就开始给他打扮，荣国甚至给他头上，喷了很多发胶，把头发光溜溜朝后梳。 荣华一看就不愿意了：“哥哥，你怎么把表哥打扮得跟周润发似得，表哥最像秦汉了。” “不是，表哥最像周润发。” 见兄妹俩争执不下，俞和光只好表态：“我谁也不像，我是我。”他第二次洗头，把发胶都弄掉，从荣华手里拿过电吹风，自己随便吹干头发，梳通顺。 荣华大声赞叹：“哇，表哥，你好帅哦！” 荣国也表示，表哥不打扮比打扮还好看，俞和光这才得到解放。 接着，俞和光去迎亲，自从郭镇的人到了之后，颖颖便跟着爸妈住到了另外一家招待所，这也成了她出嫁的地方。 一路上，鞭炮阵阵，回到婚礼现场，俞和光终于和心上人行了大礼，然后，他跟着司仪四处敬酒，自己也被朋友灌酒，幸好妈妈提前给他准备了一些中药，俞和光才不至于喝醉。 好容易宴席散了，客人离开，俞和光和颖颖回到家里，十几个要好的同学朋友又齐聚洞房，把他和颖颖狠狠捉弄了一番，又是嘴对嘴的啃苹果、又是让他猪八戒背媳妇，他们笑得直喊肚子疼，俞和光又累又无奈，终于把这伙促狭鬼送走，他和颖颖都累了。 颖颖去洗脸上的妆容，付嫂送来了一个小砂锅，里面是炖得黏黏的荸荠南瓜小米粥，俞和光给自己和颖颖各盛了一碗：“一天也没能好好吃饭，来，喝一碗暖暖胃。” 颖颖有些不好意思：“这该我来。” 俞和光温和地笑了一下：“你还不熟悉嘛，我来就好。” 暖暖香香的小米粥下肚，颖颖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暖和起来，人也有了精神。 俞和光收拾了碗筷，端进厨房，这才回到屋里，随手关了房门，颖颖的脸腾一下就红了，幸好灯光下，看不分明。 俞和光这段时间，都快忍出内伤，现在，终于佳人在抱，他激动地心脏砰砰乱跳：“累了一天了，睡吧。” “嗯！” 为了不吓着颖颖，他还是尽量让自己温柔一些，帮着颖颖卸了二环、项链，然后，脱去外衣。 颖颖只觉得晕头转向，手足无措地任他施为，直到微凉的空气接触皮肤，她才猛然惊醒，赶紧掀开被子，钻了进去，然后，紧紧裹住，就像一只大茧。 俞和光忍不住哈哈大笑：“嗨，你看看你像个什么？” 颖颖有些疑惑地问：“什么？” “蚕宝宝。” 俞和光又问：“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 “嘿嘿，我是丝厂的，专门负责剥丝剥茧。” 颖颖大囧，把脑袋缩到被子里，俞和光关了电灯。 ... 第190章 甜蜜生活 第190章 甜蜜生活 颖颖只觉得他火热的身躯，贴着自己的后背躺了下来，紧张地一动也不敢动，俞和光轻轻把她转过来，热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他的唇，轻轻在她的嘴唇上摩擦而过，颖颖浑身像触电一般，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的舌头顶开她的贝齿，小心翼翼地伸进来，颖颖下意识地吮吸了一下，没想到，她就像拉了导火索，俞和光一下子就爆炸了，他忽然加快了速度，有力的臂膀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火热的唇，肆无忌惮地亲在她的脸上、脖子上，颖颖顿时就觉得自己被融化了，身上软得没有一点儿力气…… 第二天，俞妈妈和俞妈妈在院子里打太极拳，都有意放轻了手脚，唯恐吵醒了儿子。 颖颖一睁眼，天已大亮，顿时急了，她翻身就要坐起来，这才发现，浑身的骨头，就像被拆开重新组合过一般，所有的关节都酸涩困顿，想要伸手扣上文胸扣，都颇觉吃力。 “我来帮你！”俞和光爬起来要帮忙，被颖颖一把推开：“骗子！” 俞和光不怒反笑：“嘿嘿嘿，哈哈哈……” 颖颖早睡早起惯了，本来六点的时候已经醒来，就是这个坏家伙，说什么帮着穿衣服，结果本来穿好的衣服反而被他脱了，害得颖颖又睡了一觉，现在估计九点都有了。 在婆家头一天就连早饭都没赶上吃，这人，颖颖真丢不起。 俞和光见老婆真生气了，有些委屈：“昨天你累了，我根本就没过瘾，早上还不让补上啊……” 颖颖的脸顿时爆红，她不明白，丈夫怎么由谪仙一下子就变成了银魔。 见老婆柳眉怒竖，杏眼圆睁，俞和光瞧得痴了：“颖颖，我一直不明白，你笑的时候好看也就罢了，怎么哭也漂亮，恼也美丽呢？” 颖颖真是败给他了，只好不吭声，匆匆忙忙把衣服往身上套。 俞和光也穿了衣服起来，两人洗漱了，来到餐厅，餐桌上用碗扣了三个小菜，厨房的炉子上，坐着一个不锈钢锅，上面馏着酸菜豆腐粉条大肉包，下面是红枣小米粥。 大哥已经上班去了，爸爸妈妈也早就吃过，付嫂出门买菜，俞和光给自己和颖颖盛了饭，把包子端上桌，翻开扣碗，一盘凉拌胡萝卜丝，一盘莲菜，一盘酱牛肉。 “来，多吃点。”俞和光殷勤地为颖颖夹菜。 “我自己来。” “好，别客气哦，今后，这就是你的家了。”这话有些沉重，令颖颖想起在招待所住着的爸妈。 俞和光立刻调侃了一句：“喏，这里还有你的亲亲老公，有什么事儿，只管差遣哦！” 一句话把颖颖逗笑了。 见老婆露出笑颜，俞和光暗暗松口气，他很怕颖颖不习惯，昨晚特地让付嫂做包子米粥，而不是吃蛋糕喝燕麦粥。 “颖颖，我和朋友说好了，等会儿，他们开车过来，咱们接了爸妈他们石睿山来的客人去长城，好不好？” “美国舅舅若是来了，我们没有陪客人，这不好吧？” “我已经打听好了，今天，美国客人要参加******的茶话会。” “你给爸爸妈妈说过了吗？” “妈妈帮着安排的，放心了吧？” 颖颖高兴地点点头，为有这样一位通情达理的婆婆而高兴。 接下来几天，俞和光又带着颖颖的亲戚逛了故宫和**广场，几乎所有的人，都觉得此行非常圆满。 爸爸妈妈要带着亲戚回去了，颖颖忽然像丢了什么一般，心里空空的，看到女儿红了眼圈，冯桂枝又怜惜又嗔怪：“别哭，女婿看见了会不高兴的。” “嗯，妈妈，我舍不得你们走。” “好孩子，你嫁了这样一个好人家，妈妈就放心了。” 郭连弟接话道：“过几天你们不都要回去吗？想好怎么安抚好公婆，别只顾自己。” 一句话把颖颖的伤感扔到了风中，责任感顿时回到心房，她郑重地点头：“爸爸，妈妈，放心啦，我会注意处理好家庭关系的。” “这就好，颖颖，爸爸相信你。” 冯桂枝却忍不住叮咛道：“你公公婆婆年纪都大了，身体也不好，在家小心些，别惹他们生气。” “嗯！” 送走了自家亲戚，第二天，俞和光舅舅一家也去了深圳，俞家终于安静下来。 虽然洞房花烛夜已经度过，颖颖却觉得，新婚生活这才算是真正开始，刚开始几天，付嫂做家务，俞和光要么带着颖颖出去游玩，走亲访友，要么，两人在新房里缠绵缱绻，日子过得甜蜜又快活。 ... 第191章 投桃报李 第191章 投桃报李 颖颖没想到俞和光也挺黏人的，这天付嫂按例休息，她下厨为家人做饭，俞和光也紧跟着来到厨房：“我来，我来！” “好啦，好啦，在这里还是我来，等去了我家，你再表现吧。” “为什么这样？”俞和光有些不解。 颖颖白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傻？再好的婆婆，也会偏心儿子，再好的岳母，还是爱女儿！” “啊？哈哈哈，高见！”俞和光大笑。 “别不以为意！当妈妈的辛辛苦苦把儿子生下来，养大成人，却看到从来没有对自己这么好的儿子，在向媳妇献殷勤，她的心里是很失落的。” 俞和光收起了嬉皮笑脸，很严肃地点点头：“颖颖，你说得对。”随即，他又笑起来。 “怎么回事啊你？没完没了的，又笑！” “颖颖，你让我怎么不笑呢？能把家庭关系考虑到这样细微的媳妇，肯定能处理好这一块的，嘿嘿，我可要享福了，啊哦！” 颖颖又白了他一眼，俞和光却趁她不注意，在脸上啄了一下。 颖颖顿时一脸羞赧，俞和光看着她这样，忍不住笑了，一副甜蜜满足的模样。 这几天，颖颖觉得非常幸福，虽然身在异乡，有些陌生的感觉感，但俞爸爸俞妈妈很和蔼，俞和光很会营造气氛，也很会哄她高兴，而且，新婚燕尔，他们即便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心里也是甜甜的，愉快的。 俞和光很会照顾人，他有个铁哥们，是搞舞台设计的，俞和光从他手里，弄了两张内部的芭蕾舞演出门票，看现场演出，和看电影的感觉很不一样，让颖颖好好过了一把瘾。 俞和光还认识一个北影厂的灯光师，那人带他俩去看了一次拍电影的现场，颖颖觉得大开眼界。 至于没有公开演出的内部电影，俞和光也带颖颖看了好几部。 假期的最后几天，已经阳光灿烂，迎春绽放，柳芽初萌，俞和光和颖颖骑着自行车，在北京的胡同里穿梭，他请她吃那些久负盛名却不为外人所知的小吃、美食。 颖颖的嘴角，每天都高高翘起，觉得时光过得太快了，她还没感觉呢，天就黑了。 不知不觉，他们的假期就结束了，俞爸爸俞妈妈非常舍不得，还好，俞家二哥把他的大儿子送了回来，俞朝阳七岁，是个精力过剩捣蛋鬼，两个老人顿时忙得手忙脚乱，也顾不得伤心了。 就在他们返回的这天，中央电视台的天气预报说，有一股寒流，将扫过西北，最高降温达十五度以上，它提醒百姓注意防寒。 俞和光和颖颖都穿得厚墩墩的，倒也不怕会被冻着，颖颖还念叨了一句：“就怕起大风，把暖棚给吹起来了。” 老天的确没有起大风，但却下了暴雪。 等颖颖下了火车，就看到好些被压坏的暖棚，很多村民都在地里抢救剩下的那些蔬菜呢。 还好，春节期间，蔬菜多数都卖了，不然村里人损失可就太大了。 颖颖想到珍珠泉还有三亩半草莓，若是塑料薄膜被压破，这损失非常大，说不定要好几万。 俞和光见颖颖心焦，在睿城转车，直接来了郭镇，他们家也没去，直奔珍珠泉，远远的，他们就看到地头站着几个人影，塑料大棚似乎十分完好。 是郭九江和两个儿子大伟小伟，他们看到颖颖，都热情上来打招呼。 郭九江带着几分感动给颖颖道：“木得一家连夜给塑料棚上了草帘，还想办法去除上面的积雪，一晚上都没睡，这不，雪停后，太阳出来了，又赶紧把草帘卷起来。” 颖颖也很感动，她何幸之有，雇了这样尽职尽责的员工。 郭九江提醒了一句：“颖颖，咱们去一趟医院，杨家大娘冻病了。” “啊？哦，咱们这就去。”颖颖顿时感动不已，当时收留杨木得兄弟，也是珍珠泉需要人照顾，她只不过提供了一个就业岗位，却收获了对方全心全力的回报，她心中波澜起伏，只觉得眼眶发酸。 从医院回来，颖颖便在思考如何回报杨家人这一夜守候的情义。 俞和光按照和颖颖商量好的计划，第二天在郭镇又摆了一次宴席，款待没能去京城的郭家人。 颖颖担心不少郭家人的大棚受了灾，宴会气氛会有些压抑，没想到他多虑了，灾情没有他想的那么严重，那些郭家人，也因为怕影响氛围，在婚礼上，绝不说令人丧气伤心的话。 宴席很成功，俞和光松了口气，假期已经结束，他不得不去了睿城上班。 颖颖留在家里，她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木得已经正式赘入刘家，按照他和刘兴时达成的协议，改姓刘，叫刘印得，从今以后，他就是个刘家的人，杨大娘的养老，完全和他没了关系。 八队给木娃划了一块宅基地，这几年，他们一家辛苦劳作，也积攒了一些钱，全部拿出来，可以给木娃建两间房子。 杨家的人已经非常满足了。 可是颖颖还觉得很不够，大雪消融，春暖花开，她去了一趟山里，利用空间，运来了大量的石块。 郭镇就在国道的旁边，晚上总有奔驶而过的大货车，没人注意颖颖怎么把石头运过来的，反正，杨妈妈病好出院时，和木娃来到宅基地旁，颖颖正笑吟吟地站在一大堆的石头旁。 “哎哟，这石头？” “大妈，我看木娃的石头不够用，就托人买来一些，房子建好，他们夫妻一间，你一间，还有客房和厨房，不然不够住呢。” “哎哟，颖颖，这怎么好？你对我们一家已经够好了，这个就不要了。” 木娃闻讯，非要给颖颖写借条：“颖颖姐，我挣了钱就还你。” “木娃，这是你该得的。” “颖颖姐——”木娃十分感动，他也知道颖颖为何这样做，“我帮你守着地里的庄稼，辛苦一晚上，就能保住几万块钱，我那样做，是应该的。” “木娃，你们一家帮我躲过一场天灾，这样的情义，我怎么能视若无睹？你、还有大娘大哥，做到那一点有多不容易，我心里清楚，这不过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们收下！” “颖颖姐——，那是你好心有好报！” “木娃，送你一些石头，也是你好心有好报！” ... 第192章 挑唆 第192章 挑唆 颖颖和木娃一家，现在早就超过了雇主和雇工之间的关系，颖颖被他们一家的敬业精神感动，杨木娃一家始终记着自己一家在艰难困苦时，颖颖伸出援助之手，两方惺惺相惜，感情已经跟亲人一般。 张立功这些天，还在家嘀咕女婿一家人太实诚，为了郭九江的蔬菜大棚，竟然能把自己冻病了，等他知道颖颖的回报之后，好一会儿不说话，最后，感慨了一句：“该人家郭家的人发财，能把事情做到这份上。” 张立功的老婆高兴得眉开眼笑：“他爸，没想到，咱那傻女婿还真是有傻福，郭颖颖帮他买的那堆石头，起码值三千块，哎哟，真遇到好人了。” “可不是。” “要不，就让他继续给郭九江干着，反正，咱家的地也不缺人干活。” “好，女儿嫁了，就是别人的人，咱不能把女婿弄自家地里干活，他愿意继续给郭九江干，那就由他！” 一年之计在于春，颖颖处理好家事，也去了二道河，国家从苗圃调走了大量的树苗，二道河也空出了八十多亩地，小山已经按照颖颖的交代，让人施了肥，重新耕种了。 颖颖把张场长损失弄坏的富士果树枝条截短，扦插了，几天后，那些枝条就长出小芽儿，颖颖放下心来，她真怕那些枝条被冻坏了。 颖颖没想到，张场长这人挺损的，他在苗圃那段时间，竟然接二连三地给上级打报告，要求进口富士苹果接穗，没想到中央真的批准了，一下子运来上万个接穗，这一下，不光是二道河，整个苗圃的员工，都在忙着扦插育苗。 富士果苗多了，价格就有可能降下来，张场长哪怕自己不挣钱，也见不得别人有钱。 颖颖看见小汪小心翼翼，唯恐她不高兴的模样，无所谓地笑了一下：“你误会我了，大家若是都有钱了，我们可以修宽阔的马路，建非常好的医院，盖高楼大厦，那样的日子才有意思，我一个人有钱，能改变环境吗？存银行不过是个数字而已。” 小汪顿时肃然起敬：“郭主任，听说你在郭镇，教人种菜从不藏私，咱们这里好多人都不信，听你这么说，我才明白什么是大海一样的胸怀，和你比起来，我这预备党员，根本就不够格，郭主任，我能有幸做你的入党介绍人吗？” “汪场长做我的入党介绍人？嗨哟，我荣幸之至。” 颖颖入党，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因为俞和光，丈夫既然从政，自己还是无党派人士，颖颖总觉得这给他抹黑了。 二道河的工作忙完了，颖颖没有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地住娘家，而是看望了爸妈之后，就去了睿城市委大院，俞和光的宿舍，也成了她时刻牵挂的地方。 俞和光被正式任命为市委副秘书长，、作为副处级干部，结了婚就要分配住房，颖颖去的时候，赵博文正派了几个年轻人给他搬家。 俞和光就没什么行李，那些人也就是来凑个热闹，还能蹭一顿好吃喝，却没想到颖颖带着他们，到了赵海波的家具店，沙发茶几床榻电视柜大衣柜，挨着买了一个全，把帮忙搬家的累得够呛。 这一下，整个市委大院都知道俞和光娶了个富婆。 “难怪，北京人娶了个山妹子，看上钱了。” “呿，没见过俞秘书长的妻子，千万别这么说，她可漂亮了。” “你见过？” “当然。” “别说那么神秘，三年前在菜市场，和吴三凤王立峰大闹的就是她。” “哎哟，那女的长得的确好。” “还说和老师没有暧昧呢，这不都结婚了？” “胡说什么呢，若是那时候和老师有关系，婚姻会拖到现在吗？听说，都三十（虚岁）了。” “吴三凤的侄女说得清清楚楚的，他们两个在学校的时候，就有一晚上在外面住着的。” “嘘！不想混了，这话也敢说。” “他们能做，咱们为何不能说呢？”…… 吴艳艳自从听说俞和光杀了个回马枪，成了市委副秘书长，一直心惊肉跳，夜不安寝。她没想到，这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就像那干打垒的墙板，你上我下没个规矩，三年前，明明她高高在上，现在，却如掉落在尘埃的土坷垃，任人踩踏。 靠着王立峰的关系，吴艳艳进了农业局，她很注意笼络领导，一度很受局长赏识，好像打算让她当办公室主任呢，谁知过了年，忽然绝口不提那事儿。 吴艳艳认为，这都是因为郭颖颖，她当时和吴三凤大闹，市委大院的人都知道。农业局的局长也不是傻子，吴三凤和郭颖颖，井水不犯河水，连面儿都没见过，为何不遗余力地打击她？还不是因为吴艳艳？ 局长若是重用了吴艳艳，那就是和俞和光做对，虽然他的官儿并不比俞和光小，但俞和光是市委副秘书长，每天在领导身边，给他们穿个小鞋，那是信手拈来的事儿，他们不得不小心谨慎。 俞和光是绝对不会做那样的事情，但别人不了解他啊。 吴艳艳好狠！ 就在这时，********换人了，新来的书记叫晋为群，是个出名的笔杆子，他一上任，就把山阴县中学的一个政治老师方宏进调来做了秘书。 吴艳艳一看到来人身后，竟然是牵着一个小女娃的姜水仙，大喜过望。至于姜水仙怎么成了方宏进的妻子，她也很快就打听出来了。（后续有交代）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吴艳艳觉得她和姜水仙，有共同的敌人，第二天就提了自己炸的一包炸麻叶去探望姜水仙。 姜水仙却和她想得不一样：“听说俞和光上面有人，前几年不过一个临时工，转眼就是副处级，再说，是杨磊抛弃了郭颖颖，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和郭颖颖有隙，别拉我下水。” “嗨哟，水仙姐，你那么聪明的人儿，怎么糊涂了？你觉得自己没有招惹郭颖颖，郭颖颖是不是也这么认为呢？”、 ... 第193章 闹 第193章 闹 姜水仙心里很难受，她也认为郭颖颖绝对不会放过自己，但现在，能有什么办法？ 见姜水仙不说话，吴艳艳继续挑唆：“水仙姐，郭颖颖不恨你吗？以前吧，她无权无势，都敢和我姑姑叫板，现在，有俞和光撑腰，她还不把你往死里整！” 方宏进还是一个小秘书，而且，姜水仙能感觉到，她始终走不进方宏进的心里，他们的婚姻，还没有稳定下来，她在市委大院，也没有任何助力，此刻，她必须得老实点儿。 “艳艳，我劝你还是老实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是郭颖颖在你头上拉屎拉尿，你能奈她何？忍吧。” “水仙姐，你怎么变得这么没出息了？郭颖颖怎么可能放过你？” “放过我能怎样？不放过我又能怎样？我能惹得起她吗？” 姜水仙不上钩，吴艳艳气得咬牙，回到家里，和刘涛商量起来。 “你先别动，俞和光是下来镀金的，我们咬牙忍上一阵，不就过去了？我们现在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没想到刘涛和姜水仙一个调调，吴艳艳都要气死了：“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几年？一辈子能有几个几年？你都三十多了，这几年再得不到提升，这辈子还不完蛋了？” “行了吧，艳艳，还怎么提升？我当初就不该去科协，那里有能耐的人太多了，本科毕业的一大把，我一个小小中专生，根本就拼不过，还不如去苗圃，听说，郭颖颖是苗圃唯一的专业人才，若是我去那里，现在说不定已经提拔上来了。” “呿，苗圃的场长，连个副科级都不是。” “一步一步来呀，好过在科协每天打闲杂，让人瞧不起。” “你可真没出息！” “你有出息？把自己姑父都算计到监狱里去了。” 一提起这事，吴艳艳就气儿不打一处来，本来，她还有所顾忌，怕被俞和光报复，现在，反而一下子豁出去了：“我还就不信了，他俞和光能一手遮天，农业局可不归他管！” 颖颖还没住进市委大院，吴艳艳就开始煽风点火，四处说她坏话了，这才有搬家之后，她出门进门，都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颖颖不是当年的单身一人，无所顾忌，为了俞和光，她只好咬牙忍着。 颖颖心中很清醒，她只要不搭理那些传小话的，时间长了，闲言碎语自会烟消云散，她越是在意，越是计较，事情就越多，越麻烦。 吴艳艳看出颖颖的打算，她没想到，在学校，郭颖颖就对谣言不理不睬，让她不知白费了多少力气，现在她还说这样，怎么办？难道，自己费了那么大精力，难道就都白做功了吗？ 这天，颖颖从二道河回来，还没进门，就看到吴艳艳一股风般冲到自己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颖颖，郭颖颖，求求你，放过我吧，以前，都是我年轻不懂事，招惹了你，事情已经过了那么久，何况你现在又过得很好，并没有受任何影响，反而还得到了俞老师的爱情，你大人大量，不要和我过不去，饶了我吧。” 副处以上的干部，住的院子比较大，巷子里人少，显得很安静，吴艳艳这样大喊大叫，声音一下子就传开了，只听见一声声门响，各家院子门口，都探出了半个脑袋，还有，巷子头上，也出现了几个看热闹的妇女，她们就跟商量好了一般，吴艳艳这边发动，她们那边就开始响应。 真像三年前的事情重演一遍，不过，吴艳艳觉得，现在郭颖颖成了她的堂姑吴三凤。 看到一双双好奇的眼睛，颖颖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若是以势压人，或者推拉、辱骂吴艳艳，反而坐实了自己仗着俞和光势，欺负她了。 可她郭颖颖，根本就不是那么无聊的人，她也根本就没有打听过吴艳艳，也没有关注过她，更别说压着她、害她了。 颖颖虽然很气，但她还是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才语气平静，声音清晰地问了一句：“哟，吴艳艳，你做什么事惹了我？” 吴艳艳没有想到，颖颖会从这个角度开始说话，一时愣住了。 怎么办？她要说自己说她坏话了吗？那不显得自己是个小人？可是她不能什么也不说啊。 那些瞧热闹的，已经你往前一步，她往前一步，慢慢地围拢过来，吴艳艳最想要这样的效果，但她可不希望自己被郭颖颖压制了。 吴艳艳脑子转了转，忽然脑袋往地上一磕：“颖颖，是我糊涂，见俞老师对你好，嫉妒你了，颖颖，求求你，原谅我吧，我再也不敢说你和俞老师的事儿了。” 她可真狠毒，这不是要坐实颖颖和俞和光在学校就有瓜葛、不清白吗？ 看热闹的女人互相对视一眼，嘴上没说什么，心里都忍不住y’y开了，一个个的信马由缰，想怎么想就怎么想。 颖颖扫了一眼看客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见她不急不躁，声音不高不低，语气十分平静，吐字也特别清晰地问吴艳艳：“你都说了我与和光什么？” 吴艳艳又愣住了，那些话，捕风捉影，没有一点根据，她敢当着人面说出来吗？ 哎哟，这个郭颖颖，嘴巴怎么这么厉害？脑子怎么这么够用？在学校，她怎么就隐藏那么深，没露出丝毫呢？怎么办？吴艳艳急得冷汗都出来了，焦急中，她说了一句还算温婉的话：“我说了你和俞老师恋爱的事儿。” “呵呵，这话何错之有？我和俞老师现在都结婚了，肯定是经过恋爱的。吴艳艳，你起来呀，跪着算怎么回事？” “颖颖呀，不是这样的，我说过，你和俞老师在学校——，呃，恋爱的事儿。” 颖颖跟没听懂吴艳艳话里有话似得，她摇摇头：“这个你的确说错了，我和俞老师在学校，并没有恋爱，俞老师才教了我一年多点就回北京了，而且，一会去就是将近两年，我和他若是恋爱了，这两年，他也没来瞧瞧我，我也没去看看他，这可能吗？承包了二道河，我的时间很自由，而且，我家种着大棚菜，经济也宽裕，我不可能不去看他。” “你去没去，我真不知道。”吴艳艳抓到颖颖说话的漏洞。 ... 第194章 踩 第194章 踩 见吴艳艳上钩，颖颖鄙夷一笑：“原来还有你不知道的呀，我当你一直跟着我，我的什么事儿你都清楚呢。” “我怎么可能一直跟着你？”吴艳艳气得口不择言。 “那你怎么就知道我们恋爱了呢？” 吴艳艳又无语了，但她却掌握了大众心理，多数人对这种事，都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只要她今天闹了，那些闲言碎语，就再也消除不掉，哪怕十几年几十年，都还有人想起来，有人会说起这事。 颖颖自然知道对方的恶毒心思，吴艳艳没话说了，她自己要说的还多着呢：“吴艳艳，当年在学校就有人告我黑状，说我和俞老师不清白，学校为此多次调查，结果证明我们是清白的，我都懒得再提起。今天，有句话我不吐不快，我早就知道，写匿名信到学校那里告我黑状的，除了王桂香，还有你。 你当时看上刘涛了，为了让刘涛对我死心，你一遍一遍给我身上泼脏水，还撺掇王桂香和我闹，就是想让刘涛误会我和俞老师不清白。好了，如今你和刘涛都结了婚了，我就不明白，你为何还要说我和俞老师坏话？” 吴艳艳一听，颖颖原来把她看得清清楚楚，她当时没有任何行动，是真的不在乎刘涛，是早就看透了刘涛眼高手低、华而不实。 郭颖颖啊郭颖颖，没想到她竟如此深沉，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深渊，却不声不响，不动声色，吴艳艳又是气苦，又是愤怒。 听到围观的人低声议论，似乎相信了郭颖颖的话，吴艳艳心里又着急起来，关键时刻，她怎么能跑神？可怎样扳倒郭颖颖？ 讲道理，肯定是不行了，吴艳艳知道自己不占理，而且，郭颖颖的脑子又好，那就只有一条路：无理取闹！ 吴艳艳“砰”一声脑门磕到了地砖上，一股钻心的疼痛，让她泪水一下子就掉了下来：“颖颖，我没有诬告你，你这可真的冤枉我了，难怪你要让俞老师给农业局那边施加压力，不让提拔我做办公室主任，原来你的气儿在这里啊，呜呜，颖颖，你真的错怪我了！” 吴艳艳这一招可真的狠，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叽叽喳喳议论不休，她们虽然对吴艳艳的话半信半疑，但对俞和光和颖颖也有了看法。 “艳艳，你别又哭又闹，你刚才说的我根本就没做，我可以对天发誓！” “发呀？”人群后面，有人起哄。 颖颖举起手：“我和吴艳艳，谁撒谎了谁就是不是人，是狗，是一条无事生非，见人狂吠的癞皮狗！” 吴艳艳气得眼前发黑，郭颖颖敢骂她是狗，还是癞皮狗，这仇恨，她该如何报？她实在忍不住了，跪着说话，太没气势，没法让人听明白，吴艳艳跳起来：“郭颖颖，你就是撒谎了！” “停！吴艳艳，听我解释一句，你说我借着爱人的权势，让你们领导压住不提拔你，是不是？和光调到睿城才多久？你这么说，是在夸他能耐大吗？还是说你们局长太软弱，竟然让外部门一个副职就给威胁了？” 这话才毒呢，吴艳艳的局长要是承认了，就证明自己无能，连个新调来的年轻人都害怕，他还要不要做人了？ 没想到，看热闹的人中，竟然就有农业局干部的家属，不过不是局长，而是书记的老婆金梅梅。 人事，就是由书记掌控的，吴艳艳在这里大放厥词，污蔑自己男人，这怎么得了？ 可是金梅梅口才不行，当了这么多领导夫人，忍耐的功夫也不行，她就像个火药桶，砰一声就炸到了人前面：“吴艳艳，你个不要脸，口口声声说领导要提拔你，哪个领导要提拔你，说清楚！我家老郑说过，你就是个地老鼠，到处乱窜，提着点破烂，给这家送礼，给那家送礼，你当谁稀罕呢？” 好吧，说跑题了，证明她也收了吴艳艳的礼物，金梅梅见自己越描越黑，急了，又补充道：“吴艳艳，你到处说俞副处长和她媳妇的坏话，还给我说过，你说，他们在学校做出了丑事，让保卫科当场抓住了，可我问了农校的学生，他们说不是俞副处长和郭颖颖，而是另外两个人，那个女的还和你是好朋友，你这不是颠倒黑白造谣污蔑的吗？” “啊？真的是另外两个人？这话我也听说了，原来是她说的呀？” “是她说的，不过，她没有给我说的那么不堪，她就只说得罪了俞副处长的老婆，俞副处长让农业局压着不提拔她！” 金梅梅越听越气，一口啐到吴艳艳的脸上：“呸！好你个不要脸的，也不瞧瞧自己什么德行，还想当办公室主任！你要是当了官儿，单位的上上下下，还有个安宁日子不？” 吴艳艳一句话也接不上来，低着头浑身哆嗦，已经快要崩溃了，她千算万算，没有想到自己的计划有这么大一个漏洞——会得罪顶头上司。 现在，郭颖颖已经成功地退到一边，咧着嘴看笑话去了，留下她和这个神经病一般的金梅梅对抗，若是反嘴，得罪了书记夫人，今后日子肯定不好过，可是不说话，那就坐实了金梅梅的指责，今后的日子还是不好过。 吴艳艳一贯认为自己聪明，现在，她的脑子就跟装满了浆糊一般，混混沌沌的一团，根本就想不出该怎么办。 这边吵架，已经让人报告给了赵博文，赵博文听说，俞和光老婆和人吵起来，还挺高兴的。 俞和光做副手，赵博文刚开始十分高兴，自己有了这样得力的帮手，工作不再顾此失彼、被领导诘难，没多久，他就忧心起来，这个副手能力太强，人又年轻，学历也高，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远胜过自己，万一，领导跳过他，提拔了俞和光，那可怎么办？ 赵博文也想过办法，尽量将错误推给俞和光承担，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无奈俞和光就像一把锋利的宝剑，不管怎么做，都遮挡不住那咄咄逼人的锐气，赵博文简直不知该拿他怎么办了。 ... 第195章 鬼祟 第195章 鬼祟 没法从正面遏制俞和，赵博文便想用迂回的方法，若是俞的家属飞扬跋扈、仗势欺人，这也算是他的污点，赵博文兴冲冲带了两个保卫科干部赶来，想要扩大成果，没想到，郭颖颖已经被人挤到了一边，是农业局的书记老婆金梅梅在又哭又喊。 赵博文立刻就后悔了，让农业局书记知道自己看到他老婆和人吵架，他会不会有了什么想法？可是自己已经来了，不管都不行：“别吵了，没的给领导丢脸，都散了。” 见惊动了大秘书长，围观的人都赶紧散了，吴艳艳也让保卫科干部带走。 “赵秘书长，请进屋坐吧，我刚从家来，带了好些蔬菜和草莓，正要送嫂子一些呢，你既然来了，刚好顺便带回去。” “啊？不了，不了！我还有工作！”赵博文有些惊慌，觉得颖颖和他打招呼，是知道他来想看俞和光笑话的。 没想到俞和光的老婆也是个厉害的，今后得多防备些，赵博文想到这儿，急急摆摆手，掉头就走了。 颖颖没想到农业局的两个领导，效率会那么高，第二天，吴艳艳就被调出农业局，去她老家平山县五沟乡做农业技术员去了。 平山县，乃是睿城市五大贫困县之一，五沟乡，顾名思义，就是五条山沟组成，她在那里能翻出什么浪花呢？颖颖很期待，哈哈…… 早就和吴艳艳貌合心离的刘涛，迅速和吴艳艳办了离婚，不久，和带着一个小女孩的寡妇结了婚，那寡妇的舅舅是省委副书记的司机，刘涛很快就调回了安西。 吴艳艳闻讯，气得要死，刘涛早就嫌弃她了，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还不知和那寡妇好了多久。 吴艳艳为何那么乖乖的就和刘涛离婚了？没多久，关于吴艳艳的闲话在市委大院也传了几句，让人可以初窥一斑。 原来，吴艳艳刚到睿城市的那两年，曾经多次堕胎。 她那时才从大山里跑出来，除了王立峰家里，哪儿也不去，那个男人是谁？大家不用猜也知道。 七六年底，有人在追查吴三凤诬陷老革命的事儿，王立峰为了洗清自己，闹着要离婚，王家经常传出吵闹声，就在这时，一脸惶急的吴艳艳来投亲，没几天，王家忽然安静下来。 是的，吴艳艳挽救了吴三凤的婚姻，她被王立峰糟践，接连去医院做流产，一度想死的心都有了，为了安抚她，王立峰弄来了一张农校的通知书。 果栽班的同学没人知道，吴艳艳其实是七八级的，她当年进校办完手续就休学了，第二年才正式开始读书。 吴艳艳家境不好，也是被逼的，爸爸是个滥赌鬼，曾被多次游斗批判，吴三凤以前根本就不认这个堂哥。吴艳艳第一次订婚，是她十二岁的时候，对方是个大他十岁的男人，比她爸爸还爱赌。 吴艳艳是被他爸爸输给那个男人的，十八岁那年，爸爸逼着她出嫁，吴艳艳急匆匆跑到睿城投奔吴三凤，谁知，才出狼窝，又进虎穴。 说起来，吴艳艳身世凄惨，可自己的日子不好，就能害别人吗？ 刘涛和吴艳艳在学校期间，就发生过关系，知道她不是处女，八十年代，人们对这个还很在意，但他却任何表示也没有，他看上的，本来就是吴艳艳和王立峰的亲戚关系，而不是吴艳艳这个人。 刘涛什么时候掌握了她的**，吴艳艳根本不知道，现在，却被这个阴险的男人，一句话就逼得低下头，乖乖去了民政局办离婚。 吴艳艳已经调走了，刘涛也走了，这些闲话，很快就没人说了。 好歹这是市委大院，那事情也太令人恶心了。 姜水仙没想到吴艳艳竟然那么蠢，竟然去和郭颖颖面对面较量，不知道咬人的狗不叫吗？那种聚众闹事，根本不能把郭颖颖怎么样，反而还连累了自己。 听说，赵博文亲自去了吵架的现场，姜水仙忍不住得意地笑了，市委已经四个秘书长了，她的男人还是个副科级的小秘书，和秘书长差得远呢，想往上爬一步，就得让人腾出空儿。 姜水仙仔细分析了一遍，恶毒的目光盯上了俞和光，年轻的外地人，后台又鞭长莫及，不算计他，算计谁呢？何况，姜水仙也不用多做什么，只需要悄悄在赵博文老婆那里说几句闲话，事情就能按她的想法办下来。 姜水仙开始四处打听消息，很快就知道赵博文老婆喜欢甜食，而且，她的生日，就在本月，她特地定了一个大蛋糕，花了一百二十多块，她两月的工资都没了。 这个时代的贪官，也就是收点烟酒，百十块就算是比较大的礼物了，赵博文的老婆果然非常高兴，对姜水仙的印象非常好，两人有事没事的，便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越说，两人的关系越热乎。 姜水仙故意提起俞和光，赵博文的老婆微微露出嫌恶的神色。 “嗨哟，嫂子，俞和光那么能干的，放在机关可惜了，让他去基层，战斗到一线去，多好。” “你当市委是我家开的？”赵博文不高兴地翻翻白眼。 姜水仙不再继续说下去，换了话题，聊了几句就走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姜水仙又撺掇赵博文的老婆，让她鼓动男人，把俞和光弄到北五县去，那里山多地少，经济落后，百姓贫困，很难出成绩。 赵博文其实早有那个意思，姜水仙的话甚合其心，于是，对老婆交这样的朋友也很赞同，姜水仙越发和他家走的亲了。 颖颖是个清高的人，即便看到了姜水仙，也没放在心上。姜水仙离婚结婚，又嫁了什么男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再说，她还不信了，姜水仙，蟑螂一般的人，她除了能让看到的人恶心一下，还有什么能耐？ 颖颖是个农村长大的孩子，从来没有听过更没有见识过，少数黑心官员的恶毒，如何有防备那些人的心思呢？ 再说了，她行的端坐得正，不怕那些人做手脚，她坚信这个世界，正气总能战胜邪恶。 ... 第196章 菜的事故 第196章 菜的事故 颖颖不懂官场的事儿，俞和光怎么能不懂？但他每天忙于公事，不可能会注意一个陌生女人在干什么。这也怪颖颖，没有告诉他自己和姜水仙的恩怨。 俞和光也没有给颖颖说过官场上，某些人的卑鄙手段，他不想让那些令人发堵的事情，影响颖颖的情绪。 所以，即便俞和光工作环境暗潮汹涌，颖颖却知之甚少。 知道的少，想的就少，颖颖每天过得就很快乐，偶尔去去二道河，回一趟娘家，其余的时间，就在家捣鼓，琢磨着做什么好吃的。 俞和光工作很辛苦，他就跟个中学老师一般，常常回家时，包里还提着文件，晚上在家处理。 好在俞和光一直坚持练五禽戏，身体还健康，可颖颖觉得他瘦了。 “没有，我没瘦。” 颖颖每天给俞和光一颗空间长成的大枣。 可惜，小枣树结出的枣子，没有老枣树的大，也没有那个效果好，但它的滋补能力，也不错的。 颖颖每天给俞和光两颗枣子，这是她去年存下来的，她一个也舍不得吃。 “颖颖，你怎么不吃？” “我吃过了呀。” 俞和光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妻子为何每天给两个枣子呢？既不多，也不少。 颖颖看到他眼中的疑惑一闪而过，忽然就想通了到底该怎么做了，她也是犯傻，为何不买些枣儿来，和自己的枣子混在一起呢？这样，他还知道什么呀？ 果然，俞和光再吃枣子的时候，就完全没有反应了。 这天，俞和光上班了，颖颖一个人在厨房，俞和光喜欢吃甜食，加糖的草莓酸酸甜甜的，他也很喜欢，为此，颖颖学着做过草莓排骨、草莓咕噜肉、草莓蛋糕、草莓拌百合、草莓蜜汁山药、西芹草莓炒百合等，可以说，她把能想出来的法子，都做过了，可是空间里的草莓，还在不断的成熟，而且，俞和光对草莓的热情，一点也没有降低。 就在颖颖为想不出更好的花样发愁，赵博文的老婆来访。 颖颖不喜欢去别人家串门，但有客来，她还是很高兴。 “赵嫂？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快请坐。” “小郭呀，你在忙什么呢？” “做饭呢。” 赵博文老婆看了看颖颖的厨房：“哎哟，你给俞副秘书做什么好吃的？”她副字加上，还把长去掉，俞和光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小秘书，还是副的，赵博文老婆习惯这样说俞和光，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悄悄瞥了一眼颖颖，见对方毫无变化，这才松了口气。 颖颖的确没有往别的地方想，她老老实实回答了一句：“我正发愁不知做什么好呢。” “菜买好了吗？” “买好了。” “我看看，你买的什么？”赵博文老婆说着，便朝厨房走，颖颖跟在她身后， 厨房的菜筐里，放着草莓、香菇、平菇、莲菜、西红柿、西芹、百合、青菜，案板上，还有一块肉，红红的，纯瘦，好像是牛肉，赵博文老婆的眼睛都看红了，除了青菜，其余的可都是市场上的贵菜，再加上那块牛肉，这一顿饭下来，得多少钱呐？二十块都挡不住。 都说俞和光老婆是个富婆，没想到她这么有钱，随随便便一顿饭，就要二十块，那么，他们家，一个月光吃饭，岂不就得七八百？俞和光的工资，才一百多。 “哎哟，小郭呀，市场上没见卖草莓的。” “是我妈让人捎来的。” “哦，我也听说过，你家包了好多地，还种草莓了？” “是的。” “那，这莲菜，不会也是你家种的吧？” “还真是我家种的，我就只买了一点肉。” 难怪，赵博文老婆心想：她还不至于有那么多钱，一个月吃八百，一年就是小一万，怎么可能？ “哎哟，小郭呀，你可真有福，有那么好的娘家，你都嫁了，娘家还这么帮衬。” 颖颖笑了一下：“我弟弟都在外地读书。” “啊？哦！小郭，你果然是个有福的人。” 赵博文老婆看着厨房的菜筐，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恨不能伸出两只小手，把那些都拿走。 颖颖看出她十分艳羡，便拿着小竹篮子，捡了一半的草莓，还有一根莲菜、一把西芹：“赵嫂，一点心意，谢谢赵秘书长对和光的关照。” 这句话就像打在赵博文老婆的脸上，她一度认为颖颖在说反话呢，忍不住仔细看了看她的眼睛，确定颖颖是对官场的事情完全不知情，这才微微松口气，忙不迭地接过篮子：“哎哟，谢谢小郭，我就不客气了，这些可都有钱也难买到呢。” 赵博文老婆高高兴兴提着篮子走了。 她干嘛来了？ 搞侦查的，想从颖颖嘴里，套出不利于俞和光的话，另外，她还想在俞家，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好让丈夫陷害俞和光。 赵博文老婆没达到目的，却拿了一篮子菜，非常高兴，午饭时，在赵博文面前狠狠羡慕了一把之后，又有些幽怨地嘀咕：“老赵，你费尽心思把二叔和三叔都安排进城工作，还不如让他们在农村呢，也种大棚菜，他们发大财，咱们也能有很多好菜吃了。” “无知！”赵博文瞪了老婆一眼，“鼠目寸光！没看到这两年菜越来越便宜吗？我二弟、三弟若都是农村的，能帮衬着咱们，赡养两个老人吗？就你这脾气，还不让我父母早死两年？” 男人说得也有道理，她没法反驳，赵博文老婆撅起嘴，闷了一会儿，又高兴起来：“这么说来，俞和光的老丈人家，也蹦达不了多久了？” “即便以后种菜不挣钱了，可他们也攒足了。”赵博文不高兴地道。 夫妻俩停下没再说话，赵博文皱眉想了想，忽然有了主意：“你过几天，再去俞家，想办法弄到些菜来。” “我得有那么厚的脸皮，去一次也就是了，怎么能去第二次？”赵博文老婆白了男人一眼，“我好歹也得顾及你的面子。” “你懂什么呀？拿了菜，送给晋书记，就说是从俞家拿的，多了吃不完，借花献佛的。” “这个——哦，我明白了。” ... 第197章 影响不好 第197章 影响不好 过了几天，赵博文老婆王清芬又来找颖颖，话里话外的，想要些菜，颖颖是个大方的人，又给她了一篮子，比上次的还多些。 送走王清芬，颖颖收拾了一下往外面走，她空间里的鸡蛋又攒多了，得处理一下。 事情也就这么巧，颖颖看到王清芬提着菜，进了市委大院的东边大门 ，那是一个院中院，只有副厅以上才能住进去。 她拿着我的东西送人情！颖颖的脑子里冒出这样的想法，心里很不高兴。午饭时，尽管她尽量掩饰，俞和光还是看出了不对来。 “怎么了？” “没事儿。” 颖颖越说没事，俞和光就越是不放心：“你能有什么事儿？是不是和我有关？颖颖，你可千万别打算一个人往里抗，你嫁给我，不是为了受苦的。” 颖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一下子就被感动了，忍不住红了眼圈，她把王清芬的事情说了一遍。 俞和光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王清芬借花献佛，这还罢了，就怕她还会说些有的没的。 联想到赵博文对自己明褒暗贬，背后下刀，俞和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赵博文的老婆，肯定不会说他什么好话的。 “颖颖，下回，王清芬再来，你就没必要给她面子，不管她说什么，你都一根菜也不给她。” “嗯！”颖颖点头，“我一根菜毛也不给她。” “好好，颖颖，你想一下，这样被打脸，她走的时候，得多难受？” “嗯，她肯定很难受。” “那你不就出气了？好了，别难过了，哦？” “嗯！”颖颖挤出笑容，显然口不对心。 俞和光心里难过，觉得都是自己惹的祸，只好劝她：“你也有半个月没回郭镇了吧？” “嗯！” “去看看爸爸妈妈吧，我明天要去省里开会，要五天时间。” “哦，我这就给你收拾东西。” “颖颖，代我问爸妈好！” “好！” 俞和光去上班了，颖颖一个人在家，越想越气愤，她好心送给王清芬菜和水果，却落了这样的下场，联想上次赵博文亲自来处理吴艳艳的事儿，颖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又不是愚笨，只是没有在人际关系上用心思而已。 第二天，颖颖送走俞和光，将家门锁好，背着包包回了郭镇，刚好木娃的婚期到了，地里的草莓，也成熟了。 木娃在郭镇没有亲戚，郭镇人又瞧不起杨家圪崂的，她们一家和郭九江家，就是木娃的本家了。 何况，郭家和王家都在争娶张家，而木娃的媳妇，就是张家闺女。 果然，张立功见颖颖来参加婚礼，非常高兴，说起来，这人和人之间，还是以利益为先，小罅隙常常可以忽略不记，除非有难以消除的深仇大恨。 颖颖没想到婚礼十分热闹。 原来，刘兴时虽然没有赶上郭镇第一波发财的脚步，但昔日的余威尚在，很多人看在他的面子上，来参加木娃的婚礼。即便木得改名换姓叫刘印得，那也是杨木娃的亲哥。 木得一家非常高兴，婚礼来的人多，证明认可他们是郭镇人的人就多。 郭九江趁机在婚礼结束时，宣布了一条消息，明天草莓开园。 开园的意思，就是公开发售。 第二天旭日东升，朝晖洒满珍珠泉的土地，心急的水果贩子已经在地头，排了一条长队，他们急不可待地想要贩运草莓，三、四月，正是水果青黄不接的时候，而八三年，百姓的经济条件比以前好了很多。颖颖也没想到，草莓的行情会这么好，刚开始一斤批发价三块，后来成熟的多了，也还卖到两块多。安西来的商贩，很是大方，连价都不搞一下。 听说，在安西，一斤卖四、五块，轻轻松松就能脱手。 颖颖在俞和光开完会前一天，回到睿城，把房屋门窗打开通风透气，还把薄被也晒了，被套都重新洗过。 她和丈夫都喜欢干净整洁的环境，何况，现在洗衣服有洗衣机，比以前手洗轻松多了呢。 看到俞和光开会回来，王清芬估计颖颖在家，第二天便又来了。 颖颖装着没事人一般，又给她了一些蔬菜，两人寒暄几句，王清芬便要告辞。 颖颖也没挽留，送走客人，她拿了一个竹篮子，装了一篮子菜，去了新来的********家里。 王清芬回到家，留下颖颖给的香菇和草莓，提着便宜一点的青菜、平菇、西芹，来到晋书记家。 “晋嫂，这还是俞副秘书送的，我和博文舍不得吃，都送了过来。” 颖颖从晋家客厅走出来，王清芬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她尴尬地笑了一下：“哦，小郭也在啊，早知道你给大姐送菜来，我就不多此一举了。” “呵呵，赵嫂，你对晋嫂可真好，我自愧不如呢。” 颖颖主动帮着贠石妹接过王清芬的篮子，还举起来看了看：“咦，赵嫂，我记得刚才还给你香菇和草莓了。” 贠石妹的脸颊抽动了两下，这都是什么事儿？王清芬竟然拿几个不值钱的小菜来糊弄自己，她当自己是什么？爱占便宜的小市民吗？ 王清芬的脸，又红了一圈，简直都成紫的了，眼看自己弄巧成拙，马屁拍到马蹄上，她急忙竭力挽回：“晋嫂，呵呵，我可比不得小郭，她家是种菜的，想有什么就有什么。” “咦，赵嫂，我可没你贴心呀，自己不吃，送给晋嫂。” 颖颖不说“舍不得吃”，而说“不吃”，暗指王清芬把自己不吃的东西送给贠石妹，把她当叫花子打发。 贠石妹非常不高兴，有人送礼是好事，可她清楚知道对方留下好的，送她便宜的，还能高兴吗？再说，两个丈夫下属的妻子在自己家争风吃醋，当着面儿就掐起来了，这也很令她窝火。 贠石妹对两个女人都起了厌烦的心思，勉强撑着应付，好容易两人告辞离开，她送客的时候，说了一句：“欢迎你们再来我这里玩儿，但不要拿东西了，影响多不好。” ... 第198章 跟风 第198章 跟风 颖颖很是瞧不起贠石妹，觉得她鼠目寸光，丈夫的官儿都那么大了，眼界还局限在小恩小惠上，这样贪婪，不知要给男人带来多大的隐患。 她知道今天贠石妹肯定会不舒服，但王清芬拿了她的东西送礼的那一刻起，这不舒服已经种下了，她这一趟，还挽回少许，不像王清芬，被揭了画皮，露出本来面目，今后，想和贠石妹搞好关系，可就难了。 回到家，颖颖精心准备好午餐，俞和光就回来了。 吃过饭，两人在小院走几步消食，颖颖给他说了上午的事儿：“我还是太笨了，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虽然揭开了赵博文老婆的画皮，但也还是给你带来了不良影响。” 俞和光呵呵笑着，宠溺地抓起颖颖的小手拍了拍：“你啊，操这么多心做什么？一切有我呢，今后，不理她们就是了。” “那不行，我不能帮你什么，至少不能给你添麻烦，这一回，是我不小心，着了王清芬的道儿。” 俞和光笑着摇摇头：“那样的人你怎么防？颖颖，你只要保护好自己就行，我的上下级，由我来搞定，你就不要操心了，我自信有能力征服他们。 哼，若是真喜欢收礼，还把那个当成评判属下的标准，这样的上级，他就是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 颖颖笑了，她的丈夫，果然是人中豪杰。 就在同时，贠石妹和王清芬，都把事情告诉了自己的男人。 赵博文气得要命：“你怎么这么笨？竟然让郭颖颖看到了？” 王清芬耷拉着脑袋，任凭丈夫骂的狗血喷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新来的********晋为群听了，也很不舒服，他告诫老婆：“仨瓜俩枣的小东西，今后就不要收了，哦，大的多的，就更别收。” “嗯！”贠石妹乖乖得点头答应。 晋为群又道：“赵博文和俞和光的能力都很强，都是我倚仗的臂膀，他俩闹矛盾，对我工作很不利。” “对不起，老晋。” “今后注意些，我再找他俩谈谈话，务必让他们团结一致，把工作搞好！” 过了两天，俞和光要去魏水一趟，便让颖颖搭便车，让她回了一趟郭镇。 草莓销售还在高峰期，郭镇的人，眼看珍珠泉那里商贩来往不断，羡慕嫉妒恨，各种议论都有。 这一年种菜的人越发多起来，过年期间西红柿的批发价已经掉到了七毛钱，比郭九江第一年种菜时的一块一少了一半，这还不算物价上涨的因素。 八三年初，刘兴时建一亩大棚的费用，是郭九江八零年年底的两倍，从这个角度讲，七毛钱的批发价，还不如当时的四毛钱值钱呢。 王长贵这一季的收入，又和郭家人拉开很大的距离，他郁闷极了，躲在家不愿意出门。 分了地，他家的收入直线上升，现在存款都好几万了，可王长贵却从来没有开心过，当了十年生产队长，他已经习惯对邻居街坊颐指气使、呼来喝去，受不了别人比他强，尤其是一直被他压制的郭家人比他强。 可王长贵躲在家，依然还是能听到关于草莓呀、挣钱呀那些话题。 郭安安跟着颖颖，把自家的大棚种了草莓，当初她公婆还不肯，无奈安安是个愣子，不听劝，张口闭口要跟颖颖学，那王小会也是个爱老婆的，不肯听父母的话，现在一季收了上万块，比种西红柿多了好几千块，两口子高兴得都快找不到北了。 这俩也算是有点小运气，大雪压坏了十几家的塑料大棚，他家的愣是完好无损，还真该他们发财。 郭安安这两天，走路脚下都生风，嘴巴就像个大喇叭，走哪儿，就说到那儿，一是夸颖颖，二是得瑟自己的英明决：“颖颖姐说话可谦虚了，还怕种草莓不挣钱，我跟着吃亏了，没想到竟然行情这么好，哎哟，这草莓种一次收三年，我还省了好多买秧子的钱，这么一比较，种菜还真划不来呢。” 她嫁的是王家人，少不了会和跟着丈夫或公婆，来到王长贵家，也忍不住会在王长贵跟前得瑟，把王长贵气得要死要活。 王家跟着王长贵跑的人，心里都很后悔。王长贵在王家人眼中，越发没了威信，这更令王长贵生气。 气归气，王长贵还得考虑今后的日子，说到下一季的作物，也也想种草莓，可又不懂技术，只得把心思闷在心里，都快把他憋死了。 还好王跃进是个急性子，浮躁得很，忍不住悄悄向王小会打听：“草莓难伺候不？” “不难。”王小会说完就后悔了，再问，什么都不答，但他是个直肠子，若是冷不丁问一句，他下意识就会回答，王跃进就这样套了不少信息，他和老爸商量一番，又去科协请教了专家，最后，下定了决心。 郭镇又流行种草莓了，郭九江看到王长贵跟了上来，原本打算二十亩地全种草莓，真到了这时候，他又犹豫了，为了报仇，他把郭连弟一家也连带了，实在有些不道德。、 看到颖颖回娘家，郭九江赶紧找了过来，他给颖颖说了自己的顾虑。 “九叔，只管种吧，我还巴不得草莓掉价呢？” “为什么？” “为了卖果树啊，我今年把咱两家的地里都种上了果树，若是卖价不如草莓，我今后培育的树苗卖谁去？别忘了我在二道河，包了二百亩地，可不是二十亩，现在就得为那些树苗做宣传了呢。” 说完，颖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九叔，我为了自己的果树苗，连带你不挣钱，你不会介意吧？” “哎哟，颖颖，说得什么话？这不是九叔想要种草莓的吗？” 两人各取所需，心照不宣。 颖颖既然下一步要推广她的苹果苗，便把空间里的五百棵富士苹果树苗，都移栽了出来。 在空间，树苗比在外面长得快，虽然这才是第三年，就能开花结果了。 还有，它们比以前粗壮很多，即便杨磊看见，也绝对认不出就是苗圃丢的那批。 ... 第199章 排挤 第199章 排挤 听颖颖说这富士果树，就是他们家今后的摇钱树，郭九江和郭连弟也照顾得非常精心，眼看着树苗开了花，两人乐得合不拢嘴儿。 颖颖空间里，现在有枣树、苹果树、板栗、核桃、葡萄、猕猴桃，还种了一些菜、草莓，苹果苗大部分移栽出去，现在里面出现了一些空闲的土地。 过年时，颖颖在北京的花木市场，看到一盆君子兰，碧绿的叶子整齐排列，花儿璀璨耀目，很招人喜欢，颖颖看了一眼标价，竟然要五千块，把她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花卉竟然比果树贵这么多。 俞和光看到颖颖的表情，解释了一句：“一些珍稀兰花品种，的确非常贵。还有，兰花很难养，贵也在情理中。” 颖颖又看到卖君子兰种子的，一颗也就五块钱，一点也不贵，她有些弄不懂了。 “珍惜品种才贵呢，普通兰花很便宜的。” “哦，我很喜欢君子兰，普通品种就普通品种吧。” 颖颖去北京农科站，发现那里的君子兰种子比市场上便宜，一颗才三块钱。 “这些种子也有品种好的。”卖种子的给颖颖道。 “为何比市场便宜这么多？” “这是国家定价，能和市场比吗？”卖种子的人不高兴地道，“有人从我这里买了种子，拿到市场，转手就是一倍的利，笨蛋才在市场买种子呢。” 颖颖当时有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市场对君子兰很认可，或许，她可以在空间养些君子兰，赚点零钱花。 颖颖买了三十颗种子，回到家，照着书上介绍的，弄了些松树林间的腐殖土，和沙土混合了，然后，将种子的鼓背朝上，均匀地摆放在上面，然后，再覆盖沙土。 然后，用喷壶浇透水，再在上面盖上一块透明的玻璃，以保持盖土的湿润度。 其实君子兰也不是那么难养，颖颖按照书上讲的操作，那些小种子，已经发了芽，她弄来几十个土盆，把花芽都移栽了进去，就摆放在苹果苗空出的地方。 颖颖没想到，几天后，在君子兰围成的圆圈中间，长出了一棵枣树，它的叶子比一般的小枣树叶子大，也更绿，茎干一出土，就比她见过的枣树苗儿粗。 “你是不是老枣树重新活了过来的呀？”颖颖蹲在还不到一尺高的小苗儿前，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它。 枣树苗毫无反应，但颖颖还是坚信，它是个与众不同的枣树。 颖颖去了一趟二道河，小山的能力提高很快，现在，几乎不用颖颖操心，他把那里打理地井井有条。 颖颖觉得杨红权也不错，让他做了小山的副手，她要及早做好人才储备，将来，或许自己还要有更大的发展。 回到睿城，虽然日子还是按部就班的过着，但颖颖却觉得有哪里有什么不对劲，她似乎有一种被人窥视、紧盯的感觉。 俞和光这段时间工作太拼，体重又减了三斤，颖颖心疼不已，看到他吃过饭，又准备工作的样子，便撒娇让他陪自己一起散步。 俞和光对颖颖非常宠溺，这样的要求，自然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但没几天，他就明白了妻子的用意。 “颖颖，谢谢你！” “和光，我知道咱们国家百废待兴，石睿山又是个穷地方，很多老百姓还在贫困线上挣扎，可你也不能把自己的能量一次性耗尽呀，你要将就个细水长流，那样才能为百姓做更多的实事呢。” 俞和光何尝不懂呢？他是心里着急呀，过了会儿，他叹了口气，轻轻拉着颖颖的手：“好媳妇，我接受你的批评，今后，工作要好，身体也要顾及，我一定要健健康康，活得长长久久，陪你到永远。” 颖颖撒娇道：“这才对嘛。” 俞和光有些内疚：“我口口声声要照顾你，没想到却成了你的负担。” 颖颖娇嗔：“你只要在我身边站着，就是对我最好的照顾，这都不懂。” 俞和光怎么不懂颖颖的意思？颖颖照顾他的生活，他为颖颖撑起一片蓝天。 市委大院里，看到他们小两口伉俪情深，没人不眼热的，好多女人和男人吵架，都拿俞和光做榜样：“你忙？你有俞秘书长忙吗？他还天天陪老婆散步呢，你，你连和我说说话都不肯……” 这简直是给俞和光拉仇恨呢。 颖颖虽然知道人心叵测，但她还是没有估计到官场上，有人的心理会那么阴暗，正当她二道河、郭镇、市委大院，三个地方穿梭来去，小日子过得不亦乐乎时，睿城市常委忽然做了个决定：让俞和光去睿城最穷的东渠县做********。 说起来，晋为群这是在大力提拔俞和光呢，而且力度还真不小，一个坐在副处级别没多久的年轻人，转正处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有人羡慕，有人冷笑。 姜水仙那是得意地笑：“哼，俞和光，你不是有后台吗？赶紧去找他啊，不然，你到睿城来，就不是镀金，而是蹭一身污泥，一辈子都洗刷不掉，哼！” 东渠县太穷了，没法出成绩不说，还尽出麻烦，谁也不愿意去那儿当官。 东渠原********黄功亮，就是被撤职的。开春那场大雪，东渠冻死了十几个人，因为当地官员不作为，竟然有个孤寡老人死了也没人发现，天气暖和了，尸身腐烂，味儿飘出来，事情才传开。 说来也巧，刚好有个记者在那里经过，一篇小豆腐块上了《睿城日报》，晋为群新官上任，看到报道颇为恼火，新官上任三把火，黄宫亮就这样成了靶子，被降职成了副调研员，闲置起来。 俞和光要去东渠县当********，他头上的光环，就和他的仕途一样，立刻黯淡无光，颖颖从市委大院经过，以前总有面生的女人凑上来打招呼，现在，熟面孔也会假装没看到她。 那种人甩都甩不脱，颖颖早就希望这样了，但她也不想自己的清静日子，建立在丈夫受磨难上。 ... 第200章 犹豫 第200章 犹豫 看到妻子难过，俞和光很是不忍：“颖颖，你想错了，是我要去东渠的。” “可是，大院里的人，都说是赵博文排挤你的。”颖颖想不明白，丈夫这样一心为公，那些官员为何视而不见，反而非要把他打击一下才满意。 “是，他的确排挤我了。”俞和光看着妻子一脸的懊丧，轻轻笑了一下，把颖颖搂进怀里：“颖颖，你还是不够了解我，你的丈夫，是那么好排挤的吗？” “可是，为何是东渠？那里非常穷，解放三十多年了，百姓还有要饭的。” “是，颖颖，就是因为这个，我才要求去的。颖颖，你知道，我希望能做具体的工作，而不是每天在机关里，看那些官员敷衍上级的狗‘屁文章。”他叹口气，“可是别的县都一个萝卜一个坑，我给晋书记申请了两回，他也没办法满足我。” “和光，若不是你，黄宫亮大概还不会被那么处理吧？” “不，黄宫亮还有别的错误，晋为群这样处理，已经是轻的了。” “你并没有打算去东渠，对吧？” “去哪都一样，颖颖，我相信我能！”俞和光原来打算去兴源，那里很适合种果树，但他绝不能把这些告诉颖颖，平白无故让她担忧。 “我知道你行，可去东渠，还是太苦了。”颖颖心中十分不忍，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 俞和光怜惜地抱了抱妻子：“你别这样，我求仁得仁，就是苦了你。” “不，和光，我有什么苦的？” “颖颖，我给晋书记说过，这套房子留下来，你若在东渠住烦了，来这里也行的。” 颖颖摇头：“和光，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只要你在，草窝都是金做的。” 俞和光感动地抱住妻子：“我真庆幸，这辈子遇到了你。”…… 第二天，颖颖收拾了行李，陪着丈夫一起去了东渠，帮着他收拾好了居住的屋子，还陪他住了十几天，这才去了二道河。 颖颖也舍不得和丈夫分开，可是，到了季节，她得把二道河春天种下的土苹果苗，嫁接成富士苹果。 俞和光送走颖颖，立刻就背着背包，带了两个人，去了东渠最艰苦的南山。 其实，东渠县就在睿城的北边，和颖颖的苗圃只有一山之隔。 就这个一山之隔，却是两重天，山的南边，青山绿水，郁郁葱葱，山的北边，除了石头，还是石头。 黄功亮曾经在市委开会时给领导诉苦：“东渠想要脱贫，除非石头能卖钱。” 若是那些石头是矿石，或者是上好的大理石，的确可以卖钱。 俞和光带着一丝希望，去山上查看那些石头，他用榔头敲下一块，当即就傻了眼：一层一层的，一砸就碎，肯定是没法做建材了。 俞和光又拿着石头，到安西矿院找了一个教授，让人家给他做个鉴定。 黄教授给他说：“这是最普通的页岩，什么用也没有。” 俞和光的心一个劲地往下沉，不能做建材，也不是矿石，还不能长树木，那，这里的人，靠什么脱贫呢？ 俞和光的无语，让黄教授误会了，他以为俞和光不服气他的结论呢。 黄教授揶揄俞和光：“也不能说就完全没有用，砸碎了，可以烧砖，你们石睿山不是没有土吗？建房子还要从相邻的河西地区运过去，实在浪费汽油。” “它真的可以烧砖？”俞和光不由精神一振，急切地问道。 黄教授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挺不住，犹豫了一下才道：“它就是粘土压到地底下，地震又给翻上来的，按道理，就是可以烧砖，不过，得先粉碎了。” “黄教授，矿院有没有人研究这个课题？” 黄教授摇摇头：“没有，我们是矿院，不是建筑学院。” “谢谢！” 俞和光总算是有了一丝希望，他又去了建筑学院，在那里找了三天，也没有教授专家研究拿石头烧砖的，俞和光好失望啊。 再说颖颖在二道河，却进展十分顺利，没了杨磊，就没必要保密，颖颖把嫁接的办法，教给了大家，二十来个人一起干，事情可就快多了，颖颖只干了几天，就停了下来，后来，干脆把所有的事情，都丢给了小山，她每天在宿舍里，睡大觉。 不知道为什么，颖颖忽然觉得好累，每天，太阳晒到床头都睡不醒，晚上，放下饭碗，就想倒下。 大山媳妇每天让小燕给颖颖送羊奶，听女儿说，姑姑总是睡不醒，高兴地直拍巴掌，她拿了一些山杏给颖颖：“燕儿她爸碰上了，摘了好多，我就想送你尝尝。” 山杏酸甜中带些苦味儿，颖颖以前并不爱吃，谁知，这回她觉得特别过瘾，一口气吃了三个才停嘴。 “燕儿她姑姑，你例假是不是推迟了？” “啊，哦！”颖颖立刻就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她怀孕了。 颖颖和俞和光年龄都不小了，两人非常期盼孩子的到来，若不是这一回俞和光去东渠，让颖颖心思沉重，她不会忘了自己的例假，都过去半个月了。 最初的喜悦过去，她忧虑起来，给不给和光说呢？ 二十九岁怀第一胎，已经是比较晚的了，不管让谁说，都会劝她放下一切事务，好好保胎，可颖颖有些不忍心丈夫独自在外打拼，她想陪着他，帮他分担。 颖颖回了郭镇，先问了妈妈当年是如何保胎的。 冯桂枝非常紧张：“颖颖，你有了？” “没，妈妈，我就问问。” “哦，颖颖，你可要当心点儿，若是发现例假没来，一定要到医院去检查，可别伤了孩子。” “妈妈，当年你有保胎吗？” 冯桂枝苦笑了一下：“哪有什么保胎，杨家圪崂那样穷，就算你爸爸有能耐，妈妈要做的事情也多得很，根本闲不下来。” 颖颖也是这样认为的，农村妇女劳作不休，很少有人知道保胎，可她们的生产却多数很顺利，也就是说，劳动，是最好的保胎方式之一。 ... 第201章 喜悦 第201章 喜悦 即便颖颖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对，但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去了睿城市人民医院做产检，没想到却遇到了熟人——高中同学李淑兰。 李淑兰的爸爸是颖颖的化学老师，高二后半学期调走了，李淑兰也跟着爸爸转学，后来就再也没有联系。 颖颖和李淑兰都是爱学习成绩也好的女生，当时的关系还算不错。 李淑兰高中时清汤挂面头，豆芽菜身材，现在已经发福，戴着近视眼镜，显得温婉知性，若不是她看到颖颖的名字，多看了她几眼才认出人，颖颖根本就没想到。 “你怎么现在才怀第一胎？”李淑兰非常惊讶，她是七三年考上省医学院的，七八年毕业，到现在，工作了五年，有两个儿子。 大多数的人，都不知道七三年国家还有一次高考，但说到一个着名的人物，大家就会明白，张铁生就是在那一次考试中出名的。虽然七三年高考最后被破坏了，但还是有一部分考生凭成绩入学，李淑兰就是一个幸运儿。 作为两个孩子的妈妈，李淑兰给了颖颖很多可取的建议：“每个月来查一次，不是不能参加劳动，但你不能把自己累着了，觉得累了，歇一歇，而且，不可以出大力气。” “好的，淑兰。” 这时候的孕妇很少有做产检的，而且，女职工多的单位，也有自己的医院，职工不会到市医院来产检，李淑兰这天并不忙，就和颖颖聊了一会儿。 “淑兰，我爱人工作很忙，我没告诉他我怀孕的事情，不想令他分心。” “这个不好，他万一伤到了孩子，怎么办？”李淑兰还补充了一句，“房事！” 颖颖的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若是有要求，他会很温柔的。” “他万一失控呢？我还是劝你一句，最好告诉他，让他和你一起分享将要有个孩子的喜悦。” 颖颖犹豫了，是的，自己知道肚子里有了小宝宝，一直激动不已，想必他也是一样的，自己不应该剥夺他的快乐。 但，会不会因此增加和光的负担呢？他的工作已经很忙了，还得操心自己。 李淑兰猜到了颖颖的顾虑，她说：“我有大宝的时候，他正要去北京医学院附院进修，我也怕他担心我放弃那样的好机会，正在犹豫呢，他自己觉察到了，他也是大夫。” 说到这里，李淑兰禁不住感慨万千：“他为我做出了牺牲，放弃了那次机会。” 颖颖很是羡慕：“你爱人真好！” 李淑兰点点头：“说来也巧，过了两个月，我婆婆得了重病，有他和我一起照顾，老人少受很多苦。到现在为止，我都庆幸他幸好做了那样的决定。我婆婆在我孩子出生第二个月去世，我若是隐瞒了，他就错过迎接自己孩子出生的那种幸福，还会为没有照顾老人遗憾一辈子，‘子欲养而亲不待’，那是怎样的痛苦？” 颖颖连连点头：“是啊，幸好他没去。” 李淑兰一脸幸福地继续倾诉：“颖颖，你知道吗？建国经过自己努力，现在国家选送他去美国进修，虽然学习的机会迟到了三年，但他本身的经验增加，或许还能学到更多本领。” 颖颖彻底被说服：“你说得对，任何事情都有利有弊，我是应该告诉他。” “这才对嘛，哎，颖颖，你爱人多大了？是不是比你小？” 颖颖摇摇头：“比咱们大，他今年三十五岁了。” “这，是他第一个孩子？” “是的！” “那你还敢瞒着他？” 颖颖被说服了，出了医院，就去了公交站，坐车直奔东渠。 俞和光见妻子过来，特别高兴，他俩结婚后，这还是第一次分开这么久，两人回到宿舍。 是的，东渠的居住条件比睿城差太远了，只有两间宿舍，中间打通，一间做客厅，一间是卧室。 简陋的条件，并不能遏制他澎湃的热情，一进屋子，俞和光用脚踢上门，弯腰就抱起了颖颖：“想我不？” “想！” 俞和光把颖颖放在床上。 “和光，不行，有一件要紧事，我得先给你说。” 见颖颖推拒，俞和光有些受伤的模样：“你的假期好像不是这两天。” 见颖颖依然要把自己推开，他才松手，放弃了趴上前亲亲的打算，含糊地问：“什么事，这么着急？我看你来的时候，一点也不急的。” “我，嘻嘻，我怀孕了。” “什么？”俞和光猛地抬起身子，把颖颖看了又看，“真的？” “真的。” 颖颖没想到，俞和光没有笑，反而焦急起来：“你，你还敢坐公交？路上那么颠，你就不怕有个万一？” 颖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太不小心了。 “你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好好的。” “来，躺好，颖颖，********的爱人是东渠县医院的妇科一把手，我让她给你瞧瞧吧？” “不用，我没有任何不适，医生说，若是有事，肚子会疼的。” 见俞和光脸上还有些不放心，颖颖一再保证：“和光，我来的时候，才在睿城医院看过的，医生说胎位很正，没有问题。” 俞和光这才放下心来，他侧身坐在颖颖身边，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到颖颖的肚皮上，幸福地一时不知该怎么样才好：“我们有宝宝了？” “是！” “好好，哈哈哈”他的脸上涌出笑意，是那么欢欣鼓舞，颖颖一时看得移不开眼。 这段时间，俞和光的工作压力，那是难以想象的艰难，虽然他在颖颖面前，依然一副云淡风轻，胜券在握的模样，但这样纯粹的笑容，自从到了东渠，她就没有看到过。 颖颖庆幸自己遇到了淑兰，不然，会令他错过人生一段重要的经历。 后来，俞和光给颖颖说起这段时间：“我就像病弱的人忽然吃了灵丹妙药，像暗夜里看到了曙光，心里忽然就涌出了无穷的力量，工作上的种种挫折和不顺，顿时都如浮云一般，烟消云散。” ... 第202章 温暖 第202章 温暖 颖颖这才知道，俞和光虽然工作能力很强，但东渠县自然环境实在恶劣，同僚又因为各种原因不肯配合，让他的工作步履艰难。 那些，对俞和光来说还是其次。工作一个月，没有突破口，没有希望，那种压力，逼得他简直要发疯。他怕自己不能挺过这样的艰难困苦，辜负了李老的一片心意，更怕自己遇到困难不能克服，时间长了，磨掉了那份报效国家的情怀。 就在俞和光苦闷至极的时候，颖颖带着喜讯忽然来到他面前，让他立刻鼓足了勇气——他的孩子，即将来到人世，他一定要用最好的成绩来迎接他！ 安顿好颖颖，俞和光再次来到安西市的建筑学院，他希望找到一个肯合作的教授，研究一下南山上的页岩能不能烧砖，没想到，连着问了三个人，都被断然拒绝了，教授说，那个没有科技含量。 午饭时，俞和光坐在教学大楼前花坛的矮墙上，望着天，心里盘算着，若是找不到人，他就自己安排人试验，睿城没有砖窑，大西省别的地方还是有的，不就是困难多了些吗？他不怕。 俞和光正打算离开，走来一个年轻人，他有些紧张地问俞和光：“听说，你在找研究页岩制砖的人？” “是！”俞和光急忙站起来，“你知道有人研究吗？” 年轻人有些窘迫：“是我在研究！” “你？” 年轻人更加窘迫，但还是挺了挺胸脯：“是！我在研究，我曾经用页岩压碎的土，做成砖坯，让别的砖窑试烧过。” “成了吗？” “成了！” 俞和光大喜：“你，真是个好样的！” 年轻人脸上涌出一抹羞赧，他介绍说，自己是从石睿山考到建筑学院的，毕业留校，工作不到一年，名叫王刚。 王刚告诉俞和光：“页岩粉碎起来太麻烦了，你要是想建个工厂，得要大型粉碎机，那个机器很贵的。” 俞和光笑：“没关系，只要值得。” 见他回答模棱两可，王刚眨了眨眼：“俞书记觉得，怎样才是值得做的？” “能给国家带来利润，让百姓吃上饭呀。” 这话听上去挺感人的，可却不如：“能让我挣钱、闯出名声”更现实，王刚皱起了眉头，怀疑地看了看俞和光：“你还是说得更实际一些。” “实际？哦，我就是想让东渠百姓脱贫，吃上饱饭。” “哦，那你可以来一个人海会战啊，让老百姓赶上牛拉着碌碡来粉碎页岩，还省钱，还能让更多的人挣钱。”（碌碡是人工把石头雕琢成圆柱形，用来碾压，最常见到的就是在碾盘上，还有，碾压收割回来的麦子用以脱粒。） 这家伙，怀疑自己，竟然还如此舌毒，俞和光瞪他一眼：“你看我有那么蠢吗？碌碡碾压磨麦子都被淘汰了，我能指望它磨石头？” 王刚一下子就笑了，露出一口白牙：“俞书记，我听说你是北京来镀金的，没想到，肚子有料啊！” 俞和光佯怒，瞪了王刚一眼：“我若是镀金，会去东渠吗？那里好出成绩还是有什么优势？” 王刚笑了：“那是我的老家，我跟着爷爷在那里长到八岁，你是个好样的！一个外乡人肯这样用心，我怎么能不出点力呢？” “好啊，王刚，你还偷偷调查我！” “我不调查能行吗？你要是真的来镀金的，糊弄来一群老百姓，搞个大会战什么的，场面热烈火爆，从中央电视台到省电视台，找来一群不了解内情的记者，轰轰烈烈大吹大擂，你出名了，披着金光走了，山上可怜的植被还被你破坏，老百姓变得更穷，日子更糟，我能不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吗？” “调查清楚了吗？” “清楚了，你和以前的官员都不一样，你让我看到了希望！” 俞和光很喜欢王刚，他拍拍对方的肩头：“帮我算一下，页岩烧砖到底有没有经济价值？被我们粉碎了烧出的砖，比从外地运来的都贵。” “我真没法算出来，手头没有数据。” “这样，我给你提供经费，你来帮我定数据。” “行！” “若是你能给东渠的百姓找到一条温饱的路，你就是他们的大恩人。” “俞书记，你别说了，若是老家的人能吃饱饭，你就是他们的大恩人，也是我的大恩人。” 俞和光紧紧握住王刚的手：“我等你好消息。” 从建筑学院出来，俞和光心情又是兴奋，又是担忧，他希望王刚能给出一个好点的数据，千万别让他失望了，他买了返回睿城的火车票，天黑前，出现在家门口面前。 “回来了？”颖颖看到，丈夫虽然风尘仆仆，但脸上的气色，却比早上好，他的心里，装着喜悦。 “回来了，颖颖，今天白天，没有吐吧？” 颖颖摇头：“没有，淑兰说，我的妊娠反应算是轻的，有的人一口都吃不下，还往外吐呢，我今天中午吃了一大碗酸汤饺子呢。” 没说早饭，那就是早晨吐了，还没吃，俞和光一阵心疼，他让颖颖坐下：“我给你熬红枣小米粥，那个养人。” “我都熬上了。” 俞和光有些怜惜又有些嗔怒地把颖颖推坐在椅子上：“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东渠这边卖的蜂窝煤，含硫太多，呛人得很，对你和孩子很不好。” “没事，和光，我戴口罩了。” “今后，都让我来，好吗？”但想到自己还得工作，俞和光忽然有些无力，他恨不能把自己一分两半，这样，家庭和工作就可以完美兼顾了。 颖颖看到丈夫脸色猛一下黯淡下来，还当他生气自己又动了炉子，略有些歉然地拉着他的手：“和光，要不，我下回把煤油炉子带来，好不？” 煤油也含硫啊，俞和光轻轻抱了抱颖颖：“都是我不好，要不，给你请个保姆吧？” “嘻嘻，和光，我又不是不会动，你也太夸张了吧？”虽然嘴上这样说，颖颖心里还是暖乎乎的，被珍视关爱的感觉，真好。 ... 第203章 呵护 第203章 呵护 小米粥熬好了，俞和光去炒了个胡萝卜蒜苗，炖了一盘鸡蛋，还拍了一根黄瓜，夫妻俩对面坐下吃过晚饭。 “颖颖，把爸爸妈妈接来吧，有他们照顾你，我才放心些。” 颖颖摇头：“爸爸不习惯，他闲不下来。” “我，我让人弄几块大石，让他凿磨，好不？”说完，他自己就否定了，“不行，叮叮当当的，影响你休息。” 没想到俞和光并没有放弃，他在城外租了一个小院子，开了个石匠店，把郭连弟和冯桂枝接了过来。 东渠县城非常小，从石匠店到县委大院，步行不到二十分钟。 俞和光从睿城那边，拉来很多石头，有可以做蒜臼的，有可以做石磨的，为了防止郭连弟一个人寂寞，他还给他找来了三个少年做学徒。 郭连弟一直遗憾两儿子都不肯学石匠，他的手艺没了传人，一下子收了三个徒弟，让他倍感欣慰，每天早早起来，就和三个徒弟捣鼓石头，还絮絮叨叨，给他们传授技能，日子过得十分充实，也忘了身在异乡的寂寥。 冯桂枝为了女儿，自然不在乎住在那里，每天变着法子，给颖颖做吃的，她住的院子里，有个蜂窝煤炉子，上面的砂锅，就没停过，一个月下来，颖颖没胖，郭连弟的三个小徒弟，都由原来的面黄肌瘦，变得红光满面。 颖颖的妊娠反应减轻了许多，她写信给李淑兰，让她帮忙说服俞和光，让自己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不是每天吃了睡、睡了吃。 李淑兰过了几天，寄来一封厚厚的信件，从专业的角度，给俞和光讲了孕妇的注意事项和如何保胎，还劝俞和光接受颖颖的帮助：“她愿意为你做些事情，你不允许，只能让她揪心、情绪不安，与其这样，你不如允许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她的心情好了，对胎儿也好，对她自己的身体也好。” 俞和光这才做出了让步，他尽最大的努力，不让颖颖知道他遇到的艰难困苦，这一年，颖颖的心情是平静的，也是愉快的，俞和光就像一座结实的大房子，为她挡去所有的凄风苦雨、惊涛骇浪。 颖颖怀孕四个多月，李淑兰说，胎儿已经坐稳，可以稍稍多些运动了，俞和光有时候下乡，就带上颖颖。 颖颖穿一件略有些宽大的蓝布干部服，她个子高，人又瘦，根本看不出是个孕妇，不了解内情的，还以为是俞和光身边的工作人员。 这天，他们来到玉树乡，这里的自然环境好一些，山崖上碧树绿藤，花儿烂漫，令人见之忘俗。 俞和光介绍说：“玉树很多人会做藤椅、藤席，完全可以以此脱贫，颖颖，你也帮我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他们也在贫困乡之列。” 村长将人带到一个篾匠家里，颖颖四下瞧瞧，看到的却是贫穷二字。 这个篾匠叫徐老幺，说起藤编，他非常自豪：“我们家都会，我哥我姑姑我妹子，没有不会的，我爹才不是那种眼光短浅，重男轻女的人呢。” “那你为何还要在家睡大觉？” “春天的藤太嫩，不能用。” “现在已经是夏天了，你若是好好干，也不会顿顿喝稀的。” 徐老幺白了俞和光一眼，没有说话。 她老婆在一起唠叨开了：“不是我们不愿意干，挣得多了，七大姑八大姨都来吃，过个节把人累得要死，忙碌一年，什么也攒不下。” 东渠这里的人标榜人情味儿重，其实，节日就是轮着吃大户，也难怪谁也不愿意多劳动，这简直比原来的公社化大锅饭还阻碍发展。 颖颖无语望天，真是富裕的路子都是一样的，贫穷的原因，却各有各的不同。 离开玉树乡，颖颖问老公：“你有想法吗？” 俞和光展颜一笑：“刚想了个办法，就从徐老幺下手，县里出钱，让徐老幺办个编织合作社，把他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弄来，谁不肯干，就让他上电视，看她还敢偷懒不？” “可是，东渠县太穷，政府手里没有钱，刚开始很难开展工作的。” “我明天就去找晋书记，他不拨款，我就贷款，反正，事情一定要搞起来。” “徐老幺要是不答应呢？” “他肯定答应。” 颖颖惊讶地瞪大眼睛：“凭什么呀？他哪会这么听话？” “徐老幺的丫头十六岁了，看她做事挺利落的，我准备安排她去县里的招待所工作，一个月有三十块钱的工资，你说，徐老幺答应不答应？” 颖颖忍不住露出笑意：“答应，肯定答应，可是，招待所已经人满为患了。” “这你就不要担心了，招待所能塞那么多人，也不差我安排的一个，你说呢？所长敢不敢下我面子？” “当然不敢了，你是谁呀？东渠********，这方圆百十里的头把交椅！” 看到颖颖笑得咯咯的，俞和光暗暗松口气，至于他怎么整顿招待所，他就不敢给给颖颖说了。 都说，怀个孩子蠢三年，颖颖那么聪明敏锐，现在，因为一人吃，两人用，大脑供血不足，特别不爱费神思考，俞和光的说辞，只要略略合理，都能把她哄过去。 回到家里，颖颖见丈夫的工作井井有条，终于放下心来，她安适地躺在床上：“和光，宝宝会在我肚子里动了。” “真的？”俞和光大喜，“怎么个动法？” 颖颖右手轻轻抚着肚子，满脸的温柔恬静：“他有时候踢踢腿，有时候翻个身，哎哎——” 听到颖颖惊呼，俞和光吓得一激灵，一个箭步扑过来：“怎么了？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呀？” “啊，没什么，他忽然伸出小拳头，顶着我这里。” “那你叫什么呀？” “我怕肚皮太紧，绷坏了他。” 俞和光摸摸颖颖的肚子：“你这肚子就是太小了，我陪你产检的时候，月份比你小的孕妇，肚子都比你大。” 颖颖也有些担忧，但她还是安慰俞和光：“淑兰说，胎儿健康着呢，啊——。” ... 第204章 不一样的俞和光 第204章 不一样的俞和光 颖颖正说话呢，小家伙顶了她一下，在肚皮上足足停留一秒钟才回去。 “我，我摸着他了，颖颖，他可真有劲，一定是个男孩子吧？女孩子的脚可长不了这么大的。” 颖颖也是十分激动，过了一会儿，心情平复了，这才疑惑地问：“你刚才感觉到他脚丫有多大了？多大？” 俞和光忽然大囧：“我觉得都占满我的手掌了，现在想着，肯定不对，你说，他是不是用脑袋顶上来的？哦，他将来一定是个足球健将。” “……”这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颖颖认真地看了一眼老公，确定他还是那个云淡风轻、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谪仙一般的人，而不是被人偷梁换柱了。 看到妻子的眼光，俞和光有些赧然，但他还是振振有词地辩解：“颖颖，我也喜爱运动，你和他的舅舅们，也都是身手敏捷的人，我们的宝贝，肯定是个运动健将的，即便不喜欢踢足球，那也应该喜欢打篮球吧？” 好吧，颖颖还真说不过他。 俞和光把手放在颖颖的肚皮上，一脸的憧憬：“宝贝，你给爸爸说，你喜欢做什么？哇——” 大概感受到爸爸的关心，小家伙又动了一下，两人一时惊叹：“他跟我打招呼呢！” 夫妻俩成亲本来时日就不长，现在颖颖又有了宝宝，俞和光真的不想和她分开，可是接下来的日子，东渠县常委之间勾心斗角、波诡云谲，他实在没法保证颖颖不会受到任何伤害，最后还是下决心把颖颖送走。 冯桂枝自然是女儿到哪里了，她就跟哪里，只有郭连弟，放不下三个徒弟，还觉得女婿开了个店面，若是关门，会影响生意，俞和光好说歹说，派司机把他和三个徒弟先送到郭镇， 俞和光先是陪着颖颖去李淑兰那儿做了个检查，然后，才去找晋为群。 东渠就是睿城地区一个沉重的包袱，晋为群见俞和光来了，脸上顿时就没了笑意：“又是来要钱的，你看我是摇钱树吗？” “哎哟晋书记，你是咱石睿山地区的掌舵人，怎么能变成一棵树呢？若是石睿山需要一棵树，那也该我变，是不是？” 晋为群惊得目瞪口呆：“你知道你是谁吗？” “我是俞和光呀？” 晋为群怒气冲冲地道：“我当你是神经病呢！” “晋书记，我是摇钱树，你怎么能说我神经病？” “那你别问我要钱！” “是，晋书记，我愿意为睿城市当一棵摇钱树，可是，你是不是先给摇钱树浇点水、施点肥呢？” 晋为群气得哭笑不得：“我给你浇水施肥，就能产出钱来？能让东渠的人吃上饭？” “是的。” “说说，你有什么打算？” 俞和光就从徐老幺说起。 晋为群眼睛一亮：“可以呀，俞和光，你真没让我失望，这个培训计划若是成功，大概有两三年时间，那里的人靠着编织，就能吃上饱饭了。” “晋书记真是英明，虽然困难还有很多，可是我不怕，困难它只要冒出头，我就会想办法连根拔起它！” “好好好，就这么办！” “晋书记，你能给我拨多少钱？” 晋为群眉头又皱起来：“一个合作社，几千块就够了，我给你三万，如何？” 俞和光就差跳起来了：“晋书记，我刚才说了，除了藤编合作社，我还要办培训班，缝纫培训、面食培训，等等。而且，还准备让人常驻南方，把东渠的年轻人送出去，光在南方租一间屋子，一年都得好几千上万块，还不算把人送出去，一个人车票钱，就得好几十呢。” 晋为群咬咬牙：“最多只有十万，哼，俞和光，我连这十万都不想给你，东渠到处都是窟窿，十万块，能真正用到普通百姓身上的，恐怕三分之一都不到，你们县超编的工作人员太多了，国家每年给的救济款，都让他们领了，别以为我才来就不知道。” 俞和光点点头：“晋书记说得对，但那些钱不是我截留的，也不是我发给超编的蛀虫们的，我比你到睿城还晚去东渠。” “算是吧，可我等了三四个月了，你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晋书记，我总得了解实际情况吧？我还得想出办法和对策吧？” “你了解好了吗？想好了吗？” “好了，晋书记，你等着东渠地震吧。”俞和光说完，脸色变得特别严肃，“晋书记，我希望你能做我的坚强后盾，那些在我面前无理取闹的人，你不能支持他们和我过不去。” “我怎么会呢？” “晋书记，我知道你不会，可是有人会，那些人，你肯为我挡吗？” 晋为群有些犹豫。 他并不是一个很铁腕的人，熬到地委书记，是因为他有文采学历高又听话，还沾了干部年轻化知识化的光儿，加上人才断档，他五年时间，从正处升到正厅，可他的能力，却有些跟不上这样的提拔。 “晋书记，你挡不住也不怕，但你不能为他们撑腰。” 晋为群点点头：“好吧，我给你撑腰！” 听到上级说这话时，一点底气也没有，俞和光也是无语了。 但他并不因此就停下脚步，他的改革计划，就要从此拉开序幕了。 俞和光从********那里回到家，颖颖已经睡醒，在厨房做饭呢，他一看就着急了：“哎，颖颖，你怎么可以去厨房？医生不是让你少呼吸那些油烟吗？” 颖颖扭回头一笑：“和光，我和妈妈在包饺子，已经好了，我这就出来，你来煮吧，我可没有闻到油烟味儿呢。” “哎哟，我的好老婆，你怎么这么聪明啊？”大夫说，颖颖需要保持愉快的心情，这对胎儿有好处，俞和光想方设法逗颖颖高兴，也顾不得丈母娘在一边憋得一脸通红，想笑又不敢笑。 “嘻嘻嘻……”颖颖的情绪果然大好，满脸笑容，她拍拍手上的面粉，把厨房让给了丈夫。 ... 第205章 胆大 第205章 胆大 饺子端上来了，一家人围着吃过饭，冯桂枝洗碗去了，俞和光一脸严肃：“颖颖啊，东渠的事情很多，我一个人也忙不过来，有件事情，我得请你帮忙。” 看到丈夫眉头紧皱，颖颖非常着急，连忙问道：“什么事，你只管说，我一定努力帮你做好。” “颖颖，你当时送到农校的那批土样，每一个到底该种什么，你得帮我整理好，哦，写成报告给我，好不？” “好好好，和光，我肯定帮你弄得好好的。” “颖颖，唉，说实话，我都想辞职了。” “为什么？你不是说，一个小小的东渠，不在话下吗？” “可是我不在你身边，你又不肯听妈妈的话，挺着大肚子乱跑，万一摔一跤怎么办？我真的很担心。” 颖颖垮下脸儿：“和光，要不我跟妈妈回郭镇去？在那里也听不到你的事情，我或许能够安心，你看这样好吗？” 俞和光勉为其难地点点头：“虽然不太好，也只能那样了，你收拾一下，我送你去。” “好吧。” 俞和光把颖颖娘俩了送回郭镇。 “颖颖，你知道我让省高校的教授帮我支招呢，这几天，我就要去一趟，这几个星期若是不回来，你别担心。” “好的。” “颖颖，那土质检测报告，你尽量早点给弄出来，好不？” “好的。” 俞和光又悄悄给岳母和郭振兴留话，万一颖颖这段时间去东渠，让他务必给自己打个电话。 “姐夫，我姐为何不能去？”振兴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有保护姐姐的义务，即便是姐夫，他也没有完全放心。 俞和光赞赏地拍拍振兴肩膀：“咦，长大了，知道保护你姐姐了！” 郭振兴越发警惕起来，脸色都变了：“姐夫，你到底什么意思？” 俞和光也严肃了起来：“我这段时间可能会和东渠常委的人起冲突，那些人万一斗不过我，拿你姐做阀怎么办？” 郭振兴惊得瞪圆了眼睛：“姐夫，他们要对付你？你可不能有事儿。” 俞和光心里顿时暖乎乎的，他拍拍振兴的肩膀：“你放心，姐夫不是泥捏纸糊的，他们不会那么容易得逞，我只担心你姐姐。” 振兴一拍胸脯：“有我呢！”想到自己还读书呢，多数时间不在家，他又改了口，“还有我爸爸我妈护着我姐姐，你就放心吧。” 俞和光又叮咛了一句：“不能让你姐姐单独行动。”这才转身离开。 他为何要把颖颖送到郭镇，而不是留在市委大院？他害怕自己在东渠闹出什么风浪，市委大院风言风语，让颖颖听见了，她担心了，影响了胎儿生长，他可后悔都来不及了。 还好，颖颖怀孕后，特别嗜睡，脑子也不如平时够用，不然，她不放心自己，说不定会偷偷跑到东渠给自己助阵，那可真让他担心了。 因为俞和光急着要那些土样的化验资料，颖颖便每过一段时间，就让人去学校实验室取一次化验结果，现在，郭镇有两个学生自费在农校读书，倒也很方便。 颖颖根据所得的数据和资料，给俞和光写报告，有时候需要什么参考书，就让张帅帮忙从图书馆里借，再给她捎回来，颖颖怀着孩子，精力有限，一直老老实实待在郭镇。 俞和光刚到东渠，财政局长就跑来了：“俞书记可真厉害，方县长找了三回晋书记，一分钱都没要到手，你一出马，就是十万，嘿嘿，虽然十万还不够补发所有的工资和奖金，也能撑好一阵子了。” “张局长我告诉你，那些钱，没有我的批条，你不许动一分钱，不管是谁去要都不许，听到了吗？” 张局长一听那些钱不能动，立刻就蔫吧了，不能花，他这财政局长还有油水吗？他苦着脸，带着哀求的语气道：“全县的职工都半年没有发奖金了。” “奖金？全县的百姓都饿着肚子，他们好意思拿奖金？做多少工作，有脸拿奖金吗？” “可是临时工的工资总得发吧？” “正式工都没事干，为什么要雇那么多临时工？谁请的临时工，谁负责工资，那些钱，别想！” “俞书记，全县城的单位都眼巴巴看着我，我守不住啊！” 俞和光看了看张局长：“不是你守不住，而是你不想守住，我告诉你，若是你敢给放出去一分钱，我就撤了你！” 张局长一看俞书记来真的，立刻就不敢说话了，点头哈腰地出了办公室，扭头就去了政府大院，把情况都汇报给了方县长。 “什么？”方大平五十多岁，长得十分魁梧，听完张局长的话，气恼地一拍沙发，“你再给我说一遍，他敢不给大家发奖金？” “是！” 方大平沉吟了一下，俞和光到了东渠，一共开了三次常委会，名义上是和他商量，实际却是变相给他布置工作，一个小毛孩子，懂什么呀，竟然口口声声要振兴东渠，让老百姓脱贫致富，哼，不知天高地厚，方大平从来就没有听进去一句话，也没有搭理过俞和光。 一个月后，俞和光就学乖了，只带了少数的几个人，上上下下地乱跑，却再也不开会，不布置工作了。 “别怕，他不敢撤了你，有我呢，你先把奖金发下去！” 张局长有了方县长的批条，胆气壮了，立刻坐车到了银行提款。 “张局长，俞书记下了死命令，这钱谁也不能动，你怎么说要发工资？” 张局长对农行的行长笑了一下：“方县长让发工资的，你说，我该听谁的呢？” “张局长，我劝你还是听俞书记的吧，毕竟，这钱是他从晋书记手里抠出来的。” “好啦好啦，全县那么多人都在等米下锅呢，你就别劝了。” 吴行长没有说什么，但却坐那里不肯动：“张局长，你有方县长撑腰，我却没有，俞书记说了，这钱我要是守不住，行长也别干了。” “呿，你别扯了，他如何能管得了你们银行？” “可他能管得了我的老婆兄弟，我除非打算一个人供养一家子。”吴行长还是不答应。 ... 第206章 暗算 第206章 暗算 张局长怒了：“吴行长，我按规矩从你们银行提款，你别啰嗦了，不然，今后，别想我们财政局在你们银行存一分钱。” 行长办公室的门让人推开，张局长很不高兴地道：“谁这么没规矩？不知道这里在谈工作啊？出去，出——” 进来的是谁呀？张局长嘴巴都合不住了。 进来的是俞和光：“张局长，没想到你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我的话竟敢当耳旁风。” 张局长很害怕，但仗着有方县长撑腰，他鼓起勇气：“俞书记，是方县长布置的工作，我也是没办法。” “好，我给你一个办法，你去出几天差吧，把工作暂时交给李副局长，跟劳动局的王副局长去深圳走一趟，具体事情，你听王副局长安排。” 根本就不给张局长说话的机会，俞和光的司机肖军过来，扯着他就上了汽车，直接送去了火车站。 方县长等了一天，也没见通知发奖金，一打听，张局长上了火车，都快出大西省了。 “好你个俞和光，敢和我斗了，我倒要瞧瞧，你有几斤几两！” 第二天，全县的临时工都知道书记不给他们发钱，全都愤怒了，他们也有老小要养，也要吃饭穿衣，不给钱，那就不干了！ 临时工罢工了，县委大院首当其冲，垃圾遍地。 俞和光找到办公室主任：“把咱们单位花名册拿来？” 办公室主任不敢明着顶撞，就拿来了花名册，俞和光在上面看了半天：“不是有三个在编的清洁工吗？” 办公室主任嘴巴咧了咧：“俞书记，那三个人怎么可能打扫卫生呢？” “他们的工作就是打扫卫生的，怎么就不行呢？” “俞书记，他们一个是地委吴副书记的妻妹，吴副书记等了这么些年，以为这次肯定能转正，谁知，上级竟然派了个晋书记，现在市委还在安抚他的情绪呢，我不好让他妻妹来干活。” “第二个呢？” “是——” “是你的妻妹吗？” “啊，不不，是卫副市长的叔叔，再有一个月就六十岁退休了，也不好让他来上班。” “第三个？” “第三个是方县长的大舅哥。” 两个市委的惹不起，方县长俞和光倒是不怕，可人家也不怕他！ 方大平来七八年初来东渠，一头扎进这个泥潭就再也拨不出脚去，他觉得特别憋屈，每次到市委和市政府开会，都是满腹的牢骚，因为东渠没人愿意来，市委和市政府的官员，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和他计较。 方大平是东渠县的土皇帝，他不干活，也不许俞和光干活，不然，就显出他不好了，俞和光现在孤立无援，忙得不可开交，县委县政府却没有一个人伸手帮一把，就是因为方大平使坏。 俞和光这几个月，忙着了解情况，暂时没有搭理方大平，所以，全县上下的人都认为********奈何不了县长。 俞和光为了制造舆论，并没有下令要清洁工工作，而是给后勤主任下令：“通知全部职工大扫除，县委大院脏成这样，没人看见吗？怎么？一个个的，手断了还是腿折了？谁要干不了，亲自到我这里请假，一个小时后，我挨个办公室检查，外面的院子，你划分成块，每个办公室都有份。” “是！” 后勤主任心中苦啊，暗道你柿子捡软的捏，惹不下市委领导和方县长，你拿我们小百姓做阀，但他嘴上却不敢说什么，乖乖去执行了。 俞和光布置完任务，坐车去了县东的沙窝镇，这里有个小玻璃厂，他想争取些资金，让厂子扩大生产。 东渠很穷，老百姓家的窗户，几乎都是用纸糊的，他相信经济一定会发展起来的，玻璃厂那时候才改造升级，可就来不及了。 玻璃厂的生产规模非常小，很多工作都是纯手工来做，生产能力很有限，俞和光看得直皱眉。 玻璃厂附近，还有个农业机械厂，就两台大工厂淘汰下来的车床，一台钻床，然后十几个工人，俞和光去的时候，他们正端着茶杯，坐在一根坏车轴前聊天。 他们根本就没事干，弄这个厂子，不过是东渠以前的干部，为了骗取国家投资，东渠穷得很，只有几台农业机械，农机厂负责维修它们，能有多少事情？ 十几个工人，虽然工资都不高，可一个月加起来也有近一千块了，一年一万多，根本就是浪费。 俞和光什么也没说，皱着眉头走出来，一路上思索该如何处理这些事情，眼看时间都过了午时，俞和光回到市委，准备去食堂吃午饭，秘书小辛匆匆找过来：“俞书记，你要去市里开会的。” “去市里？不是说话会议吗？” “你刚走，市委办公室就打来电话，说是晋书记让去市里开会。” “几点开会？” “两点。” 俞和光看了一眼手表，还差一个小时，他根本赶不过去。 东渠到睿城，垂直距离并不远，可要绕一个山头，那破公路，车又开不快，起码得走两个多三个小时，他赶到那儿，会也该开完了。 “知道是什么会议吗？”俞和光问小辛。 “办公室的人说，是学习会议，晋书记有重要讲话。” 俞和光很烦晋为群开会，若是真正学习中央和省里的文件，讨论地区发展大计，或者提高官员的行政素养的学习，那都是必须的。但晋为群却有事没事就开会，仗着他有点文采，特别爱讲话，东拉西扯，从国际形势说到国内经济，其余，还有很多是抱怨，什么睿城穷，底子薄，经济难搞，偶尔，他还会训人，责怪各县各部门的领导工作不得力，经济发展缓慢。 俞和光才来睿城市委，还得敷衍晋为群，以前每次开会，都是按时参加的。 今天，他不想在去敷衍。 小辛有些紧张，不停得擦汗：“俞书记，我一接到电话，就立刻去找你，可我到了玻璃厂，你又去了农机厂，我到农机厂，你却回来了。” “哦，我知道了，我这就给晋书记解释清楚。” 俞和光电话打过去，晋为群接了，但语气特别不善：“你说什么？来不及？我星期一就让办公室的人下通知，你两天时间，都赶不到睿城？” “星期一，我的确接到了通知，但说是开电话会议。” “怎么可能？俞和光，你不要拿这么蹩脚的理由搪塞我，我专门给办公室的人说过，要务必通知到人。” 俞和光不知道晋为群为何这样生气，但有一件事，他瞬间就弄明白了，自己被人坑了。 俞和光竟敢不来参加自己的会议，晋为群气得摔缸子。 是，他开会总是拿一个大搪瓷缸子，当然不是摔杯子了。 赵博文偷偷得笑了。 俞和光特地让小辛想办法借来会议记录，这次会议，并没有重要内容。他又想办法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事情的原委：晋为群是和副书记王西兰面和心不合，王西兰背后说他只会卖嘴，睿城的干部提起开会都烦死了。 晋为群想借这次会议，查出到底是谁对他不满，厌烦他开会，俞和光就这样被送到枪口上。 没想到晋为群就是这副德行，俞和光心中火起，中国本来就底子弱，又因为经济发展的路线不好，现在和西方差距悬殊，尤其是看到那些香港人过来那高傲模样，他更是着急，可，靠晋为群、方大平这样的官员，国家能发展吗？ 俞和光本来就心情不好，又看到整个东渠县委县政府的官员，每天喝茶看报，然后就是各种抱怨，没有一个做实事的，就更加气儿不打一处来，他下令让下属打扫了三天卫生，每天都亲自检查，要求窗明几净，连院子里、公厕都必须干干净净，可把大家累坏了，也气坏了，县委大院的干部职工一个个怨声载道的。 县委常委刘思成年轻气盛，跑来质问俞和光：“俞书记，我们的工作不做了？我们不是清洁工。” “你的工作是什么？” “我是县委常委，负责城建、地震、商务、民政、双拥、交通、粮食、劳动保障、社会保障工作。” 俞和光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还知道负责粮食和社会保障工作？东渠县的百姓都饿着肚子，你难道看不见吗？每天，坐在办公室喝茶看报，能看出粮食吗？” 刘思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比俞和光年纪大好几岁呢，面子挂不住，脸憋得发青。 略停了停，俞和光又换了笑脸：“刘书记，对不起，最近头绪太多，我也是心里着急，不是故意要责怪你。” 书记已经说对不起了，刘思成也赶紧找台阶下：“俞书记，不是我不肯工作，是咱们东渠，实在太难发展了。” “难发展？难发展才能看出我们的能耐。” 刘思成眼睛一亮：“俞书记，你有办法不？”刘思成是被上一任********的亲信耍手段，挤到东渠来的，他做梦都想反击一把，当然希望俞和光是个能干的带头人。 ... 第207章 我怕他 第207章 我怕他 “俞书记，只要有办法，我们大家豁出去试一试，唉，俞书记，我刚来的时候，也折腾了一阵子，实在是找不到路子！” 县委一班人中，俞和光只对刘思成有点好感，见他这样上道，自然要把他拉到自己的阵线里来，他称赞了一句：“刘书记，我就知道你是好样的，不愧当年‘拼命三郎’的称号！” 见俞和光还知道自己年轻时在水利工地上闯出的名号，刘思成一阵激动：“惭愧啊，俞书记，我都快忘了那个时候的事情了。” “所以啊，我来了，我就是来让你想起来的，让大家想起过去的辉煌，咱们团结起来，再创造下一个辉煌！” “好，俞书记，你说，怎么办吧？” “刘书记，你先去摸摸底，看看县委和县政府里，有多少人愿意跟我努力一把，全力以赴搞好工作？” “俞书记，我早就知道一清二楚，我现在就给你汇报。” 县委常委共有五人，俞和光和刘思成两个是一派，方大平和另外一个张副县长是一派。 “还有一个康副书记是个墙头草，从不得罪人，若是常委一致同意的，他也会同意，现在，二比二，他肯定保持中立，若是逼得急了，他就请假住院。” 俞和光叹气，康裕丰的爸爸是个地下党，他五岁就坐在大门口剥豆豆，为爸爸站岗放哨了，十岁时，是儿童团员，站岗放哨查路条，还在一次和小股反动军队的战争中受过伤，他就是不工作，也没人敢说什么，谁要是批评几句，省里就有人为他鸣不平。 刘思成继续道：“说起来，张副县长才是真正的坐地虎，方县长也是外来户，俞书记想要有动作，肯定会和张副县长起冲突，他在县里的各个机关，安排的亲戚朋友最多，有临时工，还有正式工。” 俞和光不说话了，五个常委，只有他和刘思成是干活的，工作怎么能开展起来呢？ 到了东渠，俞和光已经和方大平、张志章谈了好几次，每次都不欢而散，这两人，除了抱怨，就是想方设法为自己捞好处，跟着俞和光，过出力流汗，收益微薄的日子，他们坚决不答应。 看着俞和光每天东跑西颠，方县长和张副县长十分鄙夷：“哼，不信他能折腾出个花儿来。” 的确，俞和光的工作开展地十分艰难，可越是艰难，才越是具有挑战性，俞和光的性格，看着随和，其实特别倔强，一向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俞和光是********，县长一定程度还是归他领导，但现在，方县长不听指挥还罢了，但张副县长都要对他不理不睬，是可忍孰不可忍，俞和光就从东渠的救济款发放入手，暗中调查取证，终于有了确凿的证据。 张志章拥权自肥，贪污数万救济款，挪用的数量更多，已经构成了犯罪。 按照程序，俞和光要把这些证据交给上级，可晋为群可以相信吗？他会不会大事化了小事化小，不痛不痒给那两个人一个批评警告就算了了？ 非常可能，黄宫亮就是先例。 如果那样，俞和光在东渠的所有计划，都要付水东流，他可就真的陷入泥潭，难以自拔。 那样还是最好的情况，整个东渠县的政法系统，都在张副县长的手里，说不定他还有生命危险呢。 最后，俞和光咬牙下了决心，去了安西。 安西省纪委昝为民名声非常好，刚直不阿，铁面无私，俞和光在他家门口守了半天，终于见到了本人。 昝为民对他这样越级告状、不信任组织的行为，非常不满，狠狠将俞和光训了一顿。 “昝书记，不管你说什么，我还是那句话，我希望省里直接负责此事，我的前途命运，那都是云烟，可是东渠太穷了，东渠的老百姓太可怜，我想为他们做点什么，你若是不帮我，就是不帮他们。反正，我这一步不成功，今后的工作就根本没法开展，” 昝为民被俞和光气笑了，也被他的话感动了，他连夜调人悄悄进驻睿城市，两天后，就把张志章请到纪委去喝茶，同时，大西省检察院的干部，也拿到了东渠县救济款发放的账簿，按照上面记载的人名，五天走访了三百多户，竟然没有一家百姓拿到一分钱。 铁证如山。 张副县长立刻被移交检察院，进了拘留所。 省纪委直接插手东渠的事情，把晋为群吓坏了，唯恐跟着吃瓜落，后来，见纪委的人很快就停了手，胆子才慢慢壮起来，托朋友关系四处打听，结果得知是俞和光跳过自己干的事儿，气得红了眼睛。 这是瞧不起他，还是防范他呢？晋为群越想越气，差点把自己气破了肚子，就在他琢磨着怎样报复俞和光呢，俞和光却自己送上门来。 一进办公室，俞和光就把秘书指出去：“我和晋书记有重要事情谈，你在外面守着，别让人打扰。” 晋为群沉着脸，怒气冲冲：“谁让你进来的？” 俞和光不以为意，笑嘻嘻地从背包里拿出酒瓶：“内部买来的，也不知道在酒窖放了多久，反正，绝对二十年以上的老汾酒，比外面买的好千百倍。” 晋为群酒量不大，却喜欢这一口，但肚子的气没有消，就挤出笑容调侃道：“俞和光，你不是滴酒不沾吗？” “晋书记，我的确不喝酒，胃不好，可你喜欢呀，这是我专门给你买的。晋书记，今天，我是来给你赔礼的。” 晋为群这才沉下脸：“你还能记起我啊？” “晋书记，我那是为你好。” “为我好？”晋为群瞪着眼睛，“你就哄鬼吧。” 俞和光笑了笑：“晋书记，你且听我说，若是说的不对，你怎么批评，我都虚心接受，那么你撤我的职，我也毫无怨言。” “你说！” “晋书记，东渠的事情，不是我不肯给你汇报，而是害怕张志章啊。” 晋为群大怒：“你是书记，他不过是副县长，你怕他何来？” ... 第208章 谁干的? 第208章 谁干的？ “晋书记，张志章本身是东渠人，从民警做起，一路升迁，他为何敢那么明目张胆地动用国家扶贫款？还不是公器私用，掌控公安局了吗？” “这跟——”晋为群没有说出来，提起俞和光跳过市委的事儿，他就气儿不打一处来。 “晋书记，你想啊，张志章也不是笨人，他难道就不会给市委安插耳目吗？我刚去东渠县，两眼一抹黑，根本搞不清谁是他的人，我想呀，晋书记就算是比我能力强很多，但了解这些人也需要时间呀，何况，市委不比东渠县那小地方，人多事多，复杂不知多少倍，我这是不敢给你添麻烦。” 晋为群心里立刻就舒服了很多，但还是虎着脸：“俞和光，你别说得好听，我是新调来的，可是，睿城市党委，难道也是新成立的吗？你刚刚口口声声说，有人是张志章的耳目，谁是？” “晋书记，我知道这一回是捅了马蜂窝了，这不找你寻求支持来了吗？” “我没有那么大能力，能平息常委那么多人的怨气。” “哎哟，晋书记，我知道你能，市委市政府这么多干部，能让我佩服的也就是你了，说实话，晋书记若不是新调来，我肯定不会越级告状的。” 晋为群的嘴角，忍不住翘了一下，谁不喜欢听好话呢？但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很快又拉下了脸来：“别指望我给你做挡箭牌。” “晋书记，有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俞和光忽然换了话题。 晋为群沉着脸不理他。 “真的，这个消息，对咱们睿城来说，可是大大的好事。” “你能有什么好消息？”晋为群没能忍住。 “嘿嘿，我从北京的朋友那里，听到一个消息，国家从明年开始，每年表彰十个经济发展先进县市，东部、西部和中原各有名额，我已经让人把咱睿城添进候选名单。” “啊？这么好？”随即，晋为群又蔫吧了，“咱们市，也就睿城魏水发展还好一些，东渠、平山等北部五县，就太不好了，估计评不上先进的。” “晋书记，即便评不上，做个候选，得到了上级关注，也是好事啊，再说，我有把握让东渠一年变样，说不定就评上了呢。” “真的？” “真的。” 晋为群的脸色略有好转。 “晋书记，你也知道，我的兄长俞曙光，在中央团委工作，他现在主持编撰一批适合青少年阅读的系列丛书。” “嗯，怎么了？这和睿城没关系吧？” “是没关系，不过，和晋书记你有关系。” “和我？”晋为群有些惊讶，眼里忍不住射出希冀的光芒。 “是的，晋书记，在我的大力推荐下，你的那一篇《她的心灵里盛开着洁白莲花》入选了，估计不久，就会有通知的。” “真的？”晋为群最为骄傲的，就是他的文采了，此刻忍不住露出惊喜。 “真的，晋书记，要么，我能那么佩服你吗？” 晋为群忘情地把手放到俞和光的肩头，拍了拍。 其实那一篇文章写得真是好，收入丛书，跟俞和光没有一点关系，他不过是听到哥哥在他面前赞扬了一句。 办公室气氛一下子缓和了，俞和光又和晋为群聊了几句写作的话语，然后，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 “这是怎么了？” “晋书记，东渠的公安局长刘翔云，你帮我将他调走，好不？” “……”晋为群有些不愿意，毕竟市委也很复杂，每一个动作，他都要付出代价。 “晋书记，在一个地方呆久了，是不是容易倦怠？动一动也没错呀？还有，副局长王鸿图升的能力、资历，比刘翔云还好呢，是不是给他一个晋升的机会？” “这个，容我考虑考虑。” “晋书记，一定要抓紧，我保证东渠很快就有大变化，你年底的总结报告，肯定有的写。” 晋为群果然动心，许诺道：“你要是出不了成绩，仔心我揭了你的皮！”这么说话，完全是把俞和光当自己人了。 俞和光暗暗松口气，他才不怕晋为群呢，但若是这样的人背后捣乱，他的理想、目标，根本没法实现，东渠几万百姓，还等着他领着脱贫致富呢。 接下来，俞和光分别拜访了其他几个常委，当然是不同的人，不同的对付方法，总算是把他们都安抚了下来。 俞和光这才放心大胆地返回东渠，开始实施下一步计划。 其实，俞和光还有一个漏洞没有补上，那就是方县长。这家伙见张志章进了监狱，吓得夜不成寐，到处托关系走后门，希望自己能渡过难关。 这天，他接到一个女人的电话，声音很陌生：“俞和光会陷害你，你怎么就不会反击呢？若是他有把柄在你手里，你都不用忙，他自己会帮你抹平一切的。” “你是谁？” “你到底要不要帮忙呢？等你度过难关，别忘了报答我就是。” “你说，他有什么把柄？我若是真能扳倒他，只要我能力所及，你的要求无不满足。” “我就知道方县长是个好样的，只是，我并没有俞和光的把柄，还得你去制造。” “你耍我？” “方县长，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我想帮你。” “好吧，你说，怎么帮我？” “张副县长进去了，他的人难道都进去了吗？你怎么不知道利用呢？” 方县长有些茫然：“你指谁？” “我听说，你有个漂亮姨妹，是不是呀？” “我哪有！” “哦，那就是张副县长的，我不管是谁的，我告诉你，俞和光的妻子怀孕五六个月了，他大概看到母猪都是双眼皮的，更别说年轻漂亮的姑娘了。” “张副县长我熟悉，他的姨妹，根本不漂亮。” “好啦好啦，那就是他的干妹妹，我希望你好钢用到刀刃上，不然，你就死定了。” 对方不等方县长再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神经病！”方县长搁下电话，很不高兴地骂了一句，忽然想起，张副县长的确有个干妹妹，就在县百货大楼工作，似乎，那女的长相非常妖娆，一看就不是个稳重本分的。 方县长不由大喜，叫来秘书，给他细细叮咛了一番。 俞和光这天晚上，住在东渠县的招待所里，开会开得太晚了，他怕自己回去，打扰颖颖的睡眠。 俞和光刚刚进入沉睡阶段，就听见有人敲门。 “谁呀？”俞和光困得眼皮都睁不开，迷迷糊糊问了一句。 “俞书记，我是裕沟乡的。” “裕沟乡的？”俞和光在努力回想自己在裕沟乡认识的人，没有这么年轻的女子，便问了一句，“你是谁呀？” “我是小燕，俞书记，你那天到裕沟乡，还和我说话了。” “哦，你等等！”俞和光只是于礼貌，去洗了一把脸，一下子就清醒了，半夜三更，一个女人找自己能有什么事？而且，她说话娇声娇气的，似乎在有意发嗲。 见俞和光迟迟不开门，外面的女人有些着急，她又敲了两下：“俞书记，快开门啊，我有急事，呜呜，我们村人误吃了死牛，好多人中毒了——” “哦，我马上来！” 一般人，听到这样的消息，肯定会赶紧开门，俞和光却忍不住多想了：裕沟乡到县城有四十多里山路，报信怎么可能派个女人？何况，为何不在乡政府打个电话给办公室？而是用这样最笨拙的方式？还有，她怎么知道自己住招待所？竟然还知道房间是哪个？ “你去把招待所所长叫来。” “我不认识招待所所长。” “叫服务员！” 外面忽然没了声音，然后传来啪啪的脚步声，很快有人说话：“俞书记，我来了！” 又是一个女人。 俞和光隔着门，闻到一股香水味儿，招待所的服务员，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人。 不开门，他就不会惹麻烦上身，可是，万一裕沟乡真的出事了，有人故意用这种方式给自己报信呢？ 俞和光下意识在屋里看了一眼，眼光落在被子和床单上，他三下两下把床单和被子结在一起，绑在窗户上，扯着就从窗户上溜了下去。 招待所的楼后面，是一片空地，种了一些菊芋，长得比人还高，月光下影影绰绰，静得可怕。 俞和光从楼后绕出去，往东走，那里是招待所所长的办公室。 办公室亮着灯，里面还有人说话：“王秘书，俞书记不肯开门。” 俞和光一下子停住了脚步，果然有阴谋。 “书记还标榜自己爱民如子，那么大的事情也不肯开门，真想让百姓来看看他的真面目。” “王秘书，这事儿，这事儿……”招待所所长的声音。 “胡所长，今晚的事情若是成了，你还担心他会撤了你吗？” “可是俞书记不开门，他肯定觉察到什么了。” “俞书记老婆一个月都没来了，韩小燕又是个尤物，我就不信他能拿捏得住。” 俞和光没有去找招待所所长，而是去找下午开会的几个乡干部，玉树乡的党委书记邢光明工作很努力，虽然五十有五，但依然坚持每月下乡四次以上，在全县的乡党委书记中最是勤快。 俞和光相信这样关心民众的官员，多少有一定的正义感，果然，邢光明听俞和光说，半夜有女人敲门，当即目瞪口呆，然后，气愤地质问：“谁干的，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 第209章 不速之客 第209章 不速之客 俞和光又叫醒了王家集的乡长杨凯，这是个八零年农机学校毕业的中专生，有一腔报国的热血。 三个人蹑手蹑脚来到二楼，看到两个描眉画眼的女人，其中一个还在敲俞和光的房门：“俞书记，裕沟乡有人中毒了，你快开门呀——” “哦，我来了，你俩是谁？” 俞和光带着两个人，忽然出现在身后，两个女人大惊失色。 俞和光拿着钥匙开了门：“进去，给我说说都是谁中毒了，谁派你来通知我的？” 两个女人转身想跑，被杨凯和邢光明一人一个，推了进去。 俞和光和邢光明站在房间门口，杨凯去叫招待所所长和王秘书，没想到这两人倒是见机快，已经跑了。 俞和光连夜把那两个女人送到了刑警队：“我希望你们给我找出背后的大鱼，而不是说她俩本性风流。” 方大平知道消息，第二天自己去了市纪委自首，他却避开了这件事，只说张副县长挪用公款，给县里超编的人员发工资奖金的事儿：“都怪我意志不坚定，没有和他做坚决斗争，我有错，我检讨。” 三天后，刑警队给俞和光的消息，那两个女人是张副县长的姘、头，她俩是自发去找俞和光的，为了救出张副县长，至于那个王秘书和招待所所长，根本就不认账。 俞和光见方大平已经被撤职，便暂时放下此事，他还要全力建设东渠，没法在这里用那么多心力。 市委重新给东渠县安排了一个副县长，县长的位置，采纳了俞和光的建议，让刘思成上，刘思成的常务副书记职位，给了康裕丰。 康裕丰就是个不管事的，不工作，但也不扯后腿，刘思成是俞和光的坚决支持者，新来的副县长王原则，一时摸不清状况，反正，他听俞和光开会说得头头是道，能够将东渠发展起来，积极性也非常高。 这都和俞和光料想的一样。 王原则一九六七年大西大学毕业，三十八岁，晋升空间很大，若是跟着俞和光弄出成绩，俞和光高升，也不会落下他。 刘思成也是这个意思，何况，俞和光已经让他升了一步，从副处到正处，这个台阶，不是那么好跨越的。 还有一个副书记的位置，俞和光提拔了邢光明，这个人工作积极，又有为群众办事的心思。 经过整顿，俞和光终于达成了对县委班子完全掌控，接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理所有的事业单位和党政机关的临时工，真正有能力肯做事、单位离不开的，转为正式工，其余的人全部辞退，正式工借病不肯上班的，要么办病休手续，拿百分之四十的工资，既不办手续，也不来上班的，开除。” 俞和光也不是愤青，知道不能树敌太多，方县长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他叔叔因为从来没上过班，白拿了三年工资，被开除，对市委吴副书记的妻妹，俞和光有针对的放出风声，吴副书记很快就把她调到了老干部办公室，让她每天带着那群老头老太太打太极，她对这样的工作很满意，卫副市长的叔叔，刚好到了退休年龄，光荣回家。 难剃的头都提前做好了工作，俞和光放心大胆地把提议交到常委会，刘思成和王原则自然投赞成票，康裕丰从不和多数人结怨，清理临时工的红头文件一致通过，当天就发了下去，东渠县就像一个大马蜂窝，全乱了套，托关系走后门，让人打电话给俞和光施压，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俞和光一个电话也不接，秘书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对不起，你说的事情我解决不了，俞书记下乡了，等他回来，我一定如实转告。” 县委大院的三个清洁工解决了，新调来的一个，就是招待所所长吴清，吴清恨死俞和光了，但他只能低头俯首，因为俞和光告诉他：“你若是老老实实的，我走之前，给你重新安排工作，若是你敢有二心，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终生，哦，我还知道，你走方大平的门子，把你儿子安排到黄坡头乡做团委书记，哼，你告诉他，好好干，别走你的老路。” “是！” 至于方大平的秘书，俞和光把他调到东渠最贫困的乡村中学做教师去了：“你从高一开始带班主任，若是三年后，有一个考上大学的，你就是学校教务科长，若是五个考上大学的，就让你当校长，若是有十个以上考上的，中专都算，我调你做教育局学科主任。” 王秘书气得要死，但靠山方大平倒台，他没了依仗，也只能咬牙忍了。 “王军，我欣赏能够脚踏实地做实事的人，你若是还想和以前那样，********搞阴谋，你可以和我较量较量，我若是不能剃了你的头，这个********不当也罢。” 王军一句话也没说。 “王军，我不是狠人，给你留了后路，是非好歹，你自己掂量。” 王军见过方大平怎样整对手，事情过后，也知道俞和光对他还算心慈手软，他本就是中学语文老师出身，现在不过是捡起老本行，倒也轻车熟路，很快就进入了做个好教师的角色中。 俞和光为何对王军这样好？只因为王军的父亲，是东渠县出名的模范教师，他不忍心那样好的老头，到了晚年，每天伤心落泪。 俞和光的安排也算是地滴水不漏了，但有一点，令他防不胜防，那就是有人对付颖颖。 这天，郭镇来了两个买鸭子的，给的价格很不错，郭连弟带着几个徒弟出去了，冯桂枝见三个男娃小，毛手毛脚的不放心，也跟着出去，就在这时，家里来了两个女人：“郭主任，我们是东渠妇联的，俞书记很忙，让我们来看看你。” “呃，请坐！”颖颖洗了几个西红柿黄瓜，当水果招待来宾。 “你不用忙，我们坐一会儿就走。”其中一个女人说着，就要拦颖颖，但她动作的幅度，怎么看都有点太大了，那胳膊肘狠狠地撞向颖颖。 ... 第210章 来了 第210章 来了 颖颖这段时间，反而比以前干活还多，早晚散步不说，每天都去珍珠泉，锄地、拔草，浇水施肥，这些活儿都不重，因为活动量大，她的肚子并不大，而且动作很灵活，她本是敏捷的人，一侧身就避了开来，不过，颖颖并不是疑心重的人，还以为这是个鲁莽粗心的女子。 两个女人落座，其中一个先开口说话：“郭主任，你知道吗？俞书记可厉害了，把我们县长和副县长都罢官了。” “哦？”颖颖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看来，俞和光的两个搭档非但没有帮他，还扯后腿了，这样说来，他这段时间过得非常艰难了。 颖颖心里很不舒服，为丈夫难过，也为自己帮不上忙内疚。 “郭主任，你也不问为什么？” 颖颖摇头：“和光觉得我该知道，自然会告诉我，我没必要问你们。”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挤出笑容：“郭主任，你的心可真大，俞书记把你送到这里，隔绝消息，你竟然一点也不怀疑。” 这俩，黄鼠狼啊，颖颖若是再不警醒，那就是笨了，可是家里没有人，若是翻了脸，她们狗急跳墙怎么办？颖颖脸上表情不变，依然笑呵呵的：“哦，能有什么可怀疑的呢？你们是哪个部门的呀？” “哦，我们是妇联的。” “妇联内部也有分工吧？” “喏，她在计划生育科，我是宣传……” 颖颖看到，没说话的女人瞪了说话女人一眼。 “哦，你做过计划生育工作？我有个问题请教一下，妇女哺乳是不是可以避孕呢？” 听到请教二字，那女的有些得意：“这个因人而异，有一部分人确实可以……”看来，她的确知道不少计划生育方面的知识。 大概意识到自己失言，那女的换了话题，“郭主任，你的心可真大。” 另一个女人假装好心地接茬道：“是啊，男人嘛，都是属猫的，哪有不爱荤腥的呢？郭主任，我当年怀孩子的时候，可是把他跟得紧紧的，绝不留一丝空隙。” “是啊，郭主任，你也不照照镜子，瞧这脸色、身材，怎么能比上当日的窈窕美丽？” “就是，怎么比得上十七八岁鲜嫩嫩的小姑娘。” “你们能说出这样的话，就是不了解和光。”颖颖笑道，“他不是好色之人，再说，他刚到东渠，面对复杂形势，怎么可能授人以柄？” 两个女人变了脸色：“郭颖颖，你可真是好骗呀，知道不知道，俞和光在东渠的裕沟乡，看上了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裕沟乡出了名的漂亮女孩！” “绝对不会！” 两个女人见骗不了颖颖，气得瞪圆了眼睛，就在这时，大门吱呀响了一声。 “颖颖！”冯桂枝回来了。 两个女人一起站起来，一个低声愤愤不平地道，“好心给你说一声，竟然不承情！” 另一个道：“罢、罢，郭主任，你好自为之，我们走了。” 那两个女人不到三十岁，个子又高大，颖颖也不敢给妈妈说实话，关门打狗，若没有绝对实力，很容易被疯狗伤着。她只好眼睁睁看着两人走了。 冯桂枝是个热情的人，还好心好意挽留客人呢，那两个女人神色却很不自然，匆匆告辞走了。 “颖颖，这两人做什么的？看着怪怪的。” “没什么。” 冯桂枝发现颖颖的情绪低落，一再追问，颖颖才给妈妈说了实话，把她气得：“颖颖，你爸就在门外，我们五个，还对付不了两个女人？” “妈妈，鸭呀贩子若也是她一伙的呢？”那可是两个又高又大的成年男子，颖颖真怕自己有个闪失，孩子出了意外。 一家孤伶伶在村头住，有好处也有弊端，那就是没有街坊帮助。 颖颖虽然猜想这是俞和光在东渠的政敌派来的，但那两个女人走了，她还是很不开心，的确，俞和光是故意把她送到郭镇的，还对她封锁消息，不许她去东渠找他。 怀孕的女人情绪非常敏感，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忧虑伤心，何况颖颖又被这样恶意挑唆呢？ 聪明敏感的女人，若是再要强些，自己就过得特别苦。什么都清楚，什么都明白，有些苦，有些痛，咬牙忍着还不能说出来，这滋味，可不就是哑巴吃黄连吗？ 是颖颖平日并不是容易钻牛角的，即便苦了累了，她也会理智地调整自己的情绪，可现在，她处于孕期，理智不如平日那么强，神经也有些弱，于是，情绪有时就会压过理智，让她苦不堪言。 颖颖是信任俞和光的，但却挡不住自己胡思乱想，而且，什么悲惨往什么地方想，她有时会惊醒，可以和爸爸妈妈一起去地里干活，但有时却会陷入幻境，忧虑不已。 俞和光也非常牵挂怀孕的妻子，东渠形势基本平静，他立刻就来郭镇看颖颖， 颖颖已经是一个多月没有见到丈夫的面了，尽管俞和光这些天也曾给她打过好几个电话，她还是觉得很委屈，看到他的那一瞬，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俞和光心中一软，连忙轻轻挽住她的手：“太阳好毒，坐到葡萄架下说话吧。” 郭连弟和冯桂枝去了屋外抓鸭子，俞和光趁机抱了颖颖一下：“好老婆，你想我了吗？” 颖颖还是很难过，撅着嘴赌气，一句话也不说，甚至扭过头，不理他。 俞和光心里非常愧疚，老婆怀着孩子，他却把人丢到老丈人家，一个多月不露头，实在是太过分了：“颖颖，对不起，的确是我的不是，你大人不计小人过。” 颖颖是真生气了，她两手把耳朵一捂：“你就是会说好听的骗我，对不起对不起，你什么时候对得起了，再来找我。” 想到自己都快把对不起挂嘴上了，俞和光更是内疚，可老婆嘟着嘴生气，气坏了身子如何是好？他不能这么等着，等她自己消了气呀，他扶着颖颖进屋，让她坐在床上：“哎哟，老婆，我刚才有个重大发现。” 颖颖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 第211章 还债 第211章 还债 “没想到，爸爸还会凿弥勒佛。” 这不是废话嘛，颖颖白了他一眼，又撅起嘴，但到底情绪比刚才缓和了些。 俞和光看到她的手从耳朵上放下，便弯腰低头，把脑袋塞到颖颖的怀里，用手做枪状指着头部，嘴里恶狠狠地道：“这是个大坏蛋，它不好好工作，总是想不出好办法，一点点小事，就害我花了这么久的时间。” “噗哧——”颖颖被气笑了，她推了丈夫一把。 俞和光趁机把她双手，按在自己的胸前：“颖颖，我这不是来看你来了吗？我好想你，想你想得这里疼！” 颖颖心中酸涩，伸臂抱着丈夫的脖子，既是撒娇，又有几分委屈地道，“你就会说好听的，这么长时间，你不来看我，还不许我去找你，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本来上上个周末来看你，可是，司机是个大坏蛋，嫌我推行新政，弄掉了他侄子的临时工工作，竟然让车在半路‘坏掉’了，耽误我一天时间。” “啊？他没有把你怎么样吧？”颖颖是爱丈夫的，听到他被人设计，怎不揪心？立刻就忘了自己的哀怨，睁大毛茸茸的大眼睛，关切地看着他。 俞和光心中一暖，连连摇头：“没有，他只是想给我点教训，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他当自己是谁呀？以为我不能把他怎么样，哼，回去就让我把他调到四平山看林子去了，我还给他说，若是胆敢不看好林子，我就把他老婆也调去。” “嘻嘻，你好厉害！” 看颖颖眉开眼笑，刚才的浑身郁气一扫而空，俞和光心情大好：“那个臭司机，竟然仗着自己在县委做了二十多年司机，就敢摆我一道，胆子也太大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不然，谁想欺负我都可以欺负一下了。” 颖颖笑完了，关切地问老公：“那你岂不没有司机了？” “怎么没有啊？我从军转办要了两个退伍军人，小伙子不仅车开得好、一身好武功，还有一颗火热的心，见你丈夫我一心一意为东渠百姓，特别敬佩，哎哟，他俩对我，那是一个忠心耿耿。” “太好了！”颖颖放心地靠到俞和光的怀里，动了动，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眼睛一闭，就见了周公。 那两个坏女人走后，颖颖变得忧虑起来，她也知道这样不好，便尽力多出去劳动，和外面的人接触，效果虽然还不错，但她的睡眠却不好起来。 见到俞和光，或许，各种不靠谱的猜测和担忧，瞬时烟消云散，颖颖终于香甜地睡了。 俞和光苦恼地看了看怀抱中的女人，听到妻子均匀深沉的呼吸声，不由垮下脸，暗暗哀嚎了一声，趁岳父母在厨房忙碌，他还想做点别的呢，可现在，他如何忍心打断这样甜蜜的梦？ 他只好把颖颖放到床上让她睡得舒服些，自己躺在她身边，轻轻搂着她的肩头，聊慰相思。 午饭熟了，桂枝把颖颖叫了起来，一家人围桌吃饭。 “妈妈，你做得清蒸鱼真好吃！” 冯桂枝很高兴，拿筷子夹了好大一块，放进女婿的盘子里。 “哦，妈妈，你偏心！”颖颖对妈妈撒娇。 见女儿情绪很好，冯桂枝这才放下心来，忍不住向俞和光诉说起那两个坏女人的事儿。 俞和光这才明白，妻子这回的情绪为何会如此之大了。 吃过饭，俞和光陪着颖颖，外面走了走，等她消了食，这才收拾东西，准备返回东渠。 这一回，他没有要求岳父母一起跟着，他想好好照顾照顾颖颖，消去她心里的郁气。 颖颖没走多远，就又睡熟了，一路颠簸，将她晃来晃去也愣是没醒，到东渠时，天已经全黑了，俞和光把妻子抱到床上，听着他均匀呼吸，叹口气，只好去冲了一下凉水澡，躺到床上，抱着老婆睡了。 颖颖竟然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窗外，晨曦初照，小鸟啁啾，她才睁开眼，只觉得浑身上下特别舒服，似乎没有睡得这么好过，她在被子里翻了个身，这才发现，已经身在东渠，身边，他已经早起，被子里都凉了。 “醒了？”俞和光拿来一身宽松的绒衣绒裤，让她穿上去洗漱，自己则将窗户打开，通风透气，然后，准备好早餐，和颖颖一起享用。 “这粥熬得好香！” “哦！和光，你拌的小菜也这么好吃！” 吃饱喝足，颖颖满意地往丈夫怀里一趴。 “又瞌睡了？” “嗯！”不过是饭后易懒，刚起床，怎么还能睡着呢？颖颖答应一声，只是因为她喜欢这样靠在他的怀里，一个多月没见了，她想他，不仅是心里想，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想他，靠着他，被他拥抱，她就觉得特别幸福！ “躺床上去好不？这样压着肚子，对宝宝不好。” “好的！”颖颖傻傻地点头答应。 俞和光大喜过望，还发愁怎么把老婆骗到床上呢，她自己就给铺好路了，他双臂一使劲，把颖颖抱起来进了卧室，放到床上，他关好窗户，自己也爬上了床，然后，和颖颖依偎在一起。 “颖颖，我欠你好多好多债，今天早上，先还一部分，好不？” “什么债呀？”颖颖莫名其妙。 俞和光的大手已经探到了一团柔软，他一边轻轻揉捏，一边低声呵呵笑了：“你说什么债？公粮！” 颖颖都快羞死了，脸涨得通红，伸出小拳头捶打着他结实的胸膛：“坏蛋！俞和光，你好坏！” “哈哈哈……”看到妻子都身怀有孕了，还是这样可爱，俞和光特别兴奋。 俞和光也是憋得狠了，尽管一再忍耐，还是要了颖颖两回，事后，他给两人清洗了一下，这才抱着颖颖小睡了一觉。 “小猪小猪呼噜噜，你还瞌睡不？” “瞌睡！”颖颖抱着俞和光的脖子撒娇，她真的不舍得离开他，恨不能两人就如连体婴儿，他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 “小猪猪，你在这里躺会儿，我给你做好吃的。” “嘻嘻，你是不是又跟着哪个厨子学新菜了？” 第212章 嫁对人 第212章 嫁对人 恩爱一番，身心都得到滋养的俞和光心情特别好，满面笑容地逗颖颖：“哎，小猪，今天午饭吃面条，好不？我跟着紫竹乡的大妈学会做杂菌臊子，哎哟，味道特别鲜美哦。” “哦，好啊，你做什么我都喜欢吃，嘻嘻。” 看到妻子娇憨可爱的笑容，变得圆润的面庞，俞和光只觉得心里一热，恨不能再把她放到床上亲热一番，但他知道不能那样，只好赶紧往外走，东渠县这边的住房就没有厨房，门口的楼道，就是做饭的地方。 小别胜新婚，颖颖恨不能把丈夫装到眼睛里，她连忙起身追了出去：“我和你一起做饭吧，我来擀面，你做臊子，好不？我擀面可比你好。” 俞和光想起李淑兰的叮嘱，房’事得节制，关爱要加强，便笑着连声说欢迎。 两人一起做饭，耳鬓厮磨，也是难得的享受。俞和光做到高兴处，伸脖子在颖颖脸颊上亲了一下，把颖颖吓得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人看到，这才放心，她娇嗔地瞪他一眼：“你也不怕传闲话，有损你的尊严。” “放心啦，他们都下乡了，嘿嘿……” 颖颖这才释然，又娇又嗔地瞪他一眼，让俞和光越发快活。 东渠县紫竹乡，紫竹林里会长出一种小蘑菇，采下来，新鲜或者晒干，排骨熬汤，在最后一刻放进蘑菇，不仅营养好，味道更是棒。 紫竹乡也是个穷地方，但那里的人，却没有别的地方的人因为营养不良而矮小、迟钝，恢复高考这几年，东渠县考上的大学生，百分之三十都是紫竹乡的。 蘑菇的蛋白质含量高，还有丰富的维生素和对人体有益的矿物质，但其他地方的山民，也有吃蘑菇的习惯，为何就不如紫竹乡的人聪明又高大？ 紫竹乡的一个老婆婆说，紫竹林的蘑菇特别养人，尤其对孕妇和小孩子最好，他们那里的小孩子，很少生病，并且，当地人长寿的也多。 俞和光承认，紫竹乡人多地少，自然环境很不好，人口密度却比别的地方大，的确从另一个方面证明当地婴儿不宜夭折，他便特地收集了一些蘑菇干，给颖颖留着。 夫妻俩一个摘菜，一个和面擀面，边干活边说话，其乐融融，颖颖脸上，又出现了开朗愉悦的笑容，俞和光略略放下心来。 吃过饭，颖颖打开背包，把自己做好的东渠县土地耕作计划书拿了出来。 俞和光随手翻了几页，眼圈就忍不住有些发酸。 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那是没有被感动！ 东渠关颖颖什么事？她只是为了他，俞和光！ 这本计划书，一看就是费尽心思编写而成的，她怀着孩子，壬辰反应让她每天昏昏欲睡，她吃着饭都有可能开始打盹，可这么厚的一摞资料，上面娟秀的钢笔字，就算是誊抄，那也得不少时间，她到底是怎样的努力，才做出来的？ “颖颖，我这就安排人核实你的计划，做好宣传，明年开春，就可以实施了。” 陪了颖颖一天，看到她情绪很好，俞和光终于放下心来，第二天一上班，就招来公安局长王鸿图，商量工作之余，和他说起了去郭镇骚扰颖颖的两个女人：“差点害的内子生了病，你说说，一个大男人，有本事咱明刀明枪地来，暗地里害一个孕妇，算什么本事？” 王鸿图闻言万分惊讶：“竟然还有这事儿？” “可不？幸好我爱人坚强聪慧，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呢。” 王鸿图是个能干的，却一直被压着当副手，俞和光给了他施展的机会，自然怀有几分感激之情，但更多的，却是对俞和光的敬佩和尊重，一个外乡人，为了东渠百姓不顾一切，他哪能无动于衷？自然愿意为他保驾护航。 颖颖套出的信息非常有用，王鸿图从妇联和各乡镇做过卫生和计生工作的女人着手查起，主要对象是那些被辞退的临时工，还真找到了这样两个女人。 她们都不是东渠县人，是张志章的情’妇的亲戚，幕后的黑手，却是方大平，看来，他行政记过降级使用的惩罚太轻了。 对于这样一个已经蹦达不起来的臭虫，都不用俞和光出手，王鸿图都能把他的病治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颖颖一直住在东渠县，好几次，她都想要回郭镇，或者二道河，可俞和光一露出依依不舍的眼神，她就动摇了，她也舍不得他。 但是留下来俞和光真的太累了。 只要有时间，他就会下厨房，只因为颖颖喜欢吃那个杂菌臊子面。他给了司机一百块钱，让他想办法为自己买一些紫竹小蘑菇，最后，司机收集了一小篮子的干菇，最多也只有两斤。 俞和光唯恐再也买不到这种蘑菇，一口都舍不得吃，全留给老婆。 颖颖终于知道什么叫嫁对了人，她本来也心软，她对俞和光的爱，不比他的少，但她拗不过他，她没法看着他露出可怜的祈求的眼神。 “颖颖，我再辛苦，也辛苦不过你，宝宝长在你的肚子里，前几个月孕吐，后几个月还要行动不便，每天嗜睡，这些苦，都是你在忍受，我想替你都不可以，你就让我做点什么吧，这样，我觉得心里好受一点，好歹，孩子给我叫爸爸时，我不那么内疚！” 俞和光说出这话之后，颖颖就再也不拒绝他的好意，她已经被感动的稀里哗啦，眼泪婆娑。 有亲亲老婆守在身边，俞和光情绪高涨，很快整顿了东渠的官场，与此同时，王刚的研究也有了成果，计算出来的数据是：用页岩粉碎做砖，一千块砖的成本大约四十七块，而从外地购买，连运费算下来，是六十三块。 也就是说，用页岩粉碎制砖，是可取的。 问题来了，建砖厂需要钱，俞和光省里市里跑了一圈，上级全都是皱着眉头对他叹气：“没钱呀，现在需要办的事情太多，可国家的现状，还只能让你自力更生。” 那是能自力更生的吗？就像王刚调侃俞和光说的那样，来个人海战术？烧出的砖，卖了钱还不够给干活的人吃饭呢。 第213章 起步 第213章 起步 俞和光的眉头只要那么皱一下，颖颖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她以前听他唠叨过这事儿，考虑了又考虑，已经有了想法。 “和光，我有个办法，你看行不行？” 俞和光的眉头松了松，还在颖颖脸上拨了一下：“有劳女皇陛下了，你能怎么做呢？” 颖颖被逗得咯咯笑，两人说话的样子，外人看了，绝对不会想到，是在谈一项非常严肃、牵扯大笔投资的事情。 “和光，砖厂让私人来做，上级不是号召让政府招商引资吗？” “不行，投资太大了，一二十万根本就做不起来，咱睿城也没有这样有实力的商人。” “和光，你认为建这个厂子挣钱不？” “挣钱！” “那好，推荐给舅舅，让表弟来经营，这样，你既能报了舅舅的情义，也为东渠的发展，贡献了力量。” “荣国？”俞和光有些犹豫，“他才刚刚读完大学。” “荣华给我说过，荣国的学业十分优秀，再说，他在商业极度发达的美国长大，家庭又是经商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啊？说不定比我们很多国企的领导还能干呢。” 俞和光苦笑了一下：“我还是有些担心，毕竟荣国不熟悉国情，没有实际工作经验，还有，舅舅的资金，也必然没有那么宽裕……” “不还有我们吗？你不用担心。荣国只需要在香港注册个公司，我则让郭旭以郭镇村集体的名义出一部分资金，这不就成了香港和内地合资的吗？” “可是郭镇村集体才有多少钱？” “哎哟，和光，人多力量大啊，一家一户三万五万的加起来，不就多了吗？另外，我们还可以弄出第三个股东，钱肯定能筹够的。” 打着合资的旗号，事情不知比私人独资少了多少麻烦，还能享受很多优惠政策，后来，很多内地商人都想办法在香港或者新加坡等地注册公司，其实，从生产到销售，全都是在内地进行，颖颖倒不是想少缴税，她就是觉得那个便捷，还能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物拒之门外。 俞和光还是有些担心：“就怕舅妈……” “和光，我考虑过了，舅舅不是给妈妈了一笔钱吗？让荣国注册公司，其实用妈妈和我的钱，舅舅愿意投资就投资，不愿意也难不住我，郭镇那里，还有杨森、万里、赵海波那儿，我怎么也能筹到五六十万的，有了这些做担保，就能从银行贷款七八十万。” “好吧，我试着给舅舅和妈妈说说。” “不，我来，你要是张口，舅舅会抹不开面子，我就不一样了，出发点是为了赚钱，若是不妥，舅妈都会不答应。”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舅舅的钱，也是舅妈的，两个孩子都有份，他不会因为外甥媳妇得罪亲人。 颖颖把王刚的计算数据以及自己的分析，寄给了舅舅，还说了自己的打算。 尚仁杰因为在香港设办事处，租用写字间、雇人等，再加上他刚刚买下一批货，正发往美国，手里没有多少流动资金，接到颖颖的信，毫不犹豫地把儿子派了过来，不出钱，出力总行吧？ 尚荣国是学商务的，他把颖颖的计划书，好好过了一遍，用他掌握的知识进行核算，最后的结论，是可以挣钱，而且，效益还很不错。 尚仁杰怕儿子算错了，又花钱请会计事务所做了一遍核算，结果和儿子的结果一样。 没有什么能比看到儿女出息更让人高兴，尚人杰高兴地给老婆说了这事儿，尚夫人也狠狠激动了一把，由抵触变成了支持儿子到内地去工作，还把自己存的私房钱拿了出来。 九月份，尚仁杰用自己和姐姐的钱，帮忙购买的台湾二手大型粉碎机安装成功，颖颖从杨森那里，租来了他的挖掘机，还有集资买的制砖机也到位了，从大西省请来了开机器的老师傅，还有电工水工，也都齐全。 虽然运输靠的是几台拖拉机，烧制还是传统的砖窑，但这一点也不影响砖块的质量。 经过半个多月的努力，第一批青砖终于出窑。 荣国掌控着工厂的财务，他把所有的进出账目算了一遍，最后的结论是，若是卖到睿城市，送货上门，一千砖六十块钱计算，能有十块的净利润，这比颖颖预想的还要好。 别看一千砖只便宜了三块钱，谁家建房子不得上万块砖？这还是普通老百姓建个小平房，若是单位建大楼，那可省大发了。 荣国让颖颖花钱，在《睿城晚报》刊登了两期广告，买砖的人就在厂子外面排成了长龙。 舅舅闻讯，又给了五十万块钱，让再买两台制砖机。 俞和光帮着颖颖，找来两个部队里退伍的老兵，制定了严格的爆破制度，防止采石时发生意外。这两个人，一个负责采石运输，一个负责生产管理，制砖厂采用半军事化管理，所有的事情，都有严格规定，生产进行非常顺利。 与此同时，刑光明努力了三个月的藤编厂，也建立起来。 荣国很喜欢东渠当地人编出的藤席，他把样品发到了深圳，尚夫人一看就喜欢上了，她亲自出马注册了一个藤制品销售公司，还请人设计了非常好看的包装，从东渠发出的用草包裹起来的藤席，在她手里换了包装，摇身一变就成了高档货，然后一头钻进入香港和东南亚市场，大受欢迎。 尚夫人没想到，自己当了半辈子的全职太太，现在竟然能自己开公司做老板，不仅能赚够自己的零花钱，连女儿读书的学费也能负担起来，而且公司规模越做越大，这让她非常兴奋，每天起来，打扮地漂漂亮亮，让司机送自己去写字楼上班，她对俞和光这个外甥，一下子欣赏起来。 邢副书记更是乐得都找不到北了，只要这边把货发出去，过不多久，汇款就过来了，藤编厂按质量和数量论工资，谁干得好，谁拿得多，工人积极性也空前高涨。 第214章 医院的际遇 第214章 医院的际遇 邢书记文化程度不高，工作方式有些粗暴，为了调动工人积极性，防止再出现吃大户现象，他竟然要求当地百姓，过节不许走亲戚，而且，招待客人有标准，盘子不许大了，不许超过两个肉菜，这还不算，他甚至规定了赴宴的份子钱，最多不能超过一块钱。 当地百姓的确怨声载道，但真正努力赚钱的人，心里暗暗窃喜，那些希望不劳而获的人，见没法白吃白喝，便也开始劳动赚钱。 藤编厂的工人越来越多，人们的脸上，也开始有了笑容：一个家若是有一人进厂，一家人就可以吃饱饭，若是两人考进去，那就有余粮。 好多人家，几辈子都没有过过这样的日子，能有存款，这怎不让人心潮澎湃、兴奋异常呢？ 由于舅舅的帮忙，东渠给深圳送去了一百个年轻女孩做鞋子，还有一百个男孩，开机器做手表的，后来，又有人过去做玩具、餐具、服装等等，俞和光派去的劳动局干部很尽力，半年不到，东渠送出去五百多个年轻人。 虽然这些还远远不够，但俞和光给了东渠百姓希望，当他按照颖颖的计划，在来年开春，让百姓栽种果树时，工作进展特别顺利。 转眼，冬天过去，新的一年到来了。 春节过后，颖颖的肚子已经非常大了，随时会生产，但她还是尽自己最大的力量，为东渠百姓做点实事。 俞和光在晋为群那里软磨硬泡，把石睿山苗圃的数万棵富士苹果树苗，全部要到东渠县。 可是老百姓根本买不起树苗，即便有些人家能买一点儿，但他们根本认识不到，栽下果树就是给自己家栽了一棵摇钱树，事情该如何开展呢？ 颖颖把小山调到了东渠，注册了一个“朝晖农牧业开发公司”，出资把树苗全部买下来，然后，向百姓赊欠，承诺等果子成熟，才开始收回树苗的钱，这还不算，每年，县里的技术员，还有免费给大家指导如何剪枝、施肥、浇灌、除虫。 老百姓有的是力气，他们倒不怕栽树欠债，有人说了，若是发现上当了，果子的收入根本不够还树苗的钱，大不了，把树苗还给公司。 颖颖挺着大肚子，来来回回地跑，俞和光担心死了。小山正月里定亲了，女孩是十里堡中学的毕业的学妹，俞和光干脆让她做妻子的陪护：“有事，赶紧给我打电话。” “好的。” 颖颖自己也十分小心，那天，发现裤子上有点血渍，便让俞和光送她回睿城，住到李淑兰负责的病房里，第二天晚上，就开始阵痛。 俞和光接到电话，连夜赶到睿城市人民医院，颖颖已经进了产房。 俞和光向外面的护士打听消息。 每天太多这样的病人家属太多了，小护士很不耐烦，对俞和光爱搭理不搭理的：“你老婆几床的？” “十五床的。” 小护士翻着眼睛想了想：“哦，难产的哪个。” 俞和光的心一下子就被揪起来：“严重不？” “你说严重不？难产，要了命都是可能的。” 小护士绕过俞和光，端着治疗盘昂首挺胸地离开了，俞和光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的力气似乎都流泄一空，他头晕眼花，软软地靠在手术室的外墙上，头一回，他屈服于命运，双手合十，对着老天祈祷，保佑颖颖母子平安。 司机小郑在医院外买了两个肉夹馍，提着塑料袋急匆匆过来，却发现自己的boss一脸苍白，流着冷汗靠在产房外墙上，目光直瞪瞪的，眼珠子都不会转动。 “俞书记，你怎么了？”小郑吓坏了，惶然无措地冲到俞和光面前，又迅速转身，对着医生办公室冲去，却被惊醒的俞和光一把拉住了。 “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 小郑虽然比俞和光小，但却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爸爸，而且，他本来就机灵，才深得俞和光的喜爱，这会儿，他脑子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机灵一动，便叨叨着说起了闲话：“俞书记，这女人生孩子，听着凶险，其实现在医学水平那么高，根本不可怕。” 俞和光的眼珠子转过来，看着小郑。 “俞书记，我媳妇和我儿子都是急性子，哎哟，连这事儿也不肯缓和缓和，那天，我们才走到医院门口，他就露头了，我当时慌得不知所措，拿军大衣把她们娘俩一包，抱着跑到妇产科，医生检查了一下，母子平安，白花了我五十块钱住院费。” 俞和光苦笑了一下：“平安就好，那些钱，已经不重要了。”他宁愿花光积蓄，也希望颖颖生产平平安安。 就在这时，产房门开了，走出一个大夫，俞和光急忙迎了上去：“我是十五床的家属——” “十五床？”大夫似乎还想了一下，然后才道，“哦，挺顺利的，是个男孩，恭喜恭喜！” 俞和光一愣：“不是说难产吗？” “哪有？二十五床才难产，不过已经过去了，刚刚做完剖腹产，也挺好的。” 就在这时，李淑兰从走道经过，看到俞和光一愣：“哎，这不是老俞吗？颖颖在五号产房，你怎么在这里？” 俞和光四下看了一眼，带他来的小护士早就不知哪里去了。 “哦，老俞，颖颖娘儿俩都很好呢，呶，最西边的那个产房，你快去吧，护士正要把她移送到普通病房呢。 俞和光的心，猛然从地狱跳到了天堂，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都忘了和李淑兰打招呼，就急匆匆往前走。 也是他倒霉，碰上那么个不靠谱的实习护士，让他狠狠担心了一把。 小郑对李淑兰点头道谢，提着塑料袋匆匆追上来，这才发现boss还没吃早餐呢，他赶紧把手里的肉夹馍递了过去：“俞书记，吃一口垫垫肚子。” 俞和光跟没听见一般，快速冲到五号产房门口，两个护士推着病床出来，一个还推了俞和光一把：“让一让！” “颖颖！”俞和光看到媳妇躺在病床上，正笑吟吟地看着他，她身边有个小小襁褓，露出小家伙的脸儿，他眼睛闭得紧紧的，睡得好熟。 太阳升起来，阳光霎时铺满大地，楼道一片明媚灿烂，俞和光只觉得他的心轻飘飘的，高高地飞翔而起，和幸福紧紧拥抱！ 第215章 月子 第215章 月子 俞和光写信给父亲，给儿子起名叫俞沐阳，俞爸爸回信非常赞同，他希望孙子永远沐浴在阳光下，一辈子不要经历那种暗无天日的苦难生活。 平时，颖颖总觉得时间飞快，但坐月子这段时间，她真知道了什么叫度日如年，冯桂枝从来没有这样严厉地要求过颖颖：不许洗澡，每天还必须穿得严严实实，喝各种各样的汤。 颖颖吃不胖的体质，都让妈妈给喂出肉来，她的锥子脸，都成了鸭蛋脸了。 “哎哟，妈妈，我身上起码有一寸厚的灰。” “哈哈哈”冯桂枝大笑，“妈妈都准备好了，等你出了月子，就好好洗洗，喏，用你的洗澡水去浇菜园子，保准今年大丰收。” “唉哟，妈妈，头发都成毡片了，身上一股馊味儿。”…… “哪有馊味儿？是奶味儿。”冯桂枝非常认真地更正。 “对，妈妈说得对。”俞和光最听妈妈的话，每天耐心地安抚颖颖的情绪。 “你闻闻，我身上没馊？” “没有，没有！”就在这时，忽然一股清亮的水珠从天而降，还带着暖乎乎的温度，浇到俞和光的头上。 “哈哈哈，活该，活该，儿子都看不惯你撒谎了。” 冯桂枝狠狠瞪了女儿一眼。 俞和光一本正经地反驳道：“谁说的？童子尿，那是治病救命的良药，儿子是怕好过了别人。” 冯桂枝也被女婿的奇葩说辞逗笑了，她端过来一大碗汤：“喝吧，不然奶水又不够吃了。” “哦！”颖颖在儿子的小脚丫上拍了一下，“大肚子汉，特能吃。” 为了排遣颖颖的郁闷，俞和光回家，永远都有惊喜讲给她听：制砖厂又买了两台制砖机，再建了两个烧砖窑，一个月利润数十万，增加工人上百个。 藤编厂已经扩大到四百多人，除了编藤席，还开始编藤椅和藤桌，那些桌椅，都是照着舅妈发来的图片做成的，一把椅子能卖四五十块，玉树乡的老百姓，人人都在学藤编，学好了去厂里考试，希望能进去上班。 颖颖听他说得眉飞色舞，心情顿时就好了起来，至于身上的味道和粘乎乎的感觉，似乎也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终于熬过了满月，颖颖痛快得洗了个澡，觉得身上像去了一层壳一般，全身的细胞都活过来了。 小沐阳头一个月，只知道吃和睡，第二个月，醒来的时候就多起来，小家伙的脸庞也长开了，有点俞和光的影子，比较俊逸，仔细看，五官轮廓却更像颖颖。 他现在，开始努力锻炼身体了，吃饱喝足，睡够了，便吭吭哧哧地练习翻身，可惜小身板有些胖，胳膊用不上力，每次就差那么一点儿，却翻不过去，但他从不气馁，左边不行，那就右边，直累得小汗珠子布满额头，他闹腾累了，这才安静下来，颖颖用纱布做的布巾，细细将他揩拭干净，他就安安静静睡了，一点也不闹人。 三翻六坐，沐阳第一次翻身，就在刚满三个月的那一天，颖颖把小家伙趴在床上，准备喂他吃奶，刚解开衣服扣子，沐阳噗通一声，翻过身来。 “妈妈，阳阳会翻身了。” 沐阳自己似乎也特别高兴，也不闹着要吃了，翻了一下又一下，直到额头出现小汗珠。 颖颖用软纱布蘸上温水，给儿子擦干净身子，大概觉得舒服了，沐阳忽然嘴巴一瘪，哭起来，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还饿着呢，看到儿子这样粗来，颖颖又是好笑，又是心疼，赶紧的把他抱起来喂奶。 只会吃喝拉撒睡的小家伙，像是有魔力一般，吸引了全家人的注意力。俞和光只要在家，就会坐在儿子身边，有时候，呆呆地看着他出神，脸上，浮现一种温和又开心的笑容，沐阳也特别配合，每次爸爸盯着看的时候，他就会做各种运动，要么在床上翻滚，要么，躺在床上，两只脚丫扑通扑通不停地蹬来蹬去，若是看到他忽然安静下来，仰躺着一动不动，那就是要干坏事了，俞和光后来都摸到了规律，他会赶紧把儿子抱起来，到卫生间去，多数的时候，小沐阳会撒一泡尿，少数情况，会固体、液体一起排泄，把小肚子清空，等出了厕所，当爸爸刚给他洗干净，又帮自己清洗好，小沐阳就该哭了——他又饿了。 “你就像个小漏斗，怎么装也装不满。”颖颖总是这样和儿子开玩笑。 小沐阳才不管妈妈说什么呢，只等她抱起自己，撩起衣襟，他就使劲一跃，是的，他的确是在跳跃，小腿蹬得可有劲儿了，在往前扑的时候，小脑袋还左右摇摆，张开嘴巴寻找到目标，然后，叼住妈妈的奶、头，就大口吸吮起来。 一个小孩子有多少事儿？反正自从有了他，家里的人就别想闲下来，有多少人，就能忙多少人。 颖颖坐月子养出的那点肉肉，转眼就消耗殆尽，下巴又尖了起来，把冯桂枝心疼的：“颖颖你得多吃些。” 颖颖苦笑：“我吃的已经够多了，妈妈，阳阳想了振兴了。” 全家人一致同意，这是个超级小吃货，每次，他的小肚子都吃得鼓鼓的，实在从妈妈身上吸不出奶水，这才不得不停下来，哼哼唧唧地找个舒服的姿势躺好，小嘴还意犹未尽地咂吧几下。 “你就是个小猪转世的。”颖颖点着儿子的小鼻尖儿和他开玩笑。 冯桂枝不高兴了：“小孩子还不都这样？再说了，咱阳阳多聪明，有这么能的小猪吗？” 颖颖被妈妈逗笑了，她可看不出，自己儿子哪里聪明了。 “阳阳才多大，就能听懂我说话了，还不聪明？”见女儿不以为然，冯桂枝很不高兴，辩解道，“好些四五个月大的，还傻不愣登叫不应呢，咱阳阳反应多快，多聪明。” 俞和光却从另一个角度，觉得自家儿子与众不同：“都说大智若愚，像咱阳阳这样的，长大才能显出能耐呢。” 好吧，颖颖这当妈的，自然也觉得儿子哪儿哪儿都好，听着老公和妈妈的赞语，心里禁不住暗自高兴。 第216章 真的?假的? 第216章 真的？假的？ 这天，俞和光回到家，告诉颖颖道：“荣华放暑假，要来玩几天，你说，她住家里，还是招待所？” “让荣华自己选择吧，若是住招待所，一定要注意安全。” 俞和光摇摇头：“别担心，招待所经过整顿，已经没有问题了。” 颖颖不能丢开儿子陪荣华四处游玩，俞和光更没有时间，好在振兴高考结束，俞和光就把他叫来，又派司机为他俩开车，也算仁至义尽。 荣华虽然是他表妹，但还有一个身份，那是投资的港商的闺女，本来睿城市招商局还想招待她呢，是荣华嫌不自在，拒绝了，所以，俞和光这样，也不能说是以权谋私。 荣华第一眼看见郭振兴，非常震惊：“哇，你好像阿兰德龙哦！” “哪里！”振兴摇摇头，“我怎么会像个老外？我是中国人，瞧见了吗？我黑头发黑眼睛，同学都说我像王心刚。” “王心刚？不认识。” “内地的一个着名的男演员。” “你可以去考电影学院了，我听说，内地还有个电影学院。” “我不喜欢当演员，我想做个军人，喏，你知道我想学什么吗？通讯，世界即将迎来一个通讯科技大爆炸的年代，我，将是这个世界的弄潮儿。” “气息，吹吧。”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今年肯定能考上大学。” 荣华虽然嘴上不服气，但对郭振兴的态度，却不再那么傲慢，虽然两个人观念、意识有很多不同，但都是年轻人，还是有很多话可以说到一起，振兴又看在姐姐的面子上，对荣华多有忍让，有玩事多天，两人相处很融洽。 荣华要回去了，来时的小行李箱塞的满满的，还另外加了一个一个沉甸甸的大帆布包。 “东渠有什么东西值得你买呀？”颖颖很奇怪。 荣华指了指沐阳脚上的老虎鞋：“鞋子，嘻嘻，表嫂，你们这里人做的绣花鞋好漂亮。” “你喜欢的话，嫂子每年都可以给你寄几双去，至于你背这么多回去吗？” “嘻嘻，我送礼的。” “哦，你们姐妹淘等着你的旅游回去的纪念品吗？” “是的。” 没想到，荣华这一趟旅游，竟然给东渠带来了巨大的商机。 东渠县最偏僻的木寨乡，封闭又贫困，但这些并不能挡住女人们的爱美之心，那里的人，从抱在怀里的小婴儿，到七八十岁的老奶奶，凡是女人，个个都有几双绣花鞋，荣华十多块一双，在那里买了好多。 荣华回到香港，在老爸面前炫耀，尚仁杰见到绣花鞋，十分惊喜，他本就是代理鞋子的，敏锐地感觉到这是一个很好的商机，他暂扣了这批绣花鞋，作为样品联系商家，果然接到了一大批室内软鞋的订单。 是啊，手工绣花，那得多费时间？若不是内地极低的人工，一般人也不会花这样的代价，把它当拖鞋穿。 尚仁杰的订单发到东渠，睿城市招商局的人都眼红了，只可惜俞和光不愿意让出这块肥肉，他们也只能干咽口水。 木寨乡的女人们一下子忙碌起来，从少到老，只要手艺还过得去，一睁眼都忙着赚钱，虽然女人们白天黑夜的辛劳，一个月也只有二十几块钱的收入，可这时期物价也低，二十几块钱，能买一百多斤包谷，再配上野菜瓜果，够五口之家吃饱饭了，若是家里有两个能干的女人，收入就有五十来块，一个月都能吃上一顿饺子了，大白馒头更是时时出现在饭桌上，整个木寨乡的女人，脸上都洋溢着满足和幸福的笑容。 砖瓦厂、藤编厂，受益的人数还有限，绣花鞋不一样，只要是女人，手巧一点，经过一段时间的教授和训练，都可以完成任务，俞和光敏锐地看出，这一项事务开拓成功，整个东渠县再也不用发愁会饿死人了——哪怕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年人，只要身体硬朗，也能用浆糊把棉布一层一层裱起来，做成褙子。（褙子裁剪，叠放一起，就可以纳鞋底）。 东渠县妇联成立了绣花鞋生产领导小组，把这边做好的样品发过去，让尚仁杰拿着接订单，再把接来的订单拆分到个人，渐渐的，分工越来越细，有人专门纳鞋底，有人专门绣鞋面，还有人做纳鞋底的绳子，褙子等，大家根据分工，拿自己该得的工钱。 木寨乡百姓的日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起来。 舅舅把总部搬到香港，又在深圳设了办事处，在香港一年一度的鞋子展销会上，联系了几家东南亚的经销商，东渠这边有着浓郁传统色彩的绣花鞋，在那边非常受欢迎，销量一下子翻了好几倍，仅靠木寨乡的妇女根本做不出来，妇联负责这事儿的魏丽芳果断把做绣花鞋的事儿，推广到全县，凡是有能力的妇女，都可以申请加入。 受益人群扩大，吃不饱饭的人越来越少，俞和光都没想到，一件不起眼的小事，竟然会给他的扶贫开发事业，贡献了这样大的力量。 大量的布鞋底子，需要很多的布匹，睿城纺织厂看不上这样的小订单，但山阴纺织厂可把东渠当财神，光为这边织棉布，都让厂子的工人一个月多拿一二十块的奖金了。 纺织厂的兴盛，还带动了睿城阳谷县的棉花生产，小小一个东渠县，就让睿城市一年的gdp增加了好几个百分点。 睿城市官场人人以为是泥潭的东渠县，在俞和光的手里变了样，东渠上下，到处朝气蓬勃，老百姓可以吃上饱饭，不用在青黄不接时四处流浪要饭，生产的热情十分高涨。 黄玉屏和杨森成亲后，争取到了长住睿城的工作，她也震惊于东渠的变化，想对这里进行系列报道，她的顶头上级吴西兰听说此事，很是不悦，脾气耿直又固执的老头对俞和光的事迹很是怀疑：“别是这个官员弄虚作假、欺骗大家的吧？” 第217章 郭家和王家的pk 第217章 郭家和王家的pk 这也不怪吴西兰，这两年，国内出了好几起这样的事情了，有个********给上级吹嘘，治下百姓养了很多牛，以此致富，上级领导来视察，他竟然派人把牛赶来赶去，视察的人到哪儿，牛就赶到那儿，结果惹怒了老百姓，纷纷给报纸写信，揭发他的丑恶行径，那个********自己挨了处分不算，帮他在媒体上鼓吹的新闻记者，也吃了挂落。 黄玉屏理解领导的心思，她提议道：“主任，要不，咱们到东渠做一次暗访，如何？” “好主意！”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都是一篇很震撼的报道，吴西兰立刻赞同，但他还是警告黄玉屏道：“小黄，你可不能提前给他们通气，把报道做成假的，若是让我发现了，绝不轻饶。” “主任，你放心，我相信东渠********的人品，他若是造假，不等你削我，我先和他们断绝关系，永不来往。” 吴西兰这才放心大胆地带着他的新闻组，悄悄进驻东渠，他先四处走了走，就确定黄玉屏的花绝对是真的，村村寨寨，老百姓都觉得生活有盼头，妇女手里，纳着鞋底子、绣着鞋面儿，男人有养牲口的、种粮食的、种树的，还有的乡，做藤编、竹编、草编，实在没有产业的乡镇，年轻人都引颈以盼，等着劳动局的干部联系到工作，就去南方打工，而很多家庭，靠着打工的孩子寄回来的钱，不仅能吃饱饭，还有人家开始考虑修房子了呢。 “玉屏，这个俞和光可真能干，东渠是咱省十大贫困县之一，以前每年都有人要饭。” “现在谁还能看得出来？” “了不起，真了不起！” 被赞了不起的俞和光，并不满意东渠眼下的形势，他知道，东渠的经济状态还很脆弱，他必须要想出更多的办法，增加百姓收入。 颖颖看着变黑了还变瘦了的丈夫，特别的心疼，出了百天，她的身体恢复，就再也不肯让俞和光为自己做饭。 “这怎么行？你现在还要给孩子喂奶，万一累着了，小家伙可就要饿肚子了。” 不知道是沐阳饭量太大，还是颖颖的奶水不够多，反正，每次孩子吃到最后，都吸得非常狠，颖颖的奶tou都发炎了两回了。 听丈夫这么说，颖颖也不敢犟了，小沐阳没饭吃，的确是个很残酷的问题。 这天，爸爸打电话说振先回来了，俞和光抽出一天时间，陪老婆孩子来到郭镇。 有了小孩子，颖颖出门就比以前麻烦多了，光小家伙一个人，就有衣服、小被子、小褥子、奶瓶奶粉、小碗小勺子，童车、玩具、尿布，大包小包的，要不是俞和光用了特权，派车接送，她想回来一趟可就太困难了。 颖颖在郭镇，没法低调，不引人注目。去年的草莓，虽然种植面积增大，但草莓头一年的产量低，当时的价格还是很不错的，到了今年，所有的人都大失所望，草莓价格一路狂跌，成熟高峰期，一斤才三、四毛，还不如西红柿的价钱高呢。 像郭九江这样，按照颖颖的布置，有意把草莓的成熟时间推迟，一亩地收入还有五六千，其余的人家，一亩能收一千多两千块，那已经是很不错了，虽然比种粮好些，可投入那么大，收入实在让人失望。 王长贵可是把所有的地块，全都种了草莓，结果，这是他家开始种菜以来最差的一年，还不如种西红柿划得来，五月中卖完了草莓，他就一头扎在炕上，大病一场，到了暑假才有好转，人都瘦得变了形，旧衣服穿到身上，四处晃荡，魏先娃气得要死，暗地里直骂郭九江。 王跃进王跃武觉得上了郭九江的当，可郭九江连和他们说句话都没有，怎么骗他们的？ 是，郭安安四处说，种草莓挣钱，王小会欲语还休，告诉了他们怎样种草莓，可这和郭九江有什么关系？ 王长贵总是嘲笑郭九江有个猪一样的儿子郭大伟。好歹，郭九江还有一个儿子郭小伟非常能干，现在都会盖楼房了，他呢？他和两个儿子，被郭九江玩弄于股掌之上，他们家有三头猪，还不算最笨的魏先娃。 五队的王家和郭家，这一轮pk，郭家取得完胜。 现在，郭颖颖又闹腾开始种苹果，听说那果子特别甜，吃完手上都粘了一层糖，粘乎乎的，王长贵看得出，这次跟风绝对不会错，肯定能挣钱，但，树苗呢？ 这可不比种西红柿种草莓，到种子站就能买到，听说整个睿城，只有郭颖颖的二道河苗圃有种的，而且，还不够郭家人栽。 王长贵不服气，派王跃武去了安西市去打听。 “爸爸，省里在苗圃种了好多富士苹果苗儿，却让俞和光都给栽到东渠县，科协的常主任想给朋友弄几亩地都没有，他说，省里正在联系从日本进口事宜，而且，郭颖颖也只是承包了很少一部分苗圃，她遮不住天的，我们再等等，还是会有的。” “还要等多久？” 王跃武哪里知道？ “直\/娘\/贼！一个果树苗还是小日本买的？” “科协的人说，富士苹果，就是人家日本进来的，不然怎么叫富士苹果呢？日本才有富士山呢。” “唉！”王长贵彻底没了希望，看到两个人高马大的儿子，还拼不过郭家一个丫头片子，他气儿不打一处来，张嘴骂起来，“都是你两个蠢蛋，不好好读书，若是你们也是大学生，你老爸能败给郭九江吗？” 说起学习，王跃进和王跃武都立刻噤声，现在，郭镇家家户户的大人，都对孩子学习很重视，在一起除了比地里的收成，还比孩子的学习，他俩，是啥啥都比人差。 这天，颖颖抱着孩子，在村口转悠，魏先娃和王长贵迎面走来。今年草莓不挣钱，也不是他两人的事儿，但却是他两人最介意，看到颖颖，他俩不敢明着得罪，心里却恨得要死，那强挤出的笑脸，流露出掩饰不住的仇和苦，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令人的牙根都觉得酸。 第218章 物以类聚 第218章 物以类聚 因为还想跟着种果树，王长贵和魏先娃真不敢惹怒颖颖，他俩心眼小，容不得别人比自己好，可这世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就他俩的智商和见识，怎么可能事事比人强？王长贵回到家里，长吁短叹，又是恼恨，又是嫉妒，也就这么巧，就在这天晚上，吴西兰把他的采访，做成了六集的系列报道，在大西省电视台播出。 王长贵看着电视，嘴里骂着儿子：“瞧见了没有？郭家的女婿都上电视了，他现在还只是个********，咱们家都成这样了，若是成了更大的官儿，我们还能活吗？” 俞和光根本都不认识王长贵，和他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就是颖颖，虽然有给他设过陷阱，可是王长贵若是心胸开阔，怎么能上当呢？ 何况，王长贵家，现在也有几万的存款，建起了宽敞明亮的大房子，连王跃武黑不溜秋跟个煤球一般，也在有钱之后，和前面那个丑媳妇退亲，娶了个花枝招展的漂亮媳妇。 可是，王长贵就是愤愤不平，他当了十年的队长，现在，不在乎自己家到底有多少钱，他在意的，是不是还能当队里的领袖，他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和能力，凭什么呀？ “爸，你说怎么办吧！”王跃进这阵子天天被骂得狗血喷头，心情很不爽，他下定决心，想要一次性解决问题，“要不，我去把郭家那女的劈了。” 坐在一边看电视的黄芳芳——王跃进的媳妇，一把拽住了男人的裤子：“千万不要啊，你死了，我和娃怎么办？” “呸呸呸，你就是个猪，我难道真的去杀人吗？滚！”自从弟弟娶了个花枝一样的媳妇，王跃进就对自己老婆没有一句好话。 王跃进的老婆不敢多言，抹着眼泪，坐到角落去了。 王长贵瞪了儿子一眼：“做事也不动动脑筋，跟个二愣子一样。” 魏先娃也接着老头的话，说了一句：“就是，动脑筋，你爸年轻的时候，天天坐在院子里琢磨，这才成了队里种粮第一把手，你们，你们没有一个像你爸的，让郭家一个丫头片子压得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电视刚好播放的是制砖厂的事儿，一直盯着电视的王跃武媳妇，很不高兴地嘟囔了一句：“我们拿什么和郭颖颖比？你们看到了吗？这个制砖厂，一年挣几百万，就是郭家人开的，我听郭大伟媳妇说，郭颖颖当时没钱，跑回来管他们郭家人借钱，一万块钱年利息给一千二，现在，人家早就连本带利赚回来了，而且，因为咱们这里对砖瓦的需要量大，她还准备上二期工程呢，我们就凭种点菜、果子，能和开工厂的比？” “什么？这个制砖厂，是郭颖颖开的？”王长贵只觉得眼前一黑，胸口剧痛，噗通一声就摔倒在地。 王跃进和王跃武急忙把王长贵送到医院，可是还没到医院，王长贵就清醒过来，郭镇医院什么也没查出来，医生建议去大城市的医院看看，王长贵很不高兴地骂了医生一句：“大医院，动不动就是去大医院！要你干嘛？没本事，只会在这里混事儿。” 幸好医生都是炼出来的，什么病人都见过，没有搭理他。 回到家，王长贵依然愤愤不平。 王跃武和媳妇回到家，他仔细问过，武大伟媳妇都说了些什么，最后，确定郭颖颖肯定是揩了国家的油了：“那些机器，啊，她一个私人，怎么弄到手的？肯定是他男人从国家弄来的，拿着国家的机器，给她私人挣钱，他这是什么人呀。” “那有什么办法？她男人是********。” “我要去告他！” 王跃武为人特别阴毒，第二天还忘不了告颖颖的事儿，他在科协上育秧培训班时，认识了刘涛，知道那人和郭颖颖不对付，便跑到睿城科协去找刘涛，没想到刘涛回老家了，王跃武问清楚刘涛的新单位，买了车票追了过去。 下了火车，王跃武买了一斤猪头肉，一斤牛蹄筋，一瓶酒，傍晚，来到刘涛的单位，打听了一个多小时，才在窝棚一般的房子里找到了人。 刘涛的日子，还不如在科协呢，虽然安西钢厂听着很高大上，可他一个中专文凭，又专业不对口，厂里竟然把他当工人对待，他后娶的媳妇带着一个闺女，现在又生了一个闺女，两个孩子，却只有六平方一间母子房，不管是上班还是在家，都让他憋屈不已。 若不是他心术不正，抢了颖颖的科协名额，在二道河奋斗，怎么也不会混成这样。 刘涛带着王跃武，来到钢厂小学的操场上，就在地上铺个破席子，用两粗碗把肉盛了，然后直接对着瓶子喝酒，两人一边吃，一边聊。 刘涛渐渐有了醉意，说着说着就哭起来：“我真命苦啊——越折腾日子越艰难。” “你媳妇她舅舅不是很能耐吗？” “呜呜，她舅舅开车的那个领导退休了，新领导看不上他舅舅，说是太老了，他舅舅现在，被调到政协看大门。原来，钢厂说好让我当干部的，现在翻脸不认账了。” “哎，我说，是不是郭颖颖害的你？她男人是********呢。” 俞和光怎么可能认识安西钢厂的领导？刘涛心里门儿清，但他听到俞和光和郭颖颖越发过的好，心里就恨意难消。 他、王长贵一家，都是这种人，见不得人家过的好，哪怕损人不利己，能平了心中的嫉妒恨，他也愿意做。 “哎，刘涛，你看电视了没有？东渠县那个制砖厂，是国家私人开的，我问你，国家允许私人开工厂吗？” “允许！” “哎，你说，郭家砖厂的那些机器是哪里来的？那可不是三十万五十万，那要一百万、或者两百万呢，她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我哪知道啊，你说，她哪里来那么多钱的？” “我听我们村里人说，郭颖颖到村里借钱了，答应给高利息，一万块一年给一千二。” 非法集资！刘涛大喜。 第219章 检查组来了 第219章 检查组来了 且说刘涛，听到王跃武说郭颖颖非法集资，一时高兴得忘乎所以，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他最后确定地问：“你们村又能借到多少钱？有一百万吗？” 王跃武摇头：“不知道。”却又胡乱攀扯道：“她肯定贷款了，郭九江是信用社的代办员。” “这又有多少？一个信用社的代办员，几万块了不得了。”刘涛不以为意。 “你说，郭颖颖的那些机器，会不会是她男人拿过家的？”王跃武猜测道。 “有可能。”刘涛觉得，自己若是有权，也会想办法把公家的东西弄成自己的，便毫不犹豫地点头道。 “你说，我去告，能不能告倒他呢？” 刘涛装着醉醺醺的样子，点点头：“能的，你去《大西日报》社，喏，从我们厂门口坐十五路车就可以到，你除了说郭颖颖她男人贪污，主要的，说她非法集资，明白吗？国家现在正抓这个呢。” 王跃武就在小学校的操场，睡到第二天黎明，爬起来吃了点东西，跑到《大西日报》社，胡说八道了一通。 有人反映情况，还是最近名声大噪的俞和光，《大西日报》非常重视，便派了个记者，去了睿城市。 事情也这么巧，接待记者的，就是赵博文。 这几天，赵博文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难安，因为有消息说，省里要破格提拔俞和光，让他做睿城市委主管经济发展的副书记。 这个副书记的位置，赵博文惦记很久了，好容易等到王兆华退休，腾出空儿，怎么能让俞和光后来居上，压在自己头上？再说，俞和光是怎么去东渠县的？他做的手脚啊，若是一旦翻上来，他赵博文还有好日子吗？ 听到记者说明来意，赵博文心里忍不住高呼一声：“天助我也！” 郭颖颖很可能非法集资了，不然，她怎么能弄来那么多钱？还有，既然做砖瓦厂那么赚钱，俞和光为何不给上级打报告，让国家经营，而是给了他的亲戚，这是什么行为？损公肥私、挖国家墙角！ 赵博文让王跃武带着记者，到郭镇调查取证了，要求必须弄清楚郭颖颖到底有没有向郭家人高息借款。 王跃武为人阴狠，比王跃进那二愣子坏多了，他知道自己出面，郭大伟媳妇肯定什么也不会说，她再傻，也不会挖自家墙角，即便想挖墙脚，也不能明晃晃地公开干呀，若是让他老婆去套话，那就不一样了。 自从商店被关，水莲和郭大伟去了果品厂上班，郭九江家总算安宁下来，可水莲和郭大伟在家里的地位，也一落千丈，郭小伟能干、有钱，倩倩又生了个漂亮的小姑娘，令郭九江夫妻爱若珠宝，这些事情，都让水莲十分嫉妒、恼火。 虽然知道王家和自己公婆不对付，水莲还是忍不住给王跃武的媳妇吐槽：“你不知道，我听说，颖颖借了小伟和我公公十万块，一年利息就是一万二，唉，越有钱就越有钱，你们一家人，一滴汗水摔八瓣，种了那么多地，一年又才收多少钱？他们啥也不干，这就是一万二。” “这一万二，也有你的份儿啊。”王跃武媳妇道。 “有个屁！郭小伟把我们盯得死死的，老家伙现在也是一毛不拔，我和大伟，每个月只有六十来块的死工资，连一件像样衣服都买不起。” 说起衣服，水莲就跑题了：“哎，你知道不？郭颖颖结婚时，穿了一件红呢子的大衣，五百块。” 王跃武的媳妇眼珠子都掉了出来：“多少？” “五百块，那还不算，看到她背的那个小皮包了吗？” “花的那个？” “是，鳄鱼皮的，法国货，两千一！” “我的妈呀，一亩草莓白种了……” 见她们跑了题，王跃武学了几声公鸡打鸣，提醒媳妇把话题拉回来。 “哎，水莲，你公公借钱给郭颖颖，有字据不？” “自然是有的。” “你亲眼见了吗？” “当然，虽然他现在把钱攥得紧，这么大的事情，还是要告诉一声的，哼，好歹他死了，还是我大伟摔盆打幡，轮不上他郭小伟。” 这是水莲说大话呢，郭九江怎可能把字据给她看？水莲知道这件事情，还是听了郭九江夫妇墙角，她也不敢听时间长了，逮了一两句，其余，都是她脑补的。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俞和光不到两年，让东渠县变了样，让大西很多干部觉得压力山大，嫉妒和仇恨的人多了，尤其是睿城市下属的几个********。 赵博文是秘书长，自然知道哪些人对俞和光不满，在他的恶意安排下，采访的记者，听到的都是俞和光的坏话，多数都是臆测和谎言，半个月后，一篇报道《他到底是改革的英雄，还是国家的蛀虫》，刊登在《大西日报》的头版头条。 整个大西省，立刻都炸了锅。 大西是个西部省份，封闭落后，大多数官员没见识没能力，偏偏还想要面子，若没有俞和光，他们就显不出好和差来，可有了俞和光，他们在百姓的眼里，就跟猪差不多，一个个养得肥头大耳，光拿工资不做事。 纪委昝书记尽管不信俞和光会犯这样的错误，但事情已经捅出来了，他必须派人去查清楚，哪怕是还俞和光一个清白也好！ 砖瓦厂，是和香港合资的，纪委的干部去了，和荣国说话时很客气，但查账可一点也不含糊。 砖瓦厂的财务，没有一点问题。 荣国性格严谨，这个工厂，有爸爸的股份，姑姑的股份，还有表嫂和她娘家人的，财务若是乱了，三家亲戚说不定就会反目成仇，他敢不精心？还有，荣国对内地翻来覆去的政策也非常害怕，账目上，一点手脚也不敢有，唯恐出了什么岔子。 郭颖颖集资，也没有问题，水莲所说的七家郭镇的人，借给郭颖颖高利贷，实际根本没这回事，他们都是入的股，账目也很清楚。 那些设备，除了杨森的挖掘机是租赁的，其余都有购买的正式票据，国内的机器全是市场价买的，手续齐全，至于从海外进来的，那是港方购买，只要不是走私、违禁，纪委的人根本就没法管。 最后一个问题，那就是俞和光为何不把这样一个盈利项目报给国家，而肥了他的亲戚家人？ 第220章 委屈 第220章 委屈 俞和光早就料到有人会眼红、嫉妒，会把好事往歪的想，自然有所准备。颖颖给舅舅舅妈写信前，他先到市里和省里跑了好几趟：“我何尝没有到想到国家利益，可我去省里，计委说没钱，冯主任还给我做了半小时思想工作，让我不要等、靠、要，鼓励我去招商引资，我当时也不知该怎么招商引资，又找市委领导，晋书记听说我舅舅是旅美华侨，给我做了三天工作，要我去招商引资，为此，他还开了一次常委会，通过了《关于东渠县砖厂招商引资的决议》，红头文件现在还在我柜子里。 现在，纪委的人，说查我就查我，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今后的工作，还怎么干呢？” 调查的干部非常认真地把那份红头文件拿走了，给俞和光打了借条，半个月后，纪委工作组得出的结论是：俞和光和郭颖颖清清白白，没有揩国家一分钱的油，他们还为国家创造了上百万美元的外汇，让当地百姓有了饭吃。 辛苦一场，纪委非但没有查出俞和光有任何渎职贪污等违纪违法的事情，反而查清楚他到底为东渠百姓做了多少好事。 吴西兰脾气虽然暴，说话难听，但却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他一直关注着纪委调查俞和光的事儿，听闻《大西日报》那篇报道是假的，立刻来了精神，不为别人，也得为自己正名啊，他四处活动，最后成功地做了一期新闻调查，专访纪委调查俞和光的组长。 很不巧，刘涛刚好看到了这篇报道，调查组组长最后一句，说是要严肃追查诬告之人的罪责，让他心惊肉跳。也许是晚上想太多，白天犯困，心不在焉，这天刘涛在车间工作，竟然在天车吊起一吨钢材装车时，忽然走上前去，开天车的师傅根本来不及制动，还好刘涛身边的一个工友眼明手快，拉了他一把，钢材的边缘从刘涛肩头扫过。 刘涛的命是保住了，但右肩肩胛骨粉碎性骨折，伤及神经，他的右臂再也抬不起来，不能再在车间工作，钢厂没办法，只好把刘涛安排到厂里的子弟学校守门、敲钟。 成了废人，一辈子只能这样苟延残喘，刘涛十分郁闷。坐在门房里，他一天无所事事，脑子里各种嫉妒、仇恨无处诉说，渐渐抑郁成病，几年后，他开始出现幻觉，看到学校长得好点的女孩子就对人家吐唾沫，工厂没办法，让他去做清洁工，刘涛在钢厂扫了七八年的地，因为神经病越来越重，最后厂里把他送去了精神病院，刘涛没多久从里面逃出来，稀里糊涂坐火车到了睿城，于是，睿城的大街上，就出现了一个蓬头垢面的疯子，看到穿戴好点的女人，就追在后面谩骂，睿城的收容所只好再把他送到精神病院，这回看得紧了，他就再也没出来过，这是后话。 俞和光终于恢复了名誉，从纪委的禁闭室出来时，他的脸上还有几分憋屈，纪检组长拍着他的肩膀：“好了，小俞同志，组织已经还你清白了，这还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俞和光无语，走出纪委大院，外面密密麻麻，站了好大一片人：“俞书记，我们知道你是最好的！” 竟然是东渠县委一班人，带了几十个群众代表来接他，俞和光只觉得嗓子一阵发堵，他深呼吸了几下，这才瞪了刘思成一眼：“你这是干什么？不生产了？” 刘思成连忙摆手：“俞书记，天地良心，这可不是我的主意。” 邢光明就在刘思成身边站着，他解释道：“俞书记，你错怪刘县长了，是很多群众要去省里为你喊冤呢，还是刘县长好说歹说，这才同意派代表来接你。” 纪检组长听到外面人声鼎沸，走出来看了一眼，他也被感动了，走到俞和光面前，握住他的手：“小俞同志，这就是民心啊，虽然少数人心怀不轨，诬陷了你，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俞和光早已热泪盈眶：“我做得还很不够，我不配百姓这样对我。” “知道就好，小俞同志，让我们一起努力吧！” 颖颖抱着儿子也来了，她本来想请大家一起吃顿饭的，但群众代表死活不答应：“只要为俞书记正了名，比什么都好。” 迎接的群众一哄而散，只有刘思成等把俞和光和颖颖送回家：“俞书记，我都打算好了，若是纪委不还你一个清白，我就带群众到省里、中央反映问题去。” 俞和光被他的样子逗笑了：“看到你们，我不管多累多委屈，也都烟消云散了，好了啦，大家屋里坐吧，内子厨艺虽然不精，可也不算赖的。” “不打扰了，俞书记，你休息休息，养好身体，我们还盼着你快点回去工作呢。” 俞和光回到家，在市委大院的澡堂子里，好好泡了个澡，回到家里，颖颖已经做了丰盛的一桌饭菜，小沐阳十几天没见到爸爸，对他非常依恋，抱着俞和光的脖子不松手，颖颖没办法：“和光，要不，你抱着他，我喂你俩吃吧。” “噗！”俞和光一下子笑喷了，“你喂我吃饭？” 小沐阳也学着爸爸的样子，扬起脑袋：“噗——”幸好他没有力气，喷出口水都落在脖子下的围嘴上，不然，这饭还怎么吃？ 俞和光又气又好笑，瞪了儿子一眼。 小沐阳以为和他闹着玩的，也瞪了爸爸一眼，俞和光忍不住哈哈地笑起来。 小沐阳也张圆了嘴巴，学着爸爸的样子，“哈哈”地笑，还一个劲地指着外面，要去玩儿。 眼看着俞和光连一顿热乎饭都吃不到，颖颖有些发急，她伸手想把儿子抱过去，无奈小家伙就要爸爸，不肯松手。 “小磨人精！”颖颖半是玩笑，半嗔怒道。 俞和光还笑嘻嘻的，并不觉得老婆做的过分，小沐阳却瘪了嘴巴，大眼睛眨呀眨的，泛出一圈水光，指着妈妈“啊，啊——” 他还委屈上了。 第221章 揣测 第221章 揣测 颖颖叹口气：“阳阳才多大？都知道委屈，那些人这样折辱于你，调查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连一句歉意都没有，唉——” 俞和光急忙安慰媳妇：“能还我清白，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颖颖，别多想。” 沐阳看看妈妈，又看看爸爸，见没人搭理自己，眼中的泪水，越聚越多。 颖颖瞧在眼里，疼在心里，连忙伸手把儿子抱过来：“阳阳，跟妈妈去看葡萄架上还有虫子不？” 沐阳很动心，又舍不得爸爸，大眼睛瞧着俞和光。 “爸爸也去。”俞和光连忙道。 颖颖抱着儿子，俞和光把菜放到碗里，端着来到屋外，颖颖让儿子坐在肩膀上，在葡萄架上找虫子，俞和光坐在小椅子上，这才把一碗饭吃进肚子里。 “小捣蛋鬼！”颖颖娇嗔地亲亲儿子的脸蛋，把他交给丈夫，然后匆匆吃了饭，收拾了饭桌，清洗好碗筷，这才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 八十年代，私人家是不能装电话的，每次颖颖都打到派出所，要赵庚新去叫郭连弟。 没想到这回，来听电话的是郭振先：“姐姐，姐夫出来了？那些都是污蔑？” “是的！” “我早就知道姐夫是好样的，组织一定会还他清白！”…… 姐弟两人感慨万千，又聊了几句，振先这才道：“姐，咱家还有一件大喜事，振兴考上大学了。” “怎么通知下来这么快？不是前几天才打电话说分数下来了吗？” “哎哟，姐，你不知道，这小子瞒着咱们，第一志愿报的军校，竟然给录取了。” “太好了，振先，我和你姐夫这就回去，给爸爸说，杀一头猪，咱们好好热闹热闹。” “好嘞，姐姐，你什么时候到家？” “最多两小时。” “知道了。”振先从派出所出来，就往家跑，振兴跟在哥哥后面，非常不满：“哥，姐姐说什么了？” “哈哈，姐姐让杀一头猪，庆祝你考上大学了。” “嘿嘿嘿，我也没想到，我报军校就是赌运气。”振兴嘴上谦虚，心里对上军校，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他怎么会有这样大的进步？去年，振兴跟着哥哥，和姐夫聊天，郭振先和俞和光都是人中精英，天南地北的，懂得可多了，他在边上插不上嘴，心里触动非常大，这一年多，郭振兴可以说是头悬梁锥刺股，发奋努力，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的总成绩，比以前提高了一百多分，原本只能考体育专业，现在，竟然超出本科线四十多分。 这是郭旭在郭镇狠抓教育，郭家考上的第一个大学生，王顺才孙子去年考上了一个大专，就喜得整宿放鞭炮，今年，郭家的人自然也要狠狠庆祝一番，一是觉得长脸，还有让后面的郭家子弟有个榜样。 郭镇是个大村子，有七八千人，郭姓人口有三千多，听说郭振先考上大学，几乎所有的本家，都提着礼物来祝贺，郭连弟一看这样，一头猪肯定是不够的了，便又让颖颖牵回一头羊，还准备四十只鸭子，蔬菜自然不用准备，反正，村里人种菜的多了，需要随时可以买到。 贺喜的人比预想的还多，除了所有的郭家人，张家这两年和郭家相安无事，张立功等还想跟着颖颖种菜种果子，因为木娃的关系，和郭家人走得很近，他带头来庆贺，张治家等也腆着脸跟随而至。 郭连弟在家算了一下，大概会来将近两千客人。 不得已，郭连弟要所有郭家的人，贡献出自家的桌凳和盘碗，院子里肯定放不下，只好把水塘周围清扫干净，围着那儿摆一圈，而且，吃饭还得换班，第一拨吃完，第二拨才吃。 农村的贺礼，有人出钱，有人就是一兜鸡蛋或者一包点心。 颖颖到家时，院子里的鸡蛋足足上百斤，一大筐一大筐的，白花花耀人眼目，还有点心，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水晶饼，摆了两大笸箩，还有送笔记本、钢笔、毛巾被、被面、衣料的。 吃食还好办，请客时那么多张嘴呢，不怕吃不完，可这些衣料、被面、毛巾被怎么办？ 可是爹妈不在乎这些，他们已经喜得忘乎所以了。 迁到郭镇，他们心里还是很压抑的，来祝贺的人多，证明他们被接纳的程度大，也证明今后的麻烦就少，最能证明的，就是他俩为人好，有这么多人给面子，他们怎么能不高兴呢？ 再说，最是调皮捣蛋的小儿子，竟然也出息了，上的学校比大儿子还好，这种喜悦，简直要爆棚了。 颖颖让爸爸摆席庆贺，只是想让郭镇的人看看，自己的丈夫是无辜的，清白的，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大场面，她也被惊呆了。 颖颖和俞和光第二天回到睿城，没想到消息却比他们走得快，晋为群把俞和光叫到办公室，很不高兴地批评他：“铺张浪费！” 俞和光只能苦笑：“这跟我没关系，我和妻子去老丈人家，贺喜的礼物都快从屋里溢出来，收礼能不答谢吗？” “小俞，这事儿你要提前有所警醒，若是没有你，他们家会有那么多贺喜的吗？” 俞和光摇头：“我真不明白，郭镇一个普通百姓，和我有什么关系？他们为什么会因为我去祝贺内弟考上大学？” 晋为群更不高兴了，他虽然是轻轻地拍拍桌子，提醒俞和光，但警告的意味已经非常明显：“为什么还用我说吗？无非是有求于你！” “不！他们不是有求于我，而是有求于我的妻子。晋书记，你大概不知道内子在郭镇有着怎样的地位吧？村里人认识我，就因为我是她的丈夫，而不是其他。” “怎么可能？你妻子是漂亮了些，但至于全镇的人都喜欢她吗？” “晋书记你想什么呢！内子是郭镇温室大棚种菜的领导者、传播者，郭镇之所以成为睿城市最富裕的村镇，都是因为我妻子率先种大棚，而且，还无私传授其他村民种植技术的缘故！” “哦~”晋为群暗想，难怪你老婆有钱，还不知道从村民手里刮了多少油。 第222章 为什么是俞和光? 第222章 为什么是俞和光？ 俞和光并不知道晋为群的想法，但他那一声很是不屑，俞和光还是听得清楚，他认真地解释道：“内子现在又在培育富士苹果的果苗，想必晋书记吃过那个果子，味道很好，可以这么说，谁种了富士苹果，谁就等于栽下一棵摇钱树，郭镇的村民，怎不围着我老丈人转呢？” “哎，这个可不对，你老婆怎么能拿着国家的资源卖人情？” “晋书记，怎么是国家的资源？苗圃国家下拨的富士果苗，可都是你掌控的，至于我妻子手里的，可不是国家计划内的，是她慧眼识才，从市场上淘换来一点一点培养壮大的，还有，内子培养富士果苗的时候，她和我还没有确定关系，富士苹果的事情，也跟我没牵扯。” 晋为群根本不信，但又不敢表露出来，只得换了话题，和俞和光聊了几句，就让他离开了。 出了办公室，俞和光很是着恼，晋为群为何会这么快就知道消息？显然是有人通风报信。看他外地人，没有同学朋友亲戚帮助，能欺负好拿捏吗？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他，到底是谁？ 是，他为人大气，不和人计较，但不等于他就可以任人欺辱。 以前，俞和光在学校做老师，对吴艳艳刘涛等，明知道他们做得不对，但也手下留情，那是因为他是老师，他有义务教好那些孩子，他还想给他们留下改过自新的机会。 但现在，他不是老师了，那些人也不是学生，他们是必须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的成年人。 就在俞和光想方设法了解到底是谁在背后做手脚时，睿城市进入了一年里雨水最多的季节。 赵博文在睿城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官儿，知道植被破坏，很容易引发泥石流，他日也盼夜也盼，盼望东渠砖瓦厂出事儿。 这天，睡到半夜，他家的电话忽然“叮铃铃”响了起来，赵博文知道有大事，先开始穿衣服，他的妻子则去接电话。 “什么？发生泥石流了？哦，对对，老赵马上就去！” 听到泥石流三个字，赵博文简直高兴地想唱歌了，心里暗想：俞和光呀俞和光，你也有今天啊，口口声声为了东渠人民，你的老婆你亲戚挣了大钱，可是东渠人民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举着伞，急匆匆地往外走，以往，这种半夜被紧急事件叫起来，赵博文都很不高兴，可今天，他心里就像有小扇子扇着一般，别提多舒服了。 走进办公室，********晋为群和市长郑抗战已经到了，还有几个常委，也陆续进来。 “刚才得到消息，平山县发生泥石流，有个小村庄可能被掩埋了，天黑雨大，具体的人员伤亡和经济损失，还不清楚。” 听说是平山县发生的泥石流，赵博文刚才的兴奋一下子就飞去了爪哇国，他恨老天不公平，东渠砖瓦厂明明天天放**采石，山北坡的植被已经丧失殆尽，为何没有泥石流？ 赵博文也不想想，他知道泥石流，俞和光就不知道吗？他早就把附近的百姓迁走，还让人设计建造了防止泥石流的疏导渠和拦水坝，怎么还能出事呢？ 几个常委面对面坐着，谁也不想去平山现场救灾。 晋为群气恼地埋怨道：“驻军的舟桥部队，住咱这里也有三四年，偏偏就风平浪静的，他们这才被调走半年多，我们就出现了泥石流。” 这话是个一把手能说的吗？ 有句俗话说：强将手下无弱兵，还有一句歇后语：武大郎开店——容不下高人。 晋为群是个没能耐的，从来都是紧要关头缩在后面，郑抗战借口刚刚调来，不了解情况，一个劲儿问大家怎么办，这样两位领导人，手下能有强将吗？就是有，也被他俩给气着了，能坐到副厅级的位置，不管是能干的，还是不能干的，为官之道肯定很谙熟，知道这时候，绝不能毛遂自荐，做得好了，没人表扬，做得不好，落井下石的不乏其人。 办公室特别沉闷，关键时刻，大家都不说话。 赵博文起身，给几个人添了茶水，还有意把晋为群那个摔掉了一片瓷的大茶缸子往前推了推。 晋为群果然一下子就想起俞和光来：“这样，东渠县的砖瓦厂不是有一台挖掘机吗？让俞和光带着机器，去平山县救灾吧。” “好！俞和光年轻有为，好钢就要用到刀刃上。”市长郑抗战立刻举手同意。 会议开了一个多小时，睿城市委市政府终于有了一个算是可行的方案。可是，凭什么呀？俞和光又不是平山县的********，挖掘机也不是国营单位的，凭什么他们说调用就调用？ 一屋子人心里都门儿清，但谁也不说破，就让赵博文打电话往下派任务。 估计老天爷都看不过眼去，事情就是这样巧，通往东渠县的电话线出了故障，电话怎么也打不通，好容易打通了，那边的办公室主任回答说：“俞书记下乡了，没回来。” “去哪下乡了？” “大概在玉树、紫竹那几个乡，这几天，俞书记天天在下面跑着呢，他怕出什么险情。” “能联系到他吗？” “我试试，今年雨多，乡下的电话线容易出故障。” “乱弹琴，万一那里出了险情，找不到********，俞和光这是要做什么？” “晋书记你错怪俞书记了，我们县里的几个常委，每人承包了几个乡，万一有事，肯定有人指挥，不会没人管的。” 就在这时，大西省委副书记区敬平的电话打了进来：“平山县发生了泥石流，真的假的？” 晋为群立刻用十分忧心和焦急地声音回答“真的！” “你是怎安排的？” “准备让俞和光同志亲自指挥抢险救灾。” “哦，好的！俞和光是个好同志，哎？不对，俞和光好像不是平山县的吧？” “是，他是东渠县的！” “我知道是东渠县的，我问你，为什么是俞和光？你们市委市政府的人呢？还有平山县的领导呢？” 第223章 任务 第223章 任务 晋为群抓着电话的手心顿时又湿又滑，心跳都加快了，他急中生智，对着电话道：“我们提议让俞和光暂时代理市委副书记一职，到平山县前线。” “哦？这个也可以，抢险的事情尽快确定下来，把情况报给我。” “好的！” 赵博文在一边听着，心里都快气炸了，早知道能被提拔到市委副书记的职位，他刚才都毛遂自荐了，这好事，怎么又给了俞和光了呢？ 三十六岁的副********，只要他真的将这次抢险的事情处理好了，代理二字很快就会去掉，变成真正的副厅级干部。 赵博文颓然地坐下，他觊觎了好久的位置，就这样和自己失之交臂，花落他人家。 晋为群已经给省委说了要让俞和光做代理市委副书记的，在场的人当然都没法再说反对的话，于是，意见立刻就达成了一致。 又过了一个小时，俞和光终于把电话打了回来，晋为群亲自给他说，让他去平山县抢险救灾。 “我？平山县？”俞和光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市委决定，让你暂时代理市委副书记一职，去平山县抢险救灾，我已经给省委做了汇报。”晋为群说话时，毫无情感，似乎很疲惫。 俞和光都无语了，他刚刚把东渠县理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儿呢，市委难道就没人可用了吗？晋为群这是看他好说话的吧？ 不过，俞和光已经没有心思去抱怨了，还有百姓在等着救援，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俞和光在电话询问得知，泥石流已经发生好几个小时了，而市委市政府的人，竟然毫无作为，已经气愤填膺，同时也心急如焚，哪里还有心思想别的？ 再说在睿城的赵博文，对俞和光又是嫉妒又是愤恨，不断打电话了解俞和光的情况，得知他并没有带挖掘机上去，立刻就报告给了晋为群。 晋为群很生气，他在电话上，可是厚着脸皮对俞和光提醒再三的，赵博文见晋为群虽然没说什么，双手却下意识紧紧攥住，暗暗高兴。 刚好方宏进敲门进来，给晋为群送报表，赵博文暗示他给俞和光打电话提醒一下。 没想到，俞和光已经赶到了抢险救灾现场，方宏进打了三个电话，最后才找到他。 方宏进虽然只是个副科级的秘书，但是睿城市的干部，谁不知道他深得晋为群的青睐，他打电话过来，说得其实是晋为群的心思？ 没想到俞和光根本就没有给方宏进面子，听到他的暗示，很不高兴地问：“平山到东渠，中间的道路有没有被冲毁，你知道不？” “……”方宏进无言以对。 “若是开到泥潭里，你帮我弄出来，还是我自己扛着？” “……” “知不知道刚开始不能用挖掘机？我随身带着，是真的为了抢险，还是给人看的？” “……” 一群什么人这是！俞和光真的愤怒了， 但晋为群却对俞和光越发不满了，他敢指责自己形式主义，知道不知道，现在被掩埋的人，肯定都死了，俞和光难道还想用锄头铁锨在那里刨泥巴，救人命吗？那不是迂腐，就是沽名钓誉！ 去年的经济发展先进没评上，今年，虽然睿城还被提名了，他却更加觉得没希望，菜价暴跌，工业产品却价格飙升，睿城市就没有什么企业——辖区内遍地的工厂，都是国家部委所有，和睿城市委市政府没有任何关系，自然，睿城市的gdp，也不能把人家算在内。 晋为群很失望，赵博文天天围着他转，自然探知他的心思，便趁机挑唆，让晋为群觉得，俞和光就是画了一张大饼吊着他。 有晋为群这样僵化又没能耐的领导，睿城市能评上先进才怪呢，俞和光再有能力，毕竟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的建议，晋为群又听不进去，俞和光也是空有心思，没有用武之地啊。 赵博文只要有机会，就在晋为群跟前说俞和光的坏话，他不能让领导欣赏俞和光，不然，他不就升迁无望了吗？没想到，努力了这么久，现在，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赵博文气得要死，回到家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不行，不能就这样算了，他不是也才是代理书记吗？只要不是正式任命，我就还有希望。” 赵博文去而复返，找到办公室值班的方宏进：“俞副书记在一线救灾，我们也不能坐在这里干等。” “秘书长你说吧，我该做些什么？”方宏进心情复杂，他看不惯俞和光，却又有点佩服俞和光，毕竟，俞和光做出的成绩有目共睹。 赵博文看到方宏进眉头紧锁，眼神闪烁，心思莫测，心里很高兴，觉得方宏进肯定也不忿俞和光，就像坐着火箭一般的升迁之路。 “你能不能去平山一趟，把救灾的情况记下来，做实况报道呀？” 方宏进一愣：“这个？我不是记者啊，合适吗？” “没什么不合适的，至少，你写出来可以做内参嘛，俞副书记不还是代理吗？最后是不是让他做市委副书记，就看你的了。”赵博文一语双关。 “好，我这就去！” 方宏进走了，赵博文暗暗松口气，他知道，新闻报道，很多也有夸张的成分，若是让省报市报记者写俞和光，还不把他夸成一朵花？方宏进对俞和光有意见，肯定不会赞美他的，反而有可能专门挑他的不是来写。 谁没有缺点，没有不是之处呢？就看宣传的舆论导向往哪边偏了。 赵博文确信，方宏进若是想往上走，还得他和晋为群两个人的提携，而自己和晋书记都对俞和光都很不满，方宏进肯定清楚这个，绝不会刻意赞美俞和光的。 而且，方宏进非但不敢赞美，还会稍稍抹黑那么一下下的。 方宏进的文笔，晋为群这样的笔杆子都很欣赏，可见是有真功夫的，赵博文深知，一样的事情，从不一样的人手下写说出来，给人的感觉，那可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第224章 感动 第224章 感动 方宏进坐着市委派的吉普车去往平山县，一百公里的柏油路，两个多小时就走完了，剩下四十多里土路，泥泞不堪，把方宏进颠簸坏了，还没走过一半，就开始呕吐，最后，胃里食物吐了个干净，最后吐出的都是苦苦的胆汁。饶是这样，公路尽头，还有十多里崎岖山路，他不得不弃车步行，跟着平山县委派的向导，走过狭窄的荆棘丛中的小路，到了救灾现场，方宏进的双手划出血痕，人也折腾成了一滩泥。 抢险救灾处有个地势略高又比较平坦的地方，那里架了一口大锅，还有一堆粗瓷碗，干活累了的人，就去那里喝水、休息。 方宏进也被带到了这里，有人给了一碗热水，他慢慢喝完，总算精神了些，他问身边的一个民工：“俞书记到了吗？” “上午十点就到了。” “怎么可能这么快？东渠和平山虽然相邻，但两个县之间没有柏油公路，全是土路……”想起那段土路，方宏进心里就发怵。 “俞书记为了早点赶到，就没有从公路上坐车过来，而是爬山走小路来的。” “昨晚雨势那么大，山洪泥石流都有可能发生，多危险哪，他就不害怕？”方宏进十分吃惊，“太危险了。” 另一个民工感慨地说了一句：“俞书记说，若是坐车他天黑才能到，还抢什么险啊，老百姓的命都没了。” 方宏进还没见过把自己置于这样危险境地的干部，心里震动很大，他停了会儿，这才追问：“有没有救出人来？” “有的，十四个！” “这么多？”方宏进大吃一惊，他是山里人，也曾听说过这事儿，他还没听说被掩埋的人有救活的，“埋在泥里的人，怎么可能还活着？” “唉，咱们都这么想的，其实，谷家沟的人都是用石头建的房子，房子很低，泥石流下来，有的就没有坍塌，只是被埋了。” “那还不闷死呀？” “这次比较幸运，泥石流很快就停了，有的房子上面，盖的泥土并不厚，大概还能透气儿。” 第一个说话的民工反驳道：“根本不是那样的，俞书记一来，就让人把所有房屋的顶上清理出来，挖洞通风，不然，肯定都闷死了。” 这是措施得当，方宏进不由对俞和光起了一丝敬佩之心，有能力、又肯为了百姓拼命，这样的官员，还真少见。 “俞书记人呢？” “还在现场。”说话的民工指着施工的方向。 他身边的民工感慨了一句：“唉！我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回 见这么好的官儿，两眼熬得红彤彤，嗓子都哑了，听说他昨晚在东渠，那里也发了山洪，他一晚上都没有睡，然后到了这里，又是一天没合眼。”这人说话不是平山口音，似乎是东渠人。 方宏进追问：“你知道东渠那边怎么样？” “俞书记早就让人修了泄洪沟，当然没事儿。” “你是东渠的？” “嗯，俞书记非要走山路，我们不放心，跟着过来了。”他回头指了指，“我们二十几个人。” 方宏进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老百姓这么关心一个官员的，看来，这个俞和光，的确是一心为民，老百姓把他当亲人一般对待呢。 一个穿戴略微好点儿，说话也没那么土，大概是个村干部的接了一句：“瞧瞧，人家这官儿，真是为民着想，早早动手做预备，咱们这里，唉，养了一群……”他瞥了方宏进一眼，没说下去。 民工到了换班的时间，有干部在大声招呼，方宏进喝了水，又吃了一块铁饼子，精神好多了，便跟着民工来到挖掘现场。天已经黑了，临时架起的太阳灯大放光明，刚才干活的民工有秩序地撤下来，休息好的接替而上，整个抢险现场，工作紧张又有序，那边，还有几个苇席搭出的帐篷，一群穿白大褂的医生，正在给病人施救。 方宏进看到几个人围在俞和光身边劝说他：“俞书记，你去休息一会儿，现在工作已经捋顺了，我们在这里守着就行！” 俞和光很不高兴得斜睨了他们一眼。 那几个人顿时一脸惭愧：“俞书记，我们知道错了，这不已经跟你学会怎么抢救了？你放心，我保证在你休息的时候，眼睛都不多眨一下。” 方宏进在市委工作了这段时间，说话的人他是认识的，平山县********马红军。 俞和光没有说话，大概也说不出来了，他推了马红军一把，做了个手势，意思让他带人，在另一方开始挖掘抢救。 马红军的眼睛在灯光下，闪过一丝亮光，他哭了。 方宏进也觉得嗓子发堵，鼻子发酸，看着脊梁挺直，站在灯下的俞和光，一股敬意油然而生——这才是真正一心为百姓着想的好官儿，他在市委看到的那些，几乎全都是嘴里唱着高调，心里打着算盘，只为自己升官发财的伪君子。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以前，不管别人如何夸赞俞和光，方宏进都有些不相信，觉得他们言过其实。因为他接触的官员，从晋为群到赵博文，哪个不是说一套做一套，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可现在才几个小时，就彻底改变了他的认识。 方宏进是个才子，才子总是有几分傲气的，轻易不会服气一个人，但真的看对了眼，这种敬佩、爱戴、心悦诚服的情感，就是是打心眼里发出、不掺一点假的。 谷家沟抢险，一共用了两天时间，共救出三十九个人，村里其余的八十四人，全都不幸遇难。事情告一段落，俞和光给晋为群打了电话：“我现在正在回睿城的路上，大雨过后，最容易滑坡，晋书记，你开个会，拿出个章程。” 晋为群心里很不高兴，嫌俞和光指挥他了，但事关重大，若是在出现险情，他这********就别当了，他还是乖乖开了个电话会议，让各县各乡干部，一定做好救灾工作。 第225章 小人物大能量 第225章 小人物大能量 俞和光在路上就睡着了，回到家也没醒，从下午四点，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五点，颖颖都急得要把他送医院了，他终于睁开了眼睛。 沐阳也刚醒，小家伙只要睁开眼，就不肯在屋里呆，小手指着窗户外，咿咿呀呀地和妈妈闹，俞和光洗漱好了，抱起儿子走到屋外。 颖颖端着个大碗走出来，看到丈夫一脸的迷茫，站在院子中间。 “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颖颖非常担心。 俞和光一脸茫然：“颖颖，这太阳怎么从西边出来了？” “啊？”这下轮到颖颖不解了。 “那边，不是西边吗？” 颖颖这才知道，他太累，虽然睡了那么长时间，但身体却根本没恢复，心里顿时抽着抽着地心疼，她抱过儿子：“和光，先喝点稀饭。” 俞和光这才觉得饿了，饿得他浑身乏力，他端起颖颖放在葡萄架小桌子上的稀饭，坐在桌旁的小凳子上，慢慢喝起来，一碗热乎乎香喷喷的小米稀饭下肚，身上这才有了力气。 太阳慢慢落到山下，院子里的光线黯淡下来，俞和光苦笑了一下：“我就说嘛，太阳怎么会从西边升起，原来我一觉睡了二十多个小时。” “和光，你今后，不能再这样糟践自己的身体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娘儿俩可怎么办？”颖颖眼里闪过泪光，鼻子一酸，她后音带上了哭腔。 颖颖不是爱自己，才要俞和光保重身体的，她只能用自己和儿子作筹码，引起俞和光的重视。 一句话把俞和光说得柔肠百转：“别难过，颖颖，我再也不这样了。唉，我看到那几个干部什么都不懂，就放心不下，老婆大人，我再也不这样了。” 俞和光一天一晚没有吃饭，颖颖一时也不敢让他吃得太多，一碗小米稀饭先醒醒胃，然后，夫妻俩在院子里逗孩子玩了一会儿，天黑了，沐阳终于乖乖回到屋里。 小沐阳好几天没有见爸爸，跟俞和光特别亲，颖颖就让他们父子玩耍，自己去做晚饭，然后，她给沐阳喂奶，哄他睡了，这才和俞和光吃了晚饭，又陪他在院子里散步消食，大概一个多小时，两人这才洗浴、睡觉。 第二天，俞和光还是觉得十分疲累，因为身体透支过度，他发起低烧，不得不到市委请假，颖颖陪他去医院看病。 石睿山医院的副院长，是个很不错的老中医，他为把脉后，开了药方，俞和光休息、调养，五天后低烧才消退。但他的身体，却并没有完全恢复，大夫建议他再休息几天，而晋为群也在俞和光没有请求，给他了一星期的假期。 晋为群为何要这么做？难道是良心发现，觉得对不起俞和光吗？ 不，他才不会这么好心呢，他让俞和光歇假，是因为市委和市政府的人，对于俞和光的去路，产生了很大的分歧。 市长郑抗战虽然才来，但却不肯接受晋为群在睿城市一手遮天的局面，他要培养自己的亲信，俞和光是很好的拉拢对象，于是，市委会议上，他极力提拔俞和光上来，而赵博文蛊惑晋为群，还有常务副书记陈清才，借口东渠刚刚起步，形势不稳，要把俞和光压到东渠的********位置上。 郑抗战是睿城新人，根基不稳，但却在省委找到知音：即将退居二线的人大主任林白山，他想把自己的侄子安排到东渠，接替俞和光。 是的，东渠县已经不是当年的官场泥潭，谁去谁倒霉，经过俞和光辛苦打拼，东渠已经有了良好的开局，不管谁接任，只要不改变俞和光的政策，肯定能出成绩，林白山官场打滚这么多年，一下子就看到，东渠********这个风水宝座了。 若是要征求俞和光的意见，他离开东渠，最希望刘思成来接手，可惜，睿城市委市政府的人，根本就没人想到他。 就在这些人你来我往，争夺不休时，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小人物，打破了僵局。 是谁，位卑官小，却有这么大的力量？ 这个人就是方宏进，他就像中国象棋里的一个小卒子，谁也没注意他怎么就过了河，忽然发力，改变了整个局势。 就在前天，《大西日报》发表了方宏进的连续报道第一篇：《百姓的保护神》，他的文笔多好啊，再加上俞和光的事迹，感人至深，凡是看到这篇文章的人，没有不被感动的，大西省省委都轰动了，********打电话把晋为群狠狠批评一顿：“这样有能力、有干劲、一心为民的好干部，你们市委怎么不给省里推荐？为何不尽快提拔？” 晋为群十分委屈，说他都推荐过了，俞和光现在已经是代理市委副书记，只等省里正式任命呢。 ********这才想起俞和光临危受命的事情来，当即在当天召开会议的常委会上，提出了这件事，俞和光头顶的代理帽子，就这样顺利取消。 关于东渠县的人事安排，因为********插手，谁也没有得逞，刘思成接替了俞和光的********职务。 文件下到了睿城市，赵博文的鼻子都气歪了，他一肚子不爽回到家，迎面看到姜水仙。 “赵秘书长！” “滚！两面三刀的家伙！” 姜水仙一句话也没敢说，低着头灰溜溜地走了。 嫁给方宏进这段时间，姜水仙这才明白，什么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方宏进就是个一腔热血、满脑袋幻想的书呆子，根本不懂如何抓住机会往上爬，还是姜水仙一再提醒，这才和秘书长赵博文关系亲近起来，但这一次，他的呆气大发，竟然谁也不告诉，就把自己写的报道寄了出去。 赵博文没想到方宏进会这样做，他把方宏进的文章，改得面目全非，这才拿给晋为群和其他常委看的，其中很多内容颠倒黑白，极尽污蔑之事，如今，两厢对照，他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连晋为群看他的眼光，都有些颇为玩味。 第226章 水落石出 第226章 水落石出 姜水仙来赵家，本是想给赵博文道歉的，被骂出来之后，十分沮丧，她也清楚自己的道歉一文不值，方宏进的态度，那才决定他到底是谁的一派。 姜水仙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千算万算，方宏进竟然被俞和光感动，为他大唱赞歌，从而促成了他成为市委副书记，这和她的初衷背道而驰，可是现在已经无法挽回了，赵博文肯定认为她脚踩两条船，一面和他虚与委蛇，一面大拍俞和光马屁，哪边好处大，就往哪边倒。 姜水仙重活一世，曾经听过杨磊分析官场动态，多少懂点识人之术，别看俞和光现在风头很劲，但他却未必能走得很远，他对为官之道懂得并不多，现在是靠能力在步步高升，这不过是暂时的，总有一天得罪了哪个大人物而跌了跟头，而像赵博文这样，懂得弄权，懂得趋吉避凶，懂得看上司的眼色，这才是长久之计，即便不会升得很高，但肯定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不会出现大的波折。 可是方宏进把这一切都破坏了，下一步该怎么办？去巴结郭颖颖吗？一想到郭颖颖那高高抬起的下巴，对她不屑一顾的眼神，姜水仙就心中腻味。 只要方宏进能成为大官儿，能给她带来富贵荣华，她姜水仙受点委屈也没什么，但俞和光，却不懂给自己培养嫡系，他当官这么久，郭颖颖从来没有在家请谁吃过饭，都说东渠的县长和俞和光关系好，来睿城开会，也是在招待所吃的饭，他们的关系，也就是合作共赢的关系，现在，俞和光调走了，他们的关系也就终止了。 这样的人，即便去巴结，他也会板起一本正经的面孔，根本不承情，所以，当他倒台的时候，就会墙倒众人推，没有人肯为他奔走。 姜水仙也不敢明着给方宏进分析这些，若是让方宏进看透了她，知道他们不是一条道上跑的车，还不和她离婚啊？现在，方宏进可不是可怜兮兮的那个中学政治教师了。 还有让姜水仙焦急的事情，就是她一直没有孩子，不然，方宏进即便看清她的本质，或许为了孩子，还能容忍这桩婚姻的存在，同时，她还希望方宏进为了孩子，不那么呆气十足，能听得进她的劝说。 上一世，方宏进不是已经被官场这个大染缸变了颜色吗？这一世，一定也是可以的。 俞和光病了的事情，虽然颖颖对郭镇的家人极力隐瞒，但纸包不住火，没几天，郭连弟就来探望女婿了，他前脚刚走，郭九江又来了。 “哎哟，九叔，和光就是累着了，歇息一段时间就好啦，你们这是干什么，大包小包的。” 郭九江见颖颖对他一如既往，微微松口气，他笑了笑道：“颖颖，也是九叔运气，去了一趟三幅梁，不仅收到两只野山鸡，还买到一罐野蜂蜜，不然，九叔也不敢随便带包点心来烦你。” 野山鸡、天然的新鲜的山药、野蜂蜜，都是滋补身体的好东西，正是中医建议的滋补品，颖颖忍不住谢了又谢。 “颖颖，也是俞书记有运气，你爸爸去杨家圪崂，都没有买到九叔的东西呢。” 颖颖烧了一锅开水，郭九江帮她把山鸡杀了，然后开始烫鸡毛。 颖颖看他欲言又止，也没有以往神情自然，不由奇怪地问：“九叔，你来是不是有事儿？” 郭九江的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耳根：“颖颖，九叔这次来，是给你们道歉的。” “道歉？九叔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就说吧，还这么客气。” 郭九江叹口气：“你在郭镇筹钱的事儿，是水莲给王跃武老婆说的，王跃武前一段时间不在家，好像就是他去报社，告的黑状。” “难怪，报纸上能准确地说出郭镇七个入股的人名。”颖颖恍然。 “水莲说她只是好奇才偷听了我和你婶子的话，她给王跃武老婆说那些，是怕被人瞧不起，是为了证明她和大伟在家中是有地位的。” 郭九江虽然一脸羞惭，但还是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俞和光身体不好，颖颖不愿意让他知道这些，却不想，这天带孩子在院子里玩耍，看到姜水仙从赵博文家里出来，神色非常不自然。 姜水仙没看到颖颖，鬼鬼祟祟走回她家去了。 她和赵博文，又在捣什么鬼？是不是针对俞和光了？颖颖心中警铃大作，丈夫升职，别的女人或许欢天喜地，可颖颖只觉得心疼，怕丈夫的身体吃不消，更怕那些明枪暗箭，令人防不胜防。 回到家里，颖颖便把郭九江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了俞和光，让他提早做些防备。 “和光，王跃武恨我影响了他爸爸在村民中的地位，他去省告我们，也能想得通。我只是奇怪，他对官场什么都不懂，怎么能说到点子上，把记者招了来？我问九叔，九叔也想不通。” 俞和光没有说话，静等颖颖下文。 “九叔就利用大伟媳妇去打听，果然从王跃武媳妇那里套出了话来，原来，王跃武认识刘涛，是这个坏蛋指点他怎样告我们的。” 俞和光点头：“嗯，颖颖，这才符合逻辑，刘涛虽然调走了，但他的本性却一点没变，这个人，嫉妒心极强，而且还非常记仇。” 颖颖十分羞惭：“都是我惹的祸。” 俞和光摇摇头：“怎么能怪你？”说着，他轻轻揽住颖颖肩膀，“以前，我不愿多事，哪怕是这样恶意陷害，我也懒得搭理。可现在不同了，我有了你，还有阳阳，若是不不给他们一点颜色，万一，伤害了你和阳阳，我岂不悔之晚矣？” “和光，伤害你也不行，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和阳阳一样受伤害。”颖颖很是气愤。 “是啊，所以，我才会改变自己的习惯。” 赵博文两面三刀，也没少得罪人，俞和光也得到消息，那个坏他名誉的记者，和赵秘书长接触很多。 事情的前因后果水落石出。 第227章 情义 第227章 情义 颖颖觉得那个记者并不是被动牵扯进来的：“和光，这个记者挺厉害的，怎么会这么容易被误导？是不是赵博文答应了他什么？” 俞和光点头，但他不想妻子这样辛苦，便安慰颖颖：“这个人，今后和我们不会再打交道，咱们就不要在意他了。我们啊，还是要向前看，就像我，好比高山上的一棵青松，越是风大雨急，越是活得旺盛！” 颖颖心疼极了：“可你吃了很多苦！” “那不过是我的磨刀石而已！”俞和光说着，还做了个磨刀霍霍的姿势，颖颖见他如此乐观，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俞和光的任命正式下来，重回睿城市工作，赵博文不得不捏着鼻子，安排人为他搬家，不到两年时间，他从副处变成了副厅，现在住的两室一厅小院儿，要换成两层小楼的大院子，不仅房间多，院子还大了一倍，而且，里面花木扶疏，景致也好。 厅局级干部住的院子，就剩下一个，还是除了********和市长之外最好的一个，那是赵博文给自己留的，现在眼睁睁地看着俞和光住了进去。 看到颖颖利落地指挥着搬家的人，做这做那，赵博文心情非常郁闷，气得简直快要吐血了，觉得上天真的好不公平，对俞和光太过偏爱，他赵博文难道就是专门给人做嫁衣的？ 赵博文眼珠子骨碌骨碌转着，目光落在颖颖穿的真丝连衣裙上，然后，他又看到她脚上漂亮的白色高跟皮凉鞋，这些，他老婆没少嘀咕，据说裙子花了两百多，鞋子竟然比裙子还贵。 凭什么她这么有钱？赵博文猛然有了主意，他还就不信了，郭颖颖这么年轻，每天悠闲地带带孩子、逛逛街市，怎么会有这么多钱？说不定，从她的身上，能挖出俞和光不可告人的秘密。 赵博文在睿城经营多年，自然有一帮人马供他调遣，他把事情布置下去，针对颖颖的秘密调查，很快就展开了。 雨季过去，中秋即将来临，石睿山秋高气爽、冷热宜人，正是一年最好的时光。 早上，俞和光去上班，颖颖推着婴儿车，和阳阳来到附近的街心公园，树叶上的露水，刚刚让晨曦吹走，空气中，还散发着醉人的清香，公园里，有几个老人在晨练，多数的老人都和颖颖一样，推着婴儿车，大大小小的孩子，看到小伙伴，纷纷“咿咿呀呀”地互相打招呼，也不知道说的是哪一国的语言。 阳阳指着一个头上打着红蝴蝶结的小女孩，拼命对妈妈叫唤，拧着小身子要从童车里爬出来。 “哦，小姐姐很漂亮，我家阳阳想和姐姐打招呼，是不是？”颖颖一边和儿子说话，一边放开童车，弯腰抱儿子出来，她没有注意到，一个衣衫破旧的年轻人，犹犹豫豫地慢慢靠了过来。 “哎，干什么的？小心吓着孩子！”一位大妈，狠狠训斥着那个年轻人。 颖颖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她想起了小山被郭镇的混混欺负，在睿城汽车站等她时的样子，就是这样一副畏惧又可怜的神情。 不对，这个年轻人为何不停地看自己？而且，颖颖也觉得他有些眼熟，她忽然想起这是谁来：“杨又歌？” “颖颖姐！”杨又歌叫了一声，声音就哽咽了，“颖颖姐，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没有告诉杨磊，那个，树苗的事，我——” “你跑哪里去了？有事怎么也不和我商量，你，嗨，让红权和小山好找。” 见颖颖并没有责怪，杨又歌略略放下心来，想起这两年，他有家不敢回，风餐露宿，四处漂泊，吃尽了苦头，杨又歌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颖颖姐，我有话跟你说。” 显然这不是说话的地方，颖颖抱着儿子，示意杨又歌帮自己推着童车。 阳阳见妈妈不带自己和红蝴蝶结的小姐姐玩耍，不高兴地“啊，啊——”大叫，颖颖不得不小声哄着儿子。 杨又歌局促地跟着颖颖往前走，出了公园，路上行人稀少，他上前两步：“颖颖姐，有人到咱村里打听你。” 颖颖一时没反应过来：“打听我什么？” “什么都打听，主要问你是怎么发财的。” 颖颖第一反应，是有人想有样学样，也想发家致富，这个很正常，便没有在意，随意地问了一句：“嗯，都打听些什么？” “那人问，你当时贩卖的山楂苗，是哪里来的？” 颖颖的心砰一声，猛烈地跳动了一下，这绝不是想要发财的人能问的，是有人要调查她。 “你能看出那人是哪儿的吗？” “颖颖姐，那人说话不是咱山阴的，有点像睿城人，可也不是，他的口音有些杂。”杨又歌回答道，“姐姐，我妈觉得蹊跷，送信给我，我就悄悄跟着他，他坐汽车来了睿城，后来，还去政府了。” 杨又歌可不是杨森的战友，特务连训练过的，不懂跟踪，很有可能暴露自己，一个山里娃儿，怎么斗得过心眼跟筛子一般多的城里人？ 颖颖十分感激：“又歌，谢谢你！” “颖颖姐，是我对不起你。” “你又没做任何伤害我的事儿，怎么对不起我了？” 杨又歌低下了头，非常内疚地道：“颖颖姐，杨磊给我妈钱，让我和玉梅订了亲，我还当他好心，没想到，他让我说你坏话，让我，让我指证你偷卖树苗，我不愿意，可是又没钱还给他，只好跑了，颖颖姐，我错了，我以为他好心……” 杨又歌用手背在眼睛上擦了一下，他好后悔，跟着颖颖去苗圃的人，现在有人定亲，有人成亲，他却因为一时糊涂，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玉梅，想到那个可怜的女孩，就要被逼着给兄长换亲，杨又歌心如刀绞，眼圈忍不住慢慢红了。 街心公园离市委大院并不远，颖颖回家拿了一身俞和光的旧衣服，还有香皂毛巾等，带杨又歌来到招待所的澡堂前：“去洗个澡，在那边理个发，我在家等你，刚才那些话，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是，颖颖姐！” 第228章 坦白 第228章 坦白 杨又歌焕然一新再来时，俞和光已经下班回到家，颖颖把事情都告诉了他。 这不是逞强的时候，颖颖只不过是挣了些钱的小妇人，事情都过了四年，为何有人针对她？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打倒了颖颖，俞和光也会受牵连，说不定，对手以为那些树苗，就是俞和光帮着弄来的。 俞和光又仔细询问了杨又歌一番，就知道是谁在作祟了。 看到丈夫脸上了然的神情，颖颖什么也没问，而是把饭菜端了上来。 吃过饭，颖颖让司机把杨又歌送到了杨森那里：“别担心，杨森和杨磊不一样，他是好人。还有，杨森的战友本领高强，你在那里很安全，若是有什么事情，告诉杨森也一样。” 杨又歌十分感激，吃过饭，颖颖让司机开车，她亲自将人送到杨森的公司总部。 杨森现在早就鸟枪换炮，他在睿城市郊，租赁了二十亩地，建起来一栋六层楼，一楼是办公室，上面，给公司的员工做宿舍，睿城人没有不知道城建二公司的。 杨又歌和颖颖告别时，犹豫再三，却没有说什么。 回到家里，颖颖知道自己的随身空间，不能再对丈夫保密了，晚上，她哄儿子睡了之后，便拿出玉佩，放在俞和光面前。 俞和光看着妻子一闪而没，再闪身出现时，手里提着一大兜红艳艳的富士苹果，诧异极了：“你是怎么做到的？”他还以为颖颖会变戏法呢。 “我有一片神奇的土地，随身带着，种什么就能长什么，几万棵山楂苗，就是这么来的，杨磊那五百苗苹果树，就是这么丢的，他讹诈我五千块，我也不过是以牙还牙。” 俞和光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闻言简直快疯了：“还有这样的事情？” “嗯，和光，我去菜市场买菜，只不过是个幌子，我的空间里，什么都有种的，还饲养着鸡鸭猪羊，所以，咱家总是吃得非常好，你也知道，我坚持开一个不怎么挣钱的小商店，那是为了让空间的东西有个出处。” “你在学校拼命学习扦插育苗、大棚菜，刚开始都是因为空间需要？” “嗯！” “呵呵，我终于明白，你为何能把书本上学来的知识应用的那么好了，你有个秘密实验基地。” “是的。” 俞和光拿起玉佩，郑重地帮颖颖戴好：“这个秘密，千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嗯！” “放心吧，不管是山楂苗，还是富士苹果苗，我都会安排一个合理的出处，至于那个想要害我的人，你也放心，他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会让他后悔的。” 颖颖放下心来，便开始尝试把俞和光带入空间，没想到试了四次，都失败了。 “奇怪，我可以把阳阳带进来的。” “是不是我太重了？”俞和光提醒颖颖。 “地里长着的苹果苗，我都能带进去。” 俞和光也想不出原因，颖颖只能就此放弃。但从此不用刻意保密，家里的餐桌上，食物就更丰富了。 空间的枣树，经过三年的生长，有女子手腕那么粗了，秋季正是枣儿成熟的季节，颖颖每天都给俞和光吃几颗，还把枣儿蒸熟，剥皮后喂给阳阳。 俞和光胃不好，工作压力又大，这段时间越来越瘦，脸色都失去了润泽，变得惨白干枯，连着吃了几天大枣，他睡眠好了许多，饭量都见长了。 颖颖当时也移栽了一部分树苗到二道河，那边的枣子虽然也很甜，但却没有空间长的大，也没有这么好的滋补效果。 空间还是和外界有区别，颖颖有了这个发现，等攒多了蔬菜、鸡蛋，便想着送回郭镇。放到小店里卖掉，真是浪费了。 俞和光在周末，陪着颖颖回了郭镇。 颖颖有了孩子，妈妈一直在睿城帮着照看，爸爸偶尔也会来睿城小住，只是他真的不习惯城里人挤人的局促，每次超过十天，不是嗓子干哑，就是口舌生疮，儿子出了百日，颖颖的身体也完全恢复，她就让妈妈回了郭镇，陪伴爸爸。 冯桂枝现在是两头牵挂，在睿城，就担忧丈夫吃不好，不会照顾自己，回到郭镇，又怕女儿忙不过来，再说，她还思念可爱的小外孙。 见女儿和女婿带着外孙回来，郭连弟非常高兴，把小阳阳扛在肩头，先是在外面看鸭子凫水，然后是在集市上闲逛。 冯桂枝见女儿带回这么多蔬菜瓜果，还有鸡蛋鸭蛋，很是不解：“家里这些也多得吃不完，你怎么还往家买？” 颖颖早就想好了说辞：“妈妈，我带回的这些菜，可是用矿泉水浇灌长大的，比你那些菜滋补。” 冯桂枝苦笑了一下：“城里人就是讲究多。”却没有任何怀疑，事情就过去了。 小阳阳在外面逛了一圈，累了，回到家就躺下睡成了一滩泥，颖颖只能等他起来才喂饭。 午餐桌上，颖颖给爸爸说了杨又歌的事情，还拿出两千块钱：“爸爸，我记得你认识霍家窑村的人，试试看能不能娶全霍玉梅的父母，把女儿嫁给杨又歌，这些钱，就算是给他家的彩礼。” 郭连弟十分感动：“没想到杨又歌和他妈这样有情有义，颖颖，你放心，爸爸会把事情办好的。” “爸爸，霍玉梅的父母若是还算行，我不介意让她哥到苗圃去干活，或者推荐到万里那儿也行，万里那里活儿重，但工资高。” “好，知道了。” 自从搬到郭镇，郭连弟夫妇就没有再回杨家圪崂过，这次，刚好也探望一下老街坊，他们打算第二天就坐汽车去。 颖颖和俞和光，还去拜访了郭九江，他家正在盖房子，不是在自家院子里，而是在他买的那个街面上的小院子里，他给大伟和水莲说了，盖好了就让他们搬出去。 诬告事件之后，郭九江狠狠把水莲训了一顿，不许她再跟王跃武的媳妇来往，但水莲并没有听从他的告诫，依然和王跃武媳妇眉来眼去，九婶好几次碰到王跃武媳妇和水莲在小巷子里，嘀嘀咕咕不知说什么。 第229章 截胡 第229章 截胡 郭九江逼着最怜惜的儿子离开家门，郭九江十分心疼，可水莲把老两口逼到了这份上，郭大伟对老婆的行为又没要任何约束一下的意思，他们不得不为。 听到郭九江难过的诉说，颖颖怀疑水莲是故意的。 俞和光倒霉，官途受阻，颖颖就会在土地上下更多的功夫，颖颖挣钱，郭九江也会跟着挣钱，将来，郭九江百年之后，那钱也有大伟的一半。而且，郭大伟一直想把商店开起来，是郭九江压着不允许的，说不定因此郭九江会厌烦他们，不再管束那么紧。 水莲没有多么聪明，想不出这么多的弯弯绕，但她爸爸不是，这两年郭九江对小伟更好，他们亲家已经不像以前那么亲密无间了，这些，或许是水莲她爸想出来的。 郭九江和小伟陪着俞和光在堂屋喝茶，颖颖抱着儿子，九婶抱着小伟和倩倩的第二个孩子郭立刚，坐在葡萄架下，两人一边逗孩子，一边说闲话，倩倩则在厨房忙碌。 “颖颖，这次在家过中秋不？”九婶问道 “过！” “哟，这次能多住几天了？” “不是，我们下午就走，中秋那天再回来。” “怎么这么麻烦？” 颖颖解释道：“和光还要上班，我得去二道河一趟。” “哦，颖颖，你可真行，二百亩地呢，没想到你这么轻轻松松就管好了。” “育树苗比种菜简单，只要有好的种子和接穗。嘻嘻，说实话，九婶，我明天去二道河，就是有个渤海省的客商要来，那边答应给我三千株富士苹果苗，若是这单生意谈成了，转手就能挣上万块钱。” “哎哟，颖颖你可真本事。”九婶是真心羡慕，她的大儿子不成器，小伟虽然一年也能挣几万，可孩子吃了多少苦啊，脸都晒黑了，不像郭颖颖，挣钱跟闹着玩似得。 “你带着孩子，怎么谈生意？”九婶又替颖颖担心起来。 “所以我才把人约到二道河呀，谈生意时，让手下帮我抱一会儿阳阳。” 又聊了一会儿，颖颖就和俞和光告辞走了。 没多会儿，水莲也推着自行车出了门，说是给娘家送点菜，傍晚时又回来了，晚饭后，她像是消食一般在街上溜达，三转两转的，就到了村头王跃武的家门口，她看着四下无人，一闪身进去了：“哎，有一笔生意，能让你赚大钱，你给我什么好处？” “能挣大钱，你还会跟我说？”王跃武媳妇不信。 “哎哟，我真的没法做的，是打劫郭颖颖的客户，我公公知道了，还不吃了我啊？再说，大伟也不答应的，那个笨蛋，倒还挺维护他们郭家人的。” “打劫？我家跃武怎么会干犯法的事情？不行！” “哎哟，你没听懂我的话。”水莲把颖颖的话学了一遍。 “我们怎么知道哪个是她的客户？怎么能半路上拦下来呢？” “哎哟，你笨啊，从渤海省到咱这里，就只有一趟火车，而且，他下了火车去二道河，这还不好找吗？” “嗯，知道了。” 第二天，王跃武在睿城火车站的月台上，举着一个“二道河接待处”的牌子，果然有个大胡子的年轻人向他走了过来。 两人一来二去，谈了两天，最后终于达成协议，王跃武先付两千定金，等对方把树苗运到郭镇，再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你到时要把钱准备好，别我的树苗到了，你想赖账，我告诉你，富士果苗不愁卖，你要是想赊欠，我宁可拉走。”临走时，大胡子还一再强调，王跃武连连点头。 回到家里，王跃武把着价值三万六的合同交给了王长贵：“爸爸，那家伙的价钱板的可硬了，他说，在渤海省，一棵树苗二十块都哄抢呢。” “你没问他为何要千里迢迢运过来卖？” “他不肯说，只是暗示了几句，大概意思是，从国营的果园子里剪来的枝条扦插的，才不敢在当地卖。那人说了，富士苹果一亩做务的好，能产五千斤果子，一斤果子能卖两三块。” “也就说，一亩地一万多块？” “是啊，爸爸，现在种大棚菜越来越不行了，郭颖颖已经开始种苹果了，听说明年就挂果了。” “咱们今年栽树，还得等五六年，谁知那时候还能挣钱不？他们早就把钱挣够了。” “爸爸，郭颖颖也只有那几百棵大树苗开始结果子，其余还不一样栽小树苗？我算了一下，她手头一共也就一千多棵树，咱家明年就跟上来，一点也不晚。再说了，即便咱家不种富士苹果，那也能倒卖这批果苗，就算卖十几块一棵，也能挣一、两万。” 过了几天，王家人就听说郭颖颖中秋回家，非常不高兴，还给郭安安说，她的生意没谈成，少挣好几万。 王长贵这才长出一口气，今年种草莓不赚钱窝下的火气，终于消散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王家人引颈以盼，那个大胡子如约而至，两家说好交货地点，就在那天傍晚，一辆挂着“渤b256”牌照的东风大卡车，栽着满满一车树苗过来，王家人清点了树苗的数量，两方开始交易。 “你给的树苗，的确是‘富士苹果’吗？” “那是当然。” “若是你骗了我们呢？” “你不是去农校学了一段时间吗？还不认识树苗？” “你怎么知道我在农校旁听？” “我不打听好，万一被你们骗了呢？” “我怎么可能骗你？我能给你假钱吗？我也要有假钱给你。”王跃武道。 送树苗的大胡子不耐烦地摆摆手：“好了，快给钱吧。” “哎，我这回，只能给你一万块，其余的两万，等结了果子，我确定是富士苹果才能给！”王跃武看大胡子和司机一共只有两个人，他两兄弟、加上父亲和姐夫妹夫，五个大男人，他有耍横的资本。 大胡子非常气愤：“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若是两年以后付清，我可要收二十块一苗了。” “说好十块，你怎么涨价？” “说好付现金，你怎么赊欠？” “我就赊欠了，你看着办吧。”王跃武十分蛮横地道。 第230章 假的 第230章 假的 大胡子看到司机已经下车，坐在一边吃喝，有两个人守在司机身边，而自己身边，则站了三个成年男子，已经明白对方什么意思了，他哂笑一声：“我说过的，概不赊欠，你若是没钱，我们的生意就不做了。”说完，他一摆手，示意司机上车。 王长贵的大女婿和小女婿立刻站在司机身前，拦住他的去路，大胡子生气了：“放开他，不然我就生气了。” 王跃武一撇嘴：“你生个气给我看看，啊——”他的话音未落，那个大胡子一巴掌就把他撸倒在地，王跃进还想拉弟弟一把，也被大胡子撂倒。 大胡子拿出亮晃晃一把匕首，指着王跃进的脑袋：“竟敢打劫我，不想活了说话！” 王长贵吓得双腿发软，战战兢兢地道：“有话好好说，别这样！” 大胡子怒道：“让开，我们这就离开！怪不得郭镇的人说，你一家人不是好东西，哼，我若是没有两下子，敢上门吗？” 王长贵见对方早有准备，今天无论如何占不了好儿，就蔫吧了，他见大胡子还想拉走果苗，猜想那果苗的确是富士苹果，便哀求道：“我们付钱还不成？你把果苗留下吧。” 大胡子摇头：“就你们这样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坏蛋，再孬的树苗也不给你！” 王跃武见大胡子收起刀子就要走，真急了，在地上爬了两下，抱住对方一条腿：“求求你大哥，是我们鬼迷心窍，你别介意，我爸爸这就给你取钱去！” “行了，别骗我，你爸爸那是去叫人，到那时，我十条命也不够你们砍的，放手！”他说着，又伸手掏出刀子。 王长贵这回真没戏了，老老实实地道：“我钱都带来了，你放开跃武。” 大胡子却不肯和他们交易了：“算了，你们的钱我也不想要，让开！” 见大胡子一个劲儿要走，王长贵又去央求司机，司机最后劝说大胡子道：“贾大哥，都拉来了，就给他们吧，这种人，也就只能做一锤子买卖。” 大胡子叹口气：“老史既然发话，那我就放你们一马，拿钱来！” 王长贵把藏在不远处草窠子里的蛇皮袋子拿了出来，司机打着手电，大胡子清点了全部钞票，确定没问题，两人这才上车，开走了。 “马丹，没想到这家伙手下有功夫！”拍着身上的土，王跃武骂骂咧咧的。 三千棵树苗，王长贵一家以及女婿、妹夫、娘舅几家，就用去多半，剩下的一千来苗，还不够郭镇的王家人分的。 王顺才自然是有份的，但这家伙心眼多，害怕王长贵这树苗不对，就问了郭旭一声：“你说，你那侄女儿，能认出是不是富士果苗不？” 郭旭和王顺才也是面和心不合，但人家这样腆着脸求上门，他也不好不给面子，就应了一声：“这个，我真不知道。” “那你能带我去问一声不？” “好吧，颖颖刚好就在我家地里帮着剪枝呢，走吧。” 王顺才立刻喜眉笑眼地跟上来了，一边走还一边拍郭旭的马屁：“哎，老郭，你可比我有福气，怎么就有这么能耐个侄女儿？” “嗨，我哪有你福气？你孙子都考上大学了，我孙子还玩尿泥着呢。” “这算什么福气？我只是比你大，孙子也当然大些罢了。” 两人找到颖颖，王顺才把树苗递了过去：“郭家侄女，你看这是不是富士果苗？” 颖颖只瞥了一眼，就摇头道：“不是！” “哎，怎么能不是呢？你好好瞧瞧。” 颖颖有些不耐烦，拿起自己剪下来的一根树枝，和王顺才手里的做比较：“看清楚了吗？你看这叶子、树皮。”她把富士苹果果枝和王顺才手里的树苗不同之处挨个说了一遍，直说得王顺才的心一个劲地往下沉，告别了颖颖，他就直奔王长贵家里。 王跃武根本就不信自己买的树苗是假的：“那人给的样品，我让老师看过了，说是没错的。” “你买的树苗，有没让老师看看？” “没有！” “那还不快去！” 王跃武还小心翼翼地用湿泥巴将树根包了，这才放进蛇皮袋子里，坐车去了科协。 科协的李老师虽然才从大学毕业，但因为专注研究富士苹果，对这个倒是很有把握，他一眼就认出不是。 “怎么可能不是？你前几天看的那个，不是说是的吗？两个树苗的颜色一样样的。” “树皮的颜色是有些像，可你看这叶子，和富士苹果完全不同。” 王跃武眼泪都急出来了：“这可怎么办呀？我买了三千苗呢，几乎都栽下去了。” “这个……，你若是能买到富士接穗，等树苗栽活，可以再嫁接成富士。” “呜呜，这样的树苗，岂不一个只有几毛钱？我可是花了十块钱买的呢。” 李老师非常好心提醒王跃武去报案。 颖颖回来剪枝，还带着小山和杨红权，就这，她也觉得很累，生孩子让她体力大不如以前。好容易忙过这一季，在家正歇着呢，赵庚新带着两个陌生面孔的警察来了。 颖颖把自己知道的都讲了一遍：“是有人写信给我，要卖富士果苗，不过，我们没有谈成，他要价太高了。” “能把通讯地址告诉我吗？” 颖颖给的通讯地址，和王跃武给警察的不一样，和她谈判的人，也不是大胡子，而是个中年人。 警察按照颖颖的地址，追到渤海，果然找到了那个中年人，他和颖颖说的完全一样，并且，不知道有个什么大胡子的年轻人到大西。 案子卡住了，警察一度怀疑是水莲和骗子联手，骗了王长贵家三万块，水莲被警察带走了。 虽然郭九江恼火媳妇不听话，可是自家出了个罪犯，这还是让他非常没脸，只好悄悄托赵庚新打听案情。 水莲在睿城市刑警队的招供，前后矛盾，而且，很多根本经不起推敲，一看就是被刑讯逼供后胡说的，由此可见，她根本没有行骗。 第231章 逐出家门 第231章 逐出家门 赵庚新打听到这些，十分为难，水莲是他的表嫂，但三万块的案子十分重大，睿城警察局经侦处十分重视，他的这点面子，根本保不下表嫂。 郭九江窝在家不敢见人，王长贵这些天比他还宅，他不得不退还了收别人的果苗钱，真是丢人又折财，五队矛盾最大的郭王两家，一时都非常沉寂。 因为栽王长贵树苗的都是他的亲戚和本家，那些人也不好让他赔工费，不然，损失才大呢。 王顺才找了颖颖两次，希望帮他把海棠果苗嫁接成富士果苗，颖颖很温婉地拒绝了：“王伯伯，你买到接穗，我就给你嫁接，我手头没有接穗。” “你不是从自家果树上剪了挺多的吗？”王顺才很不高兴，觉得颖颖就是敷衍他。 “我在二道河种了很多普通果树苗，这边一剪下来，当天就送那里嫁接了。”颖颖自己的接穗还不够用呢。 “郭家侄女，你就帮叔叔想想办法吧，好歹我和你郭旭伯伯还一起搭班做事呢。”王顺才表面是放低身段，低声下气地哀求，实际是拿郭旭压人，暗示颖颖若是不答应，他就给郭旭捣乱。 颖颖也不说不给嫁接，但也不会就让他这样得逞，她答应道：“王叔叔，今年我是没有接穗了，你得再等等，过几年富士果子就多起来了，再嫁接也来得及，再说，现在种菜的人多，价钱降下来，种果子的人还少，即便是海棠果，价钱也不错着呢。” 海棠果的价钱，能比过富士苹果吗？王顺才欲哭无泪，这一回，他真的被王长贵坑死了，家里的十亩地全种了普通的海棠果，这可怎么办？ “哦，王叔叔，苹果苗还小的时候，可以套种庄稼哦。” 王顺才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走了。 王长贵去年不过是少收了点钱，就气得病了，今年眼睁睁让人骗走了三万块，自家地里还耽误没有种菜，这损失加起来五万块都有了，他还不更气？听说都吐了血呢。 躺在床上，王长贵身体不能动，脑子还是可以的，他越想，越觉得是郭颖颖搞的鬼，他两个笨蛋儿子，还怀疑是水莲和她爸爸，带着人悄悄把水莲爸爸打得在床上躺了七八天。 水莲一家人，虽然有些骄横，却从来不是聪明人，他们能策划这么完美的诈骗案吗？ 至于郭颖颖，那可是插上尾巴都能成猴的，死精死精的，若是她一手导演，却很有可能。但警察也没在郭颖颖这里少下工夫，愣是没有找到破绽。 到了这一步，王长贵才知道，自己夫妻和两个儿子加一块儿，都不是郭颖颖的对手，从此以后，他终于消停下来，再也不敢和郭家拼火，唯恐再被颖颖算计一把，劳民伤财还丢人。 王长贵大病一场蔫了，郭九江也病了一场，但他却没蔫下来，而是在家发威，逼着大儿子离婚呢。 九婶也讨厌水莲，好歹还有点理智在，她劝郭九江道：“他爸，大伟离婚，小宝怎么办？孩子没了妈妈，就可怜了。” “不还有你吗？” “我是做奶奶的，对孩子再好，也代替不了妈妈！” “这样祸害人的妈妈，有还不如没有！万一把小宝带坏怎么办？大伟没出息，好歹不害人，就那样了，小宝还小，我不能让他的一辈子也毁了。” 九婶哭得眼泪哗啦的，但她真的也恨水莲，若不是怕小宝受委屈，她绝不会为水莲说好话。 水莲竟然敢暗算颖颖，她的良心真的让狗吃了，虽然现在郭九江老两口没有再给大伟钱，可他俩在家白吃，小宝从衣服到零食、玩具，老两口都包圆了，也相当于一个月贴补他们四五十块钱呢。家里的钱哪里来？还不是沾了颖颖的光儿？ 害颖颖，就是挖自家墙角，水莲蠢笨也就罢了，竟然还掂不清好坏，尤其是起了害人之心，失去了做人最起码的道德准则，九婶还怎么能留这样的儿媳妇？ 水莲被请到睿城警察局的拘留所，在小黑屋子里关了一个多月，每天窝窝头咸菜，警察看她是个女的，还算客气，就算这样，水莲回来还是瘦了一大圈，把小宝都吓哭了。 郭九江坚决不许水莲进家门，水莲的爸妈这下傻眼了，他们没想到，算计来算计去，最后是自己的女儿吃了大亏。 水莲爸妈来过三次，哀求威胁，招数用尽，郭九江就是不改口：“这样里外不分胆大包天的媳妇，我郭九江是不敢要，不然哪天被害死，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水莲她妈在郭九江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亲家，你就高抬贵手，饶过水莲一次，这事儿都怪我，我见你对他们夫妻没有以前那么好了，忍不住在孩子面前说了几句，主意是我出的，要怪，你就怪我吧。” “好吧，那我就怪你，不怪水莲，既然你不好，你女儿我也不敢要，你走吧。” 郭九江和颖颖一样，怀疑坏主意是亲家出的，水莲他爸挺鬼的，坏主意说给老婆听，然后，通过水莲她妈，教给水莲。 水莲妈实在没辙，竟然跑到睿城来找颖颖，她也知道，颖颖在郭家，那是一个唾沫一颗钉，说话特别顶用。可她也不想想，颖颖凭啥管水莲，还嫌自己被害得轻吗？ 市委干部的家不是那么好进的，水莲她妈被拦在大门外，刚好姜水仙出来了。 “找谁？” “俞副书记。” “你找俞副书记做什么？” “哦，我是郭镇来的，我女儿是她堂嫂。” 姜水仙觉得奇怪，郭颖颖经常回娘家，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在郭镇解决，要跑到睿城来？换做别人，也不会管这些闲事，姜水仙却嗅到了不同的味道，她很热情地帮水莲她妈在大门口做了登记，带着她进了市委大院，两人一边走，她还一边想方设法地套消息。 “你找颖颖什么事呀？” “我，我……”水莲她妈怎么有脸说？ 第232章 心怀鬼胎 第232章 心怀鬼胎 颖颖的家现在又搬了，大院中还套了个小院子，厅局级干部才能住，姜水仙也进不去，她又帮着做了登记，门卫见这是颖颖家亲戚，有些犹豫，最后折中了一下：“你坐这里等着，我让人通知一声。” 颖颖刚好不在家，带着儿子去二道河了，水莲她妈一听就哭起来，门卫着急地连连转圈：“你哭什么？我又没要惹你。”。 哭声引来几个家属，姜水仙唯恐惹祸上身，悄悄躲在一边，那些好事的女人打听了一番都走了，赵博文的老婆王清芬却凑上前来：“你找郭颖颖什么事儿？或许，我也能帮你呢。” 姜水仙暗自一乐，走了。 水莲她妈也是被打击得狠了，三下两下，就被王清芬套出了实话，王清芬见是郭颖颖的堂哥闹离婚，跟郭颖颖毫不相干，很是失望，随口说了一句：“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估计郭颖颖不会管的。” “这事儿和她有关的。”水莲妈一句话，让王清芬心中大喜。 水莲妈忍不住哭诉道：“我女儿若不是惹了她，我也不会来求她。” 王清芬心里越是来劲儿，表面越显出一副不管闲事的模样，随意“哦”了一声，然后抬头看看天：“这位大嫂，你看，郭颖颖也不在，天也不早了，你再不坐车回去，晚上就得住店了。” “噢，不不，我不住店，我要回去。” 水莲妈抹着眼泪走了，过了会儿，王清芬提着篮子出去买菜，在公交车站追上了水莲妈：“哎哟老嫂子，刚才当着人面，具体情况我也不多问，我怀疑，你女儿这是让郭颖颖坑了。” 水莲妈大惊：“我女儿怎么会被颖颖坑了？” “嫂子，这里说话不方便，喏，附近有一家馄饨馆，咱们坐那里吧，认识就是缘分，我请你吃个饭。” “那怎么行？还是我请你吧。” “走吧，走吧。”王清芬不由分说，拉着水莲妈就走。 水莲妈也饿了，便跟了过去。 “老嫂子，你能把事情全部告诉我不？” 水莲做的那些事儿，哪里能跟人说？水莲妈忸忸怩怩地不肯，但经不住王清芬循循善诱，听到最后，王清芬的脸已经完全黑了：“我给你说，老嫂子，你家闺女，就是让郭颖颖坑了。你想想，能挣那么大笔钱的事儿，她怎么能在别人家随口就说出来呢？她就是故意说给你女儿听的，那个王家，也肯定是郭颖颖的仇家，她这是借着你女儿，打击那个王家的。” 水莲妈还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信息，她摇摇头：“郭颖颖经常在我女儿家说那些话的，我女儿的公公婆婆跟着人家，都发了大财了。还有，郭家和王家是有仇，可她这样也太狠了吧？三万呢，还不算耽误一季庄稼，现在王家那苹果苗，砍了也不是，种着也不是。” “嫂子你不懂，前阵子报纸上登了俞和光的糗事，就是一个姓王的男人跑到省里告的，她肯定知道了，报复呢。” “她怎么可以这样？我女儿和她无冤无仇，现在被婆家扫地出门，都活不下去了，不行，我和她拼了。” “哎，老嫂子，你准备怎么办？” “我，我豁出去和她闹一场，即便不能把她怎么样，也羞臊羞臊她。” “嗯，这样也好，我劝你一句，下一回你来时，把老哥哥带上，不然，你要是气着了，没人照看。” “好的。” 送走水莲妈，王清芬回到家，等她男人下班回来，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俞和光能查出那个姓王的小子告他，肯定也知道你插了一脚。” 赵博文皱着眉头，把手里的杯子狠狠地墩在桌子上，发出“咚”地一声，过了会儿，他叹口气：“晚了，你说这话已经晚了。” “老赵，他把你怎么了？” “我这些天，不是让晋书记给他重新分工吗？” “嗯，晋书记不是答应了？” “是答应了，今年又没有评上经济发展十强市，晋书记也知道着了俞和光的道儿了，接受我的建议，让俞和光主抓北五县的经济。” “好！俞和光不是本事大，把东渠都抓上去了吗？那么，北五县都交给他好了，我看他有几个舅舅，都能给他投资、开工厂！”王清芬愤愤地道。 “俞和光这坏种，把我也调过去了。” “啊？北五县？那个县？” “梓阳！” 赵博文的老婆一下子就跳起来：“梓阳？你不能去，那比东渠好不了多少。” 赵博文捶着大腿，眼泪都出来了：“可是晋书记被俞和光说晕头了，同意他的提议，常委会都通过了，就等省里审批呢。” “老赵，要不你去省里活动活动？” 赵博文摇头：“估计不行，俞和光画了好大一张饼，别说晋书记动心，省里肯定也会动心的，我被套住了。” “他怎么算计的你？” “你还记得我是怎么上来的吗？” “在丰水县做得好啊，畜牧业大发展。” “俞和光说，梓阳的水草丰美，适合牧业发展，让我去做县长，肯定能把梓阳的经济搞上去。晋书记说，我若是能三年让梓阳变了样，就提升我做副市长。” “俞和光两年就提了，你还得三年，他晋为群也好意思说出来。”赵博文的老婆还是觉得不对劲，“老赵，俞和光下东渠，那可是从副处提到了正处，轮到你，晋为群怎么能平调？平调也该做********，他怎么能让你做县长？” 赵博文一肚子苦水没处诉，梓阳的********周克勤，在那里工作五年了，他领导群众致富的本事没有，沽名钓誉的能耐不小，是石睿山有名的清官，这都什么年代了，他还穿一身旧军装，“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再三年”，周克勤一直是睿城市清廉模范啊，赵博文怎么也不能搬开他，自己做书记的。 想想和周克勤这样的人搭班子，哪怕穿一身旧中山装都是奢侈，赵博文似乎看到了，今后肯定得过一段清汤寡水衣食无着的日子，他简直都不想活了。 第233章 无理 第233章 无理 王清芬听了丈夫诉说，也很气愤，可是，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她再生气也没有用：“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我，我对付不了俞和光，拿她郭颖颖出口恶气也是好的。” “那个农村女人，还会来找郭颖颖吗？” “肯定会的，那个女人脑子不是那么灵光，可心气儿却不小，她不会甘愿吃亏的。”王清芬十分笃定。 “也好，我下梓阳之前，能看到俞和光老婆出丑，也算一件幸事。” 颖颖在二道河住了四天，安排好那里的工作，这才返回市委大院，门卫老张很好心的把水莲妈来的事儿给她说了，颖颖一听水莲妈不仅遇到姜水仙，还和王清芬说话了，立刻就知道没好事，她好好给俞和光做了一餐饭，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郭镇。 颖颖没有给俞和光说这些，怕他心烦，再说，女人之间鸡毛蒜皮的事儿，她若是搞不定，那也白活这么大了。 只有小阳阳，听说去看姥姥姥爷，高兴得咯咯直乐，他最爱姥爷了。 没有了振兴，似乎家里都没了生气，郭连弟和冯桂枝在家十分寂寞，两人有空的时候，常常站在大门外的水塘边喂鸭子，其实是看鸭子，好歹，鸭子打筋斗，游水，呱呱叫，还有点生气。 小汽车远远出现在公路上，两口子就忍不住伸长了脖子，郭镇经常坐小汽车回来的，就颖颖一个，可颖颖不是才走吗？两人心里十分期盼，但因为害怕失望，都站着没有动，没想到，小汽车到他们身边，减速，停了下来。 真是盼什么来什么，见女儿抱着外孙回来，两口子喜出望外，一个接过小外孙，一个替女儿拿行李。 颖颖给爸爸一个眼神，郭连弟就从屋里拿出一篮子鸭蛋给了司机。 “郭叔，这可不行！”司机哪里敢接？ “跟叔叔客气什么？你看我家养这么多鸭子，鸭蛋多得吃不完，卖不掉，喏，你拿回去，孝顺父母些，自己留些，还替我解决了难题呢。”郭连弟十分热情。 颖颖也替父亲说话：“小王，给你就拿着吧，这一池子水，不养鸭子闲着也是闲着。” 司机返回了睿城，过两天，俞和光从北五县调研回来，再来接颖颖。 水莲妈和水莲爸还准备去睿城和颖颖闹腾，听说她回娘家了，立刻就赶了过来。 毕竟睿城市委是颖颖的地盘，尤其是门口站着两个身板笔直的哨兵，他们还有些害怕，即便郭镇是郭九江的地盘，但郭九江一个普通百姓，还能咬她他俩一口不成？ 水莲爸妈两人商量了一下，还定了个先礼后兵的计策，若是颖颖不肯帮着水莲，再来硬的。知道颖颖在郭镇的威信很高，也不能把颖颖怎么样，他俩闹一闹，就是为了羞臊颖颖，出口恶气。 小沐阳简直就是郭振兴翻版，只要一睁眼，就没有停下的时候，颖颖这阵子，因为照看他累瘦了一圈，他看着不胖，却长得非常结实，抱着很压手，市委大院的女人，有时候看着沐阳可爱，忍不住抱抱他，结果没人能超过五分钟，还有个老人差点把沐阳摔在地上。 郭连弟抱着外孙，颖颖有一种感觉，自己儿子似乎变轻了，还变乖了，老爸似乎一点也没感觉似得，把儿子扛在肩头，还能跳舞。 桂枝用高压锅炖了一只鸭子，蒸一大盘鸭蛋羹，又做了一盘西红柿炒青辣椒，一盘鱼香茄子，中午饭就做好了。 颖颖给儿子洗了手脸，让他坐进专用的小椅子里，然后，把他的搪瓷小碗拿出来，弄了一半鸭蛋黄，拌上一点茄子汁，把碗和勺子塞到儿子手里，就自顾自地吃起来。 沐阳还不怎么会用勺子，小碗里多数饭食都掉地上了，极少数能送进嘴巴，哪怕是米粒大的一块鸭蛋黄，他都美滋滋地吧唧一下嘴，吃得那叫一个香，桂枝看得心都是软的，顾不得自己吃饭，不停地用手绢给外孙擦脸，终于把沐阳惹怒了，他很不高兴地瞪了一下眼睛：“啊——” 桂枝吓得手一下子就缩了回去：“你儿子这是怎么了？” “妈妈，他嫌你擦脸耽误吃饭了。” “啊？”冯桂枝惊讶之后，忍不住哈哈笑起来，觉得自己的小外孙，真是太有个性，太可爱了。 郭连弟招呼老婆：“颖颖让你快些吃，就听闺女的吧，这小子，和振兴小时候像，贪食，再大些，还占食呢。” “那时候是没什么吃的，振兴饭量又大，爸爸，你可不能老提这事儿，振兴都多大了。”颖颖连忙提醒，幸好弟弟不在家，不然，听爸爸这样说，多没面子。 “哦，我都没觉得什么，真兴就长大了。” 当年端着碗，不许别人和他争的淘小子转眼出息了，还上了大学，一家人不禁感慨万千。 一顿饭吃了足足一小时，沐阳午睡，一般都要颖颖哄，今天却粘着姥爷，颖颖便和妈妈一起收拾好厨房，一家人准备午睡。 没想到有人敲门，颖颖微微皱了一下眉，这段时间带孩子，她养成午睡的习惯了，若是被打扰，很不舒服。 郭连弟抱着半眯着眼睛，昏昏欲睡的沐阳去开门，看到水莲的爸妈，很是诧异：“哎哟，稀客，怎么是你们？” “听说颖颖回来了，我们来看看她，这是颖颖的儿子吧？长得可真好。” “进屋坐吧。” 郭连弟让客人进门，颖颖和妈妈迎了出来，她泡了茶，还端了一盘子盐水煮花生：“请坐！” “哎哟，老郭啊，老想来你家坐坐，可不知道一天忙些啥，总是没时间，这一晃，你来郭镇就四五年了。” “是啊，四年多了。” “哦，你们承包珍珠泉也快到期了。” “是啊。” “到期还包不？” 郭连弟摇摇头：“不包了，九江和我商量过，孩子各有事儿，雇人也得我们操心，再说，种菜不像前几年好挣钱，压力太大。” “是啊，你钱也挣够了，三个孩子又都出息。”话是好话，听着怎么也有一股酸溜溜的味儿。 第234章 取闹 第234章 取闹 郭连弟是个宽厚的人，他笑了笑：“他们都还年轻呢，谁知道出息不出息的。” “反正比我水莲出息，她现在被公婆嫌弃，只能住娘家，每天想小宝，以泪洗面，都没法活了，这可怎么办呀？”水莲妈说着就哭起来。 郭连弟夫妻谁也没接声，他们还不知道水莲爸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只有颖颖，心里明镜一般，她回家就是处理这事儿来的。 水莲爸看到郭家三人一脸平静，心中大恨，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水莲妈忽然拉住颖颖的手：“颖颖呀，都说你在郭家特别有威信，婶子求求你，帮水莲说说好话，让她回家吧，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她给郭家生了那么好的孩子呢。” 颖颖猜想，郭九江是要给水莲一个教训，不一定非要逼着儿子离婚，毕竟还有小宝呢，便很认真地点点头：“好的，我一定好好劝劝九叔。” 水莲爸妈没想到颖颖这么好说话，有些发愣，郭连弟打圆场道：“年轻人嘛，谁还没个错儿，回头，我也帮着给九江说说。” 按说，事情到这里就该结束了，颖颖父女都答应帮忙了，可是水莲她妈却起了疑心，她是抱着被打击羞辱的准备来的，郭颖颖父女居然热情相待，他们真的这么好吗？能够以德报怨？水莲妈不相信，她认为，颖颖父女这是敷衍他们。 好吧既然你们父女能装，那么，她就实际验证一下，水莲妈站起来：“那，要不，你们这就去吧。” 颖颖摇头：“今天不行，我刚回来，还累着呢。”这是实话，她才生过孩子，身体不比以前，再说，每天晚上还要给孩子喂奶、把屎把尿的，本来就睡不够，早上起来还收拾东西坐汽车，的确很疲乏。 水莲妈以为颖颖果然敷衍她，脸儿啪嗒就拉了下来，胸口剧烈起伏，喘气都粗了起来。 若不是在别人家，水莲妈早就闹起来了，她自己还觉得十分忍耐呢，勉强语气平和地说道：“颖颖，你看你，嫁了大官儿，又有钱又有势，比我们水莲哪儿哪儿都好，她就是个可怜人，你别和她计较了。” 颖颖摇摇头：“婶子你说的什么呀？我和水莲有什么过不去的？” “哎哟，颖颖呀，你就别装了，我知道，水莲坏了你的事儿，她对不起你，你九叔呢，也是为了给你出气，这才把她赶出去的，你若是到了大伟家，给他爸妈说一声你不计较了，水莲还不马上就回来了？” 这话颖颖可不爱听，水莲做错了事情，当父母的不说求得被害者原谅，反而过来指手画脚威逼胁迫，她凭什么让颖颖做这做那呀？ “婶子，你还知道水莲坏了我的事儿？怎么从你进门到现在，我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听到呢？我本来不和你计较，也没打算和水莲计较，可是不计较那是我的事儿，道歉不道歉，是不是该你们考虑呢？” 水莲爸爸以前是供销社主任，那个物资极度缺乏的年代，若是没有关系，拿着钱也买不到东西，谁见了他不得让三分？现在，他退休了，手里再也没有了权力，心理一直没法平衡，见颖颖居然敢指责他们。脸上肌肉抽动，不由自主地拉下脸儿。 水莲妈妈更是觉得委屈，她双手捂着脸就哭起来“呜呜，郭颖颖，我们是长辈，提着礼物来求你，还不是给你道歉吗？怎么，还要我们给你跪下不成吗？我知道，你故意在我水莲面前说那些话，就是让她给王跃武传信儿的，没看出来呀，你年纪轻轻，竟然这么狠毒，一出手就折损人家三万块……” 桂枝本来在一边照看小沐阳，听到这里，知道要坏事儿，本想冲上来保护女儿，却看到颖颖摆手，让她带阳阳出去，她不想让孩子看到大人之间丑陋的一面，冯桂枝只好抱着孩子出了门：“阳阳，跟姥姥去看鸭子，好不好？” 小沐阳趴在姥姥肩头，无精打采，他只想睡觉。 看到冯桂枝抱着小孩子出去了，水莲妈哭得更大声，还在指责颖颖：“说起来是水莲做错事，其实，都是中了你的圈套！” “闭嘴！”郭连弟大怒，“你女儿联合外人，想要坏我闺女的事情，你还有脸在这里胡搅蛮缠，我女儿说话，让她听了吗？听见了，她立刻就跑去告诉别人，还想让王跃武事成后分她几千块钱，这都是我女儿让她做的？你当妈的不好好教女儿，还有脸在这里倒打一耙！哼，要是我，一头撞死到这里，省得羞了先人！” 让女儿告诉王跃武，然后分一杯羹的话，就是水莲妈教女儿的，她被郭连弟揭了老底，脸就挂不住了，干脆破罐子破摔，一拍大腿：“啊——我没法活了，撞死这里算了——” 水莲妈大哭着要去撞墙，水莲爸爸在一边拉着老婆，大声劝阻，颖颖和爸爸非常厌恶地皱着眉头在一边看着。 “别拉我，别拉我，让我死了算了。” 因为水莲爸妈来时，郭连弟没有闭上大门，郭九江什么时候到了，大家都没注意，他忽然一把撸掉水莲爸爸的手：“放手吧！” 水莲妈妈一直作势要撞墙，忽然没人拉了，她竟然连往前扑一下的惯性都没有，反而畏缩地往后退了一步。 跟着郭九江的郭老四和郭安安、王小会等，看着她那滑稽的样子，都忍不住笑起来。 “丢人！” 郭九江的话，换做别人，肯定觉得无地自容，没想到水莲爸爸反而恼羞成怒，他指着郭九江：“郭九江，我算是看透了，当年为了让儿子到供销社工作，你到我家求爷爷拜奶奶，怎么，现在我退休了，没用了是不是？” 郭九江很平静地抬起头：“你昨天才退休的，是吗？你退休之后，我对你女儿有亏欠吗？” 水莲爸爸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水莲妈妈大打亲情牌，抽抽噎噎地哭着说道：“郭九江，不管怎么说，我女儿嫁到你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有错儿，你该好好教育，而不是这样把她赶出家门。” 第235章 未决 第235章 未决 “我是该教她，可我没有教过她吗？你问问你女儿，我家大伟妈是不是好话说尽，让她不要跟王跃武的媳妇来往？可水莲是怎么做的？她把颖颖的生意告诉王跃武，坏颖颖的生意，还想分钱，幸好这回颖颖运气好，那是个骗子，若不是骗子，王跃武挣了钱，你女儿也分了几千块，颖颖这边，就只能有苦说不出，打断牙齿和血吞，是不？” 水莲爸妈一时无话，过了会儿，水莲爸爸嘀咕了一句：“那骗子说不定就是郭颖颖安排的，故意让我女儿跳坑呢。” “那你女儿自己愿意跳，谁也没有逼她！” 话越说越僵，郭九江的脸色也越来越差：“我本来只是想给水莲一个教训，你们说得对，年轻人谁没有犯过错呢？好歹，她还是小宝的妈，可你们今天这一处，让我弄明白，我错了，大错特错了，根子不正彻底歪，有你们这样的爸妈，水莲怎么能改过来？” 颖颖默默给水莲点了根蜡，她糊涂，父母更糊涂，她这回即便真的能挽回婚姻，郭九江夫妇也不会好好对她了。 水莲爸妈有些惊讶地看着郭九江，大概没见过亲家如此恼火的样子吧。 郭九江憋了一肚子气，指了指水莲的父亲：“你们，你们这是要怎样？在我家还没闹够，还来我七哥家闹腾来了？你女儿犯了怎样的错？我也只是让她回家而已，并没有追究别的，没想到，你们还不依不饶了，看我郭家人好欺负是不是？” 郭九江一挥手：“好，那咱们就把事儿闹大，看看到底谁有理。” 水莲爸爸瞪了一下眼睛：“郭九江，你是不是觉得在郭家地盘，我们怕你？” 郭九江哂笑一声：“有理走遍天下，我和你说不通，有人能和你说得通。我说不过你，不还有政府的吗？到底谁是谁非，咱们法庭见！我回去就让大伟去交离婚书。” 水莲爸妈一听郭九江要打官司，这是死心塌地要把水莲赶出家门了，不由愣住了，他们这才想起来，来郭镇是想挽回女儿的婚姻的，他们刚才一时激愤，忘了初衷，闹得有些过了，怎么办？ 水莲爸爸还有些放不下架子，水莲她妈可是个奇葩，忽然哭起来，还噗通一声跪到郭九江面前：“亲家，亲家，要错都是我的错，你大人大量，不要和孩子计较，你也说了，好歹水莲是小宝的妈，看在孩子的份上，你就让水莲回家吧，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闹了——” 这节奏变化太快，院子里的人都愣愣地看着，谁也没说话。 水莲妈哭了一会儿，见没人搭理，忽然跑到颖颖跟前：“颖颖，郭颖颖，我也是被人挑唆了，猪油蒙了心，求求你说句话，原谅我们吧。” 颖颖也都无语了，别人挑唆，别人说的你就听啊，为何我说话你就不听呢？ 郭连弟却听出问题，他给郭九江做了个手势：“停停，大家避一下，来，水莲妈，你进屋说，谁挑唆的？” 郭九江心里说，还有谁挑唆的？王长贵家的女人呗。 郭老四郭安安抬脚想跟进去看热闹，还是王小会拦了一下，他俩才站住了。 郭连弟关了堂屋的门，水莲妈老老实实地交代道：“是个五十来岁的女人，瘦长脸儿，头发挽起来，插一个银簪子。” 颖颖一句话就说到了最有特色的地方：“长着两只大门牙，就像个兔子。” “哦，对对！” 郭九江和郭连弟一起问颖颖：“她是谁？” “她男人成天想着怎么还和光。” “和光怎么得罪他了？” “和光没有得罪他，反而帮助过他，只因为和光比他能干，他想压住和光。” “哦，这就害人哪？颠倒是非，挑拨离间？”郭九江十分气愤。 “嗯！”颖颖也很无奈，“我都不想让和光当官儿了，自己做点生意，种点地，逍遥自在，多好。” 郭九江点头：“就颖颖的能耐，你还缺钱花吗？”他又扭过头，对水莲爸妈道，“听见了吗？你俩，被人当枪使了。” 水莲的爸妈其实看到郭九江就有些后悔，只是当时在气头上，还刹不住车，现在是点头哈腰什么好话都说，只求郭九江让水莲回家。 郭九江看了看水莲爸爸：“咱们有话家说去，在别人家闹什么？” 水莲的爸爸妈妈暗暗松口气，跟着郭九江走了，颖颖赶紧跑出去照看儿子，她怕把妈妈累着了，小沐阳却已经趴在姥姥的肩头，睡得十分香甜。 颖颖抱着儿子，进了屋子。 郭连弟和妻子对视一眼，他叹口气：“这都是什么人嘛，唉，看来这找亲家，不能看权势利益，得看人品，郭九江可被这个儿媳妇拖累坏了。” 颖颖在屋里，听见爸爸的话，苦笑了一下，郭九江当时为了郭大伟，的确有些剑走偏锋，谁知时移世易，亲家一家糊涂又德行不好的缺点，这会儿就显出问题来了。 郭九江是个狠人，只有对郭大伟例外，结果儿子成了扶不起的阿斗。 从郭连弟家出来，郭九江心情很难过，若不是自己，颖颖怎么能经历这一场磨难？可是就这样让水莲回来，他又心有不甘，便对水莲爸妈道：“我也累了，咱们改日再商量吧。” 水莲妈心有不甘，郭九江瞪了她一眼：“要闹，我等着，不说别的，你们去我七哥家，说到天上，都是无理取闹，这个账，我还没有和你们算呢。” 水莲爸拉了老婆一下，两人硬着头皮，忍了。 郭九江恼怒亲家把火烧到堂兄家，虽然水莲爸妈说了很多好话，他语气也有松动，但还是没有应允媳妇回家，水莲爸妈走时灰溜溜的。 过了两天，水莲爸妈央求退休的原郭镇政府副书记王江山，给郭九江做工作。 王江山当时和郭九江关系很不错，他出了个主意道：“你这个大儿子站过柜台，你何不让他去吴家堡开个商店？” 吴家堡就是水莲的娘家，郭九江如何能接受这样的建议？他刚刚瞪起眼睛，王江山却笑嘻嘻地打着哈哈道：“哎哎，别气，听我说，你听我说嘛。” 第236章 水过无痕 第236章 水过无痕 “我看你能说出个花儿来。”毕竟是多年老友，王江山以前没少照顾自己，郭九江也不能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九江啊，你怎么婆婆妈妈起来了？什么时候，你和那些村里的男人一样，眼里只有鸡毛蒜皮的小事情？” 见郭九江抬起眼皮，王江山又笑：“九江，老哥哥准备在城里开个馆子，想和你合伙儿。” 郭九江摇头：“我哪里能开饭店？这个真不行，我宁可去承包珍珠泉！” “那也是挣钱的大好事，不过，珍珠泉太小了，施展不开，咱们去承包吴家坡，好不？听说你侄女会种苹果，你把她也拉进来。” “不行，不行，我侄女忙得很。” “那你让她给咱弄点苹果树苗，总可以吧？” “我侄女说了，苗圃今年种了十十万苹果苗，她手头也有不少，这个忙，我还是能帮那么一点点。” “你不和我一起承包？” 郭九江摇头，王江山见他没有被激将，很不高兴，撇嘴道：“瞧瞧，你现在就跟个老母鸡一样。” “老母鸡就老母鸡，谁都跟你一样？心狠手辣，对儿子不管不顾的。” 王江山笑：“管得越少，他们才越乐意呢，你管得多，管好了吗？” 郭九江无言以对。 “九江，你人还没老呢，就涝在窝里出不来了，怎么这样没出息呢？” “我就没出息了，那还能怎样？”郭九江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嘴脸，他也知道王江山说得对，可一时半会儿，还是放不下。 “九江，听我说，水莲她大哥去了新疆工作，二哥又在部队服役，老两口满心思都是这个老闺女，你何不把包袱甩给他们？反正，你这个儿子也就这样了，你不能把自己这一身本事都白瞎了，听我说，咱们老哥俩携手大干一场，给孙子留一份家产，好不？你大儿媳妇也有留下的理由处的，我听说，你那孙子，聪明伶俐，非常可爱。” 说起小宝，郭九江先是欣慰的笑，接着又一脸苦涩，若不是不愿小宝没了妈妈，他早就逼儿子离婚了，而不是到了现在，还优柔寡断。 王江山做了几十年乡镇干部，外号就叫“王大谝”，忽悠人的本事一等一，看到郭九江的表情，知道这是他的软肋，便拼命拿这个蛊惑他。 颖颖在家住了几天，郭九江多聪明啊，猜出她回家来，就是来解决水莲爸妈的问题的，嫌他们去城里闹腾丢俞和光的脸。 自己拖了侄女后腿，这让郭九江十分内疚，就在这时，魏水县出台了一项激励政策：承包荒山荒坡种树，二十年不交承包费，三十年内不交农业税，承包者还可以得到国家免息贷款扶持。 原来王江山早就听到内部消息，是有备而来的。 郭九江也是被逼到了绝境，答应水莲爸妈，让大伟去了吴家堡开商店。而他竟然真的承包了三百亩荒山坡，期限一百年，开始了他辛苦砥砺的“愚公”之旅。 颖颖也曾阻止郭九江来着，觉得承包荒山坡太辛苦，但郭九江却不以为然：“颖颖放心，九叔雇人栽树，再说，国家还给十万五年期限的无息贷款，我修水利、种树，全都雇人，能累到哪里呢？颖颖，种菜已经吃不开了，九叔还有几年能干得动，好歹为小宝他们念书攒点学费，我决心已定，你婶子也同意了呢，” 颖颖知道事情已经成定局，多说无益，只能接受了现实。确定水莲爸妈不会再去闹事，她这才带孩子回了睿城。 赵博文拖到最后期限，不得不去梓阳上班，他还梦想和俞和光一样，留住市委的院子——他孙子都有了，这样宽敞带小院的房子，在纺织厂工作的儿子一家，还想赖着住呢。 无奈，接替他的向明华不同意，不停地催促着他搬家，赵博文满腹怨气，去找晋为群诉苦：“当年，俞和光的房子就没有退。” 晋为群摇摇头，觉得赵博文小题大做：“你怎么能和那时候的俞和光比？再调回来，肯定是要升副厅的，还留着处级的房子做什么？至于俞副书记，你当时能想到他在东渠取得那么大的成绩不？” 赵博文接不上话茬，是的，他希望自己转一圈，回来能升一级，可是，他凭什么就能肯定自己可以出成绩？没有成绩，说不定晋为群都会翻脸不认账，再也不会记得自己的承诺的。 “想什么呢？”见赵博文沉默不语，晋为群略有些不高兴。 赵博文倏然而惊：“晋书记，我真的能再回市委吗？梓阳，哪有那么好发展起来的？我可不像俞和光，还有海外亲戚来帮忙。” 晋为群急忙为他打气：“博文，别灰心，车到山前必有路，你的能力在这儿摆着呢，我看好你哦！” 这话听着十分振奋，可内容却很苍白，对他没有任何帮助，赵博文暗暗叹气，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他连连点头：“晋书记，我一定会努力把工作做好，发展梓阳的经济，重回市委来。” “这不就是了？我等你好消息。”晋为群还亲切地伸手，拍了拍赵博文的肩膀。 秘书进来提醒晋为群主持会议，赵博文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市委。 想当初，他在晋为群面前说了很多俞和光的坏话，现在，两人换了位置，俞和光近水楼台，能不在市委做手脚吗？赵博文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觉得俞和光若是想要挡住自己的晋升之路，易如反掌，他越想越丧气，心里悲观到了极限，觉得俞和光不离开睿城市，他就永远翻不了身。 和他一样想法的，也不乏其人，比如接他当上秘书长的向明华，毫不留情地逼着赵博文腾房子，没了晋为群撑腰，赵博文只好带着老婆，灰溜溜去了梓阳。 赵博文前脚离开，向明华后脚就搬进了那个院子，刚开始还有人嘀咕几句，没多久，市委大院就有其他新闻，淹没了对这件事的议论，赵博文离开的事儿，就像平静的水面投下一颗石子，也就是涟漪荡漾了那么几下，便水过无痕。 第237章 窃取 第237章 窃取 “俞书记，平山的方家寨乡有山泉水，水质好，水量也大，还紧靠万泉，若是在那里建一个奶粉厂，万泉和平山就可以大范围的养奶牛了。” 办法虽然好，可是启动资金太大了，这个计划实施起来，真的很不容易。 见俞和光一脸严肃，赵振华有些失落，闭上嘴不说话了。 俞和光觉察到屋里的气氛有些沉闷，不好意思了，解释道：“赵校长，你的提议非常好，我发愁的是没有资金，这个办法一时没法实施啊。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等我想出解决的办法，还要再请教你呢。” “俞书记，这么说，我还可以继续这方面的研究？” “是的，赵校长，你也可以发动全校的教职工关心咱们石睿山的发展，多多想出你这样好的方案来。” 赵振华不由精神大振。 俞和光觉得赵振华的提议不错，他拿着去了一趟大西农学院，找到两个畜牧专业的教授，和赵振华一起，对那个计划进行补充修正。 赵博文去了梓阳，却并没有忘记和俞和光做对，他知道晋为群也想把石睿山地区的经济发展起来，可惜没有启动资金，他不知从哪里听说，世界银行会给中国一笔贷款，扶助经济发展，便跑到晋为群那里一通胡说。 这天，晋为群找到俞和光，想让他去北京，争取贷款。 “世行贷款？”俞和光没想到晋为群竟然如此敢想，“晋书记，我也曾打听过这方面的消息，世行贷款只针对一些可行的项目，你让人准备好资料了吗？想要发展睿城那个方面呢？” 晋为群愣了愣，赵博文根本没说这些，他如何会有准备？ 俞和光就知道自己这位顶头上司，是一时心血来潮，根本就没有可行的方案，他苦笑了一下：“晋书记，你有没想过，即便世界银行给了贷款，咱们到时能还得起吗？” 晋为群根本不管能不能还得起钱，不是还有国家的吗？再说，二十年甚至五十年的长期贷款，到还贷的时候，他早就调走了。 俞和光以为，他提醒这些，晋为群会知难而退，没想到，几天后的常委扩大会议上，晋为群忽然提议：“俞副书记，你去北京给咱们睿城跑贷款吧，你是北京人，环境和人都熟悉，咱们睿城市的发展，可就看你的了。” 市长郑抗战也满眼希冀地看着俞和光，打的却是感情牌：“晋书记，俞副书记为了工作，探亲假都没有休，这回，干脆把老婆孩子都带上，也算是工作探亲两不误。” “对，对，俞副书记，孩子都大半岁了，还没见过爷爷奶奶呢。”常委们好几个都随声附和，显然，他们早就商量好了，逼着俞和光就范呢。 想到赵博文前几天在市委转了一大圈，俞和光心里明白，是他四处蛊惑的结果，自己若是不答应，会得罪一大片，何况，他手里这份发展畜牧业的计划书，也酝酿成熟，他也想找投资人的。 “谢谢晋书记、郑市长的关心，我这里有一份在北五县发展畜牧业的计划书，还请各位领导看一看，帮我把把关，我听从组织安排，去北京一趟，不管是世行贷款，还是争取外商投资，一定会尽最大努力，试试能不能争取到一笔启动资金。” 俞和光把他的计划书，分发给与会的几个官员。 晋为群随手翻了两下，脸颊现出一抹可疑的赧色，他难道在俞和光精细的计划面前，对自己只会卖嘴、拍脑袋，而没有做扎实细致的调查，觉到一丝羞愧了吗？ 会场一时寂静无声，与会的官员一个个低头看着手里的计划书，是在掩饰自己的无能，还是真的在潜心研究、思考呢？ 这可就没人猜得出来了，反正，二十几分钟之后，便有人开口，对俞和光的计划赞不绝口，还有人试探着对几乎进行补充，但那些全都是毫无根据的废话，让俞和光非常失望，他一一指出他们的谬误，会场又陷入沉寂。 时间转瞬而逝，到了快下班的时候，晋为群开始做总结发言：“大家都对计划书，没有意见了吧？那好，这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我明天去安西开会，给省委做当面报告，若是计划获得通过，俞副书记就要辛苦一趟了。” 得，他就这样把俞和光辛劳几个月的成绩，窃取了。 晋为群三天后回来，情绪特别好，这份计划书，为他赢得一片赞誉。 赵博文已经听到消息，这天晚上，提着梓阳出产的木耳核桃，跑到晋为群的家里。 晋为群看到赵博文，满脸笑容，很是热情。 ——这一切都是他出的鬼主意，既巴结了晋为群，又打击了俞和光，一石二鸟，赵博文十分得意，而且，他还有后续动作，势必要把俞和光坑到底。 果然，接下来一天，晋为群又找到俞和光，装出一副关切模样问：“俞副书记一个人去京城，大概也忙不过来吧？要不给你派个帮手？嗯，你有没合适人选？” 晋为群是想在俞和光身边插人，他还想再分一杯羹呢。 俞和光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想了想答道：“农校的张帅。” “为什么是他？”晋为群大感不解，他有意让方宏进去。 “张帅的祖父和父亲都是教师，尤其是他祖父，当年在安西一中教书，桃李满天下，其中就有一个学生在人民银行工作，张帅的祖父对他还有资助之恩。” “啊？你，你怎么没有早对我说呀？这个张帅应该早点提拔上来。” “晋书记，张帅本人也是很有能力的，但他的家训是不许利用祖父和父亲学生的关系为自己谋福利，这一回，若不是关系到石睿山百姓，我还不敢让他出面呢。” “这样啊？真是可亲可敬，感人泪下，这样的好教师，也应该大力弘扬。” “两个老人都过世了。” “哦，真遗憾不能见他们一面。”晋为群一脸遗憾，心里却在飞速地打着算盘，琢磨着如何实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第238章 计划 第238章 计划 俞和光不仅负责北五县的经济发展，还管着睿城市的招商引资工作，虽然连着两年，都没有评上全国经济发展先进市，但睿城在大西省却名列前茅，毕竟改革开放这五年，睿城周边的大棚菜，每年能给当地的gdp增加数亿的数目。 俞和光看得出，晋为群是个耳根子软没主见还什么好处都想要的人，就把自己的发展思路给他讲了一遍，晋为群是怎么听怎么觉得有道理，边把北五县的官员召集到睿城，按照俞和光的意思，给他们下了命令，在三个月之内，各地必须把当地的自然条件调查清楚，然后，根据实际情况做出发展计划书。 俞和光并不敢把自己的希望全部寄托在基层官员身上，那些人中，当然不乏积极上进努力工作的人，但也有偷奸耍滑混日子的懒虫，这天中午，他给颖颖说，决定亲自去最贫困的几个乡镇做调查。 颖颖看到在睿城待了两年，瘦了一圈，老了好几岁的丈夫特别心疼：“和光，我想，你可用的人还是很多的，不要这样事事亲力亲为，你会受不了的。” 俞和光心里一阵温暖，他笑了笑安慰道：“好媳妇放心啦，再过几年，咱们经济就发展起来了，困难是暂时的。” 吃过午饭，颖颖在厨房洗刷，俞和光把儿子放到肩头，阳阳最喜欢这样了，立刻就咯咯地笑起来。 颖颖很快收拾好，站在他前面，挤眉弄眼逗儿子，俞和光看着妻子的样子，也觉得十分可乐，比儿子笑得声音还大。 颖颖双手举过头顶学小兔子，沐阳在爸爸的肩头学习，很快，俞和光额头就出了汗，三个人玩闹了一阵子，俞和光这才抱着儿子去冲洗了一下，出来后，阳阳抱着奶瓶，这才吃他的正餐，然后就那么睡着了。 颖颖也去冲了一下，洗掉身上的汗水，和丈夫坐在沙发上，看着他清矍的面颊，一阵心疼：“和光，我在学校的时候，就是参与了很多实际工作，才提高了能力，你想要的那些资料，农校的学生完全可以做好的，他们来自睿城市的各个乡村，只要让老师给他们国庆假期布置一道作业题，问题还不迎刃而解？” 俞和光忍不住一手扶额：“妙计！还是我老婆聪明。” 颖颖羞赧地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真是的，没人夸了。” “那当然，我不夸老婆夸谁呀。” 两人嘻嘻哈哈开了几句玩笑，就抓紧时间午睡了，大概半小时，俞和光准时醒来，看到颖颖闭着眼睡得很熟，他怜惜地在她脸上轻啄了一下，然后，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俞和光重回睿城工作，这是第三次来农校，第一次是他和颖颖结婚，来请相熟的几个同事吃饭，第二次是老校长退休，全体教师职工和他合影。 校长去检查工作去了，很快就可以回来，接待俞和光的是张帅，现在的校长助理。 听完俞和光的介绍，张帅惊讶地瞪大眼睛：“你可真能出奇制胜，这主意真好！农校毕业的学生，有的在基层做干部，有的做技术员，你这个作业，就是让他们如何进行实地调查，如何因地制宜，帮助百姓发家致富，正是他们将来的工作内容。” 俞和光笑着摇摇头：“是颖颖的主意。” “哦？唔——我也不觉得奇怪，哎，你和你的才女夫人过得怎么样？” 俞和光笑了：“相得益彰！” “羡慕！”张帅说的是真心话，“女人三十来岁，都开始唠叨了，你家的那位，大概能免俗。” 俞和光摇头：“唠叨是福，女人比较细心，能够看到我们没有发现的问题。” “你爱听吗？” “是啊，我太忙，好容易才能在家一会儿，想听唠叨还听不到呢。” 张帅有些失落地咂咂嘴：“唉，我想忙还忙不起来呢。” 俞和光发现张帅有些萎靡，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忘了我们最初的想法，你这个位置，可以清闲，也可以很忙的。” 张帅看了俞和光一眼：“你觉得，我一直这样，是不是很没出息？” 俞和光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出息不出息，在于自己的想法，而不是别人怎么看。” 张帅若有所思。 校长终于赶了回来。 现在的农校校长，是原来畜牧系的系主任赵振华，当年俞和光还在这里工作时，他就以严厉着称于学校。 “赵校长，对不起，我应该提前打个招呼。” “俞副书记千万别这么说。”赵振华和俞和光不熟悉，十分客气，“俞副书记来，有什么指示吗？” “指示什么的不敢当，赵校长，我来是有事所求。” 赵振华听完俞和光的话，很是惊奇：“这么大的事情，俞书记觉得，学生能做好吗？” “我想，至少他们能够从家乡带来土壤、山石等样品，学校可以建立这样的档案库，为石睿山的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 “好！”赵振华兴奋起来，“俞书记，都说你是个实干家，我总算是见着了你到底是怎样做实事的了，你放心，我一定带领全体学生，做好这件事情。” “朝晖农业发展公司希望能和学校共享这些资料，若是你们愿意，那边愿意提供十万元的科研经费，毕竟化验这么多的土壤，是很费精力和财力的。” “好，太好了，俞书记！” 俞和光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顺利，十分高兴，他觉得，赵振华既然是专业畜牧人员，或许能在这上面给出一些建议，便问道：“赵校长，你觉得，咱们地区的畜牧业，有发展前途吗？” 赵振华郑重地点头：“有，太有了。” 见俞和光十分认真，赵振华站起来，从文件柜里拿出一个笔记本，从里面拿出一叠稿纸：“俞书记，这是我暑假自己做的调查，还有一些设想，你看看。” 赵振华是平山和梓阳两县中间的万泉县的，说起万泉县，最不名副其实，那里特别缺水，虽然地多人少，但依然很穷。蔡振华建议那里的农村，村村打深度机井，保证人畜饮用，然后，鼓励农民，在农业产量很低的山坡上种树种草，发展畜牧业。 第239章 皮猴 第239章 皮猴 俞和光从来不像赵博文那样，总是看着晋为群的脸色，话说到这里，已经该结束了，他准备站起来立刻：“晋书记，那我就让人通知张帅了？” 晋为群无奈地道：“好吧，和光，时间紧迫，先把张帅借调过来，等你回来，再办手续正式调进来。” “好的。” 晋为群见俞和光没有发现自己的心思，赶紧补了一句：“哦，毕竟张帅还不是很熟悉政府工作，不如让方宏进也跟着你去吧，这也是一把好钢，得多多锻炼。” 俞和光对方宏进印象也不错，觉得这人不仅有才，还做事踏实，为人诚实，便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晋为群见俞和光一点也不排斥自己的安排，很是高兴，觉得赵博文有些多虑了，俞和光并没有恃才而骄，看不起自己这个上司反而因为心思都用到别处，对官场的规则知之不足，十分好对付。 俞和光的父亲、兄长一直在官场打滚，他从小耳濡目染，怎么不懂那些潜规则？他只是不屑为之而已。回到家中，他给颖颖说了新领到的任务。 “争取世行贷款？”颖颖觉得这很难。 看到妻子脸上浮出忧虑的神色，俞和光安慰道：“我们也刚好回一下家，爸爸妈妈还没见过沐阳呢，再说，即便世行贷款难求，我还可以想办法争取外商投资。” “也好！”听说要带儿子去看望公婆，颖颖这才释然，高高兴兴收拾了行李，过了两天，张帅和方宏进也准备好之后，俞和光便带着大家出发了。 颖颖这是第二次来京城，除了俞家人，谁也不认识，俞和光、方宏进和张帅在外面奔跑，她每天和公公婆婆在家看孩子。 俞爸爸俞妈妈这还是第一回 看到小沐阳，别提多稀罕了，家里好吃的好玩的，都先紧着小家伙，而且，他俩还最喜欢推着儿童车，带孙子去公园玩耍，街坊都知道俞家的小孙子漂亮得不像话，还特别乖巧爱笑，可爱极了。 八个月大的孩子，已经懂得好多事儿了，又好玩又乖巧，老两口喜欢阳阳也是能想得通的，可他们的宠爱，惹恼了一个人，谁呀？俞和光二哥俞胜光的儿子俞朝阳。 小朝阳已经是小学三年级的学生了，刚过了八岁生日。七岁八岁狗都嫌，俞朝阳还比一般小孩子更淘气，把俞家老两口累得够呛，也气得够呛。 本来，家里只有他一个孩子，不管怎么闹腾，好吃的好玩的，都是他的，现在忽然出现一个小弟弟，即使小弟弟很多东西不能吃，很多玩具不会玩，但俞朝阳还是觉得他分去了自己太多的宠爱，颖颖刚到的两天，他还勉强忍着，后来，就开始捣乱了。 刚开始，俞朝阳不过是趁大人不注意，悄悄把小沐阳的玩具扔一边，或者，把他小奶瓶里的奶喝了，惹得沐阳哇哇哭，俞爸爸和俞妈妈狠狠训了他两回，俞朝阳越发不喜欢小弟弟，这天，他趁着大家不注意，掐了小弟弟一把，他下手不知轻重，把小沐阳的脸蛋都掐红了，看到小孙子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俞妈妈气得拿着鸡毛掸子，追着要打孙子，俞朝阳飞也似地跑去了学校，天完全黑了才回来。 俞妈妈怕吵醒小沐阳，只好训了两句，事情算是过去了。 第二天下午五点多，俞朝阳放学回来，颖颖正好在厨房炒菜，俞朝阳见里面水气蒸腾，颖颖看不清，就悄悄把脸盆架到房门上，颖颖炒完菜一推门，脸盆掉下来，半盆凉水浇湿了头发和衣服，俞妈妈和俞爸爸听见颖颖惊叫，急忙跑出来，看到此情此景，气得浑身哆嗦，俞爸爸拿着晾衣杆，四下寻找俞朝阳。 俞朝阳就是个皮猴子，他早就爬上了院子的香椿树，从树杈转到了墙头上，看到爷爷奶奶气急败坏的模样，他还高兴地晃荡着双腿，咯咯直笑。 俞朝阳没想到，他的小婶儿是山里长大的，虽然年过三十，但爬墙上树的技能，一点也没落下，只见颖颖双手抱着香椿树，两腿一夹，比他上树还要敏捷。 颖颖从树上，爬到墙头，俞朝阳从墙头上了房顶，颖颖追到房顶，俞朝阳又绕回墙头，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俞朝阳吓傻了，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会爬墙上树的大人！ 俞朝阳从香椿树下到院子里，颖颖也追到了地下，前面有一脸怒意的爷爷奶奶，后有小婶儿的围追堵截，俞朝阳终于无路可逃，站在那里哭起来。 俞曙光刚好回来，听了爸爸的转述，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给俞朝阳讲了一番道理，让他保证，今后不再欺负弟弟，这才让他洗了澡，去做作业。 俞妈妈则忧心忡忡地埋怨颖颖：“刚才多危险，你就不怕哪个跌下来？” 颖颖赔着笑脸辩解：“妈妈，朝阳每次犯错，都会爬到墙上躲避惩罚，二哥送回孩子，想让他学好呢，可朝阳的成绩，一点也没提高，还下降了呢。” 俞妈妈心情沉重地叹口气：“咱家怎么出了这样一个皮猴子，太调皮了，我和你爸爸，还真管不了。” 俞朝阳是个非常淘气的孩子，从去年回到京城，就没有消停过。在学校，上课把女生辫子绑椅子背上，给人背后贴纸条，上面画一只小乌龟，这样的调皮事情，那还是小case，他最恶劣的事儿，把图钉朝上，放到同桌椅子上，那个小胖子回答完老师的问题，坐下时，屁股被扎了好几个血点。 小胖子的爸妈到俞家来，俞爸爸和俞妈妈说尽了好话，还把家里半年用的牛奶票，转给小胖子家，这事儿才算过去。 俞朝阳还有一件“丰功伟绩”，下课时，同学挤挤搡搡往外走，他忽然猛地推了一把前面的同学，那个同学一个前扑，将一个女生推得摔在玻璃窗上，玻璃破了，附近好几个孩子受伤，是那个女孩子受伤最重，手上被缝了十一针。 第240章 客人 第240章 客人 这一次俞朝阳祸闯得太大，三年级二班的家长联合起来，逼着校长开除他，俞爸爸没办法，一面写信要俞胜光把儿子接回去，一面给俞朝阳转学，因为附近好点儿的学校都不肯收留，俞朝阳现在在一个三流小学读书，教室破破烂烂，课桌也不好，并且，学校凳子不够坐，俞朝阳还是从家搬了一个。 俞爸爸以为是过度一段时间，没想到俞胜光说他很忙，没时间过来接孩子，俞朝阳就这样在这个小学读了一学期。他的功课学得不算好，但也不太差，他给颖颖的感觉，就是精力过剩，一身的劲儿没地方使，这样的孩子，该怎么教育呢？ 俞爸爸和俞妈妈年纪大了，没有那么多的精力，俞曙光更是忙得陀螺一般，根本没时间，颖颖只好暂时挑起这副重担，她和俞爸爸商量：“要不，让朝阳去少年宫看看，有什么体育或者文艺项目，他喜欢的，让他参加个课外班吧。” 俞爸爸叹口气：“也只好这样了，曙光他们哥仨，加起来都没有朝阳这么事儿多。” 俞朝阳那天被颖颖镇住了，现在，在小婶儿面前，十分乖顺，趁儿子睡觉的时候，颖颖和俞爸爸带着他来到少年宫。 俞朝阳虽然上学，也有体育活动，可少年宫的孩子，那都是体育尖子，不管是乒乓球、羽毛球，还是象棋围棋，都比俞朝阳见过的水平高很多。 “你喜欢哪一个？爷爷给你报班。” 俞朝阳瘪着嘴十分委屈，不说话。 俞爸爸误会了，叹口气道：“都不喜欢，那咱们回家吧。” “爷爷，你和小婶儿骗我！” 颖颖很耐心地问他：“我们哪句话说的不对了？” “我们学校的刘蕾，都去体校学踢足球了，你，你们都不带我去。” “哦，你想去少体校？也行，明天，小婶就带你去！” 俞朝阳有些不相信，但却没说什么，第二天，颖颖带他去少体校，没想到俞朝阳先看到一群孩子提着泳衣从身边走过，立刻变了主意：“我要去学游泳，晓彬他们都会，就我不会！” 颖颖和俞爸爸只好带他去游泳馆，游泳馆的老师让俞朝阳做了短跑、俯卧撑、仰卧起坐等测试，同意收下他：“我们这里实行淘汰制，每个月末都要考试，新生只留前五名，半年以上的学员，只留三十个，而且，违反规章制度的一律立刻开除。” 颖颖下意识地看了俞朝阳一眼，他能坚持下来吗？ 俞朝阳觉得被小婶儿鄙视了，气恼地瞪了颖颖一眼，大声给那个老师道：“我肯定能留下来的。” 游泳馆的老师微微笑了一下：“希望你说到做到，每年暑假，咱们市都有少年游泳比赛，留下的人，都有资格参加选拔赛，我们这里，可是出了三个十岁以下组的冠军呢。” 俞朝阳挺挺干瘦的小胸脯，两眼放光。 好吧，他总算是有地方散发过剩的精力，何况，游泳运动，也有利于孩子的身心成长，只是时间有些紧张，每天下午四点，颖颖要骑自行车把俞朝阳从学校送到少体校，等他练一个小时，再把他接回来。 俞朝阳在游泳中已经耗尽体力，回家写作业都常常打盹，根本没精力再爬墙上树、欺负小弟弟了，而且，看到他这样疲乏，做祖父母的也嘘寒问暖，让他觉得关爱又回到身边，自然不和小沐阳计较。 只是颖颖有些苦恼，为他辅导文化课变得艰难了些，俞朝阳只想快些做完，早点睡，根本不讲求质量，不过，这只是小瑕疵，八十年代的大人，对孩子的功课没有后世的人那么关注，只要孩子愉快、走正道就行。 邻居见颖颖对俞朝阳这么好，也是一片称赞声，俞爸爸和俞妈妈自然非常高兴，时不时夸赞媳妇一声。 颖颖本就是个不吝付出的人，见自己的劳动得到家长认可，自然也很愉快，俞家一片安宁祥和。 这天，俞爸爸和俞妈妈推着小沐阳玩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白色西装套裙的女子，她大约二十六七岁，圆脸大眼睛，剪着短碎发，十分干练漂亮。 “颖颖，这是陈晨，她爸爸是我们的老同事，那时她妈妈身体不好，她们兄妹就在咱家住，她哥陈耀是和光的同班同学，两人关系可好了。” “陈晨呀，请进！”颖颖对陈晨笑了一下，陈晨客气地点点头，转过头和俞妈妈继续聊过去的故事：“俞伯母，我哥最喜欢吃你做的糖醋排骨了，嘻嘻，有一回，还用纸包偷偷拿走两个，衣服都弄脏了，把我妈气得，拿着鸡毛掸子要打他……” “哈哈哈”想起过去的美好时光，俞妈妈忍不住笑出了声。 俞妈妈和陈晨坐在沙发上，颖颖帮着倒了茶水，还端上了糖果盒，虽然小沐阳眼巴巴看着妈妈，想让颖颖抱，可到了要去接回俞朝阳时间，颖颖只能和儿子亲热了两分钟，就告诉一声，匆匆离开，天快黑了才回到家。 俞和光和俞曙光已经到家了，大家围坐一起，聊得热乎，颖颖早已做好晚饭，见她回来，俞家兄弟俩起身，到厨房把饭菜端了出来。 陈晨聊兴正酣，就在俞家吃晚饭，饭桌上，她和俞和光说起了过去的趣事，可惜俞和光心事重重，笑得很勉强，让陈晨觉得很无趣：“俞哥哥，你还会有什么难事么？那时候，你的主意可多了，我妈说，你心眼多得跟筛子底儿一般。” 俞妈妈怕怠待客人，好心解释地解释道：“和光想为石睿山争取世行贷款，可惜，这个太难了。” 陈晨眼睛一亮：“哎哟，俞三哥，你怎么不早说？知道我舅舅在哪里工作吗？中央计委，就主管这一块。” “你舅舅就是常胜利？”俞和光脱口问道。 “不是，我舅舅是蒋玉文，你以前见过他的，忘了？” 俞和光恍然：“难怪我觉得蒋主任有些眼熟。” “俞哥哥，我明天就去见我舅舅，帮着问问你的事情。” 第241章 旧情 第241章 旧情 “好好好，陈晨，辛苦你了。”儿子这段时间，行色匆匆，忙碌不堪，俞妈妈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如今有人帮忙，自然非常欣喜。 俞和光却依然眉头微蹙，他已经弄清楚了，世界银行一般不会给石睿山这样小的项目贷款的，何况国家百废待兴，需要资金的地方很多，他带来的项目，也不那么急迫，一时半会儿，也排不上。 但陈晨却并不这样想，没几天又来了一趟，说是要带俞和光去见她舅舅蒋玉文。 那天，俞妈妈不停地朝门口张望，希望儿子的事儿能够办成，但她失望了，蒋玉文说，睿城市争取到世行贷款的可能不大，他建议俞和光去招商引资。 俞妈妈非常失望，儿子带来的项目，投资不小，见效却慢，外商怎么会看得上呢？ 这天，俞和光回来的比较早，心情明显不错，在院子里，把小沐阳逗得咯咯笑，他还下厨做了一道糖醋排骨，吃过晚饭，又给俞朝阳辅导功课，又帮着颖颖哄儿子睡觉。 看着丈夫被京城的风，吹得黑瘦的脸庞，颖颖非常心疼，俞和光安慰她：“有个澳大利亚侨胞对睿城发展畜牧业很感兴趣，有意去考察呢。” “这可太好了。” 招商引资不是那么容易的，资本，总是会流向最容易赚钱的地方，石睿山发展畜牧业，时间长，见效慢，俞和光心里很清楚，但好歹有点希望了。 颖颖以前，对世界银行、招商引资这些事情，知道不多，在北京这段时间，俞爸爸手头有大量的报纸杂志，甚至内部参考资料，她闲暇时间，读了很多，她这才明白，丈夫的工作，非常难。 显然，这一回不是晋为群捕风捉影，听谁叨叨了一句，便脑袋一热，把俞和光派了来，就是，睿城市官场，有人陷害丈夫了。 颖颖刚想到这些时，还非常气愤，没几天便释然了，不管怎么说，丈夫能在家住一段时间，阳阳也能和祖父母相处，这是好事，何况，俞和光一心为公，却并不那么一心想要升官发财，这次工作做得好当然是好事，做不好也没什么。 这天，俞和光从朋友那里，拿到一张请柬，是外事部门委托一个社会名流，举办的商业聚会，请柬的发起人是一对夫妻，参加的人得带女伴。 颖颖犯了难，虽然儿子一般要睡到十二点以后才醒，那时候她已经回来了，可是，万一他提前醒了呢？ 见颖颖秀眉微蹙，俞妈妈不由将眼光转到陈晨身上，这段时间，她是俞家的常客。 陈晨可以说要气质有气质，要见识有见识，而且，因为还认识很多社会名流，陪俞和光去参加晚会，应该对他更有帮助。 俞妈妈笑着征询陈晨的意见。 “哎呀，嫂子这么漂亮能干，我给她提鞋都跟不上啊，这个怎么行呢？要不这样，我帮着伯母照看孩子吧。”陈晨十分热情。 俞妈妈摇头：“小晨还没成家，不懂怎么照顾孩子，不是我们不肯，而是阳阳晚上只要爸爸妈妈，我们都哄不住，更别说你一个外人了。” 陈晨佯装不高兴地撅起嘴：“伯母，你怎么能说我是外人？” 俞妈妈愣了一下，难不成你是“内人”？但她人老成精，立刻就接上了话：“晚上，对阳阳来说，我和他爷爷都是外人呢。” “呵呵，伯母，没想到孩子这么难带，你和俞伯伯辛苦了。” “哪里？还是他妈妈最辛苦。”俞妈妈说的是真心话，这段时间俞家保姆请假，颖颖晚上带孩子，白天做饭打扫收拾家务、哄阳阳睡觉，还外加照看俞朝阳，给他辅导功课，接送去少体校，风里来雨里去的，从没有一句怨言，她当长辈的，都看在眼里。 见俞妈妈这样心疼媳妇，陈晨低下头没说话，只是忍不住紧紧攥紧了拳头，她就不明白了，郭颖颖一个山里女人，只会围着锅台转，不过是做了些保姆做的事儿，凭什么能得到夸赞？ 她和郭颖颖，到底谁才会对俞和光帮助更大？是人都能看得到，俞家老两口，包括俞和光，怎么就意识不到呢？ 她比俞和光小八岁，俞家人被下放那一年，她才十三岁，正是豆蔻梢头、春思初发的年纪，俞和光才情横溢、仪容过人，又是她家常客，陈晨妈妈身体不好，她大哥陈刚又对小妹妹十分照顾，经常把她带在身边，有俞和光做对比，陈晨的身边的男同学、小伙伴，一个个都是那么傻气，呆头呆脑不懂风情。 陈晨越发粘着大哥，抓住一切机会，凑在俞和光身边，可惜，俞和光根本看不到她的心意，竟然在同事中找了个女朋友，陈晨听到消息，在家大哭了一场，就在她开始想办法，想把人夺过来时，俞家出了事儿，俞和光被下放石睿山。 陈刚带着陈晨送到火车站，陈晨拉着俞和光的手，哭得差点晕过去，一个朋友的妹妹，为何会这样悲伤？可惜，俞和光情绪低落，心不在焉，根本就没多想。 没多久，陈晨的父亲工作调动，带着一家人去了重庆，这一走就是十多年，陈晨再回北京，早已曾经沧海难为水，身边的男人不知换了多少岸，她也历练成了情场的高手。 陈晨长得漂亮，追求的男人多，她的眼光自然也非常高，挑来选去，竟然没有一个中意的，不是没有才情，木头木脑，就是相貌不佳，好容易碰上个拿出手的，家境或者人品又不行，眼看着自己红颜渐老，青春不再，成了二十八岁的大龄剩女，陈晨十分着急。 就在这时，俞和光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虽然那天他行色匆匆，和领导谈过公事就走了，甚至都没有认出陈晨，可陈晨还是认定，她的命定良人，终于到来了。 陈晨打电话给大哥，没想到陈刚早就知道俞家平反，重返京城的事儿，还告诉陈晨，俞家二老平反后，还住在过去的那个院子里。 第242章 看轻 第242章 看轻 陈晨第二天下午，提前两小时下班，回到家里精心打扮了一番，拿上在王府井商场买的奶油酥糖，这是俞和光爱吃甜食，直奔俞家。事有凑巧，在胡同口她和俞家二老不期而遇，当听说童车里坐着的，是俞和光的儿子时，陈晨当时眼前一阵阵发黑，她恨造化弄人，为何自己没有早点知道俞和光回京。 陈晨心情郁悴，强打笑脸和俞妈妈聊天，意外得知俞和光的妻子是个石睿山地区的山妹子，这让她顿时有了希望。 她以为，俞和光和很多下乡知青一样，耐不住寂寞，受不了苦，随便找了个农村姑娘成了家，这样的家庭，几乎在男人进城后，都离婚了。 陈晨现在的年龄，很难找到一个没有结过婚的好男人，能从别的女人手中，夺下俞和光，那也是非常值得的。 陈晨觉得一个山妹子根本不是对手，她甚至脑补出一个土得掉渣、神情木讷的中年妇女形象，当她跟着俞家二老，见到颖颖，当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陈晨没想到，郭颖颖这个已经当了妈妈，比自己还大两岁的山妹子，容颜竟然比她还嫩，若是不知底细，还当她才二十四五、待字闺中呢，为什么她都生过孩子，身材依然那么窈窕，该大的大，该细的细？还有，她明明是个地地道道的山妹子，怎么会这样落落大方，神情怡然？还有，她这一身清雅脱俗的气质，是怎么培养出来的？她为何不是自己见过的山里人——畏畏缩缩、目光闪烁，一副上不得台面的模样？ 陈晨只恨老天不公，却又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她咬牙硬挺，在俞家混饭，没想到听俞妈妈说，俞和光来京，是为了争取世行贷款。 哎哟，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她的舅舅，正是主管这方面工作的。 陈晨频频来俞家，无数次向俞和光暗示，自己母亲去世，舅舅一直很心疼她们兄妹，若是俞和光能和自己在一起，世行贷款算什么？ 陈晨不明白，聪明过人，头脑如玻璃一般通透的俞和光，在感情的事情上，竟然跟木头雕刻的一般，十分的不解风情，对她的暗示毫无反应，她简直都要被他气死了。 今晚，真是天赐良机，陈晨嘴上推辞，心里早就按捺不住了，只要俞和光想出成绩，和大多数男人一样，控制不住自己，她就能把他搞定了。 陈晨的算盘虽然打得好，却没想到俞和光不肯配合：“妈妈，阳阳晚上醒了，你不要说话，也不要开灯，换了尿布，给他个奶瓶，他不会哭的，再说，一般他不会醒，今天，还是颖颖去的好。” 陈晨低着头，眼珠子转来转去，一时却想不出办法来，只好在心里把俞和光骂了又骂，就在这时，俞家来了客人。 俞曙光带着未婚妻梅雨姗来了。 “姗珊表姐！”陈晨欣喜地迎了上去。 颖颖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梅雨姗，这段时间，俞妈妈给颖颖提过好几次，显然她很喜欢这个儿媳妇。 梅雨姗的父亲是新中国成立时，从法国回归的侨胞，他在法国期间，曾经组织侨胞为抗日战争筹集物资、金钱，后来，还极力反对内战，联合法国侨胞，给******政府上书，呼吁组建多党联合政府。 梅国忠热爱祖国，又有能力，回国后，周总理亲自安排他去外交部工作，梅雨姗小时候在法国长大，她聪明活泼，不仅可以讲一口流利法语，还会说英语和德语，跟随父亲回国后，便被安排在第二外国语大学的附中读书，后来就读于那所大学，毕业后，顺利进入外交部工作。 因为职业的关系，梅雨姗和人交往时，不管怎样的场合，总能从容面对，也很会控制局面。 梅雨姗的前夫病逝了一年多，有人给她介绍了俞曙光。俞家兄弟长得好，俞曙光又才华横溢，仕途也一片光明，很符合梅雨姗的心意，她一改在男人面前的骄傲和散漫，对俞曙光非常热情。 梅雨姗的交际能力多强啊，很快，只知道工作、不懂得如何营造家庭和个人生活的俞曙光，就对她十分怜爱。 俞妈妈三、四十年代一直做地下工作，经常要出入一些社交场合，她虽然承认颖颖为俞家做了很多，是个好媳妇，但她更喜欢梅雨姗这样善于与人交往，能在儿子的事业上助一臂之力的媳妇。 俞妈妈对梅雨姗非常热情，又有陈晨叽叽喳喳在一边凑趣，俞家一时热闹非凡。 梅雨姗和俞妈妈聊了十多分钟，才委婉提出，她和俞曙光晚上还有应酬：“上级安排我帮助明先生夫妇办好这次晚会，曙光还得陪我走一趟。” “姗姗表姐，我们正在说这事儿呢。”陈晨立刻插话道，“和光哥也接到请柬，他希望能争取外商到石睿山地区投资。” “和光和曙光可真像，一心扑在工作上，真是好样的！”梅雨姗夸了俞和光一句，然后，很自然地话题一转，“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出发啦。” “和光哥还没女伴呢。”陈晨急忙道。 俞和光眉头微微一皱，刚才他明明说要带颖颖去，陈晨这是什么意思？ 梅雨姗看了颖颖一眼，她虽然表面亲和，内心却对这个山里长大的女子十分不屑，因而，她根本就没有想到颖颖会参与这样的事情，甚至觉得颖颖根本不配做俞家的媳妇。 梅雨姗笑吟吟地建议道：“和光，小晨怎么说也是外院毕业的，做你女伴最好不过了，对吧？” 俞爸爸觉得不太好，刚要插言，被老伴在后边扯了一下衣襟，他一愣，下意识回头去看，想说的话就没有说出来。 俞家老两口的小动作，落入颖颖的眼里，让她很是失落。颖颖不是喜欢做一个家庭妇女，只因为刚好保姆请假，俞家二老又身体不好，她才不得不天天围着锅台转，没想到，竟然被人嫌弃了。 梅雨姗还没进俞家的门儿，和颖颖没什么关系，她小瞧自己，颖颖并不在乎，但自己每天照顾，相濡以沫的公婆这样对她，颖颖心里一阵难过。 第243章 出席 第243章 出席 颖颖外柔内刚，性子要强，这样被人这样无视、贬低？心里自然非常不服，她虽然尽量控制着情绪，但却勇敢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梅翻译官，和光已经决定和我一起去参加晚宴，不是没有女伴。” 颖颖竟然不给她面子，还没有叫她嫂子，梅雨姗很不高兴，但她还没进俞家的门儿，也没法说颖颖叫的不对，只好继续端着亲和的笑容，只是眼神有些冰冷。 俞和光见妻子愿意陪伴自己，很是高兴，伸手轻轻拉了一下颖颖的手：“还不快去换衣服？” 颖颖心中十分快慰，她报以温柔一笑，进屋去了。 陈晨十分惊讶，梅雨姗虽然看着挺亲和，其实，气场很强大，每次和她在一起，陈晨都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威压扑面而来，没想到，郭颖颖看着软绵绵的，竟然敢反抗梅雨姗。 再说，俞妈妈对梅雨姗十分欣赏，还没有和俞曙光结婚呢，俞妈妈就准备放权，让梅雨姗做俞家的内当家了，她当着陈晨的面儿，给颖颖说过这话，当时陈晨很高兴，认为那是俞妈妈看不起郭颖颖。郭颖颖在俞家，那就是一块和好的生面团，俞家人想怎么捏，就怎么捏，想捏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在场的人，几乎都有些吃惊地看着郭颖颖，她却毫无所觉，十分平静地进了住室。 陈晨看到了梅雨姗不高兴的表情，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可一想到自己失去了这样好的机会，又非常恼火：“哎哟，表姐，你怎么能让我去呢？俞三哥有女伴呢。”她刚才说俞和光没女伴儿，现在又打嘴巴，陈晨只顾着架桥拨火，竟然没有想到这些。 梅雨姗知道自己被人当枪使了，心里非常不高兴，没有搭理陈晨，但也很生颖颖的气，觉得她什么也不懂，竟然也敢强出头，丢人不知深浅。但她只是把目光转向俞曙光，希望未婚夫能帮自己出头。 俞曙光虽然工作能力一级棒，却根本没有花心思在这样的小事情上，他温和地笑了笑道：“姗姗，你擅长礼仪交际，多教教弟妹，她很聪明的。” 梅雨姗不高兴地转过头去，不看俞曙光，但回答的依然声音软软地，让人听不出心情，只听她道：“曙光，我们也得出发了呢。” 俞曙光点点头，两人一起进房间换衣服，陈晨急了，即便没有请柬，以梅雨姗的手段，把她带去轻而易举，她厚着脸皮紧走两步，拉着梅雨姗的胳膊肘：“表姐，我也想去！” 即便心有不悦，梅雨姗也没有表露出来，她温和地笑了一下：“好的，我带你去。” “可是——” “我带有备用的衣服，可以借给你穿。” 颖颖换了衣服走出房间，她本就天生丽质，用不着浓妆遮掩，便只描了眉，用了一点口红，将头发盘起来，穿了一件鹅黄色下摆绣碎花的旗袍，披一件杭州出的丝绸印花披肩。 梅雨姗和陈晨过了会儿也走出来，三个女人互相看着对方。 虽然梅雨姗和陈晨脸上都打了底粉，上了比较浓的妆容，但也没有显得好看多少，反而不如颖颖的变化大，她原来俏丽温婉，可爱可亲像个邻家姐姐，现在高贵优雅贵气逼人，梅雨姗不得不承认，上天实在对郭颖颖太慷慨了，自己在外交部工作，见过不知多少美丽的外交官夫人，若是不知底细，郭颖颖的外表，还真不比那些贵妇人差。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梅雨姗如是想。 “妈妈，我们去了。”颖颖告辞道。 俞妈妈见是儿子的意思，也没有多说什么，点头应道：“我和你爸爸会好好照看沐阳的，你们放心去吧。” 俞曙光单位派了公车，汽车停稳，陈晨就急忙挽着梅雨姗，走上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俞和光没有带公车进京，颖颖那样一身打扮，坐公交车，肯定会被看大熊猫一样围观。 陈晨从车窗往外看了一眼，忍不住掩唇轻笑。 就在这时，一辆崭新的皇冠开过来，停在俞家门口，原来，俞和光并不知道哥哥要去参加晚宴，早有准备。 见颖颖坐的车和自己的牌子一样，却比自己的新，陈晨很是不忿，对着梅雨姗撅了撅嘴，梅雨姗好歹比她见的风浪多，一脸平静，陈晨失望地扭过头，去看外面的风景。 到了酒店，陈晨看到几乎所有的女士，都和她一样，长发披肩，有人烫着大波浪，有人却滑顺的长发垂在肩背，很是时髦，郭颖颖那样盘着头发的，几乎都是四五十岁的大妈，她的心情又高兴起来。 还别说，晚宴来的老外挺多的，好几个都认识梅雨姗，过来和她打招呼。 虽然俞和光很优秀，但在中国这样贫穷落后的地方，能有多大出息？若是能嫁个老外，移民出国，那才好呢。陈晨心思活络，趁机和一个看着比较年轻，长相也不错的老外聊了起来，不过，她很快就失望了，那个老外看不起她，不，是看不起中国人，当着她的面儿，竟然说北京脏乱差，还说中国女人很不懂风情，无趣呆板。 陈晨找了个借口，摆脱那个老外，她在宴会厅寻找梅雨姗的身影，却看到一个非常英俊的年轻老外，夸张地在郭颖颖面前张开双臂：“howprettyyouare!” 陈晨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听俞妈妈说过，郭颖颖不认识英语，甚至都不知道情人节，偏偏俞和光没有在郭颖颖身边，这下，她可嗅大了。 梅雨姗也看到了这一幕，晚宴的主人要她来，就是帮着调解关系，防止客人之间发生误会的，若是换做别人，她肯定会快步过去，不过，这一回，她装着没看见，并没有出手帮忙。 毕竟才刚刚改革开放，国内还很少看到老外，即便是首都北京，大多数人都还很保守，来参加晚宴的，也不乏郭颖颖这样，没有多少社交知识，很多女人都悄悄看向这边。 第244章 返回 第244章 返回 颖颖确实被吓了一大跳，但她并不慌乱，尽全力保持着优雅淡定的模样，悄悄深吸一口气，微笑着对这位冒失的老外道：“thinkyou！youarequitewele！” 老外非常高兴，又热情地说了一大串：“@#￥%%……” 就在这时，俞和光走了过来，帮颖颖解围。 那老外和俞和光说了几句话，大概没什么共同语言，客气地分了手。 陈晨没有看到郭颖颖出丑，十分失望，同时，越发觉得俞和光好来，这样体贴温柔能干潇洒俊逸不凡的男人，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看到俞和光拉着颖颖的手走了，陈晨又妒又恨，觉得老天实在太不公平了。就在这时，身后走来两个女人，她们年纪足有五六十岁，其中一个，低声问另一个：“可看清楚了？那个穿蓝色格子衬衫，打天蓝领带的。” “玲姐，你说，青青嫁给一个老外，真的好吗？” “当然，老赵，你没去过美国不知道，那里比咱们富裕多了，家家户户花园洋房，吃的、穿的，我们根本没法比。” “可是，这个老外也太老了。” “哪有？他才三十七，比青青只大十岁，你可想好了，青青将来成了美国人，要什么有什么，男人大十岁算什么？” 陈晨这段时间在北京，也确实感受到一股崇洋媚外潮，她爸爸好几个老同事的孩子，都出国了，据说，在那边，一个月能挣一千美金，若是在黑市上换成人民币，那就是一万元，有个大妈，还在她家里炫耀，儿子给她买了电视机、录像放映机、照相机、摄影机等。 因为她家没有任何海外关系，陈晨才没有起嫁个老外的心思，没想到，今天，她竟然有结识老外的机会。 刚才给郭颖颖献殷勤的老外，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坐在休息区，茫然四顾，陈晨忽然意识到这是个机会，或许，那就是个单身汉，是老天给她安排的“良人”，她轻轻理了理发鬓，尽量不惹人注意地走了过去。 另一边，俞和光十分诧异地问颖颖：“你不是不会英语吗？” 颖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低声道：“少体校附近，有个英语学习班，我等候朝阳的时候，刚好可以去听听课，才学了几句，也不知道说得准不准。” “挺准的，你也看到了，刚才老外都听懂了。” 颖颖笑了一下：“我现在学会了二十二句，还有八百七十八句呢。” “哦，那个学习班用的教材是《英语九百句》？” “嗯！” “好好学，来，这边，我带你认识一个人……” 梅雨姗距离颖颖并不远，她看了看身边的俞曙光，又看看体贴温柔的俞和光，心里暗暗叹气，觉得郭颖颖真是走了“狗死”运，除了漂亮点儿一无是处，居然还能碰到俞和光这样出色的男人。两兄弟虽然都很优秀，可比较起来，似乎俞和光还更出色。 这就是命运，其实，她和俞和光的年纪相仿，偏偏，遇到的就是大自己很多的俞曙光！ 时间过得飞快，晚宴结束了，陈晨依然搭乘俞曙光的车回去，一路上她情绪消沉，十分颓唐，原来，她和两个老外攀谈过，对方似乎都对她不感兴趣，那个老外还一个劲儿地向她打听郭颖颖，让陈晨恼火不已，同时，也弄明白一件事，她自认美丽的容貌，在老外的眼里却很平常，她疏于运动，又胸平臀小，而外国人喜欢健美又性感的女人。 嫁给老外的梦想，似乎也没法实现，陈晨又惦记上了俞和光，可这个没眼光的男人，却只想着徒有虚表的山妹子，可真不知好歹！ 接下来几天，陈晨绞尽脑汁，希望能想出办法，把俞和光抢过来，这天，她高高兴兴去了俞家，却听到一个让她非常伤心的消息——睿城市那边拍电报过来，要俞和光回去，这里的工作，暂停下来。 原来赵博文不知从哪里听到消息，俞和光在京城没有为睿城争取投资，而是利用其兄长赵曙光，四处拜访有话语权的老首长，为自己升职铺路，他很后悔自己出了这样的馊主意，让俞和光有机可乘。 晋为群本就是个耳根子软没主见的，听赵博文这样说，也后悔不已，便拍了召回的电报。俞和光回来，果然没有弄到一分钱，他越发相信赵博文的话，语气里颇有怨怼：“没有外援，靠我们自力更生，发展经济真的难上加难，俞副书记，我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谁知，招商却是如此之难。” 俞和光无语，只得换了话题，建议道：“晋书记，招商工作任重而道远，像我这样去打个游击，还没和人家关系处得熟悉呢，就忽然不见人了，根本没有什么效果，不如，咱们抽调专人，长期进行这项工作。” 晋为群却觉得这是俞和光在为自己辩解，很不高兴，但他不得不承认，三四十天时间，就想让人拿出兜里的钱来，的确不是容易的事情，便顺着俞和光的话道：“依你之见，该如何安排呢？” “晋书记，我想，市政府计委下属，设立一个专门的科室，安排懂外语和外事礼仪的干部，专门为咱睿城招商，我这段时间在京城，碰上好几个南方省市的干部，他们这方面做得不错。” “可以考虑，俞副书记，你觉得，谁可以胜任这个工作呢？” “张帅和方宏进这段时间在京城工作，好歹见识了一下，就让他们俩来。今年分来外语专业的大学生，咱们可以安排去那里，让他俩带一带。” 晋为群点点头，试探着问：“方宏进留守，是不是应该安排成正职，让张帅辅佐他？” 方宏进在体制内待得久一些，比张帅稳重，再说，张帅年轻，学习新东西更快，在京城又有人脉，而方宏进颇得晋为群青睐，在睿城主持工作，更能和其他部门配合，少些扯皮和刁难，俞和光想到这里，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晋为群顿时心情大好，方宏进是他的人，张帅是俞和光的老同事，俞和光没有和他争地盘，看来在京城，还没有找到特别有力的靠山，敢和他叫板。 第245章 说服 第245章 说服 见晋为群神色大好，俞和光又说了自己的想法：“我这次赴京，还去了几个农牧业的研究所，其中有个专家，建议我先从养兔子开始，兔种便宜，繁殖快，最是适合咱们这儿资金不足、还想发展起来的情况……” 晋为群觉得这建议还行，虽然西瓜抓不到，弄点芝麻，也聊胜于无，不然，年底的总结报告，没什么写的。 “俞副书记，我觉得这事儿不能铺得太大，是不是先弄个试点？” 俞和光看晋为群的神色，知道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便顺水推舟道：“这个，还请晋书记来定夺。” 晋为群很高兴：“梓阳吧，赵博文二下基层，我们不能这样把他撂那儿，不闻不问。” 俞和光就知道晋为群会这么说，只要赵博文能干出成绩，让梓阳百姓受益，也不介意让他出个风头，再说，赵博文前面还有********周克勤，俞和光倒要看看，晋为群怎样跳过这个人，提拔赵博文。 梓阳的自然环境比东渠要好多了，山上山下，绿植茂盛，但因为山多地少，种粮食产量不高，才沦为贫困县，若是退耕还林还草，大力发展畜牧业，适当引导富余劳动力从事工、副业生产，脱贫不是难事。 在梓阳县改革发展研讨会上，周克勤听得两眼放光，赵博文却一脸不悦：“养兔子虽然本钱小，可是利润也薄，什么时候才能脱贫？” 俞和光耐心地说服他：“我们眼下根本没有钱投入，难道就这样仰着脖子等吗？养兔子虽然利润小，但见效快啊，一个农户，起初养两只小兔子，只需要四五十块的投资，这些兔子半年后开始生产，四十天一个周期，一年下来，两只变成二三十只，再一年，二三十只就能变成四五百只，当然，养兔子也要投入，假定百姓的家里已经非常拮据，需要卖掉一半兔子，购买和搭建更多的兔舍，种植更多的饲料，那么，第三年，二百只兔子能变成上千只兔子，农户就完全脱贫了。” 赵博文气恼地顶了俞和光一句：“三年时间，这样的发展速度太慢了。” 梓阳县的其他干部，虽然不敢说话，但也有想通想法，觉得这样很慢，俞和光在东渠，两年不到就打了翻身仗，他们梓阳，以前比东渠还好呢。 赵博文四下看了一眼，对其他干部的心思了然于胸，心里十分高兴，他就是要俞和光下不来台，本来，俞和光来调研，开动员会，他就非常抵触，觉得是故意给自己难堪的，没想到俞和光竟然和他唱反调，提出了一套完全不同的发展方式。 赵博文要俞和光帮着梓阳，拉到外商投资，大力扶持梓阳养牛，他的梦想非常宏大，每个农户，一开始就是两只母牛，他也不想想，两只母牛，哪怕是小牛犊，也得一千多块的投资，梓阳的农民，有那么多钱吗？多半的百姓还填不饱肚子呢，即便梓阳最好的永祥镇，农民家庭存款，平均下来才一百二十三元。 还有，养牛，需要一定量的粮食，而梓阳生产的粮食，人吃都满足不了，哪里还有给牛吃的？若是大量从外面购买，老百姓又没有钱。 俞和光看过赵博文的发展计划书，认为他那是做梦娶媳妇，尽想好事，他怎么可以把全部的希望，都建立在外面的援助上？ 俞和光似乎并不介意赵博文顶撞自己，而是很虚心地问他：“那，你有没有快一些的发展方法？” 赵博文反问俞和光：“晋书记派你去北京争取世行贷款，你做得怎么样？” 俞和光摇摇头：“不怎么样，世行只对扶助民生的大事投资，比如交通、水利等，我们贷款发展畜牧业，根本不在其范畴。” 赵博文非常恼火，反问俞和光：“你到北京，略一打听，就该知道世行贷款的事情不可行，为何还耽误了那么长时间？” 赵博文是下级，竟然这样咄咄逼人，质疑上司的行为，若是换做别的人，说不定都掀了桌子，俞和光却不以为意，他转向其余的干部，解释了一句：“我既然去了京城，自然不能白跑，争取不到世行贷款，难道就不能做些别的事情了？比如，去科研院所，寻找致富途径，争取外商投资，等等。” 赵博文很不服气地质问俞和光：“俞副书记说得好听，但据我所知，你毫无所成，无功而返的。” 俞和光反问赵博文：“我即便有所促成，你们梓阳估计也没份儿。赵县长，你的计划书上写着，要大力发展养牛业，不知做了哪方面的准备？” 赵博文摊摊手：“手无寸铁，能准备什么？” “可以做的事儿多了，比如，梓阳的野生牧草，营养成分如何？适合养牛吗？大概能养多少？老百姓有多少人有养牛的经验？还有，如何防疫？有足够的兽医吗？有指导农民饲养的技术人员吗？你们有没有和科研院所接触接触，养什么样的品种最好？牧草是不是需要引进？……还有，牛犊从哪里来？这不是几十头几百头，而是需要成千上万个，货源呢？” 俞和光把赵博文问的哑口无言，连其他梓阳的干部都惭愧地低下了头，尤其是梓阳的书记周克勤，已经惭愧地满脸羞赧，他低着头，小声咳嗽了一声，说道：“俞书记批评得对，我的工作确实做得很不好，俞书记，我知道怎么做了，关于梓阳到底发展养牛业，还是先养兔子，后养牛，我会好好做个调查，然后，给市委提交一份适合梓阳发展的合理计划。” 不管赵博文如何强势，梓阳的一把手是周克勤，何况他说得很有道理，赵博文只得一脸悻悻地坐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想出反驳的话来：“俞书记，你让群众养兔子，哪里来的兔子？” 俞和光从身边的帆布包里拿出一沓资料：“这是我在京城拿到的资料，大家看一看，再讨论一下，可不可行。” 第246章 勿以善小而不为 第246章 勿以善小而不为 俞和光的资料，一份是日本一家纺织原料供应公司提供的援助计划，他们免费发放安哥拉长毛兔种兔，而且还派技术人员来指导百姓养殖，条件是兔毛必须全部卖给他们，价格比国际市场的便宜百分之二十。 还有一家，是个香港的服装公司，他们供援助资金，并且帮忙购买獭兔兔种以及免疫治病的药物，一年后，睿城这边开始给他们提供獭兔皮，价格也是按国际市场的八折收购。 “只能够提供产品，他们不收回援助资金，这划得来呀。”周克勤看完资料，两眼放光。 但其余的干部，多数和赵博文一样，觉得养兔子不如养牛致富快，有人忍不住小声嘀咕：“那得等到什么时候，梓阳才能富起来？” 俞和光看了看他：“林翔，你做梓阳的副县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是整整三年，怎么，今天才着急了？” 林翔都四十多快五十岁了，被俞和光这样调侃，当即羞得无地自容。 俞和光轻轻敲了一下桌子：“林副县长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一口吃不成胖子，一下子也建设不出富裕的梓阳，我们还得循序渐进啊，养牛，尤其是养奶牛，的确致富快，可对我们来说，那是空中楼阁，咱们还得从小做起，一步一步来。 再说，大家也不能总想着等别人扶持，靠国家政策，光想伸手要钱，而是要行动起来。” “俞副书记，不是赵某愚钝，整个睿城，有谁知道该如何行动，又有谁有所行动呢？”赵博文觉得自己和俞和光反正已经撕破脸了，便不客气地顶撞道。 俞和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平山县四平山乡的妇女，也有做绣花鞋的习俗，妇女主任刘丽英听说东渠的事情后，便去取经，争取了一千双的订单，因为她们和东渠妇女绣花的风格不同，那鞋子很受西亚人的欢迎，现在订单源源不断，平山县四平山乡现在已经脱掉了赤贫的帽子。” 俞和光扫视会场，继续道：“我昨天在市委全体会议上，提议让刘丽英接替平山县将要退休的副书记魏刚职务，市委已经讨论通过了。” 会场一时安静无比，乡政府的妇女主任，连副科级都够不上，竟然一步登天，成了副处级，这提拔的幅度，可真大！ “高手在民间，各位回去之后，好好寻访，找到一些特色产业，下星期，晋书记也要来梓阳，希望你们能说点什么。” 众人唯唯，只有赵博文，撇了撇嘴，脑子里转着歪主意。 过了一星期，俞和光与晋为群一起到了梓阳，赵博文带着他俩，去的不是会议室，而是电影院。 “俞副书记说，高手在民间，我也觉得，大家集思广益，肯定好过少数人在会议室拍脑袋，所以，我让乡镇，选派代表来参加会议，人数就多了些。” 晋为群一看人多，十分高兴，站在主席台上，发表了一通热情洋溢的讲话，直说得下面听众昏昏欲睡，这才罢休。 赵博文又让俞和光讲话，俞和光早就不耐烦了，便问下面的群众：“这次会议，是想要发动大家，想出致富门路，不知各位，可有办法？” 一时会场静悄悄的，停了一会儿，站起一位矮个子，说话声音却非常洪亮的中年人：“俞副书记，我们那里的人，都会做砂锅，这算不算致富门路？” 俞和光很高兴地回答：“算，当然算！” 那人又道：“我派人出去联系销售，今年就比去年多卖了一倍还多，这是不是成绩？” 俞和光的眼睛一亮，连声说：“是，是成绩，值得表彰，请问，你是哪个乡镇的？” 那人不好意思了，站起来：“我是党家窑村的党支部书记，俞副书记，我这样努力，可不可以转成国家干部？” 会场一时静悄悄的，很多人都伸长脖子等待回应。 俞和光扭头问晋为群：“可以不？” “俞副书记认为呢？”晋为群把皮球踢了回来。 “我认为可以，若是他真的带领村民脱贫致富奔小康，就应该给予提拔。” 其实晋为群不愿意，他没想到俞和光这样回答，也没法反驳，只好不做声。 俞和光就当他默许了，转过头对台下点头：“这个问题，市里会专门研究一次，我和晋书记的意思，是可以的。” 台下响起掌声。 见此情景，还有一个男子站起来：“俞副书记，我父亲是烧花盆的，可是，烧得多了卖不出去，不是城里人不需要，而是我们那里路难走，只能用牛车拉，天阴下雨都不行，冬天路面冻了，滑得很，也不行，俞副书记，你能不能想办法帮着修条公路呀？” “这个也可以讨论，你是哪个县哪个乡的？等会儿，相关的干部留一下。” 见俞和光拾到篮子里都是菜，西瓜芝麻全都要，会场立刻兴奋起来，甚至打烧饼、做豌豆黄、蒸甄糕等小吃的都问出来了。 “这些都可以考虑，我看，不如咱们市里派一个干部，去安西、京城等地方，组织一批有手艺的村民出去闯荡。”俞和光四下看了看，对跟着来的方宏进道：“这事儿你负责吧，在睿城组织一个小吃大赛，打烧饼的和打烧饼的比，做豌豆黄的和做豌豆黄的比，每一个小吃，选出五到十个优胜者，让他们作为第一批手艺人走出去，说不定，这也是带动我们睿城市发展的一个方法。” 赵博文的嘴巴都能撇到耳朵跟前，心里把俞和光鄙夷到了极致：堂堂一个市委副书记，竟然会重用鸡鸣狗盗之徒，什么招儿都用，一个卖豌豆黄的能挣多少钱？也好意思说出来。 会议结束时，俞和光做总结发言，简直就是针对赵博文说的：“走出一个群众，说不定就能富裕一个家庭，走出十个、一百个，再加上他们需要帮手，那就是几百户人家，总计下来就很可观了。所以，我的想法是，莫以善小而不为，这个善，就是帮助百姓致富，有一户算一户。” 第247章 空间美景 第247章 空间美景 俞和光在梓阳县的所作所为，很快就传回了市委大院，在有心人的恶意传播中，加入了很多贬谪的意味。颖颖每天抱着儿子出去，总是能感觉到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俞和光眼光狭窄，格局小等等，颖颖都能装作听不见，她坚信，自己丈夫所作所为，一定是对的，与其现在与那些人费口水，不如让时间来证明。 很快，进入一年最寒冷的季节，多数人都猫在屋里不出门，俞和光却为了明春的畜牧发展、林果发展，更是繁忙，他经常一出去就是一个星期，颖颖便趁空儿回娘家，或是去二道河，明年，郭镇栽下的第一批苹果就要挂果了，二道河的育苗工作，肯定会再上一个台阶，她也得做好准备工作。 自从郭九江承包了一面山坡，就忙得停不下来，他是个聪明人，当然先把那座山坡的土拿到农研所化验，确定可以栽种果树，而且，因为海拔高，温差大，很有可能会长出优质商品果，这才下决心承包的。 郭九江贷款四十万，准备在山上打一眼深井，明春动工，还雇人在山坡上挖坑，准备栽树，钱哗哗地出去，让九婶十分担心。 颖颖回到家，阳阳就腻在外公身上，胖胖的小手指着门外，非要出去玩，外面寒风凛冽，郭连弟不肯，阳阳就哭闹不已，小孩子最是敏感，他知道在父母身边，就得讲道理，到了外公外婆身边，就可以为所欲为。 颖颖不愿意为了孩子和父母闹分歧，再说回家时间也不长，便由着他们祖孙了。 九婶这段时间来得很勤，这回，又问颖颖：“你九叔栽苹果树，真的能挣钱吗？” “管理的好，就可以挣钱。” “唉，他明年打算栽五十亩苹果，五十亩蜜桃，五十亩大枣，五十亩核桃，还有十亩杏子，剩下的地，种花椒和香椿，忙得过来吗？唉，现在城里人也怪得很，把香椿都当宝呢。” “九婶，别担心，九叔忙不过来，可以雇人，不是还叫了亲戚来帮他吗？” “那也不行啊，我听你说过，果树春季管理特别麻烦，几百亩地，怎么可能干得完？” “放心啦，九婶，果园忙的时候，还能雇人的，咱们村口，每天都有大堆的人等着雇佣，劳力不缺。” 这话颖颖也说过多次，无奈九婶还是不放心。 时间过得特别快，转眼就要过年了，颖颖空间里种的君子兰，开出了第一朵花儿，五十苗，品种不一样，但都长得非常好，一多半长出了花骨朵。 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这么漂亮的花儿，若是在她的空间里零落，那可真是极大的浪费。就在这时，省里通知，让睿城市委派人去东北，参加一个重要会议。 晋为群不想去，常委副书记金秀柱也不想去，两人一个说他有风湿性关节炎，一个推脱自己有胆结石，遇冷容易发病，而俞和光，已经为了北五县，忙得脚不沾地，他们实在不好意思把事儿推过去。 颖颖在院子里，听到消息，晚上，便和丈夫商量：“你主动要求去开会，晋书记是不是特别高兴？” “那当然！” “我空间的君子兰开花了，想到长春卖掉呢，不如，你去开会吧？” 俞和光虽然在政坛打滚，对美丽的事物，依然特别喜爱，他十分羡慕地问颖颖：“好看吗？” 颖颖点头：“可好看了，就跟荷兰的郁金香花海一般。”说完，自己就不好意思了，“哦，我只是说，是那样的感觉，我的空间，也只有几十秒，根本不能称为海。” “我要是能看一看就好了。”俞和光心驰神往。 颖颖开玩笑道：“那就走吧，你跟我一起说‘仙翠山’，快呀，一起说。” 颖颖性格比较沉稳，甚少开玩笑，俞和光看着她红唇微嘟，杏眼娇媚地眯着，一时心情激荡，忍不住跟着念叨了一句：“仙翠山！” 俞和光只觉得眼前一花，景色顿时大变，他站在一座不大的小山丘前，山上树木凋零，寒意萧瑟，只有一片塑料大棚里，才郁郁葱葱，绿意盎然。 颖颖吃惊地看着站在身边的丈夫：“你怎么进来了？” “我也不知道。”两人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原来，只有俞和光跟着颖颖，一起说“仙翠山”，才可以进来。至于她能带儿子进去，大概阳阳还是个无民事能力的吧，而那苹果树等等，更是没有意识，还不如小孩子的意识强烈。 “阳阳，不带阳阳行不？”俞和光很担心儿子。 “能听见外面的声音的，阳阳醒来，会哭的。” 愈和光这才放下心来。 “走，看看我的君子兰花圃。”颖颖牵着俞和光的手道。 “好！”俞和光很新奇，一边走，一边四下观望，“这么大一片土地，你一个人怎么能忙得过来？” “我只需要说一声便可，空间是自动的。” “什么自动的？” 两人刚好走到一片菜地旁，颖颖打开塑料大棚的门，指着一根黄瓜：“过来！” 黄瓜“啪”一声就落在颖颖张开的手心，俞和光吃惊地瞪大眼睛：“真是不可思议！” 颖颖把黄瓜洗干净，分开两半，两人拿着边走边吃，来到君子兰的塑料大棚前，她开门，两人进去。 “哇，真的非常美，虽然没有荷兰郁金香花海那样令人震撼，但却比那个更美丽！”两人在花丛中流连、徜徉，不忍离去，直到阳阳哭声起来，这才匆匆出了空间。 小家伙被尿憋醒了，已经在小被子上，洒了一片水，颖颖急忙抱起儿子把尿，阳阳眼睛都没睁开，释放完毕，又睡熟了。 “听说长春那边，君子兰比北京还贵。”颖颖道。 “你个小财迷，见到有钱赚就高兴了？”俞和光把颖颖的手，夹在自己的双掌之间，“我觉得那个价格，根本不值，似乎有人背后操纵。” “不会吧？”颖颖却觉得没道理，“听说还有香港的人过去买呢，说不定，国际市场比较贵。” 俞和光只觉得怪，但却没说什么。 第248章 快乐的东北之行 第248章 快乐的东北之行 第二天，俞和光主动要求去长春开会，晋为群特别高兴，对俞和光的好感顿时上升许多。他就是这样的人，唯利是图。 虽然俞和光的级别，可以买到软卧车票，不用和普通百姓挤硬座车厢，但睿城到长春，还得在北京中转，要走两天两夜，大人倒是没什么，阳阳可就难过了，他还没有这样长时间不见天日，待在狭小的空间呢，好在火车开起来，晃晃荡荡，他很快就迷迷糊糊睡着了，为了安抚孩子，到了比较大的车站，颖颖和俞和光会抱儿子下去转一会儿，聊以慰藉他受伤的小心灵。 到了长春，接待的人员是两个中年妇女，见俞和光竟然带着老婆孩子，很是看不惯，这个时代，官场的风气，还不是后世那么**，很少有借开会的名义，假公济私游山玩水。 “这位同志，上级安排两人一间，你——” “哦，请帮我跟爱人安排一间，那一半的房费，我来付费！” “这个——？” “若是不行，那我在附近的宾馆另外开一间房好了，你们不用这么为难。”俞和光很豁达地说道。 “哦，不不，可以安排，只是，这里的床位费很贵，一天就得五十元……”接待的人说不下去了，因为，俞和光的工资，一个月还不到两百呢，还不够颖颖住四天宾馆。 “哦，没事，没事，我们有准备，带够了钱来的。” 两个女的帮着安排好了房间，背后，却在一起嘀咕，认为俞和光肯定是个大贪官：“你看到了吗？他老婆那么年轻，肯定是离婚后娶的。” “嗯，唉，现在当官的，比前些年的差远了。” 一家人住下之后，歇息了半天，消去旅途疲累，便在宾馆雇车，去了当地一个大的花卉市场转了转。 长春的年末，室外温度在零下十几度，花卉市场里，暖气非常足，里面的人，都脱去外衣，穿着毛衫，还热得出汗，那一株株君子兰，果然价格高企，贵得令人咋舌。 颖颖把儿子背在身后，抱着一盆开花的君子兰，一路上问价的人足有十多个，最少一个人也给到了八千块，其中还有一位，给她一万呢。 颖颖满面笑容，俞和光却眉头紧皱：“这不是助长投机之风的吗？君子兰也不是多难种植。” 颖颖找到几个大客户，说定时间地点，让他们两天后，来她们住的宾馆看货，便跟着俞和光返回去了。 八三年底，一个双人房要价一百多的宾馆，常常是一个城市最好最贵的，颖颖所住的这一家，也的确如此，不说别的，光是那暖气，就给的非常足，在房间里，她穿着一身纯棉的单睡衣，也不觉得冷。 颖颖在花市租了一个柜台，每次都是预先把空间的君子兰摆出来，这才约客户来看货谈价，她并不贪心，价格只比别人低那么三五百，客户就趋之若鹜，很快就把五十株君子兰销售一空，收入三十六万七千五百，顺便，她还把空间里的黄瓜西红柿也卖了一部分，这些虽然只挣了一千多块，还不够给俞和光买一身上好的毛呢休闲装，但也给颖颖带来很大的愉悦。 有时候，挣很多钱，也不一定让人心情愉悦，小事情也能带给人快乐。 这两年，颖颖怀孕、生产、带孩子，收入虽然不少，但多数是水泥预制厂和砖厂的分红，而且那些钱，都让小山拿去，垫付给东渠百姓种果树了，对她来说，不过是个人资产上的一个数字而已。 这回可不同，客户给她付的是现金，最大面额只有十元的人民币，一万块能比肩好几块砖头的厚度，每次收入几万到十几万，颖颖的挎包被塞得满满当当，她身前，左边用婴儿包，挂着个娃娃，右边，搂着钱袋，虽然很沉，却让她非常开心。 接下来几天，颖颖包了宾馆的小汽车，把长春的大商场、华侨商店挨个逛了个遍。 这个时代的东北，乃是北方最时尚最潮流地方，人们把哈尔滨叫“东方巴黎”，街面上，普通人穿得比北京人都时髦，商店里，很多从香港转口或者从日韩进口的服装，款式不要说是比石睿山那边好，就是比北京的大商场卖的都好看，颖颖的购物**被极大地激发起来，光买衣服就花了两万多块。 不得不说，东北女人，比睿城女人能干，光那嘴皮子，颖颖就望尘莫及，卖相机的见颖颖花钱大方，背着孩子又十分漂亮，她先是逗阳阳玩耍，和颖颖熟悉了之后，建议道：“大姐，孩子这么好看，这么可爱，你怎么不买个相机，把他的成长过程照下来呢？虽然说，去照相馆也可以，可那种摆好姿势，生硬刻板的相片，哪有自己随时随地，抓拍的好呢？” 一句话把颖颖说得怦然心动，这个售货员把颖颖带到她承包的柜台，一个劲地介绍贵重的相机，颖颖也是头脑发热，最后花了三千四百多，买下一架苏联制造的单反（八四年前苏联尚未解体），回到酒店，俞和光开会回来，看到相机，非常欣喜，听完颖颖说买的过程，他才笑了：“你被忽悠了，一般人抓拍孩子，都用自动对焦的，就是那种‘傻瓜相机’，这种照相效果好的单反机，不好操作，多数的人买回去都压箱底了。” 颖颖眼珠子转了转：“我知道，我就是给你买的。”说完，还狡黠地眨了眨眼，俞和光更是开心，哈哈大笑。他这次开会，一共五天，会后，宾馆的大客车，还拉着所有人，去了城外欣赏雪景，颖颖终于懂得，什么叫林海雪原了。 回程在北京转车，俞和光趁机去看望了爸妈，俞爸爸倒是特别开心，俞妈妈虽然也很高兴，但偶然露出一丝僵硬笑容，颖颖没有觉察，其实，这还真和她有关系。 原来，俞妈妈也看出陈晨存心不良，但非但没有阻止，还有纵容的心思，让俞爸爸非常生气，俞和光和颖颖回睿城之后，老两口这段时间，没少呛呛。 第249章 一年之计在于春 第249章 一年之计在于春 颖颖回到睿城，腊月都快过一半了，她把带的一些东北特产，分别送给市长、********等人家，那些人当面说得漂亮，背后，什么心思都有。 姜水仙碰巧看到颖颖回来，她悄悄在墙角偷瞄了一番，颖颖抱着孩子，俞和光从汽车里拿出一个大皮箱，一个时髦的拉杆箱，还有大大小小好几个袋子，后来，她千方百计从方宏进嘴里，套出颖颖买了好多漂亮衣服，送给人的土产，不及她给俞和光买的一件衣服贵，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她本是见不得人好过的性格，便把这些事情，告诉了赵博文老婆。 赵博文是搬去了梓阳，不在市委大院住了，但他还会经常回来开会，他老婆以前得了肺结核，因此办了提前退休，每天无所事事，最爱架桥拨火，挑唆是非，赵博文来开会，她也常常跟着，趁机去晋为群老婆那里联络感情，同时，也给俞和光添堵。 颖颖去东北采购的事儿，赵博文老婆就添油加醋，说了她许多不好的话，还在市委大院，散播谣言，无非是俞和光从东渠砖厂，贪污了很多钱，让郭颖颖在北京和东北挥霍。 为此，晋为群的老婆没少在家抱怨丈夫，说他没本事，虽然比俞和光官儿大，却不会搂钱，每天辛苦，都是给他人做嫁衣裳，是“杨白劳”。 晋为群也怀疑俞和光收了外甥的好处，可惜砖厂是私人的，他怀疑也是白费劲。 这一回，也就是一些长舌妇在背后议论了一阵儿，没人敢到纪委诬告，事情很快就过去了。 转眼，就过了年，春天来了。 俞和光要盯着北五县的官员，督促领导百姓种树、养殖，更加忙碌，颖颖也要指导家人收拾果园，还要去二道河指导工作，两人常常一星期见不到一回。 说起来今年瓜果也只有十亩苹果，但只有颖颖懂技术，还真够她忙的，刚刚过了正月十五，她就带着郭旭的大儿子郭田军夫妇和郭安安两口子，来到地头，为了保证先进技术不外流，这一年果树园里的活儿，轻易不会雇外人。 其实也有个外人来学习，那是九婶的娘家侄子吴高峰，郭九江的三百亩山林，给了他十分之一的干股，条件是，他要帮着姑父管理山林。 冬天果树管理相对简单，就是给树喷点防冻剂，用石灰水刷白，达到除虫、消毒的作用，然后，修剪果枝，堵树洞、扫落叶，再喷上清园剂，颖颖回来两趟，就解决了问题，可这回，得扎扎实实住下来。 春风才刚刚掠过大地，果园就浇过了解冻水，早发的野草立刻就蓬勃起来，地面才刚刚干了些，能够站人，它们就已经染绿了地皮，除草成了当务之急，因为怕伤了果树的须根，又怕药物伤害果树，不能用机器耕田除草，也不能使用除草剂，只能人工来做这件事。 还好这没什么技术含量，倒是可以雇人做。 接下来，要给果树施肥，在苹果根外二尺的距离，开一圈一尺深的土沟，把发酵了好的猪粪埋进去。 果树剪枝，颖颖就要亲自动手了，这是很考验技术的，就是因为修剪得当，这些果树又在她空间长了一年多，才能三年挂果，一般的红富士苹果树，得五年甚至六年，才能开花结果。 颖颖一边剪枝，还得给几个人讲解：果树枝干不能太稠密，不通风，容易得病，不透光，果子就红不起来，也不甜。 几个人围着颖颖，每人一棵树，大家一边动手，一边学习。 剪枝的同时，还要在果枝根部，剥去一层表皮，这是为了留下树叶制造的营养给苹果，而不是让它们输送到根部，刚忙完这一道工序，下一个工作就接踵而至，果树的花苞已经露出一丝粉色，要进行疏花了。 疏花，故名思意就是让花儿稀疏些，要想苹果长得大，树枝上的果子就不能太密，管理的办法，就是把花儿去掉一部分，十亩地，五个人，起早贪黑的赶工，进度快捷，可人依然累得受不了，倒不是出了多大的力气，而是因为果树比较高，都得仰着头来工作，一天下来，脖子又酸又疼，大家不约而同地贴上活血通络的膏药，来缓解不适。 总算在绵绵春雨到来之前，结束了疏花，几天后，太阳露出笑脸，地面也不那么泥泞时，颖颖又把人召集到一起，枝头，已经长出小指甲盖大的小果子，又要开始蔬果了。 这是因为一朵花儿有多个蕊，当然会结出好几个果子，这些果子挤挤挨挨的簇在一起，将来谁也长不大，同样的道理，得有所保留，颖颖给每人发了一把剪子，一丛果子里，留下最大的那个，把其余的剪掉。 于是，脖子再次遭殃，又开始酸疼难受了。 郭安安直肠子，想到什么说什么，有时候，给颖颖讲一些东家长西家短，有时，却抱怨果树管理太复杂：“哎哟，颖颖姐，种菜的时候，我说那个太麻烦，没想到，种果子比种菜还麻烦，这些活儿，你不教我，我根本想不到，还以为下点肥，浇浇水，到了秋天，只管收果子了呢。” 王小会瞪了老婆一眼：“你尽想美事哪，若是种果子很容易，苹果能那么贵吗？” 郭安安一点也不在乎大庭广众之下，被丈夫训了，她一点也不介意，反而抬起头哈哈笑了几声：“我就那么一说，别人都不会种果子，我们跟着颖颖抢了先，又要发大财啦。” “九叔那样才是发大财，咱们，也就是混个肚子圆。”郭田军也想像郭九江那样，去承包山林，无奈郭旭不答应。 郭旭还当着村书记，没时间去田地里干活管理，郭田军能力又不足，而且，也不是很能吃苦的人，郭旭对儿子不放心，这也能理解，再说，他家的日子，虽然没有很多钱，但在郭镇这两千多户人家里，也绝对排在前二十名，郭旭也没有那么大的动力。 第250章 新仇旧爱 第250章 新仇旧爱 颖颖一直忙到夏天到来，这才轻松了，俞和光的工作，也算是忙过一个段落，夫妻俩这才天天住在市委大院，晚饭后，常常带着孩子，在外面散步。 姜水仙每每看到那样和谐美好的景象，都心中不顺，年前，她以为能给郭颖颖俞和光制造些麻烦，谁知，没有任何效果。 过年后，方宏进没少跟着俞和光，这让她非常为难。方宏进给俞和光做了帮手，还怎么和俞和光作对？可是，她若是不做点什么，这个老实疙瘩的男人，就全力以赴，现在，他对俞和光比对晋为群还好。 晋为群也是个笔杆子，以前，方宏进佩服他文笔遒劲，入木三分，现在，他竟然口口声声称赞起俞和光来，说这样的官员，才是真正为国为民办实事的。 从北京回来，张帅是形影不离地跟着俞和光，后来若不是姜水仙到晋为群家跑了好几趟，这才把他调去北京，不然，这个正科级大概也轮不上方宏进了。 当了官儿，方宏进不说对晋为群感恩涕零，下了班，却一头钻到资料室，每天也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以前，还和晋为群讨论讨论天下大事，给报刊投稿，换取些稿费，让家境宽裕些许，现在，连这点有益的爱好，都丢了个干净。 而且，方宏进还呆气大发，开始学英语，他也不看自己都多大了。 姜水仙实在忍不住，会唠叨两句，可惜方宏进如秋风过耳，根本不理睬，若是说的多了，他就提着书包出去，很晚才回来，到家之后，倒头就睡，对姜水仙不理不睬。 姜水仙和杨磊离婚前，两人就这样，谁也不理谁，方宏进难道又是一个杨磊？为什么自己嫁的男人，一个个的，都如此的没有出息？ 想起这一世，郭颖颖比上一世还过的好，姜水仙就气得牙痒痒，为什么老天总是对她如此关爱？ 姜水仙又妒又恨，一时却无计可施，赵博文调到梓阳，成了俞和光手下，就算他时不时跳出来捣个乱，也没有多大效果，就像这一回，她帮着王清芬，散播了很多俞和光的坏话，虽然有人觉得俞和光不够大气，但却有人称赞他，是真心实意为老百姓着想的，而不是像有些人，只顾自己的面子，不顾百姓死活。 这天，方宏进回到家，吃过晚饭，和女儿玩了一会儿，孩子睡了之后，便拿出英语书，带着耳机，跟着录音机练听力。 姜水仙实在忍不住，一伸手把录音机关了：“老方，说过多少次了，即便你学好了英语，对仕途又有什么帮助呢？” 方宏进有些厌烦地皱了皱眉头：“说你也不懂，女人家家的，眼界小，就盯着针尖大的一点事儿，越是钻营，越是难提上去，你没看俞和光，全心全意为老百姓，升得多快呀？” “他两次提升，都是机缘巧合，那是运气，老方，若不是晋书记欣赏你，你还在学校教书呢，别忘了你是晋书记的人，你这段时间，都没和晋书记说过话了。” 说起晋为群，方宏进迟疑了一下，对这个欣赏他、重用他的干部，他还说心存感激的，但方宏进并不是善于抱大腿的人，他最后还是拿起英语书：“晋书记那儿，我会向他解释的。” 见他又打开录音机，姜水仙真生气了，一把扯下了电源插头：“老方！你怎么这么迟钝？你不和晋书记多联络，晋书记哪里还记得你？再说，他说不定认为你投向了俞和光，早就把你从他的阵营里剔除了，你，你，难道不想让自己名副其实吗？” 据说，市委设立招商局的事儿，报到省上，省领导非常支持，把招商局定为处级单位，若是方宏进干得好，就不会科级代理处级的职位了，而是真正成为一个处长，这就是姜水仙所说的名副其实。 方宏进本来学得起劲，被姜水仙三番两次打断，已经大怒，站起来黑着脸，愤怒地瞪着眼睛，若不是看在她平时对女儿小梅还算可以，他都会忍不住发火了。 姜水仙觉得自己在理，毫不退让：“我这也是为你好！” “你知道什么？”方宏进鄙夷地瞥了一眼姜水仙，把英语书把布兜里一装，提着出了门。 方宏进经常晚上出门，到底做什么去了？姜水仙实在忍不住，看到方小梅睡熟了，她悄悄尾随而出。 只见方宏进出了市委家属区的大门一路往东，然后，拐了个弯儿，进了一个大门，姜水仙见他不再出来，就慢慢靠近去看，原来是睿城第二中学的家属区。 这个睿城第二中学，不就是后来李瑛工作的地方吗？难不成，她也调到了睿城？姜水仙心中大惊，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她问守门的大爷：“李瑛老师住哪儿？” “哪个李瑛？” “喏，就是教英语的李瑛呀。” “哦，新来的呀，她住单身楼，哪个房间我不知道。” 姜水仙只觉得浑身冰凉，难道这就是宿命？方宏进这阵子拼命学习英语，他又跑到这里来，不是找李瑛，还有别的可能吗？ 费了千辛万苦，好容易把方宏进从李瑛手里抢过来，姜水仙怎么容许再失去呢？可现在该怎么办？上一世的经验让姜水仙明白，绝对不能冲上去大闹，若是方宏进没有和李瑛捅破窗户纸，闹腾反而让假的变成真的了。 姜水仙看到守门的大爷奇怪地将自己看了又看，急忙退了出来，害怕方宏进出来发现自己跟踪，她一边往回走，一边低头想办法。 对面走来一个男人，看到姜水仙，避让到一边。听到声音，姜水仙抬起头来，四目相对：“姜水仙？” 来者何人？姜水仙上一世的前夫吴志强也。 “咦，真是水仙呀，你在这里工作吗？”吴志强惊喜中带着巴结和羡慕的眼神。 想起自己上一世千辛万苦，姜水仙气儿就不打一处来，淡淡应了一声，绕过吴志强继续往前走。 “哎，水仙，你这是怎么了？我没有惹你呀，老同学这么多年没见，好容易碰上了，你怎么这么一副面孔呀？”吴志强追上来问。 第251章 蛊惑 第251章 蛊惑 在高中，他俩还好过一段时间，毕业后，两人还有来往，谁知几年前姜水仙忽然就不见了，吴志强找了又找，听说人家进了城，这才不得不放弃，没想到竟然不期而遇，他自然要问个清楚。 听到他追上来，姜水仙无奈地停下脚步，吴志强就是一块狗皮膏药，他要粘着谁，那是一个难甩脱。 “水仙，看样子你有工作了？” “是的，吴志强，我丈夫心眼小，所以，就不请你家里坐了，哦，我还有事——” “哎，水仙，一看你就是嫁得好的，能不能帮咱找个工作呀？”吴志强追了上来。 姜水仙心思一动，忽然有了主意：“哦，我倒是有个生意，需要一个管事的。” “哎哟，水仙，你都是大老板了？你可真厉害。”吴志强一点也没变，用到人的时候，什么好话都能说出来，翻脸的时候，比谁都无情。 他腆脸笑着，满是希冀地看着姜水仙。 “三天后，三天后的下午两点，你在这里等我。” 上一世，吴志强就是在睿城摆地摊卖胡辣汤，挣了些小钱，才和一个摆地摊卖煎饼的勾’搭在一起，那女的怀孕了，吴家上下合在一起，逼得姜水仙走投无路。 既然吴志强胡辣汤做得好，她为何不租个摊位，让他给自己打工呢？ 晋为群对方宏进很好，为了照顾他的生活，还把姜水仙调进了睿城纺织厂，安排在后勤科上班。 睿城纺织厂很大，员工上万，再加上二十四小时三班倒，人歇机器不停，下了班的工人都异常疲惫，常常在外面随便买点东西填饱肚子，厂里摆摊卖饭的生意非常火爆。 因为方宏进在市委工作，即便只是个副科级，厂里对姜水仙都十分照顾，甚至把她哥安排在厂里做清洁工。 姜水仙用了两天时间，在厂领导那里软磨硬泡，硬是在最热闹的地方，挤出一米的地方，弄了个摊位。 第三天，她见到吴志强：“为了弄到这个摊位，我可是花了好几百块钱呢，这样，你开始营业，每个月给我五十块，算是还账。” “五十？我能挣多少呀？”吴志强有些犹豫。 “你要是做得好，一个月挣一百七八都有可能，还我五十，起码还能剩下一百多。” “真的？”吴志强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哦，你打算卖什么吃食？” “胡辣汤，我妈的肉丸胡辣汤做得很地道。” 姜水仙提醒了一句：“你可以提前炸点油饼，带着卖一卖。” “哦，好，好！” “纺织厂附近有个许家营，房租便宜，你到租间房子吧。” “好的！” 话说完了，吴志强却还是不肯走：“水仙，我这几天手头紧，能不能先借点钱？嗯，我挣了钱，马上就还。” 姜水仙不知道，这一世的吴志强因为没有她约束，爱上了赌博，这回跑到睿城，就是被派出所的警察盯上了。 拿到钱，吴志强还真的老老实实干了几天。 在纺织厂门口卖饭，的确特别挣钱，吴志强每天收入都有七八块，姜水仙并没有骗他。 有了钱，吴志强故态复萌，这天在许家营赌博，又被抓了个现行，派出所每人罚款一百，他几天挣的钱，全部都打了水漂。 姜水仙闻听，大怒，找到吴志强：“你把摊位还给我，咱们各走各的路。” “哎哟，水仙，你可不能这样，我一定改，一定。” 姜水仙知道吴志强的德性，不是那么好改的，但她还想在他身上榨取价值，而且，要把他培养成自己的帮凶，当然不会轻易放弃，她想了想道：“你老婆不是死了吗？我知道咱们山阴来的一个女老师，也是好大年纪没结婚。” “我哪里能配上一个老师？” “你怎么就不能了？杨森，咱们在学校时，那个双胞胎的弟弟，知道吧？他娶的媳妇，是省电视台的记者黄玉屏，要长相有长相，要本事有本事。” 吴志强连连点头：“我听说过，他是怎么做到的？” “有钱啊，知道杨森多少钱吗？百十万不在话下。” “啊？”吴志强耷拉下脑袋。 “他当时也分文没有啊，我这不还给你弄个摊位吗？你把赌博戒了，攒点钱买身好衣服，你总有一天会发大财，娶个英语老师，还是委屈你了呢。” 吴志强的眼睛冒出贼光，连连点头。 接下来一个月，吴志强非常努力，他的胡辣汤的确做得好，营业额直线上升，最高一天能挣二十块钱。 有了钱，他在商场买了西装皮鞋，打扮得衣冠楚楚，每天傍晚在二中的家属区附近逡巡，果然让他抓住了一次机会，这天李瑛骑着自行车下班，被一个骑自行车的男子撞倒，那男人跑了，她一瘸一拐地推着自行车回来时，遇到吴志强。 “哎哟，这位姐姐，你怎么了？”吴志强装出一副热情肠模样，“我帮你修理一下自行车吧？” 李瑛的脚肿了，疼得钻心，一路走，一路哭，见到有人帮忙，感激不尽。 吴志强一边修理自行车，一边和李瑛搭话：“这位姐姐，听你口音，是山阴人吗？” “是的。” “哎呀，我也是，我是十里堡的，现在在睿城工作。”他大言不惭地撒谎。 “哦！”李瑛脚疼得很，也不想说话。 吴志强修好自行车：“姐姐，你坐上来，我送你回家。” “不不，这怎么行？” “亲不亲，家乡人，好歹咱们都是山阴的，我碰上了，怎么能不管呢？” 到了楼下，吴志强又搀扶着李瑛进了宿舍，然后，帮着她用毛巾冷敷红肿的脚踝，还给她下了点挂面，李瑛感动不已。 吴志强这样和李瑛认识，有空没空，去送一盒胡辣汤，或者是几个油饼，有时候买一包麻花，每次都托词是他妈妈做的。 “我妈送太多了，吃不完坏了挺可惜的，我在这里也没什么熟人。”好像李瑛不吃他的饭，就是糟蹋粮食一般。 李瑛其貌不扬，又是个书呆子，对男女的事情很迟钝，这才耽误了青春，一直待字闺中，吴志强个子高大，又很擅长甜言蜜语，他的火热攻势，让李瑛晕头转向，陶醉其中。 第252章 搭救? 第252章 搭救 方宏进好几回找李瑛练习口语，都碰上吴志强在她宿舍东拉西扯的瞎喷，李瑛二十七岁还单身，他自然不好意思当电灯泡，来的次数渐渐少了。 姜水仙见方宏进晚上不再出去，只抱着录音机背英语，心情大好，为了防止方宏进再出去，她也不敢太过逼迫，不过，方宏进很快又忙起来，开始筹备睿城市小食品制作比赛，时间定在五一前两天。 为了配合这场比赛，晋为群给好几个大工厂厂长打电话，要人家组织职工去参加。 当然，这个餐加也不能是白吃，企业得出点钱。 这天早晨，方宏进带人来到纺织厂要赞助，忽然看到了吴志强在那里卖胡辣汤，看他娴熟的程度，很自然地和纺织厂的大妈开玩笑，证明不是干了一天两天了，看来，他根本就不是什么粮食局的干部。 不过，方宏进当时很忙，没时间和吴志强理论，匆匆走过去了，吴志强正在忙，也没有看到他。 睿城纺织厂财大气粗，赞助了一万，方宏进十分满意，两人从厂里出来时，方宏进又看到了吴志强，正和一个年轻女人拉拉扯扯，一看两人的关系就有点不正当。 方宏进很是生气，忍不住冲了上去：“吴志强，你这是什么意思？一边吊着李老师，一边和这个女人不清楚。” 那女人一听就怒了，瞪着眼睛骂道：“你是谁？吃多了。” 吴志强瑟缩了一下，随即挺起胸来：“我怎么能配上人家李老师？人家可是大学毕业的高材生。” “这么说，你没有骗李老师？” 那个女人紧张地瞪大眼睛：“老吴，你还在外面勾引哪个女人了？” “没没没，芳芳，我给你发誓，我没有，我怎么能看上李瑛那个女人？没脸没腰没屁股的，瘦得一把干柴。” 方宏进听得一肚子怒火，李瑛虽然外貌平平，但她多有才啊，英语说得好，课也讲得漂亮，不然，二中也不会巴巴将她从山阴调过来。 吴志强不停地给那个女人道歉说好话，那女的忽然揪着他衣领子：“你是真心的？那，明天和我领结婚证，敢不敢？” 吴志强喜出望外，连声答应：“不用等明天，一会儿我们收了摊，就和你去领证。” 方宏进见此情景，也没有话说了，本想早点去给李瑛提个醒，偏偏忙得不可开交，一直到下午下班才停下来，他不顾不得回家，骑着自行车直奔李瑛宿舍。 没想到李瑛已经病了两天，发着烧她还坚持上课，也是刚刚下班回来，躺在床上，听到敲门声，她挣扎着起来，谁知眼前一黑，就晕倒在地。 方宏进在外面听见李瑛尖叫，十分焦急，他使劲撞了几下，单身宿舍的房门已经很旧了，方宏进踢坏了门插，打开了房门，李瑛歪倒在地，方宏进虽然个子矮，还好李瑛也不高，而且很瘦，他还背的动，下楼、走出二中家属区，方宏进雇了一辆三轮车，将李瑛送到医院，然后，挂号、缴费一通忙碌，等李瑛醒过来，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李瑛得了胰腺炎，她自己还当是感冒了呢，若不是方宏进，再耽误下去，或许都会丢了命。 看着病床上瘦小的面孔，方宏进觉得李瑛太可怜了，一个孱弱女子，孤身一人在睿城打拼，真不容易。 方宏进守着李瑛，打了两瓶吊针，烧退下去了，他才回家，外面已经黑沉沉的，整个城市都进入了梦乡。 方宏进骑着自行车，走到市委大院附近，前面有两个女工，一边骑车，一边聊天：“哎，你知道吗？市里真的要举办小吃比赛。” “呿，还真让姜水仙说着了，俞和光在东渠，就是沾了有个外国舅舅的光儿，现在没了凭仗，终于原形毕露了，竟然搞这种小伎俩。” “是啊，忒小气，亏他能想到这些，派人出去打烧饼、做煎饼，睿城这么大，那才能挣多少钱？” “唉，人家运气好，这不，副处转眼就成副厅了，不像我家那人，副科都当了十年了。” “唉，我老公还不是？嗨，我就觉得姜水仙挺有意思的，她男人四处为俞和光摇旗呐喊，她却背后说反话。” “姜水仙以前抱赵博文的大腿，天天往赵博文家里跑，可不和她男人唱反调么？” “人家才不是呢，他男人是晋书记调来的，晋书记和赵博文关系不错，人家这几个才是一派的。”…… 方宏进听得一肚子鬼火，原来在他面前十分柔顺的姜水仙，背后却说长道短挑拨是非，是他最讨厌的长舌妇。 那两个女人和方宏进一起，进了市委大院，院里的路灯，比街上的亮，两个女人大概看到了方宏进，匆匆拐进暗影里，方宏进听声音，竟然和自己住在一栋筒子楼里。 姜水仙在家左等右等，一直到晚上十点，方宏进才回来。 “你忙什么去了？我听张立刚说，你们早就下班了。” 方宏进饿得头晕，也不说话，直奔厨房。 “哎，我问你呢。”姜水仙十分恼火，追到厨房，不客气地夺过方宏进手里的烧饼。 “干嘛呢！我饿了，快让我吃饭。”方宏进也不知为什么，觉得自己不回家，去救李瑛有些理亏，这段时间，他同情李瑛，关心李瑛，比对姜水仙在意多了。毕竟在传统环境下长大，方宏进觉得对别的女人比对老婆好，就是犯错，这才愧疚不已。 姜水仙见方宏进一副心虚模样，脑子“嗡”地一下，差点晕倒，她第一个想法是：这个死矬子，还是和那个李瑛勾’搭上了，她就不明白了，自己长相好，身材好，又会甜言蜜语，也能看清人情世故，除了没文化，那点都比那个李瑛强，怎么就笼络不住方宏进的心？ 怎么办？姜水仙脑子急速地转动着，来软的，央求方宏进维护这个家？还是来硬的，和他大闹一场？ 两种方法似乎都不好，姜水仙又气又恨，蹲下来，委屈地哭起来。 第253章 遇见 第253章 遇见 “哎，别哭，别哭！”方宏进对姜水仙，从来没有这样温柔过，他耐心解释道：“我去学英语，发现李老师病了，昏倒在地，就送她去了医院，我没做错什么。” 方宏进说完，自己也愣了：是啊，自己没错啊，心虚什么？他伸手从姜水仙手里，拿过烧饼，咬了一口，含糊地问：“有菜没？” 姜水仙一听，方宏进还没有和李瑛gao到一起，略略松口气，刚刚停下来哭泣，却听见方宏进的问话，一股委屈和气恼，瞬间冲上头脑，她又哭起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方宏进莫名其妙：“你不是都不哭了吗？我做错什么了，你这样闹腾？” 从上一世到这一世，姜水仙都嫁了三回了，即便前两个都以离婚收场，可刚结婚那阵儿，吴志强和杨磊对她还是十分关爱的，她也曾有过被捧在手心里的美好日子，只有和方宏进在一起，这个男人对她最好的时候，也就是“相敬如宾”，多数的时候，视若无睹，把她当妻子的唯一表现，就是每月如实上交工资——就他挣的那点儿钱，还不如吴志强卖胡辣汤挣的多。 想到这些，姜水仙就觉得自己实在命苦，越折腾越可怜，她越是觉得委屈，哭声就越大，筒子楼就跟大学生宿舍一般，一间房挨着一间房，姜水仙这样闹，不止是丢人，方宏进最介意吵了别人，大家平日工作都很累，晚上不能安睡，可就太不好了，他吃了几口烧饼，胃里不那么烧得难受，便随手放到案板上，弯腰劝姜水仙：“别哭，好吧？唉，我错了，对不起，你别哭，别哭了吧？” 见方宏进态度更加绵软，姜水仙心情好多了，觉得终于摸到方宏进的本质——原来他欺软怕硬，说好话没用，和他闹才见效果。 姜水仙依然嘤嘤哭泣，方宏进不得不继续劝她：“都十一点多了，吵得别人睡不着，邻居可要骂我们了。” “可你，可你也太气人了……” “是我不对，对不起！”方宏进嘴里这样说，心里却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里，他只想快点结束，早点安歇。 姜水仙见闹得差不多了，这才仍然一脸委屈，去洗脸准备睡觉。 第二天，方宏进知道自己还会很忙，一旦开始工作，便没时间看望李瑛，竟然放弃了这段时间的早读，骑着自行车去了人民医院，这个书呆子，被姜水仙一场闹腾，也学会了耍心眼，他在外面食堂，买了稀饭馒头和小菜，用饭盒装着，送到医院，李瑛吃过之后，他把饭盒收了起来，中午下班，让助理帮着把饭送到医院，他自己没去。 姜水仙见方宏进按时下班回家，暗暗松口气，接下来两天，方宏进的行动都没有任何疑点，姜水仙宽心之余，这才想起吴志强——李瑛病了，正是他献殷勤、掳获芳心的最佳时刻，怎么方宏进都发现李瑛病了，而吴志强还若无其事地卖早餐呢？ 姜水仙上班本来没有多少事，这天上班没多久，她找了个借口去了厂区门口的小吃店，远远看见，吴志强身边站着一个女人，两人一个盛饭，一个收钱，配合默契，而且，时不时的，两个人还挤眉弄眼，神态亲昵。 情况不对！姜水仙赶紧躲到路边，借着林荫躲过吴志强的视线，悄悄靠拢过去。 天哪，那不是刘芳芳吗？上一世，她三十多岁时，男人死了才和吴志强勾‘’搭成‘’奸的，这一世，怎么现在就相遇了？而且，看那样子，两人已经蛇鼠一窝，不清不楚了。 姜水仙气得七窍生烟，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上一世吴志强在北门口老街摆摊，刘芳芳可能就在纺织厂门口卖油饼，大概后来纺织厂效益不好了，她去了北门，自己的婚姻才出现危机，没想到这一世，因为她的干涉，吴志强换了地方，导致这对奸‘夫银妇早早相遇，她成了给他们拉皮‘’条的了。 刘芳芳有多难缠，姜水仙心里很清楚，她想从吴志强身上，剥削点钱的打算，估计也难以实现了，难道，自己辛苦一场，就这样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姜水仙好不甘心！ 再说，有刘芳芳在身边，吴志强肯定放弃了容貌不佳的李瑛，没人牵制，方宏进万一再和李瑛搅和在一起，可怎么办？ 姜水仙脑子里如走马灯一般转个不停，却一时无计可施，站在路边茫然四顾，就在这时，对面走来一个人，也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两人竟然撞在一起。 “哎哟！”姜水仙揉着胳膊，愤怒地一抬眼就要瞪过去，却看到来人是是工会干事顾崇心。 纺织厂女工虽然工资高，但在厂里的地位却很低，只要是个干部，都敢呵斥她们，因为，那诱人的奖金，就是由干部们决定发给谁、发多少的，女工们唯恐自己无意间得罪了哪个干部，被穿了小鞋，莫名其妙少拿钱，平日里见了干部，都硬不起来，姜水仙在纺织厂工作，也有七八年了，早就学会看人下菜了。 姜水仙见是个资历挺老的干部，立刻收起怒火，摆出一副笑脸来，“哟，是顾大姐呀，你这是怎么了？” 这就是以前帮过颖颖的顾阿姨顾崇心，她曾经想让颖颖嫁给自己的外甥，后来，被吴艳艳一通蛊惑，她对颖颖印象大变，再也不搭理颖颖，颖颖在后来一段时间，还给她送过蔬菜、瓜果，尽管顾崇心连门也不让她进，颖颖只不过但求问心无愧，并没和她计较，后来，还送了好几回的礼物，也就是这两年怀孕生孩子，才中断了联系。 顾崇心抬抬眼皮，见是姜水仙，嘴巴动了动，挤出一句话：“没什么，累了！” 两个各怀心事，错开身，各走各的。 顾崇心这会儿是一肚子苦水，一脑门子的官司，不知该如何是好，大前年，在她的牵线搭桥下，她外甥和吴艳艳的表姐黄丽萍结了婚，当时王立峰正是猖狂时刻，她外甥还没结婚就升到了副科长，顾崇心那时候十分得意。 第254章 做贼 第254章 做贼 谁知这样的好时光，并没有持续多久，王立峰就被查处了。 顾崇心现在想起那段日子，就心有余悸，她的外甥如惊弓之鸟，唯恐受牵连，她也后悔不该听信吴艳艳谗言，给外甥介绍这样的媳妇，光儿没沾多少，却要被连累，还不如找郭颖颖呢，虽然不能帮着外甥升官，但那女孩做生意一把好手，她姐姐一家，都能跟着过上富裕日子。 顾崇心的外甥为了防止被王立峰牵累，主动要求下基层工作，他有学历，又年轻，这一举动赢得上级领导极力称赞，于是，副科变正科，当了一个乡长，可惜是洪山县一个贫困乡的。 黄丽萍那段时间，非常低调，尽力不招人注意，但还是被调出睿城市团委，去了洪山县妇联，但她卖豆腐的掉进河里，人倒架子不倒，口口声声表示，虽然舅舅不行了，她的人脉还在，一定能和男人重新杀回睿城，而且，还要步步高升，果然，不到半年时间，顾崇心的外甥，就从最贫困的乡村，调到一个比较富裕的大镇子，乡长变成了副镇长。 一家人对黄丽萍依然深信不疑，转眼三年过去，顾崇心的外甥前不久又升了职，副镇长变成正镇长，科级成了副处级，他才三十五岁，眼看着前途似锦，花团锦簇，一家人无不拍手相庆，谁想到，这一切美好的景象，瞬间就被打得粉碎。 昨晚，顾崇心的外甥王兴民，喝得半醉，半夜里忽然回到县城的家中，开门却看见黄丽萍和一个老男人在滚床单，他一时怒不可遏，拿着房门背后的打气筒就冲了上去，将那个男人打成重伤。 那个男人，是洪山县委副书记，据说，后台很硬，顾崇心的外甥已经被逮捕下狱。 顾崇心的姐姐派人送来消息，她坐早班车去了洪山，这才刚刚赶回来，准备在睿城找关系，希望能救出外甥。 原来，黄丽萍的底气，就是那样来的，她外甥的官帽，竟然是绿油油的，想到这几年，她还一直沾沾自喜，想到这些，顾崇心恨不能掐死黄丽萍，还有吴艳艳。 猛然，顾崇心意识到错身而过的是谁了，急急转身，追了上来：“哎，小姜，小姜！” 姜水仙停下脚步，她现在日子不好过，若是有人比自己还难过，也能安慰一下她破碎的心，再说，门口的摊位，就是工会在管，她说不定能通过顾崇心，惩罚吴志强呢，虽然，她也可以出面把摊位要回来，但吴芳芳还有一个摊位呐，那样做，吴志强非但不会受到惩罚，反而和吴芳芳勾连更紧。 顾崇心听说，姜水仙的男人，很得晋书记青眼，虽然官儿不大，能耐不小，她也顾不得丢人了，当即把姜水仙拉到僻静处，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小姜，你爱人面子大，你能不能让他帮我一下呀？我外甥，那是一时气愤，失手了，能不能不要判他刑？” 姜水仙听完，沉吟不语，说实话，方宏进的能耐，根本罩不住这件事，何况，这个书呆子，现在一心一意要向俞和光学习，也绝对不会插手这件事。 若说自己男人办不到，岂不令人小瞧了？今后，她还怎么在厂里混？可是答应吧，又根本办不到，到时候，耽误了人家的大事，挨骂更多，姜水仙一时做了难。 “小姜，我知道你爱人和晋书记关系莫逆，他只要给洪山县那边打个招呼，一句话的事儿，我外甥就能逃脱这次厄运，求求你了，小姜！” 姜水仙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想到一个好主意：“顾大姐，我家老方就是个书呆子，哪里能办得了这样的大事？人命关天的。” “哎哟，小姜，小姜，你可不能这么说，我外甥只是失手打伤了他，没有出人命，没有出人命。” “顾大姐，咱厂的人，谁不知道你对市委俞副书记的老婆郭颖颖有恩？我家老方在市委，人微言轻，小草一般的存在，拿什么和俞副书记比？你大腿不抱，倒来求我这个细胳膊，本末倒置了吧？” 顾崇心何尝没有想到郭颖颖？前两年，她可没少给郭颖颖难堪，人家女娃好心好意，提一篮子瓜果蔬菜送上门，她不收也就罢了，还恶声恶气地说什么那瓜果“脏了”“臭了”“恶心人”，她那样做，是为了巴结王立峰，完全没有顾及颖颖的感受。 王立峰倒台后，郭颖颖还给她送过两次东西，顾崇心面子下不来，虽然不再横眉冷对，但也不怎么热情，后来，颖颖再也不见身影，顾崇心还在好奇心促使下，打听了一下，得到的消息把她吓了一跳，郭颖颖不仅发了大财，还嫁给了一个大官儿，比他外甥强了无数倍。 “郭颖颖的男人，真的就是俞副书记？不是说，是个********吗？” 姜水仙一撇嘴：“顾大姐，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俞和光去年夏天，就调到市里当了副书记，我们家老方，现在还……，算了，不说了，朝里有人好做官，俞和光的大哥，在中央工作。” 顾崇心咧咧嘴：“哎哟妈呀，这么大的来头？” “你以为呢，顾大姐，你还不赶紧去找郭颖颖？” “好好好，谢谢啦！” 顾崇心掉过头，急匆匆走了，姜水仙嘴巴一歪，也回过头，再看吴志强，他已经收拾了摊子，正准备走呢，刘芳芳已经不见身影。 “吴志强！” 吴志强看到姜水仙，一阵心慌：“哦，水仙，我这几天生意不好，还没凑够钱，我，明天，明天一定还你。” “吴志强，钱不钱的，咱们同学友谊，也没这么浅吧？我有件事，你帮我办好了，那笔钱，就不要了。” “啊？好好，水仙，你可真仗义。” 姜水仙让吴志强把他做饭的东西先送回去，然后，到厂子北边的绿化路上等着，她回去，把自己最喜欢的aiwa牌随身听，装好电池，放进背包里。这种日本进口的录放机，音质好，机身小巧，很适合偷偷录音。 第255章 行骗 第255章 行骗 姜水仙在小树林边上，等了半小时，吴志强才急匆匆地赶过来，姜水仙看看四下无人，也不啰嗦，拿出一张纸递过去：“用普通话照着念，声音压低，快点儿！” “这是？”吴志强看到纸片上的字，十分不解。 姜水仙非常不耐烦：“叫你念你就念，怎么这么磨叽？”随即，又怕吴志强起疑心，便解释道，“我们办公室要排个节目参加五一汇演，人手不够，我想看看你行不行。记得那时候，你一心想参加学校的文艺队来着。” 吴志强咽了一口唾沫，文艺队里的女生，一个比一个漂亮，他是别有用心好不好，哪里是喜欢文艺表演？不过，这话不能给姜水仙说啊，无奈何，只得结结巴巴念起来。 姜水仙督促着吴志强念了一遍又一遍，念熟了之后，悄悄按下了录音键，足足录有十几遍，吴志强都没耐心了，她才同意他离开。 回到办公室，姜水仙戴着耳机，把刚才的录音听了好几遍，她早就发现吴志强的声音和俞和光有点像，经过录音机慢放，声音变得低沉富有磁性，越发像了几分，姜水仙暗暗高兴，挑选出一段最好的，设定好后，把随身听放进包里，来到外面的公用电话亭，她通过114查号台，问到想要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对方，是洪山县公安局，姜水仙也不管是谁接的电话，便把录音放了出来：“我是于叔金（俞书记），路的事情，对外尽量保密，不要把失态闹大，肇事者若是愿意出钱给他医治，事情就这么算了，听见了吗？” 山阴人说话，金和记有点像，吴志强的普通话，说得也不好，于叔今，听着很像俞书记，这也是吴志强念了那段话，却不明白姜水仙到底要做什么。 对面的人显然不愿意：“俞副书记，这不合法律规定……” 姜水仙啪一声挂了电话，狞笑一声：“谁管你符合不符合法律规定？哼，越是违法，才越热闹呢！”她收起机器，四下看了看，这才返回纺织厂。 再说顾崇心，骑着自行车匆匆来到市委大院，她因为工作关系，认识院里的人，很快就混了进去，只是到了第二道门，也就是厅级干部住的院中院门口，被拦住了，不管她说什么，守门的都不肯放行。 “我找俞副书记，有要紧事。” “俞副书记不在家，上班了。” “他爱人，我和她爱人关系很好。” “俞副书记和爱人一起出去的。” “怎么可能？俞副书记去工作，他爱人跟着做什么？” “哦，你不知道吗？明天，咱们市的小吃大赛就要开始了，今天，俞副书记去检查工作，她爱人是因为，有朋友参加，跟着去看热闹了。” 顾崇心知道小吃大赛的事儿，她还要组织纺织厂职工去参加呢，若不是外甥出事，今天下午，她明天肯定去现场。 从市委大院出来，顾崇心又心急火燎地奔向城东，那里有一座小山丘，睿城的人，把它叫东山。山坡上绿树茵茵，山下还有一条小溪，环境十分优美。 方宏进虽然有些呆气，工作能力却不弱，此刻，东山脚下，彩旗招展，人来人往，各式各样的炉灶，排列地错落有致，期间，还插着好些牌子，上面写着“麻花”“豌豆黄”“扯面”“胡辣汤”等等字样。 顾崇心眼睛都看酸了，也没看见郭颖颖，最后，好容易看到方宏进，赶紧跑过去：“方科长，俞副书记呢？” “俞副书记回市委开会了。” 顾崇心眼前一阵发黑，她没想到又扑了个空，现在又累又饿，心情差到极点，方宏进身边的工作人员见来人和领导说话，也不知顾崇心是做什么的，反正热情的很，人给她端来一杯温茶，顾崇心喝了之后，身体略微好了些，这又匆匆往回走：“再见，方科长，我还有事。” 顾崇心看看表，都十二点半了，从早上到现在，他一粒米都没吃，难怪头昏眼花没力气，只好放弃找郭颖颖，先回家做饭，吃过后又略微休息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还得给工会主席请个假，明天的小吃比赛，让别的同事顶一下。 还没到上班时间，工会主席没有来，顾崇心坐在办公室等待的时候，电话响了，居然，是她姐姐找她的：“心心，谢谢你，谢谢你，公安把民民放回来了。” “怎么回事？”她还没办成事儿的呀，顾崇心只觉得一头雾水。 “我也不知道，公安那边说了，咱们只要给路向云治好病，赔了误工费和护理费就行了。” “那就好，那就好！” 虽然那肯定要花一大笔钱，但总比外甥被判刑进监狱好吧？再说，说不定，外甥的工作还能保住呢。 “心心，路向云的老婆要带男人去北京，医生说了，头骨骨裂，只能北京才能看好，安西市的医院大概都不行。” “北京就北京。” “心心，我和民民一共凑了四千块，你能不能先借姐姐一些？路向云老婆一张口就要八千块，呜呜——” “好，姐姐，别哭，八千就八千，我这就给你拿四千块。” 顾崇心一个月连奖金加起来，大概有一百四十块左右，她和丈夫一年，最多能存一千多，四千块至少是她三年的积蓄，那是留给儿媳妇生孩子时用的，现在，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放下电话，等工会主席到了，请过假，就匆匆回家，拿了存折到银行取钱，然后坐长途车，直奔洪山县。 俞和光对这些事情，完全不知情，他被晋为群从小吃比赛场地叫回去开会，整整一下午就这样过去了，其中，晋为群就讲了一个多小时的废话，让他烦不胜烦，好在散会后回到家里，颖颖给准备了可口的饭菜，还有乖巧可爱的儿子，给他带来很大的愉悦，吃过饭，两人带着孩子在外面散步休息，直到红日西坠，阳阳困了，才返回家园。 第256章 小吃大赛 第256章 小吃大赛 第二天，俞和光大清早起来，就去主持小吃大赛，他、方宏进、张帅等人，为此事做了很多工作。 市委市政府的其他人，认为这事儿上不得台面，根本不重视，只有方宏进等少数人在忙前忙后。 阳阳睡得早，醒来也早，见爸爸出门，伸着小手，闹着要去，颖颖舅舅家的表妹夫妇也要参加比赛，她便跟着，一起去了现场。 做出的食物要有人品尝，做评委，这些名额，分配给了提供赞助的单位，所以，现场人来人往，气氛热烈，把阳阳高兴得咯咯直笑。 第一轮比赛，是早餐，有油条、胡辣汤、葱油饼、鸡蛋灌饼、豆腐脑、白吉馍夹肉、小笼包、菜合子、荷叶饼夹蒸肉、稀饭、馒头、小菜，这些花样，每一种下面还有分类，比如小笼包有纯肉馅儿的，还有肉菜馅儿的，三鲜馅儿的，蒸肉有粉蒸肉，条子肉，小酥肉、蒸排骨等，每一种口味，都有五家以上的人报名，总计下来，足有二百来家参加比赛，颖颖到了的时候，各家的小吃都快熟了，现场香气缭绕，令人馋诞欲滴，大人还好些，小阳阳的口水，足足能拉一尺长，颖颖不得不给他擦了又擦，结果还把小家伙惹恼了，哇哇大叫着表示反抗，引得走过的人纷纷侧目。 早餐过后，吃饱喝足的评委坐着单位的大巴车回去，另一波“食客”带着写有“评委”的红布条，又来了。 参加午餐比赛的人更多，有凉皮、羊汤荞面饸饹、臊子面、葱油扯面、鸡汤刀削面、炒面、烩麻食、羊肉烩面、饺子、粉汤羊血，还有几家做炒菜的，有个五十来岁的老头，竟然提着一大瓦罐绿豆芽，要一个参加比赛的厨师，给他炒一盘小炒肉。 老汉的绿豆芽做得很有特色，豆芽并不长，茎干很粗，而且没有根，炒出的菜非常好吃，方宏进当场就答应老汉，要帮他在睿城找个合适场地，给市场供应豆芽。 除了正餐，一旁还有零食比赛，糖葫芦、豌豆黄、油炸麻花、炸馓子、炸麻叶、炸麻球、烙石头饼，甜的、咸的、酸的，令人大快朵颐，大享口福。 比赛结束，得胜者每人两身白色的涤卡制服，上面还印着“睿城小吃比赛优胜者”的红字，在安西，张帅早就帮他们联系到了合适的摊位，而且，由市政府预先办好了执照，交了三个月的摊位费，从业的人，只需要在赚了钱，把政府垫付的钱归还了就成。 拿着奖品的优胜者，当时都乐坏了。 张帅给那些落选的人讲话：“你们回家，好好琢磨，下一回比赛的得胜者，那就是进军北京城的。” 张帅其实在北京，也联系两个超大型单位，弄到几个小吃摊位，可惜这些名额，一上来就让人走后门要走了，没法提供给参赛者。 俞和光知道消息时，方宏进都把名额送出去了，看到脸色不渝，方宏进满脸尴尬——都是姜水仙背后捣鬼，他才受了这样的窝囊气。 颖颖表妹冯晓倩的麻花没有中选，一脸郁闷。 晓倩的丈夫是他高中的同学，小伙子长得一表人才，人也能说会道，又肯吃苦，按说，是个极好的女婿人选，可惜，他是山里人，家在三道梁，比杨家圪崂还偏僻。 当年冯桂枝当年嫁给郭连弟，那是战争年代，很多平原的人，都进山躲兵灾，人们也顾不得嫌弃山里人，现在可就不一样了，谁能眼睁睁看着闺女嫁到山里受穷呢？那些地方不管多勤快，多聪明，没有能种出粮食的土地，一个农民，如何过好日子？ 冯有根夫妇坚决不答应：“你颖颖姐都嫁北京去了，你就算是不找个城里人，怎么也不能嫁到山里吧？再说，你姑父还有手艺能养家，你看上的那个男娃，能干什么？” 无奈冯晓倩是个犟种，非赵刚不嫁，她和爸爸妈妈顶了五年，眼看着闺女的同龄人全都结了婚，她成了村里的“剩女”，舅舅舅妈只好答应了晓倩。 结了婚，开始柴米油盐过日子，晓倩才发现，爱情很美好，现实很骨感，爸妈的反对，也不是没有道理，三家梁在半山坡，靠天吃饭，流多少汗水都没用，春种一面坡，秋收一柴车，打出半缸米，只够吃几锅，她辛劳一年，竟然还填不饱肚子。 开春，晓倩还找过颖颖，想种苹果，颖颖建议她等几年，三家梁在大山深处，即便能种出优质水果，也难运出来，卖不掉，一切都是枉然。 晓倩很犟，爱认死理，颖颖没办法，只好让她先在山上打一口井。就算三家梁温差大，有可能种出优质水果，但首先得保证能及时灌溉吧？ 晓倩倒也明白这个道理，谁知赵刚去安西市，找到打井队咨询了一下，回来两人都蔫吧了，打一口二三十米深的井，花费近十万，虽然颖颖答应借给他们钱，但晓倩却不想欠这样大的人情，何况，种果树，收回投资的时间太长，他们也忍不下来，最后，晓倩接受颖颖的建议，进城做生意。 就在这时，晓倩听说了小吃大赛，她家所在的章冯镇，家家过年都要做麻花，会做的人很多，可惜赵刚在三家梁，吃饭都没法保证，当然不会炸麻花了，晓倩带着丈夫赖在娘家，用爸妈的粮食和食油，练了几回，就大着胆子来参加比赛，结果可想而知——手艺不精，铩羽而归。 “晓倩，我在纺织厂附近的市场上，帮你找个摊位，你俩先在那里摆个摊，你别着急，只要不赔本儿，就当在家做练习吧，等手艺提高了，再想着出去挣钱吧。” “嗯，表姐，我和赵刚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们一定能做得好！” 见晓倩夫妇并没颓唐沮丧，颖颖这才放下心来，她安顿好表妹，便去了二道河，那里还有好多树苗，要嫁接呢，现在，小山在东渠，二道河由杨红权帮着管理，颖颖让他又教会几个村里人嫁接，她自己倒不用亲自动手，但管理工作红权还略显稚嫩，颖颖不得不一趟一趟去二道河。 第257章 被查 第257章 被查 俞和光那边，协调指挥方宏进和张帅，将比赛优胜者妥当安置，第一批只有五十名，这些人能吃苦、手艺精，又有政府帮忙办好一切手续，很快就在城里站住了脚跟，当月，五十个摊位全都盈利了。 做餐饮最是累人，出去的小摊主很快就忙不过来了，纷纷在家乡寻找帮手，有的人叫去儿子，有的带了妻子，还有人雇佣乡邻。 张帅一直对这些人进行跟踪调查，见他们不但立即脱贫，还能致富，便建议俞和光，召开第二次餐饮比赛，他则放开手脚，和手下联系更多的摊位。 于是，餐饮比赛过了两个月，又举行了一次，这回，提供了两百多个城里的小吃摊位。 冯晓倩这回，和赵刚做的麻花，得了第一名，赵刚是个脑筋灵活、比较爱思考的人，他也只是把干花椒叶磨碎，掺在面里，他们做出的麻花，就多了一股麻麻酥酥的香味，而且，他和晓倩也掌握了如何使麻花香酥可口的技术，比赛得名次，也不是没有道理。 晓倩和赵刚去了北京，很快就来信说，生意很好，每天能挣十几块钱，颖颖这才放下心来。 地里的树苗嫁接完了，苹果地的活儿也告一段落，俞和光手头的事务，也不那么忙了，两口子终于可以松口气，谁知，莫名其妙的事情又找上门儿，洪山县副书记路向云，实名举报俞和光，干涉司法。 原来的省纪委昝书记，偏巧因病住院了，副书记姓卫，他爸爸和李老一向不睦，早就看俞和光不顺眼，终于，抓住了机会，于是，这位同志，假装铁面无私，实则排除异己，没有任何调查，就派人到睿城市委，宣布暂停俞和光一切工作，将他软禁了起来。 上一次，昝书记双规俞和光，还是悄悄进行的，很注意保护他的名誉，这回，卫书记也不知道是业务不熟练，还是有意为之，反正不到一天，整个睿城市委市政府的人，都听到了风声，连杨森这样在商场里忙得昏天黑地的，都跑来问消息。 颖颖当然也被隔离了，杨森当时急出一身汗，急忙联系老婆，想办法搭救颖颖。 整个睿城市委市政府的人，都知道俞和光老婆很富有，省纪委下来的人，也想从这方面找突破口，他们下榻市委招待所的那一夜，还有两个神秘身影找过去，美名其曰是报告消息，实则，行尽诬陷之能事。 因为阳阳太小，他们只能让颖颖不许出家门，还来了三个人，调查颖颖的钱都是怎么挣来的。 “种菜呀，你们也知道，整个郭镇农民，都因为种菜发了家。” “你在城里当干部，怎么种？” 颖颖一笑：“我那时候还是农校的学生，的确没有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可我能提供技术，我爸爸和叔叔在家种的地。” “你种菜，能有这么有钱吗？听说，你身上这件衣服，就要三百块，是你四、五个月的工资。” “八零年，我们只种了一季菜，就净挣三万多，莫说穿三百块钱的衣服，就是更贵一些，也不是不可能。再说，我郑重声明，这衣服是老俞在国外的亲戚送的，我一分钱没花。” 一个年轻点的忍不住投过羡慕的眼光，感慨道：“现在当农民，比咱这当干部的日子都好过。” 颖颖摇头：“错！你只听见农民挣了钱，没有看到他们付出的辛劳，菜不是那么好种的，而且，风险极大，就说八二年春天那一场雪吧，好多农民辛苦半年，没有挣到钱，还背了债。” “可是他们还是挣钱的时候多。” 和这样的人没法沟通，真是有什么样的领导，就有什么样的手下，这批纪委的人，比昝书记带的那一批，差得远了，颖颖从内心里鄙视他们，便调侃道：“你想发财吗？” “你别想贿赂我！”说话的人如临大敌。 颖颖忍不住摇头：“我要贿赂你，会当着三个人的面说吗？你觉得我有那么笨不？” 那人的脸涨得通红。 颖颖她随手指着自己屋里的一盆君子兰：“其实，挣钱的机会太多了，俯拾皆是，就看你是不是能抓住。比如，我前年跟着老俞去北京，看到那里的君子兰很贵，而君子兰又不难养，便买了种子，种了几十苗，今年春天，除了家里留了两株，其余的都卖掉了，挣了三十多万。” “多少” “三十多万。”颖颖很随意地道，“我现在客厅摆的这一株，拿到长春，能卖一万多，卧室那一株，价格还要高些。” 三个审问颖颖的人，都瞪圆了眼睛：“你为何不都卖了？” 颖颖无所谓地道：“挣钱多少是个头？我还想让花儿美化自家环境呢。” 三个人不由互相对视一眼，路向云告俞和光收了两万块钱的贿赂，俞和光值得冒那个险吗？两万块，还买不来他家两盆君子兰呢。 颖颖见他们信了自己的话（不由他们不信），继续道：“我不知道你们要查老俞什么问题，我可以保证，他绝对不会在经济上犯错误，前年，我培育出上千苗的富士苹果，按市场价，一株至少能卖十多二十块钱，那些价值上百万。你们打听一下，郭镇有人想买富士果苗，上了骗子的当，损失好几万呢。我意思是说，我那些苗木根本不愁卖。但老俞为了东渠百姓，求我把树苗全都栽到那里去。 那里的百姓穷，根本买不起，我只好赊欠给他们。问题又来了，我的一片好心，百姓们未必都懂，还有人认为我为了赚钱不择手段呢。唉，若不是为了照顾老俞的心情，为了家庭和睦，我根本不会那么做。我的上百万，到现在还没收回一分钱不说，我还得派人教那些果农浇水、剪枝、施肥、除虫防病，一年下来，还得赔进去十几万。这件事，他从来没有给人说过，也不许我给人讲。” “可他在东渠，干出了成绩，两年时间，处长升副厅。”还是那个眼神阴婺的男人在说话。 第258章 人心 第258章 人心 颖颖毫不掩饰自己鄙夷的眼神，冷冷地扫过去：“老俞若是想要政绩，绝不会干这样笨的事情，你知道不知道富士苹果几年挂果？东渠天冷，最少要五年，甚至得六年，五六年之后出的政绩，你觉得还能算是他的吗？别人不懂，他农业大学毕业的，心里明明白白，可还是要那样做，你们说，他这是为什么？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俞和光是为了东渠百姓，能够有个真正属于他们自己的产业！” 左边坐着的那个干部，眼圈有些发红，他拿出手帕，擦了一下，但说话的这个男的，却露出一丝不相信的神色，颖颖很生气，声音不由得提高了：“你也是干部，懂不懂他的心？他宁愿做出力难讨好的栽树前人！只要百姓能致富，吃苦受累受委屈，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颖颖忍不住哽咽起来：“可怜我家老俞，一心一意为了百姓，偏偏有人看不惯，处处和他做对，他这是第二回 被纪委调查了，为什么那些尸位素餐、对百姓的苦痛冷漠处之，心中只有自己利益的人，却好好的没人管？你们纪委纠察天下官员，难道就是为了让干事儿的人受委屈，做小人手中的枪吗？” 其余两个纪委的干部，都低下头去，只有这一位不耐烦地摆摆手：“俞和光到底有没有做坏事，到底有没有做好事，你说了不算！” 颖颖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说了也不算，功过自在百姓心中！我告诉你，有人心思不正，刻意宣扬俞和光被调查的事情，老百姓若是误会了什么，做了什么，你可别说是我，或者是我家老俞捣鬼。” 那人根本不相信有老百姓会为官员呐喊叫屈，见从颖颖嘴里拿不到想要的东西，他绷着脸，把双规的纪律又强调了一遍，这才耀武扬威地走了。 见两个年纪略大的干部，亦步亦趋走在他身后，颖颖猜想，这个人大概是心怀叵测的某人亲信。 第二天早上，先是零零星星的百姓，在市委大院附近打听俞和光的消息，到了下午，聚集的人越发多起来，估计能有上百之众，晋为群害怕了，给卫增光打电话，被卫增光骂了一顿，说他不会做思想工作，无能，晋为群气得要命，干脆甩手不管，那些群众见在市委救不了俞和光，十分失望，天黑的时候，纷纷离开，没人想到，他们不是回家了，而是去了省城。 第三天早上，卫增光上班时，省委办公大院门口的路上，起码有三四百的睿城百姓，这些人多数是东渠的，还有一部分平山的，其他县的人也有，他们站在人行道上，沉默地看着红砖高墙，只有目光带着期待和不满，似乎恨不能伸出双手，拆开眼前一切屏障，放出一心为他们谋福祉的可爱领导。 卫增光也不是能够一手遮天的人，这种拉帮结派、小人行径的家伙，自然树敌很多，他气恼地进了办公室，刚要布置人手驱散百姓，那边电话就响了起来——昝书记打的。 就在俞和光被双规的第二天，有人想办法给昝书记送了一封信，替俞和光申冤。 昝书记是个责任心很强的人，之所以住院，就是累倒的，因此，秘书和他的家人，严防死守，不让外面的消息传进去，没想到，他还是知道了俞和光的事儿，当即闹着要出院，在医院照顾他的大儿子不得不答应他，可以打电话处理公事。 昝书记原来是省检察院的，他先让过去的手下，帮忙调查俞和光的事情，发现疑点多多，可以确定，俞和光没时间也没道理去打那个电话。 昝书记果断命令卫增光：“先把俞和光放了，至于这件事，交给检察院吧。” “我们这边还没确定俞和光有没有受贿犯罪，怎么就这样交给检察院？再说，也不能放了他！”卫增光很不愿意。 昝书记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本来提出申请要退休呢，是上级不批准，因此，他才不怕卫增光有后台呢，说话一点面子也不留：“老卫，你在双规俞和光之前，有没有做过缜密调查？手续到底合不合规定？” 即便是实名举报，也不能听风就是雨，何况举报没有任何证据，几乎全都是猜测，卫增光在昝书记的追问下，无言以对，不得不敦促着检察院加紧工作，一面放出了俞和光。 老百姓并不知道事情还没有结束，听说俞和光“无罪释放”，都松了口气，百姓纷纷返回家乡。 这件事情，总得有人负责任吧？本该谴责的是卫增光，可世上哪能事事都公平合理呢？卫增光却把板子打在东渠********刘思成头上，说是他没有管好百姓。 很多人为刘思成抱不平，刘思成却无所谓地一笑：“这算什么，我没有亲自带着百姓去省城，都很对不起俞副书记了。” 晋为群听说了，打电话把刘思成批评了一顿。 “晋书记，我那天庆祝水泥厂开工建设，喝了几盅酒，失言，的确不该，我今后一定注意分寸。”刘思成并不想仕途就此终结，一边擦着冷汗，一边提醒自己，今后说话要谨慎再谨慎，他的身边，卧着毒蛇呢，时时刻刻，想爬到他的头上。 赵博文这几天，一直住在睿城市委招待所，省纪委的干部，也在这里住，近水楼台先得月，他没少暗里砸俞和光黑砖，那几个纪委干部，一再审问颖颖，都是他挑唆的。 没想到，正在他可着劲儿上窜下跳，蹦达正欢，俞和光莫名其妙又没事了，赵博文虽然非常气恼，还是趁着夜色，悄悄返回了梓阳。 他怕被俞和光抓住，和他算总账。这几天在市委招待所出现的人，肯定都会被怀疑。 姜水仙听说俞和光被放出来，也是非常失望，谁也没想到，这样大的一场风波，居然是她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在兴风作浪。 第259章 有所为 第259章 有所为 说起来，事情还就是这么巧，路向云老婆的弟妹梁红娟，竟然和姜水仙的姐姐是同事，姜水仙无意得知这个消息，这两个多月看望姐姐的次数，比往常多了好几倍，于是，自然能“碰巧”遇到王红娟，也能巧妙地向她透露，她的同事和俞和光妻子有旧，送给俞和光两万块钱，公安便放了王兴民。 路向云在北京治了两个月的病，被殴打导致的伤害完全好了，他却查出了别的病——肝硬化，还是晚期。他在这几年，因为年纪大，没有学历，知道仕途上无法进步，便自暴自弃：酗酒、索贿，玩弄nv人，进医院之前，也常常觉得神疲力乏，但他以为是纵欲过度，并没有当回事。 医生见他已经难以挽回，便不肯手术，只建议家属在他最后的几个月里，好吃好喝地对待，让他尽量心情愉快。 虽然家里人极力隐瞒，但路向云还是觉出不对，官场的大半辈子也不是白混的。为了找到真相，他偷听老婆和儿女说话。 得知自己将不久于人世，路向云的心理极度扭曲，就在这时，王兴民撞上门来。 王兴民以为路向云病好了，过几个月就能上班，不管怎么说，路向云官儿比他大，资历又老，在洪山干了十几年，若是不肯放过他，也够王兴民难受的，他想通过小恩小惠，以及祈求哀怜，求人放过他。 王兴民没想到自己这一举动，反而让路向云盯上了，路向云此刻，就不想看到别人好过，就在他还没想出办法呢，梁红娟送来消息。 路向云本就嫉妒俞和光的官儿升得快，于是乎，便有了这一次的实名举报。 事情虽然过去了，颖颖心里还是很不舒服，这天，带着儿子从公园回来，正好和水仙打个照面，两人谁也没有搭理谁，跟陌生人一般擦肩而过。 姜水仙看到郭颖颖比以前似乎憔悴了些，心里还是挺高兴的，没有扳倒俞和光，让他们吃点苦头，那也值得，她就是这么小人，哪怕自己得不到任何好处，能让对方吃苦受累，损人不利己，也能安慰一下她那被嫉妒啃噬，日夜难安的心。 姜水仙眼中的幸灾乐祸，颖颖看得很清楚，这段时间，表面上同情、暗地里庆幸的表情，她见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早已习以为常。但不知为何，颖颖却对姜水仙起了疑心。 这个女人，跟着方宏进进了市委大院，一直和赵博文老婆走得很近，以前，颖颖还觉得她为了丈夫仕途，谄媚巴结，现在，赵博文已经被调走，而方宏进也让晋为群指派给了俞和光，她还和赵博文老婆暗里勾’搭，那是什么意思？ 市委大院就是个大染缸，什么样的人都有，就在前天，午爱玲，就是新任市委秘书长的老婆，提了点黑木耳和竹笋干，来俞家表示亲近，聊天的时候，说起赵博文。 赵博文住在招待所，向纪委的人提供俞和光的黑材料，这些都能想到，但姜水仙和王清芬在一起嘀咕半夜是怎么回事？ 还有，两个月前，顾崇心忽然态度大变，给颖颖送来很多礼物，其中竟然有一个纯金手链，价值上千，还口口声声感激不尽，颖颖当时莫名其妙，没有收东西，把人打发走了，现在想起来，事情很蹊跷，莫不是，和路向云的事情有关？ 顾崇心是纺织厂的，姜水仙也是，这期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颖颖把自己的怀疑，告诉了俞和光，还打算去一趟顾崇心家，想要问个清楚。 “别去！我虽然自由了，但检察院还在调查呢，有什么信息，给他们就是了。” 俞和光还是很谨慎的，这段时间，很少和同事单独相处，就怕惹出什么麻烦。 颖颖听到他的话，心中一阵酸涩，想当初，自己的丈夫何等的意气风发，锋芒毕露，现在，竟然被官场的丑恶，摧残成这个样子——谨小慎微，步步为营，他还是那个他吗？ 似乎看出颖颖的心思，俞和光轻轻搂着她的肩头：“颖颖，我不是怕他们，只是不想连累你和孩子，那几天，我已经下决心要辞职了，咱们俩现在有这么多钱，日子怎么都好过，我还想，陪你一起去看世界，看看舅舅他们说的美国、香港，到底是怎样的富裕和先进。但是，等我听说东渠、平山成百上千的百姓来睿城，去省里，为我鸣不平，我就再也没法只想着自己了，颖颖，对不起。” “和光，我理解，我们，但求无愧于心！” “好颖颖！”两人坐在沙发上，默默地看着小阳阳，在屋里蹒跚而行，享受着难得的宁静和温馨。 “颖颖，不是我变得胆小了，我不能再被人当作靶子，不能再受伤，我不能再让你们娘儿俩，为我提心吊胆、夜不安寝。” “和光——” “颖颖！”…… 俞和光第二天就把颖颖给的信息，送到了市检察院，他的案子，省检察院派了两个人过来，睿城市这边，也要帮着协查。 虽然俞和光反对拉帮结派，但对他好的人也不在少数。人之初性本善，善良的人也不少，检察院那边，就有人为他鸣不平，对路向云提供的资料，提出质疑。 第三次小吃大赛又要举行，方宏进非常忙，这天给俞和光报告工作之后，正要出去，被俞和光叫住了：“听说你前一阵在学英语，现在进展如何？” 方宏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工作太忙，这几天，这几天……” “我觉得英语很重要，咱们机关里，这样的人才实在缺乏，你千万不要放弃哦，至于人手缺乏，我想，很快就能解决的。” “谢谢俞副书记！” “对了，派出去的人，一共给家乡汇了多少钱？邮局统计了没有？” “统计了。” “哦，你去晋书记那里一趟，他着意培养你，有了成绩，可不能忘了领导。” “啊？知道了，谢谢俞副书记！”这一句，方宏进说得发自肺腑，而不是礼貌和一般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