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曳落长阳》 第1章 被抓包,厚颜无耻 北域,沧澜王城。 洞房花烛夜。 红烛暖融,欢心雀跃,噼啪炸响的烛花,偷盼满屋春动。 禹王芊月一身锦绣大红喜袍,端坐喜床上,喜帕游走掌心,一对戏水鸳鸯不时跃出指端比翼缠绵。 一想到与那个霸占了她心尖儿的俊逸男子结成了夫妻,从此就能耳鬓厮磨,唇齿相依,她便心神荡漾,玉面含羞…… 月上桂枝头,心挠红帐里。 按说前头的喜宴早该结束了,新婚夫君竟还不见踪影。 禹王芊月心中着急。 “你们俩,去前头看看,飞镰哥哥为何还不回来?” 两个婢女答应一声,出了洞房直奔宴客楼。 此时的沧澜王府,到处灯火辉煌,悬灯结彩,喜气洋洋。 某个不起眼的暗影处,一道绯红身影与一大红袍正立在墙根前,像是在密谋着什么。 “我说,你可别把我供出来!”绯红身影道。 “怎么会,咱们兄弟……”大红袍信誓旦旦。 “你当真想好了?开弓可没有回头箭!” “有什么可想的?!我一个丰神俊朗风华正茂的公子哥,到哪不是春风无限,粉黛环伺,凭什么一辈子就只能守着一个女子老死……必须得脱离这苦海!” 绯红身影撇撇嘴,“未到情深处,说什么都白搭。” 大红袍很是不服气,“你父王倒是情根深种,不也是侧妃婕妤美人万千?许他州官放火,就不许我点两盏花灯?哪有这样的道理!好女婿是要向老丈人学习的……” 绯红身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你的事你做主!” “既如此,那就赶紧的,我等着生米下锅呢!”大红袍催促道。 绯红身影当即搂过大红袍的细腰,蹭地一下就翻过了高墙,落在一处园子里。 “兄弟,你敢作敢为,兄弟我佩服!我好人就做到这,你见机行事……” 绯红身影说完,又翻上墙头,一溜烟没影了。 大红袍整了整衣襟,背起双手,迈起四方步,向一间偏殿走去。 暗中,一道紫衣皱了皱眉头,看了看远去的绯红,又瞄了瞄长腿阔步的大红袍,悄然跟了上去。 大红袍恍然不觉,径直来到偏殿门前,一脸得意地蹬开了房门。 “人生幸事,何为最?红酥手,黄藤酒,蜜里海棠宵宵有……” 偏殿内红烛跳跃,一个袅袅婷婷,薄裙彩纱的娇媚女子,蹙着黛眉望了过来。 大红袍一脸坏笑,一步三摇地走上近前,一把将女子拉入怀中,轻声道: “都入秋了,还穿这么单薄,万一着凉我可是要心肝儿疼的!” 女子咬着红唇,一脸愁怨道:“二殿下,你这是要害死奴家……” 来到此处的大红袍,正是此次南北域两大王族联姻的新郎官,沧澜王的嫡次子,九方王的乘龙快婿—— 渔阳飞镰。 “瞧你这点小胆量,天塌下来有本公子在,要杀头要剐肉,也是本公子在前头。”渔阳飞镰一脸不以为然。 娇媚女子叹息道:“二殿下,放眼整个沧溟大陆,谁敢惹九方王?莫说你父王,就是天帝恐怕也要掂量掂量……这要是被发现了,奴家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渔阳飞镰手中轻柔,心中更是仗义,“放宽心,有我呢!九方王吓得住别人,却吓不住我……” 话音未落,殿门砰地一声,被人狠狠踹开。 一袭紫衣冲入殿内。 “渔阳飞镰!!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新婚夜私会青楼女子!!” 来人暴跳如雷,将怀抱柔软的新郎官一脚踢飞出去。 渔阳飞镰飞身坠地,疼得呲牙咧嘴,“禹王慎,我现在可是你妹夫,你最好有点分寸!!” 原本就惴惴不安的娇媚女子,一见来人的衣袍,吓得立刻跪倒在地,噤若寒蝉。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渔阳飞镰的大舅哥,九方大世子禹王慎。 “渔阳飞镰,你个筑基期的废物,能娶到我妹妹,是你祖宗八代烧了高香,你如此恣意妄为,置我妹妹于何地?!……” 禹王慎咬牙切齿,恨不能将这个废物妹夫痛打一顿,最好下半生都爬不起来。 但王族之间的联姻,根本轮不到他一个世子来处理,必须要上呈到王座跟前。 “我倒要看看,沧澜王是怎么教儿子的!” 他抓起渔阳飞镰的衣领,就向殿外走去。 “哎哎哎……禹王慎,你放开我,你妹妹可是求着嫁给我的,你敢如此对我,不怕伤了你妹妹的心……” 禹王慎气得肝疼,也不管这小子能不能跟得上,脚下飞快。 渔阳飞镰被带得踉踉跄跄,步履狼狈。 还是先前的路,紫衣身影拎起大红袍,穿过园子,飞上墙头,直奔宴客楼。 见九方大世子没有理会自己,娇媚女子抚着胸口爬了起来,还好还好,大人不记小人过。 哪知刚起身,就看到一个绯红身影落了下来。 娇媚女子吓了一跳,差点当场香消玉殒。 “放心吧,二殿下早将你安排好了,怎么可能留你在此等死!”绯红身影慢条斯理道。 他揽过娇媚女子的小腰,堂而皇之的向王府之外走去。 禹王慎一路疾行,正好被禹王芊月派来的两个婢女撞上。 两人看着新姑爷像小虾仔一样被大世子拎在手上,惊得目瞪口呆,这、这是什么情况?? 不到半刻,禹王慎就将妹夫带到了喜宴上。 他已盘算好了,若要彻底摆脱这桩联姻,就必须要撕破脸面。 “父王,看看沧澜二世子干的好事!” 禹王慎用力一推,渔阳飞镰当即倒在地上,口中嘶嘶吸着凉气。 沧澜王一家人当即站了起来,纷纷看向渔阳飞镰。 “发生了什么事?” 沧澜王渔阳长策问道。 渔阳飞镰淡定的掸了掸衣袍,捋了捋乱发,这才说道: “儿子一直敬仰岳父大人的威名,如今有幸成了岳父大人的女婿,自觉千钧重负,不敢懈怠……” “想效仿岳父大人建功立业,却又才蔽识浅,想了想,也只能在其他方面紧追岳父大人的脚步了……” 整个喜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静静地听着沧澜二世子一口一个岳父大人,不知这纨绔子要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只有禹王慎气得牙根疼,做出这种丑事,还将责任怪到自家父王身上,天底下还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吗? 第2章 被发配,媳妇护着 禹王慎三言两语将事情道了出来。 原本鸦雀无声的喜宴,一时间更是静得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惊呆了。 九方王是能随意招惹的吗?沧溟大陆唯二能与天帝掰手腕的势力,手段可不是一般的狠辣! 沧澜二世子这是要玩火自焚啊! 沧澜王脸色铁青,一脚踹了出去。 “你个孽子,给我跪下!” 渔阳飞镰应声倒地,眉头皱了皱,咬牙忍痛,爬起来当即跪立在地,动作麻利得一气呵成。 若是先前的青楼女子看到此情景,怕是要震惊得花容失色,不是豪气冲天不怕九方王吗?怎么跪得如此痛快?! 南域的一众宾客却看出来了,这分明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料定九方王不敢把他怎么样,才会如此有恃无恐! 一群人当即拍案而起,义愤填膺。 “沧澜王必须给个交待!” “羞辱我南域的郡主,就是冒犯我南域的威严,践踏我禹王世族的颜面!” “沧澜王是看不起我禹王世族吗?!” …… 北域宾客则是惊了个透心凉。 “二殿下这回真是闯大祸了!” …… 禹王雍压制着怒意,恨不能一巴掌将面前的“乘龙快婿”拍死。 “渔阳飞镰,你若有本王的实力,任你妻妾成群,三宫六院,本王敬你是个人物,绝不会横加干涉!” “但你若是个废物……” 他的面容骤然狠戾。 新婚夜偷会青楼女子,还将此事怪到他的头上,美其名曰以老丈人为榜样!是当他九方王好拿捏吗?! “那就给本王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了。 沧澜王的脸色更加难看。 渔阳飞镰一言不发,垂首跪在地上。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能有多硬气。 只是那低垂的如玉脸庞,却时不时翻起一道白眼,不知多少只食草猛兽从心头奔过…… 大丈夫行事,要有不怕刀山火海的气魄,也要有能屈能伸的格局。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何以保命?唯有认错! 大不了下次再犯嘛。 白眼翻过,鼻孔冷哼,能奈我何! 禹王雍看着“乘龙快婿”这满不在乎的模样,满腔怒火犹如打进了棉花堆。 事已至此,再不做决断就是自取其辱了。 “沧澜王兄,这门亲事还是算了吧,我九方王城受不起令郎此等做派!今日虽已礼成,但没圆房,我禹王家就此退婚!” 一言掷地,宛如一瓢冷水泼进了油锅。 北域的宾客立刻炸了锅。 “被九方王退婚,北域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新婚夜敢这般羞辱南域郡主,九方王没踏平沧澜王城已经很克制了!” …… 宾客们议论纷纷,语调低沉又刺耳。 两名婢女一见这情形,立马冲回去报信。 渔阳飞镰却翻了个白眼。 退婚?正好。 退了婚,他又能恣意快活。 然而沧澜王却另有打算。 “九方王兄息怒,芊月与飞镰乃是天作之合的姻缘,这孽子做出这等有伤两家和气之事,我等做长辈的该打则打,该罚则罚,切不可因此拆散了这对用情至深的鸳侣啊!” 禹王雍一听,怒火再次冲天而上。 “沧澜王兄这是在讽刺本王吗?” 别人不知道,他们两家可是门儿清,这门亲事压根儿不是什么两厢情愿,更非北域沧澜王城“求娶”,而是南域九方王城“求嫁”。 什么用情至深? 什么鸳侣? 根本就是他禹王雍的女儿被迷的神魂颠倒,眼巴巴的求着联姻,不惜以性命相逼才达成所愿。 否则以他堂堂南域霸主,沧溟大陆唯二能与天帝掰手腕的势力,岂会看上这穷乡僻壤的北域,更遑论眼前这个中看不中用,修炼两甲子仍在筑基期的废物! “九方王兄错怪为兄了。” 渔阳长策赶忙解释。 “实在是为兄与王妃不愿错失芊月这样贤淑知礼的儿媳,孽子不懂事可以教导,好儿媳错过了再想求娶就难了!” 渔阳长策这算是给了个不高不低的台阶。 禹王雍冷哼一声,心里也知道,若真就此退婚,他那宝贝丫头指定不会罢休。 “那不知沧澜王兄打算如何教导令郎?” 渔阳长策沉吟了一下,余光扫过,一名老者微不可查的点了一下头,同时传音入耳: 此乃百载难遇的时机,绝不可错过! 渔阳长策微微点头,沉声道: “为兄属意将犬子送往赤地,历炼十年!” 啊?! 此言一出,再次震惊全场。 渔阳飞镰更是猛然抬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老爹。 赤地! 沧溟大陆的禁忌之地! 所谓:赤地千里,封魂祭魔,一入其内,血染无归! 不是,他不过会了个青楼女子,怎么就严重到要被发配赤地了! “父王!我可是您亲儿子!” 渔阳飞镰大喊。 “你闭嘴!” 渔阳长策怒喝道。 禹王雍看着父子俩,心中冷笑。 使出这般苦肉计,是指望他劝阻后既往不咎,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吗? “赤地何其凶险,往者十不存其一,沧澜王兄的诚意本王心领了,二世子修为不高,还是莫要去送命了。” 他到底做了做样子。 赤地凶名在外,若真让一方王公之子去送死,于他九方王的名声也有损。 听到禹王雍劝阻,渔阳飞镰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算这禹王老儿识相。 紧接着就听自家父王叹息一声,惭愧道: “犬子愚钝,确实非修炼之才,但大丈夫立足世间,功则奖,罪则罚,本是行事之本,岂可因资质平平就免去处罚,若真如此,那末等城池的罪徒岂不都该逍遥法外了。” “为兄意已决,此番驻守赤地,就让犬子同行,若真是折戟沉沙,九方王兄再接回芊月不迟。若这小子命大能回来,还望九方王兄能成全这对佳偶。” 渔阳长策言辞恳切,姿态降的极低。 渔阳飞镰却傻眼了,脑海中风暴骤起,飞沙走石般撞击着他的脑袋: 父亲为何要让我去送死?……莫非我不是亲生的?……这禹王家给了多少好处,值得把我卖了?…… 四周宾客们更是错愕万分。 沧澜王为了攀附九方王,可真下血本儿啊,竟愿意把亲儿子的命搭上,这哪是历炼,分明就是发配!…… 禹王雍眯了眯双眸,心中疑窦顿起。 一个出了名的护犊子,连北域寻常百姓被欺负了都要睚眦必报的人,会将亲儿子送去绝地?! 他倒是乐得顺水推舟,渔阳飞镰死不死无关紧要,关键是能阻止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废物。 看到禹王雍沉默不言,渔阳长策知道他是默许了,心里也松了口气。 突然,一道清脆的女声传来,猝不及防刺破了整个宴客楼。 “不行!我的夫君哪也不能去!我不管,谁也不能欺负他!” 第3章 拒绝退婚,要不先圆房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满身锦绣,美颜如玉的女子站在喜宴入口,双眸噙泪,一点红唇紧咬。 渔阳飞镰望着这道熟悉身影,心竟莫名颤了颤。 禹王芊月回看了他一眼,眼波晶莹,满脸幽怨。 “父王,女儿知道您不喜飞镰哥哥,但他已是女儿的夫君,我们行过大礼,结过发,那就是夫妻,您舍得让女儿守寡吗?” 禹王芊月快步走到首席,先行了一礼,随即质问起禹王雍。 不待禹王雍回答,又转向沧澜王和王妃。 “父王,母妃,飞镰哥哥是你们的亲儿子,你们真的忍心让他有去无回吗?” 渔阳长策与王妃看着眼泪汪汪的禹王芊月,心疼得不行。 只有禹王雍气不打一处来,“你可知他做了什么事,才有如此惩罚?” 禹王芊月吸了吸鼻子,“我知道……” 珠泪奔涌,再也止不住。 禹王雍看着女儿既生气又心疼。 “知道你还护着他!” 禹王芊月也不辩解,长裙一提,挨着渔阳飞镰就跪了下去。 “女儿既已成婚,与夫君就是一体,父王要罚,那女儿当与夫君一同承受!” 禹王雍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气血攻心。 他就不明白了,自己的女儿玲珑聪慧,温婉贤淑,怎么到选女婿就瞎了眼,竟看上了眼前这徒有虚表的废物。 “你莫要以为本王会一直迁就你,今日要么退婚,要么送他去赤地!你选吧!” 禹王芊月气得眼泪直流。 渔阳飞镰却往旁边挪了挪,甩过几个眼神,意思很明显:不想让我恨你,就赶紧退婚! 禹王芊月看着心上人的态度,眼泪又涌上来。 她不想退婚,可又不想让渔阳飞镰涉险,她的夫君什么修为她清楚的很。 “芊月,我的好儿媳。” 关键时刻,沧澜王妃俯下身,拉住禹王芊月的手,轻柔道: “我与王爷满心欢喜你能嫁过来,这要是退了婚,我们老两口真是白高兴了!你放心地让镰儿去,我们会派人保护他,定会让他全须全尾的回来!” “娘!”渔阳飞镰急了,“您真舍得儿子去送死吗?!” 沧澜王妃看着小儿子,想数落几句,又狠不下心来。 见娘亲求不动,渔阳飞镰又转向一直在旁观望的大哥渔阳怀治。 哪知还未开口,渔阳怀治就瞪了他一眼,同时传音杀来: “敢在新婚夜羞辱九方王,你是想把沧澜王城推入火坑吗?!” 渔阳飞镰张了张嘴,满心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闹出这般场面,不过是想让九方王知道,“贤婿”非贤婿,进而退婚,却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 沧澜王妃拉过儿子的手,紧紧攥住,满眼关切:“镰儿,娘亲怎么舍得让你去那般险恶的地方,但你舍得芊月退婚吗?芊月这么好的姑娘……” 渔阳飞镰被大哥斥责了一句,本觉得理亏,这会儿却有些无言以对了。 从始至终他都在抗拒这门婚事,全王府都知道,夜会那小花魁也是他算计好的,真当他不知道禹王慎在跟踪他?可这会儿怎么竟成他不能舍得了?…… “再说,好男儿顶天立地,做错了事,就要承受该有的惩罚,十年而已,让你云苍爷爷陪着你,定能保你无虞……” 沧澜王妃循循善诱,柔声细语规劝儿子。 禹王雍却见缝插针,不遗余力地拆台。 “飞镰侄儿,你可想好了,当年浑天神域的大能都葬身在赤地了,沧溟大陆的高手,哼,你觉得能跟神域高手比吗?” 扎心的话,既说给废物女婿听,也说给那用情至深的女儿听。 若是当下就能退婚,又何必浪费十年等那废物女婿死透? 禹王芊月泪眼婆娑,举棋不定。 若此番退了婚,今生再想联姻都不可能了。 忽然,她怔了怔,下一刻,她深吸了一口气,震声道: “我决定了,不退婚,我会等飞镰哥哥回来!” 渔阳飞镰瞬间面如苦瓜。 要不是他修为太低,不能暗中传音,他非要把禹王芊月骂得狗血淋头后悔认识他不可。 “九方王兄,芊月已经做了决定,我们做长辈的,就成全他们这番情意吧!” 渔阳长策紧跟着说道。 “就按为兄之意,今夜就送犬子出城。” 说罢,他扫了一眼长子。 渔阳怀治立刻领会,转身出了喜宴。 禹王芊月看着离去的大伯哥,有些愕然:要这么快吗……不能等两天吗…… 刚想求情,却被渔阳长策打断: “将这孽子带下去,没本王命令,任何人不得放他出来!” 渔阳飞镰狠狠甩了禹王芊月一个眼刀,随即被甲卫带走。 “劳烦王妃为镰儿准备下行囊吧!” 沧澜王妃答应一声,当即向众人告退。 眨眼间,渔阳长策已将事情安排得板上钉钉,不容置喙。 四下宾客都有些不敢置信,发配赤地这么重大的事,这么快就决定了?怎么感觉沧澜王一家子很着急让儿子去送死呢? 禹王雍也没想到渔阳长策会将事情安排得如此迅速,反倒衬得他有些不近人情。 “芊月,你去跟飞镰道个别吧,有什么离别的话都说一说。” 禹王芊月望了望父亲,又望了望娘亲,默默转身去追自己的夫君。 渔阳飞镰刚被关进地牢,就见到了紧随而来的便宜媳妇。 “咱们……要不……先圆房?” 禹王芊月怯怯地看向渔阳飞镰。 渔阳飞镰简直要气笑:“禹王芊月,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宁可让我去死,也不肯退婚?” 禹王芊月小声地解释:“我母妃传音给我了,她会派南域高手去保护你,南域高手……不比神域的差!” 渔阳飞镰冷哼一声:“你怎知你母妃不是为了永绝后患而诓弄你?!再说了,不比神域差,不代表就比神域高,当年浑天神域那么多大能都葬身在赤地了,你确定在那绝境之地,你老娘派来的人会优先护着我?!” “还圆房……” 他皱着眉头,一双星目上下打量起来。 倒是纤细,细得连本该重峦叠嶂的峰峦,也一马平川坦荡如砥。 许是感觉到了夫君的嫌弃,禹王芊月红唇紧咬,眼中晶莹再次颤动起来。 “唉……” 渔阳飞镰无奈叹了口气,后悔无着。 “芊月妹妹,我就纳闷了,我不过帮你赢了一次赌约,怎么就一眼万年了?” “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我跟你二哥是一路货色,想想你二哥后院,那一堆莺莺燕燕花儿蝴蝶的,你想过那种日子吗?不想过还不赶紧跑?……” 他一改先前的冷言冷语,一副全为禹王芊月好的样子。 “你想想,我修炼两甲子还在筑基期,跟废体有什么区别?” “即使有丹药守气,也活不过五甲子,你若跟了我,用不了多少年就得守寡,现在守寡跟以后守寡有什么分别?” “还圆房?要不是丹药撑着,我现在已经是弯腰驼背,头发掉光,满脸靴皮的糟老头了,一身腐朽老人味儿,你想和这样的人圆房吗?……” 第4章 忽悠退婚,筹备出发 禹王芊月望着渔阳飞镰,红唇颤了颤,声音细如蚊蝇: “你为了赶我走,竟然咒自己早死……” 渔阳飞镰眼神一滞,旋即一本正经起来: “芊月妹妹,你可知我爹娘大哥为何对我那般好?我父王那般严厉,却无论我闯了多大的锅,都纵容我娘亲大哥护着我,你知为何?还不是因为我活不长??” “当初为你赢那赌约,你真当我是心善?非也!实乃觊觎芊月妹妹的美貌,想结个缘,说不定就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可是啊,芊月妹妹,我那时候才一甲子之岁,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是废体,还以为自己前途无量呢,若早知活不长,我说什么都不会去招惹你……” “唉,你以为我拒绝了你这么长时间心里好受?还不是怕你以后形单影只孤苦伶仃?……” 渔阳飞镰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心酸不已。 禹王芊月双眸擎泪,想不到这个曾经风度翩翩笑靥如花的少年郎竟与她承受着一样的痛苦,甚至更甚! 珠泪奔涌,随着美人抽泣,水光颤动。 渔阳飞镰双眸转向墙角,一脸怅惘。 “后来,我想开了,世事无常,有几人人生是圆满的,既然不能与心中的女子生死相依天老地荒,那不如放下执着,寄情于天地之间,做个恣意洒脱来去无牵挂的散人,也不辜负这剩余的几十年韶华……只是没想到,这剩余的区区几十年竟还要耗费在赤地十年……” 禹王芊月哇地哭出声。 “都是我的错,飞镰哥哥……都是我的错……我这就去告诉我父王,让他退婚……” 渔阳飞镰满眼苦涩地看向禹王芊月,又迅速别过脸去。 禹王芊月心如刀绞,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一点领悟心上人的心意,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穿透眼中晶莹,她凝望着这个爱恋了两甲子的男子,一步一回头,洒泪离去。 爱而不得大概就是这么痛彻心扉吧…… 渔阳飞镰始终面朝墙角,神情颓废,目不斜视。 直到脚步声消失了好几个呼吸,他才飞快转动眼神,挪动脚步。 确认地牢里只有他一个人后,哈哈一乐,一个飞身躺到了小塌上。 二郎腿一翘,剩下的就看这小妮子了。 禹王芊月急冲冲地奔回喜宴,立刻吸引了一众目光。 “父王,女儿改主意了……” 禹王雍虎目一振。 “飞镰哥哥活不了多久了,我不能再害他……” 禹王芊月声泪俱下。 禹王雍眉头一蹙,扫了一眼渔阳长策:你可真有个好儿子! 他虽希望退婚,但用活不长这种理由,是不是也太幼稚了。 四周宾客也都竖着耳朵,惊讶连连,没听说沧澜二世子是短命之身啊! 渔阳长策也有些无言。 “芊月,我与你父王贵为王公,议好的事情,怎可出尔反尔,此次送飞镰去历炼,已是板上钉钉,无可更改!” “父王……不,渔阳伯伯!”禹王芊月哭着改了称呼,哀求道:“飞镰哥哥只剩下了几十年的时间了,还是让他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吧,芊月愿陪着他,好好的走完人生的最后几十年……” 纵使渔阳长策见惯了大风大浪,此刻也忍不住嘴角抽搐。 “芊月,镰儿好好的,哪里就剩几十年了?” “渔阳伯伯,您不用再瞒我了,飞镰哥哥本是废体,一直靠着丹药才岁及三甲子,若始终无法凝聚金丹,即使有丹药支撑也活不过五甲子,是不是这样?……” 这问题一下子将渔阳长策问住了。 实情是断不能透露的,但若给不出个缘由,恐怕还是会引起猜疑。 毕竟将自己只剩几十年寿的儿子送去死地,任谁都会怀疑其中动机。 禹王雍早已觉得蹊跷,只因拿定主意要尽快退婚才没有深究。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渔阳长策,随即打断了女儿的哀求。 “芊月,别胡闹了,你若真有心帮飞镰,就该成全他此行,好男儿怎可沉沦于儿女之情,当奋发砥砺,百折不挠,方显男儿本色!” “父王……” 禹王雍心如磐石,“命令已下,若此时更改,无异于临阵脱逃,即便性命犹存,也会坏了他身为渔阳子孙的名声与气节,你希望飞镰被人称为懦夫吗?!” 禹王芊月还要辩驳,却被禹王雍暗中传音狠狠镇住。 九方王妃赶紧安抚女儿,渔阳长策却瞥了禹王雍一眼。 万年的老狐狸,还真不好糊弄啊。 两下各怀心事,言笑不达眼底。 . 沧澜王府之外,渔阳怀治御空而行,很快来到王城外的一处禁地。 禁地外表如一个重型堡垒,戒备森严,关卡重重,乃是整个北域汇集囚犯的地方,常年由大乘修士坐镇,非令不得出入。 堡垒之外停着一艘战船,因结界覆盖,形状不明。 战船上已有一名胖墩墩的老者等候多时。 “云苍爷爷。” 渔阳怀治快步上前行礼。 仆固云苍,沧澜王的结拜兄长,按理渔阳怀治与渔阳飞镰应当称呼大伯,而非爷爷。 但幼时的渔阳飞镰十分顽皮,非说头发灰白一脸褶子不像大伯像爷爷,还总以爷爷称呼,挨了好几次打也死犟不改,反倒把老头心疼得不得了,之后就任由那小子爷爷爷爷的称呼下去了。 后来,连渔阳怀治也称呼起爷爷,老头乐得不行,常与沧澜王开玩笑要涨辈分。 若说整个沧澜王府谁与渔阳飞镰最亲近,除了沧澜王妃,渔阳怀治,就数仆固云苍了,连沧澜王都要排在后面。 “放心,不会让镰儿有闪失的。”仆固云苍看着渔阳怀治的神色,安慰道。 “有云苍爷爷在,想必镰儿即便捅破了天,也能全身而退。” “想不到时机竟来的这般突然。”仆固云苍紧锁眉头道。 “已经没有时间给二弟成长了。”渔阳怀治亦是神情严肃。 “唉,不敢想,这小子后边要吃多少苦……”仆固云苍叹了口气。 “生在渔阳家,这是使命!”渔阳怀治面沉如水。 仆固云苍看了看渔阳怀治,凝重的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船舱。 渔阳怀治的气息陡然狠厉起来。 第5章 以利相许,反被质疑 船舱里密密麻麻挤了数万名囚犯。 这些人一看到渔阳怀治,立刻安静下来。 渔阳怀治居高临下,俯视着下方神色各异的面孔。 “今夜,诸位就要赴汤蹈火,为整个沧溟大陆去驻守赤地了。” 渔阳怀治语调铿锵,语气缓慢。 “十年绝地,不知有多少刀山火海,多少鬼门关,在等着诸位奔赴。” “在场的诸位,多半都是要葬身其内,含恨而终的,想必诸位都心知肚明吧?” 数万面孔神色各异,有的像被踩中七寸,咬牙切齿,怒目而视;有的平静无波,冷静观望。 沧溟大陆历次戍守赤地的修士,仅第一次是以修炼资源招募,结果全军覆没。之后再难招到自愿前往的修士,即使酬劳翻倍也无济于事,最终只能将各域的囚徒发配过去,充抵守卫。 “说起来,自魔祖分身三万年前被封印,已不知有多少修士魂丧其内,诸位也不过是沧海一沙砾,聊以充数罢了。” “虽说十年后若幸存,既可得豁免,过往罪行一笔抹杀。但要想走出那绝地,却至少要修至大乘境!” “泱泱三万年驻守,诸位可曾见有人走出过?” 渔阳怀治不急不徐,侃侃而谈。 “打渔的!少在这装腔作势,有什么意图直说!” 有人不耐烦了。 渔阳怀治勾了勾唇角,并不动怒。 “本世子今日来此,就是要送诸位一条活路,一个走出赤地的机会!” 所有囚犯都耐着性子,双眼眯着贼光,想看看这个年纪轻轻就名利加身的小子,要对他们耍什么花招。 渔阳怀治顿了顿,声调蓦然拔高: “听好了!此次戍守沧澜二世子将与诸位一同前往,并在赤地历炼十年!” “十年后,若二世子安然归来,我沧澜王府许诺在场各位,每人十颗神域阙珠!” 船舱内倏然一静,随后冷嘲声迭起。 “沧澜大世子这是糊弄傻子呢!我等白板寡人,上下无靠,怕是十年没到头,就先祭了魔祖,阙珠?画纸上烧给我等吗?……” “就是,谁不知北域穷的叮当响,竟敢拿阙珠画饼……” “那神域宝贝,怕是翻遍整个沧澜王城也找不出几颗吧……” …… 嘲弄声此起彼伏。 阙珠,神域的修炼至宝,传言无论多强的境界屏障,仅一枚就可助修行者连破三境,不仅修为提升,魂魄加固,更能为其后的飞升之路破开禁制,令境界扶摇直上,成就不可限量。 但因其稀世珍贵,只有各个界域的王公贵族,以及每甲子评出的英杰榜小辈才可以获得几枚。 而渔阳怀治却一口气承诺每人十颗,整个船舱里至少有数万囚徒,简直天方夜谭! 渔阳怀治不动声色,扫视着嘲弄之人。 忽然,他长臂一挥,一枚储物戒闪现当空,手指轻弹,结界开启,耀眼的光芒骤然射出,一股强横的能量顿时汹涌溢出,如大海漫灌,瞬息间将在场之人淹没…… 这能量神圣非凡,浑厚无比,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神域之力!” 不少人惊呼。 船舱内的气息瞬间炸燃开来, “沧澜王府竟真有阙珠!” 许多人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气息颤抖,两眼发癫。 “现在相信本世子了吗?” 渔阳怀治眸光凛冽,手指一弹,数万颗珠子瞬间飞出,朝着在场的囚徒飞去。 所有囚徒都气息一震,每个人的面前皆漂浮着一颗珠子,珠体墨黑,金色微光闪耀在一寸之间,神奇的韵纹缓缓流转,令人振奋的能量抬指可取。 “这一颗算是定金!” 渔阳怀治振声道。 “余下的,将由仆固大人带往赤地,只要十年后二世子平安回来,即可兑付! ” 一言掷地,舱内的气息如惊涛骇浪涌动起来,哪怕一些修行数千载的老家伙也忍不住内心澎湃。 试问修行者追求的是什么,不就是突破凡人桎梏,纵横八荒宙宇,傲视天地法则吗? 而阙珠,无疑能让他们的修行之路平步青云。 所有囚徒的眼神皆闪烁着狂热的光芒,仿佛看到了自己登临大乘俯视天下的情景。 他们大多都在金丹境与元婴境,少数化神境,化神境之上屈指可数,要想在十年内修至大乘境,简直痴人做梦! 但有了阙珠就不同了。 十颗,整整十颗,就是头猪,也能飞上天! 今日真是老天开眼,千年祖坟冒青烟啊。 “若阙珠真那般有用,为何沧澜二世子仍在筑基期?!” 重利之下,仍有人冷静至极。 渔阳怀治看了看此人,竟与他是同境界,化神境。 只是此人明显年长,已近千岁。 “二世子,本是废体!正因有了神域阙珠,才破开桎梏,凝气筑基……” 渔阳怀治沉声说道。 “但阙珠之功效,对已凝聚金丹的修士,可谓一日千里;而在金丹境之下者,却只能炼化半枚,否则将因难以承受巨大的能量冲击而爆体身亡!” “以二世子的体质,突破到筑基境已是极限,结丹之前只能靠他自己了。” 言毕,渔阳怀治慢慢露出些许鄙夷之色。 “若非二世子修为不济,我堂堂北域王城,又何须跟一群亡命徒做交易!” 言罢,立刻有人跳出来挑衅。 “想保二世子性命,一颗可是不够!” “没错!定金五成!……” 渔阳怀治冷笑。 “想拿五颗,也要看你们有没有那个命享用。” “战船之内有禁制,可保诸位无虞,出了战船,诸位不怕成为怀璧之人吗?” 不少囚徒的脸瞬间成了猪肝色。 五枚阙珠,显然短时间内是炼化不完的,他们必定会带入赤地。 而船舱内禁止打斗,一旦泄露杀机就会触发禁制爆体而亡,如此一些修为低下的囚犯才能保住小命,若离了战船,可就绝非是这般和平之景了。 届时,除了那几个修为拔尖的,其他人都将是怀璧之人! “以正常的速度,最快十五日即可到达赤地,但本世子会延长至一个月。” “也就是说,诸位有一个月的时间炼化这枚阙珠,一旦进入赤地,能否活着拿到剩下的九枚,就看诸位的本事了!” 第6章 恩威并施,长兄嘱托 其实所有囚徒都知道,他们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王公贵族出行,必定有实力强大的修士护道,与他们这些亡命徒立约,不过是为了加道保险,不说舍命相护,至少别下黑手。 “既然诸位再无异议,那咱们便来好好认识一下仆固大人。” 言罢,渔阳怀治看向了仆固云苍。 仆固云苍健步向前,以一种极度傲然的神色睥睨着下方的面孔。 忽然,他双臂大开,嗡——— 强横的境界气息轰然释放而出,气息中的肃杀之气霸道至极。 数万囚徒纷纷变了脸色。 “渡劫境!” …… 这是个不用动手指头,就能让他们爆体而亡尸骨无存的境界。 不少人心肝震颤,大乘境对他们来说已经高高在上了,此时又来个渡劫境,不知沧澜王府意欲何为。 “此次去往赤地,仆固大人将与二世子同行,并一同驻守赤地。” 渔阳怀治声调铿锵,眼中意味深长。 “只要二世子一日无恙,诸位有修炼上的问题,都可以向仆固大人请教!” 啊?! 这没听错吧! 不少人露出了惊异的神色。 不仅送阙珠,还指点修炼,有这般好事?! 许多人起了疑心。 天下没有免费的好处,若有,那定是对方从你这里获得了更多。 “我沧澜王城想以这种方式,与诸位结个善缘,一方面保护好二世子,另一方面……” 渔阳怀治故意顿了一下。 “众所周知,北域孱弱,因此所有北域的修士不论是原生于此的,还是其他疆域游历至此的,我沧澜王城都愿善待,他日诸位若登临大乘境甚至渡劫境,可莫要忘了北域的这份阙珠之情。” 原来如此,许多人将疑虑又收了回去。 却仍有人品出了恩威并施的味道。 “如此,那便十年后见了!祝诸位都能登临大乘,笑傲赤地!” 他将储物戒交给仆固云苍,龙行虎步的离开。 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剩下的就要看镰儿自己的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殊不知他这个当哥哥的,也跟他的父王娘亲一样忧心。 今日许下阙珠重利,也只是万年布局的一小部分,未来能否派上用场还未可知。 片刻后,战船升空,载着数万亡命徒驶向沧澜王府。 仆固云苍负责押船,渔阳怀治则先行一步返回。 作为渔阳氏嫡长子,沧澜王王位的继承者,他很清楚自己父王谋划万年的大计。 但他的傻弟弟却一无所知,无知得像张白纸,他需要亲自嘱托一番。 “大哥!” 一见到渔阳怀治,渔阳飞镰便飞奔了过来。 “我还以为你不管我了!” 一袭红袍,一脸傲娇。 “大哥,那禹王老儿不会真让我去赤地吧?” 渔阳怀治面沉如水。 “你说呢?整个沧溟大陆,谁敢挑衅九方王?你却辱了他的颜面,还当着那么多名门望族的面,你觉得他会轻饶你吗?” 渔阳飞镰懊恼的脸庞蹙成一团,“这也不能怨我吧,他凭什么要求我只娶他女儿一个?好男人都是有血性的!” 渔阳怀治叹息,“他是一方霸主,自然可以随心所欲,你纵使一万个不乐意,也需知他不能惹,为了一时痛快,将自己推入火坑,值得吗?” “还有那禹王郡主,你若不喜欢,娶回来供起来就是了,何苦惹一身祸?” 渔阳飞镰终于挫败下来,却仍是一脸不服气。 “都怪那禹王芊月,死皮赖脸的追了我两甲子,最后还利诱我,那么多宝贝,谁能扛得住?!” 渔阳怀治笑了一下,没有戳破自家弟弟的心思。 “父亲和曾叔祖一直希望对你严加磨砺,只是母亲太心软,总觉得你体弱,舍不得你受苦,我这个当大哥的也觉得能罩得住你,所以一直没有严苛的要求你,如今仓促之下……才觉误了你……” 渔阳飞镰眨眨眼睛,哪儿误了他了?不都挺好的吗? “废体要想突破桎梏,凝结金丹,不脱几层皮是不行的,骨骼、筋脉都要重塑……” 渔阳飞镰的小心脏顿时抽了几下。 这苦他确实吃不了。 他的人生追求就是在父亲和大哥的羽翼下,逍遥自在,无拘无束,闯了祸也不用承担责任。 修炼? 根本用不着。 大树底下好乘凉,他可是有好几棵大树罩着他: 父亲、娘亲、大哥、曾叔祖……还有将他从小疼到大的云苍爷爷。 有如此强硬的后台,何苦来哉还要自己找罪受?! “如今,纵是万般不舍,也不得不放你自己去磨砺了!” 渔阳怀治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叮嘱道:“镰儿,你记住,渔阳家没有孬种,生是顶天立地之身,死是矢志不渝之魂,纵尸骨无存也绝不能辱没先祖的英名!” 渔阳飞镰有点不敢置信,今日的教诲仿佛要送他上战场一般。 “大哥,你放心,我会乖乖的去赤地的,绝不会临阵逃脱!更不会辱没了渔阳世族的名声!” 大哥教导,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的。 渔阳怀治欣慰的点了点头。 旋即就见那熟悉的小眼神又转动了起来。 “依我看……就在进赤地之前把我接出来吧,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没人会注意,神不知鬼不觉,大哥你说呢?” 果不其然。 他就知道,无论多严厉的训诫,这小子都不会往心里去。 见大哥不回答,渔阳飞镰急了,“不会真让我进赤地吧!” 四目相对,表情各异。 俩兄弟有七成相似,只是渔阳怀治偏英武,全身上下透着一种浑然天成的稳重与霸气。 而渔阳飞镰则偏俊秀,眼神既清澈又叛逆,十分的玩世不恭,一看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苦。 “大哥,我会死在那的……”渔阳飞镰像极了受了委屈的小家雀。 “不会的!”渔阳怀治断然否定。 “大哥,你看我,”渔阳飞镰撸起袖子,露出两只胳膊,“我手无缚鸡之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虽然风流倜傥,模样比你还帅,但实际就是个绣花枕头……大哥,你是不是高估我了……” “没高估你,云苍爷爷也会跟你一起去。” “云苍爷爷??……云苍爷爷都那把年纪了,父王是不是也太狠心了?” 渔阳怀治紧抿嘴唇,没有回答。 “大哥,我是不得罪你了?” “你得罪我的事,以后再说。” “大哥!”渔阳飞镰摇着亲哥的胳膊,满脸哀求。 “镰儿,你除了吃喝玩乐就没想过别的事情吗?”渔阳怀治终于有了点脾气。“大丈夫立足世间,当不畏汤火,披肝沥胆,百折不回!若是庸庸碌碌醉生梦死,那追求万年之寿还有什么意义?!” “嗯……” 渔阳飞镰摇着渔阳怀治的衣袖就是不松手。 看着自家弟弟从未经历风雨的脸庞,渔阳怀治的心沉了又沉。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父母兄长没有教给你的,这个修行江湖会一点不落的重新教一遍,只是手段会更残忍,更不留情。 人生如逆旅,该走的路一步都不会少。 他捋了捋弟弟凌乱的发髻,不再多说。 抬手入怀,摸出一件湛蓝之物,手上掐诀,没有丝毫犹豫就融入了渔阳飞镰的体内。 速度之快,渔阳飞镰都没反应过来,直到蓝色的光华覆盖了全身,他才后知后觉。 “大哥!这是……” “道阻且长,咱们两兄弟都要任重道远!” 他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转身离去。 刚走几步突然一个回身,手指一划。 渔阳飞镰一怔。 他大哥,把他的嘴封了…… “防你求饶,惹得娘亲难受!” “一日后就解了!” 第7章 登上战船,曳落长阳 一柱香后,渔阳怀治回到了喜宴。 沧澜王妃已将行囊准备妥当,几十个乾坤袋,十余枚储物戒,各式的防身宝贝,修炼至宝,甚至美酒佳肴,装了个满满当当。 “将二世子带出,押上战船!” 沧澜王一声令下,两侧侍卫火速出动。 南北域两大王族纷纷走出宴客楼,一边如大仇得报,幸灾乐祸;一边神情凝重,满脸忧色。 禹王芊月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身后跟着议论不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四方宾客。 不过片刻,渔阳飞镰就被押了出来。 “镰儿……” “飞镰哥哥……” 两道女声同时响起。 先前还很镇定的沧澜王妃,此刻双眸含泪,满脸担忧与不舍。 禹王芊月也是泪水涟涟。 “这么快就出发了……” “是啊,虽说九方王不能惹,但也不至于这么急吧……” “早晚都要走,越耽搁越舍不得,沧澜王这是快刀斩乱麻……” 宾客们议论纷纷。 被数名人高马大的侍卫押着,渔阳飞镰的狼狈之姿藏无可藏。 这不是毁他的形象吗?他回来之后还要混呢。 等走到沧澜王妃面前,他的心思就变了。 一双瑞凤目紧紧盯着自己娘亲,满脸求饶之色,可只看了一眼,就被不开眼的侍卫挡了个严严实实。 侍卫根本不停留,带着他几步就飞上了战船。 在空中一晃而过的时候,他忽然有了种一去不复返的感觉,只剩大哥的话语萦绕在耳边…… “娘亲,镰儿很有骨气,都没有向您求情,不愧是我渔阳家的子孙。” 沧澜王妃含泪点了点头。 渔阳长策没有关注儿子,却暗中传音告诫仆固云苍,语气之严厉是自结拜之后从没有过的。 没办法,他不能再让溺爱毁了次子的成长之路…… 战船缓缓飞起,渔阳飞镰望着夜幕下垂泪的至亲之人,既不能发声也不能挥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变得越来越小…… 没多久,战船便消失在夜幕中。 “芊月,先随为父回南域!” 禹王雍面色虽有缓和,语气却是不容置喙。 沧澜王妃握了握儿媳的手,凝噎道:“芊月,镰儿心里是有你的,我是他娘亲,我最了解他。” 禹王雍不虞地皱了皱眉头,好不容易送走那个废物,他可不希望再给女儿留下执念。 半个时辰后,南域战舰悉数启航,浩浩荡荡冲向夜空,迫不及待地向域外飞去。 渔阳长策顾不上安慰自家王妃,直接踏空而行,直奔王府深处。 沧澜王府占地广袤,几乎浓缩了北域地貌,府内不仅亭台楼宇无数,更是有着群山掩映。 而在群山深处有着一处禁地,若非夜色深沉,灯火不明,此处必是层峦叠翠,绿意盎然的幽静之地。 一片漆黑中,渔阳长策落在一处洞府前。 “请先生为我儿护道!” 一落地,他便深深施了一礼。 前方石基上,一道晦暗身影盘膝而坐,细细看去乃是一名老者,粗布麻衣,形容枯槁,白发稀稀落落,浑欲不胜簪,但眸光却坚毅有神,似一株久经岁月摧残的老树,历久弥坚。 老者复姓申屠,名不错。 倒退三万年,这是个名震整个浑天星域的名字。 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无数凡界修士以他为榜样,激励自己不畏桎梏,砥砺前行。 而今三万年过去,岁月蒙尘,当年的壮举早已失去鲜活,但申屠不错这一大名,却仍如雷贯耳,宛若神只。 若是让外界知道,曾经神话般的人物如今正隐居在沧澜王府,必定会震动整个凡界。 “老朽正等你呢!” 申屠不错声音沙哑,中气隐隐有些虚浮。 “密谋一甲子,终于可以成行了!以九方王为遮掩,足以打消有心人的猜疑了。” 渔阳长策点了点头,亦是感慨万千,“是啊,三万年了……渔阳氏子孙忍辱含垢,降志辱身,如今终于能搭矢上弦,引箭待发了!” 赤地杀机重重,莫说王公贵族,纵使亡命徒,都不会胆大妄为到去白白寻死。 如此情形,沧澜二世子还要前往,势必引起各界猜疑,因此,一个名正言顺且足够重大的理由,就成了遮掩一切的根本。 而五大疆域北域最弱,惹不起专横跋扈的九方王也在情理之中,毕竟那可是连天帝都要让几分颜面的人物。 “没想到这小子歪打正着,你莫担心,老朽亲自布阵,必保他安然到达那绝地。” 申屠不错郑重承诺道。 有了这句话,渔阳长策就放心了。 紧接着,申屠不错拿出了一个储物戒,隔空向渔阳长策递来。 “留存万年,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渔阳长策接过储物戒,气息轻探,神色微惊。 “先生……” 申屠不错抬起手臂,打断渔阳长策,“与老朽就莫要客气了,我知你父子二人一直在想方设法储备,这些是我当年带回来的,放在身边也无用,送于你,希望能再添一臂之力。” 渔阳长策急忙施礼,“多谢先生了!” 他知道手中的储物戒有多贵重,这里面藏着数万枚神域的修炼至宝,每一枚都能让凡界修士趋之若鹜,甚至不惜以生命为代价相搏。 “这其中有数枚紫金的,老朽亲身试过,并无暗阵,你且留好,他日必有大用。” “紫金的?!” 渔阳长策惊诧道。 “世人都道是传说,无人得见,其实确实存在,但因是神域自用的,故而从未出现在凡界。” 申屠不错点了点头,解释道。 渔阳长策凝起双眸,原来如此。 “老朽佩服你的意志与决心,也想全力助你,只是我这把老骨头时日不多了,能走到哪一步也说不好。” 申屠不错微微叹息道。 “先生能鼎力相助,长策已感激不尽。” 渔阳长策知道老者的状况,没有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来安慰。 申屠不错轻叹一声,微微仰头,看向无尽虚空。 虚空深处有一道耀眼的光芒,璀璨夺目,横亘于凡界与神域之间。 那是一座山,一条河。 河为曳落河。 山为长阳山。 凡界与神阙之间的天堑。 他曾九死一生,经历无数磨难与考验,才跨过那山与河,登上那神圣之地。 他以为证得了大道,然而在神圣之地的所见所闻,却令他备受打击,他看清了神域的真面目,也动摇了道心,最终境界跌落,又坠回凡界。 无人知道他又回到了凡界,除了他的几个兄弟。 但他的回归却牵动了一场巨大的阴谋,使他的兄弟付出了生命代价,还背负了数万年的恶名。 他发誓要讨回公道,不止为他的兄弟,更为这凡界众生,然而他的根基已毁,此生再难登临神域。 “莫要指望天道匡正,天道总是姗姗来迟,等它匡扶正义,那些含冤而去的人早不知在何处了。” 往事历历在目,那是他此生之殇。 老夫已老,再难登顶,但后辈群出,那踏破神阙之人已在暗暗成长。 “长策早已不再指望天道,先祖殒身三万年,若天道有灵,岂会不作为!” 渔阳长策亦举目望向那道光芒,语声坚定冷凝。 “所以,道是人走出来的,指望老天,不如指望自己!” 万年大计,自今日始! 第8章 兄弟送行,文不成武不就 秋高气肃,烈日灼心。 一艘破旧的战船,飞行在沧溟大陆的上空。 战船七穿八洞,行进如老牛拉破车,船内押解了数万名穷凶极恶废物利用,被发配去驻守赤地的死囚犯。 渔阳飞镰一袭浅蓝月华云衫斜靠船头,一想到往后的日子,心中万马齐喑。 十年,对动辄万年寿命的修行者而言,简直不值一提。 但苦总要一天一天熬,罪也要一天一天受,就怕十年没到头,自己先挂了。 他实在是纳闷,父亲为何执意要送他去赤地,真是因为不能得罪九方王? 更让他心情沉重的是,大哥竟将他的本命魂玉给了自己,这得是多严重的险境才会让大哥如此忧心…… 唉,算了,想不通别想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既来之,则安之。 战船已彳亍而行了十余日,此时才堪堪临近北域边境。 目之所及,荒凉无际,草木稀疏,人影难觅。 沧溟界域位于浑天星域边界,在星域三百多座界域中,实力勉强居中,因四面环海,只有一座大陆,也被称作沧溟大陆。 大陆中五大王族鼎立: 东域 归海王城 皇甫氏 南域 九方王城 禹王氏 帝域 天帝城 陵尹氏 西域 延陵王城 拓跋氏 北域 沧澜王城 渔阳氏 而在大陆西北端,有一块被鲜血浸染了数万年的疆土,名为赤地,乃血噬魔祖分身封印之地,诛魔之战中,无数神域大能曾喋血于此。 战后为防魔祖复苏,五大疆域轮流镇守此地,初定每百年轮换一次,但赤地太过凶险,镇守第一个百年未及年限便全军覆灭,后来缩短为五十年一轮,最终又变成现在十年一轮。 此次正轮到了渔阳世族。 “二殿下,后方出现三艘战船!” 值守了望的士卒跑来禀报。 渔阳飞镰无动于衷,眼皮都没抬一下。 无非又是一番嘲讽,这些日子他受的还少吗? 堂堂北域二世子不仅被发配,战船竟还破得像垃圾堆里捡来的,能飞起来也是个奇迹。 这一路上,已经有不知多少名门望族的战船从他头顶上飞过了,王族脸面已然被踩得荡然无存。 “二殿下,那三艘战船马上就到近前了!” 士卒焦急提醒道,似是希望他家二殿下能躲一躲。 他不知道,他家二殿下早已将嘲弄他的人记在小本本上了。 眼看后方战船越来越近,渔阳飞镰慵懒起身,准备在小本本上再添上一笔。 待看清那旗帜,却哈哈乐了起来。 只见后方三艘铜甲战船迎风而行,烈日下熠熠生辉,战船上方大旗飘扬:禹王! 居中战船一绯红身影端立船头,未及渔阳飞镰走近,嘲弄声已凌厉飘来: “堂堂渔阳世族虽说穷了点,但也不至于派艘这么破的船吧!这破烂流丢四面漏风,禁得住你们这么多人吗,赶上下雨不得把你们淹了!” 渔阳飞镰哈哈一笑,“是兄弟,把你的战船让一艘给我!” “那不行!这战船是家里的,又不是我的,本公子只有使用权,没有处置权!” 来者禹王恪,九方王禹王雍的嫡次子,渔阳飞镰的新晋二舅哥,也是一个浪荡纨绔子。 区别在于,禹王恪经历三甲子的修炼已结出金丹,同辈中算中人之姿,而渔阳飞镰一直停留在筑基期,同辈中垫底。 两下船舷相接,渔阳飞镰大步踏上禹王恪的战船,两人往处一站,那就是一个绝世天骄和一个修炼废物。 “知道你苦行数日,憋的难受,兄弟特备了大礼来接济一二。” 禹王恪一脸得意,眼神一扫,舱门立时大开。 酒香美人香扑鼻而来,金石丝竹余音缭绕,玉貌花容婀娜多姿。 渔阳飞镰顿时笑逐颜开,春风荡漾:“知我者,恪兄也!” 两个纨绔子勾肩搭背进了船舱。 禹王恪原本也在喜宴上,目睹妹夫被大哥“抓个正着”后,他好人做到底,将那小花魁送了回去,免受牵连。 为什么说好人做到底呢?因为那小花魁就是他接过来的,就连“私会”这个馊主意都是他帮着妹夫一起想的。 原因很浅显,纨绔最了解纨绔,他从心底里不觉得自己兄弟能让亲妹妹幸福,棒打鸳鸯未必就不是为亲妹妹好。 再说了,兄弟身为纨绔,本可拥有一片花海,怎能被区区一枝花朵禁锢住?那也太亏了! 他实实在在是做了一件两全其美的好事。 一时间,战船上觥筹交错,笙歌鼎沸,全然没有去驻守赤地九死一生的沉重。 酒到酣畅处,渔阳飞镰搂过禹王恪,提议道: “跟兄弟一块去赤地吧,咱们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能一起喝酒吃肉也能一起出生入死!” “那不行!兄弟不想死在那!”禹王恪眼神迷离,舌头打颤,头脑却十分清醒,“兄弟只陪你到鹰不落,多一步都不会走!” 渔阳飞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大丈夫立足世间,当不畏汤火,披肝沥胆,百折不回,一个小小赤地就吓怕你了,还有没有点王族天骄的风范了!” “就你这修为,也好意思说这话?”禹王恪毫不示弱,反唇相讥,“兄弟能陪你到鹰不落,已经算舍生忘死了!让我去那受罪,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渔阳飞镰反问:“你抛弃兄弟一个人去享乐,你的良心不会痛吗?可别忘了,兄弟我落到今天这一步,你可是主谋!” 禹王恪嘴角一抽,“你还倒打一耙?要不是我,你这辈子就只能守着一个女子相看两相厌了,幸好有我,你才能继续畅游花丛逍遥快活!” …… 两人打着嘴仗,谁也说服不了谁。 一晃数日过去。 这日,士卒来报: “二殿下,前方再有半日就到鹰不落了!” 一听鹰不落,渔阳飞镰立马坐了起来,连续数日的宿醉也清醒了不少。 “你先坐着,我去看看云苍爷爷。” 说着,起身就朝舱外走。 还没到自家战船,满身酒味已然飘了过去。 一士卒闻风而动,立马迎了上来。 “二殿下,仆固大人有吩咐,让您只管进城,好好玩儿几天,往后的苦日子,长着呢。” 渔阳飞镰一听,立马开怀。 “还是云苍爷爷疼我!” 身后禹王恪也摇摇晃晃走了过来。 “兄弟,送君千里,我的情义你也领受到了,往后就是你劈荆斩棘降龙伏虎的历炼之路了,我就不耽误你了。” 渔阳飞镰一瞪眼,“不是陪我到鹰不落吗?这还好几百里呢!又不是真让你去赤地。” 禹王恪摆摆手,“做兄弟的,不能耽误兄弟的成长。” 说着,掏出一个东西,递过来。 渔阳飞镰定睛一看,是块巴掌大的玉环,温润雪白,环刻三只威猛白虎,中间嵌着一颗玲珑玉珠,一看就不是凡物。 “这是我父王给我的护身符,送你了,虽说云苍爷爷修为高深,但万一眼错不见,这东西没准能帮上你。” “你的护身符,我哪能收……” “见外就不是兄弟了,我的护身符多着呢,不差这一个!” 渔阳飞镰不再推辞,痛快地收下了。 “想我渔阳飞镰,虽说文不成武不就,但家有父母兄长宠着,出外有尊长兄弟护着,你们就是我最大的倚仗,任他上神阙下魔窟,我谁都不怕!” “待我历炼归来,咱们再重游天际,逍遥百花丛!” 第9章 鹰不落 鹰不落,坐落于赤地边缘,原属西域辖地。 诛魔之战中,曾为神域大能落脚地,占地广袤,后来损毁,再后被某位大能重建,这位大能不知因何缘故,竟舍弃鼎金铄石之材,仅以寻常山石重建,虽也坚固异常,但气势却弱了不少,远看就是一座石头堆,方圆不足百里。 大能无为而治,使这小小石头城渐渐失了管制,成了各式散修游匪的聚集地。 其后的城内,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每日火拼与单挑不断,横死尸骨随处可见,无道义无规则无法治,乃是沧溟大陆声名在外的“三不管”地带: 西域不敢管、帝域管不了、其他疆域管不着。 传言沧溟神鹰飞过也要被削掉几根毛,因此得名:鹰不落。 大凡去往此城,要么是心狠手辣杀伐果断的强者,要么有心狠手辣杀伐果断的强者护道,否则难免落个人财两空暴尸街头的下场。 渔阳飞镰别过禹王恪,便不急不徐的向这座石头城进发。 临近城门五里时,见城头上蹲着许多乌鸦,密密麻麻,一个个伸着脖子,似在翘首企盼肉糜大餐。 他着实惊讶了一下,心道,这石头城果真名不虚传,否则哪养活得了这么多乌鸦。 待行至近前,他才看清,这哪是乌鸦,分明是密密麻麻的人影,眼睛全盯着他,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渔阳飞镰心中冷笑,这眼神他太熟悉了。 一甲子游历时,他可是无数次领略过,每每他单独行动,总有一些不开眼的家伙如影随形,如恶徒见到了宝藏,又如嗜武者寻到了绝世秘籍。 但他丝毫不怵,有靠山在身边,他怕什么。 如今亦然。 按照惯例,驻守赤地的囚徒在进入赤地前,都会在鹰不落“休整”几日,说是休整,实际就是放纵一番,杀人放火推牌喝九亦或横行烟花地,只要能耐够大,纵是把整座城霍霍成渣,也能扬长而去,不用承担任何后果,还会留下英名传世……也算是对这些囚犯进驻赤地很可能一去不复返的“临终关怀”了。 渔阳飞镰命人将战船停在城外二里处,随后传令舱内: 大赦七日! 七日后归船集结! 命令传下去,不待别人出动,他自己先大步流星的直奔城门而去。 数名贴身侍卫急忙跟随。 城头与虚空之中,数不清的眼睛冒着贼光。 赤地驻守十年一轮,以往都是各域甲士押船,大乘高手护道,想捞点油水跟撞大运一样。 倒不是押船高手有多厉害,而是被押解的囚徒都太穷,要么穷得叮当响,要么连个能听响儿的东西都没有,显然被发配前就已经被搜刮了很多次。 此次却传言北域二世子亲自押解,整个鹰不落都为之一振。 虽说北域穷了点,但好歹是个世子,身上怎么也得有点宝贝吧。 不少人磨刀霍霍,准备干票大的。 十年不开张,开张吃十年。 “这位二世子可真是皮薄肉嫩啊,模样也俊俏,送去白马仙阁至少能值几万极品灵石!” “人你可以带走,我慈悲阁求财,敢动那两个乾坤袋,我送你穿花楼下炼骨窟!” “凭你慈悲阁也敢说这大话,当鹰不落十二血盟不存在吗?” “十二血盟这是揭不开锅了?一个绣花枕头也这般大阵仗,何不去劫了那艘破船,也让我等高看几眼!” 十二血盟的这位冷笑一声,并不反驳。 他们连天帝战舰都敢动,会怕那艘破战船?不过是仗着渡劫境的护船结界狐假虎威罢了,吓得住别人,吓不住十二血盟。 此人出动,是要证实一则刚刚探回来的消息:北域为护二世子周全携带了数十万枚神域阙珠! 那般贫瘠之地竟有实力弄到阙珠?!还是数十万枚?! 整个血盟高层都不敢置信,认为情报有误,要知阙珠仅一枚就价值连城,整个沧溟大陆恐怕都凑不够一千枚,而消息竟说是十万?! 实在太过离谱!! 但其中虚实,总要探一探才知道,哪怕只有十枚、百枚,也值得好好谋划一番。 这位皮薄肉嫩的二世子,血盟志在必得! 渔阳飞镰颇有派头,雄赳赳气昂昂地入了城门,全然不顾城头那一排排吃人的目光。 穿过城门的那一刻,还不忘回身扫视一遍城头,鼻腔轻哼,主打的就是声音再轻,城头那群自命不凡的也能听得见。 如此明目张胆的蔑视之姿,成功挑起了城头怒火。 好几股势力准备提前试水,给这不知死活的小子点颜色瞧瞧。 而这小子拱完火,就步履闲适的向城内走去,那洋洋自得的模样仿佛在逛自家后花园。 随行的侍卫一言不发,却早已严阵以待。 顺着城门路一路而行,酒肆茶铺驿馆陆续映入眼帘,各色兵器铺子,灵果仙药铺子,花枝招展的南北风楼阁,热闹生喧。 石头城重建至今也已超万年,本就是寻常山石重砌,到如今更是墙体斑驳,怪石嶙峋,路面凹凸不平,粗略看去甚是破败,然而细看下,墙体上随处可见的新旧打斗痕迹,以及覆盖了不知多少层能被眼拙修士误认为铁锈的血迹,都在昭示着这座城的血腥与险恶。 渔阳飞镰饶有兴致的欣赏着四处可见的历史痕迹,待走到第一家酒肆门前,便步履轻快地入了坐。 跑堂的自是不能怠慢,满脸堆笑的过来招呼。 点了壶酒,又点了几样菜,他便准备拉几个酒友。 “哎,几位侠哥,你们也坐,没什么大不了的,云苍爷爷就在城外,来得及的。” 几名侍卫各司其职,不为所动。 侍卫共五人,皆是沧澜王妃的近身侍卫,因曾多次护驾有功,被渔阳飞镰敬称为五大侠。 他也是登上战船之后才知道,娘亲将她的近身侍卫给了自己。 “大侠哥,最厉害的有多高?” 领头侍卫始终沉着一张脸,眼睛微眯,淡然道:“原本是化神境,又来了一个合体境。” “喔……”渔阳飞镰若有所思,“怎么才能让他们打起来?” 大侠不用转头也知道二殿下炙热的双眸正期待着看热闹。 他没有回答,四下扫了一眼。 其他侍卫心领神会,抬脚出了酒肆。 “哎,你们去哪啊?” 渔阳飞镰不明所以。 五人出了酒肆,往街边一站,姿态懒散,似乎根本没把鹰不落的修士放在眼里。 四周蹲守的探子早已蠢蠢欲动,当下明知有诈,却仍忍不住要动手。 店小二刚把酒菜放下,就听嗖——嗖——嗖—— 数道银光飞过。 却不是冲着渔阳飞镰,而是冲着其他方向飞去。 所过之处,霹雳乓啷,尽是短兵相接的声音。 “张大碗!削了史克郎的脑袋胆子见长啊,竟敢虎口夺食了!” 一道黑影掠出,冲着那名叫张大碗的修士就杀了过去。 酒肆对面一使刀修士迅速提刀接招,长刀飞舞间,刀吟声声。 另一侧,那挡开了张大碗飞刃的数道身影则直奔五大侠。 渔阳飞镰丝毫不担心五大侠,他娘亲给的侍卫,本事能小了吗? 他扭过头继续去看张大碗与那黑影混战。 眼前却突然落下一只花脸猫,四指肉爪冲着他就抓了过来。 “乖啊,来了鹰不落就别走了!” 第10章 疤比碗大 渔阳飞镰一惊。 猫会说话?还是女声? 眼见那爪子已到身前,他不自觉的向后仰去。 却见那猫身突然一跃,跳离眼前,紧接着数道罡风飞过。 “竟是兽心宗的余孽!” 说话的是与张大碗战在一处的黑影。 花脸猫四脚落地,一个狰狞怒吼,再度向渔阳飞镰扑来。 “贼心不死!” 黑影冷哼一声,旋即一道黑掌狠狠拍向张大碗,将使刀修士震得连连后退。 紧接着脚下一道坚毅声响,再度打出几道罡风,成旋涡之势朝花脸猫围攻过去。 那猫几个飞跃闪躲,将罡风尽数躲过,却可惜了酒肆的桌椅板凳,被罡风牵连,酒菜与木屑乱飞,一地狼藉! 渔阳飞镰此时才看清,一直跟张大碗大战的黑影是一个拄拐老头,一身粗布黑衣,铁拐上新旧痕迹凌乱交错,一看就身经百战。 老头拄着拐,双目寒芒直视而来。 渔阳飞镰迎上那寒芒,丝毫不怯。 虚空上,五大侠正与数十个身影鏖战,五人均是一对多,那眼花缭乱的攻势从天上打到地下,又从地下打到天上,修为低的人根本看不清。 一如渔阳飞镰。 既然看不清,他索性不再关注,专心盯着眼前的几位,兴致勃勃。 几步之外,那只花脸猫压低身姿,伺机而动。 自打这公子哥出现,别人盯上的是他好看的皮囊和身上的宝贝,而她盯上的却是那颗心脏。 宗门惨遭血洗,她又身受重伤,唯有非同寻常的心脏才能让她恢复人形。 如今肉到嘴边,岂容他人染指。 “喵~~喵~~” 声声媚叫,柔肠寸断,似有某种魔力,直击人的灵魂。 “旁门左道,也敢在老夫面前卖弄!” 言毕,一记铁拐重重落下,数道玄光带着强横的威势向花脸猫攻去。 花脸猫不敢正面迎击,闪身躲闪。 铁拐老头哈哈冷笑,手指不断敲击着铁拐上的几个特殊符印,玄光不断迸射而出,对着花脸猫紧追不舍。 境界终究是座天堑,差一层便是天壤之别。 花脸猫才奔出几丈,便被玄光锁定,噗的一声,血雾飞溅,整个身躯已被洞穿。 眼见花脸猫重伤坠地,张大碗大喊一声,长刀再次攻来。 “我倒不知,你们俩竟成了露水鸳鸯!” 铁拐老头呵呵笑着。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张大碗根本不是铁拐老头的对手。 奈何这使刀修士一刀快过一刀,丝毫没有放弃之意。 “新涨又添三尺水!” 使刀修士一刀劈出,白色刀芒划破近空,一条波澜壮阔的大江漫延开来,磅礴的气势令人赞叹。 随后狠震刀背,每震一下,气势上涨一层,连震三下,磅礴的浪潮如泰山压顶,汹汹来袭。 铁拐老头缩了缩眼角,显然没料到这个修为不起眼的家伙竟有如此手段。 犹疑间,刀气大江已然逼近。 老头御起铁拐,猛拍某处符印,铁拐瞬间膨胀数倍,如小山一般横亘在身前,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渔阳飞镰看着铁拐,总觉得很眼熟。 正思索间,却见老头将铁拐狠狠劈向大江。 轰——— 白芒片片飞起,大江轰然退散,分崩离析。 使刀修士怡然不惧,口中祭出第二道法诀: “尽日舟行雾霭中!” 霎时间,碎裂的刀芒纷纷化作浓浓白雾,将铁拐老头层层包裹。 渔阳飞镰瞪大眼睛,努力看向白雾深处,却只听得刀吟声声,不时有玄光绽出。 数息之后,雾霭退去,使刀修士半跪在虚空,一侧身躯已然染血。 而铁拐老头面容冷峻,毫发无伤。 “老夫若没记错,你曾是背尸人吧!” 使刀修士瞳孔一缩,面容骤紧。 “生于毫末,却以勤补拙,走到今天着实不易。” 铁拐老头眼神微眯,给了个中肯评价。 “只可惜你打错了主意,修行之路要止步于今日了。” 张大碗蓦然抬头,眼神狠戾。 “乾坤未定,老匹夫休要猖狂太早!” 说罢,手中长刀再度掀风而起—— “峭寒斜掠一帆风!” 四周温度骤降,刺骨寒风呼啸而来,风中竟夹着无数细碎冰刃。 铁拐老头后退数步,手中铁拐符印闪烁,无数玄光再度迸射而出,密密麻麻,铺天盖地。 他以玄光破冰刃。 很快,尖细刺耳的碰撞声直击人的耳膜,此起彼伏。 他虽轻视使刀修士,还击却毫不手软。 眼见第三式不胜,使刀修士有些心急,犹豫再三,只能祭出第四式。 这是他最厉害的招式了。 他深知境界差距,若再战下去,他体内的灵气将被慢慢耗尽,而孤注一掷或许能搏个一击制胜的机会。 “此去春秋不记程!” 伴随法诀祭出,体内灵气瞬间被抽空,长刀锁住铁拐老头,直刺而出,不记去程,不死不休。 铁拐老头冷哼一声,“破釜沉舟也要看实力!” 渔阳飞镰紧紧盯住飞刺而出的长刀,却见铁拐老头化繁为简,一记铁拐直劈,直接以境界强压,长刀瞬间被震裂,化成数道流矢朝不同方向飞去。 老头隔空一抓,将飞出的刀柄握在手中,随即一记斜挑,那残存的刀刃立时将张大碗的双膝削去。 渔阳飞镰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使刀修士坠落,嘭地一声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嘶!他吸了口凉气,那么大的坑,腿还没了,想想就疼。 使刀修士灵气枯竭,伤势严重,却并没有怒目而视铁拐老头,而是扭过头艰难地望向不远处的花脸猫。 花脸猫好像犹豫了一下,似是下了决心,缓缓吐出两道光束,悠悠地向使刀汉子飘来。 张大碗死死盯住两道光束,奋力向前爬去。 他悔不当初。 他本是西域末等城池的寻常百姓,教了半辈子书,却在花甲之年觉醒了修真灵脉。本以为从此能过上好日子,哪知他觉醒灵脉太晚,又资质不佳,在宗门受尽了屈辱,一怒之下他只身离开,流落到了鹰不落。 刚到时无以为生,只能做起背尸人,搜刮尸体上没人看得上眼的下品灵石来修炼。 天道酬勤,他终于结了金丹,又一路攀升至大成。 本以为可以一展心中抱负,却是饱暖思淫欲,被那花脸猫勾去了一魂一魄,从此只能听命于人。 否则以他谨小慎微的作风,怎会不自量力染指这么多大能盯紧的猎物。 铁拐老头一步数丈,稳稳落地。 “鹰不落数十万人,哪儿还取不到一颗人心?不自量力!” “炼骨窟还差一具兽骨,就你吧!” 猫女一声悲吼,她本就身受重伤,如今怕是难改命运了。 老头又走向张大碗。 铁拐声声叩地,由远及近,直击灵魂,张大碗忽然想起老爹给他取的名字:碗大吃四方。 若是魂魄完整了,他应当能回去家乡吧。 “晚了!” 铁拐老头扫了一眼光束,探手抓起长刀,平淡道: “砍头不过碗大的疤。” 语声落,刀锋已在另一侧。 看着鲜血先是喷溅,随后汩汩流淌,铁拐老头嘿嘿一笑,冲猫女扬了扬头: “下去之后告诉他,他的疤比碗大!” 第11章 鱼上钩了 解决了两个碍事的小人物,铁拐老头一摇一晃地向酒肆走来,口中讥讽道: “好戏看上瘾了?我倒不知你空前老头还有如此爱好,一个小小的三流宗门都收拾不干净,竟专爱看戏!可惜了费劲巴拉取的道号,空前绝后也绝不了后了!” 隐在暗处的某道人影,显然被挖苦得不痛快,一道刺耳烟嗓直击而出。 “阎铁拐!你少说风凉话,老夫是留着她有用!能逃脱我空前真人手段的还没生出来呢!” 铁拐老头深深看了渔阳飞镰一眼,眯眼道: “趁着大家伙没出动,你我联手如何?” “我要人!” “成交!” 语毕,一青衫老者倏然落在酒肆门口。 “那小子交给你,这五个我包了!” 铁拐老头大义凛然道。 五大侠已然解决了来袭者,此时正成半圆形将渔阳飞镰护在当中。 青衫老者很纳闷,这阎铁拐何时如此慷慨大方了?每次联手行动都是冲在最后,肉到了嘴边才亮家伙,今日竟主动出击以一敌多? 尚未想通透,就见铁拐老头稳稳踏出一步,手中铁拐轰然抛向虚空,随即一个猛烈掌击,铁拐轰鸣,符印震颤。 五大侠眼神微蹙看向铁拐,仿佛都意识到了什么。 嘭!——— 又是一道掌击,凌厉的掌威轰击在铁拐上,数道符印骤然炸出,以极快的速度向五大侠攻击过来。 四大侠都没动,唯有二侠轻步向前,掌心一翻,浑厚的结界之力涌动而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阴阳鱼盾牌,双鱼飞转,将众人护在身后。 “太小看我符印的威力了!” 铁拐老头狰狞怒吼,仿佛自己能毁天灭地。 二侠一脸玩味,双掌按在结界盾牌上。 轰!——— 符印与结界盾牌碰撞到了一起,一攻一防,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盾牌剧烈颤动,不过一息便轰然炸裂。 二侠受了不小的伤势。 “还愣着做什么!” 铁拐老头一声怒喝。 青衫老者不再犹豫,手中结界涌动,两脚踏出奇异步伐,直奔渔阳飞镰。 四大侠看傻子一样看向青衫老者,仍是由二侠继续应对铁拐老头。 青衫老者步履飞快,已然将渔阳飞镰围在结界网内,转头却见这位二世子没有丝毫慌乱,反倒目瞪口呆盯着几个侍卫,一脸疑惑。 青衫老者来不及多想,伸手抓去,却猛然大惊,再后撤已然来不及,只听嘭的一声巨响! 神识破灭前的一霎那,他突然意识到,他听到的是自己肉身爆裂的声音…… 渔阳飞镰从没想过,他有朝一日也会经历如此惨烈的情景,那爆体飞溅的血肉喷了他一身,从头到脚俨然一个血人,刺鼻的血腥味直冲天灵盖。 正与二侠大战的铁拐老头猛然退去,双目炯炯看向一身血污的渔阳飞镰。 “还打吗?” 二侠一脸笑意,伤势骤然痊愈。 “你早看出了二殿下的护身结界,却拿别人的小命来试探。” “那青衫老头死的不冤,不光眼瞎,还轻信于人,自己打交道的是些什么人,心里没数吗?” 铁拐老头嘿嘿地笑了笑。 “阁下是个明白人!” “老朽技不如人,就不叨扰了,告辞!” 言罢,抓起那猫女便飞身离去。 渔阳飞镰眉头一跳,“这不是放虎归山吗,他可差点要了我的命!” 二侠道:“咱们初来乍到,不通人脉,凡事还是留一线吧。” 渔阳飞镰哼了哼,不再追究。 他是颇为敬重五大侠的,虽说尊卑有别,但只要是他敬重的人,他都会无条件信任。 一番小战,除了丢了性命的,最倒霉的就是渔阳飞镰了。 看着自己满脸满身的血污,他眉毛拧到了一块,正要抱怨,就瞥见店小二蹑步走了上来。 “嗨嗨,客官,劳烦酒菜钱结一下。” 渔阳飞镰仿佛听了个了不得的笑话,“我一口菜没吃一口酒没喝,你竟让我付钱?” “客官,您看是这么回事。” 店小二开始耐心解释。 “酒和菜,小的已经给您端上桌了,上了您的桌,那就是您的了,您没吃上,那是您的问题,不是我们的问题,您说是不是?” 渔阳飞镰简直要气笑,“还能这么讲道理呢!那我在你这喝酒,算不算你的客人,你是不是有责任保护我?” “客官说的在理呢!”店小二俯着身子,十分谦逊,“但看您……也没受伤,所以小店的责任也尽到了。” “凭你也好意思说这话?飞刃一过来你就没影了!” “瞧客官说的,歹人都杀到跟前了,不跑还等着挨刀吗?” “那你保护我了吗?护我的是我家五大侠!” “额……客官或许忘了,凡事不能只看表面,小店几位修为高深的护店可都在四周护着您呢!” “在哪呢,我怎么没瞧见?!” 唰、唰、唰—— 几道身影骤然出现在渔阳飞镰眼前,双臂抱胸,气息涌动,一副傲然之姿。 五大侠的脸色瞬间变了。 渔阳飞镰却仍不服气道: “我是没受伤,但我这身衣服毁了,你是不是得陪我?” “客官说笑了,小店的责任是保护您,您的衣服得您自个儿保护。” “哈?!”渔阳飞镰简直大开眼界,“那我受惊吓了,怎么办?” “客官又说笑了,小的观客官目朗有神如旭日,言语刚劲似刀罡,刚刚乱战之时,也是神态自若如闲庭信步,断不像是能被那小小打斗吓到的。” 渔阳飞镰一双瑞目直直看向店小二,能把人不着痕迹的夸出花儿,也是番本事。 他转头看向五大侠,表情丰富,似是在说:打一架呀!砸了场子就不用付钱了! 哪知五大侠全都神情严肃,全然没有出战的意思。 “付钱!”大侠的传音简单明了。 渔阳飞镰瞪了瞪眼,一番天人交战,终还是败下阵来。 “行,我付!你说吧,多少钱?” “请问客官是付灵石呢,还是付金银?” 渔阳飞镰摸了摸腰间的乾坤袋,“灵石!” “上品灵石十万枚即可,中品灵石需得千万枚,小店不接受下品灵石。” 渔阳飞镰惊呆了,“这点酒菜在天帝城也不过百来块上品灵石!” 店小二像个谦谦君子,温良恭俭,“客官见多识广,定然知道,一方水土养一方物价的道理。” 行!渔阳飞镰看了看那几位护店,复又看了看五大侠,挑事儿道:“那我要硬是不给呢?” “这个,小店接受比武议价。”说着,小二掏出了一排身份令牌,每一道令牌上都有着不同的境界气息。 “本店护店共九人,赢了第一人可减一成,赢了第二人可减两成,以此类推,赢了第九人,可全免。但若是输了,价格则要翻倍。” 渔阳飞镰还没见过这样的,真不愧是鹰不落。 “你们打劫的时候都是这么和颜悦色吗?” 店小二笑容和煦,“别家不好说,小店都是先礼后兵,毕竟来者是客,不能伤了和气。” 都打劫了,还怕伤和气。 渔阳飞镰点了点头,十分服气地解下了乾坤袋,扔向五大侠,他可拿不动那么多灵石。 大侠不动如山。 二侠接过乾坤袋,上前道:“二殿下,这点小数目,就由属下来付吧。” 说着,从自己乾坤袋取了十万枚上品灵石,递给店小二。 店小二接灵石的时候,气息微不可察的动了一下。 却仍是落入了二侠的眼中。 “鱼儿上钩了!” 二侠传音道。 第12章 龙生九子 出了酒肆,六人先去找驿馆。 渔阳飞镰态度强硬,只接受冒着蒸腾热气的大浴桶舒舒服服的清洗自己,完全拒绝五大侠的结界帮助。 大侠是纵容派,只要没违背原则,要什么给什么。 其余四侠也只能照办。 六人往城中央走了不过两刻钟,就看到一座石牌楼,样式是寻常的四柱三间式,够不上雄伟,对渔阳飞镰这种连飞檐走壁都奢望的人来说还算高大,牌坊上雕刻了辉日明月,鱼跃九霄,居中四个大字:非君子巷。 整座石牌楼造工极为工整,底座方正,圆柱溜圆笔直,委实与从入城到现在所有楼阁街铺宛如统一风格的凹凸不平怪石嶙峋相背离,而且,修士大多以君子自诩,即便做了什么不仁不义之事,也常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或者无毒不丈夫之类自诩,此处却毫不避讳自称“非君子”,渔阳飞镰的好奇心立时被勾了起来。 这显然不是善茬,但他仍是想看看,能有多不善。 这种行径委实是作死,就好比听说某种死法很惨,非要亲身去尝试一番一样。 但渔阳飞镰自忖身边有高手,丝毫没将这位非君子放在眼里,当下信步游缰,穿过牌楼径直往巷内而去。 五大侠紧步跟随。 进了巷子,入目是一家驿馆,门庭还算气派,石门石槛,石门两侧各有一副楹联,上书: 顶天立地 丈夫乃丈夫 行侠仗义 君子非君子 横批一匾额:非君子驿馆。 渔阳飞镰眼睛一亮,有点意思啊。 “掌柜的,敢问你这楹联与匾额,君子非君子是何解?” 他直奔账台,逮着一趴桌算账的老头开门见山。 老头抬头看了看他,两眼微眯微张又微眯,似乎在调整视距。 “就是字面意思。”老头答道。 “君子,既非君子,为何又要称为君子?”渔阳飞镰追问道。 “公子何不入宿一晚,亲身探究一下?”老头笑道。 “也好,正好在找落脚地。”渔阳飞镰笑着答应。 除了大侠仍是面沉如三千年的潭水,波澜不惊,其余四侠都有点无语,自家主子这作派也是绝了,自己本事不济,还敢天不怕地不怕。 “给几位侠士准备热水洗漱。”老头扭过头吩咐道。 渔阳飞镰兴致勃勃跟着小厮去往雅间,似乎等着发现什么深刻的江湖哲理。 不多一会,一大桶热水便遵照他的嘱咐被搬了上来。 渔阳飞镰宽衣解带,一没入水中便发出了极度舒畅的声音。 “哎呦呦呦……真舒服……我说,几位侠哥,你们真该好好享受一下凡人的生活,飞天遁地战无不胜是挺潇洒,但喝美酒,啖美食,抱美人,泡热水浴,一样能舒服的上天!” 五大侠全都缄默不语,全力尽好侍卫的职责。 等二殿下神清气爽的从天上回来,太阳已然落了西山。 重新点了美酒佳肴,他美美的吃了一顿。 酒足饭饱,就到了要算账的时候。 二侠抬手布下了隔音结界,似是早就料到有这一刻。 “你们都是什么境界,全都告诉我!” “对外是合体境!”大侠答道。 合体境?……似乎不太高啊…… 等等,对外?? 渔阳飞镰眼神一亮,一副洞悉的表情,却忽又表情一变,“既然打的过他们,刚刚为何非要我付钱?” “二殿下有所不知,”大侠解释道,“我等五人,探查能力最强的是老四,二殿下去的每一处地方,老四都会先行探查,以确保没有危险。” “但刚刚那酒肆,以老四的实力,竟未发现任何异常,直到那几人现身,我们才知道,楼上竟还有人。” “这说明周围还有修为远高于我等的存在,且对方在暗,我们在明,故而不宜冒然挑衅。” 原来如此,渔阳飞镰恍然大悟。 但是…… “你们是知道我身上有守护结界才不管我的吗?眼睁睁看着那青衫老头来抓我也无动于衷?” “我有多怕死,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怎么跟我娘亲交代?我娘亲对你们不薄吧,你们就是这么保护我的?……” 虽是质问,但语气也没严厉到哪去。 渔阳飞镰天生一张玩世不恭的面孔,纵使气的要杀人放火,也是双眸清澈,像小孩子耍脾气。 四大侠默不作声,全都拿眼去瞟大侠。 大侠沉着脸,肃然道:“属下五人乃严格遵照王妃命令行事!” 渔阳飞镰眸子倏然瞪大,“怎么可能?!我娘亲会让你们不管我吗?” “王妃说,以前将二殿下护的太好了,不知江湖风险,此行鹰不落只要不伤及性命,都由二殿下自行体会。” “……” “王妃还说,除非性命堪忧,否则伤筋动骨这种小事不必禀报!” “……” 简直五雷轰顶,渔阳飞镰目瞪口呆,他娘亲竟然会发下这样的命令,这是妥妥不管他了呀!连伤筋动骨都想出来了…… “二殿下,王妃是怕知道您负伤后又心软,所以……” 许是看出了渔阳飞镰所想,二侠开解道。 “恕不相瞒,二殿下,若王妃当初能听从申屠先生的建议,舍得让您洗骨伐髓,重塑筋骨,那二殿下也不会一直停留在筑基境,止步不前。” 渔阳飞镰只觉得心口有一团火,正噼里啪啦熊熊燃烧,翻滚的气焰烫得胸口生疼。 “不是……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非得让我修炼?傲视群雄称王称霸是了不起,但我只想当个平凡人啊!” “再说了,我父王大哥那么厉害,还用得着我去修炼吗?” “龙生九子,不可能每一个都惊才绝艳吧!允许有人平平凡凡就那么难吗?” 四大侠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二殿下觉得平凡有理,修炼无义,是因为有王爷王妃和世子殿下可依赖,若有朝一日,这些可依赖的人都不在了呢?届时再无人可遮风挡雨,以二殿下的实力,能保自己无人敢欺负,平淡无忧的度过余生吗?” 大侠面若冰霜,声音更是冷如冬夜冰水。 “二殿下当真以为世间所有修行者都是为了称王称霸才修行的吗?有多少是为了不被欺负而被迫苦修的?想平凡也要有能守护平凡的实力!” 到底是老大,四大侠投去了佩服的眼神。 渔阳飞镰却眨了眨眼,不服气道: “你这假设不成立,以我的境界,多半是要走在我父母大哥前头的,根本就不存在无依无靠之说!” 四大侠扶额。 如此铿锵有力的一番话语,二殿下竟还能避开锋芒,往吹毛求疵的岔道上走…… 大侠的面容愈发阴沉,“二殿下有许多无话不谈的朋友,王爷未告知全貌也是不得已之举。待进入赤地后,二殿下自会明白!” 大侠说完便不再言语。 渔阳飞镰一挑眉,不就是想说赤地凶险会有护卫不周的时候靠人不如靠己吗?但你们这么多人,护我一个还能护不住吗? 更何况还有云苍爷爷。 想到这,他不再辩驳,反正他的想法是不会改变的。 尤其在看到那张大碗被无情割首之后,他更有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的体会。 无论是食不果腹的蝼蚁众生,还是奋力攀登的勇者,除非站上大世之巅,否则都免不了被敲骨榨髓,身首异处的可能。 而他一身废骨,站上大世之巅,可能吗? 少自寻烦恼,还是洗洗睡吧。 第13章 与虎谋皮 夜似穹庐,笼盖四野,将小小的鹰不落覆在当中。 街两旁的灯笼,似被吊起的亡魂,随风摇荡。 虚空中,难以察觉的身影,隐匿而行,浩浩荡荡向某处飞去。 发生在城门口酒肆的事,未到日落便传遍了整个鹰不落。 不少修为不高的,立刻转变计划,开始琢磨如何不伤及自身还能将二世子劫走,而许多大势力,则加速动用各种渠道搜集消息,涉及神域阙珠,谁也不想错失机缘。 虚空中隐匿的身影不过片刻便到达城中几座殿宇的上空。 其中两道碰了个头。 “萧兖早在两日前就得到了阙珠的消息,捂了这么长时间才想起我们,怕是需要人冲锋陷阵了。” “让我们冲锋陷阵也可以,但得有肉吃,若是连汤都喝不上,血盟也没必要待下去了。” “没错,自两百年前他重伤而回,血盟已不值得效力了,看似公平大义,实际不知有多少资源被他私吞。” “今日,见机行事,一切以自家利益为上!” “然也!” …… 两组气息盘桓片刻,便朝下方殿宇一冲而下。 殿宇共七座,气势宏伟,自称七星圣殿。其中一座殿宇高耸入云,殿顶四周笼罩着赤色的氤氲,夜幕下十分诡异阴森。 两组气息入内后,十二血盟掌门人除一人外已悉数到场。 十二血盟盟主,亦是七星圣殿殿主萧兖肃然危坐于大殿之上,眉宇冷峻,眸光如刀,尽显联盟之主的威严。 众人与萧兖见礼,而后纷纷落座。 殿外早已布好了隔音结界,毕竟事成于密。 落坐多时,差的那一人还是没有到场。 “萧盟主,这迟阁主不会是来不了了吧。” “正是紧要的时候,不能总等他一个人,有什么要紧事还是尽早安排吧。” “没错,现在全鹰不落都盯着那块肥肉,晚一步怕是要被人捷足先登!” …… 萧兖扫视了一眼下方,冲一旁的大长老蔺如相点了点头。 蔺如相走到大殿正中,环视了一下四周,沉声道: “今日城门口酒肆的事情,想必各位掌门都听说了,七星圣殿已获得确切消息,那灵石上确有神域的能量气息!” “另据几名护店说,那五名侍卫,均为合体境,一人为合体境巅峰,而那二世子身上并无能量波动,未及筑基境小成。” 有几位掌门人对视了一眼,似在暗中传音。 “区区合体境,就敢怀璧至鹰不落,渔阳长策素来谨慎,不会如此倏忽。”一位掌门说道。 “鳌宗主英明!”蔺如相朝那名掌门人点了点头,接着道,“其倚仗的不过是渡劫五境的仆固云苍,区区渡劫五境就想横着走,委实小看了鹰不落。” “今夜将诸位掌门召集于此,就是想商议一下下一步的行动,毕竟整个鹰不落可有数不清的势力盯着那块肥肉,血盟须得先下手为强,而眼下就有个绝佳的机会,可一举成事!” 在场掌门人顿时眸光闪亮,急等着蔺如相说下去。 蔺长老也不卖关子,直言道,“那块肥肉今日入住了星阁的非君子驿馆,自己人的地盘,岂不是动手的好时机?” “星阁?” 一名掌门人闻言冷笑,“才过去两百年,这渔阳长策是有多自信,才会将儿子送到咱们嘴边!” “没错,如此良机,既能取渔阳长策一子,报当年之仇,又有契机得到那修炼至宝,真是天助我也!” “如此,那还等什么,非君子驿馆不过寸步之遥,几个合体境也根本不足为惧!” …… 在场掌门人如闻到了血腥味的饿狼,血脉喷张,恨不能立马冲杀过去。 “诸位!” 大殿之上,萧兖不怒自威,注视着下方。 场面倏然一静,众人齐齐看向殿上。 “若只是几个合体境,当然不足为虑,只是仆固云苍毕竟是渡劫五境,咱们去掠食,还须得做好防御,何人进入驿馆,何人去防守,还是要提前做好安排!” 不少人眸光一缩,显然没人愿意去防守,鬼知道那二世子身上会不会有宝贝,都是唯利是图之辈,若随手藏起点什么鬼都查不出来。 “诸位可有高见?”萧兖高高在上,双眸微眯。 “本门主乃是渡劫二境,距离五境还有很大差距,但对付合体境却手到擒来,因此就不自不量力去做防守的差事了!”一名掌门人说道。 “本座与洪门主同境界,可一同进入驿馆!”又一名掌门人附和道。 “这样似乎不公吧!”一名五大三粗的掌门人,一拍扶手椅站了起来。 “在场之人谁不是对合体境手到擒来?!这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眼看众人就要争执起来,萧兖一拍桌案,站了起来,“都想进去抓人吗?可别忘了,那渔阳飞镰身上有护体结界,一招不慎,就可能尸骨粉碎!” 萧兖边说边走下台阶。 “当下,千神狱与摧魂宗的高手已经开始集结,穿花楼与慈悲阁也准备联手,而蚀月宫的渡劫境高手也在赶回来的路上了……有如此多的对手,我血盟竟还要为了一点无法确认的蝇头小利而争执不休?!只要抓到那个废物,还愁得不到修炼至宝吗?!” 萧兖一语点破众人的想法。 “你们不是不想去做那防御的差事吗?本座去!” 萧兖扫视着众人,几乎一字一顿。 “两百年前渔阳长策坏本座大事,又重伤本座,这笔账也该算算了,只要仆固云苍敢出现,本座必定让他血债血偿!” “但也有一样,进入驿馆之人必须得经过血门阵法的测验!” 众人一惊。 血门阵法,又名无欺阵法,是七星圣殿内专门用来刑讯逼供的结界阵法,分为两部:进入无欺阵法,有问必答,有答必真,若敢欺瞒,则数百种血门酷刑轮番上阵,不死人也废了。 “好!就听萧盟主的,本门主入驿馆,必不会藏私,否则就血门阵内见!”一名掌门人当众立下誓言。 “本宗主负责防御。”另一名掌门人说道,他可不想进血门阵法,疯了吧,保的准这帮盟友会问什么吗?会不会有人藏了私心翻旧账? 接下来在场的掌门人都做出了选择,十一人中五人进入驿馆,六人负责在外防御仆固云苍。 “出发!”萧兖一声令下,众人鱼贯而出。 萧兖走在最前方,瞥了一眼蔺如相,暗中传音道: “派人盯好那艘破船,一旦有异动,立刻开启护宗大阵。” “是!”蔺如相答道。 “北域的蝼蚁吃点亏,渔阳长策都要睚眦必报,此次来的可是他的亲儿子,渡劫五境绝非他的最大底牌,你就在殿内,护好七星圣殿!” “是!” 第14章 孩儿他娘 然而这些自命不凡的掌门人却没有料到,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已被窥探无遗。 一道眼眸,穿透虚空正注视着城内的一切。 连那驿馆之上的几个身影也看在眼里。 “想不到小小阙珠竟能引出如此大的动静,究竟是现在的修行者太急功近利了,还是修行之路本就该刀光血影唯利是图?” 眼眸的主人叹息道。 虚空中又出现十几道身影,极速奔向那座小小驿馆。 眼眸凝视片刻,随后向驿馆方向点了一指,便隐入暗夜。 十几道身影正全速前进,忽然领头的身影一个急刹,同行者也全都刹住了身躯。 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道气息,这气息没有杀意,却威严不容冒犯,宛如穿透时空而来的先辈,安分守己即可安然无恙,若敢僭越,瞬息便会被绞杀。 众人感受着这道气息,面容由惊异渐渐转变成了惊恐…… . 某座驿馆的一个雅间里,一个颀长的身影正和衣而眠,沉睡中的呼吸均匀绵长,似乎世间的一切风雨都进入不了他的内心,唯有夜色恬静安宁。 五名侍卫分散于两侧房间,一心多用,一边听着渔阳飞镰的匀称呼吸,一边留意着驿馆外的动静,同时暗中传音,讨论酒肆的意外发现。 “今日那铁拐,你们可有觉得眼熟?”大侠率先问道。 “天帝城的紫金门栓!”二侠道。 “还是二殿下触动的那一根!”四侠补充道。 “没错,此人必定参与过两百年前的天帝城之战,只是不知是哪一派!” “不管当年属于哪一派,只要当下敢对二世子不利,就都属于敌派!” “说不定,当年参战的,不止他一人在鹰不落,万一这些人联合起来,阙珠加上旧仇……” “无妨,咱们还有大能没出动呢!” “要不将二世子身上的另一道结界禁制解开,阙珠之事已经漏了出去,必定会有更多人试险。” “先不急,我们当下要做的是示弱,让所有人都以为我们是待宰的肥羊,这样才能有更多人入网。”大侠决断道。 五人正讨论着,房内渔阳飞镰翻了个身,仍是睡的无牵无挂。 二侠勾了勾唇角,“口口声声说怕死,却比谁都看热闹不嫌事大!” 几人都笑了笑。 “他心中有猛兽,只不过睡着了!”大侠难得的言语温和。 忽然,四侠的眼眸一跳! “有异动!” “共七人,均为大乘境,一人小成!” 五人缓缓起身。 “这么快咬钩,也太急了点吧。” “不能引起动静,须得引开解决。” “我去!”四侠抢先道,“大乘境,难得的试验品。” 除了大侠外,其他几人的心都抽了一下。 驿馆之外,夜空如墨。 四侠隐匿身影飞上虚空,只有他能查探到对方的位置。 “嗡!——” 结界奔涌,如同撒向大海的渔网,一把将七道藏在黑暗中的气息打捞在内。 随后脚下一点,带着巨网就奔向更深处的虚空。 “怎么会……怎么会发现我们?” 七道气息不停挣扎,同时使用各种手段攻击四侠和结界网。 四侠一边飞掠,一边抵挡几人的围攻,姿态随意的如喝酒品茶。 “不可能,他们明明是合体境!” “定然是至宝!” 四侠冷哼一声。 就你们,还用得着使用至宝?太高看自己了。 漆黑无边的虚空中,大侠与五侠早已等候在这里。 “给我破!” 四侠屈指一弹,七人的结界法阵便怦然破碎。 四侠扫视着七人,冷声道: “第一,说实话! 第二,把知道的都交待清楚! 第三,收拾你们的方法有很多,可以试试自己的骨头硬不硬!” 七人咬牙冷哼,区区合体境竟还想威胁大乘境! 大侠和五侠却知道,四侠只有在要用狠手段的时候才会如此轻描淡写。 看来酒肆的失察他还没有释怀,想出口恶气,是绝对没跑了。 “我再补充一句,”四侠语调随意,仿佛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无论你们说不说,都是要死的,区别在于是死的痛快,还是不痛快,是现在死还是以后死!” “其实我挺希望你们选择不痛快的,毕竟我要试验的东西很多,不能总用自己兄弟,次数多了,也影响感情。” 五侠后背一紧,突然感觉虚空中的风凉了许多。 “我数到七,要听到你们的答案。” 五侠以为,四侠会像拿他做试验时那样喊数,给这些人来个惊喜,比如:“预备,七!” 不成想,四侠却真的一二三的数了起来。 全部数完,七个人也没人吭声。 “不愧是大乘境,有气魄!希望接下来的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说着,又在结界巨网之内布置了一道结界法阵,将其中一人禁锢了起来,顺便朝另外六人道: “你们先观摩一下,每人都有机会!” 说完,脖子一动,衣领里的一道印记便显露了出来。 印记栩栩如生,精巧玲珑,墨黑的身体像是趴在四侠的脖子上,安静乖巧。 四侠意念一动,印记的翅膀倏然展开,两爪一踮,便腾空飞了起来。 “蝙蝠!” 五侠心中惊讶了一下,不知道这么个小东西能有什么折磨人的手段。 “去,他是你孩儿的娘!” 四侠话声刚落,那小巧的蝙蝠便向结界阵中飞来。 阵中的大乘修士面容骤然紧绷。 孩儿的娘……什么意思? 却见蝙蝠轻轻落于这大乘修士的身上,随后张开小嘴,一口咬在大乘修士的肩膀上,不过眨眼时间便钻进了他的肉身里。 “唔唔唔……” 大乘修士紧咬牙关,强忍痛苦,想展示自己不屈的气节。 可下一刻,他就惊住了。 这蝙蝠,竟在吞噬他的本源!! “不!——” 他发出一声怒吼。 “我的本源、我的本源……” “喊什么!吞噬本源又不疼!”四侠佯怒道。 可这大乘修士却越来越恐惧,没了本源,他还怎么修炼,岂不成了一个活死人…… “我说!我全都说!!……” 四侠撇撇嘴,好像一个经验丰富的接生婆,抚着产妇的身体轻轻劝慰道: “别着急,一会就生了!你还没孩子吧,一会儿你就是一群小家伙的亲娘了!再忍忍,昂!” 第15章 只会一个招式 五侠眉宇微蹙,一脸复杂的看着四侠。 不到一刻钟,那大乘修士便面容发黑,肉身直挺挺的颤栗起来。 四侠点了点头,“嗯,现在可以喊了。” “啊!!————” 一声凄厉惨叫,一只又一只的蝙蝠从大乘修士的身体里冲了出来,不过几息,这具肉身便千疮百孔,血肉模糊。 冲出的蝙蝠翩翩飞舞,围着它们的“娘亲”打转,数量足有上百只。 直到再没有新生命破体而出,四侠才轻飘飘道: “去,好好吃一顿!” 上百只蝙蝠轰地一下,全都冲向那大乘修士,张开小嘴,啄其肉,吸其血…… “啊!!————” “叽叽叽……” 细碎尖锐的叫声,混着人声的惨叫,原本血肉模糊的肉身不过几息便被生吞殆尽,场面极其血腥。 同在结界巨网里的其他大乘修士,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他们原以为,会是什么寻常折磨手段,剥皮抽筋,折磨灵魂之类,他们根本没放在眼里,都是血雨腥风里滚过来的,还怕皮肉折磨吗?只要修为在,灵魂上的创伤都可以修复。 但现在,他们慌了,竟还有吞噬本源的手段,本源他们可只有一个,而且无法修复…… 沧溟大陆的修士,只有在肉身破灭,灵魂抽离后,本源才会消散,但现在灵魂还在,肉身和本源却没了,作为一个大乘修士,还有比这更悲惨的结局吗?…… 四侠将另外六人的神色都收入眼底,慢条斯理道: “世上最痛苦的痛苦,不是肉身的残缺或折磨,而是信念垮塌,希望破灭,同时人还活着,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五侠咬了咬牙根,心里还是有些震撼的。 大侠则全程冷漠不语。 众人看着这名大乘修士被啃噬得血肉全无,只剩一具枯骨。 而蝙蝠们饱餐一顿,发出心满意足的叽叽声,围着四侠上下翻飞。 四侠逗弄了几下小家伙们,便转向那名大乘修士,语气平淡的没有一丝波澜: “很不错,灵魂完好无损,还能试一试别的试验。” “别着急,等我再研究一下,看看怎么保住你的灵魂,这样你存在的时间能长一些。” 那名大乘修士的灵魂飘在骨架内,不停的颤抖着,还没有从这巨大的变故中缓过来。 其他六人也已然抖如筛糠。 “你们……你们根本不是合体境……” 六人后悔莫及,他们怎么就信了呢?还沾沾自喜以为机缘到了。 仔细想想,区区合体境敢独闯天帝城都敢惹的鹰不落吗?那堂堂沧澜王会放心把儿子交给几个合体境守护吗? 四侠呵呵笑了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现在,你们是坦白从宽呢,还是抗拒从严?” 有两个大乘境眼泪都流出来了,他们辛辛苦苦修炼到现在容易吗,受了多少罪才有如今的地位,今夜却被人轻而易举给端了锅。 “我说……” “我说……” 好歹先留着命,万一有机会活命呢? 六人正轮番竹筒倒豆子,四侠突然眼眸一动,目光直刺虚空深处。 大侠与五侠瞬间警觉。 几个呼吸后,一个苍老的驼背身影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走了过来,步履缓慢,却是一步数十丈。 “是蚀月宫的元佑长老!” “元佑长老,快救我们……” “我们是风波楼……” 四侠倏然抬手,将几人封闭在结界法阵内,只见其人不闻其声。 “你这小子,好狠的手段,杀人诛心都没这般狠。” 大侠上前一步,冷声道:“老前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莫要引火上身!” 元佑长老重重哼了一声,“你算什么东西,区区合体境,也敢教老夫做事!老夫昼夜兼程就是回来收拾你们的,既然遇上了,便提前了结,正好回去给宫主见礼!” “凭你,恐怕还不够!”大侠声音冰冷,连带四周温度都降了几分。 五侠无声走上前去,侧目看向大侠,目光坚定。 大侠犹豫一瞬,点了点头,随即退后。 五侠双脚站定,目光平静,直视驼背老人。 “勇气可嘉,但多此一举了,老夫会送你们一同上路的。” 驼背老人双手负背,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小子,你先出手,莫说老夫不给你机会。” 五侠没有推辞,右手慢慢抽出了陌刀。 双目交汇,一个眼神镇定,一个成竹在胸。 “嗖!——” 五侠动了,以极快的速度奔向驼背老人,身后留下道道残影。 而残影之后却是一道凌厉的刀芒弧线。 线上似有刀意,久久不散。 “雕虫小技!” 驼背老人一掌拍向飞奔中的五侠。 “啪、啪、啪……” 掌风竟有回声! 眼见掌威已到眼前,五侠忽然身形一转,以更加极致的速度奔向原来的位置,刀芒从驼背老人的背后划出一道流畅弧线。 “倏!” 刀芒首尾相接,形成一个圆形,将驼背老人围在当中。 “画地为牢。” 大侠轻轻自语。 四侠凝目观望。 驼背老人见一掌不中,接着又打出一掌。 掌风刚刚飞出,便听一声暴喝—— “起!” 瞬息间,刀芒之圆化作一圈刀矢,冲着驼背老人直直飞去。 “圆月!” 驼背老人拂袖一挥,一道巨大的金色圆球笼罩于周身之外。 未及刀矢抵近,已然将自身护住。 “嗖!———” 五侠再次奔出,飞速疾驰,残影过处,又一道刀芒之圆形成。 “起!” 驼背老人轻轻松松击溃第一轮刀矢攻势,正要出言讥讽,却又听到一声暴喝。 紧接着,刀芒之圆骤然飞起,比第一轮更加密集的刀矢极速飞刺而来。 “圆月!” 又一道金色圆球轰然绽开。 “蹦、蹦、蹦……” 刀矢扎入金球结界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的金球结界出现了细细的裂纹。 “嗖!————” 五侠的身影再次消失,刀芒闪电般划过,倏忽成圆。 “起!” 漫天刀矢如疾风骤雨刺向驼背老人。 “圆月!” “蹦蹦蹦蹦蹦蹦蹦………” 密密麻麻的声响如群山地震。 而这一次,刀矢不仅刺破了金色结界,更是刺入了驼背老人的身躯。 “嗖!————” 又是一道风驰电掣之音。 还是同一个招式。 四侠惊呆了。 这么严肃的生死战,要玩成无限循环吗? 然而这一次,光束不停飞驰,如极速旋转的漩涡,数不清的刀芒之圆汇集成了一圈耀眼的刀芒带。 “小子,你还会点别的吗?不会就这一招吧……” “破!” 一声暴喝! 刀芒带轰然炸起,一时间光芒大盛,刺的人睁不开眼睛,无数刀矢利刃山呼海啸般飞向驼背老人。 “轰隆隆……” 虚空震颤,空间扭曲…… “噗噗噗噗噗…………” 刀矢利刃瞬间穿透了金球结界,也穿透了驼背老人的身躯…… “我想起老五的一句话,很多年了。” 大侠突然开口道。 “一个人会一万种招式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招式练一万遍。” 第16掌 还是那一招 飞出刀子带出肉。 四侠紧紧盯着驼背老人血肉模糊的身躯。 多好的大餐啊,小家伙们刚吃完上顿就有下顿了。 “老虎不发威,你当老夫是病猫!” 驼背老人直起血淋淋的身躯,一声怒吼。 太耻辱了,一个回合就能结束的战斗,竟被压着打,修为可整整差着两个大境界,如此狼狈,传出去脸都要丢尽了。 驼背老人气息一动,伤势瞬息痊愈。 他必须要找回场子,让这群不自量力的后辈全都付出血淋淋的代价。 “轰隆!——” 一只巨大的手掌出现在虚空,强横的渡劫境威压凶猛袭来,气势足以劈山裂地。 “去死吧!” 巨掌无差别攻击,连风波楼的几个倒霉蛋也笼罩在内。 “元佑长老!不能攻击我们哪……” “元佑前辈,我们可是风波楼的……” …… 惊惧、嚎叫、恳求声不绝于耳。 驼背老人双目赤红,牙槽紧咬,脸上的沟壑都在抽搐。 一群蠢货,目睹了他的狼狈之姿,还想活着回去吗?回去宣扬他一个渡劫境大能竟被合体境后辈压着打了好几个回合吗?哼,想都别想! 眼见巨掌轰鸣攻来,几道身影不约而同全部化为流矢,极速向更深处的虚空掠去。 连被束缚在结界巨网中的六个倒霉蛋也一并被带上。 六个大乘境高手几乎要感激涕零。 “以为能逃脱老夫的追风掌?” “不要痴心妄想了,收拾你们还不如碾死几只蚂蚁费力!” 驼背老人闲庭信步向虚空追去,一步百丈,手上更是一掌接一掌。 虚空扭曲,震颤连连,声音震耳欲聋,宛如天崩地裂。 这是赤裸裸的以势压人! 大侠四侠飞奔在前,五侠断后。 驼背老人一掌快过一掌,凌厉的掌威层层叠加,不断上涨,眼见就要追上,却见那仅会一招的合体境小子蓦然转身,一个雄鹰振翅斜掠而上,刀罡呼啸,陌刀猛然劈出。 驼背老人双目一紧,手掌骤然发力,巨掌虚影狠狠拍下。 “轰!———” “嗤!———” 长音破空,凌厉的刀威瞬间被掌威震得粉碎,万千刀芒潄潄绽落,如星垂落野。 但巨掌也被劈为两半,强横的威压分崩离析,轰然散去。 驼背老人眸光一缩,心下冷凝。 区区合体境,竟能破开渡劫境大能的攻势! 此子绝对是同境界中的佼佼者,且能临危不乱,这种有胆识有气魄又有天赋的后辈实在令人忌惮,若任其继续成长,迟早是他们老一辈的威胁。 驼背老人压下心中的惊异,必须要更加谨慎的对待了,绝不能阴沟里翻了船,英名不保。 大侠与四侠急刹于数百丈之外,回眸凝视,周身杀意涌动。 此处远离近地虚空,无论引起多大动静,应当都不会引来关注。 心下安定,大侠传音过去。 五侠却摆了摆手。 “他扛得住吗?”四侠担忧道。 “这是他试刀的梦寐一战。”大侠肃然道。 五人中只有五侠是实打实的合体境,不是他不想提升修为,而是他对境界与战力有着自己的要求。 “小子,你是有些东西的,老夫先前被你压着打,也不算冤枉。可惜你境界太低,与老夫相差如天堑,想逃出生天无异于蚍蜉撼树。” “现在老夫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你若弃暗投明,归顺于我蚀月宫,老夫可收你为徒,传你毕生所学,以你的天赋与胆识,必能早日登临渡劫境,何苦留在北域跟着那草包沧澜王苦饮西北风?” 先招揽,招揽不成再干掉。 面对这种可跨境界而战的小子,他多少是有些动心的,但若不能为自己所用,那就必须斩草除根,决不能留下后患。 五侠冷冷注视着驼背老人,眸光坚定,一言不发,连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远远的,四侠摇了摇头,无奈道: “我就是想让他多说几句话,才拉他去做试验的,谁知他一句话都不多给,顶多唔唔两声,每次看到他咬牙坚持,我就想把痛苦给他加上几倍。” 五侠微皱眉头,斜扫了一眼身后,仍是不多一言。 往事无须回首,所有的痛苦都是磨砺。 “既然你如此不识时务,那老夫就给你个教训,看你是想被拍成碎渣,还是去炼骨窟,被噬魂炼髓!” 五侠仍是闭口不言。 驼背老人怒了,他还从没被如此忽视过,简直欠收拾。 “幻月无影掌!” 一声暴喝,他狠狠打出法诀。 霎时间,数十道形态各异的金色光体从他掌心飞出,呈特定的顺序排列着。 五侠凝目一看,竟是月辰的运行图,由朔月经上弦月、满月到下弦月,正好一个周期。 金月形态各异,玲珑剔透,光彩夺目,没有任何瑕疵,宛如一个高贵冷艳的仙子,虽美则美矣,却杀意凛冽,没有丝毫人世情感。 “小子,老夫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武技!” 说罢,三十枚硕大金月开始不断变幻,眨眼间已幻化出成千上万枚月辰虚影。 随着月影盈亏圆缺,一股奇异的能量与肃杀之气融为一体,强烈的诡异之感萦绕而出,令月影忽真忽假,忽生忽灭。 五侠只看了一眼,便觉头晕目眩,他意识到不好,赶紧禁闭双目,仅以六觉来感知四周。 几百丈外的六位大乘境已经有人痴呆无状,神识游离。 “闭目!” 四侠大吼一声,这么宝贵的俘虏,他可不希望出了意外。 “嘭!” 月影变幻攻来,五侠躲避不及,身上好几个位置被击中,鲜血瞬间染透衣衫,左边脸颊也被削去一半,牙齿与颧骨森然外露,鲜血淋漓。 “嘭!嘭!嘭!……” 又是数十道月影同时进攻,每次五侠都慢了一步,左侧身躯几乎被整个削掉,血流如注,白骨森森。 但五侠依旧一言不发,咬牙坚挺。 大侠与四侠望着五侠的残躯,神情凝重,眸光凌厉,却都没有出手相助。 “你着实让老夫惊异,寻常修士挨着一道便炸为血雾,你竟能硬抗数十道!” “倒显得老夫小家子气了,那就来吧!” 语毕,数百道攻击齐齐迸发,比之虚空巨掌更加气势磅礴,浓重的肃杀之气令人胆颤。 “嘭!嘭!嘭!嘭!……” 被击中的声音不断传来,五侠咬紧牙关,以残躯应对,没有丝毫后退之意。 突然,他开始快速移动,单手紧握陌刀,如一尊赫人的血妖,阴森恐怖,走位诡异,比之那金月虚影更加变幻莫测。 “无章无法,真是找死!可惜了一身天赋!” 驼背老人冷斥道,掌中杀意越来越浓烈。 月影变幻令人眼花缭乱,又带着些许赏心悦目,却是挨上任何一道都可能粉身碎骨,身死道消。 五侠已变成一道血色流矢,在月影变幻莫测的攻击中变幻莫测的走位,或远或近,或前或后,未离驼背老人四周,陌刀在手,却始终不曾出手。 “起!———” 突然,五侠大喝一声,道道刀芒圆弧骤然升起,金光闪烁,层层叠叠,形成一座刀芒迷宫,将驼背老人严严实实的包裹在其中。 驼背老人神情一凛。 什么时候布下的迷宫?? 不会还是那一招吧!! 第17章 知道太多不好 “小子,你还会点别的吗?” 驼背老人厉声讥讽,眼神却发紧。 他已经意识到,这一击恐怕很难轻松应对了。 远处的大侠挑了挑眉梢,神色傲然,老五从不会让他失望。 “收!———” 一声暴喝,四周刀芒迷宫骤然收紧,将驼背老人牢牢锁死在内。 “破!———” 陌刀从五侠手中猛然飞出,刀意狂暴,刀罡凶悍,噬骨的杀意带着舍我其谁的气势直刺而去。 “御!” 驼背老人怒喝一声。 却神色大变,整个身躯僵在原地。 他的结界之力……竟无法使用…… 这小子是何时封了他的结界…… “噗!” 陌刀穿透了驼背老人的身躯,带出一道血雾,飞出数十丈后又猛然回掠,再度回到五侠手中。 迷宫之内,驼背老人眼睛猛瞪,嘴唇颤抖,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五侠。 他的腹部已被洞穿。 而且他清晰的感觉到,陌刀在他的体内还留下了一道阵法,一道可以将他炸成碎渣的阵法…… 他一个渡劫境,竟在阴沟里翻了船……不仅被取走了性命,更是连对手是何时布下的埋伏都不知道,何时被封的结界之术也不知道…… 他死的不冤。 五侠面容冷峻,抬手就是一个拧刀。 “留活的留活的留活的……” 四侠急忙大喊。 却还是晚了一步。 “嘭!———” 一道血雾晕染了虚空。 四侠一阵肉疼,多好的大餐啊。 祖宗有训,浪费可耻,却总有一些人不当回事! 他无奈一挥手,先前被束缚在身边的小家伙们破笼而出,宛如一群嗷嗷待哺的小猛兽,呼啦啦飞向那血雾。 肉身没了还有本源,聊胜于无,何况还是渡劫境大能的本源。 结界巨网中的六位大乘境修士早已心如死灰,呆若木鸡。 连渡劫境大能都不是对手,他们这些大乘境的还有必要挣扎吗? 大战结束,五侠找了块地方紧急疗伤。 看着那残破的身躯,以及赫然外露的白骨,四侠佩服得五体投地。 “以后都不敢找他试验了。”他暗戳戳想着。 跨两个大境界作战,这是何等的战力与体魄,几乎是前无古人的。 但他忍住了没有去窥探五侠的秘密。 “叽叽叽……” 不多一会,上百只蝙蝠便吞噬完了驼背老人的本源,欢腾着飞回四侠身边。 四侠脖子一动,将那墨黑印记露了出来,小家伙们争先恐后的飞入了印记之中,瞬息归于平静。 “将气息抹除干净,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大侠命令道。 四侠责无旁贷,立刻出动,将停留过的两处虚空打扫得干干净净。 此时已临近天亮,五侠匆匆修复了一下肉身上的伤势,使外表恢复如初,但灵魂里的好几处伤势无法一蹴而就,需要花更多精力和资源去治疗,当下时间已来不及。 三人整理了一下衣衫,准备返回驿馆。 “不知明日又是何等的精彩?” 四侠悠悠道。 大侠面沉如水。 五侠沉默是金。 “你们都不担心吗?”四侠挑眉道。 “上刀山,下火海,该走的路,该杀的人,一样都不会少”。大侠淡然道。 “遇山开路。”五侠飘然道。 “真赏脸,居然给句整话了。怎么,今天打痛快了是么,连护身结界都不用,不知你是艺高人胆大,还是愣小子刚出村儿……”四侠絮絮叨叨,颇有些无奈的看着五侠。 三人一路走一路聊,五侠照旧惜字如金。 忽然,四侠示意噤声。 “有异动。” 此处虚空距离鹰不落差了百里都不止,会有人路过?还是发现了他们的行踪特意在此埋伏? 大侠又加了一层隐身结界,三人放慢速度继续前行。 不多久,大侠和五侠也发觉了异常。 漆黑的夜空中,除了遥远的星辰闪烁不断,放眼望去尽是虚空的空洞与深邃。 但以顶尖修士的六觉,却能察觉到前方不远处有结界能量穿梭而过,宛如夜行军。 “战船方向!” 四侠道。 大侠点了点头,三人无声跟在这道结界能量后面。 这能量十分浑厚,想来必是有人有大动作。 半个时辰后,结界能量停在了一处虚空,下方便是北域押送囚犯的战船 “阵法庞大,至少隐匿了数十人!” 四侠语气凝重。 此行鹰不落,他们是带着任务的。 保护二世子只是其一,另一项任务则与阙珠有关。 鹰不落近日有关阙珠的传言,就是他们放出来的,只是这传言直到临近石头城才散布出去。 一方面,他们要给舱内囚徒足够的时间,以炼化阙珠,另一方面,又要尽可能吸引更多的势力加入这场阙珠争夺战,以完成沧澜王万年大计的布局。 “可有办法看清他们的动作?” 大侠追问道。 四侠没有答话,却自乾坤袋中掏出一物,“能不能行,就看它了!” 大侠与五侠定目一看,竟是一个麻袋。 再一看,人骨麻袋! 大侠万年不惊的面孔难得有了些变化。 五侠吸着凉气,不自觉地想起自己借着老四试验磨练体魄的经历,后背开始发凉。 “不要小看它,这可是我特意抓的天帝城的探子制成的,那一个个符印也是我亲手切下来的。” 众所周知,天帝城有品阶的锦衣使者头骨上都有一枚符印,可使其隐绝身影及气息,纵使渡劫境也难以察觉其存在。 但这符印,人活,则存在,人死,则自动消亡。 这么大个麻袋,得多少人头才能制成! 还得是活着的时候剥皮割骨! 大侠蹙着眉不予置评,五侠牙槽紧咬。 麻袋往几人头顶一罩,大大小小的窟窿眼就露了出来。 四侠语气轻松解释道:“本来想切得大小一样,做成也好看一些,奈何想法太多,有时想切正方形,有时又想切圆形……别看模样差,可也是纯手工的,一点结界都没加!” 身侧的六名大乘境听着四侠的言语,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出。 “你是如何抓到他们的?”大侠忽然想起了什么。 “这就是秘密了。”四侠一挑眉,“老大,你知道的,知道太多不好。” 第18章 开门迎敌 几人缓缓靠近那座隐匿结界阵。 阵法巨大,难以看到边界。 “对方的动作一定不小!” 大侠说道。 四侠和五侠也都点了点头。 若是寻常的隐匿结界,通常是隐匿单个人,或者一群人各自隐匿。 而眼前的结界阵却像一座巨型宫殿,将所有人都笼罩在其中。 这就意味着,建造阵法的人需要所有人一起行动,至少能相互看到。 四侠牵引出一缕结界,先是观察了一下,皱眉道:“很奇怪的纹路,你们见过吗?” 大侠和五侠也凑近查看,继而都摇了摇头。 每个人,每个势力所用的结界纹路都不一样,就如同每个人的笔迹都会有差异。 “进!” 大侠一声令下。 几人推着人骨麻袋缓缓向结界墙走去。 麻袋上符印闪烁,似一张星空网,既阴森诡异,又有种难以言说的美。 几息之后,他们顺利的进入到了结界墙内。 “天帝城的手段,真是名不虚传,看来回头还得做一张,好东西得多备点!” 大侠与五侠默不作声,却都有些同情那些号称沧溟大陆第一密探的锦衣使者。 几人谨慎观望,小心翼翼向前查看。 只见虚空中,有几十人分散而立,围成一圈,而在圈形的中间,又围坐几十人,似在进行某种仪式。 这时,一道墨黑身影出现在几人的视线中。 奇异的是,这道身影若用眼睛余光看,能判断出是一名高大男子,形貌消瘦,依稀能看到其脸上的表情。 但若定目看去时,这身影却又变成一团黑雾,只能看到一个模糊轮廓。 “这么奇特,你们有见过吗?” 四侠问道。 大侠和五侠都摇了摇头。 墨黑身影端立在虚空中,面色阴沉,如森森虚空。 他的面前足有近百人,都是他这些年殚精竭力培养起来的精锐。 其中七七四十九人,均已至渡劫境,不仅修为超然,结界之术更是花了大力气来磨练,虽与渡劫高手无法比拟,但对比同境界已堪称精湛。 此刻这四十九人已严格按照他的要求落座在不同方位,不同层列。 另外几十人则在周围护法。 而在这些人的正上方,一幅巨大的阵法图铺陈在虚空之中。 阵图共分七层,以关隘相连,辅以各种杀器与盾器,关隘又分阴阳、奇门与五行,一眼望去宛若一座迷宫,一旦布成,其威力绝对不容小觑。 墨黑身躯缓缓走向大阵中央,一步数十丈,黑袍被夜风撩起,露出里面同样墨黑的衣袍,只是里面的衣袍却绣着金色的繁复边纹,给阴郁压抑的黑增添了些许高贵。 大侠呼吸一顿,他在飞起的黑袍上捕捉到了一枚图案,只是这图案本就模糊,一错而过,并不真切。 墨黑身影几步便到了阵眼之下,他伸手拖出一物,圆如月盘,厚有一寸,边缘雕有形状奇异的猛兽,隐隐有杀气从中溢出。 他一手托住此物,另一只手拇指划过,指尖瞬间有鲜血滴出,落于圆盘之上。 原本静止的浮雕猛兽立刻动了起来,移形换位,四只巨大的兽影冲出圆盘,愤怒嘶吼,几乎要将人的耳膜震破,利爪挥舞,险险划破结界壁垒。 墨黑身影奋力掌控,四只巨大兽影才回到圆盘之中,整个结界阵才再次静止下来。 见猛兽已然苏醒,墨黑身影将圆盘抛向阵图,霎时间阵图震动,凶残恐怖的杀气仿佛被激活了一样,蠢蠢欲动。 大侠几人凝目看去,竟是一轮铜镜。 “这是什么杀器,看来威力不小!这阵法已经很强大了,再加上杀器……” 四侠低声念叨道。 “杀器先不说,这阵法可不是普通的强大,这是被封禁三万余年的十方紫阳烈焱阵!” 大侠沉声道。 在场几人都惊讶地朝大侠看过来。 六位大乘境虽大气不敢出,但耳朵却都竖得溜直。 “十方紫阳烈焱阵?!” 四侠惊道,眸光由惊讶渐渐转为阴冷。 “这可不只是要争阙珠了,而是要将整个战船埋葬!” 十方紫阳烈焱阵,曾是名满整个浑天星域的高能阵法,乃神域大能所创,在诛魔之战中创下赫赫威名,不仅重伤魔祖,更是一举将其封印在了赤地。 也难怪这些家伙要提前布阵,诛魔之战可是提前了整整十余日才将大阵布成。 而如此攻防兼备的大阵,绝非一般大能所能掌控,如若掌控不当,甚至可能反噬自身。 一旦反噬,很可能会创就新的魔王,因此在诛魔之战后神域不得不将此阵封印。 不知眼前之人如何获得的阵法图,显然其手段非同一般,图谋之事也非同一般。 大侠又恢复了万年不变的表情,语气也平静无波。 “是仇家到了。” 费尽周折布置这么大一座杀戮大阵,仇怨一定小不了。 先前他还不敢确定,但眼下他几乎可以肯定。 刚刚那枚图案,他没有看错。 墨黑身影看到铜镜悬停于阵眼位置,神情越发冷凝。 他转头环视,眸光如刀锋掠过,牙尖紧咬,厉声下令: “凝阵!” 四周修士立刻开始掐诀,数十道的结界同时涌出,在阵图下方汇集。 随着结界涌动,不过片刻,已经能看出阵基雏形。 墨黑身影飞出阵图,向虚空之下俯瞰而下。 大侠几人也向下看去。 下方,一艘破烂战船停靠在城门之外,像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卧在城墙根,潦倒不堪。 墨黑身影捻了捻指尖的伤口,痛楚袭上心头,但肉身再严重的疼痛也比不了他心中的痛苦与仇恨。 别的势力都在预谋阙珠,他要做的却是埋葬北域,埋葬沧澜王城,埋葬那个葬送了他最尊敬的人的世族! 此刻布下杀阵不过是提前练手,切骨之仇先从拿下嘴边的肥肉开始。 他要让那个打鱼佬的后代付出血的代价。 血债必须以血来偿! “气息有些古怪,不似寻常修士。” 四侠说道。 几人都察觉到了这些修士的异常,尤其是那个墨黑身影。 “能把神域封禁的阵法弄到手,可见不是等闲之辈。” 大侠声音冰冷,再度看向下方的战船,却蓦然发现战船上出现了一双眼睛,同样在注视着虚空中的一切。 而这双眼睛也已经发现了他们。 仆固大人! 大侠微一点头。 战船上的双眸同样合了一下。 大侠知道这亦是一个点头的动作。 虚空中隔着这么多高手,传音实在是冒险之举,保不齐哪一人的身上就有能捕捉传音的奇门道宝,亦或像老四一样,拥有远高于大多数修士的探查异能。 “按计划,把鱼饵放大,把大鱼都引进来!” 既然无仇无怨和血海深仇的人都到了,那就开门迎敌! 第19章 说好的砸场子呢 三人回到驿馆时,渔阳飞镰已然起床,正坐等驿馆上早点。 看着那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几人都很纳闷,昨晚走时不是睡的挺好的吗? 正沉思着,就听二殿下叹了口气,哀怨道: “睡觉真无聊,原以为昨天打的那么精彩,晚上怎么也得有几个来打劫的,谁成想竟一夜好眠,连个来扰清梦的都没有,唉,太让人失望了。” 五大侠默然,全当没听见。 要让二殿下知道昨夜又打了一场精彩之战,老五还受了伤,那他们都别消停了。 至于那破战船周围的暗潮涌动,更是不能告诉他,否则那搅混水的本领指定能来个大爆发。 驿馆的早点不负众望如约而至,沉醉于筑基境与凡人无异的渔阳飞镰慢悠悠的吃起来。 二侠与三侠满脸肃然,暗中传音询问昨夜的情况。 几个大乘境而已,虽不敢说抬手就能解决,但去了一整个后半夜,显然是不合理的。 交流完了虚空中的跨境界之战,二侠和三侠齐齐看向五侠,眼中满是讶异。 等听到那赫赫威名的大阵时,几人的神色全都转为凝重。 看来他们有一场硬仗要打。 真正的大鱼还没有出现,就已经这番大阵仗了,要等大家伙出动,不知会是何等的惊天动地。 大侠暗中传音与几人商讨着下一步的计划,那边渔阳飞镰突然将碗箸一放,兀自道: “我是来砸场子的,不是来走过场的,云苍爷爷说了,让我尽管玩,我怎么能安安稳稳的睡了一宿呢?不把鹰不落搅翻天,那我不白来了!” 随即看向五大侠,挑眉道: “今日出去,定要横行霸道,扬我北域之威!不是说鹰不落每日火拼与单挑不断吗?那我们就凑个热闹,给这座石头城加把火,看烧不烧得起来!” 大侠微一点头,道:“谨遵二殿下之命!” “你们可得给我撑腰!” 大侠再度点了一下头。 渔阳飞镰索性不吃了,既然大侠都答应了,那还拖拖拉拉的干什么。 走起。 六人鱼贯而出。 大侠却在渔阳飞镰走过时悄无声息的换掉了他身上乾坤袋。 “掌柜的,把你们老板叫来!” 渔阳飞镰往前厅的太师椅上一坐,十分跋扈,一看就不好相与。 “客官,不知是何事需要请老板?”账台神色如常,谦恭有度,“烦请客官告知一下,小的也好去禀告。” “本殿下的事,是你一个小小账台有资格知道吗?让你们老板来!给你半炷香的时间,若是不来,本殿下就砸了你这破驿馆!”渔阳飞镰恶狠狠道。 账台定目看了看渔阳飞镰,扫了一眼小厮,“去禀告阁主,有贵客对本店不满意,请阁主示下。” 小厮领命,一溜烟去了。 渔阳飞镰大马金刀坐在太师椅上,简直不要太爽。 五大侠却面若冰霜,严阵以待。 他们都清晰的感觉到,四周有数道强大的气息正蓄势待发。 “来了!”四侠传音道。 远远的,十余道气息御空而来。 “都是大乘境,只有一个渡劫一境,这点架势,有什么用?”二侠不屑道。 “按计划,不得露馅!”大侠提醒道。 “是!”四人异口同声。 气息渐渐逼近,一道月白锦袍身影款款走进正厅,长身玉立,双手负背,面容冷傲,身后跟着十余名近侍。 一见渔阳飞镰便薄唇微勾,笑宴浅浅。 “沧澜二世子大驾光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 “在下迟枚疾,乃是小店之主,若有招待不周,还望见谅则个。” 说罢,施施然抱了个拳,唇角笑意更深了几分。 渔阳飞镰一见这邪魅笑容,便浑身起鸡皮疙瘩,心道此人八成作风乖张。 “见不见谅的,容后再说,你先告诉本世子,你们驿馆是招待客人呢,还是招待蚊子呢?” 他斜眉挑目,鼻孔冲上,表情十分欠揍。 “当然是以客为尊了,怎么,沧澜二世子昨夜被蚊子扰了好梦?” 迟枚疾依旧笑靥如春。 “岂止是扰了好梦?!竟在本世子的身上咬了好几个包,你说吧,怎么赔偿?” 渔阳飞镰斜着眼睛,似乎怒气未消。 “呵呵,二殿下,蚊子这种东西,向来是吃干抹净便提裤子走人的。” 渔阳飞镰瑞目一瞪,吃干抹净提裤子?! 迟枚疾却全然没顾及贵客的脸色,继续不紧不慢道,“整个沧溟大陆的蚊子都是如此作风,若二殿下看不惯,赏个巴掌,送它们早些入轮回,也算大发慈悲了。” “不过,若真是赏了,自己就要挨疼了,如此说来……” 他拖了个长调,似乎是在思考。 “失职的当是二殿下的侍卫,毕竟保护主子是他们的职责,不管是防范于人,还是防范于蚊子,都是他们的份内事务,防范不到位,便是他们失职,二殿下说对吗?” 渔阳飞镰哼了哼,反倒不怒了,也像此人一样勾了勾唇角,“如此强词夺理,不愧是鹰不落的生意人。本世子可不管你的理由多牵强,总归是你们驿馆的蚊子咬了我,赔偿是必须的,否则……”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驿馆,“本世子就将此处夷为平地!” “好大的口气!”迟枚疾看着眼前不可一世的面孔,轻笑道,“给你脸,还真以为是你自己长脸了,本座不过是逗你玩儿一下,要是一上来就动手,那也太没趣了!” “既然对小店不满意,那就请沧澜二世子移动大驾,咱们换个地方伺候!请!” 长臂一伸,手掌向外打了个请的手势。 四周的修士立刻现身而出,面目不善。 噌!噌!噌!…… 五大侠瞬间挡在了渔阳飞镰的身前。 “几个合体境也敢出来逞能,小心有来无回!” 迟枚疾一个眼神,四周的大乘修士立刻出手。 嗡、嗡——— 好几道大乘境威压齐齐盖压下来。 大侠神色凛然,将合体境巅峰的气息释放而出,硬生生扛住威压。 “如此尽忠职守着实令人佩服,只是,来了我非君子驿馆,没点本事是出不去的。” 迟枚疾悠悠地扫了一眼五大侠,又错身扫向渔阳飞镰,笑得异常邪魅。 “是君子,却非君子,如今可明白了?这么明显的匾额挂在外头,还敢住,你不找茬本公子也得成全你,如此强烈的求知欲,必得让你求仁得仁!” 渔阳飞镰一惊,难道他又钻进了狼窝? 局势似乎僵持住了,五大侠咬牙扛着威压,半步不退,迟枚疾则瞥向四周近侍,命令道:“速战速决”。 他话音刚落,一道身影极速掠出,直奔渔阳飞镰。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一道血雾轰然炸开。 渔阳飞镰懊恼地看向自己,又是一身血污,抬头发现不仅五大侠,连这个邪魅的家伙也没能幸免,一身浅淡月白成了白底红碎花。 “不知道我有护身结界吗,还敢打我的主意!” 迟枚疾嘴角抽动,也是对一身血污气的不行。 “今日就到此吧,本公子已经没兴致了!” 说罢,一双丹凤眸子扫向大侠,厉声道:“烦请传个话,三万枚阙珠,换沧澜二世子的命!若不从,我星阁不介意撕票,反正二世子到了赤地也是有去无回!” 言毕,抬步上前,一把握住了渔阳飞镰的手腕,随后一个箭步冲出,跃上了虚空。 渔阳飞镰惊愕不已,这家伙怎么能触及自己而毫发无伤? 难道护身结界对这种邪魅之人无效? 回过头,已全然看不到五大侠的身影。 不是,说好的砸场子呢? 第20章 修炼炼傻了 五大侠仍被威压强压着,已是青筋暴露,肌肉颤抖,骨骼咔咔作响,眼看就要被压成肉饼。 “阁主的话,你们可听明白了?” 说话的是迟枚疾的近侍之一,在场唯一的渡劫境修士。 “告诉仆固云苍,三日时间,一手交阙珠一手交人,不要耍花样,星阁可绝非我一名渡劫境修士。” 说罢,一道掌风将五大侠扇出驿馆。 “砰砰砰……” 五大侠重重落在街外,几人挣扎着起身,却猛然顿住,一口口鲜血喷溅而出。 那渡劫境修士立在驿馆门口,双手负背,居高临下望着狼狈至极的五人。 “走!” 大侠忍住口中血腥,怒喝一声,与五人相互搀扶着离开了驿馆。 待踏上虚空,五人极速向城外掠去。 城外,昨夜的近百名大修士仍在隐匿身形布置阵法,五人全当没看见,直接登上战船。 落脚后,硬是倒在甲板上缓了好一会才踉踉跄跄走入船舱。 从五人被扇出驿馆开始,各色探子便紧锣密鼓传递消息,等五人踏上战船,消息已然传遍了整个鹰不落。 “怎么可能?不是说那绣花枕头身上有护身结界吗?一碰就炸的那种?怎么会徒手劫走??” 有的势力后悔没有先下手为强,也有的势力将重点放在了三万枚这个数字上。 “迟枚疾定是得了准确消息,才敢狮子大开口!” “没错,他不仅是十二血盟之一,还是落雪山庄的少庄主,以落雪山庄的实力,拿到此等消息轻而易举。” “看来一场新的血雨腥风要开始了。” …… 消息也同样传回了七星圣殿。 “你说什么?迟枚疾劫走了渔阳飞镰,要求三万阙珠做赎金?!” 萧兖盯着回来传音的探子,神情惊愕如遭五雷轰顶。 昨夜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去往非君子驿馆,却在半路被一道气息拦住了,那气息强横异常,他们试探几番始终无法通过,只好选择绕道而行,却是怎么绕都绕不过去,那气息始终如影随形拦在他们身前。他怀疑有人故意为之,于是以武力硬刚,却在三招之后惊惧不已,在场的掌门人更是有人直接逃遁。直到现在他一想起那侵入骨髓的噬骨杀意仍忍不住心颤,纵横修行江湖近万年,他还是头一次受到如此恐怖死亡的威胁。 当下听说迟枚疾兵不血刃就劫走了渔阳飞镰,心中不仅有震惊,还有愤怒与不甘。 那是他的猎物,他没有办成的事,他看不上的人却办成了,让他怎能不怒。 “速去通知迟枚疾,让他带渔阳飞镰来七星圣殿!” “是!”传令官身影转瞬即逝。 现在,他十分怀疑昨夜留下气息阻拦他们的人,就是迟枚疾所派,身为落雪山庄少庄主,派个渡劫境大能扫除阻碍轻而易举,而落雪山庄作为鹰不落一等一的大势力,能拿出这种手段的修士比比皆是。 他心中的怒火渐渐烧向了四肢百骸。 当初拉迟枚疾加入血盟,就是为了搭上落雪山庄的关系,好从中获利,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只有迟枚疾从血盟分战利的份,血盟却从未从落雪山庄沾得半点便宜。 他筹谋在胸,也有失算的时候,只是这一次他不会再放过迟枚疾,涉及阙珠,他绝不会心慈手软! …… 迟枚疾带着渔阳飞镰直至一处废弃殿宇才停下,殿宇外表普通,在周围建筑中丝毫不起眼,这是星阁最为偏僻的一处资产。 嗡!——— 结界开启,渔阳飞镰瞬间被送到了一间宽大的房间内。 “二殿下的乾坤袋,就由本座来代为保管吧。” 说着,迟枚疾取下了渔阳飞镰的两个乾坤袋,手法自然的如探囊取物。 渔阳飞镰没有丝毫反抗之意。 在这种大修士面前,他是实打实的废物,反抗能有什么好结果?不如既来之则安之,耐心等待救援为上。 “你还没告诉我,为何你碰到我不会爆体而亡?” 迟枚疾笑了笑,笑容很和煦,没了先前的邪魅。 “你那护身结界防的是杀意,我又没想杀你,它为何要取我性命?” 渔阳飞镰眼神一亮,“你是求财?” 迟枚疾浅笑不答。 “求财就好说了!不过,三万枚阙珠太多了,我们家虽是王公,但北域贫瘠,你定然是知道的,阙珠又那般珍贵,我都没用过,哪弄得来三万枚给你当赎金?” 迟枚疾没有答话,而是手中各种掐诀,着手于解开乾坤袋。 渔阳飞镰满脸好奇的看了一会,迟枚疾手法五花八门,却始终不见成效,两个乾坤袋紧闭得像神域的大门,连道缝儿也没有。 他慷慨提议道:“你数个一二三试试?我娘亲给的乾坤袋,口诀一般都是一二三,太复杂了我打不开!” 迟枚疾错愕地看向渔阳飞镰,一方面惊异于这家伙竟然能把无能说得这么坦然,另一方面又惊异于这被无数修士虎视眈眈的储物袋口令竟如此简单。 他不敢置信地数了起来,“一二三。” 开了。 竟真的开了。 迟枚疾服气的看了一眼二殿下,感觉这家伙就是两个极端。 不到一刻钟,两人便将两个乾坤袋里的宝贝都倒腾了出来。 除了好几样护身宝贝,无数的酒水饮食,还有两个更小的储物袋,袋面各雕有威猛玄武,一看就不是凡物。 迟枚疾观察片刻,想着如何打开,这么重要的储物袋,不可能还是一二三吧。 渔阳飞镰兴致勃勃,“开啊!” 见迟枚疾迟迟不动,他有点急。 迟枚疾又打出了一连串复杂法诀,看得渔阳飞镰眼花缭乱。 两个小乾坤袋却仍固执的不肯张口。 “你整这些没用的干嘛?都告诉你了,再了不起的宝贝到了我这也是一二三,你是修炼练傻了吗,放着简单方法不用非得整那么多复杂的?是不是放屁之前还得耍套剑法才能显示自己仙风道骨气贯长虹?” 一串连珠炮的发问,渔阳飞镰气势十足,一脸严肃。 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真痛快,居然骂了个大能! 迟枚疾抽了一下嘴角,这小子说话真损。 “行,就一二三,看看你娘亲对你是有多失望,才会定这么简单的口诀,是个人就能打开。” “迟没疾,你得了便宜还贬我!”渔阳飞镰有些不高兴,“刚才要不是我提醒,你能打开吗?看看你那些法诀,花里胡哨中看不中用,也不知你是怎么修炼的,脑子都练坏了,没听过大道至简万物之始吗?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我教你,亏你还是个大乘境,不觉得脸疼吗?” 第21章 走漏消息 迟枚疾被骂了两回,有些恼火,抬手就要施展武力。 “君子动口不动手!”渔阳飞镰大喊。 “我是非君子!” “有本事你做一回君子!” “有本事你出手赢我!” “君子动口,小人动手!” …… 两人杠了一会儿,不像劫匪与人质,倒像久别重逢的好兄弟。 最终还是渔阳飞镰占了上风,毕竟方法确实是用了他的,迟枚疾那些高超的法诀确实没起作用。 “赶紧的!”渔阳飞镰催促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开的是我家的宝贝!”迟枚疾也有些无语。 “身外之物哪有命重要,我这是明哲保身,识时务者为俊杰!”渔阳飞镰不服气道。 迟枚疾摇摇头,拿起一个小乾坤袋,无奈喊道:“一、二、三!” 袋口倏然打开。 迟枚疾再次服气了一回。 两人探头向袋内看去,一股浓郁的神域气息扑面而来,几乎要将两人淹没。 迟枚疾伸手抓去,虽早有预料,却还是惊讶了一下。 阙珠! 整整十枚阙珠! 渔阳飞镰兴奋得两眼放光,“嚯,你发财了!我都没见过这么多阙珠!” 却忽又表情一变,似乎想起了什么,“看来,我娘亲还是没有放弃让我修炼的想法,唉……” 眉眼瞬间耷拉下来,一脸无奈。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 “阁主,存山长老来了!” “让他进来!” “是。” 不多时,驿馆里将五大侠扇飞的渡劫境修士便来到了房间。 一抬眼便就到了闪着金色光华的墨黑阙珠。 “正好,还有一个储物袋没开,一起来看看吧。”迟枚疾道。 存山长老一点头,恭敬的站在一侧。 “一、二、三!” 嗡!——— 在存山长老讶异的目光中,数道金光闪过,直刺人的眼眸,强横的神域气息陡然漫延开来。 迟枚疾与存山长老都是一惊,凝目再向储物袋内看去。 只见三枚金光闪烁的珠子悠悠的飘动在储物袋内,珠体上镌刻着清晰的神韵纹路,更加浑厚威猛的能量流转在珠体四周,比之墨黑阙珠更加神圣非凡,仅是一眼,便想五体投地跪拜而下,有如身临其境看到了神阙。 “紫金阙珠!” 存山长老道。 迟枚疾一惊。 “真的有紫金阙珠吗?” 存山长老抬手布下一道隔音结界,神情严肃道: “传言阙珠共分三品,乌金阙珠,赤金阙珠,紫金阙珠。神域从来只以乌金赏赐凡界,而赤金与紫金从未出现过,因而大多数修士都认为那是传言,并不可信。” “不知沧澜王是从何得到的这三枚,看来……” 存山长老眸光看向迟枚疾,眼中深意只有两人可懂。 一枚乌金阙珠就足以令无数大修士趋之若鹜,不惜丢掉性命也要得到,而紫金阙珠现世,只怕天帝也要疯狂。 迟枚疾神情严肃起来,再度看向储物袋内,眼神透出决绝,“我想拿一枚给父亲!” “不可,少主!”存山长老立即出言制止,“庄主不会用的!” “但是父亲已病入膏肓了!”迟枚疾道。 存山长老叹了口气,“生老病死本是凡界常情,修行者破开了桎梏,才寿可至数万载,但终究还是要回归本真,尘归尘,土归土……” “那我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死去吗?”迟枚疾怒声问道。 “少主……”存山长老语气沉重,“你忘了阙珠的意义是什么了吗?” 迟枚疾眸光一滞,低下了头。 渔阳飞镰听着二人的谈话,似乎听懂了一些,不怕事的信然开口道: “好死不如赖活着,不管多大难题,要先活下去才有补救的机会!若一了百了,那甭管成功失败,连个逆风翻盘的机会都没有了。” 迟枚疾猛然抬头看向渔阳飞镰,想不到这个玩世不恭的绣花枕头竟也能说出这么通透的话来。 “我认同二世子所说,我要让父亲先活下去!” 他眸光坚定。 他知道阙珠的真正用途是什么,却不得不这么做,两害相权取其轻,当下怕是只有阙珠能救他父亲了。 乌金阙珠可一珠破三境,紫金阙珠虽不知功效何等神奇,但毋庸置疑的是,定可以疗伤。 存山长老又叹了口气,眼中布满痛惜之色,“那我不拦你了,但愿能有个圆满的结局吧。” 迟枚疾一脸凝重,似是也下了很大决心,“人在,希望才在,人没了,一切都是徒劳。” 存山长老重重点了一下头,“要小心,七星圣殿的人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我知道。” 迟枚疾取出一枚紫金阙珠,以隐形结界包裹好,直到完全隐没了神域气息,才藏入怀中。 “我这就回山庄,晚了恐怕走不出去了。” 存山长老点了点头,叮嘱道:“整个鹰不落怕是已经知道你抓了沧澜二世子,你既要遵从心意,成为怀璧之人,那就要有心里准备。” “我知道!”迟枚疾答应一声,便飞出殿宇,疾行而去。 存山长老又叹了口气,世间安有两全法,既能保全万年之寿,又不会遭受反噬…… 突然,他眸光一凛。 不好! 暗中一道矫健的气息飞了出去,速度之快,几乎在他感应到那气息存在的一瞬,就已冲出殿宇。 存山长老紧随其后冲了出去,虚空中两道身影如箭矢飞掠。 眼看就要追上,那道身影却一个俯冲,眨眼间隐入市井之中。 存山长老快速飞掠而下,再探寻那气息的踪迹,却已全无痕迹。 他气恼的跺了下脚,千防万防,竟在他这出了纰漏! 这下紫金阙珠的消息铁定要走漏了! “侍卫可在?” 一回到殿宇之内,存山长老便召集四周暗卫。 门外一名侍卫立刻出来答话。 “今日值守的暗卫是谁?” “回长老,是小的和星回。” “他人呢?” 暗卫一惊,急忙跃上殿顶查看,却连道气息都没有。 看着暗卫的神色,结果已在存山长老意料之中。 星回可是星阁的老暗卫,修为不弱,对星阁也忠心耿耿,断不会做引狼入室背叛宗门之事,如此想来大概是横遭不测了! 不过若连他一个渡劫境都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存在,暗卫不是对手也就说的通了。 存山长老心里自责不已。 他为何直到那人离开才发现,区区一个爪牙还能高过他渡劫境??难道是用了什么隐藏气息的特殊手段? 第22章 拿个头牌 “定是萧兖!” 十二血盟以七星圣殿为尊,其内的天机阁更是培养了探子无数,命名为八爪蜘蛛,用以刺探沧溟大陆各处机密。 他原也知道,虽是盟友,但星阁定然也在监控之中,却没想到,手段竟无所不用其极。 “看来二世子需要跟老夫一同走一遭了。” 说罢,一道隐身结界便覆盖在了渔阳飞镰身上,将阙珠等所有宝贝全包裹在内,才一把抓起,飞出殿宇。 “哎,我说老头,我身上的宝贝可都给你们了,你们可不能撕票……” 存山长老闭口不言,带着渔阳飞镰向鹰不落某处飞掠而去。 在一片普通的院落内,存山长老终于追上了迟枚疾。 “少主!” “刚刚楼上那道气息并非暗卫,少主一离开,那道气息便也跟着消失了,紫金阙珠的消息很可能已经泄露了!” 存山长老急急禀告道。 “以老朽之见,很可能是萧兖的人。” 迟枚疾眼中划过一道狠戾,“这枚阙珠我拿定了,我倒要看看萧兖能奈我何!” 说罢,快步走入正院之内。 四下侍卫默声行礼。 迟枚疾大步流星向里走去,存山长老则带着渔阳飞镰紧跟其后。 “我说,你们不能对我好点吗?我跟你们又没仇……” 存山长老心头火正旺,脚下步履飞快,渔阳飞镰根本跟不上,几乎是脚不沾地的被拎着飞奔。 喜宴上已经被九方大世子拎过一回,现在又被存山长老拎了一回,渔阳飞镰无奈的只想骂人,可是自己技不如人,骂了也无济于事,想想算了,还是忍忍吧,总归会到地方的。 终于到了一处院落,院内幽静舒适,一侧种着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如今秋意盎然,树上不少枣子已挂红。 树下石桌石凳俱全,一老者正坐在石桌前品茶。 老者面容清癯,却超逸出尘,颇有些仙风道骨。 这位正是落雪山庄庄主迟不疑。 “枚疾,又是这般风风火火,为父不是说过吗,每临大事有静气。” “父亲!”迟枚疾上前行了一礼。 随后取出了一个储物袋。 “儿子有一物,希望父亲能收下。” 说罢,将那枚紫金阙珠缓缓拿出。 嗡!——— 金光闪烁,神韵流转。 老者双眸一震,转头看了看渔阳飞镰,心下了然。 “枚疾,这是诱饵。” “父亲!……” 老者摆了摆手,“为父知你心中所想,但这是沧澜王的心血,为父怎能贪为己用?” 渔阳飞镰眼睛一亮,这语气,是盟友? 老者转过头看向渔阳飞镰,笑道,“二世子这身废骨,颇有乃祖之风,只是这脾性,却有些像那大魔王。把你抓过来,惊着了吧?” 说着,示意渔阳飞镰坐下,又添了一杯茶,“来,压压惊。” 渔阳飞镰丝毫没觉出老者的异常,只觉得老人慈眉善目,十分和蔼,当下也不客气,腾地就坐在了石凳上,两眼放光: “前辈,我是到了自己家了是吗?” 老者哈哈一笑。 迟枚疾却瞥了一眼二殿下,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个中缘由,你将来自会明白,你父王没有告诉你的,老夫也不能轻易说与你。你只需知道,你是这万年大计中的重要一环即可。” 渔阳飞镰愣了一下,眉头慢慢皱起,“前辈,晚辈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怎么会是重要一环?晚辈恐无法胜任啊!” 老者又是哈哈一笑,“无妨,入了赤地,你就明白了。” 渔阳飞镰想起大侠也曾说过这句话,难不成他当时理解错了? 老者又看向自己的儿子,“枚疾,速将这紫金阙珠送去七星圣殿,记住你现在的身份。” “父亲……”迟枚疾欲言又止。 “为父心里有数,”老者打断了儿子,“即使病入膏肓,再活他个几十甲子也不成问题,反倒是炼化了这阙珠,才真是无可挽回了。” “从你过来的那一刻,想必萧兖便已经获知阙珠的消息了,沧澜王筹谋万年,不能坏在你我父子的手上。” “另外,城外已聚集了不少势力,有人在那布阵,虽用了隐匿阵法,却还是漏了痕迹,为父亲自看过,这痕迹应当是故意露出来的,目的尚无法猜测,却引得不少人想投机取巧,借风使船,做那螳螂背后的黄雀,看样子是有人想一箭双雕。你这些日子,注意些,莫要坏了大事!” 迟枚疾听到这,不得不打消了心中的念头。 转念又一想,既然要做局,不如做得大一点。 作为局中人,他能猜测到沧澜王的布局,但等大鱼自己入网实在太慢了,倒不如来个请君入瓮。 想到此,他告别父亲迟不疑,与存山长老带着渔阳飞镰向外走去,边走边暗中安排接下来的动作。 “迟兄,小弟有一事好奇,” 渔阳飞镰不知迟枚疾正心思沉重,信然开口,语气亲近得像跟自家大哥聊天。 “你名中的没疾,是哪两个字,是不会生病的意思吗?” 迟枚疾蓦然停住,眯起眼看了看渔阳飞镰,认真答道:“家母姓马,与家父迟姓相合,取马迟枚疾之意。” “哦,原来是这两个字。”渔阳飞镰点了点头,一副恍然的表情。 迟枚疾却仍是眯眼看着他,唇角已渐渐勾起,先前消失不见的那股邪魅,又覆上了脸庞。 “二殿下这是真把本座当自己人了,若江湖这般好混,那历炼还有何意义?” “存山叔,你说该如何处置二殿下好呢?不能辜负了沧澜王栽培儿子的苦心啊!” 迟枚疾一手抱胸一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存山长老只是恭敬的听着,并不答话。 “哎,我说你这表情……咱们可是自家人,你可别打我坏主意……”渔阳飞镰急道。 迟枚疾嘿嘿笑了笑,“就送去白马仙阁好了,以二殿下的姿色,再配上这身份,说不定能拿个头牌!” 渔阳飞镰急了,“迟枚疾,你好大胆子,竟敢把我送去南风馆,你不怕我告诉迟前辈吗……” 迟枚疾扬了扬眉一脸得意,“家父耳力厉害的很,若是有异议,早出来制止了,此刻一言不发那就是同意!” “顺便提醒一句,今天听到的看到的,敢透露出一个字,最受伤的不是我们,而是你的父王和娘亲!” “你……唔唔……”渔阳飞镰刚要说话,就被迟枚疾抬手封了口。 “卖个什么价儿好呢?嗯……就一百万块上品灵石吧!” “是!” 存山长老躬身领命,下一瞬便抓起渔阳飞镰腾空而起,朝着城中央飞去。 第23章 来大活儿了 存山长老刚离开,七星圣殿的传令便到了。 “迟阁主,盟主有令,请迟阁主携沧澜二世子至七星圣殿议事。” 迟枚疾眉稍上挑,斜睨了两人一眼,继而仰头望向了苍穹。 穹顶湛蓝,西北风横扫八方,六亲不认,将整个苍穹洗劫得干干净净,连片云彩都不剩。 “看来这血盟是待不下去了。” 他轻念了一句。 抬手一记手刀,两颗头颅当即飞了出去。 肉身轰然坠落,尚未触及地面,暗中飞出一道结界之力,将两具肉身连带飞旋的头颅一齐收卷了去。 苍穹之下,干干净净,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迟枚疾背起双手,迈起四方步走回了院落中。 . 存山长老带着渔阳飞镰踏空而行,先绕弯去了一趟城外。 虚空之下已停了近百艘战船,虚空之上却空空如也。 存山长老用了点手段,虚空中的气息立刻显现了出来。 “如此混杂的气息,看来不仅鹰不落的势力在蓄势而动了,其他疆域的势力也到了。” “当下将这小子送去白马仙阁,反倒成了最好的去处。” 想到这,他又抓起渔阳飞镰向城内飞去。 片刻后,便来到了一条热闹生喧的街道上。 街道两侧全是石砌的楼宇,样貌普通,平平无奇。 存山长老信步迈入其中一座。 “客官……存山长老!这是哪阵香风把您老吹来了?” 一迎客小厮跑上前来,十分恭敬谄媚。 虽是迎客小厮,但修为也不低。 “凤阁主可在?”存山长老问道。 “阁主有令,这几日不可打扰!”小厮恭敬回道。 “费先生呢?” “费先生也外出了。当下阁中的一切事物都交由郝嬷嬷打理。” “那便找她来,老夫有生意要谈。” 小厮答应一声,先将二人带入一间僻静雅室,随后便去报信。 渔阳飞镰抓紧时机凑到存山长老跟前,摇摇存山长老的胳膊,又指指自己的嘴,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 存山长老倒也没有为难,抬手解了封口禁制。 “我说,存山老头,我不过问了问他名字,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天底下起歪名的人多了,什么狗蛋狗剩……他既然敢用,还怕别人问?哼,看他风度翩翩一表人才,想不到竟是小肚鸡肠徒有虚表,想来也难有大作为!……” “再说了,存山长老,咱们毕竟是一家人,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若是我父王知道你们苛待我,指不定得怎么收拾你们!为了个名字把小命丢了值得吗?尤其是你,这么大年纪了,修炼到这个境界多不容易,你就不为自己的后路想想?……” “还有,你们答应了云苍爷爷,三日内放人,这要是把我卖了,拿什么还给云苍爷爷?我云苍爷爷那可是渡劫境的大修士,一掌就能把鹰不落拍成渣儿,若非如此,我父王岂会派他老人家来为我护道?我父王离得远,难到在城外头的云苍爷爷你们也不怕?!……” 渔阳飞镰一口气说了许多,试图说服存山长老放自己一马。 若是他堂堂沧澜二世子真被卖去了南风馆,还接了客……那他的脸真是要丢尽了,此生都无颜再见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和红颜知己了。 哪知存山长老看都没看他一眼,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老夫只是奉命行事,至于老夫的后路,二殿下无须担心。” 这时,雅室外传来了脚步声,一道壮硕身影一摇一摆走了进来。 这身影穿红挂绿,浓妆艳抹,行走间摇摆生姿,如一棵壮树遭了大风。 “存山长老。” “郝嬷嬷。” 两人相互见了礼。 “星阁新得了一个妙龄小哥儿,我家阁主自觉非此道中人,难消此福,特送至凤阁主处,望善价沽出。”存山长老道。 郝嬷嬷看向存山长老身旁,却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形,气息难以探查。 “白马仙阁的要求可是很高的,不过,能劳动存山长老大驾的必非俗物。” “老婆子!你竟用俗物来称呼本殿下,你可知本殿下是谁!”渔阳飞镰火冒三丈。 存山长老也不再遮掩,一把解开了匿形结界。 “呦,我当是谁,这不是沧澜二世子吗?”郝嬷嬷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当下这鹰不落最当红的,就数二世子啦,开个价吧,存山长老?” “一百万上品灵石。”存山长老回应道。 “哎呦呦,这么个有身份又有模样的可人儿竟才开一百万上品灵石?星阁可真是照顾我白马仙阁的生意啊。” 郝嬷嬷笑得粗枝乱颤,眼神一瞥,身后的小厮当即退出。 “这回我白马仙阁可是占了大便宜了,不过对沧澜二世子来说就算不上好事了,如此显赫的身份,又细皮嫩肉的,竟被贱卖了……” “你个丑老婆子,顶张牛脸,满脸生须,身如壮树,五大三粗,三分像鬼七分像牛……” 渔阳飞镰破口大骂,丝毫不顾及形象,将他这辈子听过的污言秽语脏词烂句全都甩了出来,既骂迟枚疾,也骂这龟婆,将他们的诸亲六眷四姻九戚祖宗十八代结结实实的骂了个遍,株连九族都诛不了这么全。 龟婆本想装个大人有大量的姿态,哪知渔阳飞镰越骂越过分,气得她一把封了这位世子哥的口。 不过从存山长老那淡然的眼神中,渔阳飞镰也领悟了一件事。 他根本用不着着急。 五大侠是不会任由他被抓走而不管的,云苍爷爷更是不会容忍有人伤害他。 如今就看眼前的这帮蠢货还能蹦哒多久了。 退出去的小厮不一会就回来了,呈给郝嬷嬷一个乾坤袋。 “钱货两讫!” 郝嬷嬷咬着牙,故意把货字说得极重。 存山长老接过乾坤袋,似乎很满意,看向渔阳飞镰道:“二世子,多保重,白马仙阁向来是很疼人的。” “唔唔……”渔阳飞镰怒目圆瞪,想说些什么,却无法开口,只能眼睁睁看着存山长老离开。 “真真是好一个舌灿莲花,若非王公子弟,还真生不出这桀骜不驯的劲儿。”郝嬷嬷气得要冒烟。 她从来没被骂得这么狠过,连她的子孙后代都给连坐了。 “你最好识相点,你现在可是老娘的人了,老娘绝不会浪费了你这副绝世容颜,还有你那尊贵的王族身份!” 郝嬷嬷直眉瞪眼冷冷一哼,扭身看向一旁的小厮: “去告诉秋公公,本嬷嬷要给沧澜二世子来个公开竞价,五日一竞,价高者得!” 渔阳飞镰一惊。 竞价?! 那不是要把他像货物一样拍卖?! 这要是传出去,他的脸可真是要丢得一干二净了。 五大侠,云苍爷爷你们什么时候来救我啊…… 一个小厮麻溜的去传令了,不多会儿进来一个体态阴柔的小哥儿,毫无征兆的白了渔阳飞镰几眼,柔声道: “郝嬷嬷,公开竞价是不是太冒险了,现在满鹰不落都在找这小子呢,万一引火烧身,可是得不偿失啊。” 郝嬷嬷不屑地冷哼道: “正因为这样,我们才要大张旗鼓的办,若是没人稀罕,谁会出大资源来竞价。” “至于风险,身在鹰不落哪一日没风险,咱们白马仙阁也不是泥捏的,什么大场面没招呼过,就照我说的做,通知护阁长老,来大活儿了!” 阴柔小哥儿一脸不情愿的去传信,临走又白了渔阳飞镰一眼。 渔阳飞镰纳闷了,我一个刚被抓过来的,招你惹你了? 第24章 兴师问罪 雅室之外,一座高耸入云的楼台上,一道倩影身披红纱立在秋光之中。 秋风不懂怜,将红纱呼啸扯起,勾勒出女子玲珑圆润的身姿,长发飞舞于风中,露出雪白的鹅颈,鹅颈之上是一张娇媚冷艳的脸庞,唇如丹蔻,眼眸潋滟,眉心一颗朱砂痣。 “阁主真的要参与这场争斗吗?那阙珠是何物,阁主并非不知。” 一男子立在女子身后,姿态恭谨,面容忧虑。 “那是他兄弟的血脉,我不能袖手旁观。” 女子语声淡淡,却透着难以言说的情愫。 “既如此,那就任由郝嬷嬷安排了。” 男子轻轻俯了俯身,退步离开。 刚下云台,就见一密探跃了上来。 “何事这么匆忙?” “费先生!”密探施了一礼,随即呈上密报。 “星阁阁主迟枚疾送了两枚紫金阙珠去往两仪书院和炼骨窟。” 费鸿祎一惊。 紫金阙珠?! 这东西出现在凡界了? “可知这紫金阙珠来自何处?” “消息虽不确切,但很可能来自沧澜二世子。” 费鸿祎吸了口凉气,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啊,就不怕事情闹大了收不住场吗? 消息插翅而飞,不过片刻便传遍了鹰不落,半个时辰后更是传入了西域,一进西域就像进了一张四通八达的情报网,不超一日便传遍了整个沧溟大陆。 “竟真有紫金阙珠?!” 无数大修士惊异之余,两眼放光。 沧澜王竟能弄到紫金阙珠? 这简直比寻到了禁地传承还要令人疯狂! 神域赏赐的阙珠都能一珠破三境,加固灵魂,而这一直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紫金阙珠将会有何等惊世绝伦的功效…… 无数大势力野心骤起,可要好好计划一下,看看是去鹰不落分一杯羹,还是直捣阙珠老巢沧澜王城…… 而此时的鹰不落,已然湍流急涌,不少尚未出动的大势力开始紧锣密鼓,暗中布局。 不过也有人虎视眈眈中仍透着冷静。 “迟枚疾是十二血盟的人,又是落雪山庄的少庄主,为何要将阙珠送给两仪书院和炼骨窟?” 两仪书院,乃是鹰不落最顶尖的势力,已盘亘石头城两万余年,据说与当年建城的大能有很大渊源。要说迟枚疾存了巴结之意也可以理解,不过那么珍贵的修炼至宝,为何不自己用,自己强大了又何须去巴结别人? 至于炼骨窟,则是鹰不落近两百年才崛起的新势力。宗主仇则忾当初仅率三人来到石头城,因看中了一座二流宗门的位置,二话不说便将其灭门,所屠戮的修士更是当着整个鹰不落的面炼化成了某种丹药,一举震惊了这座杀人如麻的三不管之城,要知那被灭的宗门最强者也已至渡劫境,竟死得如蝼蚁般无声无浪。而炼骨窟也凭那一日之战在鹰不落站稳了脚跟。之后更是开创了背尸人这一行当,将原本尸体随处可见的石头城,打扫得干干净净。如今的炼骨窟无人敢小觑,宗主仇则忾的修为无人知晓,但大长老仇让乃是渡劫五境,二长老仇燕乃渡劫四境,能让渡劫境修士都俯首帖耳的人,修为会低了吗? 或许迟枚疾也存着结交炼骨窟的想法,毕竟一个深藏不露的势力同样令人忌惮。 只是落雪山庄比之炼骨窟实力更强,顶尖修士的人数也更加庞大,一个盘亘鹰不落超万年的顶尖势力有必要结交一个建成才区区两百年的新兴势力吗? 很多人不解。 而迟枚疾将紫金阙珠拱手送人的举动,也惹恼了十二血盟盟主、七星圣殿殿主萧兖。 “竟将如此贵重的至宝送了人?!这个蠢货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盟主?!速去将迟枚疾擒来!” 萧兖怒吼道。 “是!”大长老蔺如相躬身领命,亲自带人前去捉拿。 迟枚疾刚从炼骨窟回到星阁,蔺如相便到了。 “迟阁主,盟主请您前往七星圣殿走一趟。” 迟枚疾邪魅一笑,“蔺长老,迟某先安排点事情,即刻就来。” 说完也不离开,直接对着下属暗中传音。 半个时辰后,七星圣殿,金阙殿。 十二血盟掌门人已全部到场,自获知迟枚疾得到了阙珠的消息,他们便紧急赶往金阙殿,生怕晚了吃不上肉。 “迟枚疾!你未经允许擅自将紫金阙珠送与其他势力,你的眼里还有没有血盟!还有没有我这个盟主!你以为你父亲是落雪山庄庄主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金阙殿上杀机凛然。 萧兖作为联盟之主,气势威严自不必说,其他掌门人更是同仇敌忾,誓要联手向迟枚疾施压。 “紫金阙珠确实被迟某送了两枚出去,不过迟某此举可全都是为了血盟好。” 迟枚疾单手负背立于大殿之上,面色慨然,风姿洒脱。 “为了血盟好?!两仪书院可与血盟有切骨之仇!!当年若非两仪书院相助,本座先父岂会殒身天帝城?!渔阳长策又怎会有机会重伤本座?!” 萧兖两眼冒火,恨不能立刻将迟枚疾拍成肉饼。 “不错,两仪书院与血盟确有深仇,但书院乃是鹰不落的顶级大势力,当下的血盟根本惹不起,惹不起又躲不了,最好的办法就只有结交,而廖院长正值突破之际,紫金阙珠正是化解仇恨的良药,从今往后,书院必将成为血盟背后的参天大树,为血盟遮风挡雨!” 萧兖气得要吐血。 “血盟若炼化了紫金阙珠,必然能升为顶尖大势力,又何须仰他人鼻息!!迟枚疾,你坏我血盟兴盛大计!!” 大殿之内的各宗掌门人同样切齿怒目,若眼神能杀人,迟枚疾怕是已血肉横飞。 “你擅自处置血盟资源,罪不容赦,又将资源赠与敌手,罪加一等,你若乖乖将剩余的十一枚阙珠交出来,可从宽处罚,如若不交……” 萧兖立在大殿之上,杀气一冲而下。 轰!! 与迟枚疾的护体结界撞在了一起。 迟枚疾的身躯微微颤了颤,仍是一副淡然之色,只是心中已杀心四起。 “如若不交,纵使你父亲来了,本座也要奋力一搏,让他知道血盟的威严不容挑衅!” 迟枚疾仰起头,向上看去,大殿的石梁可真粗啊,这要是塌了,稀里哗啦该多悦耳。 时辰也差不多了,父亲怎么还不出手? 他在来之前,特意传音下属向父亲搬救兵,他才大乘境,还没到小成,根本就不是萧兖等人的对手。 就这样盯着殿顶看了几个呼吸,若非他睁着眼睛,周围人都以为他睡着了。 “迟枚疾,你竟敢藐视本座!” 萧兖不想再忍了。 七星圣殿分了那么多资源出去,为的就是盟友能在关键时候为他冲锋陷阵,可这迟枚疾,像个只吃不拉的貔貅,半点便宜占不着他的。 如此还留着他有何用! 都知道落雪山庄有仇必报,但他偏要试试,看看是他的手狠,还是迟不疑的手快! 第25章 借刀杀人 “诸位掌门,与本座一起将这个吃里扒外的小人拿下!” “阙珠到手,人人有份!” 萧兖厉声喝道。 然而,一息之后却无人出手。 “怎么,诸位掌门连这点胆量都没有吗?” 场面又寂静了一息。 终于有人站了出来。 “萧盟主,迟阁主不过是个大乘境,萧盟主动动手指头就可将其镇压,何须我等出手,损了盟主神威。”一名掌门人说道。 “没错,迟枚疾破坏血盟盟规,罪不容赦,只有盟主亲自出手,才能彰显我血盟盟威!”又一名掌门人开口道。 其他掌门人有的附和,有的观望。 显然,众人已识破萧兖的阴谋。 他们可以施压,但不能镇压,更不能伤到迟枚疾。 伤了他,就是伤了落雪山庄的少庄主,伤了沧溟大陆第一等杀手组织的少主人,伤了尸山之主的独子! 这些年虽然有传言迟不疑旧伤难愈,已积重难返,但毕竟是创下不世凶名的大能,试问当世修士,有谁敢轻易招惹迟不疑?怕是无人敢应声。 这样一个不能惹的人物,萧兖却想拉他们下水,当他们蠢吗? “诸位,同仇敌忾,则利益均沾,若本座一人出手,阙珠?可就没有诸位的份了!” “萧盟主,我等只听闻过阙珠之名,还没见过阙珠之实呢!” 八字没一撇就画饼,有落雪山庄这个无敌存在,阙珠能不能到手还不一定呢! 迟枚疾勾了勾唇角,他当然知道众位掌门所想,都是修行数千年的人精,岂会明知不敌还将自身置于险地? 他饶有兴致的望向大殿之上,似在等着萧兖出手。 “盟主,以属下所见,迟阁主送出紫金阙珠确是为血盟着想,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若能与两仪书院化干戈为玉帛,血盟也能少一个掣肘之敌,对壮大血盟意义重大!” 大长老蔺如相走上前恭敬说道。 这显然是在给萧兖递台阶,若萧兖就势下坡,放过迟枚疾,也就解了眼前骑虎难下的局面。 若真惹上落雪山庄,那就是真正的不死不休,甚至可能有灭门之灾。 萧兖当然也明白蔺如相之意,但他不甘心,两百年前的旧伤一直折磨着他,不仅让他承受巨大痛苦,还限制他提升修为,他遍寻仙草灵药却效果甚微,阙珠几乎是他唯一的希望。 而城外的那艘破战船,已经被许多大势力盯上,血盟虽有十二宗门,自封一等势力,实际外强中干,实力只能勉强算中上,想打劫北域战船,他们怕是连站位的资格都没有。 因此,他决不能放走迟枚疾,否则仅存的希望也将破灭。 “本座可以不追究送出去的两枚紫金阙珠,但剩下的一枚紫金阙珠,十枚乌金阙珠,必须交出来!” 他已经盘算过了,整个金阙殿外都已布下隔音结界,他若悄无声息的绑了迟枚疾,逼其交出阙珠,未必不能成功。 若再能争取到时间炼化那枚至宝,届时什么落雪山庄什么两仪书院,他都能将他们踩在脚下。 富贵险中求! “迟某已将那枚紫金阙珠送给了家父,萧盟主想要,就直接去落雪山庄找我父亲!” 迟枚疾从容不迫道。 “至于十枚乌金阙珠,迟某也会留下三枚,剩下的可以交给萧盟主。” 噌!好几名掌门站了出来。 “迟枚疾!阙珠怎么分配还由不得你做主!你若是不全交出来,莫怪萧盟主翻脸不认人!” “没错!血盟是一个整体,若是不经盟主同意自作主张,那就是破坏血盟所有人的利益,其心可诛!” “迟阁主这些年没少沾血盟的光吧,不能沾光的时候理所当然,放血的时候一副小人之相,这样容易遭人唾弃!” …… 有人威胁有人讥讽,将见风使舵的本事发挥到了极致。 既然迟枚疾松了口,那就意味着在场掌门人都有可能分得一份,自然要声援萧兖。 “诸位与本座何不一起出手,将迟枚疾拿下,瓜分阙珠!” 萧兖抓住时机,继续怂恿。 “敖某相信萧盟主定能一举定乾坤,我等肝胆相随!”此人说罢还向萧兖抱了抱拳。 这是在逼萧兖出手。 萧兖看着这群不想沾惹风险,只想坐享其成的“盟友”,咬了咬牙,既然如此就别怪他翻脸无情! 他扫了一眼蔺如相,蔺如相当即退了出去。 迟枚疾眼睛一眯。 “砰!!” 一道赤红掌印突然袭来,怦然将他击飞了出去。 “父亲!” 迟枚疾大喊。 “哈哈哈哈,本座已启动护宗大阵,无进无出,你的消息是传不出去了!” 萧兖狞笑着向迟枚疾走来。 “阙珠交出,本座留你一命!” 留活口才能持续拿捏迟不疑,尸山之主又能奈他何! “诸位掌门,若保迟某出去,迟某愿将十枚阙珠尽数送出!” 迟枚疾迅速向众位掌门传音。 在场无人出动,众人看他的神色与看待萧兖别无二致。 “即便你父亲赶来,也不过是鱼死网破,本座要死,你也会死!你当真以为还有机会逃脱吗?” 萧兖步步紧逼,气息已逼至身前。 迟枚疾压了压口中的血腥,怒目瞪向萧兖,继续向周围传音: “阙珠如此珍贵,你们真的指望萧兖会平分吗?这么多年他私吞了多少资源你们不是不知,而他重伤一直未愈,会甘心将这疗伤宝药分与你们??更何况,在场可是有十一个人……” 好几名掌门的脸色变了。 十一个人,十枚阙珠,意味着定会有人分不到,而萧兖惯于私吞…… “如何信你?” 有人发问道。 “只要你们出手,我便拿出阙珠!我若食言,你们亦可将我拿下!” 在场众位掌门人交换了下神色。 没有永恒的盟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下一刻,好几道气息同时出手,凌厉的威势直击萧兖命门。 “你们好大胆子!” 众人毫不留手,虽说萧兖作为联盟之主实力最强,但众人也不是泥捏的,用上至宝完全可以匹敌。 迟枚疾看准时机,一道化影随形疾驰而去。 “诸位不如一鼓作气,瓜分七星圣殿,一雪萧兖往日欺辱之耻!” 话锋飘落,十枚阙珠紧随而至,准确无误地飞入十名掌门人的手中。 众人接下阙珠,喜出望外,这小犊子还挺守信用。 再度看向萧兖时,十双眼眸的杀意再次汹涌而起。 今日,他们就要做一回翻脸无情,赶尽杀绝之举…… 第26章 逃遁 迟枚疾奔出金阙殿,见头顶之上,一座恢宏庞大的结界大阵覆盖而下。 蔺如相立在虚空中,面容狠戾,黑袍随风翻飞猎猎作响。 阵眼四周遍布七星圣殿的大小修士,人数过万,皆是杀气腾腾。 迟枚疾也不废话,掌心一翻,一柄长剑出现在手中。 嗤!——— 长剑划出一道刺耳之声,直奔蔺如相。 这般雕虫小技也敢拿出来卖弄,蔺如相冷哼一声,伸出两指,结力一点,如泰山压卵,轻而易举破掉了迟枚疾的剑罡。 “迟阁主未免太小看我七星圣殿了!” “若是连大乘境都收拾不了,七星圣殿还如何在鹰不落自立!” “大乘境不放在眼里,那老夫呢?” 果然。 迟枚疾咧嘴一笑,甚是得意。 “蔺长老,有本事跟我父亲打一架啊!” 他敢直接对蔺如相出手,就是笃定了自己老爹就在四周,别看刚才没出手,怕是存了让他吃些苦头的心思。 但若他真有危险,则必定不会袖手旁观,否则再借他几个胆也不敢跟渡劫境硬碰硬。 蔺如相感受到迟不疑气息,心下骤紧。 虽传言迟不疑旧伤不愈,已病入膏肓,但数千年积存下来的威名仍让人心生忌惮,不敢小觑。 “起!” 他暴喝一声,凌空一指,罡气正中大阵阵眼。 嗡!——— 磅礴的杀气随着结界涌动肆虐而出。 迟枚疾双目一凛,这杀气实在霸道,仿佛抬手间能覆灭一方界域。 虚空的声音却十分不屑。 “萧劲光的阵法,不过如此。” 话音落,一只巨形手掌出现在大阵上方,手掌飞快落下,更加狂暴的杀意直冲而下。 在场的年轻修士顿时被骇得双腿打颤,鬼哭狼嚎。 他们从没见过如此狂暴的杀意,宛如一尊暴虐嗜血的杀神从天而降,弹指间就可将他们全部绞杀。 蔺如与在场的年长修士相同样全身颤栗,连灵魂都禁不住颤抖起来,脑海不断窜出各种惨死的画面,喋血重伤…爆体而亡…化为血雾…… “与老夫拼杀意,是忘了尸海如何成山的吗?” 语气轻淡,却将众人的惊惧拉升到了极致。 “筑尸山者,迟不疑!” 在场修士的脑海不自觉的冒出这句话。 尸海他们从未去过,但尸海成山的传说却如雷贯耳,令人胆寒。 迟不疑唇角微勾,扫视着在场抖如筛糠的修士。 有个这样的父亲做靠山,有几个敢欺负他?! 巨掌微微握拳,食指一点,一道气息骤然飞出。 不见任何威势,似乎只是寻常一点,在场修士却面容惊骇,又是一番鬼哭狼嚎,唯恐遭受灭顶之灾。 砰!!!——— 气息直接洞穿了结界大阵,大阵猛烈颤动起来,气息却闲庭信步,将迟枚疾一裹就带出了大阵。 “告诉萧兖好自为之!” 留下一言,便往云端而去。 直到巨掌消失,蔺如相才颤巍巍站了起来,冷汗已然浸湿了他的衣衫。 场下的修士更是狼狈不堪,全然没有了往日的骄矜与傲气。 蔺如相稳心中惊惧不已。 为何?他一个渡劫境的大修士竟胆颤成这样?!这还不是面对迟不疑本人,仅仅只是他的一道气息! 嗖!——— 突然,一道疾驰之音传来。 蔺如相寻声一看,只见萧兖正极速奔向上方大阵,整个身躯已被鲜血染红。 “开阵!” 萧兖大喝。 蔺如相急忙运转阵法,在萧兖正上方开了一道口子。 “萧盟主是要临阵脱逃吗?” “我等可还没有见识到萧盟主的神威呢!” 十名掌门人紧随其后,紧追不放。 “摆阵!护法!” 蔺如相见状,立即喝令阵中弟子。 在场修士原就惊魂未定,突见自家殿主奔逃,更是手足无措。 砰!! 一道掌风袭来,蔺如相猝不及防被震飞了出去。 “敢坏本座大事,死!” 都是渡劫境大修士,谁都不是吃素的。 “合!!” 蔺如相不顾自身伤势,一声暴喝,场中修士终于镇定下来,各司其职。 萧兖被听到蔺如相暴喝之声,知道要瓮中捉鳖了,他硬挡下数道围攻,再度向出口冲去。 在场众掌门哪里肯放过,将其死死围住,紧咬不放。 众人都很清楚,今日是剿灭萧兖与七星圣殿的最好时机,一旦血盟分裂,各宗各自为政,就很难再像今日这般倾力联手了。 而若论单挑,他们谁都不是萧兖的对手。 眼见出口越来越小,萧兖仍未脱身,蔺如相寻得一息空隙,奋起一掌,重重击在阵法某处。 顿时无数利刃倾巢而出,直奔在场众掌门人。 “御!!” 利刃攻势威猛,杀意磅礴,各宗掌门只能先护自身。 萧兖抓住空档,冲出大阵,远遁而去,身后的出口也立刻合上。 众掌门再想追,却被阵法困住。 “蔺如相,你若识相,就打开阵法,我等可饶你一命!” “妄想!”蔺如相怒喝一声,掌中气息迭起,阵法由守转攻。 “七星圣殿弟子听令!与老夫运转阵法,为殿主报仇!!” “尊令!”阵中弟子异口同声,总算恢复了一些气势。 众掌门人自是不能坐以待毙,顿时各种看家本领、灵宝、道宝相继祭出。 七星圣殿的护宗大阵虽说非同一般,但在场掌门也都是各宗的顶尖存在,对阵法造诣全然不输于蔺如相,当下群起而攻之,更是胜券在握。 轰!——轰!—— 数十个回合后,蔺如相被轰然击中,鲜血如长箭喷出,脏腑已然爆裂。 “不愧是蔺长老,竟硬扛了我等数十余回合,萧兖都无这般风采。” 蔺如相面容痛苦,口中鲜血不断涌出。 “盟主旧伤未愈,境界有亏,否则,怎会被你等宵小之辈得手……” “重伤一次竟伤了两百年,也是萧兖倒霉,今日被灭,只能说明他气数已尽!”一名掌门人狠戾道。 “听闻炼骨窟最稀罕渡劫境,一寸骨头与皮肉都不肯浪费,诸位掌门,我等何不成全了蔺长老,莫要辜负他这一身修为!” “好主意!蔺长老也算死得其所了!”众掌门狞笑着附和道。 蔺如相紧紧咬着牙根,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之色。 嘭!!——— 在场之人惊异的看着眼前的血雾,竟爆体而亡了?! 数千年千锤百炼腥风血雨里滚过来的大修士,竟如此决绝的爆体而亡了?! 一众掌门人都有些不敢置信。 众人正思索着,血雾中一个细小的物体猛然飞出,直奔大阵阵眼。 “魂玉!” 众人惊呼,数道掌威同时拍出。 生死时速间,细小之物飞速穿透阵眼,向阵外飞去。 “他娘的,竟让这货跑了!!” 一道道怒骂声响彻阵中。 “看来只能用你们来消除我等的怒气了!” 阵中的七星圣殿弟子大惊,殿主逃了,大长老也逃了,他们这些小辈子弟怕是凶多吉少了…… 第27章 泼天的富贵 迟枚疾很快回到了自家山庄。 一踏入两棵枣树掩映的小院,他便径直坐在了石桌前,一声不吭先给自己添了杯茶。 “既知此去有风险,为何还要前往?” 迟不疑蹙眉看着儿子。 “您说的,做事要有始有终,当初那般大阵仗加入血盟,今日退出动静自然也不能小了。”迟枚疾灌下一口茶,“顺带再看看,萧兖还有几分实力。” 迟不疑嗔怪道:“今日若不是为父,你怕是要魂飞魄散了!” 迟枚疾得意一笑,“知道您肯定会出手,我才去的。” 迟不疑舍不想再数落儿子,只好转移话题,“那枚紫金阙珠,当真要留在手中?” “当然了!”迟枚疾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给两人的杯子又添了茶,“好东西怎能都便宜了别人,送出去两枚我已经很肉疼了。” 顿了顿,他又道:“沧澜王要做局,我把消息散远一些就是了,没必要全都送人,那些势力起来了只会跟落雪山庄作对。” “那你可想好了怀璧之险?”迟不疑问道。 迟枚疾忽然笑容灿烂起来,“这不还有您吗?您刚才那虚空一指,整个鹰不落怕都看到了,以后看谁还敢惹我!至于这枚紫金阙珠,我就放出话去,在您老手里,不怕死的他们就只管来,反正咱们落雪山庄向来以杀证道!” 迟不疑一脸严肃,“行事还是如此随心,只怕以后吃亏少不了。” 迟枚疾哈哈一笑,“没办法,爹娘就生了这副性格,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往后只能仰仗父亲您给儿子撑腰了……” 两人正说着话,一道气息忽然出现在小院门口。 “何事?” 迟不疑语气骤然严厉,隐隐有杀气溢出。 “回禀庄主,七星圣殿被灭了,萧兖重伤逃遁,蔺如相爆体而亡,以魂玉逃脱,宗门内的修士全部被送去了炼骨窟,资源也被瓜分了……” 父子俩静听着禀报,若有所思。 “另外,那十宗掌门人放出风声,萧兖之所以逃遁,而没有恋战,是因为夺了少庄主的十枚乌金阙珠,需要寻密地炼化……而这十总掌门人都宣称受了重伤,需要闭关疗养……” 迟不疑听完,挥了一下手,院外的气息瞬间消失。 “真是吃人不吐骨头。” 迟枚疾感叹了一句, “修行江湖的本色。” 迟不疑淡然道。 “该入局的差不多都入局了,二世子可还好?” 迟枚疾又添了杯茶,戏谑道:“这会儿应该莺歌燕舞上了吧,他那副好皮囊,只有在南风馆才能物尽其用。” 迟不疑一道掌风扫出去。 迟枚疾闪身躲开,笑得很是恣意。 “不要闹得太过。”迟不疑叮嘱道。 “知道。”迟枚疾痛快答应下来,“就他那性格,不吃点苦头是立不起来的。此去白马仙阁未必不是好事,若非如此,仆固前辈为何不来救?这意图已经很明显了,捧在手心的秧苗是经不起风雨的。” 他端起着茶杯,回想了一下这两日发生的事情,一时间邪魅的笑意又跃上唇角。 他一边帮沧澜王的布局,一边又折腾沧澜王的次子,想想就有意思。 . 此时的渔阳飞镰正被困在一把双鹤盘云卧的太师椅上,动弹不得。 那龟婆挨了一顿骂,怕放任自由,这二世子再闹出个好歹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他困在了椅子上,要吃要喝都有人伺候。 渔阳飞镰气得肝儿颤,瞄了眼四周的丫鬟婆子,竟然全都有修为,以他筑基期的境界竟还全然看不透,这说明周围人的修为都远高于他。 唉,真闹心,想逃也逃不了,他怕是动动脚趾头这伙人都能感觉出来。 算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既来之,则安之吧,反正五大侠和云苍爷爷不会放任他不管的。 正感慨着,楼下款款上来一个人。 渔阳飞镰定睛一看,这不是先前白他那小子吗? 他眨了眨眼,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看什么看,本公子也是你能看的?”阴柔小哥瞪了渔阳飞镰一眼。 渔阳飞镰动了动嘴,示意自己有话说。 阴柔小哥审视了他一番,似乎也想看看这绣花枕头能编排出什么花样来,抬手将封口禁制解开了。 “有话说有屁放!” 渔阳飞镰却没急着说话,而是看向四周,眼神意味深长。 阴柔小哥咬着唇,又犹豫了一番,随后瞥向四下,“你们先下去。” 四周的丫鬟婆子默默退下了。 待人都走干净了,渔阳飞镰又左右扫了两圈。 “你最好说点好听的,别瞎了我费的这番力气!” 说着,阴柔小哥布起了隔音结界。 待结界布置好,渔阳飞镰才开口道,“你是不是怕我抢了你的风头?” 阴柔小哥双目一瞪,唇角一抽,“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就你,你会什么,竟还想抢我的风头!咱们楼里的头牌可是白宸哥哥,你就是练个十年八年也比不了!” 渔阳飞镰会意一笑,“你说的对,我哪有你们会的多,抢你们的风头那真是自不量力。” 说完他话锋一转,“不过,我可是沧澜王二世子,天底下独一份,那些风流修士见惯了凡夫俗子,王公子弟怕是头一回,俗话说物以稀为贵,哪怕我什么都不会,当下也是红透天的炸子鸡,你说是不是?” 阴柔小哥嘴角抽搐,半晌才憋出几句话,“你说谁是凡夫俗子?!你一个筑基期的废物,三两下就能给你玩儿坏了,到时候有你罪受的!” 渔阳飞镰哈哈哈地笑了起来,“我呀,就像那枝头的梅花,无意苦争春,本殿下志不在此,你若有意,这泼天的富贵就送给你,让你与那头牌哥哥争个春风无限,如何?” 阴柔小哥凝视着渔阳飞镰,语气异常严肃,“入了白马仙阁,一切由不得你,凤阁主治下,还没人能违背仙阁的旨意。” 渔阳飞镰一脸鄙夷,“看你挺有志气的,没想到也是个让人吓破胆的,可知事无绝对?所谓的不可能是因为你不想,身未动就先否了自己,所以你什么事也做不成。” “你哪来的底气说这话?”阴柔小哥气哼哼反问道,“你可知凤阁主是什么修为?仙阁的探子又有多少?” 真是没想到,他竟被一个筑基期的废物给鄙视了。 “别给自己找理由,高手多的是,碰上高手还不活了?”渔阳飞镰撇着嘴,“你就说想不想当头牌,或者想不想离开这,无论哪个,本殿下都能帮你实现。” 阴柔小哥也是服气了,明明就是个绣花枕头,口气居然还这么硬,“你都出不去,还帮我?!” 渔阳飞镰一本正经的解释,“我现在还在这,是因为时机不到,你以为我父王派的护卫都跟我一样是废物?!” 阴柔小哥本来正朝天翻白眼,一听这话猛然转过头来,眼睛直勾勾盯向渔阳飞镰,“你居然知道自己是废物!” “这有什么?”渔阳飞镰一脸不以为然,“大丈夫贵在有自知之明!” 阴柔小哥差点惊出个倒仰叉,他还没见过这样的,能把自己是废物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但他想了想,虽然在他的眼里白马仙阁的阁主强悍无匹不可战胜,但在王公贵族眼里,或许只是寻常。 “你要怎么帮我?”他小心翼翼问道。 “你想当头牌还是想出去?” “想当头牌。”阴柔小哥毫不犹豫答道。 第28章 第一宿有很多规矩 “为何不出去?”渔阳飞镰很是诧异,“自由自在多好!” “我才元婴境,出去了比废物强不了多少,在白马仙阁至少还有个依靠。”阴柔小哥不情愿地如实道。 渔阳飞镰恍然,旋即又想到了什么,“这样,我送你颗阙珠,保你破三境!” 阴柔小哥一听,当即惊在原地,两眼发直,“你,你敢发誓吗?” 渔阳飞镰一挑眉,“发誓有用吗?我从小到大发过八百回誓,没有一次实现的。” 阴柔小哥顿时不知该说什么了。 “这样,我再送你颗保命的丹药,算是定金。”说着,渔阳飞镰看向自己的靴子。“看到我鞋上的玄武图案了吗?你摁住龟壳,数一二三,就能打开了。” 阴柔小哥半信半疑,但还是照着渔阳飞镰所说的做了一遍,果不其然,龟壳边缘立刻出现了一个小口,手指一伸,一颗丹药便出现在他的指尖。 药香浓郁,沁人心脾,阴柔小哥只闻了几息便觉胸口能量汹涌,魂魄也重了几分。 “我娘给的,保准货真价实。”渔阳飞镰又强调了一下,“等我回去了,再送你颗阙珠,你修为提升了,不就谁都不用怕了吗?” 阴柔小哥盯着眼前的世子哥,有些无语,哪有这么做交易的,他还什么都没做,就先得了宝贝,真不知这废物是怎么想的…… 他眼珠转了转,扑通跪在了地上。 渔阳飞镰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你起来好好说话!” 阴柔小哥跪地不起,满脸苦楚。 “小的牟吉祥,本是东域修士,因得罪了人被卖到了鹰不落,小的还有个姐姐叫牟如意,想来也遭了不测了……自打小的入了这南风馆,自觉没脸再去见姐姐,所以从没想过要逃出去,如今二殿下送小的丹药,又送阙珠,若小的有朝一日身得自由,定然当牛做马报答二殿下的再造之恩!” 说罢,他磕起头来。 渔阳飞镰想去扶他,却又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磕了三个头。 “说什么当牛做马,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 渔阳飞镰心中咋舌,本来想忽悠这小子帮自己逃出去,如今却有点下不去手了,身世这么凄苦,他要是再算计人家是不是有点不太善良…… 牟吉祥磕完头也不起来,继续可怜巴巴的望着渔阳飞镰,他打定主意不管这废物二世子说的是真是假,这次都要死马当活马医。 要么得阙珠,要么逃出去,要么既得阙珠又能逃出去,哪怕把阙珠卖了也能狠狠捞一笔。 “你还跪着干什么,还不快起来?” “二殿下还没说,要小的做什么……” 渔阳飞镰犹豫了一下,“本来想让你冒充我,帮我逃出去,但想想要是被发现了,你指定没有好结果,所以还是算了。” 牟吉祥低头想了想,“二殿下可以等竞价结束再找机会,竞价之前……很难,小的的结界之术瞒不过郝嬷嬷,连暗中传句话都能被发现……而且仙阁出了大价钱给星阁,定然是里三层外三层严加防守,不会给二殿下可趁之机的。” 渔阳飞镰轻轻叹了口气,有些伤神,“我倒不是担心受伤害,没人能伤得了我,只是被拉出去竞价,太丢人了!” 作为北域的头号纨绔子弟,各大青楼的资深采花者,竞价花魁这种事他可是没少干,闭着眼睛都知道是怎么个过程。一想到自己要被拉出去示众,还要转着圈的展示,他的小心脏就受不了。 “二殿下,大丈夫能屈能伸,待他日报仇雪耻,还是一条好汉,要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多少英雄起于毫末……” “别别别,别说了!”渔阳飞镰赶紧制止了牟吉祥,“我可不是成大事者,也不是英雄,我受了委屈也得靠背后的大树来撑腰,我能安慰自己的,就只有大丈夫能屈能伸了!” 牟吉祥看着渔阳飞镰,发自肺腑道:“想不到二殿下出身显贵,竟如此清醒,多少人将家族实力当成了自己的能力,处处自命不凡鼻孔看人,跟他们相比,二殿下当真是举世皆醉我独醒……” “别别别,打住,你夸多了我会晕!”渔阳飞镰再次打断道,好像夸他的话是什么洪水猛兽。 牟吉祥赶紧闭起嘴唇,低头看向手里的丹药,“二殿下,要不……我给谁送个信?” 渔阳飞镰摇了摇头,“云苍爷爷不来,定是有原因的,我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牟吉祥眨了眨眼,这当主子的是不是太好说话了。 “你还跪着干什么,赶紧起来!” “是。” 牟吉祥惴惴不安地将丹药收了起来,他什么都没做,就得了枚保命丹药,简直不可置信。 二人默默无言的待了一会,各有心思。 又到日落时分,郝嬷嬷摇着粗壮的身段来到了渔阳飞镰跟前。 此时牟吉祥已经离开,临走前又将封口禁制恢复了原样,即使再看到龟婆,渔阳飞镰也做不了什么,君子既不能动口也不能动手。 “竞价贴都发出去了,”郝嬷嬷笑盈盈道,“当下的鹰不落可谓沸反盈天了,不少势力都派了人先来占位,二殿下当真是倾国倾城,令人垂涎三尺啊!啊哈哈哈……” 两排大白牙一开,笑声直刺耳膜,渔阳飞镰又是一番咬牙切齿,心里也开始问候龟婆的祖宗十八代。 “听说消息已传到了外头,许多得了信儿的大势力都在快马加鞭往鹰不落赶,二殿下如此受瞩目,这起拍价自是不能低了,仙阁这次真是要赚大发了,也不知二殿下会花落谁家……” 渔阳飞镰闭起眼睛,全心全意问候龟婆祖宗。 郝嬷嬷全不在意,继续摇曳生姿道: “这第一宿有很多规矩,也不知中标的恩客是个什么喜好,所以,还是按老规矩,一会会有有经验的小哥来给你传授经验。” 郝嬷嬷似乎诚心想给渔阳飞镰添堵,故意把一些辞令咬得极重,偏渔阳飞镰还不能充耳不闻,两下目光相对,一片火花四溅。 “你也别指望有人来救你,白马仙阁屹立石头城两万年不倒,生死存亡的时候见多了,那仆固云苍不过渡劫五境,在仙阁的面前就是个毛儿没长齐的小喽啰,根本不值一提!所以本嬷嬷奉劝你,乖一点,仙阁收拾人的本事是你听都没听过的!” 她摇了摇腰肢,愣是摇出了万种风情之外的又一种风情。 渔阳飞镰想到云苍爷爷和五大侠至今没出现,头一次开始担心起来,难道是因为打不过才没来?? 掌灯时分还真来了个妖娆又清冷的小哥,一本正经的把一些云尤雨殢的过程描述得脸不红心不跳。 渔阳飞镰真想把耳朵关上,他堂堂北域世子,什么没见过,居然还要被迫听这些断袖帐内的注意事项,简直太残暴了。 第29章 起拍价 就这样被软禁了一整日,这一日渔阳飞镰无聊透顶,却忙坏了鹰不落和沧溟大陆各处的宗门势力。 不少势力紧急准备财资,开启战船,一路大传送符玩命的向鹰不落进发。 原因无他,得到了沧澜二世子就意味着拿捏了沧澜王,也就基本意味着得到了阙珠,还有不少势力是准备先到鹰不落打探一下虚实,再决定是否去往沧澜王城。 夜幕降临,华灯升起,鹰不落城门内外一片喧闹。 上百艘造价不菲的战船紧赶慢赶终于抵达城外虚空,战船之上无一例外都没有悬挂旗帜,想来是不希望被识破身份。 各宗大能先绕着北域的破战船探查了一番,无一例外都发现了那座欲盖弥彰的大神级守护阵法,看来传言并非毫无依据。 但若要对这艘战船动手,就要好好筹划一番了。 大部分势力都留下了高手继续探查,其他人则直奔白马仙阁。 此时的白马仙阁内外一片灯火通明,郝嬷嬷为了办好此次竞拍,可谓煞费苦心。 主楼之外,数不清的琉璃灯盏悬于夜空,五彩结界祥云层层萦绕,将灰突突的几座石楼衬托得璀璨华美。 门前早已是人声鼎沸,喧闹不止。 鹰不落城内的势力大多相熟,彼此打着招呼,不管平日交情如何,面子上总要过得去,但也有一些势力披着难以被结界探查的特制长袍,一言不发径直入内。 郝嬷嬷红妆艳抹,一身隆重华服,端立在主殿门口,招呼络绎不绝的来客。 主殿并不大,仅能容纳千人左右,此时殿内已拥挤不堪,到访人数已近万人,但无人敢指摘白马仙阁简陋,一个能在三不管之城立足两万余年而不倒的势力,不用想,必是底蕴深厚,绝不是想惹就能惹的。 郝嬷嬷长袖善舞,应酬自如,亥时一到,便取出了一枚结界钥匙,粗壮的手臂纤纤一挥,结界钥匙准确无误的被送至一个特定位置。 一道结界大门顿时出现在主殿之内,郝嬷嬷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结界门前,用中气十足的声音轻柔说道: “各位宾客,请随本嬷嬷前往仙阁秘境,开启此次竞价,请!” 粗壮的手臂做了一个优雅的姿势,殿内的各界大能修士纷纷走入了结界门内。 一入结界门,众人终于明白了为何一栋普普通通的石楼敢自称仙阁了。 结界门内的空间十分广阔,宛如一座浩瀚仙境。 虚空湛蓝,彩云如花,飞鸟翩翩翱翔,与丰茂连绵的山脉相映成画。峭壁之上,壮阔奔腾的七彩瀑布飞流而下,白色虹光横跨瀑布两端,下方一条七彩河流缓缓流淌,无数锦鲤游曳其中,岸边无数的奇花异草灵草宝药争奇斗艳,芬芳四溢…… 大多数修士早已习惯了西域的戈壁荒漠,以及鹰不落满是尘土的破败,突然见到如此美景,竟有些不适应,纷纷面带惊异,驻足欣赏起来。 “各位宾客,请至仙鱼台前就坐。” 郝嬷嬷以内力传音,语调不高,却声传千里。 伴随她的话音,七彩河流上轰然升起了一座宽阔的平台,长宽各有数十丈,奔流的河水从平台四周倾泻而下,形成了一座四方七彩瀑布。 上万来客纷纷落座,所有座位也贴心的呈阶梯状分布,无论落座于哪个位置,都能清晰的看到平台上的景致。 见白马仙阁如此大费周章,不少势力的掌权者也开始掂量起所带的财资来,沧澜二世子本就身份不俗,加上阙珠加持,身价更是高了不知多少倍,而仙阁摆出如此大的排场,想来起拍价定然不是小数目。 待所有人都坐定,郝嬷嬷拍了拍大肉掌,所有人神情一震,纷纷望向仙鱼台,想第一时间见到沧澜二世子。 正当众人凝息观望时,空中传来一道悠扬的琴瑟之音,由远及近,和鸣悦耳,河面也升起片片白色虹光,萦绕在七彩瀑布四周,一百多名长身玉立衣带翩翩的俊美男子从天而降,缓缓落于仙鱼台上,脚掌落处,水花四溅,却丝毫没有濯湿衣衫,所有美男子皆手握长剑,仪态万方,身形相错间,步伐交叠,一段绝美的剑舞演绎而出。 台上身姿翻飞,翩若惊鸿,台下流水迢迢,婉若游龙,好一副美轮美奂的婀娜之景。 “整这些没用的,这是把咱们当断袖的恩客了。” 有人不虞道。 “生意人嘛,说不定来的人里就有好这口的。” 郝嬷嬷满意地看着台上美男子们的表演,眼睛时不时的扫向台下,观察在场大能的神色。 今日到场的可都是各大宗派的顶尖大修士,甚至是掌权者,既有钱又有势,她当然不能错过这个绝佳的宣传白马仙阁的好机会,她敢肯定,这些大人物里必定有白马仙阁的潜在客户。 而到场的顶尖大能,也都是修炼了数千年乃至超万年的人精,对白马仙阁的意图也是看破不说破,饶有兴致的观望着台上的表演,不少大能的眼中已闪烁起了奇异的光。 一曲剑舞结束,所有美男子皆收起了长剑,身影开始散向平台边缘,与此同时,平台左右及后方缓缓升起了一百多面大鼓,鼓面如玉人肌肤,洁白无瑕,鼓架则被设计成了长臂缠绕的形状,将每一面鼓都环绕在臂弯之中,有些修士嘴角轻哼,露出不屑之色,也有修士心领神会,勾唇微笑。 平台的正中央又缓缓升起了三面更加巨大的大鼓,鼓面冲上,鼓架如玉人相拥。紧接着这一百多名俊美男子不断跃起、旋转、翻飞,敲击着台上的大鼓……鼓声锵锵,身姿如燕,敲在了不知多少大修士的心门上,又不知撩起了不少大修士的心弦。 先前一些还很鄙夷的大修士,此时也不得不佩服起来,不愧是顶级南风馆,开场全是南风味,真是每一个赚钱的机会都不会放过。 终于击鼓舞结束,一百多名翩翩美男快步至台前行礼,留下一道道倩影才珊珊退下。 郝嬷嬷甚是满意的抿起朱唇,脚下轻点飞到了仙鱼台上。 “多谢诸位捧场,若是有哪位宾客愿到仙阁之内小憩,仙阁定倒屣相迎!” 说着,郝嬷嬷款款行了一礼。 “接下来就是正式的竞价了,不需本嬷嬷说明,诸位也知道得到沧澜二世子意味着什么,本嬷嬷就不兜圈子了,本次竞拍的起拍价……一百万枚上品灵石!” 什么!!才……一百万枚上品灵石?! 不少大能露出了惊疑的表情。 “白马仙阁是不是没有意识到沧澜二世子的价值?” “不可能,紫金阙珠的消息就是从鹰不落传出来的,白马仙阁不可能不知道。” “那会不会是这二世子有假……” 第30章 验明正身 质疑一旦升起,就很难压下。 在场大能的神色又怎能瞒得过常年浸淫风月场的郝嬷嬷。 她之所以将起拍价定的如此之低,就是想让所有到场的大能都有资格竞价,这样一来谁的面子都能照顾到,反正成交价只会越推越高,根本吃不了亏。 至于被质疑,怕什么,真的假不了。 郝嬷嬷噙着笑,不急不躁,轻轻拍了拍大肉掌,波光粼粼的平台顿时喷射出道道喷泉,直冲云霄,随后缓缓降落,而在喷泉顶端,一个坐在太师椅中的身影也落入在场大能们的眼中。 渔阳飞镰! 在场有不少是见过这位沧澜二世子的,即便没见过,修炼到这种境界,寻常的结界之术已难逃他们的法眼。 而台上的这位,几乎可以断定货真价实,正是那个修炼两甲子仍在筑基期的废物! 渔阳飞镰坐在太师椅中,从在高空俯瞰到缓缓降落与在场大能平视,心中一直波涛汹涌,惊涛骇浪。 然而他的这些情绪却没有丝毫显露,郝嬷嬷为了不影响大能们的竞价体验,特意将他的身体以极端正的姿态固定在了太师椅中,表情也固定成了一张笑脸,只剩下眼睛能动。 大能们就看到一张俊秀的笑脸,顶着一双怒火熊熊的眼睛,神情反差巨大,多少有些滑稽。 渔阳飞镰刚落到平台之上,便有数道传音入耳。 “小子,爷爷来找你算账了,一甲子前的夕云花魁可还记得,上次有仆固云苍那老家伙给你撑腰,这次看看还有谁能救得了你!本公子可是带着大能来的……” “二殿下,老夫受少主所托来讨要奔雷城的赌资,少主吩咐,唯有二殿下的灵魂与本源才能偿清债务,老夫此次可是志在必得!……” “小子,你可真是秀色可餐,老夫拍下你定要先好好享用一番,再用你去跟你老子换阙珠,啊哈哈哈……” …… 只一会的功夫,传进他耳朵里的声音,几乎闹得他脑袋爆炸。 场中大能们只看到沧澜二世子的眼睛飞快转动,眼中含义也是丰富多彩,惊讶、疑惑、回想、恍然、愤怒、不屑……宛如一场丰富多彩的大戏,却不知这眼神背后藏着多少曲折又气人的故事。 渔阳飞镰也没想到,竟有这么多是来找他翻旧账的,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居然还记这么清楚。 此时此刻他最希望的,就是云苍爷爷来把他救走…… 想到这,他努力抬起眼睛向虚空望去,眼神充满了期待。 “可否上场验人?” 场中站起了一名修士,约莫六尺身高,一身黑色长袍从头裹到脚,隔绝了外界所有结界手段的探查。 渔阳飞镰一惊,验人?怎么验?他现在动弹不得,怎么验?? “本嬷嬷以白马仙阁的名誉担保,沧澜二世子如假包换,因此就不麻烦这位侠士了。” 郝嬷嬷没有退让。 “本公子并非有意刁难,实在是这那小子坑了本公子太多,不得不谨慎一些,若是花了大价钱买回个冒牌货,那本公子可真就成了古今第一大冤种。” 说着,这名修士跃上前来,扬起头颅,似在注视着郝嬷嬷。 “想必在场各位也有同样的担忧,毕竟修行界能改变气息与容貌,还无法查探出来的手段多的是,说不定仙阁也是被蒙在鼓里而不自知,因此还是验一下比较好,这样我们大家财殚力尽,也心甘情愿。” “没错,老夫也要验人!老夫与那小子还有账要算呢,必须要验明正身才能开拍!” 一名老者穿着普普通通,气息却异常惊人,竟已到渡劫五境。 “本座奉劝白马仙阁识相一些,你有底蕴不好惹,但我等也绝非等闲之辈,若是闹得太难看了,对白马仙阁的绝非是好事。” 又一名修士出来声援,顺便还放出了自己的气息,渡劫四境。 郝嬷嬷勾起朱唇,轻轻哼了一哼,“秋公公!” 虚空中一道气息释放而下,气息浑厚却不压人。 渡劫七境!! 不少修士的脸色变了,前段时间刚传出九方王已至渡劫七境,没想到今日猝不及防,又出现一个七境大修士,真不愧是盘亘两万余年的大势力。 “仙阁阻挠验人,是否是心虚?” 发问的正是最初要验人的黑袍修士。 “白马仙阁最重诚信,岂会自毁声誉?!”郝嬷嬷反问道。 “我不信!” 黑袍修士毫不犹豫,十分干脆地驳回了郝嬷嬷的反问。 “在场的诸位也不信。” 他又补充了一句,语气毫不掩饰的桀骜。 反正是往外掏钱的买卖,没人会稀里糊涂的吃闷亏。 眼看着竞价要进行不下去,郝嬷嬷晏晏一笑,道:“白马仙阁无意参与阙珠之争,也与这沧澜二世子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所以才想将其拍卖,以成有心人之美,不想竟被怀疑诚意,实在是令人心寒。” 她转身看向渔阳飞镰,正对上那双冒火双眸。 “不过江湖险恶,多些防备也是应当的,既然诸位执意要验,那便遵从各位的想法,只是,诸位也知道,沧澜二世子只是筑基境,可是经不起折腾的。” 她意味深长地看向在场修士们。 “因此,只能有一人上前查验,如若诸位不允,那白马仙阁宁愿取消此次竞拍,诸位想谋划神域阙珠,便直接去找沧澜王吧,仙阁只想和和气气成人之美,不想好心被当驴肝肺!” 在场近万名修士,并非所有人都认为渔阳飞镰是冒牌的,若真因为验身而毁了此次竞拍,那他们的计划可就要泡汤了。 “可以!我等也不过是想要个保证罢了,相信仙阁两万年的底蕴不会为了点灵石而坑害我等,本座就推举这位公子为代表,来代我等验身!” 说着看向最先提出验人的黑袍修士。 “本座也同意交给这位公子来。” 一时间,在场大能们都有些疑惑,这几人是不是提前串通好了。 “既如此,那就由这位公子来验人。”郝嬷嬷也想及时收住这场闹剧,便立刻答应下来,“但丑话说在前头,可以验人,但不能伤害沧澜二世子!” “仙阁放心就是了,本公子虽恨不能将这厮碎尸万段,但若真动手了,怕也是走不出此处秘境了,再苦大仇深,也没有命重要。” 说完,他飞身跃上平台。 渔阳飞镰眼神一阵抽抽,实在想不起来他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么多人。 众目睽睽之下,黑袍修士径直向渔阳飞镰走去。 待走到跟前,袍子内伸出半截手指,轻轻抚在了渔阳飞镰的手背上。 渔阳飞镰虽被禁锢住了,但仍禁不住浑身一麻,眼神发直。 黑袍修士手指轻划,从手背沿着小臂缓缓向上,拂过肩头又覆上脸颊,将那俊秀的脸颊抚了又抚,转而又抚向了耳朵…… 在场大能不禁开始怀疑此人的癖好,却见那只手用力一拧,渔阳飞镰双眸蓦然瞪大,原本俊秀的笑脸突然变得诡异起来。 娘的,疼死本殿下了。 第31章 几个意思 “是本主!” 黑袍修士厉声道。 “这气息,这笑容,就是再披上层人皮,本公子也认得出来。” 说着,还拧了一下渔阳飞镰的笑脸,惹得二世子又是一通冒火瞪眼。 若非当下情景容不得嬉皮笑脸,他都以为这家伙是在撩拨他。 郝嬷嬷在一旁笑眯眯道:“虽不知公子身份,但公子恢宏大度,襟怀磊落,珠玑之语证我白马仙阁清誉,仙阁甚是感激!稍后不管竞拍如何,还请公子至阁内小坐,仙阁愿奉上薄礼……” “别啰嗦了!”黑袍修士毫不客气地打断道,“赶紧开拍吧,我还等着拿他回去抵债呢!” 郝嬷嬷也没恼,只见黑袍修士飞身跃下,回过身道,“本公子先出价,一千万枚上品灵石!” 四周修士皆是神情一变,哪有这样出价的,人家起拍价一百万枚上品灵石,都是一点一点往上加,怎么能一下子出到十倍价呢。 “两千万枚上品灵石!” 有人立刻加价。 许多修士又是眉头一蹙,怎么能千万枚千万枚的往上加呢,太不懂规矩了。 “三千万枚上品灵石!” “五千万枚上品灵石!” 啧啧,又来两个不懂事的。 还没等郝嬷嬷开口,在场大修士们已纷纷开始竞价,争先恐后唯恐自己落了下风,这样更好,按部就班反而会冷了现场气氛。 “一千万枚极品灵石!” 极品灵石!! 在场修士闻声一震。 竟直接跳到极品灵石了?? 渔阳飞镰更是心头一揪,这若是他以前得罪过的,花这么大的价钱拍下他,那指定得把他剥皮抽筋,折腾够了再送去他父王跟前…… 他开始有种心如死灰的感觉,云苍爷爷你在哪儿啊……抬眼望向虚空,却见虚空空空,云彩淡淡,连个人影都没有。 场中的大修士们则纷纷看向喊价之人,只见此人与刚刚的黑袍修士一样,也身着一件特制长袍,颜色紫红,长袍同样具有隔绝结界探查的功效,让在场大能既看不清此人的容貌又探不出其修为。 不少小势力咬牙切齿,一上升到极品灵石,他们就要被淘汰了,连个出价的机会都没有。 整个沧溟大陆只有几处矿藏出产极品灵石,还都掌握在天帝城和各大王城的手里,即使是最顶尖的大势力也仅使用上品灵石流通。 而灵石兑换规则通常是一比一百:一枚中品灵石兑换一百枚下品灵石,一枚上品灵石兑换一百枚中品灵石,一枚极品灵石兑换一百枚上品灵石。 一千万枚极品灵石,那就是十亿枚上品灵石!!足以掏空一些小势力。 “两千万枚极品灵石!” 又有人加价。 众人寻声望去,加价的正是此前上台验人的黑袍修士。 “三千万枚极品灵石!” 紫红袍修士立刻跟进。 “四千万枚极品灵石!” 黑袍修士也不落下风。 “五千万枚极品灵石!” “六千万枚极品灵石!” …… 竞价到此时,已不是寻常势力能参与的了,哪怕一些顶尖势力也要掂量掂量口袋,更多的修士开始观望。 郝嬷嬷立在台上稳如泰山,心里却乐开了花,今日算遇上大户了,这两位绝对非富即贵。 竞价到一亿枚极品灵石时,郝嬷嬷出声打断了两人。 “两位侠士,本嬷嬷要先打断一下,刚刚还没来得及讲解竞拍规则,竞价就开始了,前日的邀请函上已经注明了一些条款,竞拍成功后竞拍人只有五日使用时间,第五日须得将二世子送回来,并且,若竞拍人要带二世子离开白马仙阁,还需要缴纳成交价一成的份额做押金……” 邀请函上确实写出了五日一竞的规则,但今日到场的并非全都是鹰不落城内的势力,不少是其它疆域一路大传送符赶过来的,因此必定会有人不清楚这条规则,所以成交之前她必须得强调一下,免得白忙活一场。 两名长袍修士不约而同扫了眼郝嬷嬷,场面顿时静了下来。 郝嬷嬷心觉不妙,立马高声道:“一亿枚极品灵石一次!” 两名长袍修士仍是不做声。 “一亿枚极品灵石两次!” 紫红长袍的修士忽然抬起手臂,“老夫退出!” 在场修士们大为震惊,价格推得如此之高,想必是个家底雄厚且笃定志在必得的主,为何会突然退出??难道有什么隐情?? 很多修士忽然想到,刚刚两人沉默了几个呼吸,很有可能是在暗中传音交流,亦或是博弈,无论过程怎样,显然黑袍修士胜出了。 “一亿枚极品灵石,成交!” 郝嬷嬷迫不及待地宣布道。 渔阳飞镰听到成交,表情仍是那张一成不变的笑脸,眼中却多了许多复杂神色。 “还请这位侠士到台上来交付灵石。”郝嬷嬷目光灼灼盯着黑袍修士,一旦对方敢溜,天上地下会一起出动! 黑袍修士侧身歪了一下头,人群中又走出一名身着长袍的修士,几步飞至平台之上,开始与郝嬷嬷交付。 眼见花落有主,不少修士开始打起了新主意,修行江湖,文绉绉办成的事终究是少数。 却也有少数修士注意到了一处不同寻常,刚刚的紫红长袍修士,在抬起手臂的时候,露出了袖口上的一枚朱雀图案。 朱雀,可并非寻常修士能使用的,看来此人来头不小。 一亿枚极品灵石的交付并没有花费太长时间。 郝嬷嬷脸盘笑开了花,“请公子到仙阁小坐片刻,仙阁先将沧澜二世子收拾一番,稍后送到。” 黑袍修士点了一下头,台下立刻上来一名俊美小哥来引路。 黑袍修士转身的时候,忽然掀了一下帽沿,露出一侧杏目对着渔阳飞镰眨了一下。 渔阳飞镰双眸倏然放大…… 这是……几个意思? “各位恩客,仙阁已备好了万余处上等秘境,诚邀各位至仙阁小憩,还请赏光!” 郝嬷嬷绝不会放过这个结交如此多大能的机会,送走了黑袍修士和渔阳飞镰,便立即对台下众多大能们发出邀请。 有的修士很满意仙阁的待客之道,欣然前往,也有的十分鄙夷,但想想心中计划,还是面目不善的跟了过去。 第32章 便宜咱们自己 渔阳飞镰被带回去后,进来一堆丫鬟婆子来为他洗漱,领头的就是牟吉祥。 “那个黑袍修士,竟选了铄火流金……” 渔阳飞镰不明所以。 牟吉祥赶忙解释,“是一个秘境!白马仙阁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恩客来了都是到秘境里逍遥,这些秘境有的鸟语花香,如仙境一般,有的阴森恐怖如炼狱,这铄火流金虽没炼狱那么折磨人,却也不是个好受的地方!” 牟吉祥叹着气,两只手拧在一起,不停的在屋里走来走去,他是真担心二殿下废了,这么多年燃起的唯一希望就要破灭了。 忽然,他眼睛一亮,当即俯下身来开始布置阵法。 渔阳飞镰看着牟吉祥忙活,一声没吭,心思全在那秘境上。 选这种地方是准备折磨他吗? “二殿下,一旦入了秘境,就只能靠你自己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切记不可为了一时的荣辱而冲动……”牟吉祥布好阵法,不忘再叮嘱一番。 渔阳飞镰看了看满脸担忧的阴柔小哥,假装轻松道,“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来之,则安之!” 牟吉祥双眉一抽,也是服了,二殿下的心真大。 不一会儿,郝嬷嬷来到了梳洗室,粗一打量,就发现了被衣衫盖起来的小心思,她瞪了一眼牟吉祥,吓得阴柔小哥赶紧弯腰低头。 “这位恩客似乎有些特殊癖好,你若听话,仙阁会保你一命,如若不听话,那就任由恩客处置!”郝嬷嬷似乎很不在意渔阳飞镰的性命。 渔阳飞镰冷哼了一声,不屑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本殿下的命也是你一个龟婆能操心得起的?省省吧!” 郝嬷嬷双目一瞪,“行,小子,你有骨气,待会儿别求饶!走!” 一扭身出了梳洗室,众人架着渔阳飞镰紧随其后,穿过了好几条灰突突的石壁走廊,终于来到一间石室跟前。 郝嬷嬷先进入石室,一会儿又退了出来,抬起粗壮的手臂将渔阳飞镰往里一推,“小兔崽子,记住你说过的话,你若能扛过五日不求饶,本嬷嬷就敬你有二两骨头!” 渔阳飞镰被推得一个踉跄,摔倒在石室之内,他刚要回身怒骂,却一个本能的跳了起来。 手上传来阵阵灼痛,他往地上一看,傻眼了。 只见脚下流淌着金光刺目的岩浆,蜿蜒如河流,将他围困在内,刺鼻的气味呛得他心口像吹进了火星子,抬眼望去,天空像被烧透的锅底,红彤彤冒着黑烟,一股股热浪从四面八方扑来,仿佛也要将他烧成一股烟儿…… 进来才不过几息,他就已感觉身上像着了火,火辣辣的疼,除了两只脚,无一处不难受。 此刻他才明白牟吉祥的用意,必是他布下的结界阵法起了作用,否则以当下的热度,他的鞋怕是早已化为灰烬。 他忍着灼痛四下张望,却全无人影。 “本殿下已经来了!不是与本殿下有仇吗?你过来啊!” 停顿了几个呼吸,没有任何回音。 “怕了吗?想用这种方法折磨我,也太小看本殿下了!我渔阳氏子孙,生是顶天立地之身,死是矢志不渝之魂,咳咳咳……” 狠话没说完,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就你,还顶天立地,矢志不渝?本公子问你,你欠的债都还清了吗?” 终于,一道阳刚之音从热浪中洞穿了过来。 “我欠的债多了,谁知你排几号……咳咳咳……”渔阳飞镰嗓子已经冒烟,呼吸也越来越重,两只耳朵像开了风口,一呼一吸呼呼冒风。 “你欠了本公子一亿枚极品灵石!还有一座城池!” 阳刚之音重重说道。 “一亿极品灵石……咳咳……那是你自找的,谁让你来竞拍我了……城池??……我何时欠你城池!!咳咳……” “倒也不是你本人欠的,”阳刚之音慢悠悠道,“但是你的朋友欠了,她让我来找你,你说这账是不是要算在你身上?” “……” 渔阳飞镰心中一道火苗蹭地窜了起来,不是我欠的你找我干什么?! “你不想知道是谁吗?” 阳刚之音又问道。 “你说!我倒要看看……咳咳……是哪个鳖孙要害我……咳咳……” 渔阳飞镰觉得胸口要着火了,身体像注入了岩浆,疯狂烧灼着他的四肢百骸。 “那个人,你曾与她输过一座城池。” 渔阳飞镰一惊,不可能吧…… “现在只需要你一句话,帮不帮她还债!” 阳刚之音陡然暴戾起来,似乎只要听到不字,立马就会将渔阳飞镰拍成碎渣。 “不帮!” 渔阳飞镰怒声道,声音已然沙哑无力。 “不帮?你们可是兄弟!” “他爹比我爹有钱多了……咳咳……你怎么不去找他爹?!”渔阳飞镰怒斥道。 “她说,最亲近的人是你!” 渔阳飞镰浑身疼痛难忍,面容也开始扭曲,仅剩的力气只够他勉强站住,脑海里一直绷着一根弦,告诫他不能倒下,一旦倒下就完蛋了,四周的岩浆会瞬间将他烧成灰儿。 见渔阳飞镰迟迟没有回答,阳刚之音踏上虚空,嗔怪道:“真是不中用,不过热了点就顶不住了!” 渔阳飞镰恍惚了一下,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虚空中的身影撇了撇嘴,有些气懑,“这么没良心,亏我还想把你救出火坑!” …… 等渔阳飞镰醒来,四周已是另一番风景。 阳光铺陈而下,微风轻拂,一望无际的田野,庄稼即将成熟,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清香,一棵高大的白果树撒下片片阴凉,将他覆在清凉之中…… 渔阳飞镰缓了缓神,确定不是梦境,这才坐了起来。 “醒了?” 一道清脆之音传来。 渔阳飞镰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影正快步走来。 这身影一身绿衣,玉带束发,步履轻盈如绿苇拂水。 渔阳飞镰一脸诧异。 “你怎么来了!” “我来救你啊!” 声音清脆,宛若碧波击石。 此人身量纤纤,身高不过六尺,却取了个高大巍峨的名字,姓皇甫,名岿然,东域归海王的千金。 渔阳飞镰不明白这位千金之躯为何会来到鹰不落。 “我原想给你送信的,隐了笔迹,让你想破脑瓜也想不出我是谁,后来一打听,你竟被抓了!我当时吓了一跳,鹰不落可没有心慈手软的主儿。” 皇甫岿然一屁股坐在渔阳飞镰身边,手中拿根猫尾巴草,手欠的挠渔阳飞镰的鼻子,被这刚醒来的家伙一把扑棱开。 “再一打听,竟是因为阙珠,我想了想,我一个人身单力薄,必须智取,所以就想了这个办法把你救出来。” 渔阳飞镰看着面前女扮男装的兄弟,有点不太领情。 “你救我怕是有别的原因,直说吧,别拐弯抹角。” “嘿嘿嘿……”皇甫岿然咧嘴笑起来,“我就说你最懂我了!” “听说,你父王能弄到阙珠,你知道的,阙珠一枚就价值连城,反正便宜别人不如便宜咱们自己,我把你送去渔阳伯伯那,让他拿阙珠来换,这样既帮你脱了身,又解了我的燃眉之急,还肥水不流外人田,一举多得,你说,我这主意是不是很厉害?” 第33章 同袍和无衣 渔阳飞镰一脸讶异望着这个狐朋狗友。 “你又赌输了?” 皇甫岿然咬着唇,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点了点头。 “输了多少?” “嗯……我又把奔雷城输出去了……” 渔阳飞镰心一抽,仿佛听到了东域大能气势汹汹杀过来的声音。 “你竟然又输了奔雷城?!我不管,别说你认识我……” 说着,他起身就要逃。 皇甫岿然一把拉住他,“还是不是兄弟了!口口声声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遇到点小事就要溜……” 渔阳飞镰扭过头,满脸质问,“这也叫小事?一座二等城池啊!再说了,我什么时候说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皇甫岿然一嘟嘴,“当兄弟的不都是这样说的吗?” 渔阳飞镰使劲甩开胳膊,一副要撇清关系的架势,“上回就差点被你父王扣在东域回不来,要不是云苍爷爷,我这会儿怕是都投胎出世了,这回我可不管了,再说,那是你亲爹,就算把归海王城输出去又能把你怎么样?” 皇甫岿然忽然松开了手,委屈道:“我都那么长时间没见你了,你都不疑惑我去哪了吗?……自从上次输了奔雷城,我父王就把我关起来了,我好不容易才跑出来的……” 说着,嘤嘤地抽泣了起来。 渔阳飞镰不为所动,追问道:“跑出来之后呢?又去赌?” 皇甫岿然撅着嘴,“把丢的面子赢回来啊!东域的官家小姐都知道我被关起来了,背后指定没少笑话我,我得让她们知道,我输得起,也赢得回!” 渔阳飞镰无奈地深深呼了口气,“你可以拿灵石换啊!上次城池输了不到两个月,就被你父王给打回来了,那些家伙不想跟上次一样得而复失,赔了灵石又折兵,那就拿灵石走人,换回城池,这办法不是挺好的吗?一亿枚极品灵石,可不是小数呢!” 皇甫岿然咬着唇,小声道,“灵石是我来的路上借的……” 渔阳飞镰眸子倏然睁大,“借的?谁能借你这么多灵石?” “还能有谁?三个臭皮匠,两个不顶用,只能找另一个了!” 渔阳飞镰张了张嘴,“禹王恪?!” 皇甫岿然无声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你借灵石是干什么用吗?” 皇甫岿然又点了点头。 “他知道你借灵石是来救我,那他自己怎么不来?” 皇甫岿然犹豫了一下,弱弱道:“他走不开……” “走不开?他一个纨绔子弟能有多大事,比救我还重要?” “他要……”皇甫岿然猛然停住,似乎想要隐瞒什么,“他要伪装成禹王芊月,回去南域……” 渔阳飞镰倒吸了口凉风,突然感觉这里边藏了很多事情。 “你一次性把事情说完,别想藏着掖着,不说清楚别指望我帮你!” 皇甫岿然犹豫再三,终于开了口,“我输了城,知道我父王不会饶了我,就往沧澜王城去找你,走到半路,听说你被发配了,我就往鹰不落跑,可我没有灵石,搭不到船,好不容易走到西域边界,正好遇上禹王恪退完聘礼回南域……禹王芊月也在船上……” 看着皇甫岿然停下来,渔阳飞镰急了,“然后呢?” 皇甫岿然抬头看向渔阳飞镰,见这家伙直直盯着自己不罢休,猛然高声道:“还能有什么然后,你是猪脑子吗?禹王芊月要来找你了,禹王恪扮成她的模样回南域,她扮成禹王恪的模样来找你……” 两颗泪珠夺眶而出,小女子赶忙伸袖擦去,仍是倔强地昂着头,看着渔阳飞镰。 渔阳飞镰看着眼泪奔涌的好兄弟,有些纳闷,“这怎么还哭了?” 皇甫岿然又擦了把眼泪,气道:“你就是头猪!” 渔阳飞镰一瞪眼,“不要人身攻击,我又打不过你,欺负我好玩吗?接着说禹王恪,他扮成禹王芊月,就不担心被九方王发现?” 皇甫岿然白了一眼眼前的猪,自己都小命不保了还担心别人,“禹王恪威胁了他们家大长老,给他布了伪装结界,说是九方王看不出来。” “九方王是那么好糊弄的吗,被发现了指定要挨罚!”渔阳飞镰甚是担心自己的好兄弟。 “你怎么听不懂话呢?禹王芊月要来找你了!”皇甫岿然带着哭声道。 “这有什么,我不见她不就行了吗?本殿下是谁,是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吗?”渔阳飞镰鼻腔轻哼,下巴微扬,摆了一副高高在上的神姿。 “不过话说回来,你不是来救我的吗?先前干嘛要折磨我?!” 皇甫岿然嘴唇颤了颤,心一横,道:“我想看看你心里有没有我!” 渔阳飞镰咬牙切齿,“我都以为自己要死在那了!从小到大我就没受过那样的罪!” “我哪知道你那么不顶用……不过热了点而已……” “热了点……还而已??”渔阳飞镰被气到了,“真是心比铁硬,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你不来救自有云苍爷爷和五大侠来救,你倒好,闯了祸还来连累我,还不如在归海王城好好待着呢,省的跑出来祸害人……” 皇甫岿然也被气到了,哭着道:“因为你要跟禹王芊月成婚了呀!我不出来能行吗?我也想直接去找你,可我身无分文,想带你远走高飞,那得有钱呀,我又没别的本事……” 渔阳飞镰吓了一跳,他的好兄弟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哥儿们,咱们是兄弟啊。” “兄弟怎么了!兄弟还有同袍和无衣呢!”皇甫岿然气恨恨道。 渔阳飞镰哑口无言,修行界的同袍多的是,他实在不想继续这话题。 两个人一个抹眼泪,一个一脸心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顾无言,惟有皇甫岿然泪千行。 好大一会儿,渔阳飞镰打破了沉默。 “你借了禹王恪多少灵石?正好一亿枚?” “不是,”皇甫岿然收住了泪花,但还是时不时抽泣一下,“他派了一个长老跟着我,成交价是多少就出多少。” “这小子可以啊,够仗义!”渔阳飞镰赞叹道。 “你知道什么,三分利呢!”皇甫岿然怒道。 “三分利!!” 这回轮到渔阳飞镰炸了,都是常年呵雉呼卢的人物,对利息那可是相当敏感。 “我这性命攸关,他竟还要收利息!!看我出去了不找他算账!!” 渔阳飞镰气的肝疼。 扭过头又问道: “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皇甫岿然白了他一眼,一抹云霞没捂住,唰地飞上了脸颊。 “我可是拍下了五天!这五天要么同袍要么无衣,反正你得在这陪我五天!” 第34章 忽悠亲兄弟 渔阳飞镰顿感不好,“我喜欢女的。” 皇甫岿然一愣,欺身而上,“我就是女的,只不过穿了男装而已!” 渔阳飞镰立马双臂交错,护在身前,“那不一样,你就是穿了女装,也是我兄弟!” 两人四目相对了一会,皇甫岿然始终保持着居高临下的姿势,“你怕什么,我会强来不成?” “那可说不准……我又打不过你……”渔阳飞镰严防死守。 皇甫岿然怒哼一声,重新坐回地上,“逛花楼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胆小。” 说着弹了弹衣衫,赌气似的道:“你要是只想当兄弟,那就帮我还债!” 渔阳飞镰瞬间摆出一张苦瓜脸,“怎么还?北域穷得叮当响,我可买不起城池!” “不用你买城池,能从你父王那弄到阙珠就行了!那些来竞拍你的老家伙,不都是为了阙珠吗?” 渔阳飞镰满脸无奈,“我父王哪有阙珠,就算有,那也是英杰榜奖励我大哥的,我父王是断不会据为己用的。” 皇甫岿然不信,“外面都说你父王为了保你性命,给了那些囚徒好几万颗阙珠,无风不起浪!” 渔阳飞镰瞠目,“外面的话也能信?我父王要是有那么多阙珠,何至于一直停留在渡劫五境止步不前?!当着喜宴那么多人的面被九方王压制得吐血连亲儿子都救不了?!” 皇甫岿然被问的哑口无言,觉得渔阳飞镰说的也有道理,可她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 “血盟的盟主带着十颗阙珠遁了,这些阙珠是你带来的吧?” 渔阳飞镰想了想,“我是带了十几颗阙珠,但都被迟枚疾搜刮走了。” “这就对上了!”皇甫岿然好像抓住了要害,“十几颗阙珠,这可不是小数,足够沧溟大陆掀起好几场腥风血雨了,可见你父王还是很有家底的,外面传言不虚。” 渔阳飞镰微锁眉头,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刚知道我娘给的宝贝里有阙珠时,我也挺惊讶的,不过又有点想不通,这么好的东西,为何不早点给我?” 皇甫岿然不想臆测人家的娘亲,只能往好了说,“可能之前想让你靠自己修炼吧,所以没有拿出来。” 可能真的是吧,渔阳飞镰有点想不透。 “但至少证明你家里有!”皇甫岿然补充道,“给我两三颗就行,不多要。” “你倒是想多要,那是寻常物件吗,说给就能给?” 皇甫岿然气恼地盯着渔阳飞镰,这家伙也忒不上道了。 她毫不脸红地凑到渔阳飞镰身侧,准备循循善诱。 “你看,你要是落到了那些老家伙的手里,也是要将你递到渔阳伯伯跟前换阙珠的,保不齐还得折磨你些时日,想想你这些年得罪了多少人?今天竞拍会上已经出现了好几个了!再想想那些修炼了上万年的老家伙有几个是心慈手软的?要不是我出现及时,说不定你已经被扒了几层皮了!” “但你现在跟了我,我跟他们是不一样的,我拿你当兄弟,断不会伤害你,有什么事咱们也好商量,而且你帮我也是在帮你自己,我要是将你挟持回沧澜王城,那你是不是免了去赤地的罪了?这算不算给了你一条生路?” 皇甫岿然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渔阳飞镰,十分真诚。 “况且,你帮了我还能提升北域的声名地位。现在外界都在传你父王能弄到阙珠,却没人能证明,我若是配合你拿到了,那是不是证实了你父王确实很厉害,手眼能通天?以后沧溟大陆的势力谁还敢小看你们家,都得把你们家供起来,连带北域都会声名鹊起,哪像现在这般受人鄙夷!你父王因你成婚丢掉的脸面也能重新找回来,你说是不是?修行界就是这样,要想让别人高看你,就要让人看到你的不凡,对不对?” 渔阳飞镰表情复杂地看着好兄弟,“道理似乎是这么个道理,但你的说法却有问题,我什么时候跟了你了?我这是身不由己落到你手里了!再说怎么是你配合我,现在是你想要阙珠,想打我父王主意,怎么说成了是我……颠倒黑白,连兄弟也忽悠。” 皇甫岿然气息一顿,虽被戳穿了却也不冒火。 他们三个臭皮匠经常夹枪带棒,互戳肺管子,早已习以为常。 “你就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若是有道理,那些细枝末节还有必要计较那么多吗?正事才是最重要的。” 渔阳飞镰撇了下嘴,不屑道:“你们女人一旦牵扯到自己利益,那道理都是一篇一篇的。” 皇甫岿然翻了个不太明显白眼,同样撇了撇嘴。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你父王狠心送你去赤地,不也是为了保全沧澜王城吗?我要是不讲道理,早把你拎到你父王跟前了,亏我还想着为你好,跟你好好配合一下,你竟以小人之心度我!” 渔阳飞镰回敬了一个十分明显的白眼,一脸不认同。 皇甫岿然则接着添柴加火,“你可知,若是用阙珠赎回了奔雷城,对北域来说意味着什么?” 关键位置到了,皇甫岿然停顿下来,不说话了。 见好兄弟卖关子,渔阳飞镰懒得硬耗,识趣地问道:“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东域欠了北域一份大人情!” 皇甫岿然几乎一字一顿。 “我父王还人情从不吝啬,说不定哪个关键时候就能帮上北域的大忙,五大疆域北域最弱,你确定不想要我父王的人情??” 渔阳飞镰侧目看着身旁的小妮子,刚刚还哭哭啼啼,一脸儿女情长,现在牵扯到利益,又立马清醒得像个人精。 不过他还是被说服了。 能跟盘亘东域近百万年的皇甫世族攀上交情,当然是件可喜可贺的事。 皇甫世族扎根东域,已经见证了不知多少位天帝的兴衰陨落,却始终屹立不倒,别的界域都是铁打的天帝流水的世族,而在沧溟大陆,却是铁打的东域,流水的天帝。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皇甫岿然眼神一亮,说道,“你只需要卖惨,勾起你父王娘亲的疼爱之心就可以了,狮子大开口这种事交给我!” “你不会想讹我父王吧?”渔阳飞镰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兄弟,这就是讹诈啊,咱们要是演个鹣鲽情深,惺惺相惜,你觉得你父王会买账吗?” 第35章 原配、情人和情敌 渔阳飞镰真不想用这样的方法,他还是比较喜欢坦诚相待,对家人对兄弟都是如此。 紧接着,他就想到了一个致命问题。 “你的修为不行!” “我父王要是出手救我,你根本打不过他。” 皇甫岿然老早就想到了,“有禹王恪的护道长老在,可以让他帮忙,禹王恪说了,把你救出去之前他都听我的。” 渔阳飞镰一脸怀疑,“那是九方王的人,你确定他会为了你跟我父王开打?” 皇甫岿然一怔,也有些没底了。 “依我看,不用那么麻烦,我直接去找云苍爷爷要几颗就是了。” 皇甫岿然一脸讶然,“云苍爷爷会给吗?没有你父王的命令,他恐怕也做不了主吧,而且越是大修士越是知道阙珠的价值,我就是不想为难云苍爷爷才想去找你父王的。” 她与渔阳飞镰一样,对仆固云苍的感情非同一般,一甲子游历时没少受老头的照顾,她实在做不出那种逼迫交阙珠的事来。 “要是真像你所说,我父王那么富有,还在乎这三两颗吗?不过我很怀疑那个传言的可靠性,北域要是真有这么多宝贝,也就不会被其他疆域成天笑话穷得叮当响了。” 说完渔阳飞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 “走吧,别在这待着了,多没意思。” “我拍下了五天!”皇甫岿然急道。 她还不想这么早出去,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只有两个人在一起的时机,她要好好利用一下。 “到第五天你觉得我还出得去吗?”渔阳飞镰一脸看傻瓜的表情。 “可以第三天或者第四天出去,也不差这么一两天!”皇甫岿然强硬道,“你现在是我的人,你得听我的!” 渔阳飞镰扶额,“你以为那老龟婆傻?说不定现在外面已经围得跟铁桶一样,再说你还想不想早点把你家的城池赎回来了?就不怕你父王把你抓回去再关起来?” 寥寥几句,把皇甫岿然给问住了。 这位身量纤纤的“公子”耷拉着眉,一脸挫败。 “怎么出去啊?”渔阳飞镰四下张望了一下。 皇甫岿然吐出一口气,不情愿地指了个方向。 渔阳飞镰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徒留皇甫岿然在后头碎碎念。 “不就是见个面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婚都退了,想再续前缘也不可能了,再说沧溟大陆就这么大,早晚都会见到,既然避免不了,那就早死早超生,更何况还带了个碍眼包,都不知道怎么想的,脑子是进水了吗,竟把自己男人分给别人……” “你在后边刨地呢?”渔阳飞镰远远的大喊道。 “我两步就过来了,催什么!”皇甫岿然嘟了嘟嘴,心里埋怨这家伙走的也太快了。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渔阳飞镰问道。 “有!怎么了?你想知道吗?”皇甫岿然气呼呼道。 “当然想知道了!” “我凭什么告诉你,我又不欠你的,为何要给你传话?” 渔阳飞镰无语,他这兄弟完全不似以前那般清风旭日襟怀磊落,反倒有些小家子气的儿女情长,别扭的很。 好好的兄弟怎么就成了这样。 出了秘境,两人回到了石室。 “还是伪装一下吧,装成是被你劫持的样子,直接去城外的战船。”渔阳飞镰提议道。 皇甫岿然想了想,扔了一件袍子过来,自己又换上了先前的黑袍,帽子一拉,又成了一副神秘莫测的高人之姿。 “我用得着这个吗?现在全鹰不落都知道我被人拍走了,哪还需要隐身?”渔阳飞镰看着袍子,十分嫌弃。 所有的颜色里,他最讨厌黑色了,年纪轻轻就是要穿些明亮的颜色才好看。 “就是要欲盖弥彰!即便所有人都心如明镜,也要隐藏身形,绝不能让不该看到你的人看到你!” 渔阳飞镰瞬间明白了好兄弟的心思。 不就是禹王芊月吗?当他想见似的。 两人穿好黑袍,一个从头盖到脚,十分严实,另一个却将帽子垂在后肩,嫌弃多余。 一出石室,外面立刻冒出来十几个身影,除了七八个小厮,还有两个看起来修为不低的修士。 渔阳飞镰看了一眼皇甫岿然,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相信自己兄弟肯定明白他的意思。 果不其然,刚扭回头就听到了一声不服气的冷哼。 一个小厮见两人出来,立马飞身去报信。 不一会儿,两人便被带到了一间雅室,雅室外禹王恪派来的长老已经等候多时。 雅室内,郝嬷嬷姿态优雅的坐在软椅内,像一座层层叠叠的小山墩,身侧站着两排气势不凡的修士。 牟吉祥赫然在列,他冲渔阳飞镰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公子要出仙阁,便按先前定好的,缴纳成交价的一成做押金就可以了。” 郝嬷嬷开门见山。 皇甫岿然看了一眼禹王恪的护道长老,护道长老立刻上前掏出了一大笔极品灵石。 “跟大人物打交道,就是让人心里畅快。” 郝嬷嬷笑着说道。 “不过两位离开前,本嬷嬷要借沧澜二世子小用片刻。” “小用片刻?!”皇甫岿然立刻警觉起来,“本公子可是拍下了整整五日,少一刻一个时辰都算不得五日,怎么,白马仙阁的许诺是带水分的吗?” “公子多虑了!”郝嬷嬷浅笑道,“仙阁只是担心二世子出去之后忘了回来,所以需要做些提醒,并无他意。” 渔阳飞镰心里一紧,这是要拿捏他的小命啊。 “五日一到,本公子自会送他回来,仙阁势力这么大,还担心丢个人吗?何况本公子还有押金在这!”皇甫岿然不想松口。 “公子是付了押金,但仙阁有仙阁的规矩,何况这针对的是沧澜二世子,而非公子,若公子实在在意这占去的片刻时间,那仙阁愿延长同样的时间来补偿公子。”郝嬷嬷也不是吃素的,面子可以给你,但别想凌驾于仙阁的利益之上。 皇甫岿然扭头看了看渔阳飞镰,又看了看禹王恪的护道长老,心道,恐怕打不赢。 白马仙阁的底蕴她打听过,听说主子是一位修为十分霸道的前辈,连当世大能都忌惮。 “本公子要亲眼看着你们布置禁制,免得你们不知轻重,伤了二世子。” 郝嬷嬷瘪着大厚唇,扭了扭双下巴,“既如此,那公子便随本嬷嬷来吧,事先说好,仙阁不会伤害二世子,但仙阁要做的事公子也不能插手。” “那是自然。” 只要不伤到渔阳飞镰,这条件就可以接受。 一行人跟着郝嬷嬷出了雅室,走了没几步就停了下来。 郝嬷嬷转过身看向皇甫岿然,笑容既和煦又带着某种威严,“公子刚刚的答应的事可别忘了。” 皇甫岿然心中一动,突然感觉这老婆子好像知道她的身份。 旁边一间雅室的门缓缓打开,渔阳飞镰被推了进去。 刚进去,他便愣住了。 皇甫岿然则是怒哼了一声。 只见雅室内站着一个女子,一袭鹅黄衣衫,浅淡如兰,亭亭玉立,花容娇柔又清冷,发丝如墨,双眸沉静如水中远山,隐隐藏着忧思。 “幼衔?” 这女子正是渔阳飞镰在新婚夜私会的青楼花魁。 霍幼衔。 霍幼衔看着渔阳飞镰,没有言语,她轻轻施了一礼,随即转身看向身后。 渔阳飞镰顺着她的眸光看去。 一个红色身影缓缓走了出来,还是那袭大红衣衫,热烈如火,娇容如抱雪红梅,赛雪欺霜,眸含星辰,裹着浓浓深情,正不安地看着他。 禹王芊月?! 渔阳飞镰的心跳,登时漏了两拍!! 第36章 先要女人后要兄弟 渔阳飞镰实在是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能凑到一起。 他看看霍幼衔又看看禹王芊月,思忖着先跟谁开口,最后用了个统称。 “你们怎么到这来了?” 霍幼衔不答话,只静静的看着禹王芊月,当下这种情景她是断然不敢造次的。 “我……我担心你……就想来看看……”禹王芊月小声道。 “禹王芊月,你平时不是很厉害吗,怎么到了这厮面前大气都不敢出?” 未及渔阳飞镰答话,身后先传出了一道厉荏女声。 皇甫岿然掀起黑袍的帽子,眸光如刀,直视禹王芊月。 四周修士都是一惊,没想到竞拍下沧澜二世子的竟是一名女子,模样还挺好看。 禹王芊月同样直视着皇甫岿然,双眸炯炯,眼神如刀。 渔阳飞镰紧锁眉头,仿佛听到了空气中利刃相接的噼里嘭啷声。 两个女人一台戏,哦不,三个,还有一个没出声,他决不能让这台戏唱起来,要不然最后倒霉的是他自己。 他果断上前一步,站在了两人中间。 “都别说话!你先出去!” “你让谁出去?!”皇甫岿然杏眼圆瞪,“你搞清楚状况,现在你是我的人!” “皇甫岿然,你才要搞清楚状况,你兜里的灵石都是我二哥的!”禹王芊月凤眸怒视,敢说渔阳飞镰是她的人,脸皮也太厚了。 “没错,我用的灵石先前确实是你二哥的,但他已经借给了我,有本有息,到了我手里那就是我的!”皇甫岿然理直气壮,气势丝毫不输禹王芊月。 她冷着脸转向郝嬷嬷,“这片刻的时间也到了,本公子还有事要办,不想再耽搁了!走!” 最后一个走字直直瞪向渔阳飞镰。 “你休想!” 禹王芊月两步站到渔阳飞镰身前,凤眸如火,气场全开。 “本郡主不过晚了一步,被你疾足先得,你想鸠占鹊巢,休想!!” 渔阳飞镰仰天长叹,表情复杂。 皇甫岿然笑得讥讽,“你这只鹊人家压根没看上,忘了自己是怎么被撵出来的了?” “你!……”禹王芊月气得双眸冒火,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新婚夜仍是她心里的痛,“你连封号都没有,有什么资格跟本郡主说话?!余长老,把她给本郡主拿下!” 一旁的护道长老气势汹汹站了出来。 “讲理讲不过,就要以势压人了?”皇甫岿然小脸铁青,侧目看向郝嬷嬷,“本公子的人被抢了,仙阁是不是应当出手解救啊?” 郝嬷嬷收了两边的灵石,自是不能袖手旁观。 她步履袅袅,走上前道:“皇甫姑娘,还请看在禹王郡主与沧澜二世子久别重逢的份上,通融一下,仙阁愿加送一日的时间作为补偿。” “白马仙阁是当本公子好欺负吗?”皇甫岿然怒了,心底的火山已在轰隆作响。 “仙阁岂敢欺负归海王的掌上明珠,那也太不识时务了!”郝嬷嬷慢条斯理道,“只是姑娘一路奔赴而来,那么长的时间都忍了,何必在乎眼下这一时半刻,过后多一整日的时光不是更好吗?” “我不要过后一整日,我就要当下!!”皇甫岿然怒吼道,她看出来了,这龟婆是打定了主意要帮禹王芊月,偏她修为不高,不能以武力震慑。 “岿然,我就跟芊月说几句话。”渔阳飞镰站出来道,他真不想看到这种争执的场面。 皇甫岿然没搭理渔阳飞镰,转身看向禹王恪给她的护道长老,命令道:“曲长老,带沧澜二世子离开!” 曲长老一脸为难,他虽是自家二殿下派来帮皇甫岿然的,二殿下也说了救出渔阳飞镰之前都听皇甫姑娘的,但他终究是九方王的人,无论何时都还是要向着自家人的。 “皇甫姑娘,恕老朽无能为力!” 皇甫岿然咬了咬牙,看向渔阳飞镰,“你走不走!” 曲长老支使不动,她只能施压这家伙了。 渔阳飞镰闭眼叹了口气,坚持道:“我要跟芊月说几句话,一会来找你!” 皇甫岿然怒了,“好你个渔阳飞镰,为了女人连兄弟都不要了!” 这……这会又自称兄弟了?先前哭哭啼啼,满脸女儿泪的是谁啊? 渔阳飞镰毫不惯着,“我既要女人,也要兄弟!先要女人后要兄弟!” “你!……”皇甫岿然气得语塞,水光已涌到眼边,眼看就要决堤,偏她不想让禹王芊月看自己的笑话,只能生生的含在眼中。 “二殿下真是好风骨,两个美娇娘为你争风吃醋!” 渔阳飞镰正苦恼着,冷不丁一道传音钻进了耳朵。 他扭头瞪了牟吉祥一眼,牟吉祥赶紧低下了头,眼角本能的瞥了一眼郝嬷嬷,若非实在忍不住,他可不敢当着这尊神的面暗中传音。 郝嬷嬷扫了一眼牟吉祥,眼中警告意味明显,随后她看向皇甫岿然柔声道:“皇甫姑娘,仙阁前段时间得了一对上好的冰玉猫眼骰子,十分珍稀,本嬷嬷对这掌中物不太精通,还请姑娘赏脸上个眼如何?” 暗中,她却另传了一番话语过去,“再真挚的情意也要有收有放,并非一味抓在手里就能获得真情,退一步焉不是在对方心里留了一席之地?” 皇甫岿然猛然转头看向郝嬷嬷,眸光中的火光渐渐暗了下去。 郝嬷嬷又笑着补了一句:“婚都退了,姑娘还担心什么,有的是时间徐徐图之,是不是?” 那双怒火杏眸终于化为一汪清泉,一如渔阳飞镰记忆中的模样。 “别忘了你的任务。”皇甫岿然留下一句话转身出了雅室。 郝嬷嬷扫了一眼渔阳飞镰,翻了个十分鄙视的白眼,步履袅袅也走了出去。 其他修士也相继走出,雅室内只剩下了禹王芊月、霍幼衔和渔阳飞镰。 “你是不要命了吗?竟然扮成你二哥的模样跑出来?你是想把你父王的火焰山挑开,把我们都烧死是吗?” 众人一出去,渔阳飞镰便换了一副面孔,横眉冷眼,六亲不认。 “把我的小命坑的快没了,又坑起你二哥和幼衔来!你知道认识你有多倒霉吗?” “你二哥是嫡子,你父王不会要了他的命,幼衔却是无依无靠,一旦被你父王知道,还不得把她碎尸万段?!” 禹王芊月看着心上人,眼泪在眼里打转。 渔阳飞镰的话就像一柄柄寒刃插在她的心口上。 “为何要把幼衔带来?”渔阳飞镰厉声问道。 “我怕我自己来,你会不见我……”禹王芊月声音颤抖,“你那么喜欢她,新婚夜都要和她在一起,有她在我能见到你……” 两行珠泪滚滚而下。 渔阳飞镰一时间竟有些僵住,心口似乎也不太舒服。 他张了张嘴,僵了好几个呼吸才说出话来。 “见也见到了,还是尽早回去吧,趁你父王还没发现,赶紧回归原位,我就这么几个好兄弟,别又给坑死一个!” 第37章 至少她是你喜欢的 两行泪珠滑落,又被两指纤玉抹去。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我担心你……现在看到你安然,我便放心了。” 渔阳飞镰哼了一声,“现在安然有什么用,进了赤地还不是九死一生!” 禹王芊月急忙解释:“我向我母妃求了几个南域高手,他们会跟你一起进入赤地,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倾力保护你。” 渔阳飞镰一点不领情,“把我害成这样,再来充好人?!禹王芊月,我落到这步境地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执意要与我成亲,我怎会被发配到这种鬼地方!不仅被世家子嘲笑,还可能小命不保!” 他越想越生气,“要不是你,老子现在仍是北域的倜傥二世子,天天逍遥自在,风光无限!” 禹王芊月哑口无言,这一切确实要算在她头上。 可是,天底下又有谁愿意与心爱的人形同陌路毫不相关?又有谁能眼看自己被许嫁他人而无动于衷? 禹王芊月心中苦涩。 “我父王已经在谋划跟天帝世族联姻了,上一次是我以死相逼,他才同意了我们的亲事,这一次,怕是躲不过去了……” “你的事与我无关!也休要说与我!”渔阳飞镰双手一背,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你就是嫁给皇子,我也只当多了场酒席,该吃吃该喝喝!” “哦不对,你要嫁给皇子,我连吃酒席的份都没有,先提前恭喜你!” 说着他抱了抱拳,似乎很是真心实意。 禹王芊月眼泪横流,恨不能把心掏出来。 “飞镰哥哥,我心中认定了你,此生都不会更改,任他皇子皇帝,我都不会嫁!我与你结过发,立过誓,那我就是你的人,纵使沧溟大陆天塌地陷,界毁域亡,我此生不渝!” 渔阳飞镰唇角一抽,居然发这么毒的誓!这是跟自己有多大仇! “我原想跟你一起进赤地,同生共死,又担心我父王会迁怒于北域,只好去求我母妃派人保护你,这次派来的高手是南域拔尖的。” 渔阳飞镰嗤之以鼻,“拔尖又如何,生死攸关的时候还不是得先保自己的性命!” 禹王芊月冲上前,抓住渔阳飞镰的胳膊,解释道,“你放心,我母妃下的是死命令,所有人都必须以你的安危为重!” 渔阳飞镰甩开胳膊,“别无端的让人去送死了,非亲非故,我承不起那么大的人情!” 禹王芊月抹了抹泪花,双眸透出少有的坚毅,“飞镰哥哥,一切因我而起,纵使赔上我的性命,也一定会保全你!” 渔阳飞镰满脸大无语,他都说的这么明白了,怎么就执迷不悟呢! 禹王芊月收住泪水,她费劲心思才来到这里,不知道她的父王会不会发现她出逃,也不知道她的二哥会不会露馅,也不知道她的父王知道了她母妃派了南域高手出来会不会生气……所有这些,无论哪个被发现,都会是一场怒火风暴。 “我这次来,还有另外一件事……” 禹王芊月停顿了下来,眸光带着些许怯意。 “说啊,什么事!”渔阳飞镰有些不耐烦。 禹王芊月满含深情看向渔阳飞镰,坚定地说道:“我要斩断我父王拿我联姻的心思!他这心思一日不断,我们就一日不得安宁。” “飞镰哥哥,我们圆房吧!” 渔阳飞镰吓了一跳,又要圆房?! 他赶忙向后退去,忍不住惊呼: “你不要祸害我,认识你我已经很倒霉了!再跟你圆房,我怕是走不出赤地了!” 禹王芊月好不容易收住的泪花又崩了出来。 她颤抖着双唇,带着哭腔道:“圆了房,我就有理由回绝我父王了,我不想与你形同陌路,也不想做他联姻的工具,我只想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 渔阳飞镰仍是一脸嫌弃,“你的事别赖上我!” “飞镰哥哥,一甲子游历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什么,你不记得了吗……” 渔阳飞镰背过身去,实在不想看到这张梨花带雨的面孔。 “人是会变的,我本就是个喜新厌旧的人,腻了就换口味,有什么可奇怪的!” 一旁的霍幼衔有些听不下去了,转过身侧对着两人,她没想到这个将她掳出莺燕楼的刁蛮郡主竟会如此低声下气。 真是一物降一物。 禹王芊月站到渔阳飞镰的面前,直直盯着他。 渔阳飞镰不妥协地又转了个方向,禹王芊月又跟着转过去。 两人足足转了好几次,禹王芊月一把抓住渔阳飞镰的两只胳膊,逼着他跟自己对视。 霍幼衔侧目瞧过去,心道,说这么多有什么用,不如霸王硬上弓,直接把人办了,生米煮成熟饭,看他认不认! 渔阳飞镰被拽得动弹不得,论武力,他根本不是对手,两厢较劲之下,他不得已对上了那双噙着水波的眸子。 “芊月妹妹,我就剩几十年了,你能让我消消停停的过完这几十年吗?” “因为你,我已经浪费十年在赤地了,弄不好连这十年都活不过去,你是能活几千几万年的人,定然体会不到我这每天数着日子过的心情,求你了,放过我行吗……” 渔阳飞镰别无他法,只能放下身段,惨兮兮的哀求起来。 禹王芊月红唇颤抖,心更是痛得无法呼吸。 “看来你是真的讨厌我……才会拿几岁孩子都能戳破的谎言糊弄我……” 渔阳飞镰眨了眨眼睛,信誓旦旦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你敢发誓吗?” “我发誓!” 禹王芊月的眼泪又流了出来,“你发过八百回誓,没有一个是当真的!……而且你父王在就跟我解释过了!飞镰哥哥,你究竟是有多讨厌我……” 她痛哭着,毅然转身向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又回过头道: “幼衔的身契我已经赎回来了,你那么喜欢她,就让她留在鹰不落陪你,虽然见不到,但至少她能离你近一些……” 渔阳飞镰紧跟上前,“你自作多情安排这些有何用?!” 禹王芊月眸光破碎如琉璃,“至少她是你喜欢的。” 说罢,她疾步出了雅室,任由眼眸决堤。 第38章 杀不过来 哪知,一出雅室便看到了那袭绿色。 禹王芊月咬了咬牙,恨恨地离开。 雅室外的几名护道长老赶忙跟了上去。 皇甫岿然亦是咬着腮帮,气鼓鼓的盯着大红身影离去。 渔阳飞镰看了看霍幼衔,“你也是够倒霉的。” 说完,他抬脚也出了雅室。 霍幼衔心里翻了好几个白眼,面上却勾了勾唇角,放开紧绷的神经,又恢复了往日的摇曳身姿。 渔阳飞镰一出来,就看到了皇甫岿然和郝嬷嬷。 皇甫岿然黑着脸,咬着牙道,“正事要紧!” 说完,向楼外走去。 渔阳飞镰无语,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给他脸色看。 郝嬷嬷给了个十分鄙夷的表情,夸赞道:“将两个至情女子伤得心肝碎,二殿下的手段真是不一般,回头给仙阁的小哥好好传授传授,让他们也学学这拿捏人心的本事!” 她鼻孔轻哼,瞥向身后,“秋长老?” 一个玄衣老者走上前来,对着渔阳飞镰胸口一指,一道玄光骤然飞出。 渔阳飞镰胸口一痛,低头再看,玄光已融入他的身体消失不见。 “老龟婆,本殿下总有一天会报仇的!”渔阳飞镰怒吼道。 郝嬷嬷冷笑了几声,“本嬷嬷等着,言而无信,可非君子啊!” 渔阳飞镰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楼宇之外,仍是仙云翩飞的奇特之景,只是相较于夜晚五彩琉璃灯盏的点缀,少了几分璀璨。 皇甫岿然看着走出的渔阳飞镰,传音道:“此去可是一去不返,你心里可有准备?” “不怕,有云苍爷爷!” 渔阳飞镰知道好兄弟指的是刚刚的禁制,他相信云苍爷爷不会负他所望。 曲长老仍然跟随着二人,看似毕恭毕敬,实则只是装样子。 “呼!” 皇甫岿然带着渔阳飞镰纵身跃上高空。 四周无数道气息紧随而上。 修行江湖,文绉绉办成的事终究是少数,大部分还是要讲一讲放之四海皆准的规则,比如你的就是我的,我看中的也是我的之类。 若讲得通,那就有可能少几朵血花开爆,讲不通,也无非为这修行世界添几笔颜色。 看着城上掠行的三人,以及四周紧紧跟随的隐匿气息,虚空中的两道身影满面肃然。 两人皆是须发皆白,一人白发浓密,一身粗布蓝衣,一人浑欲不胜簪,玄色衣衫也有些陈旧。 “这身板要承接二哥的传承可有些弱啊!” “是有些娇弱,好在一脉相承,胜在先天。” “那阵法布得差不多了,该起网了。” “随时恭候。” “我等老家伙怕只剩这最后一次机会了。” “修行本就是突破一层层枷锁,虽万死又何悔。” “话虽如此,修行数万载,竟修成了砧板上的肥鱼,何等讽刺!” “贪心大过象,总会遭到反噬的。” “这反噬也来的太慢了些……” “终究是要来的,修士最是不认命,放眼浑天星域三百八十四座界域,不会有人坐以待毙的!” …… 两人谈论着,就看到渔阳飞镰三人登上了破战船。 玄衣老者的目光从掠过三人的身影,看向天际,缓缓道:“多少万年峥嵘,能否冲破这渔网,就看今朝了!” 皇甫岿然一进入船舱,就感受到了一股奇异的能量气息,似乎从未遇到过。 而走在最后的曲长老却是瞠目大惊。 神域的气息! 难道外界的传言是真的?! 可他数次前往沧澜王城,从未发现沧澜王有如此家底啊!但此刻的气息又是实打实的。 “真是深藏不露!” 此刻他也说不好将禹王芊月退婚,是明智还是不明智了。 三人沿着船廊前行,经过第一间船舱,虽舱门紧闭,但修为高深如曲长老仍是感受到了舱内此起彼伏的神域能量。 阙珠!! 确认无疑!! 渔阳长策,你这个打渔小儿,竟敢诓弄我南域!! 他心中惊涛骇浪,一个没留神,气息就露了出去。 “曲长老,发生什么事了吗?”皇甫岿然回过头问道。 她感觉到了身后汹涌而起的气息,虽只是一瞬,但她确定是来自曲长老。 “皇甫姑娘,老朽已将姑娘与沧澜二世子送上了北域战船,已然完成了我家二世子的嘱托,老朽打算这就回去复命了。” 皇甫岿然想了想,禹王恪答应的本就是救出渔阳飞镰,此时他们两人都已安全,确实已达成使命。 “这些日子辛苦曲长老了,灵石我日后自会还于禹王二世子。” 说罢她抱了抱拳,准备送曲长老离开。 渔阳飞镰却伸手拦住了,“都到家门口了,怎能不喝杯茶就走呢?” 他盛情邀请,“曲长老与我云苍爷爷应当相熟吧,记得当初送聘礼就是曲长老与我云苍爷爷交接的,都是老相识了,怎么也不能让长老渴着肚子走!” 正在此时,一侧舱门大开,五大侠依次走入船廊。 渔阳飞镰一见五大侠,神情瞬间丰富起来,既有多日不见的喜悦,也有见死不救的嗔怪,他恨不能上去捶五大侠几下。 但大侠对他视而不见,四大侠也只对他点了点头。 大侠径直看向渔阳飞镰身后,恭敬施礼道:“曲长老与皇甫姑娘远道而来,救我家二世子于水火,仆固大人已备好仙茶,请二位至内舱小叙!” 曲长老见状,只得作罢,恭敬不如从命,量仆固云苍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皇甫岿然本就与仆固云苍相熟,自是欣然前往。 几人鱼贯而入。 皇甫岿然几步跳到最前方,迎头就对上了一名老者的眼眸。 老者须发皆白,圆敦敦,胖乎乎,一身赭红袍,笑宴浅浅,乍一看就是个寻常的富家老头,有些小产业,还有点抠门,平时含饴弄孙,和蔼可亲,若孙子闯了祸,他比孙子的鬼主意还多……总之,全然看不出任何威势,也感觉不到他身上的境界气息。 “云苍爷爷!” 皇甫岿然雀跃上前,先规规矩矩行了一礼,继而一屁股坐在了老者边上。 “你下来,那是长者之位!”渔阳飞镰有些气恼,自打懂事起,他都很少做主位了。 皇甫岿然做了个鬼脸,仍是赖在座位上不下来。 仆固云苍乐呵呵的看了两人一眼,随即起身迎了下来。 “曲长老!” “仆固大人!” 两人相互见了礼,客套几句,随后各自落座。 曲长老余光打量了一下四周,心里立刻鄙夷起来。 舱内十分简陋,四下漏风,尘土随处可见。 自己这一身锦衣华服,着实让这陋室蓬荜生辉了。 “曲长老应当发现了舱外的阵法了吧?”仆固云苍问道。 曲长老略一沉吟,如实道:“确实发现了,神域的修炼至宝,令多少人梦寐以求。” “那曲长老呢?是否也梦寐以求?”仆固云苍笑盈盈地问道。 “如此至宝,老朽当然心向往之!”曲长老毫不掩饰。 都是辛辛苦苦修炼多少年的大能,对至宝的欲念早已刻进骨子里。 “那老夫若放曲长老离开,曲长老是否会呼朋唤友也来夺上一夺?” 气氛瞬间微妙起来。 曲长老微微眯了眯眼睛,谨慎道:“夺不夺由不得老朽做主。” 仆固云苍笑了笑,语气稀松如拉家常,“北域此次大出血是为了保全二世子,王爷说了,有做非分之想的一概镇杀!” “老夫当时一听,就有些头大,阙珠名声这么响,得引来多少人,老夫哪里杀得过来?曲长老,要不你留下来吧,帮着老夫一块儿!” 第39章 常羡小儿女 曲长老凝眉思索了一下,为难道: “老朽受我家二世子所托,来搭救沧澜二殿下,如今任务已然完成,需得尽快回去复命,还望仆固大人海涵。” 仆固云苍笑了笑,十分和煦,“曲长老劳苦功高,老夫甚是感激,船上已备好了上等仙酿,还望曲长老赏光,咱们来个一醉方休,岂不美哉!” 曲长老脸色变了又变。 这是想强留啊。 “仆固大人与曲某皆是为主子办事,听命行事之人,定知身不由己的难处,恕曲某难以从命!” 话说到这份上了,再要强留就只能开打了。 “曲长老说的在理,是老夫考虑不周了。”仆固云苍满脸歉意,很是自责,“那就只停留这一日吧,好歹给老夫一个答谢的机会,如何?” 曲长老见状也不好再坚持。 舱内当即摆宴,各种灵果仙酿摆了满满一桌。 渔阳飞镰和皇甫岿然各自落座,美美开吃,五大侠则在一侧侍候。 曲长老十分谨慎,灵果不用,仙酿也是浅尝辄止。 “曲兄只管放心,明日天一亮老夫亲自送曲兄回去复命,绝不食言!” 仆固云苍言之凿凿,一口唾沫一个钉。 许是有先前交接聘礼时的接触,曲长老觉得仆固云苍人还不错,不至于言而无信,于是终于放下警惕,开怀畅饮起来。 都是渡劫境的大修士,阅历丰富,随便一个话题就能不眠不休的聊上好几个日夜,然而仆固云苍还是好心地为曲长老安排了住处。 夜色苍凉如水。 透过破旧的外舱板,曲长老看向战船之外。 一座雏形已成的大阵将战船结结实实的覆盖在其中。 先前他已观察过,此阵必有高过他的大能坐阵,否则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布置而成,更不会布置的如此出神入化。 “明日一早必须离开这里,绝不能卷进这场大战。” 他暗暗下定决心。 只不过走了也可以悄悄的再回来。 所谓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不管九方王是否允许,若是能趁机捞上一笔,他的境界又会更上一层楼,升做首阁长老也未可知。 他得意地眯了眯双眼,唇角微微翘起,满脸沟壑也跟着弯曲起来。 舱室外,渔阳飞镰正顶着困意质问仆固云苍和五大侠。 “都是为了你好,行走江湖要是只有花天酒地风花雪月,什么艰险都没经历过,那多没意思!” 仆固云苍头发花白,腮帮乱颤,一脸苦口婆心。 “要是什么都不经历,以后还怎么给儿孙讲故事?不能只讲你的青楼韵事,输的一塌糊涂差点被削掉小命这样的事吧,对小辈成长也不好,对不对?” “所以说,还是得得有点能拿的出手的英勇事迹!英雄救美啊,以一敌百哪,四两拨千斤啊什么的……你说是不是?” 渔阳飞镰困得眼皮直打架,仅剩的意识为了早点休息,不管听到什么,全都告诉他有道理。 哎,算了,云苍爷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总归不会害他。 二侠带着渔阳飞镰去休息了。 皇甫岿然仍精神得很,她一个元婴后期,几个月不睡觉都无妨。 “云苍爷爷,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飞镰?” “能有什么事,你一个小娃娃可莫要胡乱揣度!”仆固云苍佯装不虞道。 “要不然,您干嘛忽悠他?!” …… 仆固云苍哈哈一笑,“岿然就是机灵,这都能发现!” 话锋一转,目光闪烁,好像夫子检查课业,“你阵法学的怎么样了?” 皇甫岿然一嘟嘴,“云苍爷爷,这么其乐融融的时候,就不要提那些打击人的事了!” 仆固云苍哈哈大笑,手掌一翻,一座晶莹剔透的小阵出现在掌心。 “你这么聪明,普通阵法对你来说定不是难事,云苍爷爷给你加点难度,你看看这座阵法,若是你被困其中,该如何破阵?” 皇甫岿然看着小阵,又蹙眉又好奇。 她不想费脑筋,又觉得小阵很新奇,跟她先前见过的阵法都不一样。 “可听过十方紫阳烈焱阵?”仆固云苍笑眯眯,好像要给孙女讲故事。 皇甫岿然想了想,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 “那可是当年封印了魔祖的阵法,十分宏大壮观,阵法一启动可谓惊天地泣鬼神。这是阵法的雏形,你研究研究,要是能把它研究透了,寻常阵法就难不倒你了!” 皇甫岿然一听,顿时来了兴致。 紧接着,她又皱起了眉头,面有苦色。 “云苍爷爷,其实我这次来是有事要求您的。” “说来听听。” “那个……” 皇甫岿然就把她输了城池的事说了。 “我就是想赢了钱带飞镰远走高飞,没想到办砸了……” 仆固云苍眉头皱成一个八字,嗔怪道:“丫头,你这哪是远走高飞,你这是要拐走镰儿啊!” “我们会回来的!不会永远消失!”皇甫岿然急道。 仆固云苍摇了摇头,“你也不想想,以你父王那种百万年不倒的势力,能由着你乱来吗?整个沧溟大陆到处是你们家的探子,你能跑出他的手掌心?!也就是他没有称帝的心思,否则整座界域早就姓了皇甫了!” “那现在怎么办?我想要两三颗阙珠去把城池赎回来!”皇甫岿然可怜兮兮道。 “输就输了,又不是头一回了,你父王会看着办的。”仆固云苍轻描淡写道。 “云苍爷爷,这是安慰人的话吗?我父王发现了绝对饶不了我!”皇甫岿然有些急了。“我火急火燎往这赶,就是想早点拿到阙珠!” “不是为了飞镰吗?哦,不是为了飞镰啊……”仆固云苍故意打岔道。 皇甫岿然撅着嘴,一脸被揶揄了又没辙的表情。 “别想城池了,”仆固云苍摆了摆手,“你当你父王跟那苏护是好糊弄的?要是那般好糊弄,我和镰儿当初也不会被困了那么长时间才跑出来……唉,往事不堪回首!” “至于你,就更不要想了,说不定你来战船的时候,你父王派来的人就在外头看着你呢!” 皇甫岿然一惊,“不可能吧,我一路上都是边跑边消灭痕迹的,而且苏城主的大印我也是用至宝伪装的……” 仆固云苍乐了,“你一个小小元婴境的手段,能逃得过渡劫境的眼睛?” “阙珠也别想了,能吞下一座二等城池的赌徒,根本不是三两颗阙珠就能满足的,还是你父王的拳头比较靠谱。” 皇甫岿然一脸挫败,她可是努力扒拉着小九九才算到这一步的,还自以为算得很精细…… 看着小丫头的脸色,仆固云苍越发觉得好笑,这么点事就愁成这样? 外面近乎要翻天覆地了,这对年轻人还在风雨之外,不是儿女情长就是丢了面子…… 真真是常羡小儿女,不识人间愁! 第40章 远走高飞 送皇甫岿然去休息后,仆固云苍倒在了座椅里,手掌轻轻拍着溜圆的肚子,若有所思。 大侠上前道:“大人,不告诉皇甫姑娘吗?” “告诉什么?她自愿留在这儿的,我们要尊重她的意愿!” 语气相当的理所当然。 “若伤了她,归海王可不会善罢甘休!”大侠有些担忧。 “不会让她受伤的,说不定还能把归海王拉进来!” 大侠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当日,皇甫岿然三人一登上战船,东域的人便到了。 仆固云苍当机立断开启了封锁结界,目的只有一个,将东域的人挡在外头。 想找回归海王的千金,这些人就只能继续在外面等。 而战船外的大阵已然趋于完成,大战一触即发,如何将沧澜王的计划完美实施,显然王族高手的参与绝对会锦上添花。 仆固云苍靠在椅背上,手拍圆肚,发出轻微的啪啪声,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过了一会,曲长老走出了舱室,正碰上在船廊值夜的二侠。 “曲长老,天还没亮呢!” 曲长老本名曲南箫,平时最心心念念的,除了提升修为,就是跟着禹王恪外出历炼,而禹王恪专爱在脂粉堆里历炼,一堆莺莺燕燕,每次都有他一份。 本以为这次能在白马仙阁快活几天,哪知皇甫岿然当天就带着渔阳飞镰出来了,弄得他心痒难耐却又无处止痒。 说他着急回去复命,不如说他是着急回去脂粉堆里。北域的战船鸦默雀静,静得好像修士真需要睡觉一样,到处又都破破烂烂,实在不合他的胃口,他可是一眼都没合,睁眼等着天亮。 “两个时辰过去了,天还没亮吗?” 二侠笑笑,“现下离宴席结束,才不过半个时辰,不怕曲长老笑话,船外舷的破洞能看到外面的夜色。” 曲长老一听,想起无意瞥过的一眼,外面确实黑漆漆,许是他太心急了,内心焦躁不安,才会觉得时间过的飞快。 他关上舱室门,回去继续练定力。 可心痒难耐,实在是难以克制,他在舱室里转来转去,却不知碰到了哪处机关,一个美轮美奂的秘境出现在他的面前…… 渔阳飞镰一直睡到自然醒,才想起好兄弟的事。 昨天有外人在,他不好说,今天应当没什么问题了。 他直接跑去找仆固云苍,开门见山。 “云苍爷爷,给我几颗阙珠吧。” 仆固云苍一脸讶异,倒不是惊讶于这小子的要求,皇甫岿然心心念念的事,这小子自然会放在心上。 他是惊讶于这小子的语气,说的跟要寻常物件一样。 “你知道阙珠什么价值吗?” “知道啊,挺值钱的!” 嘿!仆固云苍佩服得五体投地,不愧是地主家的好儿子,眼神既清澈又纯真。 “以前是怎么教你的,亲兄弟明算账,你给了阙珠,她拿什么来换?” 渔阳飞镰邀功一样,两眼放光,“东域的人情啊!奔雷城那么大一座城池,要是真靠阙珠拿回来了,那归海王是不是欠咱们一个大人情?” 嘶!—— 仆固云苍捋了捋胡须。 阙珠不是不可以给,而是给了之后到谁的手里,若是到了觊觎奔雷城的赌徒手里,那无所谓,但若到了归海王的手里,事情可就严重了。 沧澜王虽把整个沧溟大陆都算计了进来,也做好了将来遭人唾骂的准备,但寻常修士北域不惧,甚至一些大势力北域也有底气应对,只是牵扯上王公,弄不好就是百万年仇恨的开始。 “别着急,让云苍爷爷想想。” “嗯嗯。” 渔阳飞镰乖巧地坐在一旁,还给自己添了一杯茶,瑞凤双眸神光灼灼,跟着仆固云苍来回踱步。 半晌,仆固云苍忽然转过头来,眼眸透出一抹决绝。 要做死局,就不能留活口,任何活口都是变数。 他当下也不过是将沧澜王的棋局提前了一点而已。 “给!给五十颗!不!一百颗!!” 啊?! 这回轮到渔阳飞镰惊讶了,“要给这么多吗?” “既然要做人情,那就要做足!!”仆固云苍斩钉截铁,“你去喊岿然来,老夫这就给她!” “哦,好!” 渔阳飞镰边走边挠头,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到了皇甫岿然住处,敲了半天门却没人应声,渔阳飞镰干脆推门而入。 不曾想好兄弟正窝在一个小结界阵法内,对着一个闪闪发光的小东西发呆。 他走上前碰了碰结界,皇甫岿然一抬头,就看到一个颀长身影立在自己面前。 她垂头丧气地叹了口气,埋怨道:“能不能不要这么打击人?人,人不是我的,阵法,阵法研究不透,费劲巴拉一个月的算计,还一点用都没有……” 她一把挥开结界阵法,坐在地上呼呼生气。 渔阳飞镰能听懂第一个,勉强能猜透第二个,最后一个他就完全不懂了。 但女人生气的时候一定不要问为什么,否则只会引火烧身,不是你的错也会变成你的,还有可能被翻旧账…… “云苍爷爷答应给你阙珠了,赶紧来取一下!” 渔阳飞镰果断无视了好兄弟的情绪,直奔主题。 皇甫岿然立刻跳开小情绪,露出惊讶的表情。 “云苍爷爷说了,我拿到阙珠也没用,只会喂大那帮家伙的胃口,不如让我父王解决……” 渔阳飞镰愣了愣。 皇甫岿然又道:“我已经准备挺尸了,能躲一天是一天。” “你确定?当真不要了?一百颗呢!拿两颗傍身也行啊!” “一百颗?!” 皇甫岿然惊了,当即就跑了出去。 “云苍爷爷……” 仆固云苍正看着阙珠盘算,皇甫岿然就冲了进来。 破旧的桌子上,一百枚乌金阙珠整齐摆放,闪闪发光。 皇甫岿然两眼放光,屏着呼吸慢慢靠近,生怕一个不留神,眼前的情景就灰飞烟灭了。 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 这么多,足够远走高飞的了! 找个没人的地方,去其他界域也行,生米煮成熟饭,最好把小娃娃也生出来,那这个没心没肺的臭家伙就再也逃不出她的手心了!! 没错!就这么办! “云苍爷爷,这些真的是给我的吗?” “是给你的,也是给你父王的,阙珠虽然很贵重,但北域也不能看着东域的地盘被霸占而袖手旁观。”仆固云苍眯着眼,笑得很亲切。 “你将阙珠带回去,交给你父王,文功武治,他都能游刃有余地收回城池!” “嗯!多谢云苍爷爷!” 皇甫岿然飞速行了个礼,杏眸闪烁,有种压抑的兴奋。 “早些交给你父王,莫要声张,万一被惦记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仆固云苍又叮嘱道。 “嗯!岿然知道!岿然全都听云苍爷爷的!” 第41章 蚂蚱再小也是肉 皇甫岿然感激涕零地答应着。 扭过头又看向了渔阳飞镰,眼神炙热得能把他当场烤熟。 渔阳飞镰立刻不自在起来,赶紧转向仆固云苍。 “……云苍爷爷,那个老妖婆给我施了一个什么阵法,要是到五天不回去,我的小命可能就保不住了!” 仆固云苍有些疑惑,“老妖婆?” “就是南风馆那个龟婆!” 胖老头的表情顿时有些复杂,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渔阳飞镰。 “不碍事的,这么简单的阵法爷爷随手就能解。” 这时,舱室门响了起来。 二侠走了进来,禀报道:“大人,曲长老怀疑舱室有诈,执意要见您。” 仆固云苍哈哈一笑,“他出来几次了?” “三次了!” “老小子,能糊弄他这么长时间真是不容易,也是他大意了,否则以他渡劫境的修为,岂会看不出来。” 仆固云苍笑着起身,双手抚在圆肚上。 “时间也差不多了,走,去看看!” 说着迈步走出自己的舱室。 曲南箫气哼哼地在巴掌大的舱室里踱步。 若说他错一次,还有可能,但连续三次都说他预料时间不准,怎么可能?! 他运转一个小周天多长时间,自己会不知道吗? 分明就是要把他扣在这里。 “是何事惹得曲长老大半夜的不能好好休息啊?” 仆固云苍笑呵呵地走进舱室。 “仆固大人,曲某已经休息好了,就不再叨扰了,这就离去了!” 曲南箫想过了,还是莫要戳穿,免得撕破脸皮,太被动。 “曲长老,老夫答应过了,天色一亮就送曲长老启程,可这天还黑着呢,何须急在这一时半刻?”仆固云苍劝道。 “早走晚走都是走,我等修士又不似凡夫俗子,何须在意天色亮没亮!”曲南箫态度坚决。 “曲长老,老夫言而有信,你尽管放心。外面可守了不少如你我这般的大修士,他们若将你当成北域之人痛下杀手,那老夫可没法向九方王交待啊,所以还是等天亮,老夫亲自送你!”仆固云苍继续充满善意的劝说。 曲南箫心口冒火,本来他就觉得仆固云苍在欺负他识不破舱外的阵法,现在又说他打不过外面蹲守的修士,当他南域长老跟沧澜二世子一样是绣花枕头吗?未免也太小看他曲某人了。 他压制着怒意,先掂量了一下两人的境界差距,笃定就算他修为低上一层,仆固老头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于是,他捏住袖中的防御至宝,咬牙道: “仆固大人玩的好一手障眼法,仗着曲某的信任,不疑有他,竟将曲某扣押了十几个时辰,外面怕已是第二日都要入夜了吧!” 见曲南箫戳破,仆固云苍哈哈大笑,神色十分和蔼可亲。 “就知道瞒不过曲长老的眼睛,那老夫也不隐瞒了,实在是有一场大戏想请曲长老上座当个见证人,又担心曲长老拒绝,所以才出此下策的。” 说着他抬手解了舱室外的障眼法阵。 几柱微黄日光从船壳的缝隙和破洞处照了进来。 曲南箫气得双眸怒瞪,胡子都撅了起来。 阵法收得如此随意,这真真的是太蔑视他了。 偏他还真没看出来,还是运转了好几个小周天觉得时间不对才推理出来的。 “仆固大人,曲某不想参与北域之事,就不在此久留了!” 他怒哼一声,衣袖一甩,抬脚向外走去。 “曲长老不想看看北域是否如外界传言的那般可直通神域吗?” 曲南箫蓦然停住脚步,看向身后的胖老头。 仆固云苍老神在在,似乎根本不怕曲南箫离去。 “左右不过这一两日了,曲长老带个真相给九方王,应当也算功劳一件。” 仆固云苍继续说道。 “外面这阵法可非寻常之阵,仆固大人有把握脱身吗?” 曲南箫眉头倒竖,双眸直视而来。 “曲长老亲自看看不就知道了?” 仆固云苍笑呵呵道。 曲南箫垂下眼眸思索起来。 “曲长老莫不是怕受那阵法波及?” 曲南箫一抬头,怒声道:“一座阵法而已,还吓不倒曲某!” 顿了一下,他又道:“看就看,曲某倒要见识一番,沧澜王有多少手段!” 仆固云苍呵呵地笑了起来,“老夫就说嘛,曲长老什么大阵仗没见过,还会怕那等小阵法?!” 虚空之上。 鹰不落的大小势力、散修几乎全部出动,还有其它疆域赶过来的宗门。 无数人都隐匿身影与气息,等着伺机而动,分一杯羹。 既然有人能解决掉那座守护大阵,他们不介意借个风,行个船,总好过自己费尽气力却为他人做嫁衣。 在虚空之下,几道靛蓝色身影立在战船附近,心急如焚。 “大战在即,姑娘还不出来,再晚一些怕是要走不了了!” “想不到北域的封锁阵法竟如此厉害,我等竟破不了……” “若是姑娘受了伤,我等怕是要以死谢罪,唉,修行数千年,竟栽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发着牢骚。 夜幕拉开。 当最后一缕日光落入天边,虚空中的气氛也渐渐凝重起来。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丝不寻常。 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轰!!——轰!!———” 虚空传来阵阵轰鸣。 所有人精神一震,齐齐探头查看。 只见一座宏大的结界阵法,散发着金色光芒,从天而降,轰隆作鸣一声接一声,向地面倾轧而下。 大阵高有数百丈,幅宽难以度量,难以想象如此庞然大物竟是在几日之内凝结而成。 一瞬间,尘土飞扬,惨叫声声,下方尽是战船被压碎的爆裂之声。 许多大能一阵惊惧。 如此庞大的阵法,是那座隐匿的阵法内打造的吗?看来其内隐藏的大能实力不容小觑! 被压碎战船的势力心里底汩汩冒血,为了赶路他们驾驶的可都是宗门最好最贵的战船,而且为了防备鹰不落悍修偷袭,特意带了很多防护道宝,谁曾想竟一股脑毁在了这鸟不拉屎的石头城…… 那些战船没有遭殃的势力,刚想庆幸一下,却紧接着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只见虚空之下,近十余艘外埠战船都被结结实实的困在了阵法之内,动弹不得…… “这是什么阵法,怎会有如此震人心魄的气势!” “别管那么多了,赶紧抄家伙!” “记住所有罪徒身上都有阙珠,抓到直接拍死,灵魂和本源全部收走!” “神域的修炼至宝绝不是一两个月就能炼化完的,灵魂和本源收了照样能逼出能量!” …… 所有人都浴血喷张,杀气腾腾。 有些散修先前将自己隐藏的过于极致,此刻恨不能广而告之所有人自己不好惹,想活命就别来虎口夺食。 一些大势力随着宗主一声令下,迅速排开阵势,只待阵法轰开船上的守护结界,就倾巢而动。 更有不少人开始算计,船舱内共数万囚徒,按人头算怎么也能分几个……抓那个废物枕头难,抓个囚徒总还是可以的吧! 如此一顿大餐,能喝上一勺汤也算天大的造化了。 “想利用本座,未免太天真了些!” 虚空之上,一道墨黑身影感应着四周涌动的气息,不屑地冷笑。 “记住本座的话,蚂蚱再小也是肉,任何一个都不能放过!” “谨遵少主之令!” 近百名修士恭敬领命。 “渔阳长策,就让你的儿子来献祭本座的复仇之路吧!” 第42章 快让他们帮忙 “这究竟是什么阵法,怎会如此诡异?” 有人已感知到了阵法内的凛凛杀机,禁不住后背发凉,牙齿打颤。 阵法之中,各战船留守的修士纷纷跑上甲板,惊惧地看着头顶的大阵。 他们不明白,自家明明是来打劫的,怎么成了被殃及的池鱼?这找谁说理去! 仆固云苍与五大侠等人也来到了甲板之上。 胖老头一见头顶上的杀伐大阵,手登时就抖了,全然没了往日的闲庭信步。 不愧是封印了魔祖的阵法,哪怕只是一个雏形,也足够让他们万劫不复了。 曲南箫望着大阵,嘴巴微张,眼神惊惧。 这阵法一看就是杀阵,已经不是冲着阙珠那么简单了! 他转头愤怒盯向胖老头,咬牙切齿道: “仆固云苍!你是不是算准了他们今日动手,故意处心积虑扣留曲某,逼曲某与你一同应战,临死也要拉上垫背的??” 其实他已经知道答案,今日这情形,他不出手也得出手了,要不然就得葬身在这。 仆固云苍愁容满面,一脸的迫不得已。 “曲长老,老夫一人之力如何应对这漫天的眈眈虎视??不拉个帮手,老夫如何逃出生天?!” 曲南箫恨不能把仆固云苍大卸八块,才能发泄心中怒气。 他真是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他为何要贪恋那秘境,要雌的要雄的回到南域还不是任他可劲挑??还用得着在这对着秘境聊以自.慰?? 但眼下说什么也没用了。 虚空中的不少修士是认识仆固云苍的,眼下看着胖老头惊慌无措的狼狈样,有的蔑视,有的心有余悸。 还好被困在里面的不是自己,要怪就怪北域孱弱却又身怀玉壁吧! 船舱里,数万囚徒早已胆颤如丧家之犬。 “这大阵威势太猛,这艘破船根本挺不住!我等保命要紧,不可恋战!” “这船不是有守护阵法吗?高低也能抵挡一些吧?” “你还真把守护阵法当回事?沧澜王身为北域高手才渡劫五境,这阵法能强到哪去?!” …… 数万人议论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打定主意,船一破就逃,绝不能给北域陪葬! 渔阳飞镰和皇甫岿然被仆固云苍留在了船舱里,只能从船外壳的缝隙查看外面的情景。 “这是有好戏可看呐!” 渔阳飞镰两眼放光。 “老实待着,别给云苍爷爷添乱!” 皇甫岿然很清楚兄弟的性格,果断制止。 “嗨,这才到哪,这点阵仗云苍爷爷几巴掌就能把这帮人扇走!” 渔阳飞镰很是不屑。 皇甫岿然撇了撇嘴,不容易,没说一巴掌扇走,看来这小子也意识到情况的严重了,只是嘴上不服输。 “走吧,出去看看!这可是能跟儿孙炫耀好几个甲子的故事!” “要去你去,我父王派来的人可在外面守着呢!” “你还能一辈子不回家不成?早回早超生,省的一直记挂着!” 说着,渔阳飞镰拉起皇甫岿然就向外跑去。 外面,天上的地下的,各方修士正等着杀伐大阵一鼓作气,轰开破船,大阵却安静了下来,迟迟不见动作。 “等什么呢?气势都打出来了还不趁势追击?!可知再而衰,三而竭??” 仆固云苍正颤颤巍巍的观察大阵,就听背后噔噔噔一阵脚步声传来。 “云苍爷爷!” 一白一绿两道身影冲了上来。 皇甫岿然的绿衣一出现,虚空中的几道湛蓝身影便心揪了起来。 “云苍爷爷,发生什么事了?” 两人异口同声。 “不是告诉你们在下面待着吗,怎么如此不听话?” 仆固云苍怒声道。 “我们上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渔阳飞镰大言不惭道。 “你们两个小娃娃能帮什么忙?!赶紧下去!!” 仆固云苍声调又高了几分。 “我们修为不济,但是能出主意啊!” 渔阳飞镰坚持己见,不想错过看热闹的好机会。 五大侠一直在旁冷峻守候,此刻也有些面色不虞。 想看热闹也要分时候啊。 大侠当即上前,挟住渔阳飞镰的肩膀,就要往船舱里送。 却听虚空又一道轰鸣传来。 一座更加宏大的结界阵法出现在虚空之上,伴随轰鸣,结界碎片满天飞舞,如爆炸开来的琉璃,无数光芒飞旋。 虚空中赫然出现了近百道身影,墨发锦衣,神情凛冽,将杀伐大阵围成一个大圈。 内圈约莫五十人,盘腿而坐,几乎每一人都是渡劫境。 外圈则是合体至渡劫,参差不齐,但渡劫境的修为却已至五境,已是修士中的翘楚,这几十人背对内圈,站立虚空。 居中一道墨黑身影迎风而立,隐约可见面容冷峻阴沉,绣着金纹的黑袍随风翻飞。 “这是何处的势力,怎的如此陌生?” “修为也不可查探!” “连渡劫五境都驾驭得了……” 虚空中传音乱飞,议论纷纷。 “这等废物也配生在王公之家,也配拥有封号,统治一方疆域?!” 墨黑身影直视着渔阳飞镰,满面讥讽。 渔阳飞镰皱着眉头,脑袋往左歪了歪又往右歪了歪,似乎是想找个看得顺眼的角度。 “我有封号有封地,那是我祖上有本事,你有什么不服气的,有本事你也找个好祖宗,找个好爹!” 他俊脸一扬,竖眉瞪眼,鼻孔冷哼。 墨黑身影仍保持着那副冷峻阴沉的表情,只是眼神愈发阴狠。 “本座确实有个好父亲,只是运气不好,遇到了多管闲事的人,坏了大事!” 渔阳飞镰嗤地冷笑一声,“没听说吗,遇到的就是最好的安排!说不定那人不是多管闲事,而是替天行道!” 墨黑身影咬了咬牙槽,面容有了些愠色,“那你今日遇到本座,也是最好的安排,看看有没有人为你来多管闲事!” “启阵!” 墨黑身影一声令下,那座本就光芒闪烁的大阵顿时金光大盛,在漆黑夜幕下璀璨夺目。 七层阵法更是层层相扣,每一处关隘都如活过来一般,开始缓缓运转,杀意瞬间充斥在阵法之中,向着战船俯冲而下。 天上地下的修士全都吸了口冷气,这才刚刚运转,杀气已然如此凛冽,要真正运转起来,怕是一道杀气就足以将人镇杀。 船舱内的数万囚徒,如同看到了末日临近,暴躁如凶兽。 “完了完了,有阙珠又有屁用,爷爷的小命今天就要折在这了!!” “天杀的沧澜王,颁布什么律法!要不是他多此一举,爷爷也不会英年早逝!!” “栽在北域地界,也太倒霉了!!” …… 船舱内哀嚎声连连。 但如此庞大复杂的大阵,要完全运转起来,显然不是一息一刻就能完成的。 看着近百名修士奋力操控,皇甫岿然心头发紧。 “云苍爷爷,这是要把我们困在这里吗?” “不是困在这里,是要我等都死在这里!!” 曲南箫气道,他真是恨死仆固云苍了。 渔阳飞镰和皇甫岿然都是一惊,他们都以为是冲着阙珠来的。 不就是打一架抢个宝贝的事吗,怎么就上升到谋财害命了! “岿然,你父王派来的护道长老都在外面,你赶紧让他们帮忙!” 仆固云苍强装镇定,对皇甫岿然说道。 “凭爷爷一个人可扛不住这阵法,到时不光你小命不保,镰儿也要葬身在这!” “你快让他们帮忙!” 第43章 岿然不动 皇甫岿然一听渔阳飞镰会丧命,登时急了。 她向虚空望了望,却看到漆黑的虚空空空如也,除了围成一圈的想要他们性命的修士,全然看不到人影。 渔阳飞镰则惊住了,在他的眼里云苍爷爷和五大侠都是沧溟大陆一等一的大能,抬手可开山,覆手可裂地,几乎无人可敌。 虽说一甲子游历时,被归海王困在奔雷城差点出不来,但那是东域之王啊,什么宝贝没有,随便扔出个道宝都能砸死一帮大能,栽在他手里不丢人。 “镰儿你放心,云苍爷爷就是拼上这条老命,也会保你无虞!” 仆固云苍斩钉截铁,神色坚定。 但他眼神仍然出卖了他的担忧。 渔阳飞镰何曾见过老头这般神色,就算差点折在奔雷城,老头也是云淡风轻,淡然自若。 他心中一阵突突,明白过来眼下情况定然不妙,光依靠云苍爷爷和五大侠可能真的不行,必须赶紧搬救兵。 “有侠士在此吗?可否仗义出手!事后定有重谢!!” 渔阳飞镰大声喊道。 仆固云苍扭头看着臭小子,对他的举动非但没制止,还给了个赞许的眼神。 这个时候,就是要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啊! 虚空中隐匿的散修和大大小小势力,都有些好笑。 沧澜王虽说实力没有多高,好歹也称霸一方,生个儿子竟这么天真,也是没谁了。 一时间,虚空之上稀稀落落,竟真的出现了一些修士与战船。 战船自不必说,富贵华美,威风凛凛,定是各域的名门望宗才舍得出这么贵重的道宝赶赴而来。 现身的修士也多为年轻小辈,通体锦衣华袍,仪容不俗,身边满是修为高深的簇拥,一看就家世不俗。 然而大多数修士与势力仍隐身匿形,甚至对现身的家伙嗤之以鼻。 脑子进水了吗?伺机而动的关键在于一个伺字,时机不到贸然现身岂不是失了先机?! “小子,我们都是来看热闹的,顺带落井下石,趁火打劫!啊哈哈哈哈……” 一名仪容华贵的小辈讥笑道,还生怕渔阳飞镰听不见,特意提高了声调。 虚空中顿时一阵哄笑、嘲笑、讥笑声,声声叠起。 任渔阳飞镰再天真,也知道眼前的这些人绝非善类了。 虚空中的墨黑身影看着洋洋自得的一群投机取巧之辈,没有言语,只有一抹狠戾闪过眼眸。 “东域的修士!” 忽然,一道清脆之声掠过渔阳飞镰的耳膜,冲上虚空。 “我乃归海王掌上明珠皇甫岿然,若诸位仗义出手,救我们于水火,我父王定会呈上重金,答谢诸位!!” 皇甫岿然高声喊道。 自称掌上明珠,她实在有些底气不足,从小到大她可没少被自家父王嫌弃,至于她能在自家父王心里占多少份量,她也真说不好。 但这个时候就是要说的很重要,才有吸引力。 虚空中几道靛蓝身影都皱了皱眉,露出一副苦不堪言的表情。 他们一直处于隐身状态,为的就是伺机进入阵法,救出皇甫岿然。 但这丫头如此大张旗鼓,若不出来现个身,恐怕小丫头会失望,进而再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来。 “姑娘,老夫在此,定会全力保护姑娘!” 一人现身道。 “冯长老!……” 皇甫岿然兴奋地大喊,心里莫名有些感动。 冯长老,冯道丰,可是东域的大修士,她父王派这么厉害的大能来找她,定然也是担心她的安危吧,看来自称掌上明珠不全是她脸皮厚。 “这是我夫君,连他一起保护!” 皇甫岿然伸出一只纤纤小手,指着渔阳飞镰喊道。 冯道丰没有答话,隐身的几位长老却面色不虞起来。 自家姑娘本就跳脱,碰上这位二世子后,更如脱了笼的飞雀,看着小小一只,扑腾出来的却回回都是大麻烦。 渔阳飞镰咧着嘴,一脸抗拒,为了多个护道人还要把自己搭上?那可不行! 仆固云苍立刻给了一个安抚的眼神,传音道:“权宜之计,权宜之计,咱们打不过总得找人来帮忙吧……” 渔阳飞镰一脸苦楚,心中叹气。 “你们当本座的大阵是儿戏吗?” 虚空传来一声怒喝。 墨黑身影怒了。 “祭阵!” 一声令下,围坐的几十名修士立刻开始操控阵法,几十双手掌上下翻飞,同时打出奇异的法诀。 “等等等等……” 一道呼喊声自阵中传出,却无人在意,被紧接而起的呼啸声淹没。 “吼!—— 吼吼!!———” 狂风乍起,飞旋如利刃,呼啸肆虐着向阵内战船扑去。 无数尖锐又刺耳的声音响起,直刺人的耳膜。 虚空中无数双眼睛俯视而下,想要知道刺耳之声从何而来。 这显然不是风的声音。 却见十几艘豪华战船上,原本透明的守护结界竟泛起了白,再细看去,竟是风刃划过结界而留下的无数细长痕迹,密密麻麻,片片相连,以至结界泛白。 只须臾,十几座守护阵法便分崩离析,踪迹全无…… 众人来不及惊异,听得几声惨叫传出,声音转瞬即逝。 再看去,原本在甲板上观望的各船修士,已然成了具具骷髅,皮肉已荡然无存。 又一息,骷髅化成了齑粉,随风刃飞旋而逝…… 墨黑身影面色愈发阴鸷,连带周身的气场也阴森起来,似乎对阵法威力很不满意。 数十名操控阵法的修士显然感受到了主子的怒意,当即加重法诀。 风刃旋即飞旋如魔,更加狂暴凶残。 到处是削铁如泥的声音。 十余艘豪华战船肉眼可见地极速缩小,连舱内骨架都露了出来…… 众人惊异地看着眼前的情景,要知道能花大资源一路奔赴而来的势力,必然底蕴深厚,战船往往是道宝打造,守护阵法也有道宝压阵。 却没想到,一个风阵就让这些价值不菲的战船失去了法力,片刻间就要粉身碎骨…… “风刃摧魔阵!” 一名年长的修士高呼。 “风刃……摧魔阵?” 许多修士皱着眉头思索起来,紧接着面容大惊! 风刃摧魔阵!! 那座名扬凡界煊赫彪炳的大阵中的第七层、第一阶阵法!! 眼前的大阵可不就是七层吗? 难道这竟是被神域封禁了三万年的封魔之阵—— 十方紫阳烈焱阵??!!! 原本气息涌动的虚空,瞬间汹涌如惊涛骇浪。 所有修士再看向那道模糊身影时,全然不见了先前的侧目而视落拓不羁,甚至连占便宜的心理都禁不住收敛了几分…… 能将神域封印的阵法弄到手,还能凝阵成功,定然有着不同寻常的手段。 然而众人还没从大阵的威名中缓过来,复又被阵中的情景再次震惊。 十余艘豪华战船已荡然无存,连丁点碎渣也没有留下,仿佛从没有在此出现过。 但在大阵之中,却仍然挺立着一艘战船。 它破破烂烂,七穿八洞,仿佛行将就木的一把老骨头,被人随意踹一脚就能散架…… 但看似风烛残年,却完好无损,连结界都没被擦破一点,依然轻润如水波荡漾。 任凭风刃呼啸如凶兽怒吼,一轮又一轮的无形之刃划过,这艘破战船却如施了定风咒,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第44章 看自己的热闹 天上地下几乎所有的修士都没预料到这一情景。 想不到北域还是有些实力的,也并非传言那般弱不禁风。 风刃呼啸飞扑,震人耳膜。 渔阳飞镰拽了拽皇甫岿然的衣衫,大声道:“有点像你的名字!” 皇甫岿然望着头顶的阵法有些出神,嘟哝道:“有点像……但又好像不太像……” 渔阳飞镰没有听清,但也没有追问,而是转过头看向仆固云苍,想欢呼一下脚下战船的坚不可摧。 却见云苍爷爷双眉微拧,双目微敛,全身戒备…… 同时,汗透衣袍。 “云苍爷爷,这么紧张干嘛?不是没伤到咱们吗?” 渔阳飞镰越过风声,大声喊道。 “你懂什么?!你是无知者无畏!!你知道这阵法有多厉害吗!!” 仆固云苍一改往日的和蔼可亲,嘶声咆哮起来。 渔阳飞镰被数落了也不在意,仍是洋洋自得,神色傲然。 五大侠站在几人身前,神情严峻,严阵以待。 甲板上只有曲南箫面如黑炭,如丧考妣,与虚空中的几名东域长老如出一辙。 他们一个担心自己交待在这,一个担心主子的千金交待在这。 若是不知道这阵法的威名,还能做些乐观的肖想,然而深知阵法底细的他们,犹如被判了死期,只是不知会是个怎么样的死法。 当年连魔祖都逃不出的大阵,他们要如何做才能逃出生天?! 曲南箫怒目切齿瞪着虚空上那道墨黑身影,余光却将甲板上的所有人都扫了一遍。 他刚才喊了一句等等,却被风声淹没,不知在场的几人听到没有。 他决不会给北域的渣滓陪葬! 身为南域九方王的内阁长老,他自恃还是有一些分量的。 若是亮明身份,未必就不能全身而退,毕竟他代表的不是自己,而是南域霸主九方王! 风刃依然狂暴不止,如恶灵一般鬼哭狼嚎,摄人心魄,难听至极。 “换阵!” 墨黑身影见风刃摧魔阵根本伤不到破战船,果断转换阵法。 整整四十九座阵法,他不信北域的宵小能全都挺过。 “慢着!!” 曲南箫抓住时机大喝一声,纵身向虚空跃去。 仆固云苍见状,大掌一挥,一道威压将曲南箫拍了下来。 “你知道下一道阵法是什么吗,你就往上冲?!” 仆固云苍嘴唇颤抖,怒声斥责道。 曲南箫目眦欲裂,恨不能把仆固云苍生吞活剥。 “当然知道!!我就是不想死才要冲上去!!” “你疯了??”仆固云苍骂道,“火从上面来!!” 曲南箫气得要爆炸。 他岂会不知火从何处来,他就是要在阵法转换的间隙冲到那个身份不明的家伙面前亮明身份! 却硬生生被这个愚蠢的胖老头破坏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袖中突然飞出一道玄光,狠狠向仆固云苍劈去。 距离如此之近,他不相信眼前的胖子能躲开。 “铮!铮!———” 两道利刃交锋而过。 一道利刃骤然飞出,直直飞向守护大阵,随即被弹回砰地一声劈在了甲板上。 而两道交错的身躯,一道小山般原地旋转几步旋即定住,另一道几乎与利刃同时飞出,重重落在甲板之上。 仆固云苍站定后慌忙瞥了一眼那柄利刃。 是一柄短钺,年代久远,气息浑厚,乃是一件能量强横的防身道宝。 “曲长老,防身之物要收好,万一伤到自己人就不好啦!” 仆固云苍一脸为你好的表情说道。 曲南箫咬着牙根,死死盯着仆固云苍,眼中怒火熊熊燃烧。 他不明白,距离如此之近为何自己还会落败,他使出的可是道宝,却连胖老头是如何出手的,用了什么兵器都没有看清。 四周全是冰冷的眼神。 虚空中也发现了甲板上的内讧。 “南域跟北域不是闹掰了吗?曲南箫怎么还会在北域的战船上?” “据可靠消息,是送那小妮子来的,不过这家伙也确实够倒霉的!这么个寻常的差事居然还能陷入生死局……” “就看这个不显露真身的家伙,敢不敢太岁头上动土了!” 众人看戏之际,风刃倏然退去,大阵猛然一静。 所有心系破战船的人都心头一揪。 曲南箫还想动,却被仆固云苍按得死死的。 “曲长老,高手相时而动,现在还不到时候呢!” “仆固云苍!这守护阵法最好扛得住,若曲某今日身殒此地,定会回九方王城告你一状!”曲南箫咬牙切齿道。 “你以为上面那些家伙会放你的神魂回去?!别做梦啦!!把你放回去那是自掘坟墓!!” 仆固云苍晃了晃胖胖的身躯,一派悲怆之色。 “一大把年纪竟还如此天真……还是想想如何破阵吧!若真能逃出生天,要打要骂,老夫都由你……” “云苍爷爷,好像越来越热了!”皇甫岿然喊道。 阵法之内已映出彤彤红光。 “热就对了,一会还得着火呢!” 仆固云苍怒气哼哼地甩出此话。 却不想,竟吓到了小女娃。 皇甫岿然的脸色变了。 “绝影烈焱阵!!” 滚滚烈火,赤红灼目,宛如奔腾的千军万马,气势汹汹朝战船扑来。 转瞬间便将战船团团围住,举目望去,四周尽是火海,已看不到虚空之色。 绝影、烈焱! 何为绝影? 烈焱焚过,毁灭殆尽,自然无影可落,是为绝影! 至于烈焱,不过是整座大阵中最初级的火焰,与那些极致威名的火焰根本比不了。 “带岿然下去!” 仆固云苍看着四周的通红一片,满目凝重。 守护阵法内越来越热,几乎要将几人烤化。 渔阳飞镰拉起皇甫岿然的手袖,旋即又放下了。 “云苍爷爷,若阵法被破,无论待在哪都难保性命吧?” 仆固云苍转头看了看好“孙儿”,没有答话。 “那我不下去了!” “待在上面还能欣赏一下火光,以后给儿孙讲故事也能讲得生动些。” “到了下面惴惴不安,也无非晚死两刻,还不如待在上面增长一下见识呢!” 渔阳飞镰平时胆子出奇的小,但一跟五大侠和云苍爷爷在一起,就成了另一个极端,看热闹不嫌事大。 看自己的热闹也不嫌事大。 第45章 挺过阵法 仆固云苍没有再坚持。 增长一下见识也好,至少能将心性练强大,遇事不慌。 烈焱越来越旺,恨不能将守护结界吞噬殆尽。 五大侠神情凛冽,寸步不退,仍是站在甲板的最边缘,承受着烈焰炙烤的痛苦。 他们是第一层屏障,绝不能退缩。 若守护阵法被破,那他们的第一要务是封锁住所有袭来的修士,为仆固云苍争取突围的时机。 毕竟仆固大人渡劫五境的修为在当下的局面中并非无敌,若是遇到势均力敌的对手,很可能被缠住,那二殿下可就危险了。 “快看,守护阵法似乎撑不住了!” 铺天盖地的火势之下,守护阵法的光芒越来越弱,这是结界要失去法力的征兆。 无数炽热的目光盯着眼前的巨大火球,如盯住一顿饕餮大餐。 皇甫岿然一直站在渔阳飞镰的身边,此时更是紧紧抱着意中人的手臂。 渔阳飞镰不知为何,竟一点都不怕,反倒有一些兴奋。 他目光灼灼,盯着包围了整座守护阵法的熊熊火焰,突然有种想要走入火中的想法。 这想法一出,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是有什么奇怪的嗜好吗?竟想走到火里去,以他的境界,恐怕前脚踏入,后脚就会烧成一股烟儿,烟消云散。 “嗡!——嗡嗡!!——” 守护阵法轰鸣,似是在奋力抵抗烈焰的吞噬。 站在甲板中间的曲南箫浑身颤抖,汗如雨下,这天杀的仆固云苍,他还没活够呢! 而眼前的胖老头也没好到哪去,举手投足间都在颤抖。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守护阵法的轰鸣越来越急促,已到极限。 仆固云苍拍了拍自己的圆肚,碎碎念道,“有个什么法诀来着?……哦哦,对了,想起来了……” 他双手交叠,抖动着打出一道法诀,两指一并,先分辨了一下方向,随后手指一伸,法诀飞入阵法中。 曲南箫恨恨的鄙视过去,不过一道寻常法诀,能有什么用?! 但紧接着,守护阵法便光芒大盛,轰鸣声比之先前更响,似乎是获得了某种强大的能量。 曲南箫目瞪口呆地看着守护阵法的变化,胖老头不是快吓尿了吗?怎么还能打出这么管用的法诀? 下一刻,守护阵法发出一道长长的轰鸣,久久不散。 原本强盛的光芒突然迸发而上,直冲十方紫阳烈焱阵的阵眼。 “轰!!———”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烈焱阵剧烈的颤动起来,呼的一下熊熊烈火竟全都退去,消失无踪,只留下团团浓烟上下翻滚。 “绝影烈焱阵……破了?!” 虚空上下都是如此疑问。 墨黑身影凝目而视,似乎并没有惊讶。 曲南箫不敢置信地盯着仆固云苍,忽然明白过来,这老家伙分明在扮猪吃老虎! 渔阳飞镰与皇甫岿然怔愣了一下,随即欢呼了起来。 “云苍爷爷,您太厉害了!简直天下无敌盖世无双!!” “所向披靡,独一无二!神域大能来了也抵不过您的一根手指头!……” 一连串发自肺腑的溢美之词连珠炮一样蹦了出来。 “这马屁拍的也太过了!” 在场的势力对仆固云苍的手段也有些佩服,但跟神域大能,还是比不了吧。 甲板上两道年轻身影欢呼雀跃,船舱内却是冰火两重天。 小辈囚徒兴高采烈,恨不能摇旗呐喊。 “我就知道,北域绝非看到的那般弱,沧澜王定是在藏拙!” “想不到这破船看着不起眼,守护阵法竟如此厉害!看来沧澜王还是想我等活着到赤地的!” “来而不往非礼也!光守护有什么用?!还得有攻击阵法才行,把这些想算计老子性命的,全都打到灵魂破碎,本源掉渣!!”…… 各式狠话此起彼伏,层出不穷。 老一辈们却如坠冰窟,一个个面色铁青。 十方紫阳烈焱阵,共七层,每层七个关隘,每个关隘都是一座阵法,合计共七七四十九座。 阵法分品阶,第一阶为最低,第四十九阶为最高,传说魔祖当年连一半品阶都没撑到,就被封印成了干尸,魂魄也动弹不得。 而刚刚的风刃摧魔阵和绝影烈焱阵不过一二阶阵法,就已然这么厉害,那往后呢?还有整整四十七阶啊…… 老辈修士越想越心凉,尤其在看到仆固云苍那惊慌失措的模样后,更是对逃出生天不敢指望了。 说抱恨而终也罢,罪有应得也罢,今日怕是难逃死无葬身之地的结局了,说不定也如风阵中的修士一样,化为齑粉,灰飞烟灭…… 当下心如死灰,以至眼前的小辈欢庆得像彻底生死无忧了一样,他们也想不点破,甚至连点破的心思都没有。 虚空之中。 墨黑身影勾了勾嘴角。 “你等不会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吧?” “既然已经认出了这阵法,那定然知道,这不过是阵法的一二阶!” 他瞥过渔阳飞镰,看到这本该尸骨无存的小子竟咧着嘴笑得灿烂,心中的杀意更盛了几分。 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折磨他。 此次他亲自指挥,重在操练,但是要摧枯拉朽的练,要把对手折磨成渣铲都铲不起来的练! 而不是眼前这般,毫发无伤,沾沾自喜,对他鄙夷不屑。 “下一阶阵法,启!” 他大喝一声。 操控阵法的数十位修士再次转换法诀。 此刻,他终于露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这道阵法他可亲身试炼过,没有超乎寻常的道宝做甲,即使渡劫境也难逃魂消魄散的结局。 来吧,不要让本座失望! “启阵!!” 他再度大喝一声,眸光如刀直刺数十人的操控法阵。 “慢!!” 凌空一喝,一道靛蓝身影站了出来,对着墨黑身影拱手行了一礼。 虽然此举意义不大,但他还是要冒着风险试一试。 “这位道友,老朽乃东域归海王幕下内阁长老冯道丰,我等无意参与道友与北域的恩怨,也无意抢夺阙珠,只想护送皇甫姑娘回东域,还请道友行个方便,老朽在此替归海王谢过道友!” 冯道丰言辞恭谨,给足了墨黑身影面子。 “用归海王来压本座?本座连天帝都不怕,会怕他一个王公?!” 墨黑身影显然不领情。 “道友误解了。”冯道丰解释道,“老朽自报家门只想与道友结个善缘,日后冠盖往来,归海王城必以礼相待。” 墨黑身影扫了眼皇甫岿然,又扫了眼冯道丰,眯眼道: “只要能挺过当下的阵法,本座就放她离去!” “我不走!要走也要和飞镰和云苍爷爷一起走!”阵法中,皇甫岿然立即跳起来大喊。 冯道丰没有理会皇甫岿然,仍是看着墨黑身影道: “道友当真不怕得罪归海王吗?” “哼。”墨黑身影轻哼了一声,“怕与不怕的得遇上了才知道,打得过就不怕,打不过就怕,总不能只听到名字就唯命是从吧。” 一番话不卑不亢,也令在场的无数修士对这个身份不明的家伙有了些许认识。 “只要道友肯放人,老朽愿酬以重谢!” 原本冯道丰与在场诸多势力的想法一样,待杀伐大阵攻破战船后,就直接冲进去救人。 但依当下的情况看,此人必不会轻易放过仆固云苍等人。 如此一来,皇甫岿然可就危险了。 毕竟神域的杀伐大阵,他可没有把握能攻破。 “本座说过了,只要挺过接下来的阵法,就放他离开,绝不食言!” 第46章 伏骨销魂 “道友莫不是以为老朽破不开这阵法?!” 冯道丰语气骤紧。 “哼哼……本座认定你破不开!” 墨黑身影冷笑着对视而来。 虽看不清他的容貌,但那勾起的唇角挑衅至极。 “陈长老,续长老?” 两道同样的靛蓝身影显现在虚空。 皇甫岿然瞪大眼睛,难道不只一位长老来接自己吗? 看来父王还是很重视自己的…… “启阵!” 墨黑身影又瞥了一眼法阵。 几十名渡劫境修士立即开始凝诀,手掌翻飞间大阵再次启动。 冯道丰神色一凛,看向阵法中的仆固云苍。 唇角颤了两下,终是没说出口。 先不说他能否轰开十方紫阳烈焱阵,战船上的守护阵法一旦打开,恐怕就很难关上了。 虚空中这些虎视眈眈的气息,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冲杀进去。 阙珠他当然想要,但是归海王待她不薄,他不能为了修为而罔顾一个千金之躯的性命。 仆固云苍察觉到虚空中探视而来的念力,果断转过头,避开了冯道丰的眼神。 第三阶阵法缓缓启动,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两方的博弈。 没有人相信北域战船会扛过所有攻击,那道渡劫境大能布下的阵法早晚会被轰开。 阵阵阴风吹过,原本金光闪烁的杀伐大阵忽然暗了下来。 阵内阵外浑然一色,漆黑如虚空。 无数暗红色的物体飘了出来,似鬼魅,又似神魂。 诡异的能量被牵引而出,形成团团异物,无形无状,却仿佛有生命一般,围在暗红物体的四周徘徊。 “这是……伏骨销魂阵!!” 虚空中无数道气息吸了口凉气,旋即却又兴奋起来。 “这不是第九阶阵法吗?” “那人刚刚说的就是下一阶阵法,而非第三阶阵法!” “从第二阶直接跳到第九阶,仆固云苍这次怕是要凉了!” 他们无法探知仆固云苍的神色,但从他先前的表现来看,想必一定很丰富。 黑暗中渔阳飞镰抓紧了皇甫岿然,他自小就怕黑,睡觉都要留一颗夜明珠。 若是全然无光,他一准做噩梦。 “飞镰,你真的怕黑?” 皇甫岿然小声问道。 “人都有一怕!” 渔阳飞镰牙齿打颤道。 皇甫岿然不再说话,心里却乐开了花。 就这样抓一辈子也很好。 “砰!!” “砰、砰!!……” 突然,重重的撞击声传来。 大侠扔出几枚夜光石,顿时将战船这一侧照得亮如白昼。 只见数不清的暗红物体围在守护阵法外,而撞击着阵法结界的正是那种不知名的能量异物 “噬魂魇和宿体!” 曲南箫惊呼道。 “仆固云苍,你最好有办法降服这些东西,否则你的好孙儿好孙女就是下一个噬魂魇与宿体!” 暗红物体名为噬魂魇,类似修士的神魂。 能量异物名为宿体,是噬魂魇的载体,相当于修士的肉身。 一旦噬魂魇吸到新的魂魄,就可以进入宿体,形成一具新的躯体,可以修炼,可以结丹,而结丹后就能够凝聚新的肉身,重新成为人类。 因此噬魂魇对修士的魂魄有着巨大的执念,一旦遇到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得到。 而且噬魂魇可以操控宿体,看起来是宿体有生命,实际上是噬魂魇在利用宿体的能量达到自己的目的。 虚空之上的墨黑身影饶有兴致的看着下方的情景,无论是胖老头还是那个废物变成新的噬魂魇和宿体,他都很期待。 仆固云苍眸光微缩,接下来是一场硬战。 他一改先前的手足无措,气息也变得沉稳而绵长。 他取出两件道宝,递给渔阳飞镰和皇甫岿然。 “带在身上,任何时候都不能取下来,听到了吗?” 看着云苍爷爷凝重的面容,两个小辈都重重的点了点头,渔阳飞镰也难得的严肃了一回。 守护阵法之外的噬魂魇越来越多,几乎将战船围了个密不透风。 而所有的宿体全都附着在阵法结界上,不停的撞击着阵法。 渐渐的,所有的撞击竟形成了同一种频率。 砰!砰!砰!…… 如战鼓隆隆,让人危机感骤增。 五大侠和曲南箫也分别拿出了道宝护住周身。 随着撞击声越来越密集,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砰!!———” 一道震耳欲聋的撞击声过后,守护阵法出现了一道裂纹。 天上地下所有的目光都是一惊。 “时机到了,准备!” “速度一定要快,阵法一破,立刻杀入战船! 许多势力早已在暗中联合,所有人都想花最少的资源,得到最大的战利。 撞击声仍在继续,裂纹渐渐漫延开来,从一道小小的裂纹变成了裂缝。 浓郁的生人气息让噬魂魇更加疯狂,宿体的撞击也越来越急促,力量越来越强。 眼见守护阵法就要扛不住,皇甫岿然将自己的道宝放在了渔阳飞镰的身上。 “你干什么?云苍爷爷说了不能取下来!”渔阳飞镰说着就要将道宝还给皇甫岿然。 皇甫岿然一把将他摁住,红唇颤抖道: “我有很多道宝,每一件都价值不菲,所以我用不到云苍爷爷的这一个,你拿好了,多一件道宝就多一重防护!” 渔阳飞镰执意不肯,争执间,巨大的轰鸣响起。 守护阵法,破了!! 晶莹的结界碎片如雪山崩塌,一溃而下。 几乎是在一瞬间,阵法内外,身影齐动。 五大侠奋力冲向噬魂魇,兵刃齐出,全力拼杀…… 仆固云苍则紧紧护住两个小辈,威压震荡,震碎了不知多少宿体…… 而在阵法之外,几道靛蓝身影齐齐攻向操控法阵的内圈修士…… 虚空中隐匿的无数势力与散修,也齐齐显露身形,一部分攻向操控法阵的修士,另一部分则全力攻击杀伐大阵…… 冲破守护阵法的噬魂魇,极速冲向最近的生人气息。 一时间甲板上战况迭起,船舱内更是哀嚎一片,一个个魂魄被噬魂魇吸入体内…… 许多囚徒拿出道宝防御,却依然未能幸免于难。 每一具噬魂魇都曾是一名强大的修士,狠辣意志早已深入灵魂,而宿体的能量巨大,绝非一般道宝可以抵挡。 乱战不过几息,便有噬魂魇吸足魂魄,开始与宿体融合…… 第47章 意下如何 形成人类躯体的噬魂魇在阙珠能量的加持下,境界暴涨,几近要结出金丹。 尝到好处的躯体更加肆无忌惮的吞噬魂魄,渐渐的,战船上人形的宿体越来越多…… 虚空之上,无数修士围攻墨黑身影手下的操控法阵。 内圈修士虽全都是渡劫境,但多是一境二境,与蓄谋已久的渡劫大能根本抗衡不了。 外圈修士虽有渡劫五境压阵,但境界相同的境况下,显然要拼人数…… 见时机已到,墨黑身影大喝一声,“开!!” 恢宏壮观的十方紫阳烈焱阵,顿时开了一个大口子。 目的达成,原本混战中的修士立刻抽身而退,极速冲向大阵之内。 一时间,冲入大阵之中的修士足足有数十万,堪比整个鹰不落的人口数。 “合!!” 见所有修士都冲进了大阵,墨黑身影再度大喝。 原本开启的大阵,立刻合了起来,密不透风,哪怕一只蚊子也飞不进去。 进入阵中的修士一边抵抗噬魂魇的吸食,一边冲向船舱。 原本数万囚徒的船舱,此时只剩下万余生人不到。 到处都是被吸食魂魄后死去的尸体,一碰便化为尘埃,尸骨无存。 若是他们的修为再高一些,会成为新的噬魂魇。 而不少没有抢到囚徒的修士,则齐齐盯上了曲南箫。 “我没有阙珠!一颗也没有!!” “你们围我,不如去围仆固云苍!!” 倒霉的曲南箫怒声大喝,却依然抵挡不住各境修士的围攻。 仆固云苍的四周不仅有执念不散的噬魂魇,还有带着各式道宝利器围攻而来的大能修士。 五大侠迅速回撤,杀开一条血路回到甲板之上,与仆固云苍一起将两个小辈护在当中。 “仆固云苍,交出阙珠,饶你性命!” “若是负隅顽抗,看看你会不会累死!” “或者,我等将你与那二殿下一同拿了,去找渔阳长策,看看兄弟和儿子能值多少至宝!” 仆固云苍凝视着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的豺狼,双目紧眯。 随即,他大手一挥,无数黑黝黝闪着金光的珠子飞向虚空。 四周的修士迅速向眼前的至宝飞去。 仆固云苍抓住空隙,裹起两个小辈就向大阵的出口飞去。 然而围攻的修士实在太多,几十万人争夺那目测仅过万的至宝,显然不够分。 得手无望的修士立即又把目光盯回仆固云苍与五大侠。 六人一边抵挡接踵而至的凌厉攻击,一边轰碎闻风而动的噬魂魇,同时还要保护两个小辈…… 慢慢竟有些吃力起来。 要知道敢冲到最前方,以修为硬碰硬的,绝对是渡劫境高手,丝毫不逊于仆固云苍六人。 “姑娘!” 忽然,一声呼喊传了过来。 皇甫岿然一看,正是冯长老等人。 她当即推开渔阳飞镰,向几位长老飞去。 墨黑身影高高在上看着脚下的厮杀与吞噬,面容冰冷,眸光阴沉。 忽然一道绿影飞起,如绿苇拂过。 他盯住那一跃,却见暗红飘过,绿影僵了一下,随即坠落,被紧接而来的几道靛蓝身影接住。 “姑娘!!” 冯长老大喊。 皇甫岿然却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阵中的仆固云苍已经大撒了好几次阙珠,足足撒出十余万枚。 所有修士在抢夺之余,也不禁震惊。 贫瘠的北域竟真这般富有,看来要好好谋划一下去沧澜王城了。 足足一个多时辰,所有的噬魂魇和新生躯体才被斩杀殆尽。 有的修士连刚刚形成的人形躯体都不放过,斩杀完后立即打包放入乾坤袋。 阵法之中,满满都是修士的身影。 仆固云苍与五大侠仍在奋力抵挡连续不断的攻击…… 终于有修士发现了不对劲。 大阵的入口关了! 十方紫阳烈焱阵的入口关了!!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成了待煮的大餐,待屠的羔羊。 “打开入口!!” “放我们出去!!” 愤怒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若仔细听,定能听出声浪中的恐惧。 刚刚北域战船经历了什么,他们可全都看在眼里。 墨黑身影悠然自得,注视着大阵中沸腾的怒意。 “咎由自取!还有脸来要求本座?!” “从你们围在虚空,等待大阵落成的时候,你们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修士的血性是不容置疑的。 不少修为高深的大能已在聚力轰击阵法。 然而神域创造的阵法,岂是凡界修士所能破坏掉的。 “没有人好奇本座的身份吗?” 墨黑身影又问道。 大阵内的声浪低了一些。 墨黑身影缓缓解开了身上的结界,露出了真容。 身高八尺有余,面如刀削,棱角分明,剑眉英挺,双眸深邃,一袭墨色织锦长袍镶着繁纹金边,如黑夜中的黑鹰,孤清冷傲,盛气逼人。 看到这副容颜,许多修士陷入沉思。 没有见过,没有印象…… 突然,有人手指虚空,颤抖道:“你,你是……当年炼化了黑月宗的人……” 凡是鹰不落的修士,皆听过黑月宗被覆灭的事,甚至有一些修士就是当年情景的亲历者。 两百年前,三名不知名的修士来到鹰不落,因看中了黑月宗的宗址,二话不说便将整座宗门的修士炼化……听说所炼化的丹药被分给了建宗后加入的修士…… “没错!本座就是两百年前在此建宗的,炼骨窟的窟主,仇则忾!” 大阵之中立即炸燃开来。 一个当年炼化了一整个宗门的人,如今将他们封在了阵中…… 任谁想一想,都要全身发冷,心底透凉。 “你将我等困住是何意!” 仇则忾笑了笑,笑容很迷人。 “还能有何意?有些事总是百做不厌,恰好又有难得的时机,自然不能错过。” 话语轻描淡写,却让阵中数十万修士从头凉到脚。 “你……你……你要将我等炼化?!” 一个修士战战兢兢问出了最担忧的问题。 “当然了!” 仇则忾笑笑,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 “天杀的,你就不怕遭天谴,这里可是足足几十万修士啊!!” 咒骂声迭起,许多大能也不顾往日庄重的形象,厉声咒骂起来。 仇则忾却依然云淡风轻。 “低于几十万,都不值得本座亲自出手!” 咒骂声更盛。 “不过,本座可以给某些人一个机会,只要交出本座想要的东西,就可以离开此阵!” 所有修士一听,立刻盘算起手中的道宝法器。 “一万枚阙珠,换一个人。” “仆固云苍,意下如何?” 第48章 碰上你们真倒霉 四周的修士当即停下攻击,齐齐看向仆固云苍。 仆固云苍与五大侠终于得到一丝的喘息机会。 他们的灵力都消耗巨大,鏖战已近两个时辰,再这般车轮战下去,迟早要被耗干。 被护在中间的渔阳飞镰赶紧靠了过来,压低声音道:“云苍爷爷,这个人很眼熟!” 仆固云苍回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四周修士也竖起了耳朵。 “我定然见过他,却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了!”渔阳飞镰说道。 这话等于没说。 四周一片鄙夷的神色。 仆固云苍却没有在意。 他看了看不远处昏迷不醒的皇甫岿然,又看向虚空道: “可以!” “不过老夫有条件。” 仇则忾眸光晦暗,惜字如金,“说。” “老夫要带走战船!” 仇则忾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那么破的战船还舍不得扔?” 仆固云苍语声冷凝,“北域太穷,须得物尽其用!” “准了!”仇则忾傲然道。 仆固云苍哼了一声,冷冷道:“老夫要带十一人离阵!” 几十万修士再次炸锅。 十一人,就意味着十一万枚阙珠! 别的修士得到一枚就已欣喜若狂,感慨祖上护佑,自己气运泼天,然而到了北域这,怎么跟寻常资源一般,根本不稀罕!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北域不是很穷吗?也没听说结交什么富裕亲戚,到底从哪弄到的这么多阙珠?! 许多大势力心头颤动,既然能弄到这么多阙珠,那沧澜王城的实力绝对不低,甚至可能超过其他疆域。 既然如此那就做两手准备,一手强取豪夺,一手打不过就加入…… “你的身后就是大阵出口,本座只开一息,看你本事!” 仇则忾看好戏般看向仆固云苍。 “你若出不来,本座将你炼化后一样能得到阙珠!” 仆固云苍不明白这个手段毒辣的后辈为何改了主意,先前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如今却又要放他出去。 以他的实力是绝对破不开这座大阵的,既然有机会出去,不管是否有诈,都要试一试。 至于之后是否又落入新的险境,那都是后话,至少先解决当下。 他扫了一眼四周,五大侠与他背对成圆,将渔阳飞镰护在当中,其他修士全都离他有六七步远。 而他离大阵出口也同样有六七步的距离,这几步如咫尺天涯,定将是一段充满血腥的路程。 他立刻传音,向冯道丰三人靠拢。 几人一动,四周修士也紧跟而动。 “你们要阙珠,还是要出去的机会?” 他厉声问道。 围拢紧随的修士一听,脸色变了又变,既有不甘心,又有极度的狠戾。 只一息的时间,若要抢夺阙珠,那定然来不及。 若是冲不出去,拿到再多阙珠也是别人的盘中餐。 想明白这一点,大阵中又多了许多杀气。 “准备!” 虚空传来仇则忾的声音。 “三、二、一!” “轰!轰!轰!——” 所有的大修士几乎同时出手,向出口方向碾压而去,没有任何花哨武技,纯粹以威压横推。 大阵中顿时血肉横飞,一些江湖经验少的修士来不及使用道宝便饮恨而亡,而小心驶得万年船的修士则借着道宝护身飞快掠向出口。 仆固云苍几人与冯道丰同时向出口冲去。 一道结界缝隙打开了。 仆固云苍将所有灵力汇入一掌,狠狠拍向那道缝隙。 “轰隆!” 大阵发出剧烈的轰鸣。 无数修士蜂拥而至,却都在碰到结界时被炸为血雾。 更有甚者,想一举两得,将主意打到了渔阳飞镰的身上,却在触及渔阳飞镰身躯时亦爆为血雾。 连续几十个修士殒身后,蜂蛹的修士停了下来,惊惧地看向那道缝隙。 仆固云苍与冯道丰却毫不犹豫,纵身掠入了缝隙之中。 看着奇异的结界纹路,仆固云苍忽然明白了为何渔阳飞镰说眼熟。 当即对阵法之外的境况有了一些预知。 数息之后,十一道身影冲出结界,脱离了大阵。 仆固云苍命五大侠查看四周,却并未发现异常。 渔阳飞镰则急切地跑向皇甫岿然,想看看好兄弟的情况。 冯道丰一把将他拦住,“姑娘现下不能见外人!” 渔阳飞镰一怔,火气立马上来了,“冯长老,什么叫外人!我跟岿然是兄弟!” 冯道丰将眼睛瞥过去,看都不想看沧澜二殿下一眼。 渔阳飞镰往左走,他挡在左边,往右走,他又挡在右边。 要不要这么幼稚? “我关心一下都不行?你也太铁石心肠了!” 渔阳飞镰又急又气,转过脸看向仆固云苍。 仆固云苍也关切地走了过来,同样被拦下。 “不要以为你救出姑娘,我等就会感恩戴德!若非你封锁战船,姑娘岂会遭此无妄之灾?!”冯道丰压制着怒意,看向胖老头。 仆固云苍露出些许愧意,心虚道:“老夫并非执意不让岿然离开……” “哼!”冯长老愤怒冷哼一声,“布下结界不让我等上船是真的吧?” 仆固云苍无话可说了。 他确实想利用皇甫岿然将东域拉下水,然而事情的发展却超出了他的预料…… 既然不让上前,他只好以念力查探,这一查,他面色大变! “怎么会……” 他是有信心护住两个小辈的,那两件道宝均是法力强横,非一般道宝所能比拟。 他看向渔阳飞镰,“两件道宝可有离开肉身? 渔阳飞镰蓦然一震,看看皇甫岿然又看看仆固云苍,眼神惊惧有些后知后觉。 “岿然冲向外面时将道宝留给了我……” 仆固云苍如遭雷击,满面痛色。 他叹了口气,终是他们害了岿然! 仇则忾立在虚空,一脸鄙夷地看着渔阳飞镰。 “阙珠?” 他提醒道。 仆固云苍言而有信,一枚乾坤袋扔上虚空。 一名近侍立刻接过,随即打开呈到主子面前。 仇则忾却看都没看,唇角冷冷一勾,瞥向内圈的修士。 仆固云苍神情一凛。 四周的景物立刻发生了变化,一道新的阵法将六人重新包围了起来。 渔阳飞镰一见,当即怒了: “小子,你言而无信!” 仇则忾低了低眉宇,眼角抽动,又变回了那副阴鸷的面容。 “是你太天真,才会以为本座会放走你们!” “阙珠你已经拿到了,还想怎么样?”渔阳飞镰怒目瞪向虚空。 “怎么样?你们能出来,是因为本座还不想与归海王交恶!你以为是靠你一身废骨毫无威胁吗?” 仇则忾重重哼了一声 仆固云苍走上前,满脸凝重问道:“岿然被吸走一魂,阁下可有追回之法,老夫愿以至宝做酬,重谢阁下!” 仇则忾不屑道:“至宝做酬?你身上所有的道宝都是本座的,就连你的灵魂和本源也是本座的!” 仆固云苍仍然不惧,“阁下不想与归海王交恶,但岿然失了一魂,归海王必然震怒,定然会迁怒与阁下!” 仇则忾纠正道:“那是你应当考虑的,是你将她扣在了战船上,而非本座!” 仆固云苍不想辩解,再次追问道:“那这失去的一魂可有办法追回?” “噬魂魇都被斩了,你说呢?”仇则忾挑着眉道,“这女子碰上你们可真倒霉!” 第49章 炼骨化源 渔阳飞镰气息一滞,有些不敢相信,竟真是自己害了皇甫岿然…… 仇则忾转向冯道丰等人,傲然道:“告诉归海王,他欠了本座一个人情,最好不要太吝啬!” 说罢,抬手一挥,一道结界光束飞入阵中,将冯道丰与皇甫岿然四人带了出来。 冯道丰看着仇则忾,双目狠戾,在那杀伐大阵中他不占优势,但脱离了大阵,他还是很有把握与面前的后辈战上一战的。 但当务之急是要尽快赶回东域,看看可有办法挽救皇甫岿然的一魂。 “有能耐直接去找归海王,能要到手里算你有本事,不过老夫提醒你,我家王爷有债必还,有仇也必报!!” 他愤怒地甩开衣袖,带着皇甫岿然跃上虚空,眨眼间消失不见。 仇则忾任由冯道丰几人消失在云端,没做阻拦。 但对眼前的仆固云苍和渔阳飞镰几人就没这么宽厚了。 “风刃摧魔阵,给本座无限循环,但不得伤到灵魂与本源,本座留他们还有用!” “尊命!” 几名渡劫境修士当即站了出来,阴气森森地看向阵中两人。 不伤到灵魂与本源,就意味着只攻击肉身,以风刃密不透风的威势,就是在无限循环地行凌迟之刑。 “老夫知你是谁,当年的事老夫不做辩解,人为利搏,鸟为食亡,各家有各家的利益要维护。” 仆固云苍淡然道。 “你要报仇就尽管来!” “本座当然要报仇!”仇则忾道,“否则也不会费大力气布下这座阵法!” “你该庆幸,这只是试炼阵法,而非终极阵法!” 风声再次呼啸而起。 “云苍爷爷,怎么办?这次没有阵法保护我们了!” “别怕,他有法阵,咱们也有法宝!” 六人人手一件道宝,在四周身周形成一道保护屏障,将渔阳飞镰护在当中。 但风刃的威力丝毫不逊于此前的大阵,片刻功夫,道宝外侧就响起了尖锐刺耳的兵器受损之声,刺的人头皮发麻,劈啦的火花宛如流星划过,将道宝上的伤痕又加深一层。 用不了多久,这几道道宝就将失去法力,与寻常器物无异。 “大人,须得着手破阵,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大侠传音道。 “不急,再扛一扛,老头儿该出手了!”仆固云苍传音回去。 五大侠抵住道宝,继续咬牙硬撑。 仇则忾注视着眼前的情景,阴鸷双眸终于有了些温色。 “早晚都要品尝那肉身之痛的,看你们还有多少道宝可用!” 说罢,他抽身离去,再次回到了十方紫阳烈焱阵的上空。 此时,阵法中一片混乱,攻击阵法的轰隆声一道接一道。 先前,这些人要联手轰入阵中,现在又要联手轰出去。 “仇则忾,炼骨窟现在是很强,你就不怕树敌太多,命不长吗?” 仇则忾神色泰然,轻飘飘道:“要是都灭干净了,树敌再多又何怕?” “就如现下的你们,奈何得了本座吗?” “仇窟主,在下乃是蚀月宫宫主元振,若仇窟主放过我门,蚀月宫愿誓死效忠炼骨窟!” 一名气度不俗的妇人冲到大阵之上,对仇则忾说道。 原本威严的衣袍已然失去原有的风采,破破烂烂还浸染了不少血迹,可见乱战之中高手重重,拼杀艰难。 又一道身影跃到大阵上方,对着仇则忾抱拳道: “仇窟主,在下乃十二血盟盟主敖麟,若仇窟主高抬贵手,敖麟愿率十二血盟追随阁下!” 仇则忾眸光微缩,杀气已潜于眉间,“十二血盟?那不是萧兖的势力吗?” 敖麟又道:“萧兖多行不义,残害同盟,已遭我等重创逃遁,现在的十二血盟已由在下执掌。” 其实敖麟的年纪要远大于仇则忾,但他为了活命,只能自降身份。 紧接着,又有多名鹰不落的掌门人跃上来表示忠心,连其他疆域的势力也冲了上来。 仇则忾全然没有理会,而是盯着敖麟道:“多行不义?残害同盟?这样的人是该诛杀!” 敖麟一喜,看来活命有望! “既然你有情有义,效忠同盟,本座自是欢迎!从此刻起,十二血盟就是我炼骨窟的一份子,与门内修士同宗同门,同享炼骨窟的荣耀!” 敖麟大喜,抱拳道:“那请窟主放我等出阵!十二血盟誓死追随仇窟主!” 仇则忾阴鸷笑道:“不急,本座要给你一份大大的礼遇,让你风风光光的出阵!将十二血盟的盟友都请出来吧!” 敖麟隐隐有些不安,但性命拿捏在对方的手上,只能听命行事。 十二血盟各宗加起来足有数万人,齐齐跃向大阵上方。 明眼人一眼就看出其中少了一个宗门,星阁。 “很好,本座定不会亏待你们等!一定给你们最极致的待遇!”仇则忾承诺道。 听到此话,敖麟也算松了口气。 当着鹰不落内外埠几十万修士的面,总不至于食言吧,那以后怕是再无人敢与炼骨窟结盟,势力再强也终成孤家寡人。 忽然阵中又冲上来一人,面容痛苦,气息不稳,一身锦衣华袍已褴褛如乞丐,血迹斑斑,看来伤势不轻。 “曲某……曲某……不……在下乃是南域九方王的内阁长老……被仆固云苍禁锢于此……望……望仇窟主放在下一马……曲某定禀明九方王……与仇窟主结盟……” 曲南箫好几口出气才一口进气,摇摇欲坠将自己所求说了出来。 “九方王?”仇则忾望向曲南箫,点头道:“不错,本座现在已经牵连了三座王城了。” “归海王城,有债必偿!沧澜王城,穷困潦倒!九方王城……” 他看了看曲南箫,“本座久仰九方王英名已久,就劳烦曲长老代为转达了。” 曲南箫赶紧施礼喊尊令,末了,又加了一句:“曲某……在下荣幸之至,荣幸之至!” 仇则忾伸臂一挥,大阵嗡嗡作响,五彩流光将曲南箫裹住,倏然飞出阵法。 一瞬之间,曲南箫的心情如潮浪起伏,百感交集,又咬牙切齿。 “仇窟主,那在下……” 见曲南箫被带出了大阵,敖麟急忙提醒。 “别急,这就轮到你!” “十二血盟乃鹰不落的势力,总要有些不同!” 说着,他伸出一掌,掌心蓦然出现一个小小圆盘,这圆盘并非放于手掌之上,而是存于掌心之中,意念间便可显现而出。 大阵上方的修士全都凝目看去,只见掌心一对阴阳鱼缓缓转动,五根手指上各出现了一座凶兽,狰狞怒吼,团团黑雾森森飘出。 敖麟一惊,此物为何看着如此阴森可怖?! 下一瞬,仇则忾便冲他阴鸷一笑,说道:“敖盟主,你应当没有见过真正的残害同盟吧,今日本座便让你见识一番!” 说罢,左掌伸出,一指点向十方紫阳烈焱阵的阵眼。 一道黑雾自顶端奔腾而下,直直朝着十二血盟的数万修士奔去。 此时阵中的数十万修士才注意到大阵的阵眼,竟是一轮阴阳铜镜,样貌与仇则忾手中的那面如出一辙。 而下一刻,大阵之上便传来无数惨叫之声。 黑雾从七窍钻入血盟修士的体内,几个呼吸后,数万修士宛如被抽走了精气与血肉一般,双目深陷,颧骨凸出,瘦骨嶙峋,如风干了的枯树皮…… 没有心脉、没有气息、没有本源,但有意识,有行动能力的…… 干尸。 第50章 一抹绿色 “你……” 依稀可辨认出是敖麟的干尸指着仇则忾,嘴唇颤动却无法成言。 大阵中的几十万修士惊呆了,眼神惊惧,嘴巴微张,身躯僵硬……如同看到了自己的死期和悲惨的死状。 仇则忾则对眼前的结果很满意。 他唇角微扬,眼角含笑,仿佛一尊死神笑眯眯的看着信徒赴死,然后缓缓开口,杀人诛心。 “本座最喜残害无辜,炼骨汲髓化魂吸源,又唯利是图,残暴不仁,比之那萧兖更是不仁不义!” “敖盟主,你说应该怎样处置本座呢?” 他笑着摊开手掌,现出那座阴阳镜,一股黑色能量立刻从大阵的阵眼飞扑过来,如同找到了归属一般,飞速涌入两处鱼目。 敖麟依然手指仇则忾,嘴唇颤抖,凹陷的双目直直盯着那消失不见的能量。 “你没猜错,这正是从你等身上抽取而来的,本座笑纳了!” 他又哼笑了几声,安慰道: “炼骨窟有许多秘籍,正适合你等现在的体质,你放心,本座不会辜负你追随一场,定会倾力将你等打造成一支干尸大军!” 说罢,他的唇角勾起一个真诚的弧度,眉宇昂扬地笑了起来。 “你刚才很想出阵对吧,本座这就放你们出来!” 大片五色光华显现在阵中,如铺陈而开的星河,夜幕下流光溢彩,若非此时出现的场景,只怕会有人赋予其更多的华丽美妙词汇。 然而它们却是来传送干尸出阵的。 所有干尸虽没了心脉、气息与本源,但魂魄依然存在,有意识,有六感,还可操控身体。 “不必如此颓丧,等会看到下面这些人的结局,你就会庆幸本座对你等的优待了。” 仇则忾望向大阵之中,面容骤然狠戾。 “本座再给你们一次出阵机会,只要你们跟他们一样,就可以离开阵法!” 大阵之中,几十万修士都怒了。 “想让我等变成干尸傀儡,休想!” “若没了血性,还配称作修士吗?!” “十方紫阳烈焱阵是厉害,但我等若齐心协力,未必就不能杀出去!” “没错,士可杀不可辱!” …… 提议当即得到支持。 蚀月宫宫主不愿就此放弃,仍在不停地向仇则忾表忠心,并愿意岁供,甚至将宗门的道宝资源一并奉上。 仇则忾十分鄙夷,“连堂堂渡劫境都能被合体境斩杀,你蚀月宫怕也是吹出的名堂,不过如此。” 元振一惊,“你知道元佑长老?!” 整个蚀月宫共三名渡劫境长老,而另外两名此刻就在大阵中,那仇则忾所说的,定然就是失踪多日的元佑长老了。 仇则忾冷笑了两声,“连虚空中的痕迹都查不出来,亏得你等还自封是一等势力!” 他不再理会元振,转身看向身侧的两圈修士。 “大长老!” 外圈中走出一道黑袍身影,高大瘦癯,面容黢黑,长鼻高耸,薄唇紧抿,一看就是个心狠手辣之人。 此人正是炼骨窟大长老仇让。 “这支干尸大军就交给你了,三个月内本座要看到成果!” 仇让微一躬身,谦恭而有力。 “二长老?” 又一黑袍身影走出,同样身形高大,却是方脸厚唇,一瞳黑一瞳白,双目习惯微眯。 乃是炼骨窟二长老仇燕。 “在!” 仇燕答道。 “接下来的阵法就由你来操控,本座要连破三境!看看是本座的功法厉害,还是声名赫赫的阙珠厉害!” 一抹艰巨冲上仇则忾的眼眸。 仇燕躬身领命,一脸肃然。 就在这时,大阵之中响起了巨大的轰击声。 因为此前有数十修士触碰到阵法便爆体而亡,此时已无人敢再贸然尝试,全部都以道宝或阵法展开轰击。 几十万修士难得阵线统一。 虚空之中,仇则忾看着一轮又一轮的轰击,面露鄙夷。 早在一甲子前,他就在操练修士凝阵了,十方紫阳烈焱阵并非寻常阵法,其中的关隘比明面上看到的还要多、还要复杂,主阵眼三处,次阵眼七处,各阵小阵眼七七四十九个,他可是花费了极大力气才研究出雏形,并凝阵成功的。 死在操练时的修士足可顶一个小宗门,眼下的阵法虽仍是一道简易雏形,只有一处阵眼,但威力却可达到真正阵法的五成,如此强阵,岂会被一些乌合之众挥挥阵法摔摔道宝就破开?! 他纵身一跃,飞到阵眼之上,左手掌摊开,向阵眼一拍而下。 大阵轰鸣作响,颤抖不止,原本闪烁着金色光芒的结界瞬间由金转黑,滚滚黑烟侵蚀而下。 他冲二长老仇燕一点头,随即盘坐于阵法之上。 “启阵!” 仇燕端坐内圈中央,操控主法诀,四周修士相继打出辅阵法诀,一时间手掌翻飞,眼花缭乱,气势不凡。 忽然,仇则忾在大阵中发现了一道身影,他停顿了几息。 指尖一探,一道结界光束飞出,直接将此人拎到了阵眼之上。 “将你所斩杀的躯体都交出来!” 这名修士惊恐万分,不知道为何会突然来到到仇则忾的面前。 “交出你所斩杀的躯体!” 仇则忾厉声又重复了一遍。 修士手忙脚乱摸出乾坤袋,将所有斩获的成果一股脑儿的都摊了出来。 仇则忾盯住其中一道躯体,又注目了几息。 “你很听话,也很幸运,本座放你离去!” “滚!” 这名修士双目圆睁,嘴巴大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具躯体,居然让自己得救了! 他匍匐在阵眼上,对仇则忾感恩戴德,感谢仇则忾的不杀之恩,随即收起其余的战果,一溜烟逃得没影了。 仇则忾凝视着残破的宿体,眼中浮现出一道绿色身影。 “窟主,可以开始了吗?” 仇燕的声音传来。 “本座说过了,启阵!!” 仇则忾从幻影中回神,燥怒地向仇燕扫视而去。 第51章 步魔祖的后尘 大阵立刻运转起来,黑烟再次滚滚而下。 “他要将我等炼化!!” 一阵怒喝,几十万修士全都怒发冲天,目眦欲裂。 当年黑月宗被炼化的时候,谁人不说凄惨,又谁人不漠视,如今境遇轮回,竟轮到了自己头上。 “老夫宁可爆体而亡,也不会沦为药引!” 说着一道身影冲向阵法结界,爆音响起,当即化为一道血雾。 不少修士咬着牙,视死如归般也欲效仿。 虚空中却传来一道冷斥。 “无用之功!” “化为血雾,一样可以噬魂炼血!” 阵中修士一听,立刻如坠深渊,万念俱灰…… 这意味着,无论生死都逃不出被炼为丹药的结局。 望着头顶滚滚而下的黑烟,数十万修士迅速降落到了底部的阵基上。 还有一部分落到了那艘破战船上。 “若非北域怀璧,老夫岂会饮恨而亡!” “沧澜王害人不浅!这才是真正的借刀杀人!” …… 这些人又将愤怒转到了渔阳长策身上。 滚滚浓烟,如黑云压城,转眼已到眼前。 不甘心就这么死去的修士立即拿出了道宝,护在周身,以期能躲过黑烟的侵蚀。 然而黑烟异常诡异,无孔不入,连渡劫境大修士的道宝也无法抵御他它们的汹汹来势。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再次响起,几十万修士办法用尽,仍被黑烟钻入七窍,无一例外,痛苦瞬间进入四肢百骸,让他们青筋暴露,目眦欲裂,张嘴哀嚎着,满地打滚…… 几十万修士的哀嚎声浪,如天崩地裂的滚滚巨雷,冲击着大阵的穹顶。 仇则忾双眸阴鸷,牙根紧咬,左掌阴阳鱼再度狠狠拍向阵眼。 “今日就是天塌地陷也阻止不了本座破镜!” “渔阳长策,两百年前的账该算一算了!” 阵中,几十万道能量柱一跃而起,齐齐向阵眼冲来。 仇则忾当即运转功法,吸收能量。 他双目紧闭,左掌心的阴阳鱼飞速旋转,汹涌的能量从阵眼涌入阴阳鱼,又从阴阳鱼涌入他的体内。 任凭哀嚎声凄厉刺耳,他自巍然不动,安于磐石。 汹涌而来的能量如大海漫灌,冲刷着他的骨骼灵魂和本源……他飞快运转功法,将一层层能量夯实在体内。 …… 大阵之上,更加漆黑深邃的虚空中,几百道身影结阵而立。 眼看仇则忾就要突破第一层境界,一道月白身影咂了咂嘴,又摇了摇头,嘟哝道: “老前辈真沉得住气,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动手?” 旁边的一道清癯身影轻声道:“老前辈不出手,定然有他的道理。” “能有什么道理,网撒得这么大,鱼却让别人捞走了!” “噤声!冷静观望!” 月白身影向远处瞥了一眼,又看向旁边的一座小阵。 阵中六道身影已经换了好几次道宝,却仍没有解开阵法。 月白身影又开始碎碎念:“仆固前辈也是懒!但凡费点心思破一下阵法,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清癯身影皱了皱眉,“哪那么容易?这终究是神域阵法的分阵……若是徒劳无功不如保存体力,静待时机。” 月白身影不服气道:“不试试怎么知道是无用功,这还是您教我的……” 旁边一道披红挂绿的壮硕身影,扑哧一乐,花枝轻颤道:“迟少主一针见血!” 清癯身影没有应话,继续关注着阵内。 虚空的另一端,同样围立着好几道身影。 其中一道大红身影被困在结界阵内,娇嫩的脸庞梨花带雨,一双好看凤眸早已哭红。 “郡主,婚都退了,还在意他作何?若是让陵尹大皇子知道了,又是一番说道……” 一名老者苦口婆心的劝着。 “老朽是不懂了,一个废物,又不能修炼,为何惹得郡主和皇甫家那丫头如此情根深种?他到底好在哪?……” “涂长老,你不懂。”禹王芊月忧伤道。 “郡主,时辰差不多了,咱们必须得走了,王爷本就在气头上,若再因耽误时辰怪罪下来,老朽几人谁都担待不起。” 老者叹着气。 “放心吧,那小子死不了的,沧澜王再大义灭亲,也会给儿子留好救命的手段,那护体结界不就是吗?连那小子自己都不知情,暗地里还不知道藏了多少宝贝在他身上……” “但我还是担心……”禹王芊月抚去两颊泪花。 “郡主啊,你这就是杞人忧天了!天底下最在意他安危的是他的爹娘,连他爹娘都放心送他出来了,咱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老者又叹了口气。 “走吧,郡主!” 这已经是他不知多少次说出这句话了,然而大半夜都过去了,几人还在原地未动。 老者扶住结界阵,露出了袖口处的一枚朱雀图案。 “再不走真的来不及了!” 禹王芊月哀求地看着老者,“再等等,我看到他安全了就走……” 老者长叹一声,“郡主,还是先想想如何平息王爷的怒火吧!” 禹王芊月还没到鹰不落就被发现了偷天换日的伎俩,九方王暴怒之下处决了一大批负责看守的甲士与近侍,甚至还处决了当值的内阁长老。 一想起老友被处死,涂长老心有戚戚。 “郡主,恕老朽不敬!得罪了!” 他释出一道结界覆住禁锢阵法,随后一把带起,向虚空某处飞掠而去。 另外几道修为高深的身影本是受命将禹王芊月绑回去,幸而涂长老说情,才勉强同意过来看看。 此刻好不容易带走了这位千金之躯,当下也紧跟而上…… 就在此时,仇则忾忽然睁开了眼眸,惊异地向大阵之中看去。 原本冲向阵眼的几十万条能量柱,竟然被拦截了! 仇让与仇燕也同时警觉起来。 仇燕所操控的阵法一切正常,并未出问题,那么问题就出在大阵之中。 “是谁??!!” “竟敢破坏本座修炼!!” 仇则忾怒不可遏,他正在突破的关键时候,敢坏他的大事,定要让其生不如死! 他运转阴阳鱼,仔细在阵中搜索起来。 就在此时,一个麻袋包一样的物体缓缓穿透了大阵的界。 仇则忾一惊,居然能有人避过神域阵法的封锁! 承担护法职责的仇让毫不犹豫,开启一处关隘,纵身而下,直奔麻袋进入的地方。 待他落下,麻袋也被摘了下来,露出了好几道身影,正是仆固云苍与渔阳飞镰和五大侠。 大阵之外的曲南箫原本在观察内圈修士的法诀,此刻一见老对头又返回了阵中,当即跳了起来,嘶吼道: “仇窟主,他就是仆固云苍,快将他炼化,其灵魂与本源定能让窟主的修为更上一层楼!千万不能放跑了他!” 仇则忾盯着大阵中去而复返的几人,眯起了双眼,连渔阳飞镰这个废物都进来了,可见他们定然有了极硬的帮手,或者从一开始就是在藏拙。 “嗡!———” 一道强横的气息横推而过,将数十万修士体内的黑烟狠狠逼出! “年轻人,你可知你在步魔祖的后尘?”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第52章 彼之感受可好 谨慎机敏如仇则忾,立刻听出这道苍老声音背后的虚浮。 “老前辈,你都行将就木了,还操这么多心?不如多关心一下自己的后事!” “年轻人,生命的终点,不以年龄而论。若是误入歧途,前行的每一步,都可能是此生的终点。” “老前辈多虑了,晚辈行的路乃是沧桑的人间正道,坦坦荡荡。” “年轻人,想必你也听过当年魔祖的下场,你敢说你这功法与魔族无关吗?” 仇则忾勾起唇角,冷笑了两声,“有关又如何,无关又如何?功法本无错,错的是人心!仇某虽行事残忍了些,但修行江湖本就唯利是图,不择手段,仇某坦荡磊落,就不劳烦前辈教诲了。” “须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世上有多少事是你本无心,却被强加其名的?就如当年被封印的魔祖分身,有谁能确定他的心中一定有魔?权威在别人手上,有没有都不是你说了算的,你若能翻腾出天际,自是可以自立规则,若翻不出,就要遵从别人的规则行事。可见,行事须谨慎,功法更需谨慎!” 仇则忾听出了苍老声音中的善意,如此规劝,也算谆谆教诲了。 “不知老前辈尊姓大名?” “老朽只是凡界一普通修士,姓名不提也罢。” 见老人不愿报上名讳,仇则忾也没有多想,反正沧溟大陆有名号的修士他都知道。 “这几十万修士,还请小友放过他们吧。” 仇则忾顿时面色冷凝起来,“老前辈未免多管闲事了些,仇某尊重老前辈,不代表老前辈就可以插手仇某的私事!” “你若执意要炼化这数十万修士的性命,那老朽必不会袖手旁观。” 大阵之中,从灵魂与修为被撕扯的痛苦中喘息过来的数十万修士听到此话,宛如在茫茫大海上发现了一艘小小渔船,虽不一定能拯救自己,却仍从中看到了一丝希望。 如仇则忾所说,修行江湖唯利是图,没有人会为了拯救别人的生命而涉险,更不会为了陌生人而轻易出手。 只是不知老人修为如何?听其声音,有些元气不足,应当也是心有余力不足了。 “哼,仇某这可是神域的阵法,赫赫有名的十方紫阳烈焱阵,老前辈就不怕自己一把老骨头被轰成碎渣吗?” “不怕。”老人云淡风轻,“你若执意不放人,那老朽就出手了!” 仇则忾眼神微眯,神情凛然,他试了好几种方法,却都查探不出老人的修为,看来这老头不简单。 凡人修士最高即为渡劫九境,突破九境即可登临神域,按最坏的情况,即老人是九境修士,大阵的威力也足以应对。 “老前辈不必手下留情,仇某很想见识一下老前辈的手段。” 仇则忾慨然道。 至于压低修为,同境界对战什么的,不要想。修行江湖追求的荣耀是以弱胜强,或以强压人,从不是公平。 “如你所说,老朽行将就木,你若败在老朽手里,可就无法做那君子报仇千年不晚的豪情轶事了!” 仇则忾哼笑了两声,“无妨,仇某愿赌服输!” “好!” 大阵之中,数十万修士静静地听着两人的对话,既抱着希冀,又不敢抱希冀。 先前执着于俯首称臣的蚀月宫宫主元振,浑身颤抖着爬了起来,仰面凄楚道:“老先生若能救晚辈于水火,晚辈愿拜老先生为老祖,鹿乳奉亲侍奉老先生!” 这脸皮厚的也没谁了。 若是老人能将这么多人救出去,甚至不用全部救出,只救出几人,那也证明老人修为不凡,绝非寻常的渡劫大能可以比拟,这样的人谁不是眼巴巴的求着侍奉?? “老朽出手的缘由与阁下无关,阁下不必承老朽的情。”老人淡然道。 随即一道苍老的身影出现在大阵之中,粗布麻衣,白发疏落,身躯佝偻如老松。 老人现身后,先看了一眼阵中的某个角落。 仆固云苍与五大侠立即躬身行礼,态度十分恭敬。 渔阳飞镰则直接跪地磕头,唯有额头触地才能表达他心中的尊敬。 仇让落在阵中不远处,看到几人如此恭谨,神情中多了一丝探究。 “嗡!———” 老人抬手布下一道结界,将整个大阵上下一分为二。 他与仇则忾处在大阵内外,数十万修士则隔在了结界之下。 数不清的目光涌起感激之情,显然老人是不希望交战的能量波及到他们。 仇则忾看着老人的举动,双眸凛然,看来老人是有备而来。 他看了一眼仇燕,后者满脸肃然地点了一下头。 随后,他手抚掌中阴阳镜,向阵眼打出一套奇异法诀,大阵微微颤鸣,像是在回应。 下一瞬,整座阵法金光闪耀,光芒璀璨,连他的周身亦发出金色微光。 他得意地仰起头,冲老人勾唇笑道:“老前辈先请!” 老人看着他摇了摇头,“与阵法融为一体确实可增强战力,但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无论胜负如何,你都会受伤的! 仇则忾再度勾唇一笑,“多谢老前辈教诲!” “嗤!———” 下一瞬,他率先出手,一道白刃飞出,如巨瀑横飞,幅宽数十丈,强横的能量横推而去! 结界之下的修士纷纷露出了惊惧的表情。 别看这招式简单至极,却是以蛮力横推,再配速度,考验的是接招之人的体魄与元气。 这可就是明晃晃的在欺负老年人。 只见老人抬起手掌,掌心微扣,随即猛然转动,将飞至近前的白刃顺势拍向大阵。 “噌啷啷———” 白刃撞碎。 整座阵法剧烈颤动起来,巨大的轰鸣响彻虚空。 以彼之力来攻彼之阵,彼之感受可好? “噗!” 一口鲜血喷到了大阵顶端。 仇则忾狠戾地看向老人,牙齿咬得咯咯响。 第53章 断竹,续竹 “是仇某眼拙了!” 仇则忾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波澜。 他吐出口中鲜血,面容渐渐阴鸷起来。 刚刚的一记蛮力招式,看似简单,实际却是在试探老人的体魄与元气,更是要试一试老人的修为。 此时他已经确定,眼前看似风烛残年时日无多的老家伙并非外表看起来的那般虚弱,却也元气虚浮,外强中干了。 既然如此,他有了新的计划。 炼骨窟从不浪费,任你是尸骨齐整还是爆为血雾,亦或是神魂破碎,哪怕只剩一道气息,都有秘法炼化为己用。 他手掌摁在阵法结界上,那道吐出的鲜血顿时游动如蚯蚓,攀指而上,缓缓进入他的手臂,又从手臂游出,钻入掌心阴阳镜中。 下一瞬,他的双眸突然变得血红,周身也隐隐有血气渗出。 又是一套奇异法诀,阵中的两道关隘开始渗出道道雾气,一道白,一道红,渐渐的两道雾气如决堤的大洪水,倾泻而出。 不消片刻,整个阵内已混沌如天地初开,时而赤茫茫血红一片,时而白茫茫惨白一片。 迷雾重重,魇惑人心。 老人闭上眼睛,关闭七窍,仅以三觉来感知周围。 忽然一道孩童的声音响起。 “断竹,续竹,飞土,逐宍。” 阵中所有修士都是神情一凛。 这是一支上古民谣,几乎每一个凡界的孩童都会吟诵,无论生生息息多少代,歌谣早已深入人心。 “断竹,续竹,飞土,逐宍……” 歌谣不断的重复着。 老人虽关闭了七窍,但三觉中的听觉仍然开启着,歌谣入耳,顿时侵入心脉。 隔离结界之下,不少修士已然双目迷惘,惶惶如失魂。 渔阳飞镰也两眸神光溃散,魂魄似有出窍之象。 仆固云苍立即布下结界,将渔阳飞镰的六觉关闭。 “登彼西山兮,采其薇矣。 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 神农虞夏忽焉没兮,我适安归矣? 于嗟徂兮,命之衰矣!” …… 又是一道歌谣响起,孩童似乎是在蹦蹦跳跳,绕着老人转圈,歌声忽远忽近,忽停忽走。 这是什么阵法,为何要吟诵歌谣?阵法攻击不都是杀器横飞,杀招迭出,生死立见吗?为何这道阵法如此与众不同? 一些定力浑厚的大修士尚未被歌谣侵蚀到心脉,加之雾气被隔,没了迷惑之径,此刻尚在清醒之中。 “癸卯卜,今日雨。 其自西来雨? 其自东来雨? 其自北来雨? 其自南来雨?” …… “卿云烂兮,糺缦缦兮。 日月光华,旦复旦兮。 鼚乎鼓之,轩乎舞之。 菁华已竭,褰裳去之。” …… 越来越多的歌谣出现在大阵中,吟唱的童声也越来越多,若敢细细听去,至少有数十万道童音在吟诵。 他们时而异口同声,时而各自为唱,歌声此起彼伏,时不时就会跳起一句猝不及防直刺心门。 “这是要侵入老先生心脉,抽走神魂,炼为傀儡!” 仆固云苍惊呼道。 每一名大修士都是从孩提时代成长而来,都要咿呀学语,蹒跚学步,握笔习字,背诵古文,而幼时的记忆最为牢固,最为纯粹,也最为入心。 只要有一句歌谣进入心脉,就如万里江山中钉入了一颗楔子,牵一楔而动全身。 仇则忾端坐阵眼之上,时不时打出一道法诀,面容似有得意之色。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歌谣已然钻入了老人的心脉,就看这颗楔子能不能扎下了。 “既然行将就木,不如为我所用,成为本座砥砺之路的强大助力,为本座开疆拓土,推波助澜!也不枉费了你这一身修为!” 话音如煌煌之音,伴着孩童歌唱,温水煮青蛙般侵入老人心脉…… 他法诀迭出,赤白两雾渐渐相融,阵中一片血红,蒸腾的血腥之气围绕在老人四周。 同时一股诡异的能量自阵眼俯冲而下,随着血腥之气渐渐侵入老人的身体…… 歌谣仍在起伏高诵,楔子越来越深。 隔断结界的下方,所有修士已完全看不到老人的身影存在,甚至连气息也察觉不到一丝。 “难道身陨了?” “不可能,我等连修为都探查不出,老人绝非一般大能!” 不管是自我安慰,还是内心笃定,老人的行迹消失,终是让人担忧。 忽然血腥大雾飘动了起来,如云海波涛,逆时针旋转着。 仇则忾神情一动,眼眸骤然发紧,法诀打得越发凌厉威猛。 “散开!” 他大喝一声。 血腥大雾却毫不停滞,越转越快,并渐渐开始聚拢,数息之后,蓦然分开,红白两色,泾渭分明,如两条迅猛游鱼相互追逐,头尾相接,鱼头处已浮现两道圆形巨目。 赤色鱼目中,一道苍老身影盘坐其中,手掌翻飞,结界涌动。 “死到临头,还在负隅顽抗,本座的楔子已穿透你的心脉!就死吧!” 又是一道凌厉法诀打出,他一声暴喝: “破!!” 一道血剑飞出老人胸膛,骤然炸开,化为血雾。 老人的心脉断了! “出!!” 一具神魂骤然飞出,三魂砰然炸开,碎如尘埃,旋即又没入赤白大雾飞速旋转起来。 “噬魂魇!!” 无数暗红物质自阵眼飞入阵中,在赤白两鱼的极速旋转中,须臾间即将碎裂的三魂吞噬殆尽。 大阵中生机尽逝…… 结界之下的修士虽看不到老人的身躯,却也能感觉到那股生人的气息已然消亡。 一瞬间,不知多少修士心如死灰。 那艘苍茫大海上的小小渔船终究没有抵过惊涛骇浪。 虚空之上,一道清癯身影凝眉而视,看着大阵之中的变化,神情由凝重渐渐转为赞叹。 “申屠老前辈不愧是老修士!” 月白身影眉头一挑,老修士?不是大修士,什么意思,姜是老的辣? “父亲,孩儿看不出,只看到申屠老前辈心脉断裂,神魂被吞,身躯几乎已被那诡异的能量占据……” 一旁披红挂绿的妖娆之声响起,“这申屠老头,看着挺忠厚,心眼儿还挺多!” “啊?郝前辈,怎么说?”月白身影追问道。 “你等着看吧,那小子被坑了!我就说嘛,蓟州八子,哪个是省油的灯!” …… 月白身影仍是不明所以,长辈说话都喜欢留一半,让人云里雾里。 突然,阵中的赤白两鱼轰然炸开,能量直冲大阵结界! “嗡嗡嗡!!!———” 大阵剧烈震动,轰鸣不止,阵基已然松动。 “老前辈还活着!!” 隔断结界之下,无数声音高呼。 仇则忾神情凛冽,牙根紧咬,心脉已断,看你还能苟延残喘多久?! 忽然他的面容骤然惊异,赤白大雾竟在急速的减少!! 这道断脉噬魂阵自他操练至今,还从未出现这种情况。 紧接着,大雾骤然消失,连带飞入阵中的噬魂魇也一并消失殆尽…… 所有修士屏住了呼吸,惊异地看着结界之上。 结界之上,清明一片,透过阵法金芒,能看到漆黑的无尽虚空,一道苍老之身盘坐于阵法中央,双目紧闭…… 突然! “砰、砰、砰……” 心脉跳动的声音! 仇则忾不敢置信地站起身,俯视着阵中老人…… 虚空中的清癯身影却开怀一笑,意味深长道: “断竹,续竹!” 第54章 七煞阴阳镜 “年轻人,你可知这阵法到底是何作用?” 老人缓缓睁开眼睛,看向仇则忾。 仇则忾眼眸抽动,闭口不言。 “并非断脉噬魂,而是断脉凝魂!” 老人缓缓说道。 “这里面有一个很长的故事,老朽今日就不与你多讲了,这数十万修士,你放还是不放?” 仇则忾此时的神情异常阴鸷,如从地狱走来,满身煞气。 “老前辈莫不是以为重塑了心脉就性命无虞了?该腐朽的终究会腐朽!” “呵呵呵……”老人笑了起来,感叹道:“真喜欢你们这些不服天不服地的小辈啊!” 仇则忾向仇让与仇燕各看了一眼,两位炼骨窟的长老皆是神情肃穆,气息沉重。 下一刻,仇让倏然冲出阵法,几步飞至大阵之上。 仇燕扫视了一眼近前的曲南箫,曲长老后背一紧,静等这名魔道修士说点什么,仇燕却将脸转了过去,随即大手一挥,近百名法阵修士脚下轻点,亦跃至大阵上方。 所有人训练有素,倏忽成阵。 仇则忾声音冰冷,双掌大开,暴喝道: “十方紫阳烈焱阵,启!!” 高有数百丈,幅员亦超百丈的大阵立即光芒大现,直冲虚空。 阵中七层阵法,共七七四十九道独阵,所有关隘瞬间激活,关隘中的杀器与道宝齐齐冲入,随时待命。 “冰火浩荡阵!混元十方劲!启!!” 两道阵法同时开启。 一瞬间,大阵震动如山崩地裂。 “轰隆隆轰隆隆———” 无数冰凌砸向阵基,巨大的轰鸣声响起,混元十方劲又给冰凌加持上巨大的能量,似能毁天灭地。 所有修士胆战心惊的望向头顶之上,若真要被冰凌砸中,怕是要被砸成肉沫! 仆固云苍裹起渔阳飞镰,迅速向大阵边缘飞去。 五大侠紧跟而上,手中的防御道宝同时甩出。 “轰隆隆!!———” 眼看铺天盖地的冰凌就要落下,忽然一道气息横劈而出,力挽狂澜,向整个大阵的边缘横扫而去。 是无名老人出手了! 霎时间,空中密密麻麻的冰凌骤然停住,宛如静止了一般。 仇则忾见状,大喝一声:“混元十方劲,落!” 横劈而出的气息与泰山压顶般的巨大威力砰然相撞,顿时僵持在了一起。 隔绝结界下的数十万修士,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唯恐遭受灭顶之灾。 仇则忾怎能容忍这种僵持之局,所有的僵持都是对他的蔑视,对这座神域大阵的蔑视! “混元十方劲,再落!” 大阵顶端的近百名修士与仇让、仇燕两名长老同时发力。 近百道催阵法诀一道接一道的打出。 压在老人身上上的重量超过千钧之重、万钧之重。 而所有的冰凌层层堆积,越堆越高,从下往上看去,老人就像扛住了一座巨大的冰山。 仇则忾看着以力相抗的老人,阴鸷一笑。 气息波动如煮水开花,竟还敢硬扛?! “火落!!” 浩大的冰山顿时化为一座巨大火山,火焰吞噬着冰凌,熊熊燃烧。 几个呼吸间便轰然崩落,无数巨大火团向下方坠去。 老人迅速打出一道结界,将火团阻拦在隔绝结界之上。 所有修士的心情如第一次御空而行,飞上去,落下来,再飞上去,又落下来……在希望与失望之间挣扎,在吸凉气与松口气之间反复转换。 仇则忾冷冷看着多管闲事的老人,重重哼了一声。 这是你自找的! “冰火浩荡阵,混方十元劲,再落!!” 这是要车轮战,耗死老人。 威势更加狂暴的冰凌再次落下,铺天盖地,震人心魄,老人又打出了一道拦截结界,随即扫了一眼仆固云苍。 仆固云苍当即领会,他纵身跃起,大喝道: “北域之囚,立即登船!” 所有修士都为之一振,拥挤的大阵中顿时骚动起来。 仆固云苍与与五大侠带着渔阳飞镰几步跃至破战船之上。 随后一道接一道的脚步声紧随而来,带着离开战船过百丈就会爆体而亡的禁制气息落在了甲板上。 仆固云苍粗略清点了一下,原本的数万囚徒,到此时只剩下了一千余人。 真真是损失惨重。 看到所有人都已登船,老人突然卸下掌中支撑的结界。 “轰轰隆隆隆隆……” 密密麻麻的冰凌,排山倒海般重重砸下。 隔绝结界之下一片惊叫哀嚎。 冰凌砸穿了老人布下的隔绝结界,一落到阵基或修士身上,顿时燃起大火。 数十万修士置身火海,痛苦哀嚎,毫无反抗之力。 他们的修为、灵魂与本源皆在熊熊烈焰中被炼化而走。 仇则忾大喜,左掌立即打开与阵眼对接。 磅礴的能量汹涌澎湃,争先恐后涌入仇则忾的体内。 “哈哈哈,很好,这才是本座想要的能量威势!” 仇则忾狂笑着,终究还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老人凝视着大阵顶端,阵眼中的阴阳鱼正飞快转动,几近分不清阴阳之形。 忽然,老人骤然发力,口中念念有词:“七煞阴阳煞七方,徒留一方向八方……” 随即一指虹光冲九霄,直奔阵眼而去。 “嘭!嘭!” 两声震动响起,飞速旋转的阴阳鱼骤然崩出,飞向天际虚空。 随即,老人弹指降下一道能量,瞬间熄灭了阵基上的熊熊烈焰。 痛苦挣扎的数十万修士,终于得以解救,他们顾不上阵法中的局势,当即掏出丹药为自己疗伤。 飞驰而上的能量骤断,仇则忾的修炼再次被打断。 他愤怒起身,先看向了阴阳镜消失的方向,随后左掌运诀,一道难以察觉的光束飞速向他飞疾驰而来。 他探手一抓,那面巨大的阴阳铜镜又落回他的手中。 然而阴阳鱼的双目竟已被洞穿。 他双目惊异,想不到老人有如此强横的一击。 看来还是他轻敌了。 他的神情骤然冷峻了下来,左掌微抬,露出手中的小阴阳鱼,黑烟缠绕,五只凶兽跃然指端,狰狞嘶吼。 “你的神魂与本源,本座今日要定了!” “七煞阴阳镜,出!” 两道鱼目顿时冲出两道火焰,一黑一白,缠绕着向老人飞去。 老人不慌不忙,气息微动,两只小小的兽影出现的掌心。 仇则忾眸光微缩,神情一滞。 这不正是自己缺失的两只凶兽吗? 第55章 凶兽战凶兽 “去。” 老人抬手一指。 下一瞬,两只拳头大小的凶兽猛然跃起,身形极速膨胀,瞬间变成两只七八丈高,体型堪比好几头牛的庞然大物。 两只凶兽张开血盆大口,顿时将黑白双焰吸入口中,还嚼了一嚼,摇头晃脑,似乎很味美。 仇则忾再次惊诧不已,却又双目放光。 今日真是有太多惊喜了。 “你的凶兽从何而来?” “老朽也很想知道,你是从何处得到的这面铜镜。” 老人回应道。 “从一位老者手中,与老先生一样,不知姓名!” 仇则忾毫不隐瞒,一言道出。 “老前辈的凶兽呢?” “捡的!” 老人淡然道。 捡的?! 仇则忾面容骤怒。 分明在骗人,这是何等品阶的凶兽,岂是说捡就能捡的?! 七煞阴阳镜,镜体虽以凡铜为质,周身却有七只凶兽镇护: 祸斗、诸怀、梼杌、蛊雕、犼、窒寙、九婴。 当年他的父亲被镇压身亡后,他死里逃生,莫名进入了一道大峡谷,峡谷内有着强横的诡异能量,他初试后,竟修为暴涨,于是他果断摒弃灵气,专心炼化那种不知名的诡异能量来提升境界。 而他不知道的是,自他进入到大峡谷中,就有一名老者在暗中观察他。 直到他修炼出了岔子,这名老者才现身,不仅传授了他一套功法,还在他功法小成后赠予他道宝。 “这几件兵器你可以选一件,只能选一件,之后你就离开这里吧。” 仇则忾不理解,他的功法还没有大成,为何要赶他离开这里。 关键其它地方很难寻到这种能量。 老者当即将他带到大峡谷的顶端,站在扶摇之巅,俯瞰而下。 峡谷两侧竟是尸骨累累,层层堆压,聚骨成山,如此才有了深邃难察的大峡谷。 “这是一处远古战场,参战的都是当年傲视大世之巅的大能,大战溃败,埋骨于此。” “老夫抹去了远古痕迹,施以秘法隐藏,静待有缘人来开启,而你,并非是这百万年来第一个进入此处的,却是第一个能承受此能量淬炼的。” 仇则忾望着累累尸骨上溢出的诡异能量,非但没有觉得残忍与不敬,反而生出了一丝骄傲,他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为前人继续砥砺前行的后辈。 也在此时,他才意识到,尸骨的能量竟会是如此的强大。 老者又拿出了先前准备好的道宝。 “你若只想为父报仇,这龙鳞霜刀、七星破月剑、银龙碎星锏,都可助你达成所愿。” “但你若想报仇雪恨后,再创一番伟业,那就选这道七煞阴阳铜镜,此镜分子母两镜,小的是子镜,可通神阙,可下幽冥,有七只凶兽镇护,法力强大,非一般道宝可以比拟,此镜可融与掌中;大的母镜,能集一切力量来哺育子镜,若遇极险,会以身碎护子、护主。” 仇则忾听罢,当即选择了铜镜。 “你若选择此镜,就需得有配得上此镜威力的野心,登神阙,平凡界,创不世基业!”老者警告道,“你若做不到,老夫会将它收走,绝不会让它埋没在凡界!” 仇则忾当即郑重承诺:“晚辈定会让此镜的威名享誉凡界与神阙!” “登神阙者,三万年来也只出了一个申屠不错,晚辈愿成为第二个!” 老者点了点头,望向苍穹,“记住你说过的话,莫要让老夫失望!” 临行,老者叮嘱他:“铜镜的七只镇护凶兽只存有五只,另外两只下落不明,你若有幸遇到,必当收回!” 现在老人手上的正好是他所缺失的那两只,叫他怎能不惊喜。 “去,将你们的兄弟带回来!” 仇则忾重声喝令道。 五只凶兽祸斗、诸怀、梼杌、蛊雕、窒寙一冲而下,迅猛无比,冲出阴阳镜立刻体型骤增,须臾间便成嗜血狂暴的庞然大物。 有的声如婴儿,有的声如洪钟,大口一张,血腥之气铺天盖地,立刻充斥在大阵之中。 “将他们带回来!” 老人也不示弱,向两只凶兽一指,语气虽看似平和,却有着不可忤逆的威严。 两只凶兽犼与九婴,如获重任,狂躁不已。 犼,尸身百年不腐,得神魂灵性即为僵,千年可为夜叉,万年而为旱魃,若得机缘则可蜕变为犼,获无穷之力,万法不侵之体。 九婴,九头九命,每个头上只有一只眼睛,其天赋在于操控水火,心性狡黠,擅智斗。 两只凶兽一跃而起,朝五只凶兽奔去。 仇则忾轻蔑一笑,“老先生怕是太过自负了,同阶凶兽,二打五,胜算有几成?” 老人也不辩解,轻声喊道:“打不赢别回来了,莫误了老朽下九洋吃酒!” 两只凶兽一听,速度立刻快了几倍,宛如有深仇大恨般,气势汹汹地冲着对面就冲了过去。 蛊雕双翼大展,俯冲而下,翼翅之长占去了半座阵法之宽。 九婴伸出一头,守株待兔。 蛊雕双爪猛拍,正九婴头颅。 一声婴儿啼鸣响起,九婴双爪横扫,势微而力重,正中蛊雕下腹。 犼一扑而上,咬住蛊雕一翼,原地横甩,蛊雕立时被甩向大阵边缘。 祸斗诸怀紧随而至,扑向犼撕咬起来,窒寙与梼杌则紧紧缠住九婴……蛊雕在撞上结界之前一个仰身翻旋,再度杀了回来…… 势不均,力不敌,七只凶兽战在一处。 阵法内,婴儿啼声,犬吠声,猿鸣声,虎吼声……声声交叠,瘆人心魄。 这些凶兽全都是血腥残暴,嗜血如命的嗜血兽,见血更加狂暴。 仇则忾的五只凶兽日常均以生人的血液与本源来供养,战力更加强横。 老人的犼与九婴虽阵势不大,却勇猛无比,以二打五,毫不畏惧。 阵基上的修士战战兢兢望着上方的凶兽搏杀,却大气不敢出,生怕招来凶兽的血腥屠戮。 一股浓浓的血腥之气,在大阵中漫延开来。 第56章 逃出生天 仇则忾见五只凶兽已占据上风,也果断放手,让它们自由决战。 若是五打二都打不过,这上古凶兽便是徒有虚名,不要也罢。 他再度望向阵基,数十万修士伤痕累累,气息虚浮,这正是他想要的。 刚刚冰火浩荡阵所炼化的能量,让他心中震撼,若是将这些修士全部炼化完,他怕是突破三境都不止。 老人虽在阵中,显然也感受到了仇则忾身上浓郁的戾气。 他心中叹息。 虽然说,这个后辈与渔阳世族有着切骨之仇,但其天赋异禀,体质上佳,若是可以,他很想将其拉入北域阵营。 若任由其脱缰于歧途,继续发展下去,很可能又如当年的魔祖分身一样,落个被封印的下场。 也不知是谁给的他这魔道功法,实在是害人不浅。 他看了看下方的仆固云苍,见这胖小子已准备妥当,他心中有了底。 七只凶兽鏖战正酣,那个阴鸷森森的后辈断然不会再用冰火浩荡阵这种杀敌一千自损一万的阵法来左右战局。 既然如此,那就由他来结束这场对决吧。 “九霄雷焰诀!” 他沉声一喝。 三道雷电法诀接踵而出。 “轰隆隆…轰隆隆……咔嚓!咔嚓!——” 三道霹雳雷电直冲虚空,惊雷滚滚,电闪雷鸣。 仇则忾勾唇冷笑了一下。 寻常兽类听到雷声多会惊惧胆颤,甚至做出一些惊慌之举,而他的五只凶兽,根本不必担心,其所见所识皆非寻常凶兽可比,雷电火焰等等,于他们而言如家常便饭。 甚至其中一只凶兽祸斗最喜吞噬雷火雷电。 老人的法诀看似是要毁天灭地,实则是来给祸斗喂能量的。 果不其然,通体黝黑,形如大黑狗的祸斗,嗅到雷电的气息瞬间跳出战局,向三道雷电奔去。 老人再度打出几道雷电法诀,随后又转为雷焰法诀。 “轰隆隆……轰隆隆……咔嚓!咔嚓!呼!!———” 金黄的雷电燃烧着通红的火焰,一道又一道,震耳欲聋。 从阵基向上看去,整个大阵如遭天谴,雷电交加,火光肆虐。 数十万修士胆战心惊,根本不敢妄动,唯恐引火烧身,灰飞烟灭。 雷电中的祸斗,却吞噬的更加欢实,黑尾摇动如风。 仇则忾冷笑连连,他已看出了老人雷焰攻势的意图。 “居然敢奢望破开这座神域所创的封魔大阵,简直自不量力,蚍蜉撼树!” 老人在喂了一连串的雷焰给那只凶兽之后,竟将雷焰打到了大阵的连接关隘上。 几乎每一道关隘都被能量巨大的雷焰劈中。 “窟主,这老头是在布局,当立即破掉他的雷诀!” 仇让也发现了不对劲。 仇则忾看着阵中恶斗的凶兽,已近胜负已分,犼与九婴已是伤痕累累,气焰颓丧。 如此下去,用不了多久,阴阳铜镜就能七煞齐全,成为一具完整的道宝。 他曾经承诺过的事情也可以兑现一件。 而若此时出手,阵法无差别攻击必然也会上到原有的五只凶兽。 “先别妄动。” “是!” 仇让只能答应下来。 整个大阵中,上到炼骨窟的近百修士,下到阵基上的数十万各域修士,唯有祸斗最是欢快。 它上蹿下跳,追着雷焰,如饕餮追着香喷喷的大餐,一次又一次的撞向大阵的各处关隘。 关隘处的道宝杀器伤不了它分毫,反倒被撞得脱离了原本的位置。 数次过后,老人已然胸有成竹,他大喝一声,“开!” 巨大的雷鸣声轰隆响起,如山崩海啸,无数雷焰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倾泻而下,比先前的冰火浩荡更胜几分。 而在气势磅礴的密集雷焰中,所有劈在各处关隘上的雷焰尤其力重几分。 “简直痴心妄想!” 仇则忾冷斥道,雷焰攻势越来越强烈,他不能再为了几只凶兽任由老人肆意妄为了。 “盗火风魔阵,启!!” 风可助火势,亦可盗走火势。 霎时间,大阵内两道力量交锋而战。 雷电金黄,雷焰通红,飓风狂暴…… 雷焰忽强忽弱。 七只凶兽也被刮得东倒西歪,翻滚不止,反倒给了犼与九婴可趁之机。 两只凶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十一只眼睛眉来眼去,似乎都在说:你先上,我垫后…… 老人一道传音过去,两只凶兽立即安静下来,十一只眼睛全看向了追着雷焰飞跃的祸斗…… 终于,时机成熟,老人扫了一眼仆固云苍,随后一道雷诀打出。 大阵中电闪雷鸣,雷焰熊熊,却都是奔着一个关隘去的…… 此前这个关隘已被祸斗撞击了不知多少回,结界早已松动。 “破!!” 一声暴喝,结界轰然破碎! 巨大的阵鸣声、雷鸣声,以及一直在加势的飓风呼啸声混合在一起,犹如天塌地陷,大海咆哮…… 仇则忾、仇让、仇燕同时一冲而下,一人直奔阵中老人而去,两人直奔大阵缺口,近百炼骨窟修士紧随而下…… 仆固云苍早已备好十余件道宝,蓄势待发,此时所有的法力同时加持,战船一飞而上,朝着大阵缺口直直撞去! 阵基数十万修士见获救有望,各种道宝法器迅速祭出,呼啦啦跟在了破战船后头,甚至有很多直接落在了甲板之上…… 或许他们也没有想到,曾经被他们那般鄙夷嘲笑过的破船,此刻竟会成为他们赖以求生的唯一希望…… 仇让与仇燕与近百修士站在缺口之外,以道宝结界做盾,奋力拦住破口而出的战船。 连一直从旁观望的曲南箫也加入了拦截队伍! “姓曲的,你要助纣为虐吗!!” 仆固云苍暴喝一声,一改早前的胆小懦弱之姿,气息涌动,杀招迭出。 “仆固云苍,曲某如此,都是你害的!!” 曲南箫咬着牙,双目圆瞪,恨不能将眼前的胖老头碎尸万段。 “老夫本想送你阙珠的,没想到你竟不识好人心!” “我呸!仆固云苍,你少蒙我,你以为我不知你安的什么心?!” …… 两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嘴上不饶人,手下也毫不留情! 战船之上不仅五大侠在奋力斩破结界,所有落到甲板上的修士也在奋力突围。 然而破碎的结界出口太小,根本不足以通过一艘战船。 “父亲,我们要搭把手吗?” 深邃虚空中,一道声音响起。 “不必,自有高人出手!” 第57章 把凶兽拐走了 “啊?在哪呢?” 虚空中一道眼眸似乎看到了正在东张西望的年轻身影,立刻传了一道气息过来。 并说道:“申屠怜惜这小子,舍不得下死手。看来,他还是将当年之事怪到了自己身上。” “老前辈要出手吗?”清癯身影问道。 “申屠若出全力,根本不需老夫。” 月白身影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施了一礼,却没有问气息的身份。 该他知道的,父亲自会告诉他,不需多问。 一旁披红挂绿的身影也施了一礼。 “枚疾要去试试手吗?”虚空中的气息问道。 一直隐匿在虚空观望的,正是落雪山庄庄主迟不疑与独子迟枚疾。 而一旁壮硕又妖艳身影正是白马仙阁掌事,郝嬷嬷。 他们一早就来到了虚空守候,但是按照沧澜王的计划,落雪山庄乃是一枚暗棋。 因而,即便仆固云苍战船受到攻击,他们也不能轻易出手。 虚空中的声音之所以如此问,想必是有为迟枚疾掩盖气息与身形的意味。 “前辈,枚疾才大乘境,就不去捣乱了,别忙没帮上,再给仆固前辈添麻烦。” 迟枚疾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绝不会去帮倒忙。 几人望向大阵之中,风烛残年的的老人正与年富力强的炼骨窟窟主战在一处,两人打得难分上下。 “这小子确实是个修炼奇才,年纪轻轻,修为已堪比大修士!” 虚空中的声音又说道。 迟不疑点了点头。 此时大阵的缺口已越来越大,在仆固云苍与所有渡劫境大修士的不断轰击下,战船破口在望。 “再加把劲,大阵就要破了!” “嗡嗡嗡……” 结界震颤不止 ,已然承受到极限。 “轰!——轰!——轰!——” 甲板上的所有大修士如同商量好了一般,同时聚力轰击缺口,大阵的颤鸣越来越响。 终于,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鸣,缺口彻底破开,战船一冲而出。 仆固云苍毫不恋战,操控战船直冲虚空而去。 数十万修士如破堤洪水,倾泻而出,势不可挡。 仇则忾见大势已去,迅速跳出战圈,对着申屠不错凝目而视。 “看来,今日是仇某失策了!” “本就不是公平之战,你势不均,力不敌,必败无疑。” “但凶兽,仇某还是要夺一夺的。” “随你,能带走是你的本事。” “老前辈如此自信,看来仇某今日应当是捡回了一条命。” 申屠不错闭言不答,都不是傻子,若到这个时候还不明白,悟性也太低了些。 “老前辈为何要放过仇某?” “想起了当年的兄弟,不想你重蹈他的覆辙。” 仇则忾眯眼看了看老人,肃然道:“家父的仇,仇某是一定要报的!” “当然,为人后裔,责无旁贷!” 老人很大度,并不想去化解什么。 这个江湖自有它的运行规则,不要说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若是连血脉深仇都报不了,枉为人子。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一旁的凶兽,却见犼与九婴正围着祸斗劝降! “都被困了多少万年了,就不想念自由的滋味吗?” “就是,咱们是凶兽,是桀骜不驯的,想吃人就吃人,想放火就放火,这才是咱们该过的日子!” “你是不是被囚禁太久了,忘了血性,只记得奴性了!” “你本是吃火的,还记得上次肆无忌惮吃火是什么时候吗?” 仇则忾抬脚就要上前,却被申屠不错伸手拦住,同时一道结界将他禁锢了起来。 仇则忾剑眉倒竖,当即凝力破解,结界竟纹丝不动,此时他才知道老人有多强,刚才又手下留了多少情。 祸斗抬起黝黑的脑袋,与眼前的十一只眼睛对视在一起,不服气道:“你们不也是自囚于人,认人当主子吗?” “我们不一样啊!我们两个与那老头约法三章,只要完成他的三个要求,就可以彻底自由!” “有事我们就出来,没事我们就在北海玩儿!” “你还犹豫什么,要不是你那小主子胡折腾,我们现在还在北海逍遥自在呢!” “你是稀罕那阴阳大罗盘,还是图他能给你肉吃?想吃肉北海有的是,你是不是忘了咱们被囚禁之前在北海的快活日子了……” 轮番围攻下来,祸斗终于妥协,决定跟这两个昔日兄弟走。 “那他们几个呢?”祸斗操心道。 “跟你旧情厚,先带你走,他们几个以后再说!” 九婴眨着九只眼睛说道。 仇则忾快要气炸了,一只没捞到,反被带走一只?? 不行!! 他加大力度继续破解结界,老人却泼冷水道:“老朽的结界,当年魔祖的分身也未曾解开。” 仇则忾一惊。 魔祖分身?! 若是与魔祖分身同一时期,那老人的年龄该有多大? “走吧!” 申屠不错朝着三只凶兽一抬手,一人三兽飘然离去,一个眼神也没有留下。 待老人身影完全消失,禁锢结界倏然消散。 四周炼骨窟的修士立即围了上来,跪地请罪。 仇则忾神情严峻,费尽心力那么长时间,居然办砸了!!!亏他用的还是神域大阵,上古凶兽!! 他狠狠盯着仇让与仇燕道:“给本座查清楚此人的身份!” “遵命!” “收拾残局!” “是!” 随即左手一摊,四只凶兽从阵基冲了上来,满嘴血腥,满身血污。 “看来要加强对你们的训练了!” 他怒目凝视道。 . 虚空之上,申屠不错先与老友道了个别,随即与战船一起离去。 一直昏迷的渔阳飞镰此时也悠悠的醒转过来。 “成功错过最精彩的部分。” 二侠笑道。 其余几人也都笑了起来。 申屠不错待渔阳飞镰完全清醒过来后,才开口道:“飞镰啊飞镰,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你若是不能修炼的凡夫俗子,怕是重重孙都有了!你还顽劣得像个孩子!” 渔阳飞镰一怔,曾叔祖这么老远跑来,竟然训自己…… “唉,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 仆固云苍知道,这后半句是说给自己听的,当下也默默受教。 战船一路飞行,直奔赤地而去。 渔阳飞镰还不知道自己已昏迷了好几个时辰,他看向舱外,只见天光大亮,依稀可见白云飘远。 战船下方是一条长达数千丈,宽几十丈的红土大峡谷,过了峡谷就是名震沧溟大陆的绝地了。 渔阳飞镰有些恍惚,怎么感觉跳跃有点大,跟昨晚的情节对不上呢…… 战船彳亍而行,片刻后便飞入了一片赤茫茫的荒凉大地上空。 就在战船穿过禁制结界的时候,遥远的帝域中,一座白芒微闪的阵法忽然颤鸣不止。 一名白眉白发白袍的老者立刻转头看了过来,喃喃道:“终于要来了吗?” 第58章 两百年前的谶语 碧云天,日潺湲,金秋映重紫。 一片金碧辉煌,瑰丽壮观的宫殿坐落在帝域中央。 沧溟天帝陵尹啸行,坐在高耸入云的琉璃殿内,双目微阖,神凝气行。 华丽的皇袍铺陈在身后,赤金冠冕,彩玉垂旒。 “噔噔噔……” 一阵短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老太监快步迈入殿中。 “陛下,公孙先生请陛下移驾至天机阁,有要事禀告。” 陵尹啸行呼吸一顿,迅速睁开眼眸,望向老太监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威严。 帝师公孙现,是辅佐了陵尹世族三代帝王的肱骨之臣,年高德勋,资深望重,深受天帝世族的信任。 若非紧要事物,他是断不会要求天帝至天机阁去相见的。 陵尹啸行深吸了一口气,凉风习习。 上一次他去天机阁,还是两百多年前。 一想起当年那道谶语,他就心底骤紧,如临深渊。 他缓缓站起身,双臂一伸,女官立刻上来整理衣袍。 直到华贵的皇袍肃整妥当,他才踏出琉璃殿,直奔天机阁。 天帝一出,四周守护的侍卫立即紧随而上。 飞过片片斑斓的宫殿,一行人到达一座殿宇跟前,殿宇笔直耸立入云端,如擎天之柱。 陵尹啸行虎步龙行,径直踏入殿内。 一名白袍老者立刻上前行礼,白发如云披散至足后,面容亦苍白如雪,白眉垂落肩头,双目微敛如远古星辰。 “陛下!” “公孙先生!” 行礼过后,陵尹啸行眼光一扫,四周侍卫皆躬身退下。 公孙现将陵尹啸行引至内殿,内殿中立着一座浩大阵法,微芒闪烁,隐约可见沧溟大陆的轮廓。 “陛下可还记得两百年前的谶语?”公孙现问道。 “刚刚来时确曾想起那两句,虽后半句已然勘破,但前半句却始终未得显兆,不知是何缘故。”陵尹啸行如实说道。 “今日清晨,大阵忽然震颤,震动了整整一刻才停歇,老夫据此征兆结合天象推演,又得一谶语。” 说着,公孙现将一张帛纸递到陵尹啸行面前。 陵尹啸行凝目看去,只见四句谶语跃然纸上: 沽渔荡荻酒百斛 昃阳疾风啸五湖 讪纯小儿不羁笑 千钧挑动天下反 陵尹啸行双目一缩,一眼便看到了藏头诗中的人名: 渔阳纯钧! 又是渔阳!! 两百多年前,公孙现曾推演出另一则谶语: 渔笛迎日出,劲光落大夫。 陵尹啸行认为其中的“渔笛迎日”,即指代渔阳氏。 他原本就对渔阳世族忌惮万分,得此谶语后,更是枕戈待旦,派了一整支的锦衣使者前往北域卧底,探查消息。 不成想,这则谶语竟泄露了出去。 许多大势力分析后,一致认为沧溟大陆要变天,陵尹世族将跌落大世之巅,辉煌不再。 而将陵尹天帝拉下宝座的,就是上任天帝的背后大树,享誉沧溟大陆的帝域豪门萧氏萧劲光一脉。 所谓渔笛迎日出,意味着新朝将出,将如旭日东升,隆隆日上。 大夫即指代陵尹,因陵尹,乃以官为姓,即大夫。 劲光落大夫,即指纵横沧溟大陆,暗中地位甚至比天帝还高的萧劲光一族,将取代陵尹世族,称霸沧溟。 于是,许多对陵尹世族视如宼仇的名门望族、各大势力开始集结,短短几月便集结起了近万名渡劫境大能,试图一举推翻陵尹啸行的统治。 而萧劲光一族本就是上一任天帝的藩臣,势力强大,且一直对天帝之位虎视眈眈。 谶语一出,如天命加身,一呼百应。 由此便发生了两百年前的萧氏动乱。 整个动乱在帝域、南域、北域、与西域的全力出击下,最终以萧劲光身陨,所有拥护萧氏的势力被屠戮殆尽,死灰难燃而结束。 萧劲光的长子萧兖,被渔阳长策所伤,龟缩于鹰不落,建了个徒有虚表的宗门。 次子萧望则下落不明。 一回想起当年的惊心动魄,陵尹啸行就心有余悸。 虽然在外人看来,他一直都是从容镇定,运筹帷幄,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当时的境况危机到了何种境地。 思绪回神,陵尹啸行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帛纸。 “自那场动乱之后,朕加紧了对渔阳世族的监视,但……从未听过有渔阳纯钧其人。” 渔阳,乃是稀有姓氏,纵观整个沧溟大陆,怕也只有沧澜王一门姓渔阳。 而沧澜王自其曾祖渔阳浔之后,子嗣单薄,至这一代才得两子,即渔阳怀治和渔阳飞镰。 公孙现也锁起了眉头,捋着白须思索起来。 千钧挑动天下反! 仅这一句就足以令所有统治者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再结合两百年前的谶语,这显然预示着,有朝一日渔阳氏将大败陵尹氏。 “自陛下继位,还尚未出巡过,不若亲自去看看,打着巡视全境的旗号。”公孙现提议道。 “巡视全境?”陵尹啸行双眉紧锁,缓缓在内殿踱起步来。 自他继任天帝之位,不服气的宗族、势力太多太多了。 修行江湖唯强是尊,而他的修为始终无法凌驾于整个大陆之上。 再加上三万年前的传言,总有人说他陵尹氏得位不正。 “好,就依先生所言,朕不日将巡视全域,体察民情!” 说罢,一抹狠戾闪过凌尹啸行的眼眸。 他历尽艰辛才登上的位置,岂会任人觊觎颠覆?! 日上中竿,正当午时。 忽然晴空霹雳,轰隆炸响,如万马奔腾,隆隆不绝于耳。 整个沧溟大陆所有疆域、所有城池皆是被滚滚雷鸣下了一跳。 数十亿生灵无不惊惧,匆忙奔至苍穹之下观望。 半柱香后,雷鸣逐渐散去,无数道金光自九天之上轰然炸开,芒刺万里,势盖山川。 伴随光芒扩散,浩瀚帝威倾泻而下,紧接着一道天帝意志声传四方: “朕上承神域之志,下统沧溟,携四方归一,安天下众生…… 自即日,朕将巡视四方,佑保苍生……” 不少人注视着九天之上的异象,心生疑虑。 沧溟大陆历来有新帝继位,即出巡全域的惯例,但陵尹天帝继位已万年有余,从未听闻其有出巡的意思,今日的旨意颁布的如此突然,难不成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59章 没良心的渔阳飞镰 北域。 渔阳长策父子看着九天之上缓缓消失的异象,都双眉紧蹙,面色阴沉。 “父亲,陵尹啸行突然出巡,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渔阳怀治问道。 渔阳长策没有答话,而是低头思索起来。 “他若直奔北域,那当是半信、半疑,信多过疑,哪个天帝也不会对藩王完全信任,给北域安插那么多探子就是证明;若是绕道而来,多半就是没有铁证却疑心不安,需得亲自来探查一番才能安心。” “谋害曾祖,背信弃义,也就是我渔阳氏没有称帝之心,否则两百年前的动乱,他就已经身首异处身死道消了!”渔阳怀治愤愤道。 “大局为重,棋局没有摆好之前,不能顾小失大。”渔阳长策叮嘱道。 “想他此行也查不出什么,安插那么多锦衣使者,又探查了那么多年,不也是一无所获?” “还是要谨慎。”渔阳长策仰起头,看向了苍穹,“幸好镰儿走了,要不然还真有可能被他发现痕迹!” “父亲,二弟身上到底有什么?为何我丝毫察觉不到!”渔阳怀治很是疑惑。 自他二弟岁过一甲子,每一年曾叔祖都会在他的身上布一道阵法,最初的说辞是,镰儿体弱,阵法可保他身体健康,少生病。 然而随着他年龄愈长,所参与的事情越来越多,他知道那道阵法绝非表面所说的那样简单。 “等镰儿从赤地归来,你就会知道了!现在大事未成,为父还是不要说破为好!” 渔阳长策淡淡一笑,有些天机不可泄露的意味。 见父亲不愿说,渔阳怀治没有再追问,事成于密的道理他是懂得。 “不知镰儿现在怎么样了?”渔阳怀治也望向苍穹,眼中溢出浓浓的思念与担忧。 “不必太担心,”渔阳长策安慰道,“吃苦受罪是少不了的,他浪荡那么多年,也该好好磨砺一番了,咱们父子与你娘亲三人,就当眼不见,心不疼!” 眼不见,心不疼? 渔阳怀治唇角抽动了一下。 是眼不见,但是他会想啊! 自己练功的时候受了多少罪又不是没体会过,他二弟只会比他体会更多。 . 战船低空飞行,速度极慢。 仆固云苍等人全都站到了甲板上,船舱内的一千多名囚徒,也通过舱板缝隙望向外面。 渔阳飞镰立在甲板上,满脸的生无可恋。 “这真特么是绝地啊!” 四周迷蒙一片,殷红的薄雾漂浮在空中,遮天蔽日,极目远望也望不出十余丈。 下方的土地,赤红夺目,如干涸了的鲜血,风一吹,血渣飞扬。 战船飞行了整整一个时辰,莫说人影,就是一棵树、一棵草、一只蚂蚁都没见到。 真正的寸草不生,死气沉沉。 渔阳飞镰面容呆滞,久久没有言语,此刻他自我了断的心都有了。 “呼!” 他蓦然一惊,吓了一跳。 只见一道赤红火焰突然从地底窜了出来,摇晃着诡异的火苗,像是在嘲弄他。 “鬼火!”仆固云苍走了过来,“一旦被他燎到,肉身就要灰飞烟灭,魂魄也永世禁锢于此了。” “呼!” 又是一道鬼火。 战船不知触碰了什么禁制,自打碰到第一道鬼火开始,竟接二连三遇到了十几道火焰。 仆固云苍不得不将战船的飞行高度拉高了一些。 “一般的战船根本承受不住,被鬼火烧个几刻,守护结界就废了,烧上半个时辰,再厉害的道宝也要失去法力。”他轻描淡写地说着。 “呜……呜……” 几道惊悚的声音传来,像有人在绝望呜咽。 渔阳飞镰又是一惊。 “葬身赤地的亡魂!”仆固云苍道。 他双手负背,挺出圆滚滚的肚子,一副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神情。 “驻守赤地三万余年,死在亡魂之下的囚徒占多数,一旦被纠缠住就容易被夺舍,而夺舍后他们又会自寻死路,遇见鬼火就扑上去,如此轮回,永无解脱……” “所以啊,镰儿,你记住了,以后遇到鬼火和亡魂,千万要躲开,一旦被夺舍,神域大能来了也没用。” 胖老头很贴心的叮嘱了一番,又指了指远处飘忽不定的几道微芒。 “这些亡魂说不定就是诛魔之战时候的大能 ,神魂坚固,难以破灭,遇到人就扑……” 渔阳飞镰的涔涔冷汗已经下来了。 他越听越心凉,越听越后悔,他要是早知道赤地这么可怕,他绝不会在新婚夜胡作非为。 他定会好好的入洞房,好好的把禹王芊月供起来,甜言蜜语,稀世道宝,要什么给什么…… 可惜,他现在连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也没有了。 想到这,他扭头看了看甲板上的三道身影。 这三人是九方王妃,禹王芊月的娘亲派来保护他的高手。 他恨恨地瞪了三人一眼,说一千,道一万,若没有禹王芊月的倒嫁,他也不用遭现在这份罪。 “既然这里这么凶险,为何让五大侠回去了?他们一走,谁来贴身保护我……”渔阳飞镰忿忿道。 “你这小子真没良心,你娘亲就不需要保护吗?”仆固云苍瞪着“好孙儿”,表情相当不悦,“府里就那么几个高手,根本不够用,你娘亲能将他们五个全派给你,可见将你的性命看得何等之重,你竟还得寸进尺,不知感恩……你个没良心的!不是还有我吗?我不比他们几个修为高?!” 渔阳飞镰被骂得哑口无言,心口生疼。 他向来心大,想不到那么多,又对北域的实力认识不足,总觉得他父王手里高手无数,那些轻看北域的人都是有眼无珠。 “我也是心疼云苍爷爷,您都那么大年纪了,还要跟我来这种地方……” “混小子,一切源头都在你,谁让你辜负芊月的!”仆固云苍轻哼了一声,白了“好孙儿”一眼。 “是她死乞白赖要嫁过来的,我又没求着她!”渔阳飞镰嘴硬道。 “你个没良心的,芊月那般钟情于你,你却不知珍惜!” “钟情我的人多了,我要每个都娶回来吗?” “啪!” 仆固云苍一巴掌拍在渔阳飞镰的脖颈上。 “浪子无情,你等着,以后有你苦头吃的!” 第60章 亡魂来袭 战船又飞行了半个多时辰,才依稀看到一栋建筑,约莫十余丈高,具体多大规模还难以看清。 建筑的门前早已立好了几十道身影。 看到战船停下,这些身影歪着脑袋向甲板上瞅了过来。 仆固云苍带着渔阳飞镰,与南域的三名高手先行而下,接着是北域仅剩的一千余名囚徒。 申屠不错早在进入赤地之时,就已驾着三只凶兽御空而去。 阙珠在鹰不落引起的轰动已如风吹乱云,不胫而走。 消息会迅速发酵,之后沧澜王城的压力就要来了。 他须得立即回援。 “你们是北域的?” 等所有人都下了战船,那几十道身影中的一人发声问道。 “不错,老夫来自北域。”仆固云苍答道。 “就这么点人?” 其它疆域动辄十几、几十万,南域最多的一次发配了一百多万囚犯。 仆固云苍回身看了看,点头道:“路上出了点岔子,就剩这些人了。” 那几十人不可置信的又查看了一遍,随后看向仆固云苍,奚落道: “北域不至于这么不中用吧?就算在鹰不落那种地方,也是只图资源宝物不图命的!” “哦……我知道了,定是北域太穷,那些人没捞到什么宝贝所以恼羞成怒了……” 几十人似乎都明白了过来,立刻同情起来。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谁让你们那穷呢……” “早死早投胎,省的死在这里头连个投胎的机会也没有。” …… 几十人也不知在同情谁,磨叨了一会,终于言归正传,报起身份来。 “在下魏中原,已在赤地活了两个甲子了,是现在活的最长的。这是汪析石、刘金敖、常沐言……” 魏中原将其他难兄难弟一一介绍了起来。 说到最后一人的时候,着重提醒了一下,“这是郝粮年,也是北域的。” 渔阳飞镰一听北域的,特意留心看了看,见此人破衣烂衫,样貌平平,双臂抱怀,怀中一件长兵自腋下竖垂至膝盖,应当是一柄长刀或长剑之类,雾太浓,看不甚清。 魏中原介绍过来时,他也只是微微点了下头,没什么虚套礼节。 “老前辈,敢问您怎么称呼呢?” “老夫,仆固云苍!” 说完,仆固云苍便转身介绍起其他人来: “这是南域的巫从山长老、祁连水长老、唐仁恒长老……” 回过身来,却见眼前的几十人都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一脸惊讶的看着他。 “老前辈是沧澜王的结拜兄弟仆固云苍?!” 魏中原又问了一遍。 “老夫正是仆固云苍,如假包换!” 好几个人凑上前来,仔仔细细地盯着胖老头看了又看。 “还真是您啊,仆固大人!” “当年在奔雷城,你们那草包二世子还坑过我好几百块极品灵石呢!” 其中一人说道。 渔阳飞镰当即警醒起来,略一思索,快步上前道:“哪有几百块?!分明几十块而已!” 若论欠账,他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 当然,还不还可就不一定了。 那人上前一看,神情比刚才还要惊讶。 “你这堂堂王公子弟怎么跑到赤地来了……” 其他人呼啦啦凑上近前查看起来。 仆固云苍连忙阻拦,生怕这些人伤到渔阳飞镰。 所有人一脸讶异,想不明白这纨绔世子哥放着好好的快活日子不过,为何要跑到这有来无回的绝地来受罪。 “此事说来话长,容老夫日后再与各位详解。” 渔阳飞镰也没想到,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居然还能碰到老相识,还是个债主! 气氛出奇的融洽,连仆固云苍都没想到。 “赤地共有两个哨站,南一个北一个,面积都不大,顶多能住几千人。” 魏中原说起这里的情况。 “像以前,一下子来十几万、几十万人,根本住不下,修为高的不愿意浪费结界建造房屋,修为低的就只能扔在外头等死。” “原本我们还担心,这次换防,怕又要有一番争抢打斗。现在看来,根本用不着,所有的屋子你们随便挑,反正都一样破。” 仆固云苍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楼宇,确实破的惨不忍睹。 像个衣衫褴褛的叫花子,看似高大壮阔,但已历经不知多少年月蹉跎,木制的外壁早已残破不堪,不少地方甚至完全断裂、缺失,只有楼前的几根柱子还苟延残喘,硬挺着身躯,宛如老叫花的拐杖。 “可知这是何时建造的?”仆固云苍问道。 “不知,小的来时就已经存在了,问过之前的人,也都一问三不知。” 魏中原答道。 “说不定在最初驻防时就已经存在了,若真是那样,这堆破木头能挺那么长时间也倒是不容易。” 仆固云苍又打量了一番,既然要住十年,那就不能如此将就糊弄了。 他强烈邀请南域的三位长老,一同修缮破楼宇。 这三人本不愿意出手,但一想到自己也要住,无奈之下只好勉为其难动起手来。 四位渡劫境大能不一会就将残破不堪的破楼修缮得焕然一新。 即便红雾迷蒙,难窥真容,也依然让所有的修士精神一震。 当下所有人都聚到了一起,楼宇的一层大厅本就宽敞,容纳一千多人也绰绰有余。 仆固云苍摆出结界桌椅,又拿出好酒好肉,鲜果佳酿,与所有囚徒痛饮起来。 酒过三巡,气氛就热络了起来。 一名熬过了几十年赤地生涯的老囚徒站起身说道: “生死面前,所有的事都是小事,明日就要开始新一轮的巡逻了,能不能活着回来,谁也说不好。” “所以呢,有什么恩怨都放一放,把力气留着对付鬼火和那些亡灵,能活下来比什么都强,万一哪天就出去了呢!” 所有人齐声认同,举杯满饮。 这时魏中原也站了起来,“容我也啰嗦几句。” 他看了看北域的囚徒,神情突然变得十分严肃。 “你们新来的,最容易在巡逻的时候丢了小命,尤其是刚开始。” “上一次西域送人来,十五万人,第一天出去就死了一半,天一黑就开始大军压境,所有白天被亡魂夺舍了的,全都跑回来索命……当天晚上又死了一堆……如此反复,没几天十五万人剩了不到一万人,说是每换一轮能守十年,其实九成九的人在刚开始的第一个月就死光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合着眼前的这一千新人,一个月后就只能剩下十余人?? “既然外面这么凶险,为何还要去巡逻?不出去也没人发现吧?” 一个新囚徒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你得出去沾沾死气,若是生人气息太浓,天黑后一准儿引来亡魂,乌压压一大片……” 所有人吸着凉气,心底打颤。 渔阳飞镰却时不时皱起眉头看向四下 。 “张望什么呢?” 几次之后,仆固云苍发现了他的异样。 “云苍爷爷,我总觉得有人在周围看着我。” 渔阳飞镰一边说一边又朝四下扫了一眼。 “这到处都是亡魂,被盯着不是很正常吗?”仆固云苍反问道,“放心吧, 有云苍爷爷呢!” 渔阳飞镰想想也是,有云苍爷爷在,他还担心什么,当即也放下心来,专心喝酒吃肉。 刚灌下几口酒,他忽然朝门口望去,面容惊悚起来。 其他人也迅速朝门口看去。 只见几十道亡魂立在门外,全都直勾勾的盯着渔阳飞镰…… 第61章 招魂体质 所有人都惊的站了起来,杀气崩出,兵刃出鞘。 亡魂胆敢再近前一步,大战便一触即发。 魏中原作为唯一一个在赤地里活了两甲子的人物,经验丰富,胆量也大一些。 他向门口靠近了两步,盯着亡魂观察了一番,随后一脸疑惑的看向屋内。 “他们像是在盯着二殿下!” 一千多人齐刷刷看向渔阳飞镰。 渔阳飞镰一脸肃然,没有吭声,他早就有被无数眼睛盯着的感觉了。 “亡魂很少大规模出现在白天,夜晚才是他们能量最强的时候。” 魏中原向仆固云苍等人解释道。 “而且,即使出现在白天,他们往往也身形模糊,难以看清面容,但眼下的这些……” 众人再次扫向外面,眼前的数十道身影不仅面容清晰,身高身形也都清清楚楚,只是面容僵硬,白瞳呆滞,不像魂体,倒像是僵尸。 忽然,魏中原快速后退了回来,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靠近门口的许多人也紧急向屋内退来。 众人凝目再看去,只见密密麻麻的亡魂不断飘来。 虽有红雾遮挡难以看清数量,但不断闪现的亡魂如同在构筑一道密不透风的墙,一层加一层,渐渐将楼宇围死。 “后面也有!” “应该是把这围起来了!” 有胆大的想凑近背面的断板缝隙看看情况,却刚靠近就惊呼起来。 所有新囚徒都大惊失色,他们可是刚到此处,连气还没缓过来呢。 老囚徒也是面色森然,寒毛卓竖。 “老子浪迹赤地,不敢说命大,已经见过数百万修士葬身于此,今日这种情形还是第一次见!”魏中原咬着牙道。 仆固云苍当即大手一挥,一道巨大的守护阵法出现在门外。 若是放在其它地界,这结界之力的浑厚及阵法的强横程度,足以令许多修士震撼。 然而,在赤地存活下来的几十名老囚徒,却不见丝毫放松。 “仆固大人,赤地的亡魂十分特殊,能够穿透结界,无论多强横的阵法都能出入如无形!”魏中原补充道。 “哦?!” 不仅仆固云苍惊讶,南域的三名护道长老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他们都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沧溟大陆的任何一个地方,魂体都极易被压制。 “会不会是招魂体质?”老囚徒中的一人说道。 说完还扫了渔阳飞镰一眼。 其他的几十人都是一惊,看向渔阳飞镰的眼神顿时多了许多警惕,仿佛看到了一尊催命的煞星。 招魂体质? 仆固云苍从字面上大概能猜到其中的含义。 “先前,东域发配来的囚徒中,就有一人是招魂体质,无论他走到哪儿,无论白天黑夜,只要有他在,亡魂就会源源不断的出现,袭击所有人。” 魏中原慢慢说道,语气有种不言而喻的阴森。 “直到有人将其手刃,才停止了日夜不休被亡魂索命的日子!” 不少人看向渔阳飞镰,顺便瞥了眼一旁的仆固云苍,刚刚凝起的杀气又缓缓散了开去。 除了南域的那三位长老,在这里没人是仆固云苍的对手。 而南域的那三位本就是来保护渔阳飞镰的。 “让老夫来试试!” 仆固云苍当然能听出魏中原口中的暗示,但他没有戳破。 而是缓步走向门口,扫视了门外片刻,随后一掌推出,没有任何玄妙,纯粹以境界强压。 数不清的魂体顿时无声爆开,化为片片飞芒,坠落在赤红的土地上。 “嗡!嗡!嗡!……” 仆固云苍一掌接一掌,不断轰击着聚拢而来的亡魂。 然而亡魂越来越多,密密麻麻,轰碎一些,马上又飘上前一些,绵绵不断,永无尽头…… “这样下去不行!” 不仅仆固云苍认识到了这一点,楼宇内的大部分修士也都感受到了那种窒息感。 “仆固大人,按在下的经验,最好的办法是找出破绽,飞出去,沾一身死气回来,方得安生。” 魏中原提议道。 “若是等到入夜,这些亡魂到达一日中能量最为强横的时候,我等怕根本不是对手!” 其他几十名老囚徒话虽不多,却十分支持魏中原的提议。 仆固云苍向这几十道面孔一一扫视而去,又扫视了一遍新发配而来的一千多名囚徒。 所有人的神色都被他收入眼底。 “也好,那老夫就带飞镰出去走走,你等也见机行事!” 说完仆固云苍拉起渔阳飞镰就向楼顶冲去,南域的三名长老也紧跟而上。 看着五人消失的身影,魏中原与其他几十人对视了一眼,狠戾划过眼底。 若那个筑基期的废物能死在外头,也省的他们费尽心思亲自动手了。 遇上招魂体质,亡魂只会越聚越多,谁也别想活! 许久,五人终于到达楼顶。 “云苍爷爷,这里居然这么高!”渔阳飞镰俯视着下方赞叹着,“我还以为就三五层高……” 仆固云苍俯视着下方也有些讶异。 “不知是何人所建,不用结界,只以寻常木石,确实不容易。” 他的话像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于其他人听。 然而除了渔阳飞镰外,南域的那三位压根不答话,高冷得鼻孔冲天。 “云苍爷爷,下面那都是什么,不可能都是亡魂吧??” 仆固云苍凝目极眺,红雾掩盖下微微有光芒颤动,是一种暗红中带着些许鲜红的光芒。 正是亡魂身上发出的光。 一道亡魂或许不太明显,但当十万道、百万道、千万道、亿万道亡魂聚集在一起,就犹如一片赤红汪洋,浪波微颤。 仆固云苍盯着下方看不到尽头的光芒,暗忖道:不会这三万年的亡魂都来了吧,那怕是亿万道都不止…… 而所有的亡魂都立在地面,并不像大修士那样御空飞行。 忽然,赤红汪洋中突然射出一道光,直刺楼宇之上。 呼! 仆固云苍立即将渔阳飞镰挡在了身后,眸光如剑,直刺汪洋中的那道身影。 谁知,那身影却临威不惧,脚下一点,向楼顶飞掠而来。 仆固云苍眉头一蹙,瞥向一侧。 “我说三位,你们也该出手了吧,若都是老夫一人出力,你们三位可有负王命啊!” 南域的三位长老大概没想到,仆固云苍竟会直接开口,让他们出手。 三人一怔,其中一人当即一掌打出,朝着那跃身飞来的亡魂就拍了过去。 电光火石间,只听—— “噗!噗!噗!——” 三道拍到肉体上的声音骤然传开。 三道身影齐齐倒飞出去 。 渔阳飞镰想要凑上前查看,却被仆固云苍一把拦住。 只见南域的三位长老躺在地上,口吐鲜血,痛苦地望着眼前御空而立的身影。 他们三个渡劫境大能,竟被一道亡魂给攻击了! 还是一打三! “你……你为何有如此强横的力量……” 飞上来的亡魂并不答话,却扫了渔阳飞镰一眼,随后一记猛虎探抓,直直向渔阳飞镰的胸口抓来…… 第62章 找死 仆固云苍一记手刃,飞速攻向那探出来的一抓。 亡魂手臂不停,另一掌直接拍出,渡劫五境如仆固云苍,竟被一掌拍飞,圆滚滚的身躯砰的一声砸在楼顶上,将楼顶砸出一个大窟窿。 胖老头迅速调整身形,脚下猛点,身形一跃而起,一招神农碎山猛拍而去。 这道碎山式并非一力而就,而是犹如涟漪震颤,一层压一层,层层震荡,连绵不绝,直至将对手碎成山石崩塌。 半空中的红雾犹如宁静的水面,忽然被一道巨力轰来,雾气猛然向四周绽开,开出一朵赤红绚丽的大花朵。 花朵中央,那道死了不知多久的亡魂,竟张开嘴巴,鲸吸一般,将轰击而来的能量全部吸入腹中…… 而先前探出的一爪,虽未至渔阳飞镰身前,但爪威却已将其牢牢锁在掌中。 “啊!!云苍爷爷云苍爷爷……” 渔阳飞镰惊恐地大喊起来。 仆固云苍大惊,往日慈眉善目的面孔骤然变色,再出手却已然来不及。 相距不过两步之间,他却已不敢再妄动。 “不知尊驾是何方神圣,还望放开我家孩儿!!” 他面容紧绷,声色俱厉。 “若尊驾要重寻一具肉身,这楼宇内有的是天资上佳者,此子天生废体,恐埋没了尊驾的一身修为!!” 亡魂置若罔闻,一把将渔阳飞镰抓至身前。 此时渔阳飞镰才看清亡魂的面容。 赤面白眸! 暗红如赤地红土的皮肤干瘪、皲裂,包裹着了无生气的头骨,眼窝深陷,颧骨凸出,浑白双眸阴森诡异,没有瞳仁,密密麻麻的褶皱几乎被赤土填平…… 渔阳飞镰的神魂像被什么牵引住了,死死盯着赤面亡魂的白眸,面容痛苦,额头冷汗涔涔…… 赤面亡魂似乎听到了仆固云苍的话,侧过脸扫视了一眼,又转向渔阳飞镰,干瘪的嘴唇微微张开,好像有话要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仆固云苍神情凛冽,转头看向南域的三位长老,暗中传音过去。 按刚才与赤面亡魂交手的情况看,他们几人全然不是对手,对方仅用两招就将他们全部压制,想来其活着时的修为定远高于在场四人。 因此只有他们四人联合起手来一起出手,才有可能把渔阳飞镰解救出来。 三名长老听到传音也回看了一眼,眸光坚定。 下一瞬,四人同时爆起,各自使出看家本领,向赤面亡魂攻去。 一时间身影交错,玄光飞旋,气浪震荡,楼宇顶部被一道又一道的强横能量击中,碎屑爆飞,木板坍塌,巨大的窟窿一个接一个。 连在楼宇底部的一千多名新旧囚徒也听到了声响。 “不怕死的,就只管上去!” 魏中原在老囚徒里颇有些威信,一言而出,许多蠢蠢欲动想凑热闹的修士立马偃旗息鼓。 赤地这种地方,在没弄清楚状况之前,还是少一点好奇心比较好。 “你们不去,老子要去了!” 魏中原劝退了其他修士,自己却脚步凌空,大飞步地向楼顶冲去。 底下的一千多双眼睛一看,啊?!这是拦下他们先去抢位置吗?? 许多脚步当即飞跃而起,使出同样的大飞步向楼顶冲去。 一些胆小的,或是修为不高的,则是老老实实的守在底下,一边防备着外面的亡魂,一面告诫自己好奇害死猫,猫有九命,他们却只有一命…… 魏中原在离楼顶还有好几层时,就停了下来。 六觉放大,将楼顶的情况感知得一清二楚。 四打一! 嘶! 他吸了口冷气,皱起眉头。 四个,他能猜到是谁,那道废体的气息,不用猜也知是谁,还有一道是何许人? 再仔细一探,有能量波动,却也无生人气息,亡魂! 此时,底下的一千多名修士已紧随而至,见魏中原停在这里,也倏然刹住身形。 这栋楼宇本是寻常构造,中间一道旋转楼梯,四周是各式的房间。 此时所有人挤在楼梯上,屏息敛气听着楼顶的打斗声。 “砰!!……嘭嘭!!……呼!!……仓啷!!……嘭!!……” 几乎所有修士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四个打一个竟没打过?! 连仆固大人这样的渡劫境大修士都落到下风,那具亡魂得是有多强?! 所有人都在犹豫着还要不要更上一层楼。 魏中原却已缓缓抬动脚步,慢慢向楼上挪去。 不少人见状,也不怕死的跟了上去。 仆固云苍四人与赤面亡魂鏖战了近百个回合,始终处于下风。 而渔阳飞镰的神色已然有些呆滞。 仆固云苍咬了咬牙,就算拼上老命他也要将渔阳飞镰解救回来。 “三位长老,多谢出手相助,若老夫身陨,还望将飞镰送回北域,沧澜王定有重谢!!” 说罢他重重施了一礼,随即祭出一件法器,一道银光飞旋着向亡魂飞去。 是一道凡银酒樽! 其上的能量足以镇杀渡劫境大能。 “仆固大人,你竟拿出了本命法器!”一名长老惊呼道。 本命法器,与生者本体息息相通,休戚相关,通常是修士以自身气息与血肉常年蕴养而成,可连接神魂与本源,同时承载着远超本体的能量与生机,即是一件关键时候的逃命之物,也是破釜沉舟之时的最后一击。 仆固云苍拿出本命法器,就意味着他要拼命了。 无论如何他都不容许“好孙儿”的性命捏在他人手上,亡魂之手更不可能。 “嗡!!——” 酒樽狠狠撞上了赤面亡魂,发出巨大的颤鸣声,连半空中的红雾也跟着颤动起来。 仆固云苍面容一紧,噗!! 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南域的三名长老一惊,凝目一看,酒樽竟撞塌了一角。 赤面亡魂却毫发无伤,伸手将酒樽抓在了手里。 三名长老顿时心中一片冰凉。 渡劫境大修士的本命法器竟伤不了这亡魂分毫,这还有天理吗?恐怕神域大能被撞到了也得颤一颤吧…… 忽然,赤面亡魂面容一动,转头看向楼顶的楼梯出口。 下一瞬,他一掌拍出,楼顶的石材木板轰然飞出,碎如残渣。 随后赤面亡魂探手一抓,几十道身影凌空飞出,重重跌落在楼顶上。 南域的长老们皆露出了鄙夷的神情,他们早就感知到楼下聚了近千名囚徒,但打不过就躲远点啊,修为不怎么样还要凑这么近,不是找死是什么?! 第63章 那死老头 赤面亡魂紧紧盯着坠落在屋顶的几十道人影。 两道白瞳倏然睁大,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紧接着,他探手一抓,将那几十人齐齐抓至身前。 揪住其中一人,细细打量了一番,随后手掌为刃,一把戳进了此人的丹田。 伴随一阵哀嚎,一股无形的力量缓缓攀向赤面亡魂的手臂。 赤面亡魂张开干瘪的嘴唇,仰天长啸,沙哑的声音如阉兽出笼,面目愈发狰狞阴森。 紧接着,他抬起一只手臂,轻轻一挥,楼宇下方的无数亡魂,如同得到号令,顿时呼啸着向楼宇冲去。 楼宇底层本剩了百余名胆小的修士,不敢上去凑热闹,全都挤在底下互为后背,相互防御。 此刻看到外面呼啦啦一大片亡魂冲过来,顿时颤栗如筛糠。 许是赤地凶名太盛,以及对亡魂的恐惧太强,一时间竟让他们忘了自己也是杀戮无数的修士。 靠近门口的位置,原本坐着一名衣衫褴褛的修士,许多人认出他是老囚徒中的一个,话不多,相貌平平,总抱着一柄长刀。 此时这名修士蓦然起身,长刀仓啷出鞘。 “命在己手。” 他淡淡吐出一句。 随即站到门口,两脚一落,似一尊其貌不扬的杀神,欲要以一敌万。 “吼吼吼……” 亡魂如潮水一般汹涌而至。 门口的老囚徒杀气四溢,冷手起刀,寒刃飞舞,与亡魂战成一团…… 楼内的囚徒似乎被感染了,终于想起来自己也曾绒毛饮血,杀伐狠辣,当即兵刃迭出,视死如归般向亡魂冲杀过去…… 汹涌的亡魂几乎在顷刻间便挤满了整栋楼宇。 有的冲进楼内,抓住生人便撕咬开来,吸魂摄魄;有的则攀至楼宇外侧,不费吹灰之力便破坏掉了先前修复的结界,随后穿透缝隙,进入楼宇…… 更有甚者,攀爬至楼宇顶端,向楼顶的几十名修士及仆固云苍等人袭击而去。 数不清的亡魂嘶吼着,上下穿梭,寻找可以吸魂摄魄的生人。 亡魂怕有亿万,小小的楼宇,怎堪袭击? 木板不断断裂,咔嚓作响,随着亡魂穿梭摇晃不止。 仆固云苍与南域的三名长老奋力拼杀,气息所过,红芒成片飞起,无数亡魂魂飞魄散。 但紧接着新的一批亡魂又会冲上来,仿佛斩之不尽,杀之不绝。 四人被团团围住,奋力想解救渔阳飞镰却分身乏术。 红雾包裹中,渔阳飞镰漂浮在浓雾中,人事不省,随着赤面亡魂的动作不断上下翻腾。 赤面亡魂似乎迫切地想要得到什么答案,正动用各种手段对眼前的废体进行着探查。 “镰儿!” 仆固云苍大喝。 渔阳飞镰毫无反应,已完全失去意识。 仆固云苍现在唯一的安慰便是那道护身结界没有发作,想来这赤面亡魂应当没有要取渔阳飞镰性命的想法吧,否则那道护身结界绝不会无动于衷! 但仆固云苍依然忍不了,好孙儿被捏在别人的手掌心。 他一掌轰出,奋力将周身围聚的亡魂轰散,旋即腾空而起,在下一拨亡魂冲上来之前,极速向好孙儿冲去。 “吼吼吼……” 亡魂冲涌上来,照葫芦画瓢般同样飞跃而起,朝胖老头飞扑过去。 仆固云苍顾不得身后的死气腾腾,拼尽全力扑向渔阳飞镰。 眼看就要到身前,那赤面白眸的亡魂却突然凝视而来,抬起手背,四指一挥,仆固云苍登时被扇飞出去…… 空中的飞扑而来的亡魂瞬间将胖老头团团围住,层层裹起。 举目望去,已全然看不到胖老头的身影,只见亡魂飞舞,红芒闪动,红雾中尽是吸食魂魄与本源的畅快声…… “嘭!——” 突然一道轰鸣炸响,围食在四周的亡魂瞬间化为尘埃。 仆固云苍纵身飞起,再次向渔阳飞镰扑去。 赤面白眸的亡魂皱了皱眉头,白眸微眯,一股浑厚的力道打出。 “噗!——” 一口血雾飞出,掌威正中仆固云苍胸口,胖老头再次被打飞。 蜂拥的亡魂有的扑向血雾,有的扑向胖老头…… 圆滚滚的身躯再一次被红芒淹没。 忽然,一股强横的力量袭来,一举轰开了在楼顶纠缠的亡魂。 红芒翻飞,无论是仆固云苍身周,还是三名南域长老周围,一时间竟全都被清得一干二净…… 赤面亡魂猛然转头面向红雾之中,空洞的白眸仿佛要把红雾看穿。 “嗡!!” 他气场大开,周身能量暴虐而出,宛如一尊魂王临世,朝着那搅局的能量直直冲撞而去。 “轰!!——” 两道能量撞击在了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巨大的能量涟漪爆裂而出,直直冲向仆固云苍等人。 四名渡劫境大能使出看家本领,却也向后退了好几步才险险稳住,而楼顶的几个囚徒,没有死在亡魂围攻中,却被这能量涟漪瞬间镇杀,化为血雾…… 仆固云苍与南域的三名长老皆是面容惊惧,能让他们胆颤的较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博弈还在继续,赤面亡魂面容狠厉,白瞳死死盯住红雾深处。 双方皆是毫不退让。 对峙一刻钟之后,赤面亡魂忽然向后退了一步,对峙旋即消失。 赤面亡魂回眸看了一眼渔阳飞镰,似乎很不甘心。 他的嘴角狠狠抽动了一下,随后单手凛然一抛,渔阳飞镰的浅蓝身影顿时穿透红雾,划出一条长长的弧线,向楼顶坠去。 仆固云苍一道结界打出,人未至,结界已准确无误地将渔阳飞镰接在空中,缓缓降落。 赤面亡魂又打出一道手势,前赴后继奔涌而来的亡魂瞬间停住,随即如潮水退去一般,顷刻间退回到了楼宇跟前的茫茫红雾中。 赤面亡魂亦是纵身一跃,身影转瞬没入亡魂之海中。 “吼!!” 一声沙哑嘶吼,刺破红雾,短暂又怪异,既不尖锐也不冗长。 随后亡魂大军沙沙退去,踪影全无。 茫茫的红雾又恢复了先前的寂静无波。 仆固云苍慌忙上前查看渔阳飞镰,却见好孙儿脸色煞白,双眸紧闭,气息全无。 他当即又试了一下魂魄和本源,两者竟踪迹全无…… 死……了……??!! 胖老头惊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手都颤抖了起来。 南域的三名长老一见仆固云苍的神色,也拖着受伤的身躯围了过来。 “快看看,有没有丹药?” 胖老头赶忙翻出储物戒,将一大堆的救命宝药悉数倒出。 抓起一个回魂敛魄的匆忙给好孙儿喂下去。 “镰儿……你醒醒你醒醒……” 他颤抖着声音呼喊道,渔阳飞镰却没有丝毫醒转的迹象。 忽然一股力量砰的一下将他推到一边。 正是刚刚与赤面亡魂对峙的力量。 仆固云苍赶忙让到一边,任由来处不明的强横力量为渔阳飞镰医治。 只须臾,渔阳飞镰的面色便渐渐回转,能量又在他的胸口轻柔一拍,呼吸声立时传入仆固云苍的耳膜。 仆固云苍经历了一场大喜大悲,没有过多言语,只起身对着远道而来的能量深深鞠了一礼。 等他在回头,渔阳飞镰已醒转了过来。 “娘的,那死老头,我特么要弄死他!” 第64章 赤面白眸的家伙 仆固云苍一听死老头,皱了皱眉头,这是说自己吗? 渔阳飞镰咕哝了几句其他的什么,又昏了过去。 仆固云苍赶忙布下一道小型阵法,将他护好。 “好歹性命无虞,许是精神力消耗太多,太疲惫了……” 南域的三名长老安慰道。 仆固云苍点了点头,只要性命在,其他的都可以挽救。 四人带着渔阳飞镰飞下楼顶,来到楼宇一层。 一楼人声鼎沸,宛如一个集市,叫嚷声、呼喊声、咒骂声……声声高亢。 仆固云苍原以为经过刚才的亡魂乱战,一千多名囚徒怕是要全军覆没了。 此刻听着门内的喧闹,竟有些不敢置信。 待他们几人走进去,大厅内瞬间鸦雀无声,一双双血脉喷张的眼睛全都齐刷刷的看向胖老头。 仆固云苍粗略扫视了一眼,活下来的应当有两百多人。 也不知这些人是如何保住性命的,但一对上那一双双赤红狠厉的眼神,就知道刚才的血战有多艰难多惊心动魄了。 魏中原再一次活了下来,此刻的他全然没有了先前的从容自得。 他大步走到仆固云苍面前,面色阴沉道: “仆固大人,请恕在下不能答应将沧澜二世子留在这里!” 说完,他又向所有侥幸活下来的修士扫视了一眼,厉声道:“在场之人,也都不答应!” 仆固云苍两眼微眯,阴沉沉道:“就凭你,也敢挑衅老夫?!” 魏中原紧咬后槽牙,一脸狠戾,“仆固大人,若论实力,在场之人加起来怕也挡不住您的一巴掌!但您大人大量,又见多识广,过过的桥比我等走过的路都多,想必定您能理解我等想要活命的这点奢望!” “今日,这亡魂大军来袭已然证明了沧澜二世子乃是招魂体质,连那赤面白眸的魂王也抓着他不放!” “日后,指不定还有多少险境等着我等赴汤蹈火!!我等想活命有错吗?!想离沧澜二世子远一点儿有错吗?!” 仆固云苍一哼,“没有错。但这里可不是你说了算,你若有本事,大可自己寻个亡魂找不着的地方躲着!” 魏中原向四周一扫,眼神中的挑唆意味很明显。 这个挑头之人他当了,相信所有人都不是傻子,后边这把火能不能拱起来达成所愿,就要看在场所有人的了。 渡劫境又如何,总不能真一巴掌将在场之人都拍死吧? 但他等了几个呼吸,也不见有人出来帮腔,他怒气哼哼的扫视着活下来的新囚徒。 “你们是被吓傻了吗!若这小子不离开,你们怕都活不过今晚!夜晚才是亡魂最疯狂的时候!” 北域的一众囚徒咬着腮帮,对着魏中原怒目而视。 他们不是痛恨魏中原,而是痛恨眼下毫无选择的处境。 他们怎么可能轻易对抗一个渡劫境大能? 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一个阙珠之约。 “看来也并非所有人都认为飞镰招魂,北域之人还是分的清孰近孰远的!” 说罢仆固云苍托起渔阳飞镰即向楼上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回头望向幸存的北域囚徒,厉声提醒道: “功成在乎日久,一境不破何以进入下一境?” 这看似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听得魏中原一头雾水,然而北域的囚徒却都听懂了。 不少人对着仆固云苍抱拳示礼。 “想不到都将你们发配到这绝地了,还这么忠心耿耿!” 魏中原咬牙切齿讥讽道。 “姓魏的,你想把仆固大人撵走,也要看看自己的实力,不要做那螳臂当车的愚蠢之举!” “没错!招惹了亡魂可能活不过今夜,招惹了仆固大人却可能活不过这一息!” “相反,若抱上了仆固大人的大腿,却有可能十年无虞,安安稳稳走出赤地!” …… 北域囚徒也不甘心被嘲讽,纷纷反唇相讥。 “都到这时候了,还做春秋大梦,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见无法调拨成功,魏中原也不再自讨没趣,反正赤地凶险日日有,看谁能笑到最后! “老家伙们,随我到另一侧守夜,离那招魂体质和这帮不识好人心的亡命徒远点,免得白白搭了性命!” 说罢,他抬脚向楼宇的另一侧走去。 原本还剩几十人的老囚徒,经过刚才的亡魂乱战,又折损了一大半,如今只剩下区区十几人。 而这十几人之间的信任显然要牢固的多。 看着十几道远去的身影,两百多新囚徒面面相觑,心情都有些复杂。 他们也想离渔阳飞镰和仆固云苍远一点,但诚如刚才那一人所说,守护着洪水猛兽的仆固云苍焉知不是一棵遮风挡雨的大树? 当下所有人抬脚向楼上冲去,既然横竖躲不过,那不如离大树近一些,说不定真能挡灾消祸。 毕竟连驻守赤地几十年的老囚徒都难逃一死,他们这些新来的再命硬又能硬到哪去…… 所有人都各寻归处,却没有人注意到门口还有一道身影。 这身影衣衫褴褛,双臂抱怀,靠在门口席地而坐,一柄长刀穿过臂弯直戳地面,面容微垂,似已入寐…… 仆固云苍将渔阳飞镰放在了一处相对完好的房间,听着“好孙儿”的匀称呼吸,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南域的三名长老亦陪同在侧,他们已经认命了,既然都到了这绝地,再做那抗命不尊的事似乎也没多少意义了,索性见机行事吧。 渔阳飞镰安稳地躺在一大块木板上, 眉头微蹙,他有些奇怪,怎么感觉自己一会在这一会在那,跟做梦一样,到处找云苍爷爷也找不着。 他急得像被蒙住眼闷头乱闯的幼兽,迷茫又无奈。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总能找到的。 一片迷蒙之中,他跟着一道身影走出了一座屋宇,身后跟着几十道衣着华贵的身影。 “吕兄,这艮位就交给你了,此处可是整个大阵的生门,你可得守住了啊!” 一名修士走上前道。 渔阳飞镰听着这声音皱了皱眉头,说不上哪不对,但听着就是不舒服。 他探出头打量了一下,见此人一身奇异装扮,开襟长袍从肩垂到脚,袍身暗红,绣着各种奇怪的图案,衣领却是正白色,同样绣着图案。 渔阳飞镰粗粗看去,应当是些花鸟禽兽,他当即撇了撇嘴。 按他一个纨绔的识人之术,绣花便绣花,绣兽便绣兽,大凡正人君子,衣衫都纯粹,此人花鸟禽兽绣了个齐全,绝对坑蒙拐骗偷,什么坏事都干的出来。 有了初步的判断,他又向长袍之上看去。 立即看到了一张倒三角的脸庞,额头宽,下巴窄,三角眼,八字眉,鼻梁细高,唇如薄纸。 他对自己的判断又得意了几分,不说别的,就说那八字眉,眉间宽得能停下好几艘战船。 通常,眉间略宽者,心也宽,不记小节;但若太宽,如此人这般,能当停船坪,则必是寡义之辈,任何道义法则都不在他的心胸之内。 渔阳飞镰正头头是道,以貌取人,他身前站立的那一位却洋洋得意的转过了身。 他顿时一惊,这……这不是……那个赤面白眸的家伙吗? 第65章 风潇潇兮 此人看了看身后的数十名修士,从容不迫道: “吴兄放心,成垣帝君将此重任交给吕某,吕某定夙兴夜寐,绝不辜负帝君信任!” 那一身奇异装扮的吴姓修士又客套了几句,才转身离去。 渔阳飞镰惊愕地看着吕姓修士,此人眼下的意气风发与先前的赤面白眸简直判若两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一个前世一个今生。 但他旋即纳闷起来,差别如此之大,他为何会认定这两人是同一人? 并且这些人为何像看不到他一般,对他视而不见? 他正思索着,就见此人脸色骤然变得凝重起来,注视着身后的几十人道: “众位同门,自老祖身陨,我洞冥一脉日渐式微,如今连凡界供奉都被剥夺,实在是愧对老祖威名。” “此次诛魔之战正是我洞冥一脉大显身手的好机会,只要此战克敌制胜,就能在成垣帝君殿前获得一席之地!届时浑天星域三百八十四座界域就能有我洞冥的一份!” 四周立刻响起一片同心同德,绝不辱使命的砥砺之声,连渔阳飞镰这个局外人也不由得希望他们能够得偿所愿。 “原野!你来一下!” 吕姓修士朝人群中轻喊了一声,立刻有一名年轻修士快步走了出来。 “沅泽师叔!” 年轻修士语调轻快,满眼都是对长辈的崇拜。 吕沅泽将师侄引到一边,说了一些鼓励的话,机会难得要好好表现之类,但渔阳飞镰察言观色,十分肯定,两人绝对使用了传音。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同门叔侄还要避开其他人交流,他不得而知。 唯一可见的是,吕原野两眼放光,即兴奋又郑重。 这是被委以重任了,渔阳飞镰暗忖道。 也是到此时,他才打量起这些人的样貌来。 清一色的云雁细锦衣,门襟有些许纹饰,并不扎眼,玉簪束发,发丝齐整,无一丝乱发,即使是被尊称为师叔的吕沅泽也不例外,看得出是个极重门风的门派。 渔阳飞镰下意识觉得,这才是名门正派的作风。 吕沅泽叮嘱完师侄,便率领着一众同门向外走去。 直到看到苍穹之下的山野,渔阳飞镰才发现,这哪里是片屋宇,分明是一艘浩大战舰,其浩大程度足足是自家那艘破战船的十几,甚至几十倍,他才将其误认为屋宇连片。 几十人跟在吕沅泽的身后,聚集在战舰边缘,俯瞰着眼前的惊世杰作,无不惊异赞叹。 “沅泽,这真的是九霄一脉独自完成的?” “不止九霄,玉衡与无妄两脉也参与了,九霄帝君亲自督阵才建造完成。” 渔阳飞镰好奇地上前查看,顿时也被眼前的庞然大物惊住了。 入目是一片璀璨无比的重紫光芒,光芒之下是一座雄伟浩大的阵法,高,百万丈有余;宽,数十万丈不止,犹如一座神秘的天宫降临,尊贵威严,气势磅礴。 大阵共有八面,分别对应着八个方位。 而在这八个方位之外,各停着一艘庞大战舰,每一艘都如渔阳飞镰脚下的这一艘般,长宽各有几百丈,雕梁画栋,威风凛凛。 渔阳飞镰极目远眺,对面战舰上的人影,微小如蚂蚁,只能隐约分辨出衣着的颜色。 近处战舰上的人影也小如拇指,面容模糊,以渔阳飞镰的目力实在难以看清。 每一艘战舰上都聚集着数百名修士,人数虽不多,但渔阳飞镰却能感受到周围的浑厚气息 ,随便刮过一道风,都能将他重伤。 “这么大阵仗,不知要做什么惊天动地之事?” 他暗暗观察着。 “不过不管做什么,敢跟这些人作对,绝对倒霉透顶!” 他摇了摇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准备安心当个看客,看一场精彩大战。 画面一转,似乎过了一些时间。 重紫璀璨的大阵中忽然出现了一道大红身影。 一见大红色,渔阳飞镰便开始心悸,没办法,这触人心魄的红在他心里留下的痕迹实在太重。 但旋即他就发现,阵法中的这道红衣身影是一名男子,隐约可见其长身玉立,衣袂翩翩 ,行动间既张扬又不羁,有一种坠落凡尘的美。 “本座一再自证清白,你等却装聋作哑,视若无睹,反倒步步紧逼追杀于我,看来神域也都是些道貌岸然,徒有虚表之徒,罔顾凡界还敬畏你等持正不阿,公道大明!真是讽刺至极!” 红衣身影跃至大阵上方,对着虚空怒骂道。 “迟长夜,你继承魔祖传承,修炼魔功,乃是证据确凿,无可辩驳之事实!本座身为神域使者,受成垣帝君之命将你镇压,更是替天行道,造福凡界!” 一道墨色身影出现在苍穹之上,衣着华贵,气势不凡,威严之声厉喝而下。 “你口口声声一心向道,从未残害无辜,殊不知你魔气已入心窍,若待你魔功大成,凡界又将是一场浩劫,不知多少修士将因你而遭殃,生灵涂炭!……” “哼,欲加其罪,何患无辞!本座不过是炼化了两枚赤金阙珠,竟被污蔑修炼魔功?!神域大能的良心是让狗吃了吗?”红衣迟长夜怒斥道。 “还想狡辩,赤金阙珠岂是你这凡界修士能获得的?!休想栽赃我神域的修炼至宝!”神域使者愤怒驳斥道。“你身上的魔气,只有修炼了魔祖功法才会生成,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迟长夜面色狠戾,切齿怒目,“既然你等铁了心要灭我,那就来吧!看看是你们的紫金阙珠厉害,还是赤金阙珠厉害!” 说罢,他气息大开,红衣飞舞,赤红的光芒从身体里爆射而出,杀气铺天盖地,宛如魔王降临,轻世傲物,唯我独尊。 “这座大阵费了不少心思吧,如此阵仗怕是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迟长夜御空而立,气势完全不输神域大能。 “死到临头,还敢污蔑神域!真是冥顽不灵!” 神域使者冷斥一声,随即大喝道: “众位同仁,今日务必要将这魔祖分身封印,以免重蹈十万年前的覆辙!” 大阵之外,八艘战舰,数千神域修士齐齐出动,严阵以待! “十方紫阳烈焱阵,启!” 神域使者大喝一声。 数千道气息直冲苍穹,阵内阵外狂风大作,强横的气息遮天蔽日,几乎要毁天灭地。 “哈哈哈哈哈……” 狂风肆虐中,红衣乱舞,赤红身影仰天大笑,似已疯魔。 “想不到我迟长夜一介凡俗修士,竟也有如此惊天动地的一天!” “潇潇,记得来收我的亡魂!” 第66章 连魂魄都没留下 狂风怒吼中,八方战舰所有的能量齐齐涌向大阵。 顶端阵眼的位置,一轮紫色烈阳光芒大盛,将苍穹之下尽染成了紫色,连烈日都被紫芒遮蔽。 大阵之中,冷冽的肃杀之气伴随狂风呼啸而下,与迟长夜的爆射而出的红芒交映在一起,既诡异又邪魅。 “风刃摧魔阵!” “绝影烈焱阵!” “万剑凌迟阵!” …… 随着神域使者一声声暴喝,一道接一道的杀伐之阵向阵中绞杀而去。 迟长夜长剑在手,身姿如龙,剑如虹光,在漫天掩地的险境中,上天入地,见阵破阵,如一个孤独的证道修士,顽强地对抗着漫天绞杀。 他本就是凡界的大修士,又曾炼化两枚赤金阙珠,战力非同一般,神域修士根本不敢小觑。 一阵被破再启一阵,七七四十九道阵法,一阶比一阶强横,一阶比一阶催命,绝不给红衣任何喘息的机会。 渔阳飞镰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情景。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恍惚了,仿佛红衣才是正义的一方,而为凡界除害的神域修士才是令人不齿的反派。 数千神域大能联手绞杀一名凡界修士,这定将是一场红衣赢不了的战斗。 但他却将世人眼中的负隅顽抗,演绎成了一支宁死不屈的悲壮之歌…… 神域使者立在苍穹之上,俯视着阵中红衣,面容鄙夷。 “区区一介凡修,能葬身在神域大阵内,也算至高无上的荣耀了!” “十方凝魂,现!” 一声暴喝,大阵下方,一道道无名之水不知从何而来,渐渐汇集在大阵底部,水面缓缓上升,水波不惊,如壮阔的镜面。 镜中红紫交织,狂风怒号,魇魔飞舞,红衣拼杀,全部映照在内。 忽然,大阵宛如静止了一般,魇魔、红衣、剑虹……全都不动了。 渔阳飞镰错愕了一息瞬,立刻看向大阵之外。 却见八艘战舰上的修士,如遇到了强大的绞力一般,牙关紧咬,面容狰狞,似乎在进行着非常痛苦的博弈。 “轰隆……轰隆……” 大阵剧烈震颤起来。 阵眼处的紫色烈阳,光芒万丈,将整个苍穹亦照耀成了紫色。 大阵下方的粼粼水面,亦沉如墨紫。 铺天盖地的紫。 为何是紫色? 渔阳飞镰心中疑惑丛生,一丝惧意也自心底涌起,灵魂仿佛被牵引般,要向那紫芒飞去。 忽然,迟长夜动了。 “啊啊……” 他凄厉的嘶吼着,似乎正经受着巨大的痛苦与不甘。 阵眼紫芒与水面紫芒倏然凝聚,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封闭空间,将迟长夜牢牢锁在阵中。 红衣在咬牙坚持,八艘战舰上的修士也在咬牙坚持,似乎到了最后一刻。 吕沅泽忽然瞥了吕原野一眼。 年轻修士当即从队伍的最后一排撤出。 渔阳飞镰毫不犹豫,立即跟了上去。 却见吕原野几步之外就隐入结界,身影消失不见。 渔阳飞镰赶忙向看向四周,期望从蛛丝马迹中发现年轻修士的踪迹。 他也不知道在找什么,但他有种强烈的预感,谜底似乎要揭晓了。 片刻后,大阵的其中一角突然震颤了一下,随即轰鸣不止。 战舰上的所有修士都是一惊,他们目力超群,仅一眼就知道情况不妙。 “稳住!!” 神域使者立在苍穹之上大喝道。 “嘭嘭!!嘭!!———” 那震颤的一角似乎在坍塌! 迟长夜最先感受到阵法的异动,而坍塌的一角正属凶门。 所谓:吉门被克吉不就,凶门被克凶不起……凶门得生祸难避。 凶门坍塌,吉门即得一线生机! 迟长夜当即向生门冲去。 镇守生门的吕沅泽当即大喝: “洞冥修士,全力防御,必须要将此魔障锁死于阵中!” 数十名修士立即发力,法诀迭出,齐齐打向面前的生门。 “嗤!———” 迟长夜眸光凛冽,面容肃穆,凌厉威猛的剑法不断破击着生门。 他体内的灵力早已枯竭,两枚赤金阙珠的能量也消耗过半。 但所有生机尽在生门,而生门之外仅区区几十名修士硬扛,逃出生天并非不可能。 此时,其余七艘战舰的修士全在稳固大阵,他们虽然修为高超,但眼前的大阵乃是神域最顶尖的大能所创,所消耗的能量绝非寻常阵法可比,且掌控难度巨大,一招不慎就可能反噬自身。 因而镇守生门的重任就压在了吕沅泽等洞冥一脉身上。 “坚持住!成败在此一举!!” 吕沅泽厉声给同门打气。 几十名修士也是咬紧牙关,不断输出能量打出法诀。 其他宗脉都是几百上千修士出战,只有他洞冥一脉是几十人,若能赢下此战,那洞冥一脉必将声名鹊起,一雪此前之耻。 “吕沅泽!!” 忽然一道暴怒之音传来。 渔阳飞镰闻声一震。 只见神域使者抓着一道云雁细锦衣的身影冲来。 吕沅泽一见那身影当即大惊,其余修士也是惊愕不已,满面疑惑的看向被抓住的同门后辈。 “你等竟敢破坏帝君的大阵!!” 神域使者怒不可遏。 其他七艘战舰的修士也都惊到了,所有人一边奋力维护着阵法,一边分神关注着生门处的情况。 “说!为何要破坏阵法!” 神域使者捏着吕原野的命门,厉声问道。 年轻修士浑身颤抖,却咬紧牙关,闭口不言。 “不说,本座就上奏成垣帝君,将你洞冥一脉尽数剿灭!” 年轻修士惊惧地看向吕沅泽和门中前辈。 他明明隐藏的很好,为何竟被发现了…… “使者大人,都是吕某教导无方,原野乃是洞冥小辈,还请念在他初次犯错的份上,饶他一次,当下正是镇压魔祖分身的关键时候,每一人的力量都至关重要……” 吕沅泽跪了下来,语声戚戚哀求道。 “请使者大人给原野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神域使者斜睨了吕沅泽一眼。 “嘭!” 一道爆体之音响起。 在场几十名修士惊惧地看着化为血雾的同门。 “你犹豫一息,本座就镇杀一人,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挺到杀完所有人!” “嘭!” 又是一道血雾。 吕沅泽跪立在地,同样惊颤不已。 他谋划得滴水不漏,怎么会被发现?! “嘭!” 又是一道爆体之音。 “我说!我说!……” 吕原野哭了。 到此刻他也明白了,无论今日结局如何,他都活不成了…… 若是因他而使洞冥一脉被灭门,那他的付出岂不是前功尽弃…… “使者大人,都是我一人的主意,恳请使者大人放过我的族人……” “说!!本座自有定夺!” 吕原野望着眼前惊惧的族人,以及敬爱的师叔,声泪俱下。 “自从洞冥老祖仙逝后,洞冥一脉就一直被打压,弟子实在气不过,便想了这个主意……如果洞冥一脉能在诛魔之战中立下大功,就能被帝君器重,就能重返往日辉煌……” “成垣帝君的安排,你也敢算计!” 神域使者面容已阴沉到极点,忽然他手一抬, “嘭!——” 血雾炸开,年轻修士连魂魄都没留下。 第67章 手持镰刀的身影 “吕沅泽,这笔账咱们容后再算!” 吕沅泽跪伏在地,血雾溅了一身,听到神域使者的切齿之音,心中说不清是怎样的感受。 忽然一道刺耳剑吟传来,剑芒与红光同时飞出。 生门处的结界,竟被剑芒刺穿了! 紫芒闪烁的结界,裂开了丝丝纹路,纵横交错,绵延伸展…… 吕元泽大惊,洞明一脉所有的修士更是面容大变。 迟长夜一鼓作气,剑芒一道又一道地刺在生门结界上,威势凶猛。 眼看裂纹已越来越多,神域使者怒瞪向吕元泽道: “封住生门,洞冥一脉未必活,但若封不住,洞冥一脉定将从神域上消失!” “不要让本座亲自出手!” 说罢,神域使者飞身跃至阵眼上方,双眸狠戾地扫向四周。 此时,原本坍塌的凶门已修复了近半成。 七艘战舰上,几乎所有的大能修士都怒目切齿的望向洞冥一脉。 吕原野的所作所为,可以说是将此次所有参与剿灭魔祖分身的宗脉都架在了火堆上。 胆敢毁了帝君布下的任务,是嫌自己宗脉命长吗? 若非战前有交待,各脉不得插手其他宗脉的任务,此时,怕是所有战舰上的大能都要气势汹汹地来讨伐洞冥一脉。 吕沅泽又焉能不知,他已没有退路,必须要给在场所有宗脉一个交待。 “偷天换日阵,凝!” 他暴喝一声,率先打出一道法诀。 身后的数十名修士一见,立即盘坐于后,极尽所能开始凝阵。 生门结界已龟裂至此,寻常能量怕是已无法弥补,吕沅泽只能寄希望于洞冥一脉的独门阵法。 看着结界不断输出,渔阳飞镰替他们捏了把汗,这个日后将赤面白眸,以亡魂之体苟延残喘在赤地的家伙,看来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弄巧成拙,玩火自焚…… “嘭、嘭、嘭!!……” 数道爆鸣传来,结界碎如星矢,向四周暴射而去。 一道红衣驾着剑芒,飞速冲出。 吕沅泽一见,纵身跃上,长剑瞬间出手,将红衣拦在生门之外。 “洞冥剑法,鬼手!” 长剑飞刺如鬼魅之手,亦真亦假,连绵不绝,从四面八方向迟长夜刺去。 赤红剑芒如游龙冲霄,摇头摆尾,飘忽难寻,且顷刻间为迟长夜刺破万千鬼手。 “七杀!” 吕沅泽再度大喝一声,剑势骤变。 漫天飞扑的鬼手瞬间化为弥弥剑意,剑意凝聚成芒,穿透赤红,向游龙绞杀而去。 游龙一个卷身,长身如旋,飞速翻转,一道能量涡流迅速形成,将飞刺而来的剑芒悉数卷入涡旋…… “催心!” 吕沅泽似乎就是在等着这一刻,一剑飞刺而出,却并非攻向游龙,而是直追七杀剑芒而去。 “嗤!嗤!嗤!……” 长剑刺穿了剑芒,霎时间,七道剑芒砰然炸裂,碎如急坠星雨,朝游龙爆射而去。 “噗!噗!噗!……” 几十道细小血雾绽开,如赤红的红蕊,没入狂风一闪即逝。 狂风中的游龙身影一顿,吕沅泽看准时机,单手并指,以手作剑,噗地一下刺入游龙的身躯。 鲜血随风飘飞,游龙停滞于半空,露出迟长夜抽搐的面容。 渔阳飞镰的心似乎也跟着抽搐了一下,心跳漏了好几拍。 “大阵才是你的归宿!” 吕沅泽手腕向上一翻,抓住迟长夜的心脉,狠狠爆拧而去。 迟长夜面容骤然狰狞,身周红芒大盛,一掌拍开吕沅泽,向苍穹飞去。 “入了吕某之手,岂有让你逃脱之理!” 吕沅泽脚下一点,追上苍穹,同时手臂一伸,先前飞出的长剑骤然飞回。 白芒划出一道极致的弧线,再度向红衣刺去。 一红一蓝两道身影形影相吊。 一直在阵眼上方观望的神域使者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一介凡修,竟好几个回合拿不下,洞冥一脉全是废物,留着你等还有何用?!” 他抬起一掌,隔空一抓,狠狠将红蓝两道身影甩向大阵。 “这就是让本座出手的代价!” 他大掌一拍,两道身影当即被震入生门的破口。 “你们也别浪费神域的资源了!” 气息横扫而出。 渔阳飞镰一惊,这分明是冲着自己这边来的! 他慌忙躲闪,却蓦然瞥见几步之外的几十道身影同时飞起,惊恐尖叫此起彼伏,转瞬即被扔入大阵。 “锁阵!” 神域使者厉声下令。 七艘战舰上的修士立刻凝诀,法诀与结界齐飞,生门迅速开始修复。 “使者大人,还望放我洞冥一脉一马,属下定肝脑涂地报效大人!” 大阵中,吕沅泽奋力接住被扔进来的族人,向神域使者哀求道。 神域使者轻蔑一哼,“吕沅泽,你连那魔障都制服不了,何德何能来效力本座?!” 吕沅泽瞥了一眼已重伤坠入水中的红衣,再度看向大阵顶端。 “大人,属下愿留在阵中钳制魔祖分身,还望大人放我族人出去!” 他焦急的看了一眼生门的出口,破损的结界已快修复完成,若等修复完成,他们就出不去了。 被扔进来的几十名修士也飞到大阵上方求情,面容戚戚,低声下气,全然没有世人眼中神域修士的高傲。 神域使者鄙夷的扫视着阵中,鼻孔冷哼。 吕沅泽又看了看生门出口,一抹决绝闪过眼眸,他转身传了一道嘱托给族人,随即气息大开,裹住他们向生门飞去。 “你放肆!” 神域使者怒喝一声,手指向阵中一点。 “嘭嘭嘭嘭……” 几十道血雾齐齐爆开。 洞冥一脉的修士,除吕沅泽以外悉数化为血雾…… “不!!……” 吕沅泽悲愤大喊,整个人被血雾浸染,如同一个血人,凌乱于风中。 为什么??同是开天老祖的血脉,他们却连好好活着的资格都没有…… 莫说吕沅泽绝望,连站在战舰上毫发无伤的渔阳飞镰,也感觉到了那种在顶尖大能面前的无力…… 生存是道永远迈不过去的坎。 凡夫羡慕修士可飞天遁地,修士羡慕大能可掌一方生死,大能却又受制于更高的修为与身份,为了生存,不得不低头、挣扎、拼命…… 渔阳飞镰扶着甲板悲春伤秋,忽然一道身影一掠而过,径直掠入大阵之中…… 他立刻站了起来,双眸发直,目光紧紧追随着那道身影。 “这是哪个缺心眼的,都这个时候了还往里冲?” 旋即,他就看到那个玄色身影落在了红衣迟长夜的身边。 “凡界的宵小,还真是重情重义啊……” 神域使者冷嘲热讽,语调骤然一变,“锁阵!” 数千道气息各异的法诀与结界齐刷刷涌向生门出口,将最后一点裂缝修复完好。 渔阳飞镰一阵剁脚,“虽说你是魔祖一派的,但这个时候进来就是送命的啊!” 那玄色身影却怡然不慌,附身背起迟长夜,几步就掠至生门跟前。 随即抽出腰间兵刃,一记锋芒划向出口。 渔阳飞镰眼眸倏然睁大,那兵刃竟是一柄镰刀…… 镰刀?! 难道这人是……?? 第68章 曾祖的面容 渔阳飞镰紧紧盯向玄色身影,想看清此人的面容。 一身血衣的吕沅泽却拔空向玄色身影冲去,手中长剑凌厉刺出。 “嗤!———” 玄色身影蓦然回头,镰刀划过,长剑顿时被劈为两段。 这人这么厉害吗……渔阳飞镰心道。 “族人都被杀光,还要卖命?!”玄色身影说道。 吕沅泽双目赤红,“我的族人在神域!” “那就来吧。” 玄色身影单手托了托背上的红衣。 此时的迟长夜,心脉破碎,所有力量尽数耗尽,已奄奄一息。 “呼!———” 吕元泽并指御起断剑,口中法诀迭出。 “神炔!” 短剑呼地燃起火焰,半截在吕沅泽手中飞舞,另半截围绕着玄色身影,发出呼呼的破风之声。 “剑已断,魂已残,你这套剑法已实力不存!”玄色身影平静说道。 “神炔,映!”吕元泽大喝一声。 风中飞旋的剑火,顿时幻化出无数道火焰,熊熊燃烧。 赤红的光芒再度映照在大阵之中,仍是红紫交织,却没有迟长夜的诡异与邪魅,取而代之的是杀机凛冽,视死如归。 “敕!” 一声暴喝,四周剑火呼地向玄色身影冲去,如万剑齐发,势不可挡。 玄色身影双目一凛,手中结界飞出,将红衣牢牢护住,随即将镰刀向空中一抛,淡然道: “我成全你!” 话音落,飞旋的镰刀顿时幻化出无数道弯镰虚影,在剑火即将刺中玄衣的一瞬间,无数破风之音响起—— “倏、倏、倏———” 渔阳飞镰心口一顿。 只见无数弯镰虚影,如穿花引针。穿透了吕沅泽的身躯,鲜血不断飞出,又不断消逝于风中。 吕沅泽又成了一个血人。 而空中飞扑的剑火,则全部凝聚在了玄色身影的四周,停滞不前。 “哈哈哈哈……” 一道大笑声传来。 大阵顶端的神域使者讥讽道:“吕沅泽,也无怪乎洞冥一脉没落,就凭你这两下子,实在难在神域有立足之地!” 玄色身影抬眼看了看大阵上方,不屑地哼了一声。 “仝骥,当了神域的走狗,很威风啊!” 神域使者双眸一瞪,“本座的名字岂是你能直呼的?!” 四周战舰上的修士全都眉目蹙起,成垣帝君的使者,难道并非神域之人?!看他先前对洞冥一脉出手,修为很是强横,若是凡界修士,极难有此等修为…… 所有修士正思索着,忽然一道黑色身影飞落大阵顶端,躬身禀报道:“大人,已准备妥当!” “好!” 神域使者神情骤然变得得意又狰狞,厉声怒喝道:“十方紫阳烈焰阵,落阵!将阵中之人全部炼化!” 四周修士来不及多想,立刻凝聚气息,听令而动。 霎时间,紫色烈阳光芒大盛,将整个沧溟乃至虚空都成了铺天盖地的紫红。 阵底水面,波澜不惊,如一面广阔镜面将紫芒反射而上。 八个方位,加之上下两方,十方力量凝聚而成。 十个方位同时发力,所有关隘机关同时启动,七七四十九道阵法一齐向大阵中攻去。 整座大阵瞬间变成一座炼狱,风、火、雷、电、噬魂、炼魄、魇魔……同时上阵,吸食,炼化着阵内生气,同时注入一道道死气…… 阵底的水面,宛如烧开了一般,热浪滚滚,升腾起浓浓的白雾。 玄色身影护住迟长夜,身躯不断在大阵的各个方位间飞跃,以躲避捕捉而来的炼化能量。 吕沅泽的身躯不断坠落,口中悲愤自语: “我对帝君忠心耿耿,为何还要将我等置于死地?为何还要屠戮于我的族人?同为开天老祖的血脉,我们是同宗同脉啊……” 渔阳飞镰已猜测到吕沅泽的结局,他当下关心的是那道玄色身影的身份。 然而大阵内外紫色光芒太盛,又狂风呼啸玄一,以他的目力始终无法看清血色身影的面容。 不到半个时辰,大阵底部的无名之水已被蒸干,阵底变成了一片赤红色。 而在大阵之外,凡被紫芒照耀过的地方,全都变成了一片赤红。 渔阳飞镰惊愕地看着这一切,这似乎与传说不符啊。 他凝起双目,努力搜索阵中玄衣与红衣的踪迹,却只看到阵底那个血人渐渐被吸干了血肉,又被炼化了神魂与本源,当紫芒渐渐退去,那血人已成了一具赤面干尸…… 渔阳飞镰壮着胆子向生门挪去,想靠近一些寻找那两道身影。 然而,周围的景物却渐渐变得模糊起来,那座紫芒耀眼的大阵以及周围的庞大战舰,宛如褪去了颜色一般,不仅模糊一片,且渐渐失去了生机…… “不!我还没有看清那个人的面容……” 渔阳飞镰呼喊着向前冲去,然而未及他冲到大阵跟前,他眼前的一切全都消失殆尽,化为漫漫红雾,漂浮一片在赤土上方…… “这……这只是个梦……这是一个梦,那不是曾祖,不是曾祖……” 渔阳飞镰禁不住泪流满面。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些什么,曾祖逝去已超三万余年,他从没有见过他的真容,没有听过他的声音,也没有聆听过他的教诲。 却不知为何,心中竟郁结难过,仿佛失去了朝夕相伴的至亲之人…… 忽然,一道赤面白眸的面孔出现在他的眼前。 渔阳飞镰冲了上去,流着泪道: “你是吕沅泽,是不是?是你带我进到了这梦境里,看到了你的结局,你不肯放下的过往……” “我只想知道,那个人是不是我的曾祖,他是不是也和你一样被炼化成了赤面白眸的怪物??” 眼前的身影闭口不言,惨白双眸盯着渔阳飞镰一动不动。 渔阳飞镰气急嘶吼起来: “你说话啊?你带我进这梦境是有原因的,对不对?到底是因为什么,你说话啊……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我的曾祖?……他是不是被炼化在这了??……” 赤面白眸忽然冲到渔阳飞镰近前,传递了一道意念给他,随即渐渐退去,消失…… “镰儿?镰儿?……” 声声熟悉的呼唤传入渔阳飞镰的脑海,他终于睁开了眼眸。 眼前是熟悉的云苍爷爷,以及三道并不熟稔的面孔。 “云苍爷爷,您知道我曾祖长什么样子吗……” 第69章 曾祖意念,亡魂又来 “为何突然问曾祖?” 仆固云苍疑惑道。 “那个赤面白眸的家伙将我拖入了一个梦境,我在里面看到了一个人,他用的兵刃是一把镰刀,我怕是曾祖……如果曾祖也像那个家伙一样成了赤面白眸……那么多年被困在这里……承受着被炼化的痛苦……” 渔阳飞镰说着,泪花又溢出眼眸。 仆固云苍未做评判,而是先给“好孙儿”检查起身体来,直到确定他没有大碍,这才说道: “那人是否是曾祖,老夫不得而知,但你若想知道曾祖的样貌,用不了多久就会见到。” 说着,他轻轻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已无需再瞒你,你可知你父王为何执意要将你送至赤地?” 渔阳飞镰睁大眼眸,望着仆固云苍。 仆固云苍感应了一下四周的动静。 南域的三名长老正在周围炼化阙珠,暂时没有异动;那两百多名囚徒虽围在四周房间,但都老老实实,大气不出。 心下安定,他抬手布下了一道结界,这才将往事一点一滴慢慢道出。 “你自幼体弱,数度险些夭折,原本曾叔祖有意让你洗骨伐髓,但淬炼废骨对你体魄的考验,怕是你无法承受的,你娘亲宁愿你一生无所作为,也不愿你有早丧的风险……” “如你娘亲所说,我们这些人加起来足够保你一生平安无忧了,后来你父王也同意了。” “只是那一日突然出现了一道迹象,猝不及防……” 那时渔阳飞廉刚过一甲子之岁,成日里不学无术,花天酒地,呵雉呼卢……既不识人间疾苦,也不知江湖险恶,纯纯的过着纨绔子的逍遥日子。 而沧澜王妃也打定主意任由小儿子荒废下去,她遍寻宝药,为渔阳飞镰守气。 凡夫俗子若有上好的丹药守住元气,也能有几百岁之寿,运气好,能到千岁。 忽一日,一道气息毫无征兆的落在了北域太白山的山顶,当日正值渔阳怀治督防,感受到血脉相通的气息,渔阳怀治很是纳闷,随即将此事禀报了沧澜王。 渔阳长策当即与申屠不错前往太白山巅。 几经周折后,终于从这道气息中提取到了一丝意念。 “是曾祖!” 渔阳长策忍不住气息颤抖。 “是二哥!” 申屠不错也十分激动,想不到他苟延残喘至今,竟还能获知二哥的信息。 “我密谋万年,没想到曾祖竟然还在……实在是我渔阳氏之幸!”渔阳长策闪着泪光,“可惜,父亲终是魂消魄散了……” 申屠不错面容怆然,安慰道:“相隔千万里,二哥还能将消息传回来,相必他的修为还在,至于肉身……赤地那样的地方,实在难说……” “若真如曾祖所说,那就要让镰儿开始修炼了,不管以后走哪一条路,凝气筑基都是少不了的。” 申屠不错点了点头,“飞镰心大,那么多狐朋狗友,还是莫要告诉他真相,免得泄露出去。” 渔阳长策亦是很认同,“不若先出去游历一番,修士大多自小修炼,一甲子游历,镰儿蹉跎这么多年,性子早已是游手好闲,懒散又拖沓,出门游历一番开开眼界,也磨一磨他那些坏习性……”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纵使沧澜王妃再舍不得,也只能安排渔阳飞镰开始修炼。 渔阳长策更是加紧筹备各种资源,无论外界如何嘲讽北域又穷又弱,他都充耳不闻,削衣贬食,厉兵秣马。 听完仆固云苍的讲述,渔阳飞镰缓了半天。 他从不知道在他逍遥自在的背后,竟还隐藏着这么多沉重的事情。 “是曾祖让我修炼的吗?” 仆固云苍定定的看了看好孙儿。 “这件事恐怕用不了多久,你便会知道其中的缘由。” “现在不能告诉我吗?” “还是由最关键的人来告诉你比较合适。” “曾祖真的还活着吗?” 渔阳飞镰又问出了这个他一直担忧的问题。 “他会不会成了跟那赤面白眸一样的样子……” “这个老夫也不知道,老夫也没见过他呢,你要是着急,咱们就出去找一找,看看能不能寻着他的气息或是人影,又或者,他会循着你的气息过来找咱们。” 渔阳飞镰眼皮乱眨,眼神飘忽不定,他既渴望见到这位英武盖世的前辈,又担心会被逼迫着修炼。 天知道,他是真的不想修炼啊,修炼真的太苦了,每次看到他大哥淬炼筋骨时的痛苦,他就庆幸自己是一身废骨…… 仆固云苍似乎看出了渔阳飞镰的顾虑,安慰道: “每个人的人生不同,修行之路也不尽相同,可还记得鹰不落布下那杀伐大阵的魔道之人,他的修行路便不同于凡界的绝大多数修士,说不定你也一样。” 渔阳飞镰听了,心里的隐忧略微缓解了一些。 仆固云苍旋即问道:“那赤眉白眸之人到底是何身份?他托你去梦境,其目的又是为何?” 渔阳飞镰回想了一下,“他要我带他出去。” “出去?” 渔阳飞镰点了点头。 “他是神域之人,被大阵炼化,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我出梦境之后,他又来找过我,要我带他离开赤地。” 仆固云苍皱了皱眉头,“他出不出得去看他自己的本事,你莫要操心这些,他若对你不利,自有曾祖收拾他!” 渔阳飞镰当即来了兴致,“曾祖是不是很厉害?在梦境里,我没有看到他的结局。” 仆固云苍意味深长道:“若是曾祖还活着,当今的天帝说不定就不是陵尹了。” “啊?那会是谁?” 渔阳飞镰反问。 其实,他能猜到话语背后的隐喻,但又不敢置信。 “曾祖真的那么厉害吗?” “你可听过蓟州八子?” 渔阳飞镰回想了一下,“听过这个名号,却了解不多。” 仆固云苍失笑,“这可是你自己家的历史啊,你竟从不留心?” 渔阳眉头一蹙,“瞧您说的,好像跟您没关系一样,我每天过的什么日子您不都看在眼里吗?也没人教过我呀……” 仆固云苍无语,竟还怪到自己身上来了。 他正要细细讲解,门外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咚咚咚……” “仆固大人,您在吗?亡魂又出现了!” 第70章 镇魂灯,镇魂灯 仆固云苍看向渔阳飞镰。 “揉一下你的左掌心。” 渔阳飞镰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右手伸出,按住左手手掌心揉了揉。 “掐这个诀。” 仆固云苍伸出一只手,掐了一个诀。 渔阳飞镰依样画葫芦。 “数一二三。” 渔阳飞镰微挑眉头,神色复杂。 “一二三。” 左掌掌心一阵光芒涌动,瞬息间出现一物。 渔阳飞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这是什么时候放在我掌心的?我怎么不知道?” “吼吼吼……” 亡魂的嘶吼声传来。 仆固云苍皱眉瞥了一眼窗外,淡定道: “此物叫玉面罗刹镇魂灯,你幼时体弱,魂魄又不稳,你父王花了不知多少宝贝才寻来这盏镇魂灯,幸而有它,你才没有夭折。” “一甲子游历回来后,这东西竟然吸了你一滴精血,你父王忧心之下,就将此物做了封印,它原本在你的眉心的。” 听着外面的嘶吼声,渔阳飞镰的心已经开始突突,但云苍爷爷不慌,自然也轮不到他慌。 他镇定地低头观察起来手中物来。 此物乃是一具石制灯盏,约莫一尺长,巴掌大的灯座,莲叶形的灯盏,通体雪白无瑕,温润如玉,只在灯芯处攒了一圈五彩琉璃。 “你就待在此处,亡魂攻得破结界,却未必攻得破这道宝。” 仆固云苍又掐出一道法诀,灯芯瞬间窜出一道火苗,足有一人多高。 渔阳飞镰吓了一跳,却仍握着灯盏不撒手。 两三个呼吸后,火苗开始变小,渐渐缩短为不足一指长度。 “有它守护你,想必你定会无虞。” “那它要是护不住我呢?” 渔阳飞镰急切地问道。 胖老头微微一笑,“它要是敢临阵退缩,你就骂它,忘恩负义,负德孤恩,怎么难听怎么骂!” 渔阳飞镰看着灯盏,一脸不可思议。 仆固云苍却已站起身,几步就冲出窗外,气息震荡间,为身后的楼宇挡风遮雨。 外面几乎已全部被亡魂覆盖,从楼顶到楼底,密密麻麻,魂芒涌动。 放眼远处,迷雾森森,源源不断的魂芒从迷雾中冲出,冲向这座木制楼宇。 连浓重的大雾也被魂芒染上了一层光晕。 正如魏中原所说,黑夜才是亡魂能量最强的时候,所有奔涌袭来的亡魂除了衣衫破烂,面容干枯,眼眸发白,身形竟清清楚楚如同生人。 仅剩的两百多名囚徒,想要活命就不能畏手畏脚,畏惧不前。 他们本就非心慈手软之辈,有不少还最喜行那杀人越货,强取豪夺的行径,眼下更是释放出了心中恶魔,咆哮呐喊着与亡魂冲杀在一起。 木制楼宇早已千疮百孔,疮痍满目,此刻更是危如累卵,摇摇欲坠。 渔阳飞镰抓着手里的灯盏,全身紧绷,不时被周围的动静惊得跳起来。 外面嘶吼声、打斗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环视四周,只有他一人,说不害怕是假的。 大好年华正当时,有钱有颜,若英年早逝,那也太亏了。 “镇魂灯,镇魂灯,听说你以前吸过我的一滴精血,现在到你报答我的时候了……” “吼!吼!……” 两道亡魂冲了进来,张开空洞大嘴扑了过来。 “啊啊……” 渔阳飞镰颤抖地将镇魂灯举在了身前。 “呼!呼!” 残影飞过,两道亡魂瞬间消失不见,只剩嘶吼声还在余音绕梁。 渔阳飞镰惊讶地看着手中灯盏。 “吼!吼!吼!……” 又是几道亡魂冲了进来。 渔阳飞镰双手握灯,紧紧盯着冲过来的亡魂。一副大义凛然。 却见魂影冲来即逝,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一样。 他后再次惊异地看向灯盏。 “你能吞魂?!” 他既激动又紧张,生怕自己判断有误。 此时,他满心满脑都盼着能再来几个亡魂,只来几个就行,不能太多了,太多了他扛不住。 “你要是能耐这么大,那就不能埋没了……” 他一小步一小步地向门外挪去。 终于靠近了门口,心口咚咚作响,像有人拿着大锤在捶他的胸口。 他伸出一只手,将镇魂灯向门外伸去。 “吼吼吼吼……” 亡魂门外的亡魂嘶吼起来,渔阳飞镰侧过一只眼睛向门外瞄去。 只见魂灯照耀处,所有的亡魂飞也似的扑过来,只留下道道残影,冲进火苗光晕,消失不见。 渔阳飞镰的呼吸一滞,眼眸倏然瞪大,果真如他想的一般,这盏镇魂灯是可以吞噬亡魂的。 一瞬间,他又兴奋了起来,看热闹的劲头隐隐盖过了心中的恐惧。 几名拼杀在周围的囚徒,亲眼目睹了沧澜二世子手中道宝的威力。 见眼前亡魂消失殆尽,全都向渔阳飞镰靠拢过来。 “二殿下,可否容在下再靠近一些?” 渔阳飞镰善心顿起,都是绝地求生的人命,谁都不容易。 他挥起另一只手,招呼在场的所有人。 “都进来,都进来!” 好几个囚徒飞快地冲进渔阳飞镰身后的房间。 只剩下两人仍在外面四下巡察。 渔阳飞镰认出两人都是老囚徒,就对近处的这位打招呼道: “你是姓王吧?” “你才是王八!” 此人脸色骤变,手中剑刃直刺渔阳飞镰,另一只手却甩出结界奔向吞魂灯盏。 两人离得本就近,汹涌剑势即刻即到身前。 渔阳飞镰下意识躲避,口中大喊: “镇魂灯镇魂灯快救我!” 突然一道身影飞速掠来,一刀劈开了剑势。 紧接着,嘭地一声,血雾飞溅。 持剑老囚徒瞬间暴毙,神魂飞出的瞬间又被镇魂灯迅速吸入,死得彻彻底底。 渔阳飞镰咧着嘴,缓缓看向自己一身血污,愤怒转头道: “我身上有禁制,都不知道吗?!” 好好的一身朝霞流彩如意云纹衫就这么毁了,还是天蓝底的。 屋内的囚徒全都一脸惊异地望着那一身血污,他们刚下战船才一天,对守护禁制什么的还全然不知。 倒是飞身来救的使刀囚徒打量了他一眼,沉声道: “习惯了就好了!” 渔阳飞镰嘴角一抽,眼神瞪了两瞪,却也没说出什么狠话。 毕竟人家刚救了他一条命。 虽说对方不救,他也未必丧命,但既然出手了,就要承对方的情。 “我记得你,北域的,你叫……郝粮年?” 使刀老囚徒看了一眼渔阳飞镰,眸光冰冷。 第71章 吞噬亡魂,拦截魂王 “吼吼吼……” 新的一批亡魂又冲了上来。 持刀囚徒当即迎了上去。 一阵刀芒飞舞,又是一番灰飞烟灭。 “侠士,不如进来躲一下,我有这盏镇魂灯!”渔阳飞镰好意邀请。 持刀老囚徒回眸看了一眼,不屑道: “躲,不如杀!” 抬手猛劈,一刀双魂。 渔阳飞镰的表情有了些许复杂。 许是太多人聚在一起,生人气息太过浓郁,嘶吼而来的亡魂越来越多,此起彼落。 持刀老囚徒面沉如水,寸步不退,硬生生扛起四周亡魂的轮番攻击。 渔阳飞镰有些无语,能躲,干嘛要费力气去杀? 不过,既然对方不领他的情,那他就上赶着送,反正救命之情迟早都要还。 更何况,此人还是北域的,他对北域的修士有种天然的亲近。 “镇魂灯,镇魂灯,就看你的了,能不能还我那滴精血的恩情,就看你接下来能不能大杀四方了!” 渔阳飞镰念念有词,握着灯盏,向持刀老囚徒靠近了一些,却也只敢靠近几步,不敢上前。 那姿势就像一个向身后倒去的人,努力伸着手臂在前。 火苗的光芒,被他小心翼翼地控制在能吞噬到亡魂的距离,多一步他都不会向前。 斩杀亡魂的空隙,持刀老囚徒向后了一眼,似乎对这个姿势很有微词。 渔阳飞镰一瞪眼,“我一个筑基期,不要指望我有多英勇!” 持刀老囚徒面沉如水,大概平时就是这样的脸色,并没有多少丰富含义。 但渔阳飞廉仍从中品出了鄙夷与不屑。 “你用不着看不起我,你们这些能飞天遁地的都被亡魂追着杀,我一个筑基期,能走到这一步已经很不了不起了。” 持刀老囚徒手下不停,刀芒凌厉飞旋,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给渔阳飞镰,亡魂嘶吼间便灰飞烟灭。 “娘的,我们这些结了丹的,竟让一个筑基期的顶在前头!” “你瞪着两个疮疤眼看清楚了,顶在前头的不是那个废物,而是那盏灯!” “再说了,他可是招魂体质,我等落到现在这种下场,全是拜他所赐,他顶在前头本就是他理之当然该做的……” …… 得以喘息的北域囚徒,一边相互讽刺,一边冷眼旁观,就是没人出动。 这个房间虽被仆固云苍钉得严严实实,足以抵住大部分亡魂的攻击,但木板之间仍有缝隙。 许多囚徒纷纷透过这些缝隙,看着外面的形势。 却见两道身影,一个刀势威猛,见刀不见人;一个握着一盏灯,火苗不大,亡魂却呼呼地向他扑去。 几番抗衡下来,围攻的亡魂只有一小部分消亡在持刀囚徒的刀下,大部分都被渔阳飞镰手中的灯盏吞噬。 持刀囚徒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再作多余的拼杀,而是退到了渔阳飞镰身边。 他似乎知道眼前的王族子弟很胆小,干脆站在前面,恃刀而立,在渔阳飞镰与亡魂之间形成一道屏障。 渔阳飞镰则将手臂伸过此人肩头,任由镇魂灯像个无底洞一样呼呼地吞噬亡魂。 “不是挺能杀的吗?这么容易就认输了?” 渔阳飞镰心中腹诽,却没有将这些话说出来。 眼见吞噬效果不错,持刀老囚徒突发奇想,招呼也没打,侧旁边的木板墙壁。 亡魂疯了一般向渔阳飞镰身前扑来。 “哎哎哎,你别走啊!” 渔阳飞镰急了,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语调已经颤抖。 持刀老囚徒却不为所动,他一脚踹向了楼宇的外侧墙壁。 “咔咔……咔……” 那木板墙壁本就千疮百孔,还在时刻经受着亡魂的攻击,怎经得起一名勇猛修士的猛踹。 两脚便踹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吼吼吼吼吼吼……” 亡魂如潮水涌入,嘶吼声震耳欲聋。 看着这么多亡魂向自己扑来,渔阳飞镰头皮发麻,握着灯盏的手臂也开始颤抖。 而随着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原本旺盛的火苗开始忽明忽灭。 渔阳飞镰双目骤紧。 “架在我的肩膀上!” 持刀老囚徒没有试图接手灯盏,而是身躯一转,站在渔阳飞镰的前方,将后背给了他。 渔阳飞镰冷汗涔涔,握着镇魂灯的手臂如同打摆子,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我的……我的胳膊麻了……” 渔阳飞镰痛苦道。 持刀老囚徒不再犹豫,伸手握住了渔阳飞镰的手腕。 感受到支撑的力量,渔阳飞镰顿时松了一口气,镇魂灯终于不再颤抖,火苗又恢复了先前旺势。 忽然,渔阳飞镰一惊。 他转头看向楼宇之外,透过残缺的空隙,他一眼看到了夜雾中站立的身影。 赤面白眸,身上闪着红光。 “吼!———” 一道刺耳的嘶吼声响起。 无数亡魂也紧随其后嘶吼起来,声音直刺人的耳膜与神魂,连大雾都随着声浪颤抖。 随即那道身影穿透大雾,急速向渔阳飞镰奔来。 “啊……” 渔阳飞镰惊恐地想要大喊,却仿佛失声了,只发出微不可察的一点声音。 “嘭!” 一道身影自半空突然出现,一掌拍在了魂王的身上。 魂王应声坠落,却在半空中转了一个弯,再度飞身掠上。 那半空中出现的身影再度一掌打出,紧追不放。 魂王浑然不理,直奔渔阳飞镰,头都没有回一下。 攀附在楼宇外侧的亡魂,却纷纷飞起,扑向半空中的身影。 “云苍爷爷!” 渔阳飞镰终于喊出声。 “云苍爷爷,让他来!我要用镇魂灯收了他!” 渔阳飞镰大喊道。 仆固云苍没有回音,却一掌接一掌打出,将飞扑而来的亡魂拍碎。 但接踵跃起的亡魂仍是拖住了他的步伐。 眼见魂王即到眼前,持刀老囚徒骤然握紧手中长刀,气息暴涨,杀气凛凛。 “嘭!” “嘭!” “嘭!” 三道掌击之声接连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三道锦衣华服的身影。 南域的三名长老到了。 魂王空中一道诡异飞旋,飞扑而至的亡魂立刻挡住了三道掌威的攻击。 魂王毫发无伤,再度跃向渔阳飞镰,任由身后亡魂灰飞烟灭。 持刀老囚徒当即松开渔阳飞镰的手腕,挥刀向魂王冲了过去。 魂王一爪伸出,握住飞劈而来的长刀,用力一握,咔咔—— 长刀顿时裂为碎片。 魂王手再前伸,一把抓住持刀老囚徒的胸口,欺身而至渔阳飞镰的面前! 第72章 战魂王,仆固云苍受伤 渔阳飞镰早已在等待这个时刻。 魂王虽然是王,但仍然是魂体,既是魂体,那就抵御不了镇魂灯的威力。 他直视着那双惨白双眸,将魂灯向前一举,大喊道: “镇魂灯!收了这道亡魂!” 镇魂灯光芒如故,仍如先前一般旺盛跳跃,似乎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 魂王直视着渔阳飞镰,向前缓缓踏出,在光晕边缘停了下来。 渔阳飞镰死死盯着赤面白眸,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忽然,他的眼眸骤然瞪大。 三道锦衣华服自墙外飞身而来,手中各持道宝,狠狠攻向魂王。 碧山长袍的唐仁恒长老,手持一柄折扇,扇影翻飞,风起雾涌,浓密大雾掀起阵阵雾浪,将四周的亡魂连番扇起,山呼海啸般向魂王凶猛攻去…… 赪葭锦袍的祁连水与巫丛山长老同御一尊宝鼎,宝鼎靛青,随着两人灵力催动,一道青龙巨影咆哮而出,身影足有百丈之长,在折扇掀起的雾浪中跨雾驾风,气势汹汹冲向魂王…… 魂王没有回头,白眸骤然狠戾,魂体借着风势一冲而起,在雾浪冲击而来的一霎那,瞬间化为无形赤芒,宛如灰飞烟灭了一般,行迹消散。 原本被他抓在爪中的持刀囚徒,顿时身躯落地。 巨风与雾浪汹涌冲过,将破烂楼宇冲击得吱吱摇晃,颤动不止。 紧接着巨龙俯冲而下,如千钧之力猛然砸下…… 渔阳飞镰紧紧盯着巨龙,他不相信魂王就那么消失了,一定还在什么地方蓄势待发。 “轰隆隆……” 巨龙冲进楼宇,发出巨大轰鸣,破楼宇如遭地震,剧烈摇晃起来。 忽然,几十道赤芒从四周汇聚而来,凝聚在巨龙上方,那灰飞烟灭行迹消散的魂王骤然现身,一拳砸向穿楼而过的巨龙身躯。 “嗷嗷嗷……” 巨龙发出惨烈的嘶鸣,身躯剧烈摆动,粗壮龙尾猛然甩向渔阳飞镰。 渔阳飞镰大惊失色,身姿骤然飞起,一道强横的结界之盾横挡身前。 他低头一看,腰间乾坤袋光芒大盛,在他身周形成了一道浑厚光圈,将他牢牢包裹在其中。 渔阳飞镰打开乾坤袋,一道雪白玉环骤然飞出,环中玉珠光芒万丈。 正是好兄弟禹王恪临别赠送的那枚护身法器。 渔阳飞镰大喜过望,正要大发感慨,忽然一道能量冲击而来,巨龙身躯轰然溃散…… 渔阳飞镰安然无恙,南域的三名长老却遭了殃。 魂王身躯落地,身影骤然前冲,双爪并拢,向三名长老轰击而去,三道血剑同时喷出,三人被轰出楼宇…… 就在三道身影坠落的一瞬间,又一道身影猛然跃起,手中一柄长锏直击魂王。 “云苍爷爷!!” 渔阳飞镰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三名大修士同时出击,都没有击退魂王,云苍爷爷一人…… 魂王面无表情,枯爪伸出,一道能量乍然飞出如白练,牢牢抓住了那柄长锏,向身前猛然一带,一个胖胖的身躯顿时俯冲了下来。 仆固云苍双眸凛冽,手中长锏借着被强带而下的力量,震开束缚劈向魂王。 “亢龙碎魂!!” 长锏射出一道能量,黑如墨炭,朝着魂王滚滚而去。 魂王单手硬抗,赤色能量自手中爆发,与黑色能量轰击一起。 “轰!轰!——” 巨大的能量涟漪猛然炸开,向四周震颤而去。 渔阳飞镰与持刀老囚徒瞬间被涟漪掀飞,连躲在一侧房屋内的几十名囚徒也被震出楼宇。 魂王在硬抗仆固云苍的同时,伸出另一爪,隔空抓向倒飞出去的渔阳飞镰。 同时倒飞的持刀老囚徒,奋力稳住身形,将手中残存刀柄一劈而去,劈落在魂王伸出的那道能量上。 刀柄顿时被震为齑粉,但也为渔阳飞镰破掉了那犀利的能量之爪。 “嘭!”“嘭!” 渔阳飞镰与持刀老囚徒一前一后坠地,本就千疮百孔的破木板,顿时被砸出两个大窟窿。 渔阳飞镰眼疾手快,不知哪来的力量,一把抓住了窟窿口的木板,将身形险险挂住。 持刀老囚徒在坠地的一瞬间,骤然飞起,迅速掠向渔阳飞镰,将这个既胆小又有些勇猛的纨绔子救了上来。 渔阳飞镰顾不得道谢,冲向破墙板之处,大喊: “云苍爷爷,不要硬碰硬!我用镇魂灯来收拾他!” 第一击被魂王破开的仆固云苍,并未答话,而是极速后退,冲出楼宇后,长锏再度凝力劈出。 “镇灵!” 耀眼的幽蓝之光瞬间爆发而出,将周围的暗黑红雾照成一片幽蓝之色,如同幽冥。 随后,在空中化为一道幽蓝巨人,足有数丈之高,一股来自幽冥的力量立刻漫延开来。 “来吧!” 声音遥远空洞,如同幽冥的呼唤,将四周数十丈之内的亡魂悉数带往九幽之地。 渔阳飞镰的神魂颤了颤,两眼有些发直,镇魂灯跳跃了两下,两道眼眸又恢复了清明。 “镰儿,守好镇魂灯!” 仆固云苍大喊,他已经发现了渔阳飞镰的异样。 渔阳飞镰咬了咬牙,再度将镇魂灯举向魂王。 却见魂王的惨白双眸骤然瞪大,两个红点出现在白眸中,宛如生人的瞳孔。 红点骤然散开,将整个白眸染为赤红,然后如同生人眨眼一样,一闭一睁,那些正被带往九幽之地的亡魂瞬间僵住。 眼眸也像魂王一样,顿时变得赤红。 “嗷嗷嗷嗷……” 所有亡魂嘶吼着,扑向幽蓝虚影。 仆固云苍大喝一声, “镇!” 强劲的幽冥之力顿时肆虐开来,如在潮水中泼入了火油,立刻将所有的亡魂都禁锢在幽蓝光芒中。 “啊啊啊啊啊……” 亡魂哀嚎遍野,凄厉震耳,仿佛在遭受着难以承受的痛苦。 魂王怒吼一声纵身飞向幽兰虚影。 仆固云苍一手握锏,一手掐诀,稳立于浓雾之中。 “老夫不知你是谁?但你若对那孩子不利,老夫就是上天入地下九幽,也要让你魂消魄散!!” 魂王须臾间即飞至幽兰虚影的跟前,赤红双目骤然射出两道红光,一举洞穿了幽兰虚影的身躯。 幽冥之力如雪崩一般,溃散而去。 魂王却张开空洞大嘴,疯狂地吸食着幽冥之力,其魂体周围的光芒也越来越盛。 仆固云苍目光一凛,赤地的这些亡灵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耗费灵力催动的混元亢龙锏,竟为魂王做了嫁衣。 “杀神!” 他再度大喝一声,一道赤红光芒骤然射出,宛如一把利剑,刺向魂王的躯体。 魂王周身能量暴涨,面对赤芒利剑不闪不躲,中门大开,任由赤红光芒一穿而过。 魂王呼啸着向仆固云苍扑来,像一具逆着穿身利刃前行的死尸。 渔阳飞镰大喊:“云苍爷爷小心!” 身躯也不由自主前冲了几步。 手中空空的持刀老囚徒一把将他拽了回来,嘴角抽动,似乎是在骂渔阳飞镰傻。 “身经百战的大修士,能不知道小心吗?!” 渔阳飞镰眼神一顿,看向持刀老囚徒,这家伙竟然传音给自己…… 仆固云苍看着飞扑而来的魂王,已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准备。 他手握亢龙锏,下一式的法诀已在指尖。 魂王却蓦然停住,枯指并刀,凌厉刺向胖老头的身躯。 “嗡!嗡!……” 仆固云苍以亢龙锏抗衡,那魂体却忽然散发出一股幽蓝之光,竟是将刚刚吸食的幽冥之力爆发了出来。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魂爪穿透亢龙锏,直直刺进了仆固云苍的胸膛!! 鲜血瞬间喷了出来!! 第73章 废物爆发,窥探赤地 四周蓦然一静! 如同渔阳飞镰停滞的心跳! 仆固云苍抽搐着嘴角,面容突然变得狰狞起来,他一声暴喝: “杀神!!” 左手迅速打出法诀,亢龙锏砰然刺入了眼前的魂体中…… 四周无论生人还是亡魂皆是一震,两道身影均已将对方置于了死地之中。 渔阳飞镰向前奔了两步,气息紧绷地看着眼前的情景。 魂王的面孔第一次出现了表情。 他抽动了一下嘴角,像是冷笑了一下,随后身躯缓缓散开,化为道道赤芒飞起,如飘散的烟雾。 那刺入魂体的亢龙锏,明晃晃的横在在浓雾中,如同什么也没刺到。 仆固云苍眼神骤紧,这魂王到底还有多少手段是他不知道的! 忽然,他面容一抽。 那只刺入他胸膛的枯爪已然捏住了他的心脉。 “嘭!!” 胖老头的胸膛瞬间爆出一道血雾。 “啊!!——云苍爷爷!!——” 渔阳飞镰呼喊着就要冲过去,身后的老囚徒紧跟而上,一把将他拦在楼宇边缘。 咫尺之遥,对渔阳飞镰来说却是那么遥不可及。 “镇魂灯!!给我收了他!!你要多少精血我给你!!!” 他悲愤大喊。 “呼!——” 镇魂灯火苗大盛,光晕轰然炸开,将魂王飘散的雾气锁在了光芒中。 仆固云苍本就失了颜色的面容再度大惊。 “你敢收飞镰精血,老夫震碎你!!” 他口吐鲜血咆哮道。 镇魂灯有如此巨大的反应,意味着它听懂了渔阳飞镰的话,也意味着如果它真收了魂王,必将用渔阳飞镰的精血来作为补偿。 “不,你听我的!你现在在我手里,你若违抗我的命令,我现在就将你砸碎!!” 渔阳飞镰急切地嘶吼道。 他身躯抖动,面容颤抖,眼泪在眼中打颤。 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的至亲之人。 魂灯火苗跳跃,火势凶猛,将四周几丈内的浓雾照得血红一片。 “收啊!” 渔阳飞镰再度怒吼道。 “呼!——” “呼!——” 几乎在一瞬间,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火苗光芒大盛,扑向仆固云苍四周;而飘散于四周的赤红光芒则骤然飞至渔阳飞镰身前,赤芒凝聚,魂王乍现。 渔阳飞镰大惊,再想反应已然来不及。 魂王一把抓住他手中的魂灯,与此同时,手中无刀的老囚徒抓起渔阳飞镰向后掠去,即使二殿下身前有光盾守护他也不能袖手旁观。 渔阳飞镰身躯飞起的瞬间,魂灯直接脱手,任他双手极力前伸也无济于事。 魂王唇角微微翘起,朝渔阳飞镰笑了一下,扭头转向仆固云苍,单掌一握,嘭的一声,血雾炸开。 胖老头身躯荡然无存…… 魂王手中发力,一道魂魄骤然被吸入魂灯之中。 渔阳飞镰瞠目一怔,崩溃嘶吼起来。 “呃啊!!———云苍爷爷!!!” 魂王再度冷笑,将魂灯举至眼前,口中吐出一口气,呼!—— 魂灯熄灭! “不!!!———你还我云苍爷爷!!!” 渔阳飞镰暴怒而起,血气上涌,面色狰狞赤红,双眸充血暴凸,宛如一头暴怒的猛兽,顷刻间就要将眼前所有人撕碎。 “轰!!!———” 忽然,一道青光轰然冲出,发出巨大的轰鸣,直奔赤面魂王。 魂王面色一凛,身影极速后掠。 “还我云苍爷爷!!!!!” 一声怒吼,青光更盛,先前的能量更加狂暴,如巨浪撞礁震荡而去。 “轰轰轰!!!———” 两道能量撞击在了一起,魂王瞬间身影消散,一道魂魄骤然飞出魂灯,像渔阳飞镰掠来。 渔阳飞镰感受着熟悉的气息越来越近,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 南域。 九方王城。 一间密室中,数道锦衣华服的身影聚拢在一道光芒前,聚精会神地观看着光芒中的情景。 他们的面前,漂浮着一个大如拳头的玉珠,珠体雪白,发出莹莹光芒,光芒中正是渔阳飞镰爆发出奇异的能量,去对抗魂王的情景。 随着渔阳飞镰昏迷,玉珠的光芒渐渐暗了下来,最终归于平静。 禹王雍转过身来,望着地上一脸焦急的男子,说道: “你无须愧疚,那白虎衔珠玉环确实是能量极强的护身法器,只不过那玉珠乃是子母珠,能将被触发后所发生的事情,投射到母珠当中。” 地上,跪着一个绯红色的身影,见九方王看向他,立刻低下了头。 “此事你办的很好,本王很满意,你退下吧。” 绯红身影,正是禹王雍的嫡次子,渔阳飞镰的好兄弟,禹王恪。 听到九方王命令,禹王恪恭敬的答应了一声,随即起身退出密室。 看到次子退出,禹王雍微蹙了一下眉宇,眼中神色难以捉摸。 “父王,莫非赤地内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九方大世子禹王慎走上前道,“儿子迄今想不明白,渔阳长策为何非要将次子发配去赤地?” 禹王雍神情缓和了一下,点头道:“为父正是疑惑这一点,才命这不上进的东西送去了衔珠玉环。” “王爷,三万年前,渔阳洵葬身于赤地,难道渔阳长策是派幼子去寻找先祖的尸首?”一名衣着华贵的老者走上前道。 此人乃是南域首阁长老,司图达。 禹王雍眯了眯双眸,“无论目的是什么,都绝对非同小可,否则他绝对不会搭上亲儿子的性命。” “臣亦觉如此,”另一名首阁长老白焕儒说道,“外界都传言渔阳长策是为了攀附我南域,才将其子发配,但看沧澜王此前所为,北域孱弱那么多年,又被嘲讽了那么多年,却从未见他趋炎附势,巴结过谁!由此看来,附庸我九方王城这一说法并不成立,反倒有可能是借王爷之名,行那暗度陈仓之事。” 禹王雍冷笑了一声,“看来巫丛山三人也不是白白浪费力气,赤地与阙珠的实情都能探个清楚。” 司图达又道:“王爷,王妃私自派出这三人,若是回不来,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三名渡劫境大能?” 禹王雍瞥了一眼司图达,眼中意味深长,“以身犯险,焉知非福?” 禹王慎同样看了一眼司图达,轻笑道:“若是阙珠传言属实,仆固云苍怎么也得拿出几颗犒劳一下他们三人吧,富贵险中求,若是一趟赤地能让修为连破三境,怕是许多人要抢着去!” 白焕儒亦瞥了眼老友,转移话题道:“那渔阳飞镰一介废体,为何会发出这么大的能量,难道……” 他皱起双眉思索起来。 当初禹王芊月以死相逼,非要嫁给渔阳飞镰,禹王雍无奈之下派他去探查过渔阳飞镰的体质。 在追求境界的修行江湖,以沧澜王的家底竟会容忍次子耽溺于废体,而不重塑筋骨,这本身就很不合理。 然而,他探查过后却发现,渔阳飞镰的废体体质,就跟拓实山的岩石一样,纵千钧万钧之手段也难以打通,实在坚硬的不合情理。 “无妨,”禹王雍鄙夷说道,“他就是够得上神域的体质,也得凝气筑基,一步一步的提升,想扼杀在摇篮,有的是机会!” “王爷英明!”白焕儒说道。 第74章 神秘能量,准备出巡 仆固云苍被一股强劲的能量带动,飞扑至渔阳飞镰身边。 “镰儿……” 他顾不上惊异,急忙检查起渔阳飞镰的情况,却浑然忘了自己已然是一具魂魄。 一旁的老囚徒立刻俯下身,代为探查起来。 “二殿下气血攻心,加之能量消耗巨大,身体亏损严重,脉搏十分微弱……”老囚徒一边检查一边转述。 仆固云苍心疼的看着渔阳飞镰,扭头转向楼宇之外的魂王,却见魂王立于大雾之中,面容又恢复了先前的冷酷阴森,却也只是看着,并未出手。 仆固云苍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站起身,飘向楼宇边缘。 “你是想让他觉醒体质?” 魂王冷峻不答。 随即,他一挥手,四周亡魂立即潮退而去,魂王亦转身消失于大雾之中…… 南域的三名长老终于得到喘息,纵身飞跃了上来。 见到仆固云苍只剩一道魂魄,大惊失色。 “这……” 重塑肉身可是要花费大精力大资源的。 “大人,当下该如何做?”老囚徒问道。 “先为老夫取一丸丹药出来。” 老囚徒按照指示取出了丹药,又按要求的方式,将丹药融入了渔阳飞镰的体内。 胖老头双眸凝视着眼前的老囚徒,此人今夜的所为他都看在了眼里。 “敢问小友尊称?” “晚辈北域修士郝粮年。” 老囚徒恭敬施了一礼。 “郝粮年?!”仆固云苍凝眉回想了一下,白天他听到此人名字时就觉得耳熟,当下一瞬间忽然想了起来,“你是兵字营的?” 郝粮年眸光一跳,“一名普通修士而已。” 仆固云苍点了点头,“你的刀被毁了,回头老夫赔你一把。” 郝粮年只点了一下头,没有说话。 正在此时,一股强大的能量落在了此处。 这能量浑厚轻柔,轻抚着渔阳飞镰。 仆固云苍蓦然起身,南域的三名长老也立刻朝能量来的方向看过去。 “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有如此强横的能量,还是两道!”唐仁恒长老感叹道。 “白日老夫就觉得是两道,一道救我等于危急,另一道在旁观望。”巫丛山长老紧接而道。 “虽说救了我等,却仍难以确定是敌是友……”祁连水长老很是谨慎。 三人不约而同看向仆固云苍。 仆固云苍却回避了三人的目光,转而看向了渔阳飞镰。 神秘能量缓缓流动,竟是在为渔阳飞镰舒缓筋脉。 少顷,这能量又覆在了仆固云苍身上,一股浑厚的能量暖流注入了他的魂魄之中,仆固云苍心中惊异,却仍不动声色,若说白日他还不敢确定,当下已然再无疑虑。 “仆固大人,没什么要解释的吗?” “老夫无从解释。” 南域的三名长老相互看了看,没有继续追问,若胖老头儿不说,他们追问也没用。 郝粮年将渔阳飞镰安顿好,随后开始清点幸存的囚徒人数。 一番恶战,原本幸存的两百余人,又损失了数十人。几十名老囚徒,多数还健在;而新囚徒,元婴境以下者已荡然无存。 这才仅仅一日,数万人就只剩了区区一百多人。 “今日,所有人必须去巡防。”魏中原眸光狠戾。“若是一直这般下去,日夜鏖战,用不了多久就会灵力枯竭,只能引颈等死。” 赤地没有资源补给,灵力用一分少一分,他们这些老囚徒能坚持到现在,归功于对此前暴毙囚徒的搜刮。但即使是这样,他们身上的灵石也不多了,多数还都是下品灵石,上品灵石甚至道宝,早在进入赤地之前就已经被搜刮殆尽。 但北域的囚徒还是看向了仆固云苍,虽然他现在仅成魂魄,但有阙珠在,重塑肉身指日可待。 仆固云苍注视着语气强横的魏中原,“老夫同意巡防,至于有哪些注意事项,还请魏小友不吝指点。” 仆固云苍语气诚恳,从他先前对魂王的低估来看,赤地之中很可能还有许多他不了解的情况,当下最应该做的,便是遵从那句老俗语: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老囚徒也算老。 魏中原扬了扬眉,露出一些得意之色,终究还是要仰仗于他。 他鼻腔轻哼,语调也高了许多:“巡防最安全的路线,是沿着东向的山脚,向西北行至火焰山,再折返。也可直插西北直奔火焰山,但巡防时间不得少于两个时辰。时间少了,身上的死气沾染不够,入夜仍是一番大战,想晚上安稳些,白日就不能偷懒,更不能畏手畏脚,寸步不出!” 这话就有些意有所指了,不少人暗戳戳的看向仆固云苍,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渔阳飞镰正在昏迷中,而天色近乎要亮了。 魏中原顿了顿,继续说道:“所有人最好结伴而行,有个风吹草动也能相互照应,至于一些不祥之人,还是远离为上。” 这已不是意有所指,而是明晃晃所指了。 北域囚徒纷纷看向仆固云苍,想知道渡劫境大能的威严是否容得下一个囚徒的挑衅。 哪知仆固云苍轻轻笑了一下,“还有其它需要嘱托的吗?若是没有,当下便可自行结伴了。” 想看热闹的有些失望。 魏中原则眯了眯眼,“没有了,一旦出巡,自求多福!” 仆固云苍转身看向南域的三名长老,暗中传音道:“三位仁兄,老夫想请两位来为老夫护法,一位守护飞镰,不知三位可否愿意?” 唐仁恒看了看巫丛山与祁连水,回应道:“我三人本就是奉九方王妃之命,来为沧澜二世子护道,护法之事,我三人都乐意效劳。” “好,那就辛苦三位仁兄,仆固云苍不胜感激!”仆固云苍略施了一礼,离去前还不忘叮嘱一番北域的囚徒,“有拿不定主意的,皆请教魏小友。” 说罢,他纵身向楼上而去,唐仁恒三名长老亦紧随而上。 北域的囚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看向了魏中原。 他们都明白,仆固大人如此嘱托定是准备重塑肉身了,相信在阙珠的能量加持下,新的仆固大人指日可待。 “既然仆固大人如此仰仗魏某,那魏某就不推辞了,毕竟事关诸位的性命,魏某的经验可都是过去两甲子无数修士用命换来的。” 魏中原面孔微扬,扫过在场所有囚徒。 “这鬼东西不知要打什么歪主意?” “仆固大人都传音于我等了,头一回出巡必须要小心为上!” “这姓魏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都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死在亡魂手里是本事不济,若被这帮人暗算了就纯属倒霉!” …… 北域囚徒暗中传音相互提醒。 天光渐渐放亮,被黑夜掩盖的森森杀机又恢复了本来面目,到处赤红一片。地面干燥暗红,如干涸的血迹,一脚踏上去会扬起一股尘埃,没过脚面;赤红的浓雾,如爆体而亡的血雾,不仅阻隔着视线,也挑动着所有修士的神经。 “能见度太低,所有新囚徒二十人一队,每队由老囚徒带队,若遇亡魂直接斩杀,若遇鬼火……”魏中原停顿了一下,“神域大能来了也救不了你们!” 他转过身,扫视着几十名老囚徒,眼眸闪过一丝寒意。 “出发!” 第75章 忍痛巡防,暗中传信 渔阳飞镰直到午时才醒转过来。 “啊呦呦……” 他刚想起身,四肢百骸顿时传来阵阵刺痛。 守护在侧的巫丛山长老立刻走了过来。 “二殿下醒啦?” 渔阳飞镰抬头一看,“巫长老,我云苍爷爷呢?” “仆固大人正在僻静处重塑肉身,不宜打扰。” “啊?!……重塑肉身是不是很难?”渔阳飞镰瞪大眼睛,有些担忧。 “自然是有些难度的,但仆固大人魂魄坚韧,本源未受损,相信用不了多少时日,二殿下就能见到他了。” 渔阳飞镰松了口气,撑着床板,龇牙咧嘴的坐起身,“怎么会这么痛?是有人把我打了一顿吗?” 巫丛山笑了笑,“昨夜二殿下可是潜能大爆发,不知二殿下还记得否?你体内冲出的能量震退了魂王,也解救了仆固大人与我等。” 渔阳飞镰努力回想了一下,“好像还真是,不过那能量不是从我身体里发出来的。” 他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一个物件,正是那枚白虎衔珠玉环,“这是你们家二殿下送我的护身符,能量应当是从这里面发出来的。” 巫丛山没有戳破,仍是笑宴浅浅,“不管是何处的能量,终究还是二殿下的意志激发了出来,要不然我等怕真是凶多吉少了,请受老夫一拜。” 巫丛山浅浅行了一礼,渔阳飞镰赶忙去搀扶,可刚一动,身上又传来各种疼痛,他又是一番呲牙咧嘴。 “我得多长时间才能恢复?天天这么疼,我可受不了……” “老夫已经为二殿下修复了一些伤势,用不了三五日,二殿下即可恢复如常了。” “三五日?要那么久吗?”渔阳飞镰面如苦瓜。 “呵呵,那可不是!一下子救了这么多人,怎么可能睡一觉就恢复,纵是皮外伤也要几日呢!”巫丛山满眼关爱,对渔阳飞镰很是赞赏。 渔阳飞镰长叹一口气,既然无力改变,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吧。 “不过,今日还有一事需要辛劳二殿下。” 巫丛山话锋一转,露出些许难色。 “因着昨天白日与夜里的亡魂围攻,今日所有生人需得出去巡防一番,沾些死气回来,夜里才能得安生。今日天一亮,其他囚徒不管老新,已然结队出去了。” “如今这楼宇之内,除了僻静处的仆固大人和唐长老祁长老,只剩下咱们两人了。” 渔阳飞镰一听,一脸不情愿,“我现在浑身疼,根本走不了。” 巫丛山很是理解的叹口气,“本来老夫还想着,若是二殿下到午时还醒转不来,那老夫就背着二殿下出去走一圈,横竖待上两个时辰,免得入夜又要遭受攻击,牵连其他人。” 渔阳飞镰一挑眉,这不是良心绑架吗? “亡魂昨天白日黑夜都战了一整日了,怎么也得歇一歇吧。” 巫丛山洒然一笑,“二殿下,结了金丹的修士,哪还需要吃饭睡觉?成了亡魂就更不需要休息了,他们是无知无觉,无惧无畏,一门心思只想吞噬生人。” “咱们若不出去,入夜之后又少不了一番围攻。老夫年纪大了,生人气息弱一些,倒是二殿下年轻气旺,体格健壮,正是亡魂垂涎三尺的上佳肉身……” 渔阳飞镰心一缩,“那就没别的办法了?必须得出去??” 巫丛山一脸无奈,“二殿下,不是老夫强人所难,连仆固大人都失了肉身,若是再来一次如昨日作夜那般的围攻,单凭老夫一人,真难说能否保住二殿下的性命……不过,二殿下无须太过担心,老夫还有些气力,可以背着二殿下行走。” 渔阳飞镰嘴角一抽,又来良心绑架!他一个年轻小辈能让一个老头子背着走吗? “算了,我也不是全然走不动,无非遭些罪罢了。” 他无奈地妥协了。 两人略略准备了一番,渔阳飞镰怕死,硬是将那白虎衔珠玉环放到了身前。 随着巫丛山纵身一跃,两人当即落到了干燥红土上,脚底下升起及腿高的尘土。 “这地方何止是鸟不拉屎,鸟儿根本就不会来!”渔阳飞镰抱怨道。 放眼四周,红雾茫茫,能见度不足五丈。 “绝地、绝地,可不就是如此,若如寻常禁地,也就不会那般震慑世人了。”巫丛山倒很想的开。 “哎呦呦…哎呦呦……”刚走了两步,渔阳飞镰便叫苦连天。 “二殿下忍一忍,咱们在外头转两个时辰就可以回去了!” “两个时辰?!”渔阳飞镰惊了,“为何要这么久?!” “时间太短,死气不够,还是无济于事……” 渔阳飞镰面如苦瓜,长吁短叹,“这要是迷了路,转到七窍生烟也转不回来!” 他身上到处生疼,心里咬牙切齿。 两人一个叫苦连连,咒天骂地,一个用力搀扶,耐心劝导,总算走了一段路程。 走着走着,渔阳飞镰突然发觉身上没那么疼了,但他倚着老头的搀扶很是受用,索性将恻隐之心抛向一边,仍是一边哼哼,一边倚着巫丛山向前挪去。 “二殿下,四周似有异动,二殿下就待在这不要动,老夫去四周探查一番,确定一下方向再前进。” 又走了一会,巫丛山忽然停了下来,神情紧张地看向四周。 “不行啊,巫长老,你要是回不来怎么办,我可就成孤家寡人,只能等死了!”渔阳飞镰急忙阻拦。 “老夫就在四周,不会走远,放心吧,即使迷了路,老夫也能循着你的气息返回的。” 巫丛山信心满满,将渔阳飞镰安顿在一处小山坡后,便满脸凝重地向一个方向走去。 渔阳飞镰惴惴不安,动也不敢动,生怕把自己弄丢了。 巫丛山向一个方向走了片刻后,停了下来,放开神识向四周打探。 确定四下无人后,他取出一枚存音石,以灵力催动,须臾间一束微光溢了出来,如一粒小小的灯火,仅一丈之内可见。 巫丛山斟词酌句,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一一说明:赤地内的情景、魂王大军、渔阳飞镰的能量爆发,以及对那两股神秘能量的猜测……事无巨细,无一疏漏。 将所有事情都阐明后,他在存音石上布下一道隐藏结界,随即将其封印,口中念念有词,打出一串法诀。 存音石微芒闪烁,瞬间消失于大雾之中…… 将密信传出去之后,巫丛山又谨慎地向四周探查了一番,确认四下没有任何气息后,他才向渔阳飞镰所在的位置缓缓返回。 他边走边探查,忽然神情一惊,那废物纨绔子居然不见了! “怎么回事?”他又向四周探查了一遍,确定他走过的距离之外没有任何生人气息。 “居然失踪了?!”他皱起眉头,若此子葬身在亡魂大军中,无人能指摘,若是丧命于他的监护之下,这显然是有损他的名声。 而且此行隐秘重重,若这最关键的一人不在了,后续隐密还如何探知?! 他立刻向先前走出的位置掠去…… 第76章 除掉仆固云苍,何为忠心 南域,九方王城。 禹王雍正与白焕儒长老商议事务。 忽然,司图达长老带着一枚存音石走了进来。 “王爷,巫长老传的消息到了。” “打开。” 禹王雍命令道。 司图达立刻以灵力催动,两道法诀过后,一道微芒闪烁,封印被解开,巫存山的声音立刻响起。 禹王雍细细听着巫丛山的禀报,内容与当日在子母玉石中所看的画面完全吻合,还补充了很多疑惑之处。 “魂王到底是何人?难道是当初葬身赤地的神域大能?”白焕儒凝眉思索着。 “而且渔阳飞镰明明是一个废体,究竟何处来的能量,竟能震退魂王?!”司图达又提出了此前的疑惑。 等巫丛山的禀报全部结束,两名长老纷纷看向了禹王雍,等待示下。 “仆固云苍正在凝聚肉身?很好,传音回去,务必确保他凝身失败,葬身赤地!” 禹王雍一边踱步一边命令道。 “既然有这么多隐秘与渔阳飞镰有关,那就斩断他的倚仗,使其彻底落于巫祁二长老的手中,如此,再隐秘之事也早晚水落石出!” “王爷英明!”两名长老异口同声。 “北域的夜鸮子可有传信回来?”禹王雍问道。 “回王爷,还没有。”司图达低头答道。 “没有?!”禹王雍面色不虞,“不过是调查阙珠的来历,有这般难吗?” 白焕儒一见禹王雍面色,立即上前道:“王爷,老臣认为,应当给夜鸮子多一些时间,沧澜王能将此事隐藏这么多年密不透风,可见是下了狠功夫的,否则不说我南域夜鸮子,就连天帝城的锦衣使者也瞒不过去。” 禹王雍眯起双眸,没有否定白焕如所言。 司徒达却暗中给了白焕儒一个感激的眼神。 “天帝城的战舰到了何处了?”禹王雍又问道。 “到了玉壁城了。”白焕儒答道。 “玉壁城?”禹王雍冷笑了声,“陵尹啸行这是想打障眼法呀,有何用?出了玉壁城不还是要选边走?!” “王爷,还有一事没有向您禀报,只因此事消息并不确切,老臣恐混淆视听。”白焕儒面露顾虑。 “说。” “据夜鸮子传信,陵尹啸行此次突然出巡,是因帝师公孙现的一则预言,但这预言的内容却无从查知,亦无法确认此消息的真伪。” 禹王雍回想了一下,“两百年前的预言,蹦出了一个萧劲光,这一回,公孙现不知又要下什么圈套。” “王爷,劲光落大夫,或许指代的就是萧劲光,但渔笛迎日出……却始终没有显像。” 禹王雍一锤定音,“这还用问吗?说的就是渔阳氏!” “王爷何以如此断定?” “呵呵,直觉!” 白焕儒愕然。 一方面他很少见到禹王雍笑,另一方面,威严缜密如禹王雍,居然也能说出直觉二字。 “以本王所见,若陵尹啸行自玉壁城直奔北域,那不管是什么预言,都与渔阳氏无关。若是他先去了西域,再去北域,那这趟出巡几乎就是奔着渔阳长策去的,再加上阙珠的传言,这位没得多少民心的天帝恐怕坐不住了。”禹王雍冷静分析道。 “老臣亦是如此想,只是那预言的内容还无从得知。”白焕儒蹙了蹙眉头,“陵尹啸行继位一万多年,锦衣使者的数量比上任天帝翻了十倍不止,看来,这位守成之君疑心很重啊!” “他疑心再重也无妨,修为上,本王高于他,论高手的修为,南域也远高于天帝城,任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本王都是不惧!”禹王雍的目光骤然狠戾,“只是那阙珠,必须要探知来源,此事关系沧溟大陆未来的势力较量,绝不可轻视。” “老臣定竭尽所能探知阙珠的来源,绝不会放任北域后来居上!”白焕儒躬身表忠。 言毕,除了禹王雍的点头赞许之声,再无声息,他瞥了一眼司图达,一直在旁默默不言的司长老立刻领会,当即俯首帖耳表忠心。 “老臣亦愿肝脑涂地,为王爷分忧!” “好了,都退下吧,尽早传信与巫丛山,若是能从仆固云苍那里得知阙珠的来源,则罢,若是不能,尽早处置了他!” “老臣领命!”两名长老同时答道。 两人缓缓退出大殿。 “刚刚多亏你帮我解围。”司图达说道。 “你也是,都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说话还是不动脑子,白练这么一身修为了!”白焕儒埋怨道。“还有,你上次说王妃私自派人去赤地,你是脑子进水了吗?” 司图达语塞,双目直直看着白焕儒。 白长老有些恨铁不成钢,“大世子是王妃亲子,你当着他的面揭露王妃,是嫌自己位太高,权太重,还是嫌自己命太好?” “再说了,王爷统辖南域,运筹帷幄,尽在掌控,若无王爷默许,王妃的人派的出去吗?!你竟还扣上一顶私自派人的大帽子,王爷和大世子能高兴吗?” 司图达皱着眉,有些不太服气,“王爷王妃关系又不好,说两句又能怎么?” “你呀,你呀,你就在修炼上是个天才,其他事情就是个榆木脑袋。”白焕儒点着司图达的脑门,一脸嫌弃。“你也不想想?王妃连个靠山都没有,若王爷嫌弃于她,怎会还容许她一直坐着王妃的位子?!侧妃婕妤受宠的多的是,怎么就不扶一个上来?!” 司徒达恍然领悟,顿时感觉自己犯了一个大错,两手一摊,有些无措,“你早不提醒我,这话都说出去了,人也得罪了,覆水难收了啊!” 白焕儒摇了摇头,“哼,也就是你忠心耿耿没二心,老友我又替你说了几句好话,王爷才没有怪罪你,另外大世子也不是个心胸狭窄的,要不然啊你……” 司图达眨着眼睛想了想,“要不然,我将功折罪,去赤地把仆固云苍收了??那老东西才五境,又只剩魂魄,宰了他,抬抬手的事!” 白焕儒一抬眉,“你比人家岁数还大,管人家叫老东西?!” “你别鸡蛋里挑骨头,你就说去不去!” “你啊你,真是老糊涂了!”白焕儒又开始数落起来,“说是大乘境就能走出赤地,可是你看三万多年了,有人走出过吗?啊??渡劫境不也是有去无回吗?” 司图达神色一僵,“那他们三个岂不是要葬身在里头了?” “看破不要说破,王爷默许的,走不走得出都一样得去!这才叫忠心!” 第77章 北域修士,在此护法 巫丛山急速地向先前的那座小山坡掠去,片刻间,已至山坡之下。 可是目光所及之处,全然没有渔阳飞镰的身影,他再次放开神识,四下探查,仍是一无所获。 “这个废物,一点修为都没有还乱跑,净给老夫添乱!”他烦躁的骂了起来。 本来,被派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就已经很倒霉了,现在还要每天出来巡防,去面对数不清的夺命险境,他心里早就窝了一肚子火。 偏这废物脸皮厚如城墙,竟让他一个老人家搀着走路,若不是他着急传信,再加上仆固云苍送了他一枚阙珠,他才懒得管。 就算亡魂攻来又如何,他一个渡劫境大能有的是保命之法,现在却因这废物被连累在此处不得脱身,真是够倒霉。 “最好让亡魂吞了,一劳永逸!省得连累老夫在此受罪……”他咬牙切齿,咒骂不停。 一直找到天色暗了下来,仍是一无所获,期间还碰上了好几次亡魂攻击,甚至神出鬼没的鬼火,要不是他保命手段众多,恐怕今日就要交代在这里。 忽然,他目光一凛,转身看向某个方向,随着他的神识探查,一道波动的能量极速飞了过来。 “存音石!” 他立刻将那道能量取了下来,解开隐藏结界和封印,探手催动,获取其内的消息。 听着九方王的命令,巫丛山的面色陡然狠厉,气息也凝重起来。 “还是我王果断!” 他当即飞身掠起,向那栋破烂不堪的楼宇纵身飞去。 无论是拷问阙珠的下落,还是斩杀仆固云苍,最好的时机都是当下。 不到两刻钟,他已到了楼宇的下方,“唐兄,祁兄,王爷有令传回……” 在破楼宇一个不起眼的偏僻处,一个两人多高,两丈多宽的阵法正缓缓运转,此阵为隔绝阵法,可隔绝外部的一切干扰因素。 阵法之中,漂浮着厚厚的白雾,包裹着正在凝聚肉身的仆固云苍,白雾可以隔绝神识的探查,使人难以看清肉身的凝聚情况。 唐仁恒与祁连水分别盘坐于阵法两侧,一边为仆固云苍护法,一边炼化阙珠。 忽然,一道传音钻入了两人的耳畔。 “王爷的命令……” 两人几乎同时睁开了眼眸。 “弄清阙珠的来源,诛杀仆固云苍……” 一股寒意溢出两人的眼眸。 “你继续寻找渔阳飞镰,至于仆固云苍,我们两人足矣。” “好,就算是亡魂,我也定将他带回来!” 巫丛山将命令传达后,再度冲进大雾。 一切的关键都在渔阳飞镰身上,有了他就不怕查不出渔阳长策的目的。 至于阙珠的来历,就看唐仁恒与祁连水二人的手段了,以他对仆固云苍的了解,这胖老头宁可粉身碎骨,也断然不会出卖渔阳长策。 阵法四周,寒意森森,唐仁恒与祁连水站在阵法两侧,对视了一眼,随后同时出手,两道磅礴之力同时轰向隔绝阵法。 “轰隆隆……轰隆隆……” 能量狠狠轰击在阵法结界上,如巨浪拍岸,巨大的能量波纹骤然震开,四周顿时响起一阵破碎之声,楼体碎如残渣,四散飞起,上方楼宇开始剧烈摇晃,隆隆作响,隐隐有倒塌之势,阵法更是剧烈震动起来,轰鸣不止…… “仆固云苍,别废力气了,看在你送我等阙珠的份上,给你个痛快,只要你说出阙珠的来历,我等绝不为难你!”唐仁恒气息凛凛,双眸狠瞪。 然而,等能量余波散尽,四周腾飞的木渣碎屑纷纷落地,两人却惊异在原地。 只见阵法完好无损,除了四周堆了许多木渣碎屑,狼藉一片,可谓纹丝不动。 两个渡劫六境的大能,轰击渡劫五境凝聚的阵法,居然没有造成任何损害,说出去怕是能让人笑掉大牙,别人不会说五境的修士厉害,只会嘲笑六境的修士徒有虚名,中听不中用…… 祁连水双目圆瞪,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怎么可能?这只是个隔绝阵法!” 唐仁恒咬着牙根,“能弄到阙珠,可见手段非同一般,看来我们两人要拿出些手段来了!” “那就来吧!看看渡劫五境是怎样被碾压的!” 祁连水取出道宝,正要催动,忽然眼眸一震。 “噌!” 一道衣衫褴褛的身影飘然坠落在阵法前方,手中一柄长刀,刀尖指地,刀刃有好几处卷了边。 “你?!” “真是找死!你也配来阻拦老夫?!” “怕不是在赤地呆傻了,以为多活了几年就所向无敌了!” “知道这是什么级别的战斗吗,这是渡劫六境灭渡劫五境!!” “你一个金丹境的冒出来,是当差的那几个境界都不存在吗?!” “一柄卷了边的破刀,还当成道宝了?也配在老夫的面前耀武扬威?!” …… 唐仁恒与祁连水根本不记得此人的姓名,只知道他是老囚徒中的一个,却毫不客气,极尽所能的羞辱这名落魄的修士。 持刀修士始终面沉如墨,没有一个多余的表情。 “你这点修为竟还敢冒头,真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祁连水抬起手掌,威压磅礴,如巨浪奔涌,朝持刀修士盖压下来。 持刀修士面不改色,单手起刀,迎着上方的威压纵身而起,卷刃长刀直劈而上,刀刃过处,威压顿时被划开一道大口子,如猛龙破江,道道能量波纹瞬间向两侧震荡开去。 唐仁恒冷眼旁观,眼眸倏然睁大,一个金丹境竟劈开了渡劫境的威压??!!这简直闻所未闻!!境界可是差着好几层!! 他面容骤紧,却并没有急于出手,反倒想看看这个金丹囚徒的实力到底能有多强! 持刀修士一劈之后,刀法随即陷入混乱,空有刀势,身法凌乱不堪,似一个莽撞武夫在空中乱劈,无章无法。 唐仁恒先前皱起的面容,立刻松缓下来,看来这老囚徒是有些手段,不过也仅此而已,他就说嘛,金丹境怎么可能挑战渡劫大能。 他一脸鄙夷,“今日过后,这世上又多了一种死法,金丹战渡劫,能死在渡劫大能的手上,也算你死得其所,不枉此生!” 谁知他话音刚落,乱挥的长刀凌空劈下,祁连水的威压竟被凝聚成一个巨大的能量旋涡,被刀罡牵引直直冲着祁连水而去,气势恢宏丝毫不亚于渡劫大能! 唐仁恒双眸一怔,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先前那看似凌乱的刀法,实际是在破坏威压中的能量,破坏之后再重新凝聚,使之变成自己的攻击手段…… “呼!———” 刹那间,巨大的旋涡已攻至近前。 祁连水亦神色惊异,明明是自己的能量,自己的气息,竟被别人掌控来攻击自己?!还是个金丹境!!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离谱的事吗?? “呼呼!!———” 唐仁恒与祁连水同时出手,渡劫大能的气息轰然震出,气势恢宏足以震塌整座楼宇。 “轰轰轰———” 能量旋涡与两道渡劫气息轰击在一起,巨大的能量波纹轰然震开,向四周冲击而去。 无数道木板断裂坍塌的声音响起,整个楼宇瞬间被掀翻,碎成无数残片,向四周飞去。 持刀修士刀尖直插地面,气息冲出,在身前化为一道圆形气盾,将仆固云苍的隔绝阵法掩护在身后。 足足一刻钟,震荡的能量才全部散去,目光所及之处一片狼藉。 但那一人一阵却毫发未损,依然挺立于狼藉之中。 “你是何人?为何要帮仆固云苍?” 唐仁恒与祁连水皆是目光惊惧,虽然他们破掉了金丹修士的旋涡攻势,却仅与对方势均力敌,这份强横的抵御之力如何不令他们震惊! 一道冷冽至极的声音缓缓响起,冷得仿佛不带任何感情。 “北域修士郝粮年,在此为仆固大人护法!” 第78章 火海炼化,活在他人体内 “北域修士郝粮年,在此为仆固大人护法!” 几个呼吸的时间,这句话已在唐仁恒与祁连水的心中过了几千个来回。 能将仆固大人四个字说的如此郑重其事,严肃又恭敬,可见胖老头在此人心中的地位,亦可见此人对北域的忠诚。 “小子,你真的以为你一个金丹境能抗得过我们两个渡劫境?” “别做梦了,要是金丹境就能横行沧溟大陆,那么多修士苦苦提升修为还有什么意义?” “境界的鸿沟是难以逾越的,更何况金丹至渡劫可不止跨越了一两个鸿沟!” 唐仁恒与祁连水很有默契的开始劝导持刀修士。 “你若归顺我南域,以你的天资,必能受九方王重用,又何必须一心向着北域那种贫瘠之地,终生熬不出头?!” 郝粮年始终面沉如墨,没有答话。 “不要给脸不要脸!”见持刀修士始终不答话,唐仁恒有些发怒。 “哼,坐井观天之辈,以为在赤地多活了几十年,就天下无敌了吗?让你尝尝老夫的厉害!” 祁连水再次率先出招,一尊青铜鼎霍然出现在他的身前,鼎身四方,高有五尺,上刻有繁复的图形和符文。 唐仁恒一见此鼎,立刻明白了祁连水的意图。 “一举两得,无须手下留情!”他狠狠说道。 祁连水面容狠戾,单掌猛拍鼎身,青铜鼎顿时发出嗡嗡的响声,四周大雾也随着响声微微颤动。 此时,随着天光已然变暗,破楼宇已荡然无存,目光所及,大雾之中只剩下在场的三人,以及隔绝阵法中的仆固云苍。 “青面火云鼎,启!” 祁连水一声暴喝,青铜鼎的四周立刻飞出四道硕大面具,面具为四方形,双目前凸,鼻孔粗大,宽嘴厚唇,似人又非人。 “开!” 祁连水再度厉喝一声,面具的双目倏然睁开,道道青光射出,将四周照得青绿耀眼。 “吼吼吼~~~” 狂风怒号,四周的楼宇残屑与大雾被狂风粗暴的卷飞,形成一道庞大的涡旋,足有百丈之高,数丈之宽,将三人与隔绝阵法牢牢围在当中。 涡旋内飞沙走石,木屑如刀,气势恢宏。 “小子,老夫会让你死得很有价值!!” 祁连水狞笑着,对着青铜鼎打出一连串法诀。 郝粮年面容冷凝,气息一沉,两脚深深扎入脚下红土当中,身后的隔绝阵法,亦随着他的气息,千钧坠地,不动如山。 “没用的!” 祁连水大喊,掌中又一道法诀打向青铜鼎。 郝粮年的身躯顿时被狂风带起,仅一息便没入旋转的大雾之中。 两个呼吸之后,那座足有两人多高的隔绝阵法,亦同样被狂风带起,翻腾着没入大雾…… “渡劫境的魂魄可是好东西,绝对不能浪费!” “火云神诀,起!” “呼!!———” 伴随祁连水一声暴喝,一道火光自青铜鼎中冲天而起,迅速冲入飞旋的大雾。 大雾立刻燃烧了起来,形成一个高达百丈,宽有数丈的巨大火球,火焰熊熊,燃烧着涡旋中的一切有生与无生之物,发出呼呼的巨大声响,百丈之内亮如白昼。 涡旋中的持刀修士与背后阵法立即被赤红的火光团团包住。 “想不到,此行竟能为老夫的火云丹加一味料,实在是意外之喜!” 忽然,唐仁恒的眼眸向一侧动了一下,身躯急速掠出。 仅须臾,他便出现在了一群囚徒的身前。 “如此废物利用好时机,怎能让你等错过?”他抬起手掌,一道巨大的结界网飞速铺开。 “快逃!”人群中一道声音骤然响起。 “啊啊啊……”所有囚徒立刻嘶吼着四散奔逃。 “哼,竟妄图逃出老夫的手掌心,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唐仁恒长臂一抓,所有身影立刻被抓入了结界网中。 “唐长老,我等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置我等于死地?” 唐仁恒冷冷一哼,“老夫只是让你们的生命以另外一种形式延续下去,何死之有?你们的魂魄与本源会活在其他人的体内!” 说罢,他收起结界网,急速回奔。 待来到那道冲天的熊熊大火跟前,所有囚徒都露出了惊惧的面容。 他们因为一些事情,在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原本在天光落下之前,就应当返回破楼宇,却硬生生被耽搁了一个多时辰。 等他们紧赶慢赶,即将到达破楼宇时,却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呼啸之声,不少人以为是亡魂来袭,然而经验丰富的老囚徒却立刻发现了不对劲。 他们当即放慢脚步,缓缓向破楼宇靠近,没想到竟惊动了渡劫境的唐仁恒。 眼下的情景,火焰冲天,火球熊熊燃烧,即使江湖经验再少的修士也看得出来,这是要把他们填入火中当材料啊! “想不到南域的渡劫大能竟如此歹毒!我等收不了你们,他日定会有人替我等报仇!!” 唐仁恒二话不说,一把将结界网扔向火球。 “啊啊啊啊……”惨叫声几乎同时响起,此起彼伏。 “还妄图有人替你们报仇?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在赤地待了几十年,可还有人记得你们?!”唐仁恒冷斥道。 “慢慢炼化,让他们尝尝被炼魂化源的滋味!”他又向祁连水嘱咐道。 被扔入火球的囚徒,瞬间被熊熊火焰吞噬,惨叫声在持续了几个呼吸之后,消失殆尽。 唐仁恒满意的看着熊熊烈焱,这下可以向九方王交差了。 “怎么不见能量提炼?!” 烈焰炼化足足一刻钟后,祁连水皱起眉头,发出疑问。 青面火云鼎是一具炼制丹药的道宝,天地万物,皆可入炼,按今日这般火焰强度,半刻钟即会有能量回流到鼎中。 然而,已经一刻钟过去了,火焰仍是熊熊燃烧,却丝毫不见能量炼化而出。 唐仁恒亦凝目看向火焰深处。 忽然,火光中出现了一个熊熊燃烧的球体,足有两人多高,两丈之宽,随着狂风与大雾滚滚涌动,火球冲出一侧涡旋,又迅速冲入另一侧,在整个火焰涡旋中开始穿梭起来,像乱摇的钟摆,又像乘着狂风,踏破火浪的舟楫…… 第79章 无根,舟荡,龙游 唐仁恒气息一凝,手中甩出一柄折扇,凶猛的渡劫境气息如同一艘庞大的战舰立刻冲了过去。 两人多高的火球一冒头,折扇便狠狠拍了上去,火焰瞬间炸开,呼呼作响,火球当即被拍回了涡旋之中,形迹全无。 唐仁恒并没有就此收回折扇,他将自己的一道气息打入青面火云鼎中,那原本冲天而上的熊熊火焰,立时变成了一道火柱,直冲云霄,呼呼燃烧的声音比之先前更加狂暴。 祁连水竭力操控着火柱,赤红的火光将他的脸照得通红,他双目狠厉,神情紧绷,脸上出现了细密的汗珠,在火柱的炙烤下,冒着腾腾白气。 “老夫偏不信!炼制了那么多震古烁今的丹药,竟炼化不了这区区的一道渡劫境魂魄!” “附魂诀,敕!” 他双指一并,再度打出一道法诀,法诀一入青铜鼎,火柱中瞬间浮现出奇异的符文,随着火柱肆虐,源源不断的冲到火焰涡旋中。 原本消失殆尽的惨叫声立刻又响了起来。 “啊啊啊……” 唐仁恒与祁连水同时目光一凛,那些一百多名囚徒居然还活着?! 这怎么可能!!那些囚徒境界最强的也不过合体境,这么强大的火势,又被炼化了这么长时间,怎么可能还活着?! 此时惨叫声、狂风怒嚎声、火焰呼啸声交叠到一起,鬼哭狼嚎,震人心魄。 忽然,那巨大的火球再度冲出了涡旋,向另一侧涡旋冲去。 唐仁恒双手成诀,驭起折扇再一次拍向火球,呼呼呼——— 火球再度被拍入涡旋中,却旋即又冲了出来,火势更加猖狂,火舌飞舞足有数丈之长,呼呼—— 火球冲入了另一侧火焰之中,不到两息便又冲了出来,再次冲回先前的涡旋中…… 唐仁恒驾驭折扇上下翻腾,狂暴的气息掀起大片火舌,誓要将火球禁锢在涡旋之内…… 然而火球非但没有被涡旋吞噬,火势反而愈发暴涨,肆虐的火舌数次险些将唐仁恒扫入烈焰中。 “到底是什么人在控制火球,难道是只剩魂魄的仆固云苍?!” 犹疑之际,火球已在四周涡旋中冲荡了好几个来回,如湍急河流中左突右冲的舟楫,每次冲出都会带出巨长的火尾。 随着火球冲荡越来越急,四周火尾竟渐渐连到了一起,高低交错,道道相连,竟形成了一道繁复错杂的烈焰交叉网…… 唐仁恒紧蹙双眸,脑海中的风暴丝毫不亚于四周的火势,眼前的情景与他所知道那道功法实在太像了,但那道功法已经失传了三万多年,怎么可能出现在赤地! 绝对不可能! 他抬起一掌,灵力迸发,再次催动起折扇,这一次,他定要将火球死死压制在涡旋之内,定要将那不识时务的胖老头和那群死不足惜的囚徒全部炼化成药渣! “嗡!——” 浑厚的灵力汹涌而出,却在靠近折扇之时停了下来。 唐仁恒呼吸一顿,手上继续发力,灵力却仍停滞不前,那柄折扇却随着火球冲荡,不断呼扇,每扇一下,四周火势便旺盛几分,似乎是在为火势助威。 怎么会这样?? 难不成是火焰太强,阻隔了他的灵力?? “风停!” 发现不妙,唐仁恒大喝一声,纵身而起,穿越复杂交错的火舌,飞向折扇。 手中更是法诀叠出,欲将折扇收回,然而那柄其貌不扬的扇子却像失去了灵智一般,毫无反应。 “呼!” 火球似乎发现了飞跃而来的气息,迅速连接起了数道火焰,直扑唐仁恒。 “御!” 一道护身结界骤然出现在他的四周,牢牢将他护住。 火球却并未就此罢休,火舌狂暴飞出,四周火焰立刻被卷了起来,似要组成一具火焰牢笼。 见势不好,唐仁恒再度打出一道护身结界,身躯迅速冲向火焰。 在护身结界接触到火焰的一霎那,立刻化为乌有,消失殆尽,好在他已穿透火舌,降落地面。 太险了,平心而论,他还真不敢轻易触碰火焰,这具青面火云鼎炼化得了仆固云苍,自然也炼化得了他。 他转头看向祁连水,却见这名渡劫境同仁竟浑身腾腾冒着白气,像被烧开的水炉。 “将虬龙扇放出来!” 他大喊道。 浑身热气腾腾的祁连水却像没听到一样,看都没看他一眼。 “姓祁的!将虬龙扇放出来!” 唐仁恒又大喊了一声,他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这柄折扇的来历,九方王城的人也以为这只是一件寻常道宝,却只有他知道,这柄折扇有多么非凡。 若是丢了,他定是要肝肠寸断,不知肉疼多久。 祁连水面容紧绷,他并非没有听到唐仁恒的呼声,而是当前的情景已不容许他分心他顾。 虽然他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他心里很清楚,火柱之上的火焰涡旋正在渐渐脱离他的掌控。 “啊!!——” 他咬牙怒吼起来,渡劫境的气息爆震而出,冲向青铜鼎中。 无论是他引以为傲的修为,还是他骄傲的自尊心,都不允许他炼化失败,他势必要掌控自己的丹鼎。 “呼呼呼……” 随着火球冲荡,四周火焰势不可挡的连到了一起,在火柱之上形成了一个庞大的火球,高有数百丈,远看如一朵火焰蘑菇。 而一直在不断冲荡的火球,仍在不停游荡,像一艘小船,随波逐浪…… 忽然,火球冲天而起,一座两人多高的阵法,借着火柱的威势直直冲向云霄。 阵法边缘,一道身影单手握刀,身姿如山,身前一道透明气盾,将一百多道身影笼罩在身后…… “这……” 唐仁恒与祁连水都惊呆了,究竟是何种手段?竟能抵御道宝的炼化?? 正在两人震惊之际,那握刀的身影一刀划开身前气盾,只身冲入火焰之中,如一道游龙,上下穿梭。 将火焰中的能量冲散,而后凝聚…… “无根功法!” 唐仁恒双眸充血,不敢置信的吐出四字。 祁连水已是浑身颤抖,身上冒着腾腾白气,这白气都是他所流出的汗水所化。 “无根功法?……怎么可能……境界差距这么大……” 他难以置信的望着火焰蘑菇中的游龙,“难道是有至宝护体?” “不,他身上只有金丹境的气息,没有任何至宝的痕迹……”唐仁恒艰难的承认了这一点。 “没错,就是无根功法……” 祁连水眸光跳动,眼神中满是疑惑与惊惧……这一瞬间他全都想明白了。 他的威压之所以能被攻破,正是因为无根功法。 沧溟大陆唯一一名踏上神域的绝顶修士所创,可造就绝世体魄,逆境而战,甚至可以无视修为…… 他忽然想了起来,持刀修士先前那凌乱的刀法与身法,不正是无根功法的特点吗? 凌乱乎,不知从何而起;有序乎,不知去往何处…… 不知从何而来,亦可随处而来;不知去往何处,亦可随处可去…… 是为无根。 无根之后是舟荡,舟荡之后是龙游! “呼!” 一道火龙穿过熊熊烈焱,直奔两人而来! 第80章 千钧一发,援助来救 “死到临头还在负隅顽抗!” “以为老夫数千年的修为是摆设?!” 唐仁恒双手交叠,手掌再度打开时,一道结界阵法出现在身前,光芒剔透,如冰凌琉璃。 阵法迅速向四周展开,将仍在咬牙掌控青铜鼎的祁连水也掩护在内。 “吼吼吼~~” 火龙一冲而至,怒吼着扑向阵眼。 “轰!——” 火龙狠狠扑在了结界上,形成一堵灼热耀眼的火焰之墙,阵法随之剧烈震动起来,却仍死死将火势抵挡在外。 既然知道郝粮年修炼了无根阵法,唐仁恒断不会再轻敌。 “小子,老夫让你知道,即使你修炼了那无根功法,也无法抵消境界的差距!” “轰!” 渡劫六境的气息,猛然从他的手中喷发而出,如滔滔巨浪,滚滚冲向四方天地,随即又从天地四方骤然下压,像一座极速合拢的牢笼,要把所有人围困在阵法之中。 郝粮年身姿如龙,在熊熊烈火中不断穿梭,他没有试图飞出牢笼,宛如浑然不觉,疾游于火浪中。 涡旋顶端的光晕中,一百多双眼睛紧紧盯着郝粮年,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尤其是那几十名老囚徒。 “姓郝的,你要是能把爷爷救出去,爷爷就把孙女嫁给你!” 一名老囚徒高呼,声音刚冲出气晕便被狂暴的火焰吞噬,压根没有传到持刀修士的耳边。 他们与郝粮年朝夕相处了几十年,一直以为他只是一名寻常的金丹境修士,从没发现他有什么过人之处,想不到今日竟靠他才能活命。 “嗡嗡嗡……”围困的牢笼轰然闭合。 唐仁恒得意的哼了一声,“小子,这世上就没有白走的路,你差着好几道天堑,妄想抗衡老夫,还是别做梦了!” 火焰中宛如游龙的身影立刻停了下来,双眸直视着唐仁恒,随后单手起刀,朝着一个方向就劈了过去。 “天崩地裂!” 唐仁恒双眸一震,口中大喝,掌心立即发力。 已形成牢笼的阵法,立刻发出震耳欲聋的碎裂声,四周结界开始向内震裂,阵法中的能量更是开始震颤挤压,原本保护着囚徒的气晕,瞬间被震破…… “啊……噗噗噗……” 被护在气晕中的不少囚徒当即被震的肝胆碎裂,口吐鲜血。 唐仁恒盯着持刀修士的身影,目眦欲裂,原本的得意之色已荡然无存。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持刀修士所劈的方向,正是此阵的阵眼。 “天衍噬心诀!” 眼见胜利在望,祁连水顺势打出一道炼化法诀,与先前的法诀完美融入在一起。 阵中的囚徒立刻凄厉惨叫起来,道道精纯的能量从他们的身躯被抽走。 气晕震破,烈焰之中再无屏障可以保护他们,几个呼吸间,已有不少囚徒被炼化成了干尸,魂魄与本源在肉身失去生机的一瞬间,迅速被火焰吸走。 郝粮年火龙攻势被挡,刀罡骤然转向,刺向火焰中的一处空白。 “呼、呼、呼……” 一直在飞旋的火焰涡旋,立刻向内聚拢,与正在向内坍塌震裂的阵法一样,将边界不断向里收缩。 一时间烈焰涡旋像一堵封闭圆形之墙,向唐仁恒与祁连水呼啸而去。 唐仁恒再度目光一震,这小子是什么时候布下的阵法??他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游龙!! 他震惊的面容第一次有了真正的惧意。 一个金丹境修士,在渡劫境大能的眼皮子底下布了一座杀伐阵法,竟让渡劫大能毫无察觉,试问谁会不惊惧?! “青面火云鼎,归位!” 见四周火焰越来越近,祁连水厉声大喝,声音已变了腔调,法诀道道打出,青铜鼎却丝毫不见反应。 “废物!自己的道宝也能失去控制!!”唐仁恒怒骂一声,将自己的气息打入青铜鼎中。 祁连水紧咬牙关,扫了一眼一直在火焰中冲荡的折扇。 “难不成,要老夫亲自上阵?!”唐仁恒双眉倒竖,盯着祁连水。 祁连水死死盯着青铜鼎,似乎在做着艰难的抉择,终于他牙一咬心一横,并指一指,一滴指尖精血甩入青铜鼎中。 火柱如火山怒喷,再度冲天而上,呼啸声震耳欲聋,整个夜空被照得通红刺眼。 青铜鼎的控制权终于回到祁连水手中,火柱喷射,将紧缩的火焰涡旋一举击溃。 但祁连水的心却在滴血,他的精血可都是经年累月用顶尖丹药淬炼过的,浪费在眼前的杂碎身上简直暴殄天物。 “浪费老夫的精血,全都去死!!” 祁连水愤怒如狂魔,噬魂炼髓的法诀一道接一道,火焰中惨叫声此起彼伏。 他不仅是愤怒于丧失了一滴精血,更愤怒于金丹境修士的强横,两厢映衬之下,倒显得他堂堂渡劫境像个弱鸡。 被精血加持的火柱腾腾燃烧着虚空,几乎要将虚空炼化,更不用说那道隔绝阵法。 原本失去感应的折扇,一举冲破束缚,回到了唐仁恒的手中。 看着心头肉,唐仁恒眼中神色又恢复了些自傲,若是能激活折扇中的大神,在场之人全部化成灰怕是都不够塞牙缝…… 此时阵法内的仆固云苍仍是被浓浓的白雾包裹着,难以看清身形,但阵法的结界却已然开始发颤,结界中的能量也开始涣散。 这是个不好的征兆,一旦能量耗尽,结界将荡然无存。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还不出手吗?” 突然,虚空中传来一道急切的声音。 火焰中咬牙硬扛的囚徒听到此声,皆是一愣,身上的痛苦仍在,但神情却僵了一瞬。 唐仁恒与祁连水更是蓦然一惊,这声音他们可太熟悉了,他们此行赤地就是来保护这个废物的。 “怎么回事?难道巫丛山没有抓住这小子吗?” 唐仁恒与祁连水顾不上多想,手中法诀再度加快,火势愈发张狂。 两人的担忧显而易见,决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候节外生枝,必须要尽快拿下仆固云苍。 眼看那隔绝阵法就要被烧透,忽然,一道雄浑的气息凌空而至,像一道风,从外向里向涡旋火焰一扑而过,熊熊的火焰立时被扑灭。 雄浑气息还要继续发力,那让人咬牙切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来我来,敢残害我云苍爷爷,看我不扇飞他们!” 话音落,一道凌厉的气息飞快袭来,朝着唐仁恒和祁连水一把袭了过去。 这气息并不强横,却锐不可挡。 唐仁恒急忙祭出折扇,哪知气息横扫,折扇立时被扇飞,宛如一道流光飞入虚空…… 第81章 虽死犹生,一人一颗 唐仁恒纵身跃上,意欲抓住折扇。 “下去吧!” 虚空中的气息一掌拍下,唐仁恒猝不及防,身躯急坠而下。 郝粮年看准时机,一道火舌爆飞而去,立刻将唐仁恒吞入烈焰中。 “啊啊啊……” 痛苦的惨叫立刻响彻大雾。 祁连水眸光一闪,涡旋中的火焰可是青铜鼎中火柱的延伸,若是唐仁恒被炼化,那所得的能量必然会回溯到青铜鼎中。 “祁连水!你敢见死不救!” 一声痛苦的嘶吼传来,唐仁恒使出浑身解数欲要挣脱烈焱,却像被困在了牢笼,徒劳无功,他的修为正在快速流失,这么下去他定然会性命不保。 此时唯一能救他的,就是操控青铜鼎的祁连水了,而这家伙竟在袖手旁观! 祁连水咬了咬牙,将数道法诀打入青铜鼎中,然而烈焱依旧强势,任凭他法诀用尽,仍无济于事。 郝粮年面容冷峻,他早已在整个火焰涡旋中布下阵法,火柱或许可以被祁连水掌控,但四周飞旋的火焰早已落入他的手中。 唐仁恒惨叫声声,挣扎不止,看向祁连水与郝粮年的眸光满是仇恨。 郝粮年手中死死掐着法诀,敢伤害仆固大人,死是最仁慈的结果。 “郝大哥,将他也扔到炉子里去!” “那炉子我要了!” 激昂的声音再度传来,虚空中的气息立刻拍了过去。 祁连水大惊,掌中法诀立时逆转,冲天而上的火柱像被切断了一般,猛然收住,他抓起青铜鼎就向黑夜中疾驰…… 这座鼎可是他的修炼利器,他已在鼎中储存了无法言说的能量,天知地知他知,除此之外连九方王都不知道,为的就是炼制下一枚火云丹,一旦炼成他就能突破渡劫七境。 届时他就是整个沧溟大陆唯二的两个七境修士之一,众星仰望。 “想跑?也不看看翅膀能不能扑棱起来!” 虚空中的声音轻佻,又略带鄙夷,更多的是得意。 能量一抓,立刻将祁连水抓了起来。 “渔阳飞镰,你恩将仇报,老夫奉命来保护你,你竟要残杀老夫!” “哼哼,祁长老,你也知道你是来保护我的,那为何要害我云苍爷爷?!” “这都是误会,误会,全都怪那巫丛山,是他传来的命令!” 祁连水急了,唐仁恒的惨叫声声入耳,他必须要做取舍。 “是吗?既然这样,你就跟巫长老来对峙一下,看看到底是谁的主意。” 话音落,他的身影腾空而起,像被收线的风筝,狠狠地拽了过去。 “你你你,你放开老夫!怎么能这么对待前辈……” 声音逐渐消失,身影亦没入大雾之中,不见踪迹。 “郝大哥,剩下的就交给你了!照顾好云苍爷爷,我要在外面待几天!” 声音高昂,透着大仇得报的愉快。 郝粮年面沉如墨,没有应声,掌心一握,四周呼呼作响的火焰涡旋立刻熄灭,只余下灰蒙蒙的烟雾,刺鼻呛眼,缓缓飞入四周的大雾之中。 一道道身影砰然坠落地面,扬起阵阵尘土,这些身影气息微弱,内伤外伤皆是不轻,有的已经伤到了灵魂和本源,只剩一口气吊着,已是枯木朽株。 体力稍好一些的,强撑着站起身,看向仍在烈焰中燃烧的唐仁恒。 “娘的,老子屠了你,用你的灵魂和本源来给老子疗伤!” 好几道身影提着兵刃,蹒跚冲了过去。 郝良年没有阻拦,若是他的性命被折磨成这样,他也必定会报仇,并且会加倍奉还。 “噗噗噗……” 数道兵刃直穿火焰,穿透了唐仁恒的身躯。 兵刃每穿一次,唐仁恒的身躯便震动一次,到底是渡劫境大能,被烈焰这般炼化,仍然气息尚存,意识犹在,只是已再无力气抵抗。 郝粮年看向夜空,那里有一道阵法,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纷争,阵法内白雾升腾,微芒闪烁。 “遵于使命,虽死犹生。” 他缓缓走到烈焰跟前,手指一弹,一道光芒射入火焰当中。 唐仁恒的身躯一阵颤抖,道道白色的灵光飘移出他的身体,宛如受到指引一般,向着隔绝阵法飘去。 唐仁恒面容抽搐,嘴唇颤抖,两眼直直地望着飘飞的灵光,那是他的修为与本源…… 四周围立的囚徒先是一阵咒骂,随后面容渐渐惊惧起来,他们侧目看向眼前的持刀身影。 这身影神色自若,手中刀已卷了边,却方寸不乱,坚如磐石。 所有人都明白,他们能活命,并非是这两个渡劫境修士太弱,而是眼前的持刀修士太强。 而更让他们心惊的是,他明明可以一举将渡劫修士炼化,给个痛快,却偏偏缩小了火势,将炼化变得煎熬又漫长。 这是要让这个渡劫大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炼化而死。 手段寻常,却很残忍,连他们这些常年刀尖舔血的囚徒也不得不心生忌惮。 “兄弟,多谢你救了我。” 一个身影走上前,对着郝粮年抱了一拳,此人乃是赤地的老相识,魏中原。 其他修士只要是还能动的,都纷纷走上前来,对着持刀修士道谢。 郝粮年只扫了这些人一眼,仍惜字如金。 “好了,我等都回去吧,不要给郝兄弟添乱了。” 眼看尘埃落定,魏中原向幸存之人挥手道。 在场之人全都身受重创,急需要疗伤,听到魏中原此言,纷纷向郝粮年抱拳离去。 “慢着。” 忽然,一道声音传出,众人立刻回头,不明白眼前深藏不露之人为何突然拦住他们。 郝粮年单手入怀,掏出一个小匣子,又扫了一眼在场之人,面无表情道:“仆固大人留下的阙珠,一人一颗。” 在场之人全都惊了,尤其是老囚徒。 今日出去巡防,老囚徒是提前计划好了的,一到安全处,立马对新囚徒动了手,有资源的劫资源,没有资源的劫性命。按魏中原的话说,修为不够的根本没资格在赤地存活,每喘一口气可能召来亡魂,最好的办法就是提前结果他们。 一些新囚徒为了活命,不得已道出了阙珠的隐秘之事,承诺将之后的九枚阙珠拱手相送。 魏中原为了验证真伪,先斩杀了几人,查看其体内的能量,只是没想到此举险些酿出大祸。 此刻听到郝粮年要送他们阙珠,还是一人一颗,所有人都露出了惊异的表情,不敢相信他们一路蓄谋,得来竟这么容易。 “伸手。” 郝粮年又说道。 魏中原率先走到郝粮年跟前,左手前伸,右手按住了身侧兵刃。 郝粮年眸光瞥过,一枚阙珠倒入魏中原的手中。 第82章 诡异楼宇,何人赠刀 魏中原全身戒备,气息冷凝。 今日他在巡防路上的所作所为,想必郝粮年还不知情,若是知道了,以他对北域的忠心 未必不会对自己出手,毕竟沧澜王城可是在每个囚徒的身上都投了一枚阙珠。 “嗡” 阙珠轻轻落入他的手掌心,浑厚的能量扑面而来,金色的光晕在一寸边缘闪动。 郝粮年气息平淡,扭头看向其他人。 四周囚徒盯着那枚黑色的珠子,眼神跳动着激动的光芒,好几个老囚徒更是气息急促。 见郝粮年扭头看过来,这些人立刻走了上去。 “多谢郝兄!” 郝粮年的手骤然停住,“这是仆固大人的阙珠,不是我的。” 说话之人眼眸一怔,当即改口,“多谢仆固大人!” 郝粮年这才将阙珠放入了此人的手中。 其他人也纷纷效仿,先谢过仆固云苍,再伸手去接阙珠。 所有人一一领过,却也仅发出了二十七枚。 经过刚刚的鏖战,原本仅剩下的一百多新老囚徒,只剩下了这二十七人,还有几人伤势严重,很可能挺不过去。 “阙珠的功效,我不赘述,只提醒一点,若有人敢抢夺他人……”郝粮年将手一伸,指向唐仁恒,“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他语调不高,语气平缓,亦没有杀意放出,却让所有囚徒都气息一缩,不敢妄动。 “你们可以回去了。” 得到赦令,众人这才转身,向破旧的楼宇走去,气息却仍然紧绷着。 走了一瞬,离那不知实力到底几何的老囚徒远了一些之后,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气。 “明明只是金丹境,怎么那么大的压迫感……” “先前也没发现他多厉害……” “定然是藏拙了!” …… 几个老囚徒之间相互传音,议论纷纷。 待走到老地方,所有人惊呆了,先前栖身的破楼宇竟荡然无存,连块破木板都没有留下。 “怎么回事?那么大的楼宇竟然没了?……” 众人一边惊讶,一边谨慎地向四周探察而去。 那栋破楼宇,始终没有人知道到底有多大,不管是浓雾的缘故,还是楼宇本身的缘故,从没有人看清过它的全貌。 “好好找一找,说不定能有新发现。” 两刻钟后,他们还真发现了一处“新”楼宇,形状与先前的那一栋大同小异,外表同样破烂不堪,只是其内没有任何生人气息。 这就奇怪了,赤地驻守三万余年,来来往往不知有多少修士葬身于此,怎么可能没有人栖身于此处。 只要有人居住过,就不可能一点生人气息没有。 众人停在门口,上下打量着这栋新的破楼宇。 新囚徒不知老囚徒在担忧些什么,老囚徒却纷纷看向魏中原。 魏中原蹙着眉,眯着眼,手指轻弹着刀柄,心思沉重。 这楼宇的出现太过诡异,他们才走了区区两刻钟就找到了此处,这数万年来怎么可能没有人发现过此处。 远的不说,就说前一次西域驻守,当时发配了几十万囚徒过来,原来的破楼宇根本住不下,老囚徒们心狠手辣,硬是将一些修为不济的新囚徒赶了出去,用以消磨亡魂。 足足几十万新囚徒流落在了夜幕之下,大雾之中,自生自灭……要说那几十万囚徒没有发现这两刻钟距离的“新”楼宇,根本说不通。 然而,才过去了区区几十年,不可能所有囚徒的气息全部被磨灭,而此处又确确实实一点生人气息没有,这实在太诡异了。 “不怕死的,就进去。” 魏中原说道。 所有囚徒一怔,新囚徒不明白,一座没有人气的破楼有什么可怕的;老囚徒却都深深吸了口气,又重重呼出,眉宇间尽是凝重之色。 见无人动身,魏中原毫不犹豫,抬脚走了进去。 发配在这绝地,处处是绝境,此处还能挡一挡夜晚的阴气,好歹是个容身之所。 见魏中原走入,其他人也或疑惑或果决地走了进去。 所有人小心翼翼,寻找各自的疗伤之处。 郝粮年等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将仍被火焰包裹的唐仁恒缓缓移到隔绝阵法的下方。 随即盘腿一坐,卷刃破刀往膝上一横,如先前那般,以身护法。 忽然,先前消失的气息又飞了过来。 “郝大哥,这刀送给你。” 一柄长刀倏然落下,郝粮年手掌一伸,将长刀抓入手中。 “刀没认主,你自己看着办!” “哦对啦,我先在外头待几天,等云苍爷爷出阵的时候我再回来。” “这位前辈说了,云苍爷爷的肉身凝聚的很好,再有六七日就能大功告成了!” 仍是一如既往的欢快之音,年纪虽已近四甲子,却仍有些少年不识愁滋味。 郝粮年没有答话。 这位不见外的二殿下,自作主张称呼他大哥,却没想过两人之间差着几百岁。 按照五百岁以下是小辈,五百岁以上就是前辈的惯例,沧澜二殿下硬生生地在跟一位前辈称兄道弟。 不过郝粮年没有纠正,他没有那份闲心,更何况两人之间也不会有太多的交集,又何必在意那虚无的称呼。 他任由那气息与声音远去,开始关注起手中的长刀。 此刀长三尺七寸,重约三十多斤,在长刀中既不算长的,也不算重的。 刀鞘为墨色玄磁石,上刻有雷电与天龙纹饰,鞘口一侧是日月共明,一侧是龙行阳纹,纹饰蜿蜒凌厉,精美绝伦,看来打造它的人费了不少心思。 鞘身镶有七色玄磁石,一侧为三颗,分别是赤、青、黄,另一侧为七颗,分别是白、橙、绿、蓝、玄、紫、黑,宝石光泽不显,看起来平平无奇,但郝粮年却没有轻视他们。 “仓啷!” 他抽刀出鞘,一柄墨黑之刃展现在眼前,刀身宽约三寸有余,自上而下皆为钝锋,刀颚处浮雕亢龙吐信,而吐出的信子一直延伸至半个刀身长度,形成一个凹槽,刀刃刃面略显光滑,映衬着四周红雾,发出殷红的暗光。 他蓄力挥了一下,破风无声,却隐隐有气息传出。 细细感受了之后,他双眸微跳,竟是神域的气息! 北域有什么了不得的兵器,他虽不知明细,但品阶大致能猜到,而此刀不仅外表精雕细琢,刀锋竟隐含神域气息,这很大可能并非出自沧澜王府。 二世子不通武学,存着这么不凡的兵刃似乎说不通。 那此刀到底来自何人?为何要赠予他? 难道是他所说的那位前辈? 第83章 折磨渡劫,谁也帮不了他 看到一众囚徒都被郝粮年震的不敢说话,渔阳飞镰乐得甚是得意。 此刻,他正站在一座高阔的洞府内,盯着一座阵法,查看赤地中的情景。 阵法一人多高,像一轮巨大的圆镜,将赤地内的情景显示得清清楚楚,不仅可以捕捉到整个区域的风吹草动,还可以放大查看,一丁点儿的细节都不会错过。 他有点爱上这种感觉,像站在神域审视凡界众生,抬手间就可以决定别人的生死。 等看到郝粮年拿起长刀审视的时候,他立刻回过头,看向身后问道:“曾叔祖,这刀是不是很值钱?” 他的身后,一个颀长的大红身影正摇着折扇,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这柄刀可不能用值钱不值钱来形容,好东西是有价无市的,再有钱也未必能买得到。” 渔阳飞镰又回转过去看了一眼,阵中的郝粮年正挥刀破空,“他救过我,送把贵些的刀,值当的。” 自从这个落魄的持刀修士救了他,两人又一同抵御了一次亡魂,他从心底里已经将此人当成自己人了。 他用手指点着结界,又寻找了一番,立刻看到了那群在浓浓大雾中像无头苍蝇,四下寻觅的囚徒,摇头道: “可惜了那么多人,就剩下这么点……不过说起来,这事要怪也得先怪自己人……” 他直起身,向大红身影的背后走去,那里禁锢着两道熟悉的身影。 两人都是赪葭锦袍,一头灰发,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孪生兄弟,仔细看,更像孪生兄弟,都是一脸凶相,鼠目獐头,灰容土貌。 “你们说是不是啊,两位长老?” 渔阳飞镰一脸冷酷地看向两人。 此时的巫丛山和祁连水都被禁锢在阵法中,动弹不得,别说使用武力了,就连动动眼珠子都难。 两人双目直视,面容僵硬,就像两具既丑陋又愚蠢的木头疙瘩,看着就来气。 “先不说害死了那么多囚徒,单是要害我云苍爷爷这点,就决不能饶了你们!” 他冷哼了一声,看向大红身影,“曾叔祖,有没有什么折磨人的手段,让这两个家伙好好享受一番?” 大红身影收起折扇,指向一侧,“那边有的是,看上哪个随便用。” 渔阳飞镰扭头看向洞府的另一侧,那里摆着一张长条大桌,靠墙还立着好几个柜子,上面瓶瓶罐罐 ,武器兵刃,摆得满满当当,还有一些他看不懂的玩意,奇形怪状,也不知是干什么用的。 他当即走了过去,拿起一个外形很像奇怪的小物件,问道:“这个是做什么用的?” 大红身影启发道:“原先做什么用的不打紧,你可以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研究出新的使用方法。” 渔阳飞镰面露难色,“曾叔祖,你知道我的,我一个筑基期,连结界都用不了,怎么使用这些玩意儿?” “无妨,你吹口气,或是弹它一下,就能用了。” “这么神奇吗?”渔阳飞镰两眼冒光,当即对着手中的奇怪小玩意吹了口气。 随后说道:“去把那两个家伙的皮给我扒了!” 那小玩意像是听懂了一样,立刻跳出渔阳飞镰的掌心,呼的一下就飞到了禁锢阵法的跟前。 巫丛山和祁连水当然听到了那句扒皮的命令,当即使出浑身的力气,使劲努动嘴唇,意欲求饶。 能将他们两个渡劫境修士禁锢住的大能所创造出来的东西,其功用能弱了吗?怕是比那青铜鼎的炼化还要厉害又痛苦万分。 “唉,等一下等一下……” 看到那小玩意真的冲破结界,钻入了阵法之中,渔阳飞镰立刻喊了起来,他丝毫不怀疑这小玩意儿的能耐,只是他还没想好怎么样处置眼前这两人。 “有没有噬骨练髓的办法,特别痛苦的那种?” 大红身影笑了笑,“不须问,无论你想做什么,那些东西全都能帮你实现,就看你的花样够不够多了。” 渔阳飞镰当即转向那一墙一桌的物什,看来他接下来有的忙了。 “我要是把他们折磨得太狠了,曾祖会不会生气?” “不会的,任何人都没有他的曾孙重要。” 渔阳飞镰得到承诺,眼角满是笑意地点了点头,开始兴致勃勃的研究起那一堆奇怪物件来。 大红身影却勾起唇角,一步三摇,慢慢的走出了洞府。 洞府之外,同样是赤红的大雾,只是此处的大雾,有一种诡异的能量在其中流动,时而奔腾如大江,时而翻滚似龙卷,时而凝聚成符纹,时而肃杀如杀神降临神…… 大红身影踱着步子转到了旁边的一处洞府,洞府入口处一片殷红,如干涸的血液,自地面到整个墙壁,皆是游动着奇怪的符纹,每一息都在变化中。 大红身影踩着符文,几步便进入了洞府。 洞府之内,同样高阔无比,像是掏空了一整座山体,四周皆是赤红的墙土,十分原始。 而在洞府的正中央,有一座几丈宽的三垒之台,台上盘坐着一位老人,粗布玄衣,满头华发,若细细看去,此人与渔阳飞镰有些许相像。 “我本想让他在外面历练些时日,你怎的这么着急就把他带进来了。”玄衣老人语声沙哑,语气中多少有些责备。 “二哥,你看看这孩子,都快四甲子之岁了,还跟个十几岁的少年一样,这像话吗?都说老辈创业,中辈守业,小辈败业,若都像长策这般把儿子护的跟个小娃娃一样,祖宗创下再大的家业也会败光!”大红身影丝毫没理会那责备,义正言辞道。 玄衣老人叹了口气,没有反驳。 “要我说,二哥,他在这里边历练根本没用,就应该扔到江湖里头,既磨练体魄,也磨练心性,他意志太脆弱,吃不了苦,若是进了那阵法,恐怕待不了一个呼吸,就得暴毙!” 大红身影双手一背,一副狠心长辈的姿态。 “他要折磨那两个渡劫,我倒要看看,他能玩些什么花样?心太软,骨子太脆弱,是担不了大任的。若是太平之景,儿孙享些清福,满身膏粱也就罢了,如今这番形势,哪里还由得他心慈手软,不谙世事?!” “遇上亡魂束手无策,满脑子都是他身上的守护阵法,若不是我及时出手,怕是他现在也跟仆固云苍一样,躲在阵法里凝聚肉身呢!” 大红身影气哼哼,很是恨铁不成钢。 “二哥,你我都是一步一步修炼过来的,都知道磨练的重要性,这孩子再这么下去就废了,别忘了,进了那阵法咱们谁也帮不了他!” 第84章 打死也不说 玄衣老人面色肃凝。 阙珠的消息想必已传了出去,用不了多久,神域必会来人,他们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心性的改变并非一朝一夕,他安逸惯了,不经历些彻骨之痛,是无法改变他性格的。” “二哥既然心有定数,为何还要拖延不决?” “飞镰的娘亲生他时受了很多罪。他幼年又好几度险些夭折,我终有些不忍心。” “二哥,别忘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大红身影此话一出,像是掀开了某道陈年伤疤。 玄衣老人的脸色顿时变了,一股肃杀之气蔓延在洞府之内。 “二哥,箭已上弦,不能再犹豫了,他要走的路不是他一个人的,或迟或早,他都是要踏上这条路的,生在了他的身上,他的命运已经决定了,你再犹豫,他所承受的痛苦只会更多。” 玄衣老人缓缓闭上了眼睛,当年他也是废体,历经艰难走上了大世之巅,这其中的磨难和痛苦,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知道,若非情势所迫,他实在不想让自己的后辈再重走他的老路。 “此事就交给你了。” 他终于下了决心。 大红身影看了看玄衣老人,“二哥,成不成,我们都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无论最终结局如何,我们都要认清,凡人皆有一死。” 玄衣老人睁开双眸,看向大红身影,“长夜,你还是一如当年。” 大红身影勾了勾唇角,“我是实在在这地方待够了,若是再困个几万年,我怕是会疯的认不出自己。” 玄衣老人也微微笑了笑,他又何尝不是。 少顷,大红身影再度回到了渔阳飞镰所在的洞府。 渔阳飞镰正在摆弄着一堆杂乱的物件,口中絮絮叨叨,像个没有头绪的无知少年郎。 “你,把他腿上的肉啃下来。” 一个大蜘蛛模样的玩意立刻飞了过去,对着祁连水的腿就狠狠咬了下去。 鲜血顿时喷了出来,染红衣袍。 祁连水眼神一阵跳动,两腮抽搐,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你,在他的身上钻几个窟窿。” 一个像小茶壶一样的玩意,也应声飞了过去,立刻对着巫丛山的身躯奋力戳起来,每戳一处,鲜血便喷溅一处。 吴桐山也是眼眸跳动,浑身抽搐,却也全然发不出声音。 大红身影看着渔阳飞镰摇了摇头,修炼到了祁连水巫丛山这样的境界,肉身的折磨对他们已根本无用,疼是会疼一些,但这点疼痛,恐怕还不如他们为了提升修为去淬体的时候痛苦的多。 而且,一旦脱离禁锢阵法,这点肉身上的伤势须臾之间就可以恢复,再差,用点灵石也就复原如初了。 “你是要给他们挠痒痒?” 渔阳飞镰一抬头,正对上大红身影的眸子。 “曾叔祖,我能想到的也就这些了,那个鼎我又不能随便用,那除了扒他们的皮,抽他们的筋,还能干什么?我又没本事把他们炼成丹药。” 大红身影叹了口气,真是不争气,折磨人还不会吗? “你心底里最想做的是什么?” “我想把他们炼化了,炼出来的能量送给云苍爷爷,好让他凝聚的肉身更厉害一些。” “完全可以呀,有什么不能的?所有的这些小玩意都能做到,你只管下命令就是了。” “可是……”渔阳飞镰蹙着眉,一脸的为难,“他们终究救过我,魂王围攻的那天晚上,他们也是为了保护我殊死奋战,我要是真把他们炼化了,那是不是也太没人性了?” 大红身影冷嗤一声,“真是跟你曾祖一个样!” 渔阳飞镰神情一顿,不明白自己哪做的不对了,再说,他本就是曾祖的重孙,跟曾祖一个样,不是很正常吗? “你曾祖当年要不是心太软,何至于落到今日这般结局,被困在赤地几万年出不去?!” 渔阳飞镰眨了眨眼睛,没有答话。 大红身影忽然转头看向他,眼神微眯,似有所思,“你除了见到我的时候有一些惊讶,见到你曾祖时,也异常淡定,这根本不符合你的性格。说吧,你到底在想什么?” 渔阳飞镰眼神转了转,仍然沉默是金。 大红身影拿起一支彩色毫笔,威胁道:“你最好说实话,若有隐瞒,这支笔下去,你的皮骨与血肉就得分离。” 渔阳飞镰飞速的眨起了眼睛,他的心理素质本就不强,又见识过大红身影将巫丛山和祁连水禁锢起来时的手段,当下一百八十万个心思,只有一个坚如磐石。 “你是觉得我不会用手段?” 渔阳飞镰依旧低头不言,这个时候他决不能意气用事,一吐为快,那样倒霉的就是他。 大红身影眼神一瞥,手指轻弹,彩色毫笔立刻飞了出去。 “啊!!……” 一阵惨叫声传来,巫丛山双目圆睁,张着大嘴发出阵阵嚎叫。 彩色毫笔上下飞舞,笔锋过处,衣袍裂开道道口子,密密麻麻布满全身,同时鲜血溢出,如无数柄利刃同时在他身上乱扎,不一会儿,衣袍便成了暗红色,碎如褴褛,一条条脱落。 渔阳飞镰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血淋淋身躯,眼神充满了恐惧,身体已开始不自觉的颤抖,老天爷,他可是既怕疼又怕死的…… 巫丛山疼得浑身颤抖,哀嚎不止,先前他发不出声音,并不是阵法的作用,而是因为痛苦没有突破他的极限,此刻他的整个身躯浑身开裂,皮开肉绽,像被千刀万剐,鲜血从每一处伤口流淌而下 这种痛苦不仅仅是肉身,更是直达魂魄,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承受极限。 非但如此,就连头颅也没有幸免,皮肤龟裂,头发乍起,血肉森森脱离骨头,眼睛、鼻子、耳朵、嘴……全都脱落而下。 仅仅几个呼吸,一具有血有肉的肉身就成了一具全是森森白骨的骨架。 当舌头也脱落的时候,痛苦仍在,他却连声音也发不出了。 一旁的渔阳飞镰,身躯颤抖,内衫早已湿透,额头更是冷汗淋漓,他想转过头去不看,身体却僵硬得难以动弹,他只好闭上了眼睛。 “怎么,这就受不了了?” 大红身影冷冷说道。 “你若不想跟他承受同样的痛苦,那就把心中实话说出来。” 渔阳飞镰扶着桌面,紧咬牙关,他虽然极力稳定心神,但那血淋淋的画面仍充斥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 “你要么说出心中所想,要么经受一番痛苦之后再开口,我也实情告诉你,这洞府里的每一个物件,都是为了折磨大修士而准备的,任何一件都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大红身影眸光如刀,紧紧盯着渔阳飞镰,他不相信这个纨绔子能受得了这般恐吓。 哪知这瘦俏纨绔子却蓦然抬起头。眸光如炬直视而来,“我没什么心中所想,就算有,打死也不会说!” 第85章 鹦鹉学舌,祖孙相认 大红身影眼光一动,竟绽开唇角笑了起来,“你当真以为我舍不得你受罪?” 渔阳飞镰一双瑞目怒视过去,似乎在说,你会舍不得?! “哼哼。” 大红身影哼笑了一下,道,“老子还真舍不得,即便要让你受罪,也不是在我这里。” 他扫了一眼长条桌上的各式杂乱小玩意,忽然手指一伸,一个鸟状的物件立刻飞到了他的掌心。 “鹦鹉学舌,有问必答。” 他将手中物指向渔阳飞镰的眉心,随即说道,“说出他心中所想。” 土制的鹦鹉奇丑无比,像抓了把泥土随便捏就而成。 大红身影命令一下,这丑鹦鹉立刻朝渔阳飞镰飞了过去,似鹰似鸟的尖喙开始一张一合,连眼睛也转动了起来。 渔阳飞镰眉心一阵刺痛,紧接着就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你根本不是我曾叔祖,那个人也不是我的曾祖!” “我的曾祖辈若还活着,至少要有几万岁了,怎么可能是你这般这么年轻的模样,那个人说是我曾祖,却只比我云苍爷爷老上一丁点,这怎么可能,你们别想糊弄我!” 听着这些话语,渔阳飞镰双目睁大,嘴唇微颤,简直不敢置信,这丑鹦鹉不仅会说话,发出的声音居然还是自己的!更可怕的是,这些话确实是他的心中所想…… 这下完蛋了,他的保命计划要失败了。 “我虚与委夷,不过是想先保住性命,等我云苍爷爷凝聚好了肉身,定会来寻我,到时候有你们好看的!” 大红身影似笑非笑,眼神似要看透渔阳飞镰。 “原来是不信任我们。” 他冷哼了一声,“也难怪,我们都在这鬼地方困了数万年,身上既没有你渔阳家的气息,也没有你渔阳家的信物,纵使有气息,你这筑基期的废物也难以识别。” 他将折扇啪地一声合上,双手背于身后,缓缓走至渔阳飞镰的身前,沉声说道: “我若想害你,又何至于等到现在?又何至于将你从亡魂手中救出来?!” “更何况,我与你曾祖已经不是第一次救下你与仆固云苍,你以为就凭他们几个渡劫境就能击退魂王?!就算他凝聚好了肉身,也绝非是我等的对手。” 渔阳飞镰眼神躲闪,他心里知道大红身影说道很可能是真的,第二次的与魂王大战,他确实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气息,但他修为太弱,根本无从辨别气息的主人。 “你想让仆固云苍来对付我们,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真正的身份。” 大红身影说完,凝视着渔阳飞镰,许久,又接着说道: “你定然听过我的事迹,不过很大可能不会以我的本名来讲述,而是以我的名号……” 他顿了顿,缓缓说道,“魔祖分身。” 渔阳飞镰倏然一震,眼神直视着眼前之人。 一个久远又熟悉的名字从大红身影的口中呼之欲出。 “我本名姓迟,迟长夜。” 渔阳飞镰惊呆了,魔祖分身的事迹整个沧溟大陆都耳熟能详,而他自己更是在魂王的梦境中见过当年的魔祖分身…… 那梦境中可不就是一身大红吗? “当年神域大能出动,用十方紫阳烈焱阵封印的人,就是我。” 渔阳飞镰盯着迟长夜,似乎想将他与梦境中的魔祖分身对上,然而无论是在现实还是梦境,他都修为有限,梦境中离得那么远,又一直被阵法中的光芒与各种攻击掩盖,他只能看出那人的身形,面容却是模模糊糊。 ”那……那个手持镰刀的人……” “是你的曾祖。” 迟长夜缓缓说道。 “那柄镰刀……” “就挂在洞府内,只是你一直没注意。” 渔阳飞镰的眼神从震惊,渐渐转为激动与庆幸,眼中更是溢出了泪花。 “曾祖还好好的……曾祖还好好的……他没有变成亡魂……” 他声音颤抖,嘴唇难以克制的颤抖着,忽然他奔了出去,身影穿过浓重的大雾,冲向另一座洞府。 浓雾被他的身影带动,片片翻腾,他一脚踩过那个赤红洞口前的奇异纹路,冲了进去。 高处,斑驳原始的墙壁上,一柄几乎与墙壁融为一色的镰刀,静静的挂在那里。 “曾祖!” 他转身看向玄衣老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痛哭失声。 “曾祖重孙儿错了,重孙儿一直在怀疑您的身份……” 三垒之台上盘坐的,正是渔阳飞镰的曾祖父,渔阳浔。 渔阳浔看着重孙儿颤抖的肩膀,眼中满是慈爱。 “曾祖没有怪你,快起来!” 渔阳飞镰爬了起来,满脸泪痕看向自己的曾爷爷,哭诉道: “重孙儿曾被魂王带入一个梦境,在那里看到过曾祖的身影,曾祖手持一柄镰刀冲入了大阵中,之后就不知结果了……” “重孙儿一直担心曾祖会不会也变成了魂王的模样……每日承受着被炼化的痛苦……” 渔阳洵开怀地笑了起来,笑容很是欣慰,他素未谋面的重孙竟在担忧自己,任哪一个做祖辈的也会由衷欣慰吧。 “曾祖与你迟曾叔祖,确实没能冲出那座大阵,都被封印在这儿了。” “曾祖,这些年您一定过的很苦吧?”渔阳飞镰眼泪汪汪。 渔阳洵又笑了笑,“受点苦又何妨,总有云开月明的一天,现在不就见到你了吗?” 他细心的为渔阳飞镰擦拭起泪水。 “那为何外界只说魔祖分身被封印了,却说您是葬身在赤地?” “这里面有个很长的故事,以后再说与你。” 往事拂过心头,渔阳洵脸色暗了下去。 迟长夜不知什么时候已来到洞府之内。 “别哭了,一个大男人,哭的跟个娘们一样……” 渔阳洵眼神扫过来,有些嗔怪,“老夫的眼角也湿了。” 迟长夜无奈的撇了撇嘴,还翻了个不太明显的白眼。 “当务之急是想想你接下来修炼的事!” “啊?!” 渔阳飞镰猛然抬头,“我还要修炼吗?” “当然了,难不成你想当一辈子废物?!”迟长夜双目一瞪,恨不能踢这小子一脚。 “我……我乃是废体,根本修炼不了!”渔阳飞镰的心揪了起来。 这怎么刚跟曾祖相认,就要让他去修炼,就不能让他好好享受无忧无虑的生活吗?? 第86章 天气正好,曾叔祖就不留你了 “废体不是理由,只要想修炼就有办法!”迟长夜恨铁不成钢道。 “曾爷爷……”渔阳飞镰可怜兮兮的看向渔阳洵。 渔阳洵拍了拍重孙儿的肩膀,慈声道,“镰儿,生而为人,怎可庸庸碌碌?” “曾爷爷,镰儿是想好好感悟人生,没有在庸庸碌碌。”渔阳飞镰辩解道。 “镰儿,好男儿总要砥砺奋发,不管建树如何,向上攀登的意志是不可磨灭的!” “曾爷爷,镰儿把日子过好,也是在向上攀登啊……” 迟长夜轻嗤了一下,没有言语。 “你不想看看自己能不能突破桎梏吗?用自己的作为激励天下废体勇往直前,壮志凌云?”渔阳洵循循善诱道。 “不,不想!从古至今,奋发有为的例子已经很多了,不差我一个!”渔阳飞镰断然摇头。 渔阳洵知道重孙儿一直养尊处优,没有吃过半点苦,可这心性也太贪图安逸了。 迟长夜更是哼了一声,折扇一打,摇起了清凉风。 “镰儿,你可知曾祖为何被困在赤地三万多年?”渔阳洵决定好好跟重孙儿聊一聊,往事是个很好的切入点。 渔阳飞镰怔怔的看着曾祖父,即使不问,他也能想象到,那定是一段让人怒发冲冠,并且充满血海深仇的往事。 “曾爷爷,我父王修为高深,我大哥也是三入沧溟英杰榜的小辈,体质卓越,天赋非凡……他们一定会为您报仇的……” “镰儿,你父亲和你大哥,自然会为曾祖报仇,但你也是曾祖的重孙儿,你就只想袖手旁观吗?” “曾爷爷,我真的不想修炼啊,修炼真的太苦了,我又是废体,比别人还要多受不知多少的罪……”渔阳飞镰眼泪横流,全然没了往日的风流洒脱。 “你不希望为曾祖手刃仇敌,带曾祖走出赤地吗?” “曾爷爷,镰儿当然希望您能回到北域,咱们一家人团圆,也想给曾爷爷报仇,可是重孙儿真的不是修炼之才……您舍得让重孙儿去受那么多罪吗?还不是只受一次,而是一年年,一月月,成年累月……” 渔阳飞镰竭尽所能的卖惨诉苦,那眼泪一半是真心,另一半也是真心,不过一半是害怕受罪,另一半是哀叹自己,为什么他的至亲之人全都想改变他,全然不在意他心底想要什么。 他的父王和大哥那么厉害,为什么非要让他也去修炼?少了他一个废体,这仇就报不成了吗? “镰儿,渔阳氏子孙生来是带着使命的,曾祖父确实舍不得你去受罪,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就不想创造一番成就吗?”渔阳洵眉头骤起,却仍是慈言善语。 “曾爷爷,重孙儿不想……重孙儿有曾爷爷,有父亲和娘亲,还有大哥的保护就可以了。”渔阳飞镰还是态度坚决。 渔阳洵有些无言了,这孩子这么抵触修炼,后面还有很长的路要靠他呢,若他一直是这般态度,那岂不是要功亏一篑?! 迟长夜看不下去了,“二哥,费这么多话干什么?!直接扔出去,摸爬滚打个几年,定然不是现在这副德行!” 渔阳飞镰一听,立刻急了,“曾爷爷,您要不管我了吗?” 渔阳洵看着重孙儿的目光,心中涌上来一些古老的谚语,树不修不成才,玉不琢不成器…… “镰儿,任何人都不可能永远是你的依靠,最可依靠的是你自己,甚至有一天,你还可能成为别人的依靠,如果你百无一能,还怎么去守护你在意的人?” 渔阳飞镰眼神一怔,胸口像摞了一堆大石头,压得他除了赴死,似乎已没有其它选择。 “唉,再过两日吧。” 渔阳洵叹了口气,看向迟长夜。 “为何要过两日?宜早不宜迟!”迟长夜皱着眉道。 “我们祖孙俩今日才真正相认,老夫还想再多看两日。” 迟长夜气的一甩衣袖,转身走了出去。 洞府内,渔阳飞镰还在抽泣着向渔阳洵诉苦求饶。 迟长夜真是越听越生气,他要是有这么个不争气的孙儿,非一脚给他踹残废不可。 不是想当废物吗?那就废物到底! 夜沉如墨,荒雾弥漫。 渔阳飞镰就睡在了渔阳洵的洞府中。 “这是要缠着你不撒手了吗?跟个三岁小孩子一样。”迟长夜回到洞府,看着睡得无牵无挂的渔阳飞镰,很是不高兴。 “再给他一两日的时间,我会说服他的。”渔阳洵道。 “二哥,软声细语是教导不了儿孙的,只会徒增他们的依赖。”说完,他掌心发力,一把将这睡得人事不省的小子抬了起来,使他漂浮在空中。 “莫要伤到他。”渔阳洵提醒了一句。 迟长夜冷面不言,单手推着渔阳飞镰,大步走了出去。 待回到先前的洞府中,他眯起眼想了想,随后取了渔阳飞镰的一缕气息。 天光亮起,渔阳飞镰悠悠醒转。 刚一睁眼,就看到一个大红身影立在身边,他下意识的跳了起来,双目直直的瞪着眼前人。 “吓死我了,曾叔祖,大清早不带这么吓唬人的!”他抚着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天知道,他对大红色可是有着极强的心理阴影。 “你这不是挺利落的吗?”迟长夜戏谑道。 “曾叔祖,人在极限之下的确能做出一些非同寻常的事来,但若放到平时,就是让我使出吃奶的劲,我也蹦不起来。” 迟长夜不置可否,转过身向洞府一侧走去。 “你昨天研究了那么半天,这些小物件看上了哪个?” 渔阳飞镰揉了揉眼睛,走到那条大长桌前,先寻摸了一圈,然后开始指点江山。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嗯,那个也不错……还有那只鹦鹉,虽然有负于我,但本领还是很强的……” 他一口气点了好几个奇形怪状的小东西,并且赞不绝口。 “曾叔祖,您这是拿什么造的?功能是很强大,但是模样也太丑了。” 迟长夜伸出一根手指,向上指了指。 渔阳飞镰立即仰头向上看去,“用泥巴造的?” “除此之外,在这破地方你还看到别的了吗?” 渔阳飞镰扫了扫四周既原始又坑坑洼洼的土墙壁,再想想赤地这种鬼地方,除了随处可见的泥土,真的是没别的了。 “外头天儿正好,正是出游的好日子,曾叔祖就不留你了。” 说着,一道结界飞出,将渔阳飞镰裹了起来,裹严实了之后,便向洞府之外飞去。 “啊啊啊……曾叔祖曾叔祖……你这是要把我弄去哪?……” 渔阳飞镰手脚并用,上下挥舞,身躯却不受控制的向远处飞去。 迟长夜纵身飞上高空,双手一背,一脸得逞的勾着唇角。 渔阳飞镰看着大红身影越来越小,瞬间意识到了什么,他心中一紧,大声呼喊起来: “曾爷爷、曾爷爷……救我……” 第87章 你的神魂在本座掌心 大雾下的洞府纹丝不动,没有任何身影出现。 只有高空中迟长夜的诡笑,像一把长剑刺进渔阳飞镰心窝。 随着大红身影越来越渺小,越来越模糊,他的呼喊声也变成了只有自己能听到。 不知在高空中飞行了多久,像是过去了许多年,又像只过了几刻钟,在他万念俱灰之时,裹住他的阵法终于开始下坠。 “最好把我摔死,要不然我定会回来报仇……口口声声说是我曾叔祖,却做出这种弃我于死路的事来,难怪被神域封印了三万年,肯定是罪有应得、罪恶昭彰、罪不容诛……” “还拖累曾祖也被困在这鬼地方……我要是神域大能,我定要把他炼成灰儿……” “嗡嗡” 阵法缓缓落入了赤红的大雾中,渔阳飞镰举目四顾心茫然。 “娘的,还是在赤地,这要是到了晚上,我肯定会被嚼食成渣……” 一想到先前被亡魂堵住的情形,他就心肝颤抖,他原本期待自己的护身结界,哪知根本不管用,倒是凭空而来的大手救了他。 但此刻,他已不敢再指望那只大手了。 “把我救了,又把我扔出来,好阴狠的手段,满怀希望时的绝望更绝望……” 他向来有自知之明,如今在这处处是危机的地方,他竟成了白板寡人,这下省心了,不管去哪儿,都是死路一条。 “曾祖肯定不知道我被扔到这来了,此时看不到我,不定得多伤心……” 渔阳飞镰絮絮叨叨,时而咒骂迟长夜,时而念叨曾祖。 终于,阵法降落到了地面。 结界一触碰到赤红的土地,立刻化为虚无。 “咚咚咚咚” 几个声响传来。 渔阳飞镰低头一看,只见几个奇形怪状的土疙瘩乱躺在脚底。 “这是……” 他看着几个丑东西,一瞬间各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口。 地上躺着的,正是他先前夸赞的那几个丑陋小物件,连那只能读心的鹦鹉也包含在内。 “这是一早就想好了,要把我扔出来,你以为给我几样东西我就能原谅你了吗?……” 他抬头朝天吼去,头顶的雾气随着他的喊声缓缓漾开,没有任何回音。 “今日这梁子算是结下了,我若葬身在这也就罢了,若是没死,定会让云苍爷爷给我报仇……” 有了这些威力不可测的小玩意,他活下来的概率就大了许多,只是眼下他须得辨别一个方向。 “你们几个看看,应该往哪个方向才能找到云苍爷爷?” 几个土疙瘩纹丝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不能指路吗?” 他伸手摆弄了一下,又问了几个问题,仍是毫无反应。 “不能指路,我又不能瞎转,也不知道怎么走出这鬼地方……” 忽然,一个小物件有了反应,一点微光骤然射出,指向了一个方向。 渔阳飞镰一惊,凝目看去,却是大雾遮挡,只能看到五六丈远。 “这是去哪的路?是找云苍爷爷吗,还是……” 他拿起那个丑鹦鹉,“说话,这到底是去哪的路!” 丑鹦鹉纹丝不动。 “你是装哑巴还是故意不告诉我?” 无奈,他又看了看其他小物件,“你们几个呢?意见都一样吗?不想跟我死在这,总得指条明路吧?……” 又有两个小物件嗡嗡了两声,发出一点光芒向同一个方向指去。 “行吧,既然你们都指了这个方向,那我就往这个方向走,反正要是上了死路,在我死之前,一定会先把你们踩回泥巴……” 他扯了扯衣衫,将这五六个小物件包了起来,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渐渐的,雾薄了一些,能看到十几丈之外的地方。 渔阳飞镰喜出望外,“可以呀,你们几个,还是有几分眼力见的,不错不错……” 忽然,雾气中出现了几道身影,渐渐的身影越来越多,全都朝他聚拢了过来。 渔阳飞镰大惊,一对一他都未必打的过,一下子来这么一堆,群起而攻之 ,他怕是要被剁成肉泥…… 人影越聚越多,围在几丈外的地方,将他围在中间。 “亡魂!” 渔阳飞镰双目一怔,最前方的亡魂正用惨白的双眸直勾勾盯着他。 这么多亡魂,还不得将他扯成碎片?? “嗡” 红光闪过,伫立身前,一具赤红的面孔出现在他的眼前,两只白眸阴气森森的盯着他。 “魂王?!” 渔阳飞镰又惊出一身冷汗。 完了,今天彻底完了,云苍爷爷和南域三个长老联手都打不赢的家伙,今日他徒手一人,更是难逃一死。 不对,徒手?! “你们几个,给我防住他!” “嗡嗡嗡” 渔阳飞镰一声令下,几个泥捏的土疙瘩立即飞出他的衣衫,齐刷刷横在他与魂王中间。 魂王向前走了一步,伸出干枯的手臂,向一侧一挥,几个土疙瘩立即咚咚咚地掉落到了地上。 …… 渔阳飞镰心顿时吊到了嗓子眼,他忽然想起魂王曾经的要求。 “你你你……你要是今日杀了我,这辈子都别想走出赤地了!……” 能不能走出他也不知道,但狠话当然要往狠了说。 赤面白眸的面孔继续靠近,渔阳飞镰屏住呼吸,步步向后退去。 四周的亡魂却蜂拥上前,将渔阳飞镰的后路堵死。 魂王的压迫感极强,渔阳飞镰感觉自己要喘不过气来了。 忽然,魂王抬起一只手,一道赤红光芒骤然射了出来。 渔阳飞镰身躯一震,一股冰冷的力量瞬间流遍他的四肢百骸。 “十年,给你十年带本尊走出赤地,否则……” 魂王嘴唇未动,阴森诡异的声音却冲进了渔阳飞镰的脑海。 紧接着他干枯的手臂一挥,渔阳飞镰立刻全身颤抖地向后倒去,数道神魂虚影像窒息了一般,挣扎着要冲出他的身体。 “否则,无论你在哪,本尊都会收了你的魂魄!” “呼” 魂王收回手臂,手势干脆利落。 几道虚影又挣扎了几息,才缓缓回到本体之内。 渔阳飞镰脸色惨白,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 魂王又伸出一指,一道红光顿时将渔阳飞镰覆盖了起来。 “无论你死在何时,何地,你的神魂都在本座的掌心!” 第88章 本座言而有信,绝不欺凌 不知过了多久,渔阳飞镰终于醒了过来。 他向四周环视一圈,四下已空无一魂,但那种灵魂出窍的感觉仍然萦绕着他,让他心有余悸。 “娘的,我就不信,天高地阔,我跑的远远的你还能抓到我!” 他迅速收拾起几个土疙瘩,向先前指的那个方向跑去。 此时他最想做的,要么是找到云苍爷爷,要么是尽快离开赤地,无论哪一种,显然都不能停留在原地。 没跑多一会,他就开始气喘吁吁,步履也踉踉跄跄,紧接着肚子也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他彻底放下形象,一屁股坐在了下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向四周张望着。 “我说,你们有没有带吃的?” 一个土疙瘩飞起来指了指渔阳飞镰的腰侧。 他低头一看,乾坤袋?! 肯定是那个狠心曾叔祖给的。 他一把打开,没有任何阻力,向里面摸索了一番,摸着一些灵石,还有几件衣服,掏出来一看,样式有点老,怕是几万年前的款式。 又摸索了一番,他眼睛倏然一亮,紧接着唇角绽开一个惊喜的笑容,有肉香?! “红烧肉?!” “狮子头?!” “干炸小黄鱼儿?!” …… 不光有肉,还有好几坛美酒,看来这位曾叔祖很热爱生活啊。 渔阳飞镰当即大快朵颐起来。 吃了几口,他蓦然停住,眼神瞪大,看着手里的肉和美酒。 赤地鸟不拉屎,除了亡魂,就是驻守的囚徒,除此之外,连个活物都没有,那这些酒和肉是哪来的?不会是三万年前存下来的吧??!! 他当即将嘴里的肉吐了出来,即使饿得咕咕叫也咽不下去了。 “居然把几万年的肉拿给我吃……这也太损了……” 渔阳飞镰难得的骨气了一回,胳膊抡圆,几下子就将酒和肉通通扔进了大雾。 “呸呸呸” 他使劲抹了抹嘴,恨不能把舌头也扯出来擦个遍,满脸都是嫌弃。 可那酒肉虽然扔远了,香味却仍在,勾得他肚子里的饿虫馋虫上蹿下跳,一点都不安分…… “不行,不能坐在这儿,再坐下去,肯定忍不了!” 他抓起那几个土疙瘩,断然起身,继续向大雾中走去。 走着走着,其中的一个土疙瘩忽然跳动了几下,渔阳飞镰一愣,“有什么问题直说!” 那个土疙瘩当即飞了起来,朝一个方向飞去。 渔阳飞镰紧跟而上,追了十几丈远,那土疙瘩停了下来,围着地上的一个物件来回盘旋。 渔阳飞镰走上前一看,竟是一柄折扇。 “啪” 他信手打开,这不是唐仁恒唐长老的扇子吗? 捡到宝啦!渡劫境大能的道宝肯定不是凡物。 他当即对着折扇翻来覆去查看起来。 扇长约九寸半,共十二骨,材质像是某种兽骨,扇面打开赫然刻着一条龙,腾云驾雾,刻纹陈旧,许多处几乎已磨平,粗粗看去勉强称得上栩栩如生。 渔阳飞镰端详了半天,有些讶异,“到底是什么骨,我竟然认不出来……” 纨绔子弟的标配就是折扇,一手负背,一手扶摇,别有一番玉树临风的倜傥之姿,他把玩过的折扇不说万把,也快近万了,而这一柄他居然认不出材质,委实有些说不过去。 他将手指抚上扇骨,细细感受,摇了摇头,又将拇指轻摁在小骨边缘,一根根抚摸过去。 “啊” 他轻呼了一声,拇指指肚竟被割出了一道口子,殷红的血珠顿时溢了出来。 “这么锋利吗?” 他不服气的又划拉了两下。 “啊啊” 又是两道口子。 什么人会将扇骨削的如此锋利? “算了,管它呢,总之很值钱就对了。” 他将指肚在扇面上蹭了蹭,直到不再出血了,才将扇面一合,往腰间一别,往原来的方向走去。 只是这一回,他不再抱着那几个难看的土疙瘩了。 “你们几个全都自己飞吧,长得那么难看,竟好意思让我抱着,先前也不提醒一声……” 几个小东西瞬间自己飞了起来,两个在前头带路,另几个围在他的身周护驾,若非个头儿小了点,模样又丑了些,纨绔子弟的这一行还是颇具派头的。 “咕隆隆……” 渔阳飞镰一惊。 哪来的声音? 他怔怔的细听了几息,周围异常安静,没有任何声响。 听错了? 又走了一阵,大雾竟变得越来越薄,脚下的土地也不再如干涸的血液那般挑动人的神经,反而开始像寻常的泥土,成了深褐色。 又行了一阵,风似乎大了起来,空气开始变得咸湿,难道是到了海边? 渔阳飞镰闻着咸咸的空气,心中腹诽。 紧接着,他就听到了海浪拍岸的声音。 “哗……哗……” “真的有海!” 他快步向前跑去,透过稀薄的雾气,已经能看到远处高耸的山脉。 他的两腿越发来了力气,即使肚中空空,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也还是使出小辈不服输的劲头,长腿阔步向前冲去。 “嗡!” 一声轰鸣。 渔阳飞镰像撞到了什么东西,登时被掀翻在地。 “怎么回事??” 他抬头一看,只见薄雾颤动,一股雄浑的结界之力横亘在眼前。 同时他的额头一角也剧烈的疼痛起来,并迅速漫延至全身。 “啊……啊……” 他痛苦地抱住头,倒在了地上,四肢百骸传来剧烈的烧灼之痛,犹如掉进了火窟之中,四周层层烈火烧灼着他。 一个土疙瘩立即飞了起来,飞到他的面前,似乎想要传递什么信息,可刚颤动了几下,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一把将它拍进了泥土里。 “蠢得透顶!” 一道低沉又恐怖的声音响起。 渔阳飞镰撕心裂肺地嚎叫着,面容因痛苦已扭曲变形,眼神中不仅有痛苦还有惊惧。 “赤地只有到大乘境才能出去,没人告诉你吗?!” “咕隆隆……好好享受吧!” “啊啊……” 剧烈的痛苦折磨着渔阳飞镰,他四肢抽搐,不停的嘶吼着。 “想结束这种痛苦吗?” 低沉恐怖的声音问道。 渔阳飞镰咬着牙,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 “想!” “很好!……咕隆隆……一滴精血,本座就让这痛苦结束!” 渔阳飞镰咬牙硬挺,唇边已渗出丝丝血迹。 “可!” “很好!……咕隆隆……” 薄雾中一股冷冽的气息扑至渔阳飞镰面前,倏地一下从他的眉心取了一滴精血。 “嗷呜———” 一道巨吟响起,直冲云霄,将四周薄雾震的颤动不止。 巨吟过后,渔阳飞镰的痛苦随之而散。 他颤抖的大口喘着气,两手用力撑地想要爬起来,整个身躯却抽搐不止,使不上一点力气。 “想离开这鬼地方吗?” 渔阳飞镰颤抖着肩膀,吃力的抬头向上空看去,那里除了雾气,别无他物。 “本座言而有信,绝不欺凌!” “一滴精血,带你离开这鬼地方!” 第89章 求你了,大龙! 渔阳飞镰撑在地上,喘息了好大一会,才抑制住了浑身的颤抖。 “敢出声,不敢亮相吗?” 这摆明了是在趁火打劫,即使他的修为薄如草纸,也知道精血对于修士的意义。 “不怕告诉你,本座现在没有真身,只是一具魂体。” 渔阳飞镰眼神一凛,“你跟魂王是一伙儿的?” “鬼才跟他是一伙儿的!他现在确实有些实力,但本座还看不上他。” “你是人是兽?” 其实,从刚刚低沉的咕隆声,渔阳飞镰就已经猜到,此“人”绝非是人。 “小子,本座可以现出魂体,你别吓晕过去就行。” “你要是能把我吓晕,只能说明,你长的太吓人了。” “胆子没二两,推诿人的本事倒是不小。” 下一刻,“嗷呜———” 一声长吟,一道白光从渔阳飞镰的身侧冲出,直上云霄。 龙?! 渔阳飞镰睁大眼睛,看着空中飞舞的白光。 长面兔眸,牛耳鹿角,爪似鹰,掌似虎,片片鳞光,身如长练。 随着龙身翻腾,薄雾团团卷起,宛如朵朵红云,将飞龙映衬的越发神圣非凡。 渔阳飞镰慌忙抽出腰间别着的折扇,啪地打开,可不就是折扇上的样子吗? 虬龙缓缓将头伸至渔阳飞镰面前,长长的身躯仍然挂在红云中。 “怎么样,本尊的魂体是不是很震撼?” 虬龙骄傲的问道。 不待渔阳飞镰回答,又兀自道,“本尊的真身才是真正的震撼,这魂体还不到本尊真身的一半!” 渔阳飞镰看着那对炯炯有神的兔眸,直挺挺的龙角,以及就在他鼻子跟前飞舞的龙须,非但没觉得害怕,反倒有一股兴奋直冲头顶。 “大龙……”他腾的一下抱住了虬龙的脸颊,两眼冒光,唇角绽开,“你真是太帅了,浓眉大眼,俊美无匹,气势恢宏,帅出天际!” 没等虬龙反应,他又呼地一下扑了上去,一把抓住虬龙的一对犄角,使劲搓磨起来。 “啊,这龙角是这感觉……” “给本座滚开!” 虬龙一声厉喝,头一拧,将渔阳飞镰狠狠地甩开。 “这角是硬的!我以为是肉做的,软乎乎的呢……” 渔阳飞镰好像发现了十分新奇的事情,欣喜若狂。 “敢冒犯本尊!刚刚的痛苦你怕是没受够!” 虬龙一甩龙尾,一旁的结界被一股极强的力量扇了起来,朝着渔阳飞镰就冲了过来。 渔阳飞镰赶忙跳开,蹭地一下躲老远。 “我说,龙都是君子!你怎么能这么欺负我呢!” “哼!君子,本座当年就是太君子了,才落到连真身都失去的下场!” 虬龙又将长脸伸了过去,“想好了没有,一滴精血,本座带你离开这里!” 渔阳飞镰眨了眨眼睛,一副看缺心眼的表情,道,“我才筑基期,我的精血能有什么用?那些大乘境,渡劫境的精血才是宝贝。” 虬龙冷冷一哼,“无人能代替你的精血。” 渔阳飞镰摇了摇头,劝说道,“你带我去找我云苍爷爷,我云苍爷爷出了赤地,给你抓一堆大乘境来,你想要多少精血都有,怎么样?” “赤地之内,本尊不想再回去,你莫要作此妄想!”虬龙不耐烦起来。 “我云苍爷爷可是渡劫境大能,不光能抓大乘境,还能抓渡劫境,磨刀不误砍柴工,有了我云苍爷爷……” “你是想让本尊取你云苍爷爷的精血吗?”虬龙声音逐渐阴沉。 渔阳飞镰一怔,对于云苍爷爷能否打得过这家伙他还真是没底。 “如果不想,就乖乖献出你的精血!”虬龙声音异常严厉,似乎根本没得谈。 渔阳飞镰咽了口唾沫,换了个策略,“我一个筑基期,一会功夫就被你取走两滴精血,还不得死翘翘了?反正我也打不过你,你想取就取,何必废话!” 他头一仰,眼睛一闭,一副放弃挣扎,引颈待宰的姿态。 “哼,跟本尊耍这种心眼,你以为本尊征求你的意见,是心慈手软吗?” “嗡” 一道力量飞来,渔阳飞镰眉心一阵刺痛,又一滴精血被取走了。 “啊……”渔阳飞镰捂着眉心,心底一万只食草猛兽奔过。 没办法,遇上这种大家伙,引颈待宰和负隅顽抗其实没什么差别。 “本尊念在你没有反抗的份上,会将你带到安全地带的。” 下一瞬,渔阳飞镰的身躯腾空而起,一股强劲的力量将牢牢裹住,带上高空。 “浪费这么多力气干什么,不如让我骑在你的背上……啊!……” 渔阳飞镰被龙尾甩了一下,身上立刻火辣辣的疼起来。 “不让骑就不让骑,居然还动手,堂堂真龙竟欺凌弱小……” 虬龙冷峻不言,带着渔阳飞镰直冲云霄。 仅片刻,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就冲出了大雾。 大雾之上,秋日灼目,万里无云,冷冽的风吹着空中飞翔的一切生灵。 “天可真蓝啊,真是好久没看过蓝天了……飞高点,飞高点……啊!……” 又是一记龙尾,疼得渔阳飞镰呲牙咧嘴。 真是,跟这种人……跟这种龙,没道理可讲。 不一会,他就不再闹腾,双臂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真的很冷啊! 两道身影很快飞跃了下方的薄雾,前面出现了座座连绵的高山,足有几十丈高,山野上下一片落英缤纷,赤橙黄褐,阳光照耀下,甚是璀璨绚丽。 耳畔又传来浪涛拍岸的声音,渔阳飞镰的心立刻祈盼起来。 “呼呼呼~~~” 越过高山,风骤然大了起来,一片波涛汹涌的大海出现在眼前,海阔浪高,惊涛拍岸,从高空俯瞰而下,异常壮阔恢宏。 沧溟界域之所以称之为沧溟大陆,就是因为四面环海,孤岛而立,只是这片岛比寻常的大陆还要大,还要广阔。 “此处无人无鬼,是最安全的地带,你就在此落脚吧。” 虬龙说完就要将渔阳飞镰放下去。 “不行不行!这地方连个人烟都没有,我下去得饿死!”渔阳飞镰着急地大喊起来,双手不停挥舞,想要抓住虬龙的爪子。 “本尊的承诺已经做到了,剩下的是你自己的事!” “那个方向那个方向,那里有座城池,把我送到那去……”他伸出手臂,指了一个方向。 “你当本尊是在助人为乐吗?” “求你了!大龙!”渔阳飞镰双手掬礼,“把我扔在这,跟困在赤地里头没什么分别,只是死的方式不同罢了,那座城池里都是修士,我可以帮你取精血,很多势力在买我的命呢,我可以做饵,你取精血,怎么样?大龙……送我一程吧……求求你了……” 第90章 你们几个,还能动吗? 他一口气说了许多,只差声泪俱下,声情并茂。 虬龙毫不犹豫地落到一片碣石之上,渔阳飞镰也被摔在了石头上。 又是一番刺痛钻心,呲牙咧嘴。 “本尊就实话告诉你,本尊现在是魂体,力量有限,飞不了那么远。” 渔阳飞镰揉着膝盖,口中嘶嘶吸着凉风。 “大龙,你可是真龙,加把劲,一鼓作气肯定能到!” 虬龙眸光冰冷,不为所动。 “那你……看在我给了你两滴精血的份上,能送多远就送多远,这样行了吧?……” 渔阳飞镰再次双手掬礼,“大龙,求你了!” 虬龙盯着渔阳飞镰看了几息,“好,就照你说的,能送多远送多远,不过本尊有条件,一滴精血!” 渔阳飞镰一脸苦逼表情,“大龙,如果能到那城池,要多少精血没有?!” “那些人的精血对本尊无用!” 渔阳飞镰又是一怔,“只能废体的精血?” “少废话,走还是不走!” “好好,走!一滴精血就一滴精血,但得把我送到地方才能给你,能送多远送多远!你不能耍赖!” 虬龙一哼,“本尊才不屑于耍赖!” 说完,一道力量卷起他,再度腾空而起。 渔阳飞镰惴惴不安,此行可是条险路,有仇敌有近亲,一招不慎就可能落到匪徒的手里。 “不行,落地后得乔装打扮一番,不求别的,能到落雪山庄就行!” 他心里盘算着。 虬龙的身躯忽然一沉,开始向下方缓缓下行。 “大龙,这就不行了吗?” 渔阳飞镰着急地嚷嚷道。 “滚,你才不行呢,早说过了,本尊现在力量有限!”虬龙起哼哼的回应道。 “那怎么办?还有很远呢,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但肉眼可见的,虬龙的气势越来越弱,长如白练的身躯渐渐开始模糊起来。 渔阳飞镰的心顿时揪了起来,不会砰的一下摔地上吧,现在这个高度,怕是能将他摔的粉身碎骨。 虬龙飞行的高度在不断下落,但依然在挣扎着身躯,向前飞行。 “城头,已经看到城头了!” 渔阳飞镰一下子看到了希望,振声大喊起来。 “大龙,加把劲儿啊!” 虬龙震了震身躯,似乎在努最后一把力,随后猛然龙尾甩出。 “啪!” 狠狠地打在了渔阳飞镰的后背,渔阳飞镰立即脱离了虬龙的力量控制。 “啊啊啊,大龙大龙……” 他嗷嗷叫着,向远处的石头城飞去。 虬龙紧接着一个回旋,身影顿时消散,化作一道流光,飞入渔阳飞镰的身侧。 前方的城池,不是别处,正是此前的落脚地,鹰不落。 渔阳飞镰双手乱挥,双脚如奔跑一般,迈着大步,借着虬龙的龙尾之力,飞向城头。 城头上,一双眼睛冒着贼光,老远就看到了一个浅蓝身影,手舞足蹈向着他的方向奔来。 距离北域战船进入赤地已过去几日,城头早已没了先前的人头攒动,只有廖廖几个身影守在城头,或小聚一堆,吹牛打磕,漫天胡侃,或形单影只,仰面小憩,多数人还没有察觉到城外奔来的身影。 那目露贼光之人扫了一眼城头,随后铁拐猛叩,身形骤然掠出。 其他几人猛然一惊,探头望去,立时发现了高空中的浅蓝身影。 “这不是那谁……他不是进赤地了吗?怎么出来了?” 话音未落,几道身影同时掠出,急速踏空奔出。 这可是天降的肥肉啊!竟让他们赶上了! 渔阳飞镰眼见一个老头儿奔向自己,随即又有几道身影掠来,他暗叫不好。 他一早就在担心这个,怕被人守株待兔,而当下想逃无处逃,龙尾拍背的推力仍在,他的身体不可控制地向前飞去,只能自投罗网。 “二殿下,看来咱们很有缘分啊,啊?哈哈哈哈……” 一个黑衣老头拄着一根铁拐,几息就到了近前。 “阎铁拐?!” 直到此人距离几丈外,渔阳飞镰才看清他的面容,这一看清,顿时惊得神飞天外。 这老头在他到达鹰不落的当天,就在酒肆门口打他的注意,此时再遇到,五大侠早已不在身边,他怕是在劫难逃了。 “欸?不对,我的那堆东西呢?” 书到用时方恨少,临上战场才寻刀。 渔阳飞镰下意识的收回手臂,开始找他那堆土疙瘩。 “你们几个赶紧出来!” “嗡、嗡、嗡……” “轰!———” 几个小物件刚露头,一道结界之网就劈头盖脸地将渔阳飞镰裹了起来,随即用力一带,就向苍穹飞去。 “阎铁拐,你休想独吞!” 七八个身影紧随而至,几种攻击手段同时出手。 铁拐老头脚下不停,感受到身后攻势逼近,他抬起铁拐用力一划,身后立刻出现了一道苍茫弧线。 弧线奔腾伸展,如浪潮一线,立即将逼近的攻势强势拦下。 “只有你有道宝吗?!” “美人攀辕!” 一件五彩罗衣骤然飞出,如美人急奔,扑向铁拐老头,磅礴的能量波纹飞速在美人四周漫延,转瞬就到铁拐老头身后。 渔阳飞镰被锁在结界网里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一件美罗刹飞扑了过来,又宽又厚的波纹直击他的面门。 “老头儿!老头儿!……” 他急切地大呼起来。 倒也不是想帮阎铁拐,只是这波纹太强了,他怕给自己震出内伤。 阎铁拐猛然回身,铁拐一横,双手交叠,一股强横的灵力狠狠拍在了拐身之上。 “嗡!嗡!嗡!” 三声颤鸣,三道符印骤然飞出,且越飞越大,从拇指大小迅速扩展至几丈之高,像三道巨门,雄壮威武地将罗衣美人拦截在外。 “轰———” 如巨浪冲礁,磅礴的能量波纹冲击在三道巨符上,掀起道道波涛向上卷起,巨符也被冲击得晃动起来。 渔阳飞镰紧紧盯着三道巨符,直到确信能量波纹被完全挡住,他才松了口气,这么强的能量还好没被拍上,否则非死即伤。 “衣服竟然能成道宝,真是百年难见!!” 旋即他的眼眸倏然瞪大,一个巨大的酒壶朝他飞来。 酒壶越飞越大,与那巨符如出一辙,转瞬间已膨胀到一座楼宇之高。 “老头儿……” 渔阳飞镰喃喃喊道,他下意识的觉得越庞大的东西越厉害。 铁拐老头不用回眸也知道,这些平日相熟的“道友”没有一个会心慈手软。 “这么好的宝贝,落在你邱老头的手里真是浪费!” 他蓦然刹住身形,面容狠戾道,铁拐架在手臂之下,蓄势而动。 “嘭!———” 酒壶落下的一瞬,铁拐符印闪烁,迎头猛击而去,两下相撞发出巨大的轰鸣声,苍穹发出阵阵回响。 渔阳飞镰更是被直接震飞,身躯难以抑制地向远处倒飞出去。 若非胸前一道白光闪过,他真有可能当场魂飞魄散。 “娘的,真特么倒霉……也真特么够运气!” 铁拐老头向后扫了一眼,咬牙切齿,到嘴的肥肉可不能就这么飞了! 但酒壶法力强横,他必须全力应对,根本无暇分身兼顾渔阳飞镰。 “几位老哥,你们拖住阎铁拐,我去捉那废物枕头,抓到了咱们人人有份!!” 一个其貌不扬的修士高喊了一声,随即脱身朝渔阳飞镰掠去。 其他几人脸色一变,除了驾驭酒壶之人,也全都紧跟那人掠出。 渔阳飞镰一惊,赶忙看向身侧, “你们几个,还能动吗?” 第91章 宵小之辈,不敢硬刚 几个土疙瘩顿时嗡嗡的颤动起来,像是给渔阳飞镰回应。 “此时怎么办?赶紧想办法!” “砰、砰、砰……” 几道声响,几个土疙瘩当即坠落到了他的脚面上,宛如死尸。 “你们……好歹也是大能造的,这样子是不是也太不中用了!” 他踢了踢脚下,几个土疙瘩仍是一动不动。 眼见那几个修士已掠到身前,他病急乱投医,低头看向腰间折扇,“大龙大龙,你好点了没?能不能出手?” 折扇亦如死物,毫无反应。 “真是,关键时候谁也指望不上!”他狠狠一咬牙,“算了,落到谁的手里不是落,横竖死不了!” 他眼一闭,头一扭,听天由命吧。 一青衣修士首先掠至跟前,长剑斜挑,剑罡顿时划破结界网。 渔阳飞镰只觉得身前一股力量一闪而过,紧接着周身一紧,整个身躯再度被带起。 “姓涂的,你敢虎口里夺食!” 阎铁拐见自己的结界网被破解,到嘴的肥肉成了他人的囊中物,顿时暴跳而起。 “你当爷爷是三脚猫?!” 说话间,他单手猛震铁拐,那高几十丈,足可堪比楼宇的酒壶,顿时被震得颤动而起。 借着颤动的间隙,他猛然抽出铁拐,双手拍向手柄。 一个符文立时飘出,四四方方约莫巴掌大,飘出之后,先在空中停了半息,随即骤然变大。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 一道诡异的笑声突然响起,响彻高空。 渔阳飞镰头皮发麻,他壮着胆看去,只见符文的中央立着一个纸片一样的小人,正挥舞着双手,摇晃着脑袋,如孔洞的两只眼睛正恐怖地盯着身前的青衣修士。 忽然,小人嘴巴一张,一股强大的力量带起阵阵狂风,如巨龙汲水,将四周之物带向小人的口中。 “啊啊啊……” 渔阳飞镰大叫起来,他根本抵御不住这强大的吸力,身躯立刻被吸得飞了过去。 青衣修士身形一纵,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用力一扽,立刻将他拽回。 渔阳飞镰立刻躲在此人身后,全身紧绷,生怕再被吸走。 虽然这些人全都来者不善,他也大胆猜测他们不会要他的小命,但那小人就不一样了,鬼知道被吸进去会发生什么。 “阎铁拐,涂某承认你这铁拐不俗,这些年仗着这些符文,你没少收拾鹰不落的修士。” 青衣修士仗剑立于呼啸的狂风中,衣摆烈烈飞起。 “但要想拿下涂某,这点实力还不够!” 他单手御剑,纵身飞起,剑罡划过苍穹,阵阵破风之声响起,道道流光飞旋,令人眼花缭乱。 “不服,就尽管来战!” 阎铁拐一手御拐,一手掌控符文,“老夫很久没用过这道吞海符了,正好拿你来练练手!” “呼呼!———” “倏倏!———” 狂风怒号中,剑罡挥舞,几息之后一幅由剑罡凝聚而成的阵法肃然屹立于狂暴的吸力中。 任凭小人吸力如虹,阵法犹自不动,四周狂风一旦触及到阵法,也立刻慢了下来。 阎铁拐双目凛凛,声音冰冷,“姓涂的,想不到你能有这等手段,是老夫小瞧你了!” 话音落,他掌中一股灵气溢出,如大浪冲沙注入拐柄之中。 “吼吼吼!” 小人似是得到了灵气的加持,头一抬,大嘴朝天仰起,吸力顿时变得更加狂暴,上到天上的流云,下到地面的沙石,全都呼啸着飞向小人的大嘴。 一时间,风云变幻,飞沙走石,宛如巨大的龙卷风,将在场之人全都笼罩在其中…… 突然几声惨叫响起,吸流中的几个身影瞬间消失,踪迹全无。 渔阳飞镰紧闭着双眼,咬紧牙关,双手架在面前,抵挡着风沙,他的后背已经与青衣修士紧紧靠在一起。 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背后这家伙一定要挺住啊!一旦这家伙被吸走,那他也瞬间会被小人吞噬,没入小人嘴中的速度,恐怕比背后这厮还要快。 “涂三清,你最好撑住,莫要让老夫失望,老夫的符文可还有法诀没用呢!” 阎铁拐面容狰狞得意又得意,一只粗糙大手不断变换着手势,掌控符文。 “倒海翻江!” 一声暴喝,渔阳飞镰只觉得背后气息一震,四周的飞流风沙立刻乱了起来,原本如大河滔滔入海,此刻却像地震一般,时而飞起,时而坠下,连累他的身形也跟着摇晃起来。 “娘的,碰上这种爱打架的修士真倒霉!” 他竭尽所能的保持着重心,却仍是姿态狼狈,衣衫早已被吹得凌乱不堪。脚底边的那些丑东西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不怕告诉你,老夫的铁拐,出自天帝城,虽名为铁拐,实际乃是紫金所制!一般道宝绝非对手!” 阎铁拐声音沙哑高亢,透着些许不可一世,此时他已根本看不到青衣修士的身影,飞舞的风沙早已将两人隔在茫茫的混沌中,但对方的气息,他却能感知得一清二楚。 青衣修士一招倒海翻江仅挫乱了符文的气流,看似作用不大,但他丝毫不慌。 “沧海横流!” 他再度大喝一声,长剑飞起,剑罡阵法光芒四射,将四周震荡的飞沙流云,继续搅动得天翻地覆。 流云与飞沙交织在一起,狂暴飞旋,云非云,土非土,使四周更加混沌迷蒙,不仅遮住了双方的身影,更是连气息也一并搅乱…… “哼,黔驴技穷!”阎铁拐冷叱一声,“不如为老夫祭符!” 他手中当即打出几道法诀,飞向符文小人。 薄如纸片的小人眼眸瞬间瞪大,紧接着电闪雷鸣顿起,数道闪电自其眼中喷射而出,射向飞沙云流。 “咔咔、咔咔咔、咔……” 霹雳声声,振聋发聩,闪电四起,如利刃一般道道劈下,似乎想要将混沌中的生命全部血祭。 如此惊天动地的动静,早已引起了城内功力深厚之士的关注,不少身影踏空而来,想要弄清楚此处的乱战。 然而他们立在苍穹之上,却疑窦丛生。 “这阎铁拐是在跟谁打架?为何一个人影都没有?” 所有人动用手段向飞沙流云之中探去,却只探到一道阵法若隐若现,四下竟空无一人。 “难不成是用了道宝隐身?” 许多人看着阎铁拐声势浩大的攻击手段,暗自思索起来,能让这老头出手的,必是非一般的人物。 足足一刻钟,电闪雷鸣,霹雳声声,却始终不见祭符。 阎铁拐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他蓦然收住雷霆,先扫了眼上方观望的修士,随后凝眸向茫茫云沙中看去。 “按涂三清的手段,不可能躲过符文的霹雳万阵,为何这么久还不见成效?” 他单手御拐,另一只手以灵气拍向云沙之中。 “嗡” 一道声音响起,原本刺眼的剑罡阵法受到灵气攻击,顿时消散无踪…… 阎铁拐一惊,飞速掠了过去。 待来到那道几乎消散殆尽的剑罡阵法之前,却发现四周空无一人。 “跑了??” 他拧眉一想,忽然明白了涂三清为何要将云沙搅乱。 “宵小之辈,不敢硬刚,只能逃遁……” 他屈指一弹,铁拐上一道符文立即跳出。 “觅踪符,追!” 第92章 姥姥山上有姥君 渔阳飞镰仍紧闭着双眸,手臂护着脸颊,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保护着自己。 许久,耳边只剩呼呼的风声,身周已感受不到风沙的袭击。 他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睛,瞥向周围,旋即吃了一惊,并且又惊又喜。 这是,逃出来了?? 此刻他正被牵引着飞行在苍穹之上,脚下是连绵的黄土与山川,头顶是一碧如洗的蔚蓝天空。 “我说,兄弟,你本事不小啊!” 他看向一旁的青衣修士。 “居然能从铁拐老头儿手里逃出来!” 青衣修士面沉如水,没有答话,催动灵力急速飞行。 “我说,你要把我带去哪儿?你是不是也想要阙珠?这个好说,你只要把我送回家,阙珠上绝对不会亏待你!能用修炼资源解决的,那都不叫事儿!” 青衣修士瞥了他一眼,薄唇紧抿,眸光冰冷。 “你说话呀,好歹吭一声!” 渔阳飞镰十分热络,完全没把此人当外人。 青衣修士仍是一脸肃然,尊口不开。 “你们修为高的,都这么无趣吗?没事儿都爱板着脸?” 他瞥着脚下的风景,细细回想了一下,还真的是。 大侠不爱说话,常年黑着脸,赤地那个郝粮年也惜字如金,眼前的青衣修士又是这般,真是修为越高越古怪。 “兴许是修炼太痛苦了,被折磨了成这样。” “哎,还好还好……” 他暗自庆幸,幸好自己没修炼,要不然也会变成一个无趣的人。 两人飞着飞着,渔阳飞镰终于发现了一处熟悉的地貌。 姥姥山?! 赤地位于沧溟大陆的西北端,原属西域领地,向南不远,跨过西域与赤地的边界,有一片崇山峻岭的山脉,名为姥姥山。 相传山上曾有一名老婆婆,治病救人,立竿见影,宛若神只,又尤其喜爱孩童,但凡有小孩子从此处路过,或是登山祈福,都会得到一些奇异的小玩具,此山因此便被周围的村民敬称为姥姥山。 “你是要把我带去姥姥山吗?” 渔阳飞镰的语态很是轻松,一点儿也不担心,此处乃是西域的末等城池,灵气稀薄,按沧溟大陆的律法,严禁修士进入。 青衣修士仍然没有答话,但没多久,渔阳飞镰就得到了答案。 青衣修士带着他径自飞入了山脉之中,越过几处山峰,就落在了一处隐蔽的洞府前。 “我自己能走,自己能走……” 渔阳飞镰挣扎了几下,一直被抓着后背,实在难受的很。 青衣修士毫不理会,手上力道没有丝毫松懈,拎着他径直往洞内而去。 洞府内很是原始古老,跟赤地内曾祖的那座洞府相差无几,都是墙壁斑驳,四周落满尘土,连一件像样的器具都没有。 “扑通!” 不知走了多久,青衣修士突然跪了下去,面朝前方深深鞠了一礼,恭敬道: “回禀姥君,属下将沧澜王的儿子带回来了!” 渔阳飞镰赶忙向洞府之内看去,只见一个异常苍老的老妪,正缓缓转过身来看着他。 老妪身高约莫五尺,弯腰驼背,头发稀疏,满脸褶皱,双眸晦暗不明,似覆着薄雾。 “有些丑。” 渔阳飞镰的心里飞过一句肤浅的结论。 他身高颀长,微微垂眸与老妪对视,既不紧张,也不害怕。 抓他来,无非是为了阙珠,或者其它的修炼资源,这些他父王都能给。 但凡谋财,通常在目的达成之前都不会害命。 这点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老妪缓缓走了过来,脚下看似颤颤巍巍,实则异常稳健。 她一把抓过渔阳飞镰的手臂,灵力灌入。 渔阳飞镰只觉得一股刺痛袭上手臂,他急忙去扯老人的手爪。 “你个老婆子,你抓疼我了!” 老妪手指如枯枝,力透骨肉,她抬起浑浊的眼眸,看向眼前的年轻人。 “你果真是渔阳洵的后代!” 渔阳飞镰一听曾祖的名字,立马来了精神。 “你认识我曾祖?” 老妪咧开黑漆漆的嘴,呵呵笑了两声,“老身何止认识,还与他交情匪浅。” “啊?老婆婆……” 一听交情匪浅,渔阳飞镰立马转换了语气,“老婆婆,您先放开手,让晚辈给您行个礼,见了前辈不行礼,实在有违祖上的教诲!” 说着,他继续扯老人的手爪,却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无济于事,他的手臂像被钳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老妪又呵呵笑了两声,语气透出些讥讽,“渔阳洵的后辈又出了个废物,真是天道好轮回……” 嗯??渔阳飞镰眼眸一跳,难道不是故友,是仇敌?? 老妪冷冷一哼,手爪一松,松开了他的手臂。 渔阳飞镰立刻呲牙咧嘴,抚着手臂缓解疼痛,眼中满是对面前老婆子的怨恨。 老妪全然没放在眼里,转头看向跪着的青衣修士,道,“三清,这件差事你办的不错。” 青衣修士赶忙叩头,“多谢姥君夸奖!属下此行确实谨言慎行,谨小慎微,不敢有丝毫懈怠,争夺此子时,还险些被鹰不落的高手夺去性命……请姥君看在属下忠心耿耿殚精竭虑的份上,将属下身上的锁魂阵法解了吧,属下日日痛苦不已,长此以往,定会影响属下为姥君尽忠!” 老妪苍老的眼眸直视着涂三清,“你的辛劳,老身心中有数,自会奖赏,除了解开锁魂阵法,还有其他想要的吗?” 涂三清赶忙乞求:“请姥君,也将恬儿身上的阵法解了吧!” 老妪微微冷笑了一下,“此次差事虽是办成了,却也没有那般大的功劳,值得解两人的阵法,要解也只能解一人。” 渔阳飞镰揉着生疼的手臂,看着近前的这两人,觉得这里面定有段很复杂的历史。 涂三清一听,面容顿时绷不住了,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姥君……自属下下定决心追随姥君以来,一直兢兢业业,尽忠职守,如今乞求解除阵法束缚,也只是为了更好的为姥君办事……” 老妪面容冷冽,语气不容置喙,“老身决定的事,从未更改过,你是要解自己的阵法,还是要解她的阵法?” 涂三清紧紧咬着腮帮,似乎在做着抉择,几息之后他抬起头,恳求道: “请姥君解除恬儿身上的阵法。” 老妪看了看他,淡然道,“好,就依你之愿。” 她转过身,看向洞府内侧,渔阳飞镰亦扭头望去,只见墙壁边缘站着一个清瘦的女子,面容憔悴,双眼无神,浑身上下不停的抖动着。 老妪抬起手指,一道玄光飞出,女子身形一震,随即吁出一口气,身躯虽依然颤抖着,面容却比先前轻松了一些。 忽然,老妪眉头一皱,“能找到这儿来,确实有些手段。” 她看向涂三清,“将外头几人全部收拾进来,连带虚空之上的,少一个就断你一指。” 涂三清身躯一震,立即行礼领命,“属下遵命,属下这就去!” 渔阳飞镰看着涂三清的背影,心中发紧,这老婆子分明是个不好说话的,既有手段,又不通情理,这下该怎么办?? 老妪不知他心中所想,转过身看向里侧的女子,淡淡道: “不要觉得他心疼你,他是深知我曾被男子负过,担心选自己会惹怒于我,才不得已选择了你,其实他真正想选的,是他自己!” 第93章 许他个绝世之躯 里侧的女子双目无神的看过来,她已然听到了老妪的话,却脆弱得连争辩的力气都没有。 洞府之外,打斗声渐起。 渔阳飞镰隐约听到了阎铁拐的声音。 “这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 “不过,照目前的情形来看,他要真能把我劫走,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他暗戳戳地盘算着。 老妪对那名女子说完,复又回过身来,冷声道:“你叫飞镰?” 渔阳飞镰没有接话。 “哼,可笑的野心,一个废体,你那父王还指望你能接渔阳洵的衣钵不成!” 渔阳飞镰怒了,“我父王器重于我,对我寄予厚望,你这老婆子当然理解不了!” 既然知道这老太婆不是自家一边的,他当然不会再客气。 老妪哼哼的冷笑了两声,“对一个废体寄予厚望,可见你那父王也没什么远见,无怪乎执掌北域多年,仍是弱如草芥。” 渔阳飞镰反唇相讥,“你一个老婆子有什么资格说我父王?我父王治下海晏河清,你呢?孤苦伶仃,只会折磨人,你除了有点修为,还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你怕是连个子孙后代都没有吧?!”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响起。 渔阳飞镰当即被扇飞,如箭一般离地而起,又坠地而落。 还好洞府够大,不然他非被扇到墙上不可。 饶是如此,他仍是趴在地上动不了了,剧烈的疼痛从左肋之下迅速传遍全身。 “敢说老身孤苦伶仃,没有子孙后代?!你何来的资格?!” 老妪厉声喝斥道,布满皱纹的眼睛跳动着愤怒的光芒。 “当年要不是渔阳洵带走我的孩儿,我怎会孤苦伶仃于今日?!又怎会连个子孙后代都没有?!” “啪!” 又是一记耳光。 渔阳飞镰再度被扇飞,这一次,他直直的撞向了墙壁。 “砰!” 浅蓝的身影与满墙灰尘一同落地。 渔阳飞镰面容抽搐,痛苦不已,他已经听到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 “他不仅带走我的孩儿,还与那负心汉一起,将我囚禁于此处……” 说着,她仰起头环视着洞府,面容凄楚怆然。 “看看这鬼地方,是人住的吗?!可怜我堂堂南域天骄之女,竟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整整困了三万年!!” 她悲愤地望向渔阳飞镰,眼眸狰狞,声音颤抖,“你如今风华正茂,纵是废体,好歹也有个完整的人生,我的孩儿呢?!我连他葬在何处都不知道!!” “你竟还有脸嘲笑我孤苦伶仃……我这三万年经受的一切,都是你渔阳家造成的!!” “啪!” 又是一记耳光。 渔阳飞镰来不及辩解,身躯再度飞起,空中翻转了几圈,再次重重落地。 “噗……” 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他痛苦的趴在地上,嘴角的鲜血流淌不止,胸前的衣衫也被染得赤红一片。 老妪步步紧逼,声音嘶哑冰冷,仿佛有无数痛苦与愤怒压抑在心中。 “为了困住我,你曾祖还特意选了这个灵气稀薄的地方,想让我灵力耗尽,一点点枯死,若我修为如当年,以你这副废物身板,怎么可能挺过我的巴掌!!” “哼,渔阳洵让我断子绝孙,我今日也要灭掉他的血脉!!听说你还有个哥哥,英姿神武,颇具修炼之才,可惜了,我手底的两个人修为平平,不能将他抓到手,否则定让你渔阳家也尝尝这断子绝孙的滋味!!” 她走到渔阳飞镰的跟前,抬起枯瘦如柴的手爪,猛地向下拍去。 “嘭!!” 一道巨大的声音响起,同时,一道白光从地上猛然炸开,佝偻的老妪当即被震飞。 渔阳飞镰也被那凌空拍下的一掌震的再度飞起,狠狠撞到墙壁后,再度坠地。 鲜血大口大口的从他口中喷出,身上不知有多少处骨骼碎裂,气息也脆弱到了极点。 老妪不愧修行了数万年,临阵经验非比寻常,几番飞速旋转,终于卸掉身上的强大冲击力。 “如此强大的护身阵法!” 她稳了稳身躯,满脸褶皱骤然紧绷。 一见面她就看出了渔阳飞镰身上的守护阵法,但那几道阵法气息不显,她丝毫没放在眼里,不想猝不及防,竟险些被暗算。 她冷哼一声,面容愈发狠戾,她虽修为倒退,量普通修士所布下的阵法也难不倒她。 “不对,这气息……” 狠戾的双眸骤然瞪大,神情立刻惊愕起来。 她快步走到渔阳飞镰身边,伸手探去。 “这……这竟是申屠不错的手法……你竟认得申屠不错?!……” 她实在难以置信,不是被神域手刃了吗?怎么会出现在三万年之后?? 而她的惊愕远没有停下,气息继续探查。 “迟长夜?!……” “渔阳洵?!……” “他们还活着??!!” 她惊异地看着满身血腥的渔阳飞镰,“你这小子,到底遇到过多少老家伙?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在你体内留下阵法!” 她继续催动灵力向渔阳飞镰的体内探查而去。 “嗯?这是什么人布下的阵法?竟如此诡异……追踪阵法?还不止一道??” “简直不可思议!” 老妪看着出气多进气少的渔阳飞镰,神情愈发复杂,震惊、疑惑、悲怆、愤怒…… “来吧,让老身看看你都见过谁?” 她单手并指,几道灵力点入渔阳飞镰好几处穴位,随即掌心结界涌动,转入渔阳飞镰的眉心。 “搜魂!”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顿时响彻整个洞府,渔阳飞镰的面容痛苦扭曲,他想要挣扎反抗,整个身躯却被禁锢住了,动弹不得。 “越抵抗你越痛苦!”老妪狠厉道,“还是老老实实把神识打开,让老身瞧个清楚!” 她并指一点,又一道灵力打入,“开!” 渔阳飞镰的眼眸骤然瞪大,像窒息了一样,嘴巴大张,头颅渐渐向后仰去,连哀嚎之声也停止了。 四周静得可怕。 一直立在墙角的女子缓缓转头,投来一抹同情的目光,随即又陷入呆滞。 老妪几番努力之下,终于进入渔阳飞镰的神识之中。 她不停的翻查着仇人之孙的记忆,任地面上的身躯不停抽搐,下手毫不留情。 搜魂之术,能够看到被施术之人的所有过往,见过什么人,遇过什么事,全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但被施术之人会异常痛苦,灵魂像被撕裂了一般,比肉身被摧毁还要痛苦千万倍,并且,不论修士还是普通人,一旦被搜魂,若神识脆弱,很可能会变得神志异常。 老妪当然不会管这些,渔阳飞镰身上的阵法威力让她惊异,又忌惮,她必须弄清楚,当年的那些老熟人,到底有多少人在世,为何这么多人都要保护眼前的这个废物小子。 忽然,她的面容闪过一抹震惊,由震惊又渐渐转为惊喜。 “原来如此!” “你竟得到了神域的碧血龙心!!难怪这么多人布下阵法保护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妪狂笑起来,神情渐渐癫狂。 “好,很好!渔阳洵,想不到吧,你三万年的筹谋竟为老身做了嫁衣,你带走我的孩儿,我就夺走你曾孙的心脉!!” “只要能找到我儿的魂魄,我就能为他重塑肉身,届时八条奇脉、十二条正经,老身定要许他个绝世之躯!!” 第94章 痛苦是登上大道的必经之路 听到老妪所言,墙角边的女子身躯一震,眼神立即惊惧起来。 虽然身上的锁魂阵法已被解开,但来自灵魂深处的痛苦,仍如影随形地折磨着她。 她看向地上一身血腥的浅蓝身影,禁不住打了个寒战,眼神慢慢瞥向洞府的另一侧。 一道墙壁阻隔了她的视线,但露出的那部分仍然让她心惊胆战。 “飞影!” 一道身影极速飞过,瞬息即至老妪的身前,身后留下道道残影。 “将这小子带去重生台,老身的用具也一并带过去。” 飞影一点头,当即带起渔阳飞镰,呼地一下又向里侧飞去,身后仍是残影一片。 老妪起身,走向墙角边的女子,缓缓道: “痛苦,是登上大道的必经之路,唯有经受过痛苦的磨砺,才能无坚不摧。” “念!” 女子立刻神情恐惧的念起来:“痛苦是登上大道的必经之路,唯有经受过痛苦的磨砺才能无坚不摧……” 老妪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每日三万遍,直到你牢牢的记在脑海中。” 女子像得了死命令,身躯颤抖,嘴里一息一刻都不敢停顿,“痛苦是登上大道的必经之路唯有经受过痛苦的磨砺……” 老妪唇角微勾,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随后转身向里侧走去。 穿过墙壁,是一个豁大的空间,如洞穴一般,宽有几十丈,长度却隐在黑暗之中,深不可测。 而在洞穴中央,立着一个半人高的石台,长约三丈,宽一丈有余。 渔阳飞镰被摆在石台的边缘,头脚平放,除了微微起伏的胸膛,几乎一动不动。 石台旁边,摆着几十座颜色各异的结界阵法,约莫一人多高,一座挨着一座,每一座阵法中都放着一个大木桶,木桶中各坐着一道身影,有男有女,有年老者,也有年轻者,所有人皆是面容痛苦,全身痉挛,身躯变形。 老妪扫了一眼整齐排列的阵法。 “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她面容阴鸷,眼眸中却闪着兴奋的光芒。 “飞影,将金色阵法中的宿体取出!” 唰唰—— 飞影来去无踪,道道残影穿梭在洞穴之内,只片刻功夫,一个个大木桶便被摆在了石台的旁边。 老妪走到石台前,冷冷说道,“就以你的碧血龙心,来为我的孩儿滋养骨骼经脉吧。” 滋啦—— 两只如枯树枝般的手爪一把撕开了渔阳飞镰的衣衫,露出伤痕累累的躯体。 将衣衫扔出的时候,一个乾坤袋落入了她的手心。 “看看你那个废物父王,给你装了些什么好宝贝。” 她掌心凝力,一把轰开了乾坤袋。 率先飞出的是几个奇形怪状的土疙瘩。 迟长夜的气息?! 她抓住土疙瘩看了看,随即呵呵地笑了起来。 “当真是没有枉费神域的封印,你这不沾阳春水的魔王,也有用泥巴做道宝的时候……” 再向里探去,一堆酒肉美食,美酒鲜酿被她掏了出来。 “酒肉之徒!” 气息再探,一枚玉环出现在她的掌心,中间一枚玲珑玉珠,环刻三只威猛白虎。 “南域的羊脂白玉?做成护身道宝,倒也不算浪费。” 白玉之下,又掏出来几样护身道宝,皆是法力强大,价值不菲。 “渔阳长策也算是有自知之明,知道儿子是个废物,备了这么多护身之物……” 所有的道宝掏出,一瓶瓶丹药出现在她的手心,“养心魄……养肉身……养经络……” 她一样一样地查看着丹药,频频点头,“不错,正好可以为老身所用。” 所有的丹药都掏完,就是各式的衣衫,颜色有的鲜亮有的浅淡,一看就是年轻小辈的喜好。 “连衣衫都浅薄。” 老妪又鄙夷的冷斥了一句。 不消半个时辰,乾坤袋内已被她掏得干干净净。 “开始吧。” “痛苦是登上大道的必经之路,唯有经受过痛苦的磨砺,才能无坚不摧!” 她并指一点,一道禁锢阵法巧妙的避开了护身阵法,覆盖在渔阳飞镰的身躯上。 随后她的手爪覆上平躺的胸膛,指端向下,用力一刺,噗呲,鲜血立刻喷了出来,像涌起的水花。 “呃啊———” 渔阳飞镰面容抽搐,嘴唇一张一合却说不出任何话语。 四指继续向下,缓缓插入胸膛之中。 “啊!————” 凄厉的惨叫声立刻响彻洞穴,尖锐刺耳,久久不绝。 木桶中的一个个身影,也身躯震动,惊惧地望过来,直直地看着老妪的血红手爪,毫不留情地撕开一道血红口子。 所有人惊恐地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点声音,仔细看去,他们的口中空空荡荡,舌头与牙齿已荡然无存。 石台上,如枯枝一般的手爪,生生撕裂着渔阳飞镰的胸膛,随后手臂、肚腹、两腿……直至脚心…… 整个石台上血淋淋一片。 渔阳飞镰除了脸是好的,所有的脏腑、骨骼全部露了出来,血肉翻在一边。 “啊!———啊!———” 他痛苦的嘶吼着,他的意识异常清醒,身体却无法活动,他能感受到老太婆的每一个动作,却做不了任何反抗。 “看来你的护身阵法,只是护你的性命,而非护你的安危。” 老妪神态冷静,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 “只要老身不取你的性命,便不会触发这禁制。” “想必你那父王娘亲也想磨砺你,既如此,老身自然要助他们一臂之力……” “嘭!” 她一掌轰碎了渔阳飞镰的手臂,伴随血肉横飞,凄厉的惨叫反而停止了。 渔阳飞镰双唇一张一合,双眸直直看向洞穴之上,随后气息一滞,昏了过去。 连心脉也停止了跳动。 “嗡!”“嗡!”“嗡!”…… 数道结界阵法颤动起来,光芒闪烁,似要将停止的心脉拯救过来。 “真是不中用!” 老妪一声怒斥,手掌一开,啪啪! 两个耳光甩过。 渔阳飞镰的脸庞左右晃动了一下,眼眸依然睁着,却仍气息全无。 老太婆抽动着嘴角,“没有老身的允许,任何人想死都不能!” 她掌心结界涌动,一个玉瓶赫然出现,“为了我儿的绝世之躯,真真是便宜你这废物了!” 手掌一翻,一股奇异之水哗地一下泼到了渔阳飞镰的脸上。 水光铺陈,脸上、台上零散而落,仅一息停滞,水光如有生命一般,迅速回缩,朝着渔阳飞镰的脸庞凝聚而去。 “哗啦” 水光流入渔阳飞镰的口中。 “哗啦啦……” 奇异之水像在持续的流淌,几息之后,一股淡蓝光华渐渐浮现在渔阳飞镰的身躯上。 随后心脉轻颤,眼睛微动,喉咙发出了一点声响,“呃……” “老身做解体术时,任何人都必须醒着!” “痛苦是登上大道的必经之路!” 第95章 火凤炼体,涅盘重生 渔阳飞镰迷迷蒙蒙,感觉自己进入了一条潺潺的小河。 河水清凉,流过他的身躯,将满身的痛苦一丝一丝荡涤而去,心中的怒火也渐渐平抚下来。 举目四望,四周暗红一片,浓重的大雾将他层层包围。 “又回到赤地了吗?” 他思索着。 忽然,大雾深处出现了一双白眸,凌厉的威势直射而来。 渔阳飞镰一怔,不会吧? 眨眼的功夫,那双白眸已来到他的跟前。 “你……” 他吃惊地看着眼前的面孔,了无生机的头颅宛如一个骷髅,暗红的皮肤干瘪、皲裂,紧紧贴在头骨上,浑白的双眸阴森诡异,没有瞳仁…… “……是魂王??”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赤面白眸,一时间有些恍惚,他到底是真的出了赤地,还是做了场白日梦…… 魂王的眼眸隐隐有些惊诧,但他没有多言,而是伸出枯爪,单指点在渔阳飞镰的眉心。 渔阳飞镰迷迷糊糊,像收到了指令一样,立刻朝着远处快速飞去。 而就在他飞起的一瞬间,先前消失的疼痛再度席卷而来,耳边同时传入一道沙哑苍老的声音。 “痛苦是登上大道的……” 他没有听清苍老的话语说了些什么,浑身的疼痛让他难以抑制又哀嚎起来。 “很好,焕生之水从未让人失望!这本是为我孩儿准备的,早晚有一天你会还给他!” 听到老妪之声,渔阳飞镰的眼眸突然睁大,迷蒙的意识彻底回到现实。 “呃啊———” 痛苦直击四肢百骸,凄厉的惨叫再度响起,比之先前更甚。 “你可以尽情嘶吼,这能让你更深刻的感受痛苦,唯有痛苦才能让人成长。” 渔阳飞镰试图挣扎,却无论怎么用力都动不了。 所有愤怒与咒骂的词语,从他的脑海一闪而过,却根本没有说出口的机会,冲出喉咙的只有最极致的惨叫声…… “嘭!”“嘭嘭!”…… 老妪收敛杀气,接连几道轰击,丝毫不给渔阳飞镰喘息的机会,将他四肢的骨骼一点点轰碎,从手臂到小腿,任凭血肉模糊仍面不改色。 渔阳飞镰惨叫不止,几度要晕厥过去,但每次晕厥的迹象一出现,就有一种能量迅速把他的意识拉回来,而他的意识一清醒,痛苦又会加剧几分,如此循环,让他更加痛不欲生。 百里之外,浓重的大雾中,一双白眸紧紧跟随着渔阳飞镰的神识,倏忽而至,出现在洞穴之中。 所有人都没有察觉,乌黑的洞穴上方正有一双白眸审视着下方。 白眸一出现,就看到一个老太婆正一掌接一掌,将他的期望轰击成一摊血泥…… 他的魂力陡然炸起,此处虽远离赤地,他的力量难以如赤地之中收放自如,但蓄力一击还是可以轻松做到的,否则他也不会自信满满在那小子体内留下追踪阵法。 “嗡嗡” 魂力凝聚于掌心,白眸骤然竖起,正要抬掌轰击而去,忽然,他感受到了一股奇异的能量气息。 焕生之水?! 白眸凝视着老太婆,原本炸起的魂力瞬间凝固。 此时,渔阳飞镰的四肢骨骼与筋脉已全部被轰碎,老太婆直了直腰,又点了点头,好像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 “骨骼与筋脉只有重塑,才能将老身为你准备的礼物全部融入……” “你应该庆幸,你体内的碧血龙心救了你一命,老身虽难以将其剥离,却也能让它为我所用!” 说完,她抬起一掌,猛然轰向石台旁的大木桶。 “嘭!” 四个大木桶顿时被轰得粉碎,药液四溅。 “呼!” 木桶中的修士被她一举抓在空中。 “噗!!” 手爪做刀,直直刺入了一个修士的体内,鲜血喷溅,老妪用力一抓,一条翠绿色的筋脉出现在她的手中。 洞穴上方的白眸一震,凝固的魂力差点泄了出去。 这气息,怎么那么像那座界山?? 老妪将绿光莹莹的筋脉拿到渔阳飞镰面前,得意道: “麒麟脉!你可知来自何处?” “呵呵呵……” 她兀自笑着,“说来还要感谢申屠不错,当年他自神域下落,他以为只劫走了两只神兽,实际上是四只,不过另外两只………被老身截胡了………” “他至今怕是都不知道,当年救下他性命的波谷峰麒麟早成了老身的盘中餐,若不是炼化了那麒麟血肉,老身早在这灵气稀薄的鬼地方身死魂消了!” “老身如此气运,可见老天都看不过去你老祖与那负心汉的算计,更看不过去我儿早夭,否则不会让老身得到那两只瑞兽,更不会让老身从长阳山安然回来……” “一切都是天数!” 许是觉得渔阳飞镰已难逃自己的掌心,老妪絮絮叨叨,一口气透露了许多。 洞穴之上的白眸立刻领悟过来,原来这老太婆在三万年前也曾抵达过长阳山与曳落河,只是没能登上神域,否则她的手中不会有焕生之水,更无法得到麒麟肉身。 他现在很好奇,另一个被她截胡的神兽是什么? “那负心人一定会将我孩儿的神魂藏起来,我诀不会放弃,只要找到我孩儿的魂魄,你这副肉身就该让出来了……哈哈哈哈……” 她的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仿佛已看到自己孩儿重生的画面。 随后她灵力催动,碧绿的麒麟之脉开始慢慢向渔阳飞镰的身体融入。 白眸微眯,这老妪也有自己的算盘,无怪乎她会将这么珍贵的筋脉融入他人的体内。 不过算计归算计,能否实现就是另一回事了。 白眸的目光渐渐舒缓下来,他要确保这老太婆将筋脉融合成功,为他人做嫁衣这种好事,未必就只有他老太婆能遇到。 整整十几个时辰,麒麟筋脉终于融入成功。 老妪几乎精疲力尽。 “不知碧血龙心为何同意选你做传承者,实在是有目无瞳,自甘轻贱……你这一身淤堵的经脉,若不是老身早已做过无数次尝试,你怕是要成为真正的废物……” 渔阳飞镰像没听到一般,他静静地躺在石台上,眼眸呆滞无神,直直盯着石台上方,他已发不出任何声音,精神近乎麻痹,只有身躯还时不时的抖动一下。 老妪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这般痛苦你已适应,那就继续体会更痛苦的痛苦吧。” “只有深刻体会过彻骨之痛,才能无坚不摧。” “火凤,出!” “嘭、嘭、嘭……” 剩余的六个大木桶同时炸开,药液与木屑乱飞。 “噗、噗、噗……” 又是六道爆体之声,六个大木桶中的修士全部胸腔开花,血雾腾腾,紧接着,六道鲜红的火焰浮现而出。 白眸一震。 “融!” 老妪一声厉喝,六道火焰迅速融合到一起,渐渐形成一具清晰的轮廓。 “锵锵———” 赤红火焰振翅飞起,在洞穴上空飞翔盘旋。 老妪眸光大振,“去!火凤炼体,涅盘重生!” 火凤长鸣一声,呼地振翅而下,朝渔阳飞镰飞扑而来…… 第96章 乖乖,你竟送上门来了 “呃啊———” 已近乎全身麻痹的渔阳飞镰,顿时陷入一片火光之中,惨叫声再次响起,在洞穴中层层回荡,愈发瘆人心神。 洞穴之上,阴森的白眸死死盯住浴火中的身躯。 若说老太婆此举是让渔阳飞镰如凤凰涅盘般,焚毁肉身再重生,那是不可能的,此时他所经受的,仅仅是将新融入的筋脉与自身的骨骼、血肉重塑,使它们无缝融合而已。 火焰如有风助,熊熊燃烧,不时扬起道道黑烟,将所有捕捉到的杂质焚烧殆尽。 渐渐的,老妪的嘴角勾起了匪夷所思的笑容,似是有什么奸计得逞了。 白眸眸光一跳,护身阵法! 只见熊熊火焰之下,那原本强横浑厚的护身结界,竟开始变得脆弱起来,法力也在渐渐消失…… 此举当真是一举两得,不仅能将麒麟之脉与渔阳飞镰的身躯融合,更是能将他身上的守护阵法焚烧殆尽。 火凤的烈焱可绝非一般,纵使神域大能也未必扛得住,以后,无论这老太婆想对这小子做什么,都无人能阻止她了。 白眸微微缩了缩眸光,他在渔阳飞镰的身上也布下了追踪阵法,但他并不担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此刻他要做的,是耐心的等待时机,等待先前的废体变成一个可造之材! “嗡嗡……嗡!” 几声颤动之后,几道护身阵法随之消散。 老妪得意地笑了起来,“申屠不错,三万年前,老身截胡了你的神兽,三万年后,老身又毁了了你的谋算……说起来,老身还真是你的克星啊!啊?咯咯咯……” 她低着头,咯咯冷笑着。 忽然,渔阳飞镰的身躯迸发出一片湛蓝光芒,光芒如脉搏跳动,一起一落,将他的肉身覆盖起来。 嗯? 老妪眉头一蹙,是护身阵法? 不可能,这小子身上的阵法她已扒拉了个遍,绝无遗漏。 她冷哼一声,想坏老身的大事,休想! 嗡! 一道结界骤然轰向渔阳飞镰的心脉,结界中她释放了十成十的杀意。 护身阵法已不在,她无须再惧。 “嗡嗡———” 湛蓝光芒,芒光大盛,如一支蓝色巨盾硬生生抵挡下了老妪的轰击。 “轰” 老妪一击未见成效,紧接着又打出一击,虽不至于要渔阳飞镰的性命,但这一击中的杀气却比先前强横数倍。 “嗡嗡!” 湛蓝光芒震颤不止,许是老妪实力太强,火焰中冲出两个小物件,一大一小,径直向老妪飞扑而来。 “想玉石俱焚?!做梦!!” 老妪冷喝一声,伸出一爪,一把将两个物件抓在了手心。 她凝目看去,只见两道光芒闪烁,一道湛蓝,一道天蓝,竟是同气连枝,一脉相通。 “同心魂玉?!” 她紧锁眉头,惊异道。 难道是……? “哈哈哈……真是天助老身!天助老身!!” 她狰狞地大笑起来,看向火焰中的渔阳飞镰,“这是你那长兄的魂玉吧?看来你们兄弟情深啊,他连护命魂玉都舍得给你……老身正惋惜抓不到他,你竟将他送上门来,真不枉费老身留你性命的一片苦心……咯咯咯咯……” 她狞笑着,手爪搓磨着两道魂玉。 “此物,老身自当妙用!你很快就能与你的长兄见面了!” 她再度勾起满是皱纹的嘴角,狞笑起来: “在那之前,先好好享受这焚身之痛吧!” 失去了护身阵法的结界屏障,又失去了魂玉的保护,加在渔阳飞镰身上的痛苦,比先前强了数倍不止。 先前的痛苦都将他疼晕过去,现在这般烈焰焚烧,更是让他真切体会到了来自灵魂的痛苦…… 开始时他是断断续续的惨叫,后来是如鬼哭狼嚎一般嚎叫不止,再后来整个洞穴只剩下呼呼的火焰声,渔阳飞镰已气息微弱,意识也在破碎的边缘…… 而在北域,一座山峰顶部的殿宇中,一道墨黑身影忽然捂住了胸口,像被人抓住了心脉,剧烈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 “父亲!” 他仰面大喊,两手抓着心口,神情急切。 四周守护的侍卫立刻奔了过来,查看大世子的情况。 与此同时,旁边殿宇中奔出几道身影,当中一道如富家翁,锦衣华袍,灰发束顶,脚下生风。 此人正是沧澜王,渔阳长策。 “治儿!怎么回事,为何会突然如此?” 渔阳长策奔到儿子身边,焦急地为儿子探查起来。 “父王……镰儿出事了!” 渔阳怀治抓着心口,痛苦道。 “为何如此说?” “父王有所不知,孩儿将自己的魂玉给了二弟……” 渔阳长策面容一变。 “把魂玉给二弟,他若有个三长两短,孩儿也能及时感受到,总比山高水远,只能等待云苍爷爷的传信强,再说赤地那样的地方,能否传出信来都不知道……”渔阳怀治解释道。 魂玉是修士的第二条命,若是肉身陨落,魂魄尚存,可寄存于魂玉之中,等待时机重塑肉身,虽然重塑很难,但也并非不能实现。 但若是魂玉离了身,就相当于失去了自己的第二条命,一旦发生极端情况,就会连唯一的重生机会也没有了。 渔阳长策看了看渔阳怀治,面容有些凝重,却也没有责怪长子。 他深知两个儿子的感情,派渔阳飞镰去往赤地,本就危险重重,变数重重,不让他这个长兄做点事情,他怕是会日夜难安。 “你可知御魂之法?”渔阳长策问道。 “你的魂玉既然在镰儿身上,那将你的一魂释出,追随而去,或可看到镰儿目前的情况!” 渔阳长策也很担心小儿子的境况,他这个小儿子心性不定,常常想一出是一出,外出游历时遇到的麻烦,超过一多半都是他自己惹出来的。 如今长子感受到他情况不好,他也很想知道这个爱惹事的幼子到底怎么样了,虽然有结拜兄弟的保护,他很放心,但儿行千里的担忧,是身为父母与生俱来的。 而自从进了赤地,仆固云苍就再没有消息传出来,他不知二人境况如何,是否寻到了曾祖,又是否安然,通过魂玉寻踪应当是当下最快速最直接的办法了。 “父亲,御魂之法,孩儿曾经试过,法诀已铭记于心。” 说着,渔阳怀治盘膝而坐,忍着心口的绞痛,开始运转御魂术法诀。 “治儿,不可硬闯,情况不对,就赶紧回来,镰儿那里终究还有你云苍爷爷。”渔阳长策叮嘱道。 “孩儿明白!” 渔阳怀治答应一声,立刻开始催动三魂。 不过片刻,一道元魂,缓缓释出渔阳怀治的身躯,开始在他的身躯四周游走起来。 “凝!” 他大喝一声,身前立即涌动出了一股结界。 结界呈逆时针旋转,渐渐形成两道阴阳鱼。 “去!” 他并指一指,那道元魂立即奔向阴阳鱼,从一道鱼目之中穿了过去。 “呼!” 结界如翻飞的云雾一般,缓缓涌动。 渔阳怀治紧闭双目,感知着元魂的去向。 晦暗的洞穴中,火凤仍在熊熊燃烧。 渔阳飞镰原本被撕裂的血肉模糊的肉身,已渐渐开始凝聚,伤口也开始愈合。 忽然,老妪低头看向了手中的两道魂玉,惊喜道: “乖乖,你竟送上门来了……!” 第97章 你的孩儿还活着,要见一见吗? 渔阳怀治驾驭着自己的元魂,冲过阴阳鱼后,来到一片迷蒙的混沌空间。 四周寂静一片,昏暗无比,时而会有奇异的能量一冲而过,若被击中,很可能会重伤。 他虽心急如焚,却也只能谨慎前行,小心地躲避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威胁。 渔阳飞镰刚到达鹰不落时,他曾使用过一次御魂之法,当时是深夜,看到那小子安然的睡在榻上时,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的这个好弟弟,只有三件事是雷打不动,谁也改变不了的。 吃饭、睡觉、回家! 无论发生多大的事,都不能耽误吃饭睡觉,而且吃的好,睡的好,惹了祸就赶紧往家跑。 如今再次来到这片混沌的空间,他不像上次那样闲庭信步,而是迫切地寻找起魂玉的气息。 不知道这小子这次是不慎落入了凶险,还是如以往一样,又是自己送上门去。 “嗡嗡” 空间中传来两声震动,渔阳怀治喜出望外,立刻朝那个方向奔去,这是魂玉已经感受到他的气息,在给他指引。 几个呼吸后,他如愿来到魂玉跟前,不知外面情形如何,他小心翼翼的附着在魂玉上,气息微微破出,准备探查四周的情况。 哪知一睁眼,就对上了一双苍老阴鸷的眸子,这双眸子正两眼放光的看着他。 “乖乖,你竟自己送上门来了!” 渔阳怀治心中一惊,立刻将元魂没入魂玉之中。 “来了还想走?!也太小看老身了!” 一股强横的结界之力瞬间将魂玉包裹起来,层层覆盖,将他的元魂结结实实困在了里面。 早在魂玉第一下颤动时,老妪就察觉到了,她不动声色,准备来个守株待兔。 原本她就在盘算,如何利用魂玉抓住渔阳氏的另一条血脉,没想到还没等她出手,竟得来全不费工夫! 老妪洋洋得意地冷笑着,老天真是有眼! 北域山巅的殿宇中,渔阳怀治闭起的双目突然紧皱了起来。 “治儿,可是发生什么不测了?” 渔阳长策一见长子的神色,立刻意识到不妙。 “有一个老太婆,将我的元魂困在魂玉中了……”渔阳怀治急速说道。 “老太婆?” 渔阳长策皱了皱眉头,沧溟大陆手段厉害的老太婆可多的是,仅凭年龄与性别根本无从判断其身份。 “可能探出其气息,或是看到四周的标志?”他接着问道。 “很奇怪,她的气息并不强横,结界却很厉害,等等……” 渔阳怀治停顿了几息,紧皱的双眉浮上一丝疑惑。 “他的气息很古老,有些像曾师叔。” 渔阳长策闻言一惊,大袖挥向一旁,“快去请申屠先生!” 一旁的侍卫神色肃穆,立刻领命而去。 “治儿,你再坚持片刻,为父或许猜到那个人是谁了。” 他抬起手掌,一股灵力缓缓涌出掌心,注入到长子的体内。 老妪手中的魂玉瞬间气息增强了几分。 “还有帮手?很好,老身倒想看看,能不能遇上老相识……” 老妪感受着魂玉的气息,一副胸有成竹的语气。 眼前的熊熊火焰,已趋近大功告成,将麒麟筋脉融入这小子的体内只是第一步,她还有淬炼已久的八道奇脉,十二道正经,也要一一融进去,要想塑造绝世体质,绝世的正经奇脉必不可少。 “飞影,看好此子。” 一旁的黑影立刻点头领命。 老妪转身向外走去,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看向黑影,“老身许诺你的事情定会兑现,眼下须以大局为重。” 黑影再度点了一下头,仍是不声不语。 “这些年老身可没亏待过你,若非老身倾力相帮,以你那破碎的魂魄,断然无法凝聚肉身!” 老妪的语气虽不严厉,眼中的警告意味却很明显。 黑影上前一步,躬首一揖,“飞影感恩。” 语声清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那就好。” 老妪抬脚走了出去,洞穴内顿时剩下了渔阳飞镰与这黑影,以及里侧那几十道结界阵法。 老妪走出后,掂了掂手中的两道魂玉,随后手爪伸出,向上一抓。 洞穴顶端的泥土骤然炸开,一个长条盒子嘭然飞出,落在她的手掌中。 盒为木盒,长三尺有余,宽约三寸,盒面刻着精致的图案。 “咔、咔” 两道声响。 随即,“仓啷!!” 一柄长剑飞出木盒,白光如练,在空中留下道道光华,犹如一个超凡脱尘的女子,绝世而独立。 “倏” 长剑落入老妪的手中,如心有灵犀。 一侧,一直念着“痛苦是登上大道的必经之路……”的瘦弱女子,眼眸一亮,口口中仍念念不停,眸光却有了一些神采。 老妪将剑举到眼前,自剑柄向剑身缓缓审视着。 白刃如镜,映出她布满皱纹的双眸,她一把将剑放了下去,唇角颤抖,面容也浮上了一些悲苦。 “……你不该如此负我……” 她眼眸悲伤,佝偻的身躯轻轻颤抖,纵使过去了三万年,她仍心如刀绞。 往事不堪回首,若她没有被困在此处,或许仍有机会踏足神域,为自己的孩儿寻找保命之法,纵使她的孩儿真的夭折,她也可以为他重塑肉身…… 她可能会成功,也可能会失败,但至少,她不是一个明知自己孩儿会死去,却束手无策无法可施的母亲。 “倏——” 她将两道魂玉抛向空中,长剑直指,怒目厉声道: “申屠不错,当年的事,虽与你无关,但你是他与渔阳洵的兄弟,你能出手护那废物,就一定会来救渔阳洵的长孙,老身倒要看看,你见到老身会做何反应!” 半个时辰后,一道气息微微探出魂玉。 “敕!” 一道剑气直刺而去。 “铮!!” 魂玉中一道气息轻点,轻松将老妪的剑气破开。 “落星雪,没想到你还活着。” 一道苍老的声音传出。 “申屠,你怎知是我?”老妪眼眸一挑,“莫非当年你也是助纣为虐,封印老身之人?!” 魂玉中的气息叹了一口气。 “老朽并未参与,也是多年之后,四哥才将此事告诉我。” 魂玉的那头,申屠不错坐在渔阳怀治的身侧,右手并指,指向阴阳鱼的另一道鱼目。 身周是渔阳长策与众多侍卫护法。 “四嫂……” “住嘴!!” 申屠不错刚称呼出口,老妪便厉声打断。 “老身早已不是你的四嫂,有哪个男人会如此对待自己的妻儿!!!” 申屠不错又叹了口气,“四嫂,辰星还活着,你要见一见吗?” 第98章 敲锣打鼓,该咱们出场了 “你骗我!” 老妪怒瞪着双眸,看向一剑之遥的魂玉。 “就凭你们,如何救得了我的孩儿?!” “若是用上我当年从神域带回来的焕生之水和麒麟之脉,或可救星儿一命,可那丧尽天良的两人,竟将我囚禁于此处,使我儿生生失了性命……” 老妪一脸悲愤,脸上的皱纹随着嘴唇一起颤动起来,愈发显得落魄悲苦。 申屠不错透过魂玉望着眼前悲愤的女子,心中叹息不止。 落星雪,如此超凡出尘的名字,与眼前这个身躯佝偻,满脸褶皱,一脸凶相的老婆子实在有些格格不入。 可有谁会知道,这是沧溟大陆曾经风华绝代,惊才绝艳的女子,当年不知卷走了多少青年才俊的爱慕之心,却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蹉跎成了这般模样。 世事无情,岁月无情。 “四嫂……” “说过了别叫我四嫂!!” 老妪怒不可遏,这个称呼简直是对她的羞辱。 申屠不错收敛了一下语气,道,“辰星确实还活着,只是他并未在此处,四嫂可否容七弟去将他带来,与四嫂团聚?” “哼!”老妪冷哼一声,“你以为老身会信你的鬼话?” “嗡嗡” 魂玉颤动,一缕气息缓缓飞出。 老妪横眉冷对,根本不买账。 可下一瞬,她的眸子骤然瞪大,两步冲到了魂玉跟前。 “这是……” 她身躯颤抖,手中的长剑仓啷坠地。 “我的孩儿……真的是我的孩儿……” “四嫂,七弟以道心发誓,辰星确实还活着。”申屠不错正声说道。 老妪激动的几乎要昏倒在地,“我的孩儿在哪儿?快带他来见我!” “七弟可立刻动身将辰星带过去,只是……还望四嫂能放了治儿与镰儿这两个孩子,他们都是小辈,与老一辈的事情无关。”申屠不错诚恳说道。 “你将老身的孩儿带来,老身就放人!若诓骗老身,哼……” 坠地的长剑骤然飞起,一道剑气直刺魂玉。 “敕!——” 申屠不错立刻凝聚气息抵挡,不仅要抵挡剑气,更要护住魂玉,一旦魂玉破碎,渔阳怀治的元魂必然受损。 “敕!——嗡!” 两道气息一交锋,立刻轰开一圈圈白色的气浪。 一击过后,老妪骤然收手,声音冷冽而道,“申屠,老身当年行事如何,你必然知道,如今的实力你也试过了,当知老身绝非虚张声势!带星儿来,老身就放人,如若不然,哼,老身会让渔阳洵断子绝孙!!” “嗡——” 她手爪一挥,立刻封闭了魂玉。 魂玉那一边,三道身影皆是一惊,魂玉被封,无论他们再想劝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 渔阳长策急忙看向申屠不错,“四叔祖恐怕还不知此事,当尽快通知他。” 申屠不错面容凝重,“没想到她竟在那洞穴中熬过了三万年的岁月,当真是不容易……只是若真将辰星交出去,那孩子恐怕就约束不住了。” 渔阳长策沉吟了一下,道,“性子确实像他母亲多一些,心狠手辣,也冷血,只是也如四叔祖一般重情重义,不至于暴虐不仁,泯灭人性。” 申屠不错未置可否,“老朽亲自去通知四哥,当下要看顾好治儿……” 渔阳怀治虽心中担忧,但形势已然如此,不如放宽心去做该做的,剩下的祖辈自会解决。 思及此,他淡然道:“那位老前辈心心念念的是她的儿子,只要她儿子无恙,想来也不会为难我。” 申屠不错拍了拍渔阳怀治的肩膀,叮嘱道,“这些日子你要多注意,切记不可劳神,不可使用与魂魄相关的功法,曾叔祖这就去鹰不落,寻你四曾叔祖。” “曾叔祖关怀,治儿谨记!”渔阳怀治恭敬道。 随即,申屠不错话锋一转,“还有一事,镰儿前几日才入赤地,为何竟出来了?刚刚老朽探查了一下,只探到镰儿的气息,却无一丁点云苍的气息……这很不合理啊……” 渔阳长策亦点头道:“长策刚猜测飞镰是在四叔祖母那里时,也有些不敢置信,他又非大乘境,焉能自己走出赤地?按云苍的性子,只要行踪有变,定会传信告知,可这几日都无信件传来……” “如此说来,老朽更要往鹰不落去一趟了。”申屠不错看向渔阳长策,神色凝重起来,“阙珠的消息已然漫天,只怕这几日就会有大批修士前来,老朽若走了,治儿又失了一魂,你恐怕……” “先生不必太过担心,”渔阳长策安慰道,“长策的修为虽不甚高,应对大多数的修士还是足够的,碰上不好相与的,就用先生留下的护城大阵,那些人总不能命都不要了,死拼吧!” 申屠不错微微点头,“天下熙熙,未必所有修士都会入得网来,不要舍不得宝贝。” 渔阳长策笑了笑,“沧澜王城确实有个穷得叮当响的名声,这回就洗刷一番,做个土财主,仗义疏财!也吓他们一吓,更显得我高深莫测了……” 他语气轻松,像在说寻常事,道,“棋局既已开始,渔阳氏便再无回头路,宝贝什么的,人若不在了,也只是一堆破泥烂丸,破铜烂铁而已。” 见渔阳长策如此洒脱,申屠不错也不再多言,“那老朽这就去了!” 两下告别,申屠不错脚下轻点,跃上苍穹,身影转瞬即逝。 “父亲,九个营都已在加紧操练,若那老太婆仍不肯放镰儿,就直接杀过去!任她身份是谁,敢害镰儿……” 送走申屠不错,渔阳怀治气势汹汹说道。 渔阳长策微锁眉头,平静地看向殿外的风光,“敢害镰儿,她纵万死也不足惜。” 渔阳怀治听到父亲此言,立刻心里有了底。 曾祖渔阳洵,当年是赫赫有名的蓟州八子之一,排行老二,与其他七子情义甚笃,但那终究是老一辈的事情了,若是那老太婆伤害到了自己兄弟,自家却碍于老一辈的情谊不出手,那实在是愚不可及!筹谋万年的大计更是不要去指望了! “父亲,不知镰儿在赤地见到曾祖没有?” “曾祖能寻到我们的气息,自然也能寻到镰儿的气息,除非他不想见,否则镰儿想跑都跑不了。” 父子俩几乎同时勾起了唇角,脑海中都映出了那个不听话的身影。 忽然,几道甲士身影自远处踏空而来,两父子同时收敛了笑意,眼眸微眯。 甲士踏空,只有在非常紧急情况下才被允许,否则一律格杀勿论。 几个呼吸间,几名甲士已来到殿宇跟前。 “启禀王爷,四艘西域战船半日后即将抵达沧澜王城,五艘东域战船紧随其后,请王爷示下,是否排阵迎敌?” 渔阳长策眼眸微眯,看向远处山峦,“先礼后兵,未为迟也。” “遵命!”几名甲士领命而去。 “父亲,敲锣打鼓,该咱们出场了。”渔阳怀治眼神犀利,唇角勾起一抹狠色。 “咱们父子挨骂的日子,怕是要从今天开始倒数了。”渔阳长策笑着打趣道。 “走,去看看来者是何等不善!” 父子俩纵身跃上高空,四周侍卫紧跟而上,一行人踏空而去。 第99章 皮囊生的很好,你留着可惜了 洞穴之中,老妪仍沉浸在儿子还活着的消息里。 她激动的来回踱步,口中不停地念着,“星儿还活着,星儿还活着……” 先前她虽表现得异常果决,一命换两命,没有商量的余地,其实心底最迫切的是她自己。 “不能误了星儿的前途!” 念了许久,她的心情终于平复了一些。 “星儿必须要回来,但宿体也决不能交出去!以为送回星儿老身所受的痛苦就能一笔抹杀了吗?我们母子分离那么多年,渔阳洵和那个负心人必须得到惩罚!!” 她的面容骤然狠戾,眸光中似有水光闪烁。 三万年,不是三两天,这三万年要一天一天的过,一天一天的熬,哪怕她意志脆弱一分,体魄脆弱一分,也撑不过这三万个年头来的日日夜夜。 她抬脚走向里侧,心底又恢复了往日的冰冷坚硬。 里侧洞穴内,飞影一身褴褛墨黑,伫立在旁,正面无表情的看着石台上。 石台之上,渔阳飞镰赤身裸体,已经完全清醒,见老妪走进来,他的呼吸立刻急促起来,两道眸子狠狠注视过去,恨不能将老太婆削成碎片。 头顶边,一只火凤紧紧靠着他,不时用尖嘴触一下他的额头,不知是何用意。 而原本熊熊的火焰,只剩下丹田处还在燃烧,但火焰已全部赤红,全然没有了先前不断焚起杂质时,那般乌黑冒烟。 老妪的目光直视过去,两下目光一交错,如两道利刃撞在一起,利刃一进一退,渔阳飞镰的气势明显的弱了几分。 “怎么,你还想用眼神刀老身不成?!就你这两道光片子,还不如红楼的女子厉害……” “听说,你先前曾被卖去了南风馆,看来没有学到精髓啊,可惜了,那么好的机遇……” 讽刺之声比刀还凌厉,直戳在渔阳飞镰的心口上,疼得他心口起伏,两只手下意识想握拳,手臂却像麻木了一样,只能勉强动几下手指。 老妪勾起满脸皱纹,露出一个阴鸷的冷笑。 “小子,你看看这是谁?” 她抬起一掌,轰向另一掌中的魂玉,一道光芒立刻冲了出来,光芒中一个透明的人影清晰可见,正面容痛苦地在忍耐着什么。 渔阳飞镰的双眸倏然瞪大,这光芒呈现的正是他的大哥渔阳怀治。 他双唇抖动,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哑了一般,只能发出一些低低的嘶吼声。 “这是你的长兄的元魂,他很快也会来到这的,只是你见不到他了,老身主意有变,已经为你想好了去处。” “不过念及你们兄弟情深,你所体会过的,他也应当体会一遍,放心,给予他的痛苦绝不会比你少一分一毫!” 渔阳飞镰紧咬着牙根,两道喷火的眸子恨不能将老妪烧成渣。 他知道,老太婆憎恨自己是因为曾祖当年带走了她的孩子,他无从辨别真假,就算是真的,其中也必定有隐情,他们渔阳家向来行事磊落,绝不会去做伤天害理的事,说不定是这老太婆先伤天害理在先…… 老妪玩味地看着渔阳飞镰的表情,咯咯笑了两声,道,“老身平生最喜别人看不惯却又打不过老身的模样,你尽可以把表情做的足一些,让老身好好欣赏一番。” 渔阳飞镰愤怒地咬着牙,将脸转向另一侧。 “每个人生来都是带有使命的,你这废物享受了那么多年民脂民膏,荣华富贵,也该做些有用的事了。” 她说着凝起眸子,从头到脚打量起眼前的杰作来。 先前轰碎的骨骼与血肉,已全然恢复,没有留下任何疤痕,仍是那白花花的身板,只是较先前健壮了许多。 已融入其内的麒麟之脉,也与心脉相连,已开始接受心脉的滋养。 “很好,没有辜负老身费这么多力气。”她点头道。 “麒麟之脉即已融入,接下来就是八道奇经,十二道正脉!” 渔阳飞镰闻言神情大变,挣扎着就想要反抗,但禁锢阵法尚未解除,任凭他怎么挣扎都难以起身。 “咯咯咯……”老妪阴鸷地笑着,“你的使命就是为我儿滋养经脉,以偿还你曾祖当年犯下的罪孽!” “锵锵———” 突然,一道凤鸣之音响起,火凤如火的身躯腾空而起,渔阳飞镰丹田处的火焰紧随而灭,原本被撕扯得血肉淋漓的腹部,立刻恢复如初。 老妪大喜过望,“时不我待!飞影,速将那二十条经脉全部取出来!” 飞影一点头,纵身掠向一侧的阵法群。 道道残影,来回交错,几息之后,二十道结界阵法被解除,其内的大木桶全部被摆到了石台的两侧。 “咯咯咯,此山灵气稀薄,少有修士来此,原以为能抓到这些体质平平之辈已经很不容易了,没想到老天早已为老身备好了大礼……” 老妪看着渔阳飞镰,语气已透出些志得意满。 “你这碧血龙心,实在是最完美的心脉,天下难寻……” 说完,她抬起手爪,对准两侧的大木桶。 “砰、砰、砰……” 木桶爆破的声音此起彼伏,药液与木屑乱飞。 二十道爆响之后,爆破的声音却仍在继续。 渔阳飞镰的嗅觉刚触及一股难闻的药味,鼻腔立刻被血腥之气充满。 那二十个泡在木桶中的修士全部爆体而亡,血污喷上石台,溅到他的身侧。 渔阳飞镰忍不住向一侧看去,要说不害怕是假的,他知道这老太婆不会弄死他,却会往死里弄他。 “滴答答滴答答……” 旁边的石台一片殷红,血光粼粼流淌,耳边已传来血滴坠地的声音。 忽然他的眼睛瞪直了,只见二十条经脉腾空而起,缓缓飘到自己的上方。 与他同样震惊的,还有洞穴上方的白眸,这些经脉的气息…… 这些经脉,或长或短,或粗或细,发着五颜六色的光。 渔阳飞镰呼吸不稳,浑身颤抖,他知道新的痛苦就要来了,先前仅一条经脉就让他痛不欲生,现在二十条………娘的,直接送他下地狱得了! 恐惧的情绪在他身体里蔓延,夹杂着一些愤怒,清醒的意识却发现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些经脉是五颜六色的?? “咯咯咯……” 许是看出他的疑惑,老妪仰面大笑起来。 突然,笑声戛然而止,老妪的面容阴鸷地看向他。 “你以为这是人的经脉?!错!!这是老身当年历尽千辛万苦,九死一生,从长阳山和曳落河猎杀的神兽经脉!!若非你曾祖将我的孩儿带走,又与那负心人将老身囚禁于此处,老身早将这些经脉融入到我孩儿的体内了!!” “渔阳洵整整拆散了我们母子三万年!!三万年!!老身恨不能将你碎尸万段以泄这三万年之恨!” 她怒目看向一旁的飞影,厉声道:“你与老身一起,将这些经脉尽快融入这小子的体内,以申屠不错的实力,只怕不出七日就会到达鹰不落,老身须得提前将此子送走,想用星儿来要挟老身,没那么容易!” 说着,她手爪飞过,一把扯下渔阳飞镰的一缕头发。 随后看向面容抽搐的渔阳飞镰,“皮囊生的很好,你留着可惜了!” 指甲自脖颈划过一圈弧线,手指一掀,“呲啦!” “啊!!———” 第100章 饿狼上门,打不过就认怂 一道惨叫声立刻响彻洞穴。 上方的白眸眸光一震,他已经猜到这老婆子要干什么了。 阴森的的暗芒自白眸中闪过,是阻止,还是任由老太婆继续,他必须立即做出决断。 下方渔阳飞镰半张着嘴,此起彼伏的巨大痛苦从四面八方袭击着他,让他的六觉已近麻木,但神识却很清醒,他知道自己的脸没了…… 从额头到脖颈,从左耳后发线到右耳后发线,连带两个耳朵、眉毛、眼皮、鼻子,嘴唇……全部被老妪揭走……他现在的样子一定既恐怖又骇人。 老太婆看着渔阳飞镰的面孔,淡淡道:“本来取你的精血也能做到相同的效果,但老身听闻你曾伤过两个姑娘的心,与那负心人一样可恨,就给你点教训!” “不过,老身终究是心软了一些,没有将你的整个头皮剥下来,便宜你了!” 她浑然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正被窥视无余,神情泰然自若,两只手爪摊开面皮,仔细的端详起来,鲜血滴在石台上,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 上方的浑白双眸却越来越阴沉可怖,这老太婆揭人脸皮如此随意,神态稀松平常,让他想起了在神域被凌辱的日子。 有些伤痛一旦刺入灵魂,就再难忘记。 “真是一副好皮囊,不过光有皮囊还不够,还得再取你的一魂一魄!” 老妪缓缓又道。 “啊……啊……” 原本就被折磨得精疲力尽的渔阳飞镰,此时连惨叫声都成了断断续续,完全没了先前的中气…… 突然,一股强烈的撕裂感再次充斥在他的身体里,只是这撕裂的痛苦不是来自肉身肉身,而是他的灵魂。 “不……啊……” 他模模糊糊地吐出一字,显意识已濒临崩溃,潜意识却在奋力抗争,但在老妪的手段下,却是当臂挡车,蚍蜉撼树…… “与老身抗争,也不看看自己几两本事!” 老妪嘲讽道,掌心发力,片刻的喘息也不给渔阳飞镰,仅仅几个呼吸,两道影子呼地飞出渔阳飞镰的身躯,被老妪一手爪狠狠打进魂玉…… 紧接着,一枚玉钗飞出她的掌心,在石台上方缓缓盘旋着。 “以你压阵,从哪来的,回哪去吧!” 她的两道眸光死死盯着玉钗,似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繁息衍身诀,凝!” 她快速打出一套法诀,掌心的灵力如小溪之水,潺潺流向玉钗,不一会,一具人体雏形就呈现在半空中,与渔阳飞镰一样身体平躺。 “去!” 一声喝令,那道仍滴着血滴的面皮和那缕头发立刻飞向人体雏形,覆在了脸部和头顶。 “一旦成形,与本体将毫无差别!只怕你娘亲来了,也看不出你的气息有异!” “咯咯咯咯……” 老妪得意的笑起来。 “渔阳长策绝不会想到,他们当宝贝一样换回去的竟然是个残品,而他真正的儿子早已被老身折磨得连骨头都不剩!” “哼,最痛快的复仇不过如此!” 她低头看向那具血肉模糊的面孔,“以后就由它来代替你活在这世上,如何?享你该享受的荣华,疼你该疼的女子……至于你,咯咯咯……老身会送你去个好地方,让你尝尝何为万劫不复!” 上方的森森白眸仍沉着气,没有妄动,常言道,最毒妇人心,真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飞影,将这沧澜二世子送去蒸笼阵法。” 飞影一点头,迅速将人体雏形送往结界阵中。 “接下来要抓紧时间融入这些经脉了,必须要在五日内完成,绝不能给申屠不错可趁之机。” 老妪说着,又掏出一个玉瓶,对着渔阳飞镰的嘴,将其内的液体全部倒入。 哗哗的流水声,再次冲入耳朵,将渔阳飞镰涣散的神识又拉了回来。 他的嘴巴半张,不时从喉咙发出短短的咕噜声,整个人已僵硬的如一具死尸。 飞影面无表情,将人体雏形送入阵法群后,又紧接着回到石台旁,手脚麻利的开始协助老妪。 一时间,惨叫声又开始断断续续,但渐渐的,洞穴内开始归于平静,除了老妪不时传出的的命令声,再无别的人声可闻…… . 申屠不错踏上虚空没多久,就感受到了身后紧随而至的几道气息。 他驻足望去,只见五大侠几人正快速追来。 “为何来追老朽,可是长策有什么吩咐?” 待五人追至近前,申屠不错开门见山问道。 五大侠同时抱拳,“先生,王爷让我等五人跟随先生,以襄助先生左右。” “沧澜王城高手不多,又大兵将至,你们几个离开了,王爷能能用的人岂不是更少?” “王爷说,王城的事请先生不必担忧,接回二世子才是最重要的。” 申屠看了看五大侠,心中似乎盘算了一番。 “既然如此,那就跟老朽走吧。” 五大侠立即跟上,六人一起急奔鹰不落。 身后,沧澜王城,九艘战船宛如冲刺一般,极速冲向王城外的结界泊线。 “呼、呼——” 战船带起数道狂风,将深秋的落英缤纷掀得团团飞起,一路飞舞而过,十分绚丽并且拉风。 冲在最前面的乃是一艘深红色战船,长几十丈,雕廊画壁,十分气派,甲板上一杆赤红大旗迎风呼啸:岐山侯。 之后分别是橙色战船的落霞书院、乌黑战船的极上阁、黄土之色战船的回音谷。 “呼、” 四艘战船飙到泊线处猛然刹住,绝不越雷池半步。 一名身形高大雄壮的男子昂首阔步走出船舱,深红色的衣袍十分华丽高贵,身后跟着同样衣着不凡的一众侍从。 此人正是西域岐山侯,拓跋竑。 “噌、噌、噌………” 另外三艘战船不待停稳,便有十几道身影同时飞向岐山侯。 “武院长,琴阁主,令狐谷主。” 拓跋竑与到来的三位话事人一一见礼,态度虽有些随意,但该有的礼数还是给足了。 “侯爷,看来我等是第一波。” 极上阁阁主琴百音说道。 “看这样子,渔阳长策没做任何防备,城门大开,这是让我等直接进城?” 回音谷谷主令狐小耳有些纳闷。 按说阙珠的消息已经传遍沧溟大陆了,所有觊觎修炼材宝的势力和散修都会奔往沧澜王城。 沧澜王此时却不做任何防御,城门大开,就像不做任何抵抗的把自己这块肥肉放到了一群猛兽跟前,实在有些不合情理。 “以北域的实力,做防备又能如何?沧溟大陆五境以上的修士也能数出几十个,再强的防御手段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是摆设!” 落霞书院院长武文全,衣着朴素,一派书生气,说话声却喜欢鼻孔朝天。 “按计划,先礼后兵!” 拓跋竑没有与几人讨论,直接一锤定音。 立刻有侍从带上拜帖直奔城门而去。 四艘战船之后,东域的五艘战船也风驰电掣,在泊线外来了个急刹船。 先行抵达的战船,似乎都有些急不可耐。 拓跋竑几人立刻斜睨过去,想看看是哪些势力。 虚空之上,沧澜王父子俩隐匿在结界中,像看热闹一样看着下方的情景。 “一群饿狼。” 渔阳怀治沉声道,忽然他眼眸一凛。 “父亲,拓跋竑竟然也是五境了!” “嗯,不要小看他,西域仅次于拓跋成真的二号人物,据说手段很是霸道狠辣。”渔阳长策语声清淡,两手揣在袖里,有点像北域老百姓冬日暖手。 “孩儿只在第一次参加英杰榜的时候见过他,之后就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了。” “若非拓跋成真突破了境界,如今延陵王城的主人,恐怕就是他了。” “陵尹啸行去了西域,他身为王侯居然敢不迎驾,看来不但是没把拓跋成真放在眼里,连陵尹啸行的面子也没给。” 两人说话间,东域战船的主人已陆陆续续走上甲板。 “云麓山庄?!东岳山庄?!……” 渔阳怀治的眉宇皱起来。 “父亲……” “无妨,”渔阳长策揣着手,淡淡道,“打不过就认怂。” 第101章 没情分,叙不了旧只能叙旧仇 认怂? 渔阳怀治双眉一挑,这话能从他父王的嘴里说出来,也是一大奇闻。 云麓山庄,东岳山庄,是两个被渔阳飞镰得罪得死死的宗门。 当年这小子一甲子游历,正碰上结伴出游的两宗女弟子,他当即跟胖老头打赌,能让这些女弟子心甘情愿过来一起喝酒,胖老头有心看热闹,乐呵呵的就同意赌了。 也不知那小子用了什么办法,反正十几个女弟子嘻嘻笑着就跟两人拼了桌。 酒越喝越大,越喝越高兴,最终,一群小年轻全都东倒西歪,只剩胖老头一个清醒的,偏他也是个爱拱事的,竟把两个最漂亮的女子挪到了渔阳飞镰身边,一个胳膊窝躺着一个。 他醉得镜花水月,哪还知道这些,一会儿翻身搂着这个,一会儿翻身又搂着那个,十几人呼呼大睡,醒了之后就炸了锅了。 原来渔阳飞镰左拥右抱的两个女子,正是云麓山庄与东岳山庄的首席亲传女弟子,在宗门内地位超凡。 亲传女弟子竟与陌生男子同宿,这要是传出去不仅自身名节不保,更是将宗门作风都钉在了耻辱柱上,弄不好是要被逐出师门的。 一时间,所有的女子都慌了,六神无主,急忙忙赶回宗门报信。 渔阳飞镰与胖老头则是被堵在客栈里,等待两宗来人发落。 两宗掌事人一开始怒不可遏,恨不能手刃这一老一少,但冷静之后终于开始分析解决之道,他们若真杀去沧澜王城,宗门的颜面是保住了,但两个女弟子的名誉却毁了,毕竟是亲传女弟子,陪养了那么多年,当真是舍不得,若因为名誉之事而毁了根基,终究得不偿失。 于是,两个宗门一商量,好歹也算是王公子弟,虽说是个废物,北域又穷,但总比毁了两个天赋异禀的女弟子强。 于是两边宗门一咬牙一跺脚,提出和亲,只是要求订婚后两名女弟子仍留在宗门修炼。 哪知渔阳飞镰竟像自己吃了大亏一样,死活不答应,还口口声声自己什么都没做,是两个宗门合起伙来污他清白…… 气得两个宗门全宗员出动,直接杀到沧澜王城,二话不说直接开战。 几番血战过后,沧澜王城最终不得不动用护城大阵,才得以击溃两宗高手。 沧澜王自觉理亏,赔了不少的名贵财宝,只是这两个宗门损失了好几名顶级高手,哪是用些财宝就能弥补的,梁子自此结下。 两宗离去前也发下重誓,日后若再相遇,定不死不休! 今日这两大宗门闻着阙珠的味儿,自行来了沧澜王城,看来是做好了一雪当年耻辱的准备,同时也说明,两宗之内定出了强大的高手,实力很可能在渡劫五境之上。 因此,渔阳怀治有些担心,虽说他们做局,就是要拉更多的大修士进网,但这两个宗门可绝不是给几枚阙珠就能一笑泯恩仇的,他们可是会吃了饭还砸锅。 紧随而至的另外三个艘战船,分别是无极海、葫芦岛、奔流岛。 渔阳怀治又皱了下眉头,同样是他亲弟弟得罪过的,其中奔流岛与葫芦岛是被坑的最惨的,险些被归海王屠戮殆尽。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现在大鱼是来了,就看他们织的网结实不结实了。 “启禀王爷,世子殿下,岐山侯等势力送来了拜帖。” 一名侍从催动隐身结界,来到父子俩身边,将四封拜帖恭敬呈上。 “五大疆域里,变数最大的就是延陵王城,拓跋成真是个既有野心又异常冷静的人,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入局。”渔阳长策看着岐山侯的拜帖,缓缓说道。 “不如就利用一下拓跋竑,刺激他一下,倒逼他做决定。”渔阳怀治建议道。 “演戏要真,不能引起怀疑。”渔阳长策将拜帖递给渔阳怀治,又将手揣了起来,“神域使者应当快要现身了,凡界动静弄得这么大,不管是不行了。” “孩儿倒有些担忧,神域会如何处理。” “要么拿出更好的来,要么把渔阳氏赶尽杀绝,无非这两种。” 父子俩语气冷静得像在讨论别人家的事,又议论了一会,沧澜王这才发下命令:“请岐山侯等人入王府会见。” 侍卫领命而去。 渔阳长策看向长子,叮嘱道:“你现下少了一魂,这几日无论发生什么,都切勿动手,知道吗,万事都有为父在。” 渔阳怀治恭敬的点了一下头,“儿子明白,但若形势所迫,该出手时也要出手。” 渔阳长策看着长子,眼眸透出了些凝重,“这万年大计,为父只能走前半段,后半段就要靠你与镰儿了,因此,你们兄弟俩一定要护好自己!” 渔阳怀治重重的点了一下头,神色比他的父亲还要凝重。 “走吧,去会一会这些大鱼。” 渔阳长策双袖一挥,双手背在身后, 抬脚向沧澜王府飞去。 渔阳怀治收敛神色,亦紧跟而上。 城外,暗红色的气派战船上,拓跋竑面色不虞地看着来传信的侍卫。 “沧澜王让本侯入王府会见?!” 他重复了一遍侍卫的话,语气中隐隐夹杂着寒气。 “正是。” 侍卫回应极简,丝毫不怯场。 拓跋竑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原以为以自己的实力和打出来的名号,渔阳长策会亲自出城迎接,否则他岂会故意将战船停在泊线之外,他奔袭千里又不是来给别人长脸的。 却没想到渔阳长策只派了一个小小的侍卫过来,当真是没把他拓跋弘当回事。 “侯爷,沧澜王如此轻慢,看来是没将侯爷您放在眼里。”令狐小耳怒声厉色,很为拓跋竑抱不平。 “别挑拨离间了,他是王,我是侯,爵位低一阶,自是没资格请他出来迎接。” 拓跋竑斜了一眼回音谷谷主,语声冰冷。 “进城!” 他一声令下,身形掠上高空,向城内飞去。 一众侍从与三名掌事人也急忙跟上。 “冲月长老,咱们要进城吗?” 见西域的几人全都直奔城内而去,云麓山庄的一名弟子上前问道。 “不急,”一名青袍老者淡淡回答道,“咱们与沧澜王城没那情分,叙不了旧,只能叙旧仇。” “既然是明晃晃来打劫的,就没必要扮那假惺惺的作态,时机一到就开打,见礼见得再周正,也得用血来开路!” 第102章 王爷当真要一人应对神域的处罚?! 说话之人,正是云麓山庄五长老云冲月,修为渡劫五境,与沧澜王相同。 两人说话间,又有几道身影落在了甲板上。 “冲月兄,不知方木大师何时到?” 云冲月转过身看向健步走来之人,道,“岳长老,方木大师既然答应了来襄助,就绝不会食言,你我等着就是了。” 东岳山庄二长老岳历年,先与云冲月怼了一眼,随即看向近在咫尺的沧澜王城,道,“其实,以老夫所见,根本就不需方木大师出手,只需贵山庄的大长老走一趟,就足以踏平沧澜王城,又何须花出大笔材宝孝敬一个外人?!” 云冲月一眼看透岳历年之意,冷笑道,“你这是觊觎我云麓山庄与方木大师攀上了交情,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哼,付出再多的资源,又不是你东岳山庄破费,你操的哪门子心?!” 岳历年被戳破了心思也不恼,呵呵笑道,“也不知方木大师的慧眼,是看上了你云麓山庄哪一点?竟舍得亲自出马,如此千里迢迢,就为那么点资源,啧啧……” 他摇了摇头,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忽然顿悟道,“难不成,你们是献了女弟子??” 云冲月双目一瞪,紧咬着腮帮,没有发怒,“大师的心思,老夫可猜不透,不如你回头自己问问!” “不必了,又不是我东岳的女弟子,你云麓都不心疼,我东岳操哪门子心!”岳历年撇了撇嘴,浑不在意。 他双手往身后一背,全然没有理会身侧的腾腾怒气,心道,怕人说就不要做,做了就不要怕人说,这世上没有哪堵墙是不透风的。 “有大师襄助,相信这一战绝不会再像两甲子之前那样,血流成河,颜面尽失……须得将北域狠狠蹂躏一番,才能一雪往日之耻!” 云冲月压制着怒意,眸光从岳历年身上转到眼前的沧澜王城,“那是必然,我云麓山庄出手,自是势在必得!” 说话间,无极海、奔流岛、葫芦岛的高手也纷纷过来见礼,无一例外的,各个势力的掌门人都没有出马,只派了自家高手出马。 众人聚在一起,所讨论的话题不外乎报仇雪恨,誓将沧澜王城彻底打趴下,但对阙珠却都心照不宣,只字未提。 机缘近在眼前,能得多少,看个人的造化,心里可以有成算,却不能说破。 高空之上,拓跋竑一行人入了城,直奔沧澜王府。 众人一边踏空而行,一边对脚底下的王城之貌鄙夷不止。 就这也算王城?既不宏伟也不气派,跟其他疆域的三四等城池差不多。 片刻过后,一行人落在了沧澜王府的大门前。 王府总管早已等候在此,见几人簌簌落地,急忙迎上前去,拱手施礼道:“老朽俞百川,见过岐山侯爷及各位侠士。” 他边说边行礼,伸手将一行人引入王府之中。 众人跨步而入,俞百川健步前行,头前带路,徒步走了一刻钟,仍未到达会客殿。 拓跋竑有些不高兴了,“俞管家,本侯久仰沧澜王大名已久,很想快一些见到王爷,我等何不踏空而行?也免得沧澜王久等。” 俞百川满脸歉意,陪笑道,“岐山侯爷有所不知,这沧澜王府内禁止御空而行,王爷说过,路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要脚踏实地,方能记得住初心。” 拓跋竑心里一哼,这是成心给他颜色看,不过他也没有恼,正主没显身呢,跟这种小人物计较什么。 身后的令狐小耳、琴百音等人相视一眼,传音道,“这沧澜王实力不济,谱儿却摆的挺大,就是不知道我等威逼之时,他能挺多久……” 又行了一刻多钟,终于到达一片殿宇跟前。 正殿并不巍峨,台基二三十级台阶,殿身约莫十余丈高,宽檐墨瓦,神兽驻脊,与寻常宗门的殿宇差不多,既模样平平又没有气势。 俞百川恭恭敬敬地将几人引上台阶,一阶一个脚印,如臣子前去觐见。 拓跋宏气息翻涌,这娘的渔阳长策真把自己当棵葱了! 但他频频告诫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尚不知渔阳长策底牌如何,还不能肆意发作。 整整二十九级台阶,众人才进入大殿之中。 就见大殿之上端坐一人,面容宽厚,气息平和,墨色王袍隐有光辉显现,粗大的手掌覆于膝上,略有威仪。 主座一侧,站着一身深蓝衣袍的渔阳怀治,剑眉星目,长身玉立,颇有姿仪。 拓跋竑早些年曾见过渔阳长策几次,一直觉得他只是一个富态老头,修为不高,也没有太大野心,甚至有些好欺负,今日见到他这番姿态,反倒有些不好判断了,不知这位王公是故作高深,还是本色如此。 他直视着渔阳长策的面容,迈着四方步向主位走去,由殿门至主座至少有三四丈远,他就这样凝目向上,步履轻缓,神态稳重,一步一步缩短着两人之间的距离。 主座上,渔阳长策亦直视着拓跋竑,三四丈的距离,两人对视了几息,既没有眨眼,也没有错目。 眼见已走到主座之下,拓跋竑终于抬手恭礼,“岐山侯见过沧澜王。” 终是他先开了口。 身后令狐小耳、琴百音等人也一并行礼。 渔阳长策看着众人俯身,急忙起身迎了下来,“岐山侯不必多礼,本王俗事缠身,有失远迎啊。” 从主座下来,统共七八级的台阶,渔阳长策硬是四平八稳,看似步履急切,实则一步一步地走了下来。 而走这七八级台阶的功夫,拓跋竑等人只能躬身掬那里,不能起身。 “堂堂王公,心思竟用在了这些细枝旁节上,可见既没什么度量,也没什么大志向。” 拓跋竑更坚信了此前对渔阳长策的判断。 众人起身后,当即与渔阳长策寒暄起来。 “听闻沧澜王得了许多阙珠,数目多得吓人,不知我等可有幸沾沾光,瞻仰一下这神域赐下的宝贝?不怕沧澜王笑话,本侯也只在长兄那里见过一次。” 几句寒暄过后,拓跋竑单刀直入,道明了来意。 “外面的传言,本王也听说了。”渔阳长策一副实事求是的神情,“实不相瞒,本王确实得到了一些阙珠,只是数量却与那些传言相差如天堑。” “哦?不知王爷得到了多少?”拓跋竑顺着渔阳长策问道。 其他人也都竖着耳朵,两眼紧盯渔阳长策的面容,想从表情上看出他所言真假。 “咳,本王还能弄到多少……”渔阳长策苦笑一下,“诸位定然知道,阙珠乃神域的修炼材宝,价值连城,只有在每甲子的英杰榜大会上才会赏赐给凡界,本王就算有心多换取一些,凡界也没有啊,再说北域穷的叮当响,哪有那么多材宝去换那价值连城之物?!” 拓跋竑收敛了一下神色,似乎相信了沧澜王的话。 “那不知王爷是从何处弄到的阙珠?” 渔阳长策立刻面露难色,“这一点就不方便告知了,本王为了保护幼子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实是无奈之举,襄助之人曾让本王以道心发誓,不得泄露半个字,还请岐山侯见谅。” 拓跋竑笑了笑,“不得泄露无非是风险太高,到手的所得不值当,若本侯重金求购呢?更何况……” 他顿了一顿,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王爷就不担心被神域处罚吗?整个沧溟大陆都知道,王爷手眼通天,能弄到大把阙珠,神域自然也会获知消息,王爷就不怕神域下来追查吗?” “照目前情形,有此渠道的只王爷一人,自然也只会追查渔阳氏一族,若是许多世族、势力都知道呢?王爷可知法不责众?……” 渔阳长策双眸一蹙,一丝冷意覆上面容。 拓跋竑眸光闪烁,压低声音道,“王爷当真要一人应对神域的处罚?!” 第103章 如此撒野嚣张,是嫌自己命长吗? 渔阳长策没有答话,而是神色凝重的思索起来。 拓跋竑又道,“王爷既然能弄到那么大的数目,就说明这东西在神域并不稀缺,神域大能不过是在控制凡界的数目罢了,而王爷却一口气发出去那么多,这不是在打神域的脸吗?” 渔阳长策仍是一脸肃然,没有作声。 “看来王爷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啊。”拓跋竑冷着脸,两眼微眯,斜睨着眼前的废物王公。 渔阳怀治没有在意拓跋竑的神色,而是一脸严肃的走上前来,说道:“父王,岐山侯说得在理,我们得罪不起神域啊!” “大世子说的是!渔阳世族家大业大,若因为一个誓言而覆灭了整个世族,甚至整个北域,那实在是得不偿失!”一直没有说上话的令狐小耳瞅准时机凑上前来。 “父王,不要再犹豫了,北域本就孱弱,若是因为……”渔阳怀治苦口婆心劝起来。 渔阳长策却抬手打断了儿子的话,“治儿,为父可曾与你讲过修士立身之道?” 渔阳怀治一怔,立刻低下头来,皱着眉道,“修士以德、仁、信、义立道……” “你记得就好!”渔阳长策扫了一眼长子,语气十分严厉。“不管别的修士如何看待立身之道,我渔阳氏永远不会背弃这四个字!” 渔阳怀治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想反驳却又迫于沧澜王的威严欲言又止…… “哈哈哈……” 拓跋宏大笑起来,“想不到沧澜王身为一方王公,竟如此迂腐,你当这是末等城池靠读书出人头地的世道吗?这是修行界,是恃强凌弱、杀戮不断、血腥残忍的修行界!” 他一脸鄙夷地看着沧澜王,“胜者为王的世道,你谈仁义、诚信?可笑!!” “岐山侯,本王遵崇什么是本王的事,与你无关!”渔阳长策面色不虞,语气也严厉了起来,“无论渔阳氏会面对怎样的境地,都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事已至此,拓跋竑也不想再装了。 “渔阳长策,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本侯好好与你说话的时候,你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真当本侯惧怕你的爵位?!” “拓跋竑,你敢犯上?!”渔阳怀治立刻冲到沧澜王的身前,厉声呵斥道。 “哼,就凭你们也配称得上上字?!”拓跋竑嘲讽道,“成王败寇,若真动起手来,你们父子俩恐怕要成阶下囚吧?” “拓跋竑,你莫要自大,你是五境,本王也是五境,你们虽然人多,但这是本王的地盘,你等未必就有胜算!” 渔阳长策气息翻涌,横眉立目,原本平和的模样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方王公的霸气与威严。 “本王以礼相待,想不到你等竟以下犯上,冒犯本王,今日就教教你等,何为王、何为侯!” “本侯已恭候多时!”拓跋竑冷哼一声,气息陡然升起。 “嘭嘭!———” 两人同时出手,向对方轰了一掌。 强横的能量对轰在一起,立刻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响,强大的能量涟漪震荡开去,将殿中的石板桌椅顿时轰为碎渣,四周粗壮的立柱也发出咔咔的声响,几息之后,全部碎裂坠地,又发出一片轰隆之声。 伴随能量涟漪,双方极速后撤,渔阳长策护住渔阳怀治,退至大殿之上,而拓跋竑几人则退到了殿门处。 突然,殿中一切在动的物体倏然静止,一圈圈的能量涟漪如冰冻了一般停戛然而止,爆飞的石板碎屑仍保持着爆飞状态,却停滞在了半空中一动不动…… 拓跋宏竑几人惊异的看着眼前的情景,能将两道渡劫无尽的能量涟漪封锁住,绝非常人可以做到。 “踏、踏……” 两道脚步声传来,一道身影映入在场之人的眼帘,正是一直在旁观望的王府总管俞百川。 俞百川穿过半空中的凌乱,缓缓站在了大殿中间,转过头正对向拓跋宏几人。 “我当是西域的名门正派,还以礼相迎,没想到竟是一群宵小,竟敢打我家王爷的主意,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 拓跋竑眼神抽搐,一脸的不可置信。 令狐小耳、琴百音与武文全等人更是惊愕的看着眼前其貌不扬的老头。 他们从王府门口一路步行至正殿,从未察觉出此人竟压低了境界气息。 “真是深藏不露啊!” 拓跋竑双眸中寒意森森,咬牙切齿,“本侯偏要看看,你又有几分资格出来阻拦!” 说着,他大踏步上前,手上一枚玉戒顺势打出。 一道白光划过,如长虹破空,原本停滞在空中的碎石碎屑等物,立刻砰砰坠地,那停滞在半空中的能量涟漪,也如被刀切了一般,一劈为二,轰然散去。 “气势不俗,勇气可嘉,可惜只是一介武夫,不懂得审时度势。” 俞百川淡淡吐出一言,抬起一指,向玉戒轻轻点去。 只见半空中的碎石碎屑顿时组成了一道直线,如一枚长针直直穿过玉戒,随即凌空一绕,就将玉戒缠了起来。 俞百川伸手一抓,不仅破了玉戒的攻击之力,更是直接将它抓在了手上。 他手指弹开串在中间的石屑,将玉戒举至空中凝目审视起来。 “嗯,不错,雕琢精致,玉质剔透,是个宝贝,北域这么穷,这么好的宝贝可不能打碎了,否则也太败家了!” 说着,他直接将玉戒收入了自己囊中,动作行云流水,十分自然。 拓跋竑双眸一瞪,他的玉戒这就被收走了??如此轻而易举?? 那可是他携带多年的道宝,不仅模样与质感深得他的欢心,更是他用顺手的一件武器。 “你一个杂役,也有资格掳走本侯的东西,速速还回来!”拓跋竑愤怒地盯着眼前的老头。 “真可笑!”俞百川冷冷哼了一声,“成王败寇,输了就是输了,哪还有要回去的道理?修行界如此血腥残忍,你这么撒野嚣张,是嫌自己命长吗?” “噗嗤!”大殿之上传来渔阳怀治的笑声,这么严肃的时候,他确实不应该笑,但他是实在没忍住。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滋味如何? 第104章 突袭渔阳长策的好时机 “黄口小儿,竟敢耻笑本侯!当本侯的威名是买来的?!” 拓跋竑猛然暴起,一掌轰向了大殿之上。 强横的渡劫五境能量,如奔涌的海啸,气势汹汹朝着殿内轰去,地上的石板石柱骤然飞起,如无数利刃利剑一齐射向殿内。 殿中间,俞百川两脚一叉,气息微沉,双掌抬起,手心向外,骤然向两侧一划,一道巨大的结界屏障立刻出现在他与拓跋竑之间。 “连老朽都打不过,何来的底气直奔我王?” “砰、砰、砰……”“轰……” 爆飞的利刃利剑被结界阻挡,砰砰坠地,汹涌的能量撞击在结界屏障上,连带整座殿宇都剧烈的震动起来。 渔阳怀治抬头看了看殿顶,沧澜王府的殿宇屋舍全都是寻常木石结构,与寻常百姓人家无异,每隔几年就需要翻修,而这座正殿他于年初刚刚整修过,眼下不仅殿宇晃动的厉害,连地基剧烈震动起来,不知殿宇能否坚持得住。 他的担忧刚冒出头,只听咔咔几声巨响,整座殿宇的大梁竟然塌了! 拓跋竑得意的冷冷一哼,随即牙根紧咬,一鼓作气,再添一气,如浪潮奔涌,一浪高过一浪,更加凶猛的能量再次爆震而出。 俞百川双脚下沉,双掌掌心向外,一同逆时针旋转,再度画出一圆,掌心过处,白雾隆隆,瞬间将凶猛袭来的能量吞噬。 “还愣着干什么?!” 拓跋竑一声怒喝,两侧的令狐小耳、秦百音、武文全等一众人立刻出手,数道渡劫境的气息一起朝俞百川猛扑而去。 “父亲……” 眼见攻势凶猛,渔阳怀治担忧的看向渔阳长策。 “你去后头护住你娘亲,此处交由父王与你俞叔。” 渔阳怀治知道,这哪是让他去保护自己娘亲,分明是让他去找娘亲寻求庇护。 “父亲,孩儿虽少了一魂,但也没那么脆弱!” “胡闹!”渔阳长策面色骤然严厉,“这是渡劫境交战,你才不过化神境,怎可意气用事?!为父说过,后面还要靠你和镰儿,你若此时受创,只剩镰儿一人该当如何?!” “速去找你娘亲,别忘了,网已撒开,真正的大鱼是不会自己蹦进来的!” 渔阳怀治听得此话,咬了咬牙,道,“儿子这就去!” 他转身向殿后掠去,身影转瞬即逝。 没有了儿子在此分心,渔阳长策终于能放开手一搏了。 王城内外进出的修士,忽听一声爆响,急忙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王城中央,一座墨黑的殿宇大顶腾空飞起,飞至半空中轰然炸开。 紧接着,又是数道轰鸣,连脚下的大地都跟着震颤起来,巨大的能量涟漪直冲云霄。 “冲月兄,西域那个想夺长兄王位的,怕是出手了!” 城外,岳历年望向那冲天而起的能量涟漪,兴奋地说道。 “老夫料定渔阳长策不是对手,我等不如趁此机会帮上一把,也和岐山侯结个交情,如何?” 云冲月亦望着城中的方向想了想,方木大师还没到,此时出手略有些冒险,但若让他们全然袖手旁观,不上去痛扁几招,又有些不甘心。 “先去看看情形,若有机可乘,那就帮帮岐山侯的场子!” 三思过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云长老所言极是,可惜那个废物枕头不在城内,否则连他一起收拾,也能出一口恶气!” 说话的是葫芦岛二岛主聂又双,这是东域出了名的赌徒,曾在渔阳飞镰和皇甫岿然手中赢下了奔雷城,又被归海王将城池夺了回去,他不仅人财两空,还损失了不少实力强横的兄弟,这口恶气一直堵在他的胸口,若是不能报仇雪恨,一雪前耻,他在葫芦岛的地位怕是岌岌可危。 “没错,不过那小子去了赤地,估计十年熬不到头,也就化成干尸了。” 奔流岛守岛副将燕得翎,是另一个被渔阳飞镰坑过的,虽然细节不为外人所知,但东域的赌徒一想起沧澜二世子那欠揍的模样,瞬间就站到了燕得翎的这头。 只有无极海的带队长老一声不吭。 燕得翎看了看他,心道,这家伙估计也跟自己一样,有些倒霉事只能存在肚子里。 几人分别安排了一下留守人员,便纵身跃上高空,直奔城中央。 云冲月与岳历年冲在最前面,步履极速,生怕错过了出手的机会。 两甲子前的那场门面之失,让两宗交恶至今,但并不妨碍他们遇到事情时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不过顷刻,一行人就到达了沧澜王府的上空。 城中已有不少修士先行到达,正站在高空中俯瞰下方的情况。 云冲月等人寻了个稍许空闲的地方,向王府之内看去。 只见空旷的王府前院一片破败,原本应是正殿的位置只剩断壁残垣,殿顶四分五裂散落在几十丈外的地方,四周的梁柱墙壁也只剩断壁残垣。 一片狼藉中,几个身影正交战在一处,人多一方以一袭红袍为首,另有白袍、墨袍与黄袍等人从旁协助,而另一方却只有一名清瘦老者。 沧澜王站在石阶上,双手揣在袖内,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而在他的四周,杀气腾腾的墨甲侍卫将对战中的几人围成了一个近百丈宽的大圈。 圈内一道结界屏障将交战的几人包围在内,使交战的能量不会再波及到四周。 云冲月等人向阵法中凝目看去,只见各种凶悍狠厉的招式,从双方的手中频频打出,气势磅礴,杀意腾腾,清瘦老者一对多,竟丝毫不落下风。 “此人是……”云冲月看着清瘦老者的身影思索起来。 “俞百川,沧澜王府的总管。”岳历年咬牙道,“旧恨绵绵,此人的样貌就是化成灰,老夫也铭记于心!” 云冲月无心询问先前的纠葛,而是蹙着眉,一脸疑惑,“为何探不出他的境界气息?” “一打四,境界至少在拓跋竑之上。”岳历年断然道。 云冲月扫了他一眼,这不是废话吗?!境界低了能扛得住这么多人围攻?! 他又向扫视了一遍四周,立刻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四周的北域修士全都在袖手旁观,或手按兵刃,或双臂抱胸,全然没有要出手的架势。 北域一向团结,如今沧澜王府遭袭,他们却不出手……为何?? 一个大大的问号充斥在他的脑海中。 难不成是因为沧澜王的威望降低,不能服众,才导致如此?? 他又扫视了一遍四周,如果真是这样,那当然更好,但终有些蹊跷。 “轰轰轰……” 下方战况越发激烈,拓跋竑四人竟敌不过一个清瘦老头,已落入下风! 云冲月眯了眯眼,传音道: “各位,此时当是突袭渔阳长策的好时机,不如联手出动!” 第105章 西域人的心眼真是活泛 “英雄所见略同!”岳历年豪气传音道。 “那就一同出手,给渔阳长策来个措手不及!”聂又双双眉倒立,两眸冒火,一想起两甲子之前的事,他就恨不能将沧澜王城夷平,奶奶的,他一个久经江湖的老家伙居然让一个小兔崽子给坑了,真是给祖宗丢脸! “好!”云冲月信心满满道,“这个俞百川看起来实力不俗,正好有拓跋竑几人拖住他,我等可以放开手来对付渔阳长策!” 暗中,他的一道传音直奔乱战之中,“老朽东域云麓山庄云冲月,久闻岐山侯威名,今日有幸在此得遇,老朽愿倾尽全力,助侯爷一臂之力!” 拓跋竑正全力对战眼前的老头,越来越力不从心,他们几人联手竟一直被压着打,当下已经有些恼羞成怒,冷不丁一道传音入耳,他顾不及查看四周,立即传音回去,“既如此,那就看你手段!” 管他什么山庄,帮手越多越好! 见拓跋竑回应,云冲月得意的笑了一下,“各位,出手一定要快,决不能给渔阳长策启动守护阵法的时间!” “知道!” “自然如此!” …… 几下一敲定,各自拿出道宝,“攻!” 几道身影如箭一般俯冲而下,直奔渔阳长策。 两侧原本袖手旁观的修士眼眸一跳,他们这么多人围在这,居然还有人敢偷袭?!当他们是空气吗?! 所有人一齐望向下方那道揣着手的身影,那身影却摇了摇头。 原本潮涌而起的气息瞬间又散了开去。 俯冲而下的几人浑然不觉,未及脚尖落地,攻势已凌厉打出。 “风卷残云!” “山崩钟应!” “一斛骰!” …… 霎时间,风云呼啸而起,将满地的断壁残垣一同卷起,朝着渔阳长策就飞扑而去…… 上方空间则如山川崩塌一般,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整个苍穹四分五裂,朝着下方就盖压而下…… 与此同时,几十枚骰子极速飞旋着朝着目标的要害部位攻去,骰子不过拇指大小,气势与狂风呼啸、山崩地裂难以比拟,但胜在精巧,集万钧于一力,每一粒都直奔要害…… …… 渔阳长策微眯着双眸,淡淡道:“这么急不可耐,还以为你们要等些时日。” 说完,揣在袖中的双手骤然抽出,一股雄浑的气息在身周绽开,瞬间形成一个透明却又十分坚厚的旋涡。 旋涡并不大,只够护他一人。 云冲月一见,心中大喜,难怪四周修士纹丝不动,看来真是德不配位,不得人心,堂堂王公,对战之时竟只顾自己…… “覆灭吧!” 他大喝一声,掌中风暴怒号,原本湛蓝的天空瞬间乌云滚滚,大块大块的云朵堆积而下,仿佛末日降临。 “轰隆隆……” 高空中原已四分五裂的威压,借着乌云之势,如山崩一般滚滚而下,似要将所见之物全部荡平…… 渔阳长策坚如磐石,坚挺的气息旋涡飞旋不止,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围成一圈的墨甲侍卫立刻分出一层,向空中的几道身影攻去。 “杀!” 数百人齐呼,声音震耳欲聋,气势喧嚣尘上,四周观望的修士有不少受到气势感染,手中兵刃仓啷出鞘,气息随之而起! 云冲月鹞子旋身,将周围扫视一遍,随即不屑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化神境……合体境……这点境修为还不够老夫塞牙缝……” 所有天上地下的修士,包括那些墨甲侍卫,全部是化神境与合体境,连大乘境都没有。 “北域的实力果真名不虚传,这点修为还出来丢人现眼,就让老夫送你们回姥姥家吧!啊哈哈哈……” 云冲月狂妄地笑着,他也没想到,时隔多年,老对手的实力竟如此不堪一击。 他一掌御着风暴,一掌狠狠打向一侧,风暴中的能量像分了叉一样,立刻排开阵势,直扑四周的墨甲侍卫。 “呼呼” “啊!啊……” 惨叫声起,几十名披甲身影立刻被风暴吹起,冲上九天之上,随后被风暴绞杀! 四周观望的修士神色大动,握着兵刃的手又紧了几分,所有人都紧紧盯着那个掌控旋涡的人,只要一声令下,他们便倾巢杀出! 然而那命令却迟迟不来,所有修士只能咬牙敛气,继续等待…… 阵法中的拓跋竑见结界松动,一阵欣喜,立刻传音出去:“把你看家的本事拿出来,若能救本侯出去,好处少不了你的!” 云冲月一听,笑容更胜了几分,他振声大喊道:“拿下渔阳长策!一雪东域前耻!” 岳历年等人立即加紧攻势,气势汹汹欲置渔阳长策于死地。 一直在空中盘旋的骰子,几欲靠近,却每次都被气息旋涡震飞,气得聂又双恨不能冲进旋涡里将骰子拍到渔阳长策身上。 奔流岛副将燕得翎修为不如其他几人,攻势却丝毫不弱,一柄雁翅刀在他的手中呼呼生风,刀罡一道接一道打在渔阳长策的气息旋涡上。 渔阳长策毫不示弱,双手大开,周身气息大动,旋涡瞬间又扩大了几倍,空中肆虐的风暴如同被吸进去了一般,竟随着旋涡旋转起来。 岳历年奋力掌控着高空中的山崩地裂,只是旋涡的力量越来越强,他仅坚持了几个呼吸,手中的力量便被狂暴的旋涡带飞。 四周一片飞沙走石,那渺小的一斛骰子更是不见了踪影…… 云冲月见众人全在倾力围攻渔阳长策,掌控风暴的手掌顿时卸力,双掌一并,猛然打向一旁的阵法结界。 “轰隆轰隆!” 周围的侍卫又被震飞许多,一片凌空惨叫,结界阵法再次剧烈晃动起来。 俞百川一见云冲月,气息陡然提升,“千里迢迢来赴死,收尸的带了吗?” 他并指一点,强光如电,一道气息猛然射出。 “噗!” 气息洞穿结界,径直穿透了云冲月的胸口,血光如剑,喷射而出。 云冲月双眸一顿,意识也停顿了下来,他猛然看向自己的胸口。 “还好还好,只是一点小伤……” 他看着胸口指甲大小的一点血迹,心里庆幸道。 忽然,他的眼眸再次一怔,身躯直直向后倒去。 拓跋竑一见,立刻投了一个废物的眼神过去,就这点手段还想助他一臂之力,简直贻笑大方! “全部给本侯挡住他!” 他大喝一声,身形骤然后退。 身侧一直打辅助的令狐小耳、武文全和琴百音几人立刻变成了前方阵线,开始与俞百川短兵相接,硬碰硬。 令狐小耳眼眸一跳,喝汤不成,反倒要把命搭上,这可不太划算。 他立刻瞟了一眼武文全。 落霞书院院长武文全招式张弛间,仍是一副书生做派,是不是单手负背,仿佛尽在掌握,此时却给了他一个飞舞的眼神,好像在暗示着什么。 “娘的,丢人都要排在后面。” 令狐小耳用传音骂了一句过去。 武文全仍是面色不改。 “老前辈,我等只是想询问一下阙珠的来路,并没有想对沧澜王不敬,先出手的是岐山侯,我等是被迫还手,咱们不打不相识,多个朋友以后在西域也能照应一分……”令狐小耳暗中对俞百川传音道。 俞百川冷声一哼,变暗为明,高声冷笑道,“出了这么多杀招,没有置老朽于死地,却想跟老朽攀交情……西域人的心眼还真是活泛……” 第106章 让老夫过过眼瘾 拓跋竑跳出战圈,正要轰击阵法结界,以期能脱身,听到俞百川之言,顿时怒火中烧。 “令狐小耳,你敢背叛本侯!” 一身黄色衣袍的回音谷谷主,立刻跳出战圈,冲到拓跋竑跟前。 “侯爷,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等是来交朋友的,不是来竖仇敌的,话说开了都没有恶意,不过是想寻点修炼材宝而已,若是为此而丢了性命,也太不值当了……好日子才刚开始……” 拓跋竑暴跳如雷,头发都炸了起来,“令狐小耳,本侯扶持你坐上谷主之位,你就是这么报答本侯的?!” “噗!”“噗!” 两道血光喷出,武文全和琴百音重重跌落在地。 四个人都难是对手,更遑论只剩下两个人。 “束手就擒吧!” 俞百川冷冷说道。 “沧澜王一向仁慈,说不定会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与诸位计较。” “老鳖孙,赢了本侯几招,就以为能骑在本侯头上拉屎了?!”拓跋竑怒火中烧,瞬间暴起,声嘶力吼如一头发怒的狮子。 令狐小耳一阵咬牙,大人不记小人过这句话,哪是能对这位侯爷说的! 当年这位密谋欲夺取西域王位,被突破修为后的拓跋成真险些打死,正是靠着老太妃的一句大人不计小人过才险险保住了一条命,从此之后,这句话就成了这位侯爷的逆鳞,无论从谁的嘴里说出来,都是在揭他的伤疤,嘲讽他的无能…… “看掌!” 一股气息上涌,拓跋竑的面容瞬间像充了血一样,变得暗红,连脖子和耳朵也通红无比,右手单掌自胸口前推,随着手臂渐渐推出,一只巨大的手掌虚影出现在他的身后。 手掌黝黑,如熊掌一样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毛发,不仅五指粗壮,指甲更如五柄黑刀,闪着森森黑芒。 “熊罴三印!” 令狐小耳大惊,抓起地上吐血的两人就向远处奔去。 “嘭!!!” 一道巨响,熊罴一印轰然落下,如泰山压顶狠狠拍向俞百川。 清瘦老头双目一凛,气息大开,一股雄浑的结界直冲而上,气势比之熊罴更甚。 “轰隆隆” 熊罴之印轰然拍下,迎面而上的结界瞬间土崩瓦解,分崩离析。 俞百川见状,身形迅速后退,但熊罴的余力仍狠狠地拍上了他的胸口,一瞬间他的脏腑翻江倒海,两道血腥冲入鼻腔。 “砰、砰、砰、砰” 他两脚点地,迅速几个旋转,将身上的轰击卸掉,脚踩之处留下数个凹坑。 “拓跋竑,你这武技未大成,还是莫要强求!”他冷声提醒道。 “滚!!!” 拓跋竑仿佛失去了理智一样,愤怒地朝他嘶吼。 “你先前几次试炼已伤到了经脉,若再强行发功,反噬会比之前更加严重!” 俞百川面容清冷,语气亦凉如冬日江水,但话语的内容却像是在为拓跋竑考虑。 四周之人有些看不懂了,尤其是令狐小耳几人。 不是要不死不休、想停战都不行吗?这怎么倒苦口婆心上了?? “你这武技极消耗灵力与体力,乃是体修的路数,老朽不知你为何到了渡劫境还要退回去修体术,但你先前过于心急,已伤了筋脉,你应当也感受到了运气时的淤阻与力不从心……” 拓跋竑惊异地看着眼前的老头,心中百转千回,他这武技是什么样他岂会不知。 令狐小耳两眼直勾勾的看向拓跋竑,眼眸闪烁。 “多谢了,令狐谷主……” 琴百音与武文全不约而同说道,只有他们三人最清楚,这武技发威的时候危害有多大,而刚刚令狐小耳之举无疑救了他们一命。 “光说没用,有谢礼才有诚意!” 令狐小耳鄙夷地说道,眼眸仍是盯着拓跋竑,看都没看身边这两人。 琴百音与武文全顿时不说话了。 忽然,三人眼眸一怔…… 只见那清瘦老头单手对着熊罴一掌,缓缓向拓跋竑走去,他的身前一只巨大的手掌虚影狠狠地钳住熊罴之印。 拓跋竑奋力转动着手掌,面容因为过度用力已有些扭曲。 但无论他如何用力,熊罴都动弹不得,眼见清瘦老头已到身前,他愤怒爆吼。 “啊!———” 熊罴虚影却仍纹丝不动。 他紧咬牙槽,身躯止不住的颤栗起来,眼眸中尽是愤怒与不甘,究竟是他修为太弱,还是对手太强……难道他终其一生都只能屈居人下吗?? “是体修的好体质,却走了条相反的路,如今再重修体术,虽说误了那么多年,未必不是正本清源。” 俞百川语气轻缓,面容依旧清冷。 令狐小耳三人看着眼前的局势,表情越发迷惑,不知沧澜王府这些人到底唱的哪一出,这到底是不死不休,还是不打不相识?? “呼” 俞百川探手一抓,躲在远处明哲保身的三道身影立刻身形飞起,嗖的一下就飞到了跟前。 看着近在咫尺的清瘦老头,令狐小耳三人气息震动,这老头明明看着很普通,气息也没什么特别,为何能将他们压制得如此轻松…… 结界阵法之外,沧澜王渔阳长策闲庭信步一般,应对着来袭的攻势。 见俞百川已制服拓跋竑等人,他也不再留手,气息旋涡被他一息震开,四周的骰子瞬间被震成了齑粉,岳历年、燕得翎几人则被震得身躯倒飞。 渔阳长策缓步走到云冲月跟前,这名云麓山庄的长老,早已被俞百川一指洞穿心脉,此时绝倒在地,奄奄一息。 “云长老,好久不见!” “昔年贵宗曾发下重誓,再相遇便不死不休,如今云长老重伤,不知当年誓言可还算数否?” 云冲月躺在地上,狼狈不堪,按往常对战,即使受了伤也可以瞬息痊愈,即使伤势严重危及灵魂与本源,服用一些药物后也能得到缓解。 但不知俞百川用了什么技法,任他如何运转灵力疗伤,都无济于事,心脉仍是越来越弱。 “士可杀不可辱……老夫技不如人……无悔!” 云冲月怒目而视眼前之人,牙关紧咬,唇角已溢出丝丝鲜血。 “呵呵呵……云长老想必了解本王的名声,本王是个睚眦必报之人。” 渔阳长策面容肃穆,语气少有的狠厉。 “既然新仇旧恨交叠,不如就来个快刀斩乱麻,一了百了,如何?” 说着,他伸出一手,向云冲月胸前伸去。 云冲月眼眸一震,渔阳长策的气息已到他的跟前…… 忽然,一道苍老之声传来: “看来老夫晚了一步,最精彩部分错过了,老夫最是喜欢凑热闹,要不……再重来一遍,让老夫过过眼瘾?!” 第107章 轮到你说话了吗?! 渔阳怀治隐匿在高空中观察了好一会,确信他父亲与俞总管胜券在握,才匆匆去往后殿。 沧澜王妃裴素锦早已在殿门口等候多时,见儿子回来,急忙迎了上去。 “渡劫境对战,你凑什么热闹!”她满脸嗔怒,语气却很温柔。 “娘亲,老五可以合体屠渡劫,孩儿也想寻个机会试试。” 渔阳怀治解释道。 “孩儿未到合体境,不敢奢望与四境大修士对战,但一境二境,怎么也能过上几招吧。” 裴素锦蛾眉一蹙,又嗔怪道:“他练的什么功法,你练的又是什么功法?你当他那合体境跟寻常的合体境是一样的?既然去过了太白山,就应当知道,功法的不同对境界的影响有多大。” 渔阳怀治听着自己娘亲所言,不自觉的握住了拳头,他心中已有了一些想法,不过要等日后才能尝试,眼下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办。 “己卯!” 他朝着殿内喊了一声,立刻有一道身影出现在殿中避光处。 “有一物,需你尽快送出,越快越好!” 暗卫己卯立刻点头。 不多时,渔阳怀治取出一个黑匣,交给暗卫,“务必交给他本人。” 己卯躬身领命,随即身影消失。 沧澜王妃担忧地看向长子,轻柔道:“且缓一些,不要心急,早晚都会到你与镰儿承担重任的时候。” “孩儿明白,只是想早一些为父亲分忧。”渔阳怀治点了点头。 旋即,他又叹了一口气,懊恼道,“可惜孩儿的修为太低了……” “不急,你一个小辈能有如今的修为,已经很了不起了,我与你父亲在你这般年纪的时候,还不如你呢……” 裴素锦柔声安慰着儿子。 “再说,修为固然重要,但有勇无谋亦难成大事,你是长兄,运谋筹划可要为弟弟做好榜样……” “轰!轰!……”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两声重重的轰鸣传来,脚下的地基连带头顶的殿宇开始嗡嗡晃动,尘土瓦砾簌簌坠落。 渔阳怀治剑眉一竖,他是确认沧澜王二人能掌控战况才回来的,此时又传来轰击,难道是又有不怕死的宵小杀过来??!! 两人正蹙眉疑惑,就听高空中一道苍老之声传来: “看来老夫来晚了一步,最精彩部分错过了,老夫最是喜欢凑热闹,要不……再重来一遍,让老夫过过眼瘾?!” 裴素锦双眸一皱,拍了一下儿子手臂,道,“你且留在后殿,切不可到前面去,娘亲去看看……” “娘,有父亲和俞叔在,我们还是别去拖后腿了!”渔阳怀治一把拉住沧澜王妃。 裴素锦焦急地跺了下脚,重重叹息了一声。 她也知道自己修为不高,她才渡劫一境,在老一辈里只能算修为平平,而且她这修为有一多半是修炼材宝的功劳,说白了,就是用各种药材至宝喂出来的,战力根本不行,若真动手开打,她能和大乘境打成平手就算不错了。 “甲戌!” 她朝殿中喊了一声,又一道身影飘然出现。 “你去前面看看,紧要处搭把手!” 暗卫一躬身,身影立即消失。 “咱们娘俩还不如暗卫的修为高,还是在后面老实待着吧。” 她拉过渔阳怀治,向殿中走去,好像刚刚要冲到前头去的是她儿子,而不是她。 暗卫甲戌悄无声息地跃上高空,俯瞰而下。 只见对面一个老者御空而立,样貌甚是苍老,手中拄着一根方形的木制拐杖,身后还跟着几名如花似玉穿着凉爽的美女。 甲戌努力探查了一下老者的修为,发现根本探查不出来,他心中涌起一道冷意,只有境界差距超过一定界限,才会无法感知对手修为,眼前的老者很可能堪比申屠先生。 老者此刻正面容不善的看着沧澜王,先前的隔绝对战涟漪的结界阵法已然被轰碎。 地上的云冲月,一见老人的身影,立刻两眼放光,手指艰难的抬向高空,“方木大师……” 天上地下所有的修士闻言皆是一震,纷纷看向御空而立的老者。 方木大师?! 沧溟大陆有着四位铸兵大师,分别是梁尘大师、虬髯大师、方木大师、鬼目大师。 四位高人不仅修为超然,所铸兵器更是名满整个沧溟大陆,据传神域也曾向四位大师定制过兵器,而神域使者更是以使用四位大师铸造的兵器为荣。 只是大凡高人,皆神龙见首不见尾,极少有人亲眼得见过四人的真容。 此时云冲月对老人的称呼,着实让所有人都震惊了一下,难不成传说中的四大铸兵师,就有身侧的这位?! 再看老人身后的美女,以及四周飘出的淡淡酒味,不少人当即信了八九分。 传言方木大师有三大爱好,美酒、美女、兵器,但凡想与这位大师打交道,孝敬美酒美女是最可靠的法子。 甲戌看着老头一副佝偻的身躯,满脸皱纹,几乎掉光的头发,心中升起千万个问号,美女可以有,只是这体格能行吗?一场销魂之战下来,这把老骨头还不得散了…… “听闻你能弄到阙珠?” 方木大师张开干瘪的嘴唇,露出零星的几颗牙齿,对渔阳长策说道。 “怎么,老前辈修为如此高企,已让多少修士可望而不可及,还用得着神域阙珠吗?” 渔阳长策神色冷峻,气息肃凝,已做好了开战的准备。 一旁的拓跋竑等人则屏息敛气,冷静地等待时机。 “呵呵呵,神域的宝贝谁不想要,登了一山还想要另一山高,这是修士的本性,若是连这点孜孜不倦的攀登之心都没有,那便是愧对修士二字,应为修行界之耻!” 方木大师揉搓了两下木制拐杖,语声平缓,却有种让人无法置喙的威严。 渔阳长策的神色又冷峻了几分,一双眸子更是紧紧蹙在一起。 紧接着,他双手成礼,恭敬说道:“来者即是客,小王久闻大师威名,一直有心拜会,却不得其法,今日有幸得见,还望大师不弃,能入鄙府一叙。” 四周之人却都明白,这哪里是来者是客,分明是惹不起,这老家伙是什么修为,在场之人怕是都探不出来,如此实力,若真动起手来,恐怕沧澜王和俞百川都不是对手。 “不必了,老夫最讨厌说废话,你只管说有没有阙珠即可。” 渔阳长策铁青着脸,眼眸从老者身上慢慢转向四周,似乎是在盘算开战的胜算。 “怎么,这么难回答吗?那就让老夫来帮你想想答案……” 方木大师说着,抬起另一只手,朝远处一点,口中轻念: “山平!” 一道光芒骤然射出,直指沧澜王府深处的一座山脉。 “轰!轰!”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随即烟尘四起,那座高耸的山脉顿时被削去了一半,山上的树木连带山石泥土发出巨大的轰隆声,翻滚着向山下滚落去。 四周的修士皆是一惊,此劈山之力,几下就能将沧澜王城覆灭,看来沧澜王今日不得不低头了。 “小王愿奉上阙珠,与方木大师结个善缘!” 渔阳长策也感受到了威胁,他微微低头,咬牙说道。 一直隐忍不言的拓跋竑眸光一跳,猛然轰开俞百川的禁锢,纵身向空中跃来。 “晚辈拓跋竑,愿献上西域至宝,供奉大师,恳请大师……” “啪!” 一道巴掌扇过,拓跋竑顿时被扇飞,身躯在空中翻转了好几圈,重重落到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轮到你说话了吗?竟敢插嘴!” 第108章 只是一个局,莫要当真 所有人的目光紧随拓跋竑,却见那暗红身躯在尘土中挣扎了片刻,噗地一下,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全身上下更是有血迹溢出,可见伤得不轻。 云冲月眼看着拓跋竑遭殃,唇角抽了抽,艰难地抬起手臂,奋力呼喊道:“大师,救我……” 方木大师揉搓着拐杖,抿了抿干瘪的嘴唇,十分嫌弃道:“如此不中用,明明是同境界,竟被打成这副模样,真是丢脸……” 他伸手一抓,地上的狼狈身影立刻被抓了上去。 云冲月气息奄奄,艰难地吊着一口气,被数落几句也只能老老实实听着。 “这个拿去!” 方木大师扔了一粒药丸过去,云冲月立刻抓在手里,来不及道谢就一口吞了下去。 地上的岳历年、燕得翎和无极海的那名带队长老一见云冲月得救,也立即纵身跃了上去。 俞百川竟也没有阻拦。 “晚辈拜见方木大师……” 三人分别见礼。 方木大师扫了三人一眼,眼中鄙夷之色甚是明显。 岳历年面不改色,只当没看见,反倒是脚步一错,瞥向了老家伙身后的美女。 一见相熟之人,几个美女立刻涨红了脸,迅速将脸颊瞥向另一侧。 岳历年暗暗冷笑了两声,堂堂云麓山庄的天之骄女,昔日高高在上风光无限,被宗门捧在手心,甚至欺压同门,不将同宗子弟放在眼里,如今却沦落为色胚的掌上玩物,任人蹂躏,但凡有点羞耻心,在熟人面前也得脸红几分…… 岳历年用脚后跟想,也知道这些丫头们是怎么被胁迫的,只是修行界的法则永远是利益至上,为了利益甚至都能出卖亲子嗣。 只是让他心中不耻的是,当年那个引发两宗血战的贞洁女子就在当中。 “当初,你若不对那废物枕头说那些话,说不定他也不会抗拒与你订婚,嫁给一个废物枕头,总比服侍一个老色胚强吧?” 传音一过去,几名美女中立刻有一双美眸怒视过来。 “悔不当初啊……” 岳历年语气轻佻,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那女子名为云露,是整个云麓山庄最称得上花容月貌,绰约多姿的女弟子,当年渔阳飞镰左拥右抱,其中一个就是她。 只是她当时如一个贞洁烈女一样,死活不同意定婚,还说了许多难听的话,如癞蛤蟆妄想吃天鹅肉之类的,成功惹恼了渔阳飞镰,也凭一己之力搅黄了两个宗门与王族的联姻,更是间接导致两宗在那场血战中损失了不少高手。 如今再回过头去看,不知这美如尤物的女子作何感想…… 云露绝美的脸蛋上,满是愤怒与哀怨,胸脯更是起伏不定,可见气得不轻。 岳历年贵为一宗长老,又是长辈,按理说不会为难一个后辈弱女子,但他实在是心痛当年身陨的那些同门,为了一个女弟子送了命,值得吗? “当初那般坚贞,如今你倒是拿个样子出来看看……这个时候怎么不演贞洁烈女了……” 讽刺的话一句接一句,丝毫不给这个后辈留有余地。 云露气得在后面抽泣了起来。 方木大师正与渔阳长策言语较量,就听到了后面的嘤嘤抽泣声。 “哭什么哭,老夫收下你是让你哄老夫开心的,不是让你哭丧的!” “啪!” 一个清脆巴掌,力度堪比拓跋竑的那一下,云露立刻被扇了出去。 云冲月神情一紧,伸手想去救,却是有心无力,他略带悲怆的默默叹了口气,毕竟是自家弟子,说不心疼是假的。 下方,渔阳长策长袖一挥,一股浑厚气息立即将女子拖住,缓缓送至地面。 “老前辈,一个小女娃而已,不值当去费心,且由她去收拾一下,再向老前辈赔罪!” 说着,就将云露向府内推去。 方木大师哼了一哼,“老夫扇她,是想看她摔得四仰八叉,你竟敢护她!你可知这是在忤逆老夫?!” 渔阳长策紧咬着牙槽,却仍是姿态恭敬,“老前辈德高望重,何必为难一个小女娃?” “哼!小女娃?她不过是老夫手里的一件玩物,毕生的使命就是让老夫高兴,敢败老夫的兴致罪不容诛!她以为老夫眼老昏花,行将就木,就可以随意糊弄?哼,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还以为老夫慈眉善目好说话……” 他抽动着脸上的皱纹,苍老的眸子闪着危险的光芒,突然他咧开嘴唇,阴邪地笑了笑。 “老夫说了,老夫最喜欢看热闹,你既然护她,不若就来替她摔这一下,摔个四仰八叉,让老夫欣赏欣赏……” “啪!!” 一记掌风猛然扇出,既冲着下方的云露,亦冲着渔阳长策。 “噌!”“噌!” 两道身影骤然飞起,渔阳长策大袖挥出,一道凌厉的气息直奔掌风而去,另一侧俞百川挟起云露,极速远遁,落地时已在百丈之外。 这一情景莫说北域修士,就是云冲月、岳历年等人也懵了,沧澜王为何要护一个外人?! “老前辈,小王已经说了,会将阙珠奉上,老前辈为何还要为难小王?” “哈哈哈哈……” 方木大师哈哈大笑。 “整个沧溟大陆都知道沧澜王手中有大把的阙珠,你却言语迟钝不说实话,是当老夫好糊弄吗?” “老夫就给你点颜色看看,让你知道知道,长辈面前该如何据实回复!” “啪!”“啪!” 又是两道掌风,只是这一次,只有一道掌风奔着渔阳长策而去,另一道则是直奔王府深处的殿宇。 沧澜王府占地广阔,楼宇无数,其内殿宇虽然都是寻常的木石结构,却是栉比鳞次,一座连着一座,凶猛的掌风一过,大片的殿宇瞬间被掀翻,瓦砾屋脊成片飞起,高空中一片狼藉。 沧澜王妃与渔阳怀治本在殿宇中讨论着外面的战况,猝不及防,一阵狂风猛烈刮过,紧接着,头顶的屋脊就飞了出去,四周的暗卫急速现身,气息大开,立刻将二人护在当中。 紧接着,高空中一只巨掌猛拍而下,暗卫护住两人,身影极速飞出,身后隆隆的崩塌声不绝于耳…… “老虎不发威,当我们是病猫吗?!” 沧澜王妃黛眉倒竖,杏目圆睁,一柄长剑仓啷出鞘,提剑就要冲过去。 忽然,一道身影急速飞来,正是此前去查查探战况的甲戌。 “王妃,王爷有令,让您千万莫到前头去,他和俞总管会应付。” 渔阳怀治也拉住沧澜王妃,“娘,只是一个局, 莫要当真!” 第109章 不如来个阙珠大会 “屋宇坏就坏了,以后还可以重建……但以您与儿子的修为根本不是对手,过去只会给父亲拖后腿……” 在渔阳怀治的安慰下,裴素锦的怒气终于慢慢平息了下来。 “好好的家让他们给毁了!”裴素锦咬牙切齿道,“今日他们有多嚣张,来日就会有多悲惨!” 前方,渔阳长策又躲过了一记掌风袭击,身形有些狼狈。 方木大师看着下方闪转腾挪的身影,意味深长道:“听说,你给发配赤地的囚徒都是每人十颗阙珠,几万囚徒下来,那不是要几十万?看来沧澜王府家底深厚啊!” 渔阳长策纵身跃上高空,在十余丈外相对而立。 “老前辈,阙珠那般稀少珍贵,小王怎么可能弄到那么多?当时也是为了幼子的性命,不得已说了大话,实际每人十枚只是虚数,赤地那般凶险,绝大多数的囚徒都是活不下来的。” “哈哈哈哈……你又在糊弄老夫?整个沧溟大陆都知道,沧澜王渔阳长策最重信誉,你纵是说了大话,也定会想法子兑现,老夫要的就是你这兑现的法子,还有你手里的宝贝!” 方木大师两眸紧紧盯着渔阳长策,下垂的眼皮遮住了眸中闪烁的光芒。 “阙珠的来处,恕小王无以奉告。”渔阳长策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小王曾许下重誓,绝不向任何人透露阙珠的来历。” “哈哈哈……誓言与性命相比哪个更重要,想必你心中有数吧?”方木大师说着,一指轻抬,一道气息打出,将整百丈之内的区域,全都覆盖在了他的气息之中。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是要誓言,还是要妻儿的性命。 “小王愿用府中所有的阙珠孝敬方木大师,恳请大师放过小王的妻儿以及侍从。”渔阳长策抱拳一揖,姿态恭敬,言辞恳切。 “哼哼哼,想用金豆子掩盖掉点石成金的手指,渔阳长策,你还想糊弄老夫……”方木大师的语气严肃了起来,满脸皱纹紧绷。 “若大师非要逼小王,小王愿意性命相偿,但绝不会违背誓言!” “妻儿的命也不要了吗?” “与信誉相比,生命何足挂齿?” “呵呵呵呵……” 方木大师冷笑连连,四周的修士也神色复杂。 拓跋竑难以理解,还有什么能比性命更重要的?誓言违背了,只要有命在,还可以弥补,性命若没了,誓言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另一侧,云冲月却有些急不可耐。 “大师,还是先让他交出阙珠,至于寻阙珠的法子,之后可以慢慢拷问!” 服用了方木大师的丹药,他已经缓了过来,此时最想做的就是报仇雪恨。 “也好。” 方木大师扫了一眼已成狼藉之势的沧澜王城。 “将你手中的阙珠全部交出,就留你妻儿一命,若再敢糊弄老夫,哼哼,老夫是最喜热闹的!” 渔阳长策抬手取出一只乾坤袋,向前一推,就将乾坤袋缓缓送到了方木大师的跟前。 “这是小王当下所有的阙珠了!” 他缓缓说道。 四周的修士全都两眼冒光,气息紧促,紧紧盯向乾坤袋,如拓跋竑云冲月之流,更是恨不能立刻冲上前去,将乾坤袋据为己有。 然而有那个老家伙在,他们也只敢心里想一想,根本不敢妄动。 “如何证明你所说为实?” 方木大师没有接乾坤袋,仍是冷冷的看向渔阳长策。 如此傲然之姿,也是笃定了没人敢在他面前肆意妄为。 渔阳长策锁眉不答,何以证明?这根本就是个自证的陷阱。 “哼哼……”方木大师眼眸转了转,手掌轻轻揉搓了一下拐杖,另一指指端的气息猛然暴涨,原本已覆盖了方圆百丈的区域,此时更是向着百丈之外快速延伸而去。 渔阳长策眼眸凛然,但他的修为与老者差着一大段距离,硬碰硬,结果只能是送死。 “老夫倒要看看,你有几个胆来糊弄老夫,若是被老夫搜出来,就将你的心肝脾胆拿去泡酒喝!” 他手指一点,一道凌厉的气息骤然射出。 “轰…轰…轰……” 一道接一道的轰鸣声接连响起,所有修士的神情全都变了色。 沧澜王府内宛如遭遇了炮轰,原本已被轰碎的殿宇,再次被轰成了碎渣,先前未被殃及的殿宇楼阁,这次无一例外全部灰飞烟灭,殿宇之间交错的低矮山峰也树木乱飞,尘土飞扬…… 而随着轰鸣,老者的气息在一寸一寸的探查着王府之内,但凡有一丁点神域能量,绝对逃不过他的探查。 不过片刻,原本景致淳朴,楼宇成片的沧澜王府,顿时变得破败不堪,四处狼藉一片,像遭遇了末世浩劫。 沧澜王妃紧咬贝齿,恨恨的看着御空而立的老头,虽说殿宇山脉都可以修复,如果使用结界,顷刻间便可以恢复如初,但沧澜王府不同于别处,这里的一殿一宇,一山一树,都是北域的百姓用一双双手一日日的汗水,为他们的王建造出来的,那些殿宇看着普通,实际已熬过了三万多年的风霜,他们每年这修修那补补,却从未想过重建,有什么能比北域百姓的爱戴更珍贵的??今日里就这么毁了,裴素锦的心比扎了刀都心痛…… “不是要阙珠吗?全都给他们!将来冲锋陷阵的时候,他们不想冲也得冲!身死魂消就是今日所作所为的报应!” 她一甩袖袍,杏目怒瞪看向渔阳怀治,“你就在后面,不准到前面去!” 说完,她身形一纵,极速向前方飞去。 “娘!!”渔阳怀治大喊一声,刚想起身去追,却被暗卫一把拦住。 “殿下,王妃不会吃亏的!” 渔阳怀治一咬牙,“我娘亲才渡劫一境,那老东西眨眨眼,我娘都能身消魂散……” “殿下,有王爷在,大阵也还没有开启。” 渔阳怀治瞬间冷静了下来,曾叔祖亲自布下的守护大阵可不是一般大能能破解的,沧澜王至今都没有开启大阵,可见他压根就没有真的想打。 “王爷!” 渔阳长策正压制着气息,任由老者翻他的家底,就听一声熟悉的呼唤传来。 “不是让你和治儿在守在后头吗?” 他急忙传音过去。 “王爷是不是忘了什么?” 沧澜王妃说着取出一个乾坤袋,袋口一打开,一股浓郁的神域气息立刻涌了出来。 拓跋竑等人神色一震,看来沧澜王还是藏有私货。 方木大师眼神一眯,“既然送上门来了,那就交出来吧。” 他探手一抓,那只乾坤袋立刻飞到了他的眼前。 沧澜王看了看自己的王妃,不用想,他也知道自己媳妇儿想干什么。 “沧澜王,看在你夫妇二人很听话的份儿上,老夫就不与你们计较先前的事了。” 方木大师扫了一眼云冲月,手指一划,将两个乾坤袋送到他的面前。 云冲月瞪大双眸,简直不敢相信此刻的情景,他双手颤抖地接过乾坤袋,面容如一朵正要盛开的大红花,眼看着就要心花怒放。 忽然,一道冷冽之声传来,“数数里头有多少枚?” 云冲月气息一颤,手也跟着抖了一下,。他老老实实的打开了两个乾坤袋。 “回大师,两个袋中共计三百一十八枚阙珠。” 四周不少修士吸了口冷气,一枚阙珠已是价值连城,三百一十八枚,足可以引发一场腥风血雨的大战了。 “呵呵呵,三百多枚,虽没有像传说中的那么多,不过数目也算不少了。” 方木大师揉搓着手中木杖,眼眸微微眯起。 “这么多神域阙珠要是只归一家,实在太可惜了,老夫最喜热闹,不如就来个阙珠大会,比武相争,如何?” 第110章 血浸一甲子 “大师,不可!” 云冲月急忙喊道,“大师是我云麓山庄请来的援助,所得收获自然也要归云麓山庄所有。” 方木大师低垂的眼眸冷冷瞥了过去,“你年岁也不小了,活了这么大把年纪,没有动过脑子吗?这么多阙珠,你吞得下?莫说是你,以你老祖的修为能挡得住整个沧溟大陆修士的贪欲吗?” “哼,愚蠢!” 他又转身看向拓跋竑,“你不是想得阙珠吗?那就参加比武大会,赢了,自然有你一份!” 拓跋竑抬手施了一礼,“多谢大师成全!” “不必装模作样,老夫也只是想热闹热闹而已。” 他说着,又扫视了一下四周,周围已聚集起了数不清的修士,将整个沧澜王府围成了一个大圈,只是大多数修士都是远远的观望,根本不敢靠前,生怕一个不甚牵连到自己。 “传信给你们的主子,想得神域至宝,就速来沧澜王城,五日后老夫将举办阙珠大会,能者得之,过时不候!” “大师……”云冲月神情复杂,他还想为自己的宗门再争取一下,“晚辈不敢忤逆大师的决定,只是……可否请大师先留下一些阙珠,给予我云麓,其它的再由各处豪杰来争夺。” 方木大师揉了揉木杖,点了点头,“也好,老夫毕竟收了云麓的好处,不回赠一下倒显得言而无信了!” 他手指一勾,两个乾坤袋又回到了他的手中,“就给你云麓五枚吧,老夫自留十枚,剩下的就奖励给各方修士吧!” “唰” 五枚黝黑的珠子,散发着莹莹金光,飞到了云冲月的手上。 这名云麓长老看着手中的至宝,心中既高兴又难受,他们舍出了大批资源去孝敬这位大能,又送上了十几名貌美女弟子,虽说修行界利益至上,但将自家女弟子送到一个糟老头的床榻上,终究不是美名。 现在仅获得了五枚阙珠做回报,虽也远远超过了所付出的代价,但三百多枚才得五枚,怎么想都觉得损失更大。 一旁的岳历年等人十分眼红,却惴惴不敢开口,毕竟他们与方木大师一没交情,二没送上美女,空口白牙去讨要很可能会招致祸端,眼下只能图谋五日后的争夺大会了。 渔阳长策与裴素锦两人相视了一眼,面色有些复杂,他们本来的意图就是将阙珠交出去,引发各方争夺,至于最后花落谁家,那必定是实力强横的大势力,如此一来,就是间接实现了他们的布局。 而老头此时的所为,简直帮了他们的大忙,虽与他们原本的计划有异,亦不失异曲同工之妙。 随着老者一声令下,隐藏在沧澜王城的暗桩开始纷纷行动,每一座城池都布满了各方势力的眼线,沧澜王城也不例外,而借助方木大师的名气,哪怕先前质疑阙珠消息是否属实的势力,也必定会抛开疑虑,跑来分上一杯羹。 “若不是知道这老头是来找茬的,我都要以为他是专门儿来帮咱们的了。”沧澜王妃传音道。 “先不急下结论,五日后,这老头儿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见分晓了,依我看,他也是一肚子浑水,不定打的什么主意。”沧澜王回应道。 “总归是把人招呼过来了,比咱们的声势大。” 听着自家王妃所言,渔阳长策点了点头, “时间不多了,各方都该出动了,也不知道镰儿那里如何了?” 裴素锦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脸上显出些担忧,“放心吧,镰儿是个有福的,不管遇上什么事,都能逢凶化吉。” 沧澜王看了看自己孩儿的娘亲,不好再说什么丧气话,凭添担忧,“你说的对,镰儿吉人自有天相,更何况还有申屠先生护道。” 两人御空而立,目送周围的修士或离开,或就地驻扎下来。 方木大师径直去往云麓山庄的战船,临走还不忘连云露也带上。 云冲月回到了战船,则紧急发回消息,事关重大,务必请自家老祖出山,亲自前来沧澜王城。 而拓跋竑与令狐小耳等人,同样回到战船驻扎了下来,千载难逢的机会,绝不能在这个时候退缩。 . 西域,姥姥山。 经过五个昼夜不间断的努力,八条奇经、十二条正脉终于全部融入了渔阳飞镰的体内。 “大功告成!” 老太婆落星雪抬起满是血迹的双手,长吁了一口气,眼眸中闪烁着既疲惫又兴奋的光芒。 纵使她境界不俗,五个日夜的殚精竭力也让她有些疲乏。 若按寻常的方法,融入这么多经脉,只怕要数月不止,但她的手段简单粗暴,直接将渔阳飞镰原本的经脉剥离出来,再融入她早已备好的神域经脉,痛是痛苦了些,但又不必她来承受,她自是不用心软,只要那小子在经受痛苦时足够清醒就可以了。 “飞影,事不宜迟,你火速将这小子送出去。” 她斩钉截铁命令道。 “从暗道出去,谨慎行事,估摸着申屠不错也快到了,绝对不能被他发现!” “是!” 飞影难得的吐出一字,随即搓了搓手,他的手从手掌到手臂布满了暗红血迹,此时血迹已干涸,他手掌一搓,立刻变成血渣,倏倏脱落。 随后他掏出一块破布,将石台上的身躯一裹,便开始布置隐形结界。 石台上,一具完好无损的身躯静静的平躺着,脉搏微弱,这具身躯虽然已复原如初,但石台之上到处都是血迹,有些地方干涸了好几层,有些地方还仍泛着红光,可见这五日的残忍粗暴。 “将结界布的严实点儿,绝不能透出一丝一毫的气息。” 落星雪又叮嘱了一句,便向一侧的阵法群走去。 飞影扫了一眼台上的面孔,表情漠然。 石台上的身躯,面皮已荡然无存,原本血肉模糊的面部也已干涸结痂,眼皮全无,深陷的眼窝也被血液全部封住,此时血液干涸,整个面孔惨红一片,甚是恐怖瘆人。 落星雪缓缓走到一座阵法前,阵法中冒着腾腾的热气,隐约可见一道身躯,全身赤裸,披头散发,双目禁闭。 “不错,真是一模一样,一样的气息,一样的容貌,一样的血脉……” 她干瘪的嘴唇荡漾起一道胜利的笑容。 “老身再给你加一件宝贝,纵使亲娘来了,也分辨不出来!” 说着,她手爪抬起,掌心出现一物,鸡蛋大小,形似一块石头。 下一瞬,她将石头缓缓推入阵法,手中掐诀,一道七彩光华冲出石头,眨眼间便飞入了那道身躯体内。 那身躯一震,双眸猛然睁开,紧接着两道白影冲了出来,外形竟与他一模一样。 落星雪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神域的宝贝果然神如其名。” “姥君,属下这就出发了。”飞影健步走过来,沉声说道。 “嗯,记住,一定要送到尸海最深处,只有血浸一甲子,那颗碧血龙心才能与经脉完全融为一体,老身才能让它们为星儿所用。” 飞影恭敬点头。 “那里还有一些机缘,应当对你有些用途,你不必着急回来,守好他,时间到了,老身自会传信给你。” 第111章 怕什么,这张脸可是你自己的 飞影躬身领命,回到石台边将渔阳飞镰背了起来。 穿过中间的洞府,路过那名一直贴着墙角碎念痛苦的女子,向另一侧的洞穴走去。 墙角边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一柄折扇带着五六个土疙瘩悄然飞起,贴着地面缓缓跟随。 忽然,他身躯一顿,神情像定住了一样,眼神发直。 随即急忙向四周审视而去,神色异常警觉,但环顾一周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不必找了,本尊无意取你性命,只不过在你体内布了一道阵法。” 一道沙哑冰冷的声音传入他的耳畔。 “本尊不会帮你获得你想要的,但你若违背本尊之意,本尊会让你的神识永生承受鬼火试炼!” 飞影的面容瞬间阴沉至极。 “你想要什么?”他压低声音问道。 “确保此子在尸海血浸一甲子。”耳畔边的声音说道,“一甲子之后,本尊自有安排。” 飞影冷冷哼了一声,似乎根本没把此人的威胁放在眼里,抬脚极速向洞穴深处奔去。 洞府上方一双浑白双眸,隐匿在黑暗中,注视着远去的背影,“不要以为本尊在开玩笑。” “呃……”飞影身躯骤然停顿,单膝跪在了地上,他的身体里正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力量在搅动着他的五脏六腑…… “本尊的气息一旦进入修士的体内,除非本尊自动撤出,否则即使你逃到天涯海角,本尊也会如影相随!” 白眸用沙哑的声音传音道。 “往后的日子里,本尊会时不时测试一下你的神识,若没本尊的允许你提前丧命,哼,你的神魂就是本尊的囊中物!” 飞影咬牙站了起来,一字一顿道,“活着时每天都是痛苦,还怕死了之后被炼化吗?” 面容仍是冷漠,眼神中却充满了寒意,他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任体内的力量折磨着脏腑。 几步之后他快步飞奔了起来,仿佛在嘲笑那力量。 白眸静静地看着两人远去,他的气息已注入这修士的体内,只要他想,他的神魂就能瞬息而至,一如那个碧血龙心的小子。 在黑暗中飞奔了半个时辰,前方终于出现了一道光亮。 飞影托了托背上的身躯,一个加速,身影极速冲出暗道,跃上了高空。 外面一片晴日朗朗,秋风飒爽。 山脚有一些百姓,正在采摘秋果,他们时不时停下来活动筋骨,一手兜着山果,一手遮着刺目秋日,仰头看向苍穹,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们平日里羡慕的修行者,就落在他们头顶的云朵上。 渔阳飞镰清醒着,却又像做了一个长长的噩梦,梦中他被剥皮抽筋,承受着从未承受过的痛苦,他哀嚎、绝望、愤恨、不解……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他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都只是一场梦,现实中的他,仍在家里喝着美酒,抱着美人,怡然自乐…… 然而,痛苦又是这么深入骨髓,由不得他做多余的幻想,当眼前涌入一片赤红,他瞬间坠入了一道深渊之中,顶部不断向下涌着鲜血,将他的视线遮蔽,直到看不清任何东西。 痛苦始终存在,只是他不再哀嚎,时不时响起的流水声,总能让他的痛苦又加剧几分。 他不断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说着什么,直到后来有人好像将他背了起来,他的身体也随之改变了形状,跟着一颠一颠的动了起来。 之后,他感受到了光亮,好像有阳光照在他的身上,还有萧瑟的风吹过。 他感觉到了冷,身体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紧接着他的身体就覆上了一层东西,风瞬间没有那么强了,但他的身躯似乎也停了下来。 飞影伫立在虚空,先将一道结界围在了渔阳飞镰的身上,随后眺望向下方的广阔城池,城池中停着十多艘硕大的战船,金光闪闪,反射着太阳的光,也刺激着他的眼眸。 这座城池有个响当当的名字,西域都护,延陵王城。 他默默驻足,凌乱的黑发遮住了眼眸,片刻后再度启程,一步数丈,褴褛的黑衣在虚空中飞舞,像一个奔跑的乞丐背着一个大包袱。 渔阳飞镰的胸口紧紧地贴着一道后背,这后背很结实,竟让他生出了一些依赖,并开始贪恋胸前的这一点温暖。 像小时候背着他行走的大哥。 忽然他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大哥……大哥……” 他想起大哥渔阳怀治的魂玉还捏在那个老婆子的手里,他的喉咙不断咕噜着,发着难以辨别的声音。 但飞影仍是听懂了。 他漠然无视,任由背后之人痛苦无着。 这样疾速奔行了一日多的时间,终于到达了一片海域,海域的深处,立着一座高耸的山峰,山上光秃秃一片,时不时飞起一片破衣烂衫,不见任何草木。 飞影纵身飞下,缓缓落在了山峰之上,随即一股浓烈的腥臭,冲入渔阳飞镰的鼻腔。 他立刻皱起眉头,喉咙中也咕噜了两声。 但随即这种咕噜声就变成了痛苦的呻吟,他的面孔随着眉宇间的动作迅速裂开,道道鲜血从裂口处流了下来。 飞影将他往山峰上一放,屈指弹了弹他的两个眼眸,“啪、啪”,干涸的血迹瞬间出现了裂痕。 “啪” 再一弹,暗红的血痂立刻飞了出去,两个眼球出现在血红骇人的面孔上。 渔阳飞镰惊异的看着眼前的情景。 眼前是一片赤红的大海,茫茫看不到岸边,海中漂浮着各式各样的尸体,有的浑身泛白,露着森森白骨,有的像被烈焱烧灼过,浑身黢黑,还有的像睡着了一样,双目禁闭,面容沉静完好无损,也有的已经腐烂,露出令人恶心的内脏…… “呕……” 渔阳飞镰实在忍不住,干呕了起来,然而他的嘴一张开,疼痛瞬间袭上脸颊。 他急忙用手一摸,却摸到了一些湿乎乎的东西,手掌迅速递到眼前, “这……” 随即他就发现,他根本眨不了眼睛了……他刚刚就觉得哪里不对劲,此时才反应了过来。 “我的脸……” 他惊恐地向自己脸上摸去,先前已经麻木了的痛苦,一瞬间又袭上了四肢百骸…… “啊……”他想要哀嚎,可是嘴角刚一咧开,痛苦又增加了一分。 “别嚎了,没有人能解除你的痛苦,除了你自己。” 飞影面无表情说道。 渔阳飞镰急忙抬头看去,就见一个乌黑的身影立在身侧,面容冷漠。 “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他的喉咙咕哝着,发出不太清楚的声音。 “这里曾经是尸海,现在成山了。” 飞影淡然道。 渔阳飞镰急忙向下方看去,两个眼睛再次瞪大,此刻他坐着的地方,竟然是一座尸山! 密密麻麻的尸体堆积在他的身下,一层摞一层,肢体交叠,臭不可闻。 “啊!”他吓得跳了起来,可脚刚一落下,立刻将尸体的血肉踩碎,露出白花花的骨头。 “啊啊!”他惊惧万分,双脚下意识地又跳了起来。 脚下的尸体在他连续的踩动下迅速成了一堆烂肉。 “呕……”他再次难以抑制的干呕起来。 “救救我……” 他惊惧地看向黑衣人。 飞影唇角一抽,语声冰冷,“慈母多败儿,你这废物一多半是你爹娘造成的。” 说着,他掌心一抬,凝聚出一道结界。 结界闪着诡异的光芒,飘至渔阳飞镰的眼前。 “啊!!———” 一张血红骇人的面孔出现在结界中,渔阳飞镰大叫一声,身体不自觉地向后倒去,被尸体一绊,瞬间向下方翻滚而去。 “怕什么,这张脸可是你自己的。” 飞影站在尸体堆上淡淡说道。 第112章 本座看上的人看谁敢抢 几番跌落,渔阳飞镰重重地落在一堆松软尸体上,双脚死死地卡在了尸堆里,任他手忙脚乱都拔不出来。 飞影手指微动,结界镜子如影相随,只要渔阳飞镰抬头必定看到自己的血红面容。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与你们无冤无仇!” 渔阳飞镰愤怒吼道。 飞影冷冷一哼,双手一背,余光瞥过渔阳飞镰,看向茫茫海水。 “你爹娘没有告诉你,江湖险恶吗?” “你以为只有仇人相见,才会拔刀相向吗?” “泱泱修行界,有多少修士敢称正人君子?” “你生在王公之家,无论想要什么都有家族做后盾,但绝大多数的修士需要靠自己的双手甚至性命去夺修炼资源,心慈手软之辈你觉得能活下来吗?” “你必定也经历过一甲子游历,可见过慈善之辈?” “远的不说,就说你发配赤地时的囚徒,北域算少的,其他疆域动辄百万,不为非作歹抓得了那么多人吗?抓了这么多你以为就抓干净了吗?” “无冤无仇,这四个字最是没用,我看你不顺眼,这就是冤与仇,你身上有宝贝,也是冤与仇,你想要理由多的是,甚至不需要任何理由,只要我比你强,只要我想,就可以取你的性命,手段残忍与否,全看我的心情,如果我无聊,说不定还会以折磨你为乐……无冤无仇,是无能之人对这世界的误解,你最好早点认清!” 一改先前的冷漠不言,飞影一口气说了很多。 渔阳飞镰的大腿以下全部陷在了尸堆里,四周臭不可闻,听到黑衣人所言,眼中渐渐覆上了一层绝望。 “与人为善,独善其身,从来都不是这个世界的立身法则。” “想活着,就不要天真。” 飞影说完,又瞥了渔阳飞镰一眼。 渔阳飞镰像泄了气一般,再也顾不上令人作呕的尸体,颓然地坐在了尸堆上。 “说来可笑,一个靠武力统治疆域的世族,竟把子孙教成了小白兔。” 飞影勾起嘴角哼了两声。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第一个,坐在尸山上,吸收尸海的气息,苟延残喘,一甲子后,顶着这张脸回沧澜王城,你的爹娘会帮你恢复容颜。” “第二个,进入尸海之中,将那老婆子融入你体内的神域经脉变成自己的,修炼自身的体魄,自己把脸找回来。” “两个选择你自己决定,我不会逼你。” 说完,他踩着一具具尸体,向山峰的顶部走去。 渔阳飞镰眼神空洞,像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那面结界镜子始终漂浮在他的面前,无论他的脸转向哪个方向,镜子都会紧跟而至。 “滚!离我远点!” 他挥手拍向镜子,镜子如有神志一样,一个后撤轻松躲了过去,他的脸却因怒吼撕裂了好几道伤口,横七竖八,汩汩冒着出血水。 几番对战,始终没有将镜子拍碎,反倒让他脸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再次血肉模糊。 躲无可躲,他终于壮着胆子一点点向镜子中看去,正好与两个窟窿一样的眼睛直直对视在一起。 “呜……” 他颤抖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从脖子到额头,从左耳际到右耳际,一片血淋淋,伤口冒出的血时不时流入他的眼睛,让他的面容变得更加诡异恐怖。 “呜呜呜……” 他不再顾及疼痛,嘴一咧,呜呜哭了起来,眼泪如潮水一般涌出,带出眼角的鲜血,滑落他的脸颊,流入冒血的伤口。 疼痛让他颤抖,也让他清醒。 “究竟是哪做错了……落到这步田地……只因为我不肯修炼吗……” “为什么好好活着就这么难……为什么……” 尸山顶上,飞影找了具尸体的后背坐了下来。 刚坐下,就听到了渔阳飞镰的自语之声,他又冷嗤了一声。 “这问题很难想通吗?弱者没有资格决定自己的命运。” “你先前能活的那般安逸,是因为有你爹娘的身份和实力,如今只不过是他们鞭长莫及,护不到你罢了。” “说到底,你是命好,生在了富贵人家,若生在平常百姓家,你怕是都活不到一甲子之岁……” “没有了你爹娘大哥,你算根草?!……” “扑通!” 飞影话音未落,就听一道落水之声传来,他急忙起身查看,正好看到渔阳飞镰脚跟入水。 “这废物脸皮厚如城墙,竟还有自尊心吗?” 他脚尖轻点,飞到半山腰,凝目向水中看去。 渔阳飞镰落水后本能的扑腾了一下,身体微微上浮了一点,随即剧烈的刺痛袭向他身体的各个部位。 “啊……”他咬牙痛呼,嘴里瞬间被灌了一口赤红海水,他当即剧烈的咳嗽起来。 随即,他眼眸一怔,一只大手抓住了他,随即,两只、三只、四只、五只…… 数不清的大手向他伸来,一旦抓到他的身体便紧抓不放。 他惊恐地向四下看去,四周满是尸体,却没有一个生人。 紧接着他就听到了阴森森的喊声,一道接一道,此起彼伏。 “麒麟臂!!此子竟有麒麟臂!!……” “玄武骨!!” “天吼脉!!” “诸犍脉!!” …… “此子身上竟有这么多神兽经脉……” “竟还少了一魂!!天赐良机,决不能错过!!……” 无数声音怒吼着向他扑来。 渔阳飞镰本有些呛水,被这么多大手一抓,立刻向水底沉去。 双眼一没入水中,他立刻看清了眼前的情景。 十几具魂体面目狰狞地抓着他,仿佛要将他撕碎,四周还有数不清的魂体向他扑来,他的后背被死死拽着,向水底游去。 “咕咚” 他又呛了两口水,圆睁的眸子渐渐发直…… 凝目观望的飞影立刻察觉到不对,“这废物不会凫水?!” 突然,他眼眸一跳,他感受到了水中凌乱的气息正向渔阳飞镰涌去。 “不好!”“扑通!” 他纵身跃入水中,长剑同时出鞘,剑罡直奔四周气息。 “倏!———” 长音破水,瞬间穿透数道魂体。 “砰!”“嗡嗡!!” 突然一道强横气息飞来,剑罡被猛然轰开,一具魂体紧随而至,手臂一划,水浪直劈而来。 同时一道威严的声音响彻水中。 “本座看上的人,看谁敢抢!” 第113章 比这暗无天日的尸海有前途多了 飞影急忙挥剑防御,剑罡过处,赤红的水浪瞬间被震碎。 “区区大乘境,竟敢来尸海!” 这具魂体明显比其他魂体更接近于生人形态,别的魂体模模糊糊,似雾似烟,而这一具不仅面容清晰,四肢亦是与生人无异,凌厉的双眸仿佛能把人看穿。 “你们来的正好,本座一直在等待宿体,你二人的境界虽低了些,但聊胜于无!” 这魂体说着便抬起手臂,猛然拍出一掌。 “轰!” 掌风如巨风掀浪,四周海水随之涌动,一条庞大的水龙瞬间形成,怒气腾腾地朝飞影扑了过去。 飞影长剑在手,杀气直冲剑尖,就在水龙冲至近前的一刹那,他的身躯骤然下沉,剑罡直刺水龙之腹。 “倏———” 剑罡刺入龙腹,随着水龙一冲而过,两道巨大的水花向两侧翻开,水龙怒吼一声,身躯轰然溃散。 飞影一个回身,借助水龙一溃而散的力量,再次打出剑罡,直奔那道魂体。 “哼,不自量力,竟敢挑衅本座,先将你拿下,等那小子淹死了,本座再将你二人夺舍!” 这魂体双掌同起,竟捏出了一道法诀,“明镜止水!” 魂体厉喝一声,一道白光倏然飞出,数丈高的光芒瞬间将飞影围了起来。 四周波浪涌动,水光流转,但这白光之内,海水像被隔离了一样,竟纹丝不动。 飞影双脚点水,身躯直冲而上,剑罡随即刺出,“嘭!” 剑罡像刺到了带着弹力的镜子,镜面反射出一道剑罡之影后瞬间将剑罡弹开,水镜仅仅颤动了几下,再度恢复平静。 “你若能破开本座的阵法,本座就放你走!” 这魂体冷冷哼了一声,随即朝海底冲去。 飞影紧随着魂体的身影,向海水深处探去,漆黑的海水中,无数微芒闪烁的魂体围绕着一个身影,这身影双目圆睁,已没了呼吸,只有轻微的脉搏仍在跳动。 他的面色立即阴沉了下来,渔阳飞镰的修为与凡人无异,根本无法在海水中支撑太长时间,用不了多久,连仅剩的脉搏恐怕也会停止跳动,他必须尽快行动。 “倏!”“倏!” 他再度打出两道剑罡,直刺四周白芒,然而水镜仍是颤动了两下,始终毫发无伤。 他后退几步,将全身的灵力注入持剑之手,凶悍的杀意使剑刃的光芒都扩大了几分。 “给我破!” 他大喝一声,剑罡直刺对面的水镜。 “嘭!!” 一声巨大的轰鸣响起,水镜剧烈的颤动起来,阵法内的海水也随之剧烈涌动,一股无形之力瞬间反弹而出,朝飞影猛扑。 他的脏腑一阵翻江倒海,噗地一下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来自镜面的反弹之力竟给他造成了不轻的内伤。 他急忙调整气息,压住脏腑的颤动。 下方,渔阳飞镰进入了一种奇幻的状态,他的意识清醒,肉身却像失去了感应,被数不清的魂体扯来扯去,却毫无反应。 他已经感受到了魂魄的松动,四周的魂体正倾尽全力,拼命撕扯着他,似乎要将他的魂魄拉出肉身。 “这是我的……” “只要有了肉身,就能重回凡界……” “老子要找迟不疑报仇……” 渔阳飞镰意识一跳,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迟不疑?! 怎么会出现这位老前辈的名字?难道这些魂体变成现在这样,是那位老前辈造成的?! 他正疑惑之际,忽然看到海水上方冲来一道身影,既像魂体,又像生人。 “都给本座滚开!” “轰!” 他双掌同时拍出,强横的能量穿透海水,向四周猛震而去。 渔阳飞镰的身躯当即被震了出去,向更深处的海底坠去,四肢的魂体也被这巨大的力量震的四散飞开,更有甚者,竟被直接震碎,融入海水,不见踪影…… “给本座过来!” 此人大手一抓,本在下坠的渔阳飞镰,顿时身躯向上,朝着那人飞了过去。 “呼”此人一把将渔阳飞廉抓在了手中。 “一身的宝贝,简直就是为本座量身打造!有了你这具肉身,本座重回生人世界指日可待!” 他打量着渔阳飞镰,双目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忽然,他神情一震,“你认识迟不疑?!你的身上为何会有迟不疑的阵法?!” “说!” 他抓住渔阳飞镰的脖子,一双死鱼般的眼眸几乎要凑到渔阳飞镰的脸上。 “咕噜……” 渔阳飞镰张了张嘴,一口海水灌了进去,他的两眼又往上翻了翻。 “废物!” 此人怒斥一声,手掌猛然拍向渔阳飞镰的腹部。 “咕噜噜……” 一口气自腹部直冲而上,冲出渔阳飞镰的嘴,但奇异的是,他居然能呼吸了,身体也仿佛能动了。 “说!别给本座装蒜!” 渔阳飞镰却看着此人,不吭不响,好像死猪不怕开水烫。 “你若不说,本座有的是法子让你体会生不如死!” 此时此刻,不知为何,渔阳飞镰竟然有些想笑,经历了那暗无天日的几日,这些话已然威胁不了他。 “你若说了,本座帮你恢复面容。” 这一次,渔阳飞镰真的咧了咧嘴。 他都落到这步田地了,面容是什么样子还重要吗? 此人见渔阳飞镰仍无动于衷,立刻恢复了狰狞狠厉的表情。 “不要以为本座会心慈手软,你若不说,本座会将你的魂魄震碎,让你在这尸海连苟延残喘的机会都没有!” 渔阳飞镰傻了一样,两个窟窿一样的眼睛直直瞪着此人,面容僵硬的没有一丝表情。 “娘的,哼,迟不疑能给你布置守护阵法,就说明你对他很重要,既如此,夺了你的肉身也能让本座出一口气!一举两得!” “出来吧!” 他怒吼道,一只手按在渔阳飞镰的额头,已然掐住了那两道魂魄。 随即,他手掌发力,狠狠向外一扯。 “嘭!!” 一道巨大的水花在渔阳飞镰的身前爆开,将两人的身躯都震的后退开去。 “怎么回事!” 那人足足被震退数丈,身躯翻滚了好几圈才堪堪刹住,他双目惊异地看向渔阳飞镰。 “这又是何人所布的阵法?” “你究竟是何身份?为何有这么多人保护你?” 渔阳飞镰退了几丈后,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定在了水中。 一双浑白的双眸出现在暗黑的海底,白眸打量着四周,赤红的海水中,漂浮着数不清的尸体,还有很多沉在水底。 “尸海竟是这般情景。” 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 “想不到这里还有魂体,本尊正想招兵,你等竟送上门来,既如此,那就随本尊来吧。” “赤地虽然荒凉了些,但比这暗无天日的尸海有前途多了!” “嗡” 一道磅礴的能量瞬间扩散开去。 那具宛如生人的魂体立刻紧张起来,“你是何人?为何能来到尸海之中?” “呵呵呵,到了赤地,你会知道本尊是谁!” “赤地?!”魂体惊异道,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想带本座去赤地,也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本座在这尸海中已潜炼两百年,除非本座自己想走,否则谁都别想妄动本座一根毫毛!” “呵呵呵,本座最喜欢狂妄的魂体!”白眸阴鸷道,“冲锋陷阵,非你莫属!” 第114章 本尊不过是搭你的顺风船 两道光芒出现在白眸中,光芒呈金黄色,时不时跳动一下,仔细看去就像两道灯芯。 渔阳飞镰在白眸后面,看到那两道光芒,瞬间眼眸发亮。 “这不是我的镇魂灯吗?” 白眸眨了一下,像是看了渔阳飞镰一眼,“在你的手里大材小用了,只有在本尊手里它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力量。” “来吧,让你见识一下何为玉面罗刹镇魂灯!” 白眸的两道眸子瞬间大亮,宛如两个巨大的灯笼,光芒凝聚出一个巨大的白色虚影,足有两丈之高。 须臾间,虚影便清晰起来,白玉一样的质地,修长的灯身,仿佛一个翩翩君子,玉树临风,正是镇魂灯的灯盏。 渔阳飞镰的意识顿时复杂起来,明明是自己的东西,却成了别人的囊中物。 此时镇魂灯的灯芯犹如一道熊熊大火,将整个海底照的亮如白昼。 所有被光芒照射到的魂体皆是身躯一颤,两眸发直,仿佛受到召唤一样,朝魂灯飞去。 而那具宛如生人的魂体亦是两目发直,身躯不自觉的向前飘来。 “不!” 他突然厉喝一声,像是清醒过来一样,身躯猛然顿住。 “本座乃帝州镇藩王萧劲光,一人之下,亿万人之上,怎么可能听从你的召唤!没有人有资格召唤本座!” 他的气息骤然大开,强横的境界气场直扑白眸而去。 “本尊从未听过你的名字,只怕你的威名攒的还不够!” “是你孤陋寡闻!” 自称萧劲光的魂体冷叱一声,双掌交叠,一道法诀瞬间凝成,“阴凝冰坚!” 他的掌心立刻凝聚出一个冰球,强烈的寒意自冰球迅速向四周扩散而去,所过之处冰凌顿生,四周前赴后继飞奔而来的魂体瞬间被冻住。 镇魂灯的光芒也像被冰凌阻碍了一样,层层折射,竟将光芒折回了魂灯本体。 原本双目发直的魂体瞬间意识回归,全都惊恐的看着眼前的情景,尤其是那盏镇魂灯,但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两条死路,两条不能再死的死路。 因为,那具宛如生人实体的魂体,正是靠炼化他们身上的能量,才将境界提升到了如今的地步,他们之所以还存在于尸海,是因为对这具魂体已经没有了任何可用之处,已经拥有了自生自灭的资格。 “有些手段!……” 白眸沙哑的声音在冰凌间回荡。 “本座看上的,不管生人死人,从没有逃出去过!” 话音落,镇魂灯的灯芯忽然跳跃起来,“呼呼呼……” 火焰像一个张牙舞爪的恶魔,上蹿下跳,呼呼生风,近处的冰凌竟瞬间被融化,又变成了海水。 “离地生根!” 灯芯像得到了命令一样,立刻跳出灯盏,呼啸着就向周围的魂体扑去。 “啊啊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火焰所过之处,冰凌融化,数不清的魂体被镇魂灯收走。 “哼,你以为本座两百年的炼魂之功是白练的吗?” 看着四周魂体被吞噬,萧劲光的魂体冷哼一声,气息再度提升,手中的冰凌白球立刻得到力量加持,咔咔咔咔…… 海底再次出现一道道冰冻痕迹,像老树根一样,向四周快速蔓延而去,而冰凌扩展开后迅速将镇魂灯的灯芯围在了中间。 冰凌不断向火焰靠近,一层层的白冰越积越厚,将火焰周围的空间越围越小。 白眸眯起两道灯笼一样的眼睛,仍是不急不慌,平稳如常。 后方,渔阳飞镰不停地打着冷战,海底深处本就寒冷,此刻冰凌肆虐已蔓延到了他的身边。 “姓吕的,你要是有能耐,就快点了结那个家伙,我已经快要冻死了!” 说话间,渔阳飞镰的身躯已经覆上了一层白白的冰凌。 白眸哼了一声,“这点苦都受不了,真怀疑你还值不值得本尊期待!” “罗刹闹海!” 沙哑的声音猛然吐出一道法诀。 火焰瞬间跳起,一道道火舌竟幻化出一具具恐怖的面孔,这些面孔面目狰狞,仿佛被禁锢的恶魔,全都嘶吼着向四周冰凌扑去。 有些面孔竟生出了手臂,火焰手臂挥舞着将一道道拳头狠狠向四周砸去,坚固的冰凌被砸得咔咔作响,块块碎裂。 “阴凝冰坚,坚如磐石!” 萧劲光的魂体再度大喝,手中的冰球震动了两下,咔咔作响的结冰之声再次响彻水中。 “够了!本尊已见识到你的实力,你足够担任本尊的先锋官了!”白眸阴沉沉说道。 随即一道金黄的光芒从他的眼中射出,如雷电一样,直奔那具魂体。 “不!本座乃是镇藩王……” 魂体挣扎着不停嘶吼,几步之外的魂灯骤然发力,火焰如屠城的狂徒,疯狂向四周扑去。 “咔咔咔……” 冰凌大片大片的碎裂,龟裂的痕迹已延伸到了冰球。 “砰!” 冰球砰然炸开,化为海水。 “呼呼!!” 火焰瞬间肆虐而出,向整个海底燃烧而去,仿佛海中翻涌的不是海水,而是火油,整个尸海,瞬间一片火光。 萧劲光也在火焰扑到身上的一瞬间,被魂灯收走。 而尸海中的所有魂体随着火焰的燃烧,全部没入魂灯之中,无一例外。 原本尸体与魂体同在的尸海,顿时只剩下了尸山,与漂浮在海中的一具具尸体。 大功告成,白眸再度打出一道力量,直奔海底上方的某个地方。 飞影被困在水镜之中,正苦苦不得出,忽然,一道力量袭来,砰的一声,水镜崩然碎裂,他的身躯在水镜破开的一刹那,被极速带往海底深处。 离得老远,他就看到了渔阳飞镰,以及那盏高大的镇魂灯。 “本尊只有一个要求,监督这小子修炼,不得让他有一日懈怠!” 一到渔阳飞镰跟前,飞影立刻听到了先前在洞穴中的那道声音。 “你以为你威胁的了我?”他冷冷回应道。 “你若做到本尊所说的,本尊就放你自由,若做不到,本尊就将你带去赤地,只要本尊出不来,你也终生不得出!这个威胁够吗?” 白眸的声音异常冰冷,带着某种不可忤逆的威严。 飞影面容紧绷,显然这个威胁是他忌惮的。 “本尊会再来的!” 白眸说罢,收起镇魂灯就要离去。 “你不带我走吗?” 渔阳飞镰急忙喊道,他比任何时候都想成为这个可怕家伙的俘虏。 白眸扫了他一眼,“本尊为何要带你走?” “你不是一直指望得到我身上的东西吗?”渔阳飞镰满怀期待道。 “本尊真正想要的是走出赤地,将你带回去,对本尊任何用途都没有。” 渔阳飞镰简直要哭出来,“把我带回去,才是对你最有利的,我回去了,我曾叔祖会帮你,我云苍爷爷也会帮你……” “哼,你曾叔祖自己都走不出去,还帮本尊?!他怕是有心无力!”白眸鄙夷道。 “本尊盯了你整整五日,就是等那老婆子为你重塑筋脉,此时的你只有留在尸海,才能帮助本尊达成所愿。” “我在赤地也一样可以帮你……”渔阳飞镰仍不死心。 “小子,不要再指望任何人了,也不要抗拒你的使命,只有你强大了,才能将你曾叔祖带出赤地,本尊只不过是搭你的顺风船而已。” 第115章 我不想修炼啊 “姓吕的……” 见白眸丝毫没有将他带离此处的动作,渔阳飞镰又急又气,他伸出一只手,像是要抓住这双离去的双眸,却咫尺之于天涯,他的手臂根本够不着。 “那个……我云苍爷爷怎么样了?” 他离开赤地的时候,仆固云苍正在凝聚肉身,这么多天过去,不知这个将他一直从小看护到大的老人如何了,肉身是否凝聚成功。 白某回看了他一眼,道,“我不杀你等,不代表我们就是朋友,向敌人问候自家人的情况,你不觉得可笑吗?” 渔阳飞镰气馁地喘了口粗气,他早已习惯了遇到困难时向周围的人求助,如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像个被抛弃了的孤儿,身无所依。 “嗡” 海水一阵颤动,白眸随即消失无踪。 “你就留在此处修炼吧。” 渔阳飞镰正沉浸于无依无靠的挫败中,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你能羞愤的跳海,可见还是有自尊的,我就成全你,帮你在这尸海之中修炼。” 飞影面无表情说道。 “我……羞愤跳海?” 渔阳飞镰当即有些瞠目结舌。 “我哪有羞愤跳海?!我是想拔腿,拔不出来,用力过猛,结果栽到海里了……” 飞影眼角抽动两下,真是高看了这纨绔子弟。 “随你是因为什么,当下必须听我的命令!” 他的声音立即严厉起来,对于这种没脸没皮连尊严为何物都不在意的纨绔,决不能心慈手软。 “渔阳氏是造了多少孽,才生出你这么个废物!” “你才造孽了,你们全家都造孽!”渔阳飞镰愤怒吼道。 “回嘴倒是快!”飞影的表情依然冷峻,“我且问你,刚刚那道白眸子是何人?” “哼”渔阳飞镰哼了一声,脸颊瞥向别处,一副我知道也不告诉你的样子。 “脸都没了,真不知道你在硬气什么!”飞影冷嗤道。 渔阳飞镰的眼神立刻变了。 “嗡嗡” 飞影手掌一挥,一道结界阵法立刻出现在海底。 渔阳飞镰抬头看去,当即看到了自己的血腥面容,他急忙转向一边,然而圆形的结界就像一面巨大的镜子将他围在当中,无论他转向哪里,都必须直视自己的面容。 “你……” 他瞪着黑衣身影,像含万钧之怒即刻就要爆发。 “没了脸、没了眼皮、没了耳朵,寻常人只怕会受挫的想自裁,你倒是挺坦然自若的,既如此,那就守着这张脸苟延残喘吧!” 留下一番嘲讽的话语,飞影脚下一点,向海水上方飞去。 “你等等……你留我一个人,我怎么办……” 渔阳飞镰急切地大喊。 飞影却理都没理他,几个呼吸便冲出海面,无影无踪。 “留我一个人……没有吃的,没有喝的……我怎么活……” 渔阳飞镰带着哭腔呼喊着。 暗黑的海水不停地涌动着,发出沉闷的声音,时而急促,时而舒缓,像一个胸怀宽广却又沉默不言的壮汉,只是注视着他,却不会给他任何答案。 天色很快转入黑夜,暗黑的海底立刻进入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渔阳飞镰又冷又饿,身体止不住的打颤,他手臂紧紧地抱在一起,口中不停地念叨着: “该死的黑衣,等我出去了,一定要找他算账……云苍爷爷快来救我吧……您一定能找到我……” 又冷又饿的时候最是难熬,还没挺到天亮,他就昏过去了。 飞影中途来看了他一次,见他倒在阵法中,不知是冻的还是饿的,但他也仅仅只是看了一眼,确认这家伙还有气,便再度返回尸山上,不再理会。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昏暗的雾霾,射入赤红的海水中,一股强烈的绞痛将渔阳飞镰痛醒。 他已饿得前胸贴后背,肚子里有一股劲,像是要将他的五脏拧成麻花,再一口口吞噬掉。 “有没有人……救救我……有没有吃的……” 他艰难地呼喊着。 他的生命中曾有三大事件,从不会因任何事而改变:吃饭、睡觉、找帮手,任天崩地裂于眼前,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着,有能力强的扛着,绝轮不到他来操心。 但自从进入赤地,他已记不清这是被饿的第几回了。 “云苍爷爷……快来救救我……” 他喃喃念着。 身前,被阳光照着的地方忽然黑了下来,一道黑影立在海水中正看着他。 他硬撑着爬起来,向那黑影艰难伸出手去,黑影却冷哼了一声,转身向着阳光照进来的地方游去,眨眼间又消失无踪。 渔阳飞镰的手无力的垂在松软的海底,他是一丁点力气都没有了。 海水一浪接着一浪,冲击着他的身躯。 “就不怕我饿死吗……我要饿死了……那个家伙不会饶了你……” 他继续念叨,像在威胁着谁。 忽然,他的眼眸跳动了一下,“难道这海水里有吃的?” 他转动眼睛看向四周,没有鱼,没有海藻,没有任何活着的吃食,只有一道道森森白骨围在他的四周,其中有一些尸体还没有腐烂,破烂的衣衫随着海水浮动,露出泡得发白的肉身。 “不会是让我吃尸体吧?!” 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但随即就被他止住了,这太残忍太变态了,怎么能吃尸体??!! 但随即他又发现了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些尸体没有腐烂? 即使他不修武,也知道人死后用不了几天,尸体就会发胀、发臭、腐烂变质,可他眼前就有好几具,只是被泡的膨胀了许多,却丝毫没有腐烂的迹象。 “为什么?难道这里面藏着什么秘密?” 他的眼睛又动了动,手臂强撑着向那具尸体爬去。 可他又饿又冷,体力早已耗尽,艰难的爬了许久,也只往前挪动了几寸。 “天杀的……想让我活活饿死……我可是福大命大之人……我娘说过,我遇事总能逢凶化吉……” 他不停念叨着,像在给自己打气。 终于,他又往前挪动了几寸。 “我就不信了……我一个风华正茂…风流倜傥…的公子哥……被无数小女子奉为梦中情郎……能这么轻松的就被打败……” 他忽然生出了一点斗志,他要一鼓作气爬过去! “呃啊……”他咬紧牙关,努出全身的力气,再次撑起身躯,朝着那具尸体爬去。 一寸……两寸……三寸…… 眼见那尸体就到眼前,他忽然感受到了一股能量,正随着他全身努劲,缓缓进入他的身体。 “什么鬼东西?” 他吓了一跳,急忙向旁边看去,只见昏暗的海水中,不知何时冒出了丝丝白雾,正向他飘来。 他心中警钟大响,急忙又向前爬去,先前已经耗尽的力气,似乎又挤出了一些。 可他刚爬两下,又停了下来。 只见那堆尸骨上也飘出了无数道白雾,正随着海水涌动向他飘来。 他急忙看向四周,周围白茫茫一片,到处都是涌动的白雾,全都朝着他的方向移动。 “天杀的!”他愤怒喊道。 在这阵法内,他躲无可躲,那个可恨的黑衣将他束缚在了海底。 “别过来,别过来!” 他伸出手臂,向四周挥去,白雾随着他的挥动渐渐飘散了一些,但他旋即发现了一件事情。 他身上好像有力气了。 他怔怔的坐在海泥上,愣住了,忽然一股热流自他的小腹慢慢上涌,先至他的胸膛,又流入他的四肢。 “这是……尸海中的能量?!” 一股惊异跳出他的心头,随即渐渐变为喜悦,然后又转为抗拒…… “我不想修炼啊,不想修炼,放过我吧!” “我不想吃那么多苦……” 第116章 他的心冷如磐石,当年真真是错付了 飞影披着一身破碎的阳光,立在海面之下。 “别人要得了这么一身逆天的经脉,怕是要立下鸿鹄之志,上扫青天,下扫幽冥,这厮……” 他看着坐立不安的渔阳飞镰,轻声自语。 “看来还是没伤到软肋,需得加点火候了。” 他双掌翻动,结界涌动而下,宛如一个透明的锅盖,将先前的阵法罩在了其中。 “看你能挺到什么时候!” 他挥袖跃出水面。 下方,渔阳飞镰正不停地挥着手,挥散能量白雾,忽见一个透明的东西落了下来,将他与四周的结界都盖了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还怕我跑了吗?!” 他仰头质问道。 他的身躯吸收了那些能量白雾,已经没有先前那么饿了,体力也恢复了一些,虽没有以往那样活蹦乱跳,但也有了一些精神。 “想逼我就范,没用!我父亲都没能说动我,你算哪颗葱,我就不修炼,就不修炼……凡界那么大,就容不下一个凡人吗?!” 他扑通一下坐在了海泥上,咕咕生着闷气,一抬眼又看到了自己的脸,他赶忙垂下头不去看。 “看谁能耗得过谁!” 随着他窝在地上,不动的时间越来越长,体内牵动的经脉也静了下来,四周的白雾越来越少,渐渐消失不见。 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汹涌的饥饿感,和刺骨的寒冷。 “天杀的,难道我只能修炼吗?” 他时而坐起,时而站起来,在结界内来回走动,试图转移注意力,忘记饥饿与寒冷。 但习惯了一日三餐的人,一顿不吃都会饿得慌,更何况他已经饿了好几天,那种抓心挠肺的感觉一旦起来了,就很难再压下去。 终于又如前一夜,他再次被两种感觉折磨得倒在了地上。 “这家伙可真倔啊!经历了那样的非人折磨,居然还不能改变他的想法,这执念是有多强……” 飞影凝目看着下方犟驴一样的身影。 “幸好我对这一身经脉没想法,否则恐怕他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既然这么倔,那咱们就这么耗,一甲子呢,不着急。” 打定主意,他又飞身回到了水面上。 下方,渔阳飞镰则在妥协与坚持的边缘挣扎,承受着身体与心理上的双重折磨。 “扛不住了,就吸收一点儿。” 他爬起来,向最近的一个尸堆靠近了一些。 可他眼巴巴的等了好几个呼吸,也不见先前的白雾出现。 “难道不是我靠近,就会自动出现吗……” 他有些急了,胃里的绞痛早已经开始了,疼痛很快蔓延到全身,加上四周的寒意,他又开始浑身哆嗦,牙齿打颤。 “这是要惩罚我吗?我不想要的时候,你们就出现,我想要的时候,你们就躲起来……有种你们永远别出来……” 他愤愤地不停念叨着。 又守了不知多长时间,他抖的越来越厉害,牙齿咯咯响个不停,双手死死的抓住腹部,好像把肚子捏紧,胃就不疼了一样。 “嘭” 他又一次倒在了地上,水波震动,扬起一阵阵海尘。 始终圆睁的双眸盯住近处的尸体堆,说不清是在坚持最后一丝倔强,还是在暗暗祈求那白雾能出现…… 日光西移,让原本就昏暗的海底再次陷入漆黑当中,倒在结界中的身影并没有如前夜一样昏迷过去,而是异常清醒,清醒的承受着身体里的绞痛以及四周的冰冷刺骨。 当痛苦达到一种极限,他的意识再度游离起来,仿佛灵魂脱离了肉身,在海水中开始游荡…… 与此同时,西域。 秋意萧瑟中,几道身影出现在一片山脉中。 其中五人一身黑衣,手中各执兵器,样貌正值壮年,他们的身前簇拥着一名老者,粗布麻衣,头发稀疏,样貌十分苍老。 “落星雪。” 老者正是申屠不错,他们几人紧赶慢赶,终于在第七日到达姥姥山。 洞府中的老妪立刻听到了外面的传音,步履飞快地奔了出来。 “我的孩儿呢?”她急切地问道。 “飞镰那孩子呢?还有治儿的魂玉?”申屠不错反问道。 “哼,申屠,咱们都是混迹多年的老江湖了,易人易物的规则都心如明镜,谁也别想打马虎眼!” 落心雪的眼眸中闪着仇视的光芒,“不如你带出我的孩儿,我带出渔阳洵的重孙,咱们确认好了,再谈交换!” 申屠不错点了点头,“也好。” 他转身望向鹰不落的方向。 落星雪眸光一蹙,像想到了什么,气息瞬间颤抖起来,“那个负心人还活着?!” 申屠不错没有答话,而是静静的望着苍穹,像在等待着什么。 忽然,一道气息自苍穹之上倏然降下,正好落在洞府前。 落星雪身躯一颤,向前紧走了几步,颤声道,“是我儿的气息……是我儿的气息……” 旋即,她面色一变,“我要的是我儿的人,不是仅仅一道气息!” “这气息,已证明你的孩儿还活着,而且活的很好。”申屠不错语声肃凝,“你要想见到人,至少要让我见到飞镰之身和治儿的魂玉!” 落星雪苍老的身躯止不住的颤抖,两眸中的仇视又盛了几分,“我怎知你会不会糊弄我?三万年前,若不是那个负心人与渔阳洵联手欺骗于我,我又怎会与我的孩儿生离死别?!” 申屠不错轻轻叹了口气,神情似乎松动了一些,“至少让老朽看一眼那两个孩子。” 两边当即僵持住。 两个苍老的身躯皆是目视着对方,一方气息颤抖,满是谨慎与警惕,另一方则面容冷峻,寸步不退让。 “好,老身就退一步,让你先见见那个孩子。” 老妪说完,干枯的手臂向身后一抓,一道浅蓝光华瞬息而至,落在洞府出口处。 申屠不错和五大侠全都面色一紧,眼前的身影正是渔阳飞镰,只是此时的他却身躯摇晃,气息奄奄,浑身上下有着数不清的伤痕,显然是被折磨过。 “镰儿,你看看曾叔祖……” 申屠不错喊道。 渔阳飞镰根本无力站立,是老妪的手在背后提着他,他才没有滑落到地上去,此时听到熟悉的呼唤,他艰难地抬起头向几人看去。 “曾……叔……祖……” 艰难吐出几个字,他的头又垂了下去。 申屠不错和五大侠全都面色激动,又气愤,但他们早有预料,落在“世仇”的手里,只怕免不了要吃苦头。 只是看到平日里守护的人被折磨成这样,还是又急又气又心疼。 六个人不约而同地对渔阳飞镰的身体探查起来,几息之后,又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这孩子应当是饥饿过头,又被武力折磨,才这么虚弱,其他的暂没探出什么问题。 “治儿的魂玉呢?” 确认过渔阳飞镰后,申屠不错又问起来渔阳怀治的一魂。 “魂玉自是在老身手中,但你若要看,也得让老身先看看我的孩儿!” 落星雪气急道。 “老身已展示了诚意,也该轮到你了!” 申屠不错又叹了口气,脸上渐渐浮现一种悲悯之色,“四嫂……” “不要叫我四嫂!”老妪突然暴跳如雷,两个被眼皮遮住的眸子,愤怒地瞪向申屠不错,“从他夺走我的孩儿,我就不是你的四嫂了!!” “四嫂……”申屠不错仍是坚持着自己的称呼。“四哥当年并非有意将星儿带走……” “你还替他辩解!”落星雪怒斥道。 申屠不错顿了顿,继续说道,“星儿出生便身躯有残,四哥并不介意自己的孩子先天残缺,只要用心培养,亦可成才,更何况,等孩子长起来,结界之术或是其他方法都能给孩子一个完整的肉身……” “但四嫂不想孩子承受先天的残缺,一意孤行要为孩子移经换骨,孩子还那么小,就要承受那般残忍的折磨,好几次孩子都痛死过去……四哥实在不忍心,才决意将孩子抱走……” 他缓缓叙说着过往,语声中透着一股无奈的疼惜。 落星雪却像受到了莫大的中伤与诋毁,她的眼中涌起晶莹的水光,悲愤吼道:“你的意思是错在我?!你可见到过身残修士的境遇??他们不光要承受比别人多上几百倍的修炼之苦,还要承受无数人的嘲讽与白眼……我是孩子的娘亲,我怎么可能忍心让自己的孩子去承受这些?!” “以残缺之躯修炼要受无数的苦,移经换骨也要受苦,长痛不如短痛,既能给孩子一个健全的身躯,又不用让孩子去承受别人的议论与嘲讽,一举两得,老身何错之有?!凭什么就因为这些就抱走我的孩子?!” 落星雪气得浑身颤抖,眼中的水光也不自觉滑落,她咬着干瘪的嘴唇,倔强地瞪着曾经的故人。 五大侠听到这里,也纷纷变了脸色,神情从最开始对老妪的愤恨,渐渐变成了愤恨与同情叠加,想不到老一辈的故事中还有这样一段过往。 申屠不错又叹了口气,道,“四嫂,说到底这是你们的家事,老朽无权过问,老朽的责任是接回飞镰与治儿的魂玉。” “至于星儿,老朽还没有问过他本人的想法,也不敢妄断,当下只能按照四哥的意思,四嫂,对不住了……” 言毕,他猛然打出一掌,比渡劫镜还要强横的力量,以猛龙断山之势向老妪猛攻而去。 落星雪面容一紧,气息骤然提升,枯手抓起渔阳飞镰就向洞府内遁去。 “老身就知道,他的心冷如磐石,当年真真是错付了……” 第117章 渔阳家的苦难才刚刚开始 申屠不错没有急追,而是看向身后的大侠几人,“你们三人去足够了,老四老五留下,她的修为已大不如前,切记莫要伤到她。” 大侠躬身领命,随即带着二侠与三侠直奔洞府而去。 四侠、五侠则继续在申屠不错的身边留守。 “先生,属下能感觉到这老婆子的气息不凡,却无法探出她的境界,不知是何原因?” 四侠疑惑的问道。 “她可不是寻常的修士,她当年也曾叱咤长阳山与曳落河。” “哦?”听完申屠不错的回答,四侠和五侠都吃了一惊。 “这老婆子这么厉害吗?” 申屠不错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身看向四侠和五侠,问道,“你们两人对这件事情怎么看?觉得是那娃娃的父亲有错,还是做娘亲的有错?” 五侠锁眉,没有立即答话。 四侠则直接脱口而出,“属下见识短浅,亦从未为人父母,无法体会当事父母的感受,不过以属下当前所见所闻,属下是认同这位娘亲的。” 申屠不错双眉一跳,“你当真认同她的做法?” 四侠毫不掩饰,说道,“那做父亲的无非是舍不得孩子受苦,但做娘亲的又何尝不是?正因为,她舍不得孩子去受那成年累月的痛苦,才想长痛不如短痛,为孩子移经换骨,我要是那孩子,受多少罪我也愿意。” 申屠不错满面错愕,一时间竟有些僵住了。 五侠也附和道,“属下亦认同老四的观点。” “为何?”申屠不错忍不住问道。 “绝佳的体质是多少修士梦寐以求的,随便练一练,就胜过平凡体质数百年的努力,若能再发奋砥砺一下,就是世人仰望的天骄,前途不可限量,如此有前途,谁还愿意从尘埃里一步一步往上爬,只怕那孩子成年后,也会期望将自己的经脉骨骼都换一遍……” 五侠平时像个闷葫芦,对申屠不错的问题,却一口气说了许多。 申屠不错听罢,心中叹息,“当年也并非全是因为孩子受罪这一件事……” 四侠五侠都竖着耳朵,老人却停住了,仿佛想起了什么过往,神情满是忧思。 “先生,” 四侠果断地打断了申屠不错的思绪,他有更感兴趣的事情想要求教。 “不知那老婆子,用的什么方法移经换骨,属下也曾试过,但效果不佳,无论多厉害的筋脉骨骼,接入新的躯体后,功力都大不如前……” 申屠不错扭头看向四侠,神色复杂,“老朽并不知……” “哦……”四侠点了下头,一手抱怀,一手敲着下巴,若有所思。 五侠则扫了一眼好兄弟,后背又开始发紧。 “轰”“轰” 忽然,洞府中传来两道剧烈的轰鸣,整个山体也跟着颤动起来。 二人眉头微皱,动静这么大,说明那老婆子修为非比寻常,能以一敌三,对战三名渡劫境高手。 “先生,我和老五要不要进去帮一把?” “不必,他们三人足矣。” 说话间,整座山体又传出几道巨大的轰鸣,洞府上方的岩石也出现了松动。 整座姥姥山绵延十余里,高一千多丈,土质以岩石居多,落星雪的洞府位于山腰,洞府口便是坚硬的玄岗岩石,能将这些岩石震动,可见里面的对战强度有多大。 “快快快,就是这!” 三人又观望了一刻钟,仍不见大侠三人出来,却见山下跑上来十几个人影,看穿着应当是在山下居住的百姓。 “这是地动!” “姥君可能还在里面呢,这可怎么办啊?” “我们冲进去,把姥君背出来!” 十几人说着,就要朝洞府里冲。 申屠不错一见,立马一指点出,洞府前的石壁顿时塌了一大片,乱石哗啦作响,朝这些人滚落而去。 “快退、快退……” 十几人慌忙调转身形,向山下跑去。 跑了十几丈,又停下来,探着头向洞府边看去。 申屠不错见状,皱起了眉头。 “这些百姓为何如此担忧落星雪?他们不知四嫂是修行者吗?” “先生有所不知,这姥姥山一带,十分尊崇姥君,将其奉为在世神灵,属下几人上次来鹰不落,还曾特意打听过。” 四侠娓娓道来。 “传闻,姥姥山上的姥君经常为山下百姓诊病去痛,出手立竿见影,颇受百姓的信任与爱戴……这位姥君还颇喜欢小孩子,每每遇到,都会赠些保长生的小物件,久而久之,此地的新生儿出生后,都有了到姥姥山来拜见求保佑的习俗,这山麓北面无甚惊奇,山麓的南面却有为她建的生祠……” 申屠不错听着四侠所言,陷入了沉思。 修士不像民间信奉的神灵,需要供奉,百姓的生祠对她来说甚至不如些许灵石有用,由此可见她做那些事并不是图回报;而喜爱小孩子,很可能是因为她失去过自己的孩子,才会想去保佑别人的孩子…… 想到这,他的眸子瞬间转暗,心中叹息百转千回。 四哥的家事,他当真不方便插手,今日的所作所为,也是与四哥商议后的结果,若四哥执意不许孩子与落星雪相认,他也当真是爱莫能助。 “轰隆隆……” 洞府内仍是轰鸣不断,整座山体都在颤动,大片大片的碎石向山下滚去,洞口顶端的玄岗岩已近乎断裂…… “只有这里在地动,那边的山都没有……” “得赶紧把姥君救出来,挪到安全处……” “还是按我说的,冲进去,把姥君背出来……” 那十几个百姓又爬到了洞府不远的地方,他们衣着朴素,满脸担忧,不断的商量着解救办法。 “我们不能一下子全进去,先进去三个,若是出不来,后面的再进……” “好,就这么说定了!” “一定要把姥君救出来,他可救过我儿子的命啊!” 十几人商议定后,便迅速开始选人,一个颇壮实的汉子先举了手,又有两个人挺身加入。 三人冒着山脉的震动,小心翼翼向洞府口爬去…… 高空中,申屠不错三人隐匿在结界中,皆是神情凝重。 人都是惜命的,无论凡夫俗子,还是修士,但这些百姓却为了救一个非亲非故的人,甘愿将自己置身于险境,很难不令他们动容。 “砰!” 申屠不错又弹出一指,洞府两侧的碎石再次哗啦啦崩碎一大片。 那三人立刻趴到地上,等乱石全部滚落后又继续向上爬去。 申屠不错再一指点去,这是他第三次阻拦了。 “砰!砰!砰!” 这一次,山壁上的岩石震动的更加剧烈,大块大块的石头轰隆隆滚落,而滚动的方向正是三人前进的方向。 “快跑,快跑!” 后面的人大声喊道。 那三人一看形势不对,急忙后撤,向山下跑去。 尝试了三次都没有进到姥君的洞府里,十几个人越发着急,不断咬牙拍着大腿。 “这么下去,恐怕姥君就真的救不出来了!”一人跺着脚道。 “再想想办法,一定要冲进去,姥君年纪大了,想走怕是都走不出来……” 忽然,一人跪倒在地,对着洞府方向磕起头来,口中大声呼喊起来: “老天爷啊,您大慈大悲,可一定要护佑姥君平安出来啊……” 其他几人也都纷纷跪地,不仅对着洞府口,更对着上方苍穹磕头跪拜,口中喊着乞求的话语…… “老天开眼吧,让我们把姥君救出来吧……” 高空中,三道身影都沉默了。 “先生,不如我和老五也进去,让老大他们快些出来。”四侠说道。 “不,你们两个就在外面等,老朽震的狠一些,让他们到山下去。” 申屠不错说完,又接连弹出几指,直冲峰顶而去,整座山峰顿时树木摇晃,山石滚动,一道裂缝从顶端快速向下方蔓延而去。 “轰隆隆……轰隆隆……” 山腰处的十几道身影顿时慌了。 “山要崩了……” 山壁上一道蜿蜒的裂缝,径直冲着十几人的脚下就冲了过去。 “快跑!” 一声呼喊,十几个身影迅速向山下跑去,却有一个,逆着所有人的方向冲向了一侧的山坡,正是此前先举手的那个壮汉。 申屠不错的见状,一道力量再度弹出,直奔此人的后背。 “啊……”壮汉当即被弹倒在地,顺着山坡向下滚去。 “老杨,老杨……” 其他人呼喊着急忙向这壮汉奔去。 就在此时,蹭蹭蹭……几道身影冲洞府,三黑一蓝,径直跃上高空。 申屠不错三人当即迎了上去。 “治儿的魂玉拿到了吗?” “回先生,拿到了!” “好,不可逗留,即刻返回鹰不落!” 大侠背着渔阳飞镰,就要向虚空纵去,忽然身后一道凶狠的气息猛拍了过来。 申屠不错当即出掌一劈,将那凶狠的一击阻截在了半空。 “申屠,你会后悔的!” 洞府口,一道佝偻的身躯愤怒嘶吼道。 申屠不错看向老妪,又看了看落在山脚处的十几道身影,叹息道,“四嫂,老七有心无力,得罪了。” 几人决绝踏空而去,只剩老妪立在洞府前满面悲愤,残存的牙齿紧紧咬着干瘪的嘴唇,两道混浊的水光滑落腮边,坠入唇角。 “鹣鲽情深,却还不如陌路的凡夫重情义!” 她看向山脚,境界到了她这种境地,又岂会不知外面发生的事情。 旋即,她抬起眸子看向苍穹,原本满面的悲怆与愤恨,竟覆上了一层得意。 “慕天辰,你以为你赢了吗?你不敢来见老身,老身自有办法回报你,哼,渔阳家的苦难,才刚刚开始!” 第118章 老身会有大限之日,却绝不是葬于你手 风卷秋霞西去,空天万里霜落。 石头城中,一座偏僻的小院里,一个白发老人正闭目坐在一张石桌前,桌上茶雾袅袅,几只杯子静静扣在盘中,像在等待着什么人。 忽然,老人睁开双目向长空望去,几息之后,几个细小的黑点出现在暮色中。 白发老人立即起身,高大的身躯立在院落中,依旧仰面望着长空,单薄的玄衣随着秋风萧瑟,猎猎飞舞。 “四哥。” “慕前辈。” 申屠不错等人落在院落中,纷纷向老人见礼。 老人正是当年的蓟州八子之一,落星雪的结发夫君,慕天辰。 “不必拘礼,事情可还顺利,镰儿怎么样了?” 慕天辰迎上前去,一面看向几人的面孔,一面查看起渔阳飞镰。 此时的渔阳飞镰仍是昏昏沉沉,眼神无光,身体绵软无力,需要人搀扶才勉强站的住。 “应当是许久未进食,又受了些折磨,现在有些虚弱。”申屠不错答道。 两个老人站到一起,同是白发皑皑,只是一个稀疏寥落,浑欲不胜簪,另一个满头浓密,如落雪凝霜。 “她可还好?” 慕天辰一边检查着渔阳飞镰的身体,一边不经意地问道。 “四嫂还是对当年之事怨气很大……”申屠不错忍不住叹息,“四哥,星儿也长大了,不如让他们母子相认,是非论断由孩子做主。” 慕天辰没有回答,而是神色凝重地看向申屠不错。 “镰儿的身体有些不寻常,魂魄似被动过。” “哦?”申屠不错闻言,也急忙伸出手搭在了渔阳飞镰的脉上。 “属下一路背着二殿下,除了发现他极度虚弱,并未发现其它异常。”大侠扶着渔阳飞镰,也是一脸凝色。 两个老人动用各种手段,为渔阳飞镰做着检查,但除了虚弱之外,查不出其它任何异常。 “魂与魄都在,但总有些不对。” 慕天辰身神色凝重,眸子微微眯起,又道,“她差一点登上了神域,手中有些手段,也未尝不可能,她如今的修为如何?” 申屠不错想了一想,道,“气息仍在神桥之上,只是元气虚弱,战力已大不如前,而且如老七一样,身上也有了暮气。” 暮气,将死之人才会暮气沉沉,只是对于一个淌过曳落河,踏过长阳山,差一点就登上神域的大修士而言,从出现暮气到暮气沉沉,却是个可能长也可能短的过程,往往超过凡夫的一生。 慕天辰听完神情又沉了几分,“三万年的岁月,灵气近乎全无,却仍在神桥之上,可见,她当初定是藏了非同一般的宝贝,才将修为保持至今。” “她被山下百姓奉为神只。”申屠不错补充道。 “老夫知道此事,她惦念孩子是真的,但她若去了,老夫亦随她去,到了下头,是非恩怨都由她说,纵下幽冥炼狱也由她裁决,但想祸害我儿,不可能!”慕天辰语气异常决绝。 申屠不错听完,却眉间骤然一紧,急忙向渔阳飞镰的身体里探去,“镇魂灯!镰儿的镇魂灯不见了!” 五大侠神情大变,如五雷轰顶。 “镰儿身上有镇魂灯?”慕天辰疑惑道。 “镰儿从小体弱,魂魄更是不稳,长策几经周折,为他寻了一盏玉面罗刹镇魂灯,一直藏在他的本源里,有了那镇魂灯,他才没有早夭,如今镇魂灯丢了,只怕……”申屠不错满面懊悔,他平时一贯谨慎,怎么今日竟如此疏忽! “老夫走一趟,这么多年,老夫虽亏欠她,但一码归一码,决不能让二哥的后辈出事!” 慕天辰说着,就要起身。 “老四老五,你们跟慕前辈一起去。”申屠不错命令道。 慕天辰神色一变,看向申屠不错的眼神顿了几息,道,“也好,走吧。” 四侠与五侠当即随着老人御空而去。 天色渐暗,夜幕渐浓。 “落星雪!” 一道浑厚又充满沧桑的声音,穿透山壁,冲入洞府。 许久,一道佝偻的身躯,慢慢走了出来。 夜幕中,两个三万年未见的身影对视而立,黑暗遮住了两人的眼眸,说不清过往,亦难以分辨当下。 “慕天辰,你真是铮铮傲骨,将老身困在这里三万余年,片影未见,怎么,今日是大风刮错了?竟肯屈尊来见我这老婆子了!” 落星雪望向夜空中的那头白发,言语中不免讥讽。 “落星雪,你我之间的事情,辩驳万年怕也辩不清。”慕天辰肃然道。 两人相隔有十几丈远,一个一个在夜空,一个在山前。 “今日来此是为飞镰的镇魂灯,无论你怎么恨我,且将飞镰的镇魂灯还给他,莫要误了二哥的大计!” “哈哈哈哈……”落星雪佝偻的身躯仰面朝天,哈哈大笑。 许久,笑声渐渐转为悲泣。 “慕天辰,你连自己的儿子都不顾,却去担忧别人的子孙,简直可笑!你那颗心是长反了吗?!” “落星雪,老夫说了,无意与你辩驳过往的事情,只请你将飞镰的镇魂灯还给他,莫要戕害无辜后辈。” “无意?!你竟与老身说无意?!还戕害无辜后辈?!哈哈哈哈……” 落星雪笑得眼泪都溢了出来。 “若是无意,你为何要筋禁锢老身三万年?!啊?!三万年,这是老身的整个人生啊!” 慕天辰压了压翻涌的心绪,道,“一切都是为了星儿,” “你是为了星儿,难道我就不是吗?!”落星雪怒吼道。 慕天辰闻言,竟脱口而出,“星儿只是一个小婴儿,你竟将他从头到脚剖了开去,你这是多狠的心……” 他声色俱厉,仿佛压抑了很久,却又蓦然刹住,将汹涌而出的心绪封回心间。 “今日,只请你退还镇魂灯,过往之事以后再说。” “以后?!哼,老身都这把年纪了,还有多少以后!” 落星雪望着夜空下既熟悉又陌生的男子,悲从中来。 曾经,她愿意为了这个男子付出生命,哪怕杀去幽冥她也在所不惜,却也是这个男子,将她伤得体无完肤,空度了整个人生。 “你不是要镇魂灯吗?” 她冷哼了一声,“那镇魂灯已被老身炼化,片甲不存!” “怎么可能,区区几日的时间,你怎么可能将一件道宝炼化完!”这么拙劣的谎言,慕天辰当然不信。 “哼,老身淌过曳落河,踏过长阳山,你做不到的事情,未必老身也做不到!” 慕天辰看着眼前风姿全无的女子,往事一幕幕掠过脑海,他的面容浮上了浓浓的沧桑,心头的青丝历经三万年飘动,却打了一个又一个死结。 “星儿现在很好,他的本源与魂魄一直养在沧澜王城,七十余甲子前三魂归一,由长策带入人道入世……这孩子现在……很好。” 像是做最后的了结一样,慕天辰的话语缓慢又沉重。 落星雪的眼眸却变了色。 “你的心果然冷如磐石。” 下一瞬,两人同时出手,互出一掌向对方轰去。 “嘭!!!” 一道刺眼的光芒骤然炸开,将整座山脉照得亮如白昼,山下几十道匆匆奔跑的身影,全都停下脚步望向夜空。 紧接着一道惊天炸雷横空爆响,强大的能量涟漪向四周冲击而去。 四侠与五侠极速后退,这个级别的对战不是他们能参与的,甚至连近距离观战的资格都没有。 “轰轰轰……” 整座姥姥山剧烈地震动起来,大量的山石向山下滚落,许多树木被连根拔起,咔咔作响地匍匐倒地,已入巢的飞禽惊叫着冲向夜空…… 强横的涟漪足足震荡了一柱香,才渐渐散去,山下的几十道身影立刻又动了起来,火急火燎朝山上冲。 夜幕下,两个人影四目相对,皆是头发雪白,一身气息激荡。 只是半山腰的人影,身姿佝偻,身躯晃了几晃,直到扶住身后的山壁,才勉强站稳。 “慕天辰,你我之间除了不死不休,已再没什么可谈。” 落星雪靠在石壁上,艰难说道。 “老身承认,功力消磨了三万年,已不是你的对手,遇上你,老身认栽,打不过你,老身也认栽……” “只是你想要的镇魂灯,老身绝不会给你,老身情愿葬身在这荒凉的空山里,也绝不会遂你的愿!” 她双手一撑,身躯立刻离开石壁,虽仍佝偻着,却比往日直起了几分。 她缓缓退向洞府的入口,经过刚刚的剧烈冲击,洞府口的玄岗岩石已然塌陷,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入口。 “落星雪,你何必执迷不悟,那虽是一盏镇魂灯,牵扯的却不是你我,而是神域与凡界。” 慕天辰靠近了两步,似乎是想劝说眼前的女子。 “呵呵呵,天大地大,我的孩儿最大!我知道你刚刚未用全力,却起了杀心,老身定会有大限之日,却绝不是葬身于你手!” 说罢,她的身躯穿过入口,极速向洞府内倒退而去。 而随着她的身影消失,入口处的玄岗岩轰然塌陷,整座山脉也像受到牵引一样,沿着入口处不断向下坍塌,隆隆声不绝于耳,数不清的树木连着山脊埋入山土,不过几个呼吸,整个山脉已面目全非…… 第119章 真正能救你的,是在尸海的那个家伙 慕天辰望着眼前不断下陷的山峰,任凭山崩地裂,也没有出手。 身后,四侠与五侠急掠而来。 “慕前辈,不救这位老前辈吗?” 虽说这老太婆伤了渔阳飞镰,还夺了渔阳怀治的魂玉,但毕竟老一辈是有关联的,并且还是眼前这位慕前辈的结发妻,不可能太赶尽杀绝。 “不必了,她不会死,只是再无回转的余地了。” “那二殿下怎么办?”四侠急切问道,“镇魂灯丢失可非同小可。” 慕天辰转头看向四侠,面容又添了一层沧桑,“老夫再寻一件镇魂之物给他吧。” “哎呀呀……完了完了……姥君啊……” 突然,一道哭喊的声音传来,几十道身影从山谷里跑了上来,朝着洞府口奔去。 \"哎呀呀,全塌了……整座山都塌了……” “还是晚了一步啊……” 一时间,所有人跪在地上痛哭起来,仿佛失去了至亲之人。 慕天辰看着这些百姓,面色有些动容,这是何等的矛盾,既善良又残忍,既美如天仙又冷如蛇蝎…… 她是怎么评价自己的?冷如磐石? 他兀自一笑,还真般配啊。 . 一片漆黑中,一道微弱的女子之声不断回响在洞府里,重复又重复。 “痛苦是登上大道的必经之路……” 一个矮小的身影渐渐向着声音走去。 “嗡” 突然光芒大亮,一枚夜明珠出现在洞穴上方,耀眼的光芒将整个洞府照的异常亮堂。 “你那情郎出去多日了,始终未归,几个化神合体境而已,岂会花费这般长时间?哼,他的心里根本没有你,也不想想,他若不回来,你会是什么后果……” 矮小的身影渐渐靠近,仍是那副佝偻的身躯,稀疏的白发,双眸闪着诡黠的光芒。 “乖滕甜,该死心了。” 一直在墙边碎念的女子,气息一顿,重复了无数遍的话语戛然而止。 “老身就是你的前车之鉴,你这后车连车辙都出现了,还要执迷不悟吗?” “不要再抗拒了,接受老身对你的赐予,他日登顶修行界,有的是人对你顶礼膜拜!” 落星雪循循善诱道。 女子的面容先是顿了片刻,眼珠转了转,随后又开始念起来:“痛苦是登上……” “哼!冥顽不灵!” 落星雪恶狠狠地怒斥一句,“好言好语地教导与你,你竟不知好歹!如此不知知恩图报之辈,老身也没有必要对你再客气!” 她伸出一爪,按向女子的额头,怒喝一声:“三魂,出!”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女子双目大睁,痛苦地嘶吼起来。 她不停地扭动着肩膀,想摆脱老太婆的掌控,却被死死地摁在墙壁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命魂留下,完成老身的任务,就还与你,若是完不成,老身能成就你,也能废了你!” “吼——” 命魂嘶鸣,被生生撕扯出女子的肉身。 “现身吧!” 落星雪厉声一喝,女子的吼叫顿时停住,双目僵直地看向前方,随后头颅一转,竟朝向了背后,身躯朝前,面容朝后,只留给她一个后脑勺。 “还需要老身教你吗?” 女子闻声,一只手臂抬起,拨开散乱的长发,露出又一副面容。 这面容眉目如画,眼含秋水,肤如雪脂,唇如丹蔻,好一张惊世绝俗的容颜。 “姥君。” 女子轻启朱唇,柔软的声音三分清甜,七分魅惑,身躯纤纤一福,对着落星雪屈身行礼。 那名为腾甜的女子被折磨了不知多少年月,早已枯瘦如柴,修为虽在,却也只剩个空架子,此时这女子如此娇媚的一俯身,放在落星雪眼里,就成了病秧子强作媚。 “容颜虽好,身段却差了一些。”她毫不掩饰地嫌弃道。 女子不反驳,始终俯着身,姿态恭谨。 “老身已将曳落河的眼儿媚之骨融入了这具身躯,遇水之后,便会解除封印,成一个千娇百媚,风情万种之体。” “多谢姥君~”女子拖着声腔,柔柔弱弱的答道。 “很好,记住是老身创造的你!没有老身就没有你!”落星雪面容凶狠,语气充满了震慑。 “小女子~谨记姥君之恩~定肝脑涂地~粉骨碎身~回报姥君~” 纤柔的声音发着狠厉的誓言,女子神色平静柔媚,仿佛在说一件寻常事。 落星雪闻声,冷冷一笑,又取出一物,鸡蛋大小,形似一块石头。 “你现在只有一魂,乃是与腾甜共用一具肉身,这枚补魂石就赐于你,无论何人探查,你都是三魂俱全,不失一魄!” 说完,她将补魂石缓缓向女子额头融去,一道七彩光华闪烁而出,瞬息间便融入女子体内。 紧接着两道白影冲出女子的身体,容貌竟与她一模一样。 “这便是补与你的另外两魂。” 落星雪说道。 “至于滕甜,也是个痴女子,老身虽怒其不争,却也不忍取其性命,任务完成后,老身会为你再重塑一道肉身,只要她不阻碍你,便莫要伤她。” “是~” “记住老身给您的任务!” 落星雪的面容突然狠戾,一字一顿道: “其一,斩杀蓟州八子!” “八子中至少有四子仍存活于世,带他们的元魂来见我!” “其二,斩杀陵尹天帝!” “其三,斩杀神域来使!” …… 一共五件任务,落星雪吩咐完,女子再度纤纤附身,领命之声虽媚若无骨,神情却添了几分冷冽。 “这只乾坤袋你带上,记住,老身绝不会亏待忠心之人!” 女子纤手接过乾坤袋,柔声谢道:“小女子多谢姥君赐宝。” 随后,她缓缓直起腰身,微垂脸颊,嫩白葱指向额头碎发拂去。 随着她手指拂过,凌乱的发丝瞬间柔顺无比,再一拂,发丝向后盖去,将后面枯瘦的面容全部盖起。 “不……” 滕甜凄厉地嘶吼起来,悲愤的泪水滚落脸颊。 女子置若罔闻,葱指再拂,后脑嘶吼的面容瞬间被封印,意识还在,却再难发出声音。 女子的面容也旋即冷如冰霜,她轻轻翘起唇角,向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传音道:“你真当姥君是怜惜你才不杀你吗?不过是留着你有用罢了,真正能救你的,是在尸海的那个家伙……” 第120章 艳阳天,花酒坊,美娇娘,熬一熬就过去了 夜幕深沉,秋风呼啸,天际星光寥落。 一道纤瘦的身影,迎着夜风御空而行。 “你是谁?为何会在我的身体里……” 一路上,腾甜一直在不停地追问这个问题。 她历尽无数痛苦坚持到现在,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重获自由,岂料到自己的肉身竟被别人占据,那她岂不是永无脱身之日? “姥君改造你的时候,我就存在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至于我是谁,你就不必操心了,我只提醒你,莫要坏我的事!” 那媚若无骨的声音说道。 “蓟州八子都是叱咤三万年前的大修士,如今修为更是深不可测,你有什么能耐杀他们?以你如今的实力,岂不是去送死?!” 腾甜既是疑惑,也是担忧。 这女子的修为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不过是个金丹境,离突破化神还有一大截,这样的修为去杀四个早在三万年前就已进入渡劫境的大修士,怎么可能成功?但那老太婆既然敢派出这名女子,就必定有其道理,但若行刺不成,遭殃的可就是她了,尸骨无存、灰飞烟灭,绝对逃不出这些结局。 “无法左右的事情,心操碎了也没用,倒不如好好享受当下,出来吹吹风总比待在那个破山洞里强。” 柔媚的女子对腾甜的担忧很是不屑。 “但我想活着,不想去自寻死路!” 腾甜的话语充满了悲哀。 “哼,有谁是想死的?只要你不捣乱,再厉害的大能,也不是不死之身。” 女子的语气仿佛胸有成竹。 腾甜的心中却惊起一片狂涛骇浪,金丹境斩杀渡劫境,甚至神域使者?! 她的心颤了又颤,这往后的日子她怕是要在刀山火海中,深切的体会何为惊心动魄与九死一生了。 忽然,她发现了不对劲。 “这不是去鹰不落的方向!” 女子呵呵一笑,仿佛听了个不好笑的笑话,“谁说要去鹰不落了,都要赴汤蹈火了,还不得先去见见心头的可心人?生死之间打滚的时候,也能有个念想!” “你要去见图师兄?”腾甜脱口而出,言语间夹杂的惊喜,仿佛经历了漫长的极夜后,突然看到破空之光。 “谁说是你的心头人了?”女子的声音像是翻了个白眼。“别太拿自己当回事,姥君说的是对的,收拾几个杂碎竟一去不复返了好几天,明摆着是有问题的。” 腾甜瞬间沉默了,心里有个地方又开始向外撕扯,有些事她又岂会不知,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 漆黑的海水中,渔阳飞镰倒在海泥上,双腿弯曲,双臂紧紧抱住身体,他已在饥饿与刺骨的寒冷中煎熬了一整天。 那个冷血的黑衣倒是来看过几次,却似乎只是想确认他是不是还喘气,只要有口气,便不再搭理,转身就走。 他双目无神地盯着不远处的尸堆,像是抱着丝丝残念,巴望着先前的白雾能再次出现,然而已经一整天过去了,那些尸堆除了随着海水飘动,再没飘出过任何东西。 “不是要关我一甲子吗……没有吃的我怎么活一甲子……” “云苍爷爷……你快来吧……好孙儿快不行了……” 渔阳飞镰默念着一直守护他的胖老头,丝毫没有注意到,那个冷血的黑衣又来到了阵法外。 “想知道那白雾为何没有再出现吗?” 一听到这声音,渔阳飞镰立刻抬头向四周望去。 但旋即,他又低下了头,缓了一缓才又抬眼向外看去。 “都两天了,还没适应你这张脸吗?入鲍鱼之肆,久闻而不知其臭,看自己的脸也一样,看得久了就不觉得扎眼了。”飞影悠悠说道。 渔阳飞镰越过自己血腥的面容,看向结界之外,声音弱如蚊蝇,“为何?” 飞影一笑,“上一次之所以会出现,是因为你调动了全身的经脉与意志,全心全意的想发现点什么,如今,你已经知道那白雾的作用了,虽仍在期盼,但内心却是抗拒的,经脉不动,意志阻碍,你觉得它们会出现吗?” 闻言,渔阳飞镰陷入了深思,他很清楚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他不想修炼啊……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每天像个真正的修士一样,开始练功;要么,我就把这些尸体挪走,反正你在这深海里也饿不死,你就每天熬着,熬过一甲子,再被那老太婆抽走魂魄,将这身躯给他儿子用。” “反正不管你修炼不修炼,只要你浸在这海水里,那些神域的骨骼与经脉,就会与你的心脉相融,一甲子之后必定会成为一具天衣无缝的绝世之躯。” “你好好想想吧,明天早晨给我答复。” 飞影说完,转身离去,一息都没有停留。 看到自己又成了孤身一人,在这漆黑又冰冷的海水中,渔阳飞镰更加难受了。 “为什么非要让我修炼,无论谁厉害都与我无关……云苍爷爷,你快来吧……” 他无力地哭起来,肩膀一耸一耸,若是在以往,这定是一场震人耳膜的嚎啕,但他眼下体力不支,冷得直哆嗦,能有力气哭出来也是不容易。 又不知纠结了多久,他的意识又开始游离,饥饿与寒冷似乎也脱离了身体,整个人与海水融为了一体,绵绵不绝的冰凉从他的身体里穿过,让他随着海水的起伏一上一下…… “我说,” 忽然一道声音传来。 渔阳飞镰缓缓抬眼,越过血腥的面容,他的双眸蓦然睁大。 阵法的外面,正趴着一条身长百丈的巨龙。 “大龙……” 渔阳飞镰惊叫一声,急忙向虬龙爬去。 “你轻点声!别惊动了那小子!”虬龙皱着眉头提醒道,“本尊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下来的!” “大龙,你救救我,你那么厉害,一定能把我救出去!” 渔阳飞镰可怜巴巴地望着眼前的庞然大物。 “别凑太近,你这模样连本尊看了都扎眼。”虬龙向后退了两步,有些嫌弃。 渔阳飞镰却非但没退,还往前又爬了两步,“你把我救出去,帮我恢复面容不就好了!” 虬龙一瞪眼,“说的容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以为这地方可怕,只是因为海水是赤红的吗?” 他冷嗤了一声。 “这里是魔祖分身当年练功的地方,海里头可封印着不少神域大能呢,再加上后来又被一个叫迟不疑的,屠戮了一大批修士在这,你看那山,高过百丈,你以为是尸堆在海上飘成了百丈?” “错!水面之下还有数百丈,那座尸山是从海底一层层堆起来的!” “跨度超万年,一个姓迟的造就了尸海,另一个姓迟的又变尸海为山……” “可是,这和你救我有什么关系?”渔阳飞镰打断道。 “本尊说的还不明显吗?”虬龙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那魔祖分身连神域大能都能炼化,说明什么?说明这尸海中是藏着大手段的,这些大手段是连神域大能都破不开,跑不出去的,所以,纵使本尊气可盖世,英姿伟岸,修为不凡,却也不能在这尸海里轻易显露神域的气息,否则……” 他锁了锁眉宇,重重道,“极有可能被这些大手段,噬骨炼髓!” 渔阳飞镰的两只眼睛里全是质疑,“魔祖分身都不在了,怎么可能?” “你当迟不疑屠戮那么多大修士,靠的是自己的力量吗?还不是因为迟长夜留下的手段?!” 听到这,渔阳飞镰也沉默了,但他实在不想失去这根仅有的稻草。 “大龙,你想想办法嘛,你那么厉害,只要能救我出去,我拿精血报答你……” “哼,算你小子还有良心。”虬龙一本正经道,“本尊来,就是给你送解决之道的。” “啊?什么解决之道?”渔阳飞镰顿时来了精神。 “只是这办法,即使本尊说了,你也未必做得到……” “大龙,别再卖关子了,我都望眼欲穿了,只要能离开这,让我做什么都行!”渔阳飞镰迫不及待的下着保证。 虬龙看了看他,“你当真?本尊对你一直是寄予厚望的,你可莫要让本尊失望!” 渔阳飞镰猛烈点头,一副求之若渴的神情。 “你先答应他修炼,之后每日勤奋练功,本尊探查过了,此处的能量正适合你那些经脉,用不了一年,你就能超过那小子,到时一掌拍死他,去找你云苍爷爷,不是正好吗?” 渔阳飞镰目瞪口呆地看着虬龙,“修……炼……?!” 虬龙撇了撇嘴,“才一年而已,小不忍则乱大谋,你只要出去了,还有谁能逼得了你?!” 渔阳飞镰仔细想了想,一拍大腿道,“对,只要出去了,谁也逼迫不了我!但是……你确定一年就能行吗?那小子可是很厉害呢!” 虬龙又一撇嘴,“本尊阅人无数,岂会看错!” “况且,你现在的这副体质,可绝非一般修士可比,那老太婆虽说残忍了些,但融进你身体里的,却都是好东西,随便一条经脉,就能让无数修士眼热得想杀你而夺之,所以,在找到你云苍爷爷之前,修炼不仅仅是要离开这破地方,还要获得自保的手段,安安稳稳的找到你云苍爷爷,你想想,是不是这样的道理?” 虬龙唾沫横飞,设身处地的为眼前的小子着想。 渔阳飞镰两眼放光,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正在奔向仆固云苍。 “想想那些好日子,艳阳天,花酒坊,美娇娘……只要出去了,怎么享受都行,谁也拦不住你!” 似是怕渔阳飞镰又变卦一样,虬龙又添了一把火。 “大龙,就听你的了,再苦也就这一年,谁还没过过糟心的日子,熬一熬就过去了!”渔阳飞镰像打了鸡血一样,忽然觉得身上充满了力量。 “没错,本尊就知道,你小子一点就透,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了以后的逍遥日子,苦这一年又何妨!”虬龙梗着脖子说道。 第121章 要记住她的模样哦 冷日初升,红雾袅袅,波诡云翳,千里荡尸白。 一缕惨淡日光,穿透水面,射入赤红的水中,将昏暗的海下照的通红一片。 渔阳飞镰从未像今日这般,认真欣赏起头顶的海水来,如今细看之中,竟在这片赤红中,品出一些新生的味道来。 “怎么样,想清楚了吗?” 飞影遮住一片光芒,缓缓坠落海底。 “我要练功。” 渔阳飞镰言简意赅,直奔主题。 “当真想清楚了?” 飞影早已预料过此刻的答案,但回答得这么痛快,让他不禁怀疑这小子会不会耍什么花招。 “你若中途反悔,我不会再入海来看你,这一甲子都别想再看到任何生人了。” 渔阳飞镰抽动了下嘴角,净会吓唬人,一天来八回,一次不来可能吗? “有个条件。” “说。” “恢复我的面容。” “不可能。” “这影响我的心境。” “……” 竟还知道心境,飞影眯了眯双眸,“你练功一月,我便帮你恢复一寸,若反悔,则恢复现状。” “可以,但现在就要恢复一寸。” 飞影的眸光立刻变得犀利起来,像是要把这小子看穿,看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渔阳飞镰却头一仰,坦荡得像个刚出生的小婴儿,任那眸光怎么扒拉,都清清白白。 看不出异常,飞影便打算先信了这小子,他抬起一只手,道,“先恢复你的双目。” 一道结界飞出,穿透阵法,覆在了渔阳飞镰的双目上,须臾间,两片一寸长,半寸宽的皮肤便出现在他的双目上,宛如原生之肤。 看着结界上映出的面容,渔阳飞镰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便开始吧。” 飞影从半空的水中,落入海泥之上,定定看着眼前的纨绔子。 渔阳飞镰盘膝而坐,先歪头想了想,筑基的口诀他早已抛到脑后去了,此刻孟然要用,他竟有些想不起来了。 “口诀还要复习一遍?” 飞影皱着眉头道。 “不用了,贵人多忘事,我放低心态,一会就想起来了。” 渔阳飞镰直接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随你。” 飞影扔下一道冷哼,转身离去。 都落到这步田地了,还贵人多忘事,让他自己想吧,想不起来就挨饿受冻。 十几丈外,一个百丈长的身影屏息敛气,隐匿在海水中。 看到飞影离去,虬龙小心翼翼的吁出一口气。 “真不容易,这小子总算要修炼了,本尊屈尊在这凡界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碰上根救命稻草,绝对不能放过!” “必须盯紧他,绝对不能让他偷懒!” 他眯着眼,两道贼芒直勾勾的盯着那个坐在海泥上,一遍遍回想口诀的身影。 足足回忆了半个时辰,渔阳飞镰才在记忆的角旮旯,把那些晦涩的口诀记起来。 “真不是本公子能受的罪,想得我脑壳儿都疼。” 他小声地抱怨了一句。 “但是,为了以后的舒心日子,公子我,要发奋图强了!” 他挥了挥手臂,一副摩拳擦掌之姿。 “一年,老子这么聪明,如果日日不辍,说不定半年就能杀出去,没错,就这么办!” 虬龙听到此话,眼睛瞬间亮了。 “没错,小子,本尊看好你,就这么办!不过本尊说的一年,可不是凡界的一年啊,本尊也是为了你好,你就没必要知道这些了,知道太多会影响你的心境……” 渔阳飞镰信心满满,又捶了一下大腿,随后双目紧闭,怀中抱圆,开始调动全身气息,默念口诀: “丹田气足兮,督任并行; 防危虑险兮,依脉运行; 周天循环兮,畅通身融……” 虬龙双目微眯,缓缓点头,“凡界的心法,虽普通了些,倒也算正本之道。” “……上天怜我兮,赐我法力; 诸神疼我兮,予我佳人; 发奋图强兮,一日千里; 飞黄腾达兮,美女无数; 醉生梦死兮,逍遥无尽头 ……” 虬龙刚夸完,口诀就变成了这样。 他听得瞠目结舌,龙须都忍不住抽抽了几下。 这是筑基心法?怎么被改成了这个屌样子?难怪那小子先前一事无成,口诀念成这样,修为能提升才怪! 但紧接着,他就傻眼了,龙须更是震惊得翘了起来。 只见昏红的海水中,无数道白雾从四面八方,向渔阳飞镰的身躯涌来…… “这也行?” 震惊,远远的超过了疑惑。 不过片刻,白雾便将渔阳飞镰包围了起来,结界阵法外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茧房,白雾逆时针旋转着,向阵法内缓缓渗入。 四周的海水也随着白雾的涌动,不断向阵法四周输送着能量。 “好小子,绷住了,一鼓作气,结出金丹!” 虬龙握起一爪,狠狠捶了一下地面,松软的海泥顿时团团飞起。 尸海某处,飞影正踏水而行,他双目炯炯地扫视着四周,六觉大开。 老太婆曾说过,尸海中有一些机缘对他有用,这两日他已经查探了许多地方,始终未见机缘的真面目。 忽然,他扭头向远处看去,“能量异动,什么情况?” 那小子才刚开始修炼,又是筑基境,不至于引起这么大的动静吧? 他飞快的向前方掠去,而随着他距离渔阳飞镰越来越近,海水竟由赤红之色,渐渐变成了白色,一团团白雾,肉眼可见的向着那个方向奔涌而去。 距离越近,他的震惊越盛。 几息之后,他停住身形,此处距渔阳飞廉的位置,只剩十几丈,放眼四周,迷蒙一片,浓浓的白雾层层堆叠,向着阵法不断堆积而去。 “这小子不是废物吗?难道是那些经脉的缘故?”他的心中疑窦从生。 他的第一任务,是确保渔阳飞镰在尸海中浸上一甲子。 第二任务,也是确保这小子,能老老实实的在这赤红海水中,待上一甲子,只不过第二任务还附加了一条,要让这小子修炼。 但修炼太快,对他来说也绝非好事。 要知道,尸海可是经历过两任大能屠戮的,一个迟长夜,一个迟不疑,老太婆曾提醒过他,尸海中有很多隐藏的结界机关,一旦被触动,很可能会如那些跑不出去的神域大能一样,被炼化在这海水里。 而此刻,汹涌的能量仿佛受到了召唤一样,全都冲着渔阳飞镰涌去,万一触发了机关,那这海水中岂不是又会多出两道尸体。 “不炼不行,炼快了也不行,还真不好拿捏呀。” 他向四周扫视一圈,心中渐渐有了主意。 突然,他向一个方向快速掠去,身后,浑厚的结界伫立在海水中,反射着暗红的光芒。 虬龙一直隐匿在渔阳飞镰十几丈外的地方,盯着那小子修炼,看着周围越来越浓的白雾,他的心情也一点点飞起。 “不愧是本尊看中的人,果然非同凡响,这要是日不辍耕的修炼一甲子……都用不着一甲子,几年的时间,就能把尸海的能量吸收的干干净净……” 突然,他眼眸一动,神色立即肃凝起来。 紧接着一道结界由远而近,向他极速伸展而来。 他急忙身形后退,向海水深处遁去。 几个呼吸后,一个墨黑身影一飞而过,留下身后结界如墙,由海底至海面,将中心的位置围得死死的。 “防御结界?!” 他放出气息探了一下,旋即又收了回来。 “看来这小子对尸海了解的不少啊,不过确实能帮上那小子的忙。” 足足一个时辰,飞影才将整个防御阵法布置好,他本不用这么麻烦,到了他这样的境界,一般的结界阵几息之间就能布好,但为了稳妥,他还是围着现在的区域走了一圈,不仅能将结界布得更牢固一些,也可以排查一下隐患。 忽然,他察觉到了一道气息,正沿着海面而来,气息竟是金丹境。 尸海自二迟之后,乃是大凶之地,寻常修士轻易不敢入内,这金丹境非但进来了,还将气息赤条条的放出来了。 只能说明一点,对方知道这里有人,且应当没有敌意。 “倏——倏——” 飞影极速掠出水面,向那气息的方向看去。 碧空之下,红雾之上,一道瘦削的身影踏空而来。 这身形…… 飞影皱起了眉头。 女子的身形在七丈外稳稳停住,纤瘦的身躯如杨柳扶风,在水面微摇。 飞影又皱了皱眉头,七丈,一个可极速进攻,也可全域防守的距离,看来女子很谨慎。 “何方道友,擅闯此大凶之地?” “来看看故友~不知道友~可行个方便?”女子柔媚的声音,缓缓说道。 飞影却眸光一闪,“滕甜呢?” “哈哈哈哈~~”女子颤巍巍一笑,“不愧是朝夕相处了两百年,你竟认出了她~” 飞影眸中寒意涌动,“你又是谁?” “嗯~”女子扭了扭腰肢,“你来的时候,小女子就在了,只是你没发现而已~” “别废话,滕甜呢?”飞影面色已有些不虞。 “你似乎很惦念她哟,也不知她知道了,会不会高兴,毕竟她的心里,可是住着别人呢~”女子的声音像蜜里调醋,又甜又酸。 飞影眸子微眯,寒意森森,这女子惺惺作态,实在令人作呕,幸好他这两百年没认识她。 “你想见滕甜,小女子想见那个小子,不如~咱们交换?” 飞影鼻腔冷哼,转身就走。 “哎~~”女子伸一只纤纤玉手,拦住飞影,随后从乾坤袋里取出一物,玉手轻轻往前一送,“姥君给你的,尸海里的机缘。” 飞影骤然停住,回身看向那女子。 “嗖” 女子将手中之物一抛,飞影抬手抓入手中。 “告诉那小子,小女子名为落铃落,不管他修为几何,小女子都保他。” 飞影没有答话,却见那女子又掏出一串银铃,手指微勾,挂在了腰间。 “你心念藤甜,小女子便成人之美,让你见一见她,要记住她的模样哦~” 说完,勾起一个妩媚的笑容,银铃铮铮声响,她施施然转身,向远处行去。 飞影正疑惑。 却见那女子的披肩长发,突然向两侧分开,一个枯黄的面容,显露在长发中间。 飞影大震,抬脚便要追去。 却见那女子突然加快身形,竟以他无法企及的速度向远处遁去…… 第122章 符将死士,死而不死 飞影心中大恸。 姥君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无非是剥皮抽筋,移筋易骨之类,但像滕甜这样,把两道魂魄安在一具躯体里,还将她的面容安在后脑,这已完全超出了他对残忍的忍耐度。 至于滕甜,要去救吗? 他可没有那样的热心肠。 同在姥君手中受罪的难友而已,自求多福都是奢望,哪还顾得了别人。 他面色转冷,又恢复了先前在洞府时的面无表情。 “啪” 他手掌一甩,将那女子带过来的物件利落打开。 但旋即,他的眸光猛然一跳。 尸海地图? 他的手中是一张兽皮,上面清楚的描绘了尸海的地貌及各处险隘,还将其中的藏宝之处做了详细的标注,以及相应的破解之法,若此图为真,称得上是一件详尽的避险指南和藏宝图。 他的心中闪过一团疑惑。 尸海,乃是迟长夜所造,迄今泱泱三万年,还无人探出过尸海的全貌,顶尖大能能进入其中三十里,就已是极限,他与渔阳飞镰当下也不过才进到二十里处,而这地图竟将全貌都勾画了出来,着实让人难以置信。 他托起兽皮一角,仔细看去,眸光再次跳动了一下,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两日他已探查了一些地方,而地图上的标注,竟与他的探查相差无几…… “看来,此图是真的了。” 他扫视着整张地图,有些出神。 只是…… “落星雪为何会有尸海的地图?竟还是如此细致入微?仿佛亲造过尸海一般……” 不重要了,若能就此获得一些机缘,也算不枉他卖了那么多年的命。 “嗡嗡……嗡嗡……” 突然一道接一道的轰鸣声响起,海面出现大圈大圈的涟漪,层层向外震荡而去。 他凝目看去,远处的海面上涌起了一大片水花,如喷泉一样哗哗的向外翻涌。 渐渐的,轰鸣越来越响,水花竟变成了水柱,并且越涌越高,眨眼间竟冲到了十几丈高,翻涌的面积也越来越大,竟超过了百丈之远,哗哗的水声更是隆隆震耳。 飞影疑惑不已,底下是发生了什么,竟引出如此大的动静? 忽然一个巨大的水圈跳入他的眼帘,水圈正随着涟漪震荡,前后颤动,同时发出巨大的轰鸣…… “这不是给那小子布的防护结界吗?” 他移目海面之下,只见大团大团的白雾正极速涌起,朝着渔阳飞镰的方向而去。 “这小子……胃口这么大吗?” 吞噬能量的速度竟然牵动了他布置的结界,反过来说,那层防护结界已开始阻碍那小子的炼化,正因为结界阻隔了能量白雾的流动,才出现了轰鸣声…… “一个废物,纵使移经换骨,终究与自身心脉还没有完全融合,炼化速度又能有多强……” 他纵身跃入水下,向着白雾涌动的方向疾掠而去。 穿透防御结界,眼前的情景简直让他大开眼界,原本赤红的海水已变得浑白一片,他动用灵力探去,却仅能穿透两三丈…… 凭着直觉,他继续向中间飞去,然而越靠近渔阳飞镰,白雾就越浓,当他来到中间那个小结界阵法时,已伸手不见五指,眼前皆是浓如稠浆的白雾。 “嗡” 他抬手去掉了小结界阵,继续向渔阳飞镰的的身前靠近。 “咚、咚、咚……” 坚实的响声如同敲击的大鼓,将白色的海水也震得一下一下跳动。 是渔阳飞镰的心跳! 看来姥君给的东西真是非同一般。 距离渔阳飞镰三丈之远时,他停了下来,不是他不想前进,而是他已无法再前行半步,那坚实的心跳,连带震动的海水,将他强硬地阻拦在了三丈之外。 “小子,这是属于你的造化,是福是祸,总要闯过才知道。” 飞影心中默默念了一句,随即缓缓后退。 但他刚退了几步,后背就抵在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上面。 他心中一惊,杀气骤然凝聚,脚下向一侧极速爆出,同时身形一转,长剑随即出手。 “铮———” 一道剑罡打了出去。 浑白的海水中,隐约可见一个灰白立柱,只见立柱微微抬起,像是对着剑罡踢了一脚 ,凌厉的剑罡顿时四分五裂,劈出几道水光,消失不见。 飞影落地,再度后退了两丈,他心中惊骇,双目炯炯凝视而去。 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的身后,修为必定高过于他,又这般轻描淡写的破了他的攻势,实力至少在渡劫境五境之上。 他的眼中划过一道寒芒,长剑再次握紧。 从成了那座洞府的阶下囚,他的修为确实长了很多,也经历了许多次跨境界之战,输赢皆有,好在每一战他都保住了性命,但他心中有数,替人卖命,除非解除枷锁,否则早晚有一天会尸骨无存。 因而,他早就做好了哪天喋血无归的准备,先前的抱负也早已埋在心底,洞府中的那位是绝不会轻易放他走的,他的每一天都可能是最后一天。 “铮、铮、铮———” 连续数道剑罡,他凝聚了全身的灵力。 对待境界远高于自己的大能,绝不能给对方还击的机会,一旦对方出手,自己将非死即伤。 那道模糊的立柱,似乎又抬了起来,对着连续攻去的几道剑罡,随意踢了两下,水光四散,剑罡再次溃散无踪…… 飞影见状,一个急掠,飞向渔阳飞镰的方向,准备以身守护。 然而那道立柱始终立在那里,没有做出任何还击的架势。 “为何没有还击?” 飞影全身戒备,不敢有丝毫懈怠,他小心翼翼地向着立柱的方向走去,几步之后,蓦然发现立柱竟然是两道。 又前行了几步,他竟愣在了水中。 眼前,一丈多远的地方,立着两条粗壮的骨骼,上下各两段,每一段骨骼像是被拼接起来的一样,发黑的接缝纵横交错,横七竖八,每一小截骨骼上都刻着一道符印。 四段骨骼,从上到下,密密麻麻,布满了符印。 他仰头向上看去,浑白之中,隐约可见一个人形骨架,足有三四丈高,两只大手垂在两侧,白雾遮挡看不到头颅,而肉眼可见之处,全是密密麻麻的符印…… “姥君!” 他骤然出声。 除了她,整个沧溟大陆,他想不出第二个人会有这样的手段,会用这样的手段。 那只不知多少骨骼拼凑而成的大手,缓缓抬起一指,朝着他的额头一点。 一阵刺痛钻进眉心,又钻入灵魂,等他再睁眼,眼前竟出现了一点光亮,正随着他的动作上下移动,渐渐的这点光亮清晰起来,竟是一枚符印。 飞影眸光大骇,他突然意识到,这符印是从他的额头投射而出。 也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他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为何姥君会放心让他独自带渔阳飞镰来尸海?为何一定要在尸海才能融合心脉?为何那张兽皮地图不是在他出发时给他,而要由那女子送来?…… 因为他的身上早已被打上了烙印,根本不必担心他觊觎那小子身上的经脉;浸在尸海一甲子不仅是为了融合心脉,更是为了唤醒这些尸骨;若他中途变节,那地图自然不能提前给他…… 他忽然想起地图上的一道标注: 符将死士,死而不死,上踏神域,下铸幽冥…… 他扭头望向白雾之中,眸光深邃凛然。 “小子,将来能否救我于水火之中,就看你了!” 第123章 难不成是发现了什么 西域,延陵王城。 延陵王拓跋成真立在一间密室内,两道如炬灼目,犀利地盯着台阶下的北域暗卫。 “你说拓跋竑去了沧澜王城?” 他身姿雄健,壮如犀牛,声音更似滚滚雷鸣,上位者的气场强大如斯,压迫感极强,半点不容挑衅。 当下语气中更是压制着怒火,又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四周的侍卫、佐臣一时间大气不敢出,唯恐下一刻就雷火烧身。 暗卫己卯身躯微躬,双手上呈,手中一只黑匣已然打开,五枚神域至宝正莹莹发着金光,浑厚的神域能量充斥在整间密室之中。 他受渔阳怀治之命,前来延陵王城赠宝,但拓跋成真似乎对这些可令整个凡界都趋之若鹜的至宝不感兴趣,独独追问那个一直觊觎他王位之人的下落。 “岐山侯与回音谷谷主令狐小耳、落霞书院院长武文全、极上阁阁主琴百音等人,七日前便到达沧澜王城,且岐山侯来势汹汹,言辞威武,径直讨要阙珠。” 己卯毕恭毕敬,将人名与细节据实相告。 “言辞威武……” 拓跋成真双手负背,缓缓踱步,面色阴沉得似压着千钧雷霆。 沧溟天帝还在延陵王城呢,他这位庶兄竟私自跑出去,还引起这么大的动静,这可不止是给他添堵那么简单了。 更可气的是,他竟不知人已经不在延陵王城了,走了这么多天都没有消息传出来,安在岐山侯府的暗桩都是死人吗? 四下之人全都感受到了拓跋成真的隆隆怒意,将自己的气息又收敛了几分。 “来人,传令岐山侯府暗桩的头领来见本王,本王要亲自问罪!” 声如暴雷,拓跋成真丝毫没有避讳己卯,疾声厉色地下了命令。 或许也没想在这个北域暗卫的面前,伪装什么弟兄和睦,或者王城坚固如铁桶。 “都说北域贫瘠,阙珠这么稀有的宝贝,沧澜王也舍得割爱?” 拓跋成真注视着这名北域暗卫,眼神中的寒意连神域能量都退避三分。 己卯面色坦然,沉声回应道,“沧澜王城与延陵王城虽来往不多,但我王十分钦佩殿下的英武睿智,亦深知王族血统不可僭越的道理,因此,特遣属下奔袭千里,送上阙珠五枚,一则表敬意,二则表歉意。” “歉意?” 拓跋成真一脸质疑,“北域与西域向来各自为政,互不干涉,何来歉意之说?” 己卯再度将身形躬了一下,道,“岐山侯来势汹汹,欲以武力胁迫我王,而阙珠谣言喧嚣尘上,各地已有不少势力杀入沧澜王城,我王担忧若北域势微不敌,寡不胜众,恐被迫交出阙珠,神域至宝落入寻常势力还罢,若是被岐山侯所得,恐打破西域数万年以来的安定之势,甚至可能会将殿下万余年来的呕心沥血付诸东流。” “同为一方疆域之主,我王深知励精图治的艰辛,故先行送上阙珠,聊以致歉。” 台阶下还立着两名西域重臣,听闻此话对视了一眼,却都没有做声。 拓跋成真则注视着己卯,停顿了片刻,随后缓布走下台阶,说道: “陵尹天帝如今正在延陵王城,你家王爷就不怕天帝的耳目发现此事吗?” 己卯面色如初,恭敬道:“我王亦不想给殿下增添无端的猜疑,特嘱咐属下,要潜身匿行,绝不能暴露行踪,属下自恃隐行之力尚可,一路上谨小慎微,从未暴露过行踪。” 他从进入这间密室,就没有隐藏过气息,境界强大如延陵王,轻而易举就能探出眼前之人的实力,甚至身上有哪些绝妙手段也能探知一二。 拓跋成真勾起宽厚的唇角笑了笑,“沧澜王的心意,本王收下了,你千里奔袭,定然疲乏,来人哪,请北域的侠士下去休息,不可怠慢!” 立刻出来两名侍从,接下阙珠,又引领己卯退出密室。 “王爷,沧澜王千里迢迢送上阙珠,显然有与王爷交好之意,王位之争中定然会倾向嫡系,王爷为何不高兴?”一名衣着华贵仅次于拓跋成真的老者说道。 “白送这么名贵的东西,恐怕不止是交好,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好处,谁都不是傻子。”拓跋成真面容肃然道。 “密报上说,方木大师要主持一场争夺大赛,以岐山侯的实力,定然不会空手而归,阙珠一珠三境,若是他的修为追上了王爷,定然又是一场血雨腥风,所以,以微臣所见,管他沧澜王打什么主意,这么好的宝贝只管炼化了再说,西域如今的局面来之不易,绝不能明知动荡近在咫尺,却故步自封!”老者一番言语铿锵有力,所用辞令也颇有警示之意。 拓跋成真眯了眯眼眸,依然面沉如铁。 “本王对没有价码之物,向来忌惮,正如那句老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本王才不相信渔阳长策会为了一个无甚交集之人的王位,送上价值连城的宝贝,这其中定有蹊跷。” 听到拓跋成真所言,老者凝眉略一沉思,又道,“王爷,东西到了咱们手里,就是咱们的宝贝,是非曲直也都由咱们说了算!就算日后不认账又能如何?” “老臣认为,王爷当下应尽快提升修为,别忘了两百年前的萧劲光叛乱,当年许多人都证明二殿下是参与了的,如今沧溟天帝因何故突然出巡,我等还没有探明,难说天帝没有敲打西域的意思。” “岐山侯假称修炼出了岔子,这么多天闭门不出,避圣驾而不见,既是给王爷添堵,也是给天帝亮明态度,做天帝的,哪有希望臣子之间和睦的,若是陵尹啸行暗中襄助岐山侯,那西域的局势又要添几层变数。” 老者可谓苦口婆心,一口气将当前的局面全都掰了开来。 “王爷,当下的西域,近忧与远虑可是一样都不少啊,上有天帝,下有岐山侯……而且,二殿下还一直没有踪迹……” 拓跋成真双眉慢慢蹙起,无论陵尹啸行与拓跋竑,他都不怵,在陵尹面前俯首帖耳,也只是维护面上的君臣之礼,但他的二弟可就不同了。 他当儿子一样养大的二弟,始终是他心中的一道软肋。 老者似乎也知道,抬出延陵二殿下会更有份量, “二殿下当年,应当并无觊觎王位之心,只是想建一番自己的功业,只是没想到萧劲光那么不抗打,落得个生死不知……若是天帝不追究还罢,若是下定决心追查,再借助岐山侯的手做点什么,王爷还能把西域留给二殿下吗?” 拓跋成真的神色越发凝重起来,沉声道,“将阙珠收好了,等陵尹走了再说。” “是。”老者恭敬领命,满脸郑重。 突然,密室外传来特殊的信号。 一名侍卫看过拓跋成真的眼色后,将密室缓缓打开。 “启禀王爷,天帝刚刚传令,明日便启程前往北域。” 一名甲卫进来禀报道。 拓跋成真神色一凛,北域刚来人,陵尹就要走,此前可是一点征兆都没有,难不成是发现了什么? 第124章 怎的那么像那个废物枕头 霞光长,云苍茫,日落山城,雁背斜阳。 拓跋成真带着一众幕僚,立在苍穹之下,恭送沧溟天帝启程。 几乎所有的西域属臣,全都到场,除了岐山侯拓跋竑。 沧溟天帝陵尹啸行御空缓缓而行,紫金龙袍在落日余晖下也染上了一层霞光,竟比平日间亲和了许多。 “拓跋爱卿,不必多礼,你我君臣,贵在知心,这些繁缛礼节不必在意。” 陵尹啸行伸出一只手,虚虚的扶了扶拓跋成真。 上位者可以客套,但臣子却绝不能当真。 拓跋成真仍是一脸肃穆的向陵尹啸行行了全副大礼,一丝不苟,一个动作都不少。 看着虎背熊腰的臣子跪立俯身,又躬身起立,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浮上陵尹啸行的眼角。 他的身后,一个美如沉鱼落雁的女子,双唇微翘,在拓跋成真起身的一刹那,也俯了俯身,眼波流转,丝丝蜜意在这壮硕王公身上轻扫而过。 陵尹啸行斜扫了一眼,没有多言,径直踏上战舰。 女子一步三停,媚眼低垂,如丝眸光扫过壮硕王公,似有万般不舍,却只能恋恋不舍的离去。 之后是整齐划一的禁卫甲士,一队队登舰。 随后一声亢龙长鸣,庞大的舰队朝着九天云霄一冲而上,只留下威风凛凛的远影,震慑下域。 拓跋成真脸色铁青,一口钢牙几乎咬碎,“当本王是青楼里的恩客吗?!” 这话无疑是将潋滟女子说成了青楼花妓。 身侧的一名老者赶忙上前打断,正是在密室中苦口婆心的那位,“王爷,王城各司又送来许多军务,需要王爷尽快回府示下。” “图炳眠,你太谨小慎微了,本王在自己的地界上,要是连话都不敢随意说,那这王位也别做了。” 拓跋成真斥责了一句,衣袍一甩,向延陵王府踏空而去。 老者苦笑了一下,并未辩解,紧跟而上。 拓跋成真一离开,浩浩荡荡的恭送队伍也纷纷追随至延陵王府,等待延陵王示下。 与此同时,石头城上空,一个小型的隐身阵法正向西南方向疾行。 忽然,阵法停了下来,一个白发稀疏的老者凝目看向长空。 “有战舰。” 身旁几人都有些意外。 “先生,来鹰不落的势力,基本用的都是战船,能用上战舰的,整个沧溟大陆也就那几个。”四侠说道。 “这一艘,不同。”申屠不错摇头道。 “该不会是陵尹啸行的战舰吧!”二侠猜测道。 “要不咱们躲远点,锦衣使者那帮家伙有识破隐形结界的旁门之道。” “不必,你们先走,老朽在这里等一等,兴许能探出些什么。”申屠不错望着长空,似有所思。 “也不知有没有密报传回来,陵尹啸行突然出巡,必定有大事,先生出马,定然会有所收获。”大侠点头道。 当下议定,兵分两路,五大侠带着渔阳飞镰继续向西南方向进发,申屠不错则留下来伺机而动。 “我……我也想留下来……” 渔阳飞镰小声道。 “二殿下,若来的是别人,还则罢了,若来的是沧溟天帝,此事可非同小可,天帝身边高手众多,一不小心就会出岔子,这种热闹不能看。”二侠规劝道。 自从渔阳飞镰被救回来,许是先前受了许多折磨,这位公子哥的胆量竟小了许多,而且对五大侠极其依赖。 众人只当是这小子的心性又回去了,也纷纷开口劝解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见一见他。”渔阳飞镰自己也很疑惑,“这种感觉很强烈。” “想见谁?”二侠问道。 “陵尹啸行。”渔阳飞镰直截了当答道。 五大侠的面色瞬间复杂起来。 “你上次见他的时候,还是两百年前,那时你才四五岁,应当不至于留下太多印象吧。”四侠皱眉道。 申屠不错意味深长地看着渔阳飞镰,自从将这孩子从落星雪的手里救回来,他总觉得哪里不对,每每检查却又查不出所以然。 落星雪的手段他是知道的,若那个婆娘对这孩子做点什么,他还真不敢自信能识破。 “既然镰儿有想法,那就都留下来。”申屠不错说道,“隐形结界会被识破,那咱们就不用结界,就是寻常修士,量他天帝心胸,也不会对几个普通人在意。” 五大侠对视一番,一起点头。 隐形阵法当即被去掉,七人就立在九天之下,静等战舰到来。 期间,申屠不错再度凝起气息向渔阳飞镰的体内探去,除了慕天辰新融入的镇魂道宝之外,仍是一切正常,虽说身体虚了点,但这孩子从小体弱,又被折磨了些时日,当下情况也属实正常。 “到底哪儿不对?” 万般隐忧萦绕在申屠不错的心头。 五大侠全都能感觉到老人的手段,却都没有吭声,二殿下与以往确实变化很大,他们也有怀疑,只是每每探查都货真价实,他们也只好先收起疑虑,尽好属下的责任。 约莫一柱香的功夫,一支庞大的舰队自九天之上呼啸而来,距离申屠不错几人仅十几丈远。 七人凝目看去。 舰队打头是十余艘黑色战舰,每条几十丈长,舰侧旌旗招展,兵将分列而立。 黑舰过后,是一艘足有万丈之长的金色战舰,纯金打造,落日余晖下,闪着刺眼的金光。 舰头,通体雪白的提灯女相,迎风而立,手中沧溟神灯长垂。 其后一杆金色大旗猎猎作响,旗上大字闪耀:沧溟! 舰队带起的一阵狂风,将七人的衣衫与发丝吹起。 大侠挡在申屠不错的身前,二侠与三侠则挡住了渔阳飞镰,几人敛起气息,注视着飞掠而过的浩大舰队。 渔阳飞镰透过两个身躯的空隙,向金舰望去,立刻被舰头的提灯女相吸引,满眼惊诧。 “这女的竟然全身雪白,连头发都没有,好怪异啊……” 金舰上,那通体白如雪的女子立刻将脸转了下来,两道深邃黑瞳扫视着九天之下的几人。 申屠不错双眸一震,四目交汇一霎那,女子的瞳光闪过一丝凌厉,随即转了回去,似乎并未打算计较那句入耳的不逊之语。 申屠不错忍下心中的震动,继续向金舰之上探去。 金舰中,一双潋滟眸子正探头望向舰外。 “才刚出延陵王城,就这么荒凉了,西域的贫瘠比北域也好不了多少!” 长宁公主陵尹浅予垂眸凝视,眸中满是不屑。 大太监裘连公公小步来到窗边,先向下扫了扫,随即恭敬道:“公主,此处已接近赤地,数万年来都是生机凋敝,这鹰不落城又是散修恶寇的聚集地,自然没有百姓愿来此定居了。” 长宁公主闻言,若有所思。 金銮座椅上,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前些日子有密报传萧劲光之子被捣了老巢,生死不明……枭雄之后,后继无人啊。” “陛下,萧氏哪里称得上枭雄,他一个前朝之臣,幸得陛下宽宥,才得以保住富贵,他竟不知感恩,还生出不臣之心,落得个断子绝孙的结果,也是咎由自取。”裘连公公捏着纤细的嗓音说道。 陵尹啸行哼笑了两声,“未必就断子绝孙了,两子都下落不明,也许是在卧薪尝胆,韬光养晦呢。” “那就要让锦衣使者抓紧了,百姓才过了多少安稳日子,可不能再起战乱。”裘连说完扫了一眼门口,一个小太监立刻领会,退出去不知向谁传信去了。 陵尹啸行瞥向舰外,双眸冰冷。 石头城方圆百里,从九天之上往下看,就是一块石头疙瘩,让他想一脚踢碎。 三不管之城?他只是松了松手指,竟使恶地成名,且让这些不将他这个天帝放在眼里的恶徒再猖狂些时日,时机一到,自然连锅端起。 “也不知渔阳家的绣花枕头在赤地如何了,有生之年能否修炼到大乘境。”陵尹浅予悠悠说道,绝美的容颜在漫天霞光照耀下,如仙女下凡,美不胜收。 “他有五境修士护道,在赤地活下来当是无虞,只是余生都别想走出来了。”陵尹啸行神情微凛,语气平淡。 “修至大乘境才能走出,只是给那些亡命徒的止渴黄梅,进入赤地之人的本源,都会被打上烙印,无论生人还是亡灵,永世都别想走出来。” “那那个五境大修士,岂不是也成了活死人?”陵尹浅予急忙问道。 “哼哼哼……”陵尹啸行冷笑了两声,并未回答。 金舰之外,渔阳飞镰不断搜寻着那个莫名其妙想要见到的人物。 眼看金色战舰就要穿风而过,他仰头直奔金舰最上层望去。 正对上一双阴沉俯视的双眸,渔阳飞镰心头一颤,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心头漫延开来。 金舰上的这位,只当是对视了一名寻常修士,眼眸刚要挪开,眸光突然一跳,再度向下方服俯视而去。 “此子为何那么像那个废物枕头?” 第125章 不知是得救快,还是死得快 战舰呼啸而过。 以陵尹啸行的修为,根本不需停舰,就能透过人影交叠的缝隙,看清年轻人的面容。 “是有些相像,但气质相差太大,况且那小子已然进了赤地,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出来。” 赤地的探子,早已将当时的经过与结果,无一疏漏的禀报给他,渔阳氏第二子确定无疑入了赤地。 思及此,他的眸光缓和了下来,不管谶语中的那人指的是谁,总归姓渔阳无疑,死一个他便少一道威胁。 九天之下的身影,很快缩小为几个黑点,他收回视线,重新坐回金銮椅。 目送天帝战舰远去,申屠不错等人没有停留,而是继续赶路。 一路向西南而行,不到半日便抵达一片大峡谷的上空。 峡谷绵延近千里,宽也有几十丈,一边黄土,一边红土,因赤地盛名,地理志通常称之为红土大峡谷,又因形似恶虎扑食,又得名虎纵侠,只是四爪朝向黄土一边,将赤地蜿蜿蜒蜒地从西域中切割出去。 “镰儿,我们只能送你到这了。” 申屠不错看向渔阳飞镰,两道苍老的眸子中,既有担忧又有鼓励。 渔阳飞镰一听,立刻急了,“曾叔祖,好歹将我送到曾祖那吧,就我一个人,怕走不了几步就被亡魂给吞了!” 申屠不错立即安慰起来,“这你不用担心,你体内的镇魂石,乃是二哥当年的磨刀石,虽只有半块,但仍与二哥有感应,你进入后,二哥自会接你的。” 渔阳飞镰却半点不松口,“曾叔祖,你们把我送进去再出来不好吗,还能见见曾祖……” 申屠不错苦笑了一下,“老朽何尝不想见,只是赤地有禁制,但凡进入其中都会被打上标记,终生不得出,以老朽如今的本事,还破不开那禁制。” “那我怎么出来了?”渔阳飞镰摊开双手,好像发现了破绽,一脸不信。 “你不一样,三万年里也只出了你一个……” 渔阳飞镰全然不妥协,哀求道,“曾叔祖,我知道您想让镰儿自立自强,可我才多大?!您们就让我一个人进那鬼地方……” 在场几人顿时表情变化,大侠皱眉,二侠三侠几人全都瞠目,连带申屠不错露出些无语的神色。 渔阳飞镰却不管,打定主意要背靠大树。 他面容一垂,就要施展撒娇大法,刚做了一个愁眉苦脸的表情,肩头就被猛拍了一下。 一向话不多的二侠走了过来,“二殿下,咱们睡过了小娘子就都是爷们儿了,不能一边在床榻上逞威风,到了艰险之地又装雏儿,这可有失风范啊。” 二侠曾是渔阳飞镰的贴身侍卫,时间虽然不长,却知道二殿下的很多秘事。 渔阳飞镰嘴角抽动了两下,皱眉道,“竟拿这些事编排我!” 二侠一只手拍在二殿下的肩膀上,顺便给了申屠先生一个眼神,“放心吧,曾祖就两个重孙,怎么可能让你有闪失……” 一旁申屠不错抬起一指,朝着红土那边一点,气息如龙,立刻朝着赤地之内飞去。 遇阻后,他继续强推,一推再推,终于无法再推进,他才停下来。 随后他手掌一翻,那道气息顿时变成了一道步梯,从脚下长空向赤地内一层层延伸而去。 “连个扶手都没有,我万一摔下去呢?”许是知道挣扎无用,渔阳飞镰又从步梯上挑刺。 “放心吧,二殿下,曾叔祖的气息会护着你的。”二侠说着,将渔阳飞镰推到第一节步梯上。 “不行,我害怕……”渔阳飞镰抓着二侠不松手。 一旁大侠几人的眉头越皱越紧。 “二殿下,还记得小时候玩儿的冰滑梯吗?”二侠微微笑道。 渔阳飞镰一怔,旋即从这微笑中领悟出了一丝不怀好意。 “你……你敢……啊啊啊………” 二侠蓄力一点,步梯瞬间化作一道长长的滑梯,直通峡谷那头。 他单脚一踹,正踹在渔阳飞镰的小腿肚上,二殿下重心不稳,向后一栽,立刻倒在滑梯之上,都不用二侠用力,便一溜烟的向下滑去…… “啊啊啊……” 渔阳飞镰惊恐地大叫起来,叫声随着身影越来越远,几息之后没入秋风,再难飘回分毫。 申屠不错与五大侠一直看着滑梯,直到那个身影落入一片赤氲之中,再难探查,这才将滑梯收走。 “他会记恨你的。”四侠上前道。 “有什么关系?”二侠咧嘴一乐,“我早晚会战死疆场,记恨又何妨?还多个人惦念。” 几人的神情瞬间严肃,很默契地对未来一事闭口不谈。 申屠不错仰头望了望苍穹,秋日凝白,碧空如练,白云随风而动。 苍天从未改变,世间恩怨也从未停休。 “不知阙珠大会如何了,我等就此返程吧。” 五大侠一齐点头,六道身影跃上虚空,一纵即逝。 . 不到一刻钟,渔阳飞镰就落在一片赤土上。 他一脸的生无可恋,回身想眺望一下,牢骚两句,凭曾叔祖几人的修为,应当也能听得见。 哪知四周迷蒙一片,赤红的雾气铺天盖地,他根本看不到雾气之外的地方。 “完了,又回来了。” 他扑通一下坐在了地上,心情郁闷呐。 出去转了一圈,受了那么多罪,临了又被送回来,人生还有比这更悲催的吗? 答案,有。 爹娘费尽心思把他送入赤地,绝不是让他来玩儿的,指不定又有什么遭罪的事情在等着他。 他坐在红雾中,思绪百转千回,九曲十八弯,却都不是往好的地方去。 “算了,娘亲说了,我福大命大,吉人自有天相!” 他爬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望向红雾之中。 “曾祖,您的好重孙来了,心在嘣嘣跳呢,您感受到了吗?许久不见,重孙儿都想您了,您快来接重孙儿吧……” 他小声念叨着,警惕地看着四周,只要不突然窜出个什么来吓唬他,他就能壮着胆子走下去。 某处洞府中,一道大红身影锁着眉头,看向三尺之台上。 “现在接他过来吗?” “不必,”石台上一个苍老的身影说道,“魂王会照看他的。” 大红身影咂了咂嘴,似乎很无奈,“送他出去,是让他历练的,无依无靠最能磨练人,怎么这么快就给送回来了?” 石台上,渔阳洵闭目静听,四周无形的气息迅速扩散。 如此持续了一刻多钟,他突然睁开眼眸,道,“心跳不同于往日了。” 迟长夜双眸一跳,“碧血龙心出了意外?!” 渔阳洵微微凝眉,摇头道,“魂玉未碎,应当不是。” 迟长夜扇子一合,一脸凝重,“那颗心只有在他的体内,才能通过大阵,我是布了阵法才送他走的,如今的凡界,有人能破开我的阵法??” 他一脸不可置信。 “不管如何,都已经回来了,且等他到了再查看吧。”渔阳洵平声静气说道。 红雾茫茫,形单影只,时而脚深,时而脚浅。 渔阳飞镰走了一会,平安无事,他惴惴不安的心情总算安稳了一些,但却有个更冒险的想法从他的心底冒了出来。 “是不是离曾祖太远了,都一刻钟多了,还不来接我……” “也不知云苍爷爷的肉身凝聚成功了没有……还有使刀那小子,也不知在哪……” “我若是嚎一嗓子,不知是得救快,还是死的快……” 第126章 搜魂,交手 “噗”“噗” 突然,两道赤红鬼火窜了出来,吐着诡异的火舌,呼呼燃烧。 渔阳飞镰吓了一下,迅速跳出好几步远。 “完了,还是遇上了!” 他惊惧地看着鬼火,太险了,就差一步,他就要惹火上身。 一想到被烈火焚身的滋味,他就浑身颤抖,连呼吸都乱了。 “卑鄙无耻的东西,给小爷滚远点!” 他狠狠骂了一句,脚下不停向后退去。 “噗”“噗” 哪知刚退几步,又有两道鬼火窜出,几乎贴着他的脚边。 他又是惊惧一跳,跳出足有半丈远,双眸惊恐地瞪着呼呼生风的火苗。 火苗一丈多高,吐着蓝绿色的火舌,如一个面目怪异的鬼魂,对着他张牙舞爪。 “滚!别惹小爷,小爷可是有大能护着的……” 他怒目圆睁,大声嘶吼起来。 不断窜出的鬼火让他精神紧绷,额头已经渗出涔涔冷汗,每走一步都战战兢兢。 “噗”“噗”“噗”…… 像是踩到了火山口,一道接一道的鬼火窜出地面,有好几道都是擦着他的身躯,但凡他慢一点,就可能肉身成灰。 “吕沅泽!你给我出来!” 一股无名怒火直冲天灵盖,渔阳飞镰几乎脱口而出。 “你有求于我,还拿这些鬼东西来吓唬我,你脑袋抽风了吗?!” 他愤怒大喊着,呼吸急促,不断朝四周转着圈,身躯也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然而,他张望了好几圈,周围都是风平浪静,没有任何鬼影出现。 “噗”“噗”…… 鬼火却还在不停地窜出,像是在嘲讽他。 “啊—————” 他弯着腰,双手紧紧握拳,声嘶力竭地嘶吼起来,仿佛要将所有压抑在心中的愤怒都嘶吼出来。 他满脸赤红,脖颈上青筋暴露,像个失控的野兽。 吼完后,他大口喘着气,两眼发怔,泪水不知不觉已流了满脸。 鬼火仍在呼呼燃烧,像那老婆子手里的火,一股痛楚瞬间席卷全身,沿着他的经脉骨骼,一寸一寸地吞噬着他,让他痛不欲生。 “啊————” 他凄厉嘶鸣,浑身像有无数把刀,一下一下的割在他的肉上,又像有无数道火,争先恐后地将他的血肉扒开焚烧…… “不……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他凄厉地哭喊起来,痛苦让他跌倒在地,双手死死揪住头发在地上翻滚,泪水沾满红土,泥污如血般赤红。 那五天五夜的经历,像一个纠缠不肯离开的梦魇,将他死死裹在中间,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 “放过我吧,放过我吧……不要再折磨我了……我不想修炼,不想变强……” 泪水横流,痛苦让他的面容扭曲,他抓着头发不停的在地上翻滚。 红雾之上,一双白眸不知何时已出现在这里。 白眸冷冷注视着他,一道嘶哑的声音缓缓飘荡在雾中。 “寻常人经历了那样的折磨,都会急切的想要变强,去复仇,你为何仍这样排斥修炼……” 声音入耳,渔阳飞镰强忍痛苦向四周望去,像在寻找什么。 “我知道你在,出来!!” 一道身影瞬息而至,出现在他的眼前,仍是那张覆满红土的暗红面容,两道浑白眸子阴森森地看着他。 渔阳飞镰抽泣不止,看着突然出现的身影,一时竟没了话语。 魂王抬起一指,一道红光点在他的眉心。 渔阳飞镰双眸上翻,直直地向后倒去,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随后,红光侵入,如梦幻一样,他竟回到了在沧澜王府彻夜狂欢的日子。 忽然,景象一换,他又出现在了奔雷城,人群簇拥中,他正与一群赌徒吆三喝六,呵雉呼卢。 他看着景象中的自己,双手情不自禁地伸了出去,像是要将那段时光留住。 谁知画面一转,他又出现在了一片冰天雪地里。 白雪皑皑,一片红梅傲雪绽放,他踩着厚厚的积雪,咯吱咯吱作响,走在红梅之间。 忽然,一身大红长袍出现在他的眼前,一名女子立在树下,正伸出雪白玉指去抚弄那枝头的红梅。 “芊月!”他轻轻呼喊了一声。 女子立刻回眸,绝美的容颜瞬间绽开一个明眸皓齿的笑容,绚丽如抱雪红梅。 “飞镰哥哥!” 女子伸出纤纤玉手,向他跑来。 他亦伸手去牵,却在碰到玉手的一瞬间,红袍消散,如漫天飞舞的梅花…… “芊月!” 他大声呼喊起来,惊慌失措地在梅与雪之间寻找起来。 画面再转,他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正趴在一道窗户前,透过缝隙向里窥望。 屋内一个人正低头掀起另一个人的头皮,他呼吸一滞,心跳像停止了一样,那人忽然抬头看向他,竟是四侠。 “想过来看看吗?”四侠笑道,“这人的头顶刻着字呢……” 说着,抬起手中的利刃,向这人的天灵骨斩去…… “啊啊……”他害怕地惊叫起来,手一松,摔了下去…… 画面又转。 渔阳飞镰却浑身惊惧起来,双唇颤抖,口中喃喃呼喊,“不……不去……” “我不去……不去……” 他极力抗拒,嚎啕大哭,手臂不断向周围挥舞着。 但红光并没有停顿,朝着他心中的某个地方,狠狠地钻了进去,就如四侠刺啦一下,掀开那人的头皮一样。 渔阳飞镰瞬间觉得心里所有的房间像被打开了一样,恐惧,无边无际恐惧顷刻包围了他。 他的身躯僵直,既颤抖着,又一动不敢动,泪水像决了堤,倾泻而下,坠落腮边…… 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阔大的房间,四周摆着许多高大的架子,架子被隔成了好几层,摆着各种药材,和一些说不上名字的奇珍异宝。 房间的中央放着一个巨大的木桶,冒着腾腾热气,刺鼻的药味随着热气充斥在整个房间。 几个人影出现在画面中。 “爹,娘……” 小小的渔阳飞镰跑进了房间,伸手够向娘亲的手心。 “镰儿,爹娘都在忙,你先出去玩儿……” 娘亲将他抱起,交到另一名女子的手上,旋即被抱向屋外。 他回过头,恋恋不舍地看向屋内,身姿高大的大哥朝他笑了笑,笑容一如既往的和煦温暖,他也咧开嘴,开心的笑起来。 随后就见大哥脱下衣衫,走入木桶中,屋门随即被关闭。 “大哥要洗澡……”他咿咿呀呀说道,小小的脑袋里,瞬间浮现和大哥在河里玩耍的情景。 他闹腾起来,又哭又蹬腿,却被更快地抱出了那个院落。 后来,他总听到大哥的嘶吼,那吼声让他害怕,也让他担忧。 他知道事情不好了,爹爹和娘亲一直皱着眉头,好像很着急,他也好几天没有看到大哥了,他咿咿呀呀问个不停,却没有人告诉他。 终于有一天,他趁着所有人都在忙碌,一个人跑进了那个院落,眼前的景象却瞬间将他吓傻。 只见大哥坐在木桶中,不断痛苦凄厉的嘶吼着,四周不停有人向水中加着什么。 大哥的全身皮开肉绽,鲜血直流,白色的骨头一块块露了出来,血肉一条条脱落…… 他吓得哭了起来,“大哥……大哥……疼死了……疼死了……” 他口齿不清地哭喊着。 渔阳怀治听到哭声,下意识转头看过来,他瞬间倒了下去…… 魂王注视着倒在地上不停颤抖,满脸都是恐惧的年轻人,指尖轻动,将那魂魄缓缓归位。 做完这一切,他猛然抬眸,红雾迷蒙中,一道大红身影立在十几丈外若隐若现。 “能将元魂送出大阵,不愧是魔祖分身。”魂王唇齿不启,以魂力传音道。 “为何要搜魂?” 迟长夜的语气很不客气,说是质问也不为过,若非突然打断对那小子不利,他早已出手。 “本尊不过在帮他斩除心魔。” 魂王凝视着迟长夜的元魂,语气同样霸道。 忽然,两人同时出手,两道赤红光芒,破开层层迷雾,狠狠轰击在一起。 “轰、轰……” 巨大的轰鸣如奔雷滚动,震耳欲聋,一时间大地震动,红雾震颤,巨大的能量波纹迅速向四方震荡而去。 一黑一红两道身影,同时向后极速退开。 两人一个曾是神域大能,另一个是魔祖分身,同在赤地禁锢三万余年,这一过招,除了当局者,外人很难说清谁的实力更胜一筹。 “不愧是依存大阵而活,这么多年修为都没有散尽。”魂王的传音嘶哑刺耳。 迟长夜却勾了勾唇角,皮笑肉不笑,“彼此彼此。” “比邻而居三万年,给本尊下马威,已经迟了。” “是吗,整个赤地的人,都在等这小子破天门,你若伤了他的魂魄与本源,恐怕这三万年来的死人跟活人都要跟你拼命。” 两道身影对峙而立,气息与魂力层层暴涨,下一瞬, “轰、轰———” 更加狂暴的力量轰击在了一起,大地与红雾同时震动起来,地面出现一道道裂缝,有的地方已经开始塌陷…… 忽然,一道强横的力量凌空飞来,如渔夫撒网,顷刻间蒲散开去,将余震不断的能量一围,再一提,浓重的大雾瞬间腾腾向上翻滚。 某处楼宇中的几十道气息正惊惧要遭遇灭顶之灾,纷纷开始逃窜,那即刻即到眼前的波纹,却又瞬间被收了回去,原本死寂的赤茫茫大地顷刻间又恢复平静,只剩下灵魂险些出窍的几十人慢慢品味劫后余生…… 第127章 唯有利益捆绑,谋事方可长久 “渔阳洵,你还是那么强,神域那帮家伙鼠肚鸡肠,岂知对妖孽不能打压,而当拉拢。” 魂王嘶哑刺耳的声音穿透浓雾,直奔某处洞府中。 “镰儿的镇魂灯,不属于你,交出来吧。”渔阳洵回音道。 “呵呵呵……” 魂王难得笑了一下,“玉面罗刹镇魂灯,放在这小子的手里,实在大材小用,何况,他的体内已经有了新的镇魂之物。” “不管是否有新的镇魂之物,那镇魂灯都不属于你。”迟长夜坚持道。 “怎么,要卸磨杀驴?本尊保了那小子一路,先前不找本尊,现在才来,晚了,镇魂灯已认本尊为主。”魂王的传音也冷峻起来。 “认主了也无妨,抓出来再认回去就是了。”迟长夜轻描淡写道。 “呵,还是如当年那般自负,既然想要,那就来取。”魂王两臂大张,一副开怀纳抱的姿态。 “吕沅泽,你不会真的认为神域修士无可匹敌吧?你在神域也不过是个中流修士。”迟长夜不屑道。 “纵是末流又如何?鸡头与凤尾,焉可相提并论?”魂王冷哼道。 “哪还废什么话!” 迟长夜一道冷斥,口中声浪如长剑迸发,将红雾刺出一道狭长空白,直奔魂王。 浑白的双眸微微眯了起来。 眼看那长剑已至眼前,魂王眯起的双眸骤然睁开,魂力如拦江之浪,将那声浪长剑狠狠击退,红雾翻滚如波涛汹涌,其中的魂力将元力强势碾压。 一直倒在地上的渔阳飞镰,此刻终于缓过来一些,哪知意识刚回归,就看到两道气息,在自己眼前激流涌荡一般绽开,轰的一下将他拍入了泥土之中。 “啊啊……”他惨叫起来,面容痛苦不堪。 魂王看了看脚底痛苦挣扎的身影,嘲讽道,“要打就出全力,将本尊打趴下是你的本事,出这点花招,是要给本尊掸尘吗?” 迟长夜看了看渔阳飞镰,他知道魂王一直用气息护着这小子,“本座并不想取你性命,只想取回那盏镇魂灯,你若敬酒不吃,想想本座背后的大阵之力。” 他语声冰冷,透着刺骨的寒意,护那小子无非是有利可图,他根本不领情。 “呵呵……”魂王冷笑起来,“被神域镇压了三万年,又借神域之阵来仗势欺人,迟长夜,你可有骨气?!” 大红长衫双目一凛,竟敢嘲讽他?! 魂王又道,“渔阳洵忍了本尊三万年,都没有出手,不是他心软,而是他知道,破开这大阵不仅需要这小子,还需要本尊引路。” 迟长夜微微勾唇一笑,“进入大阵,你别无可去,要想出赤地,你就只能带路。” “本尊不否认,确实要倚仗这小子,但也不是只能任人宰割。” 魂王的白眸忽然闪过一道意味深长的光。 “迟长夜,你和渔阳洵没有发现,这小子的心跳不一样了吗?” 不仅大红长衫面色变了,远在洞府中的渔阳洵也凝重起来。 他确实感应到渔阳飞镰的心跳变了,但几番探查,又探不出蹊跷之处,他原本猜测是换了镇魂之物,听吕沅泽此话,怕是另有缘故。 “你知道什么?”他传音道。 “这小子的碧血龙心是无碍的,至于其他,尚无可奉告。”魂王话中有话,明显是有条件要谈。 “你想要什么?”渔阳洵开门见山。 “走出赤地。” “还有呢?” “杀上神域。” 大雾中瞬间静谧了下来,不再有能量飞动传音。 “镰儿做不到,他的修为不够。”沉默了片刻,渔阳洵回音道。 “你忍耐这么多年,所求绝不是走出赤地这么简单,定然也是想复仇的,我们目标一致,又何必推诿。”魂王直接挑开了双方的意图。 “原本确实是有复仇之意,但镰儿意志太弱,又抗拒修炼,老夫不想逼迫他,能走出赤地,与子孙后代团聚,也是一件幸事。”渔阳洵缓缓说道。 “那若有朝一日,他具备了杀上神域的实力呢?”魂王再度追问道。 渔阳洵闻言,又沉默了片刻,“儿孙有儿孙的选择,他们也有他们的人生要过,老夫不想逼迫后代,牺牲自己只为给先祖出口气。” “哼,先祖受辱,后代若不奋起砥砺,报仇雪恨,而是贪图安逸,置若罔闻,乃是对先祖的另一种侮辱!”魂王冷声说道。 “镰儿到底有何蹊跷?”沉默了几许,渔阳洵再次问出这个问题。 “他被搜过魂!”魂王沉思了几息,回答道,“心脉也被动过,只是当下无碍。” 搜魂?! 洞府中的渔阳洵蹙起眉宇,面色更加凝重,为何他没有探出搜魂的迹象?以他的修为不应该啊! 至于心脉,他能确切地感应到心脉有变,只是那颗心脏还在。 “可能看出镰儿的魂魄,哪里有隐患?”他又追问了一句,不问清楚,他不踏实。 “呵呵,渔阳洵,你的修为高过本尊,竟连这小子被搜过魂都探不出来……”魂王的语气充满了嘲讽。 但紧接着,他就开出了条件,“若是这小子将来打上神域,本尊就为他解决魂魄内的隐患,若是不,那便不值得本尊出手。” “他若魂魄受损,如何修至登顶神域的境界?” “这你不必管,他若只在凡界生存,魂魄上的伤痕对他无甚阻碍。” 又谈了些细枝末节,渔阳洵始终无法说服魂王,说出渔阳飞镰魂魄的受损之处。 “也罢,船到桥头,自有破解之法。”渔阳洵最终选择了保持现状。 一则,魂王的话未必就是真的,有可能只是为了谈条件而编造的谎言。 另一则,连他都探不出魂魄的受损之处,或许那伤根本不值一提,况且,修炼到一定程度,魂魄也罢,元魂也罢,其中的伤痕是可以自行探查修复的。 “本尊亦希望这小子吃些苦头,磨练一下意志,以他如今的心性,怕是站到大阵边缘都可能魂飞魄散,因此,本尊还是要成全你们的苦心。” 说完,魂王挥起一臂,迟长夜面色大变,大呼,“你敢!” 一股强横的魂力裹着渔阳飞镰,骤然飞了起来,转瞬便不见踪影。 “吕沅泽!!” 迟长夜大怒,强横的威压直扑这家伙的面门。 魂王森森一笑,“唯有利益捆绑,谋事可长久,现在只有本尊知道他在哪!” 第128章 所有签了血契之人,都是小爷之奴 魂王话音刚落,一只大手凭空伸出,如巨山砸海,朝着这具狂妄枯骨就砸了下来,茫茫红雾瞬间向四周翻滚流窜。 魂王怡然不惧,伸出两手,一手向前,一手向后,两道魂力倏忽成两圆,盘旋于身周,随后体内魂气上涌,一直不曾张开的干枯嘴唇,猛然一张,魂气破空而出。 “扑” 一件白色之物破口而出,悬浮于空,从一寸长短瞬间增长到一丈,通体润白,顶端一圈莲瓣,噗噗燃烧着一道中心金黄边缘赤红的火焰。 迟长夜眸光一跳,这不正是渔阳飞镰的镇魂灯吗? 他抬头向上望去,身形骤然暴退,那凌空砸落的巨掌挟着惊天威势,盖压而下。 魂王伫立如山,单手结印,将两道魂力之圆打向镇魂灯,灯芯火焰瞬间如燎原之火向四周飞扑,光芒所照之处魂力浩瀚成海。 “轰轰” 一力向下猛砸,一力随熊熊之火冲天而上,两力相撞,空中瞬间炸开巨大的能量波纹,地面剧烈的震动起来,隆隆作响,宛如地陷之兆。 某处楼宇中,原本被能量波纹震慑,刚刚惊魂险定的几十道身影,再次被震荡而来的能量吓得心神一跳,旋即极速奔逃。 “郝粮年,你等死吗?!” 魏中原掠出去的瞬间,冲楼宇中一道身影大喝道。 先前的能量波纹危及眼前时,其他修士要么奔逃,要么惊惧在原地,只有这小子稳如泰山。 当下的能量震动,比先前猛烈了十倍不止,不跑难道在原地等死吗? “嘭嘭———” 头顶的楼宇瞬间炸开,木屑与石板随着波纹的方向爆飞了出去。 急速奔逃的几十道身影,几乎全部被重创,先被波纹猛击,飞出,随后重重落在地上。 而在能量震荡,暴力肆虐时,一道微芒逆着波纹,出现在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影身前,人影坐于桌前,单手握刀,手臂向前,那微芒如一层结界,将他牢牢的护在了当中。 “这等级别的战斗,跑得出去吗?” 郝粮年声音低沉,随着震荡的余波缓缓扩散。 “将镰儿还回来!” 一句苍老的话语在震圈的中央响起。 “渔阳洵,你就不怕惊动大阵吗?” 嘶哑刺耳的声音反问道。 四周地面塌陷,魂王所站的位置已成了一个巨大的深坑,无数道裂缝纵横交错,如蜘蛛网一样,向四周龟裂而上。 通体润白的镇魂灯就飘在深坑上方,火焰将四周照得澄亮一片。 “将镰儿还回来,否则老夫将动用全力。” 渔阳洵的语气虽然平缓,却带着明显的威胁。 “本尊只需要一甲子,一甲子后就将这小子送回,他有斩神之躯,却无斩神之心,更无斩神之力,本尊不会放过这万年难逢的机会!” 魂王伫立于深坑之中,阴沉如血煞。 “今日,你纵使将本尊碎尸万段,也不过是让凡界多一具枯骨,你的后嗣仍难寻其踪,本尊早在他第一次出去时,就在他体内布下了阵法,除去本尊,世间再无第二人可即刻寻到他的下落。” “况且,你与本尊在一条船上,既然你舍不得出手调教,那就让本尊来,一甲子,是龙,是虫,即见分晓!” “老夫的后嗣,岂用你来调教?!”渔阳洵沉声斥责道。 魂王没有丝毫妥协之意,“你若再出手,本尊也会动用全力,看看大阵被牵动后,你还有没有一甲子的时间来布局。” “你尽可动用赤地外的力量,去寻找他,只要本尊存活一日,就定会将他牢牢抓在手中,绝不会任由他荒废那具天选之体!” 渔阳洵沉默了。 魂王的心思他是了然于心的,正因如此,他们才相安无事,任由对方存活了三万余年。 虽然他也有心杀上神域,但作为祖辈,他不能自私地去安排后嗣的人生路,更何况,那条路还充满了血腥。 重孙飞镰,生性贪玩,虽有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但相对于杀机深沉,险恶狡诈的修行界,说是心性单纯亦不为过。如此性格,让他去趟那条血路,实在太过残忍,一旦折戟,又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将镰儿的地点标出,你可以教他,但必须有渔阳氏的人看护。”渔阳洵做了妥协。 “溺子莫过于杀子,渔阳洵,你当年若是少一些优柔寡断,多一份杀伐果决,或许就不会兄弟相残,更不会有这三万年的封印。” “你既然发现了神域的秘密,就该倾尽全力,斩草除根,这世上没有两全法,即能兄友弟恭当圣人,又能威震天下创一方疆域的法则。” 魂王面容如旧,但传音道语气却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当年若是眼前之人能再杀伐狠厉一些,或许根本不会有他去痴心妄想的机会,也就不会有这的三万年牢笼之罪。 当日,他被一同封印在了十方紫阳烈焱阵中,从此不得外界信息,但用脚后跟想也知道,他的族人,曾经无限辉煌的洞冥一脉,会得到怎样的下场。 忽然,魂王白眸一凛,镇魂灯微微颤动了两下,一道大红身影飞掠而出。 “一具魂体,竟敢触碰镇魂灯,魔祖分身,你是嫌元魂太完整吗?” “嗡嗡” 镇魂灯响起两道颤鸣,似乎对欺身而来的气息早有察觉。 迟长夜二话不说,伸出一手直取镇魂灯。 “吼吼吼———” 手指触碰到玉质底座,瞬间响起几声怒吼,数张雪白狰狞的面孔,一冲而出,张着大嘴就朝着红衣扑来。 迟长夜魂体的元力立刻被吸走许多,他冷冷一哼,抬掌将这些雪白面孔震开,另一手紧握镇魂灯底座,就要飞掠而回。 镇魂灯却纹丝不动。 迟长夜惊异回眸,就见雪白面孔的背后,竟隐隐又出现一具雪白面容,这面容长眉星目,白唇紧抿,神色冷峻,一双如凤星目直直盯着送上门的红衣。 “大补之物,还不尽数吞下!” 雪白面容白唇微启,那些狰狞的面孔之下,又伸出十多条雪白手臂,一齐抓向红衣。 迟长夜薄唇一勾,“到手的东西,岂有失手的道理?!” 一股元力涌出掌心,瞬间将镇魂灯包裹,连那呼啸燃烧的灯芯亦未除外。 “迟长夜,你想毁掉元魂吗?”魂王嘶吼道。 镇魂灯的威力已被他解封过半,面对迟长夜这个魔祖分身,他根本不怵,姓迟的要想将镇魂灯拿到手,纯粹痴心妄想。 “吐出镰儿的精血!你既已认他人为主,就撕毁与镰儿的血契!” 迟长夜没有理会魂王,双目炯炯注视着尺寸之间的雪白面容。 从镇魂灯一出现,他就看出了灯内的几道血契,有来自渔阳飞镰,也有来自跟前的魂王,其他几道也都出自修为不弱的修士。 女表子无节操,看见谁都认主。 雪白面容面无表情,如凤星目白芒闪烁,白唇微启,吐声如兰,“小爷的血契只增不减,你若要他的精血,就拿你的来换。” 迟长夜一阵暴怒,握着玉质底座的手猛然发力,向其中猛震而去。 “嘭———” 一道巨大轰鸣响起,白芒与红衣交映挥舞,镇魂灯在后退数丈后毫发无损,迟长夜也在数丈之外立住身形。 两者之间,几道赤红氤氲,团团翻腾,不时有法印浮现而出。 迟长夜伸手抓向一道法印,氤氲中却飘出一声哭泣,极像幼年的渔阳飞镰。 “镰儿!!” 他惊呼道,耳边却又传来一道如兰之声,“若非身死魂消,血契永生不灭。” 顿了顿,雪白面容又缓缓说道,“镇魂灯认主,小爷我,就是主人的主人。” “所有签了血契之人,都是小爷之奴,那小子别想跑。” 第129章 老祖,你来的不是时候啊 听闻此话,不仅迟长夜面色变了,魂王也是一脸肃凝。 迟长夜一把挥开纠缠在他身前的雪白长臂,厉声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从刚刚交手的这一招来看,此人修为深不可测,虽委身于魂灯之中,但手段却绝非寻常大能修士可以比拟。 “小爷声名不显,说了你也未必听过。” 雪白面容一脸淡漠,似乎根本没把眼前的两人放在眼里。 “你们只需知道,若镇魂灯受损,你,与那小子的心脉也会受到重创。” 他看向魂王,雪白双眸中的戾气,比魂王的浑白双眸还要更胜几分。 “至于你,” 他眸子微眯,眸中白光穿过赤红大雾,看向一座洞府之中。 “小爷,很想要你的精血,但念在你风烛残年,一辈子过得苦哈哈,小爷若与你签了血契,恐怕也会失去很多快乐,所以暂且放过你。” 他收回目光,再次扫视眼前两人,“你等好生修炼,无事莫要惊动小爷,至于那小子,小爷自有安排。” 话音未落,雪白面容即没入镇魂灯之中,气息荡然无存。 一直张牙舞爪,吸噬迟长夜魂体的雪白面孔,全都张开大嘴猛吸一口,随后也没入镇魂灯之中。 迟长夜看向魂王,讥讽道,“还认主,镰儿那小子无修为看不出来也就罢了,你堂堂三万年的魂力大修士,居然也有目无珠,被人算计,脸都丢尽了。” 魂王顿时面色赤红,着了魂灯的道,是他始料未及的。 原以为解封了镇魂灯,可以为往后铺路,眼下看来却是请了一尊皮囊中看,暗里却充满阴谋诡计的魔头,难怪名为玉面罗刹。 “哼,迟长夜,本尊阴沟里翻船有失颜面,那小子也好不到哪去,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五十步笑百步,有能耐你解了那血契!” 魂王反唇相讥,浑白双眸冷冷看向大红衣。 “先交出镰儿!” 迟长夜怒声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原以为本尊是那只黄雀,不想却只是只螳螂,也罢,困兽犹斗,虽死也要搏命一番,那小子本尊圈定他了,一甲子不到,休想让本尊放人!” 说罢,他扫了一眼悬空的镇魂灯,身躯急速向远处掠去,须臾间已没入大雾,不见踪迹。 镇魂灯也没有停留,眨眼就追了上去,瞬息间就潜入了魂王的身躯,也不知赤面家伙有感觉没有。 “老八,回来吧。” 渔阳洵的声音传来。 迟长夜的身躯急速倒退,如被牵引收线的风筝。 “原以为能让这小子徒步赤地,多少见识些凶险,哪知姓吕的横生枝节,竟将镰儿抛了出去,我以为他要谈什么惊神泣鬼的条件,谁想又杀出一个不知哪来的白面家伙……” 魂体回归本体,大红衣在洞府内一边踱步,一边怒声发着牢骚。 “如今之际,镰儿不知所踪,我倒是不担心姓吕的会害他,只是那血契……” 他看向三尺之台上,眉宇紧蹙,牙关紧扣,像在等着渔阳洵拿主意。 “你可还记得,当年在曳落河遇到的那只残魂?” 渔阳洵微眯双眸,回想往昔。 “当时申屠已然登岸,你我与老四仍在河中乱战,那残魂被铁链捆绑,漂于水底,你觉得那残魂的气息与镇魂灯中那白面,是否有相似?” 迟长夜气息一紧,眉宇紧锁,仔细回想起来。 “谪神??” 他惊疑道。 “神也是人,无非高高在上,披了一层高深莫测的外衣罢了。” 渔阳洵徐徐道。 “老夫探出他们的气息很是相似,只是若白面与那残魂真有牵连,那镰儿往后的路,怕是真要十死无生了……” 迟长夜吸了一口凉气,面容越发凝重。 世间传言,登上神域者,万古唯一,唯有申屠不错,却无人知道,当年蓟州八子登上了五子,只是唯有申屠不错深入了神域腹地,并在神域停留了很长时间。 “申屠是胜在预知,才得以保命,若是走得再晚点,不会比那残魂好。” 渔阳洵也点了点头,“看来这一战,牵扯的势力更多了,如此也好,若想天翻地覆,建个人间好世界,那就要将所有的牌面打散,重组,才能焕然新生!” 迟长夜突然身姿站定,看向墙壁,墙上挂着一把古旧镰刀,普通玄铁,木制刀柄,刀面锈迹斑斑,刀柄也枯裂如朽木。 “二哥,磨刀石在镰儿体内,通过镰刀不知能不能寻到他的位置,没有给他布护身阵法,我总不踏实。” 渔阳洵也看了看墙壁上的老伙计,“怕是绕不过大阵,我一动,大阵必有感应。” 迟长夜瞠眉瞪目,有些急了,“总不能真由着姓吕的去吧,不是自己的血脉不心疼,要是扒皮抽筋能让镰儿变强,他怕是会毫不犹豫的将镰儿开膛破肚。” 渔阳洵也面色阴沉,“告诉长策,让他派人搜寻。” 迟长夜叹了口气,满脸无奈,“要说找人,无人能高过白马仙阁,可惜再强的手段也冲不出这大雾。” 两人商议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先提醒渔阳长策,拐个弯通知白马仙阁。 “也不知仙阁如今谁当家,还认不认我这老祖,若是不认,待我出去 就一把火烧了它!”迟长夜冷声道。 “你去准备,尽快将信传走。” 迟长夜一点头,转身出了洞府。 . 冬月初六,小雪,北域万里晴空,寒风猎猎。 沧澜王城城外的长空上,进行了五天的阙珠大会,已渐近尾声。 方木大师似乎是觉得一组组对战不过瘾,一口气开打五十组,对手抽签而定,不得伤及性命,除此之外还定了个百招之内定输赢的规矩,若是打平,那就双方都空手滚蛋。 敢在名震沧溟、连神域大能都恭敬有加的方木大师面前献丑搏至宝的,基本都是各大势力的掌门人,甚至有一些风烛残年的老家伙也出来凑热闹,高手过招,若非旗鼓相当,基本几招之内就可定胜负。 连续几日,沧澜王城前所未有的热闹,各式或豪华或雄壮的战船,一艘紧挨一艘,停靠在城外泊线处,几乎所有能在五日内赶到的大势力都到场了,一些不敢出来争锋的小势力也带着徒子徒孙出来见世面。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神域必定会下来追查阙珠一事,当下凭本事搏至宝的机会可能是前无先例、后无效仿、绝无仅有的一次,因此所有人都牟足了劲欲置对手于绝境。 渔阳长策坐在方木大师下首,始终阴沉着一张脸,每打赢一组,他就要打开面前的锦匣,送出一枚至宝。 “看看,没有实力,纵是坐上王公之位又有何用,还不是被人掐着脖子,面子里子都丢得干净?” 不少人以此为戒,教育小辈,一方王公当成这样,也真是憋屈。 渔阳长策正满脸阴沉之色看着长空上的对战,忽然一道气息凌空而来,他急忙抬眸,长空之上,能量震荡连连,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交手的修士上。 但他的旁边却坐着方木大师,一个轻而易举就能明察秋毫的江湖老狐狸。 “老祖,你来的不是时候啊!” 第130章 蔫人出豹子 那道气息飘荡于长空,若非修为高超,或是有特殊手段,根本难以察觉。 但渔阳长策仍隐隐担忧,他身旁坐着的,可是修为深不可测的方木大师,曾祖气息悠远浑厚,难保不被捕捉到。 “大师,阙珠已奖励出两百余枚了,小王心绪起伏难定,不想在大师面前失了分寸,望大师容许小王先离开一会,待调整好心情,再与大师一同见证收官之战。” 渔阳长策起身,先对着身旁的老头施了一礼,而后恭敬说道。 方木大师正看得兴起,布满皱纹的脸不住地咧开嘴哈哈大笑,眼前各种武技道宝频出,上天入地打的精彩纷呈,他就喜欢这样的热闹劲。 听到渔阳长策告假,他斜眸瞥了过来,“老夫知你心思,但匹夫怀璧,本就是你之错,天赐不取,反遭其罪,各位大修士进场角逐,也是顺应天意,你须得有这份成人之美的心胸。” 无论渔阳长策,还是方木大师,说话时都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渔阳长策自觉没必要,围在四周的都是耳聪目明非比寻常的大修士,除非暗中传音,否则必会被听得一清二楚。 二则,方木大师能慷他人之慨,全然不顾沧澜王城的死活,必然也不会在意他们的损失,若是将暗中传音点破,那真是更下他这一方王公的颜面。 当下,听到这老头说要有成人之美的心胸,他立刻点头称是,唯唯诺诺,全然一副俯首帖耳的姿态。 “堂堂王公,腰板俯得如此彻底,也不知能不能直得起来。” “财不露白,他犯了大忌了,又技不如人,只能自认倒霉。” “可惜便宜了眼前这帮白眼狼……” 得到方木大师首肯,渔阳长策满脸怅然退出,他顾不得四周的讥讽之声,踏空而行,往远处长空而去。 王府总管俞百川紧随而出,身后跟着十余名全副甲胄的侍卫。 座上的老人扫了眼一行人的背影,又向长空某处瞥了一眼,眼中晦暗不明,转过脸再度笑逐颜开,继续欣赏起眼前的非凡热闹。 渔阳长策走了个迂回的路线,先到某个迎风处怅然若失了片刻,一副心痛难忍的模样,转而又惦念起长空中的对战局势,踏上高处不时注视几眼,最后才离群索影,奔向那道气息的方向。 “镰儿不是在姥姥山吗?怎么又落入各域不知踪迹了?” 俞百川与渔阳长策一同阅读着那气息中的信息,忍不住讶异道。 “许是申屠先生将这小子救了出来,却又出了差错。” 渔阳长策凝眉思索道。 “传令下去,调动全部风信子,必须尽快找到二世子的下落,此事先不要告诉王妃!” 俞百川点头应下。 渔阳长策又阴沉沉道,“派人去一趟白马仙阁,不必亮明身份,以重金买线索,至于八叔祖创建的势力如今风向朝哪头,这不是我等当下可以操心的……再去落雪山庄,告诉迟不疑,看他们有无办法与赤地内联络……” 他一边安排接下来的行动,一边不停地来回踱步,当真是心急如焚。 赤地封闭得如同专门绞肉的家伙,三万年来葬身者无数,从未有人走出过,怎么镰儿一去,这才短短十几日,就出入了两回。 俞百川还惦念着一事,担忧道,“二世子消失无踪,那大世子的魂玉呢?” 渔阳长策满脸凝重,看向西北方向,“眼下,只有等申屠先生回来,才能知晓了。” 一柱香后,渔阳长策再度回到了所有人的视线中,面色仍如先前般阴沉。 黑匣中的阙珠又出去了两枚,众人只当沧澜王是心疼修炼之宝,连往日的喜怒不形于色都顾不上了。 方木大师则不停的哈哈大笑,还时不时赞许几番,满眼都是对后辈的欣赏,对座旁的渔阳长策却看都不看一眼。 当日,数队北域风信子,奔向沧溟大陆各个方向。 三日后,两个消息如晴天惊雷,震响大陆各处。 一个是,三百一十八枚阙珠已花落各家,北域势力低微,仅赢下不到一个巴掌,其余四大疆域则几乎将余数平分,每域各得七八十枚,有的势力甚至一口气赢下十枚。 另外一个则是,有人在南域白马仙阁分阁,高价搜寻沧澜二世子渔阳飞镰的行踪。 一时间,整个大陆各种议论、猜测、谣言漫天飞。 有人艳羡得了阙珠的势力,实力更进一步,很可能一飞冲天,连带往日仇敌也战战兢兢,恐自家将血肉横飞,来成就对手的霸业…… 也有人觉得匪夷所思,北域那个废物二世子不是进了赤地了吗?怎么还在大陆各处打探他的踪迹?难道当初送进去的是个冒牌货?…… 各家关注点不同,议论霏霏,喧嚣尘上。 两个消息很快传到了局中人的耳朵里。 九方王禹王雍这两日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先是下属上禀沧澜王欺瞒,竟敢戏耍南域之王,随后又一刻不停的传递发现沧澜二世子踪迹的消息,真假尚不得知,但波诡云谲,一个废物枕头竟将九方王城搅得不能安稳。 “父王!” 九方大世子禹王慎步履飞快冲入王殿中,一脸怒意,“渔阳成策竟敢欺瞒父王,真乃小人之举,当初送那废物去赤地,是他自己提议的,父王不过顺水推舟,他竟玩了一手偷天换日……是可忍,孰不可忍,必须让渔阳氏给个说法!” 禹王雍一身大红朱雀王袍,双手背于身后,在大殿内缓缓踱步,听到长子之言,一双凌厉虎目看了过去。 “此事尚未证实,莫可妄下结论。” 顿了顿,他又道,“巫丛山先前传过讯息,并未说明渔阳飞镰身份有假,他出入沧澜王城多次,对那小子再熟悉不过,若是有假,想必也瞒不过他。” “为父在思索,这是否是渔阳长策放出来的烟幕弹?” 禹王慎听闻,略一思索,追问道,“难道与天帝有关?” 禹王雍笑笑,看向长子,他不愧是他的儿子,总能与他想到一处。 “若此事为真,自然要找渔阳长策要说法,但平心而论,既不能得罪强权,又要保护亲子,移花接影才是一个舐犊之父最正常的做法。” “为父思虑的是,此次天帝出巡如此突然,夜鸮子几番打探,都没有挖出确切的原因,这跟两百年前的天帝城之战,几乎如出一辙,大战之前,密不透风,只给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将各方王侯召集到一处,大战之后才有风声漏出,乃是因为一则谶语。” 禹王慎微微凝眉,脱口而出,“渔笛迎日出,劲光落大夫。” 禹王雍点了点头,“这谶语如今还有半句未解,为父始终觉得,陵尹出行与渔阳氏有关,说不定帝师公孙现又出了什么谶语,他若直奔北域,目的太过明显,若绕个弯,就扑朔迷离了。” “而渔阳长策,很可能有大事要掩盖,才借次子之事放出烟幕弹,以迷惑有心之人。” 禹王慎皱了皱眉头,大胆猜测道,“难不成渔阳长策要反?” 禹王雍再冲儿子一笑,道,“此处却又是不合理的,弄到那么多阙珠必然不容易,弄到手是要用的,却不见北域修士修为有如何提高,连渔阳长策也一直停留在五境……” 禹王慎一脸不敢置信,“但他哪来的底气……” “呵呵,能坐稳王位的人,没有哪个是简单的,渔阳长策看着安分守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照样惊天动地了一把?” 禹王雍缓缓说道。 “这还只是已显露出来的,那些未被揭开的地方,究竟还隐藏着多少大招,又有谁能说的准?北地有句俗语,蔫人出豹子,豹子不声不响,一旦扑出,必有死伤……” 第131章 北域魂,帝域身 禹王慎微微思索,问道,“那当下……静观其变?” “不错!”禹王雍答道,“无论是陵尹啸行,还是渔阳长策,有密谋,必会有行动,且等他们露出端倪,咱们再相时而动。” 禹王慎点了点头,说道,“听闻延陵王拓跋成真闭关了,不知是否与阙珠有关?” 禹王雍冷哼一声,道,“拓跋竑与令狐小耳得了三枚阙珠,这对他定然是威胁,无论何时,实力都是第一王道。” “那父王也要闭关吗?”禹王慎有些担忧,“南域这次收获颇丰,一珠三境,那些个渡劫境的大修士怕是会超过父王。” 禹王雍微微扬了扬眉,淡然道,“不着急,且看看陵尹到北域后的动静,为父很是期待这两人何时会动手。” 禹王慎心下安定,禹王氏家大业大,实力兴盛,在沧溟大陆是数一数二的强盛世族,即使有实力超凡的大能修士,也不敢轻易挑衅九方王的威严。 倒是那沧溟天帝陵尹啸行,实力一直停留在渡劫五境,若干年了也突破不上去,让人难生敬畏之心。 禹王雍看着长子若有所思的神情,唇角浮上一层笑意,幼虎出山,是时候磨砺一番了。 ———— 经过昼夜不停的极速飞行,天帝舰队在第三日终于进入了北域境内。 一过边界线,反倒不着急了,整个舰队立即减速,慢悠悠的往沧澜王城进发。 “都听好了,每队负责一片区域,纵向探查,每一处山脉,每一个湖泊,就是末等城池的庄稼地,也必须探个一清二楚!” 一名男子站在一幅巨大的地图前,疾声厉色说道。 他身形极瘦,身高足有九尺,一袭墨色锦衣做工考究,锦衣上一条墨色巨龙从肩头盘亘至脚面,龙头怒目圆睁,长角飞须,威严霸气。 几步台阶之下,整齐站立着一千道身影,每一道皆是墨色锦衣,衣上图案各有不同,按高低品阶依次为:虎纹、狼纹、鹰纹,蛇纹。 所有人都有个名震沧溟的身份:锦衣使者。 他们修为高深,手段狠辣,人数不祥,遍布整个沧溟大陆。 而立在台上的这一位,正是锦衣使者的大统领,宗铭荻。 “五日内必须上报探查结果,如有疏漏……” 他鹰隼一样的眼睛在深陷的眼窝中缓缓转动,扫视着下方的每一个身影,面容阴鸷狠戾,一字一顿道: “祭法司就是你们的去处!” “喏!!” 一千人齐声高呼领命,气势如出笼猛兽。 宗铭荻又转身看向身后的地图,确认没有遗漏任何事项,他抬手一挥,一千人按照队伍,鱼贯而出,只见人影攒动,不闻任何声息。 待所有人离开后,他健步走出船舱,几步就从脚下的黑色战舰,掠到了后方的金色战舰。 双脚落在甲板,他先扫了一眼通体雪白的提灯女相,这才朝舱内走去。 恰巧长宁公主陵尹浅予也正走到船舱门口,锦衣立即向侧方驻足,给公主让路,陵尹浅予停了半息,冲他微微点头,这才一前一后入内。 “回陛下,十支队伍已全数出发,在到达沧澜王城之前,必会探查出结果。” 金銮座椅之下,宗铭荻屈身行礼,恭敬禀报道。 “好!” 陵尹啸行一拍座椅,起身走了下来。 金碧辉煌的船舱内,同样悬挂着一幅地图,与先前宗铭荻所看的那一幅如出一辙,只是这一幅更加巨大,乃是北域的整个疆域图。 此图长宽各五丈,大到山脉河流,城池关隘,小到一亩田,一条城中小道,都描绘得清清楚楚。 且,整个地图从西到东,已经划出了十个区域,每个区域都标注了不同的代号,可见天帝对此次摸底北域的沉重心机,和细致入微。 陵尹啸行缓缓走到阔大的地图跟前,面容一片冷色。 “三百多枚阙珠,若是用买的,怕是将整个北域卖了都不够!渔阳氏到底哪来的资源!” 一旁的大太监裘连公公附和道,“陛下,帝师谶语不虚,这么多神域至宝,确实能千钧挑动天下反了!” 陵尹啸行眯了眯双眸,“朕早先就怀疑过,其他疆域皆是矿藏无数,先古遗迹数不胜数,为何北域就地瘠民贫,资源稀少,这未免太不合理,定是渔阳氏做了掩盖,真是好手法,好手段,也够隐忍!” 他声音低沉,凝聚着浓浓的寒意。 陵尹浅予也看了眼地图,声音犹疑道,“父皇,不日就到沧澜王城了,当下就要与渔阳长策撕破脸面吗?” 陵尹啸行瞥了女儿一眼,“朕怎可能将自己送上门去与对手摊牌?帝师的谶语已经给了朕警示,但眼下仍没有渔阳长策心怀不轨的切实证据,该给的脸面还是要给的。” 陵尹浅予似有所思,“父皇先前对北域探查了那么多次,渔阳长策都没有露出一丁点马脚,想来……他的手里是有高人的。” 她一双美眸看着沧溟天帝,眸中满是关切。 陵尹啸行未置可否,显然,陵尹浅予的猜测是有道理的,凭渔阳长策五境的实力,怎么可能将整座疆域的底细掩盖得那么彻底。 但是,这背后之人又是谁? “父皇,不可能是神域吧?!” 忽然,陵尹浅予微微惊呼起来,好像自己冒了个多么疯狂的念头。 陵尹啸行气息一凝,面容阴沉如墨,他转身看向一旁的墨色锦衣。 “宗统领,你怎么看?” 宗铭荻始终微垂着面容,他是探子,不是谋士,手中的机密越多越好,却不能妄言。 但若天帝问了,他一定会给出自己的忠实判断。 “回陛下,谜底没有揭晓前,任何人都有可能,可能是神域,也可能是与其他疆域联手,甚至还可能是其他界域。” 陵尹啸行闻言,面容又阴沉了几分。 “看来,还真不能轻易与渔阳长策撕破脸了,既如此,那就从长计议吧!” 他缓步向金銮椅走去,这是个可以退下了的信号。 宗铭荻却随着他的步伐,也来到了金銮椅的座下。 “还有何事?” “回陛下,今日提灯女相的气息,又转为了阴郁,并似有哀愁。” 宗铭荻回答道。 他观察提灯女相的气息,已有两百年,自从萧劲光动乱之后,这个万年气息不变的女相,就如突然有了生气一样,时而沉静得如一潭死水,时而像看到希望一样,死死盯着苍穹,还有时会像今日这般,透着令人压抑的阴郁与哀愁。 “哦?” 出乎意料,陵尹啸行只是微微抬了抬唇角,勾起一抹冷意。 “许是近乡情怯吧!” 宗铭荻微抬了一下眼皮,回问道,“提灯女相是北域人?” 陵尹啸行抬眸看向眼前的墨色锦衣,眼神多了丝意味深长。 “魂是北域魂,身却是帝域身。” 第132章 在姥姥山深受启发 深谙为臣之道的宗铭荻,立刻领悟,不能再问了。 再问,就一只脚迈进了雷区。 他垂下眼皮,肃然道,“属下会派专人关注她的一举一动,若其有二心,属下可随时为陛下解忧!” “嗯。”陵尹啸行赞许地点了一下头,他这才缓步退出。 回到甲板上,提灯女相伫立于舰头,手中长垂的沧溟神灯随风摇摆,他不动声色地走近了几步,双眸微眯,注视着几丈外的雪白身影。 自上一任天帝陵尹喾开始,天帝城就虚设了提灯女相一缺,作用不明,但平时不论白天黑日,都要追随天帝左右,哪怕天帝召宿妃子,也要立在两丈之内提灯,除非有旨意,十二个时辰半步不得离开。 宗铭荻双眸微微开合,心里满是疑窦。 他成为锦衣使者,已有二十余甲子,当上大统领,也有几甲子,如今能穿龙,得益于两百年前的天帝城之战,他舍命舍魂相护,救主于危难,这才得恩赐可穿龙,成为沧溟大陆的不二之人。 但饶是如此,权势加身,除天帝外不跪,他仍有太多事情不得其解,就如眼前的这位,作为整座大陆掌握机密最多的人,他却连此女姓甚名谁,生于何地,师从于谁,境界如何,人网关系……俱不得知。 他注意到此人,同样源自天帝城之战,那一战数得上名字的沧溟大能几乎全部参与,大战持续半旬,折戟无数,而一向修为不显,沉静如死人的女子,在那一战中非但毫发无伤,还破天荒有了气息波动,那气息时而高亢,时而呜咽,惨白的眸子还出现了一点黑晕,连白唇都隐隐泛出了血色…… 而另一蹊跷之处在于,大战过后,天帝竟没有深究,仍让这名不知何时可能出现异变的诡异女子随侍左右,这实在是说不通。 他呼出一口寒气,望了望长空,陵尹世族有太多秘密,全是外人不可探知的,包括他这个锦衣大统领。 但身在其位,谋其政,他必须未雨绸缪,关注到任何一点可能对主子不利的地方。 思绪到此停顿了片刻,他慢步走向提灯之女。 战舰彳亍而行,速度极慢,但时令已过小雪,已是初冬节气,凌冽的北风将眼前的白袍呼啸扯起,连带气息一起送至他的跟前。 又恢复了死人之气。 他走到女子身前,转过身平视着那双白瞳,几息之间,毫无变化。 忽然,白瞳跳动了几下,一个小如针尖的黑点慢慢透了出来,提灯女子的气息开始急促起来,长垂的神灯也隐隐有些抖动。 宗铭荻警觉地向周围扫视了一圈,四周苍穹辽阔,仅十几丈外有一艘黑色战舰,正与脚下金色战舰并列而行,舰上长宁公主的贴身嬷嬷与侍女侍卫等人,全都立在甲板上等待主子回归。 除此之外,再无他物,他人。 他将视线收回,又看向眼前白瞳,只是瞬息,白瞳又恢复了此前的模样。 “难道是因为我?” 他暗暗思索了一下。 罢了,先来个尾巴吧,不管你身上藏着什么秘密,早晚会露出端倪。 他身形一纵,掠回了先前的黑色战舰。 九天之上,寒风呼啸,几道身影逆着北风,立在一朵云后。 “风有灵兮,散我气息,云有义兮,护我周身……” 二侠看着那道锦衣身影没入船舱,口中念念有词,乐了起来。 其他几人却皱着眉头,“为何走这么慢?先前那般火急火燎,追都追不上,此刻竟成了蜗牛散步……” 忽然,四侠眼睛一亮,“锦衣使者!” 大侠等人也向苍穹之下看去,除了战舰上的侍女守卫,还有那个雪白的人影,再没有其他身影。 四侠的眸光却从惊喜,渐渐转为了凝重。 “你能看到他们的身形?”申屠不错问道。 “先生,属下有上古秘技,无论多强的手段,到了属下眼前都得现原形!”四侠得意地笑了一下。 “那你为何那般惊喜?”白发老头仍是疑惑。 四侠又是一笑,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一个麻袋一样的东西,捏着其中拇指大小的一块儿,说道,“先生,隐藏气息与身形,横穿结界,比什么武技都好用,先前在鹰不落,也就是怕他们认出来,横生枝节,才没敢拿出……” 申屠不错聚目看去,苍老双眸瞬间一跳,立刻认出了那被一条条麻绳穿起来的东西。 他面色复杂的看向四侠,还隐隐叹息了一下,欲言又止,却终是没有做什么评论。 四侠收起麻袋,继续看向苍穹之下,皱着眉头道,“这些家伙在探查北域!” 四双眸子连带申屠不错,再次凝目看去,仍是没有发现锦衣使者的身影。 “陵尹对北域的疑心又加重了,一下弄到那么多阙珠,确实不合理。” 申屠不错不怀疑四侠的敏锐探查力,即使他什么也没感应到,却仍然相信老四的判断。 “你们几人已在陵尹面前露了面,就不要回王城了,直接回太白山,老夫自己回去向王爷复命。” “是。” 大侠几人一齐点头,随后白发老头先行离去。 “你们几个先回,我再看看有没有机会。” 四侠盯着下方,一副跃跃欲试的兴奋表情。 “莫要因小失大。”大侠提醒道。 “我自有分寸,”四侠信心满满,眉宇间都是垂涎之色。“这下头可足足有一百个锦衣,你们知道这有多难得吗?上一个几千块,我攒了好长时间才攒够!” “再说了,咱们能由着他们这么肆无忌惮,探查我北域的底细吗?必须得让他们有来无回!我泱泱北域,天高地广,最适合埋骨!” 大侠无奈,“他们人多,留下老五帮你吧。” 四侠摆摆手,一副你们尽管放心的表情,“不必了,我向来不见孩子不下套,不会莽撞的,你们在这也帮不上忙,赶紧走吧。” 他连连催促,他那些隐秘又血花四溅的手段,还是少一些人看到吧。 大侠几人又叮嘱了一番,才绕过舰队,极速离去。 “哼哼哼,踏破铁鞋无觅处……” 四侠满脸神光,眼眸中跳跃着危险的光芒,他一边从乾坤袋往外掏着家伙,一边看着下方成阵型行动的一百道身影。 “四爷爷我,在姥姥山深受启发,那老太婆真是个天才,你们修了那么多秘法,若是把你们的特长重组成一具身躯,不知道会有多大惊喜……” 他一手指天,竖起的一指甩着一个绳索模样的东西,另一手掐了一个诀。 “若是能建出一支军队,就更好了!” 他的眼神骤然狠戾,脚下一点,极速向下方俯冲而去。 第133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一日后,申屠不错进入了沧澜王城。 此时,名震整个沧溟大陆的阙珠大会已然结束,拿到阙珠的众多高手,似乎很担心到手的宝贝再出变数,毕竟能有这夺宝大会,就是那位方木大师头脑一热的缘故,故而大会一结束,便一溜烟的各回各宗,连一些财大气粗的大势力,在权衡利弊后,也放弃了与方木大师结交的想法,迅速逃离,反倒是一些实力平平,出来长见识的小宗门,成群结队留在了城中。 因此,当申屠不错到达沧澜王城上空时,城外泊线处仍停留着近百艘战船,只是战船外表都略显平庸,偶有一两艘精心打造的,宛如鹤立鸡群。 白发老头直奔沧澜王府。 “先生此行,辛苦了!”渔阳长策一察觉到申屠不错的气息,便立即走出大殿,上前迎接。 他这两日因着渔阳飞镰的事,一直殚精竭虑,却又不能在自家王妃面前表现出来,实在伪装得有些辛苦,如今见到申屠不错归来,顿时喜出望外。 “先生此行可还顺利?”裴素锦亦笑盈盈上前。 申屠不错没有客套,先将一枚湛蓝魂玉拿了出来,叮嘱道: “老朽已看过,那老太婆并未在魂玉里动手脚,快快交给治儿吧。” 渔阳长策接过魂玉,随即交给了王府总管俞百川,俞总管不敢怠慢,当即带着魂玉就退了出去。 随后,白发老头一抬手,挥退左右侍卫,面容也随即凝重起来。 裴素锦心一揪,“先生,莫不是镰儿出了事?” 申屠不错摇了摇头,“那倒没有,只是……” 他看向沧澜王夫妇,“老朽回来的路上,见到了一个人,很像一位故友,所以想问问,你们可知此人的底细?” “不知先生所见是何人?”渔阳长策问道。 “天帝城的提灯女相,那个通体雪白的女子。”申屠不错答道。 沧澜王夫妇对视了一眼,都有些诧异,“确实有这样一个人,怎么,此人与先生是同辈吗?” 也难怪二人诧异,申屠不错三万年来一直隐居在沧澜王府的后山,那么多年也只去往过太白山,指点九字营金甲士的修炼,除此之外几乎寸步不出沧澜王城,如此情形竟遇到了故友,还是天帝身边的人,着实是出人意料。 申屠不错思忖了一下,点头道,“如果她真是老朽的那位故友,便是当年那一辈的人。” 裴素锦迟疑了片刻,脸上渐渐浮现出些许心有戚戚的神情,她觉得老人定是想念故人了,才错把样貌相似之人认成了故人。 “先生,我倒觉得是您认错人了,”她柔声说道,“当年的庆典上,我从她身侧路过,曾细细看了一眼,她肤质极细腻,如熟蛋清一般,虽说白得有些骇人,还没有头发,但怎么看也是小辈的年纪,若她与您同辈,岂能保持这么年轻的容颜?纵是用了结界,我也是能看出来的。” 听裴素锦一说,申屠不错也面露狐疑,有些不敢确定了。 三万年,再厉害的驻颜手段,恐怕也抵不过岁月吧。 渔阳长策却若有所思,“说不定是用了秘法也未可知,锦衣使者就是个例子,修为不算顶尖,却凭着秘法在各域出入如无人之境。” “而且这位提灯女相,确实也有些蹊跷,天帝城之战后,我曾派风信子调查过她,但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线索,连她的姓名都没有查出来。” “连名字也没有?!”裴素锦讶异地追问道。 渔阳长策摇了摇头,又道,“后来,风信子又调查了陵尹喾时期的那位女相,你们猜查到的结果是什么?” 渔阳长策卖了个关子,眼前两人全都目光灼灼地看向他。 “风信子的结论为,不确定此人与陵尹喾时的提灯女相,是否是同一位。” “哦?!” 申屠不错凝眉沉思起来。 诸多不合理竟都汇集在了一个人的身上,但实际上,所有的不合理都有合理的原因。 看着白发老头的神情,渔阳长策愈发疑惑,“先生,此人除了有可能是您的故友,莫非还有其他身份?” 能让老头这么纠结的人物,必然非比寻常。 申屠不错沉吟了一下,说道,“若她真是当年的那位故人,那与你渔阳氏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沧澜王夫妇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探究的神情。 “她是养大了渔阳伯谦的人!” 申屠不错定定说道。 “啊?!”两夫妇皆是目光一震,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渔阳伯谦,渔阳洵的独子,渔阳长策的父亲,上一任沧澜王。 “怎么会?!那女子是温楚楚?!”渔阳长策的心中震动异常。 如今渔阳氏的宗祠里就摆着温楚楚的牌位,祖地还有这名女子的衣冠冢。 “我曾听先父说过,当年先祖母早逝,那时祖父修为还不高,是温姨祖母将他扶养大,她并没有嫁给我祖父,先父对她一直是以姨母相称……” 渔阳长策说起了渔阳伯谦曾提起的往事。 “但是,温姨祖母不是殒身在诛魔之战中了吗?” “这样正是老朽不敢确定的事情,但是她与温楚楚实在太相像了,尤其是骨相,简直一模一样。”申屠不错叹息着说道。 “如果真的是温姨祖母,她为何会出现在天帝城?又为何会寄身于陵尹世族门中,而不是来我渔阳家?”渔阳长策十分疑惑。 申屠不错微微抬头,眉宇微蹙,似是在回忆过往。 “当年,陵尹喾十分钟情于她,曾苦追不舍,你祖父本有意与她成婚,但碍于与陵尹喾的兄弟情,一直没有迎娶,直到诸魔之战,生死别离,魂魄无觅…~”白发老人缓缓说道。 渔阳长策的心中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他眯了眯眼眸,随即看向申屠不错,“先生可有办法,确定这名女子是否是温姨祖母?” 申屠不错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估计再有两三日,陵尹啸行就到沧澜王城了,届时,老朽找个机会,看看能不能探出他的气息。” 渔阳长策点了点头,“此事,还请先生务必小心,先生气息古老,陵尹啸行又十分狡猾,当下还不宜被他发现先生的存在。” 白发老头点了点头,“这你放心,老夫会谨慎的。” 此事议定,申屠不错便准备返回后山的隐居之所,沧澜王起身相送,与白发老头一起踏空而行。 “先生,刚刚内子在,长策不好询问。” 申屠不错看向身边的后辈,“可是有难言之事?” 渔阳长策蹙了蹙眉头,道,“先生还未归时,长策便收到了祖父的信息,镰儿被魂王扔出赤地了!” “扔出赤地?!”申屠不错沧桑的面容瞬间布满惊异。 “祖父没有细说,长策算了算时间,很可能是先生将镰儿送入后,还没到老祖那,就被扔出来了。” 申屠不错惊了又惊,急问道,“可知他现在在何处?” “已寻了几日,始终不见踪迹,”渔阳长策叹了口气,“又怕镰儿娘担心,一直没告诉她……” 申屠不错面容骤沉,多事之秋,又横生一枝节,“镰儿气息不显,治儿的魂玉又已取回来,当下恐怕很难找到他的踪迹了……” 两个身影不多时就抵达后山,一片冬日萧瑟中,两人皆是眉头紧锁。 “报,王爷!申屠先生!” 突然,一名侍卫飞快奔了过来。 “沧溟天帝的舰队已到城外五百里,正快速向王城飞来!” 渔阳长策和申屠不错都是面色一凛。 “昨日风信子还传信在数千里之外,为何突然走得这么快?!事出反常必有妖,难道是发生了什么?”渔阳长策沉思道。 第134章 世子可有婚配 北风烈烈,长空萧索,白云纵如练。 九天之下,沧澜王渔阳长策携王妃裴素锦,世子渔阳怀治,及百万墨甲禁卫军,列队于长空。 目之所及,旌旗蔽空,墨甲闪亮,军队绵延百里,气势浩大恢弘。 九天之上,一支庞大的舰队浩浩荡荡奔腾而来。 渔阳长策老远就看到一个雪白的身影肃立于舰头,白面白眸白袍,光秃秃的头顶没有一根发丝,手中提着一支灯盏长垂于脚面。 他的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一旁的沧澜王妃也紧紧握住了他的手,面容蹙紧。 “且等先生的裁断,今日还要以大局为重。”他传音给自己媳妇。 沧澜王妃点了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重新保持住镇定的姿态。 舰队眨眼即到眼前,渔阳长策立即带着一家三口俯身跪立,行臣子大礼。 “臣,渔阳长策,携沧澜王城亿万百姓,恭迎天帝圣驾!” 身后百万将士亦齐声高喝,声浪震天,“恭迎天帝上圣驾!” 随即齐刷刷俯身,同行参拜大礼,气象蔚为壮观。 “众爱卿平身!” 陵尹啸行缓缓走出船舱,魁梧的身姿矗立于战舰之上,面容肃穆,不怒自威。 他垂眸看向九天之下壮阔景象,一抹得意之色夹带着些许冷意,浮现在面容之上。 他就喜欢那些世人眼中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王侯将相,对自己卑躬屈膝俯首帖耳,此情景百看不厌。 恭迎礼过后,帝舰大军威风凛凛开向沧澜王城。 “父皇,依女儿所见,渔阳长策当真是老奸巨猾,城府颇深。” 长宁公主陵尹浅予走到舰头,扫视着四周护卫的北域战船,眼眸中尽是冷意。 “先是截杀我帝域之人,又摆出这出城百里迎接的架势,阳奉阴违,不轨之心,昭然可揭!” 陵尹啸行不缓不急,说道,“城府不深,是坐不稳这王位的。” 陵尹浅予转过脸颊,咬着贝齿道,“父皇不打算追究渔阳氏的截杀之罪吗?” 陵尹啸行眯了眯眼眸,寒意覆面,没有答话。 暗中,近千道身影已然掠入沧澜王城之中,更有最精锐的一部分直奔沧澜王府。 王城中许多六觉敏锐的修士,时不时觉察到周围风动古怪,细细探去却又毫无异常,皱眉思索一番,只当是天帝驾临,气场太强导致。 沧澜王府中,好几名风信子都察觉到了空气中的异常风动,以他们作为暗探的丰富经验,此情况下必然是有人潜入了进来。 气息与身形皆是可以隐匿,但人过风动的踪迹却无法掩盖,无论速度多快,行迹多轻,穿身而过的空气必会引起律动。 十几名风信子不动声色地追随着微不可察的风动痕迹,向王府各处而去,渐渐地他们却发现,风动之痕竟越来越多,相互传音后,发现竟多达近百道。 此事可非同小可!这意味着,足足有近百人的暗探潜进了沧澜王府,若是还有他们未能捕捉到的,那人数将超过百人! “你们盯紧,我去禀报先生!” 一名风信子传音后,身形急速向王府外掠去,绕了一个大圈又直奔王府后山。 迎驾之日,沧澜王夫妇与大世子、俞总管皆已出城,临行前沧澜王有令,遇事不决皆可报申屠先生。 当下,沧澜王府内暗流涌动,王府之外,亿万百姓,连带阙珠大会后,未即刻离开的其他疆域的修士,全都跪立在大大小小的街道上,恭迎天帝圣驾。 不知多少双眼睛从九天之上俯视而下,全都为下方的情景所震撼,亿万道身影,皆是俯身跪拜,放眼望去,摩肩接踵,一片臣服之景。 “沧澜王的面子功夫可当真是做的不错。”黑舰上,一名衣着气派的男子赞叹道。 另一人也点了点头,说道,“西域拓跋成真也仅仅是率几大世族出城迎接,气势与眼下之景当真是天壤之别。” “我等沾陛下的光,也享受一下这亿万人跪拜的殊荣……” 然而越往城中行进,这些高高在上的达官显贵们却都一个个皱起了眉头。 沧澜王城中,无论建筑还是百姓穿着,都透着一股浓浓的乡土气息。 “父皇,这真的是王城吗?虽说北域贫瘠,但也不至于如此吧。”长宁公主盯着城中景象,满脸不敢置信。 五大疆域中,北域最穷,身为北域王族的渔阳世族,更是五大世族中钱袋最扁的,沧澜王声名在外,其中一条就是持家有道,精打细算,会过日子。 别的王城都建得雕栏玉砌宏伟壮观,沧澜王城却建得虚怀若谷返璞归真,似一个洗尽铅华的美妇,端庄内敛,朴实感人。 “莫要被这外表所迷惑!”陵尹啸行提醒道,“外表都是给人看的!” 陵尹浅予瞬时收起惊异的面容,又恢复了平日里的高傲神情。 也是,北域虽穷又弱,却也是五大疆域中最团结的一域,沧澜王用他锱铢必较睚眦必报的护犊子作风,震慑了其他疆域妄图欺辱北域子民的宵小,无论在寻常百姓,还是域内的修士中,都威望极高,懂得如此收买人心,自然也深谙藏拙之道,更何况还有先前的截杀之事。 陵尹浅予一双美眸中冷意不断闪烁,比九天之上的刺骨寒风还要凌厉几分,不自觉地竟惊动了一旁的陵尹啸行。 “这般沉不住气?!”陵尹啸行侧目瞥过来。 陵尹浅予美眸一惊,赶忙收敛气息,低头道,“是女儿大意了,只是心中太过气愤……” 陵尹啸行面色肃然,斥责道,“不必讲理由,你也知道渔阳长策老奸巨猾,焉知他没有派人在周围探查我们?况且北域是否有深不可测的高手还未探明,此时更须得谨慎!” 陵尹浅予的脸颊垂得更低了一些,弱弱道,“女儿知错了。” “嗯” 陵尹啸行没有再说什么,转而看向前方舰船上的王袍身影,若是他能读心就好了。 沧澜王引领着天帝舰队,来到了一座行宫面前。 这座行宫自天帝颁旨当日,就开始建造了,占据长空三百里,高为三百丈,悬浮于九天之上,整个宫体均为琉璃结界打造,不仅飞阁流丹富丽堂皇,更有五彩祥云环绕四周,无论远望还是近观,都宛如亲临天宫仙境,十分契合天帝九五之尊的高贵气度。 下舰船之时,提灯女相先行,其后才是天帝一众近身随从,此时渔阳长策才留意到,女相竟是赤足。 他不动声色,镇定如常,引领着陵尹啸行踏入行宫。 一万名身着紫金铠甲的侍卫,连带数不清的朝臣,纷纷走下黑色战舰,紧跟天帝的步伐,步入行宫之中。 看着美轮美奂,如置仙境的行宫,陵尹啸行龙颜大悦。 “渔阳爱卿,如此优美壮阔的行宫,定然费了不少心思,渔阳世族有心了。” 渔阳长策双手端于身前,身躯微微前倾,十分恭敬地说道,“陛下过奖了,北域能工巧匠不多,不敢奢望比拟陛下的九銮宫,只求能为陛下建一处舒适的下榻宫宇,如此便已是北域亿万子民之幸了!” 言语间,一朝君臣纷纷在正殿落座,提灯女相始终站立于天帝侧旁两丈之内,面容没有任何表情,无悲亦无喜。 陵尹啸行坐在精美绝伦的金銮椅上,先看向了殿下的美妇人,关切地问道: “沧澜王妃一向可好?天帝城之战,可否有吓到你?当日你被拦阻在主殿之外,渔阳爱卿可是惦念得紧啊!” 裴素锦浅浅笑了一下,站起身恭敬说道,“多谢陛下关怀,臣妇确实胆小了些,那日在殿外头最初是心惊胆战,可转念一想,陛下治下的疆域,海晏河清,民意仰望,哪是几个宵小之辈就能颠倒乾坤的,如此一想便心下安定了,至大战平定,臣妇仅受了些轻伤。” 陵尹啸行点了点头,说道,“让你受苦了,那一战,也多亏了渔阳爱卿舍命相护,朕才能转危为安,力挽狂澜!来人呐,将朕的那盒冰心护脉丹拿来!” 一名小太监立即领命,快速退了出去。 他又看向沧澜王妃,道,“这盒冰心护脉丹是朕日常服用的,护脉护心都效果甚佳,就赐予你,也算是对你当年为朕而战,所受伤势的补偿吧。” 裴素锦刚要说什么,陵尹啸行一抬手,“不得推辞,朕从不会亏待忠君之臣!” 沧澜王妃只得行礼谢恩。 旋即,陵尹啸行又看向裴素锦身边的年轻人,问道,“这位,定是那三登沧溟英杰榜的怀治贤侄吧!” “正是犬子。”渔阳长策起身答道。 渔阳怀治也紧跟起身。 “果真是气宇轩昂,英姿不凡,沧溟英杰,当之无愧!”陵尹啸行夸赞道。 “多谢陛下夸奖!”渔阳怀治躬身施礼道。 陵尹啸行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频频点头,随后他看向身侧,说道:“小女长宁,素闻北域风景奇佳,甚是神往,不知怀治贤侄可愿带小女一游啊?” 一旁的陵尹浅予娇羞地抿唇微笑,腮畔隐隐有红霞飞上。 渔阳怀治略一沉吟,随即拱手答道:“北域乡野之地,幸得公主青眼有加,臣子愿随侍公主左右,恪尽地主之谊。” “好!” 陵尹啸行十分高兴,看看渔阳怀治,又看看陵尹浅予,朗笑道,“予儿,这几日你可要饱眼福了。” 长宁公主立刻起身,对渔阳怀治款款行了一礼,柔柔地说道,“那就有劳世子殿下了。” “公主客气,这是臣子的荣幸!” 渔阳怀治躬身还了一礼,恭敬道。 陵尹啸行的目光又在两人之间转了转,嘴角笑容可掬,意味不明。 一旁的渔阳长策似乎领悟到了什么,也是笑而不语。 看到渔阳长策的神情,陵尹啸行的笑容更加开怀起来。 “渔阳爱卿,世子殿下可有婚配啊?” 他笑呵呵地问道。 第135章 百万禁卫军集结北域 “回陛下,犬子事无所成,尚未婚配。”渔阳长策回答道。 “三入沧溟英杰榜,已是小有所成了,若是能早些成婚,渔阳爱卿与王妃也能早享天伦之乐。”陵尹啸行说道。 “是。” 渔阳长策答应了一声。 陵尹啸行又接着道,“朕倒是希望长宁能早些成婚,也好让朕早些做外公。” 渔阳长策躬身道,“陛下福祚深厚,血脉定将枝繁叶茂,葳蕤繁祉。” 陵尹啸行呵呵一笑,小声跟陵尹浅予说了句什么,陵尹浅予立即娇羞地垂下了脸颊,垂眸的瞬间还媚眼如丝地看向了渔阳怀治。 在坐朝臣,纷纷意会,笑意晏晏,却都不点明。 君臣相谈甚欢,不多时就到了日落时分,绚丽的霞光将整个琉璃殿照得璀璨万分,比之仙境又多了几分富丽堂皇。 渔阳长策拍了拍手掌,高声道,“摆宴!” 大殿两侧立刻飞出两百名妙龄女子,或抱乐器,或身着彩衣,指尖飞动间,起舞成画。 殿外的侍女,一队接着一队,捧着各色灵果佳肴,美酒鲜酿,鱼贯而入。 陵尹啸行笑眯眯地看着殿前不断变幻的妖娆之景,眸中尽是满意之色。 一场宴席君臣尽欢,直到夜深霜重,陵尹啸行才意犹未尽的退席。 按在场之人的境界,哪怕狂欢几天几夜,也不会觉得累,但天帝出巡可不是来寻欢作乐的,很多重要事情都需要单独处理。 渔阳长策心如明镜,恭恭敬敬地送天帝去后殿。 其他重臣却像不识趣一般,仍在席间饮酒作乐,渔阳长策只得继续陪同。 后殿。 锦衣大统领宗铭荻早已等候多时,他面色阴沉,气息中隐隐压制着滚滚乌云。 “启禀陛下,又有六名锦衣使者遭遇袭击,袭击之人与此前很可能为同一人!” “属下领导不力,还请陛下降罪!” 说着,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把一同进殿的陵尹浅予吓了一跳,两道美眸惊异地看向这名天帝心腹。 陵尹啸行缓步走到宗铭荻身前,脚尖正对着心腹的脑袋。 “事后自去祭魂司领罚,但眼下,要为朕抓住这个胆大妄为挑衅帝威之人!” 宗铭荻仍跪拜在地,沉声答道,“回陛下,今日潜入沧澜王城的锦衣已传回消息,那人的气息就在沧澜王府中!” 陵尹啸行父女同时目光一凛,“确定?!” 宗铭荻猛然抬起身,斩钉截铁道,“属下以元魂担保,千真万确!今日非但发现了好几处那人的活动痕迹,而且每一处都在沧澜王府的核心地带!” 陵尹啸行一听,面容瞬间阴沉下来,气息更似有万钧之重,他转开脚步,缓缓在殿中踱起步来。 “渔阳长策,果真是你!” 核心地带,就意味着那人是沧澜王的手下近臣。 “父皇,渔阳长策果然心怀不轨,”陵尹浅予咬牙切齿道,“他既然敢动锦衣使者,定是做好了与父皇开战的准备!” 陵尹啸行立刻扭头向女儿看去,两道眸子凶狠异常,仿佛要把陵尹浅予撕碎。 陵尹浅予面容一僵,气息也停顿了一瞬,她努力吸了一口气,迎着陵尹啸行的目光,坚定地说道: “女儿以为,渔阳长策此举是在试探父皇,他既然敢打锦衣使者的主意,则必定是北域有了强大的后盾,他既有实力截杀,自然也有实力隐藏身份,那道气息,说不定就是故意留下来试探父皇态度的!” 陵尹啸行眼角抽动,两道目光如熊熊火炬,凝视着自己的女儿。 陵尹浅予不由得后退了一步,美眸中既有惊吓又有坚定。 “可有探出高人的痕迹?” 陵尹啸行斜下眸子看向宗铭荻。 “回陛下,整个沧澜王城已全部探查过,没有任何渡劫五境以上的气息。” 陵尹啸行气息沉重,他缓缓仰起头,头顶的琉璃穹顶异常美丽,但在他的眼中却如一道巨大的讽刺,深深刺在他的身上。 “渔阳洵,你的后嗣当真要造反吗?” 他轻声自语道。 “没有高人相助,底气又在哪里?” 陵尹浅予微微沉思了一下,突然看向陵尹啸行,美眸中满是惊惧,“父皇,难不成……真的是神域?!” 陵尹啸行的气息猛然一滞,“这些年,朕自恃没有亏待过神域那帮老家伙,他们没有理由推翻朕的统治,再换一个人,也无非是这么多资源。” “可是……”陵尹浅予缓缓转动眼眸,美艳的脸颊上全是担忧,“父皇您也说过,神域各脉斗争凶狠,会不会是支持咱们的那一脉……失势了……” 这几句话语,如一道猛击,直击在陵尹啸行的心口上。 前几日议论这个话题时,他没有当即否定,也是有着这方面的隐虑,如今被自己女儿毫不掩饰地说了出来,仿佛胸口被剌开了一道口子,生与死只在一线间。 忽然,隔音结界颤动了一下,一道阴柔的声音传了进来。 “启禀陛下,探查北域东部的锦衣使者有要事禀报。” 是大太监裘连公公的声音。 隔音结界立刻开了一道口子,一名墨色锦衣的身影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一股血腥气瞬间漫延在殿宇之中。 许是见到宗铭荻也跪在地上,这名锦衣自知不妙,他扑通一下,狠狠砸出两道声响,跪到了地上。 “启禀陛下,大统领,子午区遭到一不明身份的修士袭击,百名锦衣仅剩十一人……” 说着,他低下了头。 向来只有他们锦衣使者在各域横冲直撞,不将各域防护放在眼里,第一次有如此重创,实在让他有些抬不起头。 “可知那人样貌?”陵尹啸行阴沉沉问道。 “回陛下,那人样貌不明,亦未泄露气息,只是……披着一件麻袋……”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稳定情绪。 “那麻袋上……串着至少数千块头顶骨,每一块都有锦衣秘法刻下的符印……” 殿内,寂静得落针可闻,又躁动得如千军万马奔腾在耳畔。 无论站立的两人,还是地上跪立的,全都气息涌动如骇浪。 从这名锦衣说出那人身披麻袋,他们就已经知道答案了,仍是那一人。 “渔阳长策!!” 陵尹啸行暴喝一声,他眼中的怒火如翻滚的岩浆,恨不能将眼前的一切烧个粉碎。 “传令蒙廷赫,三百万紫甲禁卫军全部集结北部边境,枕戈战备!” “是!”宗铭荻应声答道。 整个帝域到底有多少兵力,大概只有陵尹啸行知道,而三百万紫甲禁卫军乃是精锐中的精锐,每一名军卒至少是合体境以上,将尉级至少是大乘境,而统兵的大将蒙廷赫乃是一名四境体修大修士,战力彪悍,当年萧劲光兵败如山倒,所有追随的大势力几日间便被屠戮殆尽,其中不少还是渡劫境的大修士都无一幸免,首要战功就属蒙大将军。 陵尹啸行能将此人派出,可见已对北域动了覆灭之心。 “再传沐天波与戈千月两人,吞了朕那么多修炼宝贝,也该出点力了。” 宗铭荻再度俯首,随即匆匆退出。 第136章 嬷嬷,我好怕 见天帝要召见那两个地位超然的老家伙,陵尹浅予很识趣地也退了出去。 出了殿门,便有一众侍女侍卫在外等候,因着陵尹啸行不喜其它宫殿的侍从出现在眼前,陵尹浅予每每觐见都是独身一人。 殿外一名年纪略大的女子,一见到她的身影便立刻迎了上来。 陵尹浅予没有多言,很自然地将一只手搭在了这名女子的手臂上。 “公主,这行宫建的如此美丽,不如就住在这里吧。”年长女子见陵尹浅予要回战舰,轻声规劝道。 “也好,还能赏一赏夜景。”陵尹浅予当即调转方向,向不远处的偏殿走去。 “长乐殿?” 她扫了眼殿门上的匾额,没有做过多理会。 年长女子轻笑道,“沧澜王府还是很用心的,浅予深深,长乐未央,正好应了公主的名字。” 陵尹浅予没有应声,一行人向着殿内走去。 “你们先退下吧。” 一入寝殿,陵尹浅予就将一众侍女与侍卫打发了出去,只剩下年长女子一人。 见状,年长女子立即布下一层隔音结界。 一扭头,却见那个刚刚还镇定如常的美艳女子坐在椅子上,已是脸色煞白,浑身轻颤不止。 女子赶紧走了过去,握住陵尹浅予的手,关切地问道,“公主,今日在天帝那发生了什么?” 陵尹浅予颤抖着双唇,两手紧紧抓着面前的女子,颤声道,“嬷嬷,他刚刚差点杀了我……我真真切切的看到了,他眼里有杀意……” 两行泪水滑下脸颊,长宁公主抱着眼前的女子轻啜了起来。 “嬷嬷,我好怕,越想越怕……好怕他杀了我……” 被唤作嬷嬷的女子抚着陵尹浅予的后背,轻声道,“渔阳长策不敢在这行宫里安什么机关,所以在这里比在战舰上安全,公主若想哭,就痛快的哭吧。” 陵尹浅予一听,往地上一滑,抱着女子就呜呜地哭了起来,哭声先是压抑,而后如孩子般嚎啕起来。 女子轻轻叹气,手掌一直抚着长宁公主的后背。 许久,陵尹浅予终于好了一些,却仍抽泣不止,年长女子将她重新扶到椅子上,再次问道,“在正殿,到底发生了什么?” 陵尹浅予一边抹泪水,一边将此前的事情叙说了一遍。 年长女子听完,神色凝重了几分,仍是握着陵尹浅予的手,说道,“公主,你有些心急了。” “啊,那怎么办?”陵尹浅予两眼泪汪汪,抓着女子的手又重了几分。 “事已至此,只能且走且看。”女子轻声说道,“公主记着,北域是你最好的出路,也最容易让天帝放手,如今种子已入了天帝的心,剩下的就是做一个以守护天帝为己任的好女儿!” 陵尹浅予看着眼前一直给她支撑的女子,重重地点了点头。 旋即她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嬷嬷,子栩怎么办?” 女子伸手帮她擦了擦眼泪,叹息道,“且先顾自己吧。” 陵尹浅予含泪点了点头。 天亮时分,宴席终于结束。 渔阳长策带着妻儿一众人回到了沧澜王府。 一入王府,父子二人便直奔后山。 “先生今日可确定了,那女子是否是温姨祖母?” 一进密室,渔阳长策便急切地问道。 申屠不错摇了摇头,叹息道,“她全身的经脉都被封了,除了走坐站立,做不了其它任何事情,也漏不出一丁点气息。” 渔阳长策闻言,面色立即凝重起来,“如此防备,怕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申屠不错亦点了点头,面容悲怆,“当年那可是比肩落星雪的人物啊,何等的风华绝代,怎么竟成了今日这般……” 渔阳怀治一脸疑惑地看向两位长辈。 渔阳长策面容沉重,将事情始末最紧要的部分说给儿子听。 “竟是有恩情于我家的祖辈?!那定要将她救出来!如此人不人鬼不鬼……”渔阳怀治愤慨道。 “此事要从长计议,切不可莽撞。”渔阳长策叮嘱道。 申屠不错也点头道,“陵尹对北域的疑心越来越重,今日竟派了百名锦衣潜入王府,四下探查,王城中也派了数百,几乎要将整座城翻个底朝天。” 渔阳长策闻言,凝眉思索了一下,说道,“他探查北域,我能理解,探查沧澜王城是为何?四大王城数北域暗探最多,平日里的查得还不够详细吗?” “难道是寻找阙珠?”渔阳怀治提议道。 渔阳长策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陵尹定然知道阙珠的真相,否则他那么多年一直停留在五境,为何不用阙珠一破三境?他宁可被整座界域的修士嘲讽,也不用那神域至宝,就说明他对那东西是知根知底的。” 密室里一阵沉默。 “当下紧要的,一则找到镰儿;二则,救出温姨祖母;三则是要打消陵尹的疑心……”渔阳长策一边踱步一边说道。 “风信子一直没有传信回来,看来无论是镰儿的踪迹,还是帝域的秘辛,都没有收获。”申屠不错蹙着眉头道。 “且走且算,眼下须得先将陵尹安抚住。”渔阳长策说着,看向一旁的儿子,点着头道: “美人计?你觉得那陵尹浅予如何?” 渔阳怀治皱起眉头,嫌弃道,“一看就是狐媚子,比青楼女子的风尘气还重!” 渔阳长策笑了笑,“你莫要担心,四大疆域还没走完呢,就算走完了这泼天的富贵也轮不到北域。” 渔阳怀治一甩脸,“爱谁要谁要,千万别来祸害北域,她无论去了哪,那就是一个大号的探子,比那些锦衣还要难缠!” 渔阳长策点头道,“不错,说神往北域风景也是一样,锦衣使者无法进去的地方,她张张口,你就得放行,若是阻拦,那不知又要引起多少猜想。” 他转过身,看了看沙漏,又道,“天色已然大亮了,公主出行不能怠慢,就用镰儿那艘战船吧,模样中看些。” 渔阳怀治看了眼自家父亲,心领神会地笑了一下,模样是中看,但中看不中用,尽是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一个时辰后,一艘水缥色的战船缓缓飞向天帝行宫。 战船长三十三丈,高九丈,船身四周雕刻着许多吉祥的图案,如白鹤望日,鱼跃龙庭,花神送春……甲板上耸立有三层小楼,雕梁画栋,轻纱微飘,别有一番风韵。船头安有一张小几,两个躺椅,茶具酒具一应俱全…… 陵尹浅予被请出来的时候,怔了一下,美眸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神光。 这哪里是战船,分明是一艘雪月与风花之船。 她握了握手中的玉珠,抬脚踏了上去。 第137章 这要是藏兵,得藏多少 渔阳怀治恭恭敬敬地将长宁公主迎上战船。 公主殿下妆容精致,唇角微翘,华美的衣袍下步履盈盈,举手投足间都是高贵与优雅。 身后紧紧跟随的,是两名老者,以及一众侍女侍卫。 渔阳怀治匆匆瞥过那两个老家伙,心下冷凝,能被陵尹啸行委以重任,绝对非同一般,看来,此次出游,少不了一番明斗与暗战了。 “世子殿下,听闻太白山是北域第一名山,山脉壮阔,奇峰峻崖无数,比之其它疆域的山峦甚是不同,不如我们就先去此山游赏一番吧。”陵尹浅予走到船头,望着远处的风景,柔柔地说道。 “一切都听公主的。”渔阳怀治点头应道。 战船当即拔高,无视烈烈北风向太白山飞去。 长宁公主立在船头,任寒风吹过脸颊,吹起发丝与长袍,仍是挺身傲立,冬日艳阳倾洒而下,华美的长袍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将她的容颜与身躯映衬得更加夺目,无人可与争艳。 渔阳怀治一边走向船头,一边用余光打量着那两名老者。 两个老家伙,一个一身青色长袍,身姿挺拔,一柄灰白拂尘垂在身侧,发髻高高挽起,眉宇甚冷,行走间颇有些仙风道骨。 另一个身形略微矮些,一身粗布短衣,其貌不扬,让渔阳怀治惊异的是,此人的右腿裤管竟高高挽起,直至膝盖,膝盖之下却是一根裸露的腿骨,无皮无肉,只一根光秃秃的骨头。 修士过了金丹境之后,寻常的皮肉伤都能很快痊愈,纵是如这老家伙一般只剩一根枯骨,也能生肉通血,恢复如常人。然而,这老头宁可一瘸一拐,也没有使用手段,要么是这伤势极其严重,已触及元魂与本源,非极药不可修复,要么就是此人已经对外表全然不在意,甚至习以为常了,若真是这般,其战力往往会非常可怕。 “公主,外面风大,不如先到舱内休息一下,到太白山至少要一个时辰。”渔阳怀治看向船头一身华贵的女子,提议道。 “也好。”陵尹浅予温婉一笑,随着渔阳怀治就向船舱走去。 一层舱内,宾主二人先后落座,当即就有侍女端上了灵果仙茶。 “早闻世子殿下威名,三入沧溟英杰榜,乃是数千年来之唯一,小女子长宁甚是仰慕。” 陵尹浅予眼神柔和,声音柔美,如一个乖巧的邻家妹妹看着座下的男子。 “长宁从小就想有个哥哥,受了委屈也可以找哥哥撑腰,可惜长宁无福,只有一个弟弟,世子殿下年长我一些,不知可否收下我这个妹妹,也实现我多年的愿望?” 渔阳怀治淡淡笑了一下,抬手拱礼说道,“小臣谢公主抬爱!公主天赋绝伦,年纪轻轻就已是金丹境,假以时日定会超过小臣,且又有陛下护佑,整个沧溟大陆怕是无人敢欺负,小臣就不高攀了。” 陵尹浅予抿了抿唇,轻声道,“看来世子殿下是嫌弃长宁了……” 渔阳怀治赶忙正色道,“小臣岂敢!” 座上的女子忽然绽开一个绝美的笑颜,朗声道,“既然不敢,那就这么说定了,以后我就称你怀治哥哥,你叫我浅予妹妹,如何?如此这般才不会显得生分了!” 渔阳怀治沉吟一息,仍是正色道,“小臣但听公主决断。” 陵尹浅予抿嘴一笑,道,“好哥哥,可否离妹妹近一些,咱们这一上一下,可不像兄妹!” 渔阳怀治迟疑地瞥了一眼舱外。 主舱乃是四面通透,直通甲板走廊,仅以薄纱微隔,透过廊门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行走的人影。 渔阳怀治匆匆搜寻了一下那两个老家伙的位置,却只见到一个,他思忖了一下,随即冲陵尹浅予一笑,道,“但听公主吩咐。” 说着将座位向前挪了一下,抬眸就看到了另一名老者的身影。 他没有遮掩,明晃晃地看向那两个老者,很坦然地问道,“这两位老前辈一位仙风道骨,一位藏朴守拙,必定是高人大能吧?” 陵尹浅予也扭头看了看两个站在不同位置的老家伙,先垂眸笑了一下,而后道: “这两位,乃是我父皇特意邀请来为整个大陆探寻古迹的前辈大能,手拿拂尘的那位,名为戈千月,有个外号叫冷面愚公,最擅长寻脉之法,无论什么样的灵石宝藏,就是深埋千尺他也能凿出来。” “至于不修边幅的这位,名为沐天波,对先古遗迹有着不寻常的搜寻手段,无论多古老的气息,只要被他探到,哪怕把整个大陆翻个个儿,也飞不出他的手掌心。” 她媚眼斜睨,扫过两个老头,一只玉手放在唇边,身躯侧倾了过来,小声道,“我偷偷叫他们双愚老儿,都是爱挖山凿洞的。” 旋即她又正回身形,音调也恢复到刚才的样子,“两位老前辈的境界都是高不可测……不怕怀治哥哥笑话,我一个金丹境是看不出他们修为几何的……” 渔阳怀治心中一凛,陵尹浅予的话,他读到了好几层意思。 也不知这位一颦一笑如狐媚子的女子是故意,还是脑子缺根筋,一席话竟漏了这么多东西出来,纵使有假也不怕,名号的背后,一切都能挖出来。 他给了个不虞的神情,道,“如此说来,天帝是觉得北域藏宝了,竟派了这么厉害的人物来探查。” 陵尹浅予媚眼一笑,轻柔说道,“怀治哥哥此言差矣,普天之下不都是天帝的吗?” 渔阳怀治回神,忙讪讪一笑,“公主所言甚是,是小臣失了格局了。” 陵尹浅予立即嗔怒起来,声柔如水,“你看你,怀治哥哥,都说了要叫我浅予妹妹了……” 其实两人在舱内的谈话,舱外听得清清楚楚,不说那两个老家伙,就是舱外侍候的侍女侍卫,也都是修为不低的,那层薄纱根本阻挡不了他们的耳力。 但正如陵尹浅予所言,普天之下都是天帝的,天帝怀疑你,你能如何?除了让天帝查,还有别的自证法子吗? 若是不想被查,那也好办,反! 只是这样,金銮座上的那位就有了足够的理由,发动全界域的力量来剿灭你。 渔阳怀治心中凛然,身在高位,永远是这般如履薄冰。 因着渔阳飞镰的战船太慢,足足一个半时辰,一行人才到达太白山。 “好一座雄伟的山脉!” 陵尹浅予俯视着九天之下,忍不住赞叹道。 下方山脉高耸入云,连绵起伏,占地极为广阔,如一条蛰伏的巨龙盘踞在大地之上。 陵尹浅予早就了解过,北域从北至南有四千多里,整个太白山北起夹沧北海,向南趋近帝域与北域边界,几乎将整个北域纵穿,总长度超过三千五百里。 突然,一个念头冒上了她的心头,她眸光转动,打量着下方山脉。 “这要是藏兵,得藏多少?!” 第138章 公主殿下的荣华也不稳 一道传音突如其来,冲入她的耳朵。 她当即说道,“怀治哥哥,我们下去看一看吧。” 渔阳怀治一点头,“好。” 战船随即向下方缓缓降落而去。 初冬的北域,满眼萧瑟,到处枯黄一片,时令已过小雪,但尚未落雪,从高空中看上去壮阔的山脉,到了近前也与其它山脉无异,寻常的树木与岩石,寻常的山峰与山谷。 忽然,陵尹浅予眸子一亮,惊喜道,“怀治哥哥,那里有殿宇!” 渔阳怀治淡淡道,“那是我父王与母妃避暑的地方,夏季常来此,山腰处有一座蓝星湖,夏夜里湖水泛蓝,星光如鳞,很是美丽,不过到了冬季会干涸。” 陵尹浅予听着,突然生出一股向往,“怀治哥哥,我们去看看吧,干涸了也不要紧,去看看见证你父王与母妃伉俪情深的地方……” 突然,她顿了一下,神情有些不自然,旋即媚然一笑,道,“算了,还是夏天去好一些……听说有座骁骑峰很奇特,我们去看看吧……” 渔阳怀治对这突然的转折并不意外,点头回应道,“都听公主的。” 战船随即调转方向,向着山脉深处而去。 渔阳怀治瞥过那两个专长探藏寻古迹的老者,心下寒意如眼前连绵刺骨的北风。 这一趟是躲不过去的,是曾师叔祖的阵法厉害,还是这两个老家伙的手段厉害,很快就能见分晓了。 战船平稳低行,水漂色的船身在一片蜿蜒的枯黄中缓缓行进,如一尾未经风雨捶打的鱼儿游进了满是泥沙的滔滔江水中,两下极其突兀,格格不入。 约莫半个时辰,眼前出现了一座山峰,峰顶高低错落,从某个角度看去,像一个骑卒跨在战马上飞速狂奔,山顶一块如拱桥一样的巨石,犹如甩出的马鞭,眼看就要落在战马的屁股上。 忽然,渔阳怀治眼眸一跳,他竟在山顶上看到了一个身披麻袋的身影,这身影还冲他抱了抱拳。 等他再细看去,却全无踪迹,周围之人似乎无人发现异常,他微微凝眉,不可能是他看错了,山顶绝对有人!会是谁?? 他正思索着,一道传音传到耳畔“大殿下,你们怎么来了?” 他当即回问,“你怎么在这?” “大殿下,说来话长,有时间再细说,船上有锦衣,那两个老家伙也非同一般,我先去迎风处采采风。” 等他再回音,那声音已不见踪迹。 眼前骁骑峰越来越近,渔阳怀治只能不动声色地留意起四下。 “怀治哥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山与岩石如此相得益彰的山峰。” 许是受周围一片枯黄影响,陵尹浅予的声音竟也少了一些妩媚,多了些许正常人的音色。 “那块巨石,传说是古时候两位大能交手导致的,若无事迹流传下来,可能真会被看成是灵气世界的鬼斧神工,但实际上,那不过是前人人为的罢了。”渔阳怀治很是平淡地说道。 陵尹浅予的眼角飞起一丝嗔怪,唇角却含着笑意,显然没有把人为二字往心里去。 她循着渔阳怀治一刹那的目光,看向那两个从登船就一直在忙碌的老者,美眸中也闪过了一抹肃凝。 沐天波与戈千月似乎并不怕被渔阳怀治识破,明目张胆地运用着最拿手的寻脉手段,正如天帝所说,“朕的疆域,想怎么查就怎么查!连王位都是朕给的,难道还要朕忍气吞声不成?!” 陵尹浅予刚看过去,就瞧见沐天波的眼眸动了动,扭头朝戈千月看了一眼。 冷面愚公亦回望了他一眼。 两人都没有说话,而是不约而同地跃出战船,飞到了山峰之上。 陵尹浅予眸光一惊,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沧澜大世子,却见渔阳怀治虽面容冷峻,却仍称得上平静如山。 两人直接飞上山顶,定然是发现了什么,但渔阳怀治怎么跟没事人一样??就不怕暴露些什么吗?四方王侯,若说哪个没有藏点私货,她还真不信。 心中百转千回,黛眉也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公主,气定神闲。” 一道熟悉的传音入耳,陵尹浅予瞬间回神,立刻调整气息,又恢复了往日的神色。 整个战船上的注意力,几乎全在骁骑峰顶上,北域的侍卫全都面色肃穆,气息虽波澜不惊,却仍让人望而生畏。 两个老家伙在骁骑峰足足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才返回战船。 陵尹浅予一直是妩媚又高傲的姿态,淡定得仿佛天卷地动也与自己无关,实际上一颗小心脏跳动得如敲小鼓,始终没有安稳下来。 渔阳怀治倒是心静气平,没有任何不虞之色。 “公主,已日过三竿,两位老前辈也已忙完,不知小臣是否有幸请公主与两位老前辈小饮一番。” 陵尹浅予媚然一笑,道,“怀治哥哥,你又忘了,要叫我浅予妹妹。” “公主提醒的是。”渔阳怀治点头道,转身又望向那戈千月与沐天波。 “两位前辈一路辛苦,晚辈特备了些北域的特色酒食,不知可否赏光小饮几杯?” 两名老者对视一眼,一腿只剩腿骨的沐天波一挑胡子,说道,“沧澜大世子,就不必假惺惺客套了,老朽两人乃是为天帝办事的,不是一顿酒就能套近乎的。” 话说的如此赤裸裸。 手拿灰白拂尘的戈千月倒是给了个歉意的笑容,只是那笑容转瞬即逝,仍是一副冷面,他语气冰冷道:“沧澜大世子见谅,老道二人受天帝之命,探访沧溟大陆各处的古迹与灵石矿藏,须得对天帝从实禀报,今日若先喝了沧澜大世子的酒,回头又在天帝跟前说北域的坏话,免不了被唤作是小人之为,老道二人的心里也过不去,就不叨扰大世子了。” “此外,既然与大世子说开,那午后,还请往无归崖去一趟。” 说完,戈千月拱了拱手,算是给了渔阳怀治这位世子殿下一些薄面。 渔阳怀治挑唇一笑,道,“无妨,都是天帝治下的臣子,本无须如此见外,但既然两位前辈要避嫌,那晚辈也不会强人所难,无论无归崖还是别处,只要两位老前辈想去,只管通知晚辈便是,北域行事坦荡,绝不会违逆天帝旨意。” 说罢,他兀自转身,朝船舱方向伸出一臂,道,“公主请。” 陵尹浅予勾唇垂眸,莞尔一笑,迈开盈盈小步即向内走去。 渔阳怀治也不管两个老家伙是什么脸色,伴着陵尹浅予就入了船舱。 当下落座后,随船侍从陆续进入,开始摆宴。 一名年长的侍女进入了渔阳怀治的视线,这侍女相貌普通,气息收敛,始终面沉如水,两眸微垂。 但渔阳怀治心知肚明,刚刚这狐媚子公主本气息微乱,心跳如敲鼓,正是这名侍女传音,才让陵尹浅予恢复如常。 伴君如伴虎,看来公主殿下的荣华也不稳。 第139章 守株待兔,四爷爷会重用你们的 当日午后,一行人不仅去了无归崖,还游赏了曾发生上古大战的红荼蘼山谷。 荼蘼本为雪白小花,一朵开,万朵追随,铺满整个山谷,如冬日落雪,雪白一片。 但自那场大战之后,荼靡之花便开出了红色,最初红白相间,交映成辉,但那红似乎有传染的魔力,年复一年,竟将整座山谷的雪白小花都渲染成了大红。 战船趋近日落时分才行至此处,放眼望去,如别处一样的枯黄枯败,一片荒芜,美景全无。 但两个老家伙,却像着了魔一样,几乎是一寸一寸地在山谷中探查,还时不时挖土查验。 “不会真要挖山吧?”渔阳怀治皱眉道。 “愚公的绰号可不是白来的。”陵尹浅予笑道。 “天帝圣明,所派的人不管手段如何,至少办事的态度是无可指摘的,还懂得避嫌……”渔阳怀治斜眸着谷底两人,心里有些奇怪,两人是怎么发现此处蹊跷的。 “都是老江湖了,耍过的诡计比杀过的人还多,自然是以己推人,跟谁都得防着几道机关。”陵尹浅予柔柔地说道。 月上中天,风吼入船,刺骨程度比之白日更凶了几分。 渔阳怀治贴心地命人为战船布了一层结界,还亲自监督。 来到迎风处,果不其然,那个披着麻袋的家伙又传音了过来。 “大殿下,这两个老家伙本事不低啊,居然能发现红荼靡的关隘。” “九字营可有危险?” “放心,先生的手段。” “你不进山,在外头晃什么?” “嘿嘿,大殿下,属下看中那几个锦衣了,这几日收获不错,回头送你个宝贝。” “别胡闹,陵尹疑心越来越重,别因小失大。” “大殿下,要不咱们演出戏?煞一煞陵尹的疑心?” “陵尹没那么好糊弄,小心弄巧成拙!” “唉……知道了。” 伴随一声拖着腔调的长叹,传音随即消失。 回到船舱,陵尹浅予正靠在小榻上,一只玉手撑着额头,如画中的美人醉酒。 听到声音,她抬眸看了眼穿廊而回的男子,慢悠悠道,“怀治哥哥,我还没有见过北域的星空呢,不知道是不是跟帝域的一样?” “同一个日头,自然是同一片星空。”渔阳怀治言语平淡。 陵尹浅予一努嘴,一副幽怨之色,仍是慢条斯理道,“怀治哥哥,这话说的好像长宁没脑子一样……” 渔阳怀治扭头一笑,“公主殿下若想亲自鉴定一番,那小臣奉陪。” 长宁公主美眸斜挑,一扭脸,嗔怒道,“有什么稀罕,不去了!容嬷嬷,扶我下舱休息!” 那名年长的侍女,立刻走上前,将陵尹浅予搀了起来。 狐媚女子一甩袖,气哼哼地下了船舱。 渔阳怀治本来还在担忧,这位公主殿下会不会咬钩,没想到他才刚甩线,对方就出乎意料的消失了。 有那名被唤作容嬷嬷的年长女子在,他不相信能轻而易举地打发走陵尹浅予,走得如此痛快,必然有缘故。 他垂下眼眸,敛了敛寒意,走到侧榻边坐了下来,两腿一盘,两眸一闭,两耳不闻舱外事。 如此这般,过了二更,又到三更,直至四更…… 沙漏一落沙,他便睁开了眼睛,感应了一下四周的气息,他很随意地下榻、出舱。 刚在甲板上站定,就瞥见侧方飞来两道身影,正是戈千月与沐天波两个老家伙。 两人忙活了好几个时辰,四脚一落地,便对上了渔阳怀治的目光。 “沧澜大世子,是特意在此处等候老朽二人吗?”沐天波拍了拍短衣,阴阳怪气地问道。 “两位老前辈一夜辛劳,晚辈早已等候多时,不知可需要为老前辈准备酒食解乏?”渔阳怀治十分谦恭地问道。 “哼,用不着,老朽辛苦,自有天帝打赏,沧澜大世子这边就不必麻烦了!”沐天波牛哄哄地说道。 随即一瘸一拐地走到甲板中央,噗呲一声坐了下来。 戈千月一甩拂尘,冲渔阳怀治点了下头,走到枯腿老者旁边,也盘膝坐了下来。 沐天波嘴里不停地哼哼着,也不知在哼什么,抬手间好几个酒坛出现在两人中间。 “不知老前辈的腿,是因何缘故一直没有修复?晚辈可否能帮得上忙?”渔阳怀治继续热脸贴冷屁股。 沐天波一把掀开酒封,将那酒盖往甲板上一扔,同时哼了一声,“沧澜大世子,你北域如今家徒四壁,只剩个空架子,有什么可跟老夫套近乎的?帝域富甲天下,天帝手中至宝无数,老头子我要什么没有?犯得着跟你一个小娃娃磨牙?!” 他挥了挥手,一副驱赶的姿势。 渔阳怀治笑了笑,没有恼怒这老家伙的失礼,“那晚辈退下了。” 他转身去了后舱。 暗中,一道身影冲出结界,悄无声息的向虚空飞去。 越过几道残破云层,终于到达一处漆黑之地。 这身影露出一道气息,须臾间,又一道身影出现在虚空中。 两人交接了一番,随即转身各自离去,却两脚刚踏出,就被一股无形之力同时弹了回去。 两人皆是一惊,他们到达此处还不到一刻钟,怎的就生出如此变故。 两道气息不死心地又朝不同方向冲击了一次,却仍是被弹回,眼前的力量犹如一个有弹力大圆球,将两人牢牢困在了当中。 “都现行吧,以为用了隐身结界,四爷爷就发现不了你们了吗?” 一个披着麻袋的身影出现在两人眼前。 “你是何人?” 其中一人卸下结界,厉声质问道。 “多此一问,好像你们还能回去传信似的。” 麻袋包瞅了瞅两人,指着其中一人道,“把那信交出来!” 那人急忙向后退了两步,手握兵刃,气息也急促起来。 麻袋包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向后看了看,回过身道,“你们运气好,四爷爷等的不是你们,先将你们收了,回头再审你们!” 他抬手朝那后退的人手指一勾,一封信件模样的东西立刻飞到了他的手中,随即他将控制住两人的力量一抓一兜,虚空中立刻空空如也,没了任何痕迹。 片刻之后,一道身影出现在几十丈外的虚空中,此人通体墨黑,几乎与虚空融为一体。 紧接着,又一道墨黑身影出现。 两道身影相持而立,没有递交任何东西,几息之后,如先前那两人一般纵身向不同方向飞去。 “嗡嗡” 一阵能量颤动,两人同时被弹回。 随即,眼前就出现了一个麻袋包。 两人当即神色大变,这不正是截杀了好几十名同僚的那个家伙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道友,无冤无仇,何故困住我二人?” 麻袋包里的人冷嗤了一声,“又多此一问,这不是废话吗?看看我身上披的麻袋,哪块骨头不是从你们头顶上切下来的?!” “有仇没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 他伸手一抓一兜,动作与先前如出一辙。 “运气不错,又抓了俩!这回够穿一根绳的了!” 他呵呵地笑着,抬手一掀,露出了一张欢喜的面容,两唇翘起,露出几颗雪白牙齿,一副十分潇洒的神态,正是没有随大侠等人回去太白山的四侠。 他提了提手中的兜子,笑意又浓郁了几分,“痛苦是拓展大道的最好方式,四爷爷会重用你们的!” 第140章 放开手,只管杀 翌日清晨,一封密信呈到了陵尹啸行的面前。 “啪!!” 他狠狠一拍桌案,坚固的琉璃四脚桌立刻出现了一道道裂纹。 “无能的东西!” 他怒斥道。 殿宇中,除了无知无觉的提灯女相,只有锦衣大统领宗铭荻和大太监裘连公公在侧。 两人一看天帝的发火,不约而同收敛了气息。 “查了一整天,居然毫无收获!!朕拿那么多至宝养他们,难不成喂了狗?!” 他紧蹙双目,身躯猛然转向宗铭荻,牙关一字一字地向外蹦道: “你给朕解释解释,沧溟大陆的一流寻脉师,怎么会连一丁点痕迹都发现不了?!没有资源,渔阳长策哪弄到那么多的阙珠?!当真是他们本事不济,还是你当初的情报有问题?!” 宗铭荻立刻跪倒在地,神色严峻,“陛下,当下才去了一日,或许昨日所探查的地点,确实没有灵石矿藏!况且,渔阳长策能隐藏那么多年,锦衣使者多次探查都没有发现痕迹,足以说明他有着非同一般的手段,甚至还可能有更厉害的大能修士在背后相助!” 陵尹啸行斜睨着脚下的心腹,气息粗重,脸上肌肉不断的抽动着,他在极力压制着怒意, 按说身居高位万年有余,早就应当练就出喜怒不形于色的城府,但对他而言,渔阳氏就是一个不知何时会让他毒发身亡的毒疮,不痛不痒时还可以容忍,一旦出现爆疮苗头,他就怒不可遏,恨不能立刻除之而后快! 他缓缓迈动步子,围着脚底穿龙的男子踱起步来,气息阴沉如雷霆奔涌。 “让人宰了那么多手下,却连出手之人的身份都没有查出,现在又被戏耍的连猴子都不如,宗铭荻,你曾护驾有功,朕也给了你无上的权势,但你是不是胜任不了这个高位?!” 他阴沉沉地道,双眸中的怒火仿佛要将眼前之人烧成碎渣。 “请陛下再给他二人几日的时间,若仍无成果……”宗铭荻咬了咬牙,“臣愿自请去祭魂司服役!!” 陵尹啸行看着跪地的龙袍,眯了眯眼眸,声色俱厉道,“传令过去,再给他们两日时间,若连续三日都毫无所获,就给朕滚出天帝城!” “还有,告诉长宁,美色是用来磨骨消魂的,若用不上,还留她有何用?!” “是,臣这就去传令!”宗铭荻厉声说道,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看着穿龙的身影离开,陵尹啸行愤怒地哼了一声,转身就看到那张出现裂纹的琉璃桌。 一张桌子都造得这么结实,是讽刺他修为不行吗?! 他一脚猛踢了出去,琉璃桌顿时飞起,撞上墙壁后发出一道巨大声响,随即粉身碎骨。 他这才呼出一口气,看向一旁的老太监,厉声道:“传渔阳长策来见!” 裘连公公立即俯身,“遵命!” 脚下小步轻点,出了殿宇。 沧澜王府中,渔阳长策也收到了一封密信。 信一到手,他就直奔申屠不错的密室。 “老四真是不省心啊!” 他看着信的内容,眉头越皱越紧,不由得感叹起来。 “像他娘亲。”申屠不错平淡地说道,“不管三魂如何破碎,只要填补起来,就还是那女子的子嗣。”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十成十的一脉相承。” 渔阳长策若有所思,“难怪陵尹派了那么多锦衣搜查沧澜王城,看来这小子在第一次出手时,就已经被人捕捉到了气息。” 白发老头沉吟了一下,“终究是有秘法的,老朽也没有参透,他信步由缰,胆略可赞,莫要太苛责他了。” 渔阳长策很淡然地说道,“没有打算责备他,没什么事是能绝对滴水不漏天衣无缝的,他把水搅浑,也未必就全然没有好处。” 两人正说着,密室外传来几声轻叩,紧接着进来一名暗卫,“启禀王爷、先生,天帝召王爷前去觐见。” 渔阳长策听罢,看向申图不错,笑道,“先生,打个赌可好?陵尹憋了一日,今日召我,定是要问阙珠。” 申屠不错有些促狭地笑道,“你都算好了,老朽还怎么赢?” 两人都呵呵地笑了起来,但旋即又同时转为严肃。 “你且去,老夫有法子护你。”申屠不错说道。 “他应当还不敢这么早对我下手,至少也要等巡完全域,确定了其他几人的态度后。”渔阳长策说道。 半个时辰后,一身华贵王袍的沧澜王 ,来到了行宫中的主殿前。 四周侍卫林立,三步一岗,皆昂首挺胸,跨兵刃而立。 主殿前,站着一名瘦高男子,墨色锦袍,一条黑龙盘踞在锦袍之上,双手负背,气息不露。 “宗铭荻恭迎沧澜王殿下!”墨色锦袍上前一步,拱手道。 “不敢当,不敢当,”渔阳长策摆着手,走上前道,“若问天帝跟前的得力干将,当非宗大统领莫属,老夫哪里承得起恭迎二字。” 宗铭荻有见王不跪的特权,两人站在殿前,相互抱拳,客套了一番,这才一起入殿。 殿中,陵尹啸行如一条盘踞的巨龙,威严肃穆地坐在金銮椅上。 身侧,通体雪白的提灯女相提灯矗立,如一枝雪白木桩。 “老臣渔阳长策,参见陛下!” 沧澜王行了全副王臣大礼,才被陵尹啸行赐平身。 “渔阳爱卿,朕巡视全域,自觉与你等亲如一家,从未做过多防卫。但近日,朕的几十名侍卫莫名失踪,锦衣使者寻踪觅迹,竟查出出手之人乃是来自于你沧澜王府,不知你可有说法?” 陵尹啸行如此开门见山,单刀直入,倒是让渔阳长策意外了一下。 “回陛下,老臣甘领失职之罪,”渔阳长策说着又跪了下去,“老臣先前确实隐瞒了此事。近几年,北域出了一名行踪不定的散修,最初是对末等城池的官兵下手,巡捕司数度捉拿,但因北域修士普遍修为不高,使此人频频逃脱。几番追捕无果后,此人竟进了沧澜王城,不时截杀王城侍卫统领,后来不知何故,又盯上了帝域的散修,只要遇到天帝城的修士,便一律斩杀……” 渔阳长策缓缓说道,“老臣的一名贴身侍卫曾与其交手过一次,听其言语,似为帝域之人,不知何故,竟专门仇视同域修士……老臣无能,一直未能将此人绳之以法,请陛下降罪。” 陵尹啸行阴沉着脸,一旁的宗铭荻也如出一辙,倒是站在提灯女相身旁的裘连公公,抬眸看了沧澜王一眼,但旋即又垂下了眼眸。 “听你此言,倒是错在天帝城这边了。”陵尹啸行不虞道。 “老臣并无此意,但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直言!” “老臣认为,此人乃是一名仇官之人,位高者自带仇恨,一些自视甚高的修士,将修行中的挫折,或是仕途中的波折都归咎于功成者,此人很可能是求之不得而生恨,渐渐的由末等城池延伸至王城,而后又迁怒于天帝城……” 整个殿中寒意森森,几双眼睛全都直直地盯着跪立在地的沧澜王。 “既然是这样,宗铭荻?”陵尹啸行斜眸瞥向一旁的墨色锦袍。 “臣在。”锦衣大统领立刻迈步向前,身躯微躬,一脸肃穆。 “既然沧澜王手下无高手可用,那就派一部分锦衣使者过去,协助沧澜王将此人捉拿归案,务必从速,不得懈怠!” “是!”宗铭荻沉声领命。 一个时辰后,沧澜王走出行宫,先给贴身侍卫传了一道命令: “去通知老四,让他放开手,只管杀!” 第141章 被遗忘的人最没有价值 天帝毫不掩饰地给沧澜王城安插探子,沧澜王竟一口答应了下来,还十分感激的谢恩。 宗铭荻一声领命后,侧目看向身旁的尊贵王公。 他从殿门口迎接就开始动用手段,作为天下密探之首,他对锦衣使者内部的秘法很有信心,否则手底下的探子也不会悄无声息地纵横在大陆各处。 但两人共走了几息的时间,殿外九级台阶,殿内四十八步,他换了三种手段,却都没有查出想要的痕迹。 这个老头子不简单。 这是他当下来自元魂深处的判断。 “渔阳爱卿,朕的侍卫折损,先按下不谈。” 陵尹啸行说着顿了一下,渔阳长策准备好了洗耳恭听,心里却道新的探子都安插进来了,竟还自称按下不谈。 “你前两日,举办大会的阙珠……是来自何处啊?” 不出所料,还是来了。 渔阳长策始终跪在地上,无赦令自然无法起身。 “这个……” 他低头迟疑了一下。 “怎么,连朕都要隐瞒吗?”陵尹啸行的气息又阴沉了下来。 “回陛下,老臣自然愿如实回答,只是……答案太过天马行空,恐陛下不信啊。” 陵尹啸行心中冷哼了一番,说道,“你且如实回答,可信与不可信,朕自有判断。” “是。”渔阳长策答应了一声,随后自怀中掏出了一个乾坤袋,他双手托着乾坤袋,抬头向上看去。 “陛下可感应到这上面的气息?” 陵尹啸行眉宇一蹙,双眸微眯,向下方探来。 一旁的宗铭荻也分出一缕气息向乾坤袋探去。 突然,两人同时双目大睁,嘴巴微张,一副惊愕的神情。 “这是从哪得到的?”陵尹啸行惊问道。 渔阳长策抚了抚乾坤袋,又迟疑了一番,才说道: “这是三万年前蓟州八子的第七子申屠不错老前辈带回来的。” “什么?!”陵尹啸行立时从金銮椅上站了起来,面容肃然道,“你说是申屠不错带回来的?!” “正是。”渔阳长策字正腔圆答道。 “三万年前申屠不错老前辈被打下神域,身受重伤,历尽千辛万苦才回到凡界,被臣的父亲在夹苍北海所救,后来神域使者寻着踪迹找到北域,老前辈嘱咐臣的父亲,莫要抵抗,不到两日便被神域使者带走……” “其离开时,便留下了这个乾坤袋,准确的说,是遗落了这枚乾坤袋,老臣的父亲也是在亡故之时才将此物拿了出来,并叮嘱老臣,这是老前辈遗落在此的,并非赠予我等的,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可动用……” 渔阳长策说到这,叹了口气,满脸无奈。 “只是老臣的幼子得罪了九方王,北域势微不敌,老臣的王妃又十分宠爱幼子,不得已之下才动了老前辈的旧物……” 主殿内一片寂静,无论金銮座上的,还是台下站着的,都陷入了沉思。 三万年前的事,很多细节都难以确定,渔阳长策的这番话根本就无从验证真假。 陵尹啸行敛了敛眉,气息缓和了一些,阙珠出自神域,在神域盘桓近一年的申屠不错能弄到手,也合情合理。 “你且起身说话。”他平淡地说道。 渔阳长策听命缓缓站了起来。 “申屠老前辈之后可有再回来过?”陵尹啸行又问道。 渔阳长策摇了摇头,面容满是悲怆。 “看来,北域此次损失惨重,老前辈留下的至宝竟便宜了一群趁火打劫之辈。”陵尹啸行语气阴冷,似乎是在为渔阳长策抱不平。 “裘连?” “老奴在!” 一直伫立在侧的老太监立刻走了出来。 “将朕存的那两枚阙珠取来,赠予沧澜王!” “是。” 老太监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陛下,这……阙珠那般稀少珍贵,老臣怎好收陛下的阙珠……”渔阳长策一脸惶恐道。 “朕给你,你就拿着,你我都是蓟州八子的后嗣,理应彼此襄助,只是朕乃凡界之主,若过于偏向哪一域,恐引四方疆域不稳,你也须得体谅朕。”陵尹啸行面容温和了许多,语气也带了些体恤之色。 “老臣谢过陛下。”渔阳长策再度恭敬地俯身跪拜。 很快,裘连公公就捧着一个锦盒回到了正殿。 “沧澜王殿下,陛下的一片好意,可要知恩呐!”老太监将锦盒递给渔阳长策,尖尖的声音不忘叮嘱一番。 “公公说的是,老臣再谢陛下圣恩。”渔阳长策再度跪地一拜。 之后,殿内迅速进入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和谐,君臣相敬,同僚和睦。 陵尹啸行又提起了冀州八子当年的一些事情,以及亲眷后嗣。 “说起来,老臣还有一位未曾相认的曾姨祖母。”渔阳长策叹息道,“她姓温,曾养大了老臣的父亲,只是在诛魔之战中殒身了,连尸骨都不得存,如今王府中只有她的衣冠冢……” 他说着,哀叹连连。 “渔阳爱卿不必哀伤,蓟州八子及其亲眷当年名震凡界,虽陨落太早,却也算死得其所了。”陵尹啸行安慰道。 渔阳长策点了点头,神色缓和了一些。 君臣又闲谈了片刻,渔阳长策才离开。 “陛下当真相信了那两个故事?” 渔阳长策一走,宗铭荻就看向陵尹啸行问道。 “哼哼” 陵尹啸行冷哼了两声,“他费劲心思编造两个故事,又声情并茂,朕自然要领情,只有他放松警惕,才能露出马脚。” 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心腹,“速把锦衣使者安排进去,暗的不行就来明的!”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宗铭荻躬身领命后,便快速退出。 殿中顿时只剩下他与大太监裘连,以及无知无觉的提灯女相。 陵尹啸行又兀自笑了两声,随后转身看向与他几乎形影不离的雪白女子,冷笑道,“白白浪费了四百年,养大了那人的儿子,如今,那人的孙子却连你的面都不认得,当真可悲!” 通体雪白的女子手臂交汇于身前,一柄长长的灯盏垂立于脚面。 她如僵尸一般,双眸呆滞,面无表情,对陵尹啸行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被遗忘的人最没有价值,今夜你就留在殿中,不必侍候了。” 陵尹啸行说完,抬脚出了正殿。 第142章 神灯晃,黑瞳生 渔阳长策很快回到了沧澜王府,一进王府他便进入密道,直奔后山的密室。 “先生,长策有些许疑惑,若说袭杀末等城池士卒的凶徒还有迹可循,那阙珠源自先生在夹苍北海的遭遇,这个无法验证的故事,陵尹为何竟轻而易举地相信了?” 申屠不错自嘲地笑了一下,眼眸中泛起一抹悲怆,“老朽说与你的并非是故事,而是当年的实情,我在隐居北域之前,其实还回来过一次,只是那一次异常惨烈。” 渔阳长策心头一紧。 白发老头接着道,“当年,陵尹喾与神域首尾相通,早已布好了天罗地网,我一下长阳山他就获知了消息,在夹苍北海的一些细节,他怕是比你父亲知道的还要多。” “原来如此……”渔阳长策面色沉重道,“将殊死搏命的兄弟打入深渊,又出卖落难的兄弟……陵尹喾为了那个位置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先生,当年怎么就与他结拜了呢?” 申屠不错又是自嘲一笑,“许是觉得我与你祖父等人有他可利用的价值吧,知人知面难知心,心机深沉的人有无数手段让你觉得他很正派。” 渔阳长策垂下双眸,心中怆然,“如此一来,不仅害了自己,也害了那些用情至深的身边人。” 他抬眸看向白发老头,说道,“温老前辈没有任何反应,我将那抹气息放出之后,又传音给她,不见她有任何气息波动……” 申屠不错紧锁眉头想了一想,说道,“许是被封闭了经脉与窍穴的缘故。” 渔阳长策也是拧眉,“也有可能,按说即使封了窍穴,她也并非全无意识,怎么会毫无反应……眼下若悄无声息的解开她的窍穴,又有些太过冒险。” 白发老头也点了点头,“时机未至,只能从长计议。” 忽然,密室外传来几声暗号,随即一名暗卫走了进来。 “启禀王爷,先生,天帝派的人到了,共三百名锦衣使者。” “看来陵尹真是急不可耐了。”渔阳长策说道,他回来还不到半个时辰,几百人的探子就送到了。 他转身看向近身侍卫,问道,“给老四的消息发出去了吗?” 侍卫立即回道,“回王爷,已经发出了。” “好,问问他,三百人够不够杀,不够本王再去找陵尹要。” 侍卫不苟言笑,道,“以属下对丁卯师兄的了解,他定会说多多益善。” 渔阳长策笑了一下,“倒是本王小气了,告诉他把人清理干净不算什么能耐,能把他们的秘法研究透,才算本事。” “是。”侍卫一点头,转身去传信了。 申屠不错也生出了一丝希冀,“他制的那个麻袋,连老朽都眼前一亮,那孩子可有不少想法。” 渔阳长策点了点头,道,“他是两个极端,心在碧空,身在九幽,我有时候会忍不住惊讶,很一个人是如何做到既秉性善良又手段残忍的?” 两人同时浅浅笑了一下。 三百锦衣使者,由暗转明,很快被编入了沧澜王城的禁卫队,有几个修为顶尖的,甚至还进了沧澜王府。 消息传出,阖城上下几乎所有的修士都吃了一惊。 锦衣使者可是天帝的耳目,有着非同一般的探秘手段,这么多锦衣进入王城禁卫队,不是将整个王城的秘密都扒开在天帝的眼皮底下了吗? “沧澜王太软弱了,就算是天帝,也不能由着人欺负到家里来啊……” “就是,一方王公让人骑在脖子上拉屎,打不过方木大师也就罢了,整个沧溟大陆也未必有人能在他手里过上一招,但是陵尹……都是五境大修士,好得过两招儿,也彰显一下咱们北域的气概不是?” “你们知道什么,我可是听说了,天帝城已经派出了三百万紫甲禁卫军,如今已经到了两域的边境了……” “啊?!”不少人吃惊不小,消息很快像呼啸的北风,几个时辰间就刮遍了整个沧澜王城,甚至刮出了城头,飞向其他城池。 “这是要侵吞北域的架势啊!一旦沧澜王不低头就要开打啊!”许多人满脸凝重,开始有些理解北域之王了。 “没错,领兵的是谁你们知道吗?蒙廷赫!想想当年的萧劲光,实力比如今的北域霸道多了吧,五日,仅仅五日就给屠得一干二净!”这人伸出一个巴掌,朝周围人比划了一下,好像自己当年就在现场。 “唉,也怨不得沧澜王要低头了,不为自己也得为北域的百姓着想,真打起来,最先没命的就是那些修为低的和没有修为的,放眼四大疆域,找不出第二个把老百姓当回事的王公了……” 周围一片附和之声,毕竟渔阳长策继位这么多年是怎么做的,一代代的修士与普通百姓都有目共睹,做不得假。 然而其他疆域的修士却不这么想。 “快走快走,赶紧回宗门,等火烧眉毛再走,就来不及了。” “怕什么?又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打起来,没准就是做样子的!” “你想看热闹?!先掂量掂量你这身骨头,硬不硬得过萧劲光!再问问你这张皮,扛不扛得住蒙廷赫的刀!” …… 于是,短短一日时间,城外泊线处停的数百艘战船,一下子呼啦啦跑了一大半。 消息很快传到了渔阳长策和陵尹啸行的耳边,两人一个一笑置之,一个冷笑置之。 入夜,冷月当空,一个巨大的风圈将半边月轮围得壁垒森严。 因着陵尹啸行又回到了战舰上,只有极少数侍卫在行宫中守卫,四下暗沉一片,仅有四周的祥云照耀着宫墙内。 正殿中,一抹雪白的身影伫立在金銮椅旁,脚面上沧溟神灯发着莹莹的光芒。 人与灯,皆静止如死物。 空气中,似有某种能量在流动,一直围着雪白面容萦绕不散。 其中一丝似乎找到了入口,如丝丝春雨,细润无声的钻入了一只雪白耳朵。 月轮渐渐西行,四周静得仅剩风声。 殿外值守的侍卫忽然发现,空中似乎有光芒在晃动,初看似祥云,再看却是光芒正一左一右规律地摆动。 两名侍卫神色一紧,急忙进殿查看,发现原来是沧溟神灯被风吹动,这才一摇一晃。 两人仔细地查看了一番,确认无其它异常后,这才退出殿外。 而在他们的背后,一个小如针尖的黑点正缓缓出现在雪白眸子中,黑点不断扩大,直至,成了一双如生人一样的黑瞳…… 同时一道传音如奔雷一般,一遍又一遍地滚动在黑瞳的脑海中…… “请问前辈可是温楚楚温老前辈?晚辈乃是渔阳浔的孙子,渔阳伯谦的儿子,渔阳长策。” “老前辈若能听到晚辈的传音,切莫激动,莫惊动了陵尹天帝。” “前辈只需微晃一下手中的灯盏,晚辈就知道您听到了晚辈的讯息……” 第143章 西归望长烟,此地无银 冬日悲疏,晨霜凝白,太白山巅白茫茫一片,无论枯黄的草木还是光秃秃的岩石,都覆上了一层厚厚的霜凌。 水缥色的战船缓缓行进在山脉东麓,方向直指中段的某处。 渔阳怀治面色冷峻地立在船头,犀利的晨风将他的长袍吹起,勾勒出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形。 陵尹浅予站在第二层甲板上,望着下方长身玉立的身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沐天波与戈千月两个老家伙,则跃到了船舱的顶部,全然不顾及沧澜大世子的颜面,两人一站一卧,姿态随意,面容却阴沉得像压制了莫大的仇恨。 渔阳怀治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两层的神色,怕是与他一样,都比扑面而来的寒风还要冷上几分。 昨夜明目张胆来传信的锦衣,虽只待了不足一刻,却让整个战船弥漫起了一股肃杀之气,加上又失踪了一名锦衣,身后的这三位指不定心底又多出多少算计。 他大胆猜测,今日要去的两处恐怕并非是这么早就会提出来的日程,只是金銮座上的那位,显然对昨日的探查结果不满意,由此下了狠命令。 “公主,上面风大,还是到下面的船舱吧。”容嬷嬷说道。 陵尹浅予心领神会,当即向下层甲板走去。 “怀治哥哥,西归岗这个名字,是有什么缘故吗?” 陵尹浅予娉娉婷婷,走向船头上的挺拔身影,口中柔声问道。 当下要去的地方,也是上面两个老家伙点名的,名为西归岗和长烟峰。 西归,一听就是有故事的。 “小臣的曾祖,殒身于西域,虽已过去数万年,元魂也早已消散,但作为后辈仍希望先祖能回归故里,故而,小臣的祖父就将那座山岗命名为西归岗。”渔阳怀治解释道。 “原来如此。”陵尹浅予的眸子浮起一层淡淡的哀伤,满脸真诚道,“愿怀治哥哥能得偿夙愿。” 渔阳怀治勾了一下唇角,似笑非笑道,“公主,已过去三万年了,要想实现这样的愿望,怕是得将整座沧溟界域都掀个底朝天。” 陵尹浅予也勾了一下唇角,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道,“那就掀个底朝天,祖宗为大,纵是上天入地天打雷劈,该尽的孝道也要尽。” 渔阳怀治侧眸瞥了眼身旁的狐媚面孔,没有再接话。 红日自东方鱼肚,很快行至正午当空,一座不高的山岗出现在战船的前方。 山岗高约五百多丈,长约两千丈余,顶部异常平阔,全无一路行来的奇峰峻崖。 “嗖”“嗖” 两道身影急速掠到船头,打量起外表平平无奇的山岗,两人皆是神情肃穆,周身还隐隐有杀气释出。 “两位老前辈,此处便是西归岗,可要下去走动走动?” 渔阳怀治笑容浅淡,放在不好相与的沐天波眼里,就含了让他心头不痛快的含义。 “怎么,沧澜大世子,你想同老夫一同下去走一走?”沐天波斜挑一侧眉头,鄙夷问道。 “晚辈怕妨碍了老前辈的事务,就不下去打扰了。”渔阳怀治没有理会对方的神色,果断拒绝。 “哼,老夫看你是没胆,空有个唬人的身份。” 沐天波说完,纵身掠了下去,戈千月则紧随其后。 两道寒光闪过渔阳怀治的眼眸,他盯着那两道远去的背影,气息中寒意凛凛。 “怀治哥哥,还是莫要与这两个老家伙计较了,江湖散修一向自视甚高,不尊王侯,如他们这般修为高深莫测的,就更不把王公放在眼里了。”陵尹浅予柔声归劝道。 渔阳怀治却有些不领情,“公主似乎劝错了人。” 说完,他也纵身飞跃了下去。 四周几名贴身侍卫,也急忙紧随一跃而下。 陵尹浅予面容一蹙,刚要抬脚,却被容嬷嬷一把拉住,年长侍女摇了摇头,妩媚女子只好收回心思,静观其变。 山岗上空,一道又一道身影疾掠而过,沐天波与戈千月率先落在一片草丛中。 看到渔阳怀治跟来,枯腿老头哼了一哼,一脸不屑。 艳阳照耀下,清早的霜凌已经化了一些,草木随北风倾覆,满眼萧瑟。 戈千月与沐天波当即开始运用手段,在四周探查起来,渔阳怀治一行则立在不远处,始终跟随着他们。 半个时辰过去,两个老家伙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显然毫无所获,整座山岗就如外表看起来一样,平平无奇,没有任何异常,甚至连灵气都比其他地方稀薄一些。 枯腿老头顿时失去了耐心,扭过头看向闲庭信步的渔阳怀治,阴恻恻道: “沧澜大世子,你这般神色是想看老夫的笑话吗?” 渔阳怀治冷面相对,不与置词。 枯腿老头重重地冷哼了一声,随即掌心一翻,一块足有一尺高的石头出现在手中,石头的表面发着青黑的光芒,似有波纹在光芒中流动。 渔阳怀治双眸一凛,身后的几名侍卫也气息骤紧,他们都感受到了那块石头的不凡。 “嘭!” 沐天波将石头向地面狠狠一砸,手中立即掐诀,石头如有生命一般,顶部立刻坍塌了下去,与地面接触的边缘却开始向四周延伸。 紧接着,周围的灵气开始变化,像被那块青黑石头牵引一般,从四面八方向这片山岗汇聚而来。 “殿下,山中的灵气也在动!”一名侍卫声音冷凝,传音道。 渔阳怀治压制着心中的惊异,紧紧盯着那块青黑石头,山中灵气一旦被牵制,就可能触发关隘,北域一直在掩盖的东西很可能就会暴露在这群探子的眼皮底下。 “殿下,必须要出手了,不能再等了!”侍卫加紧传音道。 另外几名侍卫也都气息肃凝,只要渔阳怀治一点头,他们立刻毫不犹豫地出手。 四周灵气流动越来越快,上方的陵尹浅予凤眸圆睁,一脸吃惊。 “嬷嬷,北域的秘密被发现了……” “公主,莫慌乱,且看渔阳怀治如何应对。”年长女子传音道。 沐天波面容微垂,先是看着撬动了一山灵气的青黑石头,旋即又抬起眼皮,露出一个得意又阴冷的笑容看向渔阳怀治。 “沧澜大世子,现在紧张吗?啊哈哈哈哈……” 他嚣张地大笑起来,手臂向两侧一伸,嗡地一声,两道浑厚的结界从山坡两面迅速升起,以极快的速度在头顶上方合并。 山顶上的所有人,立刻被覆盖在了结界中。 “老夫的提议,你考虑得如何了?” 渔阳怀治微眯着眸子,向前迈了一步,冷冷说道,“前辈既然要谈条件,做出这般大的动作,不是昭示此地无银吗?!” 第144章 娘的,老匹夫 “老夫须得做两手准备!”沐天波阴恻恻道。 一旁的戈千月不言不语,面若冷霜,气息却也提了起来。 沐天波看了一眼已准备好大动干戈的冷面愚公,摇头道,“用不着那么紧张,这小子才化神境,那几个侍卫也不过合体境,我一人就能解决。” 冷面愚公冷着脸摇了摇头,并未答话,周身仍是一片肃杀之气。 几名侍卫也都气息大开,将渔阳怀治护在身后。 “小子,还没回答老夫的问题呢,拖得时间越长,越不容易掩盖!” 渔阳怀治双眸微张微合,寒光跳动,他咬了咬牙根,阴沉说道,“最多十枚阙珠!” “啊哈哈哈哈……”沐天波仰天大笑起来,“沧澜大世子,你还没看明白形势吧,老夫二人已经发现了北域的秘密,筹码已非昨日可比了!” 昨日后半夜,两个老家伙从骁骑峰回到战船,就一直对渔阳怀治冷嘲热讽,使脸色,但私底下,双方却在传音谈着条件。 准确的说,是两个老家伙在提条件。 “老前辈也知道,北域如今已是个空架子,要什么没什么,唯一拿得出手的宝贝也被人分了赃,十枚阙珠,已是当下北域的极限。”渔阳怀治的面容愈发阴沉,声音也冷冽了几分。 “别想糊弄老夫!北域能弄到那么多神域宝贝,必然有途径!”枯腿老头抽动着嘴角道,“若没把柄,咱们就和气生财,可如今被老夫二人抓到了把柄,那自然是要发一回大的!” 渔阳怀治眯了眯眼眸,沉声道,“那不知北域要付出多少,才能垫一垫老前辈的胃口?” “啊哈哈哈哈,小娃娃说话真好听,知道老夫胃口大,只说垫一垫,哈哈哈,你这回咬文嚼字,老夫倒不讨厌。” 他开怀地笑了几番,突然眼眸狠厉,抽动着嘴角道,“十枚,紫金阙珠!” “不可能!”渔阳怀治断然否决。“弄到乌金阙珠已经掏空北域,紫金阙珠无价亦无市,凡界根本弄不到!” 沐天波又哼了一声,眼眸中跳起了一丝怒火,说道,“当老夫耳聋眼瞎吗?先前鹰不落曾流入两枚紫金阙珠,就出自你那废物弟弟之手,怎么,他一个废物用得,老夫就用不得吗?!” 渔阳怀治的脸上也浮现了些愠色,竟敢说他的弟弟是废物! 他压着怒意道,“紫金阙珠流入凡界,已然惊动了神域,现下对凡界的管制比以往严格了数倍都不止,连乌金阙珠都难以弄到,更何况是紫金?” 沐天波呵呵笑了笑,露出一个威胁的表情,道,“这就是你北域的事了,老夫只管收账!” 渔阳怀治不禁质疑道,“你可有考虑后果,陵尹天帝是能够探知神域能量的,只要你炼化,他就会发现你两边通吃之事!届时仍然会牵连北域!” 枯腿老头嘴角一抽,头一仰,冷哼道,“你当老夫二人怕那陵尹啸行?他区区一个渡劫五境,老夫一根手指头就能让他去见祖宗!就算发现老夫之事,他也只敢恭恭敬敬地送送我二人离去,敢动老夫?他没那个胆,也没那个本事!” “你可敢发誓?”渔阳怀治又问道,这么重要的交易,弄不好就会鸡飞蛋打一场空,必须以道心起誓才能保险。 “沧澜大世子,你当真是个小娃娃,闯荡修行界,岂可随便起誓,一旦食言光那些反噬就能困死你!” 枯腿老头咧开一个阴冷的笑容,看好戏似地道,“你若满足老夫二人的要求,老夫可能说、可能不说,若满足不了,老夫定会将这两日所查统统告诉陵尹,不说骁骑峰,只说当下这山岗,沧澜大世子,北域藏这么多兵,是要造反吗?” 渔阳怀治气息大动,身前的数名侍卫也长兵出鞘,杀意暴涨。 “老前辈莫要血口喷人,凭一块石头就想污蔑我北域,未免太小看了我等!” “啊哈哈哈哈……”沐天波又哈哈大笑起来,“小子,不见棺材不落泪是不是?既然如此,爷爷就让你长长见识!” 他目光一动,看向一旁的冷面愚公。 戈千月气息肃凝,一张老脸阴冷得如被寒冰冻住了一样,他单手一抬,四周山土顿时传来沙沙的声音,仿佛有东西在啃食着什么。 渔阳怀治面容紧绷,这声音,似乎来自底下。 “沙沙沙沙……” 声音越来越紧,连脚下是山土都禁不住晃动起来。 “殿下!……” 一名侍卫厉声指向前方不远处。 渔阳怀治看去,只见一只虫子钻出了地面,赤头前,青尾后,身躯黝黑,头前两个大钳子锋利无比,整个身躯约一指多长,一钻出地面就晃动着身躯朝青黑石头爬去。 “蝎子?!” “殿下,是十足全蝎!” 渔阳怀治凝目细看去,果然,歇尾翘起的两侧,还藏着两条腿。 十条腿的蝎子在沧溟大陆可是稀罕物,寻常蝎子纵是再有神通也是八条腿。 山土仍在晃动,第二条,第三条……钻出地面的十足全蝎越来越多,足足有近百条…… 而随着离那块青黑石头越来越近,蝎子的身躯竟开始迅速膨胀,赤面至青尾竟超过了三尺,身躯粗壮得如壮汉的手臂,蝎尾摇摆间竟发出一圈绿幽幽的光芒,整个蝎身都开始蠕动起诡异的波纹。 几名侍卫的面容瞬间大变。 “殿下,那蝎子身上有九字营的气息!” 渔阳怀治吃了一惊,剑眉紧皱,双眸中涌动出浓浓的忌惮。 怎么会? 九字营深藏山脉之中,四周更有曾师叔祖布下的层层阵法与关隘,多少身怀秘法的锦衣使者来了又回,两手空空,曾师叔祖的手法自不必说,可眼前两人的手段为何竟这般逆天?就凭着一块石头几只蝎子?! “啊哈哈哈哈……小子,是不是摸不着头脑了?” 沐天波冷笑着讥讽道。 “此石出自万山之祖,昆仑山!不管是什么样的山脉,只要嵌入地脉,有无灵气矿藏立时便知,任你手段再通天,也瞒不过万山臣服,万脉归宗!” “至于这十足全蝎,名为赤面青尾吞金蝎,同样出自昆仑山,不论是多坚固的山脉,吞金蝎一出,破石碎山,畅通无阻,就是掘穿整座界域也会把矿藏挖出来!” “这一石一蝎,还是老夫的师尊在诛魔之战时捡的漏,乃神域大能的遗物,我二人可是费了很大力气才拿到手。” “小子,莫说你北域的这点手段,就是神域的山脉,这一石一蝎也能探个一清二楚!” 听完沐天波的讲述,渔阳怀治合了合眼眸,曾师叔祖的阵法输的不冤。 “紫金阙珠,当下的北域确实没有。”渔阳怀治缓缓说道。 “不如这样,三枚乌金阙珠换一枚紫金阙珠,如何?” 沐天波扭头看了看老伙伴,冷面愚公仍然给了个冷若冰霜的面容。 “五枚!” “五枚乌金换一枚紫金!” 枯腿老头狠狠说道。 渔阳怀治咬了咬牙,迟迟没有点头。 “小子,你应当感谢老夫,给了你北域喘息之机。”他侧目瞥向阵法之外。 阵法外几名隐藏身份的锦衣使者,正围着结界上下探查。 “五换一,成交!”渔阳怀治咬牙道。 “很好,小子,你与沧澜王都会感激老夫的,破财消灾,才是弱者活命的法门。” “嘭———” 枯腿老头猛然打出一掌,一股强横的力量夹带着汹涌的肃杀之气,朝几人猛攻而去。 “噗”“噗”“噗”…… 五名侍卫连带被掩护在身后的少主,顿时被狠狠地震飞出去。 空中飞出几道血剑,几名侍卫在遭受重击的一刹那立即将渔阳怀治护住,却仍抵不住那强横推来的猛击,想不到这老头竟如此强横。 “轰———” 几人重重地撞在了结界上,将浑厚的结界撞得轰然碎裂。 “哼,小子,用这点小恩小惠来拉拢老夫,以为老夫跟北域一样穷得不开眼?!”枯腿老头怒喝道。 “娘的,老匹夫……”渔阳怀治怒目而视,咬牙切齿道。 第145章 一定置北域于死地 结界外的锦衣使者耳朵一震,立刻将此话记了下来。 渔阳怀治咬牙切齿,吞了北域的好处,还要在天帝那里当好人,果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五名侍卫压制住胸口的血腥,狠狠瞪了两个老家伙一眼,随即裹住渔阳怀治就向战船之上掠去。 陵尹浅予惊得小嘴微张,凤目圆睁。 “嬷嬷,他们竟在结界中打起来了?” “公主,你不觉得那结界破得蹊跷吗?以沐天波那老家伙的本事,区区合体境和化神境,能撞破他的结界?” 陵尹浅予眼神一怔,思绪立刻分出一条岔道,朝着先前她没有想到的方向疾驰而去。 “难不成,他们是在里面做什么勾当?……那到底是成了还是没成?” “公主,成不成都不会改变我们当下的境遇。” 陵尹浅予咽下一口凉风,面容渐渐又恢复了先前的冷艳高傲。 是啊,美貌若不能为他所用,她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砰砰砰……” 侍卫挟着渔阳怀治重重落在甲板上,压制着紊乱的气息,快步冲向一层船舱。 下方,沐天波与戈千月两个老家伙闲庭信步,踏风而上,稳稳的落在了第三层船舱。 陵尹浅予看着头顶一飞而过的身影,如花娇容瞬间露出一丝不虞。 “嬷嬷,他们也太不把我这个公主放在眼里了!就算父皇器重他们,也不能罔顾了尊卑之别!” “公主,大事要紧,这些小人物慢慢来。”容嬷嬷细声劝解道。 长宁公主看了一眼侍女,微怒的面容立刻舒展了开来。 二人亦步亦趋,来到一层的船舱,陵尹浅予接过容嬷嬷手中的东西,抬起玉手开始敲门。 “当当当” “怀治哥哥,你可还好?” 门内已布置起了隔音结界,从里能听到外面,外面却无从打听门内。 渔阳怀治面容凝重,正在为侍卫疗伤,对门外的柔媚呼唤充耳不闻。 “殿下,属下可以自己来……” 一名侍卫兀自接过渔阳怀治手中的药丸,平静地说道。 “不必理她。” 渔阳怀治看都没看房门,继续给几个侍卫添药。 “怀治哥哥,我看到你的侍卫胸前有血,特意拿了些丹药来,他们是为了护你才受的伤,让妹妹也为他们做些什么吧……” 门外的声音柔媚又急切。 渔阳怀治皱了皱眉头,这声妹妹真刺耳。 见房内还是没有回应,陵尹浅予侧眸看了看,年长侍女点了一下头,这位衣袍锦绣的女子又继续拍起门来: “怀治哥哥,我拿的是上好的内伤理气药,于几位侍卫大哥定然是有用的……” 这下,渔阳怀治身旁的五张面孔,全都看向了门的方向。 侍卫大哥…… 这是有多想套近乎。 “怀治哥哥,你打开门看一看,若是觉得妹妹的药不好,可以再扔出来……” 五张面孔全当没听见,不敢做过多的表情,渔阳怀治却忍不住了。 他几步就走到了门口。 “吱” 门一开,四目相对,旁边两目微垂。 “小臣代几名侍卫谢过公主,房内杂乱,就不请公主进来坐了。”渔阳怀治接过她手里的几个药瓶,语气平淡地说道。 “嗯嗯……呃……长宁那里还有别的上好丹药,若怀治哥哥需要,长宁再拿……”陵尹浅予柔柔地说道。 “那先谢过公主殿下了。”渔阳怀治微微躬身施了一礼。 陵尹浅予也微微点了一下头,旋即莞尔一笑,这才向舱外走去。 渔阳怀治轻轻地关上房门,随手将几个小瓶往桌上一扔,便继续去看侍卫的伤情。 枯腿老头当真是发了狠的,只是没有用十成十的力量,饶是如此,五名侍卫的内伤依然需要些时日休养。 为了当好人两头通吃,拿自己当垫脚石,渔阳怀治想想就窝火。 “你们五个,今日就回王府,夜里换人送阙珠来。”他命令道。 “殿下,我等是贴身侍卫,若非形势紧急,绝不能离开殿下半步!”一名侍卫重声说道。 “我心中有数,不会有事的,让你们回去,不仅是疗伤,还要做个姿态给陵尹,另外……” 他顿了顿,一抹杀意冲上眼眸,“告诉老四,把这两人的东西弄到手,至于人,随他处置。” 五个侍卫相互看了看,一人道,“殿下,属下的伤势比较轻,让他们四人回去即可,留下属下也能给那老头做个伪证。” 渔阳怀治一沉吟,道,“也好。” “这次出游,不会停留多久了,只要那个狐媚女不乱说话,北域就能把院门关上了。” 一个时辰后,四道身影一掠而出,纵上长空后消失在云端。 渔阳怀治则撤去了隔音结界,留仅剩的一名贴身侍卫在房内疗伤。 “小子,不要浪费时间,直奔长烟峰吧,另外提醒你,陵尹的暗探子时传信,你最好不要让老夫改口。” 刚踏上甲板,耳边就响起枯腿老头的传音。 “老前辈,纵是错过了今日子时又何妨,过了今日还有明日,只要你们在陵尹身边一天,北域就得屈尊一天。” 渔阳怀治一边传音过去,一边仰头看向四周长空,他又一次深切地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太低。 “哼,小子,屈尊这个词用的可不太好,若不是老夫,北域就要战火连天了,是老夫屈尊与你打交道,才给了你渔阳氏活路。” 渔阳怀治深深吸了一口寒气,回过身看向船舱顶部那两个高高在上的老家伙,狠狠地将那两张或阴冷或嚣张鄙夷的面孔记在了脑海里。 战船背风而行。 陵尹浅予站在自己的舱室内,透过窗户上的一丝狭窄缝隙,望向下方船头。 “嬷嬷,你说父皇赐婚的时候,他会答应吗?” “公主,只要沧澜王城没有与天帝城撕破脸,他就会答应。” “他不知会有多憎恨我……” “公主,修士几万年的寿命,有的是时间去冰释焕然。” “但愿子栩不会恨我……” “公主切莫自责,他坐以待毙,就不能埋怨公主死中求生,自己的命要握在自己手里!” 陵尹浅予转过身,望向一直为她指路的侍女,抿着唇笑了一笑,道,“我一定会让父皇置北域于死地!” 第146章 分明是说给锦衣使者听的 第三日日落时,一艘水漂色的战船重新回到了天帝行宫的跟前。 渔阳怀治与陵尹浅予一同入内参拜。 “那两个老家伙可有为难你?”陵尹啸行和颜悦色地问道。 “谢陛下关怀,两位老前辈并未为难臣子。”渔阳怀治恭敬地答道。 “哦?朕可是听说昨日大战了一场,你的贴身侍卫还受了伤。”陵尹啸行露出一副关切的神色,似乎很担心眼前的年轻人是不是被欺负了。 “臣子向两位老前辈讨教了几手,侍卫担心臣子的修为相差太大,贸然出手,故而受了些伤。”渔阳怀治不疾不徐的说道。 “你的侍卫尽忠职守,应当嘉奖,他们伤得可严重?朕赐一些丹药给他们,奖励他们护主有功。”陵尹啸行很是慷慨道。 “臣子先行谢过陛下,几名侍卫伤得确实有些重,但休养几个月,也就无大碍了。”渔阳怀治一脸谦恭之色。 陵尹啸行点了点头,瞥向一旁,“裘连?” 大太监裘连公公立刻走上前来,缓缓俯身,“陛下。” “取两盒上好丹药,赏赐给沧澜大世子的贴身侍卫,沧澜大世子乃是蓟州八子之后,也是朕的后辈,侍卫护主有功,自当赏赐。” “遵旨,老奴这就去!”裘连恭恭敬敬地俯了俯身,退了出去。 渔阳怀治则急忙叩首谢恩。 “不必多礼,起来吧!”陵尹啸行微微笑道。 他打量着长身玉立的渔阳怀治,满眼的欣赏之色,却又隐隐露出些担忧。 “冀州八子存嗣不多,除了陵尹氏一脉,渔阳氏一脉,西域拓跋一脉,便再无子嗣存活于世,你的贴身侍卫修为太低,朕不能看着不管,你若有个闪失,八子的后嗣又要折损一人,来人哪!” 一名殿前侍卫立刻走上前来,躬身听令。 “传旨宗铭荻,让他挑几个修为拿得出手的锦衣,贴身护卫沧澜大世子!若有闪失,唯他是问!” 侍卫领命而出。 渔阳怀治眸光一震,当即跪立在地,沉声道:“臣子谢陛下关怀,还望陛下收回成命!陛下统治海晏河清,百姓祥和康乐,臣子无须过多护卫,且臣子的贴身侍卫已跟随臣子多年,从未有疏漏,北域修士又普遍修为不高,有他们护卫足矣。” 陵尹啸行摆了摆手,说道,“天下之大,难免有宵小之辈,朕以前倏忽了,让八子之后置身未知险境而不顾,如今发现了这个问题,自当改正。至于那两个老家伙,他们出手没轻重,朕会罚他们的,锦衣使者你就收下,以备不时之需!” 渔阳怀治的心中如野火过境,滚了一遍又一遍。 这摆明了是往他的身边安插探子,天帝安排的人,他又不能晾在一边不用,但若昼夜跟着他,那北域从此怕再无秘密可言。 然而明知是给他和整个沧澜王城加眼线,他也只得领旨谢恩。 “臣渔阳怀治,谢天帝关怀!” “嗯,很好,起来吧!” 陵尹啸行又打量了一番渔阳怀治,满脸的羡慕,“渔阳爱卿有福啊,生的儿子这般剑眉星目,气宇轩昂,朕当真是眼馋。怀治啊,你如此英姿不凡,让朕想起了一柄上古名剑,纯钧剑!朕想以此剑为你赐字,你可愿意啊?” 渔阳怀治立刻答道,“回陛下,臣子已有表字。” “哦?是何字啊?”陵尹啸行饶有兴致地问道。 “臣子,表字子孝。”渔阳怀治答道。 “子孝?”陵尹啸行双目微眯思索起来,“可有印章?” 渔阳怀治当即取出自己的印章,呈到了陵尹啸行的面前。 陵尹啸行伸手拿了过去,每一枚都仔细查看起来。 三枚名章,两枚字章,有玉质与石质,每一枚都气息久远,想来已用了不少年月,而每一枚字章上都清晰地纂刻着:渔阳子孝。 陵尹啸行搓磨着印章,又看向渔阳怀治,好奇道,“子孝可有出处?” 渔阳怀治立即解释起来,“臣子的父王从不要求臣子出多大的功绩,只希望臣子将来能父慈子孝,家和康宁。” “原来是这样。”陵尹啸行点了点头,将几枚印章还给了渔阳怀治,转而问道,“那你的几个弟弟呢?” 渔阳怀治顿了一下,眼眸中升起一片狐疑之色,回道,“陛下,臣子只有一个弟弟,名飞镰,因臣子的弟弟自小文武不通,只爱贪玩,便没有起表字。臣子的父王曾说过,他何时结金丹,便何时给字,但臣子的弟弟不争气,至今都在筑基境,故而到如今都只有名,而无字。” 陵尹啸行听完,有些遗憾道,“还没有结金丹?那可惜了,这上古名剑的字是赐不出去了,你回头告诉你二弟,他何时结了金丹,朕亲自给他赐字,以此来鞭策他一下。” “臣子替弟弟先行谢过陛下!”渔阳怀治立刻俯身拱手道。 君臣之间又谈论了一些别的话题,陵尹啸行语气轻松,与渔阳怀治相谈宛如拉家常。 不多时,锦衣大统领宗铭荻便带着几个人踏入金銮殿。 “启禀陛下,臣挑选了八名渡劫境锦衣使者,不知要指派几名,还请陛下裁夺。” 陵尹啸行一皱眉,不虞道,“何须裁夺,将这八人都派给沧澜大世子即可。” 渔阳怀治压制着心中的业火,看向那八袭墨锦。 虎纹! 当真是将最精锐的锦衣使者派给了他! “臣子谢陛下隆恩!” 他当即跪地叩首,行谢恩大礼。 “嗯,你理解朕的苦心就好。”陵尹啸行浅浅笑道,“让八子后嗣兴旺繁衍,乃是朕的心愿,你几日未归,就直接带他们同回吧。” “是!” 渔阳怀治起身,缓缓退出了金銮殿,身后八名虎纹锦衣使者紧紧跟随。 一路走出行宫,他面沉如水,看都没看身后的锦衣,径直登船。 金銮殿上,陵尹啸行目送眼中钉退出,眯了眯眼眸,随后斜睨扫向一旁静默不言的陵尹浅予。 “你有什么说的?” 陵尹浅予呼吸一顿,下意识地握了握手中的玉珠。 “女儿……” “啪!” 一道耳光闪过,如花似玉的长宁公主立刻跪在了地上,左侧脸颊上,五道鲜红的指痕触目惊心。 “朕白白生养了你,这么点事情都办不好!你说,朕要你有何用?!” “父皇……”陵尹浅予红唇颤抖,仅仅两息,她的脸颊已经肿了起来。 “女儿此行确实有负父皇赋予的重任,但女儿也发现了一些蹊跷之处。” 她忍着钻心的疼痛,颤抖着双唇,竭力将自己的心头话说清。 “女儿不知沐天波两人是如何向父皇禀报的,但女儿认为,他二人很可能已经与渔阳怀治做了暗中的交易。” “当日大战时,结界足足封闭了半个时辰,最后被渔阳怀治几人撞碎……” “父皇……”陵尹浅予抬起头,高高肿起的脸颊,让她的面容已然面目全非,五道鲜红的指痕,让绝美的容颜更加惨不忍睹。 她仰着头,望向高高站立的紫金皇袍,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父皇,试问以沧澜大世子几人的修为如何撞得破沐天波的结界,他说的那些话正好在结界破碎之时,分明就是说给锦衣使者听的……” “他二人与渔阳怀治,定然已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密谋!” 第147章 大统领,我们要袖手旁观吗 “父皇,切不可全然相信沐天波二人啊!” 陵尹浅予面容凄惨,两行热泪滑落,晶莹的眸子中全是对陵尹天帝的担忧。 “他们为祸江湖多年,早已老奸巨猾,诡计多端,不将王侯公门放在眼里,又岂会全心全意地效忠父皇……” 她又流下几行热泪,带着哭腔道,“父皇一定要明查啊……” 陵尹啸行看着脚边声泪俱下的女儿,脸上一点怜惜之色都没有。 陵尹浅予又转头看向锦衣大统领,凄惨变形的面容,加之泪水涟涟,充满求助之色的眸子,怕是任何一名男子看了都会心生怜惜。 宗铭荻微微抬眸看向地上的女子,没有任何表情,亦未开口说话。 陵尹浅予慌了,她急忙向前跪爬了几下,抓住陵尹啸行的衣袍,大哭道,“父皇,女儿说得都是真的啊……” 陵尹啸行低眸一扫,冰冷地说道,“虽非第一手情报,好歹证明你带了脑子,念在你后边还有用,此次就先饶了你!以后若再无视朕的命令……哼,不要以为你是朕的女儿,朕就不会处罚你!祭魂司那些上万年的冤魂,怨气可都大着呢!” 陵尹浅予身躯一震,双目发直,泪水似暴雨般倾盆而下。 “你可以退下了!” 天帝命令道,陵尹浅予却像被吓傻了一样,手足无措地坐在地上。 “还不快滚?!” 一声怒斥,陵尹浅予像被惊醒了一样,慌乱地从地上爬起来,朝殿门口跑去。 殿门外的另一道门口,容嬷嬷站在一众侍女侍卫跟前,突然心口一颤,面容惊愕起来,她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正跌跌撞撞往门口奔来,只是那面容…… “公主,你慢慢走,奴婢就在这……”她小心地传音道,天帝禁止公主的侍从出现在视线中,连个影子都不能露,当下她纵使将心揪成了碎片,也只能等着长宁公主自己走出来。 “公主,小心脚下……”她又一次传音道。 陵尹浅予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永远也走不出去的寒冬,周围冷风刺骨,剑拔弩张,每一道剑刃都直直对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将她刺穿…… “嬷嬷……”她终于迈出了大门,迎头倒在了容嬷嬷的怀里。 “公主,有奴婢在,不怕。”容嬷嬷扯过一件大披风,将长宁公主从头到脚裹了起来,随后带着一众侍女侍卫向长乐殿奔去。 金銮殿中,陵尹啸行凝视着自己的女儿踏出殿门,脸上一点怜悯之色都没有,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厌恶。 “召那两个老家伙来!” 宗铭荻立刻领命,转身纵掠而出。 刚纵上长空,就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立在虚空中,一个面容冷峻,怀抱一柄灰白拂尘,飒然端立;另一个则靠在一把结界椅中,双臂交叠,一条枯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嘴角奸笑连连,看着行宫中一个大披风正被人带着急奔…… 宗铭荻也跃上虚空,在一个固定的距离刹住脚,看向两个老家伙。 “宗大统领,七丈之距对老夫无用,老夫若真想对你不利,七百丈也瞬息可至。”沐天波哈哈笑道。 “天帝有请两位先生。”宗铭荻面无表情,不想多说一句废话。 “宗大统领,你说天帝是不是应该多一分觉悟,整个沧溟大陆的矿藏古迹都依靠老夫二人来探寻,他是不是应当客气一点,好里好面地来恭请我们,而不是让老夫二人在这凉风天里干等……”沐天波颠着枯腿,一脸阴笑道。 “这些话,先生可直接说与天帝。”宗铭荻仍是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主子有失,当奴才的有责任提醒。”沐天波阴恻恻说道。 “先生是不敢自己跟天帝提吗?”宗铭荻同样面色阴沉。 “哼,老夫给你机会,你不把握……日后不要怪老夫见死不救。”沐天波意味深长地说道。 “先生何意?”宗铭荻眯了眯眼眸,没有揣摩透对方的含义。 “何意,当下自是不能透露,就看你有没有这个领悟力了。” “宗某生死由命,就不劳烦先生了。”宗铭荻果断回答道。 靠他的领悟力,那不就是自己给自己画圈吗?跟老奸巨猾之辈打交道,时刻都要提防被下套。 “哼哼哼,那你自求多福吧。”沐天波勾出一个阴冷的笑容。 忽然眼眸一斜,扫向下方长空。 只见一队华衣锦绣的身影,正飞快奔向行宫,领头的正是先前去沧澜王府赏赐丹药的大太监裘连。 待裘连踏进金銮殿一刻钟后,沐天波这才从座椅上起身,呵呵地笑道,“看看天帝是信你还是信老夫!” 枯腿一点,身形立刻向行宫掠去。 戈千月倒是闲庭信步,拂尘一甩,八字步迈出,一步数丈,不疾不徐地踏入行宫。 宗铭荻转过身,满脸凝重,身边疾掠而来一道墨色锦衣。 “大统领,那五名侍卫确实受了伤,除其中一人轻伤外,其余四人皆被震断了数根经脉,至少要休养数月才能恢复。” 宗铭荻点了点头,扭头看向鹰袍锦衣,问道,“派入沧澜王城的人,可有失踪或受伤?” “回大统领,至今日一切安然,无人受伤或失踪,只是,也没有再发现那人的踪迹。” 宗铭荻蹙了蹙眉宇,“天帝在,他们不会动手的,唯有送走天帝后,才是他们亮出锋芒的时候。” “通知所有人,加紧搜寻,务必查出那人的踪迹与手法,天帝不会在此停留太久,若起驾时都不知先前的兄弟怎么死的,那留下的兄弟怕也逃不出那人的手段!” “明白!属下这就去传令!” 鹰袍锦衣身影一纵即逝。 宗铭荻向行宫靠了靠,目光转向那座偏殿,锦衣秘法施展出,即使殿内布了隔音结界,他也能将其中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嬷嬷,我的玉珠碎了,你说过这是我娘亲的玉珠……他应当察觉到的,可为何还那般不留情地震碎了……” 长宁公主捧着双手痛哭起来,脸颊的疼痛都不及她心中的痛彻心髓。 “嬷嬷,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早一点逃出去……无论逃到哪,逃到其他界域也比在这里担惊受怕的好……嬷嬷……” 长宁公主痛哭不止。 九天之上,宗铭荻紧蹙眉宇,气息肃然。 忽然,几道轰鸣传来。 “轰——轰轰——” 宗铭荻一惊,只见整个金銮殿剧烈地晃动起来,巨大的力量穿透殿门与四周的窗扇一冲而出,殿前值守的几十道身影立即被震飞了出去,空中一道又一道血剑接连喷出,四周出自渡劫境之手的五彩祥云也被轰然震散…… 宗铭荻正要下掠,忽然又刹住了身形。 四周近百道锦衣几乎同时出现,却在看到宗铭荻手势后,立即退了回去。 “大统领,我们要袖手旁观吗?” 一名锦衣使者忍不住问道。 “对。”宗铭荻淡淡答道。 第148章 给你一刻钟,做决断吧 “对朕不服,你尽管出手,你以为朕统治沧溟大陆万余年,仅仅是靠修为吗?” 金銮殿上,陵尹啸行站在九级台阶之上,俯视而下。 他的近旁,站着木然如死物的提灯女相,以及怒目而视的大太监裘连。 台阶之下,一杆枯腿在前,一柄拂尘在后,相隔十步。 “陵尹天帝,老夫二人只是想得到与实力相配的报酬罢了,你何必动怒,用句凡人的话说,能用钱解决的,都不叫事儿!” 沐天波将重心压在左腿上,右小腿那根枯骨形如摆设一样,杵在地上,脚尖向右侧斜出,宛如庄稼户谈天说地时习惯摆弄的站姿。 “朕已经给了你们数不尽的修炼资源,仅凡界的极品灵石就能堆出一座山,还有上百枚神域的至尊灵宝,你等扪心自问,朕何时亏待过你们?!”陵尹啸行显然有些怒了。 身为一座疆域之主,只有他赏赐别人的份,岂有被追着讨封的道理,他可以给,但任何人都不能先开口要。 “更何况,你们探查太白山,三日时间一无所获,你们对得起朕给你们的赏赐吗?竟还有脸面来讨要?!” 沐天波呵呵地笑了几声,道,“老夫原也以为,天帝已给了我二人最极致的修炼资源,但此行太白山才发现,真正的好东西,天帝根本都没舍得拿出来!而老夫二人的发现,也远非那些极品灵石与至尊灵宝可比!” 陵尹啸行双眸一闪,凝视着枯腿老头问道,“什么意思?” 沐天波冷冷哼了一声,说道,“太白山藏着一座大阵,准确的说,是一座巨大的矿脉,只是此脉为阵法所隐蔽。先前锦衣使者数次进入而未得逞,并非是沧澜王布置了什么厉害的阵法,而是那里原本就有着一座大阵,那阵法气息古老,至少有几十万年之久!” 陵尹啸行微眯双眸,显然并未相信枯腿老头的话,“何以证明?” 沐天波提醒了一句,“天帝这么快就忘了延陵山脉的阵法?” 陵尹啸行面容一震,神情顿时陷入深思。 他此行巡视天下,首要的原因自然是那道谶语,但也有探查各域的想法,身为界域之主,他理应对各域的家底有一个透彻的摸底,无论是矿藏古迹,还是手中的兵力。他的修为始终在渡劫五境止步不前,实力不足,座下的椅子就有可能易主,就如数万年前,陵尹氏也是从别人的手中夺取了那把椅子一样,上位者既要思虑近忧,也要顾虑远谋。 而巡视西域的时候,他曾亲自登上延陵山脉,亲眼目睹了眼前的两个老家伙是如何探查矿藏古迹。当看到那块昆仑石步步下陷进入山脉中,一只又一只的赤面青尾吞金蝎钻出地面,带出充斥着浓郁远古气息的灵气,他被震惊的无以复加。那灵气的浓郁程度,甚至堪比神域阙珠。 眼下,枯腿老头又提到了那个阵法,让他不得不深思起来。 延陵山脉中的那座阵法,几乎贯穿了整座山脉,却始终无法探知头尾,亦未寻找出阵眼。但凡修习过结界阵法的修士都知道,这种情形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那座远古阵法乃是一座更加恢宏磅礴阵法的一部分!! 一整座山脉,只是一座阵法的一部分!! 这座阵法将何其庞大! 而如今又发现了这座阵法的其他部分,这不仅仅让他震惊,还让他担忧。 无论延陵王拓跋成真,还是沧澜王渔阳长策,都没有发现各自疆域中的远古阵法,以及那浓郁程度堪比阙珠的灵气。他必须要将此事捂紧,绝不能泄露半分,否则就是为别人做了嫁衣,也为他的江山增添了无尽的动荡因素。 “朕要亲自去那座山岗查看!”他厉声说道。 “陵尹,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老夫二人的本事你是见过的,如此庞大的阵法,岂可作假?!”沐天波挑着眉头,面色十分不善。 “怎么,朕身为界域之主,不能去查看自己的疆土吗?!就必须无条件相信你所说的?!”陵尹啸行的语气越发严厉,已是动了火气。 “这个结果若是别人探得的,你去探查一番无可厚非,但若是老夫二人探得的,你仍然要去,那就是对老夫二人的不信任!”沐天波丝毫没有退步,甚至比陵尹啸行的语气还要狠厉。 “哼,看来朕若不发威,你只当朕是个绣花枕头!” 一声怒斥,陵尹啸行的面容骤然狠戾,他抬起一掌,没有动用任何武技,纯粹以渡劫五境的气息向两个老家伙轰击而去。 戈千月怀抱拂尘纹丝不动,枯腿老头沐天波则向前直踏一步,单掌在身前画圆,口中冷嗤道: “陵尹天帝,你未免自负过了头,你连老夫二人的修为都看不出来,就敢贸然出手冒犯我二人!” “轰——轰——” 渡劫五境的气息狠狠轰击在一个巨大的圆轮之上,轰鸣震颤,余波震荡,将整个殿宇震得嗡嗡作响,颤动不止,殿宇内外的侍卫更是瞬间被震飞,只留下空气中喷出的一道道血剑。 “轰———” 殿宇正剧烈震颤,陵尹啸行紧接着又打出一掌,再次轰击在那圆轮之上。 圆轮一息之间遭受两次攻击,余震尚未散开去,立刻被紧攻而来的一掌拍得向内凹了进去,凹尖处如无尖之锥,直指枯腿老头前胸。 见二击得势,陵尹啸行心中大喜,猛然收掌再轰一击。 几步之外的枯腿老头却咧嘴一笑,单掌后撤两寸,随即猛然推出,几近触及前胸的圆轮立刻倒戈,如水面被拍击反弹,一弹而出,绽开一个更加巨大的圆轮,将所有倾轧在圆轮之上的巨力一举反弹了出去。 “轰———” 一道紫金色的身影,连带一个圆胖的暗红身躯,立刻被震飞了出去。 紫金皇袍在触及琉璃墙壁的刹那,双掌曲臂猛弹,身形向上画了个圆弧后,终于在余波中站住。 只是裘连公公就没那么好运了,微胖的身躯重重砸在琉璃墙壁上,五彩绚丽的墙壁顿时出现了无数道裂纹,隐隐有倒塌之势。 殿外,宗铭荻肃目而立,一脸严峻,以他锦衣大统领的秘法手段,能轻而易举地探查到殿内的交战情况。 但不同寻常的是,双方都动了杀心,却又似乎都不想把事情闹大,所有的攻击余波都被限制在了金銮殿内,殿外偶有能量余波震出,却不再像刚开始时那般大阵仗。 毋庸置疑,陵尹天帝落了下风的。 “陵尹,自今日起,老夫二人的报酬以阙珠来算,那些灵石灵宝只是添牙缝的,算不得数!” “此外,老夫也无须瞒你,太白山的大阵并非入口,它只是与西域延陵山相连接的一个中段阵法,真正的入口在别处!” 沐天波站在一片狼藉中,一脸阴鸷地看着金銮座后的皇袍身影。 “这座大阵里的能量与宝贝,你只占一份,老夫二人占两份,你若闲少,拿出一百枚阙珠,老夫二人自会离去,若还想我二人出力,就乖乖的奉上阙珠,听从老夫的安排!” 说完,他眼眸微眯,扬了扬下巴,“给你一刻钟,做决断吧!” 陵尹啸行脸色铁青,他还从没有被人如此威胁过,竟敢犯上侮辱他的脸面! 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149章 东域之王可不像沧澜王这般好拿捏 “陛下!” 陵尹啸行气息骤凝,正要冲冠一怒为尊严,忽然耳边传来一道传音,正是锦衣大统领宗铭荻。 “切莫与他二人计较这片刻的得失,若放这二人离去,那座蕴藏浓郁灵气的阵法恐怕无人可以破解,而这二人修为不低,定然会不遗余力地将阵法夺为己用,眼下还不是除去他们的时候,请陛下三思!” 陵尹啸行的气息如透明的火焰一样,腾腾燃烧在身躯四周,宗铭荻的话他当然明白,只是天帝威严怎可因些许修炼资源就为人践踏! “倏” 就在他要出手之际,一道墨色身影瞬息而至金銮殿中,正是锦衣大统领宗铭荻。 “请先生以大局为重,陛下竭尽皇城资源来满足两位先生所需,可见对两位先生的器重,去太白山也只是想亲眼验证一下,并无他意。” 宗铭荻站在七步之外,对沐天波恭敬地说道。 “先生若就此离去,陛下怕是只能与四大疆域的王公合作了,沧溟大陆能人异士无数,若各显神通,也未必开启不了那座阵法!” 沐天波眯眼斜睨了一眼锦衣大统领,鄙夷道,“不是老夫吹牛,若是这几十万年来的修士有那个本事,这阵法也就留不到今天了!你们主仆二人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老夫不伺候!” 宗铭荻一咬牙,转身对着九阶之上躬首道:“臣斗胆请陛下同意沐先生的提议,两位先生自陛下出巡以来竭尽所能,查探各处的矿藏古迹,从未有所懈怠,可见其对陛下所托已殚精竭虑,尽职尽责……” 陵尹啸行的脸色依然十分难看,但他知道,锦衣大统领这是在给他台阶下。 哪知沐天波却冷冷地笑了笑,歪头看着穿龙锦衣道,“小子,甭说那么好听,老夫二人肯出力,一则有好处可拿,二则陵尹修为不济,若真探出什么了不得的资源,老夫二人也可以卸磨杀驴,据为己有!” “利薄就赚点灵石塞牙缝,利厚就翻脸无情自己独吞!别看你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今日之后定然也会加倍防着老夫二人,功成之前说不定会演算出一万种法子置老夫二人于死地,所以咱们都别装了,老夫二人一要阙珠,而要阵法三分之二的资源,行,咱们就接着合作,不行,我二人就把名号散出去,看看倒时候会不会有人哭求着跟老夫二人合作!” 无论陵尹啸行还是宗铭荻,此时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 相互防备本是台面下的事情,却被这老头掀了桌子一脚踢开在明面上,装都不用装了。 陵尹啸行盯着枯腿老头哼哼地冷笑了几声,道,“既然说开了,那也就不必再藏着掖着了,为利而和,为利而散,各取所需。” “沐天波,戈千月,你二人要阙珠,朕就给,但别狮子大开口,神域每甲子给与朕的,也不过区区数枚,本想问问渔阳长策有什么途径,谁知阙珠大会动静那么大,一切暗中的通道都被堵死……” “陵尹天帝,”看陵尹啸行叨叨个没完,沐天波十分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老夫二人自有心中秤,开启那阵法都是靠老夫二人出力,自然要拿得多一些,不过利润拿得多了,这先头的劳苦费自然就要优惠一些……” 他回过头,看了看戈千月,再转回头来,正对上陵尹啸行那双压制着怒火的双眸,他嘴角荡着一抹浅笑,理直气壮道,“一百枚阙珠!先付一半!” “不可能!”陵尹啸行怒了,“你二人想空手套白狼?!现在阵法的入口还没有找到,就敢这般狂妄,若最后一无所获,朕岂不是白白浪费了那么多阙珠?!” 沐天波不屑地勾了勾嘴角,道,“陵尹天帝,老夫二人寻宝挖矿从未失手过,这一点想必宗大统领在找到我二人之前,就已经多方打探过,所以说天帝的胸襟……应当多一分信任。” “你!”陵尹啸行气得青筋暴起,恨不能一巴掌扇死这老头,这分明就是在说他气量狭小。 “沐先生,以在下所见,不如这样,咱们发现多少就出多少报酬,当下只探明了西域与北域的阵法所在,更重要的入口及阵眼的位置却都还没有眉目,既如此,陛下只能付这两座阵法的辛劳费,其它的要等有了新发现才能计算!”宗铭荻趁着陵尹啸行的火还没发出来,先行提议道。 枯腿老头呵呵一笑,笑容阴森,“小子,你这么替主子说话,就不怕你主子将来戳你个透心凉伤心吗?” 宗铭荻面色一沉,居然明目张胆地挑拨他与天帝的关系,“宗某的荣耀都是陛下给的,若有朝一日陛下要收回,宗某也会无怨无悔,双手奉上!” “好好好……”沐天波呵呵笑着,“人活一世总有到头的时候,死于谁手都是一个结果,老夫念你一心向主,就松个口,每发现一处阵法就十枚阙珠,如今已是两座,二十枚阙珠一枚不能少!” 宗铭荻转身看向九阶之上,低头道,“陛下。” 陵尹啸行咬着牙根,一甩头,冷喝道,“裘连?” 被摔在琉璃墙壁上,受伤不轻的大太监裘连立刻连滚带爬地出现在天帝脚边,声音颤抖道,“陛下,老奴在。” 陵尹啸行垂目斜睨,冷脸道,“还没有修复好伤势吗?去取二十枚阙珠!” “是。”裘连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天知道,不是他不想修复伤势,实在是他心有余力不足啊,他虽已是大乘境,对跟他一般年纪的枯腿老头所造成的伤势却束手无策,任他用尽方法也没有修复一分一毫。 眼见裘连像没了筋骨的烂肉一样摊在地上磨磨蹭蹭,沐天波顿时眉头皱起,嘴也歪了起来,他伸手朝老太监一指,一股无形之力顿时冲入了那摊烂肉之中。 老太监的面色眼见地好了起来,他急忙爬起身,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朝着枯腿老头行了一礼,这才小步退了下去。 殿上殿下冷气森森,静默如无人。 直到拿到那二十枚宝贝,沐天波才又开口道,“以老夫所见,陵尹天帝应当尽快去往东域,东域山多海阔,怕是要探查不少时日,而且,归海王皇甫颛可是个一毛不拔,看江山比看自己女人还要紧的强硬之人,天帝要好好想想由头,如何让老夫二人堂而皇之的下手,东域之王可不像沧澜王这般好拿捏。” 说完,他转身向殿外走去,连给陵尹啸行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等二人走出金銮殿,陵尹啸行一脚踹飞了宽大的四脚琉璃桌。 “陛下,臣有罪!” 宗铭荻立即跪立在地,低头说道。 陵尹啸行凝视着最得力的下属,许久,他才凝声说道,“通知渔阳长策,明日起驾去往东域。” “是。”宗铭狄立刻躬身领命,起身小退几步后,这才转身走出殿外。 第150章 世子觉得公主如何 殿中,裘连公公小心翼翼地走上前道,“陛下,当真要这么快离开北域吗?那渔阳纯钧其人是谁,可还没有查到呢?” 陵尹啸行咬了咬牙根,道,“朕心里有数。” 裘连闻言,不敢再多说,他俯了俯身身,转身至殿外命人打扫殿宇。 陵尹啸行则一脸阴沉地转向身后,殿内一片凌乱中,伫立着一袭纹丝不动的白衣。 “想不到,即使封了经脉与窍穴,你还是那么强,朕的这副身躯……还是不如你……” 返回殿内的裘连,正好听到一句末尾,他抬眸看了看提灯女相,道,“陛下,若沐天波与戈千月两人再冒犯天威,不识时务,何不派女相出手……” 陵尹啸行冷冷哼了一声,脸色又阴沉了几分,不虞道,“朕还用不着一个女人来保护!” 裘连立刻噤若寒蝉地俯下身去,不敢再言语。 陵尹啸行则微眯双眸,抬起一手,捏住提灯女相的下巴,森森地冷笑道,“这张面容一定要保护好,他日若遂了你的愿,朕真去了九幽,有你这张面容提醒,朕也不会忘了卷土重来的路!” 他重重哼了一声,一把甩开手中的雪白面容,转向裘连,命令道,“传令蒙廷赫,将子栩送到朕的身边来!” “是。” 裘连恭恭敬敬地俯身领命,随后快步退出大殿去传令。 陵尹子栩,天帝陵尹啸行的独子,准确地说,是所有诞世的皇子中,唯一活下来的一个,以后能活多久仍是个未知数。 陵尹啸行对子嗣的选拔与培养异常严格,自襁褓中起,就要开始面对无数残苛严酷的磨练,许多皇子连总角年纪都没到就夭折了,能活下来的寥寥无几,即使侥幸活过幼年,后期等待他们的也是一道又一道非人的折磨与锤炼。 裘连公公作为陵尹啸行的近身太监,心思不可谓不细腻,饶是如此,他也记不清当今天帝到底诞世了多少名皇子,又夭折了多少。 如今仅剩的这一位,体质卓越,天赋异禀,天帝对其寄予了厚望,不仅亲自打造了多座锤炼体魄的阵法供其修炼,更是向神域求取了一大批修炼灵宝,来助他突破境界。 若说整个天帝城中,最能牵动天帝心肝之人是谁,那非这名皇子莫属。 只是这位皇子痴迷修炼,鲜少露面,连皇宫都甚少走出,不知天帝为何突然要将他召出。 裘连脚下飞快,直接调动了几名鹰袍锦衣使者前去传信。 那边宗铭荻一脸铁青地飞向沧澜王府,身后不断有锦衣跟上,均为虎袍与狼袍。 他瞥了眼身后的浩荡气势,心里越发凝重。 要想保住现在的荣耀与权势,就要先保住主子的位置,而陵尹啸行的实力已止步五境千年,若有那阵法中的浓郁灵气加持,说不定可以突破到六境乃至七境,甚至包括他自己,都可能受益无穷。 但偏偏他的主子对颜面看得极重,他在天帝与枯腿老头交战之初一直矗立殿外,而未曾进入殿中,就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天帝的修为根本不是两个老家伙的对手,他若贸然进入,说不定看到的就是天帝的垂败之姿,狼狈之相。 亿万人仰望的伟岸身姿,岂可容他人见证狼狈时刻?!所以他在等,也在赌,赌强势的一方仍存有一丝理智,不会置他的主子于死地。 但他显然他低估了陵尹天帝对颜面的在意程度,他若再晚进去一步,双方再交手一个回合,天帝只怕会更加狼狈,甚至会深受重伤,届时他的出现,只会激起天帝更深层的愤恨。 上位者只想展示他的英武雄姿,仿佛他生来就如此强大,反之,则极度忌讳别人看到他脆弱乃至颜面尽失的时刻,尊严被削,有如逆鳞。 再加上枯腿老头的挑拨,天帝心里有没有结缔,他还真不敢确定。 宗铭荻心事重重,来到沧澜王府跟前。 沧澜王正与儿子商议这两日的事情,冷不丁听侍卫禀报,锦衣大统领宗铭荻到来,两人都意外了一下。 “首领大太监刚走,又来个锦衣大统领,派的探子还不够吗,还得亲自过来瞧瞧?”渔阳怀治蹙着眉头道。 渔阳长策瞥了眼门外,门外并列而立的正是那八名虎袍锦衣。 两人没有入密室,也没有用隔音结界,所谈事情丝毫没有避及那几名始终黏在渔阳怀治身边的虎袍锦衣。 “许是天帝有要事吧,否则也不会劳烦锦衣大统领来跑一趟。” 父子俩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便出门迎接。 “宗大统领乃是稀客,可否赏光入府内一叙啊?”渔阳长策笑呵呵道。 “沧澜王盛情,在下自然恭敬不如从命。”宗铭荻也笑眯眯回道。 “请。”渔阳长策手臂一伸,带着整座大陆最厉害的情报头子向王府中走去。 一行人没有御空而行,而是如凡人一般徒步向王府内走去。 渔阳长策一边走一边说道:“锦衣使者当真是厉害,不到一日时间,就查到了那名凶徒的痕迹,想来用不了多少日,便可以帮助北域铲除一个祸害了。” “听闻虎袍之下,是狼袍最厉害,本王就让所有的狼袍锦衣全都守护王府外围,不说进来个人,就是飞进来一只家雀,是雌是雄也能辨个一清二楚,如此才不枉费了天帝的一片苦心,也不辱没了锦衣使者名震沧澜大陆的名号。” 他指着王府四周道,“宗大统领是行家,不知对本王的安排,觉得可还行?” 宗铭荻笑了笑,道,“陛下将人派给了王爷,那自然就是王爷的人了,想怎么用自然都是王爷说了算。” 渔阳长策也呵呵笑着,“就怕陛下哪天想起来,再把人要回去啊,这两日风平浪静,都不见那凶徒露头,许是吓破了胆了,沧澜王城借着锦衣使者的光,总算可以太平几日了。” 双方边走边寒暄,不到半个时辰,终于到了正殿。 “陛下有命,明日午时便启程去往东域了。” 双方一落座,宗铭荻便开门见山道。 “这么快?陛下到沧澜王城还不足五日呢?可是因为我等招待不周?”渔阳长策皱着眉头,很是担忧道。 “王爷多虑了,陛下觉得北域民风淳朴,政通人和,并无任何不放心之处,故而打算早些去往东域,早些巡视完,也好早些返回天帝城。”宗铭荻耐心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陛下执政严明,北域百姓无不臣服,本王治理起来很是省心,这都是陛下英明使然。”渔阳长策一脸严肃道。 宗铭荻垂了垂双眸,转而看向渔阳怀治,问道,“沧澜大世子与公主出游三日,不知世子觉得公主如何啊?” 第151章 掩饰什么,难道被打了 渔阳怀治始终面色肃然,听到宗铭荻此问,仿佛听了个大逆不道的问题,冷声道,“臣子不过一介王公之子,荣华还要仰仗天帝与父王,哪里有资格评论公主殿下!” 宗铭荻凝视着渔阳怀治,心中赞叹,果然一表人才,连他一个男人看过去,都觉得仪表堂堂,英姿不凡,尤其那两道剑眉与星目,当真是神采勃发,气宇轩昂。 他微勾唇角,似笑非笑,平淡道,“陛下曾提及过一次,言长宁公主已到婚配年纪,沧澜大世子又这般声名卓着,不知可有意否,陛下虽一笔带过,但做臣子的自然要想陛下之所想,故而先询问一下世子殿下的想法。” 渔阳怀治板着脸,正声道,“陛下错爱,臣子受之无福,北域资源匮乏,如穷乡僻壤,还是莫要委屈公主殿下来此受苦了。” 宗铭荻仍勾着唇角,皮笑肉不笑道,“世子殿下倒是很为公主着想。” 渔阳怀治没有接话,面色既严肃又冷淡,一副毫无非分之想的姿态。 渔阳长策则笑了笑,道,“宗大统领就不要开犬子的玩笑了,北域哪有攀附龙枝的资格,穷得叮当响,怕是寻常人家的女子都不愿意嫁过来……” “王爷过谦了……” 两边又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话题,期间夹杂着许多或明或暗的试探,足足一个多时辰,宗铭荻才起身离开。 渔阳怀治望着远去的墨色身影,一脸嫌弃道,“放眼四大疆域,怕是无人愿意娶那个狐媚子吧?” 渔阳长策也点了点头,道,“娶到家里就是个大号的探子,没有哪个王公会这么傻。” 宗铭荻带着一众随从跃上长空,面色仍如来时那般,一脸铁青,他毫不掩饰地探渔阳怀治的口风,自然有着自己的考虑。 若只看外表,那两人当然是赏心悦目的郎才女貌,只是上面那位身份尴尬,天帝多疑,危机感极重,一旦将人娶进门,就如一道利刃直接刺在了对方的心口上,比安插几百名锦衣使者还要让人难受。 他吸了口凉风,又缓缓吐出,心中的思虑又重了几分。 “不管是否如愿,她的算盘是打错了,渔阳氏不会善待她的……” 翌日午时,陵尹啸行以一副伟岸之姿走出行宫,踏上气势恢宏的金色战舰。 沧澜王城中的各大势力与散修都忍不住纳闷,这才来几天就要走了…… “不是说蒙廷赫已经发兵边境了吗?这是不打了,还是欲擒故纵?” 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外域修士纷纷猜测起来。 “西域待了十多天,北域算上今日才不过六天,看来沧澜王不得宠啊。” “自然是不得宠了,锦衣使者都明晃晃地安插到王府中去了,连沧澜大世子身边都跟着好几名,说是保护,实际就是圈禁,任你手段再厉害,也翻腾不出花来,有点苗头,就立马扼杀在襁褓中……” 各势力之间议论纷纷,也有不少势力自始至终没有参与这场漫天纷飞的议论与猜测,但心底却如吃了秤砣一般,沉重地推演出了最终的结果:北域必反! 天帝此举完全是将北域欺负到家了! 沧澜王外表看起来十分的唯唯诺诺,如包子一般好拿捏,但对待域内子民的时候,却是出了名的护犊子,但凡有敢欺负北域百姓的,不管是修士还是外域百姓,一缕睚眦必报,手段狠厉得能将对方祖宗八代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能有如此手段之人,岂是任人宰割之辈,不管先前的沧澜王是否有反的心思,如今被天帝掐住了脖子,必然生异心,否则就等着被掐死! “得好好想想如何自保了!” 不少势力的掌门人心神凝重,是驻守北域,与沧澜王共沉浮,还是搬去别的疆域,重开宗门,重立根基……这真是个不好选择的难题啊。 再者,搬的话,搬去哪,也是个难以抉择的问题。 一切从头开始,说起来不容易,做起来更是难上加难。其他疆域对待宗门势力,多是放任的态度,除非能成为垫垫脚就能勾着王公门槛的一等一势力,否则,生与死,人家根本不管,甚至为了磨练本疆域的战力,还鼓励对挑和血拼。 一旦迁宗,若是牵扯到同级别宗门的利益,战一战还可能争得一席立足之地,若是得罪了背后有大势力撑腰的宗门,被灭门都是指日之间的。 天帝刚踏上战舰,整个沧澜王城中就有一些势力,开始枕戈待旦,商议退路了。一些交好的势力还共享情报,准备抱团取暖。 沧澜王不知城内的议论已沸反盈天,当下最重要的是将天帝好好地送走。 百万金甲禁卫军再次列队于九天之下,旌旗飞舞,气势恢宏,如迎接天帝入城时一样,给足了天帝颜面。 “渔阳爱卿,北域的风貌甚得朕心,朕若再停留,恐被世人误解成对你不信任,朕就不助长那些人的口舌了,今日如万年前一样,仍继续放心地把北域交给你。” 金舰甲板上,陵尹啸行拉着前来送行的沧澜王,情真意切地说道。 “八子的后嗣,情义非常人可比,你理解朕的苦心就好。” “老臣谢陛下信任,定当肝脑涂地,为陛下治理好北域……”渔阳长策恭敬地对着陵尹啸行行礼道。 渔阳怀治与王妃裴素锦也一同行礼,举手投足间满是对天帝的恭敬。 “予儿,辛苦了沧澜大世子好几日,还不赶紧谢过?”陵尹啸行转身看向长宁公主。 陵尹浅予立刻走上前,对着渔阳怀治与裴素锦盈盈一福,柔声说道,“这几日有劳王妃与世子殿下了,长宁甚是喜爱北域的山川风光,日后若再造访,还望王妃与世子殿下不嫌长宁叨扰。” 裴素锦立刻笑颜如花,将陵尹浅予扶了起来,道,“沧澜王府的大门永远向公主敞开,公主无论什么时候想来,都是北域的荣光!” 渔阳怀治抬眼就发现了狐媚女子脸上的结界痕迹,只是那结界乃是大乘境手笔,他很难看破。 “在掩饰什么?难道被打了?”他思忖道。 一旁的裴素锦却端详着陵尹浅予的面容,握了握她的手心,慈声道,“公主娇艳如春日花朵,叫人看了就欢喜,臣妇有一礼相赠,只是不知公主是否会嫌弃?” 陵尹浅予忙笑盈盈道,“沧澜王妃送长宁礼物,乃是对长宁的厚爱,长宁怎会嫌弃?” 裴素锦慈爱地笑了笑,随即从袖中取出一物,道,“这是臣妇女儿家时十分喜爱的玉珠,如今容颜老去,已经撑不起这般娇嫩的颜色了……公主容颜娇美,这枚玉珠略能衬托些公主的容颜……” 说着,她将一枚鹅黄色的玉珠放入了陵尹浅予的手心里。 陵尹浅予心头一颤,眼泪差点砸在脚面上,身侧的容嬷嬷急忙传音点了她一下,天帝面前可不能失了仪态。 “多谢王妃了。” 她敛了敛神色,向沧澜王妃道谢道。 “公主不必客气,女本柔弱,公主随陛下出巡,必定劳累,还要多休息才好。”裴素锦慈声叮嘱着。 陵尹浅予的眸子又泛出一层水光,她努力克制了一下,正要说什么,却在眨眼时,两滴泪珠不听话地砸在了甲板上…… 第152章 做好准备等那公主来勾搭你 恭送天帝舰队启程后,渔阳怀治一脸埋怨地看向沧澜王妃,“娘,那么好的珠子,干嘛要送给她?” 裴素锦一撇嘴,“她也不容易,脸都被打成那样了……” 说着抬起手来比划了一下,“这,肿成这样了,五道手指印,眼睛这边,也肿起来了……” 她越说越气,“陵尹啸行真不是个东西,那么娇嫩的女儿也下得去手!” 渔阳长策蹙了蹙眉,扫了眼四周的锦衣,却也没说什么。 渔阳怀治有些无法理解地看着自己娘亲,“娘,谁的骨肉谁心疼,那狐媚子没人疼,只能怪自己投错胎,怨不了别人……倒是可惜了那么好的玉珠……” 裴素锦一瞪眼,不忿道,“你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你这样能娶上媳妇吗?” 渔阳怀治皱着眉头,道,“我怜香惜玉,要不把她娶进来?” 裴素锦一怔,撇了撇嘴道,“还是算了吧,让她自求多福吧……” 渔阳怀治咧了咧嘴角,笑道,“没错,自求多福,祸害谁都别来祸害北域!” 金色战舰内,陵尹啸行死死瞪着垂首站立的女儿,面容越来越阴鸷。 “你可是心中有怨言,隐而不发,才当着那么多人掉泪?” 陵尹浅予立刻跪立在地,颤声道,“女儿不敢!” “哼!是不敢有怨言?还是不敢显露出来?!” 陵尹浅予匍匐在地,身躯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女儿为父皇分忧,从未有怨言……” 陵尹啸行重重地哼了一声,怒声道,“女子本弱……几句话就让你那般感动,朕两百年的心血倒是都喂了狗!若不是几日后就到东域,朕今日绝饶不了你!” 他扭头看向身侧,“裘连,可有恢复容貌的丹药?” 裘连公公立刻俯身,回答道,“回陛下,确实带了些外伤所用的复颜丹药。” “取一些,送过去!” “是。” 陵尹啸行继续看着脚下,阴鸷道,“七日后到归海王城,你这张脸若还有任何痕迹,朕就彻底废了你!滚!” 陵尹浅予立刻俯身叩拜,随后颤巍巍地退出船舱。 舱外,宗铭荻站在提灯女相的身后,看着从面前一奔而过的女子,面容一如既往的肃穆。 “公主,慢些,风大……” 另一艘战舰上,容嬷嬷一脸担忧地拿着一个大披风,高声提醒道。 陵尹浅予颤抖着登上自己的战舰,猛然一回头,看向金色甲板,四目相对,一个满目惊惧,一个平静得如冰封覆盖的深水,漆黑如墨,深不见底。 “公主,走吧……” 容嬷嬷将厚实的披风往陵尹浅予身上裹了裹,催促道。 “嗯。”陵尹浅予握了握手中的玉珠,抬脚走向船舱。 宗铭荻始终立在提灯女相的身后,眼眸时而瞥向四周,时而抬头望天,不知在想些什么。 天帝一启程,沧澜王城内的各域探子如离弦之箭一样,四散而发。 一封密信在日落时分送到了另一位王公的手中。 东域,归海王城,皇甫颛。 信是好几封合在一个大信封中传回来的。 “出了何差错,为何这些密信耽误了这么久?” 皇甫颛一袭靛青锦袍,看着室内的玄青子玄乂质问道。 “回王爷,这几日传信的玄青子都失踪了。”玄乂答道。 “失踪了?!”不仅皇甫颛惊讶,室内的另一名年轻华贵的男子也看了过来,此人正是皇甫颛的长子,东域大世子皇甫明嵩。 “接连几次密信传出后,传信者与接信者便一起失踪……传言,锦衣使者这些日子也失踪了不少人手,陵尹天帝正是借着这个由头,往沧澜王城派驻了一大批锦衣,连沧澜大世子的身边也安插了八名虎袍……”玄乂将自己知道的情况一一汇报出来。 皇甫颛闻言,立刻拆开密信看了起来。 密信共十一封,内容十分详实,包含了天帝与沧澜王这几日的所有动作,可谓事无巨细,全部汇报在内。 皇甫颛一一看完后,转手递给了身旁的儿子。 旋即看向玄乂,“损失了多少玄青子?” “回王爷,共三十六人。” 三十六人?! 不仅皇甫颛震惊了,皇甫颛也从信件中抬头,厉声道,“为何会折损这么多?可知被何人所害?” 玄乂将身躯又躬了一些,道,“回大世子,沧澜王城的玄青子并未查到那人的身份,不过据锦衣使者那边的消息,那人很可能是天帝城的散修,对王公贵族有怨气,才一直加害各域的侍卫和探子,每次出现都会披着一个麻袋……” 麻袋?? 这是什么癖好?! 皇甫颛皱了皱眉头,道,“传十名名一品玄青子,即刻赶赴北域,务必将此人捉拿!” “是!”玄乂转身去传令了。 皇甫明嵩蹙着眉头,继续查看手中的信件。 忽然他冷笑了几声,道,“陵尹啸行这是想用一个公主牵制四大疆域相互制衡啊,这算盘打的,未免太小看了这些王公!” 皇甫颛点了点头,“算盘珠子都崩到四大王公脸上了。” 皇甫明嵩冷哼了一声,又道,“在西域撩拨拓跋成真,到北域又盯上了渔阳怀治,到了归海王城怕是也会盯上我……可惜,儿子成婚了!” 皇甫颛呵呵笑了笑,看向儿子道,“拓跋成真孙子都有了,不还是一样被勾搭?你年轻力壮,又一表人才,逃不过去的。” 皇甫明嵩十分不屑,“东域势大,儿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犯得着伺候她一个公主?!”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渔阳怀治就未必了,北域那么穷。” 皇甫颛笑着摇头道,“渔阳长策父子不会上钩的。” “父王何以如此笃定?五大疆域北域最弱,若是能与天帝世族联姻,对北域有利无害。” 皇甫颛微微一笑,“你忘了曾祖当年见证的事情?修行者是讲因果的,那一个果早晚会到,就看陵尹有没有本事接下了!” 皇甫明嵩沉思了一下,问道,“父王,您说渔阳长策他知道吗?” 皇甫颛双目微合,思忖道,“是否知道,外人自不可知,但北域绝非外界看到的那般简单。” “陵尹此次突然出巡,必定有更深层的原因,以为父看,多半与渔阳氏有关,不管渔阳长策在隐藏些什么,可别露馅了才好。” 说着,他提笔在纸上写下两句话,眸光往室外一扫,立刻进来一名玄青子。 皇甫颛将那张信纸折了一下,递给玄青子道,“天亮之前,亲手交给沧澜王。” “是。”玄青子接信转身离去。 皇甫明嵩看着玄青子的背影,有些诧异,“父王?您这是……” 皇甫颛看向儿子,语重心长道,“虽说咱们与北域来往不多,但渔阳长策若真要反,为父还真想助他一把,咱们东域见证了不少天帝起起落落,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只有天朝混乱不堪,我东域才能安如泰山。” 他忽然笑起来,笑容有些意味深长,“想不想尝尝公主的滋味?做好准备,等那长宁公主来勾搭你,只要她往上扑,你就只管吃干抹净不认账,为父很想看看陵尹那老家伙会是什么脸色……” 第153章 他就喜欢我这徐娘未老的 天帝舰队气势如虹,浩浩荡荡自北域向东域行进,一路上不知多少修士与百姓驻足仰望。 行至沿海的一座山脉时,一个年轻人正躺在草堆里,懒洋洋地数着头顶云朵,忽然看到一大群乌压压的黑色战舰,簇拥着一艘硕大的金色战舰,往东南方向飞去。 战舰群遮云蔽日,正好把他要数的云朵挡了个严严实实。 “真他娘的会挑时候,特么眼瞎了么正好挑爷爷数数的时候……” 他骂骂咧咧坐起身,将嘴里的干草朝天吐了出去。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眯起眼睛,使劲往那艘金色战舰上搜寻起来,果然,隐隐约约的看到了一个小白点。 一想到那个全身雪白的女子,尤其是那双雪白的双眸,他就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呃……”他夸张的咬着牙关,抖了抖肩膀。 耳边却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喊。 “飞镰———鱼飞镰———” 不用看也知道,指定是翠花那丫头练完功,来叫他回去了。 十几日前,渔阳飞镰被一阵陆地龙汲水刮到了这地方,正巧赶上一支镖队从这路过,就把他给救了。 海中龙汲水并不罕见,但陆地龙汲水就是稀罕物了,龙柱从地面直通到九天之上,方圆几里内飞沙走石,灰蒙蒙一片,一旦被吸进去,轻则断胳膊断腿,重则小命搬家。 渔阳飞镰一如既往的福大命大,人搬了家,小命还在。 受的那点皮外伤,放在龙腾镖局少当家焉长海的眼里,那压根就不叫伤,夏天的黑蚊子亲一口都比那伤严重,可这个外表十分俊俏的小哥,愣是哀嚎了三天,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从战场上下来。 由此整个镖局开始猜测,这小哥细皮嫩肉,吃不得半点苦,指定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有人甚至出主意,套出这小子老家的位置,上门去讹上一票,指定能赚个盘满钵满,运气好说不定能顶上半年的卖命钱,只是这提意生生的被镖局少当家给否决了。 “鱼飞镰!我喊你呢,你怎么不答应?!” 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一边走近,一边怒瞪着草堆上坐着的身影。 “我跟自己打了个赌,你指定得喊我三声,果不其然……”渔阳飞镰得意的看着焉翠花道。 焉翠花白了他一眼,抬头望向远去的天帝舰队,满眼的羡慕,“唉,要是我也能飞就好了。” 渔阳飞镰皱着眉头,瞥了眼那群远得只剩巴掌大的舰队,不屑道,“能飞有什么了不起,又不能当饭吃。” 焉翠花立刻瞪眼,没好气道,“你就知道吃,吃完就知道睡,一天到晚无所事事,连功都不练,这般好吃懒做,鼠目寸光,自然不知道会飞的好了!” 她气哼哼地转身就走,渔阳飞镰赶忙跟了上去。 “不是我说,修士的江湖还不如老百姓的江湖有人情味呢,看起来飞天遁地很潇洒,实际上危机重重,你厉害有比你更厉害的,你要是长得好看了,身上有个宝贝了,那指定没个好下场,不是破财免灾,就是破财丢命……那帮修士最不讲道理了,高兴了就杀人,不高兴了也杀人,修为低的只有倒霉的份,你都未必成长起来,小命就没了……” 渔阳飞镰絮絮叨叨,焉翠花却白了他一眼,道,“说得好像自己见过似的!” 渔阳飞镰扬眉笑了笑,反问道,“你想想,要是修士那么好,为何整个沧溟大陆都严令禁止修士进入末等城池?沧澜王又为何在整个大陆法典上又加了好几条法令,对违法修士一切从严?!还不是因为修士不好相与,行事无度?!” 焉翠花瞟了他一眼,眼神已没有刚刚那般凌厉,看样子也是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只是嘴上不肯服输。 渔阳飞镰也不戳破,一脸坏笑地跟着她向镇上走去。 此处沿海边,有一座山脉,原名乌鸦山,大概是觉得乌鸦二字不吉利,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改成了乌雁山,乌雁山下乌雁城、乌雁镇。 救了渔阳飞镰的焉长海一家,就在镇上开了一家镖局一家货站。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镇上,镇子约有一千多户,不算大也不算小,主街倒是十分热闹,酒肆粮铺,米店布庄……应有尽有。 龙腾镖局就开在靠近街中间的位置,地段寸土寸金,两进的楼院前面是货站,后面是镖局,几十口人挤的满满当当。 旁边是一家两层酒楼,渔阳飞镰老远就看到女掌柜正跟镖局老板娘佟大娘,站在二楼雅间窗口往街口这边扫视。 说起这位女掌柜,渔阳飞镰刚被救回来时,还闹过一个笑话。 佟大娘见这位细皮嫩肉的小哥吃粗粮难以下咽,就带着他到隔壁酒楼,准备点几个菜,给这小子打牙祭。 她不拿自己当外人,进门就喊掌柜大名,“铜十斤?给小姑来几个好菜,家里来贵客了……” 渔阳飞镰一听,铜十斤?!饶是他饿得前胸贴后背,也噗嗤一下就乐了,对着佟大娘就道,“真是北域风采的名儿,什么铜十斤啊,好粮年啊,还有耍刀那俩大哥,桑满山桑满屯儿……只是这胆子能不能再大点,叫个铜千斤铜万斤的,十斤未免也太小家子气了。” 佟大娘当场哈哈大笑,直笑得直不起来腰,反倒是一个风韵犹存的美娇娘瞪了他一眼,嘴角还挂着嗔怪的笑。 “这是我侄女,人家叫佟拾金,拾金不昧的拾金,因为生下来是个女娃,千金,我大哥就给起了个名儿叫拾金。”佟大娘一边哈哈笑着,一边给他解释。 “我家大哥啊只三个女娃,大丫头叫拾金,二丫头叫捧珠,三丫头叫掬宝,都是我那个自认肚里有墨水的大哥起得名儿……” 许是自己也觉得三个名字起得有意思,佟大娘一直不停的哈哈笑。 渔阳飞镰和焉翠花走到货站门口,对着佟大娘打了个招呼,就准备往里去,丝毫没留意到,雅间窗口的那两位正热火朝天地讨论他。 “小姑,你说我要是把他收了,可行不?”佟拾金侧出半张脸,望着街上越走越近的英俊小哥问道。 “你?!”佟大娘做了个瞠目结舌的表情,“他才刚二十出头,你都三十多了,你想老牛吃嫩草啊,不害臊。” 佟拾金翻了个媚眼,一撇嘴,很是自信道,“三十多怎么了,我又不老,比那黄花闺女还有味道呢,再说了,我有钱,他要是明媒正娶,我九个酒楼全给他做陪嫁,他吃不了亏!” 佟大娘扁扁嘴,嫌弃道,“你看他那双手,比你的手都嫩,一看就是在家里养尊处优的,人家能看得上你那几个钱?!” 佟拾金不服气道,“我这几个钱怎么了,那也是靠自己一双手挣出来的,再说了,你又没问他,怎知他看不上我?!” 佟大娘又是一扁嘴,“这还用问吗?人家年纪轻轻,凭什么找你这徐娘半老?” 佟拾金气得牙直痒,她也是服气了,“小姑,老贬损你大侄女有意思吗?你大侄女离徐娘半老还早着呢!” 佟大娘撇撇嘴,不说话了。 佟拾金自己顺了顺气,接着道,“我其实有自知之明,我横竖是嫁过人的,也不奢求什么结果,只是他那模样太可人,不咬两口,我觉得亏的慌!” 她一双媚眼左右瞟了瞟,凑近佟大娘道,“我也不求他娶我,做个露水鸳鸯就行!” “你!”佟大娘眼一瞪,嘴一咧,一脸要指责,却又指责不出来的神情。 “小姑!”佟拾金一双媚眼眨了眨,笑眯眯道,“你不是一直觉得他是块材料,想让他跟你学枪法吗?我给你出个主意,要是成了,你给我牵线怎么样?” 佟大娘张了张嘴,瞪眼道,“你有办法?” 佟拾金一脸媚笑,道,“你听我的,你得这样……” 她凑在佟大娘耳朵边眉飞色舞地说了一通。 佟大娘听到一半就打断了她,“你这能行吗?” “行不行试了再说呀!”佟拾金瞪着佟大娘道,“成了你就帮我牵线,不成我自个儿想办法,绝不赖你。” 佟大娘一脸为难,“那先说好了,我只负责牵线,成不成我可不管。” 佟拾金又飞了个媚眼,道,“放心吧,小姑,老的嫩的总得尝一尝才能知道对不对口是不?说不定他就喜欢我这徐娘未老的呢?” 佟大娘两眼一闭,娘呀,简直没耳朵听。 第154章 真漂亮,能教我吗 渔阳飞镰进了货站,穿过堆满货物的过道,径直去往后院。 后院或站或坐,聚着几十名壮实汉子,也难怪焉翠花每天要出去练功,十六七的大姑娘了,在一群老爷们儿中间舞刀弄棒,确实不自在。 “哟,公子哥回来了,这几日观摩翠花的刀法,觉得可还行?你大户人家出身,有什么看不上的给指点指点。”一名汉子靠在刀架边,笑呵呵道。 周围一片哄笑。 渔阳飞镰丝毫不怯场,拔高嗓门道,“术业有专攻,你们敢不敢跟我的强项过过招?” 焉翠花翻了个白眼,道,“别提你那两句破诗了,翻来覆去就会那几句!” 周围笑声更浓。 渔阳飞镰被鄙视了也不恼,他从小到大不知被打击了多少回,这才刚到哪。 “都装好货了吗?一个个这么闲?” 一道清脆的嗓音从货站那头传了过来,紧接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走进了院落。 正是佟大娘的大女儿,焉翠花的大姐,焉长薇,模样挺好看,鹅蛋脸柳叶眉,武功一流,二十出头了,还没舍得出嫁。 “这次的镖可是押往沧澜王城,那是什么地方都不清楚吗?不琢磨琢磨自己有什么保命的手段,还有闲心在这编排人?!” 被大小姐当孙子一样训了,院子里的镖手立刻收敛神色,装货的装货,拉车的拉车,一瞬间所有人手里都有了活儿。 焉长薇颇有派头地扫视着干活的镖手,扫到渔阳飞镰时,杏眸瞪了一眼,一句话没说,就往后头的二层小楼走去。 渔阳飞镰纳闷了,干我什么事?是别人编排我,又不是我招惹别人,干什么瞪我?? 忽然,他眼眸一跳,押往沧澜王城?! 他瞬间抓到了不合理之处。 “翠花,这次押的是什么东西,居然要去沧澜王城?那可是大修士聚集的地方,一不小心就可能全军覆没……” 焉翠花不以为然道,“就是一些矿石,有个富户人家,说是颜色好看,要拿去铺院子。” 矿石?颜色好看?能有多好看,修士的结界之术能打造出无数种颜色来,眼花缭乱得比真实世界好看多了,还用得着从末等城池专门运矿石?! 再说了,修士可以御空飞行,把矿石往乾坤袋里一装,飞回去不好吗?又快又省力? 渔阳飞镰眨了眨眼睛,心底一万个问号翻来覆去。 “翠花,什么矿石,能让我看看吗?我还没见过带颜色的矿石呢?” 焉翠花瞪大眼睛道,“你们那没有吗?乌雁山里多的是,镇上好多人家都用这种矿石铺院子。” 渔阳飞镰越发疑惑,“能让我看看吗?好看的话我让我爹也运些回去。” 焉翠花几步走到一辆木车旁,盖板一掀,就露出了车里的矿石。 渔阳飞镰仔细一看,满车都是大大小小的矿石,乌漆麻黑的,也不见有什么好看的颜色。 焉翠花抿嘴一笑,好像知道渔阳飞镰的疑问,她伸手掏出一块打火石,几下就点着了一块矿石。 渔阳飞镰瞪大眼睛,紧紧地盯着矿石,好像不想错过它的任何一丝奇特之处。 旁边有镖手伸脸过来,打趣道,“哟,公子哥见多识广,居然没见过乡野里的石头?” 渔阳飞镰一手推开那人,继续盯着眼前的矿石。 火焰缓缓燃烧,慢慢的,被火烧过的地方竟呈现出一种新的颜色,似青似绿,隐隐有青光散出。 焉翠花拿起一块长条形状的矿石,小心地将在燃烧的矿石翻了个个儿。 顷刻间,那被烧过的地方如翻了身的青鱼,将肚皮敞开在了两人眼前。 阳光一照,矿石顿时变得透明起来,通体发着青翠的光芒,晶莹剔透,异常美丽。 “这么神奇?” 渔阳飞镰小心地将火苗弄灭,然后将青翠的矿石拿在手中,反复观察起来。 “隔壁酒楼铺的就是这种石头?” 他忽然想起来,隔壁佟拾金的酒楼,墙上就铺着这种石头,只不过要更碎一些,阳光一照,比星星还好看。 焉翠花一笑,道,“没错,也就是这种石头太硬,不好开采,要不然,我表姐怕是要将整个酒楼都铺上。” 渔阳飞镰抚了抚脑门,仍是满脸疑惑,“东西是好东西,可是他们干嘛不自己来取呢?” 焉翠花轻轻一哼,道,“刚刚回来的时候,你不也说了吗?沧澜王严令修士禁止进入末等城池,所以只能我们往那送了。” 渔阳飞镰还是想不通,“那可以送到二等城池啊,那里就有修士,到时自己取回去不是更快?” 焉翠花服气地看了看身旁的俊俏哥,不耐烦道,“人家有钱,愿意花银子雇我们,是挡你财路了吗?这么多问题……” 渔阳飞镰也不计较,直接将那块石头拿在了手里,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一路押镖过去的可是你大哥大姐,你就不怕他们出事情吗?” 焉翠花申神情一顿,嘴巴努了努,也没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倒是焉长薇从楼里走了出来,道,“你有心了,那边富户人家已经开好了通行文书,到了二等城池有人接应,一路镖不下车,直接到沧澜王城。” 渔阳飞镰看了眼这位一直冷脸对自己的大小姐,看着手里的矿石道,“还是小心为上,修士最不讲信用了,说翻脸就翻脸,还两面三刀,碰到有良心的修士比碰到三条腿的蛤蟆都难。” 说完,他掂着那块青翠石头就回了自己屋。 院子里两姐妹凑在一起,不知又嘀咕了些什么,最后一齐往渔阳飞镰这边瞥了一眼,才各自散去。 屋里,渔阳飞镰的心情越来越矛盾,这件事情摆明了就不合理,又牵扯到自家王城,要是有什么父亲大哥不知道的阴谋在里头,那他真是肠子要悔青。 “怎么办……” 他不停地摆弄着这块青翠矿石,忽然灵光一闪,难道这石头是什么极品灵石之类的?修士为了修炼宝贝可是连命都能豁出去的。 他立刻运转心法,往石头里探查起来,可渐渐的,他的脸上就布满了失望。 也难怪,末等城池之所以是末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灵气几乎全无,要是在这样的地方发现了极品矿藏,那整个乌雁城怕是要升城,至少也得是三等城池。 可既然没蕴藏灵气,那到底是因为什么,难道真是因为颜色好看? 他左思右想,频频咬牙,要不传个信回去?可一旦被父亲大哥发现踪迹,他怕是又要被抓回去送进赤地,但要是不传信,他又实在不安心…… 怎么办?? 他正苦恼着,就见院子里,佟大娘不知何时竟开始耍上枪了。 一杆红缨长枪在佟大娘的手里上下翻飞,如女子水袖,时而如彩蝶翩翩,绚丽飞舞,时而绽开如一朵精彩的大花,花瓣层层旋转,有影似无影,时而如蛟龙戏水,一跃而出,伸爪探月…… 周围的镖手都有些疑惑,老板娘平白无故地耍这么一套花架式干什么。 渔阳飞镰却两眼放光,被眼花缭乱的枪法吸引住了。 “佟大娘,今天的枪法不太一样啊,比以往漂亮多了。” 佟大娘早就看到渔阳飞镰那羡慕的小眼神了,她没有理睬,继续将手中的红缨长枪耍的绚丽夺目,让人移不开眼。 终于一套枪法打完,她打了一个漂亮的收式,立住身形。 渔阳飞镰立刻鼓起掌来,脸上也像开了花一样,把所有烦恼都抛到了脑后。 “佟大娘,这枪法真漂亮,能教我几招吗?” 第155章 早被风吹成了肉干 佟大娘欲擒故纵,摆手道,“你不行的,这套枪法看着赏心悦目,真要练起来是要下苦功夫的。” 渔阳飞镰没有留意到四周神色各异的眼神,立刻央求道,“大娘,您就教我几招,就那个,一朵花那个,还有那个,跟蝴蝶飞似的,教我这两招就行了,怎么办样,大娘?” 佟大娘本来还挺高兴,这小子终于要跟她学枪法了,哪成想人家开口只学两招,登时就来气了。 “你还挑挑拣拣,就你这懒散的样子,一招我都不想教你。” 她气哼哼地提着枪,几步就上了楼,头都没有回。 周围一片看好戏的促狭眼神。 渔阳飞镰眼巴巴的看着佟大娘离去,也有些无奈,好不容易有他想学的招式,人家居然还不乐意教,哎…… 他摇了摇头,从兵器架上拿了一条枪出来,左掂掂右掂掂,又仰头回想了一下佟大娘的动作,随后闭着眼睛,唰唰唰……耍了几个动作出来。 四周镖手一片嗤笑,眼神轻蔑得不用张口,就能想象出他们脑袋里的风凉话。 正巧楼上一个鹅蛋脸下楼,把渔阳飞镰的两个花架式看了个一清二楚。 “不错啊,还拿得动枪,两条胳膊也不是摆设嘛,这条累了就换那条……”焉长薇冷着脸调侃道。 渔阳飞镰扯了扯嘴角,道,“我是懒,但不是傻,累了知道歇着。” 焉长薇两眼盯着瞎舞的渔阳飞镰,脚下却不停,明明下了楼,走了几步又从另一侧楼梯回到了楼上。 “娘,您干嘛教这种花里胡哨的枪法给那小子,中看不中用。”焉长薇走到佟大娘身边,埋怨道。 佟大娘心里正盘算着小九九,随口道,“哪里教了?我是随便耍耍。” 焉长薇也不戳破,道,“您随便耍耍,那小子可看到眼里去了,记性倒是不错,两个招式,一遍学会了。” 佟大娘闻言一喜,“一遍学会了?!这么快,我就说这小子是块材料。” 焉长薇皱着眉头道,“您快别夸他了,瞧他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模样,他能学出什么本事来,男人就该像我爹我大哥那样,能当家能扛事,他软得跟面条一样……” 佟大娘摆摆手,道,“你不懂,有些人看着懒散,其实心里有成算,那小子看着一天到晚没正形,其实是看得多说得少,心里头怕是有一万个主意都打不住……” 她边说边往外走,到了回廊上,就看到一个瘦削的背影,正单手舞着一朵花。 四周一片嗤笑声,渔阳飞镰却浑然不顾,只顾手里的一条花枪。 忽然,他表情一变,感觉身后如芒刺背,一回头,就看到一老一青两双眼睛正盯着他。 “佟大娘,我这算不算偷师啊?”他笑呵呵道。 佟大娘不屑道,“你这连照葫芦画瓢都算不上,还偷师,年轻人脸皮就是厚,明明是井底蛙,竟然还高看自己。” 焉长薇噗嗤一下,满脸讥笑,周围也一片嗤笑之声。 渔阳飞镰被嘲笑了也不脸红,反倒尤自有荣道,“井底蛙当然得高看自己了,难不成还任由别人看扁?” 他轻轻一哼,转过身去,继续挥舞那一朵大花,似乎觉得自己挥舞得还不错,嘴角一咧,还挺美。 焉长薇看不下去了,明明连花架子都算不上,竟然还觉得自己了不起,这人就没点自知之明吗,脸皮这么厚。 “鱼飞镰,你是不是傻,我娘那么多厉害的枪法你不学,专门学这些中看不中用的?!” 渔阳飞镰扭过头道,“这你就不懂了,你们练武是为了押镖的时候没人敢惹,我练这两手,是为了有朝一日回去耍给小娘子看的,自然是招是越漂亮越好。” 这下,不光佟大娘和焉长薇目瞪口呆,院子里还在装货的镖手们也听不下去了。 “你还知道小娘子?!”一个镖手伸着大脑门看着渔阳飞镰道。 “这有什么,放眼四大疆域,哪座有名气的红楼里头没我几个相好的!”渔阳飞镰一边耍着枪,一边洋洋得意地回应道。 镖手们一个个像吃了大苍蝇,表情一个比一个难看。 “就你?还相好的?你这身板行吗?!” 有镖手跳下货车,一脸愤愤不平的看着渔阳飞镰。 “就是!就你这身板,小娘子练一晚上,怕是得歇三天!” 镖手们的哄笑越发浓烈。 渔阳飞镰蹙着眉头,扫了扫这帮壮汉,冷哼道,“你们怕是娶不上媳妇,故意说风凉话吧!”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几十个镖手们磨拳霍霍,就要上前收拾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 “干什么!都给我站住!” 关键时刻,焉长薇一跃而下,站在了镖手和渔阳飞镰中间。 镖手们对焉长薇还是有一些敬意的,不仅仅是镖局大小姐这个身份,更重要的是她手上有真功夫。 走镖是个刀尖舔血拿命换钱的活计,走过几次生死镖,那些能在关键时候力破敌手,救众人于危机的同伴,就成了他们最佩服的人。 焉家连续几代当家人,无疑都是令他们敬佩的人。 见焉长薇挡在中间,镖手们也停了下来。 “大小姐,不是兄弟们窝火,有他这么说话的吗?睡过小娘子了不起?!无非就是兜里有几个钱罢了,没钱谁还认他是个什么东西!”一个镖手气呼呼道。 院子里的镖手好多都到了娶亲的年纪,却仍没娶上媳妇,银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镖手这个活计。 在这个修士当道,普通百姓低几等的世道,镖手就是在刀缝里求生存,看着手里有家伙又虎背熊腰不好惹,可万一走背字,碰上无视法规到末等城池来作威作福的修士,哪怕是刚结丹的,他们也得自求多福,纵是低头装孙子,小命也在别人的一念之间。就算运气没背到家,碰上比自己手段厉害的劫冦,小命一样得对半劈。好镖手是一次次生死劫趟过来的,走一次镖能不能全须全尾的回来,那都得五五分,赖镖手则没人雇,饿都饿死了,如此不牢靠的活计,自然是有姑娘人家的下下选。 可现在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仗着家里有几个钱,就嘲笑他们娶不上媳妇,换了谁会不急?! “鱼飞镰,镖局不仅救了你的命,还用我们挣来的银子给你吃给你喝,你有资格在大伙面前显摆吗?!” 焉长薇瞪着耍花枪的小子,厉声说道。 “那日救你的镖手就在这院子里,若不是他们,你怕早被风吹成了肉干!哪还有你这些日子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道歉!!” 第156章 大侄女的法子可有效果 渔阳飞镰看看一脸愤怒的焉长薇,又看看满是凶相的镖手们,他张了张嘴,道,“我错了,我道歉!” 四周的镖手们瞬间愣住了,这么痛快就道歉了?这态度调转得是不是也太快了?他们还以为得练两下才行呢。 “娘,这算是怂包、没骨气,还是算知错就改?” 二楼廊道,不光佟大娘在,焉翠花也出来了,她面色复杂地望着下头的公子哥,小声地问道。 佟大娘没有说话,下边焉长薇却更加生气了,杏目圆睁,咬牙道: “你能不能有点骨气?!让你道歉你就道歉?!你敢不敢呛回去,没娶上媳妇是他们没本事,还不许人说?!” 渔阳飞镰一脸无语,“你到底站哪头?让我道歉的是你,嫌我道歉的也是你!” 焉长薇满脸的恨铁不成钢,瞪眼道,“我站有骨气的那头!你要是能数落了这些人,还让他们不敢拿你怎么样,我就站你这头!” 渔阳飞镰一撇嘴,“这何苦来?各家都有难念的经,何苦相互为难?非得戳在别人伤疤上,让人敢怒不敢言才叫本事?” 他一脸正义地摇了摇头,“那不是我想要的本事,不稀罕!” 二两本事都没有,竟还装模作样? 焉长薇咬了咬牙,又扫了眼四周的镖手,很是服气道,“鱼飞镰,你行,你白是个男儿身!” 她怒哼了一声,一甩头,转身就向楼上走去。 渔阳飞镰的目光立刻追了上去,扬声道,“非得争强好胜才算男儿身?!好好说话办事就不算?!” 焉长薇砰地一声关上了自己房间的门,剩下一院子的镖手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跟前的公子哥,眼里的鄙视又重了几分。 “赶紧干活,赶紧干活,省的娶不上媳妇又让人笑话!” 一个年纪大的镖手挥了挥手,好几双眼睛剜了一眼渔阳飞镰,这才各回各位,继续干活。 原本剑拔弩张的院子,重新回归平静。 “你也真是的,让你道歉就道歉?就不敢硬气点?” 焉翠花来到渔阳飞镰的跟前,小声埋怨道。 渔阳飞镰翻了个白眼,道,“我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们随便拉出一个来我都打不过,我跟他们横?你家人会向着我吗?会跟他们翻脸吗?还不是两头和稀泥……” “再说,你大姐说的也没错,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我这命都是他们救的,我又无以为报,人家也从来没要求过什么,我还这么嚣张,那不是找打吗?” 一番话,说得焉翠花都愣住了,她眨了眨眼睛,竟觉得这小子说得也有道理。 楼上佟大娘却扁了扁嘴,明明是个怂包,还给自己找理由,这一身好骨头怎么就长到了这小子身上…… 翌日清晨,渔阳飞镰还在睡觉,就听院子里呼呼生风,好像有人在挥舞着什么。 渔阳飞镰睡眼惺忪,开门一看,竟是佟大娘在练枪,练得还是昨日那套姿势好看的枪法。 他顿时眼神一亮,此时院子里空无一人,不正是他的好机会吗? 他忙不迭的去洗了把脸,然后围在佟大娘身旁央求起来: “大娘,能不能教教我……我不多学,您就教我两招就行……” 佟大娘皱着眉头没说话,手中长枪仍是虎虎生风,直到一套枪法打完,渔阳飞镰仍是翻来覆去,就央求教两招。 佟大娘心里禁不住失望,甚至有点小火气,她祖传的枪法,平时多少人求着拜师她都不收,现在上赶着招揽这小子,人家竟才只给半张脸面,就不能自信点学一整套枪法吗?或者干脆求她收为徒弟? 她这番不虞的神色,落在渔阳飞镰眼里就成了勉为其难,不乐意教。 “大娘,您放心,我就自己练一练,绝不出去外传,行内的规矩我是懂的……您就教我两招吧,啊?就两招……”渔阳飞镰满脸堆笑地伸出两个手指头。 佟大娘又扁了扁嘴,唉,看来只能自己再下一个台阶了。 她看向眼前的谄媚笑脸,道,“我的枪法是从不外传的,要学我的枪法那得先磕头拜师才行,不过呢,你来这么多天了,大娘我也没把你当外人,你又诚心想学,我就……教你两招。” 渔阳飞镰一听,顿时大喜过望,这下回去可有的显摆了,那些红楼小娘子还不得黏在他身上。 佟大娘没有端架子,将手中长枪扔给渔阳飞镰,开始讲解起来。 “练武,基本功很重要,你虽只学两招,但要想将这两招打得生猛又漂亮,手上与脚下的功夫得双管齐下……” “啊?”渔阳飞镰听到这,立刻皱起了眉头,“大娘,能不能不练基本功,练基本功太苦了,我学两个花架式就行……” 佟大娘深吸了口气,使劲压了压心里想骂人的冲动,缓缓道,“也不是不行,你不练基本功,那就要更加勤奋的练习招式才行。” 渔阳飞镰如蒙大赦,立刻咧开嘴,笑着点头道,“只要不用吃那么多苦,怎么都行。” 佟大娘嘴角抽了抽,心里忍不住腹诽自己,这么费劲巴拉的引导这小子练枪图什么?就因为他是块难得的材料吗? 但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飞镰,你身姿挺拔,胳膊长腿长,当真是练枪的好材料,你人又聪明,学得快,相信不出一两日,这两招你就学会了。”佟大娘毫不吝啬地夸赞道,要是能把这小子夸得晕头转向,说不定能一直跟她练下去。 “真的吗?大娘,我要是能学那么快,您能不能再教我两招?”渔阳飞镰被夸得两眼放光,忍不住又提了一个要求。 “要我说,你学几个招式,不如学一整套枪法,毕竟一整套也没几个招式,而且,一整套枪法连贯的打完,那才叫潇洒呢!当年你佟大叔在街上练刀,每次打完一整套刀法,都会引来不知多少女子芳心暗许,把四周没娶到媳妇的邻居都气坏了……”佟大娘一脸严肃地诱惑道。 “真的?”渔阳飞镰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红楼花魁那拉丝的眼神,“那我也学一整套!” 佟大娘脸色沉了沉,端着架子道,“先看你这两个招式学得怎么样吧,若学得好,我再教你别的,若学不好……” 她故意拖了拖腔调,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唉,为了收个好徒弟,也真是不容易。”她心道。 她这正满心苦涩又充满希冀地教着渔阳飞镰,一扭头,就看到隔壁二楼的窗户边,不知何时已站了个美娇娘。 “小姑,大侄女的法子可有效果啊?” 佟拾金不顾清早的冷风,弯起胳膊把身子往窗户上一支,正好把那沉甸甸的胸口卡在窗边上。 “大侄女正等着小姑的谢礼呢!” 第157章 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疼你 佟大娘抽了抽嘴角,道,“八字刚起了个头,还不知道这一撇能不能画下来呢!你急什么?” 佟拾金抿嘴一笑,也不反驳,仍是靠在窗户边身姿飘摇。 渔阳飞镰撇过头看了看,正要说话,就被佟大娘一巴掌拍在后脑勺。 “还练不练了?不练就收功!” 渔阳飞镰揉了揉后脑勺,立刻谄笑道,“练呢练呢,这不是想着大清早的,跟佟掌柜打个招呼吗。” 佟大娘一白眼,“这一天好几个时辰呢,非要在练功的时候猴急吗?” 渔阳飞镰眼角一抽,猴急这个词是能用在这的吗? 楼上却传来两声嗤笑,长薇冷着脸背着手,一副大小姐做派,翠花则捂着嘴,笑得肩膀直抖。 渔阳飞镰一脸懊恼,又被看笑话了,立刻收回心思,开始认真的练起招式来…… 一个时辰后终于收枪,渔阳飞镰已经累的气喘吁吁,饶是冬天,贴身衣衫也已经湿透了。 “没想到这么累……”他皱着眉头道。 “累是累了些,你不觉得身上很畅快吗?”佟大娘立刻刻意引导起来,不管这小子冒出什么不好的想法来,她都得往好的方面去引,免得这小子打退堂鼓。 “好像……好像是挺畅快的。”渔阳飞镰感觉了一下,竟真的感觉自己又累又畅快。 “练枪法对你的体格是有裨益的,也……有助于你日后子孙繁盛……”佟大娘又补充道,要想这小子心甘情愿的继续受累,就得用各种好处诱惑他。 果不其然,渔阳飞镰的眼里立刻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咯咯咯……” 两道笑声传来,两人一起抬头,一个看向长薇翠花两姐妹,另一个则看向窗边的大侄女。 佟拾金笑得胸前一颤一颤。 佟大娘脸色一阵抽抽,站在窗户边已经不是正派门户家的做派了,还在大清早使这狐媚的手段,花枝招展的给谁看呢?! 她立刻转向渔阳飞镰道,“你去洗把脸,一会吃饭了。” “哦。” 渔阳飞镰答应一声,看了眼佟拾金就向水井走去。 见渔阳飞镰走了,佟大娘也立刻转身上楼。 佟拾金本来正笑得开怀,一见佟大娘的背影,立刻明白过来。 想不认账?!没那么容易! 她一扭身,噔噔噔地下楼,眨眼间就杀了过来。 长薇与翠花两姐妹则一脸促狭地等着看热闹。 “小姑,你是不是说话不算话!” 佟大娘看着冲进屋里的大侄女,一脸无奈,她没有打哈哈,而是开门见山道: “拾金,我仔细想了想,还是不妥,你们两个年纪相差太大了……” 佟拾金立刻瞪眼,“这你甭管,让那小子自己做主,我要的就是你给牵个线。” “拾金,你以后肯定会遇上好的……” “小姑!” 佟拾金一双杏眸圆睁,瞪着佟大娘,“你要跟你大侄女说话不算话吗?可别忘了长海长薇三个人都没婚嫁呢,你真的不用我帮忙?!” 佟大娘张了张嘴,不愧是她的大侄女,一下子就捏住了她的七寸。 她一屁股坐在桌子边,妥协道,“行,我去问问。” 佟拾金上前一步,拉起佟大娘道,“现在就去!” 佟大娘一脸为难,皱眉道,“现在太早了,等晚饭过后吧,这事得细说……” 佟拾金一跺脚,“小姑,横竖都是一刀子,早落下来早了,拖拖拉拉的要到什么时候!” 佟大娘看着大侄女,脚下就是不挪步,她拉着佟拾金规劝道,“你想想,这人都是什么时候想要个伴?不都是大晚上一个人的时候吗?你现在大上午头子的去问,能成的事也成不了,等到了晚上,黑灯瞎火冷冰冰的时候,那才是说这事的时候,你仔细想想,是不是?” 楼下传来渔阳飞镰泼水放盆的声音。 佟拾金眨了眨眼睛,一跺脚,转身向外走去。 渔阳飞镰正一脸水的走向楼梯口,忽见佟拾金走了下来。 “佟掌柜,早啊。”他打了个招呼就准备错身过去。 佟拾金却停了下来,冲着眼前的俊逸小哥莞尔一笑,道,“飞镰,咱们都这么熟了,叫佟掌柜也太见外了,咱俩年纪差不多,你叫我拾金,或是拾金姐都行,昂。” 渔阳飞镰笑笑,从善如流道,“好,那我以后就叫拾金姐。” 佟拾金看着眼前的俊逸笑容,一时间春心乱颤,连带两颗杏眸也越发亮了起来,她绽开红唇笑道,“咱们两个大人,说话就是省事,一说就透,哪天来拾金姐这,姐给你做好吃的。” 渔阳飞镰还是那副迷死人的笑容,痛快答应道,“好嘞,那我先谢谢拾金姐。” “嗯。”佟拾金答应了一声,一步三回头地下了楼梯,要往外走时 一双杏眸冲廊道上的两姐妹嫣然一笑,顺便使了个眼色提醒楼上的佟大娘。 佟大娘双眼一闭,点了点头,郑重地表示自己记下了,结果睁开眼就看到两个女儿好整以暇的眼神。 “娘,是长得好看,就有人往门上送吗,你打算什么时候说?”翠花两眼放光,也不知是个什么心思。 “是你们操心的事吗?吃饭!”佟大娘一脸嗔怪的看向两个女儿。 早饭过后,趁着一众镖手还没来,佟大娘直接拉着渔阳飞镰进了一楼镖局的议事厅。 “飞镰啊,大娘有个事问问你。” 渔阳飞镰一脸懵,不知道什么重要的事还要来议事厅,这地方没事时都不让乱进。 佟大娘踌躇了一下,问道,“你来这这么长时间了,觉得孤单吗?” 渔阳飞镰愣了一下,直肠子道,“不孤单,院子里这么多人,怎么会孤单呢。” 佟大娘想了想,又道,“那……你想不想有个知冷知热的人?” 啊?渔阳飞镰眨着眼睛,更加疑惑起来,知冷知热的人,这是说媒的时候用的词吧…… 佟大娘讪讪地笑了笑,又问道,“飞镰,你想不想娶媳妇?” 渔阳飞镰差点跳起来,斩钉截铁道,“大娘,我没想娶媳妇!” 佟大娘也觉得自己问得太唐突了,立刻缓了缓语气,说道,“我就跟你直说了吧,我那个大侄女,拾金,是个不错的丫头。我大哥三个闺女,没有儿子,前些年给她招了个上门女婿,只是那姑爷长得人模狗样,做人委实差了点,他花着我侄女的银子……呃……总之呢,我这侄女当真不错,人长得也好看,心也细,整个镇上不知多少殷实户请人给说过媒……所以问问你,想不想和她做个伴……” 渔阳飞镰听到这,整个人都惊了,瞠目结舌。 佟大娘尴尬的笑了笑,道,“也不一定要成亲,就是你在这的时候,有个人知冷知热的疼你……” 渔阳飞镰立刻回过神来,只是脑海中瞬间闪出一个披着大红斗篷树下赏红梅的身影,他顿了顿,说道: “大娘,我明白您的意思了,但是昨日发生的事情您也看到了,我把整个镖局的镖手都得罪了,大伙儿看我是个外来的,才不跟我计较,我要是跟拾金姐在一块儿了,那以后都别想跟他们和解了,毕竟拾金姐在他们眼里那可是无可替代的存在……” 渔阳飞镰一说,佟大娘瞬间也醒悟过来,就她大侄女那模样,那身家,镖局里甭管成了亲的没成亲的,几乎都对她有念想,飞镰要是真和她成了一对,那可真是犯了众怒了,本地人惦记的肉竟被外地人叼走了,换谁谁不气。 “再说了,大娘,我现在就想练枪,别的不想。” 佟大娘立刻正色起来,点头道,“对对对,练枪才是最重要的,你今日也没别的事,就把今早那两个招式好好练练……” 渔阳飞镰答应着,忙不迭出了议事厅,唯恐再给拦下来。 剩下佟大娘一个人坐在那苦恼,本来也不合适,还非得强求,好好的找个人嫁不好吗…… 第158章 身周波纹颤动 说是大白天问这事肯定成不了,佟大娘如愿以偿。 她本就是想让这小子跟自己练枪,却被百般推脱,无计可施之下才答应佟拾金的无奈之举,只是没成想她大侄女的方法竟管用,这个公子哥还真就喜欢这些花里胡哨、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式。 “先挑起他的兴头,后面再慢慢引,有了开头,还怕没有以后?” 这是她大侄女的原话。 看来要论磋磨人心,还得她大侄女这种阅人无数的酒楼老板之流。 那小子刚救回来的时候,她还替两个丫头动过心思,结果没几天就发现这小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细皮嫩肉,一看就是从小到大没吃过苦的,这般情形家里指定是高门大户钟鸣鼎食的,自己的两个丫头打打杀杀还行,去人家家里当夫人,不要说人家未必愿意,她自己都底气不足。再加上长薇翠花俩丫头全然看不上这小子,用长薇的话说,过日子看的是本事,不是皮囊,皮囊能看几年?! 真是人间清醒。 外头传来呼呼的练枪声,佟大娘站起身向外走去,正碰上快步往里走的大女儿。 “娘,您教他这些不中用的花招干嘛?”焉长薇皱着眉头问道。 “你们都不学,还不许我找个徒弟了?”佟大娘有些生气道。 “不是不想让您收徒,是他练这些也没用啊,连戏班武生都不如,花里胡哨,光好看了。” 焉长薇自然知道佟大娘的想法,他们兄妹三个打小就没人愿意练枪,都随了父亲焉立山,一水的短刀长刀,院里镖手的资质佟大娘又看不上,左挑右选,好不容易看中了救回来的小子,却只教些不没用的。 “这你不用管,娘心里有数,你别老数落他就行。”佟大娘提醒了女儿一句,她好不容易才挑起的兴头,可不能让女儿给浇灭了。 “您要觉得他是材料您就教,我才懒得管。”焉长薇撇了撇嘴,大步出了议事厅,直奔前头货站,路过那个挥着长枪的身影,她目不斜视,眼不见,心不烦。 渔阳飞镰正练着一个游龙的招式,双目炯炯,一脸认真,仿佛练的是什么绝世高招。 佟大娘不言不语看了一会,心里又升起了几道希冀,多好的练枪体质,若肯下功夫,这小子绝对是可造之材。 外边传来一片嘈杂,紧接着就见好几辆大车被推进了院子。 佟大娘原本还疑惑,今日镖手怎的这么晚还没到,看见大车才想起来,托镇上谭老木匠家打的木车,今日正是交货的日子。 “掌柜的,谭老头让送银子去呢,一共二十辆车,都齐了。”一名老镖手高声喊道。 “知道了。”佟大娘答应一声,立刻回屋去拿银子。 渔阳飞镰当即停了手上的动作,一脸愕然地看着被推进来的一辆辆大木车。 这些木板车足有一丈半长,宽约七尺,高五尺余,钉车的木头至少有一寸厚,可见对承重量的要求极高。 “这得装多少矿石……”他心里嘀咕起来。 不一会,佟大娘就出来了,手里还拿了一个布包。 “大娘,那富户要了多少矿石啊,定这么多大车?” “那家人没说具体数,只要求月底前出发,有多少要多少,按矿石的数量给银子……”佟大娘一边说着,一边将布包递给刚刚的老镖手,叮嘱他立刻送过去。 渔阳飞镰皱着眉头想了想,“月底前出发,那也就五日了,焉大伯不在,这趟谁押镖啊?” “你焉大伯月底前就回来了,只是歇不了了,回来就得立马走。”佟大娘微微叹息,有些心疼丈夫。 渔阳飞镰看着将院子塞得满满当当的大木车,神情越来越凝重,二十辆,加上先前就装满的十几辆,整整三十多辆大车,这么多矿石,他才不信费这么大劲运过去是铺院子。 一整天,镖手们都忙碌个不停,不断有小推车将矿石推回来。 乌雁山那边一直有矿工采石,只是大车不够,拉回来没地方放,一直都是放在山里。 渔阳飞镰把枪一提,跟佟大娘打了声招呼,就向外走去。 沿着镇中街一路向东,出了镇子就是一片打谷场,每天天不亮焉翠花就会来这练刀,而乌雁山运回来的矿石车必定要经过此处。 他一路长腿阔步,远远的就看到一个红底碎花短衣身影,正挥舞着一柄长刀,不时发出喝哈之声,一旁还站着一个背刀的高挑身影,光看背影让人看着就很冷。 焉长薇听到背后脚步声,扭过头看了一眼,顿时皱起了眉头,这小子真是阴魂不散。 渔阳飞镰脸皮向来厚,四方阔步直奔打谷场中央,全然没理焉长薇的冷脸色,你看不惯我跟我有关系吗? “呼!呼!” 长枪一甩,还是那招游龙。 焉长薇皱着眉眯着眼,越看那小子越不顺眼。 渔阳飞镰两手握枪不停抽掣,一招游龙只有四五分形似,半分神似都没有,他乱舞一气,把旁边练刀的焉翠花也搅得静不下心来。 焉翠花收了刀,看向渔阳飞镰,随着眼前一下又一下的抽掣,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到底懂不懂枪法?我娘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翠花!” 焉翠花挑起眉头,刚准备数落渔阳飞镰,就被身后的焉长薇给拦住了。 “个人路径不同,莫要瞎指点!” 焉翠花张了张嘴,又摇了摇头,泄了气一般,生生把满肚子的话压了下去。 “这个,是今早上刚学的,昨天那朵花舞得倒还行。” 渔阳飞镰收了枪,随后手腕用力,手指翻转,一朵有形无影的枪花就在身前身后翻飞。 焉翠花一脸无语,就这叫还行? 渔阳飞镰却咧开嘴,一脸得意,笑道,“怎么样,还行吧?” 实际他说还行,是自谦的意思,心里对自己的认定相当高的,连佟大娘都夸他了呢。 焉翠花看着洋洋得意的渔阳飞镰没有说话,人家练的正兴起,她出言打击似乎也不太好。 渔阳飞镰手里越来越顺,枪花一朵连一朵,他见焉翠花一脸震惊的表情,越发得意,牙一咬,气一沉,枪花如无根之花之间影不见形。 忽然,焉长薇眼眸一跳,她蹙起杏眸走近了两步,神情从疑惑,渐渐转为到不敢置信。 这小子的身周竟有波纹颤动! 第159章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如大夏天被烤化的路面。 一圈透明的波纹隐隐颤动着,围绕在渔阳飞镰身周,足有一寸之宽。 看到焉长薇也被自己震惊到了,渔阳飞镰更加得意起来,但旋即他就支撑不住了,手臂越来越酸。 他一咬牙关,利落地收住长枪,笑道,“怎么样,我还行吧,昨天到今天才两天呢,哦,还不到两天,算起来连一天都不到。” 焉翠花看着他微微抖动的手臂,露出一个牙疼的表情,没忍住又翻了个白眼。 “鱼飞镰,你还是不错的。”焉长薇点头道。 渔阳飞镰立刻咧开一个灿烂笑容,这还是焉长薇第一次夸他呢。 “那是,我虽说懒了些,天资还是在的,随便练练就能让人刮目相看。” 焉翠花切了一声,揶揄道,“说你胖还喘起来了,鱼飞镰,你脸皮可真厚!” 渔阳飞镰哈哈一笑,反唇相讥道,“承认自己优秀就是脸皮厚?还非得跟别人一样捋着胡子过河等着别人来夸才算高人之风谦谦君子?!” 捋着胡子过河,牵须,谐音意为谦虚。 焉翠花又翻了个白眼,“还挺会说道……” 焉长薇走上前道,“鱼飞镰,满打满算这才不到一日,你就把枪花耍的这么熟练了,我原本以为你这一套枪法学下来至少得两个月,现在看来,不出五六日,至少这套枪法你就能出师了。” 焉翠花一脸惊诧莫名的表情看向她大姐。 渔阳飞镰却得意的笑了笑,道,“五六日都是多说了,两日,至多两日,这套枪法我能正反来去自如!” 他伸出两个手指头,信誓旦旦的比划了一下。 “正反来去自如?” 焉长薇笑了一下,由衷道,“我还从没有见过枪法倒着打的,这次真是要涨见识了,那两日后还在此处,让我们开开眼?” 她一脸真诚的看着渔阳飞镰。 “没问题,我虽对武学涉猎不多,但研透一套枪法还是不在话下的。” 渔阳飞镰十分自信地夸下海口。 “那我们就不耽误你练枪了,家里一堆事情,我们就先回去了。” 焉长薇说着,拉起焉翠花就往回走。 “姐,你干嘛要捧杀他?”焉翠花小声问道。 “你懂什么,这叫鞭策,就好比上坡的驴,你抽他一鞭子,不管费多大的劲他也得冲上去。” “那他要是冲不上去呢?他可什么都不会!” “那就丢脸呗,光腚推磨,老猴子下树。” 焉翠花一听,立刻咯咯地笑了起来。 渔阳飞镰看着两姐妹的背影,嘴角笑容荡漾,他可是信心满满,胸有成竹,一个套路就那几招,翻来覆去打一遍有什么难的? 身后嘎吱嘎吱传来熟悉的声音。 渔阳飞镰一回头,果不其然,三辆运矿石的独轮车正朝他走过来。 “桑大哥,还有多少矿石要运?” 一个五短三粗的汉子一脸不耐烦道,“早着呢,天黑能运完就不错了。” “那我过去帮忙?” “你?豆芽菜似的,你以为这是炕上伺候小娘子,撅腚使劲就行了?” 后边两个汉子都是镖局的镖手,一听这话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渔阳飞镰也不恼,目送三人过去后,提上长枪就朝山里走去。 他虽没什么傍身的能耐,但对北域的民风很有信心,出不了大事。 徒步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乌雁山脚,他按图索骥,顺着独轮车车辙,就寻到了采矿石的矿口。 矿洞两人多高,一丈多宽,没有他想象中的深,也就从山表往里挖了五六丈远,十几个矿工正挥着大铁锤,奋力砸着一人多高的矿石层,一片叮咣作响之声。 渔阳飞镰仔细观察了一会,发现矿工要砸好几锤才能砸下一小块矿石,可见矿石的硬度很高。 “不能用火药炸吗?” 有几个矿工听到身后有人说话,便停了手,回过身道,“哪来的臭小子,毛都没长齐就敢胡咧咧,爷爷专门开矿的,能用火药会不用?!还用你教?!” 矿工骂完又转过身去抡锤。 渔阳飞镰也不生气,四下打量起来,旁边还有几个矿洞,但露出矿石的面积小一些,也没有这个洞深。 矿工对他这个不速之客爱搭不理,也侧面说明这矿石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想要谁都能来开采。 渔阳飞镰待了一刻多钟便准备返程了。 一路上他都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往家里传信,按说家里有风信子,各处的情报都能探到,但百密一疏,就怕疏漏的这处恰恰是能伤筋动骨的。 再者,那个白眸的魂王到底为什么把他送到这来,是巧合?还是预见到此处有蹊跷? 回到镖局,渔阳飞镰打算再挖点买家的信息,再决定要不要传信,却发现佟大娘母女三人都用探究的眼神看着他。 他也一脸探究的回望过去。 “飞镰,我记得你先前提过,你以前学过武?”佟大娘问道。 “啊,是学过,但我太懒,学无所成。”渔阳飞镰敷衍道。 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废体吧。 “那你学过些什么?”佟大娘又追问道。 “就是……一些法诀啊什么的。”渔阳飞镰支支吾吾。 “法诀?!”母女三人一齐瞪大了眼睛。 还是佟大娘见多识广,当即问道,“飞镰,你该不会是觉醒了灵脉吧!” “嗯……是有灵脉……” 母女三人全都目瞪口呆。 “你觉醒了灵脉还犯懒?!” 焉翠花的声音像惊呼,更像质问。 他们末等城池的小老百姓不知有多少巴望着能觉醒灵脉,北域二十年一筛选,只要修真的灵脉觉醒,就可以居家迁往二等城池,不仅给予房屋田产,还可以进入宗门修炼,从此做那人人艳羡的修士,即使家人仍是寻常百姓,地位也是比末等城池不知高了多少倍。 而眼前的公子哥非但觉醒了灵脉,居然好不知好歹的不珍惜?! 焉长薇站起身,一脚踢了出去。 “嘭” 渔阳飞镰应声倒地。 “简直暴殓天物!我们年年巴望日日巴望,求之不得,你轻而易举的就有了竟然不珍惜!你不要给我们,总比在你身上浪费强!!” 焉长薇蛾眉紧蹙,杏眸圆瞪,简直要气死了,恨不能把眼前的小子痛打一顿。 渔阳飞镰咬着牙爬起来,拍了拍衣服,道,“人各有志,甲之蜜糖乙之砒霜,给我之前也没问过我啊!” 第160章 碰上横的倒霉 焉长薇气得又一脚踢了上去。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老天爷给了你,居然还是老天爷的不是了!” 佟大娘和焉翠花也气得不轻。 作为练武之人,又是代代走镖的人家,他们对于觉醒灵脉的向往比普通人还要强烈百倍。每次见到御空飞行的修士,或者抬手间就能镇压一大片武夫的高人,心里不知有多羡慕。 “飞镰,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佟大娘咬牙说道,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渔阳飞镰坐在地上,呲牙咧嘴的揉着身上,斯斯吸气道,“你们知道修炼要吃多少苦吗,就觉得那是福?” 三人简直气结。 “干什么不吃苦?不吃苦中苦,怎么做人上人?!” “你当现在就不苦了吗?你知道被高手捏在手心苦苦求生是什么滋味吗?” “真是娇生惯养不知人间疾苦……” 母女三人气得牙痒,渔阳飞镰却抓着头发一脸苦恼,这些话他都不知听了多少年了,早知如此他就不这么坦诚了。 “起来!”焉长薇踢了他一脚。 “起来再被你踹倒,费那劲干嘛?我还是坐在地上吧,你们什么时候放过我了我再起来。” 焉长薇气得又踢了一脚,伸臂一个大力,就将渔阳飞镰拽了起来。 “你给我听好了,从今天开始你给我好好练枪,你吃我家的饭,就得报我家的恩,要么把你练废,要么就给我上天!” 她拽着渔阳飞镰的肩膀就向外走去。 院子里好几个镖手正在装车,就见大小姐要跟人拼命一样,押着那讨人厌的公子哥噔噔噔往楼下走。 一圈人全都瞪着溜圆的眼睛等着看好戏,却见大小姐押着人直接出了院子,拐弯往东去了。 “这小子又闯什么祸了?” “瞧见没,当家的也一脸火气,翠花都冒烟了,这小子惹的事指定不小……” “估计去打谷场了,赶紧装车赶紧装车,推车过去瞅瞅……” 几个人立马手脚并用,跟打了鸡血一样,一会功夫就把小车上的矿石搬到了大车上,然后推着小车就往镇东跑去。 “长薇你快松开,街上这么多人看着呢,成什么体统,你不怕别人说闲话……” 渔阳飞镰被死死压着肩膀,直又直不起来,姿势委实有点狼狈。 街上的邻居虽说对渔阳飞镰谈不上多熟悉,但对焉长薇却是知根知底,见她押着一个样貌清俊的男子上街,立马眼神粘住了一般追了过去,不出意外,流言要一簸萁一簸萁的扬了。 焉长薇丝毫没顾忌街上人的目光,大户人家的姑娘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一个镖局的女儿没那么多讲究,早好几年就跟着爹娘去押镖了,如今押个人算什么。 手下的狠劲直到打谷场,才松了下来。 “你给我好好练,敢偷懒,有你好看的。” 她将渔阳飞镰往谷场上一推,气势汹汹地站在了一旁。 渔阳飞镰揉着肩膀,一脸痛楚又无奈,“你又不是我什么人,凭什么管我!” 焉长薇冷的一哼,下巴一抬,蛮横道,“给你饭吃的人!你要不吃我家的饭,我就什么都不要求,你只要吃我家的饭,就得听我的!” “哼,不识好歹,今天非把你练废不可,不然我这口气顺不过来!” “你不是有天资吗?开始吧,让我看看什么叫来去自如!” 她两臂往胸前一抱,杏目直直盯过去,一副等着看展示的架势。 渔阳飞镰咬了咬牙,梗着脖子道,“我今早已经练了好一会了,现在累了,动不了!” “啪!” 一把刀猛地拍在了他的背上,疼得他立马跳了起来。 “焉长薇,我给你脸了是吗?”渔阳飞镰气急道。 四周笑声一片,至少十几个身影围在打谷场边,一边看热闹一边议论纷纷。 “这是打入赘女婿呢吧?” “该打就得打,不打不老实!” “没听说老焉家入赘了,什么时候的事……” 焉长薇没理会吹进耳边的言语,提着刀就朝渔阳飞镰走了过去。 “是给我脸了,有本事把脸收回去啊!” “啪” 又一道刀面猛拍,四周面孔齐齐随着声音抽动嘴角,听声就知道打得不轻。 渔阳飞镰有些火了,他从小到大还没被这么欺负过呢。 “我好男不跟女斗!” 他转身就往打谷场另一边跑。 “有本事你斗一回!” 焉长薇抬脚就追,添完堵还想跑?没门! “啪” 又是一下,不偏不倚正拍在后背上,渔阳飞镰这回是真火了,周围这么多人他不要面子的吗? “焉长薇,你别说我欺负你!” 他说着就端枪刺了过去。 “啪” 焉长薇手腕一转,刀背就将白蜡枪杆拍到了一边,旋即手腕一正,顺势又拍了一下渔阳飞镰的腹部。 渔阳飞镰面容一紧,身躯不自觉的向后退去。 焉长薇紧追不舍,刀面一沉,顺势拍在他的大腿上。 “啪” 响声刺耳。 推小车的几个镖手也到了,见此情景不由得乐了起来,开始起哄: “小子,连个女人都打不过,算什么男人?” “把你伺候小娘子的劲头拿出来,士可杀不可辱!” “就是,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被娘们追着打,我要是你我都没脸吃饭……” 这回渔阳飞镰是真生气了,他牙一咬,枪杆直冲着刀面就拍了过去,焉长薇身形一错,手腕一转,一掌宽的刀面直奔他的侧腰。 渔阳手臂一旋,枪势调转,横峰一扫,拍向焉长薇的持刀手臂。 焉长薇前身向下一弯,刀面方向不变,只听啪的一下,横枪扫空,刀面却结结实实拍在渔阳飞镰的腰上。 渔阳飞镰眉头一皱,身躯不自觉的顺着刀拍的方向倒去。 “你一个练了多少年的,欺负我一个刚练一天的,算什么豪杰?” 他倒在地上,枪尖指着焉长薇,双目怒视,咬牙切齿。 焉长薇气哼哼地看着绑了红缨的枪尖,长刀一伸,道,“走江湖只管本事大小,谁管你练了多久,碰上横的是你倒霉!” 她手腕一转,手臂一挥,倏地一下,将枪尖劈了出去。 第161章 笑话他们娶不上媳妇 渔阳飞镰一怔,看着光秃秃的枪杆一阵慌乱,但旋即又镇定下来。 就不信这丫头能把他怎么样。 “起来!”焉长薇冷脸道。 四周一片起哄,好多爷们比娘们呼声都高。 “小子,不想起来跪下也行,炕上不也得跪吗?”一个黝黑壮实的汉子喊道。 焉长薇扭过头,狠狠瞪了那人一眼,旋即就看见自家镖手也在人群里凑热闹。 “都不干活了?!还想不想留住镖局的饭碗了!” 几个镖手眼神一缩,立马推车退出人群,边走边喊道,“大小姐,爷们的面子不能下,下了面子晚上可是要拼命的……” 焉长薇一记飞刀扔过去,空中白刃翻转呼呼生风,几个镖手表情一变,立马推车急奔,奔出十几步后还不忘回头恣意大笑一番。 焉长薇横眉竖眼,到打谷场外捡起长刀,转身一甩,白刃直飞。 渔阳飞镰眼眸一跳,蹭地一下跳了起来,刀尖只差一步扎在他的身下。 “你就不怕伤了我!” 焉长薇几步走了过来,脚尖一踢,护手带出刀身,刀柄被她稳稳接住,顺手指向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群,道,“看见没,刘记药铺的二当家,刘记药铺的跌打酒外伤药那是一绝,多少外镇的高手都过来求取,正好让二当家看看你伤了哪,回头好对症下药!” 她说完,也不给渔阳飞镰反应的时间,一个侧劈就攻了过来。 渔阳飞镰急忙架枪格挡,身躯已跳出一步之外。 “焉长薇!你别不识好歹,伤了我你赔不起!” 俊俏女子挑眉一笑,“那你让我知道知道什么是好歹!” 她脚下生风,长刀直奔渔阳飞镰右臂拍去,渔阳飞镰眼疾身快,一个后仰躲过刀身,刚直起身左臂就被猛拍了一下。 “啪” 声音干脆,根本不拖泥带水,一拍弹起,复又一拍而来,渔阳飞镰来不及多想,又是一记仰身。 焉长薇冷的一哼,抬脚猛踢出去,啊的一声,握着白蜡杆的身影便飞了出去,一屁股坠在地上。 渔阳飞镰刚要呲牙咧嘴,却见白光一闪,他的左臂又挨了一下,他就地翻滚如饭桶,嘴里大喝,“焉长薇,我得罪你了!” 翻滚两圈,他长杆一架,正好架住横拍而下的刀身。 “我可是什么都不会,你欺负我干什么……” “啪啪” 右侧手臂又挨了两下。 眼看下一记刀身就要落下,他赶忙爬身向远处跑去,哪知后背刚拱起,就被刀面狠狠拍在地上。 又爬了两步再起身,刀面正好拍在他屁股上,他身躯一跳,下意识手向后护去。 四周响起一片快乐的哄笑,各种荤的素的一起往外蹦。 焉长薇压根不理,甩开长刀,拖刀就追。 一雌一雄在打谷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咬牙切齿,时而前奔后追,时而招架两招,周围看热闹的一片欢乐。 从半晌午直打到半下午,两人才停住。 渔阳飞镰趴在地上,满身大汗,气喘吁吁,一双怒气冲冲的眸子哀怨地看着身后同样喘着粗气的女子。 焉长薇一手叉腰,一手举着长刀,指着倒地投降的小子,道,“明天照旧,卯时,敢不出来,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她一甩刀,抬脚往镇子方向走去。 一边走还一边掐着腰,心里恨恨不平,怎么还岔气了呢?凭她的体力能练那小子到太阳落山,才两个时辰她就先出岔子了。 此时,四周已没什么看热闹的人了,都是有营生的,乐一会也就都回去各忙各的了。 渔阳飞镰倒在地上,浑身发麻,动都不想动,他除了脸,从上到下就没有一块没有挨拍的地方。 一想到最后的那句威胁,他就忍不住哀嚎,老天爷呀,可饶了我吧。 麻劲一过,痛劲就涌上了全身。 “啊呦呦……啊……呦呦……” 他咬着牙,嘶嘶吸着凉气,费了好大力气才爬起来。 “多大仇多大怨……下这么狠的手……” 约莫是今日最后一批矿石了,几个镖手推着小车,慢悠悠走了过来。 “被个丫头片子舒筋活血,怎么样 ,滋味很好吧,啊哈哈哈……” “还能走不?走不动来趴车上,老哥推你回去……” “别不好意思,没什么丢人的,有几个爷们没被娘们收拾过……” 又是一片哄笑,几人见渔阳飞镰不想搭理他们,也没有停留,推着小车就走了。 渔阳飞镰坐在地上缓了一会,还是浑身疼,他撑着地,撑着腿,扶着腰,一点点总算站了起来。 低头一看,白蜡枪杆还在地上,看着已经短了好大一截的枪杆,他咬了咬牙,算了,就扔在这吧,按焉长薇的一贯作风,保不齐明天还是会被抓过来…… 一想起明天要遭的罪,他就禁不住仰面哀嚎,不行,他得想个办法,决不能被一个丫头片子这么蹂躏。 他一步步地往镇上挪,面上呲牙咧嘴,马上就要到主街,他深吸一口气,身躯努力直了几分,虽然已经被一条街的人笑话过了,但他的气度不能丢,只要自己不难看,那难看就不存在。 他直腰挺背,长腿阔步拐上主街,面容淡定得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哟,这俊小哥,被媳妇收拾完了……” “看来下手不重啊,没事,别往心里去,白天她收拾你,晚上你收拾她……” 渔阳飞镰朝说话人淡淡一笑,还拱了拱手,咬紧牙关往镖局走去。 “瞧瞧人家这身板,这才叫长身那什么……玉立……,难怪媳妇都舍不得打……” 走了不多远,就看到街中间的酒楼探了个面孔出来,像是朝他望了又望,这才收了回去。 “大姑,你是不是诚心的,我才让你帮我牵线,你就让长薇闹这出,你要是想撮合他跟长薇,直说啊……何必闹这出给我看?!”佟拾金翻着白眼,气哼哼道。 佟大娘也有些懊恼,她一时气急,纵容大女儿跟那小子出去了,可怎么会闹出这么大动静,整条街都知道了,往日那小子陪翠花去练功也没见有人上心过。 “拾金,你看你大表妹那张脸,从早黑到晚,那是对那小子中意的模样?人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长薇就没正眼看过他,今天不过是气急了,才拉他出去……” 决不能告诉她大侄女她已经问出结果了,不然更说不清了。 “是什么事,让你们那么气?”佟拾金瞪着眼问道。 佟大娘耷拉着眼皮顿了一顿,道,“他笑话镖手们娶不上媳妇……” 第162章 到哪都是遭罪 “哈……” 佟拾金刚想笑,又停住了,“那跟长薇也没关系啊……” 佟大娘扁了扁嘴,“自己家人被笑话了,她能高兴吗?” “再说,她年纪也不小了,也没说上亲,那小子不是拐着弯的骂人吗,她这才生气的……” 佟拾金看着佟大娘的表情,眼睛转了转,道,“那你今天记得帮我问,就今天晚上。” “我记着呢,定然帮你问,但你也得知道,人家是高门里出来的,想法未必跟咱们一样,是个什么结果也不好说。” 佟拾金一撇嘴,“我还不信了,送上门的大餐,能有不吃的。” 佟大娘张了张嘴,有苦自知。 渔阳飞镰刚回到自己屋子,佟大娘就进了院子。 “这小半天,练得怎么样?” 她径直找到焉长薇问道。 焉长薇靠在椅背里,一手顶着肋下,没好气道,“还能怎么样,就他会那两下,连三脚猫都算不上。” 佟大娘舒眉一笑,拍着女儿肩膀道,“别轻饶了他,敢暴殄天物,也得看老天爷答不答应!” 焉长薇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道,“您偷着乐吧,说要教他枪法的是您,现在倒成我劳累了。” 佟大娘又一笑,道,“我心没那么狠,舍不得下手,还是你练他合适一些。” 焉长薇杏眸一瞪,“娘,您这是夸我呢?” 佟大娘又笑着拍了拍女儿肩膀,“你做事果断,绝不拖泥带水,能使十分力绝不减损到九分,有你,那小子绝没好日子过……” “你想想,多气人啊,觉醒了灵脉居然不珍惜,咱们这眼巴巴的盼着,老天就是不应,他倒好,不想要老天爷倒给了,你说气不气人……” 佟大娘打着算盘,想让女儿多练渔阳飞镰几天,哪知话音未落,就被女儿看穿了。 “娘,您别拱火了,我练他是有原因的,灵脉给了他没给别人,那定然是有缘故的,说不准他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焉长薇想了一想,又道,“记得有一趟去东域的时候,有那什么血脉什么体质的,说不定他也不同,我就想看看,他到底有何不同,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竟能觉醒灵脉,何德何能……” 越说她越气,想起今日这小半天,那小子没少挨打,她又提醒道,“您派个人去看看他吧,带瓶烧酒去。” 佟大娘顿时疑惑起来,“带烧酒?!我看他回来时好好的,走路四平八稳一点事都没有。” 焉长薇薄唇张了张,又严严实实合上了。 佟大娘一见女儿这表情,立刻意识到了不对,这丫头今天指定没让那小子好过。 “三叔,您快去看看那小子,看看他怎么样了。” 佟大娘拿了瓶烧酒,喊了院子里的焉三爷。 焉三爷笑呵呵地接了过去,道,“那小子,从生下来怕是都没挨过这种打。” 他今天也去过打谷场,正好看见渔阳飞镰被追着拍刀的情景。 佟大娘一听,挨打? 她想了想,道,“瞅着他回来时没什么事。” “嗨,不想丢脸,强撑门面呗。” 被焉三爷一句话点醒,佟大娘也跟着往渔阳飞镰屋走去,若真如三爷所说,那这小子的伤指定不轻。 “小子,我进来了啊。” 焉三爷喊了一声,就直接推门而入。 渔阳飞镰正趴在床上,疼得脑袋嗡嗡响,就见一个精瘦老头走了进来。 “我瞅瞅,那丫头下手有多重。” 他掀起渔阳飞镰的短衣看了看,又扒下裤子瞅了瞅。 渔阳飞镰一急,也顾不上疼不疼,立马抓紧裤子看向老头,“怎么能扒人裤子呢……” 焉三爷哼笑了两声,道,“何止要扒裤子,一会全都得脱了,你今天有罪受了。先趴着吧,我去给你添点火。” 他抬脚走了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佟大娘满脸探究地走了上来,“怎么样,不严重吧,长薇也不会下狠手,终究是客……” 焉三爷看着侄媳妇,笑道,“你家丫头你还不了解?狠不狠得分人,咱们常年练武的房顶上跳下来都没事,这小子就不一样了。” 他摇了摇头,道,“浑身都青了,也不知道找人,一瓶酒指定不够。” 佟大娘一怔,这……浑身都青了?她仰头往焉长薇的屋子看了看,跺了下脚,这要是打疼了不练了怎么办! 如今已到冬月,北域寒风呼啸,天寒地冻,作为寻常人家,又是习武之人,整个镖局没有生火的习惯,都是纯靠自身火力扛。但因着渔阳飞镰先前受过伤,佟大娘就在他屋子里生了个铁炉子,伤好了之后也没有撤炉子,白天会留碳,晚上才生火。 焉三爷抱了一堆木柴回去,一会就将火升了起来。 渔阳飞镰疼得晕晕乎乎,苦着脸看着老头忙活。 “先给你搓上身,还是搓下身?” 等屋里热乎起来了,焉三爷看着渔阳飞镰问道。 渔阳飞镰想了想,自己都好长时间没洗澡了,自己不嫌自己脏,但让人帮忙就不行了。 “搓上身吧,下身我自己搓。” 老头一笑,“行,那你看着点,一会可就靠你自己了。” “嗯。” “把上衣脱了。” 渔阳飞镰解了外面的短衣,把最里面的褂子也脱了。 忽然他眼神一滞,这……他身上怎么青了?! 他一回来就趴床上了,哪想到身上竟成了这般模样,整个胸口到肚子乌青一片,基本没几块好地方,两条胳膊更严重,跟染了颜色一样,乌青中还泛着紫。 “焉长薇!!” 他大喝一声,怒目切齿地看着自己身上。 老头呵呵笑起来,“伤养好,找那丫头报仇!” 渔阳飞镰一脸悲愤,这是多大的仇,下这么大狠手。 焉三爷将酒倒入一个碗中,又抽出一根木柴将酒点燃,那火还没灭,他就掬了一点到渔阳飞镰的背上。 “啊……” 渔阳飞镰惊得叫了起来,但旋即他就咬紧了牙关。 一股灼痛袭上他的后背,老头不仅将烧酒抹到他的背上,还一边抹一边揉,那感觉就像凌迟处死一样,每一条肉都在疼。 “啊啊啊……焉长薇……你给我等着……此仇不报……” 焉三爷一边手掌用力,一边哈哈笑道,“男子汉,有仇不报,誓不为人!” “……” 渔阳飞镰咬着牙,面容已然变形,老头每揉一下,他就在心里痛骂一句。 娘的,怎么到哪都是遭罪…… 第163章 飞镰,你人脉很广啊 焉三爷细细地给渔阳飞镰抹着烧酒,他知道佟大娘所想,故而揉的时候一点没省力气。 “啊啊……三爷爷……您轻点……啊……”渔阳飞镰一边嘶嘶吸着气,一边讨饶。 “你还想明天爬起来不?不想明天下不了地,当下就不能手软。”焉三爷一边说着,手下又加了点力气。 “啊?……现在不揉明天就下不了地吗?” “别说明天,后天都未必能竖着走。” 渔阳飞镰眼神一亮,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焉长薇可是威胁他明天卯时还得出去!卯时、卯时啊,天还没亮呢! 他咬着牙,翻过身来,道,“三爷爷,您帮我揉了这么长时间,剩下的我自己来吧,不好意思全麻烦您……” 焉三爷不知渔阳飞镰的小心思,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麻烦的,于练武之人这都是小事。” “不是,三爷爷,那个……”渔阳飞镰嚅嗫着,满脸难为情,又有些欲言又止,“实话跟您说,是我不习惯,我我……” 焉三爷看着眼前小子的神色,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他嗤笑了一声,摇头道,“你们这些高门大户就是浑不自在。” “那我帮你把后背抹完,剩下的你自己来,怎么样?” 渔阳飞镰忙不迭点头,“那多谢三爷爷了。” 焉三爷一手端着烧酒碗,一手继续加力气,掌下的后背像块没染匀颜色的布料,白的白,青的青,紫的紫…… “这练武啊,经脉与穴位也很重要。” 他说着一掌摁向了渔阳飞镰后腰上的腰阳命门与悬枢穴,大小鱼际一起往上推。 “你当知道任督二脉吧,这督脉就是背后这一条……”他拉家常一样絮絮叨叨。 渔阳飞镰只觉得一股说不明到不清的感觉,从腰眼直冲天灵盖,他本趴在枕头上,随着焉三爷掌根向上,头不自觉的仰了起来,两眼发直,胸膛一口气卡在嗓子眼,下不去上不来,想发声亦是不能。 粗糙的掌根直推而上,越过中枢至阳直奔灵台与神道。 渔阳飞镰仰面朝墙,两腮不停的抽动着,两眼直瞪宛如要鼓出来一般,有那么几瞬竟有了灵魂出窍的感觉。 他大张着嘴,似是想说些什么,却任凭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这灵台穴乃是督脉大穴,乃灵与魂的至尊驻守之地,方寸之处便是心户,一个人灵与魂是否稳固,神志又是否清明,就在灵台三穴……” 他掌根用力,着重推着几处窍穴,丝毫没有发觉渔阳飞镰的异常之处。 意识恍惚了又恍惚,渔阳飞镰感觉自己飘了起来,身边还有两个兄弟,他正不明所以,一道巨力将他一把撕扯出去,巨大的痛苦以及不知哪冒出来的恐惧感瞬间将他包裹了起来,随即他就被一个异常严实的罩子盖了起来,罩子里异常灼热,冒着腾腾热气…… “这是进了蒸笼?” 他疑惑不已,眼前白茫茫一片,紧接着许多股力量开始向他身体里钻,令他惊异的是,随着这些力量的涌入,他竟有了新生之感,新生的躯体,新生的灵魂,新生的知觉……一切都是新的,跟先前的那具躯体有些相似,又似有些不同,他闭着眼,摇晃着脑袋,如飘在云端,周身有着说不出的舒服…… 推了十几个来回,焉三爷终于觉得满意了,他已经把渔阳飞镰的整个后背都推拿了一遍。 “啪。” 他拍了一下青紫色已不太明显的后背,仿佛完成任务一般,爽朗道,“行了,自己翻个面吧,你既脸皮薄,我也不让你难看,剩下的你自己来吧。” “只一点啊,你这两条胳膊两条腿可得好好推拿一番,万不能偷懒,要不然你明日啊……” 他歪头瞧了瞧床上的小子,却见他双目大睁,嘴巴大张,仿佛晕过去了一般。 “小子!小子?” 他拍了两下那张俊秀脸颊,仍是毫无反应。 “疼是疼了些,不至于晕过去吧……” 他伸出两指放到渔阳飞镰的鼻下探了探,气息倒是很平稳。 “算了,晕了也是好事,老头我懂得些推拿术,就怕你忍不住疼啊……” 他又倒了碗酒,柴火一点,蓝白相间的火苗就燃了起来。 “小子,放心,明日你定觉得身轻如燕……” 翌日,日上三竿,渔阳飞镰恍恍惚惚睁开了眼睛。 仿佛从另一个世界回神了一样,他两眼迷离地看着四周景物,外面的嘈杂之声也缓缓传入耳朵。 忽然,他坐了起来,他听到了焉立山和焉长海的声音。 他迅速掀被,几下就穿好了衣服,顶着一头乱发就跑了出去。 “焉大叔!焉大哥!” 一院子几十号镖手,连带佟大娘母女三人,正夹在几十辆木板车中间忙碌着。 他这一喊,满院子的目光都看了过来,为首两个高大魁梧的汉子异常打眼,年长的那位于满脸胡茬中间咧开一个戏谑的笑容,笑道,“飞镰,多大了还睡懒觉?你要再多睡会,咱们连个照面都打不上!” 渔阳飞镰讪讪一笑,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道,“焉大叔,您刚回来,这是又要出去吗?” 焉立山点点头,“马上腊月了,赶紧把这堆石头送出去,快的话能赶回来过年。” 渔阳飞镰有些疑惑,“剩一个月出头,恐怕赶不及吧,去沧澜王城可是好几千里呢!” 焉立山摇了摇头,“不用去沧澜王城了,只要送到念心城就可以了,那户人家去念心城接镖。” 念心城? 渔阳飞镰惊讶了一下,旋即道,“念心城确实近一些,不过也是二等城池,城里城外都是修士,这一趟也不好走啊。” 院子里的几十人禁不住都乐了。 “你这老气横秋的腔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走南闯北的老江湖呢。” 焉长海笑着走了过来。 “焉大哥。” 渔阳飞镰抱了抱拳,焉长海可是他的救命恩人,若不是他胆大心细,他怕是真会挂在树上被晒成干尸。 焉长海也回了一礼,又拍了拍渔阳飞镰的肩膀,道,“念心城也罢,沧澜王城也罢,于咱们都是惹不起的,好在这一趟东西不值钱,没人会劫镖。” 焉立山也点头道,“对,早去早回,咱走镖的去哪都一样,都是刀尖上搏命。” 渔阳飞镰低头思索起来,眼看满院子的大车都已经装满,焉立山马上就要出发,他咬了咬牙终于下定决心。 “焉大叔,能不能帮我带封信去念心城?” 焉立山惊讶了一下,笑道,“你在二等城池还有熟人?那感情好,能借名号吗?” 借名号,说白了就是遇上事的时候扯虎皮拉大旗,给自己加个有威慑力的靠山。 渔阳飞镰满脸难为情,道,“恐怕……不顶用,我那朋友是红楼的。” 焉立山满眼惊诧,粗犷大嘴随即绽开,脸上的胡茬也笑得四仰八叉,“看不出来啊,飞镰,你的人脉很广啊!” 周围一片哄笑,一个镖手扬了扬下巴道,“已经睡过小娘子了。” 焉立山这回倒没惊讶,他也是在渔阳飞镰这般年纪就已成家,大户人家只会成亲更早。 “那你去写,带封信小事。” “嗳。”渔阳飞镰答应一声,赶忙向自己屋跑去,哪知转身而过的时候,一个高挑身影狠狠瞪了他一眼。 第164章 临阵脱逃,是不是个男人 渔阳飞镰怔了怔,打得他一身青,还冲他瞪眼?他翻了个白眼,快步回屋去写信。 此时已近冬月底,如果焉立山能在过年前返回,那他差不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逍遥,一个月,对他来说已经很奢侈了,虽然从心底里,他希望时间能更长一些,但是他失踪已近一个月,爹娘大哥肯定很着急,再逍遥这一个月,已经是他自私的最后底线了。 写了信,他又快步跑回交给焉立山。 “斜月三星楼,这是……青楼?”焉立山看着信封问道,这名字怎么看都不像是勾栏瓦舍之地。 “是红楼。”渔阳飞镰纠正了一下。 “不一样吗?”焉立山疑惑道。 “红楼是卖艺不卖身的,青楼……多数卖艺又卖身。” 焉立山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什么,利落地把信揣入怀中。 渔阳飞镰又提醒道,“焉大叔,念心城是有名的五毒城,那里的修士不太讲规则,对律法也没什么敬畏心,所以我觉得你们最好在城外交接,别带着东西进城,这么多矿石,不管有没有大用,都容易引起修士注意,若碰上蛮横不讲理的,倒霉的只会是咱们。” 焉立山听完,蹙了蹙眉,问道,“何为五毒城?” 渔阳飞镰想了想,答道,“就是五毒俱全,没有一个善茬,去了那容易丧命。” 他没有解释五毒城的真正含义,一旦解释了,只会徒增镖手们的压力。 焉立山一点头,又拍了下渔阳飞镰的肩膀,以示谢意,“好,到时会看情况。” 矿石一共装了三十六车,每辆车都满满当当,因着马匹不多,龙腾镖局自己养的,加上从别处或借或租来的,总算每辆车都套了一匹。整个镖局除了老弱病残几乎全部出动,但因马匹都套了车,一多半的镖手只能徒步地走。 当日午饭后,六七十人的队伍喝了壮行酒,便浩浩荡荡的上路了。 佟大娘见惯了走镖壮行,也习惯了丈夫跟儿子常年奔波在外,但这一次还是有些伤感,竟好几度抹了泪。 焉翠花也是满脸担心,毕竟是去修士聚集的城池,他们练的这点功夫可能在最不起眼的修士面前也不够看。 焉长薇仍是一脸冷色,面上看不出一点担忧,若不是她千叮咛万嘱咐自己父亲与大哥,渔阳飞镰都要以为她是门外之人了。 “大娘,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焉大叔经验丰富,相信不会出岔子的。”渔阳飞镰见佟大娘一直抹泪,走上前安慰道。 佟大娘叹了口气,扯住袖子把眼泪擦干,收了收情绪,这才道,“我是心疼他们爷俩,这寒冬腊月,昨天半夜刚回来,连个囫囵觉都没睡就得起早出发,幸好这次镖不值什么钱,路上能轻松些。” “左右年前就回来了,您多备些好酒好肉,焉大叔和焉大哥也能好好歇歇。”渔阳飞镰又劝慰道。 佟大娘点了点头,没有再抹泪。 几个人沿着主街送镖队出发,直到最后一辆木车也出了镇子拐弯不见,他们才挪动脚步往回走。 渔阳飞镰刚转过身,就被焉长薇拦了下来。 “你就别走了,昨日说好的卯时,因着我爹回来便没找你,现在都什么时辰了,还想回去趴窝?” 渔阳飞镰双眸一瞪,怒气立马冲了上来,“焉长薇,焉家于我有恩,我都记在心里,日后定当厚报,但你也没资格来管我吧,佟大娘都没这么要求过我!再说了,你昨天打的我全身都青了,若不是三爷爷,我这会还躺在床上下不了地呢!” 焉长薇翘起一点唇角,冷冷笑了一下,“昨日下手是重了些,今日给你个报仇的机会,看看你有没有那本事报仇雪恨。” 渔阳飞镰气得咬牙,扭过头道,“佟大娘,您看看长薇,她太过分了!” 佟大娘张了张嘴,一时没想好说什么。 “娘,您不是心口疼吗?”焉翠花一把挽住佟大娘的胳膊,满脸关切地问道。 “啊?我心口疼?”佟大娘疑惑地看向二女儿。 “对啊,您刚才不是说舍不得爹和大哥,心口疼吗?” “哦哦哦,对对,我心口疼……” 佟大娘醒悟了一般,立刻捂住了心窝,一脸痛苦之色的看向渔阳飞镰,“大娘不舒服,先回去了啊……” 渔阳飞镰一脸不敢置信,做得这么明显,他哪能看不出来,这分明是想躲开不管不问。 “大娘!” “别喊了!” 焉长薇一把揪住他的肩头,还是昨日那个姿势,押着他就往打谷场走。 “焉长薇,你过分了啊,没听过男女有别吗……” 渔阳飞镰奋力挣扎,也不知这丫头哪来那么大力气,竟压得他直不起身。 街头上的几家商铺又如昨日一般,满脸促狭的出来看热闹。 不一会就到了打谷场,昨日扔在这的白蜡枪杆还躺在打谷场中。 焉长薇走过去,单脚一撵一踢,枪杆就听话地飞到了她的手里。 “拿好了!” 她往渔阳飞镰的手里一递,转身就往场外走去。 渔阳飞镰以为这是要扔下他一人练功,面容当即缓和了下来,早说嘛,惹他气恼半天,可旋即,他就面容大变。 “焉长薇,你别不识好歹!” 焉长薇从树丛里折了根干枝,一甩一甩地往场中走来,眼神冷得跟四周寒风如出一辙。 “有本事让我知道一下什么是好歹,我家小门小户,没见过大世面。” 渔阳飞镰看着那树枝,面容发紧,脑海里已经冒出了自己被抽得浑身青紫的画面,他喉咙滚动了一下,声音也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我不想欺负你一个女子,你……你好自为之……” 他撒腿往场外跑去。 焉长薇眉眼一挑,嗤笑道,“你竟然逃跑?姓鱼的,你还有没有点骨气?!” 渔阳飞镰根本不理,他可不想把昨晚的痛苦再体会一遍。 “鱼飞镰,你还是不是男人?!碰上个女子你就怕了,你那腰上怕是空的吧?!” 渔阳飞镰立刻刹住了身形,一脸惊诧地回过头,看向焉长薇,“你听听说的那是什么话,那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能说的话吗?” 焉长薇哼地一笑,晃了晃手中树枝,道,“你别管我,只先看看你自己,临阵脱逃,还是不是个男人?!” 渔阳飞镰挑眉怒瞪,伸出手中枪杆指过去,“竟敢说我不是男人?焉长薇,你别以为我会一直让着你!” “有种你来啊!” 焉长薇冥思苦想了大半夜怎么激怒眼前的小子,最终决定用这个人所共知的绝世之招,现在看来还挺管用。 她树枝一甩,如长刀在手,柳眉杏目直瞪渔阳飞镰。 “娘的!” 渔阳飞镰气得剑眉上挑,瑞目圆瞪,手中枪杆一紧,牙关一咬,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 “呼” 一记一字直劈,直奔焉长薇头顶,焉长薇身形一侧,树枝顺势甩出,啪地一下就抽在了渔阳飞镰的肋下。 渔阳飞镰又一咬牙,枪杆改劈为扫,焉长薇一个侧翻,枪杆自腰间旋过,起身的瞬间树枝再一扫,啪地又是一下,长枝抽在渔阳飞镰的肩头,侧枝却直接划过了他的脸颊。 渔阳飞镰一抹脸,再一看掌心,倒是没出血,但那刺痛却将他狠狠地激怒了。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敢出手打脸,那就只能拼命! 他牙关狠狠一咬,丹田气息一提,枪杆直刺而出。 焉长薇双眉一跳,那波纹竟又出现了! 第165章 觉醒灵脉 此前渔阳飞镰的身周也曾出现过这种透明波纹,她不知道是所有觉醒灵脉的人都会有,还是只眼前的这小子特殊。 眼见枪杆尖已到眼前,她后下腰一个侧旋,让枪杆刺空的同时,树枝凌厉甩出。 渔阳飞镰手腕一压,枪杆后端向左侧一推,瞬间将树枝挡开。 焉长薇勾唇冷笑,竟也知道动脑子了。 她摆正身形,一个翻云手,树枝绕过枪杆就向渔阳飞镰的面门扎去。 那波纹既然遇上了,定要试一试有何特别。 枝梢已到眼前,渔阳飞镰毫不迟疑,一个后仰身,枪杆一旋,挡开树枝的同时,破空横扫。 焉长薇又是一笑,脑子动得挺快啊,知道攻防转换了,就是不知道记性怎么样,她躲过扫枪的同时,照着腰眼一脚踢出,与昨日情形如出一辙。 渔阳飞镰见势不妙,腰身一错,一个后撤,枪杆后端直踹那只灰扑扑的绣花鞋…… 两人你来我往,竟真的打在了一处。 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渔阳飞镰是个愣头青,三脚猫的功夫都没有,所有接招出招全凭感觉与反应,就是那使得最顺的一字劈枪也是徒有其形,半钧力道也没有。 而焉长薇摆明了是那猫戏老鼠中的大王,接出招都是极其简单,纵是傻瓜也能看明白,至于速度更是老太太拉磨,不紧不慢,如此一来就有些喂招的嫌疑。 但渔阳飞镰是不懂这些的,他只觉得焉长薇越来越近,甚至好几次接出招都舍了树枝,直接欺身而上,他心中十分恼火,好歹是手里有家伙的,却弃兵不用,这不是瞧不起人吗? 但旋即他就心中一喜,他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居然跟一个练了十多年的打得有来有回,这是不是说明他很厉害,乃是举世少有的天才?! 这想法一冒出来,他瞬间喜上眉梢,连带嘴角也翘了起来。 “哼,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不知自己几斤几两!” 焉长薇看着对面的得意神色,心中冷哼,当下扔了树枝,两手握拳直攻中路而去。 渔阳飞镰一惊,刚冒出来的喜色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打不过焉长薇这是一定的,但对方这么看不起他是不是也太过分了。 眼见一拳就要触及胸口,他躲闪不及,急忙握着枪杆后撤,焉长薇却加快了速度,丝毫不给他闪避的机会。 “砰” 一拳打在胸口,渔阳飞镰面色一痛,噔噔噔向后退了几步。 焉长薇眉头微皱,眼露犹疑,那波纹竟真的不一样,虽是透明,却如铁炉散开的热气,让她生生感觉到了一股气场。 又打了几个回合,渔阳飞镰彻底落入下风,不过好在还能招架。 焉长薇却拳换掌,每一次都在他的近身之处一掠而过,却又并不攻击到他的身上。 这是什么意思,戏耍吗?渔阳飞镰蹙着眉宇,一股无名业火冒着黑烟烧了起来。 “不打了,不打了!” 渔阳飞镰停下脚步,任由焉长薇的一掌拍在他的胸前。 他踉跄了一下,将白蜡枪杆一立,气恼道,“改日我练了拳掌,再找你报仇!现下饿了,打不动了。” 他将枪杆一丢,抬脚就往场外走去。 焉长薇斜觑着他,倒是没有阻拦,任由他长腿阔步,亦或说长腿小跑地离去。 直到进了镖局,渔阳飞镰才松了一口气,要不是他怕被周围邻居猜测他是被打跑的,他恨不能大踏步地跑回来。 “回来了,飞镰,厨房给你们留着饭呢,赶紧去吃。” 佟大娘正在院子里翻看一些衣服样子,几十辆大车被拉走后,如今的院子已是空荡荡一片如打谷场。 渔阳飞镰本想揶揄一句大娘您心口疼好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终究是长辈,又于他有恩情,还是别矫情了,免得寒了人心。 “好嘞,多谢大娘。” 他答应一声就朝厨房走去。 身后,焉长薇也紧跟着回到了院里。 “娘,我今天有看到那波纹了……” 焉长薇小声地凑到了佟大娘的跟前说道。 “是你昨天说的那波纹?” “对,我这次还用手试了试……” 她将试探后的感觉说了一遍,然后一脸犹豫地看向佟大娘,“娘,您要不……帮我问问他,那到底是什么,他不待见我,我问了也未必说。” 佟大娘眉头一蹙,又是让她帮忙问话的,怎么一个两个的都爱找她? “行,找个机会我问问,你也别太累着他了,我好不容易才引得他想学,回头再把他累走了!” 焉长薇撇了撇嘴,“您真是病急乱投医,他就算真心想学,又能在这待多长时间,练武又不是一天两天能练成的,练那一两个月有什么用,您看着吧,过年前他指定走,您教了也是白教。” 佟大娘又何尝不知,但她是真觉得这小子是块练枪的好材料,错过了委实可惜。 “唉,学多少算多少吧,好歹教过他,虽没拜师,也算个未入门的弟子。” 焉长薇摇了摇头,心道没入门教了又有何用,人家未必承你的情,高门大户于他们而言,都是萍水相逢过眼云烟,日后或许会送些答谢礼来,但谢过之后便是桥归桥路归路,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再遇见了。 渔阳飞镰慢悠悠地吃着饭,他打定主意要吃到太阳落山,如今院子空空如也,他要是出去早了,怕是又要被拉出来练枪。 但无论佟大娘还是焉长薇,其实都没时间搭理他。 佟大娘要为过年做准备,女当家的上阵能押镖,下阵能舞针线,老的小的一大家子好几套棉衣等着她。 焉长薇则惦念这那些波纹,面容虽冷,心里却像翻滚的开水,一门心思要把那壶盖顶开。 一夜天寒地冻。 焉长薇竟被热醒了几次,她的屋里冷如冰窖,门窗虽封得严严实实,但到底没有像渔阳飞镰那样生了炉子,临睡前的那点热气退去后,滴水能成冰。 饶是如此,她仍是将手臂放在了被子外面。 “太不正常了,怎么会这么热?若是风邪发热也应当是感觉冷啊……” 好不容易睡到后半夜,她实在受不了了,披衣下地,直奔桌上的茶壶。 “呼——” 一杯冰凉的白水下肚,她长出了一口气。 旋即就觉得小腹处似有一道灼热气流,沿着她的后背直冲而上,过了天灵盖又倾散而下,直冲四肢百骸。 这气流如湍湍河水,滚滚流淌,冲刷着她的全身经脉。 “这是……” 她皱着眉,摊开手臂,上下打量着自己,浑身有说不出的通畅。 “这感觉太奇怪了,虽舒畅却也是不正常,明日去刘记药铺一趟了,让那坐堂大夫给看看……” 她心里想着,又喝了两杯凉水。 忽然,她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满脸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 这不会是……觉醒了灵脉吧…… 第166章 一点良心都没有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一听到佟大娘起身的声音,焉长薇噌的一下起了床,三下五下就冲了出去。 “娘!” 佟大娘正洗着脸,看到长女风风火火地跑过来有些,抬起头道,“起这么早,是要出去练功?” 焉长薇一脸惊喜地看着她,小声问道,“您知道觉醒灵脉是什么样的吗?” 佟大娘甩了甩手上的水,皱眉道,“这我哪知道,我又没觉醒过……你这么高兴干什么?” “娘,我可能……可能觉醒了灵脉了。” 焉长薇小声地将昨晚的感觉细细描绘了一遍,然后两眼放光地看向佟大娘,“这感觉,应当就是了吧?我现在能感觉到周围有一些能量,虽然很少,但好像是可以吸收的……” 佟大娘眨着眼睛,看着一脸喜色的女儿,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一则她确实不了解灵脉觉醒是什么样子,二则她也担心,万一是空欢喜一场,对大女儿来说定会是个不小的打击。 “一会问问飞镰,他是觉醒过的,定然有经验。” 焉长薇抿着唇,满脸希冀地点了点头。 等到渔阳飞镰出门时,就看到往日对他爱搭不理的焉长薇正目光闪烁的看着他,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不好开口,旁边还站着一脸喜色的佟大娘跟焉翠花。 “大娘,这是有喜事?” 佟大娘踌躇再三,还是决定开门见山,毕竟她也没拿渔阳飞镰当外人。 “飞镰啊,大娘想问问你,觉醒灵脉有些什么症候,或是什么感觉?” 渔阳飞镰想都没想,信口道,“我也不知道,我是从小就有的。” 母女三人齐齐变了脸色,焉翠花率先甩出一个白眼,冷嗤起来,“鱼飞镰,你撒谎都不打草稿的吗?北域二十年一寻脉,你要是打小就有,怎么可能还在末等城池?!” 各域都是每隔几十年就会派专人巡域,专门搜寻觉醒了灵脉的百姓,再根据体质年龄等因素带去不同的城池与宗门。 而北域因着实力最弱的缘故,寻脉时间是间隔最短的,每二十年一寻,其他疆域有三十年五十年,运气差的,蹬腿儿前都等不到下一次寻脉。而渔阳飞镰目测二十多岁的年纪,若是从小就有灵脉,怎么可能在末等城池待到现在,早就被寻脉的带走了。 渔阳飞镰一时语滞,他确实忘了这茬。 “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不过知道又有什么用,别人说得再细致,也得自己觉醒一回才能体会。” 佟大娘看看长女,又道,“那怎么确定是不是觉醒了灵脉呢?” 渔阳飞镰听出来了,这定是有迹象了呀。 “是谁?长薇还是翠花?” “……长薇。” 渔阳飞镰一笑,可以啊,小妮子运道不错,但旋即他的笑容就垮了下来,心中暗暗发誓,往后要是再被抓去打谷场,定要穿得厚一些。 “我有筑基的口诀,可以念着口诀试一试,看能不能感受到灵气。” “那太好了!”焉翠花都是满脸欢喜,要是大姐能觉醒,那她定然也有希望。 “不过末等城池灵气稀薄,修炼是指望不上的,只要能感觉到应该就能确定。” 渔阳飞镰说完,就回屋拿了纸和笔,将筑基的口诀写了下来。 “照着这个试一试。” 他将满满一页纸递给焉长薇,出乎意料,焉大小姐在接过的一瞬间竟然脸红了。 渔阳飞镰眨了眨眼睛,心里好笑,这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还会麻烦他,所以不好意思? “丹田气足兮,督任并行; 防危虑险兮,依脉运行; 周天循环兮,畅通身融……” 焉长薇轻轻念着纸上的口诀,眼中明暗交错,希冀中也夹着隐隐的担忧。 渔阳飞镰洞若观火,意味深长地笑道,“还有一段稳固心境的口诀,我运用多次,很是管用,你要不要也试试?” 焉长薇抬头,一张俏脸冷热交错,杏眸眨了又眨,最后才道,“那当然好,多谢你了!” 渔阳飞镰呵呵一笑,提笔又写了满满一页。 “这可是我的心得,每次念都能让心境很快稳定下来,你不要管它写的是什么,总之管用就行了。” 铺垫了几句话,他终于将那页纸交给焉长薇。 母女三人皆凑到一起,伸头看起来。 “上天怜我兮,赐我法力; 诸神疼我兮,予我佳人; 发奋图强兮,一日千里; 飞黄腾达兮,美人无数; 醉生梦死兮,逍遥无尽头……” 三张面孔齐齐抬头,脸上神色各异。 “鱼飞镰,你是想找打吗?” 焉翠花率先不高兴了,能写出这些话来,分明是个色胚,难怪年纪轻轻就青楼里睡花娘子。 “飞镰,觉醒灵脉可不是儿戏,容不得你开这些玩笑!” 佟大娘也黑着脸道。 反倒是焉长薇面色如常,看不出个喜怒。 “没事,有没有用,试试就知道了。” 她本来还有些担忧,若是空欢喜一场该怎么办,被渔阳飞镰这一搅和,反倒心定了下来。 空欢喜就空欢喜,左右命还很长,前路有山,她没有过不过的选择,只有出先左脚还是先右脚的决定权。 想到这,她立刻走到石碾上坐了下来,双腿交叠,五心向上,心中开始默念第一张口诀。 “丹田气足,督任并行; 防危虑险,依脉运行……” 她心中坚定,就如座下的石碾。 佟大娘与焉翠花虽心中担忧,却也不敢打断她。 运诀足足半个时辰,她终于感觉到了一股能量正缓缓涌入了她的丹田,体内湍湍河流也流淌得愈加奔腾。 渔阳飞镰感受着四周飘来的薄薄灵气,心底惊诧,这进展似乎有些太快了吧,锻体、练气、筑基,这是直接跳到练气了?…… 他挥了挥手,示意佟大娘和焉翠花都退后,不要再打扰焉长薇。 三个人轻手轻脚地退到了一边,一番面面相觑后,佟大娘忍不住问道,“我什么也看不出来,这是开始修炼了吗?” 渔阳飞镰轻轻一笑,道,“大娘,她已经开始吸收灵气了,您不是修士感觉不到,我却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她这速度比大多数修行者快多了。” 母女二人一听,立刻笑了起来,却又不敢发出声音,只能咧着嘴抓着彼此的胳膊,无声地雀跃。 “娘,下次寻脉是什么时候?” 佟大娘心里算了算,道,“应该还有七年差不多。” 焉翠花握着拳头跳了几下,满脸希冀地看向渔阳飞镰,“那个口诀也教教我,说不定也能让我觉醒灵脉!” 渔阳飞镰面色一顿,“光念口诀是没有用的,得能吸收五行之气才行。” “你只管教,万一我练着练着就真行了呢?” “要是那么容易,那人人都能修炼了,也不用等灵脉觉醒了……” 焉翠花一抿嘴,一瞪眼,一拳打了出去。 “啊……” 渔阳飞镰呲牙咧嘴的捂着手臂,焉家两个丫头真是一个比一个力气大。 “我让你教你就教,能不能行是我的事,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我好几天没去练功了,你都不奇怪我干嘛去了吗?” 第167章 逆天改命的机会 渔阳飞镰揉着胳膊,一脸愤懑,一个两个的,怎么全都来欺负他。 “你干嘛去跟我有关系吗?我又管不着你!” 焉翠花嘟着嘴哼了一声,“我娘怕你冻着,让我给你做棉服!” 她从小就讨厌针线活,那根针在她手里跟个烧火棍一样,还不如耍刀顺溜,一套棉服做了好几天还没有做好 ,她早就窝了一肚子火。 一听棉服,渔阳飞镰一大堆愤懑的话全被堵在了嘴边,他呼出一口气,道,“我这就去写给你。” 焉翠花立刻绽开一朵笑颜,“这还差不多。” “但是有条件。” “说!” “你得把棉花加厚一层!” 焉翠花作势要打,却又将拳头停在半空,嗔怪道,“你当棉花不花钱?我娘给你铺得棉花本来就很厚了。” 佟大娘只当渔阳飞镰怕冷,笑笑道,“没事,加厚点就加厚点,一点棉花也值不了多少钱。” 焉翠花一撇嘴,愁容满面道,“两层棉我都能缝歪,再加一层……年前我怕是做不出来了。” 佟大娘拍拍小女儿的胳膊,“没事,娘来做,本来也只是想让你练练手。” 如此就敲定下来了,渔阳飞镰回去写口诀,连带那份他自己编的,稳定心境的词也写了一遍。 日自三竿渐向西。 焉长薇已经在石碾上盘坐了整整两个时辰,期间只有渔阳飞镰能感受到院子里的灵气飘动,虽然很稀薄,但至少证明她的运行方法是对的。 “早知道让长薇到屋里练了,这大冷天的,又不敢叫醒她,若是坐到夜里可怎么好……” 佟大娘看着一直闭目不动的大女儿担忧起来。 武者抗冻,那是因着身体里有热量,而这热量来自于练功,反过来一动不动最是冷,越坐越冷。 “没事的,大娘,长薇现在虽还算不上真正的修士,但只要体内气息运转通畅,就不会冻着。” 焉翠花却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一脸探究地看过来,“那你为什么要加厚棉服?你不也怕冷吗?” 渔阳飞镰抿了抿唇,斜觑着焉翠花道,“非得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焉翠花动了动薄唇,却噗嗤一下笑了起来,好半天才道,“不就是不想承认自己不行吗?” 渔阳飞镰气结,“你才不行呢!” 焉翠花哈哈大笑起来,旋即又捂住嘴巴,朝石碾上看了看,见没影响到大姐,又继续捂着嘴咯咯笑起来。 “大娘,您看看翠花,这哪是闺阁里的姑娘!” 佟大娘也气恼的捶了一下焉翠花,道,“都是让她表姐带坏了。” 想起佟拾金,她又看了看渔阳飞镰,心里叹息,本来也不般配,还是别强求了。 “你们看好长薇,我去做晚饭。” 冬日天黑的早,刚酉时天便黑了下来。 渔阳飞镰感受了下焉长薇的气息,平稳且绵长,暗道真是人不可貌相,看着丫头片子一个,进步却比他还神速,这大概就是许多修士羡慕的体质吧。 他以为焉长薇会如修士闭关一般,不吃不喝数日甚至数月,哪知佟大娘刚做好饭,石碾上的身影就睁开了眼睛。 佟大娘和焉翠花都是喜出望外,立马奔了过来。 “长薇,你醒了!” “姐,你醒了!” 说得好像焉长薇先前睡着了一样。 焉长薇点点头,随后目光闪烁地看向渔阳飞镰。 “看我干什么,难不成你还想跟我过几招?”渔阳飞镰底气不足地瞪着石碾上的女子。 焉长薇垂眸一笑,道,“我知道我为什么觉醒灵脉了。” 院中三人齐齐望过去,等着她的下文。 “是因为你。” 她轻轻说道。 渔阳飞镰一惊,下意识觉得这话背后定然隐藏着什么陷阱,一旦他承认,很可能永世不得脱身。 “我没有那么大本事,能觉醒是你自己运道好。” 他断然否决。 焉长薇的目光却越发笃定,“我不知具体是什么缘故,但我运气时跟触及你身周波纹时的感觉一样,所以我的灵脉觉醒定然与你有关。” 佟大娘与焉翠花闻言,立刻满眼放光的看向渔阳飞镰,仿佛在看一条平步青云的飞升之路。 渔阳飞镰却蹙起眉头,满脸不可思议,“什么波纹?我周身哪有波纹?” 焉长薇淡淡道,“只有你发怒时才会有。” “两次,都是在你发怒时出现的。” 佟大娘和焉翠花立刻打量起渔阳飞镰来,快速转动的眼神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渔阳飞镰瞬间有种正在被算计的感觉,他咬牙道,“这都是你臆想出来的,我若有那本事,早不是如今这样了。” 焉长薇神色淡定,不急不徐道,“那就让翠花试一试,看看有没有效果。” 焉翠花的目光立刻燃起两道火苗,噗噗作响地喷向渔阳飞镰,“鱼飞镰,我成为修士的梦想就全靠你了!我要是能觉醒灵脉,往后天天给你炖肉吃!” 渔阳飞镰眉头蹙得更紧,一道冷嗤瞥向焉长薇,“简直异想天开,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看不得我闲着,我闲待着你就难受!” 焉长薇淡然一笑,道,“我说得对与不对,让翠花试试就知道了。” “你就是想累死我……”渔阳飞镰双眸怒瞪,恨不能跳起来驳斥焉长薇,他其实想说得是打死我,一想起这两天挨得打他就生气。 忽然一个人拦在了他的身前,佟大娘双眸戚戚,含泪凝噎道,“好孩子,长薇没有坏心,她只是想让你帮忙,你不知道大娘一家多想成为修士,大娘从十几岁就开始押镖,中间不知受了多少苦多少罪,有好几次险些把命都丢了……” “大娘,成了修士也一样,你厉害了有比你更厉害的,大多数修士都是嗜杀成性的,他们抬抬手就能要你们的命,还不如末等城池活得久呢。” 佟大娘却充耳不闻,好似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恳求道,“这些大娘都知道,但大娘不想自己的两个丫头也走大娘的老路,除了觉醒灵脉没有别的法子,若成了修士,好歹有逆天改命的机会,说不定咱就上了云端,能握住自己的命了!若是真被人捏死了,咱也不后悔,路是自己选的,是跪是爬咱都不后悔,但不能因着以后的风险就趴在泥地里画地为牢……” 想到往事,她的泪禁不住落了下来,人下人的生活真的不是人过的,不过是苟延残喘,自慰知足是福罢了。每次大当家回来,她都要看看他身上有没有添新伤,若是没有,那这趟镖还算平稳,若是伤在要害处,那指定遇上了厉害的,说不准就是死里逃生…… “飞镰,算大娘求你了,就让翠花试试,成了,大娘感激不尽,成不了,大娘也不埋怨,好歹让我们试试……” 第168章 兜里没钱 听到佟大娘如此说,渔阳飞镰也没了办法,人人都有慕强之心,他完全能理解。 但要是真答应了,那他接下来的日子恐怕就要挨打……挨抽……浑身疼…… “我要穿新棉服!” 他闷声提了要求。 焉长薇却勾了勾唇,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 “好好好,新棉服不是问题,大娘今天晚上就给你做,绝不耽误你明天穿。”佟大娘立刻答应下来。 渔阳飞镰却扯了扯嘴角,明天?真是一天好日子都不想让他过。 四个人各怀心思地吃着晚饭。 一想到明天要受罪,渔阳飞镰就多吃了两碗。佟大娘似乎也很过意不去,硬往他的碗里夹了好几次菜。 焉翠花却兴奋的不得了,吃几口菜,便看看渔阳飞镰,嘴角还忍不住上扬,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对这小子有了什么情愫。 焉长薇倒是一直神情淡淡,虽不及往日那般冷得如北风过境,却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她其实并不饿,只是往日的习惯使然,到了饭时就总觉得要吃饭,不饿也得吃。 冬夜北风卷地。 渔阳飞镰躺在床上唉声叹气,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的命实在太苦了,无论到哪,除了受罪,还是受罪。 “就不能让我由着心意自在逍遥的过活吗,想睡觉就睡觉,想喝酒就喝酒,过几天好日子?” “唉……世事催人老,闲人难等闲,都是被套了磨的驴,你不走,自有鞭子抽着你走……” “也不知这样的日子大哥为何过不够,还日日想着提升修为,再提升又有何用?成了仙人上天入地不也还要被俗世缠身……” 他念念叨叨,直到后半夜才睡了过去。 睡梦中,他又回到了那个云雾蒸腾的罩子里,云雾蒸腾灼热,将一道道奇异的能量送入他的体内,他闭目徜徉,从里到外,每一根骨头每一个毛孔都透着舒适…… “咚咚咚” “飞镰,起来了,已经卯时了!” 门外焉翠花的喊声直刺耳膜,渔阳飞镰翻了个身,被子一蒙,继续梦游。 “飞镰,别睡了,你要是今日就能让我觉醒灵脉,明日就不必早起了,你是要一日苦,还是日日苦?” 小丫头似乎很懂渔阳飞镰的心思,竟使出了一招攻心计。 渔阳飞镰被喊得不耐其烦,掀开被子看了看门口,一团如雾哈气随着他的呼吸翻滚在被子上面。 得,昨晚的炉子又灭了。 纵是来了这么多日,他还是没学会如何封炉子。 “鱼飞镰,你昨天答应过的,君子不能言而无信!” 渔阳飞镰咬了咬牙,一边贪恋着温热的被窝,一边给自己打气,片刻后一努劲儿,翻身坐起,快速穿衣穿裤,两个呼吸不到,就将所有衣服从头到脚利落地穿在身上。 “吱呀” 门一开,焉翠花递了一个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进来。 “你的棉服,我娘连夜给你做好的。” 渔阳飞镰惊诧的接了过来,真不是他眼神不好,这棉服叠得跟个小被子差不多,他摸了摸又揉了揉,不愧是佟大娘的手艺,又软又厚实。 他咣当一下,又把门关了上去,等再开门的时候,那件跟棉被一样的棉服已经套在了身上。 他抬脚出门,直奔前头货站。 “你不洗脸吗?” 焉翠花见渔阳飞镰直奔大门,急忙呼喊起来,又用手指了指石碾道,“已经给你备好热水啦,特意给你烧的,知道你不抗冻。” 渔阳飞镰蓦然顿住脚,扭头看向石碾,果不其然,上面正放着一个冒着热气的脸盆。 他也不客套,过去就掬水洗了起来,温热的水如小娘子的温香软玉,立刻让他全身舒畅起来。 用盆边儿毛巾擦了把脸,他再次往院外走去。 全程都是一副被欠了钱的冷漠嘴脸。 身后焉翠花一脸喜色,蹦蹦跳跳地跟了上去,她兴奋得一夜未睡,到这会儿还精神着。 “我姐说,你只有生气的时候才会出现那种波纹,你说怎么才能让你生气,打你两拳,甩你两个巴掌,还是踹你两脚?……” 小丫头念叨个没完,渔阳飞镰心中烦闷,面上却一声不吭,闷头往主街东头走。 此时天还没亮,大部分的商铺都还关着,只有一家早点铺子冒出些烟火气。 渔阳飞镰唇角一勾,立刻起了戏谑之心。 他大步流星地进了早点铺子,往桌边一坐,看向身后道,“你付钱!” 焉翠花的秀眉立刻蹙到了一起,薄唇也忍不住颤了几下,天可怜见,她哪有银子啊,纵是有点仨瓜俩枣的体己钱,这会也没带啊…… 渔阳飞镰却摆了个教训人的神态,大言不惭道,“你娘没教过你,求人要有求人的姿态吗?” 焉翠花刚想发作,却又咬着唇压了压火气,咬牙道,“你想吃什么,自己点吧。” 渔阳飞镰得意的哼了哼,朝堂内勾了勾手。 掌柜的见有客人立刻走了过来,先看了看面色有些不虞的邻居焉翠花,又看了看对坐不知名的俊俏男子,表情委实惊讶了一瞬。 他连着两日看见渔阳飞镰与焉长薇往打谷场去,今日又见这小子天不亮就与焉翠花混在一处,这小子……他脑海中顿时脑补出许多个内容不可描述的画面来,心下艳羡,生为男子当如此。 等这俊俏男子抬头看过来时,他立刻咧开一个含义丰富的笑容,眼神也含有深意,只是这深意大约只有男子之间才会懂。 渔阳飞镰心领神会,也不解释,得意地挑了挑眉,又勾了勾唇,道,“老板,来一屉包子,一碗粥,你呢?” 焉翠花正心疼自己的体己钱,鼓着嘴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道,“你吃你的,不用管我。” 渔阳飞镰确实也懒得管,包子和粥一上来,便囫囵吞吃起来,若不是两样都太烫,他真想来个风卷残云。 直到吞下最后一个包子,他才福至心灵忽然想起来,对面丫头这般脸色,应当是兜里没钱…… 第169章 你低头,看看身侧 本来只是想摆摆姿态的…… 渔阳飞镰咂了咂嘴,心道,早知道信里提一句,带点儿银子过来,这段时间吃了人家那么多粮食,又穿着人家做的新衣服,怎么也得答谢一下。 不过话说回来,来接他的人不可能空手来吧,他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能在末等城池活下来,定然有好人相助,来人定会预料到这一层。 于是,他刚刚萌起的一丝愧疚又退了下去,就算来人没带银子,他回到王城后也可以命人送过来,加倍报答就是了。 想到这,他一抹嘴,大步向外走去。 身后小丫头小声的告诉掌柜,钱一会儿就送过来,都是一条街上的,平日都熟识,掌柜的也就没有为难她。 两人很快到了打谷场,昨日的白蜡枪杆仍孤零零的躺在地上,宛如一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弃儿。 渔阳飞镰走上前,学着昨日焉长薇的样子,脚底一撵一踢,想潇洒的抓在手中,却一脚将白蜡枪杆踢了出去。 焉翠花扑哧一笑,又急忙捂住了嘴。 渔阳飞镰若无其事的捡回枪杆,走到焉翠花身前,道,“我不知你姐是怎么觉醒灵脉的,她说我身上有波纹,我从来没看见过,看在你家待我不薄的份上,你就放开手脚来吧。” 他两脚一叉,两臂一张,两眼一闭,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焉翠花愣了一下,道,“不用先让你生气吗?” “不用,你只管来。” “这是……让我打你吗?” 渔阳飞镰也不答话,仍是闭着两只眼睛。 焉翠花约莫能猜到她大姐跟渔阳飞镰是怎么过招的,她本就是个胆大的,又见渔阳飞镰跟穿了条被子一样,当下便后退了一步,两手握着枪杆呼地挥了起来。 “噗” 一杆拍下,宛如被子漏气的声音。 渔阳飞镰勾了勾唇,幸好他明智,直接将那新棉服套在了外面,两个大棉服的包裹下,真是不痛又不痒。 焉翠花看着渔阳飞镰上扬的唇角,眨了眨眼,想起今天早晨破费掉的十几文钱,顿时来了几分火气。 “吃我们家的,喝我们家的,居然还这么嚣张……” 她呼地又挥起枪杆用力拍了上去。 “噗” 无论手感还是声音都跟拍被子差不多。 看着那两个扬起的嘴角,她暗自努了努劲,抡起枪杆朝着对面的肩头再度狠狠一拍。 “嘭” 渔阳飞镰立马跳了起来,瞪眼喊道,“谁让你使这么大劲的?砸坏了你赔得起吗?!” 焉翠花没有理会,反倒是朝着他的身侧搜寻了一下,这哪有波纹的影子? 看来力度还不够,她心下一横,手臂用力又抡起了第二棍。 渔阳飞镰眼眸一跳,弧如圆月,这一棍指定威力不小,好汉不吃眼前亏,他拔腿就跑。 焉翠花眸子睁大怔愣了一瞬,随即跳脚喊起来,“想跑?忘了你怎么答应的了?” 她抬脚就追了上去,手中枪杆紧随而至。 “咔” 不偏不倚正拍在了渔阳飞镰的后肩头。 “唔……”渔阳飞镰面色一痛,脚下不停,焉翠花则继续大步跟在身后,一轮接一轮的拍出枪杆。 渔阳飞镰咬牙切齿,“娘的,过了今日,你焉家与我的恩情就全还清了!” 一连挨了好几闷棍,渔阳飞镰的火气噌噌地烧了起来,这一家子为了成仙,真是一点都不心疼惜他的性命! 两人你追我赶跑了大半圈,渔阳飞镰突然一个急刹,回过身一脚踢了出去。 焉翠花眼明身快,迅速一个错身闪了开去,她可是四五岁就开始舞刀弄枪的练家子,这点小伎俩能赢过她?她当即一闷棍又拍了上去。 “你可真敢……”渔阳飞镰气急败坏,仗着棉服厚实直接伸出手臂格挡,焉翠花却将枪杆一提,由斜拍改正劈,枪杆擦着渔阳飞镰的耳朵呼地落了下来。 “啊!” 一声痛呼响起,渔阳飞镰立刻捂住了右耳,横眉怒目,暴跳如雷,“焉翠花,你为了成仙要草菅人命不成……” 他话音未落,眼前的碎花棉袄便迎头扑了上来,两人一上一下,直直砸在了打谷场上…… 当日午时,主街东边的商铺就看到两个身影往街中走去,两人一个鼻青脸肿,满身灰土,一个嘟着嘴,满是委屈。 “这是翠花?哎呦呦,下这么重的手,倒插门要是这么打,早晚得把人打跑……” “这到底是长薇的倒插门还是翠花的?前两日不是跟长薇一块吗?” “兴许还没定下来,长得那么俊俏,估计姐妹俩……” 半条街半盏茶的功夫,谣言已随风飞起,很快飘落到镇子的各个角落。 “这……怎么成了这副样子,翠花,你出手也太狠了……” 佟大娘一见渔阳飞镰的面容,立刻心疼的将他拉到了议事厅。 焉长薇也微张着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不是说只要交手就可以吗?”佟大娘又责问了一句。 渔阳飞镰一听就知道,焉长薇绝对没说实话,他顶着半边青脸,嘶嘶吸着气道,“哪里是交手……根本是往死里打……” 佟大娘立刻看向焉翠花,满脸质问的神情。 焉翠花抿了抿唇,道,“大姐说要让他发怒,才能出现波纹,我就……” 她嚅嗫着,也知道自己不好交代,“本来已经出现了,结果摔到地上又没了……那我只能接着打了,早觉醒早结束,要不然我还能打他打他吗?” “你休想!” 渔阳飞镰暴喝一声,旋即就捂着脸颊,疼得嘶嘶吸起气来,“真要靠这方法……那我得让你打残……” 佟大娘满脸歉意,“我先去拿瓶烧酒,先把你脸上的上治一治。” 一听烧酒,渔阳飞镰想哭的心都有,脸上的伤也更疼了。 “飞镰,怒为肝气上涌,肝经走两胁,或许你可以想一想怎样调动肝经,这样就不必受这痛楚了。” 焉长薇思索了一番,沉声说道。 渔阳飞镰闻言,却又生出一股无名怒火,“焉长薇,你的意思是这痛楚是我只找的?” 焉长薇面容不变,平静道,“你说你从小就有灵脉,我不做怀疑,但这么多年你始终没有长进,也应当想想自己的问题吧!” 渔阳飞镰的怒火又升腾了三分,脸颊疼得他一侧眼睛不停泛泪,“刚觉醒灵脉就来教育人了,你有什么资格,又以何身份!” 他不满甲子之岁就被迫修炼,岂会不知火发于何处,又走于何处,他就是不想修炼,才百般怠懒不去想的,他爹娘都没有改变的事情,凭什么还要听一个黄毛丫头来指责? 焉长薇垂下眸子,淡声道,“我没有别的意思,翠花伤了你是她的错,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无名业火直冲天灵盖,渔阳飞镰气得简直要炸开,“不要放在心上?把我打成这样,我还不能计较是吗?!” 焉长薇眸光平静地注视着渔阳飞镰,沉声道,“你低头,看看身侧……” 第170章 打爷爷的主意做甚 渔阳飞镰闻言低头,只见他的周身浮动着一层透明的波纹,约莫一寸之宽。 这…… 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作为举世皆知的废体,他身上无论什么奇异显兆从没有出现过。 他抬手轻轻触及波纹,指端微颤,波纹如春日随风荡漾的水面,一层层拂过他的指尖。 “看来你对自己的体质,也没有那么了解。” 焉长薇看着他说道。 焉翠花却激动地伸出了双手,比渔阳飞镰还要大胆的抚摸着那些波纹。 “姐,是这样吗,这样我就能觉醒灵脉了吗?” “我也不确定,我只知道我的灵脉觉醒与飞镰有关。” 门外快步走进来一个身影,“家里的药酒都没了,我特意去铺子上买的,来,飞镰,赶紧的……” 佟大娘将药酒放在桌上,就开始挽袖子,却见眼前三人都没有动。 “怎么了?咱们先得赶紧治伤,毕竟伤在脸上……” 她话没说完,就看到了小女儿几乎贴着渔阳飞镰身躯的手掌,连同那波纹。 她双目一振,“这……这就是你先前说的……” 焉长薇点点头,道,“是否有用,就看翠花了。” 佟大娘也颤抖着手抚了抚那波纹,不像焉翠花靠的那么近,只在波纹的边缘轻轻抚了一下。 此时渔阳飞镰的火气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满腔的震惊。 “大娘,你们能先出去一下吗?我想自己待会……” 焉翠花立刻跳了起来,急切道,“再等一会可以吗?就一会儿……今天在打谷场,这波纹也出现了一次,可转瞬就不见了,我怕……它们一会儿又消失……” 渔阳飞镰心中翻滚如无声惊雷,他看了看焉翠花,道,“那你留在此处,等波纹没了再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嗯,好。” 焉翠花忙不迭的点头。 佟大娘与焉长薇相视一眼,随即双双走了出去。 渔阳飞镰无力的坐在了凳子上,脸颊的疼痛已让他半边脸麻木,但他顾不上脸上的伤势,脑海中思绪纷乱,连呼吸也艰难起来。 “飞镰,你喝水……” 见渔阳飞镰脸色很难看,焉翠花赶忙倒了一杯水,递到他手边。 渔阳飞镰接过水杯,却发现自己的手竟在颤抖,他闭上眼眸,喉咙滚动,缓了一息,这才道: “你还是出去吧,让我静一静,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帮你,来日纵是将我打成猪头,我也认了,但当下,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焉烟花识趣地收回了两只手,踌躇着道,“我觉得你不必担心,要多往好处想,说不定你是很厉害的体质,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只是你先前没有发现而已……” 渔阳飞镰低着头,没有答话,见状,焉翠花默默走了出去,顺便将门也带上了。 渔阳飞镰不知心头为何会如此烦乱,他像是被无数蛛丝凌乱缠绕,时不时有震他心魄的画面冲出来,却又让他理不清头绪。 最近,他频繁地做一个梦,总是梦到自己在一个透明的罩子里,被蒸腾雾气环绕…… 原本他从不过多回想梦境,可在看到波纹一瞬,他竟莫名地想了起来,同时一种奇异的感觉笼罩了他,似乎那梦境并非虚幻,而是他真真切切的经历过…… “飞镰,饭好了,你要是现在吃,咱们就一起,你要是现在不想动,那大娘就给你留好,你什么时候饿了再吃……” 佟大娘站在门外喊道,声音难掩担忧。 渔阳飞镰怔怔出神,恍若未闻,难道他真的是一种特殊的体质?一种被伪装成废体的体质?那这伪装未免也太深厚了些,就连他的父亲与曾叔祖都没有发现。 他当即于凳子上盘腿,坐稳后双手抱圆,开始运转筑基口诀。 好一大会,周围才出现一些灵气,稀薄如纸,他试着引入体内,却仍如过往,那一点灵气如剥茧抽出的一根丝,被他生拉硬拽,却丝毫难以吸收。 “呵……” 耗费半个时辰,徒劳无功,他叹了口气,狠狠捶了一下桌子。 被父亲与曾叔祖亲自验证的废体,还做什么期盼?趴在泥地里抱残守缺安于现状,也未必不是恪守己身安享天命! 抬眸看到前两日留下的青翠矿石,他伸手抓起狠狠扔了出去。 但旋即,他目光大变。 那矿石? 他快步冲到墙边,将那矿石捡了起来,旋即一股颇为生硬的力量,自他的掌心涌入体内。 “这是……”他惊诧不已。 若按曾叔祖的说法,灵石与灵气吸收时当如小溪之水,那这矿石中的能量入体,便如细长瀑布砸在了巨石上,能量不多,却冲击力巨大,而他的肉身就是那被狠狠倾砸巨石。 “我知道了,那户人家根本不是看中了矿石的颜色,定然是知道这石头中蕴藏着奇异能量。选择镖局押送,很可能也只是掩人耳目,若是由修士来占山开采,不啻于大张旗鼓地昭告天下,这里发现了一处奇异矿藏……” “所以,他们宁可冒着风险,按着耐心等待镖局押送,也不愿派修士来此,没人会关注末等城池,只要没被发现,那这镖就可以长长久久的走!” 他长出一口气,他总算做对了一件事情,想起前两天托焉立山带走的信件,他的心里便庆幸不少,如此重大的事情,必当要禀报父王。 矿石中的能量虽然狂暴,但区区一块石头,不过一两息便被他吸收殆尽,只是这点能量在他的体内,犹如泥牛入海,难寻踪迹。 但无妨,山都在这里,还怕能量不够吗? 他握着青翠石头笑了笑,旋即便嘶嘶吸起了凉气,一只手也抚上了脸颊。 真特么疼啊。 但是他有信心很快就能治愈,扭头看向桌上的烧酒,第一次觉得自己也没那么低入尘埃。 “大娘,我出去一下,晚一些回来。” 来到正屋,母女三人正在说话,渔阳飞镰打了个招呼,便准备出去。 “我陪你去。”焉长薇噌的站了起来。 “不必。” 说完,他快步出了院子。 半个时辰后,他再次出现在那片矿洞之前。 环顾四周,空无一人,自龙腾镖局走镖后,矿工便停止了开采,又不是什么值钱物什,要的时候现采也来得及。 渔阳飞廉往那矿洞中一坐,五心向上,双手成诀,开始运行筑基法诀。 “呼呼” 两道风吼之声入耳,宛如山神被惊醒。 一道道肉眼难以察觉的能量,呼呼冲了出来,却没有直接入体,而是围着渔阳飞镰转起了圈。 一炷香过去,那能量半点没有吸收,渔阳飞镰急了。 “娘的,爷爷在此,还不俯首听命?” “呼” 他身躯晃了一下,竟像是被那力量踢了一脚。 “小子,你是谁?打爷爷的主意做甚?” 第171章 能奈我何 渔阳飞镰一惊,这地方还有人? 声音这么苍老,年纪应当不低了。 他急忙起身,对着洞内深深一揖,恭敬道,“晚辈飞镰见过老前辈,晚辈想在此修炼,不曾想打扰了老前辈,还望老前辈见谅。” 他恭恭敬敬的行礼,态度恭谨,礼数周全。 无论那人是谁,修为九成九在他之上,不想有个三长两短缺胳膊少腿,那就必须得将姿态放低。 更何况,他本身就是个小辈。 “这满山的灵气都没有二两,在这修炼能修出个鸟?” 渔阳飞镰仍是躬着身,低着头道,“回老前辈,此处确实灵气稀薄,但晚辈才开始筑基,修炼之地无可挑选,能找到个有灵气的地方已是十分幸运了。” “哼哼。”苍老的声音哼了两声,紧接着道,“你小子不老实,明明是看中了此山的矿石,老夫一试探,你便顺着老夫的话茬走,心口不一,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拘着这些虚礼?” 渔阳飞镰的喉咙滚了滚,当即直起了腰,他身上还有伤,脸上也还疼着,一个姿势做久了,当真难受。 “老前辈,晚辈确实想将这些矿石引为己用,毕竟末等城池修炼资源本就匮乏,只是没想到竟打扰了老前辈……老前辈见笑,晚辈委实胆小,怕老前辈一个暴怒,让晚辈尸骨无存,因此才隐瞒了来此处的目的。” 苍老的声音又哼了一声,冷嗤道,“你倒是实诚!这满山的矿石早已是老夫的掌中物,老夫不想伤害于你,你走吧!” 渔阳飞镰顿了顿,他难得积极一回,想主动修炼,竟碰上个硬茬,要给他撵走,这能行? “咳咳,老前辈,您看这样行吗?见一面分一半,相逢即是缘分,晚辈是后来者,就分四成可以吗?” “你当老夫是在跟你商量?!” 老者暴喝一声,“若不滚,就莫要怪老夫不客气了!” 渔阳飞镰后退了几步,忍着脸上的疼痛抽动嘴角,嬉笑道,“老前辈可是瞧不起晚辈?前些日子那么多矿工来开采,也没见您阻拦!” “你怎知老夫没阻拦?他们抡十几次锤才敲下一块矿石,若老夫不出手,他们岂会只采走那么点?!” 渔阳飞镰眸光一惊,原来那石头那么难砸,竟是这老家伙搞的鬼。 他当即恳求道,“老前辈,您大人大量,就分我一点吧,三成,就三成,如何? “滚!” “那就……两成!”他伸出两根手指。 “你若再啰嗦,就不要怪老夫对你一个小辈下杀手了!” 渔阳飞镰扯了扯嘴角,又向洞外退了几步,这才道,“老前辈,一成总行的吧?您吃肉,让晚辈喝口汤……” “嗡” 一道气息自矿洞中冲出,劈头盖脸落了下来。 渔阳飞镰面色一紧,瞬间感觉头顶落下来一座大山,犹有千钧之重,他紧咬牙关,奋力硬抗,却还是被压弯了膝盖…… “现在可知老夫的厉害了?” 渔阳飞镰没有回应,他面容抽搐,脸上身上的伤更疼了。 “踏” 他竟顶着压力后退了一步。 “踏” 又后退了一步。 “踏”“踏”“踏”…… 他在一步一步的后退! “小子,老夫慈悲,未尽全力,你竟以为能抗衡老夫的威压不成?!在这末等城池,老夫就是天!!” “嗡!” 一道更加强横的气息横冲直撞冲了出来,似泰山压顶般盖压而下。 “唔……” 渔阳飞镰面容痛苦,整个身躯止不住的颤抖,仅仅一息便矮了下去,细密的汗珠已渗满额头,膝盖不停地抖动着,眼看就要跪下去…… “离老夫的东西远一点!” 空中的气息仿若挥了下手,渔阳飞镰的身躯顿时飞起,足足飞出两丈多远,砰地一下重重落在地上。 “啊啊……” 他捂着后腰,疼得呲牙咧嘴。 好大一会,他才缓过来,来不及拍身上的土,他爬起身又满脸诚挚的躬了一礼,道,“晚辈受教,老前辈修为如此高超,实乃晚辈生平仅见,不知老前辈尊姓大名……” “哼,你个小娃娃刚几岁,毛都没长全,怎会听过老夫的名字,说了你也不知道!” “老前辈此言差矣,晚辈虽年岁不大,但晚辈的父母祖父母还颇有些见识,说不定就听过前辈的惊世大名!……” “不必给老夫戴高帽,老夫不吃这一套!” 渔阳飞镰眸光一蹙,又挑了挑眉,随即抽动一侧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笑容,道,“老人家,您是怕有人知道您的大名丢脸吧,走出末等城池本以为会一飞冲天,却被困在这矿洞中久久不得脱身,着实是件不光彩的事情。” “你!”老者气息一顿,怒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还想再尝尝老夫的威压不成?!” 渔阳飞镰咧着嘴,晃了晃他难看又灿烂的笑容,道,“晚辈虽看不出您的修为,但以晚辈所见所识,您老人家定然不超过金丹境小成,怎么样,晚辈没说错吧?” 空气顿时凝固了,四周除了风摧山野的声音,再无其它。 “老夫不过是可怜你一条性命,不想太过为难与你,你竟不知好歹轻视于老夫……” 渔阳飞镰满脸坏笑,道,“老前辈,凑巧了,晚辈经受威压的经验丰富,迄今为止仅能承受住金丹境小成的实力,您若是在高上一点,哪怕是中期,晚辈都非死即残。” 他指了指地面,“就我当下的位置,您再试试,若还能压制于我,那晚辈我就更名改姓,跟您姓!如何?” 如此口出狂言,若是有血气的修士,断容不下他。 但渔阳飞镰却悠哉悠哉,笑意始终晃荡在嘴边,全然没把老者放在眼里。 “哼!竖子轻狂,待老夫出去后,定让你尝尝爆体而亡的滋味!” 老者显然是怒了,他好歹也是金丹境修士,竟被个没有登堂入室的筑基境给嘲笑了,换谁谁不恼火。 渔阳飞镰双手一背,一副行端身正的模样,轻笑道,“老前辈莫生气,晚辈没别的意思,还是这矿石,还是先前那句话,相识即是缘分,咱们五五分,可好?” 先四,再三再二再一,如今又跳到了五成,这是戏耍人不成?! 老者顿时暴跳如雷,“小子,老夫饶你性命,你竟蹬鼻子上脸,你以为老夫治不了你吗?!五丈之外老夫确实鞭长莫及,但你要炼化这些石头,必得要进入矿洞,进了老夫的手掌心,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出去?!” 渔阳飞镰勾起唇角,又晃了晃脸上的难看笑容,道,“若我说,我在此处就能吸收这些矿石的能量呢?” “老前辈能奈我何?” 第172章 能捎带上大娘吗 老者显然被惊到了。 筑基期,离着五丈开外,能牵动这么远的气息吸收矿石能量? “小娃娃,你这一脸被娘们打了的模样,以为能唬过老夫?” 渔阳飞镰也不辩解,掀起棉服就坐了下来,重新摆好五心向上的姿势,淡然道,“老前辈看着。” 他双目一闭,开始运转筑基口诀。 不到一刻钟,一缕缕青翠绿光从一侧山体中飘了出来,纤薄如烟,逆着北风缓缓进入了渔阳飞镰的体内。 “哈哈哈,当你小子有多大的本事,不过是牵引出了几根蛛丝,就这点能量,你还指着筑基成功?!” 老者哈哈大笑起来,言语间满是嘲讽与不屑。 “老前辈此言差矣,须知滴水穿石,绳锯木断,晚辈平日别无他事,就日日在此吸收这些能量,积滴水亦可成海,总有大圆满的时候!” 老者听罢,陷入了沉默。 渔阳飞镰以为自己小胜了一筹,心下十分得意。 他最不怕消耗时间,年底前他父王定会派人来接他,届时这满山的矿石都是他的囊中物,一个金丹境修士在王城高手的眼里,根本不够看。 哪知下一瞬狂风大作,山土石砾干枝枯草宛如受到召唤一般,呼啸飞起,朝他猛扑而来。 渔阳飞镰本就闭着眼睛,等察觉不对劲时,已被巨大的风暴团团围在中间。 “啊……” 他噌的站了起来,双手紧紧捂着脑袋,已经有好几块石头打到他的头上与脸上,奇痛无比。 他想睁眼查看情况,却迅速被山土迷住了眼睛,狂风无孔不入,树枝枯草更是毫不留情的扑在他的脸上,刺在他肿起的淤青上…… “老头!你一把年纪竟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亏你还是金丹境修士!” “哈哈哈,这话说得可笑,修士本就自私自利唯利是图,只要能达成目的,何须在乎上三滥下三滥!给你脸你不要,那老夫只能来硬的,五丈之外老夫确实伤不了你,但只要你来此一日,老夫就要阻止你一日,看看是你的定力厉害,还是老夫的风暴厉害!” 渔阳飞镰气得咬牙切齿,心肝乱颤,娘的,实力不济真是到哪都受欺负,若是大乘境渡劫境也就罢了,偏会些武夫功夫的焉长薇焉翠花也能欺负他,跟前的老头不过结了个金丹,竟也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扰得他想积极一回都不行。 “你守着这矿山又不修炼,攥在手里有何用,就是再攥一千年,也是守着金疙瘩饿肚皮,占着茅坑不拉屎!啊呸呸……” 话未说完,一大团泥沙就冲进了他的嘴里,他急忙挥起手臂,嘴里不停的吐着唾沫。 老者看着渔阳飞镰的窘境,冷冷一哼,咬牙道,“老夫成不了仙,你也休想!老夫我没有那成人之美的心胸,这些矿石我宁可烂在手里,也不能便宜了别人!哼,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老夫守着这矿山,已守了三百多年,你一朝来此竟恬不知耻的要分走一半,你当老夫是任人捏踩的软柿子?!” 渔阳飞镰已顾不上争辩,他一会躲向左边一会又躲向右边,可无论他如何躲避,那风暴都如影随形,紧紧跟随着他。 他一咬牙,一跺脚,冲着山外就跑了出去,快步冲出十几丈,才堪堪躲开风暴的围追堵截。 看着身上满是山土的新棉服,他恨不能将牙咬碎,不用想,此刻的他定是灰头土脸,惨不忍睹。 “你不想别人炼化那矿石,那你自己倒是练啊,自己不练还妨碍别人,简直是鼠肚鸡肠妒贤嫉能,你就不怕歪了道心?!” “哼,老夫若是能炼化,又岂会守着这些矿石蹉跎三百多年!” “……” 这倒是渔阳飞镰没想到的,这老头竟是炼化不了?? “你都金丹境了,难道没有修炼功法吗?” 老者沉默了几息,怒哼道,“与你何干?!” 渔阳飞镰呼出一口浊气,哼了哼,道,“实不相瞒,在下来自沧澜王城,现下虽是筑基境,但在下的父母与大哥却都是渡劫境的大修士,年底前家父定会派人来此处接我,我现在是拿你没办法,但左右也不过一个月的功夫,等我父母派的人到了,你试试你还有几天可活?!” 他气哼哼的拍了拍一身沙土,转身就要走。 “就你?!来自沧澜王城?!沧澜王城会有筑基境的修行者?!嘴上无毛当真可随意吹牛皮!老夫倒要看看,一个月后会不会有人来收拾老夫,哼!” 渔阳飞镰也不辩解,扯着一侧嘴角点了点头,又一抱拳,道,“那咱们就拭目以待,望老前辈珍重,余下的日子可不多了!” 说完,他大步离去。 顶着一路讶异的目光,他回到了龙腾镖局。 一看到他的身影,佟大娘母女三人全都怔愣在当场。 “这……这是跟人打架了?怎的这般灰头土脸,棉服也成了这样……”佟大娘走上前,满脸担忧地问道。 “是打了一架,不赢不输,好戏在后头。”渔阳飞镰摇头晃脑,满不在乎道。 焉翠花看着那身新棉服,心疼得滴血,她娘熬了一夜做出来的,这厮穿了还不到一天就成了这样,真是个败家子。 “飞镰,你什么都不会,还是别到处惹事了,被打伤了,我们倒是能帮你出气,但疼得还是你自己……” 渔阳飞镰双眸一瞪,靠他觉醒灵脉,居然还嫌弃他! “不用你们帮我出气,年底前我爹会派人来接我的。” “啊?!你爹?!” 三个声音不约而同地惊诧道,这还是渔阳飞镰第一次在他们面前提起自己家人。 佟大娘的脸上瞬间生出几分不舍来,“飞镰,你要回去了?” 渔阳飞镰点点头,道,“是啊,大娘,我都在这白吃白住这么长时间了,总不好一直麻烦你们。托焉大叔带的信就是给我父亲的,他收了信,定会来寻我,过年之前,我应该就回去了。” 母女三人怔怔地看着满脸伤的年轻公子哥,渔阳飞镰来到这虽不过月余,他们却早已将他当成了半个家人,猛然说要离去,还真有些不舍。 “要过年了,是应该回家了,没有让长辈独守空门的道理。”焉长薇淡声说道。 焉翠花却看着渔阳飞镰眼神戚戚,欲言又止。 渔阳飞镰不去细看,也知道焉翠花的想法,“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剩下的一个月,我会尽力帮你,假如那波纹确实有用的话。” 焉翠花动了动薄唇,终是将脸颊垂了下去,主要是渔阳飞镰现在的模样,当真让她有些于心不忍。 一旁佟大娘张了张嘴,轻声道,“飞镰,能捎带上大娘吗?” 第173章 一半人世一半地府 渔阳飞镰一震,“大娘,您也想……” 佟大娘点了点头,谁不想当修士呢?她做梦都想。 渔阳飞镰无声地点了点头,心底却苦成了一团,这得挨多少打啊…… 佟大娘不知渔阳飞镰心中所想,见他点头,几乎要喜极而泣,“好飞镰,要是大娘全家都能去二等城池,定会好好答谢你家!” 渔阳飞镰又点了点头,心肝又颤动了一下,转念一想,算了,横竖只有一个月,只要打不死他,等父亲的人到了就能帮他疗伤,救命之恩总是要还的。 夜色深沉,北风似是累了,竟一点动静都没有,显得某个房间内的呻吟声异常扎耳。 渔阳飞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浑身疼得无法入睡,最开始是脸上疼,背上疼,手上疼,现在从头到脚连脚底板都在疼。 “啊~~~” 他费力翻了个身,朝向房门的一侧,月光倾洒,似是比平时都亮了几分,将屋内桌凳连带他的身躯都撒上了一层雪白的光。 只是这一翻,他竟开始浑身燥热起来,全身上下如着了火一般,不仅口渴难耐,连疼痛也像被心跳串联了起来,一上一下地颤动不止。 他奋力睁开眼,看向桌上的茶壶,朦胧中,竟看到那块青翠的矿石闪烁了一下,一丝幽幽的绿光钻出石头,朝着他飘了过来。 渔阳飞廉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丝绿光,这应当是他白日没有吸收殆尽的残余能量,只是,为何能自动朝他飘过来…… 他努了努身,不知哪来的念头,忽然翻身坐起,一把抓向了那绿光。 “呵~~~” 一股清凉瞬间滑入体内,渔阳飞镰颤抖了一下,身体从内而外,竟是从未有过的舒畅。 他顾不得多想,一脚下床,直直扑向那矿石,冰冷的矿石握在手中,却是再无一丝丝能量残存。 身体仍在灼烧,他抓起茶壶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水,一瞬的清凉过后,灼热却更加猛烈的反扑起来。 他只觉得无数熊熊烈焰在疯狂烧灼着他,似乎要将他烧为灰烬。 “卡啦” 他一把拉开了门栓,门一打开,冷气呼呼冲进了屋内,他终于觉得畅快了些。 再看向院外,竟是白皑皑一片。 “下雪了……” 他几步踏进了雪地,雪尚不厚,只刚到脚面。 站在空旷雪白的院落中,他伸开双臂,仰面朝天,宛如迎接漫天坠落的雪花…… “嘭” 一道沉闷的响声回荡在院落中。 半刻之后,三道身影不约而同打开了房门。 “什么声音,是飞镰吗?” “他的房门开着……” “看那!院子里!” 如银的雪地中,一个雪白的身影若隐若现。 脚步紧随而起,佟大娘三人飞奔来到院子中,焉翠花还险些滑倒。 “飞镰!飞镰?”佟大娘急切地呼喊起来。 “娘,他身上很烫……”焉长薇试了试脉搏说道。 “应当是发烧了,快扶他进屋。” 母女三人七手八脚既要去拉躺倒在地的身躯。 忽然焉长薇顿了一下,双眸惊诧地看向空中。 “娘……” “怎么了?” 佟大娘顺着她的视线抬头看去,只见簌簌坠落的雪花中竟有缕缕绿氲飞来。 绿氲青翠,如春日飞扬的柳枝,又如染坊飞入风中的翠纱。 焉长薇气息颤了颤,轻声道,“是灵气?不,不是灵气……不知道是什么,像是某种能量……” “能量?” 佟大娘和焉翠花都惊诧地看向空中,她们还从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情景。 三人说话间,几缕能量缓缓飘落了下来,竟不偏不倚进入了渔阳飞镰的体内。 “这……难道他能吸收??”焉长薇惊诧道。 “奔着他来的,应当不会有害吧?”佟大娘担心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先把他抬进去。” 三人都是练家子,渔阳飞镰又瘦,不到片刻,就将他抬回了屋里。 而那一缕缕绿氲竟也跟着他们进了屋。 “这怎么办?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害,要不找个郎中看看?” 佟大娘望着追到屋内的绿氲,使劲挥了挥手,绿氲散如薄烟,却仍朝着渔阳飞镰飞去。 “说不定他就是在吸收这些绿氲。”焉长薇道。 “不能赌,还是找郎中看看吧。”焉翠花还是认同母亲的想法。 “我去,刘记的坐堂大夫医术还是不错的……”佟大娘说着就向外走去。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院内已被绿氲覆盖,铺天盖地,丝丝缕缕,说不清是像幽冥,还是更像诡异的仙境。 佟大娘一推门,就看到了满院子的诡异之景,瞬间目瞪口呆。 刘记药铺的坐堂大夫同样满面惊骇,心口颤了两下,嘀咕道莫不是九幽之门开了不成? 焉翠花却有些兴奋,两臂开开合合,跟焉长薇比划着,“应当是从乌雁山那边过来的,那么长,那么宽,跟条大河一样……” 佟大娘一拍小女儿,“看病要紧!快,刘大夫,您快给看看……” 此时屋内已点起了蜡烛,橘红的烛火摇曳,与绿氲交相辉映,更显得屋内诡异异常。 刘大夫颤巍巍走到床前,向那张面容看去。 因着光线的原因,他根本看不清渔阳飞镰的面色,只能看到眼前的小伙子眉宇紧皱,满脸痛苦之色,望闻问切,只能靠切了。 他伸出一手,开始号起脉来,然而越号他的面容越凝重。 “乱了,乱了……”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他终于摸清了病家的脉相。 “刘大夫,什么乱了?”佟大娘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的脉全是乱的!” 母女三人面容骤紧,纵使他们不懂医术,也知道脉相乱不是好状况。 刘大夫又换了渔阳飞镰的另一只手切起来,面容时而凝重,时而惊异……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他神情猛然一震,宛如受到了什么惊吓,立刻收回了手。 “佟掌柜,恕老朽无能,实在看不出这孩子是个什么情况,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着,他就要抬脚向外走。 佟大娘赶忙拦了下来,“刘大夫,您的名号在镇上是最响的,要是您都救不了,那谁还能救,这孩子岂不是要……” 刘大夫却摆了摆手,也不多话,忙不迭地就踏出门去。 焉长薇见状,忙追了出来,“刘大夫,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您好歹跟我们说一声吧。” “他……” 老大夫看了看满院子的绿氲,似是忌惮道,“他这脉相,一半在人世,一半在地府,关键他在地府的那一半……还是活的……” 母女三人再次一惊,这不就是说……渔阳飞镰是半个死人了?? 第174章 屠尽乌雁镇 “娘,怎么办?” 焉翠花声音带颤,几乎要哭出来。 佟大娘拍着女儿的胳膊,安慰道,“飞镰是个福大的,吸进龙汲水都能活下来,别怕,等天亮,娘去外镇再找个大夫……” 焉翠花吸了吸鼻子,道,“万一飞镰真在咱们家没了性命,以他们家的门第,咱们怕是惹不起……” 焉长薇皱起眉头,白了妹妹一眼,“人还喘着气呢,怎么说这么晦气的话!” 焉翠花还要说什么,却被焉长薇一眼瞪了回来,她只好低下头,一脸委屈。 “娘,飞镰是修士,是觉醒了灵脉的人,体质定然与寻常人不同,依我看,且先等天亮,看看他能不能醒过来,咱们末等城池的大夫未必摸得清修士的脉。” 佟大娘闻言,觉得也有道理,“好,就听你的,等天亮,等他自己醒过来。” 母女三人当即分工,焉翠花仍然回去睡觉,佟大娘则与焉长薇留下来照看。 两人端来冷水和毛巾,开始给渔阳飞镰降温,按说冬日的井水已冰凉如冰,一两盆水下来,烧也该退些才是,谁知两人操劳半宿,不知换了多少盆水,热度竟是丝毫不见降下来。 眼看快天亮,两人疲惫地坐了下来。 “娘,这小子太顽固了,忙活这么长时间竟一点温度都没降。” 佟大娘愁容满面,“要不,再找个大夫,好歹开个退烧的方子……” 焉长薇看着满屋绿氲,摇了摇头,“我倒觉得他是在修炼,咱们乱给他吃药,说不定反倒坏了事。” 佟大娘闻言,也犹豫起来…… “砰砰砰”“砰砰砰” 忽然,院外传来了急促的拍门声。 两人猛然睁眼,这才发现,她们竟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应当是卯时了,我去看看。” 佟大娘起身抹了把脸,就向外走去,焉长薇则揉了揉眼睛,快步走到床边查看渔阳飞镰的情况。 雪还在下,院中仍是绿莹莹一片,与四周皑皑白雪一衬,倒也没一开始那么吓人了。 佟大娘忽然咯噔一下,瞬间明白了为何大清早会有人拍门,她跺了跺脚,昨晚回来时还想着去看看那绿氲的来处,被老大夫一吓,竟给忘了。 “嘎吱” 大门一开,果不其然,外面已经围了十几个人,身上全都落了雪,都是早起开铺的邻居。 “佟掌柜,你家这是怎么了?怎会有绿烟?”对面饽饽铺的掌柜一脸急切地问道。 “是啊,那绿烟我特意去看了,是从乌雁山那边过来的,你家出神仙了?”接话的是包子铺的掌柜,他铺子开得最早,看见那道宽如大河一样的绿氲,先是吓了一跳,没先来镖局,倒先跑去找了绿氲的源头。 “这多吓人啊!马上到年下了,是不是什么不好的预兆?” “可千万别是灾祸,这么大片绿烟,吓都吓死个人。” …… 佟大娘见众人越说越离谱,立刻伸手示意了一下,门口顿时安静了下来。 “不瞒各位街坊,家里有人觉醒灵脉了,也不知是体质特殊还是怎么的,一晚上都是绿莹莹的……” “觉醒灵脉?!” 未等佟大娘说完,众人便惊奇地睁大了眼睛,乌雁镇上一次觉醒灵脉还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是谁觉醒了灵脉?是长薇?还是翠花?”众人七嘴八舌地问起来。 “是家里的客人,就是那个公子哥,名字叫飞镰,鱼飞镰。”佟大娘答道,“长薇因着他,也觉醒了灵脉。” “啊?!” 一听这话,众人顿时炸了锅,一下子觉醒两个灵脉?!这可是能轰动几百年的大事! “能看看那位公子吗?我们瞧瞧觉醒灵脉是什么样?” “对,要不看看长薇也行!” “说不定我们也能沾沾光!” 佟大娘摆了摆手,满脸愁容道,“那孩子病着呢,昨天夜里一直发烧,现在还没好,还是改日吧,等他好了的……” 佟大娘劝了好一阵,众人仍不肯离去。 四周晚开的铺子一看此处有热闹,也纷纷围了过来,随着天光放亮,人越来越多。 “要不,咱们去乌雁山看看?”见佟大娘一直堵在门口,始终不让众人进,包子铺的掌柜提议道。 “对,先去看看那绿烟,说不定咱们也能顺道被开了光!” 一片欢笑声起,一群人呼啦啦地朝主街东边走去。 佟大娘终于松了口气,转头见焉长薇走了出来。 “娘,飞镰交给您和翠花,我也去看看,飞镰迟迟不醒,总得找出个缘故。” 佟大娘知道大女儿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便叮嘱道,“你小心点,那么多人,还都是老爷们,别老往前凑……” “知道了。” 焉长薇敷衍地应了两句,就出了大门。 走过主街,转到打谷场,视野顿时空旷起来,天地茫茫,一片雪白。 焉长薇走了几步却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只见一条绿氲大河铺陈在高空中,一头连着乌雁山,一头直奔镖局方向,绿氲足有十余丈宽,丝丝缕缕不断涌动,如大河滔滔奔流。 她心下赞叹,脑海中竟不自觉的冒出些蔚为壮观,波澜壮阔的词语来。 “哎,那不是长薇吗?” 有人一回头,立刻看到了跟在后面的焉长薇。 所有人一下子围了上来,开始问东问西,尤其是灵脉觉醒的事。 “我是觉醒了灵脉,先前以为是飞镰的缘故,但翠花和我娘都没有觉醒,想来也未必是因着他。” “那你现在可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众人既好奇又羡慕。 焉长薇想了想,道,“就是能感觉到灵气了,其他的倒也没什么特别的。” 众人又是一阵惊叹,能感觉到灵气就意味着可以修炼了。 “长薇,你打小我就觉得你不是凡人,你这要一朝得道,可别忘了我们呀。” “就是,咱们可是好几辈的老街坊了。” “长薇呀,我记得你没定亲吧,你这岁数好像比我们家小子大不了多少……” 有人开始打起了歪主意,焉长薇笑笑,快步向乌雁山走去。 一刻多钟过后,众人齐聚在乌雁山下,那道宽如大河的绿氲,正是从这座山脉中汇聚而出,而大部分绿氲都来自于那个最大的矿洞。 焉长薇和几个正值壮年的街坊往矿洞靠了靠,一夜大雪过后,地上的碎石坑洼都被掩埋了起来,众人走得小心翼翼。 观察片刻,见没什么异常,众人的胆子都大了些,放开步子越靠越近。 忽然,四周狂风大作,几丈之内的大雪腾空而起,连同不断坠落的雪花,形成了一道道雪幕,将众人团团包围在了当中,狂风不断嘶吼咆哮,众人宛如被卷进了陆地龙汲水…… “啊啊啊……” 所有人吓得惊慌失措,呼喊一片。 焉长薇一只手臂弯曲,挡在脸颊前,另一只手不断挥舞着,拍开极速飞舞如飞沙走石的大雪。 “你们跟那小子是一道的吧!” 忽然一道苍老之声穿透狂风与雪幕,打在众人的耳畔。 “告诉那小子,立刻停止吸收老夫的能量,否则,老夫就屠尽乌雁镇!” 第175章 一刻杀一人 小镇的寻常百姓哪见过这等阵仗,一入龙汲水非死即残,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常识,龙汲雪堪比陆地龙汲水,威力只强不弱,再加上老者的恐吓,顿时成了被猎杀的鸟兽,开始四散奔逃。 “要杀人了!快逃!快逃……” “神仙发威了!” “长薇长薇,快救救我们……” 不知是谁喊了焉长薇的名字,许是觉得她觉醒了灵脉,危急时候能顶些用。 焉长薇没有回应,而是站在雪幕边缘想找到那个苍老声音的来处,狂风暴雪不断拍打到她的身上,雪粒如针,已经将她的脸颊刺出了一片殷红。 很快,众人就发现,这龙汲雪的雪幕就像一堵堵不断翻涌而出的墙,已将他们牢牢困在了当中,无论他们怎么冲都冲不出去。 “老天爷,这不关我们的事啊……”有人生出了绝望,直接跪了下来,顶着风雪开始磕头乞求。 “无知鼠辈,惹了老夫,谁也别想活!”苍老又狠厉的声音再次传进雪幕中,在这风雪交加的情形下,宛如掌控生杀大权的神明,更加威严恐怖。 好几人双腿一软,瘫跪在地,双手合掌不断晃动起来,“神仙在上,都是那小子惹得事,跟我们没有一点关系,冤有头债有主……” “哼!只要那小子在吸收老夫的能量,所有认识他的人,老夫都不会放过!你们来求老夫,还不如去找那个小子,将他碎尸万段还了老夫的能量,老夫才可能饶你们一命!” 众人一听,碎尸万段?!这是让他们去杀人?! 焉长薇嘴角一抽,振声道,“老前辈,我等只是镇上的百姓,从未得罪过您,至于那小子,他做的事,应当由他自己来抵,还望老前辈宽宏大量,放了我等!” “宽宏大量?!”老者冷嗤一声,“若非老夫宽宏大量,昨日放了那小子一马,今日也不会被偷了家底,将老夫守护数百年的能量偷偷炼化走!尔等愚民,怎知老夫心中之痛?!又怎知老夫心头之怒?!你们推举一个人,去将那小子擒来,或直接斩杀,做到任何一条,老夫都承诺放你们离去!” 所有目光齐刷刷看向焉长薇,离得近的,直接越过风雪扑了过来。 擒一个觉醒了灵脉的人,必得是同样觉醒了灵脉的人前去,别的人怕是会有去无回。 “长薇,你是个好孩子,大叔不想你杀人,那位公子哥平日也没有得罪过我们,但眼下形势所迫,这位老神仙是咱们惹不起的,大叔不求别的,只求你将他带到此处就行了……” 焉长薇扭头看去,身侧这人满身风雪,已看不出样貌,只是那双殷切眸子仍穿透风雪,让她避无可避。 “是啊,长薇,那位公子我们也不想他有个三长两短,但咱们都是升斗小民有家有口,但凡少一个,家里都得塌,如今这老神仙发威,要人性命,咱们不掺和那些人命关天的事,只求你将那位公子来,他惹的事让他自己解决,别白白的搭上这么多人的命……”又一人走上前来,一脸风雪地看向焉长薇。 “放心,吴叔,李叔,让那小子自己来,也是我的本意,只是……他当下高烧昏迷,若现在将他带来,不啻于让他送死。”焉长薇看向身旁两人,说出了她的顾虑。 吴李二人一听,也陷入了两难。 焉长薇仰起脸颊看向不断翻涌的雪幕,高声道,“老前辈,得罪您的那人尚在高烧,还望老前辈通融,让他烧退后再来此处,与您解决其中的纠葛……” “等他烧退??!!” 老者暴怒,咆哮之音瞬间将整个雪幕震得晃动了起来,“老夫的能量每时每刻都在减少,等他烧退,整个乌雁山怕是要被他薅秃噜皮毛都不剩!” 焉长薇眸光一跳,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老前辈是北域人!” 薅秃噜皮、毛都不剩,这两句若是分开说,是北域的寻常俚语,可谓司空见惯,但若是连在一起,怕是只有北域与东域交界处才有这习惯。焉长薇常年走镖,不敢说见识多广,至少对一些地方的语言习惯还是能辨别一二,有时为了跟东家套近乎,整个镖局的镖手都会学一些当地的方言,是以老者的话一出,她就察觉到了不寻常。 “老前辈当是我乌雁镇的人吧?” 她诈了一句,若是能诈出身份,事情或许还有转圜余地。 “你胡说什么?!一个小女娃不在家好好待着,竟还跑出来抛头露面信口胡言,老夫岂是你能随意污蔑的?!”老者愤怒至极,气息一动,翻滚如龙汲水的风暴更加疯狂起来。 焉长薇却笑了笑,又看了看身侧李姓吴姓两名掌柜,眼中意味再明显不过。 “三百年多前,乌雁镇曾有一人觉醒了灵脉,而后被寻脉之人带去了二等城池,那人姓吴,吴忠祥!老前辈应当是你吧?” 此言一出,所有被困之人都震惊了,吴忠祥,整个乌雁山的骄傲,三百年来只出了这一名觉醒灵脉之人。每每寻脉之人查访,都会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若非三百多年只出了这一人,恐怕也不会被记得如此清楚。 “五世祖,真的是您吗?我是忠良一脉的五世孙吴孝文啊。”吴姓掌柜立刻跪了下去,声音颤抖,满是不敢置信。 然而老者却没了回音,入耳都是呼啸的风声,以及积雪拍在人身上的噗噗声。 许久,一道喃喃之音传来,“忠厚传家久,孝廉布四方,节全是吾本,义字万世传……” 第五世孙,可不就是孝字辈吗。 “五世祖,真的是您!五世孙孝文给您磕头了!”吴掌柜无视风雪,结结实实地叩在雪地中。 四周之人如蒙大赦,若不是风雪太大,剌得脸生疼,他们真的要喜极而泣,能将字辈诗念出来,不是一家人还是谁?! “此处可还有吴姓宗族之人?” 苍老的声音又问道。 焉长薇心里暗道不妙。 吴掌柜抹了把脸上的雪,看了看身后,道,“有姻亲,但吴家人只我一个。” “好,吴氏后人,老夫赦免你!”话音落,人影飞起,穿透雪幕落在了雪地上。 吴掌柜大惊失色,茫然四顾,竟发现自己已离开了那龙汲雪的牢笼,一瞬间喜上眉间,却又迅速黯淡下来,他双手作揖,哀求道,“五世祖,这些都是镇上的街坊四邻,还请五世祖放过他们……” 未等他说完,一道气息便怒喝而出,“你说的轻巧,放过他们,谁赔偿老夫的矿石?!难道要让老夫三百年的守护变成笑话?!老夫悔不该昨日放那小子离开!你再选两人,将那小子带到这来,若是做不到,老夫不介意大义灭亲!听清楚了吗?” 吴掌柜身躯一震,颤抖的嘴唇瞬间被塞进了雪,他实在没想到今日会遇到自家那个声名显赫的五世祖,更没想到五世祖竟丝毫不念及宗族之情,一出现就要置他于死地,修行者不都是慈悲为怀宽厚待人吗?为何他竟这般狠辣?! 他哆哆嗦嗦地看向雪幕之中,久久不敢言语,老祖如此不念血亲之情,无论他选了谁,剩下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条了…… 老者似乎等得很不耐烦,呼呼两道声音传出,随即两个身影飞出雪幕,正是焉长薇和那名李姓掌柜。 “给你们一个时辰,若是不能将那小子带来,拖延一刻,老夫便杀一人!” 第176章 人命关天 焉长薇被狠狠地甩在地上,好在雪够厚,于她而言不疼不痒。 她迅速爬起看向矿洞之中,视线尽头漆黑无比,她心中纳闷,不知那老者身在何处,所言所语竟如在耳畔嘶吼。 她又转向龙汲雪中,只见如雪刀狂舞的风雪中,已有好几道身影匍匐在了地上,她一咬牙,怒喝道,“走!” 吴李二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一脸苦涩的跟了上去。 “焉家大丫头,现在怎么办……那位公子不是正在发烧吗……这冰天雪地的……要是真把他拉出来,那就真没命了……可要是不拉他到这来……乡亲们的命怕是都保不住了,甚至连咱们整个镇都要……” 焉长薇走得飞快,李掌柜拽着微胖的吴掌柜一边小跑,一边气喘吁吁,说着当下的两难。 焉长薇的脸色比打在脸上的雪还冷,她没有说话,闷头向镇上走去。 拐上主街,远远的就看到乌压压一大群人围在货站外面,足足有一两百人,还不断有人跑上主街往人群去。 焉长薇皱了皱眉头,无论是觉醒灵脉还是那条青翠大河都太显眼了。 “焉长薇!快看焉长薇回来了!” 所有人齐刷刷看过来,迅速将三人围住。 “长薇,你真的觉醒了灵脉?那个公子哥也觉醒了?” 焉长薇冷着脸,片字不言,挤过人群向家门走去,身后吴李二人也不敢落下,对四周的疑问之声要么打哈哈,要么充耳不闻。 三人好不容易才进镖局的院子,焉长薇反手就把大门关上了。 院中青绿能量如纱如织,全都朝着一个方向翻涌着。 “他怎么样了?” 推门进入渔阳飞镰的屋子,正看到佟大娘和焉翠花坐在桌边,焉长薇冷声问道。 佟大娘见吴李二掌柜一道进来,有些诧异,却也客气的打了招呼,这才说起渔阳飞镰。 “烧得一会高一会低,还总做噩梦,说胡话,骂人,骂的好像是一个老太婆,说老太婆把他剥皮抽筋,还把魂儿抽走了,一骂狠了就浑身抽搐,跟羊癫疯一样……” 她愁眉苦脸地说着一早上的情况。 “你走了之后,我又去了刘记药铺,那大夫说什么也不肯来,说是看不了死人的病……我又找了孙家老郎中,人倒是来了,号了一会脉,脸比雪都白,一句话没留就走了……你说就发个烧,还没人能治了吗?唉,当下也不知外头是怎么传的了……” 焉长薇听着母亲所说,始终沉着脸,身后吴李二人眼神频频相交,一脸复杂之色。 “家里还有退烧的方子吧,只管抓药给他吃。” 佟大娘看着大女儿一脸诧异,“你不是说,修士跟平常人的体质不一样吗……” 焉长薇语声冰冷,“乌雁山下有二十几人等着他救命,他若再不醒,二十几条人命就都要没了,甚至整个乌雁镇也要遭殃。” “啊?!”佟大娘双眸瞪得溜圆,“可是出了什么大事,这么一会竟性命攸关了?” 吴李二人赶忙解释起来,矿洞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从头到尾讲述了个遍。 “一个时辰,只给了一个时辰,若是不把人送过去,全镇的人都完了……”李掌柜哭丧着脸,伸出一根手指比划着。 佟大娘与焉翠花越听越惊诧,这信息量太大了,一时间竟不知该先惊讶哪一个。 “吴忠祥?三百多年前觉醒灵脉的那位老前辈?!”佟大娘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吴掌柜。 吴掌柜闷声点了点头。 “你说他一直在乌雁山守了三百多年?!” 吴掌柜又点了点头。 佟大娘彻底惊呆了,自打她开始练武就开始羡慕那位老前辈,随着年岁增长,吃过的苦越来越多,就越发羡慕的紧,如今突然告诉她那人其实就在手边上,她心底犹如倒了调料架,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那合着……他去二等城池,也就待了几十年啊!” 吴掌柜摇摇头,道,“这我哪知道?五世祖说的是三百多年,咱也没那个本事去验证啊……” 佟大娘心中唏嘘,她们老百姓希望觉醒灵脉,无非是想过没人欺负的好日子,可要是觉醒了灵脉就被困在山里,那也不是她向往的日子啊。 “还有,飞镰吸收的这些能量是他的?” 吴掌柜又点了点头。 佟大娘看向床榻之上那个满脸痛苦的面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飞镰兴许是撅了人家的传家宝了,能守三百多年,定然不是一般的宝贝。” 她又看向吴掌柜道,“你说你那五世祖是个不甚讲道理的人?” 吴掌柜神情一顿,“我可没说这话,我一个晚辈,哪有资格去编排祖辈……” 佟大娘顿悟过来,给了个歉意的眼神,又指向床榻道,“你们说怎么办吧,街里街坊是人命,这也是人命。” 吴掌柜的眉眼几乎要皱到一起,“我的意思是,咱把这位公子拉过去,他惹的事让他自己去解决。” 佟大娘一瞪眼,“人现在还昏着呢,你这是让他去送死!” 吴掌柜一摊手,“除了这,还有别的办法吗?我们也不想让这公子去冒险,可两头都是人命啊!一条和二十几条甚至一个镇,你选哪个?” 佟大娘缓了缓神色,警告道,“你以为这公子哥是寻常富贵人家出来的?不是!他家也是二等城池的!老焉这趟押镖就带了这孩子写的信,只要信送到,立马就有人来接,这要是把他送出去,咱们还能活?!他家人一到就得把咱们拍死!” 李掌柜一脸悲愤,跺着脚道,“那你说怎么办?现在不去,当下就得没命,要是能过了今日,大不了咱们逃命去!又不是没逃过,你家不也东域来的吗?” 几句话说在了吴掌柜的心坎,“对,没错,先过了今日,大不了咱们换地方,树挪死人挪活,等事情过去了咱们再回来!” 佟大娘剐了吴李二人一眼,正声道,“依我看,得赶紧去南义城,那有修士镇守,定有解决的法子。” 吴掌柜身躯一跳,两只眼睛瞪得大如铜铃,厉声道,“不行!南义城抓修士从来不手软,万一把我家五世祖伤到了怎么办?!再万一抓去赤地了呢?!不行!!” 他摆着手,疾声厉色,一副不容商量的语气。 佟大娘却哼了一声,道,“末等城池本就禁止修士来此,我们老焉家从东域搬来北域,就是图这边管得严,能少些人欺负!你可别忘了,北域揭发修士越距可是有奖励的,就算咱们今日都无虞,你能保证后边没人去揭发你五世祖?千不该万不该,你五世祖不该出现在乌雁山,那山几千几万年都在那,你占块地就说是你的?有凭据吗?” 吴掌柜擎着一只手指向佟大娘,指尖不断抖动着,“我五世祖在这,定有他在这的道理,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这事本就是这小子惹出来的,就该他去解决!发烧怎么了,好歹还喘着气呢,咱们镇上的街坊可马上就要没命了!” 佟大娘呼出一口浊气,抿了抿嘴,指向大女儿道,“你去南义城!这就出发,去借刘记的马,就说人命关天,事后必有重谢!” 焉长薇点了下头,立刻站起身来。 “你!”吴掌柜刚要发作,佟大娘立刻先声夺人,“剩下的,跟我抬人去乌雁山!” 第177章 死得好惨哪 焉长薇面沉如水,转身向门外走去。 “姐!”一直没有说话的焉翠花追了出来,“飞镰能不能活就看你了。” 焉长薇快步回屋拿马具,边走边说道,“此去南义城一百八十里,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三四个时辰,可刘记的马是拉药材的,不似镖局的可以长途奔袭,五个时辰都是往少了说,你们尽可能拖延时间吧,变数太多!” 打一开始焉长薇就知道,乌雁镇的乡亲是必定要救的,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可能为了渔阳飞镰一人的性命而置二十几条人命于不顾,更不用说搭上整个镇子。而去南义城搬救兵,几乎是唯一可以救渔阳飞镰的办法了。 焉翠花也知道远水解不了近渴,但当下只能期待大姐去搬的救援。 屋内,佟大娘又加了床被子,将高烧不退的渔阳飞镰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随后两手扯住床脚的两个褥角,看向吴李二人道,“怎么的,手都不想沾?!” 吴李二人只得上前,李掌柜扯住外边的褥角向外拉,吴掌柜小心地接住里面的褥角,三个人一起使劲,将渔阳飞镰抬了起来。 “翠花!把小车的雪收拾了!” 佟大娘一声令下,正送焉长薇出门的焉翠花立刻回身去推小车。 小车是平板两轮车,平时搬运东西用,此时板面上已经落了厚厚一层雪,焉翠花左右开弓,三下五除二就将雪清了个干净。 三人小心翼翼地将渔阳飞镰抬到了车上,空中的绿光如有召唤一般,也随着几人的挪动转换了方向。 “娘,会不会憋着他?”焉翠花看着厚厚的被子担忧道。 “要么挨冻要么憋着,你替他选!”佟大娘语气不虞。 焉翠花眨了眨眼睛,知道她娘已经心底冒火了。 “把家伙带上!”佟大娘又吩咐道。 扭头瞥见站在院子那头的大女儿,又呵斥道,“不走等着收尸?!” 焉翠花一愣,旋即就懂了,快步走向兵器架子。 焉长薇披着一身雪,深深看了眼佟大娘,转身走向货站。 吴李二人也明白过来,“佟掌柜,咱们都是平头百姓,你们虽会些拳脚,也打不过他们修士的。” 见佟大娘不答话,吴掌柜又道,“我五世祖能弄出龙汲水那样的阵仗,本事定然不弱,咱们好好的把人送过去,伸脑袋挨削这种事还是别做了。” 佟大娘一手叉腰,撇嘴道,“人各有志,你们护好自己的脑袋就行。” 吴李二人喉咙滚了滚,生生把后边的话咽了回去。 大门一开,乌压压的街坊邻里全都伸着脑袋往里看,焉长薇挤开拦阻的人群,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佟大娘则推着小车向外走去,门外的人热情高涨,一人恨不能长八张嘴,好把事情问清楚。 “佟掌柜,给句话,真是觉醒灵脉了,咱也好一起高兴高兴!” “就是,都是多少年的老邻居了,没必要藏着掖着,若真觉醒灵脉了,咱们整个乌雁镇的祖坟都得冒青烟,大伙儿说是不是?” “没错!” 四周附和声一片,响亮震耳。 焉翠花有些动容,再看佟大娘却仍是沉着脸,她顿时收住心思不敢瞎想了。 小车艰难推开人群,吴李二人左右开路,闫翠花走在当中护着渔阳飞镰,防止有人扒拉开被子。 一个横着的,四个竖着的,挤过层层人群往乌雁山走去,身后跟着乌泱泱一大群想看个究竟的,如此阵仗,怕也只有每年迎神的时候才会有,再加上头顶的青翠大河紧紧跟随,莫名的就让整只队伍多了些神秘色彩。 众人一路跟着走,所有人都看出被子里裹着个人,不管佟大娘此行去干什么,只要跟着就一定少不了热闹看。 大雪呼呼的下,天公似是想将入冬时未落的雪统统补回来,一簸萁一簸萁的往下扬,不一会,原本乌压压的人群便与天地融为了一体。 眼看就要到主街头上,再走就要拐去打谷场了,佟大娘忽然停住了,回过头看向四周的街坊四邻,道,“都回去吧,若是能活着回来,会有人讲今日经过的,若回不来,也有人帮我们收尸。” 此言一出,两三百号人的队伍顿时炸开了锅。 “这是要去送命?不是觉醒灵脉了吗……” 佟大娘也不解释什么,转过身继续推着小车往前走,身后的人群仍亦步亦趋地跟着。 “不要怪我没提醒你们。” 四周人以为听错了,交换了几个眼神后都觉得佟大娘在虚张声势,故弄玄虚,有些人虽心里犯嘀咕,但见所有人都跟着,便也固执地不肯离去。 镇外土路坑坑洼洼,落了雪更是难行,吴李二人时不时就要帮着抬一下车轮。 一路颠簸,终于过了打谷场,拐上了通往乌雁山的路,原本冒雪而行,有些沉默的气氛瞬间又高昂起来。 只见本应雪白一片的乌雁山竟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绿氲,如春日复苏,绿意盎然,绿氲渐渐汇聚成一道宽大河流,奔腾绵延至一群人的跟前。众人迎着绿光前进,虽心知肚明那绿光并非朝着他们而来,却仍有种前去面见神明的朝圣之感,心生崇敬,满眼放光。 而在绿氲之下,山脚跟前,竟有一座十几丈高的雪柱,底部至少有七八丈宽,呈螺旋状向上延伸,直触绿氲之中。 佟大娘与吴李二人满脸惊异,一颗颗心几乎跌进雪中,这应当就是先前的龙汲雪了,怎会成了这般?里面的人还活着吗? 佟大娘加快步伐,推着小车猛进,她的手已经冻麻,若是这般开战,冷手冷兵,怕是支撑不了太久。 她看了眼翠花,这才发现二女儿竟将她的长枪穿在了棉服里,她心下触动,默默念了一句好孩子。 队伍很快到达那座雪柱跟前,不少稀奇心强的迅速凑上前去,围着雪柱又摸又拍,一边拍还一边哈哈地说笑着。 佟大娘双眸泛红,双唇抖得迟迟说不出话。吴李二掌柜更是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号啕大哭起来。 “唉呀……我的乡亲哪……你们死的好惨哪……” “是我们回来晚了……几十年的老街坊们哪……老吴我对不住你们哪……” 众人见吴李二人大哭,都不明就里。 忽然,一道惊呼传来,“这里头有人!” 那人捶落了一块雪块,透过模糊的雪壁竟发现雪柱中有人影,而这些人影已全部静止不动…… “这……真的死了人?!” 所有人怔愣在了当场。 第178章 良心?道心? “这就是反抗老夫的下场!” 突然一道苍老又威严的声音响彻在众人耳畔。 所有人纷纷惊讶的看向四周,寻找说话之人的影子。 却见一阵狂风横扫,洞口的小车上一卷棉被立刻飞了起来,佟大娘见势不好立刻伸手去抓,手臂伸出却只抓下来一条棉被。 而那个被棉被裹住的身躯,于空中高低飘摇了几个弧度,便飞入了矿洞之中,滚滚涌动的绿氲也随即流向洞中。 “哈哈哈哈!终是逃不出老夫的手掌心!来吧小子,让老夫看看你是如何吸收这能量的……”老者疯狂大笑着,似乎喜出望外。 “嗡———” 一道轰鸣声响起,所有人面色大变,脚下的雪地竟在颤动! 随即一道巨大气浪自矿洞中冲出,瞬息之间便将所有人掀翻在地,涌向洞内的绿氲也被气浪震起团团浪花,翻滚而出…… “老前辈!” 佟大娘大喝一声,不顾满身是雪的爬了起来,她双目圆睁紧紧盯着黑漆漆的矿洞。 “老前辈,我们按您说的一个时辰内把人送来了,乌雁镇的乡亲是不是也该还给我们了?” “哼!拖拖拉拉,浪费了老夫那么多能量才把人送来,还有资格跟老夫要人?!” 佟大娘呼吸一顿,目光如炬看向跪在地上一脸风雪的吴掌柜,这是不打算放人了?! 吴掌柜也哆哆嗦嗦,若是这么多街坊邻里若都殒命这在,他们吴家以后可真无立足之地了,非但如此所有后辈还要背上草菅人命的凶名…… 佟大娘深吸一气,冰冷的风雪入肺,心中的决定又坚定了几分。 “老前辈,我等只是平凡人,能量不能量的,我们不懂,也左右不了,但我等相信老前辈修行数百载,定然道心悲悯慈悲为怀,也定会言而有信放了我乌雁山的乡亲!” “莫要给老夫戴高帽,奉承的话老夫听得多了!现下老夫不想与你等浪费口舌,速将这些人带走,以后再敢踏足乌雁山,莫怪老夫心狠手辣!” “轰!!” 所有人身躯一震,再回头一看,那座高十几丈的巨大雪柱已轰然倒塌,冻结的雪块纷纷坠落,扬起堆堆雪雾。 “快看看人怎么样了!” 都是寻常百姓,虽称不上皮糙肉厚,但也惯经风雪,冬季又穿得厚实,只要矿洞中的老头不下杀手,佟大娘自忖这些人应当是没有生命危险。 然而下一刻,一声凄厉的呼喊便响彻雪雾。 “老孙!老孙!!” 佟大娘飞快奔了过去,吴李二掌柜也踉跄着跑了过去。 “没气了……没气了……啊啊……” 那人将蜷缩在雪地中的身躯翻动了几下,随即哀嚎起来。 佟大娘一试脉搏,人早已僵硬如冰…… “顾大叔也没了,顾大叔也没了……” “老仙!老仙?!” …… 一个接一个名字被呼喊出来却无人应答,四周顿时哀嚎一片,风雪裹挟,更显人命如草。 佟大娘一个个看去,所有身躯无一例外全都蜷缩着,有的围拢在一起似是要相互取暖,而所有人无一例外全都没了气息,僵硬如冰…… “老前辈,无冤无仇为何要置这些寻常百姓于死地?!” 佟大娘悲愤至极,声音凄厉,如一头嘶吼咆哮的雄狮。 “五世祖……”吴掌柜朝着矿洞高喊一声,泪花奔涌,落颊成冰,“您怎么能将镇上的乡亲都杀了呢……这可都是乌雁镇几辈子的街坊邻里……您怎么下得去手啊……呜呜呜……” 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手掌抹过,两腮的冰花雪花一并落入掌心。 五世祖?!不少人听到这个称呼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乌雁镇的人都知道,吴家出过一个觉醒灵脉的修行者,那一脉老少十余人都被寻脉之人带去了二等城池,难不成矿洞中的这位就是吴家的那位先辈?! 所有人顿时不淡定了,此时他们才明白过来,佟大娘先前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无冤无仇,连自己的后辈邻里都杀,这得是多没人性!! 一双双悲愤冒火的眼睛看向矿洞深处,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冲上前去理论,也是,凡夫与修士,孰强孰弱一目了然,再冲动的脾性也得压着心头怒火,保命要紧。 风雪中却也有好几双眼睛转向了佟大娘,眼神如刀满含深意,似是要说,既然知道这有个杀人狂魔,先前为何不多劝劝他们,离这生死之地远一点…… “瞪什么瞪,早前就提醒过你们了,是你们自己非要跟着……”焉翠花一瞥见那些眼神立刻火了。 “翠花!”佟大娘喝斥了一句,焉翠花生生憋住了那些骂人的话,却仍怒目而视回瞪着那些人。 佟大娘没有回看那些邻居,而是向矿洞走了几步,一脸正色道,“老前辈,晚辈只是乌雁山的一介武妇,祖上世代习武,辈辈走镖,晚辈打四五岁习武起就时时听闻您的大名,能像您一样觉醒灵脉去证世间大道,甚至逆天改命福泽后人,是晚辈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因此,晚辈自幼便勤加习武,无论春冷秋肃冬寒暑热从不曾懈怠,就是练得两手血泡两条胳膊抖得连筷子都握不住,晚辈也从不曾想过要放弃,您是晚辈成长路上的一盏明灯,日日照着晚辈,督促晚辈勤学苦练守得云开方见月明……可是今日之事,老前辈,您枉为后辈楷模!且不说这些乡亲与您无冤无仇,甚至还有旧,就是他们冒犯了您,这也是一群手无寸铁的寻常百姓,根本伤不到您分毫,可您竟同下杀手,生生夺走了二十几条人命!老前辈,您修炼数百年,良心是让狗吃了吗?道心也让狗吃了吗?……” “砰!” 一道力量拍在胸口,佟大娘应声飞了出去。 “娘!” 焉翠花大喊一声,向佟大娘跑了过去。 “狂妄妇人,不过一介武妇,竟还敢挑衅老夫,当真是愚不可及!” 老者轻笑了几声,“良心?道心?你有何资格来质问老夫?!你们先前采矿石时老夫也不曾伤过你们!若老夫无良心无道心岂会任由你们开采而视若无睹?!这小子老夫本也不想与他计较,可他转过头就吞噬老夫的能量,老夫守护了数百年的能量岂由他予取予求?!哼,不打疼你们,你们不会长记性!自今日起再敢来乌雁山,就做好曝尸荒野的下场!滚吧!” 第179章 半个师徒的情义 哀嚎声骤停,在场众人全都转向矿洞,风雪覆面也盖不住满脸的惊异与激动。 兔死狐悲,有人哀嚎是悲恸几十年的邻居遭了无妄之灾,有人却先一步想到了那老头如此视人命如草芥是不是自己也得葬身在这…… 一声滚来的太突然,竟让他们有些僵在当场,一口气吊在心口比漫天乱扑的风雪还要慌。 佟大娘猛然回头,“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走!” 在场之人如梦方醒,手忙脚乱的爬起来,也顾不得什么对死者敬不敬,拖着冻成冰的尸体就往山外跑,两三百人的队伍不过眨几下眼的功夫就没入了白茫茫的风雪中。 “枪给我!” 佟大娘朝女儿伸出手来。 焉翠花听话地把长枪从上衣领子里抽出来。 点点余温,转瞬即逝,佟大娘握住迅速转冷的枪杆,喝道,“你也回!” “娘,你在这我不走……” 焉翠花看向自己娘亲,出人意料的竟没有慌乱。 “赶紧回,娘心里有数!” 吴李二人刚跑出几步,听到身后两人话语,赶忙停下来,急声劝道,“佟掌柜,你打不过的,趁现在有机会,赶紧跑吧。” “是啊,那是修士,不是你一介武妇能比得了的。” 佟大娘却仍站着不动。 焉翠花见娘亲不动,她也不动。 吴李二人见劝不了母女两人,跺了跺脚急逃而去。 “你大姐会回来的,不管能不能搬来救兵都自有人主持公道,你赶紧走!” “娘……我不能扔下您一个人……” “你也想冻成冰棍让人拖回去?!” 她朝二女儿猛推了一下,力道之大硬是让焉翠花踉跄了好几步。 “娘,我自己走……” 焉翠花往前紧走了几步,躲开娘亲的力道,回过头看了佟大娘几眼,便头也不回的扎进了风雪中。 见女儿远去,佟大娘心下安定了几分,不就是一条命吗?她纵是有个三长两短,想必飞镰的家人也不会为难焉家老小,但她若真放手不管,哪怕逃到天涯海角恐怕也逃不出一家子修士承受了丧子之痛的追捕手段,更何况,飞镰本无过错,她岂能任他丧命而袖手旁观! 握了握冰凉的白蜡枪杆,她大步向矿洞走去。 “多谢老前辈仁慈……” 她郑重抱了抱拳,本想说良心未泯的,但这个词眼必定会惹来老头发怒。 “不知老前辈能否大人大量,饶过飞镰!” “你当老夫是许愿菩萨,可随你予取予求?!” “老前辈,飞镰一介凡夫哪来的本事吸收这能量,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是这能量找的他……” “嘭!” 佟大娘身躯倒飞出去,重重跌落在地。 “娘!” 焉翠花本想绕个小圈,趁娘亲不再盯着她了,再回到矿洞附近,哪知刚回转就见佟大娘飞了起来。 “别过来!” 佟大娘大喝一声,她看不见那力道何时出来的,但定出自于矿洞,她不能让女儿也一道殒命在这。 “敢问老前辈,要如何处置飞镰?” 既然没道理可讲,她不如直来直去。 “你何来的底气质问老夫?你以为会些拳脚功夫就能抗衡老夫这般可毁天灭地的大修士?!” 佟大娘咬了咬牙,她当然知道不能。“晚辈只想提醒老前辈一句,飞镰来自于二等城池,家世显赫,乃是高门巨族,老前辈就不怕惹火上身数百年修行归于尘土??” 都到这个时候了,虚张声势也比跪地求饶管用,万一就唬住了呢! “哼,如此拙劣的说辞以为能唬得住老夫?老夫便是来自二等城池,从未听过鱼姓一族,更何况,但凡有些家世的小辈出行,定会有大修士护道,此子却光棍一根只身一人,根本非大世家所为,二等城池又如何,任人踩踏的蝼蚁多的是!” 佟大娘顿住了,她还真不知道有护道一说,先前确实疑惑过,高门大户怎会由着小辈一个人独自外出,还以为是那小子跟家里闹了矛盾自己跑出来的。 无论实情如何,此时看来唬人是唬不住了。 “老前辈,晚辈只是善意提醒,纵是您不念旧情夺了二十几人的性命,但好歹也放走了一些邻里,终归没有将事情做绝。晚辈又曾多年景仰于您,自是不希望老前辈因一时冲动,毁了百年的修行成果,毕竟灵脉觉醒不易,修行更是不易,能有今日成果……” “莫要再废话了!要么走,要么死,莫再耽误老夫的时间!” 老者蛮横的打断了佟大娘的叙说,焉翠花在不远处听得心惊肉跳,真怕这老家伙一个暴起夺了她娘亲的性命。 说来也怪,从来至此处到发现那几十名邻里的尸体,包括先前曾被这老头一道气息掀翻,她愣是没有慌过,不仅不慌,心里也没有半点恐惧,仿佛知道不会有性命之忧一般,可分明已经火烧眉毛了,也不知她这镇定来自于哪? “老前辈,晚辈还有一个请求……” “滚!” 一道劲风掀起,佟大娘再次倒飞而起,重重跌落在地。 后面的焉翠花身形晃了晃,却没有倒飞而起,也没有摔倒。 “娘,靠后点。” 她大步跑了过去,也不顾佟大娘是什么态度,拽着她的衣服就向后面拖去。 矿洞中的气息瞬间肃杀起来。 吴忠祥看着洞外不断后退的身影,气息冷凝。 想不到仅仅一招,就被那小丫头看出了破绽,他不过是金丹境初期的修士,根基本就不稳,又在乌雁山被困了许久,体内灵气所剩无几,根本难以攻击到太远的距离,若不是心中执念,笃定这山中能量可以为自己所用,他恐怕早已灰飞烟灭,此时竟抓着一个能吸收能量的小子,他必得弄清楚其中的玄机。 “再敢废话,就与先前那二十几人一般下场!还不快滚!” 佟大娘推开女儿往前跑了两步,高声道,“老前辈,此子飞镰也算晚辈的半个徒弟,晚辈曾教过他一些枪法,如今他命不久矣,可否请老前辈体谅,晚辈祖上传下有一套枪法,请给晚辈些许时间,在这洞口打上一番,也让晚辈全了这半个师徒的情义……” 焉翠花知道佟大娘是在拖延时间,只是来回好几个时辰,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拖延过去,一套枪法再厉害,也打不了几个时辰…… 第180章 阵法护道 “既然你如此舍不得此子,不如先一步下去为他探路吧!” 风骤停,四周积雪突的蹿起三丈之高,如雪墙一般将佟大娘母女紧紧困在当中。 佟大娘枪出如龙,刺向雪墙,若能如此对战一番也能拖延一些时间。 “噗噗” 雪墙不厚,瞬时被佟大娘刺穿,左右一甩枪杆,立刻出现一道一尺多长的缝隙。 焉翠花上前一脚,猛地踹在了雪墙之上,一个面盆大的窟窿立刻现了出来。 母女二人对视一眼,眼中的疑惑与惊异并存,修士不是可抬手间地动山摇取人性命吗?为何眼前这老头竟如此之弱?雪墙气势不低,却被他们轻飘飘一脚踹漏了…… “本想给你们点颜色看看,就放你们离去,你等竟不知好歹不知进退,既如此便莫怪老夫手下无情!” “咔咔” 断裂声自四周响起,雪墙顷刻间向中央猛塌而下,佟大娘急忙挥枪而起,势要将雪墙拍散。 焉翠花一跃而起,旋风腿向上方踹去。 “真当拳脚功夫可蚍蜉撼树?!做梦!” “吼吼” 疾风乍起,风势汹汹卷起四周积雪向二人猛扑过来,母女二人一个长枪挥舞一个身影翻飞,向积雪之外冲去。 “娘,向后冲!他够不到那么远!” 焉翠花大声喊着,率先向身后开路。 佟大娘一边破雪一边向后退。 一丈之后,两人便退到了风雪边缘,此处距离矿洞口已有七八丈远。 吴忠祥咬牙切齿,心中愤怒又憋屈,他堂堂修士竟被两个凡夫看穿,威严荡然无存,若不是灵气稀薄,他何至于此?! “有本事你风再大点啊!才这么两下就怂了,有本事再来啊!……” 焉翠花跳起来大喊道。 吴忠祥看着外面跳脚的身影,怒火压了又压,忽然他气息一收,冷哼着看向眼皮底下的小子。 “还是研究研究你吧,老夫守了那么长时间无法炼化的能量竟追着你跑……只要把你研究透了,何愁没有洗雪逋负之日!” 他气息一收,也不管洞外那母女二人再作何挑衅,开始探查起手里的小子来。 “娘,怎么办?他不理我们了……” 焉翠花有点慌了。 此时,佟大娘也看出来了,以往她羡慕的老前辈应当境界不高,也或者是受伤了,总之攻击范围有限,只要他们待在一定范围之外,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只是飞镰还在里面呢,她们倒是无碍了,飞镰可怎么办? “你继续骂,骂难听点,就不信他无动于衷!” 焉翠花得了主意,小心地向前迈了一步,两手叉腰跳骂起来。 “一大把年纪竟连我一个丫头片子都打不过,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修士,吴家祖上的尊荣都被你丢光了,日后传出去怕是要被人笑掉大牙,吴家修炼了三百年的修士徒长了岁数,本事半分没长,连两个女子都打不过……也不知你修炼三百年是修到狗身上去了?……” 吴忠祥阴沉地看着洞外,许久,他阴恻恻道,“且容你们蹦哒片刻,早晚有你们死不瞑目的时候!” 焉翠花一瞪眼,怪道老江湖老江湖,都是成了精的老狐狸,岂是她几句难听的话就会上钩,只怕打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主意,早晚得要了她们的小命。 “娘,咱们就算冲进去也是白白送死,依我看他必定想要弄明白飞镰身上的秘密,定然不会那么快要了飞镰的命。” 佟大娘点了点头,“只盼飞镰能撑住,北域对修士查得严,南义城不会坐视不理。” 母女二人一起向那片绿氲看去,因着先前已被那老头震出矿洞,此时绿氲仍在洞外漂浮。 但她们看不到的是,绿氲从未停止向渔阳飞镰的体内奔腾,只是矿洞内漆黑一片难以被他们看清。 吴忠祥一寸一寸的探查着手中之人的丹田以及五脏经脉,此时的渔阳飞镰浑身滚烫,双目禁闭,似深睡也似昏迷。 “到底去了哪?” 从昨夜至现在,明明已经吸收了那么长时间的能量,可为何他的体内毫无变化,连筑基小成都算不上? 探查许久,竟毫无所获,他压着怒意点向渔阳飞镰的几个穴位。 百汇、水沟、四神聪、印堂…… “赶紧给老夫醒过来!” 几个穴位点下来渔阳飞镰仍昏睡不醒,四周绿氲像认了主一般,源源不断地进入他的体内,纵是吴忠祥数次拍散,片刻之后又会重新汇聚而来。 “如果老夫得不到,你也休想得到!那二等城池老夫已经受够了,若非逼不得已岂会到这末等城池来寻资源……天道要绝我,我必不独行!” 他一掌举起,猛拍而下。 “嗡” 佟大娘与焉翠花正焦急的商议对策,忽然脚下一颤,两人立刻转向矿洞,却见空气扭曲,连簌簌坠落的雪花也在空中颤抖了几分才继续坠落。 几息过后,空气再次恢复了安静。 “娘,会不会是飞镰……” 佟大娘表情怔忡,她也不敢妄下判断,“去看看……” 两人试探性的往前走了两步,没有任何异常出现,又缓缓往前走了几步,除了脚下咯吱咯吱响,四周雪落如常。 二人瞬间胆子大了些,快步朝矿洞走去,没走出几丈却突然向后踉跄了几步,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被反弹了回来。 “娘……” “别怕,没伤着。” 两人壮着胆子伸出一只手,向前方试了试,视觉上看不出任何异常,手却触摸到了一股力量,又似一堵肉眼不可见的墙。 佟大娘浅浅推了一下,竟像先前一般被弹了回来,推力越大,反弹越大。 两人上下左右的试探了一番,发现上够不着边,左右两侧也寻不到边际。 “难不成把山洞围起来了?” 两人嘀咕着,心下担忧越来越重,若是连矿洞都不能靠近,还怎么救人? 矿洞中,一个颀长的身躯漂浮在空中,四周绿氲缭绕,远处的角落里一个身躯隐隐晃着虚影,吴忠祥拼尽全力拢着几近溃散三魂,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绿氲当中。 “怎么可能……明明是筑基境……难道是用阵法护道……” 第181章 南义城守备在此 洞内洞外,冰火两重天。 洞内,吴忠祥心惊胆战,如坠冰窟,吊着仅剩的一点气息不肯魂消魄散。 洞外,佟大娘母女围着那堵无形的墙转了又转,始终找不到边界,也找不到进入矿洞的入口。 “不知道为什么,娘,我一丁点都不担心,就好像这事会稳稳落地一样。” 焉翠花看着矿洞若有所思。 “你没心没肺的,自是什么都不着急,也不想想要是飞镰的家人到了,看到他丢了性命你觉得会放过咱们家吗?” 大冷的天,佟大娘却急得心头冒火。 远远的,打谷场的方向,似有人影影影绰绰向这边矿洞走来。 佟大娘皱了皱眉头,“这些人是非要试试今天能不能死透吗?” 焉翠花也蹙起眉头,气哄哄的盯了几眼,“不作死就不会死,刚才人放的太痛快了,他是以为离远了还能再看看热闹。” 想起那些人先前的眼神,她就气得慌,但眼下情况不明,也不能任由他们再靠近来寻死。 她当即迈开步子,朝打谷场走去,虽然不待见这些人,但说什么也得拦住。 “娘,翠花,我回来了!” 半空中一声呐喊,几道人影映入焉翠花和佟大娘的眼帘。 才一个多时辰,这就回来了? 佟大娘和焉翠花简直不可置信,更不可置信的是焉长薇居然是从空中飞过来的。 “娘,这是南义城的孙守备,梁守卫李守卫,他们从我头顶过,就被我拦下来了。” 焉长薇向佟大娘介绍着来人,一城守备对她们来说可是大官,又是修士,佟大娘与焉翠花急忙抱拳见礼。 “无需多礼,那名修士在何处?” 孙守备身形瘦高,一脸严肃,问完话便直接看向了那个矿洞。 “就在那个矿洞里,我们的人也在里面。”佟大娘指了指。 “退后吧,莫要伤到你们。”孙守备言语简短,有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佟大娘急忙拉着两个女儿向后走去,正好和追着空中飞翔的身影围聚过来的街坊们站到了一起。 孙守备不紧不慢的向矿洞走去,两名侍卫亦步亦趋地跟着。 早在空中时,三人远远的就看到了那层翠绿,几乎覆盖了半边山,比之万物争春还要翠上几分,待一落地,那片肉眼不可见的能量几乎直冲他们的面门。 “大人,那绿氲不知是何种能量,看着飘渺气息却很强横。” 一名侍卫轻声道,他没有使用传音,自是笃定了身后那群好奇心极重的耳朵听不到。 孙守备没有言语,仍是一脸严肃,稳步向矿洞走着。 “大人,莫不由属下前去试探一番,那一圈当是守护能量,如此浑厚,洞中之人的修为必定不低。” 另一名侍卫沉声说道。 “那女子说那人在这儿守了三百多年,若真是如此,也是个不走运的,守了那么些年的宝贝竟被别人生生的撬走了,哼,可悲。” 三人在那圈无形的能量之外站定,孙守备终于开了口,他面色肃沉,眼眸微眯,似在盘算着什么。 “比起那个家伙,我倒对这年轻人还有这些翠绿的能量更感兴趣。” 两名侍卫立刻意会。 “大人,如此难得的能量被那筑基境的小子霍霍当真是浪费,他吸收得了却未必炼化得了,说不定还会因为无法炼化而爆体身亡,不过他运气倒是非一般的好,碰上了大人,定会救他于危难。” “大人体恤百姓,自不会看着不管,这青翠能量看起来也不多,属下以为就没必要上报了,大年下的,再劳师动众的跑一趟不值当,大人能者多劳,就替同僚们一并收拾了吧。” 两名侍卫一左一右,神色恭敬地恳请孙守备为大伙儿操劳。 孙守备勾着唇角笑了笑,“沧澜王治下,自是要恪尽职守,鞠躬尽瘁,你二人心思敏捷,辅助有功,回去给你们记上一功。” “属下多谢大人!” 两名侍卫一齐躬身揖手,嘴角的弧度丝毫不弱于守备大人。 驻守于三等城池抓越距的修士实际是一个肥差,但凡来此作乱的修士多少都有些身家,这些东西上峰从不会过问,去处大家都心知肚明。北域的灵气远弱于其他疆域,虽成为兵差官差定时都有灵石配发,但修炼本就是个极度消耗资源的攀山之旅,随着境界提升,所需要的资源更是个无底洞,所以过手的东西就成了上峰下属间一项约定俗成的进项。 只是一般的灵石材宝他们可以吞没,若遇上灵脉矿藏则必须要上报,瞒报者处罚甚严。只是历来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纵是沧澜王治政严谨,若一条线上的大小差役全都穿一条裤子,就是放个屁也透不出味来。 眼下便是如此,那绿氲虽看不出是何种能量,但气息却十分浓郁,只要能炼化定然于修为有益,大人吃了肉,自然少不了下属的肉汤。 佟大娘一直紧盯着三人的动作,看到三人的神情立刻皱起了眉头。 只见两名侍卫一脸淡笑,隐隐有些谄媚的意味,那位始终一脸严肃的守备大人也得意的勾着唇角,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在谋划好事…… “你二人先试探一番,若拿不下本官再出马。” “是。” 两名侍卫二话不说,各向一侧走去,眼前的无形能量气息不弱,他们须得全力以赴。 “蹭”“蹭” 二人纵身而起,一跃至半空,手中兵刃一劈而下。 “破!” “嗡嗡” 无形能量颤动了两下,随后轰的一声,如潮水破闸朝两人猛扑去。 佟大娘一群人俱是神色一惊,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道泛着微光的弧线自矿洞前一掠而出,两名侍卫喷出两道血剑倒飞而去,另一道身影直冲天际而去,尚不及查看三人结果,微光弧线已掠至近前…… “呼———”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三魂七魄差点出窍,身躯僵了一瞬才怔忡回神,惊呼一道接一道,“没事?!咱们竟没事!!” 不仅自己毫发无伤,身周的邻里街坊们也俱是安然无虞。 众人惊惧之下,赶紧看向矿洞前方,两名侍卫已深深跌入雪中,不知生死,守备大人正自天际缓缓降落。 “当真是仙人之姿,不愧是修士,上天入地……” 众人惊叹着,后怕之余也一脸兴奋,今日所见所闻够日后讲述好一段时间的了。 孙守备一脸铁青,作为一城守备他平素极少出城,远远的看到那绿氲时还得意了一把,今日跟的人少说不定能吃口肥的,不想竟碰上个硬茬子。 “何方宵小于此作乱,南义城守备在此,还不速速来见!” 第182章 杀 乌鸦山下鸦默雀静,无论矿洞中,还是十几丈外几十个看热闹的脑袋。 不少人一边关注着孙守备,一边看向落入雪中的两个侍卫,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两人终于显露出身形,但看那吃力站起的样子,想来受伤不轻。 “大人,属下无能……” 孙守备被瞥了眼面色灰白的两名下属,挥了挥手,两名侍卫立刻退到了一边。 “连我南义城守备都不放在眼里,看来阁下底气不弱,那就让本官来验证一番吧。” 话音落,孙守备纵身而起,右手屈指,四指弹开时,几道玄光似利剑一般,飞速刺向洞内。 佟大娘的心一提,刀剑无眼,万一刺到了飞镰…… 下一瞬,又一道嗡声传来,与先前一般无二的微光弧线再次一掠而出。 只是这一次,光芒更盛,速度更快。 “砰”“嘭”“嘭” 三道巨声响起,孙守备的身躯如箭一般向后飞掠,而他身侧的两道身躯则嘭然爆开,两大团赤红浓雾飘散于漫天飞雪中。 佟大娘身躯一僵,手臂瞬间被两只手紧紧抓住,身边的气息也瞬间冷凝,低呼声不约而同破口而出。 所有人都露出了惊惧的表情,若非惊吓到极点,他们怕是要大呼出声,狼狈逃窜。 可眼下所有人都僵住了,不仅面容呆滞,呼吸急促,魂魄也上蹿下跳。 “这是……爆体而亡了吗?” 焉长薇滚动着喉咙,艰难出声。 以往押镖时,时不时的就会听人说起修士对战,而爆体而亡是经常出现的一个词汇,不想今天竟亲眼目睹了…… “洞里的老头那么厉害吗,连守备大人都打不过,想来……先前也是留了情吧……”焉长薇蠕声说道。 想到老头先前一下子取了那么多人的性命,她就头皮发麻,想不到自己也曾与死亡擦肩而过。 “咱们都往后退,不要太靠前了。” 一群人小步小步的往后退着,看热闹的心再重,也比不得自己的小命要紧。 “娘,万一孙守备也拿不下那老头……”焉长薇一脸担忧,南义城已经是他们能请到的最厉害的救兵了,若救兵再不顶用,他们还当如何,说不定还会因此一战惹恼了那老头,一怒之下大开杀戒,血洗乌雁镇…… “别乱说话,修士耳朵灵。”佟大娘训斥了一句,神色越来越阴沉,她总觉得那位守备大人往这瞥了两眼。 焉翠花将脸凑了过来,小声道,“娘,不知道怎么的,从刚才到现在一点都不害怕,我觉得飞镰不会有事,反倒是这个孙守备凶多吉少……” 佟大娘双目一瞪,“瞎说什么,飞镰没事是肯定的,也不能诅咒守备大人!” 她使着眼色,若是被守备大人听到了,说不定就要治个什么罪! 焉翠花抿了抿唇,一脸平静的看向矿洞的方向。 大雪越下越密,如柳絮织棉,铺天盖地,将远处的人挡得密实,只露出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 孙守备努力压制着体内乱窜的气息,心中惊惧不已。 多久了,他已经多久没有遇上这样的对手了,看着那两大片渐渐被积雪覆盖的腥红,他的心又凛了凛,至此时他都没有探出释放这片无形能量之人的境界,这意味着对方的修为远高于他。 当下是两条路,一条回去搬救兵,一条自己一力硬抗,要么吞了那片青翠能量满载而归,要么鞠躬尽瘁。 若是回去搬救兵,日后在南义城的处境必会更难以为继,堂堂三等城池的守备出行却只得两个侍卫跟随,何止是颜面扫地,但城守掐着他的脖子,压的他不得不低头。若是一力硬抗,那多半是凶多吉少,但……未必没有生机。 富贵险中求。 他斜眸扫了眼那些看热闹的身影,耳边恰如其分传来一道清脆女声:“娘,他不会睡着了吧……” “别瞎说,守备大人怎么做都轮不到你来编排!” 孙守备压了压火气,虎落平阳,蝼蚁都能嘲笑两分。 “锵” 一柄长剑出现在他的手里,剑威冷冽,周身气息波动,连远在十几丈外的佟大娘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不死不休的威势。 “姐,要开打了,你现在也是修士,仔细看着,说不定能学个三招两式!” “你声音小点!” “没事,他听不见!” 孙守备咬了咬后牙槽,一股狠厉冲上眼眸,手中长剑也开始铮铮作响。 下一瞬,他身形纵起,提剑一挥,剑芒如虹,直刺矿洞前方,剑芒落处,那无形能量瞬间一劈为二,道道波纹震颤开去,如长剑破江,气势恢宏。 纵是佟大娘等人离得远,也看得真真切切,那丈宽的波纹掀天而起,似巨浪一般一道连着一道,层层叠高,冲上云霄后再猛然下坠,将接天连地的雪花一并卷落下来,砸出阵阵雪浪后,才渐渐回落平息…… “姐,好厉害,学这一招吧,以后出海也不怕了!” 焉长薇顾不上妹妹的大呼小叫,两眼瞪得溜圆,恨不能把刚刚的每一个细节都记在脑子里。 “还是没有破开吗?” 孙守备悬于半空,居高临下俯视着那片渐渐归于平静的涟漪,面色更加阴沉。 刚刚一击用了七成力量,他知道境界有差距,须得给自己留有退路,但七成力量祭出竟只掀了个浪花,如泥牛入海连个响儿都没蹦出来…… “倏”“倏”“倏” 剑芒再出,接二连三,波纹再起,一层层叠高,再冲云霄。 借着能量破开的间隙,他身形积急纵,直奔矿洞而去。 “砰!!!” 一道巨声响起,赤红如剑喷出,先前急纵得有多快,此刻爆飞的就有多疾速。 一众看客瞬间心提到了嗓子眼,却见那身形爆飞中再挥出一剑,剑芒灼目一掠而至矿洞中。 “嗡!” 天地忽然一阵震颤,原本汇聚在洞口的绿氲猛然散开,一个细小的黑点冲出洞口悬停在半空之上。 随着黑点一冲而出的是浓郁如雾的青翠绿氲,绿氲翻腾,围着黑点不断涌动。 于此同时,矿洞中一双瑞目瞬间大睁,如从噩梦中惊醒,苍白的脸颊抖动几息后,缓缓转头看向洞外,双目凛冽如新开之刃,双唇半开吐出一字: “杀!” 第183章 年轻人真是一根筋 洞外黑点如得圣令,一道气息飞出,悬在半空摇摇欲坠的身影嘭地一声炸开,血雾赤红伴着白雪齐飞…… 一道微芒倏然掠出,向远处奔袭而去,黑点之下绿光如电,一个眨眼即将元魂锁住。 一片惊惧的目光中,一个身着棉衣的身影缓缓步出矿洞。 “侠士饶命!我乃南义城守备,先前之举只是奉命办差,没有冒犯之意,恳请侠士放我元魂离去,他日重塑肉身定报侠士大恩大德……” 微芒乃是孙守备的元魂,此时他不停挣扎着,勉强做出一个行礼的姿势,瘦削的面容一脸悲戚。 富贵险中求,也在险中丢。 渔阳飞镰面若冰霜,薄唇微张,“我只要人死,其他的任你处置。” 孙守备大惊,声音更加悲戚地连连求饶。 黑点却一个翻转,绿氲大盛,中间位置凹进去一块,如一张张开的绿幽幽大嘴,一个虹吸就将那元魂吸入了腹中…… 一众看客满面惊惧,目瞪口呆的僵在原地,佟大娘颤抖着嘴唇,看着那个慢慢走来的身影。 “飞镰,我就知道他会没事!” 焉翠花跳了起来,满脸欢快。 三丈之距,渔阳飞镰站住身形,随后深深一揖,“多谢大娘舍命相救,飞镰日后定涌泉相报!” 佟大娘惊疑的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样子与先前一样,可总觉得哪里不对了。 “飞镰,你这是……完全脱险了?” 渔阳飞镰一点头,“是,想对我不利的人,全都付出了代价。” 佟大娘一顿,“那……吴家的世祖呢?” “被震碎了,魂消魄散。” “啊?……” 听着渔阳飞镰波澜不惊的话语,佟大娘一脸复杂,她张了张嘴,千头万绪,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四周围着的乡亲也是一脸惊愕,震碎了……是说跟那两个侍卫一样吗…… “大娘,今日我便离去了,往日恩情来日定当相报。”渔阳飞镰面容沉静,不悲不喜,像没了情绪一样。 “今日就要走?你家人不是快要来接你了吗?” “晚辈归心似箭,焉大叔回来却还需要二十多日,晚辈等不了了,今日便启程。” 焉翠花皱了皱眉,面厉声脆,“鱼飞镰,你是不是发烧烧傻了?你家人随便一飞把你就带回去了,你要徒步走,那得走到什么时候?” 渔阳飞镰面容微垂,语气仍平静如斯,“此事还要劳烦大娘,若我家人来寻我,烦请告知他们,我已往北去。” “你家不是在念心城吗?念心城可不能先往北边走。” “家在北地,往北走,总能到。” 顿了顿,渔阳飞镰又道,“您和翠花也已觉醒灵脉,按长薇的法诀就可以炼气筑基了。” 一众人又是满脸惊异,佟大娘更是一脸不可置信。 “我和翠花也觉醒灵脉了?可我们……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呢?” “是啊,飞镰,你不是在诓我们吧,什么灵气我什么都没感觉到……” 焉翠花又激动又惊讶,不停地上下打量着自己。 “运转口诀后,应当会有感觉……” 渔阳飞镰说完,转身看向远处,众人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向矿洞。 黑点看不清是什么,却鲸吞一般吸噬着涌动而出的绿氲。 一众人不由得心里泛起嘀咕,难道吸收绿氲的是那黑点?不是眼前的年轻人? 没有了渔阳飞镰做屏障,黑点以本体吸噬,不过片刻的功夫,覆盖了半边山脉的绿氲,便被吸了个一干二净。 吸完后它上下翻腾了两下,似乎很满足,一息过后才向山外飞来。 一双双眼睛全都好奇的盯了过去,许多人皱着眉头看不出个所以然,也有人眨着眼睛若有所思,佟大娘却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这怎么看着有点儿像家里的那什么呢…… 见黑点跟上来,渔阳飞镰再次朝佟大娘一揖,“就此别过,大娘珍重。” 说罢,抬步就向北边走去。 佟大娘急忙跟了上去,“现在天寒地冻的,又飘着雪,你要这样走回去会冻坏的,不如等你家人来接……” 渔阳飞镰知道佟大娘是真心担忧他,当即停下脚步,“劳烦大娘担忧,晚辈想起来一些事,实在静不下心来在这等,倒不如即刻北上心底反倒安稳些。” 有手快的立马拉住了佟大娘,一群人将她围住,叽叽咕咕的不知说了些什么,而后把她向前推了推,好像是在督促她。 渔阳飞镰眼神一扫,声音清冷,“有事直说。” 佟大娘张了张嘴,乡亲们的所求不无道理,可她总觉得眼前这孩子跟先前不一样了,无论表面上还是话里话外,都冷冰冰的,没有一点先前的亲和模样,也不知会不会答应。 “飞镰,大伙想求你件事情,镇上一下子没了二十几个人,大伙被吴家那世祖吓怕了,想跟你说说,能不能留点什么法器宝贝的给我们,以后再遇着那不拿人命当回事的,我们也能有个保命的手段,咱们这离南义城远,一来一回能保住的人也保不住了……” 对上渔阳飞镰的目光,她心有所感似的,赶紧补充了一句,“你放心,大伙没有怨你的意思……” 渔阳飞镰定定的看向围着他的一个个面孔,有熟识的也有陌生的,眼神有希冀也有防备。 “大娘,我随身并没有带什么法器,大多数的法器都须得用灵力催动,即使给了你们,你们也用不了。” “……有长薇啊!” 几乎是异口同声,焉长薇被推了出来。 渔阳飞镰看了看满脸覆雪的清冷女子,“长薇刚开始练气……我会和家人说,看是否有合适的法器送来。” 他没有过多解释,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他没有底气说那二十几条人命与他无关,倒不如拿出点什么有用的,为以后的未知尽一份力。 给了承诺,他继续埋头行进,黑点悬于几丈之高的半空,绿氲缭绕,亦步亦趋的跟着。 在场之人对视几眼,心有灵犀一般,也跟着动起来,一边走还一句接一句的劝导着,目标只有一个,让渔阳飞镰留下来等家里人。 可劝了半里多路,说十句渔阳飞镰都不回应一句,脸还冷的跟换了个人似的,众人纷纷泄了气,这年轻人真是一根筋。 第184章 可想去追随曾祖 佟大娘叹了口气,她知道乡亲们的担忧,若是走了再不回来,他们上哪再去要这份保障,只是…… “飞镰,既然你执意归家,那大娘也不拦你了,但你得带点吃的,棉衣也得备一件。长薇,你去包子铺,多买些包子,再回家把你大哥的棉衣拿过来。” 她摸了摸棉衣,将随身带的碎银全部都给了焉长薇,又冲她眨了下眼睛。 焉翠花只当没看见,她跟了一路,岂会不知大家打的什么主意,但她也希望能有点东西给乡亲们保命,见渔阳飞镰迟迟不应,瞬间气不顺起来,“鱼飞镰,我从来都没发现你这么执拗呢。” 佟大娘一眼瞪过来,焉翠花撇了撇嘴,“我和大姐一起去。” 焉长薇始终冷着脸,虽也一直跟在队伍中,却片言未出,此时看着掌心的碎银,又看了眼让她觉醒灵脉的人,一言不发的往镇上走去。 剩下的人有的跟着焉长薇一并回镇上,也有的继续跟着渔阳飞镰向北行进。 小半个时辰过去,队伍后面终于追过来两个身影。 “给,包子还热乎着,先吃点。” 焉长薇将棉服裹着的包子往渔阳飞镰手中一递,又摸出一个棉布包裹,两三个拳头大小。 “这是一包碎银,你路上用。” 当佟大娘向她眨眼睛的时候,她就明白娘亲的意思了。 渔阳飞镰接过包子,又看了看碎银的包裹,手臂一伸,也接了过来。 穷乡富路,他尚不是修士,没有飞天遁地的能耐,所要去的地方都要一步一步走,自然也需要一口一口的饭来补充体力。 “银两以及法器,我定会派人送来。” 至此时,那些一路跟着的乡邻百姓,才终于面色缓和了些。 “飞镰,你先吃,包子一会儿就凉了。”佟大娘说完,又看向身后邻里,“你们回去吧,我再送送。” 渔阳飞镰没有客气,递了两个包子给佟大娘,自己也吃起来。 一路跟着的十几个人却踌躇起来,天寒地冻既想回家又想跟着,回家自不必说,能早点暖和点,跟着,也能再留下点香火情,万一这小子心里过不去,说不定就早点把那保命的宝贝送过来呢。 吞了几个包子,渔阳飞镰继续向北走,佟大娘继续跟着,十几个邻里竟也没有一人离去,齐齐跟在身后。 又约莫走了半里路,渔阳飞镰竟像撞在了什么东西上一样,径直向后倒了下去。 佟大娘以为他没站稳,急忙过去扶。 渔阳飞镰却一脸惊异地站了起来,前面有东西! 他伸出手臂,慢慢向前摸去,旋即面色大变。 “飞镰,可是发现了什么?” 四周之人全都惊异的看着他。 “这里……有一堵墙!” 众人纷纷上前摸索起来,几十只手臂挥舞,空中上下却恍若无物,除了飘落的雪花。 “这什么都没有啊,飞镰!” 佟大娘几人越过渔阳飞镰说有墙的位置,往前走了走,全都畅通无阻。 渔阳飞镰压下心中的惊异,后退了几步,随后快步向前冲来。 “嘭” 眼前一阵震颤,如有水面一样一圈圈波纹荡漾,渔阳飞镰毫无意外的倒飞了出去。 “真的有东西……” 眼见为实,那一圈一圈的波纹宛如实质的晃动在众人面前,由不得他们不信,可当他们伸手摸去时,除了冰凉的雪花,什么也没有摸到。 “这……会不会只有修士能感觉到?” 有人提出了异议。 焉长薇站在墙的前面,直言不讳,“我能走过来,没有任何阻碍。” 焉翠花也附和道,“我也是,什么都感觉不到。” 佟大娘想了想,“飞镰,不会只对你一个人有用吧?” 渔阳飞镰心下一沉,抬头看向被绿氲缠绕的黑点,手一挥,“去!” 黑点当即向前飞去,轻松穿过了墙的位置,没有任何阻碍,来回飞了两圈后,倏然下沉,落到了渔阳飞镰的身前,开始在他的眼前来回穿梭。 此时众人才看清,这个被绿氲缠绕的黑点,竟是半块磨刀石。 渔阳飞镰看着磨刀石通行无碍的轨迹,心中忽然意会,是了,他一直奇怪魂王为何会放心将他留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不担心他脱离掌控,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 “吕沅泽!” 他仰天大喝一声,目光凶狠。 四周之人猛的一震,纷纷抬头向天空看去,满眼惊惧,这四周不会还有修士吧? “放我过去!” 四周万籁俱寂,除了风和雪声,以及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吕元泽!把我扔在这儿对你有什么好处?!” 渔阳飞镰满腔怒火,他浑浑噩噩,祈求逍遥自在,却谁也不放过他,想起那个石台上血肉模糊,连脸皮都丢了的身躯,他就心头抽搐。 那是另一个他! “你亲眼看到了我所经历的,还要将我禁锢在这,你脑子是进水了吗?!” “见死不救,助纣为虐,你可还指望我带你走出赤地?!” “你以为能拿捏我,还是能拿捏他?!” 四周之人心惊胆战的听着他的呼喊,眼神时不时的看向灰蒙蒙的天空,这小子火气这么大,不会惹毛了那位,将他们也一并抹杀吧……想到这,他们连呼吸都颤抖起来。 “我这是为你好!” 空中忽然传来一道苍老又尖锐的声音。 在场之人全都心神一跳,神经紧绷。 “你既然已想起一切,那当知还有一人存在,本尊只要一人可用便足够了,且他少了一魂更容易掌控,你好自为之。” 声音戛然而止,如风来,风去,无痕无际。 “吕沅泽!” 渔阳飞镰再次仰天大喊,心中怒火焚烧,咬牙切齿间却说不出任何硬气的话。 他的实力不够,威胁不了任何人。 一拳轰在那道无形的墙面上,水波圈圈荡漾,不过几个呼吸便恢复平静,仿佛任何武力都撼动不了它。 “飞镰,这人是你的仇人吗?” 佟大娘慢慢靠过来,小声问道。 “他有求于我,却不止我能帮他达成目的。” 渔阳飞镰紧咬牙关,面色紧绷,眼中显出一道狠戾。 “他把北边阻了,说不定南边西边能可行,便是南边西边出不去,也可以试试东边,东边是大海,他总不能连海都封了。” 渔阳飞镰摇了摇头,“他比大修士还要厉害不知凡几,敢把我扔在这,他定已做好了万全的防备,海,拦不住他。” 别人不了解神域修士的能耐,他可是见识过的。 “那是不是,只能等你家人来接了?” 佟大娘话一出,四周之人神情一振,齐齐转头看向眼前气急败坏的年轻人。 “只能等我家人到了再尝试了。” 便是来人带不走他又如何?魂王再厉害还有曾叔祖,曾叔祖不行还有曾祖,魂王能追到这儿来,曾祖未必就不能! 可他不能全靠家里,是时候自己拼一把了。 “呼” 吐出一口浊气,渔阳飞镰看向眼前磨刀石。 “可想去追随曾祖,若想去,就帮我破开这禁制!” 第185章 烧清醒了 此帮非彼帮。 磨刀石自身有实力,可无法直接帮渔阳飞镰穿过去,要帮,自然是帮他提升自身的实力。 在半空翻转了一圈,磨刀石喷出来一道一尺多长的绿氲,好似一个人长长叹了一口气,随后身形一纵,倏然进入了渔阳飞镰的体内。 四周数道惊呼声响起,众人惊诧莫名,不知石头进了这小子体内会去哪…… “大娘,看样子还要再叨扰些时日了。” 渔阳飞镰对着佟大娘再度一揖,语气沉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没事没事,别这么客气。” 佟大娘赶忙将他扶了起来,这礼数多的她都有些不自在了。 “小兄弟,你留下来也好,佟掌柜都觉醒灵脉了,不知我们能不能也沾上点光?” 一个年轻些的男子笑着拍了拍渔阳飞镰的肩膀,母女三人都觉醒了灵脉,要说没有这小子的功劳,他是断然不信的,多套套近乎,说不定自己也有机会一朝上天。 渔阳飞镰没有允诺也没有反对,虽然自认佟大娘母女三人觉醒灵脉与他有关,但他也说不准具体是什么缘故。 “看个人造化了。” 那年轻男子咧嘴一笑,“对,能不能沾上光都是个人造化,沾不上也不会怨你。” 四周邻里也都讪讪的笑了笑,人留下了总归就是好的。 “孙守备的事怎么办?” 一直闷声不响的焉长薇忽然问道。 不少人心头一跳,这才想起来因公殉职的三名官差,先前因着那磨刀石的震慑,又有佟大娘母女觉醒灵脉,不少人只在心头过了一下没有深想。 “这事不能怨咱们吧,三条人命确实死在乌雁山,可那是他们没打过那谁……” 言外之意,是自己本事不济遭了殃。 “飞镰,你怎么看?” 佟大娘转头看过来。 渔阳飞镰略一思索,“先瞒下来,等我家人到了再说。” 在场之人纷纷意会,二等城池的高门巨族,定然比三等城池的话语权要高,说不得原本会牵连到他们的罪名也就一笔划过了。 “那要跟镇上的人都打好招呼。” 焉长薇又提醒道。 “无妨,我们去说,利弊在那摆着呢,想来也不会有人拎不清。” 一个壮实的汉子说道。 “拎不拎得清也得看钱袋子冲哪头开口,告发越距的修士是有奖励的。” 焉长薇兜头又泼了一盆冷水。 渔阳飞镰不是本地人,若真有人告发,那下次发配赤地恐怕就要添上他的名字。 “这……” 谁也拦不住别人想发财的心。 “不如这样,能保守秘密的小兄弟就帮他觉醒灵脉,这个好处比去告发大吧。” 十几双眼睛纷纷看向渔阳飞镰,眼神中隐隐跳跃着兴奋。 渔阳飞镰面容波澜不惊,心底却了然,这相当于是将他架在了道德的神龛上,往他身旁一站就得给好处,不给这神龛怕是就要保不住。 “我可以帮忙,但不保证结果。” “那是那是,个人有个人的造化,小兄弟只要愿帮忙,结果怎样都怨不得旁人。” 一众人纷纷点头应是。 如此便是说通了,所有人高高兴兴的往回走,除了渔阳飞镰。 走出十几步,他蓦然回头,看向那堵肉眼不可见的墙,眉宇神色掩入落雪。 从前种种三甲子余,他怠懒恣意,浪蝶游蜂,任长辈训诫两甲子也不改放浪形骸,如今却落得一个半人身,魂魄不全,肉身也非原生,连怎么喘息都要受制于人,不知那副躯体如今在何处,又是怎样求生求死,若合为废体,为墙上烂泥,为朽木难雕,不如分而自立,各求各的生路,与缘法。 佟大娘看着他阴沉的脸色,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虽不知这孩子先前有怎样的境遇,想来也是经历过一些事情的,将心比心,她盼着孩子成长,也怕孩子成长,所有的成长都意味着要经历困顿,与磨难。 雪已埋到小腿之上,每一脚踏出落下,都要费出极大的力气,走不多久渔阳飞镰就落在了后面。 一路跟着的乡亲商议了一番,决定他们先行回去,先安抚好镇子上的人,免得有人先动了心思去官府告发。 不一会,整个队伍便只剩下了四个身影在雪中彳亍而行。 “大娘,我想跟您学枪法。” 这是渔阳飞镰思考了半路的结果。 佟大娘却有些诧异,”飞镰,大娘会的都是些拳脚功夫,你都是修士了,没必要退回来练拳脚吧。” 渔阳飞镰微微摇头,“万变不离其宗,修为再高也要从武技中寻突破,而且我现在也算不得修士。” 佟大娘虽不太理解,却也没深问,“你要学,我便教,你本也是练枪的好苗子。” 焉翠花跳上前道,“那我成了修士,是不是还要练刀?” 渔阳飞镰点头道,“修士对战有的以境界威压横推,有的以武技制胜,好的武技可以跨境而战。” 焉翠花顿时兴奋起来,“那是不是说我也不是完全从零开始,也是站在一两个台阶之上的?” 渔阳飞镰定定看向她,认真道,“是,你们比我厉害多了,我是真正的四体不勤。” 焉翠花扑哧一笑,想安慰他一下,却又觉得这厮先前确实懒,若不是她每天早上强硬敲门,他差不多都要睡到日上三竿,不仅懒,还脸皮厚,无论怎么揶揄也笑呵呵的不当回事。 “你好好努力,也是能追上我们的。”她由衷鼓励道。 渔阳飞镰点点头,似乎也是这般想。 焉翠花左右看了看,“不如这样,我娘教你枪法,我大姐教你刀法,如何?” 渔阳飞镰看看焉长薇,见她也扭头看过来,点头道,“好。” 焉烟花抿着唇眨了眨眼睛,“飞镰,你这变化得也太突然了,你发烧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渔阳飞镰凝目看向前方的漫漫长路,厚厚的积雪将天地染为一色,让人分不清哪里是路,哪里是沟壑。 “不过是烧清醒了,把该看清的都看清了。” 第186章 这丫头什么时候回来的 次日,天晴。 自这日开始,乌雁镇许多人家都挂起了白幡,送亡人。 大年根下,虽说有能觉醒灵脉的机会吸引着,令人心底雀跃,却仍难掩许多人家的悲怆之气。 渔阳飞镰不再睡到日上,第二日天不亮就开始到院内练功。 佟大娘从握枪的姿势,以及最基础的拦拿扎三式开始教他。 “就如你所说,万变不离其宗,枪法中最惊艳最出奇的招式基本都是从这三招演变而出的,你学会这三招,再熟练我佟家枪法,短时间内不敢说你的枪法造诣有多高,至少在枪法一途也算登堂入室了,且寻常枪法也都能看出门道。” 佟大娘真心施教,二十多天的时间不可能练成枪术大家,但她自信在眼界上能让渔阳飞镰上一个台阶。 “多谢大娘,我这几日就以这三式为主,一定熟练于心于手。” 渔阳飞镰握着白蜡枪杆,神色坚定。 以他原本的体质,筑基那么多年都没到小成,如今只一魂一魄,要登堂入室更不知要难上多少,体修,或许是他唯一的出路了。 “呼呼、呼呼……” 长枪抽掣,一个扎式出手,虽不甚标准,力度也不够,但好在已有些雏形。 “时间终究短了些,你且练三日,后边的日子我将全套的佟家枪法,一共一百零八式全部教给你。” 佟大娘呼出一口粗气,当真是时间紧,任务重。 “娘,这么下去,刀法是不是没有时间学了?” 焉翠花跟着大姐铲雪,听到佟大娘的话顿时有些惋惜。 “先练枪,看情况定。” 佟大娘仰头点了一下小女儿,示意她赶紧动手。 院子空旷,却呼呼声不断,一个上午一杆长枪挥舞不断,便是两姐妹推着小车来来回回铲雪也没能打断他。 直至日头刺眼,汗珠滴落如夏,抽掣声才停下。 “会有很多人,你可有心理准备?” 吃过午饭,焉长薇轻声提醒道。 “有预料,无妨。” 渔阳飞镰语气淡淡,要是人不多才奇怪。 午饭一过,门外便嘈杂起来,像开了集市,热闹喧腾。 未时至酉时,是渔阳飞镰与他们定好的时间,每日上午他要练枪,未时之后再帮助他们觉醒灵脉。 焉长薇看了看漏刻,又看了看院内三人,一脸凝重地向前边货站走去。 大门拉开,几乎是一瞬间,喧哗声脚步声推搡声声如潮水,一股脑地涌向院子里。 焉长薇瞬间被挤到了门边,死死抵着墙壁,动弹不得。 好大一会人群才停下来,焉长薇重重呼出一口气看向大门外,门外还有许多人围聚着,却只是站着,一脸急切与好奇,却没人再往里挤。 因着镇上的人太多,镖局的院子根本装不下,几个话语权重的就出了个主意,按百家姓,轮着来,不偏不倚谁都有机会,今日来的便是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几个大姓。 焉长薇郑重抱拳,对着门外规规矩矩围观的邻里表示了一下敬意,便迅速关了大门。她是真怕有人不听安排引发混乱,都是邻里,手重了手轻了都容易出事。 冲进院中的几百号人已经自动分成了男女两边,不管男女老幼,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蒲团,所有人都拘谨地站着,脸上挂着怯怯的笑意。 “诸位请各自落座。” 渔阳飞镰手臂一伸,示意众人就地坐下。 院外白雪皑皑,院内经过两姐妹一上午的奋战已经积雪尽除,十分干爽。 等人都坐定,渔阳飞镰粗粗一打量,竟有六七百人,幸好镖局院子大,寻常院子可真装不下。 “昨日之事,鱼某深感愧疚!”渔阳飞镰一揖到底,院中之人有一些是穿着孝服来的,他不能置之不理,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揭过去。 “我无害人之心,只是心有余而力不逮,未能救遇难的乡亲于危难。” 穿着孝服的至少有几十人,看着渔阳飞镰深深行礼,眼圈也红了,便是再想觉醒灵脉,也不想拿亲人的性命去换。要说所有人都不恨,那是不可能的,但正如昨日那些邻居说的,事情发生时这位公子正因高烧而昏着,他怕也不知道因着他的缘故发生了这等事,恨也罢,怨也罢,人都去了,若是能因着此事为家里人得个好结果,也不枉至亲之人白白遭了无妄之灾。 一揖过后,渔阳飞镰缓缓直起身,眼神扫过院中的几百个面孔,薄唇轻启,“我会全力帮助大家,但有些事也要先与大家讲明。” “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修炼,每个人体质不同,这与运道无关,纯粹是体质有异,就如我本人,我出生便有灵脉,但经脉淤堵严重,空有万千河流遍布全身,却满是淤泥不得通畅,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这般年纪还没有筑基完成。” 说起曾经的自己,渔阳飞镰的语气十分平淡,仿佛在说一个不相干的人。 “因此,并非有人牵引就能觉醒灵脉,也并非觉醒了灵脉就能顺利修炼,我们每个人的体质就如我们的面容一般千差万别,我能保证倾尽全力,但不能保证结果,此一点还请诸位体谅。” 说着,他又是深深一揖。 满院子的面孔神色各异,有担忧也有自信,偶有议论之声响起,却也没人大张旗鼓地站出来说什么。 佟大娘站在院子一侧,双手负背,不时看看坐满院子的邻里,不时看向渔阳飞镰,好像一只随时准备伸开翅膀护犊子的老鹰。 焉长薇和焉翠花则回到了二楼,居高临下看着一院子的人。 见无人有异议,渔阳飞镰拿了个蒲团坐了下来,摆了个五心向上的姿势,随后双目一闭,两手翻飞掐诀,手势玄妙。 一排排的面孔顿时两眼发光,紧接着,就看到这位年轻公子的身周竟出现了一道道水纹一样的东西,像极了大夏天被烤化了的路面。 众人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闪闪发光的眼神里跳动着呼之欲出的兴奋。 “嗡” 水纹瞬间漫开,如涨潮之水,将整个院子淹没。 一道道惊呼跃出,又瞬间被压抑在心口,所有人激动地看着围绕身周的水纹,如同夏日海浴。 焉长薇讶异地看着渔阳飞镰,回想自己那日劈头盖脸的棍法,心底越发觉得不可思议,这小子怎么突然之间就什么都做到了…… 她眨了眨眼睛,一抬头就看到对面的窗户边正站着一个妖娆的身影。 她心头一跳,赶紧寻找佟大娘的身影。 “娘!” 她用气声喊了一下,声音很低,却清晰无比的传到了佟大娘的耳畔。 佟大娘抬头就看到长女用下巴朝对面点了一下,她扭头一瞧,眼神顿时直了。 这丫头,什么时候回来的…… 第187章 想要媳妇不? 佟拾金站在二楼的窗户边,俯视着下面宛如神迹的情景,红唇微张,杏眸圆睁,一脸的不可置信。 若非酒楼小厮传信给她,她未必就能这么快脱身回来,说起来当初留话盯着这个英俊小哥真是明智之举。 她回了回神,正瞥见那母女俩四目直直看着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不吭一声的消失了这许多日,竟然一个找她的都没有。 她咬了咬牙,又翻了个白眼,不要以为事情就这么翻篇了,应了她就别想赖账。 “啪” 她将窗户一甩,身影立刻消失。 佟大娘立刻和大女儿对视了一眼,回廊对面的焉翠花看着娘亲和大姐的表情满脸探究的看过来,她背对着酒楼窗户,注意力全在渔阳飞镰的神迹上面,全然没发觉空气中的明暗交锋。 出了酒楼,外面竟围得水泄不通,佟拾金黛眉一挑,当即揪了个小厮出来。 “开路!” 一声令下,小厮立即让一让让一让的一路高声喊过去,两只手还不停的往两边推搡,生生的给开了条路出来。 可越靠近大门,佟拾金越心塞,居然有这么多人盯着她碗里的肉,早知道就早点把人办了。 这下好,才几天,就出了这么多的事,还一件比一件让她心口突突。 想破脑仁也想不到那小子竟是个修士,那母女仨还觉醒了灵脉,背靠了那么多年的山脚竟藏了个传说中的人物,要了几十条人命后连个面都没露就化成了灰…… 而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和她心心念念的那个小子有关。 “铛铛铛” 三道叩门声传来。 佟大娘与焉长薇对视一眼,心如明镜。 “铛铛铛” 扣门声越来越急。 佟大娘皱了皱眉,心下叹气,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她小心翼翼的穿过满院子人群,往大门口走去,回廊上一东一西两道目光立刻跟了过去。 “吱嘎……吱嘎!” 大门开了一道缝隙,瞬间又关上了。 门外摩肩接踵,人挨着人,门开的那一瞬,立刻有许多伸长了的脖子往里看,门嘎吱一关,好像夹到了他们的眼睛一般,连带人都跳了一下,不停眨着眼睛。 “正关键时候,你捣什么乱?!” 佟大娘压低了声音,一脸责怪。 佟拾金杏眸一瞪,“小姑,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佟大娘到底有些底气不足,抿了抿唇道,“酉时过了再说,别耽误正事!” 佟拾金不依不饶,“我的事就不是正事了?这都拖了多久了?” 佟大娘狠狠剐了大侄女一眼,“院里几百号人呢,你能比几百人的事还要紧?” 佟拾金理直气壮,“那我进去等!” “那不行,今儿没轮到佟家人,规矩不能坏!” 佟大娘断然拒绝,比她还要理直气壮。 大事上没人含糊,立刻就有人开始起哄。 “佟老板,每轮三日,再过两日就轮到我冯家了,你要是着急,今日就入洞房,两日后我保证让你头一个进去!” 四周一片哄笑,荤的素的齐齐往酒楼女老板身上撂。 佟拾金敢无视世道对女子的束缚,以女子身执掌酒楼,就断然不是个脸皮薄好拿捏的,当即荤素不忌,连汤带水地回敬了回去,用词之大胆佟大娘都没耳朵听。 “别呛了,好歹也是个姑娘家,跟谁学的这些虎狼之词,赶紧回去吧,酉时我过来和你说!” 佟大娘扔下一句话,就臊着脸要进门。 “小姑,您可记瓷实了,别老顾了这头不顾那头,您若是过时不现身,那侄女就让伙计搬梯子。” 佟大娘眼皮跳了跳,心里知道,她这大侄女敢说就敢做,若非如此,也生不出这种生凑露水鸳鸯的胆来。 进了门,佟大娘干脆站在了货站的过道上,一方面是担心自己穿来穿去,打扰了渔阳飞镰和院子里的乡亲;另一方面,有佟拾金的威胁在前,酉时一到,她必是要往酒楼去的,索性在这空地,让她清清静静的想想对策。 整个院子水波粼粼,波纹随着北风习习,微微荡漾,暖阳普照,如人间仙境。 渔阳飞镰双腿盘坐,双目紧闭,两手掐诀放于腿上,肩挺背直,再配上他俊秀清冷的面容,竟比佟大娘前两日所见的修士还要仙风道骨一些。 院中的几百个身影也学着渔阳飞镰的动作,盘坐于蒲团上,双目微阖,胸口以下都沐浴在水波之中…… 如此静谧的情景,很快到了酉时。 渔阳飞镰似心中有数一般,漏刻一到,就睁开了眼眸。 两手法诀轻挥,萦绕在整个院中的波纹缓缓回归本体。 几百人几乎同时睁开了眼眸,眼神里满是喜悦,每个人都目光灼灼地看向渔阳飞镰,喜悦中也充满了感激。 “今日,多半数的邻居都已觉醒灵脉,明日无须再来,尚未觉醒的明日依旧未时。” 众人注视着渔阳飞镰缓缓起身,学着他先前那般深深一揖。 渔阳飞镰也一揖还礼。 与来时潮水般的冲撞不同,所有人竟都无声的朝大门走去,不争不抢,不挤不拥,好像突然变成了谦谦君子一般。 焉长薇怔怔地看着众人鱼贯而出,心里莫名空了一块,空了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院子外的人们先是满眼探究地看向昔日邻里,恨不能看出花来,却见这些人全都笑呵呵的,也不说话,只是咧着嘴呵呵的笑。 “说说,什么感受?” 一道声音响起,像打开了什么开关,货站外顿时热闹起来,出来的人喜气洋洋,眉飞色舞地叙说着自己的感觉感受,外面的人两只耳朵像插了翅膀,前后左右所有的讲述都听进了脑袋里,眼睛嘴巴腮帮子更是一齐上阵,讲的人有多开怀,听的人就有多畅快。 也有没有觉醒的,一边苦恼又一边充满希冀地听着,左右还有两天呢,那公子也说了,任何人体质不同,自然缘法也不同。 听着外面热火朝天的议论,佟大娘一脸复杂,“飞镰,你确定今日有多半人觉醒了灵脉?真有这么多吗?” 渔阳飞镰面容沉静得无欲无求,“我用的并不是我的力量,还是它的力量。” 手掌一动,那块黑黢黢的磨刀石便出现在他的掌心,绿氲缭绕,气息神秘。 佟大娘仔细打量了一下,小声问道,“这……是什么宝贝?” “我曾祖的磨刀石,差不多三万年的历史了。” “三……万年?!” 从楼上下来的焉长薇焉翠花简直吃了个大惊。 佟大娘也嘴巴微张,眼神发怔,好半晌才收住惊讶的表情。 “小姑。” 一道轻柔又细腻的声音传进院中。 佟大娘闭着眼咧着嘴摇着头,再一睁眼就成了一副苦瓜表情。 “飞镰,你想要媳妇不?” 第188章 戳心窝 还是先前的问题。 焉长薇也服气,她娘就不能换个方法吗?当这小子是渴了几十年的饿汉不成? 渔阳飞镰眸光微动,扫了一眼临窗而立的女子,淡漠道,“晚辈现下无意娶妻。” “那要是不要名分呢?” 佟大娘当即追问道。 渔阳飞镰一顿,眸光微垂,阴云渐布,一番不成再来二番,这是看上他什么了…… “无意。” “……” 楼下三人楼上一人,全都直直看着眼前之人长腿阔步离去。 焉翠花一脸不可思议,“表姐那么漂亮……” 焉长薇眼神倒亮了一些,“有底线。” 佟拾金咬着唇,跺了一脚,转身噔噔噔下了楼。 不一会,一个妩媚的身影就冲进了镖局院子。 看着眼前柳眉倒竖杏目圆睁的脸庞,佟大娘一脸无辜,“我问了,你上次说的时候我就问了,今天是第二次问,原想着过了这么多天他能改主意,哪知人家定力强,硬是不松口……” 佟拾金冷声一哼,快步向渔阳飞镰的屋子走去。 门口光线一暗,渔阳飞镰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飞镰,你可是嫌弃我成过婚?” 佟拾金开门见山。 “是。” 语气淡漠,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 佟拾金胸口起伏,一脸不忿盯着面前的小子,她岂不知自己是在自取其辱,可事情急迫,她须得快些找到委身之人,要不然……定还会被赖上。 她忽地抿唇一笑,看都不看围在门外的母女三人,“你嫌弃自是因为没见过我的好,若是见一回,你未必还能将那个字说出口……” 她嘴角禽笑,俯身慢慢靠了下去。 佟大娘两眼一瞪,抬脚就要往里冲,焉长薇一把薅住了她的衣服,一声不吭地拽着她。 “一块儿喝一杯如何?拾金酒楼的菜你是吃过的,酒却没喝过,有没有胆量来痛饮几杯啊?” 佟拾金语声娇软,几句话说得旖旎缱绻,连焉长薇这样清冷的性子竟也听得心头酥酥痒痒的。 “可。” 渔阳飞镰淡漠应道。 “当真?!”这下倒是佟拾金不自信了。 “当真。” 佟大娘一把甩开焉长薇,冲进屋道,“飞镰,用不着勉强自己,她不能把你怎么样。” 佟拾金瞪了瞪眼,又一脸娇柔道,“小姑,我一个女子自是拿捏不了他一个爷们,但也架不住他自己愿意,这事您就别操心了。飞镰小哥,现下时候正好,不如咱们这就过去……” 渔阳飞镰痛快起身,神情淡漠,既看不出情愿也看不出勉强。 佟大娘急道,“拾金,现在整个镇都指望着他呢,你别祸害他了!” “小姑,瞧您说得,一顿酒而已,那个爷们没喝过酒。” 三道惊异的目光中,一人身影摇摆,一人长腿慢步,一前一后向院外走去。 冬日天短,酉时天已薄暮沉沉,货站的大门外却仍聚集着不少人,似乎讨论灵脉这类话题,只有在货栈的外面才更有氛围,一片热火朝天中,两道身影翩然踏出货栈大门。 众人下意识看过去,旋即满脸疑惑,只见佟掌柜摇曳在前,身后跟着能让人垂涎的俊逸公子哥。 “这是……要走捷径不成?” 一语出,众人意会,议窃窃私议声顿起。 有人不知抱了什么心态,走上前去朝着渔阳飞镰做了一揖。 渔阳飞镰只点了点头,并未过多理会。 待两人进了酒楼的正门,一群人顿时炸开锅来,各种荤料素料混着调味料,一番煎炒,干柴烈火,滋味愈盛,不过片刻钟的功夫,就将味道传遍了镇子的每道街巷。 一队马车轻骑刚擦着黑儿进入镇中主街,就听到了这些漫浓墨重彩的传言,听得驾车人一愣一愣。 “二爷,这说的不是咱们那位吧?” 车上的人搓磨着满脸胡茬,满脑香艳骚动得厉害,“她敢,她倚仗着的不过是那家走镖的,哼,不过是会点拳脚功夫还真当盘菜了。” 赶车人一听,立刻意会,马鞭挥出,抽得三匹高头大马马蹄飞动,朝着街中飞奔而去,身后的五骑轻骑也立刻打马扬鞭,紧随而上。 佟拾金引着渔阳飞镰上了二楼的一个雅间,雅间别致,墙上铺着青翠的绿矿石。 渔阳飞镰径直在桌前坐下,淡漠又洒脱。 佟拾金招了招手,伙计当即飞身下楼,不一会好酒好菜就上了桌。 佟拾金莞尔一笑,她本是个泼辣性子,偏要做这些矫揉作态,心里头都有点儿看不起自己。 看上的人要办就办,管他喜欢不喜欢,吃干抹净她就能甩脸不认人。 奈何当下情非得已,她需得尽快把事情办了,好在这人不是她胡找的,而是确实心悦之。 “虽说门挨着门,可到底隔着堵墙,咱们俩人从街上一过,就那两步路也能传出好几套话本子来,今儿个过去,我的名声怕是要毁了。” 一番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佟拾金斟了一杯酒,兰花指捏着放到了渔阳飞镰的跟前。 渔阳飞镰本就是酒肉里泡大的,一个半老徐娘对他来说连毛毛雨都算不上,拿起酒杯晃了晃,荡漾的酒液立刻顺着杯沿滴了下来。 佟拾金眼神一亮,红唇笑得如花蕊绽放,娇柔柔道,“名声嘛,都是身外物,我既站到了堂前管事,就不怕外人编排,你也不必有负担,今日过后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有的事儿没的事儿任人说去便是,谁也管不着别人的嘴,自己心里舒坦最重要。” 渔阳飞镰眼眸一抬,单刀直戳人心窝子,“你多大了?” 佟拾金嘴角一抽,差点蹦起来,她说这么多就是要告诉这小子,就算今天两人怎么了,她也不会在乎外面的流言蜚语,世道苛刻女人,可她不想苛刻自己。 偏这小子不解风情,心也忒直了些,女子的年龄是能随便问的吗?这个时候问更是煞风景,煞心情! “我确实比你大了些,不过陈年的酒才更有味道,”她将胸前浑圆往前送了送,声音低得只有贴近耳边才能听到,“品一品就知道了……” 渔阳飞镰晃着酒杯似笑非笑,斜眼看过去,“酒怎么样不知道,酒杯确是个旧的,偏我这人挑剔,若杯盏的花样新些也就罢了,可若里外都是旧的,我可吃不下去。” 佟拾金蹭地站了起来,这是骂她是别人穿过的破鞋?!里外都是旧的?! 她红唇颤抖,手指点着眼前的公子哥,满脸欲哭无泪,看着那张俊逸的脸蛋,她恨不能咬上一口,狠心的玩意,竟专往她心窝子上戳…… 第189章 绝不会浪费你的姿色 渔阳飞镰将酒杯一扔,拿起净手的毛巾一点点把手上的酒水擦干净。 随后毛巾一扔,看都没看娇艳欲滴的半老徐娘一眼,起身向外走去。 街上马蹄阵阵,由远及近,一声中气十足的长吁后,马蹄声在酒楼门口戛然而止。 佟拾金顾不得渔阳飞镰,飞快跑到窗边一看,再转过身来已神色大变,刚刚还欲哭欲骂,此时只剩下了从头到脚的慌乱与惊惧。 渔阳飞镰停住脚,歪了歪头,三步两步就走到了窗边,正好与下面一张胡子拉碴正仰头向上看的面孔对上眼。 夜色微浓,明黄的灯笼随风摆动,四目相对不过一息,却硬是让下方之人生出了火气。 “佟掌柜!二爷我来接你了!” 一道粗壮的嗓门瞬间穿透了整个酒楼,伙计迎声一看,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莫不是发现他假借南义城守备之名来找后账了?天可怜见,他也是灵机一动才想了那么个主意,要不然他家老板还不知道要被困在那宗门多久,又不让通知佟大娘,他实在是没咒念了。 街上许多讨论得兴起的百姓已经三五成群准备到酒楼畅饮一番,见此情景立刻好奇的围过来张望。 佟拾金身躯一抖,看向渔阳飞镰的眼神中就多了几抹决绝。 可这决绝却不是对她自己的。 “好公子,那人觊觎我许久,因着酒楼早前出了些事情,不得已找他平事,银子添了个无底洞,他竟还要我委身……前两天趁我出镇办事,竟直接将我掳走了,是伙计拿了南义城守备的名字才将我捞出来……” 清泪一串一串的滚落,佟拾金梨花带雨的望着渔阳飞镰。 “你别问我为何不找我小姑帮忙,他们是南义城城外的修士,有修为在身的,我小姑小姑父就算替我出头了,也只有吃亏的份,况且我还有两个妹妹,小姑家也有两个妹妹……我不能连累她们跟着遭殃……” 外面传来一连串沉重登楼的脚步声,一同传进来的还有一声接一声的狂傲大笑,“佟掌柜,我可是一路奔袭,专程乘马车来接你的,马车垫子我都替你试过了,绝对软和……” 佟拾金咬着唇,攥着拳,几乎要给渔阳飞镰跪下,“好公子,你帮帮我,你也是修士……” 渔阳飞镰倒有些看不懂了,处在水深火热中竟还想着睡男人,是风流成性还是编瞎话? “嘭!” 雅间的门被重重踢开,一个满是短碴胡须的壮汉走了进来,后面几人摇着脑袋看了看里面,便在门口站定,十足的看门狗之姿。 渔阳飞镰眯眼歪头,不置一言。 壮汉咧嘴冲佟拾金笑了笑,一脸不怀好意,余光扫了眼满桌的酒菜,这才转过眼看向孤男寡女中的年轻男子。 “小子,夜深人静,你跟二爷的女人混在一个屋子里,不会是不干好事吧?” 渔阳飞镰哼笑了一声,冷冷道,“我不知她是谁的女人,但我对她没兴趣,她若愿意跟你走,我可管不着。” 壮汉呵呵笑了笑,伸出大手就要拍渔阳飞镰的肩膀,“识时务,二爷我不会慢待于你的……” 一股灵力骤然落下,渔阳飞镰心念一动,身形瞬息移了个位置。 壮汉脸一变,“修士!” 门口的几人立刻冲了进来,围在壮汉身后。 几双眼睛上下一打量,顿时乐了,筑基期! “连筑基小成都不到,还敢在二爷面前撒野,谁给你的胆子?!”一人呵斥道。 “也不看看咱家二爷是什么境界,你这样的蝼蚁我都能抬手捏死,更何况咱们家二爷……” “还不赶紧磕头赔罪,说不定二爷心情好饶你不死,若执迷不悟,掂量掂量你那点灵气够不够挨二爷一巴掌的。” …… 嘲弄声呵斥声一道接一道。 佟拾金靠在墙边,心头紧了又紧,听这话飞镰的修为是不如他们了?那她岂不是脱身无望了? 渔阳飞镰双手抱在胸前,面色阴沉,不承认也不否认。 “小子,说您呢,还不赶紧给老子跪下磕头求饶!” 壮汉一脸横肉乱颤,横眉瞪眼,一脸凶相。 “你不怕折寿?!”渔阳飞镰语气淡淡,听不出个喜怒。 “哼,有眼不识泰山,老子已结金丹寿至千年,你连瓣蒜都算不上还想折老子的寿?” 渔阳飞镰勾起一边唇角,笑容有点冷,“何方势力,说说名字,看我认不认识?” 一人两眼一挑,鼓瞪如蛤蟆,“放眼整个乌雁山,谁不知道我乌雁门?!怎么,你一个筑基期还想挑衅我乌雁门不成?!” 壮汉满意的冲那人点点头,一脸天老大地老二乌雁门老三的嚣张模样。 “乌雁门吗?”渔阳飞镰皱了皱眉头,他来此地时间太短,又觉得这里灵气稀薄,想当然的以为附近不会有什么修行宗门宗派之类。 “今日可有人知你来此?” 那人又一瞪眼,“二爷亲自出门接小妾,自是要大张旗鼓才显隆重。” 渔阳飞镰瞥向靠在墙边的佟拾金,扬了下下巴,“来接你的,不赏个脸?” 佟拾金一脸哀求,“好公子,你救救我,咱们院里院外也算沾亲带故……” 渔阳飞镰一哼,这是祸水东引?! 果不其然,壮汉一听院里院外立刻火了,“佟拾金,别给你脸不要脸,老子看上你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你若给老子戴帽子,老子就拿你全家装点门面!连你那个押镖的亲戚也跑不了!” 佟拾金扑通跪下了,眼泪汪汪的看向渔阳飞镰。 壮汉更火了,“跟了爷是委屈了你不成,你一个嫁过人的残花败柳,老子我都没嫌弃你,你竟敢这般不识好歹败坏我的脸面……” 他抡起粗大手掌就要扇向梨花脸。 看那手掌的粗粝程度,就知道这很可能是一名体修。 渔阳飞镰一伸手,一把钳住那只手臂,“你这一巴掌下去,她的脸怕是得碎。” “去你娘的!”壮汉一巴掌呼了上来,劲力夹着灵力,以渔阳飞镰的身板一旦被击中,怕也会粉身碎骨。 “嗡” 一圈波纹瞬间绽出,将那一巴掌牢牢阻隔在半空。 “嗯?” 几个人一惊,定目一看,顿时神色微变。 “二爷,他身上定有宝贝!” 壮汉点了点头,一脸奸笑,扫向佟拾金道,“你可真是老子的福星,不光脸蛋身条可心,竟还送了个大礼给老子,嗯,放心,二爷向来善待有功之人,绝不会浪费了你的姿色!” 第190章 能不能不死 “徐二爷,你答应我的,若我许了人你绝不会为难我!” 佟拾金全身的火都燃起来了,一双杏眸瞪得溜圆,“这就是我男人!” 她手臂一伸,指向渔阳飞镰。 到底是祸水东引了,渔阳飞镰眯着眼,不承认也不否认。 壮汉看看渔阳飞镰,又看看佟拾金,一脸奸笑,“果然长了模样就不长脑子,我那般情真意切不过是以退为进,你竟当我好说话?老子看上的人岂有拱手让人的道理!佟拾金,你这脸蛋和身条可比脑子有用多了。” 他一个眼色,立刻过来两人将佟拾金架了起来。 “今日老子就让你看看,选靠山还是得选老子这般膀大腰圆的,小白脸?向来都是中看不中用!” 话音落,手刃横扫,金丹境的气息直奔渔阳飞镰的脖颈。 渔阳飞镰面色一肃,身形顿移,然而整个雅间就这么大,三两步就到墙边。 “呼!” 手刃贴着下巴扫过,半空中划开一道白芒,粼粼波纹向下两侧荡漾开去,境界差距如此之大,渔阳飞镰竟毫发无伤,只是被逼到了墙角。 “好宝贝,老子看上了!你们几个,上!” 壮汉一个眼神,余下的三人立刻抽出兵刃,两刀一剑,同时出击直奔墙角。 渔阳飞镰目光一凛,双掌掌心向外,猛然一震,荡漾的波纹如洪水倾泻一震而出。 “啊”“啊”“啊” 三个打手立刻被震了出去,后腰撞在桌凳上,响起一阵杯盘碎裂之声。 “用威压!” 壮汉暴喝一声,面容狠厉,声音阴狠。 他也看出来了,自己的手刃都没能伤到这小子分毫,三个不如他的更是别想打过。 那波纹非同一般。 三个打手将身形稳住,一脸凶相,虽知这小子身上的宝贝不简单,可出手就受挫,换了谁都会恼火。 顷刻间,三道威压同时轰出。 竟全都是金丹境,还是小成,比死在矿洞的吴忠祥略强一点。 渔阳飞镰冷冷一笑,他虽修为不济,但金丹境却是不怕的,更何况,他如今身有巨宝。 “嗡嗡嗡……” 三道金丹境威压盖压而下,渔阳飞镰却怡然不动。 在场之人的脸色全变了。 “二爷,看来他那宝贝不惧金丹境。” 当然不能承认自己不行,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最厉害的也拉进来一起受辱。 “不惧金丹境?!”壮汉咬牙切齿,心里却冒出一丝喜悦,这就叫抛砖引玉,没有对比就没有高下,如此更显得他非同凡响。 眼角略显得意地瞥了眼佟拾金,他重重哼了一声,“那是他没尝过老子金丹境大成的滋味!” “嗡!” 比之先前三道气息更加强横的威压再度盖压而下,渔阳飞镰咬着牙,抽了抽嘴角,声音冷若冰霜,“就你们这般水平还来欺男霸女,作威作福,当北域的法条是摆设不成?!” 壮汉看着渔阳飞镰咬牙坚挺的神色很是受用,“五十步笑百步,你以为筑基期就能随意进末等城池了?不想死的太难看,就把宝贝交出来!” “好。”渔阳飞镰一笑,心念一动,一块黑色的石头飘了出来。 约莫巴掌大小,似烟似雾的绿氲缠绕在四周,一看就不是凡物。 壮汉眼眸一挑,没料到这小子这么痛快就交出来了,这般爽快,绝对有诈。 他心里的那根弦又紧了些,厉声道,“放弃对此物的掌控,否则老子让你尝尝何为爆体而亡!” 渔阳飞镰晃了晃嘴角的笑容,瞥向半空的磨刀石,轻描淡写道,“把人收拾了。” 磨刀石转动了一下,绿氲瞬间缩小,似是极不情愿。 壮汉的眼神瞬间直了,“有意思,能听懂人话,这宝贝二爷要了!” 他伸手就向半空中抓来,心里却也有所防备,只以气息隔空取物,留下几尺距离以防有诈。 哪知气息刚碰到绿氲,一道力量骤然射出,砰地一下就将他掀飞了出去。 又是一片桌凳倒塌杯盘碎裂之声。 三个跟班立刻冲了过去,“二爷,您没事吧? 渔阳飞镰撇了撇嘴,白眼都要翻到屋顶上,“别浪费时间,赶紧把人收拾了,这娘们已经耽误了一会儿了,再多几个杂碎要耗到什么时候去?” 佟拾金怔怔地听着,娘们?是说她吗? 壮汉却怒不可遏的爬了起来,“杂碎?!老子现在就把你剁成杂碎!” 仓啷一声,一柄黑色长刀出现在手中,寒芒森森。 “乌鸦破山刀!” 劲风骤起,煞气肆虐,黑刃劈出,数百道黑芒如万箭齐发直劈而出。 渔阳飞镰皱了皱眉,表情很是厌烦,喝道,“我只要人死,其他的你看着办!” 眼见数百黑芒已到近前,磨刀石吐出一口绿氲,一道绿芒炸开,顷刻间将渔阳飞镰罩住。 数百道黑芒连带真正的黑刃本体悉数劈在了绿芒之上。 壮汉一震,他七成功力的一击竟被拦住了! “你们三个拿下那小子,老子来对付这块石头!” 三个打手立刻横眉立目,一个跃起挥剑直斩,两个挥刀一左一右夹击,剑锋倏倏作响,刀刃虎虎生风。 “你要让我以此境界来应敌吗?!” 渔阳飞镰剑眉倒竖,眼眸异常锋利,连嘴角都挑动起来。 磨刀石像妥协了一般,上下一翻。 “嘭嘭嘭嘭” 四道巨声响起,四团血雾飞溅。 在爆开的一霎那,一道气息猛收,四团血雾瞬间没入了磨刀石之中。 佟拾金红唇大张,眼眸呆滞,满脸惊惧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身侧的两个打手,一直听话地将她架在中间,此时也一脸惊惧地呆在原地。 “早出手,也不至于浪费这么多力气。” 渔阳飞镰抿了抿唇,似乎忍下了很多怨言。 “你们两个,想痛快点死,还是钝刀切肉的死?” “侠士饶命!侠士饶命……” 两个跟班打手立刻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 “我等只是乌雁门的普通弟子,平时都是听令行事,绝无冒犯侠士之心……” 渔阳飞镰气息沉了沉,一脸不耐烦,“我问,你们答,答得好就痛快死,答不好……我有个爱拿人做实验的朋友,你们当是体修出身,他会物尽其用。” 听到做实验,两人胆都吓破了,“侠士,饶我等一命吧,刚刚我二人并没有做任何冒犯侠士的事情,也没有伤害佟掌柜……” “侠士面慈心善,就饶我们一命吧,让我们做什么都行……” 渔阳飞镰皱着眉看向佟拾金,“你可有想法?” 第191章 我只要人死 佟拾金抖动着双唇,张了张嘴,她还没从刚刚四人爆体而亡的画面中缓过来,红唇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乌雁门势大,又全是修士,咱们杀了人,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缓了好一会,佟拾金才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咱们? 渔阳飞镰冷笑了一下,还算有点良心,没有把自己摘出去。 “其他事我自有决断,现在只问你对这两人的想法。” 佟拾金哆哆嗦嗦的向那俩人看去,跪在地上的两人也急忙转过身来,又是一番叩头求饶。 “也要让他们两人炸……炸开……吗?” 渔阳飞镰头一歪,眼睛微眯,“你挺泼辣一个人,怎么这会儿不中用了?默默叨叨,瞻前顾后,后果什么都都不需你承担,你也担不起,只问你想法,你痛快说就是。” 佟拾金被数落一通,心底骂娘,脸上却仍哆嗦着,全无平时的泼辣劲儿。 “佟掌柜,您饶了我们吧,我们留下来给您当牛做马……” “佟掌柜,我们也是屈居人下的,身不由己啊……” 两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哀求连连。 佟拾金却慢慢抬起了头,两眼僵直,颤抖道,“乌雁门肯定会来人,他们二当家来接我,这么大的动静肯定都知道……现在活一个。到时候就多一个敌手……” 她看向渔阳飞镰,眼神透出一抹坚定,“杀吧,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没错,那句话就是这么说的。” 渔阳飞镰露出一抹浅笑,“总算没吓啥,脑子也算有点用。” 抬眸一瞥磨刀石,心念不言而喻。 嘭嘭两声,两道血雾绽开又迅速被收走。 整个雅间内一地狼藉,血污虽被收走,血腥味混合着一种臭味却直冲天灵盖。 “乌雁门的门主比二当家厉害多了,不是好对付的,传言他曾和南义城守备交过手……” “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事!” 渔阳飞镰说完,就向门外走去。 佟拾金却是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 是了,连南义城守备都被这块石头收走了,那乌雁门的门主又算得了什么,传言说两人打了个平手,如此一来,能收走一个就能收走两个。 她忽然就不怕了,心稳稳的落了地。 “飞镰!” 长身玉立的身影一顿,拉门的手也停了下来。 “是我算计了你,我以为他说的是真的,只要我有人了就不会为难我……其实我心里也是不信他的,可又没办法,只能抱着心思试一试……” 事情出的太突然,也没人能帮上我,以前我天不怕地不怕,怎么高兴怎么来,可遇上了他们,什么事都不一样了……我是真的心悦你,我知道你家里是高门巨族,不会娶我这样的人,我也不奢求那些,只希望你在这的时候能和你好好的相处……人生这么短,我蹉跎了好多年才遇上你……” 心底没了害怕,佟拾金那股直率的劲头又冒了出来。 “……你可愿应允我?” 渔阳飞镰冲着门外笑了笑,外头两个伙计瘫坐在地,见了他如见了杀神临世一般抖如筛糠。 “人生很长,何必只看眼下。” 留下一句话,渔阳飞镰箭步而去,那磨刀石烦躁的翻了两圈,紧随而出。 佟拾金追了出来,却正看到两个伙计坐在地上。 “没事了,收拾收拾。” 她那股老板娘的劲儿忽的就端了起来,风风火火地朝楼下跑去。 一楼已聚集了不下四五十人,全都竖着耳朵听着楼上的动静。 一见渔阳飞镰下来,立刻肃然起敬。 “你们这爱看热闹的心思也该收一收,先前那几十位街坊是如何罹难的都忘了吗?来者不善,还敢往前凑?” 几十个身影顿时低下了头,这个看看那个,那个看看这个。 渔阳飞镰懒得多说,提醒两句也够了。 佟拾金追下来时,立刻和几十道眼神对在一起,她高傲的仰起头,一如往日那般高不可攀,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你们两个,把这马和马车全都拉到后院儿去!” 两个伙计相互搀扶着走下楼梯,跟了这么个掌柜,他们也算长见识了,行事放浪,还动不动就入狼窝,今日连出生入死都见识过了。 “诸位,今儿提早打烊,都各回各家吧,明日再欢迎诸位赏脸照顾酒楼生意。” 佟拾金俯了俯身,下了逐客令。 待人都走干净,她才绽开红唇无声的笑起来。 不管那公子哥如何做,她今日算是在他的心里头留下影子了,不光如此,还帮她解决了个大麻烦。 渔阳飞镰一回到镖局的院子,佟大娘三人就围了出来,满脸关切,“没把你怎么样吧?” “时间这么短,应该没发生什么事吧?” “刚才那么大声音是怎么回事?听得也不甚清楚。” 渔阳飞镰缓缓进屋,道,“佟拾金沾惹上了乌雁门的修士,人家赶着车来接人,她不从,就把人震碎了。” “……” 母女三人全都怔住了。 渔阳飞镰说得轻描淡写,她们却脑补出了许多血肉横飞的画面。 “佟大娘,乌雁门您可知晓?” “啊?乌雁门?”佟大娘回了回神,“知晓一些,都不是善茬,在别处老欺男霸女,前些年被抓了好几个修士后老实了些,如今在南义城城外建了个宗门,因着是三等城池,他们不越距也就没人再拿他们怎么样。” 渔阳飞镰点了点头,看向跟进来的磨刀石,“你去一趟,把人收拾干净,豺狼蛰伏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还会出来为非作歹,我不能明知寻常百姓会遭殃还坐视不管,更何况,我不去收拾他们他们也回来找我,倒不如先下手为强,免得再牵连镇上的街坊遭殃。” 磨刀石都有些无语了,一个筑基期的小兔崽子,哪来这么大气势理直气壮的支使它,就因为是老主人的曾孙?!那它还是老主人的随身物呢,按辈分也该它是长辈,怎么就能吆来喝去? 渔阳飞镰看向吐着粗气的石头,“这就去吧,我只要人死,其他的你看着办。” 又是只要人死,又是其他的看着办,好像那些事很容易一样…… 磨刀石又吐出一道绿氲,好似又叹了口气,它明明是块磨刀石,如今却干着刀的活…… 第192章 神域使者到来 磨刀石又磨蹭了一番,才翩然而出,消失在夜色中。 母女三人看着眼前清冷淡漠的公子哥,总有种前世今生的感觉,不知这小子是先前隐藏太深,还是真的烧坏了脑子。 “飞镰,大娘不干涉你的做法,可跟修士作对是没有退路的,你若真担心那些人找后账,何不等你家人来,还有个靠山……”佟大娘满心担忧。 “乌雁门的人等不了那么久。”渔阳飞镰倒了杯水,一脸淡然的一饮而尽,冰凉瞬间浸透全身。 “我支持你。”焉长薇平淡道,人命关天,容不得瞻前顾后,更容不得心慈手软。 “还喝吗?给你添点热的。”她眸光扫过空空的茶杯。 “最好。” 冰凉的茶壶随即被一只手抓了起来,向屋外走去。 佟大娘和焉翠花错愕的看着那个背影,什么时候这么热心了。 第三日,乌雁门被一锅端的消息终于传了过来。 一些人立刻想起了那天晚上的情景。 渔阳飞镰却摇了摇头,消息真是闭塞。 “绝对是他!” “你看见了?” “就是,有证据吗?” 镇上的人们还是人性本善地觉得只有坏人才会杀人,且杀了人就要偿命,因此一听有人明晃晃的污蔑那位公子哥,立马维护起来。不说别的,单单这两日让那么多人觉醒灵脉,就证明那是个大好人。 “就算是他干的,也不能认!” “没错。”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杆秤,也都心知肚明,要是把人抓走了,谁来帮他们觉醒灵脉?还这么勤勤恳恳不要回报? 自这日开始,渔阳飞镰不再只练拦拿扎三式,而是正式地开始学习佟家枪法。 佟大娘掐着日子将一百零八式枪法打散,一一交给他。 每日未破晓,他便起来练功,午后则照旧帮助镇上的人觉醒灵脉,日子忙碌又充实。 摸着掌心再次破裂疼得钻心的血水泡,渔阳飞镰竟生出些骄傲来,不知家里人看到此景,是会吃惊还是会心疼,娘亲和大哥定然是心疼的,父亲……可能叹口气,而后默默无言吧。 也不知那一人怎么样了。 腊月初八,喝腊八。 这一习俗在北域尤盛,家家户户都会熬上一锅腊八粥,再配些冬日小菜,驱疫迎祥。 一大早,佟大娘就将四碗香喷喷的腊八粥端上了桌,此地腊八粥以红豆为主料,有赤豆打鬼的传说。 渔阳飞镰端起冒着香气的瓷碗,心却飘向了千里之外。 不知往年的一桌四人仅剩三人后,娘亲会是什么心情,是否会如他一甲子游历时那样痛哭垂泪…… 此时的沧澜王府中,也是四人围坐一桌,沧澜王夫妇,长子渔阳怀治,曾叔祖申屠不错。 与渔阳飞镰所料不差,沧澜王妃红着眼睛,像是痛哭了一大场,只是落坐饭桌后,仍挤了些笑容出来。 “还是没有消息吗?”申屠不错问道。 渔阳长策摇了摇头,“以我推测,很可能去了末等城池,否则不会全无踪迹。” 渔阳怀治也点了点头,“只有末等城池才说得通,否则风信子和白马仙阁不会都全无消息。” 申图不错沉吟了一下,“末等城池也好,虽无灵气,但整个沧溟大陆民风尚淳朴,飞镰又是个机灵的,应当不至于落难无救。” 一听落难二字,沧澜王妃又落下泪来,“他从小都是精米细面的养着,就算出去游历也没吃什么苦,现在他孤身一人,又没有修为,如今又到冬季,不知他会不会遭罪?” 一想到于寻常百姓而言十分难熬的冬季,她的心又揪了起来,她那个娇气又矫情的儿子,不知可有棉衣穿,可有热饭吃,可有一屋遮风挡雪? “兴许并不是在北域,说不定在南域,南域如今正是温暖适宜,不冷不热的好时候。”沧澜王心疼的看着王妃,暖声安慰起来。 “是啊,娘,您知道的,飞镰一向运气不错,指定会去一个好吃好喝又不冷不热的地方,他才舍不得自己受罪。”渔阳怀治一脸轻松,嘴角还噙着笑。 许是被长子的语气感染,沧澜王妃立刻觉得小儿子指定到了个能让他舒服又自在的地方,说不定这会正躺在哪块云彩下,喝着酒吃着肉哼着小曲……她的儿子才舍不得吃苦。 心总算定了下来,神色也渐渐舒缓,看着自己王妃微微翘了下唇角,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沧澜王的心总算放松了下来。 “多吃点,赤豆迎祥。” 他舀了一勺煮熟的赤小豆,添到了沧澜王妃的碗里。 “这粥里的赤豆已经很多了,也用不着打鬼。” 沧澜王妃笑着瞥了沧澜王一眼。 “那也未必,无论沧澜王府还是北域上下,大鬼小鬼可是多的很,多吃点,力气多了才能借着赤豆打鬼。”渔阳长策笑道。 四人立刻敛了神色,安静地吃起粥来。 王府前院可守着不少的锦衣使者,四侠费了很大力气,才除掉了一百余人,剩余的一百余人不仅要渗透沧澜王城,还要守着沧澜王府,人手是远远不够的,如此才有了沧澜王的一隙可乘,能让一家人放松地吃一顿饭。 “启禀王爷,有神域使者前来!” 一碗腊八粥尚未吃完,就有侍卫进来禀报。 四人全都变了脸色。 “你确定是神域使者?” “回王爷,那人拿着神域白圭,与大世子的白圭气息相同。” 沧澜王缓缓呼出一口浊气,神色瞬间肃凝。 “当与此前的阙珠事件有关。”申屠不错猜测道。 “我知道,肯定与阙珠脱不了关系,只是早不来晚不来,如今已到年下,我们虽是大修士,但风俗亦随平民百姓,年下整出如此大阵仗,显然不是挟善而来。”渔阳长策凝重道。 “从善如流,明哲保身,有责问就推到我身上,三万年前的事,谁又能查得出来。”申屠不错冷声道。 “拖了这么长时间……”渔阳长策放下碗勺,两眸微眯,“神域必有大招,此番恐怕不会那么容易糊弄过去。” “幸好眼下镰儿走远了,不然定会被查出端倪。”申屠不错看了看渔阳长策,又看了看沧澜王妃,话中寓意不言而明。 沧澜王妃看向丈夫,气息有些颤抖,“实在不行咱们就不认账,想栽赃就拿出证据来,没有证据神域也压服不了凡界这么多修士!” 渔阳长策轻拍了下王妃的肩膀,“好,听你的。” 第193章 神域的重礼 三人鱼贯而出,申屠不错则通过密道退回后山的密室。 不到一刻钟,三人身着冠冕大衣,一同出现在了前殿,渔阳怀治的手里还拿着神域白圭。 “小王见过神域使者。” 渔阳长策长袍大袖,朝着神域使者深深一揖。 沧澜王妃与渔阳怀治同样恭敬行礼,姿态恭谨。 “沧澜王无须多礼。” 神域使者虚虚扶了一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渔阳长策缓缓起身,引着神域使者落座。 “不知使者是哪一位帝君座下?” 神域势力共分九脉,各脉之间也有纷争,问明出处,便可知当今神域是由哪一脉总掌神权。 “本使者出自轩辕帝君殿前,姓贺,单名贽,贺某与沧澜王年纪相仿,又同为神域子民,可以兄弟相称。”贺贽笑容可掬,看起来十分亲和。 “岂敢岂敢,我等凡界修士,怎可与神域使者相提并论,贺使者折煞小王了。”渔阳长策宴笑浅浅。 贺姓,那就不是嫡系血脉,而是宠臣了。 “不知贺使者此番驾临,可是神域有什么指示?” 贺贽微微一笑,随即掏出了一个盒子。 外表精致,镂刻繁复,还镶有数颗华丽的宝石,连气息都非同寻常。 “听闻沧澜王前段时日散出了不少阙株,轩辕帝君甚是宽慰,王爷胸怀大义,疏一家之材宝全凡界修士的慕强之愿,当真乃沧溟大陆诸多王侯的楷模……” 贺贽缓缓将手中的盒子打开,一股浑厚的神域之力瞬间溢满整座殿宇。 沧澜王瞳孔微缩,阙珠! 整整十颗乌金阙珠。 “帝君这是……” 贺贽淡淡一笑,“帝君听闻沧澜王一直停留于渡劫五境,却又将那般多的阙珠散了出去,渡劫境每破一境都堪比登天堑,没了神域至宝的加持,沧澜王再想破境恐怕将难上加难,因此帝君便着我送了这些阙珠来,以助沧澜王一臂之力。” 渔阳长策当即起身,对着贺贽又是深深一揖,“小王多谢帝君挂怀,如此重礼,小王受之有愧。” 贺贽将盒子放到了桌上,又凑近道,“帝君十分欣赏沧澜王的品性,此番不仅送了阙珠,还命贺某带了神域修炼秘法,可一次炼化两枚阙珠。” 渔阳长策心下一凛,旁边一直端着恭敬之色的沧澜王妃和渔阳怀治也齐齐变了脸色。 一次炼化两枚,一珠三境,意味着可以突破六境。 而沧澜王如今已是五境,这意味着他可以轻松突破至九境。 九境,凡界修士难以跨越的身死道消之境。 从百万年前至今,能跨越渡劫九境登临神域的修士屈指可数,绝大多数的修士在八境或者九境的时候,便耗尽了毕生的精血,身死道消后尘归尘土归土。 神域此举,无异于令沧澜王自裁。 “小王资质有限,才疏志短,能到五境已万分感激天道垂怜,能突破至六境便已达成毕生所愿了,阙珠如此珍贵,还是莫要浪费在小王身上了。” 贺贽却摇了摇头,“沧澜王莫要自谦,帝君有令,贺某须亲身传授修炼秘法,并全程指点王爷炼化阙珠,王爷就不要再自我轻贱了。” 这就是要看着渔阳长策死! 未必是要看着他化为尘土的那一刻,至少要确保他身死道消是板上钉钉! 殿中气氛瞬间冷凝,冷如寒冬。 沧澜王妃气息颤抖,扶手在手中已吱嘎作响。 贺贽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 “母妃。” 渔阳怀治急忙握住了娘亲的手。 儿子掌心的温度安抚了沧澜王妃,理智回归,她的气息迅速平静下来,眼下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 “帝君厚爱,小王感激不尽,只是眼下临近年关,此乃凡界的大节日,若此时闭关恐将耽误贺使者阖家团圆,不若使者将秘法写下,小王于年后定将勤勉修炼,这样既不会辜负轩辕帝君的一片苦心,也不会耽误贺使者返程。” 贺贽摆了摆手,“帝君有令,我需亲身传授修炼秘法,做臣子的自当听命行事。至于出关的时间,王爷不必担心,此秘法最大的优势就是可将炼化时间缩短,仅需十五日就可炼化两枚阙珠,王爷早日闭关早日出关,贺某也能早些回去交差,一举两得。” 这就是不给他转圜的余地了。 渔阳长策心中冷冽,如坐立冰山之巅,他不知到底哪里得罪了轩辕帝君,竟这么迫不及待的要置他于死地。 “便从明日开始闭关吧,十五日后出关,王爷还能赶上写对子。” 贺贽似乎看不见沧澜王一家的脸色,十分强硬的把闭关之日定了下来。 “明日卯时,贺某准时前来,王爷做好准备!” “贺使者,”渔阳长策笑容温煦,似乎全然没有发觉背后的刀光剑影,“可否延缓一两日,王城年下还有许多俗事,小王希望能处理妥当后再心无旁骛的闭关……” “沧澜王,”贺贽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贺某必须在大年之前返回复命,年前的时间每一日都很宝贵,且这修炼秘法最快十五日出关,若遇意外情形可能就不止十五日了,因此还是早些闭关的好,若是耽误了返程,帝君怪罪到贺某身上还好,贺某区区一命,足可承受帝君责罚,若是怪罪到渔阳氏身上……不知王爷可有底气承受帝君的怒火?” 自是不能! 帝君一个巴掌恐怕就能将北域扇出沧溟大陆。 渔阳长策微微垂眸,赔笑道,“是小王思虑不周,既如此,那就明日闭关。” 身侧两道气息再度一紧,连一向沉稳的渔阳怀治也忍不住呼吸急促起来。 贺贽瞥了眼渔阳怀治,微笑道,“帝君不仅挂怀沧澜王,对沧澜大世子亦有重礼相赠。” 沧澜王妃心中一窒,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渔阳长策也心中紧绷。 贺贽又拿出一个金灿灿的盒子,比先前的那一个更加精雕细琢。 盒盖一打开,金光璀璨,映得满殿宇堂皇富丽,浑厚又神圣的神域气息几乎令人五体投地。 两枚紫金阙珠! 渔阳怀治心中冷凝,面上却恭谨有加,“贺使者,小子不过一小辈修士,哪值得上这紫金阙珠,且来日方长,小子还想看看凭自己的努力能走到哪一步。” “呵呵呵,”贺贽笑了起来,“帝君岂不知你天赋卓绝?此两枚阙珠便是嘉奖于你的,你三入沧溟英杰榜,又获神域白圭,声明地位非一般修士可比,只是境界相对于老一辈修士却差的有些远,帝君此举也是想提携于你,只有你的实力登峰造极,才能更好的协助神域治理凡界。” 一番话语,令渔阳怀治再无法再拒绝两颗烫手山芋。 只是一想到那十枚乌金阙珠,以及几乎可以将自己父王逼死的九境,他的心里便冰冷如冰窟。 “小子谢轩辕帝君抬爱,日后定加紧修炼,为帝君尽忠!” 渔阳怀治一揖到底。 贺贽却勾着唇角笑了笑,“帝君如此重礼可是破天荒头一遭,还没有哪个凡界君王世子能得此厚爱,沧澜王父子可要记得帝君的一片心意啊!” 渔阳长策带着王妃与儿子再次俯首行大礼。 贺贽伸手虚扶了一下,又微笑道,“今日腊八,贺某已经记不清多少年不曾吃过腊八粥了,不知能否在王府讨碗粥喝?” 第194章 不好摸 这是料定了他们不敢反抗,在要他们的命之前,还要再狠狠地恶心他们一下。 沧澜王妃紧紧咬着牙关,稍一松懈恐怕就会爆发出来。 渔阳长策错身一挡,将自家王妃挡在了身后,笑意温煦道,“贺使者赏脸,乃北域之荣幸!” 他看向长子,“贺使者乃轩辕帝君座下,尊贵之躯,不若就由你娘亲与你亲自熬上一份腊八粥吧?” 渔阳怀治当即领命,“理应如此,孩儿自当协助母妃。” 他又朝沧澜王妃伸出手,搀扶着道,“母妃,咱们一同去往厨房吧。” 沧澜王妃僵硬地笑了一下,俯身行了一礼,随后姗姗而退。 贺贽看着转身离去的母子,笑意淡淡,恍若没有察觉到沧澜王妃的神色。 前脚刚进王府厨房,沧澜王妃就布下一道隔音结界,胸口堵的那口气瞬间爆发了出来。 “一群狭私报复的宵小,都要咱们的命了,还这么欺辱咱们……凡界人人尊神敬神,殊不知这些披着神只外衣的家伙才最是蛇蝎心肠,口腹蜜剑,吃人不吐骨头!还喝粥?也不怕烂了肠胃!” “娘,外面有锦衣使者。”渔阳怀治传音提醒道。 “我还怕他们不成?往日敬着让着想着能保全自己,可如今呢,这个捅一刀那个刺一剑,当我沧澜王府好欺负不成?!” 她黛眉高竖,凤目怒睁,恨得咬牙切齿。 “告诉老四,把人收拾干净,往日为着大局,咱们忍也就忍了,如今都要家破人亡了,还顾忌什么?陵尹啸行想要我们的命,那也得排队,他要真有本事就直接拿走!我好歹战的顶天立地,不用像蝼蚁一样憋屈至死!还愣着干什么,传令去啊!” 渔阳怀治默默地听着娘亲发火,心中思绪万千。 陵尹啸行他们可以一战,不过底牌会晾干净,到时势必会两败俱伤,但神域,他们抗衡不了,整个沧溟大陆都抗衡不了。 高高在上的神域帝君,绝不是凡界修士可以忤逆的,即使是其爪牙都不行。 “此时还不是出手的时机,上有神域,北域不能腹背受敌,父王委屈求全便是为了稳住他们。”渔阳怀治声音微沉,带着不合年纪的隐忍。 “所以,这米……还得娘亲亲自洗。” 亲自洗的米,才能混入自己的气息,这种气息做不得假。 沧澜王妃当然知道儿子说得是对的,她狠狠地咬了下牙,又重重的哼了一声,“放心,我不会在这个时候把咱们全家交代进去。” 渔阳怀治一蹙眉,就见他娘亲将袖子一挽,真的淘米去了。 他略一沉吟,眼神一扫,立刻下了一名暗卫,他叮嘱了些什么才将暗卫派走。 不多时,一碗热气腾腾的腊八粥就呈到了贺贽的面前,由渔阳怀治亲自捧着托盘上呈。 “沧澜大世子太客气了,一碗粥而已,让侍从呈上来便罢了。” 话虽如此说,贺贽却满脸笑意,这笑比先前真诚多了,显然对渔阳怀治的恭敬之姿很是受用。 “犬子对神域使者向来敬仰,能略尽薄力,虽只是一碗粥,亦是荣幸之至。”渔阳长策淡淡笑道。 贺贽竟真的拿起勺子尝了一口,“嗯,软糯香甜,若说这饮食的味道还是凡界最为纯正,赤豆如此多,看来沧澜王妃打鬼的意味很浓啊。” 渔阳怀治急忙解释,“如此配料只是北域的习俗……” 贺贽一挥手,“无妨,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虽说修士身死后可借元魂重塑肉身,但在肉身塑成前不就是一道魂体吗,与鬼又有何异?若是不慎再死上一回,永生永世都无法入世为人了,这赤豆虽小,却是真正的众生平等打杀不论,只是不知打得会是何人?” 渔阳怀治心下凛冽,这是提醒他们打得有可能是自家人吗? 杀人又诛心! 将一碗腊八粥吃的干干净净,贺贽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而他前脚刚踏出沧澜王府,后脚整个王城中的密探便如离弦之箭,四散飞去。 最先得到消息的自然是三大王城以及巡视至南域的沧溟天帝陵尹啸行。 “亲自传授秘法,一次炼化两枚?” 陵尹啸行站在南域行宫中,满脸惊诧的看向来报的锦衣使者。 “是,千真万确,沧澜王妃与大世子的脸色当时便不对了。” 陵尹啸行立刻绽开一个诡异的笑容,先是呵呵地笑,而后哈哈大笑,笑声回荡在行宫中,愈发癫狂,像是终于出了心中的一口恶气。 “好,很好,神域终于要收拾渔阳长策了,也除去朕的一块心病,渔笛迎日出,随日而出便随日而落吧!” 一道阴鸷闪过陵尹啸行的眼眸,“哼,十五日出关,这是要毁掉渔阳长策的根基,即便能活着出关也苟延残喘不了多长时间了!痛快!痛快!” 裘连公公抬了抬头,欲言又止。 “说!” “是,陛下。” 裘连躬了躬身子,似是觉得在此时提起那件事不合时宜,却又不得不提,“谶语所说的那个渔阳纯钧……可还没找到呢。” 陵尹啸行顿时变了脸色,没错,渔阳长策倒了,剩下一个化神境的渔阳怀治根本兴不起风浪,那个废物就更不用说了,但是…… 谶语中颠覆他统治不是渔阳长策,不是渔阳怀治,更不是渔阳飞镰,而是渔阳纯钧! “传宗铭荻!” “这么长时间了,人还没有查到,他锦衣大统领的位子是不想要了吗?!” 裘连立刻躬了躬身,出殿传令。 行宫之下,九方王城的消息只比陵尹天帝晚了半个时辰。 “父王,幸好当初没将芊月嫁给那废物,否则南域怕也要受牵连。 九方大世子禹王慎满脸庆幸,很明显神域这是要置渔阳氏于死地,神域之怒,凡界的任何势力都承受不起。 九方王禹王雍却面容凝重,不停的踱着步子。 “父王,难道儿臣说得不对?” “你的担忧是有道理的,神域发怒,自是躲得越远越安全,只是……” 禹王雍蹙了蹙眉头,“轩辕帝君?神域九脉,如今竟是这一脉总掌神权,为父实在疑惑,渔阳长策到底哪得罪这位帝君了?” 禹王慎想了想,“儿臣认为,自当是因为阙珠,阙珠一直是神域管控,渔阳长策却打破了这个规矩,连带把神域的威严也拉了下来,轩辕帝君新君上位,自是容不得半点挑衅。” 禹王雍沉吟了一息,“若真是因阙珠,这处罚也未免有些太重了,上位者的脉还真是不好摸。” 第195章 求娶陵尹浅予 “看来,南域接下来也要谨慎一些了,神域既然动了打压凡界王族的念头,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禹王慎未雨绸缪道。 禹王雍点了点头,又沉吟了一息,“传信渔阳长策,不,传给渔阳怀治,告诉他,一旦渔阳长策身陨,就求娶陵尹浅予。” 禹王慎一惊,“父王,这是为何?” “怎么,你看中那女子了?这几日总见她围在你的身边,一身狐媚子气,也不知她那帝尊之女的气度去哪了!” 禹王慎连忙低下头,眼神闪烁,“是她硬贴儿臣的,儿臣只是不明白,为何要让渔阳怀治求娶陵尹浅予。” 禹王雍看了看长子,没有戳破他的心思,“为父是为沧溟大陆,亦为南域。” 他将心中所想一点一点剖析开来。 “神域为何处置渔阳氏,原因尚无法确定,虽有阙珠的嫌疑,但为父总觉得这处罚并不合理,怕是还有其他隐情,一旦渔阳长策身陨,北域之主就要传到渔阳怀治的手上,他一个区区化神境的小辈根本镇不住那么大片疆域,陵尹啸行也势必会趁势打压,他忌惮渔阳氏许久,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而如今的沧溟大陆呈四足拱卫之势,一旦一足去,这种平衡必被打破,那些想称王称霸的必会起兵夺势,远的不说,就那个千里迢迢去抢阙珠的拓跋竑必是其中一个,届时整个沧溟大陆都将陷入动乱,南域很难独善其身。” “为父治理万余年,如今的南域早已富甲沧溟,这块地盘早晚会传到你的手上。为父对吞地盘不感兴趣,只想守好脚下的疆域,就如东域一般,建一个百万年传承的世族,也让子孙后代享一享何为流水的天帝,铁打的南域!” 听着父王的讲述,禹王慎的眼神越来越亮。 “而最直接避免动乱的方式,就是稳住北域,而稳住北域最好的方式就是狐假虎威,让渔阳怀治借天帝世族的势,此举其实对双方都有利。渔阳怀治借天帝威名守住了北域,陵尹啸行也在北域安插了最有用的探子,陵尹浅予就是他的眼睛,北域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的监视,假以时日,陵尹浅予再诞下世子,那整个北域都得姓陵尹。” 禹王雍看着长子灼灼如火的眼神,接着道,“而这一切与我南域又有何关系?他北域爱姓什么姓什么,我南域要的不过是个能让禹王世族成长壮大起来的时间!只要禹王世族在南域能像皇甫世族于东域那样稳如磐石,百万年的传承并非遥不可及。” 禹王慎深吸一口气,语气异常坚定,“父王,儿臣懂了,儿臣这就去传信。” 禹王雍点了点头,眼神意味深长,“娶妻娶贤,修士几万年的寿命,若是娶个空有皮囊无心胸无大局胳膊肘往外拐的,几万年下来就能将一个强大的世族拖垮,你可记住了?” “是,儿臣谨记!” “嗯,去吧!” 禹王慎转身退出殿外,心跳飞快,这几日陵尹浅予一直围着他转,陵尹啸行也时常暗示两族联姻,但他一直都不咸不淡,不应承不拒绝,也不知父王是怎么发现他动了心思的,只是眼下须以大局为重,女人嘛,有的是。 与南域密信一同传到渔阳怀治手上的,还有东域皇甫颛的一封信。 “曾叔祖。” 渔阳怀治将两封密信递了过去。 申屠不错自闭关前一日与渔阳长策密谋过后,便一直杀气极重。 “桂花栗子正当时,东山当户可结邻?” 渔阳怀治看着那张信纸,点头道,“确实是皇甫颛亲笔,内容与先前的一封密信相同,只是父亲当时并未回复他。” 申屠不错沉吟不语。 渔阳怀治又疑惑道,“东域一向不参与各方的势力纠葛,这一次难道是想与北域结盟?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神域这次是要打压渔阳氏,此时结盟岂不是自寻死路?” 申屠不错没有回答,又拿起另一封信看起来,良久,才道,“九方王的建议很中肯。” 渔阳怀治眉头紧蹙,面色阴沉, “曾叔祖,迎娶陵尹浅予或许暂时能让北域安稳,但长远看,却是将北域送到了陵尹啸行的手里,而且此举无异于釜底抽薪,彻底断了渔阳氏的生路。” 申屠不错抬眸定定看向眼前的年轻人,“治儿,你父王出关后,必死,你可知晓?” 渔阳怀治下颌紧绷,满脸悲怆,艰难开口道,“治儿知晓。” “你既知晓,可有稳住北域局面的办法?” 渔阳怀治头垂得更低了,连肩膀都重了几分。 他没有时间悲伤、愤怒,甚至没有多少时间去安慰娘亲,他所有的时间都要用来防备可能出现的各种局面,北域一向团结,但外部有太多人想要吞了这片疆域,而他,心有余,却力不足。 他只有化神境,这点修为在大修士的面前根本不堪一击;他虽是神域钦定的执圭者,拥有代神行权的权利,可这权利能给他,自然也能收回去,眼下还不知那位帝君到底是什么想法,是要彻底灭绝渔阳氏,还是敲山震虎。 贺贽带来的两枚紫金阙珠,不过是夺了他父王性命之后的安抚,同时也在提醒他他所拥有的一切来自于哪里。 申屠不错的神色又沉了几分,语气越发凝重,“老朽是不会露面的,老朽一旦露面,神域必重兵压境,届时再无转圜的生机,所以明面上的局势都要靠你自己。” 渔阳怀治点了点头,“曾叔祖可有办法快速提升修为?” 申屠不错知道他的想法,修为就是实力,在这个畏强畏威的世道,修为可以奠定一切。 “炼化紫金阙珠。” 渔阳怀治蓦然抬头,“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这是最好的办法,既能快速提升你的修为,又能间接告诉神域你的顺从之心,为之后的事情争取时间。” 渔阳怀治紧紧咬住牙槽,眼眸中怒火与战意丛生,他的父王已踏上死路,别无选择,一如当年的祖父渔阳伯谦,他不知渔阳氏到底得罪了谁,为何一而再的要取他们性命! 而眼下,他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他须得吞下这口气,吞下已隐忍数万年的屈辱,吞下这杀父与杀祖之仇! “皇甫颛的信,无须回,都是万年的老狐狸,大势之下自是知道如何攫取利益。” 渔阳怀治点点头,“给天帝送年礼的时候,我会求娶陵尹浅予。” 如若如愿,那个他看不上的女人,终究还是要高高凌驾于他了。 第196章 将来不要哭 一座高百余丈的悬崖峭壁依存于一座山脉的南麓,坐落在沧澜王府大后方。 峭壁之上建有十余个洞府,作为平时闭关所用。 出了密室,渔阳怀治快步向后山走去,远远的就看到沧澜王妃坐在一座洞府前,肩膀斜靠在山壁上,面容微垂,全无往日昂首挺胸的气势。 一众侍从则站在峭壁之下,半步不敢靠近。 “娘。” 渔阳怀治跃空而上,须臾即到沧澜王妃的跟前。 “为何不让侍女跟着?” 沧澜王妃闻声抬起头,一双凤眸因为流了太多泪已浮现一层白氲。 渔阳怀治心疼地握住娘亲的手,“娘,您要保重身体,儿子还要倚仗您呢!” 两行浊泪再次滚落,沧澜王妃无力地回握住儿子的手,“治儿,娘亲帮不上你,娘亲只是渡劫一境,寻常宗门的大修士都比我厉害……” 一股难言的悲痛瞬间涌上渔阳怀治的心头,这几日他一直强撑着,不能慌不能乱不能垮,不能露出任何不堪重任的迹象,他不仅是北域今后的擎天之柱,更是娘亲心里的支撑,纵使他心底不安,也没有胆怯与脆弱的资格。 可他终究只是个小辈,修为不够,外面又群狼环伺…… “娘,过几日去天帝城送年礼,我准备向天帝提亲……” 沧澜王妃蓦然抬头,心念转动间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弊。 “好,娘亲会为你准备。” 沧澜王妃摸着儿子的脸颊,眉宇间全是忧思,“治儿,申屠先生不能露面,他是八子之一,无论他曾经在神域的经历还是与曾祖的关系,神域都不会放过他……” “我知道,先生已经说过了……” 沧澜王妃点点头,眼眸中忽然涌上一抹决绝,薄唇动了动,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罢了,等夫君出关后再说吧。 消息不胫而走。 几日之间,整个沧溟大陆的各大势力几乎全都得到了消息: 沧澜王渔阳长策时日无多! 一时间,许多势力开始暗戳戳的骚动,有王族也有大宗门。 北域是块挂了没有多少肉的骨头,虽看着鸡肋,但好歹是一块地盘,咬下一口,未必就不能称王称雄。 而所有有心人都知道,陵尹天帝不喜渔阳氏已久,否则也不会派那么多的锦衣使者紧盯沧澜王城,由此可见不管是吞并还是瓜分,都应当是天帝乐见其成的。 腊月十六。 沧澜王闭关已有八日。 而这一日也是各大王族各大宗门势力向天帝送年礼的日子。 一年之中唯有这一日,所有手握重权的重臣可以同步前往天帝城。 天未亮,沧澜王府便忙碌异常,总管俞百川准备了整整七艘战舰,年礼之重为近百年来之首。 薄暮之下,许多王城宗门齐聚四周,为沧澜大世子送行。 自大世子与沧澜王一同治政,他们便常与打交道,此时关切的话已无须多说,渔阳世族与北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是所有人的共识。 渔阳怀治登上头舰,对着四下注视微微行礼,诸多叮咛尽在不言中。 “真的不用娘亲跟着吗?” 沧澜王妃纵身而来,满面都是担忧,一边是独身去往虎狼之地的长子,一边是几日后就要出关的夫君,她哪边都放心不下。 “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没有必要掩饰,父王时日无多,陵尹啸行心中定也有数,不管他如何痛恨渔阳世族,我都是下一任沧澜王,由我来提亲最为合适。” “他未必会立刻同意。” “我提亲是态度,也是投诚,他同意与否,面子上该给我的体面还是会给的。” 渔阳怀治始终昂首挺胸,一派淡然又胸有成竹之色,他知道暗处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他,从他的一言一行揣度北域的存亡,也谋划对北域的一举一动。 “娘,您不必担心我,陵尹啸行在乎颜面,不会对我如何的,父王出关后……您照顾好他。” 沧澜王妃含泪点了点头。 话别不能耽误太久,卯时一到,七艘战舰便鱼贯而起,飞向苍穹。 渔阳怀治站在舰头,回望薄暮之下的亲人与城民。 这世上,每个人都不是为自己而活。 五日后,七艘战舰如期抵达天帝城。 玄武旗帜一出现,立刻吸引了天上地下的许多目光,小一半是渔阳怀治熟识的。 沧溟大陆有资格给天帝送年礼的,除了五大王族,就是各域的一等宗派,而数量以帝域、东域、南域居多。北域万年来都只有一个松云山庄够得上一等,偏偏又与渔阳世族不睦,如此更受天帝抬举,每次年礼都有他们的影子。 渔阳怀治瞥过在场唯一一个北域势力,面色凛然,气宇轩昂,如一头幼年猛兽进了决斗场,看似年幼却气势十足。 “沧澜大世子,听闻北域王冕要落到你的手上了,如此年纪就气运加身,当真可喜可贺啊!” 渔阳怀治勾起一抹淡笑回望过去,“晏圣子此话似有嫉妒之意,不知可是因屈居晏掌门之下数千年,志不得伸,才有感而发此感慨?” “你!” 那人伸出一指怒目相向,却又迅速转向一旁的掌门人,小心翼翼地解释起来。 渔阳怀治哼了哼,口舌之能,谁不会? “沧澜大世子是马上要继承王位的人,何必与个宗门弟子过不去,晏圣子此话也不过是想提醒大世子,得之易,失之易,气运来时青云直上,气运去时,想留住手里的东西可就要靠实力了。” “谢胡宗主提醒。”渔阳怀治言笑浅浅,打量了一下此人后,若有所思道,“本世子记得方木大师举办阙珠大会时,胡宗主夺得了一枚阙珠,看胡宗主当下的修为,可是一气破三境了?” 此人得意一笑,“凭实力得来的东西,自是用的安稳,阙珠乃神域至宝,自然名不虚传。” 渔阳怀治勾了勾唇角,很好,绝口不提阙珠来自沧澜王府,希望将来不要哭。 第197章 自请联姻 战舰穿行而过,甩开所有舰群来到皇宫之外。 按照律令,所有朝臣须得腊月二十二才能进宫献礼。 但渔阳怀治打定主意要剑走偏锋,非常时刻,自然要走非一般的路径,想必金銮座上的那位也很想知道他此时的姿态。 递了牌子,不多时,一队内侍太监踏空而来。 “宣沧澜大世子渔阳怀治入宫觐见!” 领队太监尖细的声音声传四方,等候在外的各方势力先是倏然一静,而后议论声雀起。 所有人都很疑惑,这么着急进去,所图为何?可是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渔阳怀治没有理会身后的噪音,一改初到时的气宇轩昂,气息微敛,面容微垂,一副恭谨之姿随着领队太监朝皇宫内走去。 “臣子渔阳怀治叩见陛下。” 渔阳怀治俯身跪地行臣子大礼,动作一丝不苟,缓慢而恭谨。 陵尹啸行看着跪地的身影扬了扬唇角,无论何时,每次看到这一家子行如此隆重的大礼,他都很受用。 殿中一侧,锦衣大统领宗铭荻负手端立,眸光冰冷的看向渔阳怀治。 要说折损在沧澜王城的锦衣使者没有渔阳氏的手笔,他是绝然不信的,只是不知这草包一样的一家子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迄今为止他还是没有查出那个敢在锦衣使者头上动土的狂徒身份。 待渔阳怀治大礼行完,陵尹啸行立刻伸出手臂虚扶,“渔阳爱卿,快快平身,朕说过,八子之后无须多礼。” 渔阳怀治叩首谢恩,这才起身。 “今年你独自一人献礼,路上可还顺利?” “回陛下,一路升平,都很顺利。” “嗯,你父王可还好?” “臣子来时父王正在闭关,臣子没有见到。” “嗯,朕与你父王本是相同境界,等你父王出关怕是要高出朕一大截了。” “陛下威加海内,五域臣服,境界只是锦上添花,并非治政之唯一倚仗。” 一番问答,君臣相宜,虚实相接,陵尹啸行似乎也很有耐心绕这种圈子。 “按祖制,献礼乃是明日,爱卿如此着急入宫,可是有要紧之事?” 渔阳怀治深深吸了口气,再度跪了下去,“回陛下,臣子今日乃是求亲而来!” “哦?”这倒是出乎陵尹啸行的预料。 “自陛下巡视北域,莅临沧澜王府,臣子便对长宁公主一直念念不忘,公主仙姿玉色,旷古绝伦,乃风华绝代之佳人,臣子斗胆,恳请陛下垂怜,将公主下嫁于臣子!北域虽贫瘠,矿藏灵脉匮乏,但民风淳朴,臣子定会竭尽所能,终其一生,珍视公主,厚爱公主!” 说罢,他再次叩首,“臣子叩请陛下,许公主下嫁北域,臣子定忠肝沥胆肝脑涂地为陛下尽忠!” 一番话语,情真意切,铿锵有力,若非知道北域当下的情形,陵尹啸行恐怕真要被感动。 他注视了一息跪地之人,又扫了眼心腹宗铭荻。 锦衣大统领神色如常,但那审视的眼神分明带着几缕愕然。 “渔阳爱卿,此事可是沧澜王与王妃之意?” “回陛下,臣子的父王与母妃早已知晓臣子的心意,只是公主乃陛下独女,天家之尊,臣子只是一世子,母妃担心地位差距过大,委屈了公主,因此一直未允臣子求亲。此番年下献礼,臣子再三恳求,母妃为臣子的真情打动,这才支持臣子斗胆求亲。” 一番瞎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从容镇定,陵尹啸行心中冷笑。 “爱卿情深,朕亦可见,只是朕的江山不需用儿女联姻来维护,此事还要问过长宁的意愿才可。” 渔阳怀治再次俯首,“臣子一片金石之心,绝不会违逆公主意愿。” “嗯,若无他事,你且退下吧。” “臣子遵旨!” 待渔阳怀治退出,陵尹啸行这才呵呵地笑了笑,“宗爱卿,你怎么看?” “回陛下,微臣支持公主下嫁。”宗铭荻的答复简单又直接。 “说说理由。” “微臣认为公主下嫁对陛下有百利而无一害。公主为天家女,所言所行必会以天家利益为重,能够帮助陛下更好的掌控北域,待来日诞下子嗣……” 陵尹啸行唇角上扬,不消宗铭荻多说,他也明白其中利害。 他已备下诸多手段以应对北域之乱,但若能兵不血刃就拿下一座疆域,自然再好不过。 “可惜了。” 畅想良久,他突然吐出一言。 近旁的裘连公公瞥了眼宗铭荻,宗铭荻不动声色,他自是知道天帝可惜的是渔阳怀治这个人。 三百余岁便已是化神境,百万年来能出其右者寥寥无几,假以时日必会成长为名震凡界的大修士,能登上神域也说不定。可惜了,不能为他所用。 这方渔阳怀治刚离开,求娶之事便传到了当事人的面前。 陵尹浅予愣了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当真要说求娶我?!” “千真万确,不仅大统领在,裘连公公也在,都可以作证。” 陵尹浅予一时间不知该作何感想,又该做何反应。 容嬷嬷却拉着她进了内殿。 隔音结界一落,她便知道她最信任的人有要紧话要说。 “公主,这应当是最好的机会了。” “嬷嬷,渔阳世族如今正在刀尖上,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一定。” “只要公主下嫁,他们就能活下来。” 听到此话,陵尹浅予缓缓凝神,思忖着其中的利害关系。 “我若嫁了,这一生就成了棋子。” 非但成了棋子,连家也没有了。 皇宫吃人,但她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又顶着天家之女的头衔,座上的那位不会明目张胆的对她如何。可一旦她嫁了,她的父皇就不会再有所顾忌,反而会竭尽所能的利用她,而她的丈夫则会百般提防她,莫说与她交心,恐怕连寻常的尊重都不会有。她将成为无根浮萍,一辈子任人驱使,被人提防,没有依靠也没有归宿…… “公主,说句让您伤心的话,您一直以来不都是棋子吗?”容嬷嬷蹙眉叹息,十分担心主子再心软。 陵尹浅予一怔,是啊,她一直都是,一直都是,只是她不想认罢了。 “子栩会怪我的……” 容嬷嬷又叹了口气,“公主,大皇子是向着天帝的,您说的话他半句都不信,若非如此他也不会那么勤快的去练体了。” “可我不能不顾他,他是我亲弟弟,我不能看着他在火坑里不管……” “公主啊,咱们救不了自饮自醉之人,能自保就已是万幸了,您忘了那些日子咱们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陵尹浅予娇躯一颤,纤手伸出,容嬷嬷立刻紧紧握住。 “嬷嬷,我该怎么做?” “自请联姻,下嫁北域。” 第198章 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身影纤纤,步履姗姗,陵尹浅予一身隆重宫袍踏入金銮殿。 殿中几道目光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 陵尹啸行面有笑意,似乎对女儿的到来早有预料。 宗铭荻一如既往神色肃然,波澜不惊。 裘连公公却眨了眨眼睛,从天帝看他那一眼,他就知道得去给这位传信。 “长宁拜见父皇!” 陵尹浅予屈膝行礼,神色庄重。 “免礼,这般隆重上殿,可是有事?” 陵尹浅予宫袍一展,缓缓跪地,顶着一头朱翠看向金銮座上。 “女儿恳请父皇,准女儿下嫁北域!” 陵尹啸行双眸微眯,“为何突然有此想法?” 陵尹浅予深吸一口气,仰面直视金銮座上,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与决然。 “女儿不敢隐瞒,适才听闻沧澜大世子前来求娶,女儿心底自是一万个不愿意,但女儿听闻渔阳氏素有不轨之心,留在沧澜王城的锦衣使者也已折损大半,女儿虽厌恶渔阳氏,厌恶渔阳怀治,但为了父皇的江山社稷,女儿愿意委身下嫁,纵前路艰险,无人照扶,女儿亦愿意做父皇的眼睛和耳朵,为父皇也为陵尹世族的社稷倾尽绵薄之力!” 话到最后,已有悲戚之声,陵尹浅予垂眸拭泪,再抬头时仍是一副粉身碎骨为皇家的决绝神情。 陵尹啸行蹙了蹙眉,有些不舍道,“你一向是个懂事的,心有大局朕心甚慰,但你也不必忧虑,朕若真将你下嫁,必然会给足你底气,不会让你无依无靠。退一万步,朕的女儿下嫁,他一个风雨飘摇的渔阳氏还敢欺负不成?!” “女儿谢父皇挂心,只要能为父皇分忧,女儿纵万死亦不悔!” 泪花溢出,陵尹浅予仰着脸颊,咬着唇,倔强地不肯让它落下。 如此决绝之情,到底打动了陵尹啸行些,“你且退下吧,事关你的人生大事和今后幸福,朕还要在斟酌一番。” 陵尹浅予当即俯身行礼,这才缓缓退出,跨出殿门的那一刻才转身将泪珠拭去。 人影一消失,陵尹啸行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竟跟朕玩这心术!” 宗铭荻略一沉吟,上前道,“陛下,以微臣之见,公主当是对自己的未来太过担忧才会如此。下嫁一个风雨飘摇的世族,换作任何一个女子怕都会心慌无措,更怕被母族抛弃。公主一向与陛下齐心,又对陛下唯命是从,借表忠心之际引陛下垂怜,求一份保障,也算得上人之常情。” 陵尹啸行哼了一声,神色到底缓和了下来。 “大皇子可回来了?” 裘连公公急忙应声,“回陛下,大皇子今早刚回,正在偏殿候召。” “嗯,宣!” “是。” 裘连公公立刻退了下去。 说是大皇子,其实已不知排行多少,天帝子嗣众多,但自襁褓就开始的炼体让绝大多数的皇子都没有活下来,独存的这一位自然而然就排成了第一。 须臾之后,一个异常魁梧高大的身影快步踏入金銮殿。 “儿臣叩见父皇!” “快起来,让朕看看!” 陵尹啸行满脸笑意地走下金銮座,亲自将儿子扶了起来。 拍拍肩膀,拍拍手臂,又围着转了两圈,这才满意道,“不错,此次练体效果颇佳!” 被父皇拍着,陵尹子栩瞬间又回到了小时候,每次练体回来他的父皇都会围着他转上好几圈,拍拍这拍拍那,如今他都比父皇高出半头了,还是被这般对待,当下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回父皇,这次的秘境虽艰难了些,但对儿臣体魄的锻炼确实成效卓着,儿臣恳请父皇将秘境的难度再加上一些,儿臣还想再去一次。” “嗯,好,就依你!”陵尹啸行满脸老怀大慰的神情,“修为上的事你不必太着急,朕修炼万余年,深知体魄对境界的重要性,越到后期根基越重要。只是朕知道得晚了,否则也不会停留在五境一直上不去,但栩儿你不一样,你是朕的儿子,唯一的儿子,江山是要交到你手上的,朕不能看着你急于求成而毁了将来的飞升之路!” 陵尹子栩目光灼灼的听着父皇的教诲,心底对父皇的感念又加深了一层。 “也莫要羡慕那渔阳怀治,三入沧溟英杰榜看似风光,但提升太快必定根基不稳、蓄力不足,他日后的成就能追得上渔阳长策就算不错了,战力更是无须期待!” 他又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很是语重心长道,“所以说,体魄是基石,基石牢固,根基才能稳,你就放心的练体,待基石稳固之后,朕再传授你修炼之法,绝不会让你的修为被同辈人侧目。” “是,儿臣都听父皇的!”陵尹子栩躬身行礼,满脸兴奋。 “嗯,栩儿,民间都传铁打的东域,流水的天帝……朕一直希望能破除修士最长三万载的寿命,只是如今看来朕是没有机会了,但朕的江山都是你的,唯有你境界齐天才能实现朕的愿望,才能让陵尹世族威名不败,永世峥嵘!朕把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陵尹子栩立刻顿首,“父皇放心,儿臣谨记,从今以后定会更加勤勉,绝不辜负父皇的苦心与期望!” “好,朕就知道你是值得托付的!”陵尹啸行在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转身向金銮座走去,面容也微不可察的沉了下来。 “明日各大王族与一等势力进献年礼,你与朕一同临朝吧,也认一认这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握重权的面孔,于你将来接掌大权必有裨益。” “是,儿臣遵旨!” “下去休息吧。” “儿臣遵命!” 看着大皇子远去的背影,裘连公公蹙了蹙眉,神情一言难尽。 也不知是不是应了那句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老话,这位皇子也太过天真了,天帝的话哪能什么都答应,江山递过去就真接着了,连句万寿无疆寿与天齐的话都不说…… 宗铭荻却神色淡然,似乎并没有觉得大皇子的回答有何不对。 第199章 弃如敝帚 翌日卯时,由五大王族领衔,一等势力押后,几十艘战舰鱼贯进入皇城东门。 皇城禁卫司近万修士严阵以待,气势凌厉,尽显皇家威严。 渔阳怀治一路看过去,普通禁卫多在渡劫二境三境,领头人员竟都是五境大修士。 看来两百年前的萧劲光动乱,给陵尹啸行造成的阴影不小,也不知这些人为何放着好好的逍遥日子不过,反倒要受制于天帝。 献礼之人陆续进入金銮殿等候,渔阳怀治十分自觉的站到了大殿右侧,左为上,那个位置不管是帝域还是东域亦或南域占去,都绝无可能是北域的。 果不其然,天帝世族一入殿就自动站到了左上首的位置,其次是东域、南域、西域。 令渔阳怀治诧异的是,东、南、北三域竟跟约好了似的,来的全是当家世子。东域是大世子皇甫明嵩,南域是禹王慎,北域自然是渔阳怀治,只有西域是延陵王拓跋成真亲自出马。那三人也像约好了一样,时不时看渔阳怀治一眼,却又不像有话要说的模样。 “陛下驾到!大皇子驾到!” 随着一声尖细声音响透殿宇,两道明黄身影一前一后登上金銮台。 满殿宇之人立即叩首行礼。 “众位爱卿免礼平身!” 陵尹啸行看着跪地的一排排王族权贵,嘴角的笑意直跃眉梢。 “今日与朕一同受礼的乃是大皇子子栩!” 陵尹啸行一个眼神过去,陵尹子栩立刻向在场之人点头示意。 几十道老狐狸一般的目光匆匆抬眸一眼,便立刻垂首还礼。 渔阳怀治淡淡扫过去,却见此人面容刚毅棱角分明,通体气派,眼神凌厉却又清明,一看便是自知身份高贵爱端架子却又涉世不深的小娃娃,算一算年纪,应当比二弟飞镰还要小几岁,再看那毫不掩饰的气息,体修! 皇家能出体修,也着实让人意外,按陵尹啸行品性,应当巴不得皇长子一路破境压住天下所有小辈才是。 “众位爱卿献礼时也自报一番家门,也让子栩认识一下我沧溟大陆的各派豪杰。” 众人齐声应诺。 首先献礼的乃是天帝世族陵尹一族,自报家门后便献上礼单,并将礼单中自认贵重珍稀之物一一上呈,请天帝与大皇子过目。 这是一个讨好与被讨好,外加各种浮夸赞叹的过程,各大势力使尽浑身解数逢迎天尊喜好。 相比之下,北域的礼单虽厚,珍贵程度却远不及其他疆域,甚至还不如一些一等大势力。 “沧澜王府今年的礼单可比往年丰厚不少啊,不知舍出了几成宝库?” 献礼之后便是天帝赐宴,北域的位置依然排在五大疆域之末,紧靠各域的一等宗门。今年似是为了给他添堵,竟让与沧澜王府不对付的松云山庄挨着他近坐。 而说话的正是北域唯一的一等宗门,松云山庄的老庄主墨云许。 话音一落,宴席上顿时笑声叠起。 渔阳怀治神色微敛,对北域这个唯一的一等宗门很是看不上,“献礼重在心意,天帝至尊什么宝贝没见过,只要能上呈心意,全数礼库献出又有何妨?” 墨云许撅着山羊须甩出个不屑的笑容,“全数也好,一成也罢,为何往年不见沧澜王府献如此多的礼?可是往年舍不得?” 此话一出,许多人立刻露出了玩味的表情,连一直不苟言笑的陵尹子栩也一脸看戏的神情。 北域当下什么境况大多数之人都心知肚明,若是往年舍不得今年却舍得,那岂不说明北域往年献礼心不诚,今年是因着变故才临时抱佛脚吗? 渔阳怀治一勾唇角,拱手上揖,“得陛下隆威震慑,陛下巡视北域之后,沧澜王府收服了东北海域的几座小岛,岛屿虽不大,却出产些奇异珍玩,虽非修炼材宝却也有些新意,这才增添了些薄礼,显得今年的礼单比往年厚重了些,怎么,墨老庄主可是对礼单中的珍玩有兴趣?” 这谁敢有兴趣,便是有兴趣也得私下里。 “原来是些玩物,老朽还以为是多么贵重的礼物,未开化之地的杂物也好意思呈到陛下跟前!” 渔阳怀治笑容渐冷,满脸肃然,“确实是未开化之地,但那又如何,整个浑天星域三百八十四座界域都是从未开化而来,未开化那便去教化,无非多费些心力罢了,但对北域、对沧澜王府来说,最重要的乃是为陛下开疆扩土,昭显陛下之威!只是这等事情墨老庄主自然是考虑不到的,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嘛!” “你!”墨云许瞪着渔阳怀治,切齿怒目道,“那就看看你沧澜王府能不能一直保住为陛下开疆扩土的资格!” “好了!”陵尹啸行适时地打断了两人的硬呛,“都是朕的臣民,相煎何急?” “臣子知罪。”渔阳怀治立刻拱手上揖,认罪领罚。 墨云许脖子一梗,差点岔气。 王族后嗣自然可称臣子,他无官无衔,在天帝面前向来自称老朽,甚至还自称过小人,此时若再以此自称,岂不是应了渔阳怀治那句考虑不到?! “老臣知罪!”他也拱手上揖,垂首领罚。 “好了,今日难得与众爱卿齐聚一堂,细枝末节就不与你等计较了!” “臣子谢陛下隆恩!” “老臣谢陛下恩典!” 仍在较劲。 陵尹啸行乐得臣子掐架,但面上却不能表现的太明显。 “众位爱卿,来与朕一同举杯,今年的祝酒词便由朕先起头,朕祝各位爱卿家和团圆,福寿绵长,门第兴旺,隆隆日上!” 所有人起身举杯,仰视天帝的同时不忘扫一眼渔阳怀治,天帝的祝酒词可谓每一个字都扎在渔阳世族的心窝上。 渔阳怀治恍若未觉,举杯同饮。 趁众人续杯之时,渔阳怀治不经意的扫了眼那个雪白身影。 昨日进殿求亲,他便在找机会探查提灯女相,但没料到锦衣大统领在场,他的任何一个眼神恐怕都会被捕捉到,只得压下了对这位的关注。 而今日从献礼到宴席,几乎每一个方位都有注视他的目光,容不得他冒险。 趁此续杯的半息时间,他匆匆一扫,心下黯然,那雪白的皮肤,空洞的眼神,光秃秃的头颅……无一点不扎着他的心。 依照曾叔祖申屠不错的判断,这就是养大了他祖父渔阳伯谦的女子,到底是怎样的遭遇竟让她落得这般境地…… 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叹了口气。 宴席直至次日辰时才结束,众人三三两两,鱼贯而出,各回各舰。 渔阳怀治缓步踏空而行,左侧几步开外是东域大世子皇甫明嵩,右侧两丈远是南域大世子禹王慎。 三人竟都不急不缓,除渔阳怀治面沉如水外,另外两人都十分闲适。 “可求取陵尹浅予了?” 忽然一道传音飞入渔阳怀治的耳朵,是禹王慎。 “求娶了,天帝未答复。” “放心吧,一定会应允的。” “为何要帮北域出谋划策?” “自然是有利可图。” “本世子可看不出北域好了对南域有什么有利之处!” 禹王慎一笑,“你只需知道南域无害北域之心便可。” 顿了顿,他又道,“善意提醒,莫打提灯女相的主意。” 渔阳怀治呼吸一窒,他百般拿捏的半息时机,难道百密一疏? 余光瞥过面色紧绷的渔阳怀治,禹王慎说了句不该说的,“她是天帝的逆鳞,弃如敝帚,却也容不得他人觊觎。” 渔阳怀治一惊,“你可知那女子的身份?” 踏上战舰的前一瞬,禹王慎甩出最后一句话,“不知,只知天帝行房前会恢复她的意识。” 第200章 有些事没必要说破 渔阳怀治神情错愕。 陵尹啸行?与他的曾姨祖母? “你想岔了。” 忽又一道传音传了过来。 竟是皇甫明嵩。 “天帝从不会让提灯女相离他两丈开外,纵使行房的时候也不行,他要让提灯女相眼睁睁的看着,这么说,可明白?” 渔阳怀治面色阴沉,“你能捕捉到我们的传音?” 皇甫明嵩笑了笑,“禹王家的人都贼,他传音的时候也传给我了,想也能想到你说了些什么。” 仅仅几句话,透露的信息太多了。 “你可知提灯女相的身份?” 皇甫明嵩一步三摇的靠了过来,胳膊一伸搭在了渔阳怀治的肩上,“别担心,百万年的世族根本不叼陵尹啸行,每年的年礼都是他先送东域,东域再给他回礼。” 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北域风雨飘摇,东域却财大气粗的让天帝先送礼再回礼。 “为何不回我父王的信?” 皇甫明嵩没有回答渔阳怀治的问题,而是问起了那封密信。 “无从回复。”渔阳怀治也不掩饰,“东域底蕴深厚,北域比不了,且东域向来不参与其他疆域的纷争,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封信,北域摸不出东域的意图。” 皇甫明嵩咧嘴一笑,回头看了看注视过来的目光,扭过头道,“我跟你二弟名声差不多,只是我一般在东域折腾,家里家外两副模样,今日这些话若我父王来是断然无从说出的,只能我来。以渔阳世族如今这情况,我也不跟你绕弯子,将来打上神域的时候,别忘了东域,就是赴汤蹈火,我东域也定去帮帮场子。” 渔阳怀治全身的神经都绷了起来,“你们知道多少?” 皇甫明嵩看着一尺之距满脸肃然的脸庞,嘿嘿一笑,整个上半身几乎都挂了上去,“百万年的世族,你想象不到摊子铺得有多大,我今日可以给你交个底,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父王做了两手准备,一个你二弟,一个太白山的修士营,修士营我就不多说了,我们知道的也不甚详细,至于你二弟,我跟他赌过,赌品不怎么样,爱赖账,说话跟放屁一样转头就不认了,也不知我那庶妹怎么看上他的,你们一直没铺开网找他,我是赞同的,对他,放养比圈在身边更管用……至于这盘大棋,你祖父你父王隐忍两辈子,肯定做了万全的谋划,而且谋划的时间越长动作越大,我就等着你们打上神域了……” 皇甫明嵩絮絮叨叨,像跟好哥们拉家常一样,把一些腥风血雨的事情说得云淡风轻。 “你看我跟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东域一直都知道北域想做什么,一直没挑破就是想借一把北域的东风,给神域掀个翻天覆地的大跟头出来!兄弟,你只管往前冲,东域支持你,我说清楚了吗?” 自家的底细被窥探了个纤毫无漏,皇甫明嵩说得有多云淡风轻,渔阳怀治就有多心惊肉跳。 连修士营都知道,锦衣使者那般无孔不入都没发现破绽,皇甫明嵩却脱口而出说得稀松平常,可见东域的密探有多非同一般,手段肯定在锦衣使者之上。 “既然想掀翻神域,为何自己不动手?” “嗨,这你还不懂吗?”皇甫明嵩晃了晃脑袋,“活的越久越怕死,都传承百万年了,谁接掌谁胆颤,唯恐在自己手上走了下坡路,哪天元魂归位都没脸见老祖,所以,我们只能在后头冲,只能帮场子,是断不能打头阵的,风险太大,你也是大世族之后,定然懂得的。” “既然是一条河里的船,那东域的支持就只是空口白牙吗?”渔阳怀治斜眸扫向挂在肩头的脸庞。 “不乱动作扯后腿,就是东域最大的支持。”皇甫明嵩仰着下巴道。 渔阳怀治心中黯然,北域确实没资格要求东域做什么,自家仇恨本也与对方无关,只是生死攸关的事竟鼓动得如此淡然,这是要拿北域当炮灰? 他心中防备不减,“世人总道东域偏安一隅,可那一隅比帝域大两倍,百姓富足修士强盛,安稳了百万年,没听说你们和神域结什么梁子?” 皇甫明嵩斜着眼,促狭道,“渔阳世族倒是与神域不共戴天,不照样和和气气不显山不露水吗?自家吃过多少亏只有自家知道,不到鱼死网破的时候又岂会大张旗鼓的摆在明面上?” 渔阳怀治无从反驳,他知道的内情太少,却也不可能被牵着鼻子走。 “今日先谢过东域大世子的坦诚,渔阳世族有自己的谋划,最终的目标只有一个,生路太狭窄,若蹦出些拦路的障碍,纵使块头大了些也一定会咬下对手几口肉来。” 皇甫明嵩眉毛眼睛一齐皱起,嘴一咧,一脸不屑,“切,先别放狠话,有本事先把你当下的危局解了!” 渔阳怀治抿紧嘴唇,似是无可奉告。 皇甫明嵩轻哼了一声,“娶陵尹浅予确实是个好办法,不过你定然也知道,这可是一张催命符,只能解燃眉之急,灭了眼前火,却也把掩身的铠甲打开了,留给北域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 又瞥了一眼身旁的世子哥,他又笑了笑,“以你的天资和风度,娶陵尹浅予可惜了,那娘们虽也身不由己,可终究非会误了你。” 他拍拍紧挨的肩膀,也不管渔阳怀治什么表情,一纵身,飞向了自家战舰。 “等你那个赌品奇差的二弟回来,让他来看看我庶妹,那丫头为了他都快撞墙了,哦,还因为他丢了一魂……” 他指了指渔阳怀治,“你们家可得负责!” 渔阳怀治皱了皱眉头,丢了一魂?这债可有点高,他还不起,还是让那小子来吧。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那女子,你可知她身份?” 皇甫明嵩叹了口气,一脸想甩没甩开的无奈表情,“有些事没必要说破,说破了你难受,别人也尴尬。” 他摇了摇头,转身往舰舱走去。 渔阳怀治却心中大恸,那女子,提灯女相……果然是他的曾姨祖母! 第201章 你脑子萎缩了不成 压着心中的震动,渔阳怀治快速进入舰舱。 “不能乱!” 他默默的提醒自己。 今日还需得向陵尹啸行辞行,最好还要问清楚求亲之事的结果。 他的曾姨祖母,养大了他祖父的人,他当下,没有能力救…… 快速收拾了一下自己,换了一身衣袍,他再次向皇宫东门踏空而去。 “殿下,距离宴席结束不过一个时辰,此时前去是不是太急切了些?” 随行的侍卫小声提醒道。 “王府的情形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没有必要装的若无其事,该回就回!” 一行侍卫立刻收回疑虑,默默跟随渔阳怀治前行。 递了牌子,足足一个时辰,陵尹啸行才传令召见。 “渔阳爱卿,刚散宴席,又是何事要见朕?” 渔阳怀治跪地叩首,先行了全副臣子的大礼,这才垂首道,“回陛下,臣子此行已瞻天颜沐皇恩,北域的心意也已上呈,眼下家父闭关,不知其情形如何,臣子心下甚忧,故而特来向陛下辞行,请陛下准许!” 陵尹啸行高高在上,俯视着跪地垂首的身影,心中冷哼,家父……这是怕他不放人吗? 家父可比父王亲切多了,没有任何一人能够阻止一个孝子行孝道。 “你父王吉人自有天相,必会安然出关。” 渔阳怀治急忙叩首,“谢陛下赐吉言!陛下赐家父安然,家父定会安然!” 陵尹啸行的气息又冷了几分,这是怕他提早动手不成?统共没多少日子可活了,他又何必费那力气! “臣子还有一事,斗胆请陛下示意。” “说。” “臣子求亲一事,恳请陛下给臣子个答复。” 陵尹啸行绽开一个和颜悦色的笑容,“此事,朕确实可以给你答复。” 渔阳怀治立刻绷直了背。 “朕问过长宁,她虽未明言,但女儿家娇羞的姿态已说明一切,朕看得明白,她心悦于你!” 渔阳怀治的背一紧。 “既然你二人两情相悦,朕也做不出那棒打鸳鸯拆散鹣鲽之事,便只能允了你们,许你们个鸾凤和鸣的美满良缘!” 渔阳怀治身躯一僵。 即便早已预料到了这结果,但真等这锤子落下来,他还是本能的想躲避,一种来自最阴暗之处的宿命感迅速席卷了他的全身。 “怎么,高兴得忘了谢恩了?” 渔阳怀治立刻回神,“臣子谢陛下隆恩!” “嗯,此事先不宜张扬,择个吉日朕再为你二人赐婚。” “臣子叩谢陛下!” 渔阳怀治声音高亢,再次俯首叩地。 “嗯,长宁虽年纪轻了些,但她心悦于你,万事必会为你考虑,日后若有意见相左之时,先想想她对你的情义,再想想你此时求娶她的心意。” “是,臣子此生绝不会辜负公主!” 陵尹啸行眸光一凛,他似乎听到了渔阳怀治咬牙的声音。 “既挂念你父王,那便尽早回吧,也把朕将赐婚之事告知于他,长子成婚,他定会高兴的。” “是,公主下嫁乃北域之幸,渔阳氏之幸,臣子代渔阳世族列祖列宗叩谢陛下!” 渔阳怀治又一叩首,这才告退退出。 一路咬牙,他紧紧压着胃里的翻滚,那个狐媚的女人竟然心悦于他?!他做错了什么,竟然心悦于他! “殿下!” 身后侍卫声音急促,是迫切的警示之意。 还不能放松,渔阳怀治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如此几次才将心里胃里所有的翻滚压制下来。 “即刻启程,本世子一刻都不想多待!” “是!” 一众侍卫垂首领命,立刻分出几人去各舰传信。 不多时,北域的七艘战舰便迅速升空,先升至九天之下,再缓缓坠落低空如臣子告退般以示敬意,复而再飞上九天,疾驰而去。 低空中,许多伫立在战舰的身影纷纷仰头看去,神色各异,或阴冷或不屑或…… 皇甫明嵩仰着脸,笑得恣意,“是个人物。” 禹王慎先扫了眼东域的战舰,这才抬眸看上九天,“可惜了,芊月看上的不是他。” 战舰一路向北,急速飞驰。 一则渔阳怀治归心似箭,二则一想到那个狐媚女人心悦于他,他想劈了天帝城的心就忍不住躁动。 疾驰两日,终于进入北域地界。 “殿下,周围有埋伏!” 渔阳怀治神色冷凝,“做好准备,全线迎敌。” “是!” 战舰立即上行,朝着虚空飞速冲去。 “哈哈哈,渔阳怀治,本侯真是高看了你,不过是放了几艘虚张声势的战船,你就一路钻进了本侯的网!” 四周波纹涌动,能量失衡,目光所及之处,空间都在颤抖。 几息之后,十余艘巨大的战舰破开隐藏结界,将七艘战舰团团包围了起来。 岐山侯拓跋竑站在居中战舰的甲板上,两脚横踏,昂首挺胸,单手按在腰间长刀上,眉宇间尽是得意之色。 “岐山侯是不是太心急了些?至少等本世子继承了王位,斩杀一方王公可比斩杀一名世子有分量多了。” 渔阳怀治神情淡然,目光扫过拓跋竑的身侧,心中冷笑。 这么几个人,就想截杀他,这是把北域看的有多弱?回音谷谷主令狐小耳,极上阁阁主琴百音,落霞书院院长武文全……他记得上次围攻沧澜王府的就是这些人,真是一个都不少。 “本侯可不想给别人留了机会,管你是王公是世子,北域都有本侯的一块地盘!” 拓跋竑冷哼,眸光扫向身后,“全数格杀勿论,沧澜大世子的肉身给本侯留着!” “尊令!” 呼声震破虚空,一队队身影冲出战舰,围立在甲板之上。 渔阳怀治眸光一扫,十余艘战舰上至少有数百名大修士,修为最低的也是渡劫一境。 不错啊,拓跋竑,他都没料到一个王侯竟然有如此底蕴。 勾唇笑了笑,渔阳怀治气息一动,七艘战舰人影攒动,一队队统一着装的修士冲了出来,人数过千,气势丝毫不落下风。 拓跋竑定睛一看,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渔阳怀治,你脑子萎缩了不成,竟让一群合体境来护道,如此不中用,北域活该被宰!” “还愣着干什么,杀!” 数百名渡劫大修士纵身跃出,一齐轰向北域战舰,虚空中杀招连连,精彩纷呈。 “御!!” 千余名合体境修士齐声高喝,杀意奔腾,各式兵刃顷刻出鞘,迎面而上杀入战局。 “还以为这趟就要无聊透顶的回去了,现在么,才有点样子!” 一袭墨色衣袍走上甲板,慢悠悠的来到渔阳怀治的身边。 第202章 吃干净 渔阳怀治无奈看了眼身侧,“我可是难受了一路!” “让大殿下受委屈了,别担心,这就给你出气!” 四侠晃了晃脸上的笑容,又动了动肩膀,真是好久没这么痛快的杀过了。 两方战舰的对峙处围了一道百丈宽的环形大圈,北域的七艘战舰在内,围堵的十余艘战舰在外。 拓跋竑气势汹汹地注视着双方交界处,一群合体境,空有数量优势,怎么可能是他渡劫大军的对手,若非想一战成名,他岂会耗费重金聘请整个沧溟大陆愿意出马的渡劫修士!一想到如江河汹涌一般流走的资源他就心痛,那是他积攒近万年的家底,若此战不能打出名堂,在暗流涌动的北域争夺战中先行撕下一块肉,那他当真要血本无归一败涂地。 开局即结局,容不得他有任何疏忽。 战势如荼,千余名合体境修士对战几百名渡劫境大修士,近乎二战一。 “起!” 一声暴喝,震得虚空颤动连连,数百名渡劫大修士同时出手,纯粹以威压横推,数百道气息顷刻间汇聚成一个巨大的穹顶,穹顶漆黑,放眼望去根本看不到边际。 气息越聚越多,一道道无形的能量不断翻涌着,发出咕咙咕咙的犹如潮水涌动的声音…… “落!” 一声令下,漆黑无际的穹顶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盖压而下…… 这是要将所有北域战舰压成碎渣! “御!!” 千余道呼声暴喝,在伫立于虚空边缘的千余名合体境修士齐声暴喝,声音直冲虚空,将那顷刻间就要落下的漆黑穹顶震的咕咙声更加急促。 与此同时,道道白色光华闪烁,合体境的气息一震而出,如蜘蛛结网般瞬间将七艘战舰笼罩在内。 “哈哈哈,没用的,合体扛渡劫,渔阳怀治,你可知何为白日梦?!” 拓跋竑仰天大笑,飞扬的五官,上扬的皱纹,连每一个毛孔都在尽情释放着狂妄。 “轰隆隆隆!!!” 一顶一网相撞,巨大的轰鸣声响起,虚空震颤不止,穹顶之上更是空间塌陷! “啊!”“啊!”“啊!”…… 数不清多少道惨叫声响起,掌控穹顶的渡劫修士里竟有许多人被拦腰斩断! 拓跋竑一惊! 紧接着一圈巨大的波纹自蛛网边缘绽开,轰鸣着向远处掠去…… “嘭”“嘭”“嘭”…… 虚空中竟响起一连串爆响声,一团团血雾随之炸开,拓跋竑急忙看去,竟是四周战舰上的修士爆体而亡! “废物!这种人带出来干什么!专门来给本侯丢人吗?!”拓跋竑狞声喝道。 身后的令狐小耳等人一脸铁青,死的基本全是他们宗门的修士,能跟着掌门人出来截杀掳掠的岂会是普通修士,那都是宗门的顶梁柱! 几人一脸痛惜,大修士死一人宗门便弱一分……可眼下无论他们作何感想,境况都无法改变了。 “嗡!”又一道波纹绽出,外围战舰上的修士面容皱紧,为何总觉得这一道波纹的能量比之刚才更强?? “嘭”“嘭”“嘭”…… 又是一连串的爆体声。 令狐小耳等人脸色大变,他们身侧的大乘境修士竟然也爆体而亡了!! 大乘修士!! 多强的能量涟漪竟能将大乘修士震得爆体而亡?! 拓跋竑也意识到了什么,双眸凌厉看向穹顶与蛛网相撞之处。 只见数百大修士像被黏住了一般,许多人已经躯体不全,却仍无法抽身。 “渔阳怀治!你用得什么腌臜手段,竟将本侯的人伤害至此?!” 渔阳怀治咧嘴一笑,“你来截杀本世子,还不许本世子还手不成?” “嗡!”又是一圈巨大的波纹,能量比之前两道更盛。 外围战舰上许多还幸存的大乘境修士已然全身颤抖,双目发怔。 “走!” 不知谁厉喝了一声,一道道身影立刻远遁而去。 拓跋竑转身凝视着那些极速缩小的身影,面容狰狞,钢牙咬碎。 “本侯要的是视死如归的忠仆!不是临阵脱逃的懦夫!” 他噌地一声纵身而出,向蛛网飞去。 “这么着急送死,四大爷却不着急收你的命!” 四侠一脸得意,能将一个不可一世的王侯逼得只身犯险,他对自己很满意。 “嗡!”第四道波纹绽出,外围战舰的所有修士都松了一口气,很明显,这一道能量与气势远不如先前的三道。 可旋即他们便神色大惊,波纹触及拓跋竑时,竟将他弹回了战舰上。 砰地一声,虎背熊腰的拓跋竑重重的撞击在了甲板上。 “侯爷!” 近旁的几个身影立刻冲了过去,伸手就要拉拓跋竑。 “滚!” 一声怒斥,拓跋竑一掌将奔来之人震飞。 “卸了能量,收吧!”四侠背着手发号施令,姿态十分随意,语气却冷如寒冰。“满场渡劫境,难得的练手机会,别省力气!” “诺!” 千余道呼声齐声高喝。 紧接着嗡鸣声一道接一道,连绵不绝,波纹如被石头投击的水面,一圈紧挨着一圈向外掠去…… 所有外围的修士都有些傻眼,至此刻他们若还看不出来其中玄机,那简直没脸再自称大修士。 “他们,竟是将撞击出的能量汇聚在一起,一道一道的释放……” “到底多强大的实力,才能将那般毁天灭地的能量掌控在手中……” “他们都是合体境……” 所有人不可置信地望着蛛网之内。 人人都知北域修士最弱,可这哪有弱的迹象,分明是可以抗衡渡劫大修士都战力,所有人都错了,都错了,北域一直在藏拙! “没错!” 蛛网中一个黑袍身影负手而立,双唇深深翘起,形成一个满不在乎的笑容,只是这笑容有点冷…… “渡劫以下的境界,四大爷要了没用,所以先剔除了,剩下的你们,才是可以物尽其用的!” 四侠又笑了笑,面容忽然绷紧,厉声道,“三境以上的留下,其他的全部斩杀!” “诺!”高呼声再起,仍然震人心魄。 “嗡嗡嗡……” 蛛网光芒再闪,穹顶开始缓缓升起,巨大的轰鸣直刺人的耳膜,围在蛛网四周的渡劫大修士纷纷面容抽搐,四肢颤抖,不少人甚至七窍流血,被拦腰斩断的就更惨了,随着穹顶上升,肉身立刻被破成两半,一半挂在穹顶,一半粘在蛛网,中间鲜血淋漓…… 拓跋竑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情景,他的渡劫大军,他重金相邀的渡劫境大修士就这么一败涂地了? “退!” 突然响起的呼声响彻虚空,半数合体境修士竟向后退了一步,一半在前一半在后,形成两个人形大圈。 “杀!” 呼声再起,前面的一圈队伍瞬间亮出兵刃,朝眼前的一圈渡劫大修士冲了过去。 “这是要……一个合体对战一个渡劫?” 外围战舰上的修士全都冒出了一个不合逻辑的想法。 下一刻他们的想法便被验证了。 后排的合体境修士竟纹丝不动,淡定的看着前方之人与渡劫大修士对战。 “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以合体羞辱我堂堂渡劫大修士,北域何来的底气……” “莫留手!境界差距如此之大,就不信杀不到渔阳怀治跟前!” 一时间,虚空中轰击声、嘶吼声、爆体声、火焰雷电声……震耳欲聋,起伏不绝,视野所及到处是喋血而战的身影。 一刻钟过后,开始有渡劫修士殒命。 “不错,又能好好吃一顿了。” 四侠嘴角噙着笑,一想到那群可爱的小家伙,他就满脸欢喜。 “出来吧。”他脖子一动,一个黑色的印记露了出来。 “噗扑”“噗扑”“噗扑”……… 一只接一只的黑色小兽飞了出来,眨眼间已飞出了近百只。 “吃干净,别留下痕迹!” 第203章 人打虎还是虎咬人 一群小家伙似乎闻到了美味,扑棱着翅膀,就向如火如荼的战局飞去。 渔阳怀治蹙目凝望着那群小兽,他知道四侠总爱弄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可这一群他还是第一次见。 虚空中,战局已经铺开,横向不过百余丈,纵向却绵延数百丈之距,每一名渡劫境都有一名合体境缠斗,且所有的合体境都有着远超境界本身的战力,与大修士对战全然不落下风! 这情景不仅在场的渡劫境修士大为震动,对面的拓跋竑等人也是满脸不可置信。 放眼整个沧溟大陆,乃至整个凡界,这都是难以想象的。 深入战局的数百名渡劫大修士更是越打越心惊,到底是他们的渡劫境太水,还是眼前的合体性太强? “渔阳世族,好手段!” 拓跋竑咬牙切齿,他可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才出此险招的,一域世子出行必定有大修士护道,但数过北域所有拿得出手的老家伙,也就那几人,而且境界都不算太高,数百人的渡劫境大军绝对可以轻松将对方拿下,只是没想到……北域藏的竟如此之深。 “岐山侯的手段同样不俗,就是不知攒下的资源花出去多少。” 这话真是一刀扎在了拓跋竑的心口上,在场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些资源是他几千年勒紧裤腰带外加四处搜刮攒下的,这一战便花了个底朝天,每次想到这他的五脏六腑都在滴血。 对话寻常,却有人听话听音,令狐小耳小心地将眸光转向琴百音和武文全,三道眼神交汇片刻,都有了些不可言说的心思。 渔阳怀治从容不迫的气度和淡漠的语气已透露出许多东西。 “啊”“啊”“啊”…… 数道惨叫传来,所有作壁上观的视线全都看了过去。 拓跋竑双目一跳,只见五六名渡劫一境的修士像发了疯一样,不停地挥舞着四肢,气机在体内乱窜,不时有血迹喷出去体外。 仅仅几个呼吸的功夫,那几名大修士的肉身便血淋淋一片,再几个呼吸就只剩了一具具骷髅架,连元魂都残破不堪。 这一情景不仅外围战舰上目瞪口呆,连渔阳怀治也满面诧异,若他没有看错,那些小兽应当都只有金丹境吧…… 又有几道惨叫声传来,在两侧惊异的注视中,那几名渡劫修士同样也只支撑了几个呼吸,便沦为了一具具骷髅。 到底是什么手段,竟能吞噬大修士都肉身?! “退!” 有人大呼一声,身形从战局中纵身而出,向虚空远处奔去。 紧接着又有几道身影窜出。 “娘的,收了本侯的资源,竟敢临阵脱逃!” 拓跋竑纵身飞起,朝着几个方向一致的大修士飞去,双手狠辣的猛拍而出,五境大修士的威压瞬间摧天撼地。 “嘭”“嘭”“嘭”…… 血雾团团炸开,那几个一境二境的大修士,瞬间神陨虚空。 “你们,还不给本侯出马?!” 将那几名出逃的修士震碎,拓跋竑转身看向令狐小耳等人,双眸一片赤红,宛若一头发怒的狮子,一旦有人敢抗命,他就会立刻扑过去将对方撕成碎片。 令狐小耳三人对视一眼,随即纵身向战局掠去。 三名三境大修士一出场,渔阳怀治这边立刻飞出三名合体境迎了上去。 双方剑拔弩张,一出手便是狠招,令狐小耳更是将绝学打了出来,琴百音与武文全也丝毫没有留手。 虚空中不时有惨叫声响起,几息之后便出现一具具骷髅,如此一轮又一轮一境二境大修士开始逐渐变少。 拓跋竑急了! “渔阳怀治,你扮猪吃老虎的行径令本侯不齿!有实力不施展,偏要做那被人低看的姿态,此乃小人行径,伪君子之举!” 拓跋竑说着,一跃而起向渔阳怀治的战舰飞来。 “四大爷可允许你过来了?” 四侠幽幽的问道。 “一个狗腿子也敢过问本侯!” 凌厉的掌威再次爆出,直取渔阳怀治与四侠的性命。 两人纹丝未动。 近旁一名合体境修士迅速前冲而去,长剑出手,剑威迸发,气势丝毫不弱于拓跋竑。 拓跋竑单掌迎头拍去,一道剑芒疏忽成圆,横挡在合体境修士的身前。 “蚍蜉之力,何以撼树?” “轰!” 掌威如泰山压顶,重重拍下。 剑芒之圆震动了两下,细密的裂纹蛛网一般裂开。 拓跋竑重重一哼,凌厉的双眸满是怒意与蔑视。 突然,一柄长剑自破碎的剑芒之后飞出,穿透了眼前的障碍消失在虚空。 拓跋竑身躯一顿,低头看向胸前,一圈殷红缓缓蔓延开来。 他内心大恸,再看向眼前的合体境修士时,眼眸中全是震惊,全然没有了先前的轻蔑。 “你到底是何境界!” 他咆哮如狮。 合体境修士面容冷峻,闭口不言,双掌掌心向前,眉宇一动,一股奇异的气浪猛然向拓跋竑震去。 拓跋竑面容一紧,这气浪之强竟已超过了身为渡劫五境的他! “嗡” 一件道宝横亘胸前,乃是一柄长刀,他猛拍刀背,一幅奇异的图案瞬间飞出,并急速变大,硬生生向那气浪猛攻而去。 “轰轰!” 两声爆响响起,轰击而出的能量涟漪迅速向四周震去,拓跋竑与合体境修士不约而同急速后退。 拓跋竑猛震刀背,一幅幅奇异图案接二连三飞出,将余震的威力一道道卸去。 合体境修士则不断的在身前画圆,每破一圆则余震减弱一分。 如此卸力,终于在退到各自战舰边缘时将余震全部卸除。 那边令狐小耳等人无比震惊的看到了拓跋竑的退势,若是连五境修为都抵挡不住北域的合体境修士,那他们这些不足五境的岂不是只有送死的份? “早知要身先士卒当打手,本掌门岂会为了那点利益依附于他?!” “现在撤也来得及!” “先前在沧澜王城争夺阙珠,已经得罪了北域,如今就算退出也结下梁子了!” “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继续在这送死!” “依我看,咱们诈死诈伤退出去,连他都没赢下一招,我等受伤而退也合情合理!” “没错!大不了来日登门致歉,沧澜王虽睚眦必报,但他时日无多,必不想给年轻世子留下更多仇敌,定能化干戈为玉帛……” 令狐小耳三人边战边暗中传音,最后达成一致。 拓跋竑运转气机修复伤势,不到片刻,再次卷土重来。 那一剑,他输在大意,这一次他不会给对方任何可乘之机。 手中掐诀,长刀瞬间延伸至五丈之长,一丈多宽,刀身上的图案也更加清晰,竟是一头脚踏风罡的白虎。 “吼!” 白虎仰头嘶鸣,两道巨大的眸子如两颗黑白星辰,神秘深邃,充满肃杀之气,身上的纹路不断变幻,似有玄妙。 “将那人擒来给本侯!” 拓跋竑气势汹汹地下达命令。 白虎身躯一转,黑白双眸立刻盯住了渔阳怀治,杀气汹涌四溢,脚下风罡呼啸,纵身一跃跃出长刀向渔阳怀治奔来。 “大殿下退后!” 四侠立刻闪身上前,神色严峻,双眸扫过呼啸的风罡,正好对上白虎的瞳仁,他气息不由得一紧。 这将是场硬仗! 渔阳怀治也不托大,立刻向舰板中央退去,他才化神境,在场任何一场战斗都不是他的实力能参与的。 周围惨叫声爆体声不绝于耳,已有解决了对手的合体境修士回到战舰,看到前奔而来的白虎,下意识的就要出动。 四侠一抬手,“你们拦不住,莫白费性命,护好大殿下!” 所有合体境修士立刻点头领命,一言不发的掠至渔阳怀治身边,将未来的沧澜王护在当中。 “四大爷还没骑过白虎呢,今儿就看看是人打虎还是虎咬人!” “噌” 他的身形爆射而出! 风驰电掣般,双臂同时大展,两只比脑袋还大的拳头极速抡出。 却不是冲着白虎,而是那呼啸不止的风罡…… 第204章 大白猫的玄妙 “砰砰砰砰” 相距还有五丈,巨大的拳头就轰击在了旋风般的风罡上,沉闷的声响带着回弹之力,宛如轰击在了硬物上。 四侠眉头一皱,他对风罡委实有些好奇,还没见过那只凶兽脚踏风罡的,若是破解其中奥秘,说不定那群小家伙又能多个拉风的技能。 “呵,渔阳怀治,你可知此虎来自何处?竟以为凡界随处可见的渡劫大修士就能阻挡其威猛?!简直是老鼠观天,见识短浅!” 渔阳怀治没有理会,口舌之能谁都会,有本事就拿真章出来。 “呜嗷……” 白虎咆哮一声,整个身躯直立而起,竟有足足十丈之高,整个身躯壮如犀牛,白色的绒毛清晰可见,黑色的纹路一道道雕刻着身躯,让人立而起的凶兽愈加威猛雄壮。 “呼!” 白色的巨爪猛然一挥,万钧之力瞬间汇聚,朝着四侠就拍了下来。 第一击! 周围尚有余力查看战势的眼睛全都注视了过来。 四侠不闪不躲,两脚分立,粗壮的手臂垂于身侧,两道巨大的拳头紧攥如铁锤。 眼见虎爪即将触到头顶,他猛然架起双臂,咬牙硬抗而上。 “嘭!” 四侠身形急坠,强大的力道直接将空间拍碎,虚空中出现了无数道巨型的裂痕,并迅速向四周蔓延,此起彼伏的爆裂声不绝于耳,有些裂痕甚至蔓延到了缠斗的修士身上,随着一声声爆鸣一道道血雾,交战双方的修士皆化为红雾四散飞扬…… 渔阳怀治眼眸一跳,“令所有人远离,务必以性命为重,绝不可冒险!” 这一击竟恐怖如斯,连四侠都没有抗住,更遑论其他人! 此次随行的修士乃是沧澜王府以秘法培养多年的奇兵,陨落任何一名都是北域重大的损失。 “倏———” 又一道破空之音传来,一个墨黑的身影从虚空下方急速攀升而来。 是四侠! 所有人在看清他的面容之时,便迅速向他的身躯打探而去。 “竟毫发无伤?!” 不少人惊惧不已。 那一爪之力有多惊人他们全都感受得出来,连裂痕的余震都能镇杀渡劫修士,可见中央轰击处的震动之力会有多恐怖。 而纵使如此恐怖的力道,这名黑袍修士竟然毫发无损。 所有跟随拓跋竑而来的渡劫境大修士再次深刻的认识到了一个事实:他们都低估了北域修士的实力。 “哼哼,本事不错!” 四侠勾着唇,将身躯悬停在白虎的眼前。 仍是相隔五丈。 “呜嗷———” 白虎似乎被眼前之人的神情触怒,再次张开血盆大嘴咆哮起来,黑白双眸瞬间充血变成了两道血红眸子,异常诡异恐怖,暴戾的气息恨不能立刻将眼前的渺小身影吞入口中细细咀嚼…… “呼!呼!” 两道急促的破风之音响起,白虎直起身躯,一左一右两只巨大的虎爪同时袭击而来,威猛的力道比之先前更加暴虐。 第二击! 风声呼啸震耳,许多修士的胸膛被风罡牵动鼓胀,内脏轰然炸裂,鲜血如柱般喷出。 又不知陨落多少大修士…… 不知多少惊惧的目光注视着四侠,面容或痛苦或抽搐,心思更是复杂难言。 四侠与先前一般伫立于白虎跟前不动如山,两都如炬眸子紧紧盯着白虎直立而起的前胸。 突然,四侠动了! 在两只巨大的虎爪即将一左一右将他头颅拍碎的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身躯骤然前冲,手臂前伸,两只巨大的拳头直直轰向白虎的前胸! “嘭!!!” “咔咔!!” 两只巨大的虎掌相对而轰,左掌轰右掌,巨大的对轰之力将两只虎臂震得晃动起来。 与此同时,四侠的两只巨拳也狠狠地轰在了白虎的心口上。 “呜熬……” 一声凄厉惨叫夹杂着愤怒,白虎猛然俯身,张开血盆大嘴就向四侠咬去。 四侠目光如炬,嘴角却噙着笑,身形骤然一缩,迅速缩成一只巨大的黑粽子。 “啊嗯……” 白虎一口将四侠吞入口中,正要启动巨齿将黑粽子嚼个粉碎,喉咙突然一滑,口中的美食瞬间坠落腹中。 周围紧盯的目光瞬间一顿,这是……被吃了? 渔阳怀治紧绷着脸,双眸中跳动着危险的光芒,他知道四侠的实力,他绝不会做徒劳无用的动作,进入白虎腹中定是另有深意。 拓跋竑盯着白虎的背,眼角不停的抽搐着,那个黑袍修士能连着两次避开白虎的攻击,可见其实力非同一般,且从第二次攻击来看,他不仅有着非一般的战力,更是极具心计,他不相信如此有勇有谋之人会这么轻而易举的被吞了…… 很可能有着后手! 他心中一凛,一道精光闪过眼眸。 “呜嗷……呜嗷……” 白虎不断低吼着,巨大的头颅不停转动着,将周围惊惧的目光收入眼底。 “呜嗷———” 忽然,他朝虚空之上痛苦嘶吼起来,壮如犀牛的身躯不停的扭动着,两只前爪抓着自己的腹部,后腿奋力地蹬着…… 又一声痛苦嘶吼过后,黑白相间的绒毛瞬间炸立起来,身躯开始在虚空中不停的翻滚……而随着翻滚加剧,雪白的绒毛竟开始洇出血色,将黑白相间的皮毛染的一块一块,刺鼻的血腥充斥着每一个人的口鼻。 除了极远处的战斗仍在继续,近处的缠斗几乎全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全被白虎痛苦的模样吸引了。 每个人都在心中猜测接下来的结果…… 忽然,一道身影极速掠向北域战舰,未到战舰跟前,凌厉的威压便骤然砸落! “嗡!” 战舰剧烈颤动起来,一道道白芒冲天而起,似一个蹲守的战士突然站起了身躯。 “尔等岂会……” 拓跋竑看着被无数白芒扛起的威压,眼中满是惊异之色。 他明明掐准时机,在所有人的关注都在白虎身上时才迅速出手,以他渡劫五境的速度定然会抢得一息先机,可怎么可能,这一舰的合体境修士不仅立刻做出了反应,更是将他的威压硬生生的扛住了。 “岐山侯,各域势力敬你,并非因为你是一方王侯,而是因为延陵王的面子,平素小战只要不触及最核心利益,便会谦让与你,你当真以为是你的实力才有那般威风吗?” 渔阳怀治缓缓走上前,双眸冰冷地盯着几丈之外欲取他性命的西域王侯。 “你以重利吸引愿为你效力之人,殊不知重利之人亦重命,自私自利唯利是图是他们的通性,但凡危及性命一丁点他们便会弃守承诺先行自保,都是刀山火海滚过来的大修士,你当真是天真的可笑!” 拓跋竑听着渔阳怀治的嘲讽,双目中怒火汹汹,“此战尚未尘埃落定,你一个小辈娃娃莫要太自负!” “哦?你确定吗?”渔阳怀治淡漠的看着拓跋竑,眼神一瞥,转向痛苦挣扎中的白虎。 拓跋竑立刻转头看去,瞬间惊得下巴都抖了起来。 身躯壮如犀牛的白虎已然只剩下了一具空壳,巨大的骨架漂浮在虚空,巨大又沉重的虎头耷拉在一侧,原本腥红的双眸已红的发黑看不出瞳仁…… 这时一个满身血腥的身影从虎口中钻了出来,他一屁股坐在虚空,往沾满血污的身上擦着满是血腥的双手。 “捡到宝了,若不是想留个完整的骨架,四大爷我真想一脚将这大白猫跺碎!” 四侠回头看了看拓跋竑,嗤笑道,“岐山侯运气不错,可惜见识亦不足,智谋亦不足,这么好的宝贝竟一直封印在兵刃中,不须多,能得这大白猫一分的玄妙,沧溟大陆也会多敬你一分威名……” 他摸出一块沾着血迹的白色之物,巴掌大小,在手里掂了掂,而后冲渔阳怀治挑了下眉,扬了扬下巴,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渔阳怀治静静的看着,看这个让他从小到大吃尽了修炼之苦的人又要给他带来什么惊喜。 四侠收住笑意,手掌一覆,将一股元力注入白色之物中。 很快,白物四周波纹颤动,伴随一声震耳嘶吼,一头威猛大白虎冲了出来,高足有七丈,身长十余丈,通体上下都透着王者之尊的威武与气势,比死去的那一头还要更加威猛雄壮。 拓跋竑目光一震,难道说…… 四侠继续催动,不过须臾又一只同样身形的大白虎冲了出来,接着第三只第四只第五只……不过一刻多钟,已有十几只威猛雄壮的大白虎嘶吼在虚空。 拓跋竑如坠冰窟,他不敢置信,更不想承认,他一直视若珍宝的长刀竟真是一件珍宝,只是这珍宝远比他认为的更加绝世…… 此时所有人都看明白了,那件白物乃是一件造生之物,只要催动其中力量,就可以造出数不清的威猛白虎。 那不是一个物件,而是一支可威慑疆域也可开疆拓土的凶兽大军! 召过一只大白虎,四侠指着拓跋竑道,“吃了他,你会实力大增!” 白虎顿时两眼发光,一甩脖颈就冲了过去。 拓跋竑身躯一跳,身影迅速没入虚空,他是白虎的主人,即使没有发现白虎的玄妙,对他的战力也是一清二楚,他根本不是对手! 四侠手指一划,将其他白虎的目光引向虚空,“所有异服者,皆可食,食之可延年益寿,增强修为……” 第205章 反水 “呜嗷~~” “呜嗷~~” 所有的白虎不等四侠说完,就纵身一跃扑了出去。 所有正在缠斗的北域修士立刻后撤,眨眼之间,虚空中只剩下了数百渡劫大修士和一群白虎…… 而四侠仍在不断创造…… “撤!” 眼见形势不妙,所有渡劫大修士极速远遁而去,连平日最在乎的颜面也扔在了身后。 又造出了十几只威猛白虎,四侠这才作罢,起身踏空,几步回到了战舰上。 “本来还想留些三境做试验的,现在看来留不成了,舍不得三境套不住虎,新来的总得给点甜头。” 渔阳怀治微微点了下头,虽然论地位他是主子,但他在四侠手中吃过的苦头太多,从幼年到三家子之岁,一路他的整个修炼历程就是一部被四侠折磨的修行史,对这位他只有敬畏。 “拓跋竑有三个心腹。” 他淡然回应道。 “无妨,这些白虎我都看了,没一个是吃素的,放心交给他们,最不济周围还有尾舰的路障。” 四侠神色轻松,略有喜意,看来今日收获他很满意。 令狐小耳三人奔出几十里后,猛然刹住身形,身后已听不到呼啸的风声,三人回头一看,刚刚还紧追不舍的白虎竟停在十几里外,不前不退地正望着他们。 “恐有蹊跷,全都留心!” “先离开此地要紧,拓跋竑恐怕也遁走了!” “我倒希望他逃不出虎口,若他活着……” 三人神色立刻阴沉了下来。 “先撤!” 三人调转方向,极速向虚空深处掠去。 “砰”“砰”“砰” 三道沉重的声音响起,巨大的撞击之力让三道身影难以控制地翻上虚空。 “呜嗷!” 一声嘶吼,一只硕大的白虎瞅准时机纵身一跃,向着其中一个身影扑去。 “啊啊………救我!救我……” 其中一人立刻凄厉的惨叫起来,身躯随着白虎撕咬不受控制的晃动起来,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 “怎么回事?” “有结界!” 令狐小耳与武文全跃到更高处的虚空,这才惊魂未定的向下方看去。 下方琴百音的身躯已被撕得四分五裂,四肢都被扯了下来,鲜血漂浮在虚空与深邃的黑暗化为一片片暗红的大花…… “伺机而动,只要能带走元魂就不算殒命!”武文全咬牙道。 令狐小耳点了点头,“你我分头行动,谁得机会就谁去抢夺元魂,务必要将他带回!” 两人望着下方虚空,气息一沉,极速向下方掠去,只是一个往东一个往西。 “呜嗷!” 白虎晃动着巨大的虎头左右看了看,一声低吼之后开始吞食四散的残肢断骸。 琴百音吊着一口元气死死不松解,看到明争暗斗了好几千年的对手兼道友正想办法救他,元魂深处翻涌起一丝感动。 他屏住气息,妄图不惊动正在吞食他肉身的白虎,无论如何他都要挺住,只要拖到那两个家伙出现,他就有救!虽已肉身不存,但只要元魂尚在就不算身陨,就还有机会重获新生! 奔出两里,令狐小耳回头看去,那白虎竟仍守在琴百音的周围,半步都不曾离开,这可如何是好? 只要白虎能向一人追去,另一人就有机会出手解救,可白虎却像开了灵智一般并没有上钩。但若硬碰硬,以此前黑袍人的对战情况,他绝不是对手,他所能倚仗的不过是无尽的虚空,可以任他逃遁。 忽然,他眼眸一动,一个熟悉至极的身影急速掠至白虎身后半里处,猛然打出一掌后迅速转身,向虚空逃遁而去。 令狐小耳一笑,也纵身向白虎身侧掠去。 白虎猛一转身,叼着血腥手臂的大嘴猛然一张, “呜嗷———” 一声冗长的嘶吼,恐怖的气息瞬间爆发,浓重的血腥之气瞬间冲向四周。 令狐小耳前奔的身躯如遇江河倾泻,滔滔大浪瞬间将他冲退而去。 他奋力稳住身形,终于在退出二里之后堪堪定住气息。 他极目远眺,另一侧的武文全亦向他看来,四目相触,目光坚定。 下一瞬,两人同时暴起,急速掠向白虎。 令狐小耳先行打出一掌,倾注了九成之力的掌威顷刻间破开虚空,轰向白虎。 白虎猛一甩尾,一道雄浑之力猛然抽向急速掠来的另一人。 武文全如遇断江,前行之路瞬间被破开一道天堑,身形竟被逼得急速后退。 眼见白虎已向令狐小耳扑去,他咬牙暴起,身形直冲而上,足足飞升十余里之后,天堑之力才堪堪减弱,他气息下沉,纵身踏入,四周瞬间扑来一道道雄浑之力,力道之强顷刻间就可以将他绞杀。 他迅速掏出一件道宝,眼眸中尽是不舍,落霞书院虽然是西域的一等势力,但西域是仅次于北域的贫瘠之地,宝贝本就不多,落霞书院中仅有的几样道宝每次他出远门都会带在身上傍身,一则要充门面,二则就拓跋竑所谋之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救自己一命。 脸上划过一抹决绝之色,他将道宝迅速护住周身,再次向天堑踏去。 “嗡嗡嗡……” 道宝顿时嗡鸣作响,宝体四周不时闪出噼啪的火花,似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武文全咬紧牙关,急速前踏。 “咔咔……嘭……” 仅踏出两三步,道宝砰然炸裂,武文全神色一紧,四周的绞杀之力再次袭来,他又迅速掏出一件道宝,停顿半息似是仍觉不保险,又掏出了一件,两件道宝护持在周身,他的心底才安稳了些。 脚步再次踏出,道宝嗡鸣,身躯也在微微颤动,想到身后的宗门,他若身陨只怕要长衰不起,但决然的斩断了后退的心思,气息一敛,快步向前踏去。 他必须要快速通过这天堑,晚一息能保住的人可能也保不住了…… 虚空之下,令狐小耳已与白虎缠斗在一起,说是缠斗,实际是他利用极遁之术在这片虚空以不规则的路线躲闪白虎的攻击。 “呜嗷——呜嗷——” 白虎已被彻底激怒,猩红的双眸恨不得将眼前左闪右跳的渺小身影烧成灰烬。 令狐小耳苦苦支撑,极遁之术已被他发挥到极致。 琴百音守着自己的半只手臂,身躯不停地颤抖着,白虎的每一道攻击都会从他身旁掠过,他如今已是魂体,但凡任何一道攻击击中他,一生砥砺就将交代在这魂灭道消。 “轰轰轰” 就在琴百音觉得自己魂悬一线时,一个人形火球急速奔来。 是武文全! 琴百音和令狐小耳都有一瞬间的愣神。 “呜嗷嗷~~~” 白虎似乎感受到了危险,纵身一跃,从火球正对的方向奔向了一侧。 令狐小耳和琴百音同时眼光一亮,火,居然是这威猛白虎的命穴。 武文全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挥舞着满身熊熊燃烧的大火,加速向白虎掠去。 白虎呜嗷咆哮着,不断错身闪躲,眼眸中除了惧意还是惧意。 令狐小耳看准时机,纵身掠出,抓起琴百音的元魂就向虚空上方遁去。 一经得手,他迅速向武文全传递了信息。 虚空之上,一人一魂体极速掠行,一团耀眼的火焰在后面几里处紧紧跟随。 在喷出数次火焰长舌后,白虎终于被恐惧掌控,低吼咆哮着向虎群奔去。 “呜嗷——呜嗷——” 忽然又传来两道虎啸,急速奔行的三人迅速刹住身形,惊惧地向四下看去。 下一瞬,一个熟悉的身影掠入眼帘,这身影异常狼狈,浑身上下都受了不轻的伤,气息也不稳定。 来人显然也发现了他们。 “来的正好,给本侯挡住那只该死的畜生!” 拓跋竑怒声呼吼道。 此时,武文全已熄灭了全身的火焰,与令狐小耳一左一右护住琴百音的魂体。 三人目不转睛盯着拓跋竑,脚下纹丝未动。 远处,一头猛虎紧追而来。 “还愣着干什么?!” 拓跋竑怒目而视三人,语气一如既往的颐指气使。 令狐小耳与武文全对视一眼,又一齐看了看琴百音,下一瞬,三个身影同时暴起,一左一右两只手掌猛然打出。 怒吼的身影立时倒飞而起,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飞向紧追的白虎…… 凶猛的白虎一跃而起,血盆大口一张,立刻咬住了送上门的肉…… 第206章 房子好,人也好 四周结界如牢笼,将边战边奔逃的渡劫大修士困在这方虚空中。 除了不断向上逃遁的三道身影,其余修士都没有发现这个方圆几百里的牢笼其实上未封顶。 截杀出现的太突然,尾舰的合体境修士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布下地网之阵,百里规模已属实不易。 四侠满脸笑意,看四散奔逃的身影如看一块块裹腹之肉,要收服凶兽,最基础的手段就是告诉他们跟着自己有肉吃,其他的另说。 战势如荼,一头白虎从远处虚空前奔而来,四侠笑眯眯看过去,却忽然目光一蹙。 那白虎低吼呜咽着奔到四侠面前,仰起的巨大虎头竟有惊惧之色,连虎须都在缠斗。 “发生了何事?” 四侠厉声问道。 白虎低吼呜咽,似以兽语在答。 四侠上前几步,一只手掌按在了白虎额头。 搜魂! 所有战斗之景全都显现在四侠眼前。 “怕火?!” 他冷的一哼,他创立的凶兽大军决不能有任何弱点,只是他还要再确认一番,是一头如此,还是所有的都如此。 几里之内有四五名大修士正在与白虎鏖战,四侠当即传音过去。 几名大修士一惊,想不到此时竟会有人帮他们,来不及辨别用意,纷纷使出手段御火而战。 一团团火焰出现在几人的手中,眼前的白虎瞬间退缩了几步,但暴虐的天性还没有退去,到嘴边的肉岂能放弃,故而几只白虎都是相距一段距离继续盯紧眼前肥肉。 但所有细节都落入四侠眼中。 他眯了眯眼,看向一侧,“速战速决,处理干净。” 战舰上半数合体境修士一跃而出,朝着四周的渡劫修士齐齐冲去,凌厉的杀气人还未至就已引起震动。 “当下境况不宜久战,大殿下还是尽早回府。”四侠看向身后。 渔阳怀治点了点头,此处已经耽误了一个多时辰,若非有练兵的想法,他早下令处理干净了。 又一只白虎从远处急奔而来,嘴里还叼着一具元魂。 拓跋竑。 四侠笑着迎上前去,看这头白虎有如看待自己的嫡长子。 “很好!此战你最养眼!” 白虎呜嗷一声仰头长啸,身躯更是在近前跳跃了起来,看得出来被夸奖了很高兴。 “请大殿下示下,该如何处置这位岐山侯?” 四侠将拓跋竑的元魂往舰板上一扔,看向渔阳怀治。 渔阳怀治看了看这名一直想夺取延龄王王位的侯爷,淡淡道,“让他活着,别连元魂都散了。” “是!” 四侠一个眼神,立刻过来两名侍卫。 “渔阳怀治,你休要得意,渔阳长策一死,陵尹啸行必然动手!你渔阳氏难逃覆灭的下场……” 眼见逃生无望,拓跋竑横眉怒目嘶吼道。 侍卫气息一动,立刻将他狠狠压制住。 渔阳怀治面若冰霜,向前踏了一步,“你最好祈祷渔阳世族永盛不衰,若渔阳氏这艘船翻了,第一件事便是轰碎你的元魂。” 四侠歪着头走了过去,一挥手,虚空中嘶吼声顿起,如群兽暴动,雄浑强横的气息震动虚空,涟漪层层波动,震人心魄,连拓跋竑的元魂都禁不住颤抖起来。 “拓跋竑,你莫不是还以为自己雄才大略,天道抹杀你机会?!看看这个东西,再看看那群大白猫,天时地利人和你一样都不少,奈何脑浆子太浑,半点灵光都没有,如此天大的机缘,竟没有接住!” 四侠摇晃着手中的白玉,刻意将上面的虎纹摩挲了几下,“别指望延陵王能来救你,他忍你那么多年已经给过你机会了!带走!” 立刻提着拓跋竑退了下去。 “那三人没有抓住。” 渔阳怀治面容阴沉,当日令狐小耳几人助纣为虐,护着拓跋竑为难他的父王与娘亲,此仇他必须要报。 渔阳氏从来都是睚眦必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其中一人只剩元魂,另外两人倒是无碍,且留他们蹦达几日,聪明的,他们自知该如何做。” 四侠的面容也沉了下来,以白虎的实力他本胸有成竹,奈何这大白猫居然怕火,棋差一招,如今那三人只怕是逃远了。 “出发吧!” 眼见所有的合体境修士已将在场的渡劫境大修士或斩杀,或擒获,渔阳怀治一刻都不想再多停留。 他的父王应当出关了吧? 不知现下情形如何? 七艘战舰留下一艘打扫战场,清除痕迹,其余六艘开足动力向沧澜王城飞去。 虚空漆黑如墨,深邃得似能将无数界域吞噬。 渔阳怀治仰头望去,一座巨大的星辰闪耀着刺眼的光芒盘亘在虚空深处。 按照曾叔祖申屠不错的说法,那光亮乃是一山一河发出的。 曳落河,长阳山。 过了这一山一河,才是掌控三百八十四座凡界界域的神圣之域。 而这山与河,正是凡人与仙神之间的鸿沟,也是神域为阻断凡人修士晋升之路而专门设置。 等着吧,那一山一河,定会被渔阳氏之人踏平、踏破! 战舰飞速疾驰,苍穹之下本应漆黑如墨的夜色,此时却反射出一片又一片的莹白,如被月辰照耀的波光。 银装素裹的夜色中,一个车队缓缓行进,自头车到尾车足有几十辆,雪路崎岖,轱辘声声,不时响起抽打马匹的甩鞭声。 “大当家的,天都黑了,还能让进城吗?” 一个镖手催马跑到焉立山身侧,满脸担忧的问道。 “等到了城下再说,二等城池,咱们都是第一次来。” 焉立山不紧不慢护在头车一侧。 眼前的城池城墙不高,夜色朦胧之中,更像一个高低错落的城镇,比之乌雁镇也大不了多少。 “何人来我念心城?” 一道声音传来,整个车队都停了下来。 焉立山等人四目张望,仔细搜索了好一番,才发现立在半空中的人影。 “这位侠士,我等是受徐管家之托前来运送矿石。” 焉立山曾听鱼飞镰说起过,如今的修士极少自称贫道,姓加某便是谦称,年长的叫前辈,哪怕所有人都叫前辈也无甚不妥,反正大多数修士都比他们寿命长,遇到不知该如何称呼的,就叫侠士,不管何门何派亦或散修,自诩正人君子几乎是所有修士的通病。 他抱了抱拳,旋即从怀中掏出了一封文书,说是文书更像是一封证明信,一路从末等城池走到此处,此信可是起了大作用,让他们一路畅通无阻。 焉立山自忖即使到了此处,这信也应当有些作用。 他将信双手举高,等着那人来取。 手中却迅速一空,信划出一道利落弧线,就飞到了那人手中。 拆开,扫视。 焉立山一行人看不清那人的神色,又怕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徒生枝节,整支队伍都静悄悄地站在路上,连几十匹马都懂事了许多。 “开城门!” 那人将信折起,一声令下,三人多高的城门缓缓打开。 焉立山松了口气,心里有些感激,这大雪封路天寒地冻的,真要不让进,他们又得风餐露宿。 “你等自行进城,城内客栈都可留宿!” 那人留下一言,便纵身向城内飞去。 焉立山哎了一声,想要说些什么,却已不见那人的身影。 罢了,兴许他拿着信是去找徐管家了。 连深夜进城都没有为难,又岂会赖着他的信胡作非为? 一行人惴惴不安又满怀期待的进了城,二等城市啊,他们平时连三等城池都极少去。 “大当家的,这二等城池就是不一样啊,看看这房子高的,连屋顶都看不见!” “二等城池的人没有宵禁吗?这么晚了,还家家户户亮着灯?” “人家是修士,都不用睡觉的,几天几夜不睡也跟没事人一样。” …… 一群人像土包子进了新世界,满脸好奇与兴奋。 见周围有人看过来,却也只是看看,并没有做什么过分举动,一群人又开始议论纷纷: “修士到底不一样,这气度一看就正派,要是在末等城池早被人盯上了!” “别得瑟,修士耳朵灵,离再远也听得见。” “怕什么,夸他们呢,这儿房子好,人也好,要是能住在这地方这辈子都值了!” 第207章 这气息这笔迹,不是二殿下又是谁 焉立山却不敢松懈。 四周虽只有寥寥数人看过来,但他总觉得整条街上的耳力目力都聚在他们身上。 连空气都厚重了几分。 “大当家,你看那是客栈吗?” 一个镖手手指一处楼宇问道。 悦来客栈。 客栈俩字这么明显,委实多此一问,但焉立山却没说什么。 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慎之又慎早已刻进骨子里,就如眼前,一旦超出熟识的范围,本来确定的事也不确定了。 “三爷,咱们一道进去看看。” 焉立山喊过焉三爷,小声道,“虽说咱们到得晚了些,但主家怎么也得来个人吧。” 焉三爷抿着被胡子盖住的嘴唇,点了点头,“于理确实当如此,不过主家定金付得大方,咱们先莫在这细枝末节上计较,千万别乱说话,修士耳朵都灵。” 焉立山自然知道其中轻重。 头车在里边一停,两个壮实的背影就进了客栈。 “当是焉立山焉大当家吧?” 一名中年模样的男子站在客栈门口向两人拱手。 “在下正是焉立山!” 两人急忙朝那人抱拳。 “一路劳顿,辛苦大当家与一众壮士了。” 这人眉宇淡漠,嘴角有笑却笑不达眼底,“我家主子有令,矿石今夜就接走。” 说着,递上一张银票。 焉立山打眼一瞧,粗糙的面容立刻变了颜色,焉三爷也惊住了,连带灰扑扑的山羊须都颤动了一下。 “这……这太多了,当初与徐管家议好的价钱可远没有这么多。” 此人笑意浅淡,“多余的部分,是我家主子对各位壮士无法按时回乡过年的补偿,还请笑纳。” “这……” 当然没人嫌银子多,但没验货就给钱,还多给了这么多,生性谨慎的焉大当家心里很不踏实。 “另有一事,还需叮嘱焉大当家。” 这人将银票放在焉立山的手上,本就不多的笑容又收敛了几分。 焉立山的心也跟着一紧,忐忑道,“还请侠士明示。” 这人微不可查的蹙了下眉宇,“念心城为二等城池,城中所居之人皆为修士,焉大当家一众壮士,不适宜久留城内,明日一早,便请返程。” 焉立山一怔,这么快就让走? 这一路天寒地冻风餐露宿,他岂不知一众镖手的心思,既然赶不及回家过年,不如休整几天,去去乏,也顺道见识见识这二等城池。 “怎么,焉大当家有难处?” 感受着眼前人不怒自威的气势,焉立山总觉得低人一头。 壮着胆子道,“在下来的时候受人所托,要送一封信给一位姑娘。” “哦?不知这姑娘可有姓名?” 饶是语气不重,焉立山仍有了种被审问的感觉。 “这个……” 他十分迟疑,总觉得说出来会给那小子带来麻烦。 “不方便透露也无妨,先收货。” 没有继续追问,这人抬脚往客栈外走去。 客栈外,一溜直线,所有的马车停的笔直,像是生怕碍了谁走路似的。 这位自始至终没有报姓名的中年人一挥手,街道两旁立刻走上来一些人接手马车。 几十名镖手很自觉的退到了一边,面面相觑,默不作声,不时打量几下这些身形精壮的修士,心底一边忐忑一边暗暗赞叹。 紧接着,头车动了。 一辆辆装满矿石的马车鱼贯向前行去。 站在头车旁边的一名镖手手足无措了一会,忽然看向那名明显是话事人的中年人,急切道,“这马车可得还给我们呀,这好些都是借来的!” 焉立山一瞪眼,心道人家多给的那些银子,能组好几个这样的车队了。 中年人却向这名镖手点了一下头,没有过多的表情,却分明在说马和车都会送回来。 中年人又一个眼神扫了过去,立刻上来一名精壮男子。 “焉大当家初来乍到,所去之处不若由此人带路,也能节省些功夫。” 焉立山心口一顿,这跟他将所去之处直接说出口有何区别? 不过他确实初来乍到,要是一路打听过去,也跟直接告诉此人无甚差别,甚至知道的人还会更多。 “那就劳烦这位侠士了。” 那名精壮男子一点头,并不多言。 焉立山朝身后挥挥手,喊道,“跟着三爷进客栈休整,明日一早就返程!” 扭头给了焉三爷一个警示的眼神,这才对那名精壮男子报了个地名。 这名男子没有迟疑,立刻示意了街对面的方向。 焉立山向那名中年男子抱了抱拳,转身跟了上去。 不出意外,身后立刻传出一片压低了声音的不忿之声。 “明一早就走,连个囫囵觉都睡不了!” “三爷,这二等城池难得来一回,咱多待一天长长见识呗!” “就是,我都看见了,那人连银票都给了,银子到手还有什么可怕的,多待两天也损失不了什么!” 焉三爷目光一扫,将几十人的神情全都收入眼底。 “这个家是你们当的?!还是说大当家说话不管用了?” 众人面容一怔,又当着那名话事人的面,一时间没人敢再言语。 出门在外,谨慎是护命的第一利器,大当家会做如此决定,定然有其道理。 看着几十个人影摩肩接踵地进了客栈,一名修士走了上来。 “副统领,大世子这两日应当就到王城了,这些矿石可是要送过去?” 中年男子点了下头,“即刻送过去,虽迟了些,风云变动之下说不定那位也能找出时间来实验。” “是!那城西之部可要一起过去?” “十万人,动静太大了,眼下天帝可正在找北域的把柄,先蛰伏吧,化整为零!” “遵命!” …… 焉立山跟着那人一路来到了一座楼宇跟前。 胧仙阁。 想起那小子所说,红楼是卖艺不卖身,焉立山当即对楼内尚未谋面的姑娘多了几分敬重。 待站到那名女子身前,他才算领悟出来为何为名为胧仙。 香气弥漫,珠帘玉翠的房间内,一袭红色薄纱垂落在地,将内外隔绝开来,薄纱朦胧,一个女子影影绰绰,袅袅婷婷坐了下来,仙姿妩媚更令人遐想。 “听说,阁下特意来寻奴家?” 好听的声音从薄纱内传出来,焉立山心头一颤,纵使到了这把年纪,心竟然也痒了起来。 “在下受人之托,特来送信,不知姑娘可是花魁梧桐?” 淡淡的笑声传出,柔美穿肠,“我是梧桐,以前是花魁,现在不是了,写信之人,当是许久不曾来过了。” 焉立山低着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知晓刚刚那一问算是揭了这名女子的伤疤。 “可知写信之人名讳?” 见外面的武夫低头不言,女子又换了个问题。 “呃……此人姓鱼,名飞镰。” 焉立山话音刚落,女子便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你说他叫什么?” “姓鱼,鱼飞镰。” 女子立刻顿住了,扭头看向一旁侍立的婢女。 婢女走出,纤纤手臂一伸。 焉立山立刻会意,忙从怀中掏出了那封信。 女子飞快的拆开了信,便是红纱遮掩,焉立山也看出了些许迫不及待之意。 “多谢阁下千里迢迢来送信。” 阅信许久,女子站起身,朝着焉立山盈盈一福。 一旁的婢女立刻拿了一个小巧的锦囊出来,“辛苦阁下了,一点心意,请收下。” 焉立山赶忙摆手推辞。 婢女却将锦囊兀自往他手中一放,福了福身,便又回到了薄纱之内。 “信已送到,奴家不胜感激,这边厢还有客要迎,请恕梧桐不能相陪了。” 焉立山连忙点头,“姑娘自去忙,在下所托达成,这便也回了。” 梧桐再一福身,转身向室内走去。 被那精壮男子带出这处红楼,焉立山有些晃神。 想不到那小子竟在这样的地方逍遥过,看着像只雏鸟,没想到却是流连花丛的老手了…… 梧桐一入了室内,立刻挽过婢女的手,“快去给城主报信,二殿下真的在外头,白马仙阁的传言不虚!” 婢女满脸惊疑,“姑娘,好多人可都是看着二殿下进了赤地的。” “不管有多少人看到,这信是做不了假的。” 她将信纸摊开来,“这气息、这笔迹,不是二殿下又是谁?” 第208章 抗命不尊看会不会收拾你 婢女不消片刻,便到了念心城城主府。 城主洪钧一听婢女所言,噌地站了起来。 “信在何处?” 婢女立刻双手上呈。 还没接到手里,洪钧就感受到了那小子的气息,再看那龙飞凤舞的梧桐收三个字,几乎可以确凿无疑了。 他眉宇紧蹙,重重疑虑在心间滋长。 当年护送二殿下前往赤地的护卫有不少就出自念心城,几十双眼睛清清楚楚的看着那位纨绔子进了绝地,怎的又会出现在末等城池? “那镖局头领带过来!慢,本城主亲自前去!” 洪钧话音落,人已向外走去。 婢女连同四周侍卫急忙跟了上去。 城中银装素裹,几人踏空而行,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离城门最近的那座客栈。 七八道身影一落地,四周立刻跪倒一片。 洪钧挥了挥手,满脸肃然地踏进了客栈。 焉立山刚刚回到客栈,连口热乎茶还没喝上,就被先前的那名精壮的修士喊了出去。 他正纳闷,就被带到了另一间房,许是平时当家又走镖的缘故,他心底忐忑,却也没有任何畏缩相,而是步履阔然的跟着那人进了屋。 视线轻扫过两侧的侍卫模样的几人,抬头就见一名身形更加魁梧精壮的男子站在眼前,面容肃穆,不怒自威。 他心头一紧,莫名的就想到了那封信,莫不是真送出问题来了? “说说那小子!” 洪钧的声音低沉,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威严。 纵使焉立山个头比他高,块头比他大,仍还是感受到了一股威胁,似乎他的每一个眼神,说出的每一个字都会被严厉的审视。 心里斟酌了一番,他将鱼飞镰如何到的乌雁山下,又如何被解救回自家镖局,加上从自家媳妇那听到的一些事情,悉数告知了眼前之人。 “是从空中降落的?陆地龙积水?!” “是。” 焉立山回答的很规矩。 洪钧紧蹙着眉头,寻常百姓或许会认为那是偶然发生之蹊跷事,但身为大修士,在场之人都知道,所谓的陆地龙汲水未必生成于自然,很可能出自人为。 而若是人为,那就说得通了,沧溟大陆虽界域实力一般,却并不缺少顶尖大修士,若遇上个什么超然物外的,有这样的能力将他送出绝地也未必不可能。 “他出现的事有多少人知道?” 焉立山又一顿,莫名升起了一股会被杀人灭口的心悸。 “整个镇上的人都认识他。” “……” 洪钧着实没想到,自己是什么情况自己没数吗?在那么远的地方竟还敢招摇?现在想灭掉北域、灭掉渔阳世族的人多的数不清,白马仙阁找人的传言传的喧嚣尘上,整个北域的暗探却也只是暗戳戳的寻找,从未大张旗鼓,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担心传言成真,要以最快的速度把真宝贝捂在别人看不着的地方吗? “你等即刻返程,途中不得停留。” 焉立山一惊,先前让他明日一早启程就已经很勉为其难了,当下又要即刻启程……这些人是把他们当修士了不成?! 他刚要说话,就见眼前之人一双凌厉双眸看向身侧侍卫,语气冷的没有一点温度。 “捂住了,任何人不得泄露半个字!” “是!” 侍卫躬身抱拳,神色肃然。 焉立山刚进门时的那一点点豪气,顿时消散殆尽。 在这些随便一巴掌就能将乌雁山轰成碎土渣的大修士面前,他一介武夫,实在微末的不值一提。 “走吧,这就收拾去。” 先前那名精壮修士走了过来。 焉立山当即点了下头,转身就向外面走去。 不出意外,几十个修士立刻炸了锅。 “还让不让人活了?当我们是修士?我们得吃饭得拉屎得睡觉……当我们跟修士一样,可以不吃不拉不睡?!” “如果诸位不走,在下不介意将诸位永远的留在这儿。” “嗡。” 武力是最能让人臣服的,尤其是在当下这个时候。 精壮修士纹丝未动,整个房间内。却瞬间充满了一股巨大的压力,宛如千钧山脉压在了众人头上。 “啊啊啊啊……” 一片惊惧哀嚎之下,几十道身影全都趴在了地上。 焉立山大惊失色,赶忙跪了下来,“这位侠士,大伙儿只是太累了想多歇息一日而已,并没有抗命不遵的想法,还请大侠士饶命!” 精装修士斜眸瞥向矮了半截的焉立山,冷森森的,“半刻钟,收拾好所有的东西,若有违逆,杀无赦!” “是是是,在下尊令,绝不会超过半刻钟……” 焉立山是真的怕了,人家一个手指头没动就将他几十个兄弟压的站站不起来,鬼哭狼嚎,若是动了杀心,他相信,同样一个手指头不用动,他们就能被送上西天。 不到半刻钟,几十名镖手全都收拾妥当。 一群人惊惧的跟着焉立山,走出了一间间屋子。 此时那名被钦点的侍卫已经守在了院中,精壮侍卫朝那人重重一点头,院中顿时微芒四起,一道道肉眼不可察的力量须臾间将几十人包裹了起来。 “嗡” 微芒顿时消失不见,原本挤满了半个院子的武夫也同时消失。 然而,在寻常百姓看不到的夜空中,正有几十双眸子惊惧又惊喜的看着眼前过眼云烟一般后退的景致。 他们正在空中飞,空中飞呀,像燕子一样飞翔,还不用扇翅膀…… 这经历够吹一辈子的了,就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活到讲故事的那天。 东方露出一抹微弱的鱼腥白,飞行了半个晚上的一众镖手,神不知鬼不觉的降落到了镖局的院子里。 佟大娘习惯了天不亮就起来练功,这些日子因着教渔阳飞廉练枪,那小子起的早,她更是不能落后。 两人几乎同时打开了屋门,却全都怔愣在了当场。 “这是……当家的,你们回来了?!” 佟大娘惊诧的奔向院子里。 渔阳飞镰却瞬间明白了过来,他的信送到了。 接他的人,到了。 缓缓步出屋子,他扫向几十道人影,搜索那个最有可能的面孔。 “二殿下,属下是洪城主的侍卫,受令送几位镖局之人回乡过年,形势特殊,属下就不现身了。” 刚踏入雪中,耳边便传入了一道传音。 渔阳飞镰不动声色扫视着四周,他的修为还无法传音,只能用眼神示意,他有话要说有问题要问。 那名侍卫却仍没有现身,仍是传音道,“眼下乃是北域存亡之秋,无论王城还是其他城池对二殿下来说都太危险了,城主已经将发现二殿下的消息传向沧澜王府,在未得到王爷授意之前,还请二殿下在此处再委屈些时日。” 渔阳飞镰更加急切的张望向四周,连眼前盯着他的几十道面孔也没有理会。 “属下这就离开了,二殿下保重。” 渔阳飞镰一听,更加着急,当即大喊起来,“你说存亡之秋是什么意思?出来,把话说清楚!” 侍卫一咂舌,二殿下真是……让人没办法。 但他没办法的办法,就是继续隐在暗处,不出声,不现身。 “出来呀,连我的话你都不听?” 一众镖手立刻神色大变,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送他们回来那人要听这小子的?! “出来呀,你以为我看不见你,你就能一直躲着了?早晚我会回去,也早晚会查到你的姓名,你就等着,抗命不尊看洪钧会不会收拾你!” 侍卫听着这话,摇了摇头,还真是会扯虎皮做大旗。 算了,他的任务已完成,按大世子爱惜士卒的性子,想来定不会计较今日之事,说不定还会训二殿下一顿。 想到眼前嚣张的纨绔子低头委屈挨训的模样,他就笑了起来。 第209章 让我家里人来接我 渔阳飞镰喊了好一会仍不见有人现身,顿时有些气急败坏。 这帮家伙明摆着是欺负他修为不够,寻不出他们的气息所在。 “飞镰,你认识送我们回来的那人?” 焉立山紧紧盯向渔阳飞镰,脸上既有探究,又有不可置信。 “焉大叔,我没看到送你们回来那人……” 渔阳飞镰如实回答道。 在场之人眨着眼睛,面面相觑了一会,终于出来一个人,正是焉三爷。 “那些人都身形精壮,有一个跟我差不多个头,留将军须,胡子挺黑,到这儿……”他比划了一下,“砍刀眉,眉间有道悬针纹……” 焉三爷其实想问的是在客栈时给他们银票的那人,可他形容的越细致,渔阳飞镰却听得越迷糊。 “焉三爷爷,念心城那么大,我其实认识的人也不多,我多半都是在红楼和赌坊里混……” “那你有没有见过那个人,肩宽背厚,十分魁梧,比我高半头,这人往那一站就有一股威势,让人半点反转的心思都没有……” 焉立山接过焉三爷的话头,问起了在另一个房间遇到的那人。 渔阳飞镰皱着眉头想了想,肩宽背厚? 他虽不精于修炼,但对修炼体魄的一些法门还是略知一二的,能够得上肩宽背厚这种词的多半是体修,至少也是跟体修沾边的。 “不会是洪钧吧?” 语气充满了疑问,连他自己也不确定。 “不知道名讳,只知道穿的很富贵,身旁站的侍卫看着都很厉害。” 焉立山补充了一句。 “那可能就是洪钧,也可能是别人,我认识的人不多,只能想起他来,其他的说不好。” 渔阳飞镰摇着头,似乎对认人这件事很苦恼。 “焉大叔,您是不是把我的事告诉他了?” 焉立山心底一虚,天可怜见,当时他确实想瞒着来着,一见那人的气势,他连半点隐瞒的心思都没有了。 “他问起你来,我想着你家在二等城池,又是高门大户,十有八九他知道你家里人,所以我就把你的事儿跟他说了。” 这其实是他一路上说服自己的理由,在面对那人时,他压根儿就没想到这些。 一想起这点,他就有些愧疚,也是见过多少大场面的人了,怎么面对那人时竟怂的像个草包? 渔阳飞镰听完,拧着眉头想了想,“你们这一路上有没有听过什么传闻?比如对北域不好的事情,或者对沧澜王城不好的?” 在场几十人都是一惊,有人看向佟大娘,惊讶道,“我们还以为咱们这小地方消息闭塞,听不到音儿呢。” 渔阳飞镰一惊,“真有对北域和沧澜王城不好的事情发生?” 看着鱼飞镰紧张的神情,焉大叔与焉三爷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相同的猜疑。 “天刚亮,咱们进议事堂说话,别在外头杵着。” 焉立山话音落,立刻带头往一楼中门走去,同时给了佟大娘一个眼神,“你辛苦些,这个时候包子铺应当开张了,让他送些吃得过来。” “哎,我这就去。” 看着当家的和一众镖手全须全尾的回来,佟大娘别提有多高兴了,可她在人堆里找了一会也没见到大儿子焉长海,心里忐忑不安,当家的却又一脸平静,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小子身上,她只能安慰自己可能是忙别的什么事去了。 几十个人影呼啦啦全进了议事堂,楼上的焉长薇焉翠花也被吵醒了,披着衣服就跑了出来,等看到镖手们的尾巴,立刻飞冲了下来。 “爹,你们回来了,看来这一路挺顺利!” “爹,大年下的,有没有给我们带什么宝贝啊?” 两个丫头围在焉立山的身旁,晃动着他的肩膀,满脸关心与喜庆。 “你们俩没洗脸也好意思出来见人?” 焉立山嗔怪了一句,“去帮你娘提包子去。” 两个丫头抿着笑,满脸羞赧的退出了堂外。 整个议事堂约有十几条凳子,也只够坐二三十人,剩余的大多数镖手则站在堂后。 “我们到第一座三等城池的时候,还没太留意,雪太大光顾着赶路了,大伙儿累的沾枕头就着。” 焉立山慢慢叙说起一路的行程,还时不时的打量着渔阳飞镰。 “后来到了灵珠城,打尖的时候才听别人说起来,说神域派人来给了沧澜王好几颗宝珠,是很名贵的修炼珍宝,说沧澜王出关必死!还说沧澜大世子今年给天帝送年礼是羊入虎口,怕是有去无回……” 渔阳飞镰心口一跳,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为何说我父王出关必死??” 焉立山和在场之人全都双目大睁,大惊失色,父王?! 不知是被惊呆了,还是怎么了,在场镖手竟无一人出言询问。 又与焉三爷对视一眼,焉立山强压下心中的惊讶,“我们也听不太明白,为着不引人注意也没敢多问。” 渔阳飞镰怔怔地坐在凳子上,整个背都塌了下去,好像被抽去了精气神,“还有别的吗?还听说别的了吗?” 焉立山张了张嘴,又咽了口唾沫,“我们到达念心城的前一两日,又传出消息说沧澜大世子回来了,平安回来了……只是再没听到过沧澜王的消息。” 话说完,他便紧紧的盯着眼前的小子,小心翼翼的审视起来。 他只是冒了个想法,这小子竟轻易把那层盖子揭开了,却让他更加难以置信。 难不成他龙腾镖局真住了个王公世子进来? 他能冒出这想法,也是因着名字,电光火石之间,突然就将听到的消息合到了一起。 鱼飞镰,渔阳飞镰,只有一字之差,又被那么大的人物过问。 “还听到件事情,”焉立山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有个叫白马仙阁的,还是什么仙阁,在寻找沧澜二世子,就是那个渔阳飞镰……” 他盯着面前年轻人的脸色,似乎想抓住每一道蛛丝马迹。 “别人都说沧澜二世子进了赤地了,有去无回,可也有人说,白马仙阁是超一般的大势力,在沧溟大陆打探消息是数一数二的,他那里能透出风声来,这事情就必定有几分真。” 渔阳飞镰眼皮跳了两下,脑海中瞬间冒出一个身形壮硕,浓妆艳抹的老婆子,又想起他被摆在台上拍卖的情景,接着又想起了那个穿绿衣的女子,他的好兄弟…… 思绪像毫无章法的笔触,想到哪里便勾勒到哪里,描绘了一番鹰不落城外的封杀大阵之战,又回想起云苍爷爷护他时的情景,以及在那片暗红大雾中与魂王面对面博弈的场景…… 他噌的一下站了起,两道眸子怔怔的看向前方,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嘴唇不停的颤动着。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焉立山也站了起来,一只手扶上渔阳飞镰的手臂,“飞镰,大叔心里有一千一万个疑问,可没办法问出口,你要做什么大叔都支持你,但你可千万不能冒险,大叔只会些拳脚功夫,关键时候怕是护不住你……” 渔阳飞镰扭头看向焉立山,又看看焉三爷以及整个议事堂内的众镖手,“有一个人,他将我困在了此处,我出不去,这一点佟大娘和镇上的许多人都知道。大叔,送你们回来那人怕是真的走了,我能否再麻烦你们一次,替我送信到沧澜王城,让我家里人来接我……” 焉立山呼吸一顿,他不是不想帮忙,可他才刚回来,还是被那般大人“押送”回来的,他实在没多少胆量再闯一回一等城池! 第210章 活下万中之一 看到焉大叔的神情,渔阳飞镰立刻意识到他有多强人所难。 这是去往一等城池,又是在大年下。 “刚刚的话,大叔就当我没说吧!” 他呼出一口粗气走了出去。 等他咣当一声关上货栈大门,议事堂立刻如烧开的滚水,顶开了壶盖。 “大当家,这小子的身份是不是不一般啊?” “他刚刚说父王,他不会是二世子吧?!” “真有可能,还记得灵珠城吗,全客栈都说那二世子是个废体,废体是什么,不就是不能修炼吗,再看看这小子,可不就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干啥啥不行?要不然依着他们家那门第,怎么会让他一无是处到现在……” 众人议论纷纷,仿佛发现了什么诡秘轶事。 那边渔阳飞镰出了院子,一路向东。 途经包子铺,一声欢笑从里面传了出来,是焉翠花,有些少年不识愁滋味的丫头正在猜他爹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渔阳飞镰闷着头恍若未闻,向东出了镇子直奔打谷场,他没有向先前一样转向乌雁山,而是继续直行。 一个时辰后,他终于停了下来。 不是他不想走了,而是他走不了了。 前面一堵摸得着看不见的无形墙壁阻隔着他,再想迈出一步都是奢望。 “吕沅泽!” 他冲着天空大吼。 苍茫天际,只有呼啸的北风。 “吕沅泽!你给我出来!” 北风卷起四周杂草与碎雪卷了过来,仿佛在嘲笑这个仰天呼喊的年轻人。 一股怒气噌的窜上渔阳飞镰的心口,他紧咬牙槽,目露凶光,俊逸的面容渐渐变得狰狞。 “嗡!” 他狠狠挥出一拳,打在了面前的结界上。 拳头落处,一圈圈的波纹缓缓颤动绽开,可也只持续了片刻,便归于平静。 “啊———” 他愤怒的张开嘴,大吼一声,两只拳头再次挥出,将全身的力气打向眼前的结界。 “嗡、嗡、嗡……” 结界不停的颤动着,闪烁着波影般的光华。 “吕沅泽,你给我出来……” 愤怒的面容,挥舞的拳头,发了疯一般不停地打向接天连地的结界。 万里之外,一片赤茫茫的浓雾中,一个赤面白眸面如枯树皮的身影肃身而立。 他的身后站着大片同样赤面白眸的身影,这些身影如士兵一般整齐排列,由近及远,一排挨着一排看不到边际。 而在他的身侧,一道结界正发着微光,结界中一个愤怒的年轻人正挥拳打向无形的空气…… “这是本尊的诚意。” 魂王看向不远处的大红衣,“是否将人接回,端看你们的决定。” 迟长夜双手负背,折扇随着手指动作上下晃动,忽然折扇一停,“神域使者还未离开,当下并非接回他的好时机。” 他眼眸一动,瞥向一侧的雪白身影,这身影乃是一具魂体,却不似魂王的魂体大军,而是只有腰部以上有人形,腰部以下似彗星一般拖着长长的尾巴,在这赤茫茫的大雾中发着白色光芒。 “既然同仇敌忾,自今日便同生共死,先说好,一旦进入那大阵,可没有回头路可走。” 迟长夜的语气异常冷峻。 “这不需你提醒,已经死过一次了,还怕第二次不成?”半身魂体薄唇微张,白面白眸白唇,看着比魂王的形态还要悲惨。 “禁锢在这死地数万年,无论踏向何方都是生路,唯独裹足不前乃是死路。”魂王的声音有些刺耳,却异常坚定。 “既然如此,那便上路吧。”迟长夜说完转身向一处山脉掠去。 魂王看了看仍在挥拳打向结界的年轻人,枯败如老树皮的面容没有任何表情。 “想走出来,就努力修炼,没本事打破桎梏只能怪你自己没本事!” 渔阳飞镰一惊,挥舞着拳头立刻停了下来。 “吕沅泽,北域危在旦夕,我的父王与娘亲不知近况如何,你若还想让我帮你,就放我回去!放我回沧澜王城!” “哼,”半空中传来一道冷哼,“你回去又能如何?你可知神域使者已降临北域?本尊在这绝地都知道他们要对渔阳氏动手了,你回去也不过平白送命罢了。” “那也可以和我的家人死在一起!”渔阳飞镰怒吼道。 “可惜了,不能让你如愿,你还有重任在身。”半空中的声音仿佛有些不耐烦,“好好在此修炼吧。” “在这鬼地方怎么修炼?!这里灵气稀薄,薄到近乎没有?你让我怎么修炼?!”渔阳飞镰再次愤怒大吼。 可空中出了风声再没有回音。 “吕沅泽!吕沅泽!……” 他不停的仰天大吼着,面容越来越激愤,“把我扔在这里,与自生自灭有何分别?若真想让我好好修炼,就送我去一个灵气充裕的地方,在这种地方,我能修炼出什么来?!……” 可任凭他怎么呼喊咆哮、捶打那道结界,空中再没有声音传来。 他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不知道他的父王与与娘亲如何了,也不知他的大哥去天帝城一遭有什么样的遭遇?是否有被为难…… 枯坐了不知多久,泪水已被北风吹干,渔阳飞镰爬了起来,先前在那山洞中的种种,他已清晰无比的记了起来,如今他所倚仗的三座大山恐正遭受灭顶之灾…… 他的安稳人生,已离他越来越远。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经过二十多日的苦练,他的手掌已结出了厚厚的一层老茧。 “没错,洪钧也是体修,炼气并非唯一的提升之路,既然经脉瘀阻不通,那就接着炼体!。直到炼成钢筋铁骨!” 渔阳飞镰一咬牙,牙齿咯咯作响。 云苍爷爷还在赤地,如果最疼他的人都没了,他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回吧,练体,练枪! 当他一步一步往乌岩雁镇返回时,万里之外的那片绝地,正有无数魂体掠向腹地处的一座山脉。 而在这些魂体的最前方,则是魂王与那半身雪白魂体。 不消片刻,魂体大军便紧随魂王来到了一处山洞前。 山洞的四周涌动着奇异的纹路,似禁制一般。涌动着杀气。 “只有一刻钟的时间。” 山洞内传出一道苍老的声音,正是被禁锢在三尺之台上的渔阳洵。 “超过一刻钟,大阵必有反应,神域也定会察觉。” 魂王深吸一口气,白眸微微眯起,“能进多少是多少!造反也要看造化。” 迟长夜看了看魂王与那半身魂体,脚步慢慢迈到了洞口处,双目灼灼的盯着两个似人非人的家伙。 “一刻钟。” 话一落,他一脚踏在了奇异纹路上。 纹路巍巍一晃,涌动的气息竟弱了下来。 “走!” 魂王一声令下,身后整齐排列的无数魂体争先恐后地掠向山洞之内,洞口处只见残影,不见身躯。 洞口之中渔阳洵盘坐在三尺之台上,双手前探,磅礴的结界将地面开出一道通道,一道道残影掠入通道即消失不见。 而在通道的最深处,一座浩瀚大阵赫然盘亘在地底,阵基纵横交错,像首尾相连的蛀虫牢牢攀附在地底的土地上,汹涌的能量如滔滔奔涌的大海之水涌向阵法的某个地方。 如过江之鲫的魂体被结界通道直接送向能量奔涌的方向…… “这阵法本是为那小子打造,奈何他空有体质,却无扛住绞杀之力的体魄,你等虽灵智不全,却亦是为渔阳氏、乃至整个凡界修士……赴死……” 渔阳洵将传音送入通道。 因着阵法之力,会让这些魂体恢复些许的意识,他们曾经都是沧溟大陆的修士,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来到赤地,葬身于此,他不想让这些无知无觉的魂体覆灭得如蝼蚁,仿佛理所应当一般。哪怕只有瞬息,他也想让他们知道是为谁而化为虚无,又是谁会承他们的情…… “啊啊啊……” 汹涌奔腾的能量中,所有魂体忽然嘶吼起来,浑白的眸子渐渐出现了黑色瞳仁,瞳仁闪着光亮,如神志回归一般看着四周…… 巨大的痛苦绞杀着他们的体魄,一些魂体在神志恢复的瞬间即覆灭为虚无,没入奔腾的能量中…… 一些魂体则在蚀魂的痛苦中不停嘶吼着,神智却愈发清明,并坚毅而坚定…… “只要能活下万中之一,便离踏上曳落河与长阳山又近了一分!” 第211章 你可甘心? 忽然,结界通道内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渔阳洵凝目看去,竟发现大阵的炼化速度与强度竟变成了先前的数倍!几乎所有进入其中的魂体都被阵法之力瞬间绞杀。 “为何会发生此种异变?” 他单手一挥,魂体飞入的速度立刻降了下来。 惨叫声仍在继续。 “一刻钟马上到了。” 迟长夜提醒道。 “二哥,可知活下来多少?” 法诀不断翻飞,渔阳洵奋力控制着结界通道,语气十分凝重,“扛过阵法绞杀的,不足十人,也不知之后能挺多久。” 迟长夜眉宇一蹙,“进去了怕不止万人,竟只活下来不足十人?!这近乎……全军覆没!” 洞府外的魂王闻言面容一肃,“怎么可能,这是本尊精心锤炼过的魂体!” 迟长夜不客气的泼了盆冷水,“这也是神域精心打造的大阵。” 瞬间,几人都沉默了。 “本尊亲往!” 一道男声传来。 迟长夜与魂王立刻转头看了过去,这是这位大能来到此处后第一次开口。 迟长夜眯了眯眼眸,抬起下巴道,“迟某自然希望有大能之身能前去压阵,不过迟某也不想匡弄于人,这大阵能将整座界域的能量吸收、传送神域,其中的炼化之力绞杀之力非寻常体魄所能承受,而阁下……又是魂体,正是大阵所炼能量的来源!” 简单几句话,劝退的意味十分明显。 炼化的就是魂体,魂体进入其中,岂非自寻死路?! “本尊本就来自神域,对此等阵法的运转方式了如指掌,此处怕是只有本尊才能与之一搏生死。” 魂王万年不变的面容,瞬间惊异万分,“你果然来自神域,只是不知,阁下来自哪一脉?” 半身雪白的魂体看了看赤面白眸的面容,“老祖九脉之一,先于你洞冥一脉而亡。” 魂王大惊,“你是……” 雪白魂体并未接话,而是将面容转向迟长夜,“给本尊开路。” 迟长夜没有犹豫,踏在波纹上的脚未动,身躯却向后仰了一下,眸光看向魂王。 魂王注视着雪白并只剩半具身躯的魂体,肃然道,“天道不仁,阁下一定要撑下来!” 他一抬手,涌入洞府的魂体立即停了下来。 “嗖” 一道白影闪过,半身魂体没有丝毫停滞,掠入了洞府内的结界通通道中。 渔阳洵再次凝目看去,只见半身魂体进入其中,阵法的炼化之力瞬间向其扑了过去,雪白的魂体气势不减,如彗星一般的尾巴竟直接伸向一处关隘。 “嗡嗡……” 关隘发出巨大的颤鸣之声。 渔阳洵一惊,这人竟在吸收大阵中的能量! 雪白魂体双臂挥舞,手掌翻飞,涌动如滔滔浪潮的能量随着他打出的奇异法诀,轰然涌向他的半身魂体。 “嗡嗡嗡……” “啊啊———” 刮关隘颤鸣声、魂体嘶吼声、大阵运转声……顷刻间震耳欲聋,连此处的界域土地都开始震动。 忽然,渔阳洵双目一跳,只见巨大的能量加持下,那半身魂体竟缓缓延伸出了下半身,原本的半身魂体已凝聚成一具高大魁梧精壮的全身魂体,通体雪白,发着刺眼的白光。 “朔凤重生诀!” 雪白魂体大喝一声,身躯两侧瞬间出现了几十条手臂,每一条手臂都在掐着一道法诀,手臂越来越多,奔涌的能量渐渐从无序涌动的潮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阴阳漩涡! 旋涡从头到脚将魂体包裹了起来,以渔阳洵的探查能力居然探不出其中的形势。 “一生心脉!” “二生骨血!” “三生经脉!” “四生朔凤之躯!” …… 随着一道道中气十足的暴喝之声,不同的法诀不断从阴阳旋涡中冲入冲出…… “轰!” 阴阳旋涡突然从中间震开,向四周绵延几百丈,形成一个更加巨大的旋涡,而在旋涡的正中央站立着一个赤身裸体的高大身躯,高鼻深目,墨发飞舞,滔滔的能量随着他的掌控奔涌向他的身躯…… 渔阳洵目露惊异,如此磅礴的能量若被他一人吸收,很可能会被神域发现。 “阁下重塑肉身,老夫甚慰,只是利用阵法能量重塑境界,还需细水长流,一旦被发现异常,恐将功亏一篑!” 此人蓦然转身,四周涌动的能量顷刻间附上他的身躯,如流水一般幻化成一身精致典雅的衣衫。 “谢阁下提醒,不过余某心中有数,阁下不必担心!” 姓余? 渔阳洵拧眉思考了起来。 那人淡淡一笑,“我来自神域九脉,无妄一脉,便是五万年前遭了无妄之灾的一脉。” 渔阳洵瞬间想了起来,“那曳落河中漂浮的巨尸……” “正是无妄一脉老祖!” 渔阳洵瞬间了然,心中亦安定下来。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此人未必会帮渔阳氏族,却一定会像他渔阳氏族一样,打上神域,掀翻那片高高在上的界域。 “告诉吕沅泽,莫要再白白牺牲那些魂体,余某会将阵法能量释放出一部分,足够他们提升实力了。” 顿了顿,此人又道,“莫让你那曾孙靠近神域使者,碧血龙心气息太强,必定会被发现!” “此外,那小子不适合炼气,而适合炼体,从凡夫武道入门更易登堂入室,塑造绝世之躯!我曾收过他的两滴精血,他日必还于他!” 偿还精血,纵使渔阳洵经历数万岁月,阅尽人世沧桑,当下也忍不住心中澎湃。 精血,凝聚着一个人的魂力、魄力、念力、境界之力,甚至是气运,得高手的一滴精血可以让寻常修士平步青云,修为扶摇直上。 而此人来自神域,又以整个沧冥大陆的能量为根基,他的一滴精血堪比神凡两界最昂贵的修炼之宝。 以渔阳飞镰的废体之姿,能得他的精血相助,将来成就必不可限量。 “老夫替我那曾孙儿谢过阁下了!” 渔阳洵郑重一揖。 “一刻钟的时间早已到了,解除通道吧。” 话音落,此人转过身躯向阵法深处走去。 渔阳洵没有丝毫犹豫,抬手间结界通道瞬间化为无形,洞府之内也恢复了往日的情景。 “二哥,他一人在阵法之中,怕是不妥……” 迟长夜快步冲进洞府,看着光秃秃的地面神色布满担忧。 那阵法之中可是整个沧溟大陆的能量,如果被一人独得,修为定会一日千里扶摇直上,而一旦此人心向神域,那他们岂不是为自己培养了一个强大的对手! “我知道无妄一脉,在九脉夺权的斗争中被联手覆灭了,他们的仇恨只怕比我等还要重上几分,他有心借助大阵之力重塑境界,我等想拦也拦不住的,不如成全了他,反攻之时也能多到助力。”渔阳洵摆了摆手,似是提醒迟长夜无需太过担心。 “他说镰儿适合练体?”迟长夜没有再纠结阵法能量的事,而是问起了那人的提议。 渔阳洵点了点头,有些感慨,“是啊,一叶障目,练气而起的世家竟忽略了后世练体,倒也亏了魂王将镰儿扔到那么远的地方,既躲过了神域使者,又无心插柳的开始了武夫之道,如此甚好,比圈在你我二人身边灯下黑强多了。” 说完他又看向洞府之外,“那人所言,想必魂王已然知晓,我等虽来处不同,却目标一致,渔阳洵还望日后能与魂王精诚合作,早日报这蚀骨之仇。” 魂王眯了眯眼眸,毫不避讳道,“神凡殊途,大仇得报之后,恐又是新一轮压制,渔阳洵,你可甘心?” “呵呵,”渔阳洵笑了一下,“神域虽名为神域,不过是披了神的外衣,实力强横了些,功法超然了些罢了,等到凡界修士觉醒,神龛是否仍为神龛,还要看凡界修士认不认!” 第212章 骷髅大军 魂王听罢,没有再言语。 乾坤未定,一切皆有可能,无论是他还是已进入大阵之中的那一位,都不会轻易放下神域的统治之权。 无妄一脉,余姓,看来并非嫡之血亲,只是…… 魂王微阖眼眸,面颊紧绷,当年洞冥一脉为了自保,也参与了对无妄一脉的血腥压制,往事不会轻易翻篇,何况是灭宗之灾,日后很可能会清算。 想到这,他看向身后整齐排列望不到边际的魂体大军,宛如老树皮一样的面容松弛了几分,他已有根基,何惧? 迟长夜静静感受着洞府之外的气息,面容冷峻阴沉,直到所有的气息远去他才看向三尺之台。 “想不到那人的身份竟如此显赫,如此也让一开始就各怀心思的结盟如沙筑之堤,轻易便能一触即散。” 渔阳洵不置可否,“至少眼下是一条阵线,打上神域这个目标轻易不会改变,仇也罢恨也罢,利益争夺也罢,都要在踏上神域之后,而要改变凡界的地位,紧靠渔阳氏与你我几人是远远不够的,能保住咱们的后代,这一趟刀山火海,纵灰飞烟灭也值了。” 迟长夜点了点头,“不知长策怎么样了,神域使者是否有为难他?” 渔阳洵沉重的叹了一口气,“我最担心的,是神域如当年对待谦儿一样对待常策……” 迟长夜一惊,“若真是如此,那长策当没有多少时日了。” 洞府内的气息瞬间凝重起来。 “二哥,以你之力,传信回去应当不会轻易被发现。” 渔阳洵摇了摇头,苍老的面容覆上了一层悲怆,“风险太大了,你我二人的气息纵使过去几万年,神域之人怕也能瞬间辨出。” 迟长夜也仰面叹息,“一身本领,却被困在这绝地做不了任何事,眼睁睁看着后辈赴死却拯救不了……” 他面容冷肃,双眸射出无尽的仇恨,“若真是人死如灯灭也就罢了,死了之后元魂与本源还要被炼化,变成他们提升境界的能量!而提升境界之后,又是对凡界更加丧心病狂的倾轧……” 迟长夜越说越气,他牙槽紧咬,下颌紧绷,心中的怒意与恨意不停地上涨着。 凡人羡慕他们是修士,可以飞天遁地宛若神只,却有几人知道他们不过是待宰的羔羊,无论修炼的多厉害都免不了被盘剥的命运。 “长策若身死……” “按计划行事。” 洞内的气息凝重、悲怆,又充满了隐忍与克制。 “历尽千辛才取到那颗心脏,历经三世才在渔阳氏子嗣中焕生,镰儿的体魄必会有觉醒的那日,所有的苦难也必会有洗雪逋负的那天!” 渔阳洵看向石台前方,犹如看向并不遥远的未来,满是沧桑的眸子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魂王很快回到了自己的大本营,一片被赤茫茫大雾包裹的广阔山地,只是山地中寸草不生,除了他,就是各种境界的魂体。 而在山地的边缘,是一座高耸的木质楼宇,幸存的几十个囚徒谨慎的活动在方圆不足五里的范围内。 “若能将那个小子收服,境界定会超过所有的魂体。” 魂王透过赤茫茫的大雾看向楼宇之下。 楼宇下方,一个衣衫褴褛的身影正挥舞着一柄长刀,看上去十分寻常的刀法,竟在此人的舞动下,散发出强横的气势。 而在此人一侧,一个胖胖的身影正双手负背,审视着练刀的年轻人。 “哪个营的?” 忽然,一道传音传入了舞刀小子的耳中。 衣衫褴褛的身影一顿,看向胖乎乎的身影,“晚辈,兵字营。” 仆固云苍顿时了然,刚到此地时他没有太留意,重塑肉身之后他便察觉出这小子的身上有一股独特的气息,与太白山九字营非常相像。 “你仍在金丹境,为何成了囚徒?” 仆固云苍又传音问道。 “路见不平,坏了律法。” 简短的回答,却将事情始末交代的十分清楚。 仆固云苍点了点头,九字营的金丹士经常要外出执行任务,若是经过末等城池,又出手了,各级镇守城守会很乐意将这种人收入牢中,沧澜王虽看起来脾气不显,治政却十分严格,修士欺修士他不会管,但若修士欺凡夫,所有的处罚一概从严从重,而被抓住的修士几乎都被发配到了赤地,切身品尝何为十死无生。 “金丹刀诀,可还能打?” 郝粮年点了点头,长刀一挥,身上的气息顿时肃杀万分,与以往迥然不同。 寻常的刀法讲究身法如猛兽搏杀,步法如老树生根,出刀则虎虎生风,而金丹刀诀则讲究身如游龙,步如跃鲤,出刀破风无声。 楼宇之下寂静一片,刀出无痕,身余残影,随着刀诀愈发凌厉,郝粮年身周气势暴涨,境界虽只是金丹,威势却俨然可跨境作战。 浓雾的另一侧,魂王白眸生辉,满脸皲裂的纹路勾出一个兴奋的弧度。 “好小子,不错!让本尊想一想,是将你变成魂体随侍左右,还是将你送去给那小子一同修炼。” 浑白的双眸阖了阖,今日,他向迟长夜亮出了那个小子的位置,一则显示他的诚意,二则展示他的手段,纵观赤地形成三万余年,还没有哪个修士能将人送出去,纵使迟长夜与渔阳洵两人都做不到。 而他也丝毫不怕被他扔出去的那小子失去掌控,多亏了姥姥山的老太婆,让他手中有了两张王牌,一个末等城池炼体,一个在尸山血海炼气。 想起炼气的那个小子,当真让他惊讶,想不到迟长夜当年竟隐藏了那么多手段,可惜了,到被封赤地都没用上。 唇角的弧度由兴奋变成了嘲讽,当下心念起,双眸合。 当双眸再度睁开的一刹那,眼前之景瞬间变成了赤红的海水。 忽然,他气息一肃,一个巨大的龙头正朝着他的方向看过来。 虬龙警惕地扫视着,他分明感受到一股诡异的气息,像死气,却又有几分神域的味道。 难道神域发现异常了? 这想法着实让它有些心惊肉跳,好不容易抓住的救命稻草,还没大功告成,就要功亏一篑?? 不行!它又警惕地探查了好一会,死气与神域的气息仍在,却没有任何异常,他喉咙咕噜了几声,巨大的身躯快步往前挪动了几丈,离那个小子又近了一些。 魂王没想到在这万里之外,竟然有人……有龙能察觉到他的存在。 他谨慎地向海中看去,只见赤红的海水中,一个几丈之宽的小阵法里,一个赤身裸体的身影正盘膝而坐在海床上,四周是不断涌动而来的白色能量,能量如大雾绵延,足足有百丈之远,而在大雾之中,隐约可见无数白色的影子,看不到边际。 “这小子,唤醒了多少?” 魂王谨慎的向海水深处飘去,眼前的景象瞬间让他惊异万分。 只见赤白相间的海水中,无数高大的骷髅架一排排一列列围着那小子,就如他的魂体大军簇拥着他一样,每一具骷髅架至少有两丈之高,一人半之宽,浑身上下散发着恐怖的肃杀之气。 魂王缓缓向海水深处移动,骷髅架越来越多,渐渐的,他发现这座骷髅大军的杀气虽十分恐怖,境界却都在金丹境。 金丹境…… 他皱了皱眉头,这境界太低了,阵仗很吓人很有气势,但对于将来的神凡大战却没有任何作用,只能做炮灰。 带着些许遗憾,魂王又看向那座小阵法,浑身赤裸的渔阳飞镰正垂眸修炼,两耳不闻阵外事。 “竟结出了金丹?!” 本是废体的小子,来到尸海后几个月竟结出了金丹?! “不错,没有让本尊失望!” 但旋即,他就发现了一个问题,他布在这小子体内的阵法竟毫无异动,结金丹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没有传回信息给他。 他凝目向渔阳飞镰的体内看去,发现那阵法竟隐隐有崩塌的迹象,幸好他来得及时,长此以往下去,他恐怕要失去对这小子的掌控。 “倏” 一道红芒射了出去,直奔渔阳飞镰。 他要加持阵法,绝不能失去这张王牌。 “嗖!” 红芒还未到达阵法,一道白芒以更快的速度一闪而过,刹那间就将红芒一击轰散。 魂王一惊,何人出手,竟有如此威力?! 他迅速向四周看去,却见一具骷髅架转头看了过来。 同时,一道浓重的肃杀之气直奔他坐在的位置! “区区金丹境,也敢攻击本尊!” “嗡嗡” 两道赤芒自白眸中射出,闪电一般劈向骷髅架。 “嗖嗖!” 骷髅架抬起一臂,一挥之下即将两道赤芒的攻击破开。 魂王气息一肃,怎么可能?! 区区金丹境骷髅竟破掉了他的攻击手段?!他可是比寻常的渡劫大修士还要高上几个大境界!! 犹疑的功夫,那具骷髅架已向他走了过来,惨白的骨头,摇晃的骨架,极不协调的动作,一步数丈,眼看就要到跟前。 忽然,一股水波滚动的声音传来。 “本尊就说,有不速之客来此!” 第213章 本尊看好你 “是你!” 虬龙先一步到达魂王的跟前,相距不过几丈远,他一眼就认出了那双浑白眸子。 当初他被封印在一柄折扇中,被南域的一名修士所得,后来又跟着此人到了赤地。到达的当日就遭到了亡魂大军的围攻,他可是亲眼见证了当日的大战,对魂王可谓毫不陌生。 “怎么,你与本尊有旧?” 魂王语气冰冷。 虬龙闻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本尊?!在他的面前谁有资格称本尊?! “当然有旧,本尊还从未谢过你!”他鼻孔一抬,冰冷肃然的气息比魂王还要重。“当年若不是你围攻,赤壁的那小子也收拾不了南域的老家伙,也就无法释放出本尊,虽然这非你本意,但终究使本尊得利。” 魂王扫了扫眼前的两道身影,目光落回虬龙身上,“那阁下这是要来谢过本尊?” 虬龙鼻孔朝天,一吹龙须,“非是本尊看不起你,以你身姿也敢在本尊面前称本尊?!本尊未与你计较,便已是诚挚致谢了!” 魂王一哼,“说来巧了,本尊还从未见过何人,何龙,敢在本尊面前妄自称大?” 虬龙鼻子都要气歪了,当即呲牙瞪眼,“不要以为本尊不知道你在那小子体内留下的东西,若不是冒然破解会伤到他,本尊早已替他除掉隐患,今日你还想加持那阵法,妄想!看在所谋相同的份上,本尊不与你计较,且速速离去吧!” 他鼻孔张起,喷出两道水汽,龙须随水波飘动,硕大凌厉的眸子却斜视着双浑白双眸。 “本尊手里的人,怎可容他人染指?”魂王同样斜眸而视,声音冰冷,“你以为你们拦得住本尊?” 虬龙一哼,“化魂而来,你当是你的本体不成?!大髅,上!” 他身躯一摆,瞬间退到了一侧。 伫立在旁的高大骷髅架,立刻将头颅转了过来,浓重的肃杀之气瞬间凝聚在双臂上。 “嗡、嗡!” 两道枯臂相继挥出,带出两道巨大的水波,直奔水中的双眸。 魂王冷斥一声,“脑子里果然都是水!” 他双眸一肃,两道赤芒迸射而出。 挥舞的骨臂未到近前,便被赤芒削断。 然而骷髅架的动作并未停止,只剩半截的两条骨臂继续挥舞着冲向白眸。 两道赤芒再次射出,直奔骷髅架的头颅。 砰的一声,水花四射,头骨被轰成了碎屑。 “既然脑子里都是水,那有脑子无脑子也无甚区别,不如就全换成水。” 魂王又是一道冷叱,赤芒如连珠箭一般,倏倏连射。 “嘭嘭嘭……” 高大的骷髅架瞬间分崩离析,骨屑四飞。 其中一部分骨屑像得到了指令一样,径直飞向那座小阵法。 虬龙双目一跳,“贵为尊者的大人物还搞偷袭?” 他龙尾一摆,百丈之长的身躯顿时将渔阳飞镰的阵法围了起来。 如利箭一般飞来的骨屑,在触碰到他的气机后,簌簌着落,海底又扬起一团团飞尘。 魂王的双眸越发阴沉,滚滚杀机四溢而出。 “本尊能给他留一座阵法,就能给他留两座,休想脱离本尊的掌控!” 海水一震颤动,一个赤面白眸的影子出现在水中,影子单薄近乎透明,却气息强横,宛如王者临世。 “轰!” 一掌打出,四周海水随之涌动,千钧之力带着怒不可遏的气势径直轰向虬龙。 “急什么?你若赢了骷髅架,才有资格跟本尊过招!” 虬龙身躯一动,龙头到龙尾弯曲如蛇行,只一抖,便将那排山倒海的气势回弹了出去。 轰的一下,海水骤然翻转,急涌向魂王的透明身躯。 “哼,已碎如尘埃,岂还有一战之力?” 话音刚落,魂王便是一震。 只见散落在海床上的无数骨屑,开始发出星光一般的微弱光芒,旋即所有骨屑飞起,朝魂王暴射而来。 每一片骨屑上都闪烁着一个符文,腾腾杀意随着骨屑扑向魂王。 魂王双臂一挥,海水急剧涌动,惊涛骇浪顿起,爆射而来的骨屑再次被拍成了散沙。 “呵” 魂王不屑地冷笑了一下,“螳臂当车,愚不可及!” 突然,他双眸一震,透明的身躯竟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孔洞,海水从身前涌动到身后,又从身后涌动到身前。 他一介魂体竟也感受到了丝丝凉意…… “咔咔咔……” 细碎的声音响起,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所有的骨屑都聚到了一起,不过眨眼间,被轰为碎屑的骷髅架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 “哈哈哈哈……”虬龙大笑起来,“这看着比先前还新了一些?难不成拍成碎渣是把骨头上的灰尘都洗掉了?魂王你可真是贴心!……” 虬龙不停的大笑着,连海水也随着他的气息震荡起来。 “轰轰” 魂王再次打出两掌,沉重的海浪掀天而起,恐怖的威势带着毁灭一切生灵的杀机狠狠砸了出去。 自成为赤地之王,他何时受到过这般嘲讽,既然目中无他,那他也没必要让这些废物存在下去了。 “全都毁灭吧!” 骷髅架一具具一排排爆震开去,巨大的水花成片成片的绽开,骨屑交错如齑粉,比先前那一具碎得还要彻底。 “藐视本尊,下场如斯!” 愤怒的声音随着惊涛骇浪回荡在海水中。 海面上一道墨色身影一跃而下,急奔此处而来。 飞影数月来一直在寻找老太婆所提过的秘境,今日他刚从一处地方折回,正坐在尸山的山顶小憩,海面下便涌起了阵阵异动。 “不可能是那小子,此处海底至海面足有七八十丈深,又被阵法束缚,不可能弄出如此大的动静!” 长剑仓啷出鞘,他迅速跃入水中,如一尾疾速游动的大鱼向渔阳飞镰所在的区域掠去。 说来也怪,最初禁锢渔阳飞镰的位置距离海面不过十几丈,但随着他的修为提升,禁锢的位置竟在不断向海底深移,刚开始他以为是错觉,直到那座禁锢阵法距离海面趋近二十丈,他才后知后觉的震惊了,且不单单是那座阵法在悄无声息的位移,那小子唤醒的骷髅架也全都在跟着他移动,两者之间始终保持着十丈距离,无论怎么移动,这距离像是死的一般。 “轰轰” 尚未靠近那片海域,巨大的轰鸣声便传了过来,水波中能量颤动,猝不及防下,飞影被猛震了出去。 “到底是何人?不可能是那老婆子亲自到了吧!” 他单手持剑,两脚划出两道长长的飞尘才稳住身形。 前方波纹仍在剧烈的颤动,此处距离渔阳飞镰还有百余丈,白雾遮挡,难以看清前方的情形,但看水波震动的幅度,就知道战况何等激烈。 飞影舍弃飞纵,一步一步向白雾走去。 “魂王,你就这点本事?你可比大修士还要高出许多境界,打这么半天就为了给这些骷髅架洗澡吗?” 虬龙一边护着阵法中的渔阳飞镰,一边不遗余力的冷嘲热讽。 海水中,碎如齑粉的骨屑再次发出亮光,一息后轰然升起,这一次骨屑似乎吸取了前一次的教训,并没有爆射而出,而是围成一个大圈,将魂王牢牢禁锢在内。 “哼” 魂王冷哼,他倒要看看,这些东西还有什么花招。 骨屑层层围聚,将圈子越围越小,如猛兽在不断缩进,将猎物越围越紧。 “轰!!!” 双方同时出手! 海水猛缩猛散,发出巨大的声响,惊涛骇浪自海底冲天而起,整片区域的能量都紊乱了,一个个巨浪不断翻起、砸下,释放着无处安放的能量…… 海水已混浊不堪,但虬龙却看得清清楚楚,魂王的身躯…… 碎了! 连同那双白眸! 海水中空有其的气息,却再无其一丁点的影子! “哈哈哈,想不到这些骷髅架的战力如此不俗,本尊没有看错人!大仇得报指日可待!” 他摆起巨大的尾巴,兴奋的豪气万丈。 “等打上神域,让那群一肚子坏水的瘪三尝尝本尊的手段!那小子!你加紧修炼,一鼓作气破元婴,本尊看好你!” 第214章 对战魂王 赤芒急速倒退,浑白眸子杀机迸射,魂王迫不得已神魂归位。 “到底是哪来的骷髅,竟能将本尊逼回本体?!” 牙齿咯咯作响,皴裂如老树皮的面容异常狰狞。 “两张王牌已亮出一张,这一张绝不能再丢!” 神情一肃,白眸一阖,神魂再次出窍。 红白相间的海水中,虬龙摇晃着巨大的尾巴,目光灼灼,“小子,你今日着实让本尊惊喜……呃、呸!……着实让本大爷惊喜,本大爷还以为这些东西的战力要跟着你的境界走,你筑基这些家伙也是筑基期,你结丹它们便也成金丹境,日后生元婴,它们也跟着你升为元婴境……可没想到,刚刚金丹境它们的战力便已如此彪悍,好!本大爷就喜欢彪悍之人!彪悍之骷髅!你好好修炼,你现在只有一颗碧血龙心,估计是你老祖偷来的,也可能是那什么来的……等将来你实力够了,本尊……本大爷再送你个好东西,让你打遍九霄,体质丝毫不弱于神域!若是能再打上回龙山、骁龙岗,嗯,那好东西就更多了……” 虬龙兴奋得絮絮叨叨,往日刻意摆出的威严形象荡然无存…… 正在这时! 海底剧烈的晃动起来,轰隆隆的声响自海底深处传来,整个海床飞尘四起,如硝烟弥漫,浑浊不堪。 虬龙气息一凛,巨大的双目微微眯起,鼻孔一哼,耻笑道,“不愧是神域的觉悟,在哪跌倒在哪里爬起来,魂王,你是真想让本大爷将你的元魂拍散?” “有胆你就来!” 巨大的声响中,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传入海水中,声波所过之处,海水随之颤动。 与此同时,海床震动得更加剧烈,一道道裂缝开始向四周漫延,海水顷刻间注入其中,随着裂缝越来越大,一道道鸿沟将海底纵横交错,割裂开来。 虬龙镇定如常,巨大的身躯将渔阳飞镰与那座禁锢阵法牢牢护在当中。 已恢复原本模样的骷髅大军则开始在海底不停的跑动起来,它们姿势丑陋,动作笨拙,却一步数丈,奔跑不停。 “咔咔!!” 山崩一般的声音传来,近在耳畔,虬龙回眸一看,只见阵法的四周出现了一整圈裂缝,渔阳飞镰身在其中仍是垂首闭目,仿佛对外面的动静丝毫没有察觉。 “轰轰!!” 阵法骤然飞起,连带一整块海床,直奔海面之上! 虬龙冷斥一声,“你当本大爷是摆设?!” 一股强横的气息紧追而起,海水随之上涌,像一只巨大的手掌将整个阵法紧紧包裹住,轰的一下又拉回海底。 渔阳飞镰身躯震动了几下,却仍保持着盘腿而坐的姿势。 “有本大爷在,你休想对这小子怎么样!” “是吗?” 魂王的声音在整片海水中震荡、回响,透着毫不掩饰的蔑视。 突然间,无数道赤芒自裂缝中射出,像长了眼睛一样直奔阵法而来。 虬龙腾空而起,百丈之长的龙身在水中狠狠一甩,气息随之凝结,一道无形之壁瞬间将渔阳飞镰包围了起来。 赤芒如射到了墙壁上一样,光芒戛然而止,停滞在了水中。 “本大爷说过了,想加持阵法,妄想!” 虬龙双目猛然大睁,气息瞬间暴涨,无形之壁竟开始向外扩张,所过之处海水立刻停止涌动,连不断绵延的裂缝也停了下来。 “你与本大爷目标一致,仇怨所指皆是神域,只要这小子能破开那条通道,又何必在意他是不是为你掌控!” 虬龙似乎想劝说魂王,都是一条阵线上的,何必相煎太急。 “哼,本尊要做什么何须向你解释?!” 魂王心中怒火冲天,却又无计可施。 无形之壁仍在不断扩展,所凝结之处强悍如堡垒,他就是打出十成实力也休想将其轰开,看着那小子离他越来越远,他恨不能撕了眼前的臭龙。 “本大爷知道你的心思,你们当人的向来贪念深重,唯利是图,说是修行者,实际世间的贪嗔痴一样都不少,你不放过这小子无非是看中了他的碧血龙心,想借最精粹的龙脉来助你夺取神域之权!” “你知道了又有何妨,洞冥一脉几近灭族,全拜其他几脉所赐,这个仇本尊必须要报!唯有夺权后以牙还牙才能告慰我全族亡灵!如今本尊已占尽先机,只要有那阵法在,纵使踏破曳落河长阳山,纵使捅破神域的天,这小子也得给本尊开路!本尊绝不可能放他脱离本尊的掌心!” 魂王一番话说得咬牙切齿,往事如烟随风,却只在他心头吹荡,一族覆灭是他心头永远的痛。 你要如何对付那帮一肚子坏水的,本大爷不管,但这小子也担负着为本大爷开路的使命,为防万一,防他半路出岔子,本大爷绝不允许任何人打他的主意!上了神域,他愿意帮你那是他的事,但在打上神域之前,本大爷决不允许任何意外状况发生!你,就别再妄想加持那阵法了,有本事打上神域之后再掌控他!” 虬龙吹着龙须,对魂王的做法很不齿。但心底里,他完全理解魂王的做法,谁也不想手里的布局黄了,魂王如此,他也如此,所以,他不允许。 “老龙,不如这样,你我二人各做一道保险,让这小子尽为你我二人所用如何?”魂王的语气软了几分。 “哼,本大爷不像你,本大爷的仇自己会报,不会无能的依靠别人……” 一人一龙正打着嘴仗,一个墨色身影终于到达白雾深处。 飞影看着眼前不停奔跑的骷髅大军,心中疑窦丛生,到底发生了什么,竟让这些数万年如死物的东西宛如活过来一般? 他小心地隐藏起气息,继续向白雾深处走着。 一刻钟后,他终于看清了眼前之景。 一双浑白双眸漂浮在几十丈之外,一条百丈长的大龙盘亘在渔阳飞镰的周围,一道厚有几十丈的坚实壁垒横隔在白眸与大龙之间,而在整片海床上横七纵八交错着几百道宽大的裂缝,咕咕的海水从中不断涌入涌出…… 他心头震动,这些家伙是怎么发现此处的,尸山血海何等隐秘,为何竟一股脑的全来了! 但旋即他就被一股无力之感包围,不管是那条大龙,还是那双诡异的白眸,都不是他现在的修为能打得过的。 连先前产生的震荡波纹都能将他震飞,若是深入到战局核心,他确信自己连一个回合都坚持不下来。 “那小子呢?” 他凝目向阵法看去,白雾重重,又被大龙遮挡,只隐约可见一个人形的轮廓。 内有阵法保护,外有大龙的守护,那小子定能无虞吧。 他心中思忖着,就听白眸说道,“何为无能?让那小子为本尊所驱使便是无能?如此,本尊倒也认了。” “爱认不认,本大爷看好的人谁都动不得!你们,跑够了没有,跑够了赶紧动手!这家伙可是要对你们小主子不利……” 虬龙话音未落,只听踏踏踏几声沉重的步伐落下,一直围着此处跑圈的骷髅大军立刻停了下来。 所有骷髅身上光芒闪烁,数以万计的符文自骨架上飞了出来。 飞影仔细看去,只见所有的符文竟分聚成了八组,按方位不同依稀可以辨出八组符文等寓意。 而魂王所在的方位,正是…… 死门! 瞬间,魂王白眸大睁,八组颜色各异的符文突然发力,只听嗡的一声,光华流彩全都汇聚于中央的阵法之中,魂王大惊,极速向身后遁去…… “轰!” 合阵之力全部向死门轰去,八道光华带出水波急射,流光溢彩,煞是好看,一双浑白眸子却在惊异中被轰成飞尘…… 飞影努力压制着心中的震动,何时?这些骷髅架竟学会用五行阵法了? 虬龙大为赞叹,“不错不错,虽生疏了些,但总算有些章法了!” 一龙一人紧盯着死门的方向,似乎想确认那双死白眸到底散的彻不彻底。 却无人注意到,阵法中那个赤身裸体的身影正微睁着双眸,平静地看着眼前之景,他的手中一个法诀正缓缓松开…… 第215章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虬龙转过头,“那小子,你过来!” 飞影心中一动,显然指的是他,握剑的手紧了紧,他迈步向前面走去。 跑是跑不掉了,是福是祸泰然面对吧。 “你是那老太婆的心腹,那老太婆心狠手辣,你定也好不到哪去,本大爷问你,你是准备誓死效忠那老太婆了,还是愿意做个识时务的俊杰,为本大爷效力?” 飞影垂下眸子,神情淡然,“姥君于在下有恩,在下只是在回报当年的恩情。” 虬龙一挑眉,“那本大爷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效忠本大爷,你选哪一个?” 飞影沉默了一下,抬眸看向眼前的大龙,“龙前辈想要在下做什么?” 虬龙双眉一扬,“效忠!彻头彻尾的效忠,五体投地的效忠,死而后已的效忠!” 飞影又沉默了一息,“姥君之命不过是让在下看着此子修炼,这与效忠龙前辈似乎并不冲突。” “不冲突?”虬龙冷笑了一下,“你不要以为本大爷不知道,老太婆让你带着小子来尸海,为了融合她从神域得到的奇经八脉,如何一家子?这副肉身就要替换给他儿子,是不是这样?” 飞影心中冷冽,这大龙为何会知道的这么清楚?莫不是给这小子搜过魂? 他心头又一肃,若当真搜过魂,那此子魂魄不全必定瞒不过去…… “不知龙前辈从何知晓的如此详细?”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虬龙上下打量着飞影,“本大爷不知你因何落到这般境地,不过你少的那一魂怕是在那老太婆那里吧?” 飞影心一沉,大龙能看透他的元魂,也定然能看透渔阳飞镰的。 虬龙看飞影的神色越来越沉,又道,“疑人不用,她也未必是全然相信你。废话不多说,你只回答本大爷,是一条道走到黑,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飞影心头掠过无数往事,天不予命,人力难争,他终究是徒劳了。 “在下不想多个忘恩负义之人!” “好!”虬龙似乎很高兴,“本大爷就喜欢重情重义之人,既然你一心效忠那老太婆,本大爷就成全你!大髅,这人交给你了,剥皮抽筋,将他的元魂收好,本大爷以后有用!” 飞影面容紧绷,握刀的手又紧了几分。 十丈之外,一具高大的骷髅架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 “嗡” “倏” 两者同时出手。 骷髅架一掌拍下,恐怖的力量几乎让飞影元魂出窍。 飞影紧咬牙关,守住神念,手中长刀斜挑而起,刀锋划过骷髅的前胸,直挑骷髅架的头骨。 虬龙看大戏一样看着两道身影对战,这等小阵仗是不值得他出手的,更何况骷髅架连魂王都能对付,又何惧于小小的渡劫一境? 眼见刀锋已经触及下颌骨,骷髅架猛然一低头,刀锋直接刺透鼻骨破骨而出。 与此同时,它的枯骨大手翻了两个来回,准确无误地覆在了飞影的头顶。 飞影顿时面容抽搐,只觉全身经脉都被骷髅架抓在了手中。 “不错,收拾这种小喽啰就得干脆利落,多出一招都是浪费时间。将他制成骷髅架听你差遣,至于他的元魂与本源,本大爷有妙用!” 骷髅架抓起手中的肉身,稳稳提了起来,像提落入渔网的鱼儿,任凭鱼儿怎么挣扎使力都不松劲。 飞影牙关紧咬,抽搐的面容已经红中带紫,枯掌的力量越来越强,他已经感受到了元魂出窍的感觉,但他不能泄力,一旦泄了这股真气,他的元魂就真的要离肉身而去了。 “小子,你这样挣扎有何用?战力差距如此之大,上了砧板上的鱼,除非俯首称臣,否则逃无可逃。” 虬龙皱着眉头,好意相劝。 他在这尸海中守了几个月,看着这小子进进出出,对他那股一丝不苟无人监督也毫不懈怠的劲儿十分中意,这小子不仅对自己狠,对别人也狠,若是能收入麾下好好培养,定是个得力的助手。 偏这小子一根筋!愿为那老太婆守节,既如此他还费那心干什么?强扭的瓜不甜,强摘的花不香。 忽然,一阵铃声传来。 叮铃当啷,如铃铛摇晃,伴随铃音,飞影顿时觉得自己的元魂又归位了。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满脸惊诧地向铃音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窈窕的身影自远处海域姗姗而来。 人未至,声先到。 “这么个小人物,也值得这般大费周章?” 虬龙双目一凛,目光直逼倏然而至的女子。 “又来一个嫌命长的!” 女子红唇一翘,笑容如花蕊绽放,“道上的道外的哪有嫌命长的,不过是各有所求不得不拼命罢了。” 她声音袅袅,极为悦耳动听。 “你来自神域?!” 一照面,虬龙就感受到了对方身上的不凡气息。 “呵呵呵,来自何处有何要紧,就算是天潢贵胄,被人拿了命脉不也得给人卖命?” 说着她盈盈一福,“小女子落铃落,受姥君之命诛杀八子……” 虬龙眉一皱,“诛杀八子?这与本大爷何干?” 落铃落嫣然一笑,娇躯颤了颤,腰侧的铃铛随即叮啷作响。 “与你,是没有干系的,但与这小子却有干系。” 她伸出一指,点了一下虬龙,又点了一下飞影。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小女子现下的这副身躯没什么修为,要想诛杀八子可远远不够,姥君又没给什么趁手的兵器,小女子只好自己想办法了……” 虬龙皱着眉头,打量着女子大乘境的境界,有些不耐烦。 “这小子一直在找姥君指点给他的秘境,小女子本打算等他寻到,就学一手凡界武夫的巧取豪夺杀人越货,不曾想寻了几个月才寻到了两处秘境,这两处还没有密匙,想来是藏在了剩下的三处秘境中,可寻找秘境的法子只有这小子知道……” 听到这,虬龙才算明白过来。 “本大爷不会放这小子,别指望!他跟那老太婆是一伙的,放了他就是给本大爷身后这小子加了道催命符咒!” 女子勾着唇,扭了扭腰身,随着几声铃铛脆响,悦耳的声音直奔虬龙耳畔,“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必相互为难?你想回神域,小女子亦是同样想,不如咱们做个约定,你放了这小子,让他找出秘境中的宝贝,小女子我则在打上神域的时候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虬龙歪着脑袋,一脸鄙夷,“你连这小子都打不过,还指望他听你的?再说凡界能有什么好宝贝,拿个破铜烂铁,就能一飞冲天把神域捅出窟窿来?!还有,你不用对着本大爷搔首弄姿,本大爷不吃你那一套!” 被奚落了得如此难听,女子也不恼,仍是柔柔媚媚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本是各退一步就能解决的事,非得亮两手绝活决出个你死我活才能心甘情愿的退出那一步……既然如此,小女子不介意让你知道知道,何为真正的神域大能……” 虬龙听得牙都要抽筋了,这种一句话要绕三个弯儿的娇嗔着实让他难受,还不如痛痛快快的打一架。 “既然都是来自神域的,那就别客气,俗话说死道友不死贫道,本大爷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道友殒命了!来吧!” 女子红唇一勾,媚然天成,忽然双眸一厉,一股强横的威压直奔虬龙。 “区区大乘境,你也敢想?” 虬龙冷嗤了一声,紧接着面色一紧,这威压……他瞬间暴起: “你以为老夫是泥捏的?!” “轰!” 海水一线炸开,整片海域轰然上提,隆隆海水顷刻间向女子倾泻而去,海水万钧之力势大力沉,似要将所有生命砸死…… 落铃落冷嗤了一声,“好歹也来自神域,就这点手段?” “收拾你还用得着大手段?!” 第216章 要不先开开荤 女子神色一冷,敢以武夫之式来应对她,就说明此招式绝非看到的那般简单。 海水顷刻已至近前,她纤臂一挥,银色的铃铛叮啷一声倏然飞出,结界瞬间自铃铛中涌出,色白如银,盘旋如缠枝海棠,瞬息间便将海水划出一道道华丽的壁垒,将海水的万钧之力封在了结界之外。 虬龙不屑地冷哼一声,女人就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 “小子!看好了,境界低不可怕,重要的是要会借势!” 飞影目光一怔,他仍被禁锢在骷髅架的手中动弹不得,双目却异常犀利地看向虬龙。 与此同时! 一双瑞凤目也自禁锢阵法中缓缓睁开,渔阳飞镰勾起一抹淡笑,他就知道,先前的手笔瞒不过龙大爷。 既然要教他东西,那他自然要受着,境界不是一天就能提升起来的,实战经验却可以一天天积累。 他目光如炬扫过海底,骷髅大军,飞影,海床断裂带……很好,一切尽在掌控。 就在此时,虬龙再次一甩龙尾,一股诡异又异常雄浑的能量缓缓涌现在海水中,能量遍布每个角落,好像原本就存在于海中,只是现在复苏了而已。 落铃落却神色一凛,怎么会有神域的气息?此处只是凡界的一处寻常海域,无非尸体多了些而已,怎么会…… 犹疑的一瞬,诡异的能量已越来越浓郁,充斥在每一寸空间里,隐隐有暴虐之势。 忽然,地脉断裂的轰隆声再次传来,海床再次上抬。 渔阳飞镰凝目看去,竟看不到断裂的边界,他不知龙大爷要耍什么高深花招,只能拭目以待。 “小子!” 虬龙忽然转了过来,“本大爷开局,给你个展示战力的机会!” 话音未落,一股奇异的能量竟穿透结界壁,落在了渔阳飞镰的手中。 “你只管放开手脚打,打不过也无妨,本大爷给你兜底!” 渔阳飞镰感受着手中的能量,一股浓烈的战意涌上心头。 跨境界之战,他的赢面不大,但既然是磨练,他大可将手中的手段都试上一遍。 “好!多谢龙前辈!” 他握紧手中能量,顿时将虬龙的布局感知于心。 落铃落媚眼斜挑,美丽的容颜冷若覆霜,要拿她来练兵?臭龙未免太自信了些! “隆隆、隆隆隆……” 地脉断裂的声音愈发急促,这一次渔阳飞镰看到了断裂的边界。 只见银色结界之下,与海床相接的位置,一道道巨大的裂缝正迅速蔓延,如火药爆破一般隆隆作响。 渔阳飞镰手中发力,轰隆隆一道剧烈爆响,整片海域的海床猛然上抬,海水顷刻暴流,诡异且雄浑的能量顺着海水瞬间猛然妩媚女子。 落铃落神色淡然,手中掐诀,银色的结界再次从铃铛之中倾泄而下,缠枝海棠勾得越来越密,将先前的结界加固得更加牢固不可破。 渔阳飞镰也不着急,给足妩媚女子加固结界的时间,忽然,他勾唇起唇角,一股阴鸷又邪魅的笑容跃上双眸。 不知为何,落铃落竟心头一跳。 “破!” 渔阳飞镰大喝一声。 海床轰然冲起数丈高,海水顷刻间暴虐而下,诡异的能量如一头撞击牢笼的猛兽,奔腾怒吼着,眨眼间就将细密的缠枝海棠轰的粉碎…… 落铃落神色大变,身形急剧后退,手中法诀凌厉打出。 紧接着,她媚眼一竖,横亘在海面的银铃骤然下落,狠狠地向禁锢渔阳飞镰的阵法砸去。 将阵法盘在身躯内的虬龙嗤地一声,龙尾一甩,银铃当即被打飞了出去。 “铃铃铃铃铃……” 铃铛响声大作,似在传递着什么信息。 落铃落一惊,这可是她自神域带来的宝贝,怎会如此轻易的落败! 可随即,她的心头一颤,只听嘭地一声巨响,光芒四飞,铃铛碎成了无数大大小小的碎片…… “臭龙!” 她厉喝一声,双眸狠戾地盯着虬龙,眸中瞬间充血,变得骇人无比,再也没了先前闲庭信步的妩媚。 “这是我唯一的一件兵器!你不念僧面念佛面,怎可对同域之人如此无情!” 虬龙抽了抽嘴角,双目一瞪,“是你不识时务先动手的!本大爷本没打算把你怎么样,奈何你领悟错了该死的鬼,本大爷只能成全你!小子,还愣着干什么?留着这娘们回家过年吗?!” 渔阳飞镰当即操控手中能量,将整片海域又上抬了几丈,诡异的能量借着奔涌的海水再次冲向落铃落。 “哼!若不是这副身躯掣肘,本姑娘岂会被你等欺辱!” “踏、踏、踏……” 渔阳飞镰豪不理会落铃落的嘶吼,他悬停住整片海域,抬手召唤起了骷髅大军。 不管这女子是大乘境,还是有神域的什么底蕴,他都要利用这难得的机会好好看看这群骷髅的本事。 “嗡嗡嗡……” 无数嗡鸣响起,所有的骷髅架都散发出了微芒,仔细看去,那些微芒乃是来自于一枚又一枚的细小符文。 “嗡!!” 一声巨大的轰鸣,所有符文瞬间冲出骷髅架的骨骼,一枚叠一枚的漂浮在海中,每一枚符文都变得异常巨大,足有数丈宽数丈高…… 符文越叠越厚,竟将整片抬升而起的海域紧紧包围了起来,五色光芒闪烁,璀璨夺目。 “去!” 渔阳飞镰再喝一声,数以万计的符文瞬间飞向落铃落。 所有的符文都是金丹境气息,但数以万计的金丹境符文以五行之合组合在一起,便具备了极其强大的力量。 “嗡、嗡、嗡……” 符文相互感应,瞬间生出了一股强大的镇杀之力,这道力量迅速向四周海域蔓延而去,其中最强烈的一股直奔落铃落。 美丽的面容顿时一片死灰,妖艳的红唇白如锡纸,落铃落抬起玉足,脚下生风,迅速向深海之中远遁而去。 符文紧随不舍,速度竟比远遁的女子还要快上数倍…… 渔阳飞镰目力有限,根本看不清追袭的态势,但他手中有符文的感应。 几息蹙眉之后,他忽然冷笑了一下,抬眸就对上虬龙责备的眼神。 “你怎么一下就将她抓住啦?好歹也要跑几圈,至少让几个骷髅架去追袭一番,你都不想试试这些骷髅架有多少手段吗?” 渔阳飞镰抿唇,也眼眸一垂,他承认,他确实有些急于求胜。 “晚辈有错,确实心急了些,做虫做的久了,还请龙前辈体谅。” 虬龙撇了撇嘴,翻了个恨铁不成钢的白眼。 “龙前辈可否解释一下,为何一定要将整片海域上抬?要借助那神秘能量,应当有更便捷的法子吧!”渔阳飞镰沉声问道。 虬龙哼笑了两声,扭头看了看被骷髅架死死禁锢住的飞影,转回头道,“那小子将整个尸海翻了个遍,从一开始,本大爷就觉得他在找什么东西,所以便一直跟着他……” 他得意的扬了扬眉,“藏得再严实,也躲不过本大爷的探查之力!本大爷还想着收了这小子,帮他一块找,哪知他不识时务,既如此,本大爷就亲自动手!” 他抬起一只龙爪,点了点海床下方,“就在你屁股底下,五座秘境之一,那小子灯下黑,一直没发现此处,下面这处也是五座秘境的第一座,开启了它,才能开启后面的四座。” 正在此时,五色符文带着绑得严严实实的落铃落,回到了渔阳飞镰的面前。 而落铃落也清楚的听到了虬龙所言。 “臭龙!你若能送给本姑娘一件秘宝,本姑娘承诺你,待他日解开封印,定帮你打上神域,助你一臂之力!” 虬龙扭头看向死到临头,仍一副傲气的女子,“没有你,本大爷也一样打得上去,你算老几?!” 落铃落气息一滞,落魄的凤凰不如鸡,真是看扁她了! 她正要说什么,就听虬龙拱火道,“这娘们要杀你先祖,她的目标是八子,你打算如何处置她?” 渔阳飞镰眯起双眸,看向落铃落,想对他曾祖不利,自然不能留! “杀伐果断,就应当这样!” 虬龙一眼便看透了渔阳飞镰的想法。 “不过这娘们长得不赖,你要不先开开荤?” 第217章 要不以后再送你 渔阳飞镰没料到,虬龙的思维竟如此跳跃。 “晚辈……” “你要是担心出不来,我把她送进去!” 虬龙看起来十分热心。 渔阳飞镰抿了抿唇,神色阴沉了几分,“晚辈对这种老女人没兴趣。” 神域的女人,不管修为几何,年岁指定不小,绝对是成精了的老妖精,他可不敢碰。 那边落铃落神情一僵,原本对开荤二字的愤怒,瞬间转到了老女人三个字上。 她老吗? 虬龙却哈哈大笑起来,“老有老的味道,偶尔换个口味也未尝不可。” 渔阳飞镰却铁青着脸,“风声鹤唳,晚辈现下无此心境。” 虬龙的笑声戛然而止,也是,渔阳氏老祖还在赤地里困着,另一个分身也不知在何处受苦,还有个魂王在打他的主意,临近年关也不能回家过年……不痛快的事实在太多了。 “那算了,你且说怎么处置她?” “等一等!” 渔阳飞镰尚未说什么,几丈外一个急切的声音传了过来,是飞影。 “腾甜也在她身上!” 渔阳飞镰一顿,瞬间想起了一个面色萎靡、枯瘦如柴的女子,靠在墙壁边,不停的重复:痛苦是登上大道的必经之路…… “两人共用一具躯体?” 想起老太婆的手段,他不禁问道。 “是!姥君将这女子与腾甜放在了一具躯体里……腾甜在后面……”说到最后一句时,一向沉稳冷酷的飞影竟声音抖了一下。 渔阳飞镰有些无法理解,何为在后面? 心念一动,五色符文顿时将落铃落翻了个个儿,衣服一扒,一个白皙又纤细的后背显露了出来。 落铃落没有反抗,她知道她今天八成是死不了了。 “不在后背,在头发里……”飞影想起姥君的手段,心又颤了一下,那么美好的女子,她竟下得去手…… 渔阳飞镰点了一下头,五色符文立刻将落铃落后脑的头发扒了开来。 一张女子面容露了出来。 渔阳飞镰一震,胃里瞬间开始翻腾。 一个人的后脖颈上竟然顶着一个活生生的脸! 到底是有多大的仇恨,竟要如此惩罚一个女子! 想起自己的遭遇,渔阳飞镰咬了咬牙,“我与她没有仇恨,却也没有情分,犯不着救她,杀了吧!” “等等!” 飞影紧紧咬着后槽牙,看向渔阳飞镰,“请你救她!” 渔阳飞镰审视着自身难保的墨色身影,想起在那石台上时,此人曾悄悄施力,减轻他的痛苦。 收回思绪,他淡淡道,“我记得她有相好的。” 飞影喉咙滚了滚,“我并非是为了情欲,只是……过往经历使然……请你救她,我可以帮你找到所有秘境……” 虬龙双眸一扫,当即打断了他,“小子,这条件不管用,本大爷早就查到五处秘境的所在之地了!只是时机没到,才一直没有开启!” 飞影心头一震,五座秘境都找到了?为何虬龙探查的时候,他从未有感应?想到有可能是境界问题,他的心瞬间一落千丈。 “我可以……” 他犹豫着,不知还能给出什么利益。 “不必了。” 忽然一道羸弱的声音传来,腾甜比先前更加枯瘦,一双眸子看不到任何神采。 “早已覆水难收了,我从没指望能活下来,只希望能死得痛快些……” 飞影蹙着眉宇,眼神中也有些无力,“若是能将她剥离出来,你就还有一线生机。” 藤甜苦笑了一下,“姥君的手段,我不敢指望……” 飞影咬了咬后牙槽,眼中划过一抹狠色,再次看向渔阳飞镰,“我身无所长,你想要什么,开个价吧。” 渔阳飞镰双眸微眯,看向动了情的飞影,“姥君让你守我一甲子,可有说一甲子之后如何?” 飞影知道,这是在问他的决断,是听命姥君一甲子之后将他送回,还是背叛姥君,听命于虬龙之下。 但看眼下情形,他已自身难保,若真成了骷髅架,也是无谓的牺牲,但若效命于眼前的小子,或者是这条大龙,他又心有不甘。 “姥君于我有恩……” “我不想听理由。” 渔阳飞镰果断打断了他。 人生在世,谁没点身不由己? “我愿效命于龙前辈!” 思忖再三,飞影终于下了决定。 投诚可以保命,一意孤行将身死道消,他还有心念未平,还不能轻易死去。 “小子,刚刚你就命在旦夕,却始终没有松口,现在为了一个女子改变心意,看不出你竟是深情之人……” 虬龙本是很看好飞影,但若为了女子改变心志,他就有些不稀罕了。 男人嘛,一颗心老挂在女人身上,能有什么志向? “龙前辈,晚辈并非是为了腾甜,只是还有心志未平,不想就此殒命。” 飞影如实道。 虬龙哼了哼,心底还是有些舍不得这小子,“你可愿起誓?” 飞影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晚辈愿以道心起誓,永不辜负龙前辈的信任,但晚辈还有一个请求。” 虬龙有些不耐烦,“本大爷会帮你将那女子剥离出来。” “晚辈知道龙前辈嫉恶好善,定会帮助腾甜脱离痛苦,只是晚辈所求之事并非是这一件。” 虬龙更加不耐烦起来,“你是不是以为你的命很值钱,值得本大爷花时间听你讲条件?” 飞影垂下眸子,努力将双臂伸出,抱拳成礼,“晚辈是想恳求龙前辈,在合适的时机,允许晚辈去还姥君一份恩情。” 这倒是出乎虬龙的预料,也让渔阳飞镰多了几分重视。 “姥君的经历其实很凄惨,历尽千辛万苦赴神域寻找机缘拯救亲子的性命,却被所爱之人囚禁山洞数万年,亲子身陨也不得葬……她确实手段残忍狠辣,但却于我有恩,当年若不是她出手相救,晚辈早已身死道消,所以恳请龙前辈,在合适的时机,允许晚辈去还一份恩情。” 飞影将心中所想缓缓道出,他的心志不仅仅是曾经的那个痴心妄想,还有回报于他有恩的人。 虬龙当即开怀地笑了起来,“好,本大爷准了,虽是让你另选阵营,但你若是背信弃义,本大爷还真看不上!” 飞影郑重抱拳一礼,“晚辈先谢过龙前辈体谅!” “嗯,你算是本大爷的第一个手下了,本大爷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若是本大爷能重回神域,好处少不了你的!” 虬龙摇头晃脑,语气虽很淡然,但谁都听得出来,有了手下他很高兴。 但旋即,他就皱起眉头看向渔阳飞镰,“本来想送你一份大礼的,毕竟将来还要靠你出生入死,但要不……以后再送你?” 渔阳飞镰双目一瞪,他向来是不占便宜就算吃亏的性子,而且虬龙所说的礼很可能与此处的秘境有关,他怎么可能松口,“龙前辈您也说了,将来还要仰仗于我,薄礼也就算了,重礼是不是应当先考虑我?” 他不知秘境里有什么,但没到手之前绝不能先放手,大不了他不用再转手送回人情。 虬龙嘴一咧,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自然是重礼,藏得这么严实定然是好东西。” 他抬起一爪点了点海床下方,“你与本大爷一同下去,也学一学如何开启秘境!” 渔阳飞镰点了点头,眼眸一扫身周的禁锢阵法,只听嗡的一声,下一瞬他的神域已在阵法之外。 “你穿件衣裳吧,你这也太……招摇了。” 虬龙看了看他一丝不挂的肉身,有些不忍直视,都是爷们,实在下不去眼看。 “我不会。” 渔阳飞镰一摊手,他明白虬龙的意思,但他确实不会结界遮盖术隐藏术什么的。 虬龙二话不说,意念一动,一身天蓝色衣衫顿时出现在渔阳飞镰的身上,衣衫样式简单,却十分得体。 “甚好!”渔阳飞镰由衷得觉得结界术很不错,仅无中生有这一点就很方便,看来他之后还得开发一下新技能。 “那是,本大爷出手!”虬龙以为渔阳飞镰在夸他的手段,当即得意起来,“那小子,你也来!” 骷髅架当即松开了飞影。 近旁一道身影急忙转头过来,“送本姑娘一件兵器,本姑娘承诺定帮你返回龙遨山脉!” 虬龙回过头,一脸鄙夷。 落铃落却满脸迫切,“都是被神域暗算的生灵,何必把事做绝?!” 虬龙看着这张妖艳的面容,忽然灵光一闪,“本大爷想到如何处置你了!” 第218章 九死一生带回的经脉 虬龙带着渔阳飞镰与飞影一跃而下。 落铃落双眸怒瞪,贝齿紧咬,使出全身之力挣扎起来,符文顿时光芒大盛,五色光芒如丝般飞出,将她从头到脚束得严严实实,尤如虫茧,任她如何挣扎也动不了一分一毫,只能干瞪眼。 整片海床抬起有二十几丈高,像一道被巨刃切过的悬崖,一大两小三道身影穿梭在暗红与白雾交织的海水中,很快落到下层海床。 虬龙闲庭信步,渔阳飞廉与飞影则紧紧跟在他的身侧。 “小子,用你的方法找到秘境的入口!” 虬龙一声令下,飞影立刻飞掠到了前面。 “在这里!”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飞影奔向一处上下海床的交叠处。 “位置是没错,但你这探查秘境的速度也太慢了。” 虬龙斜觑着新手下,有些不太满意,“秘境不外乎三种,天脉秘境,地脉秘境,能量秘境。” “能藏在这深水中,定然是后两种。地脉需要浓郁的灵气加持,灵气弱了根本维持不住秘境的稳定所需;若是能量加持,那此处能量定有别于寻常的灵气矿藏,最易露出破绽的是能量走向……” 虬龙耐着性子给新手下讲解,同时也是说给渔阳飞镰听。 “你们附耳过来,本大爷传授你们寻脉之法。” 他抬头看了看悬崖之上,“算了!” 附耳过去改成了暗中传音。 “本大爷再传给你们破门之法。” 又是一番细致传音,飞影与渔阳飞镰相视一眼,两人都受益匪浅。 “你这小子修为太低,又不懂结界之术,即使寻到了秘境恐也破不开,所以,小命要紧,莫要逞强。” 渔阳飞镰点了点头,“晚辈境界稳定后,会修炼结界之术。” “你,还是算了吧,结界太消耗精神力,你三魂不全,还是省着点精神力吧,别把自己给熬死了,本大爷现下壮志未酬,你要是死了,本大爷所有的计划都得泡汤……” 渔阳飞镰心头一窒,对姥姥山老太婆的恨意又添了几笔。 “这次就由你小子来破门吧。” 话音落,飞影当即按照虬龙先前所讲的方法,开始在疑似入口处的四周布置结界阵。 渔阳飞镰聚精会神的看着飞影动作,默默将所布阵法的方位以及破解步骤记在脑海中。 他当下不适宜修习结界之术,不代表以后不能,艺多不压身,先攒点经验也好。 “咕噜咕噜……” 隐蔽的能量场被一层层破开,无数大大小小的气泡从入口滚了出来,紧接着一道如烟雾一样的紫色光芒,轻轻袅袅,漂浮在海水中。 虬龙挥爪将其打散,松弛的眉宇瞬间皱了皱,似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渔阳飞镰赶忙朝烟雾飞散的区域伸了伸手掌,却什么也没感觉到。 “咕噜咕噜噜噜噜……” 又一层能量场被破开,气泡越来越多,紫色的烟雾成片的从断崖裂口处飘出。 忽然,入口处的能量场陡然一变,所有的烟雾都聚拢在了四周,纵使探查能力弱如渔阳飞镰,也顿时有了种十面埋伏的感觉。 “你们两个退后!” 虬龙一甩龙尾,站在了两人前方,能量走势不对劲,他信不过两个新手。 开秘境是挖宝贝的,不是送命的。 忽然,一股强大的威压自上方袭来,渔阳飞镰顿时被压的趴到了地上,口吐鲜血,四肢咔咔作响。 飞影紧跟着也渐渐矮了下来,两个膝盖不停的颤抖着,任凭他咬牙硬扛,却仍是慢慢的屈膝跪在了地上…… 虬龙见状,一道气息迸发,直冲威压而去。 “奶奶的,区区凡界秘境竟敢在本大爷面前抖威风……” 他嗡的一声将威压轰散。 两个身影趴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若再晚一息,两人恐怕都将爆体而亡。 “本大爷要进的地方还没人能拦得住!破!” 虬龙一声怒喝,最后一层能量场轰然破碎。 “倏倏倏倏……” 能量场崩碎的一瞬间,无数利刃迸射而出。 “呼!” 虬龙一道气息喷出,巨大的水花霎那间漫延数十丈,密密麻麻的利刃瞬间被卷起形成一个几十丈宽的水柱。 “砰!” 虬龙一跃而起,龙尾一甩,水柱一转头,立刻朝着空荡荡的海域飞了出去。 “还有什么招数尽管来!” 震动的水流将他的暴喝传向四周,水波起伏之下,竟还出现了回音。 几息过后,海水渐平,再没有新的攻击手段出现。 虬龙甩了甩尾巴,一脸得意的挥了下爪子,“走,可以进了!” 三人向前一踏,原本黑漆漆的海床峭壁顿时消失不见,冲入眼帘的是一片碧波荡漾的清澈水域,完全不似外面水域的赤红相间。 “何人,敢闯本仙子的秘境?” 忽然,一道厉喝传来。 飞影和渔阳飞镰都是一惊,迅速朝碧波深处看去。 一个白衣翩翩的女子踏浪而来,手中三尺青锋寒芒闪烁,面容娇美冷肃,红唇皓齿,一双凌厉的凤眸似有万千星辰闪耀,碧波映衬之下,有如谪仙子降临。 “本大爷来闯,有本事尽管阻拦!” 虬龙下巴一扬,对女子很是不屑。 渔阳飞镰皱起眉头,总觉得这个女子有些地方很熟悉。 一旁的飞影已经长臂抱拳躬身下去,“晚辈飞影,见过姥君。” 渔阳飞镰面容一变,就见女子黛眉一挑,“姥君?!本仙子乃是沧溟仙子落星雪!不是什么姥君!” 此时渔阳飞镰和虬龙全都明白了过来。 “竟是姥姥山那老太婆的神识?!”早在那些紫色烟雾飞出的时候,虬龙就感知到了熟悉的气息,只是没想到当年的落星雪竟将自己的神识留在了秘境中。 虬龙看看飞影,道,“她现在还是小娘们,还没老成那老不死的模样!” “何处来的虬龙,竟能破开本仙子布置的能量场?”女子黛眉倒竖,凤目圆睁,满脸怒色。 “自然是神域来的!”虬龙吹了一下龙须,很是傲然。 “神域?!”女子露出吃惊的表情,“神域之龙为何会来凡界?”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凡界早已换了模样,就连你,也变得面目全非了!”虬龙又吹了一下龙须,似乎已经准备好了往这女子的心口上戳。 “落前辈!”飞影上前一步,再次抱拳成礼,“当下距离您创造此处秘境已经过去三万年了!” “三万年?!”女子满脸惊容,旋即又转为怒容,“怎么可能有三万年,明明才过了一万年不到!” “落前辈,晚辈飞影,您曾在三万年后救过晚辈的性命!”飞影眼神复杂地看向眼前的女子。 沧溟仙子,曾经何等的风华绝代,却在姥姥山中蹉跎成了那副模样。 不知是岁月无情,还是人无情。 “休要诓骗本仙子!你们来此绝无善意!” “呵呵,真有意思,全天下都知道秘境是用来破的,破了之后才能找到宝贝,我们岂止是绝无善意,纯粹是居心不良!哼,难怪被一个男人骗得那么惨,一把年纪了竟还这么天真!” 果不其然,虬龙一刀扎在了女子心口上。 “你说什么,被一个男人骗?”女子面容怔怔,显然过往的一些记忆正在复苏。 “你刚刚说我救过你的命?”落星雪一剑指向飞影,“那你告诉我,我的孩儿如今如何了?不管是过了一万年还是三万年,我的孩儿如今如何了?” 飞影动了动嘴唇,实情难以启齿。 “说!我的孩儿怎么样了?慕天辰呢?慕天辰可有救我的孩儿?”落星雪双眸直直的看向飞影,握着三尺青锋的手已经开始颤抖。 “我从神域九死一生,夺回来许多神兽经脉,全都是给星儿准备的,慕天辰……我的孩儿可有救过来?你说啊!” 落星雪双唇颤抖,双眸含着水光看着飞影,“我不是救过你的命吗?你倒是说呀!” 飞影看着面容仍然年轻,实力也正值一生巅峰的女子,狠了狠心,还是没有将后来发生的事道出口。 忽然,渔阳飞镰向前走了一步。 “小子,莫要寻死!” 虬龙好像知道渔阳飞镰要做什么,厉声提醒了一句。 渔阳飞镰却恍若未闻,双臂一伸,一道道奇异的气息猛然飞出身躯。 落星雪面容大变,“这……这是……那些神兽的经脉?!整整二十条?!” “我九死一生带回的经脉,怎么会在你身上?!” 第219章 紫焰噬灵刀 “这还不明白吗?你的孩子没有救过来,你带回神域的好东西全都成了这小子的了!” 虬龙声如洪钟,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刀刺在女子的心口上。 “怎么可能?!就算我出了意外,慕天辰也不可能不管……他是孩子的爹,怎么可能看着孩子命在旦夕而不管……” 落星雪满脸不可置信,美眸中的星辰却在渐渐黯淡…… “一定是你们,是你们夺了我孩儿救命的经脉,是不是!尤其是你,连我都敌不过你,慕天辰定也不是你的对手,所以,是你们夺走了我孩儿的经脉,夺走了我孩儿活下来的机会!” 她一手指向虬龙,声音愈发声嘶力竭,眸中水珠一颗颗溢出,融入海水…… 虬龙转向飞影,“小子,把实情告诉她!” 飞影咬牙,闭口不言。 虬龙哼了哼,“你不说也无妨,本来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既然文的不行,那就来武的吧!” 说着,他抬起一爪,猛然挥出,海浪划出一条弧度极小的弧线,轰然攻向眼前的女子。 洛星雪美丽的眸子倏然瞪起,“天道不义,使豺狼为主宰,夺了我孩儿的性命,竟还恬不知耻的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她的身形骤然跃起,三尺青锋气势猛涨,剑尖划出一道圆润的弧线,劈向攻来的海浪。 “轰” “倏” 剑芒犹如刺在一堵牢不可破的峭壁,一声尖锐刺响之后便消失无踪。 海浪看似寻常,却凝聚着万钧之力,虬龙从一出手就没有留手,他不喜欢磨磨蹭蹭,能一招解决的就不要浪费第二招。 果不其然,剑芒消散的那一刻,海浪瞬间化作无数利刃,如勘破最后一层能量场时突袭而出的无数利刃如出一辙,密密麻麻刺向落星雪。 飞影双目一震,面如死灰。 利刃铺天盖地,瞬息间便穿透落星雪的神识。 没有丝毫的心慈手软! 原本白衣飘飘,如谪仙坠凡的女子瞬间被穿成了筛子,坚持了三万年的神识顷刻间摇摇欲坠,眼看就要散去。 “嗡” 飞影一股元力打出,一颗细小的药丸飞到落星雪的身前。 “落前辈,这是一枚维持元神的丹药,前辈可将其炼化,神识虽不能恢复如初,也能坚持的更久一些……” 虬龙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新手下,到底没有阻拦。 落星雪看着漂浮眼前的丹药,浓郁的能量从其中散发而出,她一把抓在了手中,美丽的眸子凄然看向黑衣人,“你告诉我实话,我的孩儿如今怎样了?” 飞影再次低头不语。 “真费劲,就如实告诉他那孩子死了,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落星雪瞬间身躯颤抖,眸子湿润如海,满眸的星辰成了一片绝望之色。 虬龙一挥爪子,带着渔阳飞镰就向秘境深处飞去, “你留下来守住她,别忘了告诉她,她在凡间祸害了多少人!那个山洞里头,有多少无辜修士成了她供养神域经脉的肉糜!哼,他的孩子是人,别人就不是人……” 虬龙气哼哼的带着渔阳飞镰远去,徒留飞影对着千疮百孔的落星雪,沉默无言。 “绝了别人的后,就不要怪别人绝了你的后,所有星辰都是圆的,扔出去的刀子,总有一天会扎在自己心口上……在这!” 虬龙絮絮叨叨,忽然双目一震,拽着渔阳飞镰就飞向了一处深谷,“凡界这点小手段,怎能瞒得过本大爷?” 渔阳飞镰蹙目看去,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你发现不了很正常,那娘们确实有些手段,若非本大爷寻脉手段精湛,修为又高于她,说不定还真要被她蒙蔽过去。” “轰!” 他说着,一掌轰了出去。 深谷中,能量震颤,一道道波纹随着海浪向上奔涌而去。 “轰” 又是一掌。 一道紫色光芒骤然射出,直奔虬龙。 “咻!” 速度太快,虬龙长身躲避不及,一爪竟被削掉一块肉。 “奶奶的,这宝贝挺横啊!” 虬龙呲了下牙,意念一动,伤口瞬间恢复。 下一瞬,渔阳飞镰的眼睛就直了。 一柄长柄战刀缓缓浮出深谷。 战刀整长约七尺余,刀柄约四尺半,为暗银色,刀身背如熊熊紫焰,刃如猛兽吞天,大嘴猛张,整个刀身发着幽紫光芒,阴森又诡魅。 “紫焰噬灵刀?” 虬龙一道气息喷出,迅速将渔阳飞镰包裹了起来。 渔阳飞镰一惊,“龙前辈,可有什么不对?” 虬龙凝视着几丈之外的长刀,满眸惊诧,“这刀竟然在这?!本大爷还以为进了曳落河!” 一听曳落河,渔阳飞镰不禁问道,“龙前辈,这刀很厉害吗?” “厉害?何止是厉害!这刀里可锁着好几具神域大修士的元魂!”虬龙对渔阳飞镰的幼稚问题嗤之以鼻。 “神域修士的元魂?!”渔阳飞镰几乎要惊呆,“这刀连神域修士都能杀?” “废话,你当神域都是神仙?本事大了一样可以要他们的命!” 顿了顿,虬龙又道,“本来想送你件大礼的,看来得以后了,这柄刀不适合你,这是噬灵刀,专门吞噬修士神魂的,你三魂本就不全,若再使用噬灵刀,那只有一个下场,变成行尸走肉!” 说完,他小心地靠近过去,嘴里仍不停的念叨着,“也不知那娘们怎么将这刀弄过来的,真是够胆!” 渔阳飞镰却有些遗憾,这刀看样子就知不凡,他刚结金丹,修为低至尘埃,若能有柄厉害的兵器也算取长补短,让他不至于连一战之力都没有。 “本大爷出自神域龙遨山脉,修为自不必说,你可愿跟随本大爷回到神域?” 虬龙释放出一道气息,缓缓推至紫焰噬灵刀跟前。 “嗡!” 紫焰噬灵刀刀身一摆,浓重的杀气一轰而出,海水瞬间变成了一片深紫。 与此同时! 肉眼无法察觉的手段飞掠而过。 虬龙面容一肃,龙尾猛摆,将渔阳飞镰护在身后,但他的身上却被划出了两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浸出两道红氲。 虬龙回眸一扫,顿时暴起,“愿就愿,不愿就不愿,都是一个地方来的,何必相互伤害?!” 紫焰噬灵刀又是一摆刀身,渔阳飞镰无知无觉,根本看不出长刀发动了何种攻势,转头却见虬龙身上又多了几道伤痕。 “小子,你护好你自己!” 虬龙意念一动,一道浑厚的气息将渔阳飞镰裹了起来。 “龙前辈,留得青山在……” “滚!本大爷从来都是今日仇今日报!” 虬龙一甩龙尾,毫不客气的将渔阳飞镰拍了出去,随即他一双怒目瞪向紫焰噬灵刀。 “一具兵刃而已,你以为到了凡界就所向披靡了吗?在本大爷面前横,也要看本大爷答不答应!” “嗡!” 一道威压轰出,蛮横的威势瞬息盖压几百丈,惊得四周海水都不敢动了,连道微不可察的涟漪都不敢抖动起来。 “本大爷就不信收服不了你!” 虬龙不断发力,威压越来越重,海水似乎松动了,慢慢将威压挤向紫焰噬灵刀。 长刀四周渐渐出现了一圈一圈的能量波纹。 渔阳飞镰屏息敛气,望着一龙一兵的对决。 “小子,你哪来的?” 忽然一道传音钻进了他的耳朵。 渔阳飞镰一惊,四下张望一番,却看不到任何人影。 “别看了,本尊正扛着蠢龙的威压呢!” 渔阳飞镰惊诧至极的看向水中长刀。 “你的身上怎么有神兽经脉?整整二十条,哪里来的?” 紫焰噬灵刀的语气很急切,似乎很在意这些经脉的来处。 渔阳飞镰却不敢贸然回答,从虬龙对待长刀的方式上,他知道这刀的威力连虬龙都忌惮,靠山都靠不住了,他一个小喽喽更不敢随意说话,万一答错了,小命有可能不保。 “说话!哪来的!” 渔阳飞镰瞄了瞄四周,看好一个极远的方向,随后深吸一口气,答道: “诓来的!” “……” 紫焰噬灵刀似乎惊住了,完全没料到这样一个答案。 “你一个金丹境,能诓到这些神兽经脉?!什么人才会蠢得将这些宝贝拱手相让?!” “我要变强,报仇雪恨,那人信了我,就给了!” “……” 紫焰噬灵刀停顿了一息,接着问道,“全部融入这些经脉可是要吃大苦头的,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你受那么大罪?” “我的仇人,天上地下全都有,没有一个强大的体魄,一切都是妄谈!” “好小子,本尊就喜欢有深仇大恨的,无论你有什么仇恨,本尊都能让你得偿所愿!!” 渔阳飞镰一怔,这似乎跟他担心的不一样啊。 “嘭!” 海水剧烈翻腾,一个百丈长的硕大身躯顿时飞了出去。 紫焰噬灵刀飞速掠到渔阳飞镰跟前,“你有什么仇本尊帮你报!本尊只有一个条件!” “让本尊一次杀个够!” 第220章 覆水亦可收 砰的一声,渔阳飞镰身周的保护罩碎了。 他心底一紧,紫焰噬灵刀气焰亢奋,随便打个喷嚏都能让他万劫不复。 但即使气焰已到笔尖,他却没有任何压迫之感。 “本尊随那漂亮女子来到凡界,就是为了能大开杀戒!可那女子言而无信,说是等待时机,先建一处秘境抹除本尊的行踪,竟是将本尊困在了此处!你说气人不气人!” 噬灵刀挥舞着紫色的气焰,围着渔阳飞镰团团转圈,时不时扯扯他的胳膊,敲敲他的腿,挑挑他的下巴,若非它是一具兵刃,渔阳飞镰都要以为它是在挑肥拣瘦,准备把自己架上火烤了。 “果然,女人的话不能信,漂亮女人的话更不能信!要不是看她模样还不错,本尊早就一巴掌将她拍散了。” 噬灵刀终于停了下来,定在渔阳飞镰的身前,语气异常严肃,“你虽境界低得可怜,但看在你一身好东西的份上,本尊便屈尊帮一帮你,不过,本尊不会认主于你,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做本尊的主人!” 渔阳飞镰整个身躯几乎僵住了,不是他不想动,而是这柄刀的气息将他禁锢住了,让他想动不能动,只能乖乖的听着这把神域之刀啰里吧嗦。 “你若是像神域的那帮老家伙那般,道貌岸然满口仁义,每每请本尊出马都只有输赢没有生死,那本尊也会弃你而去!本尊是噬灵刀,是要吞噬神魂生灵的,不是只吓唬不见血的纸老虎!你可听明白了?” 紫焰噬灵刀蓦然逼近,刀尖直戳在渔阳飞镰的鼻尖上。 渔阳飞镰僵硬的点了点头,有这么厉害的兵刃相助,他岂会不乐意? 紫焰噬灵刀又调转刀刃,指向了虬龙,“你想回神域,本尊不想,本尊被困在神域不知多少万年,看着人来人往,一个都下不了嘴,哼,可不想再过那种日子了,好刀是要舔血的,闷在鞘里吃灰,真真是埋没了本尊的一身本事!” 未等虬龙答话,紫焰噬灵刀刀刃一摆,“走吧,带本尊出去!” 虬龙看了看渔阳飞镰,渔阳飞镰也努力转动着眼睛看向大龙。 两人都没想到,秘境中的宝贝竟是这么个脾气。 见惯了打打杀杀的渔阳飞镰,还以为得费一番力气才能夺走这秘境中的宝贝。 “那就说好了,我们带你出去,但你也需听我们的,当下时机未到,得等待这小子将一身神兽经脉完全融入自身才行!” 虬龙指了指渔阳飞镰,仍是一副当家话事人的姿态。 紫焰噬灵刀却哼了哼,“若不是那女子,还用的着你们带?本尊早破开这秘境逍遥去了!你们以为自己是谁,能刮下几两肉来?” 虬龙和渔阳飞镰立刻听出了不对劲,“那女子修为不高,根本拦不住阁下,为何……?” 为何出不去? 紫焰噬灵刀懊恼地晃了晃身形,刀刃上的凶兽如真正的凶兽一般吐了一口紫焰出来,像是叹了一口气。 “那女子,用的是天上地下最厉害的武器。” 什么武器,这么厉害? 虬龙和渔阳飞镰全都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情。 凶兽的口中不断吐出紫焰,好像一口接一口的叹气,“一会出去你们就知道了,先说好,要是出不去,本尊也帮不了你们!” 虬龙一吹龙须,他就不信了,连他都对紫焰噬灵刀甘拜下风,什么厉害武器能阻挡得住它?! 一人一龙一刀似乎相互看了看,随后同时向外飞去。 说是同时,实际渔阳飞镰是在最后,等到噬灵刀转身他才长出一口气,总算能动了。 秘境入口处,飞影一直守在落星雪身边,只是他嘴很紧,不管落星雪问什么,他都只字不言。 美丽的女子拖着千疮百孔的神识之躯,泪水涟涟,梨花带雨,不断抖动的双肩诉说着一个母亲的牵挂和哀伤。 忽然,她面容一转,看向秘境深处。 随即,泪水奔涌得更加汹涌。 “前辈也要弃小女子而去了吗?” 紫焰噬灵刀顿时停住了。 渔阳飞镰和虬龙都惊诧地看向刚刚还一身威严的神域之刀。 “前辈总说神域之人道貌岸然,满口仁义,实际都是衣冠禽兽的宵小之徒,前辈难道也要和那些人一样了吗?嘤嘤嘤……我一介女子塌曳落,登长阳,就为了能救自己的孩儿……可没想到,最能倚仗的前辈也要撒手不管了……嘤嘤嘤……” 一张人面桃花哭得娇柔柳腰,楚楚可怜,那粉中带红的眸子只朝紫焰噬灵刀看了一眼,刚刚还满脸无奈甚至痛恨的神刀便立刻向后退去…… 看着女子的可怜模样,渔阳飞镰有些五味杂陈,他是见识过这女子三万年后的残忍的,可此刻的哭声不断提醒着他,女子是因何才变成三万年后那般模样那般心肠的…… 飞影心中有愧,自始至终沉默不语。 倒是虬龙看不下去了。 “老太婆,你在这惺惺作态给谁看?” 他瞥了眼噬灵刀,心道,打不过,真费劲,还得动心计,哪比得上武力镇压,敢不服从,一脚踹飞它八辈祖宗……但他也只能心里念一念,面上一副义正言辞之态。 “在场之人可都知道你的底细,说别人道貌岸然,你又焉何不是?若不是你,这小子也不用被剥皮抽筋,也不用来这满是尸体的海里来修炼,上面那个女子也不用一个脑袋顶着两张脸……所有这些都是你干的好事,明明心狠手辣,还装成是弱不禁风的小女人,说出去都不怕别人笑话……” 虬龙越说越起劲,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爪子在水里一通挥舞。 “刀兄!” 飞影和渔阳飞镰的脸色顿时变了,虬龙却吹着龙须,哼了一声, “刀兄!” 紫焰噬灵刀刀身一转,气息随之肃然,“敢跟本尊称兄道弟?!” 虬龙一挥爪子,“兄不兄弟不弟的,这都是小事,你看这人,你可能认出是谁?” 海水中漂浮着一个佝偻的身躯,头发稀疏,满脸褶皱,干瘪的嘴唇似乎憋着无数的恶毒言语,一双三角眼里冒着瘆人的精光…… 一个渔阳飞镰和飞影都熟悉至极的人。 “这是……” 紫焰噬灵刀有些犹疑,但相面相骨,无论容颜如何变化,骨相是不会变的,除非加了结界修饰,但再精妙的结界术,在境界远高于自身的大能面前也形同虚设。 紫焰噬灵刀只停顿了一息,便立刻认了出来,“是这女子?!” 此时无声胜有声。 虬龙以结界描绘出的老太婆,正是眼前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美丽女子。 往日的柔软碎了一地。 落星雪也惊呆了,这是她以后的样子?这竟是她以后的样子?!怎么可能?! “何等拙劣之技!亏你还是昭示正道的虬龙!小女子虽修为有限,但也已至渡劫,所有修士都知道,渡劫境的容颜即使不以结界修复亦可万年不老!怎么可能是你所画出的这般容颜?!” 落星雪气得浑身颤抖,原就千疮百孔的神识之体更加虚弱,摇摇欲坠。 “这就要问你那好道侣了!” 虬龙毫不客气地戳破了眼前女子的寄托。 “什么……” 落星雪怔住了。 “龙前辈!”飞影急喝一声。 虬龙一吹龙须,“本大爷也是看不过去才说的!” 但无论怎样,神域之刀那份怜香惜玉的柔软,已经破灭了。 或者说,清醒了。 “走!” 紫焰噬灵刀一声令下,身形迅速飞了出去。 虬龙抓起渔阳飞镰紧随其后,飞影则转过身倒退着向外飞去。 “我为何会变成这样?” 飞影不答。 “我的孩儿真的死了吗?连重塑肉身的机会也没有了吗……” 飞影不答。 “那个人,真的没有救我们的孩子吗?” 飞影不答。 落星雪满脸泪,看看自己随着海水摇摆的身躯,她咧开惨白的唇笑了起来。 笑得悲怆,撕心裂肺。 “倏” 一枚小小的丹药飞到近前,随之而来的是飞影的话语。 “落前辈保重!” “请相信在下,覆水亦可收!” 第221章 沧澜王,不太好 “哈哈哈,终于出来了!” 紫焰噬灵刀疯狂大笑着,刀身一掠而起,直冲海面之上。 虬龙立刻跟了上去。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冲出海面,翻腾了几下后又直冲云霄,九天之上尽是长刀与巨龙的残影。 “这些年真是委屈刀兄了,一直被那蛇蝎女子蒙蔽在那狭小之地。” “真是畅快!想不到本尊竟白白荒废了那么多年月!” 许是太过兴奋,紫焰噬灵刀没有再计较虬龙的刀兄之称。 “以往每每本尊要离开那破地方,那女子便泪水涟涟,满脸可怜,她要是跟本尊打一架,本尊也就扬长而去了,奈何她往出口一堵,就开始了哭泣大法,唉,也怪本尊太心软……” 紫焰噬灵刀一边迎风飞掠,一边叹息着,自在的味道越美好,被束缚的日子便越意难平。 “刀兄可要处置那女子?” “算了,当初若不是她奋力破开禁制,本尊也到不了凡界,只是她能离开曳落河也多亏了本尊,两不相欠了!” 说着,紫焰噬灵刀再次一冲而上,湛蓝的九天渐渐转为幽暗,两道身影一路飞入虚空。 徜徉在辽阔空旷的幽暗虚空,虬龙跟着长刀漫无目的的飞掠。 紫焰噬灵刀似乎想把三万年来损失的自由全都补回来,朝着一个方向不停飞掠。 “刀兄,前方再不远就到那小子的老家了。” “哪个小子?” “有神兽经脉的那个。” “哦?” 很快,一片比巴掌还小的陆地出现在他们的下方,如雪域之境,所见之处皆是银装素裹,连山川和城池都模糊起来。 两道身影正端看着,就见一行几艘战舰急速驶入了一座白雪皑皑的城池。 “一看就是贫脊之地,战舰还没有本尊的刀身长!” 虬龙不置可否,“北境确实是这方界域最贫瘠之地,这些年没少受其他疆域的排挤。” “本尊还想吞点神魂生灵,好重塑魂体,这么贫瘠,何时才能满足本尊?” 它刀尖一垂,当即俯身下冲。 虬龙一皱鼻梁,这行事作风真是不让人待见,想干什么招呼都不打一声。 他吐出一口浊气,吹了吹龙须,也紧跟着俯冲而下。 渔阳怀治紧赶慢赶,终于在腊月二十八回到沧澜王城。 整个王城亿万百姓,几乎全部出城迎接,寻常宗门以及散修簇拥于地面,大宗门则端立于长空之上,所有修士皆面色凛然,正襟肃立行恭迎之礼。 渔阳怀治站立在首舰甲板之上,神色严峻,内心却无比动容,他知道此刻铺天盖地的大礼已经昭示了所有修士的心迹。 一切尽在不言中。 夹杂在人群中的锦衣使者全都沉着脸,这么大的阵仗毫不避讳他们的存在,看来渔阳世族和整个沧澜王城都有了和天帝撕破脸的心理准备了。 “看样子很得民心啊!” 紫焰噬灵刀缓缓降落在甲板上,气息与形迹皆隐藏得干干净净。 “北境也是所有疆域中最团结的一境。” 虬龙落在一旁,不紧不慢回应道。 “那小子说天上地下都有仇家?” “他们家老祖被神域封在了赤地,二世祖也被逼英年早逝。” 虬龙曾被封在一柄折扇中,跟在唐仁恒的身边在南域待过很长一段时间,所以对各域掌权世族的过往有一些了解。 “被神域逼死?这好玩儿!本尊就喜欢有这种深仇大恨的!一旦出手,就是鱼死网破,不死不休!” 紫焰噬灵刀呼地吐了一口气焰,似乎看到了无数神魂等着被它吞噬的场景。 “复仇的时机还早呢,那小子才结金丹,连虚空都上不去。” 虬龙毫不留情地泼了盆冷水,若是因这把刀太心急而冒进,所有牵扯其中的人都有可能功亏一篑,他必须要提醒一番。 “无妨,那小子练的不就是金刚术嘛,回头本尊好好指点他一下。” 虬龙眼眸一震,随即释然,连他都能看出那小子所练的功法,这位境界在他之上的就更不用提了。 “刀兄,金刚术在凡界可是绝密,寻常修士怕是听都没听过,咱们可不能泄露出去。” 虬龙又操碎心的提醒了一句。 紧接着,他就感觉自己被紫焰噬灵刀剜了一眼。 “本尊是对凡界了解不多,但也不是傻子,你当本尊是人来熟,跟谁都称兄道弟?” 虬龙抽了抽嘴角,不吭声了。 渔阳怀治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甲板上已经出现了两个庞然大物,战舰一驶到沧澜王府门前,他便飞速掠入王府。 这次是虬龙一冲在前,他虽不知渔阳怀治的身份,但看穿着,再看跟随的一众侍从,也知道此人必定身份不一般。 身份越高越能接触到最高机密。 “父王和母妃怎么样了?” 一对上王府总管俞百川,渔阳怀治便迫不及待地询问了起来。 “王爷……不太好!” 俞百川如实答道。 渔阳怀治脚步一顿,心口一口气立刻提了起来。 俞百川看了看四下,轻声道,“王爷已至九境!” “……!!” 九境是一个不可登临的境界。 凡界修士虽耗尽一切力量向上提升,但在踏入渡劫境后有两层境界被称作“身死境”,是绝对不可登临的,这便是渡劫八境与九境,一旦破上这两层境界,作为生人的气机会快速消逝,如同连环催命符,七境时还威震天下仿佛还有千秋万载的生命,瞬间被消耗殆尽。 纵使一开始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渔阳怀治还是难过的难以承受。 “娘亲可还好?” 俞百川张了张口,满脸苦色,“大殿下,你能想到的……” 是啊,他岂会想不到他娘亲现下的境况。 一行人快步踏空而行,向沧澜王的寝殿飞奔而去。 第222章 谋业未半而中道崩阻 “怎么有神域的气息?” 无声无息跟在后面的紫焰噬灵刀犹疑的问道。 虬龙早已神色难看,“说不定一境之主破到九境就是神域的手笔。” 紫焰噬灵刀吐出一口紫焰,“找找,本尊急待补充能量!” 虬龙却呼出一口粗气,“不能在这,会牵连了那小子,他还没成长起来,不能现在就把神域惹怒!” 紫焰噬灵刀难得的没有反驳,“也好,留意他们的气息,本尊不介意再踏一次曳落河!” 渔阳怀治飞速踏入沧澜王的寝殿,身形却忽然僵住,而后缓缓跪了下去。 “父亲!娘亲!” 沧澜王渔阳长策晏笑浅浅地看着平安归来的长子,他的面容年轻了几千岁,脸上看不出任何皱纹,原本灰白的头发也一片墨黑,气息更是浑厚了数倍,吞吐之间令人望而生畏。 但曾听父亲讲述过祖父身殒时情景的渔阳怀治岂会不知,这就如凡人的回光返照,看似精神奕奕,实则生命已到终点。当年祖父渔阳伯谦就是在升至八境后,突然返老还童,又在一夕之间身死道消,肉身枯如老树根。 见敬爱的父亲如今也是同样光景,渔阳怀治悲从中来,为何?为何渔阳氏每一世都被神域拉出做那杀猴儆鸡的猴,筹谋万余年,仍改变不了上一代的结果…… “为父知你难过,但担子就要落到你的肩上了。” 渔阳长策扶起长子,眼中有痛色也有寄托,“为父谋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但子嗣有为,为父相信你,定能将北域治理的政通人和,民康物阜。” 渔阳怀治一直坚忍着,直至此时才潸然泪下。 政通人和,民康物阜,这两个有着特殊意义的词直接戳在了他心头的铠甲上,将心底所有的柔软露了出来。 “父亲,孩儿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父子四目相对,眼中情愫万千,已不需要任何言语。 渔阳长策拍了拍长子的肩膀,随后看向了身后的妻子。 沧澜王妃仍如往日般美丽,神情却有些憔悴。 “治儿,娘亲会追随你祖母的脚步……” 只这一句,渔阳怀治泪如泉涌。 他抓着沧澜王妃的手掌,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痛哭出声。 祖母的脚步…… 祖母踏空了…… 又是一个从一开始就知道结果的决定。 但他无法阻拦,这是他父亲与母亲的情,他不能自私的挽留。 虬龙与紫焰噬灵刀静静地看着一家三口悲恸。 忽然,虬龙眼眸一动。 一名侍卫站在了殿外,“启禀王爷,神域使者求见。” 渔阳怀治猛然回头,声色俱厉道,“不见!父王身体不适无法见客,本殿下在虚空遭人暗算现下正要疗伤无法见客!去回!!” 沧澜王夫妇看着一身怒气的长子,并没有阻拦,命都给他们了,还不许人发点脾气吗? 就算是见了,也是面上和气,心底怨恨无数,这些神域使者自也是知道的,只不过改不了杀人诛心非要给人添堵的心思。 侍卫一抱拳,立刻退下了。 虬龙眨了眨眼睛,“你的能量过来了。” 紫焰噬灵刀不动声色,他倒要看看,这个货色他认不认识。 不多时,一个一身华贵衣袍的身影出现在了殿外。 贺贽步履闲适,神情更是怡然自得,“听闻沧澜王身体不适,沧澜大世子远道归来也受了伤,本使者放心不下,特意过来看看,本使者毕竟是神域境界,说不好抬手间就能帮你等修复伤势。” 虬龙呸了一声,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实际杀人诛心。 拜他所赐,人家老父就要没命了,他还要到人家跟前儿来晃悠,纵观凡界大大小小的势力,上到天帝下到黎民百姓,谁敢得罪神谕使者?要了人家的命,还要人家对你毕恭毕敬笑脸相对,当真是小人心肠。 渔阳长策扶了一下,掌心力度恰如其分,渔阳怀治收敛着神色退在一侧。 “岂敢劳烦贺使者,小王只是些陈年旧疾,不值一提,犬子也只受了些小伤,略微疗养便可痊愈。” “哦?如此说来,倒是本使者忧心过度了。不过知道你二人无大碍,本使者便也放心了。本使者已经决定,明日一早便返回神域,路途遥远,说不得到达神域时便错过了除夕了。” 按原计划,他本该在沧澜王出关的时候便该返回神域了,但他硬生生地拖到了渔阳怀治回来,不为别的,给未来的沧澜王点下马威还是要得的。 “耽误贺使者返程,小王内心实是不安,若使者不嫌弃,今夜小王便设宴为贺使者送行,不知贺使者可愿赏脸?” 渔阳长策毕恭毕敬,丝毫看不出任何勉强或是不虞之色。 这份心境,连贺贽都不得不佩服起来。 “沧澜王一番心意,本使者岂有拒绝的道理?神域与凡界本是一体,自是应当多交流交流,加深一下感情才是。” “如此,那便稍后再请贺使者入宴。” 渔阳长策说着躬身一抱拳,这便是送客之意了。 贺贽扫了一眼垂眸于一侧的渔阳怀治,勾了勾唇角,这才走出殿外。 感受到气息远去,渔阳怀治这才咬着牙抬起了头,“这是父王与母妃的寝殿,他竟然不请自来!简直是将渔阳氏的脸面摁在地上踩!” 渔阳长策拍了下长子的肩膀,传音道,“小不忍则乱大谋,等出刀的时候,让他们加倍还回来。” 渔阳怀治面容紧绷,点了下头。 “那晚宴……” “要好好招待。” 渔阳长策给了长子一个坚定的眼神,请神容易送神难,把这尊大神送走了,他们才好在底下动作。 “这老头子到时候了!” 紫焰噬灵刀突然说道。 “就这一两日了。” 虬龙也点了下头。 “与其便宜了神域,倒不如成全本尊……” 虬龙猛地一转头,“你不怕与那小子反目成仇?” 紫焰噬灵刀嗤的吐出一口紫焰,“本尊还怕他?再给他一万年,也追不上本尊的境界,况且,有了这夫妇二人的元魂与本源,本尊的魂体说不定就能重新凝聚出了!” 一具兵刃有了魂体,堪比亡魂重塑了肉身,意义重大。 按虬龙原本的性子,他绝对支持这么做,但现在不一样,这两夫妇是那小子的亲爹娘,他还指望着那小子呢,绝不能做伤他心头肉的事情。 他正想着,却见紫焰噬灵刀忽地一口紫色气焰喷了出去。 渔阳长策身躯一震,顿时大惊失色。 是谁! 标记了他的元魂与本源!! 第223章 赐婚 神域使者离去后的第二天。 凡界大年三十,沧澜王薨。 沧澜王妃兵解,同逝。 这个消息有如一个巨大的爆竹,在一年中最重要最寒冷的节日里轰然炸响,令整座界域又添了一个热烈喧腾的话题。 也有人如遭暴击,如坠冰窟,悲痛顿首的同时却被困在一方城镇不得出。 但更多的,却是迅速潮涌而起的暗浪,所有觊觎北域这块硕大疆域的势力开始蠢蠢欲动。 天帝城,天机阁。 暮霭沉沉,大雪压云低。 陵尹啸行的心情与天色正相反,可谓晴日朗朗,万里无云。 “渔笛迎日出,劲光落大夫,先生的第一道谶语算是破了,无论是萧劲光还是渔阳长策都已归于尘土,化为灰烬……” 一张小几旁,陵尹啸行满脸得意的看向对坐的老者。 老者十分苍老,白发白袍,白眉垂肩,长发铺陈在身后如白雪堆叠,双目深邃含光如远古星辰。 这一位,正是帝师公孙现。 “两百年前的谶语如今才破,只怕这过去的两百年已被人精密布局过,只是陛下不得而知罢了。” 陵尹啸行神情微肃,“先生所虑不虚,只是锦衣使者也探查了两百年,并未发现渔阳世族有何密谋,两百年时间,就算养了只苍蝇也该露出马脚了。” 公孙现神色平淡,看不出喜怒,“就算没有密谋,还有第二道谶语,那一人,想必陛下还没有找到吧?” 此前,公孙现曾批出过第二道谶语: 沽渔荡荻酒百斛, 昃阳疾风啸五湖。 讪纯小儿不羁笑, 千钧挑动天下反。 诗中藏头一人名:渔阳纯钧! 再结合诗的含义,傻子都能看出来,陵尹氏的天下将遭遇大敌,很可能改动天颜,改朝换代。 想起此诗,陵尹啸行嘴角微翘,略有不屑道,“放眼整个沧冥大陆,姓渔阳的还有哪家?朕想过了,先生谶语一出,渔阳长策便薨,说不得此人便是渔阳氏未出世的后嗣。” 他眯起眸子看向垂垂老矣的佐臣,双眸闪过一丝精光,“不管他的后嗣是男是女,朕都会将他扼杀在摇篮中,朕,要让渔阳氏断子绝孙!如此,才能永绝后患!” 公孙现似乎并不意外天帝的做法,很淡然的点了点头,“倒也不失是一个法子。” 陵尹啸行再度一笑,露出几分真诚,“还要多亏了公孙先生,接连两道谶语,为朕解除了两个大患!” 公孙现摆了摆手,“老夫只是动动嘴皮子,如何破解都是陛下定夺。” 门外忽然响起侍卫的声音。 “启禀陛下,长宁公主在琉璃殿求见。” 陵尹啸行瞥了瞥门外,哼笑道,“总算没白养这个女儿。” 陵尹浅予所为何事,他心知肚明。 公孙现垂下眸子,不咸不淡的提醒了一句,“终究是你的骨血,莫要太绝情。” 陵尹啸行缓缓起身,整了整衣袍,“让她安稳享受了两百余年的荣华,已算厚待于她了。” 说完,他拂袖离去。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浩浩荡荡的天帝侍从簇拥着一个明黄身影踏入了琉璃殿。 长宁公主立刻俯身跪了下去,“女儿请求父皇,为女儿和渔阳怀治赐婚。” 心意如此明确,陵尹啸行笑着将女儿扶了起来。 “上次虽允诺了将为你二人赐婚,但朕心一直不安,朕只有你这一个女儿,将你嫁去那贫瘠之地受苦,朕甚是不忍。” 陵尹浅予始终微垂着脸颊,闻言又矮身跪了下去,“女儿已享受了两百余年的天家富贵,怎能自私的只顾自己的荣华,如今北域王位更迭,恐有不安分之人冒头,毁坏父皇励精图治才有的安定,如此危急之时,女儿便是再厌恶那渔阳怀治,也需得挺身而出,为陵尹世族,也为父皇,尽一份绵薄之力。” 陵尹啸行淡淡笑着,等长宁公主说完后,再次将人扶了起来。 “朕知道你的孝心,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朕便将此重任委派于你!你也不必担心,朕定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女儿谢过父皇!” 一番父慈女孝,陵尹啸行又敲打了一番,才放陵尹浅予出殿。 凡界大年初五。 九天之上,天雷滚滚,将整座界域的目光吸引过来后,金光蹦然乍现,天帝旨意声传四方: “……去岁末,沧澜王渔阳长策英年薨逝,朕心悲痛,念渔阳世族抚定内外,安邦守疆,功在千秋,兹将沧澜王王位赐与沧澜大世子渔阳怀治,同赐北域治政治军之权,钦此!” “又闻沧澜王渔阳怀治天资卓着,惊才风逸,实为旷世难得之奇才……朕之独女,长宁公主,端贤表仪,贵典之重,有徽柔之质,安正之美,与渔阳爱卿佳偶天成,今特为二人赐婚……时值渔阳世族孝期,本应待大孝期满成婚,但朕甚忧渔阳爱卿独身持政,劳心劳力,故赐十二金舰,特许长宁公主及早下降,于正月十六完婚,钦此!” 整座界域又炸了锅。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陵尹天帝这是诚心给渔阳世族添堵啊! 老沧澜王渔阳长策尸骨未寒,按凡界百姓的说法,连头七都没出呢,整个北域都在穿白孝挂白幡,天帝此时将婚约赐下来,还勒令正月十六成婚,这不是诚心在渔阳氏的伤口上撒盐吗?成婚可是大喜之事,又是公主下嫁王公迎娶,按天帝赐十二金舰的意思,天帝城会风风光光送公主出嫁,那沧澜王城就更要张灯结彩披红挂喜大肆操办,如此一来,当真称得上是一边在渔阳氏的伤口上撒盐一边狠命地蹂躏渔阳世族的伤口…… 而且,沧溟大陆的王位是世袭的,上一任身殒便自动落到下一任头上,天帝的诏书只是走个过场,昭示天下新王继位正合圣心……而天帝此番圣旨无异于将沧澜王位又重新赏赐了一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天帝开恩才赏了渔阳世族王位…… 渔阳怀治跪坐在双亲的灵位前,面容阴沉的可怕。 俞百川跪立在一旁,暗中传音问道,“陵尹天帝存心羞辱北域,赐王位与赐婚的圣旨怕是会以最快的速度送到王府,一旦接下圣旨,就要立即开始筹备婚典了,这孝衣与白幡……” 渔阳怀治深吸一口气,缓缓抬眸看向台上灵位,“此刻跪在这的不是我一个人,被陵尹啸行羞辱的也不是我一人,亿万北域子民与我同在,我,北域之王,没有任性的权利!按祖制,筹备婚典!” 俞百川也知道此时需以大局为重,但心中仍堵的难受,“那孝衣与白幡……真要撤下来?” 渔阳怀治眼眸坚定,声音冰冷,“逝者为大,普天下都要以孝道为先,传令整个北域,是门是窗是道是巷是草是木,都要给本王挂白幡!” “那婚典……” “宽幡窄红!” “……!!” 俞百川堵在心口的一口气突的一下就顺了,“是,属下这就去办!” 北域以孝为先,普天下都挑不出毛病来,只是宽幡窄红也将明晃晃的告诉全天下北域心口的怒火。 这边渔阳怀治的口谕一出,锦衣使者便紧急去传信。 一明一暗,一来一往,翌日一早,密信便落到了陵尹啸行的手中,而陵尹啸行赐王位与赐婚的圣旨也到了渔阳怀治的面前。 “很好,若是他一味退让,反倒没意思了!” 陵尹啸行笑眯眯的看着密信,“传令宗铭荻,将沧澜王城的锦衣使者全都放到明面上来,他明晃晃的向朕示威,朕便明晃晃的监视他!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好让他知道知道何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何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裘连公公立刻退出传旨。 一同得到消息的还有长宁公主。 “嬷嬷,父皇如此给他难堪,他怕是会更加厌恨我……” 陵尹浅予捏着手中的信纸,心里一阵阵发虚。 嫁去北域,从此之后将日日如履薄冰,她的父皇却毫不在意她会有多艰难。 “公主,只要能出了这牢笼,咱们就成功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变成了活局,前头就是万丈悬崖,咱们也能踏出一条路来!” 第224章 北域的底牌 天帝旨意降下之前,紫焰噬灵刀刚刚返回凡界。 它如愿以偿,在曳落河附近将贺贽等人悉数截杀,生生吞下了十几名神域修士的神魂与本源,虽谈不上饱餐一顿,至少打了牙祭。 而为了不牵连尸海那小子的家族,他勉为其难的采纳了虬龙的意见,释放了一缕自己的气息,只要神域那帮老家伙不蠢,就不会联想到凡界。 虬龙看着以人形回归的紫焰噬灵刀,有点儿牙疼,都重塑神魂了,就不能弄好看一点吗? 一身紫袍倒契合他的紫焰,宽眉高鼻厚唇也都还看的过去,不算太惊悚,但脸色却是紫色,嘴唇也是紫色,还是重紫,这模样放到任何界域都能治小儿夜啼,偏他还高得离谱,足有两个人高,一个半人宽,这体型再加上不怒自威的面容,谁见了都得心头一跳。 “怎么样,本尊的魂体很有气势吧!” 紫焰噬灵刀拍了拍自己的新身躯,很是满意。 “你高兴就好。” 虬龙懒得多言。 “早些回吧,那小子还不知实情呢!” 紫焰噬灵刀有些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这是他与虬龙达成的交易,为了早日肆无忌惮的吞噬神魂与本源,他须得回到那个到处飘着尸体的海里去传授那小子修炼之法,只有这样,虬龙才愿意帮他保守秘密。 正在这时! “轰隆隆……” 天雷滚滚炸响,猝不及防竟将两人都吓了一跳。 金光万丈之后,天帝旨意便降了下来。 “陵尹天帝这么小人吗?双亲大丧之期让人成婚?”虬龙皱着眉头,表情很不爽。 “幸好本尊有先见之明,不然损失大了!” “本大爷虽默认了那事,也答应帮你保守秘密,但你可别自己说漏了,要是那小子发现,定会乱了他的道心。”虬龙郑重提醒了一句。 “放心,本尊心里有数!”紫焰噬灵刀扬了扬下巴,有些不耐烦。 特么一条龙也这么絮叨,跟个娘们似的。 虬龙却仍放心不下,他与紫焰噬灵刀一龙一刀,皆非人魂,自然也无法体会人世间的诸多情感,但他已在凡界沉浸三万余年,见过的悲欢离合与名利沉浮数不胜数,看的多了,不能理解的也渐渐可以理解了,不在意的也渐渐知道其重要性。 但紫焰噬灵刀不一样,他在神域蹉跎了不知多少万年,不管经历的是什么,人情味都没多少,嗜杀是他的本性,对很多事全然不在乎也是他的本性之一。 所以虬龙觉得他得时刻提醒着点,不能误了大事。 “走吧!离开好几天了,不知那小子怎么样了。” 虬龙说着腾空而起,往尸海的方向飞去。 紫焰噬灵刀也迈步腾空,一步几十丈,真正的长腿阔步。 “嗯?” 两人行到一片山脉的上方,不约而同停了下来。 “这般大手笔,不似凡界修士的手段啊……” “下去看看!” 下方是一片通南纵北连绵不绝的山脉,而在山脉的深处,竟藏着一座浩大的阵法,占地足有几百里。 令两人生疑的,不仅仅是广阔的占地面积,而是阵法的布置方式,如此宏大的阵法至少需要几十名顶尖修士共同完成,这就意味着至少有几十种结界手法出现,而此处的阵法却只有一种结界。 “此人实力,至少是神域中阶修士。” 紫焰噬灵刀细细探查了一番,下结论道。 “神域修士怎会帮凡界布置阵法?神凡从来不是一条心,莫不是……隐藏了些什么?” 虬龙凝眉思索起来。 紫焰噬灵刀却二话不说,开始破解其中一处关隘。 “情况不明,莫要打草惊蛇!” “你一条神域虬龙,怎的瞻前顾后怕狼怕虎的,还是不是条龙了?” 虬龙又撇嘴又咬牙,“神域布的阵法多半都有感应机制,你贸然破解,不怕给凡界招来事端?现在又是多事之秋,神域使者刚走……刚死,凡界的阵法就出问题,这岂不是把北境给添进去了?你还想不想让那小子的家族有点好了?” 一番话数落下来,紫焰噬灵刀火了,“娘们唧唧的,本尊知道您为何被排挤出龙遨山脉了,纯粹就是话多!啰里吧嗦还自觉高明,哼,本尊用不着你的高见,捅破了天本尊也有本事补!” 虬龙一吹龙须,很是无奈,“你所谓的补,是亡羊补牢,可在牢破的那一刻,感应已经传出去了,该泄露的也泄露了,你怎么补?守株待兔再去截杀神域使者?” “又不是没杀过,来多少本尊杀多少,正好拿他们大补!” “你啊呀,刀兄,兄弟我一直敬你有本事,可是咱有了人形也得有人脑子,你是有本事来多少杀多少,可第一批杀完了,座上的没等来消息是不是还得派人接着来,一批又一批,杀的完吗?越杀事情越大,你杀个一批两批,神域就知道出大事了,说不定就能再来个十方紫阳烈焰阵,把北境给封印了!” 紫焰噬灵刀听到这,也知道虬龙说得有道理,但还是不服气,“那你说,除了破解开,还有其他办法探出真相吗?” 虬龙又一吹龙须,眉毛眼睛都皱到了一起,“感情刀兄这些日子眼睛是闭着的?” 紫焰噬灵刀一瞪眼,气息瞬间不顺了。 虬龙也不卖关子,直言道,“沧澜王府那么多天帝城的探子,刀兄就没留意他们是怎么穿透结界,出入如无人之境的?” 紫焰噬灵刀气息一顿,紫色的宽脸上一双黑白双眸眨了眨,是啊,他怎么没留意呢,哦,想起来了,他那是只顾着琢磨那老两口的元魂和本源了…… 虬龙服气的摇了摇头,“看着,本大爷为你示范!” 紫焰噬灵刀瞪着眼,一脸不服气的看着虬龙晃了晃身躯,几个呼吸后钻进了阵法之中。 “本尊还以为是多玄妙的手段……” 他哼了哼,学着虬龙的法子也钻了进去。 “嗡!” 一间密室中,申屠不错的眼眸忽然睁开了,桌上的一个小阵法正闪着光芒,其中一个位置裂开了一道小缝。 “是何人?竟能看破老朽的阵法,还能轻而易举的踏入其中?” 他脸上惊讶万分,也凝重万分,“难道神域使者没有走干净?” 不可能,他曾清楚的感应到十六名神域使者进了北域,走的时候也是那十六道气息…… 那到底会是谁? 锦衣使者仗着秘法也没有发现那座大阵,而此人却轻而易举的进入了……无论此人身份如何,其实力绝对强悍无比! 他的心沉了又沉,“请沧澜王来见!” 密室中的侍卫立刻领命退了出去。 不多时,渔阳怀治匆匆踏入了密室。 “先生……” 申屠不错一抬手,打断渔阳怀治的问话,直言道,“有人进了太白山的九字营大阵。” 渔阳怀治一惊,面色瞬间紧绷。 他父王谋划万余年的家底,几乎全在太白山中…… “先派老四去看看!” 渔阳怀治点了点头,此事非同小可,他知道申屠先生更想亲自去,可自从陵尹啸行往沧澜王府派了几百名锦衣使者,他便一直隐匿气息,隐藏于此处密室中,若是此时出去,定会被锦衣使者捕捉到,先前的万般谨慎就要付诸东流了。 “若是被发现,只能提前开战了!” 渔阳怀治阴沉着脸,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申屠不错也气息肃然,“先让老四去,若真是无可避免,老夫今日就出关!” …… 太白山,大阵中。 虬龙和紫焰噬灵刀站在山顶俯视着山中,面容全是惊异。 “难怪那小子会金刚术,原来如此!” “看来渔阳世族一直在忍辱负重,卧薪尝胆。” 山脉中,无数修士或结队操练,或独身修炼,而所有的修士无一例外全是金丹境。 虬龙凝目远望,仔细分辨了一会,皱眉道,“四种气息?五种?” “九种!” 紫焰噬灵刀面容肃沉,身躯挺拔魁梧,像一名气吞山河的将军检阅自己的军队,“炼得很好,金刚术的九种臻境全部炼成。” 九种臻境? 虬龙的眼中缓缓涌上一道惊色。 肉身破神金丹士,化虚还实金刚术。 这是神域老祖以草木试炼而出的修炼之法。 结金丹、凝元婴、化元神、虚还本、合神体、乘飞升之后,将一切法力肉身所得与元神所得再次凝结成一枚元丹,并使境界逐步下沉,直至缩为金丹境,虽气息为金丹,实力却足可以与大乘境相抗。 只是,此功法也有一个弱点,修炼此法的修士终生都跨不过渡劫境的战力。 这也是这一功法没有广泛推广的原因,修士登高望远,自然是越高越好,快到顶层时却又要把自己重新打落第一层,且终生都比别人矮一截,图什么? 神域修士想不通,就连神域老祖演炼完成后也将之束之高阁,再没有提起过。 但虬龙却从隐秘处得知,这种修炼之法的奥秘在于破除修士对灵气及各种能量的依赖,一旦重回金丹境,即使没有灵气,靠五谷杂粮水米山果亦可保持战力,且修复力惊人。 “北境之王从何处找到的这修炼之法?又为何有如此之多的修士愿意放弃登临渡劫而重回金丹境?难不成……有神域大能在帮他们?” 虬龙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看了眼紫焰噬灵刀,发现刀兄也在看着他。 紫焰噬灵刀难得一脸郑重,“这张底牌可要捂好了!” 第225章 二殿下,是你吗? 四侠一路急掠,长空中半点身影不见,只有轻微翻腾的空气能留下些微不可察的痕迹。 “这手法……怎么像锦衣使者?” 肃立于大阵裂缝处,四侠眉宇紧锁,若真是天帝城的探子,麻烦可大了。 他使出同样秘法,没费太多力气就进入了大阵。 虬龙和紫焰噬灵刀立刻察觉到身后的气场有异。 两人同时回眸,身后却空空如也。 “不知死活!敢在本尊面前显摆!” 紫焰噬灵刀没有使用任何高不可测的招式,直接以境界盖压而下。 他就不信凡界能有人扛得住他的威压! 四侠刚察觉出对面有两道隐身结界,一座大山便轰然落了下来。 他身躯一僵,心底骇然。 对方竟单凭威压镇压了他一个堂堂渡劫四境! “呃啊……”他咬牙硬扛,可头顶的威压却像摞大山一样,一座又一座不断加重,让他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 “还不现身?!” 紫焰噬灵刀训斥道,他虽看不到对方的轮廓,但能清晰的感应到对方的位置。 四侠听声辨气,心底更加骇然。 对方虽只说了一句话,可透露出的境界却远远高于他! 再一细想,对方若想要他的命早要了,哪还会给他硬抗的机会,顷刻间就可能爆体而亡了。 他一咬牙,意念一动,瞬间解开了隐身结界,将自己的真身露了出来。 “这样才对嘛,见到前辈要问好,躲躲藏藏的多不礼貌!” 紫焰噬灵刀笑着点了点头,抬手间收起了威压。 四侠身上一轻,面容却陡然一变,“何方道友,竟敢擅闯天帝城大阵!” 能用锦衣秘术进入阵法,这二人很可能与天帝城有关联,他须得试探清楚。 “天帝城大阵?” 虬龙和紫焰噬灵刀的眉宇都皱了起来。 “何方宵小竟敢混淆视听,本大爷二人便来自天帝城,可从未听闻北域有天帝城大阵!” 四侠心头震动。 果然!幸好他有先见之明,假托了天帝城的名义,否则真要被一锅端了。 “前辈有所不知,此处乃是天帝为防北域作乱而布下的暗兵,本就是天帝的人。不知两位前辈道号,可有指教,在下当禀明天帝!” 虬龙眯了眯眼,这可不太对。 以他的判断,此处乃是北域暗中训练的金丹士,意图反攻神域的,可此人却说是陵尹天帝的?难道真是陵尹啸行的人马?跟那小子同修金刚术只是巧合? 他扫了眼紫焰噬灵刀,两下目光一碰,魁梧的重紫面容上竟投来两道清澈又愚蠢的疑惑。 他重重呼出一口气,龙须飞起又无奈的落了下来,看来只能靠他了。 “无须你禀报,本大爷会亲自上殿询问!” 顿了一下,他又道,“可知这大阵是何人所布?看似高深莫测,却被本大爷二人轻易破了进来,如此拙劣的布阵手法还想替天帝分忧,简直贻笑大方!” 四侠心中浪潮翻涌,没想到这二人竟能直达天帝殿前,若真将这二人放回去了,那就得提前开战了,北域未竟的谋划也到头了。 “回前辈,此阵乃是由宗大人着人所布,具体姓名属下不知。” 虬龙眨了眨眼睛,宗大人?? 脑海中灵光一闪,是了,锦衣大统领宗铭荻,若按此人所说,是他着人所布也说的过去,锦衣使者向来行事隐秘,不知布阵之人的身份也合情合理。 只是,他仍觉得哪里不对。 “不知也无妨,本大爷会亲自询问宗铭荻,天帝治政一向严密,预防叛乱这种事更是不能疏忽,如此重要的大阵竟找了些花拳绣腿的人来……” 虬龙的声音逐渐阴沉了下去,给人一种要在殿前狠狠参一本,绝不会轻饶了布阵之人的感觉。 “你退下吧,本大爷二人这就离去了。” “属下斗胆,还请两位前辈将破开的缝隙修补一番,以防被北域修士发现。”四侠恭敬地恳求道。 “这是自然,本大爷虽要追责,却也不能看着那般大的漏洞不管,你随我二人一同出阵吧。” 虬龙说着,仍停在原地不动。 四侠明白,这是让他先行。 他当即施展秘术,出了大阵。 虬龙看着四侠穿越结界的手法,心中更加疑惑,这分明就是锦衣使者的秘术,此秘术向来不外传,凭此一点几乎就能确认此人确实来自天帝城。 难道这金丹士的九字臻境大军真是陵尹天帝的谋划?与那小子的家族半点关系都没有? 虬龙看了看紫焰噬灵刀,那双清澈又愚蠢的眼睛又让他情不自禁的冒出了火气。 他二话不说,龙身一摆就出了大阵。 紫焰噬灵刀眨了眨眼睛,虽不解虬龙眼底的深意,但也毫不迟疑的跟着出了大阵。 来到阵外,虬龙与紫焰噬灵刀仍没有显出真身,四侠只能依靠秘术才能确定二人的位置。 “刀兄,出手吧!” 紫焰噬灵刀一顿,出手干什么? 这句话是公开说得,四侠自然也听到了,他目光如炬看向另一道隐身结界。 结界如笔迹,每个人各不相同,通过结界显露的信息可以探索出对方的一些身份痕迹。 见紫焰噬灵刀迟迟不动手,虬龙无奈传音过去,这个四肢发达头脑明显跟不上的大能终于出手了。 “嗡嗡嗡……” 紫色的气焰如翻滚的海浪,几息之间就将整段太白山覆盖了起来,随后气焰逐渐凝固,化为一层层无色的结界覆盖到了原本的结界上。 这并非只是修复之前破开的缝隙,而是重新布置了一座阵法将先前的大阵完全包裹了起来。 四侠面上波澜不惊,心底却冷冽万分,想不到天帝城竟有如此强悍无匹的大能,要知道原本的隐匿大阵花费了申屠先生足足七日的时间才完成,而此人竟须臾间便可成阵。 天帝城有如此能人,北域图谋的难度又加了一层,这种实力,怕是连申屠先生也难以一战。 突然,他眼眸一跳,这家伙……竟然将整个大阵封死了! 他仔细观察着眼前的大阵,没错,紫色气焰凝结的分明是一座禁锢阵法!无论阵法中的人还是飞鸟野兽,今后都休想再走出大阵半步! “前辈……” 不等四侠说完,虬龙忽地现出了真身。 四侠一惊,竟是一条龙? 凡界何时有龙?难道是神域派来辅佐陵尹天帝的?是了,天帝城与神域向来穿一条裤子。 紧接着,紫焰噬灵刀也现出了真身。 四侠心中一震,这面容、这身高身形,怕只有神域才会有吧。 “小子,很不幸,本大爷二人并非来自天帝城,跟陵尹天帝也没什么交情,相反,跟陵尹的靠山却有些要算的血腥账,你既然是他的走狗,那本大爷当然不能轻放了你!” 四侠面容骤变,这难道……是敌人的敌人?! 没等他说话,虬龙爪子一抬,一道浑厚的结界便将四侠裹了起来。 “前辈,我是……唔……唔唔……” “至于阵法中的大军,本大爷自然不能放他们出来添乱,就先禁锢在此处,看日后能否为我二人所用吧!” 虬龙纵身一跃,带着四侠就向九天飞去。 四侠看着紧跟而上的紫脸大汉,嘴里不停的唔唔着,眼神不断示意他有话要说。 紫焰噬灵刀却根本不搭理他,“直接杀了多省事?带回去对那小子也没用,金刚术是打不过渡劫境的!” “你懂什么?”虬龙不客气道,“这是锦衣使者,天帝城的密探,身上可有不少好东西,忘了咱们悄无声息进入阵法就是从他们那学的办法了?带回去好好捶打一番,将他的好东西掏干净,对那小子有利无害!” 紫焰噬灵刀顿时深以为然,但是,“你现在跟本尊说话都是什么语气,对本尊半点尊敬也无!” 虬龙闷头直飞,理都不理,他能说什么,说自从他凝出人形便对他没了敬意?还是说看见他那双清澈又愚蠢的眼睛就来气? 打不过,就闭嘴。 将近两个时辰,两人终于回到尸海。 四侠看着由尸体堆积而起的高山,以及暗红海面上四处漂浮的尸体,心底如猛兽捶笼,娘的,怎么到尸海了?这可是个专门炼化修士修为的地方,难不成这俩大能住在尸海? “砰”“砰” 虬龙与紫焰噬灵刀一冲而下,海面上绽起巨大的暗红色浪花,三道身影当即没入水下。 水底的两人听到动静,立刻奔了过来。 四侠一落到海床上,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二殿下……是你吗?” 第226章 缧绁之乐 “四侠?!” 渔阳飞镰看着被裹成粽子的熟悉面孔,满脸不敢置信。 “怎么,认识?” 虬龙和紫焰噬灵刀一同靠了过来。 渔阳飞镰惊异地看向面容重紫的魁梧壮汉,他如今已能分辨修士气息,这个大高个,不就是秘境里的那柄长刀吗? 可他此时完全顾不上这些。 “龙前辈,您们怎么把我娘亲的侍卫抓过来了?快解开快解开!” 他说着冲上前去,一把抱住四侠的肩膀,恨不能亲自为他破解结界。 “你娘亲的侍卫?你可看清楚了,这家伙是天帝城的锦衣使者!” “龙前辈,晚辈不会看错的,四侠是除了我爹娘之外少数几个看着我长大的人,我每天拉什么屎都知道!” 虬龙一挑眉,这么亲密? 但他不可能只听渔阳飞镰的一面之词就冒然放人。 “说说吧,你到底是谁?” 虬龙解开了封口禁制。 四侠呼出一口浊气。 先看向渔阳飞镰,身躯动不了,只能点了一下头,道了声二殿下,算是敬意。 “嗯嗯,四侠,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到这来了?” 四侠眉宇微皱,眸光扫过眼前的几人,扫到一身褴褛的飞影时,眼眸又是一跳,心道,这究竟是什么奇特机缘,怎么这群八竿子搭不着的家伙全都跟二殿下凑到一起了…… “事情其实很简单,阵法有了异动,我奉命去查看,发现是用锦衣使者的手法破开的,我担心是天帝城的人,就故意以锦衣使者的身份诈了一下,就成这样了。” 诈了一下?! 虬龙双目一瞪,龙须乱飞,“小子,你厉害,连本大爷都能蒙混过去!哼,想不到本大爷竟也能被鹰啄了眼!” 修炼到他这境界,有没有说谎一眼就能看出来,可眼前这家伙一番胡说八道,他竟丝毫没有察觉出异样,不是被鹰啄了眼是什么? 渔阳飞镰却丝毫不顾他的面色,急切道,“龙前辈,这也算大水冲了龙王庙,既然确定是自己人,就赶紧把人放了吧!” 虬龙一吹龙须,“算了,本来也是为你准备的!” 龙爪一抬,结界散去,四侠顿时恢复了自由之身。 他揉着胳膊,眸光迅速在虬龙和渔阳飞镰之间扫了几下。 “四侠,我父亲娘亲可还好?我大哥也好吧?” 渔阳飞镰眼神明亮,真是意外之喜,竟让他在千里之外的尸海中遇到家里人。 话音落,场面却倏然一静。 暗中数道传音立刻飞进四侠的耳朵,有命令,也有利弊分析,每一道传音都只有一个目的: 不能说出真相! “怎么?”见四侠停顿,渔阳飞镰皱起眉头,“发生什么事了吗?” 四侠面容凝重,下颌紧绷,扫了眼虬龙和那个面容重紫的高大壮汉,而后定定的看向渔阳飞镰。 数月不见,原本玩世不恭还有些弱不禁风的公子哥,已然褪去了那层不羁,人瘦了,眉宇间也多了层坚毅。 “飞镰,你要认真听我说。” “嗯。” “你如今已近四甲子之岁,放在寻常百姓人家已不知经历多少生死轮回,你有如今的心性,全赖你父王与娘亲和你大哥在背后宠着你,他们为了让你不受到伤害,用尽了一切可用的办法……” 渔阳飞镰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四侠,这些我都知道,你直说我父王和娘亲的近况,我现在只想知道他们可还好?” 四侠又扫了两个大能一眼,这两个能让他瞬间灰飞烟灭的大家伙一直在传音给他,语气已经从命令上升到了威胁。 但他语气不变。 “飞镰,跟你说这些,是希望你明白,每个人都不是为自己而活。你的父王与娘亲,他们为你、为整个北域而活,而你也要为他们而活!” 渔阳飞镰瞬间呼吸停滞,双眸发怔,他总觉得会有把无形的锋利刀刃劈在他的心口上。 “王爷和王妃……” “小子,你可想好了再说!” 虬龙突然发声,声音冰冷,面容阴沉,气息中隐隐有杀气波动。 四侠却哼了一下,气息也透出几分肃杀,他也是经历过许多大场面的人,从他手里过过的冤魂怕比整个尸海都多,他炮制过各种酷刑与横死,这世间的种种后果于他而言还有什么可怕的?! 他四侠的座右铭就是,落到他手里的,便是他的。 “你父亲与娘亲……” “啪!” 虬龙猛然出手,一击之下,四侠顿时斜飞出去,冲出海面,带出千尺红浪直冲云霄。 渔阳飞镰猛然转头,“龙前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虬龙面容冷肃,声音也变得异常严厉,“小子,你要知道,本大爷器重你不是因为你好看,而是因为你有踏上神域的资格!任何破坏本大爷计划的事,本大爷绝不允许发生!从今日起,你就给本大爷好好的修炼!何时回归金丹境,本大爷就何时放人!” “嘭!” 一声巨响,一道身影坠落海底,并极速向此处掠来。 “找死!” 虬龙双眸一竖,龙爪抬起,又一重击瞬间凝聚。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极速扑了上去。 “龙前辈!” 渔阳飞镰紧紧抱住龙爪,“我不过是询问双亲的境况,为何要中伤四侠?!” 虬龙眼眸一眯,”你要相信本尊,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 “那为何不能让我知道我双亲的近况!”渔阳飞镰咆哮起来。 “因为王爷与王妃已薨逝!” 身后传来四侠冷冽的声音。 “混账!”虬龙气息一肃,龙爪再度挥出! 海水狂暴而起,轰然冲向飞掠而来的身影,似要将这名忤逆之人轰成碎片。 渔阳飞镰面容一变,身形骤起,抓着海浪之力就冲了出去。 虬龙能将四侠抓来,就说明他的实力远在四侠之上,如此重击之下,四侠很可能保不住自己,他必须要做些什么! “骷髅军,聚!” 千钧一发之际,四周的骷髅大军迈步而来。 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渔阳飞镰区区金丹境,骷髅大军虽一步过丈,却摇摇晃晃,都抵不过瞬息而至的狂暴海浪。 “二殿下!” 四侠大喝一声,借着海浪的冲击力量,抓起渔阳飞镰迅速急退而去。 “呵呵,想跑?跑得出去吗?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吗?” 虬龙沉沉吐出一口气,四周海域猛然一震。 紧接着,海浪冲天而起,无人知晓,是这一片海域的海浪冲了起来,还是整座尸海的海水冲上了九天。 水声震耳欲聋,红光弥漫,海浪竟在空中慢慢合围,形成一个巨大的穹顶。 四侠看着密不透风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的水波穹顶,却出人意料地笑了起来。 “龙前辈,你不过是想借二殿下的体魄破开神域之门,无论二殿下在哪儿修炼,剑指神域是早晚的事,前辈又何必苦苦相逼?” “哼,本大爷手中的棋子,岂有脱手的道理?” 虬龙冲海而出,又掀起十几丈的巨大海浪,百丈长的身躯飞转在冲天的海浪中,气势震人心魄。 哗的一声,一身重紫的高大壮汉,与一身褴褛的飞影也紧随其后,冲出了海面。 四侠见状又笑了起来,笑容异常灿烂。 渔阳飞镰不明所以,以他对四侠的了解,眼前的局势好像没那么简单。 “更何况,尸海有最适合这小子体魄的能量,在此处修炼事半功倍。” 虬龙翻腾在四周,不给二人一丝一毫突围的机会。 “呵呵,龙前辈,刀前辈,两位莫不是以为修为高高在上就可囚禁我二人于囹圄之中?” 紫焰噬灵刀嘴角一抽,“凡界修士都这般自不量力吗?有我二人坐阵,你还想逃出生天不成?” 四侠笑得越来越灿烂,好像肥美的大鱼进了网。 “开!” 他突然暴喝一声,千丈高的穹顶中蓦然出现了一幅画卷,随着画卷迅速展开,一线潮水奔涌而出,瞬息间,便汇聚成一座汪洋大海。 虬龙和紫焰噬灵刀冷脸看着四侠动作,丝毫没把这个凡界修士放在眼里。 渔阳飞镰细细感受了一下,似乎只是普通的海水,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忽然,海水哗哗退去,土黄色的沙子露了出来。 渔阳飞镰举目四望,竟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沙漠! 但似乎也只是寻常的沙子,既没什么特别气息,也没什么特别能量。 “小子,你觉得这样的花招能难得住本尊二人?” 紫焰噬灵刀怒斥起来,拿这种秘境出来显摆简直是侮辱他们神域大能的身份! “哈哈哈……” 四侠笑得一脸嚣张,“两位前辈这么喜欢囚禁游戏,自然不能错过在下的独创之地!此处名为缧绁之乐,沙海轮回无穷无尽,两位前辈不妨好好感受一番,在下几人就先不奉陪了!” 说着他起手一挥,三人顿时消失于秘境之中…… 第227章 为什么要让我们一家人死 虬龙一道气息打出,想要锁住四侠三人,却只差一息。 “他们就算出了秘境又怎样,仍然出不了水幕囚笼。”紫焰噬灵刀不屑道。 虬龙面容肃沉,“有无发现这座秘境有异常?” 紫焰噬灵刀左右一瞄,冷哼道,“能有什么异常?没有灵气波动,也没有能量加持,更感受不到任何至宝气息,一处寻常异象而已,也配得上秘境之称?!” 虬龙的气息却越来越粗重,喉咙间咕咙咕咙作响,“你觉得凡界的渡劫修士会拿一个没有任何杀伤之力的异象来耍弄我等?!” 紫焰噬灵刀的面容瞬间黑了两分,开始仔细打量起眼前的秘境来。 这才发现,以他的目力竟看不到秘境的边界! 天空幽蓝,空空荡荡,连一片云朵都没有,天地相连的一线,一片黄沙高低起伏铺陈开来,直连接到四周的天地交接处。 天地之间,再无它物。 “本尊就不信了!” 紫焰噬灵刀伸出一掌,紫色的气焰萦绕在掌周,虽只是比手掌略大的一团气焰,却凝聚着可堪毁天灭地的力量。 “轰隆隆!!” 他的手掌猛然打出,紫色气焰瞬间攻向了画卷所在的位置,巨大的声响响彻在整个秘境之中,天地剧烈震起来,地上的黄沙不断飞起落下,渐渐被削去了棱角。 震动足足持续了半刻钟才停下来,虬龙和紫焰噬灵刀立刻向画卷的位置看去…… 竟分毫未损! 虬龙和紫焰噬灵刀的面容全都凝重了起来。 “竟扛住了本尊的攻击?!” 紫焰噬灵刀怒哼一声,紫色的气焰再次出现在手掌上。 “轰!” 紫色气焰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狠狠向画卷轰击而去。 “轰隆隆隆隆隆……” 秘境剧烈地晃动起来,不仅天空在以巨大的幅度晃动,地上起伏不定的黄沙也被震成了一马平川…… 而画卷仍然悬在高空之上,但细看去,卷轴之处已出现了细密的裂痕,如盘结的蛛丝网。 “哈哈哈哈,本尊就知道,在这凡界无人可出本尊之右!” 紫焰噬灵刀狂傲的大笑起来,紫色的衣袍也随着他笑出的气浪翩翩飞起。 虬龙却仍然紧锁着双眉,那名渡劫修士是知道他们身份的,绝不可能拿一件轻易就能被攻破的秘境来戏弄他们。 忽然,紫焰噬灵刀的笑声停了下来,紫色的面容迅速转黑,一双黑白眸子满是不可置信。 虬龙急忙向画卷的位置看去,当即也露出了一些惊色。 那细密如蛛网的裂纹竟自动修复了! 画卷仍完好如初。 此时,剧烈的晃动已然停止,天地之间又恢复了先前的模样,天空幽蓝,黄沙绵绵。 “怎么可能?!” 紫焰噬灵刀咆哮起来,意念一动,身躯骤然变回了本体,一柄刀身如狰狞凶兽的紫色长刀! “嗡嗡!” 本体的气息比人形魂体要远高出许多,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紫焰噬灵刀猛震了一下,气息又暴涨了一层。 “本尊就不信了!区区凡间秘境能挡住本尊的利刃?!” 他刀身疾射,闪电一般劈向了高空中的画卷…… 秘境之外三个面容正看着飞驰而上的紫色长刀。 渔阳飞镰和飞影面容紧绷,四侠却神情淡定。 一道巨大的轰鸣响起,紫光迸射,整个秘境都变了颜色。 半刻钟后,紫光退去,地动山摇般的晃动终于平息了下来。 毕竟内外,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了一处。 四双目光面露惊异,唯有一双自始至终镇定淡然。 见两个神域大能无法攻破秘境,渔阳飞镰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四侠,你刚才说我的父亲与娘亲已薨逝,这是怎么回事?”渔阳飞镰满脸急切。 四侠看向眉目紧锁的二殿下,见他眉宇之间虽有急切,却并不悲痛,显然并没有相信他所说的话。 “王爷与王妃……准确的说,先王爷与先王妃,确实已薨逝!” “……” 渔阳飞镰一把抓住四侠,“怎么可能?我父亲和娘亲修为都很高,身体也一向很好,怎么会突然薨逝?” 飞影也竖着耳朵看过来。 四侠定定的看着渔阳飞镰,停顿了几息,这才开口道,“神域送了阙珠来,强迫你父王炼化,阙珠一珠三境,你定然知道,只是三境并非实数,底子弱的修士也可能只突破两境,但若是两枚阙珠,两珠六境……” 渔阳飞镰气息一滞,眼眸骤然瞪大,他的父王已是渡劫五境,两枚阙珠最差也会突破至八境…… 八境,他的祖父渔阳伯谦便是在八境身陨道消,化作尘土…… “不可能……” 他紧紧抓着四侠的两只胳膊,眼眸中已有水光在打颤。 “不可能……这定是你们为了让我好好修炼而编造的谎言!一定是的!无缘无故神域为何要逼迫父王炼化阙珠?!为何?!我父王从来就没得罪过神域!……” 泪水已然涌出,渔阳飞镰却倔强的坚持自己的想法。 “你们想让我修炼,我已经在炼了,如今也已结了金丹,但你们不能拿我的父王和娘亲的性命开玩笑……” 四侠的面容一片严肃,他看了飞影一眼,飞影坦然对视。 忽然,一道两尺多宽的波纹出现在四侠的身前。 渔阳飞镰一震。 四侠竟打开了他元魂的记忆。 “所有我看到的都在这里。” 渔阳飞镰不敢置信的看向四侠,修士有搜魂之术,但那是被迫,而四侠此时却敞开了他的元魂,如此危险的举动他竟做得毫不犹豫。 “你可以一篇一篇的看。” 渔阳飞镰颤抖着手,慢慢伸了过去,却又蓦然缩了回来。 “你已至渡劫境,如果是你修改了记忆呢?” 四侠声音冷冽,“那你尽可以找出破绽来。” 渔阳飞镰的身躯又一颤,双眸再次看向了敞开的元魂。 指尖轻触,从此时此刻所经历的一切慢慢展现在他的眼前。 被虬龙束缚裹挟……进太白山大阵……被大哥渔阳怀治委以重任…… 忽然,画面中出现了白幡。 白幡! 渔阳飞镰飞速向前翻了一下,好像要找出其中的不合理之处。 紧接着,他看到了大哥跪坐在父母灵位前的悲痛,那抖动的肩膀,悲伤的眼神……不似作假…… 渔阳飞镰深吸两口气,双唇抖动得厉害,手指也抖得不受控制,他努力握成拳让自己镇定下来。 等到心绪稳定两分,他继续伸出手再向前翻看…… 白幡! 还是白幡! 忽然,他看到了自己的娘亲! 他的父王已倒卧在地,而她的娘亲将一柄短匕插进了心窝…… “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他后退两步,眼泪模糊了视线,但仍死死盯着那幅画面。 紧接着,光芒一闪,他父王和娘亲的身躯迅速枯萎下去,像一瞬间被抽走了气机,枯瘪得像两棵老树桩……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他一步冲到四侠跟前,手指伸出去,再次翻看这一篇,极力要找出什么证明假冒的证据。 仍是那柄短匕,一道光芒一闪而过…… 可这一次,他看清了那光芒,是一道紫色光芒…… 他又迅速向前看去,看到了天帝降旨,看到了神域使者,看到了父王与娘亲之间的痛色与决绝…… 可是,那篇面容突变是怎么回事?神域使者刚刚离去,父王便面色大变…… 他颤抖着看向四侠,眼神满是疑惑,抖动的嘴唇却说不出一句话。 “我也不清楚,先王为何突然露出那般神色……” 四侠无奈回答他。 “那道光芒……” “神魂散入大地……” 渔阳飞镰的身躯直直地倒了下去,双目无神,薄唇微张…… 四侠赶忙出手为他运气,“二殿下,你要振作!” 飞影同样满脸凝重,渔阳飞镰看到的一切画面,他同样也看得清清楚楚,他也有牵挂的人,可此时他却无法问出口。 “噗!” 一口鲜血喷出,渔阳飞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神却看着四侠,“为什么……为什么神域要我的父王与娘亲死……” 不止他的父王。 他的祖父渔阳洵被封印在赤地,三万年来始终走不出那个斑驳的山洞…… 他的祖父渔阳伯谦在五境时收到了神域送来的阙珠,破至八境后不久就身殒道消…… 如今他的父王也是如此…… “为什么,渔阳家从来没有得罪过神域……” 四侠抚着渔阳飞镰的胸口,道道真气注入他的体内。 “现在做这些还有什么用,我等父王和娘亲已经死了!死了!!”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神域要让我们一家人死!” “为什么!!” 熊熊怒火燃烧着他的全身,四肢百骸传来剧烈的疼痛,他甚至听到了噼啪作响的火焰声…… 一股浓烈的血腥冲上喉咙,他怒睁着双目,面容因剧烈的疼痛而逐渐狰狞,心口的血腥似乎马上要破口而出。 “呃啊……” 他痛苦嘶吼起来。 体内气机窜动的越来越快,噼啪作响的声音响彻在他的耳畔…… “二殿下,你要控制住自己,你的心脉已经乱了!!” 四侠大喊道,真气一道接一道的注入,却如泥牛入海,丝毫控制不住渔阳飞镰体内乱窜的气机…… 此时渔阳飞镰已完全听不到四周的声音了,心里的愤怒与痛苦,肉身的疼痛已经占据了他所有的理智。 “啊—————” 一声暴怒的嘶吼冲天而起,全身骨骼噼啪作响,经脉嗡鸣…… 四侠面容紧蹙,他已经控制不住了!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响起,四周密不透风的水幕囚笼嘭然炸开,万千水花砰砰炸开后簌簌向海面坠落而去…… 与此同时,一道青光从渔阳飞镰的体内迸射而。 九天之上,青光弥漫,兽吼声鸟鸣声接连响起…… 第228章 还有一个我 剧烈的冲击,连秘境内也跟着震动起来。 虬龙心有所感,“本大爷的囚笼被破开了!” 紫焰噬灵刀满面惊诧,“怎么可能,两个渡劫一个金丹怎么可能有那么大能量?!” 虬龙却微眯双眸,面色凛然,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秘境之外,青光漫天,渔阳飞镰不停痛苦的嘶吼着。 此时的他浑身上下散发着青色的光芒,眼眸赤红,脸上鼓起一道道青筋如龙筋伸展,延伸入体,胳膊和背膀也一块块隆起,弯曲的弧线昭示着肌肉的坚实程度…… 四侠和飞影一左一右护在他的身旁,手中真气环绕在渔阳飞镰的身周,他们要尽全力帮助他压制住体内乱窜的气机。 两人都是满面惊诧。 不仅惊诧一声声的兽吼与鸟鸣,更惊诧,渔阳飞镰竟将他们都无法破开的水幕囚笼……震碎了! 他们都知道渔阳飞镰拥有碧血龙心,但这具传说中的强大心脉拥有怎样的能量他们却无从知晓。 “这是心脉觉醒吗?”四侠传音道。 “不知。”飞影面沉如水。 “为何要帮他?” “愿意!” “……” “呲啦、呲啦……” 突然两道裂帛之声突起,原本纤瘦的肉身竟将衣衫撑破了。 这还是冲出结界牢笼后,飞影为他量身打造的结界衣衫。 “二殿下,要控制住自己的心脉,不能任由它肆意妄为!” 渔阳飞镰渔阳飞镰双唇紧绷,牙关紧咬,痛苦又隐忍的声音从牙缝里断断续续的发出。 至此时,他清楚的才感受到,全身的痛苦其实只来自于一处: 心脏! 那个拳头大小的东西,一下一下撞击着他的胸膛,每撞一下,便膨胀一分,全身的经脉便被数不清的利刃狠刺一下。 渔阳飞镰觉得自己的胸膛快要容不下这颗心脏了。 “啊————” 一声凄厉痛苦的惨叫,他双手紧紧抓着头发,嘶吼道,“它要爆开了!” “飞镰,它不会爆开!那只是你的错觉,它是不想受你控制,才抗拒你的肉身,不要屈服,若是心脏毁了,你连给你父王娘亲报仇的机会都没有了!” 四侠厉声吼道,此时他和飞影的帮助已经起不到太大作用了。 “呲啦、呲啦……” 又是几道裂帛之声。 渔阳飞镰的肉身急速膨胀,肌肉已经被布条勒出了深深的痕迹,连四侠也有了种要爆开的恐惧。 “飞镰,试着与你的心脏沟通,告诉它你如今确实很弱,但假以时日你定能让它拥有称霸神域的无上荣光!” 可是四侠的建议没有丝毫作用,肉眼可见的气机乱窜如飞梭,已经被衣衫勒出深深痕迹的肌肉仍在不断膨胀。 “控制住你的肉身!” 四侠突然暴吼起来,眼眸燃着熊熊怒火,面容狰狞狠戾,仿佛这才是他真正的面目。 “你才是主人!不是那颗心脏!告诉它如果再不听你命令,就赐它兵解!反正有老子在,照样能给你凝出肉身!!” 气机仍乱窜如飞梭。 四侠阴鸷的盯着渔阳飞镰的胸口,一只手掌缓缓抬起,渡劫境的气息狂暴飞旋在掌心。 “给老子回归本位!否则老子震碎你!” 真气一点点灌入,刺透渔阳飞镰的胸膛,缓缓贴在了那层薄薄的膜上。 “不要以为老子在开玩笑!老子手上沾过多少血你清楚得很!” 气机仍飞窜不停,渔阳飞镰的整个身躯已膨胀到原来的两倍,甚至三倍! “三!” “二!” “一!” 一股强横的力量轰向那具心脏,却在触及那层薄膜时…… “呼” 飞窜的气机停了下来。 渔阳飞镰气息瞬间停滞,整个身躯开始不停的抖动起来,眼神发直,眼眸中的光开始渐渐溃散…… “怎么回事!” 四侠急了! 他只是威胁一下,并没有真的想…… “飞镰!三魂不要散!守住你的魂魄!” 飞影抬头看了四侠一眼,一言未发。 但渔阳飞镰的眼眸仍然黯淡了下去,一口气呼吸进胸膛后再不曾呼出来。 “飞镰!飞镰!” 四侠又惊又怒,天杀的碧血龙心竟舍得出这种手段!这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吗? 二殿下确实修为低了一些,但从刚刚的兽吼与鸟鸣声便可判断出,其体内还有着诸多的奇异经脉,有此底气在,何愁境界不能登峰造极! “咚” 心脉再次跳动了一下,夹带渔阳飞镰心口间的那一口气缓缓呼了出来。 不好! 四侠一道真气轰在平躺到心口上,一下又一下,真气接连打出,可渔阳飞镰的心脉仍是死寂一片。 长空中,一道呼吸急促如惊雷,另一道气息则阴沉如阴云密布。 四侠似乎都在等着一件事情,等渔阳飞镰的三魂飞出。 对修士来说,肉身的死亡不一定是终点,在高能修士的手中,一切皆可挽回。 常年收割神魂元魂肉身本源的四侠便是如此,若非手段超然,他也炼制不出连神域大能都破不开的秘境。 “咚” 忽然,一道轻微的心跳如小锤击鼓,传入两人的耳中。 “咚、咚、咚……” 小锤一落一起,渐渐开始有规律的敲动起来。 一口短气吸入,又快速呼出,原本溃散的眼神缓缓转动起来。 “二殿下!” 四侠一把抓住渔阳飞镰的肩头,眼眸中的忧虑渐渐转为庆幸。 “四侠,我的爹娘真的不在了是吗?” “是。” “我大哥还在?” “在” “如果我努力修炼就可以给他们报仇,对吗?” “对。” “他们为什么要杀我爹娘?” “……” 四侠垂下眼眸,“等你登上神域,自己去问一问。” 两行泪水滚落。 剧烈的抗拒之后,痛苦开始缓缓释放出来,跳动的心脏难过得缩成一团…… 岁近四甲子的人子,低声哭了起来。 几声痛哭过后,渔阳飞镰突然抬起眸子,眸中的水光渐渐退去。 “还有一个我。” 四侠一怔,眼神探究过去。 飞影也眯起眸子看向坐在长空的渔阳飞镰。 “我的魂魄不全,那个老太婆将我的一魂一魄取走,重塑了一个我,那个我,只有那个老太婆知道在哪里。” 四侠眉宇紧蹙,满脸不可思议的打量起眼前的身躯。 “可是在我们将你救出之时,就已不是三魂俱全?” “那个时候,我已经离开那座山了,你们救的不是我。” “啊……” 四侠的脑子有些乱。 渔阳飞镰抬头看向一直闭口不言的飞影,后者却双臂抱于胸前,仍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四侠顺着他的目光也抬起头,“你知道详情?” “知道一部分。” “说。” “无可奉告。” “拓跋成祥,不要以为你是延陵王的亲弟弟,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你如今身处何处,怕是你的好哥哥也不知道吧?” 渔阳飞镰吃惊的看向飞影。 拓跋成祥? 延陵王拓跋成真消失两百年的亲弟弟? 他还沉浸在失去父亲与娘亲的悲痛中,满心满脑都是如何修炼如何报仇雪恨,可这个见证了他人生最黑暗日子的家伙却硬是将他的思绪拉到了遥远的过去。 拓跋成祥仍是闭口不言,面沉如水。 “你要见识见识老朋友的手段吗?”四侠阴鸷的问道。 “随你。” “我要知道二殿下另一个分身在何处?那个老太婆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你最好如实说来,否则,我就以牙还牙,将你拆了重组!” “随你。” “拓跋成祥!” 四侠愤怒的吼了起来。 飞影仍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半点不为四侠的威胁所动。 “那个老太婆是你什么人?” “恩人。” “你跟了她多久?” 飞影似乎陷入了沉思,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如今的沧溟大陆正暗流涌动,危险的不止是北域,西域也被虎视眈眈,许多人在拿你两百年前与萧劲光叛乱做文章,你大哥为了保住拓跋世族的荣光,也如北域一般如履薄冰,你当真要狠下心看着不管吗?” “不管那个老太婆与你有多大的恩情,北域与你是无冤无仇的,甚至还曾有些许情分,你如果还念及往日,就不该对二殿下的遭遇漠然无视。更何况,我现下只想知道那老太婆对二殿下做了些什么,那么心狠手辣的一个人,绝对会留下无数防范的招数!” 四侠面容肃穆,双目狠厉地看向昔日一同放浪不羁的老相识。 “没有。” 四侠闻言眉宇更加阴沉。 “她没有留下什么防范措施,她的倚仗半数是她自己,半数是我。”飞影语气极淡,“至于另一个他,一甲子后我可以告诉你寻找的方法。” “一甲子?!”四侠气息阴鸷至极,“你我皆知,大势潮起之时一日便可改变许多事!一甲子,如秘境之中黄沙沧海已不知变了多少回!你当真想尝尝我的手段吗?” “看你。”飞影淡然道。 第229章 帝师的阴谋 渔阳飞镰急忙开口,“他曾帮过我!” 四侠紧盯着飞影,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我知道那老太婆做了些什么。” 四侠仍没有看他。 忽然,渔阳飞镰被拍飞了出去! 在他惊诧的一刹那,两道利刃飞速对接在了一起,两道短兵相接之声过后,一柄长剑直刺入了飞影的胸口! 鲜血顺着剑刃滴落,渐渐连成一条红线。 “这是还你两百年前的那一刀,你要称王封侯,但不能建立在北域的鲜血之上!” 四侠声音铿锵,两道眸子凌厉的看向昔日的“老相识”。 渔阳飞镰坠落在几丈外,惊异莫名的看着飞影,难不成这家伙曾妄图用北域做垫脚石称王称霸? 但两百年前,他还是个真正的小娃娃,那场叛乱他亲身经历,但因为年纪太小,细节十分模糊。 “本以为你我相识一场,并非是各司其主的相互利用,你竟将我的好意提醒传给了天帝城,致使北域这么多年来一直被陵尹啸行打压,失去兄长支撑,又漂泊无据,不知你如今是何感受?” 四侠冷冷的看着被自己的剑刺穿,仍站立不倒的拓跋成祥,一边唇角挑了挑。 “我想要的答案,你说也罢,不说也罢,我都有办法得到实情,甚至比你告诉我的还要详实!” 渔阳飞镰怔怔的看着两人,不知上一辈竟有如此多的恩怨。 飞影,亦或说拓跋成祥,依然挺立着,任凭胸口的长剑正一点点封禁他的气机。 四侠抬起一只手,放在拓跋成祥的额头,厉声一喝,“开!” 拓跋成祥面容骤然痛苦起来,额头前瞬间浮现了一道两尺多宽的气机波纹。 渔阳飞镰一惊,搜魂! 他急忙跑了过来,双目直直盯向波纹中展示的画面。 他确实已想起了许多事,但不清楚还有多少是他遗忘,甚至被封印的。 四侠手指一触,拓跋成祥当即身躯一颤,前尘往事被一点一点的展现出来。 先是为渔阳飞镰制作结界衣衫,后又试图拯救一名双面女子,再之后便是与一名白衣貌美的女子相峙,以及每日在尸海中四处探查…… 四侠飞快的翻着那些画面,突然,他的手停了下来。 渔阳飞镰亦双目发直,怔怔的看着那幅画面。 画面中一个满身血污的身躯躺在一座石台上,正被一个面容可怖的老太婆剥皮抽筋,易筋易骨! 四侠又快速向前翻了几日,终于翻到渔阳飞镰被一个叫涂三清的修士带入一座洞府中。 想到即将看到的连续好几日的血腥画面,以及所经历过的痛彻骨髓的痛苦,渔阳飞镰禁不住抖了一下。 “经历过了,就不会再怕了,只要没在你的肉身里动什么阴暗的手脚就没什么可怕的。” 四侠扭头安慰了一句。 随即,两人便不再多言,一段一段的翻看着那几日的经过。 渔阳飞镰吐了很多次,那血腥的画面从记忆里翻出,与亲眼看到是完全不同的感受,一想到那个被剥的白骨显露,浑身的皮肉被一丝丝霍开在一的身躯,他就胃里难受。 “我一直以为你已经很残忍了,却想不到还有人比你更残忍……” 渔阳飞镰痛苦的压着胃里的翻滚,他已经许久不曾吃东西,如今难受也只是一遍又一遍的酸泛水,吐不出来的酸水咽下去再反上来…… “世间残忍的手段多的是,你少见多怪了。” 四侠毫不留情的泼了一盆冷水。 “不过,这个老太婆倒是帮了你大忙,我要是有这么多好东西,我也要把你打造成绝世之躯,至于她儿子,哼,就别想了,入手的东西不可能再放手,就让他安心的长眠吧!” 四侠抬手要合上拓跋成祥的记忆,却忽地顿住了,“让四爷爷瞧瞧,两百年你都经历了些什么?” 拓跋成祥忽然双眸狠厉瞪了过来,讥讽道,“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还有闲情关心别人?” 四侠一笑,指向渔阳飞镰,“我若老了,打不动了,二殿下会给我养老送终,你信不信?” 渔阳飞镰立刻目光坚定的点了点头,不光是四侠,五大侠、还有任何一个为渔阳世族殚精竭力鞠躬尽瘁的人,不管身份如何,他都会尽全力让他们有个善终。 拓跋成祥不屑的一笑,“他能不能活到那天还不一定,说不定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四侠呼的一巴掌扇了上去,怒斥道,“都自身难保了,还有闲情担心别人?” 拓跋成仰天一笑,笑的比哭还难看,“从兵败时,我大哥只顾着保全拓跋世族,我就活一日算一日了,虽心有不甘,但又能如何?这条命你想要就拿去,还省得我报恩了!” 四侠冷冷一哼,扭过头看向渔阳飞镰,“二殿下去瞅瞅,那两个大家伙怎么这么安静?” 渔阳飞镰知道两人这是有话要说,立即点头向秘境走去。 四侠当即翻起了拓跋成祥这两百年的记忆。 被翻看的人满脸怒色,咬牙切齿,似乎埋在心底的伤疤被赤裸裸的揭开了。 “这老太婆,亦正亦邪啊。” 四侠飞速翻完,看向昔日故友,“抽走你一魂做节制也不算过分,手法很高,嗯,四爷爷我喜欢!现在给你一个选择,你是留在尸海,还是送你回西域?” 拓跋成祥眼眸一跳,一道神光一闪而过,却迅速垂下眼帘,“不必了,我早已尸骨无存。” 四侠哼笑一声,“拓跋竑重金买了不少渡劫大修士为他卖命,前段时间还妄图截杀沧澜大世子,也就是现在的沧澜王,你猜他所图是什么?你们拓跋一族也就延陵王有大才,却偏又是个没野心,可惜了,如今内外交困,他竟还想着兄友弟恭,平息陵尹啸行的猜疑,退一步何时海阔天空过?” 拓跋成祥低垂着面容,眸光晦暗不明。 四侠看了看那柄穿胸而过的长剑,该凝结的气机已凝结的差不多,他握住剑柄,一把将剑抽了出来。 拓跋成祥噗的一下吐出一口黑血,“你放了我,我也不会感激你。” “当然不必感激我,你要感激的是我家二殿下,冲着你救他那一下,还有我扎你这一剑,往日的仇,就此了结吧!” 说完,四侠向秘境走去。 拓跋成祥看着渐远的背影,一只手抚上了胸口,他的气机被锁,眼下怕是连大乘境都算不上了。 可以好死,也可以赖活着的一条命,又活下来了。 “公孙现。” 他突然道。 “帝师公孙现,当年是他挑唆萧劲光反叛的。” 四侠蓦然回头,不知拓跋成祥说这些是何意思。 “当年萧劲光想合作的本是拓跋竑,也是听了公孙现的才来找的我,是何原因我不得而知。但所谓的谶语,渔笛迎日出,劲光落大夫,实际是他一手促成的。” 拓跋成祥意味深长的看向四侠,“他似乎是想一步一步的挑起渔阳氏反叛。” 四侠紧锁眉宇,下颌动了动,最终一言未发,转身继续朝秘境走去。 他从未想过那道谶语是人为制造的,谶纬之术一向是道家术法之一,很多修士都精通推演与预言。 而帝师公孙现自陵尹氏第一任天帝、蓟州八子陵尹喾时期便辅佐皇驾左右,在沧溟大陆可谓声名赫赫,威望极高。 想破脑袋,四侠也想不出他为何要挑起萧劲光和渔阳氏反叛,难不成是为了彰显他这个帝师的作用?飞鸟尽,良弓藏,为了不使自己受到天帝冷落,所以刻意制造这些争端? 看来,回去要好好扒一扒这位帝师的底了。 第230章 黄色石头 “四侠,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压阵吗?这秘境竟能承受住这种大能的连番轰击?” 渔阳飞镰很是惊讶的看过来。 秘境之中,早已黄沙换沧海,熊熊的紫色气焰团团围绕着一柄长刀,一下接一下地劈向秘境边缘,秘境震颤连连,却始终牢不可破。 虬龙上下盘旋,双眸炯炯如炬,似乎在寻找着破绽。 “这么好的东西……”四侠看着秘境之中,忽然停顿了一下,“自然出自天帝城。” 渔阳飞镰听出他语气有异,立刻探究的望过去,“天帝城?” 纵使他对各方势力纷争了解不多,也知道天帝城的好东西是绝无可能落到北域之手的。 四侠没有回答,他紧紧盯着秘境之中,却不是在看虬龙与那柄紫色长刀,而是紧紧盯着秘境中的变化。 忽然,他抓起渔阳飞镰,向九天之上掠去。 耳边风声呼啸,渔阳飞镰下意识的向后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飞影……拓跋成祥脸色苍白的看过来。 “他是不是有苦衷?” 四侠一哼,“能有什么苦衷?一切苦衷都是借口。” “那一剑,没事吧?” 他看出四侠没有痛下杀手,但拓跋成祥的面色却让他疑惑,渡劫境,按说可以轻易修复凶器之伤。 四侠抓着人急掠,连个眼神都没给,很是平淡道,“跌境了。” “啊?!” 渔阳飞镰一惊,仅仅一剑就让一个渡劫修士跌境了?! “人贵有自知之明,明明只有守成之才,却想做那改朝换代的太祖太宗,落个什么下场都是咎由自取。”四侠丝毫不掩饰心底的嘲讽。 掠出半盏茶的功夫,一片黄色的雾气出现在渔阳飞镰的眼前,旋即,一股刺鼻的味道直冲他的天灵盖。 四侠手臂一伸,袅袅飞舞的黄雾顿时开出一条道路。 渔阳飞镰目力有限,隐约可见前面有一个黄色的小点,却看不清是什么。 待飞至近前,一块一尺多长,三四寸宽的石头出现在他的眼前,石头表面如北域开春时的迎春兰,散发着黄莹莹的光。 四侠倏然落下,先将渔阳飞镰放到了一边,而后缓步行至石头的跟前。 “想不到……” 他一把将石头抓在了手里,而后看向渔阳飞镰,“你身上可有乾坤袋?” 渔阳飞镰摇头,“没有。” 他如今身无长物,衣衫都是破破烂烂的。 四侠二话不说,从自己身上掏出一个乾坤袋,而后屈指向石头弹去。 啪的一下,看着并没有费什么力气,一块拳头大的迎春黄便落进了乾坤袋里。 “这个你收好。” 四侠将乾坤袋递给渔阳飞镰,“我虽不知它真正的用途,但这石头里能量巨大,这么一块就能困住两个神域大家伙,可见不是凡物,这一块给你防身,我不可能时时在你身边,而且那条龙说得也对,尸海中的能量确实很适合你修炼,而且北域如今并不适合你回去,你还是留在此处继续修炼吧!” 渔阳飞镰面容一僵,“我总得给父亲和娘亲磕个头上柱香吧……” 四侠面容冷峻,微叹口气,“外域先前有人花重金买你的下落,可见是有人知道你出了赤地的,只是绝大多数的修士都不相信,才没有引起波澜,你若现身,必将引起震动,北域如今本就多事之秋,不能再添变数了。” 渔阳飞镰急道,“不能用隐身结界吗?” 四侠摇了摇头,“锦衣使者在王府。” “锦衣使者怎么会在王府?!” “陵尹天帝派来的,监视先王的,一直没有撤出。” 渔阳飞镰的脸色立刻颓败下来,整个沧溟大陆的修士都知道,天帝城的锦衣使者可以识破隐身结界,还能轻易出入任何封锁阵法,他若现身也必定会被捕捉到。 四侠拍了一下这个小辈的肩膀,“先王与先王妃会知道你心意的。” 渔阳飞镰尽力压制着心中的难过,忽然想起来什么,“父亲与娘亲的元魂可会进入九幽?” “不会!” “为什么?” “你以后会知道。” “现在不能告诉我吗?我以前弱,现在已经是金丹境了。” “等你再回到金丹境,我再告诉你。” 渔阳飞镰眉宇一蹙,他没有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四侠没有解释,似乎无视了他的疑惑,“走吧,看看能不能给你招两个护道者。” 说着他脚下发力,黄雾散开,两人倏然坠落而下。 突然的失重让渔阳飞镰又惊了一下,但他随即看到的画面更加让他震惊。 他们竟落入了秘境中! 虬龙和紫焰噬灵刀皆是气息戒备,看向飞速坠落的两个身影。 “呼!” 一团紫色气焰迎头劈来。 四侠眼神闪过一丝讶异,手下却毫不停滞,一团黄沙扔了出去。 寻常的动作寻常的黄沙,看不出任何玄妙,紫色气焰却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一刻,不仅紫焰噬灵刀惊诧了,虬龙也瞪大了双眸,神色更加凝重。 四侠眯着眼睛笑吟吟地悬停在半空中,“两位前辈,呆了这许久,可有想出秘境的破解之策啊?” 看到区区凡界修士如此神态,紫焰噬灵刀顿时怒不可遏,“哼,你不过是借了至宝的力量,又非你本体之能,有何资格嚣张?!况且维持这么大的秘境,能量消耗必然巨大,等你力量枯竭的时候,看你还如何狂妄!” 他从没有这么的挫败过,神域那帮老家伙也就罢了,而今到了凡界竟被一群区区渡劫境的修士镇压,他真是道心都要毁了。 四侠依旧笑得可爱,“刀前辈,至宝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这一点想必整个凡界的修士都会认同,能弄到这些宝贝本身就是本事,刀前辈见多识广,劈过的桥比被禁锢的日子还多,又何必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哼,小人得志,本尊倒要好好想想,等至宝力量耗尽时,该如何收拾你!” “呵呵,说来不怕刀前辈笑话,晚辈还从未见识过神域大能的手段呢,刀前辈若有绝招可尽管使出来,晚辈舍命奉陪!” 紫焰噬灵刀二话不说,真身直劈而上,紫焰飞腾,强悍的气势如杀神降临。 四侠将渔阳飞镰往身后一护,身形端立在前不动如山,眼看长刀即到眼前,一只手臂当空一划。 紫焰噬灵刀顿时颤抖如蝇翅,飞腾的紫焰倏然朝四侠划过的地方飞去,仿佛受到了巨大吸力的牵引。 虬龙双目一肃,一直盘旋观望,任紫焰噬灵刀一而再的攻向四侠二人,都没有阻拦。 凡界有能困住他的秘境,这已超出了常理,他一直隐忍不发,就是觉得这名北域侍卫绝不会只有一种绝世手段。 如今看来,果不其然。 只是,他没有看出刚刚那一划到底有何玄妙之处。 四侠轻轻挥了挥手,紫焰噬灵刀的颤抖立刻停了下来。 “你!你到底从何处盗来的手段!” 一恢复神志,紫焰噬灵刀便气势汹汹质问起来,只是在场之人都能听出他语气中的恐惧。 “呵呵,两位前辈,难道没有发觉自己的战力大大下降了吗?威势虽如之前,但所造成的破坏却近乎于无?”四侠勾着唇角,似笑非笑。 虬龙与紫焰噬灵刀当即一怔,难道是因为他们战力出了问题才一直没有破开秘境? 紫焰噬灵刀迅速化为人形,手掌伸出,紫色气焰再次出现在手掌四周,气势一如先前,他得意一哼,旋即面色骤变,如果他们的战力没有问题,为何眼前的凡界修士能随手破开他的攻击?眼前这个看不出任何玄妙高深的秘境又为何迟迟破不开? 必定哪里出问题了! 四侠亦面色紧绷,他突然发现,他竟想不起那块黄色石头来自何人之手了……只记得是来自天帝城…… 第231章 登上大道的必经之路 这一想法,着实让四侠心惊不已。 以他渡劫境的实力,不可能轻易将某件事情忘记,更何况是如此重要之物,那块石头中的能量连他都不清楚用途。 难道有人篡改了他的记忆? 这想法下意识地就冒了出来,他的心中又一惊,无名的惊惧之感瞬间如火山喷发冲击着他的脑海。 正在此时,虬龙猛然一甩龙尾,长空中一股巨大的气流随即摆动而起,似乎整个秘境中的空间都被牵动了,狂傲的风暴呼啸而起,绕着虬龙飞旋一圈后,朝着四侠就扑了过去。 四侠双眸一拧,阴鸷的眸光迸射着杀意,记忆出现纰漏令他恼火不已。 “呼” 与先前一般无二,四侠挥手划过,狂暴的风暴尚未触及四侠的身前便戛然而止。 虬龙与紫焰噬灵刀全都目光一震,神情中不仅有震惊,更充满了浓重的疑色。 若说先前紫焰噬灵刀的攻击用了五成力量,虬龙刚刚的甩尾却是用了七成不止,可就这么被轻描淡写的破掉了,连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太令人震惊了! “你究竟用了什么手段?” 紫色的面容阴沉如墨,紫焰噬灵刀一双黑白双目狠狠瞪向眼前的凡界修士。 “自然是不能告诉前辈的,你们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打累了打够了咱们就好好谈谈。” 四侠阴森森的说道。 “跟你有什么好谈的,难不成你以为能一直困住本尊二人?” 紫焰噬灵刀始终坚信维护秘境的能量会很快枯竭,届时便是他一展雄风的时候。 虬龙又恢复了沉默,一双眸子凌厉的打量着四侠。 他刚刚的甩尾确实用的力量不小,但这样的招式通常不会对自身造成多大消耗,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失去了一丝修为,体内的灵气空了一大块,而且他有强烈的感觉,这丝修为是被吸走的! “你要谈什么?” 他冷着脸问道。 “自然是谈交易了,难不成前辈要谈婚论嫁?”四侠歪了歪头,面容冷得跟虬龙有得一比。 “油嘴滑舌!有什么意图明言!”虬龙冷嗤道。 “好,那我就明说了,两位前辈要借助我家二世子的体魄破开神域边界的守护禁制,在下并不想阻拦,毕竟登上神域也是先王一直谋划的步调之一,只是,如今沧溟大陆中已有人知晓二殿下出了赤地,正不遗余力的在寻找,不知何时就有可能找到这尸海来,所以在下需要两位前辈以道心起誓,会守护好我家二殿下!” “哼,想得倒美,本大爷承诺会守护他,但不会以道心起誓!”虬龙冷嗤道。 “没错,没有这小子,我等还可以寻找其他手段,岂可因一介凡夫俗子就搭上道心做代价?!”紫焰噬灵刀亦觉得这要求很过分。 “既然这样,那晚辈就带上二殿下离去了,两位前辈修为登峰造极,自然不会被这秘境难倒,在下就不耽误两位的时间了!” 四侠说完,脚下一点,带着渔阳飞镰就往秘境上方飞去。 “慢着!” 虬龙厉声一喝,“你在威胁本大爷?” 四侠停住身形,微微侧过脸,“前辈说是那便是,若前辈能破开这秘境,那便不是。” 虬龙的喉咙咕咙了两声,“本大爷可以答应保护这小子,但不会以道心起誓。” 天地间大道,有说三千,有说万千,但无论怎样,只要背弃誓言,道心必会遭受惩罚,轻则跌境,重则性命不保。无论虬龙还是紫焰噬灵刀都不会拿自己的修为与性命开玩笑。 四侠哼哼一笑,“恕在下小人之心,唯有以道心起誓,在下才放心将二殿下留在此处,否则若二位反悔了,在下连个能伸张正义的手段都没有。” 紫焰噬灵刀吐出一口浓重气焰,咬牙切齿道,“你莫以为本尊看不透你玩的手段,想对本尊欲擒故纵,你还嫩了点!” 四侠又是一笑,“是不是欲擒不纵,二位破一破这秘境便知道了,又何须争这口舌之争?” 说完,两道身影再度向秘境之外飞去。 飞了不过十几丈,四侠突然停了下来。 “在下十分好奇,二位都感觉不到体内气机有异吗?” 虬龙和紫焰噬灵刀同时神色一沉,要说他们不担心自己出问题是假的,只是当大能当习惯了,对待凡界一向是俯视的姿态,偶尔被骑在脖子上,总觉得是对方耍了什么卑鄙无耻手段。 其实,一龙一刀早已探查过自身,也暗中交流过,两人都觉得体内气机出了问题,却又查不出问题在哪,运气、运功都通畅无阻,打出来的战力却如凡界武夫,而这也是让二人没有彻底下杀手的原因之一。 当然了,下来杀手能不能如愿以偿是另一回事。 但眼下,破不开这秘境却是实实在在的。 见虬龙与紫焰噬灵刀都不说话,四侠勾了勾唇角,却也是面容冷峻。 他其实根本察觉不到二人的气机变化,只是想诈二人一下,没想到竟让他诈出来了,两人的气机果然出了问题。 “既然两位前辈这么有信心,那咱们便以三日为约,三日后在下再来,若二位仍固执己见,那便彻底分道扬镳!” 说完,他嗖的一纵,带着渔阳飞镰便出了秘境。 “四侠,你的气息很阴沉,是担心他们会不同意吗?” 秘境之上,仍是黄雾一片,味道刺鼻,渔阳飞镰皱着鼻子看向四侠。 “他们不过是抱着一丝希冀,或者说一丝侥幸,认为能破开这秘境,可我敢打赌票他们根本破不开,而且他们的战力还会持续下降。” “难道……秘境都作用?”渔阳飞镰皱着鼻子扫向四周,这刺鼻的味道不知哪来的,几乎要顶破他的天灵盖。 “我现在还不能确定,还要再研究一下。”四侠如实道。 “还有,刚才给你的石头拿出来。” 渔阳飞镰当即解下了乾坤袋,给了过去。 “你的肉身曾藏过几件宝贝,最厉害的一件叫玉面罗刹镇魂灯,是用来守护你的魂魄的,先王费了很大力气才将它融入了你的体内。我先前探查了一下,发现已经不在了,不知是不是被那老太婆给取走了。” 渔阳飞镰摇了摇头,“在赤地的时候,我取出来了,当日有亡魂大军围攻,是那盏镇魂灯救了我一命,不过后来被魂王夺走了。” 四侠皱眉,“魂王?” 渔阳飞镰简单解释了一下,“本名叫吕沅泽,是神域洞冥一脉的族人,曾参与过对曾祖和迟长夜的镇压,为了私利使镇压过程出了纰漏,被神域封印在赤地以儆效尤了。” 四侠点了下头,“这些以后再细说。让您取出这块石头是我改了主意,原本只想让你随身携带,现在看来最好的办法还是将它融入你的体内。” 渔阳飞镰也点了下头,表示欣然接受。 四侠却将手放在了他的肩头,“将异物融入体内是个极其痛苦的过程,为了那盏镇魂灯,你不知昏迷了多少次,那个时候每次看到我就发抖,这段记忆被你父王封印了……我也是想着太痛苦,不想让你再遭一次罪,才想折中一下让你随身携带,但最保险的方式往往是最痛苦的。” 渔阳飞镰下意识的垂下了眼帘,骨子里他还是那个吃不得一点苦受不得一点罪的浪荡公子哥,尸海这些日子的突破全是被逼无奈,如今他已不能再在父母的羽翼下浑浑噩噩,至亲已逝,他可以悲伤,却没有时间悲伤,不管他愿不愿意,周遭的一切都在推着他前进。 “我想起那个老太婆的一句话,痛苦是登上大道的必经之路……以前觉得残忍,现在觉得……似乎真的如此。痛便痛吧,还有什么比失去至亲更痛苦的,更何况,我现在一身的神兽经脉,如果不多经历一些,既暴殄天物,也对不起我先前受过的罪。所以,来吧!” 第232章 有辙 三日时间,如堕地狱,渔阳飞镰将姥姥山所受的痛苦又体会了一次。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迎春黄的石头完全融入了他的左手掌心。 “试一试,能不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四侠提议道。 渔阳飞镰大汗淋漓的靠在尸山上,面色苍白,模样比满山的尸体没有好多少,他抬起左手,掌心仍难以控制的抖动着,“没有,什么也感觉不到。” 四下将手抚在他的掌心上,真气涌入,“融入体内的优点之一,便是不易被人察觉,但如果连自己都感应不到,那就坏菜了。” 渔阳飞镰想笑,却没有笑出来,嘴唇咧了咧,露出一个难看的表情,“那现在怎么办?” “你稳一稳心神,再将你体内的能量灌输过去。” 渔阳飞镰深吸了几口气,尽量将三日来所受的痛苦抛之脑后,渐渐的抖动的手掌安稳了下来。 他立即闭上双目,调动体内的能量,缓缓注入左手手掌中。 “能感觉到它的存在,能量在这里受阻。” “试着与他沟通,不要强硬,它的能量远在你之上,不要强求于它。” 渔阳飞镰的意念刚刚传递至手心,神奇的事情便发生了,那块石头就轻微的颤动了一下,似在回应他,紧接着一股并不强横的能量注入了他的掌心。 能量随着掌心的脉搏,缓缓传递至全身,渔阳飞镰觉得全身的骨骼、经络仿佛全都活了过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浸润着他的全身。 “好神奇!”他轻声道。 “试着将能量发挥出来。”四侠又提议道。 渔阳飞镰一点头,心念沟通,掌心缓缓发力,一股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能量出现在他掌心之上,如春雨般润物细无声。 四侠轻触了一下渔阳飞镰的掌心,嘴角闪过一抹狡黠的笑容。 接着他起身,后退两步,手掌骤然发力,一道利剑向渔阳飞镰射来。 渔阳飞镰下意识挥手格挡,掌心的能量却比他还要迅速,两步之距,利剑未到身前,已将其中能量全部吞噬,利箭如强弩之末射在了渔阳飞镰的身上,不痛不痒,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这么近的距离……” 他惊喜地看着左手掌,好似发现了什么强大的防御手段。 忽然他抬眸看向四侠,“那日,你是用这能量抵抗那一龙一刀的吗?” 四侠勾唇一笑,“进秘境前试了一下,可以催动,既如此,自然要好好发掘一下它的用途了。” 渔阳飞镰看向自己的左手掌,一脸希冀,“这是不是说以后遇上再厉害的大能,我也有自保之力,甚至能够全身而退了?” 四侠笑容微敛,“石头里的能量有多大作用还要慢慢发掘,谨慎一点,不要让自己受伤,渔阳世族如今只剩你二人了。” 渔阳飞镰面色一沉,被刻意压制的悲痛再次浮上面容,“我大哥可还好?” “父母双亡,怎么会好?只是该扛的还是要扛,说起来,他成婚的日子快到了,陵尹啸行将女儿许配北域了。” “长宁公主?!” “对,以后见面要叫长嫂了。” 渔阳飞镰觉得太不可思议,天帝陵尹啸行一直将北域视作洪水猛兽,明里暗里将锦衣使者布得里三层外三层,怎么会将自己的女儿嫁过来…… 更何况,现在是大孝之期。 忽然,他顿悟,“来监视我大哥的,也监视北域!” 四侠点头,“没错,心里知道就好,面上不要露出来。” 渔阳飞镰拧眉垂眸,枕边人是个明晃晃的探子,还不能慢待不能退婚,得好好的供起来,他的大哥一定不会好过吧…… “所以你要快点成长起来,为你大哥分忧。” 四侠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温声勉励道。 渔阳飞镰紧咬牙关,点了点头。 他想起四侠的一句话,我们每个人都不是为自己而活。 以前是他的父亲娘亲大哥保护他,现在轮到他也一起承担责任了,他相信双亲一定乐意看到他拼尽全力成长的样子。 “好了,没有时间伤怀,得去看看那两个大家伙了,不出意外他们俩得为渔阳氏打长工了。” 渔阳飞镰收拾好情绪,跟着四侠向秘境飞去。 远远的,一个一身褴褛的身影望着两人,面色青中带紫。 渔阳飞镰气息一窒,“竟跌到化神境了!” 四侠扫了一眼,淡然道,“这就是用资源堆出来的修为,而非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修炼起来的,就像吹起来的气泡,看着块头很大,其实内里就那点东西,一旦被掐准七寸就会泡沫乱飞,现出原本的水平。” 拓跋成祥阴鸷的望着两人,体内气机仍凝结的像个铁块,丝毫催动不了,如此状态下他的境界恐怕还要继续溃散,而他却连嘶吼一番发泄心中怒气的举动都不能有…… 此时的他已经能切身的感受到弥漫在四周的绞杀之力,那种在渡劫境时不值一提的杀机,却让他此刻丝毫不敢大意,一旦泄掉心口仅剩不多的渡劫境气息,他怕是会变成尸山血海中无数尸体中的一具,千年不腐万年不烂,若姿势摆的好还有可能被后来者坐在屁股底下…… 一想到这,他的心口动了动,渡劫境气息又少了一丝,而那飞掠的两人已经登上了秘境顶部的黄色雾气中。 “这是……” 渔阳飞镰惊讶地看着四周黄雾,三日前来到此处的时候,除了味道刺鼻,并没有发现其他异常。 而这一次来到黄雾之中,他竟感受到了一种浓烈的不知名的能量。 “怎么?”四侠疑惑的望着他。 “这黄雾中有能量,跟那块石头的很像。”渔阳飞镰皱着鼻子看向四周,“味道也更刺鼻了。” 四侠有些惊讶,当即放开六觉感受了一下,“除了浓烈的味道,我感受不到任何能量。” 这下轮到渔阳飞镰惊讶了。 忽然,他看向自己的左手掌,外表没有任何异常,但他却能明显的感觉到左掌在发烫、发胀,那块石头的存在感也越来越强。 “怎么了?” “那块石头在吸收黄雾中的能量!” 四侠一惊,急忙走向那块做阵眼的大黄石旁,上下观察了一下,又催动真气探查了一番,旋即无奈摇头,“没有任何异动。” 渔阳飞镰却紧锁眉宇,有些不确定道,“似乎,颜色深了些……” “哦?”四侠又仔细观察了一番,还是没有看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渔阳飞镰却眼神发怔,面容透出些不可思议,“这能量中似乎有那一龙一刀的气息,但是……我判断不准……” 四侠闻言,急忙向秘境之中看去,长空中,一龙一刀正缓缓飞翔,不时看看这碰碰那,即没有做什么过激的动作,神色也一如既往阴沉却又平静。 “难道说,吸收的是这两个大能的能量?那他们应当有所察觉才对……” 四侠拧着眉头,可疑的地方越来越多,这块大石头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又来自于何人?? 渔阳飞镰的手掌胀得厉害,肉身中那块石头的气息正快速变强。 “你留在此处,吸收能量未必是坏事,说不定是场造化!” 他拍了一下渔阳飞镰,噌地一下就坠入了秘境中。 虬龙与紫焰噬灵刀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过来。 “两位前辈,考虑得怎么样了?” 紫焰噬灵刀率先冲了过来,“你最好立刻放本尊出去,否则本尊一旦恢复自由,绝不会饶了你!” 四侠一笑,“说得好像现在放了就能饶了我一样……” 虬龙亦飞了过来,“困住我等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何必得罪你得罪不起的人物?” “呵呵呵……”四侠没有接话,而是咧嘴笑了起来,“在下仍是那个问题,两位前辈可愿意以道心起誓守护二殿下!” “你真当我等拿你没辙吗!”紫焰噬灵刀怒了。 “若是有辙,两位还会被困到现在吗?都是老江湖了,别默默叨叨,要么道心起誓,要么咱们继续耗!”四侠姿态闲适,完全没将两个大能放在眼里。 “你……”紫焰噬灵刀向前冲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本大爷可以起誓!”虬龙平静道。 紫焰噬灵刀立刻瞪着眼睛看了过来,目光中却没有惊讶,似乎早就知道这个结果。 “好!那就请龙前辈即刻兑现吧,二殿下还在上头等着呢!” “本大爷以道心起誓,在登上神域之前一定护好那小子,若是……” “说名字,别那小子那小子的……” 虬龙的喉咙咕咙了一声,慢慢呼出一口粗气,“在登上神域之前,一定护好渔阳飞镰,若是食言,便道心崩毁,永世无法修行!” “很好。”四侠很满意,“刀前辈呢?” “本尊……”紫焰噬灵刀咬着牙,十分不情愿地说道,“以道心起誓,在登上神域之前一定护好渔阳飞镰,若是食言,便道心崩毁,永世无法修行!” 四侠点了点头,“两位前辈英明,日后定会庆幸今日之举。既然发完了誓,那就商量商量哪一位随在下去北域吧!” “去北域?!你小子不要欺人太甚!我等起的誓是护住那小子,可没有去北域一说!”紫焰噬灵刀怒不可遏。 “前辈此言差矣。二殿下是个恋家的人,十分孝顺,如今他双亲罹难,心中最牵挂的便是北域的安危,若北域遭了暗算,两位前辈想想,他还有心思修炼吗?所谓保护一则护住他的安危,二则护住他的道心,若是他因为家乡蒙难而道心损毁,那这算不算两位前辈背弃誓言?” 第233章 再妖魔的东西 “更何况,北域日后定是要反攻神域的,两位前辈就不想看一看北域的诛天之刃有多锋利、又是否有短板?洗雪逋负之事可容不得半点疏忽,两位前辈就不想亲自过目一番,为自己的反攻之路多一层保险?还是说两位大能惧怕他日若功败垂成会波及自身性命不保?若是如此,瞻前顾后怕狼惧虎,那晚辈倒也不勉强……” 四侠抿着唇,垂下眼眸,露出一丝不太明显的嘲讽之意。 “小子,你看不起谁呢?本尊既然打定主意要打上神域,就不怕那帮老家伙报复,真要论起来,本尊可吞过他们不少高人,真到了本尊跟前,他们怕是三条腿都得哆嗦!”紫焰噬灵刀快刀快语,一通连珠炮就怼了回来。 虬龙面容皱了皱,往前行了几丈正要开口。 四侠抢先一步,朗声道,“晚辈就知道刀前辈有胆有识无所畏惧,定然不会将神域的宵小放在眼里,如此晚辈便恭请刀前辈往北域一行,北域定击钟陈鼎张筵设席恭迎刀前辈!” 说着他双手上揖,一躬到底,尽显毕恭毕敬之姿。 紫焰噬灵刀当即眉目舒张,开怀大笑,“哈哈哈,好,本尊就跟你走一趟,那九字臻境大营是你们的吧,本尊可谓深得金刚术的修炼精髓,定能让你等的战力更上十层楼,让神域那帮宵小肠子都悔青!” 四侠再度抱拳躬身,“那就有劳刀前辈了!相信有刀前辈的旷世实力之加持,反攻大业定能刀破竹解一蹴而成!” 紫焰噬灵刀咧着大嘴,一拍胸脯,“哈哈哈,那必定是!本尊是谁!” 虬龙已经不想再说话了,只要于大计无碍,又不用他劳心劳力,那就没什么可看不过去的。 四侠瞥了眼大老龙,嘴角也咧到了耳朵根,他原本的计划也是鼓动紫焰刀跟他走,这家伙没那么多心计,基本上好吃好喝好言好语供起来,就能给北域当牛做马,但那条大龙却不行,心眼太多,心还黑,要让他为北域做点什么,北域自己得先割肉上供。 “那就请两位前辈移步秘境之外,二殿下的修炼已经耽误了几日,需得尽早恢复,晚辈也得尽快返回北域复命。” “好,本尊最讨厌拖拉,既然定下来那就尽快出发!” “刀前辈请!” 四侠一伸手,做了个向上的手势。 紫焰噬灵刀身形一纵,便向上方的出口飞去。 虬龙心底哼了一声,一会在下一会晚辈,只有神经大条到紫焰噬灵刀那般,才听不出其中的态度转换,那老刀还傻呵呵屁颠颠的去给人卖命,简直蠢的可笑。 心中虽腹诽万千,面上也不太好看,但他仍一摆龙尾,四爪飞动,向秘境出口飞去。 渔阳飞镰正伸开左掌任由迎春黄石头吸收黄雾中的能量,忽一道传音入耳,他急忙收起手掌,双手负背的站在了秘境之上。 紫焰噬灵刀率先冲出,触及出口的瞬间,一股无名怒火上涌,娘的,熬了三天也没找到出口,没想到就在眼皮子上头,也不知先前是不是瞎了,两个大能四只眼睛都没发现。 这么想着他回头看了眼虬龙,罢了,他都没探查出来,那傻龙就更不要想了。 虬龙迎头向上,见紫焰噬灵刀回头有些错愕,这眼神……是在埋怨他吗?娘的,自己不长脑子,让人几句话给诓去当牛做马,跟他有什么关系?出来混,是福是祸都得自己担着,怨不了任何人! 一刀一龙前后脚出了秘境,一落到黄雾上,两方眉宇瞬间蹙了起来。 这黄雾中为何会有他们的气息?他们当是第一次落在此处才对…… 紫焰噬灵刀看了眼身后,却见那条傻龙正神情冷冽的盯着黄雾,他当即心中冷笑了一下,他怕是心里正懵着吧。 虬龙感受着自己的气息,心底冷如冰窟,他想到了龙遨山脉深藏的一种石头,本为明黄色,颜色极纯正,因其内不含有任何灵气或能量,最初被发现时并不为人所重视,偏一些修士非要返璞归真,放着好好的结界术不用,非要费大力气开采这种颜色明亮的石头装饰屋宇,直至某天有人发现自己的境界在降低,且整个势力的修士都有不同程度的修为下降,万般惊惧之下开始全面查找原因,直查了数年之久,终于被一名体质极特殊的修士发现,所有人损失的修为竟是被这种明黄色的石头吸走了,而此时那些原本黄艳艳的普通石头,早已颜色发暗,趋近于土黄色,修士来往密集的地方甚至成了黄褐色……据这名修士所言,那些石头中每一块都蕴含着极狂暴的能量,且蕴藏着无数修士的修为气息,只是这些能量寻常修士根本察觉不到,只有如他这种特殊体质之人才能察觉出来,并能将这些能量化为己用……一时间所有修士视这种石头如厄难,欲除之而够快,却在掀起这些石头的刹那,一股刺鼻气味直冲众人的天灵盖,所有人立刻掩鼻,却发现黄雾顷刻间弥漫而起,雾气中飞出了密密麻麻数不清的黄色虫子,扑向了在场修士…… 虬龙心中凛然,颜色明黄,气味刺鼻,又无端出现他的气息,实在太符合那次惨绝人寰的虫食人事件的细节了。 他蹙起双眸,环视四周,如果此处真有那种石头,他与紫焰噬灵刀破不开这秘境也就说的过去了,当年比他修为还要高的修士都没有幸免于难,更何况是他? 只是周围除了漫漫黄雾,没有发现任何与明黄石头相似的东西,也没有发现任何虫子的痕迹。 难不成是他多想了? “龙前辈,” 四侠的声音传来,“二殿下的安危就交给您了!若无他事,在下这就与刀前辈返回了!” 虬龙回头看向正对他抱拳躬身的凡界修士,语气不善道,“小子,你的手段真是超出了本大爷的预料!” 四侠一笑,“龙前辈过奖了,只是些寻常手段而已,不足挂齿。” 虬龙一哼,“寻常手段?一个连神域大能都破不开的秘境会是寻常手段?你们可不要玩火自焚!” 四侠微抬下巴,“龙前辈言重了,一个秘境而已,何来的玩火自焚?” 虬龙一扫四周,“那你说说此处的黄雾和这气味是怎么回事?” 四侠心中一动,表面却不动声色。 渔阳飞镰亦是表情不变,却闪动了一下眸子。 虬龙立刻捕捉到了这一丝讯息,他紧紧盯着渔阳飞镰,双眸中闪着危险的光芒,“神域有一种石头,名为吮境伏虫石,明黄色,气味刺鼻,可以吸噬修士的修为,你们的手里是不是也有这种石头?” 渔阳飞镰面容一僵。 这一神情又落入了虬龙的眼中,他语气冰冷道,“这种石头还能孕育一种明黄色的虫子,长则一寸,短则半寸,能食人血肉,顷刻间便可吞噬掉一具修士肉身,连神域高手遇上都无法保全性命,你们留着这石头,是要自寻死路吗?” 渔阳飞镰眸光闪烁了一下,显然是听到了他先前不知道的信息。 四侠一勾着唇,笑道,“龙前辈多虑了,此处的雾气只是保持秘境稳定的一种手段,至于这气味,此处乃是尸海,气味何曾好闻过,龙前辈是不是小题大做了?” “哼,最好是本大爷小题大做,一旦让本大爷发现那石头的踪迹,或是那虫子的踪影,你们就是有再多打上神域的手段,本大爷也会毫不犹豫的离开!” 四侠唇角一勾,笑容可掬,“龙前辈,咱们可是刚起完誓的,可不能这么快就食言啊,道心毁起来容易,修复起来可就难了……” “你!你是算好的?!” 虬龙几乎要跳起来,显然他是被算计了。 紫焰噬灵刀皱着眉头,一会看看傻龙,一会又看看慧眼识英豪的四侠,眼眸中满是疑惑,“老龙,你发现了什么?” 虬龙的龙须都要气歪了,刚刚说了那一大堆,是哪个字没说清楚,此刻竟还追问,脑瓜子笨成这样,真不知一身修为是怎么炼起来的! “刀前辈,龙前辈是担心我们用了什么邪魔歪道才造出了这秘境,担心我们扛不住至宝的威力,所以提醒一下我们。” 紫焰噬灵刀当即点头,看向虬龙一脸鄙夷,“要是扛不住,能把秘境打造得那么牢固?快别瞎操心了!” 四侠发自内心的笑了一下,他真是越来越喜欢这柄紫不溜秋的长刀了。 暗中他却传音给渔阳飞镰,“别怕,发现那虫子给我,再妖魔的东西老子也能让他对渔阳氏俯首帖耳!” 第234章 你这兄弟我认了 渔阳飞镰是知道的,四侠一向对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颇为青睐,甚至越残忍、越冷血,越有可能成为他的心头好。 他当即一点头,刚刚的一点担忧也随即消散。 “那小子,你手里藏着什么?” 虬龙发现渔阳飞镰一直双手负背,这可不像这小子一贯的做派。他虽觉得此子有点烂泥扶不上墙,扶一把走一步,但好在他一向尊师敬长,从没有在长辈面前背手的习惯。 渔阳飞镰心底一紧,在虬龙和紫焰噬灵刀冲出来的一刹那,他曾想让黄石头停止吸收能量,一番意念沟通下来,石头却根本不听他的。他只好双手负背,身躯站的笔直,没想到还是被虬龙发现了端倪。 “龙前辈,晚辈的手里什么也没有。” 他双手一摊,十指微张,做出一个空空如也的姿态。 虬龙一哼,“莫要诓弄本大爷,那石头寻常修士是察觉不出的,只有特殊体质的人才能发现。本大爷看不到、感应不到,不代表它不存在!小子,本大爷虽是要利用你,但也一直待你不薄,其中一点便是你肯听劝,你若刚愎自用,将本大爷的话当耳旁风,本大爷就算损毁道心也不会陪你葬送性命!” 渔阳飞镰讪讪一笑,“龙前辈,不至于,不会到那一步的,咱们就算身殒,也会陨落在神域的地界上。” “哼!最好!” 虬龙怒哼了一声,将身躯转向了一侧。 四侠看了看紫焰噬灵刀,随即向虬龙靠近了两步,再次抱拳,“在下这就与刀前辈返程了,我家二殿下就辛苦龙前辈照顾了!” 虬龙看了看紫焰噬灵刀,鼻子一哼,理都没理这位同乡老伙计。 紫焰噬灵刀双目一瞪,正要发火,就对上了四侠那双微笑的眸子,莫名其妙的,心里窜起的那点火气就平息了下来。 “刀前辈,咱们从海里走吧,晚辈顺便捎点儿东西。” “好,听你的。” 渔阳飞镰目光如柱,许是心有所感,四侠立刻回过头,渔阳飞镰当即一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随后,一黑一紫两道身影纵身跃入尸海之中,瞬间不见了踪影。 幽暗的海底,数不清的高大骷髅架一排排一列列簇拥在一个小型阵法前,四侠长臂一伸,扭头道,“刀前辈,小助晚辈一臂之力。” 紫焰噬灵刀当即出手,一股雄浑的气息瞬间包裹了骷髅架,卷包袱一般将骷髅架塞进了飞过来的一枚储物戒。 掠出几丈后,四侠又一把抓起一个双面身影,二话不说两手一通乱塞,就装进了一个乾坤袋。 紫焰噬灵刀哈哈大笑起来,“本尊就喜欢你这样的,大刀阔斧,干脆利落!” 渔阳飞镰正琢磨着怎么拉虬龙入海,就听哗哗两声巨响,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冲出了海面。 四侠冲渔阳飞镰扬了扬下巴,纵身向九天之上飞去。 紫焰噬灵刀瞥了虬龙一眼,冷着脸紧随其后。 两道身影很快消失在天际。 一声粗重的呼气吹起黄雾鸟鸟,渔阳飞镰转过头就见虬龙一脸不虞的斜视着二人消失的方向。 “龙前辈,事在人为,凡事皆有例外,后来者未必会踏在前行者的脚印上。” 很明显,渔阳飞镰说的是那块黄石头,也间接默认了虬龙的猜测。 “在哪?”虬龙双目一瞪。 “什么在哪儿?”渔阳飞镰双手一摊,又开始装糊涂。 虬龙重重地呼出一口粗气,一代又一代真是一模一样,年轻人总觉得自己比老一辈强,不会吃老一辈吃过的亏,殊不知,他们确实有可能避过老一辈的坑,却也有可能踏入新的坑。 “本大爷再重复一次,若是发现那块石头的踪迹,或是那种虫子的踪影,本大爷一定会弃你而去,绝不会再管你!你可听明白了?!” 渔阳飞镰郑重地点了下头,但内心里,他相信四侠,不管是妖魔鬼怪还是吃人的虫子,到了四侠的手里都得乖乖听话。 “走吧,肩负着这么多人的期望,还身背血海深仇,你若再偷懒,连个人都算不上了。” 虬龙一摆龙尾,四爪一跃,冲入了尸海中。 渔阳飞镰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掌,以及被袅袅黄雾遮盖的秘境,四侠说了,他何时破开这秘境便何时回家。 一想到家这个字,被压制的悲痛又涌了上来,他纵身一跃,奔涌的泪水瞬间没入海水之中,在没有人盯住的地方,他终于可以放开声,肆意的哭一场了…… 四道身影,走的走,入海的入海,都没有留意到尸山背面的一个身影。 飞影,亦或说拓跋成祥,一手扶着凸出的尸体,一手抓着胸口,他面色煞白,嘴唇青紫,整个身躯摇摇欲坠。 “呵……” 突然,他身躯一颤,胸口一直压着的那口渡劫境气息再也存不住,从他微张的口中猛然吐了出来。 四周潜伏着杀机一拥而上,顷刻间攻向他的四肢百骸…… 一道百丈长的身影静静的浮在水底,双眸却紧紧盯着水面之上,片刻之后,他盯着的那道墨黑身躯像一具尸体般从尸山上坠了下来,扑通一声,落入海中。 虬龙不紧不慢地游了过去。 “嗯,还剩一口气。” 他探查的飞影的身躯,口中念念有词,“本大爷一直很纳闷,尸海里就那么几件宝贝,值得这么多人前赴后继来送死吗?这世上就没有别的宝贝去争一争了吗?既然你是唯一一个活口,又落到了本大爷的手里,那本大爷自然要好好对待你,你忠心可嘉,适合跟随那小子……” 他伸出一爪放在飞影的额头,气息一动,一具神魂立刻出现在他的眼前。他龙爪轻触,一点一点翻看着其中的记忆,并挑挑拣拣,将其中一些封印…… “做跟班的,不需要有太多想法,只要听话就行了。” 他斜眸扫了一眼尸海深处,一个身影正背对着他捶胸顿足,呼喊着爹娘,号啕痛哭。 “哭吧,哭完了振作就行,本大爷可没那么多耐心。” …… 借着紫焰噬灵刀的境界推动,四侠当天便回到了沧澜王城中。 整个王城铺天盖地一片雪白,有茫茫落下的白雪,也有肃穆悲壮的白幡,只是白幡之上还挂着一片片寡淡的大红。 四侠明白,天帝城的圣旨到了。 “那皇帝老儿真不是东西,大孝之期竟让人披红成婚。”紫焰噬灵刀很是替新任沧澜王抱不平。 “所以,还要仰仗刀前辈多教我们一些绝招,早日出了这口恶气!”四侠也很气愤,只是他是属下,有些话心里念叨可以,说出口却有可能招来灾祸,尤其是在四周布满耳目的情况下。 “你放心,本尊绝不会让你失望,本尊会的全都教给你们,只要能让本尊杀个痛快就行!最好能把那皇帝老儿一块儿收拾了,连着凡界的天日也换个颜色!”紫焰噬灵刀声如洪钟,威风凛凛,一副壮志在胸的高人姿态。 “前辈是喜爱杀戮,还是有什么缘故?” “本尊是噬灵刀,噬灵刀!” 魁梧的紫面紫衣大汉加重语气强调着自己的身份,“吞噬神魂与元魂就跟你们凡人吃饭一样,少吃一顿都饿得慌,本尊在神域可整整饿了好几万年,若不是逮到机会宰了几个老家伙,恐怕现在还在上头挨饿受罪!本尊跟你投缘,就跟你说实话,本尊的心里头是两个计划,要是留在凡界就让本尊杀个痛快,好好的饱餐一顿,要是再回去神域,那本尊就要吃一顿饕餮大餐,就是撑死本尊,也要把那帮老家伙吃干净!……” 四侠两眼放光,“刀前辈,这好办!神域的事定然会实现,只是咱们得一步一步来。但在凡界饱餐一顿,这事包在兄弟身上!” 他将自己胸口拍得啪啪响,“在凡界,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每个地方的修士味道是不一样的,看到那几个人了吗?还有那几个?咱们先尝尝口味,喜欢哪一种,就告诉兄弟,兄弟我绝对能让你吃得尽兴!” 紫焰噬灵刀听得满脸兴奋,紫不溜秋的脸上竟泛起了一层红晕,“好,兄弟,还是你想得周到,够意思!你这兄弟我认了!” 四侠哈哈一乐,辈分,拉平了! 第235章 有人找到了飞镰 两人踏空而行,自沧澜王城外边有不少锦衣使者紧紧跟随,即使二人都使用了隐身结界,还是被准确的捕捉到了位置。 入了城中,聚焦过来的目光更是越来越多,四侠干脆解开了隐身结界,藏不住那就没必要藏。 紫焰噬灵刀也紧随其后亮出了真身。 顿时,长空之下无数目光聚了过来。 对于四侠,大多数人是认识的,先沧澜王妃的随身护卫,可是,那个顶一人半高的紫脸家伙是谁?修为貌似不可测,几乎是一息之间所有修士都变了脸色。 修为不可测,意味着要么对方身上有遮掩的至宝,要么对方的实力远高于自己,前者让人垂涎,后者让人心惊。 “兄弟,咱们什么时候行动!” 紫焰噬灵刀对脚底下诸多目光的注视颇为自得,但他心里惦记的还是那些不同口味的元魂。 “刀兄再忍耐一下,凡界有句至理名言,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做大事,自然要寻个良辰吉时……”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起来,紫焰噬灵刀拍了拍四侠的肩膀,他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小兄弟了。 看着二人的举动,许多面孔又变了神色,只是有的欣慰,有的满目凝重。 “正好趁天黑之前,见一见我们北域之主,沧澜王渔阳怀治。” “嗯,也好,听说此子还曾得神域赐白圭?” “神域白圭……也就那么回事!”四侠揣度着紫焰噬灵刀的心性,刻意斟词酌句,“我王虽年纪尚轻,还是小辈,却已是化神境,且胸怀浩然之气,好贤求治,对匡扶正义之道的决心坚如磐石!” “还不到五百岁,便已是化神境?这么说来,此子天赋卓然,若能顺利成长,将来定可雄霸一方世界。” “刀兄睿智!寥寥一语便洞见症结。一方王公才区区化神境,虽是小辈,也是天纵之才,却挡不住心思深重的财狼,不过有刀兄在,兄弟我可以放八百万个心了,他们只要敢来,咱们就开大餐!送上门的野味没有不吃的道理!” “没错,兄弟,你放心,只要有本尊在,沧澜王定能全须全尾的成长起来,连根汗毛都不会让他掉!”紫焰噬灵刀拍着胸脯,一副要为沧澜王守护门庭的神情。 “兄弟就知道,刀兄最是豪气!绝不是神域那帮背信弃义的宵小可以比拟的……”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不紧不慢的往沧澜王府的大门踏空而去。 大雪越下越密,接天连地一片白茫茫。 离沧澜王府还有好几里时,就见长空之上旌旗蔽空,一杆墨色大旗耸立于万千旗帜之上,迎着雪白飞雪飘扬,大旗上两个金色大字璀璨灼目:沧澜! 大旗之下,整齐站立着万余名墨甲甲士,所有甲士神情肃穆,身上隐隐涌动着杀气,雪花簌簌坠落,尚未触及那杀气便倏然破碎,化于无形。 “刀兄,且看!” 四侠指着气势威武的队伍,洋洋得意道,“兄弟说过,我王定会以最高规格的仪仗来迎接刀兄,怎么样,跟神域的大阵仗比不了,但在凡界,唯有天帝才能享受如此隆重的恭迎礼。” 紫焰噬灵刀岂会看不出眼前的高规格,他虽不甚了解凡界的繁琐礼仪,但有一点绝对不会错,人越多,代表仪式越隆重。 他在神域哪受过这种待遇,当即身心徜徉,如第一次踩在云朵上,两眼放光,整个人神采飞扬。 “沧澜王果然是重礼重义之人,本尊没有信错你!” 紫焰噬灵刀身躯立刻直了几分,气势陡然提升,整个人顿时添了几分贵气。 渔阳怀治站立在队伍的最后方,紧盯着越来越近的两人,身躯一动不动,如冻在了雪中。 俞百川眉宇低垂,缓缓走上前,低声道,“此人确实实力不一般,以属下的修为竟看不出他的境界。” 渔阳怀治面无表情,“按四侠说的办!” “是!” 俞百川快步退下。 将近五里处时,紫焰噬灵刀突然对上了一双眸子,眸子的主人身姿高大,身形挺拔,刀削般的面容异常严肃,一身墨色衣袍贵不可言。 他迎着这双眸子一步步走近,那面容如万年的冰山生人勿近,眸子却又似深邃的虚空将无数情仇哀思深深包裹其中,令人不由得想贴近探索一番。 “小王渔阳怀治,恭迎刀前辈!” 渔阳飞镰向前踏出一步,双手抱拳,注视着比他高出半个身躯的紫脸大汉。 “沧澜王不必如此多礼,老四是本尊的兄弟,你将本尊当一家人看就行!” 紫焰噬灵刀抬起下巴点了一下四侠,很是豪气干脆。 “那小王便听刀前辈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渔阳怀治放下抱拳的双手,依然面不改色,不苟言笑,“贵客临门,还请入府一叙。” 他长臂一伸,做了个请的姿势。 紫焰噬灵刀难得福至心灵,立刻意会到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他瞥了眼长空下聚焦而来的无数目光,面容甩了甩,当即向沧澜王府走去。 四侠与渔阳怀治一对视,两人并排走在了紫脸大汉的两侧。 在踏入沧澜王城地界前,就遇到了守卫长空的士卒,四侠立即暗中叮嘱了一番,一路上与老刀慢慢悠悠,其中一个原因便是给沧澜王留出时间,否则以他和紫焰噬灵刀的修为,穿越容纳亿万修士的王城也只需要几个呼吸的时间。 王府总管俞百川肃立在正殿门口,含笑迎客,他似不经意的向沧澜王点了下头。 待宾主落座,渔阳怀治开门见山,“刀前辈一路劳顿,小王准备了些许特色美味,还请刀前辈不要嫌弃。” 他目光一瞥,一幅六叶屏风的千里江山图展现在众人面前。 紫焰噬灵刀双目一亮,这一看便是秘境,且他已经闻到了浓浓的元魂的味道。 他喉咙滚动了一下,笑呵呵道,“沧澜王如此美意,本尊自然不能拒绝,个人口味不同,本尊就不客气了!” “请!” “好!” 渔阳怀治一伸手臂,他立刻迫不及待的跃入了秘境之中,口水都差点流到地上。 “王爷英明,这位是个直肠子,吃饱了喝足了更好说话。”四侠扫了眼殿外竖着耳朵的锦衣使者,传音给沧澜王道。 “你当真觉得他可靠?”渔阳怀治仍是沉着脸,声音低沉。 “属下认为可以一试,他所求于我们有利,可以合作。”四侠直言不讳,“况且即使他有异心,属下也能找到办法制衡于他。” 渔阳怀治抿了抿唇,他一向用人不疑,四侠既然说能找到,那就意味着他手里已经有手段了。 “我信你!” 渔阳怀治凝视着屏风,“人数比你想的还要多,这些日子抓到的各域探子都扔进去了,用了你的办法,锦衣使者也扔进去不少,虽不知他胃口有多大,但打个牙祭也够了。” 他说完,转身正对着四侠,面容阴沉冷峻,“洪钧到了!” 四侠心里一紧,“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念心城是整个计划的另一条手臂,城主洪钧若无紧要事是不会轻易出城的。 “有人找到了飞镰!” 四侠心里一顿,旋即又一喜,“二殿下?!可当真?” 渔阳怀治点头,“洪钧确认过,是二弟无疑。” 四侠喜出望外,两具肉身都找到了,只要找到办法融合到一起,那二殿下的三魂就全了。 只是…… “眼下并非接回二殿下的好时机。” “你可有办法为他改变面容?结界术也无法探查出的……” 第236章 有缘千里来相聚 四侠眸光闪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面容一肃,岔开话题: “有件事,属下还没来得及禀报,此事超出了常理。” 渔阳怀治心底一紧,能让专门造就非常理事端的老四都认为超出常理的,指定非比寻常,甚至可能颠覆他的想象。 而他们正在说的是他的二弟,老四此时转移话题,莫不是二弟…… 他突然喉咙发紧,“何事?” 四侠当然留意到了渔阳怀治的神情,但此事事关重大,他必须上报。 “属下被一龙一刀挟去尸海后……遇到了另一个二殿下。” “什么?”渔阳怀治星目一竖,有些不敢置信。 四侠当即将渔阳飞镰被劫持至姥姥山后的遭遇一一叙说了出来。 “落星雪将二殿下的三魂一分为二,将分出来的命魂与一魄重塑了肉身,也就是我们搭救出的那一位,而真正的二殿下被她移筋易骨、融入了许多神兽经脉,早在我们到之前,就被拓跋成祥送去尸海了……” 寥寥几语,给渔阳怀治带来的震惊却毫不亚于他得知双亲将陨时,连日来的沉稳与冷静猝不及防遽然破碎,他心底抽动,满脸复杂地看向四侠,“一魂一魄重塑了肉身?!神兽经脉?!……你刚还提到了拓跋成祥?!……” 每一个问题都颠覆着常理。 “是!” 四侠肯定地点了下头,“她加入了一块神域的石头,为二殿下重塑了肉身……神域经脉是她从曳落河和长阳山带回来的,连紫刀也是她蛊惑来的……至于拓跋成祥,属下搜过魂,是落星雪救了他,治好了他的伤,还取了他的一魂做节制,让他效命……” 渔阳怀治听着叙说,面容阴沉得如乌云盖顶,那个与曾祖同期的老前辈到底多大本事,竟做了这么多事情…… 他敛了敛繁乱的心绪,“接着说尸海的那一位。” “是。尸海的二殿下,已经结了金丹,奇怪的是……” 四侠蹙起眉头,“他所修炼的是金刚术,而属下可以确认,整个王府包括仆固云苍大人,无人教过他金刚术的法诀,他竟靠自己一路突破到了金丹境……” 渔阳怀治的面色又沉了几分,他的二弟向来抵触修炼,练气与筑基的口诀不知背了多久才背下来,而金刚术的法诀更难参透,若无人指点可能看都看不懂,他却一个人破到金丹境…… “可是那条龙教他的?” “属下试探过,虬龙定然听过金刚术的名字,但不像是精通的样子,而紫刀出现得较晚,时间对不上。” 那到底是谁,能让一介废体无师自通? 渔阳怀治挪动脚步,低头沉思了起来。按四侠所说,尸海的这一位当是他二弟的真正肉身,可他身上却有诸多不合理处,而乌雁镇的那一位,应当算分身,可按洪钧所说,这一人的品性与二弟可谓一模一样,一般无二。 他紧皱眉头,问出另一个疑问,“为何要去尸海?” 四侠的面容也瞬间阴沉下来,“那些神兽经脉只是融入了二殿下的肉身,却并没有完全融合。落星雪似乎对尸海很了解,属下亲自探查过,尸海中有种特殊能量,能使那些经脉与肉身彻底融合,落星雪便是想借助这种能量将二殿下炼成一具绝世之躯,待一甲子后为她的儿子夺舍,只是未预料到虬龙一直跟着他们,赤地的魂王也一直盯着二殿下……” “魂王?” 渔阳怀治叹息着闭上眼眸,再睁开眼时满是浓浓的心疼之色,“从进入赤地到现在,二弟到底经历过多少事?遭了多少罪?” 四侠也微叹,“可以写一部话本子了。” 渔阳怀治紧抿着双唇,仿佛自言自语道,“三魂分裂,两道肉身,一具结金丹,一具如凡夫,一具满身神兽经脉,一具仍是凡胎……” 他忽然转身看向四侠,“日后待如何?是融合?还是各走各的路?” 四侠皱着眉想了想,“不知能否将那一魂一魄抽出来,重新回归本体。” 渔阳怀治心下冷凝,从他与落星雪接触的短短半个时辰,他几乎可以笃定那个老太婆不会轻易让此事办成,以她对儿子的执念与对渔阳氏的仇恨,很可能会设置反制措施,让渔阳家永远活在痛苦中。 四侠看着渔阳怀治的神色,忽然想起了什么,“事出落星雪,或许能在她的杰作身上找到解决之道。此次尸海之行,属下还带回了一个人,一体,双面!……” 他将腾甜与落铃落同宿一具肉身的事详细描述了一遍。 “可到密室,属下能将她们放出来。” 渔阳怀治略一沉思,“去申屠先生的密室。” “那紫刀……” “那么多探子,够他吞噬一会的。” “那便好。” 四侠一点头,手一挥,一层隔音结界出现在殿宇中。 外面十几名锦衣使者瞬间警觉,相视几眼,同时催动秘术,全力探查起结界之内的动静。 四侠布了两层结界才停手,既隔音又匿行,随后便与渔阳怀治踏入了一条密道。 二人身影一消失,殿顶倏然又落下两人,正好落在四侠与渔阳怀治先前消失的位置,若仔细观察,连气息都是一样的。 “先生,属下回来了。” 一入密室,四侠便给申屠不错行礼。 白发老者一扫四侠,见他没有受伤,放下心来,“那二人是何人?” 当日四侠未归,渔阳怀治便紧急派了另外两名暗卫前去探查,连同大阵内的九字大营一起搜索痕迹,这才发现是两名不世大能破开的阵法。 四侠简短截说,将当日发生的事情连同尸海之事叙说了一遍。 “你说当日救下的是分身?”申屠不错也是满脸不敢置信。 “是,属下亦想过,当日未曾察觉出来,许是那块神域石头起了作用。” 申屠不错思索着,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应当与那块石头有关,落星雪拿出手的东西必然非比寻常,她定然想到了各种可能性。可无论如何也是出了纰漏,不管是我还是四哥都难逃其咎。” “先生不必过于自责。”渔阳怀治上前一步,安慰道,“福祸相倚,对镰儿来说未必就是坏事,关键是如何将二弟的两具肉身恢复为一具。” 申屠不错的面容紧绷,声音喑哑,“一魂一魄便能重塑肉身,可见那块石头的力量有多强,若是冒然将那一魂一魄取出,以落星雪的手段,不知是否会玉石俱焚?还是要见到镰儿才行。” 渔阳怀治点了点头,“老四带了一人回来,想请先生一同看一看。” 四侠立刻取出了一枚特制的乾坤袋,手上法诀连动,一个身影从乾坤袋里倒在了地上。 “此人,也出自落星雪之手。” 渔阳怀治与申屠不错都满眼探究的朝地上看去。 是一个女子,极瘦,虽是猝不及防滚落在地,动作却极具妩媚。 后脑头发散乱的缝隙里竟隐隐露出一张面孔。 渔阳怀治看得真切,就是一张人脸!且有呼吸! “一体双面?!” 身形虽十分瘦弱,但前面的女子却面容雪白,黛眉红唇,容貌不俗;后面露出的一隙却面容枯黄,没有半点神气,不知是原本就体弱,还是被摧残至此。 面容娇美的女子手臂撑地,缓缓仰头环视了一下四周,眼眸中有探查却没有丝毫恐惧。 待看到那形容枯槁的老者时,顿时眼睛一亮,红唇轻启,“当真是有缘千里来相聚啊!申屠不错,咱们又见面了!” 第237章 捂死在沧澜王府中 在场之人都是一惊,难道落星雪封在这具躯壳里的是当年的老相识? 女子有些虚弱地爬了起来,腰侧的银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叮啷的脆响。 申屠不错看了一眼铃铛,神情一顿,瞬间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是……” “不记得小女子了?申屠,你的脑瓜子可称不上不错呀,还是说所有被你坑过的人,都被你抛之脑后了?” 申屠不错的神情顿时僵住,三万年前的噩梦立时涌现在眼前。 “你为何会出现在凡界?” 落铃落绽开红唇呵呵一笑,笑得有些嘲讽,“当然是拜你所赐,你偷了落家的东西,而我是掌管之人,自然要被贬下神域接受惩罚了……” 申屠不错深吸一口气,“你跌境了。” “哼,岂止是跌境了,本姑娘连肉身都没有了,搜搜你那不太灵光的脑瓜子,可还记得我当初的容貌与身材?” 申屠不错一皱眉,似乎是不想回想。 “拜你所赐,本姑娘现在和一个丑丫头共用一具肉身!申屠,你不是自诩正人君子吗,看看这怪物模样,你道心可安?” 落铃落娇容一冷,身形一转,长发瞬间向两侧分开,一个枯瘦蜡黄的面容露了出来,这面容近乎皮包骨,颧骨高凸,眼窝深陷,双目无神。 三人都是面容一震,包含四侠在内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清双面的真实模样。 腾甜无力地抬起眼皮,嘴唇动了动,声音低如蚊蝇,“又被拉出来鞭尸了……” 除了四侠,渔阳怀治与申屠不错皆是露出了些不忍之色。 “落星雪的手段,当真是……”渔阳怀治想说惊世骇俗,却转念一想,修行界残忍无端的事太多了,只是他没有见过罢了。 “很新奇,是不是?” 落铃落脚下轻旋,将两幅面孔在三人面前转着圈的展示出来。“申屠,你可有感想?” 申屠不错抿了抿早已干瘪的嘴唇,“落铃落,老朽当年无意伤害与你,只是形势所迫……” “嗯,知道,你是有苦衷的……”落铃落嘲讽的笑着。 “老朽会想办法帮你重塑肉身。” “哼,你以为落星雪的手段那么好破?本姑娘刚下神域时可不是这副修为,一样被她压制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如今神魂早在这副皮囊里生了根,你以为这臭丫头为何弱得跟骷髅一样,她的全身精气连同本源都在滋养我!落星雪算准了这丫头能活多长时间,留给我的也只有那么长时间,过了时间……哼,就如过了量的媚药一样,顷刻间就能将一个人的神魂抽走……” 申屠不错难掩尴尬地垂下面容。 四侠却从这个少闻的比喻里听出些不同寻常的内容,满含香艳之色。 “老朽承诺于你,定能找到方法解救于你!” “哈哈哈哈……”娇美的女子仰脸大笑起来,“本姑娘倒是有个办法,就看你肯不肯。” 申屠不错眼神一震,“什么方法?” “将你的命偿还与本姑娘,有了你的神魂与本源,本姑娘就能恢复修为,也能让这丑丫头多活些时日,怎么样,你可敢?” 申屠不错抿着唇,没有答话。 “呵呵呵……既然舍不得你这条贱命,那就少给本姑娘假惺惺!申屠,人言伪君子害人不浅,你便是如此!”落铃落脸上挂着笑,声音与眼神却极尽嘲讽。 申屠不错没有辩驳,垂下眼眸一言不发。 渔阳怀治却冷哼了一声,上前一步,斜觑着女子道,“申屠先生披肝沥胆,突破无数艰难险阻为凡界谋划一线生机,你一个食人元魂与本源的女子自然理解不了!” 落铃落顿时急了,黛眉一挑,怒斥道,“你当本姑娘愿意食人元魂与本源?还不是他害的!” 她愤怒地伸出手臂,指向白发老头。 渔阳怀治笑得更冷,“现在不愿,那么此前呢?在神域的时候呢?!” 落铃落眼神猛然一窒,却仍昂着下巴不服气道,“这是无理狡三分,开始栽赃了?!” 渔阳怀治斜眸一哼,“少装这副受害者的姿态,真相是什么样,你清楚得很!” 旁边的四侠也晃晃悠悠走了上来,“姑娘跟申屠先生是同期修士,那如今怎么也得三万多岁了吧?” 他嘶了一下,“这么大年纪了,比成了精的老槐树活得都久,也好意思自称姑娘?!” “你!”落铃落杏目圆睁,死死瞪着一脸挑衅的四侠,“小人得志!若是本姑娘修为还在,你也敢这般放肆吗?!” 四侠呵呵一笑,“看在你年纪大的份上,我就尊称你为前辈。落前辈,你这般不将在下放在眼里,是缘于你对在下不了解,容在下自我介绍一下,在下行四,叫我老四就行,或者随二殿下称我为四侠,在下比较擅长剖解修士肉身,拆解元魂,炼化本源……” 申屠不错和渔阳怀治的神情立刻严肃起来,连带四周空气也冷肃得不敢随意飘动。 落铃落本是昂首挺胸的姿态,听到剖解拆解炼化三个词时,忽然心头一跳,这手段怎么跟落星雪这么像! 四侠恍若没有察觉到她的气息变化,继续道,“至于落前辈的神魂在下还有拆解过,此番有幸定要见识一番,至于落前辈刚刚问在下,若是前辈修为还在,在下是否还敢放肆,呵呵,落前辈少见多怪了,在下浑身是胆,一向肆无忌惮,手段也是不羁,前辈后面会深有体会的。” 看着眼前一脸满不在乎、笑得肆意的男子,落铃落莫名的从头凉到脚,凉意直达心窝,被落星雪剥骨抽筋、整个肉身支离破碎的过往如一柄尖刀刺在她的心头,全身上下都被那种生无可恋的绝望浸透…… 四目相对,四侠笑得十分恣意,“王爷,先生,解决二殿下肉身与魂魄之事就交给属下吧,有落星雪前辈的珠玉在前,又有落铃落前辈的以身试验,属下说什么也得将这问题解决,说不好还能将落铃落前辈的困境一起解决!” 落铃落心底一阵突突,她怒目瞪向申屠不错,“当年坑了我,现在也要见死不救吗?” 申屠不错凝目看着她,“相信老四,他能帮你。” 落铃落扫了一眼四侠,复又看向申屠不错,眸光一闪,突然狠戾如刀,下一瞬,一道白光飞出,四道身影同时暴起! 磅礴的杀意乘着白光直奔申屠不错,白发老头身形急退,同时一道结界迎空而出,四侠与渔阳怀治同时轰向落铃落,可凶猛的攻击还未落到双面女子身上,浑厚的结界轰然落下,两道轰隆巨响,两人的攻击落在了结界上。 外面的侍卫急奔而入,就见一座结界阵法占据了大半个密室,沧澜王与四侠站立于阵法之外,神色严峻,如临大敌,而结界阵法中,一苍老身影与一瘦削女子正刀光剑影交战在一处,凶悍的攻击不时落在结界阵上,令整个阵法电闪雷鸣、震动连连…… “王爷?” 几名侍卫快步上前,等候渔阳怀治号令。 “看好外面,若锦衣使者有异动,就全数拿下!” “是!” 侍卫躬身领命,不再理会阵法中的战况,飞奔而出。 渔阳怀治紧盯着密室中的战斗,这么大的动静,莫说锦衣使者,就是寻常修士也会有所察觉,后山的这座密室恐怕藏不住了,但申屠先生身份特殊,无论是他的人还是此时交战的状况都必须捂死在沧澜王府中,所以,锦衣使者要么死,要么投诚保身! 第238章 血战沧澜王府 几名侍卫刚刚奔出,就见十余名锦衣使者靠了过来。 一方虎视眈眈,一方杀气腾腾。 锦衣使者之前就怀疑渔阳世族的身后有大能做倚仗,而从刚刚山体震动的情况来看,先前的怀疑不虚。身为沧溟大陆无人可比肩的密探,他们必须要为陵尹天帝查明真相,让一切魑魅魍魉无处遁形! 几名侍卫气场全开,杀气毫不遮掩,他们早就想手刃这帮仗势欺人的狗探子,只是碍于大局只能忍气吞声,如今沧澜王有令,他们终于可以大展身手一雪前耻! 侍卫头领目光一横,拔剑一挥,嗤的一声,一道剑气长鸣劈向长空,茫茫的白雪中顿时出现一个图案。 这是一个讯号,北域修士全都识得的讯号。 霎时间,数不清的王府侍卫与王城修士纷纷跃上长空,将整个沧澜王府团团围了起来。 锦衣使者统领是一名中等身材,体格健硕的胖子,一脸络腮胡,他瞄了眼长空中的图案,又扫了扫四周围如墙壁的阵势,胡子一抽,讥讽道,“沧澜王这是打算撕下伪装,决一死战了?” 侍卫头领目光一肃,冷冷道,“我等瓮中捉鳖,就看尔等敢不敢死战了!” 两厢对峙间,四周不断奔来一道又一道身影,或为沧澜王府侍卫,或为锦衣使者,几个呼吸的功夫,后山前方已聚集了几百道身影。 双方各自弧线排开,王府侍卫紧紧护住后山,人数足足有三四百,锦衣使者不遑多让,人数不多,却盛气凌人。 当初陵尹天帝安插了三百多名锦衣使者在沧澜王城,却被不知何方来的的匪修干掉了三分之二,只剩下不足百人,天帝城曾增补过一批,没多久又被诛杀至百人上下,饶是缕缕受挫,所有的锦衣使者却仍是鼻孔朝天牛气哄哄,全然不将沧澜王府的侍卫放在眼里。 络腮胡扫了扫对面数倍于他的队伍,鄙夷道,“一群合体境也敢挑衅我等渡劫境,我看尔等是龟缩一隅坐井观天,自以为天下无敌了。” 侍卫头领冷冷一哼,“是不是无敌,试试就知道了!” “嗤————” 他瞬间出手,一道剑气长鸣,剑罡直奔络腮胡。 与此同时,所有的王府侍卫也全都拔出兵刃,杀气肆溢,直冲锦衣使者而去。 相隔不过十几丈,攻势眨眼便至。 络腮胡却满不在乎,使了个眼神给近旁的下属,这名锦衣使者立即退出了队伍。 实际上轮不到络腮胡出手,呈圆弧一线排开的锦衣使者已然踏出十几道身影,气息大开,轰向已攻至近前的合体境侍卫,他们不用任何兵刃,只以威压横推。 开什么玩笑,合体之上是大乘,大乘之上才是渡劫,中间隔着两个大境界,对付这样一群蝼蚁根本不值得他们出兵刃,也不值得他们全部出手。 “嗤嗤……”“轰轰……” 刀枪剑戟各式兵刃与威压硬碰硬刚在了一起。 一瞬间,空中的雪花猛然飞起,尚未落地便如冰凌一样射向四周,而在雪花飞起的地方,一道道血光一同迸射而出,闲庭信步般的威压骤然溃散于利刃之下! “怎么会?!” 有人惊呼一声,声音赫然来自锦衣使者。 络腮胡亦是双眸一震,先前的鄙夷之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惊诧。 “出手!” 他大喝一声,声波尚未散开,两只手掌已凝聚起万钧之力,狠狠震向挥刃而来的王府侍卫。 漫天的飞雪也被气机牵引,形成一道道巨大的雪幕,带着不可一世的威势,劈头盖脸扑了出去…… 其他锦衣使者也不甘示弱,手掌起伏间或以法诀、或以武力牵动起万钧气机砸向兵刃飞舞的王府侍卫…… 威势与飞雪同飞之间,一柄柄利刃穿刺其中,运行弧线没有丝毫迟滞,将合体境的气息发挥得淋漓尽致。 “噗、噗、噗……” 几声沉闷的异响响起,又是几十道血光,抬手间可摧山撼地的渡劫修士像中了什么魔咒一般,一个接一个的被利刃击中。 其中一柄长剑甚至削掉了锦衣统领的手臂! 这怎么可能?! 几乎所有的锦衣使者都在心底里反复问及这个问题。 境界差距如此之大,双方距离又如此之近,近乎于肉搏,这群合体境应当毫无反击之隙才对,为何接二连三落于下风的竟是自己?! “速战速决!” 侍卫头领厉喝一声,长剑气势如虹,席卷人头而去。 所有的侍卫也都杀红了眼,修士都是有血性的,先前被压制得太狠,一朝放开手脚,立刻如脱了缰的猛兽,将心中的怒火转变成了对手残暴诛杀。 外围的铜墙铁壁上,冲上来百余名锦衣使者发了疯一样攻向围墙。哪知围墙有三层,两两身躯之间上下左右前后相距不超过一丈,一围之外再围一层,长空之上,落雪之中,密密麻麻地将沧澜王府围得密不透风。原本这些锦衣使者没将这些合体境侍卫放在眼里,直到交上手才惊异地发现,沧澜王府中发出那么大的动静却传不出消息是有原因的,这些合体境修士决不能以寻常合体境的实力来对待,换言之,沧澜王藏拙了…… 内外交战如火如荼之际,忽然几道巨大的轰隆声响起,整个后山地动山摇,覆盖在山上的层层落雪簌簌滑落,将山脚堆聚而成一圈圈低矮的雪山。 紧接着,两道身影飞速从山中掠出。 正是四侠与沧澜王渔阳怀治。 两人一出现,便遇上了侍卫与锦衣使者的血拼。 “留活的!四爷我留着有用!” 四侠大喝一声,抓住近旁的一名锦衣使者,一掌将其元魂拍飞。 渔阳怀治狠簇了一下眸子,沉声命令道,“见机行事!留不成活的无须勉强!” 四侠一瞪眼,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 二人越过正在血战的长空,直奔正殿而去,一道紫色身影飞掠而来。三人猝不及防差点撞到一起。 “刀兄!这么快出来了?”四侠一把拽住疾行的紫焰噬灵刀。 “感觉到动静了,指定有大餐!”紫面壮汉两眼直勾勾看向近在咫尺的战场。 “元魂和本源刀兄尽管吞噬,肉身给兄弟留下!” 四侠知道拦不住,当即冲长空中厉喝一声,“全都退下!” 正杀得酣畅淋漓的王府侍卫一听号令,身形一顿,随即抽身后退,一柄柄兵刃划出一道道赤红弧线飞跃出战场之外。 要斩杀渡劫境可不容易,可他们仍然选择了这种近乎武夫的方式,最极致的怒火须以手刃仇敌才能平道心! 络腮胡失了一只手臂,始终未得时间修复,忽见在场侍卫极速退后,立即看向号令出来的方向,却见一紫面紫衣壮汉迎面飞来。只一眼,他就知道,这是一个他们根本战胜不了的家伙。 “沧澜王,你当真要与天帝翻脸吗?用不了几日可就到大婚的日子了!” 渔阳怀治面容阴冷,“大婚又如何?该杀的人照样要杀!” “呼!” 紫焰噬灵刀二话不说一巴掌呼了下来,络腮胡连同四周的锦衣使者慌忙逃窜,却被掌风一把拍下长空,“人家爹娘刚没,你们天帝就让成婚,这是人干的事情吗?一群助纣为虐的杂碎,看本尊怎么收拾你们!” 他拎小鸡一般,一手抓起几个锦衣使者又向地上摔去。 地面早已堆积了厚厚的一层雪,纵使平常人摔在上面也很难受伤,更别说这些早已脱离武夫境的大修士。可奇怪的是,所有被摔下去的锦衣使者竟全都倒在雪中,爬都爬不起来。 “刀兄,这是有什么吃法上的讲究吗?”四侠站在战场之外,伸着脖子问道。 “这些杂碎身上有秘法,本尊就想看看能不能摔出个神魂颠倒来!” 第239章 朕要钝刀子割肉 四侠也是无语了,明明是个大能,做起事来却像个不成熟的小辈。 紫焰噬灵刀朝二人哈哈一乐,笑容很是畅快恣意,刚才秘境中的大餐他非常满意,他已记不清有多久没这么痛快的进食过了。 “今日,就让本尊来教教你们如何做人!” 他肆意狂笑着,气息陡然大开,紫色的气焰如炸开的烟火瞬间冲向四周,整个战场一片紫焰翻腾。 “刀兄!” 四侠见状连忙冲了过去。 锦衣使者是要收拾,但是不能一个活口都不留,毕竟是要给陵尹啸行交代的。 “四侠!” 他尚未到达紫焰噬灵刀的跟前,渔阳怀治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由他去。”渔阳怀治淡然道,“本就打算在大婚之前收拾掉的,如此机会正合适。” “可天帝那里……” “不必担心,最大的探子不是快来了吗?” 四侠知道他指的是长宁公主陵尹浅予。 那边厢紫焰噬灵刀已经将所有的锦衣使者捶入了地面,紫色大嘴一张,如饕餮一般开始吸噬他们的元魂与本源,一个个雪窝中哀嚎连连,甚至还出现了咒骂与恐吓声。 长空中,王府侍卫纷纷皱起眉头,恨不能先把这帮狗探子的嘴削,但紫面大汉的手段也让他们有了些许忌惮。 渔阳怀治面沉如水,声音比铺天盖地的落雪还要冷,“给天帝城传信!新客宿敌来袭,本想瓮中捉鳖,不料敌手修为强大,王府侍卫损失惨重,锦衣使者易被波及,无一幸存!” “是!属下这就去传令。”四侠点头道。 这招可谓冠冕堂皇的打脸,恐怕会让陵尹啸行震怒,但理由无懈可击,料他也无法指摘北域,顶多再派一批锦衣使者过来,但再多的探子也是往北域送人头。 四侠一挥手,外围铜墙铁壁上的一名侍卫立马飞了过来。 “外面的探子只要往里冲,就全放进来!” 既然已经将事情做绝,又何必再添上一笔? 他将传信的命令传下去,并叮嘱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送达天帝城。 侍卫领命后又回到了外围铜墙铁壁的位置。 不多时,近百名锦衣使者以及各域的探子陆陆续续攻破了王府侍卫的防守,冲了进来。 四下嘴角一挑,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转过头瞥向紫焰噬灵刀,“刀兄,速度快些,现在不是慢品慢酌的时候,后边儿还一大堆人等着你呢!” 紫焰噬灵刀闻言,一抬头,立刻看到了从王府四周陆续冲进来的修士,他的眼神顿时又亮了几分,紫色的面容变成了紫红。 “兄弟大气!本尊就知道,你绝对不会亏待本尊!” 他几道鲸吸,眨眼间就将地面的一百多名锦衣使者吞噬了个干干净净。 随后两臂一抬,摘葡萄一般,将冲进来的各式身影一个一个的扯到了地面上。 渔阳怀治冷脸看着各域探子顷刻间便没了性命,注意力却全都在后山上。 他本不想出密室,但四侠担心申屠先生与那女子的对战万一波及到他,不由分说便将他拽了出来。 先前整个后山一阵轰隆作响,地动山摇,如今却平静了下来。 渔阳怀治能感受到其中的气息震荡,却远不及先前那般剧烈,看来战况已趋近尘埃落定。 山体中,忽一道气息传出,正是申屠不错。 渔阳怀治纵身向山中飞去,一入密室就看到了伤痕累累,浑身颤抖的娇艳女子。 “先生,属下观这女子不过大乘境,为何战力竟如此恐怖?竟能与您过上这么多招?” 四侠疑惑地问道。 “她身上藏了阵法,应当是落星雪布下的,刚刚我已经问过她了,落星雪给了他任务……” 申屠不错叹息了一声,没有再说下去。 渔阳怀治与四侠却仍竖着耳朵,目光如炬的等候下文。 “诛杀八子。” 申屠不错无力的吐出最后四个字。 四侠冷嗤一声,“真是自不量力,就算有阵法,也需要有力量摧动,区区大乘境,竟敢诛杀各位前辈,落星雪那个老太婆也是疯了,什么梦都敢做!” 申屠不错看了四侠一眼,“人就交给你了,一定要为飞镰找到可行之法。” 四霞立即抱拳躬身,“属下知晓,属下定当竭尽全力,请先生放心!” 申屠不错点了下头,接着道,“外面的这位能耐不小,你们与他打交道要多留心。” 渔阳怀治点了下头,眉宇瞬间浮上一抹担忧,“先生可是伤到了?” 若非伤到了,岂会这般嘱托。 “落星雪还是有些手段的,不过老朽伤的不重,闭关些时日就可恢复。”申屠不错轻描淡写道。 渔阳怀治面容一紧,他知道申通不错是不想让他担心,如果真的伤的不重,又岂会需要闭关? 但他没有戳破,长辈的心疼之意他心领了。 “这两日晚辈就要启程去迎亲了,事务繁琐,必定会顾及不到先生……” “跟老朽,还需说这些客套话?你放心安排人去,老朽无碍!” 申屠不错挥了挥手,示意两人可以离开了。 四侠又有了新的试验品,也不想再耽搁,抓起落铃落就塞进了先前的特制乾坤袋。 发生在沧澜王府的大战,第二天便传到了陵尹啸行的案前,一同到达的是两封密信,一封来自锦衣使者,一封铸着沧澜王的印章。 “啪!” 两封密信一看完,陵尹啸行一把甩向了锦衣大统领宗铭荻,“朕倒不知道,是朕的锦衣使者太弱?!还是渔阳怀治太狠辣?!区区一人就将他们全盘覆灭!朕倒不知道。如今的锦衣使者是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了吗?!渔阳怀治……这次是找到靠山了,竟敢明目张胆处决朕的人!区区一个小辈,也敢挑衅朕!” 宗铭荻抓起几乎摔到脸上的密信,一字一字仔细看起来,“身高一人半?紫面?紫焰?修为不可查?!” 他迅速看向陵尹啸行,“形貌如此与众不同,当非寻常修士,按理,他只要出现在沧溟大陆,不管在哪座疆域,锦衣使者都会留意到,可属下从未收到过此人的讯息……说不定是其他界域的修士……” 陵尹啸行重重一哼,“就没有可能是你的手下有疏漏?!” 宗铭荻立刻跪倒在地,“请陛下明察,锦衣使者为陛下尽忠职守,殚精竭虑,其日常所查不敢说十成十无一疏漏,但这么大的目标绝无可能遗漏掉!此人突然出现,定然是有其他来处!更何况密信中说他修为不可查,可见其实力远超过渡劫境,能超渡劫境的修士……” 他声音放缓,话中含义不言而明。 陵尹啸行脸色铁青,整个浑天星域三百八十四座界域中,有不少实力是远高于沧溟大陆的,此人千里迢迢来此,绝非是为了欣赏风景,很可能是有着重大事情!或者受某人所邀来撑腰的! 想到这,他粗重地呼出一口气,“朕不收拾渔阳怀治,就是想看看谶语中的那人到底能把朕怎么样?朕的江山难道真会变天?朕就不信,背靠神域,还能收拾不了一个小小的渔阳氏?朕要钝刀子割肉,一点一点看他们覆亡!” “陛下,真实情形是怎样,需得有新的探子前去接手,微臣建议,早些让长宁公主出发,北域必定会至边界处接亲,或明或暗也能探出些细节!” 陵尹啸行沉吟一瞬,“再带上三百名锦衣使者,此人务必要给朕查清楚!凡界修士若收拾不了他,自有能收拾他的人!” “是!”宗铭荻躬身抱拳领命。 陵尹啸行有看向一旁的裘连,“去告诉长宁,初八出发,朕亲自送她出嫁!” 第240章 渔阳怀治给的体面 口谕传到来仪宫,陵尹浅予冷不丁的听闻这旨意,当即花容失色,颤声道,“送我出嫁?!……” 语气中的讶异与震惊藏无可藏。 “公主!莫要失仪!”容嬷嬷急忙传音提醒,对天帝的心腹怎能这样说话!万一传到天帝耳朵里…… 陵尹浅予却脸色煞白,仿佛失了魂一般,一句话却也再说不出来。 容嬷嬷只得赔着笑,“公主没想到这么快就到出嫁的日子了,一时有些缓不过来……” 裘连公公也噙着笑,十分善解人意,“公主一向与陛下亲近,骤然要嫁去那么远的地方,怅然若失也是能理解的。” 容嬷嬷笑得谨慎,“是是,多谢公公体恤……” 裘连也不着急,与容嬷嬷又说了几句话这才离去。 送走这尊大神,容嬷嬷立刻一脸肃容地冲进了后殿,“公主,最后几天了,咱们要沉住气,千万不能说出不该说的话、露出不该有的神色,平添天帝猜疑!” 陵尹浅予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几乎要瘫坐在地上,“嬷嬷,他要送我出嫁,是要送我到北域吗?那我岂不是还要再跟他相处好几日……” 只有容嬷嬷知道,她有多想逃出这座牢笼,她心里一直悬着一块大石头,随着出嫁日子的临近,那根弦也绷得越来越紧,唯恐出现差池,让她仅有的一丝希望落空。 “公主,自打那日开始,咱们都忍了两甲子了,还在意这几天吗?”容嬷嬷缓缓俯下身扶住陵尹浅予,柔声细语劝慰道,“奴婢知道你心里头紧张,可圣旨都颁下去了,全沧溟大陆都知道您要下嫁北域了,天帝最重金口玉言,若这个时候反悔,不蒂于打他自己的脸,以后谁还会信他说的话?……” 陵尹浅予双目无神,连呼吸都在颤抖,“初八一定要走,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公主,看看那十二艘金舰,已经布置妥当了,箭已在弦上,放心吧,天打雷劈也阻止不了您要嫁去北域了!” 听着容嬷嬷的保证,陵尹浅予的心终于安稳了几分,她抬头望向殿外的天空,眼神里满是希冀。 别人都道她气度雍容,任何时候都沉稳冷静,殊不知她才是最胆小的那个,而且还没主意,遇事就慌,外人眼里的那份雍容冷静是她每每出行前不知多少次心理预见才撑起来的。 容嬷嬷抱着她,仍温声提醒道,“明日向天帝辞行,记得把话说重一些,另外见一见宗铭荻,向他求取一些注意事项。不管到那边的情形如何,明面上的身份不能破!” 陵尹浅予重重的点了点头,她知道,她虽要逃离,却也不能失去天帝爱女这层身份,一则陵尹啸行会倚仗她,二则渔阳怀治也不会欺负了她。 翌日清晨,长宁公主一身隆重宫装去往金銮殿。 到得殿前,忽见一个墨黑的身影正现在殿前的空地上。 是宗铭荻。 陵尹浅予本就要见他,当下也没有避讳,带着容嬷嬷就朝这名高大瘦削的男子走了过去。 宗铭荻背光而立,凝视着款款走来的女子,面容阴沉如墨。 “宗大统领。” 长宁公主浅浅行了一礼,她虽地位在上,却不敢小觑这位天帝面前的大红人,宁可屈尊礼敬,也不敢慢怠。 “公主殿下。” 宗铭荻声音低沉,听不出任何情绪。 “长宁想请教一下,日后该如何传信?” 宗铭荻面容微微侧了一下,双眸微眯,还真是直白啊。既然对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那他也没有暗示的必要,一切都可以说得很直接。 “公主殿下无需亲自传信,只需要将探得的消息告诉锦衣使者即可。” 与容嬷嬷预料的的不错,陵尹浅予当即点了下头,柔声道,“长宁明日便要出门了,不知宗大统领可还有什么嘱托的?” 宗铭荻凝视着长宁公主的柔媚作态,平淡道,“公主夹缝求生存,日子定然不好过,记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脚下的方砖稳了,你才能站的稳。” 陵尹浅予下意识的看了眼脚下平整的方砖,温声道,“多谢宗大统领提醒!” 她微微伏身,旋即向金銮殿走去。 出人意料的,容嬷嬷并没有即刻跟上,而是也对着宗铭荻深深行了一礼,这才转身去跟自己的主子。 宗铭荻没有说话,目光一直追随着主仆二人,直到一人进了殿,一人在殿门口等候,他这才转过身去,向一栋高大楼宇看了过去。 楼宇高达百丈,顶端隐匿于缭绕的云雾中,此时,云雾之后隐隐有一个雪白的身影正凝视着这方天地。 宗铭荻朝着楼宇郑重一俯身,双臂抱拳上揖,这个姿势直停顿了两个呼吸,他才直起身,若无其事的往金銮殿走去。 他心中无比清楚,自明日之后,沧溟大陆的局势再不复以往,而天机阁上的那一位,是整个大局的执棋人。 正月初八,天帝城上空晴空万里,红日高照。 十二艘金舰已依次停在天帝城城外,这是皇家出行的最高仪制,陵尹天帝给足了长宁公主排面。 “予儿,朕就送到这里,前方之路任重道远,朕相信你能自己走好。” 陵尹啸行身着一身明黄色皇袍,头戴紫金冠,通体气派,贵不可言。 “父皇,您不是要要为女儿送嫁吗?” 陵尹浅予做了两天的心理建设,才心平气和的接受了陵尹啸行送嫁这个决定,如今猝不及防,天帝不送了,竟让她有些不敢置信。 陵尹啸行很满意女儿有些失措的神色,“朕还有要事要处理,暂且不能离开天帝城,你放心去,渔阳怀治若敢欺负你,就告诉朕,朕替你收拾他!” 陵尹浅予仍有些茫然无措,嚅嗫着没有说话。 这神色放在陵尹啸行眼里,就成了女儿对父亲的依赖,一旦出嫁,就好像失了主心骨。 他的心底终于软了一些,“你是朕的女儿,朕一定会给你最好的保护,此次去往北域,朕派了三千名锦衣使者跟随你,全是三境之上,定能保你在北域无虞。” 陵尹浅予终于回过神来,她压制着心底的兴奋,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双手一伸,即俯身下拜。 “女儿谢父皇怜爱,女儿定不负父皇的期望……” “嗯,好,朕信任你!” 陵尹啸行弯腰将女儿扶了起来。 “吉时已到,出发吧! 十二艘金舰,三千名锦衣使者,在裘连公公的唱诺声中缓缓升空,向九天之上而去。 陵尹浅予回身望了一眼陵尹啸行,满眼含泪,这一刻她是真的流泪了,为四甲子的养育之恩,为两甲子的隐忍,也为前途未卜的彷徨…… 陵尹啸行难得今日有耐心,就一直矗立在天帝城的门口,看着一排金舰消失于云端,这才返回城中。 陵尹浅予一直站立在甲板上,她目力有限,已经看不清那道明黄的身影,直到确认整个送行的队伍都返回城中,她这才松了一口气,仰面望向苍穹。 时值隆冬,九天之上寒风刺骨,北风从北域一路吹来,吹出了万里晴空,也吹薄了她心头的阴霾。 “嬷嬷,你说渔阳怀治会来接亲吗?”她小心地传音问道。 按理是应当接亲的,可是在家门口接亲,还是迎出个十里百里,是亲自接亲还是派别人来,意义自然是不同的。 容嬷嬷微叹了口气,“公主,咱们是去做探子的,不能指望人家掏心掏肺,只要不失礼数,就算给了体面。” 陵尹浅予心头刚吹薄的阴霾又浓重了起来。 容嬷嬷不想让她难过,却也不得不提醒,“眼下虽脱离了天帝城这个险境,但也不能过于指望渔阳世族,没有人会与探子交心的,咱们是从剜骨剥髓的地狱到了没有性命之危却也充满血腥的地方,公主千万要守住心性。” 陵尹浅予微点了一下头,她知道婢女是怕她对渔阳怀治生出期待,而所有对对手的期待都是不合情理的,一旦失望对她的心境将是个巨大的打击。 从天帝城到沧澜王城,战舰最快也要五日,而为了显示皇家气度,十二艘金舰硬是放低了速度,不紧不慢的往北域驶去。 第三日,陵尹浅予正暗自心急舰队走得太慢,忽然一名侍卫走到船舱外停了下来。 “启禀公主殿下,沧澜王渔阳怀治在北域边境线处迎接公主圣驾!” 陵尹浅予一愣,在帝域与北域的边境处来接亲?这排面……有些大啊! “真的是沧澜王吗?你可看清了?” “回公主,确是沧澜王渔阳怀治无疑。” 陵尹浅予一颗心又开始咚咚跳了起来,迎出千里来接亲,这意味着什么? 她忽然笑了一下,紧绷的心弦也松了一些,不管今后如何,她的夫君都会给足她台面上的体面。 第241章 还望莫要手下留情 “公主,淡定!” 容嬷嬷传音提醒了一句。 陵尹浅予收住笑容,恢复成无悲无喜的模样,随后步履从容的往舱外走去。 一出舱门,就见对面一排十几艘黑色战舰一字排开,打头一艘尤为华贵,舰头伫立着几十道全身覆墨甲的身影,威严肃穆,当中一名白色衣袍的高大男子双手负背,面容肃沉如古井无波。 陵尹浅予心中一顿,上前几步,微微行了一礼,她仪态端庄娴静,与天帝巡视时的妩媚妖娆截然相反。 渔阳怀治不露声色,亦抱拳回礼。 “公主殿下千里迢迢下嫁北域,本王不胜感怀,特来迎接!” “多谢沧澜王关怀!” “不知公主预备提前抵达,还是于正月十六当日到达沧澜王城?” 听到此问,陵尹浅予粉唇微抿,露出为难之色,她倒是想早到,可是她说了不算啊…… 渔阳怀治淡漠地看着她的神情,与他所料不错,现在开始就已经成了提线木偶了,但他需要她早到,“本王愚见,希望公主早到一两日,沧澜王城正值大丧之期,新婚装扮略有欠缺,公主可巡视一番,若有不满意之处可提前添改。” 陵尹浅予听罢,心中顿时五味杂陈,终究是她的父皇欺人太甚了,大丧之期成婚,没有人敢明面指摘天帝,却会有无数人在背后戳新沧澜王的脊梁。 只是这些她都无力更改,“那就听从沧澜王的安排,自今日便加快速度,以期能早些抵达。” “好。那就请公主殿下入舱,舰队即刻启程。” 陵尹浅予一点头,没有丝毫迟疑地往船舱走去,余光瞥过四周,果然随身侍卫一个都没动。 她停下脚步,向四周之人看去,她很想知道,奉命拿捏她的到底是谁。 几名狼纹锦袍的侍卫毫不避讳地看向另一人,此人一身虎纹长袍,面色阴沉,与渔阳怀治一样双手负背,周身散发着威严不容忤逆的气息。 陵尹浅予当即意识到,这一个才是整个舰队的话事人,三千锦衣使者的头领,也是她今后要听命的人。 整个甲板上的动作如此明显,自然被渔阳怀治看在眼里,看来这就是沧澜王城日后要紧盯的人。 熟知这个名震沧溟大陆的组织的修士都知道,锦衣使者的等级分为龙纹、虎纹、狼纹、鹰纹,蛇纹。龙纹只有一人可穿得,那就是锦衣大统领宗铭荻,其下以虎纹狼纹级别最高,此人便是一身墨锦,肩头趴着一头猛虎。 当下四目相对,渔阳怀治看向此人,此人也直视着渔阳怀治,两方目光都冷漠得如同置身事外。 几息之后,此人抬手抱拳,“在下庾弋,见过沧澜王!” 渔阳怀治点了一下头,仍是双手负背,好像对方行礼理所应当。 庾弋勾唇笑了笑,未言语,却朝注视过来的目光一点,一名狼袍锦衣使者立刻意会,气势轩昂的传达命令:“加九舵!全速前进!” 这无疑是一个挑衅,明晃晃的,既打了陵尹浅予的脸面,也告诉渔阳怀治他们来势汹汹,不是那么好相处的。 四目再次对上,却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一抹淡笑。 空气只有北风呼啸,没有夹杂任何电光火石的碰撞,却让陵尹浅予看得心惊肉跳。 一个年轻王公,一个老练探子,对战就这么心照不宣的开始了。 北域战舰缓缓调头,十二艘金舰却丝毫没有等候的意思,一个加速,风驰电掣般就冲了过去,只留给渔阳怀治一个金灿灿的舰尾,没过多久,连舰尾也变得模糊起来。 “王爷,是否要追上去?” 一名侍卫咬了咬牙根,一脸严肃的过来请示。 “保持现在的距离即可,不要靠太近。” 渔阳怀治冷冷笑着,四侠正缺试验品,这些锦衣使者来得正好。 这世上没有白趟的浑水,来了总得留下点什么。 眼见渔阳怀治被远远甩在了身后,陵尹浅予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她日后是要仰仗渔阳怀治的,虽不可能亲近,但也不能把关系弄的太僵,庾弋如今的作为只会让她之后的处境更加为难。 她瞥了眼舱外,怒声道:“既然是来做探子的,就要做好探子的本分,这般与沧澜王斗气,也不怕坏了父皇的大事?!” 她的声调故意挑得很高,外头那帮耳朵尖的定能听得一清二楚的。 容嬷嬷也瞥了眼舱外,安慰道,“公主不必太在意,庾统领是锦衣使者中的老人了,行事经验丰富,定然有统领全局的能力,即使出了岔子,天帝念他劳苦功高,定也不会迁怒于他……” 外面的几个耳朵对视了一眼,他们都明白庾统领如此给沧澜王难看,全是为了给先前丧命于此的锦衣同袍出气。三百多人,几个月的功夫,全部丧命在沧澜王城,换做谁也不可能轻而易举把这口气咽下去。更何况,这只是明面上的人数,暗地里的暗桩更是死了不知多少。他们当然知道,身为一名探子,最重要的便是低调行事,越低调越好,最好隐入尘埃,而庾统领的行为已全然与此背道而驰,若真因此误了天帝的计划…… 几下眼神频繁对视,传音来去,最终全都摇了摇头,质疑上司是锦衣使者的大忌,无论上峰做什么,下属都无权置喙。 庾弋站立在头舰的舰头,嘴角上扬,他就是要让全天下看看,沧澜王城是多么不堪,连艘像样的战舰都没有,去接亲竟被甩在身后一路像狗一样狂奔。 既然存了让渔阳怀治难看的心思,接下来的两天他仍命令全速疾驰,丝毫没有放慢速度的想法,眼见就要到达沧澜王城,他倒要看看,渔阳怀治要怎么应对礼数不周这口锅。 十二艘墨色战舰一直压着速度远远跟随,既不刻意拉近,也没有被甩得看不见影子,如此疾行的态势倒顺应了渔阳怀治的计划。原本天帝城到沧澜王城最快也要五天,一路疾驰下来,竟提前多半天便进入了王城地界。 此时渔阳怀治才命令战舰放开手脚,全速追赶。 呼的一下,终于在王城外的泊线处,十二艘墨舰刹停在一排金舰的旁边。 “沧澜王一路追的辛苦啊!” 庾弋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渔阳怀治,“其实在下倒觉得王爷不必如此急迫,北域如今姓渔阳,即使要改换王庭,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迟到一会儿又何妨?” 渔阳怀治勾起唇角,同样笑不达眼底,“本王迫切的追上来,是有要事要提醒庾统领。” “哦?不知是何事,还要劳烦沧澜王亲自告知?” 渔阳怀治没有理会庾弋话里的讥讽,他居高临下地看向近在咫尺的王城,笑道,“庾统领一入城便知道本王要说的是何事了。” 说罢,一挥手,十二艘墨舰的侍卫全都腾空而起,向王城正门飞去。 庾弋双目一蹙,面色骤然阴沉无比,卖关子,怕是要给他下马威吧。 他冷哼一声,扫向身后,“去告诉公主殿下,老实在舰上待着,没有本统领的命令不得出舰!” “是!” 一名锦衣使者躬身领命,转身往陵尹浅予的舰舱走去,庾统领的命令自然不能原话传达,需要他斟词酌句让那位地位高贵的公主不那么抵触的执行才行。 庾弋率领一队锦衣使者紧随其后踏入沧澜王城,一入城门,他的脸色便变了。所有锦衣使者也是如临大敌,面容紧绷。 他们的周身都被一股强大的杀气笼罩,杀气之强几乎覆盖了整个沧澜王城的上空,而杀气中的修为却无法探知。 所有的锦衣使者立刻想到了先前的那封密信,难道是沧澜王城的仇家? “想必庾统领已经感受到了,王城中这铺天盖地的杀气。” 渔阳怀治一脸凝重看向庾弋,“北域弱不禁风,却又树敌众多,先前出了一名匪修,专门针对北域的大修士,从末等城池一路斩杀到了王城,阖城损失重大,连最早一批锦衣使者也受到牵连,殒命过半。” 庾弋眼眸微眯,斜觑向渔阳怀治,心道这种拙劣技俩也拿得出手,谁不知道所有锦衣使者都葬身于渔阳氏之手! “前些日子本王重金聘请了一名客卿,不想其仇家也寻了过来,这一战王府损失了数百名侍卫,所有锦衣使者也没有幸免,如今那名客卿已然离去,而这名仇家却不肯善罢甘休,一而再的用杀气逼沧澜王城交人,还曾数度残杀王城修士……本王数次交涉未果,以北域的战力又打不过,实在无法除掉此人,因此特提醒庾统领一声,若遇到此人,还望各位锦衣使者莫要手下留情,沧澜王城不日就要成为公主殿下的第二个家,公主殿下的安危诸位也有责任……” 第242章 本公主要千里加急 庾弋与在场的锦衣使者都惊诧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明明就是沧澜王城设计除掉了此前的同袍,却愣把自己说成了受害者…… 显然庾弋不是那么轻易就会被牵着鼻子走的,“沧澜王可否告知一下此人的相貌与修为?这样我等日后也好为沧澜王城除暴安良。” 渔阳怀治一脸忧虑地俯视着王城,“其人心狠手辣,迄今为止还没有见过其样貌的修士活下来,就连本王也是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他伸出手臂,掌心似承托着什么,“这杀气是能判断此人真身的唯一线索了,诸位可以好好感应一下,北域的修士境界都不高,日后沧澜王城的安危还要诸位多多费心!” 庾弋立刻听出了话外之音,“沧澜王的意思是,锦衣使者可以全城搜查此人?” 渔阳怀治神色郑重,“当然!” 庾弋眯了眯眼睛,“任何地方都可以踏足?” “可以!” 在场的锦衣使者都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眼神。 他们可是冠绝沧溟大陆的探子啊,任何地方只要他们出现就不会再有任何秘密,渔阳怀治就不怕北域的机密被他们翻个底儿朝天吗? 渔阳怀治扫了一眼在场之人的脸色,轻轻哼笑了一下,一副看透世事的表情。 “本王只是一个小辈,爵位虽高,实力却无法与大修士比拟,天帝若想改换王庭不过动动手指的事情,所以本王再隐藏又有何用?不若敞开门来,既能让天地宽心,诸位也少些劳碌!” 庾弋下巴微扬,眯起眼眸,顺水推舟道,“沧澜王如此通透,在下佩服!那王城日后的防御庶务锦衣使者就全盘接过来了,都是天帝的江山,在下定竭尽所能斩除一切宵小!” 渔阳怀治一脸郑重地点头,“如此甚好!天帝面前还望美言!” “好说!” 事情敲定,双方人马便返回了各自的舰船之上。 渔阳怀治差人通禀后,登上了陵尹浅予的战舰,天帝如甩手掌柜,把女儿送出来便不管了,但他不能真的对婚事敷衍怠慢,至少表面上不能,一应细节还要与陵尹浅予商量过才算周全。 恭恭敬敬地将沧澜王送入待客舱,庾弋便退了出来,两耳警醒的竖起,舱内对话尽收耳中。 “统领,咱们真的要接管沧澜王城的防御吗?” 一名狼袍锦衣使者走上前问道,他用的是传音,不用担心北域的侍卫听到。 “为何不接?能正大光明的搜查沧澜王城各处,对天帝的计划再好不过。” 庾弋满含深意的看向待客舱中。 “属下总觉得此事并非渔阳怀治说的那么简单,其中很可能有陷阱,渔阳氏能将三百多名同袍贻害殆尽,其手段必定非比寻常,属下认为沧澜王乃至整个北域绝非看到的那般弱小……” 狼袍锦衣使者的话还没有说完,庾弋便一个斜眸扫了过去,眼神森森跳动着危险的光芒。 “你以为只有你带脑子了吗?” 这名狼袍锦衣使者面色一变,立刻意识到自己话说的太多了,连忙躬身请罪,“属下多嘴,不该自以为是妄议对敌之策,还望统领赎罪!” 庾弋翻了个冷森森的白眼,他刚穿上虎袍不久,对此人质疑他能力的行为十分恼怒,但眼下他们重任在身,他还不能由着心意窝里横、处置自己人。 他牙缝里吐出几个字,语气比三九天还要冷,“做好你的分内事,不该操的心别操!” 狼袍锦衣使者打了个冷战,身躯躬得又低了一些,“是!属下尊令!” 庾弋没有再理会此人,又将目光转向舱内,此时沧澜王与长宁公主已双双落座,正相敬如宾的谈论着婚典细节。 庾弋歪了歪头,换了个角度欣赏这二人的身影。平心而论,渔阳怀治称得上玉树临风气宇不凡,陵尹浅予也样貌出众姿容娇美,若是没有大人物之间权利纠葛,两人算得上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惜了,男的年纪太轻,天资虽不错,却还没有成长起来;女的身份高贵,却只是个提线木偶,予生予死半点由不得自己作主。 他心中冷哼,心思也开始活跃起来。不知天帝何时动手,渔阳怀治又还能活多久,可惜了陵尹浅予这种前有挺翘后有翘挺、身段绵软如柳枝嫩条的女子,不知守寡之后能不能轮到他?若是他立了功……而这位公主殿下则犯了错,亦或办事不力惹得天帝震怒……那他是不是有一尝良宵的机会? 狼袍锦衣使者正担心上司是不是真的放过自己了,就见庾统领一抹浅笑跃上唇角,眼神轻蔑却又不怀好意地盯着长宁公主…… 都是男人,他心里一个激灵,瞬间想到了池鱼之祸无妄之灾…… 陵尹浅予已经感受到了舱外的不善目光,这目光她实在太熟悉,先前扮妩媚妖娆的时候,没少招惹这种令人作呕的注视。 她心底发紧,究竟是她棋子的身份太卑微,惹来对方这种犯上的心思,还是这本就是个孟浪的登徒子,不怕掉脑袋地但想吃天鹅肉? “那长宁明日便遣容嬷嬷入王府查看一番,如今正值渔阳世族大孝之期,只要大礼不出差错,细枝末节上长宁都不在意的。” 陵尹浅予笑容越来越勉强,她很想早一点结束这场谈话,怒斥一番舱外的恶心目光,但她也知道渔阳怀治所来为何。 皇女下降,却只有寥寥几个婢女陪同,稀世珠宝灵材宝药虽带了不少,但终究不是高门女子出嫁的礼数,气势上她已经弱了几分,正因如此,渔阳怀治才需要展现他对婚典的重视,来传递一些臣子的态度给陵尹天帝。 都有难处,又即将要成为难夫难妻,她愿意忍下所有的怒火与不适,来成全她对面的男人。 “公主如此善解人意,本王不胜感激,那就明日辰时,辛苦容嬷嬷走一趟。”渔阳怀治言语轻缓,神色却始终阴沉。 “奴婢听命,明日辰时定拜蔼沧澜王府。”容嬷嬷礼数周全的行了个礼。 “如此,本王就先行入城了,公主若有何所需,可差人直接来沧澜王府。” “好。” 陵尹浅予浅笑着点了一下头,起身送客。 渔阳怀治出舱时特意看了眼庾弋,他有些疑惑,探查沧澜王城内外对陵尹啸行来说应当是件极重要的事情,为何派来统领此事的人却如此轻浮又张扬,就不怕坏了事吗? 想到此人刚刚的露骨眼神,他的心底冷若寒冰,他的女人只有他可以鄙夷欺负,但绝不允许任何人轻薄羞辱! “盯着他们的密信,拓一份给本王!” “是!”一名随行侍卫默默领命,同样以传音的方式将命令传达下去。 送走渔阳怀治,陵尹浅予立刻收起了笑脸,转而怒视着舱外,“庾统领是有话要与本公主说吗?” 她单刀直入,如果得罪了此人,就让她父皇换人,为了可悲的江山帝景,想必她的父皇陛下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他的计划。 “呵呵,公主殿下从何得知本统领有话要说?”庾弋很是得意,脸上全是藏不住的坏笑。 “这是料定本公主不会挑破吗?”陵尹浅予面容冷冽,一双凤眸喷着怒火,若真将他刚刚的举动挑破,她自己的名声也会受损。 “本统领从不害怕料定的事,公主殿下无需顾虑,都是为天帝尽忠的,有什么事都可以将细枝末节摊开来说道说道。”庾弋语气轻挑,毫不掩饰对陵尹浅予的挑衅。 “好!那就到我父皇面前说道说道!”陵尹浅予冷冷一哼,转身走入舱内,“拿笔墨纸砚来!本公主要千里加急给父皇传信!” 第243章 逝者为大 翌日辰时,容嬷嬷准时出现在沧澜王府门前。 她没有踏空而行,也没有乘坐任何车辆,只带了两名二等女婢,徒步穿过一条条街巷,来到了沧澜王府门前。 侍卫很快将消息传到了里面。 “地走过来的?” 俞百川正在后殿汇禀事情,听闻此事多少有些惊讶,他看向沧澜王,“怎么说也是皇家奴婢,姿态也不必放的如此之低吧。” 渔阳怀治放下手中的信纸,抬眼看向侍卫。 侍卫立刻领会,将其人行踪细细禀报上来,“三人卯时正自东门入城,一路走走停停,路线应是提前筹谋好的,特地绕道去了盘金街,再拐上的玄武大街,沿途只是观察,并没有与任何人对话。” 渔阳怀治垂下眸子,重新看向桌案的信纸,嘴角似笑非笑。 陵尹浅予的随身侍女侍卫极少,完全不似皇家女,甚至不如寻常势力的出行阵仗大。而在皇宫那种步步惊险的地方,能在公主殿下的身边站住脚跟,可见这名嬷嬷定然是个精干的,八成还有些谋士的能耐。 “劳烦俞总管带她转一转。” 俞百川点头应是,旋即问道,“那属下如何回复四侠?” 渔阳怀治一挑眉,“告诉他再忍忍,婚典之后再动手!” “是。” 得了命令,俞百川立刻退了出去,侍卫也紧随而出。 渔阳怀治扔下信纸,看向墙上的一幅巨大地图。这是整个沧澜王府的城舆图,连带城外百里之内的山川河流全都描绘得清晰无比。 三千名锦衣使者,要不露出痕迹的全部拿下,且不惊动陵尹啸行,可是个需要环环紧扣的精细工程。按四侠已经研破的秘法,将人拿下不成问题,如何塞回去就是个巧活了。 容嬷嬷此前曾见过俞百川,知道他是沧澜王城的总管,由此人来商议婚典细节再合适不过。 “俞总管,奴婢知道整个北域如今正在孝期,提一些婚典大办的要求不合情理,但整个王城和王府中的布置,是不是也太淡了一些?” 容嬷嬷已经与长宁公主说定,只走个过场,全了沧澜王要给天帝传达的意思就罢了,不会提任何惹沧澜王不快的要求。可她从城门一路走过来,连王城最繁华的盘金街一带都看过了,无论住户商户所挂的缟素至少一丈宽,长就更不用说了,恨不能把整个房子和树都包起来……而寓意婚典的装扮却只有红绫,最普通的红绫,宽不超过一尺,稀稀落落的挂在街头巷尾,跟被扔弃了一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先前的哪个庆典留下的…… 沧澜王府中也没好多少,先前积蓄的大雪并没有除尽,随处一瞥便是半丈高的雪堆,倒是堆的平平整整,几乎跟随处可见的缟素融为一体,好像有意为之……而婚典的装扮除了不足一尺宽的红绫,只有零星几个描绘着彩凤飞舞的红灯笼,那些大多数婚典中随处可见的五彩祥云、一人多高的合和双喜彩灯笼、多子多福的莲子红蝠图……却是一样都没有。 容嬷嬷面容微苦,眼神里堆满了诚意,“公主知道当下是北域的特殊之期,也理解沧澜王心中的芥蒂,所以并不愿去争什么排场,只想顺顺当当的嫁入王府,尽一个王妃的职责,只是婚典布置成这样,不是让人看轻公主吗?也与沧澜王要传达的心意不合啊……” 都是聪明人,容嬷嬷直接点破沧澜王安排此行的用意,她是存了让公主对沧澜王俯首帖耳的心思,但也不容许对方如此作贱自家公主…… 俞百川呵呵一笑,道,“嬷嬷说的在理,因着时间仓促,王府要先准备先王与先王妃的大丧用物,因此婚典的喜庆之物还没有完全布置出来,嬷嬷若是不着急,可随老夫至偏殿看上一看。” 容嬷嬷立刻意会到,若是自己不提,婚典或许就这么着了,因着自己提出来,对方这才做了让步。 她顿时心凉了几分。 沧澜王太薄看她家公主了。 她咽下一口冷风,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那就劳烦俞总管了!” 几人很快到了一处偏殿,这是一处单独的院子,未到近前就听到了里面嘈杂的声音。 随行侍卫先一步打开了院门,一片大红扑面而来。 入目是一排排一人多高摆放整齐的红柳木镂花灯笼,枝叶缠绕间可见追逐嬉戏的胖娃娃。 再往里去是三幅一人多高的吉祥屏,屏宽约有两丈,均为手工绣制,从第一幅向里分别是鸾凤和鸣、白首成约、瓜瓞绵延,每一幅都构图大气,绣工精湛,配色和谐,看得出是用了很多心思的。 因着红柳灯笼与吉祥屏的高度,再里面的情形被遮挡得严严实实,只闻人声与各种器具动作的声音,却难见人影。 容嬷嬷几乎被眼前之景惊住,她忽然想起来北域有遵从古法的习俗,但逢重要节日或重大事件,所用之物都出自手工,结界挥手可成,唯有手工制作耗费心力与时间,才能彰显诚意。 一股暖流流淌在她的心底,刚刚她还心寒于俞总管所言的时间仓促,现在看来沧澜王府须得先准备先王与先王妃的大丧用物,才能准备婚典所用,时间之紧张,岂是仓促二字所能描绘出的? “多谢沧澜王心意,也多谢俞总管劳心劳力,为我家公主手制的这份体面!” 既然看到了,自然要承这份情,容嬷嬷真心实意的朝着俞百川行了一礼。 俞百川虚虚一扶,也诚心道,“嬷嬷不必如此客气,沧澜王府能给的必定会给,毕竟长宁公主进了门就是沧澜王妃,她的体面就是沧澜王府的体面,也是沧澜王的体面,北域之人不会打自己人的脸。” 几句话正说在了容嬷嬷的心口上,不管其中几分真假,容嬷嬷都感激沧澜王府对长宁公主的体谅。 一个全界域都知道的探子还能被如此细心对待,她家公主今后的处境定比天帝城好上不知多少倍。 俞百川看得出容嬷嬷神色里的动容,他的笑容里自然也真诚了几分,“嬷嬷不若入内查看一番,里面可热闹得很!” 容嬷嬷笑了一下,热闹一词又点在了她的心上,“见到门口之境,奴婢已经放了十成十的心了,如俞总管所说,时间仓促,奴婢就不进去打搅他们了,总归大婚当日都能看到的。” 俞百川哈哈一笑,道是,“那咱们去看一下喜房吧!” 容嬷嬷顺应道,“甚好,奴婢回去可以给公主描绘一番,也让她生出些念想来……” 两人相谈融洽,步履从容地去往渔阳怀治的寝殿。 “此处是王爷做世子时候的寝殿,正寝殿还要等大丧之期过后才能搬过去。” 俞百川来到东殿门前,抬头看向殿宇匾额向容嬷嬷解释道。 “理当如此。”容嬷嬷从善如流的点头。 二人缓步迈入,先是一进大院落,院中布置与殿外相仿,并无特别之处。 待到进入寝居,容嬷嬷的眼神都直了,好一个喜庆的布置! 红彤彤的囍字遍布目之所及的所有物件上,婚床红鸾顶红凤帐,鸳鸯喜被喜褥,两侧鸾凤和鸣的金香蜡烛……一切都按照古法。 如此之景已经超出了容嬷嬷的期望,毕竟婚典再隆重也压不过前头一个大大的丧字,至此,她已无可指摘。 “有一事,还需要与嬷嬷明说。” 俞百川的面容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容嬷嬷心头一紧。 “公主皇家之尊,但进了门便是先王与先王妃的儿媳,须得以孝道为先,先前天帝已经下旨,无需长宁公主回门,因此这满目的喜庆只挂到婚后三日,回门日过后仍是满院缟素!” 长者为尊,逝者为大,无论从哪方面这都是一个情理之情。 容嬷嬷自然也没有理由反对,“俞总管说的是,长宁公主是个懂事的孩子,为公婆尽孝是她应当做的。” 第244章 纵使刀山火海也认了 送走容嬷嬷,俞百川很快返回了后殿。 “王爷,以属下看,长宁公主似有依附之心。” 渔阳怀治抬头看过去,“她在陵尹啸行手里举步维艰,可不是要寻找靠山吗?” 俞百川点了点头,“自是因为如此,只是她若心向北域,岂不对咱们更有利?” 渔阳怀治拿起一枚令牌,敲了一下桌案,“本王无意为她解决困境,她若聪明就该举重若轻,沧澜王府自有她一席之地,但她若真将手伸出来,那本王不介意让四侠给她换个脑子。” 俞百川严肃地一点头,“属下明白了。” 渔阳怀治微一蹙眉,“俞伯,我都说了几次了,您不必以属下自称,这段时间若不是有您撑着,我恐怕也无法稳住局面。” 俞百川微微一笑,“王爷自谦了,先王在时王爷就已经协助先王处理政务与军务了,属下只是打个下手,边边角角的能帮上点忙……” 渔阳怀治眉一蹙,嘴一咧,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俞百川也咧嘴一笑,“属下习惯了,这么称呼跟先王在的时候一样。” 渔阳怀治立刻收起笑容,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他手臂一伸,一个令牌递到了俞百川面前,声音也蓦然转冷,“将这枚令牌送到斗字营交给晁江,告诉他全力配合四侠行动,不得露出任何马脚!此外,自今日过后,一应军务全部交由大侠处置,任何重要的密报线报都不得送入王府!” “是!”俞百川满脸严肃的接过令牌。 此时城防应当已经换防完毕,整个沧澜王城的防御已全盘进入锦衣使者的手中。 棋局早已摆好,执棋者以身入局,第一子已然落下,就看对手何时反应过来了。 “那二殿下……” “他太弱,眼下还帮不上忙,让他老老实实在末等城池趴着吧,或在尸海好好修炼。” “是!” 俞百川行了一礼才躬身退下。 容嬷嬷很快回到了城外战舰上。 “嬷嬷,怎么样?” 她一进舰舱,陵尹浅予就迎了上来。 容嬷嬷瞥了眼身后跟随的婢女,又扫了眼侍立一侧的三个婢女,沉声道,“你们先下去!” 五个婢女立即鱼贯而出。 “公主可以放心了,沧澜王准备的很妥帖,看得出是用了心的,见微知着,至少从这件事上能看出来他是忠心于陛下的。”容嬷嬷拉着陵尹浅予的手,柔声说道。 陵尹浅予哪还有不明白的,虽把人喝退下了,却没有传音,也没有用隔音结界,可见这些话就是说给外头人听的。 苍澜王忠心,她日后的任务自然也要轻一些。 陵尹浅予看了眼舱外,心中发涩,她一个皇女出嫁,只得六个婢女跟着,连个有身份的长者都没有,只得容嬷嬷这一个心腹,侍卫就更不用说了,每次她出行的侍卫都不一样,就好像防她培植自己的势力一样,她的父皇真是防她防到了骨头缝里。 “嬷嬷,您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只要共枕之人对父皇忠心,嫁得再远些我也愿意。” 两人相视一笑,真正要传递的话,在这一颦一笑之间已经传递的清清楚楚。 不过片刻的功夫,陵尹浅予的脸上便泛起了一层红晕,那个人真的会如此用心的对待她吗? 容嬷嬷看着她的神色,心里叹了口气,从天帝出行时,她便知道她家公主钟情上了沧澜大世子。 只是,权力争夺从来都是刀光剑影,哪里容得下儿女私情? 她又握了握陵尹浅予的手,眉宇间浮上了一层忧色,“沧澜王真的将王城的防务交给了庾弋。” “什么……” 陵尹浅予瞬间惊呆了,“这岂不是将自己的地盘拱手让了人?” 容嬷嬷摇了摇头,“看起来是如此,但身在权力漩涡的人哪会将事情办的这么浅显?背后定有深意。” 陵尹浅予气息颤了颤,“父皇不会被他的举动迷惑的。” 容嬷嬷点了点头,“陛下的心思比海都深,就算渔阳怀治真的忠心耿耿,陛下也不会信他。” 空气瞬间寂静下来。 陵尹浅予为渔阳怀治担忧,容嬷嬷却为陵尹浅予思虑重重,天帝之力她们无法抗衡,但若渔阳怀治真的身殒,她家公主又该何去何从? 两日后,正月十六,大婚之日。 辰时,天还未亮,一声响彻云霄的丝竹之声将整座王城唤醒。 陵尹浅予急忙披衣,往舱外走去,容嬷嬷一把拉住她。 “昨日已议定,申时正来迎亲,公主可不能这么早现身。” 陵尹浅予笑了笑,“我就远远的看看,这音调听着像酉鸡出辰,真提神。” 容嬷嬷没有再拦,叮嘱却一句接一句,“不能出舱,不能露面,新娘子今日见的第一个人得是新郎官……” 陵尹浅予步履轻盈地趴在了窗边,透过窗棱向沧澜王城中看去,只见一艘装饰如冬日红日的小巧战船悬停在王城上空,一支约莫百人的乐坊正八音迭奏,起劲地演奏着乐曲。 战船下方,一条条街巷一户户大门相继打开,各式的喜庆装扮一个接一个的挂了起来,跟商议好了一样,不一会,整个沧澜王城便披红挂彩,一派红艳艳的景象,连昨日的元宵节都没有这般喜庆。 陵尹浅予心中一片澎湃,是沧澜王的命令也罢,是阖城修士自发的也罢,只要他们做了,她内心便感激。 丝竹之声始终未停歇,一首接一首的欢快乐曲一直演奏到了红日当空。 午时一过,一堆堆的修士涌上了大街,每个人的脸上都绽放着笑容,好像娶亲的不是沧澜王,而是他们自己。此时距离吉时还早,但不妨碍他们远远眺望城外的十二艘金舰,提前预热大婚之典。 陵尹浅予时不时的就要趴在窗棱边看上一会,有时视线还会和城中修士撞到一处,她不自觉的扬起唇角,眼里心里全是笑意。 记得第一次来沧澜王城时,渔阳长策说沧澜王城有亿万百姓,当时陵尹浅予心里还冷笑,这么个破破烂烂的地方,竟然会有亿万百姓?!如今再看人头攒动几近水泄不通的一条条街巷,先王当年的措辞实在是名副其实。 “一群蠢货!” 庾弋站在舰头,眯眼扫视着城内的喧嚣景象,面容阴沉得如暴雪来临前的天色,“娶个吃里扒外的探子,还欢喜成这样,北域果然是一群没有骨头的蠢货!” 一名锦衣使者走上前来,“庾统领,照这样的规模,城防难度怕是会很大。” 此人的衣着同样是虎袍,但职务却比庾弋矮了半头,是这三千名锦衣使者的副统领。 “怕什么!出了事损失的也是渔阳怀治,而非我等!”庾弋面色更黑,对同袍的话很生气。 “如今是锦衣使者在守城,若出了事,锦衣使者的名声……怕是要坠落山巅!”副统领语气放缓,话中含义不言而喻。 庾弋冷冷一哼,反问道,“你以为锦衣使者的名声很正吗?坠落山巅又如何?一样是统领沧溟大陆的最强暗探组织!” 副统领嘴唇动了动,最终将嘴里的话全部咽了下去。说实话,他有些想不明白,天帝为何会选择庾弋来统领此次行动,锦衣使者中有能力的人数不胜数,无论怎么排都轮不到眼前这家伙!目光短浅且狂妄自大,修为也并非出类拔萃,绝对不是第一统领的绝佳人选,不知天帝为何会选此人…… 申时正,一个大红身影出现在长空,身后跟着浩浩荡荡各司其职的扈从。 长空中的小巧红船,立刻将乐曲换成了迎亲名曲《锣鼓喧天》,欢腾的曲调一起,长空之下顿时一片欢腾。 远远的看到那个英姿挺拔的红袍身影,陵尹浅予的心跳登时重了起来,一下一下像捶小鼓,捶得她呼吸急促,心底也忐忑起来。 “公主,别紧张,奴婢就在身侧。” 容嬷嬷说着,将一个大红盖头盖在了她的头顶。 眼前顿时只剩下了一片红艳,看着被自己的一呼一吸吹得微微颤动的盖头,陵尹浅予忽地心头一松,那份紧张与忐忑莫名的就消散得无影无踪,心底反而坚定起来。 能与这一人相守,纵使刀山火海,她也认了。 第245章 治儿第一次娶亲 红日温暖和煦,十二艘金舰被照耀得金光璀璨,陵尹浅予缓缓步出舰舱,一身大红喜袍热烈如火。 暖阳倾洒而下,将原本红彤彤的盖头照得朦胧起来,透过红晕,陵尹浅予一眼便认出了同样一身大红袍的新郎官。 她不自觉的翘起了唇角,似是下定了决心的缘故,她的内心无比安定。 就在这时,一声字正腔圆的唱诺响彻云霄: “新娘子上花轿!” 小巧的红船上乐鸣声骤然拔高,气息的穿透力恨不能让整个沧溟大陆都听到,庞大的迎亲队伍整齐的向两侧分开,一顶红轿缓缓驶向甲板,轿子约长三丈,宽一丈半,轿帘为红烟霞坠双环白玉,侧后三面为绣凤鸾榴花枝红锦,轿顶与四柱鎏彩烫金。 这样的轿子在沧溟大陆算不得多名贵,中等以上的势力都拿的出,但扑面而来的驳杂气息明晃晃的告诉陵尹浅予,这轿子也是一针一线,一顶一柱靠工匠做出来的。 当结界可以在挥手间创造世间万物的时候,老工匠般的技艺反而成了稀有。 陵尹浅予不在意这顶轿子是否豪华名贵,她在意的是花费在轿子上的心意。 脚步踏过金黄的甲板,看着同样一身喜袍的新郎官缓缓撩起舰帘,陵尹浅予的心就像被风吹起的衣袍,轻盈温暖徜徉…… 几百名锦衣使者矗立在舰头,威风凛凛,大统领庾弋冷眼看着长宁公主的身影,想到喜袍底下的曼妙身姿……他沉沉地呼出一口气,他盯上的猎物从来没有跑出过他的手掌心。 陵尹浅予刚在轿中坐定,唱诺官一声高亢的起轿,轿身立刻抬高了三分,陵尹浅予猝不及防一下子倒在了身后的软垫上,耳边立刻传来容嬷嬷的着急之声。 没等她坐稳,轿子随即即就晃了起来,一颠一颠的,陵尹浅予忽然就笑了起来,这应当就是北域寻常百姓家娶亲时的颠轿了,还真是遵循古法。 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没有从东门进城,而是顺着轿头的方向向南城门行去。 陵尹浅予终于坐稳了身形,却发现轿子并没有直奔北城的沧澜王府,而是拐了个弯朝着城东走去。 她顿时疑惑起来,难道北域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迎亲规矩?容嬷嬷的声音适时传入了进来,“公主,当时要绕成一圈。” 她愣了一下,旋即记起此时还不足申时半,按古法新娘子是不可以在落日前进入沧澜王府的。 只是沧澜王城占地足足七千里,乃北域最大的城池,这要是一圈绕下来,只怕太阳落山都不够。 然而她还是多虑了。 渔阳怀治可不是绕了一圈,而是绕了整整三圈! 从酉时两刻直到戌时末,被颠了整整三大圈的陵尹浅予才被抬进了沧澜王府。 王府外摩肩接踵的宾客夹道欢腾,可她几近脱力,两条腿都有些麻了。 进了王府,绕过鸾凤和鸣、白首成约、瓜瓞绵延三道吉祥屏,至灵堂行叩拜大礼,新娘子这才被送至寝殿洞房。 宾客们呼啦啦涌至宴客楼,一多半的宾客摩拳擦掌,灌醉新郎官可是迎亲纳娶的传统习俗。 “沧澜王这是一朝翻身了啊!” 渔阳怀治刚踏入宴客楼,一道苍老之声就震破了满堂的喧嚣。 宴席顿时鸦雀无声,所有视线全都汇聚到了一名白发白须的老者身上。 松云山庄老庄主,墨云许。 老者撅着山羊须,一脸讥讽地斜视着渔阳怀治。 渔阳怀治气宇轩昂地走到宴席中央,嘴角扬起一抹淡笑,“得陛下看重,自然平步青云!怎么,墨老庄主嫉妒?” “哼!” 墨云许冷哼了一声,锐利的三角眼斜视着几步外的高大身躯,“说你胖,竟还穿喘起来了,也不怕下口气上不来憋死你!” “噌!”“噌”“仓啷!”…… 十几道身影刷地一下站了起来,其中一个还亮出了兵器。 “墨老庄主,松云山庄这是吃了天地宝药了?竟敢对王爷大放厥词!” 墨云许目光一横,森森冷光扫过站立的十几个面孔,“你们还为他撑腰?!王城如今已经名存实亡了!锦衣使者已接手了王城所有的防务,老夫不相信你等会不知道!” 站立者中一人不屑地哼了一声,“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王爷此举乃是向天帝表忠,稳固北域的局面,难不成墨老庄主有异心,要在陵尹天帝之外再建一个皇朝??” 四周围的气息俱是一肃,许多宾客的面容都变了。 墨云许气得山羊须撅得更高了,“老夫只是担忧沧澜王城的安危!如今各域对北域虎视眈眈,王城防务更是重中之重,而锦衣使者新来乍到,不可能将每一处关隘都防御到位,新王此举乃是将王城置于泥炉之上,稍有不慎便可能巢倾卵覆!你等不讨伐这个行事轻率的小娃娃,反倒来陷害老夫?” 渔阳怀治哼笑着看向墨云许,眼神却极其冰冷,“整个沧溟大陆都知道,锦衣使者是天帝倾尽心力培养的精兵悍将,极受天帝器重,墨老庄主这是在质疑陛下的决策吗?” “你!”墨云许气得胡子直抖,谁敢质疑陵尹天帝,那跟寻死有什么两样! 老头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三角眼狠厉的将四周扫视了一圈,“你等执迷不悟,咱们且走着瞧!” 他抬脚就向外走去,松云山庄的大小长老急忙跟了上去。 “慢着!” 渔阳怀治一声厉喝。 墨云许一行人立刻停了下来,回身看向这个年纪轻轻的一方王公,“怎么,沧澜王还有事要嘱托?” “自然!” 渔阳怀治淡淡一笑,扭头看向宴席中的一处,“今日发生之事,还望庾统领上禀陛下,也好教陛下知晓,天高地远的地方何人忠心,何人异心!” 墨云许惊诧地看向角落处的那张席面,整个宴客楼的宾客也都满面惊惧地看向那个方向。 众目注视之下,一个衣袂翩翩的男子站了起来,气息一动,立刻恢复了他的墨黑锦袍,肩头赫然一只猛虎昭示着男子的身份。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不少人已经在回忆自己刚刚有没有说什么出格的话了。 庾弋一勾唇角 笑道,“好说!一定禀报陛下。” 墨云许身躯一颤,三角眼眸缩了又缩,今日是他大意了,没想到锦衣统领会易容易行来到喜宴上,据松云山庄所差,渔阳怀治给庾弋送了请柬,但庾统领以庶务太忙为由拒绝了,没想到…… 他快速上前两步,朝庾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庾统领的秘法炉火纯青,请恕老夫眼拙,实在没有看出来!老夫的忠心天地可鉴,陛下亦最是了解,今日所出之言还望庾统领给老夫一个向天帝申辩的机会!” 庾弋还是那般笑,“好说,墨老庄主可着函一封,庾某代为上呈天帝。” “老夫多谢庾统领!” 墨云许再度躬身一礼,身边的一众随从恨不能比他躬得还要低一些。 渔阳怀治不动声色地看着双方,直到墨云许起身离去,这才朝众人看了一圈,得意道,“本王就知,庾统领定会来赴本王的喜宴。” 庾弋笑而不语。 渔阳怀治就近端起一杯酒,看向一众宾客,“今日本王能成婚,得亏有天帝垂怜,否则我渔阳怀治不会娶到如此尊贵又倾国倾城的长宁公主,这第一杯酒就敬陛下,愿陛下统治千秋万载,长治久安!” 他仰起头一饮而尽,四周宾客也一同站起,饮尽杯中酒。 渔阳怀治酒杯一落,立刻有人上前斟满,“这第二杯,自然要敬庾统领,多谢庾统领接过沧澜王城的防务,使本王能抽出身来体会与佳人厮守的人间之乐,沧澜王城今后可离不开庾统领,在此,本王敬阁下一杯!” 说完他又一饮而尽,满堂宾客也一同满饮。 庾弋的脸黑了下来。 渔阳怀治却恍若未觉,酒杯复又斟满。 “这第三杯……” 渔阳怀治看了看四周的面孔,声音放缓了一些,“怀治已趋近六甲子之年,在坐的诸位都是看着怀治出生、长大的长辈,我等虽有名义上的地位高低,但在怀治心底,在坐的每一位都是家人,先父先母已逝,多亏各位前辈照拂,北域才有如今这般景象,治儿在这里敬各位长辈一杯。” 一声治儿不知勾起了多少深沉的情愫,满堂宾客齐刷刷起身,与渔阳怀治一同满饮。 酒杯落,一身大红喜袍的新郎官忽然笑了起来,“既然喝了治儿的酒,那自然要允了治儿的不情之请。” 他复又扫视了一眼四周,“今日治儿第一次娶亲,自然不能冷落了新娘子,俗话说太阳下去月亮就得上来,阴阳合和才符合天地运行之道……” 宾客们立即哈哈大笑起来,这小子是要溜啊,竟还把话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不少女宾都掩着嘴笑个不停。 “治儿这就去洞房了,诸位前辈尽管痛饮,莫要拘束。庾统领?今日还要辛苦你,若是有喝美了想动手过两招的,庾统领不要见外,尽管替本王拿下!” 渔阳怀治丝毫不理会满堂宾客的哄笑声,以及庾弋黑如煤炭的脸色,长腿阔步就出了宴客楼。 第246章 陵尹喾 陵尹浅予坐在喜床上,两手绞着喜帕,还没有从颠了两个多时辰的疲惫中缓过来。 戌时末才开席,沧澜王只怕要喝到后半夜,喝得酩酊大醉才会回来,不过古来成亲便如斯,她不怨不艾,安安静静的等待新郎官洞房。 嘎吱。 一道开门声响起,四周奴婢立即屈身行礼。 陵尹浅予一怔,这么早就回来啦? “你们都退下。” 渔阳怀治一声令下,所有奴婢立刻退步向洞房外走去。 容嬷嬷不敢有异动,只传音告诉陵尹浅予沧澜王神色很好,不似有异常的状况。 闻言陵尹浅予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待门都关好,渔阳怀治瞥了眼屋顶之上,一道结界瞬间将整个洞房笼罩了起来。 隔音结界! 洞房外的容嬷嬷一惊,结界乃是渡劫境的气息,可见并非出自沧澜王之手,她不知道沧澜王这是不想别人听房,还是另有他意? 屋内的陵尹浅予也感受到了渡劫境大能的气息,心口立刻紧张了起来。 渔阳怀治往厅中圆桌旁一坐,便不再言语。 洞房内立刻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红烛融融,将整个氛围映照的暧昧无比,陵尹浅予却揣着一口气,忽上忽下,像只兔子毫无章法地跳来跳去。 渔阳怀治渐渐勾起了唇角,整个洞房内都能听到了新娘子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不亚于乐手敲大鼓。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就这点心理承受力,还想当探子? 陵尹浅予心里正七上八下,就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眼前人影一晃,一柄玉如意伸到了盖头下,呼的一下,就像盖头掀了起来。 四目相触,陵尹浅予的心跳得更加剧烈,脸颊也烫得厉害。 渔阳怀治却满脸淡漠,眼睛里也毫无波澜,平心而论,这确实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肤如白玉,眉目如画,红唇微张,透出心底的不安。 可惜,仇人之女,是无论如何无法相约白首的。 触碰到那古井无波的眼神,陵尹浅予的心猛地缩了一下,有些刺痛。 “王爷……” 她轻轻唤出声。 渔阳怀治嗯了一声,回身又坐到了圆桌边,“新婚夜,你可有要说的?” 陵尹浅予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也来到了圆桌旁。 她挨着渔阳怀治坐了下去,“怀治哥哥,有些事我一定要提前告诉你。” 渔阳怀治又嗯了一声,目光还是波澜不惊。 陵尹浅予有一瞬间的心慌,她又深吸了一口气,直视向眼前男子的双眸。 “怀治哥哥,我希望你能派几名婢女给我,贴身女婢。” 渔阳怀治双眸微眯,他早就有此计划,没想到这个狐媚子竟自己提出来了。 陵尹浅予接着道,“我父皇让我嫁过来,是想让我做他的眼睛和耳朵,但我不想做损害北域的事,所以以女婢将我看顾起来是最好的办法。” 渔阳怀治凝视着紧张不安的女子,心里有些纳罕,这许是那个年长婢女给她出的主意,不得不说,确实是一招好棋,既能博得他的信任,还降低了天帝对她的掌控。 陵尹浅予见渔阳怀治迟迟不说话,心里一急,立刻抓住了他的手,“怀治哥哥,不管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的,你又是如何看待我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没有害北域之心,我只想有个容身之地,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 渔阳怀治垂下眼眸,又嗯了一声,仍是不动如山。 “还有,我告诉你一件事,这件事你也一定要相信我!” 陵尹浅予双眸微微湿润,她是真的豁出去了,从见到眼前这个男人的第一眼,她就心动了,只是那个时候她还看不到脱离陵尹啸行的希望,更不敢忤逆他,只能乖乖的扮妖媚,成为一个提线木偶。 可眼下不同了,她已经脱身了,虽然没有完全脱离钳制,但她有眼前这个男人,她相信路遥知马力,若她付出真心,总有一天也会回报以真心。 她张了张嘴,却又看了一眼外面,渡劫境的隔音结界能防住绝大多数修士,却防不住锦衣使者。怀治哥哥或许完全信任手下的侍卫,但她不能赌,她将要说的事情是惊世骇俗的,也是容嬷嬷千叮咛万嘱咐不得泄露半个字的。 “我的父皇……” 她用了传音。 渔阳怀治立刻警觉起来。 “并不是我真正的父皇,我真正的父皇陵尹啸行早在继位之前就已经魂消魄散了!” 渔阳怀治双眸一震,立刻明白了陵尹浅予话中的意思。 “夺舍??” 他也回以传音。 陵尹浅予点了点头,“我有一次练功,走火入魔,命魂飞了出去,不知怎的就到了天机阁,就好像被召唤过去的一样,那里有一个全身雪白的老者,就是帝师公孙现……” 陵尹浅予缓缓讲述着那一日的所闻所见,也是在那一日,她的命魂遭受了重创,他的“父皇”亲手打伤了她,伤势迄今都没有痊愈。 “他当时正给我的父皇疗伤,说我父皇太心急了,不该那般早动手,皇子的身体还没有破开禁制,操之过急只会限制他今后的修为……” 渔阳怀治立刻意识到,陵尹啸行在渡劫五境已经停留许多年了,连当初屈居其下的九方王禹王雍都是七境大修士了,他仍在五境止步不前。 只是……陵尹浅予的话也未必就可信。 “他们的话,我当时听不懂,就往前靠了靠,哪知他们竟一起回头看向我,我父王不知为何勃然大怒,直接出手朝我拍了过来……” 想起那日的情景,陵尹浅予的身躯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两手死死抓住于渔阳怀治,眼眸中尽是惊恐…… “他那日是存了取我性命的心思,幸好公孙先生出手救下了我……我一直停留在金丹境,无法结元婴,嬷嬷说,应当就是那日命魂受重创的缘故……” 两行清泪滑落脸庞,她急忙抬手拭泪,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抓着渔阳怀治的手。 她扬起脸颊,泪眼迷蒙的看向近在咫尺的男子,好像要从那双星目中看出些什么,然而,星目深邃如夜空,任她如何凝视也看不出半点波动。 “后来呢?”渔阳怀治不想她一直盯着自己看,颇不情愿地开了口。 “后来……他们将我的肉身搬去了天机阁,公孙先生亲自将我的命魂送回了体内,也是在那时,我才知道我的父皇究竟是谁……” 话至此,她重又看向渔阳怀治,眼中似有巨大的秘密正呼之欲出。 “是谁?”渔阳怀治亦凝视着她。 不得不说,这容颜,这眼睛,确实美得不可方物。 “他是我的祖父,陵尹喾!” “陵尹喾?!” 渔阳怀治简直不可置信,冀州八子的老大,曾祖渔阳洵的结拜兄弟,竟是现在的陵尹啸行?! “如何证明?” “他说,若非当年在十方紫阳烈焰阵受了重伤,也不会那么着急让陵尹啸行继位,更不会那般急切的夺了他的肉身,他还说,得赶紧锤炼新的肉身,这一次他要亲自盯着,宁缺毋滥,就算断子绝孙也要锤炼出能承受岁月侵袭的肉身!” 陵尹浅予声音颤抖,别人不知内情,她却是知道得清清楚楚,这么多年她已死了不知多少兄弟…… 渔阳怀治满面肃然,他想起风信子曾偶然探得的一则情报,陵尹天帝所有的子嗣,自出生之日起,便会被送入秘境锤炼体魄,大多数新生儿根本撑不过一刻钟便会夭折,即使撑过了最初的考验,也会倒在之后的无数磨砺中! 陵尹浅予看着渔阳怀治深思的面容,不自觉的又握住了他的手,“你一定想到了,万中无一存活下来的绝世之躯,就是我的弟弟,陵尹子栩。这么多年,外界很难看到他,既是秘境修炼的缘故,也是陵尹喾有意为之,他不想在他夺舍之后露出马脚,所以要尽可能的把我弟弟藏起来。” “所以我才要逃离,他连亲儿子亲孙子的命都可以舍弃,我一个孙女,他更不会放在眼里。” 陵尹浅予眼神戚戚,满是哀伤,“怀治哥哥,我是处心积虑嫁到北域来的,只有嫁给渔阳世族,他才会痛快地放我走,所以我不会损害北域的利益,我只想有个容身之地……” 也可以和心仪的人在一起…… 只是这一句她没有说出口。 渔阳怀治抽出一手,将那双因为紧张而沁出薄汗的玉手重又放回陵尹浅予的膝上,慢悠悠道,“只要把你的手放在该放的位置,北域就有你的一席之地,反之……我不会比陵尹喾更仁慈。” 第247章 内讧 陵尹浅予一怔,随即明白了话里的意思,颤声道,“我不会越界……” “那就好。” 渔阳怀治站起身,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面容,“大孝之期,不宜圆房,你早点休息,侍女明日一早会送来。” 说完,他转身向外走去。 “怀治哥哥!” 陵尹浅予急忙站了起来,她还想说什么,又不知该如何说。 “你好好休息。” 渔阳怀治一把拉开门,四五道探查手段慌忙收了回去,他也不点破,眸光扫过肃立在门外的年长女婢。 容嬷嬷感受到审视而来的目光,立即屈身行了一礼。 “照顾好你家主子,东殿靠近军事重地,没事不要乱走。” “是。”六人一起屈身领命。 渔阳怀治长腿阔步的往侧殿方向走去,四周侍卫立刻跟了上去。 一入侧殿,渔阳怀治挥了一下手,六名侍卫立刻动作起来,一人演换成他的样子,连气息都一模一样,另一人布置结界,另出两人守在殿门外,剩下的两人则快速打开一条密道,三人鱼贯而入,很快消失在密道的黑暗中。 后山,几声特定组合的敲门声过后,渔阳怀治踏入了一间密室。 密室不大,布置极其简单,自前几日的战斗过后申屠不错就搬到了这里,此时他正坐在一块幽蓝的石台上疗伤,四周白雾袅袅。 “先生,怀治有要事相商。” 渔阳怀治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随后等候在一侧,并不催促石台上的老者。 少顷,白发老头缓缓吐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眸。 渔阳怀治眉头一蹙,老先生的气息更加虚浮了。 “是何事?”申屠不错轻声问道,许是许久没有说话的缘故,他的声音有些嘶哑,还有些失声。 渔阳怀治恍若没有发现,取过一个草蒲团在石台前坐了下来。 “今日陵尹浅予透露了一件事,如今的天帝陵尹啸行,实际是八子之一陵尹喾!” 申屠不错眨了眨眼睛,双眸微眯,像是没有理解渔阳怀治话里的含义。 突然,他双眸一震,语气也充满了震惊,“夺舍?!” 渔阳怀治一点头,“是!此事怀治还无法核实,但陵尹浅予不似撒谎。” 申屠不错深吸了一口凉气,神情似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如果他真是陵尹喾,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四目相触,他注视着渔阳怀治,缓缓道,“你的曾姨祖母,温楚楚,陵尹喾当年倾心于她,苦追而不得,只因你曾姨祖母的心里住着你曾祖,并替他养大了你祖父,若陵尹喾因爱生恨,将温楚楚囚禁于身边……” 他的面容顷刻间皱到了一起,满脸痛苦,“这么多年,不知她受了多少罪……” 渔阳怀治低下头,也眉宇紧簇,不自觉的叹气起来,他记得皇甫明嵩曾说过,提灯女相永远不能离开陵尹啸行超过两丈,而陵尹啸行每次行房事,都会短暂恢复提灯女相的意识,让她目不转睛的看着…… 这是多变态的心理才能做出这种事!而那一身的雪白样貌,又不知是用了什么残忍的手段才变成那样…… 想到这些,渔阳怀治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面容也如申屠不错般皱到了一起。 “须得将此事传入赤地,让二哥他们知道,也要传入鹰不落告诉四哥。” “怀治过来,就是与先生商议此事。”渔阳怀治抬起头,有些担忧的看向白发老头,他的身体已大不如前,不知可还有气力往赤地传信。 “你不必担心,老朽的力气,传几封信还是绰绰有余的。”申屠不错佯装轻松道。 可渔阳怀治知道,往赤地传信对修士的底蕴消耗巨大,尤其是元魂之力,以往申屠先生身体好的时候,每次传信之后都要修养很长时间才能恢复,而如今…… 他看着眼前几近风烛残年的老人,一抹心酸涌上心头,何为呕心沥血?这便是! 可这封信,必须传,这个洗雪逋负的万年大计不仅他曾祖与他的祖父父亲参与了,更是几位尚在人世的前辈共同努力的结果,任何一人的安危都不能拖累整个大计的进程。 “可还有其他事?若无事便回吧,这几日老朽会找机会将信传出去,你不必担心,修行几万年的老家伙了,这把身子骨没那么脆弱。” 渔阳怀治无从安慰,也说不出什么冠冕堂皇的话,老人的境况他看在眼里,眼下的情况也摆在这里,该做的事终是要去做。 出了密室,忽见一名侍卫穿过密道而来。 “启禀王爷,洞房内的结界被破掉了,被屋内之人布置了另一种结界,是一种极其坚固的结界阵法,能够隔音也能隐匿身形,而且还能隔绝其中的能量冲击……” 渔阳怀治面容一肃,布下这种结界阵法,很明显是要有大动作。 “可有发现那个老侍女的动向?” 侍卫摇了摇头,“自王爷离开后,几人都没出来。” 这就奇怪了,难不成内讧了? 洞房之内已然剑拔弩张,陵尹浅予与容嬷嬷被狠狠地压制在了地上,一个婢女正满脸阴笑地俯视着二人…… 目送渔阳怀治远去后,容嬷嬷与另外五名婢女立刻进了洞房。 出乎意料的,渔阳怀治布下的隔音结界竟还在。 容嬷嬷心中一动,又布了一层结界,随后看向其他五人,“老身侍候公主拆妆,你们几个去为公主准备沐浴之物。” 五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今早起身,不是已经沐浴过了吗?” 容嬷嬷白了一眼那女婢,“你当是为沐浴而沐浴?绕了三圈沧澜王城,在轿子上也颠了三圈,公主早已疲乏,热水里泡一泡才能去乏。” 五人眼睛又动了动,仍是刚刚那一人道,“准备沐浴之物,四位妹妹便足够了,天元还是留在这里帮衬嬷嬷吧,嬷嬷也辛苦了一天……” “哪来那么多废话,让你们去便去!怎的,此处竟成了你做主吗?!” 一声厉喝,几个婢女立刻吓得跪了下来。 陵尹浅予凤目圆睁,黛眉倒竖,她也是气极了,她是棋子不错,可几个女婢也敢欺负到她头上,真当她堂堂皇家之女是好拿捏的吗? “公主息怒,奴婢也只是担心容嬷嬷年纪大了,服侍不了公主……” 陵尹浅予上前一步,啪的一声,一巴掌甩在了这名叫天元的婢女脸上。 “竟还敢顶嘴?!容嬷嬷服不服侍得了本公主,岂是你能置喙的?!” 这名叫天元的婢女咬了咬牙,撑在地上的手也握成了拳,“奴婢不敢!” 她缓缓抬头,直视着长宁公主的眼眸,底气十足道,“奴婢五人,受命于陛下,也只听命于陛下!陛下有令,北域局势动荡,恐有不轨之人侵害公主,奴婢五人需时时守在公主左右,以护公主周全!” 她转动眸子看向容嬷嬷,“准备沐浴之事,就劳烦嬷嬷了,嬷嬷侍候公主多年,一人就包揽了公主所有的私务,想来,备个热水也是信手拈来!” “你!” 陵尹浅予没想到,嫁入王城才第一日,这些婢女们就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忤逆她。 天元眼眸一动,五道跪地的身影立刻站了起来。 容嬷嬷一见五人的动作,立刻气冲斗牛,“你们好大的胆子,眼里可还有公主殿下?!” 天元微微一笑,“自然是有的,公主的安危重于一切,沐浴去乏也是合理要求,容嬷嬷还不快去?!” 话音落,渡劫境的威压倾覆而下。 陵尹浅予与容嬷嬷全都变了脸色,她们本以为天帝安排如此修为的女婢过来,是为了完成平日的探查任务,想不到这修为最先一步就用在了自己身上…… 第248章 本统领煮了你 “啊……” 陵尹浅予已经被压得面容爆红,冷汗岑岑,连身躯也矮了下去。 “公主!” 容嬷嬷赶紧搀扶过去,并立刻放开自己大乘境的修为为陵尹浅予遮挡。 “哼,容嬷嬷真是不自量力,大乘境抗衡得了渡劫境吗?”天元阴笑连连,意念间又将威压加重了两分。 容嬷嬷死死咬牙硬撑,脸上脖子上已青筋暴露,整个面容也开始迅速发紫。 “嬷嬷!”陵尹浅予哭了起来,又悲又怒,悲她孤身出嫁,身边可依靠的竟只有一个容嬷嬷,怒她堂堂公主,竟被几个女婢压得抬不起头,“本公主一定会告诉父皇,你们残害本公主!” 天元又是阴阴一笑,也不点破,暼了眼身侧,“左星,带容嬷嬷下去备水!记着,热水才好去乏!” “是,属下尊令!” 一名婢女立刻走上前,二话不说一把抓起容嬷嬷的胳膊,“走吧,嬷嬷,你是公主身边的老人了,备的水定是最合公主心意的。” “滚开!”容嬷嬷一声暴喝,如一头暴怒的母狮,拼命护住自己的幼崽。 她为长宁公主谋划良多,不想才走出第一步就被几个贱坯子坏了计划。 “容嬷嬷这么抗拒,是不想服侍公主吗?左星,忤逆主子的奴才该如何处置?” 叫左星的婢女立刻震声回答,“回统领,违逆主子当丢去祭魂司!” 在场婢女的面色全都暗了几分,气息也阴沉得可怕,甚至阴沉中还带着一丝恐惧。 “祭魂司太远了,还得送回天帝城,不如就在此解决了吧!”天元悠悠道。 “统领英明!” “你的寒焰碎岳掌练得怎么样了?” 左星闻言,嘴角露出一抹喜色,“回统领,属下已练成了几分火候,只是还不甚确定够不够得上小成,不若属下演示一番,请统领指教!” “嗯,也好。” 天元双手一背,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左星先看了看头顶,露出一丝不屑,屈指一弹,笼罩整个洞房的两层隔音结界应声破碎。随后双手朝两侧一抬,一座新的结界阵法出现在洞房中,结界厚如墙壁,将整个洞房结结实实的裹成了一座壁垒。 如此她才能放心地发挥。 陵尹浅予惊异地看向结界阵,这么严实,这是要置容嬷嬷于死地! “不!” 她话音未落,一道寒气侵身而过,寒气破空,如擦在火星上的打火石,一簇冰蓝色的火焰立时燃了起来。 “啪!” 蓝焰裹挟着容嬷嬷的身躯猛地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击在了结界壁上。 “容嬷嬷!” 陵尹浅予大喝一声,手脚急动想扑过去,却被威压死死禁锢在地上。 那方容嬷嬷重重地落在地上,半边脸和身躯都覆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上面冒着丝丝白气。 这冰霜不能触碰,一碰便骨肉分离,连元魂与本源也会受损。 “成果一般啊!” 天元悠悠道。 左星面容一肃,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冰蓝色的火苗燃烧在她的掌心,发出噗噗的声响。 “呼———” 她将蓝焰狠狠打出,寒气奔腾,冰蓝色的火焰如一张冰寒的大嘴扑向坠地不起的灵魂。 “容嬷嬷……” 泪水止不住的奔涌而出,陵尹浅予已不忍再看,她是堂堂皇家公主,不管是否受父皇宠爱,身份与地位是在的,却连自己的女婢都保不住…… “公主,是不忍心了吗?” 天元慢慢踱向陵尹浅予,眼眸低垂俯视着这个沧溟大陆排名第三的贵胄。 “若是不忍心,你可以救她的。” 陵尹浅予蓦然转向天元那张阴冷的面容,此刻她只有一个想法,一定要挺过去,只要见到了渔阳怀治,他们就有获救的可能。 她是北域的脸面之一,渔阳怀治定不容许她被这般对待。 对上长宁公主愤恨又无助的眼神,天元缓缓翘起唇角,笑容中满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只要你说出跟渔阳怀治的谈话内容,我就可以放了她。” 陵尹浅予紧紧盯着天元的双眸,那里面充满了黑暗、残忍与狠辣……她知道若给不出合理的答复,这个女人真敢将那些残酷的手段用到自己身上。 “他知道我一定会给父皇传信,他说他不会阻拦,路遥知马力,父皇总有一天会看到他的忠心……” 天元的笑容几乎定格在脸上,她歪了歪头,眼神也阴鸷起来,“公主殿下,你当我是傻子吗?这样的话也值得布隔音结界?他巴不得锦衣使者听到吧!” 陵尹浅予缓了缓气息,眼神有些闪躲,“他说……他说……” 天元的双眸微微眯起,眼神如数不尽的钢针扎在陵尹浅予的脸上。 “他说……想与我行鱼水之欢……” 天元的眼神一顿,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公主殿下,你以为说这些男女之间的羞羞事我就能相信了吗?” 她抓起陵尹浅予的头发,凑近了笑眯眯道,“给你两个选择,洗个热水浴,或者,搜魂!” 陵尹浅予身躯一僵,一抹恐惧涌上眼眸,一旦被搜魂,她不仅再无秘密可言,眼前这个狠辣的女人很可能会在她的魂魄里动什么手脚!她宁可遭受热水灼身,也不能被人翻越灵魂往事。 可是,即使遭受了热水灼身之痛,这个狠辣的女人就一定能放过她吗? 她还是有可能搜魂! “我选热水浴。”陵尹浅予咬牙道。 天元盯着她呵呵地笑了起来,她动作不变,厉声喝道,“左星右星,去备水!” “属下遵命!”两名婢女一抱拳,立刻退出了洞房。 长空中,一红一墨两道身影矗立当空,默默注视着两个婢女的身影,不一会,两人就抬了一只大浴桶回来,浴桶中热气腾腾,显然水温很高。 渔阳怀治蹙了蹙眉头,修士沐浴不一定非要用水,结界一样可以实现,想折磨人也有数不尽的方法,可屋内那名婢女头领仍然用真正的水,这其中,定有原因。 两名婢女谨慎地探查了一番四周,确定没有任何隐藏的气息之后,这才打开洞房门将大浴桶搬了进去。 天元一见热气腾腾的浴桶就笑了起来,她伸手往热气上试了试,笑得更加恣意。 陵尹浅予已经爬到了容嬷嬷的身边,看着重伤的贴身婢女,她动也不敢动,既不能为她治疗,也缓解不了疼痛,除了痛苦流泪帮不上半点忙。 “公主殿下,水到了,可以宽衣了。” 天元嘴角噙着笑,慢条斯理道。 陵尹浅予这才向浴桶看去,满是悲伤的脸庞顿时失去了血色。 浴桶冒着腾腾热气,水不断地翻滚着,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洞房外,渔阳怀治皱起眉头,得益于四侠对锦衣秘法的破解,王府内的重要侍卫已经能熟练的探查结界之内的情况。 “王爷,真的要看她折磨长宁公主吗?”侍卫小声问道。 渔阳怀治没有回答,双眸始终盯着洞房之内。 “来吧,公主,颠簸了三大圈,是时候解解乏了!” 天元一把薅起陵尹浅予的头发,就向浴桶边托去。 钻心的疼痛让长宁公主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惨叫,忽然,她抓住了天元的手臂,嘶吼道,“你告诉我,是不是我父皇下令让你折磨我的?是不是?!” 天元冷冷一笑,手臂猛一用力,一把将陵尹浅予摁进了浴桶里。 “啊啊啊……” 滚烫的热水顿时烫破了她的脸颊,惨烈的嘶吼声混合着水花拍打声充斥在整个洞房内,可无论她怎么挣扎、嚎叫,都无法挣脱摁在她头上的手臂。 “哗!” 天元一把将她的头揪了起来,满脸的水泡瞬间破裂,血水顺着脸颊流淌,很快将胸前的喜袍染成了暗红。 “想自救吗?”天元凑近她的脸,颇为得意的欣赏着惨不忍睹的脸庞。 “想自救就把本事都使出来!否则,本统领煮了你!” 第249章 难不成庾统领有异议?! 渔阳怀治眼眸一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他正思考着,就见天元抓起陵尹浅予的头发,将她整个人扔进了浴桶里。 水花澎然四溅,随即又继续翻滚起来,整个浴桶上方雾气蒙蒙。 陵尹浅予双手撑住浴桶,想催动护身阵法保护自己,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调动全身的灵气,她全身的经脉就像被封住了一样…… “公主殿下,你若再不动真本事,奴婢我可就要动真格的了!” 天元一把将凌云浅玉抓了起来,凑在她的耳边阴恻恻地说道。 陵尹浅予浑身颤抖,整个人已面目全非,头发散乱的贴在脸上,尚不等她喘息几口,天元又一把将她摁进了滚水里。 浴桶中又是一番奋力挣扎,热水咕咕翻滚,水花四溅。 忽然,天元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她抬眸看向四个婢女,“去备冰水来!” 左星右星立刻出列,快步向洞房外走去。 不一会儿,两人就抬了一个巨大的浴桶回来,只是这一次的浴桶是两人用结界打造而成的。 “咣” 浴桶被重重的放在了地上,一股寒气飘出,冰冷的水中飘着大大小小的冰块。 天元感受着冰桶中的寒气,冷冷哼了一声,她手掌骤然发力,滚烫的热水翻涌得更加汹涌起来。 极致的痛苦瞬间侵蚀全身,比先前不知又痛了多少倍,陵尹浅予感觉自己坠入了一片火山熔岩中,翻滚灼烫的岩浆已将她的肉身侵蚀的荡然无存,只剩痛苦在加倍增长…… “哗” 一道水声响起,天元一手抓起大红衣,转手又扔进了侧旁的冰桶里。 砰的一声,冰水夹着冰块四散飞起,又迅速坠入桶中,陵尹浅予瞬间沉入了浴桶的底部。 天元站了起来,阴冷的看着沉在水底的长宁公主,嘴角抽搐了一下,似乎在压制着无尽的恨意。 渔阳怀治一直作壁上观,看着阵法内的情形无动于衷。他瞥了眼坠落在结界边一动不动的年长婢女,看那浑身的雪白冰霜,怕是凶多吉少了。 “找个由头,将庾弋引到这里来。” “是!” 侍卫抱拳领命退了下去。 以渔阳怀治这几日的观察来看,庾弋当是十分觊觎陵尹浅予,这种觊觎来自雄性的最底层欲望。若是他看到长宁公主如今的情形,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庾弋早已离开喜宴,正主都走了他又何必不识时务的留在那碍人眼,难不成真给沧澜王当监事? 最让他心底难受的,是渔阳怀治是如何识破他的伪装结界的?其次则是陵尹浅予,绵软细柳一样的身躯竟成了他人的身下物,一想到这一点,他就如同进了祭魂司一般浑身经脉都要炸起来。 忽然两道极低的谈话声传来,似有人在窃窃私语。 “你说,就长宁公主那身段,扛得住沧澜王的火力吗?那小细腰还不得给压折了?” “你净瞎操心,人两个一个金丹一个化神,干柴对烈火,就算猛了点,那也是鸳鸯被里翻红浪,回身就把郎来抱!” 两人一顿奸笑。 其中一人又道,“可惜了,我要是庾大统领,横竖得先把长宁公主给办了,到嘴边的美肉怎么能跑别人碗里去?事后好好收拾一番,沧澜王还能查出来不成?!” “说的就是,便宜沧澜王了,这也就是咱庾大统领,修为盖压一方,却净爱当好人,到手的美娇娘竟让别人给压了……” “可惜了……” 庾弋在不远处越听火越大,他想要厉声呵斥两人,却又蓦然停住了。他确实该在昨夜就将人办了,以他的修为,事后好好伪装一番,渔阳怀治定然查不出端倪……眼下却是没机会了。不!没弄到手,他终是不甘心!此刻他只身一人,身边没有一个随从,或许可以一试…… 他布下一道隐身结界,复又朝沧澜王府深处飞去,如入无人之境,四周的王府侍卫皆未察觉。 片刻之间,就来到了东殿的寝殿外,他屏息敛气,向洞房之内探查而去。 旋即,他面色大惊。 洞房内根本没有渔阳怀治的身影,只有几个女人在施展着折磨手段,而被折磨的那一个正是陵尹浅予。 此时的长宁公主浑身血迹,气息紊乱,全身上下无一处好的,白日里还惹人遐想的身段和面容只剩一片血污。 庾弋怒火中烧,抬脚就向洞房俯冲而去,却猛然一个身形急刹,停在了半空中。 渔阳怀治呢?他迅速向四周的殿宇感应而去,发现沧澜王正在偏殿之内看书。 看书?! 他狠狠咬着腮帮,将牙齿咬的咯咯响,自己的女人被折磨成了这样,竟还有心思看书! 他又看了眼洞房之内的结界阵法,哼,无能之辈,真不知天帝将公主下嫁是图什么?不过是个小小的探查任务,锦衣使者还不够吗?纵使先前的锦衣同袍疏忽大意,葬送了性命,可如今他庾弋来了,还有什么不可放心的吗?! 他怒气冲冲,一脚踢开了洞房的门。 房门爆裂的声音,在深夜中尤为刺耳,顿时惊醒了无数人。 渔阳怀治大步出了侧殿,长空中也迅速奔来几十名侍卫。 “何方鼠辈,竟敢擅入沧澜王府!” 十几名侍卫冲着洞房就攻了过去。 庾弋把隐身结界一收,阴鸷地看向身后袭来的十几道身影。 “砰!” 一声巨响,十几个身影顿时倒飞了出去。 “沧澜王,你的王妃被折磨成这样,你竟毫无察觉?!”庾弋黑着脸看向人群中的渔阳怀治。 “庾统领何来的职权擅入我沧澜王府?!”渔阳怀治同样黑着脸,声色俱厉。 “庾某追查一道气息,那气息竟毫无阻碍的进了沧澜王府,为了沧澜王城的安危着想,庾某自然要入内探查一番,事急从权,来不及向沧澜王禀报。”庾弋斜着眼睛,一脸阴森地说道,“倒是王爷,疏于防范,竟让贼人入了王府!非但如此,连长宁公主正身遭不测也没有察觉到,试问沧澜王可有将我沧溟大陆的公主放在心上?!” 渔阳怀治黑着脸向洞房走去,洞房之内已然跪倒一片。 天元连同左星右星、左路右路,五个婢女皆是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渔阳怀治一踏入洞房,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再看向浴桶之中,纵使他厌恶眼前的女子,看到她现在的惨境,也有些于心不忍。 “来人!速速为王妃疗伤!” 殿外立刻冲起来一名女侍卫,小心翼翼的将长宁公主抱到了一边。 左星右星左路右路小心翼翼地看向天元,却见她们的头领稳如泰山的跪在地上,没有任何担忧之色,四人顿时也放下心来。 “你们,为何要如此对待本王的王妃?说!”渔阳怀治怒目而视,盯向四人之中的天元。 天元微微抬头,眼眸上翻,回视向沧澜王,“奴婢无可奉告,若王爷要问,便去问陛下吧。” 如此坦然自若,又如此嚣张,全然没将沧澜王放在眼里。 庾弋听到这话,却敛了敛眉,急忙向天元传音过去。 天元嘴角一抽,看都没看他。 庾弋又一咬牙,娘的,竟敢无视他! 两人暗中交锋,渔阳怀治却转头看向了门外的侍卫,“传刑狱司速来东殿!” “是” 两名侍卫立刻退了下去。 今夜本是喜宴,大肆欢庆沧澜王成婚之日,很多没有当值的王差都在宴客楼欢饮,两名侍卫直奔宴客楼而去。 “王爷这是要审讯天帝城的婢女吗?”庾弋冷声问道。 “怎么,庾统领有异议?”渔阳怀治一回身,一个更加冰冷的眼神扫了过去。 “这几名婢女即使犯了再大的错,也是天帝城的人,理应交由锦衣使者来审讯!” “哼!”渔阳怀治哼了一声,“她们先前是天帝城的人不错,可她们跟着长宁公主来到了北域,便同长宁公主一样,是我北域的人了,难不成庾统领对陛下的安排有异议?!” 第250章 本王的王妃不可能交于他人照顾 庾弋自然不敢质疑陵尹天帝的决定,但是…… “王爷是不是忘记了?庾某刚刚接手了沧澜王城的防务,残害公主之事自然在庾某的管辖之内,更何况,庾某之前还发现了一名身份不明之人潜入了沧澜王府,几个婢女能有如此大的胆量,说不定就是有贼人撑腰,庾某就更要过问了!” 渔阳怀治思忖了一息,妥协道,“庾统领说的也颇为在理,既如此,那就一起审一审这几个以下欺上的女婢吧。” 门外恰巧有人进入,正是刑狱司统领庄奎。 一身酒气的庄奎显然没料到会在沧澜王的喜宴上被拉出来审案,审讯之地竟还是沧澜王的寝殿。 他快步进入洞房之内,先向沧澜王见了礼,这才看向跪在一处的几个女子。 “庄统领,本王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答案!这几个贱婢竟敢残害陛下的独女、本王的王妃,本王不剥了她们的皮,对不起陛下的托付!你且动手,不用在乎手段!”渔阳怀治一身戾气,厉声命令道。 “是,属下遵命!” 庄奎答应了一声,目光从几个女子身上转向了四周,“回王爷,属下审讯颇为血腥,还请王爷与庾统领靠后一些,免得沾了污秽。” 渔阳怀治当即后退了两步。 庾弋眯眼看了看庄奎,也往后退了两步,他也很想看看北域最高级别的官吏能达到什么水准。 眼看就要被动刑,天元抬眸看向了庾弋,眸中精光迸射,似有威胁之意。 庾弋一抽嘴角,恍若未察。 天元咬了咬唇,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你们何来的资格,竟敢审讯锦衣使者虎级大统领?!” 在场之人都是眼眸一跳,不仅渔阳怀治没想到,庾弋也吃了一惊。 锦衣使者在沧溟大陆是一个特殊存在,所有势力皆知他们是天帝的密探,但即使发现了他们的身份也无权处置,他们在整个大陆中有着至高无上的豁免权。如沧澜王城先前做的那般,在整个大陆的所有势力是想都不敢想的。锦衣使者的报复心极重,一旦发现有人残害了同袍,必定会遭到他们的疯狂报复。 一般锦衣使者尚且如此,更何况还是一名统领,一旦伤害了此人,就像捅了马蜂窝,血腥报复将绵绵不绝无休无止。 而眼前这名婢女竟自称是虎级统领?这可是仅次于锦衣大统领宗铭荻的存在! “你说你是虎级统领,有何证据?” 庾弋最先提出质疑,他今日午时刚传了密信向天帝邀功,夺了沧澜王城的城防庶务,以后王城内外尽在他的掌控,甚至已做好了统御整个王城的准备,此时竟冒出个与他同级别的虎纹级统领,他岂能甘心?! 天元根本不怵,抬手一动,花花绿绿的婢女衣衫立刻变成了通体的墨黑锦袍,一头猛虎绕身盘亘,于肩头怒视着眼前之人。 竟真是虎纹锦袍,与庾弋的衣袍一般无二,那特殊的纹路和材质都在昭示着穿着者的身份,而天元更是还露出了几缕秘法的气息…… 如此一来,如假包换! 庾弋的脸黑了。 天帝到底是有多不信任他,就又派了一名与他同级别、同境界的锦衣使者来此。 “怎么,仅凭一身衣袍就想坐实身份?一切身外之物都可以造假,你既是陛下派来的人,些许的手段必然是有的!”渔阳怀治冷着脸看向天元,质疑中夹着毫不掩饰的怒意。 “沧澜王若不信,可传信向天帝求证!”天元扬着下巴,一脸骄傲与肃然。 “此等小事,还值得向天帝求证?审一审就知道了!”渔阳怀治话音一落,便扫向庄奎。 在场人之中,庾弋与天元都是渡劫三境,四周的锦衣使者则是渡劫一二境,而北域的侍卫基本都是合体境,唯一能压制住天元的便是四境的庄奎了。 庄奎与天元几乎同时出手,一方猛然轰出,另一方却以更快的速度布下了一层结界阵,如以最利的矛攻向最坚实的盾,一声巨大的轰鸣过后,攻势被牢牢压制在了结界阵内。 天元重重一哼,冷冷笑道,“在锦衣使者面前玩结界?!” 庄奎立刻看向渔阳怀治,“还请王爷退避!” 所有修士都依赖的结界,对锦衣使者却视若无物。 庾弋当即上前一步,“不必!本统领即可困住她!” 天元黛眉一挑,“庾弋,你敢伤害同袍?!” 庾弋嘴角一抽,“本统领何时承认过你是同袍?” 说罢,一道奇异的法诀自其双手之中打出,粼粼金光于空中翻飞,瞬息间便落在了庄奎的结界阵上。 五名婢女顿时急了。 “庾统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庾统领就不怕天帝怪罪吗?!” “庾统领此举只怕让四周的同袍寒了心!” ……四名普通婢女一声高过一声,恨不能怼到庾弋的耳边,让他清醒一点。 要知道锦衣使者的秘法可只有锦衣使者能破,庾弋此举无疑是宣判了他们的死刑。 “锦衣使者最重忠心,你等能伤害长宁公主,即使身份是真,也已违背锦衣法条,论罪当诛!动手吧!”庾弋目光一扫庄奎,严惩的意味不言而喻。 庄奎也不客气,袖口一抬,几只黑乎乎的甲虫钻了出来,每只甲虫都身长一寸,身躯细长。 他将甲虫放到嘴边,像是叮嘱了一下,随后五指一弹,五只甲虫立刻飞入了结界阵法内。 天元站在最前方,一见甲虫飞入,立刻抬掌拍了过来。 哪知甲虫不躲不闪,竟直接穿透她的掌心向她的体内钻了进去,另外几只则从她的手掌钻了过去,径直朝另外四人飞了过去。 狭窄的结界阵内,立刻响起了五道尖锐刺耳的惨叫声。 天元尚能咬牙忍耐一些痛处,另外四名婢女却像死了列祖列宗,嚎得撕心裂肺,满地打滚。 渔阳怀治懒得看这种刑讯的场面,最开始的往往是最轻的手段,越往后越血腥残忍,他转身朝陵尹浅予走去。 庾弋的目光立刻跟了过去,顿了一息,人也跟了过去。 “怎么样,伤的可重?”渔阳怀治焦急地问道。 “回王爷,王妃已经没有大碍,只是三魂遭受的摧残太重,尚未清醒过来。”女侍卫已经将陵尹浅予外表的伤势全部修复,无论容颜还是身形已与先前无异。 庾弋俯身将手按在了长宁公主的手腕上,一股真气涌入,“公主只是金丹境,却遭受这样的摧残,陛下必会追责,不若由庾某带回金舰上,好生疗养,若能早日恢复,或许能让陛下免于处罚。” 渔阳怀治眯着眼,看着庾弋的动作,“不必了,本王的王妃自有本王来医治!” 或许觉得自身实力不够,他又补充了一句,“本王若治不了,自会请大能来治,就不劳庾统领费心了。” 庾弋本就抱有私心,听闻此话,立刻阴沉下了脸色,“王爷这是信不过庾某?陛下都能放心地将公主交于庾某送嫁,且公主也毫发无损的到了,沧澜王如此防备可有些小人之心了!” 渔阳怀治不辩驳,却也不松口,“今日经过本王会向陛下说明,是非功过自有陛下裁夺,但本王的王妃是不可能交于他人照顾的,庾统领若执意于此,不若问问陛下该如何处置,反正有锦衣使者的秘法,传信也很快!” 他弯腰抱起陵尹浅予,大踏步往洞房外走去。 正在此时,一双凤眸悠悠地醒了过来。 第251章 大福在后头 “怀治哥哥……” 陵尹浅予嚅声道。 “别说话,你的伤不轻,我带你去侧殿休养。” 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陵尹浅予有些恍惚,不明白怎么突然一下就成了这样。 但她没有力气询问,男人的怀抱温暖坚实,让她有些贪恋。 庾弋紧盯着二人,面容阴沉,今日若错过了,今后就想都别想了。 “咔咔咔……” “不好!” 几道闷声传来,一道声音大喝,紧接着便是结界破碎的声音。 在场的一道道目光瞬间聚了过去,只见庄奎布下的小型结界阵已碎如尘埃,结界之内的五名女子全都相继倒地,形如死尸。 庄奎满脸急迫,手中法诀一道接一道,具有疗伤作用的结界,顷刻间覆盖了无人的全身。 庾弋面容一肃,快步上前一看,立刻黑了脸。 “王爷,庾某承认沧澜王城有审讯的权利,但她们五人可是陛下钦点的随身女婢,除了陛下任何人都没有取她们性命的资格!” 渔阳怀治神色冷凝,眉宇间杀气凛然,“敢残害公主,从她们动手的那一刻,就已经是死人了,陛下也断不会容得她们,殊途同归罢了!” 他抱着陵尹浅予走近了两步,长宁公主一见为首的那名婢女,气息一紧,下意识的抱紧了自己的夫君。 庾弋的面容又黑了几分,“此事庾某会一字不漏的上报,端看陛下的处置结果了!” 渔阳怀治冷冷的扫了眼地上,五个女婢已形如枯槁,不仅肉身气机全无,竟是连元魂和本源也破碎了。 “渡劫境的修为,这么点儿小手段都撑不住,本王纵有宽宥之心,她们也无福承受!至于上禀陛下,那是庾统领份内之事,本王不会置喙。” 说完,他抱着陵尹浅予便出了洞房。 长宁公主却在转身的一刹那,瞥见了地上那个披着满身霜凌的身影,她抬手一指。 渔阳怀治立刻领会,眸光一扫,那名女侍卫立刻走了过去,开始为长宁公主的贴身婢女疗伤。 见渔阳怀治脚步不停的出洞房离去,庾弋气得咬了咬牙,回头扫了眼五个不中用的身影,转身也向门外走去,几步便掠上了长空。 今日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见四周围锦衣使者紧随而上,寝殿内外只剩下了王府侍卫与自己,庄奎拍了拍手站了起来。 “你们几个把洞房好生收拾一下,新婚夜就死人,太不吉利了!回头摆些厉害的法器,除除晦气!至于这几个不中用的,扔到炼尸炉里去吧,看着她们烧透了再走!” 四周王府侍卫纷纷领命。 当下各司其职,女侍卫直接将容嬷嬷带走,其他人要么收拾屋子,要么打包死尸,片刻的功夫便将洞房内恢复如初。 渔阳怀治抱着长宁公主回了侧殿,做戏做全套,将人放在床榻上,并没有转身离去,而是柔声细语的做起了贴心人。 “身上可还难受?” “好……好多了……”陵尹浅予满脸通红的看着几乎贴到她鼻尖的新郎官。 “你之前说,你的命魂里有裂痕?” “嗯……嗯。” “我会找大能来为你诊治。” “嗯,好……” 陵尹浅予的心突突直跳,脑袋里懵懵的,总忍不住想自己这是不是因祸得福? “容嬷嬷她……她的伤是不是很重?” “别担心,北域也并非全无是处,疗伤的大能还是有一些的。我知道她对你很重要,我会给他最好的医者。” 陵尹浅予咬着唇点了点头。 “我有一事很纳闷。”渔阳怀治蹙了蹙眉宇。 陵尹浅予的眉头也跟着一蹙。 “这几个婢女为何要折磨你?她们接到的命令不应当是保护你吗?” 陵尹浅予顿时神色黯然,双眸也垂了下去,“我也想不明白,但她们似乎是奉了我父王的旨意。” “奉陛下的旨意??”渔阳怀治的眉头蹙的更紧了一些,“总要有个缘由吧?不能无缘无故的折磨人吧?” 陵尹浅予的眸子顿时溢满了水波,戚戚然的看向自己的夫君。“我也不知,我也想不通,我以为她们是父王派来监视我的……” 渔阳怀治未置可否,若有所思道,“她们为何要用水?热水冰水,渡劫境的手段,想制造水刑的效果还不容易。” 陵尹浅予茫然的看着新婚夫君,她是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 “算了,人已魂死道消,已无需再多想了。”说着,他给陵尹浅予铺开了被子,将人裹入被中,“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就给你派几个贴身侍女。” 陵尹浅予见他这是要走的架势,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急切道,“怀治哥哥,你能不能留下来陪我?” 渔阳怀治将她的双手掖入被中,沉声道,“今日之事,庾弋恐怕会恶人先告状,我须得去安排一番。” “我给我父皇传信……” 话说半截,陵尹浅予猛然顿住,那个下令要折磨她的父皇,恐怕杀她的想法从未停息过。 “这些事你无需担心,我自会处理,明日要早起祭拜,还是早些睡吧。”渔阳怀治拍了拍被子,站起了身。 陵尹浅予有些不舍的看着他,却又知道眼下的情形不能留他,即使没有今晚的事情,他们如今都在孝期,也是不能一同过夜的。 她将手臂伸出被子,握住新婚夫君的手,“怀治哥哥,我今后只有你了。” 渔阳怀治微微一笑,“等你那婢女养好了伤,再让她来继续侍候你,你便不孤单了。好了,休息吧。” 他颇为耐心的将那条白皙玉臂又塞进了被子,这才起身离去。 门外早已等候了一队侍卫。 “回王爷,人已经交到四侠手上了。四侠说天亮前一定给您答复。” “很好,锦衣使者可还有在周围布线?” “原有五百人,刚刚又来了三百人。” 渔阳怀治眯了眯眼,一抹冷笑划过唇角,“提醒四侠,可以动手了!” “是!” 一队人簇拥着沧澜王往正殿行去。 屋内,陵尹浅予将一席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理智渐渐回归,令她的心中酸楚不已。 没有避开她,这是信任还是试探? 若是信任,这信任来的未免太快了些,若是试探……她的心划过一道裂痕,涔涔鲜血溢了出来,何时他们才能像真正的夫妻那样掌心相托,互为依靠? 她翻了个身,任泪水滚落脸颊。 一片漆黑中,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光点,她蓦然睁大眼睛,光点越来越大,越来越灼目,她眯眼看去,光点之中似乎隐藏着一方世界…… 渐渐的,那方世界越来越清晰,陵尹浅予皱起眉头审视着世界中的一切,不知为何,她竟觉得很熟悉。 “可记住了?” 一道苍老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 “记住了,多谢先生救下小女。” 这是她的声音。 两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画面中,一白一青,青色的那个似乎是她,另一个却只有一个白花花的轮廓,难以辨认身份。 “某一日,这道记忆会觉醒,无需害怕,只管好好练习,你命魂里的伤暂且搁置,等你将此功法修炼至小成之时,那处伤痕自会痊愈。” “是,多谢先生!” 她俯身行了一礼。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忍耐,并等待时机,记着任何时候不可丧失了信念,信念在,则未来可期,你的大福在后头,端看你能不能撑过年轻时候的磨难了。” “小女谨记,多谢先生!” “嗯,你且去吧,今后莫要再来此处了。” 白色的影子挥了挥手,她的身影骤然远去,光影变换中,她竟回到了自己练功的密室…… 陵尹浅予猛然惊醒,难道这是她曾经经历过的、被封印的记忆?那那个老人是谁,她记下的又是什么功法? 她忽然记起自己唯一的一次走火入魔,命魂出窍,而梦境中也提到了她命魂里的伤…… 她猛然坐起,满脑子疑问,难道那个身影雪白一片模糊的老者,是帝师公孙现?! 第252章 回门的欢呼 翌日,红日初升,两封密信带着秘境传送的痕迹,落到了陵尹啸行的手中。 两封密信皆由锦衣大统领宗铭荻亲自呈上。 “好!” 陵尹啸行看着密信,神色越来越高兴,他满眼赞赏地看向桌案一侧,“宗爱卿,你果然知人善任,你推举的庾弋不辱使命,刚入沧澜王城就接手了全城的防务!哈哈哈哈,很好!若是朕的臣子都如你二人这般尽心尽力,朕的江山必将固若金汤!” “谢陛下夸奖!”宗铭荻抱拳一躬,神色一如既往,面沉如水。 陵尹啸行将信纸换到下一页,继续看起来。 忽然,他一把将信纸拍在了案头,“岂有此理,竟敢诛杀朕的锦衣使者,渔阳怀治,你未免也太得意忘形了!” 宗铭荻面容微动,上前两步看向那两页纸,一眼看完又不动声色的站回了原位。 陵尹啸行的双目如剑一般扫了过去,“三境和一境,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让人给折磨死了!还有之前丧命的那三百多人,宗铭荻,朕问你,朕的锦衣使者就这么不堪一击吗?你们在沧溟大陆创下了威名是花钱买的吗?!” 宗铭荻立刻跪到了地上,“回陛下,对手乃是四境大修士!” “四境又如何?庾弋信中已有交代,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元魂消散,这说明了什么?!三境徒有虚表!!” 陵尹啸行怒不可遏,他自己修为不高,也最恨下属在修为上被人凌辱,思己及人,辱的就是他的脸面。 他怒哼一声,扯过另一封密信。 信封上笔迹潦草,气息平平,打开之后,仍是一个信封,陵尹啸行一把扯了出来,信封上立刻显出了沧澜王渔阳怀治的笔迹与气息。 陵尹啸行压制着怒火注视了一息,这才伸手打开。 双目一扫,他将信纸甩了向了案侧,“说说你的看法。” 宗铭荻伸手接过信纸,粗粗一看,再对比庾弋所传的内容,顷刻间就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回陛下,以臣之见,沧澜王城的胥吏乃是为给长宁公主出气才痛下的狠手,足可见其对公主殿下的敬重,如此更有助于公主执行陛下的命令!况且甲虫噬骨不过是寻常的审讯手段,天元五人没有挺住,只能怪自己修为太水,亦或没有寻得机会逃脱,却怨不得这名为主报仇的胥吏!” 这是明晃晃的帮北域说好话了。 陵尹啸行双眸微眯,横扫过去,“你当真如此想?” “是!”宗铭荻一脸肃然,神色比平时更加郑重。“臣以为,陛下非但不应当责罚沧澜王与那名胥吏,反倒应当嘉奖,如此才能稳住沧澜王,也才能为长宁公主的笼络人心!” 陵尹啸行面容渐渐转缓,嘴角也扬起一抹笑,却是皮笑肉不笑,笑中跳跃着杀意。 “说的有理,起来吧!” 宗铭荻单膝一立,立刻站了起来,仍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死鱼脸。 “就依你,传旨,赐赏!”陵尹啸行大袖一挥,十分慷慨,“此外,庾弋确实可堪大用,你慧眼识珠,多提拔一些可用之才上来,你作为大统领才能轻松一些。” “是。” “重新挑几个人给长宁,你亲自挑!” “是!” 宗铭荻恭敬的领了旨意,这才步步后退,出了金銮殿。 刚出宫门没多远,身后便传来了脚步声。 宗铭荻驻足回头,眼中没有丝毫惊讶。 老太监慢慢踱到宗大统领的身侧,也不多言,只是侧仰起头看着这个身形瘦高、几乎日日相见的老朋友。 “骑虎难下了吧。” 许久,裘连公公才缓缓说道。 宗铭荻未置可否,而是仰面望向苍穹,语声淡淡,“雨水已过,不日即到惊蛰,万物峥嵘催发的季节,要到了。” 裘连也仰面远眺,冬日的天空是无尽的浅蓝,微有白云漂浮,他望向灼目的金光,浅浅笑道,“新的一拨长起来,老的就该退下了,就是不知易土而栽的那些会长的怎么样?” 宗铭荻深吸了口气,下颌绷得有些紧,“她会长得很好。” “呵呵呵,鞭长莫及,你能确定?在这皇宫之中若非你替她挡了那么多暗箭,她能活到今日?可惜了,清风有意,明月无心。” 宗铭荻蓦然转过头,一脸阴森,“老东西,可知祸从口出?!” 裘连却乐呵呵笑了一下,一脸轻松,“紧张什么,若你这当老大的说的话都能传出去,就是粉身碎骨下祭魂司也怨不了任何人,纯粹是你御下不严的过失。” 宗铭荻不再说话,看了一眼天光,转身就要离去。 “许是立夏之前动手。” 裘连公公突然说道。 宗铭荻蓦然停住身形,回头望了过来,“三月底才出关!” 裘连摇了摇头,“他未必会等到那个时候。” 两人的气息都沉了下去。 “若成功,当有一段风平浪静之景。” “你当天机阁那位是吃素的?” “吃不吃素,境界也要一步一步升!” “老奴言尽于此,宗大统领好好想想吧。” 裘连公公说完,转过身,一步一步的离去了。 宗铭荻望着那个微驼的背影,目光有些出神,真的到了抉择的时候了吗? 又过一日,正是出嫁女回门的日子。 陵尹浅予自然是不必回天帝城的,但仪式却没有少。 渔阳怀治颇为体谅她,竟在沧澜王城西南,面朝天帝城的方向建了一座回望台,因时间仓促,只建了九十九丈高,底座四方,每边各长九丈,四边墙仞各雕有一条长龙,龙身自底座冲出,一冲而上,直至四方台顶,形成一个四龙怒吼拱首的形状,颇具气势。回望台北边,以结界搭了一条步梯,台阶道道相连,从台顶一直绵延至沧澜王府门前。 回门日一早,沧澜王城的亿万民众已全部倾巢而出,以回望台为中心,将四周的街巷大道围得水泄不通。 至辰时,沧澜王渔阳怀治携王妃陵尹浅予缓缓走出王府,踏上步梯,缓缓拾级而上。 两人皆头戴冠冕,宫束正装,身披氅袍,十分隆重,正是女儿女婿回皇门的装扮。 “整这些虚头巴脑的,陛下要那么好糊弄,又岂会重选婢女前来!” 庾弋矗立长空,面色阴冷地看着缓缓登梯的俊男美女,这块嘴边肉,他终究是吃不上了。 心中又一阵火烧火燎的难受,他瞥了眼长空之下密如蝼蚁的民众,心里不屑地咒骂了一番,修士耳朵都灵,即使今天这般喧闹,也保不齐有人正盯着他,难听的话只能说给自己听了。 欢呼声一阵接一阵,沧澜王与王妃走得极慢,但终究距离不远,小半个时辰的时间便登上了回望台台顶。 四俱龙首之下并未设香案等物,两人冲着西南方向恭敬地三叩首,如女儿女婿拜见长辈。 三叩首过后,两人缓缓起身,至石台一侧向四周致意,长空之下顿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许多人激动得举起了双手,向台顶挥动,全然不在意沧澜王与王妃能不能看到他们。 “愚昧!” 庾弋冷嗤了一声,一个化神境的王公也值得这般敬重,还不够大能动动手指头的。 他正腹诽着,却见长空之下倏然一静,随后亿万道呼声猛然炸响,混合着一道道气息一冲天而上,整个长空气浪翻滚,声波震耳欲聋! 庾弋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他实在不理解,这些人为何如此拥戴渔阳怀治。 而就在亿万道气息混杂在长空中无法辨别时,后山中一道苍老的气息倏然冲上九霄,朝着沧溟大陆的西北方就飞了出去。 这气息一共两道,一道直奔三不管之城鹰不落,一道直奔封魂祭魔之地———赤地! 第253章 无人知道他后悔了 蓟州八子第四子慕天辰隐居鹰不落已有两万余年,这座石头城的南北两面各住着一个对他极重要的人。 接到申屠不错传来的意念信息,他着实吃了一惊。 像他们这种活了几万年的老家伙,气息之强大早已寻常修士可比,一旦被高手察觉,很可能会震动当世凡界。 故而,一察觉到老友的气息,他便迅速将掩护了自身两万多年的至宝打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所有痕迹掩盖了下来。 “必是出大事了,否则申屠不会如此冒险!” 慕天辰虽已是老古董的年纪,头发亦漂白如雪,但胜在浓密,身板亦硬朗挺拔,一看便知年轻时也曾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此时他眉宇紧锁,一脸凝重,握住至宝的手也是骨节毕露。 “师尊,申屠前辈是否身体不适,气息怎的如此虚弱?” 一名中年男子注视着至宝,眉宇间满是忧色。 此人乃是慕天辰的大弟子落向晚。 慕天辰点了点头,叹息道,“上次见面,我便知他身体坏了,两次被神域强者迫害,早已伤了根基,能撑到今日已是奇迹,今日传信恐怕又耗费了不知多少精气……” 他叹息着,挥手布下一道坚实的隔绝结界,随后看向大弟子,“护法吧。” “是!” 落向晚立刻飞出结界之外,向四周警戒。 一切布置妥当,慕天辰将一缕气息探入至宝中,将老友的意念缓缓剥开,开始层层解读。 但旋即他就被其中的信息惊呆了。 “陵尹啸行被陵尹喾夺舍?!” 他的目光惊窒了几息,自言自语道,“这岂不是说如今掌权的仍是他?怪不得当年撒手得那般干脆,原来是……当真心狠哪,自己的儿子都能下此狠手!” 一想起当年的种种事端,他便心潮澎湃,心绪难平。 他摇了摇头,又叹息一声,俱往矣,早已物是人非了。 气息再次深入至宝之中,他的双眸再次一震。 “提灯女相竟是温楚楚?!那个养大了二哥之子的女子?!” “飞镰的三魂……被落星雪一分为二?!一个在尸海修炼金刚术,一个在末等城池修炼武夫之道……” “九字营已准备妥当!……” 每一条信息都震动着他的心绪,三万年前的种种,终究汇聚成了今日的结果…… “是时候入赤地了。” 他合上眼眸,喃喃说道。 这一日,鹰不落的上空划过一道白练,神秘又古老的气息自白练上倾洒而下,城中百万之众的修士纷纷惊惧地掠上长空,探查那气息的身份。 莫不是有古之大能现世?仅仅一小半日,便谣言四起,随风飞向沧溟大陆各处。 而留下白练的身影,已然一脚踏进了赤茫茫的浓雾中。 “二哥,四弟来了!” 他不辨方向,一步数丈,径直朝浓雾深处行去。 不过须臾功夫,便有一道气息自茫茫红雾中迎接而来。 “四弟,别来无恙!” 两道苍老的声音呵呵笑着,眨眼间距离已缩至近前。 一座小山包外,一道大红衣矗立在红雾中,双手负背,手中折扇一下下的敲着腰板,两眼笑眯眯的看着姗姗而来的白发男子。 “四哥,自古多情悲白发,看来四哥在外头的这么多年没少受情伤之苦啊。” “少调侃我,你连个子嗣都没有。” “你倒是有,管你叫爹了吗?” 慕天辰作势要打,迟长夜立马跳开一步,两眉上挑,洋洋得意。 身姿挺拔的白发男子摇了摇头,叹息道,“互戳心窝子,何苦来哉!” 迟长夜摇着扇子笑了笑,“苦中作乐!”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洞府。 洞府内粗糙斑驳,一座三尺石台坐落在洞府中央,石台上盘坐着一个一身玄衣,头发灰白的老人。 “二哥!” “四弟!” 四目相触,多少烟云往事顿时涌上心头,如今除了大红衣,两人皆是老的不成样子了。 “可收到了申屠的信息?”慕天辰开门见山地问道。 渔阳洵点了点头,“当年没有了结的果拖到了今日,付出的代价却是更多,更重。” 慕天辰沉吟一息,问道,“何时动手?” 渔阳洵与迟长夜同时看向了洞府一角,那里已经建起了一座阵法,意念间阵法开始缓缓打开。 “本是为飞镰那孩子准备的,可他体质太弱,除了碧血龙心外几乎一无是处,冒然进入只怕身死魂消,因此便耽搁下来了。”渔阳洵缓缓说起此前的经过,“如今里面是有一人,只是,却非我们的人,而是来自神域。” 慕天辰有些不敢置信,“神域那帮老贼可都是一丘之貉,怎的竟进入了咱们的计划里?” 渔阳洵直言相告,“他来自神域被灭掉的那一脉。” “?!” 慕天辰双眸一滞,瞬间明白了。 敌人的敌人,便可以做朋友。 此时,阵法已完全打开,强横的能量如波涛汹涌横冲四撞,宛如一群群杀红了眼的凶兽,任何冒然进入的生命体都会被瞬间绞杀。 慕天辰微锁双眉,摇头道,“莫说飞镰了,寻常修士进去怕都撑不过一息。” 顿了顿,他又道,“如今之计,真的要依靠神域那人吗?” 渔阳洵面露愁容,没有立刻回答。 迟长夜则抿了抿唇,道,“本以为时间虽不多,但给飞镰一甲子的成长时间应绰绰有余,不想神域直接打乱了计划,长策夫妇身殒,陵尹天帝蠢蠢欲动,计划只能提前了。” 慕天辰皱着眉摇头道,“那终究是神域的人,能做到哪一步根本说不好,他要复仇也不可能把神域打成凡界,终究还要吸凡界血的。” 迟长夜一笑,“我们没想他做多少,只要能做完第一步就可以了,之后的……咱们这么多老家伙,不管你怎么想,我是可以舍身就义的。” 慕天辰看了看七弟迟长夜,明明眉头紧皱,可他忽然就笑了,“你呀,还是一如当年那般洒脱!只是,在我心中,英雄当活着,活着受亿万修士的景仰与赞颂,若非迫不得已,受人们缅怀这种事,还不如好好活着喝二两酒。” 迟长夜瞬间也笑了,“我虽无子嗣,可我大哥有,我也想看看孙辈娶媳妇,逗重孙子玩……” 渔阳洵也禁不住笑了,旋即便笑容消散,他的重孙倒是在,只是孙子已然没了,而重孙如今也如履薄冰,水深火热。 “你们可知,落星雪为飞镰打造了一具绝世之躯?本意是为我家那小子准备的,只是所有的神兽经脉都在飞镰身上。” 这倒是渔阳洵和迟长夜没想到的。 慕天辰简单的把事情叙说了一番,又道,“拥有绝世之躯的这道分身,此刻正在尸海修炼金刚术,不若催他一催,亦或拔苗助长,让他早日回归金丹境,以此,来压阵!” 渔阳洵与迟长夜对视了一眼,进入阵法的重任本就是为渔阳飞镰准备的,那道可焚化一切凡界生灵的大阵越往中心越凶险,渔阳洵当初费尽千辛万苦盗来碧血龙心,便是为了今日的谋划。 “也好!” 渔阳洵苍老的眸子微微抬起,望向洞府的墙壁之上,那里挂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镰刀。 “因渔阳氏而起,也由渔阳氏来结束。” 迟长夜与慕天辰一听此言,顿时面色微变,“二哥,我们从来没有怨你。” 渔阳洵摇了摇头,“终究是因我而起,日后我也会和飞镰与怀治说清楚,此事便定下了。” 他看向慕天辰,“赤地的禁锢法则应当对你无用,锤炼飞镰之事就交给你了。” 慕天辰一点头,“二哥放心,我会传授他一切可行的手段让他活下来。” 渔阳洵也点了点头,“这一点我相信你,但末等城池的那道分身,就让他留在那里吧!凡夫之躯,进到这场大战中也只是飞蛾扑火……” 三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慕天辰这才离去。 赤地法则对他根本无用,轻而易举的就走出了赤茫茫的浓雾。 “二哥,你心中可是有顾虑?” 待慕天辰一走,迟长夜问道。 渔阳洵微微叹了口气,双目微合,他心中苦涩,无人知道他后悔了,后悔当年不该为了心底那口气将后世子孙置于险境,甚至夺走了他们原本可以恣意活着的权利! 第254章 旧人死新人来 “二哥?” 迟长夜又问了一句。 渔阳洵缓缓睁开眼眸,“给治儿传信,看住飞镰在末等城池的那道分身,无故不得出。” 迟长夜面容一顿,心头有些情绪开始翻滚,“二哥,不会到那一步的。” 渔阳洵摇了摇头,“这是我的私心,哪怕是个武夫,也要给长策留个后。我老了,不足为惜,可长策夫妇最疼小的,有怀治和那一道分身,渔阳氏付出的已然够多了。” 迟长夜垂下眸子,一改平时放浪不羁的面容,难得正经八百道,“二哥,迅雷不及掩耳,优势就在于这个时间差,若一切都来不及,又何惧之有?” 渔阳洵没有继续解释,仍坚持己见,“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迟长夜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出了洞府,两指一并,口中默念法诀,一道透明光束直冲而上,破开浓重的红雾直奔九天。 一如申屠不错的意念传递,他的这一道意念也会冲出赤地,冲入虚空,再回转传向北域。 三日后,当慕天辰到达尸海时,申屠不错亦接到了迟长夜的意念气息,而陵尹天帝派出的一百六十名女婢也同时抵达沧澜王府。 一百多名女婢放在中等势力也只算寻常,更何况是皇家公主,一域王妃,可到了沧澜王城,意义便不一样了。这都是一枚枚的钉子,嵌入沧澜王府骨骼中立着千里眼竖着招风耳的噬骨之钉! 此时这一百多名女婢正跪在沧澜王府的大殿前给沧澜王与王妃行礼。 “启禀王爷,陛下有令,王爷年纪轻轻治理一域,恐操劳过度,特命奴婢五元所率的八十人专门侍候王爷跟前,六元所率八十人则专门侍候王妃。” 最前排一名样貌出众的女子轻轻柔柔地说道。 陵尹浅予仔细看了眼这女婢,这低眉顺目的模样,顿时让她从心口疼到骨头缝,她的父皇真是生怕她在北域过得舒坦了。 渔阳怀治满脸笑意,“还是陛下贴心,竟想到小王会操劳过度了!” 他看了看陵尹浅予,“不过侍候王妃才是最重要的,北域气候寒冷干燥,公主恐多有不适,还是要多些人侍候她本王才安心。” 名叫五元的婢女不甘心,微微抬头道,“可陛下……” “陛下心思缜密,”渔阳怀治根本不给女婢说完话的机会,直接截过话头,“知道粗矿,很难养出你等这般细皮白肉的女侍,服侍王妃还是得你们这般细腻无骨的才行。” 他又看向陵尹浅予,嘴角依旧噙着笑,“陛下近前定然规矩繁多,北域是比不上的,未免以后乱套,不若就按北域的规矩来,王妃意下如何?” 陵尹浅予当然一百个乐意,当即微笑点头,“入乡随俗,自是当如此。” “好!奇香?” 立刻走上来一名北域装扮的侍女。 渔阳怀治手指一划,“将这些女侍带下去,好好教她们规矩,练得稳当些再送到王妃跟前来。” “是,王爷。” 奇香眼皮一垂,微微探头,“五元姑娘、六元姑娘,众位姐妹们,走吧?” 渔阳怀治一瞪眼。 奇香立刻换了副神态,“请众位姐妹们跟女婢来。” 她说着就向殿外引去。 五元一抬眸,凌厉的眼神一闪而过,随即低眉顺眼的跟着奇香向殿外步步退去,直到退出殿门,这才起身转走。 其他婢女也如她一般,姿态恭谨。 待人都走干净,渔阳怀治这才看向陵尹浅予,“陛下待你不薄!” 陵尹浅予脸色骤变,一阵红一阵白,“你明知我没有那样的想法。” 渔阳怀治一笑,“知道,不过调侃一句。” 陵尹浅予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说。” 渔阳怀治扫了她一眼。 陵尹浅予深吸一口气,娓娓说道,“把人拉去学规矩,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三两日便又回来了。” 渔阳怀治又是一笑,“无妨,不让她们近你的身便是了,王府这么大,随便安排一点儿什么差事,都够她们忙活的了。” 陵尹浅予看着新婚夫君言笑浅浅的模样,内心竟缱绻起来,笑的这么好看,当时心情不错吧? 她也勾唇笑了一下。 这一幕,恰巧被渔阳怀治看在眼中,他心中冷笑,心思不足一寸,这么点城府也想当探子,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你那个年长的婢女,伤好的差不多了,这两天就回来了,有拿不定主意的事让她多参谋参谋,活了那么大年纪,总也过过几道桥吧。” 陵尹浅予没有理会夫君话中的讥讽,满脸惊喜地看向他,“容嬷嬷好了?我还以为要很长时间见不到她……” “北域实力末等,治伤的本事还是有一些的,谁让我们以前总挨欺负呢?” 陵尹浅予顿时闭了嘴,“励精图治,以后会好起来的。” 渔阳怀治扭头看了过去,娇美女子一脸正色,不似敷衍。 他眸子一垂,“只要没人拆台,也是有希望的。” 陵尹浅予知道他所指,北域如今不仅有她,还有三千名锦衣使者,以及各域势力的虎视眈眈。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容嬷嬷说,进了赤地,并非就是绝对的无可生还,一些大能是有办法将人带出来的,等她回来,我再详细问一问,若是能将二弟救回来,父王与母妃也能安心一些。” 渔阳怀治抬眸看她一眼,答得十分干脆,“好。” 似乎觉得自己终于能帮上点忙,陵尹浅予又勾起唇角笑了一下,就有了些小女儿家的娇羞。 渔阳怀治刚咬牙疼,一名侍卫自殿外走入。 “启禀王爷,刑狱司庄大人请您过去一趟。” 陵尹浅予立刻告退,步履匆匆,绝不碍事。 渔阳怀治答应了一声,便随侍卫向外走去。 这些日子,假借刑狱司的名义,他进出王府好几趟,所处理的事情也是五花八门。偶有军营中大侠无法一人裁夺的事情,多数是四侠向他汇报事情的进展。 今日便是。 “嗨嗨,王爷,想想怎么夸我吧!” 一进刑狱司的暗室,四侠便迎了上来,手臂一挥,“看这儿,成了!” 渔阳怀治蹙目看去,只见二三十名锦衣侍者排成两行,正双目炯炯地看向他。 “还不赶紧行礼?”四侠高声一喝。 两排锦衣使者立刻单膝跪地,抱拳躬身,“属下参见王爷!” 二三十人声音洪亮,整齐划一。 渔阳怀治面容平静,缓缓向一侧踱步,扫视着这些人。 “都报上名来!” “是!属下斗字营吴距!” “属下斗字营梁琛!” “属下斗字营索亦武!” …… 所有人一一报着兵营名字及名讳。 渔阳怀治依然面沉如水,却向四侠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这便是计划的一环。姥君山落星雪将沧澜二世子的三魂一分为二,并为之重塑肉身,四侠本是要寻求将两道分身合二为一的方法,由此及彼,如镜子的正反两面,竟让他找到了形如夺舍的方法。 眼前的这二三十人皆是锦衣使者的气息,内里的元魂却已然换了人,而这刚刚是第一批。 “何时能全部换完?” 四侠一咧嘴,“这得慢慢来,庾弋虽有些自负,心思却很细,每日出来多少人,何时换防,何人换防,他都了若指掌。前几日申屠先生传信,他就有所察觉,这两日出来巡视的头领都换了。所以,我想着要不再请老刀出马,一次多宰一些,再放一些,这样能快些把人换完。” 忽然一道声如炸雷,“真磨叽!要本尊说,直接一口气干掉,杀个片甲不留多干净!” 渔阳怀治抬头望向健步而出的紫脸大汉,“刀前辈大刀阔斧,自然看不惯我等这般谨小慎微,只是人杀光了,陵尹还会再派……” “那就再杀光!”紫焰噬灵刀一挥手,十分果决。“旧人死新人来,本尊就不信他手里的人是无穷无尽的!” 四侠微蹙眉,“刀兄,你不了解陵尹天帝,杀不了几次,他就该御驾亲征了,说不定连对北域有心思的那些人一并带上,到时局面更不好收拾。” 紫焰噬灵刀脸庞一甩,“那有什么,来多少杀多少,全杀光了不更好吗?本尊能多吃几顿好饭,你们也一劳永逸,岂不是一举两得?!” 第255章 此时才算动真格 “刀前辈这是想开餐了。”渔阳怀治笑道。 “人活一世,谁不想多吃点好的,那些锦衣使者都是渡劫境,味道还是不错的。”紫焰噬灵刀笑呵呵道,丝毫没想隐瞒自己的意图。 渔阳怀治眸子微垂,再抬起时已是满脸肃容,“刀前辈欲襄助北域的心意,晚辈感激不尽!只是当下还没有到拉开战幕的时候,晚辈不惜将整个王城的防务交出,就是为了让陵尹啸行放松警惕,只有让他认为北域尽在掌握,我们才能获得万全准备的时间。” 紫焰噬灵刀厚厚的紫唇一咧,“你这小娃娃,看着年纪不大,行事竟这般老气横秋,若是一直让本尊在这暗室里吃灰,那这满城的杀气不是全浪费了吗?都吓唬那么多天了,若不动点真格的不是让他们以为我虚张声势吗?” 渔阳怀治和四侠的脸上同时漾起了笑意。 “刀兄,看不出来,你竟想得这般深刻。” “刀前辈心思缜密……” 紫焰噬灵刀一挑眉,“那是,事关本尊的一日三餐,自然要细心!” 渔阳怀治收敛住笑容,“刀前辈说的有理,现在虽不能大开杀戒,引起陵尹啸行的关注,但打一打牙祭却是可以的,总不能一直苦着刀前辈……” 紫焰噬灵刀忙不迭的点头,“对对对,我这已经瘦了好几天啦……” 渔阳怀治点点头,“不知刀前辈对元魂的雌雄可有要求?” 紫焰噬灵刀两道浓眉一蹙,厚唇一扁,“是雌是雄到嘴里不都是肉吗?” “说的是。” …… 当夜彩云绕月,天高星稀,弥漫了多日的杀气突然出现了异动。 一只无形的大手穿透夜色,如醉汉撒泼一般,一通胡乱打杀,惊醒夜梦者无数。 更是震动了阖城的锦衣使者与刚到沧澜王府的众婢女。 “终于要露面了吗?” 庾弋紧急出舰查看,边走边自言自语,“新婚日相安无事,今日却突来耍威风,无论寻仇还是立威,都不合情理。哼,渔阳怀治蒙得了别人,蒙不了本统领!” 他骤然跃上长空,却见沧澜王府已有数百侍卫侍女已经在长空中严阵以待。 庾弋冷冷一哼,“我倒要看看,是何方宵小在此装腔作势……” 话音未落,一道杀气疾掠而来,磅礴的杀意令他心头一震! 这修为……他竟看不透! 眼见杀气已到近前,他双脚猛点,身形急纵而上,杀意如冰冷的利刃,贴着他的脚底一掠而过。 可惜了他身后的扈从,一道又一道的惨叫声之后,他猛然向下看去,道道白芒如随风飞舞的乱云,被杀意吸收了个干干净净…… 而那一道道白芒,正是他身后几十名锦衣使者的元魂与本源! 杀意不停,仍在疾掠! 夜幕中一声暴喝,“闪开!” 沧澜王府上方的几百名侍卫侍女,一如庾弋一般急向九天之上纵去。 九天之下,轰隆一声巨响,烟尘四起,沧澜王府东南角顿时被夷为平地,往日高耸足有几十丈的望楼连片砖瓦都没留下…… “啊啊啊啊……” 一片惨叫声再度刺破夜空,那掠上九天的数百道身影竟被无形的杀气一把抓在了一起。 杀气凝聚出一只巨大的手掌,将那几百人生生揉碎,指缝间白芒如乱云般飞舞,几百人的元魂与本源顿时被吸收殆尽! “苦肉计?!” 庾弋狠狠抽了下嘴角,“怕是打着复仇的名义来收拾锦衣使者了吧?” “全员急退!!” 他猛喝一声。 夜空中,伫立于各个方位的锦衣使者急速向身后遁去。 他倒要看看,自己人躲远了,这杀意是否也会跟着? 夜空下,无数身影纵向九天,密密麻麻遮蔽了月光,全是沧澜王城的修士。 杀意之手立刻发现了新冒出来的无数猎物,将手掌一甩,几百人的肉身顿时如碎屑般坠向王府之中,而杀意之手则五指大张,急抓向乌压压的修士。 “纵上虚空纵上虚空!……” “啊啊啊……” 天地间一片混乱,乌压压的人群急向虚空逃窜,嘶吼声恐慌声此起彼伏,震人耳膜。 杀意之手却猛然向上一抓,磅礴的气息与杀意瞬间将飞驰的无数身影拽下九天。 “前辈留手!!” 一道洪亮的声音穿透混乱的人群冲上九霄,与此同时一个白色的身影朝大手急奔而去。 “晚辈一再保证过,前辈的仇人不在沧澜王城!前辈为何还要滥杀无辜??” 杀意巨手没有丝毫停滞,将所过之处的修士全部抓在手中揉碎,大把大把的修士被吸走元魂和本源,再像垃圾一样被丢弃…… “吼———” 忽然,一道巨大的吼声响起,如雄狮发怒,整个沧澜王城上方狂风大作,所有在长空与九天之上的修士全被狂风席卷而起,形成一个巨大的黑云团。 “还想诓弄本尊?!” 空中传出一个狠厉又沙哑的声音,如大风抽掣,声波震动间,十几座高耸入云的高楼四分五裂、垮塌而下…… “你成亲那日,本尊已给了你莫大的颜面!而实际上,那个家伙一直在沧澜王城中,你诓弄本尊,还奢望本尊大发慈悲??小子,江湖不是这么混的……” 渔阳怀治在空中不断变换着身形与位置,身后的几十名侍卫也气息大开,全力为沧澜王抵御狂风。 “这中间必是有什么误会,自晚辈成亲之日前,沧澜王城的防务已全部交给天帝城而来的锦衣使者……他们不认识那人,或许才将其放了进来……” “都是借口!!!” 巨手狂躁的一拍而下,百丈内的建筑物顿时化为尘土。 “交出那人!!!否则,本尊屠尽你的王城!!!” 又是一掌拍下,百丈内外烟尘四起,所有建筑物皆化为尘土。 渔阳怀治几乎将钢牙咬碎,“若前辈深信那人藏在王城之中,那以前辈的高深必能探出那人的位置,前辈为何不自行前往,寻而诛之?!又何必为难我等凡夫?!” “哼,你这是在讥讽本尊吗?” 巨手越发狂躁,不停的一掌掌拍下,将本就不甚繁华的沧澜王城祸害得如战后废墟…… 渔阳怀治愤怒大喝,“晚辈岂敢?!前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即便无冤无仇也要将王城的亿万百姓吞噬于口中!依晚辈之见,前辈不过是想为戕害无辜寻找借口罢了!!!” “你,混账!!” 狂风中一声怒吼,巨手更加狂暴地摧残起王城建筑来。 而空中的狂风亦更加急躁,合体境的护卫根本扛不住,更何况是化神境的渔阳怀治,贴身一道疾风横扫,几十道身影顿时被席卷而起,连同王城上方的无数身影一起被卷向飓风的中心。 堂堂沧澜王即将没入尘埃! 庾弋远远地看着这方天地的浩大威势,嘴角上扬,不禁哼笑了几声,“此时才算有些真格……” 正四处拍砸的巨手猛然一顿。 庾弋扬起的嘴角也蓦然停住。 忽然狂风再次暴起,触角迅速延伸向王城之外。 庾弋暗呼不妙,身形再次远遁。 “让本尊见识见识,新来的锦衣使者有何逃命本事……” 苍老的声音如魔王临世,狂风呼啸如鬼哭狼嚎,追着庾弋与四周的墨色身影半点不松口。 一息追出几十里,杀意之手越来越近。 庾弋逃得狼狈,咬牙切齿大喝,“本统领乃天帝御使,何人敢犯上作乱,不怕冒犯天颜惹来杀身之祸?!” 巨手毫无废话,食指一点,一道紫芒骤然射出,眨眼间便在庾弋的前方筑起来一道结界之墙! 庾弋脸颊抽搐,眼神僵直,今日莫不是真要交代在这?! 第256章 庾大统领如再造父母 他猛然拔出长剑,剑芒冷白,渡劫三境的气息凝聚在剑锋上。 “敕———” 剑鸣尖锐,刺破夜空,紫色的结界上顿时出现了一道凌厉痕迹,细长如发。 随即剑锋后撤,如骤然射出的利箭刺向裂痕之处。 “敕!”“崩!” 剑鸣戛然而止,夜幕中冷白花朵飞旋,竟是庾弋的三尺剑锋被生生震飞了出去! “这三脚猫的本事也拿出来献丑?不若让本尊见识见识名震凡界的锦衣秘法!” 洪亮的声音如风吼割裂长空,杀意之手指尖一落,正拍在庾弋的后背上。 嘭地一声巨响,锦衣统领的身躯顿时血雾四溅。与此同时,一道红光自血雾中冲出,直奔紫色结界。 长空中飞旋如花的三尺剑锋骤然定住,划出一道冷白直线直奔红光而去。 被狂风牵制、渐渐卷入巨大风暴旋涡的乌压压修士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白点。 渔阳怀治被周围的气息保护着,正准备冲出风暴中心,可他刚抬头,就看到远处的紫色结界壁前,一个红色的魂体手持一柄冷白长剑,突然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眨眼功夫,已经出现了八具一模一样手握长剑的红色魂体。 与此同时,远遁在风暴之外的锦衣使者疾速向八道魂体飞来。 渔阳怀治眸子一缩,立刻收回身形。 长空中的杀意大手也停住了,立成一个五指向上掌心向前的姿势。 “哈哈哈,很有意思,你以为分身多了就能抗衡本尊吗?元魂分裂,战力也会分裂,而力量过于分散乃实战大忌,你不会连这都不懂吧……” 风吼之声,极尽嘲讽,杀意之手甚至还上下颤动了几下,如狂笑中的身躯抖动肩膀。 庾弋冷冷一哼,眼眸一扫,近三千名锦衣使者瞬间汇聚成了八个队列,每个队列的修士都以掌心抵住前者的后背。 “凝辉阵,起!” 他大喝一声,八道红光顿时冲出,径直冲向他的八道分身,原本因元魂分裂而战力减弱的八道魂体犹如得到神助,气息瞬间攀升,直接突破了渡劫三境、四境、五境…… 随着境界的攀升,八道魂体的红色外表也开始减退,竟发出了不同颜色的光芒,橙、黄、青、蓝…… 渔阳怀治蹙目凝视,此般锦衣秘法,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以往只知此功法名目众多,为最凡界熟知的莫过于可穿透结界,视任何结界阵于无形。 “哈哈哈,凡界修士真有意思,出来送死还得摆个花里胡哨的阵仗,你当是凡夫俗子临终穿寿衣?!” 杀意大手叫嚣着,翻滚的紫色气焰从他的手掌中一冲而出,没有丝毫留手,直奔八道分身而去。 “敕”“敕”“敕”…… 八道光芒同时暴起,手中长剑挥舞,打出不同的姿势,直奔杀意之手。 “哼哼,这是要给本尊来个八剑穿心?!” 杀意之手不屑的哼笑着,不闪不躲,任凭八道光芒刺入紫色气焰中。 “崩”“崩”“崩”……… 剑花一朵接一朵飞旋而起,崩向不同的方向。 八道光芒迅速后撤,等冲出紫色气焰再次立在紫色结界之前时,手中已空空如也,长剑荡然无存。 每一道魂体都面容冷肃。 庾弋惊讶地看向巨大的杀意之手,明明是杀意凝聚而成,为何刚刚一击刺去,竟像是刺在了钢板上? “锦衣秘法就这点能耐?!”杀意之手又开始嘲讽起来,“这可有点名不副实啊,只是不知是这功法不行,还是你的功夫练得不到家,啧啧……” 庾弋瞬间怒火中烧,看不起他的人多得是,从未有一个有好下场!他的崛起之路就是一条布满尸体的血腥之路!今日又冒出来一个,他也绝不可能容忍!! “九元凝辉,起!” 他再度暴喝一声,三千名锦衣使者瞬间瞠目一震。 渔阳怀治立刻注意到了这个表情,这么多人居然对这个命令很惊愕?!他顿时有了一个想法。 所有锦衣使者也只是停顿了不足一息,便纷纷开始左手掐诀,右手手臂一齐轰在了身前袍泽的后背上。 八道能量再次冲天而起,如巨浪拍岸,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奔涌着冲入了八道分身中。 庾弋的八张面孔瞬间变得狰狞起来,这么多渡劫强者的能量注入他的魂体,但凡他有一丝一毫的分神,亦或松懈,他的元魂都会爆为烟尘。 此前已升为渡劫五境的气息再度暴涨,六境、七境、八境…… 八道魂体像被打入了气体,开始急剧膨胀起来,不仅身高增长,整个身躯也壮如原始猛兽。 庾弋紧紧咬紧牙关,他的脸已鼓胀得像个圆球,两只眼睛几乎要凸出来。 “呵呵呵,小子,境界差距太大,你就算把他们吸干了也没用……只是如此便便宜了本尊了!”杀意大手呵呵一笑。 庾弋亦是勾起一个难看的笑容,他不惜豁出性命,就是为了一击致命,他就不信,这么多锦衣使者的能量还不足以斩杀这个到现在都没有显出真身的卑鄙之徒。 “翁”“翁”“翁”…… 八道魂体突然纵上九天,夜幕之下光芒大盛,八彩之色璀璨耀眼,照亮了整个长空。 光芒相接之处,能量迅速汇合,却并非合而为一,而是形成了某种阵型。 渔阳怀治始终目不转睛的观察着他的动作,看到能量相合,立刻看向下方的八个队列,果不其然,三千名锦衣使者竟全部掐诀,全力摧动着九天之上的阵法。 “前辈手下留情!” 他突然纵身一跃,冲入风暴中。 “此人是陵尹天帝的心腹之臣,若他遭遇意外,天帝必然震怒,定会派出高手来诛杀前辈,为了仇家把性命搭上不值得……” 杀意之手突然一回身,“人活一世,若没几个仇敌岂不太无聊了?若只有那几个仇敌,岂不更无聊?” “轰轰……” 巨手不等庾弋动手,率先朝九天之下扑了过去,大如乌云盖顶的手掌极速延伸,一个呼吸之间,竟将八个队列近三千身影全都覆盖了起来。 “前辈,不可!” 渔阳怀治奋力大呼,身躯在狂风中不断打旋。 可巨手已轰然落下。 “跟敢冒犯本统领……” 庾弋的八道分身双臂大张,夜空中瞬间电闪雷鸣,八彩光芒与雷电交相呼应,浓重的黑夜竟被照得亮如白昼。 “轰!” 八道分身手臂相连,却从不同方位向杀意之手轰击而下。 “哈哈哈……” 杀意之手狂笑着,丝毫没有理会九天之上的狠厉攻势,掌心朝下的大手猛然一收,原本支撑着八道分身的能量轰然一颤,随即疯狂涌向巨手手心。 天地间顿时一片鬼哭狼嚎,三千锦衣使者的肉身迅速干枯了下去。 而庾弋的攻势已然落下。 “轰隆隆……” 巨大的轰鸣响起,天地间一片震动,连穿城而过的巨大山脉都剧烈晃动起来。 杀意之手更是颤动如筛糠簸萁,巨手的边缘竟出现了一道道裂痕。 八个面孔狰狞怒目,甚至带着视死如归的决绝,断了他的能量来源又如何,他一击得胜,这老东西的撑不了几息了。 果然,巨手上的裂痕越来越多,气息也开始忽强忽弱,庾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之色。 “小子,别着急,本尊教你认识什么是差距……” “轰” 风暴中心的无数修士神情一震。 渔阳怀治一时双目大睁,满脸不可置信。 长空中,一道红色的魂体手持一柄冷白色三尺剑锋,神龙见尾不见首一般遽然刺穿了杀意之手的掌心。 “翁翁……” 杀意之手颤动了几下,随即轰然爆裂而开,长空中的风暴戛然而止,被狂风牵制的无数王城修士突然间就脱离了困境…… 一切来的太突然,即使始终盯着庾弋的渔阳怀治也没有看清最后一道分身是如何现身的。 所有修士感激涕零地奔向最后一道分身,长手上揖。 “多谢庾大统领拯救了整个沧澜王城……” “庾大统领如再造生身父母……” “庾大统领的大恩在下没齿难忘……” 庾弋回头扫了眼一个个形容枯槁的锦衣使者,嘴角抽搐了两下,这才看向不停向自己躬身行礼的乌压压修士们。 “本统领既然接管了沧澜王城的防务,自然就有义务……” 语声骤停,红色魂体突然面容一僵,如失去支撑一般,身躯倏然向地面坠去…… 第257章 水镜 一柄紫色长刀赫然出现在长空。 “哼,以为破了本尊的杀意,就能一击制胜吗?高兴的太早了,本尊的本体可还未现身呢。” 渔阳怀治眼眸一扫,十几名刚刚脱身的王府侍卫立刻俯冲而下,速度极致,远远快过了下坠的身影。 “前辈大手笔,连锦衣统领都不放在眼里,只是前辈潇洒离去后,后果却要沧澜王城的无数无辜修士承担,前辈自诩正人君子,从不滥杀无辜,可今日之举又与滥杀有何分别?” 渔阳怀治前冲几步,满脸怒容,声色俱厉的质问起来。 “哼,就算牵连了你等、牵连了沧澜王城又能如何?你等还能将本尊镇压不成?!修行江湖本就强者得利,弱者遭殃,偌大一整座王城,竟连渡劫境都没几个,活该你等倒霉!” 紫色长刀晃了晃身躯,眨眼间便消失不见,只留下浓浓的紫色气焰在空中翻滚蔓延,似在嘲讽着遍布长空的黑压压人群。 “只要你等一日不交出那个老家伙,本尊就一日不会放过放过沧澜王城,念在本尊今日出了一口气的份儿上,再放你等苟活几日!” 语声落,连紫色的气焰也一股脑消失殆尽。 渔阳怀治咬了咬牙根,看向长空之下千疮百孔孔的王城,好好的一座城被毁了大半。 “还愣着干什么?速速下去修复,天亮之前恢复原状!” 乌压压的修士不知出于敬畏,还是因何缘故,竟都没有反驳,纷纷向九天之下纵去。 渔阳怀治也一个急坠落到了锦衣统领庾弋的身旁。 “怎么样,伤势可重?” “回王爷,已经为庾大统领服下了九转回魂丹,但庾统领如今乃是魂体,是否能恢复原样,还要看后续的医治。只是……” 侍卫简要说明了庾弋当下的情况,后面却欲言又止。 渔阳怀治冷声道,“尽管直言,都是自己人,有何不能说的?” 侍卫这才踌躇道,“以属下之见,当立即为庾统领疗伤,只是属下并不知晓锦衣秘法的疗伤功法,故而束手无策。” 庾弋看了看气息微弱的红色魂体,“庾统领,小王知道锦衣秘法乃天帝城禁忌,绝不外传。但当下形势特殊,你可有疗伤之法,本王可倾力相助!” 庾弋当真是气息奄奄,魂体的光芒忽强忽弱。 听到渔阳怀治此话,他挣扎着想起身,两旁的侍卫急忙帮忙,他坐稳后立刻扭过头,看向不远处也已坠落地面的三千锦衣使者。 “庾某……确实需要沧澜王相助。” 用的是传音。 渔阳怀治平声静气道,“庾统领请讲。” 旋即,渔阳怀治的面色便变了。 “此事若是让天帝知道,恐怕小王会吃不了兜着走。” “沧澜王放心……庾某绝不会……向天帝城透露一个字!” 渔阳怀治下颌紧绷,满脸肃然,“庾统领根基深厚,但小王却刚继位,四周豺狼虎豹环伺,若天帝因此事而迁怒……” 庾弋有些急了,“庾某可当着王爷的面修书一封,传去天帝城……若王爷助我……庾某他日定肝胆相报,绝不食言!” 渔阳怀治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四下,后牙槽咬了又咬,像是在下很大的决心,“好,小王敬佩庾统领的为人,这风险小王担了!” 庾弋这才松了一口气。 渔阳怀治站起身,看向四周侍卫命令道,“伤势不重的锦衣使者,依然送回四座城门,让他们轮流疗伤;伤势重者,全部送向城外的金舰!” “是!” 十几名贴身护卫立刻朝着八个队列的锦衣使者走去。 渔阳怀治则亲自护送庾弋返回城外的金舰。 十二艘金舰从陵尹浅予到达的当日就一直停在城外泊线处。按理,这是长宁公主的陪嫁,理应归沧澜王城所有,但庾弋始终未曾交接,渔阳怀治也从不提及,此时正好成了锦衣统领的疗伤之地。 庾弋果然当着渔阳怀治的面写了一封密信,而密信的传递方式却让渔阳怀治大开眼界,他默默记下这种传信的方式,并关切的问道: “庾统领可需要人护法?” 护法,既是保护,也是躲不开的监视。 庾弋心知肚明。 他没有多少犹豫,便点头直言,确实需要人手护法。 一则他身边可用之人几乎已全军覆没,二则,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绝不能被锦衣内部人员知道的,他需要杜绝一切的可能性。而渔阳怀治既然答应帮他做这一切,只要他不想引火烧身,就一定会守口如瓶。 渔阳怀治留下一些人手便径直离开,格局已发生改变,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安排。 刑狱司暗室。 渔阳怀治一踏入,一个紫脸大汉便一步冲了过来。 “怎么样?本尊是不是很威武?” 渔阳怀治一笑,“晚辈就知道,刀前辈定会大展神威,这下好了,锦衣使者可要难受好一段时间。” 紫焰噬灵刀摇头叹了口气,一脸懊恼的开始诉苦,“你不知道,吸收他们元魂与本源的时候,本尊差点儿没收住,哎,那味道,真是太美了,不愧是天帝身边的人……” 他咂着嘴,一脸回味无穷的模样。 渔阳怀治看了一眼负手站在一侧的四侠,仰面笑道,“那刀前辈想不想日日享受这般美味?” 紫焰噬灵刀双眸一瞪,惊喜道,“真的?不会给你惹麻烦?” “不会。” “今日那将近三千人可都损失惨重啊,有不少已然魂魄不全了,若是本尊再出手,他们岂不是要全挂了?” 渔阳怀治看着俯下身躯凑过来的紫色面孔,认真道,“晚辈是觉得日日拘在这暗室中,太委屈刀前辈了,刀前辈英武盖世,岂能长久地受这般委屈?晚辈心里其实很愧疚……” 紫焰噬灵刀紫唇一咧,“没事没事,本尊又不是那小气的人。只要时不时的让本尊打一打牙祭,受的委屈也就相抵了。” “那若是晚辈建议刀前辈前往天帝城呢?” 这个提议不仅四侠愣了一下,紫脸大汉也是没想到。 “晚辈就给刀前辈透个底。”渔阳怀治一脸肃然的看向紫焰噬灵刀,“北域与天帝城终究是要做对手的,不如从现在就开始削弱对手的力量,也正好满足了刀前辈的一日三餐。” 紫脸大汉立刻欢喜起来,“这主意好,本尊喜欢!你放心,本尊绝不会透出与北域的牵连。再说,以今日的情形来看,所有人都知道本尊与北域势不两立了。” 渔阳怀治点点头,“如此,就辛苦刀前辈走一趟了。” “哎,不辛苦不辛苦……” 紫焰噬灵刀摆着手,是由衷的高兴。 “还有一事想要麻烦刀前辈。”渔阳怀治又道。“嗯,你说。” “陵尹天帝曾在去年秋季巡视各域,出行的非常突然,北域的探子至今也没有探到其中的原因,刀前辈修为高深,远非我等凡界修士可比,所以晚辈想,不知可否请刀前辈探一探其中的缘由?” 紫焰噬灵刀立马答应下来,“不是大事,包在本尊身上!” 此事就这么敲定了,紫焰噬灵刀当夜便启程赶往天帝城,临行四侠好好拉着他加深了一番感情,紫脸大汉走得牵肠挂肚。 将人送走,渔阳怀治这才说起庾弋传信的方式。 “水镜?!”四侠很是惊讶。 “没错,将信纸投入进去,便自动消失,水面也恢复平静,与寻常镜子无异。” 四侠皱着眉,缓缓踱步思考起来 ,“先前抓来的锦衣使者我也曾搜魂,但并没有发现此种传信方式,我当时也很纳闷,战舰来回最少十天,他们是怎么做到信比人快的。” 渔阳怀治也蹙着眉,“庾弋没有避开我,想必很是自信我绝无可能看出其中玄妙。” 四侠点了点头,“大凡秘术秘法皆需要强大的能量,王爷当时可有感受到强烈的能量波动?” 渔阳怀治摇摇头,“就如投入水面一样,波动得幅度也只那点涟漪。” 四侠摸着下巴,越来越有兴趣,“不是在疗伤吗?不如去探一探。” 第258章 四爷爷不介意 渔阳怀治眸子一眯,“此事关系重大,但不能打草惊蛇,他故意显露于我,未必就没有引鱼上钩的打算。” 四侠洒然一笑,“他一介魂体,就算发现又能如何?还能跳起来打我们不成?” 渔阳怀治双眉一挑,“他是不能跳起来打我们,但他能传信给陵尹啸行,如此又要生事端。” 四侠笑得可爱,“王爷放心,咱们屠戮了那么多锦衣使者,也不是白玩儿的。” “何时动身?” “自然是当下,稍作准备即可。” 可爱的笑容瞬间转坏,他凑近了低声道,“顺便吓唬吓唬他!” 渔阳怀治抿住唇,微蹙眉,“别弄巧成拙,其他都随你。” 两人当即分开,渔阳怀治回王府,还有个公主等着他慰问;四侠则去往后山,他的许多宝贝都藏在后山的密室中。 天微亮,红日迷蒙,大雾弥漫。 一个玄色身影,迈着四方步,一步三摇,晃晃悠悠的朝九天之上飘去,只须臾功夫,这身影便消失无踪。 城墙上下伫立着百余道身影,气息已无往日那般雄浑,反倒如病入膏肓的老人,时而进气多,时而出气短。 一个头领盘坐在城头墙壁下,正在调息,忽然他满脸痛苦地抽搐起来,本就飘忽的气息愈发孱弱不堪。 紧接着身躯不受控制地震了一下,他迅速看向四周,满脸惊疑,可四下除了与他一样身受重伤的袍泽外,再无他人,亦无可疑气息。 他单手撑地,缓缓旋转身形又探查了一圈,仍是没有发现异常。 “阎头领,可是有异常?” 几名面色灰败的锦衣使者走上前来询问他。 “无事,你们留一人护法,我要调息一番。” “是,阎头领。” 其中一名锦衣使者扶着城墙壁,坐在了一侧。 大雾阴寒,让他的身躯打了个寒噤,嘴唇瞬间泛白,紧接着脸上微薄的一点血色迅速褪去,皮肉收缩,整个人化为了一具干尸。 姓阎的头领毫无察觉,仍在一旁盘坐调息。 城外。 渔阳怀治留下的王府侍卫将其中一座战舰围成了铜墙铁壁,连道风都吹不进去。 舰舱中或坐或卧,聚着几百名伤势颇重的锦衣使者,每一人的身周都流动着淡淡的光华,这是锦衣秘法中的疗伤之术。 最里侧则坐着一个肩头伏虎的墨色身影,正是锦衣统领庾弋。 他仍是魂体,但身为首领,他绝不允许自己的狼狈之态被下属毫无遮拦的看在眼里,故而以结界打造了一件与先前一般无二的锦衣,聊以挽回些许颜面。 此时见所有人都沉浸在疗伤之中,他飞速掐诀,两道浅淡微红的结界自他的身后迅速张开,似两道迅速关上的门,将整个战舰封闭在了其中。 做完这一切,他法诀骤变,整个舰舱中数百名锦衣使者面色大恸,所有人都睁开了眼眸看向身周,他们以秘法摧动的疗伤华光竟不受控制的向里侧飞去。 几百双眼睛追着华光向里看去,瞬间面容大变。 所有的花光都流向了锦衣统领庾弋!而那法诀…… “庾统领!” 有人大呼,满脸不可置信的神情。 “你这是要残害同袍吗?!” “你可知残害同袍的代价?!” …… 所有的声音都义愤填膺。 庾弋却对这些愤怒之声充耳不闻,手中法诀大张大合,不断变换,挟着不同气息的各色光华如河流一般飞速涌入他的魂体之中。 他没得选择。 若是被天帝以及锦衣大统领宗铭荻知道他肉身毁了,只剩一具魂体,他的统领之位定然不保,甚至还有可能戴罪。 从最底层的蛇袍锦衣使者走到今天猛虎伏肩,他经历了不知多少血雨腥风,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九死一生,终于走到了今日仅次于龙纹锦袍宗铭荻,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血雨腥风趟过来的路一朝化为乌有?! 他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重塑肉身! 并保住境界! 而利用锦衣秘法炼化锦衣使者的本源是最快的办法! 几百道光华飞流不息,肉眼可见的,庾弋的魂体发生了变化。 一个肉身的轮廓渐渐形成,随之是骨骼、血肉…… “想用我等的本源保住你的性命,休想!!” 最近处的一名锦衣使者怒发冲冠,拔出长剑,攻向庾弋。 “轰!” 一道半圆云手,庾弋大力向外一拍,犯上的锦衣使者顿时被拍飞了出去。 几十双手瞬间伸出,虚弱的气息堪堪接住了那名坠落的同袍。 与此同时,几乎所有的锦衣使者都站了起来。 “他现在只是一具魂体,我等若齐心协力,未必不能破开他的手段!!” “没错!想踩着我等的尸身往上爬,没门!” “还等什么,再不出手就晚了!” 几百道身影同时暴起,或以兵刃或以肉身修为,同时攻向盘坐如山的庾弋。 “就凭你等?!” 庾弋一咬牙槽,双眸骤然射出两道狠厉的光芒,双手猛然一合,掌心再打开时赤红的火焰瞬间呼啸而出。 “啊啊啊啊………” 惨叫声顿时充斥在整个舰舱内,所有身影都被烈火包围,犹如人间炼狱。 赤红的火焰不仅烧灼着所有人的肉身,也炼化着他们的本源,这几百人本就受伤最重,有的连元魂都残破不堪,几息之间便有不少人被炼化成了碎渣,灰飞烟灭…… 情况稍好一点的,则披着一身火焰向外逃去,却一头撞在了封闭结界上,结界之外隐约可见沧澜王府的侍卫,许多人立刻开始大声呼喊,一边呼喊一边催动秘法,意欲穿透结界…… 庾弋看着众生百态,冷冷一哼,“成王败寇,实力不济,运道亦不济,今日你们怨不了任何人!” 话音落,他又打出几道法诀,火势愈发旺盛,源源不断的能量朝他汹涌奔来。 皮肤、四肢、五官………片刻的功夫,肉身的外形已经重塑而成。 而一个又一个锦衣使者也在烈火的炼化中化成焦炭,或烟尘…… “本来想让你们悄无声息的死去,你们却不识时务,妄图与本统领对抗,最后落得个如此痛苦的死法,都是你们自找的……” 看着最后几道身影化为灰烬,他将所有的能量一口吞下,随即开始气沉丹田,重塑外壳之内的脉络与骨血。 “嗯……” 忽然一道似叹息又非叹息的声音出现在舱内,庾弋双目一跳,惊疑的目光向四周探查而去。 什么都没有。 空荡荡的舰舱一眼就能望到底,除了残存的那几百道气息,再没有其他痕迹。 “踏……” 似脚步声踏过。 庾弋又是一惊,六觉再次警觉地向周围扫荡开来。 忽然,一道气息从他的身前一飞而过,径直冲进了最内侧的水镜中。 庾弋双眸大睁,“这是……” 阎距! 守护东城门的头领!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他何时进来的?!难道……” 他迅速看向水镜,两道视线恨不能钻进去把人抓出来。 可他从未进过水镜之中,大统领宗铭荻将此物拿给他的时候,只说用来传信,其内在是何玄机,他根本不清楚。若是阎距通过此物到达天帝跟前,那他恐怕只有祭魂司这条死路了…… 他噌的一下奔到水境跟前,却又蓦然停住,水晶之中是怎样的世界,他从未见过。他只知道通过水镜传递的密信,第二日便可送达陵尹天帝的手上。 “罢了,纵使刀山火海,也比祭魂司这条路强……” 他噌的一跃,倏然钻入了水镜之中。 结界中隐匿的另一道身影,立刻砸了下嘴,“怎么就冲进去了!” 他看了看镜面的涟漪,自言自语道,“虽说你尚且有用,但若也不识好歹,四爷爷不介意让你也尝尝烈火焚身的滋味……” 第259章 今日起你的命魂归我了 水镜之中,白芒刺眼。 庾弋打量着四周,却不知白芒从何而来,似乎每一处都在发光,却看不到任何物体。有轻微的能量波动,但这能量既非灵气,亦非他此前见过的任何一种。 他心中打鼓,却只能咬牙前奔,若放那小子逃离掌心,很可能明日便会如密信一般出现在天帝的面前。 一道微不可察的气息骤然掠过他的身周。 庾弋面容一肃,立刻调转方向追了上去。 那气息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时而蛇形时而如浪涛,庾弋只能跟着他纵横在漫无边际的白芒中。 忽然,一道身影停在了他的前方。 双方相隔不足十丈。 庾弋看不清他具体的身形,只能看到一个墨黑又模糊的轮廓,比平时的身形要略小一些,但那刻意隐藏却根本躲不过他探查手段的气息是骗不了他的。 “阎距!” 他大喝一声。 “你要私自离队不成?” 模糊身影似乎侧了一下头,却看都没看他,继续向前奔去。 庾弋急忙紧追而上,心里却开始忐忑。 此间无标无计,亦看不到尽头,若是持续深入,不知能否安然返回? 他脚下加速,身形急纵,打定主意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个修为与地位都远低于他的同袍彻底手刃。 但他的速度一升,阎距的速度也骤然提高,甚至比他还要更快。 “怎么回事?难道他隐藏了修为?” “不可能,气息明明是二境。” “那是用了秘宝?……” 他的心底骤然凛冽,锦衣使者身上有多少宝贝必须上报,这也有助于他们平时派发任务。但若有人手里有他不知道的秘宝,则必定意味着秘宝的来处非同小可,已经越过了必须上报这一条令。 越深思他的心底越冷,能越过他的只有两人,大统领宗铭荻,以及……天帝! 心中冷意如冰,杀意如荼,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再放过这小子了。 他边追边在四周留下痕迹,未知的世界,他必须给自己留下退路。 两下追奔足足一刻,模糊身影忽又停了下来。 庾弋面容狠戾,脚下速度不减反增,同时长剑出手,凌厉的杀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刺阎距后背! 阎距恍若未觉,直身未动。 三丈、两丈……杀意眨眼已欺至阎距身后,眼看就要洞穿心脉,呼地一下! 原本模糊的轮廓骤然转身! 庾弋一惊,杀意与剑刃一同刺穿了此人的胸膛! 万籁俱寂。 两者近在咫尺。 庾弋惊异的看着眼前之“人”的面容。 两人身高相仿,只是眼前之人却并非为人,而是由一块块方寸大小的骨头拼聚而成,从头到脚,连同手臂,全是密密麻麻的骨头与粗糙的缝线!而每一块骨头上都刻着一个特殊的符印。 锦衣使者的命魂印! 每一名锦衣使者在穿上锦衣之日便刻在头顶骨与本源之上的符印,即是秘法力量的承载处,也是控制每一名锦衣的关隘所在! 他仔细观察着这些符印,渡劫一境、二境、三境……连三境的头骨都有,而且数量不少! 庾弋惊呆了。 心底一阵阵发凉。 这是何等的手段竟能诛杀掉这么多锦衣使者,又得杀多少锦衣才能拼聚成这样一副真人大小的身躯?! “呼……呼……” 两道气息自符印假人的鼻孔里呼出,仍是阎距的气息。 庾弋惊讶地看向此“人”的脸,却见几块脸颊处的几块骨头动了动,似面容抽搐,随即整个脑袋便耷拉了下来,阎距的气息也随之溃散,符骨假人如死尸一般失去了所有生气,只剩穿插在符印骨头之间的剑刃。 庾弋此时已明白,这气息不过是吸引他来此,根本不是阎距本人,换言之,也没有人要向天帝城通风报信。 “咻!” 他后退一步,一把撤回长剑,阴鸷地看向四周。 他坚信将他吸引至此的人,定在此间中! “不亮个相吗?” 他阴鸷地冷斥道。 四周寂静无声。 “怎么,将本统领吸引至此,又怕了吗?” “你既能斩杀如此之多的锦衣使者,修为必定不弱,很可能还要强于本统领,不如出来会个面,是敌是友,也分清道明!” 四周仍寂静无声,只有白芒刺目。 “扑哧……” 一道笑声入耳。 庾弋迅速转身,却瞬间面容大变。 本在两步之距的符骨假人已来至他的身前,并将一只手臂插入了他的心脉中! “你……” 庾弋面容痛苦,一手抓着假人的手臂,一手提着长剑,殷红的血液已经顺着符骨拼接的缝隙滴淌而下,渐渐汇成一条红线。 “呵呵呵……” 符骨假人张开嘴笑了一下,笑声异常诡异。 “削了你们这么多头骨,竟还分不清敌友吗?不过若做朋友也不错,但是……” “唔唔……” 假人的手掌动了动,痛苦瞬间蔓延至庾弋的四肢百骸。 一张被绳子粗糙缝制满是符印的脸缓缓凑近,符骨牵动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你得纳投名状!” 庾弋抓着假人的手臂,一动不敢动,他的肉身才初具形态,尚未完成,若此时心脉甚至整个肉身被毁,那他短时间内恐怕再难寻到充足的能量来帮他重塑肉身,更重要的是他的修为将会跌境。 “你想要什么?” 他面容颤抖,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 满是符印的脸动了动,又凑近道,“其实有更好的办法,搜魂!亦或让爷爷我收走你的一魂!” “不!” 庾弋双眸怒瞪,面容颤抖得更加厉害,不仅因为假人的侮辱之词,更因为锦衣使者的秘密实在太多了,一旦被搜魂几乎等于将自己的性命交代了出去。而收走一魂,更不可能! “呵呵,你似乎没明白当下的局势,现在是爷爷我掐着你的心脉,你这肉身跟刚破壳的小雏鸟差不多,轻轻一捏……” 它真捏了一下。 庾弋瞬间双眸翻白,几乎元魂出窍。 “打开你的元魂,让爷爷我好好搜一搜,若等爷爷用强,嗯……你的感受可不会太好……” 庾弋咬着牙,心底默念法诀,将元魂死死禁锢起来。 “不识好歹!”假人摇了摇头,“爷爷我最喜不识好歹的硬骨头,只要你能坚持住,爷爷我不会亏待你!” 说完,他一掌拍在了庾弋的额头,强硬地将他的元魂扯了出来。 “啊———” 元魂被拉扯的痛苦侵蚀着庾弋的六觉,但他心底的法诀始终在循环,死死不松口。 “呵呵呵,很好,你也不想想,爷爷我宰了这么多锦衣使者,他们临死前都经历了什么?元魂就没有被翻过吗?爷爷我是想留你一命,才跟你好说好言,你当我是找不到那道小口儿进不来不成?!” 庾弋顿时气血上涌怒发冲冠,当他是婊子不成?! “很好,有血性,就是这般!” 符骨假人说完,一把劈开了庾弋的元魂! “哼,元魂不冲血,爷爷我还真不好下手!自今日起你的命魂归我了,回去之后定会好好翻阅翻阅,今日时间有限,就辛苦你为爷爷我走一趟了!” 说完,假人手掌一震,一股奇异的真气涌出掌心,竟将锦衣统领的天地二魂又封了回去。 “那锁魂诀你可以接着念了!” 它一把将庾弋推了出去,语声冷得完全没把锦衣统领当人看。 “看你先前那么彷徨,想来也不知道这水镜传信的法门,既如此,就好好深入一番,什么时候查清楚,就什么时候出去!可听清楚了?!” 第260章 肉身改一改就是 庾弋踉跄了几步,一手捂住心口,脸上满是愤怒与不甘。 没想到自己一路披荆斩棘,开出血路爬到现在的位置,仍脱不了被人扼咽喉。 “你究竟是何人?” “我是何人,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从今往后你的命魂掐在爷爷我的手里,我让你生便生,让你死便死!” 符骨假人将命魂收到一个符印中,抬眸诡气森森地盯着庾弋,嘴片一张一合,蚀骨的杀气自符骨缝隙缓缓溢出。 “叫四爷爷!” 庾弋面容一窒,继而怒道,“士可杀不可辱!” 符骨假人下巴一抬,“信不信爷爷我能将你剥皮抽筋,毁了你现在的肉身?” 一道杀意崩出庾弋的眼眸,浑身的血液如熊熊烈火,怒火喷张。 “别这么看着爷爷,你若听话,爷爷我还能给你好处,若不听话,那没什么好说的,无非给下一具傀儡贡献一块符骨……” 庾弋心头又一窒,仍是咬紧牙关一字一顿道,“士可杀,不可辱!!” 符骨假人歪了歪头,哼笑了一声,手臂向外一指,“这么有骨气,一口气跑到天帝城啊,回你的老主子那!” 他嘴一咧,露出一个比先前可爱了些许的笑容,“跪谁不是跪……” 庾弋噌的一下窜了出去,想让他彻底认命绝无可能! 今日要么一掌劈了他,他虽死有憾,但刀尖舔血的命道,他早有心理准备;要么把命魂还给他,平起平坐地谈合作,一味的让他低头受辱,绝无可能! 符骨假人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嗤地一下笑了起来,有意思,他一步三摇,晃晃悠悠的向前追去。 四周白芒闪烁,没有任何物体,放眼望去到处白得像个刚出生的婴儿。 符骨假人伸出一手,细细琢磨着漂浮当空的能量。 这是……? 他眉间蹙一下,继续朝着庾弋奔逃的方向追去。 随着两人的深入,这方空间中的能量越来越浓郁,一个时辰之后,更是变得狂暴起来。 等符骨假人追上时,庾弋已然精疲力尽,大汗淋漓。 这不对劲!在外面的世界,莫说狂奔一个时辰,就是狂奔几日他都不会累。在这方空间,不知为何,浑身上下如被抽丝剥茧一般脱力得厉害,渐渐从如风疾驰的速度降到了蜗牛彳亍。 符骨假人缓缓走到他的身侧,淡淡道,“没察觉出此间问题吗?” 庾弋呼吸粗重,视线斜向上瞥了眼这个让他恨之入骨的家伙,不发一言。 但旋即符骨假人吐出的两个字就让他身躯立时僵在原地。 “本源!” “本源?!” 他面容大骇。 符骨假人一点头,“还有元魂之力!” “………” 见多识广如庾弋,执行了那么多次任务,立刻想到了曾经发现的一些端倪。 他顿觉五雷轰顶。 符骨假人扫了他一眼,不疾不徐道,“应当就是了。” 庾弋满脸震惊地看向这个诡异的家伙。 符骨假人却淡淡一笑,“要不然三万年前神域为何那般大的阵仗绞杀蓟州八子?你以为是显威风来的?” 锦衣统领始终不发一言,双眸怔怔地看着满身符印骨头拼凑起来的家伙。 “那座大阵,十方紫阳烈焰阵,明面上是绞杀魔祖分身迟长夜,实际上是要修复百万年前就布在凡界的阵法……” “修为登峰造极之后,所需的资源能量乃是海量,神域灵气再充裕,也抵不住满域大能的汲取,修士越老越不想死,位置越高越舍不得死,可狼多肉少,怎么办?” 符骨假人瞥了眼怔愣出神已陷入深思的锦衣统领,道理嘛,懂得都懂,他只是点破了而已。 “于是就盯上了凡界修士的本源,元魂之力是后来发现的……说来也好笑,提出这个办法的乃是魔祖本人,谁成想,那群喝了人血吐了人骨的家伙竟卸磨杀驴,给他安了个魔祖的名头就群起而攻之,一举将他封印了。你以为迟长夜一开始就是魔祖分身?哼,神域是要寻个名正言顺好大举出动兵压沧溟大陆的理由,这才刻意培养了迟长夜……” 他又看了眼锦衣统领,“不是爷爷我看不起陵尹世族,当初若不是陵尹喾背信弃义,与神域暗中串通,五子未必就会身殒,渔阳洵与迟长夜也未必就会被封印在赤地。不过他终究迈出了那一步,所以如今的天帝世族才成了他陵尹氏……” 庾弋呆坐在这方空间中,心底一片惊涛骇浪。 符骨假人蹲了下来,一巴掌拍在他的肩头,“可知你为何会觉得累?” 庾弋猛然转头,脸上写满不安。 “因为你的本源在被大阵炼化!” 轰!又一道雷轰在头顶。 庾弋大脑一片空白。 “这还只是在大阵边缘,若是靠近阵眼,你顷刻间就会化为乌有。” 符骨假人越轻描淡写,庾弋的心头越是地动山摇。 忽然,他奋力爬了起来,就要往回跑去。 符骨假人一把摁住他,露出一个森然又满是威胁的笑容,“爷爷我说了,你今日的任务是找到传信的法门,何时找到何时出去,你若不想被炼化殆尽,那就赶紧动起来,时间就是性命!” 庾弋一把抓住摁在他肩头的符骨手臂,双眸如刀,“换一个任务,让我做什么都行,本源没了我的元魂也会成为无根浮萍!永生都别想再重塑肉身!” 符骨假人凝视着他,“可笑了,不怕死却怕丢失本源……” 他直起身,继续道,“你可知,百万年来甚至数百万、数千万年来,所有修士的本源都在被大阵炼化,来供养神域那帮家伙,大修士的本源更是大补,就如你,三境大修士,既容易被炼化又容易被吸收,你若不甘心,那就动起来,找到爷爷我要的传信法门!” 庾弋两眼冒火,恨不能将符骨假人一把火烧了,“那要是在寻到法门之前,我的本源被炼化光了呢?!我还怎么活?!” “所以,你要抓紧时间!爷爷我是想留你性命的,你若不珍惜,那傀儡有的是,爷爷我根本不稀罕!” 符骨假人说着,手指一动,将一道命魂取了出来,“你自己选择。” 庾弋看着自己的命魂,不甘心的垂下头又抬起头,他从没有感觉如此无力过,即使以往性命攸关的时候。 “找到传信的法门又有何用?你还能拦截信件不成?” “这无需你管,你只管照做就是!” 庾弋缓缓站起身,紧紧盯了符骨假人一眼,调头向白芒深处奔去。 符骨假人捏了捏手中那道命魂,又将它收入了符印之中。 不是他吓唬庾弋,他也是看透四周的能量之后,才想破这方空间的本质。 密信传递法门事关重大,他必须要弄清楚,一个庾弋不够,就再派几个来,以他如今的手段重新打造一个一模一样的锦衣统领也不是难事。只是他不能小看锦衣大统领的手段,万一被发现,而又非开战时机,那北域危矣。 他身形骤然后退,沿着此前留下的痕迹向出口急纵而去。 金色舰舱内一片寂静,所有在此疗伤的锦衣使者已被庾弋那一把火烧得毛都不剩。 一面近似女子梳妆镜的镜子静立在桌上,水波微微颤动,涟漪轻轻荡开,一个满身符文的身影倏然穿了出来。 他弹手破开覆盖舰舱的暗红结界,身形一动便消失无踪。 长空中,四侠缓缓睁开眼眸,此时大雾已然散去,九天之下的城池广袤浩大,清晰可见,些许断壁残垣仍在重建。 他朝四座城门上扫视一圈,立刻发现几个对眼的苗子。 “换个命魂当是可以,再把另外两魂锁了,应当不会露馅,肉身嘛,改一改就是,这一招比那老太婆强多了!” 第261章 到底忠得哪头 渔阳怀治看过了陵尹浅予,长宁公主不出意外,毫发无伤。 陵尹浅予却满脑子疑问,那不知名号的大能仇敌怀揣如此深仇大恨怒意喷张,却竟放过了沧澜王府,除却被碾成碎屑尸骨无存的那两百多侍卫侍女,以及塌了一角的望楼,再无别的损伤。 但如此多事之秋,她心中纵是一千一万个问号,也不能问之于口,容嬷嬷已经回到身边,这便足够了。 “将那些忠心女婢带上来吧。” “啊?” 陵尹浅予正想的生神,猛然听到渔阳怀治的话愣了一下,恍惚中不知这忠心二字是嘉许还是讥讽。 “哦。” 她反应过来,转头看向容嬷嬷。 年长女婢立刻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一众女婢鱼贯而入进入正殿,打头的正是唤做五元、六元的两名婢女。 “奴婢参见王爷、王妃。” 声音有的清脆有的娇柔,纤纤身段随着声音低了下去。 约摸是觉得沧澜王不会真让她们一跪到底,五元六元连带身后的许多个纤柔身影伏得极为勉强。 陵尹浅予面容微皱,她的父皇这就开始往她夫君的床上送人了。 容嬷嬷不动声色地给了一个眼神,陵尹浅予立刻收敛情绪,舒缓面容,换上了一副高冷的姿态。 渔阳怀治稳如磐石,直等到一众婢女全部跪倒在地,这才让人起来。 他从左往右横扫一眼,语声淡漠道,“减员这么多,你们不都是渡劫境吗?” 五元抿了抿唇,正要说话,渔阳怀治又道,“一百六十人,减了四分之三,你们当是陛下精挑细选出来的,就是这么保护主子的?!” 六元瞄了五元一眼,后者抿了抿唇,严格说起来确实是她们失责,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是那么窝囊的死法,着实有辱她们锦衣使者女子营的威名。 五元面容动了动,正要开口说话,沧澜王的声音又传了下来,冷得如杀人的刀。 “若公主有个三长两短,扒了你们的皮也挽不回公主的一根头发!才一战就损失成这般模样,本王岂还能再信任你们?!” 五元已经有些压不住火了,她眸子骤然抬起,怒火自牙缝中腾腾窜出,“回王爷,奴婢们确实失职,但保护公主并非奴婢一方的职责,亦是沧澜王府所有侍卫的职责!” 渔阳怀治冷冷一哼,“竟还推卸责任?!你当陛下派你们来,是因为沧澜王城的修士修为高强无人能敌吗?!” 他又重重一哼,“本王倒不知道,宗铭荻是如何训练你等的,但只推卸责任这一件,就不配在沧澜王城站着说话!庾弋统领同样损失惨重,但他没有抱怨半分,纵肉身受损,他也尽到了护卫王城的责任,本王敬他的大无畏与担当!至于你等……” 他的眸光再次左右一扫,“太让本王失望了!” 五元怒火翻腾咬牙切齿,正要辩驳,却见沧澜王长臂一挥,“先罚你等守城门!也好好看看,同为锦衣使者,庾统领的手下是如何尽职尽忠的!!” 五元咬着牙槽,气息压了又压,很明显沧澜王这是要将她们踢出长宁公主的近侍位置,甚至连他沧澜王的身边也别想靠近。但那又如何?锦衣秘法多的是,从不靠距离取胜,离得再远也一样能监视得滴水不漏。 她面色阴沉地压下火气,缓声道,“奴婢知错,今日便去守城门。” 渔阳怀治眸子一垂,下巴微扬,脸色冷得不想再多给一个字。 五元只得沉着脸带着一众女婢缓缓退出。 “怎么办?” 六元一边往王府大门走,一边焦急的看向五元。她只是名义上的头领,实际大小事都要听五元的。 “还能怎么办,明着反抗他吗?!”五元的语气很是不虞,“区区化神境也好意思坐在一境王位上,我都替他害臊!难怪各域反了天了都要拉他下来,高爵显位,能者居之,他算什么?不过仗着祖上跟天帝结拜过就颐指气使耍威风,沾得不还是先帝的光!哼,还好意思处罚我等,不知道的以为他有多厉害……” 一行人一边听着头领的愤愤不平,一边往东城门走。 待看到城头三三两两面色萎靡的锦衣使者,五元又愤怒地冷了一声,“一群蠢货,为了一帮愚民竟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庾弋真是脑子进水了!” 众人一听庾弋的名字,立刻安静得不敢吱声,锦衣使者内部条令,禁止妄议上峰,违者诛舌下祭魂司。 五元是与庾弋平级的统领,她不管不顾敢以口舌之利逞口舌之快,四周之人却连入耳都要掂量一番。 “速将昨夜之事传信回去,明日必得逞到大统领和陛下的手上!” 身后传来领命声。 “损自己的实力护陛下眼中钉,本统领倒要让陛下看看,他们的尽职尽忠之心,到底忠得是哪头儿?” 她的身形忽然顿住,眉眼一横,扫了扫四周,随后看向自己的一众手下,“男子营愚蠢无能,不能耽误陛下的视听,五伏六伏,你们各率几人再扎入沧澜王府,渔阳怀治不是嚣张吗,那就好好查查,查他个四面透风!” 两名女锦衣使者肃然领命,各点了三两人随即快步离开。 五元则回过头看了看城墙头,一纵身掠了上去,其余人也疾速跟上。 王府大殿内,陵尹浅予等所有人都走远后,这才小心翼翼问道,“这么明目张胆,行吗?” 渔阳怀治看都没看她,随口道,“不服气就上禀天帝,诏书来了,我自然照做。” “这……?” 这算硬气还是怂气?陵尹浅予一时有些无言。 容嬷嬷扯了下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多问。 主仆二人正眼神交汇,意念转动,就见一个玄色身影大喇喇地迈进殿来。 “王爷,王妃!” 来人抱拳拱了两下,便径直坐在了渔阳怀治那一侧的下首。 陵尹浅予有些惊奇,看此人的举动应当地位不低,而且定与沧澜王十分亲近,可她竟从未见过此人,无论之前天帝巡视时,还是成亲之日。 她仔细打量起来,有地位却重要场合都不露面,此人是谁? 第262章 王爷当是还没有与王妃圆房吧 “办的如何了?” 渔阳怀治也不避讳陵尹浅予,开口直问道。 “很顺利,放了两根手指进去。” 四侠说着,弹了弹右手的两根手指,又道,“钉了两张面皮,不知能否用得上,先备着了。” “里头的钉子如何了?” “没起多大作用,让大头一把火烧了!” 陵尹浅予听着两人谜一样的对话,眼神满是疑惑。 四侠笑笑,“王妃不用放在心上,照顾好王爷就好,外头的事儿有我们。” 对方善意明显,陵尹浅予即使没听懂,也回敬了一个温婉的笑容,“我境界低,也帮不上什么忙的。” 四侠嗤的一声笑了。 渔阳怀治也撇头看了看他。 陵尹浅予顿时茫然,对上沧澜王的眼神像是在反问,我说错了吗? 四侠看了看二人,眼神忽然深了一层,笑容也越发有深意,“有件事,回头还要麻烦王妃一下。” 陵尹浅予心头一跳,下意识觉得不是好事。 四侠依旧笑得可爱,“有个人,请王妃鉴定一番,看认不认得。” 陵尹浅予粉唇一弯,笑容有些复杂,“这是又抓了天帝城的探子了?” 四下赶忙解释,“确实来自天帝城,只是手段厉害,无法确认其身份,想请王妃帮忙认一认。” 陵尹浅予有些明白了,“好,需要时请王爷尽管言声。” 她不知此人名号,亦不能随便答应外人,把渔阳怀治搬出来最合适。 四侠心领神会地笑了起来,“那人到了再来禀报王爷,没别的事属下这就回去了。” 他站起身,又冲两人抱了抱拳,转身大喇喇地出殿走了。 陵尹浅予也是服气了,这人就这么来去匆匆,连个名字也不报,看着没把她当外人,其实全是在打哑迷。 “这位是……” 她还是看向了渔阳怀治。 “父王留下的老人,行四,叫四侠就行。”渔阳怀治语气随意,好像说一个不甚重要的人。 陵尹浅予却默默给此人下了评词,两代沧澜王的心腹。 原以为要辨人这事要好几天,不成想第二日四侠便将人带了过来。 二人一入主殿,陵尹浅予立刻心思跳动。 此人穿着一身寻常衣衫,身高中等,肩宽体阔,腰侧挂剑,头上罩着一个黑色的结界罩,看不出面容。 “劳烦王妃上眼,看看这身形可熟悉?” 四侠站在此人身侧,双目灼灼看向沧澜王妃。 渔阳怀治亦侧目看过来。 “此人……”陵尹浅予看了眼容嬷嬷,皱起眉头,“这身形有些像庾弋。” “哦?”四侠打量了眼身侧之人,“可否请王妃细说一番?” 不待陵尹浅予回答,容嬷嬷急忙走上前来,先俯身行了一礼,而后道,“王爷,这位四侠,奴婢先前曾与庾统领打过交道,来沧澜王府的路上,亦是奴婢与庾统领接触最多,不如由奴婢先来认上一认。” 陵尹浅予听完此话,立刻后退了一步,她确实应当避嫌。 “也好。”渔阳怀治伸了伸手,指了一下那人。 容嬷嬷细细打量一番后,这才说道,“此人的身高、身形都与庾统领极像,只是此人进殿时奴婢有留意一眼,他的重心在肩,不在腰,这一点与庾统领截然相反,故此推断,此人并非庾统领,却也难以推断其身份。” 四侠与渔阳怀治对视了一眼,对这个年长女婢的评断很是赞赏。 “那嬷嬷再看看此人的面容,不知可有论断。” 四侠一把去除了结节罩。 陵尹浅予登时吃了一惊,眼前赫然是庾弋的面容,她立刻明白过来,这是特意伪造了让她鉴别细节的。 容嬷嬷倒是神态平静,仔细观察了一番后,这才说道,“此人的面容与庾统领一般无二,称得上一模一样,只是庾弋好色、好权,且极为自大,此人的面容少了些这方面的神态。” 四侠注视着垂眸低面的年长女婢,眸子渐渐眯起,暗道这是个有心计的,不仅回答了他的问题,还把自己的立场亮得清清楚楚。 “嬷嬷好观察。” 他夸赞了一句,随后看向那人,“走两步!” 那人立刻抬脚向前走去,走到主位又立刻折身回来。 三人的目光一齐看向容嬷嬷。 年长女婢毫不慌乱,声音沉稳,淡淡说道,“庾弋有右手按剑并磋磨剑柄的习惯,且他的四方步左脚重,右脚轻……” 这下不仅渔阳怀治与四侠露出异色,连陵尹浅予也露出了佩服的眼神。 “嬷嬷做女婢真是可惜了。”渔阳怀治由衷说道,“只是,嬷嬷是对每个人都观察这么细致吗?” 陵尹浅予心中一紧,就听心腹女婢平淡说道,“奴婢确实擅观察,只是这并非自愿,而是被迫。我家公主涉世经验不足,心智也浅,天帝城随便一人的伪装术就能蒙过她的眼,因此只能奴婢细心一些,为公主挡一挡灾。” 这话一出,陵尹浅予立刻神色动容,连渔阳怀治与四侠也不禁在心中赞叹起来。 谁不喜欢细心又忠心的下属? 当然,她话中的意思,渔阳怀治也听明白了。 “嬷嬷辛苦,不若再详细说一说庾弋的日常习惯……” 四侠是个极其细致的人,看着晃晃悠悠什么事都不放在眼里,实际对细节及结果要求很高。 容嬷嬷也不推辞,详细的给四侠列举起来。 渔阳怀治则错开了几步,站在斜后方斜眸打量起陵尹浅予来,长宁公主如今的神态姿仪倒是不如天帝巡视时那般妖媚烦人了,只是脑子似乎也没有那时那么灵光了,举止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错,而且还没有主见,那个年长婢女疗伤的时候,隔着两座殿都能听到她心慌的心跳声…… 许是察觉到渔阳怀治的目光,陵尹浅予转头看过来,四道目光正好相撞在一起。 一方如被雷电劈中,心绪乱如麻,却仍强装镇定,一方却如老僧禅定,心如止水,杂念不起。 四侠不动声色瞥了眼两人,仍专注在年长婢女的仔细叙说上。 直到一刻钟后,四侠才带着那名替身离开,临走,他递了个眼神将沧澜王引了出去。 “此事本轮不到属下多言,但旁观者清,属下不能怕王爷生气就不说。” 四侠扁着嘴,一副无奈又大义凛然的神色。 “何事?能让你这般神色?”渔阳怀治有些疑惑。 “女子,多为为情驱使的性情,占了她们的心,便能让她们死心塌地,而入心最便捷途径,便是占了她的身。”四侠语气缓慢又郑重。 “王爷当是还没有与王妃圆房吧?” 第263章 揭开盖子 渔阳怀治面容一沉,“此事轮不到你来说道。” 四侠垂眸,从善若流,“属下确实僭越了,只是,大局为重!” “眼下乃是大孝之期!” “先王与先王妃为了大局命都能不要,还在乎孝期?” “还没到那一步!” “她钟情于你!” “……” 两人之间顿时静了下来。 渔阳怀治莫名有些恼火,那个女人钟情他他就必须接纳吗?! 他斜眸瞥向四侠,脸上黑云滚滚,“她钟情谁我不管,但她若损害北域利益,她就是下一个庾弋!” 四侠面色也骤然一沉。 “你最好早做准备,能造出新庾弋就能造出新的陵尹浅予!” 渔阳怀治说完,愤而转身离去。 四侠沉着脸不知琢磨了些什么,这才一步三摇的离去。 水镜中,时间已不知过去多久。 庾弋以剑杵脚,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他喉咙发干,意识泛白,尚未完全塑成的肉身也已虚弱到了极点,可内心却惊涛拍岸,惊骇无比。 他的前方,百丈之外,目光的尽头,耸立着一座庞大且气势恢宏的阵法,在这苍白的空间里既看不到顶点,也看不到边界,整个阵法构造异常繁复,粗略看去,从外往里至少有四层,仅最外层就设置了数千个关隘,每一层都在严密的运转着,比他身周能量浓郁了不知几千几万倍的本源与魂力正被阵法缓缓炼化,继而送向某处。 如炼狱在前,他清晰地感受着体内生机的流逝,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保住自己的本源! 他紧紧盯着百丈外的宏大阵法,突然发现其中一个关隘似乎有些不同。如众星捧月,周围所有关隘汇聚的本源都涌向它,转而再输送向内层。 他瞬间感觉发现了救星。 他踉踉跄跄向前走去,每靠近一步,身体便又虚弱一分。几步过后,他的肉身竟变得透明起来,本源也肉眼可见的向阵法飞去。 “还有比我更惨的锦衣统领吗……” 他喃喃道。 双手艰难抬起,仓啷一下,三尺剑锋抽了出来。 他早已迷失方向,也找不到先前留下的痕迹,唯有毁掉这阵法,才能保住他的本源,也才能争取时间找到出去的办法。 两个小小的黑点出现在他的身后。 黑点并非为黑色,只是在周围耀眼的白芒映衬下,微微发黑。 庾弋浑然不觉,一步踏出,长臂挥起,三尺剑锋倏的一下直飞了出去。 两个黑点一见不妙,顿时急射出去。 庾弋的双眸追着剑峰的白芒刺向居中的那一关隘,却见两个小点也紧追了上去。 他恍惚中心底一紧,娘的,这又是哪冒出来的鬼东西? 然而,一切已来不及。 三尺剑锋,带着渡劫境的余威径直刺入了那个关隘上。 “轰” 大阵震动了一下,四周一片寂静,并没有出现料想中的摧枯拉朽之景。 庾弋木然瘫倒了下来。 两个紧随而至的黑点却蓦然一停,随即暴射而回! 紧接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咔咔巨响,仿佛整个空间都要炸裂开来,无数如琉璃般晶莹剔透的碎片如同暴雨梨花般向四处激射而出,每一片都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带着凌厉无匹的气势。 与此同时,一股强大至极的本源之力如决堤的洪水,从那破碎的关隘中狂泻而出,汹涌澎湃地朝这方空间席卷而来。 庾弋神情一震,这能量,是被炼化过的! 他立刻盘坐下来,机遇险中求,如此磅礴浩荡的本源之力,他决不能错过! 两个黑点被能量席卷,迅速淹没其中…… 而大阵中仍在不停的发出咔咔之声,原本运转严密、有条不紊的各处关隘,竟接二连三的停顿了下来。从外层渐渐蔓延向内层,又蔓延向更内层的阵法…… 庾弋已顾不得其它,全神贯注地运转功法,手中法诀翻飞,恨不能将四周能量全部吸收进自己的体内。 赤地内,渔阳洵突然看向洞府内的一座小阵法,苍老的眸子满是惊异…… 天帝城,高耸入云的天机阁顶层,一个白发如云一身雪白的老者突然睁开了眼眸,他惊讶的看向室内的一幅界域地形图…… “变数?” 他轻轻道。 “可那小子还没有准备好,两道分身全无用处……” 他低头踱了两步,“罢了,找宗铭荻来!” 楼阁中一个隐匿的身影立刻飞了出去。 不多时,一个黑色身影突然出现在楼阁中,正是锦衣大统领宗铭荻。 “弟子拜见先生!” 宗铭荻深深施礼,神态恭敬且肃穆。 他知道若非紧急状况,公孙先生绝不会将他召至此处。 “有人动了下头的阵法。”公孙现直言道,“用不了多久,神域就该来人了,北域的那些手段根本藏不住,那小子一身神兽经脉也躲不过推演,你亲自走一趟,把该揭的盖子都揭了!” “是!弟子遵命!” “天帝这里,你就不要管了,他要夺舍就让他夺,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连自己的子嗣与结拜兄弟都能祸害,他该为七子血偿!” “是!” “那小子,末等城池的分身被困住了,放他出来!” “是!” …… 公孙现一番详细叮嘱,这才放锦衣大统领离去。 “百万年了,不止百万年了,莫要怪老夫……” 他仰面望向苍穹,面容似有痛色,也有决绝。 在整个凡界还无知无觉各自悲喜时,锦衣大统领悄然抵达北域沧澜王府。 看了眼那名骨子里并不妩媚的女子,见她安然无恙,他这才向沧澜王的寝殿走去。 步伐铿锵,全无忌惮。 隐藏在四周的暗卫都惊了,此人毫无杀气,却盛气凛然,自他出现在长空中,他们的身形便被定住了,连一丁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所有人眼睁睁的看着他,站在了沧澜王的寝殿门口。 “吱嘎” 渔阳怀治一把拉开了门。 “是你?” 自察觉到此人的气息,他就在猜测其身份,却没想到竟是锦衣大统领亲自上门。 他扫了眼四周,有些无奈,显然贴身暗卫已有心无力。 他一步错开,将这名没打多少交道,却与他的手下打了无数交道的大统领迎了进来。 “三日前,有人动了阵法。” 宗铭荻连隔音结界都没有布置,直接开门见山。 渔阳怀治猛然看向他,眼神极其警觉,却又满是不可思议。 宗铭荻面色如常,继续说道,“不出七日神域便会察觉到异常,此次变化太突然,与三万年前截然不同,他们定会意识到是有人在动手脚。” 他看向沧澜王,语气坚硬如玄铁,“神域使者降临之日,便是北域覆灭开始之日!” “太白山内的九字营是藏不住的,你弟弟那一身的大造化也藏不住,八子中仍存活于世的五子也藏不住!” “告诉申屠不错,他若想活得久一些,便进入大阵炼化其中的能量!而你若想将实力保存得久一些,就将九字营转入赤地!除了此处任何一地都经不住神域使者的探查!” 渔阳怀治心中惊如奔雷,没想到北域严防死守自以为滴水不漏的谋划,竟被人了解得一清二楚。 宗铭荻自顾自说着,似乎根本不在意渔阳怀治是否相信他,“你不必怀疑我,我们非友也非敌,只是目标相同。” “你派去天帝城的那柄紫色长刀已经被公孙先生收入囊中,日后自会放出。此外……” 他突然停下,眼神无比郑重又严肃,一字一顿道,“赢下此战的关键,在你弟弟身上!……” 第264章 要倒霉了 渔阳怀治眼眸如刀,紧紧盯着锦衣大统领,锋利的刀刃恨不能将他的元魂劈开,好好查查他到底知晓北域多少隐秘之事。 “你是如何得知这些事的?主子又是谁?” “你无需知晓!” 宗铭荻面容冷彻如寒铁,“你只需要知道我的主子希望你赢,希望渔阳洵能走出赤地、渔阳长策能重塑肉身、沧溟大陆能脱离神域掌控……便已足够!” 渔阳怀治哼了一声,只觉得可笑,“重塑肉身?!只怕我双亲的本源与元魂早已成了神域的修炼的能量了吧!” 宗铭荻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依然神色冰冷道,“你的时间不多了,调兵遣将恐怕也要五六日!” 说完,他手臂在身前一划,身形骤然消失,只剩下空气波纹颤动,却也转瞬即逝。 渔阳怀治铁青着脸,双手紧紧握拳,手背上骨节发白青筋暴露,他冷笑了一声,“都指着北域冲锋陷阵去送死,你们却在背后捡便宜,却还摆出个大义凛然高深莫测的姿态……简直虚伪得可笑!” 他满脸悲愤地举目仰望,头顶没有星空,没有先祖的注视,只有黑漆漆的大梁脊椽默默无言。 “曾祖,祖父,父亲,娘亲……搭上整个渔阳氏的命运真的值得吗?二弟是废体,本可无忧无虑度过一生,却硬被害的肉身与三魂一分为二,如今虽可修炼了,却也没有了时间慢慢成长,那些人不会给渔阳氏留下任何一条血脉,他们一定会将渔阳氏斩草除根!!曾祖,祖父,父亲……你们筹谋这些事的时候可有想过有朝一日渔阳氏会绝后?!……连镰儿也会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很可能还是最惨烈的死法……” 两行浊泪滚下脸颊。 他从一开始就不赞同让二弟飞镰修炼,本应是整个凡界同心戮力同仇敌忾的事情,为何只让区区一个渔阳氏来背负?! 他的娘亲与他一般所想,相较肩负祖上使命,她更心疼自己的儿子! 罢了,事已至此,值得不值得,渔阳氏的肩上已然架上了催命刀。 “来人!” 一名暗卫倏然落下。 “守门,本王要去后山。” 立刻又进来两名侍卫,其中一人熟练的转换成了沧澜王的模样,另外两人则转变成侍卫,守在门外。 穿过狭长的暗道,渔阳怀治轻车熟路来到了后山密室中。 申屠不错已然气息奄奄。 “先生,这怎么突然……” 渔阳怀治本来悲伤难耐,一见白发老人形容枯槁的模样,心立刻又痛了起来。 “正想派人寻你。” 白发老人倒在竹榻上,声音弱如蚊蝇扇翅,“宗铭荻所言,老朽全都听到了……先前,老头子我,觉得道行合一,既视神域为虚伪失道之辈,就当与他们划清界限,背道之事绝不可做……可如今,老朽已想开了……” 一双浑浊灰暗的眸子看向渔阳怀治,“送我去那阵法中吧,就算只能延长一口气,老头子我,也要将那一口气,重重击在神域的头上……” “吸收了别人的本源,兴许还有你父王娘亲的一份,但若能为他们报仇雪耻,我也算对得起他们了……” 两行泪水再次滑落,渔阳怀治从不是多愁善感之人,但今日他就是感觉不值,为渔阳世族,为申屠先生,也为太白山苦修的九字营修士……他日掀了天,还不知道凡界修士将如何看待他们,是说他们多事,招来了神域的惩罚?还是感念他们匡扶正义救他们于水火? “先生,我送您去……” 渔阳怀治双手抱起申屠不错,向密室外走去。 “护驾!” 一名侍卫立刻双手结印,汹涌奇异的结界顿时将两人包围了起来,纵使锦衣使者使出秘法,也再难发现两人的身影与气息。 一少托一老,向城外奔去。 渔阳怀治忽然想起了什么,“先生,宗铭荻说八子存活于今有五人,我盘算了一下,算上曾祖,迟长夜曾叔祖,慕天辰曾叔祖,还有您,总共四人,还有一人是谁?应当不是指陵尹喾……” 申屠不错阖上眼眸,陷入了深思。 蓟州八子,结拜于将近三万五千年前北地的雄阔城池蓟州,老大陵尹喾,老二渔阳洵,老三拓跋韬,老四慕天辰,老五申屠不错,老六戚易武,老七迟长夜,老八桑榆枋。除陵尹喾夺舍其子外,拓跋韬,即如今延陵王的祖父,与老六戚易武均陨落于封魔之战,也正因拓跋韬在此战创下的威名,使其子拓跋严俊被陵尹喾封了延陵王。而老八桑榆枋,则在当年齐登神域时,身殒于曳落河。 如此算下来,当无人可活在世了。 申屠不错微微蹙眉,“若活在世,当是老妖怪了。” 渔阳怀治不置可否,他历经五甲子,将近六甲子,从未听过何地有隐世高人。从三万年前活到现在,只要没有重伤困扰,如今定然是凡界最顶尖的存在,而这样的人,必定声名赫赫于凡界。 两人很快登上了城外的金色战舰。 渔阳怀治曾见庾弋使用过那具水镜,很快便找到了位置。 “四侠有两个傀儡在里面,手指大小,若先生需要帮助,可遣它们回来,怀治就不进去了。” 申屠不错点了点头,“宗铭荻说的对,赤地是最适合九字营安身的地方,还有你曾祖照应,定是无虞的。至于镰儿,藏好他,决不能让人知道他的下落,更不能让他出现在神域之人的面前……” “先生放心,不管宗铭荻如何说,我定会保下他们其中一人!” 渔阳怀治说完,将白发老头往水镜前轻轻一推,老人的肉身迅速没入了水镜中。 看着渐渐归于平静的涟漪,渔阳怀治转头打量起所处的战舰来,不愧是天帝的手笔,皇家气派,目光所及皆是金碧辉煌。 “正好,也该收入囊中了。” 他走出船舱,吩咐下去,“去请王妃来。” 满舰的王府侍卫立刻飞出去一队。 没多久,一身素衣的陵尹浅予就被簇拥着缓缓行了过来。 城中无数目光追随。 包括城头上的锦衣使者和女子营婢女。 紧接着,就发生了让整个沧澜王城瞠目结舌的事情。 十二艘硕大宏伟的金舰,除一艘驻守城外泊线处以外,其余十一艘全都入了城,向沧澜王府驶去。 “头领,沧澜王竟敢擅自挪动陛下的御赐之物!” 一名婢女蹙着黛眉,怒气哼哼道。 五元面色冷如覆霜,“他定是知道了上一封密信没有传出去,这才有恃无恐。否则,以他沧澜王府以往谨小慎微的姿态,如何敢擅动天地的御赐之物!” “公主似乎很高兴。”另一名婢女有些惊奇,“居然在抿唇笑?” 五元和好几名女锦衣使者站在城头,仰望着舰头的尊贵无比的二人。 长宁公主陵尹浅予如小家碧玉一般,娇羞的站在渔阳怀治身后错半步的位置,眸子微垂,绣帕掩唇,一身的浅素衣衫也遮不住满脸的红霞。 五元眼眸一动,面容骤然变色,这不正是少女思春慕男的神态吗?看那双凤眸的眼神,如同粘在沧澜王身上拉丝了一般,每次一瞥开便迅速弹回去。 五元心底雀跃不已,她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能挽救天帝除去渔阳世族的秘密。 长宁公主心慕沧澜王! 这要传回信去,天帝必定震怒,这个见她被惩罚也不发一言的高贵公主,要倒霉了!这个修为平平,却敢对她颐指气使的狗屁王爷,也要倒霉了! 第265章 尽是道貌岸然之辈 凡界夜色深沉,而曳落河与长阳山阻隔的后方,一座广袤无边的界域却光芒璀璨,亮如白昼。 天空中,一道道身着锦衣华袍的身影如流星般不时穿梭而过,有的身姿飘逸,如仙子不惹尘埃;有的步伐稳健,神色中尽是从容与自信;也有的行色匆匆,似有要事在身…… 而在天空之下,无数山川高耸入云,气势磅礴;一条条大河奔腾不息,波涛隆隆;神奇的生物或穿梭于山林之间,或翱翔于天际,浓郁的灵气自下而上直达天际……一山一水一草一木皆充满玄妙。 这座界域便是凡界三百八十四座界域共同仰望的地方———浑天神域。 整个神域共有八道中轴线,分别对应着八个方位,而正南正北的中轴线无疑是最重要的一条。这条线上不仅有九位帝君的行宫,还有数不清的修炼秘境,更有一处极其重要之地,此处在神域人尽皆知,但若被凡界修士知晓,则很可能引起暴动。 此处,名唤通地阁。 此时几十个身着深青色衣袍的男子,正盯着阁中的一座巨大阵法,一个个眉头紧皱。 “这是又出问题了?上次修复完才多久?”一名男子盯着阵法下方,满脸哀愁。 “谁说不是!上次修复那般大阵仗,按说不应该这么快出问题啊。”另一人也眉宇紧皱,百思不得其解。 “若是禀告帝君,说不定又要吃挂落。”又一人摇头叹息,也是愁的不行。 “敢不禀告吗?这么大的事情,说什么吃挂落,那是上一任帝君主持修复的,跟咱们可没关系!”一人撇着嘴道,脸上写满了不服气。 “道理是这般讲,但毕竟是在咱们监管之下出的问题,帝君若要怪罪,咱们首当其冲。” “那你们说怎么办?” 几十个人顿时安静下来,目光全都盯着阵法愁绪不展。 这座阵法有两人多高,长五丈宽三丈,中腰处有一道水面将整个阵法一分为二,上方是一片汪洋水域,中间簇拥着一片高低错落的山地,而在水面的下方,如蛛网交错一般,连接着许多豆子大小的小圆点,密密麻麻如萤火虫围聚。 这些小圆点本应白光莹莹,日日运作不息,将一道道精纯的能量从凡界炼化而出,汇入整个神域之中,以供神域修士修炼。 而自五日前,毫无征兆的一些圆点突然就黯淡无光,随后停止运转,仅仅半日之后,每日疯狂涌入的精纯能量也不见了踪影。 此事可非同小可,要知道这座唤做沧溟大陆的界域,早在三万年前就因阵法失效修复了一次,当时神域九脉全数出动,费了很大力气才将新阵法嵌入大陆底部,期间,竟还被几个凡界修士发现了秘密,誓死抵抗,亏得领携修士力挽狂澜,买通了其中一人,以天帝之位为诺,才将那几人一网打尽,而这个大秘密也被捂死在了被封印之人的嘴里。 “说话呀,一个个平时不都挺有主意的吗?”有人高声嚷起来。 许多人扁着嘴,抱着手臂,托着下巴,愁云密布,却始终不发一言。 终于有一人站了出来。 “依本座之见,先下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面见帝君的时候也有的说,别帝君一问三不知,那才是纵火点了龙须,自取灭亡。” 立刻有人赶鸭子上架,“蔡兄,不如就你吧,你德高望重,修为也不错,大家都信任你!” 姓蔡的修士立刻变了脸,“常兄还没有去过凡界吧,不若趁此机会下去放松放松,凡界的风景自有颜色,说不定更受常兄青睐。” 姓常的修士平日喜欢游山玩水,见蔡姓修士拿他爱好说事,哼了一下,黑着脸不说话了。 姓蔡的修士左右看了一下,又道,“既然没人请缨,那还是抽签吧,抽五人,抽中的下去查看,过后再向帝君禀告。” 几十人面面相觑,却都是锯嘴葫芦,你不表态,我也不表态。 姓蔡的修士急了,“都是成了精的老狐狸,怎么,怕自己的道行下去凡界会吃亏?亏得平时还自诩高仙大士!” 有人一抬下巴,“我同意,抽签!” 立刻也有人附和,“抽签儿是最公平的,都是修炼成精的老家伙,谁也别想动手脚。” 姓蔡的修士又左右看了一圈,“那就举手表决,同意抽签儿的举手!” 他自己先把手举了起来,随后又有两三人举手。 磨磨蹭蹭,足足小半刻,举起来的手掌才超过了半数。 “少数服从多数,抽签!” 他率先一步走向一张长桌,其他人稀稀拉拉的跟着上来。 桌子足有十几丈长,一丈宽,上面凌乱地放了许多杂物,一只圈口足有半丈的签筒赫然在其中,筒中插着一百多支玉签。 姓蔡的修士一把将竹筒抓了起来,“还是老规矩,抽到轩辕帝君的,就下凡界去出外勤任务!来吧,揺签!” 他两指一并,一道真气弹向签筒,百余只签子立刻转着圈揺动起来。 等到签停,他随手抽了一根,两指向空中又一弹,签子底部缓缓出现了一个名字:轩辕七郎。 姓蔡的修士面色立刻放松下来,微微翘唇,将签子转了一转,“看清楚了,老夫可没有动手脚。” 接着,他又点了一人,“常兄,第二位你当仁不让!” 姓常的修士撇嘴瞪眼又咬牙,难受了一番,这才走上前来,同样两指一并将签子摇了起来。 最后抽出来的也是四个字,轩辕七娃。 他如释重负,哼了一声,才转身回到了人群中。 “都别磨蹭啦,从十五兄往后排,每个人都漏不掉!”姓蔡的修士指了指离他最近的一个修士。 被唤作十五兄的修士只得走上前去,摇起签筒。 “轩辕小七!” 十五兄当即眉开眼笑,“在下其实一直想去凡界转转,顺便试试那柄紫刀的本事,奈何运道一直不给机会,每每都把我圈在神域……” “老十五,别他么瞎吹牛,有本事你自告奋勇占一个名额!” 十五兄立刻咧嘴笑道,“要遵从运道的安排,不能自私自利的把别人的历练机会夺走,那也太不厚道了!” 此话成功收获了许多白眼与不耻声。 姓蔡的修士又站了出来,“一柄紫焰噬灵刀就把各位大能吓成这样,若被凡界知晓,神域的神龛怕是要碎一地!” “蔡兄说得不错,只是,那也得他们知道才行,若是没本事知道那就不能怪我们了……” 人群传出几道不屑的笑声。 姓蔡的修士摇了摇头,明明是自己贪生怕死,还怪别人不知内情。 一个多月前,一个叫贺贽的老兄抽中了出外勤的任务,要去凡界取一名王公的性命,本来喜滋滋的以为是趟美差 ,结果返程时被一柄紫刀劈了个透心凉尸无存,几万年的修为化为尘埃,一时间无数人为之唏嘘,本来香喷喷的差事也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烫手山芋。 不过说来也怪异,那紫刀沉在曳落河都好几万年了,锈的都不成样子了,早不出晚不出,怎么贺贽从那儿一过,就硬生生给吸走了神魂与本源,许多人都猜测其中有蹊跷,却都惜命地不敢去查。 “赶紧的,这会不是入洞房的时候了!”在姓蔡修士的催促下,又揺了六七人,终于…… 轩辕帝君! 出现了! 好几人松了口气,抽出一个就意味着他们抽中的可能性又降低了一分。 此人翻来覆去看着玉签,一脸想大开杀戒的神情,“娘的,真他么倒霉!” 立刻有人起哄,“曲流觞,别担心,你修为低一些,那紫刀未必看得上你,没准能放你全须全尾的回来。” 被唤作曲流觞的男子,哼了一声,道,“以往那紫刀没有出现的时候,都争着抢着去凡界抖威风,现在不过是宰了个贺贽,就一个个给吓住了,连凡界都不敢去了。蔡兄说得不错,世人仰望神域,皆以为神域之上都是高仙大士,品性超然物外,道心无畏不争,殊不知都是一群道貌岸然的虚伪之辈!” 许多面孔不屑地一笑,不以为耻,反倒像听了个笑话。 “五十步笑百步,你不也缩在后头一直没吭声嘛?你无畏不争,那就别抽签了,直接自告奋勇去,何不美哉,我等都敬你是条汉子!” 曲流觞又是一哼,“我若太高风亮节,恐引得你们羞愧,与你们道心不利,想想还是从善如流,顾及一下同阁务事的情谊吧!” 立刻又响起一片起哄讥讽的声音。 姓蔡的修士气恼地叹了口气,这些人真磨蹭,好像晚抽一刻就能多活一刻一般。 不过扪心自问,他又何尝不是这样,越老越惜命,越舍不得一辈子修行挣来的荣华富贵。 “赶紧抽!再磨蹭该过的桥也得过!那紫焰噬灵刀又不是次次都会蹦出来!” 他气恼的又催了一句。 第266章 白尸伏击 最终抽出来五人。 曲流觞、南涧月、水清粼、霍仲达、聂叒。 四男一女,共赴沧溟大陆。 “诸位,兹事体大,还需得从速,毕竟尚未上禀帝君,亦不知下头的情况有多严重,若遇宵小之辈冒犯,则一律以大局为重,盖子一旦掀开,就再也盖不住了!” 蔡姓修士一改刚才慈眉善目的神态,面色严厉道。 他扭头看了看身后,宽阔的楼阁中与沧溟大陆一般大小的阵法,还有几百座,一眼望不到尽头。 “神域安稳了几年,绝不能因凡界再起争端,三万年前,就是因落氏一族心软,才使得秘密外泄,此次绝不能重蹈覆辙。” 另外几十名修士皆随声附和,别看他们抽签儿之时磨磨蹭蹭,不情不愿,一旦人员确定了,本性的面目就立刻显露了出来。 都是造就过尸骨如山的人,谁也不比谁仁慈,但凡牵扯他们的利益,则必定以命相搏。 “蔡兄及各位同仁放心,老祖创下的百万年平衡,不会在我等的手里打破。” 说话的是曲流觞,他一改此前怨声载道的神色,满脸阴鸷说道。 “就仰仗五位了!” 众人皆朝五人抱拳,神色言语皆郑重无比。 五人当即出发,沿着南北中轴线向神域边界飞去。 身后几十道身影,拱手送别后,便一步三摇晃地返回了通地阁。 修士立世准则,死道友不死贫道,别人下地狱之前,可能摇旗呐喊壮威鼓劲,一旦冲上去了,他们在后方的日子又会恢复成原先的逍遥姿态。 出了神域,向东南方向两千五百里,便是长阳山与曳落河。五人轻而易举地翻过了长阳山,到了曳落河跟前却踌躇起来。 “不至于那么倒霉吧?能被那紫刀锁定。” “他应是不甘沉沦,才怨念深重,真是不明白,这么厉害的刀,当初为何要抛弃?” “神域太平太久了,他的胃口总也满足不了,时不时就露出一丝杀气,因也是担心误伤其主,这才将其沉入曳落河的。” “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吞了几个大能,他的战力应当暴涨。” “嗨嗨,岂不闻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名为聂叒的修士双手一背,抬脚踏上了河面,这条河非比寻常,任你修为再高超也飞不过去,非得一步一步走过去才行。 其他四人惊异的看着这个修为不甚高的同僚向河中央走去。 走出七八丈,聂叒忽然停了下来,回头望向岸边,“依聂某之见,不如一起,横竖都要一步步过去,人多各警示一方,胜算还大一些。”曲流觞四人相互看了看,果断踏上河面。 横竖都要试刀刃,人多风险共担,反而通过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五人迈着四方步,一步步向河对岸走去。 “慢!” 忽然,走在最右侧的水清粼喊了一声,其余四人立刻停步。 “看这河水。” 水清粼出自九脉之一善水一脉,对水的变化最为敏感。 四人低头观察,却见脚下河面无异,仍自西向东缓缓流淌。但四人没有着急,仍静静地盯着河面。 几息过后,河面竟开始混浊起来,并咕咕地翻涌起着水花。 “呵!” 水清粼双目一震,吸了口冷气。 河面之下竟涌上来一具死尸,身高足有一丈,宽肩阔背,四肢发达,白花花的身躯被河水泡得发胀,而他的手腕脚腕上赫然锁着四道粗壮铁链。 “无妄老祖!” 五人一齐惊呼。 “想不到他死了那么久,肉身竟还没有腐烂。”水清粼轻声道,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具尸体在盯着他们。 “怨念太深,岂会轻易自解!”聂叒背着双手,悠悠道,“若是我青玄一脉全部覆灭、断子绝孙,我也会神魂不散,不把岸上的人杀尽绝不罢休。” “这话太不吉利了!”南涧月疾声道,“如今守岸之人可是咱们!” 他极重谶语之说,日常晦气的话语从不出口,出口便是吉利之言。 河中巨尸像是听到了几人的对话,紧闭的双眸突然睁开,一抹厉色迸射出眼眸。 河面上五人皆是一惊。 “快走!” 水清粼厉喝一声,快步向河对岸跑去。 其余四人亦快步跟上。 这可是创世老祖的第五子啊,真正的神只,动下手指头就能覆灭一方界域,除了其他脉的老祖能相抗一二,他们这些后辈根本没有一战之力。他虽已成白尸多年,但谁知道其战力还在不在……谨慎起见,先跑为上! 然而脚步落下之处,河水瞬间便浑浊,更有几具浮白尸体浮上河面。 “当是无妄一脉的修士!”曲流觞迅速跳开一具直冲他脚底的白尸,眼眸中尽是惊惧。 “怎么可能?!无妄一脉当化为血雾了才是!”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霍仲达很是怀疑。 “怎么不可能?!几十万修士化成的血雾你可曾见过?!就算堆到赤焰山做肥料也得剩些骨头渣,你可曾见过?!”曲流觞没好气的回怼过去。 其他四人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如若真是无妄一脉被屠戮的那些修士,他们今日恐怕不会轻易善了。 当年帝君之位相争,无妄一脉竞争失败,被另外几脉联合屠杀殆尽,连这一脉的老祖都被杀了。那可是神域创世老祖之子,拥有肉身不腐神魂不灭的惊世之躯,而新登基的轩辕帝君为了摧毁其肉身与神魂,遍寻整个神域以期找到斩草除根的方法,几番尝试过后仍无法摧毁,只得将其肉身沉入了曳落河中,期待这条神秘莫测能量诡异的大河要么将其分解,要么将其禁锢在河底。 只是如今看来,神秘如曳落河也拿这位创世老祖之子没办法。 “哗!” 一道水声响起,一具浮白的尸体猛然飞出,带起一条巨大的河水弧线朝五人飞来。 跑在最前方的水清粼神色一变,双掌同时祭出,凛冽的杀意狠狠轰在了白尸身上。 白尸顺着水清粼的力道向前一纵,而后即落向水面,嘭地一下溅起一大片水花。 两掌拍出的水清粼先是面色一缓,随即面容大变,她的整个身躯似被黏住了一般,水中力量一?,她的身躯不可控制地向水面之下冲去。 身后紧随的曲流觞与聂叒急忙伸手去救,两侧却再度冲起两具白尸,带出巨大的水浪朝两人以身相搏。 聂叒单掌一旋,一种青灿莲花骤然成形,飞旋着便扑向浮白尸体。 曲流觞却不想触碰那令人作呕的肿胀浮尸,单掌一划,一道十分浑厚的结界立时出现在身前。 两具白尸同时击中两人,又同时被轰击出去,溅起巨大水花坠入河中。 与此同时,水清粼已没入河水之中,不知所踪。 四人相互倚背,警惕地观察着水下的动静。 “哗”“哗”“哗”…… 数道水声同时响起,几具浮白尸体同时跃出河面,向四人扑来。 四人各显神通,一击连着一击,几个呼吸间便将所有白尸又打落回水下。 “怎么办,是退回去,还是冲出去?”南涧月问道。 退回去无疑是最合适的,五人走出的距离不远,离岸边不过十丈,而若要过河,他们现在可是连河中央都没到。 “退回去就无虞了?该过的河还是要过,不若一鼓作气冲过去!”聂叒冷哼着说道。 场面倏然一静,四人同时抬脚向河中央跑去。 突然一声哗啦水响,被铁链锁着的巨大白尸竟站了起来,如山一般耸立在四人前方。 南涧月当即刹住脚步,扑通一下跪在了河面上,口中哀求道,“无妄老祖息怒,我等只是借道去往凡界,绝无打扰老祖之意,若有冲撞,还请无妄老祖大人大量饶了我等……” 巨尸不动如山,没有丝毫要放他们走的意思。 南涧月立刻磕头如捣蒜,“无妄老祖明察,当年残害无妄一脉的可没有我等啊,那时我等还都是小娃娃呢,老祖可千万莫迁怒于我们啊……” 巨尸眼眸一动,原本垂落的双手向两侧一张,哗哗哗……几道水声应势而起,再次向四人横扑而来。 四人再次祭出杀招,南涧月也迅速起身应对,眨眼间,三具白尸再次坠入河中,却有一具被轰然斩为两段,白粉相间的血肉顿时四散飞溅。 曲流觞立刻铺开结界抵挡,另外三人或多或少都被血肉溅到了身上。 “真晦气!”南涧月咬牙切齿,“不是紫刀就是白尸,就不能碰到点吉利的东西……” “哗、哗、哗” 三道水声同时响起,紧接着,三道身躯仿佛被黏住了一般,被狠狠?向河中。 “曲兄……” 未等南涧月话音落,三道身躯已被?入水中,转眼便踪迹全无。 瞬间,水面上只剩下了曲流觞一人。 第267章 蓟州八子第四子 曲流觞感觉自己进入了一种奇妙的境地,意识飞快旋转,身体却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而下一瞬出现的情景,令他更加绝望。 一具具与他身高身形相近的白尸陆续浮出水面,站在浮白巨尸的身后,浑白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仅仅几个呼吸之间,巨尸背后的白尸已有近百具。 曲流觞心如死灰,眼泪哗哗的流,今日就算再给他副翅膀他也绝逼飞不出去了,很可能还会经历这世间最悲催的一种死法,被后世念叨真特么倒霉…… 巨尸缓缓抬动手臂,紧扣在手腕上的铁链将水面牵引的哗哗作响。 “嘣” 浮白手指一指点在了他的两眉之间。 曲流觞瞬间两眼一翻,天旋地转,光影飞速来去,一个小虫子蠕动着钻进了他的眉心,随后身躯渐渐拉长,一头扎入了他的神魂,一头勾连着他的本源。 一股燥热从下腹缓缓流至脚跟,淡淡的腥骚传入鼻孔,这名神域大修士顿觉无地自容,眼泪流得更凶,他好歹也是帝君面前排得上名的大能,竟被一具尸体吓成这样,竟然还…… 尿了。 他咧开嘴,欲哭无泪,早知道出发前就不贪恋那壶龙遨山毛尖了,真是太丢人了! 巨尸似乎并未发现他的失态,在他眉心一敲之后便双臂垂落。 曲流觞心底打颤,可怜巴巴地哀求道,“无妄老祖,晚辈从未残害过无妄一脉的修士,还请老祖放过小的……” 巨尸却像是没听到,毫无反应。 曲流觞心口一缩,顾不得河面的腥臊,扑通一下跪倒在水面上,仰面朝上,双手恭敬成礼,“余老祖,晚辈曲流觞,乃属憾山一脉,我家老祖曲峥嵘,是您的亲兄弟,咱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脉相承之亲,若余老祖有何吩咐,请尽管示下,晚辈定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身躯一个激灵,双目睁大,怔愣在原地。 只见巨尸垂下的浮白面容上,一双本覆着白膜的眼眸突然漆黑如墨,黑眸眨了一下,手臂再次抬起。 曲流觞吓得身躯一僵,旋即就感觉什么东西落在了他的头顶。 他抬眼一看,身下的腥臊又浓了一分。 一双比他脑袋还大的巨大白掌正覆在他的头顶,被水泡得肿胀的手臂鼓鼓囊囊,异常可怖。 紧接着,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巨尸居高临下,白唇一张一合,没有任何声音,但他却清晰的听到了那句指令。 随后巨尸向后退了一步,扑通一声,河面似破碎了一般,巨大的水花溅了曲流觞一身。 等他再抬眸去看,这具一丈多高的巨尸与那近百具白尸已然全部落入水中,无踪无迹。 浑白的河水渐渐恢复清澈。 曲流觞的心底却惊涛骇浪。 他站起身,发了疯地往河对岸冲去,河面风平浪静,令贺贽身死道消的紫刀并没有出现。 他一直冲上岸,才停下来心惊胆战的回望水面。 人一旦脱险,心思就会活络起来。 曲流觞明白,他此去凡界,怕是回不来了。若无妄老祖所说属实,那不啻是一场机缘。 来到河域边界,他纵身一跃,如身赴大义一般,跃入了乌黑深邃的虚空。 …… 沧溟界域的某处,一片广袤的海洋,似一只巨大无比的眼眸,凝视着这方古老的世界。 这片海域辽阔无边,海水暗红,海上漂浮着无数微小的白点,似人似兽,一座高耸的山脉自海面直拔长空,山上寸草不生,却五颜六色。 宗铭荻伫立在长空,凝视着海面,暗红的海水波澜起伏,隐隐有奇异的能量随海水涌动。 尸海曾是八子之一迟不疑练功的地方,这位魔祖分身涉猎的功法极其庞杂,不仅有正统的道法,还有各种旁门左道,对一些独辟蹊径的奇门功法更是情有独钟,若非如此,也不会钻进神域的圈套,落了个被封印的下场。 斯人已去多年,留下的练功之地却充满了机缘,不仅蕴藏着多种奇异能量,更是藏着不少宝贝。也正因此,才被救子心切的落星雪盯上,只是正统道法修炼起来的修士对奇门道法的感悟与掌控实在不值得恭维,落星雪发现了尸海中的能量,也发现了此处隐藏的秘境,却费尽力气也无法带走,反之竟将自己的宝贝也藏在了此处…… 宗铭荻看着海水中的滚滚白雾,有些感慨,为母则刚,自以为尽在掌控,却是给他人做了嫁衣裳。 忽然,海面波纹骤变,一道无形的枷锁直冲长空,气势汹汹,直奔他而来。 宗铭荻眼神一凝,伸手朝着那道枷锁抓去,就在手掌即将触碰到枷锁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枷锁中爆发出来,将他震退数丈。 宗铭荻站稳身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这道枷锁竟然如此厉害,以他的实力竟然无法轻易拿下。 他双眸一凛,周身气息暴涨,手掌如刀猛然拍向枷锁,巨大的能量冲撞在一起,整个海面都沸腾了起来,巨大的海浪掀起,形成了一堵高达数丈的水墙。 然而纵使他使出七成力量仍无法轰散枷锁。 宗铭荻下颌一紧,单手捏出一个法诀,脚下立时出现了一朵硕大青莲,道道青光弥漫,将枷锁之力狠狠阻挡在外。 “何方道友,不若现身一见!” 冷冽的声音回荡在长空,却无人应答。 宗铭荻眉头皱起,心中暗自思忖:能将他困住的人可不多,难道是八子? 正当他思考之际,头顶的天空中忽然出现一道黑色的裂缝。裂缝中涌出阵阵黑雾,一股强大的威压扑面而来。 宗铭荻面色如寒冰,高手过招,见面就释放威压?可真是够盛气凌人! 他心念一动,脚下青莲光芒大盛,片片花瓣瞬间变大,将他的身躯护在当中。 “沉念青莲诀,神域功法!” 一道苍老但浑厚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道身影走出了黑雾。 一袭青烟色衣衫,双手负背,身姿挺拔,面带沧桑,华发如雪。 年纪至少也是万年以上了。 “请问道友尊名?” 宗铭荻问道。 白发老者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宗铭荻。 突然,他手掌一动,掌心奔出一道闪电直奔锦衣大统领。 宗铭荻身形一错,青莲骤然飘在身前,轻松将闪电挡了下来。 白发老者面不改色,再次递出一掌,掌心数道闪电骤然奔出,如银蛇出洞,两道奔向硕大青莲,两道奔向宗铭荻,另有两道直奔虚空,竟是将这方长空封锁了起来。 一时间,闪电飞舞,如无数银蛇乱舞,遮蔽了半个长空。 宗铭荻眼神冰冷,手中法诀变幻,青莲急速旋转起来,一道道青色杀气激射而出,与闪电交织在一起。 白发老者云淡风轻,单掌操控着闪电不断劈向宗铭荻。 锦衣大统领全力催动青莲抵挡白发人,同时步法极速变换,身形如浮萍掠影,闪电所击之处到处是他移形易影的痕迹。虽是被困在了这一方空间,却在闪转腾挪间轻松避开了闪电的攻击。 “跬步龙游!” 白发老者轻声说道,手掌一动,漫天闪电顿时回到他的手中。 “锦衣使者果然与神域有勾结。” 宗铭荻定住身形,冷声道,“天帝近前,自然要与神域有往来。” 白发老者摇了摇头,“你所使出的虽只是跬步龙游的第一阶,但这样的身法只有神域上的大修士才能修炼,普通修士甚至都不配知晓,可见,你背后之人的身份极高。” 宗铭荻神色阴沉,“阁下还没有告知姓名。” 白发老者定定看了看他,平声静气道,“慕天辰。” 宗铭荻一惊,“蓟州八子第四子,慕天辰?!” “正是老夫!” 宗铭荻虽十分熟悉蓟州八子,却从未亲眼见过,当下见到其中一人,万年不变的脸上堆满了震惊。 “阁下盛名天下皆知,如此堂而皇之,就不怕在下告诉神域吗?” 第268章 曾叔祖留下你必有用处 慕天辰淡然道,“你又焉知能活过今日?” 宗铭荻面色冷峻,“在下是来告知一些事情,下头的阵法已近乎苟延残喘,神域不日必会来人,无论是北域隐藏的那些手段,还是存活至今的五子,必定会被使者发现,不想一败涂地,就早做准备!” “其次,这小子魂魄不全,绝无可能修炼成金刚术,即使如今结了金丹,他也生不出元婴,越不过化神!而那一道分身在乌雁山脚下,不想功亏一篑,就不能再任由其三魂分离!” 慕天辰的面容没有丝毫波澜,“你背后之人就知道这些?” 宗铭荻眯了眯眼,“我家主子是希望五子与渔阳氏能赢的,怎么,阁下不领情?” 慕天辰面露不屑,“他一个执棋之人,却希望棋子赢,真是可笑!他最希望的不该是他自己赢吗?这些年,无论陵尹还是渔阳氏,亦或神域,所走的每一步恐怕都在他的棋局之中吧,算计了天上地下所有人,却躲在背后作壁上观?” 他哼笑了一下,“好大的雅兴!” 宗铭荻一脸肃容,未予置否。 “老夫很好奇他的身份,不知你又知晓几分……” 他双目斜睨向宗铭荻,浑身的气息毫不掩饰的散发出来。 宗铭荻眼神一跳,这修为……怎会强横至此?仿佛抬手间即可碾压渡劫境大能,难道从曳落河长阳山回来的都是如此吗? “在下的任务已完成,告辞!” 他双手一抱拳,后退了一步,便准备转身离去。 慕天辰眼神冷漠,不疾不徐道,“你说的对,那小子缺了一魂,是绝无可能生元婴破化神的,不过,老夫倒是有办法,能再送他一魂……” “轰!” 他一掌祭出,强横的力道直击宗铭荻的后背。 四周的空气如被撕裂一般,翻动层叠如海浪,滚滚杀气如猛兽恶扑,张开血盆大口誓要将前方之人一口吞入腹中。 痩削高大如锦衣大统领,突然一个前纵,高大的身形极速旋转起来,暗红的海浪被巨大的力道牵引,竟腾空而起,化作一道粗壮的水柱直冲长空而去。 “轰轰”“哗哗”…… 气浪与水柱赫然轰在了一起,水花叠气浪四溅。 一朵硕大的青莲倏然绽放于水花之中,宗铭荻脚踏莲心,气息大开,墨黑绣龙锦衣在青光掩映下熠熠生辉。 墨与青本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颜色,墨色内敛、阴沉、甚至神秘,但在青色光芒的映照下,竟生出一股奇特的杀伐之气来,即阴郁肃杀又清冷得超凡出尘,两者格格不入,却又相得益彰。 “八境!” 慕天辰看着青莲上的男子,轻声道,“你果然隐藏了实力, 想来你到八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有神域罩着,当真命长,不像渔阳伯谦与渔阳长策,想活都活不了。” 宗铭荻冷冷地看着他,“阁下境界虽在在下之上,但在下若倾力一战也未必不能胜,纵使胜不了,也定会重创阁下,哼哼,阁下当真要与一个非敌非友之人以命相搏吗?” 慕天辰淡然一笑,“老夫说了,要送那小子一魂,且得是——无主之魂!” 他将最后四字咬的极重,言下之意非常明显。 “阁下既然要自寻死路,那就来吧!看看你若身死,拓跋成祥还能不能护住那小子!” 宗铭荻话音一落,双掌一上一下,朝长空中猛然一震,两道手印顿时凝结于空中,他意念一动,手印立刻上下移位,凌厉飞旋,四周能量挟着渡劫八境的威势朝慕天辰就攻了过去。 白发老者凌空接招,四掌相接,一掌接一掌向一侧画圆,长空中顿时生出一圈圈透明的涟漪,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包容其中。 而这竟是凡界一道寻常招式: 云手! 这方画圆不止,那方宗铭荻双掌一拍猛接一拍,须臾的功夫,竟在长空中留下数十道上下画圆的手印,每副手印一旦形成,便挟力飞旋,直奔白发老者。 长空中几十双手印将慕天辰围在当中,白发老者双手云出一个个巨大的圆圈,将四周几十副手印尽数横挡在外。 宗铭荻立在莲花当中,手上掐诀不断凝聚着四周能量,不管灵力、海之力、亦或尸海之中那种浑白的能量,皆飞上长空进入他的法诀之中,继而再飞入每一副手印之内…… 云手,这看似极其普通的一个招式,实际蕴含着天地之间的终极奥义,阴阳轮换,循环不止,裹挟其中的力量越聚越多,以小圆绘大圆,最终形成两个巨大的漩涡,将对战双方都裹挟其中,除非有强势的破解之力,否则必被拖入强横一方的无限循环中,脱身不得,活活累死! 宗铭荻面容肃沉,并非他起杀心,而是眼前的老头铁了心要拿他补漏,于大局而言他又不能干掉对方,只能祭出这种绵柔杀招,迫使对方认输保命,端看这老头能否耗得住亦或有破局之法了。 画圆不止,攻势不止。 几十道手印渐渐汇聚到一起,上下各有数十只手掌一同循环旋转,与白发老者的攻防形成两个庞大无比的圆圈,如阴阳两极,交织缠绕,正反相对,裹挟其中的天地能量如两道森森大口,欲将对手吸入其中。 攻势恐怖如斯,白发老者却毫无惧色,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稳稳地抵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宗铭荻一边掐诀,一边睨向白发老者,这么长时间了还不破局吗?真想一直云下去,把自己累死吗? 慕天辰动作越来越慢,但双手带动的气势却越来越强,他瞥了眼莲花上的锦衣男子,眼眸下垂,又扫向暗红的海水中。 突然,哗啦一声,两道巨大的水声响起。 两个黑影自海中一跃而上,一人锦衣华袍,另一人一身褴褛,两人皆是金丹境。 锦衣华袍的那一人立在远处,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战的情景。 一身褴褛的那一位,则吃惊的看着莲花之上的男子。 “这家伙是谁?竟敢冒犯我四曾叔祖!” 渔阳飞镰盯着锦衣男子,浑身上下散发着极重的戾气。 他抬脚向前走去,却被衣衫褴褛的男子一把拽住,厉声道,“你当老先生让你上来撑场子吗?也不看看你是何境界!” 渔阳飞镰眼眸一扫,一道狠戾的目光划过拓跋成祥的面容,“我看不清,走近点儿不行吗?” 他一甩手臂,又踏步向前行去。 直走到相距十丈处,才将两人的攻防动作看在眼里。 “四曾叔祖这是要教我东西!” 渔阳飞镰面容一缓,双目炯炯的看向,那两道如阴阳鱼无限旋转的大圈。 云手。 他纵使原先没练过,也知道这个异常寻常的招式。 宗铭荻一扫二人,目光停留在缺了一魂的小子身上。 这一身经神兽经脉着实令人羡慕,只是拥有如此绝世之躯的背后,却是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呼” 一道风声传来,宗铭荻甩出一掌,立刻有一副正极速旋转的手印奔向渔阳飞镰。 一身戾气的年轻人当即递掌接招,不就是云手吗?就如儿时深入沧澜河底去探那漩涡一般,要么被旋在里头,不得脱身,要么破了漩涡,如鱼得水。 渔阳飞镰一声冷哼,一拳递入旋涡中央,飞旋的双掌如绞肉的齿轮,瞬间将他的手臂搅的血肉模糊,拳头上更是白骨森森,甚至连骨头都被削掉了棱角。 “哈!” 他大喝一声,另一拳直接轰向正在旋转的一个掌印,血手为柱,一拳为绳,他全身的力道猛然一震,手印旋涡戛然而止。 渔阳飞镰瞥了眼青莲上的瘦高男子,突然森森一笑,“四曾叔祖留下你必有用处,且让小子来研究一番。” 他肩膀又一震,嗷地一声嘶吼,一只黑虎冲出了他的身躯,张牙舞爪地朝宗铭荻扑去。 宗铭荻脸色一惊,这么快就凝聚出魂体了? 第269章 我就伸手扯吗? 青莲孑然傲视,不闪不躲。 渔阳飞镰扯动嘴角冷冷一哼,双眸中一抹锐利闪过,尽然全是手撕青莲男子的狠意。 “吼———” 黑虎两爪前扑,大过人脸的巨爪划过出两道凌厉的罡风,轰然落下。 宗铭荻面不改色,依然如山伫立。 渔阳飞镰眉眼一皱,这是要等死吗? 那边慕天辰两掌画圆猛然下压,两道巨大浑圆紧跟一震,随即一声爆响,几十双手印连带牵引而出的涟漪轰然炸开,化作无数无形的碎片向四周飞去。 老者掌心一凝,飞散在空中的碎片骤然停顿,如时空静止,随即手掌一扇,悬停的碎片瞬间向他的背后散去,没入长空,消散无踪…… 他抬眸看向纵身而扑的巨大黑虎,前掌如巨山压顶,结结实实的落在了锦衣男子的头顶。 宗铭荻站在青莲之上,没有做任何防御,硬生生承受着黑虎的攻击。 黑虎身躯下落,他抬起一臂,一掌摁在了纹路斑驳的硕大额头。 身长足有一丈的壮硕黑虎瞬间被压的动弹不得,血盆大口愤怒地咆哮着,两爪不停攻向宗铭荻,却无论它如何挣扎,都被压得死死的,难以脱身。 渔阳飞镰满脸讶异,满怀期待的心气瞬间不顺了。 他这些时日日夜不辍,潜心修炼才将其中的一道经脉凝聚成型,虽只是魂体,战力不足本体的万分之一,但好歹是他辛辛苦苦努力的成果,本人甚是骄傲。不想第一战就被人一掌摁住额头,动弹不得。 “不知阁下名号,可是专程到这尸海来打架的?” 渔阳飞镰的语气十分不虞,初战未捷,换作谁都会都会觉得丢面儿吧? “锦衣大统领,宗铭荻。” 锦衣男子淡淡说道。 渔阳飞镰的脸色瞬间变了,饶是他此前从不关注北域的军政务,也知道锦衣使者是何人,而锦衣大统领更是身份与手段最超然的存在。 宗铭荻看着他,面色不知为何就缓和了下来,只是声音依然冰冷,“你辜负了慕老前辈的苦心,他本希望你能从我二人的对战中领悟一些心得。” 渔阳飞镰当即看向慕天辰,惴惴道,“四曾叔祖,我认得出来那招式,就是云手,没什么了不得的。” 身后的拓跋成祥默默叹了口气,他如今的境界已退到了金丹境,枯守尸海不仅仅因着姥君,也实在是他现在的境况难看,既未打下一方疆域称王称雄,又无令世人敬畏的修为,实在无颜回西域见兄长。 看到那两圈形似阴阳鱼的云手圆时,他本想抓住机会领悟些许玄妙,哪知渔阳飞镰二话不说就出了手,慕老前辈自然以他的安危为重,绝不会为了传授武学就任他出手而不顾,难得的偷学机会一瞬即逝…… 慕天辰平静的点了下头,没有多说什么。 宗铭荻的面容却再次泛冷,“区区金丹境,就敢挑衅渡劫大能,你能活到现在也是奇迹!” 他眼神一凝,一掌轰在黑虎的头顶,体格壮硕的黑虎呜嗷一声,划出一道四爪无措的弧线,重重地坠落在渔阳飞镰的脚边。 渔阳飞镰急忙扶住黑虎,仰面不屑道,“你说得对,我活到现在每一步都是奇迹,也不知哪个大能神仙看上我了,祸没少闯,罪没少受,但依然让我活得好好的,就像现在,你即将要成为我的补魂之物,却也只能埋怨我运气好,而休想脱离我四曾叔祖的手掌心!” 宗铭荻看向慕天辰,“在下理解慕老前辈要为此子补全三魂,但别人的命魂纵使无主,也无法做到与自身两魂完全契合,更何况,那道分身就在乌雁山脚,何不将两者合二为一?想来定难不到慕老先生,纵使难到了,也可以求助姥姥山落星雪。” 话中似有讥讽之意。 亦或只是听者的心念强加。 慕天辰眯起双眸,审视着锦衣大统领,除了刚刚对战之时,他从此人的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杀气。刚刚镰儿以黑虎攻击,以他的实力完全可以一掌轰碎黑虎的魂体,他却以堪称温柔的姿态将黑虎镇压了下来,且并未伤害这具初初凝聚出来的魂体。 他一向对陵尹一派的人毫无好感,且又是执棋之人的爪牙,取他一魂,留他一命已是仁慈,按他本心之意,八境的元魂与本源对渔阳飞镰而言皆是大补之物,错过了实在可惜。 “乌雁山的分身,老夫自有打算,至于两人合而为一,自然难不倒我,莫说自身三魂合一,就是将你的元魂剥去神识,与镰儿相融亦是轻而易举,你家主子既派你千里迢迢来送信,想必也存了将你一同送上的打算……” 慕天辰说罢,抬手朝青莲男子一指,一道风发于他的指尖,极速飞行中迅速张开,一如先前云手时的硕大圆圈。 “你欲以云手困死老夫,老夫也很想知道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当如何应对?” 他两指一推,足有一人多高的硕大旋涡立即朝青莲男子极掠而去。 宗铭荻双目一凛,他已一让再让,纵使这老头要以双方对战喂道于那小子,他也舍命相陪,甚至连那小子放出来的猛虎,他都没有伤害,这慕老头竟还在打他三魂与本源的主意。 意念一动,青莲光芒大盛,宗铭荻手中掐诀,青莲缓缓转动起来,青光弥漫的花瓣顷刻间变大,竟与人同高,旋转中迅速形成一道飓风,与迎面而来的漩涡撞击在一起。 青光四射,嗡鸣震耳,巨大的涟漪瞬间暴颤开去,渔阳飞镰来不及反应,就被涟漪掀飞了出去。 好在拓跋成祥经验丰富,先他一步已拔空而起,在他飞起的刹那间,一把将他抓在了手中,脚下猛点,向远处急纵而去。 涟漪追在身后,似乎盯上了两人的小命,看得渔阳飞镰心惊不已,失声大喊起来,“快快快快快!慢了就没命了!………” 一身褴褛的金丹士铆足了劲,足足奔出近百丈,这才停了下来。 渔阳飞镰惊诧地盯着后方的战场。 急奔不过十几个呼吸,后方已然风云变色,如末世降临,连昏暗泛红的海水也为之动荡起来,眼底之下尽是数丈高的海浪。。 渔阳飞镰看着天上海上的动荡情景,心中暗自惊叹。在这种绝世高手面前,他简直如同蝼蚁一般渺小,眨个眼的功夫就能被绞杀。 宗铭荻和慕天辰的战斗越来越激烈,白发老者铁了心要拿锦衣男子的性命给渔阳飞镰开大灶,锦衣大统领则一身戾气,毫不相让,他携善意而来,却要被当成材料炼化……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海面之下,渐渐浮起了一道冗长的身影。 虬龙屏息敛气,观摩了一番战斗,随即传音给长空中的渔阳飞镰,“小子,这家伙身上有宝贝!” 渔阳飞镰神情一震,“我拿的动吗?那家伙那么厉害,别把我小命搭进去!” 虬龙撇撇嘴,“没听过富贵险中求吗?要是那么好拿,还能留到现在?!你听本尊的,取个巧,到嘴的肉没有不吃的道理!” 渔阳飞镰心里有些纠结,他不想毁掉小命,可又知道大老龙不会骗他,只是他不知老龙所说的险到底有多险,实力差距太大,大能认为的毛毛雨,可能是他的倾盆大雨外加电闪雷鸣。 “你说取巧,怎么取?” “看见那朵大莲花了吗?冲过去,扯下一瓣来!” “那是他法诀化的,我能扯下来?!” “你懂什么!本尊说你能你就能!时机难得,还不快去!” “我就伸手扯吗?……” “废话!” 哗啦一声巨响,一只巨大的龙尾跃出海面,直伸向长空。 渔阳飞镰一愣,这是急了,要代替他去取?! 下一刻,一股巨力拍在他的后背上,他大喊一声,嗖的一下飞了出去! 第270章 被卖了 长空之上,气势磅礴,白发老者与锦衣大统领各显神通,方圆百丈内,难以近身。 慕天辰掌风强横,起落间,凌厉的飓风呼啸穿梭,带着盛气凌人的杀伐之气,仿佛要将整个长空都撕裂。 飓风聚势,很快形成一座巨大的风阵,阵中十个方位皆利刃森森,锦衣大统领露出的每一个破绽都会引来一拨利刃围剿。 宗铭荻怡然不惧,催动脚下青莲,道道青光从莲花瓣中射出,凝聚成一面坚固无比的青盾,将他的周身防得密不透风。 正在此时,一道蓝色身影一闪而过,迅捷如风驰电掣。 鬼使神差的,渔阳飞镰在掠过青莲时,手臂一伸,手指触及莲瓣,硕大莲瓣的背面竟簌簌落下许多小物件。 他来不及多想,握紧手中的东西,任由虬龙那一拍的力量将他带向战场的对面方向。 宗铭荻眼眸一肃,一片莲瓣翩然飞了出去,正是渔阳飞镰的方向。 虬龙眼神一亮,这是什么情况?有点儿意思啊。 长空中,白发老者的风阵正在逐渐缩小,十方利刃虎视眈眈,似乎都在盯着立功的机会。 留给青莲男子的施展空间已经不多了。 宗铭荻淡淡扫了眼已经跑远的渔阳飞镰,手中法诀骤变,硕大的青莲莲瓣竟缓缓抬起,似夜幕降临时收敛花魂。 慕天辰冷哼一声,“你以为作茧自缚,便可安然无虞吗?老夫的风阵可绞杀万物!” 宗铭荻一言不发,神色极其淡定的捏着法诀,青莲不断收缩,十方利刃如狂风暴雨般袭去,却似射在草船上的箭,一刺入青光,便没了半截箭身。 慕天辰目光一震,意念再动,一道道利刃竟全都失去了牵引,扎在青光内纹丝不动。 他立刻加大了风力,风阵极速收缩,射出去的利刃又补了回来,仍是十方利刃森森伺机而动。 青莲内,宗铭荻从容的挥了一下手掌,一道气息缓缓飞出青光护盾,散在风阵之中。 慕天辰神色一变,“果然有神域的宝贝!不愧是神域的走狗,这种气息都护身之物也舍得给出。” 宗铭荻抬眼,看了看白发老者,又扫了一眼远处远成一个小蓝点的渔阳飞镰,平静道,“参破其中的玄妙,或可助你境界再上一层楼,但你若想登上巅峰,必须要与丢失的那一魂融合。” 渔阳怀治皱着眉头,眨了眨眼,他连那一人在哪儿都不知道,怎么融合?而且他正是练功的关键时候,总不能出尸海去找吧,沧溟大陆这么大,何时能找到的,都是个未知数。 他呼出一口气,一脸苦相。 忽然,不知什么东西落在了他的头顶,他仰脸一看,竟是一片比他身高身形还要大的莲瓣。 莲瓣青色岑岑,光芒柔和,从头顶轻轻滑落,靠在他的肩头,不动了。 “哎,这……” 他看了看远处不足巴掌大小的青年男子,“这是送我的吗? 他喃喃自语,有些不可置信,此人到此刻都还跟他的四曾叔祖打的不可开交,竟还能平白无故送他东西? 借着莲瓣之间的最后一道缝隙,宗铭荻再次看向白发老者,“慕老先生信也罢,不信也罢,在下来此并无恶意,还请认真考虑在下所言之事。” 话音落,最后一道缝隙合上了,莲瓣紧紧相拥,像抱着宝贝不肯松手的小娃娃。 慕天辰的眸中划过一抹冷色,“此事还轮不到你来说道!一件神域走狗,几件宝贝便可收买,早已失了凡间修士的骨气,竟还有脸来指挥老夫?” 青莲内寂静无声。 风阵仍在不断收缩,已近乎青莲大小。 “若不是想给镰儿一道完整的命魂,老夫定一巴掌将你拍死!”慕天辰愤慨道。 “呼呼呼……” 几道风声响起,风阵严丝合缝的附在了青莲花苞上。 慕天辰朝着远处一挥手,远的成一个蓝点的重侄孙立刻向这方跑了过来。 到底也是结了金丹的修士,渔阳飞镰几个呼吸之后便奔到了白发老者的身边。 “四曾叔祖,他送了我一片莲瓣儿。” 他双手抱着莲瓣,像抱着一艘小船。 慕天辰看着他,眼中有慈爱也有些许责怪,“为何要如此冒险进入战阵,可知战况焦灼之时,四曾叔祖可能鞭长莫及,让你有闪失?” 渔阳飞镰咧嘴一笑,“四曾叔祖,您是知道我的,我怕死,就算现在有了些本事,胆子大了些,也还是比较惜命。” 慕天辰双眉一皱,“那是为何?总不能脑筋没转,身体自己出去了吧?” 渔阳飞镰呵呵一笑,伸手指了指下方尸海,“跟您说的一样,我脑筋还没转过来,就被这位老前辈一尾巴拍出去了,您想,以我的本事,能施展出那么快的速度吗?” 慕天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见一条近乎百丈长的巨龙游弋在暗红的海水中。 他面容一变,“何时出现的虬龙?” “嗯……”渔阳飞镰迟疑了一下,“早就在这了。我最初被带到这的时候,他就跟来了。但是他本事太高,他要是不想现身没人能发现他。在这儿这么长时间,也就四侠让他吃过瘪。” 慕天辰皱了皱眉头,龙只在神域有,那这一条虬龙则必来自那个地方。 “镰儿,你与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兽来往,四曾叔祖不会干涉,但神域之人之兽类,你一定要小心,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涉世经验不多,怕是被卖了还要帮人家点银子。” 渔阳飞镰正要解释,就听哗啦啦一道巨大声响,虬龙竟纵身飞了上来。 “你瞎挑拨什么?本大爷护着这小子的时间比你还长!要想卖他早卖了,还用等得着现在!” 虬龙的语气十分不虞,吹胡子瞪眼,恨不能好好数落白发老头一顿。 真是好心被当驴肝肺! 他看了看渔阳飞镰抱着的青色小船,又道,“很明显,这踩青莲之人根本没想伤害这小子,反倒还想帮他,本座出马也只得了些莲珠,若非他自己舍下,哪来的这莲瓣?” 慕天辰丝毫不惧这个庞然大物,厉声道,“事关飞镰安危,容不得半点差池,老夫宁可错杀一万,也不会放任何居心叵测之人靠近他!” 虬龙一吹胡子,这话他还真反驳不了。 白发老头缓了缓神色,“不管他是何目的,终究已成老夫的囊中物,回去就将他的元魂剥离干净。” 他满眼慈爱的看着重侄孙,“落星雪给你的镇魂之物虽也称得上神域之宝,但终究于你修炼无益,还是需要一道命魂来助你结元婴、入化境……” 渔阳飞镰张了张嘴,面有疑色,“四曾叔祖,此人所言要与我自身的元魂融合,我自己也希望如此,咱们能不能找一找我的那道分身?” 慕天辰看着他,淡淡道,“不着急,你眼下修炼要紧,先将他的三魂剥离出来给你用,至于你的那道分身,回头再慢慢找。” 渔阳飞镰想了想,“那我若以他的命魂结了元婴,我自己的命魂还能再融合回来吗?” 慕天辰不露痕迹地避开渔阳飞镰的眼神,轻声说道,“此人渡劫八境,他的三魂已然十分了得,对你的帮助比你自己的命魂还大,咱们如今自然提升你的修为最重要……” 渔阳飞镰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虬龙嗤了一声,龙须一飞,道,“傻小子,你现在就是被卖了还在帮人数银子,这老头的目的很明显,让你去冲锋陷阵,万一身死道消,还能留那道分身给你家传宗接代!” 第271章 谁有这个本事 渔阳飞镰一脸惊诧的看向四曾叔祖,“真是这样吗?……” 慕天辰本不欲告诉他这些事情,但虬龙已点破,他只得解释起来,“事情紧迫,别无他法,筹谋再多也难保不会功亏一篑,你的父亲娘亲、以及祖父皆因神域身殒,曾祖也被神域封印在赤地,来日一旦开战……” “四曾叔祖不必说了……”渔阳飞镰打断慕天辰,“我都懂!我虽然惜命,但作为渔阳氏子孙,有些责任在出生时就已落在肩头。只是……” 他无比认真的看向白发老者,“若能保我大哥活下来,最好!他天赋卓然,才小辈年纪便已是化神境,数十万年来无人出其右,有他为家族传承,渔阳氏一族,终有一天会崛起!而我……离我大哥差远了!” 慕天辰看着眼前这个半年前还是一身废骨的重侄孙,一时感慨万千,“我来之前,你大哥已千叮咛万嘱咐,让我拼尽全力保全你,” 渔阳飞镰低下头,掩住眼中的动容,从得知父亲娘亲身殒时,那柄狠扎在心口的刀又开始隐隐作痛。 再抬头时,他的眼中已敛去情绪,“四曾叔祖,这事得听我的,保全我大哥远比保全我那个一身废骨的分身来得划算,分身活下来,只能让渔阳氏苟延残喘,在这修武的世道里,还很可能会被人欺凌,尊严无存,只有我大哥,才能保住祖上的风骨,砥砺前行!” 慕天辰垂眸,也有些动摇,从最开始,那副碧血龙心就是为镰儿准备的,他注定了要上战场,而那时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甚至还隐瞒了当时的沧澜王妃。 “四曾叔祖,不要再犹豫了,将我的那道分身寻回来吧。”渔阳飞镰看着白发老者,眼中甚至有了些视死如归的坚毅。 虬龙在一旁,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他是极不赞成隐瞒开战的凶险的,他先前也提醒过,却都被这小子当了玩笑。 “分身的事,先不急,”慕天辰摇了摇头,“将分身与你大哥一同保下来也未尝不可,现在还有这名八境大修士,四曾叔祖有办法,用他的命魂来补全你的三魂,再加上落星雪的镇魂之物,定能助你三魂稳固!” 渔阳飞镰听着,却微蹙起了眉头,有些矛盾。一方面他觉得青莲男子并无恶意于他,甚至还想帮他,另一方面,他是锦衣大统领,是北域天然的敌人,但这么多年损害北域的事定然没少做。 “好,就听四曾叔祖的。”他点了下头,下定了决心。 慕天辰很是欣慰,“放心,四曾叔祖不会让你有闪失。” 渔阳飞镰又坚定的点了点头。 “那位小友?”慕天辰看向一直站在远处的拓跋成祥,“你元魂与本源里的伤,老夫一并帮你治了。不管你受何人所命,目的又是什么,你终究曾护过镰儿,老夫便以此来答谢你吧。 拓跋成祥有些动容,转念又想到姥君与此人的关系,脸色瞬间又冷了下来。 但这好意,他不会拒绝。 “多谢前辈!” 他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慕天辰看着他也有些感慨,有些情终究只能压在心底。 回过头,眼眸正对上一双硕大铜铃。 “凡界修士慕天辰见过虬龙阁下!” 慕天辰抱了一拳。 虬龙冷嗤一声,翻了个白眼,“真虚假,这会儿不是先前让这小子防着本尊的时候了。” 慕天辰讪讪一笑,“慕某当年交友不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才怀疑龙阁下,在此慕某给龙阁下赔罪了!” 他又抱了一下拳。 虬龙撇了撇嘴,人老成精,违心的话说出来都不眨眼,他也懒得戳穿他,转头道,“何时打开这青莲?本大爷对那小子的主子十分好奇。” 几个人的眼神不约而同地集中到了那朵巨大的青莲花苞上。 渔阳飞镰这时才注意到,花瓣之上竟然有一些奇特的纹路在缓缓蠕动。 这些纹路如同活物一般,时而伸展,时而收缩,形态各异,有的像蜿蜒的蛇,有的像飞翔的鸟,还有的像古老的文字,每一条纹路都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使得整个花苞看上去十分玄妙神秘。 “若能将这些纹路参透,于你的境界提升定大有裨益。”虬龙看向渔阳飞镰。 拓跋成祥闻言,也走近了一些,只是仍停留在几步之外的地方。 慕天辰转过头去,“你尽可靠近些,能参透几分自凭本事。” 虬龙一吹龙须,“你倒是大方!何时开苞?本大爷有话要问那家伙。” 慕天辰见状,也不再犹豫,先在四周布下一座封闭性极强的禁锢阵,这才开始着手打开风阵。 “呼呼……” 风阵松动,风声呼啸而起,吹拂着青莲的花瓣。 渔阳飞镰紧紧盯着花苞,一边期待着花瓣的变化,另一边也想知道锦衣男子现在的状况。 片刻后,青莲的花瓣缓缓展开,一道耀眼的光芒从缝隙中射出,光芒之中,隐约可见一个身影盘坐其中,面容不清。 随着最里面一圈的莲瓣落下,光芒逐渐消散,众人终于看清了里面的情形。只见一个青衣男子静静地坐在莲台之上,双目紧闭,仿佛沉睡了一般。 “这是宗铭荻?!” 与锦衣大统领完全不同的面容,且衣衫也不一样,一个墨锦绣龙纹,一个青衫素净不缀纹饰。 渔阳飞镰凝视着男子,心中莫名涌起一股熟悉之感,总觉得和这个男子之间存在着什么关联。 他想靠近查看,却被慕天辰一把拦住。 “莫急,先观察一番再说。”慕天辰一脸严肃地说道。 “这不会是宗铭荻的真正面目吧?”渔阳飞镰小声猜测道。 虬龙昂起硕大的头颅,将两只铜铃一样大的眼睛往前凑了凑,视线瞬间顿住。 他扭头看向渔阳飞镰,“可认得此人?” 渔阳飞镰听到大老龙如此问,疑惑更重几分,“为何问我?我从未见过此人!” 虬龙却摇了摇头,“兴许你只是不记得了。” 此话一出,青衣男子的双眼突然睁开,一道精光从中射出。他看着眼前众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恬淡的笑容。 “许久未见了。” 声音清澈而平静,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严,眼神直视着眼前的年轻人。 渔阳飞镰一愣,难不成真见过? “请问阁下名号?”慕天辰上前一步,站在渔阳飞镰的身边,神情防备得紧。 “说了你也未曾听过,便无需说了。”青衣男子继续看向一脸问号的渔阳飞镰,“我那时便知你会是废体,只是你曾祖求取迫切,又满心诚挚,我若不给他,他怕是要殒命在那……没想到多年之后,我们竟能再次相见。” 青衣男子站起身来,目光定格在曾一身废骨的年轻人身上。 “你究竟是谁?”渔阳飞镰也紧紧盯着此人。 青衣男子微微一笑,并未回答,而是看向慕天辰,“你不必担心,我无恶意。” 说罢,他轻轻一挥衣袖,一股柔和的力量将渔阳飞镰托起。 渔阳飞镰一惊,想要反抗,但那股力量却让他无法动弹,而慕天辰急伸而来的手臂亦被挡了回去。 青衣男子伸出手,轻轻放在渔阳飞镰的额头,一股奇异的能量瞬间传入他的体内。 片刻后,男子收回手,微笑着说道:“年纪轻轻,又是王公之子,经历竟也如此坎坷,竟将命魂丢了,没有命魂你如何修炼?” 他满脸笑容,十分和善。 渔阳飞镰也不自觉的咧开了嘴,玩笑道,“正想将您炼化了,好补我的命魂……” 青衣男子一挑眉,“哦?我看看,谁有这个本事?你吗?” 他看向慕天辰。 第272章 这是我的根骨 迎上青衣男子的眼眸,慕天辰蓦地心头一片冷意飘过。 明明那双眼眸清澈且带着笑意,但他总觉得在那笑意背后正有一道凝结着万年寒霜的刀刃在对着他。 “大战在即,补全飞镰的三魂已迫在眉睫,故而才出此下策……”慕天辰不卑不亢地解释道。 青衣男子仍是笑着点了点头,“至亲之人才会如此为之计深远。” 简单一句话就肯定了慕天辰的心意。 “不过我可以帮你,”青衣男子指了指脚下的硕大青莲,“让他踏入青莲中,一切皆可圆满。” “不必了。”慕天辰一口否决,此人身份不明,他可不能轻易把镰儿交出去。 “你确定?”青衣男子笑着问道。 “确定!”慕天辰斩钉截铁。 “呵呵呵,若是我强硬带他走呢?” 慕天辰双目一肃,单手护在了渔阳飞镰的身前,“谁家的小娃都是宝贝疙瘩,尊驾还是莫要做那有伤和气之事!” 青衣男子笑得恬静,“若是我不怕呢?” 话音落,虬龙的巨大龙尾也甩了过来,结结实实的将渔阳飞镰挡在了后面,“我说,本大爷不知你姓甚名谁,只是直觉觉得你应当与这小子有些关联,看你的年纪应当不大,那本尊就托一句大,长辈面前还是莫要造次!伤人家小娃那是要断子绝孙的!” 青衣男子又是怡然一笑,“在我面前你也敢托大,是忘了被封印在折扇中的滋味了吗?” 虬龙神情一怔,眼眸瞬间划过一丝危险的光芒,“你究竟是何人,怎会知道本尊先前之事?!” 青衣男子指尖一动,一柄青色的竹骨扇出现在手中,他揺着竹骨扇不紧不慢道,“我人可在我面前托大,此子我就先带走了,你等好自为之。” 一龙一人顿时面色大变。 “慢着!”慕天辰伸手拦住青衣男子,“尊驾究竟是谁,为何执意要带走飞镰?” 青衣男子微微一笑,并不答话,手中竹骨扇轻轻一挥,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慕天辰推了开去。 紧接着,渔阳飞镰眼前一花,身体突然变得轻飘飘的,仿佛失去了重量一般。还没等他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股强大的力量便将他紧紧地抓住,一把拖进了青莲之中。 “四曾叔祖!” 他惊恐万分,急忙大声呼喊道。 早在他出声之前,两个身影已投;同时出手。 慕天辰一只手掌探出,如闪电般朝着青莲抓去,这一掌蕴含着无尽的威势和力量,没有丝毫留手,五指伸出的一霎那,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撕裂开来。 虬龙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庞大的身躯猛然一甩,周围的空间一阵波动,随后他大口一张,低沉的咆哮声响起,一股强大的气息从其口中喷涌而出,如冲山而过的狂风,带着臭不可闻的血腥气向青衣男子扑去。 青衣男子竹骨扇一甩,一道青色屏障立时出现在青莲之外,将慕天辰的手臂与虬龙的巨大口气悉数挡了下来。动作闲适得如饮花茶。 “放开我!”见老龙和四曾叔祖都吃了瘪,渔阳飞镰猛一甩身躯,挣扎着想要冲出去,但被青衣男子用扇子一拍,顿时身躯僵硬,无法动弹。 他一双眼睛瞪的巨大,直勾勾的盯着青莲外两个最信任的身影,口中呢喃出声,“四……” “走了。”青衣男子淡淡说道。 竹骨扇轻轻一挥,原本张开的青莲像被抓了一把一般,迅速合拢起来。眨眼之间,就化为一道青光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它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连空气中残留的气息也消失得彻彻底底。 慕天辰和虬龙全都大惊失色,这连道气息都没有,可让他们怎么追?? “此人实力深不可测,且对飞镰的身世似乎有所了解。”慕天辰沉声道,“阁下可知来自神域哪一脉?” 虬龙微眯着眼眸,气息粗壮得似乎压制着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是神域之人没错,但气息不属于任何一脉!” 慕天辰闻言一震,“怎么会?难道神域还有散修?” 虬龙暼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哪座界域没散修?!” 慕天辰抿了抿唇,修炼到这个份上,还能让人把人给劫走了,实在是有辱冀州八子的名号! 渔阳飞镰浑身僵硬地倒在青莲莲心上,怒睁的双眸瞪得生疼,却连眨眼都眨不了。 他看着四曾叔祖与虬龙在青莲外怒目相争,却只能干瞪眼。 这两个他眼下最信任的人一定想不到,他其实哪都没去,就在他们的跟前。 “眼睛瞪得不疼?!” 一道笑盈盈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 渔阳飞镰顿时气不打不出来,能不疼吗,他也想眨,可眨得了吗? 忽然,他竟真眨了一下。 紧接着又眨了几下。 竟然能动了? 他扭过头看向青衣男子,居然也能看得清清楚楚了。 “我们以前见过?为何要困住我?你困住了我也没伤害我,为何还要让我四曾叔祖和大老龙着急?” 青衣男子没有解释,竹骨扇一扫,“选一片莲瓣。” “啊?” “选一片莲瓣。” 渔阳飞镰瞪大眼睛看向周围,他惊讶地发现,莲心内部竟如此广阔,宛如下方的尸海,似有尽头,亦无尽头。无数层叠的莲瓣环绕成一个大圆圈,围绕在空间的边缘,莲瓣清晰又朦胧,细看时似近在咫尺,又似乎遥不可及,十分虚幻神秘。 他忽然想起了在鹰不落白马仙阁的时候,当时也是让他选一个房间,结果那房间里到处都是火山岩浆,滚烫无比,几乎将他烫熟。 “可是要折磨我?”他有些气恼地问道。 “不算折磨。”青衣男子笑眯眯地看着他。 渔阳飞镰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带心里也凉了几分。这人一直一副笑眯眯的面孔,真不知道他是天生爱笑,还是看着他好笑。 “那算什么?”他瞪着眼,恨不能在此人身上瞪出两个窟窿来。 青衣男子忽然收敛了笑容,“与其为不确定的事情惴惴不安,不如勇敢的进去看一看,兴许也没那么糟糕。” 他屈指一勾,一片硕大的青莲花瓣立刻从远处飞了过来 。 “一花一世界,一界一凡生,去吧。” 他屈指一弹,渔阳飞镰的身躯顿时飞了起来,朝着青色花瓣就撞了上去。 渔阳飞镰一脸苦相,咬牙切齿,“你先前还说我命运坎坷,如今不也在给我制造坎坷?道貌岸然假惺惺……空有一副君子皮囊……” “嗡” 空气一阵颤动,一方新的空间展现在眼前。 到处红彤彤,红色的天空红色的大地,红色的空气……不对,不是空气,是水! 天地间浮动的竟然是水! 渔阳飞镰伸手感受了一下水波,一股奇异的温暖瞬间传遍全身。他的腿脚动了动,忽然发现,有一根长长的绳子拴在他的腰间。 他低头一看,“啊!” 他大叫一声,这绳子居然钻进了他的肚脐眼里! 那他岂不是要被穿透了? 等等! 他再次仔细一看,那根长长的、正被他攥在手里玩耍的……哪是绳子,分明是未出生婴孩的脐带!! 脐带?! 他再次看向四周,似乎明白了什么。 “娘!” 他大喊了一声。 “娘!我是镰儿!您能听到我说话吗?” 泪水溢出眼眸,与血红的水融为一体,他松开脐带,擦了擦眼泪,忽然一个白花花的影子慢慢向他游来。 “体质这么好,竟比那长子还要优上几分!如此下去可太危险了,嗯,老夫就抽掉你的根骨吧……” 白影子说着,一手伸入了渔阳飞镰的身体里。 “不!你休想动我的根骨!!” 就在这一瞬间,渔阳飞镰似乎明白了一些事,他大喊着,一脚踢向白花花的影子。 “别急,老夫先给你存着,他日你入化境,再来找老夫取!” “不!这是我的根骨,任何人都不能动!!” 他砰地一下,一脚将白花花的影子踢飞了出去。 第273章 死亡如黑夜落幕 直到白影甩出一条长长的痕迹,渔阳飞镰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震,瞬间僵在当场! 他瞪大双眼,直直看着白影消失的地方,那些不知是被封印还是被遗忘的画面潮涌一般闪现在他的脑海。 难怪父王当年那般疑惑…… “怎会是废体?老祖筹谋多年怎会出这样的差错……” “二哥遥在赤地,能将碧血龙心传出来已是不易,根骨出差错……怕也是他难以掌控的……” “可这要如何修炼?有了上古龙心,却没有能承受龙心的体质,还将三魂连累得孱弱不堪,想洗骨伐髓都不行……” “先寻一镇魂物吧,先把孩子的三魂稳住,修炼之事日后再说……” 二人一个愁容满面,一个冷峻肃凝。 渔阳飞镰记起来,当时怅惘的正是他的父王渔阳长策与七曾叔祖申屠不错。 “始作俑者……是那个一身白的家伙!” 他喃喃自语,一抹狠厉的光芒划过眼眸,等他成长起来,定要那人血债血偿! 低头再看向自己的身体,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他竟看不到自己了!他的肉身,还有脐带都不见了! 他大惊失色,不会是……难道踢走了那个一身白的家伙,他就无法出生?! “娘!我是您的儿子飞镰,您能听到我的声音吗?娘!……” 他挥起看不见的拳头,奋力捶打着上方的血红天空,若他真的就此落胎,那世间会不会再没有他出现…… “娘!娘!……” 他跳起来,不停的捶打着。 血红的天空晃了晃,却始终没有回应。 忽然,光线暗了下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将整个天空盖住了。 渔阳飞镰不知所措地望向昏暗一片的四周,究竟是让他怎么做?那些道貌岸然的高人就知道故弄玄虚。 “一花一世界,一界一凡生……” 一个异常苍老的声音响起,昏暗的天空出现了一缕白光,仔细看去,竟像一个盘坐的人形。 渔阳飞镰立马认了出来,这不就是刚刚被他踢走的老头吗? 他当即厉声咒骂起来,“老东西,就是你抽走了我的根骨,害得我浪费了四甲子的时间,若是我能早些成长起来,说不定我的爹娘就不会死……” 人形盘坐如钟,看不出任何表情。忽然,一只手臂伸出,朝着下方一点,一条长长的路出现在渔阳飞镰眼前。 “人生可贵,路是你选的,别后悔。” 苍老的声音再次回荡在整个空间中。 渔阳飞镰看着长得望不到边际的路,一时间火上心头,“说什么我自己选的,我何曾选过?!我选的又何曾实现过?!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高人……” “都该死!!” 他咬着牙,眼中尽是无尽的恨意。 “你说的没错,都该死。可惜没人杀得了他们。” “没人杀得了?!哼,自恃其高,没人杀、我来杀!如今的我一身神兽经脉,我就不信杀不尽你们这些冷血残暴之徒!……” “随你,有本事,就来!” “哼,你等着!刀山火海,老子也去走一遭!” 渔阳飞镰大踏步踏上那条路,每前行一步,他的身后就消失一步。 这是一条没有归路的路。 渔阳飞镰停顿了一下,仰头看向昏暗的天空,因着那道光,有一片位置仍是血红一片,一滴泪蓦然滑落。 他在娘亲肚子里的时候没有任何记忆,亦没有任何珍惜,如今想珍惜了,眼前之景却是幻象。 他这一生都再也见不到娘亲了。 任泪珠滚落,他继续大步向前走去。 路漫漫,不知走了多久,前方仍看不到尽头,但脚下的路却开始出现一些奇特的纹路。 渔阳飞镰不懂符文,故而对脚下的符文只能视而不见。 忽然,一道符文颤动了一下,一个黑影从中冒了出来,二话不说,挥舞手中大刀就向渔阳飞镰砍来。 “呼” 渔阳飞镰急忙侧身避过,反手一道手刃,就将持刀莽夫的头颅劈了下来。 紧接着,又一道符文颤动了一下,第二个黑影冒出的同时,长剑已欺身而至。 渔阳飞镰眼神一凛,他如今已是金丹境,早已不是当初只知游山玩水追小娘子的浪荡子了,用这种莽夫来对付他,未免太看不起他了! 心中想着,一个侧身闪避,同时一脚狠狠踹去,黑影当即被踢出长路,落入旁边的虚无之中,消失不见。 然而下一刻,冒出来的影子,就不再是只会武夫功夫的莽夫,而是练气士。 “气再强,境界不够,又有何用!” 他一个疾步,一掌洞穿了黑影的胸膛。 紧接着,又冒出来几个练气士,甚至还有筑基境的修行者,但无一例外,都被他轻松送入虚无之中。 “让我前行,又给我设置阻碍,哼哼,很可能还美其名曰助我磨砺……真是无耻行径,有当又立……” 他仰面大呼,“有本事来几个金丹境啊,练气士阻得了我吗?还不是被我砍瓜切菜?!” 脚下的路似乎听懂了他的不屑与抱怨,几道符文同时震动了起来,紧接着七八道黑影一同冒了出来,皆是金丹境小成,各持兵刃攻了过来。 渔阳飞镰见状,不敢怠慢,当即施展步法穿梭在各个身影之间,又是一通砍瓜切菜,等他再回到原位置,七八个黑影已全数被扔进路旁,化为尘烟消散。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又冒出了七八黑影,仍是金丹境小成,但气息却变了,明显比刚才的那几个厉害了许多。 “来吧,让老子一次杀个痛快!” 对面人人都有兵刃,而渔阳飞镰只有赤手空拳,不会结界术,要说不害怕是假的,更何况这是他第一次实战,第一次手刃敌手,对战经验实在少得可怜。 胃里一阵翻滚,他咬了咬牙,使劲压下那股不适。 双拳难敌四手,眼下决不能硬碰硬,须得取巧,智取! 打定主意,他看了看七个人的方位,很好,可行! 他一步迈出,步子很小,身形却奇快,就是寻常的步法,却风驰电掣地穿行在几人之间的空隙里。 “呼”“呼”“呼”…… “噗”“噗”“噗” 一阵刀光剑影破空,渔阳飞镰身中三刀,两手染血,三道黑影倒地化为烟尘。 还剩四人。 渔阳飞镰顾不上身上的伤势,再次迈开步伐欺身向前。 一刀如风劈过,他弯腰侧身闪避,同时撞向身侧一人。此人上身前倾,被同伴刀势猝然削过肩头。 渔阳飞镰再闪身,一个迎着前方刺来的一剑,身躯蓦然屈膝后仰,躲过剑峰,同时一手向左猛拍对方持剑手腕,一手做刀猛然上刺…… 噗地一声,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流淌而下,他摘下一颗桃心,身形侧旋,落地的同时一掌将那桃心扔向了胸前染血的男子。 还剩两人。 渔阳飞镰身躯前倾,一手做横刀横挡身前,一手做竖刀对着对面两人,严阵以待。 两道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扫过,一人持剑,一人反手握刀。 两人对视一眼,再转头时,一刀一剑猛然飞出,锋利的刃峰划出两道直线直奔渔阳飞镰,同时两人欺身前踏,与一刀一剑形成前后叠击。 渔阳飞镰施展步法,极速后撤,他根没有硬抗刀锋与剑锋的力量,只能避其锋芒。 哪知双锋紧迫,眨眼即到眼前,渔阳飞镰只得双掌聚力,迎着锋刃狠狠震出。 双锋锋刃一滞,却听噗噗两声,两记手刀刺入了他的身躯! 渔阳飞镰被这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后退了两步,腹部已能清楚地感受到两条手臂正蓄力在掌。 “嘭!!” 一道巨大的震鸣响起。 两道血柱紧随两颗飞起的头颅,冲天而起,足足三尺才骤然下落,两道身躯未及倒地便化为烟尘,四散无迹…… 渔阳飞镰低头看向腰腹,身躯也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腰腹处空了,游荡的水波冲入他的身体,填满那两个巨大的窟窿,视线随着两柄停滞水中的锋刃骤然坠下,也缓缓失去光彩…… 死亡如黑夜落幕,将所有喜乐苦痛埋入灵魂,再…… 游荡而出。 第274章 这把又完了 不知过了多久,昏暗中一双眼眸突然睁开,渔阳飞镰像做了噩梦一般,猛然坐了起来。 他惊异的看向四周,半晌,终于回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 眼前仍是那条长得看不到尽头的路,四周零零落落摆着几柄刀剑。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腰腹,发现他的肉身竟已恢复如初! “怎么会?……” 他惊讶的摸着腰腹两侧,难道自己现在是魂体?肉身也如那些黑影一般化为了烟尘? 他狠狠捏了一把自己,顿时疼得呲牙咧嘴。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应当是死在了此处,为何现在又活了?” 他喃喃自语。 眸光瞥见近处的刀剑,他一把抓起,后面不知还会遇到什么状况,好歹也要有些趁手的家伙防身。 借助尸海能量,修炼了半年多,他如今已是结出金丹,只是他的金丹境似乎名不副实,战力不详,也凝聚不出结界,对四周以及自身能量的运用还处在懵懂阶段。 忽然,他想起此前两番战斗的时候,他脚下所踩的步法,似乎下意识就走出来了,都没动脑子…… 再低头一想,那不正是锦衣大统领宗铭荻对战四曾叔祖时所展示出来的步法吗? 他何时学会的?! 四曾叔祖说,叫什么……跬步龙游??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积跬步则迅捷如龙游,应当是此意吧。 渔阳飞镰起身,又试验了几遍,果然,步法虽小,却能疾行如风! 当下心中大定,不管他会多少攻击与防身的技能,至少保命的手段算有了。 他挑拣了一番,将一柄看起来材质不错的长剑插在了左侧腰间,另有一柄长刀则紧握在右手中。 随即踏步迈出,一脚踩在那奇异的符文上,符文相连,似被激活了一般,道道微芒从他的脚下一直绵延向道路的尽头…… “嗡”“嗡”“嗡”…… 接连几道颤鸣响起,如先前一样的黑影从符印中走出,全是金丹境,有的手持兵刃,有的两手空空,还有一个摇着一柄团扇,定睛一看,竟是名女子。 渔阳飞镰骂了一句,照这般情形下去,他怕是真要上刀山下火海了。 既然只能杀出一条血路,那就来吧! 他眼神一凝,手中长刀猛地向前一挥,划出一道长弧水纹,朝着最前面的黑影斩去。 黑影侧身躲开,两指一并,鞘中长剑顿时飞出。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都驾驭着兵刃杀了过来。 渔阳飞镰勾唇一笑,使出跬步龙游,鬼魅一般穿梭在各个身影之间,挨了两刀之后,斩下一人头颅。 随即他身形一晃,抬脚就向远处遁去。 他想好了,打不过就跑,双拳难敌四手,对方人多势众,他不知自己若再死一次还能不能再复活,他不能冒险,三十六计,走为上! 他极速远遁,身后风声呼啸,心中忍不住升起了一丝报复的心理,望山跑死马,他若一直不停急奔,岂不是要累死身后那些人,大家都是金丹境,体力基本差不多。 又奔出许久,长路漫漫,还是看不到尽头,可身后的风声却越来越强,似千军万马奔腾,连带整条路也一颤一颤的晃动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似乎有人追上了自己,杀气已触及他的后背。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他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忍不住回头一看,顿时面容大骇,浑身的毛孔都要炸了! 他的身后,竟跟着乌泱泱黑压压一大片黑影! 他惊得心底透凉! 脚下疾奔的同时,再度回眸一看,这一次,他终于发现了端倪。 他每踏出一步,路上的符文便激活一步的距离,潜藏在符文之中的黑影也立即飞出,加入追杀的队伍…… 如此说来,他奔跑的时间越长,距离越远,激活的符文就越多,追杀他的黑影也就越多…… 脚下步伐不停,他的心却越来越沉,这就如饮鸩止渴,他终有跑不动的时候,到那时,追杀他的黑影将是一个庞大的数字,就算他还能复活,那也至少得先死上几千几万次…… 既如此,那就在跑死自己之前,先把背后这一大片先跑死吧! 他牙关一咬,脚下飞动如影,忽然,他想起了什么,蓦然回头一看,顿时瞠目结舌,两脚一软,扑通一下摔飞了出去。 他气喘吁吁,可身后的黑影却像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一般,面色如常,气息平稳,没有任何疲惫之像。 这……他的算盘要落空了…… 他倒在地上,刚喘息两口,好几柄利刃已然欺身而至。 “倏”“噗”“噗”“咔嚓”…… 一连几道声音响起。 渔阳飞镰觉得自己飞起来了,视线旋转中,就看到他的身躯已被利刃削刺透胸背、削去肩膀……而肩膀之上空空如也……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一口气呼出,眼前的一切瞬间模糊起来,意识也陷入黑暗中…… 昏暗中,那道人形白光依然盘坐在高空,白光微动,似乎是那人摇了摇头,随即一道苍老的声音落下,“这才第一界,就已身死两次……” 白光又动了动,“罢了,才过去半息,老夫就等你。” 话音落,白光消失无踪。 整个空间又恢复了成了红彤彤的样子。 一道意念浮动而下,缓缓落到了一颗飞离了身躯的头颅中,头颅眨了下眼睛,双眸中渐渐有微光浮动。 几息之后,渔阳飞镰猛然惊醒。 他慌乱地看向自己的身体,一边看一边拍,随后又带着惊色看向四周。 这一看心底又凉了,那一大片乌泱泱黑压压的黑影就站立在几步之外的地方,两眼正直勾勾的望着他。 “看什么看,是要排队杀我吗?来啊!” 他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他一站起,黑影也动了起来,二话不说,几柄利刃脱手而出。 渔阳飞镰还没握住刀柄,视线便再次飞起,落地时就看到自己支离破碎的身躯已先一步飞起、落下…… 长路再次归于平静,乌压压的黑影像经过训练一样,齐刷刷肃然站立,双眸直视着地上的尸首。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几息,似乎是片刻,那颗没有合上眼眸的头颅竟自己移动起来,朝着汩汩流血的脖颈慢慢移动过去,对准那个碗大的疤,严丝合缝的就合了上去。 路面上的血液如灵蛇般游走,一滩滩一点点尽数朝着主人游去,不过瞬息的功夫,路面恢复了最初的模样,滴血不见,所有的血液皆回归了本体。 一道粗重的吸气声响起,渔阳飞镰缓缓睁开了眼眸,意识随即清醒,他迅速瞥向四周,正对上一排排黑黝黝盯着他的目光。 他立刻两眼一合,脸扭到了一边。 天杀的,那些黑影竟然还在!!! 他重重的呼出一口粗气,没有冒然起身,而是一手撑地坐了起来。 就这么枯坐了片刻,几次转头,都对上成片的吃人的目光。但这形式也印证了他心底的一个猜想,只要他不起身,这些黑影就会伫立不动。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打累了,可以坐下歇会儿? 这奇异的想法猝不及防就冒了出来。 真相如何,总是要验证的。 他用脚勾过先前的长刀 ,心中演算着各种一招致胜的招式。 为了保险,他又将那柄长剑勾了过来。 一条腿就那样曲着,但脚掌却在慢慢合向地面。 待到脚掌蓄力足够,他一跃而起,长刀猛然甩出,直取近旁黑影的项上人头,长剑划出一道弧线,杀意随水波荡漾涌开,将失了先机的另一半黑影一举震开,脚下跬步龙游,长剑挥舞如风,眨眼之间,七八颗颗头颅已落地! 原本挤成一堆的黑影瞬间被他豁开了一道口子,跬步龙游有了用武之地,身形如鱼穿梭其中,以全身染血的代价,又斩杀十几人! 黑影大举暴起,一道道凌厉的兵刃几乎同时袭来。 渔阳飞镰噗呲一下,往地上一坐,两眼直直盯向几步之距的兵刃。 哪知黑影根本不停。 当最前方的兵刃攻到眼前时,渔阳飞镰知道,这把又完了…… 第275章 突破了 再次醒来,渔阳飞镰没有急于起身。 他四仰八叉的躺在路面上,侧眸暼了眼肃然站立如士兵的大片黑影,心中思绪翻滚,若是一对一,彼此修为差不多,他还能战上几个回合,说不定还有机会赢,但如今以一敌万,修为又都一样,他要想将这一大群黑影全部斩杀,自己不知道要先死上多少次…… 既然逃无可逃,躲无可夺,那便战! 又不是没死过! 只是如何赢,就要好好想想了! 他像躺在自家床榻上,双手交叠往头下一枕,左腿一屈,右腿一搭,晃着脚尖开始搜肠刮肚。 也怪他自己,先前父亲、云苍爷爷、大哥、大侠几人练功的时候,但凡他认真看几眼,此时也不至于黔驴技穷,什么招数都不会。 忽然,他眼睛一亮,对了,怎么把这位大爷忘了? 想想这位大爷创立的那些奇怪招式,他顿时笑了起来。 不用多,一招就够了,可他,见过两招! 将那两招在心里过了几遍,他立即伸开两条长腿去够那一刀一剑。 刀剑在手,他蹙目一扫黑影,突然一跃而起,同时刀剑同出,剑锋划出一道浑圆剑罡,横挡在黑影跟前,同时刀锋猛劈剑罡,口中大喝: “爷爷漱口!” 浑圆的剑罡瞬间被劈成了无数白点,如星矢一般飞向飞扑而来的黑影,每一粒星矢都是一记利刃,噗噗的穿身而过声此起彼伏,最前面的一排黑影,还没来得及出手便灰飞烟灭。 这也是渔阳飞镰的不得已之举,修为相同,战力不占上风,只能打时间差了。 一击过后,他的身形继续拔高,一脚踩掉迎面刺来的剑锋,同时左手长剑再次划出一道浑圆剑罡,左手刀相继劈出…… 占了一息先机,渔阳飞镰乘胜追击,动作不停,左手剑不断划出浑圆剑罡,右手一手递一手猛劈,一时间,刀光剑影闪烁不停,万千星点利刃前赴后继,不断迸射而出,近身的黑影不断化为灰烬。 然而,黑影数量众多,前面的倒下,后面的复又涌上来。渔阳飞镰渐渐开始力不从心,不仅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持剑之手也开始酸胀,握刀的手也虎口发麻。 “再试一招,爷就躺平!” 刀剑走势骤变,浑圆变椭圆,剑罡似两片嘴唇碰,上下一碰,刀罡猛震唇缝! “老太剔牙!” 肉眼可见的,十几道星芒骤然射出,一个个黑影瞬间化为灰烬,而且星芒并未停止,而是如串珠一样穿透一个又一个黑影,将一团团灰烬引爆向黑影大军的深处。 渔阳飞镰见成果显着,顿时喜上眉梢,手下禁不住慢了一步,旋即又是一阵天地飞旋,视线重重坠落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瑞风目缓缓睁开,奇怪的是,先前的疲惫并未褪去,酸胀的手臂仍然酸胀,发麻的虎口依然麻得感觉握不紧刀柄。 好在,每次复活之后他都有一些时间休息,只要他不站起身,那些黑影就不会动。 渔阳飞镰最惜命,只要能活过来,冒多大的风险他都可以义无反顾,累点痛点那都是小事。 躺了好大一会儿,那种疲惫感终于褪去,他一手拄着刀坐了起来,双眸扫视着黑影的同时,也将全身的能量注入到了两手两脚上。 噌地一下,他纵身飞起,一手挥剑罡,一手刀锋剔牙,星芒迸射而出的同时,他的身影也一同飞了出去。 跬步龙游发挥到极致,在星芒开辟而出的缝隙中,剑罡与刀罡划出绚丽的弧线,弧线过处烟尘四起……一时间,渔阳飞镰竟有了种如鱼得水得感觉。 只是黑影的战力也不是虚的,星芒几番穿透过后,很快被抓住破绽,群起而攻之,渔阳飞镰再次饮恨长路…… 如此往复几次,原本黑压压的黑影大军已越来越少,而渔阳飞镰也早已记不清自己身殒了多少次。 “看爷爷这次……能不能将你们一举送回姥姥家……” 再次醒来,他一手拄刀坐在地上,气息不稳,连续的拼杀过后,他的手臂开始止不住的颤抖,握剑的手还好一些,握刀的手像被雷电劈过,抖得细微且不受控制,但黑影已被他消灭了七八成,覆盖了长路的符文又露了出来。 渔阳飞镰努力压制着抖动的手臂,但收效甚微,非但如此,连他体内的气机也开始乱窜起来,好像一个个不安分的猛兽想要冲破牢笼,不仅窜来窜去,还时不时地冲着他体内的大穴猛撞而去,每撞一下,他的身躯就要战栗一下,气机也随即晃荡不止…… 而他的肉身中可不就有神兽经脉吗?但他刚到这方空间的时候曾试过,神兽经脉完全摧动不了,就连黑虎也与他失去了感应,所以眼前身体里的状况,那一道道上蹿下跳的气机,他完全摸不清状况…~ 缓了半个时辰也不见好转,渔阳飞镰怒了。 “不行,必须速战速决!决不能剩个尾巴……” 他咬着牙,想要站起来,可两条腿竟完全使不上力,他急忙灌输真气,几息之后却仍不见好转。 渔阳飞镰有些着急。 他对于这方空间,以及脚下的长路始终没有了解透彻,他担心万一死亡次数有限制,或者拖得时间越长会让他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所以,他必须速战速决! 再次咬紧牙关,渔阳飞镰将全身的能量都汇聚到了双手和双脚上。 “噌!” 他动了,身影风驰电掣,所过之处剑罡与刀罡同起同落,一个个黑影相继化为烟尘。 老太剔牙来回穿梭数次之后,所有的黑影终于被斩杀殆尽,而他也浑身颤抖地倒在了地上。 但他的身躯仍不受控制地不停抖动着,气机乱窜得更加厉害,他无比确信,体内绝对有什么东西想要冲出来。 “嘭、嘭、嘭……” 几道震耳欲聋的声响,渔阳飞镰的身躯剧烈颤动了几下,那些乱窜的气机居然一点点汇入他的筋脉之中,平静了下来。 “怎么回事?这是……突破了??” 第276章 本座有要事 慕天辰与虬龙纵横数百里,循着青莲的气息寻找渔阳飞镰的踪迹。 但寻遍了整个尸海上空,也没有发现青莲的影子。 “奶奶的,气息明明就在周围,为何总不见踪迹?” 虬龙甩着龙尾,十分恼怒。 百里之外,慕天辰亦满脸焦急。他已围着尸海转了一大圈,虽没走到尸海边界,但踏寻的距离不下几百里,那青莲的气息分明就在尸海上空却迟迟寻不到影子。 忽然,一人一龙仰头望向苍穹。 苍穹之上,一道透明的波纹自遥远虚空而来,似一颗急速奔袭的流星撞向沧溟大陆。 拓跋成祥一直伫立原地,此刻也顺着两个大能的视线看去,目光当即一震。 神域来人了! 只是这姿态,不像作威作福而来,倒像是千里加急,有什么紧急之事。 慕天辰急速掠向虬龙,拓跋成祥也当即跟了过去。 “虬龙阁下,若老夫没有看错,此人当时神域而来,只是……为何只有一人?” 这确实不合理。 虬龙蹙起眉宇,神色讥讽,“神域那帮老家伙应当已经察觉到阵法有变,按理,至少要派七八人来查看情况,现在却只有一人,且这慌慌张张的姿态,本大爷瞧着倒有些像逃命!” “虬龙阁下的意思是……” “哼,神域那边八成出问题了!” 虬龙一锤定音。 慕天辰点了点头,“神域一向自视甚高,每每来凡界都是趾高气昂,排场十足,眼下如此急迫,竟连风姿都不顾,想来那边的事情不小。” 拓跋成祥眯眼打量了一下,“两位前辈,看他所去的方向……” 三人的目光再次看向那道长长的透明波纹。 “帝域?!” “这是要去找陵尹啸行?!” 三张面孔皆阴沉了下来。 “事关重大,可否请虬龙阁下往北域走一趟?”慕天辰满脸担忧的问道。 虬龙一甩胡须,“用不着,先前有个老家伙已经去了,这么大的显迹,他定能看到!” 慕天辰却仍皱着眉头,若非迫不得已,他实在不想用秘术给渔阳怀治传信,沧澜王城那么多锦衣使者,一个不慎,就可能发现他的气息。纵使查不出他的身份,也定会发现他的气息有多古老,进而推测出很多事情。 “老夫不知沧澜王城现在的状况,但又事关紧急,还请虬龙阁下辛苦走一趟……” 没等慕天辰说完,虬龙就抿住了龙唇,“八子里头不是还有一个在吗?叫什么……申屠不错?” “申屠不错确实是八子之一,也确实在沧澜王城中,只是当年与神域的几次大战伤了根基,他如今已近乎油尽灯枯了……” 虬龙抿着唇,翻了个不太明显的白眼。从见面的第一刻他就知道,这个白头老小子心思深重,若趁他不在对那小子做点什么,或者换个地方,天大地大,他不知要费上多少力气才能找到那小子的踪迹!护了那么长时间犊子,总算有了开花结果的苗头,可不能被当傻子一样调虎离山! 只是,他也没把握老刀那比刀锋还粗的脑瓜子会不会对神域所来之人上心…… “那咱们可说好了,本大爷走的时候,这小子在尸海,回来的时候,这小子也得在这儿!” 慕天辰当即郑重行礼,“虬龙阁下放心,慕某以道心起誓,绝不会隐藏飞镰行踪!” “那你起誓吧!” 看着白头老小子发完了誓,虬龙腹诽的心思才摁了下去。 “可有要叮嘱的?” 慕天辰当即凝了一道意念,并以结界保护了起来,乍一看就是一个鸡蛋大小的小球。 虬龙嗤之以鼻,“老小子多虑了,本大爷若想知道,你这点小技俩根本没用。” 慕天辰没有争辩,也没有破开结界,面不改色的将小球递到了虬龙面前,“就拜托虬龙阁下了!” 虬龙一吹龙须,接过小球,一摆龙身就纵上了长空。 不过须臾功夫,就消失在慕天辰与拓跋成祥的视线尽头。 . 天帝城。 公孙现站在天机阁的顶楼,望向茫茫苍穹,苍白的面容看不出任何表情。 “先生,是否需要属下将其拦下?” 身后走来一人,正是一身龙纹锦袍的锦衣大统领宗铭荻。 “不必了,没有正刚好的时机,既来之,则顺之。” 公孙现将长袍大袖背向身后,漠然道,“无论来的是谁,将实情告于他。” 宗铭荻低头应是,抬眸却有些疑惑,“为何只有一人?那柄紫刀已在先生手中,当不会再有其他人有那般实力能绞杀神域使者……” 公孙现仰望着即将落入凡界的空气波纹,“能杀神谕使者的人多的是,只是你未曾见过罢了。” 宗铭荻不再说话,与白发白衣白面的老者一起望向空中那道没有做任何掩饰的行迹。 突然一队锦衣侍卫浩浩荡荡向天机阁飞来,当中一人正是一身明黄龙袍的陵尹啸行。 “先生,神域可是发生了不测?竟这般慌不择路?”陵尹啸行有些恼怒。 神域使者极少直奔天帝城,即使有紧急之事也是隐匿好行踪才会来此。而此次却将行迹显示的这般明显,岂不是让全天下都猜测他与神域关系深厚?! “天帝多虑了!”公孙现淡然道,“神域有不测也是神域的事,说不定是到凡界求救来了。” 陵尹啸行一听,面色稍霁,若真是神域向他求助,那当真是给他长脸面。 “先生,要坠落了!” 宗铭荻面容一紧,手一挥,“跟本座来!” 几名锦衣侍卫纷纷看向天帝,陵尹啸行也想知道神域使者慌慌张张的是因为何事,便点了一下头。 十名锦衣侍卫立刻跟上宗铭荻,往那道几近垂直的波纹飞去。 一道气浪飞起,眼见的那人坠在了天帝城北部的一片阔野中。 宗铭荻加紧步伐,速度几乎提到了极致,很快便将身后的锦衣侍卫甩在了身后。 十名锦衣侍卫对视几眼,眼底尽是惊诧,大统领的境界何时提升了?竟比陛下的气息还要强横? 几息之后,宗铭荻先行落在了阔野之中。 四周尽是循着坠落痕迹赶来的修士,每个人都是一脸好奇与探究,眼见锦衣大统领宗铭荻站在了那人身前,纷纷刹住了脚,目光灼灼地看向阔野之中,两只耳朵也竖得跟兔子一样。 “阁下是何人?” 宗铭荻扫了眼四周攒动的人影,没有刻意做掩饰此时的对话。 “快,带本座去天帝城,本座有要事……” 一脸疲惫,整个身躯都在颤抖的正是唯一一个踏过曳落河的神域使者,曲流觞。 此刻的他,全身都在打摆子,没办法,曳落河巨尸透露的信息实在太惊世骇俗了! 第277章 让我见到他,就告诉你 宗铭荻没有动,依然伫立原地。 “名号!” 他满脸肃然。 曲流觞一怔,奶奶的,区区凡界修士敢这般强横地让他报名号?!是要欺他虎落平阳吗?! “你何来的资格问讯老夫?!”他怒瞪着一身锦衣的男子,忽然神色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 龙纹锦衣? 敢在天帝城穿龙纹,莫不是那名锦衣大统领? 宗铭荻面容冷峻,眼神充满审视,“阁下莫不是其他界域逃亡至沧溟大陆的?” 曲流觞当即怒发冲冠,“混账!穿着锦衣却连老夫的身份都认不出来!陵尹啸行是眼睛瞎了吗,竟让你来统领锦衣使者!” 四周围观的大群修士全都目瞪口呆,随即两眼开始隐隐放光,这下有好戏看了,锦衣大统领居然挑衅了神域使者,神域使者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连天帝都要谦让几分,能忍受得了宗铭荻这般态度?!指不定要怎么收拾他呢! 不少人暗暗凝气,将气机汇聚到双眸上,力图记下神域使者出手的画面,只要能破解招式的奥妙,必定会对自身的战力有所裨益。 宗铭荻扫了眼围聚在四周暗戳戳要看他出大糗的眼神,面容依旧冷若冰霜,“凭你,也配质疑天帝?!” “你……” “啪!” 曲流觞刚要跳起来发威,身形就猝不及防飞了出去。 四周一圈围观的面孔顿时目瞪口呆,等神域使者定住身形后,脸上的震惊更是无以复加。 锦衣大统领竟然扇了神域使者一巴掌??!!居然还扇成功了??!!神域使者的战力这么低吗??!?锦衣大统领可才渡劫五境啊…… 曲流觞也是一脸错愕,区区凡界修士竟然敢扇他巴掌?!自己竟然没有预判躲过去?! 错愕过后,一股熊熊怒火迅速烧向他的四肢百骸,他面容狰狞,向前踏出一步,身躯猛然腾空,一掌拍向锦衣大统领。 “快撤!” 四周围观的修士如一道道箭矢,匆匆忙忙掠向远处,要知道神域使者的修为可不是吹出来的,又在气头上,那一掌的威力必然非同小可,可不能因为那点看热闹亦或偷艺的小心思把命搭上。 “轰!” 强横的掌威盖压而下,地面疯狂颤抖摇晃起来,恐怖力量的瞬间冲向四周,无数沙尘如同火山喷发般汹涌翻滚着冲向天空,形成了一道遮天蔽日的沙尘暴墙…… “敢以下犯上欺辱老夫!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老夫就送你个身死道消!!” 曲流觞一声怒吼,如一只发疯的野兽,双眼闪烁着愤怒的光芒。 紧接着,他接连拍出两掌,这两掌的力量比之前更为强大和猛烈。 随着他的动作,两道巨大的轰鸣声骤然响起,整个世界都为之震颤起来,声如惊雷,震耳欲聋。 先一步奔逃向远处的修士在跑到安全地带后,纷纷回头看向这方高耸入云的沙尘暴墙,即使离得已足够远,仍是能感受到那连续三击的巨大能量,不少人面露惊惧,心中庆幸,还好跑得快,三道暴击随便挨上一道都灰飞烟灭了。 只是锦衣大统领就没那么幸运了,处在被攻击的核心,连续三掌之下,他估计已随着漫天飞腾的尘埃化为乌有了…… 一双双眼睛眼巴巴地看着沙尘暴墙中,想看看这位他们平素不敢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天帝心腹还能不能剩下点渣儿…… 曲流觞亦在查看。 但他越看越觉得不好。 凭他的修为那翻腾的沙尘根本挡不住他,可他探查了好几个呼吸的时间也没能看透沙尘暴墙,这堵墙如铜墙铁壁一般阻隔了他的视线。 忽然,顶部的沙尘快速翻滚起来,竟凝聚成了一只大手,一把抓住了曲流觞,随即往下一?,一身锦衣华袍的神域使者顿时没入了沙尘暴墙中。 远处的围观者们一惊,能一把把神域使者薅下去,这得是多高的境界?!难不成沙尘暴墙中还隐藏着其他人?? 胆大的围观者开始小心翼翼的靠近,谨慎点的仍站在后方远远观望。 沙尘暴墙内,曲流觞木然站立,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他动不了,一道无形的气息将他禁锢得死死的。 “你不是宗铭荻,你究竟是谁,为何有如此修为?……” 看着眼前的一袭锦衣,他满脸惊惧,这修为比他高了可不是一星半点。 此时的宗铭荻没有做任何掩饰,境界气息堂而皇之的展现在曲流觞的面前。 “名号。” 锦衣大统领仍是先前那句问话。 曲流觞喘着粗气,心理落差太大,他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但想起在曳落河的遭遇,他咬了咬牙,压下内心的斗争,愤恨道,“神域,通地阁,曲流觞。” 宗铭荻两眼不眨地盯着他,“来沧溟大陆所为何事?” 这是个送命题。 曲流觞身负两个重任,一个是查看沧溟大陆下方的大阵,还有一个是曳落河巨尸给他的命令,无论哪一个,他都不能说。 “要么如实交代,要么搜魂……” “你敢!!” 没等宗铭荻说完,曲流觞就急了。 “敢搜老夫的魂,你不怕神域找你算账!” 宗铭荻依旧是那副千年不变的冰冷表情,“你觉得你还能回神域?” 曲流觞横眉立目,“若老夫回不去,那整个沧溟大陆都要遭殃,陵尹啸行的天下怕是要翻天!” 宗铭荻下颌紧绷,一脸不耐烦,“那就搜魂吧。” “你敢!”曲流觞两眼怒瞪着宗铭荻,“通地阁是知道我来沧溟大陆的,一旦超时未归,他们定会来寻我,你压制得了我,压制得了所有神域大能吗……” 宗铭荻恍若未闻,抬起手掌向他的额头覆去。 一股灼热的疼痛瞬间袭上曲流觞的额头,进而传向他的四肢百骸,他的面容痛苦又狰狞,而眼前的锦衣却始终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慢!” 他咬牙大喝一声,眼前之人的境界不是他能抗衡的,而若他继续抗拒搜魂,必会给他的神魂造成创伤,简单粗暴的行径,简直跟暴徒没什么分别。 “我可以说,但你要保证让我见到我想见的人!” 宗铭荻一眯眼,“由不得你。” “你……” 曲流觞气得双唇直抖,这种被压制的滋味真不好受,他何时被这般轻视过? “那一人,你定然也想见!说不定会改变你的修行之路,让你一步登天!” 宗铭荻蹙着眉,一脸质疑的表情。 “若不是为那一人,老夫早就回神域了,岂会冒着性命之危来着凡界?!这地方灵气稀薄鸟都不舍得拉屎,有什么可值得老夫跑这一趟的……” “何人?”宗铭荻慢悠悠地问道。 “你让我见到他,我就告诉你!” 第278章 你觉得我应当感谢他吗 宗铭荻阴沉着脸,已然失去了耐心。 手掌再次抬起,覆在了曲流觞的额头上,疼痛又一次袭入他的四肢百骸…… “你这个顽固不化油盐不进的垃圾,老夫送你的泼天富贵都接不住……啊啊啊……啊……” 没等说完,他就哀嚎起来,抗拒搜魂最终创伤的只有他自己。 “我说、我说……” 然而宗铭荻已不打算再给他机会,硬生生的打开了曲流觞的神识记忆,手段可谓简单粗暴。 然而这一看,却惊得他肃目圆睁。 “星域老祖??!!” 他默念道。 星域老祖独孤流殇乃是百万年前创造了整个浑天星域的人,一座神域,三百八十四座凡界界域,其修为高不可测,是整个星域都仰望的存在。 可是百万年,一个人怎么可能活百万年?即便真的存在于世,又怎会存在于凡界? 可是曳落河中的巨尸分明给了曲流觞这样的指令,能让他们冲出河面拦下使者出使凡界,绝非一般的事情。 他又往前翻了翻,连带通地阁里的那三百多座阵法也看了个透彻。 “还真是贪得无厌!” 松开曲流觞的神魂,宗铭荻满脸讽刺。 曲流觞终于松了口气,还好此人没在他的神魂里动什么手脚,若是篡改记忆什么的,那他以后的路全是毁了。 但旋即他就怔住了。 “你不惊讶那三百多座阵法吗?” 宗铭荻冷哼了一声,“当年那么大的动静,但凡有脑子的就会怀疑,怎么,神域觉得凡界修士的修为低下,连脑子也不够用吗?” 曲流觞彻底呆住了。 “你们知道多少?” “怎么,凡界不知道的你还要提点一声?” 曲流觞实在没想到此番下来会是这么个结果。 他有些卑微地哀求道,“道友,浑天老祖定然在沧溟大陆,而且就在天帝城,你一定要带我去见他啊……” 宗铭荻不屑地冷嗤,“百万年前的人,你觉得可能吗?纵使修士已超脱凡人之寿,最多三五万年也到大限了。” 曲流觞仍不放弃,“那巨尸能冒着被轩辕帝君发现生机的风险也要截下老夫,定然有确凿的根据,否则老祖没找到,却惹来了帝君,他们就连最后一线生机也没了……” 宗铭荻眯起双眸,冷冷道,“对浑天老祖那样的人物,一天之内便可横跨数座界域,而无妄一脉被灭族已有五万多年,五万年过去,即使他仍健在,你确定他会待在沧溟大陆寸步不移??” 这问题一出,曲流觞也没有把握了,但他仍固执的不想放弃,“不到天帝城看看,老夫终是不死心,道友……” 他想双手上揖,行个恭恭敬敬的稽首礼,身躯却被束缚的半点动不了,他只好一脸苦楚的看向宗铭荻,“大统领有所不知,曲某幼时练功曾急于求成,导致重伤了经脉,差一点变成废体,是家祖借了浑天老祖的名字才将曲某保了下来,老祖的名字自有一种气运,若能见到老祖真身,曲某自是当前去谢恩的……” 宗铭荻挥了下手,打断曲流觞,“他一个百万年的老家伙,还在乎你借走的那点气运?” “可……那是老祖啊,创造了整个浑天星域的老祖啊,一代又一代修士仰望的存在,难道大统领就不想亲眼瞻仰一下他的风姿吗?” 宗铭荻冷哼一声,神色隐隐有怒气,嘴角却先一步翘了起来,露出一个极尽讽刺的笑容,“他是创造了整座星域,可他也留下了炼化阵法,以凡间修士的修为与性命来供养你们神域这帮蛀虫!说白了,他创造凡界是为了供养神域!作为凡界修士,你觉得我应当感谢他吗?” 曲流觞怔怔地看着锦衣大统领,哑口无言。 一方吃人,一方被吃,被吃的一方还要感恩戴德吗??!! 确实没有这样的道理。 “你们不反抗,也怨不了神域!只能怨你们懦弱无能!” 宗铭荻的眼睛又眯了起来,盯着眼前锦衣华袍的神域使者,怒气更盛了几分,“你们将凡界的灵气设定得这么稀薄,使很多修士的境界修都困在三境四境上不去,偶有根基不错花了家底破上去的,你们又将八境九境设定成死境,这样的死局还埋怨凡界修士不知反抗?!简直可笑!!” 他又看了看曲流觞,“天帝城,你当然可以去,只是什么时候离开,却要我等说了算。” 曲流觞一顿,大义凛然道,“只要能让我见到老祖,要杀要剐,随你们!” 宗铭荻又冷哼了一声,“你是盘算着真见到了那位老祖,他定然会相助你吧,以他的修为,我等不过是小蝼蚁,根本抗衡不了他。” 心中所想被揭穿,曲流觞也不气恼,“你既答应了老夫可以前往天帝城,还说这些有何用?” 宗铭荻看了看他,他担任锦衣大统领已有五千多年,整个天帝城有多少宗门势力,又有多少人口,他一清二楚,藏一个神域大能?绝无可能! 他抬手一挥,厚重如铜墙铁壁的沙尘暴墙顿时散了开去。 他抓起曲流觞就向天帝城的方向飞去。 外面围观的一群人顿时惊呆了。 难不成沙尘暴墙之中,只有锦衣大统领和那名神域使者??这怎么可能?!锦衣大统领确实厉害,但境界也只是五境,是借着锦衣秘术才纵横整个沧溟大陆,难有敌手。这种境界怎么跟神域使者比?远的不说,连南域之主禹王雍都已经是七境大修士了。 但眼下的情形,赫然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真真正正的是锦衣大统领在拎着那名神域使者飞纵。 眼见为实,可这与他们设想的差距也太大了些。 “走,跟上去看看!” 一大群修士也呼啦啦纵上长空,往天帝城飞。 一入天帝城,他直奔天机阁。 公孙现与陵尹啸行一直关注着城外的动静,见宗铭荻带回一人,全都探究的看了过去。 “因情况有变,未按先生所说的办,请先生恕罪。” 宗铭荻朝公孙现施礼告罪。 公孙先生原本是要他将下方大阵的情况告知曲流觞便结束的,他却只字未提,还将人带了回来。 公孙现挥了挥雪白的衣袖,“无妨,凡事皆有变数。” 曲流觞看了看陵尹啸行,又看了看白发白袍白面的老人,而后朝两人行了一礼,报上名号,“在下神域通地阁,曲流觞。” 按以往,他根本不必行礼,陵尹啸行是凡界天帝,地位勉强跟神域修士持平,实际神域修士根本看不起他,每次下凡也从不给他行礼。 只是这一次,旁边站了一个老人,目测有三万多岁了,比他的年纪还长,在没摸清情况之前,行个礼更谨慎些。 第279章 老夫惜命 陵尹啸行面容微扬,垂眸看着半俯身的曲流觞,脸上尽是帝王的傲然之色。 公孙现微微伸了伸手,“不必多礼。” 曲流觞直起身,正好看到陵尹啸行的神色,他心里顿时划过一抹阴狠,不过是神域的一枚棋子,若无神域相帮,做天下的轮得到你陵尹氏?! “曲某孤陋寡闻,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公孙现看着他,淡淡道,“老朽只是凡界一普通修士罢了,姓公孙,名现,号孤寡老人。” 曲流觞顿了一下,孤寡老人?哪有起这种号的?就算没有道侣没有子嗣,也要起个出尘世外的名字,而不是这种居于世中又十分不吉利的号。道友之间问候多尊称对方的号,总不能说见过孤寡老人吧…… 只是别人的名号,轮不到他来说三道四。 “曲某见过公孙先生。” 公孙现神色平淡,“曲先生来沧溟大陆,想必是为了地底那座大阵吧?” 有了宗铭荻先前的铺垫,曲流觞现在对凡界知晓大阵之秘一事已经不那么震惊了。 “是,曲某确是为大阵之事而来。”曲流觞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心里头有种强烈的狼入群羊口的感觉。毕竟大阵的存在就是为了堵住凡界修士的上升之路并将他们炼化的,说白了眼前这些人也是包含在内的。 “那曲先生不去查看大阵,先来天帝城作何?” 这一问,曲流觞倒有些疑惑起来,明知道大阵的作用,竟然不生气不将他碎尸万段来泄愤?? 他不想隐瞒,也瞒不住,“曲某来凡界之时,曾受人所托,要寻找一人……” 三个面孔皆看着他,公孙现与陵尹天帝神色淡然,宗铭荻却眼神如刀,似乎他只要说错一个字,就会刀落人亡。 “这一人……”他看向公孙现,“乃是浑天老祖,独孤流殇!” 公孙现与陵尹啸行都面色平静,没有惊讶,却露出些疑惑。 “独孤老祖……在天帝城??”陵尹啸行皱着眉,一脸看傻子的表情。 公孙现神色稍好一些,“曲先生是在说笑吧?还是说浑天老祖的陵墓在天帝城?” 曲流觞脸面摆手,“曲某没有说笑,要找的也不是陵墓,就是浑天老祖本人!” 陵尹啸行看傻子的表情有明显了几分,倒是公孙现有些疑惑。 “浑天老祖乃万世之祖,其修为境界自不是我等凡夫可以企望,只是百万年之远,曲先生确定吗?还是神域有什么确凿的线索?” 曲流觞看了眼宗铭荻,将经过曳落河时被巨尸拦下的事讲述了一遍。 “无妄老祖乃浑天老祖的嫡系血脉,他敢出现,定然是有确切把握的。” 公孙现没有冒然否定,而是定定地看向曲流觞,“可有线索?” 曲流觞直言道,“就说在天帝城,没有给线索。” 转眼看到陵尹啸行正侧目睨着自己,他连忙指向宗铭荻,“大统领已经搜过魂了,两位若不信,尽可询问大统领。” 宗铭荻点了点头,承认确实搜魂了。 “你先去查看大阵,此事容后再议。”公孙现看了眼宗铭荻,锦衣大统领立刻将曲流觞带了下去,连个行礼的时间都没给神域使者留下。 “先生觉得浑天老祖确实在天帝城?”陵尹啸行问道。 “于道理上确实说不通。但真要讲道理,他甚至都不该活到现在。” “会不会是如朕一般……” 公孙现蓦然转头看向陵尹天帝,往日平淡的面容也变得严肃起来,双眸甚至射出了犀利的神光。 陵尹啸行自知不该提,只是此处只他二人 便是说出来了,又能怎样?隔墙无耳。 “若真是如你一样,倒也有可能,只是什么样的肉身才能承受的住百万年修士的神魂?” 这一问,陵尹啸行也犹疑起来。 他也是夺舍之躯,深知好肉身好根基对元魂的作用之大,若非这具肉身不济,无法促进他提升修为,他又何须在陵尹子栩还没成长起来时就筹谋再次夺舍。 “不管是夺舍,还是原本的肉身,他那样的修为,气息是掩盖不住的,天帝城就这么大,怎会一点痕迹都发现不了?” “子非鱼,焉知鱼之所能?”公孙现淡然道。 陵尹啸行想了想,又追问道,“那先生觉得该如何寻找?” “由那神域之人去忧心吧,何须我等操心?” 公孙现摆了摆手,“我们该操心的,该是那座大阵。” 陵尹啸行脸色变了变,“阵法如何,神域自有定夺,也不是我等凡人之躯可以左右的。” 公孙现长袖一背,向天机阁深处走去,“你永生无死,自是不必担忧被炼化元魂与本源。” 事实是如此,但陵尹啸行也听得出公孙现话中的讽刺。 他哼了一声,放眼整个沧溟大陆有胆量将他晾在一边的也只有这位公孙先生了,饶是如此,他也只能忍着,谁让夺舍之法唯有他能做到完美无缺呢? 宗铭荻带着曲流觞直奔地底大阵。 一路上曲流觞心中可谓翻腾无着,实在忍无可忍了,他终于开口问道,“你们为何不杀我?” 宗铭荻看都不看他,“有何用?神域对凡界了如指掌,杀了你还会有别人来。” 想起宗铭荻说什么时候回神域要由他们做主,他心中有了猜想,“你们一定做好了反抗神域的准备,是不是?” 宗铭荻速度飞快,曲流觞要使出全力才能蛮强跟上,所以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就听这位异常肃冷的凡界修士道,“与其担心这些,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无论凡界反不反,你的性命是捏在我手里的。” 曲流觞几乎可以笃定了,凡界早就做好了反神域的准备。他的心底也不知是什么情绪在翻涌,弄得他竟有些热血沸腾,眼睛竟也生出些光来。 “老夫惜命,只要留我性命,我保证绝不破坏你们的事!” 宗铭荻猛然回头,几乎与极速追赶的曲流觞撞在一起。 “惜命,就是怕死,神域大修士还怕死?!” 第280章 真是憋屈 曲流觞努力刹住身形,才没有撞到宗铭荻身上。 他退后两步,理直气壮道,“普天之下真正不怕死的能有多少?这修行之法不就是老祖怕死才费尽千难万险找到的办法吗?修士不怕死,何必修行?到大限直接蹬腿岂不痛快?!” 宗铭荻哼了哼,未置一词,转身又向地底纵去。 一个时辰之后,两人终于来到了那座大阵的边缘。 目之所及,所有维持阵法运转的关隘都停了,四周涌动着不知名的能量,浑白如雾气飘渺,曲流觞却十分清楚这些能量来自何处。 “嗡嗡” 他双掌前伸,向两侧横推而去,白雾中一道光芒闪烁起来,高足有两丈,宽三丈,像一面巨大的镜子反射着光芒闪烁。 几息之后光芒褪去,宗铭荻也看清了此物的真面目,竟真是一座镜子。只是这镜子照的不是他们二人,而是整个阵法。 曲流觞看了看眼前的画面所映照的情景,随后手掌一划,镜面瞬间变换了一个画面,再一划,画面又变。 宗铭荻微微眯眼,立刻认出,现在的画面与刚刚两幅画面乃是衔接之景,可见曲流觞实在一处一处的查看问题所在。 划过几十个画面之后,一个破碎的画面呈现在镜子里。 曲流觞快步走近,又将其中的一处放大,面容瞬间变得凝重起来,“是何人,竟有如此力量破坏大阵?” 宗铭荻像没听到,这问题显然不是问他的,他也回答不了。 画面再次划过,两个人影出现在镜子中,白雾萦绕中可以看出是一名老者和一具魂体。 曲流觞再次将画面放大,随后眸子蓦然瞪大,脱口而出,“申屠不错?!他还没死?!” 镜子中一个白发稀疏的老者盘坐在大阵前,似乎已入定,四周涌动的能量正肉眼可见的进入他的身体。 “竟用这些能量来疗伤?哼,自诩正道,也不过如此!……那一人是谁?” 那一人背对着镜子,看不到面容。 只是宗铭荻一眼就认出了他,正是他派到沧澜王城的锦衣统领,庾弋。 “哼,竟用神域的能量来修炼,亏他想的出来!” 曲流觞记清楚位置,继续滑动画面。 接连的十几个画面除了关隘报废,没有再发现其他人。 忽然一个画面划过,又被曲流觞拉了回来,他双目大睁,吃惊地看着镜中的画面。 镜子中一个异常高大的男子背对着镜面,正在调整阵法关隘。 忽然,男子一个转身看向身后,正好与镜子前的曲流觞呈对视之势。 曲流觞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口中喃喃,“无妄圣子……” 宗铭荻凝目看去,从镜中画面估计,此人至少有三丈之高,体格甚是健壮,肩宽阔背,肌肉块垒分明。 此人迎着镜面步步走近,面容很平静,眼神却如两柄利剑,直指曲流觞。 宗铭荻不禁问道,“他能看到你?” 曲流觞摇了摇头,神色怔忡,“按理不该,可他分明感知到了我……” 似是感受到了某种压迫,他一把将画面划走,下一个画面空空荡荡,竟连阵法都没有了。 又划了一个、两个、三个……曲流觞一口气划了几十个画面,全都空空如也,原本应该存在的阵法全都消失不见了! “定与无妄圣子有关!” 若非迫不得已,他实在不愿与人动手,他是文职,并非武职,境界是有的,战力却一般,只是如今事情已经到这,赶鸭子上架,他不想动手也得动手了。 后牙槽一咬,曲流觞纵身向阵法中飞去。 宗铭荻紧跟而上。他很好奇,这个惜命的神域使者会先去找申屠不错与庾弋,还是直奔那名无妄圣子。 他更倾向于前者。 不出所料,没多一会,两人就落在了申屠不错与庾弋的身后。 前面两人心有所感,纷纷睁开了眼眸。 曲流觞先瞥了眼宗铭荻,见他面容毫无波澜,于是声色俱厉看向眼前之人,“申屠,想不到你竟能苟延残喘至今!你不是自诩正道、叱骂神域践踏人道吗?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你不也在炼化凡界修士的元魂能量吗?!说一套做一套,真乃小人也!” 申屠不错缓缓转身,仍是盘坐在白雾中,“曲流觞,别来无恙。” 曲流觞面容阴冷,“老夫是别来无恙,你却老成这个样子了,活着很受罪吧,不如自行了断,留天地间一个干净!” 一旁的庾弋皱起眉头,这些日子他没少受这名老者的指点,心中颇为感激,如今听到对方言辞恶毒,顿时面容狠厉起来。 申屠不错笑了笑,道,“神域还没有塌,老朽怎舍得去死,怎么也要出口气再闭眼。” 曲流觞哼了一声,“并非老夫轻视你,三万年前你巅峰之时都未能撼动神域,如今?将死之人,愈发爱做梦!” 庾弋怒了,正要说话,立刻感受到宗铭荻瞪过来的眼神,他咬了咬牙,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申屠,不若由老夫给你个机会,你我对决一番,赢了你报三万年前的仇,输了,老夫也算做了善事,了解你的痛苦,如何?” 庾弋彻底忍不住了,怒声道,“老匹夫,申屠前辈敢以凡夫反神域,你有这份胆识吗?!不过是仗势欺人的鼠辈,离了神域狗屁都不是!!” 曲流觞气得钢牙几乎咬碎,他看了眼宗铭荻,见他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这才怒瞪向庾弋,“无知小儿,就算倚仗神域又如何,这世道仗势欺人的多了,有靠山也是自身实力的一种!有能耐你也找个靠山!” 庾弋嘴角一抽,立刻看向宗铭荻,“老大!卑职受辱,还请老大出手!” 曲流觞神情一震,看向宗铭荻的眼神充满了不敢置信,“宗统领,此人是……” 宗铭荻黑着脸,也是无语了,“那么明显的虎纹锦衣,你认不出来吗?” 曲流觞这才去看仔细的去看庾弋的衣袍,一个魂体,竟然穿着锦衣使者的衣袍,还是虎纹…… 他像吃了苍蝇屎一样,脸色难看到极点,奶奶的,这一趟凡界,走的真是憋屈! 第281章 申屠不错的心愿 宗铭荻没看曲流觞,也没理庾弋,对着申屠不错抱拳道,“叨扰前辈,请见谅!” 申屠不错点了一下头,并未多言。 宗铭荻又看向憋屈的神域使者,冷声道,“找阵眼中的那位吧!” 曲流觞心里一惊,心道他已经很小心了,一开始就没奔阵眼去,为何还是被他看出来了? 见宗铭荻一直冷眼看着他,曲流觞只得撇下新怨旧仇往阵法深处飞去。 他们一走,庾弋立刻转过头,满脸不敢置信的问道,“前辈,您真的是三万年前登上神域的申屠不错?” 白发老人没有否认,只是淡淡道,“没什么了不得的,当年登上神域的也不止我一人。” 庾弋更加震惊,“还有别人?” “蓟州八子都上去了。” 庾弋被震惊得无以复加。此前他最大的目标就是成为天帝跟前的红人,如果能再进一步取代锦衣大统领,修士生涯也算圆满了,至于登上神域什么的,想都不敢想。但此刻看着曾经震古烁今的人就坐在自己身侧,内心的震动是难以言说的。先前的奋斗目标似乎也在悄悄发生改变。 “申屠前辈,晚辈知道修士修炼天赋很重要,但若晚辈天赋一般,但日日不辍刻苦修炼,您觉得,我能够到您的后脚跟吗?” 申屠不错看着一丈外的灼热眼神,呵呵笑了起来,“八子里有个叫渔阳洵的,你可听过?” 庾弋立刻点头,蓟州八子在当年可是名震沧溟大陆的存在,时至今日也鲜有人能达到他们那般成就,自然是无数修士心中景仰的楷模。至于渔阳洵,虽因与魔祖分身牵涉过多致使声名不佳,但无人能否定他往昔的辉煌。 申屠不错又道,“渔阳洵当年只是末等城池的一介平民,花甲之年才觉醒了灵脉,此事你可知晓?” 庾弋再次震惊了。但他也迅速明白了申屠先生的言外之意。 一个花甲之年才觉醒灵脉的人,比那些天生就可修炼的人晚了整整一甲子,且末等城池觉醒的往往都是普通体质,勉强可以修炼,这样的凡夫都能通过日复一日的苦修缔造出举世瞩目的丰功伟绩,更何况他这个从一出生就踩在登天梯的人。 他立刻抱拳,心悦诚服道,“多谢前辈,晚辈知道该怎么做了!” 话音落,一个念头就冒了出来。 申屠不错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微光,淡淡道,“老夫年轻的时候,对修行十分苛刻,觉得一切能量都要出自正道,非正道能量不用。如今上了年岁,想法倒不一样了。有能量不用,岂不便宜了别人,只要用处正,就无愧道心。” 庾弋一心二用,一边盘算冒出来的想法,一边思索着老人的话。讲真,他没有那种心理负担的,他一向奉行看中的就是自己的,管它来自何处,只要能为自己所用他就来者不拒。 申屠不错看着他对四周围能量一副坦然接受的神情,心中微叹了口气,现在的修士当真与他们那时不同了。 也罢,像他那样较真的修士从古至今怕都少的可怜。修行界唯利是图,他奉行的那些准则若要说出来,很可能会被看成是怪胎。 于是他换了种心境,微微笑道,“你体质不错,只是心念太杂,若能收心,定不是现在这番成就。” 庾弋两眼一亮,立刻起身跪地,双手抱拳,“若前辈不嫌弃,愿收晚辈为徒,晚辈必谨遵前辈教诲,完成前辈未竟之业!” 申屠不错微微一笑,“老夫所学,确有些许能助你之处,如你这元魂,未能塑身成功也是有原因的。” 庾弋眸光更亮,他的肉身自上次重塑时收到重挫后就再无进展,他这几日曾请教过,可眼前的老人也只是点到为止,当下语气更加恳切,“恳请前辈垂怜晚辈,让晚辈重塑肉身,晚辈定不会辱没前辈之名!” 申屠不错垂眸沉吟,没有立刻答应。 庾弋心下焦灼,有些忐忑的看着申屠不错,这可是个千载难逢可遇不可求的机会,若是能得申屠先生指点,他的突破之路定能平步青云一日千里。可老人迟迟不点头,让他悬着的心越发患得患失。 他退了一步,诚恳道,“前辈,晚辈诚心求教,若前辈有未完成的心愿,晚辈刀山火海也必为前辈达成!” 不求收为徒,只求赐教。 申屠不错缓缓抬眸,犹豫着道,“老朽确有心结,你若能为老朽了却心愿,老朽愿传授你塑身之法,修炼心得也可以传授给你。” 庾弋大喜过望,当即承诺道,“前辈放心,晚辈愿以道心起誓,绝不辜负前辈的信任与托付!” 申屠不错揺头,“不着急,你可知老朽的所念是什么?” 庾弋坚定道,“不管前辈的心愿是什么,晚辈都会竭尽所能、付出一切努力为前辈实现!” 他真是太想拜申屠不错为师了。 申屠不错定目看着他,而后淡淡吐出四字,“渔阳怀治!” 庾弋面容一变,小心翼翼道,“还请前辈明言。” “老朽知道你是沧澜王城的锦衣统领,你的任务是监视沧澜王城的一切事务,甚至要将整个王城的大势握在手中,老朽已经告诉了你渔阳怀治的名字,那你可知老朽让你做的事情是什么?” 庾弋心思一转,想起老人与渔阳洵的关系,试探着道,“保护渔阳怀治?” 申屠不错点了点头,“若要老夫教你,须得你以道心起誓,来日修的所成,需以保护渔阳怀治一门以度过危机!” 庾弋心中一惊,“前辈可是指这座阵法?” 申屠不错轻声道,“是,也不全是。” 庾弋闻言,立刻低下了头,他知道这座阵法的用途,但举世皆知八境九境乃死境,所以他从未想过要修炼到那两境,能如九方王禹王雍一般修炼至渡劫七境,就可称得上是凡界翘楚了。只要他不触及这座阵法的限制,天高地阔任他遨游,又何须在意神域的算计,毕竟突破上去是即刻灰飞烟灭,仅破至七境却可享寿三到五万年,他又何必急着去送死? 思忖再三,他蓦然抬头,“晚辈愿竭尽所能,但不会与神域对抗!” 傻子才会跟神域过不去,莫说他,眼前的申屠不错还有蓟州八子当年不也做过同样的事吗?可结果如何?还不是死的死封印的封印! 第282章 无妄之人常使人遭无妄之灾 申屠不错倒没有恪守要求,“只要你发誓竭尽所能,老朽就允你!” 庾弋激动得两眼放光,竭尽所能,尽与不尽还不是他说了算吗? “晚辈庾弋以道心起誓,今日得申屠先生赐教,他日定竭尽所能保护渔阳怀治一门,若有违誓言,便道心崩毁,永世不得修行!” “好!” 申屠不错缓缓点头,他岂不知庾弋心中的算计,可那又如何,道心,在天地之间,是天理,亦是人之本心,欲念或可摧动一个人行违心之事,但无论天理还是人之本心都不会漠视以本心而起的誓言,这誓言不是对自己,而是对天地间的大道。 所以他不怕庾弋有违背誓言的心思。 “你既已发誓,老夫就收你为不记名弟子,你的所求,老夫会尽力解答与你。但你要记着,道心损毁的代价!” 庾弋的心底已然欢呼雀跃,仿佛看到看到自己登上了大世之巅的情景,当下对申屠不错的提醒入耳却未入心。 忽然,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前辈,方才大统领提及此处还有一人,此人是否会对我们不利?” 申屠不错摆了摆手,“无需担忧,老朽初至此地时,他便有所察觉,若是不能相容,早就前来驱赶了。” 两人盘膝对坐,申屠不错抬起一手轻拂眉心,立刻有一缕意念飘出,“这是重塑肉身的方法,以此处能量为引,你若能成功,他日成就不可限量。” 庾弋郑重点头,心里已然心潮澎湃。 他看着那缕意念缓缓飘到眉心处,倏然钻入了他的脑海。一股轻微的疼痛传来,意念中的塑身之法在他的脑海缓缓打开,他立刻聚精会神,开始领悟。 须臾之间,四周围的能量便开始剧烈的翻滚起来。 领悟力这么强,看来重塑肉身必会十分顺利。 申屠不错看着眼前的年轻一辈,心中感慨,他对神域倾轧一事毫不愤慨,对其中的利害关系也漠不关心,仿佛与他毫无关系一样。到底是他们老一辈心思太重,还是年轻一辈心胸太宽…… 宗铭荻与曲流觞一路疾行,很多关隘看起来极像阵眼,但锦衣大统领只是淡然瞥过,丝毫没有为之停留。 曲流觞则默默纳闷,不知此人是如何看透阵眼位置的,明明只是个凡界修士,但修为以及洞察力却远超过他这名神域大能。 一个时辰之后,两人终于来到了大阵一侧的阵眼位置。 此处接近整个沧溟大陆的西南,阵眼是有几十个小关隘组成,若不仔细查看,与寻常关隘无异。 而那名身形高大的男子已然矗立在阵眼之中,像是在等待两人的到来。 曲流觞内心很受伤,若无锦衣大统领在,他还可以理直气壮、趾高气昂的质问这名男子,摆一摆神域使者的威风,而锦衣大统领的存在,让他像被剪了翅膀的老鹰,想扑腾也扑腾不起来。 “阁下何人,为何在我阵法之中?” 一句色厉内荏的问话,半点气势都没有。 身高三丈的男子俯视着两人,面容淡漠得像在看两只蝼蚁。 “明知故问!既来自神域,自该知晓本尊的身份!”男子冷冷道,“还是让本尊亮一下绝招,帮助你想一想?” 曲流觞抽了抽嘴角,双眸怒瞪,“老夫问你,为何会出现在大阵中?” “这般态度,是觉得无妄一脉灭族了,就能来抖威风了吗?” 曲流觞咬了咬牙,脸色越发难看,心里越发感慨这一趟凡界真是憋屈,遇见谁都跟孙子一样。 “无妄一脉罪不容诛,帝君垂怜才留你们一口气,将你等镇压在曳落河中,你身为无妄圣子,竟擅自逃离曳落河,你可知罪?若被帝君知晓,只怕这最后一口气也要收走!” “哼,轩辕老儿何时垂怜过无妄一脉?他不过是想杀却杀不了,所以才借了曳落河的能量来镇压我的族人。你又何须给他脸上贴金?天高地远他又听不见,也得不来他的奖赏。” “听不见又如何?曲某所说乃肺腑之言!帝君的宏韬伟略令曲某拜服,自然对帝君忠诚无二,有人犯上作乱,曲某当然要为帝君分辨一二!” 男子冷冷地笑了几声,“很好,本尊日后遇到他,定将你等忠心告诉他,看看他会不会赏你几颗赤金阙珠!” 曲流觞的脸都绿了。当年蓟州八子几人前后脚登上了神域,与其他几人仇视神域不同,七子迟长夜对轩辕帝君拜服得五体投地,甚至准备在帝君的殿前当差。因为他的这份忠心,轩辕帝君赏赐了他两枚赤金阙珠,他却不知这赤金阙珠是为何物,美滋滋的炼化了,结果沾染了魔气,并被冠上了魔祖分身的名号,最终惹来神域大军压境,连同渔阳洵一起被封印在了赤地。 这名高大男子口出此言,是在讽刺神域道貌岸然,阴损狡诈,坑害凡界修士。 曲流觞重重哼了一声,冷声道,“不容凡界之人登上神域,是浑天老祖那时就定下的规矩,轩辕帝君只是恪守祖制而已,若任由凡界修士踏上神域,神域的秘密早晚会被凡界知晓,如此一来,哪还有神域的好日子过?!你无妄一脉身在福中不知福,竟还妄图颠覆帝君的统治,落得灭族的下场也是你们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高大男子没有在争辩,只是诡异地笑着,“过曳落河时,可遇上本尊的老祖?没有吓到你吧?通地阁的人向来胆小畏威,推诿塞责,过个曳落河都能吓破魂。” 曲流觞鼻孔朝上,瞪眼道,“遇上了又如何?老夫过来了!邪魔歪道休想近老夫的身!” 高大男子眼眸一眯,声音立刻变得急切起来,“老祖可有对你说什么?是否给了你任务?” 曲流觞似乎觉察到了什么,立刻觉得自己占了上风,“说了什么又怎样,你还想知道不成?” 高大男子向前迈了一步,双眸紧紧盯着曲流觞,厉声问道,“你最好从实招来,否则……” 他一把将曲流觞提了起来,“本尊拆了你!” 曲流觞身躯一抖,脸上的惊惧之色藏无可藏,“你敢!只要一息尚存,老夫就能返回神域,就能禀报帝君……” 男子冷哼着笑了几声,“无妄一脉常使人遭无妄之灾,拆骨之灾你还没体会过吧……” 第283章 投诚,还是合作 曲流觞心里这个憋屈啊。 别人来凡界都是一帆风顺,作威作福,满载而归,轮到他时,先是曳落河巨尸拦路,后有锦衣大统领搜魂,见了陵尹啸行还得行礼,如今又遭遇无妄一脉的圣子…… 待到闲暇之时,他必要卜上一卦,看看是冲撞了哪位已逝的仙家,才会如此倒霉! 但也不能不战而败,有损神域大修士的气节。 “仗着阵法之力,你固然有恃无恐,可敢出了阵法一较高下?” 男子冷笑道,“能在阵法中立足,亦是本尊的本事,你当这座大阵一直如此风平浪静吗?” 他双手一举,原本白雾袅袅如仙境般的大阵,突然间变得风起云涌、天昏地暗!原本平静的雾气开始疯狂涌动,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搅动着,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而在旋涡之中,目之所及的关隘竟开始快速运转起来! 这些关隘原本是用来防御并传送能量的,此刻却像被施了魔咒一样,竟迅速移动、变换位置,令人眼花缭乱却又有着某种秩序。 而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些关隘所炼化的能量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通过阵眼转去神域,而是全都涌入了他的体内!这些能量如洪流一般源源不断地注入他的身体,让他的气息瞬间暴涨!他的身体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整个人如一颗璀璨的星辰,令人不敢直视。 曲流觞瞠目结舌,满脸震撼。 此阵乃是数百神域大能耗费数月时间所铸,当初为了将其一次性嵌入沧溟大陆地底,还精心谋划了诛杀魔祖分身一事。谁能想到,这数百大能的心血之作,竟然被一名死去数万年的修士撼动,成为了他的掌中之物。 须臾间,四周能量变换,瞬间凝聚出数十柄利刃,利刃寒芒四射,杀气凛然。 高大男子眼神微凝,几十柄利刃立刻朝着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一身锦衣华袍的曲流觞面色骤变,提脚欲退,然而刚刚转身,身形便骤然僵住,其身后同样杀气弥漫,另有数十柄利刃已然封住了他的退路。 再回头,曲流觞的面容可谓变幻莫测,青红紫白不断变换,恰如其一身衣袍精彩纷呈。 “现在可以说了吗?”高大男子冷冷问道,“还是让本尊搜魂?” 曲流觞怒瞪着男子,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忽然一缕意念飞到曲流觞的身前,直指他的额头。 “说,还是不说?” 宗铭荻一直冷眼旁观,望着怒气冲冲又悲愤交加的神域使者,眼神冷漠得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无妄老祖说……”曲流觞的嗓音已经沙哑,不知是愤怒到了极点,还是羞愤到了极点,“浑天老祖独孤流觞……在沧溟大陆天帝城!” 高大男子脸色一变,“老祖在凡界?” 他看向宗铭荻,眼神中透着询问之意。 宗铭荻也不矫情,沉声道,“没有线索。” 这就意味着,无妄老祖的话无从验证。但理智上,无妄圣子觉得自家老祖有此论断定然有其道理。 “何时返回神域?”男子盯着曲流觞。 曲流觞却十分恼怒地看向了宗铭荻。 宗铭荻下颌微扬,直言不讳,“准备好了就放他回!” “好,本尊枕戈以待!” 宗铭荻垂眸,不客气道,“另外两人,还请照拂。” “不照拂,他们能活到现在?” 宗铭荻点了点头,算是领情了。 转过身,抓起曲流觞就向后纵去。却并非是来时的方向,而是奔向了东北方。 转过身,一把抓起曲流觞,向着后方纵身跃去。方向却并非来时之路,而是奔向了东北方。 身后高大的男子凝视着二人消失的身影,低头看向下方的虚空,喃喃自语道,“老祖,找到他又有何用?超尘世外百万年,早已斩断了骨肉亲情,当年无妄一脉惨遭灭族,他都没有现身,如今又怎会为了我们现身?难道要让他将自己的另一个儿子处死吗?……” 宗铭荻带着曲流觞一路直奔东北方,几个时辰后,终于找到了此处的出口。 两道光芒闪过,二人从大阵中瞬移而出,看着四周的景物布置,宗铭荻心头一震,立刻意识到,此处乃是天帝赐予长宁公主的金舰。 罢了,本就是要来北域的。 事不宜迟,他必须要有所行动。 抬手布下一道隐身结界,他稳步走出金灿灿的舰舱,舰舱外人影晃动,正是渔阳怀治先前派的侍卫。 他神情自若地穿过几人的身前,向沧澜王城疾驰而去。 渔阳怀治正盯着一张桌案大小的地图沉思,书房中忽地泛起一阵涟漪,两个身影随即出现在他眼前。 “宗铭荻?” 他不禁有些诧异。 他一眼便瞧出,宗铭荻身上散去的乃是隐身结界。按四侠所挖出的锦衣秘术,王府侍卫如今皆能轻易察觉出四周的隐身之人,不想竟丝毫未发觉锦衣大统领。 宗铭荻将曲流觞往前一推,“神域来的人。” 渔阳怀治瞥了眼身着锦衣华袍的老家伙,接着看向锦衣大统领,“来投诚?还是要合作?” 宗铭荻并未直接回话,而是扫了眼曲流觞问道,“你们何时能准备好?扣不了他太久,要么放他回去送信,要么等神域揣测出异常,直接大军压境。” 渔阳怀治眯起双眼,凝视着锦衣大统领,心中着实有些费解。此人先前提醒过他不少事情,看似是为北域着想,但他分明是陵尹天帝的人,而陵尹天帝又心向神域,恨不得将渔阳氏赶尽杀绝。 “你究竟站在哪边?” 宗铭荻仿若未听到渔阳怀治的问题,向前踱了两步,端详起桌案上的地图,口中淡然道,“我站哪边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需要用你的力量来对抗神域!” 渔阳怀治皱起眉头,沉声道,“你家主人可是神域的走狗,你如此算计他,难道不怕惹怒雷霆,后半生不保?” 宗铭荻似乎并未听出他话语中的讽刺,平静道,“不怕。” 渔阳怀治索性不再追问,转而顺着他的话道,“你想利用北域对抗神域?” 宗铭荻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有两条路可以登上神域,当年八子走的是一条,这也是为何渔阳洵费尽千辛也要拿到碧血龙心,其实还有一条更便捷的。” 渔阳怀治眸光一跳,还有一条路可登神域? 宗铭荻好似没看到他脸上的疑惑,继续道,“但在杀上神域之前,你必须先解决一个问题,灵气!凡界的灵气多寡皆由神域掌控,若神域彻底封印了沧溟大陆的灵气,你该如何?没了灵气,那些手可撼山的大修士还有那般力量吗?” 第284章 撒泡尿照照自己 “大统领有什么建议吗?” 宗铭荻将视线从地图上抬起,看向渔阳怀治,“我只是提醒你,做好最坏的打算。” 渔阳怀治冷笑,“既然要借北域的力量,总要给点报酬吧。” “替北域向天帝和神域隐瞒就是最大的报酬。” 渔阳怀治笑得更冷。 宗铭荻再问道,“何时能准备好?” 渔阳怀治斜了他一眼,冷淡道,“两甲子内准备不好!” 宗铭荻眸子一凝,“为何?” “我二弟刚开始修炼,最少两甲子是不会有什么建树的。” “一身神兽经脉,会比寻常人还难见成果?” “废体底子太差,又悟性不高,还抵触修炼……” “你想要什么?” “小王能想要什么?想要神域土崩瓦解,自毁于宙宇……你不必那种眼神看我,这瞒不过你,你应当很清楚,两甲子是最乐观的了,低于两甲子不要指望他能破开登天之路……” “你想要什么?” “小王已经说了,哦,还有,北域紧缺修炼资源,大统领要是手头宽裕,灵石矿藏多多益善!” 宗铭荻几乎没了耐心,“最后一遍,你想要什么?” 渔阳怀治勾着唇角笑了笑,“若是有别的登天之路,或许会对反攻有利!” 宗铭荻下颌微紧,“想知道登神域的第二条路?” “没错!大统领既然透了风,想必也是有心告诉本王的。” 一旁的曲流觞立刻紧张起来,他被锦衣大统领禁锢得一个手指都动不了,缺多却没有被关上,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宗铭荻扫了眼神域使者,平静道,“通过大阵阵眼。” 两张面孔全都露出来惊讶的表情。 渔阳怀治没想到,他竟这么轻易的就说出来了,还以为要费一番周折。 曲流觞则既愤怒又无奈,还夹着些惶恐……若不是不了解大阵情况,他何至于穿过虚空来沧溟大陆,浪费体力,还倒霉催的碰上了宗铭荻……可沧澜王若通过大阵阵眼登神域,那确实会打神域一个措手不及。可转念一想,凡界不可能人人都有锦衣大统领的修为,若这是渡劫境什么的,纵使偷袭神域也是怡然不惧的。想到这,他的神色又缓和了下来。 “你今日来,就是特意要告诉小王这些?”渔阳怀治侧目看着锦衣大统领,对这人很是猜不透。 “赤地内有一座楼宇,位置变幻无常,即便损毁也能自行恢复。楼宇下有一地室,藏有不少神域灵石。你可传信给渔阳洵,他有办法取出。此外,还有一道火焰,名为青焰金灵,现已无主,若有意可尝试收服。” 宗铭荻慢悠悠的说道,仿佛在与渔阳怀治拉家常。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曾进过赤地?”渔阳怀治眉头紧蹙,严肃地问道。 宗铭荻看向他,两人四目相对,“这你无需知晓,你只需知道我是在帮你,便足够了。你不是要报酬吗?灵石加一道天火,算不算?” 渔阳怀治一听,立刻双眸跳动,“天火?!那火焰来自神域?!” 宗铭荻没有回答,转而道,“尽快做准备吧,你已没有多少时间,成败在此一举。” 说完,他抓起曲流觞,做了个要离开的动作,却猛然顿住,随即看向外面的天空。 渔阳怀治顺着他的目光亦向外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苍穹之上除了白云飘动,别无他物。 宗铭荻双目微眯,面容沉了下来,“不好好在尸海守着那小子,跑来此处干什么?” 渔阳怀治皱着眉头,不知锦衣大统领话中的意思。 紧接着,一群侍卫冲了过来,将整个殿宇围了起来。 “启禀王爷,长空之上有一条长龙,以结界隐蔽了身形。” 侍卫看见旁边两人,眼中闪过惊异,不知这两人是何时来到此处的。 渔阳怀治略一思索,立刻想到了一直跟着二弟在尸海的虬龙。 他扔下宗铭荻,快速向外面走去,几步就跃上了长空。 “在那!” 侍卫指了一下。 渔阳怀治立刻双手抱拳,谦恭有礼道,“晚辈渔阳怀治向前辈见礼,前辈可是有带我二弟的消息过来?” 虬龙缓缓落入沧澜王府中,渔阳怀治也紧跟着落在殿宇前的空地上。 “你竟会在此?!” 虬龙刚现出身形,就满脸愤怒地看向宗铭荻,“你把那小子藏哪了?” 余光瞥过曲流觞,双目立刻跳了一下,“神域之人!” 宗铭荻向前走了两步,冷声道,“你来此何干?” 虬龙一瞪眼,“自然是找你算账的!快交出那小子,否则不要怪本大爷心狠手辣!” 宗铭荻不想跟他废话,直言道,“那小子就在尸海的上空。你堂堂神域之龙,连神隐之法都发现不了吗?” 虬龙一挑眉,神隐之法??哎呀,他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可他是一条龙,压根儿没有修炼过神隐之法,对其中的破解之法根本不清楚。可当下又不能明说,只得气轰轰道,“你既然不欲伤害他,为何还要将他隐藏?” 宗铭荻黑着脸,“时间到了他自会现身!你跑来沧澜王城,就是为了这件事?!” 这也太因小失大了!从渔阳飞镰进入尸海的那一刻,他就已获得消息。若不是知道有这条龙在那守着,他可能都要亲自派人去了。 虬龙对此人的行径很不满,横眉立目道,“只为了这事又如何?这小子的安危是重中之重!他不见了,我肯定要来找你算账!” 宗铭荻的面色越来越黑,“那你怎知宗某来了此处,难道是掐算出来的?!” 他双目一瞪,竟比虬龙还要厉上几分,“疏忽大意,轻重不分!若你如此无用,还留你在凡界有何用?!” 虬龙一听,火顿时蹭蹭地窜了起来,“怎的,你有本事决定本大爷的去留?!你以为本大爷是那个姓慕的老家伙,任你撒野?!哼!也不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本大爷……啊!……” 话未说完,一道巨力扇过,他颀长的身躯顿时飞了出去…… 第285章 莫要给王爷添乱 “你!” 渔阳怀治怒瞪向宗铭荻。 四周侍卫迅速挪动位置,将沧澜王护在当中。 “他护过我二弟,你为何要将他打飞?” 宗铭荻瞥过来,“没有他,宗某也会派别人护渔阳飞镰,他是在替宗某做事!” 渔阳怀治皱起眉头,“你早知我二弟在何处?” 宗铭荻并未回应,只是眯起眼睛凝视着长空。下一瞬,虬龙的身影如闪电般飞驰而来,与此同时,龙尾以横扫千军之势猛然横扫过来。 周围的侍卫们毫不犹豫地飞身跃起,他们紧紧护住渔阳怀治,一同飞上高空,身后迅速展开一面强大的结界之盾,如铜墙铁壁一般将所有人牢牢地保护在结界之后。结界盾闪耀着耀眼的光芒,气息雄浑,凝聚着所有侍卫的气息,给人一种无懈可击的安全感。 宗铭荻看着强横的龙尾,面色肃沉,在罡风攻到身前的一霎那,身形拔地而起,一拳轰向虬龙面门。 拳未到,势已至! 强大至极的拳罡生出一道道令人心悸的强劲波纹,尚未抵达虬龙眼前,那半丈有余的巨大龙脸便已被挤压得严重变形,甚至连一侧的眼珠都险些爆裂开来,鲜血淋漓,惨不忍睹!而在其龙鳞之下,原本坚硬无比的颅骨此刻竟也好似被生生压走了一层血肉一般,看上去极为恐怖骇人! “吼———” 虬龙一阵嘶吼,龙须一甩,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拳罡咬了下去! 长空中一声巨大爆响,爆裂的拳罡四散崩裂,从虬龙的牙缝迸射了出去。 而虬龙毫发无损,眼眸一眨,几乎爆裂而出的眼球瞬间恢复如常。 “你当本大爷是泥捏的?!本大爷可来自龙遨山脉!!” 他张开大嘴,愤怒嘶吼起来,声音响彻云霄,震人耳膜。 随着这声嘶鸣,长空立刻剧烈地震颤起来,整个天空都被撕裂开来。空气中弥漫着强烈的冲击波,形成一道道晃动的波纹,不断地扩散和回荡。地面也开始猛烈地摇晃,仿佛正在经历一场巨大的地震,沧澜王府的殿宇本就是用人力一砖一瓦建起来的,哪经得起这般程度的摇晃,不少殿宇顿时歪歪斜斜,殿顶的瓦片也纷纷断裂成碎片,如雨点般簌簌坠落。 渔阳怀治一阵心疼,“龙前辈,手下留情!” 虬龙又是一道嘶吼,“本大爷替你兄弟报仇,你竟让本大爷手下留情!” 渔阳怀治赶忙解释,“龙前辈宰了他都行,但请对王府建筑手下留情,这都是我父王娘亲亲自建造的!” 虬龙的眉宇几乎蹙到了一起,看向宗铭荻,厉声喝道,“你!敢不敢跟本大爷到虚空打?” 宗铭荻的面容冷如寒冰,“没必要!那小子仍在尸海,宗某没有伤他分毫,还送了他一份大机缘,你不谢我也罢了,竟还要冒犯与我……听闻虬龙浑身都是宝,龙胆龙髓龙筋龙鳞……” 一抹寒光闪过宗铭荻的眼眸,“宗某停留于此境界已有千年,若是借助龙胆龙髓破开这境界,也不枉你来凡界走一趟!” 虬龙一听龙骨龙髓,顿时怒火中烧,“狂妄之徒,竟敢打本大爷的主意!本大爷就让你看看,何为神龙在天,万界臣服!!” 他怒吼一声,颀长的身躯在长空中旋转盘桓,仅仅一个来回,身躯急剧膨胀了一倍,头大如一座小山,两只眼睛足有人多脑袋大,脖颈比牛肚还要壮硕,身躯更是涨到了两百丈。 随后他猛地张开大口,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息如火山喷发般从他体内汹涌而出,如同一股洪流,带着无穷无尽的杀意直奔锦衣大统领而去。这股血腥气息仿佛来自地狱深渊,让人闻之作呕,毛骨悚然。 宗铭荻不知为何脸上竟有一丝笑意,他身形一动,如鬼魅一般迅速移动起来。而随着他的移动,他的身躯竟然分出了一道影子!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影子不断地从他的身体中分离出来,站在长空中的各个方位,如分身术一般神奇。 这些影子并非虚幻,他们与宗铭荻的本体一模一样毫无差别,连气息都完全一致。在血腥气息到来的一息之间,宗铭荻竟成功地分出了足足九道影子! “吼———” 血腥气息排山倒海般汹涌而至,如大海咆哮势不可当!眨眼功夫,这股强大的力量便将整个沧澜王府席卷其中,府内的殿宇和树木在气息中剧烈摇晃着,仅仅坚持了几息,就被彻底掀翻在地。一时间,院落里到处都是被风吹得四处飘荡的大树和残破不堪的殿宇,目之所及一片狼藉。 渔阳怀治站在结界盾的后面心疼得咬牙跺脚,他真痛恨自己实力不济,连一场打斗都阻止不了。 身后却蓦然出现两道气息,正飞速向他这边奔来。 渔阳怀治一回头,立刻对上了一双潋滟眸子,“你来做什么?此处危险!” 来的正是陵尹浅予以及婢女容嬷嬷。 “动静这么大,可是来了实力强劲的高手?我好像听到了宗大统领的声音……” 陵尹浅予蹙着双眉,向结界盾的外面看去,“我终究是天帝之女,他若是来找麻烦,我或许可以凭借此身份压制住他。” 渔阳怀治抿了下唇,“你在后院即可,后院有我父王布下的守护阵,无论前面发生什么,都不会伤到你。” 但陵尹浅予还是满脸担忧的看着外面,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但紧接着她就发现,外面打的不可开交的乃是一龙一人。而那一人,正是锦衣大统领宗铭荻。 这倒让她有些看不懂了,“眼下是何情况?那长龙是咱们这边的?还是说宗大统领站咱们这边?” 渔阳怀治正心疼这满院的建筑,对身边的红粉佳人全没放在心上,敷衍道,“你想知道,就自己看吧。” 容嬷嬷看着沧澜王的神色,面容有些沉重,她轻轻的将手扶在了陵尹浅予的手臂上,“王妃,咱们莫要给王爷添乱了,还是早点回后院吧,相信王爷定能解决好眼前的战局。” 陵尹浅予恍若未闻,“再看看,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第286章 终有一日成人间仙眷 陵尹浅予真的希望能帮上渔阳怀治,不指望能消除他心中的防备与芥蒂,但至少北域已是她的家,她希望自己往后安身立命的地方能够太太平平。 虬龙连连怒吼,血腥气息如狂风巨浪,一次次将沧澜王府的院落冲击得狼藉不堪。须臾之间,昔日朴素宁静的王府已成残垣断壁。 锦衣大统领的九道分身并未与虬龙正面交锋,而是在空中不断盘旋,不知是在躲避虬龙的攻击,还是在寻觅合适的反击时机。 渔阳怀治咬牙切齿,怒不可遏,大神过招,小神遭殃,这满院的殿宇、树木、花草,皆是他父母亲自规划,亲率工匠建造而成,如今毁于一旦,叫他如何不心痛! “龙前辈,不是说好了手下留情吗?”他怒声咆哮道,“好好的王府被毁坏成这样,你难道就不心疼吗?!” 虬龙显然听到了渔阳怀治的质问,头颅一扬,径直冲向长空,一个盘旋后又俯冲而下,直朝渔阳怀治扑来。 两百丈的身躯在长空中形成一道微白的长练,闪烁着白光,令人惊叹。 突然,九道分身从四面八方疾驰而来,直冲向虬龙的身躯,宗铭荻本就身形高大,双腿修长,几个凌空踏步便到了虬龙面前。 每一道分身都握紧了双拳,拳罡凌厉,眼神坚毅,掠到对应的位置后便猛然朝虬龙庞大身躯上的九个关键位置轰击了下去! 拳罡的凶猛超乎想象,每一拳都蕴含着无尽的威势。当拳罡击中虬龙身体时,发出了沉闷且震撼人心的撞击声。原本坚硬无比的龙身竟然无法承受这样强大的冲击力,被打得深深凹陷了下去。 一瞬间,痛苦传遍全身,虬龙咆哮着奋力挣扎,但拳罡的攻击却如雨点般不断落下。每一次轰击都使得虬龙的伤势越发严重,连嘶吼都变得断断续续起来。 虬龙面容狰狞,因痛苦而极度扭曲,整个身躯被拳罡轰得七扭八歪,他愤怒地摆动着身躯,试图以强横的气息震退九道分身。 然而宗铭荻的九道分身却紧紧缠住虬龙,无论龙身气息如何翻江倒海,都始终粘在他的身周。与此同时,一道道拳罡如风火轮一样不停地轰击在虬龙身上,一拳刚落,另一拳又至……饶是渔阳怀治等人站的远,也能清楚的看到每一具分身脸上暴起的青筋,看来锦衣大统领是用了十成十的力量。 陵尹浅予看到了锦衣大统领的身影,立刻往前紧走了几步,喊道,“宗大统领?” 宗铭荻一回头就看到了一个熟悉又惊艳的面容,许久不见,对方瘦了一些,黛眉微蹙在一起,脸上是掩饰不去的小心翼翼。 陵尹浅予刚要说什么,下意识看向身侧,就对上了渔阳怀治冰冷的眸子,眸光如刀,带着极强的审视意味。 她喉咙紧了紧,再看向宗铭荻时,就没了看向娘家人的那种期待。 宗铭荻回过头,背对渔阳怀治与陵尹浅予的脸渐渐浮上了一层愠色,再看向九道分身的目光就更添了几丝阴鸷。 “瞄准关隘!” 他厉喝一声。 九道分身在一轮风火轮拳罡攻击过后,身形骤然弹了出去,在长空中转了几个身,再次蓄力朝虬龙奔过去。 这一次不是拳罡。 九双脚带着凶狠的罡风狠狠踏在虬龙身上,与先前拳罡轰击的位置别无二致,九道沉闷的撞击声重叠在一起,连长空也为之震颤…… 虬龙又是一声凄厉嘶吼,“奶奶的……你想轰碎本大爷的龙筋龙胆……妄想!本大爷可是……龙遨山脉……” 狠话不狠,却将虬龙气息不稳的状况暴露无遗。 忽然,他眼眸一震,整个身躯为之一僵,继而不敢置信的看向宗铭荻,“你……你他娘的……” 龙唇颤了颤,他呜嗷一声,龙尾一甩,朝着苍穹快速飞去。 渔阳怀治等人全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区区一个凡界修士竟将神域来的虬龙给打的逃上苍穹……若非亲眼所见,说出来谁人会信? 宗铭荻一如既往面沉如墨,眼眸一动,九道分身立刻飞了过来,前赴后继,回归本体。 长空之上又恢复了安静,白云苍狗一如往日,徒留整个沧澜王府一片断壁残垣,殿塌树飞…… “宗某要说的事,已细数告知沧澜王,当下再提醒一句,存亡,也是所有人的存亡,不只是北域一方的。” 说完,他的身躯腾空而起,眨眼便消失于云端。 陵尹浅予下意识向前追了一步,却只能看着这人消失于天际,连个眼神都没留给她。 倒是没什么说不尽的情谊,只是她从来到北域,一封密信都没有往回传,不知座上的那位,她名义上的父皇,是否已迁怒于他,继而迁怒于沧澜王城…… 渔阳怀治倒没有想那么多,看了旁边的一名侍卫,“去请俞总管回来,重建王府,其他人跟本王走!” 所有侍卫躬首领命。 当即,一名侍卫纵向苍穹消失不见,而渔阳怀治则带着所有人奔向了后山。 “嬷嬷,我可是做错了什么?” 陵尹浅予眸子微波闪动,有些委屈地看向贴身婢女。 “公主莫要放在心上,王爷没有特别说什么,那便一切如常。” 容嬷嬷看着长宁公主既委屈又患得患失的模样,心中心疼得紧,得是怎样悲苦的命运才会在家被亲父算计利用,到了夫家又被夫君漠视、提防…… “咱们这些日子也没跟那头儿联系,他定是看在眼里的,只是心中的隔阂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消除的,如今又是多事之秋,咱们要往宽处想,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您和王爷早晚有一日会成为人间仙眷,奴婢对这点深信不疑!” 听到婢女如此说,陵尹浅予敛了敛神色,将眼中的波光硬收了回去,“好,我听你的。” 两人相伴,往后院走去。 沧澜王府这么大,重建是用不着他们劳心费力的。但他们若参与太多,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引得沧澜王怀疑。 “那个管家……为何总不见他?”陵尹浅予边走边道,“既然是管家,不应当是总揽王府事务,日日在王府忙碌吗?……” 第287章 朕想他了 到了后山,渔阳怀治与一众侍卫全部进入了一间密室。 密室的墙上挂着一幅画,一名农夫一样的男子正拿着一柄镰刀迎面走来。 这正是将渔阳氏带入兴盛的先祖,渔阳洵。 渔阳怀治看着曾祖的画像,面容肃沉,“传本王命令,将所有头领召回!五日内必须全部到达后山秘境!” 趁着夜色,一名名侍卫在隐身结界的掩护之下,极速前往自己的目标之地。 所有人都知道大战在即,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而五日时间不是单程,不是简单的通知到位,而是还要返程,即使在距离北域最远的地方,也要在五日内返回沧澜王城。 故而,他们选择了一条特殊通道:神域的大阵,只有通过大阵才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将所有头领都通知到。 五日时间过去,一切与往常一样,太阳照常东升西落,春风照常吹拂山川河流。 可一些机敏之人仍是发现了空气中的异样。 “为何风中的气息竟这般诡异,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这几日恶风越来越多多,且风向多变,来去无踪,不知会否像两百年前一样……” 两百年前萧劲光叛乱的时候也是这样,接连一个月,恶风四起,不知根源所在。 “小道倒是觉得有可能,渔笛迎日出不是还没应谶吗?” “你是说,北域要反?可现在的沧澜王才化神境,都不值当天帝出手一次的,能成什么气候……” “凡事不能只看表面,说不准沧澜王是上深藏不露也不一定……” …… 传言一旦起了苗头,就容易见风涨,仅仅三五日的时间,关于恶风四起以及北域的传闻便甚嚣尘上,飘进了无数宗门势力,也飘进了天帝的耳朵。 陵尹啸行站在天机阁最顶层,望着茫茫天外,感受着风中的微妙,他的脸上乌云密布,阴沉得仿佛马上就要电闪雷鸣,暴雨倾盆…… 回想起两百年前的那次叛乱,他至今都心有余悸,那种不知在何处藏着一个强大对手的感觉实在太可怕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跳出来咬他一口。偏偏一事不二问,关于那谶语他再不能问第二次。 陵尹啸行回过头看向阁楼深处,一连数日,那个白发白袍白面的老家伙都没有露面,像个死人一样对他的到来不闻不问! 而他最信任的锦衣大统领又多日不归,连整个锦衣绣使都有了松散的迹象,这几日至少有两次消息传递得不及时! 还有他的好女儿,出嫁这么长时间,连个口头的信件都没有传来!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朝有了夫家就忘了血亲! 都是一群白眼狼! 陵尹啸行愤怒地咬了咬牙,脸上的乌云又浓重了几分,“去告诉公孙先生,朕有事相问!” 一名侍卫躬身领命,快步向各留深处走去。 不一会,侍卫就回来了。 “回陛下,公孙先生说,他这些时日需要养精蓄锐,除非是那件事,否则莫要打扰他。” 陵尹啸行听罢,眸子微眯,帝师难道是在暗示他吗?可眼下多事之秋,让他怎能心无旁骛地完成那件事?! 他阴沉沉道,“去告诉先生,渔阳氏要反了!” 尾音出口时,心中的怒意已然压制不住。 少顷,侍卫带回了公孙现的口信,“公孙先生说,渔阳氏反的不是陛下,且陛下的时间不多了,若是乱起来,那一位必然现身,到时候就不好办了。” 侍卫一字不漏的传着公孙先生的话,眼睛却一直眨个不停,口信虽然简单,但其中的含义他却完全摸不着头脑,不知这两位大人物到底在打什么哑迷。 “这个老东西,还真敢给朕吃闭门羹!” 陵尹啸行紧紧咬着下颌骨,眼眸中的狠厉之色正不停的跳动着。 “去告诉他,找个良辰吉日,开瓢!” 侍卫脸色一绷,不知为何身形就僵了一瞬,直到感受到天帝杀人的目光,他才快步去传信。 “回陛下,公孙先生说,天帝上承天命,无论想做什么,每一天都是好日子!” 侍卫第三次带回帝师的口信。 陵尹啸行怒了,公孙老儿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他派人传了三次口信,这老头竟老树生根,死活不出来见他!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再去问问,朕的江山还能坐多久?让他给朕说个数!” 侍卫战战兢兢的走了。 陵尹啸行却嘴角上扬,笑得如冬日落雨,阴冷至极。 公孙老儿你不是怕泄露天机,不肯为朕把命数算尽吗?那朕就换种法子问,看你还躲不躲的过去! 不一会,侍卫又回来了,这一次他额头冒汗了。 “回陛下,公孙先生说,现在,至多一甲子……” “什么?!”陵尹啸行怔住了,他虽恼怒老头拿腔作势的架子,却也知道,他绝不可能欺骗他,他可能有所隐瞒,但绝不会说谎。 “可有问他解决之道?” 侍卫低着头,浑身发凉,老天爷,天帝的国寿岂是他一个侍卫能问的? “再去!”陵尹啸行怒吼一声,侍卫身躯一抖,急忙转身往阁楼深处跑去。 陵尹啸行怒气冲冲,瞪着侍卫的背影。 这一次,侍卫带回了一张纸条。他小心翼翼的呈到了陵尹啸行的跟前。 饶是倒看,他也一眼就认出了那一行字“一而再,再而三,三为竭。” 三为竭?! 是指他派了侍卫三次入内问信吗? 这时候侍卫弯着腰,十分恭敬又胆战地说道,“公孙先生还说,要想重新鼓气,就要先换气。” 陵尹啸行眼眸一瞪,一抹精光从眼中划过。 他紧咬着牙根,在楼阁内一圈一圈的开始踱步。 他当然知道换气意味着什么,那还没有到最佳境界,他冒然动手属实是浪费,明明是个好苗子…… “大皇子出关了吗?” “回陛下,尚未。” “去秘境传信给他,朕想他了,让他早些回来给朕问安!” “是。” 侍卫仿佛逃离一样,一路小跑的出了天机阁,纵上长空就向皇城的某处飞去。 第288章 不待骊龙睡 侍卫一出。楼阁深处的一个房间内,一双苍老的眸子缓缓睁了开来。 “他怕是对老夫动了杀心了。”公孙现缓缓说道。 旁边一个身形高大、身着墨色绣龙锦衣的瘦削男子看了看楼阁外面,面色幽沉道,“先生是不是着急了些?此时夺舍,他心中必然有顾虑,对先生的信任也必定会打折扣。” 公孙现摇了摇头,“从你出现在老夫身边,而他只字未问,老夫便知道,那一层脆弱的信任已然土崩瓦解了。他留着老夫,就是为后面夺舍之备,陵尹子栩的体魄千年难遇,又经他多年锤炼,一旦夺舍成功,整座大陆再无人可出其右。他终于可以为所欲为了!” 宗铭荻收回目光,脸上覆上了一层阴霾,“若渔阳氏第二子不可用,那座大阵真能将北域之人送上神域吗?” 公孙现双眸微合,“冥冥中自有定数。” 宗铭荻垂眸,他不相信定数,只相信手中的力量,“弟子可否再开启一具分身,去尸海帮那小子一把?” 公孙现摇了摇头,“他还在那朵莲花里没出来呢!养尊处优那么多年真成了一株白莲花,老夫已经点了他两次,还是不开窍……” 宗铭荻的心里一直有一个疑惑,“为何一定要将碧血龙心融到第二子身上,渔阳氏长子不是更合适?” 公孙现面色微沉,“总要给渔阳氏留条根。” 宗铭荻看着一身雪白的老者,正期待着他的解释,老者却合上了薄唇,不欲多言。 当年的事他虽知晓不多,但却知道碧血龙心之所以能顺利地从赤地传到沧澜王城,是有眼前这名老者暗中相助的,否则以神域封印的力量,渔阳洵根本无法跨越数千里将神域之宝传递出去,而不露任何气息痕迹。 “先生打算为陵尹啸行完成夺舍吗?” 宗铭荻又将话题拉回了眼前的局势。 公孙现点了点头,一片泰然,“如前一次一样,该到哪步,就到哪步。” 宗明迪不置可否,这件事情他没有决定权,也没有建议权,只是淡淡道,“又将是一片血雨腥风。” 公孙现哈哈笑了起来,“不破不立,焉知其后不是一个好世界?” 宗铭荻忽然想起了什么,“那位神域老祖,我们真的不找吗?” 公孙现收住笑容,看了看宗铭荻,“那样的老家伙,要是不主动露出点儿马脚,咱们能找到吗?别费力气啦。” 锦衣大统领垂下眸子,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几无论天帝城还是北域发生的事情定然很快就会传出去,那些暗中涌动的势力定然会乘势而起,就看这浪能掀起多大了。 东域,归海王城。 皇甫明嵩乐呵呵地看着手中的密信,一脸踌躇满志,“父王,北域之终于要动了!” 归海王皇甫颛坐在装饰豪华的座椅里,却没有丝毫喜色,“探了那么长时间,却探不出北域的底牌,这一战能有几成事胜算,为父到如今都不敢轻易预判……” 皇甫明嵩却咧着嘴,信心满满,“要说整个沧溟大陆的新一辈,儿子最服谁?唯有渔阳怀治!您别看他只是化神境,又是个小辈,儿子有直觉,此人能成事!” 皇甫颛白了儿子一眼,“如此生死攸关的大事,能凭直觉?!你脑子是不是进水啦?” 皇甫明嵩哈哈一笑,“父王,您听儿子的,直接发兵,不走明路,暗戳戳的把人送过去,这份共患难之情,渔阳怀治领也得领,不领也得领!” 皇甫颛又白了儿子一眼,“说的轻松,你当外面那么多锦衣使者是摆设?你告诉为父,什么暗戳戳的方法能逃过锦衣秘法?!” 皇甫明嵩讪讪地咧了咧嘴,“那咱们就干看着?下头那座阵法可是不等人的!” 皇甫颛是极为谨慎的性子,向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局势未明之前贸然出手偏帮,说不定就是灭顶之灾。 只是下头那座大阵早已锁定了他,每次他修炼都会暗中给他传递能量,这种情况在渔阳长策身殒后更加明显。而他一旦突破,就会落得个与渔阳长策一样的下场。 “给渔阳怀治传封信,看看他反应如何?” “父王,咱们上次的密信渔阳长策都没回,依儿子看,渔阳怀治的谨慎堪比他爹,咱们还是直接派人过去……” 父子二人正商量着,忽然一名侍卫落在了房间内,双手一呈,压低声音道,“启禀王爷,沧澜王发来了一封密信。” 皇甫明嵩神色一顿,有些难以置信,“渔阳怀治送来的?” “是!” 皇甫明嵩伸手将那封密信接了过来,探手打开,抽出信纸,就放到了归海王的面前,两双眼睛一齐看向信纸。 只一眼,归海世子就大笑了起来,“果然是瞌睡送枕头,心有灵犀呀!” 皇甫颛看着密信,面色依然沉重,“去查看大阵?他怕是不知道,为父对那座大阵避之不及。” “没事儿,父王,儿子替您去!我就不信了,那座大阵能瞧得上我这几两修为?” 皇甫颛微眯眸子,思忖了一番,道,“将东域的各大势力全都带上,人越多越好!省的被人煮了还不知道。” 皇甫明嵩立马痛快的点头,“父王放心,东域既然要出手,那定然不能只皇甫氏一门出手!凡是东域势力,有能耐的没能耐的通通都得上,那些宗门大户既贪财又好名,看儿子好好给他们画个大饼!” 忽悠人,是皇甫明嵩的拿手本事,这一点皇甫颛并不怀疑。“你找个由头,把他们都调来归海王城,后日一早,本王要见到他们!” “父王放心,儿子定然办得妥妥的!”大喇喇的保证完,皇甫明嵩又看向了桌上密信,“只是不知,父王打算如何回复渔阳怀治?” 上一次东域想与北域结盟,以诗做试探:桂花栗子正当时,东山当户可结邻。但渔阳长策一直没有回复。 皇甫颛提起笔,又在信纸上写下一言: 白日探得珠,不待骊龙睡。 第289章 他们不去,我去 西域,延陵王城。 拓跋成真看着北域暗卫传过来的密信,面沉如百年老墨,除了黑,看不出其他一点儿神色。 暗卫还是上次传信的那名,倒也算熟面孔,只是他不知渔阳怀治打得什么主意。 整个沧溟大陆中,西域的势力只排倒数第二,这般轻而易举就能被人踩踏的实力,他很不想参与别人的密谋。 与其牟足了力气去谋划这谋划那,不如先好好的把自己的实力提升一番,有了实力,利益自然而然就会来到眼前。 “沧澜王是让你留在此处?” “是,我家王爷命属下留在此处,待时间一到,即为殿下开启入口!” 拓跋成真依然黑着脸,“若本王问你入口在何处?想必你也是不会说的。” 暗卫姿态恭敬,“回王爷,随处可为入口,只是开启入口的方式需由属下亲自演示一番。” 拓跋成真斜睨着暗卫,“沧澜王不会是要谋反吧?” 暗卫没有急于否认,而是十分淡然道,“我家王爷只是化神境,纵使反出了天,也未必能登上那个位置,反倒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此举于北域全无裨益。” 拓跋成真一想,也是,渔阳怀治现在已是一方王公,即使换了新天帝,也仍是一方王公,以他化神境的修为,想坐上那个位置纯粹是白日说梦。 看来是与谋反无关了。 想到这,他的面色缓和了几分,只是仍不冷不热。 “既然如此,那就辛苦你了,时间一到,你知会本王!” 密信上其实是说明了时间的,只是他不想让暗卫觉得他很在意此事,故而一应细节全都推了出去。 暗卫一躬身,领命道,“王爷放心,属下定不会是王爷错过了时间。” …… 南域,九方王禹王雍也收到了渔阳怀治的密信。他对北玉无甚好感,尤其是那二小子。 “你不必留在此处,即刻返程吧,告诉渔阳怀治,本王无意参与他谋划的事务。” 暗卫站在殿中,刚呈上密信就被禹王雍断然拒绝。 “属下以为,王爷还是应当去看一看,至于作何判断,我家王爷也左右不了九方王殿下。” 禹王雍一脸冷色,“别以为本王不知道渔阳怀治打的什么主意,所谓兴师动众,不过就是想多拉些垫背的,本王没有给别人当肉垫的爱好!” 暗卫还想说什么,忽然一道气息直奔殿中而来。 “父王,有北域传来的信,对吗?” 来者一身大红衣,面如冬日抱雪红梅,魅然天成中带着些桀骜,正是曾与渔阳飞镰成婚的禹王芊月。 一见来人,九方大世子禹王慎皱了皱眉头,“你来作甚?是禁闭关的时间不够吗?” 禹王芊月黛眉一挑,红唇一嘟,“大哥,我问问都不行吗?我又没说要怎么样!” 禹王慎对这个妹妹也是一点辙都没有,退婚都那么长时间了,她一直在闹腾,中间也关了好几次禁闭,可是这丫头跟吃了秤砣一样,死活就认定了渔阳氏那二小子。 “大人的事,与你无关!”禹王雍瞪了一眼女儿,“来人,将郡主送去王妃那里!” 强硬的语气,完全不容任何置喙,两侧立刻上来两名侍卫。 禹王芊月一看,立刻急了,“父王,我就是想知道信里说什么,可是飞镰哥哥传来的,可又提到我?” 禹王雍一听此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关了那么多次禁闭,还没有长记性!那小子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般惦记?!” 禹王芊月嘴一嘟,满脸委屈道,“这也不能怨女儿,这钟情的性子可是遗传了父王!” “你……”禹王雍气得咬牙,外界都道他妻妾无数,实际真正走到他内心的,只有王妃一人。而这一点,他的儿女全都知晓。 禹王慎立刻站了出来,“芊月,密信是渔阳怀治传来的,说的是男人间的正事,没有提你,你赶紧回母妃那里!” “我不信!”禹王芊月一跺脚,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我要看那密信!” 禹王雍烦不胜烦,“你以为你是谁?你是本王的女儿就能参与军机大事啦?!” 禹王芊月可怜巴巴的看着她的父王,见禹王雍怒气冲冲,将脸撇向一侧,又看向大哥禹王慎,九方大世子也立刻沉着脸,将头转到了一边。 她跺了下脚,一甩眼泪,向殿外跑去。 殿内禹王雍父子皆是黑着脸松了口气,毕竟血肉相连,总关她禁闭,也有些于心不忍,只是这丫头实在太不听话,他们只能狠下心来,不给她一点机会。 “就按本王说的,你且回去复命吧。” 禹王雍一挥手,下了逐客令。 暗卫没有被九方王的气势吓到,继续沉着冷静道,“此次会议并非只邀请了九方王城,归海王城与延陵王城同在邀请之列,属下还是觉得,王爷至少先看一看我家王爷要说什么事情,再做决定……” 禹王慎脸一黑,“我父王如何做事,还用得着你来教?!” 暗卫干脆收起了恭谨的态度,仰起脸,一脸轻视道,“莫不是九方王怕了我家王爷,不敢赴约?!” 禹王雍冷哼一声,呼地一掌扇出,暗卫立刻倒飞出去,划出一道凌厉弧线,重重跌在了地上。 几道咔咔声响起,但凡有实战经验的立刻就能听出,这咔咔之声不光有地板碎裂之声,还有暗卫骨头的断裂之声。 “就你这点水,还想用激将法!我看渔阳怀治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触本王的霉头!真有胆量咱们就开战打一场,用实力分高低,如果不敢,就少在这里装模作样!” 暗卫忍着全身的疼痛将骨头复位,而后慢慢起身怒视着九方王,“可惜我家王爷一片苦心,欲要将凡界百万年来的阴谋告知,既然九方王喜欢耳目闭塞坐井观天,那属下也无意扰了九方王清静!只是属下提醒一句,殿下已是渡劫七境,希望将来破境之时不要后悔!” 说完,他纵身一跃,飞出大殿,直接飞上了长空。 王爷此前有交代,九方王城与沧澜王城因联姻一事闹了些龃龉,未必会痛快答应,若是对方语气不善,则不必强求,安心回来复命即可。 他极速飞出几十里,忽然察觉到什么,回头一看,竟发现了一道隐身结界。 这人见他停了下来,也不减速,直接冲到他的眼前,急切道,“他们不去,我去!” 第290章 像死人的气息 结界退去,露出一张娇美的面容,正是禹王芊月。 暗卫有些为难,“郡主,在下身份卑微,可担不起拐走郡主这么大的罪名。” 禹王芊月连忙摆手,“我不会连累你,你修为高超,可以把我的痕迹抹除!这样我父王的人就查不到我的踪迹了!” 暗卫仍是为难,“郡主,痕迹是否抹除的彻底,也要看追查人的境界。以九方王的手段,在下这点修为怕是瞒不过他。” 禹王芊月都要哭了,“从退婚开始,我一多半的时间都是在被关禁闭,哪也去不了,想查个消息也查不了……”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你先告诉我,飞镰哥哥是不是真的从赤地出来了?” 她的消息还停留在沧澜二世子逃出赤地那个时期,这个消息是白马仙阁放出来的。 但实情也是暗卫不能透露的。 “郡主放心,二世子的身边有高手在保护他,即使在赤地他也会安然无虞。” 禹王芊月怔了一下,“你在骗我!我和飞镰哥哥是有心灵感应的,我知道他现在已经不在赤地了,但我不知道他在哪,只知道他现在离我很远……” 暗卫看着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禹王芊月却笃定道,“你把我带去北域,怀治哥哥会带我去见他的!以我的修为,不知要多久才能到达沧澜王城,你帮我会快一些!” 暗卫看着眼前闪着水波的急切眸子,有些于心不忍,但带走南域郡主是件非常严重的事情,弄不好会引起南北域大战。 “还请郡主体谅,在下真的不敢做出这样的举动,北域的敌人已经够多了,不能再加上南域!” 禹王芊月神情一僵,突然就脱了力,气息一泻,整个人瞬间摇摇欲坠。 “郡主郡主……” 暗卫赶忙扶住她。 禹王芊月的身躯止不住的下滑,泪水像连接了泉眼,水波哗哗的往外流淌,满脸都泛着水光。 “我知道你所说的,北域惹不起南域,但我不能再回去了,我再回去又要被关起来……” 泉眼冲开了阻挡的岩石,喷涌而出。 禹王芊月嘤嘤地哭出声,满脸都是泪,那个人明明心里是有她的,却不知为何非要弄成现在这样?她的父王明明钟情母妃,却和母妃闹别扭闹了几百年,平日连话都不说…… “为什么要这样,喜欢一个人好好的喜欢不好吗?……” 她哭得越来越大声,心中一直压抑的情绪决了堤一样冲击着她的心头…… 暗卫手足无措,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哄女孩子,一则男女有别,二则尊卑有别,眼下他已然扶着了禹王郡主的手臂,再进一步可真是不行了。可看她哭的这么伤心,整个人也摇摇晃晃,他若不做点什么,真对不起这女子对他家二世子的一片痴心。 “郡主,不若这样,我带你走,咱们走另外一条路,到了王府再由王爷定夺……” 禹王芊月蓦然抬头,扬起满脸泪花的脸颊看着暗卫,“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是你带我去的!” 暗卫叹气,说不说,大家都心知肚明。以禹王郡主金丹境的修为,怎么可能那么短的时间内到达沧澜王城,必定是有高手协助的。 暗卫带着她急奔了一段路程,转入一座山脉中,这才停了下来。 以锦衣秘法私下探查了一下,确定四处无人,暗卫这才捏出法诀,脚踏罡步,很快地面便出现了一个半丈宽的洞穴。 禹王芊月满眼惊奇,往下看了看,漆黑一片,“这是……” “郡主,下面这条路是最快的,也能够隐藏痕迹,”暗卫一脸严肃,“只是见到下面的情景,郡主一定不能慌乱,就跟着在下的步伐,其它事一概不要管,郡主可听明白了?” 禹王芊月也一脸郑重地点头,“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只想快点见到飞镰哥哥,其他都与我无关!” 有了这句承诺,暗卫这才放下心来。 为避免出现意外,他用结界将禹王芊月裹了起来,直到确认结界足够结实,他这才带着禹王芊月跃入了那个洞穴。 禹王千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能感受到自己在急速坠落,可是四周黑洞洞的,连身旁的暗卫她都只能感觉到气息而看不到人影。 “这要是摔在地上,怕是亲娘都认不出来……” 直过了小半个时辰,下降的速度忽然慢了下来。 “郡主,马上落地了。” 暗卫话音刚落,下方就出现了微弱的白光。 禹王芊月一直惴惴不安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这下面是什么地方?” “郡主莫要管,这些与咱们无关,咱们只管快速通过,从这里前往北域只需要一日半的时间。” “这么快!”禹王芊月有些不敢置信,“天帝的战舰最快也要五六日,咱们又是从南域出发,最快怎么也得七八日才能到吧?” 暗卫没有解释,只提醒道,“郡主小心脚下!” 一道剧烈的酥麻胀痛自脚心传上来,禹王芊月蹙了蹙眉,知道此刻算是脚踏实地,已经落到地面了。 她快速看向四周,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四周是一座浩瀚的大阵,高看不到顶,两侧宽度亦无边无际,大阵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关隘,看起来十分复杂,而在大阵的下方,目测几十丈远的地方,竟有数不清的修士围聚在这里,不知在忙碌些什么。 暗卫迅速抓起禹王芊月向一个方向掠去,可掠出不远,一道白光倏然出现,拦在了两人的面前。 禹王芊月的心又提了起来。 暗卫拍了拍结界,“郡主就在此处,莫要乱动。” 禹王芊月僵硬的点了点头,就看到暗卫走向白光处,随即掏出了一个东西,白光后面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看了看禹王芊月,随即手一挥示意放行。 “是北域的人吗?” 禹王芊月虽十分紧张,脑子却不是停滞的,略一猜测就明白了些什么。 能让北域暗卫如此有面子的,除了他们自家人,还会有谁? 暗卫不答,只带着她闷头前行。 “怀治哥哥要做什么?是要谋反吗?北域这样的实力居然要谋反?不是自寻死路吗………哎?这个地方的能量怎么这么诡异,像死人的气息……” 第291章 一个都不能逃 禹王芊月忽然领悟过来,“你是故意带我来这的,对不对?” 她目光如炬地盯着暗卫,“你想让我回去劝我父王……” 暗卫忽然停住身形看向她,“郡主睿智,在下确有此意,只是是否劝说九方王来参与会晤全看郡主,在下不会强求。” 禹王芊月有些不明白,“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暗卫边走边道,“来日的会晤即在此处,郡主不明白,但老王爷一看便知。” 禹王芊月的思绪在满脑子混乱的猜测中,劈开一条小路杀了出来,“我要见飞镰哥哥,其他的与我都无关紧要!” 暗卫点头,“在下尽快!” 说着,两人的速度快了起来,一道道白色流光从身侧飞过,两人的速度可谓风驰电掣。 禹王芊月也在这急速的奔袭中看清了一些画面,她简直目瞪口呆,心里也像有无数只大鼓在敲,敲到她的气息七上八下。 暗卫看了她一眼,将脚下的速度又提快了一些。 一日半之后,两人的前方出现了一道波光粼粼的水墙。 暗卫一个极速快冲,两人瞬间冲破水墙,一番急速滑落后,落在了地面上。 禹王芊月茫然看向四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只是在这片陌生中,却站着一个熟识的身影。 “大侠?!” 她惊讶的脱口而出。 大侠双手负背,笑眯眯的看着她,“郡主别来无恙?” 一股委屈涌上心头,像小媳妇见了公婆。 她缩了缩鼻子,将这复杂的情绪按了下去,“大家,飞镰哥哥可在此处?” 大侠满脸慈爱看着小妮子,“他在别处练功呢,郡主不若先去见见王爷。” 禹王芊月点了点头,乖巧地跟在了大侠身后。 她的心里纳闷起来,以往她在南域嚣张跋扈,除了父王和大哥,她谁都不怕,连她的娘亲她也敢顶嘴。可一旦到了北域,不知为何,她就像个刚进门的小媳妇,大气儿不敢出,大步不敢迈,说什么做什么全都小心翼翼的。 她暗自跺了跺脚,全都怨那个没良心的飞镰哥哥! 大侠在前面走着,勾了勾唇,余光瞥见小妮子涨红的脸颊,不禁失笑,小儿女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一切喜怒哀乐都浮于表面,都与意中人有关。 只是这小妮子还不知道,她的飞镰哥哥早已物是人非…… 半个时辰后,两人停在了一间书房前。 禹王芊月一眼就认出了身穿蟒袍的沧澜王,“芊月见过怀治哥哥。” 她行了个晚辈礼,如弟媳见大伯。 渔阳怀治有些无奈,两家都成这样了,这小女子还对他那弟弟心心念念的,也不知那小子何时修来的福气。 “你要见飞镰?” 渔阳怀治开门见山。 禹王芊月点了点头,脸上是藏不住的担忧,“先前他入赤地的时候,我娘亲派了几个高手去保护他,可随后那几人就失去了消息,到现在也不知是死是活,后来外面又在传他已经出了赤地,只是行迹无踪……我找了很长时间也没找到他,又老是被关禁闭……” 她向前紧走了两步,可怜巴巴的看向渔阳怀治,“怀治哥哥,你定然知道他在哪里,让我见一见他吧,我想他想得紧,一想到他可能身处危险中,我又心里发慌……怀治哥哥,你可怜可怜我,让我见一见他吧……” 如珠儿一样的泪,又潸潸滚落而下。 渔阳怀治心里叹气,连可怜可怜她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在这段感情里,她是得有多卑微? “他现在很好,只是你现在去也见不着他,至少也要等几日。” 禹王芊月立刻两眼放光,“真的吗?我真的能见到他?” 渔阳怀治无奈的点了点头。 “那我可不可以过去等他?这样离他近一点,他能见的时候,我立马就能见到,不用再在路上费时间……” 渔阳怀治心里很是触动,那小子真有福,有个这么好的姑娘情真意切的挂念着他。 “你先在王府里住下,过两日就送你去。”他看了眼一旁的俞百川,“长宁公主也在王府,可以让她跟你做伴,日子过得快一些。” 俞百川立刻走上来,先对禹王芊月行了一礼,这才示意她跟自己走。 禹王芊月一百个不愿意,她是真不想在这些不相干的人身上耗时间,可既然渔阳怀治已经如此说了,想必有不能立刻送他过去的理由。 她点了点头,又行了个晚辈礼,这才缓缓退了出去。 渔阳怀治心里很复杂,“不知二弟见到他会是什么神色?” 大侠一笑,“会高兴!只是脸上表情是相反的!” 渔阳怀治很不解,“为何?” 大侠苦涩一笑,“我上哪儿知道?谁知道他们的问题出在哪个角旮旯?” 两人都是摇头轻叹,好好的一对璧人,却弄的如此别扭。 “此事就依我之意,走下面的通道,将镰儿完全排除在外!”渔阳怀治目光坚定,“不管此战结果如何,至少让他有个潇洒畅快的人生。” 大侠是不赞同的,不仅他,其他人如俞总管、四侠以及九字营的头领也都不赞同。这么大的事,不能只做一套计划,总要有个备用计划。 但沧澜王一意孤行,坚定的要将自己的二弟排除在计划之外。 大侠没有应声,而是道,“那就把下面的计划做的更完备一些,不能出任何纰漏!那条路百万年来无人走过,里面有没有机关,有没有豺狼虎豹,谁也不知道,连宗铭荻是敌是友,我们也无法确定。” 言下之意已十分明显,未知之路是什么情况无人可预见,最好还是有备用计划。 渔阳怀治咬了咬牙根,“那就做完备些,我,相信你们!” 四目相触,渔阳怀治眼中的信任坚定不移,大侠却蹙着眉,隐含担忧。 “不知各大势力会来多少?” 渔阳怀治岔开了话题,“南域是多半不会来了,不过无妨,自有人将情况转给他。” 他转头看向大侠,眼中滑过一抹阴狠,“务必要确保大阵正常运行,所有人一个都不能逃!” “是!”大侠恭敬道,“王爷放心,既入了瓮,就绝不会给他们袖手旁观的机会!” 第292章 囚禁南域郡主? 陵尹浅予很早就知道禹王芊月。 那时,他与弟弟陵尹子栩刚刚成年,陵尹天帝似乎存了与南域联姻的想法,极力鼓动两家小辈多来往。尤其是禹王芊月,几次三番被陵尹世族的女长辈邀请去参加各种聚会。 然而九方王似乎对与天帝世族联姻并不热衷,每每邀请函过去,收到的却是各种理由的推脱。 久而久之,双方的来往也就冷了下来。 “你不知道,天帝当年想为你和我弟弟指婚的。” 沧澜王府如今可谓百废待兴,到处都是断壁残垣,断枝枯树,陵尹浅予只好带了禹王芊月往后山散步,好在后山风景奇丽,是个散心的好去处。 “还有这回事?我倒不知道……”禹王芊月有些惊讶,仔细想了想,忽然领悟过来。“那得是多早远的事情了?记得那个时候我还不到二十,老是被你家长辈请去参加什么花会、英杰武会、猎宝会……哦,还有一回是什么兵器鉴赏会,我那个时候特别想要一柄好剑,吵着闹着想要去,我父王怎么劝都不行,倒是我母妃破天荒第一回把我关起来了……。哎,我难过了好长时间呢!” 陵尹浅予神色复杂的看了看她,浅浅笑道,“若你那时去了,也就没有后来与渔阳飞镰的这些事了。” “怎么说?”禹王芊月挑起眉头,“是你弟弟会去吗?你就这么自信我会看上他?” 陵尹浅予淡淡一笑,没有戳破有些事情。 她不想说娘家人不好,那样也贬低了自己,但是她也痛恨陵尹天帝的那些手段,尤其是在知道弟弟陵尹子栩存在的真正意义之后。到如今她连父皇都不叫了,但凡提起来,都是以天帝称呼。 两人散着步,渐渐走到了一片断壁峭崖之间。 壁立万仞,无欲则刚,陡峭直立的峭壁似一把坚硬的长刀镇守着沧澜王府的大后方,威武又桀骜。 “看那个洞府……” 陵尹浅予伸手指了上去,“先沧澜王被迫炼化阙珠时,先王妃就日日夜夜守在那里,寸步不离,夫妇二人,一个在洞府内,一个在洞府外,不知他们是怎么熬过那些日子的?明知必死无疑,还要咬牙撑着破碎的局面……” 禹王芊月看着那个平平无奇的洞府,心也像飞到了先沧澜王与先沧澜王妃生死守望的那个时候,一颗珠泪毫无征兆的滑落了下来。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守在飞镰哥哥的身边……”她哽咽道。 陵尹浅予看着她,眼眶也莫名的红了,这种感觉她懂。 暗卫悄无声息的将几张纸放到了渔阳怀治的桌上。以往他们执行的只是护卫的职责,但大侠回来后,刻意要求他们,长宁公主每日的谈话与往来必须事无巨细呈到沧澜王的跟前。 渔阳怀治倒觉得没有必要,那个女人他压根儿没放在眼里,但大侠坚持,他也就默认了。 “芊月一片赤诚,会盟过后,就将她送到乌雁镇吧。” 俞总管正盯着人修缮书房,虬龙与宗铭荻那一战将九成的王府建筑都毁了,这一栋楼宇是为数不多幸存下来的,只是也东倒西歪堪堪欲坠。 “为何不送去尸海?经历了那么多磨难,尸海这位才更能珍惜患难之后的真情吧?” 渔阳怀治摇了摇头,“一则不能打扰他修炼,二则尸海的秘密也不宜让太多人知道。” 俞总管叹息着点了点头,“只怕乌雁镇的二殿下仍与先前一样,两人相处还是会别别扭扭。” 渔阳怀治没有纠结这个问题,这两人怎么相处是他们的事,他只是不想辜负禹王芊月的一片痴心。 这世界,真心最难得。 他希望自己的二弟不要错过这么好的姑娘。所谓日久生情,日久见人心,相处久了,无论先前有什么误会,也能慢慢解开吧。 他埋头公务,外面急匆匆进来一名侍卫。 “启禀王爷,九方大世子来了,气势汹汹的让归还南域郡主呢!” 渔阳怀治一震,“这么快?怎么来的?” “乘战船!” 战船?! 这个答案不光渔阳怀治惊讶,一旁的俞总管也一脸不敢置信地走了过来。 “你可看清楚了,是什么战船?” 侍卫仔细想了想,“就是普通的战船,没看出有什么特别。” 嘶…… 俞总管拧着眉宇,思索道,“郡主刚到,九方大世子就来了,这前后脚之间才差几个时辰……” 渔阳怀治点了点头,“从九方王城到沧澜王城,跨越整个沧冥大陆,没有七八日是到不了的。连天帝战舰到沧澜王城最快也要五日,他因何能这么快?” 渔阳怀治站起身,“先会一会他,看他用的什么门道!” 主仆几人出了歪楼宇,踏空而行,向沧澜王府外面飞去。 大门之外,一艘暗红色的战船傲立长空,战船长约二十丈,不算太大,却十分豪华,如此更衬的沧澜王府破败不堪,寒碜至极。 “这是得罪哪路神仙了?不是说沧澜王府有守护大阵吗?怎么让人给祸害成这个样子?”禹王慎一脸鄙夷的看向渔阳怀治。 渔阳怀治也不恼,“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如此正好儿重建,还省的拆了。” 禹王慎哼了一声,“你会舍得?就你们家那破房子今天修修明天补补,用了都两代人了,还跟宝贝疙瘩一样。” 渔阳怀治一脸冷淡,“沧澜王府的房子怎么用是沧澜王府的事,用不着九方大世子瞎操心吧!” 他将世子二字咬的重了两分,暗示两人地位有别,九方大世子若还顾礼仪,就该行个礼。 禹王慎焉能不知?两手一抱拳,“禹王慎见过沧澜王。” 态度极其敷衍。 但接踵而来的却是一道十分强硬又严厉的语气,“我妹子呢?” 渔阳怀治轻哼,“令妹确实在舍下,但郡主是否愿意出来是她的自由,沧澜王府无意干涉。” 不隐瞒、不逃避,但也别想进府把她带走,渔阳怀治的态度已经十分明确。 禹王慎压着怒意,“沧澜王府如今都破成什么样子了,连间像样的房子都没有,舍妹乃堂堂南域郡主,从小到大锦衣玉食,会愿意住在这种破地方?!依本世子看,定是你沧澜王府囚禁了舍妹!以报当初退婚之耻!” 第293章 世子,老朽惭愧 “你说囚禁就囚禁?” 渔阳怀治侧目斜睨着禹王慎,“依本王看,九方大世子该好好想想,禹王郡主为何宁愿千里迢迢跑来沧澜王府住断壁残垣,也不愿在九方王府享受锦衣玉食?大世子不该反思一下吗?” “反思?!”禹王慎顿时火冒三丈,“扣人不说还倒打一耙,本世子倒要问问沧澜王,我父王与母妃给她提供锦衣玉食,让她享受钟鸣鼎食难道错了不成?!” “错不错,自然不由本王说了算。” “那本世子还与你说什么?!” 禹王慎迈步就要往沧澜王府里闯,王府侍卫迅速冲上来,拉开架势,严阵以待。 “沧澜王真想动手吗?” 禹王慎面沉如铁,如一座就要爆发的火山。 五名护道长老立刻站到了他的身旁,气息一放,全都是渡劫境大修士。 若论小一辈的修为,自然是渔阳怀治更胜一筹,但此时的情景可不是论资排辈就能拿定的。南域若执意抢人,自然是能者冲锋,能不能挡得住,就看沧澜王府的本事了。 大侠和俞总管也冲了出来,两人都是渡劫境。 二对五,北域弱了半成。 渔阳怀治却鄙夷地笑了笑,神色轻松,“沧澜王府已然成了这个样子,要打也得换个地方,就是不知道……你们敢不敢?” 禹王慎回以一个讥讽的笑容,“整个沧溟大陆,能吓住南域的人还没出世呢!只是……沧澜王换地方,可是担心祖传的地基被轰成渣儿?!” 渔阳怀治双手一背,越发闲庭信步,“轰一轰也好,省得重建的时候还得翻地!” 他使了一个眼色,大侠当即上前,二话不说,一掌就轰了出去。 长空骤然变色,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风起云涌,风云变幻中一头巨大的凶兽冲了出来,体型比南域的战船足足大了十倍不止,凶兽伸出两只巨大的前爪就朝战船扑了下来。 战船剧烈摇晃起来,似乎用不着凶兽的巨爪落下,就要倾覆破碎成残片。 两名护道长老立刻应战,一人伸拿出两手奋力拖住凶兽两爪,另一人飞跃而起,一剑直刺凶兽眉心。 二打一,南域占尽优势。 禹王慎亦是信心满满,北域修士实力孱弱众所周知,按他的本意该是一对一,赢了也体面。此时二打一倒有些仗势欺人了…… 可众目睽睽之下,那个拖着凶兽两爪的长老却不自觉的矮了下去,神色也越来越难看。 而那柄直指凶兽眉心的长剑,却停在了几尺之外的地方,剑罡凌乱,是半寸都前进不得。 渔阳怀治勾着唇角,缓缓道,“南域的大修士也不过如此嘛,二对一都是这般情景……啧啧……” 禹王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可人数确是南域占优,却姿势难看。 “轰隆……” 一声巨响,整艘战船瞬间失衡,一侧飞了起来,另一侧却在凶兽的巨爪之下残片乱飞…… 三名护道长老抓起禹王慎就飞了起来,飞起的刹那,更是在身后打出防御结界。三人三双手,直打出了五六层结界才罢休。 战船上的侍卫大多是大乘境,哪里经得住渡劫大修士这般猛烈的攻击,凶兽两爪落下的同时就被震飞了出去。 而那两名应战的长老就更惨了,竟被凶兽从长空直接拍入地面,硬生生砸出两个大坑…… 禹王慎脸色铁青,他看向身旁的护道长老,满脸质问。 护道长老紧蹙眉宇,脸色比九方大世子还要难看,“老朽惭愧,此人的修为老朽竟感知不到……” “什么?!”禹王慎更加难以置信。 感知不到对手的修为,要么是对方身上有至宝掩护,要么就是对方的境界远高于自身。 “怎么可能感知不到!你已是五境,难不成他超越了渡劫境不成?!” 纵是九境大修士,五境的修为也是能感知到的,只是到了九境,那就活不久了。 禹王慎满脸复杂的看向大侠,“倒是本世子小瞧了这位侠士,不知阁下是何修为?” 大侠手一挥,凶兽立刻停了下来,乖乖的立在一旁。 “五境!” 大侠淡淡地说道。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是五境!……” 一名护道长老脱口而出,怒声质问大侠。 他们五个护道者才是五境,若都是五境,怎么可能感知不到他的修为,又怎么可能二打一处于下风?? 禹王慎扫了眼只剩半边的战船,咬牙道,“沧澜王府当真会藏拙,被贬损了那么多年竟也无动于衷,这种韬光养晦心性在下真是佩服!” 渔阳怀治看了看下面砸出的两个大坑,浅笑道,“九方大世子言重了,韬光养晦这种事还不至于,藏拙不藏拙,全看同境衬托……” 禹王慎本是急性子,被九方王悉心教导了那么多年,终于将性子磨得沉稳了下来。只是今日这情景,饶是他心性练得再到家,也有些忍不住了。 “渔阳怀治,说你胖还喘了!若南域大军压境,你以为北域会有胜算?!哼,别以为南域不知你打得什么主意,你痴心妄想想谋那个位置,南域可不会给你当炮灰!今日,要么交出我妹妹,要么南域就开战!!” 渔阳怀治看着九方大世子,定定的看了足有好几个呼吸,眼眸扫过大侠,后者点了一下头。 旋即,禹王慎就看到了一个浅淡的笑容。 紧接着,他的身躯一个急坠,连带四周围所有人都急坠了下去。 “世子!!” 三名护道长老立刻围了过来,牢牢地将他护住。 禹王慎却不管这些,抬头大喊道,“渔阳怀治!你当真要跟南域开战不成?!……” 话音未落,他就顿住了,只见渔阳怀治也同他一样在急坠,连带那两名渡劫大修士。 他急忙向下方看去,却见下方黑漆漆一片,看不到任何光亮。 “世子,老朽惭愧……” 一名护道长老满脸悲愤地看着下面,他刚刚已经用了十成十的功力,却仍抵不住被牵引下坠的力量…… 第294章 看他还能不能坐得住 足足半个时辰,下方终于传来了微弱的白光,坠落的速度也降了下来。 禹王慎皱起眉宇,心中闪过一些不好的猜测。 “平长老,您可知此处是何地?” 他暗中传音询问身侧的护道长老。 整个下坠途中,平长老一直散开六觉全力探查,知己知彼,方可百战百胜。如今来到这陌生之地,两眼一抹黑,他们实在太被动了。 “回世子,老朽亦不知……”平长老的语气,又添了几分惭愧。 “看来北域并非往日看到的那般单薄羸弱,暗地里还是藏了不少东西的,且看看他们有何目的再说。”禹王慎没有怪罪身侧的护道长老,怪也没有用,倒不如冷静下来,齐心协力应对局面。 “砰”“砰”“砰”…… 落地声此起彼伏,南域战船上的一百多人竟全都坠落到了此处。 这要是被一锅端了,连个能回去传信的都没有。 “渔阳怀治,你将我等掳来此处,到底是何用意?” 渔阳怀治一行仅六人,身后除了俞总管与大侠,只有三名随身侍卫。 “不管是何用意,已至近前了,是剁了下锅,还是吊起来先剥皮,用不了片刻也揭晓了。” 他抬脚往微光照来的地方走去,大侠和俞总管五人却站在后面,似乎要看着南域的人往前走。 禹王慎看到这形如监视俘虏一样的动作,冷冷的哼了一声,抬脚跟了上去。 难不成南域的人会不战而逃吗?? 他的心里是笃定的,这位年纪轻轻的沧澜王绝不会将他如何,但他拿不准这个境界只有区区化神境,却敢做白日梦谋权夺位的王公是否会将他作为把柄,以要挟他的父王? 光越来越强,四周渐渐亮如白昼,同时一种不知名的诡异能量也出现在空气中。 “平长老,可有感知到此处的能量?为何如此让人不适?” “世子……”平长老声音沙哑。 禹王慎一听不妙,立刻转头看去,只见这名修为高深的护道长老竟然脸色惨白,牙颊发颤,其他的护道长老也是如此,不仅脸色白的难看,额头也沁出了汗水,浑身都在打摆子。 “平长老,你们这是怎么了?” 禹王慎又看向身后的侍卫,发现几乎每一人都面色惨白,汗水涔涔,仿佛生了大病。 他瞬间怒上心头,“渔阳怀治,你到底在耍什么诡计?” 渔阳怀治走在最前方,缓缓转身,浅笑道,“能有什么诡计?本王亦在此处,没有任何不适,你可有?” 禹王慎立刻感受了一下自己,也没有任何不适之感,既没有觉得疲惫也没有冒汗。 这就奇怪了…… “平长老,您可知是何原因导致大家如此?” 平常老心中是有猜测的,但那只是传言,他并不敢确定。其他四名长老也摇了摇头,没有说出个所以然。 “世子,老朽还能再坚持,再往前走一走。” 平长老看着九方大世子,眼神坚定,似有深意。 禹王慎瞬间意识到什么,“好,我们就再往前走走看。” 一百多名侍卫只能紧紧跟随,随着一行人的深入,白光渐渐开始刺眼,四周也飘起了淡淡的白雾,而那种诡异的能量竟随着白雾的出现,也变得越来越浓。 五名长老对视了几眼,几人眼中都有着不敢置信的神色。 许久之前的传言竟是真的? “沧澜王!” 平长老拽住禹王慎停了下来,双目如炬盯着被薄雾笼罩的身影。 “不若打开天窗说亮话,此处究竟是何地?” 渔阳怀治回头,语气仍是不疾不徐,“再有不过百丈便到了,长老可亲自看看此处的玄妙,说不定会领悟很多事情。” 禹王慎恨得咬牙,“故弄玄虚,本世子倒要看看你究竟在耍什么把戏!” 一群人继续咬牙坚持,往白雾深处走去。渐渐的,有侍卫倒下了,刚开始是三五个,后来则是十几个,百丈之巨,不到一半,几乎所有的侍卫都瘫到了地上,近乎虚脱。 而五名修为高深的长老竟也需要相互搀扶才能走的动。 这几乎颠覆了禹王慎对渡劫大能的固有印象。 “平长老,为何我感不觉感觉不到任何异常?” 禹王慎扶着暮气沉沉的老人,感觉下一瞬他就要仙去了。 “是的,若老朽没有猜错……此处当是那个传言所指的地方……” “传言?!什么传言??” 平长老努力撑住身形,“世子,老朽几人不能再往前走了,再往前走,今日便出不去了。” 禹王慎更加疑惑,“您刚刚说传言,是什么传言?” 平长老耷拉着脑袋,整个人像被抽干了一样,没有任何生气,“世子……可跟随沧澜王前去查看,这里的能量与阵法对你不会有影响……” 喘了几口气,他又艰难道,“沧澜王会与你说的,否则也不会将我等带至此处……” 禹王慎看着倒地的一众扈从,面色铁青的点了点头,“好!想必他也不敢对我如何!” 他小心的将平长老放开,老人一失去支撑,立刻倒在了地上,连站的力气也没有了。 “终于知道你的扈从为何没有跟随进来了,恐怕也是抵不住此处的诡异能量吧!” 禹王慎快步走向渔阳怀治,“北域到底在谋划些什么?真是看中了那个位置,还是有别的什么图谋?” 渔阳怀治忽然停下了脚步,目视着前方,“看看吧,好好看看,回去告诉你的父王,看他还能不能坐得住!” 禹王慎皱着眉头,走到与他平行的位置,双眸微凝看向前方。 但紧接着,他的眼睛倏然睁大,强烈的震惊跃上他的面容。在他前方几十丈的地方,一座高不见顶、气势恢宏的巨大阵法正在缓缓地运转着,如一座巍峨的山岳,藐视着他这小小的蝼蚁。 而随着阵法的运转,凝重的白雾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朝着阵法翻涌而去。而那种诡异的能量,也如汹涌的洪流一般,随着白雾涌动,涌入了阵法之中…… “这是什么?” 禹王慎满脸震惊的问道。 渔阳怀治平声静气,“你没有听过三万年前的传言吗?” 第295章 竟真有效果 三万年前的传言?! 禹王慎紧皱着眉头看着渔阳怀治,他最讨厌有人在他面前卖弄玄虚了。 “三万年前,那么久远的事,本世子如何得知?” 渔阳怀治侧眸瞥了他一眼,“不若回去问问九方王,老人家总会有些老故事。” 禹王慎冷哼一声,“本世子可以走,但要带上我妹妹!” 渔阳怀治一笑,“只怕那几位长老与那些侍卫,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禹王慎双目一肃,“你果然耍了手段!亏本世子还觉得你是个光明磊落之人。” 渔阳怀治有些冤枉,“回去问问九方王,再或者问问那几名护道长老,就知道本王有没有耍手段了。再者,就算本王耍手段,那又如何?整个修行界的阴谋诡计还少吗?” 他伸手指了一个方向,“出口在那边,直行至少两日。” 说罢,他转身就往回走。 禹王慎怒视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他若空手而回,南域的面子可丢大了。 “我要带上我妹妹!” 他一字一顿道。 渔阳怀治头也不回,“出得来,本王亲自去劝芊月。” 禹王慎立刻跟了上去。渔阳怀治几人定然是要返回的,既然能从那个通道进来,就不可能出不去。 他坚定的跟在渔阳怀治身后,没走多久就看到倒了一地的扈从。 “平长老……” 他快步跑了过去,扶起与他最亲近的老人,“您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了?” 原本看上去只有凡夫五六十岁模样的老人,此时已头发花白稀疏,发簪松松散散眼看就要别不住,面容也苍白如纸且满是褶皱。 其他四名长老也一般无二,都是行将就木的模样。 “渔阳怀治,你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 禹王慎怒不可遏,“南域与北域可没有大仇,你将五名长老害成这个样子,就不怕南域报复吗?” 渔阳怀治眼神冰冷,“禹王慎,你一无所知,本王不怪你。但这几个老家伙心中是有数的。本王还是提醒你,尽早返回,至于令妹,沧澜王府不会亏待她!” 说罢,他越过满地的南域侍卫,向来时的方向疾掠而去。 禹王慎放下平长老,不甘心的追了上去,只是渔阳怀治速度奇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与那几人汇合,而后消失不见……连此前的入口也没了痕迹。 这显然是防止他从此处返回。 禹王慎愤怒地跺了跺脚,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且等本世子回去!!” 返身又回到平长老几人身边,他冷眼看向一众侍卫,“还能走吗?能走的全都起来!” 所有侍卫拄着兵刃一点点爬了起来,一个个气息孱弱苍老不堪,全然没有了先前威武挺拔的姿态。 “几位长老,本世子扶你们起来。” 五名长老确实苍老得需要人搀扶了。 只是没有受到影响的只有禹王慎一人,而他实在无法搀扶这么多人。 毕竟他只有元婴境。 “殿下,我等慢慢走,请殿下先行返回……” 一名侍卫拄着兵刃艰难的说道。 禹王慎看了看这些人,点头道,“也好,本世子尽快返回,再派人来救你们。” 他看了看大侠几人先前停留的地方,“你们往那个方向去,渔阳怀治的扈从一直留在那,想来那个地方是安全的。” 侍卫虚虚抱了个拳算是领命。 禹王慎接着看向五名长老,“几位前辈,你们可有事情告知父王?” 言下之意,也要丢下他们,先行离去。 平长老艰难道,“世子只需将此处所见告诉王爷即可,我等也只是揣测,不好下论断。” 禹王慎只能点头,“好,那请五位前辈好好保重,我会尽快返回!” 说罢,他郑重的抱了抱拳,随后朝着渔阳怀治给他指的方向疾掠而去。 只是掠行的速度根本不能与平日相比,似乎有什么力量在牵制他。 “这是……一个人??” 忽然,他看到了大阵之中的一个身影,高足有三丈,宽肩熊背,气势庞然。 他谨慎的打量着此人,“请问阁下是何方人士?” 无忘圣子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眉头轻皱,“元婴……这个地方人尽皆知了吗?竟是什么人都能来?” 禹王慎知道自己修为不高,可就这样被无端的藐视了,还是有些不痛快,“在下只是一名小辈,修为自然无法与大能相提并论。” 无妄圣子倒没有再轻视他,转而问道,“你就这么丢下那几个老家伙了?他们可没多少时辰可活啦!” 禹王慎大惊,“怎么会?他们只是看起来苍老了一些而已,气息仍在渡劫境!” 无妄圣子有些可怜那几个老家伙了,“用不了半日,他们就油尽灯枯了。” 仿佛一盆冷水,将禹王慎从头浇到脚,“阁下……可有妙法能救他们?” “办法倒是有,就看你舍不舍得了。” 禹王慎一蹙眉,“不知是何办法?” 无妄圣子淡淡道,“只需将你的精气分几缕给他们即可。” “我的精气?” “小辈精气至刚至阳,可抵御此处的阴煞之气。”无妄圣子淡淡道,“你若大方些,多分几缕与他们,说不定还能让他们恢复力气,与你一同走出这里。” 禹王慎思考着无妄圣子的话,摸不清此人所言到底是真是假。 “你若不信,且去试一试,看看有无效果。” 禹王慎想了一想,抱拳道,“多谢阁下指点!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无妄圣子睨了他一眼,“你若是能将他们带到此处,我就告诉你。” 又来一个故弄玄虚的,禹王慎抿了抿唇,“好,本世子且去试一试。” 他转身朝平长老的方向掠去,因着离开的路程并不远,几炷香的时间就又回到了原地。 “世子……你怎么回来了?” 平长老几人连带所有的侍卫都满是惊讶,这么个凶险之地该快些离开才好。 “有人指点了个方法,能带你们一起离开此处。” 说着,禹王慎面容一肃,取出了几缕精气,“几位长老,先炼化一下试试。” 五名护道长老虽有些不解,但想着几缕精气与世子也无甚大碍,便各自取了一缕。 肉眼可见的,几人的面色好了起来。 “竟真有效果!” 禹王慎觉得很惊奇,“那再多取一些,所有人能一起离开这里!” “世子不可!”平长老急呼道。 “为何?”禹王慎很不解。 “世子身躯娇贵,几缕精气虽不会损害肉身,但提取太多也是不行的,且此地诡异,不可以常理度之,万一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法则而害了世子……”平长老满脸担忧,“他人之言不可尽信!!” 禹王慎恍然,但还是道,“若本世子不救你们,说不定你们连半日都撑不过去,那人的话不可尽信,但本世子也不能明知你们时间不多还将你们留在这里!” 他双手一凝,一道精纯的精气出现在手中,“且将这些炼化了,我们一起回去!” 第296章 这回栽大了 所有侍卫都满眼感激的看着九方大世子,他们的性命自然比不得未来的九方王金贵,但若有一线希望活着,谁又愿意身死道消。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众人感激涕零的将那一道精纯精气分了,仅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将其炼化殆尽。 若非九方大世子盯着,他们可能会炼化的更快。 与五名护照长老一样,所有人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原本苍白的面容恢复了些血色,枯败的头发又恢复了先前的浓墨,气息虽与先前一样,却不再飘忽,而是稳固如山峦。 平长老看着所有人恢复如初,点了点头,高喝一声,“所有人都记住了,今日乃是大世子救的我们,来日必当舍生相报!” 所有侍卫立刻起身抱拳附和:“属下定舍生忘死,以报大世子救命之恩!” 一百多人的吼声震耳欲聋。 禹王慎觉得几道气息而已,于他而言不痛不痒,犯不着这么隆重的表态,只是当主子的哪个不希望手下能舍生忘死相护? 当下压了压手,“举手之劳而已。既然各位已恢复如初,那就随本世子即刻离开这里!” “是!” 所有人恨不能再生出两条腿两只翅膀来,好将他们离开此地的速度再提升几番。 仅仅两炷香的功夫,禹王慎带着众人再次回到了那个庞然大物跟前。 “这是……?!” 不仅侍卫们惊讶,连一向见多识广的护道长老们也惊住了。 “这世间竟有如此身高之人!足有三丈吧……” “应当不是沧溟大陆之人,老夫纵横大陆千余年,从未见有如此身量之人!” “定是来自其他界域!” …… 几名长老议论了一番,最终下了结论。 相距约十丈,平长老一跃而起,将身形升到了这名堪比擎天柱的男子持平的位置。 “不知阁下尊称?来自何方界域?” 无忘圣子看着飞上来的老头扯了一下嘴角,“沧溟大陆的礼节如此与众不同吗?问别人名号前,竟不报自己的名号?!” 平长老吃了一瘪,没有生气,而是抬手抱拳道,“老朽平章,乃南域九方王座下长老,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无妄圣子笑了笑,“神域,无妄一脉,无妄圣子余孽!” 余孽?! 谁会起这种名字?? 等等,神域?! 平长老顿时震惊在当场。 神域,无妄一脉…… 老一辈的修士都知道,当年轩辕帝君夺位之事,硬是将整个无妄一脉屠尽了…… 可此人怎会在此? 平长老有了一种不好的猜测。 “请问阁下为何出现在凡界?” 无妄圣子微微一笑,“只是短暂停留一段时日。” 平长老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两拍,“阁下还要再回神域吗?” 无妄圣子仍是笑道,“当然。” 平长老晃了一下,险些保持不住身形,“那不知阁下准备何时返回神域?” 无妄圣子笑的意味深长,“快了。” 平长老又晃了一下,努力定住身形,恭敬地施了一礼,这才道,“不叨扰阁下了,老朽这就带人离去。” 他有些踉跄的从三丈之高落到了地面,禹王慎赶忙迎了上来。 平长老抓着九方大世子的胳膊,颤抖道,“快,赶快回南域!” 禹王慎一看老人的脸色,知道事情定然不妙,而此处不宜言说,立刻一挥手,“走!” 一行人如逃窜一般往渔阳怀治指的方向疾奔而去。 直到疾持了足足一个时辰,禹王慎这才停了下来,“平长老,那人到底是谁?为何您刚刚那般神色?” 平长老摇了摇头,叹息道,“沧澜王计谋太深了,我等许都着了道儿了。” “着了道?!长老何出此言?”禹王慎十分疑惑。 其他长老却将此前的对话听得真切,一人道,“世子,这里面牵扯很多咱们惹不起的大势力,此事只能由王爷来拿主意了。” “是啊,世子,当务之急是赶紧返回王城,一切疑问待回到王城之后,老朽自会解答。” 禹王慎看了看几人,知道这里面定然有大事,否则不会让几个修为高深的老家伙面色这般凝重。 “好,那就先往回走,按渔阳怀治所说,最快要两日才能到南域。” “两日?!”几名长老几乎异口同声,满脸惊异。 “是,这是快,还是慢?……”禹王慎对几人的惊异有些疑惑,按距离上算,两日时间纵跨南北两大疆域,应当是极快的时间了,他们来的时候不知有了多少张大传送符,也没赶上禹王芊月的步伐。 “世子,两日,就说明地底下已然通了。”一名长老面带悲怆地说道。 禹王慎皱着眉头,这几个长老说话迷迷糊糊,让他一头雾水,“此事确实很严重,还有那座大阵,也不知在那里多长时间了,是做什么用,为何渔阳怀治会知道那阵法,我看那阵法非同一般,不知他是否会用来对付说南域……” 他说了一大堆自己的顾虑,几名长老叹着气,连连摇头,“这回恐怕是栽大了,还是赶紧走吧……” 禹王慎皱着眉,抿了抿唇,越说他越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既然不能现在告诉他,那就往回赶吧,早晚他都会知道! 两日后,当一行人跃出出口,沧澜王城的一道水镜也同时嘀嗒了一声。 渔阳怀治看着水镜荡开圈圈涟漪,忽然转向大侠,“这回,能将禹王雍拉进来了吧!” 一丝阴鸷闪过大侠的双眸,“亲儿子被打上标记,你不会袖手旁观的,只是这个仇也算结下了。“ 渔阳怀治哼笑了一下,“若能打到最后,要杀要剐看他本事,只是尘埃落定之前,他得先拼命。” 平长老逃难一般的逃回九方王府,一见到禹王雍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王爷,老朽该死,恐将大世子带入了深渊……” 禹王雍一看他这样的神态,脸色顿时变了,若非情况严重,这些渡劫境高人岂会这般失态? “发生了什么事,详细说来!” “沧澜王将我等带去了一个地方,那里布着一座大阵,那座阵法……阵中还有一人……” 第297章 至少有一个镇守南域 听着平长老的讲述,禹王雍的脸色愈发阴沉。 当年不是没有流言传出,那时先王还在位,就曾有所怀疑,甚至还打算派人手调查。但神域手段超凡,又刚刚镇压了蓟州八子,正是威名威望最盛的时候。许多修士慑于神域之威不敢调查,只敢小范围议论。但即使是这样,一旦被神域发现,参与议论之人也会以雷霆之势迅速被镇压。久而久之,所有知晓些许真相,亦或猜测出真相的人便全部被清理殆尽。 谣言并非止于智者,但智者却从未调查过。 若情况真如平长老所说,那就绝非只涉及一代人身死道消的结局了,而是涉及子孙后代万世万代的修炼前程了! “照你所说,渔阳怀治所图的当是将所有人都拉下水!” 禹王雍满脸阴沉的看着平长老,“你等可有许诺他什么?” 平长老赶忙摇头,“没有,老朽几人无人应允他任何事,大柿子可以作证!” 禹王雍眸光一扫,禹王慎立刻上前作证,“父王,几位长老一直与我同在一起,从未承诺过渔阳怀治任何事。” “那你为何要说将慎儿拉入深渊?”禹王雍死死的盯着地上的五名长老。 其他四名长老皆是心惊胆战的看向平长老,暗暗传音道老家伙,你可得好好回话,别让咱们几个刚出龙潭,又遭虎穴。 平长老喉咙滚动了一下,“回王爷,实在是老朽觉得在那阵法中时,整个人似乎发生了些变化……老朽说不清是何变化……但总觉得身体某处与先前不一样了……” 他吞吞吐吐,一番言语也没有将事情说明白。 禹王雍却没有让他再浪费时间,上前一步,一掌凌空覆在了他的头上。 霎时间,一股强大的无形之力穿透了平长老的身躯,从他的每一条经脉每一根骨骼上一一探查而过。 刚刚遭过重创的平长老浑身颤抖着,泪水也不由自主的顺着脸颊上的沟壑流淌而下,这感觉,像是不由分说就被人扒光了,所有隐晦的见不得天光的秘密全都被赤裸裸的扒开了敞开了展现在九方王面前…… 其他几名长老全都心惊胆战的看着这一场景,额头手心全是汗水。 从心里讲,他们理解九方王的所为,涉及到九方大世子的安危,绝容不得半点疏忽。只是一想到他们忠心耿耿那么长时间,就这么毫无尊严的被搜了体,屈辱感仍是不自觉的爬上心头,还带着些惊惧与寒意。 禹王慎也没想到,他的父王竟会做出搜体的举动。 修士有两大逆鳞,一旦被触破就是耻辱,一为搜魂二为搜体。每个人都有秘密,而搜魂与搜题,无疑是对一个人尊严的最强践踏。 禹王慎满脸复杂,想劝阻九方王,却又知道劝阻也无用,此番经历非同小可,他的父王是一定要查清楚的。只是此举很可能会寒了几位长老的心。 一想到五位长老与那些侍卫曾为了不拖累他而甘愿留在那险境,他的心又揪了起来。 “父王,可有异常?” 他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禹王雍却收回手掌,斜睨了儿子一眼,眼眸中是冷如寒铁的寒芒,“过来!” 禹王慎心头一顿,这眼神他太熟悉了。 他机械地往前走了两步,就见他的父王手掌一抬,他的身躯顿时像被冻住了一样,僵在了原地,紧接着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他的体内缓缓游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原本心念杂乱的长老们此刻全都目瞪口呆,竟对世子也下手了! “王爷,世子乃千金之躯,怎经得住搜体……” “是啊,世子先前已损失了许多精气,此事再被搜体……” 平常老如蒙大赦,来不及起身,擎着一脸老泪哭求道,“王爷,下手轻些啊……世子还年轻……” 九方王恍若未闻,足足搜索了一盏茶的功夫,他呼出一口粗气,手掌离开了禹王慎的头顶。 禹王慎扑通一下跌倒在地上。 几名长老赶忙奔了过去,“世子?世子?……” 五人正着急之时,禹王雍的声音传了过来,“无碍,只是先前损失了些精气,休息一下就好了。” 他轻描淡写,好像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少顷,禹王慎缓了过来,“父王,儿臣的身体可有异样?” 他的脸色有些微白,声音也有些虚浮。 “你二人的身体都无异样!”禹王雍说着,似有含意的瞥了眼平长老,后者立刻低下了头。 “只是,也不能就此确定,渔阳怀治没有在你们体内动手脚,就算他没有,也保证不了那个彪形大汉没有!” 他缓缓扫过几人,双眸冷如寒冰,“这几日你们要留意身体变化,如有异常,速来报与本王。” “是!”平长老等人赶忙俯身领命。 “你们都退下吧!” “是!” 等所有长老都退出,禹王雍这才看向儿子,“你可还有事要说?” 禹王慎身躯微躬,恭敬道,“父王,儿子认为,我们应当去参加北域举办的鉴武大会,至少看看渔阳怀治到底在耍什么把戏,也能对那座大阵多一些了解。” 禹王雍看着儿子,暖声道,“莫要怪为父,他们五人必不愿被搜体,而为父只有搜过他们之后才能放心,因此只能将你一视同仁,只有这样才能打消他们的不满。” 禹王慎心头一暖,“儿子明白。” “嗯,你刚刚说应当去参加这场大会,为父亦认同,但你,需留在南域!” 禹王慎猛然抬头,正好与禹王雍的眸光对到一起。 “听好,以为父之见,渔阳怀治所图恐怕不是天帝之位,而是神域!” 他目光如炬看着儿子,“为父可以下刀山火海,可以入荆棘丛林,可你是南域未来之主,你我父子二人,至少要有一个镇守疆域,万一有个差池,南域也在禹王世族的手中!” 禹王慎心头隆隆作响,“父王,真的这么凶险吗?” 禹王雍点了点头,“有些事从未与你提起过,一则你还年轻,修为还不够,二则,为父一直觉得那是几万年前的事情了,又是传言,不值一提,现在看来,北域一直在图谋,渔阳长策这只缩头乌龟……很可能一直在忍辱负重,为父小看他了!” 第298章 提灯女相醒来 禹王慎想了想,“儿子也认为,北域绝非看到的那般简单。” “这次过去,咱们的两名长老与渔阳怀治身边的一名侍卫交了手,二对一竟落了下风,被对方几个回合就打的一败涂地。平长老说,他看不出此人的修为,可儿子看过去,总觉得他就是平常的渡劫境,却想不到他的战力竟如此强横。” 禹王雍点了点头,“这就对了,之前要忍辱负重,不能显露真实战力,现在已无需再忍,自然也就无所顾忌了。” 两人正说着,忽然一名夜鸮子从外面倏然进入,呈上一封密信后,又快速退了出去。 禹王雍将信展开,看了几眼,转手递给了儿子。 “东域要去参加这次大会?!”禹王慎满脸惊讶,“百万年不站队的世族,这次竟屈尊去参加北域号召的大会?” 禹王雍踱着步子,“流水的天帝,铁打的东域,看来皇甫颛是知道些什么,否则他不会动窝。” 禹王慎想起过年之前,各大疆域到天帝城献礼,那时皇甫明嵩就跟渔阳怀治勾肩搭背嘀嘀咕咕,他当时还颇有些瞧不上,觉着物以类聚,现在想来…… “父王,有没有可能东域与北域一直都在通气儿,这次的事情也是一同密谋的!” 禹王雍摇了摇头,“皇甫世族安身立命的根本是谨慎,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见财宝不亮招,为父猜测的是,他们兴许早就知道北域在谋划些什么,因此渔阳怀治才这般轻而易举的请动了他们。” 禹王慎又看了一眼秘信,“这消息不日就会放出,若其他势力知道连东域的王族都出动了,可能也会改变主意,本来不想去的也会日夜兼程赶过去。” 禹王雍双眸一眯,“东域是不会做亏本买卖的,毁了百万年的根基,皇甫颛担不起责任。只是,渔阳氏下的这盘棋……边界到底在哪儿?为父很不安,以凡界之力,与神域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凡界必死无葬身之地,渔阳氏倚仗的到底是什么?” 禹王慎没有顺着九方王的死路走,却开了个小差,“消息传出去,天帝城定然也会知道,说不定这会已然知道了,不知陵尹啸行会作何反应?” 禹王雍冷笑一声,“他会以为,渔阳氏终于要应两百年前的谶语了,必不会坐以待毙,起兵镇压是板上钉钉的。” “那北域岂不是又多了一个对手?” 禹王雍又一哼,“所以渔阳怀治才要拉更多人下水!只要与他有了牵连,就会被天帝视为同谋,到时候想不反都不行!” 禹王慎皱着眉头,有些不太认同,“但很多人定然不想参与谋反,为了证明自己,反而会调转矛头对准北域,如此一来,北域的敌人反而更多了。” 禹王雍笑了笑,看着儿子,“陵尹多疑,只要将怀疑的种子种下去,纵使渔阳氏失败了,那些曾与他有牵连的势力也不会再得到天帝的信任。北域就是最好的例子,那些势力如果不想过北域那样的日子,就得掂量掂量,是谋反划算,还是倒戈向渔阳怀治划算。只有人心动了,渔阳氏的机会才会更大。” “可儿子还是不太明白,渔阳氏如此布局,意义何在?纵使人心会动,那也绝不是所有人都会向着他。” “他若什么都不做,那所有人都会是他的对手,这样一来,他至少能胁迫一半,剩下的一半就看他的手段了。” 禹王慎的脸色又凝重了几分,“那芊月岂不是处在了危险中……可惜这次没将她带回来!” 提起女儿,禹王雍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待会晤之时,为父亲自将她带回来!” 禹王慎重重点了下头,平长老不是那名侍卫的对手,他的父王出马还打不过吗? . 相似内容的密信也出现在了陵尹啸行的手中。 “啪” 他一拍桌案,“渔阳氏当真要谋反!两百年前的谶语终于要应验了!” 裘连公公肃立一旁,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陛下,老奴很是奇怪,渔阳氏若要反,当年萧劲光起兵之时当是最好的时机,为何两百年过去,他们却一直按兵不动?如今的沧澜王才区区化神境,手下扈从的修为也不见出类拔萃,此时谋反不是自寻死路吗?” 陵尹啸行怒哼了一声,“初生牛犊不惧虎,老子韬光养晦,儿子扬眉吐气,渔阳怀治以为他老子做的准备已足够他为所欲为了,朕刚把女儿嫁过去,他就要倒反天罡!!” 陵尹啸行越想越气,那个天杀的陵尹浅予,这么长时间,竟未传过一封密信回来!简直辜负他两百余年的教诲! “庾弋可有传信回来?” 裘连公公一顿,气息也跟着跳了一下,“回陛下,庾统领一直没有传信回来!” 陵尹啸行又哼了一声,面容逐渐狠戾,“他是宗铭荻推荐的,连大统领都是帝师的人,他?哼,总有一日,朕要将所有背叛朕的人全部手刃!” 裘连低着头,快速眨了眨眼睛,“大统领这些日子虽与帝师走的近了些,但也不见得就绝对是帝师的人……” “混账!你当朕是蠢的不成?!”陵尹啸行睨了首领太监一眼,后者立刻吓得跪倒在地,不敢再吭声。 “朕没有追究他,是留他还有用!等到物尽其用之后……” 他忽然转身,看向跪伏在地上的首领太监,“裘连,你不会也背叛朕吧?” “陛下,老奴岂敢?!自陛下登基老奴就有幸追随左右,若是有二心,老奴……”裘连双手颤抖,一脸惶恐,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词才能表达自己的忠心…… “好了!朕知道你的忠心!”陵尹啸行看了地上的身影一眼,转而又看向了金銮座的一侧,一身雪白的提灯女相木然站立在侧,双目呆滞,一动不动。 “不是想要谋反吗?朕倒要看看,你渔阳氏下不下得去狠手!” 他手指一点,一道黑芒骤然射出,钻入提灯女相的眉心消失不见。 下一瞬,一个黑点自提灯女相的眼眸中迅速放大,像死寂的水中滴入了一点墨汁,死水颤动的同时,一点神光也迅速回归。 浑白眸子瞬间恢复清明。 第299章 看看朕可有记错? “楚楚,又是多日不见了!” 陵尹啸行微笑吟吟。 提灯女相的目光似两道锋利的长剑射向陵尹啸行,四目一触,便厌恶地转开,打量了一眼四周,这才看向眼前立着的人。 “陵尹喾,这是要白日宣淫?” 提灯女相语声缓慢,却透着凌厉的讥讽。 裘连公公一听她的称呼,立刻转过身,将四周侍卫挥退了下去。 “楚楚,你对朕的印象太古旧了,朕是凡人,有凡人的七情六欲,但朕终究创下了亘古基业!”陵尹啸行浅笑安然,好像对自己所做的事胸有成竹。 “亘古基业?”提灯女相冷嗤一声,“不要以为我会像世人一样被你蒙骗,有些事别人不知,我还不知吗?” 陵尹啸行的笑容蓦然转冷,“楚楚,你是一叶障目,再看不到世间的风景!可惜啊,过去了这么多年,你仍然执迷不悟!” 提灯女相一脸嘲弄,“这回唤醒我,又要看什么恶心景致?” 陵尹啸行轻轻一哼,“你的曾孙,哦,也不能算你的曾孙,是渔阳洵的曾孙,要谋反了!” 他一字一顿道,“这是你多年的夙愿吧?可惜呀,他们根本不知你的存在!白白替渔阳洵养大了子嗣,而今,他的后代不知你、不念你、不敬你……真是令人痛心啊,一腔热血荡然无存,连点香火情都没有留下!” 温楚楚斜目上挑,白唇勾出一个讥讽的笑容,“不知又如何?我又不图他们什么,只要他们能够安然,子嗣绵延,我的心血就没有白费!” “还真是一条路走到黑呀,蠢得彻底!”陵尹啸行也回以一个讥讽的冷笑,“不过,女人不蠢些,哪有男人爱呢?” “朕现在给你个机会,让你去见见他们,你可愿意?” 提灯女相双目一肃,“你可不会如此好心,这里面定有腌臜之事!” 陵尹啸行唇角一抽,“腌臜之事?!你与渔阳洵未成婚却有其实,罔顾其已有妻,算不算腌臜之事?!他的曾孙夜拥的女儿,却勾结各域反叛,算不算腌臜之事?!竟与朕提腌臜,你也有脸?!” 陵尹啸行气得双眉竖起,目露凶光,提灯女相却始终一脸讥讽,全然不将陵尹天帝放在眼里。这样一来,惹得陵尹啸行更加恼火。 “朕不妨告诉你,他们密谋的大会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且得好好的去,成为朕的眼睛与耳朵!” 提灯女相眸光如剑,切齿道,“既然唤醒了我,我想不想做什么就由不得你了!” 陵尹啸行重重一哼,随即唇角一勾,冷笑道,“你是不是忘记你有一魂在朕的手中了?以为恢复了神智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朕在你的元魂里,可还有一座阵法呢。” 他抬起一掌,掌心一动,提灯女相立刻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手掌再一动,提灯女相的身躯立刻扭曲起来,面容狰狞,嘴里也痛苦的嘶吼起来。 “这就对了,忘了不要紧,朕有的是方法提醒你!裘连?” “老奴在!”裘连公公连忙上前一步。 “给提灯女相搬个镜子来!让她忆一忆过往的容颜!” “是!” “再给她准备几身行头,务必使她与当年别无二致,好好的为朕办事!” 陵尹啸行说着,抬起一手在空中勾画起来,渐渐地,一个女子的轮廓出现在空中。 女子身着一袭浅黄衣裙,裙角随风微微飘动,宛如一朵盛开的花朵。娇美的面容黛眉如画,粉唇轻启,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如春日暖阳般温暖人心。墨色的长发随风飘扬,额前的几缕碎发拂过她的脸颊,似少女娇羞欲说还羞。 裘连公公有些吃惊的看着天帝勾画出的女子,难怪天帝那么多年一直耿耿于心,这容貌这气质,虽不能称之为倾国倾城,却也着实令人心动。 陵尹啸行勾画完,又转向提灯女相,“楚楚,看你当年的样貌,朕可有记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仰面大笑起来,笑声久久不停,越来越狂傲,“朕记得你当年十分喜爱琉璃镜,还特意为你制过几面,裘连?去将那些琉璃镜全都搬过来,让提灯女相好好看看她如今的容貌!” 裘连赶忙俯身,“老奴遵命!” 陵尹啸行收住笑声,看了眼他勾勒出来的女子,目光有一瞬间的停滞,随后又快速看向提灯女像,愤怒一哼,转身离去。 裘连不敢怠慢,立刻命人将天帝藏于一处的几十面琉璃镜全都搬了过来。 每一面琉璃镜都有着不同的形状,正反两面都装饰着不同的奇异宝石,连图案都勾勒的各有不同。看得出,制作这些镜子的人用了很多的心思。 裘连命人将几十面镜子分散摆放,不管提灯女相看向哪个方向,都能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的容颜。 镜中人,空中画,如割裂的梦幻与现实,刺痛着女子的心。 画中的她那么美,正是少女情窦初开的时候,那一双眸子清澈如泉水,像会说话一般看着眼前的人…… 而镜中的她,却皮肤雪白,光秃秃的头颅没有一根头发,也没有眉毛,只有两个黑色的瞳仁证明这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个骇人的怪物…… 她看着画中人,又看向镜中人,渐渐呜咽出声,双目中却没有泪水滚落,只有咧开的白唇昭示着她的痛彻心扉…… “洵哥,如今的我,你还能认出来吗……” 她呜呜地哭起来,没多久,便声音沙哑如沙砾…… “陵尹喾,你害的我好惨……” 忽然,她的身体像被什么击中了一般,一些声音电光火石般出现在她的脑海…… “请问前辈可是温楚楚温老前辈?晚辈乃是渔阳洵的孙子,渔阳伯谦的儿子,渔阳长策……老前辈若能听到晚辈的传音,切莫激动,莫惊动了陵尹天帝……” “前辈,晚辈乃是渔阳洵的曾孙渔阳怀治,前辈可能听到我的声音?……前辈放心,总有一日晚辈会将您解救出来……” 提灯女相颤抖着双唇,一点点荧光出现在眼眸中,“他们没有忘记我……他们记得我……” 第300章 敢问帝师 仅仅半日,归海王要参加北域鉴武会的消息便不胫而走。 这消息的震撼程度,可比沧澜王要举办鉴武会大多了! 许多大势力先是不信,万年不结盟的东域之王会千里迢迢跑到北域去参加一个不知所谓的鉴武会?! 怎么可能?! 可消息出来仅半日,就被东域亲自坐实了。 据东域几座一等大势力所言,不仅归海王会亲自前往,东域所有排得上号的一二等势力也全部都会前往! 这一下,整个沧溟大陆像被雷劈了,有名号的没名号的大小势力全都炸了锅。 “这里面必然有蹊跷!东域连天帝都不屌,会屌一个王位都没坐稳的小娃娃?!” “没错!听说每年的年节献礼都是天帝先悄无声地给东域送礼,东域再装作无事发生一样跟其他疆域一起回礼……能把东域请动,绝非小事!” “依我看,渔阳怀治的背后定是东域在撑腰,否则,以渔阳怀治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娃,哪来的胆量下请帖号召所有大势力前去会晤?!” “可这说不过去啊?一座实力深不可测、地位超然比天帝还稳的疆域,为何会要一个站都站不稳的小毛娃撑腰?就算渔阳怀治天赋卓然,三入沧溟英杰榜,可毕竟没成长起来啊!灭掉他然后吞了北域岂不比扶持他更有利可图??……” “没错,东域这么做能得什么好处?……换而言之,有什么好处是能让东域看上的?” “会不会是……东域要谋反?可都还记得两百年前的谶语?渔笛迎日出,劲光落大夫?这谶语的前半段可还没应验呢!” 不少人嘶嘶地吸着冷气。 “难道,是东域看不惯陵尹天帝,要取而代之?!而此次让咱们去,就是为了壮大势力拉拢咱们??” 这个猜测一出,不少势力的掌舵人纷纷沉默了下来,若真是这样,那就要好好计议一番了…… 可也有人提出了质疑…… “按东域的实力,想反就能反,用不着借北域的手吧?一个百万年世族的底蕴,想掀翻整座界域恐怕都轻而易举吧……” …… 各种议论甚嚣尘上。 陵尹啸行自然也将所有议论都听到了心里。 “我说为何有那般胆量号召群雄,竟是攀上了东域?” 陵尹啸行满脸阴沉,若是只北域一方,他完全不惧。可若加上东域,就有些麻烦了。 那是一个连他都不敢惹的势力。 “即刻传信给皇甫颛,问问他是什么意思?” 裘连公公点头应是。锦衣大统领已然亮明了立场,天帝面前连装都不想装了,这些差事也只能落到他的身上了。 说起来,他就十分想不通,天帝那么信任宗铭荻,他为何会是帝师的人?可就算是帝师的人,帝师一心辅佐陵尹天帝,立场不也是一样的吗?难道这中间拐着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龃龉,或是深仇大恨?…… 可他实在不想揽锦衣绣使这份差事。 “陛下,不若把大统领请回来……” “混账!” 话未说完,陵尹天帝便暴怒起来,“一个枉顾朕信任的人,朕还去请他?!辜负了朕那么多年的培养,朕还要看他的脸色?!你说出此言是何居心?!” 裘连公公立刻跪倒在地,惶恐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是老奴实在……不熟悉锦衣绣使这摊子事啊……” 这一点陵尹啸行因何不知? 可他如今也不知宗铭荻为何弃他而去! 连句明白话都没有,亦没有怨言或是愤怒,难不成让他亲自去问吗?! 他堂堂天帝还要求人来效忠自己?!宗铭荻那厮何德何能?! 他怒哼一声,“朕让你传信,你就传信!不熟悉可以练熟悉!朕的座下不养废物!!” “是,是……”裘连伏地叩首,“老奴遵命!” “信今日务必送到皇甫颛手里,明日一早,朕需看到回信!” 裘连身体一哆嗦,“老奴遵命,老奴遵命……” 出了金銮殿,他立刻找到平日在殿外听令的锦衣使者谢宇,“陛下要传一封密信去归海王城,明日一早就要得到回信……” 谢宇一听,立刻蹙起了眉,“公公,这种急速传信的方式,在锦衣绣使的内部是机密,只有大统领一人知晓。公公若要属下去下令,属下都不知该下给谁……” 裘连公公看着谢宇,立刻明白了天帝的用意…… 他一路小跑,也不敢御空,直奔天机阁而去。 “烦请通禀,老奴求见帝师。” 到了天机阁门口,他朝着侍卫恭恭敬敬道。 侍卫点了一下头,就进了阁内。 不一会,裘连就被请了进去。 “帝师,可要救老奴的性命啊……” 一见到公孙现的面,裘连就匍匐跪地,哭了起来。 公孙现的身侧站着一名身形瘦高的男子,正是锦衣大统领宗铭荻,只是如今的他已然褪去锦衣,只着一袭寻常的墨色衣袍。 不用问,两人也知道他所来何事。 宗铭荻面无表情道,“人都在,我一个都没带走,他尽可掌控!” 裘连泣不成声,“大统领,人是都在,可老奴不知怎么用啊……陛下如今要传信去东域,明日一早就要得到回信……若是老奴办不到,老奴一条贱命……就交代在明日了……” 他哭得更厉害了。 公孙现看向大弟子,“且列个名单吧。” 宗铭荻面沉如铁,“有何用?自欺欺人罢了。” 公孙现淡然一笑,“他一直不都在自欺欺人吗?” 宗铭荻抿了抿唇,到一侧的桌案上写起来,不一会就将一张纸交到了裘连的手中。 “老奴多谢大统领,多谢大统领……” 裘连跪在地上,感激涕零,“老奴的性命,算是保住了……” 帝师呵呵一笑,十分和蔼,“连公公,还要信传回去才好啊……” 裘连一顿,“回帝师,老奴名为裘连……” 公孙现淡淡笑道,“老夫知道,只是提醒你将消息传回去,提醒一番,务必要参加北域的鉴武会。” 裘连抬头,一脸茫然,“敢问帝师,将信传到哪去?” “你的师父,不是在鹰不落吗?” 第301章 朕要亲自去一趟 裘连顿觉五雷轰顶。 饶是他伴君如伴虎那么多年,也没有帝师这一句轻描淡写来的震撼。 “先生何以知晓……” 公孙现一笑,“那女子叫凤潇潇?魔祖分身的挚爱?” 裘连惊住了,帝师连这都知道?! “老夫知她一直隐居在鹰不落,也知她一直在等待时机解救魔祖分身。你且传信于她,让她派人参加北域举办的鉴武会。” 公孙现说着,取出了一个盒子,“将这此物转给她,告诉她时机将至,务必做好准备。” 裘连被震惊得无以复加,不仅因为帝师知道他家主子的来历,竟还知道他的主子身负重伤…… “先生何以知晓这么详细……” 裘连没有接那盒子,能知晓凤萧萧存活于世的人,很可能是从三万年前存活于今,这样的人修为深不可测,用意亦不明,所赠之物他可不能轻易接受。 “你若担心可以打开一验。” 公孙现很坦然的又将盒子往前递了一份几份。 裘连思忖了一番,到底将盒子接了过来。 打开一看,是一块红色的石头,外表平平无奇,也没有任何能量波动。 他疑惑了一下,将一缕真气小心的注入其中,下一瞬便面色大变。 “先生,这是……” 他瞠目望向公孙现,激动得嘴唇都抖了,这红石头中蕴藏着一种奇异的能量,十分浑厚,他虽不知这能量是何名称,却知道与主子伤势上的气息十分吻合。 “只是一块石头,其中的能量应当很适合她。” 不是应当适合,而是太适合了! 裘连满脸感激的看向帝师,“先生慷慨,请受裘连一拜!” 他说着直起身躯,双手上揖,恭敬地一拜而下。 公孙现笑了笑,“不必如此,一块石头而已,你且快去传信吧。” 裘连心中还有许多问题,只是当下传信更为重要,其他事还是等空了再问吧。 看着裘连感激涕零的退出去,公孙现看向弟子,“真不去了?就算恩断义绝,也需给句话嘛。” 宗铭荻垂下眸子,“在他的眼里,只要没有为他赴汤蹈火死而后已,就是背叛了他,说再多也无用。” 顿了顿,他又道,“过去种种,终会有一个了结,只是对他而言永远不会是他的错。” 帝师点了点头,“人越老越心软,若是早年,我是欣赏他这股狠劲儿的,只是如今心境不一样了。” “先生还是要为他夺舍吗?” 这是宗铭荻一直以来的疑问。 “老夫应了他,自然要有始有终,至于时间越快越好。” 可当下有北域的事情牵着,他不会那么轻易动手。” “无妨,是终结在这具躯壳内,还是他亲子的肉身内,与老夫而言并无大分别,只是可惜了那小子,心性单纯,命却太惨,出生亲娘就死了,亲爹留着他却是当替代之物,有个好姐姐却自身难保,一身富贵也无命享用……” 提起陵尹浅予,宗铭荻的神色又暗了下去。 公孙现仿佛知道弟子的心中所想,“若是来日可期,你可问问她的心意。” “不了。”宗铭荻当即否决,“她心中那人正是她所嫁之人。” 公孙现点了点头,能看清楚就好,就不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第二日一早,陵尹天帝并没有收到他期盼的密信。 “你亲眼看着皇甫颛读的信?” “是。”身着虎纹的锦衣使者答道,“不仅归海王,归海大世子也将信看了一遍,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归海大世子似有轻蔑之色,看完就将信纸扔到了桌上,随后归海王就让属下即刻返回,莫在东域停留。” 陵尹啸行的脸色阴沉无比,他缓缓将拳头收紧,指骨咔咔作响,突然啪的一声巨响,他一拳狠狠地砸在了琉璃桌案上,瞬间碎片四飞,坚固的琉璃桌案被拍得粉碎。 \"朕就知道,他早晚会谋逆!\" 他怒不可遏地吼道,“枉朕这么多年对他宽容以待……却全都是乱臣贼子!!” 怒火跃出他的双眸,仿佛要将所有祸乱之臣都烧成灰烬。 “此外,”锦衣使者又道,“属下离开归海王府后,归海王与大世子就登上了舰船,据属下猜测应当是去往北域……” 陵尹啸行忽然想起了什么,“东域的探子呢?皇甫颛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为何没有提早告知朕?” 裘连顿觉不妙,锦衣使者的脸上也慌了一下。 “回陛下,归海王城的同僚……前几日被连根拔起,全部诛杀了……” “什么?!” 陵尹啸行简直不敢置信,“这么大的事,为何不及早告知朕?” “因为……人都被诛杀了……根本无人传信回来,还是这几日没有东域的例报传来,属下几人才发现异常……”锦衣使者小心地斟酌着词句。 陵尹啸行怒不可遏,“既然发现了异常,为何不来报?!” “属下几人想……”锦衣使者的额头上已然冒汗,“先查清楚情况,再来禀报陛下……往日大统领说过,发现异常要先解决,然后才是回禀……” 一提到宗铭荻,陵尹啸行的火更猛了,他一手培养百般信任的心腹就这么不告而别,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敬别人为主! 到底是因为什么!! 可他不能得罪帝师,也不能屈尊降贵去询问一名手下为何要判主? “你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属下丛岭。”锦衣使者恭敬答道。 “你已是虎袍?” “是。” 陵尹啸行阴鸷的看着跪立在地的丛岭,他自诩用人不疑,自登基到现在也只培养了宗铭荻与裘连两个心腹。修士寿可至万年,培养那么多心腹做何用?人太多,反而会知晓他的秘密。 如今却聪明反被聪明误,竟让他无人可用。 “朕封你为新任锦衣大统领,授龙袍锦衣!”他沉声说道,“你可知该怎么做?!” 丛岭全身紧绷,语声坚硬,“属下谢陛下器重!属下定为陛下排忧解难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很好!朕信任你,莫要让朕失望!” “是!”丛岭的回答铿锵有力。 “下去吧!”陵尹啸行一挥手,背已湿透的新任大统领立刻如蒙大赦,快步退了出去。 陵尹啸行仰面闭了闭眼睛,“温楚楚可派出去了?” “是,已经赶赴北域了!”裘连赶忙上前道。 “去准备准备,朕要亲自去一趟北域,朕倒要看看皇甫颛和渔阳怀治到底有多大本事!” 第302章 特备了一番奇景 三日后,万宗朝北。 许多大势力在斟酌之后,还是决定一探究竟。 整个北域从没有这两日这般热闹,长空之上,不时就有巨大奢华的舰船疾驰而过,看那疾驰的速度,就知道用了不少大传送符,可见主人的急迫。 沧澜王府已在俞总管的带领下将整个王府恢复原貌,只是时间太紧,并未如以往一样以木石重建,而是头一次采用了结界。 “王爷,城外已有五百余艘舰船抵达,按下请帖的日子,今日便是大会举办之日,王爷可要如期进行?” 俞百川在城外巡查了一圈后,向渔阳怀治并报道。 “不急,再等两日。”渔阳怀治平淡道,“这么大的阵仗,定有一些势力后知后觉。” 俞百川点了点头,“五百多艘舰船,顶多两百多座势力,等一等是最好了。” 其实两百多都是多说的,许多势力出行阵仗极大,一个宗门就出动了十多艘舰船。 “怎么连个迎接的人都没有?沧澜王府就是这样待客吗?” “狐假虎威,傍上东域就拿起架子来了,真以为这么多势力是冲着渔阳怀治来的……” “本座忍不了,渔阳怀治一个小娃娃不知如何待客,那本座不介意教教他!你们可要同往?” 几个相熟的势力一合计,越说越生气,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冲出舰船就奔沧澜王府去了。 反正他们也没把北域之王放在眼里。 几十道身影一掠而至沧澜王府上空,一看就来者不善,驻守的侍卫立刻迎了上去,几十个身影一字排开,将这一众人挡在了门外。 这一行人也不硬闯,当即伫立在门口,拉开架势,要讨个说法。 当头一名正是南域火麟宗宗主陆麟,他一身华丽长袍,大袖翩翩,气度不凡。 “渔阳怀治,长者到访,为何不知礼数,不出来迎接?” 他放开渡劫五境的气息,声音直贯云海,城内城外的每一个角落都听得清清楚楚。 城中立刻有许多修士聚了过来。 城外的一些势力本就因被怠慢而生气,一听有人要讨说法,也冲出舰艇直奔人群而来。 “一则我等俱是长者,二则我等是受你沧澜王诚邀而来,你身为一个小辈非但不出门迎接,还将我等晾在城外,是何道理?难不成渔阳长策没有教过你该尊长知礼吗?” 陆麟声如洪钟,所言所语一字不漏都落入了四周人的耳朵。 王城之人冷面相观,不予置评,王府侍卫也虎视眈眈,严阵以待,好像他们不是来要说法,而是来胡搅蛮缠的。 这一下可把这些大势力的掌门人气坏了,立刻群起而攻,俱是放开气息训斥起渔阳怀治来。 “渔阳怀治,还不赶紧出来!北域一向爱认怂,今日你也要当缩头乌龟吗?……” “长者驾到,竟怠慢如斯,渔阳长策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你真当我等是冲你来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几斤几两,竟妄图指使我等……” …… 外面骂声隆隆,如在耳畔,王府内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王爷,属下先去看看。” “不必。” 渔阳怀治拦下就要往外走的俞总管,“既然他们这么着急,不如送他们先行。” 俞百川双眸一亮,“正好,阵法也做好了,且让他们先去观摩观摩。” “嗯。”渔阳怀治一挥手,俞百川立刻走出正殿,向长空之上掠去。 “再不出来,本座就要硬闯了!” 一名衣着华贵的中年人厉声怒喝,脚下跃跃欲试,脸上却满是得意,能把一方王公踩在脚底,日后说起来也是一件荣光之事。 “堂堂王府竟如此不知礼,还对我等的指教无动于衷,日后岂不是也会将臣民教导得无礼无距?” “没错,如此狂妄无知的小辈,我等身为长者不能袖手旁观,须得教教他如何做人!” 陆麟见火候已到,振臂一呼,“众位掌门,渔阳怀治用这些合体境来阻拦,显然是瞧不起我等,咱们还等什么,先礼后兵,我等已经给他渔阳怀治脸了!诸位随我一同打进去,教教他沧澜王如何做人……” “走!” “走!” …… 众人拉起架势就要硬闯,根本没将眼前的侍卫放在眼里。 “诸位!!” 一声高喝,盖压群声。 一道墨蓝身影疾速而至,“在下乃王府总管俞百川,在此向诸位见礼了!” 俞百川抱了抱拳。 陆麟双目一瞪,“俞总管是瘸了还是残了,我等在外面这么长时间,竟如此姗姗来迟,可见根本没将我等放在眼里!” 俞百川呵呵一笑,“刚刚听陆掌门说王府派合体境侍卫来戍岗,是看不起在场诸位,这非是沧澜王之意,而是俞某思虑不周了,俞某以为来者皆为各大势力掌门人,修为皆轻而易举就可睥睨整座大陆,哪家的侍卫能守得住这样的话事人??试问火麟宗侍卫的修为,能高过在场诸位掌门吗??” 他一脸笑意看向陆麟,不顾对方脸色铁青,继续道,“所以说,戍岗就是个形式,不管侍卫修为几何,都不是诸位大势力掌门人的对手,自然也谈不上轻视不轻视。” 陆麟愤怒一哼,“既然我等俱是受邀而来的贵客,那为何沧澜王不出来迎接,而是将我等拦在城外?各大势力无不干等了好几个时辰,这是北域的待客之道?不是轻视还能是什么?!” “没错!”又一门掌门人站了出来,“请帖说的可是今日开始大会,如今已近日落,请问俞总管,会呢?这大会若是不办,岂不是诓弄我等?!” 俞百川笑眯眯的迎上这位掌门人的愤怒双眸,歉意道,“此事确实是沧澜王府怠慢了,实是有不得已的原因……” “不得已的原因?!既没有筹备好,为何还将时间定得这样急迫,可知我等一路赶来损失了多少大传送符?!” 俞百川又是歉意一笑,随即环视一周,郑重道,“诸位息怒,沧澜王府为了展示诚意,特为诸位准备了一番奇景,此前失礼乃是因为此景致出了一点小问题,眼下已然解决,诸位若不弃,不如随俞某一起来观赏一番如何?” 第303章 贪得无厌,必入深渊 此时四周围已然聚集了数万之众,不仅有沧澜王城的城民修士,城外的各大势力也几乎全来了。 如此人多势众,明目张胆欺辱一方王公的机会谁愿意错过?更何况他们本就是来当贵宾的,不是来被怠慢的。 “沧澜王是觉得我等没有见过奇观异景吗?竟巴巴地为我等准备奇景?”如此拿腔捏调的定然是陆麟。 “非也,非也。”俞百川始终笑盈盈的,笑意十分谦和,“并非俞某小看诸位,这处奇景,俞某敢打保票,诸位掌门人定未见过。” 这一下倒是把一些人的好奇心勾起来了。 俞百川一拱手,“俞某还请诸位抬动贵脚,移步一观,若是当真引不起诸位的兴致,那俞某甘愿受罚。” 他看了眼一旁的随从,命令道,“开秘境!” 这名随从不是别人,正是大侠。 大侠应了一声,双手一抬,王府门前的路面瞬间塌陷而下,从几丈见方,瞬间延长到十几丈,下方黑漆漆一片,深不见底。 “俞总管是要请我等去九幽吗?”一名掌门人说道。 这是句玩笑话,但是句充满讽刺的玩笑话,九幽当然不在地底,只是这个黑漆漆的巨大深洞似乎藏着比九幽还要恐怖的阴谋。 俞总管侧目看向大侠,不虞道,“贵客在此,怎么不掌灯?” 大侠手上一动,一股耀眼的白光自深洞底部一冲而上,越过众人的头顶直冲九天而去。 “这光……” 在场围聚的数万人无不惊叹又惊疑的看着这道粗大耀眼的光束,因为…… 这光里居然有能量! 而且还是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能量! 不少人开始交头接耳,或是暗中传音沟通有无,眼眸中也似有似无地闪过一道道暗光。 俞百川缓缓扫过在场一个个掌门人的面容,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诸位掌门想必已经感觉到了这光束中的能量,不瞒诸位,这光束只是将能量带出了一部分,下头的能量才是真正的浓郁!诸位掌门何不一探究竟?” 一众人皆面面相觑,很是谨慎。 陆麟前踏一步,满脸质疑,“哼,渔阳怀治会如此好心,送我等秘境能量?北域弱小如总角小儿,若能得如此能量加持,何愁来日不问鼎大陆巅峰?岂会白白送与我等?!” 俞百川淡定一笑,“北域知道自己的分量,也知道这一次放胆邀请诸位掌门前来,乃是借助了东域归海王的威望,我王深知无以为报,也对诸位掌门的到来深感荣幸,故而才将这一处新发现的秘境献出来,当做送给归海王与各位掌门的见面礼。” “说句自惭形秽的话,诸位掌门什么宝贝没见过,一般的宝贝又怎能入诸位掌门的眼?可北域确实贫瘠,身无长物,也只有这一处奇景秘境能拿的出手了,还望诸位掌门不要嫌弃!” 他说着朝四周抱了抱拳,同时伸出一掌,做了个请的姿势。 “既然北域如此盛情,那我等就前往看看。” “慢!” 一名掌门人刚要进入白光下单深洞,却被陆麟抬手拦了下来。 “俞总管既然提到了归海王,大能未入场,我等先进入,岂不是不敬?” 俞百川哈哈一笑,朗声道,“陆掌门身为沧溟大陆一等势力的掌门人,每年都要给陛下献礼吧,陛下可有与朝臣一同登殿的时候?” 这话一下将陆麟问住了。 在场的掌门人也都福至心灵的露出了一丝笑意。 群臣见驾从来都是先摆好队列,才恭迎天帝入殿,哪有天帝先坐好等他们的道理?往日的陵尹天帝也正对应了如今的归海王,连天帝都要敬畏三分的王公,自然是要有他们一干人等恭迎入内才是。 但陆麟皱着眉头,仍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牵强。 他是带着九方王的任务来的,先将水搅浑,看看能不能先探出沧澜王的意图,加上他本就不齿沧澜二世子与南域联姻时的做派,这才步步紧逼,不给北域好脸色看。 “陆宗主,是福是祸还怕渔阳怀治能翻出天去不成?北域最厉害的修士出来,也不是你我等人的对手,怕个甚?” 四周一片哄笑。 俞百川也讪笑道,“这位掌门说的是,北域就是费再多的心思也伤不了诸位的,更何况归海王还将驾临,北域就更不敢造次了。” “嗯,说的是……” 人群中渐渐有了应和之声。 “那就请诸位掌门先行入奇景一观!” 俞百川再度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连腰都弯了几分。 “好,下去看看……” 一两百掌门人连带随行扈从纷纷踏进了巨大的白色光柱中,瞬间落向了深洞的底部。 看着一道道身影落入,陆麟却沉着脸,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架势,没有丝毫好进入的打算。 “陆掌门,没有兴致一探究竟吗?”俞百川笑盈盈地上前道。 陆麟哼了一声,“这些人是被那种不知名的能量迷了眼,贪得无厌,必入深渊,说的怕就是他们!” 俞百川倒有些佩服陆麟了,“俞某知道,沧澜王府与南域之间曾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但往事如烟,就一事当论一事,陆掌门又何必纠结于过往,不愿向前看呢?北域这一次确实是请大家来看奇景的……” 陆麟轻蔑地哼笑了一声,“俞总管且去顾别人吧,本座再等等归海王。” 俞百川也不再劝解,抱拳道,“那就谢陆掌门体恤,俞某就先去招呼其他人了。” 他说完,一挥手,带着大侠与几十名侍卫一起跃入了白光之中。 下方,白光耀眼,白雾弥漫,不知名的能量浓郁如井喷的泉水,滔滔不绝。 许多掌门人两眼放光,毫不掩饰心中的贪婪,这么多能量要是一口气炼化了,岂不是得升天! “诸位掌门觉得此处奇景如何啊?” 俞百川迈着沉稳的步伐姗姗而来。 白雾中立刻响起一片赞美声,先前对渔阳怀治的讥讽有多刺耳,此时的赞美之词就有多顺耳。 “俞总管,这能量……我等可能炼化?” 终于有人问出了一个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 俞百川慨然道,“当然可以!” 众人大喜,眼中的神光又亮了几分。 “只是……此处能量并不精纯,诸位掌门随俞某来,前方有专门的阵法来提纯能量!” 第304章 蠢得名副其实 众人立刻跟着俞总管向白雾深处走去。 每前行一步,他们的面容就要惊喜一分,脚下的步伐也不由得加快了速度,为空落在别人后面。 没过多久,一座巨大高耸的阵法便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这阵法恢弘浩瀚,高不见顶,左右两侧亦是看不到边际,其上的关隘更是密密麻麻,多到数不清。 这么庞大复杂的阵法得是什么样的高手才能建造出来…… 跟随而来的各大掌门人和门派精英们不由得凝目看去,发现这阵法的构造似乎是一层套着一层,最外侧向里竟然还有着至少三层阵法,每一层都相互连接,环环相扣,众人又不禁惊叹起来。 他们称得上是整个沧溟大陆最顶尖的存在,每一人无不是度劫境,就连随行的扈从也只是略低一二境,亦是渡劫或大乘境,但饶是如此,若要他们建造一座这样的阵法,恐怕要耗尽全身的精气,而且至少要几十甚至上百人通力协作才行。 此刻,阵法正全速运转着,浓郁的白雾如同汹涌的波涛朝着阵中滚滚涌动,一道道精纯的能量随之被提纯而出,再度回到大阵之外众人仿佛置身于一片能量大海中,身体每一处都在被精纯浑厚的能力冲刷着。 “俞总管,不知此处的能量是从何而来?” 有人高声问道,语气里满是难以压制的觊觎。 俞百川抬眸思索了一下,看样子也很疑惑这个问题,“这一点俞某曾观察过,似乎就是从头顶的大陆而来,只是具体何处,俞某也说不清,像是……整座大陆都在输送这种能量,可俞某先前又从未见过这种能量……” 听到俞百川这样说,不少人也认同的点了点头,莫说俞百川一个北域的小小总管,见识有限,就是他们这些纵横整座沧溟大陆的大能也从未见过这种能量。 只是,也有人蹙着眉头,这能量似乎有些熟悉,却又说不清是哪里熟悉…… “既然是来自于整座界域,那岂不是说,这能量乃是归所有人所有?” 言下之意,不是只归北域,也不是由北域说了算。 俞百川呵呵一笑,“这是自然,俞某刚刚就说过,所有人都可以炼化这种能量,北域没有要独吞的想法,否则也就不会以此来做见面礼了。” 不少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只是笑容里也夹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没有独吞?恐怕是不敢独吞吧,这么浑厚精纯的能量,总有一日会被他们发现,届时北域非但守不住,还有可能被迁怒,引火烧身…… 俞百川没有在意近在咫尺的一个个轻蔑面容,慨然道,“诸位若想要炼化现在便是可以,我王还有些安排,暂时还不能来面见诸位,且归海王还没有到,咱们的会晤也需得再耽误些时候,在此,北域对不住了!” 说着,他恭敬地朝着周围施了一礼。 众人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大人物,归海王。 瞬间也明白过来,为何连天帝的面子都有底气无视的归海王皇甫颛要亲自来参加这次大会了,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无妨无妨,左不过也就是一两日了……” 众人摆手,若是可以,他们希望多等几日,甚至希望皇甫颛永远不要出现在这,一旦他来了,这么大一块肥肉肯定要重新分配,以东域的实力,到时能不能有他们的份都难说。 “那还等什么?诸位,在下先行一步了!” 一人说着,快速朝大阵近前掠去,显然是想占一处最有利的位置。 “闵宗主未免太心急了些!” 话是如此说,但那道快速消失的身影像是打开了一道开关,所有掌门人都争先恐后的朝大阵急掠而去,连招呼都没打,唯恐慢一步就没有自己的份了。 俞百川笑眯眯的看着一个个身影冲上去,眼底的冰冷却无人察觉到。 忽然,急掠的人群中有一人停了下来。 俞百川眸子一眯。 此人乃是西域一座一等势力的掌门人,他紧蹙着眉宇环视四周,手掌似是在触摸白雾中的能量,忽然他回头看向俞百川,怒喝道,“以死去修士的元魂与本源之力诓弄我等,北域是何居心?!” 他的话像一道震耳欲聋的惊雷,猛然劈在所有修士的耳边。 “什么?死去修士的元魂与本源?!” 所有修士立刻停下了脚步,连一些已经选好位置的掌门人也迅速跳了开去,好像沾到了洪水猛兽。 “没错,你们仔细感受一下,白雾中的能量不是元魂之力与本源之力是什么?!” 那人又大喝了一声,脸上全是愤怒之色。 这么浑厚的元魂之力与本源之力,可见死了多少大修士! “俞总管,北域将我等骗至此处到底要干什么!是要将我等也炼化吗?” 此话一出,气氛瞬间冷了下来,一双双眼睛皆冒出了怒火。 “本座就说,北域岂会这么好心!这么强大的能量不捂在手心里还拿出来送礼?!” “俞百川,北域到底安的什么心?是真妄图将我等炼化?!” “哼,就凭他们?!我等联手怕是整个北域都会寸草不生!” “渔阳怀治是怕我等坏了他的好事才用这愚蠢至极的办法?忘了渔阳长策当年是怎么缩着脑袋当人的吗?” …… 质问、讥讽的声音一道高过一道。 俞百川却始终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既然被诸位识破了,那俞某也不妨开诚布公,与诸位打开天窗说亮话。” 气氛倏然一静。 “北域的心思,好坏参半!我王确实有图谋,只是却不是为夺诸位的性命,而是要救诸位,以及诸位的子孙后代!……” 不等俞百川说完,立刻有人怒了。“我等活得好好的,子孙后代也好得很,比你北域不知好了多少倍,还用得着你们来救?!” 俞百川冷冷的笑了笑,“说你等见多识广老成之见,却只有一人认出了这能量的来源,说你们蠢笨,你们却蠢得名副其实!” “放肆!俞百川,竟敢如此侮蔑我等,你当我等怕你不成?!” 俞百川声音冰冷,“如果不蠢,焉何想不到这能量的来源?!” 第305章 真是高估你们了 “巧舌如簧!自然是北域利用这座大阵炼化的!” 俞百川笑得讥讽。 在场一些人也眯起了双眸,一脸凝重。 “宋掌门不想想,这么宏大的阵法我北域建得出来吗?这么浑厚且精纯的能量是炼化一般修士能出来的吗?” 随着俞百川的话音落下,在场之人的面容全都阴沉了下来。 是啊,以北域的那点实力,怎么可能做到?莫说这阵法建不出来,那些被炼化的大能恐怕也不是北域有本事俘获的。 不少人想到了一个可能,再回头看向那座阵法,眼神已经变了。 俞百川却无意再与这些人废话,能想明白的总会想明白,修炼到这种境界也不是真的傻瓜。 他转身向外走去。 “你以为你还能走吗?” 人群中冲出一人,直奔俞百川,人未至,渡劫四境的攻势眼看就要落在俞百川的头顶。 忽然,一道结界横空出世,硬生生挡住了此人的攻击。 “怎么会?!” “这结界……” 这结界十分纤薄,像一层薄纱,弹指可破,可就是这般脆弱不堪,却将四境大修士大攻势拦截得结结实实,且毫不吃力。 不少人变了脸色。 俞百川缓缓转身,看着结界后的惊异面容,冷声道,“俞某自然走的了,只是诸位可就不一定了……” 话音落,四周光芒大盛,光芒之中一道薄纱一般的结界迅速显现,将在场之人以及那座宏伟的阵法全部围了起来。 “俞百川,你以为北域的雕虫小技能困住我等?也不看看在场诸位掌门是何修为?!” 俞百川冷然一笑,“静候诸位出阵。” 他一抱拳,不再多言,十分干脆地转身离去。 众人看他就这么轻飘飘的走了,顿时怒火中烧。 “真是狗眼看人低!当我等也如北域一般贫贱如蝼蚁不成?” “我等一同出手,破开结界,让渔阳怀治看看何为大能!” “不必诸位出手,宋某一人就可破开这虚张声势的结界……” 此人抬起一掌,渡劫五境的气息骤然大开,如江海冲堤,一掌轰向了前方的结界。 “嗡……” 一道轻微的声音响起,像蚊子煽动了一下翅膀,但也只这一下,结界便归于平静,连动都不再动一下。 “怎么会?!” 宋掌门满脸不可置信,他可是渡劫五境,要是连这么一道弱不拉几的结界都破不开,那他的脸真是丢尽了,连带宗门也会名声受损。 “破!” 他暴喝一声,单掌改双掌再次轰出,若说刚刚用了五六成力量,此刻已经用上了九成。 “嗡……” 仍像蚊子扇动翅膀,声音弱不可闻。 众人睁大眼睛,看到结界颤动了一下,似乎又没动,不知是他们心理作用眼花了,还是真的没有颤动。 “宋掌门,看来北域妄图困住我等是做了准备的,既然这预谋是针对我们所有人的,不如就在场之人一起出手,痛快的轰碎了这结界,也能快一些去找渔阳怀治算账!” 此人左右环视着在场之人,同为西域势力,平素可以内斗,关键时候却是一体的,他绝不允许其他疆域因一人之失而轻看了他们所有人。 “这结界看似寻常,却连着阻住两位大能,我朱某还不信了,阻住一人两人,还能阻住我等所有人不成?!诸位与朱某一同出手!” “好!” 在场的掌门人都是人精,自然知道西域两名掌门人的担忧,何况刚刚五境的攻势已有八九成之力,若是连这样的修为都破不开,换一人恐怕也是徒劳无功,他们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当下一两百名掌门人摆开阵势,同时出手朝结界轰去! “嗡嗡嗡……” “啊!”“啊!”“啊!”…… 结界之中人影翻飞。 所有人像进入了海浪的内部,巨大的轰击之势冲向结界却又瞬间被反弹回来,众人猝不及防被掀了个人仰马翻,更有甚者被反弹之力高高抛起后又重重落下,姿态狼狈不堪。 不过还好,没有人受伤。 “诸位刚刚都没有尽全力吧!” 朱姓掌门人爬起来后,一脸怒色暴喝道,“这可是事关诸位的颜面,日后若传出去,咱们三大疆域的大能竟被北域一道结界困住了,别人不会觉得北域的结界又多厉害,只会认为在场的各位掌门实力不济,徒有虚名!” 他瞪着在场之人,“再来一击,这一次若还破不开,咱们也没脸骂北域,更没脸出去了,可以直接嘱咐后事等着被炼化了!” 话很难听,但却是事实。 修行界成王败寇,平日里他们口口声声对那些下三滥的手段不齿,背地里却没少用那些手段强夺资源和利益,今日若折在这里,不仅命丢了,名声也毁了,还没有人同情他们,说不定还得吐几口唾沫,骂他们死有余辜。 一些已经用了全力的人也愤愤不平,“诸位不想修炼一辈子却成他人的破境之材吧,说出去怕成为全天下的笑话,若是不想,那就戮力同心!若再有人不尽全力,我江某顶不饶他!” 此人重重一哼,眼里的怒意恨不能将所有人都敲打一遍。 第二击来了。 第一击不成,所有人都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性,这一次他们必须要将这该死的结界破开,否则真的可以饮恨西北风了。 “轰!!!” 在场几千人,至少两百名渡劫境大能,同时将自己的十成十力量打了出去…… “嗡嗡嗡!!” 结界剧烈的颤动起来,正前方的结界壁更是向外侧鼓出一道浑圆的弧线,在场之人无不两眼放光,终于,终于将这该死的结界撼动了! 正在众人充满希冀之时,薄如轻纱的结界却毫无征兆的恢复了原样……依然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在场之人无不露出了震惊的神色,这是他们的全力一击啊……这力量放到外面足可以毁掉半座界域了! 突然一道冷嗤之声传来。 “这么多人竟破不开一道结界,渔阳怀治还真是高估你们了!” 所有人猛然回头,立刻惊得双目大睁,只见一个足足三丈高的人影站在大阵之中,正居高临下的斜睨着他们。 “还好意思自诩大能,本尊都站在此处半天了,竟无一人发现,你们的六觉都是摆设吗?” 第306章 当年的传言,都对上了 “你是……” 有人想问问此人的身份,却突然惊觉此人面目不善,若是惹恼了他,兴许自己就要倒霉了。 “请问阁下名讳,不知是何方神圣?” 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无妄圣子轻蔑一笑,“本尊来自神域,无妄一脉。” “神域?!” “无妄一脉?” 在场的掌门人全都紧锁眉头,小声议论着。 “你们能探到他的修为吗?” 一人传音问道。 四周几人全都摇了摇头,一脸凝重。 他们可真是倒霉,当了万年缩头乌龟的北域突然有了反击之力,还将他们困在了这里,现在又遇到了一个修为深不可测的庞然大物! “是那个……被轩辕帝君灭掉的无妄一脉吗……” 一个小范围的场面突然静了下来,围聚的几名掌门人先是一脸质疑,而后瞬间双目大睁,满脸惊惧。 “被灭族的无妄一族?” “怎么会?不是被全部屠灭了吗?……” “神域大能手段超然,逃出一两个也未必不可能啊……” 几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还真别说,刚到此处的时候满眼都是那种能量,现在冷静下来了,瞬间觉出此处的阴森了,而且阴森中还透着浓浓的诡异。 “渔阳怀治怎么会和神域的人有牵连?” “这还用说?碰上机缘了呗,否则以北域的实力,神域之人会屌他们?……” “那此人……是要帮渔阳怀治夺取天帝之位?” 若是这样那就好办了,他们即刻表明立场,全部站队渔阳怀治,如此一来性命之忧当是免除了,至于渔阳怀治能不能成功,鬼知道,至少能让他们今日全须全尾的离开此处。 几人眼神一对,立刻拿定了主意。 “阁下,我等皆是受沧澜王之邀而来,乃是北域的朋友,不知阁下可亦是为了沧澜王的大事驾临?” 无妄圣子面露鄙夷,“刚刚还要找渔阳怀治算账,这会竟成朋友了,你等是觉得本尊记性不好,还是惯于见风转舵?” 刚刚说话之人立刻下意识地反驳道,“自然……不是……” 不是什么,是没觉得这庞然大物记性不好,还是他们并未见风转舵? 此时,另一处围聚在一起的小圈中走出一人,高声道,“付掌门这么快就选好了山头了?陈某善意提醒一句,此人虽看着修为高不可测,实则是被困在这阵法中的,能不能伤得了我等还两说呢!” 他轻蔑一笑,身旁的一个个面孔也写满了对先前那人的嘲讽。 被称作付掌门的人怒哼了一声,反目相讥,也是一脸看傻子的鄙夷表情看向那几人。 他们岂会看不出此人是被困在了阵法中,但当下他们也被困在了此处,比邻而立,难道非等着被收拾了再调转风向俯首帖耳吗?要知道实力越是雄厚的大修士越是冷血,等着庞然大物出手,他们能不能活下来都难说。 “阁下,在下几人确实都是沧澜王的朋友,至于其他对沧澜王有意见亦或有仇怨的人,在下不做评价,只是道不同不与谋!” 这就是划清界限了。 姓陈的掌门冷冷一哼,怒斥道,“姓付的,别给脸不要脸,你们见风使舵,早晚有你们哭的时候!” 付掌门这边回以一道道冷嗤,冷着脸负手而立。 其他人一看这情景,如坐壁上观,情况不明,不能轻易表态。 无妄圣子却给这些人兜头浇了一大盆冷水,“今日来的都不是北域的朋友,若是朋友,渔阳怀治不会送到这来。” 在场之人皆是一震,付掌门更是面色阴沉,“阁下之言,是何意思?” 无妄圣子冷嗤道,“这还看不出来吗?本尊都告诉你等,本尊来自神域了!” 众人相互而视,还是不明所以。 “你们以为渔阳怀治是为了沧溟天帝的位子才招你等来的吗?” 无妄圣子冷眼扫视着在场之人,语气比眼神还冷,“三代人,筹谋数万年,就为了一个区区天帝之位?不知该说你们头脑简单还是愚蠢!” “那到底是为何?” 不少人已经感觉到了不妙,他们不是傻子,想想这个庞然大物提到的那些词:神域、渔阳氏、三代人、几万年…… 无妄圣子似是看出了这些人的心中猜想,直接一锤定音,“自然是为了神域!” 全场猛然一静。 无妄圣子又道,“这阵法你们以为是什么?既然已经知道了此处能量的来源,那本尊问你们,此处的阵法是何作用?炼化这么多凡界修士就是为了等你们发现,给你们提升修为吗?!” 在场之人的脸色都变了。 他们想起了三万年前的一个传言,只是那个传言的风还没刮起来,就被摁死在风起之处了。那时的大修士们都在欢庆封印魔祖分身,阻止了凡界被魔化,根本没多少人关注那个传言,就算有人听到了也被当成是无稽之谈…… 如今,似乎能对上了…… “迟长夜修炼魔功,并被冠上魔祖分身的污名,不过是神域的一步棋。” 无妄圣子微微凝眉,似在回忆着过往,“当年,神域通地阁发现布置在沧溟界域的阵法出了问题,而且是大问题,不是来几个人修一修补一补就能解决的,需要重新布置阵法才可。而要将炼化一整座界域的庞大阵法布置下来谈何容易,很有可能会被凡界发现端倪,继而引发暴乱。” “浑天星域三百八十四座界域,若是被其他界域也知道了阵法的存在,联合起来群起而攻,神域定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才能压制住暴乱,即使压制住了,以往的神圣与荣光也将不再,很可能还会陷入永无止境的动荡……更重要的是,供养神域的能量也将不复存在,没有那些能量的加持,神域的实力又与凡界有何区别?” “因此,为了能大举出动安置阵法,同时掩盖真相,神域选了一个人,诱使他修炼魔功,并给了他沾有魔祖气息的阙珠,最终他成功走火入魔,开始魔化凡界……而神域也有了大举出手的理由……” 第307章 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不占 阵法之外,薄纱结界之中,鸦默雀静。 每个人都一脸复杂,显然那个被选中修炼魔功的人就是迟长夜。 一切都是神域的阴谋? “那炼化出来的能量都去了神域?” 一名年纪较大的掌门人突然问道,他已进入修士的暮年,修为若再提升不上去,用不了几百年,他便要进入风烛残年,数着日子等死……而一旦他死后,这四处漂浮的白雾和能量就是他的归处…… “没错,神域。” 无妄圣子的回答简单至极,却似一柄重锤捶在所有人的心口。 老掌门一脸悲愤,”神域就没有灵气、没有能量吗?为何要炼化凡界修士做能量?我等辛苦修炼一辈子,临了却成了别人破境的肥料……世间至悲啊!” 想到自己苦苦渴求也摸不着的破境门槛,以及“仙逝”之后的结局,他禁不住老泪纵横,如此结局那还修炼作何? “神域自然有灵气,且无论灵气还是其他能量都十分精纯浓郁。”无妄圣子看着垂垂暮矣的老者,眼里没有丝毫同情,有的只是冷漠,“但再多的能量也满足不了那么多大能修炼的需要!” “想必你们也知道,修士的境界越高破境越难,所需要的修炼资源更是无极之数,神域上的每一人都是无上大能,又人人都不甘落后,用尽了世间知晓不知晓的所有办法想要突破,这其中的能量消耗,不用本尊说,你们也该想到!” 他似笑非笑的扫视着在场之人,“你们以为神域每次的权力更迭都是因为对权势的欲望吗?不!你们才是导致神域权力动荡的最重要因素!” 几千双眼睛都怔怔地看着他,但其实他们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只有坐上了那个位置,才能掌控所有的能量分配,想攫取多少就攫取多少,想多少人死就多少人死!” 不少人慢慢倒了下去,满脸灰败,怎么办?自然是不甘心被当成蝼蚁收割的,可反抗?神域的修士每一人都那么强,一掌拍下来,在场这么多渡劫大修士只怕一个都逃不出去!悲哉,他们得修炼多少年才有底气去抗衡…… 无妄圣子缓缓扫视着脚底下时而悲愤时而绝望的一张张面孔,不禁讥讽道,“你等现在已经够资格成为肥料了,若大限到来之前能再破个一二境,就更完美了!” “你!” 有人气得跳了起来,“五十步笑百步,我等好歹还活着,你无妄一脉却连根都不剩、都被帝君屠干净了!他们比我们死得都早!死得都全!你还有什么好得意的?!” 无妄圣子面沉如水,“你说的没错,确实屠干净了,也确实死得很全,就连本尊也是死而后生,但那又如何,本尊活过来了,既然活过来了,那就要复仇!而你们呢?连反抗的胆量都没有,活着也同死了无甚分别!” 又有人跳了出来,“你说的轻巧,你是什么修为,我等是什么修为!神域修士随便来一个都能碾压我们,我们拿什么反抗?!即便我等用心修炼,可一旦到了八境九境也将时日无多!那渔阳长策不就是个例子吗?” “没错!我等才四境五境,只要不破到八境九境,我们的性命都将无虞!多活一万年不美吗?说不定就会有转机,可要是现在反抗,现在就得死!谁会跟活着有仇?!” “说得对!本掌门都想好了,突破自然是要突破,但一定不能破到八境之上,七境就是终点!只要不触及那道禁制,这阵法就奈何不了我!本掌门照样逍遥自在,唯我独尊!” “对,这是个办法……” “这个办法好……” 一时间,附和声如涨潮之水,突然间就声势高涨起来,不少人两眼放光,似乎看到了活出生天的希望。 无妄圣子冷漠地看着这些自以为找到了活命法门的掌门人,又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自天地初开到现在,你们见过几个破到七境才到大限的修士?九成九不都死在五境之下吗?” 正澎湃高昂的气氛突然一滞,所有人像被雷劈了一样,顿在原地。 对啊,莫说七境,六境的修士他们平日里又见过几个?整个沧溟大陆到现在也只一个七境大修士,九方王禹王雍,除此之外,没别人了……大多数修士在五境之下就…… “而且,你们以为活到哪个境界是你们能做主的吗?”无妄圣子继续浇着冷水,“八境九境是果子成熟的时候,但若肥料奇缺,尚未成熟的那些该摘也得摘,所以,你们能活到什么时候取决于神域什么时候缺肥料……” 阵法之外,寂静如死气降临。 “本尊还可以告诉你们,几乎所有的修士都没有活到大限!” “能突破到哪种境界,要看你们的天资,而在那个境界活多久,要看神域!” “如此境况之下,你们,还有什么说的?” 无妄圣子缓缓移动着目光,审视着这些平日里众星捧月般高高在上的渡劫大能,神情越来越严峻,也越来越失望。 许久,无人应声,一张张的面容却都颓败了下去,往日气宇轩昂一言九鼎的气势荡然无存…… ”难怪渔阳氏从一开始就没指望你们,筹谋数万年,纵使被辱蔑成缩头乌龟,也忍气吞声默默筹划,你们,枉称大能,枉受后辈膜拜!” 听着无妄圣子的讥讽,有人愤然抬头,“这是死局!谁能破开这样的局!论实力,神域之人动动手指头就能让我们身死道消;论时机,他们早已布下阵法、随时都能收割我等的元魂和本源;想和其他界域联手,可我们根本出不了沧溟大陆,通往其他界域的外虚空杀机四伏,连最顶级的战舰也能被轻而易举的绞碎,已经有数万年不曾有人去到其他界域了……” 这些事平时无人在意,出不去就不出,在沧溟大陆都没有称王称霸,出去了还不知会遇到什么凶险。 可如今想来,他们之所以出不去,应当也是神域的防范手段,外虚空早就被他们严防死守了。 “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不占,我等就是想反抗,也有心无力啊……” 第308章 都被渔阳怀治骗了 无妄圣子漠然道,“渔阳氏真没轻看你们!既如此,那就等死吧!” 他一句都不想再多说,转身向阵法深处走去。 “阁下!前辈!” 人群中忽然冲出一人,双手上揖,乞求道,“请前辈将这结界破开,放我等一条生路吧!” 说着俯首下拜,神情十分卑微虔诚。 无妄圣子依然背对着他们,“这点本尊帮不了你们,放了你们于本尊不利,于渔阳氏也不义!” “前辈!!” 又一人冲了出来,“身为一名渡劫境大修士,并非我等骨头软,实在是迫不得已,我等身后可有着一整个大宗门,少则千人,多则数万人哪!” “是啊,前辈,我等都想奋起反抗,就是身死道消也不负这么多年的修炼,可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能因为我等一句话就葬送整个宗门啊……” 无妄圣子转过身,“前辈?还没到生死存亡的时候就甘愿自降辈分,给人当孙子?” 他满脸嘲弄的笑起来,“可惜,本尊不缺孙子!” 一众掌门人脸色俱是一变,气大者已有怒意显现。 “不妨提前告诉你们,阵法已经出问题,比三万年前还要严重,已经不可能预先建好阵法嵌入地底了,神域要不想失去沧溟大陆这块肉,就得派大人手亲自下来布阵!而且,神域探查的人已经到了,只待时机成熟就会放回去,至于你们,渔阳怀治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了任务,这部分就由他来跟你们说吧!” 无妄圣子说完,不再停留,大步朝阵法深处走去。他本就身形高大,几步之后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渔阳怀治这个畜生竟敢安排我们?” “他怕是要让我等身先士卒,去给他老祖报仇!” “想得美,蓟州八子惹下的事情休想牵连我们!” …… 在场之人都咬牙切齿,恨不能立刻冲出去,把渔阳怀治撕成零碎。 “那现在该如何?” “依我看,咱们结阵轰击结界,以我等的实力,我就不信轰不开!” “对!……” 但也有人有不同意见。 “既然死生都由不得自己,那诸位还顾及什么?此处如此浑厚的能量,诸位就不心动吗?” 许多人相视一眼,神色中既有贪欲又有顾虑。 “要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可此处的能量来自整个沧溟大陆,谁知道自家老祖有没有在被炼化的范围中,我等炼化一分,老祖那里是不是就会被炼化两分……” “实不相瞒,我离念宗的大长老很可能就在被炼化中,他的修为已经许久不曾提升,无论闭关多久,炼化多少极品灵石,境界都无法提升,非但如此,气息还虚浮了不少,整个人也老得极快,先前我等还以为他是气数将尽,现在看来,很可能是供养了神域了!” “听你这么一说,我宗的老祖似乎也是如此……” 在场的掌门人纷纷开始自省起来,往日那些看似正常的情况很可能并不正常。 一番回想与议论之下,很多势力都发现,自家老祖或是年纪大的长老都有被炼化的迹象,一时间所有人除了义愤填膺之外,却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我陈某心意已决,不管别人怎么想,陈某是一定要炼化的。” 突然有一人站了出来,“我等不炼化,看似是在维护自家人,实际上是便宜了神域,不管我等怎么做,一旦被神域盯上,都是要身死道消的,既然如此,我等又何必瞻前顾后?自家人反哺自家人,总比供养了神域划算吧!” “没错,我于某也赞同!横竖都躲不过去,倒不如放开手脚,实力提升后也多一分保命手段!” 立刻有人对这种想法嗤之以鼻,“谬论!在场之人都在五境之下,若是破了境,岂不是死的更快?!” 这话一出,四周围尽是嘶嘶吸冷气的声音。 忽然,结界之外传来一道道呼啸的风声,仿佛开了风口,众人急忙聚拢上去查看。 紧接着,一大片人影就出现在众人面前,而最前方的一人正是沧澜王府总管俞百川。 这一下,汹涌的怒气突然就找到了出口,几千人呼啦啦就冲了上去。 “俞百川!你竟有种回来!快将爷爷放出去!” “渔阳怀治呢?若不给本座个说法,本座踏平你沧澜王府!” “还不快将本座放出去?!” …… 结界内气焰冲天,一个个掌门人横眉怒目,气息大开,只等着找俞百川和渔阳怀治算账。 结界外却像没听到没看到一样,俞百川仍是先前一样笑眯眯的模样,各域来的掌门人话事人也都笑眯眯的打量着四周,双方交谈的话语也几乎与先前别无二致: “这能量,我等当真能炼化?” “当然,这正是沧澜王送给诸位大能的见面礼,礼物都呈到眼前了,难不成只能看不能动不成?!” “哈哈哈,沧澜王如此识大体,本座甚慰,以后还是要多往来啊……” “若诸位大能不嫌弃,北域自然是一万个愿意的……” “那就请诸位离阵法近一些,近处的能量才更精纯更浑厚……” “哈哈哈哈,就听俞总管的……” 一众势力掌门人乐呵呵的朝阵法走去。 结界之内的掌门人们瞬间领悟过来,“他们根本听不到我等的呼喊!”“北域真是歹毒!”…… 忽然有一人悠悠道,“进来了不是更好吗?又多了一些同仇敌忾之人?” 此话立刻被好几道声音怼了回去,“本座宁愿他们进不来,去传信给我家老祖!” “没错,渔阳怀治拦得住我等,拦不住老祖!” 那人耻笑道,“又能有多厉害,六境,还是七境?” 不少人哑口无言。 紧接着就传来了俞百川的声音,“今日早些时候已经有一些掌门人先行到了,如今应当已经在修炼了……” 周围的人一听,这么精纯的能量居然有人先用了?那还能有他们的份吗? 好在俞百川非常善解人意,“诸位也请尽快进入吧,晚了……咳咳,俞某也不知能炼化多少……” “既然如此,那本座就不与俞总管客套了!” “不必不必,都是自己人。” 跟着俞百川进来的数千人立刻争先恐后的朝阵法奔去。 可刚奔了几十步,就面色骤变,脚下步伐也紧跟着一个个急刹,他们的眼前突然冒出了一大群人…… “这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 “难道是先一步来到此处的人?” 两方人群面面相觑,一方满脸疑惑,一方横眉怒目,紧接着双方就发现,都是熟面孔! “你们……哎,咱们都被渔阳怀治骗了!” “骗了?怎么会?” 众人一回头,却见俞百川已然消失不见。 第309章 渔阳怀治不靠谱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俞百川足足往下送了六次人,每次都至少几千人,最后一次更是达到了一万五千多人。 而被困在下方的各势力大能们也有喜有忧,喜的是人手越多他们破开结界的力量就越大,忧的是无论人数增加多少,那道困住他们的薄如轻纱的结界始终坚固如堡垒…… 被困三日后,一个大人物来到了沧澜王城。 归海王,皇甫颛。 归海大世子皇甫明嵩同行。 沧澜王渔阳怀治为表敬意,携王妃陵尹浅予盛装出城迎接。王城之外,长空之上,无数面旗帜迎风飘扬,遮天蔽日,三万多名装备精良、盔甲鲜亮的重装侍卫整齐地排列开来,足足绵延了两百多里,声势浩大壮观,场面比当初陵尹天帝亲临时都要隆重。 皇甫颛带着儿子一起走出战舰,他一身湛青色龙袍,腰间束白玉祥云腰封,未戴冠冕,只以玉冠束发,通体的贵气由内而外令人敬服。只是看向渔阳怀治的眼神却透着些慈爱,仿佛在看一个从小就寄予厚望的孩子。 皇甫明嵩跟在自家父王的身后,嘴角一直咧着,笑得那叫一个灿烂,还频频朝渔阳怀治眨眼,那意思像在说,看我没坑你吧,东域是不是来给你帮场子了? 只是眼神在瞥向陵尹浅予时,终是忍不住翻了几个白眼。 一番客套之后,渔阳怀治引着归海王一行直奔沧澜王府。 “北域贫瘠,王府也只是普通宅院,自是比不得归海王府的气势,还望归海王与大世子莫要笑话。” “贤侄不必自谦,房子嘛,自己住的舒心最重要。” 皇甫颛是知道沧澜王府历史的,那对被看成史上最怂王族的夫妇似乎对真材实料建造的东西有执念,宁可用木石建造,每年修修补补,也不肯用半点结界。眼前的王府虽是几日前用结界重建的,但以他对渔阳怀治的了解,此事过后想必还会回归父母留给他的传统。 “男人的事情,女人就不要参与了!” 刚进正殿,他就眉目冷傲地下了逐客令,语气中有种不容置喙的威严。 陵尹浅予有些尴尬,她本不想来,奈何渔阳怀治坚持,要不然她乐得甩手一旁,日日同禹王芊月说家常。 “那王妃先下去休息吧。” 渔阳怀治面色淡漠,好像坚持让她来的人不是他。 陵尹浅予福了福身,也不多言,默默退了出去。 “她没给你添乱吧。” 皇甫颛问得很直接。 “没有,她很自觉,” 渔阳怀治也不避讳,各家都有探子在对家,他与陵尹浅予的事瞒不住。 “能站对位置就行,北域总有她一处安身立命之地。”皇甫颛道。 渔阳怀治点了点头,他不想在陵尹浅予的事上多说什么,今后如何他自有计较,不是什么人都能对他的事情指手画脚,当下便转移了话题,“王爷的信,怀治已于前日收到,王爷之意怀治明白,时机已到,不成仕,便成仁。” 皇甫颛很喜欢渔阳怀治的直接,不拐弯抹角,言语也铿锵有力,是个值得信赖的人。“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做?” 渔阳怀治像没听懂,平静道,“将神域使者送回去。” 皇甫颛眯起双眸,语气有些重,“本王问的是你接下来的计划。” 渔阳怀治沉吟了一息,直言不讳道,“这个恕怀治无法告知,多一人知道就多一分被破解的危险,渔阳氏族筹谋数万年,经不起这样的风险。” 皇甫明嵩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我说渔阳怀治,我父王都亲自到北域来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在天帝和渔阳氏之间,站到你渔阳氏这边来了!以后跟陵尹天帝连表面功夫都维系不住了!你竟然……” 皇甫颛挥了挥手,打断了儿子的指责,“你若不肯说,本王也不逼你,只是东域毕竟站在了你这边,于情于理总要给几句提醒吧。” 渔阳怀治脸色沉了沉,似乎很不情愿,“一旦开战,灵石矿藏、补气资源会消耗得很快,需多备一些。” 父子俩看着他,几乎异口同声,“就这?” 资源消耗快,这不是废话吗,还用提醒? 皇甫颛的脸上毫不掩饰地现出了愠色,“北域就这般对待同盟?本王的身后可是一整座疆域!你让本王蒙着眼睛开战吗?” 皇甫明嵩咬牙切齿地瞪着渔阳怀治,“得亏我当初还给你出主意,若不是我,你北域能存活到现在?若盟友之间都无法信任,要我说,这同盟也不必结了!” 渔阳怀治毫不退步,“信任,不是全盘托出,渔阳氏筹谋万年,自然计出万全,东域要做的,便是给北域足够的信任!” 皇甫明嵩气得手指渔阳怀治,“行,你厉害!都有本事教东域做事了!” 皇甫颛注视着渔阳怀治,面色黑沉得像一个走了百万年夜路的帝王,固执地不肯放弃对每一份黑暗的掌控,“贤侄如此自信,想必没有东域之力也能轻松赢下,既如此,那东域就不自作多情了!嵩儿,走!” 他起身向殿外走去。 皇甫明嵩紧跟着起身,推了渔阳怀治一把,“真是不识好人心!渔阳怀治你最好做出个样儿来让本世子开开眼!” 父子俩一前一后出了正殿,跃上长空就奔出了沧澜王府。 “父王,渔阳怀治真是不识抬举,咱们好心来帮他,他竟不信任咱们!真是气煞我也……” “要我说,咱们直接回东域,让所有来的势力都看看,咱们能帮他起高楼,也能让他楼塌了……” “父王,您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气坏了?您消消气消消气……” 因着归海王的威名,此时沧澜王城中已经聚集了无数的修士,所有人不敢御空,只能仰着脸瞻仰着归海王的雄姿。 “这是怎么了?怎么看着归海王怒气腾腾的样子?” “可不是?连归海大世子都在给他捋背,可见气得不轻!” “哎呦,那可坏了,天帝不待见咱们,如今连东域又得罪了,以后北域的处境岂不是越来越严重?” …… 长空之上,归海王与儿子很快就回到了东域的战舰上。 一进舰舱,皇甫明嵩就掏出了一个小东西,“父王,陵尹啸行真的到北域了?我怎么觉得渔阳怀治的消息不靠谱呢……” 第310章 无论贼心多大,都成不了事 皇甫颛拿过儿子手中的小物件,两指磋磨着道,“不要小看北域的探子网,渔阳长策深耕那么多年,绝不会只安插一堆无关紧要的人。” 皇甫明嵩蹙着眉头,思忖道,“陵尹啸行是最重排场的人,会这么悄无声息的跑这大老远?” “生死攸关,已经容不得他任性妄为了。” “可他身边又不是没有能用的人,宗铭荻是他的绝对心腹,打探情报的能力连咱们东域都甘拜下风。” 皇甫颛似有所思,“说不定,最心腹之人也在心腹之外了。” “哦?会有这等好事?”皇甫明嵩顿时两眼放光,“若真是这样,那咱们就有机可乘了。” 皇甫颛没有评论儿子的谋划,始终磋磨着手中的玉简,“且看渔阳长策的计划吧。” 他手指捻动,一缕精气注入到了玉简中,一道微光瞬间顺着精气飞入了他的脑海。 皇甫颛目光微动,许久,轻声道,“绝死地而后生?原来如此。” “父王,是渔阳怀治的计划吗?” 皇甫明嵩也将自己的精气注入了玉简之中,随着一道微光飞入他的眉心,他的眼前骤然出现了一幅画面,从大陆下方的阵法讲起,再到之后的一步步布局,可谓毫无保留的全盘呈现了出来……末尾,一个老者笑呵呵的朝着他抱拳道,“皇甫兄一路相随,对我渔阳氏知根知底,来日旧貌换新颜,就仰仗皇甫兄了!” 皇甫明嵩一脸惊异,意识也随即跳了出来,“父王,渔阳长策知道咱们一直在盯着他?” 皇甫颛点了点头,“定是早就知道,只是没有点破。” 归海大世子吸了口气,有些佩服这个藏拙了万余年的老头,“看来,他早就将东域算进计划中了,只是……” 他皱了皱眉,“渔阳怀治掌控的了这么大的手笔吗?” 皇甫颛笑了笑,“他的儿子他会不知道几斤几两?敢铺这么大的排场,就说明背后定有保驾护航之人。” 皇甫明嵩拧着眉,想了想,“如今的北域没几个拿的出手的修士,会不会……蓟州八子还有人在?” 皇甫颛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在或不在,都不是最重要的,渔阳长策知道他若不露些底牌出来,东域定不会轻易出手的,所以无论他留了什么后手,定会让咱们看到。” 皇甫明嵩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些许得意,“我如今倒是想知道,陵尹啸行看到这个计划后会是什么表情?” 皇甫颛冷笑,“若无公孙现给他出谋划策,他连那个位置都保不住,如今再添动荡,不管他面上如何,心里急得只怕要骂娘!咱们就发发善心,让他先宽宽心,传令下去,起舰,回程!” 皇甫明嵩露出一抹笑,恭恭敬敬地躬身领命,“是,儿子这就去传令!” 很快,归海王皇甫颛返程的消息就传开了。 满城的探子都惊讶了,这到了还不到两个时辰呢,这么快就走了? 可王城之外直冲云端的战舰确实明晃晃的昭示着东域之王的离去! 再加上许多人之前就看到归海王是怒气冲冲离开沧澜王府的,一个大胆的猜测瞬间弥漫开来:归海王跟渔阳怀治闹崩了!! 一封封密信随即飞向各处势力,刚传完归海王兴师动众驾临北域,以及沧澜王大张旗鼓迎接的消息,紧接着又传出东域之王返程,只怕是个人看了都迷糊。 消息也同样落到了陵尹啸行的手上。 “你说什么,皇甫颛走了?”他满脸不可置信,“兴师动众的来了,喝了杯茶又走了?” 他的面前站着一个满脸褶子、留着山羊须的老者,正是北域唯一的一等势力松云山庄老庄主墨云许。 “回陛下,此事确凿无疑,皇甫颛确实返程了,而且是气呼呼走的。” 墨云许的神色里有着说不出的得意,“这说明,他们的结盟……没成!” 陵尹啸行虽松了口气,脸色却依然阴沉,“皇甫颛能走这一趟,就说明不是北域拉拢了他,而是他自己动了谋逆的心思!枉朕这么多年委曲求全容忍他,到头来还是贪心不足,要蛇吞象!” “陛下,东域有没有那份实力先不说,只看皇甫世族过去百万年的行事,就知道,他们成不了!” “哦?”陵尹啸行眯了眯双眸,“何以如此说?” “陛下您想,皇甫世族一直以来的是如何行事的?整座界域都以为东域得以立足沧溟大陆百万年,是因为他们从不站队,从不参与任何势力争斗的祖训,殊不知这种不结盟不结仇、明哲保身的信条早已侵蚀了他们的心志,要做大事必然需要盟友,也必然会得罪人,更会有许多难以预料的风险,一招不慎就会满盘皆输、尸骨无存,而东域万事求稳,早已不可能再去冒一点点风险,皇甫颛更是不可能,传承百万年是何等的荣耀,又是何等的不易,皇甫颛担不起葬送整个宗族的风险,所以,老朽认为,陛下不必担忧,东域无论贼心多大,都成不了事!” 听完墨云许之言,陵尹啸行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许,“爱卿说的有理,皇甫世族谨慎有余,魄力不足,难成大事!” 墨云许微微俯身,“陛下英明!” 陵尹啸行侧眸看了看他,“西域可有动静?” “回陛下,延陵王一直在王城,连去拜譪的宾客都不见。” “嗯,算他拓跋成真有良心,没有辜负朕的器重和信任!”陵尹啸行满意地点了点头,“但也不能放松,渔阳怀治不可能不拉拢他,说不定他现在的做派也是障眼法,专门迷惑朕的。” “陛下放心,老朽一定命人盯紧他。” “很好!” 陵尹啸行转过身,脸色有阴沉了下来,“还有一事!” 他抬手勾画的一副面容,又释出一道气息,“速速派人去寻找此人!务必尽快找到她!” “是!老朽遵命!” 墨云许抬头看向漂浮于半空的画像,是一名女子,容貌极美,有种出尘脱俗的气质,只是气息却有些古怪…… “陛下,这气息如此古老,不知此人的身份……” 陵尹啸行眼眸一斜。 墨云许立刻垂下头噤若寒蝉,“是老朽多嘴了,老朽这就去安排!” 他一步步退着走了出去。 第311章 是时候拉他们下水了 陵尹啸行选择松云山庄落脚是有原因的。 早在他继位前,松云山庄就与渔阳氏不睦,还时常发生摩擦,而平心而论,那些摩擦几乎都是松云山庄故意找茬,故意让渔阳氏不痛快,可他是天帝,自然乐得渔阳伯谦和渔阳长策父子俩吃瘪,主持公道的时候也自然是向着墨云许多一些。 那些年,仅仅因为松云山庄的挑衅就让渔阳氏吃了不少亏,正因两边这种水火不容的关系,他才放心地落脚在此处。 而他着急寻找的那人,正是伪装之后的提灯女相,温楚楚。 “王爷,白马仙阁来了封信。” 俞百川将一枚红色蜡丸呈到了渔阳怀治的面前。 “白马仙阁?!” 渔阳怀治很惊讶,他对这个地方最深刻的记忆还停留在拍卖他二弟,以及寻找他二弟踪迹这两件事上。 他接过蜡丸,先审视了一下,这种传信方法已经十分古老了,他如今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会启用。 “已查验过了,并无异常。” 俞百川提醒道。 渔阳怀治点点头,却还是疑惑道,“我记得之前委托他们寻找二弟,他们传回来的蜡丸是白色,怎么这次是红色?可有深意?” 俞百川也紧蹙眉头,“属下也问过传信之人,他说白蜡丸是寻常事务使用,红蜡丸只有阁主才能使用。” “阁主?那个壮硕老太婆?” “应当不是,那人姓郝,只是个嬷嬷。” 渔阳怀治思索着,两指用力捏开了蜡丸。 一团莹莹红光冒了出来,安稳地躺在他的掌心。他将一缕气息注入其中,红光像找到了主人一样,一跃而起,飞入了他的眉心。 渔阳怀瞬间面色大变! 俞百川见状,赶忙走到近前,紧张地看着他。 好几个呼吸后,渔阳怀治才喃喃道,“是曾姨祖母……” “啊?”俞百川满脸惊讶,“是有关温老前辈的?” “是。” “那,可说了什么?”俞百川一脸急迫。 渔阳怀治定定地看着他,“曾姨祖母……在鹰不落!” 鹰不落?! 是了,白马仙阁的总阁在鹰不落。 俞百川急切道,“虽不知温老前辈为何会到鹰不落去,但既然知道了她的位置,咱们做后辈的理应将她接过来!” “俞叔,先别急,”渔阳怀治安慰道,“曾姨祖母说,时机到了她自会过来,只是她元魂受损,需要先疗伤,传信过来是不想咱们一直挂念她。此外,她还提到一件事……” 一抹狠厉闪过渔阳怀治的眼眸,“陵尹啸行也来北域了。” 俞百川神情一肃,“来北域?陵尹出行会这么悄无声息?” 继而冷哼道,“来了正好,下头那么多人正群龙无首呢,他不是最喜欢看人俯首帖耳吗,下头那一群正好如他愿!” 两人正说着,一名侍卫走了进来,打了个手势,便静等命令。 渔阳怀治一点头,“请进来!” 不多时,一名衣着与相貌皆是很普通的修士被带了进来,“属下参见王爷!” 渔阳怀治做了个请起的手势,道,“本王正在等你。” 那人立即起身,并呈上了一个黄色小球。 俞百川接过,先默默探查了一番,这才呈给渔阳怀治。 小球,乃是一枚黄色蜡丸,渔阳怀治手指一捏,气息注入,便有一束黄色微光飞入他的眉心。 阅完密信的内容,他又看向那名传信的修士。 修士立即抬手,当空勾勒了一幅画像出来。 渔阳怀治与俞百川皆是一怔,但转瞬就神恢复如常。 “本王知道了,告诉他用心寻找。” “是!” 见沧澜王没有别的吩咐,这名修士缓步退了下去。 两人看着画像,都难掩悲痛,多么美丽的女子,竟被陵尹啸行,准确的说是陵尹喾,折磨成那个样子…… 那名修士勾画的不是别人,正是温楚楚,只是已非往日的全身雪白、光头无眉,而是如寻常人一样,长发垂肩,彩衣翩然,含笑盈盈…… “王爷,陵尹啸行难道是去了……” 渔阳怀治点了点头,垂眸思索起来,“他一直利用松云山庄打压沧澜王府,可其实他压根没瞧上那座山沟里的宗门,可此行他还是去了,一则,说明他心急,快要到狗急跳墙的地步了,二则,说明他手里能用的人不多了。” “去打探一下,天帝城那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按说此事有宗铭荻出马就够了,哪还用得着他亲自来……” 想起前几日锦衣大统领专门来一趟,当时他就觉着宗铭荻的身份有蹊跷,只是锦衣使者向来身份难查,他便没有下令,如今看来,天帝城那边至少有一些事情已经显于表面了。 俞百川点头,眼神一动,角落里的一个身影立刻消失不见。 “他可是在寻找温老前辈?” “他将曾姨祖母改头换面派了出来,却又在寻找她,可见曾姨祖母并没有按他说的做。”渔阳怀治的面容渐渐凝重起来,“我担心,他会在曾姨祖母的身上留什么禁制阵法,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一旦确信曾姨祖母忤逆他,他就会对曾姨祖母不利!” 俞百川也深深呼了口气,“按陵尹的心性,他绝不会不留禁制手段,就将温老前辈放出来!” 渔阳怀治的面容又沉了沉,“眼下,整个凡界的大修士至少有三成在我们手里,而且还是各大势力的掌门人,是时候拉禹王雍和拓跋成真下水了。” “属下这就去传信!” 俞百川正色道,“那名神域使者可还需要继续扣留?” 宗铭荻走之前曾说过,一旦准备妥当就传信给他,可实际上,哪有万无一失的准备妥当? 渔阳怀治摇头,“不必传信,留点时间给申屠先生,他的伤还没有好。“ “而且,就上次谈话看,宗铭荻比咱们知道的多多了,他会看着办的。” “更何况,神域使者下来也已经好几日了,不管他放不放人,神域都应该着急了。” “是。”俞百川应声道,“属下也一并将消息传往赤地,提醒他们做好准备!” 第312章 因为他要遭殃的人可少不了了 神域,通地阁。 曲流觞几人已下界多日,始终没有消息传回来,可急坏了一众大能。 “依我看,他们是在给阵法做修复,所以才没有传消息回来,这两日阵法不是运转起来了吗?” “运转是运转了,可不往回传能量有用吗?” “这只能说明他们还没完全修复好,至少阵法运转了!” “可至少也该传个消息回来,咱们这是什么情况,他们又不是不知道!” “说不定是发现问题不严重,想着修好了赶紧回来,就没传消息!” “传个消息又不费劲……” “你就是不想下去……” “我是不想下去,难不成你想?!” …… 争论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嘈杂,首席掌事高喝一声,“好了!”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 “这么吵有意义吗?一点神域大修士的风骨都没有!亏得你们往日还总想去凡界作威作福!” 听着掌事的怒斥,几百名修士有的鼻孔冲天,有的左右乱瞟,一点要反思的模样都没有。 “本座也想不以势压人,都拿拿主意吧,是继续等,还是上禀帝君?” 许多人翻了白眼,这哪是不想以势压人,分明就是责任均摊,不想一个人背锅。 “都说说吧,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 掌事几番催促,都无人应声,他捋了捋胡子道,“既然这样,就上禀帝君了!至少不会落个知情不报的罪名!” 几百人一听,神色立刻丰富多彩起来。 “此事由掌事拿主意便是!” “对对,平时也是事事听由掌事指挥,这么关键的时候自然也是由掌事定夺。” 掌事大修士冷哼了一声,“既然这样,那本座现在就去面见帝君!” “别别别……” 立刻跳出来好几个声音,“都说好呀!真想受帝君责罚?!” “帝君自继位可从没有心慈手软过,你们真想自己将过错送到帝君跟前去?” 立刻有人不爱听了,“什么意思,自己将过错送上去?那阵法出了问题又不是咱们弄坏的,咱们能有什么过错?” “就是,说不准当初那阵法就有问题……” “嗯?!”掌事大修士一声威严的质疑立刻让几个嘴比脑子快的人闭了嘴,“那阵法是帝君授意不下的,怎么,你是要质疑帝君?” 说错话的那人立刻噤若寒蝉,“属下不敢属下不敢……属下是太担心阵法,所以糊涂了……” 掌事大修士斜睨了一眼,又冷冷道,“再等一日,若是阵法还没有复原,或是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就上禀帝君,你们可同意?” “是,属下全都听掌事的……” “掌事做主便是……” 几百大修士,答应的倒挺痛快,可掌事大修士也知道,一旦帝君怪罪起来,这些人跑得一个比一个快,摘得一个比一个干净。 可他之所以一直提议上禀帝君,只因他一贯信赖的直觉,一直再告诉他此事非同小可,喝你可能要起大波澜,一个不慎,他可能就得把自己搭进去,几万年的辛苦修炼也毁于一旦。 意见统一,所有人都踏踏实实等第二日,好像在享受最后的一点逍遥时光。 第二日,与前一日一般无二,阵法仍在运转,而且是全力运转,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能量传送到神域。 掌事大修士阴沉着脸,不能再等了,他的心已经突突了好几日。 等所有人都到齐,他片字不言,在几百双目光的注视下,直接飞上了通往帝君神宫的中轴道。 帝君神宫浩瀚无比,堪比一座小型界域,壮美的山川河景引人惊叹,可掌事大修士却没有丝毫赏景的心情,他必须在将事情说清楚的情况下,将自己摘出来,绝不能让帝君将此事怪到他的头上。 “沧溟界域?!” 白云缭绕的擎天金座上,一个气宇轩昂的年轻男子俯视而下,短短几个字却压迫感极强。 “是,回帝君,十日前就已发现异样,有部分关隘停止了运转,但大部分还是正常的,卑职看情况不严重,不该为这点小状况就烦扰帝君,就立刻派了几名修士下去处理……这几日,阵法是运转起来了,却一直未向神域输送能量……卑职想到,那阵法是帝君命专人打造的,其中的一些玄秘或许是通地阁修士无法领悟的,这才赶紧来向帝君禀报,看帝君是否要派当年打造阵法的大能前去修复……” 轩辕帝君勾着一侧唇角,似笑非笑,“当年如何,阵法都是好的,现在如何,确实在你们手上出了问题!” 掌事大修士心底一惊,立刻跪倒在地,“帝君,卑职一直兢兢业业,从未懈怠过,请帝君明察啊……” 轩辕帝君俯视着下方战战兢兢的身躯,许久,才道,“抬起头来!” 掌事大修士一惊,心道,完了!! 他惴惴不安地抬起头,仰面向上看去,顿时从头凉到脚。 这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的看清轩辕帝君的样貌,太年轻了,不仅年轻英俊,英姿勃发,还有着令人臣服的强大气场,只是,那一抹笑是什么意思…… 忽然他的心口一滞,心脉跳都不敢跳了,他知道,帝君……发现了他的谎言…… “在给你一次重新说话的机会!” 掌事大修士立刻伏地,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卑职该死卑职该死……” 他只得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前后经过叙述了一遍。 “你说什么?那把紫刀出现在了曳落河?” 掌事大修士又是一惊,糟了,把不该说的也说出来了…… 他真是以头戗地的心都有了,曳落河的事与他无关,也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本主都没上禀,他乱说个什么劲,这下不光要领罪,还得得罪人…… “回陛下,是……” 轩辕帝君毫不掩饰自己逐渐攀升的怒气,厉声道,“还有什么孤不知道的,一并说来!若有隐瞒,即刻让你身死道消!” “是,卑职一定知无不言……”掌事大修士伏在地上,心道这下真是完了,有些事一旦说起来,那可远了,拔出萝卜带出泥,这下因为他要遭殃的人可少不了了…… 第313章 爱卿要引以为戒 半个时辰后,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出现在中轴线上,所有御空飞行的修士面色大变,立刻坠落地面,叩首行礼。 等这支队伍飞过去之后,他们才敢侧目相望,长吁一口气,并急忙将这消息带回宗族。 不消半刻,一个振聋发聩的消息迅速传遍了神域的各宗脉宗族: 帝君面色阴沉的往曳落河的方向去了! 一时间,不知多少人开始惴惴不安,几乎所有宗脉宗族中都弥漫起了一股凝重的气息,没办法,这位帝君修为超然,年纪轻轻就凌驾于整个神域之上,且手段极其狠辣,最喜“连”字:连坐、株连、连并…… 而每每他肝气动,则必有人要倒霉,这几乎成了惯例。 没等轩辕帝君到达曳落河,几百个身影已经先一步到达了河畔。 “别御空,全都到河岸上等!” 下方,一名面容苍老,脊背佝偻的老人低声斥责着这些不知死活的后辈。 声音虽低,可长空中的几百人也全都听到了耳朵里。 “老祖?您怎么也来了?” 几百个身影先后落到了河岸上,面对老人行后辈礼。 “老头子我敢不来吗?帝君每次大动肝火,都有宗族要绝地消失!难不成让我一把年纪了还看着宗族化成灰?!”老人几乎声嘶力竭,佝偻的身躯也因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起来。 一名中年男子立刻上前扶住他,“老祖,咱们世代守护曳落河,从未怠惰过,难不成帝君还能强加罪名不成?!” “就强加了又如何?”老人扬起头,嘴唇颤抖,满脸细密的皱纹,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缩小在了他的脸上,“你当帝君还能给你自证的机会?还是有哪个不要命的大人物能提着满族的脑袋来给咱们说情?” 中年人哑口无言,身后的几百人也垂着脑袋一脸担忧。 “今日,就看我这张老脸能不能值些人情了,可咱们这位帝君最不屑的,就是人情!”老人说着仰头望向苍穹,沉重的忧虑让他的面容布满了悲怆。 忽然,他面色一变,几百名后辈也紧接着面色大变。 所有人当即跪地叩首,振声道,“镇河一族郎氏叩见帝君!” 两个呼吸后,一支人数庞大的队伍出现在长空之上,当头是十几名身姿高大、气息粗壮的修士肩扛着龙辇,伫立在队伍当中,龙辇之上坐着一名衣袍奢美,神态威严的年轻男子,此刻他形如刀削的面容上,一双修长两眸正睨着下方河岸。 “郎氏族长,上前说话。” 一名护卫命令道。 下方中年男子正要动,被称作老祖的老人立刻制止了他,“此时,我老头子出面比较好。” 老人缓缓起身,佝偻的身躯一跃而起,在龙辇的下方再度叩首,“郎氏族长郎矜参见帝君。” 他眼眸微不可察的一瞥,恰巧看到了被两名护卫押着的通地阁掌事大修士。 轩辕帝君盯着他看了一息,这才道,“紫焰噬灵刀曾在此处作乱,为何不禀报?” 郎矜跪立在长空,低着头,看不出是何表情,他颤巍巍道,“回陛下,紫焰噬灵刀确实出现过,但只出现了两次,皆被小老儿给震慑回去了……之后也曾在虚空出现过一次,便销声匿迹了。小老儿看他修为退步得厉害,不仅全身生锈,还失了灵智,对曳落河根本构不成威胁,便没有禀报,小老儿擅自做主,还请帝君赎罪!” 他说着又一叩首,脑袋几乎要低到脚面下边去,姿态十分的恭谨卑微。 “只出现两次,却已然将通地阁吓破了胆,” 轩辕帝君睨了通地阁掌事一眼,后者浑身一颤,好像剥皮抽筋的刀刃已经落在了他的头顶。 “你能将那刀震退,说明不是那刀多厉害,而是通地阁忘了孤的命令,也丢了神域修士的威严……” 他眸光一扫,押着通地阁掌事的护卫掌心一动,嘭地一声,一大团血雾绽开,通地阁掌事就这么消散在了朔风中。 那名护卫随即向前一步,对着轩辕帝君深深一鞠,而后迅速离去。 长空之下,几百双眼睛都充满了惊恐之色,所有人都知道,那名护卫定是去往通地阁了,去处决那些违背帝君命令的人去了…… “这些日子,曳落河中可有其他异常?” 轩辕帝君又问道。 郎矜恭恭敬敬的回禀道,“回陛下,除了那柄紫刀,再无其他异常。” “哦?”轩辕帝君显然不信,“抬起头来!” 郎矜顿了一下,旋即颤巍巍的扬起了头,看向龙辇之上的年轻面容。 轩辕帝君双眸微眯,盯着这具苍老不堪的面容注视了几息,这才道,“爱卿既有胆识又有担当,孤自当委以重任。自即日起就接掌通地阁吧,原通地阁所有人等一概震杀,爱卿可要引以为戒!” 郎矜立刻叩首,“小老儿不敢辜负帝君的信任,就算搭上全族的性命也要将通地阁管理好!” 没有谢恩,唯有不敢推辞的诚惶诚恐。 轩辕帝君扫了一眼郎矜,身躯往身后一靠,十几名护卫如得指令,立刻迈开步伐,扛着龙辇往神域中轴而去。 其后护驾的几百名护卫立刻紧跟而上,几百人的队伍很快消失不见。 等到彻底感受不到那极具压迫的气息,郎矜才从长空站了起来,下方跪着的一众郎氏后辈也跟着站了起来,可他们仍不知道此时该不该御空而上,到老祖身边来。 “老祖?” 那名中年男子试探的呼喊了一句。 郎矜这才一步步往河岸走了下来。 “老祖,是让咱们接掌通地阁吗?”中年男子还有些不敢置信,“那是不是意味着这次的危机过去了?” 郎矜直了直腰,扫了眼正目光灼灼看着他的后辈,“你们先回去!” 所有后辈立刻听话的行礼退走,河岸边,只剩下了老人和那名中年男子。 “过不过去,伴君如伴虎,日后别处出了篓子也一样挨宰。” 老人缓缓道,“你可知为何通地阁出了岔子他不着急,却偏偏先往曳落河跑?” 第314章 帝君想除掉他们很久了 “孙儿……是看到通地阁掌事时,才想到可能是凡界出问题了,可仍旧没想明白,凡界出问题,为何要先来曳落河,莫不是……” 他思索着,“莫不是那柄紫焰噬灵刀去了凡界?!” 老人看着孙子,眉头皱了皱,“清儿,你跟你父亲和几个叔父一样,心粗得能过舰队!” 他叹了口气,“真怕你将来过河谷时,跟你父亲叔父一样,也困在秘境里。” 郎清一把年纪,却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低着头一副自责的模样。 “原想着,我虽时日不多,但也能再挺个几百年,好歹挺到你父亲和几个叔父走出河谷,现在接手了通地阁,只怕不能如愿了。” 老人说着又叹了一口气,看向已有万余岁的孙子,口出之言改成了暗中传音,“帝君之所以先到曳落河来,是因为河中埋着他忌惮的东西,或者说忌惮的人。” 郎清立刻想起了什么,“可是五万年前灭族的无妄一脉?” 老人给了一个赞许的眼神,“没错。但你可知无妄一脉已经灭族几万年,为何他还放不下心?” 郎清想了想,“他是担心无妄一脉没有死绝?尤其是无妄老祖?可……曳落河中寸草不生,莫说是血肉之躯的人了,就是那柄不可一世、让人闻风丧胆的紫焰噬灵刀也一样生了锈、失了灵智,只要进了这河就别想再生还了,帝君还怕什么?” “你忘了还有一个宗族可以过河底如履平地?” 郎清眉间微蹙,“老祖是说咱们郎氏一族?可咱们与无妄一脉的交情淡薄如水啊,帝君不会是怀疑咱们吧?” 郎矜没有回答孙子的问题,而是仰面看向了苍穹,“清儿你记住,多行不义必自毙,有些事看似没有公道,实际只是没有到清算的时候。” 他直了直佝偻的背,吩咐道,“回去通知一声,凡水字辈,即刻去往通地阁集合!” 郎清一惊,这是要把郎氏中生一代都送进去吗?这要是出了纰漏,被帝君怪罪下来,剩老少两代青黄不接,那郎氏一族岂不是要没落? 他心有疑问,却诉之于口,郎氏一族自他父亲与叔父困在河谷秘境后,一直是老祖执掌大局,从未让整个宗族出过岔子,想来老祖此举也有其道理吧。 他行了个礼,立刻往宗族的方向飞去。 郎矜看着孙子的背影,又叹了口气,现在看来郎氏一族衰落,是在所难免了。 他踏步走到河水边,先放开六觉探查了一下四周,确信无人监视后,他又踏出几步,整个人站在了河水中。 不过瞬息,一团团浑浊泥水自水下翻滚而上,似有什么东西在搅动水底。 郎矜不再迟疑,快速向河中央走去,不一会,整个人就淹没在河水中。 脚下越走越深,直到四周一片漆黑,水上的光芒再也照不进来,郎矜才停了下来。 “老伙计,许久未见了。” 漆黑的水底蠕动着一条浅淡的光芒带,足有三丈高,半丈宽,光芒带的最上方隐约可见一张人的面容。 “老伙计,郎氏一族今日被派去通地阁了,原来的通地阁守臣都震杀了,帝君特意来走了一趟,看来对你的戒心还是没有放松啊!” 郎矜声音沉重,在这里他不需要再做任何云淡风轻的伪装,“帝君此次安排,你可有良策?” 三丈高的面容不见任何吃惊,淡淡道,“交给郎氏反倒好办了!” “哦?老头子愿闻其详。” 三丈高的面容垂眸看着老人,“事态严重,直接发兵!最好连凡界的灵气也封禁!” 郎矜满脸讶然,“一出手就如此大阵仗?!” “呵呵呵,如此才显得郎氏大刀阔斧,可堪重用,不然等着他寻到错处,发落你等吗?他早就想亲自接掌曳落河与长阳山,只是一直没有寻到两个宗族的错处才没有动手,不要让他找到把柄……” 高大的面容缓缓下垂,凑近驼背老人道,“余途安在沧溟界域,老祖宗也在!让他亲眼看看他的后嗣大开杀戒,看他管不管!” 驼背老人震惊的满是皱纹的嘴迟迟合不上,“你是说老祖宗?他还活着?” “自然活着,他一手创立的星域,怎么舍得撒手?” 微芒浮动的面容紧紧盯着驼背老人,“重病还需重药医,在拖下去,把你郎氏一族也拖进去了。” 驼背老人凝了凝眉,“我亲自下去看看,再做定夺。” “呵呵,郎矜,你最有乃祖之风,无论何时都这么谨小慎微。” 驼背老人岂会听不出其中的讥讽之意,“总要为小辈们多想想,咱们老了,也突破不上去了,可小辈们的日子还长,不能葬送在咱们手里。” 说完,他转身往回走去。 “郎矜,不看看你的几个儿子吗?” 驼背老人身形一顿,仍目视着河岸的方向,“知道他们无虞便足够了,河谷也是个修炼的好地方,总得跟得上你们吞噬不是?” 说完,他继续往回走去,佝偻的身躯在漆黑的河底显得更沉重,好像背上驮着难以摆脱的大山。 登上河岸,他踏空而起,几步就跃上了长空。 一路上,尽是悄悄注视他的目光,还有几道传音不请自来的钻进他的耳朵。 “郎兄可要当心啊,通地阁的差事可不好当,所幸帝君这次没有株连,要不然又不知有多少宗族要灭族……” “郎兄能否透个风,凡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是哪座凡界? 不会是三万年前的沧溟大陆吧?” “郎前辈,受我家老祖之托,特来询问一下,是哪处凡界出了问题?不瞒您说,我家老祖曾在三万年前参与打造沧溟大陆的阵法,若真是那座界域,我们得早做安排……” …… 传音有提醒他小心办差的,也有担心被牵连翻旧账的,还有一些是纯粹好奇,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驼背老人一概没有回应,他此时的动作恐怕不止这些人在盯着,神宫里的那位也在关注着。 无妄老祖说得对,帝君想除掉他镇河一脉,很久了。 第315章 不知天帝何时入瓮 通地阁门前冷清,除了先前的那名护卫外,再无他人。 只是地上一滩又一滩的血迹,以及四处飘浮的浓重血腥味,无一不彰显着先前的无情屠杀。 “郎阁主,” 护卫上前拱手,“请随在下一同入阁。” 郎矜抱拳回礼,不等他说什么,护卫已经转身走向阁内。 “先前,通地阁发现沧溟大陆的阵法出了问题,派了几人下去查看,可一去数日,那几人始终没有传信回来。” 护卫快步穿过一座座阵法缩影,语气淡漠得不带一丝感情,“这两日,阵法已能正常运转,只是能量传输却迟迟没有恢复……” 护卫忽然停下脚步,正好停在了沧溟界域的阵法缩影前。 郎矜一直紧随护卫的脚步,始终未发一言。 “帝君对郎阁主很是赏识,还望郎阁主不要让帝君失望。” 护卫又一抱拳,转身离去,干脆得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等护卫走后,郎矜的脸上才露出了一抹凝重,他缓缓踱起步子,视线从沧溟大陆转移到了其他界域上,一座座界域缩影看似触手可及,实际在整个星域中远得连最强大的战舰都无法穿越。 若是能将各个界域连起来…… 他正思索着,外面传来了一片嘈杂之声。 是郎氏一族的中生代到了。 “老祖,人都齐了。” 众人纷纷向郎矜行礼,神色都不太好看。 郎清则站在队伍最前方,有些忧虑地问道,“老祖,一共二十一人,确定让大伙都加入通地阁吗?” 郎矜瞥了他一眼,脸色稍有不虞,人都带来了才问,这慢半拍的劲儿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门口的血迹,你们也都看到了,身为帝君的臣子,若不尽心就是那样的下场。” 郎矜踱着步子,语气不急不缓,“通地阁是做什么的,不用我老头子说,你们也知道,帝君能将这里交到郎氏一族的手上,可见对郎氏一族是何等的信任!每一个人……” 他扫视着一个个后辈,并与他们的眼神一一交汇,“都要为帝君鞠躬尽瘁,纵是赴汤蹈火也不能辜负帝君信任!可都听清楚了?” 后辈们一个个脸色更加难看,却不敢忤逆自家老祖,只能点头答应,“是,侄儿都记住了!” 郎矜又道,“沧溟大陆情况紧迫,老头子我准备亲自下去看看。” “啊?!老祖,您要去凡界?!” 二十几个后辈都慌了。 郎清赶紧道,“老祖,咱们刚接手通地阁,都还不知道该做什么呢,您要是去凡界了,我们该如何是好……” 郎矜压了压手,示意全都安静下来,“你们就守在通地阁,所有人,自今日起不能再回宗族!可听清楚了?不能再回宗族!!” 二十几人全都惊讶地看着自家老祖,神色中全是不解,“为何?怎的连家都不能回了?” “整个通地阁数百修士都被震杀了,你们希望这样的下场落到郎氏一族身上吗?”郎矜语气严厉起来,“老头子我真是后悔,将你们保护得太好了,原想着少与外界联络,明哲保身,却没想到竟将你们一个个养得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二十几人全都目瞪口呆,他们还从没听老祖说过这样的话,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这是在说他们蠢吗…… “老祖,晚辈们确实不如您老见多识广,思虑周全,但您也不能这样说我们吧……”郎清不满地辩解着。 “不服气?”郎矜面容一肃,“那你们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能保全郎氏一族吗?才能保住传承了百万年的镇河一脉?” 听到老祖如此说,所有人立刻一改刚刚的不服气,全都严肃起来。 老人却沉默了,不紧不慢的踱起步子来。 可暗中,他用传音向子侄们分析着利弊。 “帝君自上位起,就在寻我郎氏一族的错处,一则是他放心不下无妄一脉,对手哪怕成了尸首,身死道消,他也要握在自己的手里才能安心;二则,是我郎氏的保命绝技实在太诱人,翻遍整个神域,没有任何一族能像我们一样入曳落河如行平地,就连帝君也不行!这绝技像一顿诱人却又吃不到嘴里的大餐,消磨着帝君的耐心,也挑唆着他的杀心。所以,在通地阁行事一定要慎之又慎,绝不能让帝君抓到把柄!” 驼背老人神色严峻,传音的语气也凝重到了极点,“我一到沧溟界域,就会传信回来,不管我吩咐什么,你们一定要言听计从,一定要照我的话做,绝不可擅作主张,听清楚了吗?” “是,老祖,我等一定听从您的吩咐,绝不会擅作主张!” 郎清带头表态,其他的二十一名子侄也纷纷应声。 镇河一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任何一人擅自作为都有可能给整个宗族带来灭顶之灾,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听从老祖的安排。 “老头子我这就去神宫面见帝君,之后就直接去凡界了。” 驼背老人说着就往阁外走去。 二十几名子侄跟在身后,“老祖,这是不是太仓促了?” “不仓促,只怕帝君比我们还着急。你们都留步吧!”老人回过头,“记着我说的话,也记着绝不可再回宗族!” 看着一众子侄再三保证,他这才跃上长空,往神宫飞去。 事情跟他预计的一样,帝君对他的雷厉风行很是赞许,当日就许了他亲自下界。 “老伙计,我这就去了!静等我的消息吧!” 他一掠而过,传音随着河水滔滔深入河底。 “见着途安,告诉他,老祖宗对所有事情都看在眼里!” 一道传音冲上河面,落入郎矜的耳畔。 虚空中,一道流星划过,直冲着沧溟界域的方向。 天帝城,天机阁。 一片云雾缭绕中,一个白发白袍的老者望着夜色中夺目的流星微微合了合眼,”终于,来了!” 宗铭荻站在一侧,同样仰视着夜空,“禹王雍与拓跋成真已经进了那阵法,时机刚刚好,就是不知道天帝什么时候入瓮?” 第316章 朕改主意了 焦急的等了一日,始终没有等来提灯女相的消息,陵尹啸行终于按耐不住了。 “去传墨云许!” “是!” 一名侍卫立刻飞出传信。 跟在天帝身边的是平时候在金銮殿外头听令的谢宇,这名平时跟裘连公公走得很近乎的锦衣使者有些想不通,宗铭荻放着好好的锦衣大统领不当,干嘛要去到帝师身边,帝师不也是围着天帝转吗? 很快松云山庄老庄主墨云许就来到了天帝下榻的殿宇中。 “那些掌门人们都走了吗?” 听语气就知道天帝此刻心情不佳。 “回陛下,已过去多日,仍不见他们的身影,外界传言说是……”墨云许欲言又止。 “说什么?皇甫颛都走了,他们还不回去,还在等什么?” “外界传言,说是沧澜王发现了一处秘境,其中蕴藏着浓郁的修炼资源,而沧澜王为了答谢来参加盛会的各方掌门人,特意将他们带到了这处秘境中,供他们修炼……” “什么?!渔阳怀治可真会拉拢人心啊!朕此前怎么没发现他还有这种手段?”陵尹啸行气得手都抖了。 正常各疆域发现的矿藏秘境都归各域所有,但北域为了巴结他,以往无论发现什么新矿藏秘境都要先送到他的面前,供他挑选,如今有了新秘境非但不告诉他,还自作主张的便宜了旁人,叫他怎么不生气?! “真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啊?他就是拉拢到全界域的一等势力,也还是朕的手下王公!想翻天,特还嫩了点!” 陵尹啸行横眉怒目,“那秘境在何处?” 墨云许不敢隐瞒,“入口就在沧澜王府门前,不过……” “不过什么,你今日怎么说话总是吞吞吐吐?” 陵尹啸行本就在气头上,眼前的羊胡子老头却总是说一半留一半,这让他更加火大。 墨云许小心翼翼的后退了一步,大气不敢出,“回陛下,入口就在王府门前,但每每有人进入其中,都是由沧澜王府的总管俞百川带路,不少修士也曾尝试过,但都无一例外没有打开。” 陵尹啸行眼睛一眯,“你可曾试过?” 墨云许有些不太愿意承认,“微臣确实去过,呃……” 陵尹啸行咬了咬牙槽,这语气肯定是没成功,没成功不说还不敢承认! 他对眼前的羊胡子老头的鄙视又深了一分,若非形势特殊,他根本不会来松云山庄这种穷山沟,别看他平时对这老头很器重,那都是为了打压北域! “没用的东西,朕亲自前往!” 他说着就要往外走。 墨云许急忙追了上去,俯首道“陛下!陛下微服驾临北域,本就是瞒着天下人的,若是贸然露面,岂不是着了渔阳怀治的道?微臣已经联络了渔阳怀治,说微臣要下去看看,让他亲自带路!” 陵尹啸行看着距离自己咫尺之距的花白头顶,有些厌恶的挥了挥手,墨云许迅速后退了几步,身姿却躬得又低了一分。 “渔阳怀治同意了?” “是,非但同意了,还说任老臣何时去,他都恭迎!还说让老臣在陛下面前替他多美言……” 陵尹啸行哼了一声,“他都要造反了,还需要在朕面前美言?” 墨云许急忙道,“说不定是想麻痹陛下,让陛下放松对他的 警惕。” “哼!告诉他,今日就要入那秘境!” 陵尹啸行一甩衣袖,“朕倒想看看,多了不起的秘境,能把朕的臣子勾走!” “是,老臣这就去传信!还请陛下乔装一番。” 墨云许说完,对着身后使了个眼色,一名弟子立刻飞奔而去。 渔阳怀治收到信,不禁笑了起来。 “天帝这么沉不住气,还真是让人惊喜啊。” 信是两封,一封松云山庄的,还有一封黄色蜡丸封着的密信。 俞百川也 松了口气,“如此,就完美了,天下大势都到了王爷的手里。” 渔阳怀着摇摇头,“等他彻底入了瓮才好。” 夜色浓重,墨云许带着松云山庄修为最高的几名长老来到了沧澜王府的门前。 与渔阳怀治两人各自见礼后,墨云许引荐道,“这位是山庄新近供奉的一位长老,姓黄,黄长老。” 渔阳怀治知道,这位定然就是那位了。 他笑着抱了抱拳,没有寒暄,直接道,“本王亲自带诸位入秘境!” 他眸光一扫,俞百川立刻开启入口,几十丈宽的洞口立刻出现在众人面前,白色光芒携着一股奇异的能量冲天而起,将整个夜空照得亮如白昼。 黄长老皱了皱眉,这能量不就是…… “诸位,请!” 渔阳怀治长臂一伸,做了个请的手势。 墨云许转身看向黄长老,笑眯眯道,“黄长老乃隐世高人,能降临我松云山庄,实在是我等的荣幸,请黄长老先行。” 他也长臂一伸,十分恭敬的让出了位置。 黄长老却将身一侧,道,“黄某与沧澜王并无交情,而沧澜王敬得乃是墨老庄主,黄某就不占便宜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 四周人都是神色一顿。 墨老庄主很是诧异,立刻追了上去,传音问道,“陛下,咱们不是特意来此处探查渔阳怀治的诡计吗,怎么要走呢?” 陵尹啸行也不解释,只道,“朕改主意了。” 墨云许有些哑然,“陛下,机会难得,为何要放弃?” 陵尹啸行忽然停下,斜眸看着他,“朕虽经过伪装,但以大修士的手段发现朕的真容并不难,朕若下去,这一趟微服私访就拆穿了,非但朕的颜面不存,反而还长了渔阳怀治的脸,这一趟,朕不去了!不过,墨爱卿,朕还是希望你下去看看,朕相信你,定能发现渔阳怀治的诡计!” 墨云许破天荒没有接天帝的命令,而是凑近一步,继续传音道,“陛下可是发现其中有蹊跷?” 陵尹啸行黑了脸,他的口谕竟被无视了? “朕命你,去那阵法之下为朕探查清楚!可听见了?!” 墨云许立刻俯身领命,姿态一如既往的恭谨,“老臣遵命!只是……陛下,您现在的身份是松云山庄的供奉长老,于情于理该跟渔阳怀治告辞一声才是,这样老臣以后再想从他这打探什么,也不至于被他下面子。” 陵尹啸行一百个不愿意,但墨云许说的也有道理,他只好转身回去。 墨云许则紧跟在他的身后,离着还有几步远,就拱手道,“王爷,墨某愧对王爷的盛情,今日恐只有墨某下去一赏奇景了……” 忽然,只听嘭的一声,一道弧线划过,黄长老被一掌打入了入口之中…… 第317章 拍走一只苍蝇 陵尹啸行在急速的下坠中,迅速调整身形,“老东西,竟敢偷袭朕!” 他脚下生风,身形急冲而上。 但紧接着,他就看到了一幅难以置信的画面: 墨云许、俞百川以及松云山庄的一众长老一起出手对着入口猛轰! 而渔阳怀治则站在一旁,双手负背,神情冷冽的看着他! “渔阳怀治,你敢!” 陵尹啸行大喝一声,双掌接连打出,掌威直奔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轰轰轰…………” 白光炸开如闪电,土石飞腾如云诡,巨大的空气波纹似海浪一般朝着四周冲击而去。 六名渡劫大能的猛烈一击与陵尹天帝的攻势轰在了一起,洞口剧烈的晃动起来,大块大块的泥土开始坠落,连带沧澜王府内的建筑也开始坍塌…… 陵尹啸行不愧是五境大修士,硬生生扛着所有人的攻击,他咬牙切齿,心中的怒火比炸开的波纹还要难以压制。 “墨云许,想不到你竟是渔阳氏养的狗!” “渔阳怀治,想不到你竟隐藏得如此之深!” 渔阳怀治已然在侍卫的守护下,飞到了夜空之上,只在陵尹啸行的视线中留下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点,可就是这样一个小点,却让陵尹天帝的谋划毁于一旦。 “陵尹喾,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是时候算算总账了!” 渔阳怀治的声音从夜空飘落而下,凌冽又坚定。 “就凭你?!” 陵尹啸行没想到,渔阳怀治竟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他根本来不及多想,洞口上的几名渡劫大修士又出手了。 墨云许与俞百川几人迅速结阵,他们都是三境四境,单拿出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都不是陵尹啸行的对手,唯有联手才能一抗。 “轰轰轰…………” 几人各自使出最强手段,一招接一招地攻向洞口之下。 整方天地迅速变色,深邃的夜空亮如白昼,不时被各种攻击手段染亮。 陵尹啸行却全然不屑,“你们所有人加起来,也不是朕的对手,区区三境四境就想拿住朕?!” 他一跃而起,一连冲破数道攻势,冲出洞口! “先拿下你!” 他一掌拍向墨云许,羊胡子老头眼见躲闪不及,双臂交叉于胸前,猛然一震,一道青色光芒瞬间冲出,在他的胸前形成一道坚实的护盾。 “哼,这点手段,朕先前高看你了!” “嗡嗡……” 掌威震得青绿护盾阵阵颤动,仅仅一息,护盾轰然碎裂,羊胡子老头登时被震飞了出去。 俞百川等人见状,急忙挺身去救,却被陵尹啸行接连拍出的双掌纷纷拍飞。 “蚍蜉撼树,不自量力!”陵尹啸行横眉怒斥,“接下来就是你了!” 他迈步上登,好像空中有一道无形的阶梯,正通到渔阳怀治脚下。 “隐忍这么久,很难受吧?可惜,与朕对抗的不是渔阳长策,朕还真想试试他的身手。至于你?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你们所有人加起来也不是朕的对手!” 渔阳怀治站在夜空中,云淡风轻,“我一个化神境,自然是轮不到我出手的。” 他身侧的几名侍卫同时上前,将渔阳怀治严严实实挡在身后。 陵尹啸行一声冷嗤,“合体境也敢当自己是盘菜……” “他们不是菜,那老夫呢?” 一道苍劲的声音传入这方空间。 陵尹啸行神色一震,这声音为何这么耳熟? “又是何方来的宵小?!” 他厉声质问道。 苍劲的声音呵呵笑了起来,“大哥,好久不见了!” 陵尹啸行神情一凛,脚步随即停在了半空中,大哥?敢这么称呼他的只有蓟州八子,可那几个家伙除了渔阳洵与迟长夜被困在赤地,其他人多半已经身殒,倒是有一个传言还活着……至少当初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慕天辰!”陵尹啸行大喝一声,“当了这么多年缩头乌龟,终于有胆出来亮相了?” “哈哈哈哈……”苍劲的声音又哈哈大笑起来,“这么多年过去,大哥还记得四哥的名字,也是不容易!” 不是慕天辰? 陵尹啸行眼睛眯了眯,这声音也绝不像迟长夜或是渔阳洵,那还会是谁? 就在此时,一道气息破空而来,速度极快,眨眼便已临近。这气息苍老而遒劲,宛如一棵老树再次焕发生机。 陵尹啸行脸色剧变,这气息,为何这么熟悉? 他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几乎在同一瞬间,那道气息迅速凝聚成一把锋利的剑,不见寒芒,却以惊人的速度直刺而来,所过之处发出尖锐的呼啸声,连空气都被撕裂开来。 陵尹啸行心中一惊,立刻施展出全力躲避这一击。然而,那把剑如同鬼魅般紧随其后,无论他如何闪避,都无法逃脱追击。 眼看剑尖即将触及身体,陵尹啸行一咬牙,转身直面来袭之剑。他将全身的灵力汇聚于掌心,奋力打出一击。 刹那间,剑与掌相碰,巨大的响声惊天彻地,滚滚气浪翻腾而起,朝着四周震荡开去…… 陵尹啸行被这强大的冲击震退数十步,才堪堪稳住身形,可他刚一停稳,口中便喷出一口鲜血,周身的气息也难以抑制的紊乱起来。 他瞪大眼睛望着前方,只见一个身影缓缓踏空而来,待看清来人的面容后,他满脸不可置信,惊呼道:“怎么可能?竟然是你!” 申屠不错笑眯眯的走近,“大哥还能认出六弟?看来六弟我还没老得太难看。” “你不是被神域除掉了吗?”陵尹啸行瞪大眼睛,审视着昔日的好兄弟,似乎想从他身上发现一些伪造之处。 “托大哥的福,神域诛杀了我两次,也失败了两次,两次皆都被渔阳氏所救!” 申屠不错双目炯炯注视着陵尹啸行,“大哥,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大哥不怀念咱们兄弟几个当年的情谊吗?六弟倒是很怀念,也希望大哥能想起来……” 他说着抬起手掌向下一拍,如拍走一只苍蝇一般。 陵尹啸行是身躯却难以控制地迅速朝下方坠去…… “申屠,当年之事大哥可以解释,可以解释………” 第318章 很想与陛下切磋一番 薄纱结界之中聚集了不下三万名大修士,这样一群手可撼山河的人挤在一起,有冤无处申,有怒无处发,很容易起争端。 短短几日的时间,或单挑或群斗的已经打了几十次,可无论他们的绝世本领有多绝世,这道薄如细纱的结界始终矗立在大阵外边,不见丝毫损坏。 “哎,渔阳氏隐藏的真是深,咱们使尽浑身解数都无法撼动的结界,听说是他们随手布置起来的,你们说,就凭这本事,他们在沧溟大陆还不得横着走?还用得着被欺辱那么多年不吭声?真是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别想,想明白了也没用,天大地大,咱们这么多大能竟会困在这种惊世骇俗的地方,想来死也能死的惊天地泣鬼神……” “听说那阵法里有个大家伙,怎么从来没见?要是能见着,许点好处,说不定能帮一下咱们……” “可拉倒吧,他都困在阵法里了,可见没多少本事……” 薄纱结界中好不容易太平下来,相熟的修士聚在一起谈论着当下的境况,至于这随处可见的奇异能量,没人敢放胆炼化。 忽然,一阵风吹来,薄纱结界似烟纱一般飘渺而起,白光映照下,竟有些怡人之感。 许多人正欣赏着囚笼一般的景色,一道弧光倏然冲进了结界,猝不及防的将好几个人都撞倒在地。 “哪来的不长眼的,竟敢冲撞本座?!……” 被撞倒的一人立刻跳起来,一把抓住来人的衣领,手中的大杀器就要出手,却忽然顿住了。 “陛下?!” 四周之人一愣,都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来人一身长老装扮,腰间还挂着一块云朵一样的令牌,身上的气息十分陌生,却至少是渡劫五境。 “哪来的陛下?陛下会来这倒霉地界?” 可紧接着,围着的几十个身影都瞪大了眼睛。 这是……陵尹天帝?! 陵尹啸行从地上缓缓爬起,真是丢人丢到家了,竟是以这么狼狈的姿态出现在这么多人面前,真是有辱天帝威严。 他咬了咬牙,一把撤掉身上的伪装,天帝的气息立刻散发而出。 “啊?!真是陛下!!” 所有人震惊得无以复加。 “陛下,您怎么也来这倒霉地方了?是渔阳怀治诓骗您来的?……” 四周一双双眼睛全都注视过来,惊讶地看着陵尹啸行,而问话的声音也像涟漪一样飘散出去,越来越多的眼神好奇的看过来,但旋即就转为了震惊。 “陵尹天帝?!” “怎么可能,天帝怎么会那么倒霉……啊?真是陛下!!” “确定是,虽只露了半张脸,但那气息是没错的。” 一时间,几万双眼睛全都投向了陵尹啸行,有些从没有近距离见过天帝真容的,迅速拔高了视线,御空望向中心位置,一圈又一圈,拔高再拔高,结界中迅速以陵尹啸行为圆心,形成了一个逐渐抬高的圆圈,最上方竟顶到了薄纱结界上。 陵尹啸行咬着牙,环视着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心中的火气噌噌地往上窜。 有些人平时连见他一面的资格都没有,现在却能目睹着他的丑态,一想到自己威严尽失,他的怒气又窜高了几分。 “见到朕,还不行礼?!” 结界中瞬间安静下来。 安静了足足几息,却没有人动,更没有人下跪行礼。 “陛下,在下一向敬重陛下,素闻陛下英姿伟岸,神勇不凡如天神降世,敢问陛下能否破开这结界,拯救在场这么多天帝子民于水火?” 站在最前方的一人,先抱了抱拳,而后恭敬地朝陵尹天帝说道。 “罔顾君臣之礼,还指望朕救你们?” 陵尹啸行怒视着那人,心头的火就要烧到头顶了。 “陛下先救,救了在下再行礼,要是陛下做不到,那实在枉称沧溟大陆第一人……” “没错,我们宗门每年都给陛下献礼,纵是自己没资格去,也会托一等大势力代为献礼,陛下已经不知收了多少年,现在也是陛下展现英姿的时候了!” “对,陛下神勇盖世,就让我等一睹为快,日后也好传颂陛下美名……” 这不是赶鸭子上架是什么? 陵尹啸行上下两排牙紧紧咬在一起,面容紧绷,连脸上的肉都在抖动。他紧紧注视着眼前的一张张面孔,等他出去,定屠灭这些宗门! 等等,何须出去,他一个渡劫五境,还怕这一群三境四境做什么?他们连起来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不知礼,朕就先教你们知礼!” 他愤怒地双手一压,一道气浪瞬间炸开,强大的气势从他的身上爆发出来。 周围的人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袭来,纷纷向后退去。 他伸出右手,掌心对着人群,只见一道蓝色的光芒从他的掌心射出,化作无数道光束,飞向每一个人。 被光束击中的人,都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伏地叩首,任他们想控制自己的身体,也徒劳无功。 一时间,目之所及尽是伏地磕头的身影,只有少数五境大修士没有受到影响。 陵尹啸行怒目一扫,怒斥道,”怎么,还需要朕一个一个的教吗?” 几十名五境大修士彼此相顾而视,眼眸转动间似在商量着什么。以往他们就看不太起陵尹天帝,之所以必恭必敬,更多的是因为其背后的神域,这几日既然知道神域的无情阴谋,他们就断没有再卑躬屈膝的道理! 突然,五名五境修士动了。 他们一步踏出,瞬息而至陵尹啸行的面前,手掌带起一阵狂风,猛地拍出! 这一道道掌威犹如泰山压卵,带着无尽的威压和力量,轰在了陵尹啸行的身上! “老夫即将突破六境,很想与陛下切磋一番……” 而在五人身动的那一瞬,其他几十名修士同时出手,在无人的身后布下了一道结界。要知道在场大多数修士可只有三境和四境,根本抵不住五境大修士的乱战之为,结界布成后,无论他们打成什么样,都不会伤及到其他修士了。 第319章 天帝起舞 郎矜足足用了七日,才到达沧溟大陆。 他满心疑惑,按说动用神域的阵法,应当四日、至多五日就到了,怎么会这么长时间? 可他来不及去调查真相,神域的儿孙们还在等着他回信。 “嗡嗡……嗡嗡……嗡嗡……” 一阵低沉又有规律的轰鸣声响起,嵌入大陆底部的大阵开始按照郎矜的气息颤动起来。 驼背老头静静地站在一旁,一手紧紧地按在阵法关隘上,另一只手则灵活地掐着方位。他双眼紧闭,精神高度集中,全神贯注地感受着阵法的变化。 这是郎氏一脉的独门绝学——太公摸鱼,一种看起来威力不大,用途也不广的探查手段。 这座大阵犹如一条河流,郎矜的手掌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点,但却能够通过精确的控制和微妙的力量传递,使得掌下的河水开始微微颤动。这种颤动从方寸之间扩散开来,逐渐扩大影响范围,最终形成一种连锁反应,使得整条大河都跟着有节奏地震动起来。 而所有无法震动的位置就是力量的传递受到了阻碍,也就是有鱼的位置,无论大河多宽多深,只要探入一点牵动全身,就能以毫无疏漏的方式找到想找的位置。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薄纱结界内,三万多双眼睛看着以某种规律震动不停的大阵,脸色越来越难看。 “陛下,借用一下你的慧眼,看看这是怎么回事?这大阵是不是要爆炸了?” 几名五境大修士控制着陵尹啸行,逼着他往结界外面看去。 此刻的陵尹啸行颓废不堪,全然没了先前的威严与傲慢。他鼻眼歪斜,头发凌乱,原本华丽的龙袍也成了破衣烂衫。 “陛下,既然咱们对彼此的实力已经知根知底,那就没必要动用手段了吧!” 一名五境大修士一脸讥讽地看向陵尹啸行,“若陛下识趣,那就掌掌眼吧。” 陵尹啸行抬起歪斜的双眼,望向外头颤鸣不止的大阵,几息之后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们的死期到了……啊哈哈哈哈……” 四周修士都神色一凝,脸上的不安又加重了几分。 “说,到底怎么回事!” 一名五境大修士捏住陵尹啸行的心脉厉声质问道。 陵尹天帝却丝毫不把他的举动放在眼里,仍歪着大嘴,肆意妄为地大笑不止。 “说!!到底怎么回事!!” 五境大修士怒了,捏着心脉的手也越来越用力。 天帝的生死只在他一念之间。 “最后一次机会,不要以为我等怕你,要是我等性命不保,定然先送你前去探路!” “哈哈哈……哈哈哈……”陵尹啸行笑得气息忽强忽弱,终于他停了下来,用一双歪眼看向五境大修士,“这秘技叫太公摸鱼,是守护曳落河的郎氏一脉的独有秘技。摸鱼秘技出现,就说明郎氏一脉的人到了,郎氏是谁……当年八子登神域,为何只有申屠不错上去了,就因为郎氏一族的阻拦,他们就是神域的看门狗,看门狗懂不懂……人还讲些许规则,但狗,他们见人就咬,只要不是他们的主人就一概咬死……所以说,哈哈哈哈,你们的死期到了……郎氏一族的人连撮灰儿都不会给你们留下……” 听着天帝的话,四周围聚的修士脸更黑了。 “你也莫要得意,你就是给我等垫背的,天帝垫背,百万年来恐怕也是独一份!” 五境大修士咬着牙槽,面容狰狞,他真想一掌将这虚伪天帝的小命取了,不过他有更好的法子,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呢。 “话说,老夫已经很久没有看美人起舞了,今日大限将至,陛下给我等助助兴?” 他抬手掏出了一个小东西,手指大小,浑身长着五彩斑斓的毛,身躯还在扭来扭去。 他将小东西在陵尹啸行的面前晃了晃,狞笑道,“这叫多乐虫,最喜扭动身躯跳来跳去,你看它的身姿多曼妙,可惜,不是人,若论跳舞,自然还是人类更赏心悦目一些,你说是不是啊,陛下?” 他一把捏住陵尹消息的嘴就要往他嘴里送,陵尹啸行此时是真的怕了,他可以容忍自己被击败,也能容忍被折磨,但唯独不能容忍被羞辱。 “巫丛云,你敢!!朕是天帝,可杀不可辱!!……” 陵尹啸行极力挣扎起来,说什么也不张嘴。 “你以为这样就能躲过去了?老夫不过是想看看陛下吃虫子,这个画面老夫还从未见过呢!” 巫丛云弹指打出一道结界,将陵尹啸行捆得动弹不得,两人虽都是五境大修士,可穿龙袍的这一位重伤在身,实力上自然还是他更胜一筹。 陵尹啸行极力控制着自己不张嘴,但他的嘴已然不是他的了。 “好!让他吃!让他吃!吃完给爷爷们舞起来,爷爷要看最骚的那种……” “没错,绝不能让他好过了,他可是神域的孙子!” “天帝只怕还没跳过舞呢,得想办法让他用点心才行……” 四周修士一起起哄,每个人都想从陵尹啸行身上出一口恶气。神域他们打不过,渔阳怀治他们也没机会打了,何以弥补他们彪悍人生的缺憾?唯有看天帝给他们跳舞了! “吞!” 伴随巫丛云一声大喝,那条长着五彩斑斓长长绒毛的大虫子像寻到了美味一样,几个扭动就钻进了陵尹啸行的嘴巴。 陵尹啸行立刻痛苦的嘶吼起来,即使身躯被结界束缚着,身躯却还是难以抑制的扭动起来。 “哎,扭起来了,扭起来了!” 人群中一阵欢呼。 巫丛云手指一抬,收回来禁锢结界。 恢复自由的陵尹啸行立刻手舞足蹈起来。他嘴里痛苦嘶吼着,两手却不受控制的举过头顶,翻着兰花指,腰身也一扭一扭的转起圈来。 哄笑声耻笑声一浪高过一浪,薄纱结界内似乎成了一个欢乐的海洋,所有人都在进行着生命中最后的狂欢。 忽然,一声叹息传来。 “都是砧板上的肉,何苦相互为难?” 第320章 给他们点仇恨 所有人立刻转头。 只见结界外站着一个驼背老头,一身普普通通的衣服,气息也是寻常。 “老东西,你若出手相救,老夫敬你有种,若是不打算出手,就莫要在此指手画脚!” 巫丛云俨然成了所有修士的头儿,此刻疾言厉色,颇具威严。 驼背老头笑了笑,“就算指手画脚又能如何,你还能出来打我不成?!” 结界内的修士全都怒了,这分明是在挑衅,赤果果的挑衅! “老头,有种把咱们救出去,咱们光明正大的战一场,你要是敢这么做,老子就服你!” “要么你进来打也行,隔着结界叫嚣算什么本事?!” “没错,要么救我们出去,要么你进来!” 三万多修士,一人一张嘴,声调一个比一个高,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把老人的气势压下去了。 “你们怎么说都行,老头子我没有意见。” 驼背老头说完转身就走。 结界内的修士立刻急了,有怒骂的,还有服软求救的,此起彼伏的声浪又是一浪高过一浪。 老头转过身,刚张开嘴,结界内就安静了下来。 “老前辈,您帮帮忙,破开这结界,晚辈日后肝脑涂地报答您!” “你们求他干什么,也不看看他几斤几两,就他那点修为,连他自己都保不住!” “他帮不了,喊人也行啊,你料定他背后没大树?……” 两派修士吵了起来,谁也说服不了谁。 驼背老头也不着急,直接背起双手看着他们吵,直到众人声音渐渐弱下来,他才开口道,“老夫无能为力。” “你看,我什么,他绝对没这本事!” “……哼!” 此前争执的两派,又杠了起来,只是这次一派趾高气昂,一派偃旗息鼓。 老人又道,“不是老头子破不开,而是不能破!” 所有人的神情全都顿住了。 这意思是……能破??能救他们?? 但立即有人跳起来驳斥,“别吹牛了!有本事破一个试试,你真破开了,本座服你!!” 老头呵呵笑着,这么拙劣的激将法,他怎会看不出来。 不过…… “破一个,就破一个!” 他当即往前走了两步,先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大手笔啊,不过,手法虽厉害,依托的却是此处的能量。” 结界内三万双眼睛闪着灼热的光芒,不管是看好老头的,还是不看好老头的,此刻都不敢乱出声了,唯恐哪句话不中听,又把老头气走。 试试总比不试强,好得心里的希望落地的,若是破不开,大不了接着骂。 老人似乎知道一些人的想法,被眼皮遮住半边的眼睛从左往右一扫,又呵呵一笑,屈指往结界上方弹了一下。 指尖的力量像一枚小石子一样落在了结界顶部,薄纱不见任何破损,只微微地颤动了一下。 所有人目光一顿,就这?!他们可是结阵都没能破开这结界,老头就这么一弹?弹个脑瓜崩儿都比这力气大…… “老头,你到底看没看出门道来,这可不是一般的结界!要是这么简单就能破开,我等何至于被困在这这么长时间……” “就是啊,好歹用点手段,有什么至宝只管拿出来,我等出去之后自会补偿你!” “奶奶的,老匹夫,你要是逗老夫玩儿,老夫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埋怨声、质疑声、怒骂声又开始此起彼伏…… “快看快看,破了!破了!!” 众人急忙抬头看去,只见那薄如蝉翼的结界似一张脆弱的纸,被什么东西给打穿了。一个手掌大小的洞正在逐渐扩大,外面的气息透过洞口飘了进来…… 巨大的喜悦如潮水一般迅速蔓延开来,有人大喜过望,仰天大笑起来;也有人盯着洞口,脸上尽是劫后余生的心悸与仇恨;还有人始终盯着洞口,仿佛要抓住第一线生机…… “终于可以出去了!啊哈哈哈哈,我就知道天不绝我……” “哼!老夫一定要一雪前耻,找渔阳怀治算账!!” “没错,渔阳怀治,给我等着……” 就在洞口越来越大,眼看就能通过一个人时,一个身影噌地冲了上去。 是巫丛山! 他身形如箭,一只手已经伸向了结界,一抹即将释放而出的笑容也出现在他的脸上。 忽然! 洞口迅速收紧! 仿佛被一只大手抓住了!大手将破裂的边缘全都抓在了掌中,连点肥西都没有留下! “前辈!!” 三万张面孔一齐看向驼背老头。 “前辈都破开了,为何还要关上?!” 乌氏的声音开始质问老人。 驼背老头直了直背,不紧不慢道,“老头子我已经说过了,不是破不开,而是不能破……” “前辈!!” 有人扑通跪下了,“求前辈救救我等吧,晚辈愿以道心起誓,子孙后代生生世世都会报答前辈!!求前辈发发慈悲吧……” “是啊,前辈,咱们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你若救了我们,非但不会又半点损失,还能结下这许多的善缘,何乐而不为啊!” “前辈想要什么,我等……至少晚辈我,可以给!!” 驼背老人望向眼前一脸乞求的一张张面孔,淡漠道,“老头子说了,不能破!是你们不信,老头子才破一个试试的。” “前辈……” “前辈……” 巫丛山将身形定在半空中,一脸怒意地看向驼背老头,“阁下想要什么?本座都可以给!!” 驼背老头呵呵一笑,“老头子……想要你们服气!” “啊,我们服气,我们服气!!” “对,我等服气!!” …… 驼背老头又淡漠道,“服气了就好,莫再说什么不中听的话了!” 他转身就要离去。 “前辈,救救我们吧……” “救救我们吧……” 巫丛山急速掠到结界边,离老人最近的位置,厉声道,“为何不能破?可否说明?” 驼背老头顿了顿,回过头,“你这语气老头子很不喜,不过也无碍了。为何不能破?” 他看向大阵中,淡淡一笑,“因为布阵的人,来自老头子的世交!” 众人皆惊,只见大阵中一个极其高大的身影正大步走来。 “何必戏弄他们?给了希望又掐灭?” 驼背老头一笑,“给他们点仇恨,开战后出手狠点!” 第321章 浑天老祖宗 两人不顾薄纱结界内滔天的呼喊声,径直往大阵内走去。 身形一高一低,似一株光杆参天柱与一棵信号讲究木的枯树。 “进了这阵法,轻易就出不去了。”余途安说道。 “老头子要借用此处阵法传信,必须得进来。”郎矜淡淡的解释了一下。 “不想让帝君知道?”余途安低头看向比大多数人都矮的老人。 “老祖宗也在沧溟大陆,你可知晓?”郎矜没有回答,而是直接转移了话题。 “老祖宗?!我家老祖?”余途安有些讶异。 “你家老祖在曳落河里泡着呢,老头子说的是浑天老祖宗!” “浑天老祖宗,怎么可能!”余途安摇了摇头,“难道是魂体?” 郎矜也是摇头,“不知啊,连他的存在老头子都不敢置信。” “这消息来自何处?” “你家老祖!” 余途安蓦然停住身形,来奶商的讶异更甚,“我家老祖还活着?” 郎矜苦笑了一下,“牺牲了我的两个儿子,用他们炼化曳落河的能量,维持他们的肉身。” “他们?!”余途安又惊讶了一下。 “可不是他们?无妄一脉的最不好惹的那些人都在。” 余途安彻底震惊了,“我的族人真的还在!我一直以为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报仇血恨也只有我一个人了。” 他仰面望向大阵,看不清面容,肩膀却不断的耸动着。 忽然两滴水落入两人脚下,郎矜淡然道,“想哭就哭,这些年你定不好过。” 余途安这才出声哭了起来。 高大如参天柱的无妄圣子,竟也哭的像个刚刚寻到回家路的孩子。 往事一幕幕,那些挥之不去的梦魇与仇恨再次冲入他的脑海,帝君亲率五大宗脉屠杀无妄一脉…… 那一场绞杀大战,何等的残忍与血腥,他拼尽全力才杀出一线生机,却只剩半具神魂……他深知若继续留在神域,定会被无孔不入的帝君爪牙发觉,无处可去的他一咬牙,落入了凡界。可凡界灵气稀薄,他的神魂根本无法凝聚肉身,在他神魂最弱的时候被一名渡劫大修士捕获,并封入了一盏石灯中,几经辗转他最终到了一个叫渔阳飞镰的废体体内,令他惊讶的是,这名废体竟然生着一颗碧血龙心,长阳山至宝之一——碧血龙心!他不知那小子怎么得到的这颗龙心,但其背后定然有高人,为了试探,也为了一息生机,他吸了那小子一滴精血……他守护了那小子三甲子,直到在赤地显出神魂…… 郎矜静静地听着无妄圣子的哭声,平静道,“人生就是如此,无论经历多少艰险,只要留得一口气在,就有峰回路转的一日。” 许久,余途安才收敛住情绪,“老祖可有带话给我?” 郎矜失笑,“让你莫要担心,他们在神域等你!” 三丈高的无妄圣子眼眶又湿了。 “还有,尽可能找到老祖宗,轩辕帝君强得可怕,就算我们一同出击,也可能不是他的对手,所以要寻到老祖宗,他不会看着自己的血脉自相残杀,自取灭亡!” “他不会?!”余途安很怀疑,“七脉已经灭了两脉了,他若在意岂会看着不管?!” 郎矜也叹气,“不管如何,找到他总比没有他的强,最大的生机就在他手里。” 余途安却有些不抱希望,“我在这阵法中已有数月,早已探查过沧溟界域各处,没有发现那般古老的气息,最老的也不过当年登上神域的几个人,就是被困在赤地的那两人,还有另外五个。” 郎矜一震,“当年那些人还有七人在世?” “对,陵尹喾夺舍,就是现在的陵尹天帝,还有申屠不错、慕天辰、桑榆枋、落星雪。” 郎矜实在不敢置信,“已经三万年了,加上他们原先的年岁,怎么活下来的?尤其,还躲过了大阵的搜捕?” 余途安也感叹,“大阵似乎将他们当成了神域之人,我探查凡界气息的时候也没有搜索到他们,反倒是搜索神域才发现了他们几个。” 郎矜眯着眼,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还有一事,让我很疑惑。” 余途安又道,“有一条虬龙也在这里,还有一柄紫焰噬灵刀,可奇怪的是,我没有发现紫刀离开的痕迹,却失去了他的踪迹,而且是突然失去的。” 郎矜眉头一皱,“突然没了他的踪迹?” “对。” “在什么地方?” “天帝城!” 郎矜似有所思,“紫焰噬灵刀的事我知道一些,他在神域斩杀了不少人,还祸乱过曳落河,他若没有离开沧溟大陆,那就是被镇住了!而能将他镇住,绝非一般人可为。” 他忽然看向无妄圣子,给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我怀疑,镇住他的人就是老祖宗!” 余途安凝目看着驼背老头,他不能否认这种可能性,既然自家老祖都说浑天老祖宗在沧溟大陆,那很有可能就是真的。 “我再细细探查一番天帝城,看看能不能发现些踪迹。” “嗯,若真是浑天老祖宗那就太好了!”郎矜有些踌躇满志,“你说,会不会咱们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 余途安看向大阵,眼神带着些许迷惘,“未可知。但他能眼睁睁看着两脉被屠灭,定然够心狠、够无情。” 郎矜没有附议,在没有亲眼见到老祖宗之前,他不会妄加论断。 千里之外,一双苍老的眼睛正通过某种秘法看着两人交谈的情景。 此人一身白袍,雪白的长发直垂至脚跟,“许……老夫是真的错了,以为血性相争能磨练他们的心性,且修行界就是要有残忍和杀戮,如此才能让这方星域永远保持活力,永远有新鲜的血液融入……” 一旁,一个一身黑袍绣黑龙的高大身影轻声道,“对与错,当局者是无法轻易看透的。” 白袍白发的老者默默看向天际,“修士的欲望是永远得不到满足的,借此机会重新洗盘也未尝不可,那北域大世子一副正义凛然之姿,若真掌控了可毁天灭地的实力与权势,未必还会有这般心境……” 第322章 看好渔阳纯钧 郎矜的传信,不仅震动了轩辕帝君,也震动了整个神域! “沧溟大陆竟控制了大阵,这还了得!” “他们已经发现大阵的秘密,必须立刻将所有知情者铲除,绝不能留下后患!” “你们可知控制大阵的是何人?就是当年那七个人的子孙!斩草不除根,如今反噬来了!” 轩辕神宫内,一众神域大能正热烈讨论着,忽然一声高亢的宣唱打断众人的议论,“帝君驾到!” 所有人立刻列队,行跪拜大礼。 “众位爱卿,想必已经知道沧溟界域的事了,不知可有高见?” 轩辕帝君高高在上,坐在金光闪闪的座椅上,扫视着一众臣子。 “启禀陛下,以臣之见,当快刀斩乱麻,将所有知情者除掉,重塑凡界秩序!” “微臣附议,陛下在三万年前的仁慈,并没有让沧溟界域那些宵小之徒认识到错误,反而变本加厉筹谋,疮发于疖,疖子不除,必将溃烂全身,而治顽疾需用猛药,绝不能手软!” “陛下,沧溟界域的大阵被控制已近一月,很难说大阵之事已传播了多久,又传播了多大范围,以微臣之见,需将整座界域置死地而后生,才能彻底铲除后患!” 轩辕帝君笑眯眯地看着座下的臣子,他向来是铁腕治政,宁可错杀一万不会轻饶一个,而今日臣子们的表态很合他的心意。 “置死地而后生?怎么个置死地法,又是怎么个后生法?” 那名大修士侧前一步,振声道,“回陛下,所谓置死地,就是将整座界域彻底屠干净,无论修士还是废体,之后,再从其他界域运人过去,这样既铲除了祸害,又对其他界域起到了震慑作用,一举两得!” “嗯!”轩辕帝君勾着一抹浅笑,扫向其他人,“其他人可还有高见?” 一众人心思微动,屠灭一整座界域,陛下还不满意吗?还有比屠灭一整座界域更狠的办法吗? “启禀陛下,微臣认为此法甚好,神域的威严不容冒犯,利益更不容侵犯!只有用这种雷霆手段才能震慑人心,稳定大局!” “微臣附议!” “微臣亦附议!” …… 看着一众臣子如此懂事,轩辕帝君满意地笑了起来,”好!就依诸位爱卿之见,五脉各选人手,即日下凡界,荡平沧溟界域!” “臣遵旨!!” 高亢的呼喊声震得神宫地面微微颤动,空气也隐含着波纹。 各脉大臣迅速返回自家宗脉,几乎所有人都打定主意,带得人越多越好。 帝君示下,从不明示,你全宗脉出动,他不会嫌人多,但若只出动几十几百人,哪怕是最顶尖的高手,也会被看成是无心效力。见识过帝君铲除那两脉的,谁敢冒这种风险? 很快,五脉各自结队,像约好了一样,各脉都选了一万人出来。 五万神域大能一起出动,风卷云涌,冲过长阳山与曳落河,浩浩荡荡地向沧溟界域飞去。 苍穹之下,帝师公孙现忽然双眸一肃,沉声道,“去告诉渔阳怀治,七日后,五万人!” 宗铭荻恭敬地抱了下拳,看向老者的眼神却多了丝猜测。 穿过地底的通道,原本乘坐战舰需要五六日的时间,仅一日,宗铭荻就到了沧澜王城。 出乎意料,等待他的并非只有沧澜王。 还有两位佳人,陵尹浅予和禹王芊月。 宗铭荻扫了眼禹王芊月,后者顿时觉得自己多余了。 “王爷王妃,我先回后院了。” 禹王芊月行了礼就要走,陵尹浅予也笑着走了过来,“咱们一起回,不能耽误男人们的大事。” 禹王芊月笑了一下,瞥了眼沧澜王,跟长宁公主一起出了渔阳怀治的书房。 “王爷不打算将南域郡主送走吗?这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九方王可是个不好对付的对手。” 渔阳怀治看了眼宗铭荻,“刚刚便是在说此事,禹王雍已经去过了大阵,也是网里的鱼了,他不会对我怎么样,但郡主还是要送回去的。” 宗铭荻垂下眼眸,“最好如此,神域的大军六日后就到了,五万人!” 渔阳怀治一惊,“五万人!” “没错,都是各脉的顶尖大能!” 渔阳怀治失笑,“这么大手笔,真看得起沧溟大陆。” 宗铭荻面容阴冷,“不是看得起,是足够鄙视,准备一举收割了!” 渔阳怀治一哼,“正好,我也给他们来个大手笔。” 宗铭荻冷眼扫向沧澜王,“北域准备好了吗?” 渔阳怀治神色轻佻,“当然。”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你也知道我回答的是什么。” 四目相对,两对眼神都冷如冰柱。 “之前告诉过你,浑天星域的老祖宗有可能在沧溟大陆,”宗铭荻岔开话题,话里冒着丝丝冷气,“那人……很可能是帝师!” “公孙现?!” 渔阳怀治很是惊讶,“会是他?!” 他摇了摇头,“这老东西唯恐天下不乱,两百年前就预言过渔阳氏要造反,惹得陵尹啸行恨不能生出八只眼睛全盯着北域!上次陵尹巡视全界域,估计也是他的手笔吧?” 宗铭荻看了看他,“也是因为一道谶语,也与渔阳氏中人有关,只是一直没找到那人。” “谁?” “渔阳纯钧!” “渔阳……纯钧?!”渔阳怀治眼睛差点瞪出来。 宗铭荻慢悠悠地念起来,“沽渔荡荻酒百斛,昃阳疾风啸五湖。讪纯小儿不羁笑,千钧挑动天下反。” 渔阳怀治品读着这首诗,瞬间领悟,“藏头?渔阳……纯钧!” 宗铭荻斜眸观察着他的表情,“渔阳氏真有此人?” 渔阳怀治却没有回答,转而问道,“为何说帝师是浑天老祖宗?” 宗铭荻收回视线,“我自有根据。” “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教过我,我有时称他师尊,也有时称先生。” 渔阳怀治似笑非笑,“他若真是星域老祖宗,那你可傍上大腿了,论资排辈,你只怕比神域那些老家伙的辈分都高。” 宗铭荻冷着脸往外走,到门口又停下来,“她是真的钟情于你,莫要负了她。” 渔阳怀治脸一冷,“与你何干?” 宗铭荻抬脚跨了出去,“看好渔阳纯钧,天帝的势力还没倒!” 第323章 商议对策 等宗铭荻的身影彻底消失,渔阳怀治喊来了俞总管。 “发密信去尸海与念心城,让四曾叔祖和洪钧护好二弟,不能有任何闪失!此外提醒他们,神域大军六日后到,至少五万人。” “五万人!” 俞百川一脸震惊,“那只能用绝招了,这么多神域大能,能把整座界域轰成碎沫!就咱们手里这些人,根本抗衡不了!” “本来也没多指望他们,只是一开始就用绝招,一张底牌都留不住,此乃 兵家大忌。”渔阳怀治叹了口气。 俞百川想了想,“兵贵神速!一旦出招,就绝不能给对方留喘息时间,咱们势弱,需在他们没反应过来之前就拿下大局!” 渔阳怀治点了点头,“召五大侠与各部统领回沧澜王城,申屠先生也请回来,共商对策!” “是,属下这就去传信!” 俞百川匆匆往书房外走去,走出几步又转了回来,“王爷,禹王郡主今日就会返程,王妃是否也安排一下,毕竟她也只有金丹境……” “不必管她,我自有安排!” “是,属下多嘴!” 俞百川躬身一揖,走了出去。 三日后,后山密室,申屠不错与五大侠、以及念心城城主洪钧、九字营九部统领、密探组织风信子统领……二十余人全部到场。 “现在的形势就是这样了。” 渔阳怀治将当下的情形简述了一遍,而后道,“五万神域大能,咱们的前两套计划恐怕用不上了,只剩第三套计划,咱们需商定一个章程出来,不能有任何差池!” 众人相互看了看,大侠起身道,“请问先生,大阵是否能随时启动?” 申屠不错点了点头,“万事俱备,由老朽与庾小友共同掌阵。” 庾弋站起身,朝所有人一抱拳。 有人见他穿着锦衣使者的衣服,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不过既然过了申屠先生的眼,王爷又没说什么,想来此人当是可靠的。 大侠又道,“既然阵法已准备妥当,以属下之见,需有一名了望之人,能提早给予警示。” 四侠当即站了起来,“大哥说的就是四弟我吧,在场之中,连带申屠先生,我敢说探查力排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 众人立刻哄笑起来,“老四,你脸皮也太厚了,王爷还没夸上你呢,你先自己夸上了!” 渔阳怀治笑了笑,“四侠的探查力确实首屈一指,不过……” 他看向庾弋,“庾统领没有什么想法吗?” 所有目光一起聚集的过去,竟是名锦衣统领,那应当有些不二法门吧。 庾弋站起来抱拳,“回王爷,在下还是希望和申屠先生在一处,而且,这位侠士早在锦衣秘法外泄之前,就能轻而易举地搜捕到锦衣使者,可见其探查功力之高,恐怕连在下都躲不过他的探查。” 四侠得意一笑,“那是当然!你刚到沧澜王城时隐身探秘,都是在下亲自盯梢,从来就没跟丢过!” 众人又哄笑起来,“跟丢了你也未必知道,人家还能跟你对一对不成?” 庾弋见没人拿他此前的身份说事,心情也放松下来,“庾某惭愧,入沧澜王城探查,从没发现有人跟踪。” 四侠得意的朝众人一挑眉,“怎么样,本主都盖章了,你们可还有说的?” 众人哈哈笑着,密室内的气氛也活络起来。 “那就定了,由四侠了望!”渔阳怀治望过去,“不知他们会降落何处,亦不知是同时降落还是分批,这关系着咱们的应对之策,不能有任何疏忽!” 四侠郑重一抱拳,“王爷放心!属下办事就像拿铁桶捞鱼,不会有任何疏漏!” 众人又哄笑起来,“自己夸自己还能脸不红心不跳,果然是有功力的!” 渔阳怀治也笑了,“探准了他们的人数和降落地,就知道何时动手,如何动手,只是,第一轮过后,是继续以逸待劳,还是另当图谋?” 众人立刻思考起来。 “老朽认为,当继续以逸待劳,神域不了解情况,必定还会派人前来,如此便至少能吃掉他们两批人!” 申屠不错凝目思索着,“这第一批必定是各脉的顶尖,只是各脉不可能将所有顶尖大修士都派出来,必定会有部分留守,而第二批,就可能是留守的那部分了!两次下来,神域的精锐就能被咱们灭的差不多。” 众人思索着申屠先生的提议,不由得点头。 洪钧站起身,铿然道,“属下认为,申屠先生的提议可谓直击要害,单挑咱们打不过,但又必须消灭对手的有生力量,毕竟高手少了,等咱们打上去,压力也能小一些。” 大侠也站了起来,“而且,第一轮过后,最好所有人都静默,不要有任何动作,这样神域会更加迷惑,说不好会派些久不出山的老家伙来也说不定。” 渔阳怀治点了点头,“好,就依申屠先生的计策,第一步之后,九字营连带念心城所有人全部蛰伏,等待第二次出手!” “只是,本王也有一个顾虑。” 渔阳怀治环视了一眼所有人,“据宗铭荻所言,那名浑天星域的老祖宗很可能就是帝师公孙现,若真的是他,咱们这样屠杀他后辈子孙,他岂会袖手旁观?” 四侠摇了摇头,冷哼一声,“王爷,甭管多少万年的大能,只要阵法一开,全都得趴窝成虫子,我就不信他们还会有力气反抗!” 渔阳怀治锁紧眉头,“那可是创造了整座星域的老祖宗,不能以常理度之。” 申屠不错捻了捻胡须,“王爷,那公孙现老朽见过一面,修为确实深不可测,只是其年岁气息与老朽差不多,如若真的是他,那老朽猜测,他很可能与陵尹啸行一样,乃是夺舍之身!既然是夺舍,那就不是他当初那具不可一世的肉身,神魂与本源倒是如旧,只是能否施展得开就说不好了,但至少他的肉身是躲不过大阵的。” 一抹狠厉闪过渔阳怀治的眼眸,“先生可有办法,困住他的神魂与本源?” 第324章 落地时全部杀干净 申屠不错沉思了一下,“倒是有一个办法,只是不确定能否奏效。” 渔阳怀治眼睛一亮,“先生尽管说来。” 申屠不错却摇了摇头,“有些细节老朽并不能确定,还需得和四哥碰个面才行。” 渔阳怀治微蹙眉头,“咱们只剩下三日时间了,很可能还不到三日,而去尸海路途遥远,三日内很难来回。” 申屠不错也一脸凝重,“老朽想到的这个方法,是一座阵法,只是这阵法有几处细节,老朽记忆不深,四哥兴许能记得。” 申屠不错的四哥,自然就是慕天辰,而此时的他正在尸海看护渔阳飞镰。 这可怎么办? 众人面面相觑,等着沧澜往与申屠先生拿主意。” “难道就没有完全之策了吗?”渔阳怀治紧锁眉头。他不知公孙现到底是不是星域老祖宗,但他必须做最坏的打算,以己心揣度,若是有人要大举屠灭他的子孙,他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所以他必须做好万全之策,以应对那个修为不明身份亦不明的老家伙。 “哈哈哈哈!竟然把本大爷忘了!” 一道震耳欲聋的吼声突然炸开在众人耳边,将整间密室都震得晃动起来,灰尘簌簌坠落。 所有人立刻亮出兵刃如临大敌,五大侠更是飞速掠到渔阳怀治的身边,将他包围在当中。 渔阳怀治却听出了来者的声音。 “龙前辈,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你这小娃,脑子是缺筋吗?本大爷要是进来了,你这密室还能要?” 所有部下杀心顿起,奶奶的,敢说他们北域之王缺筋! 渔阳怀治没有恼怒,平声静气道,“龙前辈乃神域之神龙,怎么,连改变身形都做不到吗?” 下一瞬,一道白光倏然落在密室中,白光一散,一个长着一张马脸、满头绿发的男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不是本大爷做不到,是没人值得本大爷受委屈!看在你是那小子兄弟的份上,本大爷今日就体谅你一回!” 男子说着,大跨几步,直接坐到了渔阳怀治的座椅上。 四周部下纲要发怒,渔阳怀治摆了摆手,“多日不见,晚辈还以为龙前辈回尸海了!” 虬龙翻了个白眼,“你不就是想说本大爷让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遁入虚空一去不复返吗?” 那日,虬龙与宗铭荻大战,被宗铭荻九道分身打的毫无招架之力,最终直逃虚空而去。渔阳怀治还以为他会返回尸海,继续守在二弟飞镰的身边,没想到竟会回来。 “晚辈确实是这么想的,只是前辈毕竟是前辈,有些事,看破不能说破。” 虬龙立马跳了起来,“什么看破?你知道个毛球!” 他气哼哼的一甩长马脸,又坐回了渔阳怀治的座椅,“你们都误会那个瘦竹竿的家伙了。” 他兀自道,“他化出九道分身,让我本大爷四爪难敌十八手,不是为了赢本大爷,是为了打通本大爷体内的一根经脉,那经脉极难破开,连龙遨山脉的高祖……嗯,反正是帮了本大爷的忙,哈哈哈,现在本大爷的境界可是又升了一层,你们……” 他伸手指向渔阳怀治这些人,“以后都不要惹本大爷,本大爷脾气不好,免得一个不小心伤了你们,都听清楚了吗?这可是本大爷看在那小子的份上给你们的善意提醒!” 站在最前方的五大侠都眯了眯眼,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 “龙前辈的境界又提升了一层?那真是要恭喜龙前辈了!”渔阳怀治笑眯眯地做了个恭喜的手势,“刚刚龙前辈说把您给忘了,难不成,龙前辈有困住星域老祖宗的办法?” 虬龙翘起二郎腿颠了颠,嗯,挺舒服,以前老看人类摆这个动作,现在自己一试,感觉竟真是不错,他又颠了颠,晃着脑袋道,“本大爷能说出来,自然是有办法,不过你们怎么答谢本大爷?” 渔阳怀治笑了笑,“龙前辈,那可是浑天星域的创世老祖宗,您真的确定能困住他?” 虬龙最讨厌别人不信任他。 长长的马脸立刻就顶了上来,“怎么的,本大爷不行,你们行?” “并非如此,龙前辈大人大量,莫生晚辈的气。”渔阳怀治立刻改变语气,“那不知龙前辈准备用什么办法……” “这你不用管,本大爷自有办法,你就说怎么答谢本大爷?” “不知北域有什么是龙前辈能看得上眼的?” “哼哼,不是北域,是你的兄弟!”虬龙目光如炬,“本大爷要他那颗碧血龙心!” 渔阳怀治的脸色立刻变了,其他人也两眼着了火一样盯向虬龙。 “别着急,你慢慢想,本大爷不着急,不是还有三日吗?”虬龙有颠了颠二郎腿,露出一个叔父的表情,“有什么手段你们尽管去准备,三日后本大爷等你消息!” 说完,他恋恋不舍地在那张座椅上磨蹭了一下,倏然化为一道流光,消失在密室中。 …… 两日后,深夜时分。 一道耀眼的光芒划破黑暗,如同太阳一般明亮,照亮了整个夜空。这道光芒并非来自星辰,而是一枚巨大的流星!它如一座燃烧的山峰,将夜空烫出一条长长的裂缝,带着炽热的火焰和可怕的威势,向着沧溟大陆疾驰而来。 被光芒晃醒的百姓们纷纷走出屋子,抬头望向天空,瞬间被那壮观的景象震慑到。 “这……这是……朝着咱们来的?这么大一颗流星撞下来,咱们还能活?” “这哪是流星,分明是个大火球,那些修士们呢,眼看着火球撞过来不管吗?” “瞧着那么远,兴许落下来之前就烧光了呢?“ …… 夜空之下,一个人最先发现那团火球。 “还以为他们会悄无声息的来,打咱们个措手不及,没想到竟是这么明晃晃……看来是真没把咱们凡界放在眼里啊。” 四侠从虚空中急速返回,目标这么明显,已经不需要他做了望了。 渔阳怀治一脸肃穆,终于来了! “按计划,落地之时就全部屠杀干净,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第325章 灵气没了 高耸入云的天机阁阁顶,公孙现凝望着那颗耀眼的流星,眼眸中晦暗不明。 他甚至能听到其中的对话: “如此大的阵势,凡界那帮渣滓怕是要吓破胆了!” “但凡是个修士就能看明白,神域要发威了,他们岂敢不胆颤!” “哼哼哼,咱们一落地,他们的死期就到了!” …… 公孙现缓缓转身,走到一面墙壁的跟前,墙上光华一闪,出现了一面镜子。他凝视着镜子中的身影,四目相对,像在审视一个陌生人,“他们要杀你的后代了,你会怎么做?出手,还是袖手旁观?……” “呵呵呵……”他突然笑了起来,苍白的脸上一道道皱纹鲜活起来,像一朵盛开的白菊花,“怕是来不及现身了,这帮孽障……” 他突然转身,一步迈出,身躯已然出了天机阁,到了苍穹之上。 他一步接一步迈动着,看似不紧不慢,闲庭信步,实则一步百丈,雪白的长发与衣袍翻飞的夜风中,似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星尾向另一颗流星飞掠而去…… 界域之下,数不清的身影正急速飞掠着,即使境界超然的大修士也很难探到他们的身影。 “快,天亮时必须到达天帝城!” 这些飞掠的身影正是九字营中的三个营:临字营、兵字营、斗字营。 他们已经猜测到了神域大军的落脚地,只是这个猜测并不唯一,为防意外,另外六个营也已分作两队,各朝一个方向掠去。 夜空下的雪白流星正一步百丈,忽然,他停了下来,眯起眼眸看向下方,复又抬头望向那枚正急速飞来的流星。 “这么拙劣的障眼法,竟还被识破了,”他摇了摇头,“如此狂妄自大,也怪不了谁了。” 他停在九天之上,负手而立,等待两方力量汇聚于脚下。 东方浮白,红日初显。 看了半晚上流星的各域百姓们有的打着哈欠,支着眼睛,不想错过这枚硕大流星撞击界域的盛大大场面;还有的心惊胆战,担心末日来临,整座界域就要毁于一旦…… 他们期待的修士救世之景却没有出现。 “轰隆隆轰隆隆……” 巨大的声音已经开始震动人们的耳膜,各地的修士们却不明所以,一脸复杂。 “到底是为何?沧溟大陆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啊,为何神域这般大阵仗?” “这是要把咱们赶尽杀绝?” “会不会是又出了跟魔祖有关的人物了,只是咱们都不知道……” 整座界域的修士们都仰望着那颗流星,心中疑窦丛生,却又不知该怎么办。 “轰!轰轰!!轰————” 一股无与伦比的力量排山倒海般汹涌而来,狠狠地撞击在地面上,仿佛要将整个界域撞毁。这股力量之强大,使得整座界域都剧烈地摇晃起来,如同地震一般。 普通百姓惊恐万分,他们根本无法站稳脚跟,纷纷跌倒在地,被恐惧和惊慌所笼罩。而那些修为高深的修士们则纷纷跃上高空,试图用自己的力量来阻挡这剧烈的晃动对自己气机的影响。 一时间,整座界域的地面上布满了跌坐的身影,一片混乱;而长空中,则围聚着大片大片的修士身影,他们紧张地注视着下方的情况,一旦情况不可控,他们就立刻撤离。 “哈哈哈哈……看看他们慌乱的样子,真是杀鸡用牛刀,大材小用!” “嗯?小心说话!牛刀杀鸡才更痛快!” 意识到失言的那人立刻点头称是,态度转变之快,简直判若两人。 火光渐渐褪去,围聚在长空中的凡界修士们也看清了流星的阵容,竟是一枚巨大的飞行阵法!而阵法之中整整承载着数万名神域修士! 数万名!! 目测至少有五万名!! 不少修士顿时心惊肉跳起来。 “神域到底要干什么?来者全都面容不善,不像是有好事的样子!” “不对,赶紧跑!不能留在这!” “快!快撤!” 说话的功夫,恐慌的气氛瞬间蔓延,围聚在附近的修士们像被一竿子排散的麻雀,眨眼就飞得无影无踪! 这下倒是轮到神域的大修士们惊讶了,有人更是愤怒不平。 “竟敢不向我等行礼就消散无踪了,真是岂有此理!” “被咱们的阵势吓到了,井底之蛙,何曾见过这般大的阵仗!” “见了本座不行礼,这失礼之责,本尊会好好回报他们的!按计划分头行动!五大宗脉正好五个区域!” 五大宗脉的带队首领齐聚在一起,有人提议道: “来个比赛如何?” “比赛?” “没错,此处乃陵尹天帝的地盘,也是整座界域的中心地带,咱们比试一番,看哪一脉先清理干净如何?” 一名首领嗤笑一声,“那清理其他疆域的岂不是要初亏?” “哎,帝君一脉怎会占大家的便宜?多给你们一个时辰如何?若我们帝君一脉提前一个时辰清理完毕,那就与诸位打平,若是提前两个时辰,就是我们这一脉赢了,如何?” 另外几人相视几眼,都是一笑。 “如此倒是多了份趣味!” “那就这么说定了!清除沧溟界域的所有人族,一个不漏!” “好,走!” …… 天帝城下方,申屠不错操控的阵法正缓缓开启。 “先生,他们竟要除掉一整座界域的人!” 庾弋一脸悲愤,“真是不把凡界的人当人看!要么当修炼资源炼化掉,要么当成草芥除掉……神域,简直泯灭人性!就是这样一群人渣竟还要我们去敬畏他们……他们何德何能?!” 申屠不错面容冷凝,双眸如炬,紧紧盯着身前的浩大阵法,“正因如此,我们才要反抗!” 地面上,神域各脉的首领正紧急分派任务,叮嘱自家人务必要拔得头筹,不仅赢了面子,在帝君那里也能挣得一份荣光,忽然一道苍老的声音穿透了这方天地! “神域之徒,尔等背弃人道,为祸凡界,至今已有百万年,尔等不思悔过,重拾人性,竟还想屠灭整座界域的人族!今日我等就替这方界域的百姓与修士们铲除尔等这些祸害!!” “什么人敢在这大放厥词!” 五万神域大能们立刻怒了! “死到临头还要狂妄,今日就让你们看看,我等是如何收拾你们的!各脉,走,将这群狂妄宵小…………” 话未说完,忽然所有人面色大变! 灵气,为何没了!! 第326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修士赖以生存的根本,就是各种灵气、精气、元气…… 而灵气是最根本的一种,无论一名大修士现在以何种天地能量修炼,最初练气筑基的时候,无一不是从灵气开始的,可以说灵气打下的底子就是他们的根! 而渔阳怀治定下的策略就是直接摧毁这些神域大能的根基,进而引发万丈高楼的垮塌! “怎么会?!他们怎何来的手段掌控天地灵气?!” “定有大能在帮他们!这帮吃里爬外的祸害!” “快,快想办法!不能在这坐以待毙!” 根基一失,体内的气机如潮水一样开始退去,连带他们的真实年龄也开始显现出来。原本英姿勃发的一张张面容,瞬间布满了皱纹,有的连身躯也开始佝偻起来。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困兽犹斗,大厦将倾也不是一刻就完成的。 “在地底!快随本座下地底!” “决不能饶了这帮犯上作乱的宵小之徒!!” “嗡嗡……” 一个巨大的通道展现在所有人面前,直通地下世界。 “先生,他们发现我们了怎么办?”庾弋有些急了。 阵法才刚刚启动,很多关隘还没有运转起来,这些大能们失去的力量并不是很多,其境界修为仍不是他们能对抗的。 “不急!”申屠不错淡淡说道,掌控阵法的双手却没有丝毫放慢。 “要是等他们下来就晚了!沧澜王给的重任只有咱们两人完成……”庾弋还是担心不已,他当锦衣统领的时候都没这么慌乱过。 上方,距离入口最近的大能们纷纷一跃而下,如飞鸟般轻盈地朝着下方疾驰而去。他们速度极快,直奔下方的两道气息,虽然被抽走了一些宝贵的气机,但以他们的实力,要找到申屠不错两人的位置仍是轻而易举。 眼看着冲下来的人数已有万人之余,申屠不错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他向庾弋使了个眼色,手中的阵法瞬间开始快速运转起来。原本还未启动或运转缓慢的关隘,此刻却像是被驱赶的野兽一般,甩开了蹄子,疾速狂奔起来! 庾弋不禁瞪大了眼睛,心中充满惊讶。难道说,最初阵法运转得很慢只是一个计谋? 上方,已经没有更多的修士再跃入其中。显然,对于除掉这几个犯上作乱的宵小之徒来说,并不需要他们所有人一同出手。后面的大能们都选择立在原地,驻足观望,等待着先行的同仁解决问题。 就在这时,一股强大的力量突然从下方直冲而上,迅速超越了已经坠入的万余名大能,径直冲向入口之处。 上方的四万多名大能只觉得眼前一晃,一股强大如鲸吞一样的力量瞬间将它们吞入腹中,任凭他们如何挣扎,身体仍不由自主地被吸入了入口之中…… “怎么回事?究竟是何人,竟能使出如此强大的力道……” 这力道,只怕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都无法企及。 而更可怕的是,他们的修为竟在快速流失!! “到底是何方妖孽,使出如此阴损的手段残害我等……” 一名大修士奋力轰出一掌,不是要将他们拖入地底吗?他偏要借力而上! 紧接着又有几名大修士也对着地底狂轰起来,随着所有人都在借力,一时间他们的身躯竟真的冲了上去。 但他们的修为和力量也在快速流失,一方面是他们自己在消耗,另一方面则是那不知何来的力量正快速拖累着他们。 “不能停!一旦停下就功亏一篑了!” 许多大修士掏出了随身携带的修炼材宝,想快速补充能量。可刚开始炼化,那种何来的力量就先一步将材宝的能量吸走了…… “我鈤你祖宗!!” 许多大修士暴跳如雷,玩命的朝着地底狂轰起来。 渐渐的,他们终于看到了入口,充满希冀的神光冲出眼帘,就要逃出生天了,等他们出去,看不把那两个宵小之徒碎尸万段…… 忽然,入口上方出现了一个人影,他嘴角勾着一抹笑意,缓缓伸出一掌,掌心一震,一股强横的力量疾冲而下,费了大半修为才爬到入口的大能们瞬间如坠悬崖,朝着下方急坠而去,在没了反抗之力…… 看着那得意洋洋的笑容,许多大能瞬间明白过来,他们是故意的,故意等他们快到入口时再一举粉碎他们的希望! 这是何其歹毒的心!! “老子就不信,今日只能束手就擒!” 他迅速掏出修炼材宝,开始炼化起来,可美得你给他炼化一二分,材宝内的能量就被吸的干干净净,他又掏出一大把,仍是只能炼化到一二分…… “看什么,此时不用更待何时?难不成化成灰便宜那俩宵小?!” 其他修士也开始炼化起来,即使只能炼化一二分,也总比没有强,可不少人却开始心疼起手中的修炼材宝。 “娘的,老夫积攒了几千年,才攒下这么点家底,今日竟暴殄天物,如此浪费……” “别哭了,先保命要紧!” 四万大能在整个通道中起起落落,能量充足了就能冲上去几分,再而衰三而竭了就又落下一大段,可他们始终在通道中…… “先前那些人不知怎么样了?” 从他们进入就没有见到那些人的身影,也没有感受到他们的气息。 一股股凉意冲上这些人的心头,五万人,他们五万神域大能难不成今日真的要葬身于此不成?! “砰、砰、砰、砰……” 此起彼伏的坠落声响彻在整个通道内。 他们终于坠落到了底部。 而地下窝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最早跃入通道下来的那些人。此时他们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一个个垂垂老矣,满脸满身的皱纹,头发也几乎掉光,看向他们的目光也失去了先前的神采…… 一个同样苍老却比他们年轻很多的老者缓缓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名身穿虎纹锦衣的年轻人,有人立刻认出,这不是天帝城的锦衣使者吗? 他们当即向此人投去了既有哀求也有威慑的目光。 庾弋冷冷一哼,死到临头了,竟还嚣张的要威胁他? “老朽申屠不错,就是三万年前登上神域的那一位。” 不少神域大能瞬间瞪大了眼睛,可是即使瞪得再费力,耷拉的眼皮也几乎遮盖住了他们的眼睛。 他们真是老的不成样子了。 “今日只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将神域这百万年的所作所为还给诸位罢了,诸位何来的怒气?又何来的怨气?” 他向一侧看了一眼,早已准备就绪的三字营甲士一冲而上,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将五万人轰成了碎渣…… 第327章 要送一批人上神域 整个通道内血水一片。 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大能们再也没了一战之力,只能带着不甘与悲愤被结束生命…… 很快,连血水也被清理得一干二净。 “上面的痕迹都处理好了吗?” “回先生,都处理干净了!” 申屠不错点了点头,“回禀王爷,计划第一段万无一失!” “是!” 三字营统领立刻带人退了下去。 庾弋走了过来,“此战一鼓作气,处理的真是干脆利落!可先生为何还是沉思不乐?” 申屠不错凝眉看向他,“那一人,没有动!不知是并非那人,还是真的冷血无情?” 庾弋瞬间想起来,那个有可能是浑天星域老祖宗的老家伙,并没有像沧澜王预料的那样出手救人。 他满是歉意道,“庾某级别不高,平日根本见不到那一位,因此没什么有用的信息能提供……” “无碍,你不必多想,即使你见到了那人也未必能察觉出什么。宗铭荻那种谨小慎微草木皆兵的人,不也是最近才看出来吗?” 申屠不错沉重的吐出一口气,计划的再周全,也挡不住意外因素的出现,说是按计划,又何尝不是走一步看一步? 虚空之上,一龙一人正在对峙。 龙是虬龙,人则是帝师公孙现。 “为何你身上有老刀的气息?难不成他被你害了?” “那柄紫刀确实在老夫身上。” 公孙现伸开一只手臂,只见一柄紫色小刀正附在他的一条筋脉上发着微光,光芒一下一下跳动,像人的心跳。 “你在以自己的精血喂养他?!”虬龙满脸震惊。 渔阳怀治能让他来拦截这老头,那他必定是对手,可对手却在喂养自己的朋友,这不禁让他有些瞠目结舌。 “呵呵呵,谈不上喂养,只是神域此前欠他的。” 虬龙一哼,“欠他的不是神域,而是你那帮孙辈们!” 公孙现淡淡一笑,没有否认。 这可把虬龙吓坏了! 难不成这老头真是浑天星域的老祖宗?! “阁下不像沧溟界域的人,不知祖上是何方神圣?” 他的语气已经不自觉的客气起来。 公孙现瞥了眼下方小的跟树叶一样大小的界域,淡淡道,“想必你们已经有了猜测,否则也不会来堵老夫,只是以你的能耐,根本拦不住。老夫可以给你们交个底,只要不突破老夫的底线,老夫就当看热闹了,不会插手你们这些小辈的事。” 虬龙的汗下来了。 因为白发老头在说话的时候,已经露出了一抹气息,这气息十分古老,古老到他曾曾爷爷现世也得跪地磕头……而那气息中的力量,他只稍稍感应了一下,就浑身发抖,先前不可一世的勇劲溃散得一丝一毫都没有了…… “那个姓渔阳的后辈,他们的计划是什么,你应当知晓吧?” 虬龙眨了眨眼,缓了缓突突乱跳的心绪,乖巧道,“是,晚辈知道一些。” “嗯,说来听听。” 虬龙不敢打马虎眼,知无不言道,“他们准备除掉第一批人后继续蛰伏,等神域派第二批人过来,把这批人除掉之后,就借助大阵的力量杀上神域,宰了……除掉轩辕帝君……” “嗯?”公孙现皱了皱眉头,“杀上神域可不是明智之举!虽说除掉了一部分神域的精锐,但即使末流的神域修士也可以碾压他们,冒然冲上去只是在自寻死路。” 虬龙像个乖巧的小孙子一样,老老实实地听着老祖宗的话语,一句也不敢反驳。 “你去提醒他们,登神域风险太大,他们的实力根本就不够!应当静等神域的下一步动作,见招拆招,反正他们现在也掌握了封禁灵气的办法,就这一个招数,就足可以抵挡神域派下来的人了。” 虬龙有些不敢置信,小心翼翼问道,“老祖宗,您这是……站哪边?” 公孙现无言地笑了一下,“哪边都不占,又哪边都占。” 虬龙眨着眼睛,心想果然人老心思沉,那些绕来绕去的心思轻易不会让人看透。 “你且去,若是没拦住他们,老夫会找你算账!”公孙现笑呵呵地看着这个体型巨大,眼睛骨碌碌乱转,却大气不敢出的后辈。 “是,老祖宗!” 虬龙小心点行了礼,这才小步退着离开。 公孙现看着长长的身影越飞越远,不禁仰天长叹起来,曾几何时,他日日都要看后辈缠斗厮杀,场面越血腥越好,好像只有见到闻到足够多的腥红,他才能感受到自己还活着。而不知何时,他残忍冷漠了百万年的心境,竟开始软弱起来,像个寻常人家的老叟,开始盼着儿孙绕膝,和乐永久…… 甚至有时会盼着快些迎来大限,快些结束有生之年……曾经那么渴望的权势与天下也失去了 吸引力,老了,真是老了…… 他叹息着望向下方的小小界域,那五万名嫡亲后嗣,他已感受不到他们任何气息。 “渔阳小子,老夫很想知道等你达成所愿,站在权势的巅峰,你会如何做?是紧握不放,还是云淡风轻的转身而去?哼,老夫才不信你会放手,虽然你如今表现得痛恨权势、霸权,但等你真正尝到顶级霸权的滋味,你必定会像老夫一样……” 虬龙回到沧澜王城时,申屠不错以及所有统领已经到达密室了。 “龙前辈辛苦!” 他一现身,渔阳怀治就迎了上来,双手抱拳以示感谢。 虬龙一吹胡须,翘着下巴趾高气昂道,“幸亏有本大爷镇场,要不然你们的计划得黄!以本大爷判断,那老家伙定然来自神域,实力非同一般,本大爷可是与他打了几十个回合才堵住了他……” “是,今日多亏了龙前辈!来日还希望龙前辈能继续慷慨相助!”渔阳怀治又抱了抱拳。 “你只要不食言,本大爷就不会卸力!”虬龙意有所指。 渔阳怀治巧妙地避开他的目光,看向密室中的所有人,“今日一战,十分圆满,相信神域此时还蒙在鼓里,趁此机会,我们要送一批人上去!” 虬龙一瞪眼,“什么?!要送人上去,去神域?!” 第328章 人数翻倍 “你们以为神域那么轻而易举就能上去?只怕曳落河都过不去,命就交代在那了!” 虬龙瞪着一双灯笼一样的大眼睛瞪着渔阳怀治,“你当金刚术天下无敌?那也未免太小看神域上的大修士了!” 他又猛地转向申屠不错,“你当年可是走过一回的,凭道心讲,你觉得那些金刚术修士登得上去?” 虬龙虽有些咄咄逼人,但他所言也绝非虚言,这一点渔阳怀治知道,在场的所有人也知道,而申屠不错可是真正见识过曳落河和长阳山的人,更是知道虬龙所言非虚。 “并非要真正登上去,”申屠不错解释道,“就到曳落河,连长阳山都不去,只探一探底。” 虬龙给了个看白痴的眼神,“曳落河还用探?三万年前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对非神域修士的捕捉和绞杀之力丝毫没减,甚至对修为低的神域修士也不再宽容,不分血脉,抓住就淹入河中变成浮尸!要不然,你以为为何这些年下来作威作福的神域修士少了?还不都是被曳落河吓破了胆?!” “当真?!” 这一点倒是申屠不错没有想到的。 他立刻看向渔阳怀治,“王爷,看来此时还需从长计议了!” 渔阳怀治一脸凝重,“也只能如此了!” 虬龙听罢,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他可以吹牛打赢了老祖宗,但交代的任务却必须完成,否则真有可能吃不了兜着走。 “幸好本大爷提醒了你们,要不然绝对有去无回!”他甩了甩胡须,一副立了大功的神情。 “是,多亏了龙前辈,晚辈感激不尽!”渔阳怀治抱拳致谢。 虬龙却翻了个白眼,“你老空口白牙的谢,一点实惠都不给!” 实惠,这还是他从两个老农那里听来的词。 渔阳怀治讪然一笑,“现在大局未定,实在不敢承诺龙前辈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修炼材宝,龙前辈也未必看得上。” “哼,本大爷岂会将凡界植物看在眼里!你记着咱们的约定就好!” “龙前辈放心,小王记得呢。” …… 会议总结了一下第一步计划的经验和战果,对下一步计划又做了些细微的安排,便结束了。 看着虬龙一展身躯,腾空离去,渔阳怀治等人停在了密室门口。 “王爷,您看……”大侠传音道。 渔阳怀治亦传音回去,“他阻拦公孙现是否是真,咱们并不知道,他且说、咱们且听,但计划不能变,即可着人出发,只是,下头那一位也不能告诉他实情!” “是,属下明白!” 众人相视了一眼,各自分头离去。 神域。 轩辕神宫。 “你说什么?魂灯都灭了?!” 轩辕帝君噌地一下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五万盏魂灯全灭了?” 大殿下方,五名宗脉掌事人满脸悲痛,“不敢欺瞒陛下,我九霄一脉派出的一万多名顶尖大修士……魂灯都灭了……” “陛下,我玉衡一脉一万多名顶尖大修士也……陨落了……” “陛下,我摇光一脉……也是如此……” “陛下,咱们天权一脉和天枢一脉……都是如此,足足灭了三万多盏魂灯……” 轩辕帝君一脸不可置信,“不可能!!派下去的人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能掀翻凡界,会被凡界给灭了?!还是五万人一起被灭?!你们给本帝君解释解释!!” 轩辕帝君越说越气,一双凌厉的丹凤眸子死死盯着大殿上的五人,“不要以为朕不知你们在想什么,一遍遍强调顶尖大修士,无非就是想从朕这里得到利益!” 五名宗脉掌事人立刻跪了下去,“陛下,臣没有此意啊!” “臣等为陛下赴汤蹈火的心从未改变,陛下若不信,那就到玉衡一脉看看,可有人有怨言?……” “陛下不相信我们几脉,还不相信本家宗脉吗……” 轩辕帝君冷冷地扫视着五人,“莫欺朕年轻,以为年轻就不知你们的老肚肠里藏了多少利欲谋算!不是说五万人都殒命了吗?那朕就告诉你们,朕不信!!!你们要么现在给朕一个合理解释,要么就派人下去调查!总之,给朕将问题解决!!听清楚了没有?不要逼朕再大开杀戒,滚!!” 五名掌事人立刻连滚带爬出了宝殿,狼狈的样子像极了凡界地主家的奴才,而不像高高在上受凡界膜拜的神域大修士。 “你们说怎么办?” 五人先各回各宗,转个弯才悄悄汇聚于一处隐蔽之地。 “还能怎么办?除了继续派人下去,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依本宗看,他们未必就是真殒命了,魂灯靠心脉里的阵法感应,而沧溟界域的阵法又出了问题,说不定是那阵法将心脉里的阵法掩盖住了也未可知,五万人哪,要说一下子没了,你们信吗?莫说帝君,本宗也不信呐!” 五个人面面相觑。 “那……继续派人下去?” “不派人下去,你给的了帝君解释吗?” “嗨,帝君看着年轻,实际比咱们这些老狐狸还精明,他知道咱们打得什么主意,可不管是补偿也好,赏赐也好,都得把沧溟界域解决了才行,你们说是不是?” 五人相继点头,曾几何时,他们是勾心斗角、彼此看不顺眼、整天对着干的五大宗脉,如今在帝君的治理下,却成了表面斗得不可开交,私下却团结得如一股绳的亲兄弟。 “那就继续派人下去!人数翻倍!说好了,谁都不准多带人!” “好,两万就两万!不是要解决问题吗,人咱们出了,到赏赐的时候他可别一毛不拔!” “放心吧,帝君这招是既给咱们上刑具,又给咱们汤喝,不会一毛不拔的!” “三百八十四座界域,要是能拿出一半来分给咱们,咱们也不至于保境保得这么辛苦!” “一半?做梦吧!就现在的数,能再多分五座出来,本宗都敬他仁义!” 五人越说越气。 “原以为除掉两脉能多分几块肉,没想到连汤都要省着喝!” “莫抱怨了,先解决了此事,看他如何行赏。” “如何行赏又如何?不行赏又如何,咱们还敢说个不是不成?” “技不如人,自然就要低人一头,修行界向来是这样的规则,要么超越他,要么老老实实俯首称臣!” 五人不约而同都叹了一口气。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们倒是想超越,可修炼资源跟不上有什么用…… 第329章 先生会看着弟子被炼化吗 虚空中,一艘庞大的战舰冲破黑暗,向着沧溟大陆极速进发。 以往可以借助传送阵法,一两日便可到达,如今阵法损坏,只能以战舰开路。不过沧溟大陆算距离神域最近的界域了,比起五万人的那一批队伍,他们这次只要三日便可到达。 忽然,一道白光一掠而过,满舰大修士立刻发现了不对劲。 “是传送阵!难道那阵法修好了?” “定然是先行的那些同仁!本座就说,五万大修士怎么会折戟凡界,定是阵法的问题掩盖了他们的气息。” “看来这一趟可以放轻松了,只怕我等到的时候,整个场面界域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 大侠也没想到,不偏不倚,他们竟碰上了第二批下来的神域修士。 “大统领,属下观测,至少有十万人!”一名金丹士说道。 大侠点了点头,“如此更好,十五万大修士,勉强算削掉了神域一臂!” “那申屠先生他们应付得了吗?” “无需担心,控制阵法的不止他们二人!” 在传送阵中的只有五百人,皆是从九字营挑选出来的精锐。虽然人数极少,但若成功,却是在神域的心脏上插了一把尖刀! 虚空之下,一双苍老眸子紧紧盯着夜空,脸上的神情越来越严峻。 “真是不中用,连几个凡界修士都拦不住!” 公孙现气恼地摇了摇头,“亏还是龙遨山脉出来的,竟连这点脑子也没有……” 他复又看向虚空,深邃的眸子穿透黑暗,直奔那艘庞大战舰。 “一个个闲情逸致,真是潇洒的很呐……哼,本来老夫还在犹豫,现在看来,是时候变换新鲜血液了!” 他双手一背,准备再见证一次后嗣的陨落。 “先生,” 宗铭荻走了过来,“ 弟子怀疑,那五百名北域修士并不是去往神域。” 公孙现的眼中山国一丝狐疑,“阵法直通曳落河畔,他们即使要去别的地方,也得过了曳落河才行。” 宗铭荻却双目紧缩,“先生,渔阳怀治不会那么傻,明知自身实力不够还要硬闯曳落河,北域高手本就不多,金丹士那么多年也只培养了九个营,死五百便少五百,渔阳怀治不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削弱自身实力!” 公孙现眯了眯眼,再度看向那道传送阵,“是神域的方向!这一点确凿无疑!” 但他的神色也有些不虞,“老夫本让虬龙劝阻渔阳怀治,莫要行不理智之举,哪知人家根本没把他当自己人,糊弄一番后还是进了传送阵法。” 宗铭荻紧缩眉头,目光微垂,“五百人,上去能做什么?碰上大修士,只一人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公孙现却笑了笑,“不管上去做什么。老夫都拭目以待,说起来老夫有些看好渔阳氏,不动声色藏了这么多手段,这一次神域要吃大亏了!” “先生不担心神域的子孙吗?” 公孙现双眸一顿,一脸欣赏地看向宗铭荻,“你心思细腻,是个做大事的材料,交给你的事老夫从来没有担心过。” 他话锋一转,“可惜胸无大志,被一个女子圈住了脚步,而那女子还心仪别人,你所图为何?不觉得可惜吗?” 宗铭荻一脸淡漠,“她高兴就好。” 公孙现却看了看夜空,“打个赌如何?” 宗铭荻:“赌什么?” “赌渔阳怀治那小子会弃她而去!” 宗铭荻的眼眸立刻变得严厉起来,“不可能,只要渔阳怀治还要名声,就不可能抛弃她。” 公孙现一笑,“那小子狠着呢,除了他兄弟,任何人都入不了他的心!不信,咱们且看着。” 宗铭荻抿了抿唇,一脸严峻。 “你若输了,去替老夫打理一座界域如何?” 宗铭荻双眉一挑,“先生又要开辟新界域?” “现在还只是想法,还要走一步看一步。” 宗铭荻没有说话,眼中却凝聚起来浓浓的厌恶。 打理界域,说白了就是让他为皇为王,八成也存了测试他心性的想法,就像他也想测试渔阳怀治得志后的做法一样,全天下、全星域的修士怕都是他测试的棋子。 “尘埃未定,现在说这些尚早。” 公孙现没有反驳,“咱们且走着,且看着,你也且考虑着。老夫还没有见识过亘古不变的情义,无论亲情、爱情,亦或友情,再浓烈的情感也会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淡去,那些重要的人也终有一日不再重要。” 宗铭荻动了动薄唇,“就像先生看到后嗣一样吧。” 一双凌厉的眸子猛然射了过来,“整个星域的子民都是老夫的后嗣!你应当心存敬佩,老夫没有因为是否亲生就厚此薄彼。” “那那座大阵如何解释?百万年了,不是依然在吗?该炼化大人也一个没少。” 宗铭荻忽然看向这个他一直敬畏的老者,“想请问先生一个问题,这座大阵的真相若一直没有被发现,先生会看着弟子被炼化吗?” 公孙现仰了仰面容,微微眯起的双眸没有一丝情感。 但宗铭荻已经得到了答案。 他深深一揖,“多谢先生往日的教诲!弟子并不以神域之躯为尊,也不以凡界之躯为卑,弟子就是弟子,一刀下去,剖出来的心脏和神域那些人无异,也和末等城池的百姓无异。” 说完,他转身出了天机阁。 来到外面,他一把薅过曲流觞,“看见虚空的那艘战舰了吗?” 曲流觞已被眼前的男子禁锢了多日,虽不曾受虐待,但半步的自由也是没有。此刻他一脸无奈地看向虚空,眼睛慢慢张大,脸上布满了惊异之色。 “他们……他们……还敢派人来?” 宗铭荻冷笑,“这就是自大的下场!” 他弹指解开禁锢结界,指了指阁顶,“你们那位老祖宗,以后就由你来伺候了!” 曲流觞看着宗铭荻离去的背影有些疑惑,这位,是跟他的老祖宗闹掰了? 嘶—— 敢跟浑天星域的老祖宗闹掰,他胆子不小啊…… 第330章 架不住她乐意 翌日深夜。 渔阳怀治正在书房处理军务,一道身影一闪而入。 “宗铭荻?” 他惊讶了一下,立刻将手中的军情收了起来。 紧接着两名侍卫就冲了进来,“王爷,属下无能,没能拦住此人……” 渔阳怀治摆了摆手,“要是那么轻易就能被拦住,他就不是锦衣大统领了!” 两名侍卫看了眼瘦高男子,不甘心地退了下去。 “进步神速啊!上次来都没有人发现,这次竟被追进来了。” 渔阳怀治白了他一眼,“宗铭荻,本王跟你还没那么熟悉!此次又是为何事?” 宗铭荻不请自坐,将身躯靠进了一张斜背椅中,“两件事!第一件,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第二件,希望你能成全我。” 渔阳怀治扫了他一眼,“说!” 宗铭荻双眸冷峻,直直地盯着沧澜王,“你打算如何对待她?” “谁?”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渔阳怀治一哼,“本王不知!” 宗铭荻一双眸子冷若冰霜,语气亦冷如冰凌,“长宁公主,陵尹浅予!” 渔阳怀治一脸嘲讽,“我就说,你一次次警告我不能慢待了她,果然,锦衣大统领用情至深啊!那当初为何要看着她嫁过来?为何不阻止?而你现在问这些又有什么用?” 宗铭荻下颌紧绷,“告诉我你打算如何对待她!现在局势对你有利,你所图谋很可能全部实现,到那时你无需再隐忍,所以,告诉我你会如何处置这桩名存实亡的联姻?” 渔阳怀治语气轻佻,“你要是担心,可以带她离开,本王有成人之美之心!你多少也襄助过北域,就当本王回报你了!” 宗铭荻深深吸了一口气,“当真?” “当真!” 宗铭荻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借你后宅一用!” 说完,便走了出去。 阴暗处立刻闪现一个黑影,静静地等着主子的命令。 渔阳怀治却摆了下手,“无需监听,走了我反而省心了!” 然而,后宅那边的眼线还是老老实实的将两人的对话传了过来。 “王爷,王妃……长宁公主很惊讶宗铭荻的心意,并直接拒绝了,说……她心中念着的是王爷,纵使王爷心中无她,也愿意守在王爷身边……” 渔阳怀治抬手打断女侍卫的汇报,“你们想想办法,鼓动鼓动她,多好的有情郎,能走就走,赖在沧澜王府有什么前途,本王心中无她,早晚会娶侧妃的!” 女侍卫嘴唇动了动,把心里的话又咽了下去,她知道,那些话王爷不爱听。 “是,属下会想办法。” “嗯,此事有了结果再报,中间不必提及。” “是。” 女侍卫缓步退出了书房。 后殿,容嬷嬷正挡在陵尹浅予的身前,劝说着锦衣大统领。 “公主不愿,大统领就不要再强求了!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大统领又何必苦苦相逼?” 宗铭荻脸色铁青,目光直视着陵尹浅予,“他不会善待你,当初联姻也只是为了稳住天帝的猜忌之心,如今陵尹啸行已被他囚禁,他已无需再顾忌你的身份,他早晚会弃你于不顾的!” 陵尹浅予紧紧抓着容嬷嬷的衣袖,心里说不出的紧张,她从来都不知道锦衣大统领竟对她有这样的心思,“他若弃我,我也认了,但在他没赶我走之前,我不会离开他,人心都是肉做的,我不相信一辈子都暖不了他的心,即便真的暖不了,我也认了,我心仪的是他……” 最后这句话,她反反复复不知说了多少遍,可宗铭荻却全然听不进去。 “你这是何苦?跟一个眼里心里永远不会有你的人生活在一起,你不觉得你的人生会很悲哀吗?” 宗铭荻从未如此低声敛气,“跟我走吧,我不会负你!这一生都不会负你!” 陵尹浅予后退了一步,“我不会走,我即使离开了这里,心里也会念着他……” 宗铭荻情不自禁向前走了一步,“没事,会慢慢忘记的……” 陵尹浅予又后退了一步,容嬷嬷也紧跟着后退。 宗铭荻却步步紧逼,离陵尹浅予远一步都忍受不了。 三个人就这样绕着屋子转起了圈,宗铭荻不妥协,执意要带走陵尹浅予,而长宁公主也不松口,此生就认定了渔阳怀治…… 终于陵尹浅予受不了了,“冬青!将宗大统领请出去!” 一名女侍卫立刻走了出来,正是刚刚向渔阳怀治汇报的那女子。 “宗大统领,属下奉王妃之命送客,请吧!” 宗铭荻转身怒视着女侍卫,冬青也不怕,一双坚硬的眸子直接迎了上去。 宗铭荻再次看向心爱的女子,“你好好想一想,我会再来的。” 说罢,他转身走了出去。 陵尹浅予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容嬷嬷却满脸担忧,“公主,今日之事恐怕是王爷允许的,否则他进不来后殿。” “我知道。” 陵尹浅予淡淡道,“他有他的不在意,我也有我的坚持,没有人能让我心安,只有他能,哪怕他心中无我,我……此生认了。” 两行清泪滑落,陵尹浅予的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她心仪的男子让她跟别人走…… 冬青看了看她,没有说话,心里却叹了口气。 情字,真让人解不透。 书房,宗铭荻一脸铁青的回来了。 “她说要想一想,我会再来。” “嗯。”渔阳怀治点了点头。 “或许,你亲自同她说明白,会更好!你心中无她,也早些让她死了心!” 渔阳怀治抬头,“本王日理万机,可没时间处理这些儿女情长的事!你有本事就带她走,没本事就让她在这老死!” 宗铭荻一掌拍在的渔阳怀治的桌子上,好好的书桌瞬间化为齑粉,桌上的文件也被震碎了不少,“你没时间?那你娶她为何?就为了你们的图谋,就葬送一个女子的一生?!渔阳怀治,你未免太卑鄙太冷血了!” 渔阳怀治冷笑了一声,“卑鄙也罢,冷血也罢,架不住她乐意!” “你!”宗铭荻气得双拳握得咔咔响。 渔阳怀治却笑得不以为然,“你不是还有一件事吗?” 第331章 无比熟悉的白雾 “放了陵尹啸行!” “不可能!” 渔阳怀治干脆果断地回绝了宗铭荻。 “为何不能?他于你已无用!” 宗铭荻紧紧盯着渔阳怀治,少有情绪波动的眼中跳动着怒意。 渔阳怀治冷笑,“你可真是有情有义,不忘旧主啊!” 宗铭荻无视嘲讽,漠然道,“只是尽旧臣最后一份忠义。” 渔阳怀治冷冷看向他,“你跟了他那么长时间,不会不知道他的真身是陵尹喾吧?” 这一点,心细如发的锦衣大统领怎会没有察觉? “是又怎么样?他于我有知遇之恩,于情于理我都该救他出囹圄。” “好一个忠义之臣,可惜,本王不打算放人!” 书房内瞬间冷了下来,两人虽相隔一丈开外,但隐隐有了剑拔弩张之势。 “嘎吱” 一个身影走了进来,正是王府总管俞百川。 俞总管默默走到沧澜王的身前,片字不言,只用一张冷脸看着宗大统领。 宗铭荻冷笑,“你以为你来了,我就伤不了他了?” 俞百川傲然道,“宗大统领可以试试!” 宗铭荻却越过他看向渔阳怀治,“我将此事说与你,不代表我就一定需要你的准许!那地方又不是只有你们能去!” 渔阳怀治浅笑,“那还说什么,既然自己就能搞定,那就去啊!” 俞百川也善解人意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还会回来的!” 宗铭荻甩下一张黑脸拔腿而去。 “王爷放心,他救不走的。” 等宗铭荻的气息彻底消失,俞百川安慰道。 “我知道他救不走,我只是疑惑,他明知我不会答应,为何还要来?” 俞百川想了想,一时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渔阳怀治忽然道,“将陵尹啸行带出来,送去赤地!他在曾姨祖母体内留了阵法,恐怕只有曾祖有办法破解。” “好,那其他人呢?可要放?” 渔阳怀治眯了眯眼眸,“放!让他们见识见识北域的手段!量他们也不敢轻易来叫嚣!” 两日之后,一艘散发着恐怖威压的庞大战舰出现在沧溟大陆的中央。这艘战舰遮天蔽日,仿佛一座悬浮的巨型城堡,将整个天帝城都笼罩在了阴影之下 而战舰上散发出的气息如同一股强大的洪流,源源不断地从空中倾泻而下,带着无尽的威压和压迫感,让下方的疆域都为之颤抖。无数大修士感受到这股气息后,心中不禁涌起无尽的恐惧和敬畏,纷纷收敛自己的气息,躲进洞府中,不敢轻易露头。这些大修士们深知,这种级别的存在绝非他们所能抗衡。一旦稍有不慎触怒了对方,恐怕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最好的方式就是隐匿起来,默默躲过这场风暴。 而许多势力则迎回了他们的当家人,只是这些当家人全都怒气冲冲,发誓要找沧澜王算账! 可他们刚到家,就被神域战舰吓得心惊胆战,不敢出门。 “父王,神域一下来这么多人,肯定不是好事!” 九方大世子禹王慎忧心忡忡。 “定然不是好事!”禹王雍神情冷峻,“告诉南域势力,任何人都不许冒头,老老实实保命!” “可父王,渔阳怀治将咱们都标记了啊!” “标记了又如何?只要我们不入瓮,他还能来抓我们不成?” “可如果咱们一直不出手,渔阳怀治定然会利用那阵法报复!” “报复?神域这么多大修士已经够他忙活了,哪还顾得上咱们!” “话说回来,前几日那数万名神域修士去哪了?” 这是一个所有修士都想知道的问题,却没有任何人能给予答案。 这几日他们动用了所有能启动的密探,却始终没有探出任何消息。那几万名神域大能就像从没出现过一样,连降落地都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气息。 “无需猜测,当下的局不是我们能破解的,明哲保身才是最重要的!”禹王雍眯起双眸,看向苍穹之上的那艘硕大战舰,“且看北域如何应对吧!” 禹王慎呼出一口粗气,眼下除了观望没有其他的好办法了,还好禹王芊月已经回来了,一家人都团结在王府中。 忽然,禹王慎眼眸一跳,“父王,他们下来了!” 苍穹之上,一队神域大能姿态闲适,似一步一步踩在天梯上一般,步步而下。 而目测方位应是陵尹天帝的皇宫。 与此同时,整艘战舰正在缓缓下降,大有要降落在皇宫中的意思。 忽然,半空中的队伍停了下来,所有神域大能都回头望向战舰。 禹王慎用尽修为,也无法看清其中蹊跷。 “父王,可能看清发生了什么?” 从九方王城到天帝城,这么远大距离,也只能寄希望于渡劫七境的九方王了。 “那战舰似乎出了什么问题!” 禹王雍也听不清那些大能在说什么,但所有人无一例外的都在紧盯着那艘庞大战舰,显然问题就出在它身上。 “可那艘战舰在稳步降落啊,看不出什么问题啊!” 禹王雍动用最顶尖的手段,紧紧盯着那片比蚂蚁还小的身影,期望从他们的眼神动作,甚至口型中获得些什么讯息。 突然,他捕捉到了一个词: 不受控制! 难道战舰已经不受控制?! 他紧紧眯着眼眸,以他对地底大阵的推测,应当没有控制战舰的功能……还是说他的推测是错误的? 整个大陆四周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神域战舰的一举一动,不少五境六境的修饰也察觉到了神域大能们的异常。 慢慢的,天帝城下方竟涌起了大片大片的白雾,将整个战舰都包围了起来。 禹王雍双目一肃,“慎儿,你看好王府,不准任何人出入,为父去去就回!” 禹王慎还来不及说什么,禹王雍已腾空而起,朝着天帝城的方向就掠了过去。 与此同时,整个大陆的其他方向,也有不少顶级大修士在朝着这个方向疾速飞掠。 指望片刻间赶到此处是不可能的,但只要能近个几百里,哪怕几十里,以他们的目力也能发现些什么。 前掠几百里后,禹王雍小心翼翼地隐藏在苍穹之上,然而下方的情景,却让他紧锁眉头。 那片白雾浓得像炖了好几天的鱼汤,将整艘战舰都遮盖了起来,丁点细节都看不到,只是,这白雾的气息却让他无比熟悉…… 第332章 帮渔阳怀治? 看到白雾的那一刻,许多躲在暗处的大修士心都死了。 他们还想来日找渔阳怀治算账,可白雾一出他们就知道,北域,他们是彻底惹不起了! “落儿岭山山主白旭见过九方王!” 一道传音传进禹王雍的耳朵,远远的,一名中年男子露出身形,朝禹王雍行了一礼。 禹王雍还了一礼,并未多加理会。 紧接着,百丈之距的位置,又有几名大修士露出身形,对着九方王施礼。 白旭也与他们一一见过。 禹王雍还礼后,并不打算与这些人多说什么,而是十分谨慎地向白雾靠近。 但白旭显然不想只打个照面就罢休,继续传音道,“九方王不疑惑吗?这么大的战舰,为何连一丁点生人的气息都没有?” 这话不仅传给了九方王,也传给了附近所有已现身和未现身的所有修士。 禹王雍转头看过去,似乎是要静听下文。 白旭又道,“据在下观察,此次所到之人数足足有十万人之巨,十万名神域大能,刚开始还气息翻腾,恨不能震慑整座界域,白雾一升就一丝气息没有了,九方王不疑惑吗?” 禹王雍露出一丝轻蔑,“白山主有何高见?” 白旭无视了九方王的轻视,也没有卖关子,“依白某之见,他们定是发现了白雾的来处,直接下地底去找渔阳怀治算账去了。” “白山主睿智!”禹王雍敷衍了一句,朝着战舰又靠近了一些。 白旭一笑,“若白某没有猜错,九方王也炼化过阙珠吧?” 禹王雍还以个淡漠的眼神,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继续观察着白雾。 “那九方王定然不知道,阙珠看似是快速提升修为的宝物,实则……”白旭拖着腔调,似有深意的看着九方王,但后者正全神贯注盯着白雾,显然将他当成了空气。 他蓦然提高了声调,“实则,里面藏着暗阵!所有炼化过阙珠的修士都会被标记,一旦神域的灵气跟不上,就会优先炼化被标记的凡修!!或者,当凡界有异动之时,可以利用其中的暗阵号令凡修为他们所用!!” 这话一出,四周围不少气息都惊了一下。 “白山主可有依据?” “依据?自然有!”白旭扫视了一圈,又有许多身影显出了真身,只是都相隔甚远,已在百丈之外。 “本山主曾亲耳听到那驼背老头与无妄一脉的大修士谈及此事,直言神域撒出了这么多阙珠,为何灵气还是不够用……” 他将郎矜与余途安的对话一字不漏的说给众人。 “被渔阳怀治禁锢的人中,近半数都炼化过阙珠,有的是神域亲赐,有的则出自沧澜王城那场阙珠大会!本山主那时就疑惑,阙珠那么好的东西,渔阳长策为何自己不用?多培养些大修士又何至于总被人看不起!” “现在看来,他是一早就知道阙珠中隐藏的阴谋,所以宁可背负怂名,也不肯炼化!还有方木大师,本山主才不信他会那么好心,甘愿将神域的宝贝分给他人!他自己都行将就木了,就不想炼化几枚,再填上几千几万年的寿?!” 四周围已经聚集起了不下百人,只是许多人都没有现身,但气息已经露了出来,白旭粗粗算了算,至少有几十名渡劫大修士,且气息多在三境之上。 他沉声道,“在场之中,不少人定然也奔赴过那场阙珠大会,就没有觉察到一丁点不合理吗?” 场面冷如寒冬,许多人都没想到,他们万般珍视、打破了头才抢到手的修炼宝贝竟是暗算自己的阴谋…… “渔阳长策,当真是可耻!!” 有人咬牙切齿,“当初本座也觉得不对劲,可架不住阙珠的诱惑,拼尽全力才赢得一枚,没想到……” 白旭看向九方王,“渔阳怀治标记了我等,神域了标记了我们,不知双方动手时,九方王会帮哪一方?” 禹王雍一脸淡漠,“白山主可是又有高见?” 白旭也不卖关子,“自然是帮神域除掉渔阳氏!我等盛情赴他的约,他却囚禁我等,如此忘恩负义之举,当全天下讨伐之!此仇不报,还有何颜面统帅一宗?!” 立刻有人附和,“没错,就该让渔阳氏付出代价!他将我等囚禁在那种地方,与处置蝼蚁无异,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白旭给了那人一个赞同的眼神,又道,“更何况……帮了神域,他们也不会亏待我等!” 禹王雍一脸不屑,“你怎知神域不会亏待你等?” 白旭理直气壮,“神域要凡界臣服,自然就要赏罚分明!否则,谁还会为他们卖命?!” 禹王雍冷笑,“白山主刚说完的话,自己就忘记了!” 白旭皱了皱眉,他就是要煽动所有人一起起来对付渔阳怀治,好出了心中那口恶气!故而才一直紧盯九方王,毕竟他一声令下,整个南域都得听他的,但看九方王的神色,似乎要唱反调? “白山主自己也说,神域有阙珠的暗阵可以号令凡修,那你认为,他们会跟你好好商量如何请你卖命,还是赶鸭子上架不服从就身死道消?” 禹王雍神色冷凝,“再者,凡修本就是神域的盘中餐,你认为他们会念及你为他们办过差就网开一面,不将你炼化吗?” 白旭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那九方王是何意?难不成去帮助渔阳怀治对付神域?!” “本王正是此意!” 禹王雍双眸炯炯扫视着四周,“渔阳氏为何要跟神域作对?自然有渔阳洵的缘故,可说到底,是为一条活路!堂堂修士,破除万难砥砺修炼一生,结果却成别人的修炼之材,这对任何修士都是奇耻大辱!亦是一个巨大的讽刺!巨大的悲哀!” “帮了神域,你仍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子孙后代再有天赋也仍是待宰的羔羊,逃不出被炼化的命运!可帮渔阳怀治……至少还能获得一线生机,子孙后代的命运也能握在自己手中!” “本王的话,你们都好好想想吧!” 禹王雍说完,纵身一跃,没入了白雾中…… 第333章 该着急了 苍穹之上,九方王的身影已不在,只留下振聋发聩的话语回荡在风中…… 自始至终,有胆量靠近探查的人,除了大势力的掌门人,就是势力内的各大长老。而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有着极强的话语权,同时也最看重宗门的长远发展。 显然九方王的话已经触动了他们。 他们这一代人已经成了神域砧板上的鱼肉,难道让子孙后代也生生世世都被宰割被炼化吗? 几乎所有人找渔阳怀治报仇的心都动摇了,连白旭也有些被说动了。 可眼下他最在意的不是今后的抉择,而是九方王的踪迹。 “他怎么敢?那可是一整艘战舰的神域修士!” 白旭一脸复杂地看着白雾深处,“难道其中有机缘,只是本山主未发现?” 他猛然抬头看向四周,“诸位,可有兴趣随白某入内一探?” 四周气息仍在,却无人应声。 白旭双眼一眯,“诸位大能可是害怕?要知道九方王可是七境大修士,他的探查力远胜过我等,连他都毫不迟疑的进入其中了,我等还怕什么?” 见仍无人应声,他又道,“九方王可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诸位觉得若是生死劫,他会这么迫不及待吗?依本山主看,这白雾中定有大机缘!” 一名已显露身形的修士站了出来,“白山主若不害怕,为何还要吆喝大家一起,而不单独前往?怕也是担心北域之事重演吧!” “没错,机缘可不是见着有份的!说什么害怕不害怕,害不害怕也要看实力,咱们跟九方王可差着三四境呢,这么大的差距可不是壮壮胆就能撵上的,白山主胆大心细,不如替我等探一探?” 白旭冷然一笑,“白某也只是好心提议,两位没必要这么阴阳怪气吧?既然几位不领情,那白某便独自前往了!” 他纵身一跃,跟九方王一样,瞬间没入了白雾之中。 其他人见状,迅速上前查看起来,“竟真下去了!” 几人眼神一对,“要不,咱们也下去看看?” 一人摇头,“在下就免了,北域那几日还历历在目呢!” 又有两人也摇头,实在是那几日被困的心理阴影太重。 忽然,一个身影冲出白雾,在长空中画出几道弯曲的弧线,这才将身形稳了下来。 “白旭?!” “白山主!” 上来的人正是刚刚还跟他们告别的落儿岭山山主白旭。 白旭浑身颤抖,面色铁青,他咬了咬牙,拱手一拜,“多谢前辈救命之恩,亦多谢北域修士手下留情!” 起身后,他转身就走。 其他人立刻跟了上去。 “白山主,到底怎么回事?” 白旭一脸怒气,还夹着些惊魂未定,“诸位若好奇,就自己下去看!” “别别别,白山主,透露几句吧!” “是啊,都是北域出来的难兄难弟,好歹透露几句吧?” “就一句,刚刚,为何提到了北域修士?” 白旭看着几人,咬牙吐出几字,“神域那些大能,都死了!” 啊?! 所有人震惊在当场! “怎么会?到底发生了什么?白山主,再透露几句吧!” 白旭仍忍不住身躯颤抖,刚刚,只差一点,他就身死魂消了,还好那白发老头身手快,那几名北域修士也迅速收回了攻势…… 一想起那远超他境界的攻势,他的喉咙滚了滚,“若北域与神域开战,白某……还有落儿岭山,会选北域!”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围着的几人面面相觑,一刻钟前还费尽心思的鼓动九方王找北域报仇,现在态度却截然相反,定然是发生了震撼人心的事情,彻底改变了他的想法…… 下方,禹王雍一脸惊异,他是探出了北域修士的气息才一跃而下的,却没想到一入白雾就看到了他至今都不敢置信的情景…… 几千名北域修士正在斩杀神域大能!! 若非亲眼所见,这画面他想都不敢想! 而那些神域大能竟一个个都失去了一战之力,苍老得如一棵棵枯木…… “斗胆请问先生尊姓大名?” 他走到一名白发老者的面前,恭敬地问道。 老者笑了笑,“九方王别来无恙,老朽复姓申屠,名不错。” 申屠不错?! 禹王雍的表情比见到斩杀神域大能时还要惊讶,“前辈是蓟州八子之一申屠不错?当年那位登上神域的亘古第一人申屠不错?!” 申屠不错又笑了笑,“是蓟州八子之一,也确实登上过神域,却并非亘古第一人。” 禹王雍难掩心中惊讶,“前辈,并非晚辈冒昧,只是……您居然还健在?” “呵呵呵,不仅老朽健在,八子中还有几人也健在呢!” 禹王雍更惊讶了。 申屠不错看了看已经在收尾的九字营,敛起笑容,“怀治算计了九方王,还希望九方王不要生气,实在是迫不得已,神域太强大,即便不多助力,也不能多对手,这才出此下策,将九方王以及那么多大修士拉下了水。” 当着明人不说暗话,禹王雍直言不讳地问道,“渔阳怀治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可有南域能做的?” 申屠不错沉吟了一下,“暂且没什么需要九方王劳心劳力的,只是今日之举,想必九方王已然看透,老朽要提醒一句,来日这样的场景恐怕会更大,九方王还要多做一些储备才好。” 禹王雍立刻明白过来,若不想跟这些神域大能一样,顷刻间变成废物,就必须要做好能量储备,而且是伸手可取的! 他拱手道,“多谢申屠前辈提醒,小王定做好准备!只是北域接下来的计划能否告知小王……” “实不相瞒,北域此前已经诛杀了一批神域修士了,”申屠不错缓缓说道,“接连两批精锐下落不明,想必神域该着急了,接下来就要看神域如何出招,北域再相时而动地接招了!” 禹王雍心中如大浪翻滚,想不到前几日那五万名大能竟已葬身在北域的手中,渔阳氏这么多年悄无声息的,到底做了多少准备…… 第334章 五脉平分 神域。 一处僻静之地,五大宗脉之主急匆匆汇聚在一处。 “你们的可都灭了?” 一碰面,玉衡一脉的宗主就迫不及待的询问起来。 “都灭了!”九霄一脉宗主一脸凝重。 “两万盏,全都灭了……” 天枢、天权与摇光三脉的宗主也都愁眉不展。 十五万人啊,每个宗脉各三万人,这可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若当真陨落,五大宗脉可谓自断手脚,血脉大亏! 光想想就让人痛心! “现在怎么办?帝君还等着复命呢!” “以我之见,不可能是殒命了!”天枢宗主道,“前后共十五万人,凡界没这么大的本事!定然是他们的气息被什么东西遮住了!” “本宗原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这个推测却十分不合理。”摇光宗主皱眉道,“算算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二日,就算后面这十万人没到,先行的五万人也该把问题解决完了,五万神域大能,屠一座凡界还用得着十多日吗?这里面定然有问题!” 五人神色凝重,又各自思索了一阵。 “先定个口径,怎么回禀帝君?” 这是个大问题,而且十分急迫。 “依本宗之见,把事情说的越严重越好,最好让轩辕帝君亲征!” 五人眼神一对,彼此的谋划全都心知肚明。 “说得对,十五万大修士的魂灯灭了,传出去可是要震动整个神域的!现在情况不明,请帝君亲征!” 天枢宗主却摇了摇头,“他不会亲征,费尽力气夺来的帝君之位,岂能出现空置?别忘了,他当初就是在无妄帝君出行的时候夺得权。” 天权宗主重重哼了一声,“他不动,那就先动他的亲卫!二十万亲卫军怎么也得让他派十万去,剩下这十万……咱们把各自的老祖请出来,本宗就不信,撬不动他轩辕帝君的位子!” 这也是被逼急了。 按说天权一脉是轩辕帝君的本家宗脉,帝君一继位就该福泽自家人,可偏偏轩辕帝君是个六亲不认的,天权一脉为了扶他上位损失了不知道多少位镇宗大能,可论功行赏时,轩辕帝君却轻描淡写,将天权一脉的付出说的微不足道,只堪堪给了几座界域做奖赏,美其名曰不能厚此薄彼,要一碗水端平……他也确实做到了一碗水端平,五大宗脉得到的界域数量是一样的,只是这点数量实在少得可怜,根本满足不了五个百万年大宗脉的需求。 “那就一步一步来,先调走他的亲卫军,再谋定而后动!” 商议妥当,五人分头离开,各自奔往神宫。 轩辕帝君听完他们的讲述却完全不信。 这位年轻的帝君有着与年纪完全不相符的洞察力。 “莫要诓弄本帝君,十五万大能葬身凡界?你们编故事也得编个贴点谱的!” “陛下若不信,可至玉衡一脉的宗庙查看!”玉衡宗主跪地下拜,神色极其恳切。 另外四人也立刻跪了下来,齐声高呼: “天权一脉的宗庙也恳请陛下查看!” “摇光一脉的宗庙也恳请陛下查看!” …… “好了!”轩辕帝君震声打断了五人的呼声,“朕还能不信你们吗?朕怀疑的是十五万人的生死!” “陛下,臣等亦是怀疑,只是并无证据,都只是推测……”天权宗主猛然抬头,“臣恳请陛下派遣亲卫下界查看情况!” 轩辕帝君一皱眉,“亲卫?” 天权宗主一脸恳切,“陛下,天权一脉已经填进了三万高手,三万人都下落不明,现在宗脉中已经找不出能比肩他们的顶尖高手了……” 天枢宗主一脸自责地恳求道,“臣亦附议!陛下,请恕天枢宗脉无能,派出最顶尖的高手都未能解决凡界的问题,再调出来的高手恐更难承陛下的重任啊!” “请陛下恕玉衡一脉无能,派亲卫下界查看一番吧……” “请陛下恕摇光一脉无能,派亲卫下界……” 轩辕帝君笑眯眯的看着几人,“那五位宗主觉得派多少人合适呢?” 五人垂眸想了想。 天枢宗主道,“臣提议,先派一百人下界,至少看看那十五万人是否安然?” 玉衡宗主立刻道,“天枢宗主所言差矣,帝君亲卫虽修为深不可测,但姓名可比咱们金贵多了,咱们先后派了十五万人下去都杳无音信,生死不明,只派一百名亲卫不是置他们于险境吗?这可是陛下的亲卫!依臣之见,至少该派一万人!还请陛下明鉴!” 天权宗主也道,“臣认为玉衡宗主言之有理,只是一万亲卫还是少了些,保险起见,至少派十万人才妥当!” 摇光宗主亦道,“臣附议,现在只是猜测那十五万人当安然无恙,但若当真遇险了呢?人数太少岂不是寡不敌众?不若多派些人,无险则罢,有险也能随机应变,为陛下铲除凡界隐患,一步到位,还请陛下明鉴!” 轩辕帝君始终笑眯眯的看着五人,忽然他瞥了眼一旁的亲卫统领,“肖统领,你可有高见?” 肖炳炎,二十万亲卫军的统领,是一名君武境高手。 “回陛下,臣认为,天权宗主与摇光宗主的分析极为有理,派十万人最为妥当,若无险则罢,若有险便一步到位的解决掉,省的再浪费力气。” “嗯……”轩辕帝君思索了一下,“好,就依你之言,派十万人下界!” “臣遵命!” 五名宗主都没有想到,亲卫大统领竟会认同他们的提议,更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将轩辕帝君说通了。 “五位爱卿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五人相视一眼,正踌躇着是否再提点什么意见,至少让刚才的提议不那么突兀。 “既然都没意见,那肖统领,你即刻去点人,子时前务必出发,不得有误!” “臣遵命!” 肖炳炎拱手一揖,大阔步的退下了。 随后,五名宗主也退了出来。 还是那片僻静地,五人再次汇聚到一起。 “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是啊,看帝君的神色,没有丝毫起疑。” “那咱们定个时间,一起行动!” 五双眼眸,尽是狠戾与毒辣。 “先说好,三百八十四座界域,咱们五脉平分!” “好,本宗赞同!” “本宗亦赞同!” “那就起誓吧!” 第335章 说好了速战速决 亥时,两艘战舰载着十万大军集结于长阳山下。 五大宗主率族众盛情相送。 一番真情流露的恭送后,大军越过长阳山与曳落河,直奔沧溟大陆的方向而去。 “就今夜!趁他还没有警惕之时!” 夜长梦多,轩辕帝君年纪不大,心机却比老狐狸还要难以揣测,他们必须在他还没察觉异样之时就一举扭转乾坤。 机不可失! “好,都各自准备!以更星为号,一起行动!” 为了不引起怀疑,各宗脉的族众陆陆续续离去。 其实也不需要再准备什么,自结盟那天起他们就已在筹谋,早已准备妥当,只待时机。 卯时,天还未亮,一颗更星缓缓飞过神域上空。 日月有更替,但对修士而言是没有日夜之分的,兴起时,通宵达旦夜以继日可以数月不眠不休,兴尽后,也可能数日数月灯火不燃。就如当下的神域,有些地方灯火通明,人影络绎不绝,有些地方却乌漆漆黑压压,好似没有人居住。 但人脉兴盛,连资源都不够分的神域怎么可能会有无主之地,灯火与黑暗掩映下的都是万年大能的镇守地。 长空之中,一道道气流划空而过,放眼望去却没有任何行迹,即使以秘术打探而去,也是毫无破绽,但若所有人都是行动的一部分,那能否勘破其中的真身也就不重要了。 神宫中一片笙歌燕舞,数不清的美女穿着鲜艳的衣裙翩翩起舞,美人环绕中,轩辕帝君坐在软榻上醉意微醺。 “真是逍遥啊!” 玉衡宗主望着神宫中的景象,不由得讥讽起来,“咱们日日吃都吃不饱,一点灵气都得掂量着用,可他倒好,把着用不完的修炼资源如此逍遥自在,不念咱们的死活,一想起咱们堂堂神域修士却低声下气仰人鼻息如老狗,就气煞老夫!” 天权宗主哼了一声,双目充满了恨意,“他倒是一碗水端平了,连我们帝君血脉也是苦不堪言,哼,吃独食,永远长久不了!” “扬眉吐气的时候到了!”九霄宗主说道,“九霄一脉健在的四名老祖已经全部就位,你们呢?” “我族五位老祖已全部就位,就等信号了!” “我族四位,也已就位。” 五人仰面看向漆黑如墨的苍穹,离中天越来越近了。 “更星已至中天,就现在!”玉衡宗主大喝一声,手臂向长天一挥,一道白色光芒划破夜空,向天际飞去。 于此同时,赤、青、蓝、紫,四道光芒也飞上长天,朝着天际而去。 霎那间,整个夜空被五色光芒照的五彩斑斓。 守护在神域各个方向的五脉修士迅速响应,首当其冲的就是几名老祖。他们的任务是除掉轩辕帝君的亲卫队。 十万人,这可不是个小数字,而且每一名亲卫都是轩辕帝君亲自挑选出来的,他们对轩辕帝君忠心耿耿,倒戈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因而必须由大能这地将这些人除掉。 “轰——”“轰——”“轰——” 连着三个方位,响起了惊天动地的轰鸣声,显然所守方位的老祖已经出手了。 神宫中,轩辕帝君双目一肃,寝殿内的乐声戛然而止,翩翩起舞的美女也都退掉了一边。 “这是哪位大能突破了不成?” 轩辕帝君走出寝殿,望向五色光芒闪耀的夜空,淡淡地说道。 “哈哈哈哈,帝君绝想不到,这是五脉的老祖一起破关了!” 玉衡宗主飞身跃起,怒目而视,“想知道几名老祖为何同时破关吗?” 他话语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等待轩辕帝君的回答。 长空之上,又有十几名身影出现,五脉宗主威风凛凛,身侧跟着好几名几乎要走不动道的老家伙,而在他们的身后,还跟着浩浩荡荡的各脉修士。 轩辕帝君笑了笑,云淡风轻,“诸位爱卿这是来给朕助兴吗?” 天权宗主冷冷一哼,“宋祁玉,今日可要好好给你助助兴,尽一尽我等做臣子的本分!诸位老祖,莫要与他废话,上!” 轩辕帝君面色一沉,“你们可要想好了,开弓可没有回头箭!” “臣等早就望眼欲穿了!” “呼”“呼”“呼” 风声顿起,七八道苍老的身躯骤然前冲,一道道凌厉的攻势同时打出。 “神日祭月斩!” “玄天封神诀!” “地狱伏魂锁” …… 攻势打出的一瞬间,四周空间便随之震颤,夜空颜色骤变,原本的五色光芒瞬间四分五裂,连神宫的建筑也剧烈扭曲起来,仿佛正承受着巨大又诡异的压力。 一个个花枝招展的美佳人看到这景象,瞬间吓得花容失色,她们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地望着四周,原本娇艳欲滴的面容也变得苍白无色,娇躯瑟瑟发抖。她们都是之前被屠灭的洞冥一脉的遗孤,凭着天生的好容貌被帝君留了下来,充作舞姬,以色侍人,可今日这情景……难不成她们的末日到了? 攻势眨眼即到眼前。 “就凭你们?” 轩辕帝君一脸鄙夷,双手一起一开,一道光华自身前一丈外冲天而起,顷刻间将寝都包围了起来。 一众美佳人神色透着惊喜,还好还好,帝君果然不凡,不愧是将整个洞冥一脉和无妄一脉屠戮殆尽的人。有的女子神色复杂,珠泪不断滚落,不知是喜是悲…… “砰—— 倏—— 哗—— 轰——” 声音乱鸣,光芒乱跳,五道攻势都被轩辕帝君的姐姐拦阻了下来。 几名宗主面色一紧。 “怎么回事,老祖一同出手为何会攻不下?” “这才刚开始,兴许是几名老祖的试探!” “不是说好了速战速决的吗……” 寝宫前,轩辕帝君双手负背而立,完全没将几个老家伙的攻势放在眼里。 “哈哈哈哈,宋祁玉,你若觉得老夫几人就这点本事,那就太小看我等了!” 一名老者仰天大笑起来,“苍天可鉴,我五大宗脉为了这一天筹谋了多久?你以为这几招就是底限了?!” 第336章 仰面朝上的世界 轩辕帝君扫视着四周,每一双与他对视的眼睛都不由自主的退缩了一下。 一圈扫视下来,竟没有一双勇毅无畏的眼睛,包括五大宗脉的宗主。四目相对的一霎那就全都躲开了。 轩辕帝君笑了笑,笑容出奇的和善,看起来人畜无害,“本帝君没有小瞧你们,有什么高招,使出来吧!” “哼!”站在最前方的老者重重哼了一声,“那老夫就让你看看,多行不义的后果!” 老者面色凝重,左手捏着法诀,右手轻轻挥动。刹那间,一道微弱的光芒从他手中飞出。 光芒并不起眼,甚至可以说有些黯淡无光,很难看出其中真正的威力。然而,飞出几尺后,突然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光芒瞬间四散开来,化作无数细小的利刃,如同密密麻麻的银针闪烁着寒光,以惊人的速度朝着轩辕帝君疾驰而去。 轩辕帝君仍是双手负背,完全没把老者放在眼里。 “这……玉衡宗主,刚刚几名老祖一同出手都没有拿下他,你家老祖出这么平平无奇的招数,不是白白浪费时间吗?”天枢宗主不高兴了。 玉衡宗主也摸不清自家老祖是什么用意,出发前明明都说好了的,要速战速决,就是要在轩辕帝君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将其拿下,连放狠话的过程都不要有,可自家老祖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他双目一凝,传了一道传音过去。 哪知玉衡老祖却没有理会他。 就在这时,密密麻麻的利刃已到结界跟前,轩辕帝君仍泰然自傲的背着双手。 “倏倏倏倏……” 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结界轻轻震颤了几下,五大宗主抿着嘴,都在气恼玉衡老祖的不作为,却突然睁大了眼睛,不仅五大宗主,就连其他老祖连带畏惧在四周的各脉修士也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利刃…… 竟穿透了轩辕帝君布下的结界,直接穿透了他的身躯,利刃入身便消失不见。 轩辕帝君的身躯晃了晃,原本淡定的面容慢慢紧绷了起来。 所有围聚的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景象,心跳快到了极致。所有人都在等,等轩辕帝君倒在地那一刻。只要这个家伙还站着,他们就不敢松气。 “噗”“噗”“噗”…… 好几名舞姬喷出几口鲜血,直直地朝着利刃飞过去的方向倒了下去。不仅口中鲜血不断喷涌,身上也出现一道道伤口,开始汩汩冒血。 “噗”“噗”“噗”“噗”“噗”…… 越来越多的舞姬喷血倒了下去,而在他们倒地的那一刻,心跳脉搏便停止了,气息也消散在了空气中,连神魂都没有飞出……只剩下一具满身流血的身躯…… 轩辕帝君咬着牙,下颌紧绷,脸上肉眼可见地抽搐着,显然中招后很痛苦。 他瞥了眼满地的鲜红,抬起眸子道,“朕精挑细选的舞姬,就这么被你杀了,玉衡一脉打算用自己的美人来换吗?” 玉衡老祖哈哈大笑起来,“真不愧是帝君,老夫这招散矢伏魂术看似简单,但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能在中招后活下来,帝君的神魂,确实强大!” 老者赞叹地看着轩辕帝君,眼中却满是骄傲之色,他对自己创下的招术很自信,轩辕帝君再厉害也是人,既是人就有神魂,没有任何一人的神魂被散矢集中后毫发无伤, “哼哼哼” 轩辕帝君勾着一侧嘴角笑了几声,痛苦的表情瞬间不见,“这种小技俩,也好意思当绝招?” 四周之人面色一变,果然,帝君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不可能!” 玉衡老祖怒喝一声,“就算取不了你的姓名,也必然重伤于你,你怎么可能一点伤都没有?!” 不少人斗胆包天的伸出一缕气息向轩辕帝君探查而去,旋即面色就难看起来。轩辕帝君根本没有阻拦他们的探查,像一个大开家门的房子,任凭所有人看了个仔细。 而这一看不要紧,所有人都面容都颤抖了起来,一个个面面相觑,似乎在进行着难以言说的沟通。 “竟然真的毫发无伤……” 若说外表可以伪装,那神魂呢?本源呢? “本帝君很忙,这么多貌美舞姬香消玉殒,重新选取可是要花费很多时间的。” 轩辕帝君扫向玉衡宗主,眼神玩味,“听闻玉衡一脉出美人,看来玉衡宗主很贴心啊,为了给朕换舞姬,竟还贴心地先把他们杀了……” 玉衡宗主脸色十分难看,他看了眼老祖,又看向其他人,“诸位,玉衡一脉今日献丑了,不若大家一起出手,将这残暴无道、自私自利的宋祁玉一举拿下!” 天权宗主也站了出来,“没错,四周边疆都没有再传来战斗声,想来几位老祖与各脉修士已经将那十万亲卫拿下了,我等还等什么?” “此子终究是我天权一脉的血脉,就让老夫来为神域除害吧。” 又一名老者走了出来,乃是天权一脉的老祖,苍老的眸子看向自家儿孙,眼神里有荣耀也有恨意,“宋祁玉,你当真是厉害!不愧是我天权一脉的天骄,可惜,你多行不义,残暴无道,毫无治理神域之能……” “嗡” 他单手一挥,一只雪白大碗出现在半空中,“莫要怪老夫无情,实在是你太自私!不收服你,五脉就要饿死,倒下你一个,却能滋养整个神域!” 四周之人双目一肃,七星化魂鼎! 天权一脉创世老祖亲制而成的七星化魂鼎! 这个鼎可是专门为收服天权一脉的血脉而制! 可见,这次天权一脉大义灭亲的决心有多坚定! 可是,这个鼎不是被创世老祖的嫡长子宋镇给毁了吗? 轩辕帝君也没想到,这个老古董竟然还在,“创世老祖的东西都拿出来了,你们是有多恨本帝君?” “哼,这都是被你逼的,若不是你霸占了九成的供养灵气,我们何至于此?” 轩辕帝君冷冷一笑,“看来你们还没有明白这个世界的规则,仰面朝上的世界不是你想得到什么就能得到的。” 第337章 你试试就知道了 “你以为胜券在握?!哼,先看看你能不能敌过创世老祖的七星化魂鼎吧!” 老者凌空一点,雪白大碗像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在空中快速翻滚起来。原本光滑的碗口,突然伸出两只小巧玲珑的耳朵,碗底则生长出四只粗壮有力的短脚。接着,碗身一颤,原本圆润的形状渐渐变得方正,最终变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鼎。 鼎身遍布奇异的图案,精致无比,且图案还在游动,像活的一样,十分玄妙。 在场的无数修士都瞪大了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件传说中的宝物。他们大多数只听闻过七星化魂鼎,却从没有亲眼见到过,而当年有幸见过的人大多都仙逝了。 轩辕帝君笑眯眯地看着这枚小鼎,眼神轻蔑,“创世老祖死了那么多年,法力还剩几何?你又能能催动几分?朕若没记错,收服圣子时这鼎可是出现了裂纹的。” 在场之人都是一惊,出现裂纹?这意味着这枚宝鼎的法力大不如前了,很可能已经破功。 “你试试就知道了!” 老者看向小鼎,“寻字辈子弟宋逸寻敬请创世老祖出山,收服此天权一脉的不肖小儿!” 指尖划过掌心,几滴鲜血凌空飞出,径直飞向了鼎中。 嗡的一声,一道光芒闪过,一个身影出现在半空中。 此人一身粗布长衫,十分朴素,身形微驼,头发雪白,面容亦十分苍老,周身却散发着威严的气息,似一尊古老大帝,只看一眼他的身影就令人望而生畏,心生胆寒。 这可是与浑天星域老祖同一时期的人物,协助星域老祖创立了整座星域,整个天权血脉的第一人,所有天权一脉的子孙都是他的后辈。 “宋氏又出了何等不肖子?”沙哑的声音如钝刀磨沙。 “回禀创世老祖,正是此人,玉字辈后生宋祁玉,他为了争夺帝君之位,不惜将整个无妄一脉屠戮殆尽,又为了少分资源,将洞冥一脉的全部斩杀……其残忍行为令人发指,罄竹难书,但其修为强大,我等后辈都是敢怒不敢言,今日请老祖神念出山,为整个神域斩除此子,换神域一个朗朗乾坤!” 宋逸寻说着拱手下拜,在场之人也全都下拜,不仅天权宗主以及在场的天权后辈,就连其他宗脉之人也全都爆了下去。 “玉衡宗主携玉衡一脉所有后辈,恳请天权创世老祖为神域除害!” “天枢宗主携天枢一脉所有后辈,恳请天权创世老祖为神域除害!” “摇光宗主携摇光一脉所有后辈,恳请天权创世老祖为神域除害!” …… 整个夜空拜倒一片,呼声震耳欲聋。 天权创世老祖没有回应,而是看向宋祁玉,却见此子双手背在身后,仰面看着他,一派怡然不惧的傲然之姿。 天权一脉竟出了帝君?年纪还如此之青葱,修为却达到了神武境。 这三样都是他没想到的。 只是……为何会有一种熟悉之感? “见到本尊,为何不拜?” 轩辕帝君笑了笑,“不是年纪大就可以为尊,是否令人尊敬还要看德行!” 在场之人都是一怔,旋即暴跳而起。 “身为帝君竟不敬先祖,简直是衣冠枭獍,禽兽不如!” “宋祁玉,你残忍无道、唯利是图也就罢了,竟连人伦都不顾,我天权一脉出了你这样的无耻之辈真是愧对天地!” “宋祁玉,真恨我等当年被你伪装的君子之范蒙蔽,竟举全宗脉之力助你登大位,如今你竟连先祖都不认,当真是狼心狗肺,枉为人族!” “请创世老祖使出雷霆手段,除掉此子,以正天道人伦!” “没错,请创世老祖除掉此子,以正天道人伦!” …… 创世老祖看向轩辕帝君,冷声道,“本尊助星域老祖创立神域,功盖寰宇,德行岂是你一个无知小儿可以质疑的?” 轩辕帝君冷冷一笑,“是否功盖寰宇要看对谁说,对眼前这些道貌岸然之徒自然是功德无量,没有你们当年的举动就没有他们现在都好日子,当然,也就没有本帝君的好日子。只是这惠及子孙万代的大功劳对凡界之人可就不是什么善义之举了!” 天权宗主往前冲了两步,怒声道,“宋祁玉,你是要帮凡界说话吗?别忘了你这一身修为都是靠炼化凡界修士的元魂和本源得来的!你在这装什么正义之辈?” 轩辕帝君一哼,“自然,本帝君如今的修为都是炼化凡界得来的,所以,本帝君从未自诩正派,亦或是什么侠义良善之辈,本帝君认自己的恶名,不像你们,吸人血还自诩君子,口口声声正天道人伦!” “老祖!”天权宗主一拱手,“请老祖即刻除掉此子,恢复神域以往的天道秩序!” 创世老祖面无表情,此子身上那股熟悉感实在太强,让他禁不住升起些疑惑。 他语气平淡道,“此子说的也不无道理。” 听得此话,在场之人都惊了,请个大能出来是为自己主持公道的,这怎么还向着轩辕帝君说话了? “老祖宗,此子将天权一脉害得苦不堪言,还请老祖宗主持公道啊!” 宋逸寻低下头,竟流出来两行浑浊的老泪。 “宋祁玉,”创世老祖看向轩辕帝君,“照你所言,本尊也算不得君子,那本尊便不称本尊,改称老夫,你不仁不义,老夫亦非慈善之辈,而老夫确实是你的先祖,此时可能跪拜?” 众人简直不敢置信,堂堂创世老祖竟在乎一介帝君的跪拜大礼,直接除掉不就完了吗?让他为不恭不敬的行为付出代价,不比在这理论强?! 可众人也是敢怒不敢言。虽只是一缕神念,实力仍是远远高过于他们的。 “老家伙,你都死了那么长时间了,又何必在意这些虚礼。” 轩辕帝君神色冷漠,“就算本帝君的老子来了,本帝君也照样不跪!” 这下创世老祖的脸色不好看了。 “想不到一介小小帝君,竟也敢在老夫的面前摆架子!你有几分能耐,敢如此狂妄!” 轩辕帝君看了看宋逸寻,笑道,“你试试就知道了!” 第338章 困兽犹斗 敢在创世老祖的面前狂妄,四周之人都是暗喜,这下终于有轩辕帝君好看的了! 果不其然。 “当真是狂妄!那老夫就杀一杀你的气焰!” 创死老祖说罢,小鼎骤然扩大,鼎身上的图案也游动的越来越快,眨眼的功夫竟从碗钵大小膨胀到了一丈之长,半丈之宽。 “去。” 创世老祖淡淡发话。 鼎身上的图案一冲而出,仿若无数条长蛇朝着轩辕帝君飞扑而去。 轩辕帝君冷然一笑,手掌一挥,竟然将身前的结界壁撤掉了。 “简直太狂妄了,他以为能抵得过创世老祖的手段不成?!” “狂妄不是正好吗?天狂必有灾,人狂必有祸!” “最好将他炼化成泥,也不浪费他消耗了那么多资源!” …… “噗噗噗……” 长蛇穿身而过,令人惊讶的是轩辕帝君竟然躲都没躲! “吼吼吼……” 长蛇像是得到了什么宝贝,兴奋地嘶鸣着,然后穿过轩辕帝君的身体。会务这长长的身躯轩辕帝君缠绕了起来,如同一条条巨大的蟒蛇紧紧缠绕住自己的猎物。每一次缠绕,长蛇都会用力收紧,直到将轩辕帝君完全束缚住。 嗖的一下,长蛇一个回撤,轩辕帝君就被带上了长空。 而他竟然都没反抗。 “嗡” 七星化魂鼎发出一声颤鸣,仿佛最深层的渴望被唤醒。紧接着,鼎口蓦然张大,像一张巨大的嘴巴,一口将轩辕帝君吞入了腹中。 鼎身开始剧烈摇晃起来,好像在做着激烈的抗争,四周之人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他们全都很纳闷,轩辕帝君修为不凡,几乎能在一瞬间就要了在场之人的命,这也是为什么他们那么长时间敢怒不敢言,默默忍气吞声,不惜联手筹谋这么长时间才敢动手的原因,可这样一个有个大修为大手段的人,却乖乖束手就擒? 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难道他还藏着后手? 七星化魂鼎摇晃了一阵,便安静了下来,好像所有对抗的力量都被压制了下去。 四周之人眼神越来越亮,这应当是收服了吧? 正当他们想高兴却又不敢确定的时候,一阵血腥之气向四周蔓延开来。 正是从七星化魂鼎散发而出的,而且血腥之气越来越浓重,甚至转变成了腥臭味,呛得人不敢呼吸。 但众人心中的喜悦却越来越盛。 “敢问老祖宗,这轩辕帝君是否已被收服,是否正在被炼化?” 宋逸寻两眼闪着亮光,不问个清楚,他的心终究是放不下。 创世老祖睨了他一眼,似有不快,“这血腥之气并非出自他一人。” 众人一惊,立刻探查起血腥之气来。这一查不要紧,着实将在场之人都吓了一跳。 铺天盖地的腥臭之气竟汇聚着数不清的修士气息,这,这鼎,究竟炼化过多少人? 不少人将视线转向宋逸寻,后者也很慌,还很冤枉,天知道,这是他那么多年第一次动用此鼎。以他的修为,哪能动不动就请老祖宗? 随着腥臭气越来越重,所有人都神色都放松了下来,炼化这么长时间,轩辕帝君是铁定活不了了,即便他真能冲出来,也定然身负重创,实力不复以往。 “老祖宗神威盖世,一出手就解决了困扰晚辈们数万年的困境!逸寻叩首拜谢!” 宋逸寻跪在半空,对自家老祖宗行叩拜大礼。 “摇光宗主代摇光一脉所有后辈,感谢天权老祖宗为深户除害!” “九霄宗主代九霄一脉所有后辈,感谢天权老祖宗为深户除害!” …… 夜空下又是跪倒一片,呼声震天。 “一个小小的帝君,老夫根本没有放在眼里。只是你们,也莫要装好人,别以为老夫不知你们打得什么主意,倒下旧的,才能扶起新的,权利争斗莫不是如此。” 宋逸寻看了眼天权宗主,后者赶忙解释,“回老祖宗,我等不打算再推举帝君,所有凡界资源也全部平分,我等宗主五人皆以道心起誓,从此摒弃争斗,和睦共处……”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七星化魂鼎剧烈震动起来,鼎身游动的图案也猛然停止,缩成了一团,好像在瑟瑟发抖。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都吃了一惊, 原本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创世老祖皱了皱眉,原本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他伸出一掌,隔空覆在了鼎口上方,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定。”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他手中涌出,笼罩住了七星化魂鼎,鼎身一阵颤抖,很快又归于平静。 “老祖宗神来之笔,如此才能压制住其中的顽抗之力,换做任何一人,只怕要功亏一篑了!”宋逸寻立刻吹捧起来。 但这也是实话,在场之人包括宋逸寻自己,都无法庄口这座神秘而强大的宝鼎。 “砰!砰砰!” 吹捧的话刚落音,鼎身又传来几声巨响,这次不是持续不断的震动,而是随着声音一下一下的震动,每一下幅度都很大,仿佛有巨大的力量在鼎内撞击。 众人面面相觑,内心又开始惴惴不安。 下一瞬,只听“砰”地一声巨响,鼎身猛地飞了起来,像要挣脱束缚一样,直直飞出了几十丈高。 创世老祖双眸一肃,手臂一挥,一股强大的力量轰然飞出,如同一只无形的巨手,将整个宝鼎抓在了手中,只是整个鼎身仍然在不停的晃动…… “困兽犹斗,只可惜你已入牢笼,已经来不及了!” 突然,咔嚓一声,鼎身不动了…… 在场之人的心都悬了起来,视线全都聚焦到了鼎身上。 只见三丈长的鼎身上竟出现了一道裂纹,像半张蜘蛛网,从底座一直延伸到鼎口。 “刚刚,是怎么说的?这鼎之前裂过?” 有人心惊胆战了问了一句,没有人回答,但所有人心里都知道答案。 “咔咔……咔嚓……砰!!!” 众目睽睽之下,一道身影骤然冲出鼎口。 不对,是两个! 两个人!! 第339章 看本帝君还参透了多少 所有人都脸色都变了,一个多年不用的鼎中怎会多出一个人? 关键这是化魂鼎,被收进去就是要被炼化的,每时每刻都在被炼化! 什么人能在这种情况下活下来?? “孽子!” 创世老祖终于知道那股莫名的熟悉感从何而来了。 他毫不犹豫地一掌打出,凝聚了全身之力,恨不能一击将眼前之人斩杀。 四周风云顿起,满天繁星都被牵引,以滔天之势朝轩辕帝君飞扑而去。 四周之人却大吃一惊。 孽子?! 难道轩辕帝君是玉衡创世老祖之子? “快退!” 有人大喝一声,迅速朝后方急掠而去。 四周修士得到提醒,迅速醒悟,此等力量不是他们能抗衡的,一旦被波及,性命可能就得交代在这了。 一时间,夜空中数不尽的身影开始向远处急遁。 轩辕帝君冷冷地望向创世老祖,“本以为本帝君这一生都无法拯救出母亲了,想不到你竟死而不僵,送了本帝君这份大礼。” 创世老祖急得浑身颤抖,“去死!!!” 攻势即刻到眼前。 轩辕帝君凛然一笑,一掌伸出,大喝一声,“凝!” 霎那间,四周风云骤停,空气凝结,气温骤降,轩辕帝君的身前凝聚了一大片冰凌,自他向前,一切像被冻住了一般,硬生生地停滞在了他的身前。无论先前的力量有多强大,此刻却无法向前推进分毫。 而这种冰封还在蔓延,所过之处无不被冻成冰凌……无论空中的攻势,还是下方的宫殿,全都被冻成了白茫茫一片。 “怎么可能?”创世老祖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情景,“你竟炼成了冰魄封天术?!” 极速后退的各脉修士此时也停了下来,回过身形看向战场中央。不出意外的,两人刚刚的对话也传进了这些人的耳朵。 “冰魄封天术?是星域老祖创出的可封印天地的冰魄封禁术??这怎么可能?这武技自创世老祖之后就失传了……” 无数双眼睛紧盯着对峙中的两人,想要验证一些猜想,也有人想领悟一招半式,好提升自己对战时的实力。 轩辕帝君俊美的容颜扬起一抹笑容,阴冷如冰,“怎么,你修炼不成,本帝君也一定修炼不成吗?” 创世老祖胸口起伏,显然震惊不小,“不要以为你炼成了冰魄封天术,老夫就奈何不了你!” 轩辕帝君淡淡一笑,“哦?你还有什么绝世招数?是龙吟噬魂诀?” 他说着,一手指天,一道气息冲天而上,这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膨胀、壮大,最后竟然幻化成了一条无比巨大的巨龙! 巨龙浑身散发着璀璨的光芒,宛如一片片闪耀的星辰。更令人惊奇的是,巨龙的身躯之庞大,只见龙身,不见首尾,仿佛整个长空也无法容纳他的身躯。 “吼——吼——”巨龙发出震耳欲聋的长吟声,这声音如同惊雷般响彻云霄,声波如涟漪般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围聚在四周的五脉修士们听到龙吟声后,瞬间面色大变,皆露出了惊愕和恐惧的表情。他们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威压笼罩全身,而更让他们惊恐的是,自己的神魂竟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牵引它们,试图将其从肉体内拉出! 修为低的人立刻盘膝而坐,运转法诀稳定心神,可是一声接一声的龙吟还是将他们好不容易稳住的神魂牵引得躁动起来。 而更加可怕的是,他们神魂之中的力量竟在减弱,似乎被龙吟炼化走了!! 正当所有人惊恐万分,准备逃离之际,龙吟声骤然停止,他们的神魂也停止了颤抖。 紧接着,轩辕帝君的声音再次传来,“还是霸天绝地斩?” 一道气息的再次冲上夜空,而后以惊人的速度急转,猛地朝下劈斩而去。 一斩之下,冰魄封天术所封禁的长空瞬间崩碎,化作无数冰凌满天飞舞,凌厉的杀意如潮水般向四周扩散开来。 五脉修士们见状,脸色大变,急忙再次施展身法,试图逃离这片危险区域。然而,他们的速度远远不及那凌空劈下的一击。只听得一连串的惨呼声此起彼伏,不少修士的身躯直接被劈成两半,从空中坠落。鲜血染红了长空,场景极其惨烈…… 创世老祖惊惧地看着这一切,身躯不自觉的颤抖起来,这是他的儿子吗?千防万防的儿子,竟炼成了他梦寐以求的绝世武技?有这几式舞姬在手,只怕当年的星域老祖也得掂量掂量厉害…… 而轩辕帝君还没有结束。 “本帝君记得,还有一个寒域碎神诀,也是你求而不得的?” 创世老祖一惊。 下一瞬,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四周温度骤降,眨眼间即至冰点以下,原本温暖宜人的空气瞬间凝结成冰,地面、树木、建筑纷纷披上了一层晶莹剔透的冰层,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冰窟之中。刺骨的寒意如潮水般袭来,让人忍不住打寒颤。即使是那些拥有深厚修为的五脉大修士,也难以抵挡这股严寒。不少人试图运转功法来抵御寒冷,但收效甚微,依旧冷得牙齿咯咯作响,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还有一些人试图施展身法逃离这个寒冷的地方,但当他们想要移动时,却惊愕地发现,自己的肉身已经被冻结在了原地,如同雕塑一般动弹不得。他们惊恐地挣扎着,但冰冷的冰块紧紧束缚着他们的身躯,让所有人都陷入了绝望之中…… “还有什么?” 轩辕帝君的唇角挂着一抹淡笑,看向创世老祖,“时间太久了,你那时执着的武技亦或功法,本帝君一时竟想不出多余的来了,你可说说,看看本帝君还参透了多少……” 创世老祖已经噤若寒蝉,当年他就知道,他的这个儿子天赋非一般天骄可比,甚至可以称得上逆天。他本也抱有骄傲,希望天权一族能出一名震古烁今的顶尖大能,甚至比肩星域老祖,奈何……那件事情发生后,一切就都变了。 “不会你也想不起来了吧?”轩辕帝君浅笑吟吟,“如果真是这样,那本帝君就要施展绝招了。” 第340章 诛逆 “慢!” 天权创世老祖立刻打断了轩辕帝君的话,“当年我也是迫不得已,换成是你也必定会那么做!” “我不会!”轩辕帝君怒声道,“将为自己生儿育女的妻子拿去炼化,就为了炼成药物疗伤……我永远不会那么做!” 天权传世老祖浑身颤抖,竟然将这件事这么明晃晃的说出来了,残害至亲在修行界虽然不少见,但多数人都在意君子之名,彼此也是看破不说破,而这个宋祁玉,他的亲儿子,竟然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揭了他的老底,简直是大逆不道!! “虚伪!” 他怒斥道,“你修炼成如今的境界定然也残害过不少无辜性命,在我面前装正人君子,你还不配!” 轩辕帝君哼笑一声,“我承认,我确实害过不少人,就连那两脉被屠杀殆尽的宗脉也是被我拿来炼化资源了,但无论残害谁,我都不会残害自己儿子的娘亲!!” 四周围被冻成冰块的修士们傻眼了,想不到天权创世老祖还有一段这样的隐秘过往,只是这样的事修行界太多了,根本不足为奇……但最让他们震惊的是,那两脉……竟都是被炼化了?! 所有人不仅身体冰冷,心也冰冷如坠冰窟。 他们现在只关心一个问题,无妄与洞冥两脉,真的被全部炼化了吗? 那他们今日造反,岂不会是同样的下场?照目前的情形来看,他们全部都低估了轩辕帝君的实力,一个人竟修成了这么多绝世奇招,任何一式拿出来都能称帝称霸,而轩辕帝君却全都施展得炉火纯青!如今连创世老祖都不是他的对手……那他们这些人,还能活吗?会不会也被炼化成修炼资源?苦心修炼数万年,最后却成了他人攀登阶梯的助力丹药,世上还有比这更悲催的事吗? “呜呜……” 惨白的冰雕群中,响起一声哀嚎,有第一声就有第二声,不多时,哀嚎声便此起彼伏,长空中回荡着那种想嚎又嚎不出来的悲鸣声,时而高亢,时而呜咽,瘆人心魂,令人恐惧。 “哭什么!” 忽然一道传音飞进许多人的耳朵,正是天权在世老祖宋逸寻。 显然宋逸寻也没想到传音竟然能传递成功,略带惊喜道,“居然都收到了!” 他接着道,“都哭什么!他还能把我们都杀了不成?!要是都杀了,神域可就空了,就没人为他鞍前马后去奴役凡界了!他就不怕凡界乱套?他一个人能收拾的了三百多座界域?哼,老夫偏不信,他会一口气将五大宗脉都除掉!” 哀嚎声停顿了下来,显然这些话说进了所有人都心里。 老话说,法不责众,可这毕竟是造反,不可能不惩处,而要惩处……五大宗脉,一个是帝君本族,四个是毫无血缘亦无甚交情的其他宗脉,除哪脉留哪脉,已然一清二楚…… “呜呜……” 又有人哭了起来。 前方,轩辕帝君已经掌控了战局。 “本以为此生再无机会了,想不到天权那帮老货竟找到了此鼎,让本帝君重获机会,亲手将你送去幽冥!” “你想弑父?!”天权创世老祖浑身颤抖,他真后悔当初为何没发现此子没有死透,为今日留了这么大祸患。 此时说什么都晚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此刻只是一道残念,连魂体都算不上,且这道残念离开本体时间久远,实力不及从前十分之一,根本无法脱身。 “今天,本帝君就将你的残念炼化,补我母亲的残魂!” 轩辕帝君一声怒喝,手掌一动,残破不堪的七星化魂鼎瞬间朝着自己父亲就飞了过去。 天权创世老祖面色一变,转身就逃,刚掠出几丈,一道强横的结界瞬间出现在他的身前,结界迅速延伸,将整个战场都包围了起来。 “宋祁玉,你真的要赶尽杀绝吗?” 他气急败坏的望向轩辕帝君,“你如今的修为,可有为父一大半的功劳!” 轩辕帝君一笑,“本帝君不否认,这身修为有你的功劳,但是怎么办呢,本帝君的父亲已经做好了榜样,为了修为可以残害至亲,身为儿子,必须要以父亲为榜样,这无可厚非吧!哈哈哈,来吧!” 七星化魂鼎的吸力飞出,天权创世老祖瞬间被吸了进去,连挣扎一下都机会都没有…… 结界之外的无数双眼睛惊呆了,非是因为帝君炼化了自己的父亲,也不是因为堂堂创世老祖竟然会败在自己儿子的手中,而是因为,创世老祖之后,恐怕就是他们了! 他们的结局要到了! 果不其然,看着化魂鼎上图案飞速游走起来之后,轩辕帝君的视线,转向了结界之外。 “呼” 他抬手撤掉了结界,并朝着被冻成冰雕的五脉宗族走了过去。 “哼,还以为你们都有能耐,这么快就被本帝君镇压。这么久了,你们那几位在世老祖都不见回来,你们就不想知道他们现在都情况吗?” 一座座冰雕中,一双双眼睛闪着难以被人看透的紧张。 “你们以为,调走了十万亲卫军,本帝君就得束手就擒了?看不清自己的斤两实在是可悲。” 轩辕帝君缓缓踱着步子,感受着一道道惊恐的气息,“本来本帝君还想留点后手,现在看来,是本帝君太高看你们了!” 他手臂一挥,四周气场一动,大片大片的波纹如同退潮的海水蠕动起来,波纹转瞬即退去,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瞪大了眼睛! 战舰! 本该去沧溟大陆的战舰,竟然就隐藏在结界的后面! 而他们所有人竟毫无察觉! “诛逆!!” 十万亲卫军同时高呼,剑指五脉宗族的修士,汹涌的杀气一冲而过,一座座冰雕都出现了裂痕。 轩辕帝君唇角带笑,手掌翻动,禁锢五脉修士的冰猛然碎裂,天女散花般坠落长空。 “想必你们已然想到自己的结局了,那本帝君就不多说了,有了那老家伙的残念,再加上你们的神魂与本源,本帝君的母亲定然能重塑元魂!” 所有修士大惊失色! 却见轩辕帝君身形一侧,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身影露了出来。 一个女子,元魂残破不全,连面容都无法辨别,只是那气息……怎么像是来自于几十万年前?? 第341章 你们当本帝君傻吗 “轩辕帝君!” 天权一脉的宗主站了出来,“我等今日行此举全都是被你逼的!这么多年,你拿牙缝里挤出来的那点资源打发我们,我们岂会甘心一直被你欺压?!若不是被逼到份上,谁又会真的谋逆?!今日的一切都是你逼我们的!!” 轩辕帝君满脸不屑,“活不下去,可以去凡界,三百多座界域随便抢一座也就用不着寄人篱下了。” “寄人篱下?!”天权宗主咬牙切齿,“神域是所有宗脉的神域,不是哪一个人的神域!老祖的血脉根基在此,生生世世的传承也在此,凭什么让我们退去凡界?” 轩辕帝君唇角一勾,“凭我是帝君,凭我的修为你们无法战胜!强者为尊,这么浅显的道理还需要本帝君再给你们讲讲吗?” 天权宗主气极,“那你也不能不顾我们的死活!这么多人要为你打理凡界,维持秩序,你以为我们的力气都是平白无故来的吗?” 轩辕帝君不屑地冷笑,“没人逼你们,干活的人有的是!” 天权宗主手指点着轩辕帝君,一脸追悔莫及,“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推你上位……” “哼,不该推我?当初是你们识相,乖乖地按我的意思办,若你们不识相,也活不到今日!” 到此刻,天权帝君几乎不抱任何希望了。 他咬牙道,“那你真的要将我等全都诛杀炼化吗?我们可都是你的至亲之人!就连他们……” 他指向四周修士,“他们也都是为你鞍前马后、治理凡界之人!你当真要将这些人全都诛杀?!” 轩辕帝君一哼,“谋划那么长时间夺我性命,还想让我饶了你们,你们有这个脸吗?” 天权宗主拿手指点着轩辕帝君,“你果真是半点情义都不念!那老夫问你,把我们都杀了,谁来替你卖命?你一个人管得了三百多座界域吗?” 轩辕帝君一笑,“原来是想用这拿捏本帝君,你们也不想想,整个星域最不缺的是什么,最不缺的就是人!那些想要登上神域光宗耀祖的修士多的是!随便给点甜头,他们就会臣服得五体投地!哪像你们,明明已经得到了很多,却还想要更多,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也看不清自己的位置,下界办差还要欺瞒本帝君……如此种种,你们以为本帝君就没有换掉你们的心思吗?” 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一僵,紧接着一个接一个的跪了下来。 “求帝君饶命!我玉衡一脉从始至终都对帝君忠心耿耿,都是他们……”玉衡宗主跪在长空,手指其他几名宗脉之主,“拿玉衡的短处威胁我,整个玉衡一脉才不得已做出谋逆之事,求帝君明察,我玉衡一脉是被胁迫的啊……” 玉衡宗主声泪俱下,一脸悲愤与悔恨。 “亏你还是一脉之主,竟胡乱攀咬!”摇光宗主冷斥一声,双膝一弯,也跪了下来,“帝君明察,我摇光一脉才是被胁迫的那个……” “帝君……” “帝君……” 九霄宗主与天枢宗主也跪了下来,事到如今,不低头是不行了,好汉不吃眼前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求帝君明察,这一切都是天权宗主蛊惑的!”天枢宗主跪爬了几步,“我天枢与玉衡、摇光、九霄四脉都是被天权宗主胁迫,才不得不行此大逆不道之举……天权宗主说,天权一脉是帝君的母族,即使事情败露也无碍,天权是帝君的根基,帝君绝对不会对天权一脉怎么样,而他也会保下我等几脉……但若成了,我等就推举他为新帝君,他愿意拿出一半的界域与我等平分……” “帝君……”摇光宗主也快速跪爬了几步,“天权宗主还说,帝君不仁不义,与其跟着您被饿死,还不如推他上位,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你们……”天权宗主气的两腮抽搐,伸出的手指不停颤抖着。 “轰隆隆……轰隆隆……”战场中传来化魂鼎炼化大成的声音…… 九霄宗主浑身一哆嗦,立刻叩首道,“帝君明察,此事确实是天权宗主挑起,他仗着天权一脉是帝君母族,有恃无恐,屡次逼迫我等,我九霄一脉本来抗住了他的威胁,但前段时间他的境界不知为何突然暴涨了一层,九霄一脉的所有长老都扛不住威压,这才受制于他的淫威……” 轩辕帝君勾着唇角,阴恻恻的笑着,“宋宗主,没想到吧,你也会有被背刺的那一天,你可有要辩驳的?” 天权宗主重重一哼,“既然做了就没什么不敢认的!谋逆之事,确实是老夫挑起的,诛杀你之心从你霸着凡界资源不放的那一天就有了!这些老夫都没什么好辩驳的,只是,他们说的威胁、胁迫根本就不存在,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一拍即合,老夫只是牵了个头而已,相信你宋祁玉,活了那么多年,不会连这点都看不出来!” 轩辕帝君哈哈一笑,转而看向跪着的四名宗主,“你们说,此事是宋宗主胁迫你们,本帝君很好奇,是什么事情,竟能胁迫你们?” 四名宗主低着头,心底的算盘劈啪作响,很显然,要证明他们是被胁迫的,就要给出一个足够他们被胁迫住的理由。 “回禀帝君,摇光一脉有罪!”摇光宗主一脸决然与悔恨,“摇光现存的两名老祖时日无多,为了助他们突破,属下……属下……盗取了一部分凡界资源……是……两座界域炼化回来的资源……” 两座界域? 轩辕帝君眯了眯眼睛,“你们呢?” 玉衡宗主咬了咬牙,“回禀帝君,玉衡一脉也有罪,恳请帝君宽宏大量,饶了玉衡一脉吧!玉衡一脉对您一直忠心耿耿,从未有二心……” 轩辕帝君双眸一肃,“做了什么?” “回帝君,玉衡一脉也盗取了些许凡界资源……四座界域……” 轩辕帝君哼笑了一声,“你们呢?” “我等……”天枢宗主和九霄宗主对视了一眼,“也盗取过凡界炼化回来的资源……” “哼,你们当本帝君傻吗?” 第342章 老夫老了,走不动了 轩辕帝君阴恻恻的看着四名宗脉宗主,“两座凡界的炼化资源能满足得了你们的胃口?你们盗取的根本不止两座!” 四人一听,大惊失色,连分辩的心思也没有了。 “每个宗脉都盗取了十几座界域不止,你们当本帝君不知道?本帝君只是念在你们平时也尽了几分力的份上,睁只眼闭只眼不想捅破罢了,你们还以为就你们那点小伎俩能瞒的过本帝君?!” 轩辕帝君重重哼了一声,“华深!” 一侧战舰上立刻飞出一人,正是领命前往沧溟界域的亲卫领,“帝君!” “将这些人全部炼化!所得资源全部用于为我母亲恢复肉身!” “是!” 华深拱手一揖,双眸抬起,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角度,“所有亲卫,列阵!” 十万帝君亲卫迅速拉开阵势,毕竟要炼化这么多修士,阵法小了是不行的。 “宋祁玉!” 天权宗主跳了起来,眼眸瞪的比珠子还圆,“天权可是你的母族,你当真要将我等炼化?!” 轩辕帝君一笑,细长的双眸弯起,跃出几丝戏谑,“不然呢?留着当祖宗供起来吗?” 天权宗主咬牙切齿,“早知你狼心狗肺,当初就不该扶你上位!没为宗族带来一丁点好处……” 其他宗脉一看,帝君这是要动真格的了,全都面色大变,帝君竟真要将他们全部除去!! “求帝君放过玉衡一脉吧……” “求帝君放过天枢一脉吧……” …… 长空之上跪倒一片,祈求声似涨潮的海浪,汹涌不止。 轩辕帝君面沉如墨,不屑再多言一个字。 他转过身看向被他带出七星化魂鼎,元魂残破不全的女子,轻声道,“给你重塑了肉身,就算还了你的生育之恩,恢复修为抵了养育之恩,从此就两清了。” 声音冰冷,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感情。 结阵到第五日的时候,守护边域的亲卫回来了。 “回禀帝君,已经全部除干净了。” “好。”轩辕帝君眯着双眸,某种寒潭涌动,“去准备一下,一个月后朕要亲自去看看沧溟界域。” 侍卫应声退下。 轩辕帝君嘴角噙着笑,“老祖,我把你的血脉都除干净了,不知你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 沧溟大陆,北域。 沧澜王府的书房内一片安静,渔阳怀治和申屠不错等人全都蹙着眉宇,默不作声。 许久,四侠实在受不了这种静谧的安静,左右看了看,说道,“必定有大招在等着咱们,连续几万大能杳无音信,轩辕帝君不可能无动于衷,那几个宗脉也不可能不追查,所以我看,咱们还是安心等着吧,该来的总会来。” “只是,这时间也太久了。”申屠不错眉头紧锁,“难道是神域发生了什么?” 他们本在等着神域来大招,一切准备都做好了,可自上次诛杀了五万神域大能,已经过去了十几日,神域都没有再派人来,甚至没有任何动静。 “不过,大侠一行人应当是安然的。” 渔阳怀治突然道,“不管神域发生什么,只要大侠的动作成功,对神域而言可谓釜底抽薪。” 申屠不错眯了眯眼,“老大办事一向稳妥,只是神域那群感应力非同寻常……” 隐去了后半句,众人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他们所依赖的成功是对方毫无察觉,可整座星域最顶尖大能聚集的地方,会出现这种大意吗? 除非他们傲慢轻敌,全然不将凡界放在眼里。 又是十几日过去,神域毫无动静,就像之前失去音讯的那几万大修士的事没发生一样。 “师尊,此事太过蹊跷,弟子想去神域一探究竟。” 天机阁上,宗铭荻看着眼前的白发白袍老人,神色十分严肃,“很可能神域是憋着什么大招,也有可能是出事了。弟子很不安。” 帝师公孙现凝望着苍穹,直垂到地面的白发披在身后,语声和身影一样孤单,“不必担忧,那孩子快来了。” 宗铭荻疑惑,“那孩子?” “真是小看他了,老夫纵横古今,算无遗策,他竟剑走偏锋,给了老夫真是好大一个意外。” 说完,公孙现缓缓转过身,满头白发竟开始脱落,如丝般缓缓飘落向地面。 “师尊?!”宗铭荻满脸震惊。 几个呼吸间,雪白满地,有的坠落在白袍上,有的坠落在地面,而站立的老人也迅速衰老,从前的精神熠烁荡然无存,只剩下一股浓烈的行将就木的暮气围绕着他,仿佛下一刻,老人就要进棺材。 “他是恨老夫,才做出此等举动,想不到都做到那个位置上了,还有一腔子天真……” 到此时,宗铭荻也听出来了,老人所说的是谁。 “可需要弟子做什么?” “不必,渔阳氏的网已织好,就看他能不能逃出生天了。” 暮春,纵使是北域,天气也热了起来,暖风一吹,各种花草树木的味道飞舞在空中,不知情的人或许会迷醉在这暮春的盎然中。 就在此时,一艘规模庞大的战舰从天空缓缓降落,巨大的身躯几乎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几乎盖住了整个沧溟大陆。战舰上的修士们身着统一的墨色铠甲,凛凛闪着寒光,他们神情严肃,目光坚定,气势胜过任何一名凡界大修士。 随着战舰降落得越来越靠近陆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也随之出现,仿佛整座界域都在这艘战舰的掌控之下,越是境界高的修士越是能体会得更强烈。 战舰之上,一名男子缓步走出舰舱,他身形高大颀长,容颜甚是俊美,乍一看像一个翩翩美公子,只是那眼神却深邃而犀利,透着一种上位者的霸道气息。 轩辕帝君背着双手,注视着下方的沧溟大陆,喃喃道,“老头儿,你应当收到孙儿我送你的大礼了吧,不知你感受如何啊?” “华深!” “属下在!” “本帝君驾临,为何无人来迎接啊?” 亲卫领华深瞄了一眼战舰下方,“属下这就去通知沧溟大陆的天帝。” “嗯,顺便通知一下那位名震整座界域的帝师,让他……过、来、接、驾!” 华深应了声遵命,迅速点了一队亲卫,迅速跃入长空,朝着天帝城的方向而去。 天机阁上,一双苍老混浊的眸子凝望着长空,眸中光芒晦暗不明。 很快,一支近乎百人的队伍出现在他的视线中,首当其冲的一人腰间挂着一枚巴掌大的徽章,显示着其身份的不同。 “公孙先生,轩辕帝君驾临,还请先生前往接驾。” 华深派了十几人前往陵尹天帝的皇宫传令,自己则带着其余人直奔天机阁。 宗铭荻站在公孙现的身后,静静地看着这名帝君亲卫。 “孙子见爷爷,该是他来见老夫才是。” 已经秃顶的老人慢声说道。 华深按了按腰侧的长刀,面色阴沉道,“先生当知道,当是先论尊卑,后论血亲,还请先生知礼识节。” “呵呵” 公孙现笑了一下,“他不解决那群谋逆之徒,却先到老夫这来耀武扬威,你告诉他,何时他肃清了沧溟大陆的逆贼,何时老夫心甘情愿的为他接驾。” 华深眯了眯眼,他已然猜到老者的身份,只是跟在帝君身边这么多年,他早已见过了许多传说中英勇伟岸的大神匍匐跪倒在轩辕帝君脚下,所以对这位创造了整座星域、几乎只存在于神话中的人物并无多少敬畏。 “帝君收拾逆贼,并不妨碍先生接驾。” 华深说着,身位一侧,“请!” 公孙现微微一笑,“老夫老了,走不动了。就请小将你将老夫带到他的面前吧。” 第343章 你认为他会钝刀子割肉? “老先生想抗旨?” 华深根本不入局,“既然如此,那属下如实回禀帝君即可。” 说罢,他转身就走,连个眼神都没留。 公孙现看着一队人消失在长空之中,满是细纹的眸子眯了眯,“去提醒渔阳氏,要动手就趁早。” 宗铭荻迟疑了一下,“以师尊的的实力,恐怕动动手指就可以解决他吧,渔阳氏,恐怕实力还不够。” 公孙现转头睨了弟子一眼,宗铭荻瞬间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感受过的凌厉杀意,他紧咬牙槽,却还是禁不住全身紧绷,头皮发麻。 “去,通知渔阳氏。” 语声平淡,却是命令的语气,带着丝毫不容置喙的威严。 “还有你那两道分身,没必要一直” 宗铭荻脸色铁青,周身寒意四起。他挪动脚步,后退了两步,这才转身离去。 出了天机阁,他迅速没入地底,通过地底布置那座大阵的通道无疑能更快到达北域。 地底白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那种炼化凡界修士得来的能量因为无法传送去神域,而重重堆积,已经如墙一般厚重。每前行一步,都好像是在推着一堵墙前进。 忽然,一道气息传来,毫不遮掩地出现在他身前十几丈的地方。 宗铭荻再次浑身绷紧,纵横沧溟界域这么多年,还从没像今日这般连续两次失了往日的沉稳气度。 “你就是他收的弟子?” 年轻的声音清凉利落,带着些轻佻。 “他也没教你多少东西吗,你这师尊叫亏了。” 白雾向两侧分开,像两堵硬生生挤出来的墙壁,伫立在宗铭荻两侧,十几丈外一个澄黄色衣袍的男子端立在通道尽头,身侧身后紧紧跟随着十几名墨甲亲卫。 宗铭荻眯了眯眼,衣袍上方的面容实在太过年轻且俊逸。他没想到整个星域的霸主竟如此年轻,按说能拿下统治权的怎么也该是修炼了几万年的老家伙才是,而这一任的年纪却完全不是结界伪装出来的,面容又如此俊逸,甚至说俊美也差不多。按他几千年的阅历,长成渔阳二世子那般已经算男子中凤毛麟角的了,眼前这个凶残狂暴、手刃篡逆者六亲不认的帝君竟比之有过之而无不及。 轩辕帝君亲自来到地底,可算是圩尊降贵了。 他嘴角噙着笑,修长的双眸带着些许轻佻,“我猜你们师徒之间也没多少信任可言,否则你也不会瞒着他把两道分身藏在这,至于另外一道,嗯……” 宗铭荻的眉宇蹙了起来,面色渐渐转黑。连帝师都没发现他其实藏了三道分身。 轩辕帝君满面笑意,双目炯炯看着一身锦衣的男子,“若有必要,本帝君会派人查找。至于是否有这个必要,就要看你了。” “你想要什么?” 宗铭荻的脸色阴沉如墨,语气也冷如寒冰。他从没像今天这样感到无力过,他曾是一人之下、亿万人之上的锦衣大统领,无人敢轻视他,可今日,却连着出现了两个他惹不起的人。 “本帝君要的很少,只有一个问题。” 眸光隐隐转暗,轩辕帝君凝视着宗铭荻,“他的真身在哪?” 宗铭荻双眸一肃,看向轩辕帝君的眼神也迸出了几分危险的审视。 “你在他身边这么久,不可能不知道他只是一具分身吧?” 宗铭荻沉默了。 “需要捏死你这两个分身,再找一找第三个吗?” 宗铭荻仍然没有答话。 “你该知道,此事本无需本帝君亲自出面质问,也无需这般好声好语,只需搜搜魂就什么都清楚了,还不必担心你撒谎。” 浑身的血液瞬间停滞,几乎要凝固,宗铭荻努力压制着心底的情绪,修士最怕的不仅仅有身死魂消,还有,搜魂。 一旦在元魂里动点什么手脚,整个人就可能万劫不复。 “我只知他其中一具分身在狼巫界域,至于真身与其他分身的所在……都不知。” 轩辕帝君的嘴角始终噙着笑,看到昔日的锦衣大统领妥协,他唇角的弧度又添了两分,“且信你。” “本帝君在给你个任务,将那个一身神兽筋脉的小子带过来。” 语声毕,白雾轰然散开,十几丈外的澄黄身影以及那些亲卫也随之消失。 宗铭荻兀地松了口气,修为上的差距真的不是一星半点,如果对方想对他做点什么,他连还手的机会都不会有。 脚下提速,他迅速往北域赶去。 渔阳怀治正与申屠不错等人商议接下来的行动,毕竟到的是实力高不可测的轩辕帝君,这可是连申屠不错都不敢轻视的人物。 “先生,当年您就是到的他的殿前?” 申屠不错点了下头,“轩辕帝君看着年轻,实则心机深重,表面上将大部分都事情交给了各个宗脉去处理,实则所有事情都把控在自己的手中,他对各脉的一举一动都一清二楚,看似不理政务如甩手掌柜,实则掌控欲极强。” 渔阳怀治一沉吟,“当初就是他让七曾叔祖炼化赤金阙珠的吗?” 申屠不错略一摇头,“这对咱们来说是大事,对他来说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自有那些宗脉之主出谋划策,只要最终的结果让他满意,他不会插手其中的过程,况且,对神域之人来说,凡界修士即使能登上神域也命如草芥,低贱如尘泥,无论诬陷了谁对他们来说都无关紧要。” “但此人都实力绝不能低估,从八子登神域至今已经三万年,这三万年他的修为只会增,不会减,所以一旦出手,必须一击致命,绝不能给他喘息的机会。” “好,那就用最后一种,釜底抽薪,彻底将他锁死在凡界。” “这个办法,当是最稳妥的了。” 渔阳怀治预估了一下时间,“就五日后的日落时分吧,整座界域统一行动。” 申屠不错点了点头,“也是时候让二哥他们出手了,老朽即刻去往赤地,五日后看时辰行动。还有一件事,就是镰儿,阵法一旦启动,必会波及到他。” 渔阳怀治略一思索,“也好,那就将他接回来吧,无论发生什么事也能在一起,只是,乌雁镇的那一位还是别接了,万一发生意外,也能让渔阳氏留一条根。” 商议妥当,命令便立刻开始向各处传达。要想联合一整座界域同时行动,委实不是一件容易事。时间、细节必须要交代清楚,神域那些大神必不会束手待毙,一旦出现差池,就可能功亏一篑。 命令传达不久,一个墨色锦衣的身影就出现在渔阳怀治的书房中。 “宗铭荻?” 渔阳怀治对这个亦敌亦友的人物谈不上欢迎,神情浅淡,语气冷漠。 “想必沧澜王已经知道神域战舰上的是何人了吧?” 宗铭荻开门见山,“神域有备而来,且手段狠戾,帝师建议,北域当尽快动手,趁对方轻敌之时予以重击。” 渔阳怀治看了看他,“此事北域自有计较,就不劳帝师费心了。” 宗铭荻审视着沧澜王的表情,语气也冷了下来,“沧澜王就不怕错过最佳时机吗?轩辕帝君亲自出马,你认为他会钝刀子割肉,慢悠悠的上杀招?且不说帝君的修为几何,战舰上可有整整十万名帝君亲卫,他们的修为连帝师都难探一二,一旦让他们先出手,你认为整个沧溟大陆还保得住吗?渔阳氏筹谋多年的计划还施展得出来吗?你当真要让你父亲、母亲、祖父、曾祖三代人忍辱负重的筹谋胎死腹中化为灰烬吗?” 第344章 赶紧逃出尸海 四目相对,渔阳怀治紧紧盯着宗铭荻,“宗大统领是担心渔阳氏的大仇报不了,还是神域的怒火牵连到自己?” 渔阳怀治一直很奇怪宗铭荻的立场,既听从陵尹啸行的命令对北域严加监视,剪除北域暗探时也毫不手软,又时不时的跑过来帮忙,给北域通风报信。 “有什么目的不妨直说。” 宗铭荻直视着渔阳怀治的眼睛,“ 我的目的很简单,保住整座界域,保住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失,保住性命不被牵连,这有什么奇怪吗?” 渔阳怀治一笑,“五日后动手,宗大统领……” 四目再次相对,各有审视。 “开战消耗巨大,宗大统领可要多备些储备。” 宗铭荻一点头,五天,这意味着他只要将渔阳飞镰的事情拖延五天就可以了,到时打起来,轩辕帝君恐怕也顾不上那个小子。 “多谢提醒。” 客套之后,他便径直离开。 看着宗铭荻的背影,四侠走了出来,“王爷,就这么毫无防备的告诉他,不会出什么差池吧。” 渔阳怀治不屑,“他不会预料到我们的手段,告诉他也无妨。去接二弟的人走了吗?” “走了,老五亲自去接,不会有闪失的。” 五日后,日落时分。 整座界域安静的诡异,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接下来的巨大动静,即便不知道先动作的是谁,是轩辕帝君一巴掌将凡界拍散,还是哪个不长眼的率先挑衅帝君威严,比如北域。所有人都预料到一场大战在所难免,要么沧溟大陆分崩离析,要么血流成河,变成人间炼狱…… 帝君亲自驾临,招数会轻了吗? 尸海,暗红色的水面如同镜面一般平静,没有一丝涟漪。只是海水所呈现出的诡异红色,令人心生恐惧和不安。夕阳微红,微风轻拂,吹过丝丝暖意,但这一切都无法掩盖尸海所散发出的死亡气息。 宗铭荻一眼就注意到那座由尸体堆积而成的小山又增高了几丈,与海面相连处出现了更多尚未发胀腐烂的新鲜尸体。这意味着这段时日有人曾在这里交战。 他心下疑惑,世人早知尸海凶险,曾几何时被落雪山庄庄主迟不疑将尸山变成了尸海,此后再无人敢轻易踏足,如此不知又是些什么人竟敢来此处寻死。 他缓缓落到山顶,仔细观察着那些新加入的尸体。有些尸体身上还残留着战斗的痕迹,武器还紧握在手中,也有一些面目狰狞,表情扭曲,似乎在诉说着生前遭受的痛苦和折磨。 宗铭荻不禁皱起了眉头,但随即他眉宇一凝,一道气息出现在了他身后。 “宗大统领,稀客啊,不知千里迢迢来尸海有何贵干?” 宗铭荻回头,见一名寻常一桌的男子正站在一个尸体的背上,双臂抱剑,歪着头眯着眼正看着他。 “你是?” “沧澜王府侍卫,行五,宗大统领可以随二殿下,叫我五侠。” 宗铭荻回想了一下,此人当是原沧澜王妃裴素锦的近身侍卫,后来护送渔阳飞镰去赤地,根据鹰不落那边的探报,还曾以合体境斩杀一名渡劫四境大修士,其真实战力不明。 “今日,沧澜王就要出手了,宗某来此是担心渔阳二世子……” 五侠闻言一笑,“宗大统领放着自家天帝不关心,却来担忧二殿下,这样的好心容易让人起疑啊。” “起疑又如何?慕天辰呢?渔阳怀治应当说过送渔阳飞镰回沧澜王城吧,为何还没有出发?” 五侠皱了皱眉,“宗大统领越俎代庖了,二殿下很安全,不劳宗大统领费心。” 宗铭荻不再说什么,而是朝着四周海面环视起来,没有发现任何渔阳飞镰的气息,他便朝海底看去。 粗看并无异常,海面之下暗黑一片,细看后他猛然一惊,海面下竟有一道屏障在阻隔他的探查,而他的探查力竟真的无法穿透这道屏障。 是慕天辰? 不像,他曾和慕天辰交过手,这不是对方的气息。 是那条虬龙? 他眯了眯眼眸,同样不是。 那这道屏障是何人打造的?他一个渡劫五境大修士竟难以看穿?渔阳飞镰?不可能,那个废物得益于神兽筋脉才开始修炼,满打满算不过半年,不能有如此实力,纵使有神兽经脉加持也做不到…… 就在宗铭荻心中思绪纷飞时,海面下涌动起了大团大团的白色尘埃,令整片暗红海水又增添了些许诡异。 夕阳渐渐褪下,海水突然一震,海面颤动起细如鱼鳞的波纹,紧接着海面忽然低了几分,如退潮一般,原本被淹没的尸体竟显露了一层出来。 宗铭荻立刻飞上长空,往沧澜王城的方向看去,难道是渔阳怀治那边开始了? 五侠却一个纵身跃入海中。 海面下,白色尘埃大团大团的翻滚起来,目之所及,似乎整个尸海的海底都被白色尘埃搅混了,原本暗红的海水竟被衬托成了红紫色。 紧接着一道巨大声响,海水剧烈涌动起来,整个海面瞬间惊涛骇浪,似乎有什么大家伙要从海底冲上来。 宗铭荻垂眸凝视,瞳孔瞬间放大。 海面下一个身影跃出水面,并极速跃向长空,他的身后跟随者一排又一排的白色枯骨。这些枯骨至少一人半之高,骨头上遍布密密麻麻的符印,这是一支骷髅大军!而最先跃出的那一人不是别人,正是渔阳二世子,渔阳飞镰! 紧接着一声龙吟,一条长龙冲出海面,巨大的龙身在空中盘桓一圈,紧随骷髅大军飞向苍穹。 最后跃出水面的是刚刚在尸山见过面的五侠,和一名白发老者,老者的手中还带着一名女子。 宗铭荻禁不住诧异,老者他是认识的,正是蓟州八子之一的慕天辰,可那名女子又是谁?为何他总觉得那长发之下正有目光在盯着他?没错,那后脑的长发之下,确实长着一张人脸!一张女子的脸! 宗铭荻脚下一点,就要紧跟着跃上苍穹,忽然一道水声,又一道身影跃了出来。 “拓跋成祥?!” 衣衫褴褛的负剑修士扫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直奔苍穹而去。 这是什么组合? 渔阳二世子和自家侍卫,以及曾叔祖还说得过去,可西域延陵王的亲弟弟加进来是怎么回事?还有那名来历和身份都不明的女子……宗铭荻瞬间觉得自己锦衣大统领的名头有些名不副实。 身为整座界域第一密探组织的头领,理应掌握所有重要人物的密辛。而此刻他的心头却有这么多的问号…… 渔阳飞镰跃上苍穹后,极速朝北域疾驰而去。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骷髅大军,场面十分壮观,充满了震人心魄的气势。 追行了没多久,宗铭荻忽然觉得不对劲,为何他的体力在下降?体内的灵气也在快速衰减,往日轻而易举就能达到的速度竟开始变得吃力? “渔阳飞镰?” 他大喊一声,心中隐隐觉得不好,沧澜王的动作定然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骷髅大军的最前方,一张清俊面容回眸一笑,冷冽中带着几分轻蔑,“宗大统领,这就跟不上了?好心劝你一句,尽快脱离尸海的地界,否则你怕是要葬身在这,一辈子出不去……” 余下的话被风吹散,宗铭荻已经难以捕捉。 而此刻的他身形正急剧下降,莫说速度,就连在苍穹上的高度也难以维持了。 怎么回事?为何突然间体力不支、灵气不足了? 他的高度在难以抑制的下降,已经落下长空,再有几百丈就要坠落到尸海中了,而这一切他都无能为力,所有试图扭转的努力都无济于事……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难道真的会葬身于此?” 他握紧双拳,却猛然发现不对,再摊开手掌,心中凉了半截,他的手布满了皱纹,俨然是一双垂垂老矣的手…… 第345章 画地为牢 天帝城,公孙现已经发现了不对劲。 不仅如此,整座界域的修士都发现了不对劲。 “怎么回事,为什么体内的灵力减弱了?” “周围的灵气也在减弱……” “北域,一定是北域,渔阳怀治!” …… 正当整座界域都人心惶惶时,隐藏在暗处的无数身影几乎在同一时刻向神域的战舰发起了攻击。这些人如幽灵一般悄然出现,带着冷冽的杀意和决心,如同在黑暗中潜伏的无数个日夜的猎手,扑向了那群从天而降的猎物。 “好大的胆子,不过是一群凡界的蝼蚁,竟敢挑衅帝君的威严!” 华深手一挥,十万亲卫立刻清朝出动,对冲上战舰的凡界修士大开杀戒。 “帝君。” 安排好一切后,华深来到了轩辕帝君的跟前,“可要属下荡平这个沧溟界域?” 轩辕帝君居高临下,俯视着战舰上的厮杀,嘴角噙着笑,神情玩味,“想不到,还能有这么大一个惊喜,本帝君要是不下重手,岂不是辜负了他们筹谋这么长时间。” “可是凡界的灵气在减弱,属下还没有找到原因,如果继续在这里停留,很可能会波及到我们……” “灵气在减弱?” 轩辕帝君有些诧异,但旋即他就笑了,“好手段!不错,这才是有脑子的。” 语毕,他笑眯眯的走出舰舱,望向下方不断冲杀上来的凡界修士,轻声道,“以为修炼了金刚术,就能以卵击石?华深,处理干净!” “是!” 华深等的就是这句话。 “凡以下犯上,冒犯帝君威严者,格杀勿论!” 原本还虚与委蛇的十万亲卫突然像是得到了敕令一般,气息骤然放开,神域的境界气息如火山喷发一样瞬间沸腾在整个战舰之上。这股强大的气息如同汹涌的海浪,席卷而来,让那些原本还能过上几招的凡修们瞬间坠入劣势。原本看似势均力敌的局面,瞬间被打破。 眨眼的功夫,战舰上的凡修就被清理得七七八八。 “就这点实力,还想犯上作乱,真是人要作死,神仙都救不了。” 华深巡查了一遍甲板,回来禀报,“禀帝君,所有逆贼都已清理干净,是否要继续追查?” 轩辕帝君望向天帝城的方向,神色显出一抹神往,“老家伙要是知道逆贼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翦灭,会不会很失望?擒贼先擒王,找不到他的真身,先将分身除掉也好,奔天帝城,将陵尹啸行和那个老家伙一并翦除!” 浩大的战舰多日来第一次启动,朝着天帝城的方向进发。 下方无数双眼睛正望向长空,眼神混浊,眼角布满皱纹,有的还穿着裁剪和做工都十分讲究的华丽衣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什么名门贵族,年轻才俊,也确实,几个时辰之前他们还衣袂翩翩,可上天入地,可乘风翱翔,脸上连一个褶子都没有,如今却苍老得似乎只剩下一口气。 “这到底是渔阳氏的手笔,还是神域做的……为何凡界的灵气突然没有了……” 这是无数修士都想知道的答案,可眼下他们连动一下都力气都没有了。靠着修行而来的灵气活了几百几千年,一招灵气消失,他们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瘪得只剩一团死气。 天机阁,夜幕初降,公孙现坐在夜幕掩盖的阁顶,也现出了几分老态龙钟。 “祖父,别来无恙啊!” 远远的一道略带轻佻的笑声由远及近,刺入公孙现的耳朵。 “怎么,孙儿前来探望,祖父不高兴?连个笑脸都没有?还是说……你已经笑不出来了?” 战舰瞬息而至,在天机阁前停了下来,轩辕帝君站在甲板上,双手负背,嘴角噙着笑。 “祖父见到孙儿不高兴,是因为没见到你的那些玄孙来孙晜孙仍孙云孙耳孙们吗?那可能要让祖父失望了,他们来不了了,要见他们只能去九幽了。” 公孙现始终面无表情,似乎没听到轩辕帝君的话。 “不过,你的人连破掉凡界灵气这招都用出来了,也是很让孙儿我惊讶的,这种破釜沉舟的架势,本帝君要是不成全他们个惨绝人寰的结局,都对不起他们下的这番决心!” “咯咯咯咯……” 公孙现忽然笑了,“别急,才刚开始呢。” 轩辕帝君闻言一笑,“还有大招在等我?很好,这百万年过的也太没趣了,今日正好看场好戏,你我皆入戏如何?” 笑容一收,轩辕帝君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他双脚猛然用力一蹬,整个人如离弦之箭一般从甲板上一跃而起,直冲向高空。 随着他身形的上升,周围的空气仿佛被冻结了一般,瞬间凝固。紧接着,一股无与伦比的威压自高空中倾泻而下,如同星域压顶一般,让人感到窒息。这股威压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以排山倒海之势朝着公孙现狠狠地劈头砸下。 “老祖,接招!” 公孙现微微抬头,眼皮一眨,一股神秘的力量从他体内涌了出来。如同无形的涟漪,迅速扩散开来,与周围的空气产生共鸣。 眨眼间,这股力量凝结成一根树枝般的形态,轻盈地立起,但却蕴含着无比坚韧的意志和能量。它宛如一棵古老的神木,扎根于大地之中,任凭风雨如何肆虐,都能稳稳地屹立不倒。 与此同时,头顶上方那力拔千钧的威势如泰山压卵般袭来,带着无尽的威压和毁灭之力。然而,当这股威势触及到公孙现所释放出的无名力量时,竟然被生生抵住,无法再前进分毫。 那根树枝般的力量虽然看似柔弱,但却拥有着超乎想象的韧性和抵抗力,像是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将公孙现牢牢地守护在其中。 “一木支危楼?呵呵,这招我还真不会。” 轩辕帝君邪魅一笑,“不过我会别的。” 笑容骤然绽开,四周长空随之冰封,连同天机阁一同全部被封在了冰层中,冰层如蚕食一般迅速向公孙现延伸,后者却纹丝不动,安如泰山。 轩辕帝君一脸邪笑伸出右手,掌心轻轻一翻,天地间顿时光芒闪烁,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一道道巨大的能量波从地底冲天而起,冲上苍穹,冲破各个界域之间的阻隔,朝着一个方向疾驰而去,瞬息千里…… 天机阁的四周,景色也瞬间发生了巨大变化。原本逐渐降临的夜幕被迅速拉开,一个巨大的火球从天际之外飞速奔来,几个瞬息后便冲破一切阻碍坠向沧溟大陆。 火球似有感应,进入沧溟大陆的长空后直奔天机阁,最终化为一轮炽热的烈日悬挂在了公孙现的头顶之上,灼热的光芒和无尽的热量无情炙烤着这位老者。 与此同时,四周的环境也发生了剧变。原本风云变幻的长空变成了一望无际的沙漠,狂风呼啸而过,卷起漫天的黄沙,如汹涌澎湃的海浪,铺天盖地地向公孙现席卷而来。 每一粒黄沙都是一道锋利无比的利刃,带着尖锐的啸声划过公孙现的身体。每一次与他的肌肤接触,都会割下一片血肉,鲜血从伤口中涌出,须臾间已染红了脚下的沙地。 “破局啊,老祖,这么多年你一直在画地为牢,今日就看看你破不破的了这个为你量身定做的牢笼!” 血流如注,一同流逝的还有公孙现的修为,可这位老人像被禁锢住了一样,始终盘坐在地,不动如山。 轩辕帝君一哼,嘴角又飞上了一缕邪笑,“老祖,看清楚了,这个秘境叫画地为牢,看看,熟不熟悉?” 第346章 要不要进去叙叙旧 话音落,黄沙走石飞卷着冲入云霄,却又迅速四散开来,形成一个个巨大的悬浮体,悬在空中,每一个悬浮体好像一个婴儿,手脚乱蹬,呼啸的风声就像婴儿的啼哭,时而呜呜咽咽,时而时而嗷嗷待哺…… 公孙现一身鲜血淋漓,像遭受了酷刑。 他缓缓抬头,透过飞旋的黄沙看过去,混浊的眼眸闪过一丝微光,“宋祁玉,这是老夫的牢笼,又何尝不是你的?” 轩辕帝君满脸笑意,边笑边点头,“没错,你说得对。不过你死了,我的牢笼也就破了,老祖,发发善心,成全孙儿吧,做人不能太自私,把什么都把在自己手心里。” “再说你的儿孙,除了我这个冒牌货,全都身死魂消了,你就不想去找他们吗?自己的血脉,终究要护在自己的羽翼下才算安全,百万年来你对他们不闻不问,任由他们变成一群狼心狗肺的禽兽,不该下去管管他们吗?好歹我也姓宋,名义上也流着你的血,留我这一根独苗就足够了。” “另外,别以为我不知道的你的打算,狡兔三窟,不管保住真身还是分身,你都能苟延残喘,可惜,你的气运已尽,无论神域气运还是凡界气运都救不了你了,你再留在凡界也没用了。老而不死是为贼,老祖,人这一辈子还是要遵循天地间的规律,该老的时候变老,该死的时候去死,妄想永生永世,只会成为人世间的祸害,就比如你。” 公孙现安静的坐着,一言不发。 秘境之外,整座星域都被牵动。浑天星域共三百八十四座界域,此时每座界域都出现了一道能量带,冲破界域之间的阻隔,汇聚在沧溟大陆的上空,最终又坠落在天帝城天机阁。而秘境中的一个个以沙石凝聚而成的悬浮体,正是由着三百八十四条能量带牵引。 轩辕帝君就是要浑天创始老祖做个选择,要么打碎所有悬浮体,冲出秘境,只是这样一来那些界域的亿万百姓也会随之丧命,如沙尘一般消散在星域之中;要么就困死在秘境中,保全这三百八十四座界域的百姓和修士。 “宋祁玉,心软是修行的大忌,无论对别人还是对自己。” 许久,公孙现缓缓吐出一句话。 轩辕帝君哈哈大笑,转眼看向由沙土组成的三百八十四个悬浮体,三百八十四个婴儿,此刻婴儿的啼哭声越来越盛,“端看老祖的选择了,老祖,你的这些儿孙就留给你了,孙儿……告退。” 语毕,他又扯了一个邪笑,身形化为一片沙尘,消失的无影无踪。 “帝君,灵气几乎全没了,这种情况持续几个时辰,金丹境以上的修士必死无疑。” 见轩辕帝君出来,华深立刻上前禀报。 “本帝君还真不信,那些逆贼下得了如此狠手,将整个界域的修士都葬送在今日。” 轩辕帝君睨了一眼四周景象,天帝城中的许多修士几乎都成了动动手指都困难的废物,华深说的不错,灵气消失只要几个时辰,等这些人体内的灵气完全耗尽,他们也就该尘归尘土归土了。 “那个小子送来了吗?” “那个小子?”华深一时没想起来。 “一身神兽经脉的那个。” 华深恍然,“回帝君,那个宗铭荻一直没有回来,那个小子也一直未出现。” “无妨。”轩辕帝君笑了笑,“总会见到的。” 忽然传来一声闷响,浩大的战舰猛然一震,随后一阵严重的失重感,整个战舰轰然下坠。 华深急忙施展秘法掌控战舰,轩辕帝君却悠哉悠哉,笑眯眯地踩着甲板下坠。 “帝君,一旦坠落地面,我们恐怕……” 话音未落,一声极大的轰鸣,伴随尘土飞扬,承载十万亲卫队战舰重重坠落在了地上。所有人瞬间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吸食他们体内的力量。 “列阵!掌控战舰,重新起飞……” 华深的命令尚未完全发完,就见轩辕帝君摆了摆手,后面的话他瞬间收了回去。 沉默,寂静。 战舰四周除了暮春的夜风,再无其它。 所有亲卫似乎也猜到了“逆贼”的用意。 就是要等他们体内的灵力、元力,或者其他力量耗尽,再开始碾压式的屠杀。 然而下一瞬,一具高大的身影自地下破土而出,重重落在战舰上。此人身高足有三丈,两道剑眉直入云鬓,一双星目如有星辰在闪烁。 “无妄圣子?你还活着?” 华深一眼就认出了此人。 “仇还没报呢,怎么能死?” 余途安冷冷说道,“宋祁玉,想不到你竟会自投罗网,你未免太不将凡界放在眼里了。” 轩辕帝君呵呵一笑,像见到了老朋友一样,两眼放光,“五万年了你们都没死绝,本帝君自然要亲自来一趟,让你们师徒相见。” 余途安双眸一凛。 “别紧张,你师祖还在曳落河巴巴的等着你回去呢,本帝君一定不会让他的期待落空。” “哈哈哈哈哈!”无妄圣子大笑起来:“不愧是帝君,口气不小!不过,本圣子是要去见师祖,却不是由你带着去见!” 说完,无妄圣子双手一扬,一道黑色的光芒从他手中飞出,化作一只巨大的黑色乌鸦,扑向了轩辕帝君。 轩辕帝君冷笑一声,右手一个简单的请式,一股狂风自他的指尖直冲无妄圣子而去。 余途安双掌向外,如开门一般,瞬间将锋利如刀的风刃劈成了两半,朝着他的身侧飞了过去。 风刃与空气摩擦产生的声音,如同鬼哭狼嚎,让人毛骨悚然。 无妄圣子的脸色微微一变,但他并没有退缩,而是双手一挥,一道道黑色的光芒从他手中飞出,化作一只只黑色的乌鸦,扑向了轩辕帝君。 轩辕帝君面不改色,他的右手再次挥动,一股更强的狂风呼啸而出,将那些黑色的乌鸦吹得七零八落。 无妄圣子见状,心中暗暗吃惊。他没想到轩辕帝君的实力竟然如此之强,他的攻击竟然被轻易地化解了。 他决定不再保留实力,全力出手。他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一道黑色的光芒从他手中飞出,化作一只巨大的黑色乌鸦,展翅高飞。 那只黑色的乌鸦在空中盘旋一圈后,突然张开嘴巴,吐出一团黑色的火焰,直扑轩辕帝君而去。 轩辕帝君见状,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他右手一挥,一道白色的光芒从他手中飞出,化作一条白龙,迎向了那团黑色的火焰。 白龙和黑火在空中相遇,发出一声巨响,黑火被白龙一口吞下,消失无踪。 无妄圣子双目微凝,没想到轩辕帝君如此轻松地破解了他的攻势。 “你到底是谁?” 轩辕帝君一笑,“你猜呢?” “你如此年轻,体内的力量却如汪洋大海,这不是一个只有几百年寿的修士能达到的,你,到底是谁?” 面对质问,轩辕帝君的嘴角始终噙着笑。他下巴微扬,“看到那处秘境了吗?老祖在里头,你要不要进去见见?老祖正在思考是将整个浑天星域碾作齑粉,还是舍身取义,放整个星域的无数性命一条生路……你,要不要进去叙叙旧?” 无妄圣子冷哼一声,“我来不是见老祖的,是取你性命的!” 双掌递出,一幅图出现在二人中间,图中一轮巨大的阴阳鱼正在缓缓旋转着,阴阳鱼的四周游动着诡异又神秘的图案。 “宋祁玉,这是我五万年的修炼所得,今日就用你的性命来祭无妄一脉的血海深仇吧!” 第347章 跟老祖诉诉苦 无极阴阳鱼图突然开始膨胀,四四方方的道图眨眼间变成了两丈多高,原本平静的两条鱼也飞速地旋转起来,一股强大的吸力从鱼图中涌出,直冲向轩辕帝君。 吸力如此之强,以至于轩辕帝君的衣袍都被吸得飞舞起来,猎猎作响,他的身形也不得不向后仰,才能保持住稳定。 而他身后的亲卫显然没有这份功力去抵挡,一个个向前倒去,被吸力吸得一步步滑向阴阳鱼。 眼看离只剩下几步之遥,轩辕帝君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了最前方的一名亲卫。令人惊讶的是,当最前方的亲卫被抓住后,后面那些被吸过来的亲卫们竟立刻停止了滑动,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保护住了他们。 “无极道图?” 轩辕帝君邪魅一笑,“躲了五万年,就折腾出这点东西来?余途安,你未免太让你师祖失望了!” 余途安面容难看,鬼知道,他是逃了五万多年,可一直是以残魂的状态存在,只是这半年才凝聚出了肉身,得益于地底大阵炼化的能量,他才修复了元魂和本源。 “就这一点东西,如何?” 他面色剧变,身形一闪,手中的无极道图猛地腾空而起,在空中急速扩张。眨眼之间,无极道图已经将整艘战舰完全笼罩其中。 强大的吸力从道图中传来,紧紧地吸附住了整艘战舰。众多亲卫发出惊恐的惨叫声,纷纷被吸入了道图之内。 余途安眼神闪过一丝决绝,手中掐诀,口中念起一段晦涩难懂的咒语。 随着咒语声,无极道图光芒大盛,吸力更甚,战舰开始嘎吱作响,仿佛随时都会碎裂。 轩辕帝君脸色微变,他第一次在凡界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就在这时,道图之中突然涌现出无数黑色气体,这些黑气迅速凝结成一个巨大的黑球,向着轩辕帝君疾驰而去。 轩辕帝君大喝一声,体内神力喷涌而出,形成一道光幕,阻挡黑球的攻击。 然而,黑球轻易地突破了光幕,径直撞向了轩辕帝君。 \"砰!\" 的一声巨响,轩辕帝君被黑球击中,身子如炮弹一般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击在战舰的墙壁上。 一口鲜血喷出,内脏好像被诺丁位置,剧痛难忍,轩辕帝君的脸上第一次有了痛苦的表情,而眼神中也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不错啊,也不算全无用处。” 轩辕帝君擦着嘴角的血,站了起来,“放出我的人,否则,不仅你,连曳落河那群浮尸本帝君也一个不会留,全部炼化成渣!” 余途安冷笑,“别光放狠话,有本事,那就来。” 轩辕帝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嘲讽似邪佞的笑容。他缓缓伸出手指,指尖闪烁着璀璨的光芒,这光芒犹如一道闪电,瞬间击穿了头顶的阴阳鱼道图。 道图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显然无法抵挡轩辕帝君的一指之威。指芒之力不断游走,摧枯拉朽般,轻而易举地撕开了道图的防御,径直冲向那两颗鱼目。 只听两道清脆的破裂声响起,黑白两只鱼目被指芒直接击穿。 “出。” 下一瞬,本被吸入其中的亲卫全都探出了头,几个挣扎之后,全都回到了战舰上。而道图的吸力也瞬间减弱,无论对战舰还是对亲卫队威胁都大不如前。 “还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 轩辕帝君好整以暇地看向无妄圣子,声音阴鸷至极,“你可想好了,今日若不能胜了我,回去之后,本帝君肯定是连尸身都不会给你们留的。” 余途安冷哼一声,手掌向上一抬,只见一柄长虹剑出现在他的手中,虹光闪烁,黄白相间,中间还夹杂着一丝桔红色的光芒。 轩辕帝君见状,微微眯起眼睛,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下一瞬间,余途安手中的长剑猛地向前刺去,三色光芒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激射而出。飞出几丈后,突然分化成无数细小的利刃,密密麻麻地铺天盖地扑向轩辕帝君和他身边的所有亲卫。 轩辕帝君身形一闪,轻松避开了利刃的攻击,他身后的亲卫们可就没这么幸运了,不少人被利刃射中,惨叫着倒地。 余途安见状,心中一惊,他没想到轩辕帝君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轩辕帝君冷冷地看着余途安,说道:“就这点本事吗?真是令本帝失望。” 说罢,他双手猛地一挥,一股无与伦比的强大气势瞬间从他身上爆发出来,这股气势如同一阵狂风,席卷着周围的一切,又如惊涛骇浪汹涌澎湃,带着无尽的威压和力量,让人为之震撼。那些原本疾驰而来的利刃仿佛受到了巨大的阻力,速度骤然减缓。 空气阵阵抖动,无数利刃在半空中颤抖着,试图突破这道无形的屏障。 轩辕帝君眯眼笑着,手指一弹,无视利刃瞬间调转方向,朝着余途安倒飞回去。 余途安下颌紧绷,高大的身躯似小山一般坚如磐石。他将长虹剑王身前一抛,无数飞矢利刃立刻回归到了长虹剑之中。 “余途安,本帝君没有时间跟你耗,倒不如你去找老祖诉诉苦,把我这些年做的事都跟他念叨念叨,让他冲出秘境宰了我。哦,对了,神域现在已经空了,剩下的那几脉也都被我炼化干净了,除了守河那一脉。如今的神域之人只剩下这十万亲卫,与本帝君了。” 轩辕帝君语气轻松,将神域现在的情况全都告诉了无妄圣子,“老祖出手,比你出手利索多了。” 余途安抬头望向夜空,漆黑如墨的夜空中,一道巨大的能量柱穿透虚空落在了天机阁,将整个天机阁包裹成了一座秘境之地。 他回头看了轩辕帝君一眼,脚下一点,朝着秘境直飞了过去。 看着无妄圣子进了秘境,华深有些担忧地跑了上来,“帝君,他若真说动老祖出手呢?我们岂不是又添了一个强大对手?” “你想多了,老祖若能胜我,刚刚就出手了,不会那么乖顺的被我困在秘境里。” 轩辕帝君仰头望向夜空,目光深邃而悠远,仿佛穿越了无尽的时空。他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淡淡的浅笑。这笑容不同于之前的邪笑和嘲笑,更像是一种对未来的期待,甚至夹杂着几分欣喜。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宛如一座雕塑。星光洒落在他身上,映照出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却又增添了一份神秘莫测的气息。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光芒,似乎在夜空中寻找着什么。那是一种超越常人的洞察力。 他的心情似乎也变得愉悦起来,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嗯,不错,来的挺快。” 黑暗笼罩着整个界域,周围一片死寂,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动。 在这无尽的黑暗中,一群黑影正静静地潜伏着,等待着最佳时机的到来。他们已经接到了进攻的命令,但却不能轻举妄动,此刻冲上去只是自寻死路。 他们还要再等待四个时辰,四个时辰后,神域这帮大能体内的能量才会消耗到与他们持平的水平,甚至更低。也只有到那个时候,这才是他们发起进攻的最佳时机。 忽然,夜空中传来呼呼的风声,似风声却又不像风声,像大军行进的声音,又像游魂呜咽的声音。 轩辕帝君再次勾起唇角的笑容,满眼期待,“来了。” 第348章 不愧是我的分身 夜幕之下,星辰璀璨,渔阳飞镰带领着庞大的骷髅大军疾驰而行,他们穿越云层,如同幽灵般迅速前行。 这支骷髅大军规模惊人,数量众多,至少有数万具骷髅架整齐地排列在一起,形成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这些骷髅架每一个都高达一丈以上,骨头表面刻满了神秘又诡异的符印,而所有的骷髅架只听从于一人,那人便是渔阳飞镰。 虬龙飞行在骷髅大军的一侧,它的身躯长达百丈丈,浑身覆盖着坚硬的鳞片,散发着强大的气息。硕大的头颅几乎与渔阳飞镰的高度相等,两者并列前行,气势磅礴。 慕天辰和五侠、拓跋成祥则带着腾兰在最后面垫后。 刚出尸海,渔阳飞镰就感觉到了空气的异样,已经没有一丝灵气蕴藏其中,每一脚迈出去都像踩在棉花上。 “四曾叔祖,咱们得加快速度了。” 渔阳飞镰回头道,声音很轻,却准确地送到了慕天辰的耳边。 “飞镰,你自去即可,老夫的体力跟不了多久,到九丈原我就分道去找二哥和七弟了。” 慕天辰的气息显然不如刚出尸海时候那样浑厚了,显然,封闭灵气这一招也限制了他。 “沧澜二殿下,至九丈原,在下也要分道扬镳了。” 说话的是拓跋成祥,“我要先回西域延陵王城,还要去姥君山,就不随二殿下一道了。” “好,保重。”渔阳飞廉没有挽留,灵气被封闭影响的是整座界域的修士,不管先前境界如何,当下怕是都垂垂老矣,显出了真实的年龄,身躯也瘫软无力、行将就木了。 “放心,他们走他们的,本尊是不怕的。” 虬龙一吹龙须,一副我罩着你的神情。 渔阳飞镰勾起唇角,笑了笑,“此行凶险,自然不能轻易放龙前辈离开,晚辈还指望您撑腰呢。” “哈哈哈,有本尊在,轩辕帝君也不敢拿你怎么样!” “咦,那是什么?” 夜空之下,几百道能量柱从四面八方汇聚在一起,散发着莹莹的光芒,它们相互交织、融合,形成了一道更为粗壮的能量柱,比虬龙的身躯还要粗上几百倍,能量柱一路垂向沧溟大陆天帝城的方向。 “这是什么东西?” 虬龙也很奇怪,“小子,事从权宜,咱们还是直奔天帝城吧。” “好。” 大军浩浩荡荡,如同一股钢铁洪流般疾驰而向天帝城。 战舰上,轩辕帝君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眼神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他静静地站在船头,遥望着夜空。 一旁的华深默默地注视着轩辕帝君的神色,心中莫名涌起了一丝异样,准确的说是一种错觉。 帝君的笑容为何会带着暖意?如此克制却又那么明显,像思念孩子的老父亲看到孩子回家…… 华深猛地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呢?一定是错觉,帝君何时对违逆他的人这么温和过?更何况当下不是违逆,而是谋逆!任何上位者都无法容忍的行为! 随着舰队逐渐接近天帝城,华深的思绪也渐渐被惊诧所占据。 远道而来的身影竟是一支骷髅大军,目测至少有几万具。双方虽然还离得很远,但他已经感受到了那些骷髅架身上的诡异气息。而领头者竟是一名年轻人,目测不足四甲子之岁,这是这面容…… 华深拧了拧眉,又看了眼轩辕帝君。忽然他眼眸一跳,骷髅大军中竟有一条长龙! “帝君,龙遨山脉竟也参与了这次谋逆……” 轩辕帝君笑而不言,眼神中依然是那种令人不敢置信的温和笑意。 “嗡嗡嗡……” 骷髅大军猛然刹住步伐,停在了战舰的上方长空。虬龙也一个腾飞,出现在了夜空下。 “你就是轩辕帝君?”渔阳飞镰侧头问道。 “正是本帝君。”轩辕帝君笑着答道。 “当年就是你陷害我七曾叔祖,致使他和我曾祖被封印赤地三万余年,承受着被噬骨炼髓的痛苦,元魂更是一日都不得安生……” 渔阳飞镰回想起曾祖坐过的那方石台,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深深的恐惧。尽管曾祖总是表现得云淡风轻、波澜不惊,但每当他靠近那座石台,一种无法言喻的痛苦便如潮水般席卷而来,侵蚀着他的每一寸肌肤和骨髓。 那种痛苦如此强烈,以至于他甚至难以忍受片刻的接触。然而,曾祖却日复一日地坐在那上面,整整三万余年。这漫长岁月里,他究竟承受了多少痛苦?渔阳飞镰简直不敢想象。 “是啊,怎么,你要报仇?” 轩辕帝君笑盈盈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从外表看,两人年纪相仿,身材都挺拔修长,气质出众,面容俊美;眼神明亮而犀利,透露出一种独特的魅力和自信。只是轩辕帝君的气场更加威严,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睥睨天下的气势,眉宇间的冷静和杀伐,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恐惧和敬畏。相比之下,渔阳飞镰则更像一个被逼迫着成长的纨绔公子哥,稚气尚未完全褪去,一嗔一怒、一举一动都散发着掩饰不掉的傲娇,像小孩子耍闹,又像跟纨绔掐架。 “我,当然要报仇!” 公子哥的脸色变得狰狞扭曲,眼睛瞪得浑圆,似乎要喷出火来。嘴唇也紧紧地抿在一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仿佛要把对方生吞活剥,“不然,你以为我带他们来作何?” 公子哥的声音低沉而冰冷,透着一种无法抑制的愤怒和仇恨,让人不寒而栗。 看着对面咬牙切齿、恨不能将自己碎尸万段的愤怒模样,轩辕帝君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的笑声爽朗而豪放,与公子哥那阴森森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 “好啊,有什么大招尽管使出来,本帝君就在此,不会逃走。” 说完他一挥手,示意身后的华深等人退下。他的动作潇洒自如,完全不把渔阳飞镰放在眼里。 “帝君,这等无名小卒何劳帝君亲自出手,属下区区几人就解决了。” 华深有些不理解,仗着修炼了金刚术就自以为能独步纵横于帝君跟前了?未免太狂妄自大了。 轩辕帝君睨了他一眼,吓得华深立刻率人退到了一旁,将半边长空空了出来。 局面顿时紧张起来,仿佛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小子,你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你若伤到了本帝君,那本帝君就饶你一命,若伤不到……” 轩辕帝君的手中突然出现了一块巨大的石头,石头看似平平无奇,却与沧溟大陆的形状一模一样! 下一瞬,他掌心一握,那块巨石瞬间化为齑粉,随风飘散。 “这就是这座界域的结果,你大哥、曾祖、心仪的姑娘……所有你在乎的人,都会变成这一把灰……”轩辕帝君的声音冷酷而无情,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魔。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些齑粉在空中飞舞,形成了一道灰色的旋风,逐渐消失在了夜风中。 “小子,别怕,本尊在呢!”虬龙摇晃着身躯,一脸不忿,“本尊给你撑腰。” 渔阳飞镰牙关紧咬,瘦削的脸颊绷得越来越紧,“骷髅军听令!将这艘战舰上的人全数斩灭,一个不留!” “吼吼吼吼————” 骷髅大军仰天嘶吼起来,整个透露狰狞又恐怖,而随着他们的嘶吼,每一块骨头上镌刻的符印也开始闪闪发光,道道杀意顷刻间充斥在整个长空之上。 轩辕帝君扯唇一笑,轻声道,“不愧是我的分身……” 第349章 死罪可逃,活罪难免 分身?! 华深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难道渔阳飞镰是轩辕帝君的分身?! 难怪,难怪他刚才看到两人的时候有种奇特的感觉。 只是分身不分身的与他无关,他的的任务是忠于帝君,若是分身威胁到了帝君的安危,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将其解决。 就如当下。 数万具高大的骷髅发出刺耳的嘶吼声,如潮水般汹涌地冲向战舰。它们空洞的眼眶闪烁着诡异的光芒,锋利的牙齿和尖锐的爪子让人毛骨悚然。 十万名帝君亲卫自然没有退缩。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亲卫精锐,拥有强大的修为和战力。尽管帝君已经下令不许他们插手,但这些骷髅既然送到了手边,他们又岂能轻易放过? 一场激烈的战斗爆发了。亲卫们手持各种尖兵利器,向骷髅们发起猛烈的反击。不一会,许多骷髅就被斩得粉碎,而亲卫们也同样出现了损失,许多人在碰到那些诡异符文后,被震成了一团烟雾,随风消散。 战舰上、长空中,剑气纵横,火光冲天,喊杀声响彻云霄。双方的激战激烈无比。骷髅们凭借着巨大的身躯和坚硬的骨骼,一度占据了上风。 轩辕帝君亲手解决掉几具骷髅后,看向了一直在旁观战的渔阳飞镰,“敢不敢与本帝君一战?” 不等渔阳飞镰回答,虬龙先冲了出来,“轩辕帝君,你要不要脸,你什么修为,他什么修为,你堂堂帝君之躯对付一个金丹境的小辈,亏你也说的出口!” 渔阳飞镰一抬手,“龙前辈,既然是敌手,就没有非得同境界才能一战的说法,胜负成败都各凭本事,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再说了,若不交战,我何以伤到他?来吧,就让我这凡界之躯看看你这星域掌舵人有几分能耐!” 轩辕帝君笑了笑,“不错,有胆。不过本帝君也不欺负你。” 说着他气息一变,竟将境界降到了金丹境,这一举动莫说虬龙,连渔阳飞镰也是没想到。 脚下轻点,渔阳飞镰身躯直上云霄,一身破旧黑衣站在了无人驻足的漆黑长空中,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被夜风吹得更乱了。只是面容棱角分明,俊美异常,任谁见了都不得不赞叹一声。 轩辕帝君也纵身来到了高处的长空,还前踏了两步,神情闲适得不像是迎战,倒是像担心渔阳飞镰打不着他,特意靠近了些一样。俊逸的面容配上一身锦衣华服,以及通体的气派,连虬龙都不得不佩服这届帝君真是够勾人。 渔阳飞镰看着轩辕帝君,先是勾唇一笑,突然一脚踏出,一步数十丈,身后留下道道残影,疾行如风。 轩辕帝君双目微眯,嘴角仍是噙着笑意,只是周身的气场已然降了几分,散发出冰冷的寒意,连带周围数十丈,都冰冷如寒冬腊月。 “小子,别手下留情,我说过,你只有一击的机会。” “呵” 渔阳飞廉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邪魅的笑容。他缓缓抬起左手,随着他的动作,一道漆黑如墨的深渊悄然浮现于他的身后。那道深渊宛如一只巨大无比的怪兽张开了血盆大口,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仿佛轻轻一口就能将整个长空吞噬殆尽。这股强大的气势,甚至让一旁的虬龙都不禁为之震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这小子,才修炼多久,就能使出这么强大的招式了? 轰! 一掌拍出,犹如被大坝拦截的洪水,一朝得以释放,威势滔天,滚滚如雷。 这一刻,夜空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铺天盖地的威压从裂口中一哄而泻,朝着轩辕帝君盖亚而下。 轩辕帝君眯起双眸看着即可即到眼前的攻势,不知是惊讶,还是想更真切的感受这一击的力量,直到攻势触到他的鼻尖,他的神情终于变了,眼神如刀。 周身的气场也似一个被点燃的碉堡,轰然炸裂开来,这一瞬间,空气仿佛都被引爆,化为无数枚锋利的银针,朝着四面八方爆射而出。渔阳飞镰的攻势也在这惊天动地的爆炸中被彻底轰碎。 “有点意思,再给你一次机会,再来!” 渔阳飞镰哼了一声,出手的机会还用得着你给?! 只见他右手掌心一翻,一柄墨色长刀突然出现,刀身闪烁着寒光,刀柄处雕刻着神秘的符文,刀刃异常锋利。 他双手紧握刀柄,朝着轩辕帝君狠狠劈去。 刀锋在空中划过一道黑线,带着凌厉的气势,仿佛要将空间都撕裂开来。刀锋触及到了爆射而来的针芒,瞬间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火花四溅,令人心悸。 紧接着,长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风暴旋涡,旋涡中狂风呼啸,电闪雷鸣,仿佛世界末日来临一般,让人毛骨悚然。 整个局面变得天旋地转,一片混乱,无数道光芒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绚丽多彩又无比恐怖的画面。 几个呼吸后,锋锐的刀锋将针芒形成的威势彻底撕裂,随着刀锋的突进,针芒被逐层击碎,它们所蕴含的力量也迅速溃散。而那股曾经令人窒息的气场之力,也在刀锋的冲击下土崩瓦解。原本漫天飞舞的针芒顷刻间化为了虚无。 与此同时,原本恐怖异常的风暴漩涡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漆黑的长空重新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轩辕帝君静静地站在原地,神情依然严肃,但眼中却难掩惊艳之色。他定定地看着渔阳飞镰,似乎对他很满意。 突然,一道黑色的弧线划过,速度快到极致,随机在轩辕帝君的脸上留下了一道细长的伤口,如蛛丝般纤细,却足足有一寸多长。鲜血从伤口处渗出,沿着脸颊流淌而下。 虬龙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一旁正在鏖战的华深也惊呆了,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紧紧锁定在轩辕帝君身上。 渔阳飞镰的心中先是一抹痛快闪过,随后灵光闪现,也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他虽然痛恨轩辕帝君,但他知道以轩辕帝君的实力,根本不必承受这一刀。甚至还能在破开这一刀的同时予以还击。 但他却选择了一动不动,眼睁睁地看着刀锋划过,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血痕不深,奈何是在轩辕帝君的脸上,莫名竟让人觉得有些触目惊心。 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好小子,不错啊。” 轩辕帝君笑着,双眸如炬地盯着渔阳飞镰,“既然你伤到本帝君了,那本帝君也信守承诺,沧溟大陆这座界域,今日算是活下来了。” “不过,死罪可逃,活罪难免,你们既然起了谋逆之心,本帝君必然要施以惩戒。一个月,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在这一个月里无论你们做什么,本帝君都不会责罚你们。但一个月之后,你们就要自求多福了。” “还不让你这些手下退下?真想打光?” 轩辕帝君看着渔阳飞镰,唇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四目相对,一个满眼笑,一个怒目而视。 “所有骷髅军,撤出战斗!” 一声令下,所有的骷髅架立刻停下了或攻击或防守的动作,并迅速回到了渔阳飞镰的身边。 “带句话给你的兄长,他若敢让你死了,本帝君就将和渔阳氏有关的所有人都扔进无极虚空,包括你那个小情人!” “走!” 同是一声令下,所有亲卫立刻跳上甲板,驭起战舰便飞向了夜空…… 第350章 兄弟重逢 渔阳飞镰心中讶异,转头看向虬龙。“龙前辈,不是要给我撑腰吗?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虬龙甩甩龙尾,一脸看傻子的眼神,“不让他走难道等着挨打?” 渔阳飞镰浑身都不好了,“是你说要给我撑腰的,你不会打不过他吧?” “那倒也不是……”虬龙的眼睛往四周瞟来瞟去,“我是看他们人数太多,咱们还是保存实力为上,不宜太过强横……” 渔阳飞镰皱着眉头,一脸不买账的表情,“什么时候人数多寡决定胜败了?” 虬龙一撇嘴,“你想想,那些亲卫和骷髅架的实力是不是差不多?算不算势均力敌?战力对等的情况下人数越多越占优势啊,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所以说本尊不是不帮你出头,而是冷静分析后觉得暂时退一步才是更明智的。” “切。”渔阳飞镰哪那么容易被说服,“不过我打不过他是真的,而且实力差了满满一大截……” “一大截?!”虬龙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那可是从凡界到神域那么远的距离啊!你居然也能说是一大截……” “我不好意思,难道你就好意思了吗?刚才那么激烈的战斗,你连手都没有出一下!”渔阳飞镰反驳道,“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他为什么放了我?以当下的局面,他不该将我们赶尽杀绝吗?” “嗨,轩辕帝君做事一向不按常理,说不定看你长得帅也不一定。” 虬龙这么说自然是因为他对轩辕帝君的观察和了解。“你没注意到他看你的眼神吗?那眼神简直像是要把你看穿,满是情意绵绵,跟看情人一样。” “看情人?!”渔阳飞镰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他无法想象一个男人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待另一个男人。 “没错,就是看情人的眼神。”虬龙肯定地回答道。“这种事情在修行界并不罕见,好些人都有这种特殊癖好。” “你……”渔阳飞镰扁了扁嘴,似乎对虬龙的说法很不认同,但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你确定他看我的眼神是那样的?”渔阳飞镰还是有些怀疑。 虬龙挑了挑眉,“当然确定。你闭上眼睛,好好回想一下他的眼神和笑容,是不是充满了不怀好意?” 渔阳飞镰真闭上眼回想了一翻,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打又打不过,要是下回再遇上……他不会强了我吧……” “那可说不准,他的实力在神域也是一等一的,更别说在凡界了。” 两人争论了一会,最终他们的目光一同落在了那个将天机阁整个包裹起来的神秘秘境上。 “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渔阳飞镰试探地问道。 “想死的话,你就尽管进去吧。”虬龙毫不留情地打碎了他的好奇心。 渔阳飞镰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先回家要紧。” 夜幕降临,骷髅大军如同一群幽灵般再次飞上夜空,它们浩浩荡荡地向北域疾行而去。这支大军犹如一片黑色的洪流,带着死亡和恐惧的气息。 经过刚才那场激烈的战斗,骷髅大军损失了几十具,但对于数万具这个庞大的数量来说,这点损失微不足道。不过同样的,轩辕帝君的亲卫们也没有遭受太大的损失,因此这场战斗可以说是打成了平手。 大军抵达沧澜王城的时候,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黎明的曙光洒在了北域这片贫瘠又繁茂的土地上。 渔阳怀治站在长空之上,心情激动地望着远方的天际线,期待着久别重逢的到来。他身后跟着俞百川和四侠等人。 每个人都在翘首期盼。 终于,远处出现了一片白花花的影子,渔阳怀治的眼神顿时变得锐利起来,这就是他期盼已久的时刻,千言万语徘徊在心中,像被堤坝拦起来的洪水,只等着大坝溃散的那一刻。 “大哥!” 远远地,渔阳飞镰就望见了长空中那道熟悉的身影。他的眼眶渐渐湿润,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那一刻,他仿佛回到了过去,变回了那个遇到事情就会去找大哥帮忙解决的幼弟。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无法抑制的委屈感,让他的眼泪越流越多,怎么也止不住。 “二弟!” 渔阳怀治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内心的激动,这才迈开大步,朝着疾行而来的身影狂奔而去。 兄弟相见,那种激动和喜悦之情难以用言语表达。 渔阳飞镰已经哭得像个泪人儿一样,哪里还有往日里玉树临风、英姿飒爽的模样? 而渔阳怀治也湿了眼眶,看着弟弟那张饱经沧桑、历经磨难的脸庞,心中满是心疼。 尽管分别仅仅只有短短大半年时间,但对于这对兄弟而言,却仿佛经历了好几个甲子,恍如隔世。他们的父母离世,哥哥成了家,弟弟在修行路上吃尽了苦头,终于登堂入室……他都在各自的道路上经历了数不尽的风风雨雨,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和挑战。如今终于重逢,一切都显得那么珍贵。 渔阳怀治身后的四侠等人也过来相见,所有人都禁不住感慨,二殿下多年的废体竟也能接出金丹,还是半年多,这么短的时间。 一番契阔之后,众人与虬龙一同返回沧澜王府。 长空之下是繁华的街道,城中十分热闹。不少人都仰起脸注视着渔阳飞镰,更有甚者直接跃上了长空,大喊道,“二殿下回来了!” 这一声呼喊犹如在烧红的锅里泼进了一盆凉水,瞬间在整个王城中炸开了锅。 “居然是金丹境了!” “二殿下真了不起,短短半年,以废体之姿结出了金丹……” “唉,一定吃了不少苦!” …… 城中议论纷纷,全是夸赞沧澜二世子的话,听得渔阳飞镰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他曾经是什么模样他自己最清楚。 至于吃苦,那个修士修炼不吃苦?根本就不是该炫耀的好吗,但渔阳飞镰心里知道,这个大家爱戴他才这么夸他,就像长辈夸赞小辈一样,不管小辈取得了多么微不足道的成绩,在长辈眼里都是那么的了不起…… 想到这些,曾经的完裤子又流下了眼泪。 这次相见,他和大哥默契地都没有提及父王和娘亲,可他心里知道,这是他和大哥心里永远的痛。 进入沧澜王府后,一股宁静而庄重的气息扑面而来。府内的建筑雄伟壮观,庭院中的花草树木修剪得整齐有序,仿佛在诉说着这座府邸的威严和尊贵。一切都与往日不同了。 众人沿着石板路前行,直到王府的正厅。 “大哥,轩辕帝君说,只给我们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无论做什么他都不会管,但一个月之后,他估计会有大行动。” 渔阳飞镰将轩辕帝君留下的话转述给渔阳怀治,“大哥,咱们到底准备了多少?” 渔阳怀治看着幼弟,即惊讶又紧张,“你遇见轩辕帝君了?” “遇见了,还交手了。” “交手了?!”渔阳飞镰的回答犹如晴天霹雳,不仅渔阳怀治脑海被震得嗡嗡作响,就连四侠几人也是大为惊讶。 “那你没受伤?” 几人全都跳起来,紧张地打量着渔阳飞镰,发现里里外外都没有任何伤势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渔阳飞镰笑着道,“我没受伤,我还和他打了个平手。” “平手?”渔阳怀治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二弟的话。 第351章 奇遇在尸海 渔阳飞镰点了点头:“是的,不过是他压低了修为,降到金丹境与我交手的。若是按他真正的修为我肯定打不过他,但降到与我同境界之后,我们交手了三招,我在他脸上划了一道子。” “你伤到他了?!”渔阳怀治皱起眉头,越听越觉得离谱。 四侠几人也觉得不可思议,“你伤到了他,自己却毫发无伤?” 几人立刻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检查起来,渔阳飞镰却笑了,“我真没受伤,一根汗毛都没掉。” “怎么会?”渔阳怀治简直不敢相信,“轩辕帝君的修为可以说是整个浑天星域最高的,你一个金丹境怎么会毫发无伤?是虬龙出手了?” “哥,你听我慢慢跟你说。”渔阳飞连将交手的经过消息叙述了一遍,“我觉得他是故意放了我。他本不必压制修为与我一战,可他却那么做了,可见对我并没有动杀心。” 可是,为什么? 在场之人,莫说渔阳怀治,就连渔阳飞镰都十分疑惑。 “他说给咱们一个月的时间?” “嗯,是。” 渔阳怀治凝眉思索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说不定已经知道我们要做什么了。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提前动作,白得的时机不能浪费了!” “老二,通知各部,恢复灵气!老四,传信给曾祖,封锁赤地!老五,你火速去趟归海王城,告诉归海王,五日后启动阵法,务必全力以赴!” 接着,他转头看向亲弟弟渔阳飞镰,眼神中带着一丝关切:“至于二弟……” “二弟妹前段时间在这里,她一直很惦念你,去九方王城看看她吧,不要让误解将你二人分开。” 渔阳飞镰心中一震,想起了那个热烈如冬日红梅的姑娘。这半年来,他经历了许多事情,心中也积攒了许多话语。回想起当初的自己,他觉得自己太过幼稚可笑。如果芊月还愿意接受他,他一定要好好向她道歉。 “好,大哥,我去九方王城。” “嗯,知遇延陵王那里,”渔阳怀治看向暗中,一名暗卫的身影立刻出现,“王爷,属下去最合适。” “好,正要交给你。” 将事情安排完毕,渔阳怀治亲自送一行人出门,“时间就定在五日后,仍是日落时分,不管那几人的答复如何,沧澜王城都会启动地底的那座大阵,形势所迫,势在必行!” “明白!” 重逢不到一个时辰,渔阳飞镰再次踏上长空,他回头凝望,大声喊道:“大哥,什么时候闲下来了,咱们好好喝一杯。” 渔阳怀治微笑着点了点头,回应道:“会有那一天的,保重!” 渔阳飞镰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说道:“大哥也保重!” 千言万语只倾注在这两个字中,无言胜千言。 渔阳飞镰决绝转身,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身后的渔阳怀治看着弟弟远去的背影,露出一抹苦笑,“臭小子,还学会玩深沉了!” 虬龙早已等在远处,看到他一直寄予厚望的小子出现,他晃了晃硕大脑袋,“人生自古谁无死,没事,小子,别怕……” “怎么?龙前辈有要说遇到事有你在?” 听出渔阳飞镰话里的揶揄,虬龙呵呵笑了笑,“我那不是给你鼓劲吗?要是没有我,你能那么义无反顾的冲上去吗?要是没有义无反顾的冲上去,你能知道自己有本事在轩辕帝君脸上划一道子吗?你看,激发你的潜力,还得是我,是本尊!” “切!”渔阳飞镰都气笑了,“行,我感谢您老人家,下回我还相信您!” 得,还是满口揶揄。 疾行五日,终于在第五日午时,一人一龙抵达了九方王城。 “你说谁?”禹王雍皱眉看向进来通禀的侍卫。 “回王爷,属下确认过了,确实是沧澜二世子,渔阳飞镰。” “已经是金丹境了?” “是金丹境,属下也很惊讶,所以和众兄弟们反复确认后才来通禀的。” 这真是离了大谱。 禹王雍倒不是怕那小子又来纠缠自己的掌上明珠,只是在这个时候,灵气失而复苏,渔阳家的小子却从废体惊变成了金丹修士,这不能不让他多想。 “带他进来!” 为了显示恭敬,渔阳飞镰没有御空,而是拉着虬龙一步一步靠两只脚往王府正殿走去。 “真是离谱,你不想摆谱,本尊还想呢!” 虬龙气哼哼地一边走一边抱怨,“竟然让本尊落地走,一进门就矮了三分,你要知道本尊可是虬龙、虬龙,竟还要对一个凡人屈尊降贵到这种程度,这要是传回去,我连祖宗都面都没脸见了,我跟你说,小子,你可得补偿我,必须补偿我……” 进了正殿,渔阳飞镰恭恭敬敬行礼,“晚辈渔阳飞镰拜见九方王!” 禹王雍坐在主位,一双锐利双眸不停地打量着前女婿,竟真的结出金丹了,从两家退婚到现在,满打满算才半年多一点,仅仅半年,就结出金丹了? “飞镰,不必客套,坐。”禹王雍伸手指了一下旁边的座椅。 渔阳飞镰没有客气,甩开衣摆就坐了下来。 “这半年,你是遇到什么奇遇了?境界提升这么快。”禹王雍开门见山,问出来自己的疑问。 “不瞒九方王,晚辈确实遇到了一些奇遇。” 渔阳飞镰端坐在椅子里,腰板挺直,神情严肃,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再加上他那英俊帅气的面庞,简直就是一个风度翩翩、气宇轩昂的青年才俊。往昔那种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模样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连一丝痕迹都找不到了。 看到渔阳飞镰如此庄重的神态,一旁的禹王雍也不禁为之惊叹,这小子太能装了,难怪芊月会被他迷成那样。 “晚辈的奇遇在尸海。” “尸海?”禹王雍有些惊讶,尸海是什么地方他再清楚不过,暗红海水漫无边际,浮尸堆积成山,当然这全都是拜鹰不落那位落雪山庄的庄主所赐。“尸海能有什么奇遇?” 渔阳飞镰掸了掸袖袍,一脸正色,“尸海的奇遇,就在于那些浮尸。” “浮尸?”禹王雍蹙起眉头,他怀疑渔阳飞镰这小子要给他讲故事了,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一丝不耐烦。 渔阳飞镰仿佛没有看到,继续道,“大多数人都觉得尸海毫无机遇,除了危机重重的海水就是令人作呕的浮尸,从寻常人的角度看确实如此。而我,却发现了一件所有人都看得到,却没有人真正发现的事情。” 他停顿了一下,给足禹王雍思考和质疑的时间,“尸海的浮尸就是修炼资源,而且不是普通的修炼资源,而是难得的修炼材宝。” “汇聚了无数修士的本源、元魂与怨念的海水,早已不是普通的海水,只要找对方法,就能将其中的能量为自己所用。” 又停顿了一下,渔阳飞镰看向前老丈人,“也就是说,修士的肉身、元魂、本源也是修炼材料,不管死了的,还是活着的。” 禹王雍看着前女婿这张装腔作势的脸,抿了抿嘴唇,真想一巴掌给这小子扇出去。 “你说的是这种奇遇,这不稀奇。”禹王雍收回视线,一副司空见惯的语气说道。 “那敢问九方王,您愿意变成其他修士的修炼材宝吗?”渔阳飞镰紧紧盯着禹王雍,青年不老成,却在经历了许多磨难后形成了一种自然而然的威严与压迫,虽然禹王雍完全没将这种压迫放在眼里,但不能否认,这小子确实与往昔不用了。 第352章 为芊月立誓 渔阳飞镰似乎有意吊人胃口,绕了一大圈才将目的说出来。 禹王雍抿了抿嘴,脸上露出些许不耐烦的神色,直接说道:“沧澜王有何筹谋,直接说吧。” 渔阳飞镰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轻声道:“今日日落时分,一同动手。” 禹王雍转头看向前女婿,眼神中带着种盛气凌人的疑惑,“你们哪来的底气?” 渔阳飞镰嘴角微微上扬,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瞬间又变回了之前那个毫无城府、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形象,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然而,他的声音却异常低沉,透露出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气息,缓缓道:“就凭之前封锁整座界域的灵气。” 禹王雍心头猛地一震,不禁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看着渔阳飞镰。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之前的猜测竟然成真了,原来之前整座界域的灵气消失竟是被渔阳怀治所封!当时曾有传言称这是神域对凡界的惩罚,但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简单。 “看来你渔阳氏这些年准备的东西不少啊。” 渔阳飞镰一脸得意地晃了晃脑袋,“那当然,先祖遗训,不打无准备之仗。” 然而,禹王雍可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人,他冷笑一声道:“让南域动手,有什么好处?” 渔阳飞镰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好处?不再封锁南域的灵气算不算?让南域的修士从此将命运握在自己的手中算不算?从此不再仰神域鼻息算不算?” 两人正说着正事,一个大红身影风一样地冲进正殿,美丽的眸子瞬间锁定在下首的俊逸男子身上。 “飞镰哥哥!” 渔阳飞镰只一愣神的功夫,就被扑了个满怀。 女子的动作太过迅速,渔阳飞镰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怀里突然出现的佳人,积累了不知多少个日夜的思念竟让他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 而禹王芊月却丝毫没有在意他的惊讶,紧紧抱住渔阳飞镰,扬起脸颊看着眼前日思夜想的面容,带着哭声道,“我终于见到你了!” 杏眸一眨,两朵水花溢出眼帘,滑落在绝美的脸颊上。 渔阳飞镰的心猛地一揪,喉咙滚了滚,眼中难以抑制地涌出一股深情,“芊月,你来了。” 禹王雍看着二人的姿态,努力咳嗽了两声,禹王芊月浑然不觉,抱着渔阳飞镰不撒手,后者却回过神来,轻轻拍了拍女子的后背,温柔地说道:“我先跟岳父大人说点事,一会再和你说。” 岳父大人? 听到这个称呼,禹王芊月和禹王雍的脸色瞬间都变了。 禹王芊月满眼惊喜,脸颊上渐渐泛起红晕,神情越来越激动,双唇颤抖地念着:“飞镰哥哥……” 而禹王雍则黑了脸,重重地哼了一声,斥责道:“芊月,你看看你的样子,成何体统!” 渔阳飞镰将目光转向禹王雍,眼神中透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坚定与决心。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说道:“岳父大人,我这次来,不仅仅是因为当前的大局,更是因为对芊月的思念。”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诚恳。禹王雍微微皱眉,似乎对这个称呼有些抗拒,但他没有立刻发作,“渔阳飞镰,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我知道,我曾经犯下过大错,伤了芊月的心,但我已经明白自己的心意,我其实一直都钟情于芊月,也只钟情于她。岳父大人可以不信我,但我会用行动证明我的改变,成为一个值得芊月依靠的人。请您相信我,再给我一次机会。” 禹王芊月满脸惊喜与感动,双眸噙着泪水看向自己的父王,“父王,这是我期盼了多少日夜才期盼来的,我也只钟情于飞镰哥哥!请您成全我们!” 禹王雍没有看自己的女儿,而是盯着渔阳飞镰看了许久,神色变得越来越严肃,“你以为你结了金丹,就有资格娶我的女儿了?” “岳父大人,我从没有这样认为。”渔阳飞镰赶忙解释,“我对芊月的情谊与修为无关,无论我是废体还是他日修为大成,我心悦芊月,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说着,他握了握禹王芊月的手,对着心上人温柔一笑,继续说道:“可能在您的眼中,我仍然是个无法入眼的小子,但我会努力改变,有朝一日配得上芊月。请你成全!” 禹王芊月抱着渔阳飞镰泪流满面,感动的一塌糊涂,“父王,您就答应吧!这才是女儿梦寐以求的幸福!” 禹王雍冷冷哼了一声,“他从前那般对你,你还愿意和他一起?” “嗯,我愿意!”许是担心禹王雍不信,禹王芊月紧跑几步,来到禹王雍的身边,摇着他的胳膊祈求道,“父王,只有飞镰哥哥才是我真正想要的,只有在他的身边我才会快乐,您就成全女儿吧!” 禹王雍烦躁地皱了皱眉,有些不悦道:“芊月,你对这小子的情意我从不怀疑,但是人总不能在一个地方跌倒两次,若是此次我同意了你与他的婚事,日后你再受到了什么委屈,禹王氏便再也绝无可能接纳你了,这些你都想好了吗?” 禹王芊月一听这话,心中顿时升起一丝希望,两眼放光,重重地点了点头,“嗯,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父王,我相信飞镰哥哥绝对不会辜负我的一片深情!” 禹王雍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些话要跟飞镰单独谈谈。” 禹王芊月闻言,立刻紧张起来,连连摇头,“不行,我不出去!父王,飞镰哥哥从那么远的地方赶来,您可千万不要欺负他呀!” 一旁的渔阳飞镰见状,轻轻拍了拍禹王芊月的手,安慰道:“放心吧,岳父大人不会把我怎样的。” 禹王芊月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自己的心上人,犹豫再三后还是跺了跺脚,叮嘱道:“你要是敢欺负他,我就去告诉母妃!” 说完,她才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房间。 大殿内一片静谧,禹王雍和渔阳飞镰两人静静地坐着。时间仿佛凝固,整个空间弥漫着紧张的气氛。禹王雍凝视着渔阳飞镰,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复杂的情感,既有担忧又有期望。 终于,禹王雍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低沉而严肃地说道:“飞镰,芊月对你的深情厚意,我都看在眼里。这半年多来,她已经出逃了不止一次,无论我们给予怎样的惩罚,都无法改变她对你的执着。然而,作为一个父亲,我的言辞或许严厉,但内心深处却无法真正割舍对女儿的关怀。因此,我希望你能立下一个毒誓,以确保你未来不会再次伤害她。如果你违背誓言,就让你的道心崩溃,让你的生命消散于世间。” 听到禹王雍的要求,渔阳飞镰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他的目光坚定而决绝。他伸出一只手,结成誓诀,郑重其事地说道:“我在此发誓,这一生绝对不会再辜负芊月。如果我违背了这个承诺,愿我被天地法则摧毁肉身,毁灭本源和元魂,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的语气坚定如铁,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力量。 禹王雍的脸上终于闪过一丝欣慰之色,他微微点头,“起来吧,记住你的誓言,用行动证明你的诚意和决心。” 渔阳飞镰站起身,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以及与对门外那个女子的柔情。 第353章 脱离浑天星域 禹王芊月站在宫殿外面焦急地等待着,她的脚步不停地来回走动,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不一会儿,她的手指上便出现了一道道鲜红的印记。 \"不行,父王肯定不会答应的,我一定要去找母妃帮忙,趁着大哥还没回来,赶快把和飞镰哥哥的婚事定下来。\" 她一边想着,一边朝着王府的深处走去,突然,前方冲过来一个衣着绚丽又华丽的身影,两人差点撞到一起。 \"哎呀?芊月!\" 来人正是禹王芊月的二哥,渔阳飞镰的好哥们,资深纨绔子弟——九方二世子禹王恪。 “听说飞镰来了?跟一条龙一起来的?” 禹王芊月用力地点了点头,她与二哥禹王恪的感情最为深厚。当年,渔阳飞镰被贬至赤地时,正是因为禹王恪的帮助,她才能逃脱并前往鹰不落与渔阳飞镰相见。 “他来了,但父王将他扣留在殿内,甚至不许我进入。我必须去找母妃求助,飞镰哥哥好不容易对我表白心意,我绝不能让父王的威严吓退他!”禹王芊月皱起眉头,小巧的脸庞充满懊恼与急切。 “你刚才说什么?飞镰竟然说喜欢你?”禹王恪瞪大双眼,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这样深情的话语并非他们这些纨绔子弟能够轻易说出的,通常只有在青楼或红楼那样的场所才会听到。 禹王芊月红着脸轻轻点头,“飞镰哥哥告诉我,他一直以来都喜欢我,而且只喜欢我一个人。” “乖乖,这可是百年来头一遭啊,你不知道,那家伙在红楼里都不说这话……哎!哎!你!”禹王恪话说到一半,禹王芊月的拳头就如雨点般捶了上来。 “你可真是我亲哥,这个时候跟我说这种话!”禹王芊月气呼呼地连捶了亲哥好几下。 禹王恪感觉自己很冤枉,连忙解释:“不是,你得知道,男人一辈子不会只对一个女子说喜欢,以后日子还长着呢,说不准他……哎,哎……” 禹王芊月的拳头再次毫不留情地捶了上去,这次是用了大力气的。她和禹王恪一样都是金丹境修士,而且她的战力还略高一点。此刻,禹王芊月动了真格,禹王恪被揍得只有招架之力,想还手根本没机会。 “你这是谋杀亲哥!”禹王恪一边揉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脸颊和肩膀,一边怒气冲冲地喊道,“我刚刚跟你说的可是句句属实啊!”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禹王芊月便怒气冲冲地打断了他:“哼,飞镰哥哥这辈子都只会喜欢我一个人,不准你再那么说他!” 说完,她就气哼哼地转身离开了。 看着妹妹离去的背影,禹王恪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朝着亲妹妹的背影喊道:“以后别说我没提醒你,他可是见识过花丛的人,怎么可能一辈子只看一朵花……”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便看到禹王芊月突然转过身来,一脸不悦。她的手掌一挥,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爆发出来。禹王恪还来不及反应,身体就被击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这一摔可着实不轻,禹王恪呲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脸上满是痛苦和抱怨。 他揉着疼痛的屁股,喃喃自语道:“真是有了情郎就不要亲哥了……” 语气中充满了委屈和无奈。 但是无论如何,自己的亲妹妹就算再怎么大义灭亲,他也是不会怪罪她的。只是现在,他更想快点见到自己的好兄弟,毕竟他们已经有大半年没有见过面了,不知道那小子现在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而且从赤地那种地方能够活着出来,简直就是万幸啊!数万年来,恐怕只有他这一个人能够做到吧。 “飞镰!” 一道响亮的喊声如惊雷般穿透了正殿。 声音还未落下,一个人影已经风驰电掣地冲进了殿内。 渔阳飞镰一脸惊喜,脱口而出:“禹王恪?!” 禹王雍不禁皱起了眉头,心中涌起一股无奈和担忧。他不禁回想起过去的那些日子,那三个被称为\"臭皮匠\"的家伙——渔阳飞镰、禹王恪和皇甫岿然。只要他们三人聚在一起,就必然会惹出一些麻烦事,而且往往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丑事。 他之所以让渔阳飞镰立下重誓,其中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担心三个人之间的影响,毕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如果三个\"臭皮匠\"再次聚集在一起,好不容易变得有些正经的女婿有可能又会重新变回从前那个不成器、没正形的样子,甚至辜负自己的女儿......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就烦躁起来。 “你小子来干什么!”他没好气地冲着二儿子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愤怒和不满。 “父王,飞镰是我生死之交的兄弟,有过命的交情,他来我能不过来看看吗?再说我们都那么长时间没见了。”禹王恪一点也不害怕自己的父王,脸上带着笑,一副没脸没皮的表情。 “砰”他快步走到渔阳飞镰身边,然后用力捶了一拳出去。 他必须报仇,他刚刚可是挨了那么多下。 渔阳飞镰纹丝未动,到时禹王恪被震得后退了几步。 “呦,飞镰,你有修为了!”禹王恪一脸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眼睛瞪得溜圆,“你不光有修为了,还是金丹境!” 他忍不住发出来一声惊叹,“我的老天爷,这半年你都经历了什么啊!” 嘴里赞叹着,手上也没停,两只拳头不断地捶着渔阳飞镰身上,好像要好好检查一下结不结实,越捶眼中的光芒越盛。 “行!你这家伙,真是让人刮目相看!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达到了金丹境,简直就是个妖孽!我看以后谁还敢小瞧咱们!” 但随即,他的脸上就透出一些郁闷,“你修炼这么快,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啊?” 渔阳飞镰失笑,“我是遇到了机缘,所以才突破得这么快,要是按部就班,我也到不了这个境界。” 禹王恪眨了下眼睛,“竟然还安慰我,咱们是兄弟,你厉害了我比谁都高兴。” 两人互捶一拳,相视而笑。 一旁的禹王雍轻咳了一声,打断两人的嬉闹,“飞镰过来是有正事,你们要叙旧以后再说。” “啊?正事?什么正事?”禹王恪满脸疑惑,不敢置信,他的好兄弟还有办正事的时候? 渔阳飞镰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轩辕帝君只给咱们一个月的时间,我觉得他是知道我们想做什么的,只是碍于他统治者的身份,不能偏袒我们。” 禹王雍眯起双眸看过去,“给咱们一个月的时间?那你说说咱们要做些什么?” 渔阳飞镰淡淡一笑,“岳父大人,今日日落时分,您只要催动布在南域的阵法,就会在知道咱们要做什么。” “还卖关子?那本王要是不那么做呢?” “岳父大人想想,我曾祖、祖父、父母三代人,隐忍了三万多年,为的是什么?就为了诸魔之战时报仇吗?陵尹喾再有本事,也不值得我们三代人洗雪逋负,忍辱负重,渔阳氏真正想做的,是脱离浑天星域!” 脱离浑天星域! 这几个字犹如一记重锤,捶在了禹王雍的心口。他见识过地底那座大阵,知道那是专门炼化凡界修士为神域所用的,当时他就冒出一个念头,到底要怎样才能逃离这种被宰割的命运。而眼下,机会就在渔阳氏手里。 “你们当真要这么做?可知做到这一点要催动多大的能量?” 第354章 王者之诏 “岳父大人,三代人积累的能量,再加上我大哥这一代,整整四代人,难道您真觉得我们连一搏的机会都没有吗?” 禹王雍沉默不语,一向稳健的步伐也开始在殿内缓缓踱步起来,“渔阳氏这么多年究竟准备了多少,我并不知晓,但地底下那座大阵我却是了然于心的,或者说整座界域的修士都了然于胸,如果能将那里的能量全部用上,胜算无疑会更大一些。” 渔阳飞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岳父大人,实不相瞒,那座大阵仅仅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待到整个界域所有的阵法全部开启,您自然就会明白一切。” 禹王雍听完后,略微思索了片刻,突然转过身去,沉声道:“好,既然如此,我便相信你们渔阳氏一次,今日日落时分,南域,全力协助你们!” 听到九方王铿锵有力的承诺,渔阳飞镰的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关键时候他没拖后腿。 傍晚时分,太阳还未完全西沉,天空被染上了一层桔红色的晚霞,显得格外美丽。 然而,对于整个界域的修士来说,他们感受到了一种异样的气氛。空气中似乎充满了某种未知的物质,使得呼吸变得困难而沉重。尽管无法用肉眼看到或触摸到,但那些具有敏锐感应力的人们能够察觉到这种异动。 整座界域的修士们开始感到不安和紧张,所有疆域的王公们都下达了紧急命令:一旦日落,所有修士必须全力以赴协助北域的行动,违者将受到严厉惩罚甚至死刑。所有人不禁心生疑惑和恐惧,究竟北域想要做什么?为什么要求大家在特定时间内全力支持?更糟糕的是,没有人知道具体应该如何协助,连一点提示都没有,只有一个明确的时间限制。这让人们感到无助和无奈,仿佛被迫在黑暗中摸索前进。 许多修为较低的修士心中暗自咒骂,他们深知自己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里往往处于被动地位,只能听从命令。尤其是当涉及到全界域的事务时,他们更是无力反抗。回想前几日,由于灵气被全界域封锁,他们遭受了巨大的痛苦和损失。如今刚刚恢复一些元气,又被逼迫去参与北域的行动,心中的不满和抵触情绪愈发强烈。无论何时何地,修为低下的人总是容易成为牺牲品,被他人驱使和利用。 “哼,老夫是绝不会出手的,哪有那么便宜的好事,帮他北域?老夫宁可身死道消也不会出手!”一个身穿黑袍的老者怒目圆睁,狠狠地说道。他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众人耳边炸响。 “说的就是,这次神域突然降临说不定就是北域惹了什么祸事,竟然要喊各个界域的人背锅,简直是一条臭鱼腥了一锅汤!”另一名身穿青袍的中年男子附和着说道,脸上满是愤怒和不满。 “要我说咱们都别出手,沧溟大陆这么大,几亿万的修士,少几个又不会被发现,但若是神域追究下来,咱们却能逃避惩罚,你们说是不是?”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男子嘴角挂着一抹狡黠的笑容,轻声说道。 “没错,都别出手,北域什么好处都不给就想让咱们白帮忙,没有那样的好事!”最后,一个身穿紫袍的老者点了点头,赞同地说道。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贪婪和狡猾。 一时间,众人纷纷议论起来,都对北域表示出了极大的不满和愤慨。他们认为北域不应该将责任推给其他界域,而且还不愿意给予任何回报。这样的做法实在是太自私和不公平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身穿金色长袍的中年人站了出来,他的目光扫视了一圈众人,然后缓缓说道:“诸位,我们不能坐视不理。虽然北域可能存在一些问题,但如果我们不出手,整个沧溟大陆都将面临巨大的危机。我们必须团结一心,共同对抗神域的威胁。否则,一旦神域大军来袭,我们都将无法幸免于难。” 他这一席话引起了一阵沉默,但仍会有不少人梗着脖子一脸不服气,那些没有发表意见的人心里其实也装着疑问,凭什么?凭什么无条件帮助北域? 北域,沧澜王城。 “王爷,东域和南域都传来了消息,归海王和九方王都答应出手,已经向整座疆域都下达了命令,须臾延陵王城还没有消息传来。”侍卫将新收到的消息禀报给渔阳怀治。 “不必管拓跋成真,他若不出手就按定好的来。还有天帝城,所有能量全部锁死。” “是!那您还要发王诏吗?” “发,不发不足以震慑某些浑水摸鱼之辈,也会让一些人对北域接下来的做法产生怨言,既然如此就不如把话挑明,”渔阳怀治凝望着渐暗的天色,语气坚定有力,“顺我者生,逆我者亡,没有仁慈,也没有例外! 酉时过半,太阳已经逐渐西沉,天空被染成一片橙红色。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空气突然变得肃穆起来,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降临到了整个界域之中。这种力量如此强大,以至于周围的一切都陷入了寂静,就连晚风吹过的声音也消失了。 突然之间,苍穹之上响起一阵轰隆隆的巨响,那声音震耳欲聋,仿佛惊雷滚滚而过。这阵响声从北域开始,一路向南域传递,穿越了整个大陆。无数修为较低的修士们纷纷捂住耳朵,试图抵御这股强大的声波冲击。然而,雷声的威力实在太过骇人听闻,许多人无法承受其中的威压,竟然晕厥了过去。还有些不少修士的双耳甚至流出了鲜血,显然受伤不轻。 就在这时,一道璀璨夺目的金色光芒突然从昼夜交替的天空中炸裂开来。这道金光犹如一颗闪耀的明星,瞬间穿透了整个苍穹,将原本已经开始变得昏暗、让人昏昏欲睡的夜幕再次点亮,重新变回了耀眼的白日。 “这是天帝要传召了吗?”有修士疑惑地问道。 “难道陵尹天帝被放回来了?”有人猜测道。 但很快就有人反驳:“不可能是陵尹啸行,他已经失踪多年,而且天帝城一直无人做主。” 各个界域的人议论纷纷,各种猜测和传言此起彼伏,天空之上的这种情形分明就是要传召了,只是没人知道是谁。 就在这时,一道十分威严、严肃又沉稳的声音伴随着金光炸开,如同一颗重磅炸弹投入人群之中。那声音仿佛来自远古,带着无尽的威压和神秘力量,缓缓送到每个修士的耳边。 “告沧溟大陆修士书!” 这声音一出来,无数修士惊呆了,居然是沧澜王渔阳怀治? “百万年前,浑天星域老祖创世,将世间划分为凡界和神界,凡界共三百八十四座界域,神界则只有一座界域。” “不知从何时起,也可能创世之时就是这样,凡界修士都修为被限制在渡劫境,一旦突破渡劫八境、九境,就命不久矣,很快就会身死道消。凡界修士一直认为这两层境界是凡修不应触碰的禁忌。” “但实际上,这是神域的阴谋,创世老祖子嗣繁多,子嗣又繁衍子嗣,整个神域的能量根本无法满足神域亿万大修士的修炼,于是他们就在每一座凡界界域的地底布下了阵法,用来炼化修为高深的大修士。一旦触及渡劫八境、九境就会被炼化成他们的修炼材宝,也就是不少修士在地底看到的那些诡异白雾。” “而我的父王和母妃就是被他们炼化而死!” 第355章 自有人会接手 “诸位道友,无论你们年长于我,还是与我一样皆是小辈,我渔阳怀治只问一句,你们愿意穷尽一生修炼,最后成为别人突破境界的修炼材料吗?” 渔阳怀治的声音犹如洪钟大吕,响彻整个沧溟大陆。 “如果不愿意,那我渔阳怀治不勉强,如果愿意,那我恳请诸位与我一起,催动阵法,将整座沧溟大陆带出浑天星域,从此万般自由,天地间任我遨游,再不会被神域欺辱、压榨!” 这些话如同重锤一般,敲打着每一个人的心灵。谁又真的愿意一辈子做别人的垫脚石,永远无法超越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 年轻一辈的眼中甚至闪烁着泪光,心中涌起一股热血。他们意识到,这或许是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只要跟着渔阳怀治,也许就能摆脱束缚,走向自由之路。 “我刚刚说过了,如果有人不愿意参与此事,我渔阳怀治绝对不会勉强。但被不勉强不代表不惩戒,那些想要逃避责任、坐享其成的人本王一个都不会放过。眼下关系到整个界域数以亿计的生灵的生死存亡以及未来发展,所以我们必须团结一心,共同对抗神域。如果有人想不劳而获,那我渔阳怀治绝不会怜悯他们的生命。几天前,北域能够封锁整座界域的灵气,今天同样可以再来一次!对于那些不以整个界域的生死存亡为重的人,本王将会毫不犹豫地将他们彻底榨干!这点,我说到做到!” “时辰已经到了,请诸位道友们不要冷眼旁观。现在,是时候齐心协力,共同面对这场危机了!” 西域,延陵王城。 拓跋成真沉着脸听完渔阳怀治的一番话,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哼,口气真不小,居然有底气威胁到本王的头上来。” 他转过头,看向站在身后的暗卫己卯,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你家主子真是年少有为啊,小小年纪就敢操动这么大一盘棋。还惩戒?本王倒要看看他怎么个惩戒法。” “大哥!”一旁的拓跋成祥见势不妙,快步上前,来到拓跋成真的面前,一脸焦急地说道,“大哥,渔阳氏一族已经做了几万年的准备,整整四代人,没有把握他们是不会冒然动手的!而且轩辕帝君也发话了,无论咱们想做什么,都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大哥,难道你真的想放弃这次难得的机会吗?” 拓跋成真狠狠地瞪了他弟弟一眼,冷笑道:“哼,我看你是在尸海呆得太久了,脑子都混浊成海水了!渔阳怀治想带离就带离,你以为移动整个界域像动手指头一样容易吗?浑天星域有三百多个界域,你见过哪个界域成功脱离过?” 拓跋成祥激动地反驳道:“大哥,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但我很清楚。下面那座大阵已经聚集了无数的能量,还有神域之前派来的两批人,你以为他们回去了吗?根本没有,他们全被北域的修士炼成了能量!前前后后共七万神域大能,都成为了今天催动阵法的能量!再加上整座界域所有修士的力量,大哥,你还认为渔阳氏没有胜算吗?” 拓跋成真冷笑一声,眼神中充满了嘲讽之意:“没想到你竟然被蒙蔽得如此彻底,居然还帮渔阳氏说话!你可知道,为了保住拓跋十足在沧溟大陆的地位,我付出了多少努力?陵尹啸行早就想将西域收回,如果不是我低声下气地迎合他,你以为拓跋氏还能存活至今吗?可是如今一旦动手,别说西域保不住,就连我们整个拓跋氏族都可能会毁于一旦!” 拓跋成祥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拓跋成真,脸上满是疑惑:“大哥,时至今日,你怎么还在意陵尹啸行?他早就被送去赤地,送到迟长夜和渔阳洵的手中了!你觉得那两人还会让他活下去吗?没有了陵尹啸行,还有谁能够威胁西域?” 拓跋成真依旧不为所动,“陵尹啸行是神域最忠诚的走狗,这么多年来为神域做了无数不可见人的事情。你真的认为轩辕帝君会对自己的走狗被人咬死而无动于衷吗?他一定会采取行动!当他出手的时候,就是所有与渔阳氏有关联的人的末日!” 他的声音带着坚定的信念,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结局。 拓跋成祥一脸惊愕地看着眼前的大哥,仿佛不认识一般。他万万没有想到,曾经意气风发、立志要振兴西域的大哥如今竟变得如此怯懦,如此前怕狼后怕虎。他的眼神里满是失望与悲愤,语气也带着深深的悲凉:“大哥,你知道当年我为什么要和萧劲光一起谋反吗?” 拓跋成真突然转头,直直地盯着自己的弟弟,目光如炬,“不是因为权力吗?” 拓跋成祥微微一笑,道:“确实,是因为权力,但并非是我渴望权力!而是那时候的你实在太强大太耀眼了,就像高不可攀的神域,让人只能仰望。无论我如何努力,都无法超越你。如果我继续留在西域,将永无出头之日。因此,我只能选择谋反,开辟属于自己的道路。唯有如此,整个拓跋氏族才会正视我的存在,认可我是一个有价值的人!” 拓跋成真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的亲弟弟,眼神中的怒意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少有的温和与理解。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仿佛一直以来的心结得到了释放。 他终于明白了,他的亲弟弟并不是一个贪婪自私、利欲熏心的人,而是一个有着强烈渴望被认同和尊重的人。这种渴望并非出于个人的私欲,而是对自身价值和尊严的追求。 拓跋成真不禁想起了自己曾经的经历,他也曾拼命地守护拓跋一族的荣耀,不惜付出一切代价。而这一切,不正是为了赢得族人的认同吗?他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这种渴望驱使着他们不断前行,追求更高的目标。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认同,轻轻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拓跋成祥有些诧异,他的大哥可从不会对他做这种举动。 “大哥,那今天的事情……”拓跋成祥一脸狐疑地看着自己的大哥,心中充满了疑问和不安。他急切地想要知道大哥对这件事的态度和打算。 拓跋成真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和决绝。他平静地说道:“兄弟归兄弟,但关系到整个氏族的命运,我是不会轻易出手的。我们必须要考虑清楚后果,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而做出错误的决定。” 拓跋成祥听后,脸色变得十分焦急。他连忙说道:“大哥!!可是如果我们不采取行动,渔阳怀治一定会得逞的。他已经威胁要再次封锁灵气,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们的氏族将会面临巨大的危机啊!” 拓跋成真却显得格外镇定,他冷笑一声,不屑地说:“放心吧,渔阳氏没有那个胆量。这数万年来,他们一直都是胆小如鼠的存在,只敢做些打落牙往肚里吞的行径,让他们动真格的,比登天还难。” 暗卫己卯一脸肃沉,缓缓转身看向拓跋成真,“属下建议,延陵王还是莫要尝试的好,以往北域的做派确实令人小看,但那也是为了自保,就如同延陵王一身傲骨却也不得不迎合陵尹啸行一样。” “这一次,我家王爷是认真的,阵法一旦开启,就没有逆转的可能,其中的惩戒之法也无人可救!” 拓跋成真一哼,“那就尽管来,拓跋氏族又不是只有本王一直嫡系,本王若陨落……” 他看向一脸焦灼的亲弟弟,“自有人会接手。” 第356章 别给老一辈添乱 话说到这个份上,己卯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多说了。 他已经尽到了必要的提醒义务,而且延陵二世子拓跋成祥也知道此次行动的重要性,自然也就知道他没有虚张声势。 “大哥,还是下令西域所有势力跟随沧澜王的指示吧……”拓跋成祥还想再劝一劝。 “我心已定,不必再多说了!”拓跋成真甩开亲弟弟,“比起这次行动的结果,我更好奇渔阳怀治的手段,当了几万年的缩头乌龟,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手段惩罚本王!” 说罢,一甩袖袍,大步离开。 拓跋成祥无奈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担忧和不安。他深知自己无法改变拓跋成真的决定,只能寄希望于其他方法来保护他的安全。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己卯身上,眼中充满了求助和期待,“有什么办法,能保住我大哥的性命?” 己卯面无表情,“没有办法。” 拓跋成祥不信,“怎么会?这阵法是北域做的,你们肯定有办法!” 己卯依然面无表情,“阵法一视同仁,从一开始就没有留网开一面的可能。” 拓跋成祥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中,脸色渐渐灰白。 红日西沉,最后一丝日光也湮灭在夜幕之下,整座界域的莫名的安静了下来,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所有听到沧澜王王诏的修士都屏住了呼吸,他们的目光紧紧锁定着北边天际,等待着那边下一步的动作。 整个界域仿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之中,只有微风轻轻吹拂着树叶发出沙沙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鸟鸣声。这种静谧让人感到不安,仿佛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人们的心跳加速,紧张地注视着北边的一举一动,生怕错过什么。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忽然间,整个界域猛地颤抖了一下,仿佛某个巨大的机关被拨动了一般。 夜空中的风向瞬间逆转,形成了无数个大小不一的旋涡,而空气中的灵气也如同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吸引,源源不断地汇聚到这些旋涡之中。 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的能量波动从地下涌起,地面开始剧烈晃动,仿佛有一座巨大的阵法正在启动。 “就是现在,诸位道友,做决定的时候到了!” 突然,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从天际传来,犹如惊雷般炸响在每个人的耳畔。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正是北域之王渔阳怀治。然而,许多人还想听听他接下来要说些什么,但他说完这句话后便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 “果然是虚张声势,我就说以北域以往的行事风格,怎么可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有人不屑地说道。 “是啊,还以为他们有多厉害,结果也不过如此罢了……”另一个人附和道。 “算了,我们还是躺平吧,安心看热闹就行。”更多的人选择了沉默,静静地观察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与此同时,整个世界都仿佛静止了一般,无论是北域、东域还是南域,每一座疆域内的修士们都安静了下来。他们或是盘坐在地上,或是端立在长空中,每个人都紧闭双眼,全神贯注地将自身的力量源源不断地传递到空气中的一个个旋涡中。 这些旋涡如同无底洞般,贪婪地吞噬着众人的力量,但这些修士们却毫无保留地奉献着自己的一切。 在地底深处,那座曾经用于炼化凡界修士的巨大法阵已经开始缓缓运转起来。一个个关隘仿佛从沉睡中苏醒过来,不断地传递着强大的能量,速度越来越快。 与此同时,在这座古老阵法的外部,淡淡的光芒不断闪烁着,一座规模更加浩大恢宏的阵法缓缓出现,这座新阵法犹如一个巨大的保护罩,将整个神域的炼化阵完全包裹其中,形成了一层坚固的防线。 随着能力传递越来越快,越来越猛,嵌入界域的阵法一座接一座,全部运转起来。 就算是渔阳怀治恐怕也说不清,北域这么多年在整个界域中布置了多少座阵法,而这一切的规划者正是蓟州八子之一——申屠不错。 此刻他正站在赤地之中,仰面看向漆黑如墨的夜空。 他眼神坚定,口中念念有词。他的身上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与周围的阵法相互呼应。 突然,赤地中出现了一道道又长又宽的裂缝,每一道都足有几十丈长,恐怖的气息从中传出。 “二哥,是时候了。”申屠不错轻声说道。 洞府中,渔阳洵盘坐在石台上,四周弥漫着赤红的雾气,浓郁的能量不断滚动着,“神域绝对想不到,他们用来封印我和七弟的阵法,竟是逃离整个浑天星域的阵眼。就让一切归于自然吧。” 话音落,墙壁忽然裂开了一道口子,迟长夜带着一个身影走了出来,此人一身明黄色龙袍,往日气宇轩昂、不可一世的的风采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头乱发,和满脸的皱纹。 陵尹啸行一看到石台上的人,顿时情绪激动起来,“渔阳洵,你要杀了朕不成?!我可是神域钦定的天帝,是你的洁白兄长,你要残害兄长背信弃义不成?!” 渔阳洵微微侧脸,穿过氤氲的雾气看过去,“若不是你为了天帝之位透露我和七弟的行踪,又将我救七弟的计划告诉神域,我们也不会被困在这里三万年!指责我背信弃义,怎么不想想三万年前的你?如今,一切也该做个了解了!” 陵尹啸行脸色惨白,“你不能这样做,你要是杀了我,神域不会放过你们的,连带天下苍生会受苦!你最重苍生对不对,那你更不能杀我……” 迟长夜一脚将陵尹啸行踹翻在地,“我的好大哥,都道这一步了,你觉得我们还会在意神域做什么吗?不过话说回来,你又怎么知道,我们没有给神域准备招数呢?今日,你就别指望给神域的人来救你了,就算他们真的愿意来,你也早已成了一具枯骨了!” “不!!”陵尹啸行双手抓住迟长夜,脸上全是惊恐与哀求,“你们放了我,我当年不是有意要害你们的,都是神域他们逼迫我的,你们相信我,我是迫不得已才那么做的……” “大哥,当年的真相是什么样的,你比我们都要清楚,况且,你不仅害了我们,还害了楚楚!你看看楚楚都被你折磨成什么样了,她那么好的姑娘,就因为你,平白无故遭受了三万年的折磨,今日,你也该为你做过的这些事付出代价了!” “二哥,动手吧!” “不!二弟你放了我,我可以赎罪的,你想要天帝之位我给你,神域那边我去说,只要你放了我!” 渔阳洵朝着迟长夜一点头,看向陵尹啸行的眼神极尽冷漠,“治儿那边也已启动了,就差阵眼这里了。” 他双手掐诀,整个赤地内的红雾瞬间冷凝起来,很快结成了一块巨大的雾块,雾块中似乎潜藏着什么巨大的能量,稍一触动就可能触发毁天灭地的威势。 雾块下方是坐镇赤地中央的申屠不错,西边则是双眸浑白的魂王和规模壮观亡魂大军。 而一些老面孔,仆固云苍、郝粮年、魏中原等仅存的几十个被发配赤地来到囚徒,则守在那座神秘的高楼中,魂王说过,无论外面发生什么,只要待在这座木石建成的高楼内就可以抵御一切,既然是大仇得报的日子,他们又帮不上忙,不如就好好的守在一边,别给老一辈添乱了。 第357章 真的在移动 夜幕逐渐深沉,笼罩着整个沧溟大陆,仿佛给这片广袤的土地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此时,整个大陆的气息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与之前大不相同。灵气、元气、亡魂之气、本源之气以及天地材宝之气等各种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特的氛围。 这些气息被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旋涡所吸引,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一般,源源不断地被送往各个地方的阵法之中。除了西域之外,其他各个疆域的修士几乎都全身心地投入到这场规模宏大的输送之中。 一切似乎都在有条不紊地按照计划进行着,但仍有一些人选择置身事外,冷眼旁观。 “不是说如果不按照渔阳怀治所说的去做,就会受到惩戒吗?那惩戒在哪里呢?”有人质疑道。 “哈哈哈哈,渔阳氏说的话你们也敢相信?他们若是真有如此能耐,又怎会多年来一直处于界域的最底层呢?”另一个人嘲笑道。 “没错,这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他们以为通过天地法则传诏就能轻易地忽悠我们,爷爷我可没那么容易上当!”第三个人附和道。 西域,拓跋成祥一脸无奈和焦急,继续苦口婆心地规劝着大哥拓跋成真:“大哥,你一定要相信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到时候我也救不了你!” 拓跋成真却冷笑一声,嘲讽道:“哼,如果我死了,不正是你所期望的吗?这样一来,你就能成为一方疆域的霸主了!” 拓跋成祥闻言,无力地低下头,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悲伤:“那都是两百年前的事情了,如今的我早已没有了那些心思。” 拓跋成真继续冷嘲热讽:“怎么,在尸海待得太久,连称王称霸的野心都已经腐朽了?” 拓跋成祥缓缓抬起头,望向眼前这个曾经让他无比敬畏的大哥,眼中流露出难得一见的兄弟之情,轻声说道:“大哥,无论你是否相信我,我都无法左右你的决定。尽管我衷心希望你能听取我的建议,但我也明白自己在你心中并没有那么重要的地位,无法对你产生太大的影响。我还有人需要拯救,不能再留在延陵王城了。就此别过吧。” “随你。”拓跋成真对亲弟弟的惺惺作态看都懒得看一眼,“西域这么多年始终压在北域头上,这一次,我也不信,渔阳怀治能把我怎么样!” 见实在劝不动自己的大哥,拓跋成祥的肩膀又颓了几分。 跃上长空,他再一次回头望向下方的延陵王府,己卯仰面而视,四目相触,各自无言,他们都改变不了别人的结局。既然如此,就随之任之吧。 只是,他还有一个人要救。 长空之上,他迅速飞往千里之外的姥姥山。 忽然,整座界域,连同整个长空都蓦然一震,拓跋成祥瞬间感觉自己被锁定了,有一种无形的强大力量正在吞噬他,企图夺走他体内的一切! 不好!这应当就是沧澜王说的不会容忍任何袖手旁观者的惩戒手段了吧,果然可怕,几乎是一丝生机都没有给他留。 拓跋成祥赶忙定住身形,迅速运转全身的经络气息,将自身的灵气送入半空中的旋涡中。随着灵气缓缓送入,他自身的情况也好了许多,那种强烈的被锁定的窒息也缓缓退散。可仍有种被锁定后无法逃离的宿命感。 他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必须想办法摆脱这种困境,否则他迟早会被这股神秘的力量所吞噬。他开始尝试运用自己所学的各种功法和法术,试图找到一种能够突破这种束缚的方法。然而,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打破这种束缚,反而让自己越来越疲惫,体内力量也流逝得越来越快。 就在他感到绝望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或许,只要他完全信任这种力量就可以了,将全部的自己交出去,不做抵抗,就能换取这种力量的信任,就像他刚刚是送了能量后,那种被锁定的感觉就减弱了几分一样。 想到这,他立刻放弃了全身的戒备,全新权益的网那些漩涡中输送气能量来。说来奇怪,当他给予全部信任后,及时他在输送资深的能量,但却在没有感觉到之前的疲惫,相反体内的力量却越来越充盈。 这是怎么回事?渔阳怀治要拉上所有人,让所有人都为他的计划处理,不应当是快要榨干所有修士时给他们留一口气吗?他想不通,却也不必再担心自身的安危。 然而,那些自视甚高、固执己见的修士们却没有这么幸运。他们惊恐地发现自己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了,无法动弹。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感觉自己被束缚住了?\"有人惊慌失措地喊道。 其他人纷纷附和道:\"没错,我也有同样的感觉,体内的能量正在迅速消失!\" 恐慌开始蔓延,但有些人还保持着冷静,试图运转功法来抵抗这种束缚。 \"大家不要慌,快运转功法抵抗!我们绝不能给渔阳氏陪葬!\" 可是,他们越是努力抵抗,那种被束缚的感觉就越发强烈,体能的力量也消逝得更快。就像是被一只强大的死神咬住了喉咙,体内的灵气迅速流失,肉身也逐渐变得干瘪。 不到一会儿,这些人就变成了一具具皮包骨头、全身发黑的干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看着自己正快速枯萎的肉身,有人绝望地问道。 \"难道......是因为我们没有参与北域的行动吗?\"有人猜测道。 \"现在该怎么办?我已经被彻底锁定了......怎么办?\"有些人开始后悔当初的决定,但已经太晚了。 仅仅一刻钟的时间,无数的修士就耗尽了所有的能量,他们的身体变得乌黑干瘪,宛如失去生命力的枯木。 与此同时,所有参与其中、毫不保留地输送能量的修士们突然感受到了一种奇异的变化。仿佛整个天地间的一切事物都在悄然变动,确切地说,是在缓慢而坚定地移动! 是的,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移动! \"界域动了!\" 这个惊人的发现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瞬间将四周的修士们惊醒。他们纷纷抬头望向天空,眼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真的在移动!你们看,那些云彩!\" \"还有太阳的位置也改变了!\" \"神域!快看看神域的位置!\" 一声声惊叹此起彼伏,如同接力般迅速传遍了整座沧溟界域。所有的修士都仰头望着苍穹,目睹着太阳的位置不断变化,同时也察觉到与神域的距离正在逐渐拉远,而空气中的能量也在与他们一起移动……这种变化如此明显,让人无法忽视,也让人心生敬畏。 “沧澜王竟真的在带着我们逃离神域!” “是啊,他没有说大话,他是真的要给我们一条生路!” “还好我们相信了他,不知道那些冥顽不灵的人怎么样了……” 界域移动犹如浅浪推舟。毕竟是一座有着亿万百姓的界域,移动的非常缓慢,但却坚定而执着。 “速度还能加快吗?”沧澜王府中,渔阳怀治询问俞百川。 俞百川摇了摇头,“王爷,沧溟界域这么大,速度是快不起来的。” 渔阳怀治微叹了口气,“希望他能信守承诺吧。” “王爷是怕……轩辕帝君反悔?”俞百川试探性地问道。 第358章 空城 渔阳怀治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点头说道:“我也总感觉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轩辕帝君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放过我们?” 俞百川同样皱起了眉头,疑惑不解地说:“的确很奇怪,如果他真的想要消灭我们,为什么不在之前就采取行动?” 渔阳怀治深思一番,回答道:“也许他有着其他的计划,又或者他需要我们为他做一些事情,毕竟浑天星域的创世老祖就在这座界域之中。” “可是按照虬龙所说的话,轩辕帝君留下的那个秘境,我们最好还是不要进入其中,以免陷入危险境地。”俞百川仔细思考着,提出自己的看法,“依我所见,无论轩辕帝君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当前最紧迫的任务是尽快逃离这里。只要我们能够成功脱离浑天星域,轩辕帝君就算再有能耐,也无法对我们造成威胁了!” 渔阳怀治认同地点了点头,果断地说道:“没错,只有完全离开这个星域,我们才有真正生存下去的希望。立刻给赤地发消息,询问曾祖是否有办法提高移动速度。” “好,属下这就去办。” 可密信还没有发出,所有人就感觉到了异常。 “速度竟然加快了!” 俞百川一路惊喜的奔至沧澜王的书房,“王爷,速度真的在加快!” 渔阳怀治已经感觉到了,他微微一笑,“看来我们与曾祖想到一起了,他们也想快一点脱离星域。” 其他疆域的修士也喜出望外,“沧澜王的远见卓识真令人佩服,只有快一些逃离,才能保住最大的生存可能。” 神域。 轩辕帝君站在通地阁中,唇角微微翘起,眼神深邃。他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景象,心中充满了期待。 通地阁广阔无比,宛如一方小世界。在这里,摆放着三百多座界域缩影,每一座都代表着一个界域的存在。这些缩影能够实时反映出各个界域的情况,无论是凡人还是仙人,只要在界域内发生的事情,都会被毫无保留地呈现在这里。 而此时,轩辕帝君正专注地凝视着其中一座缓缓移动的界域缩影——沧溟大陆。 亲卫领华深站在一旁,眉头微皱,不解地问道:“帝君,属下实在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帮助他们快速移动呢?如果帝君您有恻隐之心,完全可以直接关闭阵法,让他们自行发展。为何还要如此费心费力地帮助他们逃离?” 轩辕帝君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眼中闪过一道光芒。他慢慢地说道:“华深啊,你还需要多多学习。只有自己拼命争取到的东西,才会真正珍惜。如果我轻易松口,他们只会认为我软弱无能妇人之仁,不配担当大任。” 华深听完,犹如醍醐灌顶,“帝君教训的是。那我们就按照您之前所说,给他们一个月的时间,在此期间我们什么也不做?” 轩辕帝君微微点头,“没错,无需任何行动,静心等待好戏上演吧。” 然而,华深却再度陷入困惑之中,他低下头思索片刻,最终还是忍住了询问的冲动。 “此外,您的生母已经成功凝聚了肉身。”“ 很好,我欠下的生恩终于得以偿还。挑选一座界域,送她离开吧。” 华深稍作迟疑,小心翼翼地问道:“您不见见她吗?” 轩辕帝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你认为她还能认出我吗?她对我又怀有多少母子之情?” 华深顿时无言以对。 轩辕帝君继续说道:“不要抱有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无论是谁,真情二字只会在年轻的时候出现,一旦经历过漫长的岁月,脑海中和心中都只会被利益和欲望所占据,真情便成为了最为奢侈的渴望。”” 华深听后,点了点头,“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办。” “不如,就送去沧溟大陆吧。”轩辕帝君忽然道,“说不定会遇到熟人。” “是。” 经过二十天夜以继日,不眠不休的催动,当第二十一日,清晨第一缕阳光落在沧溟大陆上时,所有修士都沸腾了。 “咱们真的逃离了浑天星域,真是太好了!从此之后,再也不用担心被人炼化成材宝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即使突破了八境和九境,也不会有性命之忧了?” “那肯定是,沧澜王带着咱们逃离不就是为了扬眉吐气,不再受神域的钳制吗?” …… 东域、南域、北域这三座疆域的修士们都沉浸在喜气洋洋的氛围中,然而,西域和天帝城的情况却截然不同。 此刻的西域一片死寂,所有的城市一片寂静,往日的喧嚣声已经消失不见,街道上不再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宗门势力内也没了往昔练功炼气的场景,整个疆域显得异常冷清萧索。取而代之的,是满地的尸体,散发着难闻的恶臭。 此时本应是初夏时节,花朵争奇斗艳地开放,树木茁壮成长的繁荣景象,但如今的王城中却处处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死气。 就在这个时候,拓跋成祥和一个老太婆回到了延陵王城。 老太婆蹙着鼻子,皱着眉头,不满地说:“不会都死光了吧?难道就没几个长脑子的人吗?” 姥君落星雪的言辞依旧犀利刻薄。 拓跋成祥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应道:“应该不会,总会有一些人违抗命令,想方设法活下去。” 他心中充满了忧虑,不知道这场灾难过后还能剩下多少幸存者。他们在这片死寂的土地上缓缓前行,朝着延陵王府。 就在这时,街道上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拓跋成祥心中猛然一惊,竟然是北域暗卫己卯! 只见己卯缓缓走来,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就如同死人一般冰冷。 “我大哥可还在?” 己卯看了一眼拓跋成祥,淡淡道:“在。” 说完,他手掌轻轻一托,掌心处浮现出一个透明的棺椁,大约有三寸长。 “在这里。” 拓跋成祥看着棺椁中的人,眼中闪过浓浓的悲痛,“他终究还是坚持了自己的想法。” “人不自渡便无人可渡。”己卯的语气依旧淡漠,“他殉的是自己的道。” 拓跋成祥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了棺椁。 “五天后,沧澜王会在沧澜王城召开界域大会,你是新任延陵王,还望……务必到场。” 卯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延陵王城中,也回荡在拓跋成祥的心中。 新任延陵王吗? 一座近乎空了的疆域,只剩下一些末等城池的百姓,绝大多数的修士全都身死道消……而他成了这片疆域的王? “好,我会去。”他淡淡的答了一句,继续往前走去。 落星雪看了己卯一眼,“北域来的?” 己卯定身,审视,几息之后点头,“是。” “替我告诉渔阳怀治,他弟弟的身上有我给我儿子保存的东西,让他莫要觊觎,乖乖的交出来。”老太的声音沙哑,透着股盛气凌人的阴森。 己卯不知其中内情,却也知道二殿下一身神兽经脉,想来就是这个老太婆所说的东西,他面无表情道,“话会带到,但能不能拿到,就看你的本事了。” 落星雪咧嘴一笑,“自然。让他不要企图将二人合并,否则后果自负。” 己卯神色淡漠,两眼平视,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落星雪愤怒哼了一声,“北域的小崽子们还是这么没礼貌,真不知当初那家伙是怎么治理的!你滚吧,别在这碍眼了!” 第359章 不会死了吧 五日之后,沧澜王城迎来了一场盛大的界域大会。 几乎所有幸存下来的修士们都纷纷赶来,无论是修为高深的强者还是初出茅庐的新手,无一缺席,纵使占地广袤的沧澜王城也被挤得水泄不通,黑压压的人群像一个无限扩张的大圆圈,一直绵延到了临近的城池,还没有停下来,每一条大街小巷都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所有人都不想错过这场前无古人的巨大盛会。 整个会场弥漫着一片喜庆的氛围,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每个人都喜气洋洋,心中充满了自豪和欣慰。他们为众志成城、齐心协力地完成了一项伟大的壮举而感到无比高兴。这场战斗不仅考验了他们的勇气和智慧,更展现了团结一心的力量。每一个人都为自己的当初的选择庆幸,也为所做出的贡献感到骄傲,因为他们知道,没有大家的共同努力,就无法战胜强大的敌人。 同时,人们也为能够脱离神域的掌控而庆幸不已。长久以来,他们一直生活在神域的阴影之下,受到其规则和限制的束缚。但如今,他们终于摆脱了这一枷锁,重获自由和独立。这一刻,他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解脱,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和期待。 然而,所有人也深知这一切离不开沧澜王的领导,更离不开渔阳氏三万年来整整四代人的筹谋计划和忍辱负重。 地面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几乎难以落脚。一些人试图站上长空,但立即被旁边的人拉回地面。 有人喊道:“看到没有,就连归海王和九方王都站在地上,你们凭什么敢站上空?” 另一个人附和道:“今天这个日子,只有沧澜王才能御空而行,他可是我们脱离神域的大功臣啊,其他任何人都必须在地上仰望他!” 还有人说:“是啊,如果不是沧澜王,我们可能至今仍被蒙在鼓里,多年后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死去的!” …… 人群中,议论声、附和声、赞美声此起彼伏,如同一亿只鸭子同时叫嚷,一旦打开水闸,便无法阻止它们的喧嚣。 这时,突然有人高喊:“快看,沧澜王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长空之上。 广袤的天空之上,沧澜王渔阳怀治身着一袭墨色锦袍,气质高雅,风度翩翩。他身材高大挺拔,剑眉星目,英俊非凡。此时正是意气风发之时,他刚一登场,便立刻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尤其是众多女子,纷纷对他心生爱慕之情。然而,令人遗憾的是,沧澜王已经成婚,而他的王妃还是一位公主。 \"归海王前辈、九方王前辈,以及两位世子,你们一路上辛苦了!请诸位一同登上长空,与亿万修士们见一见面吧。\" 渔阳怀治首先走向皇甫颛和禹王雍,恭敬地邀请这两位同样身为王公的前辈登上长空。皇甫颛和禹王雍并未推辞,他们带着自己的儿子纵身跃上长空。 众人寒暄一番后,渔阳怀治清了清嗓子,原本喧闹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 他站在高处,俯瞰着下方数倍于沧澜王城的庞大人群,心中不禁涌起万千感慨。整个北域自曾祖父时代以来,何曾有过如此热闹的场面?又何曾受到过这般尊敬? “诸位道友,在下乃是渔阳怀治,感谢诸位不远千里来参加这次的界域大会。” “经过二十多天的共同努力,我们终于脱离了浑天星域,真正成为了沧溟大陆的主人,从此之后天高海阔,任诸位各展神通,大展宏图了!” 他的声音充满了激情和期待,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热血沸腾。 下方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声,人们为渔阳怀治所说的话而兴奋,更为今日这来之不易的局面而激动。这一刻,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自由、希望和未来无限的可能。 “在这里,我要向诸位说明一下,此次迁移界域不仅有渔阳氏的辛苦筹谋,也有东域归海王与南域九方王的鼎力支持,在此,渔阳怀治代整座界域多谢两位了!”渔阳怀治说着,抱拳深深地鞠了一躬。 皇甫颛和禹王雍立刻走上前,扶起了渔阳怀治,两人暗自对了一下眼神,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满意的笑意。 但他们心中明白,渔阳氏可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整整筹谋了三万年才确保了此次迁移完成,成功后还要将功劳推给别人,这份胸襟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只是这么大的人情,他们可轻易不能接。 “怀治贤侄,在场之人都知道,沧溟大陆能迁移成功,都是靠得渔阳氏四代人的努力,我等只是锦上添花罢了。”皇甫颛一脸和气看着渔阳怀治。 他语气诚恳,眼神真挚,满眼都是对渔阳氏的感激。 “是啊,怀治贤侄,以前所有人都以为北域好欺负,实力在五大疆域中垫底,但实际上,北域是将所有的资源搜集的起来,来为这一个月来的壮举做准备,往日,是南域对不住北域了。”禹王雍说完也郑重一抱拳。 他的脸上满是愧疚之色,似乎真的意识到自己以前对北域的错误看法和行为。 “两位前辈都客气了,很多事渔阳氏不提,大家自然也都不知道,所以,过往的就让它过去吧,未来更值得期待。”渔阳怀治笑着说道。 他的笑容温和而亲切,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下方议论声顿起,所有人在感念渔阳氏一族的伟大功劳时,也不免想起了以往欺辱北域修士、故意找茬的事情,一时间许多人都面露愧色。 “唉,渔阳氏做了这么了不起的事还这么谦逊,在下往日做的那些事,实在是……太过分了!” “他们在为整座界域筹谋生路的时候,老夫竟还在欺辱他们的修士,唉,想想就惭愧啊!” “可不是嘛,都说北域修士修为不济,可谁知道他们是把开采出来的修炼资源都积攒起来,救大家的命了,唉,真是欠渔阳氏一个道歉……”…… 渔阳怀治看着下方修士们的表情变化,心中感到一丝欣慰。这些年来,渔阳氏一直被误解、被打压、被辱骂,但今天终于得到了应有的尊重和认可,这实在太难得了。父亲和娘亲看到了一定会特别高兴,毕竟父亲渔阳长策毕生的第二个愿望,就是能让北域修士真正的扬眉吐气,不再居于人之下。 一时间,他的眼角竟有些湿润。 “诸位道友,过去的都过去了,那些不愉快的过往已经留在原来的沧溟大陆了。如今,我们站在这新生的界域之上,就让一切重新开始吧。” “只有摒弃前嫌,才能让新生的界域生存下去,以为沉溺于过往的情仇过节中,不会让我们的界域发展的更好。” “好!” “好!” 下方一片叫好声。 “沧澜王真是心胸宽广啊,过往那么多龃龉竟一笔划过,轻拿轻放了,这胸襟,实在佩服!” “可不是嘛,也只有这种胸襟才会将整座界域装在心里吧!” 渔阳怀治手掌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噤声,“大家都看到了,此时立在长空的只有东、南、北,三座疆域的王公与世子,唯独缺了西域延陵王……” 他说着往一个方向看去,“就请新任延陵王上来与大家见个面吧,不知拓跋兄可愿意?” 所有人的目光随之汇聚过去,可不少人都眼神里都含着诧异,新任延陵王?之前的延陵王拓跋成真呢?不会死了吧? 第360章 瓜分西域 拓跋成祥一排淡然站在人群之中,目光直视着渔阳怀治,轻声说道:“真是惭愧啊,沧澜王,此次界域迁移这样一件举世瞩目有千年难得一遇的大事,西域却未能帮上忙。” 话毕,他纵身一跃,来到了长空之上,向着渔阳怀治微微抱拳,“作为新一任延陵王,我深感愧疚。” 此时,身处长空之上的皇甫颛、禹王雍等人纷纷露出了惊讶之色,此人如此年轻,又与拓跋成真如此相像,难道是…… 皇甫明嵩微微眯起双眼,摩挲着下巴,带着疑惑问道,“你不会是拓跋成祥吧?”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如同巨石投入平静湖面,迅速引起了轩然大波。下方的亿万修士们皆面露惊诧之色,纷纷抬头望向长空,一时间议论声此起彼伏,喧嚣尘上。 有人忍不住惊呼:“拓跋成祥?那不就是和萧劲光一同谋反的拓跋成祥吗?听说他已经失踪多年了!” 另一个人附和道:“是啊,他怎么突然成为新的延陵王了?那拓跋成真去哪儿了?该不会是被他杀了之后夺取了王位吧?” 还有人质疑道:“他一直觊觎延陵王位,当年不就是因为这个才谋反的吗?现在终于得逞了。” 有人冷哼,“夺位也就罢了,大家看破不说破,也能给他留几分颜面,可这么大张旗鼓地出来亮相,可有点恬不知耻啊!” 另一人摆手道,“嗨,这有什么,不管是王族还是宗门势力,争权夺位不是很正常吗?拿到手了就大大方方出来亮相,这有什么可耻的,毕竟人家也是凭实力拿到的。” …… 听着下方刺耳的议论声,拓跋成祥面色如常,先是朝着皇甫明嵩微微点头示意,然后才将目光投向渔阳怀治、皇甫颛以及禹王雍三人,郑重地说道:“拓跋成祥见过三位王爷。” 下方的议论声瞬间炸开了锅,声音比刚才更加响亮,甚至有些人情绪激动得难以自持。 “竟然真的是他!竟然真的是他!他居然取代拓跋成真登上了王位!”有人惊叹不已。 “所以说,梦想总是要有的,说不定哪天就实现了呢?啊哈哈哈……”另一个人兴奋地大笑起来。 “他的运气真好,如果早知道会有今天,当年就不会谋反了,只要耐心等待就好了!”还有人感慨万分,语气里透着羡慕。 …… 渔阳怀治扫视了一下下方,转头看向拓跋成祥,“不解释一下吗?名正言顺对于你日后执政很重要。” 禹王雍也认同道:“西域如今的局势不乐观吧,如果你不想被推翻,失去祖先的基业,最好还是给自己正名一下。” 皇甫颛也点头道,“本王是支持你上位的,只是界域新迁,定然会有许多不安分的,你的修为不算顶尖,不如提前把话说明,日后出了事也有的说道。” 渔阳怀治也点头道,“说到底,你就算真是弑兄上位也无所谓,至少要先把狠话放出去,不能让那些不长眼的动了歪心思。” 拓跋成祥看向三人笑了笑,抱拳道,“多谢三位王爷的建议,只是三位有所不知,西域如今已近乎荒野,只剩下一些末等城池还在,二等以上的城池近乎都空了。” 皇甫颛有些惊讶,“怎么会?难道是整座疆域都没有出手?” 界域迁移之后,所有人都见过化为干尸的修士,他们对北域的行动袖手旁观,至死也没有遵从沧澜王的命令。若说有人不服沧澜王,进而抗拒执行他的命令,皇甫颛是能理解的,但一整座疆域都不出手,完全袖手旁观,这几乎不可能啊。人都有求生欲,发现情况不对时就该及时自救啊,怎么会全部身死道消,丧命呢? 拓跋成祥也不避讳,坦然道,“是我大哥下得命令,他不相信北域有能拿捏整个界域的手段,所以下了死命令。几乎所有的修士都……死光了。” 这下,不仅皇甫颛,连一向沉稳老练的禹王雍也惊讶起来,归海世子皇甫明嵩更是直言不讳,“那你岂不是成了光杆王爷?” 拓跋成祥点头,“没错,就是光杆王爷。来之前清点了一下,整个西域,金丹境以上的修士不足五万人。” 不足五万人! 这可是一座疆域啊,原本的人口比北域还要多,修士的实力更是在北域之上,如今整座疆域竟只剩下不足五万修士!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皇甫颛和禹王雍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觊觎之色。是啊,成王败寇,修行界就是弱肉强食,西域如今的局面太适合被瓜分了! 渔阳怀治显然留意到了两个老狐狸的意图,朝着二人扫了一眼,不动声色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说来听听?” 他早就知道了西域的情况,毕竟己卯回来是要事无巨细向他禀报的。但界域如今的情况需要安定,小打小闹在所难免,但大的纷争和吞并他不希望看到。 拓跋成祥一脸真诚的看向渔阳怀治,“不瞒三位王爷,小王此次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西域如今的情况,若按以往,早就成了砧板上的肉,等着被瓜分了,但那毕竟是我拓跋一族治理了数万年的疆域,是我拓跋一族的根基,我想恳请三位王爷能否网开一面,给西域一条生路。” 皇甫颛和禹王雍又对视了一眼,很可能暗中还在交流。渔阳怀治不动声色,始终目视拓跋成祥。 “我想以疆域换生存。” 两只老狐狸听到这话后,双双眯起了眼睛,那锐利的眼神就像是发现了猎物的猛兽。 拓跋成祥十分泰然,好像早已料到今日这样的情况,他浅浅笑道:“我愿意割让一些城池给予三位,恳请三位王公能够容许西域招募一些宗门势力迁过去,让我拓跋一族保住祖上基业。” 说罢,他恭恭敬敬地抱拳行礼,并微微俯身,再次说道:“恳请三位了!” 皇甫颛瞥了一眼身旁的儿子,淡淡地开口道:“给城池不如给矿,毕竟像我东域,从来不主动向外扩张,对于城池并不感兴趣。” 一旁的禹王雍则微微一笑,说道:“南域与西域接壤,本王倒是对城池和矿藏都挺有兴趣的。” 这番话明显就是在趁火打劫,但拓跋成祥也毫无办法,只能选择妥协。如果不这样做,恐怕连生存下去的机会都会失去。 “怀治贤侄,你是更倾向于要矿藏呢,还是想要城池啊?”皇甫颛突然将目光投向了渔阳怀治。 渔阳怀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容,说道:“只要是延陵王愿意给的,北域都愿意笑纳。”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四位界域最高领导者就进行了一番真诚且坦率的交流,当最终的协议达成时,新的势力划分已然完成。而曾经比北域还要广阔的西域,最终只剩下了巴掌大的一块地盘,其面积不足原来的五分之一。 但这已经是两位老狐狸手下留情了。 “既然三位王公都应允了,那成祥就当着亿万修士的面宣布了!” 皇甫颛和禹王雍都点了一下头,脸上微微带着没有吃饱的遗憾。 “诸位道友,本王刚刚听到一些声音,说本王是弑兄上位,在此本王澄清一下……” 拓跋成祥说着,手掌缓缓抬起,一个透明的棺椁出现在掌心,棺椁迅速扩大,恢复成正常的大小。 “本王的哥哥,并非是本王所杀,乃是因决策失误,被阵法反噬而亡!” 第361章 断臂求生 下方惊异声此起彼伏。 因为所有人都看清了棺椁中那具干瘪的尸体。他们不仅能确定那就是统治西域一万多年的拓跋成真,还能确定他是死于沧澜王所布阵法的反噬。此前,他们已经见识了不知多少具这样的干尸——面容发黑,眼窝凹陷,颧骨高凸,全身的水分和血液好像被抽干了一样,肌肉和皮肤严重萎缩,紧紧贴在骨头上…… 而拓跋成真此时的样子与那些被阵法反噬的人一模一样。但同时,很多人也产生了疑问。 “延陵王为何要抵制沧澜王的迁移之举?难道他想一直成为神域的罪人?” “按说不应该啊,就算再怎么抵制,也不可能跟性命过不去,情况不对不能改主意吗?” “你们不知道,延陵王其实一直看不上北域,说不定是不想遵从沧澜王的命令,才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这些议论声纷纷扬扬地传开,但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理解拓跋成真的行为。 拓跋成祥环视了一圈下方,高声道,“没错,就如各位猜测的那样,我的大哥确实是因为不想接受沧澜王的安排才落得如此下场的。不仅他是这样,整个西域所有一二等城池所有的修士也都遵从了他的命令……” 啊??? 下方传来一阵惊诧莫名的惊叹声,仿佛海浪般澎湃起来。 所有人都心中都充满疑惑和震惊,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消息。难道说,所有一二等城池的修士竟然都敢忤逆沧澜王的命令?这是否意味着西域的修士们都已经命丧黄泉? 拓跋成祥的脸上流露出悲伤和凄凉,他再次沉重地点头。 这一刻,他一向沉稳镇定的面容第一次浮现出了悲怆之色,声音中也难以掩饰那份凄楚。 “因此,如今的西域已成为一片空荡荡的疆域,所有金丹境以上的修士总计仅有区区几万人而已......” 拓跋成祥的话音刚落,下方再次响起一片惊叹之声。 西域竟然真的变得空荡荡的吗?这个事实让所有人都感到震惊和意外。这不仅意味着拓跋成祥失去了大部分实力和势力,更意味着一个巨大的机会摆在眼前,可以趁机谋取利益的机会。 每个人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他们不再用敬仰的目光看待拓跋成祥,反而像是一群饥饿的野狼看到了受伤的大象,眼中闪烁着贪婪和野心。他们渴望趁此机会分一杯羹,争夺更多的权力、财富和资源。原本被压制的欲望此刻被激发出来,人性中的贪婪和自私暴露无遗。 拓跋成祥没有对下方无数眼神的变化感到意外,显然他早有心理准备了,甚至今天的一切他都已经预料到了,除了退让,他没有足够的修为和实力守住拓跋氏族的基业,能保住其中的一部分也已是极限。 若是落在以往的那个沧溟大陆,西域怕是早被瓜分殆尽了,哪还有他可以谈判的机会。 “人手有限,本王的实力也有限,所以特将一部分的西域城池转给了归海王、九方王和沧澜王三位王公,希望他们能者多劳,能为本王多分担一些治政的压力……” 底下的人算是都听明白了,这笔就是断臂求生吗?通过出让一部分疆域来获得些许的生机,以此换取时间谋得长远的发展。 当然也有可能等不到发展起来,就被吞并了。 只是所有人都想知道,西域到底分出去了多少,这关系着他们以后看待延陵王的态度,是一如往日拓跋成真时那般恭敬,还是可以轻视,甚至欺压,就像当初对待北域那样…… “没错,刚刚我们四位王公已经达成了协议!” 九方王禹王雍振声说道,“自屋脊山以南,共五座一等城池、二十二座二等城池、以及末等城池若干,全都划归南域所有!若是有那个宗门实力愿意迁往此地开宗立派,本王欢迎,不过从此以后可就是南域的子民了。” 此言一出,整个大厅里一片寂静,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震惊和疑惑的表情。这个消息实在太过惊人,让人一时无法接受。 “屋脊山以南?这么多城池,将近一半的西域都分出去了!”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是啊,也不知是拓跋成祥自己提的,还是九方王硬要的,这可是妥妥的趁火打劫啊!啧啧啧……”另一个人一脸惋惜,喃喃自语道。 “也不能这么说,拓跋成祥就算不自己提出来,那么大的疆域他一个人也守不住,倒不如懂事点,说不定还能保住一部分实力。”还有人一边说着一边同情起拓跋成祥来。 一时间,亿万修士议论纷纷,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极其嘈杂的氛围。 九方王禹王雍看着众人的反应,心中暗自满意。南域富庶,靠近西域的部分同样不在话下,如今将屋脊山以南的疆域划到了南域,如此之下,南域就成了沧溟大陆最大的疆域了,无论是东域还是北域都难以望其项背。 他得意地勾起唇角,从此之后整个界域的实力对比就要变了。 归海王嘴角泛起一抹微笑,平静而温和地说道:“东域与西域相隔甚远,且有着不可参与界域纷争的祖训,故而对于西域的疆土管理,本王实在无能为力。不过,本王愿助拓跋贤侄一臂之力,代为监管矿藏资源。这方面,请拓跋贤侄尽管放心,东域定会妥善处理。” 下方的众多修士望着归海王那淡然的笑容,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许多不礼貌的词语,但他们不敢轻易吐露,只得带着一丝怜悯望向拓跋成祥。 众人皆感叹,真不知拓跋成真当初为何如此固执己见,落得个身死道消,如今可好,连家底都拱手相送。 由此可见,为人处世应懂得审时度势,识时务者为俊杰。 渔阳怀治待归海王讲完后,脸上也挂着淡淡的笑意,慢声说道:“延陵王也将一部分疆域交予北域管理,北域自然会全力以赴,不负所托。” 他点到为止,并未详加说明,算是给新上任的延陵王保留了几分颜面。毕竟若让下面的人得知,如今的西域只剩下弹丸之地,恐怕又会引来无数虎视眈眈的觊觎。 “疆域上的问题就这样敲定了。” 渔阳怀治微笑着,缓缓地从怀中掏出一份崭新的边界议定书,它被紧紧地卷成一个卷轴,显得庄重而又神秘。这份议定书上面清晰可见地盖着四位王公的印章,每一个印章都闪耀着光芒,仿佛在诉说着他们的决心与承诺。 \"自今日之后,我们应当共同遵守这个议定书,不得擅自逾越。\"渔阳怀治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充满了威严。 说完,他将议定书收起,转头看向另外三位王公,微微一笑道:\"此议定书就暂且存放在本王这里吧。\" 归海王和禹王雍都微微点了下头,议定书只是个形式,有今日这亿万修士作证,就算没有议定书,拓跋成祥也无法反悔。 然而,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议论声。 \"那天帝城呢?\"有人好奇地问道。 \"天帝城已经空了,比西域还要空荡荡。\" \"真的吗?可是天帝城都是大修士啊,他们怎么可能轻易被打败......\" \"嗨,你们没走过那个方向当然不知道,天帝城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座干尸城,所有的修士都葬身在沧澜王的反噬阵法之下了。\"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人们震惊不已。天帝城一直以来都是最强大的存在,他们拥有众多的大修士,实力雄厚。如今竟然也遭受到如此重创,让人不禁感叹世事无常。 第362章 蓟州八子现身 皇甫颛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目光扫过禹王雍后,最终落在渔阳怀治身上,缓声道:“怀治贤侄,不知你对天帝城的处置有何高见?” 如果说瓜分西域只是一道开胃小菜,那么天帝城无疑是这场盛宴中的主菜。当年陵尹喾为了巩固自己的天帝地位,同时也为了掌控整个界域的修炼资源,不惜耗费巨大人力物力将大量的矿藏迁至天帝城。 这一举动使得天帝城迅速崛起,并成为各方势力瞩目的焦点。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天帝城逐渐变得繁荣昌盛,但其他疆域的修士们却始终难以与之匹敌。 如今,天帝城已成为一座空城,那些曾经令人垂涎欲滴的修炼资源自然也成了他们争夺的目标。而以当前的形势,东域和南域显然要分一杯羹,而且是很大一杯。 禹王雍同样面带微笑,目光紧盯着渔阳怀治,他相信这位年轻的沧澜王会做出明智的决策。 渔阳怀治迎着两位前辈的目光,一派坦然,笑道:“天帝城,自然有大用。” 皇甫颛和禹王雍都会心一笑,显然他们的目标要实现了。 可渔阳怀治接下来的一句话,却然给他们皱起了眉头。 “诸位道友,想必还没有见过被困赤地三万年的蓟州八子吧?” 不仅皇甫颛和禹王雍变了脸色,下方的亿万修士也变了脸色。 “什么?蓟州八子?难道他们还活着?” “迟长夜和渔阳洵被困在赤地,是不是活着不知道,但其他几位应当都不在了吧?” “是啊,除了神域的人,谁能活这么多年,他们要是真的健在,怎么也得四万多岁,将近五万岁了吧?” …… 今天的热闹真是一波接一波,先是西域出让疆域这一历史性的大事,让人们目瞪口呆。接着,就连蓟州八子这样沉寂多年的名字也被重新提起。 渔阳怀治高声宣布,“各位可能还不了解,这次迁移界域的主阵法,是由蓟州八子中排名第五的申屠不错先生亲自布置的。” 这句话如同惊雷一般,瞬间震撼了全场。 众人纷纷惊叹道,“申屠不错?难道就是那个百万年来唯一登上神域的人——申屠不错?!” 也有人质疑,“他当年不是因为被神域追杀而陨落了吗?” 另一个人则反驳道,“那些都只是传言罢了,我倒是听说是神域把他抓走了……” 各种猜测和议论声此起彼伏,形成了一股既兴奋又充满疑惑的氛围,弥漫在整个王城的上空。 皇甫颛和禹王雍的脸色却沉了下来,在他们提及天帝城的时候,提起蓟州八子,莫不是……要用蓟州八子来威胁,妄图独占天帝城? 渔阳怀治假装,没有留意到二人的神色变化,继续说道,“主阵法是申屠先生布下的,而阵眼则是由赤地内的两位前辈镇守,并催动运转的。可以说,若没有他们,我们的迁移计划就无法完成,更不可能获得今日的自由,甚至还可能招来杀身之祸。而赤地中的两人,就是——” 那两个名字呼之欲出,既然主阵法是申屠不错布下的,那赤地内的自然就是被封印了三万年的那两位大能了。 一个魔祖分身,一个渔阳氏老祖。 “诸位想得没错,正是蓟州八子第二子、我渔阳氏的老祖渔阳洵,和第七子迟长夜!” 此话一出,虽在大部分人都意料之中,却仍是让不少人震惊。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声音从下方传来,犹如一道闪电划破长空:“迟长夜乃是魔祖分身,沧澜王就不怕他再次魔化沧溟大陆吗?当年他可是差点魔化了整座界域!” 渔阳怀治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平静地说道:“迟长夜前辈当年之所以被诬陷成魔祖分身,实际上是因为那时地底的那座大阵出现了问题,并且已经无法修复。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神域不得不重新布置一座新的阵法。然而,如此庞大且复杂的炼化阵法需要动员众多的大能之士参与其中。为了能够名正言顺地来到沧溟大陆,同时避免被凡界的修士们察觉到事情的真相,他们便精心策划了这场所谓的魔祖分身事件,以此来掩盖真实目的,大规模地降临到凡界之中。”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因此,迟长夜前辈其实是被神域所利用罢了。他并非真正的魔祖分身,只是因为炼化了神域给予的赤金阙珠,才会被误解为魔祖分身。” 禹王雍斜眸看向渔阳怀治,不悦道,“怀治贤侄,咱们在说天帝城的事,怎么扯到了魔祖分身?难不成他们看上了天帝城?” 渔阳怀治神色平静,笑着解释道:“禹王叔叔误会了,我只是想告诉大家一个事实,那就是迟长夜前辈并非魔祖分身。而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将界域内所有的势力整合起来,共同对抗神域。至于天帝城……” 尚未亮明的牌突然被掀开了,渔阳怀治的话显然是在暗示,他们并不希望看到魔祖分身出现,更不希望有人借此机会争夺天帝城。这是一种警告,表明他们不会轻易放弃对天帝城的争夺。 皇甫颛的面色也有些微沉,他知道渔阳怀治的意图,但作为东道主,他必须保持冷静和理智。于是,他微笑着回应道:“怀治贤侄说得对,这些老前辈劳苦功高,等把界域的事商议好之后,一定要好好给他们办个庆功宴。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解决天帝城这件事。” 皇甫颛的话既表达了对老前辈们的尊重,又强调了当前的重点在于解决天帝城的问题。他试图缓和气氛,同时也向渔阳怀治传递出一个信号,即他们不会轻易放弃对天帝城的争夺。 三人的话语没有用传音,因此普天之下亿万修士皆是能听到,所有人顿时意会,归海王和九方王这是盯上天帝城了,沧澜王要是不答应,这事恐怕不能善了。以沧澜王的修为和北域的实力显然无法和南域、东域抗衡。 只是,蓟州八子都还健在,他们定然会站在渔阳怀治一边,这下有好戏看了。 渔阳怀治微微一笑,眼神坚定地说道:“天帝城,本王并不打算将其拆分,而是计划将它交给蓟州八子的诸位前辈来管理。毕竟,当年我的曾祖父和迟长夜前辈能够遭受神域的暗算,其中少不了陵尹喾的参与。将当年陵尹天帝夺走的东西用来补偿他所坑害的兄弟们,难道不合理吗?” 所有人都感到十分惊讶,谁也没有预料到渔阳怀治会给出这样一个理由。 禹王雍仍然不甘心轻易放弃,继续劝说:“蓟州八子仅仅只有几个人,怎么可能管理如此庞大的疆域?还是分出一部分更为合适吧。毕竟,渔阳洵前辈和迟长夜前辈被困赤地多年,想必身体状况不会太好,还是不要让他们太过于劳累了。” 皇甫颛也道,“怀治贤侄,迁移界域这么大的事情,大家都付出很多,吃都是可不是好事啊。” 看来是连掩饰都不想掩饰了,所有目的都赤条条的说出来了。 渔阳怀治一笑,“其实,不拆分天帝城,也是八子几位前辈的主意。若是归海王和九方王不同意,要不,直接同几位老前辈说说?” 这是明目张胆的拿靠山来压了,同样是装都懒得装了。 “接下来,就请蓟州八子至今仍然健在的五位前辈驾临现场!” 第363章 五子出世 五位? 蓟州八子居然还有五人在世?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从长空到地下,一片惊愕的表情,人们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事实。 禹王雍和皇甫颛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中都流露出深深的忧虑。 就在这时,苍穹之上突然传来一阵异动。原本平静的天空开始蠕动起来,细如蚯蚓的空间波纹缓缓推开,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驱动。这些波纹迅速蔓延开来,将整个苍穹变成了一片因风起皱的海面,波涛汹涌,令人心悸。 紧接着一声沉闷的巨响,颤动的波纹从中间拉开了一条巨大的缝隙,就像打开了一扇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透过这条缝隙,四个模糊的身影正缓缓走出。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扇门内,众人迫不及待地想要一睹蓟州八子的风采。他们不仅仅是想亲眼确认蓟州八子是否真的还活着,更是因为蓟州八子本身就是一个传奇,八个足以载入神话的人物。 在一片灼热的目光中,四个人影缓缓向前走来。他们的身躯逐渐变得清晰,每一步都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威严与庄重。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因为他们的出现而凝固,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排第一位的是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身形清瘦,一脸沧桑,穿着一件极其普通粗布衣裳,腰间插着一柄镰刀。乍一眼看去不像修士,倒像末等城池里常年劳作的庄稼汉。 只是,那柄镰刀? “渔阳洵?!”有人惊呼出声。 这声惊呼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引起了轩然大波。地上的无数双眼睛顿时大放异彩,全都惊讶又惊叹地看向这位传说中的人物。 渔阳洵这个名字,对于许多人来说并不陌生。他曾是一个传奇,是一个让人敬仰的存在。据说当年天帝之位呼声最高的并不是陵尹喾,而是渔阳洵。若不是渔阳洵后来去救迟长夜,被神域封印在了赤地,恐怕登上那个位置的就是他们渔阳氏了。 禹王雍和皇甫颛同时眸子一缩,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他们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真正见到渔阳洵时,还是忍不住心中的震撼。 这个曾经与陵尹喾一同竞争天帝之位的人,如今竟然出现在这里。他的出现,无疑让局势变得更加复杂和扑朔迷离。 “神域的封印到底封了些什么?三万年过去竟然还活着?” 皇甫颛朝禹王雍传了一道传音。 禹王雍眼眸微合,回音道,“或许,是他们破开了封印,又或许,神域当年根本就没下死手!” 两人一来一回,面色如常,眼眸却都暗了下来。 渔阳怀治前踏一步,手臂一伸,一股无形的力量挟带着他的声音瞬间穿透整个苍穹,\"请允许,本王向整个沧溟大陆的子民介绍一下蓟州八子排名第二位的、我的曾祖——渔阳洵!” 他的每一个字都扣在在场之人的心口上,在猜想与现实之间,虽只隔了 短短片刻的时间,却仍旧让人震惊不已,如坠梦中。 正当所有人议论纷纷,小声地讨论渔阳洵前尘过往的时候,第二任个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 只见此人一袭白色长袍随风猎猎作响,满头银丝如瀑布般垂落在背后,面容英俊,身姿潇洒,身形修长而挺拔。尽管岁月已在他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但仍然无法掩盖住他那超凡脱俗的气质。 下方众人立刻开始纷纷猜测:如此出众的外貌,究竟会是谁呢?似乎在蓟州八子之中,以迟长夜的容貌最为俊美。哦对了,还有一位…… 渔阳怀治的声音适时地传来:\"这位前辈,便是蓟州八子中排行第四的慕天辰!\" 慕天辰? 这个名字一出口,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 \"原来是他啊!怪不得如此风度翩翩。\"有人惊叹道。 \"是啊,这可是当年风采绝伦的人物。\"另一个人赞叹道。 \"我记得他跟那位落星雪......\"有人欲言又止。 \"对对对,他们俩可是郎才女貌,堪称绝世佳侣。男的玉树临风、品貌非凡;女的沉鱼落雁、兰心蕙质,是当时最受瞩目的一对。\" \"只可惜啊,听说那女子后来疯了,听说是难以承受丧子之痛......\" 喧闹的人群中,一个驼背老太婆眯起三角眼看向苍穹,她的容颜苍老得仿佛被时间遗忘,满脸都是深深浅浅的皱纹,一口牙齿几乎掉光,但那浑浊的眼眸中却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芒,隐隐喷射着浓烈的恨意。 长空中的拓跋成祥往人群中看了看,目光恰好与老太婆撞在了一起,他用传音术对老太婆说道:“前辈,来日方长!” 老太婆正是姥姥山姥君,落星雪。 岁月如刀,不仅无情地雕刻着人的面容,更无情地改变着人的命运,曾经风采绝伦的人物如今已老得让人难以辨认。 空间波纹又是一阵颤动,第三个人影渐渐地清晰起来。 他一头稀疏的白发,如同风中残烛般垂落在双肩上,身躯微微驼起,像是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重量。一身朴素的灰色布衫,紧紧皱起的眉宇、紧抿的薄唇以及紧眯的双眸,无一不在诉说着他这一生的沧桑与沉重。 “第三位,乃是蓟州八子排名第五位的,申屠不错!” 渔阳怀治一字一顿介绍着眼前的老人,神情既尊敬又温和,这是陪伴了他父亲整个人生的人,又为渔阳氏的复仇付出了无数的心血,若不是他,渔阳氏四代人的洗雪逋负就有可能付诸东流,变成遥不可及的痴人说梦,又或是黑暗中难以扬起的尘埃…… “申屠不错!真的是他!这么多年登上神域第一人!” “当年风姿盖世的人物啊,实在是令人赞叹又钦佩!” “这次迁移,主阵法也是他布下的,三万多年过去,还是心系沧溟,令人敬仰啊!” …… 听着下方赞叹不绝的议论声,禹王雍和皇甫颛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本以为迁移了界域,没有压在头顶的神域,他们这些大能就成了无人可以抗衡的王者,甚至连同为王公的渔阳怀治他们也没放在眼里,却没想到,竟还是要仰人鼻息。 第四位,不用介绍,所有人也能猜出他是谁。 一袭大红衣,身影还未清晰,就有人脱口而出,“魔王迟长夜……” 八子中,只有这一位独爱大红衣,从不着其他颜色。 迟长夜双手负背,唇角勾着笑,一脸喜意出现在苍穹上,墨色长发随风微飘,俊美的面容像一个刚刚出道的小辈,一丝皱纹都没有。 “他怎么这么年轻?其他几人都那么老了,他怎会……” “难不成赤地有驻颜术?” “我怎么瞧着他有点瞧不起我们……” 迟长夜毫不掩饰,轻蔑之色明晃晃地挂在脸上,眼眸肆意地扫视着长空之下,真是,没一个他能看得上眼的。 “看来是一辈不如一辈啊,我像你们这么大年纪的时候,修为早已登峰造极!哼,数风流人物,还得看……老一辈啊!” 无论渔阳洵,还是慕天辰、申屠不错,都是只亮了个相,没人说话,也没人多此一举的行礼,他们是老前辈,无需跟这些后辈客套。 但不客套也就罢了,也不该去损人,还是以这么轻蔑的姿态。 长空之下的修士,脸一阵红一阵白,终于有人忍不住,呛了一句:“我等有没有本事,至少没让神域封印几万年……” 第364章 亮相 迟长夜嘴角挂着一抹不屑的冷笑,嘲讽地说道:“怎么,没本事让神域封印你,反倒成了你的骄傲了?” 被迟长夜怼得无话可说,那人的脖子梗着,憋得满脸通红,但面对如此强大的迟长夜,他终究还是不敢再反驳。毕竟双方实力相差悬殊,迟长夜只需轻轻吹口气,就能让他灰飞烟灭。 突然,一声清脆悦耳的娇笑打破了沉默。仅仅听到这笑声,众人便可以想象出这必定是位美艳动人的女子。地面上的人们纷纷四处张望,试图寻找到这位笑声的主人。毕竟,谁不想多欣赏一下美女呢? 随着空间微微蠕动,一道鲜艳夺目的大红身影渐渐浮现。她身形纤细修长,一头瀑布般的长发垂落在腰间,姣好的面容如同阳春白雪般纯净,那双凤眸灵动而明亮,犹如闪烁的星辰。尽管穿着艳丽,却给人一种清新脱俗、不染尘世的感觉。 在场的无数双眼睛都看直了,他们惊叹于世间竟然有如此美丽的女子存在。 女子红唇微启,带着些嗔怪,“跟一群后辈显摆什么?被封印在赤地还成了多了不起的骄傲了?” 说完翻了个极其惹人遐想的白眼。 下方无数双眼睛发亮,心里像着了火一样燃烧起来,开始浮想联翩。这么美的女子竟然帮他们说话?难道她对他们其中某个人有意思吗?这么美丽的女子都站在他们这边了,他们这些修为高深、可上天入地的大男子汉怎么能示弱呢? 于是,有胆子大的人立刻跳了出来,眼睛先是往红裙女子那边瞟了瞟,然后才精神抖擞地朝着迟长夜喊道:“这位美女说得太对了!被神域封印算不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有本事你当初别被封印啊!你有种就冲进神域,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啊……” “噗嗤”一声轻笑,一身大红裙的妖艳女子又是掩唇一笑,她的双眼如钩子般勾人,先是轻轻扫了一眼这名男子,然后才将目光投向迟长夜,眼神中似乎还跳动着一丝挑衅的意味。 下方的人们都被她的这一个眼神勾得浑身一震,仿佛被点燃了内心深处的雄性本能,一个个变得热血沸腾。无论他们的修为如何,此刻都觉得自己无比强大,可以轻易地干翻整个界域。 迟长夜看着这些人都神态,翻了几个白眼,颇有些娇气道,“潇潇,你看看他们,一把年纪了才渡劫境,竟还有理了,我当初的境界可比他们厉害了一倍不止。” 被叫做潇潇的女子又勾唇一笑,嗔怪道,“就你厉害,桑大哥还等着呢。” 嗯?什么情况?他们认识? 另外,这名女子叫潇潇?这个名字怎么有些耳熟? “潇潇……潇潇……”有人轻声呢喃着这个名字,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突然,一道灵光闪过,那人瞪大了眼睛,惊呼道:“难道是凤潇潇?” 这一声惊呼如同惊雷般炸响,众人皆是一愣,但很快便回过神来,纷纷将目光投向了那位身着大红裙的女子,眼中流露出一丝恍然之色。 他们想起了蓟州八子中的迟长夜,传闻中,迟长夜对大红衣情有独钟,而他的这个独特喜好正是受到一名女子的影响。这名女子最爱大红色,因此迟长夜也偏爱这种鲜艳的颜色。自从迟长夜被封印于赤地之后,关于这名女子的消息便如石沉大海,再无踪迹可循。如今,看到眼前这位身披大红裙的女子,众人心中不禁涌起一种猜测——莫非她便是传说中的凤潇潇? 如果真的是她,那么刚才那些人可真是自讨苦吃!要知道,传说中与迟魔王相恋的那名女子以心狠手辣着称,她外表看似温柔妩媚,实际上手段狠辣至极,令当时的人们闻风丧胆。 想到这里,那些曾经嘲笑过迟长夜的修士们脸色变得苍白,额头上冷汗涔涔。尤其是那位站出来大声喧哗的修士,原本还得意洋洋,此刻却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满脸灰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暗自懊恼不已,自己怎么会如此愚蠢,竟然在人家夫妻之间打情骂俏的时候瞎掺和呢?现在可好,惹来了这么大的麻烦,不知道该如何收场才好。 “想不到七曾叔祖和七曾叔祖母的感情还是如当年那般令人羡慕,也和当年一样,那么爱开玩笑。”渔阳怀治笑着看向两人,“不过,八曾叔祖还等着呢。” 八曾叔祖? 对啊,沧澜王说了今天回归的蓟州八子共有五人,此时渔阳洵、慕天辰、申屠不错和迟长夜,才五位,那另一位是…… 所有的目光看向苍穹,这空间裂缝只出来了四个人,那另外一人难道不在此处?就在众人疑惑之际,一个身影自下方一跃而上,竟是从人群之中出来的。此人弯腰驼背,老态龙钟,一脸的皱纹几乎要耷拉到地上,手中还拄着一根方形的拐杖。 “这是……方木大师?”有人认出了老人。 “竟真的是方木大师?他怎么会是蓟州八子之一?” “是啊,听闻当年陵尹喾对八子极尽打压,八子的人不是被害就是隐居了,他好像一点事都没有,一直在沧溟大陆……” 渔阳怀治也有些意外,他这几天已经见过了自家曾祖以及其他几位曾叔祖,可八曾叔祖一直没有出现,曾祖告诉他,大会当日八弟自会出现,他也就没有再深问,没想到,蓟州八子的第八人竟然会是兵器大师方木大师。 当初沧澜王府被逼着举办阙珠大会,就有方木大师的参与,虽说当时散出阙珠正是其父王渔阳长策本就想做的,但当时方木大师突然出现,可是让渔阳氏失尽了颜面。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大部分人都没想到,竟有位八子之人就在他们身边,而他们竟没有认出来。对于这位传奇人物,大家充满了好奇和敬畏。 方木大师缓慢地走向前,他的步伐虽然缓慢,但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稳有力。他的眼神深邃而锐利,仿佛能看穿一切。 “晚辈渔阳怀治,见过八曾叔祖。”渔阳怀治恭敬地向方木大师行礼。 方木大师微微点头,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怀治,好久不见。” 无数双眼睛都仰望着这位老人,眼中充满了敬佩和好奇。毕竟,除了蓟州八子的赫赫声名外,方木大师本身就以其超凡的铸兵技艺闻名于世。 “老夫本名桑榆枋,是蓟州八子中最年轻、修为最低的一位。当年,为了逃避陵尹喾的追杀,并对他形成一定的牵制,我使用特殊法门改变了自己的容貌,化名为方木,专心于铸兵之道。” 方木大师声音沉稳,模样虽然看起来十分苍老,却不见垂暮之色,“如今,八位兄弟重新团聚,诸位义兄的冤案也得到平反,我终于可以恢复本来面目了。” 随着话音落下,他缓缓伸出一只手覆盖住脸庞,然后向上轻轻一推,一个全新的面容展现在众人眼前。 竟是一张极其方正的中年男子面庞,线条分明,眉宇间透露着坚毅与果敢。与此同时,他的身形也开始发生变化,原本微微弯曲的背脊挺直起来,身躯变得高大而挺拔,宽阔的肩膀和厚实的背部,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气宇轩昂。而年纪上明显比其他几人年轻了一大截,不过跟魔王迟长夜是无法比的,但跟渔阳洵和申屠不错比起阿来,却像差了整整一辈。 第365章 你那弟弟呢 八子中的仍在世的五人已全部介绍完毕,渔阳怀治看向下方的亿万修士,朗声道,“虽然六位前辈与渔阳氏的关系更亲近一些,但他们毕竟是沧溟大陆走出来的盖世之才,也是为整个界域获得自由而呕心沥血、创下了不世之功的绝世英雄!本王认为,他们不属于哪一个世族,而属于所有世族,属于整个沧溟大陆!你们说,是吗?” “是!!” 谁不希望跟大能沾沾边,更何况修行界本就慕强,渔阳怀治的话一出,下方的亿万修士几乎异口同声,高呼回应沧澜王。 “没错,属于整个沧溟大陆!” “是整个沧溟大陆的英雄!” …… 渔阳怀治满意地点了点头,身后的禹王雍和皇甫颛却皱起了眉头。 “这就赤裸裸的威胁上了!”禹王雍传音道。 皇甫颛冷哼,“渔阳怀治就是想告诉我们,这六个老东西都站在他那边,无论咱们有什么心思,都得先过了这六个人的关!” 禹王雍哼笑,“帽子盖的挺大,属于所有人?如此冠冕堂皇的话也能说的脸不红心不跳,真是小看他了。要真属于所有人,那给予一座疆域也就合情合理了,渔阳怀治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怎么样,还争吗?” “你打的过吗?能跟普天下的修士作对吗?” 皇甫颛又一声冷哼,“来日方长,就不信这些老家伙能活到天荒地老!” 渔阳怀治不用猜也知道两个老狐狸在商量什么,但他如今靠山雄厚,就是把整个沧溟大陆收入囊中也不在话下,更何况,他只是想要一座天帝城而已。 “六位前辈为确保此次迁移付出了许多,身体都大有折损,为了补偿他们,本王向在场的所有人提请,将天帝城赠予他们,诸位可有意见?” 渔阳怀治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大惊失色。 天帝城?那可是整个界域最强大的城池之一,其价值无法估量。可是,谁敢有意见?谁敢跟八子过不去?就是有那贼心也没那贼胆啊。 “当年的诛魔之战,陵尹喾与神域沆瀣一气构陷七曾叔祖,还迁怒了本王的曾祖以及其他几位曾叔祖,陵尹氏理当为当年的罪过赎罪,并赔偿几位前辈!而被陵尹氏霸占了数万年的天帝城,拥有整个界域最丰富的修炼资源,正好当作几位前辈的赔偿,本王只问一句,诸位可有意见?” 渔阳怀治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他的目光扫视全场,无人敢与之对视。 皇甫颛和禹王雍表面上看起来平静,但内心早已对渔阳怀治咒骂不已。他哪里是在询问普天之下的亿万修士?他分明是利用这个机会来询问他们两人的意见。如果他们胆敢说一个“不”字,那就是与亿万修士为敌,更是与苍穹之上的八子为敌。即使是三岁孩童也能明白此时此刻应该如何选择。 “怀治贤侄啊,迁移界域这件事,几位前辈都立下了汗马功劳,将天帝居住的天帝城送给他们完全合情合理,这也是我们在场的亿万修士的一片心意,大家说是吧?”禹王雍笑着走过来,对着渔阳怀治说道。 “对啊,怀治贤侄,整个界域都是由你们北域和八位前辈共同迁移的,根本不需要再去询问在场的修士们,你自己做主就行了。”皇甫颛也向前迈了两步,微笑着附和道。 渔阳怀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回应道:“归海王此言差矣,迁移界域之事,北域的确是主力军,八子前辈更是定海神针般的存在。然而,更离不开整个界域所有修士全力以赴的协助!故而,天帝城的处置,本王自然需要征求在场诸位道友的意见。” “我们没有异议!”不知是谁高喊一声。 禹王雍和皇甫颛不约而同地在心中暗骂一声蠢货。 “没错,唯有天帝城才能配得上八子前辈!”又有人随声附和。 “请几位老前辈不日迁往天帝城,从今往后,你们就是沧溟大陆的主心骨!”这句话明显带有巴结之意。 然而,所有的附和声皆正中渔阳怀治下怀,他高声宣布道:“既已如此,此事便如此定论。自今日起,天帝城归六位前辈所有,任何人不得侵犯。” 说完,渔阳怀治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缓缓转身,仰头望向浩瀚无垠的苍穹,双手抱拳行礼道:“曾祖和几位曾叔祖,这两日你们便迁往天帝城吧。轩辕帝君在那里留下了一座神秘的秘境,将星域的创世老祖困在了其中。我们这些晚辈实力有限,无法攻破这座秘境。所以,这个任务就交给诸位前辈了。” “好。”渔阳洵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其实早在几天前,渔阳怀治就已经向他们提及过这座秘境的存在。当时渔阳洵并没有太在意,毕竟现在的沧溟大陆还有更为紧迫的事情需要处理。 就在此时,突然传来一阵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分完赃了吗?” 这声音虽然低沉,但却如同雷霆般响彻云霄,直直冲向八位年轻的身影。 慕天辰眉头微皱,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向前迈出一步,低头俯瞰着下方,冷冷说道:“没想到你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姥君落星雪冷哼一声,她那佝偻的身体轻盈地一跃而起,稳稳地落在了高空之中。目光冷冽地盯着渔阳怀治,语气冰冷地问道:“渔阳怀治,你那个弟弟呢?他身上可是有我老太婆存放的东西!” 慕天辰身形一闪,宛如流星般从天空坠落。他一身洁白的衣裳,如同仙子降临尘世,身姿轻盈而优雅。然而,他的语气中却充满了质问和责备:“落星雪,你竟然将飞镰的三魂一分为二,让他承受巨大的痛苦。现在,你居然还有脸来寻那些东西?” 听到这句话,原本平静的长空下顿时炸开了锅。 众人纷纷议论起来,有人惊讶地说道:“落星雪?难道是曾经风华绝代的大美女落星雪吗?” 他们抬头望向天空,期待着看到那位传闻中的绝世佳人。可是,当他们看清长空中的身影时,脸上都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此时的落星雪已不再是当年的风华绝代、美丽动人。她变得苍老丑陋,满脸布满了深深的皱纹,三角眼低垂着,毫无生气。这样的面容让人感到不适,甚至有些恶心。与传说中的倾国倾城相比,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你觉得不公?”落星雪冷漠地看着慕天辰,声音冰冷而无情。 地上的人们忍不住皱起眉头,心中暗自感叹:这两人一个英俊潇洒,一个丑陋不堪,差距实在太大了,与传说中的郎才女貌,绝代双骄,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时间的流逝真的是残酷无情,即使是昔日的美人,也难以抵挡岁月的侵蚀。如今的落星雪,不仅容颜尽毁,而且性格也变得冷酷无情。 “他才受了多长时间的苦?我又受了多长时间的苦、遭了多长时间的罪?你认为他受的那点苦比得了我吗?” 落星雪的控诉如泣如诉,“整整三万年,你把我整整困了三万年!还害死了我们的孩子!” 慕天辰微叹了口气,看向昔日的恋人,“星儿还活着。” 上次在姥姥山救渔阳怀治时,落星雪就知道了,自己的儿子还活着,她日盼夜盼,终于盼到了今日,“那你让我见他!” 苍老的声音声嘶力竭,连带面容都变得狰狞起来。 第366章 来日再定时间 “落星雪,我会让你见到星儿。” 慕天辰凝视着昔日的恋人,眼中满是复杂之色。他知道,落星雪对儿子的爱,深沉而炽热,但他不能让她伤害到飞镰。 落星雪闻言,怒火如火山般喷涌而出,愤怒的眸子仿佛燃烧着火焰,死死地盯着慕天辰,“那是我给星儿准备的!给星儿准备的!你怎能为了别人的儿子而不顾自己的儿子!” 她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痛苦,每一个字都带着深深的恨意。 慕天辰微微摇头,他理解她的心情,但他必须坚持自己的立场,“星儿即使没有那些神兽筋脉,也一样能取得无上的成就,你又何必执着于此……” “哼!”落星雪愤怒一哼,她的脸上满是皱纹,此刻更是因愤怒而扭曲成一个恐怖的表情。“何必执着?你问的如此轻松,你可知为了那些东西我受了多少罪?又多少次险些身死道消?拿我用命换来的东西去栽培别人的儿孙,慕天辰,你有这个脸吗?”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悲痛与愤恨,仿佛在诉说着昔日无尽的苦难。 慕天辰沉默了片刻,他知道落星雪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她为了星儿付出了太多,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然而,他不能让她继续沉浸在过去的阴影中,不能让她成为仇恨的奴隶。 “落星雪,我知道你为了星儿付出了很多,但我们不能活在过去。星儿已经长大成人,他有自己的道路要走。我们应该放下过去的恩怨,共同应对将来。” 他的语气坚定而温和,发自内心的希望能够打动她的心。 落星雪听后,冷笑一声:“放下过去?你说得轻巧!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我为了星儿付出了一切,却得到这样的结果。你以为一句道歉就能弥补我的伤痛吗?” 她的泪水再次涌出眼眶,心中的痛苦无法言喻。 慕天辰叹了口气,他知道落星雪需要时间来接受现实。“星雪,我明白你的痛苦,但过去的事已然过去。星儿是个很聪明、天赋很强的孩子,他一定能理解我们当初的苦衷。只要我们一起努力,就一定能够化解彼此之间的矛盾。”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希望能够得到她的回应。 落星雪看着慕天辰,满眼悲怆与愤怒,她的恨怎么可能这么轻而易举的平息? “慕天辰,你真的认为过往可以一笔勾销吗?那些痛、那些恨、那些被你囚禁的日子可以一笔勾销,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吗?” 慕天辰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只要你放下执着,放下过去的恩怨,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他的目光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似乎在向她传递一种力量。 “哈哈哈哈……真是可笑!”落星雪看着慕天辰的眼睛,脸上满是失望过后的悲凉,“让一个承受了三万年伤痛的人放下执着?慕天辰你真是可笑!如果一切痛与恨都可以抹杀,那渔阳洵为什么宁可让儿孙两代人死于非命,也要隐忍复仇?你们几个又为何费尽心机也要保住那小子的碧血龙心?如果一切都可以一笔勾销,你们又为何如此执着?” 冷厉的质问令天上地下所有人都沉默了。 大多数上了年纪的修士都听过当年慕天辰和落星雪的故事,两人一开始恩爱异常,如胶似漆,羡煞无数修士,可自从落星雪诞下子嗣后,两人之间就出了问题,传言是落星雪疯了,具体因为什么疯的,众说纷纭,流传比较广的是说承受不了丧子之痛,还有人说是因为慕天辰丢下她去闯神域了,才导致她疯的……真正的原因你恐怕只有两人知道。但从二人刚刚的对话,许多人也猜出来一些东西。 “让一个母亲把给自己儿子准备的宝贝,无偿送给别人,恐怕换了任何人都接受不了吧!”有人开始同情落星雪。 “谁说不是,你看慕天辰还那么年轻,落星雪却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唉,可惜……” “是啊,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落星雪这么多年一直巴望着能用那些宝贝弥补自己的儿子,现在慕天辰却要把这些宝贝拿走,这不是否定了落星雪过往所有的付出了吗?让她连一点念想都留不下……”另一个人说道。 “唉,被囚禁三万年见不到自己的儿子,如今连给儿子准备的宝贝都要被夺走,也太残忍了……” 众人议论纷纷,各执一词,不过多数都是同情落星雪的。 而此时,慕天辰和落星雪的目光依然交汇在空中,谁也不愿退让。 “星雪,星儿之所以能活下来,是二哥的孙子长策费尽千辛万苦,用尽全力才将星儿的三魂凝聚到了一起,但仅仅这样还不够,长策又让星儿经历了几十次的凡世轮回,才终于将星儿的三魂补全。为了星儿,长策付出了太多,甚至还受过重伤,你我二人都欠长策的。”慕天辰一脸沉重地说道。 “我才不信!”落星雪突然嘶吼起来,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你为了让渔阳飞镰得到那些神兽经脉,不惜编造出这样的谎言来欺骗我……慕天辰,我看你的心里只有渔阳氏的子孙,全然没有我们的儿子!” 慕天辰无奈地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星雪,我说的都是事实。如果你强行取回那些东西,那么飞镰将会受到极大的影响,甚至会彻底废掉!而且,就算他能够侥幸存活下来,也很难再与那具肉身融合了!” “关我什么事!”落星雪的声音变得尖锐而刺耳,她的双眸冒着熊熊怒火,死死地盯着慕天辰,“他本来就是一个废物,如果不是因为我的那些神兽筋脉,他根本不可能有今天的修为。如今我只是想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而已,有什么不可以?反正他本来就是一个没用的废物,就算失去了这些东西,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弟妹!” 渔阳洵站了出来,“我理解你疼爱星儿的心,只是飞镰是我的重孙儿,我希望我们能找到一个万全之策,既补偿了星儿,也抱拳飞镰的性命!你可以说我自私,只是为人长辈,有那个不是自私的。” 落星雪望着苍穹冷冷地哼笑了几声,“渔阳洵,你就是说破天,渔阳飞镰身上的东西我也要取回来!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可能放弃!” 渔阳洵点了点头,看向慕天辰,“四弟,不若先让星雪母子相见吧。” 落星雪一听,眼神立刻激动起来,“慕天辰,你说过的,要让我见到儿子!” 慕天辰看了看落星雪,眼神中浮动着浓烈的愧疚,“我答应过,一定会让你见到他,只是……我还没有和他说起你,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什么?你!”落星雪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其实她也怕冒然揭露身世会让自己的孩子无所适从,甚至会排斥她这个做母亲的。 “星雪,我今日与他说,来日再与你定相见的时间,可好?”慕天辰的语气近乎哀求。 “你难道想反悔?”落星雪怒瞪着他。 “不,没有,我不会反悔,之前没有让你与星儿相见,是有不得已的理由,现在,一切障碍都没有了。只是,我希望能先和星儿说一声,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落星雪嘴唇颤抖着,她是真害怕慕天辰反悔,毕竟,她如今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拿捏他的了,就连修为也差他一大截。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好,就听你的,来日再定时间。” 第367章 最后期限 拓跋成祥走到落星雪身边,轻声道,“姥君,如今西域势微,大事上我帮不了你,但若有其它我能帮得上忙的,您一定要告诉我。” 落星雪白了拓跋成祥一眼,一脸不满,“你还是不信我这个老太婆能帮你保住西域,好好的祖业被你败光了,你先顾你那摊子事吧,我的事你操不上心!” 拓跋成祥悻悻地收回了后边要说的话。 他确实信不过姥君。按实力,落星雪比之当年退步了不是一星半点,虽然比他厉害,但保不齐东域南域一起联手,就可能让他们一败涂地,他赌不起,更不敢奢望和渔阳飞镰之间那点稀薄的交情,大哥死后他只剩自己了。他只能尽最大努力给拓跋氏留得一口气,一息尚存,以谋后定。 一场延续了整整三万载岁月的爱恨情仇闹剧,终于在此刻暂且落下了厚重的帷幕。 渔阳怀治端立当场,双目如电般环视着四方,声若洪钟,“诸位英雄豪杰们!今日将诸位召集到此,不单单只是为了向大家引荐几位德高望重的八子前辈,更为关键的一点在于,我有一件至关重要之事,需要告知于各位!” 只见渔阳怀治运起体内雄浑澎湃的内劲,融入其话语之中,即便那地面之上的修士已然多得如同繁星点点,密密麻麻地蔓延至四周的繁华城池,却依旧能够清晰无比地听到他那振聋发聩的声音。 广袤无垠的长空之下,一时间竟是鸦雀无声,落针可闻。众人皆知,能够被沧澜王如此郑重其事、单独拎出来言说的事情,必定是极其重要的事情。 “此事,与神域息息相关。” 渔阳怀治面色凝重,语速缓慢而有力地道出,“当日,轩辕帝君携十万神域大军降临,曾经特意留下一句箴言给予我的二弟渔阳飞镰。他说,给沧溟大陆一个月的时间。在这一个月之内,不论沧溟大陆如何行事作为,他皆不会予以追究责难。但,一个月之后,沧溟大陆就要做好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挑战!” 在场的所有修士都是一惊,这话是说……一个月之后……轩辕帝君要反扑吗?? 自从他们全力以赴迁移界域那一刻起,他们就登上连同一条船,命运紧密相连,生死相依,荣辱与共。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得以稍稍喘口气,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尽情品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果实,就要马不停蹄地为即将到来的新一场激烈战斗做准备?而且这次的对手竟然还是强大无比的神域? “沧澜王,如此重要之事,你为何不早些告知于我等?”人群之中,一人怒不可遏地质问道。 他的话音刚落,下方立即响起一片附和之声,但这些人的音量明显不如前者那般高亢激昂。显而易见,众多人对于一直被蒙在鼓里一事深感不满和愤怒。 面对众人的指责,渔阳怀治面不改色,满脸尽是鄙夷之色:“怎么?早早告诉你们,你们就能有更好的抉择不成?亦或是能凭空多出几分战胜敌人的把握来?” “即便如此,至少我们有权知晓真相,并做出属于自己的选择!”先前开口质问之人此刻愈发义愤填膺起来。 渔阳怀治闻言,不禁发出一声冷哼,嘲讽地笑道:“所谓的选择?不过就是权衡利弊罢了。就算让你们提前得知此事,你们又能如何?是会鼓足勇气冲上去与他们拼死一战,落得个粉身碎骨、魂飞魄散的凄惨下场。还是卯足了劲拼命逃跑,做个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聪明人?除此之外,你们还有何良策可言?” 刚刚还一脸怒意的人仿佛被打了一巴掌,一个个低下了头,无论从前还是现在,他们与神域对战都几乎没什么胜算,结局几乎都是一样的。 “哼!”一声冷哼响起,那声音之中充满了不屑与愤怒,“刚刚还觉得你们带领大家做出了惊天动地、不世出的壮举,可如今看来呢?整个界域的处境压根儿就没有丝毫好转,依旧如同案板上的鱼肉,被神域死死压制着!既然这样,我们又为何要敬重你们?凭什么让你们霸占着天帝城?要知道,那天帝城中可是汇聚了沧溟大陆最为顶尖的资源啊!” 此人仿佛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一般,全然不顾自己的性命安危,一心只想跟渔阳怀治作对到底。 只见他瞪大双眼,扯着嗓子吼道:“我要求将天帝城的资源公平瓜分掉!” 他心里想着,只要自己振臂高呼,引发众人心中对利益分配不均的不满情绪,就不信渔阳怀治会毫不退让、绝不妥协。毕竟面对如此巨大的利益诱惑,有谁不想能多得一些好处呢? “就凭你们这群乌合之众也敢提这种要求?” 渔阳怀治闻言不禁冷笑出声,“你们莫不是觉得本王修为低下,所以就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真是不自量力!” 说罢,他抬头瞥向苍穹之上,只见六道身影正悬浮在空中,他们的目光齐齐锁定在那个闹事之人身上。 “这家伙是疯了不成?”一袭大红衣的迟长夜迈着悠闲的步伐朝着另一名同样身着红衣的女子慢慢走去。他手中轻摇着一把精致的折扇,脸上是一副看傻子的神情。 此话一出,那些原本还想借着众怒分一杯羹的人立刻偃旗息了鼓,所有人都明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的小命根本不值一提。 “还有人有意见吗?” 渔阳怀治面容冷冽,扫视着下方乌压压望不到边的人群,“无论过去还是现在,神域都是一个强大的对手,但至少现在,我们已经脱离他们的掌控,有了搏一线生机的机会,而不是被他们牢牢控制在那座大阵中!” 这话是实情,在场有不少大能都见过那座大阵,还被渔阳怀治囚禁过。 “沧澜王,您究竟想要我们怎么做?”人群之中,突然有人扯着嗓子高声喊道。 此声一出,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引得在场众多修士纷纷附和起来。毕竟,这不仅是他一人心中的疑问,更是在场所有人共同关心的关键所在——到底怎样做,他们才能够真正赢得对于自身命运永久性的掌控权呢? 渔阳怀治一脸肃穆地环视众人,沉声道:“来之则战,战之能胜!这无疑是我们所有人内心深处最为殷切的期望。然而,不得不承认的是,神域的力量实在是过于强大,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今日,本王之所以将此事告知诸位,就是希望大家能够提前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至于具体该如何行动,接下来还需本王与六位德高望重的前辈、以及三位王公一同仔细商讨之后方可定夺。” 皇甫颛面色冷峻地看向渔阳怀治,眉头微皱,语气略带不满地问道:“方才听渔阳兄提及,这件事发生于一个月之前?如此说来,最后期限岂不近在咫尺?” 经皇甫颛这么一提醒,在场之人不禁心头一惊,暗自思忖一番后,皆恍然大悟般连连点头称是。确实如他所言,此前为了迁移界域,已经耗费了足足二十余天的时间,算下来如今所剩时日已然寥寥无几。 “正是如此。”渔阳怀治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正因形势紧迫,所以才更需要咱们群策群力,共同想出妥善的应对策略才行呐。” 听到这里,皇甫颛气得脸色铁青,双唇紧紧抿起,随后猛地一挥衣袖,发出一声沉闷的哼声。 第368章 请魂王出场 禹王雍其实很早就知晓这件事情了,要知道渔阳飞镰可是他的女婿,任何消息自然都会率先传到他这里。因此,当沧澜王说起这事时,他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之情,反倒是淡定地看向了渔阳怀治。 “怀治贤侄,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的。想当初,如果沧溟大陆依旧处于原来的位置,那么神域只需要稍微动一动手指头,便能让我们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但是如今可大不一样了,咱们已经有了跟他们打一场硬仗的底气!” 禹王雍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投向了长空之下那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的面孔,声音如洪钟一般响亮而震撼人心。 “诸位!大家都清楚,身为修士,修行之路本来就是充满了各种艰难险阻,每一次寻求突破的时候,都如同在生与死的边缘苦苦挣扎,不断较量。这与此刻遭遇强大的敌人相比,又能有多大的区别?” “况且,多亏了沧澜王以及八子前辈精心谋划的布局,我们才得以成功摆脱神域的控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已经算是取得了第一步的胜利!接下来就要看我们是否能够将这份来之不易的胜利果实牢牢守住,并一直维持下去了!各位觉得呢?” 然而,长空之下的人们却面面相觑,彼此交换着眼神,一个个显得极不情愿,那种抵触的情绪几乎全都毫无保留地显现在了脸上。 渔阳怀治脸上毫无半点纵容之色,他目光冷冽地扫过众人,沉声道:“诸位,今日之事本王不过是告知于你们罢了,并非要与各位商议。当神域那股强大的势力降临时,他们可不会单单冲着本王而来。诸位若是有决心一战,那便留下;倘若心生怯意,不愿参战,大可以另寻一座界域谋求生存。” 这番话一出,在场之人皆是脸色骤变。 有人忍不住低声咒骂起来:“这,这说的是什么鬼话?我们若离开了沧溟大陆,还能去哪儿安身立命?” 就在此时,苍穹之上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冷笑之声。迟长夜转头望向身旁的佳人,一脸无所谓地说道:“哈哈,还是怀治考虑得周全呐。愿意留下来那就留下,不想留在此处就走,又没人强迫他们......” 凤潇潇狠狠地瞪了迟长夜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一眼,娇嗔地埋怨道:“你这家伙倒是说得轻巧!此处前不见村,后不着店,你让这么多人去哪?而且当年神域在界域四周所设下的禁制至今依然存在,就算他们想要离开,也无路可走啊!” 这一对仿佛在拉家常,下方听着的修士我们却都心底一凉,什么?神域限制凡界的禁制还在?那这……这可让他们怎么办?想走也走不了啊,而且就算走出去了,这里四周围有没有其他的界域,他们能去哪? “这分明就是那渔阳怀治精心谋划好的阴谋诡计!他就是想把我们困在这里,让咱们无处可逃,只能与他一起生死与共!”有人义愤填膺地说道,但由于忌惮上方那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家伙,声音压得很低,生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只见迟长夜微微皱起眉头,懒洋洋地倚靠在凤潇潇娇柔的身躯之上。凤潇潇一脸羞恼之色,她显然不愿意像迟长夜这般厚颜无耻,于是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开来。然而,任凭她如何努力,始终无法摆脱迟长夜有力的臂膀。无奈之下,凤潇潇只得放弃抵抗,任由这个迟大魔王肆意妄为。 迟长夜见状,嘴角泛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他一只手紧紧搂住佳人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轻轻抚过凤潇潇如丝般柔顺的秀发,然后目光缓缓扫向刚才说话之人。紧接着,又将头转回来,凝视着怀中佳人那堪称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柔声问道:“宝贝儿,你说说看,这些家伙以前就没办法逃离此地,如今依旧如此,为何偏要说成是怀治故意算计他们呢......哎呀呀,潇潇,你觉得这帮人是不是有些不识好歹呀?” 听到这话,刚刚开口抱怨的那人顿时感觉胸口一阵发闷,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心口一般,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心跳更是几乎停滞。 他惊恐万分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停地磕头求饶道:“魔王前辈息怒啊!小人我实在是糊涂透顶,一时间脑筋没转过来,才会说出那些大不敬的蠢话,请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小的计较,饶过小的这条贱命吧......” 渔阳怀治面带微笑地望向迟长夜,语气温和地道:“七曾叔祖与七曾叔祖母当真是伉俪情深啊,如此大好的心情可万不能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给破坏掉。不如就让治儿来替您清理一下场子吧?” 此言一出,下方众人的脸色瞬间变得精彩纷呈起来,一个个都大惊失色。难道这位沧澜王者竟是打算将他们全部灭杀于此吗?这也太......仗势欺人了吧! 而迟长夜则朝着渔阳怀治微微一笑,那笑容简直比阳光还要璀璨夺目。再加上他身着一袭鲜艳夺目的大红衣,更是显得格外耀眼,莫名地令人心生悸动。不得不说,他那张脸实在是生得太过俊美,其绝美的程度丝毫不逊色于站在他身旁那位倾国倾城、艳冠群芳的大美人。只不过身为一名男子却能笑得如此魅惑众生,着实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只听得迟长夜朗声道:“治儿,一切全凭你做主便是。但凡有看不顺眼或是妨碍到你的家伙,只管放手去收拾。倘若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胆敢以自身修为来压制你,你尽管告知七曾叔祖我,魂王那边正急需扩充兵力呢,可千万不能白白浪费了这些人的修为!” 渔阳怀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好,既然如此,那治儿便听从七曾叔祖所言。不过嘛,话说回来,一直都还未曾给诸位介绍过魂王前辈呢!不知魂王前辈是否愿意现身,与在座的各位见上一面呀?” 其实在渔阳怀治心中,对于这位魂王多少是有些看法的。想当初他们初次相见之时,这魂王表现得极为傲慢自大,无论如何就是不肯露面,甚至还口出狂言,声称凡界的这些俗人根本就不配见到他的庐山真面目。 然而此时此刻,渔阳怀治倒也并非一定要强求魂王现身不可。毕竟人家不愿意露脸,那也是人家的自由。只不过,如果能借着魂王的威名来震慑一下那些心怀不轨的小人,倒是个相当不错的主意。要知道,八子前辈在天下众多修士的心目中,其形象向来都是无比端正的。几乎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认为,像八子这样德高望重之人,绝对不可能做出有悖于道义或者践踏人伦纲常之类的事情。所以,一些需要用强硬手段去处理的棘手事务,自然就得仰仗这位神秘莫测的魂王来镇场子啦! 而此刻,隐藏在苍穹之上的魂王不禁皱起了眉头。心里暗自思忖道,这个渔阳怀治可真是会给自己找麻烦,简直就是在赶鸭子上架嘛!不过转念一想,既然已经到了这般地步,那自己出去露个面,吓唬吓唬下面这群世俗之人倒也无妨。毕竟,与其默默无闻无人惧怕,倒不如让人对自己心生敬畏来得更好些。 第369章 速速拜见本尊 凡界之中,几乎无人听闻过魂王这一号人物的存在。 然而,身处赤地的修士却对其有所了解。只是,那些踏入赤地的修士们,绝大部分都命丧黄泉,根本没有机会把魂王的秘密传递到外界去。因此,对于凡界的众人而言,魂王依旧是一个神秘而未知的存在。 此刻,当在场之人第一次听到魂王这个名号时,在场的所有修士顿时炸开了锅,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竟然是修炼魂力的修士?他竟敢自称为魂王,简直就是狂妄至极,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一名修士满脸不屑地说道。 “我看呐,此人多半是个嗜杀成性的魔头。要想修炼魂力,没有足够的元魂作为支撑可是万万不行的。想必他一定残害了无数生灵,才得以成就今天这般境界。”另一位修士皱着眉头分析道。 “先是出现了一个魔王,如今又来了个魂王。照这样下去,咱们这沧溟大陆恐怕迟早要变成人间炼狱,永无宁日啊……”有人忧心忡忡地长叹一声。 下方这些嘈杂的声音,自然而然地传入了魂王的耳朵里。干瘪得如同枯树皮一般的嘴唇微微一勾,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呵呵呵!” 这诡异的笑声仿佛拥有某种魔力,刹那间传遍整个空间。 下方的亿万修士只觉得浑身猛地一震,一股寒意从脊梁骨直冲脑门,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究竟是怎样的人,才能发出如此惊悚可怕的声音啊?许多修士惊恐地望着上方,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不安。 “诸位,本尊确实杀戮无数,不仅如此,所有葬身于我手之人也将终生成为我的奴隶!诸位有自愿舍弃生人之路,来追随本尊的吗?本尊绝不会亏待他!” 那嘶哑的声音犹如冬日寒冷山野间狂暴肆虐、摧枯拉朽的狂风一般,以排山倒海之势呼啸而来,所过之处,众人只觉得耳膜好似被尖锐的利器划过,疼痛难忍。面对如此恐怖的声音,在场之人皆噤若寒蝉,无人胆敢回应半声。 就在这时,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骤然出现在半空之中,如同从天而降的千钧巨石,重重地砸向下方。亿万修士顿感身体沉重无比,仿佛每个人的身上都扛起了一座巍峨耸立的高山,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身躯逐渐被压得弯曲下来。 “这家伙到底想要做什么?难道真的是要置我们于死地吗?”一名修士惊恐万分地喊道。 “这股威压还在不断增强,莫非他是想让我们所有人都爆体而亡?”另一名修士绝望地猜测道。 “沧澜王!九方王!求求你们快想想办法救救我们吧!”求救之声此起彼伏,响彻整个长空。 只是,长空中,渔阳怀治和几位王公此刻也是面色凝重,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显然他们同样在苦苦抵御着来自魂王的强大威压。 魔王迟长夜却是不屑地撇了撇嘴,随后轻轻抬起一只手,瞬间一股更为磅礴浩瀚的力量如同一层无形的护盾般笼罩在了渔阳怀治的身上。顷刻间,渔阳怀治脸上的痛苦之色迅速消散,转而恢复了些许从容。 但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九方王、归海王以及其他几名世子的情况依然糟糕透顶,他们的面色苍白如纸,嘴唇发紫,身躯颤抖不止,仿佛正处于生死边缘,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巨大痛苦。 “怀治贤侄……”只见禹王雍紧紧地咬着牙关,那副模样仿佛恨不得将牙齿都咬碎似的。他平日里总是威风凛凛、高高在上,但此刻却极其罕见地流露出一种求救般的眼神,直直地望向渔阳怀治。 一旁的皇甫颛亦是如此,他那张原本还算俊朗的面庞此时满是痛苦与渴求之色,目光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牢牢锁定在了渔阳怀治身上。 然而,就在渔阳怀治刚刚张开嘴巴准备说话的时候,迟长夜却微微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语:“治儿啊,你这孩子就是心地太过善良了。你看看他们刚才是如何对待你的?七曾叔祖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本来念及他们在此次迁移大陆的过程当中多少也算出过一些力气,所以才懒得去跟他们过多计较。可是呢,这些家伙居然不知好歹,一次又一次地对你无礼不敬,还敢凭借自己所谓大能的修为来欺压于你。” “哼!若不是你尚且年幼,到了跟他们一样的岁数,又怎会比他们差劲丝毫?今日之事你无需插手,一切皆由七曾叔祖我来做主裁决便是!从今往后,但凡胆敢欺凌于你的人,我绝对不会让他们有好果子吃!” 说到此处,迟长夜稍稍停顿了一下,紧接着便仰头朝着空中大声呼喝道:“魂王啊,你何时变得如此心慈手软啦?既然打算用威压来吓唬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那就索性摆出点像样的阵仗出来嘛!这般不痛不痒的力道,难不成你想要给他们挠痒痒?” 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长空之下,不计其数的修士们面露痛苦之色,他们的身躯颤抖着,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和折磨。那些修为较低的人更是苦不堪言,身体几近崩溃,已然徘徊在爆体而亡的生死边缘。 当听到迟长夜说出那番话语时,在场的几乎每一个人心中都涌起一股怒火,忍不住想要破口大骂,但此时此刻,他们就连开口咒骂的力气都已丧失殆尽。 \"八子前辈......求求您救救我们吧......\" 终于,人群中有一名年迈的修士用尽全身最后的一丝力量,抬起头来望向苍穹之上。他那满含祈求的目光如此浓烈,让人见之心酸,甚至有些于心不忍。 然而,站在苍穹的渔阳洵等人却是一脸冷漠,对于这些苦苦哀求的修士们没有丝毫出手相助的打算。 突然,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传来,犹如晴天霹雳一般震耳欲聋。紧接着,一大团猩红的血雾在空中猛然爆开,瞬间让四周围的修士也染上了一身血污。 原来是一名修士无法抵御这恐怖的威压,身体轰然炸裂开来,当场爆体而亡。随着这名修士的陨落,就像是打开了一道可怕的闸门,后续的悲剧接踵而至。 \"砰!砰!砰!\"…… 一声声沉闷的爆炸声不断响起,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每一记爆炸都伴随着一团触目惊心的血雾在空中绽放,血腥之气弥漫四周,令人毛骨悚然。众多修士们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他们的生命在这一刻显得无比脆弱,仿佛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 突然间,一个元魂哆哆嗦嗦地从人群之中缓缓飘升而起。几乎就在同一瞬间,第二个、第三个元魂也紧跟着如被无形丝线牵引一般,身不由己地开始往天空飘浮而去。一个接一个,这些元魂仿佛失去了对自身的掌控权,顺着那股神秘莫测且强大无比的无形力量,逐渐向着高远的长空中升腾。 “舍弃你们生人的道路吧,来追寻本尊的命运!” 魂王那充满威严与霸气的声音再度响彻天地之间,犹如滚滚惊雷,震耳欲聋。 “从今日起,尔等皆为本尊的奴隶!身为奴隶,不需要拥有神智,只需乖乖地将你们所积累的修为全部奉献给本尊便可!” 话音未落,一道无形而又磅礴的力量宛如一阵席卷长空的狂风呼啸而过。眨眼之间,这股力量便轻而易举地将所有的元魂都带到了高高的苍穹之上。 “还不速速拜见本尊?” 刹那间,众人惊觉苍穹之上竟然凭空浮现出了一双硕大无比的巨大眸子。这双眸子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浑白色泽,不见丝毫眼仁的存在。伴随着这双巨眸的出现,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肃杀之气如同汹涌澎湃的海潮般铺天盖地袭来,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压迫感。 第370章 大哥,我回来了 “这难道就是沧澜王说的那个魂王?”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的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起颤来,声音虽然压得极低,但在这一片死寂般的氛围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正是本尊!” 那道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仿佛从九幽地狱传来一般,带着无尽的寒意和压迫感。 刹那间,苍穹之上原本就已经瑟瑟发抖的元魂更是剧烈地颤抖起来,它们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压制,纷纷战战兢兢地跪伏在地,俯首叩拜。 就在这些元魂叩拜的正上方,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缓缓浮现而出。 起初,这个身影还只是一团朦胧的雾气,但很快就变得越来越清晰,直至完全展现在人们眼前。 只见那人身上穿着一件墨黑色的衣袍,这件衣袍看上去残破不堪,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破洞和裂痕,仿佛曾经经历过无数场惨烈至极的战斗。而他那暗红的皮肤则干瘪得如同老树皮一般,每一道龟裂的缝隙里似乎都隐藏着暗红色的污垢,令人望而生畏。 再看他那张脸,深陷的眼窝里镶嵌着一双浑浊的白色眼眸,犹如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高耸的颧骨突兀地耸立着,使得整个脸部轮廓看起来极为嶙峋;干瘪的嘴唇毫无血色,微微张开时,隐约能看到两排同样浑白的牙齿。 毫无疑问,这具肉身的主人必定历经过重重磨难与沧桑,而他那双浑白的双眸,则宛如两团燃烧的鬼火,其中透露出的残忍之意,让下方的每一个人都不寒而栗。 魂王高高在上地站立于虚空之中,他那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眸缓缓扫过苍穹之下那一眼望不到边际的人山人海。一股冰冷刺骨、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气从他身上汹涌而出,仿佛化作实质一般顺着他的视线如闪电般急速射向远方。 “诸位听好了!本尊今日在此广纳贤才,招募兵员!倘若有谁心怀壮志,渴望追随本尊征战天下,尽可毛遂自荐。本尊向来赏罚分明,绝不会亏待任何一个有功之士!”魂王的声音犹如洪钟大吕,响彻云霄,震得在场众人耳膜嗡嗡作响。 “不过嘛,如果你们对本尊的招揽并无兴趣,那也无妨。但要知道,你们身处这片界域之中,生,本尊管得不多,死,却是由本尊掌控。待到你们葬身之时,你们的元魂便将归属于本尊所有!” 说到此处,魂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冷酷而狰狞的笑容。 “当然,现在主动归顺于本尊,本尊不仅可以赐予你们丰厚的赏赐和巨大的权力,甚至能让你们统领一方土地,成为人上人。但是,若是等到你们殒命之后再归顺,那就只能沦为本尊的奴隶,永生永世都不得脱身!” 此时,整个场面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魂王这一番话所震撼,陷入了沉思当中。 “如今,与神域之间的惊世大战即将拉开帷幕。这场战争关乎生死存亡,胜负难料。所以,本尊建议你们好好考虑自己的未来。别只想着如何苟且偷生,因为一旦身死道消,那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重新轮回转世的,而是要在无尽的黑暗中沉沦许久许久……” 魂王的话语如同重锤一般砸在每个人的心头上,令他们感到一阵沉甸甸的压力。 沧澜王笑眯眯地看向魂王,“前辈,我想这普天下还活着的修士已然都知晓您的大名了,您看这威压……能不能先收回去……” 此刻,禹王雍和皇甫颛二人早已是苦不堪言。只见他俩满脸都是豆大的汗珠,一颗颗顺着额头滚落下来,牙关紧紧咬合在一起,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下一秒就要崩碎一般。他们的身体更是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好似风中残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更为关键的是,他们不仅需要竭尽全力保全自身,还要分出一部分宝贵的力量去保护各自的儿子。 魂王这番耀武扬威的举动,着实令他们陷入了极度狼狈的境地。曾经那副高高在上、威严尊贵的王公模样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失魂落魄、苟延残喘的惨相。 魂王破天荒地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缓缓开口道:“看在你弟弟的情分上,本尊今日便卖你一个面子。” 说罢,只听得一阵低沉的嗡嗡声响起,宛如洪钟大吕般震撼人心。紧接着,那原本笼罩在整个长空之下、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场的所有修士见状,不约而同地长舒了一口气,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让他们几乎瘫软在地。然而,这种轻松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一股强烈到极点的劫后余生之感便涌上心头,犹如巨石压胸,令他们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渔阳洵眯了眯眼眸,“魂王,我那曾孙不是你能动的,还是莫要打他的主意了。” 下方的修士恍然惊觉,对啊,刚刚魂王说的是看在沧澜王弟弟的面子上,那不就是渔阳飞镰吗?那个废物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面子了? 所以劫后余生的眼神渐渐有涌起了一层好奇与探究之色,还有人在这一瞬间想了许多,要知道作为废物时期的沧澜二世子可是没少被人欺负,虽然大多数时候都被老沧澜王夫妇和现任沧澜王给报复回去了,但欺负了就是欺负了。昔日的废物如今竟成了魂王眼前的大红人,那些曾经骑在沧澜二世子头上拉屎的人不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后果吗? 魂王微微侧过头,用余光冷冷地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渔阳洵,随后又将视线转移到不远处的迟长夜身上。只见迟长夜同样眯起眼眸,毫不畏惧地紧盯着魂王,脸上满是倔强和不服气的神情,仿佛下一秒就会冲上去与魂王一决高下。 看到这一幕,魂王哼了一下:“真是什么时候都有这种不知天高地厚、躁动不安的家伙啊!” 接着,魂王转过头来,对着渔阳洵缓缓说道:“渔阳洵,你大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本尊绝对不会伤害那小子分毫。不仅如此,本尊此次前来,还要请他帮忙呢。” 魂王的这番话犹如一道惊雷,在下方围观的人群中炸响开来。众人皆是满脸惊愕之色,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魂王大人居然要找渔阳飞镰帮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就是啊,那个整天游手好闲、一无是处的废物,怎么可能有本事帮得上魂王大人的忙?难道说他最近偷偷练成了什么惊世骇俗的绝世神功?”另一个人也跟着附和道。 一时间,各种猜测和议论声此起彼伏。人们纷纷好奇地四处张望,试图寻找渔阳飞镰的身影。有的目光从辽阔的长空中扫过,有的则仰头望向高远的苍穹,更有些修为高深之人,甚至直接将神念探入周围的虚空中搜索。然而,任凭他们如何努力找寻,却始终没有发现渔阳飞镰的半点踪迹。 “飞镰帮不帮你的忙,那是他的事,但你若伤害了他,哪怕只让他掉了一根汗毛,老夫也会让你付出代价。”渔阳洵的神情突然间严厉起来,语气更是透着不容商量的威严。 迟长夜也摇着扇子朝着魂王靠近了两步,“我说,和为贵,真动起手来,对谁都不好,你说呢?” 就在此时,两道身影自远处疾掠而来,一道不少人熟悉的声音同时传了过来: “大哥,我回来了!” 第371章 正式拜见长辈 身形瘦削,却挺拔如松,一袭墨色的衣袍,随风轻轻飘动,更衬得来人身姿飘逸出尘。再往上看去,原本的俊美脸庞添了些风霜之色,犹如刀削斧凿而成,棱角分明,每一处线条都恰到好处,令人不禁为之倾倒。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邃如夜空的星辰,又如曜石般熠熠生辉,当他的目光落在渔阳怀治身上时,瞬间迸发出比星辰还要耀眼夺目的光彩。 此刻,长空之下无数双眼睛都被吸引过来,一时间惊呼声四起。 众人定睛一看,这面容毫无疑问正是渔阳二世子。然而,让人感到诧异的是,如今的他与以往大不相同。曾经的渔阳二世子总是一副傲娇不可一世的模样,可是现在,在他的身上再也看不到丝毫的骄纵之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生死考验之后所沉淀下来的坚毅和沉稳。 这样巨大的转变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心中暗自思忖:这真的还是当初那个终日流连于花丛之间、纵情声色犬马,甚至连赌博输了都会耍赖不认账的纨绔子弟吗? 就在人们还沉浸在对渔阳二世子变化的震惊之中时,他们的视线又被旁边的一抹大红所吸引。 那是一袭鲜艳如火的红衣,如此醒目的颜色,想不让人注意到都难。在整个沧溟大陆之中,除了苍穹之上的那两位神仙眷侣之外,恐怕只有九方郡主禹王芊月才会对这种艳丽的红色情有独钟了。 此时的禹王芊月容光焕发,神采飞扬,美丽的容颜之上更带着一丝难以掩藏的娇羞。她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在场众人的心弦,使得一双双原本因为惊讶而瞪大的眼睛再次发生了变化,由最初的惊呆逐渐转变成了深深的疑惑。 人群中开始有人窃窃私语起来:“不是说已经退婚了吗?怎么这两人又走到一起了?” 另一个声音紧接着响起:“我也听说了,据说在迁移界域之前,是渔阳二世子亲自前往南域传递消息的,难道是在那个时候,二人旧情复燃了不成?” 有人叹息道,“真是可惜了,冠绝沧溟的一朵鲜花,又插在了渔阳飞镰这坨牛粪上。话说好马不吃回头草,这禹王郡主怎么不听老人言呢?” 各种猜测和议论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眼看着渔阳飞镰如一道闪电般疾驰而来,即将抵达眼前,苍穹之上的那几个长辈原本或严肃、或飘逸的面容,就在刹那之间齐齐发生了变化,全都绽放出了满脸的笑意。 虽说与这小子相识相守仅仅只有半年多一点的时间,然而,他所有的成长和蜕变,他们无一不是看在眼里。尽管比不上亲眼目睹他自小长大成人那般深厚的感情,但这段日复一日相互牵绊的日子,也使得这群缺乏子嗣陪伴左右的长辈们,已然将这个小子视作了自家的至亲骨肉。 “这小子怎地如此磨蹭,现在才回来?”迟长夜微微皱起眉头,一副好似要冲上前,狠狠将那小子教训一番的老祖父模样。 “有了媳妇相伴在侧,便把咱们这帮老家伙给抛诸脑后啦!果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呀。”慕天辰面带微笑,缓缓开口打趣道。 站在下方的落星雪听闻此言,当即抬起头来,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总算是不再藏头露尾,遮掩自己的真实心意了,实属难得啊。”申屠不错则是满脸赞赏之色,目光直直地投向渔阳飞镰所在的方向。 此时,立在一旁的渔阳怀治听到苍穹之上诸位前辈的纷纷议论,其脸上亦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层淡淡的笑意,然后朝着渔阳飞镰高声喊道:“镰儿,还愣着作甚?快快过来拜见曾祖以及几位曾叔祖吧!” 渔阳飞镰面带微笑,温柔地牵起禹王芊月那柔若无骨的小手,步伐轻盈地朝着大哥所在之处走去。此时,周围皆是他的长辈们,不仅有亲切和蔼的长辈,更有他的岳父大人——禹王雍。如此重要的场合,任何一人都不可疏忽对待。 他轻轻地转过身来,目光落在禹王芊月那张如花似玉的俏脸上。见她那如瀑般的秀发被微风轻轻吹乱,几缕发丝调皮地拂过她白皙的耳畔。渔阳飞镰伸出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将那些凌乱的发丝梳理整齐,并凑近她的耳边,用无比轻柔的声音说道:“一会儿跟着我一同行礼,今日可算是正式拜见长辈们啦。” 禹王芊月听闻此言,不禁羞赧地低下了头,双颊绯红如同天边绚丽的晚霞。她微微颔首,轻启朱唇应了一声:“嗯。” 随后,她松开了一直紧握着渔阳飞镰的手,端庄地站到了他的身侧,宛如一朵亭亭玉立的莲花,清新脱俗而又不失优雅大方。 渔阳飞镰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曾孙儿飞镰携曾孙媳禹王芊月,拜见曾祖、四曾叔祖、五曾叔祖、七曾叔祖、七曾叔祖母、八曾叔祖!” 话音刚落,禹王芊月那原本就娇羞不已的面容更是瞬间涨得通红,娇艳欲滴恰似含苞待放的花朵。 这“曾孙媳”三个字从渔阳飞镰口中说出,让她意识到自己即将以媳妇的身份来拜见心爱之人的长辈们,心中既紧张又充满期待。 紧接着,二人不约而同地同时俯身行礼,动作整齐划一,仿佛经过无数次排练一般默契十足。在行礼拜下的瞬间,他们低垂的脸颊缓缓转向彼此,目光交汇的刹那,眼中皆流露出一抹难以言喻的欢喜之色。然后,又是心有灵犀地同时起身,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如此心灵相通的场景,着实令人感到温馨与美好。 不仅仅是苍穹之上的渔阳洵等几个人满心欢喜,就连一向严肃的禹王雍此时也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渔阳怀治更是直接开起了玩笑:“二弟,这还没成亲呢,你就已经跟二弟妹这般心有灵犀、情意绵绵啦,看这样子是早就情根深种了吧!” 听到这话,禹王芊月原本就红彤彤的脸蛋儿瞬间变得更红了,仿佛熟透的苹果一般,甚至红得似乎都能滴出娇艳欲滴的花汁来。要知道,她向来都是个敢爱敢恨、行事果决之人,但不知为何,只要一到渔阳飞镰跟前,便会莫名其妙地化身为温柔婉约的小家碧玉。 此时此刻,被渔阳怀治这么一打趣,她更是害羞得恨不得立刻将自己的小脸深深地埋进渔阳飞镰那宽阔坚实的后背之中。 渔阳飞镰轻轻地伸出手臂,揽住了身旁娇羞不已的心爱之人,微微皱起眉头说道:“大哥,别拿芊月开玩笑了,今日可是我们第一次正正经经地拜见长辈呢。” “好好好,不逗你们小两口了。”渔阳怀治面带笑意地点了点头,表示应允。 渔阳飞镰再次抬起双手,正欲向老丈人施礼参拜,突然间,一道鲜艳夺目的大红身影如同闪电般从他的眼前一闪而过。 “先等等!” 迟长夜飘然飞落。 “哪有受了礼却不回礼的道理?来,这个是给七曾叔祖和七曾叔祖母你们准备的见面礼。” 说罢,他递过来一个细长的匣子。 渔阳飞镰见状,不客气地接了过来。 他心中充满好奇,不知道如七曾叔祖这般的人物会赠送什么珍贵的礼物。 匣子打开,一道耀眼的红光顿时映入眼帘。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红玫色雕凤鸾香玉手镯静静地躺在其中。 那手镯色泽温润纯正,宛如熟透的红玫瑰一般鲜艳动人。镯身上精心雕刻着一对栩栩如生的凤凰与鸾鸟,它们相互依偎、交颈而鸣,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浪漫的爱情故事。更奇妙的是,手镯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红玫花香,清新宜人,让人闻之心旷神怡。 第372章 都给我留着 渔阳飞镰一眼便相中了这只手镯,他轻轻地将其取出,戴在了禹王芊月白皙如藕的手腕上。手镯恰到好处地贴合着肌肤,仿佛天生就是为她量身定制的一般。那红玫色的光芒映衬得她的肌肤愈发白皙娇嫩,整个人显得更加妩媚动人。 而当手镯接触到禹王芊月的肌肤时,像是沉睡已久的宝物被唤醒了一般,突然间绽放出淡淡的红色光华。那光芒柔和而温暖,犹如春日里的晨曦洒落在大地上。 与此同时,镯身上的凤凰与鸾鸟竟然真的动了起来!它们扇动着翅膀,从玉镯中飞身而出,围绕着禹王芊月的手腕缓缓飞翔。凤凰身披五彩霞光,羽翼绚烂夺目;鸾鸟则姿态优雅,羽毛闪烁着迷人的光泽。它们相互追逐嬉戏,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 整个场景如梦似幻,令人陶醉其中。 在场的众人都不禁屏住呼吸,生怕打破这份宁静与美好。 过了好一会儿,凤凰与鸾鸟似乎是感受到了手镯的召唤,双双飞回了手镯之中。随着它们的回归,那淡红色的光华也渐渐收敛,最终消失不见。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七曾叔祖,您所赠予的这份厚礼,我和芊月妹妹都很喜欢!” 渔阳飞镰难掩心中的兴奋之情,高声喊道。 事实上,禹王芊月自始至终都未曾表达过自己的想法。但就在刚才,当那凤凰与鸾鸟振翅高飞而出的时候,她脸上流露出的惊喜神色,无一遗漏地落入了渔阳飞镰的眼底。于是乎,渔阳飞镰毫不犹豫地自作主张,代替禹王芊月表示出了喜爱之意。 听到渔阳飞镰的话语,禹王芊月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明白了其中缘由。只见她轻移莲步,优雅而缓慢地朝着七曾叔祖施行了一个标准的晚辈之礼,轻声说道:“多谢七曾叔祖的厚爱,此等珍贵之物,实令小女子受宠若惊。” 正当此时,一道火红的倩影如同翩翩起舞的彩蝶一般,轻盈地飘至三人跟前。 众人定睛一看,来者正是凤潇潇。 只见她娇嗔地瞥了迟长夜一眼,朱唇轻启道:“哼,谁让你多管闲事,竟敢替本姑娘送礼物?告诉你,我的礼物可比你这个好多了呢!” 虽然言语之中带着些许责备之意,但她那双美眸中饱含着的深情厚谊却是丝毫没有加以掩饰。 “我这不是怕你没准备吗,好心好意的,你竟还怨我……”迟魔王幽怨地摇了摇头,一副受了委屈的小模样。 长空之下的无数双眼睛都惊呆了,这还是那个杀伐果断,手段残忍,冻着夺走数千万生灵性命的迟长夜吗?简直判若两人。 凤潇潇娇嗔一笑,“你们别理他,我回头自会收拾他。” 话落音毕,只见她轻轻抬手,从身旁取出了一个造型精致、色泽暗红的长匣子。那匣子散发着一股神秘而诱人的气息,仿佛其中隐藏着无尽的秘密和惊喜。 她微微侧头,美丽动人的眼眸望向禹王芊月,眼神中透着一丝温柔与期待。紧接着,她轻启朱唇,声音如同夜莺啼鸣般悦耳动听:“瞧这模样,想必你也是对大红色情有独钟。既然如此,今日我便赠你一件千丝纱裙——红凤双飞千丝纱。” 语罢,她玉臂猛地一挥,动作潇洒利落。刹那间,那原本紧闭的长匣子犹如被施了魔法一般,迅速地自动开启。一道耀眼夺目的红光自匣中喷涌而出,一件华丽至极的大红色衣裙宛如一只翩翩起舞的凤凰,轻盈地飞出匣子。 这件衣裙在空中尽情舒展着它的身姿,如同一团绚丽无比的红云,优雅地飞旋了整整一圈。每一根丝线都闪烁着迷人的光芒,相互交织缠绕,形成了一幅美轮美奂的图案。 随后,那件红凤双飞千丝纱裙像是有灵性一般,缓缓飘落而下,精准无误地落在了禹王芊月的身上。那一瞬间,禹王芊月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了一片璀璨的红光之中,显得格外明艳动人。 渔阳飞镰那炽热的目光紧紧锁定着他的恋人,仿佛她身上散发着无尽的光芒,让他无法移开视线。 只见他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声音温柔而又充满爱意地说道:“芊月,在我的眼中,无论你穿什么衣服,皆是那般美丽动人,无人能及。” 站在一旁的凤潇潇听后不禁噗嗤一笑,娇嗔道:“哎呀,你这家伙就知道一味地夸赞人家,难道就看不到我送的这份礼物吗?” 说着,她轻轻地提起裙摆,如同翩翩起舞的仙子一般转了个圈儿,展示着那条精美绝伦的裙子。 渔阳飞镰见状,连忙点头称赞道:“七曾叔祖母送来的这条裙子当真是美极了!我可是头一回见到如此神奇的裙子,它竟然能够自行飞起,宛如传说中的凤凰振翅高飞,绚丽多彩,实在令人惊叹不已啊!” 说话间,他的眼睛始终未曾离开过那条裙子的主人,眼神中满是喜爱与欣赏之情。 或许是因为收到这样一份珍贵礼物的喜悦之情难以抑制,渔阳飞镰突然心血来潮,对着苍穹之上扯开嗓子大喊道:“嘿!我说,我那德高望重、威震天下的曾祖父以及诸位曾叔祖父们呐!曾孙媳妇的礼都受了,怎么也得拿点礼物出来吧!咱们好歹也是纵横数万年的绝世大能,怎么说也得拿出些稀世珍宝当作见面礼送给曾孙媳妇才对吧?” 话音刚落,原本平静的苍穹之上顿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渔阳洵等人一边笑着,一边调侃道:“还从未见过像你这般脸皮如此之厚之人,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讨要礼物……” 然而,他们的语气中却丝毫没有责备之意,反而透露出对渔阳飞镰的宠溺与关爱。 只见那四人纷纷开始动作,他们小心翼翼地伸手入怀,仿佛怀揣着珍贵无比的宝物一般。 而此时,渔阳飞镰的双眼闪烁着炽热的光芒,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纵横数万年的大能,其身上所携带的宝贝必然不在少数。在场众人心里都清楚这一点,因此大家都满心期待着能从他这里得到更多令人惊喜的礼物。 就在这片欢乐祥和、其乐融融的气氛之中,突然间传来一声冷哼。这声冷哼犹如一把利剑,瞬间刺破了原本喜气洋洋的氛围。 众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吸引过去,顺着声源望去,只见落星雪满脸怒容,正恶狠狠地瞪向渔阳飞镰。 “渔阳飞镰,你真是好福气!” 原本,落星雪就心有怨言,心情不佳。 眼看着其他人的孩子都有人送礼物祝福,而自己的亲生骨肉至今尚未与她相认,这种强烈的对比让她心中的天平瞬间失衡。此刻,积压已久的不满和怨气终于如火山般爆发出来。 她仰天大吼,“慕天辰,你那些好东西最好留着,给我们的星儿,要是有一样宝贝落到他人手里,别怪我跟你不客气!” 慕天辰微微皱起那如剑般锋利的眉毛,沉声道:“我自然不会亏待咱们的儿子,这一点你无需担心。来日,你定会亲眼目睹我如何对待他。如今,你与其在此处眼红嫉妒旁人,倒不如速速返回,精心筹备与星儿相认之事。要知道,星儿可不是没见过世面之人,若你只是拿些寻常的宝物去应付他,恐怕难以讨得他的欢心。” 落星雪闻言,顿时怒火中烧,那苍老的脸庞因为愤怒而变得更加扭曲,只见她怒目圆睁,银牙紧咬,冲着慕天辰大声吼道:“我的亲生儿子,我怎会有丝毫糊弄之心!你给我等着瞧!” 说罢,她一甩衣袖,转身愤然离去。 第373章 不愿战 长空与地面倏然安静,不过也仅仅是一个呼吸的时间。 就在这片寂静之中,一个悠悠的声音传来,打破了这份宁静:“哼,我都还没去追究他将我的分身怎样了呢,她倒是先理直气壮起来了......” 发出这般抱怨的,正是那渔阳飞镰。 只见他仰起那张坚毅又略带稚气脸,直直地望向苍穹之上,脸上尽是毫不掩饰的不忿之色,大声嚷嚷道:“四曾叔祖,您的老婆可真是过分!她居然对我做出了那种不可逆转的伤害,这笔账怎么算?您可得好好补偿我才行!” “而且,她不仅折磨我,让我吃了不少苦头,甚至还敢威胁我大哥!这哪像是一家人能做出来的事情......难道我们不是应该相亲相爱、相互扶持的吗?她这样做简直就是太不像话啦!” 慕天辰刚要开口解释,渔阳洵便抢先一步打断了自家曾孙儿的话头,说道:“飞镰,这件事情有着诸多内情,一时半会儿也跟你说不清楚。不过你放心,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一定会原原本本地讲给你听,现在你就别再闹了。” 渔阳飞镰紧紧地皱起眉头,原本俊朗的面容此刻显得有些扭曲,他的双眼之中盈满了哀怨之色,仿佛遭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却又有着一丝不可置信,好像很意外自己的曾祖居然不站在自己这边。。 他声音颤抖地说道:“曾祖,您真的不知道我那段日子究竟经历了什么,那简直就是生不如死啊!我好几次都险些丢了性命,若不是您曾孙儿福大命大,运气够好,只怕此时此刻根本无法站在这里见到您老人家啦!” 那些痛苦毕竟才过去半年,稍一肖想就会涌上心头,侵入四肢百骸。渔阳飞镰的眼眶微微泛红,凝结着愤怒与委屈的泪水似乎随时都会夺眶而出。 禹王芊月赶忙上前握住了他的手心,无声的支持引得渔阳飞镰心中一动,再迎上心爱之人的目光时,以往的那种意气用事瞬间减退了大半。 苍穹之上,渔阳洵并没有被曾孙的这番话所打动,他面色严肃地打断了渔阳飞镰的抱怨,沉声道:“好了,飞镰,这些事情等过些时日再慢慢说吧。” 随后,渔阳洵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渔阳怀治,“治儿,剩下的都是家事了,我与你们几位曾叔祖就回王府了,这里就交给你了。” 渔阳怀治见状,当即郑重地点了点头,与下方的无数修士一起恭送六人再次消失在苍穹之中。 长空之上,最强者又回到了禹王雍和皇甫颛的身上,这二人明显松了口气,先前那种由内而外的威严又回到了脸上。 渔阳怀治却不打算给给两个老狐狸耀武扬威的机会,他要结束这场大会。 他抬起头望向广阔无垠的长空,大声说道:“诸位道友,今日这场大会,一来是为了庆祝咱们沧溟大陆终于成功脱离了神域的掌控;二来也是想要借此机会提醒各位,距离我们与神域之间的最终决战只剩下短短数日的时间了。” “这一战将会决定我们沧溟大陆未来的命运,它不仅是一场生死之战,更是我们彻底摆脱神域奴役、重获自由的关键一仗!只要我们能够取得胜利,从此以后便再也不必担心受到神域的压迫和控制,可以过上真正自由自在的生活!” “关于具体的作战计划,本王将会与三位王公一同仔细商讨,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制定出完善的计划,并及时将作战部署传达给每一位道友。还望各位在此期间养精蓄锐,调整状态,以最好的姿态迎接即将到来的大战!” 渔阳怀治的话语掷地有声,回荡在整个会场之上。 “在这里,我想郑重其事地告诉诸位,切莫一味只想着如那抱头鼠窜之辈一般,狼狈而逃。须知,我们这些修士踏上修行之路,其本质便是要逆天而行、改天换命!既然如此,何不倾尽自身所有之力,毅然决然地放手去拼搏一场?若能侥幸生还,便能赢得身前无上之名望,为子孙后代谋得无尽之利益;即便不幸身死道消,亦可赢得身后不朽之名节。哪怕终有那么一天会被世人所遗忘,但至少此生也曾历经无数艰难险阻,饱尝岁月沧桑,如此这般,也不算辜负了这波澜壮阔、跌宕起伏的一生!” 然而,渔阳怀治这番慷慨激昂、豪情万丈的话语,并未能够如愿以偿地换来在场亿万修士们的齐声支持与热烈欢呼。 辽阔无垠的长空之下,先是陷入了短暂的静谧之中,短短数息过后,突然间,犹如有人猛地揭开了那掩盖着井水的盖子一般,原本平静的氛围瞬间被打破,各种议论之声开始此起彼伏地咕咕冒了出来。 起初,这些声音尚还不大,只是零零星星、稀稀拉拉地响起,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变得越来越多,范围也越来越广泛。就好似那浩瀚无边的大海被煮沸了一般,喧嚣嘈杂之声不断升腾而起,且愈发汹涌澎湃,一浪高过一浪,最终汇聚成一股震耳欲聋的洪流,充斥于天地之间。 “这可如何是好啊?根本没办法去往其他地方躲避,到底怎样做才能避免与神域正面交锋啊?”有人满脸愁苦地哀叹道。 “谁能够打得过神域那帮家伙呀?这简直就是叫咱们去白白送死嘛!”另一人惊恐万分地叫嚷着。 “逃得过不代表打的过,战场上的逃兵要是能保住小命,还用得着当逃兵吗?不都是想保命才逃的吗,现在又让咱们回过头去上战场,这真是冰火两重天,生死又轮回啊。”又一人愤愤不平地附和起来。 “没错没错,这实在是太为难人啦!要我说呀,最早招惹上神域的就是他们蓟州八子,咱们如今所承受的所有苦难,全都是因为蓟州八子引起的!”一个声音义愤填膺地喊道。 “话也不能这样讲吧?那座神秘的大阵自创世之初便存在于此了,想当年不正是由于蓟州八子察觉到了其中的问题,才会遭到奸人的陷害吗?”这时,有一人冒了出来,试图为蓟州八子辩解一番。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如同潮水一般源源不断地传向高远的长空之上。 禹王雍紧皱着眉头,双眉之间仿佛能够夹死一只苍蝇一般,他的目光犹如两道冷冽的寒风,缓缓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最终,他的视线定格在了女婿渔阳飞镰以及女儿禹王芊月的身上。 他面色凝重得如同一块千年寒冰,让人望而生畏,只听他用低沉而又严肃的声音说道:“事到如今,局势已然如此,看起来这场激烈无比的战斗已是避无可避了。此时此刻,我们若是继续在这里毫无意义地争论不休、互相埋怨,根本无济于事。倒不如让大家都先平复一下心情,冷静下来,认认真真地商讨一番到底应当施展出什么样的策略才能够有效地化解眼前这巨大的危机!” 一旁的皇甫颛面色微微一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之色,他缓缓开口道:“怀治贤侄,想当初东域之所以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全力支持你们北域,无非就是希望能够实现长治久安,让整个界域都处于一种稳定祥和的状态之中。可是谁能料到现如今竟然演变成了这般模样呢?这局面,跟东域最初的要求也差得太远了一些吧。” 第374章 东域退出 听到这话,渔阳怀治先是微微一怔,随后不以为意地轻轻勾了勾嘴角,那原本紧绷着的面容瞬间舒展开来,一抹略带嘲讽的笑容缓缓浮现。 他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对方,不紧不慢地回应道:“归海王,您的话可真是让我有些诧异!此次界域大迁移,要说得利最多的,那毫无疑问便是你们东域了。既然已经分到了这般丰厚的好处,那么与之相对应的风险,自然也是需要一同承担起来才合乎情理啊,总不能只一心想着享受这丰硕的成果,却连一分一毫的力气都不肯付出吧?这岂不是太过自私自利了些?”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又道:“再者说,想当初北域可是从未做出过任何相关的承诺!而你们东域自己也曾明确表示,此番前来不过是帮忙撑撑场面而已。既然只是单纯的帮个场子,如今既已获得了利益,又岂能得寸进尺地提出更多额外的要求呢?这样做是否显得有些太过分、太不讲道理了呢?” “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想必大家心里都十分清楚,与神域之间的这场激烈对战,乃是每一个生活在沧溟大陆之上的人们所无法逃避的残酷现实。真正要与整个沧溟大陆作对的,是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神域,而非我们这些无辜之人。所以,归海王,您是不是没有分清楚谁才是真正的敌人和朋友?难道在这个关键时刻,还要因为责任的多寡而影响到对抗神域的大局吗?” 皇甫颛的目光犹如两道冷电,死死地锁定在渔阳怀治身上,随后嘴角微微上扬,发出了几声充满嘲讽意味的哼笑。那笑容看似亲切,但实际上却没有丝毫温度,完全就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只听他缓缓开口说道:“沧澜王,你有所不知。我东域能够在这强者如云的沧溟大陆之上横亘百万年之久,靠的可不仅仅是运气那么简单。我们自然有着属于自己的保命之法和生存之道。世间常有人言,说是‘铁打的东域,流水的天帝’。这么多年来,东域历经了无数任天帝的更迭交替,其中的数量之多,恐怕连你的曾祖渔阳洵都未必知晓!” 皇甫颛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眼神变得愈发犀利起来,接着直截了当地说道:“所以,此次与神域之间的这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我东域是绝对不会参与进去的。至于我东域究竟会采取何种手段来确保自身安然无恙,那就更不需要劳烦沧澜王你费心挂虑啦!” “既然九方王已经下定决心要与北域同生共死,那本王也就不再多嘴赘言了。今日咱们就到此为止吧,就此别过!” 语毕,皇甫颛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站着的儿子皇甫明嵩,两人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紧接着,他们同时身形一闪,如同两道闪电般朝着沧澜王城之外疾掠而去。而在那里,一艘艘巨大且气势恢宏的东域战舰正静静地停泊着,仿佛在等待着它们主人的归来。 随着皇甫颛父子二人率先动身离去,一直安静伫立在长空之下的众多东域修士们也纷纷行动起来。 只听得一阵整齐划一的破空之声响起,大批的修士如同飞鸟一般腾空而起,跟随着归海王的身影一同向着城外飞速掠去。显然,这些人都是打算跟随皇甫颛返回东域老家去了。 禹王雍那如鹰隼般锐利的双眸紧紧地盯着渔阳怀治,两道浓眉微微蹙起,形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纹。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强大的吸力,仿佛能够洞穿渔阳怀治的内心深处,让人不寒而栗。 “沧澜王,你弟弟这突如其来的转变,竟然向本王之女芊月求亲,难道所图便是今日之事?莫非是想要通过联姻之法,将南域与北域紧密地捆绑在一起?” 禹王雍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带着浓重的质问。 站在一旁的禹王芊月听到父亲如此说,顿时花容失色。她连忙走上前,娇嗔地说道:“父王,您可千万别乱说呀!飞镰哥哥对我的情意天地可鉴,他求亲完全是出于真心实意喜欢我,怎会有其他的企图呢?” 说着,她还扭头深情地看了一眼渔阳飞镰,眼神中的坚定与爱恋毫不掩藏。 渔阳飞镰见状也赶紧上前,恭敬地向着禹王雍行了一礼,然后言辞恳切地解释道:“岳父大人,请您明察秋毫啊!小婿对芊月的情意没有丝毫掺假,天地可鉴,所以才来求亲的,绝对没有任何不可告人的目的,请您相信我!” 然而,禹王雍对于他们二人的说辞只是冷哼了一声,既没有明确地加以指责,但也并未表示认同。 毕竟身为肩负着亿万子民生死存亡重任的王公贵族,他深知政治联姻背后往往隐藏着各种利益纠葛。倘若渔阳怀治当真为了某种政治目的而鼓动其弟求亲,从大局考虑,他或许可以理解。但是,如今这被算计、被蒙骗的对象却是他视若珍宝的爱女,这让他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愤怒和无奈。 没有人愿意被算计,更没有人愿意被算计着去送命。 渔阳怀治朝禹王雍笑了笑,“小王怎敢如此对待九方王的爱女,更何况,以飞镰的性子,如果不是他自己愿意,谁又能强迫的了他,实在是这半年来经历了太多,让他认清楚了自己的内心,这才向您求亲的。” 他微微侧过头去,斜睨了自己的亲弟弟一眼,嘴角依旧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缓缓说道:“说句实在话,在他动身前往南域之前啊,压根儿就没跟我透露过半点儿风声,关于他要重新向禹王世族提亲这件事儿。这臭小子,完全就是随心所欲,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就连我这个当哥哥的,都被他蒙在了鼓里头!” 禹王雍听完这番话后,原本紧绷着的面容总算稍稍缓和了些许。然而,与神域之间的这场对决可不是闹着玩儿的,绝不是单凭一腔决心便能轻易取胜的。 他目光炯炯地盯着渔阳怀治,沉声道:“既然早在一个月前你们便已知晓此事,那么想来你应该已然拟定出了一套精妙绝伦的应对之策才对。” 渔阳怀治先是朝着禹王雍微微一笑,接着又将视线转向一旁的拓跋成祥,同样报以友好的笑容,然后开口说道:“精妙倒算不上,不过就是一些略显得粗浅的想法罢了。还望二位能移步至沧澜王府内,咱们坐下来详谈。” 拓跋成祥听了这话,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推辞道:“沧澜王太客气了,我还是不凑这个热闹了吧。我这王公的名号也就是个虚名而已,手下根本就没有几个能够派得上用场的修士。说白了,我自身的修为也是平平无奇,真到了关键时刻,怕是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 渔阳怀治目光凝视着眼前这位年纪稍长于自己的拓跋成祥,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严肃正经之色,郑重其事地开口说道:“延陵王,我就不再拐弯抹角了,正因为你如今已近乎失去所有,才更应当投身到这场规模宏大、影响深远的大战之中去!身为一名王公贵族,想要稳稳当当地端坐于王位之上,可不是仅仅依靠高深的修为便能达成的,还必须具备足够的威望以及让民众真心归附的魅力才行!” 第375章 采用老办法 禹王雍目光缓缓转向拓跋成祥,脸上带着一抹若有所思的神情说道:“虽说本王吞并了你诸多地盘,此举或许稍显不够道义。然而正如沧澜王所言,你若想要稳稳守住当下的西域,实力和民心二者皆不可或缺。而且,不惧战、敢应战,乃是迅速提升自身威望的最佳途径。依本王之见,你理应听从沧澜王的建议才是。” 拓跋成祥沉默片刻后,终于开口回应道:“也罢,那我便留在此地。诚然,我的修为境界算不上高深,但总归还是能发挥一些作用的,绝非毫无用处之人。” 就在这时,禹王雍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玩味起来,只见他微微眯起双眼,紧紧盯着拓跋成祥,语气略带调侃地说:“这可不像曾经的你啊!遥想当年,那时的你修为尚不如现今这般,却敢跟随萧劲光一同造反。怎的历经短短两百载光阴,如今反倒变得畏手畏脚,连胆子都变小了不成?” 听到这番话,拓跋成祥不禁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自嘲般地叹道:“往昔有所依靠,即便捅破了天,也无需担忧会给拓跋氏族带来太大影响。但时至今日,只剩下我孤身一人苦苦支撑。倘若我遭遇什么不测,那么拓跋氏族恐怕就要面临灭族之祸了。” 沧澜王轻轻地拍了拍拓跋成祥的肩膀,脸上流露出一抹深深的理解之色。因为这种感受,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 当初,他的父王与母妃不幸身殒,而二弟则被迫漂泊在外,孤苦伶仃、无依无靠。那个时候,他的心中充满了忧虑和恐惧,生怕自己一旦出现什么闪失,整个渔阳氏族便会从此彻底没落下去。别说是三万年前的血海深仇无法得报,恐怕就连渔阳氏都会被斩尽杀绝,一个不剩。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渔阳飞镰抬起头来,深深地望了大哥一眼。 在这一瞬间,他的眼神之中又多出了一分前所未有的敬重之意。经过如此之多的风风雨雨,他终于深刻地领悟到了大哥一直以来默默扛在肩头的那份沉重担子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向前迈了一步,走到渔阳怀治身前,一脸郑重地说道:“大哥,从今天起,我一定会加倍努力的修炼,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了!” 听到这番话,渔阳怀治不禁微微一笑,眼中满是欣慰之情。 然而,他紧接着又开口说道:“修炼之事固然重要,但也不必急于一时。眼下更为紧迫的,是你应该尽快将婚事给操办起来。早日与芊月成亲,并生下一儿半女,延续我们渔阳氏的血脉,这才是重中之重!” 话音刚落,一旁的禹王芊月顿时羞红了脸,她娇嗔地看了渔阳飞镰一眼,那模样简直如同春日里盛开的桃花一般娇艳动人。 渔阳飞镰显然没有料到大哥会突然提及此事,不由得一愣,满脸诧异地反问道:“可是如今大战在即,局势如此紧张,就算是天大的事情,也总得等这场大战取得胜利之后再说吧?” 渔阳怀治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目光坚定地看向对方,缓声道:“放心吧,不管未来会遭遇怎样的艰难险阻,哪怕是天塌地陷、洪水滔天,我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护你们周全,确保你和芊月能够平安无事地活下去。因此,你当下最重要的任务便是与我的弟妹一同精心规划好属于你们的未来。” 听到这话,渔阳飞镰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眼中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心疼和深深的自责。他紧紧地咬着嘴唇,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地说道:“大哥……我深知你一直对我关爱有加,但遇到任何困难,我们本就应当共同面对,而非由你一人独自承受所有压力和痛苦啊!” 渔阳怀治轻轻地摇了摇头,微微叹息一声后,语重心长地回应道:“我身为兄长,理当肩负起更多的责任,这原本就是理所当然之事。毕竟,咱们可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呀!” “此刻并非谈论此事的最佳时机,待日后有空再慢慢细说不迟。眼下,咱们还是赶紧返回王府要紧,还有几位德高望重的前辈正等候着我们前去共商要事呢。” 言罢,众人不再耽搁,纷纷施展神通,化作几道流光,朝着沧澜王府疾驰而去。 而此时,高远辽阔的苍穹之下,众多修士见此情形,也都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他们心中暗自思忖着,明日事来明日愁,反正这场大战已是避无可避,与其整日忧心忡忡,倒不如趁着今日好好享受一番,尽情放纵自己,将那些烦恼统统抛诸脑后。 于是乎,原本紧张压抑的气氛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轻松愉悦的景象。 众多修士如同飞鸟一般纷纷跃上那浩渺的长空,满眼欢喜,迫不及待地想要与许久未见的老友相聚一堂,共饮美酒,畅谈过往岁月中的点点滴滴,不醉不休。 而有的修士则转身踏上那巍峨壮观的战舰,进入舱室之中,开始纵情声色,丝竹声乐。 与此同时,还有一部分修士依旧穿梭于大街小巷之间,忙碌地四处买卖着珍贵的灵石和稀世宝药,他们神色凝重,深知即将到来的大战将会是一场生死较量,因此不敢有丝毫懈怠,全力以赴地为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做好充分的准备。 此时,沧澜王府之内,气氛显得格外肃穆庄重。 渔阳洵等一行人早已静静地等候在了正殿之中。一阵疾风呼啸而过,渔阳怀治身轻如燕般从空中翩然落下。他刚一着地,便恭恭敬敬地向着殿内的长辈们先行晚辈之礼,然后才稳步朝着殿内走去。 紧随其后的是禹王雍,只见他携同禹王慎一同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走来。两人同样恭谦有礼地向在座的长辈们行了晚辈之礼。 接着是拓跋成祥,最后走进来的是渔阳飞镰和禹王芊月。 待众人都到齐之后,渔阳洵率先打破了沉默,他面色凝重地开口说道:“诸位,此次我们所面临的敌人乃是轩辕帝君。此人向来以心狠手辣着称于世,且行事果决,毫无半点情面可讲。一旦他出手,必定会率领大军大举进攻,誓要将整个沧溟大陆彻底铲除。” 听到这番话语,在场之人无不心头一紧,面露忧色。 申屠不错更是忧心忡忡地接口道:“眼下局势对于我们而言颇为不利,胜算着实不多!所以,我们务必要想方设法筹备尽可能多的灵石和宝药。之前的老办法恐怕还得被迫再次启用。” 老办法,所有人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此外,这一次的形势异常严峻,绝不能仅依靠北域的修士们来应对了。”申屠不错目光凝重地望向禹王雍以及拓跋成祥,“我们必须要将整个界域内所有的金丹境修士全部集中起来,做统一的部署才行。” 听到这话,禹王雍微微皱眉,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 片刻之后,他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之色,“金丹境?莫非诸位前辈打算再次动用那封禁之术,封锁住咱们界域的灵气不成?” 他的声音不大,但其中却蕴含着深深的担忧与疑虑。 毕竟,上次施展此等法术所带来的影响至今仍历历在目,若是此番再度使用,恐怕又会引发一系列难以预料的后果。然而,面对眼前这错综复杂、险象环生的局势,众人心中也明白,或许唯有采取一些非常手段,方才有一线生机。 第376章 不得已之举 “那,那些金丹境以上的修士怎么办?”禹王雍又问道。 金丹境的修士无需全然仰仗灵气来维系生存,然而激烈的大战总归只是短暂的插曲罢了,最终都会成为过往云烟。而在悠悠的和平岁月长河之中,毋庸置疑的是,修为越是高深之人,其拥有的话语权就越发重大,对于局势的掌控能力亦更为强劲。 无论在哪一个界域当中,真正能够让人依赖、依靠的,始终都是那些超凡脱俗、举世无双的绝顶强者们。 “眼下之计,也唯有让他们多多筹备一些灵石之类的物品了,如此一来或许能保得住性命吧。”申屠不错缓缓地开口说道,言语之间透露出一丝无奈。 一旁的禹王雍微微垂下眼眸,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往昔那段刻骨铭心的经历。 先前,对抗神域时,身为渡劫七境的至强存在,他也曾亲身遭遇过灵气骤然被封禁的困境,那种恐怖的场景,即便时至如今依旧清晰如昨。 就在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像是突然间步入了衰老的快车道,全身上下的精气和元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然抽离而出,紧接着便是体内那磅礴浩瀚的灵气以及无坚不摧的力量,以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迅速消耗殆尽。就连原本坚不可摧、强大无比的元魂,在此刻也变得异常脆弱,宛如风中残烛一般,似乎只需轻轻一吹,便能令其灰飞烟灭…… 当体内所有的力量彻底消散无踪以后,留给他的便只剩下无尽的绝望和等待死亡的降临。他的身躯瞬间变得老态龙钟,面容憔悴不堪,甚至想要站起身来都变成了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与此同时,他的头发如雪般纷纷飘落,洁白的牙齿也在眨眼间尽数脱落,整个人看上去犹如风中残叶,随时都有可能凋零陨落。 这世上最残忍的莫过于让一头曾经叱咤风云的猛兽体会垂垂老矣生命即将消逝的悲哀与绝望,因为没有任何事是能拯救他的。 禹王雍绝不想再体会那种感受。 “可整座界域之中,那可是有着数以亿万计的修士!而且其中绝大部分人的修为境界皆已超越金丹之境。如此庞大数量的高阶修士,所需消耗的灵石又该是何等惊人的数目?这场大战究竟会持续多久?到底要筹备多少灵石才能确定保住性命?这些至关重要的问题,诸位前辈们是否曾经深思熟虑过?” 禹王雍将目光缓缓投向了在场的蓟州八子等人,他的语气虽然听起来并非严厉,但其中仍旧带着那么几分明显的质问之意。 就在这时,渔阳洵转头望了过来,缓声道:“修行之路本就充满了机缘与劫难,不妨就把这场大战视作所有修士共同面临的一场巨大劫难吧。在这般生死攸关的大难面前,唯有依靠自身的力量去渡过难关,方能突破自身极限,而这也正是每一位修士在修行道路上前行所必须经历的关键一步。” 随着话音落下,只见一个身材魁梧、面容方正的大汉稳步走到了众人中间。此人手中握着一根方形拐杖,然而这根拐杖看起来更像是一件装饰品,被他轻轻松松地提在了手中。这位便是蓟州八子当中最为年轻的一人——桑榆枋。 或许对于当今众多修士而言,桑榆枋这个名字稍显陌生,但若是提及数万年来一直备受沧溟大陆修士敬仰的方木大师,那绝对可以说是如雷贯耳了。 桑榆枋看着禹王雍,“九方王,咱们打交道也有万年有余了,你自然是了解老夫底细的人,除了八子的身份,老夫经历的你几乎都知晓。老夫只问你一句,登峰之路可有坦途?” 禹王雍缓缓地摇了摇头,眉头微皱,陷入了沉思之中。 过了片刻,他才轻声说道:“这世间之事,又岂会有一帆风顺的坦途?大师您没有如同其他高人那般隐居于世外桃源,而是毅然决然地选择游历在这滚滚俗世之间,其中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其艰辛程度非事常人可以承受的,小王对此亦是心知肚明。” 说到这里,禹王雍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上流露出一抹深深的忧虑之色。 “然而,让小王实在无法接受的是,经过这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之后,我们所处的凡界将会有多少无辜之人因此而陨落!这些人历经千辛万苦,耗费了数千乃至数万年的时光去潜心修炼,好不容易才修成了一身绝世修为。可是到头来,他们竟然连一个能够施展自身本领、大显身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如同燃烧殆尽的灯芯一般,无声无息地消散在了茫茫尘世之中。如此结局,实在是令人痛心疾首,倍感悲哀啊!” 要知道,禹王雍向来都不是那种多愁善感、悲天悯人的性格,甚至在外人的眼中,他称得上是心狠手辣、冷酷无情。但即便是这样铁石心肠的他,身为一名修士,内心深处依然坚守着一份属于自己的骄傲和执着——哪怕最终要倒下,也应该是倒在激烈无比的战斗道路之上;就算真的身死道消,至少也曾为了心中的信念奋力拼搏过一场,如此方才不负修士之名。 可是如今,眼看着这么多人还未经历真正的战斗,便如同毫无用处的废物一般无声无息地丢掉了宝贵的性命,这种情形实在是太过悲哀,也太过残忍了些。 慕天辰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众人,最后停留在禹王芊月那满是忧虑之色的脸庞之上。只见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父王,眼神之中透露出深深的关切与不安。 他深吸一口气,出言安慰道:“诸位莫要过于忧心,此计只是万不得已之时才会采用的应对之法。毕竟神域那些修士们个个实力强横,若仅依靠常规手段与之抗衡,我们毫无胜算可言。无奈之下,也只好出此下策,寄希望于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愚妄之举。” 说到此处,他稍稍顿了一顿,接着又继续说道:“然而,即便是采取这样极端的策略,我们仍需做好充分的准备。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最坏情况,当下之急乃是将所有金丹境的修士尽数集结起来。若是面临普通战事,我等自是二话不说,提刀上阵便可。但此次所要面对的可是来自神域的强敌!我们对轩辕帝君究竟会派出怎样规模的兵力一无所知。因此,多做些准备,各种手段都预备齐全方才妥当。” 听闻此言,渔阳怀治微微颔首,表示赞同。他面色凝重,语气坚定地回应道:“四曾叔祖所言极是!北域这边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完成集结工作。至于南域和西域嘛……就有劳九方王和延陵王二位费心了。” 说罢,他转头看向九方王和延陵王,眼中充满了信任与期许。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南域定会倾尽所能,全力相助!”禹王雍只能同意。 实际上,他心中对此早已有了清晰的认知。 这个策略,或许真的就是目前能够以最快速度、最大把握战胜神域的不二法门了。要知道,一旦封闭了天地间的灵气,那么受到影响的绝不仅仅只是凡界的修士,就连高高在上的神域修士,同样也难以幸免,都会瞬间沦为失去力量源泉的“废物”。 而唯有抓住这样的时机,金丹境的修士们才有可能一鼓作气,将所有神域修士彻底消灭。 第377章 最后再尝试一次 王府后山之巅,云雾缭绕,如梦似幻。 一道婀娜的倩影亭亭玉立地站在山顶的绝壁险峰之上,几乎与天地融为一体。 风吹动她的长发,撩起她的裙摆,却难以牵动她出神的思绪。 她眉目如画,一双往日里顾盼生辉的潋滟眸子,此刻却像失了颜色,无神地望着山下的情景,如白玉雕琢的脸颊上,更是挂着一丝淡淡的忧伤,如同轻烟薄雾,让人不禁心生怜惜。 “公主,王爷或许是担心蓟州八子那些人见到你后,再次勾起他们对你父皇的恨意。毕竟,王爷的真实身份是陵尹喾。” 陵尹浅予对婢女的话恍若未闻,依然静静地凝视着山脚下的王府,安静得似一株春风也吹不动的树。 就在数日前,一个惊人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大陆——渔阳怀治将要举办一场规模空前的界域大会,以庆祝摆脱神域掌控,这无疑是一件足以载入史册、令普天同庆的盛事。 陵尹浅予满心欢喜地期待着自己的夫君能够前来告知这个好消息,并告诉她好好准备,以迎接这场盛大的聚会。毕竟,这样重要且庞大的场合,身为王妃的她必然是需要露面的。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她望穿秋水,却始终未能等到那人的身影出现。甚至就连一个小小的侍卫或者婢女前来传信都不曾有过。 显然,他的心里没有她,非但没有,甚至还将她视为了外人。 也是,她本就是他当初为了打消陵尹啸行猜忌而娶回来的眼线,她怎么可能得到他的尊重,甚至敬重?他躲她都来不及。 只是,道理虽说得通,心里还是一样的难受,好像送出去的一片心被扔在了半空,没着没落,连个被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此时,看着人影攒动,比往日忙碌了几十倍的沧澜王府,她只剩下满腔的忧伤,和漂泊无依的心绪。 见长宁公主始终未发一言,脸色还是那么苍白没有血色,容嬷嬷两手攥在一起,一脸关切地又靠近了一步。 “兴许,还担心被整个界域的修士非议,毕竟他迎娶你是普天下皆知的事情,而你的父皇又是渔阳洵那些人解决的……” 这个理由还是很牵强。 “嬷嬷,他死没死还不知道呢。” 陵尹浅予终于开了口。 可眸子中的忧伤还是满得能溢出来。 “依奴婢看,既然山不就我,那我就就山去,陵尹喾与蓟州八子的事毕是老一辈的事,已经过去了几万年,他们没有理由迁怒你一个后辈,再说你对他们也没有丁点的威胁。” 容嬷嬷一心只为给自己的主子排忧解难、出谋划策。 她凑近一步轻声道:“公主,要不咱们到前殿去看看吧?带上一些应季的新鲜水果,渔阳世族历经数代,都崇尚返璞归真之道。那些所谓的仙果灵果,说很可能并非他们所喜爱之物,反倒显得咱们目的性太强,这应季的鲜果才是最合适不过的。” 顿了顿,她又接着分析道:“依老奴之见,如今这时间正合适。他们进入正殿已有好一会儿了,想必事情也商谈得差不多了。你觉得呢,公主?” 容嬷嬷满含关切的目光投向长宁公主,然而后者却仿佛入定一般,呆呆地立在原地,对容嬷嬷的询问充耳不闻,即便是山风吹起她的裙摆与发丝,她依旧纹丝不动,仿若一座毫无生气的雕刻。 “没用的,嬷嬷……” 终于,陵尹浅予缓缓开口,语气中满是无尽的哀伤与绝望,“我们早已成为父皇的废子,还是整个北域的弃子。我们面前,唯有一条道路,那便是自生自灭。没有人会在乎我们的死活,他更不会在意……” 哀莫大于心死,随风飘散的一字一句都透着对未来的绝望和无助。 容嬷嬷叹了口气,难道当初下嫁渔阳怀治真的是一步错棋? “公主,今日咱们再试一次,就这一次,若是还得不到王爷的丁点怜惜和关注,那奴婢以后再不做这些非分之想了!以后奴婢就和你一起沉寂在这沧澜王府中,或者,咱们离开,天大地大,何处不能恣意畅快的活着?” 忠仆饱含关切的目光,如一道温暖而执着的光线,带着仅存的一线希望,小心翼翼地、一寸一寸地落在长宁公主的身上。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哀求,“公主,就算只是看在奴婢的份儿上,咱们过去瞧瞧,好不好?” 陵尹浅予听到这个声音,身形微微一顿,缓缓转过身来。失去光彩的眼眸望向自幼便陪伴在自己身旁的婢女,轻启粉唇,但从口中吐出的却是满满的哀伤与无奈的叹息:“嬷嬷,又何必这样为难我呢?” 容嬷嬷听闻此言,不禁低下头去,深深叹了一口气。再次抬起头时,那张原本慈祥的面容上多出了一层浓浓的自责之色。 她颤抖着嘴唇道:“因为当初下嫁渔阳怀治这个主意,是由奴婢给公主提出来的,如今却让公主陷入这般无依无靠不被看重的困境当中,一切皆是奴婢的罪过!” 说到此处,泪水已经在她的眼眶里打转。 “求公主看在奴婢这么多年忠心耿耿的份上,再满足奴婢这最后的一丝希望,公主,求你了,咱们再尝试一次吧,有着最后一次了,可以吗?” 陵尹浅予望着眼前这双无比熟悉却早已爬满细细皱纹的眼睛,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楚。 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既然嬷嬷仍心怀希冀,那我们便走一趟吧,无非再贴一次冷脸,没什么的。” 说罢,她提起裙摆,回身往山下走去。 容嬷嬷如蒙大赦,两眼放光地看向长宁公主的背影,激动得嘴唇只颤抖,“哎,好、好,奴婢这就去准备!” 她忙不迭的送长宁公主下山,心里去也知道,这最后一次的努力和试探了,若是失败,她宁愿带着公主离开北域,也不愿她再留在这毫无温情的地方蹉跎人生,走出去,未必不是一次新生。 只是,公主那颗心念渔阳怀治的心…… 宽大高耸的正殿中,迎战神域的对战策略已经讨论得差不多了,除了那个不得已而为之的绝命之策,还商议了几个能尽可能让界域修士活下来的策略。 渔阳怀治坐在侧首,身旁是一脸肃容的禹王雍,在过去是寡言少语的延陵王拓跋成祥,末首则是渔阳飞镰和禹王芊月。 对面则坐着渔阳洵、慕天辰几位蓟州八子的幸存者,末首是迟长夜和凤潇潇两人。 就在渔阳怀治准备结束会议时,一道倩影步履纤纤地走了进来。 好似风拂弱柳。 禹王芊月眼尖,第一个瞧见了来人,她面露喜色,毫不犹豫地率先站起身来,娇美的容颜上满是惊喜之色,声音清脆悦耳,“浅予姐姐!你来了!” 话语间难掩兴奋之情。 她之前来找渔阳飞镰,曾在沧澜王府中小住。当时的两人都是爱而不得的处境,彼此惺惺相惜,共同话语很多,不到一个月就相处得和姐妹一样。 陵尹浅予朝她微微一笑,眸光瞥见坐在她身侧的渔阳飞镰,眸光一软,她已经听说了二世子重新向禹王世族求亲的事情,她们二人终于有一个得偿所愿了,好难得。 她朝禹王芊月微微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对禹王芊月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喜悦和祝福。 随后她眸子微转,往首座看去,旋即目光一顿。 侧首,渔阳怀治正冷冰冰地睨着她。 陵尹浅予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终究又是她自作多情了吗? 第378章 化成灰是最好的肥料 身后,容嬷嬷用果篮抵住了长宁公主的手臂,力道虽轻,却也拦住了她想要退却的心思。 都到这一步了,怎么能退缩?是死是活都要在今日有个定论。 陵尹浅予长睫微垂,避开渔阳怀治的眼睛,轻启粉唇,恬静清淡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殿中。 “听闻名震沧溟的八子前辈驾临王府,浅予与有荣光,作为晚辈,自当前来拜见几位德高望重、令人敬仰的八子前辈。” 说着,她盈盈一福,行了个普通的女子晚辈礼,不是以修士,更不是以渔阳氏的曾孙媳身份。 殿内,众人的目光一齐投射到了陵尹浅予的身上。 禹王雍那双狭长的眼眸闪烁着一丝玩味之色,漫不经心地瞥向了一旁的渔阳怀治。 只见沧澜王面色冷峻,宛如一座冰山般毫无表情,禹王雍心中了然,瞬间便明白了这位前天帝的遗女在沧澜王府中的地位恐怕并不怎么高。 而另一边,渔阳洵等几人的面庞却如同平静的湖面,没有泛起丝毫涟漪,让人难以窥探其内心真实的想法。 就在这时,一袭鲜艳夺目的大红衣裳映入众人眼帘,原来是凤潇潇站了起来。她原本就坐在末座之首,距离陵尹浅予最为接近。 她身姿绰约,莲步轻移,优雅地朝着陵尹浅予缓缓走去。随着她的靠近,一道清丽悦耳的声音在殿中响起:“你,便是陵尹啸行之女,陵尹浅予吧?” 陵尹浅予娇躯猛地一震,心中暗叹道:这是嫌我的处境不够尴尬不够艰难么?竟然如此毫不避讳地将她的父皇也给直接点明了! 然而,尽管心中波澜起伏,但她依旧低垂着面容,没有丝毫失礼之处。 只见她微微颔首,用那一如既往恬静清淡的声音回应道:“回前辈,浅予的父亲的确是陵尹啸行,也就是......三万年前的陵尹喾。” 想到渔阳怀治的眼神,陵尹浅予一直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放下所有期盼坠落到了心底,既然她很碍眼,那不如把话挑得更明白一些,让她彻底绝了在沧澜王府的那些念想。 “嗯,你倒是不遮掩。” 凤潇潇站在她的身侧,转动风情潋滟的眸子看了眼渔阳怀治,又转向陵尹浅予,带着笑声道,“听说你喜欢我们治儿?” 陵尹浅予身形一僵,浑身的血液像是停了下来,铺天盖地的窒息感向她袭来,“浅予……没有资格。” 听出她声音里的颤抖,凤潇潇又靠近了一步,目光似袈裟一般全落在了陵尹浅予身上,“没说资格不资格的,你就说喜欢不喜欢?” 在所有人都注视中站立的人立刻红了脸颊,不是娇羞的红,还是窘迫的红。盖世大能的眼神像一把把能开膛破肚的剔骨刀,逼得陵尹浅予的心理防线步步退缩,而抵住手臂的果篮又清楚无比的告诉她,她退无可退,她今日来就是要一个态度的。 可空气中那道冰冷的眼神,已经告诉了她态度,并且…… 还让她觉得羞耻。 他视她如草芥,如弃之而后快的敝履,她却喜欢他?喜欢到可以卑微的在众目睽睽之下承认这种感情? 不,她陵尹浅予还没有那么贱,她可以喜欢,也可以斩断,可以潇洒的转身。 不是要和神域开战了吗?那就来个一别两宽,死生不再相干。 陵尹浅予忽然抬头,看着凤潇潇笑了一下,笑得很浅。 转眸再看向上首的那个满眼冰冷的人,粉唇轻启,“是,是喜欢。” 大殿中所有的目光都变了,除了渔阳怀治。 渔阳洵几人是惊讶陵尹喾的女儿竟然喜欢自己的曾孙,凤潇潇是惊讶这丫头心理素质真强,在这么多双能看透她心念意动的大能注视下, 竟然还能不慌不忙地承认心底的情愫,这感情不像是假的。禹王雍和拓跋成祥则是惊讶就陵尹喾和渔阳洵那不死不休的关系,居然又夹杂进了小辈们之间的感情纠葛,她当初不是被迫嫁给渔阳怀治的吗? 许是准备彻底放下了,陵尹浅予的心里忽然就放松了下来。 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她抬眸看向上首,吐气如兰,“从第一次见面就喜欢,只是那时我受我父亲的胁迫,不仅不能表露半分,还要扮成要勾引他的模样,那时候的他对我一定很厌恶吧。” 陵尹浅予笑了一下,脑海中是那个站在战船甲板,一身肃穆的背影,可能从那个时候就将他刻在心里了吧。 “后来神域使者为难先沧澜王夫妇,渔阳世族举步维艰,我父亲也想在这个时候在沧澜王身边安插一个眼线,就逼迫我出嫁。我其实是万般乐意的,做梦都想嫁给他,却要装作被迫的样子,因为不能让我父亲察觉我有异心,一旦脱了他的手,就可能变成他无法再捏在手中的棋子,所以我伪装成了是为陵尹世族牺牲,被迫出嫁北域。” 说起这段往事,陵尹浅予又笑了一下,那时候的她真天真啊,以为只要到了他身边,不做伤害他和北域的事情,他就能慢慢放下对她的戒备,能够慢慢接纳她,可实际呢? 都是她一厢情愿,天真了。 “但,时至今日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强扭的瓜不甜,什么叫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她又笑了一下,回想陵尹喾做过的那些事,她心中苦笑,又生出一股悲凉来,前世纠葛,今世来报,无论是有着生死仇恨的先辈,还是他们之间的毫无可能存在的男女之情,她和渔阳怀治之间,都没有可能了。 心凉落到实处,整个身心竟由内而外莫名的透出一种释然,陵尹浅予再看向那张冰冷的脸庞,露出一个淡然的微笑。 “感情不能勉强的,无论前尘往事,还是今朝今事,我和沧澜王之间都不会再有可能了。” 回看了一眼身后,见从小到大的婢女正站在那里,眼眶红红的,泪水在眼中打转,眼神里满是不舍与眷恋,就这样直直地望着她。 陵尹浅予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一般明艳动人。她轻声说道:“我已经下定决心了,就在今天,我要离开沧澜王府,离开北域之地。” “因此,此次前来,一方面是拜见一下各位长辈,另一方面,也是来向沧澜王道别的。” 再次转身,接过容嬷嬷手中的果篮,陵尹浅予往前走了两步,温声道,“这是今春刚结的果子,虽只是很普通的水果,却时令正好,还请几位前辈不要嫌弃。” 说罢,她将果篮放在了禹王芊月和渔阳飞镰身侧的桌子上,再盈盈俯了一礼,转身向外走去。 “离了沧澜王府……” 身后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陵尹浅予的脚步猛然顿住。 渔阳怀治站了起来,脸上没有任何感情地看向殿门口,声音沉稳,且冰冷,“马上就要迎战神域,你这修为出去,怕是连保命都来不及就灰飞烟灭了,还是……” “留在沧澜王府中吧。” 容嬷嬷猛然回头,看向沧澜王,这是在挽留她家公主? 她一脸询问的表情,渴望更加明确的回答,除了她以外,没人知晓长宁公主对渔阳怀治的感情有多深,那些日日望眼欲穿,眼巴巴期盼着的日子都是她陪着的,那些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夜晚也都是她陪着度过的……如果沧澜王对长宁公主真的有一丁点感情,真的只要一丁点,她的公主就能像得到了全天下最珍贵的毒药一样,甘之如饴。 陵尹浅予缓缓转过身,看向那个冰冷的面容,语声淡淡,“不用了,化成灰不才是最好的肥料吗?” 第379章 腿长在她自己身上 望着陵尹浅予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的背影,渔阳怀治那英俊的面庞之上依旧如千年寒冰般冷冽,毫无一丝表情波动。 而此时,渔阳洵却将目光投向了身旁的渔阳怀治,微微叹息一声,语气平淡地道:“治儿,老一辈之间那些错综复杂、纠缠不清的事情,不可避免地会影响到年轻一代。但是曾祖不希望因为这些过往,硬生生地拆散了你们年轻人的姻缘!倘若你真的心属陵尹啸行之女,那就与她好生相待,切莫让老一辈的恩怨成为你们感情路上的绊脚石。” 站在一旁的凤潇潇听闻此言后,却是极为不满地冷哼出声,娇俏美丽的面容瞬间布满了寒霜,眼神之中尽是对于刚刚离去身影的鄙夷和不屑。 她朱唇轻启,愤愤不平道:“二哥,你这话说得倒是轻松!你难道忘记了陵尹喾对楚楚所做过的事情么?他可是陵尹浅予的亲生父亲!即便肉身上隔了一代,但终究还是同根同源,一根藤上落下来的瓜!如今楚楚仍被困在鹰不落苦苦疗伤,何时恢复还未可知,甚至此生都难以恢复也有可能,凭什么她那个人渣爹祸害的人还在受苦受罪,她这个罪魁祸首的女儿,却可以心安理得地抛开老一辈的仇恨,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一双美眸之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银牙紧咬,仿佛要将天下所有姓陵尹的人全部撕碎! 她看了眼渔阳怀治,毫不客气地道:“治儿做得对!对于陵尹喾那个老贼的血脉,根本就不需要给他们好脸色看!哼,我们家治儿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而且天赋异禀,不知道有多优秀,这世间想要嫁给治儿的女子多得如同过江之鲫,谁稀罕那个人渣的女儿来倒贴?” 迟长夜见她如此生气,连忙快步冲上前去,伸出双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膀上,柔声安慰道:“好了好了,别气坏了身子,为那些不相干的人生气不值得。” 说着,便开始温言软语地哄起她来。经过迟长夜一番耐心的劝解和宽慰之后,她这才气鼓鼓地朝着殿外狠狠地翻了一个白眼,然后像气哼哼地坐回到座位上去了。 一旁的禹王芊月则面露难色,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犹豫不决。她与陵尹浅予相识已久,深知她对渔阳怀治的一片深情。可两家人之间有着错综复杂的恩怨纠葛,她一个局外人实在不方便多嘴插手此事。 几步之外的禹王雍朝禹王芊月使了个眼色,暗示她不要插话。 禹王芊月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然后将目光转向了渔阳飞镰,那张美丽的脸庞之上,满满的都是那种失而复得后的珍惜以及庆幸之色。 渔阳飞镰注意到心爱之人投来的视线后,毫不犹豫地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禹王芊月的手,轻声安慰道:“有些事情并不是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能彻底化解的,所以我们还是不要介入其中了。” 禹王芊月乖顺地点了点头,其实,就算她有心要帮忙也帮不上啊。 渔阳怀治则把目光投向了被迟魔王哄着的凤潇潇,语声温和地说道:“七曾叔祖母,您大可不必为此而动怒生气,治儿从来都未曾对她产生过哪怕是一丝丝一毫毫的男女之情。不管她最终是生是死,亦或是选择离开或者留下,对于我来说都无关紧要。刚刚之所以会劝说她留下,也只不过是考虑到她嫁到北域那么长时间,没有做过任何有损于北域的事情罢了。” 听完渔阳怀治这一番话,凤潇潇微微挑了挑眉梢,瞬间绽放出一个极其妩媚动人的笑容,娇声笑道:“呵呵呵……我早就知道咱们家治儿最是懂事明理啦!” 一直沉默寡言的申屠不错此时缓缓抬起头来,双眸慢慢地转向了渔阳怀治,那饱经沧桑的脸上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神情,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过往的事情。 他轻启双唇,缓声说道:“陵尹喾背信弃义,戕害了那么多人,无论受到怎样的惩罚都不足为过,完全是他自食恶果、咎由自取罢了。只是,陵尹浅予......” 说到这里,他原本平静如水的眼眸之中微微闪过一丝光芒,仿佛能够洞悉这世间所有的人情冷暖。紧接着,一抹温和之色慢慢爬上了那张苍老的面庞,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多了几分慈祥与亲切。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如水,但其中所蕴含的那份坚定却是不容置疑的。他一字一句地继续说道:“......她对你是真心的!当初我之所以会放心地将她留在你的身边,正是因为看重了她对你的情意。” 听到这番话后,渔阳怀治面无表情地回视过去,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睛里同样闪烁着坚定不移的光芒,不过同时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漠之情。 只听他冷冷地回应道:“五曾叔祖,她对谁怀有情愫那是她自己的事情,与我无关。对于她的事情,我向来不关心,也丝毫没有兴趣去关注。” 几步开外的禹王芊月不禁暗自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件事是没有可转圜的余地了。 而另一边,凤潇潇则露出了一个欢快无比的笑容。她那明亮如星的眼眸之中充满了对这位曾侄孙的欣赏之意,仿佛在为他这种果断决绝的态度叫好。 渔阳洵沉默着点了点头,“既然你心已定,那就随你,曾祖只是不想误了你的姻缘。” 王府后院,容嬷嬷一踏入寝殿,就毫不犹豫地跪在了长宁公主地身前,她双眼噙满泪水,那泪珠仿佛断了线一般簌簌而落,哽咽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语,“公主……这一切都是奴婢的过错,想当初,奴婢真不该向您提议下嫁给渔阳怀治啊......” 陵尹浅予微微俯身,双手轻柔地将自己的贴身婢女扶了起来,脸上绽放出一抹浅浅的笑容,犹如春日里初绽的花朵温婉动人。 然而,那笑意却是带着凄楚,只听她柔声说道:“莫要自责了,嬷嬷,此事怪不得你。当初决定嫁与他,亦是我心甘情愿之事,况且彼时的我心中满怀期待,的确是真心想要成为他的妻子。” 容嬷嬷闻言,含着泪缓缓抬起头来,望着眼前故作坚强的公主,心都快碎成一地残渣。她又怎会看不出来,自家公主不过是在强装笑颜、掩饰内心的伤痛?从心爱之人的身边离开她怎会不难过? 她顿时哭得愈发悲切,声音颤抖着问道:“公主,事已至此,看来渔阳怀治对您真是半点儿情意都不曾有过。那接下来,您有何打算?” 陵尹浅予沉默片刻,缓缓移步至椅子前,坐了下去。 从黛色的眉梢直至樱粉的唇角,尽皆弥漫着苦涩的笑意,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充斥着无尽的悲凉。 “还能如何呢?嬷嬷,咱们该离开了,就在今日离开此地。” 听到这话,容嬷嬷的泪水如洪水一般汹涌而出,怎么止也止不住,“公主……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错……” 不一会,一队侍卫和侍女匆匆往王府大殿赶去,一进大殿就跪在了地上。 “启禀王爷,王妃她……要离开王府,人已经差不多到大门口了,属下几人拦不住……” 好几双眼睛都看向了渔阳怀治,就见年轻的沧澜王神色淡漠地看了眼门口的侍卫侍女,一脸无所谓道,“她愿意走就让她走,腿长在她自己身上。” 第380章 星儿是四侠 坐在末位的禹王芊月心急如焚,赶忙向九方王传音,“父王,我能不能将陵尹浅予接到咱们南域来啊?她如今真的无处可去了!” 九方王却扫了一记眼刀过去,目光犹如寒刃一般凌厉。 显然,对于女儿竟敢当着这么多大能的面传音极为不满,修为差距如此之大,再隐秘的传音也会被捕捉到,就不怕会招来杀身之祸吗? 禹王芊月在接触到自家父王那充满责备与警示意味的眼神之后,瞬间便明白了自己犯下了大错。她立刻低下了头,懊悔不已。 一旁的凤潇潇也淡淡地斜睨了一眼过来,尽管她的表情看着云淡风轻,仿佛只是随意一瞥,但禹王雍却敏锐地从中察觉到了一丝不悦之色。 见此情形,禹王雍再次狠狠地瞪了禹王芊月一眼,然后深吸一口气,不再拐弯抹角,直接把事情摊开,“芊月,为父心里清楚,你曾经与陵尹浅予有过一段共处的时光,因此对她生里怜悯之心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你要明白,她的生父陵尹喾可是在沧溟大陆做出了诸多为人所不耻之事,尤其是对八子前辈更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陵尹浅予既然享受了因陵尹喾带来的尊崇荣耀,那么当真相大白之时,她自然也要承受陵尹喾所带来的耻辱。这一切得失都源自她一步步做出的决定,怨不了任何人。而你,连自己都未必照顾的好,就别瞎操心别人了!” 凤潇潇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缓缓看向禹王芊月,“曾孙媳妇,你心怀善念固然是件好事,但若是将这善心用错了地方、施予了错误之人,恐怕会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灾祸哦~” 话音刚落,渔阳飞镰就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扬声喊道:“七曾叔祖母,您别吓唬芊月,她胆子小!” 一旁的禹王芊月急忙伸手扯住渔阳飞镰的衣袖,轻轻摇了摇头,似乎在暗示他不要多说。 凤潇潇那双美丽的长睫毛如同蝴蝶翅膀般轻轻翻动了几下,略带嗔怒地说道:“哎呀呀,刚收了我的礼物,转眼间就是这般态度啦?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这话还真是一点儿不假呢。” 禹王雍却在心中暗暗点了点头,自己的女婿就应当如此无畏地保护好自己的女儿才行。 就在这时,渔阳洵终于开口发话了:“关于这件事……既然治儿没有意愿插手管,那么就让那位女子自行其是吧。” 整个会议到此事也算告一段落,禹王雍与拓跋成祥默契地起身告辞,他们还要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很多准备,不能再在沧澜王府里继续停留了。 空旷的大殿顿时少了两个人,只剩下了渔阳洵等几位老者,以及渔阳怀治三个年轻后辈。 “镰儿,你和弟妹赶了那么远的路程,一定很累了,还是早些去寝殿休息吧,” 渔阳怀治看向亲弟弟,脸上的神情既有宠溺又有几分命令。 渔阳飞镰皱了皱眉头,看了看大哥,又看了看几个长辈,有些不解道,“不是,大哥,有什么事是我不能听的,竟然要赶我们走?” 渔阳怀治眸子微垂,语气多了分不容置疑,“王府重建过,让俞总管带你们看看寝殿,芊月以后要长居在家里,看看有什么缺少的。” 话说到这份上,渔阳飞镰就是有一万个问号,也不能再揪着不放了。 他当即站起身来,紧紧握住了禹王芊月那柔若无骨的小手,满脸笑意道:“既然不让咱们管,那索性就不管啦!如此一来,咱俩反倒落得个轻松自在,走走走,一起去瞧瞧咱们日后居住的寝殿究竟是什么样子。” 禹王芊月闻言,微微抿起嘴唇,露出一抹娇羞而甜美的笑容。随后,她朝着几位长辈以及渔阳怀治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这才与自己的心上人携手离去。 望着二人如胶似漆、亲密无间的身影,渔阳怀治也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这个臭小子,总算是收心定性了。 稍作停顿之后,他转头看向众人,神情严肃道:“曾祖,几位曾叔祖,对于镰儿身上所蕴含的神兽经脉一事,不知诸位可有行之有效的解决办法?” 话音未落,尚未等到其他人有所回应,慕天辰便抢先一步说道:“不论怎样,绝对不能伤害到飞镰半分!” 事实上,此刻在场的所有人当中,慕天辰拥有着最为强大的话语权。毕竟,他是慕辰星的亲生父亲,在处理有关自己儿子的事情时,他理所当然地最具发言权。 “四弟,”渔阳洵缓缓说道,“其实弟妹所要求的并不过分,那本就是她九死一生带回来的,她有权决定给谁,也有权决定不给谁。” “二哥!”慕天辰皱着眉头,一脸郑重地看向渔阳洵,“星儿的性命是长策费尽千辛才挽救回来的,区区几道神兽经脉就是送给飞镰也无可厚非。” “再说,飞镰的三魂被她一分为二,生生地分成了两个人,如今尚不知如何合体,于情于理我们二人都该做些补偿。此外,如果此时将飞镰体内的经脉取出来,无异于取他的性命,这种事我慕天辰不能做!” 他斩钉截铁,想来是深思熟虑后下的决定。 “几位长辈,治儿有一事不明。” 渔阳怀治眉头微皱,目光中流露出丝丝狐疑之色,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几位长辈,缓缓开口道,“四曾叔祖的血脉……究竟在哪里呢?我是否曾经相识?” 实际上,在渔阳怀治的内心深处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一个猜测,然而血脉之事至关重要,容不得丝毫混淆与差错。除非亲耳听到长辈们明确地认定,否则即便他有着再多的猜测,也终究无法完全确信。 慕天辰微微转头看向渔阳怀治,眼神深邃而又意味深长。 他轻轻地点了点头,缓声道:“你自然是认识的,星儿自从三魂修复之后,便一直被养在长策的身边。” “哦?”听闻此言,渔阳怀治不禁心头一震,连忙追问道:“那此人到底是谁?” 慕天辰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轻声说道:“你心中不是早已有了答案么?” “难道说......真的是他?” 尽管在此之前,渔阳怀治就已经有所猜测,但是当这个答案从慕天辰口中亲口说出时,他仍然忍不住感到一阵惊讶。一时间,各种思绪涌上心头,令他有些难以平静。 沉默片刻之后,渔阳怀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喃喃自语道:“如此看来,他平日里的行事风格倒确实和四曾叔祖母颇为相似。” 慕天辰闻言,不由得垂下眼眸,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的笑容,轻声叹息道:“是啊,简直就是如出一辙。” 做母亲的喜好将人三魂分离,易筋易骨,甚至异魂同体,做儿子的则钟爱各种将人大卸八块的实验,然后将骨骼元魂做成各种功能奇特的物件。 除了四侠,此人还能是谁? “既然这样,咱们不如听听星儿自己的想法?”凤潇潇提议道。 “他不会同意的,”渔阳怀治代为下了结论,“他不会同意取出飞镰身上的神兽经脉的。飞镰从小到大闯过不少祸,有很多都是他去处理的,他本来的代号是丁辰,飞镰却称呼他为四侠,这份信赖与亲近是他十分珍视的,他绝不会做损害飞镰的事。” 第381章 不论生死,相伴相随 “那如果是这样……”凤潇潇微微皱起眉头,一只手轻轻抵住下巴,陷入沉思之中。 突然,她的眼眸闪过一丝亮光,仿佛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兴奋地开口道:“不如咱们再上一次长阳山和曳落河,再取一次神兽经脉回来?落星雪给了多少,咱们还他多少!” 听闻此言,渔阳怀治的双眸暗了一下,“不瞒几位长辈,其实,之前我就已经暗中派人潜上神域去了。” 他微微叹气,“只是直到如今,那些派出去的人都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回,只怕他们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你派人去了神域?” 在场几位老人都非常惊讶。 “都是什么修为?神域可不是轻易就能登上去的,当年我们七个,不,八个人,也只有申屠确确实实登上去了,我们几个都只擦了个边……” “一人渡劫五境,其他人修炼金刚术,都是金丹境。”渔阳怀治如实道。 “这样啊……” 渔阳洵等人彼此看了一眼,对渔阳怀治的大胆举动都有些意外。 “其实,当时也是无奈之举,神域已经派了两批大能下来修复那座大阵,他们的修为是凡界修士完全无法匹敌的,当时五曾叔祖已经在准备封锁灵气的事了,不得已兵行险招,就派了一些人出去。” 一想起当时的情绪,渔阳怀治还是有些心有余悸,神域不好登,他岂会不知?要是那么容易,当年的蓟州八子也不至于只上去一人,而他派出去的人修为又远远不及当年的八子前辈,其难度和危险程度可想而知,一个不慎就可能全都回不来了。 “当时想,既然凡界的灵气可以通过强大的阵法封锁,那神域的灵气是不是也可以用同样的方法封锁起来,只要能撑住他们反扑的那段时间,就能一劳永逸,彻底解决他们。” 在场的人一听,都露出了赞同的表情,这是个釜底抽薪的法子,可以一劳永逸的让神域从整个星域中消失。 只是所派去的人修为实在太低了,能不能登上曳落河的河岸都难说,更别说凶险更胜的长阳山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申屠不错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意外之色。毕竟,这些年来北域的种种行动皆是由他在背后筹谋安排,对于沧澜王的举动,他心中早有预料。 “可是老大?” 他缓缓抬起头来,看向渔阳怀治。 渔阳怀治沉重地点了点头,回答道:“没错,正是老大。此次行动事关重大,旁人根本无法胜任,无奈之下,我只好让他亲自带领一个营的人马前往了。” 老大,即是大侠,原本的代号是甲寅,被渔阳飞镰敬称为大侠,自此以后,大侠或老大就成了他的名字。 渔阳怀治原本还算平静的面容渐渐变得凝重起来,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仿佛心头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巨石。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满是深深的忧虑之色,目光不时地投向殿外的天空,似乎想要透过那无尽的虚空看到大侠一行人如今的处境。 大侠对于渔阳怀治来说,并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护卫那么简单。想当年,大侠乃是他母妃身边最为亲近的侍卫之一,始终忠心不二、不离不弃。在那些充满危机与险恶的日子里,大侠曾多次舍生忘死地保护他的母妃,甚至好几次身陷绝境、命悬一线,可以说是为了守护他的母妃而不惜付出一切代价。正因如此,大侠在渔阳怀治心中早已超越了侍卫的地位,成为了堪比家人的重要人物。 然而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大侠却带着众人踏上了前往神域的征程。那里究竟隐藏着怎样未知的危险与挑战,谁也无法预料。倘若他们不幸在途中遭遇不测,身死道消于那茫茫的宇宙之中,恐怕连一个能够为其料理后事之人都没有。想到此处,渔阳怀治的心不禁揪紧了几分,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与愧疚涌上心头。 一旁的申屠不错也是眉宇微凝,神情严肃地说道:“登上神域之路的确充满了重重险阻,不过这次他们并不是像三万年前那样必须穿越曳落河以及长阳山,而是要前往神域的界域下方探索。至于此行成功的几率到底如何,实在是难以准确估量。也许会有惊无险,顺利达成目标;但也有可能遇到超乎想象的巨大风险,甚至比直接登上神域还要凶险万分......不过,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尚存,我们又怎能轻易放弃尝试?” 这番话虽然有理有据,但从情感上来说,渔阳怀治内心深处依然无比渴望大侠等人能够平平安安地完成此次艰巨的任务,早日归来。 “既然已经有人先行一步了,那么我们也就无需再犹豫不决了。今日就定下来,咱们是不是一同登上神域!” 凤潇潇下巴微扬,潋滟的眸子里跳跃着跃跃欲试的神光,三万年前她就没赶上,被迟长夜几人留在了凡界,结果八子一去数年,最后七人惊险逃回,只剩一个申屠不错成功登陆,她倒是想看看,神域那块地有什么了不起的,竟能拦住无数的凡界修士。 “我同意。” 慕天辰率先表明态度,“并非为了长阳山的神兽经脉,而是前去接应大侠那些人,他们修为远不如当初的我们,却孤胆赴险,无论是勇气还是胆魄都令人敬佩。” “我也同意。” 向来沉默寡言、极少主动开口的方木大师桑榆枋,此时竟也挺身而出,朗声道:“三万年前,几位哥哥因我年幼且修为浅薄而将我摒弃在外,未能与大家同行。而后我虽奋力追赶,却始终难以追上你们的步伐。时至今日,历经岁月沧桑,我已至这般年岁,亦积累了些许修为。此次,我定要亲身领略一番,这所谓的神域究竟有何惊人之处!” 听闻此言,迟长夜不禁微微蹙起眉头,先是转头看向身旁的凤潇潇,轻声询问道:“你当真决意前往?” 凤潇潇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她那弯弯的眉梢轻轻一挑,两只眼眸闪烁着别样的光彩,坚定地回应道:“自然是真心想去。他们欺凌你数万年之久,我怎么能咽下这口恶气?此仇不报非君子,我定要为你讨回公道!” 听到这话,迟长夜无奈地苦笑一声,对他来说,神域那地方可是满满的痛苦回忆啊。 “原本我只当此生再也不会踏足神域之地,既然爱妻如此执着,那便再走一遭又何妨?潇潇,哪怕神域是刀山火海,我也定会护你周全,绝不让你受到半分伤害。” 凤潇潇微微勾起朱唇,一抹笑容瞬间绽放开来,犹如春花盛开般绚烂夺目,魅惑万生。 然而就在下一刻,她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原本娇俏妩媚的容颜变得异常严肃,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失去了先前的轻佻,她目光坚定地看着迟长夜,一字一句缓缓说道:“这一次,不管最终的结局会怎样,咱们都一定要在一起。哪怕是刀山火海,或者是被永远封印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都绝对不可以再次分离了。我实在无法忍受再像过去那样,独自一人孤孤单单地守望三万载岁月……” 说到此处,她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带着些许难以抑制的哭腔,听起来凄楚而哀婉,令人心生怜惜。 自从迟长夜被神域之人封印于赤地之后,凤潇潇便毅然决然地来到了鹰不落城。这座城池距离赤地最近,也是她能够感受到他存在的地方。整整三万年,日日夜夜,她始终坚守在这里,从未离开过半步,那种漫长的煎熬、对重逢的苦苦期盼,又岂是旁人所能理解和体会的…… 迟长夜的眼眶也不禁泛红湿润。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紧紧握住凤潇潇的手,同样坚决地回应道:“好!这次咱们不论生死,都要相伴相随!” 第382章 这种剜心之痛,诸位体会过吗 但必须有人留在凡界应对神域来战。 最终议定,慕天辰、桑榆枋、迟长夜和凤潇潇择日前往神域,不以登陆为目的,而是要接应大侠那一队人,此外过曳落河、登长阳山,寻找能够补偿落星雪的神兽经脉。 “既然定下来了,那也是时候让星雪和星儿母子相见了。” 渔阳洵环视几人,缓缓说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落星雪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这一点毋庸置疑,所以除了怀治和飞镰,我们任何一人都无权指责她。” 道理是这样,但毕竟都是有着凡人情感的人,该有的恨意还是一点都不少,只是不会那么张扬的表现出来了。 “也是时候告诉星儿了。”慕天辰语调沉缓,往事像一本被密封的书,一旦打开,所有的过往,那些快乐的、幸福的、伤心的、痛苦的、挣扎的……情绪都会全部涌出来,将人轰击得溃不成军。 “我这就让人传他。”渔阳怀治点头道。 没过多久,只听得一阵轻微而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一道身影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正殿门口。紧接着,来人迈着轻快且稳健的步伐,走进了正殿之中。 颀长瘦削的身材,一袭黑色劲装紧紧包裹着身躯,外罩一件黑色短袍,这是一身十分利落的打扮,却也更显得身姿挺拔。 四侠稳稳地站立在大殿中央,动作利落地抱拳行礼,口中朗声说道:“晚辈甲辰,拜见王爷,拜见八子前辈!” 众人定睛看去,但见甲辰眉目疏朗,眉宇之间流露出一股的锐气。那股锐气犹如出鞘的利剑,毫不掩藏毫不避讳,就那么堂而皇之地展现在几个老辈面前。只是,这股锐气之中,却又偏偏夹杂着一丝桀骜不驯的邪气,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亦正亦邪,充满了神秘莫测之感。 渔阳洵和其他几人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甲辰,脸上的表情都显得颇为复杂。 或许是因为经历了数世轮回的缘故,这个孩子无论是从外貌还是气质上,都与当年的老四没有太多相似之处。不仅如此,就连与老四那风华绝代的妻子——落星雪相比,也找不到多少相似的影子。 仿佛在他的肉身上,已经完全抹去了那对曾经令人艳羡不已的佳偶所留下的痕迹。 “老四,你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吗?”申屠不错一脸关切地率先发问。他是在沧澜王府里生活得最为长久的一个人,和大侠、二侠、三侠以及四侠等人再熟悉不过了。所以,由他来引出这个话题自然是最合适不过的。 听到申屠先生这么问,四侠不由得一怔,眉间瞬间闪过一抹诧异之色,“前辈是说我的父母?可……他们不是早就已经离世了吗?” 四侠的父母原本只是一对普普通通的夫妻,并未觉醒灵脉,一直以来都在北域的一座末等城池以务农为生。然而,就在四侠降生之后不久,当时的沧澜王渔阳长策便将他们一家三口接到了沧澜王府之中。自此以后,这对夫妻就在王府里谋得了一份差事,而他们的儿子——也就是四侠,则从小就踏上了修炼之路。 说来也是奇怪得很,通常情况下,那些同样没有觉醒灵脉的夫妇所生出来的孩子,大多也都是不具备灵脉的普通人。但是,偏偏这四侠自打出生那一刻起,体内就蕴含着先天灵脉,并且其天赋资质还相当之高,可以说是一块天生适合修炼的绝佳料子。 此时,慕天辰面色凝重且复杂无比,缓缓地向前迈了两步,嘴唇微张,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欲言又止,始终难以启齿。 四侠不禁皱起了眉头,两只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缝,不知道他此时正在想些什么。 申屠不错也微微眯起双眸,略作沉吟后,才缓缓开口说道:“老四,有件事情不知你可曾想过,为何自你出生以来,便能如此顺利地踏上修炼之路?而且,你的灵脉还是最为优质的那种!这其中缘由,你就从未感到一丝好奇吗?” 四侠何其聪明,看了一眼慕天辰脸上的复杂神色,又迅速扫视了一圈在场众人各异的表情,心中已然明了大半。 他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难不成,我便是慕老前辈的亲生儿子?” 话音未落,便如一道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 渔阳怀治不禁挑起了眉毛,眼中闪过一抹赞赏,不愧是四侠,推断力当真是一如既往的敏锐。 众人皆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将目光聚焦在四侠身上。令他们惊讶的是,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身世之谜,四侠竟然没有丝毫的震惊之色。 相反,他依旧镇定自若、不慌不忙地继续问道:“既然如此,那落星……我的母亲呢?她今日怎么没有前来?” 这样平静如水的语气实在出乎所有人都预料。 申屠不错深吸一口气,然后一字一句地慢慢说道:“关于此事,自然是要先与你说明清楚,待时机成熟之时,方可安排你们母子相见。” 四侠轻轻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哦。” 仅仅一个简单的语气词,却让人难以捉摸其内心真实想法。 紧接着,他又扫了一眼眼前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一众老人,云淡风轻地问道:“那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迟长夜微微蹙起眉头,一脸不解地看着四侠,沉声道,“你这孩子,今天是认亲,又不是让你去做什么赴汤蹈火的任务,你语气这般冷淡做什么?” 四侠嘴角轻轻一勾,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浮现,薄薄的嘴唇缓缓张开,语调冰冷得仿佛深秋夜晚呼啸而过的寒风,“几位前辈,话已至此,那就实话说吧。我之前见过落星雪前辈,只是那时对老一辈的事情了解不多,之后倒是听了不少。人么,都有尘世情感,也有所欲有所不欲……” 他突然将目光投向一旁的慕天辰,眼神凉嗖嗖的,“说实话,相比于慕前辈,我更同情落星雪前辈多一些。她身为一个母亲,疼爱自己的儿子,本想依赖丈夫,可谁能想到,却被丈夫以残忍之名囚禁了起来,而这一囚禁就是一万多年!迟前辈和凤前辈这三万年来饱受苦难折磨,而落星雪前辈所承受的痛苦只怕更多。” 眼神瞥了眼坐在一起的迟长夜和凤潇潇,四侠又淡定地转回眼睛,“两位前辈是心有深情却不得相见,那是相思之苦和挂念之苦,而落前辈呢,却是被心爱之人生生囚禁的,本该成为她依靠的人不仅没有体谅她的丧子之痛,却还毫不手软的囚禁了她,这种剜心之痛诸位前辈可有体会过?又可曾替落星雪前辈想过?” “听闻,那座姥姥山能够消耗修为,无论多厉害的大能只要进了那座山,修为就会被一点点消磨殆尽,这不就是想让她在漫长的岁月中活活熬死吗?” 四侠眼神幽冷地看向慕天辰,兀地一笑,笑容如凝结的千年寒冰,语气亦凝结着冰霜,“让自己孩子的母亲,在伤心欲绝中活活熬死,这应该比直接杀了她还残忍吧?” 在场老一辈仿佛被雷劈中一般,僵直地看着四侠,眼神极度复杂。 而慕天辰此时的感受更是难以言表,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直思念的儿子竟然会如此看待他。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嘴巴微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却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中满是失望和无奈。 第383章 我也很寒心 凤潇潇站起身,美丽的眸子里波光流转,潋滟生姿,但此刻却闪烁着如刀锋般锐利的光芒,直直射向面前的四侠,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严厉,仿佛能划破这凝重的空气:“星儿,当年发生了很多事,其中的纠葛并非三言两语就能够说清楚,远非你想象得那般简单......” 四侠慢慢地转过身,整个人宛如被厚厚的寒霜覆盖,从头顶到脚尖,无一处不透着刺骨的寒意。 凤潇潇不禁吃了一惊,还从没有见过哪个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气息冷凝成这样。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这个浑身散发着寒意的人说道:“凤前辈,身为一个丈夫,难道不应当在任何情况下都坚定不移地守护自己的妻子吗?曾经许下的海誓山盟,说过的不离不弃,难道仅仅只是一句空谈,只为了在关键时候让他违背誓言,抛弃结发之妻于不顾吗?” 四侠的目光也如千年寒冰一般咄咄逼人,毫不避讳地逼视着凤潇潇,继续质问道:“倘若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你会希望迟前辈也对你不闻不问,甚至将你囚禁起来,任由你在无尽的孤独枯寂之中活活熬死吗?” 凤潇潇只觉得胸口一阵窒闷,呼吸陡然间停滞了一下。她自己都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反应究竟因何而起,但身体却像不受控制一般,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身后,迟长夜眼疾手快,迅速从座位上站起身,将凤潇潇牢牢护在了怀中。他的语声温柔而坚定:“潇潇,别怕,我绝对不会像他们那样对待你的。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不管你变成何种模样,我都会始终如一地守候在你的身旁。” 听到这话,四侠不禁冷笑一声,笑容冰冷至极,仿佛能凝结周围的空气。 他眸光转动,冷冷地望向慕天辰,嘲讽地开口问道:“不知道慕前辈可曾对落星雪前辈说过同样的话?想当年你们二人结为道侣之事,想必也过说了不少山盟海誓吧?后来你又是如何做的呢?” 慕天辰眉头紧蹙,脸上满是哀伤之色。他望着四侠,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解释些什么:“星儿,事实并非如此啊!当时的情况非常复杂,其中有很多隐情和误会……” 然而,还未等他把话说完,四侠便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慕老前辈,事到如今,你再多的辩解都是徒劳无益。当初若不是因为你,落星雪前辈恐怕也不会落得这般凄惨下场吧?” 慕天辰一脸哀伤,欲言又止,心口像插了一柄利剑,让他拔不出也移不掉。 四侠后退了一步,眼神微动,打量着即使苍老也依然玉树临风的慕天辰,嗤地一声冷笑了起来,“慕老前辈不如先看看自己,您老这高洁傲岸、风度翩翩的身姿依然是我辈楷模,这两天的界域大会不知令多少女修士垂涎三尺浮想联翩,再想想落星雪前辈的样子,曾经风华绝代倾国倾城的女子竟被蹉跎成了那般模样,您老的心就不会痛吗?” 慕天辰的身体猛地摇晃了一下,踉跄着向前迈了一小步,仿佛全身的力气都在这一刻被抽走。他缓缓地垂下头,原本坚毅的面容此刻充满了无奈和疲惫。 罢了,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再多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他暗自思忖着,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去弥补之前所犯下的过错,其实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一旁的渔阳洵默默地注视着眼前这对父子,心中五味杂陈。他深深地叹息一声,沉重的气息在空中弥漫开来。想当初,慕天辰和星雪出事之时,他本人已被困在赤地之中,对于外面世界所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如今面对这对陷入僵局的父子,他有心想要劝解一番,但由于对过往之事毫不知情,一时间竟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而且,以他个人的立场来看,星儿所说的话似乎并无差错。 有着类似感受的,还有迟长夜和申屠不错。 迟大魔王那时也不幸被封禁在赤地之内,无法脱身;而申屠不错更是惨遭神域的追杀,身负重伤,历经千辛万苦才被渔阳伯谦救回到沧澜王城中调养伤势。当时的他自身尚且难保,又哪里还会有余力去关心他人的事情? 在这群人中,唯有方木大师桑榆枋知晓部分内情。这些年来,他一直变换着身份和容貌,悄然游走于凡界之间。 然而,当他看到四哥慕天辰始终对那段往事守口如瓶时,便明白若是自己贸然将当年的真相全盘托出,恐怕不仅帮不上忙,反而可能会给众人带来更多意想不到的麻烦。于是,他也只得暂时选择沉默,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再作打算。 “落星雪前辈在哪,我要见她。” 见在场之人久久不说话,四侠单刀直入,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她说准备好了就来见你……”慕天辰颓然道。 “我可以到她身边等,她何时准备好,我们何时见面。”四侠不打算退步。 这…… 渔阳怀治也有些意外,没想到四侠心中想的竟然是这样,他想了一下,“老四,延陵王应该知道落老前辈在哪里,封锁灵气时也是他将落老前辈救出的,你可以问问他……” 没等渔阳怀治说完,四侠弯腰抱拳,鞠了一礼,“谢王爷成全。” 语调坚定沉稳,好像很久之前就想好了一样。说完他利落起身,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去。 慕天辰伸出手臂往前追了两步,最终还是悻悻地停了下来。 “四哥,你为何不告诉他真相?”凤潇潇面色不虞,不知道是在质问慕天辰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 若说当年的事情,她了解的是最多的,不过就算是在当时,她也痛恨落星雪。 就在这一刹那间,原本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的她,毫无征兆地猛然站起身来。她那张娇美的面庞此刻布满了震惊之色,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慕天辰,仿佛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景象。 她如此突兀的举动瞬间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力,迟长夜立刻跟着站了起来,轻声询问道:“怎么了,潇潇?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然而,凤潇潇却如从梦中惊醒一样,似乎无法相信所见所闻以及脑海中所想之事,震惊的神情依旧牢牢地刻在她的脸庞之上。 迟长夜见此情形,心中一紧,赶忙伸出双臂,小心翼翼地将凤潇潇揽入怀中,试图给予她一些安慰和温暖。可谁曾想,凤潇潇却缓缓抬起头,用一种无比凄楚的眼神望向他。那双平日里妩媚潋滟、勾人心魄的眸子,此时此刻已经蓄满了晶莹的泪水,宛如两颗即将坠落的珍珠,令人心生怜惜之情。 “到底怎么了,潇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哭得这么伤心?”迟长夜心急如焚,紧紧地拥抱着凤潇潇,语气中充满了关切与焦急。 其他人也纷纷投来了担忧的目光,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疑惑和不安。 “潇潇,可是想起了什么事?”桑榆枋问道。 凤潇潇轻轻地擦拭掉眼角的泪水,然后深吸一口气,再次将目光投向迟长夜。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带着一丝哽咽说道:“我明白刚才自己为什么没有反驳他了……其实那个时候,我也很寒心……” 迟长夜眉头微蹙,一时没有明白凤潇潇的意思。 凤潇潇又重复了一遍,“四哥将落星雪囚禁在姥姥山的时候,我其实也很寒心……” 第384章 我就是星儿 大殿之内,气氛陡然变得凝重起来,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 令人心悸的寂静笼罩着每一个角落,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齐齐汇聚到了凤潇潇那娇美的面庞之上。这些目光之中,蕴含着各种各样复杂的情绪——震惊、疑惑、探究…… 迟长夜轻轻地抚摸着心爱之人微微颤抖的背,柔声安慰道:“潇潇,不要着急,慢慢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你如此痛苦和委屈?” 凤潇潇强忍着泪水,缓缓抬起头来,将哀怨的目光投向了对面的慕天辰。那双原本美丽动人的眼眸此刻已满含泪水,其中更是充满了深深的怨念。 “时间过得太久了,久到我竟然连自己都欺骗过去了。 凤潇潇的声音带着哽咽,“尽管有些事情我知道的并不详细,但……四哥,你怎能如此残忍地对待你的结发妻子?她对你全心全意,无限信任,甚至还为你生下了孩子,可你呢?你给予她的却是无尽的伤害和冷漠……星儿说得没错,身为丈夫,理应在任何时刻都守护好自己的妻子!” 说到此处,她稍稍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后,继续说道:“当年,我对她一直心怀不服,无论我如何拼命努力去追赶、超越,整个界域的人所敬仰和念叨的,始终只有她落星雪的名字。我恨她,恨她夺走了本应属于我一份的荣光整个时代不应只有她,也应该有我的位置……所以,当得知她被囚禁进姥姥山的时候,我心中涌起的竟是难以言喻的喜悦,因为那个一直压在我头上的强劲对手,终于被我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晶莹的泪珠宛如断了线的珍珠,悄无声息地从凤潇潇绝美的脸庞滑落,她娇弱的身躯此刻微微颤抖着,仿佛风中摇曳的花朵。无尽的悔恨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在她美丽的眼眸中划成水光,满溢而出…… 时光匆匆而过,已然过去了漫长的三万年之久。岁月的洗礼足以改变许多东西,包括人的心境。如今的凤潇潇,早已经没有了当年那样喜欢争强好胜、凡事都要与人一较高下的心思……对于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事情,她现在可以像一个冷静的旁观者一样,看的清晰透彻。 也正是这份难清醒,让她终于看清楚了自己当时内心深处真正的想法。 凤潇潇泪眼朦胧地凝望着眼前的慕天辰,红润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难以启齿。 终于,她鼓足勇气轻声说道:“四哥,回想起那段过往,我之所以会偏向于你,固然有一部分是由于我的自尊心作祟,但更重要的是,你是我和长夜的四哥!对你的尊敬让我爱屋及乌,所以才会无条件地站在你这一边。” “但是,如今平心静气地想一想,倘若当初做出同样行为的人是长夜,恐怕我会伤心欲绝到无法承受,甚至绝对不会苟且偷生地留在这个世上!” 听到这番话,迟长夜心疼不已,他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了怀中深爱的女子,希望能给予她一丝温暖和安慰。 “四哥,你太狠心了,也太薄情了!我想落星雪之所以能够撑到今日,除了对你的恨意,更多的是她对星儿的那份执念吧……” 当这最后一句话从凤潇潇口中说出时,她仿佛耗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整个人彻底地倚靠在了迟长夜宽厚温暖的怀抱之中。 上天对她而言终究是仁慈的,它眷顾来她和迟长夜这对苦命鸳鸯,让她凤潇潇心心念念的爱人终于回到她的身边,两人得以相聚。而更令凤潇潇感念的是,她深爱着的这个男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做任何一件伤害她的事情。 听闻凤潇潇这番话语,一直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慕天辰身体猛地摇晃了几下,接着便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跌坐到椅子上。曾经那个风度翩翩、英姿飒爽的男子,如今却显得无比憔悴与落寞。那张原本还残留着几分昔日风采的面庞也变得惨白如纸,眼睛也不复昔日,无力地低垂着看向地面,再也不见往昔的神采飞扬。 就在慕天辰身旁不远处,坐着那位形如枯槁的老者——申屠不错。只见他颤巍巍地抬起一只如同枯枝般干瘪的手臂,轻轻地拍了拍慕天辰的胳膊,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此时此刻,对于这件错综复杂的往事,申屠不错只能保持缄默,毕竟未知全貌不予置评。只是,如果时光倒流回当年,倘若那时他已经了解清楚了所有的前因后果,那么他又将会如何抉择?他是否会挺身而出,去阻止自己的好兄弟囚禁自己的妻子?恐怕就连他自己心里也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一切都是是无解。 沧澜王城外的泊线处,无数的战舰战船停靠在这里。 其中一艘尚算气派的暗黄色战船正是延陵王拓跋成祥的歇息地。 “姥君……” 在船舱之内,拓跋成祥一脸焦虑地站在那里,对着面前之人苦苦相劝。他眉头紧锁,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界域大会上来了如此之多的人,不管星儿到底是谁,他肯定已经看到您的面容了,您要相信,作为儿子又怎会嫌弃自己的母亲?您真的没必要这样折腾自己......” 拓跋成祥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试图说服眼前这个固执的女人。 然而,落星雪却不断地摇了着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神情充满了痛苦和无奈。 “那怎么能一样?!如果我从他小时候就开始养育他长大,那他自然不会嫌弃我。我们之间有着深厚的母子情谊连着。可是如今的情况却是,我仅仅生下了他,却从来没有抚养过他一天,他一直把别人当作亲生父母,对于他来说,我根本没有半分亲情可言......” 落星雪越说越激动,声音难以抑制地哽咽起来,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力量来修复自己的面容。但由于她在姥姥山中停留的时间太久了,那座山脉中的特殊力量,不仅消磨掉了她的修为,就连她原本擅长的结节术此刻也变得虚弱无力。 再加上她的这具身躯已经历经了将近四万载的岁月,想要修复容颜简直比登天还难。 就这样,两个时辰过去了,落星雪做了无数的尝试,但令人失望的是,她的外表仍然没有丝毫的改变。 她佝偻的身躯不断在房间内走动着,时而咒骂自己不中用,时而咒骂慕天辰太没良心,时而又担心她的星儿会嫌弃她…… 正在这时,侍卫急匆匆进来通禀,“王爷,外面有一个自称慕辰星的人求见。” 拓跋成祥心中猛地一震,满脸惊愕之色,连忙再次向那侍卫追问:“你确定他说自己名叫辰星?慕辰星?” 侍卫不敢怠慢,赶忙重重地点头应道:“回王爷,千真万确!” 拓跋成祥听闻此言,脸色瞬间变得忧虑重重起来。他目光闪烁,迅速扫了一眼船舱内部,稍作犹豫之后,他咬了咬牙,心一横,毅然决然地朝着舱外大步走去。 四位侠客正静静地等候在甲板之上,就见延陵王拓跋成祥脚步匆忙、神色凝重地从船舱内快步走出。 四侠立刻准备行礼,然而,还未等动作,拓跋成祥便一个箭步冲上来,迫不及待地问道:“你当真就是姥君的儿子,星儿?” 四侠看向延陵王,目光坚定,“我就是慕辰星,落老前辈的儿子,星儿。” 第385章 让我进去看她吧 拓跋成祥瞪大双眼,嘴巴微张着,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颤抖着声音说道:“咱们好歹也算老相识了,虽说彼此之间谈不上有多么深厚的交情,但至少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吧。所以,你就跟我说实话吧,你当真就是传说中的姥君之子——慕辰星吗?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呀,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只见四侠毫不畏惧地迎上了延陵王那充满审视意味的目光,眼神坚定无比,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没错,我正是慕辰星,乃落星雪前辈的亲生骨肉。只不过,这一世的我并非由她亲自诞下罢了。” 听到这番话,拓跋成祥有些傻眼,整个人呆若木鸡,半晌都回不过神来。过了好一会儿,他开口道:“这......这怎么可能?既然不是姥君所生,又如何敢妄称自己是姥君的儿子?这其中究竟有何缘由?” 四侠自然瞧出了延陵王心中的疑虑重重,但似乎并不愿意对此过多解释,于是便淡淡地说道:“落老前辈自会认出我的身份,还望王爷行个方便,让我去拜见她老人家一面可好?” 拓跋成祥闻言,不由得紧皱起眉头,一双眼睛更是如同鹰隼一般,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四侠,似乎想要透过他的面容洞察出他的身份的真伪。 沉默片刻之后,他终于缓缓开口说道:“想让我相信你所言非虚,总得给我一个足以信服的理由才行吧。” 四侠听闻此言,脸色微微一怔,眼中流露出些许疑惑之意,连忙追问道:“莫不是此间发生了什么变故不成?为何你对我的身份如此存疑?” 拓跋成祥长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姥君担心她的儿子嫌弃她如今的样子,一直在尝试用结界修复面容,可是她的肉身早被那座山脉毁了,她尝试了多次都没有修复成功,此刻正在舱内难过呢。” 四侠闻言面容闪过一抹痛色,他看向延陵王,坚定道,“让我进去见她,我会亲口告诉她我不嫌弃她,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嫌弃她!” 拓跋成祥看着四侠,还是不敢轻易放他进去,“不是我非要阻拦你,只是见到星儿是姥君一直以来的执念,这件事开不得玩笑,若你是假的,我怕她承受不住。” 见延陵王剑眉紧蹙,双眸之中满是忧虑之色,这样的神情让四侠的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阵感动与温暖。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双手抱拳,向着延陵王深深地鞠了一躬,语气凝重而又诚恳地道:“多谢延陵王您对落老前辈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实不相瞒,虽然我这一生并非由落老前辈亲生,但我体内的元魂却是由她所孕育的三魂凝聚而成。”说 到此处,四侠微微顿了一顿,眼中闪过一抹追忆之色,紧接着,他便开始讲述起那段尘封已久、错综复杂的身世过往。 “想当年,那时的我尚不满周岁,生命尚未绽放便过早夭折,落老前辈悲痛欲绝,心如刀绞。为了挽救我的性命,她不惜倾尽全力,尝试了无数种方法。然而,命运却似乎总是喜欢捉弄人,由于我天生体质孱弱,连带着三魂也十分微弱。最终,尽管落老前辈费尽心思,却不仅未能成功救回我,反而使得我的三魂遭受重创,变得支离破碎、残缺不全。或许正是因为这个缘故,那慕天辰才会将落老前辈囚禁起来吧......” 四侠一边说着,一边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与哀伤。 他沉默了下来,那张原本还算俊朗的面庞此刻却布满了黯然之色,整个人仿佛被一层浓浓的阴霾所笼罩着。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流逝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仿若大梦初醒一般缓缓抬起头头来,那黯淡无光的眼眸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继而继续开口说道:“慕天辰将他囚禁起来之后,便再也没有管过我。是渔阳洵前辈的儿子渔阳伯谦,寻到了我那残破不堪、几近消散的魂魄,并小心翼翼地带回了北域。” 说到此处,四侠的声音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那段艰难的过往,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接着说道:“回到北域后,渔阳伯谦前辈尝试了各种方法想要为我修复受损的三魂。然而,无论他如何努力,结果却总是不尽人意,所有的尝试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直至某一天,一个偶然的机会,他突然发现,或许唯有通过母体重新孕育这一方式,才能使我重新获得新生。这个想法虽然听起来匪夷所思且异常残酷,但对于走投无路的我们来说,无疑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于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和精心准备之后,他毅然决定将我的我的三魂注入了一个孕妇的体内......” 讲到这里,四侠苦笑了一下,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些许不忍之色,喃喃自语道:“这个方法的确很残忍,至少对于那些无辜的母亲们而言,每一次的孕育都是一场未知的冒险。而我,自从第一世出生开始,便神智不全,如同一个痴痴傻傻的孩童,对外界的一切几乎毫无感知能力。只是结果令人欣慰,这个看似荒唐的方法竟然真的起到了作用,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三魂渐渐地开始恢复生机。” 四侠微微眯起双眼,思绪仿佛飘回了遥远的过去,过往的记忆也似庞大的闸门打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曾经无知无觉的时光一点一点渗透了出来。 “就这样,一世又一世过去了,岁月如梭,时光荏苒,十几世之后,当时已然是先沧澜王渔阳长策执掌北域,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经历了十几位母亲孕育、又活过了十几幼稚如顽童的我,终于得以三魂完全修补完成.....再后来,渔阳长策前辈又用了很多办法强大我的魂魄,提升我的神智,启发我的悟性……直到五十多世时我才修成了现在这一世的三魂……” 四侠忽然停住,看向延陵王,眸中的神色有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无论渔阳伯谦还是渔阳长策,他们都很善待我这五十几世的父母,自他们孕育我时开始,就将他们接到了沧澜王府,好生照顾,他们的一生基本都衣食优渥,没受过什么苦,这大概是渔阳氏两位前辈能为他们做出的最好的补偿了,而我,虽然被不同的父母孕育了五十几世,容貌也变化的不再有一点点慕天辰和落星雪前辈的影子,但三魂的底子却还是最初落星雪前辈生育我时的那一具,所以我的脾性更多的还是像她和慕天辰……准确的说,像落老前辈更多一些。” 他忽然勾唇一笑,脸上终于有了些色彩,不似刚才那般黯然,眼神也恢复了此前的神光,“我和她很像,都喜欢的用修士做各种各样的实验,在别人看来难以接受的残忍行径,我们却觉得稀松平常,甚至甘之如饴;我们都很重承诺,觉得有些话一旦说出口,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背弃誓言;我们也很看重亲情,任何时候,亏天亏地不能亏待自己的家人……” 他抬眸再次看向延陵王,目光坚定无比,“所以,无论我被孕育多少世,我最相像的还是她,三魂都底子是她给我的。” “让我进去看她吧。” 第386章 让儿子帮您 宽敞的船舱内,一片寂静悄然笼罩着每一个角落。所有的侍卫和侍女们皆如雕塑般各就各位,稳稳地站立于各自的位置之上。 原本静谧得如同沉睡一般的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啜泣之声。这哭声低沉而嘶哑,仿佛是从灵魂深处艰难挤出的悲叹,断断续续地在整个船舱内回响着,饱含了无尽的悲伤与哀怨,好似一件等待了漫长万年之久的心事最终未能如愿以偿,徒留满心的失落与绝望。 这令人心碎的哭泣声宛如一缕幽魂,悠悠荡荡地盘旋在半空之中,使得每一个听闻者的心弦都不由自主地为之颤动,心底也随之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之感。 四侠站在船舱门口,身影被日光照得有些耀眼。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像是在调整心态和鼓足勇气。随后,才小心翼翼地迈开脚步,朝着那隐隐传来哭声的房间缓缓走去。 就在他们的脚步声即将抵达门口之际,屋内那原本不绝于耳的啜泣声却突然毫无征兆地骤然停歇下来。 那一刹那,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四周的空气似乎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安静而变得凝重起来。整个空间里静得出奇,甚至连每个人轻微的呼吸声和心脏跳动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就这般寂静地僵持着,不知过了多久,屋内屋外两颗心的跳动声竟不期而然地重合在了一起。几乎同一时刻,两声饱含深情与思念的呼喊冲破喉咙脱口而出—— “母亲……” “星儿……”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屋内朝着门口飞奔而来。 四侠急忙抬眼望向门口,眼中瞬间充满了希冀的光芒,期待着房门在下一秒被打开,便能见到那个将自己捧在心口的人。 可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阵急促的脚步声在临近门口时却猛然停了下来,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断断续续、压抑低沉的啜泣声。 四侠心急如焚,连忙加快脚步冲向前去,伸手用力拍打着紧闭的房门,同时焦急地喊道:“母亲,您为何不开门啊!”” 落星雪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肆意流淌,瞬间便布满了她那张憔悴不堪的面庞。 她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无尽的思念,颤抖地呢喃道:“星儿,真的是你吗?” 而门外,四侠饱含深情的声音回应道:“是我,母亲,我是星儿,您快开门啊……” 随着这声呼喊,屋内的身影缓缓蹲下,原本就佝偻的身躯此刻更是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般,慢慢地顺着门板滑落下去,最终无力地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穿透房门的声音也满满的都是令人心碎的悲伤和绝望,“星儿,母亲老了,再也不似当年那般美丽动人了,如今我这副模样恐怕是你不想见到的……呜呜呜……” 话音未落,又一阵悲泣声响起,那哭声犹如夜枭哀鸣,凄楚无比。 四侠听出声音的高度变化,赶忙也跟着蹲下身来,他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扶住门扉,语气温柔且坚定地劝慰道:“母亲,您不要这样说。您赐予了我三魂,不管您变成何种模样,我的灵魂始终是由您所赋予的。这份恩情比山高比海深,我怎么会有半分嫌弃之心?绝对不会!” 然而,屋内的落星雪依旧没有起身开门,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哭泣着,那哭声起初如同狂风骤雨般猛烈,渐渐地,哭声逐渐变得低沉起来,但其中蕴含的哀伤却丝毫未减,反而愈发显得凄厉,似乎将过往岁月中的所有压抑都在此刻彻底释放了出来。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那哭声终于稍稍减弱一些之后,四侠方才再次开口劝慰道:“母亲,倘若您执意想要恢复往昔的容颜,那么儿子定会竭尽全力帮助您达成心愿。” 落星雪抬头看向门板,“连我自己都无能为力,你能有什么办法……星儿,母亲盼了你数万年,真的太期盼你能活着了,可是……母亲已经老了,老的快要死了 ……呜呜呜……母亲不想把最丑陋的一面留给你,你不希望你将来想起母亲,只记得母亲最丑的样子……呜呜呜……” 四侠心如刀绞,声音轻柔却又带着无尽的破碎之感,仿佛每一个字都承载着千斤重担。 他缓缓开口道:“母亲,儿子曾经在尸海中,有幸见到过您往昔所留下来的一缕神念。那时的您,风华绝代、举世无双。倘若您想要恢复到彼时那样的容颜,儿子定会全力以赴帮助您!” 似乎生怕落星雪对此心存疑虑,四侠赶忙抬起手来,释放出了一丝结界之力。只见那丝结界如同灵动的游鱼一般,轻盈地穿过门缝,进入了屋内。 “母亲,儿子自知如今的修为尚不及您高深,但在结界之术的修炼方面,倒是略有小成。您且瞧瞧看,这结界之术是否比您当年施展时更为精妙呢?” 说话间,那穿透门缝而入的结界渐渐扩散开来,宛如一泓透明的水波,静静地荡漾在空气中。此时,灿烂的日光恰好映照其上,使得这结界犹如被赋予了生命一般,闪耀起七彩斑斓的虹光,美轮美奂,令人目眩神迷。 落星雪微微颤抖着伸出那双早已干枯如柴的手指,轻轻地触碰了一下眼前那闪烁着奇异光芒的结界。刹那间,一股浑厚无比的结界之力如灵蛇般迅速缠绕在了她的指尖之上。 落星雪先是一惊,随即便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欣喜之色,激动地朝着门外高声喊道:“这结界……星儿,想不到你的修为竟然已经精进至此等境界?实在是太让母亲欣慰和自豪了!” 话音未落,两行清泪再次不受控制地从她那满是皱纹的脸颊滑落而下。“果真是我的好儿子,天赋异禀远非常人所能及!若是能再得到那些神兽经脉作为辅助,想必你的成就将会更加不可限量……” “母亲!” 四侠打断落星雪,“母亲不是想恢复容颜吗?儿子的结界之术您也看到了,可否让儿子试一试?” 一抹希冀引出落星雪布满皱纹的眼眸,“星儿,你真的愿意帮助母亲?你真的不嫌弃母亲?” “母亲,儿子的灵魂都是您给的,没有您就没有儿子的今天,儿子怎么会嫌弃您呢?” 四侠声音轻柔地规劝着,“就让儿子试一下吧,好吗?” 落星雪颤抖着双唇,点了点头,“好,星儿……” 拓跋成祥站在船舱入口,静静地看着母子二人隔着的交谈,水光竟也湿了眼眶,曾几何时,他也曾被父母与大哥捧在掌心,若不是他觊觎权势与威名,西域或许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情,他的大哥也就不会那个刚愎自用,听不进任何的劝谏…… 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时,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扇门。只见四侠此时已然盘腿坐在了地上,面色凝重,双手迅速地变换着法诀,念念有词,一道道强大而耀眼的光芒在他的指尖凝聚。 紧接着,这些光芒如同灵动的游龙一般,化作了一层又一层厚实无比的结界,犹如汹涌澎湃的海浪一般,源源不断地向着门缝涌去。这些结界闪烁着奇异的光彩,每一层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力量波动。它们相互交织、融合,形成了一股无坚不摧的洪流,缓缓地穿过狭窄的门缝,冲向了门后那个满眼期待的苍老身躯。 第387章 母子相认 清澈如泓的结界宛如一道从天而降的光幕,轻飘飘地落在了落星雪的身躯上。刹那间,一股雄浑而磅礴的结界之力如潮水一般迅速将她整个人彻底覆盖。 落星雪颤抖地凝视着自己苍老布满皱纹的双手,心中充满了期待和忐忑。 一刻钟过去,令她感到绝望的事情发生了……无论她如何仔细观察,这双如枯树枝一样手依旧没有丝毫变化。 泪珠不受控制地再次顺着她凹凸不平的脸滑落而下,仿佛流入泥泞的溪流,瞬间被埋入一道道沟壑。 “难道我这一生注定要被困在这具身躯、这副面容之中无法挣脱了吗?” 落星雪喃喃自语着,声音中透露出无尽的悲伤和不甘,“真的就连一丁点改变的可能都没有吗?” 就在这时,她那双布满皱纹的眼睛猛地睁大,眼神中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只见原本布满掌心的细碎纹路竟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紧接着,她又将目光转向手背,更是惊愕地发现那些被岁月无情侵蚀了数万年之久的细密皱纹,正如同冰雪遇到暖阳一般,缓缓地、一点点地平复消失…… “星儿!母亲在恢复,母亲真的在恢复!……” 落星雪激动得难以自抑,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再度涌出眼眶。然而这一次,眼泪不再像之前那般如溪流缓缓渗入泥泞的沟壑,而是宛如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滚落而下,滴滴答答地掉落在地上,溅起一朵朵微小的泪花。 四侠听到门内传出的呼喊声,心中亦是一阵狂喜,“母亲赐予的三魂,儿子怎么可能让母亲失望!” 说罢,他手中的法诀不断变换,一道道光芒从他指尖飞射而出。随着他的施法,原本清澈如泓的结界突然变得汹涌澎湃起来,瞬间化作一片巨大的汇鸿海浪,一浪接着一浪,气势磅礴地朝着门后席卷而去。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转眼已是两个时辰之后。 一直全神贯注施展法术的四侠忽然抬起头来,眼眸中闪过一丝惊喜之色。因为就在这一刻,他敏锐地察觉到门后的那个人已经站起身来了! 他毫不犹豫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收住结界,也迅速站了起来,双目灼灼地紧盯着房门。 只听得“嘎吱”一声,那扇紧闭许久的房门终于缓缓打开了。刹那间,船舱内十几双眼睛同时亮了起来,眼睛里满是惊喜,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为美妙绝伦的景象。 只见门内亭亭玉立着一道身影,身着一袭淡绿色的长裙,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双肩上,长眉如同远山上的黛色,自然而又浓郁,那双凤眸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星,明亮而有神采。她的肌肤洁白如玉,细腻得就像羊脂白玉一般,散发着迷人的光泽。两片粉嫩的嘴唇微微上扬,像是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娇艳欲滴,恬静的气质,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去感受那份宁静与美好。 落星雪衣袂翩翩地站在那里,宛如仙子下凡一般。 拓跋成祥快步走了过去,欣喜地赞叹道,“姥君,星儿成功了,真没想到,连姥君自己都完成不了的难题,竟被星儿轻而易举地解决了,星儿当真了不起!” “延陵王过奖了!” 四侠客气了一下,随后看向落星雪,双膝一曲,跪在了地上,“母亲!请受儿子一拜!” 他身躯一俯,重重地叩在了地上,行了一个郑重的大礼。 “星儿!” 落星雪见状,急忙上前一步,伸出双手将四侠扶了起来。此时的她,凤眸中饱含着泪水,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她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个失而复得的孩子,声音颤抖地说道:“我的孩子,母亲终于见到你了!” 听到落星雪的话语,四侠也不禁湿了眼眶。要知道,他可是历经了五十多世!这期间,他拥有过五十多对父母,而且每一对父母都非常疼爱他。然而,像落星雪这般执着了数万年之久只为救回自己孩子的母亲,却仍是让他心中难以平静,感动不已。 “姥君,不如和星儿先坐下来再慢慢聊吧。”拓跋成祥面带微笑,并示意两人前往正厅就座。 待三人落座之后,落星雪紧紧地拉住了四侠的手,目光慈爱地凝视着他,宛如一位温柔慈祥的母亲,“让母亲好好看看你……” 若是单从外貌来看,落星雪看上去可要比四侠显得年轻许多,四侠是依照在尸海中所见到的神念形象来帮她修复身体的,而那个神念中的落星雪正是其一生之中最为风华绝代、明艳动人的时候。 四侠 也用力回握着落星雪的手,表情无比认真且庄重,“母亲,您历经了那么多磨难,皆是因儿子而起,从今往后,儿子必定会尽心尽力地孝敬您,绝不会再离开您了!” 听到四侠这番诚挚之言,落星雪心中满是感动与欣慰,眼眶微微泛红,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这个懂事又孝顺的孩子,声音略带颤抖地回应道:“好呀!我的星儿最是懂事。而且以你的天资,只要母亲为你夺回那些神兽经脉,必然可以助你修为破境,让你的实力突飞猛进,成为这世间无人能及的存在!母亲定要让整个凡界之人都对你顶礼膜拜、仰头瞻望!” 然而,听闻此言的四侠却神色黯淡了一下,再次握紧落星雪的手,缓缓摇了摇头,“母亲,虽说儿子目前的修为尚算不上是凡界当中最为顶尖的强者之列,但在这片大陆之上,已经没有多少人胆敢轻视于我了。所以对于那些所谓的神兽筋脉……儿子并不想得到它们。” 落星雪原本娇美的面容瞬间凝滞,柳眉紧蹙,眼眸之中燃起熊熊怒火,她银牙轻咬,怒声质问道:“是不是因为那该死的渔阳飞镰?” 四侠迎着落星雪愤怒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之意,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点了点头,语气坚定地说道:“母亲,我的生命是由您赋予的,但真正帮助我将三魂修复,并重新焕发生机的,却是渔阳伯谦和渔阳长策两位前辈!他们对我有着再造之恩,这份恩情重于泰山,我怎能为了满足个人私欲而去加害于他们的后代呢?” 说到此处,四侠的眼眶微微泛红。他平复了一下情绪,将渔阳伯谦和渔阳长策父子帮他收集残魂并想尽一切办法为他修复的事情讲述了一遍,最后语重心长道,“若没有他们的坚持,恐怕孩儿早已灰飞烟灭,不复存在于世了。” 落星雪静静地听着四侠的叙述,怒火渐渐平息下来。 她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只是一直以来对慕天辰的怨恨蒙蔽了她的双眼。如今听到四侠所言,她开始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 的确,她痛恨慕天辰,更多是因为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生骨肉命悬一线却无动于衷,甚至不曾伸出援手。而她为了拯救儿子,不惜倾尽所有,做出种种努力,可换来的却是无情的囚禁。这种绝情绝义、背信弃义之举,才是令她痛彻心扉、恨意难消的根源所在。 想到这里,落星雪不由得长叹一声,面容再次悲伤起来,“可是,星儿,那是长阳山上神兽的筋脉啊,就这么给了渔阳飞镰,母亲实在舍不得。” 四侠微微一笑,宽慰道,“母亲,我听过您的很多故事,我知道您是个光明磊落的人,有仇必报,有恩也必报,渔阳伯谦和渔阳长策两位前辈对我有再生之恩,而飞镰原本是废体,根本无法修炼,咱们把神兽筋脉给了他,也相当于是还了那份再生之恩,您说呢?” 第388章 就听你的 落星雪泪眼朦胧地凝视着眼前的四侠,晶莹的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不甘和无奈。 “星儿,母亲愿意报答他们,但那可是长阳山的神兽筋脉呀!这是母亲在最为鼎盛之时,历经千辛万苦才为你取回的宝物。可如今,凭母亲现有的修为,恐怕此生都再难登上那高耸入云的长阳山了......” 说着,泪水顺着她憔悴的脸颊滑落而下。 四侠见状,连忙伸出宽厚的手掌,轻柔地替落星雪拭去眼角的泪水,宽慰道:“母亲,即便没有那神兽筋脉,您的儿子依旧能够出类拔萃。我还如此年轻,未来的修行之路还很长,我的修为定然不会停滞不前。您就放宽心吧,儿子无论何时何地,都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望着四侠那坚定无比的神情,落星雪心中虽仍有万般不舍与忧虑,但最终还是微微颔首,说道,“好吧,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便依了你,母亲不再多言。” 听到落星雪这番话,四侠如释重负般长长地舒了口气。 稍作停顿后,他忽然目光灼灼地盯着落星雪,郑重其事地问道:“母亲,之前您将飞镰的三魂一分为二,并为其重新塑造了肉身。现在,我想要将他们二者合而为一,不知应当如何行事?” 说罢,他满怀期待地等待着落星雪给出答案。 落星雪紧紧地盯着四侠,目光停顿片刻后,眼中再度流露出紧张之色,声音略微颤抖地问道:“难道是渔阳怀治逼迫你的?” 四侠连忙摆了摆手,急切地解释道:“母亲大人切莫误会,沧澜王从未为难于我。只是如今出现这般状况,着实令人匪夷所思。本来好好的一个人,现今竟然变成了两个,这实在太过怪异了!如此一来,对于他们日后的生活也必然诸多不便,所以儿子才想着要将这两个分身重新合而为一。” 落星雪微微颔首,沉思片刻之后说道:“两个独立存在的肉身想要融合在一起谈何容易!不过说来也是奇怪,那小子明明缺魂少魄,但我看他的言行举止,居然与常人毫无二致。” 说到此处,她犹豫了一下,说道:“依我之见,唯一可行的办法便是将其中一个分身的魂魄抽取出来,然后再融入到另一个肉身之中。” 听闻此言,四侠不禁皱起了眉头,脸上满是疑虑之色,质疑道:“可是母亲您有所不知,飞镰在沧澜王城的这具分身已然结成了金丹,而据我所知,他的另一具分身却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废体,与普通凡人无异。这种情况强行融合,真的行得通么?” 落星雪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内心正在经历着激烈的挣扎。她略微有些尴尬地朝着四侠望去,轻声说道:“星儿,母亲我向来行事果断决绝,做事情从来不给别人留下任何余地和退路。因此......” 说到这里,她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表达下去。 四侠瞬间心领神会,他眉头微皱,惊讶地说道:“母亲,您的意思是说,当年您将渔阳飞镰一分为二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将来还有可能把他们两个人重新合在一起吗?” 落星雪点了点头,将实情和盘托出,“没错,当时为了以防万一,防止那小子的家人察觉到什么端倪,我在两具分身上都使用了镇魂石。这种石头具有特殊的魔力,可以稳固魂魄,但如果长时间留在体内,它就会与自身的魂魄逐渐融合。可是让我始料未及的是,那两块石头所蕴含的能量竟然如此强大,以至于我完全看不出那小子的魂魄存在任何残缺之处。” 四侠听完后,深深地吸了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仿佛心中压着一块沉重的大石头。沉默片刻之后,他语气坚定地说道:“既然这件事情存在如此大的风险,那么就先暂且搁置,等我寻找到合适的解决办法再处理吧。” 说完,他调整了一下情绪,话锋忽然一转,神情严肃地问道:“如今我们即将面临神域的报复,母亲,您有何打算?” 落星雪微微转头,如水般清澈的眼眸淡淡地瞥了一眼拓跋成祥,轻声说道:“我已经做好决定,准备启程返回西域了。”她那轻柔的声音仿佛一阵微风拂过在场众人的心间。 “返回西域?” 四侠听闻此言,不禁面露惊讶之色,他急忙将视线转向拓跋成祥,语气急切地问道:“我绝无任何冒犯之意,我深知母亲与延陵王交情深厚、关系匪浅。但如今这可是生死存亡之际,实在没有必要再回到那块荒无人烟的地方去,不是吗?” 拓跋成祥嘴角泛起一丝歉意的微笑,缓缓说道:“星儿所言极是,按照常人所秉持的常理来看,确实没有这个必要。然而于我而言,却有着必须回去的理由。” 他迎着四侠充满好奇与探究的目光,淡然地一笑,接着说道:“作为那片疆域的主宰者,我需要与我的疆土共存亡。” 四侠闻言猛地一震,心中瞬间涌起一股对拓跋成祥的敬佩之情。他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个满含歉意的笑容,诚恳地说道:“抱歉,方才是在下言语不当,有所冒犯,请延陵王多多包涵。” 拓跋成祥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四侠无需介怀,缓声说道:“无妨无妨,我非常理解你此刻内心的忧虑。毕竟你与姥君刚刚相认不久,定然还有许多母子情要叙。所以,就请姥君安心留在此处陪伴星儿吧,至于返回西域之事,由我一人即可。” “不行!” 落星雪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回绝了拓跋成祥的提议:“现今的西域不过仅有寥寥数万修士而已,而你的修为尚未能突破上来。这种情况下,叫我如何能够安心放你独自一人回去?” 坚定的语气和担忧的目光都显示着拓跋成祥在她心中地位的不一般。 四侠先是看了看落星雪,随后又将视线转移到延陵王身上,满怀歉意地开口说道:“在此还望延陵王多多体谅。我着实无法允许我母亲与您一同回西域,毕竟接下来所要面对之事充满变数,生死难以预料,所以我与我母亲必须相守在一起。” 听到这话,落星雪不禁面露难色,陷入两难之境。一边是自己日日夜夜、心心念念长达数万年之久的亲生骨肉;另一边则是曾经奋不顾身拯救过自己性命的拓跋成祥。这二者对于她来说都是至关重要之人,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抉择。 延陵王脸上依旧挂着那抹云淡风轻般的笑容,宽慰道:“我完全能够理解此刻你的难处,既然如此,那就由我独自踏上归途吧。烦请你一定要悉心照料好姥君,虽说她的容颜已得以恢复如初,但此前那座山峰所造成的创伤不容小觑,务必要加倍呵护才行!” 语毕,他眼神温和且坚定地注视着落星雪。 四侠神情严肃地注视着拓跋成祥,语气掷地有声,“延陵王请放宽心!我这个做儿子的就算豁出命也会保自己的母亲安然!” 事情议定,四侠便带着落星雪往太白山脉的方向飞去。毕竟他的母亲身份特殊,住在沧澜王城多有不便,很可能还会遇上慕天辰,谨慎起见,还是回他自己的住处吧。 而延陵王拓跋成祥也没有丝毫耽搁。他迅速召集起所有身在西域的修士,准备第二日便启程返回西域。 第389章 救大家就是救自己 陵尹浅予离开沧澜王府后,便像失去了方向,在界域中毫无目的地游走着。 因着大多数的修士都去参加界域大会了,北域之外的地方都空荡荡的难见人烟。 “公主,要不咱们还是回天帝城吧!虽说如今陛下下落不明,可那里毕竟是陵尹世族的领地啊。渔阳怀治就算对陵尹喾恨之入骨,他也无法否认那始终是您的家呀。” 容嬷嬷跟在陵尹浅予身后,目光落在脚下那毫不起眼的大山上,忍不住连连叹息着劝说道。 此时距离她们离开沧澜王城,已然过去了整整五天。这五天里,二人可谓是一路风餐露宿。尽管容嬷嬷身怀结界之术,可以随时造出舒适无比的随行洞府,不至于真的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但这种漂泊不定的生活,依旧让容嬷嬷感到心中不安。每当想到自己视若珍宝的心尖尖,此刻竟无人疼爱怜惜,她的心里就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楚。 然而,面对容嬷嬷苦口婆心地劝说,陵尹浅予只是微微一笑,神情淡然如水。粉嫩如花瓣般的嘴唇轻轻开启,轻声说道:“嬷嬷,像这般随心所欲地走走停停,难道不好吗?从前我一直渴望能拥有这样自由自在的时光,却始终求而不得。如今不是得偿所愿吗?” 说完,她继续迈着轻盈的步伐向前走去,微风拂过她的发丝,更衬得她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容嬷嬷微微蹙起眉头,眉宇间流露出既无奈又心疼的神色,轻声说道:“公主,您若真想多走动走动倒也并无不可。如今正值春暖花开之季,四处景色美不胜收、宜人至极,确实不失为一个外出游玩的绝佳时机。只不过……咱们终究还是得考虑考虑以后的事呀!” 陵尹浅予闻言停下了前行的脚步,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凝视着那淡蓝色的广阔苍穹,突然间展颜一笑,眼神中充满了憧憬与向往,开口说道:“要不我们去海边瞧瞧如何?沧溟大陆四面皆被海洋环绕,而我却从未亲眼目睹过那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辽阔海岸呢。” 容嬷嬷不禁一怔,心中暗自思忖:明明方才谈论的是日后之事,怎地话题一下子就转到了海岸之上?但转念一想,既然已经有了明确的目的地,说不定等公主看完大海后便能知晓未来之路该何去何从了。 她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应声道:“好哇,只要公主想去,那咱们即刻动身启程便是。据奴婢所知,东边和南边的海岸风景最为秀美迷人。而且此地距离东海岸较近,那咱们不妨先行前往东边吧。” 陵尹浅予听后欣然一笑,轻轻地点了点头。 于是,主仆二人毫不犹豫地调转方向,如同两只轻盈的飞鸟一般,向着东方的海岸线疾飞而去。 经过整整两日马不停蹄的疾行,终于快要抵达东边的海岸线了。 陵尹浅予气定神闲、悠然自得,似乎一点儿都不焦急。其实,她当初提议前来观赏大海,仅仅是心血来潮之举罢了。真正目的在于暂时让容嬷嬷别再念叨那些关于未来的事情。 然而,与陵尹浅予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容嬷嬷却仿佛怀揣着十万火急之事,一路上风风火火地朝东方疾驰而去。除非遇到那些景致极佳的名山大川,否则她根本不愿停下脚步稍作歇息。 远远的,就看到湛蓝无垠的天空与波澜壮阔的大海水天相接,宛如一条笔直的线将两者紧密相连。此时的碧空澄澈如洗,而广袤的碧海则恰似一匹光滑细腻的绸缎,如此美不胜收的景色着实令人心醉神迷、心旷神怡。 “公主,眼前这般迷人的美景,真可谓是不枉此行了呀!” 或许是因为连续赶了两天的路程,使得容嬷嬷有些心力交瘁。如今看到这壮美的大海风光,那颗紧绷的心弦总算得以松弛下来,脸上更是绽放出一抹罕见的灿烂笑容。 陵尹浅予微微颔首,轻声应道:“诚然,世间凡夫俗子们每当心生烦恼或忧愁之际,往往会选择来到海边漫步徘徊。如今我们身处高位,视野自然更为开阔辽远,所思考领悟到的东西理应更加深刻透彻才对。” 说罢,她静静地凝视着远方浩渺无边的海洋,思绪渐渐飘向了遥远的天际…… 忽然之间,她那双美丽的眸子轻轻地眨动了几下,目光直直地望向远方。透过层层云雾,隐约可见有两个模模糊糊、若隐若现的黑影飘浮在遥远的天际尽头。 她的脸上布满了疑惑之色,轻声开口向身旁的人问道:“嬷嬷,您快看那边,那是什么?“ 她不过金丹境,自身的目力实在有限得很。相比之下,站在一旁的容嬷嬷实力则更为高深一些。 听到长宁公主的问话,容嬷嬷赶忙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定睛仔细观察了一番之后,原本还挂着一丝喜悦神情的面容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她声音略微低沉地回答道:“公主,依老奴所见,那似乎是两艘舰船,而且还是两艘极其庞大的舰船!” “舰船?!”陵尹浅予一听这话,脸色骤然间发生了变化。 按照时间来推算,如今差不多也到了神域大军应该降临的时刻。难不成......眼前这两团神秘莫测的黑影真的就是神域大军所乘坐的舰船? 想到此处,一股紧张和恐惧的情绪迅速涌上陵尹浅予的心头。 “快,公主,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必须赶紧离开这里!” 容嬷嬷当机立断,伸手拉起长宁公主便打算逃离这个危险之地。 然而,就在她们刚要动身之时,陵尹浅予却猛地一把抓住了容嬷嬷的手臂,眼神中透露出一抹怀疑与不安,再次追问道:“嬷嬷,您能肯定那真的是两艘舰船吗?会不会是我们看花眼了?” 容嬷嬷急忙解释,“公主,神域阻隔了沧溟大陆和其他界域的联系,就算咱们已经脱离了浑天星域,那种阻隔也没有被打破,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沧溟大陆的,只可能是神域的大军,不可能是其他地方来的,您听我的,咱们赶快走,不然可能要交代在这了……” 陵尹浅予看着那两团黑影,眼眸中闪过一丝坚定。她抓着容嬷嬷说道,“嬷嬷,咱们不能就这么逃了,咱们得回北域去报信!怀治他们肯定不知道神域这次是从海上来……” “公主!”容嬷嬷一脸苦涩,“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渔阳怀治?” 陵尹浅予微微垂首,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轻轻颤动,遮掩住了那眼底深处翻涌的复杂情绪。她紧咬下唇,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道:“嬷嬷,我知道我不该还想着他,可是……北域现在除了他,还有好多修士呢,整个界域几乎所有的修士都去了,不救他也要救救其他人吧?他们这样毫无准备,岂不是会被杀个措手不及?” 容嬷嬷望着眼前被自己视为心头肉的姑娘,心中不禁一阵酸楚,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滑落。她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陵尹浅予的秀发,哽咽着说:“公主,咱们自身都难保了……” 陵尹浅予还是抓着容嬷嬷的手不放,眼眸里满是焦急,“是,咱们自身都难保,可对抗神域靠得是整个界域的所有修士,就算咱们这次太多了,可若最后界域失守呢?咱们还能活命吗?救大家就是救我们自己呀!” 第390章 军情来报 “公主啊,您真的想清楚了吗?那渔阳怀治未必会领您这份情呐!” 容嬷嬷满脸愁容地望着长宁公主,心中满是懊悔和自责。回想起当初让长宁公主前往北域的这个决策,真是大错特错。 陵尹浅予凄然一笑,笑容中带着无尽的苦楚:“嬷嬷,这些我心里都明白。但不管怎样,他曾经给过我尊重与体面,也曾庇护过我。这次给他传递消息之后,我便能真正做到放下过往,从此与他再无瓜葛了。” 听到公主这番话,容嬷嬷忍不住长叹一口气,泪水止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哽咽着说道:“公主,既然您已经下定决心要这样做,老奴自当跟随您一同返回北域。只是……希望您千万莫要再对那渔阳怀治心存任何幻想了。他那颗心简直比石头还要冷,无论您如何努力想去捂热它,都是徒劳无功的……” 陵尹浅予微微点头,轻声回应道:“嬷嬷,您放心便是,所有的一切我都心知肚明。” 只是,只有她自己清楚,此刻内心深处正翻涌着阵阵苦涩,可又能如何呢?她唯有强装镇定,将这份痛苦深埋心底,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经过一番商讨后,两人达成共识,事不宜迟,立刻动身折返北域。此时的局势犹如军情一般紧迫,可谓是十万火急。 此时的沧澜王城,界域大会已经结束,各疆域的修士也已陆续返回,王城之中除了北域修士以外,只驻留了少部分其他疆域的修士。 初夏的微风如丝般缓缓掠过,仿佛温柔的手轻轻抚摸着大地,带来了一丝丝宜人的温热气息。大多数修士正沉浸在大战来临前的短暂安宁之中。有的人纵情于笙歌燕舞之间,尽情释放内心的忐忑与不安;而另一些人则选择紧闭房门,闭关修炼,抓紧时间提升自己的修为,以应对即将到来的风暴。 出来王府深处的书房内,沧澜王渔阳怀治正埋头忙碌着。突然间,原本平静的空气中泛起一阵奇异的蠕动,细微的波纹如同涟漪一般在门侧的背光处悄然浮现。 渔阳怀治心头一动,敏锐地察觉到这异常的波动,他迅速放下手中的事务,大步流星地朝着那片阴影走去。 瞬息之间,两道黑影宛如鬼魅一般从暗影中闪现而出。 原来是两名北域暗卫,他们身形矫健,气息隐匿,若不是此刻现身,恐怕很难被察觉。 渔阳怀治目光急切地落在二人身上,开口问道:“可是发现了什么重要情况?” 原来,这两人乃是他派遣至东域查探局势的探子。按照原定计划,他们应是以小队形式行动,但如今仅回来了两人,这意味着其余队员仍留在原地,继续深入查探情况。 其中一名暗卫上前一步,抱拳躬身禀报:“回王爷,东边出现了一批不速之客。据我们观察,共有整整两队战舰正朝沧溟大陆驶来。那些战舰规模庞大,每一艘都长达五百丈。属下跟踪了几日,战舰上的人员数量却未能。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就连甲板上负责守卫的侍卫,其修为境界都已达到了渡劫境!” 听闻此言,渔阳怀治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些人难道是神域来的大军?” 两名暗卫都皱起眉头,摇了摇头,“看起来不像,无论气息还是衣着,都像是凡界修士。” 凡界修士? 渔阳怀治慢慢踱步思考起来。 沧溟大陆已经脱离了浑天星域,距离星域核心地带已经十分遥远,连神域过来都要费些功夫,怎么会有其他界域的修士过来?难道是浑天星域中其他界域的修士?不可能,一则距离遥远,二则神域曾布下重重阻隔将各个界域分隔开来,沧溟大陆如今的阻隔都还没有解除…… 就在他沉思之际,那背光的暗影之中又出现一团轻微的蠕动,一息之后,两道身影如鬼魅般从波纹中缓缓显现而出。 原来是两名身着黑色劲装的暗卫。他们甫一现身,便立即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恭敬地齐声喊道:“参见王爷!” 渔阳怀治微微颔首,他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盯着眼前的两人,沉声道:“嗯,可有何发现?” 其中一名暗卫赶忙答道:“回王爷,我们在靠近西域的虚空之中,发现了两支神秘的舰队。粗略估算,共有二十艘之多!至于具体人数目前尚无法确定,但仅是那些列舰守卫的侍卫,实力皆已臻至渡劫境。属下们冒险跟踪数日,更是发现这战舰之上竟还有七境和八境的顶尖高手坐镇。” 听闻此言,渔阳怀治的眉头瞬间紧紧皱起,原本还算平和的面容此刻也变得冷峻异常,就连说话的声音都仿佛裹挟着冰霜一般寒冷彻骨:“知道了,你们暂且退下吧。” 得到命令后的两名暗卫不敢有丝毫怠慢,再次抱拳行礼道:“是!” 之前的两名暗卫也一起如来时那般迅速地隐没于暗影之中,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迹。 而渔阳怀治则面色凝重,脚步匆匆地朝着后山方向疾行而去。 此时的后山洞府中,只剩下了渔阳洵和申屠不错二人,而慕天辰、迟长夜、凤潇潇以及桑榆枋已经动身前往神域,前去接应大侠等人。 “曾祖,五曾叔祖。” 见礼后,渔阳怀治深知时间紧迫,也不多客套,立刻将暗卫带回来的情报说了一遍,并总结道,“目前还没有收到南边和北边的消息,只有东域海岸和西域虚空出现了舰队,但北部边界离我们如此近却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我怀疑对方刻意避开了北边,若真是这样,那他们就是冲着北域来的,这些人不仅对沧溟大陆的情况是十分了解的,还做了周密的计划!” 渔阳洵点了点头,眉头微皱,目光深邃而凝重,缓缓开口说道:“不论南边究有没有消息传回,单就东西两边所呈现出来的态势来看,对方大有想要对北域形成合围之势、进而实现包抄北域的企图;又或许,他们野心勃勃,妄图一举吞并掉整座界域!” 申屠不错也很认同二人的推测,“顶级高手在任何地方都是宝贝,能让他们出动这么多七境和八境的高手,又冒这么大的风险穿过亿万里虚空,来沧溟大陆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界域,可见对方的决心之大,行动之坚决,若非有利可图,那就是被威胁了。” “被威胁了?” 渔阳怀治有些惊讶,是人都要谋利,这很正常,但若说被威胁…… “能威胁七境和八境高手的,只有神域!” 他的语气极其冷厉,双眸亦闪着寒芒,“这也就解释了,为何沧溟大陆周围的禁制还没有解除,他们就能冲进来的原因了。” “不错。”申屠不错点了下头,目光微合,“神域还真是煞费苦心,为了除掉我们,竟特意派了其他界域的高手来,只是,究竟是为何?” 他缓缓起身,看向洞府之外,眸光深邃而布满疑虑,“无论是许以重利,还是施以重威,都比他们亲自来翦灭我们麻烦多了,能让一向高高在上蔑视凡界的神域如此大费周章,他们的目的恐怕不只是翦除我们这么简单……” 渔阳洵和渔阳怀治同样面色凝重,双双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对他们而言,保住性命无疑是当下最为紧迫的首要任务,但如果不能洞悉神域此举的真实意图并加以破解,那么潜在的危机就永远无法彻底消除,他们永远都会如芒在背,难以安心。 第391章 来自其他界域 “依我之见,执行最终计划最为妥当。” 渔阳洵深思一番后,直截了当地说道,“修士之间对决,人数从来不是致胜的关键,来上几个七境和八境的高手,就能将整个界域一路平推到底,所以我们不能给他们出手的时间,只要人全部入境,就采用最终计划才最有可能取胜。” “我认同曾祖的提议!” 渔阳怀治神情严肃,语气果断,“首战即决战,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他们一网打尽,才能保护更多的沧溟大陆修士活下来,而且,我还有个计划……” 渔阳洵和申屠不错都看了过来,目光灼灼,“什么计划?” 渔阳怀治胸有成竹地一笑,“界域这么大,定然有一部分立功心切的先行冲杀到北域,不如就来个瓮中捉鳖!” “治儿,你这样做风险太大了。” 申屠不错眉头紧皱,忧心忡忡地说道,“咱们能拿的出来的高手就那么几人,你若真将人放进来,这个瓮能不能扣住都难说。” “不错,我与你五曾叔祖二人虽然修为远超那些七境和八境的高手,但界域这么大,我二人不可能全部防住,加上禹王雍,整个界域也只有三人在七境之上,这样捉襟见肘的排面,可打不起大仗啊。” 渔阳怀治微微皱眉,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须臾之后,他轻轻摇了摇头,放弃了之前的想法,转而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先将此计划作为备用之策吧。说实话,我倒是真心期望着他们能够有那么一路人马直接冲杀过来,毕竟拿别的界域的修士来做实验可要比拿咱们自己界域的修士爽快得多啊!” 原来这才是他心中真正的盘算。 渔阳洵听到这话后,不禁斜睨了曾孙一眼,脸上露出一抹严肃之色,郑重其事地提醒道:“怀治,这大战之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万万不可因一时的蝇头小利而舍本逐末、因小失大!” “嗯嗯,曾孙儿明白。” 渔阳怀治赶忙点头应承下来,并进一步解释道,“其实此事乃是四侠提出来的想法。您二位也都清楚他的为人,其手段向来独树一帜、别出心裁,皆是自行创造而成,但每次出手往往都能收获颇丰。倘若这次真能抓一些神域的修士来做一些实验,说不准还真有可能从中破解出什么关键呢……” 事情议定,渔阳怀治不再耽搁,立刻返回书房,开始筹谋布局,调兵遣将。与此同时,还不忘将最新的消息传递给另外三座疆域,以确保各方势力能够协同作战,共同应对即将到来的大战。 南域之王九方王禹王雍可以确定会配合渔阳怀治的计划,西域延陵王拓跋成祥也不会擅作主张捣乱,毕竟西域在迁移界域时损失惨重,如今所有的动作都要以保存有生力量为重。 渔阳怀治最担心的是东域归海王皇甫颛,在瓜分天帝城时,这位万年的老狐狸没有得到满意的战利品,很可能心怀恨意,从而在这次大战中做什么自毁长城的动作。 两日后,消息通过特殊通道到达东域。 皇甫颛目光冷冽地盯着手中的渔阳怀治的手信,嘴角微微上扬,发出一阵不屑的哼笑声。 两根手指夹住手信,他猛地往桌案上一甩,仿佛这封信是令他十分厌恶的东西。 “区区一个乳臭未干的小辈,居然敢用如此狂妄的语气与本王讲话!他真把自己当成界域之王了不成?竟然胆敢对我们东域指手画脚、发号施令!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静静地立在一旁的皇甫明嵩见状,连忙走上前去,捡起被扔在桌上的手信,仔细阅读了一番后,同样嗤笑着说:“父王,依儿臣之见,这渔阳怀治怕是以为迁移界域之举全是他一人之功,完全忘记了咱们当初在背后怎么支持他的。如今大仇得报,也摆脱了神域的掌控,便想过河拆桥,真是忘恩负义!” 皇甫颛听后,脸色愈发阴沉得可怕,重重地冷哼了一声:“哼!他以为有了蓟州八子作靠山,就能够肆无忌惮地翻脸不认人了么?堂堂天帝城,他就不怕那几个老家伙撑破了肚皮?!” 皇甫明嵩闻言,眉头紧蹙,双眼之中流露出一抹疑惑之色,“父王,儿臣心中有所不解,您此次执意要夺取天帝城,当真只是因为陵尹啸行所霸占的那些珍贵资源吗?还是另有深意?” 皇甫颛看了眼儿子,不屑地笑了笑,“你以为天帝城最宝贵的是那些修炼资源?错了!” 他轻哼了一声,语气森然,“陵尹喾能掌控沧溟大陆数万年之久,靠得是公孙现的夺舍之术,而公孙现,又是百万年前创世老祖的分身,你想想他一个分身能活百万年之久,靠得是什么?” 皇甫明嵩垂下眸子,略一思索,惊呼道,“也是夺舍?” “不管是夺舍还是其他法子,为父都要弄清楚!公孙现是留了一手的,否则不会让陵尹喾只夺了陵尹啸行的肉身,却没保住修为,而陵尹喾能把做了数万年的江山丢了,就是因为陵尹啸行的肉身资质平庸,修炼了上万年还是无法傲视整个界域,实力不行,手段再多都没用。” 皇甫明嵩犹如醍醐灌顶一般,瞬间明白了过来,他瞪大双眼,满脸震惊地说道:“所以,父王,您的意思是要查出公孙现的长生秘诀,然后如法炮制,以确保东域能够永远昌盛繁荣下去,甚至称霸整个沧溟大陆吗?” 皇甫颛微微斜睨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嘴角泛起一丝轻蔑的笑容,语气中充满了不屑,“嵩儿,你何时开始如此目光短浅了?区区一个沧溟大陆值得我们费尽心思去称霸吗?真正有雄心壮志的人,应该将目标定得更高远,比如……称霸整个浑天星域!只有拥有这样宏伟的抱负,才能称得上是一名合格的修士!” 听到父亲这番话,皇甫明嵩心头猛地一颤,额头上也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一层细汗。他连忙低下头,态度极为谦恭地认错道:“父王教训得极是,都是儿子见识浅薄,目光狭隘,可是……先祖遗训不是让我们不得扩张,只能固守东域吗?” 皇甫颛重重哼了一声,两道怒火隐隐窜出眼眸,语气充满了质问,“固收东域,然后日复一日、谨小慎微地对被人俯首称臣吗?哼,先祖修为平平,自然以保住皇甫世族的荣华和东域的地盘为首任,而如今,为父已经突破渡劫八境,又没了神域那座吃人的大阵,为何还要低着头继续唯别人马首是瞻?是时候打出我皇甫世族的荣耀了!” 皇甫明嵩低着头,体内的血液如烧滚了一般沸腾鼓噪着,他压制住起伏的胸膛,低声问道,“那么,父王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皇甫颛慢慢地站了起来。他身材高大挺拔,浑身散发出一种令人敬畏的强大气息,那张原本威严无比的面庞此时阴沉如墨,仿佛被大片的乌云笼罩,让人不寒而栗。那双深邃的眼眸,其中更是闪烁着冰冷刺骨的寒光,仿佛隐藏着无尽的杀机。 当这样一双可怕的眼睛看过来时,皇甫明嵩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了,一呼一吸都变得极度困难起来。 紧接着,一阵低沉而又冷酷的话语从皇甫颛口中缓缓传出:“如今,是时候去会一会那几个来自其他界域的客人了。” 第392章 垂涎三尺 归海王城往东一百多里处,便是那波涛汹涌、气势磅礴的沧溟江入海口了。这沧溟江之水奔腾不息地注入大海,归海之名正是因此而来。 此时此刻,阳光如碎金般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映照着上方排列整齐的两排战舰。其中三艘稳稳地漂浮于海面之上,另外三艘则高悬于长空之中,它们宛如钢铁巨兽一般静静地迎风矗立着,仿佛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默默地守护着归海王城。 远远望去,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如长龙般自长空疾驰而来。队伍的最前端,是一架体型极为庞大且装饰奢华无比的玉辇。玉辇之上,端坐着皇甫颛和皇甫明嵩二人。他们气宇轩昂,神情威严,身上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玉辇的两侧,则是一列列威风凛凛的侍卫,他们身着华丽的甲胄,手持锋利的兵器,目光炯炯有神,时刻警惕着四周的动静。 当这支队伍行进至海面上空时,原本紧密排列的六艘战舰像是接收到了某种指令一般,迅速而有序地向两侧分开,让出了一条宽阔的通道。与此同时,战舰上的侍卫们也纷纷单膝跪地,恭恭敬敬地向着玉辇行礼。 令人啧啧称奇的是,就在那架玉撵穿越过六艘战舰所组成的防护线之后,长空中竟然凭空显现出一圈圈巨大的波纹。紧接着,玉辇如同一只轻盈的飞鸟冲入水面一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就好似它从未在此出现过一般。 而那六艘战舰却在整支队伍通过之后,又如训练有素的士兵般迅速合拢在了一起,重新恢复成之前严阵以待的模样。 在那层层叠叠的波纹之中,十几艘巨型战舰犹如钢铁巨兽般一字排开,气势磅礴地横亘在前方。这些战舰每一艘都长达数百丈,其巨大的体积令人瞠目结舌,足足是东域战舰的数倍之大!远远望去,它们宛如一座座移动的堡垒,坚不可摧。 而更让人震惊的是,那些驻守在战舰之上的侍卫们,个个气息强大,仅一眼,父子二人竟发现这些侍卫的境界竟然都已达到了渡劫境!并且没有任何一人低于渡劫三境! 如此众多的渡劫境强者汇聚于此,实在是令人震撼。 皇甫明嵩一边靠近战舰,一边扫视着一列列严阵以待的侍卫,暗中传音道,“父王,仅仅一些侍卫便拥有如此强大的修为,恐怕这帮人的图谋定然不小啊。而且,儿子有点不太信,都是凡界界域,他们就能拥有这么多渡劫境大修士?不会是倾尽家底,拉出来撑场面的吧?” 皇甫颛面色平静如水,十分淡然的回应道,“既是倾尽家底又如何,能冲破神域阻隔,穿过虚空来到这方界域,其实力亦绝对不容小觑。如此长途跋涉,所图之事怎会简单?” “可是父王,如果我们选择与他们合作,岂不是等同于与虎谋皮?儿子着实有些放心不下。”皇甫明嵩眉头紧皱,忧心忡忡地说道。 皇甫颛微微摇头,嘴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与渔阳怀治联手难道就不是与虎谋皮了么?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想要从虎口夺食,关键还得看自身的手段是否高明。只要我们足够谨慎、谋略得当,未必不能从中获取利益。” 说完这番话,他的眼神变得愈发坚定起来。 父子俩一边交谈着,一边盯着那十几艘巨大战舰。 高高在上如他们二人,只有在遇到更加庞大的庞人大物时才会感受到压迫感,就如现在,看着一列列战舰犹如钢铁巨兽一般静静地停泊在眼前,皇甫颛浑身热血奔涌,立志称霸整个浑天星域的人,怎会容忍别人比自己强大?! 几息之间,战舰上开始有一道道人影缓缓浮现。 这些人的身上散发着强大的气息,每一个人的修为竟然都在渡劫七境之上!甚至,渡劫八境和九境的强者更是比比皆是,随处可见。 看到这一幕,皇甫颛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要知道,他自己可是历经了数万年的艰苦修炼,才好不容易突破到了渡劫八境。在如今的沧溟大陆,除了那几个老不死的蓟州八子之外,根本没有人能够与他相提并论。然而此刻,面对眼前如此众多的高手,他原本引以为傲的顶尖实力在这里居然受到了压制,这怎能不让他感到憋屈和愤怒? 就在这时,打头的一艘战舰上传来了一阵轻微的骚动。众人定睛望去,只见十几名衣着华贵的身影悠然自得地负手而立。他们所穿的土黄色道袍极为引人注目,上面并没有像其他大多数修士那般绣着象征天地乾坤的卦象,反倒是绣满了寓意吉祥的松鹤图案。 这些图案栩栩如生,在阳光下闪烁着淡淡的光泽,仿佛那些挺拔的松树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而优雅的仙鹤则在空中翩翩起舞。 这般逼真的景象让人不禁为之惊叹,但同时也让躲在暗处观察的皇甫明嵩忍不住低声嘀咕起来:“哼,还真会故弄玄虚!” ““嵩儿,慎言!”皇甫颛脸色阴沉地提醒道。他那严峻的目光如寒芒般射向皇甫明嵩,仿佛要将其内心的冲动与急躁一并压制下去。 “是,父王。”皇甫明嵩深知此刻形势之严峻,对手实力过于强大,任何一丝疏忽都可能导致万劫不复的后果。因此,尽管心中愤懑难平,但还是强忍着情绪,应下了父亲的告诫。 就在这时,一阵喧闹声传来。只见一艘巨大无比的战舰缓缓驶来,船身闪耀着璀璨的光芒,宛如一座移动的城堡。而在战舰前方,一群身着华丽服饰的人正簇拥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徐徐走来。 “归海王驾到,真是让我屠弥界域的战舰蓬荜生辉啊!” 那名老者满脸笑容,声音洪亮地说道。他一边说着,一边对着皇甫颛轻轻抱拳行礼。然而,这看似客气的举动背后,却隐藏着难以察觉的轻视。 皇甫明嵩见状,心中暗骂不已。对方的战舰明明比他们东域的大了数倍不止,却还在这里惺惺作态,说什么蓬荜生辉,分明就是拐弯抹角地贬低他们东域战舰寒酸,实力不如人。但碍于当前局势,他只能咬碎银牙往肚里咽,不敢轻易发作。 皇甫颛倒是面不改色,依旧保持着身为王公的威严和气度。他同样回敬了一礼,不卑不亢地回应道:“屠长老过谦了。” 屠长老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浅浅的皱纹随着肌肉的牵动微微弯曲,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真诚。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远方的天空,那双原本就不大的眼睛此刻更是眯成了一条缝,似乎在眺望着某个遥不可及的地方。 “从这里看过去,东域之地真是沧海璧山,宛如人间仙境,美不胜收啊!任那个高世大能看了怕都要垂涎三尺吧!” “归海王的祖上当真是独具慧眼,竟能将这样一块风水宝地收入囊中,并据守百万年,当真令人向往!” 听到这番话,皇甫明嵩的脸色瞬间变得冷峻起来,他心中也燃起了熊熊怒火,这是赤裸裸的要拿东域威胁? 皇甫颛一脸平静,丝毫没有被对方的话语所影响。只见他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回应道:“想必屠弥界域也有很多美不胜收的景致吧,本王一直心向往之,若有机会,定要去那里好好走一走、看一看。” 第393章 上面那位,是谁 宾主之间你来我往,表面上风平浪静、一团和气,实则暗藏玄机、刀光剑影。 经过这一番明争暗斗般的客套寒暄后,皇甫颛一行人终于被迎入了战舰的主舱之中。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身为尊贵的客人,且身份还是位高权重的王公,坐在首位主座之上的竟然不是他,而是屠长老!而他自己仅仅只被安排在了副首位的位置。 这样明显故意压低他们身份地位的行为,怎能逃脱得了皇甫明嵩的眼睛? 归海世子满脸怒容,霍然起身便要开口理论。皇甫颛眼疾手快,一把将儿子摁住,并朝他递去一个饱含深意的眼神。 皇甫明嵩见状,虽然心中依旧愤愤不平,但终究还是强忍住怒火,缓缓坐回原位。 他们二人之间的这番互动,自然没能逃过屠弥界域众人的目光,这些人看着皇甫颛一行人的窘态,一个个脸上都毫不掩饰地流露出轻蔑的笑容。 “归海王今日大驾光临,想必对于老夫之前的提议,已经有了答案了吧?” 屠长老倒是丝毫不拖泥带水,直接开门见山地切入正题。 皇甫颛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答案嘛,自然是有的。不过在说出本王的想法之前,本王倒是想要先问一问,贵方所谓的合作到底是不是出自真心实意?” “自然是真心实意!” 屠长老的神情无比坚定,深邃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皇甫颛,仿佛要用自己的目光证明所言非虚。 皇甫颛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圈屠弥界域众人的脸庞,他们有的面带微笑,有的则神色阴沉,但无一例外,每个人的眼神都充满了算计与防备,“那不知,东域此次能分得何种好处?” 听到这话,屠长老的笑容愈发灿烂起来,就像是一朵盛开的鲜花,“不如归海王先说一说心中所想,只要是我屠弥界域能够给予的,定然会尽全力满足。” 这番话听起来甚是客气,但其中暗藏的玄机却是不言而喻。 皇甫颛岂会不知对方的心思,可他没有心思与这些老狐狸玩文字游戏。当即直截了当地表明立场:“东域要整个天帝城,以及整个界域一半的资源。” 此言一出,如同平地惊雷,在场之人皆是脸色一变。 “呵呵呵……” 屠长老呵呵笑着,身子缓缓向后仰去,好像在思量,“天帝城,再加上整个界域一半的资源?归海王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些。且不说天帝城的资源便已占整个界域五成之多,若是再加上其他疆域一半资源,那我屠弥界域怕是不仅一分不得,还得自掏腰包倒贴不少呐!” 他双眼微眯,笑容逐渐变得阴沉起来,“归海王提出这样苛刻的条件,恐怕并非真心想要合作吧?” 皇甫颛听闻此言,不禁冷冷地哼笑了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道,“屠长老恐怕对沧溟大陆的情况知之甚少。诚然,天帝城的资源颇为丰厚,但要说占据整个界域一半的份额,那也有些夸张了!要知道,其他疆域的底蕴也不容小觑,特别是南域,简直就是一块令人垂涎欲滴的大肥肉!禹王世族掌控此地已有数万年之久,可没少从陵尹世族手中捞好处,如今的九方王更是富得流油,财大气粗!” 接着,皇甫颛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再说西域和北域,他们只是表面上看起来贫瘠匮乏,事实上,只不过是尚未被开发罢了,那些深山老林里不知藏了多少矿藏宝贝!” 屠长老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之色,“归海王这般言语,莫非是想要诓弄老夫不成?” 皇甫颛镇定自若,嘴角轻轻一勾,“不敢。” 屠长老冷哼一声,道,“我屠弥界域在来此之前,便已掌握了最为详实的第一手资料,可不是那么容易被人蒙骗的!所以,若归海王真想合作,不如拿出点诚意,提一个说得过去的条件,也省得大家浪费口舌。” 皇甫颛淡淡笑着看向主座,“那不知屠长老所谓的说得过去的条件,是什么样的?” 屠长老也懒得拐弯抹角,“以老夫之见,将天帝城给予东域就已经很丰厚了,如果归海王觉得吃亏,那其他疆域的一半也可以,但二者,归海王只能选其一。” 皇甫颛嘴角挂着一丝冷笑,缓缓说道:“看来屠弥界域还真是野心勃勃,竟妄图吞并我沧溟大陆整个界域,胃口可真不小啊!” 他的目光如寒星般冰冷,直直地盯着主座的人。 “那是自然!” 屠长老毫不掩饰地答道,“我们奔袭亿万里来到此地,如果只是为了区区几座山和几座矿,这种话恐怕连归海王自己也不会相信吧?” 皇甫颛垂下眼眸,脸上依然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嗯,的确如此。既然屠长老如此坦诚相待,那本王也就退让一步,这样吧,就选择天帝城作为酬劳,一旦拿下帝域,便将天帝城交由本王。如何?” “哈哈,好!归海王果然爽快!” 屠长老闻言大喜过望,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不过嘛,老夫还有一个小小的条件需要加上。” 皇甫颛的双眸微眯,此时提出条件,想必不是什么容易达成之事,“哦?请讲。” 屠长老以及在座的所有修士全都目光灼灼地盯向了东域之王,“这个条件就是——我屠弥界域要借道东域登陆!” “这不可能!” 皇甫颛立刻言辞拒绝,借道东域就意味着昭告天下他皇甫颛吃里扒外,里通外敌!这个黑锅他皇甫颛可不能背,否则会被钉上耻辱柱,被整个界域的修士骂死,皇甫世族也别想再在东域立足。 他绝不可能答应。 “呵呵呵呵……”屠长老发出一连串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满脸尽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之色,“归海王,老夫不妨跟你挑明了吧。若不是上头那位亲自发话,以老夫的性子,可着实没有这闲工夫跟你在此浪费唇舌。你当真以为你们东域有所依仗不成?” 皇甫颛闻言,心中一惊,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哈哈哈哈哈!”屠长老又是一阵狂笑,笑声震得整个舰舱都微微颤抖起来。下一刻,他突然双臂一张,一股强横到极点的恐怖气息如同汹涌澎湃的巨浪一般,铺天盖地地向着四周席卷而去。刹那间,整个舰舱内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压抑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皇甫颛只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座万斤重的大山压住了一样,全身的骨骼都在咯咯作响,竟连一丝一毫的反抗之力都提不起来。他紧紧地咬着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脸色涨得通红,一层细密的薄汗不断地从额头渗了出来。 一旁的皇甫明嵩,境况更是凄惨,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便像筛糠一般剧烈颤抖起来,一颗颗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滚而下。 “老夫乃是堂堂九境高手,莫说你小小的一个东域,就算是整个沧溟大陆,又有几人能入老夫的法眼?只要老夫愿意,抬手之间便可平推你东域!你以为你有资格跟老夫讨价还价?” 屠长老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狼狈不堪的皇甫颛父子二人,语气森冷至极,“若非老夫顾念上头那位,你和你的儿子早已化作一团血雾了!” 皇甫颛紧咬牙关,艰难支撑,“你说上面那位,是谁?” 屠长老呵呵一笑,意味深长道,“自然是神域、轩辕帝君!否则你以为我等怎么冲破的界域禁制?” 第394章 你有的选吗? “轩辕帝君?” 皇甫颛满脸不可置信地惊呼出声。原本就处于痛苦中的面庞瞬间被惊讶所占据,仿佛听到了惊天动地的消息。 “他若想要灭掉沧溟大陆,只需派遣神域大军前来,以他们的实力和威势,岂不是能在顷刻间将这片大陆夷为平地?又何必大费周章地让你们走上这一遭?” “哈哈哈哈……” 一旁的屠长老突然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大笑声。他那狂放不羁的笑容在脸上肆意蔓延开来,透露出一种极度的得意与狂妄。 “归海王啊归海王,亏你还是一方霸主,竟然连这点事情都看不透么?” 屠长老一边笑,一边用手指着皇甫颛,语气中充满了嘲讽,“这不是摆明了要让屠弥界域接管沧溟大陆吗?否则,他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随着屠长老话音落下,周围的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着哄堂大笑起来。他们的笑声此起彼伏,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刺耳的喧哗之声。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狂妄自大的神情,仿佛已经看到了屠弥界域统治沧溟大陆后的景象。 皇甫颛的脸色犹如乌云密布一般阴沉至极,原本脸上所有的痛苦和震惊,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迅速聚拢在了一处,使得他那张严肃的脸庞此刻看上去令人窒息。 “父王……无论是神域大军压境,还是屠弥界域的威胁,只要是由轩辕帝君派遣而来的,对我们而言又能有何区别呢?”皇甫明嵩的嘴角挂着一抹触目惊心的血迹,他强忍着身体上传来的阵阵剧痛,艰难地朝着归海王传音说道。 听到儿子这番话,皇甫明嵩不禁摇了摇头,轻声叹气道,“嵩儿,你终究还是太过年轻,很多事情你并不知晓其中深意。沧溟界域就算最终不敌神域,败于其手,那也是情有可原之事。毕竟神域乃是整个凡界众生皆需仰望的至高存在,即便我们这一界域就此覆灭,想来也不会有人心存不甘。但是,倘若我们被其他界域所吞并,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整个界域的脊梁骨将会被硬生生地抽离,所有修士都将失去尊严,如同行尸走肉般苟活于世......到时整座界域就废了!” “沧溟大陆纵使有万般不好,却也是我们的根基所在,若是整个界域都废了,那我们皇甫世族的根基也就毁了!” 说罢,皇甫颛缓缓抬头,凝视着儿子那满是痛苦的脸庞,心中的滋味五味杂陈。 皇甫明嵩微微皱起眉头,急切地反驳道:“父王,难道您之前所说的想要称霸诸界的雄心壮志都只是空谈吗?咱们如今所遭受的种种磨难不过是暂时的困境而已,暂且就让那些人得意一时又何妨?待到时机成熟之时,我们定能将曾经失去的一切统统夺回!” 皇后颛却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他原以为屠弥界域是为了沧溟大陆的资源来的,就算割让一些又何妨,整个界域的修士不会全部覆灭,他只要得到公孙现的突破修为和保持神魂永存的秘诀,早晚有一天会将一切夺回来。但如果这一切都是神域授意的,那就意味着无论他今后做什么反抗都无济于事了…… “归海王,你们父子俩说什么悄悄话呢?” 只见那屠长老脸上堆满了笑容,一步三摇、晃晃悠悠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他那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里闪烁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扬,透露出一抹狡黠与得意。 “就像老夫之前所说的那样,如果单纯从实力上来谈论此事,那根本就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我等能够坐在这里心平气和、客客气气地跟你商谈,完全是因为上头那位的旨意,你可千万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屠长老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紧接着,他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观察皇甫颛的反应,然后继续说道:“再者说了,你难道还不明白上头那位大人的意思吗?这分明就是想要庇护你们东域啊!老夫可是有所耳闻,一直以来都有‘铁打的东域,流水的天帝’这样的说法。如今轩辕帝君显然是有意让你们皇甫世族再延续一个长达百万年的辉煌盛世,所以才会如此大费周章地下达命令,指使我们前来跟你商谈。因此,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还是赶紧老老实实打开东域的防线,放我们顺利登陆吧!否则,到时候后悔莫及可别怪老夫没有提醒你!” 说到最后,屠长老身上散发出一股强大无比的气息,渡劫九境强者所特有的威压又增强了几分,并且这股气息还在不断增强。 在这种恐怖的压力之下,皇甫颛以及他身旁的儿子皇甫明嵩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原本就痛苦不堪的面容此刻更是扭曲得不成样子。他们紧咬着牙关,拼命抵抗着来自屠长老的强大压迫,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哼!老夫实在是搞不懂,你皇甫颛到底还在那里犹豫不决个什么劲?难不成你真的天真地认为自己还有其他选择的余地吗?” 屠长老冷冷地注视着眼前苦苦支撑的父子二人,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与嘲讽。 “好,本王答应!” 一声厉喝骤然响起,那声音仿佛是从牙缝之中硬生生挤出来一般,其中饱含着无尽的不甘与愤怒。然而,现实却如同一把无情的利剑,直直地刺向了皇甫颛的心口。诚如屠长老所言,此时的他的确没有足以与之抗衡的实力。 而那位高高在上的轩辕帝君之所以做出这般安排,显然是有意要保下皇甫世族。 对于他皇甫颛来说,摆在面前的道路只有一条:打开东域防线,以此作为向轩辕帝君献上的投名状。因为他心里非常清楚,如果这份投名状未能交出,那么等待着他以及整个东域的命运必将是毁灭。毫不夸张地说,东域极有可能成为整个界域当中最先覆灭的疆域。 面对如此残酷的局面,他纵使心中有千般不愿、万般无奈,最终也不得不选择妥协。 不过,在他的内心深处仍有需要坚守着的底线。 “但是,天帝城必须归属于东域所有!” 在皇甫颛看来,除了那些珍贵的资源之外,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东西令他心心念念,那便是能够保住自身修为并且延续百万年生命的神秘方法。只要能够成功得到这个方法,即便眼下遭受了重大的挫折和屈辱,他坚信终有一日自己定能东山再起,重振皇甫世族。 “好,就归你东域所有又何妨!毕竟,以后大家可都是一个界域的人了!” 屠长老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轻蔑而讽刺的笑容,他那冷冰冰的话语仿佛一把利剑,直直地刺向在场众人的心窝。每一个字从他口中吐出时,都带着浓浓的嘲讽之意,令人不寒而栗。 “至于时间嘛……我看就定在明日如何?哈哈哈哈哈!” 屠长老一阵狂笑,笑声回荡在四周,久久不散。 明日?这简直就是不给皇甫颛留一丝一毫传递消息的机会!然而此时此刻,就算有足够的时间,皇甫颛又能将这个消息传递给谁? 明日过后,整个界域都会知晓皇甫世族是整个界域的叛徒、整个修行界的耻辱与败类!他们将会遭受万人唾弃,永无翻身之日! 想到这里,皇甫颛不禁面色惨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皇甫世族百万年的民心根基,真的要毁在他手里吗? 第395章 外域来访 翌日清晨,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金灿灿的阳光洒向大地,照亮了整个世界。天空湛蓝如宝石,没有一丝云彩,仿佛一块巨大的蓝色绸缎铺展在空中。初夏的温暖阳光轻柔地抚摸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微风拂过,掀起层层涟漪,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在那高耸入云、陡峭险峻的断崖绝壁之上,一群群洁白如雪的海鸟振翅高飞,它们欢快地鸣叫着,时而盘旋上升,时而俯冲而下,与海浪相互呼应,构成了一幅美丽而壮观的画面。 就在这个宁静祥和的时刻,一则令人震惊的消息如同野火燎原般迅速传遍了整个东域。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你说什么?屠弥界域来到我们沧溟大陆游历?”一人瞪大了眼睛,声音因惊讶而变得有些尖锐。 “没错,王诏已经下达了通知,千真万确!只是这屠弥界域究竟在哪?为何我们之前从未听闻过它的存在?”另一人皱起眉头,陷入沉思之中。 “或许是附近新出现的界域吧,要知道沧澜王带领咱们长途跋涉迁移了亿万里之遥,途中遇到一些未曾涉足的新界域也是不足为奇的事情。”有人提出自己的猜测。 “可是神域所设下的禁制尚未被破开呀,他们是如何能够进入我们这片大陆的?难道他们拥有超越常人的神通和力量?”又有人对此表示疑惑不解。 “说不定正是他们凭借独特的法门破开了禁制,毕竟各个界域之间的修行方式和手段都不尽相同嘛。”有人尝试给出一种合理的解释。 “但我总感觉这件事透着几分蹊跷,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还有人忧心忡忡地说道。 “哎呀,能有什么蹊跷之处呢?咱们归海王大人战力高强,威震天下,就算是其他界域的修士前来,谅他们也不敢轻易放肆!”旁边立刻有人反驳道,对归海王的修为充满了信心。 …… 而恰在此刻,归海王皇甫颛身披着一袭华美的锦袍,身姿挺拔如松,他率领着皇甫世族众多族人,以及数以千计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亲卫,正肃穆地伫立在一艘规模极其宏大的战舰甲板之上。海风猎猎吹拂而过,众人衣袂飘飘,却依旧稳如泰山般迎风而立。 在他们的后方,另有九艘同样雄伟壮观的战舰整齐地呈扇形排列开来,那严整的阵势令人望而生畏,透露出一股无与伦比的威严与庄重之气。 然而,在他们的正前方,则是整整二十艘体积更为庞大的黑色战舰。这些黑色战舰犹如一座座漂浮于海面之上的钢铁堡垒,给人以沉重压抑之感。每艘战舰之上,皆密密麻麻地站立着数百名气息强大的大修士。这些修士个个神色冷峻,目光锐利如鹰隼。更令人心惊胆战的是,他们当中每一个人的修为竟然都臻至渡劫三境以上!其中,渡劫八境和九境的高手更是随处可见,时不时投来的凌厉眼神仿佛能够洞穿一切。 这时,一名满头银丝但面容却宛如孩童般红润光滑的老者,满脸忧虑地凝视着对面的战舰,不无担心地向皇甫颛开口问道:“王爷,这些人一个个修为如此高深莫测,此番突然造访,会不会暗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面对老者的担忧,皇甫颛却是显得镇定自若。他微微仰头,迎着海风深吸一口气后,才不紧不慢地回答道:“二叔公莫要过于焦虑。诚然,这些人既然能够突破神域的重重禁制来到此地,其自身实力毋庸置疑,定然足以对我们沧溟大陆构成威胁。但是,他们先是礼数周全地下达了拜帖,而后又规规矩矩地等待我们给予回应。由此观之,对方应当也算得是知书达理之人,此次前来恐怕更多只是想要与我等结交一番罢了,未必存有恶意。” “那倒也是。” 只见皇甫延缓缓地捋着自己那如雪般洁白的胡须,微微颔首表示认同道:“若是我们真能够成功与他们结交上关系,那确实不失为一桩美事啊!将来彼此之间相互交流、互通有无,对于咱们东域的发展壮大必定大有裨益。” “没错,咱们叔侄二人当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呐!” 皇甫颛面带笑容,乐呵呵地回应道,“现今的沧溟大陆局势已然大变,几乎所有人都唯渔阳怀治那个年轻后辈马首是瞻。长此以往下去,咱们东域恐怕会逐渐被世人所淡忘和忽视掉。倘若此时能够有幸结识到比之更加强大的界域势力,并与之建立良好的关系,那无疑将会带来数不清的好处。” 就在这时,又有一名老者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这位老者同样满头银丝,只不过其面容看上去显得更加苍老憔悴,仿佛历经了无数岁月的沧桑洗礼一般。 “王爷,老夫心中仍存有几分疑虑。” 这名老者皱起眉头,一脸凝重地开口说道,“这些外来之人声称此次前来乃是游历观光,但为何搞得这般兴师动众呢?仅是他们所动用的那些巨大战舰,就足以令人瞠目结舌了。而据老夫观察,他们战舰之上所拥有的高手数量,只怕将整个沧溟大陆所有的强者汇聚在一起,都难以与其相抗衡......” 说到此处,他不禁咂巴着嘴巴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深深的忧虑之色,“所以依老夫之见,就这样贸然地迎接他们进入咱们东域,实在是一件风险极高且极为冒险的举动啊!还望王爷三思而后行。” 皇甫颛嘴角轻轻上扬,勾勒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他不紧不慢地反问道:“依三叔公所言,这些人的修为高深莫测,其中大部分人的实力更是远胜于我们。那么,如果他们真的心怀叵测,想要对我们不利,凭我们目前的能力,又怎能抵挡得住呢?抵挡不住,他们不还是会进入东域吗?” 那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闻言,身形微微一滞,他轻叹了一口气,语气沉重地道:“话虽如此,但闯入室内行恶之事的事例,实在是数不胜数啊。所以,咱们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引狼入室。” 皇甫颛见三叔公忧心忡忡的模样,连忙轻声安慰道:“三叔公不必过于担忧,孙儿心中自然有数。我定会谨慎行事,权衡利弊,绝不会让家族陷入危机之中。” 听到皇甫颛这番保证,两位白发老者这才略微安心一些,他们相互对视一眼,然后缓缓转身离去,留下皇甫颛独自一人站立在原地。 此时的皇甫颛昂首挺胸,目光坚定地眺望着远方。温暖的阳光如金色的轻纱般洒落在他身上,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庞;徐徐吹来的海风带着咸涩的味道,轻轻撩动着他的发丝和衣角。远处,那一望无际、澄澈湛蓝的天空仿佛与波涛汹涌的大海连成了一条笔直的线,水天相接之处,如梦似幻,令人心旷神怡。 看着眼前如此美丽绝伦的景色,他心中暗自感叹:今天真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啊!只可惜,世事无常,谁也无法预知未来会发生什么。像这般风和日丽的日子,不知道以后是否还会再有,即便还能看到,不知是否还会有今日这般悠闲自在的心情尽情都欣赏…… 就像他刚刚反问三叔公的问题一样,不管对方有礼无礼,关键他们实力碾压,如此情况下,他就算不同意又有什么意义,被扣开大门和被强闯大门其结果不都是一样的吗? 第396章 要有走狗的觉悟 此时此刻,在那波涛汹涌、海浪拍打着峭壁的海岸断崖边上,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来自东域的修士们。他们如同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汇聚于此,仿佛要将这片土地都给淹没掉。 整个归海王城的居民们几乎是全体出动,每个人都怀着无比好奇和兴奋的心情,迫不及待地想要亲眼目睹一下那些来自其他界域的修士究竟是何模样。 人群如蚁群般密集,把整个海岸围堵得严严实实,连一丝缝隙都难以寻觅到。人们摩肩接踵,相互推搡着,只为能够占据一个更好的位置去观看。毕竟,归海王立在长空中,没人敢擅自御空,那可是大不敬。 不仅如此,还有源源不断的人流正从远处匆匆赶来,加入这庞大的围观队伍之中。他们或是健步如飞,或是骑着各种奇异的坐骑,扬起一路尘土,使得现场气氛愈发紧张而热烈起来。 屠弥界域这边的修士看着簇拥着前来的东域之人,纷纷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他们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人越多越好。 “早就听闻沧溟界域中皇甫世族乃是传承百万年之久的世族名门,其底蕴深厚、实力强大,令无数修士仰望和敬畏。老夫对贵世族的威名可谓如雷贯耳,心中一直怀着深深的敬仰之情。今日能够承蒙归海王的盛情邀请,得以亲自前来拜会,实乃老夫此生莫大的荣幸,真可谓是三生有幸呐,三生有幸!” 屠长老一边爽朗地大笑着,一边滔滔不绝地说着这些极为客气的话语,那笑容满面的模样显得颇为真诚。 然而,东域这边的战舰之上,却有不少人的眉头微微皱起,彼此之间低声议论着。 “他说早就听闻?什么时候听闻的?这番话未免也太虚假了些吧?”一人面露不屑之色,轻声嘀咕道。 “可不是嘛,沧溟大陆迁移到这儿还不足半个月呢,各个界域间信息不通,上哪听闻去?这明显就是在拍马屁嘛。”另一人附和着,同样对屠长老的言辞表示怀疑。 “哎呀,你们懂什么呀!虽说这些话说得有些刻意,但反过来想想,这不也恰好表明了他们想要巴结我们么?”旁边一个声音响起,似乎对此有着不同的看法。 经这人这么一说,那些原本质疑的人不禁陷入沉思,仔细琢磨一番后,觉得倒也不无道理。 倘若对方根本无意与己方结交,又何必如此费尽口舌、曲意逢迎呢?既然能这般放下身段讨好,不正说明他们迫切希望能够攀附上自己这方势力吗?想到此处,众人心中对于屠长老的看法倒是好转了一些。 尤其在看到对面一半以上的修士修为都高于自己,而他们还愿意将姿态放得这么低时,皇甫世族中的一些人立刻自信心爆棚,红光满面,洋洋自得起来。 皇甫颛耳旁不断传来身后众人叽叽喳喳的议论之声,但他面色依旧毫无波澜,仿佛那些话语与自己毫无关系一般。然而,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此刻内心犹如打翻了五味瓶般不是滋味。 屠长老居然把此次事件说成是他归海王皇甫颛盛情邀请所致,这明摆着是要给他设下陷阱,以便将来有机会朝他身上泼脏水!只要日后动起手来,那他皇甫颛以及整个皇甫世族必然会被世人视为沧溟大陆的千古罪人。 可是如今木已成舟,局面已定,无论如何也难以改变现状了。 皇甫颛暗自咬咬牙,既然已经到了这般田地,那就只能想方设法尽量为自家挽回一些名誉了。毕竟,沧溟大陆是他皇甫世族的根基,在没有更高一步的发展之前,还不能失去这块领地。 于是,他嘴角微扬,露出一抹看似真诚的笑容,朝着屠长老微微抱拳施礼道:“屠长老实在太客气啦!本王确实盛情邀请,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屠长老竟然如此重视,甚至不惜将整个屠氏世族都请了过来。本王当真是受宠若惊,倍感荣幸呐!” 屠长老听到这话后,脸上同样挂着笑容,但那笑容明显未达眼底,“归海王如此热情相邀,我等又怎能怠慢呢?所以为了答谢归海王的这番美意,老夫特意嘱咐所有族人都精心准备了厚礼,待会儿便会一一呈上,还望归海王不要嫌弃才好啊!” 双方你来我往地客套着,言辞间满是虚伪与应付,但表面上却又显得无比热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许久之后,皇甫颛终于完成了一系列繁琐的礼节,将屠弥界域的战舰迎入了归海王城。 只见那二十艘庞大的战舰宛如一座座钢铁巨兽般悬停在王城上空,它们巨大的身躯几乎将整个天空都严严实实地遮住了,阳光只能透过战舰之间狭小的缝隙洒下,使得下方的大地变得明暗交错。 东域的修士们仰头望着这些遮天蔽日的庞然大物,不禁纷纷惊叹出声: “真是平生仅见呐!若是一直留在我们这小小的浑天星域之中,恐怕这辈子都无法想象这世间竟然存在着如此庞大的战舰……” 有人附和道:“可不是嘛!单看这战舰的规模和气魄,就绝非我们所能比拟的。” 另一名修士接口说道:“而且,瞧这些人的修为竟然如此之高,实在令人匪夷所思。也不知他们究竟是来自于哪一个星域?” 旁边一人猜测道:“或许他们所在的星域资源丰富、灵气浓郁,所以才能培养出如此众多的高手来吧?” 这时,又有人提出疑问:“可是,为什么他们的修为会比咱们高出这么多?按常理来说,不同星域之间的差距不应该如此之大呀。” 众人沉默片刻后,有人小声嘀咕道:“会不会是因为他们的星域没有像我们这里一样有神域炼化修士这种残忍之事发生?否则,如何能诞生出八境和九境的强者?” 听到这话,周围的人开始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你们说他们修为比咱们高出这么多,还给咱们王爷带来厚礼,他们到底图些什么呢?” 这个问题一出,立刻引起了大家的深思。 有人回答道:“不是都说了吗?是因为敬仰咱们东域皇甫世族的赫赫威名啊!” 此话一出,马上就有人反驳:“你还真相信这种说辞?修士向来都是最为趋利避害之人,你何曾见过有哪个实力高强的大能会主动向不如自己的人送礼示好的?这其中绝对有问题。” 此话音一落下,人群中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许多人的脸上都浮现出猜疑和不安的神色,心中暗自揣测着屠弥界域此番前来的真实目的。 没有人是傻子,顶尖修士是什么样的人他们最清楚不过,可试问城中每一个人,可曾见过大能修士给低能修士送礼? 就算问遍全城,得到的答案也绝对是不,最多再加个假设,万一是大能有求于低能的修士呢? 对于屠弥界域,会是这样吗? “归海王,老夫劝你别耍什么花招,纵观你们整个东域,也找不出一人有那个实力与我屠弥界域对抗!” 双方修士往归海王府走去的时候,屠长老对着皇甫颛暗暗传音道,“既然要做走狗,那就要有走狗的觉悟,当了婊子又立牌坊这种事,想都不要想。” 皇甫颛面容紧绷,神色阴沉,双眸迸射出愤怒的光芒。但他只是听着屠长老的话,目视前方,却没有回音。 屠长老始终笑眯眯,丝毫不怕身侧的归海王会失控爆炸,语气充满了嘲弄,“总不能两头的好事都让你们占了吧?” 第397章 世子殿下去哪了 双方的人马宛如两条长龙,有条不紊、鱼贯而行。那浩浩荡荡的队伍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般迅速向前推进,没过多久便抵达了归海王府的正殿之外。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眼前这座占地极为庞大的殿宇,气势恢宏,庄严肃穆,仿佛一座屹立于天地之间的巍峨巨兽。 然而,屠长老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前方的殿宇,脸上更是布满了忧虑之色,紧接着,他开口向身旁的归海王问道:“归海王,今日我屠弥界域前来拜访贵府的修士可是多达五千余人呐!你看看这小小的殿宇……” 说到此处,他刻意拖长了语调,“真能容纳得下我们所有人吗?” 这番话无疑是一种赤裸裸的嘲讽,明摆着指责归海王府的建筑规模过小,难以匹配其地位与实力。 跟在后方的屠弥界域的修士们听到这话后,纷纷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他们交头接耳,低声议论起来,虽然声音压得很低,但从他们的语气和神色之中还是能够隐约察觉到那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之意。 而站在一旁的皇甫世族的族人们见状,则一个个气得面色通红,浑身发抖。要知道,任谁都不愿意被他人如此轻视和贬低自家的府邸。 就在这时,皇甫颛猛地转过头去,凌厉的目光如闪电般扫过屠长老以及屠弥界域的其他修士。 随后,他将视线投向王府总管,沉声喝道:“还愣在这里做什么?难道没听见贵客已经开始质疑我归海王府的接待能力了吗?还不赶紧打开结界!” 只见那王府总管微微躬身,毕恭毕敬地应道:“遵命!”紧接着,他手臂猛地一挥,声音如洪钟般响亮:“开结界!” 随着这声高呼,长空中原本平静的大片空气开始剧烈地蠕动起来。远远望去,那片空气仿佛波光粼粼、潺潺流淌的海面一般,不停地起伏波动着。 就在这时,突然间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如同闪电般朝着长空猛地点去。 刹那间,那原本不断蠕动的海面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巨手抓住,瞬间向两侧急速拉开,犹如两扇巨大无比的门扉缓缓开启。 一座气势恢宏、广阔无垠的楼宇就这样徐徐展现在众人眼前。 这座楼宇建造得规模异常庞大,其长度和宽度皆达千丈之遥,高度更是足足有六层。它的外观美轮美奂,精美的雕梁画栋遍布其间,还有五彩斑斓的霞光如同轻烟般飘忽不定地环绕左右,显得格外奢华夺目。毫不夸张地说,别说是要接待区区五千人,就算是五万之众,也能够轻而易举地容纳其中。 皇甫世族的众多族人见状,脸上立刻绽放出满意至极的笑容。他们中的一些人甚至还故意用充满挑衅意味的目光望向屠弥界域的那群人,眼神中满是得意与炫耀,似乎在说:“看到没?如此宏伟壮观的楼宇,我们皇甫世族有的是,看你们这下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而面对此情此景,屠长老只是呵呵一笑,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不紧不慢地说道:“老夫之前就曾言及,归海世族作为一个传承百万年之久且屹立不倒的名门望族,又怎会出现招待不了客人这般尴尬的局面呢?想来倒是老夫多心了,哈哈哈......” 就在这时,其他来自屠弥界域的修士们也纷纷露出笑容来,那一张张脸上仿佛刚才的激烈言论仅仅只是一场轻松诙谐的玩笑而已。整个场面瞬间又恢复到了先前那种看似融洽和谐的氛围之中,起码从表面上来看确实是这样的。 而一直站在那里的皇甫颛,则是神色从容淡定,微微浅笑着回应道:“屠长老您实在是有些过虑了啊!所谓仁义礼智信,此乃我们每一位修士用以修身养性、安身立命之根本所在。倘若失去了‘礼’这个字,那么我皇甫世族又怎么能够在这漫长的修行岁月里,历经百万年之久依旧傲然屹立于修行界之巅,并成为那坚如磐石、声名远扬的名门望族呢?” 他说话时的语气显得极为平和淡然,让人几乎难以察觉到其中哪怕一星半点的反击意味。然而,此时此刻身处此地的众人可都是些已经修炼了足足上万载岁月的老油条了,即便是心中恨得咬牙切齿,嘴里照样能够说出一番充满笑意且听起来软绵绵的话语,就如同那棉絮之中暗藏着尖锐无比的钢针一般。 只见屠长老也是满脸堆笑地附和道:“归海王这番话说得真是太有道理啦!仁义礼智信,乃是所有修士都修身立命之本!” 不知为何,明明是一样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就感觉不一样了,隐隐透着冷嘲热讽的味道。 皇甫颛不再理会,长臂一伸,“屠长老,请!” “请!” 两支队伍相继腾空而起,身形一闪,如同一道道闪电般腾空跃起,径直向着远处那座气势恢宏的迎客楼疾驰而去。 这座楼阁内部的布置简直堪称奢华至极,令人瞠目结舌。那洁白如玉的地板宛如水晶般晶莹剔透,闪烁着耀眼的光泽,仿佛每一寸都蕴含着无尽的华贵气息。一根根需要四五个成年人合力才能环抱过来的巨大立柱矗立其中,这些立柱之上精心雕琢着一幅幅栩栩如生、美轮美奂的精美图案,让人不禁为之赞叹工匠技艺之高超。 在立柱的两侧,整齐地摆放着一列列精致小巧的卧榻,它们如同等待检阅的士兵一般排列有序。而每张卧榻之上,早已放置好了一盘盘色泽诱人、香气扑鼻的鲜美仙果以及一壶壶甘醇可口、回味悠长的美酒佳酿。 屠弥界域的修士们一踏入这楼阁之中,便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瞬间一个个喜笑颜开,纷纷乐呵呵地朝着右侧走去,然后随意选了个位置自由自在地落了座。 皇甫世族这边的族人立刻不满地抱怨起来,“真是太不像话了!一点规矩都没有!王爷都尚未入座呢,他们竟然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自己先坐下了,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他们不懂礼数,还是有意要这般故意冒犯我们。” 旁边另一个皇甫世族之人也是满脸不悦之色,附和着说道:“刚才与他们交谈之时,那些家伙说话总是阴阳怪气、夹枪带棒的。依我看呐,他们此次来到咱们东域分明就是存心来找麻烦的,根本就没安什么好心!哼,白白浪费了咱们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连夜赶工建造起来的这座迎客楼!” 又有一人愤愤不平道,“可不是,我看咱们王爷分明就是被这些人给骗了,他们根本就不是来结交的,甚至压根就不是善茬!”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忽然有一人悄悄凑了过来,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哎,诸位,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啊,这么重大的场合,世子殿下居然没有露面?” “哎?……真的,世子殿下竟然真的没出现?” 一双双眼睛不约而同地朝着首座位置望去去,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与探寻。 然而,令人诧异的是,首位之上坐着的除了来自屠弥界域的人,就是归海王本人以及皇甫世族的几位德高望重的族老。 此情此景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实在是太不合常理了! 如果说归海王是统御着整个东域的无上存在,那么归海世子便无疑是整个东域未来的接班人。像今日这般至关重要、影响深远的盛大场合,身为下一任主人的皇甫明嵩理应现身于此,以示其地位与责任。 可如今他却宛如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究竟是为什么? 所有人不禁暗自揣测起来,心中的问号越来越大。 第398章 搬救兵 四周嘈杂的议论声如潮水般涌进屠长老那敏锐无比的双耳之中,他身为一名渡劫九境的绝世高手,其探查能力一旦全力施展开来,别说这区区半座城,就算是整座城池中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休想逃过他的感知。 “归海王,昨日我可还亲眼瞧见您与归海世子一同前来拜访呢,怎地今日却只见您一人在此呀?” 屠长老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原本就不算平静的殿内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仿佛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忽地停顿住了。 听闻此言,那些来自东域的修士们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惊诧,纷纷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王爷昨日竟然亲自前去拜访啦?为何咱们对此一无所知呢?”有人满脸狐疑地轻声问道。 “是啊,我们也是毫不知情啊......”另一人附和着,眉头紧紧皱起。 “明明是他们率先向咱们递交拜帖表示要登门拜访的,怎么现在反倒成了王爷主动前往了?这其中莫非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又一个声音加入到这场讨论中来,语气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就在此时,一直端坐在首位的皇甫颛面色一沉,目光凌厉地扫过族内众人。 紧接着,一道冰冷而严厉的传音如同寒风般骤然袭至每个人的心间:“如此肆无忌惮地议论,你们当真以为对面之人都是聋子不成?” 这道传音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使得在场所有人的议论之声戛然而止。一时间,整个场面陷入死一般的沉寂,鸦默雀静,落针可闻。 “屠长老有所不知,为了恭迎屠弥界域诸位修士大驾光临,本王特意精心筹备了一份丰厚重礼,以表我们对贵方的诚挚欢迎与敬意。然而,这份珍贵礼物并未放置于王城之中,而是存放在别处,需要专程派人前去取回方可。此事关乎重大,不仅涉及到东域与屠弥界域之间深厚的情谊,更关系到双方未来合作交流的友好基石。故而,本王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派遣犬子亲率一队人马,负责将这份厚礼安全押运回王城。” 屠长老闻听此言,微微一笑,缓声道:“哦,原来如此,看来归海王真是用心良苦啊!老夫昨日有幸见到归海世子,只见他仪表堂堂、一表人才,气质更是超凡脱俗、气宇轩昂,实乃人中龙凤。老夫心中不禁一动,有意为我族圣女牵线搭桥,促成这桩美事,不知归海王意下如何呀?” 皇甫颛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难以掩饰的欣喜之色,连忙应道:“当真如此吗?若是能与屠弥界域联姻结亲,对于我东域而言,无疑是天大的喜事,亦是无上荣耀之事啊!不知何时才有机会能够与那位圣女当面相见呢?” 屠长老轻轻摇了摇头,面露遗憾之色,叹息着说道:“唉,实在不巧得很呐,此次圣女因要事缠身,并未能一同前来。所以短期内恐怕是无法相见了,着实令人感到惋惜不已。” 稍作停顿后,他又接着提议道:“不过嘛,如果归海王确实有意联姻,不妨让归海世子择日动身,前往屠弥界域游历一番。或许在这段旅程当中,会有意想不到的缘分,从而成就一段流传千古的佳话呢!” 皇甫颛微微蹙起眉头,沉思片刻后,脸上流露出一抹深深的惋惜之色,缓缓开口说道:“实在是太过遗憾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短时间内想要成行怕是极为困难啊。诸位有所不知,沧溟大陆刚刚完成迁移,如今这东域可谓百废待兴,有诸多繁杂事务亟待处理。而犬子作为本王未来的接班人,肩负着重大责任,许多关键事务还需本王亲身教导方能妥善处置。” 他这番话虽然明确地表达了拒绝之意,但却并未将话说绝,紧接着又补充道:“不过嘛,请各位稍安勿躁。待本王忙完这阵子,或许能够腾出些空闲时间,届时便能安排两座界域之间多多交流往来。” 听到这话,屠长老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朗声道:“哈哈哈哈……那敢情好啊!如此甚好!相信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咱们彼此间定能增进了解、加深情谊。日后咱们可要常来常往,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嘛,说不定还能成就不少流传千古的佳话呢!” “所言极是!”皇甫颛面带微笑地点点头,赞同道,“为了确保屠弥界域与沧溟界域能够长盛不衰、繁荣发展,今日就让我们共同举杯,敬在座的每一位朋友!愿我们的友谊如同这美酒一般,越陈越香!” 说罢,他高高举起手中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见此情景,双方的修士们纷纷响应,齐声高呼:“干杯!” 随后也都豪爽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刹那间,整个大殿中的气氛变得热烈而活跃起来,众人欢声笑语不断,推杯换盏之间,仿佛已然忘却了之前的些许不快。 然而,就在众人陷入惶恐与不安之际,却有几个人显得格外冷静。他们彼此交换着眼神,似乎正在讨论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其中一人压低声音说道:“诸位,不知你们是否察觉到总管王爷和这位屠长老之间的对话有些异样?难道你们都没有感觉到其中存在问题吗?” 其他人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另一人接着附和道:“确实如此啊!听上去实在是大有问题,这里面必定隐藏着许多我们尚不了解的内情。” 这时,又有人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依我看,会不会是咱们王爷受到了威胁或者胁迫呢?要知道,那位屠长老的修为高深莫测,远非我们所能抗衡的。” 有人担忧地说:“很有可能啊,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如何是好?” 另一个人则沉思片刻后说道:“要不,我们赶紧前往其他界域寻求援助吧?或许还能找到一线生机。” 这个提议得到了一些人的响应,但很快就有人质疑道:“向谁求救呢?在这茫茫天地间,又有谁能够战胜那恐怖的渡劫九境强者?” 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不语,似乎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突然,一个机灵的修士眼睛一亮,兴奋地喊道:“我想到了!除了蓟州八子之外,恐怕再无人有此等能耐了!” 此言一出,众人恍然大悟,纷纷表示赞同。 于是,经过一番短暂而紧张的商议之后,一小部分来自东域的修士们制定了一个详细的计划。既然目前的局势对他们极为不利,而且敌人的实力过于强大,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迅速离开此地,去外面搬取救兵。 沧澜王总不会见死不救吧?毕竟这可是他费尽心思保下来的界域。 只见那几人如同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从大殿之中鱼贯而出。他们神色匆匆,甚至连族老都未曾来得及知会一声,便心急如焚地径直朝着王府后方狂奔而去。 \"快快快,动作麻利点,千万别耽搁!我刚才好像瞥见屠弥界域那边有几道人影朝我们这边张望过来了!\"其中一人压低声音急切地催促道。 另一人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颤声问道:\"不会……不会真的走不掉了吧?\" 他的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心中充满了恐惧与不安。 这时,又有人赶忙提醒道:\"别出声!传音传音,八境和九境的那些修士感知能力极为敏锐,万一被他们察觉到我们的谈话内容可就麻烦大了!\"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随即便开始以传音之术交流起来。 \"大家千万小心行事,绝不能让这次行动功亏一篑!按计划,分头行动,无比以最快的速度去到北域!\" 第399章 提前启动计划 自从深埋于地底的神秘大阵丧失其原本的功效之后,来自各个领域的修士们便敏锐地察觉到这里已然成为一条全新的便捷通道。之所以如此看重这条通道,原因无他,仅仅是因为借助这座大阵穿越各地所需耗费的时间竟然能够比以往缩短整整一倍有余! 就如从东域前往北域,过去即便是驾驭着速度最为迅捷的战舰,也至少需要五六天的漫长行程;然而如今,只要通过这地底的大阵,短短两日便可抵达目的地。 时间匆匆流逝,两日后,当北域的风信子再一次风尘仆仆地赶回沧澜王府传递消息的时候,东域皇甫世族前来求救的族人也终于抵达了。 只见三名身着青衫的修士急匆匆地踏入大殿之中,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高高举起并向上作揖。 领头之人的语气充满了恭敬,同时又异常急切:“恳请沧澜王速速调遣兵马,前去营救我家王爷!我家王爷极有可能已遭他人的胁迫。但不知是何原因,他无法向我们发出求救的信号,万般无奈之下,我等只好擅自作主,千里迢迢赶来此地向您求援!” 他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地叙说了一遍,然后眼巴巴地望向沧澜王,“恳请王爷对东域伸以援手,救我东域于危难!” 大殿里,渔阳怀治稳稳地端坐于主位之上,他身旁分别坐着渔阳洵与申屠不错二人。 三人皆是神情凝重,面色肃穆。 渔阳怀治微微皱起眉头,目光紧紧盯着最前方的青衫修士,沉声问道:“你说那些人都修为都已臻至八境或者九境之高?” “没错,确实如此,不仅八境和九境的修士比比皆是,连修为最低的修士都是渡劫三境以上。”那人语速急促地回答着,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显然内心颇为焦急。 渔阳怀治听闻此言,面色微微一沉,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照这样看来,即便我们贸然前往,恐怕也难以成为他们的敌手啊!” 那人将目光投向了渔阳洵和申屠不错二人,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与祈求,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个......不知可否恳请二位八子前辈前往,解东域的燃眉之急?” 面对此人的请求,渔阳洵和申屠不错两人却宛如两尊雕塑般静坐原地,神色淡漠如水,丝毫不见半点急切之色,两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渔阳怀治。 渔阳怀治当即解释道,“实不相瞒,本王认为,这些突然出现的大修士极有可能是来自神域的安排。轩辕帝君既然能够派遣大军前往东域,那么自然也能挥师北上,进军北域。倘若此时两位老祖离开北域前往东域支援,那么北域必将陷入毫无防备的境地,届时神域的大军便可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了。” 听到这番话,那人缓缓低下了头,脸上的神色既难过又无奈。如今局势的严峻,他们又怎会想不到。 在前来此地的路上,他们这一行人曾经展开过激烈的探讨。倘若有强大的大修士也赶赴北域该如何应对,如果沧澜王一方被对方牵制住,那么东域岂不是陷入了孤立无援之境?最终三人达成一致:只要成功劝说八子中的任何一人前往东域支援,此次的求援行动便可以算是圆满完成。 毕竟,大修士之间的巅峰对决,起决定性作用的并非人数多寡,而是自身所具备的强悍实力。那些处于顶尖层次的大修士,其威力可谓惊天动地,举手投足之间甚至能够轻而易举地将一座繁华城池瞬间夷为平地。 此时,其中一人面色显得极为为难,苦苦哀求道:“恳请王爷您仅派遣一位八子前辈前往东域即可。八子前辈们个个都是超凡脱俗、境界高深莫测,其修为更是展露无遗、令人敬畏。他们绝非我们这些平凡的凡界修士所能望其项背的存在!因此,只要能得到其中一位前辈的相助,或许根本无需真正动手,光是凭借前辈的赫赫威名,就足以令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望而生畏、知难而退了。” 话音刚落,另一位来自皇甫世族的修士紧接着附和道:“没错啊,八子前辈的威名早已传遍整个凡界,几乎每一个凡界修士对他们都如雷贯耳。只要能有其中一人降临东域,必定能够力挽狂澜、稳定局势,从而一举奠定胜局、扭转乾坤!” “而且……我们来的时候,屠弥界域的人已经发现我们了,不知道有没有追过来。”第三人眼神飘忽,一脸难色,“若是他们追到北域了,到时和北域的外地两面夹击,只怕北域的兵力也会捉襟见肘,倒不如先行出击,将他们堵在东域,也免得伤及北域的百姓……” 其实在场的三名皇甫世族的族人也不清楚屠弥界域的人有没有追过来,但是没办法,他们现在的任务是把人劝动,再说,以北域大多数修士都实力,屠弥界域的人一来,指定血流成河,为了北域免受牵连而先一步援助东域也是必要之举。 “阁下言之有理。” 渔阳怀治点了点头,“只是本王还需要和两位老祖商议一番,还请两位先去休息,晚些会告知几位商议的结果。” 三人对视了一番,猛然抬头,双手同时抱拳,恳请道,“沧澜王心怀天下,历尽千辛万苦才将沧溟界域迁移至此处,若是被另一座凡界界域毁了,那您此前所付出的所有努力就付诸东流了,还望王爷三思。” 说完之后,三人便站在原地,目光齐齐投向沧澜王,然而,渔阳怀治却依旧面无表情地端坐在王座之上,丝毫没有要开口表态的迹象。无奈之下,他们只能默默地躬身行礼,然后缓缓退出了大殿。 待那三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殿门之外,渔阳怀治这才转过身来,朝着在座的两名老者恭敬地行了一礼,而后轻声问道:“曾祖、五曾叔祖,对于刚才所谈及之事,不知您二老有何高见?” 渔阳洵微微眯起双眼,沉思片刻后,缓声道:“依老夫之见,这皇甫颛恐怕并非如表面那般是受到了对方的胁迫。从双方往来的诸多细节看,倒更像是他有心想要与对方结交,只不过在利益分配方面尚未达成一致罢了。” 一旁的申屠不错亦是赞同地点了点头,接口道:“不错,老朽也是这般想法。倘若皇甫颛当真遭受到了胁迫,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大可直接派遣使者前来向我等求援。毕竟,各个地域之间往来的通道繁多,且不说传送消息轻而易举,就算是调遣援兵也并非难事。可如今他不仅未曾传来任何求救的讯息,反而还特意支开了自己的儿子皇甫明嵩,此举无论怎么看,都像是有意要将自家子嗣从中摘除出去,以免让其卷入这场纷争的漩涡之中啊。” 听到两位老祖这番入木三分的剖析,渔阳怀治不禁心悦诚服,赞叹道:“两位老祖果然目光如炬,洞察秋毫,怀治佩服得五体投地!只是眼下局势复杂多变,不知依两位老祖之意,接下来我们应当如何应对才好?” 两名老人对视一眼,申屠不错说道,“既然他们来求援,咱们也确实有保护北域的必要,那老朽就随他们走一趟,要么把人堵在半路,要么看看那边的情形。只是……” 申屠不错停顿了一下。 渔阳怀治急忙追问道,“只是什么?” 申屠不错缓缓答道,“只怕这首战即决战的计划得提前启动了。” 第400章 保下这座城 四日后,日头高悬,万里无云。 虚空中,两道身影风驰电掣般急匆匆地朝着沧澜王城赶来。 这二人速度极快,如同流星划过天际。然而,当她们终于抵达沧澜王城时,所见到的景象却令她们瞠目结舌,震惊不已。 为了躲避那两艘神秘战舰上之人的追踪和监视,她们一路上小心翼翼,特意选择飞到了高不可测的虚空之中,一路朝北域疾驰。本以为如此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悄然抵达目的地,谁曾想,当她们一朝落下凡尘,映入眼帘的竟然会是这般令人难以置信的场景。 原本繁华热闹、人声鼎沸的沧澜王城此刻竟变得冷冷清清,空空荡荡。放眼望去,诺大的城池内竟然连一个人影都没有,仿佛这座曾经辉煌无比的城市瞬间变成了一座死城。 两人呆呆地伫立在长空之上,望着脚下空荡荡的城池,惊愕得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沉默良久之后,还是容嬷嬷率先打破了这份死寂,她用颤抖的声音,带着满脸的不敢置信,喃喃自语道:“难道说......渔阳怀治这是......逃走了吗?” 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个猜测太过荒谬,但面对眼前这诡异而又无法解释的一幕,她实在想不到其他合理的可能性。 然而,一旁的陵尹浅予却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她的目光坚定而清澈,斩钉截铁地说道,“怀治哥哥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他一向英明神武,智勇双全,绝对不可能像个懦夫一样不战而逃!” 听到陵尹浅予如此肯定的回答,容嬷嬷不禁皱起了眉头,她伸手指向下方那座空旷无人的城池,提高音量说道:“可是公主啊,您看看眼下这情况,整座城都空了呀!如果不是他逃走了,还能如何解释呢?” “说不定……这里面隐藏着什么诱敌之策……”陵尹浅予微皱眉头,声音中透着满满的疑惑。 她目光深邃地望着脚下空旷的城池,继续说道:“嬷嬷您想一想啊,如此宏大的一座城池,想要让所有修士都撤离出去,那绝非短时间内能够完成的,必然是经过精心策划才有可能实现!所以依我看来,这看似空荡荡的城池,极有可能就是给敌人设下的一个局,是他们故意布下的空城计。” 说到此处,陵尹浅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重要线索,原本飘忽不定的语气瞬间又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况且,如果只是单纯从实力对比来看,虽然神域的确强大到令人畏惧,但咱们北域也并非毫无还手之力啊!咱们这儿可还坐镇着好几位德高望重的八子前辈呢。即便是面对神域那般强敌,就算不能将其彻底击败,至少也应该能过上几招吧?根本用不着不战而逃,背上个懦夫的骂名,由此可见,怀治各个此番举动都背后定然暗藏玄机,有着不为人知的深意!” 听完长宁公主这番有理有据的分析之后,容嬷嬷不禁微微颔首,表示赞同。她那双原本因为担忧而紧蹙在一起的眉毛也稍稍舒展开来,轻声说道:“公主所言甚是,倒是奴婢我一时糊涂,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 就在这时,她的眼睛忽地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似的,满脸惊喜之色地转头望向一旁的长宁公主,急切地开口喊道:“公主,您快瞧瞧这城内!” 陵尹浅予赶忙集中精神,再次仔仔细细地审视起这座空城来。 她瞪大眼睛,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可是看来看去,除了那些空无一人的街道以及紧闭大门的房屋之外,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样之处。 她满心狐疑地看向容嬷嬷,“嬷嬷,您到底发现了什么异常情况?怎么我瞧了半天还是看不出来?” “公主,您且静下心来,仔细感应一番。”容嬷嬷面带喜色,伸出手指向下方,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与兴奋,“有没有发现城中的生人气息十分浓重?” 陵尹浅予闻言,缓缓闭上双眼,将自身的感应力释放而出,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向着城池蔓延而去。她全神贯注地感知着城池内的每一个细微之处,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几息过后,她猛地睁开眼睛,脸上绽放出惊喜的笑容,如同春日里盛开的花朵一般娇艳动人。 她欢呼雀跃地道,“真的如嬷嬷所言,这城中的生人气息竟是如此浓重!明明这座城池已然空空荡荡,但这气息却依旧这般浓郁强烈,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啊!” 容嬷嬷微笑着点了点头,赞叹道:“没错,公主殿下。由此可见,渔阳怀治此人当真是深谋远虑、胸有城府之人呐!他定是早已料到可能会遭遇危机,故而提前做好了应对之策。” 陵尹浅予听后,笑容慢慢凝固在脸上,原本喜悦的心情瞬间又变得有些低落。 她不禁轻轻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唉……我们二人一路奔波劳累,日夜兼程,历经数日光景,跋涉千里之路,只为能够及时给怀治哥哥传递这个消息。然而如今看来,人家早就洞察先机,未雨绸缪,反倒显得咱们这几天的披星戴月有些多余和可笑了呢。” 说着,她秀眉微蹙,眼中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忧愁与无奈。 容嬷嬷见状,连忙出言安慰道:“公主莫要灰心丧气。虽说此次没能见到他,但至少也让我们知晓了渔阳怀治有计划对待后面的局势,说不定,咱们可以利用一下。” “利用一下?” 陵尹浅予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讶,不禁脱口而出:“怎么利用?可千万不能把怀治哥哥的计划搞砸了呀。” 容嬷嬷微微抿嘴浅笑,但笑容之中却夹杂着一抹难以言喻的苦涩。她轻声说道:“公主,事到如今,您心里还是惦记着他么?” 听到这句话,陵尹浅予的脸色顿时黯淡下来,头也随之低垂下去,仿佛被人戳中了心事一般。 然而,她心中所想又怎能逃过容嬷嬷的法眼?虽然嘴上总是念叨着要放下,可情字若能那般轻易地就割舍掉,古往今来又怎会涌现那么多为爱痴狂、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痴男怨女? 容嬷嬷无奈地叹息一声,目光中闪烁着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接着劝道:“既然这座空城是渔阳怀治有意留下来的,那他迟早有一日还会回来。依老奴之见,咱们不妨暂且留在城中,若是有外敌胆敢来犯,咱们便挺身而出坚决抵御,务必将此城牢牢守住。如此一来,无论这场与神域的对决最终胜负如何,都没有人能忽视你对这座城池的坚守之功!” 陵尹浅予听完这番话,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呆立当场,一时间陷入了沉思当中。 她当真要这样去做吗?这样的做法无疑是在向渔阳怀治施压,迫使他留下自己。 看得出长宁公主有些犹豫,容嬷嬷进一步规劝道,“公主,如果你想长长久久地留在渔阳怀治身边,那就必须要有他不能赶走你的理由,而保下这座城,你就在北域的修士心里有了一席之地,渔阳怀治再想对你怎么样,也得先想想民心!” 道理是如此,可她真的要这样算计渔阳怀治吗? “公主,如果不这样做,那你和他就只能越走越远了!” 陵尹浅予的心一颤,越走越远,就意味着此生再难相见,甚至日后还会听到他再娶的消息…… 一想到这一点,她的心就疼得像扎了把刀,还在一下一下的戳着。 容嬷嬷深深地望向长宁公主,言辞恳切,“公主,只要还在一起,就还有机会,若真的一别两宽了,你真的能忍住对他的思念吗?” 第401章 强敌来袭 陵尹浅予猛地转过头来,那绝美的容颜此刻布满了苦涩之色,她的目光缓缓落在身旁的婢女身上,声音略微颤抖着问道:“嬷嬷,依您之见,咱们真的能够保住这座城吗?” 要知道,保与不保虽然看似只是一个简单的抉择,但实际上能否成功保住,关键还得取决于自身的实力。然而,她和容嬷嬷不过是普通之人,实力低微,就连那些已经踏入渡劫境的强大修士面对神域都难以招架,更遑论她们二人了。 可就在这时,容嬷嬷却是一脸自信满满、成竹在胸的模样。只见她嘴角微微上扬,轻声说道:“公主啊,您不妨想一想,那沧澜王妃独自一人镇守沧澜王城,顽强地抵御着神域大军的进攻。这等英勇事迹若是传播开来,那渔阳怀治又岂会坐视不理呢?” 听闻此言,陵尹浅予的心口猛然一跳,连带着呼吸都不由自主地乱了节奏。那个她一直心心念念、渴望至极却又始终不敢抱有太多奢望的希望,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瞬间涌入脑海,并以一种无法遏制之势疯狂地蔓延开来。 紧接着,容嬷嬷继续趁热打铁劝说道:“公主殿下呀,这渔阳氏向来都是极重义气的家族。倘若您果真按照我说的去做了,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那渔阳怀治也定然会毫不犹豫地折返回来营救于您呐!” 终于,陵尹浅予再次漠然地转过头,深深地凝视着自己的贴身婢女,沉默片刻后,轻点了下头应道:“好吧,嬷嬷,既然如此,那这次我便听您的。” …… 地底大阵之中,申屠不错带着三名来自皇甫世族的修士飞速前行。 突然之间,一股惊涛骇浪般汹涌澎湃的气息从前方呼啸而至。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那三名修士顿时大惊失色,其中一人惶恐地喊道:“申屠前辈,那到底是什么东西?难道我们竟然如此倒霉,在这里碰上了传说中的盖世大能不成?” 申屠不错猛地止住脚步,稳住身形后,全神贯注地细细感知起这股神秘而强大的气息来。片刻之后,他的脸色骤然变得凝重无比。 只见他毫不犹豫地抬起手臂用力一挥,刹那间,一道璀璨夺目的光芒应声而出,化作一层透明的隐身结界迅速将包括他自己在内的四个人紧紧地包裹在了其中。 这道神奇的隐身结界不仅能够完美地遮蔽四人的身形,使之消失于无形,更是连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微弱气息都一并掩藏得滴水不漏。 紧接着,申屠不错脚尖轻轻一点地面,整个人连同那个隐身结界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直直向上冲去。其速度快若闪电,眨眼间便已冲破地底的重重阻碍,跃入广袤无垠的长空之上。 然而,当三人看清长空中的景象时,一个个全都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只见在浩瀚的苍穹之中,二十艘巨大无比且气势恢宏的战舰正风驰电掣般急速飞驰而过。每一艘战舰上都站立着数百名修为高深、实力强大无匹的修士,他们个个神情肃穆,周身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恐怖威压。 \"这是......\"其中一人嘴唇微微颤抖着,喃喃自语道,他那张原本还算镇定的面庞此刻却被极度的惊愕所占据,仿佛看到了世间最难以置信之事。 而站在他身旁的另外两人,其表情亦是如此,嘴巴大张着,眼睛瞪得浑圆,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这竟然是屠弥界域的战舰?它们究竟要前往何处?\" 三人面面相觑,心中满是疑惑与震惊。 申屠不错未发一言,只是催动着结界,紧紧地跟上了屠弥界域的舰队。 很快,四人便逐渐看清了屠弥战舰的行进方向--竟是南方之域! \"南域?它们为何要奔赴南域?难不成是打算与九方王结交吗?\"一名修士忍不住再次出声猜测。 但申屠不错依旧沉默不语,只是专注地操控着隐身结界,不紧不慢地尾随着前方的庞大战舰群。 又往前飞行了数十里后,一座规模宏大的南域城池映入眼帘。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二十艘战舰尚未来到城池跟前,一股犹如泰山压卵般的恐怖威压已然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从战舰之上狂涌而出。 只听得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隆隆隆......\"巨响传来,整个天地都似乎为之震颤。 那三名修士顿时瞠目结舌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只见下方的城池瞬间被烟尘所笼罩,血光冲天而起,原本充满生机活力的城池仅仅在数个呼吸之间,便彻底沦为一片死寂的废墟,而城中所有的修士更是尸骨无存...... 二十艘战舰倾轧完这座城池之后,连停都没有停,径直朝着前方飞驰而去,好像被他们毁灭的城池根本没有值得他们停下来一看的资格。 “申屠前辈,他们这是......竟然如此丧心病狂地在毁灭南域的城池啊!”其中一人瞪大了双眼,满脸惊愕与愤怒,声音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他望着远处那座原本繁华热闹、如今却已沦为废墟的城池,心中充满了悲凉和不解。 又跟随了半个时辰,视野之中再度出现了一座规模宏大的城池。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一股令人心悸的恐怖威压再次骤然席卷而下。只听得阵阵惊天动地的隆隆巨响震耳欲聋,仿佛整个天地都为之颤抖。紧接着,下方的城池瞬间被滚滚烟尘所笼罩,浓烈的血腥气息扑鼻而来,直冲天际。眨眼之间,血光冲天而起,刺目的猩红染透了半边天空,这座曾经繁荣昌盛的城池就这样在短短几息之内彻底毁于一旦。 “申屠前辈,他们这不是前来结交的!分明是要将南域彻底毁灭才肯罢休啊!”另一名修行者面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说道。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惧和绝望,面对如此残暴的敌人,实在难以想象该如何去抵挡。 “没错,申屠前辈,咱们可不能坐视不理啊!平日里虽说东域和南域之间偶尔会有些小摩擦和争执,但大家好歹都是同一个界域的修士,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遭受这般灭顶之灾.....咱们出手相救吧……”旁边有人附和道,语气急切而焦虑。 就在这时,另一人忽然想起了什么,“等等,他们既然是从东域而来,那是否意味着此时的东域也已经被夷为平地?......” 刹那间,豆大的汗珠如决堤之水般从三人额头滑落,迅速浸湿了他们的衣衫。要知道,那里可不仅仅只是一片土地、几座建筑那么简单,那是他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承载着无数美好的回忆和深厚的情感,是他们心中永远的家园啊! \"申屠前辈,咱们得赶紧去东域瞧瞧情况!\"其中一人焦急地喊道,另外两人则迫不及待地伸手拽住申屠不错的衣袖,似乎生怕他会拒绝或者耽搁片刻。 申屠不错见状,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施展出强大的法力,催动着周围的结界,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朝着东方疾驰而去。 一路上,三人皆是心急如焚,恨不得能立刻抵达目的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之后,终于,一座巍峨壮观的东域城池缓缓映入了他们的眼帘。 令人惊讶的是,眼前的这座城池竟然毫发无损,城墙高大坚固,城门敞开,城内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数不清的修士或驾驭法宝,或施展身法,潇洒自如地在长空之中穿梭往来,脸上洋溢着轻松惬意的笑容,仿佛完全不晓得南域所遭遇的可怕灾难。 “这是……怎么回事?” 第402章 查找真相 “难道......是他们劫持了王爷不成?”其中一人面色凝重地猜测道,声音中透露出一丝难以置信和担忧。 另外两人闻言也是一惊,彼此对视一眼后,纷纷附和着说道:“确实有这种可能啊!不然怎么解释他们略过东域之本南域一事?”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为何不直接对咱们东域城池下手,反而劫持了王爷再跑去毁掉南域呢?这实在让人想不通啊!”又有人皱起眉头,满脸疑惑地分析起来。 一时间,三个人陷入了紧张而激烈的讨论之中,各种猜测纷至沓来。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申屠不错缓缓地摇了摇头,然后抬起手轻轻一挥,一道光芒闪过,瞬间破开了周围的隐身结界。 “好了,你三人不必再猜测了,现在情况有变,你们暂且先回去吧,老朽也该返回北域了。”申屠不错一脸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三人说道。 然而,他话音刚落,那三人便立刻着急起来。其中一人连忙上前一步,急切地说道:“申屠前辈,您可不能就这么走了呀!万一真如我们所猜测的那样,王爷被人劫持,那后果不堪设想啊!您得留下来帮帮我们才行啊!” 另一人也赶紧点头应道:“是啊是啊,申屠前辈,您德高望重,修为高深,若是您都不管这事,那我们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申屠前辈,屠弥界域一定在实施大阴谋,请您万万不可就此放弃!您一定要拯救我们东域啊......\"其中一名青年满脸焦急之色,声音颤抖地对着那位老者苦苦哀求道。 \"没错,申屠前辈,以您如此高深莫测的修为境界,必定能够轻而易举地击退那些来自屠弥界域的恶徒!\"另一名青年也急忙附和着说道,眼中满含期盼与希冀。 \"前辈,求求您千万不要眼睁睁地看着我们东域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而置之不理啊......\"最后一名青年更是双膝跪地,涕泪横流,不断叩头祈求。 申屠不错静静地站在原地,面色凝重地望着眼前这三名皇甫世族的族人,缓缓开口说道:\"南域的情形你们已经看到了,你们难道就不曾深思过,如果不是得到皇甫颛的默许和纵容,屠弥界域的那帮家伙又怎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踏上东域的土地?\" 申屠不错的这番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三名青年的心间,让他们瞬间哑口无言。 其中一人稍稍定了定神,结结巴巴地解释道:\"申屠前辈,或许我家王爷一时之间受到了奸人的蒙蔽,误以为屠弥界域的来人是抱着结交的目的前来......\" \"是啊,申屠前辈,王爷贵为沧溟大陆最为古老的世族之主,他怎么可能会明知道存在危险,却还要故意将这些不速之客放进我们东域呢?肯定是有人在暗中捣鬼,故意误导了王爷!\"另外两人也连忙随声附和起来。 申屠不错微微抬起手来,随意地摆了一摆,他那双原本深邃而锐利的眼眸此刻变得格外严肃,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三个人。 \"你们刚才可有亲眼目睹东域那边的抵御情况?有没有看到屠弥界域的那些家伙伤害到东域的修士们呢?\" 他的声音低沉且有力,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三人面面相觑,脸上满是茫然之色,纷纷摇了摇头,表示并未见到所描述的场景。 申屠不错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冷笑:\"哼,事实就是如此。他们完全无视了东域,直接跨越过去,将矛头指向了南边的南域。南域与他们向来毫无冤仇,可他们为什么偏偏要选择进攻南域呢?这里头啊,其实只有一种可能——贪图利益!并且,这件事情肯定是得到了归海王的默许,否则屠弥界域怎敢如此肆意妄为!\" 说到此处,申屠不错稍稍停顿了一下,给了那三个皇甫世族的族人一点反应的时间。然而,只见他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似乎还没能从这番话语中回过神来。 \"这也就意味着,你们一直担心不已的王爷压根儿就没有陷入什么生死危机当中。倘若屠弥界域真有心对东域不利,早在攻打南域之前,恐怕早就把你们东域给洗劫得一干二净了!\" 申屠不错的语气越发凌厉起来。 最后,他斩钉截铁地总结道:\"所以啊,可以推断出,归海王实际上早已和屠弥界域暗中勾结在了一起,要么就是达成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同盟协议!\" 听完申屠不错这番话,那三名皇甫世族的族人顿时感觉如五雷轰顶一般,整个人都呆住了。紧接着,他们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似的,身体软绵绵地瘫倒在地,再也无法支撑起自己的身躯。 “可,王爷怎么会……” “”东域横亘沧溟界域已达百万年之久。沧溟大陆作为皇甫世族繁衍生息的根基所在,承载了无尽的荣耀与传承,王爷怎么会做出伤害界域的举动?” “那自然是因为对方刚刚给出的筹码更为诱人了。”申屠不错面色凝重,缓缓开口解释道。 听闻此言,在场的另外三个人面面相觑,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他们无论如何也难以想象,一向以维护东域兴盛安宁为己任的王爷,怎会突然背叛自己的家族和界域,去与外敌勾结。 面对三人的疑惑与质疑,申屠不错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再追问下去:“你们暂且先行返回吧,或许当你们回到归海王城之时,便能找到问题的答案。至于我嘛,就不再陪你们一同前行了。” 话音落,他抬起手指朝着下方轻轻一点,刹那间,原本坚实的地面竟瞬间裂开一道口子,一个不大不小的黑洞赫然出现在眼前。而这个黑洞,正是通往地底大阵的入口。 三人见状,心中仍有诸多不舍,试图出言挽留。但申屠不错却没有丝毫犹豫之意,身形一闪便纵身跃入黑洞之中,眨眼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望着那逐渐合拢的黑洞,其中一人忍不住开口问道:“这可如何是好?咱们难道就这样直接打道回府吗?” 另一人则紧紧皱起眉头,沉思片刻后说道:“若想要彻底查清此事背后的真相,恐怕目前我们也唯有先回归海王城一途了。毕竟那里才是一切的根源所在。” 最后一人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没错,如果等我们回到海王城时发现王爷依旧安然无恙地待在城中,那么基本上可以确定王爷确实已经与屠弥界域达成了某种不可告人的合作协议。到那时,我们再从长计议应对之策也不迟。” 于是,三人怀着满心的忧虑与不解,踏上了归程之路。 申屠不错脚不沾地般一路疾驰,朝着北域的方向赶去。 仅仅过去了短短一日半的时间,他便已然回到了沧澜王城。 看着城内冷冷清清、空空荡荡,昔日繁华热闹的景象已不复存在,他知道原定的计划已然启动!他只需按照先前商议的行事即可。 就在这时,一股若有若无的异样波动突然传入他敏锐的感知之中。他心头一动,瞬间收敛气息,如鬼魅一般一闪即逝,下一刻便稳稳地落在了沧澜王府的上方。 定睛望去,只见城头之上赫然站立着两道身影,正是长宁公主陵尹浅予和她的婢女容嬷嬷。 此时,这主仆二人正全神贯注地施展着结界,看情形是在布置阵法,而且是防御阵法。 第403章 两面包抄 “两位,为何又回到了沧澜王城?” 正在专心致志布置结界的陵尹浅予和容嬷嬷吓了一跳,急忙转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申屠先生!” 因着渔阳怀治一直称呼申屠不错为先生,陵尹浅予也跟着这样叫。 “您怎么来了?” 陵尹浅予有些迟疑,不知道是不是渔阳怀治知道他们回来了,所以派申屠不错来赶她们走。 “大家不是都离开了吗?” 她问得小心翼翼。 容嬷嬷往前走了一步,站在了长宁公主右前方的位置,显然是想顶在前面,防止申屠不错冷不丁伤到长宁公主。 “见过先生。” 她屈身行了一个奴婢礼,尔后起身昂头,语气不卑不亢道,“不知先生此来所为何事?” 申屠不错默默地看着两人,长空中静谧了几个呼吸。 “你二人可是要在此久居?” 这个问题可以理解出几层含义,端看怎么解读了。 久居,可以是无处可去,暂且住在这里,以客人的身份居住;也可以是回到沧澜王府,继续以沧澜王妃的身份出现在所有人面前,这就是主人了。 陵尹浅予一时语噎,不知该怎么回答。 容嬷嬷却不卑不亢道,“申屠先生,此城已被弃,任何人都可以居住吧?” 陵尹浅予粉唇动了动,似乎觉得婢女这样说有些不妥,但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事已至此,她能说什么呢? “你们要住在这里,老朽自然无权过问。只是……” 申屠不错紧紧地蹙起了眉头,脸上渐渐地浮现出了深深的担忧之色,就连说话的语气都不自觉地沉重起来:“如今大敌当前,形势如此严峻,而你们却孤立无援地住在城中,实在算不上是什么明智之举啊!依我之见,倒不如跟随老朽一同前去寻找沧澜王,也好有个照应......” 然而,申屠不错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容嬷嬷毫不客气地打断了。 只见她面沉似水,冷冰冰地道:“不必了。公主心中自有决断,这些事情就不劳烦先生您操心了。” 说罢,她挺直了身子,双手交叠于身前,摆出一副不容置疑的架势。 申屠不错闻言,不禁微微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但还是坚持说道:“你们尽管放心便是,怀治他为人宽厚,必定会妥善地安置好你们的。” 听到这话,容嬷嬷再次屈身向申屠不错行了一个标准的礼仪,然后才缓缓开口回应道:“想必公主从沧澜王府离开这件事,先生也有所耳闻的吧?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如果我们再贸然前往沧澜王府寻求帮助,那无疑是自取其辱。所以关于公主之事,就不劳烦先生您和王爷费心了,我们自己能够保护自己。” 申屠不错默默地凝视着眼前的两人,许久他轻轻地叹息一声,不再多言,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先生!” 陵尹浅予快步往前追了几步,两只纤纤玉手绞在一起,怯生生道,“我猜想王爷定然已经知道了,不过我还是想请先生提醒一下他。东边海域出现了很多战舰,规模远远大过沧溟大陆的战舰,请王爷小心。” 申屠不错回身看了陵尹浅予一眼,眼神很深。 他点了点头,“好,老朽会提醒他的,在此先谢过长宁公主了。老朽告辞。” 说罢,身形一纵,很快消失不见。 望着申屠不错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的身影,容嬷嬷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下来。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如释重负般用手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胸口,喃喃自语道:“还好还好,奴婢刚才真的担心死了,还以为他是专门过来驱赶咱们的呢......” 然而,就在她转过身来准备宽慰自家主子的时候,却猛然发现长宁公主那张绝美的脸庞早已挂满了晶莹剔透的泪珠,那泪水犹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源源不断地从眼眶中涌出,使得原本娇艳动人的面容此刻显得无比凄美和哀伤。 容嬷嬷见状,心中不由得一惊,瞬间慌了神儿,她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长宁公主身前,焦急地问道:“公主啊,你这到底是怎么啦?怎么好好的突然间就伤心成这样了?” 陵尹浅予轻轻地摇了摇头,伸手擦拭掉腮边的泪水,但即便如此,新的泪水依旧止不住地往外流淌着。 她带着浓浓的哭腔哽咽着说道:“嬷嬷,他刚刚居然叫我长宁......他竟然叫我长宁......可是从前,他从来都是唤我王妃的啊......呜呜呜......” 说到此处,陵尹浅予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悲伤情绪,泪水再一次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夺眶而出,她整个人也因为抽泣而微微颤抖着,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过了好一会儿,陵尹浅予才稍稍平复了一些激动的心情,可眼中的泪花仍在闪烁,声音也依旧沙哑且充满了无尽的哀愁与痛楚:“看来......如今的沧澜王城中,已经没有人将我当作自家人看待了......所有人都视我为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呜呜呜......他们全都把我当成外人了......” 说完这番话后,她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仿佛那里正承受着千钧之重的痛苦。 她就这样低着头,一边啜泣着,一边让那令人心碎的哭声回荡在这片空旷寂寥的庭院之中。 即使理智上她知道已经离开渔阳怀治了,可心底里她还是希望能和他还有一丝牵绊,而刚刚申屠不错的称呼瞬间击碎了她那点希望,以往一次又一次的自我欺骗都这那一刻化为齑粉,再也难以成形…… “公主……”容嬷嬷也很难过,“之前的重重都过去了,现在还是要为以后多做打算,咱们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泄气啊。” “不,嬷嬷,我不想留在这了,我不想了。” 陵尹浅予转过头,泪眼汪汪地看向容嬷嬷,哽咽道,“嬷嬷,咱们离开这吧……咱们走吧……在他的心里我已经跟他没有关系了……” 容嬷嬷难过地替长宁公主擦去眼泪,眼里仍是怀有一丝希冀,“公主,说不定咱们保下来城池,事情就有转圜了呢?” “不,嬷嬷,我不想再留在这了……”陵尹浅予泪眼婆娑,一遍又一遍地强调着自己的决定。 “如果公主决定了,那咱们就走。” 容嬷嬷的眼睛也湿润了,她扶上长宁公主的胳膊,忍不住心里叹息,想有点希望怎么就那么难…… “可是,咱们能去哪……” “去哪都行,嬷嬷,只要不在这……” “好,好……”容嬷嬷点着头,拭了拭泪,“那咱们往西域去吧,西域如今已经空了,想必会很安静,没有人打扰。神域的人来了一看西域空荡荡,估计也不会在那片疆域上做什么。” “嗯,好,”陵尹浅予含着泪点了点头。 两人说走就走,身形一闪便如离弦之箭般跃上了浩渺无垠的长空,径直朝着西域疾驰而去。 她们一路风驰电掣,速度极快,眨眼间已经行进了半日之久。 倜然,前方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隆隆巨响,那声音犹如万马奔腾、又似雷霆咆哮,仿佛整个大地都在剧烈颤抖,像是正在经历一场惊天动地的山崩地裂。 “公主!快快跟老奴一起往上方冲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容嬷嬷面色凝重,毫不犹豫地拉起长宁公主的手,脚下用力一蹬,两人瞬间如飞鸟一般纵上了苍茫的苍穹。 然而,就在她们刚刚启动身形之际,突然间,一股强大而恐怖的气息毫无征兆地从后方席卷而来,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们紧紧锁定。 “嬷嬷,这是怎么回事?”陵尹浅予心中大惊,焦急地喊道。 “不好!公主!” 容嬷嬷抬手布下一道隐身结界,将两人包裹起来,“快,赶紧往东走,神域这是要两面包抄北域!” 第404章 打个赌如何 两人如流星般划过天际,风驰电掣间,身形急速朝着截然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然而,那道如同附骨之疽一般锁定她们的气息,却始终如影随形,丝毫没有半点放弃的迹象。 “公主!眼下看来,咱们唯有返回沧澜王城一条路了。只有借助城中的守护阵法,或许才能保住性命。不然的话,就凭追踪咱们的这股气息所展现出的强大实力,咱们二人恐怕都将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凄惨下场!” 容嬷嬷面色凝重,满脸尽是深深的忧虑之色,边说边加快了飞行的速度。 既然已经被对方死死咬住无法摆脱,就连隐藏结界都难以奏效,容嬷嬷索性不再掩饰自身气息,全力施展力量,带着长宁公主以更为惊人的速度朝着沧澜王城的方向疾飞而去。 就在此时,后方紧追不舍的战舰上传来了一阵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声: “哈哈哈哈,别白费力气啦,小美人儿!就凭你们两个这点微末道行,怎么可能逃出本大爷的手掌心?乖乖停下吧,不要再做这些无谓的挣扎了。只要你们肯过来陪陪本大爷,让本大爷好好快活快活,本大爷保证绝对不会亏待你们......” 那狂妄至极的声音犹如滚滚惊雷,响彻云霄,震得陵尹浅予的耳朵嗡嗡作响,几乎要失去听觉。 但她强忍着心头的恐惧与不适,咬紧牙关,提起一口真气,紧紧跟随在容嬷嬷身后,不敢有片刻松懈,拼尽全力向前飞奔而去。 只是那人始终不死心,竟迎着呼啸的狂风用力吹出了一口气。 这口气化作一道无形的箭羽,以惊人的速度冲破了迎面扑来的劲风,直直地朝着陵尹浅予的方向疾驰而去。 片刻之后,便精准无比地落在了她那娇嫩白皙的耳朵边上。 “啊!”陵尹浅予发出一声惊恐万分的尖叫,瞬间感觉自己的耳边一阵滚烫袭来,犹如被火灼烧一般难受。 她下意识地抱紧了身旁的容嬷嬷,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而此时的容嬷嬷根本无暇去安抚长宁公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逃离此地。 经过一番拼命赶路,两人终于遥遥望见了沧澜王城那高耸入云的城头。按照正常脚程,这段路起码需要花费半日时间,但此刻他们仅仅用了一个多时辰便赶回了这里。 眼看着距离王城越来越近,容嬷嬷突然大喝一声:“起!” 随着她这声呼喊,一座气势恢宏、雄伟壮观的守护大阵在刹那间拔地而起。这座大阵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芒,宛如一层坚不可摧的护盾,将整座沧澜王城严严实实地笼罩其中。 然而,两人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而是马不停蹄地继续向着沧澜王府飞驰而去。因为在王府的外围,同样有着她们这两日精心布置下的层层阵法,可以提供更多的防护和保障。 就在这时,那个令人憎恶的狂妄声音再度如鬼魅般冲到了两人的耳畔:“呦,我当你们这么急匆匆地是要跑到哪儿去?原来是要给本大爷指引私会之所啊,哈哈哈哈,不错不错......” 这阵刺耳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着,惊得陵尹浅予娇躯一颤,脸色变得煞白如雪。 “你们不会以为,如此弱小的阵法便能阻挡住我等吧?” 那道狂妄至极的声音如同一股无形的风暴一般,再度席卷而来,震得整个空间都微微颤动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让陵尹浅予和容嬷嬷不禁浑身一颤,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 两人面面相觑,眼中满是惊愕与担忧。难道这城中内外精心布置的守护阵法竟然对这些神秘而强大的敌人毫无作用? “公主,您赶快找个地方藏起来!” 容嬷嬷焦急地推着长宁公主,想让她到王府里面去,然而,陵尹浅予却坚定地摇了摇头,宛如风中傲然挺立的梅花般不为所动。 “嬷嬷,不必白费力气了。他们的追踪之术实在太过厉害,即便我们躲入王府之中,恐怕也无济于事。” 陵尹浅予紧咬着嘴唇,眉头紧锁,美丽的脸庞此刻显得格外凝重。 容嬷嬷无奈地叹息一声,自责之情溢于言表:“都怪老奴无能,修行低微,连公主殿下都保护不了。若老奴有着通天彻地之能,又怎会让公主陷入这般险境?” 说着,泪水已经在她眼眶里打转。 陵尹浅予连忙安慰道:“嬷嬷切勿如此自责,神域修士的实力远非我们凡界所能比拟。即便是申屠先生等人在此,面对如此强敌,恐怕也不敢轻言能够完胜。” 就在这时,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淫笑声骤然响起:“哈哈哈哈……小美人儿,你的这张脸蛋简直堪称完美无瑕,真真是把本大爷给馋坏啦……” 这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狱,充满了邪恶与贪婪之意。 随着令人作呕的声音传来,一个巨大的黑影降了下来。 陵尹浅予和容嬷嬷满脸惊愕,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望向那艘庞然大物——那竟是一艘无比巨大的战舰! 这艘战舰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岳横亘于天际,其长度至少达一千丈之巨,宽度亦有六七百丈之广。如此庞大的体型,令城头的两人瞠目结舌。 \"嬷嬷,这难道是......神域的战舰吗?\" 陵尹浅予声音颤抖着,向身旁的容嬷嬷轻声询问道。然而,还未等到容嬷嬷开口作答,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战舰之上,一道蓝色身影倏地闪现而出。他足尖轻轻一点,身形如鬼魅般腾空跃起,随后稳稳当当地立于半空之中。而其脚下所踏之处,正是王城最外侧那固若金汤的守护大阵。 陵尹浅予和容嬷嬷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恐惧之情溢于言表。她们深知这座大阵乃是王城最强大的一道防线,若是连它都无法抵御住来自这艘战舰之人的攻击,后果将不堪设想。 \"哈哈哈哈,小美人儿,本大爷从老远就瞧见了你那张如花似玉的俏脸啦!啧啧啧,真可谓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呐,实在是让本大爷我心动不已呀!快快快,乖乖过来陪本大爷乐呵乐呵,只要你听话,本大爷保证会赐予你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伴随着一阵肆无忌惮的淫笑声,那人竟全然不顾守护大阵的强大结界,径直朝着陵尹浅予的方向迈步走来。 他每迈出一步,便跨越数丈距离,短短几息之间,已然来到了王府上空。 “小美人,别害怕,本大爷温柔着呢,咱们打个赌好不好?” 伴随着那逐渐靠近的声音,陵尹浅予与容嬷嬷的视线愈发清晰起来,终于能够看清楚来人的面容。 此人生得倒也算五官端正,身材高大挺拔,一袭蓝色的衣衫随风飘拂而起,乍一看去,还真有那么几分风度翩翩、潇洒不凡的模样。 然而,当他开口说话时,那口中吐出的话语却是如此粗俗不堪,令人闻之作呕。 “嘿嘿,如果本大爷能够用一根手指就把这座大阵给戳破,你就得乖乖地让本大爷随意玩弄一番,怎么样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一副猥琐至极的笑容,那双眼睛里闪烁着色眯眯的光芒,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陵尹浅予,仿佛她已经成为了自己手中任人摆布的玩物一般,甚至连嘴角的口水都快要流淌下来了。 下一刻,根本不等陵尹浅予回答,他兀自弯起一根手指,轻轻一弹。 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嘣!” 原本坚不可摧的守护大阵,竟然破开了一个巨大的洞。 第405章 莫不是个王妃 陵尹浅予和容嬷嬷顿时大惊失色。 最强防御阵法居然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被破开了?那她们岂不是成了砧板上待宰的羔羊? “哟,这么容易就破了!真是太懂本大爷的心思了!” 蓝衣男子嘴角上扬,露出一抹令人作呕的坏笑,一双贼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陵尹浅予,色眯眯地说道:“小美人,你是乖乖自己走过来呢,还是想让本大爷亲自去迎接你呀?” 陵尹浅予的眼神之中满是倔强和不屈,今日就是身死也不能污了清白之名。 就在这时,容嬷嬷突然传来一道传音:“公主,老奴会拼死拖住这个恶徒,您赶快逃走!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千万不要回头!”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毅然决然地挡在了长宁公主的身前。 只见她怒目圆睁,对着那蓝衣男子厉声呵斥道:“无耻狂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对我家公主如此无礼!今日就让你见识一下本嬷嬷的厉害!” 话还未说完,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剑鸣响起,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瞬间出现在了容嬷嬷的手中。这把长剑通体雪白,剑身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仿佛散发着无尽的寒意,其凌厉的剑气更是让人不寒而栗,就如同它的主人一般浑身充满了杀伐之气。 紧接着,容嬷嬷手腕一抖,那柄长剑犹如离弦之箭一般直直地朝着蓝衣男子飞驰而去。随着剑身划过空气,竟带起一阵尖锐的破空之声。 然而面对这来势汹汹的一剑,那蓝衣男子却是丝毫不以为意。 只见他哈哈大笑着嘲讽道:“哟呵,没想到居然还是位金枝玉叶的公主,这下可真是有趣极了!本大爷今天一定要好好地玩弄一番!” 说罢,他缓缓抬起右手,并起两根手指,看似随意地朝着那疾驰而来的长剑轻轻一点。 刹那间,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原本气势如虹的长剑竟然在接触到蓝衣男子指尖的一瞬间,毫无征兆地崩然炸裂开来,化作无数细小的碎片如雪花般纷纷扬扬地散落一地,彻底变成了一堆无用的齑粉。 “啊?!” 陵尹浅予和容嬷嬷又是大吃一惊。 “你们只怕还不知我的修为境界吧?” 蓝衣男子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得意洋洋的笑容,仿佛对自己即将展现的实力充满了自信。 他戏谑地看着陵尹浅予,大声说道:“那就让你们这些井底之蛙好好长长见识!睁大眼睛瞧好了!” 说罢,他原本轻松的面容突然一凛,双眼闪过一丝寒光。紧接着,一股强大无比的气息从他体内如火山喷发般骤然释放开来。这股气息犹如汹涌澎湃的大海浪涛一般,以排山倒海之势瞬间席卷了整个王城上空。 伴随着这股恐怖气息的蔓延,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骤然响起,王城内一座座高大雄伟的建筑物开始剧烈摇晃起来,随后纷纷轰然倒塌,化作漫天飞舞的齑粉。 一时间,尘烟滚滚,遮天蔽日,整个王城到处烟尘四起,断壁残垣一片。 感受着此人的气息,容嬷嬷脸色大变,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脱口而出:“渡劫七境!” 她的声音因极度震惊而变得有些颤抖,“他......他竟然已经达到了渡劫七境!” 要知道,在整个沧溟大陆上,能够踏入渡劫七境的强者只有一个九方王禹王雍,而且是历经万余年的艰苦修炼才得以达到此等境界。 可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男子,其修为居然已然能够与这位修炼万年之久的大修士相媲美,这怎能不让人感到惊愕和骇然? 蓝衣男子见到两人惊愕的表情,更是张狂地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样?是不是被本大爷的实力吓得魂飞魄散了?就凭你们这点微末道行,也敢在我面前嚣张?现在还想着逃跑吗?告诉你们,就算插上翅膀,你们也休想逃得掉!嘿嘿,那位小美人儿,你还不过来乖乖伺候本大爷?” 陵尹浅予那张原本娇俏动人的面庞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美眸圆睁,惊恐之色溢于言表,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缩了几步。 要知道,她仅仅只是一个处于金丹境修为的弱女子罢了,而眼前之人却是渡劫七境的强者啊!这两者之间的实力差距犹如云泥之别,让她根本生不出一丝反抗之心。 就在此时,一直护在陵尹浅予身旁的容嬷嬷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之事一般,猛地伸手用力一推身旁的长宁公主,并焦急地喊道:“公主,快往后山跑!申屠先生在后山避世那么久,就连当年陛下来巡视时也未能察觉到他的存在,想必那后山之中定然隐藏着境界极高、威力极强的阵法。老奴会尽力拖住此人,您赶快去后山!” 听到容嬷嬷这番话,陵尹浅予脸上满是忧虑与不安,她紧紧拉住容嬷嬷的衣袖,颤声问道:“可是嬷嬷,若是我走了,那你可该如何是好呢?” 容嬷嬷神色坚定地摇了摇头,宽慰道:“公主莫要担心老奴,公主万金之躯,尊贵无比,只要公主能够安然无恙,便是老奴最大的心愿了。老奴这条贱命本就不值几个钱,如今能有机会为公主尽忠效力,已然是老奴此生莫大的荣幸了!” 说罢,容嬷嬷再次用力推了一把长宁公主,催促道:“公主,事不宜迟,快走啊!” 陵尹浅予贝齿紧咬下唇,眼中泪光闪烁,但最终还是听从了容嬷嬷的建议,转过身来朝着沧澜王府的深处疾驰而去。 然而,就在她刚刚飞出没多远的时候,身后却骤然传来了那名男子充满戏谑与嘲讽意味的声音:“哼,竟然还有胆子逃跑?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乖乖回来吧,我的小美人儿!” 话音未落,蓝衣男子手臂一挥,虚空之中顿时出现一只巨大的灵力手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正在全速飞行的陵尹浅予狠狠抓去。 可怜的陵尹浅予尽管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想要挣脱这股强大的吸力,但奈何双方实力相差实在太过悬殊。 只听得一声惊呼响起,她整个人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那只灵力巨掌硬生生地给拽了回去。 就在身体失去平衡的一刹那间,陵尹浅予猛地一侧头,刹那间她的脸色变得如同白纸一般苍白。 只见当空那艘庞大无比的战舰后方,竟然整整齐齐地停泊着好几艘与它规模相同的巨型战舰!之前仅仅是由于那首为首的战舰遮蔽住了视线,以至于她们未能及时察觉这些隐藏其后的庞然大物。 说时迟那时快,容嬷嬷毫不顾忌自身安危,身形一闪,如一道闪电般腾空而起。眨眼之间,她已稳稳地将长宁公主抱在了怀中。 \"嬷嬷,快看,后面竟然还有好几艘一模一样大小的战舰!\" 陵尹浅予刚一碰到容嬷嬷温暖的手掌,便迫不及待地指向了战舰的方向,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这可如何是好?我们恐怕守不住沧澜王城了......\" “别怕,公主,这是王爷的城池,王爷不会不管的!” 容嬷嬷十分笃定地说道。 “在嘀咕什么呢?王爷?你们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地方还有王爷?小美人,你莫不是个王妃?” 蓝衣男子嗤笑着,手掌一收,陵尹浅予和容嬷嬷立刻难以控制地朝着他飞了过去。 第406章 动我王城者,死! “王爷,要出手吗?” 苍穹之上,一道声音带着满满的敬畏与恭谨问道。 宏伟的隐藏结界之后,无数双锐利如鹰隼般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下方的情景,一刻也不敢放松。 每一个人的面庞都紧绷着,像是被拉紧的弓弦,随时可能断裂开来。他们紧握着拳头,掌心甚至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杀意,恨不得立刻冲下云端,将那些正在为非作歹、无法无天的恶徒碎尸万段! 然而,面对众人急切的心情,一个清冷的声音却依然平静如水:“不急,鱼太少。” 说话之人正是渔阳怀治,他率领着北域大军静静地隐匿于这片结界之中,自始至终都密切关注着王城之内所发生的一切。 自从那二十多艘巨大无比的战舰踏上西域的领土那一刻起,渔阳怀治便已经带领着手下开始对这些不速之客保持高度警惕,并严密追踪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此刻,站在渔阳怀治身旁的渔阳洵却是紧皱着眉宇,满脸忧虑之色。他看着下方那个孤立无援、备受欺凌的女子,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怜悯之情。 “治儿,你这样袖手旁观真的妥当吗?她毕竟曾经是你的王妃啊,而且据我所知,她从未做出任何对不起北域之事……你就忍心看着她如此受苦受难?”渔阳洵忍不住开口劝说道。 “是她自己要回来的,没人逼她。” 渔阳怀治的声音很冷,看向下方两道身影的眼神也没有丝毫温度,“更何况,大局为重,我不能为了她将这么长时间的谋划毁掉。” 下方,陵尹浅予和容嬷嬷正陷入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搏斗之中。 两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如同夜枭一般划破长空,直直冲入云霄之上,甚至冲破了那道隐秘的结界。 “放开我!你这个恶徒!沧澜王绝对不会放过你的!”陵尹浅予怒目圆睁,声嘶力竭地大声呼喊着,眼中闪烁着愤怒与不屈的光芒。 “哈哈哈,小美人儿,别白费力气啦!你口中的那个沧澜王算什么东西?他又是什么修为?能打得过本大爷我吗?”蓝衣男子满脸嚣张之色,放肆地大笑起来,言语之间尽是对沧澜王的轻蔑之意。 “他若是真有本事,怎会弃城而逃呢?不过就是一个贪生怕死的懦夫罢了!像你这样国色天香的佳人,跟在那种人身边简直就是暴殄天物。还不如乖乖地顺从本大爷,只要你听话,我保证会每日每夜好好地宠幸你哟……啊哈哈哈哈……” 蓝衣男子一边说着不堪入耳的话语,一边伸出他那肮脏的大手,肆无忌惮地在陵尹浅予娇嫩的身躯上游走摸索。 “无耻之徒!放开我家公主!老奴跟你拼了!” 一旁的容嬷嬷见状,气得浑身发抖,她怒喝一声,突然间,一股强大的力量自她体内喷涌而出,紧接着,她的周身竟然燃起了熊熊的白色火焰。 “嬷嬷!” 陵尹浅予看到这一幕,心如刀绞,悲痛欲绝地大喊出声。 她拼命挣脱开蓝衣男子的束缚,不顾一切地朝着容嬷嬷扑去。 “公主莫要过来!”容嬷嬷面色凝重,一脸凛然之色。此时,伴随着白色火焰的剧烈燃烧,她的气息以惊人的速度不断攀升,眨眼间便从大乘境突破至了渡劫境。 “哼,老东西,就凭你这区区渡劫一境的修为,也敢在本大爷面前嚣张?简直就是不自量力!给本大爷提鞋都不配呢!” 蓝衣男子一脸轻蔑地看着容嬷嬷,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只见他猛地抬起手掌,掌心处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然后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容嬷嬷狠狠地拍出一掌。刹那间,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量汹涌而出,如同一头凶猛的巨兽扑向猎物一般。 容嬷嬷根本来不及躲闪,瞬间便被这股巨力击飞了出去。她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重重地砸落在地上,扬起大片的尘土。 然而,蓝衣男子的掌威并未就此停歇,反而像是引发了一场连锁反应,其威力迅速波及到了整个王城上方的长空。 原本平静湛蓝的天空突然变得风起云涌,狂风呼啸着席卷而来,仿佛要将这片天地撕裂开来。地面上更是飞沙走石,尘土飞扬,所有能够看到的有形和无形之物,都受到了这股掌威的牵引,纷纷朝着容嬷嬷所在的方向飞了过去。 “哈哈哈哈,去死吧,老东西!” 蓝衣男子张狂地大笑道。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些铺天盖地的飞沙走石瞬间将容嬷嬷紧紧地包裹在了其中,在长空之中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风暴圈。 这个风暴圈急速旋转着,发出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咆哮声,仿佛要将容嬷嬷彻底撕碎并吞噬掉。 “嬷嬷……” 陵尹浅予看着这一幕,心急如焚。她拼命地想要挣脱开蓝衣男子的束缚,去营救身处险境的容嬷嬷,但无论她如何努力,始终无法摆脱蓝衣男子那犹如铁钳般牢牢抓住她手腕的大手。 “公主!” 忽然,风暴中传出一声大喊,紧接着一股雄浑的力量猛然飞出风暴圈,一把抓住了长宁公主,猛然一甩,弧线划过长空,那股力量竟将陵尹浅予直接甩进了沧澜王府! “去后山!找申屠不错的洞府!” …… 苍穹之上,渔阳洵已经看不下去了。 “这个婢女如此忠心,竟燃烧自己的生命强行提升修为来解救自己的主子,实在令人敬佩!” 他看向渔阳怀治,“治儿,不要再等了,出手吧!” 渔阳怀治迎上渔阳洵那充满命令意味的锐利目光,面色沉静如水,缓缓开口道:“曾祖,此刻时机尚早,若是我们贸然出手,恐怕不仅无法达成目的,反而会连累更多沧溟大陆的修士陷入险境。仅仅为了拯救一人之命,却要以牺牲无数修士的生命作为代价......这实在是得不偿失!” 当“得不偿失”四字从他口中吐出时,身后众多来自北域的修士们不禁为之动容。他们面面相觑,心中暗自思忖着:究竟是舍弃这一个人的生死,还是让无数人陪葬? 就在这时,只听得那蓝衣男子冷哼一声,不屑地道:“想跑?嘿嘿,到了本大爷嘴边的肥肉岂有飞走之理?” 话音未落,只见一股强横无匹、比容嬷嬷的力量还要强大数百倍不止的恐怖力量猛然自他的掌心喷涌而出,如同闪电一般迅速地朝着半空中的陵尹浅予席卷而去。 刹那间,这股力量便牢牢地抓住了陵尹浅予娇柔的身躯。 “小美人儿,你如此不听话,可就别怪本大爷对你不客气啦......” 蓝衣男子面露狰狞之色,嘴角挂着一抹淫邪的笑容,一边说着,一边凌空猛地用力一扯。半空中陵尹浅予的衣衫瞬间被撕裂成了碎片,如蝴蝶般在空中飞舞飘落。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陵尹浅予大惊失色,发出一声凄厉的大喊,“啊————” 千钧一发之际,她匆忙施展出一道结界,将自己的身体紧紧护住。 然而蓝衣男子哪里肯罢休,手掌再次凌空一扯,那层结界也被撕得粉碎。 陵尹浅予哭喊着继续动用结界…… 可每次她的结界刚出手,就被蓝衣男子撕的粉碎。 蓝衣男子似乎觉得这样很好玩,一边阴笑着,一边乐此不疲。 忽然间,陵尹浅予停下了施展结界的动作,两眼绝望地看向蓝衣男子和他身后的硕大战舰。 “砰!” 她伸出一掌,猛然击向自己的胸口,霎那间,一道炫目的光华如同火山喷发一般从她的胸口喷涌而出。 那光芒璀璨夺目,仿佛蕴含着无尽的能量与生命力,周围的空气都被这股强大的力量所搅动,形成了一股剧烈的风暴,呼啸着席卷四周。 与此同时,她的声音也冲向四周,冲向云霄: “动我王城者,死!” 第407章 听我之命,震天荡地 无论长空或苍穹,闻者皆为之一震! 陵尹浅予的话音刚刚落下,又一道璀璨夺目的光芒如闪电般疾驰而出,光芒之中凝聚着令人胆寒的浓重杀气,仿佛来自九幽地狱。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蓝衣男子以及他身后那一艘艘庞大的战舰猛扑而去。 刹那间,\"嗡嗡!!\" 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鸣声骤然响起,整个长空都为之剧烈地颤抖起来。无数或巨大或细小的波纹如同涟漪一般迅速扩散开来,所过之处空间似乎都要被撕裂。 蓝衣男子见状,目光猛地一震,双眼之中闪过一丝惊愕与贪婪之色,情不自禁地失声叫道:\"这是什么宝贝?竟然蕴含如此强大的能量......\" 然而,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下一瞬间,只听得一声巨响传来,他的肉身便已在那道光芒的轰击之下化作齑粉,消散于无形,甚至连元魂都未能逃脱,直接灰飞烟灭。 与此同时,那些原本气势恢宏的巨大战舰,此刻也在那道充满杀气的光芒冲击下开始剧烈地摇晃震动起来。舰身之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随时都会解体崩溃。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 一时间,惊慌失措的呼喊声此起彼伏。一群群修士从船舱内匆忙冲上甲板,想要弄清楚究竟是何种力量造成了这般可怕的景象。 然而,他们根本来不及看清状况,就被那道光芒无情地横扫而过,眨眼间,便化为碎屑,形神俱灭,消失在这片茫茫天地间。 “公主!!!!!” 突然之间,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喊声如同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冲上云霄。 容嬷嬷瘫倒在一片废墟之中,原本端庄秀丽的面容此刻尽显苍老之态,仿佛岁月在一瞬间将所有的沧桑都刻在了她的脸上。满头灰白的头发凌乱不堪,如同杂草一般肆意散落着,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无比狼狈。 \"公主,万万不可动用那块石头啊......\" 容嬷嬷声泪俱下地哭喊着,那哭声犹如杜鹃啼血,肝肠寸断,充满了凄厉与绝望。 突然,\"噗——\" 一口殷红的鲜血猛然从陵尹浅予的口中喷涌而出。 她那原本屹立于长空中的娇弱身躯顿时摇晃起来,仿佛风中残烛般随时可能熄灭。 虚弱得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也随着风儿渐渐飘散开来:\"嬷嬷,这是我最后的家了,如果连这儿都没了......那么从今往后,我便真的再也无家可归了......\"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 \"嗖嗖嗖——\" 声响彻天际。 一道道人影如同离弦之箭一般从巨大的战舰中疾射而出,眨眼间便纷纷抵达了长空之上。这些人影足足有几千个,他们的神情异常严肃,目光犀利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够释放出如此恐怖的强大能量?\" 有人忍不住开口问道,语气中充满了震惊和疑惑。 \"难不成会是那个女子所为?\" 另一人猜测道,眼神朝着陵尹浅予所在的方向望去。 \"绝对不可能!她不过才区区金丹境界而已,怎么可能拥有这般通天彻地的本事?\" 立刻有人反驳道,一脸笃定的表情。 一时间,几千人议论纷纷,各种猜测此起彼伏,然而谁也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整个场面陷入了一种紧张而压抑的氛围当中。 忽然有人转移了话题: “怎么回事,不是王城吗?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之前生人气息还那么浓厚……” “难道都死了?不可能,这连点血腥气都没有,怎么会……” 忽然有人想到了什么,“难道是一座空城?” 这些人立刻放开感应力探查起来,却发现,从长空到地面,只有两道生人的气息,还都是两个女人。 刹那间,所有人的视线犹如被磁石吸引一般,齐刷刷地聚焦在了陵尹浅予的娇躯之上。 一道道惊艳的目光如同璀璨的流星般划过长空,在场的每一个人似乎都被陵尹浅予那倾国倾城的美貌所震撼和俘虏。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道道原本充满惊艳的眼神却渐渐发生了变化。它们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阴影,逐渐显露出好色与贪婪交织的光芒,仿佛一群饿狼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的猎物。 此时,一个面容苍老、满脸皱纹的修士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声音沙哑地开口问道:“小姑娘,你可知道这城中的修士们都去了哪里?” 陵尹浅予闻言,眸子微微转动,缓缓地扫视着周围的众人。 由于她自身修为低微,根本无法感知到这些人的真实实力。但是,从他们能够如此轻松地躲过刚才那道强大光芒来看,其境界必然高深莫测,至少远远超过之前遇到的那个蓝衣恶徒。 一想到此处,陵尹浅予心中不由得一紧,脸上的神色也随之变得冷冽起来。她下意识地将手覆盖在胸口处,这是她眼下唯一能与这些人对抗的东西了。 见陵尹浅予迟迟不回答,人群中开始传来阵阵不耐烦的催促声。 “喂!小丫头,问你话呢!是不是耳朵聋啦?” “嘿嘿,看这小娘们儿长得倒是如花似玉的,没想到却是个聋子啊……” 陵尹浅予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胸口,那剧烈的心跳仿佛要冲破胸腔一般。 突然间,她猛地用力一握,一股冰冷刺骨的气息从她身上喷涌而出,冷冽的话语如同惊雷般在空中炸响:“他们……正在给你们准备棺材呢!” 听到这话,在场的所有修士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瞳孔骤然收缩,神经瞬间紧绷到极致,一个个如临大敌般迅速进入戒备状态。 “公主——” 下方,容嬷嬷凄厉至极的嘶喊直冲云霄,“公主,万万不可使用啊!再用一次,您的性命就保不住了……” 然而,此时的陵尹浅予已然无暇顾及自身安危,因为这是她唯一能够守护沧澜王城的能量了。 她毫不犹豫地将手探入胸口深处,猛然向外一抓。刹那间,一道璀璨夺目的光芒宛如初升的朝阳,在她的手掌中绽放出耀眼的光辉。 她微微仰起头,粉嫩的嘴唇轻轻开启,吐出一句冷冽而又决绝的话语,那清冷的女声如同寒风吹过冰原,响彻整个天空: “听我之命,震天荡地,诛杀一切侵犯沧澜王城之敌!” 话音落,那道璀璨炫目的光芒似乎得到了敕令一般,突然爆射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强光。这光芒犹如脱缰野马,瞬间向上冲入无尽苍穹,向下直贯坚硬地壳,横向横扫广袤寰宇……所到之处,虚空震颤,风云变色。 从战舰上下来的那些修士们见状,脸色皆是一变。 “不好,快跑!” 然而,此刻逃离却为时已晚,那恐怖的光芒速度极快,眨眼之间便如同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一样将他们全部笼罩其中…… 这些修士甚至还来不及施展出自己的法力来抵御这股强大的力量,那爆射而出的光芒便已经风驰电掣般地飞到了他们的跟前。 只听得噗噗噗噗噗……一连串的沉闷声接连不断地响起,远远望去,长空之中仿佛突然绽放出了一朵硕大无比、艳丽至极的血色之花,浓重的血腥气也随之弥漫而出。 短短一瞬间,数千名修士竟就这样毫无反抗之力地被这道光芒彻底斩杀殆尽,场面之血腥和惨烈,令人触目惊心。 第408章 从今往后,再也无法轻视她 苍穹之上,北域的天空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震撼所笼罩。众多北域修士瞪大双眼,满脸惊愕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们曾经拼死扞卫、视若生命的家园,如今竟然被一个曾遭放逐之人拯救于危难之间!这般匪夷所思的场景,别说是这些普通的北域修士们,即便是身为一方强者的渔阳洵和渔阳怀治,此刻也是呆立当场,震惊得无以复加。 \"治儿,此女竟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守护沧澜王城......\"渔阳洵低沉而略带颤抖的声音缓缓响起,其中既有对事实的陈述,又似乎蕴含着某种深意的提醒。 回想起当初那个女子毅然决然离去之时,他选择保持沉默,未置一词。那时,他心想年轻一辈的事情,终究应由他们自己去抉择。况且对于其中内情,他这个年长者并不全然知晓,贸然发声恐有不妥之处。 然而此刻,看到这女子以如此决绝之姿守护这座城池,渔阳洵不禁暗自思忖:彼时的她该是何等的难过与痛苦!她心甘情愿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的地方,最终却是无情地将她驱赶出门,甚至没有一人出言挽留。 在那样艰难的处境下,她究竟是以怎样一种复杂的心境回来守护这座城?或许是无尽的绝望交织着刻骨铭心的痛楚吧…… 想到此处,渔阳洵不由得长叹一声,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愧疚与感慨。 渔阳怀治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没有回应曾祖渔阳洵,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那朵血色之花的中央,那个纤瘦又孤单的身影。 突然,那道身影一僵,如一片干枯的落叶一样无力地朝着地面坠去…… “呼——” 一道身影飞掠而下,速度快如闪电,朝着陵尹浅予的方向。 是渔阳怀治! “砰!” 终于在陵尹浅予快要落到地面时,他稳稳地将人接如怀中。 渔阳怀治缓缓垂下眼眸,视线落在怀中那名女子身上。 陵尹浅予此刻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呼吸轻得几乎难以察觉,原本娇艳动人的容颜也因极度虚弱而显得楚楚可怜,整个人如同风中残烛一般,随时都可能熄灭生命之火。 更令人揪心的是,她的元魂正剧烈颤抖着,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扯着,即将脱离身体飘散而去。 渔阳怀治心头一紧,不敢有丝毫耽搁,迅速就地坐下,从怀中掏出一枚珍贵的丹药,小心翼翼地送入陵尹浅予微张的口中。 就在这时,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从不远处传来。 “公主……” 伴随着这声呼喊,一道身影跌跌撞撞地朝着这边奔来。 正是容嬷嬷。 然而,她的动作与其说是在奔跑,倒不如用爬行来形容更为贴切。燃烧生命的代价便是快速的衰老,岁月的沧桑让她无法挺直腰身,只能艰难地挪动着脚步。 而她的形象更是狼狈至极,身上的衣物沾满尘土与血迹,手掌更是被地面上尖锐的石砾划出道道伤痕,但她却浑然不顾这些伤痛,心中只有对陵尹浅予安危的担忧。 她拼尽全身力气,不顾一切地向着陵尹浅予所在的方向攀爬着,每前进一点距离都显得异常吃力。 渔阳怀治站定在原地,目光直直地凝视着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他那一向如冰山般冷若冰霜的面庞之上,此刻竟然不可思议地微微颤动了一下,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悄然融化着他脸上的坚冰,紧接着,一抹极为罕见的不忍之色,就如同初春破冰的湖面一般,渐渐地浮现在了他的脸颊之上。 若是有人在此刻询问起渔阳怀治,这世间最为珍贵之物究竟为何?想必他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情之一字,当属其中之一!” 无论是那令人敬畏的君臣之情,还是血浓于水的父子之情,亦或是生死相依的主仆之情......无一不是这世间最为宝贵且难以割舍的情感纽带。 他突然迈开大步,步伐坚定而迅速地朝着容嬷嬷走去。 燃烧生命这一举动无情地在容嬷嬷身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痕迹,她那双曾经明亮锐利的眼睛如今已变得混浊不堪,犹如被一层薄雾所笼罩。 然而,当她将视线投向长宁公主时,那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之中却瞬间闪过一道清亮的光芒,宛如夜空中划过的一颗璀璨流星,在黑暗中划出一道耀眼的轨迹。 “我会救她。” 渔阳怀治的声音平静而低沉,就像是从幽深的山谷底部传来的回响一般,虽然仅仅只有短短的四个字,但其份量却是如此之重,以至于话音刚落,容嬷嬷便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刹那间泪如雨下。 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顺着她那布满皱纹和沟壑的脸庞肆意流淌而下。这些泪水混合着空气中飞扬的尘土,形成一道道浑浊的溪流,有的缓缓滴落进脚下的泥土之中,消失不见;有的则顺着嘴角流入口腔,带来一阵苦涩的滋味。 “你不知道,公主她对你的心意有多深......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伤害渔阳氏啊!” 容嬷嬷一边抽泣着,一边用颤抖的双手紧紧抓住渔阳怀治的衣袖,似乎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传达自己内心深处那份无尽的悲伤与痛苦。 随着哭泣声越来越大,她整个人也开始剧烈地抽搐起来,身躯不停地颤抖着,仿佛风中残烛一般摇摇欲坠。 渔阳洵眼见此情此景,心急如焚,身形一闪,如离弦之箭般急速跃下,稳稳地落在渔阳怀治身旁。 他从怀中掏出一枚色泽鲜红、散发着奇异香气的药丸,迅速伸出手递给渔阳怀治,并焦急地喊道:“快!赶快让她将这枚药丸服用下去!” 然而,一旁的容嬷嬷望着那颗诱人的红色药丸,却是微微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凄苦之色,轻声说道:“我……我怕是已经不行了,这珍贵的药丸还是留着给其他更有需要之人吧。” 说完,她深深地叹了口气,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绝望和无奈。 一直沉默不语的渔阳怀治突然开口说道:“难道你不想继续留在她身边侍奉左右了吗?” 他的语气依旧平静如水,但其中似乎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和之意。 听到这话,容嬷嬷身体猛地一颤,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渔阳怀治怀中那个早已失去意识的长宁公主。 此时的长宁公主面容苍白如纸,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宛如一朵凋零的花朵。 容嬷嬷凝视着长宁公主,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顺着脸颊滚滚而落。她颤抖着伸出双手,缓缓地接过那枚药丸,仿佛手中捧着的是世间最为珍贵的宝物一般。然后,她深吸一口气,仰头将药丸放入口中,艰难地咽了下去。 令人惊奇的是,就在药丸入喉后的短短一刹那间,容嬷嬷原本苍白如死灰的面庞竟然开始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整个人的气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 恢复了些许精神的容嬷嬷,眼中满是感激之情。 她抬起头,对着渔阳洵深深一躬,声音略带沙哑地说道:“多谢前辈慷慨赐药之恩!” 说罢,她又转头看向渔阳怀治怀中的长宁公主,心中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安定。 从今往后,再也无人敢轻视她的公主了。 “不必谢,这是北域该给你的,让你受苦了。” 渔阳洵说完,释放出一道结界,将容嬷嬷包裹了起来,和渔阳怀治一起朝苍穹之上纵去。 第409章 如果她还愿意 北域的修士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望着长宁公主那娇小而坚毅的身影。 往昔,他们无一例外地将陵尹浅予视作陵尹啸行派来的奸细,心中对她充满了戒备与仇视。在日常相处时,他们对她总是冷言冷语、爱搭不理;即便是行礼问安之时,也是态度敷衍了事,毫无半分真诚可言。 然而此刻,恰恰正是这位曾被他们无情冷落的女子,却舍生忘死地扞卫着他们共同的家园,此情此景,怎能不令这些修士们心灵震撼? 渔阳怀治小心翼翼地抱着陵尹浅予,步伐沉稳地向着队伍前方缓缓走去。 他那张犹如刀削斧凿般刚毅冷峻的面庞上,此刻更是凝重无比,透露出一股令人胆寒的威严之气。 只听他高声喊道:“甲字营众将士听令,随本王一同护送王妃返回大营,其余各营原地坚守,相机而动!” 坚毅的声音如洪钟大吕,响彻云霄。 “诺!” 在场的所有北域修士闻令后,无不齐声应和。 这回应之声排山倒海、惊天动地,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为之撼动一般,直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而一旁的容嬷嬷,在服下了渔阳洵所给的药丸之后,身体已然恢复了些许力气,可以自行走动了。 听到沧澜王亲口称长宁公主为王妃,她不禁喜极而泣,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陪伴在公主身旁,亲眼目睹了公主所遭受的种种苦难与委屈。如今,看到公主终于苦尽甘来,得到了应有的名分与尊重,她那颗悬着的心总算能够落地了。 一时间,百感交集的情绪涌上心头,让她忍不住老泪纵横起来。 “嬷嬷,请随本王一同前行。” 渔阳怀治缓缓转过身来,目光柔和地望向容嬷嬷,轻声说道。 他那原本冷若冰霜、毫无情感波动的语气,此刻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变得无比温和,甚至蕴含着对这位婢女深深的敬意。 听到这话,容嬷嬷先是微微一愣,随即脸上露出欣喜之色,连忙应道:“好,老奴谨遵王爷之命。” 言罢,她又朝着渔阳洵深深地鞠了一躬,恭声道:“多谢渔阳前辈出手相救,此等大恩大德,老奴没齿难忘!” 渔阳洵微笑着摆了摆手,虚扶了一下容嬷嬷,和声说道:“不必多礼,快快起身。你此番受伤不轻,务必要好生休养,将身子调养好了才行。毕竟,沧澜王妃日后可少不了你的悉心照料啊。” 容嬷嬷感激涕零地点了点头,抬手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然后紧跟在沧澜王身后,一同踏上了行程。 他们一行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速掠过广袤无垠的长空,步伐轻盈矫健,身形宛如大雁般飘逸洒脱。 不多时,众人便来到了一处巍峨耸立的山脉上方。 容嬷嬷定睛一看,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熟悉之感——这里正是陵尹天帝出巡之时,她与长宁公主曾经前来察看过的山脉,太白山。 此时的太白山一片郁郁葱葱,从山脚到山顶都被高大茂盛的树木所覆盖,而在树与树之间的缝隙里,各色的野花正争奇斗艳,开得好不热闹。 渔阳怀治英姿飒爽地带领着身后一众随从如飞鸟般从高空俯冲而下。他们的身影如同流星划过天际,最终稳稳当当地降落在一处幽静深邃的山谷之中。 待站稳脚跟后,一名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的侍卫首领迈步而出。只见他气定神闲地伸出右手食指,朝着前方看似空无一物的虚空轻轻一点。 刹那间,仿佛有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落入平静无垠的大海一般,一圈圈细微却清晰可见的涟漪以那指尖所点之处为中心,迅速向四周荡漾开来。随着这涟漪的扩散,一座规模宏大、气势磅礴的结界阵法渐渐浮现在众人眼前。 侍卫首领面色沉稳,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一枚金光闪闪的令牌。手臂一挥,将令牌精准无误地朝结界掷去。 只听得“嗖”的一声轻响,令牌瞬间没入结界之中。与此同时,原本严丝合缝的结界中央突然裂开一道宽阔高大的门户,门内隐隐透出神秘莫测的光芒。 渔阳怀治见状,毫不犹豫地大手一挥,率领着众人迈着整齐有力的步伐踏入那道门户之中。 进入结界之后,他们沿着一条蜿蜒曲折的青石小径缓慢前行。 而就在他们全部走进结界的一瞬间,那原本敞开的大门以及整座结界阵法都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眨眼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整个山谷又重新恢复到了先前宁静祥和的模样。 容嬷嬷紧跟在队伍后面,一双锐利的眼睛始终紧盯着周围的一切。 当看到这座结界内部竟然如此广阔无边时,心中不禁暗暗惊叹。这里简直就是一个自成一体的世界,其面积之辽阔,堪比一座繁华喧嚣的巨型城池。而且,走着走着,她竟开始觉得某些地方看起来格外眼熟。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一座占地极广、气势恢宏的府邸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座府邸的大门高耸入云,门上悬挂着一块漆黑如墨的匾额。匾额之上,四个龙飞凤舞、笔力遒劲的烫金大字熠熠生辉——沧澜王府! 容嬷嬷一怔,难道…… 结界之中,赫然呈现出一座气势恢宏、美轮美奂的沧澜王城! 城中的每一条道路、每一栋建筑,都与真实存在的沧澜王城毫无二致。 渔阳怀治注视着身旁一脸惊愕的容嬷嬷,缓声解释道:“你和王妃所居住的宫殿,也都是按照原来的模样复刻而成。如此这般,想必你们在此生活便不会感到任何不适了。” 听闻此言,容嬷嬷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沧澜王,眼神中的讶异之色愈发浓烈起来。 她颤声问道:“王爷,您刚才说这结界之内竟然还有我和公主的寝宫?” 渔阳怀治微微颔首,表示确认。 然而,容嬷嬷并未就此罢休,而是向前迈出一小步,那张历经岁月沧桑的面庞此刻满是凝重,她那略显浑浊但依然锐利的双眸死死地盯住沧澜王,追问道:“王爷,老奴想知道的是,公主的寝殿是从一开始就存在于此的吗?是您当初着手建造这座结界之城时,就已经为公主预留好了位置?” 面对容嬷嬷如此直白的追问,渔阳怀治毫不犹豫且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没错,确实是从一开始就有。” 容嬷嬷只觉得自己的身形猛然一晃,仿佛整个世界都开始天旋地转了一般。她内心所受到的震动,简直比一场惊天动地、山崩地裂的大地震还要强烈得多! 一开始就有……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她的公主,从最初的那一刻起,就在沧澜王的心底占据了至关重要的位置,拥有着沉甸甸的份量。 然而,面对这样的事实,容嬷嬷不禁心生疑惑,“可是,王爷,如果您的心中当真有公主的一席之地,那当初她选择离开时,您又为何表现得那么冷酷无情,甚至连一丝丝的挽留之意都不曾流露?” 渔阳怀治听到这话后,微微垂下眼眸,目光缓缓落在怀中那个正安静沉睡的女子身上。 他的眼神之中,竟然不自觉地流露出些许无可奈何的意味来。 沉默片刻之后,他才终于缓缓开口说道:“原因无他,只因她是陵尹啸行之女。陵尹世族与我们渔阳世族之间,已然积累下了长达数万年之久的深仇大恨!这般血海深仇,又岂能因为她一人的善良纯美而轻而易举地烟消云散、化为乌有?所以,我与她之间……绝无可能走到一起的。” 容嬷嬷听完这番话,娇躯忍不住再次剧烈颤抖起来,就连声音也跟着打起颤来,“那如今呢,事到如今,还是没有可能吗?” “如今……” 渔阳怀治看着怀中的女子,缓缓开口,“如果她还愿意……” 第410章 为陵尹浅予疗伤 “愿意、愿意啊!公主她当然是万分愿意的!” 容嬷嬷激动得难以自抑,再一次喜极而泣起来。 浑浊的泪水就像决堤的洪水一般,顺着她那张满是岁月痕迹的脸庞肆意流淌而下,形成一道道蜿蜒曲折的水痕,仿佛是大地干裂后留下的沟壑。 她手忙脚乱地伸出双手,试图迅速抹去这令人尴尬的泪水,但越是着急,那泪水便越是汹涌不止。 终于,在一番慌乱过后,容嬷嬷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紧紧跟随着众人一同走进了沧澜王府。他们沿着青石铺成的小径,穿过重重庭院和回廊,一直向着王府最深处的寝殿缓缓行去。 一路上,容嬷嬷始终小跑着紧跟在队伍后面,或许是因为长久以来的心愿终于得以实现,她的步伐显得格外轻快,甚至连呼吸都带着一丝兴奋的颤抖。 待到来到寝殿后,渔阳怀治小心翼翼地将陵尹浅予放置在柔软舒适的床榻上,他轻轻地掰开了那只微微紧握的手掌心。 只见一块约莫拳头般大小的石头安静地躺在她的手心之中。 回想起方才在长空之上时,这块石头曾经绽放出过无比璀璨耀眼的光芒,宛如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然而此时此刻,它却变得黯淡无光,几乎与寻常普通的石头毫无二致。 渔阳怀治眉头微皱,满心疑惑地转过身来,目光直直地落在容嬷嬷身上,开口问道:“这块石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说它是什么禁忌宝石不成?” 就在先前与那些外域修士激战之时,当陵尹浅予准备动用这块石头中的力量之际,容嬷嬷曾不顾一切地冲着她高声呼喊,告诫她千万不可使用其中蕴含的能量。而且从当时那块石头所展现出来的强大威力来看,想必其来历定然非同小可,说不定真是什么被世人忌讳的神秘宝物也说不定。 容嬷嬷目光凝视着眼前这块毫不起眼的石头,眼眶逐渐湿润,一股难以言喻的悲痛之情缓缓涌上心头。她颤抖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石头粗糙的表面,仿佛能够透过它感受到往昔岁月中的点点滴滴。 “这石头是帝师公孙现赠予公主的......” 她抬起头,思绪如同潮水般渐渐漫过心头,将她带回到那段令人难忘的时光之中。 “遥想当年,公主年轻气盛,毅然踏入那神秘莫测的秘境探寻机缘。然而公主在秘境中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生命垂危,险些命丧黄泉。而那秘境正是由公孙现亲手所打造,得知此事后的他心里充满了愧疚与自责。” “待到公主的伤势稍有好转,公孙现就送上了这块石头,那时候这块石头还是白色的,他郑重其事地告知我们,此石具有神奇功效,可助公主修复受损严重的三魂。要知道,那时的公主尚未凝结金丹,一旦三魂受损,修行之路可谓艰难重重。” “后来在一次新的秘境历练之时,谁也未曾料到,就在这次险象环生的秘境中,公主竟然成功突破瓶颈,于秘境之内凝结出了金丹!这是=时公孙现却站出来道出了一个秘密:原来公主此番能够顺利结丹,全赖那块石头的神效相助。若无此石之力加持,仅凭公主自身实力,此时根本不可能达成如此成就。” “来日若是公主遇到危险了也可以用这块石头来护身,只是他提醒,这块石头的能量最多能用三次,且每次使用过后,公主的修为都会倒退几分,一旦石头中的能量全部利用完,公主不仅会修为倒退,还可能性命不保……” 容嬷嬷说着叹了口气,“所以刚刚公主催动这块石头时,我才会那么着急,那些修士那么强大,万一催动之后还是战胜不了,那公主岂不是白白搭上了性命……” 她说着又抹了抹眼泪,“王爷,我家公主真的太苦了,陵尹天帝虽然看着很宠爱她,可实际上处处监视她,还常常动用手段折磨她,公主也是为了能在天帝城保住性命,才不得不顺着陵尹天帝的命令行事……” 渔阳怀治听完容嬷嬷所言之后,原本平静如水的面庞之上,微微地阴沉了下来,仿佛有一片乌云悄然掠过。 他的声音也随之变得低沉而严肃:“陵尹小小已然因其所行之事得到应有的惩处,此后应当不会再有任何人能够对她造成伤害了。” 言罢,只见他伸手入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小巧玲珑的瓷瓶来。打开瓶盖后,他从中接连取出了三枚散发着淡淡清香的药丸。 接着,他动作轻柔地扶起昏迷不醒的陵尹浅予,慢慢地将那三枚药丸送入她的口中,并细心地让其吞咽下去。 待药丸服下之后,渔阳怀治并未就此停手。他深吸一口气,而后将自己宽厚温暖的掌心轻轻地覆盖在了陵尹浅予的小腹之处。 随着他掌心微微一用力,只见一道道柔和却又明亮无比的淡色光华从他的指尖骤然飞出,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流星一般,缓缓地注入进了陵尹浅予的身躯之内。 一直在旁默默观察的容嬷嬷看到这神奇的一幕,不禁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和惊愕之色。 她指着那道璀璨夺目的光华,结结巴巴地问道:“王……王爷,这……这到底是什么啊?难道……您是在运用自身的修为替公主稳固金丹?” 面对容嬷嬷的疑问,渔阳怀治并没有丝毫想要隐瞒之意,他点了点头,简短地回答道:“正是如此。” 紧接着,他便再次集中精神,源源不断地将自己体内雄浑的修为通过掌心输送到陵尹浅予的身体之中。 “可是王爷,您这可如何是好啊!您竟然将自身的修为都转移了出来,那您自己该怎么办呀?” 容嬷嬷一脸忧虑之色,额头上的皱纹仿佛都因为担心而加深了几分。要知道,公主身份尊贵无比,乃是金枝玉叶,但沧澜王同样也是位高权重之人,而且他肩负着整个沧溟大陆生死存亡的重任啊! 渔阳怀治微微摇头,轻声说道:“我没什么大碍,日后还有机会重新修炼回来。当务之急,还是先尽全力保住王妃的性命要紧。” 说罢,他便闭上双眼,心无旁骛地开始为陵尹浅予疗伤。 然而,容嬷嬷心中不禁又泛起一阵疑虑。公主是金丹境,而王爷亦是处于同一境界。在这种境界相同的情况下,能够转移出去的修为究竟会有多少呢? 正当她暗自思忖之际,眼前发生的一幕却让她惊愕得瞪大了眼睛。 只见原本气息奄奄、极度虚弱的长宁公主,此刻就像是被注入了一股强大的生机一般,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 就连那似乎即将破碎的元魂,也在慢慢地愈合,其中所受的伤势正一点一点地减轻。与此同时,公主的面色逐渐变得红润起来,宛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竟活过来了。 然而就在下一刻,容嬷嬷那双敏锐的眼睛突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沧澜王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似乎并未有丝毫减弱,他那原本深厚坚实的修为依旧如同先前一般稳固无比! 容嬷嬷心中不禁涌起一阵疑惑与惊讶,她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王爷,请恕我这老婆子多嘴一句,以老奴之见,您这金丹境......恐怕并非寻常意义上的金丹境吧?” 说话间,容嬷嬷的双眼紧紧盯着沧澜王,眼中满是探寻之意,同时还夹杂着难以掩饰的惊叹之情。 面对容嬷嬷的疑问,渔阳怀治倒显得十分坦然,只见他微微颔首,面色平静如水,缓缓说道:“不错,本王修炼的乃是金刚术,我的修为一直都在金丹境。” 第411章 你若不负我,我定也不会负你 “金刚术?!” 容嬷嬷瞪大了双眼,满脸惊诧地念叨着这个陌生而又神秘的名字。 记忆深处的碎片被瞬间唤醒,早年间,她曾经偶然听闻过关于这种奇特功法的只言片语。据说,修炼此功法之人需从最基础的筑基期开始,一步一个脚印,历经千辛万苦,最终结成金丹。然而,这仅仅只是个开端,接下来还要继续一路修炼,突破重重难关,直至抵达渡劫之境。 可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当修炼者成功踏入渡劫境之后,竟要反其道而行之,一境接着一境地逐步压缩自身修为。 这个过程漫长而艰辛,如同逆流而上,需要极大的毅力和耐心。最终,所有积蓄于体内的强大修为都将被再度压缩回归到金丹之境。 此时,虽然表面上看,修炼者的境界似乎停滞不前,但实际战斗力却足以与渡劫境强者相媲美。 当初听到这些的时候,容嬷嬷尚处于懵懂无知的阶段,对于为何要这般大费周章、先升后降感到十分困惑不解。 修炼之路本已崎岖难行,好不容易登上高峰,却又选择走回头路,其中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深意呢?时光荏苒,岁月如梭,直到今日,她依然未能参透其中奥妙。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呢喃声突然传入耳中。 容嬷嬷心中一喜,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向床边。 只见床上躺着的人儿,她心心念念的长宁公主竟缓缓地苏醒了过来。 陵尹浅予睁开那如秋水般迷蒙的眼眸,视线逐渐清晰起来,映入眼帘的便是身旁一站一坐的两个身影。 一个是她的婢女容嬷嬷,另一个…… 她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目光牢牢地锁定在眼前之人身上。 她缓缓地抬起手臂来,那只手仿佛有千斤之重一般,颤颤巍巍地向前伸去。 而渔阳怀治则静静地凝视着她,脸上并没有流露出过多特殊的神情,但他却微微垂下头,主动将自己的脸颊轻轻地贴在了她伸出的手掌之上。 当陵尹浅予的指尖触碰到渔阳怀治温热的面庞时,她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猛地发出一声惊呼:“啊!” 随即,她如同触电般迅速抽回了自己的手臂。 这一切居然是真实发生的!她简直无法相信,那个令她魂牵梦绕的怀治哥哥此刻正活生生地坐在她的面前! 一旁的容嬷嬷见状,连忙凑上前去,对着惊魂未定的长宁公主轻声细语道:“公主,您身上的伤势乃是王爷为您医治的。” 说罢,她又刻意加重语气又强调了一遍:“是王爷亲自动手为您疗伤的呢。” 其实,容嬷嬷十分清楚长宁公主刚刚为何会如此失态。 毕竟,任谁乍一见到心心念念之人都会产生这样的反应——先是极度的怀疑,怀疑眼前所见并非真实;紧接着便是患得患失,生怕这只是一场美好却虚幻的梦境,一旦稍有不慎便会烟消云散。 “怀治哥哥,是你吗?” 陵尹浅予那轻柔的嗓音仿佛一阵微风,轻轻地拂过空气,传入渔阳怀治的耳中。 她微微仰起头,目光如水般清澈,其中既透着深深的怀疑,又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浓烈得化不开的情愫。 渔阳怀治迎着那双美若星辰的眼眸,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 他同样轻声地回应道:“是我……” 原本,他想要喊出一个亲昵的称呼,像是浅予,或者予儿,但话到嘴边时,他突然意识到,尽管他们在这座王府中共同生活了如此之久,可彼此之间竟然从未有过专属的称呼。 就在这时,陵尹浅予的眼眶渐渐湿润起来,清澈的水光如潮水一般迅速涌上她的双眸。 她那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宛如风中摇曳的花朵,紧接着,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滑落而下。 “我等到了,我真的等到了,我终于等到怀治哥哥可以看我一眼了……” 随着话语从口中吐出,陵尹浅予的声音也开始变得哽咽起来。 那一颗颗滚落的泪珠,犹如断了线的珍珠,不断地砸落在地上,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每一滴泪水都似乎承载着她多年来深埋心底的情感和无尽的等待。 容嬷嬷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此刻也是老泪纵横,她心中清楚地知晓长宁公主等待这一天究竟经历了多少艰辛与不易。 她颤巍巍地微微行了一个礼,一边抬手擦拭着眼角不断滚落的泪水,一边缓缓说道:“王爷,公主,您们好好说说话吧,老奴……老奴先出去待一会儿。” 说完,她便转过身去,脚步略显蹒跚地朝着门外走去。 然而,就在她即将踏出房门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呼唤:“嬷嬷……” 那声音虽然微弱,但却仿佛带着千言万语。 容嬷嬷闻声猛地转过身来,目光急切地望向床榻之上。只见长宁公主正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那双美丽的眼眸中流露出深深的担忧之色。 “公主,您还有什么吩咐吗?”容嬷嬷快步走到床边,俯身问道。 领域浅予紧紧地盯着自己这位贴心的婢女,轻声问道:“你的伤……现在怎么样了?可还疼不疼?” 言语之中满满的都是对容嬷嬷的关怀之情。 听到公主如此关心自己的伤势,容嬷嬷不禁再次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她哽咽着回答道:“公主放心,老奴已经好多了。多亏了渔阳洵老前辈赐下的疗伤丹药,老奴的伤口愈合得很快,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完全恢复如初了。” 她稍稍停顿了片刻,心中暗自思忖着,实在不愿过多耽搁沧澜王与长宁公主宝贵的时间,但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规劝道:“公主殿下啊,您瞧瞧您这伤势如此严重,定要静心调养才是。方才王爷不辞辛劳地为您疗愈伤口,更是耗费了大量修为注入到您体内,后续还得靠您好生休养,将这些修为还给王爷才行呐......” 陵尹浅予微微颔首,嘴角扬起一抹浅笑,那笑容犹如春日绽放的花朵般娇艳动人。然而,这美丽的笑颜之下,却是难以掩饰的虚弱与憔悴。 “嗯......我知晓了,定会用心养伤的,嬷嬷您就放心吧。”她轻声回应道。 见此情形,容嬷嬷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缓缓转身退出了房间。 此刻,诺大的房内便仅剩下陵尹浅予与渔阳怀治二人。 突然间,一种莫名的拘谨之感涌上心头,陵尹浅予不禁变得有些不安起来。毕竟,像这般两人独处一室的情景,于她而言实属罕见。 沉默良久之后,陵尹浅予终于鼓起勇气打破僵局,她轻启朱唇,声音略微颤抖地道:“怀治哥哥......多谢你此番出手相救,我深知自己如今已成累赘,待到身体康复之时,我自会离开的......” 话未说完,晶莹的泪珠已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而下,那泪眼朦胧之中所透露出的哀伤与绝望,仿佛能刺痛人心一般,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听到这番言语,渔阳怀治不由得心头一紧,他凝视着眼前伤心欲绝的人,语气轻柔地问道:“你想要去往何处?难道北域这片土地、这沧澜王府都不再是你的家了么?甚至连我这个身为你夫君之人,你也要狠心舍弃不成?” “我……” 陵尹浅予不敢置信地听着渔阳怀治的话。 渔阳怀治凝视着陵尹浅予的双眸,一字一顿地说道,“从今往后,你若不负我,我定也不负你。” 泪水再次滑落,陵尹浅予忽然坐起身,抱着渔阳怀治大哭起来。 第412章 支援南域 苦尽甘来的甜,浓度更高。 陵尹浅予紧紧地拥抱着渔阳怀治,泪水如决堤般不停地流淌下来,浸湿了他的衣衫。 她就这样一直哭泣着,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宣泄出来一般。 过了许久,她的哭声才渐渐地停歇,但身体依旧微微颤抖着。 \"怀治哥哥,都是我的错,我是不是耽误了你太多宝贵的时间?肯定有好多重要的事情等着你来决策处理......\" 好不容易止住了泪水,陵尹浅予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抬起头来看着渔阳怀治,脸上满是愧疚之色。 毕竟,作为北域之主,他肩负着无数的责任和使命,而此刻却因为自己被困在这里。 渔阳怀治轻轻地拍了拍陵尹浅予的后背,温柔地安慰道:\"傻丫头,别这么说,那些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了,而且还有曾祖在帮忙。\" 说完,他低头凝视着怀中娇柔的人儿,眼中尽是疼惜之情。 听到这话,陵尹浅予稍稍安心了一些。 但紧接着,她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能不能再多陪陪我一会儿?\" 说话间,她缓缓抬起那张挂满泪痕、略显苍白且有些红肿的脸颊,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与不安。 她真的好害怕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梦境,如果某一刻突然醒来,发现这一切都只是泡影,那么她觉得自己的心肝恐怕会瞬间破碎成千万片。 所以,如果这真的是一场梦,她宁愿永远沉睡其中,不再苏醒。 看到陵尹浅予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渔阳怀治的心中不禁一软,连忙点头应道:\"当然可以,从今往后的每一天,我都会陪伴在你身边的。\" 渔阳怀治生硬地说着情话。 他那张面庞仿佛一池沉静的湖水,波澜不惊,丝毫看不出内心深藏的款款深情。然而,当他开口说话时,那声音却是如此的轻柔温和,宛如春日里拂面而过的微风,其间似乎蕴含着无尽的柔情与蜜意。 陵尹浅予听到他的话语后,那颗原本悬起的心瞬间落回了原处,整个人也随之放松下来。 她放心地将身子倚靠进渔阳怀治宽厚温暖的怀抱之中,此时的她经过一番休憩调养,体力已然恢复了些许。两只纤细得如同嫩藕般的胳膊自然而然地环绕住了渔阳怀治的腰身,动作轻盈而流畅。 渔阳怀治则缓缓地伸出自己那双修长而有力的臂膀,小心翼翼地将陵尹浅予紧紧拥入怀中。 二人就这般相互依偎着,以一种亲密无间的姿势斜倚在柔软舒适的床榻之上。 整个房间内一片静谧祥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甜蜜气息,仿佛有成千上万缕看不见的丝线正将这对有情人紧密缠绕在一起。 靠在这个能给予她最大安全感之人的怀中,陵尹浅予感到无比的安心和惬意。不知不觉间,困意悄然袭来,她那美丽动人的容颜逐渐贴上了渔阳怀治坚实的胸膛,呼吸也变得平稳而悠长起来。 渐渐地,陵尹浅予进入了甜美的梦乡,睡梦中的她依然保持着那份宁静与恬淡。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声突然从屋外传来,打破了这份原有的宁静。 紧接着,一个低沉浑厚的男声响起:“王爷!南域那边送来了加急的密报,说是他们遭遇了外域势力的猛烈袭击,情况危急万分,请求我们速速派兵增援!” “曾祖怎么说?” 渔阳怀治静静地斜倚在柔软的床榻之上,生怕自己稍有动作便会惊醒怀中那正酣睡之人。无奈之下,他只能以传音之术与门外守候的侍卫首领交流起来。 只听侍卫传音说道:“渔阳前辈的意思是,若不全域开启阵法,即便我们贸然前往,亦是徒劳无功。” 就在此时,一阵仓促而急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不多时,只见渔阳飞镰与禹王芊月二人并肩而至。 还未等靠近房门,渔阳飞镰便迫不及待地高声喊道:“大哥!” 然而,门前的侍卫却极为懂事地伸手拦住了他们,并恭声说道:“二殿下、郡主,王爷此刻不便见客,请二位稍候片刻。” 渔阳飞镰与禹王芊月相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其中缘由。 他们正是听闻城中发生之事后匆忙赶来的。 渔阳飞镰略一沉吟,压低声音向侍卫询问道:“可是我嫂子在此?” 侍卫略微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应道:“正是。” 如此一来,渔阳飞镰即便是亲兄弟,此刻也是无法进入房间了。 “大哥,不好啦!南域那边正遭遇着外域的猛烈攻击呢!情况危急万分呀!小弟我打算和芊月一同赶回去支援!”他心急如焚,来不及多想便冲着门口大声呼喊起来。那清亮的嗓音犹如黄莺出谷一般清脆悦耳,仿佛就在人们的耳畔回响。 站在一旁的禹王芊月见状,急忙伸手拽住他的胳膊,同时轻轻地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如此莽撞行事。而守在门边的侍卫此刻也是眉头紧皱,一脸为难之色,小声地提醒道:“二殿下,您有所不知,方才王爷与属下交流时,使用的乃是传音之术。所以……还请二殿下降下音量,莫要惊扰他人。” 听到这话,渔阳飞镰不禁一怔,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心中暗自懊恼自己的冒失行为。“哎呀,你这侍卫怎不早些告知于我?真是的!”抱怨归抱怨,但他也知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于是,他连忙闭上嘴巴,调整气息,转而运用传音之法向渔阳怀治传递信息。 然而,就在这时,原本安睡在床上的陵尹浅予却突然悠悠转醒。只见她缓缓睁开双眼,眼神还有些迷蒙不清。待看清眼前的情形后,她强撑着虚弱的身子,用手臂艰难地支撑起身体,好不容易才勉强坐了起来。 “怀治哥哥,你快去处理正事吧。如今局势这般紧张,我怎能让你一直留在我这儿耽搁时间呢?”她轻声说道,语气虽轻柔,却透着一股坚定之意。 渔阳怀治听闻此言,心头不由得一紧,赶忙伸出手再次将陵尹浅予轻轻揽入怀中,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她。他依旧温柔无比地拥抱着她,就好似怀中之人是他这一生最为珍视的稀世珍宝一般,舍不得松开分毫。 “你可知此次袭击南域的那些修士究竟是何修为?”渔阳怀治站在屋内,隔着那扇紧闭的大门,语气凝重地高声问道。 话音刚落,只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有力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渔阳飞镰急切的回应声:“据可靠消息称,此次来袭的修士大多处于渡劫八境和九境之间。不过,大哥,这些都并非关键所在,您难道忘记了小弟手中还掌控着一支令人闻风丧胆的骷髅大军吗?嘿嘿,此次正好可以让它们大显身手,派上用场啦!” 说到此处,渔阳飞镰不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在望的场景。然而,他并未就此打住,而是继续补充道:“更何况,南域可是芊月姑娘的故乡啊!咱们与她交情匪浅,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家乡遭受劫难而坐视不理呢?” 听到这里,渔阳怀治微微颔首,表示赞同。他轻轻一笑,低头看了看怀中那安静沉睡的人儿,眼中满是温柔之色。随后,他抬起头来,冲着门外大声喊道:“既然贤弟你心中已然有了计较,那便放手去做吧!为确保万无一失,我再调拨给你一个营的兵力供你调遣。切记,一定要见机行事,切不可鲁莽轻敌!” 第413章 去往南域 渔阳飞镰紧紧握着禹王芊月那柔若无骨的小手,毫不犹豫地踏上前往沧澜王城的征程。当他们临近王城时,仰头望去,只见王城上空密密麻麻地驻扎着将近半数的北域战队,旌旗飘扬,战鼓喧天,气势磅礴得令人心潮澎湃。 “飞镰哥哥,仅仅一个营的兵力真能行吗?” 禹王芊月秀眉微蹙,忧心忡忡地问道。她深知北域的一个营满打满算也不过才区区三千人而已,而广袤无垠的南域地域辽阔,此番前来进犯的修士不仅数量众多,而且个个修为高深莫测。仅凭这三千人马,要想抵挡住敌人如潮水般汹涌而至的攻击,恐怕无异于以卵击石啊! 渔阳飞镰侧过头来,深情地凝视着禹王芊月那张绝美动人却略带忧虑之色的脸庞,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自信满满的笑容:“放心吧,芊月妹妹。有我在,定不会让你受到丝毫伤害。” 然而,禹王芊月心中的担忧并未因此减轻分毫。 她咬了咬嘴唇,轻声说道:“可是……飞镰哥哥,咱俩都只是金丹境的修为啊……与那些渡劫境的大修士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呀。” 尽管她并不愿意挫伤自己心上人的自信心,但眼前严峻的形势却由不得她存有一丝一毫的侥幸心理。 面对禹王芊月毫不掩饰的质疑,渔阳飞镰依旧泰然自若,脸上的笑容反而愈发灿烂起来:“芊月,莫要小瞧了你飞镰哥哥哦。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的手中还掌控着一支秘密大军呢!只要时机一到,这支大军定会给敌人带来意想不到的致命一击。” 说罢,他轻轻拍了拍禹王芊月的香肩,以示安抚。 禹王芊月瞪大了美眸,难以置信地望着渔阳飞镰,显然对他口中所谓的“秘密大军”充满了好奇与期待。 但短暂的惊讶过后,她心底深处的那份忧虑仍旧挥之不去:“即便如此,飞镰哥哥,这场战斗的胜负依然难以预料啊……” 渔阳飞镰略作思索,随即目光坚定地看向禹王芊月,提议道:“既然这样,那咱们不妨立下一个约定如何?倘若明日此时仍未能将这批来袭之敌尽数歼灭,那便烦请曾祖大人亲自出山相助。如此一来,想必定能确保万无一失了吧?” “嗯……好吧。”禹王芊月轻咬嘴唇,缓缓地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透露出一丝勉强和无奈。 实际上,她内心深处极度渴望着渔阳洵能够与他们一同前行,径直奔赴南域。因为在她心中,渔阳洵乃是最为强大的存在,如果有他同行,那么拯救南域便多了几分胜算。 然而,理智却告诉她这几乎是一种奢望。毕竟北域乃是渔阳氏的根基所在,无论面临怎样的情况,渔阳氏都绝不会轻易舍弃北域而率先前往救援他人。 可是对于禹王芊月来说,南域才是她真正的故乡,那里承载着她太多的回忆和情感。 相比之下,北域对她而言则显得有些陌生。所以,当两者产生冲突时,她内心的天平自然而然地倾向于南域,期望那些顶尖的修士能够首先前去解救自己深爱的家园。 就在这种左右为难的矛盾心境下,禹王芊月最终还是选择听从渔阳飞镰的安排。 点了一个营的兵力之后,他们便一头扎入地底,穿越过神域那座千疮百孔的大阵,一路向着南域疾驰而去。 按照正常速度推算,如果途中不发生任何意外状况的话,大约两日之后便可抵达目的地。 然而,禹王芊月此刻早已心急如焚,根本无法按捺住内心的焦躁情绪。 思来想去,她突然想到了之前九方王曾赠予她的一艘急行船。 于是乎,她当机立断,迅速从储物戒指中将那艘急行船取了出来,并对着身旁的渔阳飞镰说道:“飞镰哥哥,我实在是等不及了,咱们借助这艘船的力量加快行程吧!” 渔阳飞镰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望着禹王芊月手中那串仅有巴掌大小的物件,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安。 他不禁皱起眉头,担忧地开口问道:“咱们可是有好几千的人啊,就这么一个小东西,真能把我们全都装得下吗?” 面对渔阳飞镰的质疑,禹王芊月连忙摆手,急切地解释道:“放心吧,绝对没问题!这艘船曾经最多的时候,一次性承载过数万名修士呢!” 她边说边信心满满地将手中的小船轻轻往上一抛。 只见那艘小船如离弦之箭般飞向空中,紧接着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原本小巧玲珑的船只在空中瞬间开始急速膨胀,无论是长度还是宽度,都以惊人的速度不断扩张着。 就在众人目不转睛之际,短短一眨眼的工夫,那艘小船已然膨胀成为一艘长达数百丈的巨型舰船,宛如一座巍峨耸立的海上堡垒。它那庞大而壮观的身影遮天蔽日,让人不禁为之震撼。 “怎么样?现在相信我的话了吧!”禹王芊月难掩兴奋之情,得意洋洋地对着渔阳飞镰喊道。 此时,渔阳飞镰以及在场的数千名北域修士早已惊得呆若木鸡,他们怔怔地看着眼前这艘神奇无比的巨舰,心中满是惊叹与羡慕。 这简直就是一件稀世珍宝啊!相比之下,用结界来打造舰船不仅费时费力,而且规模也远远不及此舰。如此一来,这艘能够随意变化大小的舰船无疑成为了众人眼中最为强大、便捷的交通工具。 “真是太棒啦!拥有了这艘强大无比的战舰,咱们用不了多长时间便能抵达那遥远的南域!”渔阳飞镰满脸兴奋地高声喊道。此刻,他内心的喜悦简直难以言表,因为他深知这意味着他们距离拯救南域又近了一步。 遥想曾经,渔阳飞镰可是个受尽众人鄙夷和唾弃的可怜家伙。尽管顶着渔阳二世子的尊贵头衔,但实际上人们只不过是看在他这个身份的份儿上,才勉强对他高看那么几眼而已。然而,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根本没有谁会真正瞧得起他这样一个毫无用处的废物。 但是,如果此次能够成功帮助南域化解这场可怕的危机,那么对于渔阳飞镰来说,无异于是一次彻底扭转命运的绝佳机会。他将会打出一场极其精彩、令人瞩目的翻身之仗!尤其是当整个南域都处于生死攸关之际,而他却能够挺身而出,力挽狂澜,拯救这片土地于水深火热之中,到那时,他必将成为无数人心目中当之无愧的大英雄! 说实在话,对于所谓英雄的名号与赞誉,渔阳飞镰其实并不是特别在意。他所真正关心的是,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在看到他和禹王芊月走在一起的时候,在背地里指指点点、肆意编排禹王芊月了。 毕竟,他深爱着禹王芊月,绝不允许任何人对她有丝毫的不敬与诋毁。 就在那一瞬间,所有的修士都毫不犹豫地登上了战舰。只见禹王芊月双手快速掐动法诀,口中念念有词,一股强大的灵力从她体内喷涌而出,迅速注入到战舰之中。随着这股灵力的催动,整艘巨大的战舰发出一阵轰鸣之声,然后猛地腾空而起,如同一道闪电般划破长空,以惊人的速度朝着南域的方向疾驰而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不知不觉间,一个时辰已经过去了。正当众人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前方时,突然间,战舰的四周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厮杀声和此起彼伏的呐喊声。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惊心动魄的乐章。与此同时,还伴随着阵阵沉闷的巨响,仿佛有无数的建筑物正在轰然倒塌。 听到这些声音,所有人都心头一紧,瞬间意识到他们终于抵达了南域。这里显然正经历着一场激烈无比的战斗,而他们即将投身其中,迎接未知的挑战与考验。 第414章 大战屠弥修士 伴随着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鸣声,那艘巨大无比的战舰如同一条咆哮着的巨龙一般,猛然从地下冲了出来。它以惊人的速度和力量,一跃而上,直直地冲向了辽阔无垠的苍穹。 这艘庞然大物般的战舰,其规模简直犹如一座小型的城池。当它悬停在空中时,庞大的舰体投射出一片巨大的阴影,将下方正在激烈交战的战事完全笼罩其中。 而在那遥远的苍穹之下,四艘来自屠弥界域的战舰正气势汹汹地对着下方的城池发动着一轮又一轮疯狂的攻击。它们所发射出的炮火宛如密集的流星雨,铺天盖地地倾泻而下。 城中的无数修士们毫不畏惧,他们怀着必死的决心,奋不顾身地奋起反击。然而,无奈双方之间的修为差距实在太过悬殊,这些英勇的修士们几乎在刚刚出手的瞬间,便被对方那恐怖的威压直接轰得粉碎。 刹那间,只见空中划过一道道血红色的弧线,那些原本鲜活的生命瞬间化作了一团团令人触目惊心的血水...... 在这股强大威压的肆虐下,整座城池仿佛遭受了末日的洗礼。先是一处处建筑物接连不断地发生剧烈的爆炸,随后扬起了漫天的飞尘和碎屑。 紧接着,大片大片的区域开始崩塌、瓦解,最终化为了一片片满目疮痍的断壁残垣。曾经繁荣昌盛的城池,就在这转瞬间变成了一片废墟,连同其中所有的生命也一同灰飞烟灭,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飞镰哥哥......\"站在战舰之上的禹王芊月满脸悲痛地望着下方那惨不忍睹的景象,泪水止不住地顺着她那娇美的脸颊滑落下来,\"这可都是我们南域的修士啊,还有这座南域的城池......他们怎能如此残忍?\" 一旁的飞镰紧紧握住手中的剑柄,他的双眼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咬牙切齿地说道:\"芊月,别怕,我一定会让这些家伙有来无回,用他们的鲜血来祭奠南域所有逝去的修士!\" 说罢,他猛地一挥手中长剑,一道凌厉的剑气呼啸而出,直冲向远处那几艘屠弥界域的战舰。 渔阳飞镰面色冷峻地站在空中,他口中念念有词,同时抬起右手猛地一挥。刹那间,只见一道耀眼的白色光芒如闪电般骤然出现在广袤无垠的苍穹之上。 这道光芒速度极快,瞬间便扩散开来,眨眼之间就化作了一道足有几十丈宽阔的巨大光芒带。 随着光芒不断蠕动变化,一具具狰狞恐怖的骷髅骨架逐渐显现而出。这些骷髅骨架高大异常,每具竟然都高达两人之多。 仔细看去,每一根骨骼上面都铭刻着密密麻麻、犹如蝌蚪一般的神秘符文,显得古老而诡异。而且令人惊奇的是,这些骨骼似乎并非天然生长在一起,反倒更像是被人精心拼凑而成。 更为震撼人心的是,这支由骷髅组成的大军所展现出的修为境界居然全部都是渡劫境! 要知道,渡劫境可是修行者中的顶尖存在,实力超凡脱俗。每一具骷髅骨架都拥有如此恐怖的修为,实在是让人瞠目结舌。 此时,在场的众多北域修士们全都目瞪口呆地仰望着这支突如其来的骷髅大军,心中充满了惊愕和疑惑。 他们不禁纷纷暗自揣测:二殿下究竟是在何时何地收服了这样一支既强大又怪异的军队呢? 然而,面对眼前的局势,众人还是心存忧虑。毕竟,来自屠弥界域的那些修士可都是渡劫八境、九境的顶级大修士啊!仅凭这些骷髅架子真的能够战胜强敌吗? 就在这时,渔阳飞镰一声怒吼,他手臂用力朝着屠弥界域的战舰方向一挥,大声喊道:“所有外域之敌,一个不留,统统斩首!” 话音未落,只听得一阵震耳欲聋的嘶吼声响彻云霄,所有的骷髅大军如同下山猛虎一般,毫不犹豫地向着敌方战舰猛扑而去。 而就在此时,下方那屠弥战舰之上的众多修士也极为敏锐地察觉到了上方出现的不速之客——渔阳飞镰等人。 原本这些修士正在肆无忌惮、纵情肆意地对南域的城池展开一场血腥残忍的屠戮,但当他们注意到渔阳飞镰等人之后,立即毫不犹豫地调转庞大的战舰方向,如同一群嗅到猎物气息的恶狼一般,气势汹汹地朝着渔阳飞镰等人疾驰而来。 只听得一声怒喝从其中一艘战舰上传出:“究竟是哪里来的狂妄宵小之徒,居然胆敢公然挑衅我屠弥界域的威严,简直就是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今日便要让尔等好好领教一下我们的厉害手段!” 随着这声怒吼响起,一股极其恐怖强大的威压宛如泰山压卵般轰然落下,刹那之间,整个天空都因为这股威压的降临而瞬间变得黯淡无光,风云色变。四周的云朵像是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疯狂涌动起来,汇聚成一片厚重压抑的云层,将这片天空彻底遮蔽。 与此同时,周围的空气仿佛也在这一刻凝固住了,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捏住一般,极度压缩在这狭小的空间之内,让人感到呼吸困难,几乎快要窒息。 然而面对如此骇人的威压,渔阳飞镰却是面不改色,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与轻蔑。只见他并起修长的手指,动作行云流水般朝着苍穹直直一指。 下一刻,一道漆黑如墨的长线骤然冲霄而起,犹如一把锋利无比的黑色巨刃,带着一往无前的凌厉之势,硬生生地撕裂开那笼罩而下的恐怖威压。 伴随着一阵清脆刺耳的破裂之声响起,那道黑线轻而易举地贯穿了威压,所过之处,一切阻碍皆化为虚无。 眨眼之间,天地之间的颜色再度恢复如初,风轻云淡,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交锋从未发生过一般。 看到这一幕,来自北域的一众修士全都目瞪口呆,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位二殿下竟然拥有如此惊天动地的实力。即便是众人皆知二殿下修炼了金刚术这种霸道绝伦的功法,但谁能料到他会厉害到这般程度? 仅仅只是随意抬手一指,便能轻易摧毁掉一名渡劫期大修士全力释放而出的威压,这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令人惊诧不已! 屠弥战舰之上,那些原本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修士们,此刻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之色。 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释放出的那足以让普通修士胆寒的恐怖威压,竟然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被对方给摧毁得一干二净!一时间,整个场面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声怒喝骤然响起:“奶奶的,一群小小的金丹境蝼蚁,居然敢在我们这些渡劫大修士面前如此张狂地叫嚣?到底是谁给你们的狗胆?” 这道声音充满了鄙夷和不屑,仿佛眼前这群金丹境的修士只不过是跳梁小丑一般。 随着这声怒吼传来,其他屠弥修士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渔阳飞镰所在的方向。 起初,他们心中还有些忐忑,担心敢于挑衅他们的会是什么厉害角色。然而,当他们看清对方仅仅只有金丹境修为时,所有人先是一愣,随后便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一样,哄堂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我还当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呢,原来不过是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金丹境小菜鸟啊!” “就是就是,真是笑死人了,这点微末道行也敢出来丢人现眼?” “依我看呐,他们肯定是脑子进水了,不然怎会做出如此愚蠢之事?” 一时间,各种嘲讽和讥笑之声此起彼伏,响彻在这片天空之上。而那些屠弥修士看向渔阳飞镰等人的眼神,更是充满了轻蔑与嘲弄,仿佛已经看到了这些不自量力之人即将迎来悲惨结局的模样。 第415章 让你们有来无回 听着屠弥修士那充满讥讽与嘲笑的话语,如一根根尖锐的刺一般扎向北域修士们的心窝,令他们心中的怒火瞬间熊熊燃烧起来。只见北域修士们一个个气得满脸通红、义愤填膺。 “二殿下,末将请求参战!我要让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尝尝我的厉害!”一名身材魁梧的北域修士大声喊道。 “二殿下,末将也请求参战!绝不能容忍这等羞辱!”另一名北域修士紧接着附和道。 一时间,此起彼伏的请战之声响彻云霄,所有北域修士皆热血沸腾地涌至渔阳飞镰面前,纷纷主动请缨上阵杀敌。 然而,站在一旁的禹王芊月却是忧心忡忡。她深知飞镰哥哥手中掌握着一支强大无比的骷髅大军,这支军队中的每一个骷髅战士实力都足以媲美渡劫期的大修士。相比之下,眼前这些北域修士虽然勇气可嘉,但似乎并没有特别突出的能力或绝招。 “飞镰哥哥,依我看,不如就让那些骷髅大军出马,一举消灭掉所有的屠弥修士便好。咱们北域的修士还是暂且在旁观战吧......”禹王芊月一脸担忧地望着渔阳飞镰,轻声说道。 她实在不希望看到自己一方的修士出现过多伤亡,如果因为这场战斗导致众多北域修士失去生命,她定会感到万分内疚和自责。 渔阳飞镰缓缓转过身来,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那双深邃而明亮的眼眸温柔地凝视着禹王芊月,仿佛丝毫未受到外界那些冷言冷语的干扰。 “别小看咱们北域的修士啊,芊月。他们可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渔阳飞镰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坚定与自信。他的这番话刚一出口,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立刻引来了在场所有北域修士的热烈响应。 “没错!二殿下说得对!我们北域修士绝不畏惧任何敌人!” “就算没有骷髅大军相助,我们照样能杀得这些屠弥修士片甲不留!” 众人齐声高呼,声震天地,那激昂的气势如同汹涌澎湃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 “没错!我们曾经可是连神域修士都能驱赶出境的存在,区区屠弥界域的修士又算得上什么呢?” 人群之中,一名身材魁梧、满脸胡须的大汉挥舞着手中巨大的战斧,声如洪钟地喊道。 “二殿下,请您速速下令吧!我等早已摩拳擦掌,定当全力以赴,绝不会让您有丝毫的失望!” 另一名身着青色长衫的青年修士拱手作揖,一脸坚定地说道。 “是啊,二殿下!这些可恶的家伙竟敢如此嚣张跋扈地欺凌咱们南域,此仇不报非君子!一定要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众人纷纷附和道,一时间群情激奋,现场气氛热烈到了极点。 然而,站在高处的渔阳飞镰却缓缓抬起双手,向下轻轻按压了几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只见他面色沉稳,目光扫过眼前这群义愤填膺的北域修士,开口说道:“诸位莫急,我深知大家此刻复仇心切,但时机尚未成熟,真正精彩的好戏还在后头呢!” 说到这里,渔阳飞镰顿了一顿,接着将视线投向不远处整齐排列的骷髅大军。那些骷髅战士们空洞的眼眶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正等待着主人下达命令。 “况且,本殿有意借此机会好好磨练一番这支骷髅大军。所以,这第一战就交由他们冲锋陷阵吧。” 语毕,渔阳飞镰双眼微眯,炯炯有神地凝视着骷髅大军,似乎在用一种特殊的方式与它们进行沟通交流。 就在下一瞬间,令人震撼的一幕发生了——所有的骷髅架齐声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紧接着如潮水般汹涌澎湃地朝着屠弥界域的修士猛扑而去。 此时,位于屠弥战舰之上的修士们见状,先是微微一愣,待看清来者的修为境界后,顿时哄堂大笑起来。原来,这些气势汹汹杀过来的骷髅战士竟然仅仅只有渡劫一境的实力!在他们眼中,这样低微的修为简直如同蝼蚁一般微不足道。 “哈哈哈哈哈......就凭这点能耐也敢前来挑衅?真是不自量力啊!”一名屠弥界域的修士笑得前仰后合,脸上尽是轻蔑之色。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着嘲笑起来,那副狂妄至极的模样仿佛看到了天底下最为滑稽可笑的场景。 “哼!既然你们如此不知死活,如此不自量力,那今日就让尔等见识一下何为真正的力量吧......”那位屠弥修士怒目圆睁,口中大声咆哮着,随后身形如闪电般朝着前方那密密麻麻的骷髅大军疾驰而去。 然而就在他刚刚飞身而出的那一刹那间,只听得一声惊天动地的爆响声轰然响起,震耳欲聋。紧接着,众人便看到一朵绚丽夺目、鲜艳欲滴的巨大红色花朵骤然绽放在长空之上,宛如燃烧的火焰一般,耀眼至极。 原本还在张狂大笑的屠弥修士在听到这声巨响之后,身体猛地一顿,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动弹不得。他那双原本充满轻蔑与不屑的眼睛此刻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大小,满脸都是难以置信和惊愕万分的神情。 “怎……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这位屠弥修士嘴里喃喃自语道,声音颤抖不已,显然心中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不是说只是区区一境而已吗?为何竟有如此恐怖的实力?”周围其他的屠弥修士也是惊得合不拢嘴,纷纷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之前那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狂妄笑声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惊讶莫名的惊叹之声。 可是,这些屠弥修士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其中缘由。因为仅仅在下一瞬,他们就连发出议论声的机会都丧失殆尽了。只见那数之不尽的骷髅架子犹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以排山倒海之势迅猛无比地冲向了屠弥战舰。 这些骷髅架子本来就是依靠吸食鲜血为生,它们生性残暴嗜杀。此时见到众多鲜活的生命近在咫尺,更是兴奋异常,一个个张开血盆大口,发出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声,疯狂地向着那些屠弥修士扑咬过去。 眨眼之间,整个场面变得混乱不堪,血腥至极。那些可怜的屠弥修士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抵抗,便被凶狠的骷髅架子扑倒在地。接着便是一阵惨不忍睹的撕扯和咀嚼,伴随着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和骨骼断裂的脆响,这些屠弥修士很快就被撕成了碎片。 而那些骷髅架子在将敌人撕碎之后,毫不留情地将他们身上的血液以及蕴含的修为尽数吸入自己的体内,以此来增强自身的实力。就这样,一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正式拉开序幕。 一时间,屠弥界域的两艘战舰上空弥漫着浓烈刺鼻的血腥味,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和血肉模糊的景象。此起彼伏的哀嚎声、人体爆开的沉闷声响以及骷髅架子们兴奋的嘶吼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曲恐怖至极的死亡乐章,让人听之心胆俱裂,毛骨悚然。 不到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两艘屠弥战舰之上已然成为了一片修罗地狱!原本在舰船上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修士们,此刻却都横七竖八地倒在了血泊之中,他们的身躯残破不堪,鲜血染红了整个甲板。 而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骷髅架子,则依旧不知疲倦地嘶吼着,它们空洞的眼眶中闪烁着诡异的红光,仿佛永远也无法满足那对血肉的渴望。这些骷髅架子迈着僵硬而又迅捷的步伐,在战舰的每一个角落仔细搜索着,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存在生命迹象的地方。 很明显,刚才那场血腥的屠杀对于这些恐怖的存在来说,不过只是一顿开胃小菜而已。它们张牙舞爪,口中喷出阵阵黑色烟雾,似乎在向周围传递着一种信息:更多的鲜血,更多的灵魂,才能填满它们无尽的欲望深渊…… 第416章 解救南域 “飞镰哥哥,这些骷髅架竟然如此厉害吗?”禹王芊月瞪大眼睛,满脸惊愕地望着两艘屠弥战舰上的景象,嘴巴张得大大的,足以塞下一颗鸡蛋。 站在一旁的北域修士们同样震惊不已,其中一人更是情绪激昂地喊道:“是啊,二殿下,您究竟是何时将它们收服的呀?如此强大的骷髅大军,恐怕就算放眼整个沧溟大陆,都绝对称得上是顶尖级别的存在啊!” 渔阳飞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描淡写地回答道:“是在尸海的时候收服的。” “尸海?!”这个答案犹如一道惊雷,在众修士耳边炸响。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脸上瞬间被难以置信的神情所占据。 尸海,那个令无数强者闻风丧胆的恐怖之地,光是听听它的名字就让人毛骨悚然。据说,哪怕是修为高深、已经达到渡劫期的大修士一旦踏入其中,也多半会命丧黄泉,有去无回。仅仅从这个地名就能够想象得到,那里简直就是一片由无数尸体堆积而成的海洋,就连海水都被鲜血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 然而,眼前这位渔阳家的二世子居然声称自己是在这样一个极度危险的地方收服了这支令人畏惧的骷髅大军。更让人吃惊的是,如今的渔阳飞镰不过才处于金丹境而已,在此之前,他还是个众人皆知的废体呢!这怎能不让在场的所有人感到无比讶异和震撼呢? 话说回来,这件事真得好好谢谢落星雪前辈啊!要知道,眼前这令人闻风丧胆、数量庞大的骷髅大军,实际上全都是由她在年轻时亲手创造出来的呢! 想必当初她创造出它们时,心里想的一定是给自己那宝贝儿子留下一份强大的助力。然而世事难料,谁能想到会在如此机缘巧合之下,让我发现并且成功地收服了这批可怕的存在。 渔阳飞镰向来坦率,他可不愿埋没了落星雪的这份功劳,于是便毫不隐瞒地直接说了出来:“没错,就是落星雪前辈所创。” 听到这个名字,在场众人皆是一脸惊愕之色。毕竟就在不久前的界域大会之上,落星雪当众对慕天辰进行血泪控诉的场景还犹在眼前,大家实在难以将那个柔弱可怜的女子与能够创造出这般恐怖骷髅大军的人联系在一起。 不过此时显然不是深究此事的时候,只见渔阳飞镰大手一挥道:“好了,关于落星雪前辈的事,如果你们日后还有兴趣知晓,待解决完眼前这些外域强敌之后,我再详细讲给你们听便是。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这群入侵我们家园的敌人彻底消灭掉!” 言罢,他身形一闪,如一道闪电般向着屠弥界域的巨大战舰疾驰而去。 那两艘战舰宛如两座小型城池一般矗立在空中,体型硕大而又威武雄壮。只可惜此时此刻,它们已完全被一层暗红色的血光所笼罩,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刺鼻的血腥气息,让人作呕不已。 渔阳飞镰目光扫视一圈后说道:“这两艘战舰上定然藏有不少珍贵的宝物,但考虑到下方城池中的众多修士们在这场战斗中伤亡惨重,正急需大量资源来调养恢复,所以咱们就把这些宝物留给他们吧。” 只见那渔阳飞镰口中念念有词,身形一晃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身而起。眨眼之间,他已然飞到了距离战舰上方足足十几丈高的地方方才停下身形。紧接着,就见他将手掌翻转朝下,然后猛地用力一挥!刹那间,一股强大无匹的力量从他掌心喷涌而出,直直地轰在了下方的战舰之上。 原本平稳飞行的战舰在这股巨力的冲击之下,竟像是突然失去了控制一般,犹如一颗巨型陨石般急速朝着地面坠去。而此时,下方的城池早已不复往日繁华热闹的景象,俨然成为了一座空城。只有极少数幸运存活下来的修士,也都身负重伤,躺在地上痛苦地哀号着。 伴随着“轰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屠弥界域的战舰狠狠地砸在了一片空旷无垠的土地之上,扬起了漫天尘土。一时间,整个场面变得混乱不堪。那些侥幸未死的修士们望着眼前坠毁的战舰,一个个眼中闪烁着惊喜之色。要知道,这可是来自屠弥界域的战舰啊,其内部必定藏有无尽的珍宝和珍贵资源。然而,正当众人满心欢喜地准备上前一探究竟时,他们却突然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望向长空,当看清天空中的情形后,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此时此刻,原本湛蓝的天空竟然几乎完全被密密麻麻的数万具骷髅架所遮蔽。放眼望去,入目之处皆是一具具刻满了奇异符印的惨白骷髅骨。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骷髅架异常高大,每一个都差不多有着正常人两倍的身高。它们空洞的眼眶里闪烁着诡异的红光,仿佛正死死地盯着下方的人们。 更让他们感到毛骨悚然、惊恐万分的是,这些骷髅架子身上弥漫着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仿佛它们刚刚从鲜血淋漓的战场上归来一般。每一个骷髅架子都如同一个个穷凶极恶、嗜血成性的魔鬼,张牙舞爪地向着众人扑来,那狰狞可怖的模样,又怎能不让人心惊胆战呢? 渔阳飞镰冷眼旁观着下方那些幸存下来的修士们脸上露出的惊惧之色,他微微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后,先将自己麾下那浩浩荡荡的骷髅大军驱赶到了一旁。接着,他转头看向身旁亭亭玉立的禹王芊月,轻声说道:“芊月,现在轮到你登场亮相了。”的确,此时此刻唯有来自南域的自己人现身说法,才能够稍稍安抚一下这些饱受惊吓和折磨的修士们那几近崩溃的情绪。 禹王芊月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她深吸一口气,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了高高的长空中。只见她衣袂飘飘,宛如仙子临凡一般,美眸凝视着下方的人群,朱唇轻启,娇声高呼道:“南域的各位修士们,我乃是九方郡主禹王芊月!今日,我带着北域的援兵前来营救诸位啦!” 下方的修士们听到这清脆悦耳而又充满希望的呼喊声,纷纷急忙抬起头望向长空。当他们看到禹王芊月那婀娜多姿的身影时,许多人的眼眶瞬间湿润了,惊喜与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甚至有些人忍不住当场痛哭流涕起来。 “郡主啊,您终于来了,咱们的城池已经被那帮恶魔给毁得不成样子了……”一名修士泣不成声地哭诉道。 “郡主大人,屠弥界域的那些修士实在是太强大了,咱们这边有好多英勇无畏的修士都不幸牺牲了啊……”另一名修士满脸悲痛地诉说着。 一时间,哭声此起彼伏,响彻整个天际。 禹王芊月面色凝重,她缓缓地抬起右手,手掌朝着下方轻轻下压,仿佛想要压制住众人那躁动不安的心绪和嘈杂的议论声。待现场逐渐安静下来之后,她深吸一口气,然后以一种异常洪亮而坚定的嗓音高声喊道:“诸位,请先静一静!我有重要之事要向大家宣告!” 她顿了顿,目光扫视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脸庞,接着继续大声说道:“就在刚才不久之前,来自屠弥界域的那些凶残修士已经被沧澜二世子率领的军队彻底歼灭了!想必大家也都亲眼看到了方才那支令人胆寒的骷髅大军吧,没错,那正是沧澜二世子所统领的强大部队!” 此言一出,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平静的人群瞬间炸开了锅。众多修士们面面相觑,脸上不约而同地流露出惊愕与难以置信的神色。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言语之中尽是对这个消息的震撼和质疑。 “什么?沧澜二世子?怎么可能会是他?他不是一直被认为是个无法修炼的废体吗?”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是啊,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一个毫无修为根基的人竟然能够战胜如此强悍的敌人……”另一个人附和道。 一时间,整个场面陷入了一片哗然之中。 第417章 被发现 了 禹王芊月站在高处,耳旁传来下方那些刺耳且不中听的声音,让她心中不禁泛起一阵焦急。 这些话语竟然都是针对她敬爱的破飞镰哥哥,她如何能够容忍?就在她准备开口为其辩解之时,渔阳飞镰却伸手轻轻拉住了她,并微微摇头示意。 只见渔阳飞镰一脸淡然地说道:“芊月妹妹,无需多言去解释什么。如今局势危急万分,时间紧迫得很,我们应当加快脚步赶路才是上策啊。至于我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日后自会有事实来证明一切的。” 禹王芊月听到这番话后稍作思考,觉得确实颇有道理。与其在此浪费口舌不停地解释,倒不如通过实际行动去做一件具有说服力的事情来证实自己和飞镰哥哥的清白。 况且,以飞镰哥哥那超凡脱俗的强大战力而言,根本无需惧怕无法为自身正名。想到这里,禹王芊月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好的,飞镰哥哥,我心里也是十分担忧父亲的安危呢,那咱们赶紧上路吧。” “嗯,好。”渔阳飞镰应了一声后,毫不犹豫地向着身下那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的骷髅大军下达了命令。 随着他的指令发出,只听得一阵哗啦啦的声响响起,原本散布四处的众多骷髅们瞬间如同受到召唤一般纷纷飞身而起,快速聚拢到了一块儿。它们彼此之间紧密相连,肩膀紧紧挨着肩膀,骨头与骨头相互顶撞支撑着。 紧接着,令人惊叹的一幕出现了——这些骷髅们竟在眨眼间融为一体,化作了一道耀眼夺目的流光,如闪电般朝着南方疾驰而去。 望着眼前这神奇壮观的景象,禹王芊月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哇,真是太神奇啦!” 渔阳飞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嘿嘿,这脚下的战舰可就全仰仗你来催动啦!”他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看向身旁的禹王芊月。 只见禹王芊月轻点颔首,表示明白。紧接着她双手迅速掐动法诀,口中念念有词。随着她的动作,一股强大的灵力从她体内涌出,注入到身下那艘巨大的战舰之中。 瞬间,原本安静停靠的战舰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之声。舰体周围闪烁起耀眼的灵光,庞大的战舰缓缓升空,迎着呼啸的狂风再度启航,向着九方王城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路上,众人遭遇了不少来自屠弥界域的修士和战舰。每当这个时候,禹王芊月一声令下,那隐藏在暗处的骷髅大军便如潮水般汹涌而出。这些骷髅个个身形高大,手持各种锋利的武器,它们的眼眶中燃烧着诡异的绿色火焰,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 面对敌人,骷髅大军毫不留情地展开了一场场血腥屠杀。一时间,喊杀声、惨叫声此起彼伏,整个战场仿佛变成了一片修罗地狱。然而,对于骷髅大军来说,这场杀戮更像是一场盛宴。它们尽情地吞噬着敌人的血肉和灵魂,吃得酒足饭饱。 相比之下,那些跟随着一起出征的北域修士们却显得有些无所事事。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骷髅大军大显神威,自己却始终找不到出手的机会,心中不禁有些过意不去。 终于,一名北域修士忍不住对渔阳飞镰说道:“二殿下啊,禹王郡主邀请咱们前来可是帮忙的呀。您看看现在,咱们怎么能一直这样干坐着呢?等到最后的答谢宴时,恐怕咱们连酒都不好意思喝咯。” 另一名修士也连忙附和道:“就是就是,二殿下。依我看呐,禹王郡主似乎一直把咱们当成普通的金丹修士看待,压根儿就没瞧得起咱们。您就行行好,给咱们一个出手表现的机会吧,也好让咱们向禹王郡主证明一下自身的实力呀!” “没错,二殿下,咱们的绝招一直没用呢,不能总让那些骷髅架吃饱喝足吧,也得让我们杀个痛快尽尽兴啊!” 好的,以下是经过扩写后的内容: 在广袤无垠的星空之中,一大群身着各色法袍、手持法宝的修士紧紧地围绕着渔阳飞镰,一个个脸上满是急切与渴望之色,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请求出战。 渔阳飞镰起初还试图拒绝,但面对众人如此执着的软磨硬泡,他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答应道:“好吧,既然大家如此积极求战,那下次若再遇屠弥界域的修士,便交由你们应对。不过,我可要提醒诸位,切不可丢了咱北域修士的脸面!” 听到这话,众修士纷纷激动地回应道:“没问题,二殿下,您就尽管放心吧!” “是啊,二殿下定会看到我们的精彩表现!” 一时间,现场气氛热烈异常,所有人都兴奋不已,仿佛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 就在这时,禹王芊月踏着轻盈的步伐缓缓走来。她美丽的面容上带着一丝忧虑,轻声对渔阳飞镰说道:“飞镰哥哥,细细想来,咱们至今已成功剿灭了七艘屠弥界域的战舰。此前听东域的修士所言,他们总共约有二十艘战舰。由此可见,这些家伙定然是采取了分散行动的策略,妄图将我们南域的修士一网打尽,赶尽杀绝......” 说到此处,禹王芊月不禁眉头紧蹙,眼中闪过一抹愤怒的光芒,语气也越发沉重起来,“真不知这其中究竟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竟让他们下此毒手,欲对整整一个疆域的修士展开血腥屠戮,实在是太过残忍和无情了......” 渔阳飞镰毫不犹豫地伸出粗壮有力的手臂,一把将禹王芊月紧紧地揽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护在自己坚实的胸膛前。他面色凝重,压低声音说道:“他们极有可能是轩辕帝君派遣而来的,目的便是惩治我们对神域的公然反抗。因此,无论我们与他们是否存在仇怨,这些人都会毫不留情地下死手。” 就在两人低声交谈之际,突然,甲板上传来了一阵惊喜而又急切的呼喊声。那名负责了望的修士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一般,扯着嗓子高声叫道:“快看啊!是屠弥界域的战舰!”这突如其来的喊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大家纷纷抬起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果然,在遥远的天际尽头,两个小小的黑点正以惊人的速度朝这边疾驰而来。尽管此刻它们看起来还只是微不足道的小点,但凭借众人敏锐的目光以及多年的经验判断,那无疑正是两艘与先前所见如出一辙的战舰。而且,在它们风驰电掣般的飞速前行下,用不了多久便能追赶上己方。 见此情形,一名首领当机立断,猛地大喝一声:“快!全体修士做好战斗准备,即刻出战!”随着他的命令下达,整个军营中的三千名修士没有丝毫迟疑,如同离弦之箭一般迅速行动起来。眨眼间,他们便已全部集结到了宽阔的甲板之上,个个神情肃穆、严阵以待。 那位首领目光凌厉地扫视了一圈面前士气高昂的众修士,再次大声吼道:“此次一战,务必将屠弥界域的修士尽数歼灭,并且绝对不能让我方有任何一人受伤,更不许出现伤亡情况!都听清楚了没有?” “明白!”三千名修士齐声高呼,声浪如雷贯耳,震得周围的空气都微微颤抖起来。这激昂高亢的回应声响彻云霄,久久回荡在广袤无垠的长空之中,仿佛向世人昭示着他们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决心与勇气。 忽然空气一阵颤动,一股强大的威压朝着战舰压了下来。 “不好,他们发现我们了!” 第418章 北域修士的力量 就在前方不远处,那艘庞大而狰狞的屠弥战舰犹如一头凶猛巨兽般,迅速地完成了方向调整,紧接着便以惊人的速度朝着他们猛冲过来。 只见战舰之上,众多修士个个面露凶光、气势汹汹,仿佛要将他们生吞活剥一般。还未等靠近,这些修士们已然开始发力,一股磅礴如汪洋大海般的威压骤然降临,铺天盖地地笼罩在了渔阳飞镰等人的头顶上方。 禹王芊月见状,俏脸瞬间变色,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惊惧之意,连忙转头看向身旁的渔阳飞镰,娇声问道:“飞镰哥哥,这恐怖的威压我们真的能够扛得住吗?” 渔阳飞镰目光坚定地凝视着眼前心爱的女子,微微一笑,柔声安慰道:“别怕,芊月妹妹,且看咱们北域的金丹修士如何大展神威,定叫这些家伙跪地求饶!” 听闻渔阳飞镰这番豪言壮语,禹王芊月那颗悬起的心稍稍安定下来。因为她深知,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和底气,她的飞镰哥哥绝对不会轻易做出这般承诺。 想到此处,禹王芊月美眸之中闪过一抹信任与期待之色。 刹那间,只听得一声怒吼响彻云霄,三千名来自北域的金丹修士齐齐腾空而起,如同一群勇猛无畏的雄鹰,迎着那股强大的威压径直向着屠弥战舰疾驰而去。 屠弥战舰上的修士们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大吃一惊,满脸惊愕之色。 其中一人失声惊呼道:“怎……怎么可能?他们明明都只是金丹境界而已,为何竟能如此轻松地抵御住我们施加的威压?难不成是使用了某种神秘莫测、威力奇大的道宝不成?” 一时间,整个屠弥战舰上弥漫着紧张而疑惑的气氛。 就在此时,留给屠弥界域众人疑惑的时间已然所剩无几。那三千名来自北域的修士尚未抵达屠弥界域的近处,便已迅速地摆好了战斗阵型。 只见东、西、南、北这四个方位各自整齐地列队站着一群人,而在中间位置的上方和下方,同样稳稳站立着两队人马。 紧接着,所有的修士几乎同时掐动法诀,刹那间,一股奇异且磅礴无比的力量骤然汇聚于中央的那些修士身上。随后,位于中央的修士们动作敏捷地将这些源源不断涌来的强大能量迅速输送向了地底深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们为何要把如此庞大的力量传送到地下呢?难不成这地下隐藏着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或者厉害至极的宝物不成?” 屠弥界域的众多修士们交头接耳,议论声此起彼伏。他们一方面对北域修士的举动充满了轻蔑之意,但另一方面却又完全摸不着头脑,心中暗自揣测不已。 突然之间,毫无征兆地,一股极其诡异的能量如同火山喷发一般自地下猛然冲天而起。 这股神秘莫测的能量在空中急速扩散开来,转眼间竟幻化成了一张遮天蔽日的巨大罗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匆匆赶来的屠弥战舰紧紧包裹其中。 接下来令人瞠目结舌的奇异一幕发生了! 所有身处屠弥战舰之上的修士们不约而同地发出阵阵凄厉的哀嚎之声,仿佛正承受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巨大痛苦折磨。 更为可怕的是,他们惊恐地发现自己苦苦修炼得来的修为竟然如决堤之水般飞速流逝,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阻止这种情况的发生。 禹王芊月瞪大眼睛,满脸惊愕地望着屠弥界域上方所呈现出的奇异景象,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她转过头,急切地向身旁的渔阳飞镰问道:“飞镰哥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为何他们会突然之间变成这般模样?” 渔阳飞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目光温柔地看向禹王芊月,轻声说道:“想不想凑近一些看个仔细呢?” 两人如今都处于金丹境界,虽然实力已然不俗,但目力终究还是有所限制,如果想要更清晰地观察到那边的情况,就必须要再靠近一些才行。 听到渔阳飞镰的提议,禹王芊月不禁面露担忧之色,犹豫地说道:“可以过去吗?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危险了呀?” 毕竟眼前的场景实在是诡异莫名,让人难以预料其中是否隐藏着巨大的危机。 然而,渔阳飞镰却显得胸有成竹,他轻轻拍了拍禹王芊月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不会有危险的,跟我来便是。” 说罢,只见他手臂一展,将禹王芊月轻柔地揽入怀中。随后,他足尖轻点地面,身形如离弦之箭一般,向着那艘屠弥战舰疾驰而去。 随着距离的逐渐拉近,战舰上所发生的一切变得愈发清晰起来。禹王芊月的神情也由最初的惊讶慢慢转变成了难以置信,她的一双美眸越睁越大,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一幕。 只见那战舰之上的众多修士们,正以惊人的速度迅速衰老着。 原本那些意气风发、英姿飒爽的年轻人们,仅仅只是在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里,便如同被抽走了生命精华一般,瞬间变成了一个个面容枯槁、白发苍苍的老者。他们脸上布满了皱纹,身躯佝偻,行动迟缓,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浓浓的死气,仿佛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不仅如此,他们的修为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流失着。原本处于渡劫境那强大无比的修为,伴随着身体的急剧变化,竟然如同潮水般迅速地消退了下去。没过多久,这些人的境界便一路狂跌,最终仅仅只剩下了筑基期的水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芊月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猜测道,“难道说,这是有人在强行剥夺他们的修为不成?” 一旁的渔阳飞镰微微颔首,沉声道:“实际上,并非是单纯的剥夺修为这么简单。而是这座神秘阵法能够精准地抽取他们体内所蕴含的各种力量。无论他们是依靠灵气、元气亦或是其他稀奇古怪的能量来修炼的,此阵皆可在转瞬之间将其彻底抽离,使其瞬间沦为毫无还手之力的废人。” 禹王芊月听完这番话后,心中既感到无比惊诧,同时也难掩喜悦之情。 她紧咬银牙,恨恨地说道:“真是大快人心啊!这帮家伙平日里残害了我们众多南域修士,如今总算遭报应了,可以好好品尝一下被当作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的滋味儿啦!” 渔阳飞镰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义正言辞地补充道:“不错!无论是谁,只要胆敢轻视咱们凡界的修士,必然要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只见那艘巨大的战舰之上,原本威风凛凛、法力高强的修士们此刻却如同被抽去脊梁骨一般,一个个瘫倒在地,气息奄奄,成为了一具具只能苟延残喘的废物。他们身上的灵光黯淡无光,原本雄浑的灵力仿佛决堤之水般迅速消散,修为尽失,再无半分还手之力。 而造成这一切的,正是那来自北域的恐怖绝招。这一招威力绝伦,如同一股毁天灭地的洪流,瞬间席卷了整个战舰。那些修士们在这股力量面前毫无招架之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逐渐被吞噬。 此时,禹王芊月兴奋地欢呼起来:“太好了,飞镰哥哥!有了北域这个绝招,我们简直是所向披靡啊!我相信等到了九方王城之时,咱们一定能够将所有来自屠弥界域的修士统统斩杀殆尽,让他们再也无法兴风作浪!” 她的眼中闪烁着激动与期待的光芒,似乎已经看到了胜利在望的场景。 第419章 再遇屠弥战舰 在遥远的天际尽头,那艘庞大而威猛的屠弥战舰宛如一头狰狞巨兽,静静地漂浮着。突然间,它仿佛察觉到了这片区域中的异样波动,舰身微微转动,巨大的炮管缓缓调整角度,对准了禹王芊月等人所在的方位。紧接着,引擎轰鸣作响,战舰如离弦之箭般急速驶来。 站在原地的禹王芊月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之情,她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逐渐逼近的战舰,心中暗自期待着看到这些敌人也像自己一方一样修为尽失、最终命丧黄泉的惨状。 然而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旁的渔阳飞镰却是面色凝重,他紧紧皱起眉头,目光锐利如鹰隼一般凝视着那艘来势汹汹的战舰。只见他嘴唇轻动,向着身后的三千名北域修士传音道:“诸位小心,这艘战舰之上定有非同小可之人存在,切不可掉以轻心!” 听到渔阳飞镰的警告,原本还稍显松弛的三千名修士瞬间警觉起来。 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老手,实战经验远比那位养尊处优的二殿下丰富得多。仅仅只是粗略一瞥,他们便敏锐地察觉到了这艘屠弥战舰所散发出的危险气息。 于是乎,众人纷纷点头示意,表示明白当前形势的严峻性。 “先结阵!”就在此时,身为营队统领的一名老者暗中传音下达命令。 得到指令后,三千名修士动作整齐划一,迅速开始移动身形,眨眼间便结成一个严密的阵势。相较于之前的阵法,这次的布阵显然更为精妙复杂,每一个人的站位和彼此之间的配合都经过精心计算,力求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短短数息时间过后,那艘屠弥战舰已然迫近至距离他们不足二十丈之处。此刻,战舰上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巨大的炮口隐隐透露出毁灭一切的恐怖能量。面对如此强敌,营队统领毫不畏惧,他再次高声喊道:“撒网!” 随着这声令下,一道璀璨夺目的光芒从那由三千名修士组成的巨大结界阵中喷涌而出。这光芒如同一张无边无际的巨网,带着排山倒海之势朝着地面俯冲而下。 仅仅几息功夫,巨网便没入地下消失不见,但紧接着又从地底猛然冲出,如同一头凶猛的蛟龙一般张牙舞爪地扑向屠弥战舰。与此同时,那张巨网的结界口迅速扩张开来,变得无比巨大,仿佛一口能够吞噬天地的黑洞,轻而易举地就能将整艘战舰吞没其中。 突然间,一股犹如泰山压卵般的巨大力量从天而降,以一种摧枯拉朽之势猛冲下来,其势之凶猛恰似横刀断江一般,硬生生地一把拦截住了已然张开、宛如天罗地网般的结界网口。 “雕虫小技罢了,竟敢在老夫面前如此班门弄斧!”一声苍老却又中气十足的喝斥声如雷霆万钧般穿透层层长空,轰然落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畔。这声音仿佛具有无穷无尽的穿透力与震撼力,令人闻之色变。 伴随着这声怒喝的余音袅袅消散,无论是那些御空而立的三千名来自北域的修士们,还是身处战舰之上的渔阳飞镰以及禹王芊月,皆被这股强大声波冲击得头晕目眩,脑袋里嗡嗡作响不止,就连耳朵也像是遭受重锤击打一般传来阵阵难以忍受的剧痛。 见此情形,渔阳飞镰眼疾手快,瞬间便将禹王芊月紧紧地揽入怀中,并毫不犹豫地调动自身全部力量来保护她免受伤害。然而,即便有渔阳飞镰全力相护,当那恐怖至极的声音最终完全散去之时,他还是心痛地发现心爱的姑娘那白皙娇嫩的耳朵竟然已经流出了汩汩鲜血。 与此同时,禹王芊月亦是满脸惊愕之色,美眸圆睁,惊叫道:“飞镰哥哥,你的耳朵也流血了!”听闻此言,渔阳飞镰心头一紧,赶忙伸手轻轻触摸了一下自己的耳边。果不其然,只见一抹触目惊心的殷红血迹赫然沾染在他的指尖之上。 “看来这名神秘修士的修为当真深不可测啊!”渔阳飞镰喃喃自语道。然而,他的话语尚未落定,紧接着便是一阵嗡嗡嗡的低沉颤鸣声骤然响起。众人定睛望去,只见那原本停滞在屠弥战舰下方的结界网此刻竟开始出现一道道细密的裂痕,并且这些裂痕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蔓延扩张着…… 此时,在场所有人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提到了嗓子眼儿。每个人的脸色都变得凝重无比,如果这道看似坚不可摧的结界真的破裂开来,那么他们之前精心策划、想要通过抽走修为来应对那艘屠弥战舰上修士的计划便会彻底落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得营队统领猛地大喝一声:“破!”伴随着这声怒吼,一道耀眼夺目的白光骤然从他的双掌之间喷涌而出,如同一支离弦之箭般直直地朝着那道拦截结界网的神秘力量疾射而去。 然而,还未等众人来得及松一口气,那个令人胆寒的苍老声音再次在空中回荡起来:“小子,自不量力可是要吃大亏的哟。”随着话音落下,所有人的耳边顿时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嗡嗡之声,好似无数只蜜蜂在同时振翅一般,让人耳膜阵阵刺痛。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那道原本疾驰而去的白光竟以惊人的速度倒飞回来。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那名站在对面的修士却显得从容不迫。只见他缓缓地伸出手臂,轻轻一挥,动作优雅得如同舞蹈一般。紧接着,一道与先前一模一样的白光瞬间从他的指尖激射而出,其速度快若闪电,眨眼间便朝着营队统领所发出的那道白光迎头撞去。 看到这一幕,来自北域的众多修士们心中不禁又是一紧。尽管大家的修为皆已达到金丹境界,但能够担任营队统领之人,必然在战斗力方面有着更为出众的表现。倘若就连营队统领如此强大的力量都无法突破对方的防御,那么剩余众人的实力恐怕更是难以与之相抗衡了。一时间,紧张的气氛弥漫全场,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飞镰哥哥……”禹王芊月娇柔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她那双美丽的眼眸中满是惊恐和不安,双手紧紧地抓住了渔阳飞镰坚实有力的手臂,仿佛这是她唯一能够依靠的救命稻草。 然而,此时的渔阳飞镰心中却是一片冷静。他目光如炬,早已将眼前的局势尽收眼底。当他瞥见营队统领耳朵边上那一抹触目惊心的血迹时,便已然预见到了这场战斗的结局。 只见那营队统领与神秘老者之间的交锋愈发激烈,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隆巨响,两道耀眼夺目的白光如同流星般狠狠地撞击在了一起!刹那间,光芒四射,整个空间都似乎被这强大的力量所震撼。 可是,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在碰撞之后,那两道原本势均力敌的白光竟然瞬间分崩离析。其中,老者发出的那一道白光在破碎之后,犹如拥有生命一般,以惊人的速度重新凝聚起来,而且看上去丝毫未受影响;反观营队统领的那一道白光,则像是风中残烛一般,在破碎的同时化作了无数闪烁的星光,随着微风缓缓飘散而去。 此情此景,让一旁观战的禹王芊月心急如焚。她那张俏丽的脸庞此刻变得煞白,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怎么办啊,飞镰哥哥?我们恐怕真的不是他们的对手……”禹王芊月焦急地喊道,声音中充满了无助和恐惧。 第420章 骷髅大军出场 “别怕,芊月,我们可还有另一张王牌没出呢。”渔阳飞镰温柔地安慰着身旁的禹王芊月,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倘若他们真的抵挡不住,咱们就让那令人闻风丧胆的骷髅大军登场吧。” 听到这话,禹王芊月原本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弛下来。她抬头望向长空,只见那三千名来自北域的修士所共同凝聚而成的阵法此刻已布满了触目惊心的裂痕,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彻底崩碎。若是在此关键时刻依旧无法扭转战局,那么之前众人付出的所有努力恐怕都要化为泡影。 就在这时,只听得营队统领高呼一声:“起!”刹那间,所有修士身上的气息如火山喷发般陡然暴涨。尽管他们的修为境界依然停留在金丹境,但其展现出来的战斗力相较之前已然有了大幅度的提升。 紧接着,这些修士们齐心协力,再次将自身强大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汇聚到一处。而位于阵法中央的核心位置,则不断催发着那道巨大的结界阵,使其如同咆哮的巨兽一般朝着前方的屠弥战舰猛扑而去。这一次冲击,他们志在必得,因为只有成功将屠弥战舰完全包围其中,才能掌控整个战场的主动权。 然而,若此次行动最终仍以失败告终,那么他们便只能启动预先埋伏在地底深处的超级大阵。只是如此一来,无论是来自屠弥界域的修士,还是身处沧溟大陆的己方战友,都将会遭受这恐怖大阵无情地抽取体内力量,其后果堪称一场惨绝人寰的无差别攻击与杀戮。 此时此刻,战况已经发展到了如此紧张激烈的地步,然而面对眼前的局势,这些来自北域的修士们竟然还妄图负隅顽抗,这一幕实在是令人感到无比荒谬和可笑!站在屠弥战舰之上的那位老者,此刻正满脸不屑与张狂,他以一种极其轻蔑的口吻讥讽着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北域修士:“哈哈哈哈哈,你们这群无知之辈,难道真的认为老夫刚才所展示出来的实力就是我的最强战力吗?真是太天真了!” 这位老者的话语之中充满了无尽的傲慢与自大,仿佛他已经完全掌控了整个战局。他继续嘲讽道:“老夫方才只不过是稍微活动了一下手指而已,你们便已然无法抵挡,若是老夫全力以赴、使出浑身解数,恐怕你们会在眨眼之间就化为灰烬、灰飞烟灭!不过呢,老夫倒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欣赏过绚丽多彩的烟花了,如果仅仅只有单一的红色,确实显得有些单调乏味,但即便如此,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得多啊!也罢,权当是给这场无聊的战斗增添一点乐趣吧!接下来,你们可要好好品尝一下身体爆裂、粉身碎骨的痛苦滋味啦!” 随着老者话音刚落,只见一道汹涌澎湃且蛮横霸道的强大力量如同一头凶猛巨兽一般,瞬间从屠弥战舰上咆哮而出。这股力量携带着雷霆万钧之势,铺天盖地般地朝着那密密麻麻聚集在一起的三千名北域修士狠狠地碾压过去,其威势之惊人,犹如泰山压卵,让人不寒而栗! 渔阳飞镰定睛一看,脸色骤然变得煞白,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心中暗叫不好。这股威压犹如排山倒海一般汹涌而来,比起之前简直强大了数倍有余!就在方才,那位神秘老者不过稍稍展露了些许实力,他们这群人便已经难以抵挡,一个个耳朵里鲜血汩汩流淌而出。而此刻,这股力量竟然又增强了好几倍,如此一来,北域的营队恐怕根本无力招架。 “出!”渔阳飞镰不敢有丝毫迟疑,他猛地爆发出一声怒吼。随着他这声呼喊,原本隐匿于长空之中的骷髅大军瞬间浮现出身形。只见那一具具骷髅架子仿佛挣脱牢笼束缚的狰狞恶魔,张开獠牙,挥舞着锋利的骨爪,气势汹汹地朝着屠弥战舰猛扑而去。这些骷髅大军行动如风,带起阵阵呼啸之声,令人胆寒。 “快撤!”渔阳飞镰再次下达命令,声音中充满了焦急与紧迫。长空中的三千名修士闻风而动,身形如电,急速向后撤退。眨眼之间,仅仅一个呼吸的工夫,这三千名修士便已全部安然落在了禹王芊月所在的战舰之上。 “芊月,你赶紧带着众人速速离去。倘若连骷髅大军都无法抗衡对方,那么我们必须要保存住现有的有生力量啊。”渔阳飞镰一脸凝重地看向禹王芊月,语速极快地说道。然而,禹王芊月听到这话后,眼眶瞬间通红起来,泪水在眼中打转。她倔强地摇着头,哽咽道:“飞镰哥哥,我绝不离开,我们所有人都不会抛下你独自逃生的。” 那三千北域修士个个神情肃穆、面色凝重,其中一人向前踏出一步,抱拳对被称为二殿下的人说道:“二殿下啊,若是我们此刻撤离,那么遭殃的必然是南域的修士们呐!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再次迎战一番,绝对不能够就这样轻易地放弃呀!”另一名修士紧接着附和道:“没错,二殿下!如果实在没有其他办法,那我们可以先想办法将困在下方的南域修士解救出来,然后再启动深埋在地底的大阵......只是,想要救出那些南域修士又岂是一件易事?这名提出建议的修士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这个主意并不太靠谱,话音刚落便惭愧地低下了头。 站在前方的渔阳飞镰抬起手来向下轻轻一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他目光紧盯着远处激烈厮杀的战场,沉声道:“诸位莫急,且先观察一下这骷髅大军目前的战况再说。” 此时,震耳欲聋的嘶吼声响彻长空,仿佛要撕裂这片天地一般。而停驻在半空中的屠弥战舰之上,那位身形佝偻的老者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他那沙哑难听的嗓音如同从九幽地狱传来一般,在广袤的天空中不断回响着:“哼哼,想不到尔等修为如此低微,竟然只能使出这些不入流的旁门左道手段,真是无耻至极!今日,就让老夫亲手送你们这帮乌合之众下地狱去吧!也好让这修行界重新恢复一片清明干净!” 只见那磅礴的威压犹如汹涌澎湃的巨浪一般,再次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向了长空中正在疾驰而来的骷髅大军。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一次,那原本强大到足以震慑天地的威压却仿佛陷入了无底深渊的泥牛一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竟然没有激起哪怕一丝一毫的涟漪! 面对如此诡异的情况,那数以万计的骷髅大军竟丝毫不受影响,它们迈着整齐而又坚定的步伐,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向着屠弥战舰汹涌而去。眨眼之间,骷髅大军便已全数涌上了屠弥战舰。 “这......这怎么可能?!”那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瞪大了双眼,满脸难以置信地惊呼出声。他无法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那曾经无往不利的威压此刻居然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但就在下一瞬间,整个长空之中回荡的不再是完整的语句,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声凄厉至极、惨绝人寰的嘶吼声。一道道刺目的血光骤然亮起,宛如一朵朵绚烂夺目的烟花在空中竞相绽放。而这些血光出现之处,正是屠弥界域所在之地。 显然,那数万骷髅大军已经开始肆无忌惮地大开杀戒。一时间,刀光剑影交错闪烁,喊杀声与惨叫声此起彼伏,整个场面血腥而恐怖。 “飞镰哥哥,我真没想到这些骷髅大军竟然会如此厉害......”站在一旁观战的禹王芊月早已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那张娇美的脸庞因为震惊而微微泛白。 第421章 进军九方王城 不过仅仅只是半柱香的时间而已,屠弥战舰之上的所有修士便已尽数被斩杀殆尽,一个不留! 而那些原本静立不动的骷髅架们此刻却像是刚刚享用了一顿无比美味的大餐一般,一个个都兴奋地欢腾起来。它们手舞足蹈,口中发出怪异的声响,仿佛正在庆祝这场血腥的胜利。 渔阳飞镰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可是头一回见到这群骷髅大军竟然会表现出如此明显的情绪波动,甚至还懂得高兴!这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一直以来,尽管他成功地收服了这些神秘的骷髅架,但对于它们的真正来历和习性,实际上却是知之甚少。他所知晓的无非就是这些骷髅架子的身躯上遍布着各种奇异难测的符文,并且拥有着超乎寻常的强大战斗力。至于其他方面,比如它们是否具有情感和思维等等,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然而此时此刻,亲眼目睹了骷髅大军流露出喜悦之情后,渔阳飞镰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深深的忌惮之意。倘若这些骷髅真的如同活人一般有着自己的喜怒哀乐以及独立思考能力,那么情况可就变得相当棘手了。 毕竟,作为一名掌控者,他需要的是一支完全听命于自己、毫无二心且绝对忠诚的庞大军队。但若是手下的“奴才”不仅实力比主人更为强悍,而且还具备自我意识和个人欲望,那无疑将会成为巨大的隐患。谁能保证这样一群危险的存在不会在哪一天突然觉醒,进而摆脱他的束缚与控制呢? 想到这里,渔阳飞镰的脸色愈发阴沉难看,额头上也不自觉地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然而此时此刻,禹王芊月以及众多的背影修士们皆面露喜色,心情无比愉悦。要知道,此番能够成功击败来自屠弥界域的那些修士,意义非凡! 一方面,这一胜利直接消除了萦绕在他们心头的巨大危机;另一方面,也算是替天行道,让这群作恶多端的外域敌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可谓大快人心。 “芊月啊,事不宜迟,我们应当立刻启程前去营救你的父王,万万不可再拖延下去啦。”渔阳飞镰目光转向禹王芊月,神色焦急地催促着她。 “好嘞,飞镰哥哥,我这便驱动战舰,即刻出发!”禹王芊月兴高采烈地回应道。 不过实际上,渔阳飞镰心中存有一些忧虑。 那庞大的骷髅大军眼下虽然仍受他掌控,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实在无法确定它们是否会逐渐摆脱自己的控制。这种不确定性令他心生不安,因此他深知必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赶在局势尚在自己掌握之中时,迅速化解南域所面临的这场严重危机。 只见禹王芊月快步走向操控台,准备启动战舰。与此同时,渔阳飞镰则集中精力召回所有的骷髅大军。当这支令人胆寒的队伍汇聚到一起后,他悄然与它们展开了一场暗中的交流…… 令他倍感震惊的是,这些骷髅大军之间仿佛存在着一种神秘而独特的交流方式,那是一种无形的通道,将它们紧密相连。 无论他如何努力尝试插话或干扰,那些骷髅们依旧我行我素,对他的言语置若罔闻。这种无法融入其中的感觉,犹如一道冰冷的墙壁横亘在他面前,使得他心中的危机感愈发沉重,如铅块般不断下坠。 伴随着一阵低沉的轰鸣声,巨大的战舰缓缓启动,引擎喷射出耀眼的火光,推动着它以惊人的速度向着九方王城疾驰而去。在这漫长的旅途中,他们遭遇了两次可怕的屠弥战舰。 面对强敌,渔阳飞镰当机立断做出部署:首先派遣三千名来自北域的英勇修士冲锋陷阵。如果这批修士能够凭借自身实力战胜敌人,自然皆大欢喜;倘若战况不利,再由强悍无匹的骷髅大军出马支援。 如此安排,一方面可以给予三千名北域修士宝贵的实战机会,锤炼他们的战斗技巧与应对能力;另一方面也能避免骷髅大军过早地展现出全部威力,保持一定程度的战略优势。 时间在紧张激烈的战斗中悄然流逝,经过长达五个时辰的艰难飞行,他们终于抵达了九方王城的上空。 然而,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景象却令人瞠目结舌——曾经广袤无垠、繁华热闹且人口稠密的九方王城,如今已然面目全非,几乎沦为一片荒芜的废墟。 禹王芊月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这片残垣断壁,她美丽的脸庞因极度的惊愕而扭曲变形,口中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惊呼:“啊?怎么会这样?” 那声音中饱含着无尽的焦虑与恐惧,随着目光所及之处的凄惨景象,她内心的惊惧之情正以几何倍数疯狂增长。 放眼望去,昔日巍峨耸立、美轮美奂的建筑此刻已然面目全非,几乎全都沦为了断壁残垣。那些郁郁葱葱、高大挺拔的树木,要么拦腰折断,要么连根拔起,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而原本雄伟壮观的山川,也经受不住这场灾难的摧残,纷纷崩塌,滚落的巨石堵塞了道路,扬起漫天的尘土。 曾经热闹非凡、人潮涌动的王城,如今变得冷冷清清。来自各个领域的修士们,他们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此时此刻却几乎消失不见。 整个城市仿佛被抽空了灵魂一般,只剩下死一般的沉寂。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烟尘味,还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让人感到窒息。 禹王芊月望着眼前这片惨状,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声音颤抖着说道:“怎么会这样?父王会不会也遭遇不测了……” 她的心紧紧揪在一起,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父亲和蔼可亲的面容以及对自己关怀备至的场景。 一旁的渔阳飞镰连忙伸出手轻轻搂住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芊月,别着急,岳父大人一定是带着大家安全撤离了。要知道,在这整个沧溟大陆之上,岳父大人的修为可是数一数二的高,而且他阅历丰富,见识广博。如果遇到的对手过于强大,以岳父大人的智慧,他肯定不会选择与之正面交锋,而是会保存实力等待时机,以便展开有效的救援行动。” 听了渔阳飞镰的这番话,禹王芊月心中那股焦躁不安的情绪稍稍得到了些许缓解,但内心深处依旧疼痛难忍。 这里是她的故乡啊!这座王城见证了她从呱呱坠地到长大成人的每一个瞬间,承载着她无数美好的回忆。它曾经是那样的繁华昌盛、物产丰饶,然而现在却变成了这般破败不堪的模样,怎能不让她心如刀绞、悲痛欲绝呢? 突然之间,营队统领猛地伸出手,朝着一个方向指去,并高声喊道:“二殿下您快看啊,那个地方似乎有好几艘屠弥战舰!”听到这话,渔阳飞镰以及其他人瞬间集中注意力,纷纷凝视着统领所指的方向。果不其然,在远处的海面上,隐隐约约地可以看到一些屠弥战舰的轮廓。 “赶快开过去!也许这些屠弥战舰上面的人知晓我岳父大人的行踪呢。”渔阳飞镰兴奋地大声说道,然而他的话语还未完全落下,一旁的禹王芊月已然毫不犹豫地催动起脚下的战舰,快速地向着那些屠弥战舰追了上去。 与此同时,那几艘屠弥战舰仿佛也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它们迅速调整航行的方向,如离弦之箭一般直直地朝着渔阳飞镰等人所在的位置疾驰而来。 第422章 骷髅架显威 战舰未到,威势先至。 一声仿佛能够将人的耳朵震破的粗暴声音骤然响起,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先声夺人:“哈哈哈哈哈!我还当已经把你们这些杂鱼都给杀光了呢,没想到居然还有不怕死的敢主动送上门来,真是太好了太好了......本大爷正愁还没有杀过瘾呢!” 伴随着这张狂至极的话语,只见一道巨大无比的网子如同一只凶猛的巨兽般凌空飞来。那原本看起来小小的网口,在下落的过程中却以惊人的速度迅速张开,转眼间便化作了一张宛如血盆大口般的巨网,张牙舞爪地朝着渔阳飞镰所在的这艘战舰扑咬过来,似乎想要一口将整艘战舰都吞入腹中。 渔阳飞镰和他身旁众人的脸色在看到这一幕时瞬间变得煞白,心中更是猛然一沉。 只因他们一眼就看出,这张突然袭来的大网可不是普通的结界那么简单,而是一件实打实的道宝啊!而且从这件道宝所散发出来的恐怖气息判断,其威力绝对足以与渡劫期的大能相媲美。 要知道,这样级别的道宝可是极为罕见且珍贵的存在,至少目前渔阳飞镰自己手中根本就拿不出任何一件能够与之比肩的渡劫境道宝。 眼看着那张遮天蔽日的大网距离他们越来越近,即将彻底笼罩而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渔阳飞镰毫不犹豫地手指轻轻一动。 刹那间,只见一个通体漆黑、阴森可怖的骷髅架子应声而出,如同闪电般疾驰而去。 恰好在大网即将落下来的前一刻,这个骷髅架子那五只由枯骨组成的大手猛地一挥,瞬间死死抓住了大网。 下一秒,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那骷髅架子竟然凭借着自身强大的力量,硬生生地将这张气势汹汹的大网给捞了起来,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苍穹之上疾飞而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仅让对面屠弥战舰上的那些人惊得目瞪口呆,就连渔阳飞镰这边的众人也是一个个呆若木鸡,完全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谁能想到,一个修为境界明显不如大网的骷髅架子,居然真的能够如此轻而易举地将这威力无穷的大网给勾走? 渔阳飞镰原本只是怀着试试看的想法,才决定派出那具骷髅架的。要知道,此时的他已经别无选择了,因为手中实在再无其他能够与那张强大的大网相媲美的道宝可用。 然而,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看似不起眼的骷髅架居然如此厉害,轻轻松松地便将那张大网给捞走了。 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这骷髅架仿佛有着自己的意识一般,完全不顾及渔阳飞镰的指令,自顾自地朝着苍穹飞去。 渔阳飞镰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大大的,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会突然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实力和行动力。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与此同时,对面的屠弥战舰上众人也是惊得合不拢嘴。 他们同样没有料到,那个被对手随意用手指一勾便冲出来的破旧骷髅架子,竟然拥有这般恐怖的能耐,不仅成功地带走了渡劫大能的珍贵道宝,而且行动起来毫无阻碍。 就在这时,那个粗暴的声音再次从屠弥战舰上传来:“臭小子,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竟敢动爷爷我的东西!” 听到这话,渔阳飞镰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他可不会轻易示弱,当即毫不畏惧地扯着嗓子向对方回怼道:“哼!我还以为是什么稀世珍宝呢!不就是一张破网嘛,瞧把你急成什么样了!难不成你这辈子都没见过好东西?” 说罢,渔阳飞镰双手抱胸,一脸不屑地看着屠弥战舰方向,眼神中充满了挑衅之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原本飞上苍穹的骷髅架竟然像个孩子一般欢快地手舞足蹈起来。它的每一根骨头似乎都充满了活力,不停地跳动着,仿佛在尽情展示自己的喜悦之情。 与此同时,那张令人毛骨悚然的大嘴也没有闲着,正疯狂地撕咬着那张大网。只见它一口接着一口地咀嚼着,大网被它扯得七零八落,看起来就像是它口中的美味佳肴,非要将其彻底吞食不可。 渔阳飞镰见状不禁眯起了双眼,心中暗自思忖:这骷髅架如此兴奋异常,莫非是妄图夺取大网所蕴含的强大能量不成? 正当他沉思之际,对面屠弥战舰上,那位大网的主人终于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 只听一声怒喝传来:“好胆!竟敢肆意损坏本爷爷的道宝,今日定叫你灰飞烟灭!”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已然如闪电般腾空而起,径直朝着苍穹之上的骷髅架疾驰而去。 渔阳飞镰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一颗心怦怦直跳。他实在是忧心忡忡,生怕骷髅架难以招架对方凌厉的攻势。 若是真到了那个地步,恐怕他们在场的所有人今儿个都休想逃脱生天了。莫说去解救被困的九方王,就连自身能否安然无恙都是个未知数啊! 然而,在内心深处,渔阳飞镰又着实渴望能够亲眼目睹一下这神秘骷髅架真正的战斗力究竟如何。 毕竟,以其仅仅渡劫一境的修为,却要面对如此强敌——渡劫大能,这场生死较量无疑会扣人心弦、惊心动魄。 眼看着屠弥界域的那位大能气势汹汹地疾驰而来,距离越来越近,仿佛下一刻就能将眼前的一切都碾碎于掌下。 就在这时,原本静静伫立在原地的那具骷髅架突然猛地一跃而起! 它的动作迅猛如闪电,竟然毫不犹豫地主动朝着屠弥界域的大能飞身扑了过去,那张一直被它紧紧咬在嘴里的大网更是在空中随风飘荡,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显然,屠弥界域的那名修士完全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发生。毕竟他的修为高深莫测,不仅渔阳飞镰他们这些金丹修士难以比肩,比这具神秘的骷髅架也要高出许多层次,所以他并没有丝毫的畏惧之意。 只见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缓缓伸出一只巨大的手掌,刹那间,一股雄浑无匹、强横至极的力量从掌心喷涌而出,如同汹涌澎湃的洪流一般朝着骷髅架狠狠地劈斩而去! 面对如此恐怖的一击,骷髅架却毫无退缩之意。它张开那张白骨森森的大嘴,迎向那股强大的力量,然后一口便将其整个吞下! 令人瞠目结舌的是,这看似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不仅未能对骷髅架造成任何伤害,反而像是一道美味佳肴般被它津津有味地咀嚼起来。 仅仅几口之后,骷髅架似乎觉得这点儿“食物”还不够过瘾,它那双空洞洞的眼眶中闪过一丝贪婪之色,紧接着又把目标转向了那张被它含在口中的大网。 只见它用锋利的牙齿轻易地撕开大网,开始狼吞虎咽地吞食起来,那模样就好像饿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一顿丰盛的大餐似的。 这惊人的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得合不拢嘴。 尤其是那名来自屠弥战舰的修士,更是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而渔阳飞镰和三千名北域修士也是呆若木鸡,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具毫不起眼的骷髅架竟然拥有如此可怕的实力,就连渡劫大能的全力一击都能够轻而易举地化解掉,实在是匪夷所思! 第423章 骷髅架大显神通 而就在这时,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具原本死气沉沉的骷髅架子,此刻竟然犹如活物一般,双眼直直地盯着那名来自屠弥界域的修士,眼眶之中竟闪烁出诡异的光芒! 那名屠弥修士瞬间心头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要知道,那张困住骷髅架的大网所蕴含的力量极其强大,可眼下这骷髅架却能如此轻松地挣脱束缚,甚至还能将其收为己用,这岂不是说明眼前这具骷髅架的实力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想到这里,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浑身的气息骤然变得紧张起来。原本御空而行的脚步也不由自主地缓缓向后退缩,两只眼睛如同鹰隼般紧紧锁定着骷髅架,不敢有丝毫松懈,唯恐它会突然发动雷霆一击。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那具骷髅架非但没有如他所想那般展开攻击,反而咧开嘴巴,露出一个阴森恐怖的笑容,仿佛在嘲笑这名修士的胆小怯懦。 紧接着,骷髅架抬起一只手,从口中取出剩下的半块大网。只见它手臂一挥,那半块大网便如同一道闪电般朝着屠弥修士疾射而去! 站在一旁观战的渔阳飞镰看到这一幕,心中亦是大为震惊。他实在想不通,这样一张轻飘飘的大网能有多大的杀伤力? 毕竟其一,这并非是骷髅架自身的武器,就算它能够运用,恐怕对于如何施展其中威力也是知之甚少;其二,如今这张网只剩下了小半部分,其中还残留着多少能量可供驱使更是难以估量。 屠弥修士心中估摸也是如此想法,故而站定原地,动也不动一下,就这般静静地等待着那小半张网慢悠悠地飞到自己跟前。 此时此刻,无论是手持渔阳飞镰的高手,还是气质出众的禹王芊月等众人,亦或是屠弥修士本人,所有在场之人的视线无一例外全都集中到了这张小小的网上面。 刹那间,只见一道灰白之色的闪电划破长空,如同一道惊鸿般疾驰而过。下一刻,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屠弥修士原本还算平静的面容骤然变得僵硬无比,其身躯更是毫无征兆地猛然炸裂开来! 瞬间,他的身体四分五裂,支离破碎得好似刚刚遭受了一把锋利巨刃无情地大卸八块一般。 然而,事情并未就此结束。就在屠弥修士那残破不堪、即将散落成无数肉块的肉身即将坠地之时,那小半块网却恰到好处地飞至近前。 只瞧那诡异的骷髅架子迅速伸出一根干瘪且干枯的手指轻轻一勾,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说时迟那时快,那小半张网犹如有生命一般,眨眼之间便将屠弥修士那些四散飘零的碎肉全部稳稳当当的兜住了。 目睹此景,屠弥修士的元魂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瞪大双眼怔怔地望着自己已然毁于一旦的肉身,心中涌起一股无法遏制的强烈怒意。这股怒火如同汹涌澎湃的怒涛一般,疯狂冲击着他的心神。 只见屠弥修士的元魂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犹如一头暴怒的雄狮一般,携着无尽的威势径直朝着那具骷髅架猛冲而去。 而面对来势汹汹的元魂,骷髅架却是稳如泰山,毫无畏惧之色。它那原本空洞无神的眼眶之中,此时竟突然闪烁起点点幽蓝火焰,仿佛两团鬼火在黑暗中摇曳生姿,透露出丝丝诡异与阴森。 与此同时,屠弥元魂的双手开始飞速地结出各种复杂的手印,口中更是念念有词。随着他的动作和咒语声响起,四周的灵气像是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召唤,纷纷急速汇聚而来,并在眨眼之间凝聚成了一道道锋利无比的利箭。 这些利箭闪烁着寒光,带着凌厉的气势,铺天盖地般向着骷髅架激射而去。 然而,骷髅架并未被这强大的攻击所吓倒。只见它不慌不忙地挥动起手中的骨杖,刹那间,其面前便浮现出了一层厚厚的灰色光幕。 这层光幕宛如铜墙铁壁一般坚不可摧,那些疾驰而至的利箭撞击在上面后,只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传来,随后便纷纷化作点点灵光消散于无形。 见此情形,屠弥元魂不禁气得咬牙切齿,他怒目圆睁,恶狠狠地吼道:“今日就算拼得形神俱灭,我也绝对不会让你这妖孽好过!” 话音未落,只见元魂周身猛然燃起熊熊烈火,竟是毫不犹豫地选择燃烧自己的本源力量。一时间,整个空间内的温度都急剧上升起来,就连空气似乎都要被点燃了一般。 感受到这股强烈的威胁,骷髅架终于收起了之前那副戏谑的神情。 它全身上下的骨骼开始咔咔作响,不断地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显然,它正在全力调动体内的力量,准备迎接屠弥元魂接下来更为猛烈的攻势。 骷髅架空洞的眼眶中红芒大盛,紧接着,它张开嘴吐出一团黑色的雾气。雾气迅速弥漫开来,将周围的空间染得一片漆黑。屠弥元魂燃烧着本源力量的身体冲进黑雾之中,就像一颗炽热的流星划过暗夜。 刹那间,里面传出剧烈的能量碰撞声,光芒闪烁不停。 突然间,一道令人无法直视的刺目光芒如闪电般划破浓厚的黑雾,整个空间都被这道光芒照亮。 定睛一看,竟然是屠弥元魂手持一把由纯净灵气凝聚而成的锋利长剑,从黑暗中冲杀而出。那把长剑闪烁着耀眼的寒光,其上更是缭绕着丝丝缕缕如墨汁一般漆黑的雾气,使得整把剑看起来既神秘又危险。 与此同时,对面的骷髅架也不甘示弱。只见其手中的骨杖顶端,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颗散发着幽幽冷蓝色光芒的诡异珠子。 那颗珠子仿佛蕴含着无尽的邪恶力量,让人不寒而栗。随着骷髅架用力一挥手中的骨杖,那颗珠子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带着凌厉的气势直直地朝着屠弥元魂飞射而去。 屠弥元魂见状,连忙侧身闪躲。然而,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颗珠子竟然像是拥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在空中灵活地拐了一个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准确无误地击中了他的肩膀。 只听得一声闷哼响起,屠弥元魂强忍着肩部传来的剧痛,咬紧牙关,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之色,毫不犹豫地再次向着骷髅架猛冲过去。 眼看着屠弥元魂就要冲到近前,骷髅架的身躯却突然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原本完整的骨架瞬间崩散开裂,化作无数细小的碎骨片。 这些碎骨片犹如一阵疾风骤雨般朝着屠弥元魂席卷而来,迅速将他紧紧地包裹在其中,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骨头牢笼,妄图将他彻底困住。 就在屠弥元魂被完全困住的一刹那,他心中一横,决定孤注一掷。只见他猛然调动起体内所剩无几的本源力量,毫无保留地全部引爆。 刹那间,一股毁天灭地的恐怖能量爆发开来,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和冲天而起的火光。四周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之中,浓烟滚滚,遮天蔽日...... 渔阳飞镰和禹王芊月以及那三千名北域修士全都惊诧地看着眼前的情景,他们发现骷髅架不仅战力超群,拥有自己的意志,还会很多他们从没有见过的技能…… 渔阳飞镰心头冷凝,一具骷髅架的战力就已经如此恐怖,要是将所有的骷髅架都放出来,那岂不是会毁天灭地? 而且如果再这样下去,他恐怕要控制不了那些骷髅架了…… 第424章 释放所有骷髅架 当屠弥修士被无情斩杀后,那骷髅架满脸喜色,仿佛得到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般。只见它兴高采烈地拎起那一网由肉身碎块组成的包裹,以风驰电掣之速朝着渔阳飞镰疾飞而来。 渔阳飞镰望着迅速逼近的骷髅架,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他实在不明白这个神秘莫测的骷髅架究竟意欲何为。 尽管此刻自己名义上仍是它的主人,但实际上,无论是在修为方面还是战斗能力上,自己都远远逊色于它,甚至连其百分之一的实力都难以企及。 “嗡嗡!”伴随着一阵低沉的嗡鸣声,骷髅架稳稳地悬停在了半空之中。它缓缓抬起那只瘦骨嶙峋的手指,直直地指向渔阳飞镰。 接着,随着它的指尖轻轻地点动了两下,周围的空气竟像是被惊扰的湖面般开始剧烈颤动起来。 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波纹如同闪电一般,以惊人的速度从骷髅架所在之处飞速蔓延开来,眨眼间便抵达了渔阳飞镰的面前。 看到眼前这番奇异景象,禹王芊月瞪大了眼睛,满心好奇地问道:“它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渔阳飞镰同样也是一头雾水,他微微皱起眉头,暗自思索片刻后,决定尝试用意念与这神秘的骷髅架进行交流沟通。 果不其然,就在下一瞬间,一股强大而清晰的意念如潮水般涌入了渔阳飞镰的脑海之中。 “原来……它竟是想要让我炼化这具肉身,借此来提升自身的修为境界。”渔阳飞镰在接收到骷髅架传来的意念后,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看似冷酷无情、难以捉摸的骷髅架竟然会如此替他着想。 此时此刻,局势已然万分危急,根本容不得有丝毫耽搁来提升自身修为。因为还有众多于渔阳飞镰而言至关重要的人们正深陷水深火热之中,饱受磨难之苦。所以当务之急乃是尽快将这些人解救出来才是上策。 只见渔阳飞镰一脸凝重地对着眼前那具阴森可怖的骷髅架开口说道:“如今情况紧急,绝非提升修为的最佳时机。尚有诸多对我意义非凡之人正处于危难之际,亟待我们施以援手,先行将其救出方为首要任务。” 然而就在下一瞬间,一股神秘而强大的意念再度自骷髅架处传来。 渔阳飞镰不禁惊愕地追问道:“你竟然想要我释放出所有人吗?” 他的心头瞬间涌起一阵疑虑与担忧,接着继续质问道:“倘若放任你们自行出去斩杀那些异族之人,你们是否会毫无节制、肆意妄为地滥杀无辜呢?甚至连沧溟大陆上的本族修士也不放过,惨遭毒手?” 此般忧虑并非空穴来风,毕竟拥有强大力量本身并无过错,但若是运用此种力量去加害同族之人,那无疑便是罪大恶极、天理难容之事。 而那骷髅架仿佛洞悉了渔阳飞镰内心深处的重重顾虑一般,毫不犹豫地即刻将手指向了屠弥界域的巨大战舰,并同时传递过来一道意念:“主人,如果能够将这些家伙彻底铲除干净,您是否就可以心无旁骛地专心修炼了呢?” 渔阳飞镰闻言不由得浑身一震,满脸惊诧之色难以掩饰。 只因这骷髅架竟然称呼他为主人! 如此突如其来的称谓实在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在此之前,他从未曾设想过会出现这般情形。 没错!将那些来自外域的敌人统统斩杀殆尽,成功解救出所有被困的同族之人后,我便能毫无后顾之忧地潜心修炼了。渔阳飞镰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对骷髅架所提建议的高度认可。 “既然如此,主人,请您立刻释放出所有的同袍吧!这些外域之敌交由我们去应对和消灭即可。”骷髅架的意念再次传递而来。 只见它那高达数丈的身躯傲然屹立于长空之上,尽管仅仅只剩下一具骷髅骨架,但却站得笔直如松。 其两条修长的胳膊自然而然地垂落在身体两侧,那张空洞的面孔正正对着渔阳飞镰,整体看上去俨然是一副既严肃又无比认真的姿态。 渔阳飞镰稍稍迟疑了片刻,然而就在下一刹那间,他果断地抬起自己的手指,并朝着头顶上方的苍穹用力一挥。 刹那间,一道耀眼夺目的白色光芒骤然闪现而出,如同闪电般划过天际,稳稳地停留在了长空中 紧接着,渔阳飞镰伸出手指轻轻一点向那道白芒,仿佛解开了某种束缚一般,那原本凝聚在一起的白芒突然像是得到了解放似的,以惊人的速度迅速铺展开来。 眨眼之间,数以万计的骷髅架从那片散开的白芒之中呼啸飞出,宛如一片遮天蔽日的乌云滚滚压来。 “去吧!释放你们无尽的力量,让那些来自外域的敌人灰飞烟灭!”渔阳飞镰目光如炬,遥指着远方若隐若现的屠弥战舰,向着身后数以万计的骷髅架发出了震天动地的怒吼。 刹那之间,仿佛整个天地都为之颤抖起来,所有的骷髅架齐声嘶嚎,那声音犹如万鬼哭号,令人毛骨悚然。 紧接着,它们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铺天盖地地朝着屠弥战舰猛扑而去。 远远望去,屠弥战舰此刻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黑点,但这些骷髅架却展现出了惊人的速度和冲击力。 就在眨眼之间,它们便已经风驰电掣般地冲到了屠弥战舰的甲板之上。原本平静的甲板瞬间陷入一片混乱,正在上面忙碌的屠弥修士们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要知道,在这屠弥界域之中,还从未有过其他修士胆敢如此悍勇无畏地冲杀到他们的战舰上来。 然而,短暂的惊愕过后,屠弥修士们迅速回过神来,纷纷施展出自己毕生所学的功法修为,与这群突然杀至的骷髅大军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殊死搏斗。 一时间,刀光剑影交错纵横,喊杀声、惨叫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随着战斗的不断升级,屠弥界域的战舰也开始显露出其强大的防御手段。只见战舰表面一道道神秘而古老的符文闪耀而起,相互交织连接,最终形成了一层巨大无比的能量护盾。 这护盾宛如一道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芒,试图抵挡住骷髅架们排山倒海般的猛烈攻势。 面对如此坚固的防线,骷髅架们却毫无畏惧之色。 它们有的高高举起手中锋利无比的骨刃,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劈向护盾;有的则汇聚成密集的群体,以雷霆万钧之势猛然撞击上去。每一次冲击,都会引发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和强烈的冲击波,使得周围的空间都似乎要被撕裂开来。 渔阳飞镰在一旁密切关注着战况,他发现骷髅架虽然数量众多,但面对这强力的防御也渐露疲态。 于是他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一股神秘力量从他体内涌出注入骷髅架大军之中。骷髅架们瞬间气势大增,骨骼上泛起幽蓝火焰,这火焰竟能慢慢侵蚀护盾。 屠弥界域的修士见状大惊失色,纷纷加大灵力输出加固护盾。可骷髅架们此时改变战术,一部分牵制护盾,另一部分则寻找护盾薄弱之处突袭。 终于于,一处护盾被攻破,骷髅架蜂拥而入,与里面的修士短兵相接。 一时间,喊杀声、法术碰撞声响彻天地,而一个个屠弥修士也在战斗中被拍成碎片…… 第425章 九方王战死了? “芊月,你就在此地安心等候,切不可轻举妄动!我先去前方探查一番。”渔阳飞镰一脸凝重地转头看向禹王芊月,柔声叮嘱道。 说罢,只见他身形一闪,如同一道闪电般朝着远处那艘庞大的屠弥战舰疾驰而去。 营队统领见状,心中一惊,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紧跟其后。毕竟,保护二殿下渔阳飞镰的安全乃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使命。 于是,两道身影如同流星赶月一般,在长空之中飞速穿梭,远远望去,他们的身躯显得如此渺小,但却又是那样的坚定不移。 仅仅数息之间,渔阳飞镰与营队统领二人便相继稳稳地降落在屠弥战舰之上。然而,刚一踏上甲板,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之气便扑面而来,令人作呕。放眼望去,整个战舰上已是一片狼藉,尸横遍野。 那些原本安静陈列的骷髅架此刻仿佛被解除了封印的恶魔一般,张牙舞爪地扑向每一个靠近它们的屠弥修士。 这些骷髅架出手狠辣至极,招招致命,根本不给对手留下任何一丝一毫的喘息之机。 它们或是挥舞着锋利的骨爪,轻易地撕裂敌人的血肉;或是喷出熊熊烈焰,将周围的一切瞬间化为灰烬;更有甚者,直接以自身坚硬的骨骼作为武器,疯狂地撞击着目标,所到之处,无不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渔阳飞镰身形如电,急速穿梭于满是鲜血和残骸的甲板之上,向着舰舱方向疾驰而去。这座舰舱内部结构异常复杂,宛如一座迷宫,且四处弥漫着各式各样的生人的气息。 这些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难以分辨的混沌氛围,如果仅依靠气息去寻找九方王,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就在这时,渔阳飞镰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个狰狞可怖的骷髅架,正死死抓住一名屠弥修士。 只见这骷髅架高举双臂,眼看就要将那可怜的屠弥修士撕成碎片。说时迟那时快,渔阳飞镰毫不犹豫地飞奔上前,伸手一把摁住了那个骷髅架。 “等一下,我有话要问!”渔阳飞镰大声喝道。 那骷髅架似乎听懂了他的话语,竟然乖乖地将手中的屠弥修士让了出来。 不过,它依然站立在一旁,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两人,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不知它究竟是害怕这名屠弥修士会对渔阳飞镰不利,还是担忧自己好不容易到手的战利品就这样被夺走。 渔阳飞镰深吸一口气,目光紧盯着面前瑟瑟发抖的屠弥修士,沉声问道:“告诉我,你们抓到的来自沧溟大陆的修士如今都关在哪里?” 那名屠弥修士显然已经被刚才骷髅架的恐怖架势吓得魂不附体,此刻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了沾满血迹的甲板上,涕泪横流地苦苦哀求道:“求求您放过我吧!只要您能让它们别杀我,我一定把知道的全都告诉您!” 渔阳飞镰转头看了一眼身旁虎视眈眈的骷髅架,然后又回过头来对着那名屠弥修士点了点头,说道:“好,我答应你,绝不会让它伤害到你分毫。现在,赶快把你所知道的都说出来!” 屠弥修士满脸惊恐地瞪大眼睛,双唇剧烈颤抖着,仿佛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景象一般。他难以置信地望着渔阳飞镰,怎么也想不到对方竟然如此轻易地就答应了自己的条件。 “你发誓!用你的道心起誓!绝对不能让他们杀了我!”渔阳飞镰面无表情地盯着屠弥修士,眼神冰冷得如同千年寒冰,说出的话语更是不带丝毫感情。 屠弥修士心中一紧,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一旁那具狰狞可怖的骷髅架,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梁骨升起。 他狠狠地咬了咬牙,终于开口说道:“他们……他们全都被关在了最下方的舰舱里,那些家伙打算把他们拉回去当作奴隶卖掉……” 听到这里,渔阳飞镰眼中闪过一丝急切之色,连忙追问道:“有没有一个渡劫七境的强者?据说那人乃是南域之王,特征明显,应该很容易辨认吧。” 屠弥修士皱起眉头,努力回忆着脑海中的信息。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双眼猛地睁大,嘴唇再次开始颤抖起来。 “那个人……那个人已经死了……他为了守护下方的那座王城,不惜燃烧自己的生命力与敌人拼死一战,最终还是壮烈牺牲了……” 说到最后,屠弥修士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颤音,似乎对那位英勇无畏的南域之王充满了敬畏之情。 “什么?战死了?这怎么可能!”渔阳飞镰瞪大双眼,满脸尽是难以置信之色,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屠弥修士。只见屠弥修士身躯微微颤抖着,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下来。显然,他此刻内心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屠弥修士深知渔阳飞镰的脾气,如果让对方知道那个人的死与自己有关,恐怕自己将会遭受极其残酷的惩罚。一想到这里,屠弥修士便觉得不寒而栗,双腿更是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哆嗦。 然而,渔阳飞镰并没有心思去理会屠弥修士此时的状态。他略微沉思片刻后,语气异常坚决地下达命令:“你现在立刻带我前往最底层的舰舱,将那些被囚禁在里面的苍冥大陆修士统统释放出来!”说罢,渔阳飞镰一把抓住屠弥修士的衣领,用力拖拽着他朝着下层的舰舱快步走去。 紧跟在两人身后的那具骷髅架,则迈着大步,发出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咔声,亦步亦趋地紧跟着。它空洞的眼眶中闪烁着诡异的红光,仿佛在时刻监视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屠弥战舰下方的空间极为广阔,每一个房间都显得硕大无比。不仅如此,其中竟然还隐藏着许多神秘莫测的秘境。这些秘境犹如迷宫一般错综复杂,如果有人贸然闯入,极有可能会迷失方向,永远被困在其中无法脱身。 尽管如此,屠弥修士还是硬着头皮带领着渔阳飞镰和那具恐怖的骷髅架,小心翼翼地穿越过重重叠叠的甲板。一路上,他们历经波折,终于来到了位于最底层的舰舱。 “快给本公子打开!”渔阳飞镰一脸威严地命令道。 此时的屠弥修士早已被吓得魂不附体,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哆哆嗦嗦地对渔阳飞镰哀求道:“您可要说话算话啊,绝对不能再让那些可怕的骷髅架来杀我啦!我……我这就开门。” 说完,他用那颤抖得如同风中残叶般的手,战战兢兢地去开启那扇紧闭的大门。 随着“嘎吱”一声响,门缓缓地被推开了。 刹那间,一股浓烈刺鼻、混浊不堪的气息扑面而来。 渔阳飞镰定睛一看,只见狭窄的舰舱内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无数的凡人修士。他们或坐或站,相互挤压着,几乎没有丝毫空隙可言。 整个舰舱内弥漫着令人窒息的闷热感和污浊的气味,仿佛这里已经变成了一座人间地狱。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眼尖地发现了门外站立着的渔阳飞镰,顿时激动万分地大声呼喊起来:“快看呐!竟然是沧澜二世子来了!沧澜二世子亲自来解救咱们啦!” 这一嗓子犹如一道惊雷划破长空,瞬间在人群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原本死气沉沉的人们像是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一般,瞬间变得精神抖擞,欢呼雀跃起来。 一时间,欢呼声、叫喊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然而,渔阳飞镰却并未因此而分心,他目光如炬地扫视着眼前这群兴奋不已的人们,高声问道:“诸位可有谁见到过九方王?”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直直地穿透嘈杂的人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第426章 没有找到人 舰舱内原本嘈杂的氛围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一众修士听到这个消息后,仿佛时间都停滞了一般,纷纷定在了原地。 他们瞪大双眼,满脸惊愕地相互对视着,似乎想要从对方的眼神中找到答案来证实自己所听到的是否真实。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声音颤抖地打破沉默:“九方王那可是渡劫七境的绝世强者啊,怎么可能会敌不过屠弥界域的那些修士呢?这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他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千层浪,周围的修士们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起来。 然而,渔阳飞镰并没有对众人的疑问做出过多的解释。 他只是微微转身,目光扫视全场,然后用一种沉稳而坚定的语气说道:“如今,外面的屠弥修士基本上已被我们尽数斩杀,诸位已然安全无虞。你们可以放心地踏上归途,返回到各自温暖的家园之中去了。” 话音刚落,整个舰舱内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声。 有的修士激动得手舞足蹈,脸上洋溢着无法抑制的喜悦;还有一些人则因过度兴奋而喜极而泣,甚至相互拥抱在一起,放声痛哭。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让所有人都如释重负,心中充满了对生的渴望和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 就在这时,终于有一名修士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他意识到若不是眼前这位沧澜二世子出手相助,恐怕大家早已命丧黄泉。 于是,他连忙跪地叩首,感激涕零地喊道:“多谢沧澜二世子救命之恩!您的大恩大德,小人当永世铭记在心,没齿难忘!” 这一声呼喊就像点燃了导火索一般,其他修士也纷纷效仿,一时间,“多谢沧澜二世子救命之恩”的呼声此起彼伏,响彻整个舰舱。 这些发自肺腑的感激之言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声浪,在空气中回荡不息,仿佛要将这份恩情永远铭刻在这片天地之间。 只是也有不少人很疑惑,渔阳二世子才不过金丹境,能打得过屠弥修士?他们当中可有不少是大乘境、渡劫境的高手,都接连败在屠弥修士都手中,修为还低了不少的沧澜二世子会是他们的对手? 然而,尽管这些人心中对突然出现拯救他们的渔阳飞镰仍存有疑虑,但无论怎样绞尽脑汁地思索,却始终无法找到确凿无疑的证据来证实这种怀疑。 面对众人的感激与疑惑,渔阳飞镰表现得十分谦逊有礼:“各位实在太客气了!咱们同属沧溟大陆的修士一脉,今后还需彼此扶持、共同努力以重建这片界域啊......” 他一边婉言推辞着众人的谢意,一边微笑着说道,“那么,请诸位就此离开此地吧,一路小心,各自多多保重。” 话音刚落,只见渔阳飞镰抱拳向众人行了一礼。要知道,此时此刻站在这里的众多修士,几乎每个人的年龄都远大于他,辈分更是高出不少。 那些修士们听闻此言后,顿时欢声雷动,一个个如潮水般涌向出口处,那场景简直就像是他们并非刚刚被解救出来的俘虏,而是在战场上凯旋而归、荣归故里的英勇战士一般。 渔阳飞镰则静静地站在原地,目送着每一个被俘虏的修士鱼贯而出,直到最后一人消失在视线之外。 确认所有人都已经安全撤离之后,他这才缓缓转身走进了舰舱内部开始仔细查看。因为对于他来说,如果不亲自看上这么一眼,内心深处总是会隐隐担忧是否会错过有关九方王的重要消息。 然而,他不辞辛劳地将整个舰舱彻彻底底地搜查了一番之后,却连九方王的半点儿影子也没能瞧见。 \"既然这里并未发现其被俘获的迹象,那么想必此人定然身处外头......\" 他暗自思忖片刻后,毅然决然地转身准备折返回去继续寻觅九方王的下落。 就在他刚刚转过身来的时候,猛然间瞧见一只一直紧紧跟随着自己的骷髅架子,还有那名屠弥修士竟也在身后。 只见那位屠弥修士此刻正用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口中的话语更是饱含着无尽的哀求之意: \"少侠啊,您所吩咐之事小的已然照办无误,只求您高抬贵手饶过小人一命,放小人离去吧......\" 渔阳飞镰面若寒霜般冷冷地凝视着眼前之人,毫无感情波动地回应道: \"本少当时只是应承下不会取你性命罢了,但可从未说过会就此放过你。\" 闻听此言,那名屠弥修士不由得浑身一颤,刹那之间便恍然明白了其中深意。 而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只见到渔阳飞镰迅速转过头去,对着那具阴森可怖的骷髅架子开口言道: \"莫要伤其性命,至于其他方面嘛,则任凭你处置便是!\" 这一句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直直劈落在屠弥修士的心间。 他整个人当即如烂泥一般瘫倒在地,涕泪横流地苦苦求饶起来: \"少侠啊,您这般做法与直接杀了小人又有何区别呢......\"” 渔阳飞镰神色冰冷地看着他,“你们残害了沧溟大陆那么多修士,亿万都不止,凭什么让我放了你?!如果我杀了你们亿万同胞,你会放了我吗?” 掷地有声的质问犹如一道惊雷,狠狠地劈在了屠弥修士的心间,令他那原本准备好反驳的话语瞬间卡在了喉咙处,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只见那骷髅架缓缓地张开了它那张足以吞下整个人的大嘴,黑洞洞的嘴里仿佛隐藏着无尽的黑暗与恐惧。 那双没有眼珠的眼窝,就像是两个深不见底的窟窿一般,直勾勾地盯着屠弥修士,其中所透露出的兴奋之情,仿佛它已经看到了眼前这个可怜人即将成为自己的盘中餐、腹中物。 与此同时,渔阳飞镰面无表情地转身朝着舰舱外大步走去。 刚一踏上甲板,一股浓烈到几乎让人窒息的血腥气味便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直直地冲入鼻中。这股味道实在太过刺鼻和恶心,以至于渔阳飞镰都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然而,那些骷髅架们对于这种血腥味却是异常喜爱,它们欢快地跳跃着、扭动着身躯,仿佛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狂欢派对。 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骨头相互碰撞所发出的清脆声响,听起来格外诡异。 可是,当渔阳飞镰从这些骷髅架身旁走过的时候,所有的喧闹声戛然而止。 原本还在尽情欢呼雀跃的骷髅架们,此刻就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突然变得安静无比。 它们一个个挺直了身子,规规矩矩地站立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只是用那空洞无神的双眼紧紧地凝视着渔阳飞镰的身影,宛如一群忠诚的追随者正在向他们尊敬的主人行注目礼。 渔阳飞镰心中暗自诧异不已,自从那骷髅架开始展现出实力不断提升的迹象之后,他便整日忧心忡忡。因为他深知一旦这骷髅架的力量强大到一定程度,极有可能会摆脱自己的控制,从而引发难以预料的后果。 然而此刻,当他亲眼目睹这些骷髅架在成功吞噬掉整整一艘满载着屠弥修士的战舰之后,它们的修为竟然有了如此显着且惊人的提升!渔阳飞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但更让他感到意外和欣慰的是,尽管这些骷髅架的实力已然今非昔比,但它们对待自己依旧毕恭毕敬,甚至连一丝丝僭越或者不尊敬的表现都未曾出现过。这种始终如一的忠诚态度,使得渔阳飞镰原本高悬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第427章 放心吧,主人 “你们有没有办法寻人?” 渔阳飞镰皱着眉头,目光急切地朝着眼前那一群形态各异、阴森恐怖的骷髅架扫视过去。说实话,此刻他心中充满了疑虑和不确定性。 因为从严格意义上讲,这些骷髅架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活人,它们只是一些由白骨拼凑而成的存在,并不具备像正常人那样依靠视觉去准确辨别其他修士身份和踪迹的能力。 然而,就在渔阳飞镰满心焦虑的时候,那些骷髅架却像是突然被施了定身咒一般,齐齐停顿下来,一动不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整个场面变得异常安静,静得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跳声的回响。 不过,这种寂静并没有持续太久。渔阳飞镰敏锐地察觉到,周围的空气似乎开始微微颤动起来,就好像有无数细微的声音正试图冲破某种无形的屏障,涌入他的耳中。一种难以言喻的直觉告诉他,这很可能就是骷髅架们与外界沟通的特殊方式。 于是,渔阳飞镰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焦躁不安的心绪平静下来。他缓缓闭上双眼,集中精神,尝试运用意念之力与这些神秘的骷髅架展开交流…… “主人,若要寻人,非得拥有他的物品不可呀,只有获取到其独特的气息,咱们方可顺藤摸瓜、按图索骥呐。”漫长的等待过后,终于,一道意念如清泉般缓缓流淌进了渔阳飞镰的脑海之中。 听闻此言,渔阳飞镰不禁面露喜色,声音因激动而略微颤抖:“果真如此?那可真是太好了!”然而,短暂的欣喜之后,他又眉头微皱,暗自思忖起来——自己手头的确并无九方王的任何物品。但转念一想,他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亮光,因为他想到了禹王芊月。 “既然如此,那诸位快快随我一同返回吧!我这便去将对方的物品取来交予你们。” 说罢,渔阳飞镰转身迈步,步伐匆匆却又显得坚定有力,仿佛已经看到了寻找到目标人物的曙光在前头闪耀。 “芊月,不知你身旁可有岳丈大人遗留下来的物件呀?” 刚刚返回舰船之上,渔阳飞镰便按捺不住内心的急切之情,连忙开口向禹王芊月问询道,“只要能寻得这些物品,咱们或许就能够顺藤摸瓜,找到岳丈大人的下落呢。” 其实一开始,他差点脱口而出说是那些骷髅,但话到嘴边却又猛地止住了。毕竟如此称呼似乎显得有些不太妥当,而且谁知道那些骷髅们听到这样的叫法会不会心生不悦呢?于是乎,在即将说出口的那一刹那,他脑筋一转,迅速改口以“他们”来替代原本想要说出的“那些骷髅架”之名。 “有的有的!” 听闻居然有法子可以寻觅到自己父亲的踪迹,禹王芊月顿时喜笑颜开,满心欢喜地应声道。紧接着,她赶忙解下腰间悬挂着的乾坤袋,并急不可耐地将手伸进去翻找起来。 “看呐,这儿有一块我父王曾佩戴多年的玉佩哟!” 只见禹王芊月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一枚洁白无瑕、晶莹剔透的玉佩。那玉佩温润光滑,散发着淡淡的光泽,其上精心雕琢着极为繁复而又细腻的图案,看上去精美绝伦。 “这块玉佩一直伴随着我的父王,想来应该残留着些许属于他的独特气息吧。只是不晓得凭借这点儿微弱的气息,能否成功追踪到我父王如今所在之处......” 禹王芊月手持玉佩,目光凝视着它,神情之中透露出一丝期待与忐忑。 稍作停顿之后,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再次把手伸进乾坤袋里摸索起来。不一会儿功夫,便又从中取出了另外一样东西——一只小巧玲珑的乾坤袋。 “还有这个哦!这可是当年我母妃亲自一针一线为我缝制而成的呢。既然能够通过此物找到我的母妃,那么想必要想找到我父王也就不是什么难事啦......” 这只乾坤袋虽小,但其表面所绘制的图案却是巧夺天工、美轮美奂,令人不禁为之赞叹。 “另外,还有这个……” 只见她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再次取出了一枚翠绿欲滴的印章,那印章通体散发着温润的光芒,宛如一块精心雕琢而成的翡翠美玉。仔细看去,便能发现其中竟夹杂着一丝鲜艳如血的朱雀红色彩,与那浓郁的翠绿色相互映衬,显得格外夺目。 “这可是我大哥特意送给我的宝贝呢!它乃是稀有的帝王绿材质所制,而中间这点朱雀红更是难得一见,恰好对应了我们南域的主色调。要知道,这样完美融合两种色彩的玉石可不多见哦!而且呀,这上面还残留着我大哥独有的气息呢。”她一边轻轻地摩挲着印章,一边满脸幸福地回忆起与大哥相处的点点滴滴。 紧接着,她像是变戏法一般,又迅速地取出了一件朱雀红色的华丽长裙。那裙子的色泽鲜艳得如同燃烧的火焰,裙摆处绣满了精美的图案和神秘的符文。 “这件长裙也是我二哥禹王恪亲手为我打造的哟!他花费了无数心血才完成了这件杰作,同样也带有他独特的气息呢……” 说到这里,她的眼神中流露出对两位兄长深深的思念之情。 就这样,她一口气接连不断地拿出了好几样珍贵的物品,每一样都承载着她与亲人之间深厚的情感纽带。 最后,她满怀期待地看着面前的渔阳飞镰,轻声问道:“有了这些东西,真的就能顺利找到他们了吗?” 渔阳飞镰郑重其事地接过一件件物品,仔细端详起来。他先是将那枚翠绿的印章放在手心感受其重量和温度,然后又轻轻抚摸着那件朱雀红色的长裙,仿佛能透过这些物件触摸到它们原主人的身影。 接着,他抬起头来,目光投向眼前那一众排列整齐的骷髅架。 站在最前方的那个骷髅架身形异常高大,此刻正缓缓地低下头颅。随着它身体的弯曲,那原本笔直的脊椎竟然形成了一个标准的直角形状。 只见它将自己那惨白的鼻骨准确无误地对准了摆在地上的几样物品,似乎正在全神贯注地记录着这些物品上所蕴含的独特气息。 片刻之后,这个骷髅架微微抬起头来,朝着渔阳飞镰轻点了一下,表示已经完成了气息的感知和记忆工作。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的意念波动从它身上传出,并依次传递给了身后的其他骷髅架们。 终于,渔阳飞镰接收到了来自为首骷髅架的意念信息:“主人,请您放心吧!凭借这些物品所携带的气息线索,无论是活着的他们本人还是已经逝去的他们的埋首之地,我们都一定能够成功寻找到的。” 听到这番话,渔阳飞镰心中那块沉重的石头总算稍稍落了地。 而禹王芊月则双手合十,默默祈祷着此次寻找之旅能够一切顺利、和他的父王母妃能够早日团圆。 紧接着,只见那具骷髅架子伸出它那白骨森森、毫无血色的手爪,稳稳地拿起了渔阳飞镰紧握着的物品。它微微抬起头来,对着那些物品轻轻地吹了一口气。这口气仿佛蕴含着神秘而强大的力量,竟然托着那些物品缓缓上升,直至飞到了高空之中。 就在这时,骷髅架子那张原本空洞无物的嘴巴突然大大张开,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道既嘶哑又诡异的喊叫声。 这声音犹如来自九幽地狱一般,令人毛骨悚然。瞬间,这恐怖的喊叫声便传遍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让人们不禁捂住耳朵,面露惊恐之色。 随着喊叫声的响起,其他所有的骷髅架子也开始缓缓向前移动。它们迈着僵硬而缓慢的步伐,一步一步地靠近那几件被送到高空中的物品。 当距离足够近时,这些骷髅架子纷纷停下脚步,然后闭上眼睛,静静地感知着那几件物品所散发出来的独特气息。整个场面显得异常安静和诡异,只有微风吹过骨头关节时发出的轻微摩擦声。 第428章 悲惨的九方王 还未到半刻钟的时间,只见那数万名骷髅大军如汹涌潮水般鱼贯而起,它们以惊人的速度朝着四面八方疾驰而去。 那场面堪称震撼至极,然而却也令人毛骨悚然。 这些骷髅大军中的每一具骨架皆高达两人之多,通体散发着阴森诡异的气息。更令人惊愕的是,它们全身上下都布满了神秘而古老的符文,那些符文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与邪恶。 不仅如此,就连每一根骨头,甚至是微不足道的一节手指骨之上,也同样镌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 然而,就在所有骷髅架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射而出,前去搜寻九方王一家人的时候,却仍有五具骷髅架静静地伫立原地,未曾离去。 渔阳飞镰见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讶异之情:“你们为何要单独留下来?” 虽然他的内心深处早已猜到了答案——这五具骷髅架显然是留下来负责守护他们的安全。 但是,真正令他感到恐惧和震惊的是,这些骷髅架竟然拥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并且能够自主地安排行动策略! 就好比方才,渔阳飞镰根本未曾下达任何关于分头搜索不同方位的指令,可是所有的骷髅架在飞出的瞬间便自然而然地分散开来,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寻觅目标而去。 这种超乎想象的自主性和智慧表现,着实让人不寒而栗。 而如今,它们竟然留下足足五具骷髅来守护着他! 这一情况着实令他感到喜忧参半。 一方面,他对于它们展现出的这份赤胆忠心深感欣慰;可另一方面,他又开始忧心忡忡——毕竟这些骷髅实力如此强悍,且似乎已经具备了一定程度的自主意识。 万一哪天它们变得过于强大,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范围,甚至掉转矛头、与自己作对,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主人,您目前的修为尚浅,实在令人担忧。因此,我们务必得留下来护您周全才是。再者说,经过一番探查,我们已然察觉到这周遭尚有其他来自外域的敌人所散发出来的气息。故而,势必要有人在此驻守,以防万一。”其中一具骷髅架语气恭敬地回应道。 “哦?难道你们每个人都能够敏锐地感知到这种气息不成?”渔阳飞镰不禁再次开口发问。 说实话,对于这些骷髅架,他当真是知之甚少。毕竟,它们并非由他亲手打造而成,正因如此,在驱使它们的时候,他总是显得有些信心不足。 “回主人话,的确如此。不过,请主人放心便是,那些胆敢侵犯此地的外域之敌,必将被我们彻底铲除消灭。”那名骷髅架赶忙又一次答道。 听到这番保证后,渔阳飞镰微微颔首。尽管内心深处仍存有诸多顾虑,但就眼下的局势而言,他还不得不依靠这些骷髅架的力量。 所以,在与它们交流沟通之时,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必须慎之又慎,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冲突。 半个时辰缓缓流逝,时间仿佛变得异常漫长。就在这时,长空遥远之处突然涌现出一大片黑压压的人影。 渔阳飞镰极目远眺,但由于距离实在太远,加上自身目力有限,那些人影在他眼中只是模糊不清的一团黑影罢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将目光转向了营队统领,希望能从对方那里得到更多的信息。 然而,就在下一瞬间,一道神秘而强大的意念如闪电般径直传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只听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说道:“主人,您一直在寻找的人已经找到了,而且我还顺便带回了一些其他人。” 随着话音落下,一具惨白的骷髅架子缓缓转动着它那干枯的头颅,空洞洞的眼眶直直地朝着渔阳飞镰望来。 “找到了?”渔阳飞镰闻言顿时大喜过望,脸上难以抑制地浮现出欣喜若狂的神情。 他兴奋不已地转头看向身旁的禹王芊月,激动地喊道:“芊月,终于找到岳父大人他们了!” 听到这个消息,禹王芊月先是一愣,紧接着脸上瞬间绽放出无比灿烂的笑容,整个人都因为喜悦而微微颤抖起来。 她美眸圆睁,满含期待与紧张地望向天空中越来越近的那一大片人影,喃喃自语道:“真的吗?太好了……他们竟然还活着!” 此刻,她心中充满了对亲人平安归来的期盼和渴望。 没过多久,只见那具骷髅架子如同鬼魅一般迅速地带领着所有人降落到了巨大战舰的甲板之上。 当众人落地之后,人们这才看清被带回来的人群。除了九方王一家人之外,其中居然还有众多来自沧溟大陆的修士们。 禹王芊月一眼便瞧见了人群中的九方王妃,她再也按捺不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情感,如乳燕投林一般飞奔而去,口中高声呼喊着:“母亲!” 九方王妃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原本娇艳动人的面容如今显得格外憔悴。 当她那黯淡无光的眼眸瞥见自己女儿的身影时,瞬间焕发出一丝神采,仿佛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她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用尽全身力气紧紧地抱住了禹王芊月。 \"芊月......我的宝贝女儿啊,你竟然还活着,这实在是太好了!\" 九方王妃激动得声音颤抖,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禹王芊月的肩头。 然而,禹王芊月很快便从重逢的喜悦中回过神来,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母亲。 \"母妃,您怎么变成这般模样了?\" 禹王芊月惊愕地问道。 此时的九方王妃,尽管骨骼轮廓依旧如同往昔那般优美,但容颜却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她的脸上刻着深深浅浅的皱纹,肌肤松弛下垂,宛如枯萎的花朵。更令人震惊的是,她的修为竟然大幅倒退,甚至连大乘境都难以企及了。 九方王妃轻轻地擦去眼角的泪水,用那双布满皱纹、形如枯槁的苍老手掌温柔地抚摸着禹王芊月娇嫩的小脸,悲痛欲绝地说道: \"好孩子,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大劫难面前,能够保住性命已是万幸。至于修为嘛,只要我们母女俩齐心协力,日后定有机会重新修炼回来的。\" 禹王芊月深知母亲所言非虚,这场可怕的劫难犹如狂风骤雨般骤然降临,让人措手不及。 她们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做好应对的准备,能够侥幸存活下来的确已经算是奇迹了。想到这里,禹王芊月不禁黯然神伤,但同时心中也燃起了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望和重振旗鼓的决心。 “母妃,我父王和大哥二哥呢?”禹王芊月眨巴着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满脸好奇地询问道。 然而,听到女儿的问题后,九方王妃原本就有些红肿的眼眶瞬间再次湿润起来,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止不住地流淌而下。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但声音依旧带着明显的哽咽:“你的父王......” 话未说完,她便再也说不下去了,只是将目光缓缓转向了人群的正中央。 禹王芊月见状,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而一旁的渔阳飞镰也是一脸凝重地顺着九方王妃的视线望了过去。 只见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间,几个修士小心翼翼地抬着一副担架缓缓走来。担架之上,躺着一个身躯极其苍老且虚弱无比的人。 他面色苍白如纸,双眼紧闭,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生机与活力。 渔阳飞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形如枯槁的老人 这、这竟然就是昔日那个威风凛凛、意气风发的九方王吗? 曾经的九方王,身材高大魁梧,气宇轩昂,举手投足间都散发出一种令人敬畏的王者之气。可如今,躺在担架上的这个人却如此憔悴不堪,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将他吹走。 第429章 为所有人报仇 \"父王!\"禹王芊月撕心裂肺地呼喊着,娇小的身躯如离弦之箭一般猛地扑向那副担架。她满脸泪痕,悲恸欲绝,泪水仿佛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瞬间浸湿了她那美丽而苍白的面庞。 躺在担架上的九方王禹王雍,双眼空洞无神地凝视着眼前的女儿,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慈爱与不舍。 他艰难地抬起手,想要轻轻地抚摸一下女儿的脸颊,给予她一丝安慰。然而,此刻他的手指仿若失去了所有力量,甚至连微微一动都是一种奢望。 禹王芊月瞬间明白了父亲的意图,她急忙伸出双手紧紧握住父亲那无力垂下的手掌,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在自己的脸庞上。 感受着父亲掌心传来的丝丝凉意,她心如刀绞,哭得更加凄惨,声音哽咽道:\"父王,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怎么会这样啊......\" 她的哭声回荡在空气中,令人闻之心酸落泪。 站在一旁的渔阳飞镰眉头紧锁,满脸忧虑之色。他默默地转过身去,询问周围的众人:\"九方大世子和二世子呢?还没有找到他们吗?\" 话声未落,禹王芊月突然止住了哭泣,目光直直地望向不远处的另外两副担架。 只见那两架担架上躺着两个人,他们面容憔悴、神色萎靡,呼吸异常微弱,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但尽管如此,禹王芊月还是一眼便认出了这两张熟悉至极的面孔。 \"大哥!二哥!\" 她失声惊叫起来,脚步踉跄地朝着那两个担架飞奔而去。 来到近前,望着奄奄一息的兄长们,禹王芊月的心像是被重锤狠狠地砸了一下,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颤抖着嘴唇问道:\"你们怎么也变成这样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渔阳飞镰听闻来者竟是禹王慎和禹王恪时,脚下如生风一般,瞬间加快步伐朝着那边疾行而去。 要知道,他与禹王恪自幼一同成长,可谓是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这两人凑到一块儿的时候,那坏事简直就像家常便饭一样,从未断过。 真要说起来,他俩的关系之铁,堪称无人能及,绝对是实打实的铁哥们儿! 想当年,他、禹王恪还有皇甫岿然三个人成天厮混在一处,人送外号“作恶铁三角”。从这个名号便能想见,他们行事有多么离谱,而彼此间的情谊又何其深厚。 然而此时此刻,当渔阳飞镰亲眼看到曾经意气风发的好哥们儿如今竟变得气息奄奄、命悬一线之时,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痛楚。 他缓缓蹲下身子,凝视着那张与自己年龄相仿却已憔悴不堪的面容,眼眶渐渐湿润,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似的,连声音都有些颤抖:“兄……弟……” 再看眼前的禹王恪,整个人形容枯槁,仿佛风中残烛。原本圆润光滑的面庞此刻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皱纹,犹如老树的树皮般粗糙;脸颊深深地凹陷下去,活脱脱一副皮包骨的模样;双臂更是干瘪得如同枯枝一般,几乎看不到一丝血肉,远远望去,与那些恐怖的骷髅架子并无二致。 此情此景,让渔阳飞镰心如刀绞,他实在无法想象究竟遭遇了何等可怕的事情,才会将一个好好的人折磨成这般惨状。 于是,他满脸焦急与关切地追问道:“你们到底遇上了什么情况?怎会落得如此田地?” 所有的南域修士立刻都悲痛欲绝地落下了泪水,那晶莹的泪珠仿佛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不停地从他们那满含哀伤与绝望的眼眸中滚落下来。 “王爷……可是为了守护这座城池,才会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其中一名修士声音颤抖地说道,话语之中充满了无尽的悲恸与惋惜。 另一名修士接着哽咽着说:“屠弥界域的那些修士实在是太强大了!咱们王爷已然达到了渡劫七境这等惊人的境界,但他们竟然派出了八境甚至九境的绝世高手前来进犯。尽管王爷拼尽全力,不惜动用珍贵无比的道宝与之抗衡,然而终究还是不敌对方的威猛攻势。” 说到此处,这名修士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痛苦,放声痛哭起来。 又有一名修士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泣不成声地道:“为了保护王城内的众多修士,也为了保住我们赖以生存的家园——这座城池,王爷毅然决然地选择燃烧自己的生命来强行提升修为......只可惜,即便是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最终仍然未能战胜那群来自屠弥界域的凶残敌人......” 这时,人群中传来一阵低沉的抽泣声,只见一名修士满脸泪痕地继续讲述道:“不仅王爷遭遇不幸,就连大殿下和二殿下也同样受到了屠弥修士的严重创伤。面对如此强敌,我们简直毫无还手之力......” 众人纷纷抬起头,目光望向下方那原本繁华昌盛、美轮美奂的九方王城。 曾几何时,这座城池犹如一颗耀眼的明珠镶嵌在整个沧溟大陆之上,它的辉煌与壮丽令人叹为观止。然而此时此刻,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幅惨不忍睹的景象: 昔日高耸入云的楼阁宫殿已化为一堆堆残垣断壁;宽阔平坦的街道布满了深深浅浅的裂痕;宏伟壮观的城墙也倒塌大半,只剩下几段孤零零的墙体在风中摇摇欲坠......放眼望去,整座城池几乎找不到一处还算得上完整的建筑,到处都是一片荒芜破败之景。 “大家放心,我们这一路走来披荆斩棘、奋勇杀敌,已经成功诛灭了十几艘屠弥战舰中的修士了。相信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够将剩余的那些屠弥战舰也一并铲除干净,让他们再也无法兴风作浪!” 渔阳飞镰目光坚定地注视着眼前那一个个因失去亲人和朋友而痛哭流涕、悲痛欲绝的南域修士们,语气庄重且严肃地做出了自己的承诺。 听到这话,人群中立刻传来一阵骚动。一名满脸泪痕、神情憔悴的修士颤抖着声音问道:“沧澜二世子……您说的可是真的?您们当真灭掉了如此之多的屠弥修士吗?” 显然,这个消息对于在场的众人来说实在太过震撼,以至于许多人一时之间都难以接受和相信。 “当然千真万确!” 渔阳飞镰毫不犹豫地点头应道,他的声音犹如洪钟一般响亮,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边,“我们这一路行来,但凡遇到屠弥修士,无论其数量多少、实力强弱,皆是毫不留情地予以斩杀,绝不留任何活口!” 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仿佛带着无尽的杀意与决心。 然而,面对渔阳飞镰如此笃定的言辞,在场的绝大部分南域修士脸上依旧流露出深深的怀疑之色。 毕竟,就在不久之前,连九方王这位堂堂渡劫七境的强者在与屠弥界域的修士交锋时都不幸落败身亡,而渔阳飞镰仅仅只是金丹境的修为而已,又怎能拥有如此强大的战力呢? 这其中是否存在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或者阴谋诡计呢?一时间,各种猜测和质疑纷纷涌上众人心头。 察觉到众人眼中的疑虑,渔阳飞镰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恼怒或是急于辩解之意。 他缓缓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南域修士们,然后深吸一口气,平静地开口说道:“诸位若是心中有所怀疑,对此事难以置信,我完全理解并且不会怪罪于大家。毕竟事实胜于雄辩,接下来就让我们以实际行动来证明一切吧!” “听闻屠弥界域此次共计来了二十艘战舰,那现在还剩下七艘,想来他们定然还在这片界域之中,既然这样,我们早晚有和他们对上的时候,届时,诸位就看好戏吧!我定会为大家报仇!为所有死去的沧溟修士报仇!为整个界域所有被损毁殆尽的城池报仇!” 第430章 拒绝骷髅架的帮助 众多修士听闻此言后,精神瞬间为之一振。南域乃是他们世世代代生活的家园,如今却已沦为一片满目疮痍、断壁残垣之地,这让他们心中悲痛万分。 倘若沧澜二世子当真能够替他们报此血海深仇,那无疑将是天大的好事。然而,仍有许多人心存疑虑,对渔阳飞镰所放出的豪言壮语表示难以轻信。 要知道,区区一名金丹境的修士,又如何能够与渡劫境的大修士相抗衡呢? 此时,人群中开始传来阵阵窃窃私语。 有人压低声音说道:“或许他是打算借助这些骷髅架的力量来取胜吧,毕竟它们可都是渡劫境的存在啊!” 话音未落,便有人立即反驳道:“渡劫境又能怎样?屠弥界域的那些修士可都是八境甚至九境的顶尖强者,而这些骷髅架不过刚刚踏入渡劫境而已,实力差距如此悬殊,根本就没有胜算可言!” 说罢,此人还满脸不屑地发出一声冷哼。 但也有人坚持己见,继续猜测道:“可是沧澜二世子当时表现得那般胸有成竹、信誓旦旦,想必其中定然另有缘由,难道会是依靠那三千名金丹修士吗?” 然而这个推测很快就遭到了其他人的否定:“我看还是别抱太大期望了,且不说那三千金丹修士实力有限,单是屠弥界域尚未现身的修士数量恐怕都不在少数。眼下我们只能祈祷再次遭遇时,自己还能侥幸存活下来!” 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战舰缓缓地离开了港口,重新踏上了未知的征程。九方王和他的大世子、二世子则被小心翼翼地抬进了宽敞而舒适的舰舱之中。 禹王芊月早已泣不成声,泪水如决堤般涌出,使得她原本美丽动人的双眼变得红肿不堪。此时此刻,她满心悲痛与无助,唯一能够寄予希望的人便是渔阳飞镰。 于是,她紧紧抓住渔阳飞镰的衣袖,哀求道:“飞镰哥哥,求求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我的父王和两个哥哥啊!” 渔阳飞镰眉头微皱,陷入了沉思之中。 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说道:“之前从那几艘屠弥战舰上缴获的修炼材宝,都已经按照功劳大小分配给众人了。目前手头确实没有特别强大的宝物可以令岳父大人和两位舅哥立刻起死回生……不过,此前我们得到的那具神秘骷髅架倒是有些神奇之处。它曾经帮助我成功炼化屠弥修士,从而大幅提升了自身的修为。或许,可以让岳父他们尝试一下这个方法。” 听到这话,禹王芊月不禁心头一震。 一直以来,她对于炼化修士这种行为深恶痛绝,认为这是一种极其残忍且不人道的手段。然而,如今面临着亲人们生死攸关的局面,一方面是自己的至亲急需补充能量以挽回生命;另一方面,如果要炼化的对象是那些可恶的屠弥修士,那么她心中的抵触情绪便减轻了许多。 毕竟,正是这些残暴的屠弥修士摧毁了她的家园,使其变成一片废墟,同时还残杀了无数无辜的沧溟修士。想到这里,禹王芊月咬咬牙,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渔阳飞镰的提议。 没过多久,之前那位曾经给予渔阳飞镰屠弥修士肉身的骷髅架便迅速地被找到了。 只见渔阳飞镰目光紧盯着眼前这具空洞洞的骨架,然后通过强大的意念与之交流道:“我希望能让我的岳父大人成功炼化掉那个屠弥修士,所以此刻还得麻烦您把那个人的肉身取出来交给我。” 听到渔阳飞镰的吩咐后,骷髅架同样以意念回应道:“主人啊,难道您是想要让他们恢复到最初原本的模样么?” 它那颗空荡荡的头颅微微晃动着,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渔阳飞镰并未打算隐瞒自己的想法,直接回答说:“正是如此。那么,对于这件事情,你们可有其他更好的解决方法呢?” 他满怀期待地看着面前的骷髅架,等待着对方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 这时,骷髅架缓缓转动起它那布满神秘符文的脖颈,语气平静地解释道:“主人,如果只是单纯地想要让他们的容貌与修为都得以恢复如初,实际上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只需要将我们自身所拥有的修为力量转移一部分给他们即可实现这个目标。” 听闻此言,渔阳飞镰不禁感到十分惊讶,他瞪大了眼睛问道:“竟然要将你们的修为转赠给他们?这样一来,你们自身的修为岂不是会因此而大幅下降?” 显然,这个提议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对于任何修士来说,修为都至关重要,没有那个修士愿意将自己的修为转移给别人,而且,现在还有许多玉米修士没有斩除,如果骷髅架们修为大跌,对他们来说肯定不是好事。 “主人,若是将我们自身的修为转出去之后,咱们这边的战斗力肯定会大幅下降啊!不过眼下,这确实是能让他们尽快恢复过来的最为快捷有效的办法啦。”那具骷髅架子语气凝重地开口道。 渔阳飞镰听着这话,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忧虑之色。 要知道,这些骷髅架子虽说没有人类完整的形态模样,但长久以来始终都对他忠心耿耿、不离不弃。尤其是在这段日子里,之所以能够如此顺利地斩杀众多屠弥修士,可全都是仰仗着它们的奋勇拼杀和全力协助啊! 如今却要让这么一群劳苦功高之人主动让出自己的修为,这是否太过残忍无情了些呢? 想到此处,渔阳飞镰眉头紧皱,追问道:“那要是把眼前这名屠弥修士给炼化掉的话,又能够帮助他们恢复到何种程度呢?” 倘若真的可以借助屠弥修士之力让九方王等人得以复原如初,那自然就没必要去牺牲这些曾经立下汗马功劳的骷髅架子们了。 面对渔阳飞镰的询问,骷髅架子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便立刻回答道:“主人,就算集合咱们三个一同出手炼化这名屠弥修士,最终所能起到的作用也仅仅只是助力他们恢复大约一成左右的修为罢了。” 渔阳飞镰微微皱起眉头,目光凝视着远方,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仅仅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他便下定了决心,缓缓开口说道:“就让他们慢慢地去修炼吧。要知道,提升修为本就不是一件轻而易举之事,其中所经历的艰难困苦可想而知,想必他们对此也早已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一旁的骷髅架听闻此言,显得有些出乎意料,它那空洞的眼眶里闪烁出一丝疑惑的光芒,迟疑地问道:“主人,难道真的不需要我们将自身的修为转移给他们吗?这样一来,他们或许能够更快地提升实力呢。” 渔阳飞镰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回答道:“你们的修为皆是通过日以继夜、不辞辛劳地刻苦修炼才得来的成果,每一分每一毫都凝聚着你们无数的汗水与心血。更何况,在这段时间里,若不是依靠着你们强大的力量,我们又怎能屡次战胜那些凶残可怕的屠弥修士呢?于情于理,我都绝不可能做出那种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般的不义之举。” 骷髅架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宛如一尊沉默的雕塑。 它那高大的身躯足足比渔阳飞镰高出将近一倍之多,以至于当两者对话时,骷髅架不得不低下头来,方能“注视”到渔阳飞镰的身影。 渔阳飞镰见它一动不动地呆立在原地,久久未曾言语,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好奇,于是开口询问道:“怎么啦?难不成还有其他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过了好一会儿,骷髅架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用轻柔而低沉的声音回答说:“没有了,我的主人。既然您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么一切都听从您的安排便是。” 第431章 在尸海沉浸了上万年 渔阳飞镰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具屠弥修士的肉身,仿佛手中握着的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般。 他缓缓地走到九方王跟前,轻轻地将其放置在了九方王面前的地上。然后,渔阳飞镰满含期待与恳切之情,目不转睛地望着九方王,开口说道:“岳父大人,小婿深知此具肉身生前乃是一名修为高深的强者。若您能够将其炼化吸收,想必对于您和诸位受伤的前辈们恢复伤势定会大有裨益啊!” 此时的九方王,已然极为苍老衰弱,甚至连抬起一根手指这般简单的动作对他而言都是一种奢望。 然而,当听到渔阳飞镰这番话语后,他还是用尽全身力气,转动着那双早已失去神采的眼眸,向渔阳飞镰投去一个肯定的目光,表示自己愿意尝试炼化这具肉身。 见九方王点头应允,渔阳飞镰心中一喜,赶忙走上前去,轻柔地伸出双手,慢慢地探入九方王的腋下,试图将他扶起。 他的动作异常缓慢且谨慎,生怕一不小心便弄疼了这位虚弱不堪的老人。 终于,经过一番努力,渔阳飞镰成功地将九方王从躺卧之姿扶坐了起来。 紧接着,他又细心地帮助九方王调整坐姿,使其以标准的盘腿打坐姿势坐稳。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默默注视着一切的九方王妃快步上前,满脸感激地对渔阳飞镰说道:“飞镰,真是辛苦你了。接下来就让妾身来照料王爷吧。” 渔阳飞镰微微一笑,应道:“好的,岳母大人。有劳您费心了。” 说罢,他便顺从地松开双手,向后退开几步,静静地站到了一侧。 与此同时,一直站在不远处的禹王芊月难过地朝着渔阳飞镰走来。 待到近前时,她微微仰起头,凝视着渔阳飞镰,朱唇轻启,柔声细语地道谢道:“谢谢你,飞镰哥哥。我心里清楚,这具肉身原本是那些骷髅架特意留给你的,可你却毫不犹豫地拿出来送给了我的父王……” 她那双美丽的眼眸此刻犹如一汪清泉,泪水在其中不断积聚,仿佛随时都会决堤而出。她微微仰起头,如同一朵娇柔的花朵般轻轻倚靠在了渔阳飞镰宽阔而坚实的肩膀之上。 “没关系的,芊月。如今岳父大人以及两位哥哥的伤势才是最为关键的,至于修炼之事,我们日后再从长计议也不迟。” 渔阳飞镰的声音温柔得如同春日里拂过湖面的微风,然而,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这看似平静的话语背后隐藏着深深的愧疚与无奈。 就在不久之前,骷髅架曾表示愿意献出自身的修为来拯救九方王一家人的性命。面对这样一个诱人的提议,渔阳飞镰却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拒绝。 因为他深知,这些骷髅架们本就修行不易,如果仅仅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就让它们无私奉献出宝贵的修为,实在是太过自私自利了。 可是,做出这个决定对于禹王芊月而言无疑是沉重的打击。他太了解她心中那份渴望家人早日康复的急切心情了。 一边是心爱之人禹王芊月殷切的期盼,另一边则是对骷髅架们应有的道义担当,渔阳飞镰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取舍。 在好生安抚了禹王芊月之后,渔阳飞镰缓缓起身,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走向了甲板。在那里,一名恪尽职守的骷髅架正静静地伫立着。 渔阳飞镰来到它身旁,嘴唇轻动,以传音之术向其说道:“将其他同伴都召集回来吧,既然岳父大人已然脱离危险……那我们就重新出发,去寻找剩余的屠弥战舰。” “好的,主人,我这就去传达您的指令!”骷髅架那空洞的眼眶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它通过强大的意念之力,将这句话清晰地传递给了远方的同伴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还不到一刻钟的工夫,三万多具骷髅架如同蝗虫一般,铺天盖地地从四面八方向着巨大的战舰疾驰而来。它们飞行时所带起的阴风阵阵,仿佛能吹透人的灵魂。 站在战舰甲板上的修士们目睹着这一幕,顿时被吓得目瞪口呆。只见一具具高大威猛的骷髅架如潮水般迅速围聚在甲板之上,它们每一个的身形都足足有两个人那么高,浑身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更为恐怖的是,这些骷髅架身上的骨头并非完整统一,而是明显取自于不同的修士。有的白骨晶莹剔透,散发着微弱的灵光;而有的则显得黯淡无光,甚至还有些破损和裂痕。 看到这样一群面目狰狞、来历不明的骷髅架,修士们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恐慌之情。尽管之前正是这些骷髅架英勇无畏地斩杀了凶残的屠弥修士,将他们从死亡边缘拯救回来,但此刻面对如此骇人的场景,他们还是忍不住心生怯意。 尤其是当目光触及到那些拼凑在一起的骨头时,一种莫名的联想油然而生——仿佛那些骨头就是从自己身上生生剥离下来的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此时,整个甲板陷入一片死寂之中,只有海风呼啸而过的声音。一个个南域修士皆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他们面面相觑,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惧与不安。 渔阳飞镰默默地站在一旁,望着眼前这些瑟瑟发抖的修士,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悲哀。 他深知这些骷髅架虽然外貌可怖,但实际上却是正义之士。它们舍生忘死,奋勇杀敌,才换来了众人的平安无事。 然而,仅仅因为其令人畏惧的外表,不仅没有得到应有的感激之情,反而还要承受人们在背后的指指点点和议论纷纷。这种不公平的待遇实在令他感到愤愤不平。 要知道这些骷髅架可不是普通的存在啊!它们每一尊皆是达到了渡劫境的强大存在,其感知能力之强简直超乎想象。哪怕是绝大多数修士们压低声音的议论,也难以逃过它们敏锐的听觉。 渔阳飞镰心中不禁暗自思忖着:明明是救了这些人一命,到头来却还要遭受这般非议,真不知这些骷髅架们的内心是否会因此而感到难过呢?于是,他运用自己的意念与其中一名骷髅架展开了交流。 “你们刚才应该能够清晰地听到那些人们的议论之声吧?”渔阳飞镰小心翼翼地发问道。 几乎就在瞬间,那名骷髅架便给出了回应:“回禀主人,确实听得一清二楚。” 渔阳飞镰紧接着追问道:“那面对如此情形,你们难道不会觉得难过吗?毕竟真正付诸行动去拯救他们性命的可是你们呐!” 只见那骷髅架十分坦然地回答道:“主人,我们并不为此感到难过。因为那些人尚未摆脱仅仅依靠外表来评判他人的狭隘心境,所以对于他们的种种言论,我们根本无需放在心上,更不必与之计较。” 听闻此言,渔阳飞镰不禁微微一怔,心中涌起一丝讶异之情。随即,他又抛出了那个长久以来深埋心底的疑问:“我听说你们其实是由众多修士的骨骼拼凑而成的,那么为何你们竟然会拥有自我意识呢?” 这一问,显然让那骷髅架颇感意外。它缓缓地转动起脖子上的骨头,将目光投向了渔阳飞镰所在的方向,仿佛是在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位主人一般…… “主人,我们的身躯虽然是拼凑起来的,但我们在尸海沉浸了上万年,已经孕育出自己的意识了。” 第432章 没事多聊聊天 渔阳飞镰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些家伙的自我意识居然是以如此奇特的方式形成的! 正所谓世间万物皆有灵性,或许说的便是这般情形吧? 这时,那具骷髅架子再次开口道:“主人,我已经把您未曾动用我们的修为替那几位修士疗愈伤势的事儿告知众人啦,大家都对您心悦诚服呢,纷纷夸赞您是个宅心仁厚的好主子。” 听闻此言,渔阳飞镰不由得心中一震,脸上流露出惊讶之色,稍作思索后,赶忙追问道:“若是所有人都不认可我的做法,那又当如何?难不成……你们都会弃我而去么?” 骷髅架子稍稍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回答道:“主人莫要担忧,我们之所以能够存在,全赖主人您的收留与庇护。若无主人,我们根本无法凝聚神识。因此,在我们的神识尚未完全凝聚成形之前,断然不会离您而去的。” 渔阳飞镰听后,整个人顿时呆住了,他万万没料到,原来自己对于这些骷髅架子而言,竟还起着如此至关重要的作用。 不过转念一想,只要能够成功击溃那些来自外域的强敌,即便日后它们真的选择离去,倒也无妨。待到天下重归太平之日,自己恐怕也就无需再让如此众多的骷髅架子终日环绕左右了。 念及此处,渔阳飞镰定了定神,接着问道:“那么有关凝聚神识这件事,可有什么地方是我力所能及、能够帮得上忙的吗?” 骷髅架在原地静止了好一会儿,仿佛被时间遗忘一般。它那空荡荡的眼窝直直地对准着渔阳飞镰,宛如深邃的黑洞,让人难以窥视其中的思绪。 过了许久,似乎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才缓缓开口说道:“主人啊,如果您有空余的时间,不妨多与我们聊聊天吧。您所说的每一句话语,都如同珍贵的养分,可以助力我们更快地孕育出属于自己的神识呢。” 听到这番话,渔阳飞镰不禁感到十分诧异,他眉头微皱,疑惑不解地问道:“为何只是多说些话就能助你们凝聚神识?这里面究竟有着怎样的玄机?” 骷髅架随即通过意念将声音传入渔阳飞镰的脑海之中:“主人有所不知,对于我们这些刚刚诞生于世间的存在而言,这个世界完全就是一片陌生而神秘的领域。我们对周围的一切毫无所知,就像是懵懂无知的孩童。然而,您所传递给我们的各种信息,却犹如一盏盏明灯,照亮了我们前行的道路,让我们得以逐步去认识这个广袤无垠的世界。同时,您的讲述还能够帮助我们理解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则,知晓何为善事、何事恶举,以及哪些事情是绝对不可触碰的禁忌……等等诸多方面。” 渔阳飞镰听完骷髅架的解释后,顿时豁然开朗,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微笑着回答道:“原来如此!我现在算是彻底明白其中的道理了。你放心好了,日后只要一有空闲,我定会抽出时间来跟大伙好好交流畅谈的。” 听闻此言,骷髅架显得格外欣喜,连忙回应道:“那小的在此便代表众人先行谢过主人啦!” 话音刚落,只见骷髅架微微前倾身子,其高大而嶙峋的身躯逐渐弯曲下来,向着渔阳飞镰深深地鞠了一躬。随着它的动作,身上的骨骼发出一阵轻微的摩擦声响,在寂静的氛围中显得尤为清晰。 渔阳飞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轻声说道:“诸位不必跟我这般客气,这些不过是我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罢了。此次能够成功斩杀那来自屠弥界域的强敌,你们所付出的艰辛努力才是最为关键的。” 只见那具骷髅架子缓缓地挺直了身子,那颗干枯的头颅转动着,将空洞洞的眼眶望向渔阳飞镰,用略带沙哑的声音回应道:“主人您言重了,要说辛苦实在是担当不起啊!毕竟咱们在场的每一个人或多或少都有所斩获,因此就算再怎么辛苦,那也是完全值得的呀。” 听到骷髅架这番话语之后,渔阳飞镰不禁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从今往后一定要将他们当作真正意义上的人类来对待。稍作思索后,他接着开口询问道:“不知你们是否拥有属于自己的名字呢?” 骷髅架恭敬地回答道:“回主人的话,我们暂时都还未曾拥有姓名呢。” 渔阳飞镰略微思考了一番,然后认真地对骷髅架嘱咐道:“这样吧,你们不妨自行好好想想,给各自取一个合适的名字,记住哦,每个人的名字可都得与众不同才行呐。” “遵命,主人!小的一定会尽快将这个消息传达给大家知晓的。”说完,骷髅架轻轻地点了点头,伴随着它的动作,其身上的骨骼也发出一阵清脆的“咔咔”声响,仿佛是在应和一般。 此时,所有的骷髅架如同归巢的鸟儿一般,纷纷回到了战舰之上。再加上之前从南域营救回来的众多修士,原本宽敞的战舰一下子变得拥挤不堪起来,人们摩肩接踵,甚至连转身都显得有些困难。 站在船头的禹王芊月见状,玉手轻扬,口中念念有词,只见一道道绚丽的光芒从她手中激射而出,融入到战舰之中。 随着光芒的不断注入,整个战舰开始剧烈颤动起来,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声。紧接着,令人惊叹的一幕发生了——战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膨胀开来,体积足足增大了一倍有余! 远远望去,它已然化作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庞然大物,其规模之宏大,几乎可以与一座小型城池相媲美。 这艘巨型战舰宛如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划破长空,向着南域深处疾驰而去。一路上,众人的目光都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丝蛛丝马迹,全力搜寻着其余屠弥战舰的下落。 时光荏苒,转眼之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了望的骷髅架突然通过特殊的传讯方式向渔阳飞镰传递了一则重要消息:“主人,前方发现一艘屠弥战舰,不知是否要将其拿下?” 正在闭目养神的渔阳飞镰听到这个消息后,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道兴奋的光芒。 他毫不犹豫地回复道:“当然要拿下!不过这一次斩杀的屠弥修士得留出一部分给我的朋友们,他们身负重伤,急需这些肉身来恢复元气。” 那名骷髅架得到命令后,爽快地应道:“好的,主人,请放心,我会将您的意思转达给大家的。” 说罢,便继续专注于监视前方的动静。 就在那艘战舰与对面只剩下区区百丈之遥的时候,突然间,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只见一队惨白的骷髅架子,仿佛被某种神秘力量驱使一般,猛地腾空而起,如同一片白色的幽灵云团,径直朝着屠弥战舰疾驰而去。 此时,南域的众多修士们正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望着前方那艘气势汹汹的屠弥战舰。他们早就察觉到了这艘来者不善的庞然大物,心中充满了惶恐和不安,正压低声音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居然会有这么一大群诡异的骷髅架毫无畏惧地冲了过去。 “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些骷髅架子难道不要命了吗?”一名修士颤抖着声音说道,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它们怎么敢主动去招惹屠弥战舰啊?这简直就是自寻死路嘛!”另一名修士惊恐地附和道。 众人看着那些越来越接近屠弥战舰的骷髅架,心中都不由得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毕竟,面对如此强大而恐怖的敌人,这些看似脆弱不堪的骷髅架子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呢? 第433章 骷髅大军再次出马 在遥远的前方,那艘宛如山岳般巨大且宏伟的战舰,赫然便是来自屠弥界域的大修士——屠长老所坐镇的战舰!想当年,与归海王皇甫颛达成重要协议之人,正是这位声名远扬的屠长老。 此时此刻,他正率领着一群修士并肩站立于宽阔的甲板之上,众人的目光皆如火炬一般,炯炯有神地凝视着苍茫无垠的长空。 忽然,一名年长的修士满脸凝重地开口向屠长老发问道:“屠长老,难道眼前这支来势汹汹、阴森恐怖的队伍,就是近日来将我们的众多战舰残忍屠戮至尽的骷髅大军吗?”说话间,这名修士的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惧和惊惶之色。 就在数日前,他们之中曾经有勇敢之士尝试使用秘法与其他正在执行任务的战舰取得联系。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正当通讯进行到关键时刻时,只见对面的虚空之中猛然杀出一群张牙舞爪的骷髅架子,它们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冲向那艘正在联络中的战舰。仅仅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那头便彻底失去了音讯。 此等变故令在场的许多修士都大为震惊。要知道,自从他们踏上这片神秘的沧溟大陆开始侵略之旅后,可以说是一路高歌猛进,从未遭遇过如此强大的对手。可如今,竟然会被这样一群看似毫不起眼的骷髅架子打得节节败退,短短数日之间就连连损失了十几艘堪称无价之宝的战舰。 要知道,这些战舰无论是在制造工艺还是材料选取方面,都是倾尽了整个屠弥界域的大量资源和心血。 即便是在屠弥界域内部,这些战舰也是极其珍贵和稀有的存在。然而,眼下不仅无数英勇的战士命丧黄泉,就连这些耗费巨资打造而成的战舰也惨遭摧毁。对于此次出征的他们而言,无疑是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可谓是损失惨重至极! “不管是那些可恶的修士,还是令人憎恶的骷髅架,今日我定要让他们统统有来无回!”屠长老满脸怒容,双眼圆睁,牙关紧咬,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他心中的怒火已然燃烧到了极致,这些日子以来,他们竟然已经损失了十几艘宝贵无比的战舰,如此惨重的代价,必须得有人出来承担责任才行! 想当年,当众人对于是否要支持轩辕帝君去打压沧溟大陆这件事争论不休的时候,正是他屠长老力排众议,坚决地站在了轩辕帝君这一边。 一来呢,据他所知,沧溟大陆上的那些修士们,其修行境界普遍都低得可怜,他们这边派过去的修士,在那里简直就如同二伯伯那般可以横行无忌、横着走路的神只一般强大;二来嘛,如果能够借此机会在轩辕帝君跟前好好表现一番,露露自己的脸面,那么对于屠弥界域未来的发展必定会有着极大的好处。 然而,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事情的进展却远远不如他所预期的那样顺利。最初抵达沧溟大陆时,确实是威风凛凛、不可一世,但随后局势便急转直下,他们遭遇了一连串惨烈的战斗,鲜血不断流淌,战士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诸位!经过老夫不辞辛劳地深入探查,如今已经彻底弄清楚了,那些看似吓人的骷髅架,其实修为也不过才仅仅是渡劫一境或者二境而已,根本就不值得我们过多忧虑!咱们这艘战舰之上随便拉出一名修士,都能够轻而易举地一剑将它们斩杀殆尽!” 屠长老猛地转过身来,身姿挺拔如松,昂首挺胸,一股豪迈之气油然而生。他目光炯炯有神,气势如虹,缓缓地扫视过在场的每一名修士,大声问道:“怎么样?在座的各位道友之中,可有谁愿意挺身而出,充当先锋,为我们赢得这至关重要的第一场胜利啊?” \"在下愿往!\" 只听得一声高呼,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穿紫袍的修士挺身而出。此人身材高大挺拔,气宇轩昂,其身上所着的衣袍更是华美异常,闪烁着淡淡的紫色光芒,仿佛镶嵌着无数珍贵的宝石一般,令人瞩目。 \"在下偏不信,咱们那些威力强大、装备精良的战舰会被一群修为低下的修士轻易斩灭!今日,我定要为他们报仇雪耻,一雪前耻!\" 这名紫袍修士慷慨激昂地大声说道,同时目光凌厉地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修士,眼中透露出无比坚定的决心和自信。 话毕,他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如同一道闪电般冲向长空之中那密密麻麻正急速飞来的骷髅架。随着他的身影远去,留在甲板上的修士们却是一个个面色凝重,忧心忡忡。 其中一名修士皱着眉头,缓缓开口道:\"咱们其他战舰上的同胞修为可不低啊,但最终不也还是遭遇不幸,全军覆没了吗?所以依我看,这些诡异的骷髅架绝对不容小觑。\" 旁边另一名修士连连点头,附和道:\"没错,正所谓异人出手必有异能。瞧这架势,这群骷髅架竟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朝我们冲杀而来,可见此前关于它们的传闻必定不假。\" 这时,又有一名修士面露忧色,喃喃自语道:\"若是果真如此,那咱们这次恐怕真是凶多吉少了……\" 一时间,整个甲板上弥漫着一股沉重而压抑的气氛。 只见那身着紫袍的修士身形如电,尚未冲入那密密麻麻、令人毛骨悚然的骷髅大军之中,一道寒芒骤然乍现!原来是一柄长剑从其腰间孟浩然出鞘,此剑甫一出鞘,便散发出一股极其强大且摄人心魄的气息,仿佛连这广袤无垠的长空都因之而变色。 刹那间,紫袍修士眼神一凝,猛然伸出一指指向那柄长剑。随着他的动作,长剑犹如被赋予了生命一般,裹挟着凌厉无比的冷冽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前方的骷髅架们疾驰而去。 只听得“铮———”的一声刺耳长鸣响彻云霄,震得人耳膜生疼。众人定睛看去,之间一具骷髅架竟在千钧一发之际抬起手臂,两根干枯得如同朽木般的手指精准地夹住了长剑的剑尖。 说时迟那时快,这具骷髅架紧接着猛然发力,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看似无坚不摧的长剑竟在一瞬间崩裂成无数细小的碎片,并如流星般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紫袍修士大惊失色,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些看起来阴森恐怖的骷髅架竟然如此厉害,轻而易举地就损毁了他视若珍宝的道宝。 此刻,他才如梦初醒,终于明白先前那些惨遭厄运的战舰所经历的一切并非虚妄之言,这些骷髅架的确拥有着超乎想象的强大实力。 意识到情况不妙之后,紫袍修士不敢有丝毫迟疑,当机立断地抽身后退,身化流光,急速朝着身后的屠弥战舰飞驰而去。 然而就在下一刻,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现了!只见一具惨白的骷髅架子如鬼魅般骤然冲至他的面前,速度快得让人瞠目结舌。这具骷髅骨架身上散发着阴森的气息,空洞的眼眶里闪烁着诡异的幽光。 它毫不犹豫地抬起那枯瘦如柴的手臂,带着凌厉的劲风,猛然向着前方一拍。此时,屠弥战舰上的众多修士们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们亲眼目睹了这惊心动魄的场景。 那具仅仅拥有渡劫一境实力的骷髅,竟然能够在转瞬之间如同闪电一般追上那位身着紫袍的修士。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一只巨大的白骨手掌已经轰然落下。可怜的紫袍修士甚至连一丝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他的头颅瞬间就像熟透的西瓜一样被拍成了碎渣,红白之物四处飞溅。 紧接着,骷髅架子动作不停,迅速伸出另一只手,精准无比地抓住了紫袍修士的身躯,然后用力向后一甩。刹那间,失去头颅的紫袍修士的身体犹如一颗炮弹一般,直直地朝着南域的战舰疾射而去。 第434章 投降? 南域战舰之上,那些静静矗立着的骷髅架突然有了动静。其中一具骷髅架目光如电,一眼就看到了远处的情况,只见它身形一闪,瞬间飞身而起。 眨眼间便来到了空中,伸出一只白骨嶙峋的大手,朝着那具身着紫袍的修士身躯狠狠一抓。只听“嗖”的一声,那具紫袍修士的身躯就如同一只无助的小鸡一般,被轻而易举地抓了下来。 “主人,这是他们特意为您的朋友所准备的。”骷髅架发出一阵低沉沙哑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狱一般。 随后,它小心翼翼地捧着屠弥修士的肉身,恭敬地送到了渔阳飞镰面前。 渔阳飞镰见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感动之情。要知道,这些骷髅架自身也是需要肉身来进行修炼的啊! 然而此刻,它们竟然毫不犹豫、毫无怨言地让出了如此珍贵的肉身资源。这种无私奉献的精神,怎能不让人动容? 渔阳飞镰赶忙伸手接过屠弥修士的肉身,并转身递给了身旁的禹王芊月,轻声说道:“快给两位舅哥送过去吧。” 禹王芊月看着眼前这位大节竟大修士的肉身,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不忍之色。毕竟这曾经也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啊! 但她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朝着渔阳飞镰微微颔首,表示明白他的意思。接着,她又转过头来,对着那具送来肉身的骷髅架嫣然一笑,娇声说道:“谢谢你们啦,前辈!” 那笑容犹如春日里盛开的花朵一般灿烂动人。 话音刚落,禹王芊月便兴高采烈地提起那具紫袍修士的肉身,迈着轻快的步伐朝着舰舱走去。 而此时,那具骷髅架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怔怔地立在原地一动不动。那张原本只剩下干枯骨头的脸庞上,此刻竟仿佛充满了不敢置信和极度惊讶的神情。 或许它怎么也没有想到,禹王芊月会对它这样一个卑微的存在报以如此真诚而美丽的微笑吧…… 就在这时,那具骷髅架子突然转动它那空洞洞的脑袋,目光直直地投向渔阳飞镰。 只见它的头颅微微低垂了一些,紧接着一道微弱但清晰的意念传音传入渔阳飞镰的脑海之中:“主人,这难道就是有女孩子对着您微笑时所产生的那种奇妙感觉吗?我仿佛感觉到整个世界的花朵都瞬间绽放开来了!” 听到这番话,渔阳飞镰不禁翘起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回应道:“没错,这便是当有女孩子对我们展露笑颜时的感受。如果将来某一天,你们能够成功凝聚出属于自己的肉身,那么我衷心地期望你们每一个人都可以寻觅到令自己心动不已、称心如意的另一半。” “肉身?”骷髅架子似乎从未思考过如此遥远且陌生的概念,一时间竟然愣住了,整个人如同石化一般,呆呆地立在原地,思绪如潮水般汹涌澎湃,开始深深陷入对于这个崭新词汇的沉思当中。 与此同时,在前方不远处的屠弥战舰之上,一大群密密麻麻的骷髅架子犹如雨点般纷纷扬扬地降落在宽阔的甲板之上。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原本驻守在船上的所有修士们都被吓得脸色惨白,一个个惊慌失措地连连向后倒退。 他们手忙脚乱地从怀中掏出各式各样威力强大的法宝和灵符,紧紧握在手中,以此来作为防身之用。 屠长老瞪大双眼,满脸惊愕之色。 他万万没有料到,那位实力高深莫测的紫袍修士仅仅只是刚刚出手,便惨遭不幸,命丧黄泉。 更让他感到震惊的是,眼前这群不知死活的骷髅架子居然丝毫不惧怕他们的威严,竟敢如此嚣张跋扈、肆无忌惮地直接站立在他们的面前,摆出一副挑衅的姿态。 “大胆狂贼,竟敢如此放肆,公然冒犯我屠弥界域的战舰?难道就不怕本长老亲自出手将尔等彻底剿灭吗?”屠长老怒目圆睁,声色俱厉地怒吼道,浑身散发出一股强大而傲然的气势,令人不敢直视。 此时,只见一名骷髅架子缓缓抬起其布满神秘符印的枯骨长腿,向前迈出了沉重的一步。紧接着,它的上身开始缓缓俯下,仿佛是在向众人展示着一种诡异而又恐怖的姿态。 伴随着这个动作,它身上的每一个关节都发出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声响,回荡在整个甲板之上。 屠长老见状,心中不禁生出一丝疑惑,但他并未因此退缩。 只见他迅速伸出手中的一柄锋利长剑,横在身前,大声喝道:“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贸然冒犯老夫,今日便让你们这群狂妄之徒统统去送死!” 话音未落,他深吸一口气,全身气息瞬间凝聚于一点。刹那间,一道凌厉无比的剑芒如闪电般骤然刺出,直直指向那具正俯身盯着他看的骷髅架。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道剑芒必将给那骷髅架造成致命一击之时,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具骷髅架竟然不慌不忙地缓缓抬起一只满是枯骨的大手,如同抓握一件稀松平常之物一般,稳稳地扎在了那来势汹汹的剑芒之上。 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它竟毫不犹豫地将到手的剑芒威力直接送入了口中,然后像品尝美食一样,津津有味且很有嚼劲地咀嚼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原本信心满满的屠长老瞬间惊呆当场,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而站在一旁目睹此景的众多修士们,也无一不是惊得合不拢嘴,一个个呆若木鸡地望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屠长老作为众人当中修为最为高深的存在,其实力堪称登峰造极。然而,就连他竭尽全力施展出的分离一击,竟然也如同石沉大海一般,被那诡异的骷髅架轻而易举地吞噬掉了。这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瞠目结舌、胆战心惊。 面对如此强大而恐怖的敌人,人们心中不禁打起了退堂鼓。其中一名修士满脸惊恐之色,颤抖着声音对屠长老说道:“屠长老啊,依我看……要不咱们还是投降吧?这样或许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听到这话,屠长老原本还算平静的面容瞬间变得狰狞起来。他那双瞪大到几乎要凸出眼眶的眼睛里闪烁着愤怒的火花,两道浓密的眉毛更是高高挑起,仿佛随时都会飞出去一般。 “投降?!”屠长老怒不可遏地咆哮道,“你这个没出息的家伙!亏你还是堂堂渡劫境的大修士呢,这么多年的修行难道都修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居然能够从你嘴里吐出‘投降’这两个字来!我们身为正义之士,怎能向这群邪恶肮脏的怪物低头认输?今日就算是拼个鱼死网破,不是战死沙场就是战胜它们,为那些已经不幸牺牲的同胞们报仇雪恨!” 话音未落,只见屠长老身上猛然爆发出一股惊天动地的气息。这股气息犹如汹涌澎湃的洪流,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眨眼间,那磅礴无比的威压便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般,牢牢地笼罩在了所有骷髅架的头顶上方。 此刻的屠长老威风凛凛、霸气十足,他坚信凭借自己高达九境的超强修为所释放出的威压,绝对不可能会被这些仅仅处于渡劫一境或者二境的低等骷髅架轻易抵挡住。 但紧接着他就惊呆了。 所有的骷髅架竟伸出了枯骨长臂,抓起他释放出的气息开始以往嘴里塞…… 第435章 独自应战 屠长老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那一排排阴森森的骷髅架。这些骷髅架子竟然完全无惧于他身上所散发出的强大威压,甚至还将其视为一种可供修炼提升实力的珍贵资源?! 站在后方的一大群屠弥修士们最先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他们面面相觑,心中暗自思忖着:看这样子,屠长老似乎根本无法对这些诡异的骷髅架构成任何实质性的威胁啊! 就在这时,只听得“扑通”一声响,其中一名屠弥修士突然双膝跪地。 只见他脸色惨白如纸,浑身颤抖不已,满脸都是惊惧之色。他一边磕头如捣蒜般求饶,一边声泪俱下地哭诉道:“诸位神通广大的前辈高人呐,请您高抬贵手饶过我们吧!我们真的并不是故意要跟您们过不去呀!都怪这个该死的屠长老,他一心想要在轩辕帝君面前出风头、争面子,硬是强行把我们拉扯到这里来的……” 说罢,这名修士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向位于队伍最前方的屠长老,眼中满是怨恨和恐惧。 紧接着,他又连忙继续哀求道:“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们怎么可能会跑到这相隔亿万里之遥的地方来呢?求求各位前辈大人有大量,看在咱们同样身为修士的情分上,就放过我们一马吧!我们保证从今往后绝对再也不敢踏入沧溟界域半步,我可以对着自己的道心立下毒誓!” 话音未落,他便高高举起右手,准备当场发下重誓以表诚意。 “混账!” 屠长老双眼圆睁,满脸怒容,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喝响彻整个空间:“尔等竖子,休要畏缩不前!即便老夫独自一人难以抗衡这群强敌,但我们人数众多,倘若每个人都能施展出自身的绝世招数,齐心协力围攻他们,岂会没有胜算!然而,你竟然如此贪生怕死,屈膝跪地,向敌人卑微求饶以求苟活,你的道心难道已经荡然无存?你的铮铮傲骨去了哪里?身为屠弥修士应有的傲气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这番慷慨激昂的话语犹如一道惊雷,直击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灵。 那名先前跪地求饶的修士顿时如遭重击,身体一颤,头垂得更低了,几乎快要触及地面。是啊,如果凭借自己的实力能够战胜敌人,谁愿意这般低声下气、颜面尽失呢? 此时,屠长老猛地将手臂一挥,伸展到前方,做出一个豪迈的邀请姿势,大声喊道:“诸位同道,可有愿与老夫一同并肩作战之人?今日一战,关乎生死荣辱,让我们携手抗敌,共卫正道尊严!”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站在屠长老身后的一众修士们彼此交换着眼神,一个个面露愧色。尽管心中对屠长老的话有所触动,但面对强大的敌人,恐惧和犹豫还是占据了上风,使得他们迟迟不敢迈出一步,响应屠长老的号召。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尴尬而凝重的沉默之中。 这些可都是历经数万年沧桑岁月才得以存活至今的老家伙啊!他们费尽千辛万苦、承受无数磨难,好不容易才修炼到如此高深莫测的修为境界。又怎会轻而易举地将自己置于必死之境呢?只要尚存一丝生机能够侥幸存活下来,他们都会竭尽全力去奋力一搏,哪怕需要卑躬屈膝地跪倒在地,以一种极其卑微的姿态祈求生存,也在所不惜。 毕竟,一旦成功逃回屠弥界域之后,外界之人根本无从知晓此间发生之事。届时,他们依旧能够继续充当威震天下的当世大能,接受芸芸众生的顶礼膜拜与敬仰尊崇。 然而,面对屠长老的质问与挑战,现场却是一片死寂,竟无一人胆敢回应。 屠长老见状,不禁仰头发出一阵肆意张狂的哈哈大笑之声:“往昔之时,老夫一直将尔等视为志同道合的亲密道友,平日里对各位也是毕恭毕敬、礼遇有加。万万没有想到啊,原来你们竟然皆是这般贪生怕死、懦弱无能之辈!简直就是些只会卑微求生的可怜虫!” 只听得一声冷哼响起,屠长老猛地一挥袖袍,其脸上流露出一抹极度桀骜不驯且严肃冷峻的神情:“既然诸位如此惧怕死亡,不敢应战,那么老夫也就不再强人所难了。尔等不愿出战,那就由老夫独自一人前去迎战吧!” 话音刚落,只见他右手轻轻一翻,掌心之中赫然浮现出一口通体漆黑如墨的巨鼎。 所有的屠弥修士皆面露惊愕之色,一个个瞠目结舌地望着屠长老手中之物——屠弥黑鼎!这可是失踪了数万年之久的稀世至宝啊! 众人心中皆是难以置信,如此重宝怎会突然出现在屠长老的手上呢? 无数道惊异的目光纷纷投向站在队伍最前端的屠长老,刹那间,所有人似乎都明白了他为何如此坚定地要与敌人一战到底。 原来,这口鼎鼎大名的屠弥黑鼎乃是由屠弥界域那位声名远扬、威震八方的大修士无从亲手打造而成。自从此鼎炼成问世那日起,它就在一场又一场激烈残酷的战斗中立下赫赫战功。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这口黑鼎最为人所称道的地方在于其拥有超凡脱俗的跨境界作战能力,即便面对修为远远高于自身的强敌,它亦毫无畏惧之心,奋勇迎战。 此时此刻,眼见屠长老亮出这件绝世法宝,在场的一部分修士们原本紧绷的心弦瞬间松弛了下来,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轻松的神情。 他们的眼眸之中更是闪烁着充满希望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在望的曙光。因为只要屠长老能够凭借这口威力无穷的黑鼎战胜眼前之敌,那么不但他们自己的身家性命可以得以保全,就连整个门派的声誉和脸面也将得以维护。 于是乎,一双双满怀期待的眼睛紧紧地聚焦在了屠长老的身上。 只见屠长老双唇轻启,微微颤动着,口中念念有词,低声吟诵起一段艰涩深奥、令人难以理解的法诀咒语。 伴随着这段神秘法诀的不断施展,那口静静悬浮于空中的屠弥黑鼎像是被注入了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量一般,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膨胀起来。 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巨大的鼎口直径竟然已达惊人的两丈有余! 再看这鼎身之上,精雕细琢着各式各样奇异诡谲的神秘图案,还散发着诡异的气息,令人观之胆寒。 就在此刻,那一缕缕浓郁得如同墨汁般漆黑的烟雾,正源源不断且极为缓慢地从大鼎内部徐徐升腾起来。这些烟雾仿若拥有生命一般,在空中扭曲缠绕,似乎其中潜藏着无穷无尽、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力量,眼看着就要如火山喷发一般猛然喷涌而出。 只见他手臂猛地一挥,那座巨大无比的黑色宝鼎瞬间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直冲云霄而去。在高远的长空之中,这黑鼎竟然灵活地翻转过来,眨眼间便已鼎口朝下。 站在一旁的屠长老见状,口中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喝:“收!” 随着这声呼喊,原本滚滚涌动的浓浓黑烟犹如决堤的洪水一般,以排山倒海之势倾泻而下。 它们相互交织、翻腾不休,形成了一道汹涌澎湃的黑色浪涛,铺天盖地地朝着下方密密麻麻的骷髅大军席卷而去。 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具惨白的骷髅架子突然毫无征兆地冲天而起,速度快若闪电,直直地朝着上方的黑鼎疾飞而去。 它的动作异常敏捷,在半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带起一阵阴森的风声,让在场众人都不禁为之惊愕失色。 第436章 查出真相 “轰!轰——” 只听得两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骤然爆发开来,仿佛要撕裂整个空间一般。 紧接着,那座神秘而巨大的黑鼎之中突然冒出一股浓黑色的烟雾,宛如汹涌澎湃的滚滚气浪一般,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着四面八方疯狂地铺散开来。 下方的众多屠弥修士们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心头一颤,脸上纷纷露出惊愕之色。 这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究竟是什么?难道说......是那向来威力惊人、战绩辉煌的黑鼎出了什么严重的问题不成? 尽管众人心中对这座黑鼎充满了信任与敬畏,但此时此刻,面对如此诡异的状况,许多修士仍然情不自禁地朝着最坏的方向去思考。 就在这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一直稳稳站立在队伍最前方的屠长老突然间身子猛地一震,随即一张嘴,“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大口殷红刺目的鲜血。 那猩红的血液犹如一道血箭般飞射而出,不仅将他身上的衣襟染得一片血红,就连他脚下所站立的战舰也未能幸免,瞬间被大片鲜红的血迹所浸染。 刹那间,所有的屠弥修士都被眼前这骇人的场景给惊得呆若木鸡,一个个瞪大了双眼,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原本就高悬着的心此刻更是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一般,提到了嗓子眼儿。 连实力高深莫测的屠长老都遭受如此重创,口吐鲜血不止,那么那个黑鼎是否还能够安然无恙呢? 一时间,恐惧与不安的情绪开始在人群中迅速蔓延开来。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下一瞬间,那具之前直冲天际的骷髅架子竟然像是受到了某种强大力量的牵引一般,径直朝着下方的甲板疾驰而来。 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一双双惊恐万分的眼睛不约而同地齐齐抬起头来,目光紧紧锁定在那具越来越近的骷髅架子之上。 即便是已经身受重伤的屠长老,此时也强忍着剧痛,双手死死撑着甲板,艰难地仰头向上望去。 就在众人惊愕之际,只听得一阵轰然巨响传来,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之震颤。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具高达数丈、全身由干枯骨骼组成的巨大骷髅架从天而降,犹如英雄降临一般,以雷霆万钧之势重重地砸在了甲板之上。 伴随着这声巨响,甲板剧烈摇晃,木屑横飞。 然而令人震惊的是,那骷髅架用两条同样由枯骨制成的长腿稳稳落地后,仅仅微微弯曲了一下,便如同弹簧般迅速弹直,瞬间站直了身躯。它那空洞的眼眶中闪烁着诡异的幽光,让人不寒而栗。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吸引住了,一时间惊得目瞪口呆,甚至忘记了呼吸。 更让他们感到恐惧和不可思议的是,那骷髅架的手中竟然紧紧握着一个黑乎乎的物件——仔细一看,那不正是屠长老视若珍宝的黑鼎吗? 要知道,这黑鼎可是屠长老的看家法宝,威力无比,如今却如此轻易地落入了这神秘骷髅架的手中,怎能不让人心惊胆战? 看到此情此景,原本站在甲板上的屠弥修士们顿时面色惨白如纸,一个个惊恐万分,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尤其是那些平日里趾高气扬的高手们,此刻也全然失去了往日的威风,只剩下满心的惶恐与不安。 此时,屠长老强忍着心中的惊惧,死死盯着眼前的骷髅架,声音嘶哑地开口问道:“你……你刚刚明明有机会可以直接将我置于死地,可为什么却迟迟没有动手?” 他的话语虽然平静,但其中蕴含的紧张与疑惑却是显而易见的。 众屠弥修士听到这话,皆是心头一震。什么?难道说这骷髅架竟是有意放过屠长老一命?莫非它动了恻隐之心不成? 想到这里,不少人的眼中又重新燃起了一丝生的希望,原本绝望的心情似乎也出现了些许转机。 只听得那具骷髅架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念传音:“你与其他人截然不同,你的性命无比特殊,我无权定夺你的生死,唯有将你带回交给我的主人来裁决。” 此语一出,犹如一道惊雷在众人心头炸响。 “主人?你们竟然还有主人?” 在场的所有屠弥修士都清晰地听见了这句来自骷髅架的话语,瞬间惊愕得合不拢嘴。这些骷髅架本身已然如此强大恐怖,它们背后的主人又该拥有怎样通天彻地的能耐呢?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心中暗自揣测着那位神秘主人的实力究竟会有多么深不可测。 就在下一个刹那,只见站在最前方的那具骷髅架缓缓地伸出了一只惨白如霜、布满裂痕的枯骨手臂,直直地指向了在场的一众屠弥修士。 它那空洞的眼眶中仿佛闪烁着幽幽鬼火,声音冰冷刺骨地道:“你们给我老老实实地回答,当初究竟是通过何种方式登上这沧溟大陆的?记住,任何人都不得对我们有所隐瞒和欺骗!” 在场的修士们一个个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给震住了,一时间鸦雀无声。 他们面面相觑,眼中流露出惶恐和迷茫之色。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是要追查当初他们登上沧溟大陆的途径吗?若是能证明是由东域放行让他们进入此地的,是否意味着自己就能够逃过一劫,从而多出一线生机呢? 想到这里,有些修士的心底开始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之火,但更多的人则是依旧沉浸在深深的恐惧之中,不知道接下来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怎样的命运。 就在这时,人群之中突然有一个身影猛地窜了出来,只见此人满脸激动之色,扯着嗓子高声喊道:“就是那东域的归海王啊!正是他允许我们在此处登陆上岸的呀!而且这老狐狸还故意装出一副与我们诚心相交结友的模样来迷惑众人,可实际上呢?他暗地里早就跟咱们勾结串通好啦!” 紧接着,又有一人附和道:“对对对,千真万确!就是那位归海王皇甫颛将我们放进这片土地的。要不是因为有他相助,咱们哪能如此顺风顺水地抵达此地哟!不仅如此,这老家伙还恬不知耻地向我们透露说,南域乃是整个沧溟大陆最为富饶繁华之所,那里有着数之不尽的奇珍异宝以及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呐!正因如此,他才教唆我们首先向南域下手发难!” 此时,另一名男子也迫不及待地插话进来:“可不是嘛!还有那归海王的宝贝儿子,当时口口声声说着是去给我们取什么贵重礼品,结果呢?我瞅见他脚底抹油溜得比兔子都快,到现在都杳无音讯、不见踪影!” 那具散发着阴森气息的骷髅架再次开口,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狱一般寒冷:“你们当中可有见证者?” 此言一出,现场陷入一片死寂,众多修士面面相觑,彼此交换着眼神,心中都充满了恐惧和犹豫。他们不知道如果此刻站出来承认自己是见证者究竟会面临怎样的命运,是生还是死? 然而,经过短暂的沉默后,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想要冒险一试。 只听人群中传来一声高呼:“老夫当时在场!”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缓缓走了出来,他的步伐略显蹒跚,但神情却十分坚定。 紧接着,又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老夫当时也在场!” 就这样,陆陆续续地,共有二十几名修士纷纷站了出来。 骷髅架看着这些勇敢站出的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好,很好!既然如此,你们暂时可以保住性命,至于最终如何处置,就交由我们的主人来定夺吧。” 说完,它将目光转向了那些依然留在原地没有站出来的修士,语气骤然变得冰冷起来:“而你们……哼,你们的生命也就此终结了!” 话音未落,骷髅架身上突然散发出一股强大的黑色死气,如同一股汹涌澎湃的洪流朝着那些未站出的修士席卷而去。 瞬间,惨叫声此起彼伏,整个场面血腥而恐怖。 第437章 押回南域战舰 “不不不!等等!我也在场!!” “我也在场!!” …… 此起彼伏的喊叫声骤然响起,众多屠弥修士眼见局势急转直下,心中大骇,赶忙扯开嗓子高呼起来。 对于他们来说,倘若宣称自己彼时就在现场能够侥幸保住小命,那么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紧紧抓住。毕竟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呢? “哦?真巧啊,原来你们都在场?” 那具阴森可怖的骷髅架子语气冰冷地反问道,空洞的眼眶里仿佛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幽光。 “不过嘛,等会儿回到营地之后,我们可是要对你们一一进行搜魂的。若是被发现有谁敢信口胡诌、胆敢欺骗于我,哼,到时候所要承受的后果可绝非仅仅失去这条贱命那么轻松啦!” 骷髅架的这番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劈在了先前那些争先恐后站出来的修士们头上,瞬间将他们震得呆若木鸡。 搜魂? 这两个字宛如恶魔的诅咒一般,萦绕在众人心头。他们压根儿就未曾料到居然还会有如此狠辣的手段等着自己。一时间,整个场面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怎么?一个个都哑巴啦?莫不是心里有鬼,开始心虚了吧?” 骷髅架见状,阴恻恻地继续发问。 它那狰狞扭曲的骨架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越发诡异恐怖。 “实话告诉你们,如果胆敢有半句假话从你们口中吐出,我定会让尔等亲身领略一番这世间最为痛苦不堪的死亡之法,叫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现在,我最后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好好掂量清楚,究竟该如何抉择!” 重新选择? 这岂不是意味着要么即刻殒命当场,要么多苟延残喘片刻,等待稍后未知的厄运降临? 然而,许多人在经过短暂而又激烈的内心挣扎后,心一横牙一咬,暗想横竖都是一死,倒不如先撑到见到这些骷髅架背后的主子再说。 万一对方发发善心,网开一面饶过自己一命呢?这般心存侥幸的念头一旦滋生,便如燎原之火般迅速蔓延开来,令越来越多的人坚定了暂时忍耐下去的决心。 因此,尽管那具骷髅架早已发出严厉警告,表示事后将会对这些冒充者进行搜魂之术,一旦被查出是假冒伪劣,必然会遭受到极其残酷的惩处,但仍然有众多修士毅然决然地挺身而出,信誓旦旦地宣称自己曾经亲眼目睹过屠长老与归海王皇甫颛之间所达成的交易。 这数量众多的修士仿佛忘却了恐惧一般,纷纷勇敢地站到前方。骷髅架见状,似乎也被如此多的人数所震惊,它停下了手中那血腥残忍的屠杀行为,缓缓转过身去,面向其他同样狰狞可怖的骷髅架。 只见它嘴唇微微蠕动,显然正在使用某种神秘的传音之法向同伴传达信息:“先将他们全部带回,交由主人来定夺如何处置。” 话音刚落,刹那间,所有的骷髅架就如同得到了统一指令般,齐齐仰头对着天空发出一阵长啸。 那声音犹如夜枭啼哭,嘶哑且尖锐至极,带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直直穿透云霄,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撕裂开来。 原本因为激烈战斗而变得有些炙热的空气,此刻也因这恐怖的啸声而瞬间降至冰点。 在场的一众屠弥修士们哪里承受得住这般冲击,他们无一不是脸色剧变,纷纷伸手捂住自己的双耳,脸上露出极度痛苦的神色。 然而,即便如此,那刺耳的吼声依旧如潮水般源源不断地涌进他们的耳中,不断折磨着众人脆弱的神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这漫长的嘶吼持续了很久很久之后,方才渐渐停歇。当一切终于恢复平静时,许多屠弥修士缓缓放下捂着耳朵的双手,却发现自己的耳朵竟然不知何时已流淌出鲜红的血液,顺着脸颊滑落而下,滴落在脚下那染满鲜血的土地之上,形成一朵朵触目惊心的血色花朵。 紧接着,只听见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咔声响起,数百具骷髅架如同从地狱中苏醒一般,猛然一跃而起,直冲向那浩渺的长空中。 它们周身散发着腐朽与死亡的气息,那满是枯骨的大手犹如铁钳般狠狠一抓,瞬间便有大把大把的屠弥修士被紧紧擒住,丝毫无法挣脱。 随后,这些骷髅架迈开大步,带着被抓获的屠弥修士如同一股汹涌的黑色洪流,朝着南域的战舰疾驰而去。 而那群原本还气势汹汹的屠弥修士们此刻却是一个个面色惨白、战战兢兢地跟随着骷髅架飞行,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未知,完全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怎样可怕的命运。 一直在甲板上焦急等待的渔阳飞镰和其他南域修士,此时也终于发现了天空中的异样。 忽然间,有人颤抖着手指向了长空,声音都变了调:“快……快看快看啊!那些骷髅架回来了!”众人闻声纷纷抬头望去,只见那密密麻麻的骷髅架正裹挟着众多屠弥修士飞速逼近。 渔阳飞镰见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心中隐隐有些不快。 毕竟这样的场景实在是太过诡异和恐怖了,而且他觉得用“回来”这个词来形容这些骷髅架并不恰当,这就好比一个好心救助他人的腿脚不便之人,却被无情地称呼为“瘸子”一样,无论是谁遇到这种情况恐怕都会感到生气吧? 不过好在这些骷髅架似乎并没有计较人们言语上的不当之处。 没过多久,只见天空之中突然出现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黑影,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具具惨白的骷髅架! 它们就像雨点一般从空中纷纷扬扬地飞落下来,重重地砸在了甲板之上,发出一连串沉闷的撞击声响,仿佛是地狱之门开启时传出的恐怖声音。 刹那间,整个甲板都被这些阴森可怖的骷髅所占据。 它们空洞的眼眶中闪烁着诡异的幽光,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使得原本还算平静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异常凝重和压抑起来。 在场的众人无不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梁上升起,心中充满了恐惧与不安。 然而更让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随着那些骷髅架的落地,人们发现它们居然还带回了许多屠弥修士! 这些屠弥修士个个身着黑袍,面容阴沉,身上散发着强大而邪恶的气息。 尤其是当众人注意到他们那高得吓人的修为之后,许多南域修士顿时吓得脸色苍白,双腿发软,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舰舱内拼命退去。 就在这时,之前那具带头的骷髅架缓缓走上前来,对着站在船头的神秘人物躬身行礼道:“主人,这些人知晓此次进攻沧溟大陆背后的真正原因。因此属下们在战斗之时特意手下留情,并未将他们斩杀,而是把他们带了回来,请主人您亲自发落。” 说罢,它静静地等待着主人的指示,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因为这紧张的氛围而凝固了起来。 渔阳飞镰闻听此言,当即毫不犹豫地点头应道:“干得漂亮!如此一来,正好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我心中确实存有诸多疑问亟待向他们问询。” 说罢,只见一名名屠弥修士鱼贯而出,被带到了他的跟前。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当这些屠弥修士看清眼前之人时,脸上皆露出了惊愕之色。 因为就这么站在他们面前、掌控着他们生死大权的家伙,竟然仅仅只是一个金丹境的修行者而已! 这实在是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毕竟以常理而论,能够拥有这般威慑力和决定权的人物,怎么也该有着更高深的修为境界才对。 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着实让这群屠弥修士们感到匪夷所思。 第438章 竟真的是归海王 “说!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 渔阳飞镰怒目圆睁,如同一尊战神般矗立在屠长老面前,声如洪钟,厉声喝问着眼前之人。 只见屠长老稳稳地站立于所有屠弥修士的最前端,昂首挺胸,神色间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高傲,仿佛根本不把渔阳飞镰放在眼里。 “哼,这还用问吗?自然是轩辕帝君!除了他之外,又有谁能够指挥得动我们屠弥界域的修士?”屠长老冷笑一声,毫不掩饰地回答道。 对于这样的答案,渔阳飞镰似乎并没有感到太多惊讶,因为这一切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然而,他紧接着追问道:“那么,又是何人允许你们踏入沧溟大陆的?” 此刻,渔阳飞镰的目光愈发锐利,紧紧盯着屠长老,不放过对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屠长老微微扬起下巴,嘴角挂着一抹不屑的笑容,坦然答道:“我等乃是从归海王城成功登陆,而放行之人,自然就是归海王本人了。” 听到这话,在场所有来自南域的修士们顿时一片哗然。 他们一个个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屠长老,嘴巴微张着,满脸皆是惊愕之色。 众人心中不禁暗自思忖:这怎么可能?要知道归海王皇甫颛可是和他们家王爷禹王雍私交甚笃啊!如此深厚的情谊之下,归海王怎会放任这些外域修士前来侵略自己所在的大陆?这其中究竟隐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阴谋? 一时间,各种猜测涌上心头,让众人心乱如麻。 “当真是归海王?” 就在此时,一道显得无比苍老且略带嘶哑的声音,犹如从幽深的洞穴之中传出一般,悠悠地飘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畔。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禹王芊月正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九方王禹王雍缓缓走出。而在他们二人的身后,则紧紧跟随着九方王妃以及九方大世子禹王慎和二世子禹王恪。 经过对那屠弥修士的炼化之后,禹王雍和他的两个儿子的身体状况已然得到了极大程度的改善。 虽说依旧显得颇为虚弱,然而起码已能够勉强支撑着自己行走了。 “老夫何必撒谎?” 面对众人狐疑的目光,屠长老一脸不屑地回应道。 此刻的他,神色之间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傲慢。 渔阳费了转头将视线投向了不远处的一具骷髅架,开口问道:“可能搜魂?” 那具骷髅架听闻此言,立刻快步走上前来,恭敬地回答道:“回主人,可以的。” 话音未落,只见它猛地伸出一根如同干枯树枝般的食指,毫不犹豫地朝着屠长老的额头轻轻一点。 刹那间,屠长老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巨大力量击中,口中顿时爆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痛苦惨叫声。 这惨绝人寰的叫声响彻整个空间,令人毛骨悚然。 而那具骷髅架却丝毫不为所动,它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眶里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正在贪婪地吞噬着屠长老的灵魂。 就这样,伴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骷髅架终于停止了动作,开始仔细地翻查起屠长老脑海中的记忆来。 许久之后,骷髅架似乎找到了它想要寻找的东西,终于停下了翻动的动作。而众人也都屏住呼吸,紧张地等待着接下来的结果。 最终,骷髅架成功地找出了当日屠长老与归海王皇甫颛秘密会面时的场景,并将其清晰地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随后,那具阴森可怖的骷髅架缓缓地抬起它那只惨白且骨节分明的手掌,掌心处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只见这道光芒如同一条灵动的小蛇一般,迅速朝着屠长老的额头钻去,并源源不断地向其中注入一股强大而神秘的能量。 刹那间,屠长老的脑海就像是被一道闪电劈开,里面隐藏的画面如潮水般涌现出来。 这些画面以惊人的速度汇聚在一起,形成一幅巨大无比的画卷,清晰地展现在众人眼前。 在这幅巨画之中,每一个人的面部表情都栩栩如生,仿佛他们正活生生地站在大家面前。人物之间的对话更是声声入耳,宛如就在耳边响起。 禹王雍瞪大双眼,惊愕地望着画面中的皇甫颛竟然毫不犹豫地为了东域的利益,满口答应让屠弥战舰顺利登陆。 他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寒意,对皇甫颛这种自私自利的行为感到震惊和愤怒。 紧接着,画面突然一转,场景切换到了一个奢华热闹的宴会场地。 此时的皇甫颛面带微笑,看似和善可亲,但口中说出的话语却令人毛骨悚然。 他居然再次向屠长老等人提议,让他们率先进攻南域,全然不顾及此举将会给整个南域带来怎样的灾难。 随着一个个画面不断播放完毕,原本嘈杂的现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禹王雍呆呆地站立原地,紧握着拳头,嘴唇微微颤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悲愤以及深深的无奈。 不仅是他,就连在场的众多南域修士们也都纷纷沉默不语,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沉重的神色。 人们难以想象,竟然有人会如此丧心病狂,为了自己的私欲而将所有人置于极度危险乃至死亡的境地。这一刻,人性的丑陋和贪婪暴露无遗。 “皇甫颛,此仇不报,我禹王雍誓不为人!” 九方王再也按捺不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怒火,他紧紧咬着牙关,怒目圆睁,面色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涨得通红。 “父王,您先别激动,报仇之事切不可鲁莽行事,还需从长计议才行啊。” 一旁的禹王芊月连忙走上前来,伸出双手轻轻地拉住父亲的胳膊,柔声劝慰道。 她深知此刻父亲心中的愤恨,但也明白单凭一时冲动很难解决问题。 渔阳飞镰一脸凝重地看着禹王雍,语重心长地劝说道:“岳父大人啊,关于这报仇一事,依小婿之见,咱们恐怕还需暂且忍耐一番。待到我们顺利返回北域之后,再与沧澜王一同商议裁决才更为妥当。毕竟当下局势复杂,切不可冲动行事呀!” 禹王雍心中虽然愤恨难平,但他也深知渔阳怀治在沧溟大陆所拥有的崇高威望。 若是想要如愿以偿地惩治那可恶的东域势力,必然离不开渔阳怀治的大力支持。 而且,经过这场激战,禹王雍自己的身体状况也是每况愈下,此刻去寻那皇甫颛报仇,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即便最终决定要踏上这条复仇之路,至少也得等到他自身的修为完全恢复之后才行。 沉思片刻之后,禹王雍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应声道:“好吧,飞镰,既然如此,那就听从你的建议。烦请尽快邀请沧澜王渔阳怀治前来,共同商讨如何裁决此事。” 事已至此,渔阳飞镰面沉似水,眼中闪过一丝冷厉之色。他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命令:“骷髅架听令!速速将这屠长老给我扣押起来,一同押解回北域!”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巨大的骷髅架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嘎声,迈着沉重的步伐向着屠长老走去。 与此同时,那些之前站出来的屠弥修士们则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之中。 然而,渔阳飞镰并没有丝毫怜悯之心,他冷酷地说道:“其余的屠弥修士,继续由你们进行搜魂!若有人不能证明自己确实在现场亲眼目睹了事情经过,那就休怪我无情,一律当场震杀,将其化作九方王一家人提升修为的修炼宝药!” 听到这话,众多屠弥修士纷纷脸色煞白,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他们知道,此刻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可言,唯有接受命运的安排…… 第439章 这一路支援南域可还顺利 渔阳飞镰站在指挥台上,面色凝重地计算着敌我双方的战力对比。经过一番仔细推算后,他终于得出结论:屠弥界域此次前来的战舰总数是二十艘!而此时此刻他们已经成功将这二十艘战舰全部歼灭! “太好了!既然屠弥修士已被尽数消灭,那么事不宜迟,咱们立刻动身返回北域。回到北域之后,得赶紧与大哥他们商议如何讨伐东域之事。”渔阳飞镰转身面向舰舱内所有的南域修士大声说道。 听到这话,原本紧绷神经的众修士们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然而紧接着,渔阳飞镰又继续补充道:“至少在短期内,各位不必再担忧自身安全问题。至于接下来该何去何从,诸位可以自行抉择。你们既可以选择留在此处,重新建设属于你们的家园;亦或是随我一同前往北域。具体何时归来,则完全由你们自主决定。” 话音刚落,整个舰舱内陷入一片寂静。众多南域修士相互对视一眼,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回应。 最终,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到了九方王禹王雍身上。 只见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此刻也是满脸愁容,他缓缓抬起头来,环顾四周那些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之情。 “想当年……我南域何其繁荣昌盛、风光无限!可谁能料到,时至今日竟然落魄至此,仅剩下尔等寥寥数人……”禹王雍声音略微颤抖着感慨道,话语之中充满了无尽的凄凉与无奈。 尽管此时外域之敌已被彻底清除干净,但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心中仍存有一丝忧虑,实在无法安心将众人留在原地。 他目光凝重地环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缓声道:“诸位,虽说眼前的危机已然解除,但老夫着实放心不下让你们继续留在此处。倘若各位不介意路途遥远艰辛,不妨随老夫一同前往北域。” 他的话音刚落,众多来自南域的修士们便毫不犹豫地齐声回应道:“王爷,您在哪里,我们便跟到哪里!我等愿誓死追随王爷!” 一时间,激昂的呼喊声响彻整个舰舱,如汹涌澎湃的浪潮一般,一波接着一波,久久未能平息。 紧接着,那艘巨大的战舰在一阵轰鸣声中迅速启航。 它承载着尊贵的九方王一家人、数量众多的南域修士、令人畏惧的骷髅大军,还有那些从屠弥界域幸存下来的修士们,一同踏上了向北域进发的征程。 此刻,众人皆是归心似箭,恨不得能瞬间抵达目的地。 而掌控着这艘战舰航行方向的禹王芊月更是全神贯注,她不断调整着战舰的速度与航向。只见那战舰犹如一道闪电划破长空,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向着沧澜王城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站在一旁的渔阳飞镰亦是满心焦虑。 他眉头紧锁,心中暗自思忖着北域如今究竟是怎样一番景象?是否有新的外域之敌趁虚而入?自己的大哥渔阳怀治又能否成功击退来犯之敌呢......种种担忧萦绕心头,令他坐立难安。 然而就在他心思流转之间,突然想到自己这边可是有着曾祖渔阳洵以及七赠书组的申屠不错这两位绝世大能坐镇啊! 以这二人的通天彻地之能,哪怕是凡间最为强大的修士前来挑衅,恐怕都难以与之抗衡吧。 这么一想,原本还有些忐忑不安的心瞬间就安定了下来。 于是乎,他便安安心心地坐在战舰之中,任由其风驰电掣般地向着北域疾驰而去。 经过一番穿越地底那神秘而又庞大的阵法之后,仅仅只用了一天时间,他们一行人终于抵达了那个已经离别多日的沧澜王城。 可眼前所见的景象却让众人惊愕不已,这座曾经巍峨壮丽、繁荣昌盛的王城如今已然化作了一片残垣断壁的废墟。 很明显,这里之前定然经历过一场惊心动魄的惨烈大战。 不过令人感到意外的是,与他们当初离开时那空空如也的模样截然不同,此刻的沧澜王城里居然人头攒动,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身影,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修士们将整座城市挤得水泄不通。 放眼望去,城内人声鼎沸,喧闹异常,真可谓是人满为患。 看到如此场景,渔阳飞镰不禁面露喜色,满心欢喜地喃喃自语道:“难道说……我们已经取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吗?”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高呼:“二殿下?” 原来是有人眼尖地发现了渔阳飞镰所乘坐的那艘巨大战舰。 这声呼喊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传遍了整个城池。 紧接着,城中的人们纷纷抬起头来,仰望着天空。 果不其然,只见一艘硕大无朋、气势恢宏的战舰正缓缓地朝着他们驶来。 就在这一刻,整个场面瞬间沸腾起来,所有的修士们都兴奋得手舞足蹈,他们彼此之间激动地传递着这个令人欣喜若狂的好消息:“二殿下回来了!二殿下回来了啊!” 此时,正在沧澜王府内静心养伤的渔阳怀治也被外面如潮水般涌来的呼喊声所惊动。 他甚至来不及将衣物穿戴整齐,便心急火燎地一跃而起,直冲向那片辽阔无垠的长空,想要一探究竟。 远远望去,一艘硕大无比的战舰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岳横亘在天际之上,其舰头处,赫然站立着一道挺拔而坚毅的黑色身影。 待到距离稍近一些时,渔阳怀治终于看清楚了,那不正是他日思夜想、牵肠挂肚的二弟渔阳飞镰吗? 而渔阳飞镰同样也发现了身处半空之中的兄长渔阳怀治,他难掩内心的喜悦与激动之情,扯开嗓子大声喊道:“大哥!大哥!我回来了!” 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空中炸响,久久回荡不散。 渔阳怀治依旧静静地伫立在原地,然而此时此刻,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早已不知不觉间变得湿润朦胧起来。 曾几何时,他无数次在心中默默祈祷,期盼着自己的弟弟能够平安归来。 如今,看着眼前那个熟悉且鲜活的身影,他不禁感慨万千,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曾经生死未卜的小子,居然真的奇迹般地活着回到了他的身边。 “大哥!” 只见那艘巨大的战舰如同一只凶猛的巨兽一般,呼啸着向着城内疾驰而来。然而,渔阳飞镰却根本没有耐心等待战舰缓缓降落并停稳,他心急如焚,身形一闪便从高高的甲板之上飞身而下。 他宛如一道闪电般划过天空,直直地朝着渔阳怀治所在的方向狂奔而去。眨眼之间,两人便近在咫尺。 \"二弟!\" 渔阳怀治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眼眶之中更是闪烁着晶莹的泪花。他张开双臂,迎接着自己久别重逢的兄弟。 渔阳飞镰也是满脸欣喜与关切,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紧紧地抱住了渔阳怀治。 \"大哥,你怎么受伤了?\" 渔阳飞镰看着渔阳怀治身上的伤口,惊讶地问道,眼神中充满了担忧之色。 渔阳怀治微微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只是一些小伤罢了,不碍事的。\" 尽管嘴上说着没事,但他那略显苍白的脸色还是出卖了他此时身体的状况。 “大哥你可要好好养伤啊……”渔阳飞镰担心地说道。。 “有曾祖在,我会没事的。”渔阳怀治答道,“倒是你们,这一路支援南域可还顺利?” 第440章 必须严惩东域 渔阳飞镰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似水,仿佛能滴出墨来,一股难以抑制的怒意从他的双眸中喷涌而出。 只见他紧咬着牙关,腮帮子微微鼓起,那模样看上去竟有些狰狞。 “大哥!此次南域遭受袭击之事,背后定然有人暗中挑唆!” 渔阳飞镰声音低沉地吼道,其中蕴含的怒火仿佛要将周围的空气点燃一般。 渔阳怀治闻言,双眼猛地一眯,一道寒光从中闪过。 他紧紧盯着渔阳飞镰,沉声道:“究竟是谁?快说!” 渔阳飞镰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内心激荡的情绪,然后缓缓开口道:“此事关系重大,不如先将所有修士都集合到一处,小弟自会向众人展示证据。” 说着,他转头看向渔阳怀治,眼神中透露出无比的坚决。 渔阳怀治凝视着自己的弟弟片刻,见其神情笃定、毫无退缩之意,心知他所言非虚,定是掌握了极为重要的线索或证据。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应道:“好!既然如此,我这便去将所有人召集过来。” 语罢,他身形一闪,如同一道闪电般向着远方疾驰而去。 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原本分散在北域各处的修士们纷纷接到消息,并以最快速度赶到了指定地点——长空之上。 一时间,这片广袤无垠的天空中人头攒动,密密麻麻的身影汇聚成一片黑压压的海洋。 而渔阳飞镰则领着数名屠弥修士快步走到人群的最前端,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气息让周围的其他修士不禁为之侧目。 此时,所有北域修士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渔阳飞镰等人的身上,每个人的眼中都充满了好奇与疑惑,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尤其是当看到渔阳飞镰一脸凝重的表情时,众人心中更是忐忑不安,暗自揣测着此番变故是否会对整个北域产生巨大影响。 其一,那些屠弥修士的修为境界居然清一色地处于渡劫八境和九境!这一发现令在场众人瞠目结舌,因为这种高度对于他们而言,实在是遥不可及,犹如高山仰止般令人望尘莫及...... 其二,更为惊人的是,负责押送这些强大屠弥修士的并非寻常修士,而是一具具阴森可怖的骷髅架! 要知道,屠弥修士们本身的修为已然如此高深莫测,令人生畏,那么能够制住他们的骷髅架又该具备何等恐怖的实力呢?难道说它们已经超越了渡劫之境?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如野草一般在众人心头疯狂蔓延开来。 “诸位,请听我说。” 渔阳飞镰面色凝重地望向长空之中聚集起来的大批北域修士,声音低沉且带着一丝颤抖:“就在前些日子,南域遭遇到了一场亘古未有的巨大灾难。整整二十艘来自屠弥界域的庞大战舰突然降临,对这片土地发起了猛烈攻击。那些屠弥修士每个人都拥有着极为高强的修为,就算是我们南域警戒程度最高的九方王,不惜燃尽自己宝贵的生命与之拼死一搏,最终也未能成功将其驱赶出境,反倒自身遭受了极其严重的创伤,如今已是命悬一线,生死未卜啊。” 说到此处,渔阳飞镰忍不住长长叹息一声,眼中满是悲痛之色。 他稍稍停顿片刻后,继续沉重地讲述道:“如今的南域早已不复往昔的繁荣昌盛,放眼望去,遍地皆是累累白骨和残垣断壁,昔日热闹喧嚣的城镇化为一片死寂的废墟。而在那场惨烈的袭击当中侥幸存活下来的修士,更是寥寥无几,仅有区区数万人而已......” 他缓缓开口说道,同时目光朝着某个特定的方向望去。只见那里,一队队来自南域的修士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 这些修士们身上伤痕累累,几乎每个人都遭受了重创,看上去狼狈不堪。尤其是九方王禹王雍,其状况更是凄惨无比,原本英姿飒爽的他如今变得异常苍老,面容憔悴到几乎让人难以辨认出曾经的模样...... \"然而,他们之所以会遭受到如此突如其来的猛烈袭击,甚至连丝毫反应的时机都未能抓住,归根结底完全是由于某个人所导致的......\" 说到这里,他将视线转移至一具巨大的骷髅架之上。这具高达两人之高的骷髅架仿佛听懂了他的话语一般,立即微微地点了点头。 紧接着,它毫不迟疑地展开了屠弥长老的神识,刹那间,一幅幅令人震惊不已的画面浮现在众人眼前。 那些画面清晰地展现着皇甫颛与屠弥修士相互勾结的场景,一幕接着一幕,详尽无遗。在场的所有人目睹此景后,无一不是瞠目结舌、惊愕万分。 谁能想到,堂堂皇甫世族的族人皇甫颛居然会做出这般天理难容之事?要知道,皇甫世族可是沧溟大陆最为古老且声名显赫的世家大族之一啊! 这个家族在这片界域深深扎根已达上百万年之久,一直以来都是备受尊崇和敬仰的存在。可如今,为何他们竟会对自家界域内的修士痛下杀手呢? 就在此时,渔阳怀治与渔阳洵等人的脸上尽皆流露出无比惊诧的神色,那表情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之事一般。他们瞪大双眼,嘴巴微张,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渔阳洵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气得浑身发抖,那张原本就已布满皱纹的苍老面庞因为愤怒而不停地抽搐着。 只见他紧咬着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身为沧溟大陆的修士,竟敢勾结外域之徒来偷袭我们本界域的同胞?简直天理难容!”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重重地拍打着身旁的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此事绝对不能善罢甘休!一定要追查到底!”渔阳洵怒不可遏地吼道。 其他修士们也纷纷附和,表示赞同。 “没错!一定要让归海王承担起应有的责任,让他为南域所遭受的苦难付出沉重的代价!”又一名修士高声喊道,声音之中充满了愤恨。 “必须要追究!这种背叛行为实在是令人发指!” “对,绝不能放过他!” 一时间,群情激愤,所有在场的修士全都义愤填膺。 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大战,身心俱疲,但对于外敌的入侵和侵略行径早已恨之入骨。 如今听到居然有人里通外域,暗中算计自己界域的同伴,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一个个气得暴跳如雷,恨不得立刻将那罪魁祸首揪出来严惩不贷。 就在这一瞬间,众人毫不犹豫地下定决心,即刻启程前往那神秘而遥远的东域。 毕竟,如今的北域已然遭受重创,一片荒芜,要想让它重新焕发生机、恢复往日的繁荣昌盛绝非易事,绝非短短一两天时间就能够完成的艰巨任务。 与其在此苦苦等待,耗费光阴,倒不如先将心中积压已久的仇恨彻底宣泄出来,而后再心无旁骛地投入到重建家园的浩大工程之中。 伴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起,一艘艘巨大无比的战舰如同钢铁巨兽一般腾空而起,直插云霄。 这些战舰之上,满载着来自北域和南域的英勇修士们。他们个个精神抖擞,意气风发,身上散发出一种一往无前的豪迈气势。每个人的眼神中都燃烧着复仇的怒火,仿佛要将整个东域都吞噬殆尽。 战舰在天空中疾驰而过,留下一道道长长的尾迹。修士们站在甲板上,手持各式法宝利器,严阵以待。 他们有的低声交谈,商讨着作战策略;有的默默凝视远方,心中暗自祈祷此行顺利。 整支队伍宛如一条汹涌澎湃的洪流,向着东域滚滚而去,势不可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