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妻子复仇的丈夫》 第1章 海外归来 本书前传是我的小说《妻子的伤痕》。 尽量独立成篇。 现实风格,没有超现实的剧情。 —————— 十月六日,上午十点,东海市国际机场。 一名身材矫健,英气勃勃的男青年,拉着两个巨大的拉杆箱,在熙熙攘攘的国庆人流中,向出口走去。 面容沉稳自信,眼神清澈明亮。 发达的肌群轮廓,在笔挺合体的浅灰色西装下,若隐若现。 强壮,敏捷,充满了力量感和爆发力,浑身散发着强烈的阳刚美。 走出闸机,他在接机人群中,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目光瞬间变得温柔如水。 快步绕过了栏杆,丢下行李,张开双手向前迎去。 一个身穿洁白连衣裙,身材高挑曼妙,容貌无双的女子,风一样的跑了过来。 如一团明亮,柔和的光,冲进了他的怀里。 栗色的长发从空中缓缓飘落下来,轻柔地洒在了两人身上。 “老公……”女子头枕在他肩上,声音哽咽。 “老婆……辛苦你了。”青年搂着她,声音充满了心疼和愧疚。 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阳刚与柔美,仿佛融为了一体。 久久,青年松开手,端详着妻子。 发现泪水在她白皙如玉的脸庞上,无声地滑落着。 青年疼爱地伸出手,轻轻地为她擦拭着泪痕。 滚烫的泪水,直烫到了他的心里:“再也不分开了,我们回家。” 两人深情地凝望着。 分离两年,只在每年春节回来一次,太多的牵挂相思要表达,太多的情愫爱意要倾诉了。 “先去岳父家吃饭,女儿在外公家里等爸爸呢。”女子的脸上,露出了甜美,幸福的笑容。 “走。”想到女儿,青年变得神采飞扬,拖着拉杆箱,和妻子去乘电梯下车库。 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危险感,在身后! 发达强健的背部肌群,撑得西服瞬间一鼓。 猛一转身,目光蓦然变得锋锐如刀,冷冽地向人头攒动的接机人群中扫去。 很多人正拿着手机,在拍摄着陆续出来的乘客。 有的欢呼,有的饮泣,人人真情流露。 “老公,怎么了?”妻子疑惑地问。 “没什么,可能是我太敏感了。”青年收回目光,轻轻一笑,按下了电梯按钮。 地下二层,一辆六七成新的帕萨特车灯闪了下。 青年将行李放进了后备箱,拿过了老婆手中的车钥匙:“我来开,你休息会。” 女子轻快地应了一声,坐到了副驾上。 一会,汽车上了高架。 夫妻俩尽情地诉说着相思之苦,时不时对望一眼,眼中的情谊,浓得根本化不开。 “你有些瘦了,是不是孩子调皮,让你操心了?” 女子理了理长发,飞扬的发丝,遮住了她的侧脸:“孩子很乖,最近勤于健身,所以有些瘦吧,你倒是又强壮了一些。” 青年爽朗地笑了:“平时也不出去,伙食又太好了,只能玩器械,现在的状态超过了大学时期。” “眨眼间,我们都毕业五年了。”女子声音悠悠,“大学的生涯,真是无忧无虑。” 青年看着疾驰的路,思绪也飘回了大学时光,两人初见的那天。 春天,阳光,河畔垂柳。 “你好,我叫杨子江,认识你很高兴。” “你好,我叫薛蔓,认识你我也很高兴。” 他的嘴角,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那些痛的记忆落在春的泥土里, 滋养了大地, 开出下一个花季……”妻子的手机响了。 她一把拎起了座位下的挎包,飞快地拿出了手机,看了一眼挂断了电话。 低着头,将头发捋到了耳后:“单位里的小姑娘,又想和我聊感情问题了。” 青年思绪被打断,笑呵呵地打趣:“情感导师?” 妻子娇羞地白了他一眼,嗔道:“去你的。” 车驶下了内环高架,进入了一座有些年代的高层小区。 停好车,青年打开后备厢,从行李中拿出了一个袋子:“女婿来岳父家,空手总不好,走吧。” 妻子挽起了他的臂弯,笑着轻轻捶了他一下:“自家人,还来面面俱到这一套。” 青年笑着拍拍妻子的手,坐电梯到了八零一室。 妻子开了门,高兴地喊:“爸,妈,子江接回来啦,小鱼,快来看爸爸。” 话音刚落,一个稚嫩的声音,伴随着一股小旋风从屋子里冲了出来:“爸爸,爸爸……” 杨子江放下袋子蹲下身,一把抱起了一个四五岁的女童,将她搂在了胸前:“小鱼,想爸爸吗?” “想。”女童哇地一下大哭起来,搂住了他的脖子,哭得伤心欲绝。 杨子江拍着女儿后背,柔声道:“爸爸以后再也不出差了,以后,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女童哭得酣畅淋漓,根本说不了话。 岳母从厨房里出来了,笑呵呵地看着女婿:“子江回来了,大团圆了。” 戴着眼镜,头发半白的岳父也从书房里出来了,一脸的欣喜:“好,子江海外大成归来了。” 在女儿的大哭声中,杨子江鞠了一躬:“爸妈,小鱼一定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谢谢了。” “自家的孩子,那有麻烦一说,快坐快坐。”岳父热情招呼。 “去我房间,先把女儿哄好,我帮妈做饭去。”妻子把他推进了屋子。 杨子江抱着女儿,看到她玩了一地的玩具,蹲下身收拾着:“小鱼,我们明天去公园拍照,留下团聚的时光好不好?” 女儿使劲点头,哭声渐渐变得抽抽噎噎。 他拉开书柜下方的柜门,将玩具放了回去。 起身,不经意间隔着玻璃,看到书柜里,有一个精巧繁复,书本大小的桃木盒子。 上面印着简洁优美的英文字母“graff”。 这是格拉夫,全球顶尖的珠宝品牌,以奢华的钻石设计而着名,价格极其惊人。 是薛蔓买的奢侈品吗?倒是没和我说过。 门开了,岳父在门口喊:“子江,来吃饭啦。” “好的。”他收起思绪,抱着女儿走出屋子。 桌上已经放满了丰盛的菜肴,客厅里香气四溢。 “爸爸,一起吃饭。”女儿已经哭够了,小手摸着他的脸,咯咯笑个不停。 “好的。”杨子江将她放在了儿童座椅上,进了厨房,请岳母和老婆也落座。 “爸,帮我们一家三口拍张照片。”薛蔓将手机交给了父亲。 和丈夫一人一边搂着女儿,对着镜头,开心地笑着。 “咔嚓。”这一刻的时光,被永远留了下来。 第2章 夫妻之情 吃过饭,杨子江和家人收拾好家务。 从袋子里拿出一本精美的册子和一个沉甸甸的盒子,坐到了岳父边上。 “爸,这是阿联酋的纸币纪念册,还有一个铜雕的猎鹰,送给你,希望能喜欢。” 岳父笑容满面的接过,打开好奇地欣赏着:“充满了异国文化元素,好,不远万里带回来送我,谢谢子江的一片情谊。” “这是小辈的一点心意,您别客气。”杨子江再拿出了一个古朴的金色小瓶子。 “爸,去年你车祸腿受了伤,现在感觉怎么样?” “已经差不多好了,老公。”薛蔓突然握紧了他的胳膊,将身体靠了上来,声音有些颤抖。 “没什么大事了。”岳父拍了拍左腿,“就是阴雨的时候,会……一点点酸疼。” “您年纪大了,下次过马路可要千万小心。”杨子江将小瓶子递给他。 “这是阿拉伯草药,主要成分是乳香树脂,藏红花和薰衣草,我们工地上有人受了外伤,用了效果都很不错,您也试试。” 岳父双手接过,啧啧赞叹着,连连道谢。 杨子江又从袋子里拿出两只精美的纸盒递给岳母:“妈,这是当地特产,阿巴亚披肩和希贾布围巾,送给你。” “谢谢子江,能让我体会一下异域风情。”岳母打开盒子,高兴地欣赏着色彩斑斓的服饰品。 喝了会茶,杨子江和薛蔓带着女儿辞别回家。 帕萨特行驶了半小时,进入了位于市区东南的锦绣新世纪。 小区只有五六栋高层住宅楼,却有着大片的绿地,环境整洁,典雅,幽静。 这是两人五年前结婚时买的新房,见证了两人的婚姻,也见证了孩子出生。 在地下车库停好车,拉着行李,一家人来到了三栋1602。 推开门,看着阔别已久,熟悉不过的家,杨子江深吸了一口气。 阳光和青草的气息,扑面而来,回家的感觉,真好。 “最近我都住娘家,带孩子方便,昨天特地打扫了一下,迎接你回家。”薛蔓关了窗户,帮他脱下西服,用羊毛衣刷清洁了一下,挂在了衣橱里。 看着窗明几净,一尘不染的环境,杨子江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客厅沙发上,心中感慨万千。 “自己家还要客气。”薛蔓嗔怪了一句,抱着昏昏欲睡的女儿,进了儿童房。 杨子江看着墙上,出国前,一家三口在公园拍的全家福,嘴角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 这张照片自己很喜欢,特地放大了挂在了客厅里。 突然发现镜框下还有一个小小的长条相框。 好奇地走了过去,里面镶着一张纸条。 歪歪扭扭地写着:“爸爸、妈妈、我、永远在一起。” 他明白了,这是女儿学着写的,走的时候,她才两岁,现在都四岁了。 两年时间里,她缺失了父爱,自己实在是有愧于她。 轻轻抚摸着镜框,他的眼睛湿润了。 薛蔓轻轻带上门,看到他在注视着照片,走过来从身后紧紧搂住了他。 杨子江感觉妻子搂得非常紧,似乎有一种力量想要将她拉走,伏在背上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着,仿佛她很害怕。 “对不起,你们为了我,受委屈了。”他握着妻子柔嫩的手臂,轻声安慰。 “不怪你,你没有错。”薛蔓的声音哽咽不已,情绪越来越控制不住,她推着丈夫进了卧室。 踢上了门,突然放声大哭起来,手始终不放开。 “小蔓,我能理解,想哭就痛快地哭吧。”杨子江的心,也难受地揪成了一团。 “我想你……好想好想。”薛蔓的声音呜呜咽咽,“要我,快要我。” 杨子江转过身,看着妻子雨打梨花般的面庞。 心疼地一把搂住,深情地吻向了她娇艳红润的嘴唇。 分隔两年,相距万里的思念,这一刻,绽放出了无比璀璨夺目的花火。 薛蔓抚摸着丈夫宽厚,结实的胸膛,泪水痛快地流着。 杨子江把浑身红如朝霞的她,抱到了床上。 脱了衣服,露出了线条流畅,强健如铁的躯体。 轻轻将妻子拥入怀中,两人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一件件衣服,落在了地毯上。 他深情凝视着妻子,看到她的眼泪流得更盛,似乎无数的痛苦和隐忍,都要借泪水来冲洗,心被深深刺痛了。 泪水也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两人泪眼模糊地看着对方,此刻,这是独属于两人的世界,眼中只有彼此。 杨子江心情复杂地低吼了一声,身体如同一台动力澎湃的v12发动机,轻盈地轰鸣起来。 “多想提起勇气,好好地呵护你,不让你受委屈,苦也愿意……” 薛蔓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铃声从客厅传进了卧室。 发动机高速运转,风一般甩开了世间所有的烦恼和羁绊。 铃声顽强地继续响着。 似乎不甘无人回应,又似乎充满了自信,薛蔓一定会接。 “风中你的泪滴,滴滴落在回忆里,让我们取名叫做珍惜。” 一曲奏完,铃声无奈地结束了,此刻,它的声音太过弱小,力量太过孱弱。 发动机,已处于了全速状态。 太久没有奔跑了,杨子江酣畅淋漓地向妻子表达着自己的情与爱。 看着她娇艳的容颜,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疼她,爱她,保护她。” 她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身体的一部分,不可分割,灵与肉都要在一起,才是完美的爱情。 “老公,能和你做五年夫妻……我很幸福。”薛蔓水光盈盈的眼波,散发出绵绵的爱意。 “我们还会幸福下去。”杨子江声音坚定。 薛蔓搂着他的脖子,仰起身将头埋进了丈夫身体里。 栗色的长长卷发,垂落下来,在空中一颤一颤。 她喘息着呢喃:“忘了一切,这世界只有你我。” “好。”杨子江大吼了一声,与妻子融化在了一起。 这一刹那,他想到了和薛蔓的初识、热恋、结婚、生子……直到隔海相望,直到现在。 第3章 杨家聚餐 五点,帕萨特在夕阳的霞光中,停在了一栋别墅前。 杨子江和妻子牵着孩子,开门走了进去。 坐在玄关旁的沙发上,边换鞋边喊:“爸,妈,我来了。” 一位五十出头,端庄优雅,衣着得体的女士,满脸笑容地快步迎了出来。 一把握住他双臂,上上下下地看了好一会。 满是担忧牵挂的神色,渐渐变得柔和疼爱:“好,儿子又壮了些,看来过得不错。” “天天海鲜和各种肉类,每天不练几小时都消化不了。”杨子江说着招呼着妻女,“都进来坐。” “妈妈好。”薛蔓热情地和林秀娟拥抱了一下。 “好,子江又要麻烦你照顾了。”林秀娟拍了拍她的背,亲切地回应。 “奶奶好。”小鱼蹦蹦跳跳地围着她转。 “好,我的乖孙女。”林秀娟开心地摸了摸她头,“我下午就在等着你们呢。” 在宽敞的客厅里坐下,薛蔓陪着女儿在沙发上玩玩具,把空间让给了许久未见的母子两人。 林秀娟拉着儿子的手,坐到了另一张沙发上。 “爸又去局里了?” “那年不都是这样嘛,一到国庆这种重大节假日,一把手就要亲自坐镇指挥,督导检查安保工作。”林秀娟无奈地摇了摇头。 “晚饭回来吃吧?” “他安排好了,六点半到家,我们一起开饭。”林秀娟看了下腕表,面色变得庄重。 “回来升管七,正科了,建工是省委直管,可以平调行政编转公务员的领导职务。”她语气殷切。 “你的专业适合住建部门,厅里没有科,妈在市里给你安排个实权科长吧。” 杨子江摇摇头:“妈,我有规划,就在建工做到管五,然后再去市里。” “那不还要五年嘛。”林秀娟询问地看着儿子,“准备在建工拼这个大项目?去住建局一样可以。” “我想具体参与这项划时代的工程,妈你放心,我们都计划好了。” “你们这帮孩子,有时候就是太天真浪漫了。”林秀娟捋了捋一丝不苟的头发,轻叹了一声,又转颜一笑,“冲吧,好男儿,就该迎逆风搏万里浪。” 扬子江笑了笑,拿过茶壶,给母亲和妻女都倒上了一杯茶。 门外传来了钥匙插入锁孔的细微声响,他知道是父亲杨志新回来了,正要迎出去。 一位腰杆挺直,体魄健壮,面容坚毅如岩石的五十余岁男子步入屋内。 挺括合身的藏青色警服上,银色纽扣在灯光下闪着微光,肩上银色橄榄枝环绕半周国徽的副总警监肩章,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爸,我回来了。”杨子江走过去,和父亲拥抱在了一起。 拍了拍他的背,杨志新拉远了人,上下看了看,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好,比春节回来的时候,又强壮了一些。” “爷爷,我也强壮了。”小鱼连蹦带跳地跑过去,抱住了他的腿。 “爸爸好。”薛蔓站起来问好。 “好好,一家人终于大团圆了,真好,今晚喝一瓶。”杨志新豪迈地一挥手,抱起小鱼,开心地捏了捏她鼻子。 林秀娟上前嗔怪地拍了他一下:“先去换衣服,家宴,你当在开会啊。” 杨志新笑呵呵地放下了孩子,快步上了楼。 厨房里出来了一位四十余岁,身穿围裙的阿姨,笑着对林秀娟说:“娟姐,饭菜都已经烧好了。” 又客气地对杨子江和薛蔓打着招呼。 “张姨好。”夫妻俩一起致礼。 “那就上菜好了,人都到齐了。”林秀娟示意大家都坐到客厅一侧的长餐桌上,让阿姨也上桌,“小张,你看着子江长大的,都是一家人了,一起吃。” 薛蔓和阿姨一起进了厨房,往外端着菜,大家谦让着落座。 杨志新穿着白衬衫从楼上下来了。 从餐桌旁的玻璃柜里,拿出一瓶红葡萄酒:“前段时间你大伯送了一瓶奔富的赤霞珠,当时我就想着等儿子回来一起喝,就今天了。” “过几天我去看看大伯。”杨子江接过开瓶器,旋了起来。 “老杨,去拿椰奶,我特地给孙女准备的。”林秀娟吩咐。 热热闹闹斟上酒,大家一起举杯,说着祝福语,一饮而尽。 小鱼也举了举椰奶,双手捧着杯,学着大人一起喝了。 放下杯子,杨志新笑着对儿子说:“你妈最近和住建局的人,来往可密切了。我和她说了,儿子和我那帮老领导的孩子,有自己的想法,不用多操心。” 林秀娟白了丈夫一眼:“先去区直做实权科长不是挺好,干部越早担任领导职务,路越好走。” 杨子江笑着劝阻:“妈,刚才已经有结论了,建工的科长也是领导,我很满意。” “那我就看儿子发挥了。”林秀娟笑嘻嘻地夹了块烤麸给小鱼,“小鱼,你爸爸小时候最爱吃的就是烤麸烧肉了。” “好吃,甜,香。”小鱼边吃边嚷。 大家呵呵笑着,又一起喝了一杯。 家宴在欢乐愉快的气氛中,开心地结束了。 薛蔓和阿姨一起收拾着餐具,杨志新将儿子喊到了二楼的书房。 关上门,室内顿时一片静谧。 杨志新坐在了沙发上,沉默了一会,点了支香烟: “你们蚁群下属的蓝盾安保公司,最近几个月连涉两桩刑事重案,当然,是制止犯罪。 代为管理的是老周儿子吧,有空去约束他一下。 这支武力的使命,是保护蚁群利益,而不是行侠仗义。 你们想成就抱负,就不能冲动热血,更不能过早的暴露实力。” 杨子江想了下:“过几天我去问问,周星不是好勇斗狠的人,其中应该有隐情。” 杨志新嗯了一声:“要学会隐忍和退让,我希望你们永远用不到它,而是用政治智慧来解决矛盾。 暴力,具有成瘾性。 没有严格的管理和钢铁的纪律,一个拥有强大武力的组织,极容易蜕变成一个暴力团伙。” 杨子江眉毛一扬:“爸你放心,蓝盾是我让周星建立的,一旦失去正义性,我会亲手整饬。” “好,如果迫不得已启用它,你们一定要做好与蓝盾之间的防火墙。”杨志新欣慰地对儿子叮嘱。 “下楼吧,你妈盼你回来,盼了很久了。” 第4章 疑窦重生 第二天上午,杨子江一家踏入了世纪公园。 在葱葱郁郁的绿色中,来到了出国前拍照留念的草地。 一切景致如初,熟悉的青瓦凉亭,熟悉的蜿蜒小径,熟悉的如织游人。 妻子还是那套白色连衣裙,女儿还是那套小花裙,自己还是那套圆领衫西裤。 唯一的不同,是时间悄然逝去了两年。 “记得吗?”他低声问。 “二年前,国庆前一周的星期天,上午,九点一刻,我们在这留下了一家的合照。”妻子挽着他的臂,轻柔地说。 “今天,再留一次。”杨子江拿出了背包里的相机。 “好,非常有意义,留下跨越时间的记忆。”妻子的眼神深邃,悠远。 杨子江对她笑了笑。 “爸爸,我们一起拍照。”女儿拉着他的裤腿央求。 “都拍,然后我们挑一张挂在家里,变成一对照片,好不好?” “好啊,我还要写字。”女儿小小的身躯,蹦到了草地上。 “我和小鱼先来拍张合照,这两年,一直没时间出来拍。”薛蔓快步走上了草地,蹲下抱住了女儿。 微风吹拂着她的白裙,和微卷的长发,还有怀中的小人。 杨子江在镜头里,看到她的笑容,依然那么热情灿烂,只是眼神,似乎有些忧郁,还有一丝决然。 老婆有心事? 难道这两年,发生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 昨天机场突兀而来的危机感……是感觉人群中有人在拍摄自己。 归途中她像是掩饰的来电,以及下午执着的电话,都是《春泥》这首歌。 老婆习惯为不同的联系人,设置不同的铃声,说明这是同一个人。 为丈夫接机,是早就定下来的事,难道她朋友会不知道? 既然知道,还这么频繁来电…… 不会是女人,最起码的情商谁都会有。 这个男人,必然与老婆的关系极其密切,所以才会明知我回来,还肆无忌惮地给她打电话。 目的,是在向我挑衅! 还有岳父家的珠宝盒,这个牌子几百万的价格极其常见。 为什么放娘家,不放我们自己的家?唯一的解释,是不想让我看到。 他的心弦,在电光火石间微微拨动了一下。 迅速收拢了思绪,轻轻按下了快门。 踏上草地,他微笑地帮妻子整理了一下裙角,把相机递给她:“我和女儿来一张。” 蹲下摸了摸女儿的头,把她搂进怀里,对着镜头比了个手势,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一张张的照片,记录下了一家人团聚的欢乐。 临近中午,杨子江和妻子带着女儿,来到了附近的联洋广场。 找了一间亲子餐厅,点好了餐,他去了商场的洗手间。 穿过弯弯曲曲的甬道,商场的喧哗声渐渐变小。 走到无人角落,他拨通了父亲电话:“爸,昨天在机场,我感觉有人在跟踪拍摄,机场分局归省厅管辖,你打个招呼,我要调监控找出这个人。” “你小子,一回来就给我添事。”父亲责怪了一句,“一会你把详细信息发给小林,我以市局的名义发一个电子申请给分局,不过省厅了。” 杨子江又拨通了周星的电话:“阿星,我回来了,你去找移动的人,调我老婆昨天的通话记录,有人打搅她。” “你回来啦,太好了。”周星的声音充满了惊喜,顿了顿说,“我马上去办。” “嗯,不要说我回来了,我先和蚁群碰个头。” 挂了电话,他给局长助理林烨发了监控的时间和地理信息,回到了餐厅。 微笑地坐了下来,陪着妻女吃起了午餐。 “晚上我约宇诚他们吃个饭吧,他现在是一把手秘书,明天上班,怕再也抽不出时间了。” 妻子低着头,吃着菜:“好的。” 杨子江发现她声音很虚弱,无力:“怎么了,不舒服?” 薛蔓点点头:“有一些,吃了饭我们回家吧。” “好,小鱼我们快些吃,妈妈要回去休息。”杨子江吩咐女儿。 吃完午餐,他开车,薛蔓和女儿坐进了汽车后排,向不远的家驶去。 “小鱼,爸爸回来了,要听他话,不要调皮知道吗?”薛蔓把女儿抱在腿上,轻声叮嘱。 “知道。”小鱼睁着双眼,看着妈妈。 “自己能做的事,尽量自己做,不要麻烦爸爸,他有很多事要忙。” “嗯,我自己穿衣服,不要帮忙。”小鱼自豪地挥了挥手。 “小鱼是个聪明的孩子,一定会懂事地……长大。”薛蔓的声音越说越轻,搂着孩子,不停地亲吻她脸庞。 回到家,薛蔓带孩子进了房间,照顾她午睡。 杨子江拨通了电话:“宇诚,我回来了,晚上聚一聚吧。” 一阵爽朗的笑声:“那太好了,今晚我们正要聚餐呢,就在小周家的海洋轩总店,七点。” “行,晚上见。” 挂了电话,他心情非常愉悦,要和好友聚会了。 薛蔓轻轻关上门出来了。 “怎么样,好点了没?要不要睡一会?”杨子江关切地问。 薛蔓摇摇头,拉着丈夫在沙发上坐下,搂着他脖子,骑到了他腿上。 两人拥抱在一起,静静地体会着彼此的心跳和呼吸。 “老公,专注事业,别被不相关的事打扰。”薛蔓声音幽幽,“十来年之后,你们会成长得很强大,应该都会是一方主官了。” 杨子江疑惑地想说话,被她捂住了嘴。 “你们是浪漫的热血青年,我相信终有一天,东海会在你们手中慢慢改变。”薛蔓深情地抚摸着他的脸庞。 “这一过程可能会有牺牲,包括个人的幸福,你们也都有了心理准备。” 杨子江现在可以确定,妻子的确有心事,所以才会说这些深沉凝重的话题。 她只知道蚁群,不知道蓝盾。 不知道我们除了会用正常方式解决问题,必要时还会用雷霆手段来铲除麻烦。 一定要给她信心。 “老婆,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不要顾虑,我会解决。”他凝视着妻子的目光。 薛蔓躲开了他的眼神,低下头去,身体微微的颤抖起来。 第5章 痛苦抉择 好一会,薛蔓从他身上下来,喝了口水,坐到了对面沙发上。 原本白皙红润的面色,此刻苍白如纸。 “老公,记得我们恋爱初始,彼此对爱的承诺吗?”她的声音,也在无力地颤抖着。 妻子现在的种种反常状态,让杨子江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沉声地说:“记得。” “如果不爱了,就坦然告知,我们大方地放手,给对方寻找真正幸福的自由。”一滴滴晶莹的泪珠,从薛蔓眼中慢慢流了出来。 “我……爱上别人了。” 杨子江瞬间感觉,千万根钢针,在心脏上狠狠刺了进去。 难受地双手用力一抓,沙发上蒙的牛皮立刻被拧成了一团,发出了轻微的“咯吱”声。 大脑像被铁锤猛砸了一下,一时反应不过来了。 他大口地喘着气,缓和着生理应激,不可置信地看着妻子。 薛蔓痛哭失声,泪水已如泉涌:“我现在已经无法离开他了,我不能骗你,对不起。” 杨子江想起了昨天的电话,难怪敢肆无忌惮地打过来,根本不怕薛蔓责怪。 相爱的人,怎么会在乎对方联系自己。 他抓起茶几上的水杯,咕咚咕咚灌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个人的人品有问题,薛蔓给丈夫接机,打电话彰显自己的存在,是雄性的独占欲所然,可这让薛蔓如何自处? 只顾自己的感受,不顾薛蔓的为难,这个爱何等自私。 “你确定,他值得你爱?”杨子江沉声地问。 “是的。”薛蔓使劲地点着头。 “这是你深思熟虑的决定吗?热恋会让人失去理智,变得冲动任性。”杨子江拿起茶壶,手微微颤抖了一会,渐渐稳定如磐石。 给杯子倒满水,他缓缓地说:“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之后你依然是这个决定,我信守承诺。” 薛蔓的哭声催人心碎,痛苦像是源自灵魂深处:“已经……考虑清楚了,请放手吧。” 杨子江喝了口水,突然觉得好无力,好荒谬。 曾经的海誓山盟,居然都是假的!可以忘得如此之快,独独记得开始的承诺。 “好,祝你幸福。”他放下了杯子,心已经燃烧成了灰烬。 薛蔓哭得喘不过气来,突然对着丈夫跪了下去:“实在对不起,是我负了你的爱,是我背叛了婚姻和家庭。” 杨子江立刻一躲:“不用这样,和你在一起这几年我很幸福,这就够了,只可惜爱……只能到今天。” 薛蔓扶着沙发,颤巍巍地站起,在电视柜抽屉里拿出了一份文件夹,放在了茶几上。 “这是离婚协议,我是过错方,什么也不要。”她捂住了嘴,泣不成声。 “小鱼……的抚养权也归你。” 杨子江木然地打开文件夹,“离婚协议”四个冰冷刺眼的黑字跳入了眼中。 居然一切都准备好了,所以今天叮嘱女儿要听话,叮嘱我不要在意其他事,原来这是别离的赠言。 为了新的爱情,连女儿也舍弃了,多么的决绝和一往无前。 这是生死与共,奋不顾身的爱情。 翻到最后,薛蔓的名字已经签好了。 他心中的灰烬,碎成了一颗颗分子,融入了大千世界中。 真的去意已决,没有一丝挽留的可能了。 杨子江拔下文件夹上的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将文件夹推向了薛蔓:“如果你不想再看到我,可以申请委托代理,赶时间的话,我可以安排民政局上门办理。” 薛蔓伏在沙发上,哭成了泪人,一个字说不出来。 痛彻心扉的悲泣,在屋里飘荡着。 过了会,薛蔓撑着起身,拿过挎包,将离婚协议放了进去。 将家里的钥匙都放在了茶几上,用手帕捂住面庞,哽咽着说:“我走了,不能让孩子看到这一幕。” 踉跄地拉开了大门,她突然转身,跪下“咚咚”磕了三个头:“请找个能疼小鱼的姑娘,大了你告诉她,是妈妈对不起她。” 杨子江连忙冲过去把她扶起来。 薛蔓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要把他印在心里。 一扭头,冲了出去。 悲伤愧疚的哭声,从消防通道里传来,渐渐听不见了。 杨子江怔在了原地,久久,颓然关上门,坐在了沙发上。 一动不动了。 一滴,一滴的眼泪,落在木地板上。 渐渐,泪水如雨砸落,很快汇成了一滩。 撕心裂肺的沉闷低吼,压抑地在客厅里回荡起来。 —————— 办公桌上的电话机,“铃铃铃”地响了。 一名三十岁左右,剑眉凤眼,冷如冰山的女子,伸出素白纤细的手,拿起了听筒。 “我是李盈。” “李副总,薛蔓于下午二点十分到达了二号公馆。”一个声音恭敬地汇报。 “知道了。”挂了电话,李盈坐在办公椅上思考着,突然拿出手机看了几分钟。 起身来到了另一间办公室。 对坐在窗前喝茶的男子鞠了个躬:“赵总管,薛蔓回来了,说明离婚协议签了,杨子江现在被彻底激怒了。” “你觉得他下一步会如何?”赵总管示意她坐。 “探查真相,之后,打击随时到来。”李盈平静地说,“他不可能像没事人一样。” “没有线索,打击什么?机场拍摄的人送走了吗?”赵总管给她倒了杯茶。 “去四川分部了,他戴了仿生面具,昨天上了地铁,就淹没于人群了。” “好,谈谈你的看法。”赵总管问。 “早晚找到我们,杨子江是蚁王之一,如果他对薛蔓的感情,非名利能打动,那我们和小蚂蚁们,就是不死不休的结果。 机场视频显示,他的感知太可怕了。 我觉得,不妨试试和谈。”李盈抿了一口茶。 “找到也不怕,高战力调来了十几人,有好几位全国格斗冠军,他占不到丝毫便宜,让他先吃点苦头再和谈。”赵总管神情淡然。 “他在明处,我最担心的并不是他,而是黑豹一样,藏身于黑暗之中的何风。”李盈冷静地说,“精英汇我已经布置了人手,盯死了陆洋。” “我要的不是火拼,而是收服蚁群。”赵总管挥了挥手,“所以反击力度和烈度很重要,你先回去,拿个方案出来。” “是。” 李盈回到了办公室,沉思了一会,嘴角划过一丝冷笑。 回忆起了一周前,自己刚到东海的那天…… 第6章 背景调查 九月三十日。 下午一点。 一辆白色埃尔法驰下内环高架,汇入了市中心的密集车流中。 转了几转,行驶到了绿树浓荫,幽静安谧的青云路上。 路尽头,一座雄伟庄严的大厦,在裙楼衬托下,展现出了睥睨一切的恢宏气势。 车缓缓停在了大厦紧闭的黑色大门前,激光扫描开始识别,“嘀”一声,大门开启。 一扭身,车驶了进去,径直开下了地下车库,停在了空旷的停车位上。 后车门缓缓打开,下来一位身材高挑,身着素白衬衫,黑色一步裙的淡妆冷艳女子。 至简的风格,知性的气质,美丽得却如远山寒冰。 一位二十五六岁,身体健硕的高个西装男子,从驾驶位跃下。 向电梯方向伸手示意:“李部长,这边请。” 女子锐利的眼神扫了一下环境,抻了抻笔挺的衣裙,拎着黑色公文包,随着男子往电梯间走去。 “哒哒”的高跟鞋声,在车库里有节奏的悦耳回荡着。 两人进入了一部电梯。 轿厢平稳上行,女子将额前的散发捋到耳后,嗅了嗅香氛,静静地若有所思。 四十五楼到了,铺着驼色短绒地毯的长长走廊一片静谧,墙上几幅油画在光照下,折射着不同的光晕。 男子将她引到一间办公室前,礼貌地转身离去。 “笃笃”,女子轻叩了两下门。 “请进。”一个沉稳有力的男声回应。 推门而入,宽大的办公室内,一位体型矫健,面容冷峻的三十七八岁男士,正翘着腿坐在松软的沙发上喝着茶。 对她微笑地招了招手:“李盈来了啊,坐,休息一下。” “好的,赵总管。”女子微微鞠了一躬。 拎起茶几上,电陶炉煮着的茶壶,弯腰给对方的茶杯斟满,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坐到了沙发上。 “我喜欢你慎密,高效的做事风格。”赵总管抿了口茶,“所以把你从燕京调来了,怎么样,刚下飞机累不累?” 李盈坐直了身姿,细长的眉一扬:“车上已经休息过了,随时可以开始工作。” 赵总管嗯了声,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了内线电话:“通知情报部的刘刚组长到会议室开会。” 一会,敲门声响起。 开门,刚才的健硕男子在门口报告:“赵总管,人到了。” “助理陈自强,到东海后拨给我的人才。”赵先生指了指男子往外走去,“至于刘刚,你的老部下了。” 会议室里,已经有一名三十左右,身材结实的古铜肤色男人在静候。 看到李盈进来了,露出了惊喜的笑容,疾步上前握手:“李部长你好,见到你真的很高兴。” 两人共事多年,她作为上司,对刘刚照顾有加,对方也对她忠心耿耿。 寒暄客气了一番,几人在会议桌前落座。 “为李部长介绍一下杨子江。”赵总管吩咐了一句,看向李盈的眼神坚定果断,“控制他收服他,如果事态失控,就摧毁他。” “好的。”她神色淡然地点点头。 陈自强把几瓶矿泉水放在会议桌上,拉上了窗帘,房间里立刻幽暗下来。 投影仪随即亮起,一份个人资料出现在投影幕布上。 资料右上角,是一张脸部线条硬朗,眼睛神采奕奕的年轻男子照片。 杨子江,二十七岁,身高一米八二,体重八十四公斤,籍贯东海市。 十一岁到十五岁,连续夺得本市少儿组,少年组拳击冠军。 十六岁到十七岁,连续夺得本市青年组泰拳冠军。 资料上用水笔标注了年龄对照的年级。 李盈想了下:“一路冠军,说明有极高的武道天赋,并且勤奋和韧性也是上上之选。 十八岁没有成绩一定是在准备高考,赵总管特意让我从燕京来,他绝不仅仅是个武夫。” 幕布上切换了一份资料。 十九岁入学同济大学土木工程系,辅修运动学。 十九至二十二岁,连续四届获得华东六省一市综合格斗八十公斤级冠军。 资料下方是毕业档案上的各科成绩,均为八九十分。 “东海老牌985王牌专业,双学士,文武双全啊。”李盈微笑着摇了摇头,“可是还不够强。” “下一页就强了。”赵总管平静地说。 又一份资料投在了幕布上。 二十二岁校招入职东海建工第七建筑集团公司,定管理岗九级,任职物资科科员。 同年结婚,生育一女。 二十五岁晋升管理岗八级,任物资科副科长,同年十月外派海外项目两年迄今。 期间评先评优数次,并参与了两项技改项目,获得了省级奖项。 刘刚站到幕布前:“建工集团是省属国企,正厅级,业务遍及海内外。 能完成任何难度的施工包括核电建设,是国内技术水平最高的建筑集团之一。 旗下有数十个三级单位,杨子江入职了其中的七建公司。 我们发现他入职后,七建发生了重大的人事变动。 原党委书记去了省发改委,之后省组织部交流了一位副处提一格到七建任党委书记。” 他看向了李盈:“杨子江的母亲,是省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 关于她有一句口头禅,流水的组织部,铁打的常务副,人脉根基可见一斑。” 李盈疑惑地望向赵总管,欲言又止。 “畅所欲言。”对方看懂了意思。 “我们一贯的策略是交好地方豪强,共同谋取利益。”李盈面色平静,“这是首长定下的总方针,涉及到厅级,动不动需要首长拍板定夺。” “不得不防,万不得已也只能反击。”赵总管说。 李盈哦了一声,整理了一下思绪:“能不能理解为,副部长一套组合拳下来,连提带调了一名得力手下,特地派去一线为儿子保驾护航?” 几人都呵呵笑了。 “这页履历,信息量很大。 我还在想,能利用杰出贡献的奖励制度,让本科生不违规地从一大堆硕博中胜出,提前一年晋升管八,这双看不见的手能量有多大。 知道她母亲的身份后豁然开朗,谁会不卖省组织部的面子呢。 至于海外项目,那是去刷履历了,好夯实未来的路。 二年回来正好到点即提,我猜管七的职数和实职正科的帽子已经准备好了。” 沉默了一会,她幽幽叹了口气:“有多少人一辈子都只是一个管九。” “论天线的重要性。”赵先生淡淡的回应。 第7章 背景调查二 “还是不够强,没有感受到威胁。”李盈笑了笑。 语带疑惑:“奇怪他的成绩明明可以读研,走定向选调去省直市直,为什么本科就去工作,难道有所图? 还有,怎么不去集团总部,反而下沉一线,这是要把自己锻造成业务精英?” 赵先生点燃一支烟吞吐着:“没所图,怎么配当蚁群三巨头之一呢,耕耘业务技能,应该是他们准备一战功成名就。” 看到李盈不解的表情,他扬了扬头:“继续听就会明白。” 刘刚接着说:“官方档案的记录到此为止,堪称漂亮完美,下面介绍下他由格斗构建的社会关系。” “切实了解一下他的战力。”赵先生突然说。 李盈嗯了一声,也好奇了。 目光扫过陈自强,荧光下,隐约间神态傲慢。 她记下了这个迥异于常的表情。 一张眼神像刀,脸有伤痕,身形如豹的中年男人照片出现在幕布上。 她第一感觉就是此人极度危险。 “杨子江师从一个五人教练团队。 他们从技术、体能、营养、心理等角度,对他进行了全方位的科学化系统训练。” 刘刚一指照片:“其中的核心人物主教练陆洋,东海人,十八岁参军,二十年后回到了东海,建立了一家搏击俱乐部。 之后组建了教练团队,陆续收了三名年龄各相差三岁的徒弟。 恒星般耀眼的徒弟们,让外界意识到籍籍无名的五人,原来具有国内顶尖的教练水平。” 他眉头开始拧起:“我们非常疑惑,什么样的退伍军人,才能组建和主导这么强大的团队? 为此金秘书查阅了退役军人事务局的档案,履历显示他是普通士官,这极不合情理。 但地方部门权力有限,进一步核实需要燕京介入了。” 顿了顿,他补充道:“坊间传闻陆洋曾长期在海外执行特殊任务,我个人有几分认可这个说法,因为他弟子的手段。” 换上了一张合照。 照片上三个男孩正对着镜头,开心灿烂的笑着。 “大徒弟赵长生,国防科大毕业后失踪八年,怀疑已阵亡;二徒弟杨子江;三徒弟何风,高三时失踪六年,怀疑与一起暴力凶杀案有关。” 李盈心头一悸,如此腥风血雨悲壮惨烈? 照片中,中间年龄最大的人二十出头,身材魁梧,一双眼深邃清澈,相貌极其英俊。 李盈看了一眼,忍不住又看了一会,这应该是赵长生了,大好男儿真是太可惜了。 左边的人她认出来了,十七八岁的杨子江,眼神充满了纯真,眉宇间散发出勃勃英气。 现在对他有了直观的认识,一种阳刚坚毅的帅。 右边是一个大约十四五岁健康,漂亮少年,一手比出了“v”的手势。 这是何风。 “很难将他和凶杀案联系在一起。”她随口说道。 “正要说他,虽然是一桩悬案,但情报部都推定是他所为。”刘刚语气肯定。 换了一张擂台获奖的照片。 穿着一条运动短裤,双手高举奖杯的杨子江正被抛向空中。 此时的他,侧头望向擂台下方,脸上洋溢着喜悦自信的笑容,眼中饱含着浓厚强烈的情感。 在看谁呢?李盈非常好奇。 刘刚指了指他强壮发达的核心肌群:“这是大二时杨子江的一场比赛,身体素质不亚于国内顶尖职业选手。” 李盈默默地看着。 刘刚指向照片下方,抛起杨子江的一个年轻人:“这就是何风,注意眼神。” 李盈一愕,漂亮男孩已经成长为体格强健的阳光青年。 她仔细地看过去,淡淡的,会心的微笑,这是为师兄而高兴。 还有……忧郁,悲伤,痛苦?为什么眼神中深藏着这种感觉。 “这天是何风刚过完十八岁生日的第二天,凶杀案就发生在第三天,距离他高考还有一个多月。” 李盈轻声说:“因为知道即将与过去的一切永远离别?知道从此将永远生活在黑暗中?” “我们代入,也只有凶杀案这种事,才能让一个大好前程的青年,就此甘愿隐入地下生活。”刘刚解释。 “合情合理,把案件大致介绍下。” 换了一张学校的照片。 “这是凯旋高中,何风就读的学校,他母亲也在这所学校担任英语老师。 对了,陆洋和何家是世交,他最疼爱的徒弟就是何风,把他当成了儿子看待。” 这信息很重要,李盈在心中记下了。 “当晚大约九点,校内教学楼里,高二生侯天,和高三生李晓峰和吴夕。”刘源组织了一下语言。 “均因割去下体而受重伤,在场的一名侯天保镖当场死亡,吴夕第二天伤重死亡。” “侯天另外被打断了脊柱,砍掉了双手,拔光了牙齿,割掉了舌头。之后被扎了绷带撒了止血剂,这是要他在绝望痛苦中活下去。” 李盈微微一笑:“只有刻骨铭心的仇恨,才会用这样的手段,够狠,够绝。” 幕布上出现了一张别墅照片。 “十点半,侯天的父亲,黑社会背景商人侯强盛与妻子在家中,所有肋骨,腿骨,手骨都被打断。 两名保镖当场死亡,侯建国因为另外被击碎了脾脏,第二天伤重死亡。 侯的组织由四名保镖负责运转。最后一名保镖,接近十二点时,在夜总会的地下车库中被格杀。 四人均是乙种部队退役特种兵,此案一共死亡六人,重伤三人。 结局是侯天终身卧床,被她大难不死的母亲照顾,李晓峰不久连夜乘救护车和家人搬离东海。” 李盈拧开矿泉水喝着,良久感叹:“冷酷,无情,动手就斩草除根不留后患。如果是他所为,这家伙简直就是天生的杀手。” 刘刚介绍:“陆洋的弟子,主修拳击,辅修泰拳和柔术,第四技自由选择。 何风的第四技是自由摔,这是瞬间能非死即残的格斗术,受害人身上有明显的摔砸伤痕。” “之后失踪了?”李盈问。 “是的。他母亲几个月后也消失了,他父亲当时驻外,信息不明。 据了解,侯天和四名保镖五毒俱全。他高中根本无心学习,屡次转校复读,当年已有十九岁了。 传闻就读过的学校,有多位年轻女老师和女生被其强暴或胁迫屈从。 何风有几个关系非常好的女同学,所以我们推测,这是疾如烈火,迅如奔雷般的复仇。” 李盈神态平静的听着。 只是纤白的手,在无人可见的角度,微不可察的下意识捏紧了矿泉水瓶。 赵总管正从侧面观察着她,眼神深邃未明。 第8章 背景调查三 不动声色地调整好情绪,李盈对赵总管笑了笑。 “我很欣赏他,和小丁很像。” 赵先生呵呵笑了起来。 “很符合我的胃口,该斩尽杀绝,就斩尽杀绝,不给一丝反击的机会,他身手比小丁更强。” 刘刚摸了下头,表情疑惑。 “这事有诡异的地方,当时公安局发布了他的通缉令,几个月后又突然撤销了。 同时案件的卷宗封存,似乎意指凶手另有他人,可也没有继续侦办下去。” 李盈想了想,语气肯定:“杨子江应该不知道这事,否则常务副介入不会是这结局。 之所以没有告诉师兄,应该是他杀意已决,一人做,一人当。 陆洋在这件事中,角色未明,想找何风,他应该是关键。” 刘刚回应:“监视过,没有发现需要的信息,只是发现他的社会交际,极其复杂。 三教九流,都会去他的俱乐部。 为避免打草惊蛇,我们没有去公安局查阅卷宗,现有信息是寻访多人汇总整理,共耗资一百多万。” 李盈听了,对着赵总管莞尔一笑:“看来杨子江的事,价值又何止千万,一条支线就不惜耗费大量人力和资金了。” 赵先生也大笑:“这条主线,多少钱都值得。” 李盈捋了下头发,问刘刚:“杨子江和何风,孰强孰弱?” “对练的视频,能看出杨子江强一些,但何风当时只有十八岁,六年后的他无从判断。” 赵先生突然问:“知道为什么说何风吗?” 李盈点点头:“一个黑暗中不知长相的人,还有一击必杀的能力,和肆无忌惮的杀性和胆魄,最可怕,最危险。 动了杨子江,就要承受何风的杀意,所以一定要找出来。” 她转头又问刘刚:“你觉得杨子江有事,他会不会出现?” “他可能在海外,也可能就在东海,不知所踪,是最让人没底的地方。 如果他知道,一定会出手。 自小长大的师兄弟,那是肝胆相照,生死相托的情谊。” 李盈想了想,摇了摇头:“记得你是省散打第三名,不过听你语气,已自知不是杨子江对手。” 说完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一直不说话的陈自强。 对方笑笑,没有解释。 赵总管淡淡地说:“去年的全国综合格斗冠军。” 李盈思忖,杨子江就选好了路,否则未必不能更高,又问:“你是什么学历,觉得你们谁强?” 陈自强面色变得腼腆:“我是体工出身,他的视频我看过多次,的确是天才。 尤其是连续技上的技术融合,和假动作的设计,以及对敌手的预判。 与大学时的他对战,胜率对半开。” “他工作后就不参赛了,如果疏于训练,那你胜率会更大。”格斗不仅是技术的较量,更是脑力的较量,李盈心中已认定,小陈不是对手。 “再说一下他成长构建的社会关系。”刘刚说。 幕布上出现了一位斯文儒雅的男青年。 “王宇成, 二十九岁,市委办综合处处长,副处级,现任市委书记谢红山的工作秘书。” 李盈有点意外,东海一把手的贴身心腹和杨子江什么关系? “他父亲王世耀,是江南省的前任省委书记。 杨子江父亲,是王世耀在东海主政时期的得力助手。 因此他和杨子江,自小就是情同手足的至交好友,可谓是脱裤子的发小。 如此当年市委大院的一群娃娃,也都与杨子江成了发小。凭借深厚的公安背景和超群的战斗力,他逐渐成长为其中的三巨头之一。” 公安背景?有渠道直通一把手?李盈的心变得往下直坠,眉头开始紧蹙。 照片又换成了一个阳光方正的男青年。 “韩挺,二十九岁,市委组织部干部一处处长,副处级。 大院子弟之一,父亲是前省纪委书记,另一个巨头。” 刘刚看向了李盈,大声说:“杨子江的父亲杨志新,现任省公安厅副厅长,东海市副市长兼公安局长。” 李盈瞬间只觉得一个声音在她脑子里大喊,太疯狂了。 会议室一时非常安静。 千思百转后,她喃喃地说:“够强了,我觉得有点吃力了。” 诚恳地看向赵总管:“先生一向估算精准,何至于此,和狮子做朋友,比做敌人有利。” “如果他是个寒门书生那根本无需理会,但他是一头有锋利獠牙的狮子,所以不得不做充分准备。” 赵总管对刘刚一昂头:“看对方出牌,继续。” “这群官宦子弟,非常与众不同,可以说极富有浪漫主义情怀吧。 在少年时就誓言,将来要团结志同道合的同袍,革除积弊造福东海。 或许在他们年少三观端正的时期,就看到了许多事,反正我一个平民家的孩子,看不懂。”刘刚自嘲地笑了笑。 李盈眼睛渐渐放出诧异的神采。 “他们自称蚁群,寓意是小人物团结在一起,同样也能有大作为。 这三人是其中的蚁王,目前的分工是两巨头发展和保护小蚂蚁,如果有冲突事件,那么杨子江出面解决。 核心成员七人都是当年的大院子弟,外界只知道他们是自小认识的铁打兄弟,并不知道他们在悄然编织着一张庞大网络。 正式成员是王宇成和韩挺工作后秘密发展的,可能有近百人,好像是以定级的定向选调生为选拔条件,分布遍及全市各机关部门。 我们试过派人接近韩挺被婉拒,可能一眼看出来不是一路人吧,呵呵。 他们的组织架构分二级,决策层为七人的围炉夜话,和更高级的三人雅尔塔会议。 蚁群有个特殊的编外人员,一个叫周星的地产商儿子,可以参加七人决策。 他是杨子江的中学同学,同时也是青萍之末和红梅俱乐部的会员,这是富二代富三代的聚会场所。” 李盈突问:“官商勾结,权利寻租?他们通过周星这个掮客,私下暗室交易?” 刘刚摇了摇头:“开始我们也这么认为,尝试过寻找蛛丝马迹,但是一无所获。推测是正常社交,富家子弟也会主动抱大腿,毕竟商业活动,原罪难免。” 说到这,他看了赵总管一眼。 对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第9章 背景调查四 李盈问:“富家子们之所以结交周星,是因为知道他与杨子江交好吗?” 刘刚点点头:“是的,他有过两次公开战斗。 第一次还是高一,当时轰动了全市,之后东海年轻人几乎无人不知他大名,被人称为太史慈。 他有一杆雪亮的银枪,并且真敢下手,那次一口气捅倒了十二个人。 大约陆洋的弟子,都继承了他的杀性。” 李盈想了下看向了赵总管:“这就是先生最担心的原因吧,发怒的狮子,不计后果。” “冷不防冲出来拎着一杆枪就扎,就他那身手,谁不头疼。”赵总管语气有点无奈。 “他父亲把事压下来了?”李盈问刘刚。 “视频当时在本地传开了,我们买到了十年前的这段视频。 这事秉公办理就行,是流氓在校门口先动手的。 之后他从学校里冲出来一枪一个,王宇成和韩挺是受害人,还因此获得了政府颁发的见义勇为先进个人称号。” “那时候,两巨头的父亲在位吧。”李盈看到了权力的影影绰绰。 “在。” “高一的他,完全可以不伤人的制止争斗了。”她笑的乐不可支,“小小年纪就会谋算了,政治天分居然如此的高。” 猛地心里“咯噔”了一下,如自己所料的话,二十七岁的他,会进化到什么程度。 “仅仅身手好,不过是法律囚笼里的猛虎;仅仅有背景,遇到更大的背景只能等待命运的裁定;仅仅有智慧,面对暴力也只能服从。 可集三个特质于一身,那就有了向上挑战的能力,从而充满了不确定,威胁指数级倍增。 再加上蚁群,强,太强了,我觉得仅仅凭东海分公司现有的实力,不足以抗衡。” 李盈观察着赵总管的反应,她要找出深埋在心,自己等待已久的机会。 “三天内,燕京会有足够的战力调拨过来,政治上也有了相应对策。”赵总管说了安排。 一触即退,李盈把话题转回了主线:“无论黑白,杨子江的确有保护他们的能力,富家子弟的诉求可以理解。” 刘刚继续介绍: “周氏的烟草俱乐部,六楼是蚁群的专属领地,他们在那里不定期的聚会。 由于平时关闭,加上有严密的电子警卫系统,无法安装监视设备。 因此我们收买了一些工作人员,来获取情报。” 对这个政治团体关注的程度,明显超越了解杨子江的范畴了,李盈发现。 “有一份录音情报,基本可以佐证我们人员的反馈。 周星父亲周留根说杨子江不回来睡不踏实,周星说为什么,周留根说凭他保不住这份家业。” 李盈点点头:“就凭问为什么,我可以肯定,的确保不住。” 几人都笑了,会议室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周留根又说,自己给了好多次都给不出去,他们什么都不要,说有个地方玩耍就已经很开心了。 这让他既高兴又担忧,高兴的是他看到了不一样的光;担忧的是没什么大恩情送他们,怕周星会失去友谊。 所以基本可以认定双方没有什么暗中交易,毕竟周留根的钱他们都不要。” “或许我在以己度人吧。”李盈换了个坐姿,“富家子,我推测是要用在冲击政绩上,现在他们还不是一方主官,没到启用的时候。 但为什么要对蚁巢如此保护,这里面有什么秘密?”她伸出手指虚点了点,“这个周星,可能是个突破口,安排人接触了吗?” “有,只要求认识,没有下令进一步深交。赵总管要求只布局,具体方案的制定和执行由李部长负责。” “嗯,说说你对蚁群的看法。” 刘刚感慨:“他们在努力向上攀登的同时,也在不疾不徐的经营着蚁群。 一张一弛间,根基扎的真是又深又牢固,这帮官宦子弟,居然在践行曾经的誓言。 十年后,他们在东海,不可想象。” 李盈刹那间,感受到了男人至死是少年这句话的浪漫含义。 一群人,满怀理想,壮志凌云。 不畏荆棘密布,不惧风雨洗礼,誓要勇往前行。 正义、热血、朝气、自己许久没有看到这种蓬勃向上的生命之美了。 想了会,她沉吟道:“除了捅人,杨子江似乎没什么劣迹恶行。这很有意思,明明可以当高衙内,然而却恪守秩序。” 赵总管笑着赞同:“心有青云之志的年轻人,岂会追求什么声色犬马。 我也极为欣赏这对师兄弟,能和我们一条心,要什么给什么。 何风我们可以给他一个新的身份和足够的财富。 杨子江有抱负,我们可以扶他上正厅,乃至挑战更高的权力。 这个承诺永远不变,你务必要找机会告诉他们。” “我试试化敌为友,先生那么关注蚁群……”李盈注视赵总管,“收服杨子江,是不是想一箭双雕。” 赵总管点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三个蚁王,这个年纪能成为一把手大秘,组织部中坚,岂会是只知道仰仗父辈福泽的泛泛之辈。 家族的知交好友和门生故吏,所构建的庞大政治生态链,更是遍及东海和江南。 这样的地头蛇,正是老板这样的强龙,收获东海项目不可或缺的巨大助力。” 打开矿泉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他看了下手表:“现在对这个人有大致印象了吧。” 李盈颔首。 “再去了解一下他的内心,小陈去开车。” 埃尔法驶上了中环,平稳地行驶着。 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车流如织的高架车道,无一不显现这座城市的勃勃生机。 “如果侯天是我们重要的成员,你会怎么处理。” 李盈正在欣赏窗外绿意,闻言愣了一愣。 迅速回答:“我的一切都是首长给的,我执行首长的任何命令。” 赵总管嗯了一下,不再说话。 她将视线转向窗外。 心中却悚然,难道之前下意识的同情,被察觉了。 还是,这么问别有深意? “这里的绿色比燕京多的多,我很喜欢。”她岔开了话题。 “那给你找一套中鹰黑森林的公寓,东海首屈一指的小区绿化,交通也方便。” 李盈的心飞了起来,突然有了疑问:“杨志新户籍是东海吧,他怎么能担任东海公安一把手,这不是违反了干部工作条例?” “不算,这是特殊情况下的区别对待。 他从常务副调任北仑公安一把手后,后两位异地调任来的局长,没有效遏制犯罪率的上升。 没办法,经济发达重镇,千万人口大市,外来人口众多社会情况复杂。 保持社会稳定,共建和谐社区,是压倒一切的首选。 基于这个大前提,加上东海的经济政治地位,省市委和公安部协调后,决定调回熟悉东海事务的杨志新当一把手。 这是组织共同的决定,符合干部选拔流程,事实证明这是对的。” 李盈心头不由闪过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刻,都会扰乱她的心湖。 现在,又打断了她的回忆。 第10章 接受现实 “叮咚”的微信声,在沉默,压抑,绝望的客厅里,显得分外清晰响亮。 杨子江下意识地抓过了手机,是周星发来的通话详单。 现在发,没有意义了,谜底已经揭开。 闷闷地想着,他点开了表格。 昨天一天,薛蔓的手机,一共只有两个未接来电。 分别是上午十点四十分,和下午二点五十分,都是尾号1702的手机号码。 就是你了吧,通过这种方式挑衅我,宣告自己的存在,薛蔓现在所爱的男人。 杨子江摇了摇头,薛蔓选择了你,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下拉,发现下午四点十分,薛蔓回拨了这个号码,通话时长五分钟。 他想了想,自己当时在午睡。 这是背着我在安慰他,两人一诉衷肠? 杨子江嘴里,觉得非常的苦,非常的干。 再下拉,没有再联络过。 发现有周星的附言:此号码的实名登记信息,是本市一位名叫王芬的七十二岁女性。 他愣了下,大脑慢慢启动了。 这个男人在隐藏身份,原因并不是怕我,否则就不会挑衅了。 而是身份敏感,地下情会影响到他的现实。 能送格拉夫珠宝,说明身份非富即贵。 他的大脑越转越快,开始不断推导。 东海的权贵富豪,会不知道薛蔓是杨家的儿媳?到了这个社会地位,会考虑不到我的冲冠一怒? 只有一种可能,有百分百的把握压制杨家。 富豪没这个胆量和能力,只有权力了。 市里,集中在市常委的五人小组身上。 省里,集中在省委常委身上。 有些常委,实权和政治影响力并不大,真正有能力的,省市加在一起不超过二十人。 大概是其中一人的儿子了。 杨子江正准备一个个筛选,突然觉得毫无意义。 找出来又如何,薛蔓不顾一切地要和他在一起,自己的爱情已经结束了。 他心里苦笑了一下,算了。 一轮思考,让他的思维,恢复了理性和冷静。 起身活动了一下,儿童房的门开了。 穿着小背心的女儿,嗒嗒嗒地跑了出来,脸红红地看着他:“爸爸,妈妈呢?我饿了。” 杨子江心里哎呀大叫一声,自己只会简单的做饭,完全照顾不了孩子。 只有带到母亲那里去,再雇个保姆照顾孩子。 “妈妈临时有事,爸爸一会带你去奶奶家吃饭好吗?” 女儿睁大眼,转动着身体四处看了看,迟疑地说:“好。” 看了下手表,四点多了。 他牵起孩子向屋里走去:“爸爸帮你穿衣服,我们现在就出发。” “我会,妈妈说我要自己来。”小鱼连蹦带跳地跑向了床尾。 拿起了衣服,一封信飘落下来。 杨子江捡起来,抽出了一叠信纸,薛蔓熟悉的字体跳入了眼帘。 是照顾孩子的注意事项,方方面面,点点滴滴,无一不足。 这是早就准备了啊,他心情复杂地看了会,回到了卧室,换了西装,将信件放入了口袋。 “爸爸,厕所也上好了,我们走吧。”女儿在客厅里欢快地叫着。 他低沉地应了一声,给母亲打了个电话,抱起女儿出了门。 考虑到晚上要喝酒,叫了一辆网约车。 到了别墅一进屋,女儿一下扑进了迎来的林秀娟怀里,咯咯笑着:“奶奶,我又来啦。” “奶奶盼着你天天来呢!”林秀娟笑呵呵地给她削着水果,拿着玩具。 看小鱼沉浸地玩了起来,她把儿子拉进了一楼的房间。 面色一下变得严肃:“是不是薛蔓出了变故?” 杨子江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拿出了信递给母亲。 林秀娟看了会,眉头皱起:“能看出来,她深爱着孩子,什么男人魅力这么强,能让她狠心离开丈夫女儿?” “出国两年,把孩子丢给她一个人,其中必然辛苦艰难,这事我也有责任。”杨子江低着头说。 “那援疆援藏干部多了去了,他们都错了,回来都要离婚?”林秀娟眉毛一立,领导的威压腾然散发,“我们常说遇事不要把责任推给别人,同样,也别全揽到自己身上。” 看儿子蔫蔫的样子,她又心疼不已: “其实这事也怪我们,早就有点迹象了,开始她每周带孩子来一次,后面变成两周,最近是两三个月才来一次。 为这事我问过她上司李处长,说偶有请假。 之后我给她打过电话,委婉提醒过。 也只能这样了,我这婆婆,总不能无凭无据就和儿媳严肃谈话吧。 叫你爸派人盯一盯,管一管,他说不能公器私用,更不能贸然插手小辈婚事。 这下好了,轮到自己吃大亏了,儿媳都被撬跑了。” “这事咱们就挺过去,别和人动手。”她伸手摸着儿子的面颊,柔声安慰,“覆水难收,心不在了,做什么都没用。” “妈你放心,我能自制。”杨子江勉强一笑。 林秀娟叹了口气:“这事最痛苦的是孩子,她早晚会哭着要妈,你要早点走出来,为她找来新的母爱。” “道理我都懂,可现在怎么有心思考虑再婚。”杨子江无奈地摇摇头,“她先住在这吧,我明天安排一个全职保姆过来接送照顾,每天下班来看她。” “只能先这样过渡,明早我送她去幼儿园。”林秀娟点点头,突然一挥手,“那你一个人还住那干啥,也搬回来算了。” 杨子江愣了下,摇了摇头。 那个家,有太多留恋了,一下猛然切断,犹如一刀将他的心切成两半。 “晚上我还有聚会,就不在家吃了,生活还要继续,事业还要发展,不能因为婚变,就放弃了自己的坚持。” “嗯,做个铁一样的汉子。”林秀娟鼓励地拍拍儿子肩膀,“和女儿道个别,先安顿好她。” 走出屋子,杨子江抱了抱女儿:“小鱼,这几天爸爸工作忙,晚上在奶奶家睡觉好不好?” 小鱼眼睛迷惑地看了会他,轻轻地说:“妈妈说我要听爸爸话,不能给他添麻烦。” 用力搂了搂女儿,他眼睛湿润地说了声再见,转身走了出去。 拿出手机拨通了周星电话:“帮我女儿找个全职保姆,住我妈家,越快越好。” “好。”周星没多说一个字。 放下电话,他拦了一辆出租车,向酒楼出发。 第11章 闲谈 通红的晚霞与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将金碧辉煌的酒楼,映照出淡淡的斑斓光芒。 正门上方鲜红的“海洋轩”三个大字,凝重厚实,彰显着它历久弥新的口碑。 杨子江对着它嘿嘿笑了两下,这里太熟悉了,学生时代就经常来吃免费大餐。 装修风格一点没变,极其符合周父的气质,对,大俗即大雅。 “子江。”一声大叫。 他看过去,周星兴奋地跑来,一下和他拥抱在一起:“终于回来了,真是太久了啊。” “多谢挂念。”杨子江淡淡笑了笑,“你们过得怎么样?” “都不错,我一直在这等你,才六点,我们先进去。” 刚走进大堂,敦实黝黑,满脸笑容的周留根就迎了上来,用力握住他的手:“小杨,看到你回来,我终于踏实,放心了。” “我爸也特地在这等你,要和你打个招呼呢。”周星笑着说。 “周叔客气,身体还是这么结实,可喜可贺。”杨子江弯下腰,向长辈行礼。 “使不得,我可当不起这礼。”周留根一把托住,“走,包厢留好了,我们进去说。” 三人闲聊着进了二楼的一间巨大包厢,周留根让儿子和服务员出去带上门。 招呼着落座,他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小杨,你回来必然要一飞冲天了,叔先给你道个喜。” 说着从酒柜下面提出一个袋子,取出里面的盒子打开,是一尊黄澄澄,金灿灿的大鹏鸟。 “祝你鹏程万里。”周留根看杨子江微微皱了下眉,连连摇手。 “这纯粹是朋友间的友谊之情,你们让我儿子走上正路,叔从来没送过什么像样的礼物,心里有愧,请千万别推辞。” 杨子江知道这是纯金,看分量有三四公斤了,价值两三百万,这怎么收。 干脆踢给周星去回绝:“叔,心意我领了,我和阿星是朋友,他让我收我就收了。” 周留根一听,喜笑颜开,连忙收起来放回了吧台:“那好,我回头和这小子说下。” 又尴尬地搓了搓手:“另外叔有件私人的事……想拜托你帮个忙。” “周叔请说。” 周留根坐到他旁边的沙发上,表情有些腼腆。 “前几个月,有一个漂亮端庄又有气质的姑娘住到我家的空别墅去了。 这臭小子为此还装修了一下,人家住了半个月搬走了,之后他谁也不让去住。 我问是谁,他说是同学,一个老师。 我想太好了啊,这小子终于谈恋爱了,还这么拿得出手,仔细找他打听,结果被熊了一顿。 这姑娘真是万里挑一,还知根知底。 你看,他这年纪也该结婚了,叔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帮我劝劝他,娶回来当周家儿媳。” 杨子江惊愕不已:“周叔,恋爱婚姻我可帮不上啊。” 他心里一阵翻江倒海,自己的事,都无可奈何花落去,哪里有帮别人的能力。 “你劝他去追就行,他最听你的,我说话不管用。”周留根一脸的恳求。 杨子江哑然失笑:“行,我劝一下,成不成可没把握。” “你说就行,那叔就不打搅了。”周留根笑呵呵地挥挥手,走了出去。 一会,周星进来了。 有些尴尬地问:“我爸是不是又让你为难了?” 杨子江把大鹏鸟的事说了。 周星笑着说:“知道你不会收,我一会拿回去,回头我告诉他别再送了。” 杨子江点点头,又把周父拜托的事说了。 周星听了大叫一声“天哪”,双手一捂脸:“我还怎么做人。” “有什么内情吗?” “她是杜蓓蕾。”周星把她被王涛朋友绑架,被陈自廉背叛,遭遇孙建国强奸未遂的事,全都说了。 杨子江听得面色变了数变,手捏紧又放松,也明白父亲说的蓝盾涉及刑事案始末了。 好一会,缓缓地说:“还是要谢谢你,关键时刻伸出援手。” “她也是我同学啊,现在她住在新家,保安隶属于蓝盾下属的物业公司,都是我们的人。” 杨子江点点头,回忆了一会: “我和她前夫吃过几次饭,看得出来有些太注重于人的社会属性了。 蕾蕾又很迁就他,为避免夫妻不和,除了春节我不再联络。 没想到一有机会,前夫哥就上演了趋炎附势,甘当面首的戏码。” 周星摇了摇头:“让他回去后,我们又监视了一段时间,女人玩腻了把他甩了,目前在苏城老实上班。” “没回来纠缠蕾蕾吧。”杨子江立刻警觉起来。 “没,估计是不好意思。” “他来就警告他,再来腿打断。”杨子江冷冷地说,“蕾蕾太善良了,被他软磨硬泡说不定又会心软,那还要被他伤,这次我就霸道一回了。” “好的。”周星应了一声,笑着问,“什么时候见见?有老同学去看她,安宁而冷清的生活会多出几分色彩。” 杨子江想了一会,笑嘻嘻地说:“你爸的眼光很准,你的关心也超过普通同学情了,不妨考虑考虑?” 周星脸刷地通红。 忸怩了半天,低声地说: “从初中起,她就是我心中的女神,那时候你和她是公认的一对,我很为她高兴。 你们没在一起我很遗憾,真的。 她嫁给陈自廉,我其实是很不看好的,但我衷心祝福。 出了这么多事,我真的很心疼她。 可我从来没想过娶她,我只是个小人物,配不上,她应该让优秀的男人来保护疼爱。” 杨子江听完,手点了点他:“妄自菲薄,当初追她的人,陈自廉在其中算什么,她还不是嫁了。” 周星低着头,讪讪地说:“将来……再说吧。” 杨子江突然觉得有点惭愧。 从青山中学开始,周星就是大家的跟班了。 多年下来已成习惯和依赖,导致他面对当年的校花,非常不自信。 拉他进圈子的人是我,这个心结,自己有责任帮他打开。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门开了,周星示意服务员开门。 一张秀丽,羞涩,怯生生的脸庞出现了。 第12章 开宴 “小韩,你好啊。”周星立刻迎了上去,笑呵呵地招呼。 女子看到他,露出欣喜的笑容,轻盈地走了进来:“周总,你好。” 两人握了握手,周星让了座,看了看手表:“大家都是朋友,一会让宇诚介绍吧,快六点半了,我先下去迎接。” 挥挥手,他走了出去。 包厢服务员,为小韩上了茶,退到了角落。 陌生的一男一女,坐在宽阔的会客区,双方矜持地笑了笑,进入了沉默。 杨子江观察了一下,大约和自己同龄,应该是刚刚结束基层工作的定向选调生,也就是蚁群新晋成员。 漂亮,苗条,气质出众。 这么出挑的女人,很容易招致不必要的注目,不太符合选拔标准,大概是有其他过人的特质了。 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小韩面色微红地低下头去,伸出素白的手,轻柔地挽了挽耳边的碎发。 杨子江迅速收回了目光,打量起这间穿越时光的包厢。 中学的时候,每个周末,大家就在这里,龙虾羊排乳猪胡吃海喝。 酣畅痛快,意气风发。 面对周父的用心良苦,大家都拍着胸脯保证,尽全力维护周星。 这么多年,大家践行了诺言。 可也造成了周星对青山中学出身的人,心存敬畏,即便大家早不拿他当跟班,而是肝胆相照的朋友。 微叹了口气,他端详着记忆中的布局。 能坐几十人的会客区,沙发和吊灯已换成了新款,地毯也从暗红色换成了藏青色。 墙上的油画却没变,依然是不中不洋的乘风破浪图,策马扬鞭图,展翅高飞图…… 他心里嘿嘿一笑,老一辈特有的中西结合审美观。 年轻人陆陆续续进来了,各自落座,熟悉的人在一起轻轻耳语。 都对体型矫健,陌生面孔的杨子江,保持社交礼仪地谨慎打量了一会。 六点四十五分,斯文儒雅,瘦瘦高高的王宇诚,步履矫健地走进了包厢。 所有人都刷地站了起来,尊敬地看着他。 他目光快速一扫,眼中跳出了喜悦的火花,快步上前,和迎上来的杨子江,用力拥抱在了一起。 两人都没说话,任友谊的情感,尽情地流淌。 知心好友,再次聚首,一切尽在不言中。 “喂喂,难道我不是朋友了?”高大健壮,浓眉大眼的韩挺,在门口大喊。 杨子江一看,神采飞扬地跑过去。 两人也一把拥抱在一起,都开心地笑了起来,眼中都湿润了。 门口脚步声出来。 “哎呦,朋友不要顾此失彼啊。”一个戴着眼镜,三十出头,体型健硕的男人走进来大叫。 韩挺松开手,笑呵呵地说:“老俞一直在念叨你呢。” “俞哥。”杨子江亲切地喊了一声,和他来了个拥抱。 “小杨,你可算回来了。”俞哥抱住他,往空中举了几下,哈哈大笑着说,“最近被一个家伙在拳台上欺负了,我叫他给我等着了。” “互殴,双方都是违法行为。”一位盘着黑发,淡妆红唇的优雅女士站在门口。 声音冷峻,面上却全是笑意。 “赵法官又开始宣判了。”俞哥嘿嘿笑着把人放下。 “轻燕姐,你好,见到你很高兴。”杨子江恭敬地弯了弯腰,和她礼节性地拥抱了一下。 “我也很高兴。”赵法官疼爱地摸了摸他的头。 “好了,人都到齐了。”周星说。 “我来为你介绍一下。”王宇诚一拉杨子江,站到了会客区中间,“诸位,这位就是我们经常提起的杨子江,刚刚回国,今后他也是大家的后盾。” 众人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看向他的目光,变得热情,尊敬,崇拜。 杨子江上前,开始挨个握手。 “你好,我是市审计局的陈海。” “你好,我是市卫健委的刘小玲。” …… 寒暄完,王宇诚笑着招呼:“好了,大家入席吧。” 十二位小蚂蚁,加上五位元老和周星,在一片谦让客气中,进入了宴会区,分坐两桌。 “子江,另外五个兄弟,有的出去挂职和交流,下午就出发了,有的国庆旅游半夜才回东海,我就没通知了,等机会合适再聚。”王宇诚解释。 “应该,来日方长嘛。”杨子江点点头,不能因为聚会打乱工作生活。 “五粮液茅台还是洋酒?”周星问。 “咱们不搞灌酒这一套,你们想喝什么自己说,香槟啤酒也行,多少随意。”王宇诚吩咐,看看同桌几人,“我想喝五粮液。” “那就来嘛,普五,有朋自远方归,不亦乐乎。”韩挺一拍桌子。 “喝,我都没开车,特地为喝酒而来。”老俞一脸笑嘻嘻。 杨子江也想喝白酒,舒缓下自己郁结烦闷的心情。 “几位女同志,就来红酒吧。”赵轻燕笑着说。 小蚂蚁们里的男士,一看领导是白酒,也要奉陪。 一会,二箱十二瓶五粮液,六瓶拉菲传奇系列的赤霞珠,送进了包厢。 “轻燕姐,这拉菲不是八二年的,是一二年的,真品。”周星笑着介绍。 众人一阵哄笑,气氛变得愉快,活跃。 冷盘开始上桌了。 几名服务员启瓶,倒酒。 汩汩的酒液声中,白酒馥郁的香气,开始慢慢在包厢里飘散起来。 王宇诚端起酒杯站起:“来,诸位同仁,我祝各位节日快乐,工作顺利,事业步步高升。” “谢谢领导。”众人连忙站起,一饮而尽。 吃了几口菜,王宇诚对韩挺说:“这些新人,你不鼓励鼓励?” “说真话假话?”韩挺笑呵呵地低声问。 “这些都是有一颗赤子之心的年轻干部,真话,我相信我们选出来的人,不是温室里的花朵。”王宇诚低声说。 韩挺站起身:“诸位,你们刚刚完成了二年基层工作,回到了各自岗位上,普遍的心态,应该是迷茫和未知。” 众人立刻站了起来。 他坦诚直言:“其实组织一直在关注着你们,这是组织部的工作内容之一,前途就在勤勉工作中。 “有的人担心没有背景不被提拔重用,这的确是实际工作中,常见的现实状况。 我明白你们不怕竞争,怕的是没有公平,缺少公正。 我们不许诺谁会提拔谁会晋升,但我们保证,会给你们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祝各位。”他一举杯,“前程似锦。” “谢谢领导鼓励。”众人举杯,灼热的酒液,流入了胃,温暖了心。 第13章 讨论 杨子江也站了起来,敬了大家一杯酒。 聊了会,王宇诚和他碰了下杯:“你走时,大家说好了回来一醉方休,这次时间不适合,就当是碰头会了。” “明早是国庆第一天,绝对要忙到飞起来,这个周末我们家庭聚会吧,喝到酩酊大醉让老婆带回家。”韩挺也把杯子伸过来,碰了碰。 杨子江一下哑口无言,自己哪还有老婆了,有些愉悦的心情,一下又黯淡下去。 “今晚我有时间,可以陪小杨喝到天明。”俞哥嘿嘿笑着。 “红圈所的合伙人,在炫耀自己不用坐班了。”赵轻燕抿着嘴微笑,“他明天也要上班啊,等着升官呢,更忙。” 杨子江勉力笑了笑,转移了话题:“员额法官应该也很忙。” “我的法官助理都跑了好几个。”赵轻燕咯咯笑了,“准备去政法委了,我也摸一下鱼,小孩都看不到我,这日子过的。” “当初劝你去政治部,你非要去熟悉业务。”韩挺嘿嘿笑了,“有时候热情,就是被无数琐碎小事一点点磨光的。” 杨子江心微微一颤,薛蔓对自己的爱情,是不是就被孤单无助,望而不得耗尽的? 鲍鱼焖鸡,红烧海参,干贝扣瑶柱……热菜开始一盘盘往上端了。 杨子江痛快地吃着,美酒佳肴,能让自己暂时忘却痛苦与烦恼。 王宇诚突然呵呵笑了起来:“上学的时候,我们来这最喜欢吃的是蟹粉狮子头,一人一盘,拳头大的狮子头吃得不亦乐乎。” 几人哈哈大笑起来。 “那时候正是少年,高脂肪高蛋白身体需要,现在大概吃不下了,要不要再来几份尝尝?”周星笑着说。 “下次有准备再吃吧。”王宇诚连忙摇了摇手,“来,阿星敬你一杯,叨扰多年了,实在是有愧。” “宇诚哥客气了,是你们一直在照顾我。”周星站起,和他喝了一杯。 小蚂蚁们都在关注着蚁王动向,一看开始单独敬酒了,低声商量了一下,一起走了过来。 为首的男士举着杯子上前一步,诚恳地说: “几位领导,我们从外地考来东海,举目无亲。 知道即便拼命埋头苦干,如果没有伯乐,千里马也只能成为寂寥的马骨。 我们不怕竞争,不怕吃苦,不怕打压,可我们怕默默无闻,怕浪费韶华,怕满腔热血无法施展。 得蒙领导的赏识和器重,我们有了团体,看到了未来的路,有了抗衡黑暗的勇气。 这杯酒,敬领导。” 众人举杯,一起高喊:“敬领导。” 铿锵激昂的声音在包厢里,有力地回荡着。 王宇诚举起杯子,郑重地说:“为了共同的理想,我们走到了一起,敬你们,我的战友。” 大家一饮而尽。 小蚂蚁们深深鞠了一躬,回到了座位上。 各自落座,王宇诚低声问杨子江:“你状态一直不太好,是不是有心事?” 杨子江噎了一下:“没有,时差关系。” 韩挺摆摆手:“刚进来我就发现不对劲了,他不说我们就不问。” “你能走出来。”王宇诚拍了拍杨子江的肩膀,“家庭聚会找个时间,两位嫂子都很想你们夫妻呢。” 杨子江快要冒汗了:“嗯,忙完这一阵好了。” 敲门声响起,服务员看向王宇诚,见他点头,拉开了门。 周留根满脸堆笑地走进来了。 “周叔。”几人站起来,热情地招呼,小蚂蚁们一看,也立刻站起。 “我敬个酒就走,大家快都请坐。”周留根接过儿子递来的酒杯。 韩挺示意小蚂蚁们都坐:“周叔,这酒,就让我们来敬你吧。” 几人举起杯,王宇诚说:“祝周叔长命百岁,我们想一直白吃白喝下去呢。” 周留根笑得合不拢嘴,和大家喝了一杯,低声问:“我送些小礼品,不超标,可以吧。” 看王宇诚点了头,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叠购物卡,给小蚂蚁们一人发了一张。 莫名的礼物,让小蚂蚁们都惊慌地看向了王宇诚。 “周叔的随手礼,你们拿着好了,不会超过两千,符合东海的规定。” 众人放下了心,纷纷道谢。 周留根笑着退了出去。 “家父这个做派,大家都见怪不怪了,老一辈商人的特征,就是这样。”周星尴尬地解释。 “能理解,爱子心切,尽一切可能为他铺路,大家彼此彼此。”韩挺笑呵呵地融洽着气氛。 他的话,让几人会心一笑,都是这样,只是发力方法不同罢了。 今晚的主菜,炭烤金枪鱼抬上来了。 轻微的焦香味和微妙的烟熏香气,极其诱人食欲。 一块块鱼肉,被服务员分到了众人的食碟里。 大家洒上各种调料,蘸着酱汁,痛快淋漓地吃着。 敲门声又响起。 开了门,一位五十岁左右,面色红润的精明男人,端着酒杯进来了。 身后跟着一位手拿酒瓶的年轻男人。 他目光扫了一下,笑容满面地向王宇诚走去:“刚才有人说看到王处了,我说一定要来向领导汇报一下工作,听取最新的精神指示。” 王宇诚暗暗赞叹这个副厅干部伏低做小的本事,笑呵呵站起来:“何局长,你才是我的上级,听你指示才对。” 男人面色更红了,酒杯向王宇诚一举:“领导说笑了,我虽然喝了几杯,大小王还是分得清的,这杯我干了以表敬意,领导随意。” 仰头喝掉,笑着酒杯一亮,手下立刻又倒了一杯。 王宇诚想了一下,将他拉到了一边,低声说:“交通局的成绩获得了肯定,领导你放心。” 何局长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立刻舒坦起来:“好,好,那天抽个空,大家商量下怎么把工作做得更好。” “一如今天的巧遇?”王宇诚既不拒绝,也不同意,酒宴上有一个交通局的小蚂蚁,门不宜关死,“正和朋友聚会,有一个是你下属。” 何局长一愣,自己手下居然能和一把手秘书称兄道弟? “小耿你过来,和自己领导打个招呼。” 一个面色红红的年轻人,立刻跑来,对何局长鞠了一躬:“领导好,我是政策法规处的耿连中。” 何局长瞬间明白了意思,笑眯眯看着这个陌生的年轻人:“小耿,你可要把领导陪好啊,这关系到咱们局未来的发展。” 王宇诚微微一笑,这家伙想利益交换,用启用小耿,换自己在书记面前为交通局争取资源。 “何局长领导有方,只要用人得当,相信一定会做出让上级满意的成绩。” 给你一个特殊的信息通道,已经足够,别想要更多了。 何局长笑呵呵点头:“我们一定用好人才,做好工作,不负党和人民的希望。” 寒暄了几句,他带着手下挥手作别。 小耿眼中闪着泪花,对着王宇诚深深鞠了一躬。 其他小蚂蚁,羡慕地看着他。 “剩下看你自己了,争口气,把握住机会。”王宇诚拍拍他肩。 “是。”小耿响亮回答。 第14章 为前途谋划 落座喝了几轮酒,周星手机响了。 听后无奈地说:“韩哥,东安区委的人在三楼,想过来汇报工作。” “你去应酬下,就说我对他们是正面的态度。”韩挺努力拔高周星的社会地位。 周星嗯了声出去了。 “现在的政法委,工作以协调为主内容偏向务虚,书记却是三把手兼职,能让你云淡风轻,又不失机遇。”俞哥笑呵呵地和赵轻燕说。 “咱也算是为组织出过力了,一年四百多件案子,平均一周要审十个,周六周日也没有,躺一躺不为过吧。”赵轻燕掩着嘴微笑。 王宇诚拍拍杨子江肩:“还是子江好,在山外看山,等待合适,满意的机会。” 杨子江笑了:“要不轻燕姐到国资系统来嘛,做个轻轻松松的法务。” 赵轻燕拿起酒杯敬了一下:“我呀,还是在政法系统里混吧,三代人耕耘了几十年,有事也好兜着。” 几人浅浅一笑,一起喝了杯。 酒宴在九点,轻松愉快地结束了,小蚂蚁们纷纷过来致谢,道别。 俞哥和赵轻燕也告辞了。 一下子,包厢里变得安静下来,只剩下三位蚁王和周星。 “周蓉知道你回来了,吩咐我今晚一定要带你过去。”王宇诚说。 “财政部长的命令,我们一定要听啊。”韩挺笑了笑。 周星下楼,开了一辆奔驰商务车过来,接上三人驶入了夜色中。 杨子江看着窗外的街景,发现有些变了,有些没变,一如人,在岁月中,有的坚持有的蜕变。 大约二十分钟,汽车驶入了每周俱乐部,停在了停车位上。 四人进了一楼的一间办公室,里面只有几张沙发,和一部电梯。 周星在液晶屏上按了一组密码,电梯门打开,带着四人直上六楼而去。 门开了,是一个数百平,灯光雪亮的空旷大厅,周围放着一组组的宽大沙发。 大厅一侧,是一张巨大的吧台,各式各样的酒和烟具,摆满了陈列柜。 吧台前,坐着波浪卷发,一身湖绿长裙的周小姐。 看到他们到了,她满脸笑意地快步走来,眼波盈盈地看着杨子江,长裙翻动,如秋水荡漾。 “姐。”杨子江喊了声。 “多了点成熟和稳重,锐气也更加内敛了。”周小姐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成了褪去青涩的男人。” 上前和杨子江用力拥抱了一下:“人也更强壮了,你回来,蚁群的长矛才锋利无比,也恰逢其时。” “我们先开个会。”王宇诚笑嘻嘻地说,“之后你们再叙旧。” “好,吧台里有你们的口味。” “灰雁伏特加,加冰。”杨子江需要烈酒,来抒发心中块垒,五粮液缺少冲刺感。 周小姐的眼神,电一般扫了他一下,似乎透到了心里:“你们先去,一会送来。” 三人走向大厅旁的走廊,进了一间铺着暗红地毯的小厅。 油画,壁毯,精致的水晶吊灯,复古的牛皮沙发。 这是蚁群最高层的会议室。 韩挺从吧台里拿出一瓶麦卡伦威士忌,和三个酒杯坐了下来,给自己和王宇诚各倒了杯。 周小姐将一瓶伏特加,一盒冰块放在了杨子江面前。 又从吧台里,拿出一个黑漆,金色金属小人头像的高希霸木盒,放在了茶几上。 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打开木盒,掀起薄薄的隔离纸,是一排深褐色,带着金边全息黑白格子图案的世界顶尖雪茄。 剪了雪茄头,三人用丁烷打火机点燃了,静静地吸着。 泥土的芬芳,和木炭的焦香,在厅里飘荡起来。 杨子江夹了两块冰放进杯子里,倒了杯酒,一口喝了。 猛烈的刺激感,直冲大脑,像要将所有的不快都驱赶出去。 长舒了一口气,他吸着雪茄,感受着层层叠叠入肺的浸润感,和大脑短暂的放空感。 “这两年,蚁群的基本布局已经完成,下一阶段的工作主要是去芜存菁了。”王宇诚吐出了一口烟,“变化主要在外部环境。” “今年四月,通过协调,谢书记从部委就任本市一把手,我担任了他秘书。他来的目的,是想通过秦山核聚变电站项目,在东海完成政绩积累,向正部级迈进。” 杨子江点了点头。 “空降干部不容易展开工作,因此我父亲参与的协调结果之一,是在需要的时候,我尽力帮他打开局面,这个任务,自然落在了蚁群头上。” 王宇诚喝了口威士忌,“这个战略选择之所以没和你说,一是因为你在海外,二是因为公安局作为第一强势局,杨叔因为我父亲的关系,也是书记的心腹。” 杨子江敏锐地听出了其中的意思:“这么说,我们和书记是利益共同体了,都想利用项目完成各自的晋升。” “是的。”韩挺接过了话题,“但来自燕京的太平洋金融东海分公司,在最近一年的时间里,四处出击,尤其是对具有核资质的建工和电气两个集团,具有强烈的混改入股意愿。” 他将建工下属公司重组的案子简单说了一下。 “来自燕京,这么做,必然是知道了核电的消息,什么背景?”杨子江问。 “不知道,明面上是一群金融专业人士,实控人埋得太深,云里雾里。” “没有省市负责人的点头,他们凭什么进入,必然有实权人物操盘。”杨子江判断。 “建工和电气都是省委直管,省国资委无权决策,因此我们判断,它的代言人在省委常委里。”韩挺笑了笑。 “这件事的复杂点,在于敌我盟友扑朔迷离,不到最后,不知道谁站在谢书记一边,谁站在太平洋一边。” 杨子江眉头皱了起来,沉默了一会。 “所以我们只能提前狙击,要在事情还没进入省常委会讨论前,让它胎死腹中?” “对,现在方案还没有正式公布,各路人马都在提前布局。”王宇诚果断地一挥手。 “秦山隶属东海,这个项目,必须由谢书记主持,必须有我们的积极参与。其他势力手伸得太长,就砍了它。” 杨子江倒了杯酒,慢慢地喝着。 “太平洋介入项目的落子点,基本就是建工了。那它起码要调动千亿资金,如此手笔仅仅满足于参股?我看未必,不侵吞国资怎么喂得饱呢?” “目前即便知道了是要侵吞,也只是计划,无法因言获罪。所以狙击的重点,要在关键的时间点,关键的人。”韩挺说。 “现在只是需要警惕它,毕竟还没有开始行动,我们做好准备工作就行。”王宇诚总结。 “建工的书记是林姨老部下,有时间请她问问,证交所和证券一级半市场,周蓉在监控。” 杨子江点点头,大家碰了一下杯。 第15章 独行 三人又讨论了蚁群的方向,和蓝盾的人才储备状况。 临近十一点,结束了会议。 王宇诚和韩挺让周星送他们回家,留下了扬子江和周蓉,在空旷的大厅里。 “今晚你喝了不少酒,陪我喝杯香槟吧。” 杨子江点点头,坐在了吧台边,现在的他,大脑一停转,就陷入了沉默寡言的状态。 看着细长玻璃杯里,不断翻腾的气泡,不禁出神了。 “我从来没看过狮子被击败的样子。”周蓉坐到他边上,静静地说,“今天看到了。” 杨子江一下醒了,笑了笑,喝掉了香槟。 “是为了薛蔓吧,不然你早回家了,一步也不会留。”周蓉的声音幽幽。 “龙舌兰,香槟像水。”杨子江把杯子一扣,看了她一眼,“不用担心我会酗酒,只是需要酒精来调整一下。” “改天,今天你喝了大半瓶五粮液,又灌了伏特加,不适合了。”周蓉翻过杯子,“再吵就喝苏打水。” “你这口气,似乎还在高中一样。” “一日为学姐,终身为学姐。”周蓉得意地看了他一下,语气变得低沉。 “周星今年每个月打两个电话给她,都是挺好的,忙,要带孩子没时间聚会。” 香槟又倒进了杯子里,气泡又不断在空气中破裂。 两人静静地看着,都想到了一句偈颂:如梦如泡影,如露亦如电。 “多久能调整好?”周蓉问。 沉默了一会,杨子江喃喃地说:“三五天吧,绝不会超过一周。” “好,那下周我要看你打拳,感受下生命的勃勃生机,和狂野的暴力美。” 杨子江知道她在激励自己振作,笑了笑:“我走了,散会步,看看东海的夜生活。” “想一个人是吧。”周蓉关了开关,两人乘电梯到了一楼,“别和人动手,你现在控制不住力量,调整好了我请你吃饭”。 “好的,改天见。”杨子江挥挥手,走了出去。 大堂里,湖绿色的身影静静目送着他,直到背影消失在黑夜里。 初秋的子夜,已经有了一丝轻微的凉意,无人的滨江大道,仿佛浸入了冷冷的寂寥月色之中。 杨子江什么也没想,信步地走着。 一辆出租车从后面缓缓驰来,司机不停地向他张望。 招了招手,上车:“去柳林路。” 招揽到生意的司机,高兴地开往目的地,又活了,到了夜场聚集地,必然有乘客叫车。 还没到终点,车水马龙已经堵得水泄不通了。 付款下车,杨子江向前走着,现在自己非常想感受下生命的活力。 一路上,衣着时尚新潮,嬉笑打闹的年轻男女,越来越多。 他的心情,也变得愉快,轻松起来。 “大叔,请等一下。”一个女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疑惑地回头,一位穿着低胸吊带裙,身材性感的长发女孩,挽着一位超短牛仔裤,身材苗条的同伴,妖妖娆娆地走了过来。 浓厚的烟熏妆下,青春稚嫩的气息无处不在散发。 “大叔,你是那个场子里的男模?穿西服好有型,我们去捧你场啊。”吊带裙笑着往他臂上挽去。 杨子江轻轻抓住她的手,放了下去:“这么晚还不回家,你们也不怕父母担心。” “老师来说教了。”牛仔裤说了句,和吊带装一起掩着嘴咯咯笑了起来。 杨子江转身走了:“我是搞土方的包工头,你们认错人了。” “别走啊大叔,你有没有女朋友,没有的话,我可以吗?”吊带裙连忙追了上来,声音像银铃一样清脆。 “大叔你不喜欢她这款,我这款行吗?”牛仔裤跟了上来喊。 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好奇地打量着三人。 杨子江转头看了看大约十八九岁的两个女孩:“这种地方少来,于你们没好处,交男朋友也别这么随意。” “你是个好人,我第一眼就看出来了,不要以为我们随便搭讪。”吊带裙嘴一翘,很是不服。 好人? 如果吃了亏默默消化,一声不吭,算好人的话,那自己的确是了。 苦笑了一下,发现一群人影飞快地跑来。 他警觉地一侧身,背靠墙壁站定,七八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已经围住了他。 “泡我女人,你胆子不小。”一个身材魁梧,穿着背心,理着平头的青年走上来指着他鼻子,气势汹汹。 “大家只是随便说了两句话,你要是担心,就寸步不离。”杨子江笑了笑,“别给自己找麻烦。” 青年看着他,眼中渐渐露出了凶光。 旁边人不断鼓动,“大哥揍他”,“太嚣张了” ,“勾搭大嫂,活腻了”…… “动手后果自负。”杨子江笑嘻嘻地说。 青年脸上狰狞的神色一闪,突然一挥手就打向了杨子江面部。 没想到,莫名其妙拳出到一半,手臂被抓住了。 跟着发现身子腾空而起,一阵天旋地转,脚上头下的背砸在了墙上。 坚硬无比的撞击,让他觉得身体被一下拍扁了,一下所有的力量和胆气都没了。 又发现自己被轻轻放到了地上。 随后一只皮鞋踩在了自己的颈动脉上,身体立刻丝毫无法动弹。 一记背负投制服了青年,扬子江手点了点:“你们这帮小混混,我数到三,不消失就和他一样。” “嗖”一下,人全没了。 他松开脚,对不远处,还处在惊愕中的两个女孩招了招手:“把男朋友领走吧。” 转身分开围观的人群,往前走去。 他非常想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击打,缠斗,抱摔……来宣泄心中无法积压的愤怒。 但对手不是这些人。 一个小伙子在边上,怯怯地问:“大哥,你是不是练过的?” “练过三五天柔道。”他随口一答。 慢慢走了几步,一个画着夜妆,身穿紧身高开叉裙,拿着小手包的女人,优雅地走到了他身边。 “你的身材真好,充满了男性魅力,在这里,叫做极具性张力,所以小女孩被你吸引了,当然也包括我。” 女人的声音轻柔,诱惑:“这时候,这里都是寂寞孤单的人,我是,你呢?” 杨子江看了看她,高挑,肤白,眼妆妖艳,唇色鲜红,处处透露着成熟魅惑的魅力。 “我只是想坐坐,明早还要挖土方。”他指了指前面一家接一家的夜店,“请问,哪一家适合?” 女人惋惜地看了看他,一指淡紫色霓虹灯:“skyline,清吧,我肯定你不是一个合格的民工。” “我真的够格。”杨子江挥了挥手,“谢谢,再见。” 第16章 拨动心弦 买了两百元门票,上了二楼。 宽敞的大厅里,看似随意分布的卡座和散台,人们或低语,或轻笑。 暗暗的灯光,渲染得气氛神秘,低调。 暖色灯光的舞台上,几名牛仔裤,格子衫,宽边帽,经典复古装扮的男子,正投入地演绎着着名的蓝调歌曲《sweet home chicago》。 杨子江看了会,选了一个偏僻的小圆桌坐了下来。 蓝调特有的摇摆感,和深沉忧伤的歌声,让他的心灵渐渐开始平缓,思绪开始了飞扬。 主唱歌手非常自如地表演着滑音,提升着气氛,即兴表演的电吉他,不停地拨弄着听众心弦。 他招手喊来了侍者,要了一杯龙舌兰,扫了一百元。 “还是喝到了”,挤着酒杯上的青柠片,他开心地想。 一曲终了,引发情感共鸣的萨克斯风,久久降调,将忧郁,深情的旋律,演绎得颇有几分荡气回肠的气势。 掌声中,民谣歌曲《ho hey》作为过渡音乐,将气氛拉回了轻松愉快的氛围中。 视线适应了光度,杨子江发现雕像,镜子,随处可见。 墙壁上,挂着不少现代艺术品,和一些复古电影海报和黑胶唱片。 一张《投名状》的海报,吸引了他的目光,正中间李连杰的眼神,深邃、凌厉、阴鸷。 这部片子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讲述的是大时局下,三兄弟的忠诚,背叛,与生死。 记忆尤深的片段,是庞青云在冰湖前说的话:“我这一生如履薄冰,你说我能走到对岸吗?” 抿了一口酒,他微微叹息,对政治的残酷和冰冷,存有一丝不该有的幻想,结局注定就是悲剧。 悠扬的口琴声中,一个中年男歌手走上了舞台。 “能不能让我陪着你走,既然你说留不住你……” 穿越时光的情歌,被饱含岁月沧桑的嗓音,倾诉得深沉缓慢,如泣如诉。 杨子江静静地听着,觉得这歌手本身一定有很多故事,不然不会诠释得这么动人。 可是爱情逝去了就是逝去了,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挽留。 能挽留的,不是爱情。 生活,终要坦然面对。 他拿出手机,发了一个朋友圈:我回来了,朋友们。 ‘’你好。”身畔,响起了银铃般的声音。 一抬头,一张淡淡红唇,晶莹眼眸的青春美丽面庞,对他微微一笑。 一位年轻姑娘,拘谨羞怯地看着他,纯净的眼神中,闪着友善温暖,又有些许羞涩的光芒。 她非常正式地鞠了一躬,乌黑的直发瀑布般洒落又扬起:“可以认识一下吗?” 杨子江条件反射地起身,也一弯腰:“非常荣幸,请坐。” 姑娘微红着脸坐下,杨子江注意到她穿的是香奈儿经典小黑裙直筒款。 这款连衣裙优雅简洁,端庄大方,适合于任何场合,薛蔓也有。 看来是一个生活在温室里的姑娘,对世界充满了善意。 “我叫云澜。”姑娘伸出了洁白纤细的手。 “我叫杨子江。”他抓住对方四指,轻握了一下。 “请原谅我的冒昧,我对你非常好奇。”姑娘展颜一笑,面色更加羞红,语声越说越低。 “你的身材像是运动员,可是有远超他们的素养和风度;你的举止像是体制内,可是有远超他们的敏捷和矫健。” “加上硬朗的五官和勃勃英气。”姑娘勇敢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一个演员?” 杨子江一下愣住,问得太超出自己想象了。 忍住笑,神态和善地说:“我和演员这个职业,没有一丝关系,云姑娘,你学什么专业?” “社会学。”云澜低着头,声如蚊蚋。 “哦,原来把我当成了研究样本了。”杨子江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不是的,我没有这么不礼貌。”云澜使劲地摇手,脸涨得通红,“我是觉得你非常阳刚英挺,有着很强的男人魅力,所以才会猜测,真是对不起。” 杨子江看她急着分辩道歉的样子,觉得真是个单纯善良的姑娘。 正要安慰,一名侍者走过来,放下了一瓶格兰特十二年陈酿威士忌,和两支杯子。 “我没点这酒,上错桌子了吧。”他疑惑地问。 “没有错,是李先生请客。”侍者一指包厢方向。 一看,一个满脸笑容的年轻人站在走廊口,对他客气地挥了下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认出来了,周星结交的一个富三代朋友,以前和自己吃过几次饭。 做了个谢谢的手势,对方鞠了一躬,转身消失了。 杨子江示意侍者启瓶,今天要喝个痛快。 “这瓶酒上万了,你朋友出手很阔绰,对你也非常尊敬。”云澜惊叹。 穿香奈儿,认得出这瓶酒的价格,你的生活也很阔绰,杨子江默默想着,和她一碰杯:“为结识新朋友干杯。” 发现她身边突然出现了两个健壮男子,其中一人对她一摇手,示意不要喝。 云澜隐蔽地摆摆手,笑盈盈地抿了一大口:“谢谢美酒款待。” “借花谢佛而已,无需感谢。”杨子江笑了笑,品了一口。 看到一个a字裙套装的女人快步走来,对云澜轻轻耳语了两句。 她轻轻点点头,对杨子江嫣然一笑:“我喜欢唱歌,到我了,一会请提一点意见啊。” 杨子江温和地示意请便。 端着酒杯,看着她轻盈地跑上了舞台,拿起话筒,闭上了眼睛。 缓慢,轻柔的音乐声中,云澜深沉的嗓音,犹如午夜的枕边呢喃:“漫天的话语纷乱落在耳际,你我沉默不回应……” 杨子江浑身一震,怎么是这首歌,白天的一幕幕在心头闪过。 握住杯子的手,开始了微微颤抖。 “牵你的手,你却哭红了眼睛,路途漫长无止尽……” 歌声如钢针,直刺入心;如尖刀,令他心如刀绞。 放下杯子,他手撑在桌上扶住了额头,不想让人看到自己流泪。 充满情感的歌声中,段段往事,如电影般在脑中疯狂闪过。 恋爱的甜蜜,结婚的欢畅,女儿诞生的喜悦,出国前的依依不舍…… 还以为自己不会流泪了,此刻却分明一片泪眼模糊。 “迷雾散尽,一切终于变清晰,爱与痛都成回忆……” 他低头招来了侍者:“把酒给唱歌的姑娘,我有事先走。” 捂着脸快步走出了酒吧,躲在路边的花坛边,让眼泪肆无忌惮地流了下来。 第17章 悄然探访 云澜唱完歌,高兴地回到座位上,发现杨子江不见了。 去洗手间了吧,等一下,她笑吟吟地落座。 “女士,刚才那位先生有事先走了。”侍者走过来一指威士忌,“他说这瓶酒送你。” 云澜一呆,面色一下变得黯然落寞,怎么会走了呢? 不告而别太失礼了,这不应该是他的风格,看来是真有事了。 她起身向外走去,声音低低:“回家。” 到了门口,她突然停下脚步,对一名男子吩咐:“那瓶酒带着,下次还要喝呢。” 闷闷不乐地坐上保姆车,她想了会问套装女子:“梅姐,你说他是干什么的?” 女子沉吟了一下:“明显经过专业系统的健身训练,体脂率很低,所以看上去强壮,矫健。眼神沉稳淡泊,神态从容自如,气质很像军警。 但交际往来是价值万元的酒,否定了这个可能性,大概是世家之后。” 云澜嗯了一声,突然掩嘴轻笑:“我觉得他真帅,比那什么张公子,袁公子,强得不知哪去了。” “说明小姐慧眼识真金。”梅姐抿着嘴笑了笑。 “虽然他相貌算不上太英俊,但是身材完美,气质英挺,像一棵昂扬向上的白杨,完全符合我心中,正直刚毅的男子汉形象。”云澜说着,羞涩地低下了头。 “要不要我们找他出来?”梅姐明白了她的心思。 沉默了一会,云澜轻轻摇了摇头:“不要,那样太冒犯了,有缘终会遇见。” 保姆车在高架上,融入子夜冷冷的夜色中。 杨子江平复了心境,在人头攒动的马路上散了会步,叫了一辆网约车,返回了家里。 心里有些遗憾,难得开怀痛饮一次,没有喝够。 洗了一把澡,进了卧室关了灯。 生理保护机制,让精神受到了巨大打击的他,很快进入了睡眠。 李盈坐在后面一栋楼的1802卧室里,看了下手表:凌晨一点二十分。 符合判断,受伤的成年狮子只会独自疗伤,不会逃回母狮怀抱。 一个独立,刚强,尽力维护尊严的男人,他的性格弱点是什么呢? 盯着对面的1602室,她陷入了回忆中。 那天和赵总管,以三栋1601室访客的身份,进入了锦绣新世纪。 从车库上来,陈自强拿出钥匙打开了1602房门。 房间里光线非常昏暗,只能看到隐隐约约的轮廓,一股略感潮湿,带着尘土的味道从房间里冲了出来。 明显有段时间,这个家没住人了。 三人在门口等了会,陈自强拿出三副鞋套:“不要遗留任何物品,精于格斗的人,感觉和观察极其敏锐。” 她一下明白这是杨子江的家,1601肯定也被租下来了。 套上鞋套,开灯走进屋内。 三室一厅的房型,房门都关着,应该是夫妻,儿童,书房各一间了。 极简的客厅,在玄关处嵌了一面精致的落地穿衣镜。 看来主人是注重仪表,在意形象的人。 想象起擂台上激烈对抗的杨子江,身穿西装打着领带的严肃模样,觉得反差实在太强烈了。 不过,发达强健的体格,修长矫健的身材,穿起西服一定充满了男性魅力,比干瘪的明星更有型。 正对着电视机的墙上,一张一家三口的巨幅照片首先吸引了她的注意。 身着西裤,圆领衫的杨子江,抱着一个幼小的女童坐在草坪上,对着镜头笑得像个孩子。 笑容如阳光般乐观开朗,目光充满了柔和与宠爱。 李盈点点头,比起大二,为人夫为人父的男人,多了一些成熟和稳重。 一位年轻女子伏在他背上,雪白双臂搂着他的脖颈,抬头看着镜头。 视线交汇的瞬间,李盈心中一震。 这双眼睛,充盈着浓烈的情愫,和无尽的爱意。 如水的情感和柔情,潮水般一浪一浪向自己涌来。 简直勾魂夺魄,一眼,深陷其中。 不自觉地被吸引着走近了,发现眼神变得热情、开朗、真诚…… 后退几步,又流露出一抹韵味悠长的妩媚和风情。 越品味,越体会,这种魅惑,越一丝丝,一缕缕的沁人心脾,夺人魂魄。 这双眼,什么话都不用说,又什么话都说了。 魔眼,简直是一双魔眼,远看是魔女,近看是圣女。 女主人细密浓厚的乌黑长发,经过了精心修剪打理,层次鲜明而立体。 柔顺地撒落在肩上,微卷的发尾,让人和照片充满了动感和生命力。 阳光下,长短不一的发丝,在微风下相互交织,闪烁着不同光泽。 刚刚及胸的长度,恰到好处的展现了现代女性的知性和职业美。 自信而内敛,于细微处才能发现的品味和追求……这不正是体制内女性的风格嘛。 没有国际水准的美发师,黑长微卷如此简单的发型,修剪不出这样的细密层次和高级感。 李盈端详着她的面部,心中只剩下了羡慕。 如画般完美的白皙脸庞,美貌、温柔、优雅等各种感受扑面而来,散发着阵阵令人心醉的魅力。 还有娇艳,性感,柔媚……这双魔眼,真是赋予了她千变万化的形象。 杨子江身体两侧的草地上,露出了女子穿着中跟鞋的一双白嫩红润小腿,快到膝盖处被素色的碎花连衣裙遮住。 身高至少在一米七四,这身材虽然看不到,但不可想象。 真是女人中的女人。 看着杨子江怀着皮肤细嫩光滑,眼睛乌黑明亮,张嘴微笑的小女童。 她被勾起了情绪,心情开始浸入了过往。 注意到照片下角印着一行小字:“凌两岁,九月摄于世纪公园。” 推算了一下,发现杨子江回国,这粉嘟嘟的小女童就是四岁了。 她忍不住伸出手,隔着相框玻璃摸了下女孩脸颊。 目光下移,看到照片下的长条镜框里有一张纸,上面用水笔歪歪斜斜的写着:“爸爸,妈妈,我,永远在一起。” “你真幸福。”李盈心里一时感慨万千,眼睛瞬间潮湿了。 缓了片刻,她不动声色地用手指拭去泪珠,将泪握在拳头里攥紧,揉碎。 餐桌,沙发,茶几…… 密密实实的落地窗帘旁,有一张长长的古典宫廷沙发,一盏落地台灯和一个小书柜。 走过去,发现沙发上掩着一本《儿童营养食谱》,没去动。 打开了小书柜,《学前教育》等一排育儿书籍书展现在眼前。 有一本书与众不同——《海外移民指南》。 李盈抽出了它,发现被经常阅读,有些书页还有水笔注释。 把书原样放回去,很奇怪女主人怎么有了移民的兴趣,那杨子江的壮志雄心怎么办? 第18章 悄然探访二 电视柜上放的是德国之声功放和天琴cd机。 柜子边有一对枣红色的皇冠落地音箱。 一侧的墙上,有一个高高,薄薄的唱片柜。 儿童、原声、爵士、流行、电子、古典……每一排都写有标签。 看看原声,了解一下精神世界。 《英国病人》、《普罗米修斯》、《珍珠港》、《星际穿越》、《终结者2》……一盘盘的原声cd整齐陈列着。 英雄主义,绕指柔情,人类精神世界两种最绚烂多彩,最波澜壮阔的情感,在你心中爆发,会有什么后果? 思索着,他决定去别的房间转转。 打开一扇门,依然光线昏暗。 开灯,粉色的主色调,小巧的粉色木床,低矮的粉色木柜和桌椅,这是儿童间。 墙上贴着满满的水笔画。 瞧了瞧床边的一幅,上半部是一个人形骑在几根线上,下半部是几根波浪线,还有一大一小两个人形立在线上挥手。 看了会,李盈明白了,这是爸爸坐飞机,妈妈和我在送行。 她会心的笑了。 靠窗的一个落地塑料地球仪引起了注意,他走过去慢慢转动。 突然间,瞥见最上方上面有一个水笔画的圆圈,落在了东海的位置。 一道线从这里向西方伸展过去,好奇的转动地球仪,终点落在了阿拉伯半岛上的一个圆圈上。 阿联酋。 杨子江一定在这里。 怔怔地出了会神,再四处打量,发现粉色的床头柜上有两个透明的塑料罐,装的都是纸星星,都是差不多半罐的样子。 拿起看了看,没明白意思,看了看手掌,不出意外又是一层灰尘。 擦了擦手,取出手机开始了拍摄。 另一间屋子,是主卧,双人床头悬挂着一张巨大的半身婚纱照。 穿着新郎新娘礼服的夫妻两人甜蜜地依偎在一起。 他们身上的每一部分,都散发着开心,幸福,快乐的气息。 新娘,如一颗光彩夺目的明珠;新郎,如一株挺拔不屈的松柏。 一个容貌无双,一个英姿勃发。 李盈默默欣赏着,这是郎才女貌最完美的诠释了。 床头柜上有一本厚重的影集。 翻开,是夫妻俩或单人或双人的照片。 吃饭,旅游,逛街,游玩,一点一滴记录着过去生活的美好片段。 边上电脑书桌的上层书架,有一些影集,标注着大一,大二…… 抽出了大一那本,湖边柳树下,一位穿着白裙,身材极其苗条的高挑漂亮女孩,正笑吟吟的依树而立。 浑身洋溢着的青春和自信,让照片都有生机。 不施脂粉的美貌,比湖水更深的眼波,比柳枝更柔软的乌黑长发,令周围的景观黯然失色。 再翻下去,有娇嗔的,有生气的,有撒娇的,有发怒的…… 后半部分出现了一张男女两手紧握的照片,底部印着一行字,“我们在一起了”。 后面一张是一对戒指的特写,简简单单,里面分别刻了“江”和“蔓”两个字。 恭喜,爱情有始有终啊。 继续翻阅,有一张侧拍照,女孩抱着运动服坐在擂台下的长条椅上,双手捂着嘴,眼神惊恐,身体向后仰着。 李盈笑了,这应该是被男性最原始的暴力美吓到了。 突然她合上了影集,抽出了大二那本。 这本较多的出现了杨子江训练的照片,还有他们和陆洋以及其他年轻人在一起的合照。 看到了,那张杨子江大二比赛的照片,正向下深情凝望着。 叹了口气,她将影集放回原处,不想再吃狗粮了,有需要下次再来看这些爱情见证吧。 书桌旁,是一张精致的梳妆台。 光滑如镜的桌面上,各种造型优美,形态各异的化妆品瓶子,构成了一个小小的彩色世界。 红、蓝、绿、紫……它们彩虹般绚丽的交织在一起,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烁着迷人光芒。 李盈想象了一下女主人烈焰红唇的盛装模样,风华绝代。 大部分是轻奢品牌,小部分是兰蔻,范思哲,雅诗兰黛等国际一线品牌。 东海的薪资水平和燕京基本相等,那么一个国企基层干部,一个公务员,这个年龄的家庭月收入,大约在三万二至三万五左右。 去除房贷和育儿费用,可以支撑女主人这样消费,在合理区间。 两面墙都是落地衣柜,五彩缤纷的各季女装,女式坤包,分门别类的整齐挂在了里面。 男装只占据了一个小小角落。 女人啊,都是这样,她轻轻合上了橱门。 床上盖着床罩,拍了下,一股淡淡灰尘扬起。 掀起床头一角,露出一对雪白松软的枕头,拿起枕头,看到了两根长发。 用手拈起,头发有弹性的抖动着,在灯光下发出偏金色的光彩。 团了放在手心中,是栗色,女主人染发了? 将一切还原,对着屋里的那些抽屉,犹豫半天,她还是放弃了。 打开书房的门,一开灯她被吓了一跳。 对着门口,两具被有机玻璃保护着,足足超过两米高的手办模型在灯光下熠熠发光。 第一具是身穿暗绿色机甲,戴着金属全盔的未来战士。 身上挂满了各种先进装备,一手持着一把极具科幻色彩的巨大枪械,一手反握着一把长长的厚背锋利战术刀,身体微微向前曲膝,呈现出即将跳跃搏杀的姿势。 金属盔甲上伤痕斑驳,有些地方还有战斗痕迹的擦伤。头盔上的黄金色面罩,折射着光芒,整个人偶充满了无所畏惧的气势。 完全不认识。 第二具是一身黄金盔甲,背上有着一对黄金翅膀,头盔有两个长长尖角的英俊战士。 它双腿稳稳交叉站立着,一手握拳于腿,一手笔直举起,呈做势欲劈状,表情坚毅,决绝。 这应该是黄金圣斗士吧,但这是谁呢。 杨子江一定非常喜欢这两个角色,他的性格,和它们一定有很多共同之处。 旁边的墙上挂着很多相框,有些是比赛的瞬间,有些是领奖的精彩时刻。 慢慢走着欣赏,发现照片墙没有了,一根皮革护套包裹的长条物,斜放在墙壁的木架上。 这是什么? 第19章 悄然探访三 “刘刚说他有一杆银枪,就是这,拿下来看看好了。”赵总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李盈伸手握住枪身,提了提,感觉沉甸甸的分量,小心地抓了下来。 发现有一头用一根皮绳系着,伸手拉开,摘掉前面的麂皮枪套,一截银光雪亮的扁平枪尖露了出来。 冰冷,森然,两边的刃泛着丝丝刺骨寒意。 赵总管走过来,把整支枪抽出了麂皮护套,银色的枪身上,繁密的花纹在滑动中,闪耀着明暗交替的光。 “真漂亮,这是一件堪比工艺品的冷兵器。”李盈由衷赞叹。 “德国造,一百六十公分,三点二公斤,有四种枪头可以更换。”赵总管挥舞了两下,捏住枪头拆下放在木架上,忽的两手用劲,从中间将枪身折成了两半。 李盈瞪大眼睛,这可怎么收场。 “不要担心,枪身可迅速拆卸成两截,这样便于携带。”赵总管双手摊开,两截枪杆躺在了手中。 双手正反握住,他做了个菲律宾短棍的起手式:“这是醉心武道者,梦寐以求的利器。” 重重棍影聚成一团银色的光:“分量,重心,刚度,手感无不设计的妙到毫巅。挥舞犹如臂使,能够完美的传递力量,速度和意志。” “这可是杨子江的心肝宝贝,据说陪伴了他十几年。”赵总管收起架势,从架子上的一个木盒里,拿出一个极尖锐的锥形枪头,旋在枪身上。 把玩了一会,他将枪尖对着自己的眉心凝视良久。 “我有种预感,我和这杆枪,在他回来以后还会相见。” 刹那间的神态狂妄,狰狞。 李盈极少见过他有这副表情,暗自猜测,他到底是想收服,还是想摧毁。 “先生说笑了,宿命论可没有丝毫依据。”她平静地回复,心头却有念头在跳跃。 接过枪握在手中,细密的花纹,传来极舒适的握感。 对着锋锐的枪尖看去,一股冷冽的杀气直冲心间,迅速贯穿至骨髓深处,从头顶冰到了脚底。 这是把什么枪,怎么充满了杀意? 赏鉴了一会,赵总管把枪头换了,将银枪收进麂皮枪套系上皮绳,小心翼翼的放回了木架上。 转身走了出去。 李盈现在对这杆枪,这个人已经有了敬畏。 江东太史慈,人未见,势已至。 靠窗宽大的书桌上,放着一部台式电脑和一台打印机。 不开了,赵总管肯定看过了。 书柜,看看他的兴趣和知识范畴。 梯利的《西方哲学史》,卢梭的《社会契约论》,洛克的《政府论》,赛尔斯的《正义论》,冯诺依曼的《博弈论》 以及田余庆的《东晋门阀政治》被置于最上排。 “这家伙,看来是在构想融合中西所长,更符合时代的中国社会体系,也预料到会有各种明争暗斗。 居然还意识到了门阀的危害性,你自己也是门阀的一员哦。” 摸了摸《博弈论》的书脊,李盈好胜心起。 中间一列,放着贝卡里亚的《论犯罪与刑罚》,陈兴良的《刑法哲学》,张明楷的《刑法各论精释》和《刑法学》,以及一本薄薄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 为什么看这么多的刑法书籍,什么目的,为博弈之后的大结局准备? 猛然想起了陈自强的描述,杨子江擅于假动作的设计和预判对手…… 设置法律陷阱,然后利用司法体系消灭对手! “猎人有时候也会成为猎物,如果自己犯罪让别人获得了证据呢。”李盈笑吟吟地想。 下面一排是《运动训练学》,《运动解剖学》,美国国家体能协会的《运动营养指南》等运动学书籍,以及一堆土木建筑的专业书籍。 这是所学,和所热爱的专业。 最下排是满满一排经济类的教材和专业书籍。 还有精力系统学习经济课程? 纳闷地随手抽出一本,《金融英语》,封面下方写着枭枭娜娜的二个字:薛蔓。 原来是女主人的专业书。 紧挨着书柜的是一个陈列柜,里面是各种奖杯,林林总总有几十个之多。 拳击最多,其次是综合格斗和泰拳。 主修拳击…… 伸出手摩挲着奖杯,她心中默默期盼,早一点,迫不及待想看你怎么用凶猛凌厉的组合拳狠狠揍人了。 柜子角落放着一个精致的木盒。 打开,里面放着一本厚厚的单页影集。 第一张是一个小小少年,一只眼睛被纱布连头包裹的像一颗粽子。 第二张还是他,躺在病床上,胸部被纱布裹的严严实实。 第三张,少年依稀有了杨子江的模样,这次是腿被打了石膏吊了起来。 继续翻阅,都是各种受伤的照片。 最常见的,是各种鲜血淋漓的外伤,还有咳血,呕吐,昏迷,捂肝等身体异常生理状态。 每张照片下方的影集留言处,还有一行行有力的小字,应该是杨子江写的了。 越级挑战,两根肋骨;肘过如刀;首次和摔跤较量,永远在天旋地转;以摔柔对摔柔…… 受伤贯穿了他的青少年时代,一直到成年,照片才渐渐消失。 每个冠军的背后,真的都充满了血和泪。 这个家伙,还真和其他的官宦子弟不一样,是不是继承了警察父亲的勇敢和倔强? 李盈放回影集,拿出手机,不停地拍照。 陈列柜到门的地方放着一张皮革长沙发,沙发上方,挂着一幅色彩斑斓的长幅画卷。 后退几步,看清了,画的是古代的战场。 天空阴云密布。 画卷左边的一座小山上,一名身着鱼鳞甲的年轻军官骑在白马上,一手挽缰,一手提枪,背对着人看向山下。 这泛着光芒的枪头?不就是杨子江的枪嘛。 山脚下,尘土飞扬,无数戴着覆面头盔的黑骑黑甲,提着雪亮的长刀,并排向小山杀气腾腾的冲来。 漫天旌旗,一直蔓延到远方的群山深处,一望无尽的队伍正以毁灭一切的气势压了过来。 绝境? 军官背后,是一辆头向着左边的华丽马车。 但是这马车很古怪,尾部居然还有四根排气管,突突冒着烟。 什么意思,穿越,混搭? 马车的车窗开着,一个身着素白汉服的婀娜女子,正从窗口回头看着。 这偏分及胸的微卷栗色长发……不是薛蔓的发型嘛,只是染了发,这是染发之后的作品。 就是她,精致的面容一丝不差。 眉间饱含爱意,盈盈如水的眼神,尽落在了年轻军官身上,山下的千军万马犹如不存在。 神态悠闲自如,似乎他在,一切都不用担心。 车厢里,一个粉雕玉琢的女童在软塌上玩着手中的玩具。 一家三口郊游踏青的悠闲情景,怎么画了那么多凶神恶煞的敌人,这幅画怎么这么怪呢? 马车下的蜿蜒小路,一路向上,在画的左上角,出现了一片蔚蓝的大海,一轮金色的太阳挂在海上。 一艘长着翅膀的大船,停在了海面上。 温暖,明亮的色彩和占据绝大部分画面的阴沉压抑,形成了强烈对比。 走近找找线索,画的左下有题字:第一幅ai画作。 这个字体刚才见过,是薛蔓的笔迹。 ai,所想所画,把自己画进来,是什么意思呢。 李盈想了好一会想不明白,拍下,回去慢慢研读。 仔细从不同角度拍了几张,收起手机,确认物品都归放原位后,带上门回到了客厅。 第20章 悄然探访四 客厅没人在,厨房里冒出了丝丝的烟草味,那是赵总管。 还有个呢?主卧室门微开,侧头看过去,陈自强站在衣柜边上,上半身伸了进去。 那里是薛蔓的夏装…… 迈步向厨房走去,她大声说:“我好了。” 卧室传来轻微的关衣橱门声音。 “好,如果需要,这两天还可以来。”赵总管打开水龙头,将烟灰冲了下去,把烟头浸湿,卷纸包起放进了口袋。 客厅里,陈自强已经坐在沙发上玩手机了。 “好了我们先回去,吃过江南菜没有?”赵总管问。 看李盈摇头,他一击掌:“那到东海的第一餐就吃本帮菜吧,算是便餐,明晚开接风会。” 转头吩咐:“小陈打电话给创新金融中心的江南汇,定个包厢。” 六点,正是晚高峰时刻,埃尔法在中环车流中慢慢行驶着。 华灯初上,远处的一栋栋大厦,内透出明亮的灯光,这座城市醉人的夜晚来了。 赵总管把座椅放平,躺了下去:“有什么收获?” 李盈想了会:“有谁爱看动漫,我想了解下那两个手办。还有,1601是不是租下来了。” “明天我问问动漫的事。”赵总管拿出手机操作了一番,递给了李盈。 疑惑地接过,她不禁大吃一惊。 手机里显示的是杨子江家中,上角还有几个小图。 滑动屏幕,各个房间依次清晰呈现,包括厨房卫生间阳台。 “前段时间租下让技术部的人住了半个月,就为了装这些探头,都交给你管理了,你的任务是在他回来之前,张开监控的大网。” “好的。”李盈答应着,将手机还给了他:“薛蔓什么工作,她和孩子不住这?” “市人大的三级主任科员,住娘家。”赵总管回了一句,操作起了手机。 下级只需要接受命令执行命令,这是规矩,李盈知趣地注视起窗外。 三主,看来是走职级路线了。 能进人大,估计是常务副安排的,应该是一个清闲岗位,所有的婆婆都不希望儿媳妇忙于工作,疏于家庭。 天已经入黑,远处的高架,拉出了一条条流动的光线。 车回到大厦驰入了地下车库,停在了电梯附近。 赵总管吩咐小陈:“我通知过保安部了,你带李部长去录门禁信息,一会就在这碰头。” “这边请。”小陈伸手示意。 从车库上到一楼,两人进了保安部。 里面的中年男士满脸笑容迎上来,麻利地采集了指纹和虹膜。 李盈道谢了一声,两人返回车库。 “这是一座大型单体建筑综合体,由一幢四十八层的主楼,和四座六层的裙楼组成。 建筑面积二万余平,加上周围大片的花园,占地面积共四万余平。去年四月被太平洋资本收购后,成为了太平洋东海分公司的办公中心。 四十六层以上,属于我们第二事业群。以下,属于东海太平洋,只有管理层有权限上来。 指纹和虹膜就可解锁门禁,这里戒备森严,采用隐蔽式安保,燕京的徽章在东海通用,可能会需要出示。” 李盈静静听着介绍。 “经常听到李部长的大名,以后一起共事,希望您能多多关照。”声音变得热情。 “好,我一定会给你创造机会。” 等了一会,赵总管和背着包的刘刚下来了。 上了车,他问:“想要什么车?” “在燕京一直开着入职时配的雷克萨斯入门级,还是这个牌子吧,省心省事。” “亏待你了啊,有数了。” 埃尔法融入了车流中,向高架驰去。 “刚来的时候,吃不惯本帮菜,偏甜,偏清淡,现在有点适应了。”赵总管轻轻感慨。 刘刚嘿嘿笑了:“在燕京吃过两次本帮菜,和这里的味道完全不一样,看来菜品在进入一地的时候,也会进行本土化。” “懂了,我的味蕾已做好了准备。”李盈回道。 埃尔法下了高架,在一片高楼大厦中钻进了一个地下车库。 上了楼,年轻的女服务生将众人引入了一间包厢,各自落座。 点完菜,赵总管要了支2010年法国格拉芙产区的一级侯伯王庄园,又要了二箱六瓶装的百威精酿大师。 李盈见了不由莞尔:“记得先生在燕京和我们这些下属聚会的时候,可是白酒痛饮啊,怎么到了东海才半年,风格就变了。” “嘿嘿,白酒虽豪迈爽快,但难免醉人,今日小酌,明晚让大家尽兴。” “笃笃笃”的敲门,一个女服务生引着一个男侍酒员进了房间。 轻鞠一躬,侍酒员左手白毛巾托瓶,右手握着瓶颈,将瓶身上的铭牌,和瓶口处的蜡封向众人展示。 见确认无误示意启酒,他向后退了几步,用手心握住了蜡封的瓶口,等待融蜡。 女服务生从酒柜中拿出了四个高脚的波尔多玻璃杯,放在众人面前,又放好了啤酒杯和其他餐具。 感觉蜡已软化,侍酒员将酒瓶放在桌上,拿出海马酒刀,绕着瓶颈转了一圈,然后沿着瓶口垂直拉了一刀,割掉了塑封。 用白毛巾将蜡擦拭干净,把螺旋刀尖对准了木塞钻了进去。 “啵”的一声轻响,红酒开启。 醇厚暗红的酒液倒入了众人的杯中。 欠身施礼,侍酒员转身离去。 “记得有一年老板宴请,是火钳开瓶。”李盈被仪式勾起了回忆。 “我做个承诺,任务完成,罗曼尼康帝,再让你看一次火钳。” 李盈听了,笑颜相对。 闲聊了一会,四冷盘上来了,赵总管一指金黄色的熏鱼:“本帮菜代表作,尝尝。” 夹起一块放入口中,感觉肉质异常鲜嫩,入口酥脆,甜香在齿颊间四溢。 好奇怪,鱼怎么能放糖,偏偏放了味道还很不错。 “很好吃,能接受。”她说道。 “好,那就祝你在东海生活愉快,工作顺利。”赵总管举起了高脚杯,众人应声而举,一起碰杯。 刘刚指着另一碟冷菜:“李部长,蜜汁火肪,原料是金华火腿,也是甜的。” 放入口中,口感匀致细嫩,肉肥而不腻,清甜之中带出咸香。 “和我想象的不一样啊。”李盈赞许道。 清蒸时鱼,水晶虾仁,苏浙红烧肉等热菜开始一道道上来了。 看到红烧肉她没动筷,刘刚笑呵呵介绍:“我老婆刚来东海时,看到这道菜也很害怕,尝了以后很喜欢,做法不一样,要不尝尝?” 看李盈犹豫着点了点头,他用公筷布了一块在她食碟里。 小心地尝了一口,包裹酱汁的肉皮和肥肉轻轻一抿就能化开、肉块非常酥嫩甜香。 “这也放糖了,放的还这么恰到好处。”她心中称赞,开胃了,也有了饮酒的念头。 举手执杯:“感谢领导的热情款待,感谢同事们的悉心照顾,我敬大家一杯。” 大家应声而饮。 第21章 悄然探访五 几轮酒下来,话题渐渐生活化。 “先生说将来很长一段时间,工作重点在东海,那家小不过来吗?”李盈问。 赵总管抿了口红酒:“现在每月回去两天,儿子刚上了重点初一,考虑到学业和成长,只有辛苦老婆了。” “李部长知道我的,孩子只有一岁,没这方面顾虑,都来这了。”刘刚吃着菜说道。 陈自强发现李盈看着他,忙答:“我还未结婚,没有这方面的问题。” “你呢,今年……三十了吧,有未婚夫了吗?”赵总管点燃了一支烟,吸了一口问李盈。 李盈的脸色借着酒力泛起了红润:“没有。” “有钱有颜值的理工科硕士,还拿不下一个男人?你的谋略呢?”赵总管感到有点不可思议。 “婚姻……还是不同于工作的,不想如此。所以,只有等待机会了。”李盈的脸越发得通红。 赵总管将红酒一口喝光,手向身后点了点:“和我们的三老板一样,因为过于优秀,而没有足以匹配的俊彦。 对了,去年腾浩副董事长亲率管理团队来东海主持工作,她也来了,担任总经理助理一职,首长想用东海项目培养她成长。” 李盈心里暗暗吃惊,这项目似乎无比重要。滕浩是国内知名的金融大佬,一般都坐镇太平洋总部,不轻易离开燕京。 这还不够,二老板在另一个方向也在不惜代价。 淡淡地回应:“她是金枝玉叶,我是草根平民,完全不能比的两个人。” 陈自强给大家斟上了酒。 赵总管一拍桌子:“你肯定比她好成,她比你还难,起点高,要求更高啊。 袁部长的小儿子,斯文清秀家世又好,她觉得太娘,居然回绝了。” 猛地醒悟到什么,他端起酒杯一口干了:“妄议首长家事,该罚该罚。” “妄听首长家事,也罚也罚。”刘刚也一口喝掉。 大家一起哈哈大笑。 回忆着过往的工作与人事,谈笑中,大家愉快地吃完了晚餐。 喝完最后一口啤酒,大家吃了一点水果。 赵总管对李盈说:“边上是万豪,前方走一会是丽思卡尔顿,你选个酒店住,等我们安排好再搬过去。” “那就万豪吧,行李箱还在车上,要拿一下。” “小刘,跟小陈下去拿,然后回大堂等李部长送她去酒店。小陈叫个代驾,我们遵纪守法的坐车回家。” 包厢只剩下两人了。 “酒店,酒店式公寓,住宅,你随意选择。确定住宅,明天我就让人去办理了。” “就在杨子江住的小区租套房子,要能看到他家,楼层接近。” 赵先生拿起一片西瓜咬了口:“说说不选择1601的理由。” “那是不自量力的玩火。”李盈掂了一片橙子,“我从不盲目自负,面对这样的对手,我的眼睛会出卖我。” “所有的偶遇,都是蓄谋已久的安排?”赵总管呵呵笑了。 李盈笑嘻嘻地把果肉塞进嘴里。 手机来了信息,赵总管看了下:“他们好了,走吧,送你去大堂。作息制度和燕京一样,明早九点,给你开个欢迎会。” “好的。” 两人到了大堂,大家道了个别,她和刘刚走出了大厦。 “李部长,没问题吧。” 她掩嘴一笑:“是不是忘了在燕京我们喝白酒的场景了。” 点点头,刘刚拎着小行李箱走到了她前方。 几分钟到了万豪。 办好行政客房的手续拿上房卡,李盈问服务生:“行政酒廊在几楼?” “ 二十四楼。” “走吧。”她对刘刚一甩头。 “还喝?” “喝点白葡萄酒不是恰到好处,再说,你不是有话想和我说嘛。” 悠扬舒缓的爵士乐《fly me to the moon》,让酒廊的气氛,显得宁静而放松。 李盈拿了一些甜点,要了两杯霞多丽干白,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 吃了口布丁,啜了口酒,愉悦地舒了口气:“想说什么尽管说吧,现在没有其他人了。” 刘刚古铜色的脸,忸怩起来。 喝了口酒,他鼓起勇气:“你可以直通首长,让他调你回去,我担心可能会有很多人,把命留在东海。 并且,我欣赏蚁群的志向和热血,不想阴谋诡计暗算。” “下午你的语气和神态,不仅是我,赵总管也一定感觉到了,你太不小心了。”李盈声音淡淡。 刘刚苦笑:“他也欣赏,这也要犯疑心病?我下午是警示你一定要谨慎,一旦接手就走不掉了。” 李盈心中微叹,他的欣赏和你的欣赏,可完全不一样,太低估赵总管的心性和手段了。 以后布置任务,要注意这个笨人的安全了。 拿起酒杯抿了一口:“来了就不可能走得掉,你要学会保护自己,有些话不要对外人说。” “我只和部长才会说这些。”刘刚从背包里,取出了一个厚厚的档案袋,“这是收集的所有资料,赵总管让我交给你。” 李盈接过放进了公文包里。 “他只是给了我调查杨子江的命令,没说是为什么。”刘刚说。 李盈吃了口甜点:“他都认定了杨子江回来就一定会和我们斗,在不惜代价地应对了。 算无遗策的他,能做出这个判断,这仇,是不可想象的深。” 猛地她抛出一个疑问:“为什么你说会有人死在这?” 刘源一指她公文包:“里面有何风地下室击杀的视频,亲眼看最有感触,登录信息已经发到你手机上了。” 还卖关子,李盈白了他一眼。 想了一会,她说:“你先回去吧,家里还有人在等呢,帮我向小梦问好,过几天去看她和孩子。” “那我让她这几天采买食材,好准备家宴,部长也早点休息。”刘刚起身道别。 今天接收的信息太多了,李盈坐在沙发上慢慢地清理着思绪。 杨子江离开东海一年零七个月,矛盾应该产生在这期间。 当事人,应该与他关系极密切,所以赵先生现在就布署防线,谨防他暴起发难。 怎么不向杨求助呢?人虽在海外,关系网还在啊。 难道一把手秘书加上公安一把手和省委常务副,都无法解决? 要么是有难言之隐,无法求助;要么是求助无用,反而会让杨这方受到伤害,只得隐忍。 目前信息太少,还无法判断。 现在首长还不知道这事,如果他同意,我方通过省委介入,的确可以强行压制杨子江一系的力量。 可只有极其至关重要的事,才能确定首长一定会同意,与地方势力冲突。 那是什么事呢? 让我策划负责,却不和我说为什么冲突,这是不想我知道太多啊。 好吧,当棋子就该有棋子的觉悟,不问。 时间会让一切都真相大白的。 李盈一口饮尽干白,挎上包,拖着行李箱,向客房走去。 第22章 悄然探访六 泡在洒着玫瑰精油的浴缸里,她闭上眼睛,享受着芬香和热水对身体的放松,和肢体的舒展。 让心灵沉浸在这份宁静和舒适中。 红酒在她体内轻轻发挥着后劲,轻松和愉悦的感觉中,白马银枪的年轻军官在她脑中浮现。 强壮,威武,森然。 “山下那么多黑骑士,你不怕吗?”她喊道。 一低头,发现自己也是黑甲黑骑雪亮长刀。 军官没有理她,径直策马向她奔来,想努力看清是谁,却怎么也看不清。 迅猛有力的“咚咚”铁蹄声,震得她心脏发颤,胸口发闷。 越来越近,忽地一道银光,闪电般刺向她眉间。 一股寒意直扎入脑,穿透入心。 极度的惊悚恐惧下,她吓得“啊”地叫了一声,立刻睁开了眼睛。 定定神,才放松地呼了口气。 怔怔想了片刻,她咯咯笑了起来。 越笑越畅快,声音在浴室里肆无忌惮地来回激荡。 看得出来,赵总管非常忌惮你,我想老板也不外如是。 已经很久没有人,能够让他们这般的如临大敌了。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可以肯定,他们知道一定惹怒了你。 真的如太史慈般勇悍绝伦吗? “就让我先来试试你吧,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她将整个人连同脑袋都沉到水里,好半天才钻出来。 一张白皙透红的脸蛋,上面满是晶莹剔透的水滴,似乎满是泪珠。 清洗了浴盐,用润肤乳涂抹了全身,她赤裸着身体,在梳妆台前用吹风机烘着齐肩秀发。 内置的香氛,散发出的独特香味,使人慵懒无力。 高挑苗条,健美紧致的身材,将力量与柔美结合在一起,展现出完美的女性曲线美。 她对着镜中人笑了笑,你呀,今天知道一山还有一山高了吧。 从照片能看出来,结婚后的薛蔓和我一样,不喜欢过长的头发。 从结婚到孩子两岁,一直是刚刚及胸,一直是轻波浪的乌黑长发。 过往照片里也没见她染过发,怎么突然用上了栗色,还作了画,真是奇怪。 漫不经心的让思绪散发着,她走出浴室打开行李箱穿好内衣,往床上一躺,太舒服了。 休息了会,起身拎过公文包坐到沙发上,拿出了档案袋,里面是一台轻薄笔记本。 开机,打开手机,照着信息登录了云端数据库。 里面有名为杨子江,何风,陆洋,周星等人的文件夹。 亲眼看最有感触? 点开“何风”的文件夹,里面是一些文档和视频合集。 下拉,最后一个四分钟左右的视频,名为“车库击杀”。 做了下心理准备,点击! 摄像头视角下,一辆车孤零零的停在车位上,一切是那么的平静,让人以为是暂停了。 李盈却在安静中,感觉到了几乎令人窒息的压力,不由将神经绷的紧紧。 一会,一个年近三十,身高在一米七八左右的健壮男子,步履蹒跚的出现在镜头中,慢慢向停车位上的汽车走去。 她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车灯闪烁了一下,男子刚准备伸手拉车门,一道黑影以惊人的速度从后方猛扑向他,犹如黑夜中的猎豹,冷酷而迅猛。 好像听到了动静,男子想回头,黑影已经踏步拧腰,一拳狠狠地击中他后心。 猛烈的打击力,将他撞到了车门上,男子身体被一下反弹回来,身体和四肢同时开始了抽搐。 黑影毫不停顿,双手迅捷果断地扼住他头颅,闪电一拧,一松手,男子脑袋耷拉下来,身体靠着车缓缓滑落。 健壮的身躯,在凶猛的攻击下如同纸人。 黑影将身体正对摄像头,食指放在嘴前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接着挺直身姿行了一个标准的感谢礼,忽地鬼魅般骤然消失在镜头中。 男子倒地,抽搐逐渐平息,很快,镜头中的一切都静止了。 死了! 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惊。 并不是对何风身手的惊叹,已经预料到了快速而冷酷的击杀。 而是惊讶于他超强的心理素质。 这是他愤怒的复仇,神态却沉稳冷静,只有冰冷无情的致命打击。 首长说过,愤怒让人无法保持冷静和理智,被愤怒控制的战士,不配称为战士。 真正的战士,绝不会放任愤怒,而是让愤怒,将自己蜕变成一部没有人性和感情的战斗机器。 何风无疑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战士。 战斗结束,他的噤声和行礼是对观察者的要求和感谢。 心理强大到能瞬间恢复到社交状态,只有钢一般的神经才能如此。 通过这个优雅,郑重的礼仪,他是向观察者表示已回归社会秩序,会信守承诺。 这个表态,进退之间,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 从容,镇定,自信,坦然,无所畏惧。 我现在相信陆洋的传闻了,这样的弟子,绝不是普通士兵可以教出来的。 唯一能感受到十八岁气息的,是面具。 一身黑,连帽衫,面戴黑金相间的美猴王面具。 嘿,行事还真像孙大圣的风格。 真要与这样的对手为敌?那总管和老板,你们要带多少好手,才能防得住这样鬼魅的徒手刺杀? 脑子是不是彻底坏了,她低声发泄着不满。 文档中最后一份是地下车库的分析报告。 “第一拳就足以致命了,典型的心脏骤停特征。 他的重拳应该在八百磅以上,普通人心脏承受不了这样的裸拳一击,还运用了穿透力,加上自身体重的动能。 第二击只是保险,意义很明确,决意要杀,就不给一丝活的机会。 从技术特征上可以判断是何风。 只有顶尖拳手,才能在极速冲刺中,把控精确的距离感,做出完整动力链。 之后将后手直拳的拳锋,以最佳距离,最快速度击中目标。 退役特种兵的反应和身体素质远高于常人,通常这一拳不至于死亡。 但从步伐可以判断当时饮酒过量,因此肌肉记忆和大脑反应都出现了迟缓,所以三秒完成击杀,并不意外。 正面对决也不会有第二种结果,常年酒色,对手却是身体巅峰期的格斗高手。 没有任何逃脱可能,第一击不果,后面就是拿背抱摔,还是死亡。 第二击是纯力量,无技巧。 习练泰拳者腿部肌群发达,所以鞠躬后无需起身,利用爆发力瞬间弹跳离开。 拳击,泰拳,柔术,陆洋弟子的核心技能。 与过往视频比较,从体型上也可确定是何风。 三场战斗,作战特点是冷酷无情,果断决绝,并且不拘泥于方式方法。 综合评估,危险程度十分。 落款:情报部。” 仔仔细细地读完,看了下时间,十一点多了。 李盈看到还有另外两份击杀报告,想了想,把电脑关了。 先不看了,一部杀人机器杀人的过程罢了。 她收束了回忆的思绪,拉上了1802室的窗帘。 喝了口水,留下一盏床头灯,上床躺下了。 如果何风卷入争斗,的确会有不少人要把命留在东海。 赵总管让我来策划行动,是嗅到了危险,想让自己置身事外。 那怎么可以,好不容易遇到如此强劲的对手,领导若轻易就撤离战场,棋子还怎么翻盘做棋手。 第23章 喜出望外 早上七点半,手机闹钟响亮地叫了起来。 刘晓晨迷迷糊糊地抓过手机关了,闭着眼睛准备再睡五分钟。 突然一道闪电在脑子里炸起,那个日思夜盼的头像,好像发朋友圈了。 他瞬间睡意全无,猛地一弹坐了起来,颤抖的手点开了微信。 没错,回来了,杨子江回来了! 刘晓晨浑身都颤抖起来,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中不断滚落。 苗妍被惊醒了,看到他的样子,惊慌地问:“老公,你这是怎么了?” 刘晓晨张开了嘴,过了好一会,喉咙里发出了压抑许久的低沉痛哭声。 人在床上缩成了一团,边哭边用力地捶打着床板。 “老公,是我对不起你。”苗妍也吓得直哭,“只要能让你好受点,让我做什么都行,你别这样伤害自己。” 刘晓晨抓过空调被蒙住了脸,一把搂住了老婆。 阵阵闷闷的嘶吼声,伴随着苗妍的啜泣声,在卧室里回荡。 猛地刘晓晨掀起了被子,两眼血红地瞪着老婆,脸上哭笑交织:“杨子江回来了,我们的屈辱,到今天为止了。” 苗妍浑身一抖,表情变得欣喜万分,一把抓住了丈夫的胳膊:“那真是……太好了。” 两人脸上泪水未干,笑容却已浮现。 突然抓过手机,颤抖地给杨子江发了信息:“我要见你,越快越好。” 一会,信息回复了:“今晚下班打我电话,我们一起喝一顿。” 刘晓晨一下跳下床来,从陈列柜里拿出一瓶珍藏的国窖1573放在桌上。 今晚请假不加班了,下刀子也要去喝。 “老婆,你打电话说感冒了,要休息两天,这个班咱们不用再上了。” 苗妍有些担忧:“那他……会不会发视频?” “人还能不生病吗?第一天上班都忙,谁也没空来探究这事。” “好的,我一会请假。”苗妍点点头。 三下五除二洗漱完毕,刘晓晨穿上衣服,将酒一夹:“来不及了,我外面买点早餐,晚上等我好消息。” “好的,老公再见。”苗妍抹了眼泪,调整了一下心情,抓起手机拨出了总裁办主任的电话。 —————— 八点,颜芙叫了网约车往勤奋村出发。 车越往郊区,她心情越差。 何东亮依然在刁难她,让她负责社会保障工作中,最难的弱势群体帮扶任务。 这关系到村民的切身利益,涉及了社保,医保、养老金和政策补助,她每天被吵得头晕脑涨。 村里以小武为首的一帮泼皮无赖,还见缝插针地来骚扰她,晚上回到宿舍都没法出门。 幸好宿舍是支书的亲戚在管理,他们不敢闹事,加上王青松调了一名手下过来照顾,还能应对。 刘言平还在遥遥控制,经常打电话让她回局里和新人做好交接。 国庆都不让人太平,让自己八号和新人一起去市局机关工委汇报党建工作。 她明白意思,是希望自己在电话里服软,直接用驻村干部章程拒绝。 事情实在太多,自己都要焦头烂额了,没心情搭理他。 胡嘉庭最近经常到村委会来找自己,商量一起还房贷的事。 看他一会苦苦哀求,一会威胁恐吓的嘴脸,只有烦不胜烦的不屑和反感。 上个月父亲的一级讲师职称评审已经过了,公示期莫名其妙被卡住,自己在人社局和教育局来回跑了好几次。 结果互相踢皮球,回答都是含糊不清的“政策原因”。 母亲的医保卡,上个月也因为系统升级暂时不能用了。 找了社会中心和医保经办机构,问题还是在人社局。 人社局书记,是市组织部常务副兼任。 她隐隐觉得这两件事,都是李意的手段,在一步步勒紧绳索让自己就范。 不想再麻烦王青松了,帮了自己太多的忙,人情已经无法还了。 韩挺身在组织部,让他帮忙可能会让他为难。 熬下去,快了,已经十月了不是嘛。 扫了眼高架上慢慢行驶的车流,她拿出手机,突然发现,日夜盼望的白马银枪头像发朋友圈了。 心“啪”地一跳,连忙点开。 “朋友们,我回来了。”几个字清清楚楚地跳入了眼帘。 她仔细盯着看了一会,几个月来一直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 喜悦的泪水,嗒嗒地落在了身上。 她连忙捂住嘴,压着哭声,拿出纸巾擦拭着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完。 司机在后视镜里看到她的异状,非常惊慌:“女士,你怎么了?我什么话也没说,也没绕路。” 颜芙摇了摇头,轻声地哽咽:‘没事……只是太高兴了。’” “快到了。”司机松了口气,疑惑地嘀咕,“我说嘛,这么漂亮的女人,怎么会有不顺心的事呢。” 颜芙整理了一下仪容,给杨子江发了微信:“你可算回来了,我太高兴了,晚上有空一起吃饭啊。” 一会收到了回复:“今晚我喊了刘晓晨,大家一起,热闹。” 考虑了一下,她回复:“那明天晚上好吗?我现在驻村,住在宿舍,你要来郊区找我了。” 刘晓晨在场,被性骚扰的事,自己难以启齿。 “好,明天下班我来找你,有没有升副科啊。”杨子江回复。 她噗呲一笑,还升副科,四主升三主都被人卡住了。 开心地回复:“明晚见。” 隐隐泪痕的脸庞,已经变得神采飞扬,散发出明艳照人的光芒。 司机不停地偷偷瞄她,觉得漂亮的女人都喜怒无常,一会哭一会笑,一般人真吃不消。 车停在了村委会,颜芙跳下车,笑吟吟地走了进去。 两个喝了一夜酒的无赖,在门口蹲着。 一个瘦子看到她来了大喊:“颜干部今天真漂亮,是不是看到我了,心花怒放啊。” 另一个笑嘻嘻地说:“颜干部,昨晚我梦到你嫁给我了,还生了好几个娃。” 颜芙一改往日的冷若冰霜,微笑地走进了办公楼:“支书马上来了,不想挨揍就马上滚。” 刚走进院子,一群老人小孩就把她团团围住。 “领导,我也应该有补贴。” “小颜干部,我的社保应该有个说法了吧。” “阿姨,我妈说她的医保不对。” …… 第24章 上班第一天 八点四十,帕萨特驶入了七建公司的大院,停在了车位上。 杨子江看着长满绿色爬山虎,厚实凝重的办公楼,和络绎不绝的人群,感触万千。 阔别两年,这座六层大楼一点没变,周围的同事却多了一些陌生的新面孔。 和熟人热情地打着招呼,他来到了人力资源科。 “杨科长回来了啊,欢迎欢迎。”三十余岁,瘦瘦的金科长看到他,亲热地和他握了握手,拉他坐了下来。 “金科长你好,我来办一下手续。”他没有纠正副科正科的称呼,那样太过于见外。 “小李,快拿归国人员的表格来。”金科长接了杯纯净水放在他面前,“这两天忙完了,休息好,兄弟我为你接个风。” 科员小李将外派归国报告、个人信息更新表、和健康状况声明放在了茶几上:“杨科长请。” “谢谢。”杨子江拿过来,刷刷地填着,“金科长是前辈,怎么能让你为我接风,过两天我做东大家共叙同袍之情。” 写到了个人信息的婚姻状况,杨子江为难了,怎么写? 想了想还是填了过往信息,法律上自己和薛蔓现在还是夫妻嘛,没有欺骗组织。 两人握手再见,他去了财务科填了报销单据,来到了公司党委书记的办公室,敲了敲门。 “请进。” “武书记,你好,我回来了。”他进门欠了欠身。 “小杨,来来来,我看看在外面过得怎么样。”四十出头,胖胖的武宁欣喜地放下保温杯,起身一把抱住他的手,端详了一番满意地点点头。 “嗯,不错,我能给老领导交待了。” “领导客气了,工作很轻松,伙食也很不错。”杨子江说。 “那就好,老领导经常打我电话,担心你吃不好睡不好,工作环境危险。我拍胸脯保证了,物资供应第一个确保你,并且绝不下工地。”武宁乐呵呵地说。 “有劳领导费心了。” “见外了不是,我是你妈手下的兵,照顾你不是应该的嘛。”武宁热络地拍了拍他。 “回来了咱们就办正事,晋升是集团的承诺。 部门推荐和民主测评在海外已经完成,组织考察下午走个形式,明天就提交总部名单,批复后等公示期就行。” “好的。”杨子江点点头。 “还没回科室吧,有新人了,先回去认识下。”武宁笑呵呵地说,“觉得不好,我就调走给你换人。” “那我先回去打个招呼,领导再见。”杨子江道了别,回到了二楼的物资科。 和大厅里的同事们挥挥手,进了里间的科长办公室。 “陈科长你好,我回来报到了。”他对着头发花白,戴着眼镜的科长微鞠了一下。 “我就等你回来退二线了。”陈科长笑着起身和他握了握手。 “我经验还不足,很多地方还需要老科长的指导。”杨子江请他坐下。 “没关系,小赵,小王这些你熟悉的年轻人,都能独当一面了,你边干边学就行。”陈科长宽慰着他。 “业务不用担心,反而是你出国二年,人际需要先熟悉下。” “是,今天回到公司,不少年轻人都不认识,有点物是人非的感觉。”杨子江有感而发。 “这里仍然是武书记当家嘛,你横行无忌。”陈科长笑着调侃。 “领导说笑了,我先出去,认识下新面孔。”杨子江走出了科长办公室。 同事热情地和他嘘寒问暖。 ‘’科里这两年有没有新职工进来?”他问一向机灵的小王。 “一位,今年校招刚来,在隔壁的物资二科,我去喊。” 一会,小王领着一个衣着朴素,年轻稚嫩的姑娘走了进来:“这是刚回国的杨副科长,即将晋升科长。” 姑娘紧张地向他鞠了一躬,面色变得通红:“领导好,我叫刘青玉,同济工业工程本硕毕业,刚来两个月,目前在学习质量控制。” 居然是同门师妹,扬子江有点欣慰。 听出她是本地口音,奇怪怎么穿得这么俭朴,简单问了几句,让她回去。 让大家散了,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打开锁着的抽屉。 拿出了保温杯,看到了一家三口的相框,怔了怔,关上了抽屉。 掀了电脑上的防尘罩,开机。 输入登陆账号,桌面又是全家福。 巧笑兮然的薛蔓,明亮的如一团白光,他面无表情地换了张桌面。 登入数据库,查看起了工作报表。 十一点半休息时间,周星打来了电话:“保姆找好了,三十五岁女性,本地人,五官端正家世清白,可以的话中午让她去别墅?” “行,让张姨告知她工作内容。” 挂了电话,他想到女儿再也见不到妈妈了,心情沉重地走到了食堂,默默打了饭坐到了角落。 下属都会察言观色,没人坐过来。 下午两点,武宁打电话叫杨子江过去。 进了办公室,他疑惑地递过来一份文件:“怎么会有你的借调函?” 接过一看,是借调通知书。 要求自己去省国资委的规划发展处协助工作,为期半年,定于十号下午两点,到人事处报到。 杨子江一头雾水,想了下打给了母亲:“妈,来了份省国资委的借调函,是不是你安排的?” “没啊,你要自己闯,我尊重你意见。”林秀娟很莫名,“我就是安排那也只会是调令,不会是借调这种不清不楚的路数。” 杨子江立刻决定:“那我不去,按照原定路径发展。” “好,一会我问问马主任,这是怎么回事。”林秀娟赞成不去。 挂了电话,杨子江笑了笑:“咱们不管它,借调永远不在我职业规划内,这一方天地我还要大有作为呢。” “那我有数了,你去忙吧。”武宁点点头。 再来催调就硬顶,以单位的名义死不放人。 自己能从虚职副处调到这里当一把手,全靠对林秀娟的忠心。 使命也很清楚,照顾好她儿子。 还想进步,只有更卖力的表现,省国资委算什么,帮杨家做事,领导会帮我压制。 杨子江回到了办公室,猜测了一会,开始继续工作。 第25章 好友相聚 下午四点,武宁,金科长和纪检监察室主任,在会议室与杨子江进行了半小时的简单谈话。 圆满完成了组织考察任务。 散了会,杨子江想去接女儿了,昨晚到现在还没看过她。 可第一天就早退,实在有点说不过去,熬到了五点半,他开上车就回别墅。 五点放学,现在女儿差不多回到父母家了。 半路上接到了刘晓晨的电话,他让对方在别墅附近找一家小饭店,别墅在青湖区,这里距离黄埔新苑相对市政府要近不少。 六点钟赶到了别墅,他三步并两步冲进了家。 “爸爸。”小鱼欢快地飞扑到他怀里,红嫩的脸上,隐隐有泪迹。 他心痛如绞地抱起女儿,想问又不敢问,犹豫了半天低声说:“是不是想妈妈了?她出差去了,要不少天才能回来。” 说完非常鄙视自己,居然撒谎骗女儿,那过些天还要接着骗,这算什么父亲。 小鱼抱着他脖子,哽咽起来。 “不哭不哭,宝宝要坚强。”他连忙哄着。 张姨和一个看上去身体健康,干干净净的三十余岁女人,从厨房里出来了。 “小杨回来了,这是周先生带来的金丽,今天我领她去接孩子了。” 女人局促不安地鞠了一躬:“老板好,请放心,周先生要求我像保护生命一样保护孩子,一定做到。” “别叫老板,喊名字就行。”杨子江笑着说,“今后就麻烦你了,金大姐。” 两人加了电话和微信,问到工钱,金大姐说周先生一个月给一万,自己很满意。 杨子江怔了下,点点头:“大姐住哪个区,孩子多大了?” “罗山区。”金大姐低下头去,双手使劲地绞在一起,声音低沉,“我没孩子。” 杨子江一下有点尴尬,怎么就问到别人隐私了。 “我去厨房帮忙了,先生坐。”看到他的样子,金大姐懂事地避开了。 小鱼有了爸爸,不伤心了,挣扎着下地,看起了动画片。 片刻,林秀娟进门了。 看到小鱼在聚精会神地看电视,她对儿子招了招手。 “马主任问了,下属知道你从海外体育场项目回来,就发了借调函,想让你参与市体育场项目,我回绝了。” “参与项目的不止我一个,可以调别人。”手机响了,杨子江看是刘晓晨发来的定位,“妈,我要出去吃饭。” 林秀娟打了他一下:“还不多陪陪女儿,小姑娘心里现在憋着委屈呢。” “谢完必要的应酬,我不出去了。”说着走过去抱了抱女儿,“小鱼,爸爸去忙了,奶奶陪你好不好?” 小鱼全神贯注地看着动画片,咿咿呀呀了几声。 松开手,他有点庆幸,又万分愧疚地走了家门,开上车去赴约。 六点半,杨子江在华灯初上的夜色里,走进了大红色调的“辣妹子”湘菜馆。 上了二楼,在热火朝天的顾客中,看到瘦高的刘晓晨正坐在一张空桌前发呆,显得格外的突兀和落寞。 有心事,杨子江判断。 “晓晨。”他开心地喊了声,走了过去。 刘晓晨一抬头,激动地迎了上来,两人用力拥抱在了一起。 “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好久好久。”刘晓晨声音有些颤抖。 “我也很想你们。”杨子江笑呵呵地拉着他坐下,“今天,我们就喝个痛快,说个痛快。” 刘晓晨知道他看出自己的异常了,心情一下变得很坦然,大声喊:“服务员,点菜。” 一口气叫了好多菜,他打开桌子上的国窖1573,给两人斟了一杯。 “晓晨,你这弄得太豪华了,一顿饭要花两千多。”杨子江知道他们不宽裕,很是心疼,“这桌我请。” “这么贵的酒我可买不起,送的,今天喝掉它非常有意义。” “那我可敞开了喝了,不够我再叫海之蓝。”杨子江一指墙壁上的洋河广告。 “管够。”刘晓晨豪气地手一挥。 冷盘叮叮当当摆上了桌子。 “敬过往上下铺的兄弟情。”杨子江一举杯,两人举杯一碰,一口干了。 各自“啊”了一声,吃起了菜。 “这酒够劲,有普五没有的力道。”杨子江笑了笑,“大一我们寝室第一次聚会,那时候你还不会喝白酒呢。” “我现在也不怎么会喝。”刘晓晨低头嚼着玫瑰鸭舌,“不过今天一定要喝,必须要喝。” 两人吃着菜,喧嚣的劝酒声,不时传来。 “还记得那次聚会,我和你说的话吗?”杨子江突然打破了沉默。 刘晓晨的筷子顿了顿,声音沉重:“你说想走仕途,我必须要学会奉迎和讨好,因为走上这条路,它就占据了我的全部,是我解决问题的唯一渠道。” 杨子江慢慢倒了两杯酒,将酒瓶一放。 “现在是不是有了切肤感受?” 刘晓晨将虎皮凤爪塞进嘴里,嚼得脸上的青筋一鼓一鼓。 “身在浊世又岂能遗世独立,为了家,再违背内心也要变,这是体制内人的生存法则。眼下这一关我帮你过,现在变还来得及,不然下次可能代价更大。” 杨子江喊来了服务员:“两杯冰可乐。” 好友身处于痛苦之中,自己何尝不是,心中暗暗燃烧的愤怒之火,需要冰来浇灭。 刘晓晨慢慢吐出了嚼碎的鸡爪,自己求得了内心的平和,却无视了外部的邪恶,这是自己作为丈夫的失责。 干干苦笑一下,举起了杯子:“这一杯敬生活,敬它的残酷真实。” 两人再碰,再一口干。 热辣的白酒,催化着心火。 冰可乐来了,杨子江拧开盖子,咕咚咕咚灌了起来。 冷凉感从喉咙瞬间延伸到了全身,清爽通透的舒适感,让心情得到了舒缓。 刘晓晨也大口大口喝了起来,爽快感让他这一刻忘记了痛苦。 放下瓶子,两人对视一笑。 都回想起了学生时代的青葱岁月。 运动,聚餐,旅行,通宵的复习,通宵的游戏,无处不在的冰可乐…… 杨子江又给两人斟上了酒。 “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第26章 绝望的好友 “别笑话我。”刘晓晨用纸巾抹了把脸,面色已变得通红如血。 杨子江严肃地点点头。 “六月初,小苗从设计转为了办公室助理,升职加薪了,我们都很高兴。”刘晓晨端起酒杯挡在了面前。 “大约两周后吧,公司给了她一笔五万元的置装费,我知道后觉得很不合理,她只是一个初级行政人员而已。” 轻轻抿了口酒,刘晓晨用味蕾体会着酒精的辛辣。 “又说服自己,如此待遇意味着未来还会进一步晋升,怎么能因此拒绝发展机会呢? 苦涩的笑容,在他脸上浮现:“看着她身着高级套装,神采飞扬的样子,我很为她高兴。 你看,金钱很容易击溃平民的理性,让他自欺欺人地把事情,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推导。” 剁椒鱼头,被服务员端上了桌。 油亮,鲜红,色泽诱人。 “不要过于自责,隐藏在规则之下的恶意,极难发现。”杨子江用勺子拨开厚厚的剁椒,一筷子戳进了鱼头,夹下了雪白的鱼肉。 “大约在月底,她被调到了公司所属的致业集团总部,少东家,副总裁李海洋的总裁办。”刘晓晨抓起筷子,剜了一块鱼肉,连着红椒,碎姜塞进了嘴里,狠狠地嚼着。 忽地抓过纸巾,擦着涌出眼角的泪滴:“真的有点辣。” 杨子江闷头喝了一杯,已经猜到后面的事了。 刘晓晨的眼神,变得有些担忧:“主营电力设备的致业,是本市着名财团,这个富家子比我们小一岁,会不会是你认识的朋友?” “不认识。”杨子江一摇头,“我没有这样的朋友。” 刘晓晨放松地一笑,和他碰了杯。 “到了总部后,他又以置装的名义给小苗买了十来万的高级服装,薪资也涨到了两万。你知道我老婆单纯善良,福利优渥,工作轻松,环境宜人,她很快放下了戒心。” 杨子江的手轻轻攥起,猎物最放松的时候,也是最危险的时候。 “我以为初期的置装费,就是为了提拔到总部而准备,所以再次置装也没有第一次那么惊讶了。”刘晓晨脸上露出了悲伤,讥讽的笑容。 “我们还认真商讨起了育儿计划,真是迟钝愚蠢到了可笑,还以为这是命运给予的福泽。” 杨子江面无表情地喝着酒,吃着菜,心中却翻腾不已。 所有的馈赠,都暗中标注了价格,不是嘛。 “”他们中午会在总裁办公室就餐,李海洋每餐都要喝酒,一来二去,小苗也就陪着喝一点。七月初的一天中午……” 刘晓晨猛地握紧了拳头,身体颤抖起来,声音绝望如来自地狱:“他趁小苗醉酒……侵犯了她。” 杨子江紧紧捏着酒杯,这种痛苦任何安慰都苍白无力,唯有时间可以治愈。 自己能做的,就是为兄弟雪耻。 “小苗担心我知道了会不要她,不敢声张,决定离职。”刘晓晨嘴唇颤抖,“可是这个混蛋录了视频,威胁不来上班就公布。” 他捂住了脸:“他给了小苗五百万,另外派分公司的人接了她父母来了东海,掏钱给两人治病。目前花了两百多万,安排在了海边的疗养院。” 杨子江想了下,哼了一声,这绝不是什么善心,应该是要拿这两人,作为控制小苗的道具。 七百余万,换来玩弄人心的快感,对富家子来说,太值了。 上菜了,两人闷着头喝着酒。 干锅牛蛙,香辣蟹,口味虾,小炒黄牛肉放上了餐桌。 刘晓晨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那段时间,我发现她总是精神恍惚,神色一片憔悴,问却说没什么,我估计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也不擦眼泪了,需要痛痛快快宣泄一次:“于是我开了她手机定位,请了一天假,五点等在了致业楼下,跟到了一座酒楼。” “趁着服务员送菜开门,我看到……”刘晓晨捂住了嘴,牙齿咬的“咯吱”直响,“小苗……坐在他腿上,流着泪陪他喝酒。” 他的喉咙里发出了沉闷的嘶吼,如受伤的野兽。 杨子江夹了一只蟹,连壳带肉地用力嚼着。 还记得大一,他陪腼腆的刘晓晨去外国语大学见苗妍,那个清澈如泉,纯洁如玉的苗条羞怯女孩。 现在居然被如此欺凌! “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跟着两人又去了一家私人会所,看到他搂着小苗进去了。”刘晓晨泪如雨下,“那是我老婆,我老婆!” 杨子江不停地吃着菜,一杯接一杯的喝。 “两人发现了木然跟着的我,小苗惊叫了一声老公,李海洋知道我是谁了。”刘晓晨停了一停,面容悲怆凄凉。 “他叫我开价,把小苗让给他,我上去给他一拳,他一拳把我打倒了,然后拖进了一间包厢拳打脚踢。” 刘晓晨痛苦地揪着头发:“小苗扑到我身上,哀求他不要打了,我真是太没用了,不但保护不了老婆,还要老婆恳求仇人放过自己。” 他突然用力地抽起了自己耳光,响亮的“啪啪”声,让周围人都诧异地看了过来。 “晓晨,冷静,错的不是你,而是他。”杨子江连忙站起抓住他双手,“你有朋友,失去的尊严我会帮你拿回来。” 刘晓晨从极度自责中缓和下来,默默地点点头。 杨子江对周围伸手示意,没事了。 给刘晓晨斟上,两人再碰了一杯。 “之后他说小苗现在很有钱,我们能过上富足的生活应该感谢他,不听话那就还钱,包括她父母的治疗费,否则立刻停止治疗。” “强行给你们设了一个经济加道德的困境。”杨子江平静地说。 “我和小苗没法下决定,所以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拖走了小苗,当晚没回来。”刘晓晨缩在了椅子上,大口地喘着气。 “我拿不出钱,也没有他不法侵犯的证据。”他泣不成声,“即便有也没用,没人会帮我对抗致业。” “事情摊牌后,他开始肆无忌惮地羞辱着我们,我隔三差五就要接受……小苗不回家的事实。” 杨子江大口地吃着,面色如铁。 第27章 开始反击 杨子江抓起酒瓶,咕咚咕咚灌下了剩下小半瓶。 灼热的火线,燃烧着他心中无法释放的郁结与烦闷。 挥手叫来了服务员:“拿瓶天之蓝。” “事件的初始,是小苗告诉你的吗?”他问。 刘晓晨嗯了声:“会所遭遇后,她原原本本地向我坦白了一切,拿出了李海洋给的两张银行卡,一分没动过。” 酒来了,杨子江启封给两人斟满。 “我那时就奇怪,她父母怎么突然就来了,原来都是他的棋子。”刘晓晨和他碰了杯,仰头喝了。 杨子江想了下,挥了挥手:“吃菜,别让自己醉了。” “见笑了,作为同学,我给你丢脸了。”刘晓晨用纸巾擦了下脸,吃起了牛蛙。 “说什么呢!”杨子江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你们都是单纯善良的人,想不到这些邪恶,自然也无从防范。” 他还有最后一个疑惑。 “为什么七月中旬的事,你要等到十月份我回来再说,微信不能联系吗?我不在东海,一样可以帮你们。” 刘晓晨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你出去忙事业,我实在没脸用这事打扰你;另外别人来帮忙,第一我实在张不了嘴,第二我怕别人因为我耻笑你。” “所以你硬挺了三个月?”杨子江又气愤又心疼,“知道你不习惯求人,但有些事你扛不住的,越拖越坏事,记得这习惯一定要改。” 刘晓晨喃喃地解释:“你知道我出身于工人家庭,自小的家庭教育就是不求人,活着就要争个面子。当然了,求也没人帮。” “事实告诉你,该求人还要求人,不是嘛。” “咱们关系不一样,我只和你能说。”刘晓晨抱歉地一笑。 杨子江不说了,两人吃起了菜,互相敬着酒。 看对方情绪渐渐冷静了,他缓缓地问:“这事对你们的婚姻造成了巨大冲击,你和小苗分别是什么想法?” “我们谈过很多次,都依然深爱对方,只希望能继续在一起。”刘晓晨讪讪地说。 “她的痛苦比我还深,我会更加疼爱珍惜她,同时我们也会提高警觉,不再给外人以可乘之机。” 杨子江咀嚼着他的话,对他一竖大拇指:“晓晨,我为有你这样的同学而骄傲。” 刘晓晨羞涩地直摆手:“子江,你这么说让我无地自容。” “我赞赏你的品格,成熟而理性的爱,必然蕴含了包容和体谅。”杨子江敬佩地点点头。 拿出手机,给周星发了微信:“查致业集团的背景,从现在起,盯死副总裁李海洋。” 周星立刻回复:“好的。” 他将手机放在了刘晓晨面前。 看着内容,刘晓晨百感交集,眼中又流下了泪水。 不再是因为伤心愤怒,而是因为感动欣慰:“我坚信你会帮我,所以今天我已经让小苗请假了,因为我知道噩梦到此结束。” “小苗就先在家休息。”杨子江笑了,“在侦察期间,为避免李海洋发布视频,你让小苗把他手机号码发来,然后叫她拉黑。” 刘晓晨立刻拿出手机联系老婆。 抿了一口酒,杨子江思考了一会:“我说你编辑短信,首先表明身份,你是苗妍丈夫。 违法发布他人隐私视频,触犯了刑法第246条,侮辱罪;刑法第253条,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刑法第293条第三款,网络型寻衅滋事罪。 以及民法典第1032条,侵犯个人隐私权。 敢以身试法,就数罪并罚,大成律师事务所,俞启临律师提供法律支持。” 说完他拿出手机,给俞哥发了一段语音。 “发送。”拿起筷子招呼刘晓晨吃菜,“红圈所足够震慑他,我更不相信他能拿下整个司法系统,一会他应该会打你电话。” 果然,吃了没几口,刘晓晨电话突然响了。 看着陌生的号码,听着刺耳的铃声,他求助地看向杨子江,不知道怎么处理了。 “拉黑,他让你精神痛苦那么久,现在该轮到他疑神疑鬼了。” 刘晓晨嘿嘿笑着拉黑了,高兴地和杨子江一碰杯,一口干了。 “结束了吗?”他有点不敢相信。 “明天早上的太阳,你们夫妻会觉得格外灿烂。”杨子江微笑着说,“剩下的交给我了。” 刘晓晨脸上,露出了满足幸运的笑容,眼中闪起了晶莹的泪光。 “我们吃光这些菜,酒你就少喝点,小苗还在家等你好消息呢。”杨子江指了指桌上。 刘晓晨兴奋地嗯了一声,拿起了筷子。 两人痛痛快快地吃完了这顿饭,九点了。 各自叫了代驾,杨子江目送刘晓晨消失,坐上车回到了家中。 洗了澡躺到了床上,微醺的感觉,还真不错。 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 “在与社区代表座谈时,顾云林市长强调,道德高尚不仅是个人修养的体现,更是社会进步的基石……” “有些人根本就没有道德可言,如何高尚?”他喃喃自语。 “叮咚”,微信来信息了。 打开一看,是杜蓓蕾:“你回来啦,中午才看到信息抱歉,这时候你大概应酬完了,就向你问个好。” 附了一个笑脸,如阳光般灿烂。 他露出了会心的微笑:“是的,那天方便,我们出来聚一聚。” 过了一会,杜蓓蕾回复:“我的事阿星应该和你说了,沉淀了三个月,我已经走出来了。坦然面对失败,坦诚识人不足,也坦率认可你们当初的劝说。” 杨子江觉得有点尴尬,当初自己也劝过,不会怪自己一语成谶吧? 连忙回复:“蕾蕾,那时候我是发自内心的希望你幸福,所以才劝你慎重,没有其他意思。” 看到她在不断地输入又撤销,终于发过来一段话:“明白你纯净的心意,是我的错,方便的时候约我好了,代我向杨夫人问好,晚安。” 匆匆而来的问候,寥寥数语的道别,这不是自己熟悉的杜蓓蕾,她在避嫌,唯恐薛蔓误会。 杨子江的心情低落下来,可哪里还有杨夫人了,伤感地回复了晚安。 心潮开始起起伏伏,不由自主地点开了薛蔓的朋友圈。 蓦然发现,自己已经被删除好友,或者被拉黑了,朋友圈是一条无情的横杠。 呆了呆,他觉得胸口异常地难受,闷得几乎喘不过气。 瓷器碎裂的声音,从内心清脆响亮地传来。 第28章 双方的谋划 在弹子房玩桌球的李海洋,看到刘晓晨发来的短信,第一反应是不敢置信。 威胁我? 叫了个朋友代打,他来到了吸烟室。 回拨号码,居然怎么也打不通,又拨苗妍的电话,同样如此。 再试她的微信,提示不是对方的好友,无法发送消息。 明白自己是被夫妻俩拉黑了,那这就不是刘晓晨一时的激愤,而是共同决策后的结果。 大成是红圈所,只接高端和企业客户,难道这个刘晓晨,获得了大成律师的援助? 他抓过手机又看了下短信,拨通了法务总监的电话:“陈总监,大成的俞启临律师你了解吗?” “认识,大成的普通合伙人,也就是最高级的那种,东海顶尖律师,家族政法背景极其深厚。” “好的,谢谢。”李海洋挂了电话,点燃了一支烟。 刘晓晨的社会关系被自己查得清清楚楚,两人根本就没可能认识啊,是不是在拉大旗做虎皮? 极有可能,难道他说省委书记提供支持,我也要信? 冷哼了一声,他拿出手机,准备通知下属,给她父母先看一些照片,立刻把反抗压制下去。 按到通话键上,又犹豫了。 这双双拉黑自己的态度,分明是不惧自己,丝毫不留余地的要对抗到底了。 如果没有依仗,凭什么敢这么做,就不顾虑两人的社会性死亡?这行为逻辑上解释不通啊。 思考了一下,他给陈总监发了微信:“组个饭局,约一下俞律师。” 又拨通了王芷兰的电话:“苗妍和他丈夫拉黑我了,并且发信息说发布视频就有大成的律师来帮他,你现在去问问她是什么意思。” 掐灭了烟头,李海洋假设了种种可能,得出结论,刘晓晨的确获得了外力的帮助。 否则他绝不敢让苗妍冒这个险,但这个外力不是大成。 它只是个律所,自己不发布视频,双方没有对抗的点。 也根本没有侵犯的视频,那么多次苗妍丝毫不敢反抗,即便她偷录,也证明不了自己违背妇女意志施行了强奸。 她也没偷录的可能,身上有没有设备,自己最清楚不过。 自己也从不在微信电话上,对苗妍说任何涉嫌胁迫的话,没留下任何数字证据。 相反自己却能提供各种场合,包括在自己家中的亲密视频,证明两人是地下情关系。 而且她还收了五百万,父母医疗费也是公司报销,官司打到最高法院也不怕。 至多只能证明一个以钱谋色,一个道德堕落。 先等王芷兰的结果,吹了个口哨,他回去继续打球了。 —————— 苗妍在家里,心绪不宁地等待着丈夫回来。 九点左右,手机响了,一看是王芷兰。 准备接通,突然意识到她肯定是来帮李海洋探听消息的,不知道怎么说,干脆不接了。 让她心烦意乱的铃声,执着地响了几遍,才终于停下。 她不由得开始了胡思乱想,丈夫莫名地要了李海洋电话,又让自己拉黑他,是不是杨子江陪着他去算账了? 所以李海洋要联系自己。 她暗暗祈祷,千万不要动手啊,丈夫太瘦弱打不过他,上次在会所已经吃过亏了。 一下发现自己在杞人忧天,自嘲地笑了笑,有杨子江在,没人能欺负得了丈夫。 看着电视,她又担心起了自己的视频,李海洋说了存在海外的云上。 那杨子江和丈夫,用什么办法才能让他删掉呢? 忐忑不安中,敲门声响了。 苗妍连忙跑过去开门,满面红光,一身浓浓酒气的丈夫,一步踏进屋里紧紧抱住了她。 “老婆,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刘晓晨的声音激动得发颤,“子江说一切交给他来处理,你不要去公司了,在家休息就行。” 丈夫的话让苗妍幸福得一阵眩晕,重生的感觉油然而起,泪水簌簌地流了下来。 三个月来,她流了无数次的泪,但这一次截然不同,泪水中饱含了希望和光明。 刘晓晨察觉到妻子哭了,也心疼地哭了,她比自己更不容易,坚守着爱情,承受着身体与心灵的双重折磨。 他柔声安慰:“子江说会帮我们拿回失去的尊严,会帮我们雪耻。” 语气变得坚定冰冷:“是的,雪耻。” 苗妍的心一下揪了起来,能和丈夫平静地生活,就很满足了,不能争斗。 李海洋认识很多富豪权贵,他父亲更是结交广泛,丈夫万一有个闪失,自己根本无法承受。 “老公……”她哽咽地搂住了丈夫,“我们就太太平平生活吧,不要去分什么胜负了,我不想你出事。” 刘晓晨明白善良柔弱的妻子,担心自己的安危。 拉着妻子在沙发上坐下,握住了她冰凉的手:“不雪耻,他就是我们的心魔,始终压在心头。 长此以往,我们会认为普通人就该忍辱偷生,邪恶才是公理,正义并不存在。 这将深刻影响我们的价值观,包括下一代。” 苗妍看着他激愤的眼神,明白了丈夫要证明自己对正义的坚持没有错,息事宁人,他的灵魂得不到救赎。 “老公,我理解了。” 刘晓晨开心地和妻子拥抱在一起。 苗妍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她一下跳起,像被毒蛇咬了一口。 “肯定是李海洋的秘书,刚才打了我就没接,怎么办?” 刘晓晨想了下,让她拿手机来。 接通了电话直接说:“我是苗妍的丈夫,李海洋如果觉得自己权势够强,那就请挑战法律吧。就这样回复他,再见。” 说完直接拉黑,妻子的心太软弱善良,不给打搅她的机会。 “老婆,子江帮咱们,不要对任何人说。”刘晓晨看着老婆。 “最近你就在家好好休息,不要相信其他人蛊惑,李海洋权势再大,大得过公安一把手吗?” 苗妍的心,豁然开朗,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好的,老公,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那我去洗澡了。”刘晓晨爱怜地摸了摸妻子的头,“今天这顿酒,是我这辈子,喝得最畅快的一次了。” 第29章 螳螂和黄雀 早上八点十五分,杨子江开着帕萨特,跟着一辆崭新雪亮的雷克萨斯ls500,出了小区。 转弯的时候,看到驾驶员是一位年轻女性。 “现在的造富神话,多集中在金融,互联网,和微电子行业,批量制造年轻新贵。”平静思索着,他向西而去。 雷克萨斯向北而行,来到了市中心繁华的金融区。 在车流中进入了巍峨屹立的太平洋大厦,停在了广场停车位上。 晨光中,身穿雪纺衬衫、高腰直筒裤、高跟鞋的李盈,跃下了汽车。 步入雄伟庄严,宽敞明亮的大堂,光亮如镜的大理石地面,映衬着只有零星数人的空间,有些空旷宁静。 小巧的前台里,只有一个静静值守的深色西装男子。 太平洋一向的风格,尽量低调,尽量避免出现在公众视野中。 除了高大背景墙上,五个狂放草书的紫铜字体——太平洋资本。 笔划苍劲有力,每一处笔锋,都表露出一股霸道和自信,渗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 八点五十分。 她走进了a裙楼四层的副总办公室,三十余岁的女秘书将昨日的值班记录,和今天的值班表放在她办公桌上。 为她端上了刚泡好的咖啡。 放下挎包,她微微抿了一口。 八点五十五分,一名身穿藏青色西服的男子,进了办公室,礼貌地鞠了一躬。 将一份表格放在了她办公桌上。 “李副总,这是杨子江监视组的昨日汇总报告。” 李盈示意他坐在对面办公椅上:“先简单谈谈。” “是。昨天他在单位上了一天班,下班回到了父母的别墅,不过很快出去了。 六点三十五分,和刘晓晨在一家小饭馆里开始吃饭,期间刘情绪激动,不断痛哭并有极端的自抽耳光行为。 之后在杨的劝说下,渐渐恢复了平静。 九点十分,饭局结束两人分开,杨叫了代驾于九点五十到达家中,直至今早。” 李盈想了一会,点点头。 “他的感触极其敏锐,所以我给你配了三十人,宁愿丢失细节也千万不要惊动他,其他专业的事我就不叮嘱了,去吧。” 男子点点头,离开了办公室。 “张淑仪,通知侦察部,派个九人组监视李海洋,a级;派个三人组监视刘晓晨,c级,他除了请假外出,其他不用报告。” 秘书应了一声,拿起直线电话传达了通知。 李盈想了会,起身打开挎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张sd卡,插到了电脑的卡槽上。 双击,驾驶着帕萨特的杨子江出现在视频里。 她仔细观察起他的眼神,明亮清澈,扫过自己车辆的目光漫不经心。 雷克萨斯属于周围路况的一部分嘛,她放下了心,这是一次偶遇。 在后视镜里发现了他在跟车出小区,自己转弯的时候刻意保持镇定,没有四处张望,避免自己的眼神出卖内心。 出卖?她微微笑了笑,端起咖啡轻啜一口,慢慢看完了报告。 其中七建人的描述引起了她的注意,杨子江比两年前,更加稳重,谦逊,内敛了。 默默走到窗前,她眺望了一会绿意盎然的花园,乘电梯来到了四十六楼,赵总管的办公室。 “先生,昨天的借调扬子江拒绝了,这个服从性测试,显示他在事关重大利益的决策上,快速而果断,没有常人的权衡和斟酌过程。”她汇报。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需要证实,才能精确勾勒他的性格模型。”她笑了下,“他的第一个目标已经确定,李海洋。” 赵先生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在空气中缭绕,犹如他的思绪在飘飞。 “当好观察者。” “好的。”微微欠身,她回到了办公室,轻轻靠在了沙发上。 思绪回到了来东海的第二天上午。 早上九点,赵总管就在a裙楼,召开了第二事业群全员大会。 宣布她担任副总经理,主持全面工作。 之后和她来到了副总办公室,关上了门。 “我国首座核聚变电站项目,将落户东海秦山,因此一年前,滕浩副董事长带领团队来到这里,开始壮大东海太平洋。 目前有二百多名正式员工,在主楼工作,基层岗位是社会招聘,核心岗位和管理层,则全都来自总部。 这里的安全和警戒,由总部护卫公司调拨的警卫负责。” 李盈震惊不已,在燕京听闻过这个工程,觉得非常科幻缥缈,没想到都即将落地了。 也恍然不悟,难怪不停往这里充实人手了。 赵总管又点起了香烟。 “二老板为拿下项目也来到了东海,第二事业群作为其私人直属力量,其中一部分跟随而来,并抽调了其他事业群的人。” “所以,先生一年前调来了东海配合二老板工作。”李盈开始了拼图,“在需要人手的时候,我作为留守人员,也因此调来。” 赵总管点点头:“东海太平洋在明,由滕浩领导,用商业规则行事;第二事业群在暗,由我负责,用一切手段铲除一切阻力。” “我则是具体策划指挥的人。”李盈嫣然一笑。 烟雾在宽大的办公室里,很快融入了空气中,消失不见。 “是的,两者互不隶属,不参与对方事务,在需要的时候,共同配合完成任务。”赵总管指了指这里。 “平时各部门在a裙楼工作,尽量隐藏自己,一如在燕京的风格。” 李盈嗯了声,缓缓地理了下头发。 “可是眼下的对手,却从来没有碰到过。 没有手下,无法削弱力量,却作战能力极强,如不对其打击,有一种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根本挡不住的感觉。” 赵总管面无表情地沉默了会:“他七号回国,先监视,对付他的人明天就陆续到了,先不要惊动他。” 李盈从回忆里抽出思绪,慢慢地抿着咖啡。 “赵总管的策略,可能不是如何打击杨子江,而是防守。 他可能在考虑,怎么把自己还有事业群的人,当做一份投名状送出去化解仇恨,以此换得蚁群的合作。 之前他说了,作为地头蛇的蚁群,是东海项目不可或缺的助力,并承诺扶植蚁王杨子江冲刺仕途。 杨的价值,远远比自己这帮人高,又有什么不能牺牲的呢?” 第30章 去见好友 中午吃饭时,林烨给杨子江发来一个google drive账户和密码。 他知道这里面是按流程获取的机场监控视频,估计有几个g。 这个偷拍者,和薛蔓所爱的男人有关。 离婚协议已经签三天了,薛蔓一颗心全在他身上,把他揪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收起手机,杨子江闷闷地继续吃饭,思绪却在止不住的发酵。 这人的做派真不怎么样。 薛蔓舍弃一切要和你在一起,为了她我选择了成全。 一个第三者,我没找你算账,居然来偷拍我,回到家又打电话来挑衅。 是不是以为常委的儿子,我就不敢动你? 薛蔓跟着这样的人能幸福? 他拿出手机把信息转发给了周星:“给技术部,机场我感受到了强烈的敌意,有人在监视拍摄我。” 草草吃完,他散步到办公楼后的小花园,静静坐在了长椅上。 淡淡花香,舒缓着心灵。 接近一点半上班时间,杨子江回到了办公室,开始继续查阅各项报表。 物资科是公司的实权大科,负责工程物资的采购,仓储,管理,供应,以及质量控制。 同时还要肩负着内部协调,和外部沟通的任务。 他以副科长的身份出国二年,回来要担任正职了,需要尽快熟悉业务。 四点半,和科长打了个招呼,他离开单位,去家附近的“银铃”幼儿园看女儿了。 无时无刻,他都在为小鱼的担忧。 要让孩子身心健康地成长,必须要有母爱。 可薛蔓走了,这份母爱,自己只能再找一个女人来给予。 抛开自己的感情不论,这个女人爱不爱小鱼,小鱼能不能当她是新的妈妈,太难契合了。 接近五点,他到了幼儿园,这里已经是人头攒动。 在临时停车位上停好了车,杨子江一眼就在一群家长中,看到了碎花衬衫,长裤皮鞋的金丽。 无它,服装的款式成色在一群年轻家长中,太陈旧老气了。 “金大姐。”他笑呵呵地走过去,“我来看下孩子,马上就走。” “先生也来了。”金丽很惊奇,“那小鱼一定很高兴。” 聊了两句,老师带着孩子们走到了门口。 小鱼在其中,眼神期盼地向外张望着,突然眼睛一亮,大声喊了起来:“爸爸,爸爸。” 稚嫩的童声,融化了杨子江心中的阴云。 他开心地迎上去,抱起了女儿:“爸爸也想小鱼了,今天在幼儿园开心吗?” “开心。”小鱼抱着他脖子,咯咯地笑着,“看到爸爸,也开心。” 杨子江抱着女儿,开心地说了会话,对金丽说:“我帮你们叫一辆车。” “不用,阿姨给了我一个网约车账号,让我坐车接送孩子。”金丽笑着说。 杨子江点点头,对女儿说:“和金姨先回家好吗?爸爸还有事要忙。” 小鱼的笑脸立刻没了,沉默了一会,伏在他耳边问:“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杨子江的心一阵悸动,讪讪地解释:“妈妈工作忙,忙好了就会回来看你的。” 小鱼一声不吭,搂得更紧了,金丽和他哄了好一会,才放开手。 “先生你放心。”金丽用手机叫着车,态度真诚地说,“阿姨把信给我了,我会全部做到的。” 杨子江感激地连连道谢。 车来了。 “爸爸再见。”小鱼依依不舍地挥手道别,和金丽上车离开了。 目送消失,杨子江面色阴郁地上了车,向三十余公里外的勤奋村开去。 在华灯初上的朦胧夜色中,按照定位导航,开进了宿舍大院里。 他对着富丽堂皇的宾馆式宿舍,赞叹了一声,给颜芙发了语音,走进了大堂。 吧台里,一个女人在聚精会神地玩着手机。 门口的一排迎宾沙发中,坐着两个短裤背心,身上大片纹身的壮年男子。 正叼着烟,脚翘在茶几上,用本地话大声谈笑着。 看到衬衫西裤皮鞋的他进来,眼神张扬放肆地上下打量个不停。 杨子江瞥了两人一眼,坐到了远处的沙发上。 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地从楼梯处传来。 突然,一身浅灰色职业装,妆容精致的颜芙,笑盈盈出现在了大堂里。 像一团明亮耀眼的光,让杨子江看得愣了愣,才认出来。 他微笑着起身,向扑来的颜芙迎去,两人一下拥抱在了一起。 “终于等到你了。”颜芙声音颤抖。 “总要回来的不是嘛,好朋友终有相聚的一天。”杨子江拍着她的背,笑着安慰,“走,人生不负一场醉。” “我已经准备好了。”颜芙轻笑起来。 两人对视一笑准备出门,沙发上的平头男子突然大声地说:“颜干部,男人来了,就不要我这个情郎了是吧。” 另一个黄脸男子吹了声口哨:“不是说好今晚去我家睡的嘛,这都来接人了,怎么还换相好了。” 两人放声大笑,看向杨子江的眼神,变得凶狠狂妄,又夹杂着鄙视,妒忌和羡慕。 “这应该是常态吧。”杨子江停下脚步,低声地问。 “算了,大多是言语骚扰,我们走吧。”颜芙不想欢聚时刻,被泼皮坏了兴致。 “大多?”杨子江听出了话外之音,让她坐到沙发上,给林烨发了定位。 又拨通了他的电话:“林叔,请通知辖区派出所,勤奋村驻村干部宿舍有人寻衅滋事。” 两名男子一听,腾地蹦起,气势汹汹地向他围了上来。 “我老舅是副所长,傻逼!”平头轻蔑地看着杨子江,嚣张地手一指。 “地头蛇是吧。”杨子江笑了笑。 黄脸几步冲来,挥掌就向他脸上扇去。 杨子江左手向外一格,右手一记下勾拳,迅速击中了他肾部。 瞬间黄脸身体就瘫了下去。 平头一看,冲近了抬脚就踢向了他小腹。 杨子江弓腿上踹,一记正蹬,后发先至地踢在了他胸口上。 巨大的力量,打得平头蹬蹬向后直退,撞翻了茶几,跌倒在宽大的沙发上。 手抓着喉咙,痛苦地大口呼吸着。 “我向你保证,进去了,对你最狠的是你老舅。”杨子江转身问目瞪口呆的前台,“有监控吧。” 对方连连点头。 “警方会要。”他示意事情结束了,不用惊慌。 走到颜芙身边,给周星发了语音,“从现在起两人一组,二十四小时保护一个人,定位我一会发给你。” 颜芙掩嘴微笑:“你变得更稳重,更有分寸了,力量释放得非常小。” “你也变了,变得更加明艳照人了。”杨子江由衷地赞赏。 颜芙的脸,泛起了红红的羞色。 第31章 心中的委屈 八分钟后,红蓝警灯的光芒,照进了大堂。 一名四十余岁,面色紧张的二级警督,带领七八名警察跑了进来。 目光快扫了一下,看到了气定神闲的杨子江,神色松弛下来。 满脸笑容地向他双手一伸:“领导你好,非常抱歉让你受惊了,没受伤吧,要不要去医院?” 几名警察迅速把有些恢复的两名泼皮,直接铐上带了出去。 “所长客气了,我没事,他们先动的手,有监控,按流程处理就行。”杨子江伸手相握,语气平静。 “好的,我们一定会严肃处理,是我们工作没做好,给领导添麻烦了。”所长眼中,流露出了恳求的神色。 杨子江靠近他,声音低低:“我会说明情况,放心。” 所长舒了一口气:“谢谢领导体谅,有愧,实在有愧啊。” “只是地痞流氓闹事而已,笔录明天我会补上,现在有点事,这里就劳烦所长费心了。”杨子江笑了笑。 向颜芙一招手,她欢快地跑到身边。 警察们客气地将两人送上了帕萨特,挥手道别。 汽车在村里的柏油路上,慢慢行驶着。 “正科叫你领导,习惯吗?”颜芙调皮地问。 “没看出来我很尴尬嘛,但指正更尴尬。”杨子江嘿嘿笑了,“周围有没有你想吃的,快指路。” “镇上有,前面路口左转笔直开就行。”颜芙巧笑嫣然地向前一指,终于等来保护伞了,心情非常开心愉悦。 行驶了一刻钟,来到了灯红酒绿的美食街。 颜芙选了一家门头颇大的粤菜馆,开了一间包厢,这样说事情方便。 点好了菜,杨子江要了一箱特醇嘉士伯:“昨天我和晓晨喝的白酒,今天和你喝啤酒。” “白的我也能喝几杯。”颜芙骄傲地头一昂,又笑着问,“他们过得还好吧,五月份聚过一次,就再没碰过头。” 杨子江一噎,连连点头:“还不错,一派风和日丽。” 低头拿出手机,给周星发了定位。 服务员把啤酒送进来了,一人启了一瓶,各自倒满了,两人开心地一碰杯。 “敬友谊。” “敬友谊。” 杨子江一口饮了,看颜芙还在喝,连连摇手:“多少都行,这不是酒局。” 颜芙坚持着喝完了一杯,擦了下嘴,又倒上了一杯:“是我自己想喝,最近真的太压抑了。” “工作,生活?” “都有。”颜芙捂着嘴,不好意思地笑了,的确可笑,全都过得一团糟。 “好,今晚我就听你倒苦水了。” 颜芙有太多的话,要向这个自己最信任的男人倾吐了,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她整理着思绪,要找个头。 冷菜一盘盘摆上来了,杨子江夹了块白切鸡,蘸了调料吃了起来。 “二月份,省厅副厅长刘言平,晋升到我们局担任了一把手。”颜芙抿了口酒,压下心中羞涩。 “他要我顺从他,没答应,就把我三主职级的晋升停了。” 杨子江愣了下,眉头微微皱起:“一把手兴风作浪,内部无人制衡。” “后面就是各种刁难随之而来。”颜芙苦笑了一下,“又调我去做党建安全,这个岗位,要和他不断去机关工委和组织部开会汇报……” 杨子江喝了杯酒,冷哼了一声:“尽量多的制造两人独处机会,条件合适,霸王硬上弓不是不可能。” “已经发生了,不过没得逞。”颜芙的脸变得通红。 “党校学习他刻意安排我和他去,半夜踢我门,我带了你送的甩棍,后面被人劝开了。” 她摘下腰间的甩棍,放在了桌上:“此后我一直带到了今天。” 杨子江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带着她体温的武器,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无比心疼。 “回来后就是对峙状态,期间处长帮了我不少忙,但是她要利益交换,希望韩挺能为她晋升副局长出力。 我说我不能承诺什么,但会和你说,给她一个结果。” 颜芙看向他的眼神,变得羞涩愧疚,声音也变得微微颤颤:“对不起,我不该代你答应什么,请原谅。” “说什么傻话,只要能保护自己,你用什么办法都是对的,我会来收拾残局。”杨子江温和地笑了笑,“有空我先和她谈谈。” “谢谢。”颜芙和他碰了一杯,一口干了,眼中泪花闪动。 “慢点慢点,万一醉了,我怕背不动你。”杨子江连忙逗她。 颜芙眼波流转地嗔了他一下,夹了一块烧鹅,低头嚼着。 纤细的手,鲜红的唇,脆弱又坚强。 令人心痛,令人垂怜。 热菜开始上桌了。 杨子江收束起自己的感触,吃了块蜜汁叉烧,满意地点点头。 颜芙的情绪平缓下来了:“后来一次单位聚餐,刘言平在卫生间想非礼,我动了甩棍,可惜没打中让他跑了。” “好,就该如此。”杨子江一拍桌子。 “经过这次他有所收敛了,可是又来了别人。”颜芙皱了皱眉,“宣传部的李意副部长来局里调研,也一样的心思,下调令让我去宣传部工作。” “这个能量更强。” “是的,我只好听处长的意见,抢先报名驻村,用组织部来抵挡他。 去宣传部回绝的时候,遇到了韩挺,他告诉我有事就硬顶,他会帮我处理,也照顾我分到这个村,否则还可能去海岛。” 颜芙的神情,倔强,孤单,落寞。 杨子江眉毛一扬:“春节我给了你韩挺的电话,为什么不找他?他和宇诚介入,可以控制局势。” 颜芙的头低了下去。 “韩挺也不认识我,上次帮我是因为你,我一点没把握他会帮。”她雪白的脖颈,都变得通红,“再加上我一个女人,这种事又很难启齿。” 杨子江瞪大了眼睛:“那你还可以微信联系我啊!” 颜芙双手捂住了脸,语带哭腔:“你为了事业连老婆孩子都暂别了,上次帮了我一次。这次实在是张不了嘴了,能挺,就……不拖你后腿了。” 杨子江心头,涌起了无名的愤怒,怎么都这样! “你这样做是不对的,遇到事太考虑别人,自己默默承受,导致事态越来越恶化,最后几乎被逼入绝境。 朋友之间,是互相帮助成就,不是互相牺牲成就。 下次有事直接说,毫无意义的牺牲,只会让亲者恨,仇者快。” 颜芙点着头,感动的呜咽声,在包厢里嘤嘤飘荡起来。 第32章 决定离婚 杨子江让她哭了一会,轻声宽慰:“好在大错未成,我们就当是人生路上的历练成长吧,只不过,这种经验值的获得方法,太伤人,下次避免。” 颜芙嗯了声,抓过纸巾擦拭了泪水。 服务员把清蒸石斑鱼端了进来。 “这顿饭我们要高高兴兴地吃,因为它代表着苦难结束。”杨子江笑着开解。 颜芙夹了块鱼肉,抿着嘴吃着,发现他在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羞涩地身体一扭,手遮住脸偷偷笑了。 杨子江看她情绪恢复,心情也轻松了:“村里是不是也不好过?这帮痞子不止两个吧?” 颜芙无奈地点点头:“还有个第一书记,宣传部的人,在帮李意为难我呢。” 考虑了一下,杨子江正要说话,传来了不同于服务员的敲门声。 “进来。” 门开了,两名矫健的青年走进了包厢,看到杨子江,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恭敬地鞠了一躬:“杨先生,周总说你在这,原来是真的。” “刚回国,看到你们我也很高兴。”杨子江迎上去,和他们热情拥抱了一下。 “晚上我送了两名混混进派出所,他们有同伙。”他向颜芙一指,“就辛苦你们保护这位女士了,来挑衅就照轻伤的标准揍,之后通知周总就行。” 颜芙感激地对他们欠了欠身:“麻烦你们了。” “你们去隔壁开一桌,我请客,回去的路上,女士会介绍详细情况。”杨子江吩咐。 “是。”两名青年行了礼,走了出去。 杨子江招呼颜芙坐下:“以前有人在单位门口对你死缠烂打,也是他们处理的。” 颜芙心里黯了一下。 “先说说你对工作的期望。” “我想回规划处。”颜芙脱口而出。 “解决局长和副部长需要时间,你先在村里。”杨子江喝着酒,“混混敢闹事就以暴制暴,第一书记小人物,明天组织部会对其进行工作训诫。” 感觉阳光一缕缕照进了阴郁的天空,颜芙胃口大开。 “谈谈对局长和副部长的印象。”杨子江笑着说。 颜芙皱了皱眉。 “刘言平这人,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怎么搞女人上了,搞不懂组织怎么会选中他来当一把手。 政治嗅觉极差,还缺少逻辑能力,我如果是那样的女人轮得到他嘛,聪明的领导确认过就撤了,他偏要钻牛角尖。 暗示明示了很多次,不要弄得自己收不了场,总认为我在吓唬他,其实没背景。 极可能存在经济问题,因为有很多处罚他插手后,大幅减免或者撤销。” 杨子江想了下,和颜芙碰了下杯。 “常委里没有谁是省油的灯,这种水平的人能过会,必然有不为人知的密室交易,说说李意。” “只接触过一次,如果不是老师傅提醒,我真没察觉出来。 感觉阴险,沉稳,惯于不露声色悄然布局,我父亲的职称和母亲的医保卡上个月被停,怀疑就是他在发力。”颜芙微叹了一口气。 “这才是高级官员的做派嘛,比刘言平难对付多了。”杨子江一拍桌子称赞。 “永远没有直接证据,永远是手下在自行其事,永远只是犯了用人不察的错。” 颜芙翻动着蒸排骨,脸上慢慢变得笑意盈盈:“和你的做派有区别吗?” 杨子江吃了几口菜,嘴角渐渐露出了笑容。 “当然有区别,记得大学和你们说的话吗?没有证据,就是谎言。” 颜芙微微一愕,不满地白了他一眼,说话还藏着掖着,不猜。 杨子江又启了瓶啤酒,倒了一杯,轻轻地问:“生活上,发生什么事了?” 颜芙头低了下去,声音微如蚊呐:“六月份……我已经和丈夫分居了,别笑话我。” 杨子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出国一次,回来两对夫妻分开了。 不,三对,还有自己。 “他这人自视极高,一切以自我为中心,瞧不起所有人。可能力又极低,做不出什么社会成就。 如此,性格自大又自卑。 因此结婚后,我除了每年聚会,不与大家来往,就是因为他面对你们,尤其是你,觉得抬不起头来。”颜芙轻声解释。 杨子江摇了摇头:“看不起我,那是早就发现了,不计较。因为你是我同学,朋友,薛蔓的闺蜜。” “公司总是违规,我不愿意利用你家来做保护伞了,他就和我翻脸,让我来求你,这一点我真的很气。”颜芙一口喝了一杯。 “做人基本的感恩之心都没有,不同意,就和我冷战。 那段时间在单位被骚扰,回家还要应付他的任性,心力交瘁。 分居,我选择放手。 上个月他找到了村里,没钱了,要我一起负担房贷,房子份额我不要了,只求一刀两段。” 包厢里陷入了平静。 杨子江看了颜芙表情,平静,淡然,不悲不喜。 “我知道这是你深思熟虑的决定,不劝你。”杨子江语气变得疑惑,“可房产份额也确定不要?那是你的财产。” “不要,不想再有一丝一毫的瓜葛。”颜芙斩钉截铁地回答,“他不会同意离婚,我一个人实在没精力再应对诉讼,所以等你回来帮我。” 颜芙捋了下已经及肩的卷发,发丝一弹一弹地散发着年轻生命的活力。 “行,明天我让律师联系你。” 两人相视一笑。 “对了,这段时间我认识了一个男人。”颜芙生怕杨子江误会,连连摇手,“无关男女之情,他帮了我很多忙,大家成了好朋友。” “既然你欣赏,那应该是人品优秀了。” “他叫王青松,三十九岁,市住建局的副局长,父亲是省政协副主席,在党校就是他阻止了刘言平踹门,想帮我,被我劝阻了。”颜芙要解释清楚,免得误会。 “这年纪优势很大,大约再担任一届副书记就能上正局级了,此时不宜角力。”杨子江嘿嘿笑了,“这事还是交给小小的杨科长吧。” “我想你们会成为好朋友,他经常来看我,还调了个下属过来,为我挡去了很多麻烦。” “好,我们一起来敬这个朋友。”杨子江和颜芙碰了一杯。 两人的笑容在杯光中闪耀。 第33章 意外发现 “等尘埃落定,东海的婚恋市场,将因为你掀起滔天巨浪。”杨子江鼓励她。 颜芙噗呲笑了笑,心中却是惆怅失落,大一的错误选择,让自己再也没机会了。 “只约你,没约薛蔓,是这些事难以启齿,回去请代我问好。”她讪讪地说,又不无羡慕,“今年我们只聚过一次,她一直忙着照顾孩子,真是幸福又充实。” “好的,谢谢你还牵挂着她。”杨子江内心泛起阵阵苦涩,连忙岔开了话题,聊起了大学生活。 十点,晚餐开心愉快的结束了。 两名青年接到通知迅速出门,把两桌饭钱付了,他和颜芙走出了大门。 深夜,月光,带着凉意的秋风。 颜芙和杨子江拥抱在一起,撑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令她放心的依靠。 这个强劲有力,浑身如铁的身躯,能给自己无穷的信心和勇气。 感受到了她的无助,柔弱,疲惫,不安。 杨子江轻轻拍着她的背:“安全了,明天你就不用带武器了。” “谢谢。”颜芙松开了手,初秋的夜风再冷,朋友的尺度也只能到此了。 上了红杉,两人挥手道别。 目送车消失在夜色中,杨子江回想起大一,胡嘉庭追颜芙的热忱。 985,公务员,貌美如花,这样的女人追到了就当黄脸婆是吧。 一个家境平凡的三本艺术生,行为可真够艺术。 叫了代驾,在路边等了会,一个面色黝黑,壮壮的中年男人开着小轮车来了。 问了问,看着他的半新帕萨特,眼中露出了轻蔑的神色。 上了高架,代驾打开了话匣子:“老板这车,有年月了吧。” “五年。” 这车,是参加工作时,用积攒的比赛奖金买的,承载了太多的记忆。 “老板努努力,换辆好车,那开起来舒服啊。”代驾开始了摇头晃脑,“今晚我开了两辆帕美,一辆大g,比你这车带劲多了。” “我一个月一万八,再努力也开不起豪车。” 代驾嗤笑了一声:“那你可不行啊,我白天……” “我最近心情很不愉快,你再话多,帕美大g也救不了你。”杨子江冷冷地警告。 代驾面色一变,在后视镜里打量了他好一会,悻悻地收了目光。 进了小区,代驾将车停在了地下车库里。 一把摔上车门,打开后备箱拿下了小轮车,走到杨子江面前,神色桀骜地说:“确认,打好评。” 杨子江瞥了他一眼:“你是代驾还是黑社会?” 代驾目露凶光:“那要看你了。” 话音未落,突然感觉喉咙被一把铁钳锁住,跟着一收劲。 呼吸立刻变得极其困难,惊得想呼叫,却只能发出一阵含混的呼呼声。 双手连忙去扳卡住喉咙的手臂,可一点力气使不上来。 然后发现身体一飘,“咣”一声被砸到了前盖上。 看到一双冷冽如冰的眼神看着自己:“再问你一遍,代驾还是黑社会?” 手松开了一些。 “代驾,咳,咳……”代驾猛烈的咳嗽起来。 杨子江拿出手机点了确认和好评,将页面给他看了下,用手机打了打他的脸:“你能活到现在,真不容易。” 放开了手,转身向电梯走去,手向空中点了点:“砸车报复,我就让你看看真正的黑社会。” 声音在车库里飘荡,他已进了电梯,上楼了。 代驾蹲在地上喘息了好一会,骑上小车就慌里慌张跑了。 回到家,杨子江洗去了一身的酒气,只穿一条短裤走到了客厅里,想喝杯白葡萄酒助眠。 打开了客厅里的小酒柜,在熟悉的品牌中,发现了一瓶标签陌生的酒。 疑惑地拿了出来。 灯光下,白底金字的精美法文酒标上,domaine leive的酒庄名称以大号字体显示在顶部。 勒弗莱酒庄!这是位于法国勃艮第的世界着名酒庄。 酒庄下方,是葡萄园的名称:montrachet grand cru。 蒙哈榭特级园!这里出产的葡萄酒是世界顶级,具有极高的复杂度、深度和陈年潜力。 葡萄园名称下方,是葡萄品种:chardonnay。 霞多丽。 看了下年份,这是瓶2015年的特级园霞多丽白葡萄酒,市场价至少在两万美元一支。 自己有临睡前喝一杯白葡萄酒的习惯,薛蔓也经常给自己买。 但这么珍贵的酒,只有海外大型的葡萄酒零售商或拍卖行才能买到,薛蔓没这能力联系,而且也没这个钱。 哪来的?还剩半瓶,薛蔓喝的? 突然他醒悟过来,身上的肌肉瞬间一鼓,一阵强烈的血涌,眼睛立刻通红如血。 如铁的胸膛,开始了强烈的起伏。 凝视着手中的酒瓶久久,放在了茶几上。 转身走到书房门前,推门径直走了进去,这是回国四天,他第一次进来。 在如洗的淡淡月辉中,抓起银枪,一拉护套皮绳,缓缓将枪抽出了皮套。 饱含深情地抚摸着枪身上的花纹,他将脸贴在了扁刃上摩挲着,神情如相隔千年,生死相托的战友重逢。 猛地他伸臂一抡,银枪在黑暗的房间里,画出一道迅疾微亮的弧线,枪尖蓦然停在了窗前。 纹丝不动,犹如山石一般。 人与枪融为了一体,构成了一幅静态的力量之美。 锋锐的枪尖,闪过道道明亮的月华。 他忽地一收枪,套上枪套走出了书房。 穿上干净的衬衫西裤,出门拦了一辆出租车:“去最近的全季。” 不想在家睡了,觉得到处都脏,要全都换掉。 到了酒店开好房间,他关灯上了床,强行按下了心中的滔天巨浪。 明天自己要上班,布置床上用品,家用器具这些事,自己也不会,要找个女人来帮忙。 找谁合适?来了就知道一切了。 他一个个考虑过来,觉得周蓉是最佳人选。 高智商,通透人性,熟谙人情世故,和世事冷暖。 初中就认识,也没什么秘密可言了。 那就这样吧,丑媳妇总要见公婆,这事总要被大家知道,就从她开始吧。 第34章 纷杂的一天 上午到了公司,杨子江将昨晚勤奋村的冲突过程,发到了周星邮箱里。 让他打印好找个人送到辖区派出所去,算是笔录。 九点半,武宁打电话来:“小杨,上级考察小组到了,到四楼会议室来过个形式。” 应了一声,他上了楼,看到武宁和三名陌生的中年男子,在热络地交谈着。 武宁看到了他,笑呵呵一指:“各位领导,他就是杨子江。” 又为他介绍:“小杨,这是集团的考察小组,这位是组织部赵副处,这位是纪委巡察室的刘组长,这位是人事处的张副处。” 大家热情地握了握手,在沙发上各自落座。 赵副处做了开场白:“杨子江同志,我们是企业党委派来的考察小组,来了解一下你的工作情况和未来发展计划,请简要介绍一下目前的工作职责和主要成绩。” 杨子江点点头:“各位领导好,感谢组织对我的信任和关心。我目前担任七建公司物资科副科长……” 十一点,考察正式结束。 小组成员和武宁,杨子江热情地握手道别。 “快到饭点了,领导吃完饭再走啊,说出去咱七建可太不会做人了啊,那还不被兄弟单位笑死。”武宁热情挽留。 “武书记,饭就不吃了,咱们都在为领导办事嘛。”赵副处笑呵呵地和同伴挥手下楼。 送考察小组上了车,武宁拍了拍杨子江:“好了,休息,大家心照不宣,都是你妈手下的兵。” 回到办公室,他给韩挺发了微信:“帮个忙,训诫勤奋村的第一书记,他利用工作帮上司李意刁难颜芙。” 一会收到了回复:“小颜居然不和我说,还是拿我当外人啊,我们分别训诫。” 他呵呵笑了:“行。” 工作到十一点半休息时间,他走进了二楼会议室关上门,拨通了周小姐的电话。 问了个好,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我有心理准备,那天晚上,你的状态已经告诉我了。”周小姐柔声安慰。 说了,在她面前什么也瞒不了:“我想请你帮个忙,把我家里的用品全换一遍。” 周小姐沉默了两秒,爽快地说:“行,下午一点半,我带个行家来,在你家碰头?” “好,一会见。” 挂了电话,他沉淀了一下情绪。 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妈,两件事,市生态环境局的刘言平属于那个派系,他干部登记表上,担任一把手的推荐人是谁? 还有市宣传部的副部长李意,他对我女同学起了色心,你先点他一下。” 昨晚针对两人的性格特点,他规划的方案,是用罪证扳倒刘言平,李意爱惜羽毛,先礼后兵。 “刚回来就惹是生非,还尽往省管干部上招呼,你消停点。”林秀娟嗔怪着儿子。 “刘言平最近我们都有印象,因为太奇怪了。 一个没有任何派系的边缘人物,突然在会上被专职副书记强力推荐,并获得了几位常委的支持。 于是从副厅闲职调任了市直一把手,不知道两人是什么关系,别碰他。 李意我找时间敲一下警钟,私德问题现在是大忌,被上级注意到了,他应该会拎得清。” 母亲的话,让杨子江大吃一惊,刘言平后台居然是省三把手! 聊了会家常,他挂了电话,思考着慢慢向食堂走去。 这么强大的背景,实在是意料之外。 可这个关系,透着诡异。 长期冷落,说明根本没有高位的人脉,怎么就突然获得了赏识?总不成五十出头了,还猛地和副书记认了亲戚。 还是纳了什么了不得的投名状? 打了餐,他找了个位置漫不经心地吃了起来。 瞥到一个扎着马尾,衣着朴素的纤瘦女人背影,一个人坐在角落的餐桌前,清冷地吃着饭。 显得非常孤单,柔弱,无力。 这是……刚来的刘青玉,好像生活不太如意啊。 “科长好,我坐这方便吗?”一个声音打断了思绪,是笑嘻嘻的小王。 “这么长桌子,随便坐了。”他挥挥手。 小王在他对面坐下,寒暄了两句,低声说:“科长,我有一个不成熟的个人建议,请给一个机会。” “说吧。” “您马上就上任了,这个副科的位置……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杨子江笑了笑:“副科要管八,你是专技岗,走的是职称路线。” “领导误会了,我知道自己斤两,不是为自己。”小王自嘲地一笑。 “是二科的老陈,干了二十年了,为人忠厚憨实,工作认真负责,技术经验也是全科一只鼎。”他小心地观察着杨子江的表情。 “也懂得知恩图报,绝对放心可靠,把他提上来,科长有事就尽可去忙了。” 杨子江看了看他:“你推荐他,是不是有什么好处?” “没好处,只是出于敬佩和同情。”小王头直摇,“人到中年郁郁不得志,生活压力如山,他太需要晋升来舒缓一下了。” “你这个建议,应该和领导班子反映,让组织来决定。”杨子江没考虑过副科人选,只要配合工作,谁都一样,“吃饭吧。” “好的。”看他不愿意再谈,小王知趣的不提了。 休息了一会,和老科长打了个招呼,他叫了网约车回到了小区。 不想上去,在小区花园里坐了下来。 温暖的金秋阳光洒落下来,令人惬意而慵懒。 一切都很好,唯有情感,是这个秋天深深的遗憾。 一辆保姆车开进了小区,停在了三栋的停车位上。 看看时间,他猜测是人来了,起身迎了上去。 一位干练的中年女人从驾驶位上下来,跟着身穿修身秋裙的周小姐,轻盈地走出了后车厢。 雪白的颜色,衬托得她优雅素洁,完全不同于在俱乐部的神秘华贵。 “周姐,我在这。”他挥手示意。 “等了一会了吧。”周小姐嫣然一笑,“这位是胡敏,公司的设计师。” “你好,麻烦你了。”杨子江客气地和她握了握手。 引着两人上楼了。 第35章 盲点 进了1602室,周小姐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子江,你要换什么和胡敏说好了,她会记录。” “好的,胡女士请跟我来。” 杨子江领着她走进了卧室,怔了一会。 打开了五斗橱,看到了结婚时买的床单,目光移开了。 把所有的衣柜都打开了,他斟酌再三,关上了放置薛蔓衣物的柜门,“这些女装和包找个箱子装起来,其他都不要了,一切,包括家具和电器。” “好的,这些化妆品也不要了吗?”胡敏一指梳妆台。 杨子江有些愣神,这些味道,曾经以为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不要了,婚纱照和影集也放到箱子里去。” 他要留给女儿,等她成年了交给她。 “很多精美的摆件,我也收集到一个箱子里去吧。”胡敏建议。 杨子江环视了一下,默默地点点头,回到了客厅。 感觉处处都有另一个男人的痕迹,心里阵阵烦闷恶心。 指了指音响:“这是我结婚时你弟弟送的,三十多万,你拿到公司去用吧。” 周蓉明白意思:“好,我放到会议室去,这里会放一套新的。” 杨子江手四处点了点:“这里,厨房,卫生间,尤其是主卧卫生间,一样不留。” 他感觉,薛蔓正在自己身体里被硬生生,血肉模糊的剥离出去。 胡敏进厨房去统计了。 “要不,直接换个家吧,换一个心情。”周蓉低声建议。 “女儿要回来住,换地方我怕她会没安全感。”他说着走进了儿童房,仔细地看了看,关上门回到了客厅。 “我不想看到这些。”杨子江拿起茶几上的红酒,向书房走去,“过来坐一坐吧。” 推开门,两具充满锋锐之气的机甲,跳进了周蓉眼中。 她亲切地摸了摸玻璃,这是杨子江高中时买的手办。 看到他把长枪放在了支架上,面容泛起了一丝神往:“这把枪我认识,那年让我第一次看到了暴力美。” “这是罗马短矛,可持可掷,不是枪。” “是我错了,受教。”周蓉掩嘴轻笑,在长沙发上坐下,“刚才我注意到这瓶酒了,你喝这么高档的?” 杨子江把酒瓶放进了陈列柜里,静静地看着,声音落寞:“不是我喝的。” 周蓉解读着他的话,曼妙的身体陡然一僵,面色一下冷如寒冰。 看看酒,看看他,为这个看着长大的昔日少年,无比的心痛难过。 走到他身后,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肩,给予着母性的安慰:“我们可以把他找出来。” 周蓉的手掌,感觉到他颈肩部的肌群,在一跳一跳。 “是薛蔓要走,自愿净身出户,下跪求我放她自由,找出来又有什么意义。”杨子江的声音无比低沉,“就算打死了,她也不会回来了。” 周蓉痛心地从身后搂住他,将脸贴在了背上,眼中闪动着泪花。 这个男人,自己太了解了,从不曾见过如此颓丧消沉,喃喃地说:“分我一点痛苦吧,我来帮你承担一些。” 杨子江把回来后,和薛蔓相处的一点一滴全都说了。 心头的暗暗怒火,一刻未曾熄灭过,他需要一个倾听者来宣泄情感。 周蓉一点点消化着信息:“那这瓶酒留着,是什么目的?” “我会把这瓶酒还给这个男人。” 杨子江拉着她坐到了长沙发上,“ 他的品格我有点担心,可薛蔓目前情热如火,所以酒和瓶子,将来他必会吃一种。” 周蓉看着他,眼波流动着复杂的水光。 “你验证了老舍的话,情种只生在大富之家,爱是人中龙凤才给得起的东西。即便被伤害了,只要薛蔓幸福,你都可以不计较。” 寂寥潮水般涌入了杨子江深邃的眼中。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种深沉的爱,可能会让你产生盲点。”她爱怜地摸了摸杨子江的头。 “这件事对你的精神冲击太大了,先放空几天思绪,从痛苦中拔出来,回归纯粹理性。” 杨子江坚定地点了点头。 周蓉突然咯咯笑得前仰后合。 “你把自己的衣服都扔了,还怎么过日子,走吧,我带你去买衣服。”一把拉起了他,“这里胡敏会处理。” 杨子江被她拉着出了门,直奔附近的港汇而去。 —————— 下午两点四十,何东亮在办公室里接到了一个陌生的固定电话。 “请问是何东亮同志吗?”一个低沉的男声问。 “”你好,我是。” “我是组织部干部管理处的丁伟健副处,需要找你了解一下情况,说话方便吗?” 他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领导,方便。” “据反映,你在分配工作任务时存在不公现象,我们非常重视这个问题,这不仅关系到每位驻村干部的工作积极性,也直接关系到我们帮扶工作的效果。” 何东亮心里很虚,自己的确是看关系分配任务,尤其比较针对颜芙。 没想到组织来过问了。 “领导,我在工作中确实存在一些问题。我会认真检讨自己,确保今后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听到你这样说我很欣慰,希望你能更多地倾听每一位驻村干部的意见和建议,建立一个开放、透明的沟通机制。” 何东亮连忙保证:“领导请放心,我一定会不负众望,尽全力做好这份工作。” 对方顿了顿:“电话呢,就是一个了解情况的过程,我们相信你能把工作做好。所以就不发训诫通知,召开训诫会议了,你要珍惜组织的信任。” 何东亮汗立刻流下来了,是不是因为得罪了颜芙?她组织部有人! 一瞬间觉得嘴巴很苦,很干。 “小何啊,你还年轻,应该把精力放到工作上去。”电话里的声音更低沉了,“有些捷径其实是走不通的,硬走下去只会越来越难走,相信你能把握好方向。” “好的领导,我会将牢记您的教诲和指示。” 挂了电话,他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 最后的话等于是在警告自己了,再盲目听从李意的指挥刁难颜芙,会有更严厉的惩罚。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吃个警告或者记过,自己彻底就毁了。 李意还有两三年任期,就算自己拼了命把颜芙逼到宣传部,李意想提拔自己,都要被处罚的时间卡住。 然后他两手一摊,不是不提拔你,是纪律在这。 那自己那不是傻子嘛,李副部长,抱歉了。 第36章 放松 周蓉和杨子江,拎着大袋小袋,在奢华的港汇广场里逛着。 看到了loro piana专卖店,她高兴地说:“这个意大利奢侈品牌,以羊绒制品闻名,你需要一件行政夹克。” “你买的都是奢侈品,不合适。”杨子江劝阻。 “都是看不出品牌的款式,我考虑了。”周蓉笑吟吟地拉着他手,走了进去。 看了一会,她选中了一件100%苏格兰羊绒的深棕色经典款。 质地柔软细腻,线条流畅,剪裁精细,适合各种商务和正式场合。 陪同服务的年轻柜员看出了她的心意。 “这一款,低调,奢华,内敛。”她面带微笑地介绍,“先生体型修长矫健,穿上比模特更有型。”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模特?”周蓉笑着问。 “力量感。”柜员笑着欠了下身。 奢饰品店的柜员,果然目光如刀,周蓉赞许地点点头:“试衣。” 从试衣间出来,周蓉非常满意,沉稳低调,昂扬却不张扬。 刷了银行卡,她开心地挽着杨子江离开了。 “为避免犯错误,我要向组织申报,上交礼品。”杨子江声音沉痛,“一件夹克十六万,差不多我一年薪资了,简直腐化堕落到了极点。” 周蓉咯咯笑着打了他一下:“我还要你犯更大的错误,现在去培罗蒙,定制两套西服。” “我行李箱里还有两套,真不能再买了。”杨子江连忙正色制止。 “你总要有女人照顾的。”周蓉神色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坚持,“去俱乐部,现在你需要烟草。” 二十分钟后,帕萨特驶下了内环,转入滨江大道,停在了俱乐部前。 两人上了六楼。 杨子江坐到了巨大的吧台前,周蓉进了办公室,拿出一个木盒放在他面前:“你的沙芬烟具。” 转身进了吧台,从陈列柜最上面,拿出一个玻璃罐:“还是登喜路965号?” 杨子江嗯了一声。 周蓉打开了木盒,挑了经典的比尔德型烟斗,手掌翻动间,镶嵌的银环闪耀着蔟簇冷光。 旋开玻璃罐,一股强烈的烟熏和木质香味飘散出来。 她伸出素白洁净,纤细修长的手,捻着黑褐色的长条烟丝,一点点填入了烟斗里。 “沉闷忧郁,不过是开朗阳光少年郎的短暂低落而已,你终会让我看到熟悉的模样。”她轻轻说着,拿过吧台上的丁烷打火机。 将烟斗含在鲜艳的红唇中,一圈圈慢慢点燃了烟斗。 递给了杨子江:“沉浸进去,烧掉一切。” “谢谢。”接过烟斗,杨子江含在口中,轻轻吸了两口。 味蕾感觉到了一些轻微的酸苦味,又很快消失,淡淡的回甘味在口腔里飘荡起来。 周蓉从陈列柜里拿出一瓶轩尼诗xo,给他倒了一杯,走出了吧台。 猛吸一口,一股复杂深邃的烟熏和木香味,带着一点微辣,夹杂着泥土与焚香的香气。 势不可挡地渗到了心里,直冲大脑,迅速占据了整个神经。 他大脑短暂地变得一片空白,抬手抓起酒杯,将琥珀色的酒液倒入了口中。 一团火立刻从食管流到了胃里,又烧遍了全身,将思维瞬间烧得一干二净。 火焰在体内燃烧了几秒,他“啊”地大吼了一声,尽情释放了积郁的悲伤与痛苦。 空旷的大厅,回荡着他的愤怒和不甘。 一双手轻轻抚上了他肩头,慢慢抚慰着他的心灵。 又倒了杯白兰地,杨子江再一口喝了,大喊了一声:“痛快。” 周蓉感觉到他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柔声说:“当初你们起誓之时,就知道未来必然布满荆棘,这是你的必由之路,我的热血少年。” 杨子江沉默着吸了几口烟草,思维开始渐渐活跃,发现了遗忘的事情。 拿出手机,将颜芙的微信推给了周星,又拨通了他的电话。 “阿星,派一个民法律师,去帮助她诉讼离婚。” “好,致业的背景也调查清楚了,业务上是依靠发改委的赵主任,政治上是仰仗统战部的刘部长。目前没有证据,但逻辑上是利益共同体。”周星说。 挂了电话,杨子江吸着烟斗开始思考。 “一回来就要和人斗?还牵涉到了二个正局级一把手,其中还是个市常委。”周蓉给自己倒了杯酒,抿了一口。 “二个一把手不过是利益勾连而已,只要展现实力,就能轻易劝退。”杨子江淡淡地说,“谁也挡不住我收拾致业少东家,嗯,传说中的霸道总裁。” 周蓉怔了怔,噗呲笑了:“李海洋我认识,也是这里的会员,有次还想上来结识你们,被我拒绝了。” 她眼波如水地理着波浪卷发:“要不是为了你们,我才懒得搞这个俱乐部笼络人心呢。” 杨子江羞愧地笑了笑,举手示意投降。 “让宇诚去劝退刘部长,马主任想动就由我父亲去点,我说你写行不?” “是,杨科长。”周蓉笑着拿出了手机。 越听原委,面色越冷。 “……向刘部长表明致业的儿子得罪了省委组织部领导,确认他不介入后,我立刻发起打击并结束事件,不给马主任运作的机会,通报结束。” “这个家伙我知道阴险,居然还这么无耻。”周蓉放下手机,一脸愤愤。 “玩阴谋的人,最好有预防摊牌的本事,否则就是在刀尖上跳舞。”杨子江语气深沉。 周蓉突然神秘地一笑,飞跑进了吧台,打开了cd机。 陈慧娴《dancing boy》的歌曲,节奏轻快地响了起来。 脚上已经换了皮鞋的她,走了出来拉起杨子江的手,来到了大厅中间。 “在美国几年,我学会了踢踏舞,现在为跳舞男孩的结局跳一曲。” 她的身体轻柔地抖动起来,越来越律动,很快合上了节拍,剧烈而优美地舞了起来。 清脆而有节奏的“哒哒”声,随着舞曲,声声敲打在杨子江心上。 素白的长裙,乌黑的卷发,不停地滚动飞扬,尽显女性的柔美和明媚。 周蓉的眼睛,始终看着他,波光粼粼中,散发出万种风情。 “谢谢。”杨子江轻轻说了声,她在想方设法让自己释怀,开心。 有这些关心自己的朋友,真好,会心的微笑,在他脸上轻柔地浮现。 第37章 确定计划 婉拒了周蓉的晚餐邀请,杨子江赶回了别墅。 今晚要陪女儿吃饭,再带她去精英汇看看师傅,休息了几天,自己也要恢复训练了。 另外还要和父亲说一下马主任的事。 在晚霞中进了家门,正在看动画片的女儿,看到他跳下沙发就飞奔过来:“爸爸,爸爸回来了。” 他开心抱起了女儿,亲了几下:“爸爸好想你,小鱼想爸爸吗?” “想的。”小鱼摸着他下巴的胡渣,欢快地笑着。 金丽从厨房出来,对他鞠了一躬:“先生回来了。” 杨子江赶紧制止:“金大姐,我们家讲究平等,没这些礼数,点个头就足够。” “之前的雇主这么要求,就成了习惯,以后我知道了。”金丽抱歉地一笑。 “请带我去看看孩子的房间。”杨子江说。 金丽将他引到了一楼的一间屋子里。 杨子江哑然失笑,这是以前自己的房间,现在给女儿住,真是传承。 屋里一点没变,单人床,书桌,衣柜,书橱……除了中间多了一张精致,复杂的多功能粉色儿童床。 “这是爷爷买给我的,我好喜欢。”小鱼挣着落地,跑到了床前小手一指,“这个板拉下来,能放平板。” “好的,休息我们一起看。”杨子江没想到父亲还有空买床,大概是委托下属办的。 走到了床前观察着功能,猛地看到小枕头边有个相框,里面是自己和薛蔓大学时期的合照。 这是书桌上的相框,孩子一直在想妈妈。 杨子江的心,被冷不防地狠狠扎了一下,一下痛彻心扉。 连忙转过头去:“小鱼,我们先去吃晚饭,奶奶也要回来了。” “接奶奶去喽。”女儿连蹦带跳地跑去了客厅。 跟着出去,金丽对边上的房间一指:“先生,我睡这里,可以随时照顾。” “好的,好的,谢谢你了。”他喃喃地说。 金丽低声地说:“白天还好,每天晚上她都哭,抱着相框不放手,要哄好久。” 杨子江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转身冲进卫生间,趴在洗手台上痛哭起来。 拳头砸得结实的台板,“嗡嗡”的不断闷响。 宣泄了一会,他洗了把脸,调整好了情绪走了出去。 看到母亲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沙发上逗着孙女玩耍,低低喊了声:“妈。” 知子莫如母,林秀娟一看他样子,把小鱼交给金丽,将他拉进了屋子。 抱了抱他,心疼地说:“儿子,情绪过后,我们还是要面对现实。” “我没有逃避,只是心疼孩子。” 林秀娟摸了摸儿子的头:“你不能没有女人照顾,孩子也不能没有娘,省直机关里有很多年轻姑娘,妈帮你找一个吧,你和孩子的心灵都需要抚慰。” “妈,我知道你说的对,需要一点时间调整,然后我会主动解决的。” 林秀娟沉默了一会,拍了拍儿子:“先吃饭,别让孩子感受到负面情绪。” 母子两人回到客厅,陪孩子玩了会,杨志新回来了。 “爷爷。”小鱼冲了过去。 杨志新抱起孙女,不停的亲:“小鱼,爷爷回来路上就想你了。” 孩子咯咯笑个不停,祖孙其乐融融。 “小张,可以开饭了。”林秀娟吩咐阿姨。 在餐桌上各自落座,大家开开心心地吃了顿饭。 饭后,林秀娟喂孩子吃了点水果,带着她去花园散步了。 杨志新看了看儿子,微叹了一声:“去楼上说吧。” 进了书房,他点了支烟闷闷地抽着,烟雾在屋里慢慢飘散。 “看出来了吧,你妈现在不和我说话,她在怪我没有看住儿媳,和我吵了好几回了。” “妈是心里不高兴,过几天就好了。”杨子江开解父亲。 “这事我支持你的决定,捕风捉影就监控薛蔓,她知道了必然造成一家人永久的裂痕。 我们不能以结果论,认为当初监控就好了。 如果她没有事又暴露了监控行为,那就会有另一个结论,当初不监控就好了。” 烟头一红一暗闪烁着。 “如果是别家领导的要求,直接上了,毕竟是一家人,曝光影响三代的感情。”杨志新用力按灭了烟头。 “和你说这些,是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决定,但是以结果来说,是爸爸对不起你。” “爸,这事你又没错,不要自责,妈我会去说服的。”杨子江动情地宽慰着父亲。 杨志新拍了拍儿子的肩头,什么话也没说。 杨子江想起了马主任,把苗妍的事,和自己的安排说了。 “你现在没犯罪证据,怎么打击李海洋?”杨志新问。 “现在要收集证据,就掉入了自证困境。 即使有亲口承认侵犯的对话录音,也构不成证据链,除非再发生一次关系偷拍取证,这绝不可行。”杨子江手坚定一挥。 “我根本不找证据,直接暴力,证据会随之浮出水面,然后绳之以法。” 杨志新看了看儿子:“你这本身就是犯罪。” “是违法行为,但我会让他同样掉入自证困境,并且权力会压制他不敢反击。我用程序不正义,来获得结果正义。”杨子江的声音深思熟虑。 “最坏的结果,哪怕天降摄像头,最高检介入,也只是轻微违法,五百元以下罚款。” 杨志新考虑了一会,点了点头:“法律无法十全十美,苗妍这事你不出头,她就只能默默承受,这从道德来说极不公平,但以道德来裁定,法律又会不公平。 这就是程序正义和实质正义之间的矛盾。 去吧,老马的事我有数了。” “好的,那我带孩子去锻炼,也该去见见师傅了。”杨子江和父亲告辞。 “代我问个好,再和你妈好好说说。”杨志新叮嘱。 答应了一声,杨子江到花园找到了母亲,和她说了自己与父亲的观点。 又被数落了一顿,他知道母亲还在气头上,唯唯诺诺地带上了孩子,前往了精英汇。 小鱼和父亲一起出门,高兴地在儿童座椅上又蹦又跳。 帕萨特在高架上行驶了半个小时,停在了精英汇的停车场里。 第38章 精英汇 杨子江下车抱起女儿,看着这个十岁起就开始训练的地方,感慨万千。 十七年,弹指一挥间。 “爸爸,上面有三个红红的大字。”小鱼手一指。 “那叫精英汇,爸爸上学的时候经常来这,我们进去玩。” 进了门,全是陌生的面孔,他坐电梯到了四楼。 一张拳台上,正在进行戴头盔的全实战,一大群人围在周围,热烈地呼喊叫好。 他在远处看了一会,技术水平算是业余顶尖,接近专业选手了。 发现小鱼浑身颤抖起来,紧紧抱着自己脖子,把头埋在肩膀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这么害怕,和当初薛蔓第一次看一样,看来需要一个适应过程。 “不怕,爸爸在谁也欺负不了你,我们先去找一个伯伯。”他摸着孩子的头安慰着,沿着走廊往办公区走去。 喧嚣声渐渐小了,他远远地看到陆洋的办公室,没有亮灯。 有点失落,人不在,给不了师傅意外惊喜了。 走到了另一头属于自己的办公室,拿出了钥匙一旋,门开了。 一股薰衣草香的味道,从屋里涌了出来。 开了灯,三十多平的小厅里,靠墙摆着一张长沙发,一张茶几和一台冰箱,还有个储物柜。 其余的空间,摆满了自己专用的各种训练器械。 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和过去一模一样。 拉开冰箱,里面是各种功能饮料和矿泉水。 拿出一瓶看了下生产日期,这个月的,随手放在了茶几上。 微微笑了,师傅已经准备好了一切,等我回来训练了。 怀里的女儿已经不哭了,他将人放在了沙发上:“小鱼,我们就在这里玩好不好?爸爸训练,你看动画片好吗?” 小鱼还处于紧张状态,脸色一片煞白,一声不吭。 他拿出手机找了个视频网站,点击了一部动画,将手机递给女儿:“你小时候,经常和爸爸来这里的,只是不记得了,不怕。” 小鱼接过手机,默默地看了起来。 他站在沙发边上,抚摸着靠背,心潮起伏。 这张沙发,薛蔓以前经常坐,现在换女儿坐了。 两年,物是人非。 打开储物柜,脱了衬衫西裤挂好,修长矫健的体型,立刻变得强壮发达。 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穿衣显瘦,脱衣显肉。 换上了运动短裤和运动鞋,一具极其健美,充满力量感的男性身躯出现在了小厅里。 休息了一周,先开始基础体能恢复和柔韧性训练。 活动了几下,他跨上了健身自行车,设定好时间,开始了半小时的有氧运动。 渐渐,心肺习惯了节奏,他开始进入状态,均速踩踏着。 耳朵里听着动画片的热闹童声,心绪渐渐飞翔起来,将来小鱼也一定会在快乐中成长。 自己陪着她上小学,上中学,直至大学,结婚。 如此,不枉此生。 或许夫妻本是同林鸟,会缘尽缘散,只有血缘,才是一辈子割不断的吧。 我起杨凌这个名字,是希望她能做一个坚韧不屈,保持信念的人,这样才能对抗这个复杂的世界。 不知不觉,半小时到了。 他走下设备,感受到肌肉的温度上来了,用毛巾擦了一下身上的汗,从冰箱里拿出瓶功能饮料补了水。 “小鱼,口渴吗?这里有水。” 女儿依旧不说话,没反应。 他打开茶几上的矿泉水,用盖子接了一口递到她嘴边,喝了口,再倒不张嘴了。 这是不想喝了,怎么吓得这么厉害,看来不该带她来的。 “想上卫生间这里有,爸爸就在这陪你,想回家就和爸爸说。” 他开始用弹力带和拉伸杆,做起了拉伸运动,来保持身体柔韧性。 重点是腿、背和肩的肌群,一组二十分钟,连做了三组。 心里觉得奇怪,女儿两岁的时候也不怕,怎么现在怕了。 坐到小鱼身边,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发现她面色好多了,在慢慢恢复常态。 训练完就带她回家,今晚自己也在别墅睡了,陪着她。 开始核心训练,以保持腹部、背部和整体的核心稳定性。 标准平板支撑和俄罗斯转体,每组十五分钟,各做了一组。 补了水,他打开跑步机戴上监测器,开始了慢跑。 经过二十分钟的恢复性训练,各项生理数据,都恢复了常态。 他关了机器,洗了个澡换上了衣服,坐到了女儿身边。 “小鱼,我们回家好不好?” 女儿低低的嗯了声。 杨子江抱起孩子,关上门,走回了大厅。 九点多,拳馆内人声鼎沸,击打踢击声不绝于耳地传来。 他发现女儿的身体又开始了颤抖,呼吸变得急促,隐隐又有了啜泣声。 快走,她怕这声音,不喜欢这环境。 迅速走到电梯旁按下了按钮。 等了一会,电梯门打开,出来了一个体魄健壮的黄发青年男子。 径直向前走来,完全没避让的意思,他皱了下眉,侧身让开。 正准备进门,又一个体格魁梧,戴着墨镜的男子走出了轿厢。 “朋友,你皱眉是什么意思?”黄发男在身后,挑衅地问。 墨镜男一听,堵在了电梯口不动了。 “就警告一次,让开。”杨子江眼神变得冰冷。 “你吓唬我们?有本事动手试试?”墨镜男半张脸露出了轻蔑的表情。 话音刚落,杨子江左腿踏前一步。 扭腰,转体,甩腿,电光火石间将右腿胫骨下砍在了他大腿上。 墨镜男脸色瞬间变得扭曲起来,像一截木头般倒在了地上,不停惨嚎起来。 收腿,黄发男的俄式大摆拳已经抡了过来。 他抱着孩子侧身摇闪,再甩出一记低扫腿,也下砍在了黄发男的大腿上。 踢得他直接跪下,接着趴在了地上,捂着大腿哀嚎着缩成了一团。 “不是在精英汇,我让你们大腿都断。”按下电梯按钮,杨子江抱着女儿走进了轿厢,“想找场子,明晚七点我来。” 电梯下行,女儿的哭声更响了。 “是爸爸不好,不该带你来的,现在我们回家,奶奶爷爷在家里等着呢。”他不停地哄着女儿。 走出拳馆,他抱着孩子坐进了帕萨特后座,心疼地安慰着。 过了好一会,哭声才渐渐变小。 “小鱼困了吧,我们回家洗澡睡觉去。”他将女儿轻轻绑在了儿童座椅上。 发动汽车返回别墅。 觉得奇怪,以前拳馆的纪律非常严,现在怎么有这样的学员。 明早上班,先和师傅说一下这事。 第39章 同一个夜晚 回到别墅十点了。 父母已经上楼休息,金丽还坐在客厅看着电视,等着孩子回来。 杨子江将睡着的女儿轻轻交给了她,走出了家门,散步到了小区花园里。 月明,夜墨,初秋浸浸的凉风。 他坐到长椅上,给刘晓晨发了微信:“这两天有没有发生异常?小苗一直在家吧。” “她在家休息,接了几个公司不同人打来的电话,都拉黑了,其他都正常。”刘晓晨回复。 “很好,让她安心休息,有行动我会提前通知。” “谢谢你。”刘晓晨发来了三个字。 他笑了笑,跟我有什么好客气的,那些处长你真应该去好好客气一下,武装自己才能一劳永逸。 他不再考虑李海洋的事,拨通了周星的电话。 一阵喧闹的音乐声从听筒里传来,随着急促的脚步声,迅速变小。 “和几个人在唱歌呢。”周星笑呵呵地说。 “挺好,健康的社交有益身心,回来也忙,一直没时间和你还有蓝盾单独谈一谈,宇诚说发展的挺好,辛苦你们了。” 周星沉默了一下,讪讪地说:“做大哥的,哪有感谢小弟的道理。” “你呀,观念要改。”杨子江劝了一下,转了话题,“勤奋村的情况如何?” “记录送过去了,所长问要不要向分局打立案报告,定寻衅滋事罪,我说拘十五天行了,小惩大诫,那个老舅副所长坚持要上门道歉,也劝回了,你看这样处理行不行?” “行,村痞而已,还远远够不上黑社会的危害性。”杨子江同意处理方法。 “今天村里很太平,没人闹事,估计是抓了两个老实了。”周星继续汇报,“律师已经接触颜女士了,据悉她丈夫也常来村里,怎么处理?” “劝离无效,则等同村痞。”杨子江淡淡回答。 聊了两句挂了电话,他手指漫不经心低敲打着椅子。 刘言平这种没有派系的庸才,突然被重用,原因只有两种,一种是利益输送,一种是炮灰。 不存在什么派系平衡,试验提拔的第三种可能。 如果是第一种,当风险大于收益时,就会果断抛弃;如果是第二种,达到目的,或者利用失败就会立刻切割。 按照常情,第一种可能极大,那就先用“切香肠”战术,看看他和三把手的关系密切到什么程度。 在这过程中,如果是第二种情况,那么一试就知。 他再次拨通了周星电话:“对生态环境局的局长刘言平,实行特级监控;准备好委托一家外地环境公司,在东海找出环保案值在五百万以上的工厂。” 挂了电话,他返回了家里。 洗漱后轻手轻脚地回到了卧室,帮女儿盖好小毯,上床休息了。 —————— 妙真端着一盘水果走进卧室,放在了茶几上。 掂了颗葡萄放到了李海洋嘴边,被一把拨开了。 “这几天你怎么了,似乎心神不宁,都不出去玩了。”她塞到自己嘴里,含糊地问,“谁惹你不高兴了?” 李海洋拿起烟点燃了,怔怔地看着电视吐着烟雾:“累了而已。” 苗妍拉黑了王芷兰,这前所未有的强硬态度,让他太吃惊了。 命令总裁办的几个领导打她电话,也全部拉黑,他确定这个未知的援助,给了苗妍对抗自己的勇气。 能让一个不谙世事的女人,都信心十足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大成的俞启临律师,直接拒绝了法务总监的邀请,这是明确与致业划清界限。 看来,自己已经被针对了。 敌人未知,这视频是不能轻易发了,以免正好送上证据。 妈的,敌暗我明,太被动了。 他狠狠地吸了口烟,将烟雾用力地喷了出去。 不行,要先结阵防御,防患于未然。 十点半,不算晚,他抓起手机给朱丽叶发了微信:“大家有几天没见了,明天有空吗?我做东,叫上小丁和胡哥。” 过了一会,对方回复了:“看来你是有事了,打我电话说吧。” 李海洋下楼走到庭院里,拨通了电话。 “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因为男女之事造成了一点误会,大成的俞启临律师是知情者,但我约不出来。” “俞哥会管这种破事?”朱丽叶狐疑地说了一句,立刻醒悟,“既然他管了,这个关系就绝不简单。” 停了停,她笑了几声。 “前段时间,你特地约我们打听蚁群,是不是和他们发生冲突了?当时我就劝你,不要惹是生非,你是不是没死心,硬要去捅马蜂窝?” 李海洋连忙否认。 “我去问俞哥也是白搭。”朱丽叶叹了口气,“有个路子,我们都是每周俱乐部的会员,周小姐和他非常熟络,去找她。” 李海洋精神一振,最近自己经常去套近乎,大家关系处得还不错。 道了声谢,和妙真打了个招呼,驾车来到了每周。 开了个包厢,让服务员请周小姐来。 “正是深夜尽兴之时,来是喝酒,还是品味烟草?”一身墨青长裙,盘着优雅长发的周小姐,风姿绰约地走了进来。 “既喝酒,也品烟草。”李海洋给她倒了杯威士忌。 “还要说说东海的人情世故?”周小姐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拿起酒杯一敬。 “美丽,智慧,洞悉人心,这些赞誉给你,毫不为过。”李海洋和她碰了下杯。 周小姐咯咯笑着抿了一口,微笑地看着金色的酒液:“故事,总要有个头吧。” “那我就打扰了。”李海洋笑了笑,“因为一些情感私事,俞启临律师和他的朋友可能对我产生了误会,因此想请你帮忙,大家交个朋友。” 发现周小姐笑盈盈地的望着他,眼神似微笑,似嘲讽。 “以前我对你说过,李公子年少有为,正是成就自己的时刻,美人会主动追随英雄,心甘情愿不求回报,不知道你有没有践行。” 李海洋愣了下,点点头:“记得。” 见他逃避了问题,周小姐没有追问。 “俞启临不过是个律师,关键人物是委托人,我帮你约他毫无意义,律师不可能违反操守透露信息。” 李海洋心沉了一下,正要说话,周小姐摇了摇手:“我和他虽熟,只限于生活,涉及法律的事我们从来不谈,问也是打太极拳。” “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她拿起酒杯一碰,目光深邃地喝了一口,“我还有事,就失陪了。” 站起身摆了摆手,带上门轻轻瞟了他一眼,消失了。 连接的碰壁,让李海洋感觉无形的压力越来越大,烦闷地倒了满满一杯酒,一口接一口的喝着。 回国还从没这么吃瘪过,对手还未见到,周围的路已近乎堵死了。 挫败,沮丧,失望,在心头交织缠绕。 要向父亲求援了,联系一下刘部长,防患于未然。 第40章 同一个夜晚二 子夜,李盈依在卧室的沙发上,凝视着平板上颜芙的照片。 挺拔,英气,凛然。 具有锋利冷冽质感的美貌,穿透屏幕,将倔强和贞烈结成了冰凌。 好一座冰山女神,她由衷地称赞。 手指划了一下,屏幕上开始播放粤菜馆门口,颜芙和杨子江的拥抱。 放大,像素模糊了。 没办法,由于怕杨子江发现,只能在极远的地方监控,并且每天都换人。 但依稀能看出她脸上依赖,信任,不舍的表情,这就够了。 看她上了一辆全尺寸越野车,两人挥手惜别。 再划,是一张陌生女人的照片,身后是杨子江,背景是港汇广场。 第一感觉,是成熟优雅,明艳照人,一双深邃明亮的眼睛,内蕴着过人的智慧和阅历。 波浪卷发,素白长裙,简约,却流露出丝丝风情。 这个女人气场强大,善于交际,聪明过人,应该极难对付。 并且还极其富有,居然买十六万的夹克送人。 再划,是一段视频,女人挽着杨子江的手,向汽车走去。 身体靠的很近,面庞上,洋溢着欣喜,包容,疼爱。 李盈脸上露出了微笑。 这些矜持,骄傲,高贵的女人,只有在足够强大的男人面前,才会展现自己小女人的一面。 这个下午新出现的女人,和杨子江进了一栋大楼,初步信息她叫周蓉,周星的姐姐,每周俱乐部的老板。 两人什么关系?资料里怎么没提到,等调查结果吧。 晚上杨子江去了精英汇,可以启用预埋的人试试身手了,好有个具体的战力概念。 再划,是白丽华的照片。 阳光,性感,端庄,妩媚,好一个尤物。 看看杨子江怎么对付老奸巨猾的东海富豪吧。 再划,是苗妍的照片。 纯洁,美丽,一尘不染,如深谷幽兰般令人心动。 年轻的富二代,杨子江已经在对你布局了。 再划,是杜蓓蕾的照片。 美貌绝伦的容颜,典雅大方的气质。 老师,你是幸运的,逃脱了魔爪。 杨子江的初恋情人,和薛蔓都有着温婉的柔情,原来这小子的审美是江南风韵。 再划,又是颜芙了。 你的美最独特,像把刀。 但对权力来说,有着致命的诱惑力,没有强大力量的保护,身处权力包围的你,路注定难走。 刘言平真是不堪一用,给了一把手的权力,都拿不下一个科员。 你也被锁定了。 放下平板,她拿起手机看了下1602的监控,没人。 洗漱了一下,关灯上了床。 思绪回到了来东海第二天,任命为副总后的下午…… 各部门的部长向她述职后,集中在了会议室。 刘刚指着投影上的照片:“颜芙,杨子江的大学同学,环保局科员,我们给她调拨了好色如命的一把手刘言平,失败。” 按了下遥控器,换了张照片:“苗妍,杨大学同学刘晓晨的妻子,她所属集团的少东家李海洋,是个狂傲,自信,好色的富二代,成功。” 再换:“白丽华,丈夫袁舒是杨大学同学,我们把她推给了喜欢金屋藏娇的富豪徐世立,成功。” 再换:“杜蓓蕾,杨的中学同学,据说是他的初恋情人,安排了一个强奸惯犯住在隔壁,失败。” 他关上了投影机,拉开了窗帘,明亮的阳光照进了会议室,驱散了影影绰绰的幽暗。 李盈喝着矿泉水,静静地等着。 “详细报告一会给李副总。”刘刚笑了下。 “这四个已婚女人,是杨子江至关重要的朋友。 我们制造机会,让高级官员,顶尖富豪,年轻霸道总裁,强奸犯四个不同类型的人去占有,控制她们。 等杨回国,四个家庭必然会求救,按照他的性格,必然援手。 对四个不同样本的进攻,足够翻出他所有底牌,从而让我们知己知彼,并在此过程中获取他的犯罪证据,达成控制或摧毁。 为图谋蚁群和通过林秀娟掌控建工推进。 其实刘言平成功失败无所谓,他性骚扰了几个月,并且还在位,这笔账必然要算。 强奸惯犯失败,错在我们,选择他做杨的对手毫无意义,应该安排海关,税务之类的中央派出机构成员。” 李盈想了下,平静地说:“散会。” 七名部长鞠了一躬,无声地离开了会议室。 她喝了几口矿泉水,拧上了盖子。 四个女人,只是试验品,家庭婚姻的毁灭,只是要试探出杨子江的实力。 小人物的命运,被大势的巨浪裹挟,从头至尾都不知情,更没有一丝反抗的可能。 可是谁又不是这种棋子呢,包括自己,赵总管,滕副总,乃至老板。 运筹帷幄的棋手,正坐在燕京城里操控众生呢。 杨子江他也是,不过他有从棋子翻为棋手的能力,虽然目前表现出的实力,这种可能性极小极小。 强龙要过长江,你作为蚁群这条地头蛇的锋锐长矛,就要承受猛烈的碰撞。 这是蚁群成立那天,就注定好的命运。 太平洋金融就像是一只貔貅,永远不知疲倦的在吞食,看看小蚂蚁们怎么求生吧。 李盈收起了纷杂的思绪,起床喝了一口水,来到了书房开了灯。 薛蔓的画,赫然挂在了房间里。 她看不出想表达什么意思,但直觉认为,这张画目前不能让杨子江看到。 所以开完部长会的当天晚上,就让陈自强拆掉了这幅画。 第三天这套房子就租下了,挂着这里看了几天,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 说危险,一脸的幸福从容毫不在意;说平安,却是乌云压城城欲摧,敌军漫山遍野的压抑气势。 马车还要插上翅膀和排气管…… 想得真头疼。 这一幅画,看杨子江的能力吧,他如果有希望杀出一片天,就会看到它。 虽然自己看不懂,但他可能会看懂。 李盈突然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但在这之前,你还要承受我的算计。 你在阴影中算计李海洋他们,我在阴影中算计你,这很公平。 这个世界依然是一座丛林嘛。 你也可以算计我,大家互相捕猎。 你赢了,我愿赌服输,如果死在你手中,我一点也不恨,反而会很高兴。 因为你更强大,更有机会屠龙。 我想你也一定会感激我,因为我帮助了你成长。” 她轻呼了一口气,对即将由权力和智慧构成的博弈,既期待又释然,还有一丝解脱。 第41章 离婚证 早上杨子江和女儿吃了早餐,拥抱道别,金丽带着她去幼儿园了。 他来到单位,进了会议室,拨通了陆洋的电话。 “小江啊,师傅看到朋友圈了,知道忙完你会来的,但你昨晚搞突然袭击我要批评,师徒俩还不要喝两杯了?” 陆洋的嗔怪,透露出止不住的高兴。 “师傅,对不起,我原本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师母身体好吗?晶晶大二了吧?”杨子江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心里无比温暖,亲切。 “都很好,晚上来吗?来我就让她们都来,一起聚个餐。”陆洋笑呵呵地说。 “好的,我也很想你们,六点半准时到。”杨子江爽快答应,把昨晚的事说了一下。 “这事我知道了,是新来晚班教练的朋友,我不在就张牙舞爪了,今天我会处理他,晚上见。” “好的。”挂了电话,他开心走进了办公室。 拿起保温杯,想了想,找老同事要了点红茶和枸杞,冲了一杯茶。 “杨科长怎么和我们上年龄的人一样了?”对方笑着问。 他小心地微抿了一口,笑嘻嘻地说:“保温杯配枸杞,中年人的标配嘛,我要做一个合格中年男。” 办公室里一起哄笑起来。 每个人都感觉到科长的情绪,不像前几天那么低沉阴郁了。 工作了一会,武宁来电话,把他喊到书记办公室。 “上午你的晋升公示已经张贴了,你对副科的人选有什么意见?”武宁笑着示意他坐。 杨子江知道这个副科,有很多人在竞争,不参与:“我没意见,组织决定好了。” “考虑要长远嘛,科长你要干两年,总会有事吧,一个忠心耿耿的副手,帮你全扛起来不是很省心,找个信得过的,实在没我帮你找。” 杨子江点点头,很多会务之类的杂事,推出去挺好,不过这样,有点太霸道了。 武宁看出了他有点顾虑,一摆手。 “职场的残酷性,在于最后只有一个人笑,你提拔谁都会得罪人,别想太多,过两年你正科空了出来,大家等的不亏。” “那好,我考虑一下人选,先回去了。”杨子江赞同了他的说法,离开了办公室。 心里筛选了一下,来到了人事科。 “金科长,打扰一下。”他进了科长的办公室,“我就不看干部登记表了,想向你了解一下我们科陈德友的个人情况。” “坐坐,杨科长真客气,一个电话的事还亲自来。”金科长热情地招呼,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正要泡茶,被杨子江拦住了:“已经喝的很饱了,大家这么熟,就不见外了。” “对对,兄弟之间不来虚的。”金科长笑呵呵和他落座。 “老陈这人,工作上是老黄牛,这谁都没得说。 家庭条件不太好,父亲去世,母亲多病医保不能覆盖,妻子在私企打工收入不太稳定,孩子上高中开销不小。 组织上尽力帮衬了,但终是杯水车薪啊。” 金科长摇头叹息。 杨子江嗯了声,看来小王说的是真的,晋升对他太重要了。 “好的,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忙。” “哎,杨科长,说好的接风呢,兄弟可等着一尽多年同僚之情啊。”金科长热络地套着交情,他要攀上这棵大树。 “忙完这一阵子,我做东。”杨子江笑着告别。 回到二楼进了会议室,他坐在长条会议桌前想了一会,在工作群里私聊陈德友过来。 一会,黝黑结实的老陈进来了,礼貌地欠了下身:“杨科长,我来了。” “老陈你好,请坐。”杨子江客气地招呼,“我记得你是管九,目前担任了组长,科里各项业务你都熟吧。” “是的,在科里做了二十来年,各岗位都能胜任了。” 二十年,的确该提一提了,杨子江笑了笑:“你知道领导职数比较少,所以只给了你职级待遇,辛苦你了。” “我理解组织难处。”老陈平和地回答。 突然眼中闪起了兴奋的光芒:“是不是挑选去中亚的队伍?我可以的,身体没问题,家里也完全支持,保证完成任务。” 杨子江心里泛起一丝苦涩,出国施工,补贴和福利多,他这是在燃烧自己支撑家庭。 “老陈……谈话和外派没有关系,”他确定了人选。 “我刚回国,科里的情况不熟悉,尤其是其中还有敏感的供应商管理业务,因此需要一个可靠,信得过的帮手。” 老陈坚定地点点头:“科长放心,工作我绝不会拖后腿。” 杨子江在心里叹了口气,难怪升不上去,反应也太迟钝了,副科空的,帮手的意思还听不懂。 “书记问我副科人选,我希望你能胜任这个岗位。” 老陈一下呆住了。 好一会,以为死去的心开始有力跳动起来,一团闪亮的火,在他眼中开始燃烧。 “我,我能,谢谢科长……给了我这个机会,一定不负所托。”他突然起身,深深鞠了一躬。 杨子江说了,那这事就成了。 以为就这样终老了,年轻时的各种激情澎湃,早就埋在了无穷无尽的家庭琐事中。 没想到人到中年,自己竟然迎来了职业的春天。 升职加薪,来了! “不客气,你先回去工作,注意保密。”杨子江笑了笑。 “是。”老陈又鞠了一躬,走了出去。 会议室里变得一片寂静。 杨子江设想了一下,觉得要让机灵的小王帮一下老陈,不然他有些事,可能不灵活。 整理了一下衬衫,正要出去,电话铃响了。 声音在一片寂静的会议室里,显得特别刺耳,嘈杂。 “你好,我是杨子江。” “您好,杨先生,我是优信律师事务所的李江律师,受薛蔓女士委托,代为办理离婚证,特此与您联系。” 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杨子江的心还是骤然缩了一下。 这一刻终于来了。 “你们有民政人员吗?没有的话我来安排,一会让律师和你对接,今天下午就办了吧。” “薛蔓女士说您会安排,有劳了,再见。” 挂了电话,他坐了下来。 要领证了,在离婚协议签署的第五天。 从此,再无关联。 婚姻真的很奇特,法律上超越血缘关系的夫妻关系,离婚证一领,一下就变成了毫不相干的两个人。 第42章 理性觉醒 杨子江拨通了周星的电话:“派个民法律师来我单位,带上委托代理合同和授权委托书,再随便联系一家民政局,准备上门办理离婚手续。” “好的。” 挂了电话,他心中有了一个疑惑。 薛蔓爱的男人,完全有能力安排民政局上门办理,为什么让我来? 只因为我说过负责民政局的话,所以就理所当然的什么都不管了? 你导致她离婚,却连基本的人情世故都不愿意做,怎么姿态这么高傲,一股居高临下的派头。 薛蔓为你抛家弃子,你的行为做派,却一点都不像是爱她。 他拨通了电话:“李律师,我要和那个男人见一次,否则一切免谈。” 李江商务性地回复:“杨先生,你的要求我会转达薛蔓女士,一有结果,会第一时间告知你。” 会见吗?不会,杨子江判断。 回到办公室,他打开保温杯,吹开了漂浮的枸杞,慢慢喝起了茶。 心里嘀咕了一句,是不是看我这个中年男好欺负? 临近十一点,派来的律师到了。 他将人带到了会议室里,反锁上了门。 “我委托你办理离婚证,你写内容,我签字。” 律师一呆,颤巍巍地说:“杨先生,不要开玩笑。” “你直管写。”杨子江示意放心,看看手机还没来信息,拨了过去,“李律师,我的律师已经到了。” “杨先生抱歉,薛女士没有回复。”李江歉意地说。 “不会答应的。”杨子江淡淡说了句,挂了电话,走到了窗前。 看着碧蓝如洗的天空,怔怔的出神。 “杨先生,写好了。”律师小心地提醒。 他拿起看了下,签了字,拍了几张照片用彩信发给了李江。 对律师说:“你收好,到时候会通知你,听说过优信律师事务所吗?” “知道,一家不出名的小事务所。” 杨子江点点头,猜到是这样,依然是隐藏:“你先回去。” 律师鞠了一躬,离开了会议室。 他拨通了李江的电话:“看到材料了吧,我不是女人要离婚,就死乞白赖耗着不放手的男人,把这话传过去。” “是的,杨先生,我看到彩信了。”李江说。 “好,他主动叫牌,我跟了,现在轮到他叫牌了。”杨子江挂了电话,十一点半,吃饭去。 —————— 同一时刻,李盈走进了办公室边上的一间屋子。 这里是指挥中心。 目前监控着杨子江的家,和他的行踪,以及李海洋的动向。 敲门进入,是一间二十多平的办公室。 里面值班的两男两女看到顶头上司来了,立刻起立问好。 “小刑,汇报。” “好的李副总。”其中肤白丰满的三十余岁女士微微倾身,伸手向前示意。 打开办公室的侧门,是个一百多平的指挥大厅。 中央位置,是两列整整齐齐的白色指挥控制台,八台液晶显示器整齐划一。 控制台前方,是一块占据了整面墙的lde屏幕。 后方,是一座控制全局运作的总控台。 靠墙是一排柔软的长沙发。 一切都崭新。 有三台显示器,正在工作。 小刑走到监控的三人面前,下达着命令。 大屏上显示出杨子江在书房,和烟草俱乐部女老板拥抱说话的场景。 “这是昨天下午,在杨子江家中的视频。”小刑说。 李盈仔细观察着两人的拥抱,发现没有一丝逾越之处。 这是友情,不是男女之情。 他有点佩服杨子江,面对这样风韵的女人,友情就是友情,没有一丝暧昧。 对,他就应该是意志如钢的男人,否则也拿不到格斗冠军,当不了蚁王。 “分我一点痛苦吧,我来帮你承担一些。” “我会把这瓶酒还给这个男人,他的品格我有点担心,可薛蔓目前情热如火,所以酒和瓶子,将来他必会吃一种。” …… 两人的对话在大厅里响起。 李盈看到了酒瓶,目光猛地收缩了一下。 “关于这瓶酒的一切视频,都找出来。” 小刑点点头:“其他关键视频,早上李副总已经看过监控报告了,现在杨子江在单位上班,李海洋在公司上班。” “好的。” 李盈走了回去。 一名健壮的男子坐在办公室会客区里,看到她立刻站起欠了下身。 “汇报吧,胡部长。”她示意坐下。 “精英汇的这段视频,是泰拳的扫腿踢技,没用全力,在即将击中目标时,收腿减速了。” 胡部长拿出一块平板,点击了十倍速慢放,一指杨子江的膝和腰。 李盈看到膝盖弯起了,腰也向里缩了一下。 “之后,击中的力量大约在五百磅,对于没有经受过体术锻炼的人,不至于骨折,但会表现为肿胀淤血。” “不减速呢?” “我们判断能达到一千磅。”胡部长顿了顿,又补充解释。 “顶尖泰拳手,能踢出一千二到一千三百磅,人体骨骼除了头骨,承受不了一千磅的打击。” 他一指杨子江的大腿和腰腹肌群:“他的肌群太发达了。” 李盈点了正常播放,五秒踢倒两人的视频开始循环往复。 “他体脂率低,大概在10%~15%,身上都是肌肉,保持在专业运动员的状态。”胡部长笑了笑,“那两人魁梧,只是脂肪多。” “你们行动部,是不是没人是他对手?” 胡部长抹了把脸,讪讪地说:“除了三五个人能对抗一两分钟,其他人应该挡不住五秒。” “那特勤部新调拨的人手呢,里面有好几个全国冠军。”李盈问。 “刚来,我对他们还不了解。”胡部长谨慎地说,“应该让特勤部来分析判断。” “把视频送过去,让他们写份评估报告。”李盈挥了挥手。 胡部长离开了。 她拨弄着头发,静静思索。 新来的人手即便不如你,那也只会是略逊一筹。 有他们在,几个对一个,你自身危险重重。 借助警力来对抗,但那会有很多局限性,法律会先捆住你的手脚。 来吧,我拭目以待。 第43章 各自的策略 吃完午饭,杨子江从汽车后备厢里,拿出一个深棕色木盒。 从里面拿了二支高希霸的西戈一世细支雪茄。 踱到了花园,坐在长椅上点燃了一支。 他平时不抽烟,影响心肺功能,只有深思的时候需要。 周蓉为此给他准备了雪茄,让他在需要的时候,静心沉浸。 一股淡淡的甜香,带有微妙的草本和香料气息,渗入了体内。 这个男人,就称为a吧,既然和薛蔓在一起了,必然了解我,如此还用电话来挑衅,摆明了是不怕我。 可办离婚证,为什么躲躲藏藏不见我,连律师都要找个第三方? 为什么行为互相矛盾? 那只能是两个我推导的结论,有一个是错的。 目前只能百分百肯定a不想见我,那么来电话的目的,就不是向我挑衅。 雪茄抽到了中段,口感逐渐变得更加丰富,有了复杂的层次感,出现了一些坚果和香料的味道。 杨子江闭着眼慢慢品尝着。 a是在测试薛蔓的顺从度! 他有极高的把握,薛蔓会帮他掩饰,所以打电话来,拿我做道具来验证。 这是爱吗?这是控制。 雪茄末端的口感更为浓郁,出现一些泥土和皮革的味道,烟气也更浓烈了一些。 烟草的美味,开始尽情释放了。 控制是爱的一种表现形式,不能因为有控制行为,而认定两人不相爱。 但是,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控制不是爱,而是一种不平等,不健康的男女关系。 a的做派,完全看不出一点爱,就是后者。 他将烟头丢在了地上,一脚踩了上去,将它碾成了褐色的粉屑。 如果你们相爱,我放手。 如果不是,那我就要算总账了。 他拨通了周星的电话:“对薛蔓进行特级监控,她身后有一个男人,我怀疑是某常委的儿子或者更高,授权你调用a组,工作群里我会确认。” 特级监控在蓝盾意味着二十四小时布控,动用一切设备监听一切信息。 a组是最精锐的力量,一共只有三十人,均为甲种部队侦察兵或特种兵退役,之后又经过陆洋五年的专项训练。 是蓝盾成立之初,杨子江亲自挑选的人手。 周星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大叫:“这事不能瞎怀疑啊。” “离婚协议都签了,执行命令。找个第三方的人,用案件把优信律师事务所的李江律师约出来,我要见他。” 命令下达完毕,他在蓝盾管理层里,发布了授权信息。 把最近几天的事复盘了一下,走回了办公室。 —————— 王宇诚在食堂吃完午饭,等谢书记午休了。 给刘部长的秘书发了微信:“小张,刘部长在吗?我要向他汇报工作。” 昨天他陪书记去郊县调研了,今天有空办事。 “在的,请来。” 他乘电梯来到了五楼的统战部楼层,刘部长的办公室门大开着。 一名五十余岁,目光有神的男子一看到他,立刻从沙发上起身,满脸笑容地上来握手:“二号首长来了,快请进。” “领导对我有意见,尽管提嘛,我能当什么首长,那真是笑话了。”王宇诚弯着腰,和他一握手。 被对方一把拉住,亲热地把他请到了沙发上:“咱们行将就木,东海的未来,可不是靠你们嘛。再说,你还要向我传达首长的最新指示呢。” 拿过茶几上的茶叶罐,对他一亮:“武夷山大红袍,特定为你准备的,你看行吗?” “刘部长这是捧杀我了,我哪当得起这个待遇。”王宇诚连忙接过罐子,把盖子一盖,“还是您喝,那才般配。” 刘部长还要客气,王宇诚拍了拍他的手:“您是常委,我只是一个副处,那样我才心安啊。” 说着他起身拿了一个纸杯,接了杯水,转身把门关上了。 刘部长知道要说事了,低头慢慢抿着茶,等他开口。 “东海的经济,统战部这座桥梁功不可没,没有刘部长领导有方,我们可引进不了那么多海外高层次人才。”王宇诚笑着称赞。 “那里那里,这都是谢书记高瞻远瞩、提纲挈领的结果,我们只是执行者罢了。”刘部长客气地说。 “这些人,对东海欣欣向荣的经济,有着不可磨灭的贡献。”王宇诚笑了笑,“但我们知道,不是所有的留学归国人员,都是统战部的工作对象。” 刘部长立刻警觉起来,有留学归国的人捅篓子了,还不小,不然王宇诚不会找自己,会不会是谢书记的意思? 马上撇清关系:“那是,我们的工作都是有详细台账记录的,谁负责引进牵线,是研讨会,座谈会还是交流会确定的,那都有据可查。” “所以其中个别人有违法嫌疑,我们要尽快处理。”王宇诚靠近低声说,“以免污名化统战部。” 刘部长头有些涨了,果然没好事,都犯法了:“对,让法律来给我们正名,不是我们的锅,不背。” 王宇诚见他表了态,觉得可以摊牌了。 “致业集团的公子,刚从海外回来不久。” 他瞥见刘部长眼神闪烁了一下,猜测他在衡量利弊,决定给他一记重锤,让他灭了求情的念头:“强占了有夫之妇。” 刘部长心一惊,面无表情地拿起杯子,慢慢喝起了茶。 到放大招的时候了,王宇诚缓缓地说:“涉及到了省委组织部的重要领导。” 刘部长一下停住了喝茶的动作,重重放下了杯子。 立刻,马上放弃致业:“这行为恶劣到了极点,必须严惩不贷。” “是的,为避嫌,我们最好与这些人保持一定的距离。”王宇诚试探地问,“您觉得呢?” 刘部长明白了他的来意,既是提醒,也是警告,立刻和致业划清界限。 这应该是他个人的关系网,和谢书记无关。 但他身份太敏感了,另外还牵涉到省组织部,这水太深了,不蹚。 立刻阐明立场:“你说的完全正确,洁身自好,是干部的基本素养。” “领导的指示,我领会了精神。”王宇诚笑了笑,语气一转。 “我这人也不会喝茶,楼上还有罐特级龙井,留着也是暴殄天物,回头我拿来请部长品鉴。” “有心了,有心了,真是万分感谢。”刘部长心情放松下来,这一罐茶寓意深刻,必须要收下。 两人闲谈了一会,王宇诚告辞返回了办公室。 路上给扬子江发了信息:“刘部长劝退。” 第44章 线索中断 刘部长坐在沙发上,抚摸着茶叶罐。 金属的钢铁凉意,透着指尖传到了心里。 “小张。” 秘书间的秘书,立刻走进套间:“部长。” 他抬头瞥了一眼。 小张心领会神地转身关上了办公室大门,又带上了套间办公室的门。 “最近工作比较繁重,致业的李成福嘛……”他摇了摇手。 “明白了,领导忙于开会,调研,考察,无暇他顾工作之外的事宜。”小张点点头。 刘部长微微颔首,示意他出去。 想了想,微微笑了。 不是我不帮,是你儿子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现在西湖龙井递过来了,换谁会不接? —————— 收到王宇诚的信息,杨子江给刘晓晨发了微信:“有空给我回电话。” 过了大约十分钟,电话响了。 他走进会议室,带上了门。 “晓晨,明早你请半天假,带上小苗,九点到我们上次吃饭的餐馆接我,然后一起去致业。” 刘晓晨心跳了一下,期待已久的时刻要来了,又激动又忐忑。 又觉得苗妍一起去可能不妥,在家休息了几天,她精神明显好转:“小苗也要去吗?我怕刺激她。” “要让她亲眼看到,梦魇在那里开始,也在那里结束了,否则巨大的精神创伤,会在她心中留下永久的阴影。 直面伤痕才能接受过去,坦然面对未来,你觉得呢?” “你说的是对的,明早我和她准点来接你。”刘晓晨干脆地答应了。 两人道别,杨子江回到了办公室,翻看着供应商的名单。 这些全是依附建工这个总承包商,赚取利润的商人,存在着巨大的权力寻租空间。 陈德友的品格,大家交口称赞,那是在他没有掌握权力之前。 坐上这个位置之后呢?希望不要晚节不保,自己也要时不时盯一下,别给自己添乱。 手机的信息声,打断了杨子江思绪。 是周星:“李江三点到达,他已经出发了。” 两点四十了,杨子江按照发来的地址设定了导航,出门开车前往目的地。 他不认为李江见过薛蔓背后的男人,可能从头到尾只见过薛蔓一次,之后都是电话微信沟通。 但是所过之处,必有留痕。 用碎片慢慢勾勒出这家伙的行为导图,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帕萨特下了高架,开了十来分钟,停在了一栋陈旧,嘈杂的十多层商务楼下。 杨子江上了十楼,在满墙的英语口语培训,cad三十天包教包会的海报里,推开了一间办公室的门。 一名青年看到他来了,鞠了一躬向里一指。 点点头他走进了里间,一个四十岁左右,身穿廉价西服的男子,一脸焦灼地坐在了沙发上。 “李律师,你好,我叫杨子江。”他笑着一伸手。 李江面色一变,打量着面前身材矫健,衬衫下透出坚硬力量感的他,有些畏惧地伸出手去:“是你骗我来这。” “是的。”杨子江坐下,示意他也坐,“想不想告我欺诈行为,还有干扰司法活动。” 李江迟疑地摇了下头,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你知道我要什么,你看,是你违反执业保密义务。”杨子江笑了笑,“还是我触犯治安管理法第四十三条,殴打他人呢?” 李江面色发白,身体向后缩了缩:“杨先生,请不要冲动,我都告诉你好了。” 杨子江示意继续。 “昨天下午,有个男人来律所要办离婚案,我接待了,他给我看了签好字的离婚协议,委托我办离婚证。 我们小律所,再说这没难度,我就签了合同接了。他就给了我薛蔓女士的微信,然后我上午就联系你了。” 李江哭丧着脸连连摇手:“不是有意得罪你啊,我也要吃饭,是不是?” “你把自己洗的很白啊,合同上当事人的字是那个男人代签的吧。”杨子江平静地说。 “是我的错,经济不太好,请你原谅,我想协议都签了,剩下无非就是走流程的事。”李江抹了下额头。 “谈谈对这个男人的印象,还有感觉。”杨子江问。 技术部在视频里找出了机场偷拍的人,可是没用,戴着头套。 无法用面部识别技术查出身份,他判断这个男人也是一样。 “三十多岁,面容普通,穿着也普通。笑起来……有点奇怪。”李江回忆着,猛一拍大腿。 “他签字的手很红,骨节上还有节,脸上的皮肤却很白,不健康的那种。” 杨子江叹了口气,伸右手捏成了拳:“是不是这样。” 他的四个骨节上,有着椭圆的暗红色硬块,这是拳茧。 “对,就是这样。”李江叫了起来。 一个戴了面具的手下,杨子江确定:“什么口音,有没有暴露案件之外的信息?” “话极少,北方口音。” 想了一会,杨子江喊了一句:“把车马费给他。” 外面的青年进来,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了李江。 “一时你也想不全特别的地方,记起再告诉我。”杨子江示意他可以走了。 “这……我不敢拿。”李江小心翼翼地把信封放在了茶几上,“我只是一个小人物,不想惹事。” “你是个律师,要学会用法律保护自己。” 李江自嘲地苦笑了一下:“杨先生又在拿我开心了。” “拿着吧,经济不是不好嘛,带老婆孩子去大吃一顿,再买几件衣服。”杨子江抓起信封丢给他。 “当我提条件的时候,他们就切断了你这条线,不给我顺藤摸瓜的机会,这事对你而言已经结束了。” “谢谢。”李江犹豫了会,拿起信封鞠了一躬,匆匆走了。 杨子江坐了片刻,哼了一声。 欲盖弥彰,你要是爱薛蔓,完全不需要这样。 越鬼鬼祟祟,我越不相信你会善待她,越要揪你出来。 薛蔓为什么对你死心塌地,目前我还不知道原因,但我终会知道。 如果手段卑劣,你就自求多福吧。 起身招呼青年收工,他下了楼,看了看时间,启动了汽车。 第45章 人的情感 四点多些,帕萨特下了中环,驶入了附近的一条幽静小路。 在绿植掩映中,开进了尽头的“光辉”金融产业园。 停在了厚实凝重的六层苏式大楼前。 杨子江步入静谧的大堂,一身奶白色职业装,珍珠项链,乳白高跟鞋的周蓉,飞快地迎了上来。 盈盈一欠身:“欢迎领导莅临指导。” 上前一挽他胳膊:“你比前几日,更像我认识的太史慈了。” 杨子江笑了下:“怎么穿这么正式,有贵宾?” “区里来考察,总要得体些,去楼上。”周蓉按下电梯,两人直往四楼而去。 大堂又恢复了宁静,展示墙上,白底蓝字的“海岸信托”楠木字体,透露着神秘,低调的气息。 两人进了一间办公室,穿过了现代简约风格的秘书间,到了一间宽敞明亮的厅里。 原色的木质地板,原木家具,随处可见的棉麻织品和绿植,映入了眼中。 柔软的地毯、抱枕,软垫,点缀着各种色彩鲜艳的颜色,营造出一片舒适感。 “满满的北欧原木风,你这是把办公室改成了卧室。” 杨子江在沙发上坐下,拿了一个垫子放在了腰后,惬意地向后一躺。 “你这种坐法,很像是老年人。”周蓉掩着嘴笑了。 “快了,我现在已经在喝枸杞茶,提前适应了。”杨子江也笑了。 “没正经。”周蓉娇嗔了一眼,倒了杯阿斯蒂起泡酒给他。 杨子江尝了一口,放下了杯子:“今天宇诚把事办了,明天我去办事。” “昨晚李海洋到俱乐部来了,希望我找下俞哥,大家说和。”周蓉靠在他旁边的沙发上,懒洋洋地说。 “苗妍也哀求过他。” “这姑娘太单纯了,事后要妥善安排,她出去找工作,还会遭遇类似的事。”周蓉有点担忧。 “不能保护起来,必须要经历风雨,否则永远是不谙世事,先让他们夫妻商议吧。”杨子江想了下摇摇头。 “给你打电话说要来,是没大门钥匙,行李箱里有不少礼品,晚上见师傅我要带去。” “那我叫人把箱子送来。”周蓉拿出电话发着微信,哎了一声,“那我们的呢?就一块布也没有吗?” “都有都有,前几天有点懵,这些事没顾不上。” 周蓉嘴角翘了起来。 五点多,两个大箱子送来了。 她挑了一块色彩斑斓的希贾布头巾,高兴地披着拍了很多照片,发了朋友圈:我的中东礼物。 喜滋滋和朋友们互动着,她突然一脸坏笑地问:“中东男人可以娶四个老婆,你要是留在那,会娶那四个?” “怎么可能留,我要回我的烟雨江南。”杨子江扭过头去。 “不要逃避问题,薛蔓一个,还有谁?”周蓉坐到他边上,一拉他手臂。 杨子江看到她眼中,闪着戏谑的光芒,笑了笑:“等我轮回到中东,才知道是谁。” 周蓉一扭身,把背对着他:“我不喜欢这个答案。” 杨子江喝了杯酒,轻轻拍了拍她背:“说谁都是不尊重,就跳过这个问题吧。” “我知道一个,高中的初恋情人杜蓓蕾嘛,那时候你们天天在一起。”周蓉咯咯笑得花枝乱颤。 一会,语声变得幽幽。 “初恋是最难以忘却的人,无论相隔多久多远,知道对方受到了伤害就会心疼如绞。 她现在受伤了,正是需要人去疼爱呵护的时候。” 杨子江的心中一黯,的确想去看杜蓓蕾,可由于过去有未曾言明的情感,加上她又离婚了,去了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有心撮合周星,他又不敢追求。 现在她一个人在家,一定很孤寂冷清吧,杨子江开始心疼起来。 想到了他丈夫的背叛,愤愤地骂了句:“混账东西。” 周蓉一惊,转过身看到他眼中的愤怒,连忙轻轻抚摸着他脸庞:“是不是……想到他丈夫了?” 杨子江闷闷地嗯了一声。 “她一定希望你去看她,抽个空,带礼物去让她也高兴高兴。”周蓉安慰他。 “好的。”杨子江看了下时间,“五点半了,找个袋子我装上礼物走了。” 周蓉找了个布袋帮他装好,送他下楼,目送汽车消失在了楼宇间。 独自站在了大院中,怔怔出神。 晚高峰的车流,在高架上慢慢蠕动着。 杨子江在车上,打家里的座机,和女儿聊了聊,天真活泼的童真,冲散了他心中的不快。 六点半到了精英汇,他停好车,兴冲冲地直奔四楼。 远远看到师傅办公室,亮着雪亮的灯。 三步并两步地跑过去,看到了陆洋熟悉的面孔,高兴地大喊:“师傅,我来了。” 陆洋岩石般的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快步迎了上来。 师徒两人,用力地抱在了一起。 “好,这两年没拉下,我还以为回来可能会是个胖子呢。”陆洋欣慰地说。 “十几年的习惯了,不可能荒废。” “走,她们在隔壁准备火锅呢,我们一起去看看。”陆洋带着他,进了隔壁的房间。 “师母好。”杨子江对一位忙碌准备食材的中年女子,恭敬地鞠了一躬。 “小江回来啦,我们都很想你呢。”师母热情地上前,牵着他的手上下打量着,“不错不错,越来越像男子汉了。” “师哥,来拥抱一下嘛。”一张洋溢着青春的娇艳脸庞,挤进了两人中间。 “这是晶晶,你走的时候还是高二,两年不见,变样了吧。”师母自得地介绍着女儿。 “是的,那时候还是个小女孩,现在,大变样了。”杨子江看着亭亭玉立,青春靓丽的晶晶,感慨不已地和她拥抱了一下。 “师哥,你现在变生分了,重来。”晶晶一噘嘴。 杨子江发现那个每天在拳馆里上下疯跑的女孩,又回来了。 “师哥的错。”他稍稍用力和晶晶抱了抱,“这就是以前的见面礼了,不陌生了吧。” “这才是我喜欢的方式。”晶晶跳了一下,咯咯笑个不停。 杨子江把礼物送给了师父一家,晶晶披着披肩,戴着头巾,蒙着面纱,不停地自拍。 陆洋欣赏着银质腰带,对工艺赞不绝口。 师母将碗碟摆满了一桌子,招呼大家落座:“早上我去盒马买了各种食材,知道小江爱吃肉,冰箱里塞满了,放开吃啊。” “谢谢师母关心。” 陆洋开了瓶茅台,给大家都斟上了,一端酒杯:“来,为师徒团聚,我们干杯。” “干杯。” 第46章 去找李海洋 大家谈笑风生,随着一盘盘肉卷鱼片下锅,不知不觉一瓶酒就喝完了。 陆洋又启了一瓶:“她们娘俩喝不下了,我们继续。” 师母笑呵呵地说:“我们陪你们吃会菜,一会去旁边休息,你师父可要和你说掏心窝的话呢。” “行,今天陪师父喝个痛快。”杨子江和师父碰了一杯。 “改天我也要和你说掏心窝话。”晶晶仰着红润的脸,笑嘻嘻地看着他。 “是要买新衣服吗?不用改天,师兄现在就答应了。” 晶晶白了他一眼,一跺脚:“我都已经要大二了。” 杨子江哑然失笑,不能用老眼光看人,女孩已经长大了:“行,师哥随时恭候。” 师母将食材补满,有点不胜酒力,带着晶晶去休息了。 房间里一下安静下来,腾腾的热气中,只有火锅汩汩翻滚的声音。 陆洋“滋溜”一声闷了口酒,轻轻地说:“三个徒弟,总算回来了一个。” 杨子江的情绪沉了下去,师父的心情他感同身受:“大哥和小风,还没消息吗?” 陆洋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一丝疲惫。 “以前,我一直为你们骄傲。 可是一个接一个的出事,让我的想法慢慢变了,有时候会觉得,教你们可能是个错误。” 杨子江愣了下:“为什么这么说,我没觉得有错。” 陆洋沉默了会,声音低沉:“如果不教,你们作为一个普通人,不会有这样的结局,反而能平平安安过一生。而不会像现在这样,生死未卜。” 杨子江闷了一口,对师父爽朗地一笑。 “大哥失踪的原因我不知道,小风我大概清楚,我觉得他如果没这战力,一生都会痛苦不堪地活着。 以我对他的了解,现在再让他选一次,他还会选择这条路。” 陆洋夹起羊肉片,往锅里慢慢放着,热气时断时续的变化着。 “年轻人自然是肝胆血性,但以后就不一定了,我担心将来小风会怪我。” “路是小风自己选的,他不后悔,您别自责。”杨子江宽慰着陆洋,“换我同样如此,六死三伤我还觉得是手下留情了。” “侠以武犯禁,在任何时候都是大忌。”陆洋的声音带着一丝悲凉。 “师父,小风和我一直很欣赏一句话:去留肝胆两昆仑。”杨子江对师父一举杯,“人生尽欢,就足矣。” 浓浓肉香,从锅里飘逸了出来。 陆洋脸上露出了微笑,拿起杯和杨子江“叮”地响亮碰了一下:“生就是热血,我的徒弟都是铮铮男儿。” 一顿火锅,尽叙师徒情谊。 尽兴而归,到家已经是十点了。 洗了澡,摸黑进了卧室,杨子江站在女儿的床前,默默地看着。 蜷缩的小小身躯,怀中的相框,清晰的泪痕,潮湿的枕巾…… 他久久不动,此刻一片茫然无际的天地间,只剩下了父女两人。 一个二十七岁的父亲,一个四岁没有了妈妈的女儿。 撑起一片天空,让她快乐地活下去,他无意识地捏了捏拳头。 轻手轻脚帮孩子盖好了小毯,他躺上了床。 或许,真的该考虑给她找一个妈妈了,他苦笑了一下,在微醺中闭上了眼睛。 一场酣睡。 早上大家吃完早饭,金丽带女儿去幼儿园了。 父母各自的司机,也来接了两人去单位。 他穿上衬衫西裤,和雪亮的皮鞋,迎着阳光,向三公里外的湘菜馆走去。 匆匆忙忙的人群,拥挤缓慢的车流,普通人的一天,就这样在嘈杂和纷乱中开始了。 这些夫妻,为鸡毛蒜皮的柴米油盐,为宏大浩瀚的爱与不爱…… 或许昨夜还在吵架,或许清晨还在拌嘴,但分离之后,在繁忙中又牵挂着对方。 平淡又琐碎,真实又质感。 刘晓晨和苗妍,也必须是其中之一,自己有责任,有义务帮助两人回归这种生活。 八点四十,他看到了鲜红通亮的湘菜馆招牌。 联系了李海洋监控组,确定他出门去公司了,收了手机。 “子江。”一声大喊。 他看到一辆新能源车停在了路边的黄道线上,刘晓晨站在车边向他不停招手。 连忙跑了过去,跳进了后座里。 刘晓晨呲溜钻回了车里,一脚跑了。 黄道线停车罚两百扣三分,两人在后视镜里看到路口有交警走过来,又走了回去,开心地哈哈大笑。 车厢里的空气变得快活无比,副驾上的苗妍,也跟着轻轻笑了起来。 恍惚间,一如大学时光。 杨子江凝视着苗妍,两年未见,她依旧保持着那份纯真与羞涩,宛如一朵未经尘世沾染,静静绽放的羞怯小花。 微笑着伸出手去:“小苗,再次看到你,真是太好了。” 苗妍羞涩地转过身,满面红晕地伸手相握:“大哥,你好,劳烦你伸手援助,真是……不胜感激。” 声音说到最后,微不可闻。 杨子江觉察到了一份微妙的尴尬,连忙一指窗外:“每天的太阳,是不是令人感觉灿烂,温暖?” 苗妍用力点点头。 “我的朋友,有权生活在阳光下,并且拥有晒不晒太阳的自由。” “谢谢……大哥。”苗妍有些哽咽了。 “子江,有你这样的同学,是我的荣幸。”刘晓晨声音颤抖。 “我有你们这些真诚的同学,也很幸运。”杨子江笑着宽慰。 三人一起会心地轻轻笑了。 “你们希望……什么样的结果?比如必要的赔偿。”虽然尴尬,杨子江还是决定要问,这关系到夫妻俩的心理康复。 “不要赔偿,卡一会还他,医疗费我们也会存钱还他,只希望他伏法。”刘晓晨声音冰冷。 “好。”杨子江点了点头。 “医疗费不用还,这是不经你们同意强加的经济枷锁,本身就违反了民法典的自愿,公平,诚信原则。并且以此为要挟,已经构成了强奸罪。” “真的?这费用是违法的?”刘晓晨又惊又喜。 “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手段,违背妇女意志,强行与其发生性关系的行为,均为强奸罪。”扬子江拍了拍他肩膀,“巨额医疗费,胁迫,不敢反抗,已构成犯罪要件。” “谢谢你的普法,不然我还要负担这笔二百多万的罪恶债务。”刘晓晨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不平。 “一切都在今天结束。”杨子江笑了笑。 汽车开进了致业广场,停在了停车位上。 高大巍峨的致业大厦,冰冷的玻璃幕墙,折射着森然,刺目的光芒。 第47章 最后通牒 三人下了车,苗妍不自觉地躲到了刘晓晨身后。 紧紧抱住了他的胳膊,面色一片苍白,呼吸也急促起来。 “别担心,今天我们是来摧毁噩梦的,昨晚都说好了嘛,终结它,然后我们平静生活。”刘晓晨安慰着妻子。 “小苗,我们被荆棘刺伤了,只有直视伤口,才能拔出这根刺。”杨子江鼓励她,“这样将来才会释然坦荡地触摸伤痕。” 他对刘晓晨示意,带着妻子进去。 两人需要这段经历来锤炼心智,将来再面对强大的敌人,才敢于抗争。 刘晓晨点了点头,牵住妻子的手,随着人群坚定地向大厦走去。 越近,苗妍的手越发握得紧,心越发砰砰直跳。 进了明亮宽敞,穹顶高挑的大堂,一片人头攒动。 数部电梯前,排着长长的队伍,制服保安和深色西服的人,在来回逡巡。 刘晓晨发现他们都警觉地看向了自己,有的人还拿起了对讲机,在说着什么。 心里有点没底了,这些人似乎在等着自己来。 苗妍觉察到保安和警卫慢慢向自己围了过来,手心里全是汗,身体不由得紧紧贴在了丈夫身上。 “小苗,你知道管理层专用电梯,过去。”杨子江平静地说。 苗妍的情绪,立刻有点缓和,大哥在边上,不怕。 拉着丈夫的手,向专用电梯的方向走去。 一名深色西服的中年男子,抓着对讲机,笑着在前方伸手一拦:“苗助理,这两位很面生啊,介绍一下?” 苗妍紧张地看了眼杨子江,低声说:“大堂经理。” 杨子江上前一步:“这位是她的丈夫,我是她的朋友,我们陪她上楼处理私人事务。” “抱歉,公司有规章制度,任何人员非邀请,不得进入管理楼层。”经理态度坚决地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位请回吧。” 苗妍发现有六七个男子,静静将自己三人围住了,紧张地和丈夫十指紧扣。 刘晓晨的面色,也有些发白。 “经理。”杨子江笑着慢慢向经理走去,“老朋友都不记得了吗?” “你是……” 话音未落,杨子江伸臂飞快地从背后搂住他颈,四根手指在颈动脉上迅速一压。 他立刻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刚想呼叫,发现呼吸也变得非常困难。 杨子江像老朋友般手搂在了他的颈肩处,对围着的几人友好地招招手:“刚认出来,老熟人了。” 兔起鹘落的起落转折,让几人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了。 他手掌略微松开。 笑嘻嘻地在经理耳边低语:“随着大脑供血不足,会出现眩晕,耳鸣,失明,意识丧失等症状,直至脑干永久损伤,公司能养你一辈子?” 手再放松了些力量。 经理缓了一缓,无力地命令:“你们……散开。” 杨子江搂了一下,他知趣地向专用电梯走去。 苗妍立刻跑过去按下了按钮,杨子江松开手,帮经理正了下西服:“谢谢。” 挥手再见,三人进了电梯。 苗妍按下了四十二楼,轿厢飞速地上升。 “李海洋现在已经布置好了人手。”杨子江平静地说。 “一会就要打吗?”刘晓晨很紧张。 “不会,局势全控打多没意思,他必然要寻求利益最大化。”杨子江笑呵呵地站到了两人身前。 门开了,两个强壮的青年在门口等着。 “带路。”杨子江向他们一扬下巴。 来到这里,不堪的屈辱往事一幕幕在苗妍眼前浮现。 那种被牢牢控制,无法挣扎的恐惧强烈地涌上心头。 越走感觉离地狱越近,她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腿也软得无法迈步了。 刘晓晨一把搂住了她,轻声地说:“今天绝不同往日,我们要看着他被击败。” 进了办公室,苗妍和秘书间的王芷兰对望,她看到了同情,惋惜,怜悯的目光。 跟着众人走进了套间,刘晓晨看到了让他恨之入骨的男人,笑眯眯地坐在会客沙发上。 正翘着腿看着自己,身边还站了两个健硕青年。 “各位请坐。”李海洋起身,笑着对杨子江一伸手,“终于见到你了,果然气度不凡。” 杨子江示意刘晓晨夫妇坐下,面色平静地说:“先不握手,等事情解决了。” 李海洋笑笑,往沙发上一靠:“我非常有诚意解决问题,请说诉求好了。” 刘晓晨从口袋里拿出了两张银行卡,丢在了茶几上。 深吸了一口气:“一分没动,至于医疗费属于强制赠予,涉及强奸案,不予退还,至此财务上两清。” 李海洋点点头:“两清没问题,名义上大家各持一词,就不争执了。” 刘晓晨不想和他口舌之争,定了定神:“交出所有视频,之后或报警,或自首,去接受法律制裁。” 李海洋的目光,在杨子江身上扫视了好一会。 缓缓地说:“视频我可以给,在这之前要签个协议。 自首这事就过于离奇了,要不这样,这五百万之外我再加一千万当赔罪,大家交个朋友如何?” 这事是自己理亏,既然俞启临介入了,那就花钱消灾,就当结政法系统的人脉了。 杨子江淡淡地说:“自首有从轻环节,你不要错过机会。” 李海洋心里愠怒,要求实在太过分:“没有证据定罪很难,退一步海阔天空,一千五百万,上几辈子班都赚不来,足够补偿了。” 刘晓晨大声地说:“我不要钱,就要你伏法,让你不能再仰仗权势横行霸道。” 苗妍也鼓起勇气,使劲点了点头。 “只有人证没有物证,强奸罪一样可以成立,这几个月就没有人证?”杨子江看着他。 “再加上视频,和她父母的医疗记录两项间接证据,胁迫板上钉钉,你不会以为视频上不反抗,就可以用婚外情来狡辩了吧。 那是蹩脚影视剧才有的桥段。” 李海洋腾地站起,面色铁青:“视频你拿不到,上法院你也不一定赢,大家最好不要弄得水火不容。” 杨子江起身四下看了看,推开身边的青年,带着刘晓晨夫妇走到窗前:“就在这,保护好妻子。” 转身目光冰冷地看着李海洋。 “自首,你的量刑可能在七年左右,让我见义勇为,就是顶格十年。”他声音低沉,“给你一分钟考虑。” 第48章 暴力 李海洋轻蔑地一笑:“你最好离开,这样大家还有相见的余地。” 四名青年站到了沙发前,虎视眈眈地盯着杨子江。 “还有三十秒。” 李海洋点了支烟,吸了一口吐出了烟雾:“我不想动手,你非要自找不痛快,那别怪我。” “十秒。” 双方的目光,在空中碰撞出了无数火星。 “到点。” 杨子江说完,快步向前走来。 最前面的短发青年,伸手一推。 他左手迅速抓住伸来的右衣袖,右手抓住了对方的西服左前领。 同时向左发力,让对方的重心向右偏移。 立刻背步转身,右脚往外一伸,拦在了对方右脚外侧。 弯腰,双手向前下方发力,身体向左前方一转体。 瞬间将对手身体,在空中划了道弧线,重重地“嘭”一声砸在了地毯上。 起飞的躯体,正好掩护了自己,另外三人被迫后撤闪躲。 两秒,他用柔道的体落击倒一人。 杨子江不起身直接前冲,避开后方可能的攻击。 跑动中弧线转弯,一个人已经追近,看准他的来势一记摆拳抡向了他头部。 发现手上有光芒闪动,指虎! 不闪避,直接冲进内线。 左手猛一抓他右上臂,将力量全部卸了。 利用他转体的力量,向右前方一带,对方重心前倾。 迅速背步转身,右手从他腋下穿过,抓住后腰带。 另外两人已经赶到,一脚踢在他后背,一拳打在了他肩头,一阵酸麻。 他立刻屈膝弯腰,将对手从自己腰上摔了出去。 又是一道人体弧线闪起,闷闷地砸在了地毯上。 两秒,他用柔道的腰车再击倒一人。 继续直接前冲,逐渐起身,突然一个跨栏越过了沙发,一脚蹬向了坐着的李海洋。 他正看得目瞪口呆,自己的保镖,精通散打拳击泰拳这些打击系体术,自信满满地判定再强也不能一打四。 没想到对方是摔柔系体术,直接无用武之地,近身就摔,一摔就放倒一个。 突然发现黑影一闪,对方居然长途奔袭,攻向了自己。 眼看一脚踢来,他连忙双手格挡,皮鞋蹬在了小臂上。 巨大的力量,打得手臂撞到了胸口上,他连着沙发一起翻倒过去。 趴在地上闷得喘不过气来,手臂已被大片擦伤流血,疼得他龇牙咧嘴。 杨子江持续的移动奔跑,让战线始终拉得很长,对方一直形成不了以多打少的局面。 踢倒了李海洋,距离近的第三人,冲到了面前。 抬腿低扫,攻向了他小腿,不出拳了,免得被摔。 杨子江提膝格挡,对方改中扫攻向了他腰部。 试出了力量,突然他绷紧了肌肉,以左肋硬接。 还未踢实,他左手一抄对方小腿夹在了肋下,右腿一记截腿踹,蹬在对方的支撑腿上。 正中膝盖上方,对方感觉大腿上,立刻传来了无法忍受的酸麻疼痛,惨叫一声身体瘫了下去。 以泰拳的接腿摔,破了泰拳的扫腿。 解决了第三人,第四人冲了过来,一看只剩下自己一人,谨慎地抱起了拳架,慢慢移动着步伐。 房间里,惨叫痛呼声此起彼伏。 杨子江活动着身体,缓解了一下肋下,和肩背的疼痛,对他指了指地上的人:“你非要躺下来吗?把人抬到沙发上,然后在这坐着。” 对方呆了呆,放下手臂点了点头。 小心地看着他,想了想,大大方方拖起了哀嚎不已的人。 怎么也打不过,还担心什么偷袭呢。 刘晓晨感觉像看一只雄狮,在野狗群中左冲右突的横扫,像秋风扫落叶一般恣意爽快。 苗妍更是张大了嘴巴,久久合不上。 这才几分钟,在自己面前不可一世的李海洋和手下已经全被击倒了。 知道杨子江是格斗冠军,但不是一个学校,没看过他出手,只是一个抽象的概念。 但今天,是真真切切知道什么是冠军了。 杨子江对刘晓晨夫妇招了下手:“来,该拿回失去的尊严了,痛快地揍他。” 刘晓晨拉着妻子,走到坐在地上,揉着手喘息的李海洋身边。 狠狠地瞪着他,夫妻俩几个月来过的生不如死,日夜被痛苦煎熬,都是拜这个人所赐。 多少个日夜,自己都想抄起刀子将他剁成肉酱。 刘晓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狠狠地捏起了拳头,面对这个夺妻之恨的仇人,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打赢了我的保镖而已,这就赢了?让我坐牢,休想!”李海洋仰着头讥笑,眼神渐渐变得狂热,猛地瞪向了刘晓晨。 “你这个孬种,凭什么拥有苗妍,你不配,她就应该属于我。” 又对着苗妍大吼起来:“小苗,我教你培养你,给你铺就了大好的前程,还有人对你像我这么好?你有没有良心?” 苗妍气得两眼血红,声音颤抖地吼了起来: “我是有自由意志的人,还有家庭,根本就不要你的好,更不要你所谓的培养和前程。 你说的好听,不过是通过操控玩弄他人,来获得变态的快感而已。” 她身体颤抖地低声啜泣起来,刘晓晨紧紧搂住了她,轻声安慰。 李海洋还要再说,杨子江一脚踢在了他肝部。 剧烈的钝痛,迅速从他肝部扩散到背部和右肩,疼得他面色煞白,躺在地上不停痛嚎起来。 “这一脚只是开始,晓晨是个文人,不会打人,但我不一样。” 杨子江拍了拍身上灰尘,转身走向了酒柜,拿出一瓶白兰地对着瓶子喝了一口。 “人头马xo,不错。”他看了看酒瓶,一指几个保镖,“都给我躺好坐好,免得再挨揍。” 走回来,看李海洋的眼神充满了不忿,轻轻笑了下:“我还没见过能扛住疼痛的人,每一击的力度都会大一些, 一直到你交出视频。” 李海洋的目光一下变得恐惧,惊疑,胆怯,还带着一丝仇恨。 “现在你心里还有希望,一会,你的希望就会破灭。”杨子江走到了他身边,“准备好承受第二下了吗?” 第49章 交出视频 李海洋的瞳孔,吓得缩了一下。 被爆肝的滋味太痛苦了,好不容易才熬过最疼的时候,现在都有点顶不住,再来一下绝对要去半条命。 可视频怎么能交,还在犹豫。 肝部又被一脚踢中。 这下力道更重,他瞬间感觉千万把尖刀捅进了自己腹部,在狠狠地用力不断绞动。 痛彻心扉的刺痛,电流般瞬间一遍遍在全身来回涤荡,身体条件反射地轻轻抽搐起来。 大脑仿佛被绷到极限的痛觉神经撑炸了,只剩下了一个意识,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他心里吼出了绝望的惨叫,却只能在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呼呼声。 剧烈的恶心感,让他趴在地上不受控地呕吐起来。 面色一片蜡黄,大颗大颗的汗珠,从身上不停地沁出来。 苗妍看着在地上挣扎的李海洋,豁然发现,原来他也很脆弱,很渺小。 在强大的力量面前,同样不堪一击。 是自己的懦弱和胆怯,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成就了他的恣意妄为。 如果敢于抗争,即便发生了迷奸,也不会有后面几个月,自己的以泪洗面,丈夫的痛苦不堪。 以后不会这样了,我要学会保护自己,勇于对抗邪恶。 刘晓晨觉得挤压已久的委屈和愤怒,得到了畅快的释放。 就应该这样,予人痛苦者,也将承受痛苦,这才是世界应有的样子。 夫妻两人,都流下了眼泪。 一个是为了成长,救赎;一个是为了公平,正义。 杨子江将xo,像灌啤酒一样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放下了酒瓶。 走到了躺在沙发上的几名保镖面前,几人看他来了,畏缩地身体向里退了退。 “你们也是打份工而已,能理解。”他摇了下手,“只是内脏轻微震伤,休息一星期没事了,真摔,至少残废。” 几人的神色松弛下来,纷纷低声道谢。 “大哥,这是什么流派的摔法?当初没学中国跤,现在觉得好遗憾。”没动手的那个保镖,怯怯地问,语气崇拜,羡慕。 “柔道,不建议你们去学摔跤,没多年浸淫控制不住力量,动手就可能牢底坐穿,再说当保镖又不是上战场,非要一招分生死。” 保镖们都嘿嘿笑了。 杨子江走了回去,将身体停止抽搐的李海洋,拎起来坐在地上。 看他的眼神没有了开始的桀骜,但还在犹犹豫豫的闪烁不定,一拳打在了他胃上部的隔膜肌上。 半死状态的李海洋,感到一阵排山倒海的剧烈挤压疼,迅速扩散到了全身。 自己像被压路机在来回地碾压,骨肉已经压分离,成了一张纸了。 隔膜肌是主要的呼吸肌肉,呼吸短暂停止了,窒息感随之出现。 他大脑成了一片黑区,意识发出了一个信号,死了,就这么死了。 伏在地上轻微咳嗽了几下,李海洋开始了呕吐。 一直吐到连清水都吐不出了,瘫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苗妍看不下这个场景,拉着老公走到了窗边。 “他只是暂时的肉体疼痛,相比而言,我们是长久的身体和心灵折磨,不要去怜悯。”刘晓晨开解善良的妻子。 杨子江走了过来:“视频一定要交出来,不然后患无穷,有时候,行小善会纵大恶。” “明白,不彻底解决,我们头上始终悬着一把剑。”刘晓晨点点头。 聊了一会,杨子江走到了李海洋边上,将他又拎了起来,目光询问地看着他。 “给……给。”李海洋虚弱地回答。 交出视频,上法院还有很多运作空间。 不交,自己实在受不了这种生不如死的痛苦了,再打下去,感觉就是不死也会疯掉。 “为什么不允许刑讯逼供,是有原因的。”杨子江把他放下了,“圆明园都能承认是自己烧的,何论视频呢,给你休息十分钟。” 对刘晓晨做了个ok的手势。 夫妇俩一脸欢呼雀跃,这块心中的大石头终于可以搬掉了。 时间差不多了,杨子江把李海洋从地上扶了起来。 他摇摇晃晃站稳了,忍着全身的疼痛,慢慢地走到了办公桌前。 小声地说:“存在亚马逊云上,我把账号密码给你,你可以通过电脑确认。” 声音大一点,就感觉胸腹在被万针攒刺,他怕了,真的怕了。 刘晓晨登陆了云,发现里面有几百个视频,他点击看了几部,面色变得铁青,双眼赤红如血。 “交接一下,绑定我的手机。”刘晓晨咬着牙瞪着他。 里面有上百g,没法立刻转移,回去再传到自己的云上。 处理完毕,他对杨子江点点头。 “把你父亲喊来吧,做个妥善的处理。”杨子江淡淡地对李海洋说。 还需要压制李成福,避免刘晓晨夫妇被报复,做事要善终。 李海洋挥手让保镖都出去,拨打了父亲电话,低声说:“爸,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有紧急事务,必须马上来。” 这事需要父亲去跑通公检法,联系刘部长。 一会,一个五十余岁,西装革履的威严男人,带了一个年轻随从走了进来。 一看场面乱糟糟,儿子的神情憔悴委顿,身上一片凌乱还沾着呕吐物,大吃一惊:“海洋,这是怎么回事?” 杨子江上前两步。 “李董,我叫杨子江,父亲是市公安局长杨志新,现在我们要谈一件严肃的事,”到了这时候,需要亮明身份,掌控局势了。 “太史慈?”李海洋惊叫一声,眼中一片不可置信,一时都忘了疼痛。 刘晓晨怎么请动他的?自己查的那么细,怎么没有发现他们有关系? 妈的,我要知道,还会去招惹嘛。 李成福的心,往下直坠。 看这架势,儿子一定摊上大事了,乃至招来了公安一把手的儿子上门算账。 他迅速拿定了主意,不惜代价摆平,对身后的年轻人一甩头,示意他出去。 笑着迎上去一伸手:“杨公子,欢迎欢迎,大家都请坐,有事敞开来谈,肯定会有个解决方案。” 杨子江握了下手,招呼刘晓晨夫妇也过来。 李成福推测这两人应该是事主了,心里直骂儿子蠢不可及,客气地也握了下手,一起落座。 “李董,我就开门见山了,这位女士,是你儿子的下属。”杨子江向苗妍一示意。 “七月初,你儿子强占她至今,并在一次遭遇中,殴打了他丈夫,我刚回国,今天来处理这事了。” 李成福有点不以为然,强奸打人嘛,赔钱就好了。 令他害怕的是,看杨子江这态度,分明是要把事情搞大。 第50章 各自的释然 李成福看向儿子,见他低下头,知道是真的了。 心里默默地骂了几句,对刘晓晨夫妇温和地一笑:“实在对不起,我为了他的鲁莽行为,向你们表达诚挚的道歉。 发生这样令人痛心疾首的事,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自责了一番,他连忙进行安抚:“事情毕竟发生了,为了弥补过错,我们愿意积极赔偿,以取得两位的谅解。” 刘晓晨握住妻子的手,目光坚定地看向李成福:“李董,我们不要钱,只要求他伏法,成年人,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 李成福心中一惊,让我儿子坐牢? 连忙看向了杨子江。 “我对你儿子说了,自首大概七年,我动手请他去要十年,他选了对抗。” 十年! 李成福心剧烈地一颤,脸上的肌肉也抖了下。 连忙告诫自己,千万冷静,没有谈不拢的价码。 勉强一笑:“两位当事人的心情,我非常理解,可毕竟时光不能倒流,激愤之余,还是要面对生活。 海洋我会让他闭门思过,赎罪数额我也一定让两位满意。” 刘晓晨摇了下头:“金山我们也不要,李董。” 李成福心里很窝火,他坐牢你们除了出口气,又能有什么好处。 保持着镇定看向杨子江,这事搞定了他,另外两人给个百把万就打发了:“杨公子,我们可以单独谈一下吗?” 杨子江知道他想收买自己,摇了摇头:“不合适,那会让人感觉在做利益交换,这两人是我的知交好友,我不想他们有被当筹码的感觉。” 该全部摊牌了,绝了他想法:“李董,你救子心切我能理解,但是违法就要付出代价,这个道理你也明白。 “下面我说的话,夫妇俩一个字都不会向外透露。”他缓缓地说。 “统战部的刘部长不会介入,发改委的马主任恐怕也力不能及,来之前我已经处理好了,现在你不妨联系一下他们。” 李成福的脸色,真正变了,瞬间黯淡无光。 说了句“失陪一下”,匆匆向外走去。 李海洋一下感觉掉入了冰窟,来之前,他居然就断了自己的后援。 难道,真的要去坐十年牢了? 恐惧紧紧扼住了他的心脏,人软在了沙发上,手脚都麻木没有知觉了。 刘晓晨心里,又感动又惊讶,又庆幸。 感动于杨子江的无私帮助,惊讶于原来执业居然有常委后台,凭自己绝不可能翻盘,庆幸于自己有这样的好友。 等了二十分钟,李成福脚步蹒跚的进来了,面色仿佛一下老了十岁。 刘部长秘书告知,领导去封闭学习了,要一星期才能回来。 马主任坦诚发改委没权力介入,他就是帮忙也是找杨志新协调,可现在是他儿子出手管这事,实在无能为力。 李成福木然地坐在了沙发上,心里翻江倒海。 平时拿钱毫不手软,有事就当缩头乌龟,尤其是刘部长,最不是玩意。 你一个常委,和杨志新说两句好话都不行?真他妈靠不住。 完了,这下没人能救儿子了,怎么办?只能眼睁睁看他坐牢? “李董。”杨子江拿出了手机,同情地看着李成福,“我知道在父亲面前带儿子走非常残忍,请回避吧,我要报案了。” 李成福猛然惊醒,不行,我就这么个儿子,不能带走。 他急得额头上汗直冒,眼泪也流了出来。 突然一下跪在了杨子江面前:“不要,请不要,多少钱我都给,我们知道错了,诚心赎罪。” 杨子江一下跳开,受不起这一礼。 李成福情急万分,连忙跪向苗妍,一把就抱住了她的腿:“姑娘,都是逆子的错,可怜他母亲走得早,缺少管教,请你高抬贵手放他一马吧。” 李海洋看到父亲为了自己,卑微懦弱在哀求,也哭了出来,挣扎着上前去搀扶他。 李成福看着酷肖自己的儿子,又恨又气又心疼,扬起手来狠狠抽了他一个耳光。 “爸,是我错了,还连累了你为我这样。”李海洋心疼地跪在地上,抱住了父亲。 父子俩涕泪横流,抱头痛哭。 苗妍和刘晓晨不知道怎么办了,连忙先扶人。 李成福知道唯一的希望就在事主身上了,一定要求得谅解,特别是这个面相善良单纯的姑娘。 “姑娘,你品行高洁,心有大善,我以你的名义,马上向贫困山区捐款五千万,为罪孽忏悔,为百姓造福,你看行不行?” 苗妍和刘晓晨,万万没想到他会这样求得原谅,求助地望向了杨子江。 看神情,杨子江知道两人动了恻隐之心,或为父子之情,或为捐款善举。 向两人招招手,走到了窗边。 等他们过来了低声说:“你们是当事人,我尊重你们的意见。”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刘晓晨期期艾艾地说:“善举应该提倡,但牢也要坐,不能因为有善举,就免责了。” 苗妍点点头,赞同丈夫的观点。 杨子江赞许地笑了:“惩罚也好宽恕也好,都是为了求得内心平和。 只要你们能坦坦荡荡的挽手下楼,那就是最好的结果,也是我喊你们来的目的。” 三人走了回去。 “李董,你捐款虽然是为了救儿子,但的确会有很多人受益,这是造福。”杨子江说了决定。 “你儿子长期屡次强奸的恶劣行径,我原定是判他十年。 鉴于你的善举,他现在可以去自首争取从轻。 夫妇俩因为捐款,愿意出具谅解书,这在量刑上最多可减免40%,这样一算,刑期大约在五年。 我知道你会聘请顶尖律师,这是法律赋予的权利,因此实际宣判大概在四年。 强奸罪起步三年,他的行为,四年是最轻了,再运作也只能是这个结果。” 李成福听了,心中既痛苦,又释然。 儿子坐牢四年,自己要在外面寝食难安四年,但减免了六年,也实在是不能再少了。 苦涩地连声道谢。 杨子江看向李海洋:“这个结果你还能接受吧。” 他面如死灰的点点头:“这是尽可能的最好结果了,我认同。” “那我们就走了,你们尽快安排吧,再见。”杨子江站起身,挥了下手,领着刘晓晨夫妇向外走去。 “等一下,请问你们是什么关系?”李海洋一定要搞清楚原因,“我查过,他没有人脉,包括最近一年的通话记录。” 三人都微笑起来。 “我们是大学本科同学,我出国两年刚回来,是没通话记录,微信联系也极少。” 李海洋坦然了,以自己的行为处世,注定有这样一劫。 被一个正直,谦逊,既嫉恶如仇,又具有人性关怀的人击败,不算耻辱。 看他们即将出门,大声地问:“我出来能和你做朋友吗?” 杨子江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会,笑了笑:“我交朋友,只看他是不是一条汉子,所以这个答案你要问自己。” 第51章 约见杜蓓蕾 到了秘书间,苗妍看到了王芷兰,停了下来。 “我选了另一条路。” “你比我勇敢,也比我坚强。”王芷兰垂下了目光,“最重要的是,你比我幸运,有人帮你。” 苗妍沉默了一会,点点头:“你说的对,所以我理解你,没有怪你。” 王芷兰上来抱住了她,眼含泪花:“谢谢你的宽恕,我真诚地请你原谅。” “为了生存,很多人会身不由己地做自己不愿做,不想做的事。”苗妍拍拍她的背,“我走了,再见。” “再见。” 进了电梯,杨子江赞叹。 “小苗比我想象的更宽容,善良。 李海洋一路上的帮手,其实都是人性逐利本能,不能要求每个人都是道德楷模,这既不现实也反人性。” 苗妍羞怯地低下了头。 “人性既有光辉,也有黑暗,太复杂了。”刘晓晨感慨着,搂紧了妻子。 出了门,大家拥抱告别。 看着刘晓晨夫妇的脸上,那发自内心的笑容,杨子江也非常高兴。 叫了网约车到了单位,十一点多了。 一进办公室,就被同事发现背上,肋下都有脚印。 连忙到了卫生间,脱了衬衫,穿着背心,用洗手液清洗了。 挂在了办公室椅背上。 到饭点了,上午有消耗,去补充。 到了食堂,他打了几份肉菜,找了个角落,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背心着装不雅,尽量避开大家。 “我就知道是小杨,其他男人可没这么好的身材。”一个身影端着餐盘坐到了对面。 一抬头,三十余岁,优雅端庄的财务科科长苏琳,正笑吟吟看着自己。 “你是不是以为坐在这,就没人注意到你了?” 杨子江脸红了,连忙解释:“衬衫脏了,刚洗还没干,单位穿背心不礼貌。” “优质男再躲,都逃不过女人的敏锐眼神。”苏琳掩嘴轻笑,“我是被科里几个年轻丫头硬推来的,可惜啊,你已经结婚了。” “是是,她们有更好的青年才俊般配。我这都喝枸杞茶了,可不适合。” 苏琳慢慢吃着饭,眼中的笑容变得更盛。 “你以为跑到三十岁群体里就安全了?她们呀,可不像姑娘那么羞涩矜持,更大胆,更直接,你将来的桃花运会更多。” “今天食堂的炸排骨,真香。”扬子江忙不迭的转移话题。 “你呀,面对女人还是有点稚嫩青涩,或者说不够了解。”苏琳眼波盈盈地看着他,“想不被打扰,只有一个办法……” “少与异性接触?”杨子江问。 苏琳摇摇头,吃着饭,轻轻笑出了声,直到笑得花枝乱颤。 “是把自己变成一个三百斤的大胖子,否则你这行走的雄性荷尔蒙,怎么能不吸引雌性呢?” 杨子江一怔,想象了一下,也哈哈笑了:“那不可能,我完全无法接受。” “所以你就准备好好历练吧。”苏琳幽幽地瞥了他一眼。 两人说笑着一起吃完了午餐,挥手道别,杨子江散着步,开始了复盘。 刘晓晨的事,到现在算是基本结束了,监视到李海洋去自首,就让下属撤离。 颜芙的事,这两天周星没有汇报,说明村子里很太平,也没发现刘言平受贿。 再等一个星期,还没有结果,就着手促成。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周星的电话:“派一名女性刑事律师,去帮助一名女受害人完成笔录和提证,丈夫的微信我一会发给你。 “好的,昨晚我们发现刘言平与婚外异性在酒店开房,对方是他下属,宣传处处长徐婉婷,目前没有发现受贿行为。” 杨子江一愣,这不是维护颜芙的上司吗? 还希望因此获得提拔,怎么和刘言平还有这种关系,她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这种事还扳不倒他,必须要有他触犯刑法的铁证,外地的环境公司和沟通人选已经做好方案了吧?” “一切就绪,选了广东,甘肃,吉林三家公司,可以同时进行调查,人员也落实了。” “很好,纷至沓来的钱袋子,我不信他会不动心。” 快上班了,他返回了办公楼,在走廊里遇到了小王。 他笑嘻嘻地迎上来,一脸神秘:“科长穿的衬衫有品位,牌子货,比班尼路硬多了,要一万多呢,我帮您烘干收在文件柜里了。” 他赞许地点点头:“聪明人,总能想办法讨好上司,你是深得精髓啊。” 今天的意外,让人认出了周蓉送的奢侈品,传出去会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急领导之所急,想领导之所想嘛。”小王嘿嘿一笑。 “行,过段时间我会给你派任务,希望你能想我所想。”杨子江确定了让他分管供应商,配合陈德友工作,互相掣肘。 “好的,科长先忙。”小王知趣地消失了。 想到周蓉,记起她提醒自己去看看杜蓓蕾,明天是国庆后第一个周末,正是机会。 他给杜蓓蕾发了微信:“今晚有空吗?我想来看看你。” 一会,回复了:“这么多天才轮到我,排序就这么后吗?” 还带着一个哭泣的表情。 其实你是我心中,极其重要的人,杨子江默默地说。 笑着回复:“处理了一些紧急事务,抱歉,今晚下班我请你吃饭,想吃什么,我订位置。” 杜蓓蕾回复:“到我新家来参观一下吧,顺便我做饭给你吃。” 杨子江的心触动了一下,上一次吃她饭,还是她结婚前,快三年了。 “好的,那晚上见。” “我五点三刻到家。”杜蓓蕾回了个笑脸,发来了一个地址。 杨子江想了下她的口味,给周蓉发了微信:“梅洛和灰皮诺各一瓶,晚上要请朋友,能不能叫人送过来?” 好一会,周蓉回了信息:“一红一白,准备的还真周到,是不是请杜蓓蕾?你可从没这么用心请过我。” 杨子江惭愧地一抹脸:“发工资,一万八随你吃,花光算数。” 信息迅速回了:“三点送到,快滚。” 他讪讪地笑着,穿起衬衫开始工作。 第52章 评估与预防 下午两点,太平洋大厦四十六楼,会议室。 投影幕布上,正播放着上午杨子江在李海洋办公室战斗的视频。 闷闷的砸地声从音箱里传来,伴随着轻微的哀嚎。 沙发翻倒的声音隆隆响起,随后被击中大腿的惨叫声替代,最终变成了一片混乱的痛呼。 会议桌前的李盈,在最后一个保镖放下手之后,按下遥控器暂停了播放。 对边上的赵总管介绍:“这是他回国后的第一次正式战斗,下面请特勤部做初步评估吧。” 对方面无表情地嗯了声。 李盈环视了一下桌前的数名男人,将遥控器沿着桌子滑向下首一名四十余岁,面相狠厉的健壮男子。 “张部长。” “是。”男子接过遥控器,开始了慢速从头播放。 “上午九点五十,指挥中心的服务器接收到了信号,我们立刻开始了研判。” 他走到幕布前方,按了暂停,放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只抬起的脚。 拿起教鞭一指:“他刚屋,用力跺了几脚,这是在测试地毯的厚度硬度,说明这时候已经在规划战斗方案了。” 再播放,到了抓住第一人手腕的时候暂停了。 “这个柔道的立技,技术上堪称完美。 标准动作是之后要抬对方肘,由于还有三个敌人,他借助对手前推的力量前拉,既用对手身体掩护了自己,又完成了这个偏移对方重心的动作。 这很难,没有对力学和摔技的充分理解,这一步很难省略。” 继续播放,定格在了摔出对手的时候。 “弯腰姿态直接高速冲刺,需要强大的腰腿爆发力,和极高的敏捷和协调性,他做到了,躲开了后方的指虎攻击,和泰式扫踢。” 播放,杨子江的身体骤然前冲,后方一拳一腿堪堪掠过。 快速跑动,他冲向了靠边的一个对手,暂停。 “他看到了指虎,这时候绝大多数选手会选择退出攻击范围,但他选择了抢入内线。 这一步我们觉得太冒险太轻率了,摔都来不及制服对手,手臂变线就会被击中,这样的对手不足为虑。” 播放,暂停在了杨子江伸手抓住对手右上臂的时候。 张部长教鞭点了点:“这一抓,对手上臂放松的肌肉立刻反射绷紧,之后他迅速松手,肌肉反射放松,一张一松,对手的动力链被打断在了上臂,这一拳没有力量了。” 张部长放大了杨子江向身后曲起的右手。 “其实他还有后招,一抓无效,这记平肘就要横扫出去了,这一下能打晕对方,可能会造成轻伤二级的后果。 但奏效了,有法律风险的这招立刻变招,再一个柔道的立技制服。 到这里,我们才发现并不是冒险,而是胸有成竹,并且临场应变能力极强。” “轻伤二级的故意伤害罪,还不足以拿下他。”李盈评价了一句,“继续。” 视频暂停在了他被一脚一拳击中的时刻。 “这里我们也讨论了一会,他可以放弃摔人撤退,为什么要硬扛两下。 之后我们判断,他应该是从交手和目测,评估了对手实力。 认为指虎威胁最大,另外两人的攻击,造不成太大伤害。” 张部长的教鞭,指了指他鼓起的背部。 “他有这个实力硬顶,背部肌群太强大了,尤其是覆盖了整个背部的背阔肌,没有足够的动能,力量根本穿透不到内脏。” 播放,到了摔人的时候暂停了。 张部长一指他鼓胀的肋下:“这是背阔肌在释放爆发力,张开手就像一对肋下的翅膀,顶尖拳手都是如此。” 继续播放。 “长途奔袭李海洋,一是通过击倒控制对方,二是拉长战线,保持一对一的绝对优势。” 张部长没有解释泰拳对决,似乎没价值,到了最后一人停了。 “战斗过程中,他的情绪始终保持在理性。 甚至使用了劝降,显示出极高的心理素质,和高超的谈判技巧。 为达到目的,懂得多种策略的综合使用。 这样的人,平时很难被激怒,即便冲动也很难犯错。” 李盈挥挥手:“综合评估一下。” 张部长点点头。 “这场战斗他展现出了非常全面的能力,包括环境感知、战术规划、身体素质、心理素质、法律意识等等。 并表现出了战略性的行为风格:基于效果作战。 出手就要达到目的,没有把握则静待时机。” 李盈问:“刚刚调拨的人手,有没有能在武力上对抗的?” “有八个人可以一战,带来个典型。”张部长一指会议桌上,身体极厚,脖颈极粗的一个男人。 “图敖特,三十二岁,身高一米九二,体重一百二十公斤,蒙古族人。 自小习练蒙古式摔跤,之后进入体工队系统学习了古典式,自由式摔跤,和俄罗斯桑博。 职业生涯累计致残六人,获得过十一项全国摔跤冠军。” 图敖特站了起来,对着李盈和赵总管鞠了一躬:“领导好。” 李盈感觉一座山拔地而起,阴影一下把自己覆盖了,满满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书本大小的巴掌,粗壮如腿的手臂,圆柱般的身体,专业摔跤运动员的体型。 加上这么多的冠军头衔,可以判定他是全国顶尖的水平。 杨子江才八十公斤,这样的对手他能打赢?不太可能。 赵总管点了支烟,闷闷地吐了一口烟雾出来,盯着张部长一指图敖特:“我只关心一个问题,他能不能防住杨子江对别人的突袭?” “能,他体型虽然硕大,但动作非常敏捷,否则不可能获得那么多冠军。”张部长肯定地回答。 赵总管沉默地抽着烟,屋里谁也不敢说话。 “你要确保这些人能完成任务,战力不够现在说还来得及。出了差错,谁也承受不起责罚。”他面色渐渐变缓。 “专业的事我就不介入了,我相信你能把这些人训练得配合无间,散会。” 李盈回到了裙楼办公室,觉得赵总管似乎不太相信这个蒙古冠军能赢。 这成绩,难道还有疑问? 第53章 大胆的推导 电磁炉上的水壶烧开了,滋滋的声音,在静谧的办公室里显得特别响亮。 李盈看着腾腾上升的蒸汽,默默地出神。 张淑仪过来斟上两杯茶,接了凉水,让声音暂时灭了下去。 “李副总,我来了。”刘刚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张淑仪让他进来。 “周蓉的资料收集齐了,今年二十九岁,王宇诚的同班同学,两人之间是否有男女关系,不确定。” “周家和蚁群的关系绝不仅是跟班,而是利益共同体。”李盈判断,“汇报吧。” 刘刚在她办公桌前坐下,打开了手中的文件夹。 “周留根,九十年代末靠餐饮业起步,之后进入了房地产行业,并开始了多元化经营。 由于他舍得砸钱,在那个草莽时代获得了高速发展。 没文化加上思想传统,因此公司没有上市,目前资产约百亿。 家业上坚持传男不传女,因此两个女儿各分了十多亿,其余全留给小儿子,就是周星。” 李盈示意暂停,消化了一下信息。 “不上市财务不公开,这么多年下来,该退的退,该离世的离世,他算是平安落地了。”她咯咯笑了,“农民的狡黠和短视,变成了大智若愚。” 挥手让刘刚继续。 “大女儿周红,三十一岁,无业,丈夫是南城区质监局的一名副处,有一个五岁儿子。 名下有周留根给的一大批物业,和一个地产管理公司,年收入数百万。 似乎夫妻关系不太好,她每年都会和富太太们出国旅游几个月。” “哦,继续。”李盈面无表情。 “二女儿周蓉,未婚,三人中最优秀的一位。 青山中学毕业后去了美国,六年时间在杜兰大学修完了金融本硕。 美本期间,找母亲要了一笔钱,重仓纳斯达克中概股和特斯拉,获利数十倍。 周留根逢人就夸,称赞她给周家光宗耀祖,打败了洋人。 二十五岁回国后,用周父给的一大块地皮,开了一家金融产业园,和一家面对初创公司的智能产业园。 其自身拥有一家信托公司,专做离岸金融。 用优惠的方式帮扶植小公司成长,并为其中的佼佼者,接洽政府投资和风险资本。 期间以信托公司的身份,参投了数十家公司,有的目前已经获得了数轮风投,股权获得了数十倍增长。 每周俱乐部就是她在管理,非常勤勉,白天在信托公司,晚上在俱乐部。” 信息量太大了,李盈示意停一下,拿着杯盖在手上转着。 能拉来风投,可以解释为同行。 但周留根的资源,无法牵线政府投资…… 是蚁群的背景,让她这个具有专业金融知识,智商过人的年轻女性,开始了一帆风顺的迅猛发展。 她俏丽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信息的汇总让拼图逐渐清晰,一个组织要运行必然要有经费,我以为是周星,其实她才是蚁群的财政大臣,并且兼内务大臣。 组织中的地位也远高于周星,从与杨子江的相处姿态也能佐证。” “那周星的作用就是编织人脉?”刘刚问。 “不确定,等结交他的人收集情报。”李盈回答,思绪集中在了周蓉身上。 “她在海外赚的大笔美金,肯定留在了海外金融市场增值。 我现在做一个假设: 这个信托公司,应该身负多重使命。 其中最敏感的一项,是利用这笔钱,帮助交易双方,在海外进行利益划拨。 这样通过明的资产管理业务,暗的中间人业务,她能在东海上层社会中收获极其可观的利润,并编织一张巨大的人脉网。 这个假设如果成立,那就非常合乎一个逻辑。 蚁群用非常隐秘的牵线和护航,通过信托公司增长了巨额财富,收益存在海外,自然不会冒风险直接在国内收钱。” “李部长是说存在利益输送和权力寻租?”刘刚又习惯性叫回了旧称呼。 “推测,报告放在这,你先走吧。”她要独自思考。 水壶滋滋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李盈按掉了电磁炉开关,水沸声渐渐小了下去。 这个信托公司,极可能是蚁群的身家命脉,捏住它就捏住了七寸。 断了电源,还怎么烧水呢? 但这样做风险很大。 让太平洋金融这只巨鳄,去铲了蚁群这只小鳄在东海的客户土壤,必然敌对。 这岂不是提前开战? 赵总管的态度始终晦暗未明,大致的意思是先隐蔽,暴露了就先招安,招安不了就开战。 招安需要成本,替罪羊很可能就是自己。 李盈,副总经理,行动总指挥,所有得罪你们的事,都是她擅作主张,现在连同手下一并交给你们处置。 该判的判,该毙的毙,大家冰释前嫌,把酒言欢。 这不正是赵总管的风格嘛,用得着就是上马金下马银,用不着就是块破抹布。 直接促成开战呢? 李盈陷入了沉沉深思。 —————— 五点半,下班了。 杨子江兴冲冲地启动了车子,按照导航向杜蓓蕾家开去。 心里有些嘀咕,这个叫蓝天云悦的小区,位于中环内,一平要十万,小户型也要六七百万。 杜蓓蕾一个人贷款,工资怎么负担房贷,是不是家里每个月补贴? 下了中环,他开到小区门口,看到了门岗上蓝盾的标志,微微笑了笑。 保安登记信息,一听他报门牌号码,立刻警觉万分。 他配合地拿出了身份证和电子工作证,登记好了,停在了门口的指定车位上。 拿起袋子走了进去。 小区采用地下停车设计,处处郁郁葱葱,一片幽静怡然。 环境不错,保护的挺好,适合她住。 到了八号楼,他按下了六零三的门铃。 “是……子江吗?”声音那么熟悉,又有点陌生,激动中带着些羞怯。 “是我,杜老师。”杨子江高兴地说。 进了单元,乘电梯到了六楼。 轿厢门缓缓开启,走廊的明亮灯光,温柔地洒落在一张笑靥如花、满带红晕的娇艳脸庞上。 两人目光交汇,仿佛穿越了时空,从彼此的眼中,清晰地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与对方。 学生时代的点点滴滴,如同被精心保存的老电影,在脑海中缓缓播放,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如初。 “你一点都没变。”杨子江轻轻地说,眼中满是心疼与关爱。 “你变了。”杜蓓蕾的眼中含着泪花,笑着回应,整个人仿佛散发着柔和的亮光。 第54章 关于爱 进了家门,宽大的客厅一片明亮。 天蓝色墙壁,地中海风光的油画,蓝白和明黄的编织品。 白色亚麻桌布的长桌,深棕色的木制餐椅。 宽大的沙发,和精巧的藤编家具。 “地中海风格,你设计的吗?”杨子江好奇地问。 “是周星让地产公司设计的,说这样心情会愉快。” 杜蓓蕾带着他参观了厨房,书房,走进了温馨舒适的米白色卧室。 杨子江看到了床头柜上的机器猫,知道是她上次自救的武器,拿起仔细看了看,发现耳朵有点弯了。 “周星说换个新的,我觉得非常有意义,就放在了这里。”杜蓓蕾的脸羞红了。 从她强自镇定的声音中,感受到了藏不住的惊惧和后怕,杨子江放下猫,心疼地拥抱住了她。 丈夫背叛,自己又遭遇强奸未遂,她好难。 “你很勇敢,也很坚强,我为你这样的朋友骄傲。” 杜蓓蕾将身体,深深埋进了他怀里。 “对不起,在你最需要的时候,我不在这里。”怀中娇躯的柔弱,让强烈的自责和愧疚,在杨子江心中交织激荡。 抱着他结实如钢,挺拔如白杨的身躯,杜蓓蕾心里无比的踏实和温暖。 “我从没怪过你。”她的声音哽咽了,“你还会像以前那样保护我,是吗?” “是的,这是我的使命,从中学就是如此。”杨子江拍着她的背安慰。 杜蓓蕾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他的怀抱,这是别人的丈夫,朦胧的爱情已是过往,自己不能逾距。 “那我去做饭了,真抱歉,因为想见你,匆匆买了一些食材。” “你的家常我以前常吃,能回忆往昔,是一种幸福。”杨子江记得过去。 两人会心地一笑,都想起了以前,大家一起玩耍聚餐的快乐。 进了客厅,杜蓓蕾去了厨房,听着煎炸烹炒的声音,杨子江不禁有些恍惚。 自己也曾经拥有这样的生活,只是如今,那个为自己做饭的女人,去帮别人做饭了。 怔了片刻,他将情绪折叠起来,埋进了内心深处。 想起自己还带了酒,拿过布袋取了出来,发现还有个多功能开瓶器。 摸了摸,笑着启开了两瓶酒。 一会,杜蓓蕾将菜一盘盘端了出来:“都是你爱吃的菜,已经过油了,你来了就下锅。” 糖醋小排,油爆虾,红烧桂鱼,四喜烤麸,还有盘蟹粉豆腐。 杨子江一抚额头:“我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杜蓓蕾笑盈盈地脱了围裙:“手艺可不同了哦。” “那我可要好好尝尝了。”他从桌下拿出了灰皮诺和梅洛,“拿四个酒杯来,我带酒了。” “好的。” 淡金色的灰皮诺酒液,浅浅地倒入了两只杯子里。 为友谊。” “为友谊。” 两人轻轻一碰,各自饮尽。 杜蓓蕾突然噗呲一笑:“你这瓶白葡萄要好几千,我这些菜可配不上。” “在我心里,菜可比酒珍贵多了。”杨子江说着,拿过梅洛给两人各倒了一杯。 夹了一块排骨尝了几口,连声夸赞:“果然,味道更好了。” “那你就多吃,最好全吃光。”杜蓓蕾娇羞地一笑。 夹了块烤麸放进嘴里嚼着,杨子江含糊地说:“我吃你做的第一个菜,就是这个。” “那次……是我第一次烧,没熟。”杜蓓蕾羞涩地一捂脸。 杨子江疑惑了一下,嘿嘿笑了,“那时候是高二,吃什么都香。” 两人碰了一杯,说着过往趣事。 渐渐,杜蓓蕾白皙的脸颊,染上了淡淡的红晕。 夹了只虾子,她低头慢慢剥着。 “我知道你在照顾我情绪,刻意回避现在,我愿意谈,这并不是无法痊愈的伤痕。”她抬起头笑了笑。 “强奸案只是惊吓,没什么,离婚短暂击溃了我对爱情与人的信任,但理智告诉我,人与人不一样。” 她比以前坚强了,杨子江感觉。 “我们每个人都有为爱情奋不顾身的时候,区别只是有的人幸运,有的人不幸。可谁也无法预料将来,所以我们只是输给了概率。” “这个概率,受人因的影响很大。”杜蓓蕾总结。 “的确,阅历丰富的人,在选择的时候,出错的可能性会小很多,之后也只能看概率。”杨子江想到了自己的婚姻。 “当初是海誓山盟,可人会变。” “你的意思,爱情和婚姻就是一场赌博了?” “从某个角度来说,是的,除非你能看到未来。”杨子江点点头。 杜蓓蕾缓缓端起了酒杯:“我还想赌一次。” “我赞成,凭什么我们又是输家。”杨子江觉得她是真的释怀了,举杯和她一碰。 两人痛快地喝了一杯。 “从婚姻中走出来,我才知道,其实我对他没什么爱,只是习惯性的依靠,就像长期使用的手杖,刚没有觉得路都不会走了。” 杜蓓蕾神色幽幽。 “真要是爱,我会找一切机会去苏城看他,哪怕只是远远一眼,而不会用一些借口……来骗自己的内心。 也一定会挽留他,给他机会。” “所以对你来说,爱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无法通过相处来培养。”杨子江问。 “是的,这种不由自主想亲近的情感太微妙了。”杜蓓蕾脸红了起来,目光飞速地瞥了他一眼,低下头去。 杨子江心跳了一下,这个眼神太熟悉了。 高中时两人总是在一起,总被人问是不是情侣,她就是这个眼神。 他连忙转移了话题:“学校里最近忙吗?” “不忙,任课老师嘛,还是比较轻松的。”杜蓓蕾也松了口气,刚才的谈话敏感了。 红酒让两人轻松随意地谈论着工作,前途,未来,和希望。 九点多,杨子江觉得时候不早了:“谢谢你的晚餐,看到你走出来真高兴,时候不早了,下次我们再约。” 杜蓓蕾眼神闪了一下,垂下了目光:“谢谢你来看我,让我有了说话的人。” “我会经常来看你的。”杨子江心酸又难过,“也随时可以找我。” 送到电梯口,两人用力拥抱了一下,感受着彼此的温情。 下了楼,杨子江回头,看到杜蓓蕾在窗户目送着他。 挥手道别,他走出了小区,叫了代驾。 去俱乐部,刚才的谈话,让他有了一些疑惑,只能找周蓉讨论合适。 第55章 吐露心曲 “周小姐,我想请教一个问题。”包厢里,一位衣着考究,戴着晶莹珍珠耳环的华贵妇人坐在沙发上,挽着身边中年男人的手,面露微笑。 “李太太请说,我知无不答。”对坐的周蓉笑着回应。 “我听说拿到绿卡,有一次可以把资产打包带出去的机会,是不是真的?” “不行,只有注销中国国籍,才能有这样一次合法的机会。” “这样啊。”李太太笑了下,垂下了目光。 “不建议这么做,因为实际操作中,会有看不见的墙。”周蓉宽慰,“可以考虑让钱去香港,那里有持牌的合法换汇公司,手续费一般是六个点。” 李太太和中年男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没有说话。 “李先生,李太太,咱们是老熟人了。”周蓉给出了另外的方案,“usdt,国内称为泰达币,它声称挂钩美元,让海外的小辈去了解熟悉好了。” 衣着保守的中年男子说话了。 “周小姐啊,我们不是在乎手续费,而是考虑隐私性,合作这么久了,就信你,你看能不能帮我们这个忙?” 这是个在国内具有法律敏感性的要求,周蓉仔细斟酌了一下。 “由于内地的外汇管理和反洗钱活动日趋严格,我在国内无法建言,回头给你们一个海外账号,让小辈去联系,会设计出一个妥善方案。 当然,李先生和外管局的关系,该用就要用。” 中年男人听懂了意思,感激地伸出了手:“谢谢周小姐给予了专业的建议。” “不客气,大家都是朋友。” 微信来信息了,她看了下和两人道别:“那你们先坐,我有些琐事要处理,失陪了。” 下楼来到了大堂,看到了对着logo出神的杨子江,第一感觉,这个男人好孤独。 一挽他胳膊:“去小会议室,撩动回忆心湖的聚会,一定是给你深沉感触了。” “不算太深。” 关上门,一片寂静。 开了盏台灯,倒了两杯白兰地,周蓉和他轻轻碰了杯。 琥珀色的酒液,无声地点燃了杨子江体内的红酒,燃烧起他的感性。 “对薛蔓,这两年我是心存愧疚的。 我也始终认为,爱了,那什么力量都不能阻止不爱;不爱,那什么力量也不能让对方爱上。 所以她说爱上了别人,抛弃一切的要走,我放手了。 只要她幸福,我可以成全。” 屋内除了呼吸声,只有沉默。 周蓉低着头,端着酒杯掩住了脸庞。 “你这么骄傲,刚强的男人,岂会卑微懦弱的哀求爱不要走。 你的出身,也决定了你的爱纯粹无私,爱不以占有而是以成就,这是真正的铁汉柔情。” 暗暗灯光下,她仰头喝了一口酒。 “不要去听什么风言风语,有时候,阶层的差距深如天堑。 普通人婚姻成本巨大,格局和胸怀有限,所以常常会偏执的死拖下去,人生只剩下了怨恨和报复。 我们还有未尽的事业,我相信你不会被消失的爱情击败。” 杨子江拿起酒瓶,又倒了一杯。 “晚上我深刻感受了杜蓓蕾对爱的坚强和勇敢,我确定,我完全恢复了思考能力。” “唉,心仪女人的鼓励,是男人最强的动力,”周蓉的声音,充满了调侃和悻悻,“我费心费力那么多天,不及人家一餐”。 突然问:“今天是第几天?” “离婚协议签署的第六天,昨天还有点逃避情绪。”喝了口酒,他呵呵笑了。 “昨天上午,薛蔓通过律师联系我要办离婚证,我同意了,可是,我发现了不合常情的事。” 他将疑点说了。 “那你准备怎么做?”周蓉问。 “享受控制与被控制,是男女之爱的其中一种,不能因为它小众,偏离主流价值观就否认存在。 但以我对薛蔓的了解,她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嗜好。 所以我要求证,这个证找薛蔓没用,她已经处于了被控制状态,我要找这个男人。 如果薛蔓的确是自愿,虽然这种爱被大众认为不健康不公平,但这是两人中意的情感交流方式。 我签署离婚证。” “尊重个人选择与意志自由。”周蓉点了点头:“你的价值观对这个男人来说,是把双刃剑,成就和毁灭就在于薛蔓是否自愿。” “恋爱四年,结婚快五年,我推断她极可能不是自愿。”杨子江一口饮尽杯中酒,看向了周蓉,“所以,你知道这意味什么。” 周蓉拿起酒瓶,将商标对准他,手指点了点。 “人头马一开,好运自然来。”她笑盈盈地给杨子江斟上了酒。 “的确是需要有点好运,常委及以上,这个级别的对手,我们原本预估需要发展十五年才能对上,这就来了。” 想了会,她拿起酒杯抿了口:“那就来吧。” “已经来了。”杨子江拿出了手机,“昨天我让你弟弟今天监控薛蔓,到现在还没反应,人大下班已经六个小时了。” “免提。”周蓉冷冷地说了句。 电话拨通,传来了周星疑惑的声音:“子江,很奇怪啊,薛蔓今天没上班,娘家也不在。” “周一再监控一天,还没上班,单位的监控就撤掉,最近都不会来了。” 杨子江挂了电话,看着周蓉。 “他在斩断你找到薛蔓的每一条线,我想手机定位也一样找不到。”周蓉判断。 “越这样,越说明问题。” “薛蔓既然被控制,那你能找到她的线索,应该都被抹除了。”周蓉皱着眉想了下,突然笑了,“你和我说这些事,必然是有了计划。” “现在我将薛蔓,设定为与他同一阵线的人。”杨子江说。 周蓉想了一下,面色渐渐深沉起来。 “我现在担心一件事,万一你找到了这个男人,发现两人是心甘情愿在一起。”她的眼神里泛起了忧虑。 “那样会给你造成巨大的打击,比这次还要严重,你要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 杨子江点了点头。 “我已经做好准备了,你放心,击不垮我,回头我就去相亲。” 周蓉白了他一眼:“这个相亲对象姓杜吧。” ”杨子江不回答了,起身正了下衣裤:“我要回去看女儿了。” 周蓉陪他在大门口等来了代驾,目送离去。 喃喃自语:“相亲?你骗鬼,想哭就哭出来,不要硬撑。” 第56章 消失的袁舒 坐在车上,杨子江给周星发了微信。 “现在的通话记录保存多久?” “一般人查询六个月,执法机关可查询两年。”周星回复。 “明天手机定位薛蔓,调她两年的通话记录,和名下所有的信息,包括支付宝微信的扫码痕迹,人头熟吗?” “没问题,都很熟了。” 不管有没有切断,全部都过一遍,杨子江决定。 手在微信里随意滑着,许多人的头像上,都有红色的未读信息,都是朋友们发来的问好和聚会邀约。 每天都来不及回复,一个个地打着招呼。 滑到了薛蔓的头像上,停留了片刻,又继续翻动起来。 天使也流泪是程鸥,西瓜是金荷雨,撸起袖子加油干是袁舒…… 奇怪,袁舒怎么没给自己发消息! 难道没看到我的朋友圈?可谁又会几天不看微信呢?学校里大家亲如兄弟,没理由不和我联系吧。 疑惑地点开了他的朋友圈,最后一则内容是带儿子游泳,发布于七月初。 下拉,隔两三天发布一条,内容积极阳光。 一切正常,突然就停更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突发事件? 杨子江疑惑地发了一条问候消息给袁舒,茫然地看向了窗外。 浩瀚夜空,将城市散发出的亮光,无声无息地吞噬进了如墨的重重黑暗中。 一片无边无际的深邃黝黑,透露出寒冬将至的冷酷气息。 “老板,到了。”不知不觉,车已经到了别墅。 “好的,谢谢。”下了车,他看了一眼微信,没有回复。 是不是已经睡觉了? 明天上午要带孩子去附近的长风公园玩,如果电话打不通,下午就去他家看看。 就这样社会性消失,很不正常。 洗了澡,悄悄进了房间,在女儿床边站了一会,蹑手蹑脚地上了床。 默默叹了口气,回来也没怎么陪她,作为父亲太失职了。 可这些社会事务和朋友危难,又不能不去,不帮。 连锻炼都没时间,真是分身乏术。 秋虫唧唧,他沉沉地睡去。 …… 第二天早上,杨子江睁开了眼睛,七点了。 洗漱完了,他到庭院里,在跑步机上开始了慢跑。 一会,听见了哇哇的哭声.:“妈妈,妈妈……” 连忙进屋,女儿已经醒了,坐在床上哭得稀里哗啦。 他伸手抱起孩子:“妈妈忙,小鱼不要哭,忙好了她就会回来。” 越哄,哭得越大声,汗珠也从额头上沁了出来。 金丽跑进来了,从枕头上拿起了一个粉色的娃娃:“小鱼不哭,这是妈妈送的礼物,妈妈心里一直想着你呢。” 孩子抓住了娃娃,哭声慢慢小了,抽抽噎噎地说:“金姨,带我去找妈妈。” 金丽看了杨子江一眼,哄着孩子:“爸爸到时候,会带你去接妈妈的,你听爸爸话就好。” 小鱼趴在父亲肩膀上,抱着娃娃不说话了。 “先生,我带她去洗漱吧。”金丽小声说。 杨子江把孩子交给了她,心情复杂地坐到了餐桌前。 一股无法抑制的挫败感涌上了心头。 自己作为一个丈夫,父亲,真的太失败了。 张姨将牛奶和全麦面包片热好了,煎了鸡蛋和培根放上了餐桌。 又切了些番茄和黄瓜,补充矿物质和维生素。 杨子江拿过面包,夹上培根,抹了些蜂蜜,闷闷不乐的吃了起来。 一会,小鱼哒哒跑来了,自己爬上了儿童餐椅,指着煎鸡蛋喜笑颜开地大喊:“液体黄金,液体黄金。” 金丽把她扶正了,拿过一盘煎鸡蛋,用儿童餐刀在蛋黄上划了一下:“来,我们快喝,凉了就不是液体了。” 小鱼趴在桌上,“吸溜吸溜”地吮吸起来。 杨子江看着女儿小小的身体,比盘大不了多少,无比心酸。 一会,小鱼抬起头,咯咯笑了:“爸爸,好喝。” “爸爸也喜欢喝,一会我买点其他蛋,明天我们一起尝尝其他味道。” 金丽切分了蛋,拿过牛奶面包,喂小鱼吃了起来。 “金大姐,上午我带她去公园,你休息好了。”杨子江吩咐。 “好的。”金丽答应着。 林秀娟在楼上洗漱好,也下来了。 “奶奶好。”小鱼开心地喊。 “孙女乖。”她笑着回应,在儿子边上坐下,“昨天我非正式和李意谈话了,他听出了意思,最近你留意一下。” “一般都会老实,但有些人欲望止不住,只会更隐蔽。”杨子江说。 “他仗着娘家在省委办,自视甚高,不排除有这可能。” “不会是秘书长吧。”杨子江好奇了。 “那都入常了。”林秀娟吃着面包,“副的。” “那这一步很难迈,有数了。”杨子江吃好,打了个招呼,在庭院里散起了步。 周星打来电话:“李海洋去黄埔分局自首了。” “我还以为他打算外逃呢,明智的选择,把监视组撤了。”杨子江挂了电话,笑了笑,也算是有心,居然去查一年的通话记录。 正在思考着刘晓晨夫妇,将来的生活。 “爸爸,去玩。”小鱼欢快的声音响起。 低头一看,女儿仰着头,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自己。 已经穿上了一身碎花秋裙,手脚高兴地乱舞着,两个冲天辫一跳一跳。 “好,爸爸带你去划船。”他牵起女儿手,高兴地走出门去。 —————— 休息天,李盈在家里,接到了下属的汇报,李海洋去自首了。 一个测试样本完成使命了,她吃着早餐,懒洋洋地下令:“拆了设备,全部归队。” 这场战斗,她不关注杨子江战力,具体的技术分析与评估交给行动部和特勤部。 她关注的是性格和行为模式。 听了整场的对话包括谈判与威胁,不出意料,简直就是何风plus。 全程冷静控场,包括战斗,没有出现一丝情绪激动的时候。 又是一个首长心目中的完美战士。 行为特征,一是胆大心细,表现为敢于违法,但尺度拿捏得当,故意伤害罪都定不了。 只能依照治安管理处罚法,判定为殴打他人,一个精通法律的暴徒。 二是先谋后动,李成福最大的后台刘部长,到现在都没有介入,必然是提前做好了牵制工作。 战斗和谈判,其实只是收尾。 李海洋太弱,不值得设置障碍,就在刘言平这里,大家隐蔽地较量一下。 对付一个高级官员,你总不能上门殴打了吧。 只能从政治上下手,一个省管干部,想要让他受到严厉的惩罚,正常途径无法实现。 那么只有一条路了:纪监委。 第57章 颜阿姨 苍翠香樟,青绿湖水,小小木船在其中,随波荡漾。 杨子江手枕着头,靠在船上仰望着湛蓝天空。 故地重游,景色依旧,当年的学生,带着自己的孩子来了。 侧头看着趴在船舷上,聚精会神看着水面的女儿。 不由得想,将来你也会和同学一起来这里,再以后,带着自己的孩子来。 或许也会像我今天一样,仰望着天空,心中充满了对过去的怀念,和未来的憧憬。 “爸爸,鱼,鱼。”女儿兴奋地指着水中大叫。 “在水中,鱼才快乐自由。”他坐起来,整理着女儿的小裙子。 “什么是快乐自由?”女儿好奇的问。 “就是没有人要求你这样做,那样做,你很高兴,开心。” 小鱼想了想,扭着身子说:“那老师不让我自由,不好。” “自由也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老师在教你理解它。”杨子江摸了摸她的头,“我们去水族馆里看鱼好不好?” “看鱼,看鱼。”女儿手舞足蹈。 上岸买了门票,手机响了,是颜芙。 “子江,今天休息我回市里了,中午我请你们一家吃饭好吗?薛蔓我也好久没见了。” 杨子江被噎住了,顿了顿说:“好的,我和孩子在公园,正好带她来见见你。” 约好了十一点半去接,他心情起伏带着孩子进了馆内。 大家总要知道,一个个来吧。 在孩子们的欢笑中,杨子江带着女儿玩到了十一点,离开公园驾车前往教师新村。 “小鱼,爸爸带你去和颜阿姨吃饭。” “颜阿姨是谁?”坐在后座的女儿迷茫地问。 “妈妈最好的朋友,小时候给你买了很多玩具,你最喜欢的小木马,就是她送的。”杨子江耐心解释。 心里有了一些疑惑,决定见面问问。 帕萨特下了高架,进入了位于市中心的老城区。 在拥挤,陈旧,带着烟火气的喧嚣中,准点到达了目的地。 路边停车位上停好车,他抱着女儿在小区门口等了大约十分钟,没看到颜芙。 有点奇怪,她是个时间观念极强的人,如果要迟到,一定会打电话告知。 去她家看看。 记得是五十八栋,凭借记忆和路牌,他转到楼前。 远远看到奶白上装,淡紫秋裙的颜芙,和一个健壮高大的男人在拉拉扯扯。 好像是她丈夫胡嘉庭,他抱着孩子快步跑过去。 听见胡嘉庭在激动地大喊:“这个钱,你必须负担,凭什么要我一个人来还。” “做梦。”颜芙怒斥。 “没离婚你就有份。”胡嘉庭抓住颜芙双臂,使劲晃着她身体,“你还找人拦着我……” 还未说完,突然感觉一把铁钳捏住了自己喉咙,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双手连忙去拨,却纹丝不动,发觉是一只铁般坚硬的手臂。 杨子江锁喉控制住了胡嘉庭,低声问颜芙:“是不是绝不回头?” 颜芙坚定地点了下头。 他冷冷地看向胡嘉庭:“颜芙自愿放弃房产份额,你还不领情。现在律师来析产,该是颜芙的一分也少不了,听懂就点头。” 胡嘉庭脸已经憋的通红,艰难地点了点头。 杨子江手一松,他立刻软软趴在了地上,剧烈咳嗽起来。 将孩子交给颜芙,他走到胡嘉庭身边蹲下,声音低沉: “马上会有人找你,不签,我保证你连自己那份都保不住。 颜芙工作生活的地方,从今以后是你的禁区,明天我会申请限制令。 敢闹事,我就加上今天的寻衅滋事罪一起办你,听明白了回答我。” 胡嘉庭孱弱无力地点了点头。 “路怎么走,你自己选了,再见。”杨子江起身抱起孩子,对颜芙招了招手,一起向外走去。 “又让你帮我了。”颜芙红着脸道谢。 “我也帮不了几个人。”杨子江宽慰,“警卫怎么不在,他怎么来这了?” “我回家就让他们回去了,来村里找我被警卫劝走,就来这了。”颜芙解释。 “他不是有胆子的人,不过以防万一你在村里住一段时间,警卫也有宾馆住,都方便。”杨子江建议,“其他事会有人办理。” 颜芙应了一声。 “小鱼,还记得颜阿姨吗?”小插曲结束,杨子江思绪回到了生活中。 女儿分辩了好久,有些怯生地点点头。 “有点印象是吧,那时候你妈坐月子,我可是你半个妈。”颜芙笑着刮了刮她鼻子,“薛蔓在车上?” 杨子江尴尬地悄悄拉了拉她衣袖。 颜芙面色凝重起来,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两人默默走到了车前。 “我陪小鱼说说话。”她进了后座,帮忙把孩子绑在了儿童安全椅上,“随便找个商场,那里有儿童游乐设施。” 杨子江知道她想和自己单独说话,应该是薛蔓的事。 向附近的大悦城开去。 “小鱼,还记得阿姨给你买的玩具吗?”颜芙疼爱地捏捏她的脸,“以前我经常带你睡觉,吃饭呢。” “爸爸说,红色的小木马是阿姨送给我的。”小鱼小声地说。 颜芙想了下,咯咯笑了:“对,小鱼喜欢阿姨很开心,等会阿姨再送你其他玩具。” 小鱼一听,手舞足蹈起来:“喜羊羊,喜羊羊。” “好,阿姨给你买。”颜芙看着曾经一点点大的孩子,现在这么活蹦乱跳,忍不住亲了一口。 心中又充满了不安,薛蔓发生什么事了? 在地下车库停好车,杨子江一行来到了一家亲子西餐厅。 落了座,颜芙把孩子抱到了儿童餐椅上:“好久没和小鱼吃饭了,再不吃你都要忘了阿姨了。” 点好了餐,上了前菜。 她开心地喂起小鱼吃起了尼斯色拉,和法式洋葱汤。 一大一小,一口色拉一口汤,边吃边咯咯直笑。 杨子江看着她们,默默地吃起了烟熏三文鱼。 这时候,让位,才是自己应该做的事。 给周星发了信息,交代了离婚和申请限制令的事。 又给父亲去了信息,让他提醒一下黄埔分局秉公办理李海洋案件,直接切断李成福运作的可能。 颜芙边吃,边和小鱼拍照合影,又喊来了一位女服务员:“请帮我们拍张合照。” “好的。” 两个大人,围在了小鱼身边。 “咔嚓。”一声,这一刻美好,留在了颜芙手机里。 “两位是我见过最般配的一对,先生强壮英俊,一身正气,夫人美貌大方,英姿飒爽。”女服务员笑着将手机还给了颜芙,离开了。 颜芙脸瞬间红如朝霞,默默地转过头去。 杨子江也被弄得手足无措,想解释,又觉得反而会弄得更尴尬。 讪讪地红着脸对颜芙说:“误会,误会,不要介意。” “爸爸,液体黄金。”小鱼一指金黄的煎鹅肝。 “这不是鸡蛋,是鹅肝。”杨子江纠正。 颜芙低着头,叉了一块,切成了小片放在小鱼的食碟里。 “吃吧,孩子,阿姨会照顾你的。”结合之前杨子江的状态,她推测两人可能发生婚姻变故了。 第58章 闺蜜的线索 吃完饭,颜芙坚持去玩具专柜,为小鱼买了一只毛茸茸的喜羊羊布偶。 “谢谢阿姨。”小鱼捧着玩具爱不释手。 杨子江牵着孩子,来到了一楼的儿童游乐场,让她进去玩了。 和颜芙进了不远的肯德基,点了两杯红茶,找了个偏僻角落,把发生的事简要说了一遍。 她听得瞪大了眼睛,手掩住了嘴,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好一会,声音极低地问:“你推测她被控制了?药物,毒品?” “春节我回来七天,她一点没有暴露,每周视频两次,也掩饰的很好,”杨子江摇了摇头,“我认为是精神控制。” “难怪我今年除了春节刚过那次,就怎么也约不出来她了。”颜芙想了下,赞同地点点头。 “当时的状态一点不像药物过量,之后找理由推托,也是思路清晰表达流畅。” 沉默了会,杨子江吸了口饮料。 “控制是逐渐完成的一个过程,初始应该发生在去年,所以现在陷得不可自拔。” 颜芙托着腮,努力回忆着过往。 突然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打开了和薛蔓的对话框,快速上翻着。 “去年五月份。”她肯定地说,“之前,基本每周我们都会碰头,之后就慢慢少了,大约到了七月份就不出来了。” “彻底被控制到现在,一年零四个月。”杨子江拿起杯子,用力吸着。 “之后我们微信电话还能联系,但聊一会,她就以工作或孩子的理由不聊了。”颜芙撩了撩头发,脸色微红。 “我没经验,还以为照顾孩子就是这么忙碌呢。” “今年她两三个月才去我妈家一次,她早就决定等我回来,把孩子交给我,就离开。” 颜芙深深思索了一会,疑惑地摇摇头:“薛蔓意志坚定,怎么会被控制?” “这是我推测的最大可能,还有种可能,她爱那个男人,比爱我和孩子深,所以义无反顾的放弃一切。”杨子江淡淡地说。 “那你找到她,万一……是后一种结果呢?”颜芙心紧紧提了起来,这个视薛蔓如珍宝的男人,能扛得住这种打击吗? “认输,祝福,离开。”杨子江干脆地回答,“我输得起。” 颜芙眼波粼粼地看着他,笑容如寒梅怒放:“这是成熟,深沉的爱,和强大的内心,以及强者独有的自尊和自信。” 忽又低下头去,轻轻地咬着吸管。 “你是输得起,走了一个薛蔓,会来十个薛蔓,你会把对她的爱深深藏在心中。” “跑题了。”杨子江手点了点她,“你现在试试能不能联系她,我觉得微信可能会废弃,电话会停机。” 颜芙也认同他的说法,给薛蔓发了问候语,打开她的朋友圈给杨子江看,从去年七月份开始就不更新了。 “一切都有所准备,单独拉黑我,是给我明确的信号,断绝一切往来。”杨子江判断。 颜芙开了免提,打了薛蔓的电话:“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请稍后再拨。”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讪讪地笑了起来。 杨子江猛然想到了袁舒,拿出手机一看,微信还没有回信息。 开了免提拨打了他的电话:“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他疑惑地问颜芙:“袁舒昨晚我发消息,现在没回,打电话又关机,也出事了?最近你和他联系过吗?” “没有,最近自顾不暇,就没联系大家了。” 再问,也都没有白丽华的微信。 斟酌了一下,杨子江做了决定:“现在已经两点半了,可能出门了,晚饭的时候我去他家一次好了,总会有人吧。” 颜芙蹙着眉,嗯了声。 “第一书记组织部谈过话了,没事了吧? 李意昨天我妈和他谈过了,职称和医保卡我判断不会再卡了,面子他一定会给,但这人不能掉以轻心。” “现在都派简单的活,非常好,体制内人我都会小心,谢谢。”父母的事解决了,颜芙长舒一口气。 “谈话而已,我要带孩子回去午睡了,袁舒有消息我告知你。” 杨子江和她去接了孩子,开车一直把颜芙送到单元楼下。 小鱼依依不舍地和颜阿姨挥手告别,帕萨特往别墅开去。 到了家,她已经在车上睡着了。 杨子江把女儿抱到了小床上,她手上还紧紧攥着喜羊羊。 帮女儿盖好被子,他轻轻走出了房间。 给自己泡了一杯龙井。 看着蒸腾上升的热气,他靠在了沙发上。 对于薛蔓的精神控制,他还有更坏的推断,但是没有说。 事情还未确定,避免让颜芙为闺蜜起不必要的担心。 如果想更快速地找到薛蔓,固然可以用丈夫的身份报失踪,通过公安系统来协查。 但这样一来,杨家儿媳被人拐跑的传言会迅速传遍东海。 自己不论,不仅父母的颜面在省里市里荡然无存,还连带着爷爷和外公,大伯和叔叔,以及舅舅和小姨数个家庭无法抬头,这影响太大了。 并且如果公开找回来,薛蔓执意要走,那更是丑闻之上再加丑闻。 周一没有结果,先用蓝盾找。 再没结果,就让父亲挑选心腹,严密封锁消息后,利用公安的天眼系统,人脸识别大数据搜。 人绝对在东海,都被控制一年多了,这个男人和她,现在就在东海的某一处。 他拿起茶杯,吹了下茶叶,小心地喝了两口。 回来事还真多,自己都没时间去看看长辈,下周要抽个时间,再不去说不过去了。 袁舒的状态真是奇怪,什么事会造成他社会性消失呢? 假设了好一会,他想不出有什么合适理由会这样。 拿出手机再次拨打,依然是关机状态。 行,一会去揭谜底去,他龙柏二村的家认识,离精英汇不远。 这是有什么魔咒,怎么出国两年,留在东海的三个大学同学,全都遇到了事。 一个被人强占了妻子,一个是被性骚扰加上要离婚,一个是消失状态。 再加上自己,妻子净身出户也要离婚。 三个家庭的婚姻遇到了不幸,还有个未知。 杨子江手指随意地敲着沙发,让思绪无拘无束地游荡起来。 第59章 袁舒的经历 残阳如血的暮色下,一辆帕萨特停在了龙柏二村外的马路上。 杨子江下了车,在夕阳余晖中走进了小区,兜兜转转找到了十八号。 发现二零三的灯亮着,他心中一喜,连忙快步上楼。 身后的黑夜已经吞噬了最后的光明,将城市笼罩在了黑暗中。 深吸了一口气,杨子江“笃笃笃”敲起了门。 连续几下,隐约听见了急促的奔跑声,和孩子的喊叫声。 一会,门缓缓打开了,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一个头发短短,满面胡渣的憔悴男人,双眼朦胧地看向了自己。 他愣了愣,仔细分辨了一下,猛地认了出来,就是袁舒! 一定发生了重大变故,让这个曾经开朗乐观的英俊小生,变得如此消沉颓废。 “袁舒!”他大喊一声,急切地一把握住他双肩,“是我,杨子江,你这是怎么了?” 袁舒目光涣散地看着他,突然眼中炸起了灿烂的火花,转瞬又变得黯淡无光。 脸上的肌肉微微颤动着,扭曲又夸张地绞在了一起,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最终露出了一个满含悲伤的笑容:“子江,你回来啦,真是……好久不见了。” 杨子江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个豪爽乐观的西北男人,自己的同学,好友。 是什么打击让他这样,亲人故去,工作挫折还是家庭不幸? 连手机都关了,把自己彻底封闭起来,不敢再与外界接触。 他一把抱住了袁舒:“说出来,不要藏在心里。” 袁舒搂住他,喃喃地说:“对不起,你回来我没有道贺。” 杨子江一把将他抓到面前,双目紧紧盯着他:“我不要你道贺,我要你好好地活下去。” 他拉着袁舒进了家门,目光所及心中一沉。 客厅里一片狼藉,衣服和鞋子散乱得到处都是。 茶几上和沙发上撒满了花生壳的碎屑粉末,混合着灰黑色的烟灰,和红红的花生外皮。 座位旁的地上,有一个满满的烟灰缸,和一堆或倒或立的酒瓶。 屋里满是酒精和香烟的味道。 白丽华不在家,否则不可能这个样子,看来是婚姻出问题了,杨子江判断。 这一对爱得那么深的夫妻,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他转头看向袁舒:“猜到了一些,我想听你自己说。” 袁舒无力地往沙发上一靠,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 浓白色的烟雾飘散在他头上,久久不散。 “算了,都过去了。”袁舒自嘲一笑,“一会咱们吃饭去,虽然晚了,但兄弟还是要给你接风。” “袁舒!”杨子江大吼一声,“忸忸怩怩像个汉子吗?挺起胸膛迎接风雨,活着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 袁舒浑身震了一下,手颤抖地夹着香烟吸着,烟头烧得通红明亮。 “丽华……走了。”他嗫嚅着说,突然捏着拳头,双目通红地用力大喊,“她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杨子江心中一片黯然,还是被猜中了,沉声问:“因为什么?” “因为阴谋,无耻下流的阴谋。”袁舒牙齿咬得“咯咯”直响,额头脖颈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抓起地上的啤酒瓶,仰头就灌。 连空气,都感受到了他的愤怒,痛苦,无助和绝望。 “我陪你喝,你需要痛痛快快说一次。”杨子江也拿起一瓶,开了盖子,咕咚咕咚的往嘴里倒。 苦涩,无比的苦涩。 又一个同学婚姻破裂了,至此,土木一班留在东海的四人,全军覆没。 “七月中旬,我在盛世豪庭工地上,突然被延平分局以非国家公职人员受贿罪抓了,因为有人举报我受贿。” 袁舒抹了下嘴,话语中充满了满满的恨意。 “到了分局,警察给我出示了冻结的银行流水,我才发现账户里两天前多了三百万,我解释不了,就把我关到了看守所。” “仅仅凭这一点,构不成证据链,应该还有其他证据,否则警方就涉嫌违反刑事诉讼法。”杨子江判断。 “是有其他人证物证。”袁舒突然直愣愣地看向他,“我一分钱都没拿,你信我吗?” “信。” “你信就行。”袁舒欣慰地笑了下,又点了支烟。 “过了几天,有个陌生律师来找我,说三百万金额至少十年起,让我不要拖累白丽华,拿出离婚协议让我签。 那时候我有点明白了,栽赃的目的是图谋我老婆。 我气得撕掉了协议,警告他们动我老婆一个也跑不掉。” 袁舒突然悲怆大笑:“小人物的警告,人家根本就当个屁,还是动了。” “你那时候可以自救,约见自己的律师,要他通知白丽华联系我,为什么不?”杨子江猛一拍沙发,急了,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 “而且看守所不是监狱,归公安管辖,你和管教说你是杨志新儿子的朋友,要他向上通报啊。” “我说了,结果管教根本不信我。”袁舒大口地喘着气。 “我要见律师,他还要我按流程来。 结果我三天才见到公司的法务总监,我让他去通知白丽华联系你,结果他……忘了。” 袁舒又启了一瓶,灌了起来:“警方不给保释,说数额巨大,我被关了三十五天才放出来。” 杨子江面色越来越沉,也灌起了啤酒。 种种迹象表明,每一个环节都有人参与了做局。 没有受贿,哪来的人证物证?警方为什么不进行证据审查?他这案件资金被冻结,行为没有社会危害性,为什么不允许保释? 看守所为什么不上报,律师为什么会忘,检察院为什么要等到最后两天才打回案件? 对于普通人来说,司法系统就是一座巍峨耸立的大山,根本没有一丝对抗的可能,只能等待命运的裁决。 三十五天,袁舒可能大势已去了。 轻轻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卧室的门突然开了,一个三四岁的小男童窜出来,满脸笑容地喊:“爸爸,林姨,林姨。” “一个客户,很同情我,最近麻烦她照顾了。”袁舒解释了两句,对豆豆一指杨子江,“叫杨叔叔,爸爸最好的朋友。” 起身去开门。 豆豆胆怯地看着他,眼神不安地轻轻喊了声:“杨叔叔好。” “你好,一岁的时候我经常抱你,可能你不记得了。”杨子江发现他身上很干净,大概是林姨的功劳吧。 走过去把他抱了起来,真像,眼睛鼻子像白丽华,嘴唇像袁舒。 “林姨。”豆豆的小手突然欣喜地伸向门口,挣扎着要下地。 杨子江放下他转身一看,一位仪态优雅,性感貌美的女子,婀娜多姿地走了进来。 像一团光,瞬间照亮了乱七八糟的客厅。 第60章 袁舒的经历二 “我来介绍下,这位是精诚建筑公司的总经理助理林倩,和我结识于都市豪庭项目。”袁舒手掌再向杨子江一伸。 “这位是我大学同学,最好的朋友,刚回国,东海建工的杨子江……”袁舒询问地看向他。 见杨子江会意地点点头,自豪地说:“杨科长。” 林倩笑容满面地伸出手:“杨科长真是年轻有为,能在这个年龄做到省属国企的科长,前途不可限量。” “林经理这么年轻,就能做到总助,能力我自愧不如。”杨子江伸手相握。 “我们只是个小私企,随便封的头衔,和五百强的建工没法比,实在过誉。”林倩娇羞一笑,一扬手中袋子。 “我带了不少菜,杨科长我们一起吃晚饭吧。” “好的,我就沾光了。”杨子江有点懵,两人看上去很密切,什么关系? “林姨,林姨。”豆豆抬头依赖地望着她。 “豆豆好啊。”林倩摸了摸他的头,“阿姨去装菜,一会我们就吃饭啦。” “你们坐,马上就好。”他对两人一笑,熟稔地走进厨房,豆豆跟着也进去了。 碗碟碰撞声,水龙头流水声,响了起来。 袁舒神色尴尬地轻声解释:“什么关系也没,她出于同情屡次援手,我一直拒绝,豆豆要妈妈她能安慰好,所以就这样来往了。” 林倩从厨房里出来,用抹布把餐桌擦了一遍,回头端出好几个盛满菜的瓷盘放在桌上。 又麻利地布好了碗筷和酒杯。 “大家吃饭吧。”她笑意吟吟地一笑,把豆豆抱上了儿童餐椅,“你们先喝点,我去淘米煮饭。” 转身进了厨房。 两人坐上了餐桌,袁舒拿了瓶白酒给双方各斟了一杯:“惭愧,就这样给你接风了。” 举杯一碰,干了。 林倩用电饭锅焖上饭,也出来坐在了袁舒边上。 “你怎么接风,我都不在意。”杨子江摸了摸狼吞虎咽吃着菜的豆豆,“只要你们能幸福快乐,孩子能健康成长。” 袁舒听出了话外音,夹了片牛肉,用力嚼了起来。 “我一直知道责任,只是这事对我的价值观摧毁太大了,我不知道努力是否还值得,幸福是否会一夜消失。” 杨子江看着他毫无生机的眼神,点点头。 “我懂,巨大的不安全感,让你现在处于一切无意义的自我怀疑中,所以干脆今朝有酒今朝醉了。” 袁舒自嘲地一笑:“就是小怜玉体横陈夜,已报周师入晋阳的心态,做什么都无意义。” 林倩斟了杯酒,向杨子江一敬:“大哥今天来的真好,平时他根本就无话可说,需要你来鼓励他振作。” 杨子江和她一碰:“在他人生低谷的时候,你能伸出援手,该我敬你才对。” 林倩笑着一拨长发,一口饮了。 杨子江抬手喝了,考虑到豆豆在边上,把话题转到了大学时代。 林倩静静听着,一会照顾孩子,一会为两人斟酒,杨子江总错觉她是白丽华。 看来自己还没习惯袁舒身边换了女人。 这个总助,明显看上袁舒了,不然怎么会做女主人才做的事。 身上的套装价值不菲,首饰更是名贵,还戴着卡地亚的蓝气球腕表。 袁舒一无所有还带着娃,现在还潦倒不堪,因为爱情,所以她甘愿洗手做羹汤? 这真难得啊,袁舒需要女人的柔情来慰藉。 饭好了,林倩给豆豆盛了一碗,照顾他吃完,牵着蹦蹦跳跳的孩子下楼去散步了。 屋里一下陷入了沉寂。 两人碰了一杯,滋溜下肚。 袁舒摇了摇头:“我也不断尝试说服自己振作,却屡屡失败。” “看来真正的打击,在你出来才开始。” “只是无妄的牢狱之灾,我能扛得住。”袁舒脸颊上的肌肉,微微抽搐起来,“我扛不住的是因为我没用,老婆为了救我,被迫以身伺贼。” “那天回到家,丽华哭着对我跪下,就在……这张沙发前。”袁舒捂着脸,手一指。 “她求我原谅,为救我出来,她做了交易,答应做别人情妇。” “情妇。”袁舒声音哽咽地大吼一声,眼泪簌簌落下。 “她说自己已经不干净了,无颜再做我的妻子,孩子的母亲。 叮嘱我重新找一个老婆,带大豆豆。 说拖下去,只会给我和孩子蒙羞,亲友问起,就说是她出轨了。” 袁舒嚎啕大哭起来。 杨子江默默地喝了杯酒,这是男人极致的屈辱,简直生不如死。 袁舒滑落到了地上,身体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了痛彻心扉的嘶吼。 杨子江走过去,将他扶到椅子上,用力抱了抱他。 “我知道你对这世界产生了恐惧和不信任,放心,我永远是你朋友。” 袁舒的泪水肆无忌惮地流淌下来,终于有个信任朋友可以倾诉了。 憋得太痛苦,太难受了,每天都有千万把刀在戳着心脏。 “她说离婚后人家答应给我二千万,还会帮助我创业,这样我和豆豆就不用吃苦了,这是她最后为家做的贡献。” 袁舒抓起酒瓶就要灌,杨子江连忙夺下,这么喝只会毁了自己。 大吼:“不要垮,撑下去,你还有儿子要照顾。” 袁舒浑身一震,愣了一会,抹着眼泪点点头。 杨子江打开冰箱,找到一瓶冰可乐,拧开递给了他:“喝它也管用。” 袁舒接过,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沉默了一会,低声喃喃:“这是让我卖老婆,在用钱践踏和羞辱我们一家的尊严和人格。” 杨子江也开了瓶冰雪碧喝了起来,他要压下燃烧的心火。 袁舒眼神呆滞地继续自言自语。 “我不要钱,也理解她的牺牲,不同意离。 她说答应再反悔,人家财雄势大,报复的话她就白白牺牲了,她不想我们父子有危险。 我不同意,她现在也会去和别人同居,让我不要坚持了。” 杨子江心情沉重地问:“你怎么理解她?” 袁舒双手捂住脸,呜咽地说:“有一种爱叫放手,有一种爱叫分离,有一种爱叫成全。” 杨子江沉默不语地看向了沙发上方挂着的全家福。 往日的幸福,已经被香烟熏上了一层黄色。 第61章 袁舒的经历三 杨子江起身站到了照片下方。 “你出来为什么不找我?” “晚了,一切都晚了。”袁舒的声音,无力而绝望。 “我说可以联系你帮忙,这个施救者很可能就是栽赃者,我们不能被人骗的妻离子散。 她说没用了,不道德的交易已经多次发生,即便施救者消失,她也不会回这个家了。” 杨子江听见背后响起了“咔嗒”的打火机声,和长长的吐气声。 以前,他可是不吸烟的。 “还说我的假设她想过了,如果两者不是一个人,那么我依然危险,她还是要寻求保护。 如果是同一人,那么反悔的代价不言而喻。 所以她只能走下去,换父子平安。” 杨子江用纸巾擦了擦镜框,黄黄的一层焦油。 照片上一家人的笑容,显得分外阳光灿烂。 你们一定没想到,这个家会破碎吧。 “还记得我陪你去计算机系追白丽华,你陪我去金融系追薛蔓的日子吗? 那时候,我们认为爱情就是要在一起,从没想到,爱情也会让人分离。” 他走到袁舒身边,拍了拍他的肩。 “所以,你成全了她的成全?” “是的,我们可以为对方牺牲自己,可没法让儿子为我们牺牲。”袁舒一把掐在了自己胳膊上。 当天下午,我们去办了离婚证,她什么也不要,走了。 “就这样,我把老婆……送给了仇人。” 杨子江难以想象,那痛苦绝望的场景。 “这是针对白丽华性格的精准捕猎,用我的牢狱给她制造绝境,然后利用她的高道德感,让她无法回头。 三十五天之后,找你也没用了,白丽华心意已决。” 杨子江点点头,符合逻辑,找到做伪证的人,真相就能确定。 “公司的人也对我议论纷纷,只能离职。”袁舒苦笑了一下。 “有人和我谈过两次,让我接受资助,我拒绝了。” “这两千万,恐怕是控制你和白丽华的工具。”杨子江赞同他的做法,“所以你关了手机,躲起来疗伤?” “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太失礼了。”袁舒羞愧地捂住了脸,“可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样子,而且做什么都没意义了。” 杨子江理解他的心情,白丽华回不来,报复赢了依然是绝望。 袁舒被击溃了,要重新振作,只有让前妻回来。 可她被自己的道德感困住了,现在还越陷越深。 并且价值观遭遇巨变,也可能发生了偏移,和袁舒一样。 要解决问题,先要了解她的内心想法。 “事件我大致了解了,这人是谁?杨子江沉声问。 “联谊集团,徐世立。”袁舒的声音,充满了恨意。 “顶尖富豪啊,这你的确无法抗衡。”杨子江哼了一声,“他哥是市委秘书长徐世耀,徐世耀的后台是市委副书记丁墨凯。” 袁舒听得眼睛都弹出来了,这都是新闻上看到的大人物,背景这么强。 “不用考虑他们,你现在是什么态度?” 袁舒好一会才缓过神来:“我当然是希望一家在一起了。” 杨子江看着他希冀的眼神,笑了笑:“你现在是单身,林小姐也是个选项。” “没可能,我老婆是白丽华。”袁舒断然一挥手,又表情讪讪,“虽然……法律上已经不是了,但我心里是。” “你把她电话发给我,回头先了解一下想法。” 袁舒拿出手机,一边操作一边小心翼翼地问:“有把握吗?” “不知道。”杨子江心中也没底,“我只知道她只要愿意回来,谁也拦不住。” 袁舒叹了口气。 “她因为项目,上午峻峰,下午联谊两边工作。 “徐世立的手下叶岚,一直对她好得不得了,我现在才知道,这是在勾勒她的性格。 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 杨子江记住了这个名字,心中也有了特别的触动。 两人对喝了几轮饮料,林倩带着豆豆回来了。 笑着说:“你们慢慢喝,我带孩子洗个澡,一会我收拾一下家里。” 袁舒左看右看,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 豆豆嘻嘻哈哈地和她进了卫生间。 “我相信你会处理好,你尽管去找工作,我会帮你挡住外力。”杨子江站起身和袁舒拥抱了一下,“代我向林小姐和孩子道别。” “好的,我明天就去,谢谢你给了我勇气和信心。”袁舒将他送到了小区外,等着代驾。 惨白无力的路灯,照得两人的影子,歪歪长长。 “她回来,你会计较失贞吗?”杨子江突然问。 “这不是她的错,我从来没有怪过她,即便……她不愿意回来,我还是这个态度。”袁舒诚恳地说。 杨子江沉默了一会,低声说:“谢谢。” “谢我什么?”袁舒很迷惑。 “谢命运让我们成为朋友。” 代驾来了,杨子江坐上车,挥手再见。 袁舒的遭遇和白丽华的动机,让他下午心中的猜想,成为了推导。 他要立刻去找周蓉论证一下这个逻辑环。 袁舒慢慢踱到家,豆豆已经洗好澡上床了。 正拿着盆子收拾衣服的林倩,发现他绝望的脸上有了一丝朝气,笑着说:“看来杨科长对你鼓励很大啊。” “他总是无私地帮助我们,对他我是愧疚的,所以能不麻烦就不麻烦。” “那背景应该很强吧,一般人四十岁能上正科,已经不算是瞎混了。” “是的。”袁舒在椅子上坐下,“母亲是省委的高级干部,父亲是市公安局一把手。” “咚”的一声,塑料盆掉在了地上,衣服撒了一地。 袁舒连忙跑过去帮她捡,“怪我怪我,这都是我自己的事。” “没事,手滑了下。”林倩接过盆子,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他要帮你算账吗?” “我没要求,相比算账,我更在意挽回。”袁舒声音低落地拿着盆子进了卫生间。 林倩在椅子上颓然坐下,他怎么还有这关系? 还一个字不曾说过,天天就是喝酒,太能忍了,简直就像在藏着坏憋大招。 不行,要立刻汇报,案子是自己策划指挥的,出事了跑不掉。 这个男人,是个好男人,也不想放弃。 “小袁,我有点不舒服,先走了,过两天再来看你。”她拎起包打了个招呼,匆匆离开。 第62章 拨开迷雾 杨子江步入俱乐部大堂,周蓉已经在等着他了。 一起上了六楼,她从吧台拿了一盒大卫杜夫的丘吉尔雪茄,和一瓶人头马xo。 进了办公室,放在了茶几上:“都是你喜欢的牌子。” “谢谢。”杨子江点燃了雪茄,靠在了沙发上,“画一张思维导图。” 周蓉看了看他,今天表情怎么这么沉稳,打开了电子白板。 “以我为中心节点,十月回国,妻子要求离婚,签署离婚协议。” 周蓉在白板中间画了个圆,写上了这些关键词。 “支线一,同学刘晓晨,妻子七月初被李海洋霸占。 支线二,同学颜芙,四月份开始被刘言平性骚扰,正在离婚。 支线三,同学袁舒,七月中旬被人陷害入狱,妻子被徐世立要挟做了情妇,离婚。” “徐世立可真无耻。”周蓉嘀咕着,围着中心圆在白板上画了三个圆圈,写上内容,用线和中心圆连接起来。 杨子江吸了一口烟:“我上面添加关键词,土木一班所有在东海的同学。” 周蓉惊叹起来:“没有一个幸免,像是对你们班的全体打击。” “支线四,高中同学杜蓓蕾,六月遭遇绑架七月遭遇强奸未遂,离婚。”杨子江声音低沉。 周蓉连上了第四个圆圈,看了一会大声呀了一声。 “杜蓓蕾的出现,证明这是针对你的布局,这些人唯一的共通点,都是你的至交好友。” 雪茄明亮地燃了一下,杨子江闭上了眼睛,捏起了拳头。 “我上面添加关键词,去年七月,薛蔓疑似被控制。” 周蓉对着图凝视了一会,走过来拍了他一下:“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不和我说,一下给了这么多信息。” “之前在进行各种猜测,不成熟,今天见了袁舒才确定。”杨子江解释。 周蓉坐下,倒了两杯酒。 “所有事件的起始,时间线上是薛蔓。临近你回国,世界线上出现了你必救的四个危机,是要看你的应对手段。” “你分析,我验证一下。”杨子江说。 “因为控制薛蔓的人,担心你这头狮子向他出手。”周蓉抿了口酒,笑着摸了下他的头。 “看过你银枪伤人的视频,没有人不怕,我相信他看过了。 并且东海是你的主场,捅就捅了,所以他千方百计要知己知彼,相信正在备战。 没法先下手为强,想杀你除非持枪,可你的身份决定了一旦动枪,就是公安部挂牌督办的大案。 四个男人,只是被利用的棋子而已。” 和自己的推断一样,杨子江喝了口白兰地,点点头: “我说的精神控制,除了爱和信仰之外,其实还可以通过施加疼痛、恐惧、羞耻、以及控制生理机能等方式来实现。 譬如饥渴,从而让人屈服,最终丧失反抗意识。 这会形成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被害者对施暴者产生无限的信任和依赖。” 周蓉面色一变:“你推断薛蔓是被这样控制的?” 杨子江自顾自说下去。 “所以出现了用电话测试顺从度的手段。 此外,薛蔓和我临别时伤心欲绝,却态度坚决的要离开,我初始认为是旧情未了,新爱难舍。 后来判断为屈从。 但是今天和袁舒聊天,给了我一个新的方向,就是胁迫和牺牲,她的妻子白丽华……” “等等。”周蓉示意暂停,想了下,拿过办公桌上的平板点了点,递了过来。 杨子江一看,这娇艳美丽的脸庞,不是白丽华嘛。 “徐世立的一个重要手下叶岚,带她来这办的会员。 这女人很单纯善良,我挺欣赏,叶岚想通过她和我结交,来跑通谢书记这条线。”周蓉说着,伸手过来又点了点平板,“叶岚。” 一个美貌,风情,成熟的女人跳了出来。 杨子江记住了她的容貌:“这个女人,在白丽华的局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一周来一两次,差不多是两个月。” “看来她在为徐世立的利益出力了,希望不要被金钱腐蚀。”杨子江微叹了口气,把袁舒的事全都说了。 “白丽华为了保护丈夫儿子,离婚做了情妇,这是为爱做出的牺牲。” 周蓉一把握住了他的胳膊,兴奋地说:“薛蔓也有这个可能,对不?” “是的。”杨子江一指白板,“我上面再加关键词,去年六月,薛父车祸。” “以亲人生命来要挟薛蔓就范,六月车祸,七月屈服,逻辑成立。”周蓉边写边说。 杨子江再一指:“支线五,这个男人我暂称a,关键词常委及以上,财富庞大,有私人组织。” “和我们的蓝盾类似?” “对,否则无法监控四个局,也无法观察记录我的行事风格与性格特征,那怎么能知己知彼,做局毫无意义。 他斩断了我沿着薛蔓追查的线索,做的局却又给了我追查的线头,这里我没想通为什么。” 杨子江深吸了一口雪茄,喝了口白兰地,惬意地蕴了会,吐出了烟雾。 “下面我就组织进行一系列推导: 现在肯定有人在二十四小时监视我,汽车和家里,也一定被装了监控设备,毕竟之前可以随意出入我家。 办公室里也有可能,收买一个职工也不要多少钱。 李海洋的行动相信对方也监控了,不过找不到我的罪名。 他太弱了,刘言平和徐世立,周围肯定挖好了陷阱,正在等我进去。 明天开始反监视,一个个标记那些手下,找到巢穴。 原定这两天宴请蓝盾管理层,不见了,藏好底牌。 可能在李海洋的监控行动中,双方监控人员有碰过头,明天开始查监控,行动人员先调去白手套公司。” 周蓉咯咯笑着坐到了他边上,抱住了他胳膊,眼波闪起了盈盈水光。 “虽然是推导,但合情合理,剩下的就是用证据来验证了,现在你才真正正常了,太史慈,满血复活!” “薛蔓离婚的原因目前我判断,胁迫牺牲占四成,精神控制占四成,爱情占二成。”杨子江抓抓鼻子。 但这个导图产生了一个终极问题无法解决:是谁,让薛蔓不敢求救?” 周蓉微笑着帮他整了整衬衫。 “还有一个终极问题:明知道碰了薛蔓,只要不是爱情,那就是不死不休的结局,a为什么非要碰呢?” 杨子江想了会,声音平静:“我的矛尖,会帮我问他。” 第63章 紧急善后 叶岚坐在美琪大戏院里,兴趣盎然地看着现代版的话剧《雷雨》,手机突然无声地亮了一下。 是林倩发的微信:“叶主任,紧急情况。” 她歉意地对周围一笑,起身走向了休息区,拨通了电话。 “说吧。” 林倩汇报了杨子江来访的一举一动,又补充解释。 “双方可能谈了很久,我刚到时袁舒脸上满是泪痕。杨子江走后神情明显好转,刚才我查了,现任公安局长叫杨志新。” 叶岚头“嗡”了一下,怎么就疏忽了大学同学这个社会关系! 偏偏里面就藏着一个背景极深的同学,还是个急公好义的性格。 她迅速镇定下来:“我先向老板汇报,回头联系你。” 快十点了,她走到了偏僻的角落,发了微信:“老板,紧急情况。” 一会,电话通了,徐世立的声音明显不高兴:“有多急?” “老板,袁舒有个刚回国的大学同学来访,叫杨子江……” 躺在床上的徐世立惊得大喊一声:“叫什么?” “杨子江。”叶岚感觉到了他的惊讶和不安,心里有点没底了。 徐世立心里的火腾地冒了起来,杨子江居然是袁舒同学!那他会不帮袁舒出头? 这下自己的计划全打乱了。 还准备过几天通过七建的党委副书记宴请他,结识后通过林秀娟入股建工。 这下好了,不但事情可能要黄,还可能会摊上大麻烦。 连忙披上睡衣走出了卧室,听了汇报。 气得怒喝:“你在搞什么玩意,查的什么社会关系,坏我大事!” 叶岚连忙道歉:“对不起老板,一般都会忽略这层关系,是我的错,请问现在林倩那些人怎么处理?” 徐世立一阵烦躁,一堆烂摊子收都收不掉。 “你今晚在其中找个替罪羊出来顶包,安家费给足。 其他明天全部离职派去外地分公司,报到了另发二十万补偿,风头过了再喊回来。 那几个土方分包商让替罪羊去对口供,下次办事给我小心点。” 气哼哼地挂了电话,他思考了一下,给公关副总裁发了微信,务必要请到扬子江。 又给延平分局局长和区检察院长发了微信,有空碰个头。 再给哥哥留了言,让他约杨志新吃个饭。 这事办的,全要自己擦屁股,真被动。 进了卧室,他看着床上年轻女人的赤裸雪白后背,棕色亮泽长发,心里柔情泛起,又觉得是值得的。 脱了睡衣上了床,他一拨女人的肩。 女人柔顺转身,将头枕在了他胸膛上,浓密的发丝,落在了两人身上。 徐世立搂着她身体,沉默了一会问:“你前夫有个同学叫杨子江,你应该知道吧。” 女人手抚着他健壮的胸,声音轻柔:“知道,他好像外派出国了,大概……有两年了吧。” 徐世立搂着的手,紧了一些:“关系不好吗?有个父母是高官的同学,按常理不都是争相结交嘛。” “人家根本不屑和我们这些平民子弟来往,大学不过是人生中的短暂交集罢了。” 徐世立的声音变得有些冷峻:“可我听说,他乐于帮助同学。” 女人微微仰起头,现出了白丽华美貌绝伦的面庞,她眼波盈盈地看着徐世立威严的面容。 “帮的只是些举手之劳而已,他要是真帮,我和前夫,又怎么会过得那么辛苦呢?” 徐世立的面色慢慢缓和下来。 “嗯,你们之间,还差着中产和富豪阶层,对他而言,的确是没有任何价值。” 白丽华笑了笑:“所以我很感激老板给了我机会,先睡吧,明天周一您还要主持例会呢。” 徐世立的手,在她身上流连忘返了一番,拍了拍她的脸,躺下了。 白丽华关了台灯,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想了会,合上了眼。 —————— 叶岚快步走出了戏院,坐进了车里,打电话向公司的法务总监询问了一下。 又拨通了林倩的电话。 “这事要先找个人预备顶包,告诉他按情节大概要以诬告陷害罪进去三年。 安家费公司一次性出三百万,超了一年再补一百万。” 林倩想了一下:“协调经理刘畅,参与了事件,年入三十万不到,儿子学习不好马上高考,有这笔钱留学够了。” 叶岚嗯了声。 “现在你就和他确定,之后其他人包括你今晚就离开东海去分公司,三四个人各自去那你安排,到了领二十万补偿。 离职报告丢家里会有人来取,明早可能就晚了。 告诉他们,万一被抓,就一口咬死不知道,有人顶包。” “好的,马上。”林倩挂了电话,组织了一下语言,拨通了刘畅电话。 “林助理你好。”刘畅恭敬地打着招呼。 “老刘,现在说话方便吗?”林倩问。 “没问题,一个人在看电视。” “老刘,我知道你上有老下有小,儿子又想留学,压力巨大。 现在袁舒这事出了点意外,需要预备一个人来认罪。”林倩把补偿金额也说了。 刘畅心一颤,第一反应是不去。 可自己也因为配合栽赃分了十万块钱,追究起来一样有罪。 现在,额外有三百万,区别只是处罚力度的问题。 他看了眼儿子房间里的灯光,心动摇了。 有了这笔钱,他能出国拿个文凭了,以后也有立身之本。 老婆身体也不大好,自己过几年就五十,扶不了他多少年了,拼一记吧。 “林助理,我答应。” “好,我先汇报,一会联系你。”林倩挂了他电话,向叶岚汇报了结果,又有点不甘心,“那我对袁舒的任务……” “是不是看上他了?” 林倩羞涩地一笑:“他是个正直,实在的好男人。” “你能欣赏他,我很为丽华欣慰。”叶岚考虑了一下,留下她利于稳定白丽华,并且还能有一个通过袁舒和杨子江沟通的渠道。 “你和刘畅商量好细节,用他来给个交代,命令其他人马上走,你继续任务。” “谢谢主任。”林倩高兴地道了声谢,开始了善后。 第64章 当说客去 早上辞别女儿,杨子江走到帕萨特边上。 跳了一段爵士舞,上车连接手机,声音大大地播放着节奏强劲的《sold out》,向单位出发。 让监视者也感受一下我愉快的心情。 一点被监视的感觉都没有,那说明是以电子手段为主,超远程拍摄为辅。 没有的可能性不存在,巨大的财力必然会组建专业智囊团,并聘请军警专业的人才,来维护自己的利益。 到了这一步,双方指挥的智商和知识水平都差不多,小看敌人,就会输于无知的傲慢。 监视的人不去动,车内家里的监听设备也暂时不找,这些都是伸出来的触角,动了就是昭告我发现敌人了。 进攻无需从下往上攻城拔寨,要于无声中,疾如烈火,迅如奔雷地打在其关键节点上。 徐世立的手下也无需理会,一个都跑不掉,先见了白丽华。 红灯亮了,他缓缓踩下了刹车。 响亮的歌曲声,引来了四周驾驶员的目光。 杨子江发现左边乳白色的宝马车里,一个衣着华贵,妆容精致的冷艳女子,眼神鄙夷地看了自己一下。 知道她在嫌弃自己的行为,开心对她笑了笑。 女子不屑地转过头去,正襟危坐地看向了前方。 逗逗她,当一次轻佻男人。 杨子江把音乐关小了,头伸到车窗外,手放在唇上,对着她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女子看也不看他,伸手按了下按钮,电动车窗缓缓关上了。 他嘿嘿地笑了。 跳绿灯了,前面的车一辆接一辆开走,快到自己了。 宝马车的窗户突然降了下来,冷艳女子冰一般的面孔转向了他,鲜艳的嘴唇轻轻张了张,一脚油门开走了。 她说的是什么?说完就跑简直是偷袭。 杨子江继续开车前行,学着她的口型猜了一会,恍然大悟,原来说的是“农民”。 乐呵呵开到了单位,他无视周一的全员早会,进了会议室锁上门,拨通了周星电话。 “我判断有一个未知组织在监控我,现在对我实行反监视。 只使用a组的人,对方也是专业人士,宁愿慢,宁愿跟丢,也不要暴露。 他们也应该监控了李海洋,把参与行动的人先调出去,视频过一遍看看有没有异常人员。” 周星沉默了一会,突然一声大叫,将发现有组织在策划性侵杜蓓蕾的事汇报了。 “后面三个月,这个组织就销声匿迹再也没出现了,我就忘了,对不起。” 早报告我就不用各种猜想了,好在没有造成更坏的后果,杨子江斟酌了一下。 “这件事一说明你失职,你要自我反省提高警觉意识; 二说明内部管理有问题,鉴于与这个组织冲突不可避免,现在实控人的单秘书制度取消,改为办公室负责制。 下沉到蓝盾的总经办隔壁去,与它协同办公。 另外,把卷宗和蓝盾的组织架构图发来。” 周星惭愧的连连道歉,挂了电话。 杨子江看了下时间,回到办公室,看起了提交的物资需求计划表。 一会,同事开完会,陆陆续续返回了。 和大家打着招呼,他发现身后站着一个怯生生人影,是刘青玉。 “小刘,有事?” “科长,打扰了。”她欠了下身,脸变得通红,“现在单位里,去阿联酋的第三批人员在统计了,去中亚的也快了,我想去。” “我们科是老科长主管,你和他说嘛。” “这周您就上任了,还要您批准。”刘青玉越说声音越小。 “你先去会议室。”杨子江吩咐她,叫来了小王,“我一会要走了,工作帮我处理掉。” “好的,科长请忙,我一定安排的妥妥当当。” 杨子江拍拍他,走进了会议室。 “小刘,你有什么困难就说,单位会尽力帮你的。”他示意站在会议桌下首,双手紧绞的刘青玉坐。 “没困难,就是想去。” 杨子江看纤弱的她,依然是一身俭朴的服饰,猜测是经济问题。 “这样,供应商管理你也来负责一部分,平时除了因公应酬,合规的礼品你就自行处理,怎么样?” 他不好说尽管吃吃喝喝,合理小红包你就收下,职场规则她还不懂,就暗示了。 没想到刘青玉摇了摇头。 “你一个刚研究生毕业的小姑娘,还没结婚,出去两年不合适。”杨子江开始劝解,“那都是像我们这种老家伙去的……” “科长只有二十七。”刘青玉蹦出了一声。 “啊,我本科工作,和你不一样。”杨子江解释了一下,决定封死她想法,“你可能不方便说原因,但总有解决问题的办法,为你负责,我不同意。” 刘青玉久久轻轻说了句“我知道了”,眼含泪花地看了一眼,离开了会议室。 别的女人都是避之不及,她怎么对出去这么看重?杨子江有点吃惊,决定有空再谈一谈。 看了下时间,白丽华如果有晨会,差不多该结束了。 拿出手机,拨打了她的电话。 白丽华在峻峰会议室里,和同事讨论着联谊的供应链管理项目,看到手机上有陌生来电,猜测是杨子江打来。 他一定会为袁舒的事找上门的,接吧。 起身向自己的小办公室走去,接通了电话。 “你好,是白丽华吗?” “是我,子江是吧,估计你差不多回来了。” 杨子江听出她声音中没有多少惊喜的成分,难道昨晚袁舒告诉她了?那就开门见山吧。 “昨晚我去看了袁舒,我们也是朋友,现在想见见你。” “好的。”白丽华一口答应,约在了公司旁的星巴克边上。 杨子江心沉了下去,默默走出办公楼。 自己代表着袁舒,她如果愿意回归的话,不应该是这样的态度。 客气中带着疏离与戒备。 唉,都是被我连累的,不认识我,夫妻俩不会遭遇算计,也不会分手。 自己有责任,有义务让两人破镜重圆。 想到可能与白丽华一样遭到胁迫的薛蔓,他更加担心,会不会自己再见到她,也是这般态度? 忐忑不安中,早上的好心情变得荡然无存。 启动汽车,他飞快地开向了峻峰。 第65章 失败了! 杨子江进了星巴克,在上午寥寥无人的大堂里,一下看到了坐在角落的白丽华。 笑着迎上去伸手:“你好,丽华。” “子江,你好。”白丽华起身握手,笑着问,“帮你点了杯美式,不知道合口味吗?” “谢谢,都行。”杨子江坐了下来,发现两年不见,白丽华妩媚了一些,身材也更极致了。 气色也很不错,比袁舒强太多了。 “你比以前更好看了。” “你比以前更结实了一些,英气勃勃。”白丽华眼中满是羡慕,“薛蔓真幸福。” “幸福的定义,每个人都不同。”杨子江抿了口咖啡掩饰,“所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是嘛。” 白丽华知道要拉开话题了。 “情况你都知道了。”她低下头,轻声地说。 “我先不谈爱情,谈亲情吧。” 天下有很多离开丈夫的妻子,但没有几个离开孩子的母亲,这是撕心裂肺,生不如死的痛苦。 但还有更深的痛苦,那就是孩子会受到伤害。 所以母亲只得承受分离之痛,来换取孩子平安。” “这应该是三十五天内,徐世立传递给你的信息了,袁舒并不知道孩子也被威胁了。”杨子江询问。 白丽华点了点头,眼中泪光闪动。 “你还有其他顾虑。”杨子江轻声说。 “那些天,我白天上班,有时候晚上要丢下孩子去……陪侍,如同生活在地狱里一样。”白丽华的声音颤抖起来。 “每次看到孩子,我都无地自容,深感罪孽深重,我没资格再做豆豆的母亲,袁舒的妻子了。 我的存在,只会让他们抬不起头来做人,每时每刻都在羞辱践踏着父子的尊严。 只有离开,他们才能重新开始生活。” 她的头始终低着,额前的发丝,飘落到了咖啡里,一抖一抖。 “所以从爱情的角度,我恳求袁舒离婚,否则他看到我就会想到这些事,这根刺会让他一辈子痛苦下去。 孩子也总会长大,他会憎恨,厌恶这个令他蒙羞的母亲。”白丽华双手捂住了嘴,声音哽咽。 “你没有错,身处这个绝境,你不得不如此换取丈夫的自由,袁舒从来没有怪过你,他理解你。”杨子江宽慰她。 “他是个铮铮汉子,我相信他不怪我,这就够了。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两人相处只有无言的尴尬,他会为照顾我情绪,变得敏感多疑,还会变得束手束脚谨小慎微。 我不要他这样活着,我要他坦坦荡荡,昂首挺胸地活着。 如此我就满足了,他幸福我就幸福。” 白丽华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 沉闷压抑的悲泣声,从手指缝间渗了出来。 杨子江连忙把纸巾递给她,心中被震撼了。 谁说她天真单纯,那只是待人真诚,在爱情婚姻的思考上,她想的非常深邃久远现实。 “丽华,相爱而不能再一起,这是世间最痛苦的事。 在这之前,因为徐世立的存在,你们没有选择,但现在不同了。 你当下只是过不了自己的道德观,我恳求你,慎重,不然太令人扼腕叹息了。” 杨子江既是对她说,也是对很可能遭遇和她相同的薛蔓说。 白丽华擦了擦嘴唇上的泪水:“子江,袁舒有你这样的同学是幸运,我请求你将来还能护他们父子周全。” “你放心。”杨子江郑重地点点头,心中一片悲凉,真是无法挽留了。 “袁舒说了,即便你不回来,他也丝毫不怪你的行为。” “我相信,所以他配得到更好的。”白丽华任由眼泪流淌。 “和他成为夫妻,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将来我可能会再嫁,但绝不会再像爱他那样爱别人了。” “我会转告他。”杨子江喝了口咖啡,只觉得苦涩到了极点。 予人痛苦者,必将承受痛苦!否则这世界,哪里有公平可言。 “你应该知道这个局,就是徐世立做的吧。” “猜到了,所以叶岚才会来接近我。”白丽华端起咖啡,一口喝干。 “我现在和他在一起,一是确保他不会伤害父子,你回来我放了大半个心,但还是有点顾虑。 二是尽量多的赚钱。 作为一个玩物,只能在许可的范围内赚钱,所以我需要时间累积财富。 将来,还请你把钱转交给他们,那时候,他们或许不愿意见我,或许已经把我忘了吧。” 白丽华凄凉地一笑。 “丽华,我知道你只能以赚钱这种方式来表达爱了,可他们真正需要的是你。我也明白你在委婉劝我,先不要动徐世立,这个就让袁舒决策吧。” 杨子江觉得她想法有些偏执了,并且有点迷惑她为赚钱赎罪,怎么维护起仇人来了。 白丽华的眼中,流露出了深深的无助和绝望。 “我是不希望发生争斗,我走到这一步维持住了平衡,万一父子有个闪失,我的牺牲毫无价值,他们重建家庭快乐生活就好。” 她心如死灰地接受命运的安排了,伤痕太深了,一次无法让她鼓起勇气跨越自己。 杨子江想了下,站起身张开了双臂。 白丽华走上前,紧紧抱住了他,发出了痛苦万分的幽咽。 杨子江感受着她颤抖的身躯,心疼不已,自己见证了两人恋爱结婚,没想到是这个结局。 “你选择分离,是因为深深的爱,勇气因爱而生,再勇敢一次,你们就能在一起了。” “谢谢你的忠告。”白丽华低着头松开了手,黯然道别。 杨子江目送她远去,闷闷地上了车,联系了周蓉,他需要一个女人来解释白丽华的奇怪表现。 快接近金融产业园,他啊地大叫了一声。 自己忽略了心理健康。 徐世立的强大,在夫妻两人心中都留下了深深创伤,所以都有了畏惧和不敢反抗的心理。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早期表现正是如此,丧失反抗意识,甚至维护施暴者。 袁舒还好,白丽华由于长期被徐世立精神高压和人身控制,已经比较明显了。 这是一种求生本能驱动的心理防御机制。 在极端压力下,受害者为了生存,会不自觉地依附于施暴者,以减少自身的痛苦和威胁感。 意志不是特别坚强的人,和没经过专业训练的人,很难抵抗这种心理变化。 到了晚期,有些人甚至需要终身治疗。 白丽华现在不仅是害怕徐世立,还对自己的未来失去了信心,甘心如此了。 杨子江猛地一砸方向盘,现在不是谈爱情婚姻的时候,是要救她出来,给她找心理医生。 他妈的,突击!就现在。 第66章 指挥调派 车停在了海岸信托的停车位上。 杨子江看到遮雨廊下迎接的周蓉,笑容明亮而温暖,微微一叹,以前的白丽华也是如此。 两人进了一楼餐厅,他拿出手机拨打了袁舒的电话。 听到了等待的铃声,杨子江很欣喜,开机了,他在努力地振作。 “子江,丽华……什么态度?”袁舒的声音,急切又慌张。 “她怕回来后,你们受到报复,目前非常犹豫。”杨子江委婉地告知了结果。 电话另一头,一片沉默。 “如果你拼尽全力,结果是丽华离开了徐世立,一个人生活,你愿意做吗?” “愿意,只要她不被人操控,能自由生活,我就满足了。”袁舒顿了一顿,声音释然,“即便她嫁了别人,她幸福就是我幸福。” 杨子江非常感动,一对深爱的夫妻,心愿都一模一样。 “好,从现在起滴酒不沾,你先去理发剃须,之后在家等律师来一起去报案,我们开始收拾徐世立。”他要让袁舒参与进行动,来帮助他重建自信。 挂了电话,又拨了周星的电话,得知薛蔓今天也没来上班,手机定位无信号,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监控点撤了,盯市委秘书长徐世耀和妻子儿女,a级,a组,抓住他们的任何一丝违法乱纪行为。 确定联谊董事长徐世立在不在公司,然后告诉我。 发你一个地址和号码,派刑律陪当事人去市局刑警支队报案。” 操作了一下手机,杨子江对周蓉解释:“白丽华已经出现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早期症状,行动刻不容缓,来的路上我有了大致行动框架。” “她被徐世立控制三个月了。”周蓉点点头,面露担忧,“可首富不好斗,不说关系,仅仅从公共利益而言,市里都会保他。” 饭菜来了,两人抓起筷子吃了起来。 “你说的这一点有利有弊。 联谊不全归他所有,这里面还有各大财团的资金,以及社保养老基金,当他涉嫌刑事案拖累股价的时候,就是董事局主席换人的时候。 市里在意的无非是纳税和就业,事情闹大了,当得知换个掌舵人就行,巴不得立刻息事宁人。 只要声势足够大,助力就会变成推力,先小范围扩散信息。 这由红圈所来完成,通过俞启临的律师群,送达各位常委和部门一把手。 还想保就就放核弹,由你把消息发布到金融界,尤其是券商群,引爆股价。 官场沉浮,第一要点是确保自身安全,这时候只要市局咬死了,人人喊打的时候丁墨凯也不会伸手。 唯一的变量是他哥这个常委,那我就先监控他。” 周蓉想了想:“说客会纷至沓来,你同学能不能顶得住?” “我在他不会怕,也收买不了。”杨子江面露忧色,“我担心的是白丽华,可能她会做出常人想象不到的事。” 拿出手机拨通了林烨的电话:“林叔你好,我同学袁舒被诬陷受贿,在延平看守所待着三十五天,一会我让他来支队报案。” 林烨一听就明白了,延平分局在第二十八九天才将卷宗递交检察院,这里一定有问题。 “小杨,你这是在帮助我们完成自查自纠指标啊,我马上调卷宗,希望有个什么结果?” “按警方程序来,即刻传唤诬陷者就能真相大白,警队内部的事务我不参与。”杨子江客气地说。 “坚持政治建警,全面从严治警是各级领导的要求,市局坚决贯彻执行,你放心。”林烨决定把这事向杨志新汇报,免得尺度把握不好让局长不满意。 两人很快吃完了午餐,倒了两杯白葡萄酒慢慢喝着。 “这是个小案子,他们也一定建了防火墙,但是我要小案大作,就让徐世立栽在这里。”杨子江笑了笑。 “找不到抓手,收拾他有很多顾虑,负面影响太大,有这案子名正言顺。” “徐世耀是宇诚的上司,你先通个气,免得他被动。”周蓉建议。 杨子江把手机递给他:“你用我的微信在三人群里把事件简单说下,然后转发给俞哥。” 周蓉瞪了他一眼,接过了手机。 操作了一会,她把屏幕一亮。 周星发信息来了,通过其他公司的老总询问,徐世立在联谊大厦。 “运筹帷幄,等警方去抓他不好吗?你没必要去,那是公共场所,别给你爸添乱。”周蓉打着字说。 “暴力这个东西,要学会正确使用。 徐世立横行霸道惯了,极有必要让他体会下自己的脆弱,让他知道有一种力量,随时可以让他死去活来。 这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会让他一直有畏惧之心,行事不敢再嚣张跋扈,袁舒父子会更安全。 袁舒夫妇看到心中无比强大的敌人跪地求饶,也会打破心中的恐惧,尤其是白丽华。” 周蓉发好了信息,他接过手机和王宇诚韩挺聊了几句,拨通了周星电话。 “现在是一点十分,十分钟后派四个b组战士装备臂盾警棍去往联谊大厦。 反监视小组还没发现敌人,让他们去联谊门口等,看看能不能勾出来,十五分钟后我出发。” 杨子江拿起酒杯,抿了一口,走到窗外,远眺着葱葱绿色。 声音轻轻飘飘:“刚才我说错了,他们已经不是夫妇,而是随时可以各自组建家庭的两个自然人了。” 久久垂下了目光,将酒杯放在了额前。 低低地自言自语:“恍恍惚惚,已经隔世。” 周蓉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个外表刚强,内心细腻的男子背影,知道他又想起了妻子。 “出击,破敌,凯旋,我等着这一天。”她声音轻柔地祝福。 “谢谢。”杨子江知道她说的是未来的战斗,“这一场,不管白丽华回不回来,我都要帮袁舒打,是我连累了他,我就要为他找回尊严。” 他一口喝掉了酒,哼了一声,拨通了周星电话:“通知辖区派出所,一会通往联谊的交通非常堵。” 对周蓉一甩头:“去地下车库,找辆保姆车叫个司机带我去。” 她愣了下明白过来,是要躲开监视,掩嘴一笑:“我就是司机,走。” “到了就走,市中心停车费很贵。”杨子江不想让她看暴力冲突。 “我带钱了,还可以兼职路边放风。”周蓉的笑容,鲜艳灿烂。 第67章 快逃 白丽华在公司附近吃完午饭,匆匆叫了车赶往联谊。 昨晚被徐世立问杨子江,她就知道他回国了。 今天上午的来访在意料之中,之后会发生什么,她也很清楚。 所以从昨晚开始,她心里就一直在七上八下。 实在是不想发生纷争,杨子江又不能打死徐世立,以他阴险无情的做派,之后很可能会迁怒袁舒父子。 这根本无法防备,杨子江不可能永远二十四小时保护。 徐家江南大族,就算拿下了徐世立,其他人也可能会报复。 现实发展到了这一步,自己只能接受命运,这样能换父子平安。 一点,她到了六十五楼办公室。 刚刚坐下,叶岚推门而入:“小白,杨子江你应该很了解吧,你前夫的好朋友。” 白丽华看着她笑盈盈的面庞,心中恨自己没有防人之心。 自己待她一片赤诚,却被她算计得家庭破裂,母子分离。 “岚姐不是调查的很清楚了吗?” 叶岚瞥了眼她的表情:“小白,我一直拿你当朋友,可你呀,从来没拿我当朋友。那次在德宏西菜馆,你说是袁舒赶跑了那些骚扰者,现在我才知道,是杨子江在护着你们。” “我们不想给他添麻烦,这事说好了不对外说。”白丽华解释。 叶岚微微一笑:“那有空介绍一下好了,大家可以做朋友嘛。” 白丽华心里嘀咕,还交朋友,随时都会找来算账了。 考虑了一下,决定把他留给杨子江:“他不搭理我们,有事求他好久,才会帮一次,平时大家不联系。” 叶岚眼含深意地看着她,咯咯笑了:“我们现在是一家人,可不能指鹿为马啊。” 白丽华正要辩解,座机响了,徐世立喊她上楼。 “先去陪老板吧,新欢总是最得宠爱嘛。” 白丽华脸红红地低头向外走去。 徐世立抽着卷烟,心情极度烦躁。 中午公关副总裁汇报,杨子江上午来上班一会就走了,副书记明天再约。 哥哥那边也回复了,杨志新以工作太忙为由婉拒了。 虽然你是强力部门一把手,可你还没入常呢,常委面子也不给,是不是有谢书记撑腰,要拿袁舒的案子做文章? 他狠狠吸了口烟,拨通了市公安局副局长刘荣的电话: “刘局你好,我是徐世立啊,有段时间没向你汇报工作了,你看什么时候有空……明天下午六点半,文华东方松柏厅怎么样?……好的,明天见。” 烟雾缭绕中,他沉吟了一会,又拨通了主管经济的朱明副市长电话。 “朱市长你好,我是徐世立,有件事想拜托你帮忙,企业里有几个小年轻闹到分局去了,能不能约下杨志新,把这事给说开了……好的好的,谢谢。” 一点二十分。 门敲了两下,白丽华进来了。 徐世立笑着招了招手,让她坐到大腿上,一搂她腰:“你约下杨子江,大家交个朋友,也透个意思,一定让他满意。” 白丽华扶着他肩,低着头说:“他不会来的。” 徐世立面色一冷:“为什么?是你不想帮我忙吗?” “不是的。”白丽华急促地说,“老板,你先躲躲吧,他我了解。” 她在来的路上已经做了决定,保住徐世立,这样袁舒父子就安全了。 徐世立一愕,立刻反应过来:“警察随时会来?” “是的,或者是他来。” “那走。”徐世立腾一下站了起来,迈步就向外走。 突然又停步,手机关机往桌上一丢,快步走出了套间,头也不回地命令秘书刘辉: “吩咐司机备车,让叶岚派十名保镖到车库,最近几天我不来,有事找副董。” 出了办公室,发现白丽华跟在自己身后,想了下吩咐她:“把手机关了扔掉。” “我没拿,包在楼下。” “去拿,然后到车库,跑步。”徐世立快步向电梯走去。 白丽华连忙往楼下跑,心里紧张得砰砰跳,祈祷杨子江不要这时候来,碰到了双方只会水火不容。 一点三十分。 徐世立来到了车库,坐进了迈巴赫后座里。 离开了办公室,他心里踏实了许多,一会,保镖下了楼,坐进了旁边的几部车里。 五分钟后,白丽华“哒哒”地踩着高跟鞋,气喘吁吁地快步跑来钻进了后座。 “手机呢?” “包里。”她拿出手机递了过来。 “我叫你关机扔掉你带来给我?”徐世立勃然大怒,抓过手机甩手一个耳光,响亮地抽在白丽华脸上。 打得她惨叫一声,倒在了后座上。 徐世立关了机将手机递给司机:“扔垃圾桶去,然后出发去西郊梅花别墅七号。” 这是他的安全屋,平时不去,需要避风头就会去悄悄住一段时间。 一点四十分。 联谊董事长的车队开出了地库,汇入了车流中。 徐世立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看着车窗外,骄阳下的勃勃生机,愤愤地骂:“疯子,非要和我过不去你有什么好处。” 听见白丽华微微的啜泣声,抓住她胳膊一把将人拎起,怒吼:“还哭,打你打错了吗?” “没,没打错,对不起老板。”白丽华恐惧缩起了身子,连连摇头,眼神充满了哀求。 徐世立火气渐渐降了下来,哼了一声放开了她。 “你觉得这事怎么处理好?” 白丽华想了下,轻轻地说:“据我了解,恐怕只有一个人能劝得住他,他大学同学,也是他老婆的闺蜜,市环保局的颜芙。” 徐世立很奇怪:“找他老婆不是更好?” “他出国后,她老婆就不参加同学聚会了,微信联系今年基本都是不回,不好找。” 哦了一声,徐世立开始了沉思。 白丽华向边上靠了靠,以免再惹他不高兴。 相处了三个月,她感觉这个人真是个喜怒无常的暴君。 开心的时候大把钱使劲给,不开心的时候非打即骂,还总是拿袁舒父子威胁自己。 一直小心翼翼地伺候,还总是被发难。 可自己又没有别的办法保护他们了,就委曲求全吧。 他正常的时候,对自己还是很好的。 第68章 上楼 二点,联谊大厦门口执勤的两名保安,突然看到一个高个矫健男青年,快步向大堂走来。 衬衫、西裤、皮鞋,装束中规中矩,但感觉浑身上下流淌着无穷的精力,强大的力量随时会爆发出来。 四名统一浅灰色西装,精悍健壮的男青年,跟在他不远处。 两人心中都涌起了危险的感觉,对视一眼,这一行人已经接近了。 一名瘦高的保安正要伸手拦下,询问来意,青年在他面前停下,冷冷的目光如刀一样剜进了他心里。 他吓了一跳,手怎么也举不起来了,嘴张了张,又闭上了。 另一名保安走过来两步,四名男青年的目光,唰地盯向了他。 他心中一惊,讪讪地退回,转身面对了广场。 “一楼谁是负责人?”青年问。 保安不由自主地一指大厅里,一名在逡巡的三十余岁男子,胆怯地说:“张经理负责。” 青年一行向男子走了过去,他松了口气,也转身面对广场。 大堂内的保安和便装警卫,都注意到了这五人,警觉地看了过来。 “张经理。”杨子江喊了声,快步走到他面前,声音低沉,“我要见徐世立,麻烦你带下路。” 四名男青年迅速将他一围,一人手臂一勒他脖子。 张经理立刻感到大脑一片眩晕,眼睛出现了黑视,想喊,喉咙却只能发出咯咯的声音。 “你只有五秒的决策时间,同意就点头。” 张经理恐惧地连忙点头,感觉手臂松开了,条件反射地咳嗽起来,身体也不受控制地软了下去。 两只强壮的手,托住了他腋下。 附近的保安和警卫发现了异常,快步走了过来。 杨子江低声说:“没人想再体会一次生命恐惧,请选择。” “没事,你们继续工作,客户在和我打招呼。”喘息过的张经理挥退了手下。 带着一行人到了一座电梯前,拿出一张卡刷了一下,一起进了电梯。 按下六十六楼的按钮,低声说:“我只知道在这一层,都没上来过,我就打份工,别为难我。” “叶岚和白丽华在哪里?” “叶主任在六十五楼,白助理岗位在五十五楼,但她也一直在六十五楼办公。” 杨子江嗯了声:“到了你就走吧,没有后遗症。” “我懂我懂。”张经理长舒了一口气,连连点头。 电梯门开了。 值班台前的两个健硕青年一看轿厢里,愣了下,警觉地问:“你们是谁,怎么上来的?” 杨子江抬步跨了出去:“带我去见徐世立。” 看了下环境,宽大的空间,一侧是二十来间办公室,一侧是室内高尔夫球场,和一个影院。 落地窗前还放着几组沙滩椅和沙发,角落是一个宽大的酒柜。 这就是徐世立的日常世界了。 四名下属二对一,十秒内,一个腕固,一个上臂固,已经控制住了两人。 疼痛,让他们说话都艰难了。 杨子江一指其中二十七八岁的青年:“带路,还是断手?” 疼得额头冒汗的他,用力将“带路”两个字吐了出来。 旁边二十出头的平头青年,瞪着眼睛,拼着力气骂出了声:“叛徒。” “这个绑了,那个松手。”杨子江命令。 带路青年被放开,他一下坐在了地上舒缓起了肩膀的疼痛,低声说:“小赵,工作没了还可以再找,身体坏了可就一副。” 一名下属从西服里掏出塑料扎带,绑住了平头青年的手脚,用胶带封住他嘴。 到了倒数第三间办公室门口,带路青年一指:“就在这里。” 下属们迅速推门冲入,刘辉眼前一晃,还在惊愕中,已经被一个人卡住脖子按在了桌子上。 另外三人里外搜了一遍,没人。 “他是谁?”杨子江问。 “徐董的秘书刘辉。”带路青年小声回答。 “徐世立那去了,叶岚和白丽华在哪?”杨子江示意下属放手。 刘辉抬起头,目光愤怒地看着他,一声不吭。 杨子江抓过茶几上的玻璃烟灰缸:“把他手按住。” 一名下属抓住他左手“啪”一声拍在了办公桌上,另一名下属上前,按住了他拼命挣扎的身体。 拼命后缩的惨白手掌,深红色的胡桃木桌面,鲜明醒目。 “三秒,一,二,三。”杨子江快速数完,给了对方毫不犹豫下手的强烈心理压力,抡起厚重的烟缸就要砸下去。 “我说。”刘辉恐惧地大喊一声,“我都说。” “大约半小时前徐董走了,说这几天不来了,有事要我找副董,白丽华和他一起走了,”他眼睛紧紧盯着半空的烟缸,“叶岚在楼下。” 已知信息正确,杨子江放下了烟缸,笑嘻嘻地说:“有时候暴力特别好用,你说呢。” 刘辉使劲点头,害怕地咽了一下。 “带我去找叶岚。” 刘辉站了起来,领着几人往楼梯走去。 “去解开那小伙子,没事了。”有了更高价值的刘辉,杨子江吩咐带路青年回去。 到了楼下,巨大的厅中间,是大片精致优雅的假山鱼池竹林小亭,四周是一圈宽敞豪华的办公室。 这就是白丽华下午上班的环境,长期潜移默化,会不会润物细无声地改变她的三观,以至她都没有察觉?杨子江有了一个念头。 四下看了看,他站到一个探头下,挥了挥手。 “这里了。”刘辉指着一间办公室说,看到他这样很奇怪,自己就在等警卫,他怎么还主动打起了招呼。 杨子江做了个手势,四名下属立刻冲进了办公室。 一人看是女人没有采取人身控制,站在了她身旁,其他人全部搜了一遍,没有发现其他人。 正在看动画片的叶岚,一见几个陌生男人冲了进来,一惊之下,手掌条件反射地拍向了桌上的呼叫器。 被一把抓住,另一只手再拍,又被握住,人被按在了椅子上。 “来人,来人。”她大声喊了起来。 看到一个矫健英挺的男青年,走过来一指呼叫器:“是要叫警卫吗?我帮你。” 伸手连按了三下,示意下属关门。 叶岚有点吃不准他意思了,看到刘辉神情委顿地站在门侧,一愣,随即明白他被控制了。 什么人,居然能深入联谊心脏,还这么胆大妄为? 一个名字在脑海里跳了出来:“杨子江?” “是我,叶小姐果然聪明过人,一定也猜得到我为什么来。” 刘辉一惊,这就是让徐世立这两天担惊受怕的人?的确很不同于常人。 第69章 倒戈 叶岚迅速镇定下来,微微一笑:“请坐,白兰地,威士忌?” “白兰地。”杨子江对刘辉做了个请的手势,一起坐到了会客区的皮沙发上。 叶岚从酒柜里拿出一瓶轩尼诗xo,和三个杯子,坐了下来。 四名下属,站到了门口,目光锐利地盯着酒瓶。 “短短一天,杨先生已经给了我们巨大的压力,行动更是迅雷不及掩耳,这决断力和行动力,叹为观止。” 叶岚称赞着,将暗金泛红的酒液倒在了三只杯中,各推给两人一杯。 杨子江喝了一大口,赞叹了一声。 问叶岚:“你们愿意给袁舒两千万,给丽华的条件应该更丰厚吧。” “一套三千余万的别墅,三百万年薪,老板另外还会赠予。”叶岚笑了笑,“她只是一个女人,像杨先生这样的英雄人物,联谊更是不吝结交。” “徐世立为了一个女人,豪掷五千万,不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吧。”杨子江问。 叶岚斟酌了一下,含蓄地点点头:“杨先生也是高官子弟,意会即可。” “所以她将来的命运,尽在你们掌握中,已经彻底成为一个工具。” 叶岚摇摇手:“只是陪伴十年,她因此瞬间实现了阶层跨越,包括前夫,一个普通人,这样牺牲值得。” 杨子江喝了一口酒,没有说话。 门外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和说话声,一会有人敲门:“叶主任,请问在吗?” 杨子江对两人挥了下手:“我们一起去打个招呼。” 距离门还有几步,两人被杨子江搭住了肩膀停下了,一名下属打开了门。 外面人头攒动,聚集了大约近百名警卫。 “你们回去吧,我和刘秘书在和贵宾洽谈,不要打搅。”叶岚吩咐。 几名首领模样的人,询问了几句,狐疑地离开了。 回到沙发落座,叶岚神色复杂地说了句:“杨先生好手段。” 刘辉无奈地嘿嘿笑了笑。 “袁舒被诬陷受贿。”杨子江语气淡淡地甩出了一颗重磅炸弹,“叶小姐是策划者吧。” 话题突然从道德问题转到了刑事问题,叶岚猝不及防之下,一片惊慌,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杨子江话锋一转:“徐世立涉嫌诬告陷害罪,这个敏感时刻,心腹与敌人密室洽谈,越解释越怀疑,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和我合作,我保你们。” 举起酒杯一敬,仰头喝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端起了酒杯慢慢地品着。 “刘秘书,你有没有参与算计袁舒夫妇?想好了说,否则代价你承受不起。”杨子江目光炯炯地看向他。 刘辉一下有点慌乱,定了定神,讪讪地说:“开始调查白丽华背景,是徐世立让我找人去做的,之后与我无关。” 杨子江笑了笑:“刑法第二百五十三条,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情节特别严重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白丽华被算计的抛家弃子,你觉得严重不?” 刘辉眼神停滞了一下,立刻变得一片绝望无助,语带哭腔地哀求: “杨先生,我知道法条解释权在你们手里。我只是受命行事,没有一点害人之心,求你放我一马吧,我孩子只有八岁……” 杨子江突然看向了脸色煞白的叶岚:“叶小姐,他说的是事实吗?” 叶岚艰难地点了点头。 杨子江看向了刘辉:“我可以让袁舒给你出具谅解书,彻底了结这件事,并让你从联谊全身而退,你要陪徐世立一起坐牢吗?” “不不,我不坐牢。”刘辉惊恐地喊着,瞟了叶岚一眼。 “看她没用,她的事比你大的多。”杨子江再给了他一记重击,“把握住机会,不要让自己变成没有利用价值的人。” “合作合作,我积极合作。”刘辉忙不迭地喊。 杨子江拿出手机放在了茶几上,点开了二维码:“我会保护你,但你也要兑现承诺。” 刘辉连忙掏出手机扫码:“我一定戴罪立功,将功赎罪。” “你去吧,时间不多,徐世立很快就会知道我们三个在谈话。” “那我先去办事了。”刘辉不停地鞠着躬,离开了办公室。 屋里一下静了下来。 杨子江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极其复杂的层次感在口中翻滚跳跃,他感觉就像现在的白丽华。 “丽华是个道德感非常高的人,你们一定用了不少方法她不为所动,所以才诬陷袁舒,让她被迫就范。 然后在三十五天的时间里,通过频繁发生关系的方式,让她尽可能地背负上道德枷锁,并利用她对丈夫儿子深深的爱来威胁她,她不得不牺牲自己选择离婚。 之后两个月,你们始终把父子安全这边剑悬在她头上,再用惩罚加奖励的方式,规训她顺从听话,让她渐渐丧失了反抗意识。 等我见到她,她的精神已经非常扭曲,变得对徐世立服从,讨好,依赖和信任了。 所以今天保他逃跑了。 再过几个月,她就要为你们去公关了吧。 我结合部分事实的推断,有没有错的地方?” 叶岚无力地低下头去。 “你们为了一己私欲,毁了一个家庭,让丈夫陷入绝望深渊,让三岁的孩子失去母亲,让一个单纯善良的女子成为发泄欲望,谋取利益的工具。 还美其名曰为她好,值得的。” 杨子江目光森然地盯向了叶岚:“我觉得判你无期是为你好,值得的,我就这么做怎么样?” 叶岚眼神瞬间变得一片死灰,身体微微开始了颤抖,嗫嚅地说:“对不起,是我错了。” “你这种人,被金钱权力异化得早就没有了良心,道歉一文不值。”杨子江一口喝了杯中酒,厉声说,“别指望你主子来救你,诬告陷害罪造成严重后果的,三到十年,我会把你刑期顶到头。” 叶岚吓得从沙发滑到了地上,身体瘫软地靠着,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我合作,我检举揭发,我请求你……高抬贵手。” 杨子江憎恶地看了她一眼,站了起来。 叶岚连忙爬过去抓住他的裤脚:“不要,不要,我求求你了,我会把徐世立干的坏事全部抖出来。” 杨子江冷冷地看着她:“求我没用,袁舒的联系方式你有,那里也有我们的刑律,他能谅解你,那么你让徐世立刑期越重,你就越轻。” “好好,一定,我一定做好,谢谢……谢谢。” “你主子会联系你的,帮我转告他,敢动袁舒父子,我就铲了他两个儿子。”杨子江转身带着下属走了。 叶岚趴在地上痛哭起来。 为什么不查袁舒的大学同学,以致造成了这样的绝境,恨,真的好恨自己。 第70章 以身试法 出了联谊大厦,杨子江叮嘱下属回去前,先用设备检测一下,确认汽车有没有被安装跟踪设备。 挥手告别,他联系了周蓉,信步走到了大厦对面的纸烟店,买了瓶冰可乐。 冰凉的碳酸饮料,让思绪变得冷静清晰。 只要蓝盾没被发现,那么一个作战团队的出现,就能成功给a反向施压。 他会急切地想弄清楚这支团队属于何方,整体战力有多强,好重新评估战力,布置防线。 压力越大就越容易犯错,就越容易留下线索让自己拼图。 打乱他节奏,想办法持续施压。 大捷龙来了,他坐上了副驾驶位,低声说:“白丽华了解我风格,让徐世立躲起来了。” 周蓉喟叹了一声,眼中满是忧虑:“她越帮越愧对你们,越依赖徐世立,以至越陷越深。” 杨子江一口气喝完了可乐,重重靠在了椅背上:“这事不能跟袁舒说,她这样选择,我怕袁舒被彻底击垮。” 周蓉嗯了声,关心地问:“你说a会在徐世立身边给你挖陷阱,上楼遇到异常没有?” 杨子江摇了摇头,看了会后视镜,声音平静。 “最可能的陷阱,就是抓我的违法证据,然后躲在受害人身后提供各种资源。 并利用亲属回避制度,强迫我父亲回避,然后判我重罪。 我是a,就一定这样做,隐藏在阴影中用法律合法地打击敌人。 所以行动的时候,我以心理威慑为主要手段,避免被动。” 他眉头皱起,获得了证据,最终要落到一个人手上来办自己。 这人,必须要有无需通过东海公安,就能按程序定自己罪的能力。 全江南省,只有一个警察能够办到。 他缓缓开口:“副省长兼省公安厅厅长,吴泉之,他能跳过市局,由省厅提级侦办。” 周蓉一惊:“你是说,如果陷阱存在,那么吴泉之就必然是a的人?” “否则怎么兑现阴谋呢?当然,目前只是逻辑推导的结果,没有证据。”杨子江嘿嘿笑了,“大胆推测,小心求证。” 发动机的声音,轻微而有节奏地在车厢里响着。 大捷龙车速陡然加快,在高架上快速疾驰。 下午三点五十分。 林烨从刑警支队大楼,来到了局长办公室。 一名行政秘书,一名值班员,在前厅一片忙碌。 “小刘,局长去开会了?”他坐到了自己很少用的办公桌前,问值班员。 “是的,大概四点结束,四点二十他还有个电视电话会议。” 等了几分钟,稳健的脚步声传来,腰板笔挺的杨志新走进了办公室。 三十出头的业务秘书贺伟,从身后跑上前,推开了里间的门。 “小林,有事汇报?” 杨志新微微颔首,进了里间,坐到了办公椅上,脸上露出了一丝疲倦。 一片墙,是宽大的书柜,摆满了专业书和各种奖杯,彰显着一名老警察的专业和荣誉。 一面墙,正中间挂着一面鲜艳的国旗,下方是东海市公安局的历史照片。 淡淡的烟味,弥漫在空气里。 林烨跟了进去,轻轻关上了门。 “小杨的同学出事了。”他拿起电水壶给局长斟满了茶,将袁舒的报案陈述,和检察院驳回的卷宗介绍了一下。 杨志新面沉如水地抿着滚烫的茶水,眉头渐渐拧起。 太不对劲了。 先是儿子婚变,这归类为私人情感;之后他同学的妻子被霸占,归类为个案;但现在又一个同学的妻子被占有,这就太蹊跷了。 想了一下,他眉头一扬:“说说看法。” “尽管证据构成了初步证据链,但确凿性的证据只有三百万的汇款,并且所有的证据有一个共同特点,具有可操作空间。 小杨说是栽赃,那么延平分局确认的证据,就值得怀疑了。” 杨志新点了支烟,默默吸着。 徐世立是联谊的灵魂人物,不好动,社会影响太大了。 顾市长第一个不答应,这可能会影响到产业链的兴衰和上下游几十万人的收入,资本市场上,那些财团机构也会集体游说他。 丁副书记也不会同意,徐世耀可是他的心腹,弟弟出事怎么也会尽力保一保。 二,三把手反对,谢书记恐怕也不会赞成。 他按灭了香烟,没有说话。 林烨知道自己该发表意见了:“延平分局局长韩敬武,是副局长刘荣的干将,还请局长指示方向。” 杨志新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茶,丝丝茶香慢慢渗入了心脾。 这个刘荣,是自己的得力帮手,终究要照顾下情绪。 案子闹大了,方方面面都敏感,帮袁舒先找回基本的公道好了。 晚上回去劝劝儿子,小范围惩戒吧,觉得力度不够就上溯一点,能讲政治尽量讲政治。 “先立案,传唤直接涉案人员,把细节都抠出来做成铁案,暂时不往上,不扩大。” 林烨明白局长是要自己把案子的根基扎好,择机而动。 “好的,那我去办理了。”他欠了欠身,离开了办公室。 —————— 四点五十分。 在都市豪庭工地和同事聊天的刘畅,接到了一个陌生的座机电话。 接通,一个没有表情的声音问:“您好,请问是刘畅先生吗?” “是的。” “我是东海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的张宏伟警官……”刘畅笑容瞬间僵硬在了脸上,身上的虚汗开始不停地渗,来了,这一天来了。 “现正式传唤您于明天上午十点整,前来市刑警支队接受询问,您有权申请律师陪同……请问您是否明白并同意上述内容?” “明白,同意。”刘畅艰难地回答。 电话挂了,他脸色一片惨白,浑身虚汗直冒,人软软地倒在了椅子上。 要去坐牢了,要三年见不到妻儿了。 突然他像弹簧一样弹了起来,该打钱了。 一溜烟跑到了一个角落,拨通了林倩的电话,掩着嘴声音颤抖地说:“林助理,市刑警支队来电话了,传唤我明早十点去。” 林倩冷静地说:“那你再和分包商对一对细节。” “钱是不是可以打了?这一去可就回不来了。”顶包的意义就是为了钱,刘畅要落袋为安。 “认罪了公司也会保你出来,开庭再去,庭审结束钱会给你妻子,去外地的人都已经领了二十万了,不差你那点钱。”林倩安慰。 刘畅哦了一声,茫然地直接瘫坐在了石子地上,大脑一片浑浑噩噩。 第71章 一个夜晚 叶岚躺在沙发上,紧张地思考着对策,忽喜忽悲。 叱咤东海的大佬,就因为玩了个女人,要锒铛入狱?简直不敢相信。 老板市里关系深厚,哥哥还是常委,真能倒吗?不可太能。 但这事对杨家一定要有个交代,可能是在袁舒身上实现利益输送,再推个人出来顶罪。 她的眼睛陡然瞪圆了,呼吸也急促起来。 老板已经知道三人在办公室交谈了,信任已经不在,肯定会交自己出去。 老板倒与不倒,自己结局都一样! 她一下坐了起来,倒了杯酒,镇定了一下情绪。 立刻出国?不行,三套房子和钱带不走。 而且杨子江如果对自己布控了,机场一拦,就是十年,再没自救的机会。 那就投诚!配合杨子江送老板牢底坐穿,只要证据够分量,自己可能只要三年。 账户上活动经费还有三千多万,全部转到自己名下,苦熬三年出来后不失为富家翁。 对不起了老板,君臣一场,终须一别。 抿了口酒,她缓缓闭上眼睛,细细品味着xo复杂的多层次口感,心中的情绪复杂难言。 是徐世立让自己脱离了贫穷,也是他让自己走上了这条不择手段的路。 帮他做的脏事够多的了,十年的陪伴,足够还人情,自己不欠他。 手机铃声惊醒了她的沉思,是林倩,汇报了市刑警支队传唤众人的情况。 不是分局大队,是市局支队,叶岚意识到杨子江开始动手了。 没意义了,这事就是自己搭进去都不够,人家要借这个案子清算徐世立。 那就从这里开始纳投名状,这些栽赃的人传唤串供,提供虚假证言都是老板的指示,自己只是传话者。 淡淡说了声知道了,她挂了电话。 看形势再加筹码,现在该联系袁舒,将这些人卖给他,表明诚意了。 思考了一下语言,她拨通了袁舒电话:“小袁,我是叶岚,我可以帮你收集徐世立的罪证。” —————— 帕萨特下了中环,披着夕阳红霞,向东郊国宾馆方向疾驰。 一望无际的宽阔马路,高大苍翠的茂盛绿植,令人心旷神怡。 东海城区被吴淞江分成了东西两半,主城区在西岸,东岸人口密度相对较低。 因此东岸的中环外,以国宾馆为中心,一大片区域被划为了高级离退休干部的居住区。 汽车开进了支路,转过几个岗亭和院落,停在了一座没有名字的大院门前。 一名武警过来检查了一下证件,门禁缓缓抬起,车驶了进去,停在了九号别墅的停车位上。 杨子江下车,从后座抱起了小鱼。 今晚有空,他让金丽休息,自己接了孩子来看望爷爷了。 “记得喊太爷爷,太奶奶知道吗?” 孩子茫然地点点头,陌生又好奇地看着周围,她早没印象了。 别墅门开了,老干部局派出的生活秘书,三十出头的小高热情地将他迎了进去。 进了客厅,七十多岁,精神矍铄,体型高瘦的杨学军,快步过来激动地抱住了他。 “爷爷,身体好吗?”杨子江动情地说。 “好好,老年体育协会的比赛,我还拿了好几个奖呢。”杨学军骄傲地说。 七十出头,头发乌黑的奶奶涂凤,兴冲冲下楼了。 “奶奶,我好想你。”杨子江走过去抱了抱她。 “我也想我的孙子,下午你打电话说要来,我就等着了。”涂凤眼含泪花,摸了又摸。 两位老人又抱起了扎着小辫的小鱼,亲了又亲,乐得合不拢嘴。 大家坐在沙发上,聊着亲友近况,说着相思之情,伴着小鱼的叽叽喳喳,一片其乐融融。 夜幕降临,涂凤开心地招呼大家上餐桌。 开了瓶红酒,大家热热闹闹地吃了晚饭,小鱼已经完全不怯生了,和涂凤嬉笑玩闹着。 杨学军拉着孙子悄悄进了书房,将热闹隔离在外。 和孙子在沙发上坐下,他点了一支大重九,面容严肃起来:“你走后,小蔓最近两年基本没来过,弄的孩子都不认识我们了。” 杨子江心情复杂地说:“对不起,她工作太忙了。” “今天按理说她也该来的吧。”杨学军弹了弹烟灰,声音落寞,“我和你奶奶一句都没提,知道是出事了。” 看孙子低着头不出声,他很是心疼,宽慰着孙子: “若实在无法挽留,那就放手吧。 作为男人,应该有宽广的格局与胸怀,将事业视为重中之重。 不要执着所谓的报仇雪恨,那不过是输不起而已。 我坚信,杨家男儿,绝不会被一个女人击垮。” 杨子江嗯了一声:“爷爷你放心,我也是这个态度,我妈一直教诲,好男儿就该迎逆风搏万里浪。” 杨学军吸着烟,欣慰地点点头。 “王书记的小儿子,最近发展的很不错,你们关系还好吧,小时候一起的玩伴。” “一直很好。”杨子江笑了,“爷爷,你们的任务完成了,传承有序,该我们继往开来了。” “好,去破浪吧,趁我现在还有点影响力,需要帮忙就说啊。” “目前还能应对,不需要老一辈出山。”杨子江看着爷爷,祖孙俩一起微笑起来。 —————— 晚上七点半,一辆半旧的尼桑天籁,在夜幕中,悄悄停在了勤奋村驻村干部的宿舍外。 白丽华和徐世立从后座下了车,啧啧称奇了一番,进了大院。 在无人的大堂坐了一会,穿着白丝衬衫,黑色修身西裤的颜芙,笑盈盈地从楼梯跑下来了。 徐世立感觉一团耀眼的光飘到了面前,一股完全不同于白丽华的香味,钻进了心脾。 “丽华。”颜芙亲热地和白丽华拥抱了一下,“下午你说要来,没想到真来了。” “突然拜访,希望没有打搅你。”白丽华微笑地握着她臂。 “有好朋友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颜芙脸上,洋溢着兴奋和喜悦。 “这位是我的老板,联谊集团的徐世立。”白丽华做起了介绍,“这位是我的好朋友颜芙。” 颜芙一惊,面前身材魁梧,威严气派的男人,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东海富豪。 又有点奇怪,怎么成丽华的老板了。 “你好徐老板,久仰大名。”颜芙捋了下卷发,有些羞涩地礼貌一伸手。 “客气了,能结识颜女士,不胜荣幸。”徐世立伸手相握,得体地回报着微笑。 白丽华是性感阳光的妩媚,而她是另一种美,自信英挺的骄傲。 这样的女人,就应该归强者所有,拥有她,会带来无与伦比的征服感。 “楼上有会客室,我们上去坐坐吧。”颜芙邀请两人,夜访,看来是有事了。 三人客气地往楼梯走去。 大堂恢复了安静,远处的沙发上,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一个年轻男子。 第72章 一个夜晚二 会客室里,十来张单人沙发靠墙摆放着,徐世立和白丽华分别落座。 “只有袋装红茶,徐老板还请将就。”颜芙泡了袋立顿,将纸杯放在了徐世立面前,又为白丽华泡起了茶,“丽华就不客气了。” “谢谢。”徐世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目光不露声色地在颜芙身上逡巡着。 有第三人在场,颜芙和白丽华聊了会工作,微笑着抿起了茶,暗示可以说事了。 看到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徐世立点点头。 白丽华白皙的脸庞慢慢浮起了两朵红晕:“小芙,今天贸然拜访,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颜芙非常迷惑,自己不过是个小科员,能帮什么忙。 “老板这两天和杨子江发生了一些不必要的误会……但无法当面解释。”白丽华双手紧紧攥着挎包,眼中流露出恳求的目光,“所以想请你说和一下。” 颜芙石化了几秒,才回过神来,面色变得狐疑不定:“子江为人谦逊和气,也不会受人愚弄挑拨,这不仅仅是误会吧?” “大家没必要水火不容。”白丽华的声音变得微如蚊呐。 看到白丽华的表情,羞怯又尴尬,为难又焦急,颜芙猜测事情和她有关。 喝了口茶,理了下思绪,她决定试探一下:“你自己也可以劝啊,别忘了,你是袁舒的妻子,他是袁舒的好兄弟。” 白丽华浑身一抖,人慢慢缩进了沙发里,面色鲜红如血。 颜芙心一下就掉了下去,拼命压住疯狂生长的猜想,调整了一下呼吸。 平静地说:“子江做事有他的理由,可能他认为做错事,就必须要付出代价吧,我没能力拉住他。” 徐世立和善地笑了笑:“颜女士,我们单独谈一下可以吗?” 警卫喊一声就出现,颜芙不担心安全问题,嗯了声。 白丽华拎着包,低着头走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徐世立靠在了沙发上:“小白离婚了,她现在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也很爱她。” 颜芙被他的话砸得心一颤,浑身一震,面色瞬间变得死灰。 不可能,他们那么相爱,不可能离婚! “这是真的,所以杨子江找我麻烦,想阻止我们的爱情。”徐世立目光充满了真诚。 颜芙一伸手,抚着额头阻止他说下去。 她要消化一下,今晚的消息,一个比一个猛地甩了过来。 想到刚才白丽华的种种表情,奇怪的请求,她觉得应该是真的了,欺骗自己也毫无意义。 看到她的神情缓和下来,徐世立缓缓地说:“离婚了,她有选择伴侣的权力,毕竟,二十一世纪了嘛。” 颜芙端起茶杯喝了几口,思考了一会,抬起了头。 “丽华单纯善良,没什么社会经验,就是个傻白甜,在你手里不是随意拿捏。 可你骗不了子江,所以他要找你算账。” 她的眼神越来越冷:“也请你自重身份,不要侮辱爱情,真爱就结婚,我第一个祝福。” 强烈的锋锐之气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如冰山女神般圣洁,坚贞,决绝。 徐世立心中,愈发渴望拥有这个只属于最强者的女人,这是一种独属于上位者,无法抑制的冲动。 他笑了笑,决定试探一下。 双手下压示意缓和气氛,从西服口袋里拿出一张卡放在茶几上:“我是真心诚意和解,这张卡里有两千万,请转交杨子江,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 又从内怀拿出了一本支票簿:“只要你答应帮忙,不管成不成,我马上支付两百万酬劳。” 他仔细观察着颜芙的眼神,没有看到那种司空见惯的,混合着欣喜,贪婪,震惊的光芒。 决定继续加码:“如果促成,我再酬谢三百万。” 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他好胜心激起了:“不满意都可以谈,没有联谊出不起的价码,珍贵的朋友才是无价之宝。” 颜芙冰冷地扫了徐世立一眼,冷得沁到了他心里。 还在揣摩多少钱能拿下,看到她起身,踩着“哒哒哒”清脆而有节奏的脚步,一拉办公室门。 “不送。” 徐世立非常惊讶,一个小科员不过二十万的年收入,居然白送的二百万都不拿。 又释然了,有着高贵自尊的女人,就应该这样,岂能轻易被收买。 白丽华之前也是如此,千万的价码开出来,毫无所动。 这个女人,同样需要手段和谋略才能拿下。 “好,下次我们再见。”徐世立收起卡,意味深长地说着,走出了办公室。 第二次见白丽华,就是在卧室了,有人会把事情办好。 颜芙看到白丽华在不远走廊里,心事重重踱着步:“丽华,我和你说几句话。” 白丽华目光征求地看向了徐世立,见他点了点头,走了过来。 颜芙绝不相信是爱情,刚才徐世立开价的时候,那种充满欲望和兽性的眼神她太熟悉了。 现在看白丽华连说话都要征求同意,一定是某种控制,让她丧失神智了。 一把握住白丽华的手,轻声地问:“你离婚和他在一起了?” 白丽华涨红着脸,轻轻点点头。 “他是不是给你吃药了?”颜芙急切地问,看她摇了摇头,又问,“他用什么办法掌控你的?杨子江回来了,他会帮你解决麻烦的。” “我不需要帮助,就这样好了。”白丽华低声解释。 “别怕。”颜芙拍了拍她肩,“你不想跟他走,他带不走你,如果是胁迫,这里有人可以擒下他,然后交给警方。” 白丽华低下了头,嘴唇嗫嚅:“我是自愿的,下次再来看你吧。” 颜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还是那个阳光开朗,乐观积极的白丽华吗? “虽然不能结婚,但这也是一种爱情。”徐世立走了过来,一搂白丽华的腰,“颜女士,帮忙的承诺永远有效,谢谢,我们先走了。” 颜芙见白丽华毫不躲闪,气得胸脯一起一伏,突然大喊了一声:“徐世立。” 对方停下了脚步。 “你现在的得意,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铁拳一定会砸在你脸上,现在已经是倒计时阶段了。” 徐世立僵在了原地,等了一会快步下楼了。 颜芙回到了宿舍,坐在沙发上生了会闷气,用力大喊:“来干什么,来气我吗?” 第73章 一个夜晚三 颜芙气鼓鼓地拿出手机,给杨子江发了微信:“现在电话方便吗?” 她要了解真相,为什么白丽华像喝了迷魂汤一样,丈夫孩子都不要了,和一个老色鬼在一起。 就是因为超级有钱? 可她不是这样的人啊,不然也不会嫁袁舒,当初追她的人,高富帅多了去了。 一定要搞清楚,不然揪心的觉都睡不好。 杨子江刚刚走出别墅,准备叫代驾,看了信息把女儿放在车上。 拨通了颜芙电话。 “下午白丽华用一个陌生号码联系我,说想和我聊聊,我就给了地址,没想到晚上七点多,她带徐世立来了。” 杨子江一惊:“什么来意?” 颜芙把徐世立的和解要求,和白丽华不可思议的行为说了。 “丽华精神受创了,目前站在徐世立一边,她也是受害者,不要怪她。”杨子江把袁舒的事,和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简单说了下。 这时候对她没必要隐瞒了。 “怎么这么悲惨,那你快找个办法,强力切断两人联系,赶快治病。”颜芙急了。 “今天中午我去找联谊,第一任务就是带走白丽华,结果她预判我要来,和徐世立暂时躲起来了。 两人当时就把手机扔了,现在通信肯定也是临时号码,平时潜伏,根本找不出来。” 颜芙沉默了会,担忧地说:“尽量要快,万一怀孕一切都完了,她就真没回头路了。” “不会的,徐世立只是把她当工具,不会允许她分家产。”杨子江突然想到了薛蔓,一年多时间…… 愤怒恐惧痛苦一把攥住他心脏,狠狠捏了一下。 他怒吼一声,抬腿一脚踹在了大树上,树叶簌簌飘落。 “子江,你怎么了?”颜芙觉察到不对劲,连忙问。 “小事。”调整了一下情绪,杨子江沉声说,“各种变化我都准备了预案,你放心,只是丽华,不会第二天就恢复正常,或许还有其他可能。” 颜芙听出了严重性,决定马上就去了解一下,看能不能帮助她:“那好,你早点休息,有空来看我嘛。” “好的,现在环境还行吗?” “简直是世外桃源了。”颜芙咯咯笑了,心情也好了一些。 杨子江也很欣慰,叮嘱她安心上班,挂了电话。 —————— 天籁从外环转上了嘉闵高架,从南郊向西北方向的郊区开去。 徐世立看着车窗外如墨的夜空,一言不发。 白丽华坐在边上,忐忑不安地不敢说话。 “说我回光返照?”徐世立自言自语了一句,突然转头问她,“你觉得呢?” “老板事业蒸蒸日上,只会越来越好,她只是乱说而已。”白丽华小心解释。 “做错事要付出代价,嗯,说错话也要付出代价。”徐世立目光变成炽热起来,“帮我拿下她。” 白丽华惊得一震,脑子变得嗡嗡直响,身体一边后退一边摇头:“老板,不行的,她是无辜的。” 徐世立一把抓住她头发,把她拎了过来,轻蔑地俯视着她:“你儿子无辜吗?” 白丽华瞳孔猛地一缩,手拼命地摇,凄厉地哀求:“老板,不要,我求求你了,别伤害我孩子。” 徐世立一用力,拉得她头高高仰起:“给我记住了,想一家人好好活下去,就要听话,看着我回答,懂了吗?” “懂。”白丽华胆怯地说。 徐世立从她眼中,看到了讨好、哀求、顺从、委屈等等各种情绪,唯独没有愤怒和反抗。 满意地松开了手。 白丽华伏在了车座上,身体恐惧得微微颤抖着,拼命抑制住悲泣,不敢发出声来。 徐世立抚摸着她浓密的长发,志得意满,又语气深沉地安慰:“我这么用心教你,将来你一定会超过叶岚,包括回报。” 他已经知道了叶岚,刘辉和杨子江在办公室商谈的事。 判断这是离间计,真要密谋,不会这样公开化。 但心中已经将两人踢出了信任名单,让白丽华逐渐代替叶岚,已是确定方案。 天籁下了高架,行驶在夜间的马路上。 “停车。”徐世立突然下令,汽车缓缓靠边停下。 “我需要自愿,这样才忠诚。”他语气温和地说,“给你个机会,你现在走,我绝对不会来找你。” 说完推开车门,秋夜的浸浸凉风,一下灌了进来。 伏在车座上的白丽华,连忙伸手关起徐世立一侧的车门:“我不走,我愿意留在老板这里,为老板做事。” 走了是不会找,只会威胁袁舒父子,逼迫自己主动回去。 车内又恢复了暖意。 徐世立淡淡地问:“那我要你做的事呢?” “老板,这样做可能会出大事,我是为你安全考虑,她真不能碰。”白丽华委婉地劝说。 “每个人都有软肋,她没有父母吗?”徐世立不屑一顾,“大家都自愿,别人又有什么好说的。” “知道了。”白丽华绝望地回答。 “给叶岚打电话,问下他们谈了什么,开免提。”徐世立下令。 白丽华从包里拿出一张新sim卡,塞进手机里,拨通了叶岚电话:“岚姐,我是丽华,老板要知道,你们和杨子江谈了些什么?” “丽华啊,代我向老板问好。 他一直在追问你们去哪里了,平时会去哪些地方,我和小刘只好胡扯了一些地点。 又问你现在是什么态度,我们说你自愿在这里工作。” 叶岚知道徐世立在边上听着,犹豫了一下:“他叫我们带话给老板,说敢动袁舒父子,就铲了老板的两个儿子,请老板小心。” 白丽华发现徐世立身体陡然僵硬不动,笑容凝结在了脸上,连忙道别,取出sim卡扔出了车窗。 “威胁我?”一声怒吼在车里炸响,激得她一抖。 徐世立失控地猛踹着前座,双眼通红,唾沫乱飞地拼命嘶吼:“你敢,你敢,敢碰我儿子,多少钱我都要买你命。” 隆隆的沉闷踢击声,和歇斯底里的疯狂吼叫,在狭小的车厢里,震人心魄地回荡着。 第74章 一个夜晚四 接近九点,杨子江抱着熟睡的女儿,进了家门。 金丽接过孩子,轻轻地说:“老先生在书房等你。” 上了楼,敲了敲门。 杨志新将他迎了进去,问了问父母近况,欣慰地点点头。 点了一支大重九,烟头明亮地燃了一下,转为暗红。 “案子没来,徐世耀和朱副市长的电话已经打来了,这是第一波说客。”他平静地说,“下午我让小林立案了。” 杨子江知道父亲很为难,司法必须要考虑政治,理想主义者只存在于电视剧里。 “爸,我知道顾市长和丁副书记派系会阻挠,一个为了自己的政绩,一个为了心腹的手足。 谢书记考虑领导班子的团结,顾全大局多半也会不赞成。 我会让市里放弃徐世立,那几个小喽啰有大作用,先查到他身边亲信,这些人市里不会保。 里面有其他案子,我相信足够让他老死在狱中。” 杨志新知道儿子为了兄弟情不会放弃,所以让小林先扎实办案,一听知道儿子有方案了。 “一别两年,我想看看你现在的智慧。” 杨子江考虑了一下,将薛蔓离婚,和几个同学婚姻变故的推导说了。 杨志新点点头,下午自己就觉得蹊跷了。 “我推测丁墨凯派系从明天传唤开始,就会拿着放大镜,扫描公安是否违反程序或违规办案了。 这个你叮嘱林叔就行。 更大的危险,是a会在徐世立身上,针对我设置法律陷阱。 考虑到这案子已有a和丁墨凯两股力量设伏我,未来还会有公安参与侦查。 我决定不追踪徐世立,一是各方势力犬牙交错容易暴露,我绝不能轻易亮蓝盾这张最后的底牌。 二是毫无意义,随着一个个案子浮现,等公安用天眼系统把他揪出来就行。 a利用徐世立做局狩猎我,我利用办案的时间段做局搜捕他。” 杨子江揉了揉脸,叹了口气,倒了杯茶一口喝了。 “还是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故,白丽华站到了徐世立一边。 她了解我,帮助徐世立逃脱了。 之后居然带他找到了小颜,想托她找我说和。 目前失去了行踪,拖下去她真不知道会成什么样,我可能要有愧袁舒了。” 杨志新又点了一支烟,烟雾在书房里,慢慢飘散得无处不在。 将儿子的策略,过了一遍,觉得可行。 “计划越复杂越会有变数,不用太自责,你将精力放在找出a上,徐世立我按程序走。 动他要过会,你那边有了确凿结果我再向谢书记汇报,份量一定要足,要一锤定音。” 两人又讨论了一会,和父亲道别,杨子江洗了澡回到了卧室。 看了会女儿,他悄悄上了床,拿出上午周星发来的杜蓓蕾卷宗,看了起来。 —————— 晚上十点,袁舒来到了家附近的一家茶馆。 叶岚已经在角落的一张桌子等着了:“请坐,毛峰,可以吗?” “都行。” 她给袁舒沏了一杯,坦言:“你想骂想打尽管来,我受着,之后我没被打死,大家就说事。” “我等儿子睡沉了才出来的,抓紧时间吧,不然我不放心。”袁舒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如果打死你能回到从前,现在你已经死了。” 叶岚心里笑了笑,吃准了他是这种书生做派,今晚的任务,是将矛盾转向徐世立。 慢慢消弭仇恨,结成同盟,再利用他向杨子江求情。 “我只是徐世立玩腻的玩物,依附他生存,被他委派专做见不得光的事。 他在公司看中丽华后,将任务派给了我。 不是我,他也会派别人来做,所以请你别记恨太多,我只是个没有选择的工具人。” 袁舒眉头皱起了。 “这事固然是我们错,但你也有错。 你明知外面的男人对丽华虎视眈眈,甚至杨子江都帮你们挡了很多劫,却依然没有一点警惕之心。 一直沉浸在自己甜蜜的小幸福中,你一个男人,应该要会保护家庭。” 袁舒听得瞠目结舌,过了会气得手一指:“你为自己的过错狡辩,还把错误推到我头上。” “我给你看一样东西,你就明白了。”叶岚铺垫够了,拿出了准备的礼物来拉近关系。 一份报告放在了袁舒面前,他疑惑地看着上面的名字——王晓飞。 “这个人想迷奸丽华,差点得手,我派人打断了他好几根骨头。”叶岚淡淡解释。 袁舒紧张地打开,越看身上冷汗越往外渗。 “你以为的美好世界其实危险无处不在,看到了吧蓝天集团的少东家,你根本斗不过他。”叶岚咯咯笑了起来。 “他目前还要定期上医院做理疗,报告送你了,带回去看吧。” 袁舒愧疚地合上了报告,这事自己居然至始至终都不知道,真是麻木迟钝。 心中刹那间对叶岚有了一点感激之心,突然醒悟,她才是害丽华的第二大凶手。 面色一板:“说正事吧。” “明天诬陷你的人十点要被传唤了,已经串了供,我给你名单和大致内容,去交给警察。”叶岚从挎包里拿出一张纸,放到他面前。 袁舒拿起一看,是几个工地上的土方分包商,其中居然没有王涛这个最早的行贿者。 但有精诚公司的刘畅,吴鹰这两个熟人,还有两个不认识的现场经理。 他气得手直抖,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居然有如此无耻的人。 就是这帮家伙,害得自己没有了妻子,孩子没有了母亲。 心中又悲又愤,眼泪不知不觉流了出来。 “他们都是徐世立的走狗,杨子江说了,会重判他们。”叶岚把自己摆在了袁舒这边,抽了纸巾递给了他。 袁舒擦拭着涟涟的泪水,想起狱中度秒如年的苦难,回家后的晴天噩耗。 再也控制不住,狂吼一声,一伸手抓住叶岚盘着的头发:“你是最大的走狗。” 按住她的头就连着往桌上撞。 “咚咚”的闷响,引得几名服务员连忙跑过来,一起抱住了他。 叶岚被撞得眼冒金星,大脑一片混乱,头剧烈胀痛起来,鼻子也流出了温乎乎的鲜血。 “女士,你怎么样,要不要报警?” 好一会,她恢复了一些。 脑袋极其难受,心里却非常高兴,被打一次愤怒就少一点,值了。 连忙说:“没事,不用报警,我是受虐狂,喜欢被他打。” 以后要多给他打,让他出够气。 今天的任务完成了,后面的情报看形势发展再给。 “我知道你心中悲愤难抑,尽管打,我洗心革面来赎罪了,只是现在无法思考要先走,我们随时联系。” 她掩着脸一歪一斜地离开了茶馆。 袁舒坐在桌边,呆呆地不做声,仿佛不再属于这个世界。 第75章 供应商 周二,新的一天来临了。 辞别女儿,杨子江迎着早晨的阳光,驾车去上班,一路上思考着杜蓓蕾的绑架案和强奸未遂案。 到了单位快九点了,还没进办公室,接到了金科长的电话:“杨科长,恭喜啊,正式上任,一会请来人事科签署一下文件。” 他一下醒悟,七天公示期到了,答应了声,转身上楼。 进了办公室,金科长热情地拿出了任命通知书,让他签了字,一挥手:“走,咱们找武书记去,走个流程。” 进了书记办公室,武宁恭喜着,和杨子江分别在报到确认书上签了字。 金科长把工作交接表中的监交人签名也直接填了,塞给了杨子江:“都是兄弟,我就不看了。” 大家一起去了会议室,当着物资一科二科二十多人的面,武宁以书记的身份,做了简短的发言,宣布了杨子江的正式任命。 在科员的声声道贺和掌声中,宣布仪式结束。 “内部邮件和公告栏通知我马上发布,你交接完就没事了。”金科长打了个招呼,和武宁离开了。 进了科长办公室,杨子江和老科长开始了文件交接。 “小杨,我都准备好了。”老科长笑着指了指整理好的文件柜,“你点个数就行,点完我就去工会报到,这里就交给你年轻人了。” “好的,科长你先坐,我来就行。” 老科长嗯了一声,在办公室里踱着步,摸了摸窗口的吊兰,神情变得落寞:“这个位置,我坐了三十年,当年的满腔抱负,如今只剩下嗟叹了。” “科长为国一生,该享福了嘛。” 老科长嘿嘿笑了下:“我二十八岁接这个科长,只比你现在大一岁,当时踌躇满志,没想到五十八岁了还是以科长身份退二线。 这没人啊,就不要瞎想,这个道理我过了四十五才懂。 但我知道,你和我不同,这里只是你歇脚的地方。 我们共事几年,你的为人我了解,所以我很欣慰,你一定能实现我当年让江南海宴清平的愿望。” 杨子江郑重的点点头:“谢谢科长鼓励,我会全力以赴地实现你当年抱负。” 两人在工作交接表上签了字,新老两代科长,严肃地握了下手。 “好好干。”老科长拍拍他肩,拿着个人物品离开了办公室。 杨子江有些感慨,人生的传承交替,就是这样在不经意的一分一秒间,不停地发生着。 将来自己也有一天,不知道在什么位置,将人生的接力棒交给下一代。 将个人物品搬进了套间办公室,他坐在椅子上,突然觉得很烦躁。 现在正值多事之秋,当上了科长自己不能随意出去办事了。 拿出手机,用微信电话呼叫了二科的陈德友。 一会,黝黑结实的他进了办公室,见面就深深鞠躬:“杨科长,我来了。” 他吓了一跳,连忙让开:“老陈你这是干什么,我可受不起。” “受得起的,通过组织谈话后,我把好消息告诉了老婆,她不再骂我没用窝囊了,逢人就说我家老陈当领导了,老丈人态度也不一样了。”陈德友的脸庞变得黑里透红。 “见笑了,这都是科长的提携,让我挺起了腰杆。” 杨子江有点惭愧,提拔他首先是为了自己:“副科也是领导,你老婆说的没错,四十二还大有希望,二年管七也是有可能的。” 陈德友憨厚地笑着:“凭我自己,二十年也不成,认真帮领导做事,一切看缘了。” 杨子江点点头:“现在把副科的工作兼起来吧,等正式任命了,再把原来的工作交掉。” “好的,我的任务就是帮科长分担工作,有事请尽管去忙。”陈德友非常清楚为什么被提拔为副科。 杨子江心里很开心:“你就搬到副科的位置办公好了,在科里打印个通知,去忙吧。” “好的,那我先出去了。” 办公室恢复了平静。 他用保温杯接了饮水机的开水,慢慢喝着。 这样挺好,又可以随时出发了。 敲门声响了,负责管理供应商的吴雪梅汇报:“科长,有个供应商来办业务,听说换科长了,一定要来道个喜。” 行,见个面也好,杨子江点点头。 一会,吴雪梅领着一个三十余岁,浑身名牌西服,大金链子的瘦瘦猥琐男子进来了。 西服像是借来的地摊货,金链没人会觉得是真的,手上那块金劳,感觉不会超过二百块。 “杨科长你好,我叫王涛,是七建的土方承包商之一。”男子连连鞠躬,拿出中华就敬。 “冒昧拜访,是先来向科长道个喜,请不要见怪,晚上我摆贺宴恭祝科长上任。” “我不抽烟,谢谢。”杨子江请他坐了,心里动了一下,做土方的王涛? “育才中学的杜蓓蕾老师,你认识吗?” 王涛一呆,满脸堆笑:“认识,认识,我儿子的语文老师,大美女,知识分子,文化人。” “晴天建筑咨询的袁舒呢?” “也认识,袁工嘛,为人刚直,绝对正派人。”王涛有点惊奇,“杨科长认识的人,怎么我都认识,好巧啊。” 杨子江看了下时间,十点半,刑警队的传唤时间已经过了,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是清白的。 “说明我们有缘啊,你说袁舒为人高尚,是不是因为你送了张卡,他没要?” 王涛一听,面色刷地一变,愣了几秒,笑嘻嘻地说:“科长我也要送的,只是第一次见面,怕冒犯了。” “我不要卡。”杨子江笑了笑,“只要你告诉我,为什么没有参与诬陷他,我是他朋友,同时我的家人是警察。” 王涛神色紧张地抿着嘴唇,眼珠不停地转动着。 “盛世豪庭的土方分包商今天大都传唤到市局去了,因为诬陷袁舒,在我这说,还是进去说?” “这和我无关,我坚决不参与这事。”王涛连连摇头。 “这要不是在我单位,你已经挨揍了,给你十秒钟,不说我报警到市局说去。”杨子江不耐烦了。 “说了说了,但科长别说是我说的,行不?”王涛哀求。 杨子江点点头。 第76章 意外的证人 “现场经理吴鹰找过我,说袁工太照章办事了,大家决定把他搞走,要我加入。”王涛讨好地一笑,“我坚决不同意,也保证不对外说,才算了。” 杨子江觉得他真不像是坚持原则的人:“为什么不同意?” “我几个好兄弟都进去了,家里现在全靠我接济,我不敢让家小也这样,再加上我也不愿意害袁工。” “其他人为什么愿意?”杨子江追问。 “他们没见过那个惨样,又不敢得罪精诚,听说背后是联谊集团在撑腰,还另外给了两个项目,就同意了。” 杨子江当即决定让他去做证人,充实证据:“我陪你去市局,你是维护法律尊严;我打110,你是窝藏包庇罪,提醒你一点,事前通谋的,以共同犯罪论处。” “杨科长,不要开玩笑啊,我不过是小蝌蚪,根本惹不起人家。”王涛惊恐地叫了起来。 ‘’徐世立自己麻烦缠身,你不用顾忌他。”杨子江拿出手机一按免提,拨打了110,将手机放在了桌上。 “嘟……嘟……” 王涛兔子一样飞快地窜了过来,一下按掉了呼叫,迭声说:“去去去。” 杨子江起身拍拍他肩安慰:“这是正确的选择,我坐你车。” 王涛耷拉着脸向外走去,心中后悔不迭,为啥要来拜访科长,给自己摊上了大事。 想过跑,但看体格,绝对没信心跑得赢他。 上了宝马760,杨子江坐到了副驾,让他导航去市刑警支队。 汽车驶离了七建大院。 他和林烨通了电话,要了负责警官的手机号码,看王涛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笑了笑。 “听科长口气,家里警察是当官的吧,那照顾我一下啊,我没害人。”王涛小心翼翼地说。 “你这人很有意思,居然认识我两个朋友,还参与了两起案件。”杨子江嘿嘿笑了,“你现在处在了自己的历史关头。” 王涛不太明白说的是什么,点着头赔着笑。 “第一关你好像是过了。”杨子江轻轻说了句,拿出了手机,打开了录音功能,对着他亮了一下。 语气变得冰冷,“杜老师的绑架案,你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你现在说的话,具有法律效力。” 王涛被惊得一激灵,咽了口唾液,哭丧着脸说:“领导,我拿我全家发誓,我一点都不知情,要是撒谎,心甘情愿坐大牢。” 杨子江嗯了声,关了录音看向了窗外:“王老板事业有成啊,不错,希望你生意能日益兴隆。” 汽车转进了一条支路,远处的路两边停着各式各样的警车。 他打了个电话,指点王涛将车停在了社会车辆停放处:“把所有知道的细节,和知情人都说出来,不要藏着掖着。” 王涛下了车,满眼的晃眼警徽,让他莫名的慌张起来。 “你是证人,不是犯罪嫌疑人。”杨子江拉着他胳膊,来到了大院的门口。 “东海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的黑白招牌,庄严而肃穆。 一名四十余岁的精干警察,已经等在了这里。 杨子江和他确认了身份,让王涛随他进去,挥挥手施施然离开了。 不进去,不给制造非议的机会。 快十二点了,有点饿。 转到大马路上,他看到马路对面有一家“张姐盒饭”,门口几张小桌子上,坐着不少外来务工者在狼吞虎咽。 走过去要了个鸡腿饭,加了两个荷包蛋,也找了个位置吃了起来。 周星发信息来了: “薛蔓所有的卡包括支付宝微信,倒查一年,使用极少,本市随机分布无规律性。 从十月七号起,一次没有使用过。 通话记录去年五月份开始,多出了四五个频繁联系的号码,均为老人身份证实名注册,或者是虚拟号码。” 杨子江狠狠咬了口鸡腿,猜到是这样的结果了。 为什么拼命遮掩薛蔓的行踪,却又做四个局给自己,留下反追踪的可能?直接下潜不是更隐秘。 a应该知道所过之处必留痕迹,这种自相矛盾的行为怎么解释? 他的团队表现出了极其专业的水准,不存在就自己有智商,别人都是npc的无知。 这行为逻辑,背后必然有一个目前还不知道的贯穿线…… 他坐在小塑料凳上,看着马路,细细思考着。 一辆崭新的亮银色宝马m8,缓缓在路边停下了。 副驾下来了一个oa装的年轻女郎,轻盈地跑进了餐馆里,过了几分钟,又跑回了车里。 一会她又下车跑进了餐馆里。 杨子江下意识地咬着鸡腿,突然一只油腻的手将一个瓷碗放到了自己面前,里面有两只酱赤的鸡腿。 “有宁请客,切伐。” 他惊讶地抬起了头,系着围裙的中年女老板友善地一笑,向外一指。 隔着自行车道和一道低矮冬青的花坛,他看到宝马车边,一个笑盈盈的女郎手向车窗里一指。 驾驶位上,一个妆容精致的冷艳女人,正冰冷地看着自己。 目光有可怜,有惋惜,有居高临下的不屑。 看到他注视过来,张开鲜艳的红唇,缓缓做了两下口型。 这个动作让杨子江猛然想起了昨天上班的偶遇,是她!又在喊我农民了是吧。 嘿,我在民工堆里,可不就是嘛。 他笑嘻嘻做了个感谢的手势,抓起鸡腿就啃了起来。 女人傲慢地转过头去,女郎跳进了副驾驶,宝马缓缓起步,“嗖”一下开跑了。 杨子江边吃边笑。 一个高傲的女人,被我冒犯了,阶层差距让她不屑于冲突,于是用赏赐来反击了。 怜悯,嘲笑的善意,也是善意嘛,下次遇到了,我也请她吃鸡腿。 不过估计白天鹅不会吃乡村小子请的饭,阶层壁垒隔绝的东西太多了。 比如……比如a就不可能住普通小区,他无法忍受,必然要顶尖豪宅,那样他心理才会进入舒适区。 拨通了周星电话:“我们物业管理了本市多少高端住宅?” “大约三成,具体数据要查了才知道。” “不用,让你名下的房产管理公司,拿一份本市的豪宅分布图给我,标出我们管理的小区。” 叫了辆网约车,他返回了单位。 第77章 资金预埋 下午一点半,海岸信托,一楼茶室。 水墨画,博古架,藤具,渺渺上升的水蒸气。 “胡总吃过饭就来拜访了,真是不胜荣幸啊。”周蓉拿起紫砂壶,倒了杯茶一递,“请。” “谢谢。”西装革履,头发一丝不苟的胡总,品了口茶嘿嘿笑了笑。 “徐世立的事网上传言四起了,有说小三老公找上门,有说讨债的要和他同归于尽,各种版本都有。 上午打他电话关机,联系董秘说去度假了。 我们觉得应该是发生什么事了,都知道你和杨家关系密切,于是其他几家就托我来问问。” 周蓉抿了口茶,哑光的唇印,留在了洁白的杯沿上。 那么多保安警卫,不可能没有好事者,挺好,让传言飘起来。 先略微压一压股价,将压力传递到外界。 “诸位大佬应该去分局打听了没有结果,所以想通过我了解市局,可我与杨家只是私交,从来不介入业务,这忙帮不上。” “联谊业绩优秀分红丰厚,是标准的白马股。 作为三零零成分股,各家公募都有配置,有些还是重仓位,能理解各位老总的关切。 徐世立的能力不容置疑,当之无愧的联谊定海神针,但这也是缺点,股价与董事长个人密切相关。” 胡总敏锐地感受到了一丝气息,皱了皱眉:“这事能闹得他关机隐身,看来这人能量不小,素闻徐世立喜欢美女……” “成功的男人,大多喜欢用漂亮女人来彰显自己的成就。”周蓉眼中浮起了笑意,“胡总不就非常理解嘛。” 胡总面色一下通红,连连摆手:“不说我,不说我。” 周蓉纤白的手捏住了瓷杯轻轻转着,声音悠悠:“有的男人比较有分寸,只碰未婚的,钱给足,主打一个你情我愿,而有的男人嘛,就霸道了……” “徐世立性格极其强势,加上他哥的庇护,行事一向无所顾忌。”胡总沉吟了一下,“能让他躲起来避风头,看来很可能是碰了不该碰的女人了。” “谁知道呢,我们还要静观事态发展,才能得出结论。”周蓉笑吟吟地抿了口茶,指了指窗外,“今天有点阴,胡总带伞了吗?” 胡总有点愕然,怎么说到天气了。 心中突然一下雪亮,静观事态发展是暗示趁这时间悄悄减仓,下雨了顾好自己有没有伞就行,告知其他人,传播到市场上股价必然发生踩踏。 看来徐世立很难过这关了:“没有周小姐提醒,我真的想不起来备伞,恩情铭记。” “不客气。”周蓉笑了笑。 胡总告辞上了车,关了后座的隔音板,拨通了电话:“持续减仓联谊,直到出清。” 周蓉到了二楼的交易室,看了下联谊的股价,46.75元,比昨日跌了2%,正常波动范畴。 预估案发会有三到四个跌停,昨天已经买了十万份看跌期权合约,静待收益。 —————— 杨子江在办公室里,默默看着显示屏上的豪宅分布图。 滨江两岸的大平层先排除,高层小区人太多,不符合a隐蔽的要求。 东郊国宾馆别墅群,西郊宾馆别墅群,以及西南远郊的春山别墅群,是东海的高端别墅聚集地。 尤其是春山的别墅,一栋带上花园占地数千平方米,有主楼和裙楼,就是庄园。 a必然保镖众多,又追求私密,这里很适合。 是这里吗? 我能想到这些,他的智囊团也应该能预判我想到了。 那要么是不住这里,要么是住在这里用薛蔓设伏,等我进去击杀,以绝后患。 哪种可能性大? 应该是前者,他如果想击杀,会主动留下线索引诱我去。 排除春山。 点了支雪茄,他沉浸地吸了起来。 东郊住着省市和燕京的高级退休干部,由省特勤局负责安保任务。 优点是私密性好,安全性高。 缺点是进出有严格的存档记录,还有目击的安保人员,恐怕a更不能忍受这一点。 那么商业化的西郊,成为不二选择,有足够的钱就能住。 我想到,他的智囊团也想到了。 排除西郊。 哪些是我想不到的呢? 杨子江鼠标上上下下拉着地图,看着其他地区星星点点分布的豪宅。 目光停在了位于市区右上角的罗山区。 这里有复旦,交通,同济三所大学,校产众多,另外还有大量军产。 某一个幽深的院落,一栋隐蔽的小楼里,住上一群人,很不容易察觉。 再想,超越自己思维,大胆地想,还有没有更合适的地方。 他换了一幅东海行政图,目光不停地逡巡着,烟头烧得一红一红。 最终落在了罗山区一直向东,靠近东海的自贸区。 这里有大片的园区,如果a名下的公司拥有某个地块,那么进去就是他的自由王国了,想怎么住怎么住。 自贸区管理严格,环境非常幽静,没有外来闲杂人员和车辆驻留。 里面有些消费品进口商,获取他需要的顶尖红酒和珠宝等奢侈品,会非常容易。 几公里外就是码头,紧急情况可迅速出海。 自贸区与罗山区相比,唯一的缺点,是距离市中心要多出来十五分钟高架时间。 这对于喜欢享受的a来说,是个负面因素,此外,全部占优。 这个缺点可以忍受,多坐会沙发嘛,又不是多跑。 雪茄燃烧到了后半段,办公室里散布着复杂的馥郁香气,令人身体沉醉又思绪奔放。 反反复复又审视了一会地图,杨子江推测,落脚自贸区的可能,可能在七成。 即便没有,也有他名下的产业。 一个习惯于格拉芙,勒弗莱这种品牌的人,突然渠道中断。 就像一个抽中华的人,猛然只能抽大前门了,会浑身难受坐卧不安。 他会有几个固定的合作商家来保证供货。 本市大大小小的消费品进口商有上千家,这红酒本来无从查起,设定为自贸区落脚,那范围就会小的多。 斟酌了一下,他拨通了周蓉的电话,把自己的推测说了。 “那我让采购经理去接触下那里的进口商,要求订包括勒弗莱在内的几种顶尖红酒。 提出时效性,如果有渠道能力,那么嫌疑很大。”周蓉建议。 “好,让经理多沟通,无意中的对话信息最真实。” “嗯,联谊的信息我暗示了一下,先预热,这样你放核弹的效果会更好。”周蓉告知他。 “希望当量不要太大,我不想伤了就业,那些是无辜者。” “不会,到时候顾市长第一个急,他会逼徐世立交权。”周蓉呵呵笑了。 “会伤到游资和热钱,不过它们本来就是来投机的,上的是赌桌,我已经做空联谊了,看看赚多少吧。” 两人聊了几句,挂了电话,杨子江决定晚上去看看外公。 第78章 月光下的人 提前下班,杨子江接上女儿,在晚高峰的车流中,向外公林国胜家出发。 他喜欢烟火气,嫌东郊太冷清,省人大副主任退下来后坚决不去,住在热闹的东安区。 刚在别墅前停好车,七十余岁,体态胖胖林国盛就兴冲冲迎了出来:“可等来了,今晚喝花雕。” “外公好。”杨子江和他拥抱了一下。 “好好。”林国盛上下打量了好一会,满意地点点头,俯身抱起了小鱼,“小娃娃我更想你。” 孩子已经不认识了,吓得瘪着嘴要哭。 “有段时间没来,生了,先熟悉熟悉。”林国盛有点尴尬地放下孩子,“那先进去,外婆在等着呢。” 正说着,外婆已经迎出门,笑呵呵抱了上来。 “外婆好。” “好好,我外孙还是这么结实。”外婆搂了又搂,喜不自胜,又想抱小鱼,被林国盛拦住,“还怕生,要等一下。” “小女孩胆子小,那我们先进去。”外婆满脸惋惜地笑了。 客厅落座,大家聊着家人和至交好友的近况,或感慨,或唏嘘。 到了六点,小保姆出来说饭好了。 “秋风起,蟹黄肥。”林国盛一挥手,“下午你说要来,我让人送了阳澄湖大闸蟹来,一起消灭了。” 上了餐桌,一盆扎着细绳,煮的通红的螃蟹放了上来。 林国盛给大家斟上了温热的花雕,各自说了祝福语,一起喝了一杯。 外婆坐到小鱼边上,掀了一个盖子,倒上醋和碎姜,教她怎么吃蟹。 一只螃蟹吃完,孩子已经不怯生了,边吃边太婆,太公喊着,两位老人笑得合不拢嘴。 喝了一瓶酒,陪外公外婆坐到了八点半,杨子江告辞要回去了。 送到门口等代驾,林国盛什么也没说,鼓励地拥抱告别。 外婆抓着他的手叮嘱,忙了,就把孩子送来,两人还有保姆,能带得动。 杨子江知道他们已经猜到了,满口答应。 坐上车,他从车窗里伸手,和在家门口目送的两人挥手道别。 汽车上了高架,他看着窗外的明月,想到了一句诗词: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她今晚也看到了月亮,会想到我们父女吗? “爸爸,上次吃螃蟹妈妈在的。”女儿突然低声说。 上次?去年金秋?杨子江连忙问:“你还记得什么?” 女儿没有说话,身子渐渐缩成了一团,突然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妈妈,我要妈妈。” 杨子江连忙解开安全带,将她抱进了怀里:“不哭,不哭,妈妈快回来了,我们先回去找金姨,回去玩小木马。” 哭声伤心欲绝,一直快哄到家了,小鱼才沉沉睡去。 进了门,他把孩子交给金姨,自己走到了庭院里。 在月光下坐到了躺椅上,一动不动地凝望着月亮。 —————— 白丽华站在三楼卧室,手紧紧抓着窗帘,仰望着夜空中温柔的月华。 今晚的月色真美,你们一定也在看吧。 那真好,同一片月光,照在你们身上,也照在我身上。 离婚两个月了,老公,你是个成年人,能挺过来。 我担心儿子,他才三岁,从来没离开过我,不知道会哭成什么样。 他不喜欢喝牛奶,羊肉也不能多吃……老公,注意事项我都写在信上了,请你照顾好他。 希望你能尽快给他找个新妈妈,他还小,忘的快,这样能早点走出伤痛。 有机会,我会去偷偷看他的,但不会打搅他,你放心。 老公,豆豆,对不起,请你们忘了我。 淡淡的月光洒在她脸上,一片冷冷的晶莹,不知不觉已是泪流满面。 今天徐世立上午就出去活动公关了,现在还没回来,给了她难得的独处机会。 离婚后,她一直处于徐世立控制中,精神始终处于高压状态,不敢释放自己的心情。 一直在说服自己讨好,顺从他,避免他迁怒袁舒父子。 两个月下来,白丽华渐渐让自己适应了这种生存方式。 心中只盼望自己的委曲求全,能换得父子不受打扰地活下去。 看了看亮着灯的二层副楼,她拳头捏得生疼,那里住着忠心耿耿的保镖,其中有好几个徐家人。 即使抓了徐世立,他们也会去伤害报复,只能在绝望中接受命运了。 如洗的月光,静静地洒在窗台上,映照出她孤单,孱弱的身影。 缓缓拉上了窗帘,白丽华抱着浸凉的双臂坐在了沙发上。 豪华的大床,昂贵的白橡木地板,一排的典雅衣橱,里面放满了今天奢侈品店送上门来的服饰。 沃拉雷着名的白麝香室内香水,淡淡的优雅沉馥味道,慢慢钻入了胸腔。 她麻木地看着这些,徐世立这是在把自己当宠物养,顺从他了会很疼爱,反抗就会露出主人的无上权威。 这就是命运安排给自己的第二个男人,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 整个过程无情,冷酷,不容选择,就如同这个男人。 只能接受,依赖,信任他了。 自己唯一的心灵拯救,是在未来,用钱来略微弥补对袁舒父子的愧疚了。 这是白丽华在绝望中给自己的一个心理锚定,是一种心理自我调适,是人类在极端环境下常见的反应。 她默默地看着床,脸慢慢红了起来。 频繁的亲密关系,心理上的臣服和信赖,让她身体和心灵上,都接受了徐世立。 白丽华渐渐担心起来,老板出去这么久,不会出什么事吧,万一遇到杨子江他会被打死的。 连忙拿过手机,给徐世立发了微信:“老板,请问什么时候回来?” 过了好一会,收到了没有表情的回复:“十二点。” 她心立刻放轻松了,下楼来到了客厅,佣人微笑地迎了上来。 帮她在冷藏柜里挑了日本淡雪草莓,加州无花果,和西班牙红橙,放到盘子里送到了卧室。 白丽华百无聊赖地吃着水果,看起了电视,时不时地看一眼时间。 快到十二点,她站到了窗前,看向了大门。 终于两道雪亮的光柱,射进了别墅。 她脸上浮起了会心的微笑,快步跑下楼去,走到了进门的徐世立面前,红着脸轻声问候:“老板,你回来了。” 徐世立疼爱地摸了摸她的头:“我累了,去卧室卫生间放洗澡水。” 白丽华应了声,快步上楼,心情愉悦地飞了起来。 第79章 案件进展 晚上九点半,林烨在儿子房间里检查着初中作业,客厅里的手机响了。 他走出去一看,是分管刑侦的刘荣副局长,自己直接上司的电话,心里预感为袁舒案而来。 进了书房,关上门接通了电话:“刘局你好,请指示。” “小林,生分了,下班了,我们除了严肃,也有活泼的一面嘛。”刘荣客气了一下,林烨的身份是局长助理兼刑警支队长,他要顾及杨志新的面子。 话锋一转:“韩学武和我汇报,有一桩三个月前不予批捕的受贿案,在市局以诬陷罪刑事立案了。” “是的领导,有犯罪事实,符合立案程序。”林烨等他开口。 “那好,尽快查处涉案人员的犯罪事实,依法处理,彰显法律的公正。”刘荣义正言辞。 林烨一愣,这是暗示自己把案子在涉案人员中结了,不要深究,还以为他为韩学武的手下求情呢。 局长的指示是暂不扩大,细挖证据,虽然也很谨慎,但和刘副局的意思不一样。 不管,自己只认一把手:“好的,我们会尽快完成案件侦办。” 刘荣语气变得有些语重心长:“基层有时候工作难免会简单粗暴,我们也要讲究灵活变通和体谅,不能轻易伤了同志们的感情和积极性。” 终于来了,林烨马上回答:“好的。” 寒暄了几句,刘荣挂了电话。 林烨想了一会,将他的意思发给了杨志新。 十分钟后,回复了一个字:“查。” 他立刻拨打了负责袁舒案的马建康电话:“进展如何?” “四个土方分包商全招了,这个叫刘畅的顶包很硬,咬死是他组织诬陷的,晾了好几个小时。 他招不招意义不大,其他人招了,零口供办他。” 林烨断然否定:“不行,必须让他招,要当成大案来办。” “是。”马健康立刻明白了意思,“时间够了,我现在去,后半夜就和他磕了。” 林烨满意地嗯了一声,收了电话。 案件涉及徐世立,现在阻力已经开始出现了,不知道后期会是什么。 刘畅坐在等候室里,心里一片视死如归。 已经做通了老婆工作,自己进去几年,换儿子的前途。 不然三本都上不了,难道也来混工地,就是来工地也只能搬砖。 牺牲自己,他能读个书,还能有钱结个婚,这样自己也算问心无愧了。 “刘畅,跟我来询问室。”一名年轻警察进来喊他了。 到了询问室里,他发现另一位询问的年轻警察,换成了一位三十多岁,警衔一星一杠的男警察。 这大概是案子的负责警官了,默默在椅子上坐下。 “我是市刑警支队的二级警司马健康,这起案件的负责人。”马健康声音平静。 “你承认组织诬陷袁舒,可你们的供述出入太大,找你求证细节就说忘记了,是不是以为这样就能过关?” 刘畅淡淡地说:“过了三个月,的确有些事记不起了,这也是人之常情。” 马健康决定直击核心:“我知道你想顶下来,还知道报酬是三百万,多一年加一百万。” 刘畅面色一下变得惨白,警察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嘴唇颤抖地嗫嚅:“警官,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你这样不但要为诬陷罪坐牢,还要为三到七年的伪证罪坐牢,这个钱人家也给吗?” 刘畅额头渗出了细细汗珠,嘴张了张,又闭上了。 “包工头陈述的诬陷始末,互相印证了你同事吴鹰是组织者,你只是配合。也承认了为应对这次传唤,你找他们串供,要把事情全揽了上来。” 马健康打开公文包,示意年轻警察把包工头的询问笔录拿给他看。 刘畅看到上面对自己行为的供述,眼前一阵阵发黑,完了,这下怎么办? 顶不下来拿不到一分钱,还多了一项罪,不是白坐牢。 “你的三位同事明天到,他们可没有三百万拿,你也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人,觉得会配合你做伪证吗?”马健康目光冰冷地盯着他。 “最终你钱拿不到,还要多坐几年牢。” 他的话句句像子弹一样,不断地射在刘畅心脏上。 马健康看他双手捂住了脸,身体缩在了椅子上,决定再来一下重击。 “你不想说的,你的三位同事会告诉我们,是不是准备死扛到底,硬要给自己按一项伪证罪?”突然他的声音严厉起来。 这里不是分局经侦大队,是市局刑警支队,办的不是袁舒的受贿案,而是你们的诬陷案。” 刘畅心里死灰一片,那么多人,真揽不过来了,想顶包都不行,只会把自己多弄几年。 林助理说会找人结案,可看这警察的态度,一点都不像是要结案的意思。 市局不是延平分局,爱莫能助了吧,那我还扛什么。 自救,这钱既然拿不到,罪我不顶了。 “我……我说。” 马健康看了看他,让年轻警察给他一支烟。 烟雾入肺,刘畅感到了一阵解脱。 “说吧,把所有知道的细节都说出来,说的越多,对你自己越有利。” —————— 周三。 早上九点刚到单位,杨子江接到了林烨的微信,案件获得了进展,涉案人员全部羁押在看守所了。 好,现在事情开始发酵了,看看有哪些神仙要跳出来。 谁跳的高,跳的欢,我就盯谁。 他打电话给了袁舒,问了下情况,得知叶岚只是给了涉案人员的信息。 知道她在走一步看一步,两头下注,时刻想利益最大化。 “叶岚是个狡猾精明的女人,徐世立的其他犯罪证据,我相信她第一天就准备好了。 只是那些案子她也参与了,所以时刻在等待回旋余地。 今天她通过律师就能知道案情,既然卖给你这些人,那她今天就会来找你。 应该会提出交换条件,可以明确告诉她,刑法第六十八条规定了,有重大立功表现的,可以减轻或者免除处罚。 鼓励她不断吐案子。” 挂了电话,他不由得想到了刘辉,这家伙也在熬,看来也参与了。 他负责业务,罪行大概率是商业犯罪,以及行贿。 第80章 叶岚的自救 叶岚没去上班,被袁舒打得额头充血肿胀,鼻子软组织损伤,脸都变形了。 一碰就剧痛,根本没法见人,医生说要休息一个星期才能正常。 上午快到十点,林倩打电话来了。 “叶主任,刘畅被关进去了,要求精诚提供律师。 法律上他已经离职了,我觉得不合适,但没律师我担心他兜不住。” “是的,他个人行为和精诚无关,出于人道帮他聘请一名律师,费用他自理。”叶岚彻底抛弃了刘畅,没有利用价值了,随他自生自灭。 林倩答应了一声,语气充满了担忧:“我有点担心……他会把我们供出来。” “那没意义,他左右是要坐牢,钱还拿不到,老板说了他打点好了,没事的。”叶岚安慰她。 林倩放下了担忧,聊了几句,挂了电话。 叶岚懒洋洋躺到了沙发上,给袁舒发了微信:“我要向你提供信息,方便语音视频吗?” 袁舒立刻答应。 点了视频通话,袁舒看到她的面容愣了一下,一下醒悟是自己揍的,痛快地哈哈大笑。 等他笑够了,叶岚觉得卖惨结束,该到卖林倩换信任的时候了。 “徐世立在你身边安插了一个眼线,林倩,之前对你的栽赃,也是她以董助的身份策划的。” 袁舒眼睛立刻瞪圆了,嘴张得大大,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眼中闪着愤怒的光芒。 “真是蛇蝎心肠,害完了我,还来接近我。” 叶岚不想说林倩喜欢他,免得节外生枝:“所以你以后要小心,无缘无故的示好,很可能潜藏着邪恶的用心。” 袁舒怔了一会,眼神狠狠地盯着她:“是你命令她行事的吧。” “我和她都是工具而已,她不来,也有其他人来。”叶岚看激起了他的怒火,赶紧引导,“现在我帮你一起打掉罪魁祸首。” 袁舒沉声问:“怎么帮?” “我为他做了不少事,有些难免见不得光,所以……”叶岚要一个保证,这个保证袁舒说没用。 袁舒冷哼了一声,果然来利益交换了:“杨子江说了,检举揭发算立功,可以减免责罚。” “我知道他让我和你联系,是帮你重塑信心。”叶岚尴尬地笑了笑,“能不能用你手机让我和他通个话,只要给我一个承诺就行。” 袁舒想了下嗯了声。 “好的,林倩这个具体策划者交给你了,她如果被警察抓了一定会供出我,进去了我没法说,请尽快。”说完道个别,挂了电话。 林倩早晚被抓,不如自己做人情。 之后用提供证据,来换取袁舒帮自己求情不要抓人,再要一个豁免保证。 能实现,那就是目前最好的结果了。 —————— 中午十二点半。 一辆新能源车,停在了七建办公楼前的停车位上。 等在门口的杨子江,看到袁舒下了车,连忙迎了上去。 几天不见,他的精气神明显比上次好多了,虽然还有憔悴和颓废,但能感受到生命活力了。 “不错,不错。”他开心地鼓励,将袁舒带到了小花园里。 微风,小花,长椅,青草芳香。 “你现在的首要复仇对象,是徐世立,那么对于叶岚和林倩,是什么态度?”杨子江问。 “她们是被利益诱惑,丧失道德和良知的工具,需要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代价,但如果能帮我打击徐世立,我愿意让她们责罚减轻。” “叶岚很了解你的心理。”杨子江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按照你的意愿来,你打她电话,我们先擒拿首恶。” 袁舒拨出了号码,接通了将手机递了过来。 杨子江按了免提键:“叶岚,法律规定了重大立功可以从轻或免除处罚,检察院和法院我会努力帮你争取。 因此积极搜集徐世立的犯罪证据,是你唯一的出路,警方可以暂时不抓你,但你一定要给出结果。” “好的,谢谢杨先生,我愿意为诬陷坐牢,但能不能不计较过往案件?”叶岚需要一个明确的答复,抓住这次机会努力争取利益。 杨子江看向袁舒,见他点点头,斟酌了一下问:“你有没有亲手杀人,或者涉及枪案?” “绝对没有,这种事我知道没人能保。”叶岚断然否决。 “好,除此外,没有极其恶性的案件,可以算你立功。”杨子江给出了承诺。 叶岚喜不自胜,千恩万谢中挂了电话。 两人都没有说话。 片刻,袁舒低头掐了一朵洁白的小花拿在手里,喃喃自语:“如果丽华和她一样精明,又怎么会被威胁,又怎么会现在甘愿沉沦。” 手一松,小花在微风中,飘飘荡荡落到了小径上,混入了一片枯黄落叶中。 杨子江一时觉得有点为难。 不告诉他白丽华的心理病症,是以免袁舒担心。 但这样他以常情推断,必然是两人心甘情愿在一起了。 告诉了,一是他会牵肠挂肚,二是自己也不太了解这种病症,万一结果不如意,又要再次撕扯他的心。 也掐了一朵小花,拿在手中转着。 洁白的纤细花瓣,孱弱,无力,又努力为生存在挣扎。 曾经,丽华像一朵牡丹,端庄典雅,美丽灿烂…… 他将小花插在了袁舒的衬衫口袋里。 “可能她有你不了解的苦衷呢,等水落石出后再做判断。 你不是说,她幸福你就幸福嘛,尊重,祝福,即便带有深深的遗憾。” 袁舒勉力一笑:“是的,遗憾也是人生的一种美。” 两人用力地抱了一下,杨子江送他离开,回到了办公室锁上门。 拨通了周星电话:“我们是不是在自贸区,有一家专门用来进口设备的第三方公司?” “是,需要什么设备?”周星问。 “另有他用,搜救犬状态如何?” “一切正常,几条警用德国牧羊犬,几条嗅觉灵敏度极高,适合长距离追踪的血迹猎犬。” “好的,知道了。” 收了电话,他接了一杯热水,坐在了办公椅上。 将身体放松下来,看着冉冉上升的水蒸气,陷入了思考中。 第81章 大人物小人物 下午一点三刻。 一辆奥迪a6停在市政府大楼的遮雨廊下,身穿行政夹克的杨志新下了车,步入了大堂。 进进出出的工作人员纷纷向他打招呼。 “杨副市长好。” “副市长好。” 他微微颔首回礼,秘书小贺帮他按下了电梯。 到了九楼,他进了极少使用的办公室,一言不发地坐在了会客沙发上。 小贺拿起座机联系了朱副市长的秘书,告知杨副市长到了,请他过来。 一会,一位戴着眼镜,斯文儒雅的中年西装男子,笑容满面地出现在了门口:“老杨,几天没见,精神越发抖擞啊。” 杨志新笑着起身迎了上去:“我这是不敢松懈啊,可不如老朱你,谈笑风生中,摆平八方来客。” 两人热情地握了握手。 朱明一脸歉意:“实在是对不住,约好了昨天,结果谢书记突然喊我过去汇报工作,请你千万体谅。” “谁没如此过呢,老朱你太客气,就生分了。”杨志新将他引入了套间,大家坐在靠窗的会客小方桌前。 贺伟在边上轻声问:“朱副市长,您喝什么茶,碧螺春,龙井,普洱?” “龙井,麻烦你了小同志。”朱明点头致谢。 两人寒暄了一会,两杯茶送了进来,小贺出去带上了门,室内安静下来。 杨志新看着窗外一座座刺向天空的高楼大厦,抿了一口茶:“这些高楼,像不像人的欲望?” “是啊,不加节制,早晚会遮蔽住天空。”朱明知道他在拿楼暗喻徐世立的案子,指了指窗外,“可是楼已经存在了,我们只能防微杜渐,拆楼的成本太高了。” “那我听听你的建议。” “规劝,教育,防范。”朱明看他不动声色,低头抿了口茶,“楼里面住着千家万户,关系到了百姓民生,动辄就拆,会影响到社会稳定性,容易造成政治事故。” “我理解你的顾虑,你管经济,我管治安,事情闹大了,担责任的就是你我嘛。”杨志新淡淡笑了下。 “咱们的任务,是让社会有序,和谐的健康发展嘛。”朱明笑了笑,“顾全大局。” “好的,我会认真考虑。”杨志新点点头,拿起杯子吹吹茶叶,随意地问,“你的意思,还是顾市长的意思?” “领导没和我谈这事。”朱明爽朗地呵呵笑了,“这只是我个人,一个非常不成熟的观点。” “主管东海经济的一把手,说出来的话岂能不成熟。”杨志新手点了点他,“太自谦了。” “自谦点好,尤其在这个时刻。”朱明含蓄地瞥了他一眼。 杨志新露出了询问的目光。 “虽然咱们不是一条线,但共事多年也能称的上好友了。”朱明将声音压得极低。 “你政治敏感性这么高,应该嗅到点味道了吧。楼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人拿它做文章,风雨欲来,别给人扣帽子的机会。” “嗯,多谢你的忠告。”杨志新明白意思,将茶杯一举,“你我共勉,同渡风雨如晦。” “共勉。”朱明和他一碰,两人喝了一杯。 —————— 下午两点。 颜芙正在村委会里写乡风文明建设报告,接到了自己律师的电话。 “颜女士你好,胡嘉庭先生同意了协议离婚,户口本和结婚证已经准备好,我们叫上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带他来您这这办手续好吗?” “不用。”颜芙直接拒绝,被人看到反而影响不好。 就去当初登记的地方好了,哪里开始哪里结束:“青湖区民政局,我大约三十分钟可到。” 与何东亮打了个招呼,回宿舍带上结婚证,两名护卫开着红杉带着她出发了。 一路上,她心有波澜,又波澜不惊。 过去的一切,就在今天结束吧,洒脱和轻松,渐渐涌上了眉间。 停好车,三人在熙熙攘攘中走进了大厅。 “颜女士。”律师迎了上来,“我们安排好了办公室,请随我来。” 律师边走边说:“夫妻共同财产是房屋和一辆奔驰汽车,析产后,您的份额是一百六十万元,他的份额是三百二十万元。周先生为您准备了资金。” 推开门,颜芙看到胡嘉庭颓废地站在窗边,茫然地看着窗外的天空,身边是两个矫健青年。 “我去叫工作人员。”律师让她先坐,拿出了离婚协议书请她签字,转身出去了。 胡嘉庭转头,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颜芙矜持地点点头,礼貌地微笑,彬彬有礼之中,已远隔万里。 翻到了签名处,看到胡嘉庭的名字已经签好,平静,淡然地在协议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室内无人说话,空气有些沉闷,干涩。 脚步声打破了凝重,两名身穿制服的女办事员走了进来,坐到了办公桌前。 “请出示身份证,结婚证,以及户口本。” 一名青年手搭在了胡嘉庭的肩上,他不情愿地从怀里拿出了证件放在桌上。 颜芙也拿出了自己的证件放在桌上。 检查了一下离婚协议和证件,年轻的女办事员客气地说:“那我们现在为两位办理离婚证了。” “等一下。”颜芙突然说话了,“离婚协议重新签一下,我放弃全部婚内财产,只要求离婚。” 自己说过,什么也不要。 是的,和他有关的全部都不要,只要自由身。 这是对自己曾经幼稚爱情的郑重告别,也是对自己六年恋爱两年婚姻的庄严致敬。 她要以最纯净的方式结束这段感情,这段婚姻。 胡嘉庭一脸愕然,惊喜和兴奋猛地跃到了脸庞上。 “我有模版,出去打印下,稍等。”律师转身出门。 颜芙端坐在椅子上,脑中燃起了熊熊烈火,将记忆中那些虚假的甜蜜,幸福,美好全部烧成了灰。 一会,律师来了,将协议书放在了桌上。 她爽快地重新签了字,胡嘉庭也签了。 离婚证很快就制作好了,女办事员将绿色的证件分别递给了两人。 颜芙看了一下,将它放进了挎包里。 起身笑着向曾经的丈夫伸出了手,再见了,我人生的过客。 胡嘉庭被动地伸出了手,握了握。 颜芙转身走到门口,回过身来,鞠了一躬:“感谢你在我生命中陪伴过,一路珍重,祝我们各自幸福吧。” 灿烂地笑了笑,高挑的身影消失了。 只有一丝香水味,若有若无的飘荡着。 第82章 挤压对手 回到村委会办公室,颜芙开心地拨通了杨子江电话:“子江,我手续办好了,谢谢你。” “不用客气。”杨子江感受到了她的心情,很为她高兴,“相信你再次选择一定会成功,我就拭目以待了。” 颜芙心刹那间黯了一黯,随即面露微笑:“感谢你的祝福,我会珍惜这次重生的机会。” 挂了电话,她出了会神,拉开抽屉拿出化妆镜,抚摸着浓密黑亮的卷发。 不知不觉又到肩膀了,再长下去,背后看很容易被认错人…… 收起思绪,她开始继续写报告。 下班了,她收拾好去往了驻村干部餐厅。 今天是人生的重要日子,庆贺一下。 点了宫保鸡丁,炸黄鱼,清炒豌豆和一份菌菇汤,坐到餐桌上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小颜姐,今天神采飞扬,一定是有什么好事了。”谢青琳笑嘻嘻地端着餐盘,在边上落座。 “今天炸鱼好吃啊,又香又脆。”颜芙笑着解释。 “不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可不是炸鱼所能带来的。”谢青琳表情变得神秘,“是不是爱情?” 颜芙不想说自己的私事,夹了一条鱼给她:“尝尝。” 谢青琳哦了一声,“咔嚓”咬了一口,欣喜地点点头。 目光低垂下去,讪讪低语:“我还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呢,这可能是美女的专利吧。” 颜芙百感交集地看着这个聪明,活泼,又有点自卑相貌的年轻姑娘。 “爱情并不总是甜蜜,有时候反而充满了痛苦,你刚刚研究生毕业,没有过早地接触爱情,是一种幸运。” 谢青琳眼神有些迟疑:“我将来也会有爱情的,是吗?” “一定,就如烧菜要放盐。”颜芙摸了摸她的头。 “我有点好奇,你这么漂亮,你选择的丈夫是不是极其优秀?” 颜芙吃了几口饭,决定从侧面回答她:“我并不要求对方有权有势,可以是个小人物,只要求他昂扬向上,敢于迎着困难前行。” 谢青琳想了想,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原来颜姐中意的是品格和精神,我也欣赏这样的男人。” “那我祝你心想事成。”颜芙扶着她肩,两人一起咯咯笑了。 —————— 和颜芙通完话,杨子江细细品味着她的感慨。 没错,这确实是一种重生——从心如死灰的婚姻中挣脱出来,重新开始人生。 勇敢地打破惯性的束缚,将命运紧紧握在自己手中。 突然,一道灵感的火花在他脑海中闪现:自己的思维也需要一场重生,现在也被无形的惯性所桎梏。 “为了不暴露蓝盾,我顾虑重重,导致处处束手束脚,异常被动。 其实只要不清楚蓝盾的整体实力,就谈不上暴露,我对a依然是一团迷雾。 去联谊展现暴力组织远远不够,步子要迈得更大一些。 杜蓓蕾强奸未遂案中的三个线索:乘风物流、政府的电话热线,以及小杰的重伤,里面一定隐藏着信息。 为避免打草惊蛇,一直没查,这是在a安排好的节奏里走。 知道我发现他了又能怎么样?他的警惕已经到了顶点,能做的不过是再设陷阱,再增加人手罢了。 陷阱?没有证据就是谎言;比人多?我才是东海地头蛇。 主动宣战,给他更大的精神与武力压力,压力越大,犯错的可能越大。” 复盘了一下策略,他拨通了周星的电话,下达了一系列命令。 下了班回到家,女儿拿着纸风车飞快地扑来,他开心地抱起她。 “今天幼儿园开心吗?” “开心。”小鱼摸着他的下巴,咯咯直笑。 “先生,幼儿园要开家长会,后天下午两点。”金丽过来报告。 “好,我准时去。”一次都没参加过,真是愧疚,自己要负起父亲的责任。 林秀娟回来了,逗孙女玩了会,把儿子拉进了房间,一指沙发。 “妈,你这一指,我就知道要说严肃的事了。”杨子江笑着落座。 林秀娟唉了一声,在他边上缓缓坐下:“我知道你不急,但是孩子等不了,晚上不是哭着喊妈妈,就是金姨金姨地叫。” 杨子江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身体一下僵硬了。 “省委秘书长的女儿刚从瑞士回来,我拿你照片给人看了,很满意,也给了我照片,你看看。”林秀娟拿出手机点了几下,递到他面前。 看他一点没反应,连忙劝说:“漂亮是不如那谁,但也很不错了,最大的优点是门当户对,对你事业有极大的帮助,怎么样?” 见杨子江眼神茫然,又点了点手机:“单位里有个今年来的人大硕士,漂亮勤快,缺点是外地人,工人家庭,但我们不计较寒门,只要你喜欢。” 将手机又伸到儿子面前,看他还是不动,嗔怪地拍了他一下:“我是又急儿子又急孙女,要面对现实啊。” “妈,你说的都对,我赞成。”杨子江把手机推了回去,“但我现在要一个答案,有了我立刻就决策,不会多久,估计最多两三个月。” “好,别让孙女等太久,妈妈的角色绝不能缺失,我们先吃饭去。” 出了房间,林秀娟看到杨志新在逗着小鱼玩耍,将气撒在他身上:“孙女又不是玩具,一身烟味衣服也不换。” 杨志新嘿嘿笑着起身,拉着儿子上了楼。 “现在府院之争越来越烈了,今天朱明暗示我,这案子办下去容易被人利用,我会被人当成靶子向谢书记发难。 所以你决定要办的话,铁证,一定要铁证,否则政治风险极大。” “好的爸,我会做到万无一失。”杨子江意识到,这案子因为徐世立的身份和联谊的体量,要被当成政治工具了。 两人下楼,一家人开心地吃完了晚餐。 扬子江牵着女儿在小区里散了会步,回到家陪她看着动画片。 八点一刻,微信收到了周星发来的一个定位,附言:“人全部到齐。” 回复马上来,他辞别女儿,将帕萨特留在家里,出门叫了一部出租车。 将手机递给司机:“师傅,照这个导航开。” 司机一看是去郊区的长单,开心地说:“好的。” 出租车快速冲向了高架。 第83章 逼供 出租车下了外环高架,继续往西南郊外开了三公里,转进了莘庄工业区。 冷冷,寂寥的月光,穿过梧桐树,斑驳地洒落在无人,无车的马路上。 路两边的大楼一片漆黑,凉凉的秋风吹着落叶,飘起又落下。 这样的环境无法跟踪,车停在了一个小路口边上,付了款,杨子江下车走了进去。 小路没有路灯,越走越黑。 两侧高墙上隐蔽的全景摄像头,监控着小路的一举一动。 走了大约五百米到了尽头,一侧是一座院落的入口。 高高的铁门紧闭,门岗室里,有一个值班老人和两个青年。 见他来了,两人走出来,恭敬地说:“杨先生好,人在厂房里。” “好,你们继续监视。”杨子江点点头,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宽阔的院子。 一圈的平房和开放式车库,右手是一个小型的厂房,大门关着只开了一扇小门。 周星正在门口抽烟,看他来了,笑了笑:“这个隐蔽点还真用上了,一切包括汽车都在老胡名下,和我们没有一丝关系,他现在应该在非洲。” “未雨绸缪,才能应对不需嘛。” “先去那吧。”周星将他引到了一间亮着灯的平房里。 指着一名惊慌失措,年近三十的男子介绍: “木刀,小杰的堂哥,受刘向东指使,租下了九零三给孙建国居住,他担心出事牵连自己,让堂弟也住进去进行监控。” 又一指十八九岁,忐忑不安的少年:“小杰,由于妨碍了孙建国行动,被两个人打成重伤,我们赠送了五十万现金。。” “谢谢你们。”杨子江走上前和两人握了握手,拍了拍小杰肩头,“尤其是你,少年,一会我要向你了解一下他们的体术。” “好的。”小杰放下了心,又问,“你要找他们算账吗?” “东海是有公道的。”杨子江对他笑了笑。 木刀看这个明显是首领的矫健青年这么说,终于松了口气。 心中又感叹九零二女业主,居然有一个这么强大的组织撑腰,幸好自己没惹。 两人进了厂房。 几百平米的场地,靠门是一堆各式各样的格斗训练器材。 深处亮着两盏明亮的白炽灯,照着分别坐着人的几张陈旧长沙发,和十来张椅子,剩下一片空旷。 沙发上的六名青年看到他和周星进来了,齐刷刷地起身,鞠了一躬。 杨子江点头示意。 周星指着椅子上,一颗锃亮光头,眼睛惊恐外弹,额头上冒着细汗的五十余岁男子介绍:“刘向东,在乘风物流见了神秘人,收了二十万后,租下了九零三。” 刘向东双手前伸,颤抖地说:“太,太史慈,我和你打过招呼,在一家ktv,我们是朋友……” 杨子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听说过你,一个小有名气的黑社会头目,打黑除恶行动应该是把你漏了。” 刘向东一下跪到了地上,眼泪吓得都流了出来:“我就是个屁,政府你放过我吧,要知道是你朋友,我死也不敢啊,都是他们逼我的……” “坐好。”杨子江喝了一声,刘向东立刻闭上嘴,哆哆嗦嗦坐回了椅子上。 周星介绍另一位四十余岁,面色紧张的健壮男子:“丁俊,区人大代表,乘风物流法人。” 杨子江打量了一下他,抄过一张椅子坐下。 拿出了手机念道: “丁俊,四十二岁,十年前,由辽宁定居东海,九年前成立了乘风物流,之后一帆风顺,目前资产规模大约在六千万人民币。为人低调,社会关系简单。” 他抬起了头:“我说的没错吧?” 丁俊低声嗯了一声。 “看上去没一点问题,一个勤奋,顾家,不参与社交的男人。”杨子江平静地说着,突然眼神锋利的盯着他,“十年前你三十二岁,哪来的启动资金?” 丁俊低着头没有说话。 杨子江开始了连续发问: “你到了东海人生地不熟就开公司,居然如鱼得水,哪来的业务,保护伞是谁?你社会关系简单,是怎么让公司发展壮大的?为人低调,又为什么要当人大代表?” 还是沉默。 “你只是个小喽啰,我懒得花精力查你,你会全告诉我的。”杨子江淡淡地说,“给你十秒考虑,之后我动手。” 起身吩咐:“把他绑好。” 几个青年立刻过来,将丁俊手脚牢牢困在了椅子上。 “都出去警戒,带上无人机探测器和枪。”杨子江说着从地上捡起一个塑料袋,撕成了一块塑料布,走到他身后。 “时间到。”杨子江把塑料布蒙在了他口鼻上,一把攥紧了,“周星读秒,四十秒叫一声。” 三人立刻看到丁俊的胸部开始了剧烈起伏,绷得紧紧的塑料布,能明显看到口鼻在用力地呼吸。 几秒过去,无法呼吸的感觉,让丁俊异常的难受。 心跳开始加速,出现了阵阵心悸。 不一会,缺氧开始引起了头晕,视力黑视,四肢无力,浑身流汗。 他的内心出现了强烈的恐惧感,感觉生命在飞快的流逝,意识慢慢进入了模糊状态。 死了,就这么死了,最后一个念头。 突然一大口空气涌进了肺部,连续几口,他重新获得了生命。 连忙贪婪的大口呼吸起来,从来没有觉得空气是如此的美味。 “你来,要不你就代替他。”杨子江将塑料布扔给了刘向东,“十秒。” 刘向东毫不犹豫地抓起了塑料布,我代替他,想也不要想。 听到了一声“开始”,马上塑料布一蒙,用力绷紧了。 丁俊还没呼吸够,又来了一次濒死的感觉。 将死未死之时,空气涌入,再次将他从死亡边缘拉了出来。 剧烈地喘息了一会,缺氧让他情绪失控地开始了哭泣。 “意志要克服生理对死亡的本能恐惧,才能坚持下去。 这只是短暂缺氧,没有后遗症,马上是中度缺氧,会留下一些长期的认知和运动障碍,十秒。”杨子江冷冷地说。 丁俊还在犹豫,听见一声“开始”,魂飞魄散地想喊,塑料布又蒙住了口鼻。 五十秒,这一次离死亡更近了一步,他感觉真的死了。 意识进入混沌状态时,又一口空气涌入,他拼命地大口呼吸着。 又听见了冷冷的一声:“十秒。” 他吓得连忙大喊:“不要,我说。” 第84章 盘问 杨子江拿出手机,开了录音,示意他可以说了。 “我就是个傀儡而已,退伍后进了大连一家保安公司做了几年保安,有天董事长叫我来东海挂名,我就来了。” “毕竟两千和两万薪资……差距太大了。”丁俊喘了口气,又慌忙解释,“他堂弟是东海物流协会的会长楚威,人和生意都是他给的,后来就自然发展了。” “我不想听先富帮后富的故事。”杨子江说。 “是是,来之前董事长给了我一个微信,前八年没联系过,大约去年四月份,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通过它联系我,到公司转了转问了下情况就走了。 过了几天让我派车去洋山港拉两个集装箱,去了个半挂,装了车上了外环到金海路下来,车交给了这人派来的司机,第二天在原地还了车。 然后就是今年五月份,说要用几天办公楼,闲置的那栋就给他了,来了四五个人用了几天就走了,就这么多,再没别的了。” 杨子江冷冷地问:“大连公司和董事长的名字。” “恒泰保安服务有限公司,董事长叫楚安国。”丁俊身体缩了缩,“已经去世了。” “你和我搞死无对证?”杨子江厉声喝问。 刘向东一直在察言观色,连忙双手一张,时刻准备套塑料布。 “真的,上网可以查,他身体一直不好,那时候都六十多了,前年走的。”丁俊声嘶力竭地分辩。 周星打开手机搜了一下:“心脏衰竭病逝,之后公司转让了,现任董事长姓王。” 杨子江踱了几步,目光锐利地盯着丁俊:“他没有子女吗?这个公司他出了多少钱,去世都没人来处理这个资产,难道就这样送你了吗?” “子女都在国外不回来,他投了二千多万,来之前和我签了代持协议,家属随时可以来收回。”丁俊小心地解释。 “为什么选你?” “可能我比较老实,也没什么野心,他观察了几年觉得好掌控吧。”丁俊无奈地摇摇头,还是把自己牵扯到是非里来了。 合理解释,杨子江意识到大连这条线索断了:“楚威为什么帮你,有没有提过类似的奇怪要求?” “我们哪里比较在意亲情,他每年都飞回来几次,没提过要求,应该就是单纯的帮。” 杨子江消化着信息。 a应该是利用了楚威物流行业的关系,成立了这个白手套公司,在需要时用来掩饰行踪,和己方需要第三方公司的逻辑一样。 自己和这些公司之间的防火墙有几道,他肯定也是这样。 恒泰董事长身后,还有防火墙,只是随着他的离世,无法追查了。 钱应该也是a的,利润或许还没看上。 八年不联系,去年四月份来了,这应该是对a一个非常重要的时间节点,之后才发生了一系列的事。 洋山港在东南方向,金海路在正北方向,继续顺延方向……就是东北角的自贸区! 看来之前的推测很可能成真,他派人接车,是不想让人知道落脚点。 “和他联系的聊天记录还在吗?”杨子江问。 “在的,手机在裤子口袋里,微信id叫一棵树。”丁俊回答。 刘向东立刻从他身上掏出了手机,让他解了锁交给了杨子江。 打开和一棵树的对话框,寥寥几句,一行信息特别醒目:“我发个顺丰件给你,里面有授权委托书和正本提单等一系列文件,领两个集装箱,外环金海路下,有人会联系你。” “装箱单上写了什么?” “进口的各种奢侈品牌家具。”丁俊回忆了一下。 正是a的风格,看来他的确落脚在自贸区,联系的电话不用查了,必然是老人身份证。 杨子江示意解开绳子,可以判定他交代的是真实信息。 丁俊活动着手脚,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又带着一丝惶恐不安。 “周星,给我和他拍个合照。” “咔嚓”一声,没有交集的两人合影了一张。 “除了这里人,没人知道你见过我。”杨子江将手机还给他,“你还不了解你的幕后老板,想自保只有找我,知情不报,借刀杀人的典故你一定听过。” “我明白了。”丁俊面色如土地低声说。 杨子江看向一脸谄笑的刘向东:“你们也拍一张。” 刘向东脸色唰地惨白,自己搅进这种级别的争斗里,很可能第二天就会死在阴沟里! 拼命地摆手:“不必了政府,我一点也不上相,我发誓绝对站在你这一边。” 看杨子江脸色阴沉,他无奈地靠了过去,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周星举起了手机,拍下了两人合照。 杨子江吩咐他:“你开车送他们去大马路上,加上两人微信,让其他人都收队,把那两人请来。” “走吧。”周星拍拍两人,向外走去。 一会,外面响起了汽车的轰鸣声,和铁门打开的隆隆声。 声音在寂静的工业区里,显得异常响亮。 八名队员和木刀,小杰陆续进来了。 杨子江快步走了过去:“小杰,你是武校毕业,说一下交手的感受。” “都是专业选手,一个是拳击,一个应该是空手道,一对一我也不是对手,二对一我不可能有生机。” “那我们示范一下。”杨子江随便指了一名队员,“你来打格斗人形靶,让他比较一下,先拳击。” 队员站到了靶子面前,迅速打出了一轮组合拳。 沉闷而具有穿透力的击打声,在厂房里回荡起来。 “不够,力量和速度还差一些。”小杰判断。 又来了一轮,这次的声音更闷了。 “差不多了。” 队员再换成踢技示范了一下,小杰点头:“就是这个打击力度。” 杨子江让两人先回平房休息,问队员:“用了几成力?” “拳击九成多,踢技九成。” 他踱着步思索了一下,a财富滔天,属下就应该有这个战力,否则反而不合逻辑。 不知道他团队里,这种水平处于什么级别。 应该不会太高,对手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不可能出动核心力量去打击。 这样的人手,他有多少呢? 看来部署行动可要小心了,否则极容易折损队员。 第85章 顾虑和担忧 想了会,他抬头看了看队员,歉意地一笑:“本来回来要好好请大家喝一顿,但危机突然来临,只能先着手处理,为避免暴露蓝盾,也没法前往基地看望大家,对不起了。” “杨先生,大局为重,胜利的时候,再开怀畅饮好了。”一名队员回答,其他人纷纷赞同。 杨子江上前和大家热情拥抱。 送人的汽车回来了,一会周星走进了厂房。 “这里是我们的一个行动点,调大家来,是以这里为临时总部执行任务,从现在起切断与蓝盾的一切联系,直到任务结束。”杨子江说。 “对手是一个未知的组织,战力大家都看到了,不在我们之下,所以千万不要轻敌。” “是。”众人齐声回答。 “我下午给每人发了五万现金,另外给了组长程岩五十万现金做为活动经费,装备库里也一应俱全了。”周星说。 杨子江点点头,和大家加了微信群,又叮嘱了一番。 特地吩咐年长一些的程岩:“无需隐蔽行动,计划包含了暴露,现阶段和蓝盾作息一样就行。” “好的。” 挥手作别,周星驾车,带着他和木刀小杰离开了这里。 到了不远的莘庄镇放下了他们,杨子江建议去喝一杯,回来一直没和周星私下沟通过。 在附近找了一家餐馆,停好车两人进去点了菜,要了一箱百威啤酒。 各自启了一瓶,酒液汩汩的声音中,杨子江声音低沉:“你也听出来了,家里发生了变故。” 周星沉默的和他一碰杯,两人仰头干了。 憋了好一会,周星点点头:“我想不通。” “原因现在未知,只知道对手很强大。”杨子江苦笑了一下,“我没回来就针对我布好四个局了。” “那些离婚案和刑事案是吧,我说现在怎么频繁出现这些事呢。”周星恍然大悟,“那八个人够吗?我们可以调派更多的人手啊。” “用来调查足够了,现在我判断他落脚在自贸区。”杨子江说了自己的分析。 一份份热炒上来了。 “那里足有二十多平方公里,上万栋大楼和厂房仓库,要挖出人来,太难了。”周星皱着眉头。 “先等你姐的消息,她派人去打探了,之后用排除法先排除小概率,再用警犬一个个地块的搜。” “对,我都忘了还有这个武器。”周星夹了筷回锅肉尝着,“那我回去做好准备,随时扩容那家公司。” 杨子江点点头,喝了杯酒。 “我初始是想问清楚情况,真的相爱我就离开,现在不同了。”他咬着排骨,眼中闪出了怒火。 “他伤害了太多无辜的人,即便薛蔓以死相护,我也一定要给他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这点我深信不疑。”周星犹豫了一下,低声问,“如果,薛蔓是被迫的呢?我相信她有苦衷。” 杨子江拿起一瓶啤酒,咕咚咕咚就灌了下去。 “第四技我选择了柔道,师傅问为什么,我说现代社会法律无所不在,武力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手段,柔道丰富的控制技更符合现实需要。 其实,它同样可以一击必杀。” 周星感受到了强烈,冰冷的杀气从杨子江身上鼓荡起来。 身上的血液也沸腾起来,仰头喝了一杯:“我们是朋友,你决定了,我就支持你。” “你有这个心意,我觉得就足够了。”杨子江摇摇头,“但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就不用陪我冒险了。” “什么事?我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周星奇怪了。 杨子江身子背向他,又灌了一瓶酒,沉默了一会缓缓地说:“啤酒不够烈,这是今晚的遗憾。” 周星愣了下:“老板,拿白酒来。” “不用,再烈的酒也无法化解我的心火,明天还要上班。”杨子江制止了他。 吃了块咸水鸭,觉得味道真不错,点了点头: “这个男人,在徐世立和刘言平身边布满了摄像头和目击者,就等我行凶呢,我就打其他地方,让他顾此失彼,开四个局,真是狂妄到了极点。” “那今晚会不会被拍到?” “不可能,杜蓓蕾案沉寂了三个月,他绝想不到我从这里撕开缺口。”杨子江用力地嚼着卤肉片,话锋一转。 “我托你多去看蕾蕾,你也知道她冷清孤寂,也不去,要等到什么时候?大家都七八十岁了才表白吗?” 周星脸腾地红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解释:“我不合适,再说你现在又和薛蔓这样,万一……她一定愿意的,你们在一起,我由衷地高兴。” “你看这都多少年了,还把少年的懵懂,当做是成年人的爱情。”杨子江劝解他。 “不要让人捷足先登了才后悔,老天现在给了你一次机会,这次错了,你这辈子就错过了。” 周星吭哧吭哧了好一会,鼓起勇气点点头。 两人谈着朋友,聊着友情喝到了十一点多,杨子江叫了一辆网约车回家了。 洗澡进了卧室,轻轻拭去了女儿小脸上的泪痕,爬上了床。 看到手机上有颜芙发来的微信,说查阅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资料,发觉这种心理病症需要长时间的服药加上心理治疗才能康复。 知道她在为好友担心不已。 安慰她网络上的言论只能作为参考,还是要医生诊断才能有定论。 聊了一会,他关了台灯。 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心里担心着白丽华,更担心薛蔓的遭遇是否和她一样。 如果是,那么这么长时间,可能会更严重。 但薛蔓的意志非常坚强,她做的决定旁人从来无法干扰更改,会不会有其他结果? 对了,苗妍就坚持下来了,她平时看上去很柔弱,李海洋也在操控她心智,在这件事上怎么这么坚定? 要找个时间和她谈一谈,或许能帮助到白丽华,让她早日心理正常。 杨子江思索着,又想到了另一种更可怕的可能:白丽华是否已经从病症,发展到了真的是感情发生了改变? 但愿不要出现这种最不想见到的结果,他在担忧中,慢慢进入了梦乡。 第86章 去人大 周四上午的阳光,温和,明亮,微风也和煦轻柔。 可站在刑警支队门口的林倩,心中却阴霾密布,充满了惊疑不定。 刘畅和包工头被送进了看守所,吴鹰三人接受传唤,是计划中的事。 可自己也被要求接受传唤,这完全是计划外的事,方案不是不牵连自己嘛。 虽然昨晚问了叶岚说是例行公事的询问,让自己不要担心,但不祥的预感,在心头怎么也压不下去。 忐忑不安地走了进去,在前台登记了身份信息,她在等待区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感觉椅子,特别的冰冷,坚硬。 一会,一名中年女警走出来,漠然地看了她一眼,将人带到了询问室。 这一眼,看得她心惊肉跳。 如坐针毡之际,一名三十余岁的男警官走了进来。 和女警点了个头,扫了她一下,坐到询问桌后:“我是刑警支队的二级警司马健康,负责这起诬陷案。” 林倩感觉这双眼睛,似乎看到了自己心里,连忙低下头去。 “依据现有证据,我们完全可以对你采取刑事拘留措施,你现在应该坐在审讯室而不是这里,希望你能珍惜这次机会,积极配合警方调查。” 林倩被他的话打懵了,眼神中满满的不可置信。 马健康从桌上拿起了一份文件夹,翻到了一页示意女警拿给她看。 “林倩助理晚上十点四十左右打我电话,说给我三百万,让我顶包……”林倩看着冰冷的黑字,瞬间感觉如堕冰窖。 “其他涉案人员也都如实供认了,现在,积极交代罪行是减轻罪责的唯一途径。” 林倩拼命抓住扶手,不让自己滑下去。 叶主任不是说都打点好了吗?为什么会这样!他们都交代了,让我怎么说:“我……我要先见律师。” “你有见律师的权利,但不是现在。”马健康沉默了一下,平静地说,“所有的证据都证明你是策划者,即便你不承认,零口供一样能定罪。” 他手敲了敲桌子:“你确定要揽下主犯的罪名?你确定你想揽就能揽?态度恶劣、抗拒到底只会增加你的量刑,你是个聪明人,不要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林倩软在了椅子上,精致的面庞一片死灰。 突然醒悟,凭刘畅怎么能挡得住追究,叶岚是要自己当替罪羊。 她现在一定想通过白丽华,和杨子江达成了什么交易。 凭什么我当主犯,马上交代,然后见律师,让他把实情全部告诉袁舒:“好,我配合警方,全说。” —————— 在单位里吃完午餐,杨子江叫了网约车,前往市人大。 路上拨打了林秀娟的电话:“妈,我现在要去薛蔓的办公室,进不去,你打个电话。” “那你就说找她上司陈继明处长,我现在给他发个信息。” 放下电话,他淡淡笑了下。 就这样,四处出击,对a持续施压。 过了半个小时,车停在了庄严肃穆,门口有两名武警站岗的人大门口。 登记了访客信息,一会,一位胖胖的中年男人从宏伟的办公楼里,急匆匆迎了出来。 “小杨,你回来了啊,真是对不起,我怠慢了。”他热情地一伸手。 “是的,陈处长你好,我来想了解一下薛蔓的情况,给你添麻烦了。”杨子江伸手相握。 陈处长眼神跳了跳,笑容满面地将他引入了大门内。 寒暄了两句,转到了院内的小径上。 阳光,绿植,斑驳的光影。 “你也知道,能到市人大的年轻人,哪一个没有通天的背景,不是我这个小处长能管得了的。”陈处长尴尬地一笑。 “加上人大有的部门很闲,小薛所在的华侨委员会就是其中之一,因此她行动……比较自由。” 陈处长斟酌着用词,接到林秀娟的信息,他心里就开始打鼓了。 平时不约束她儿媳,应该是做得到位了,怎么儿子回国还找上了门? 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先撇清责任。 “陈处长,她的行为和你无关,我只是来了解一下具体情况,请如实相告就行。”杨子江要打消他的顾虑。 “谢谢。”陈处长立刻松了口气,决定实话实说。 “小薛之前一直正常上班,大约在去年六月份她父亲出了车祸后,请假就多了起来,到了过年,一个月就来半个月左右了。” 杨子江点点头:“那今年呢?” “基本就这个样子了,这个月从国庆到现在,还没来过。”陈处长瞥了眼杨子江,发现他面色深沉。 沉痛地说:“是我的错,辜负了领导的委托,没有在工作上严加要求她进步。” “不怪你,请带我去她办公室看看吧。”杨子江深吸了一口气。 两人进了大楼到了五层,陈处长介绍:“小薛在法规处工作,主要是负责侨务政策的研究,务虚为主,还是很轻松的。” 进了一间开着门的办公室,里面是两张宽大的办公桌,左右两大排文件柜,一组长沙发。 吊兰,盆栽,桌上一个冒着热气的卡通茶杯,屋里飘着淡淡的香气。 一个年轻的姑娘,正在电脑前聚精会神地敲打着键盘。 “这是两人间办公室,那是小薛的办公桌。”陈处长对空桌子一指,杨子江看到椅垫上,熟悉的小熊维尼图案,胸中一窒。 “这是小张,两人是同事。”他为双方介绍,“小张,这是小薛的丈夫。” 年轻姑娘抬起头来,看到杨子江愣了愣,打量了几眼,礼貌地点点头。 杨子江回了礼,客气地说:“陈处长请去忙吧,我随便看看。” 对方礼貌地离去了。 他走到薛蔓的办公桌边,发现非常干净,一尘不染,可能是这位小张打扫的吧。 见她在工作没有打搅,在办公椅上坐了下来。 看到显示器旁边有一个小小的相框,里面是一张全家福。 伸手拿起,这是儿女一周岁拍的照片,三人笑的那么开心,幸福,自信。 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镜框,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中,嘴角露出了笑容。 第87章 谋划 “你好,我叫张悦桢。”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杨子江的沉思。 一抬头,对面的小张已经站起,隔着办公桌向自己伸出了手。 连忙起身,客气地握手回应:“你好,我叫杨子江。” 发觉她笑盈盈的脸庞充满了灵气,与刚才淡然,专注的神色完全不同。 大约二十五六岁,身材很高,体型非常纤瘦,一双手白嫩,骨感。 “抱歉,刚才在赶一份报告,失礼了。”张悦桢落落大方地笑了,“我见过你很多次了。” 杨子江明白,是在照片里:“有幸结识,谢谢你帮忙照顾小薛了。” “不用谢,举手之劳而已,窗明几净才令人愉悦嘛,请坐。”张悦桢以主人的姿态招呼,“茶,还是咖啡?” “不用麻烦,纯净水就可以,谢谢。” 张悦桢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杯水递给他,微妙地一笑:“我可听说你喜欢咖啡哦,第一强势部门的公子还会怯场?” 杨子江双手接过杯子,点头致谢,看这姑娘的待人接物,必然是高级干部家庭出身。 张悦桢坐到了沙发上,赞赏地对他点点头:“你比照片上成熟些,英姿勃发中带着沉稳,和薛蔓真的很般配。” “谢谢领导夸奖。” 张悦桢楞了下,将长发向身后一捋,掩着嘴咯咯笑了起来:“警察遗传是嘛。” “社会常识判断。” 张悦桢眼珠滴溜溜转了转,“那你判断一下,我知不知道你的来意?” “非常清楚,并且在等我提问。” 张悦桢拍起了手,眉间尽是笑意:“我喜欢和聪明的男人沟通,一个暗示意念通达,这感觉真令人愉悦。” 杨子江喝了口水,礼貌地一笑:“请告诉我一些不寻常的信息,和她日常的神态。” “我去年秋天才入职。”张悦桢的笑容迅速收敛,面色变得严肃。 “怔怔出神是她的常态,行为极其谨慎,接打电话都去会议室。只在八月份吧,路过会议室听到过一个不寻常的词——檀宫。” 杨子江想了想,起身将相框小心地扶正了。 看了看薛蔓上锁的柜子和抽屉,走到她面前一伸手:“非常感谢你提供宝贵的信息,我要走了,下次见。” 张悦桢没料到他行动这么突然,下意识地握了握:“就不加个联系方式吗,万一我想起什么呢?” 杨子江亮出了二维码:“我本意是要加的,但怕过于唐突。” “真会说话。”张悦桢笑吟吟地扫了码,“请去忙吧。” 挥手再见,她走到薛蔓桌边,收起了笑容,默默看着她的全家福。 杨子江走出了人大,拨通了周蓉的电话:“你听说过一个叫檀宫的地方吗?” “知道,一个非常高端的私人会所,省政府的背景。” “好的,我一会到。”杨子江挂了电话,叫了网约车,赶往了海岸信托。 人到了,周蓉已经等在了大堂,上来挽着他手:“宁国宾馆知道吗?” “知道,市中心宁国路上的涉外宾馆,周围很多领事馆,里面是一座大花园,都是一栋栋的小楼,好几十栋。” “其中有几栋楼不对外,后面还有一个大厅,地下也是连通的,我是会员。”周蓉解释。 “明白了,高档名利场,去的都是政商名流。”杨子江点点头,把张悦桢告知的信息说了。 “似乎只能是这个檀了,也好像只能是这里了。”进了办公室,周蓉给他倒了杯芝华士的皇家礼炮威士忌。 皱起了眉头:“这个张悦桢你觉得可信度有多高?” “百分百,收买一个高级干部子女成本极高,就为了我可能会去问?这样低智的组织活不到现在。想引我去,有很多更高效的办法。” 周蓉倒了杯气泡酒抿了口,一拍沙发:“我知道不安全感来自哪了,a捕获薛蔓是个过程,办公室里一定有窃听设备。” 说着白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想去打听消息,可去了动手不是和现在去揍徐世立一样下场。” “不一样,徐世立那里是精心布置的重重陷阱。”杨子江摇摇手,“这里即便布置,也只是匆忙而为,只会在预设的地方挑衅。我以身做饵,引他出手。” “你的策略变得激进了,很好,姿态越咄咄逼人,他压力越大。你又不是普通人,近身抽两个耳光就完事了。”周蓉笑意吟吟地看着他。 “他现在一定很烦很怕,所以会抓住一切机会,要么抓你罪证要么伏击你。” 周蓉脸色渐渐黯了下来,轻轻叹了声:“他对你了如指掌,你却对他一无所知,这样太吃亏了。” “有人说过,都发钱等于不发钱,我全是漏洞也等于没有漏洞。”杨子江喝了口酒赞了声,“调和麦芽的味道真不错。” “正经点。”周蓉笑着掐了他手臂一把,“你的想法他肯定预判了,要有针对他反制的手段。” “双方都想一把按死对方,去了就是互相提防和捕猎。”杨子江嘿嘿笑了,“军用摄像头和detecto多功能反监控仪我们都有,互相拍违法,互相利用法律好了。” “那我现在要做的事,是不是给将军饯行?”周蓉问。 “现在三点,六点给我准备好运动餐,大量碳水化合物和蛋白质,还有电解质。”杨子江一口饮了杯中酒。 拿出手机,在小组群里发布了一系列命令。 剪了一支雪茄,吸了起来。 娱乐场所视频一般保存三十天,八月份到现在两个月,视频是没有了,可惜。 薛蔓在檀宫和a碰头,见过她的会所人员肯定有,不知道还记得不? 只有这一次吗?注重私密的人,认可一个地方,就不大可能只来一次。 省政府背景,就动不了吗?该暴力问话继续问,揍你几个员工而已,这个亏就要吃下去。 烟头缓缓地一亮一暗地燃烧着,散发着馥郁的香味。 杨子江喃喃地说了句:“一个不好好上班,吊儿郎当的科长。” 第88章 意外来客 晚上七点。 一辆丰田保姆车,在华灯初上的夜色中,转进了宁国宾馆。 沿着小径行驶,一栋栋亮着灿烂灯光的三层小楼,在梧桐掩映间,错落有致地分布在翠绿的草坪中。 马路上的嘈杂声渐渐变得微不可闻,汽车在一片静谧中,停在了东南角的停车场上。 浅灰修身西装,鱼嘴鞋。盘着长发的周蓉,和白衬衫灰西裤,雪亮皮鞋的杨子江下了车。 向着百来米外,一栋亮着明亮柔和灯光的小楼走去,两名青年和驾驶员跟在身后。 一位西服领结的服务生跑了过来,鞠了一躬:“尊贵的来宾,晚上好。” 周蓉从手袋里拿出手机,亮出了电子会员卡:“带这两位去随从室,我们自己进去。” 服务生用手持设备扫了一下码,引着两名青年去了隔壁别墅。 周蓉挽起杨子江的臂弯,走进了小楼的厅堂,里面有三个身穿职业装的女子在迎宾。 其中一名女子欠了下身,对她莞尔一笑:“周小姐,欢迎光临。” “我的两个朋友。”周蓉笑着回应,亮出手机扫了码。 “请。” 穿过客厅,迎面是一块大大的石材屏风,阴刻着“曲径通幽”四个隶书字体。 “小楼是一栋别墅,做了前厅和办公室,后面连着一个建筑群,意喻别有洞天。”周蓉做着介绍。 转过屏风,是一个宽敞的走廊,墙上挂着一些现代抽象画,前方传来了轻柔的钢琴声。 “西餐厅,环境很适合下午茶。”周蓉带着他转了过去。 是一个宽敞的意式餐厅,灯光繁复明亮,装饰典雅华美。 高挑的穹顶,大片的落地窗,正对着绿意盎然的花园。 衣着精致考究的男女,星星落落地坐在餐桌前,悠闲地品着西点和红酒,轻柔交谈着。 杨子江摇了摇头,此时他已经代入了a,这里太亮,人太多:“凡暴露于公众目光下的,都不是他的选择。” “那其他地方就不参观了,下沉式剧场看不看?私密通道私密包厢,只展出一种商品:各种女人。” 杨子江判断a不大会在这里和薛蔓碰头,更不会拿她当商品:“更私密的地方还有吗?” “楼中楼,五楼有几栋庭院,电梯直达地下车库。” “走。”他毫不犹豫地说,这简直就是为a量身定做的场所。 周蓉领着人到了一座电梯前,出示会员卡扫了下,门开了:“为了保护五楼隐私,低级别会员上不去,各片区有各自的经理,上去可以问问。” 到了,走出轿厢,杨子江一惊。 几千平的整个楼顶被装饰成了夜空,星光月色温柔地洒落。 映照着竹林,凉亭,流水,和隐隐约约的一个个青砖黛瓦木门小院。 好手笔,杨子江暗暗赞叹了一声。 一名身穿古代对襟衫的男服务生,从电梯旁的仿古卷檐平房里迎了出来。 “各位好,目前还有四座院子空着,请入内挑选。” 突然一道身影从平房里窜了出来,清脆地喊:“杨先生好。” 扬子江一看面庞,大吃一惊,这笑嘻嘻的女人居然是张悦桢,惊诧地回应:“你好。” 一身绿色秋裙的她,落落大方地和三人热情握了握手,做了自我介绍。 周蓉用眼神询问杨子江,看他点点头,和服务生走进了平房。 “很巧啊,你也来这里玩。”杨子江判断她是个生活舒适得有点平淡,精力充沛,对世界充满好奇的机灵女孩。 挥手对身后的队员小刘做了个手势,连她都能猜到自己会来这,那a的预设战场就必然在这里。 场所也合适,幽静,不被大众所知晓,打得天翻地覆都没关系。 “我在寒梅院。”张悦桢手一指,“特地在这等你,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帮忙次要,看热闹主要吧。”杨子江笑了笑,“真要帮我,现在请回去吧,和朋友在一起。” 周蓉跟着服务生出来了:“牡丹院,走吧。” “再见,小张。”两人礼貌地和张悦桢点点头,在竹林里穿行了一会,进了牡丹院。 跨过正堂,来到了宽大的书房。 墙壁上挂了水墨画,周围的博古架上,陶瓷器具和古籍画轴堆得满满腾腾。 杨子江随手拿起一本书,居然里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小楷,这仿古氛围,真是用上心了。 两人坐在靠窗的枣红几案前,杨子江看着窗外的潺潺流水阴翠竹林,思绪纷杂。 “虽然两人在这里见面,但论心不论迹,不要徒增猜测的烦恼。”周蓉纤白的手,在他胳膊上抚了抚。 温柔的语声,将杨子江从刹那的低落中拉了出来。 他转过头,调整了一下情绪,笑了笑:“人家都是晚礼服,你穿得这么职业。” 周蓉白了他一眼:“还不是为了避免当你的累赘。” 一股坚果的香味传来,胡桃木煮的茶沸了。 服务生打开一个木柜门,露出一个现代化的消毒柜,从里面拿出一套紫砂茶具放在几案上。 将小火炉上的茶炊,冲入了茶壶中,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 周蓉皱了下眉:“那个小姑娘,有点古怪。” “是有一点,但我坚信收买她的费效比太低,应该是个精灵女孩吧。”杨子江坚持判断。 “她的眼神太热情,我觉得单纯下面藏着秘密。”周蓉拿起茶壶,给两人冲了茶,“但不是爱情的火花。” 说完咯咯笑了。 小刘背着挎包走进院子,进了书房,手在角落里摸了摸,拿出手机写了一段话递给杨子江。 “探测仪显示,整个房顶有二十四个探头,这应该属于会所。 电梯口有四个,路上有两个,这里有两个,像临时安装的,我对应放好了探头。” 杨子江将手机还给他,拎起茶壶倒了杯茶:“坐,喝一杯碧螺春。” “谢谢杨先生。” 大家喝了两杯茶,院门被敲响了,一个声音大声地喊:“周小姐,听说你在这,我特地前来拜访。” 杨子江很纳闷,怎么冒出来这一茬,这完全在计划之外。 “三大富豪,联谊徐世立第三,博时张跃强第二,东海能源丁墨轩第一。”周蓉脸上露出了打趣的神色,“来的是他儿子丁曙光,他叔叔是丁墨凯,你看看怎么打发。” 杨子江的眉头皱了起来。 第89章 战斗 院门被推开了。 杨子江探头向外望去,进来了两个健壮的青年,警觉地张望了一下,向两边一闪。 一个三十左右,身穿名牌西装的年轻男子,微笑着走了进来,神态自信,倨傲。 跟着进来了一个步伐沉稳有力,铁铸般的汉子。 院门晃了晃,一个山一样魁梧的男子,又挤进院子。 杨子江看到他的耳朵,面色沉了下来,这是摔跤手特有的饺子耳,千锤百炼摔打的结果。 收回头,抬手将小火炉上的茶炊拎到了几案上,右手握住了把手。 “小周,请你三番五次不赴约,没想到能在这不期而遇。”男子在两名青年的开道下进了书房,眼睛热情地看向了周蓉,对另外两人视若无睹。 几个人将书房挤得满满当当。 “丁曙光,我有朋友在这,请你离开。”周蓉面色冰冷如霜。 “我也是朋友,为什么不是他们离开呢?”丁曙光笑呵呵地拎了下裤管,坐在了手下端过来的椅子上,古龙香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杨子江扫视着铁汉和摔跤手,发现这两人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极具攻击性。 心中有了疑惑,这似乎不像是普通的敌意。 “相请不如偶遇,咱们在这喝一会茶,再去定西路上吃个宵夜。”丁曙光一只手搭在几案上,漫不经心地敲着,“然后去我家欣赏一下家庭影院,怎么样?” 周蓉端起紫砂杯,红唇覆在杯沿上,微微抿了一口,盈盈一笑:“我如果拒绝呢?” “宇诚是个讲政治的人,木已成舟我又一片赤诚,他一定会祝福的。”丁曙光手自得地一挥,“我的兄弟也极力赞成。” “哚”的一声,杨子江将一只空茶杯放在了他面前。 丁曙光漫不经心,眼带不屑地看向了面前矫健的年轻人。 “周小姐愿意和你交往,谁也拦不住,不愿意,谁也强迫不了。”杨子江左手拿起茶壶,斟上了茶,眼神一抬,冷冷射向了他。 “我叫杨子江,父亲是杨志新,茶放在你面前,喝还是不喝,你自己选。” 他觉得这个人的出现,带着诡异和莫名,决定立刻摊牌试探。 丁曙光的目光渐渐变得吃惊:“大家说的太史慈,是不是你?” “你一定要看银枪吗?”杨子江声音冷冷,绝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两百多斤的摔跤手身上。 脂包肌的体型和随时发力的站姿,显露出这绝对是一把好手,被拿住了就是一招。 还有这个铁汉,应该是泰国本土的泰拳手,双手有长期缠绳的痕迹,重击基本没人扛得住。 突然心中醒悟,还是低估a的狡猾了,他将人给了丁曙光来挑衅,自己反击,他就利用丁墨凯借刀杀人。 “你带来的摔跤手和泰拳手,是你的手下吗?另外两个青年才是吧。” 丁曙光噎了下,哼了一声:“我为什么要回答你,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 杨子江确定了判断,站了起来,左手放进了裤兜里,放松了身体。 声音缓缓:“那还等什么,把茶倒了。” 周蓉立刻按照之前的方案,站到了小刘身后。 丁曙光身后的四人,跃跃欲试地盯着杨子江,双方的目光和意志在空气中不断碰撞。 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沉闷,压抑。 “倒啊。”杨子江的声音,在空气猛然炸响,他要激对方先动手,“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丁曙光从来没有处于这种出手就非死即残的暴力冲突中心,这时候有多少钱都没用。 面色变得蜡黄如土,额头汗一层层地渗了出来,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脑海一片混乱。 硬撑着手发抖地拿起了杯子,想倒又不敢,想喝又抹不下面子。 “倒。”又一声厉喝,震得他手一松,杯子“啪”地落在了地上。 “不”字丁曙光还没说出口,身后的四人已经猛扑向对手。 杨子江抡起茶炊使劲一抡,白茫茫冒着热气的开水,瞬间泼洒在四人的头上,脸上。 如过电般,四人瞬间像岸上的鱼一样猛地弹起,凄厉的嚎叫声简直要刺破了屋顶。 杨子江将茶炊一丢,迅速从裤兜里掏出两支军用战术手电。 正手握持,灯头向下,闪电般冲向忙不迭拍打自己身上的摔跤手。 用足了劲,对准他右上臂凿了下去,灯头上的三个钛合金打击点,狠狠地砸中了他臂。 一声轻微的骨裂响起,摔跤手发出了痛彻心扉的惨叫,躺在了地上。 本能地左手一划,握住了杨子江的脚踝,双腿立刻蹬地翻滚,利用身体的重量加上动力链,用单手翻滚摔将他一把扔了出去。 杨子江身体在空中画了道弧线,“咣”地砸在了博古架上,巨大的动能直接撞翻了架子。 各种摆件乒铃乓啷地砸得粉碎,书画卷轴掉落,震起了一股又一股淡淡浮灰。 他被砸得一时喘不过气来,伏在地上恢复。 泰拳手已经冲了过来,抡脚向他踢出了泰式圆弧踢。 这招又叫足球踢,在格斗比赛中是禁招,因为力量太大,极容易踢死人。 杨子江连忙拍击对方脚背,借力后退,格挡住一脚,第二脚又来,继续拍击继续退。 第三第四脚继续踢来,格挡了两下,他喘出了一口气。 连续在地上翻滚,气息调匀了。 第五脚又踢向了脑袋,他左手拍击脚背,右手闪电般凿中了对方小腿。 一声惨叫,泰拳手抱着腿迅速后退。 杨子江一跃而起,连续上步,双手左手开弓,将手电不断凿中对方身体。 泰拳手在七八下痛入骨髓的钝击下,嚎叫着瘫在了地上。 另外两个青年已经被小刘击倒了,也趴在地上哼哼。 杨子江弯腰双手伏膝,开始缓和摔砸的肌肉疼痛。 周蓉跑了过来扶住了他,眼中全是心疼,连声问:“要不要紧,要不我们去医院看看?” 杨子江绷紧的面色,慢慢露出了一丝笑容:“这样的摔打,以前训练的时候,每天都有。” 吸了几口气,他走向了几案,坐到了椅子上。 将手电“嘭”地砸在了案面,收回手,一个浅浅的圆坑中,三个更深的小圆点赫然在目。 他看向丁曙光:“首富儿子,你说你不怕我是吧。” 丁曙光已经软在了椅子上,看到印子浑身都抖了起来,颤声说:“怕,我怕,我刚才是在放屁,你……请你不要在意。” 杨子江一指在地上哀嚎的两人:“那两人怎么来的,说清楚,不然这个坑就印在你脸上。” 第90章 意外的失败 “招来的,我们一直招保安和特勤,周一来的,身手很不错,我就要来……做保镖了。”丁曙光战战兢兢地回答。 看到杨子江目光冰冷地盯着他,哭丧着脸求饶:“真的,我拿我全家发誓,一个字都不假。” “他们的身手岂止是很不错,你被利用了。”杨子江淡淡说着,收回了目光,“下次用人警醒点,不要坏了丁家的名声,我要报警你就是寻衅滋事。” 事先预埋,适时启用,今天,就是激活的好时候。 “不要,大哥,求求你手下留情。”丁曙光连连哀求,对方的身份让这事压不住,明天丑闻传开自己就死定了。 “回去和家里人通个气,不要被人拿这事做文章。”杨子江点了下头,袁舒案,丁墨凯的态度很重要,他要先卖个人情。 “好好,谢谢,太谢谢了。”丁曙光吊在空中的心一下落了下来,一脸的庆幸和轻松。 外面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一大群人涌进了院落,是会所员工和保安。 终于来人了,再不来我都要去喊了,杨子江对小刘做了个手势,他悄悄走了出去。 一个三十多岁,瘦瘦的西服男子走到了书房门口,看着一片狼藉的房间,缩了一下。 乌泱泱的人涌了上来,将他推到了杨子江面前,一下将几案围的严严实实。 男子畏畏缩缩地说:“周小姐,我是吴经理,这个样子我们没法向老板交代啊。” 其他人七嘴八舌地附和起来,一片叽叽喳喳。 杨子江充耳不闻地侧头望向窗外,看到丁曙光和他手下被保安扶着溜了出去。 感慨了一声,金钱的力量。 周蓉淡定地喝着茶,眼也不抬一下。 等了七八分钟,杨子江看到小刘回到了院子,手一挥,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照价赔偿,让你们的财务联系周小姐。” “里面有不少古玩,价格可不低。”一名黑壮保安响亮地说。 杨子江瞥了他一眼,语气温和:“有哪些,你过来告诉我,好有个数。” 保安犹豫了一下,挤了过来:“有不少宋朝……” 杨子江闪电出手,一手箍住他后颈,一手拉住他臂向里一拉,“呯”一声将他头按在了案面上。 厉声怒喝:“丁曙光我都不在乎,你还来敲诈我?想讨好老板,以为有背景我不敢动你?我揍你都是白揍。” 全场立刻鸦雀无声。 他需要一次震慑,来打掉丁曙光和老板的积威,为下一步铺垫。 手一松,保安咳咳地缩进了人堆里。 “八月份这里来过一个女人,非常漂亮,谁能提供她的同伴信息,奖励十万人民币。” 众人眼中,立刻露出了兴奋,激动的目光。 “我知道这么多人可能不方便说,没关系,所有人一个个到我这来看清楚照片,然后加上门口人的微信离开。” 他拿出手机,点出了薛蔓的半身照,将手机靠在紫砂壶上:“经理,从你开始。” 三十多人一个个依次认了照片,加上小刘微信默默走了。 一会,屋里变得安静下来。 杨子江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外面执行跟踪任务的两名队员:“杨先生,对不起,目标刚出宾馆,就冲来一辆私家车撞上了我们,女司机躺在地上不让走,很多人围观。” 沉默了一会,他命令报警,让交警处理。 刚挂电话,又响了,是外面负责跟踪的队员:“杨先生,对不起,目标车辆从宾馆出来五分钟,一辆面包车撞上了我们的车,目前交通已经发生了堵塞。” “报警,按流程处理。” 预估会有善后人员,没想到这么多,这些撒泼打滚的人,明显是收钱办事的路人。 这两人也会立刻下车,从丁曙光身边消失,好不容易制造出来的机会,就这样没了。 医院?以a的财力,必然有医疗队,这方向也不会有结果。 还是轻敌了,没有做到足够的料敌从宽。 “小刘,收拾一下,然后我报警。”他让小刘收起监控探头,为了预防a利用丁墨凯和徐世耀发难,先走官方程序。 周蓉看到他脸色,猜测是跟踪失败,轻声安慰:“不要紧,十万块的力量是极其强大的,今晚就会有结果,再大的手也来不及遮。” 杨子江嗯了声,拨打了110,踢了踢一地的书:“道具书和我说宋朝,怎么不说是女娲补天的日记呢。” 周蓉给他倒了杯冷茶,笑盈盈地示意他坐下。 一刻钟后,两名巡警到了,一看屋里的情况大吃一惊。 杨子江直接表明身份,让两人和自己到正堂里做了笔录,将一个摄像头里的sd卡,和两支手电交给了他们。 轻声地说:“这张卡是整个过程,案件记录存档就行,无需调查,由于牵涉人员太复杂,注意绝对保密。” 两名巡警心领会神地做完了流程,告辞离去。 三人正准备走,发现张悦桢探头探脑地走进了书房,看到垃圾堆一样的房间,惊得一下捂住了嘴。 “这下好奇宝宝满足猎奇心理了。”杨子江笑了笑。 张悦桢眼珠飞快地转了会,慢慢放松下来,笑嘻嘻跑过来挽住了杨子江的手。 “姐夫真厉害,我一直在注意这里呢,先是惨叫,然后又是人来人往,最后警察都来了,真热闹。” 杨子江将她手拿开了:“算是姐夫,但不用挽手,走吧。” 出了院子走了一会,他打断了张悦桢的问东问西:“还想起什么重要的信息,记得告诉我,我们要走了,你去和朋友玩吧。” “好的,姐夫再见。”张悦桢开心地道别,“有空记得来人大坐一坐啊。” 杨子江点点头,走到电梯旁按下了按钮。 出了宾馆,他和小刘分别,叫了一辆网约车和周蓉前往俱乐部。 “这个小姑娘,还有秘密没对你说,她的话意有所指。”周蓉突然说。 杨子江摸了摸下巴,苦笑了一下:“总不能对她也上手段吧。” 周蓉咯咯笑了:“那就依她所言,多去人大。” 汽车开上了滨江大道,向目的地驶去。 第91章 悬赏成功 进了俱乐部的一楼会议室,杨子江给父亲打了电话,将视频的云地址发了过去,以免他被动。 “今晚我很满意,虽然战术失败,但是战略成功,就这样追踪下去,四面八方的钢丝绞起来,最终让它无处藏身。”周蓉摘了钻石发夹,解开了盘发,理着波浪大卷。 “我们输得起,丢一次线索等下一次,他输不起,失误一次就会被你揪出来。 在你无惧他知道你在追踪后,现在攻守易帜,当下的战略主动权在我们,它的团队正在拼命保护隐藏他,变成了被动方。”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黄杨木梳,手一拨梳齿,轻微的铮铮声密集弹起。 “压力到达一定阶段就会反弹不是嘛。”周蓉轻轻梳起了头发,“所以今晚他的团队应了,你感觉刚才的战斗,是陷害还是想击杀你?” 杨子江从酒柜里拿出了白兰地,给两人倒了一杯,抿了一口。 “那两个人战力极强,一对一我可能都吃力,尤其是那个摔跤手,如果我不跑的话,二对一没一丝生机。 从泰拳手的打法来看,目的是致残致死。 但不能因此说想击杀我,如果是这个目的,他们必然还有好手,再派两三个人不是十拿九稳?这样的组织也无惧杀一个人。” 两人都开始了思考,一时非常静谧。 “团队首领,我就称为b吧,可能想用这种死亡威胁的方式来警告我收手。”杨子江皱了皱眉,“但他们知道和平的唯一办法是a现身,为什么要做这无用功呢?” “你的意思是,b策划了一个很业余的击杀来回应?”周蓉缓缓地说,“我相信b的智慧绝不在你我之下,不应该会做无意义的事。” “我如果弱一点也的确有死亡的可能,对手输在了大意,被开水打乱了节奏再被我持械抢攻,所以目前还无法下结论。”杨子江说。 “b像算好了一样,知道你会胜出,然后会派人跟踪,所以做了相应安排。”周蓉和他碰了下杯,“真是个料敌如神的对手,因此这个击杀一定富有深意。” 杨子江点点头,和周蓉推测了几种可能,都觉得不成立。 电话突然响了,是小刘:“杨先生,檀宫一名员工联系我,说对照片上的女人有印象,现在下班了可以面谈。” “太好了。”杨子江高兴地大喊一声,斟酌了一下,“让他找个地方我过去,把我的微信推给他。” 俱乐部早就暴露了,来这里他会很危险。 一会,有人发来了添加好友的请求,id叫小雏菊。 通过验证,对方问:“真的给十万吗?” 杨子江直接转了一万过去:“另外我再给你十万。” 一个地址发了过来,是位于西北近郊的一家河南烩面餐馆。 “好的,你藏好,谁找你都别出来,我大约四十分钟到。”杨子江回复。 书房里有监控,悬赏的要求b也知道,这段时间,是小雏菊最危险的时候。 “拿十万现金,让警卫门口等我。” 周蓉抓起手机发了微信语音,到隔壁办公室开了保险柜,用马夹袋装了十万块递给他。 杨子江接过袋子就冲出大楼,跳上了启动的汽车:“外环西北方向,先出发,我马上设置导航。” 汽车箭一般冲进了黑夜中。 三十五分钟后,车进入了一片厂区,停在了一排破旧门面房路边。 杨子江下了车,在汽修店,纸烟店的中间,看到了油腻肮脏的河南烩面招牌。 拎着马夹袋走了过去,两名警卫跟在后面,警惕地环顾着四周。 进了餐馆,晚上九点,六七张桌子没几个人吃饭。 杨子江拿出手机,给小雏菊发了微信:“我到面馆了。” 找了张桌子坐下。 一位健壮的中年女人站起想招呼,看看他们又不像来吃面的,又慵懒地在角落里坐下了。 一会,从后厨里走出来了一个十八九岁,稚气未脱,眼神闪闪烁烁的瘦弱短发女孩。 看到了杨子江,眼神一亮,想上前,又畏惧地停住了脚步。 杨子江知道她是被三个健壮男子吓到了,让警卫去门口等,和气地问:“小雏菊?” 女孩犹豫不决地点点头。 “找个地方谈一谈,你要的我带来了。”他举了下黑色的袋子。 “上面吧。”小雏菊想了下,指了指角落一个狭小的楼梯。 跟着上楼,是一个隔出来的二层,胡乱地摊着一些被褥和衣物。 弯着腰在一张小凳上坐下,杨子江压抑住急迫的心情,将袋子打开,露出了红红的纸币。 缓缓地说:“一点点来,先请说女人的特征。” 小雏菊嗯了一声,眼中渐渐露出了羡慕向往的神色:“个子很高,皮肤很白,头发真漂亮,尤其是那双眼睛像有魔力一样。” 她不像别的漂亮女人非常高傲,都不屑看我们服务员,像一团温和的光,所以两个多月我都记得。” 杨子江确定这是薛蔓了,她的眼睛极其独特,性格也是温婉型。 “我确定就是她,说说当时的情况,特别是随行的人。”杨子江屏住了呼吸,终于要抓到一丝特征了。 “一共是七个人,五个男人两个女人,其中四个男人明显是保镖,在正堂守着,只有那个男人和两个女人在书房坐着。” 这符合a的身份,看来坐着的人就是他了:“说说坐的男人。” “身高大概在一米七八左右吧,斯文儒雅,非常帅气,体型非常好,举手投足非常有派头,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杨子江心中有了一个模糊的画像。 小雏菊脸上露出了迷惑的表情:“年龄猜不准,或许是保养好吧,可能三十多,可能四十多。” 中年人?杨子江一愣,还一直以为是和自己差不多大的青年呢。 “他们谈了什么,另外一个女人是什么特征?” “只是说说天气之类的闲话,烧好茶我就出去了。另一个女人也非常漂亮,和她不相上下,是不同的美,像冷冷的冰,大约三十岁吧。” 还有另外一个女人?她又是什么角色? 杨子江思索了一会,又问了些其他问题,看她实在没有其他信息了,站起了身:“非常感谢你提供的宝贵信息,这钱归你了,如果你不放心真假,我可以转你银行卡。” “我相信是真的。”小雏菊低着头,声音轻轻,“对不起,我想要钱改变命运。” “我理解,你坦然受之好了。”杨子江安慰地笑了笑。 第92章 叶岚来访 下了楼,杨子江叮嘱小雏菊:“遇到特殊人士盘问就把聊天记录给他看,证明信息已经传递给了我,你已经不具有威胁了。” 小雏菊脸上露出了大惑不解的表情,没理解他说的意思。 “相信我,好好生活,祝你改变命运成功。”专业组织只考虑利益不考虑情绪,不会为泄愤动手,杨子江不想做解释吓到她,挥挥手上车离开了。 一路沉默地回到了俱乐部,他将小雏菊的描述对周蓉说了。 “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社会阅历很肤浅,审美也在飘逸不定的阶段,我对她的判断持谨慎态度。”周蓉不无担忧。 杨子江点点头,他同样有这种顾虑。 “按她说的年龄,这个a未必是儿子,可能是近亲属,那这范围变得太广了。”周蓉抓住了他胳膊,“这看似是一步之遥,实际上咫尺天涯,中间是无底深渊。” 杨子江拍了拍她的手,示意自己不会冲动。 省市两级的历任常委,加上其他副省级干部,男性近亲属至少有几百人。 调查那么多核心领导,其中副省级以上的,还要面对特勤局,不暴露是不可能的事,结果就是必然牵连到整个家族。 “回来的路上我想了,这条路要是硬走,可以说是绝路。”他声音低沉。 “是的,不能让自己成为权力公敌,这条线先不动。”周蓉下了决策,“这次的情报已经很好很好了,有了基本概念,从其他线上把他揪出来。” 她突然起身,从酒柜里拿出雪茄剪去了一头递给他:“关键时刻一定要冷静,这时候极其考验定力和隐忍,不要被悬崖上的鲜艳果实诱惑。” “嘭”地一团火从她手中的打火机上燃了起来。 烟头慢慢烧红,明亮燃烧了一下,杨子江蕴了一会,吐出了烟雾:“按照既定计划,利用监控继续传递压力,制造迷雾释放假情报。” 顿了顿赞叹:“反监视进行了四天,一无所获,够专业,这里保持反监控检测了吗?” “一天两次,目前没有发现。”周蓉回答。 “对我们了如指掌啊,会被发现就不放了。”杨子江喃喃自语,“还有个漂亮女人是知情者,这又是什么人呢?” —————— 九点半,袁舒在客厅里看电视,听到睡着的儿子在房间里哭了起来。 连忙跑了进去:“豆豆,怎么了?” “我要妈妈,她怎么出差那么久还不回来?” 袁舒心悸了一下,最怕这个问题了:“她还要过段时间,你先睡,她忙完就回来了。” “你骗人。”儿子哭得更厉害了,“都睡了好多天了。” “真的,爸爸和你一起等她回来。”袁舒连忙拿过毛巾,帮儿子擦拭着眼泪。 哭了一会,豆豆突然问:“林姨呢?” 袁舒心里的闷火腾一下升起了:“她永远不会来了。” 豆豆的眼泪更加止不住了,双手双脚乱蹬地嚎啕大哭起来。 袁舒抱起他,心疼地哄着,无奈越哄哭得越厉害。 “笃笃”的敲门声响了,是叶岚,她说晚上要送证据来。 抱着孩子开了门,叶岚一见连忙说:“我带了他不少天,我来哄他吧。” 不由分说接过孩子:“豆豆不哭,叶姨来了,不要伤心,妈妈天天都想着你呢。” 她轻轻拍着孩子的背,轻柔地唱着儿歌,走进了孩子的卧室。 袁舒在客厅里听见儿子的哭声渐渐止住了,松了口气,颓丧地点了支烟靠在沙发上吸了起来。 香烟燃到了尽头,叶岚走出了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坐到了餐桌旁的椅子上,脸上的浮肿消下去了不少,又恢复了俏脸的容貌。 等袁舒神情缓和了一些,她缓缓地说:“我们现在可以谈吗?” 见他点点头,将挎包放在了膝上:“偷税漏税,操控股价这种事每个大公司都有,不够,要治徐世立必须要刑事案。” 袁舒静静听着。 “大约六年前,市质监局局长曾敏,在联谊与西门子歌美飒的海上风电项目上挑出了毛病,要求每年收两千万好处费,换取一路放行。 徐世立只愿意给两百万,曾敏仗着是前任一把手的心腹,坚决不同意。 联谊为这项目投了数十亿,一旦曝光质量问题歌美飒不再提供技术支持和海外客户,损失将不可想象。 协商了两个月合同日期临近,徐世立命令我派辆摩托车撞断了他一条腿,再派人带他女儿去了一个别墅。 之后我去医院出示了照片,曾敏服软,给他海外账户存了二百万美金,结束了这事。 涉嫌行贿,绑架,非法拘禁,故意伤害。” 袁舒听得浑身寒毛直立,这些社会精英政商名流,光鲜亮丽的外表下,行为简直无法无天,肆无忌惮。 没一个好人,就是狗咬狗!他憎恶地看了叶岚一眼。 “是曾敏先欲壑难填。”叶岚声音平静,“你知道我只是个工具人,没我这事也会发生。” 她从包里拿出了一个银色的u盘,放在餐桌上。 “为了自保我做了相关的录音和视频,绑架和撞人的送出国了,其他参与人员的信息这里都有,曾敏为了遮掩受贿可能会缄默,撬开他的口就行。” 袁舒两步跨了过去,一把将u盘,紧紧攥在了手心里。 叶岚示意他坐,捋了一下碎发,低下了头。 “海关关长屈浩强经常刁难联谊,针对他好色的特点,徐世立命令林倩去进行性交易以换取通关便利。 但他在收受后,也仅仅略微降低了力度。 因此林倩受命分多次向他家中放入了二百万现金,然后实名向纪委举报,在徐世耀的助力下,查出了关长其他的受贿罪。 涉嫌诬告陷害。” 叶岚又拿出一个红色u盘,递到茶几上:“这是录音视频和详细记录,林倩手中应该还有更确凿的证据。” 袁舒惊诧地低吼:“你们……真是太猖狂了,太目无法纪了。” 叶岚没有说话,客厅里一片沉闷,压抑的安静。 第93章 命运 “关长洁身自好又何惧呢? 小袁,很多时候是非曲直很难分辨,我们是在犯罪,可你去讲道理管用吗?联谊上下几万人要吃饭更别说上下游了,不这样,你能不能给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呢?” 叶岚脸上露出了一丝讥笑:“是不是要说,为什么不报官?” 声音变得悠悠:“所以这些事我知道是错的,也要去做,徐世立对民生有功,这不可抹杀,对个别人伤害也极深,这也必须承认。” 袁舒一时无从反驳,点了支烟闷头抽了起来。 久久冒出了一句:“似乎你做这些很无所谓,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我只是对这个世界绝望罢了。”叶岚惨然一笑。 “林倩和我,初始并不是这样,可我们只是浊世洪流里的小人物,根本无力对抗扑面而来的滔天巨浪。你是幸运的,有权力来帮助你,否则也只能接受命运,你说是不?” 燃烧的香烟,一下发出了明黄的红光。 她的面色渐渐变得涨红,手向外一指:“无数男人吵吵嚷嚷什么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全国那么多出轨离婚案,我就没听闻过有几个血性汉子。 他们不敢反抗权势,却要求孱弱的女人这样那样,虚伪自私到了极点。” 叶岚起身进了厨房,拿了菜刀往茶几上轻轻一放:“请你不要怪丽华,她是个好妻子,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恨我自己,我让你报仇,砍我,我绝不怨你。” 说完跪在茶几前刺啦撕开了衬衫,露出了雪白的脖颈,闭上了眼睛。 袁舒看着灯光下冰冷的刀锋,想伸手却怎么也伸不出去,心跳得厉害,拼命地抽着烟。 “我真是活够了,无数个夜里,我都不知道我读书是为了什么。”叶岚喃喃自语。 袁舒将烟头狠狠按在了烟缸里,咳了两下。 “你明知我不会这么做,这又何必,难道你死了就能赎罪?被你伤害的人就能回到从前?” 叶岚睁开眼看了看他,起身拿起了挎包,走到了门口:“我不奢求你原谅,只求你理解丽华,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别苛求她。” 说完拉开门,低着头,匆匆走出小区钻进了汽车里。 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 —————— 晚上十点。 太平洋大厦,四十六楼,赵总管办公室。 笔记本上,杨子江在檀宫的战斗视频结束了。 “目前计划顺利,视频我已剪辑过,让檀宫的经理发给老板了,明早应该能到丁墨凯手中。”李盈平静地汇报,“但能否借刀杀人,还未知。” 赵总管默默地抽着烟,卷起的衬衫袖子露出了发达的腱子肉。 “无所谓,徐世立不过是试金石而已,行动的目的就是展现能击杀杨子江的实力,并且暗示他留了手这就够了,为将来的谈判走出第一步。” “可他似乎不像是轻易会妥协的人。”李盈看着他,“加上他无与伦比的实战天赋,这很危险。” “没有与狮子共舞的勇气,怎么能降服。”赵总管呵呵笑了,“他总有要的,不是嘛,我们都给得起。” 李盈决定试探一下赵总管的态度: “他比我初始想象的更强大,无论是武力,财力,还是更重要的智慧。 今早的报告确认,他手上握有一支非常专业的暴力组织,联谊内部的监控证明了这一点,当下落脚点在莘庄工业区内,有八名队员。 我认为,这只是他故意让我们知道的力量,整体实力还是个谜,他在威慑我们。” 赵总管微笑着点点头,吸了口烟,看着烟雾在头顶慢慢飘散:“周家。” “是,现在可以推断周星负责这个组织,周蓉负责蚁群,目前已经对他进行了监控和接触,还没有发现异常。” 赵总管嗯了声:“蚁群全力政治发展,这个组织为它提供武力保护,领袖必然是杨子江,这个逻辑链条应该是这样吧。” 想了想问:“你猜测有多少人?” “他能让我们知道八个人,总数必然远远超过,可能……四五十人吧,再多不现实,这样的队伍极其耗费财力。” “那还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了。”赵总管呵呵笑了笑,“尽快摸清人数,需要的话就增兵。” 他站起身来,和李盈一起下楼。 进了电梯,他皱了皱眉:“首长给的这批人只是二流战力,大老板在其中恐怕起了拖后腿的作用。” 李盈闭着嘴一声不吭,涉及内部高层的权力斗争,自己当傻子比较好。 进了车库,两人道了别,各自驾车离去。 李盈回到了锦绣新世纪,洗了澡,穿着睡衣倒了杯雷司令,倚在沙发上慢慢品着。 突然身体一挺,打开了茶几上的笔记本。 点开了杨子江的文件夹,双击了名为高一的视频,再一次地看了起来。 视频里的时间大约在五月份,地点在中学门口。 四五个染着黄发,纹着刺青,奇装异服的流氓,在学校门口围住了两个高三的漂亮女生动手动脚,两名女生惊恐躲避着。 不远处,还有七八个同样打扮的青年在旁观,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 一会,学校里跑出来两个男学生,勇敢地护住两名女生。 流氓对他们先是推推搡搡,然后掏刀恐吓,骂骂咧咧地开始了拳打脚踢。 远处的流氓也一下围了上来。 混乱中,两人都被刀砍中了,血浸湿了白衬衣,人慢慢倒在了地上。 两名女生被流氓拖着走,哭叫怒骂,乱成了一团。 李盈觉得很有意思,如果流氓知道,伤的是两名未来东海的政治明星,调戏的是他们老婆,会怎么想呢? 忽地一个健壮少年,高一的杨子江,飞一般从校门里冲了出来,手上拿着一支雪亮的银枪。 直接一枪捅在了拉女生的一名流氓肩窝上。 银色枪尖在他身体另一头闪了一下,又消失不见,两蓬血从肩膀上飚了出来。 人还未倒下,银光一闪,又一人的右胸冒出了一截枪尖,骤然又消失。 凄厉的惨叫声,这才响起。 所有人都愣了,太快,太果断狠辣了。 银光再闪,三个人的小腿,右胸,手臂分别又被刺穿,茫然地慢慢倒下了。 其余混混终于反应过来了,大喊着拿着手中的砍刀,匕首冲了上来。 杨子江用拳击步伐,极其灵活地移动着。 银枪不停地闪烁,一蓬蓬的血不断从枪尖上抖落,银光一闪倒下一人。 一眨眼功夫,所有流氓都躺在了地上,痛苦哀嚎着。 地上到处是血,拎着枪的杨子江身上也喷溅了鲜血,衬托得他宛如杀神。 透过屏幕,李盈都能感受到他目光中满是杀意,她暂停了视频,抿了口酒。 三分钟左右,十二个人躺在了地上。 这要混战起来,这杆枪会捅多少人?不动热武器,她不相信有人能挡住这么快,这么利的银枪。 慢慢想着,她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第94章 沟通立场 周五上午,九点半。 联络员走进杨志新的办公室汇报:“局长,市委丁副书记的秘书来电通知,要求您十一点去市委汇报工作。” “好,让贺秘书通知李副局代我主持上午的会议。”杨志新点点头。 拿起茶杯吹了吹,微微抿了一口。 肯定是有人把视频发给丁墨凯了,估计是断章取义的片段。 儿子发来的视频昨晚看了,完全符合正当防卫条款,唯一的争议点在对方被开水泼了之后,他冲上去进攻。 这太好解释了,一对四,难道等他们恢复了再次施行不法伤害?迅速让对方丧失战斗力才是正确行为。 其他挑不出任何问题,战术手电也不是管制刀具,防卫也没有超过限度。 在极端突发情况下,无法苛求当事人是绝对理性人,揪着不放就搬出两高的指示来回答。 十点五十,一身警服的杨志新来到了市委大楼的十一层,被工作人员请进了会客室。 等候了五分钟,丁墨凯的工作秘书王有为进来了,客气地一欠身:“杨副市长你好,书记在等您了,有二十分钟的会谈时间。” 他礼貌一笑,跟随小王进了副书记办公室,等他通报后,进了里间。 一墙的书柜,充满岁月沧桑的厚德载物字幅下,是一张宽大的深红梨木办公桌。 上面放着青花瓷杯,和翠绿的民国风格台灯,桌角的一叠文件上,放着刚看过的解放日报。 五十余岁,头发一丝不苟,西装笔挺的丁墨凯,正面色平静地坐在办公椅上看着文件。 “领导,我来了。” 丁墨凯一抬头,笑着起身,对会客沙发一伸手:“老杨,打搅你工作了,来,请坐。” “谢谢丁书记。”杨志新伸手请领导先坐。 “小王,把我的猴魁给老杨泡上。”丁墨凯吩咐着在沙发上坐下,打开茶几上的铁烟罐拿了一支,“尝尝,烟厂送来的中华。” 杨志新连忙拿出打火机给他点上,又给自己点了支。 小王将茶杯放在了茶几上,出去轻轻带上了门,两人没有说话,静静品尝着烟草。 中华特有的异香,在屋里飘散开来。 寒暄了两句,丁墨凯弹了下烟灰:“当年我们跟着老书记工作的时候,都风华正茂,如今一晃眼孩子都很大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是啊,也有我们那时候的年轻气盛。”杨志新知道要说正题了,先防守。 “年轻人就该是这个样子嘛,世界总归要交到他们手上。”丁墨凯笑着点点头,眼含深意地看向了他,“我赞成年轻人适度的竞争,那样才生机勃勃。” 杨志新听出了意思,这是在阐明立场,不追究昨晚的冲突,笑了笑:“领导说的是,竞争才能造就强大,温室里只能培养出孱弱的花朵。” “早上省政府的人把视频发到了我秘书手里,其意昭然若揭。咱们虽然一在党务,一在政法,那也是老熟人了。“丁墨凯手指了指楼上,声音平静。 “山雨欲来的时候,我们更要携手让东海这条大船平稳前进。” 杨志新知道他在暗示府院之争越斗越烈,这时候他不会被别有用心的利用,也希望自己谨慎,郑重点点头:”领导的指示精神我领会了。” 丁墨凯满意地端起了茶杯:“这茶味道不错,你品一品。” “细腻,悠香,甘甜,让人心灵宁静。”杨志新喝了一口称赞,等他开话题。 “现在外部经济环境不理想,党交给市委的任务,是在确保社会稳定的前提上,保就业,促增长。因此作为领导干部,我们一定要讲政治,顾大局。” 杨志新瞬间明白,这是在暗示徐世立不宜深究,静静地不说话,当做没听懂。 “所以我们的工作,一定要紧紧围绕这条主线开展,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嘛。”丁墨凯语气肯定。 这案子要谢书记拍板,自己先打太极,杨志新干脆地回答:“是,市局坚决贯彻市委领导的指示。” 丁墨凯微妙地笑了笑,态度已经告诉他了,到时候常委会上自己否了,说的过去。 端起了茶杯:“你也爱喝茶,这里还有一罐,你带回去好了。” 杨志新连忙谢绝,和他握手道别。 坐进了奥迪,心里有点感慨,这阻力不是一般的大,不是儿子坚持,这案子现在自己就结了。 —————— 中午吃过午餐,杨子江回到了办公室关上门,拨通了周星电话。 “给我改装一辆酷路泽,增大马力,装冲角,内部用角钢全撑起来,天窗开出口,确保在大货车的撞击下有逃生时间。” “好的。”周星疑惑地问,“情况这么危险了吗?” “未雨绸缪,不急,昨晚的撞车事件给了我警醒,毕竟在国内最隐蔽的杀人方法就是车祸。” 周星答应了一声,有些吞吞吐吐:“昨天我约杜蓓蕾了,今晚她和我去看音乐会,你看……可以吗?” “你傻了啊,以后这事不要问我,去吧,她需要人陪。”杨子江很为他高兴,终于迈出去第一步了。 敲门声传来,他挂了电话:“请进”。 陈德友满脸笑容地进来,轻轻关上了门:“科长,和我在二科的刘青玉,托我和你说说情,她想去海外施工,那个国家都可以。” 杨子江一愣,上次她就要求过一次了,为什么这么执着:“她和你说过为什么要去吗?” “没,我劝她了小姑娘去不合适,不听。” 杨子江思索了一下,吩咐:“让她到办公室来。” 陈德友立刻去叫人了。 一会,俭朴的刘青玉怯怯进来了:“科长,我来了。” “小刘,坐。”杨子江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斟酌了一下语言,“你去海外的弊端,上次和你说的很清楚了,想去可以,你说了真实原因我才会考虑。” 刘青玉低着头,不吭声。 “我刚当科长,下属就一个劲要出去,还是个年轻女同志,人家会非议的,你也要体谅下我嘛。” 依然一言不发。 第95章 圈套 杨子江摸了摸头,和小姑娘沟通工作,的确是考验技巧:“你非要出去,是不是在躲什么人?” “没有,能出去就满足了。”刘青玉声音轻轻。 杨子江听出声音有点哭腔,低头一看,她眼中已经泪光闪动,立刻明白是真的了。 “我知道你有委屈,说出来,我给你做主。” “科长,我不想牵连你,让我出去就躲躲就行了。”刘青玉啜泣地说。 “我不怕牵连。”杨子江起身关了办公室的门,“说,是那路神仙,怎么欺负你的?” “好多人……有流氓有警察。”刘青玉捂住嘴哽咽起来,眼泪滚滚而下,心中压抑的悲愤太需要宣泄了。 “我爸前几年做生意借了金融公司二百万,然后滚成了五百万,公司和房子都给他们了,现在租房子住。 他们说那些只够利息,还欠那么多,天天来要债,有点钱就拿走。 我从大四就打工还债,上完了研究生到现在上班还在还,我们……绝望了。” 杨子江一下明白了她为什么穿着那么俭朴,从来不施脂粉,性格也有点怯生:“原来是高利贷,你们还了多少?” “四年多加上房子一共还了七八百万了。报过案,警察说经济纠纷不管,几次殴打我爸也只是做了笔录就没消息了。”刘青玉泣不成声,“他们说和警察很熟……随便告。” “那你出国躲,家里其他人怎么办?”杨子江有点疑惑。 “我们商量了,我出去,爸爸和妈妈去外地打工。” 真猖狂,寄生在别人身上敲骨吸髓,逼得人背井离乡,杨子江面色铁青地问:“是什么公司?” “叫诚信金融,邻居来劝都被他们打过……”刘青玉说着疑惑地抬起头,突然起身一把拉住他,声音颤抖地劝阻。 “不要科长,我说了想出去的原因,让我走就行,你别去,他们比你壮人还很多。” 杨子江看着满是泪水的面庞,判断她绝对不是一个会演戏的人,眼神太清澈纯洁了,这样的人无法利用做局。 如果是苏琳,就没把握了。 这件事……一样可以用来向b这个团队首领施压。 通过展示贴着法律边缘释放的打击力量,可以让他意识到在哪里都不安全,逼迫他急躁犯错。 “知道了,我会尽快安排你进援建队伍。”杨子江点点头,“你把现在的住址给我,我好登记。” 刘青玉一下破涕为笑,抬手在纸上写了,连连鞠躬离开了办公室。 杨子江思索了一会,将地址发给周星,下楼到了小花园,拨通了他电话。 “有个诚信金融,对这个住户敲诈勒索,基层警力有勾连嫌疑,取证,查出谁是保护伞。” “好的。” “这事应该一周有结果。”杨子江在长椅上坐下,“现在说自己的事,今天周五了,刘言平监控了一周没有发现受贿,那就启动备案,我们帮助他受贿。” “好,我已经收集了化工大户的名单,只等风起了。”周星呵呵笑了。 “案值越大越好。”杨子江踩住了椅子下的青草,将它碾到了泥里。 “反监视五天了也一无所获,我推测监视者可能是多组。 一天替换几次,有人远距离拍摄,有人以陌生路人面孔轮流接近,所以极难发现。 单位都是熟人,因此b一定收买了人监视我并安装了设备,所以关键信息我只能到室外沟通。” “那我们增派反监视人手如何?”周星建议。 “不用,那样只会互相发现,不是最优选。”杨子江摇了摇头。 我利用监控表达了宣战的意志,并采取了行动,和你姐在监控下也推断过这个组织,战略欺骗应该是成功的。 现在我要利用它隐蔽接敌,找一个偏僻远郊场所,明天周六我引他们来。 考虑到可能有无人机加声波探测仪,防线拉五公里,布多道监控,所有设备全上,争取顺藤摸瓜。” “那越偏越好。”周星想了下说,“我爸早年在湖州投了一个度假村,距离东海市区两百多公里,因为太偏根本没人去,早荒废了。” “废墟中的互相算计,好,就这里,一会我们在监控下演一出戏。” 详细讨论了一下细节,杨子江回到了办公室。 工作了一会,突然微信响了。 王宇诚在蚁王群里发言了:“子江,回来快两个礼拜了,你嫂子可是天天催我喊你吃饭,是不是大嫂都不认了?” 杨子江一下感到头疼无比,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一会,韩挺也发了信息:“两个嫂子,不要以为我日子好过。” 杨子江手捂住脸想了下,决定有了眉目再坦承,拿起手机回复:“对不起啊,家里亲戚多,忙完了大家尽情相聚。” 大家嘻嘻哈哈聊了会,这事算是搪塞了过去。 今晚正好有空,他和大伯通了电话,定了下班拜访,发信息让金丽不要接孩子了。 到了四点半,早退,驾车前往幼儿园。 路上拨通了周星的电话:“阿星,下午有人加我微信,说知道薛蔓的下落找我要五十万现金,我同意了。” “真的,那太好了。” “他担心安全,要我找一个极其偏僻的地方明天见面,你有没有合适的地方?”杨子江问。 “有一个,算是我家的废墟了,定位我一会发给你。” “行,明天等我好消息,注意绝对保密。”杨子江说着挂了电话。 好了,现在该那边自查自纠乱成一团了。 明天,自己会被牢牢盯死,那就来吧,就怕你不盯,就怕你盯得人不够多。 到了幼儿园接上孩子,他和老师挥手道别,前往位于市区北部的大伯家。 伯父杨志刚担任东海银保监局副局长,伯母刘巧珍担任东海银行独立董事,都在金融系统工作。 两个孩子,堂哥杨剑今年二十九岁,已经定居澳洲了。 堂妹杨柳比他小一岁,刚刚在省财政厅工作了一年,目前还是单身。 “小鱼,我们去参加家庭聚餐。” 霞光,给高架上的长龙,披上了一层红光,鲜艳如红酒。 第96章 威胁到澳洲 帕萨特开进了东海着名的大宁金茂府小区,停在了地下车库里。 杨子江抱起孩子,拿着礼物在管家的微笑中,乘电梯来到了二十层,按响了大伯家的门铃。 门开了,端庄俏丽的杨柳,笑盈盈地和他用力拥抱了一下:“哥,好久不见了。” “是啊,再见你已经是省直一员了。” 进了客厅,容貌和杨志新酷似,但年长一些胖一些的伯父杨志刚,与和蔼的伯母刘巧珍,热情地和他抱了抱。 “小娃娃有段时间没见,都这么大了。”杨志刚抱起了小鱼逗弄着。 面对和爷爷非常像的人,孩子一点也不怯生,很快和大家一片亲热。 杨子江赠送了中东礼物,在称赞感谢中大家坐到沙发上,诉说着家族成员的近况,感慨着时光。 夜幕降临,保姆通知饭做好了。 杨志刚兴致勃勃地开了瓶杰卡斯的西拉干红:“子江,来,我们尝尝小剑寄来的土澳名酒。” “好的,听说他在布里斯班是吧,那可是好地方,阳光沙滩,碧海蓝天。”杨子江笑着入座。 红酒倒上,大家一起说了祝福语,共饮了一杯。 丰盛的晚宴,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开始了。 杨子江陪着伯父伯母交谈着,杨柳细心照顾着小鱼。 晚宴尽兴结束的时候,孩子已经不停叫着姑姑,和她玩耍起来。 杨志刚和杨子江,在大平层里散起了步。 “昆士兰州的自然风光还是很棒的,现在我们还在位出去麻烦,你伯母想退休去住一段时间。”杨志刚说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你看,小剑发来的照片。” 杨子江接过,一张张欣赏着美景,翻到了别墅的照片:“这是哥哥的家吧。” “是的,那里房价还比东海便宜的多。”杨志刚嘿嘿摇了摇头。 再翻,是哥哥一家三口在家里的照片了。 嫂子是他国内同学,美丽端庄,孩子活泼可爱,真不错。 看到一张家庭宴会的照片,一家人笑语盈盈,长长的餐桌上食物琳琅满目,还有一瓶瓶的酒和饮料。 突然,杨子江发现其中有一瓶酒,眼熟得极其刺目。 他点了点照片放大,白底金字的酒标!勒弗莱酒庄!蒙哈榭特级园!霞多丽! 血一下涌起,刹那之间惊愕万分,怎么堂哥家里也有这瓶酒,这绝不是巧合。 “这是前几天,他们结婚五周年的照片。”杨志刚笑着解释。 “大伯,小剑平时喝什么档次的红酒?”杨子江迅速调整了情绪,平静地问。 一个不祥的猜测,出现在他心里。 杨志刚想了想:“就是几千块人民币一支的了,再贵财力也不允许啊,他年入也就三十万澳币左右。” “这张照片,满满的幸福美好,能不能给我一张,回去给杨家人都看一看。” “好啊,我发你微信。”杨志刚拿过手机,操作了一番。 来到阳台眺望东南,一片璀璨灯火中,三件套悬在如墨夜空中,闪耀着夺目光芒。 “繁华和腐朽,这种对立和统一,是事物必然的两面性。”杨志刚缓缓地说,“你走上这条路,一定要学会有容乃大。” “谢谢大伯教我实用哲学。” 两人笑了笑,慢慢踱回了客厅。 “子江你正好陪小柳说说话,她现在和我们有代沟,不愿意多说呢。”刘巧珍喂着小鱼水果,白了女儿一眼。 杨子江正好要问一些事,连忙答应。 杨柳将他引到了自己房间,坐到了沙发上,无奈地拨弄着长发:“我妈意思是让你问问我,有没有合适的结婚对象,可惜她要失望了。” “从你的角度出发,我不建议草率。” 杨柳点点头,突然噗呲一笑:“你和嫂子怎么了?” “这事吧,以后再说。”杨子江尴尬地一笑,见她理解地点点头,问了疑惑,“最近有没有别人送你什么昂贵礼物?” 杨柳红着脸嗯了声:“前些天张凯丰送我一枚蒂芙尼的钻石胸针,没要。” “他是什么身份?”杨子江沉声问。 “博时资产的少东家。” “东海第二强,他是看中了姑父的身份吧。”杨子江猜测,心里记下了这个名字。 “应该是,我不喜欢这个富家子。”杨柳摇摇头。 “挑你喜欢的就行,即便他是寒门,人关键还是看品格,到时候我来把把关。”杨子江建议。 两人谈笑了一会,他出去悄悄告诉伯母不要紧,杨柳有主见。 抱起小鱼,和伯父一家告别,驾车向家里开去。 澳洲东部比国内快两个小时,现在应该是十点左右,堂哥应该没睡。 他发了微信给杨剑:“哥,我刚才去伯父家吃饭,看到你的结婚纪念照里有瓶勒弗莱的顶级霞多丽,你现在喝酒档次这么高吗?” 过了一会回信息了: “我哪能喝起那酒,国庆刚过收到一个没有发货地址的澳洲快递,里面是这瓶酒还有张中文纸条,写着国内朋友的礼物。 我不放心拿去检测了没问题,毕竟顶尖名酒,那天我就开了。” 杨子江的猜测得到了证实,a在用亲人威胁自己。 两万美金对他来说算什么,能看到自己投鼠忌器的样子,太值了。 寒暄了几句他收起了手机,沉默了片刻,一时找不到有效应对办法,他决定暂时不想。 回到家,他把孩子交给金丽,拨通了周蓉的电话:“去自贸区询问的人,有结果了没?” “大部分差不多了,还有些收尾。” “我现在过来了解一下。”他立刻出门,驾车向俱乐部出发了。 能查到杨剑,出入境信息对他也是开放的,从市局泄露的可能性有,但更大的可能是省厅。 用南半球的堂哥威胁我,是向我显示全球存在,杨家谁都跑不掉? 这么狂妄嚣张,他到底有些什么底牌,难道我严重低估了他? 还有这个张凯丰,也送名牌珠宝,他是a的可能性不大,是不是a的代言人呢? 一路推测着,他赶到了俱乐部。 进了大堂,和警卫们点点头,他坐到沙发上,开始了各种设想。 第97章 意志的较量 一座电梯降到了一楼,“叮”一声门开了,五六个衣着光鲜靓丽的男男女女走了出来。 杨子江看到波浪长发,一身秋裙的周蓉,和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盘着头发的女人神态亲昵地向外走来。 两个女人,两种美貌,一成熟高贵,一端庄优雅。 怎么有点面熟……是送鸡腿的那个冷傲女郎! 现在倒是一点也不冰,像月华般柔和了。 周蓉看到了他,摆了摆手,示意稍等。 女郎目光从他身上一扫掠过,又回过头看了看,眼神突然变冷,也认出来了。 杨子江嘿嘿笑了笑,站起身招手:“周总,那里的空调坏了,修好了我还要赶下一家。” 周蓉瞪了他一眼,陪着人向往走。 “鸡腿之德,莫不敢忘,不如今晚大排档我还一个人情好不好?”杨子江小声嘀咕。 女郎睬也不睬他,和众人走出了大堂。 过了会,周蓉走了进来,扭了他一把:“又要修空调,又要请漂亮女人吃鸡腿,这是你吗?” “偶遇过两次,调剂下生活。”杨子江笑了笑。 “她是我杜兰大学的同学,现在是瑞银的中国区总裁助理。”周蓉眼神充满了调笑,“想认识一下?” “不要。”杨子江严肃起来,“办正事。” “那去六楼。”周蓉拉着他坐专用电梯,到达了蚁巢。 进了办公室,将一盒雪茄,和一瓶白兰地放在茶几上,坐到他身边。 杨子江一眼看到一张硕大的自贸区地图,挂在了一面墙上。 “园区里一共有上百家进出口公司,其中专营酒业的有十五家,能保证这种顶尖名酒时效的只有三家。”周蓉笑了笑,“我派了两名人员去高价求购,确认是这个信息。” 杨子江嗯了一下。 “之后我们每家各找了两名销售经理,以十万报酬要这个酒的购买信息。 有两家没有卖过,只有一家叫朗庭的公司,从去年四月份开始,有人每隔三四个月,来订一批奢侈品酒,其中包括勒弗莱。 最近的一次,在九月份。” 杨子江点点头:“a理当喝同档次的红酒,白兰地,威士忌等等,订一批符合习性。那下一次应该是十二月份再订,恐怕来人什么信息也没留吧。” “只有一个虚拟号码,先打款,到了联系提货,就是这样。”周蓉说。 “不算是无用功,无论是品味还是手下的习惯,都符合a的做派。”杨子江总结。 “有一条重要信息,酒业公司在出自贸区的主干道以北,可销售人员帮他放好酒后,这辆车总是向北行驶,而不是直接向南开到主干道出去。” 周蓉起身走到地图前一指中间: “酒业公司在这。自贸区只有一个出口,内部分成了约两百个地块,有一些办公楼,绝大部分是工业园。 “园区里既有服务型的物流,也有生产型的制药,以及仓储型的汽车零配件中心等等,不一而足。 成千上万家企业,一块块搜旷日持久,现在我们可以缩减一半,先搜索北方。” 杨子江剪了支雪茄,点燃了靠在沙发上慢慢吸着。 “办公楼居住条件太差排除,生产型的环境太差排除,服务型的……”他凝视了地图一会,一拍茶几。 “仓储,必然是仓储,巨型仓库安静私密,符合他的习性。他可以在里面随意建造,比如别墅……对,所以他进口了两集装箱的奢侈品家具。” “还能造球场,花园,游泳池,采光用移动天棚。”周蓉说着,皱了下眉,“可还是空旷的可怕啊,哎呦,他可以隔开嘛,自己造一个小生态在仓库里。” “优先搜索仓储地块。”杨子江弹了弹烟灰,突然一笑,“先搜索南方地块,他的服务团队极其狡猾,隐蔽行踪是日常行为了,那么汽车先向北,从另外一条路往南好了。” 周蓉看着地图上的地块分布,默默思考着。 “我觉得不太对劲,不应该那么快被我们锁定,对方的智商不亚于我们。”杨子江抚了抚额头,“并且心中的疑惑更深了,还记得初始我觉得他行为充满了矛盾吧。” 他拿出了手机,调出了照片,把在大伯家的发现说了。 “我明白你意思,a表现的既嚣张狂妄,又低调隐蔽,简直像双重人格一般。”周蓉倒了两杯酒,坐到他边上,“这个问题我暂时也想不明白。” “我们找到这里,一丝证据也没有,全是逻辑推导的结果,如果错了,也证明我是个自以为是的疯子。”杨子江苦笑了一下,“但是以我的智商,只能是这个结果。” “我不觉得让别人来追踪,会有比现在更优的答案。”周蓉笑了笑,“坚信自己。” “人总会怀疑自己,再坚强的意志也难免。”雪茄明亮地烧了一下,杨子江闭上了眼睛。 静蕴了片刻吐出了烟雾,抓起酒杯一口干了。 “不对劲的地方在于,他这么肆无忌惮地拿我堂哥威胁我,是笃定凭我的能力找不出他和薛蔓。 假设这个结论为假,那么是否定了b的智商,这不可能,结果只能为真。 即这里不是他的巢穴,看来还要超越自己的思维才能揪出来。” “就算不是,这里也和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先搜,根据线索再追下去。”周蓉笑着摸摸他额头,“你们一直在交手,不过是脑力,你没落下风。” 杨子江站起来走了两步,走到窗前看着夜色中的江水。 “拿我堂哥威胁,不过是个心理威慑罢了,杀了他我只会追得更凶,并且出手会更不留情,只要我不死,就是a的梦魇。 我越强硬,堂哥反而越安全,我笃定a不敢动手。 贪图享乐的他,怎么会让自己冒一点点险呢?人间的富贵生活怎么舍得。” 周蓉走到他身后搂住了他,心中万般的不舍:“去留肝胆两昆仑,你要践行它。” “陆洋的弟子,没有孬种。” 江水在黑夜中,滔滔向东而去,这是它的宿命。 第98章 落后就失败 周六,上午十点半。 帕萨特下了高速,穿过了一个烂尾楼林立,毫无烟火气的小镇。 碾着房地产过渡开发的遗迹,消失在远方的树林中。 行驶了四五公里,布满落叶和泥土的八车道,在一座气派又凋零的建筑群前到了尽头。 紧闭的大门前,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车头朝向了门岗室旁的行人通道。 杨子江将车并排停在了一起,从后备箱里拎起一个马夹袋,走了进去。 顺着泥脚印走进了旁边的四层办公楼,一道刚剪断的锁链躺在大堂入口,里面一片浮灰。 脚印延伸到旁边的走廊里,一名便装青年站在一间办公室门口,恭敬地鞠了一躬:“杨先生好,我叫王建辉,c组队员。” “好的,小王辛苦了。”杨子江拍拍他肩,进了挂着厚厚窗帘,光线昏暗的房间。 小王一会进来了。 “进度假村的路一共三条,上午十点,均布控完毕,以五公里为限,每隔一公里放置了热成像和红外线探头。 陈部长判断,这样的荒凉环境,他们一定会按照gps定位,用热成像仪扫描是否有陷阱。 军用的单兵热成像侦察仪,夜间观测距离可达三公里,白天距离更短。 所以必然进入监控范围,不可能用更高性能的设备,那需要专用车辆,本身就是个巨大的热源。 如果是,只能藏身小镇边缘,我们的指挥车也在镇上,已经布置了侦测设备。 确定这里只有两个人,符合密谈的场景,应该会使用无人机携带声学设备抵近监听。 窗帘已经加层加厚,杜绝了声波监听的可能,门用铁链锁上了,物理杜绝了蜂式无人机接近的可能,构建了一个绝密的会谈场景。” “好的。”杨子江打开塑料袋,拿出食物放在桌上,“现在他们应该在小镇上决策了,我们要在这吃了午饭,先休息。” 他靠在沙发上,手随意地弹着扶手。 b什么时候才会意识到监视者才是猎物,开始撤退?最晚是在看到小王脸庞的时候。 他有这么后知后觉吗? 这个小小的反间计,不会让他混乱多久,每日行动台账,能很快理清下属的行动轨迹。 但去一个偏僻荒凉,极易暴露跟踪人员的地方,他会合理怀疑这是一个陷阱,善后方案会比檀宫更加缜密。 这次我准备了十部车和gps枪,还能制造车祸摆脱追踪? 我如果是他,会怎么应对呢?杨子江开始代入对方的角度。 ……雇佣第三方的侦探来获取情报!如其被跟踪,那么就无内奸,并且确认监听系统已被利用。 再将计就计!进行反监视,盯住布控的人手,顺藤摸瓜找出蓝盾。 以陷阱对陷阱,以反监视对反监视。 会用什么手段来做局中局呢?心中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小王,打行动指挥的电话,不用对讲机。” 接过了电话,他直接问:“我是杨子江,我们反无人机的设备,能打多少米?” “携带了美国的dronedefender干扰枪,干扰无人机的通信链路需要三十秒,五百米以下有效。还有荷兰的sk系统,动能弹对八百米以下有效。” “关了所有设备切断热源,目测接敌,手持探测仪盯住天上,真正的敌人很可能从高空来。”杨子江下达了应对命令。 放下电话,他有点烦躁地摸了摸头。 等,如果来高空无人机,那么贸然行动,不但抓不住对手反而会暴露自己。 自己极可能低估了对手,我方可以海外采购军用设备,对方也可以,包括军规级无人机。 小王手机响了,看了一下他递了过来:“报告,手持热成像发现两辆汽车进入了监控范围,各有两个人,车速极其缓慢。” 杨子江迅速更改任务:“那是诱饵不用管,车牌发给基地,现在就查,有结果立刻告诉我。” 过了两分钟,电话又响了:“报告,光学和无线电探测仪均在两千六百米高空发现了无人机。” “放弃任务,逐步有序撤离。”杨子江在心里咒骂了一声,“轰隆”一声一脚踹翻了办公桌。 行动失败,在军用无人侦察机的注视下,任何行动都会先暴露自身。 输在了科技上,等意识到,已经晚了。 看到小王神经紧张地站在边上,他抱歉地笑了笑:“调整一下心理,既然来了,我们吃完饭再走好了。” 分着三明治和牛奶,他问:“小王来自哪里,工作和福利待遇满意吗?” “陕西,侦察兵退伍,进入公司一年。”小王笑着回答,“很满意,一个月一万多,出任务还有补贴,够了。” 吃了午饭,长航时无人机还在。 杨子江知道它要等侦探获得结果才会撤离,吩咐小王去莘庄工业区报到,已经暴露无法回蓝盾了。 叮嘱行动指挥慢慢撤人,他驾车返回东海。 路上收到了信息,两部车的车主在两家咨询公司上班。 他哼了一声,知道是这样,不用去查,客户留下的只会是无效信息。 想到周末没陪女儿出去玩很是愧疚,突然大叫一声,上周说的家长会呢,早忘记了。 连忙打金丽电话,得知是她代为出席了,有点讪讪。 回去要两点了,孩子在午睡,就去拳馆吧。 好久没锻炼了,身体状态有点下降。 一路疾驰,一个半小时到达了精英汇。 上了四楼,今天人满满腾腾,有两三个面熟的教练,对他热情地打着招呼。 挥挥手,正要进办公区,一个声音喊住了他:“小杨,请等一下。” 是其中一个教练,走过来寒暄了几句,低声说:“有个人水平不错,这里没人打得过,听说你回来了,想以武会友。” “你告诉他,我不想会。”说完杨子江要走。 “杨先生,我在陆师傅办公室见过你照片。”一个身高和他接近,身体强度看上去极高的黑肤平头青年,缓缓向他走来。 眼神自信地看着他:“久仰大名,还请赐教。” 第99章 泰拳对泰拳 杨子江眉毛一扬:“这么好斗?” “是武者对挑战强者的渴望。”青年静静回答。 一个意想不到的邀战,令杨子江有些疑惑,也有点警惕,侧头看向教练。 “他叫石辉,泰国华侨,在这做生意,夏天来的拳馆,没人是他对手。” 周围的人一下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小声议论,没见过杨子江,耳濡目染,都看好石辉。 “子江,今天怎么来了。”陆洋分开人群进来,笑呵呵地拍了拍他,“这个人很有天分,你不想我们就去办公室。” 杨子江一直压抑着心中的暴戾之气,亟需通过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来进行心理调节。 “你现在状态不佳,恢复几天好了。”陆洋看出徒弟想试一试了,拉着他向办公区走去,“上次你的同学小颜来看到他训练,她认为你赢,说要下重注。” 杨子江停住了脚步:“过几天我要去看她呢,就带着好消息过去吧,也正好试试临时应战的状态。” 上次的摔跤好手,让他警醒战斗随时都会发生,需要检测一下自己。 他转身走向石辉:“泰拳是吧,那就泰拳规则,有一个要求,没有回合,直到一方倒下。” “没问题。”对方一口承诺,“还可以裸拳。” “好,希望你强大。”杨子江称赞。 “彼此。”石辉调头向拳台走去,人群哗地让开了一条通道,他大声说,“你可以热一下身,我不想占你便宜。” “不用,就这样开打。”杨子江脱了衬衫和长裤,穿着运动短裤上台了,实战可没有热身的机会,他要全模拟。 拳台下,一个个精力弥漫的年轻男子,都对他发达的肌群发出了赞叹。 两种身材,一种是一块铁板,一种是力量充盈。 一名教练上台,请双方站定,手猛一挥:“开始。” 手还未落,石辉已经迅速启动,一记高扫腿甩向了他。 速度太快来不及格挡了,杨子江全身的肌肉开始绷紧,身体歪向了另一边准备蹬腿卸力。 一股澎湃汹涌的力量打在了左肩上,直接把他打飞了出去,几米之后才落地摔倒。 他立刻向绳角处连续翻滚,发现整条左臂都麻木没有知觉了,肩部也阵阵剧痛传来。 石辉高扫落地收脚,立刻向对手追去。 一脚正蹬向刚刚站起的杨子江胸腹踢去,脚还未到,似乎已带起了丝丝的风声。 杨子江微微侧身,以肘尖对准了对方脚底。 瞬间脚已踢中肘部,一股大力传到肩膀,推得他身体一转。 他借势加速向前跑动,判断已经脱离了下一脚的攻击范围,动了动左臂发现恢复了一些知觉,骤然转身反抱架。 “好,真正的实战就是这样。” 石辉已经近前,一记低扫快捷无比地划了过来,踢在了他右大腿外侧,瞬时收腿依然保持着防守姿势。 杨子江大腿一阵酸痛感传来,力量真大。 继续低扫,再低扫,石辉一直控制着距离。 对方的战术很明确,利用先期的巨大优势打消耗战,逼迫自己冒险进攻,然后寻找机会重击。 石辉开始扩大了攻击范围,偶然以迅捷的中扫踢向他腰部。 又一记中扫踢来,就现在! 杨子江绷紧腰部肌肉,吸了一口气,迅速右脚上步,抢入内线。 被膝盖撞中! 让开了力量最大的胫骨部位,还是一股巨大的痛麻感涌上,他憋住气硬接一脚连续上步,前手刺拳连刺了三下。 石辉收腿稳住重心,双手抱架严密地护住头部。 不给他调整的机会,连续的勾拳直拳打过去,刺拳再点。 甩髋扭腰,接一记后手摆拳,从抱架后方击中了石辉侧脸,打得他头晃了一晃。 再接一记左手摆拳打中了另一侧脸部,对方身体被打得摇晃起来。 连续左右摆拳重击跟进,石辉低头抱架紧紧护住头部,但步伐不乱,送跨提膝,斜撞向了杨子江肋下。 他迅速提膝,顶在石辉大腿下方上抬,直接卸掉了膝撞的绝大部分力,双手往对方胸口下推,想摔倒对方。 没想到对方同时也伸手压来,两人都是一条支撑腿撑地,都想摔倒对方。 互相一撞,双方都后退了数步。 杨子江换了口气,伏下了腰,缓解一下疼痛。 他硬吃一腿的目的,就是测出石辉的抗击打能力和三宫步的熟练扎实程度,来采取适当的战术。 两人各自调整了一下,石辉率先恢复,抱架靠近,突然一记前手平勾向他下颚击来。 杨子江一伸前手,“啪”地对向握住对方手腕,瞬间对方后手勾拳又至,后手再握。 对方手臂呈交叉状态,他正准备用翻手摔把对方后背砸向地面,没想到石辉的动作奇快,此时身体已处于了上跳姿势,一记提膝打向他的胸腹。 杨子江被迫撒手,双手做掌格挡住了膝盖。 同时脚尖蹬地小腿发力,身体向石辉背后窜了过去,提膝砸肘这一连击,肘才是精要。 石辉人在空中,手臂已将肘尖对准了杨子江的头部中线落下,肘过如刀…… 突见对方弯腰前冲向自己背后,人已脱离了自己的攻击范围。 刚刚落地转身,发现杨子江左手按向自己左肩,右手一记平肘横扫自己脸颊。 以肘还肘! 石辉立刻左手肘尖对外,以肘破肘! 右手格挡住对方左手,转腰扭胯甩出了右腿,狠狠朝对方腰部甩去。 杨子江知道这一记泰式拧身踢至少能踢出一千磅以上的力量,接不了。 继续上步抢入内围,被挡格的左手一记挑肘,撞向石辉下巴,右肘自然撤力。 石辉见对方又和他开始了内围战,只得收腿卸力后退,双手抱架准备接一记挑肘。 没想到杨子江突然卸力,挑肘只是轻撞,继续上步。 趁石辉刚收腿重心不稳后退之际,腰胯甩动,肩背肌肉爆发,右肘翻起,狠狠一记砸肘照他额头打去。 这才是全力一击,挑肘只是虚招! 石辉暗叫不好,双手格挡头向后仰,硬扛。 “咔”地一声,他的报架被砸开,杨子江的肘尖在他额头划过,一道口子出现,血哗哗地流了出来。 他蹬蹬的迅速后退,希望拉开距离,无奈杨子江始终上步跟进,一记后手平勾又打在他下巴上。 大脑立刻一阵嗡嗡的天旋地转,连忙一记低扫想踢退对方,没想到踢空了。 人去哪了?慌乱中听见了一句话:“你输了,到此结束吧。” “我还没倒。”他吼了一声。 杨子江这么多天的心火一下被点燃了。 迅速弯腰下潜上步,张开双手抱住他双腿后侧,腰胸紧贴住他身体,头部也从他腋下穿过去,紧紧贴住他身体不给断头台的机会。 瞬间腰腿髋臂同时发力,一把将石辉扛在了左肩上,就用这个下潜抱摔结束他!一个念头在杨子江脑子里闪现。 石辉正要一肘砸向他头部,感觉又是天旋地转,这次是真的了。 天地在他眼里不断变换晃动,不停变动的身体姿态,让他彻底失去了平衡感和方向感。 杨子江压抑住脑中肆虐的暴戾冲动,将石辉轻轻放在了拳台上。 “这招不是泰拳,我犯规了。” 片刻,如雷的掌声响了起来。 第100章 突然造访 一名教练跳上拳台,帮石辉止血包扎。 “我输在哪里?”他迷惑地看向杨子江。 “你的腿技很强,所以始终想拉开距离,可真正的遭遇战,会让你轻易回舒适区吗?”杨子江笑了笑。 “你抗击打能力非常强,技术也很好,打比赛足够,但心理和战术打实战还有所欠缺。我师父说过,这是拳手和战士的差距。” 挥挥手,他钻下了拳台,在一片畏惧崇拜的目光中,穿起衣服和陆洋去了办公区。 “我对自己的徒弟还是有数的。”陆洋给他拿了瓶运动饮料,“今天你不适合做训练了,不能过负荷。” “我就在这陪师父聊聊天了。” 一场够分量的战斗,让他的心情舒畅了很多,一个疑问在心中慢慢升起。 为什么b会想到动用至少上百万美金的军用无人机,一般情况,包括警方都只会考虑到五百米以下的低空低速无人机。 自己就没想到,他怎么想到的? 接近日落,他告别了师父,回家去陪女儿了。 —————— 吃过晚饭,颜芙在宿舍的健身房里慢走,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小芙,我是丽华。” 颜芙一下高兴万分,自己根本联系不上她,天天为她担心:“丽华,你在哪呢?” “我路过这里,想来看看你。” “我在的,你快来吧。”颜芙非常想劝劝她。 一辆卡罗拉停在了宿舍边上,一身粉色的白丽华跃下了车,走进了大院。 颜芙下了楼,看到她一个人坐在大堂里,高兴地挽起她的臂,打量起来。 普拉达的季节西装,爱马仕的伊芙琳包,蒂芙尼的经典六爪钻戒,还有手腕上的百达翡丽twenty-4玫瑰金…… 她的心直往下沉:“走,去我寝室吧,我们好好聊聊。” 两人上了二楼,颜芙和服务台前聊天的年轻男女们点点头,过了一道铁栏杆门,进了女士寝区。 要不要给杨子江发信息?发了他肯定会来带走丽华,她目前的状态恐怕不愿意回去。 那势必会强制拖走,这弄得多难堪大家还怎么见袁舒,先了解一下情况吧。 寝室整洁干净,陈设很简单,床,书桌,衣橱,一对单人沙发,和一台电视机。 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飘荡在房间里。 “请坐,条件简陋,不过我很满足了,驻村干部只有这个村才有单人间。”颜芙拿出了水杯,“速溶咖啡好吗?” “小芙,不用客气,我都可以。”白丽华笑着说。 “你现在身价可不同了,一身穿戴都上百万。”颜芙将冲好的咖啡放在茶几上,坐在沙发上看着她,“只是这样,是你满意的生活吗?” 白丽华端起杯子,捏着勺子轻轻搅动了一会,又放了下来:“我何尝想这样,只是一家人的命运,都在别人手里捏着啊。” “我能理解你的顾虑,普通人的确无法对抗徐世立。”颜芙眼睛闪闪发亮,“可现在有压制他的力量啊,只要你想离开,拦你就是违法。” 白丽华无力地笑了笑:“我知道,可子江不能永远保护我们,徐世立这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过一两年让孩子遭遇意外怎么办?我根本就不敢赌。” 颜芙知道巨大的心理创伤,让她丧失了反抗意识,要唤醒她。 “可就这样永远离开丈夫孩子,你就甘心?勇敢点,他只是商人不是军阀。” “我也想,可代价是在一起他们会遭遇不测,我只能选择分离。”白丽华眼泪无声地滑落,“我现在希望袁舒能立刻结婚,给孩子另外一份母爱。” “谁会无缘无故爱你孩子?爱了他也未必会接受,为了母子团聚你一定要鼓起勇气。”颜芙大声鼓励。 白丽华双手捂住了面庞,压抑的啜泣,从指缝里闷闷地传了出来。 颜芙心中升起了怒火,怎么现在她变得这么软弱消极,以前可是非常开朗乐观的啊。 连忙又劝自己,这是心理疾病,千万不能急,抽了纸巾递了过去。 烦躁地走到书桌前,喝了几口水,调整了一下情绪,将杯子放在茶几上坐下。 轻声安慰了她一会,等止住了哭声,颜芙斟酌了一下语言。 “你不要以为自己的牺牲能换来和平,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你掌控了。 子江能看着袁舒这样被人欺负?不管你同意与否,打击必将到来。 他的风格你了解,如果正常的路都被堵死,徐世立真的只手遮天,那么就是暴力降临的时候。 摆脱控制,我不想子江踹门的时候,看到你和他混在一起,那情何以堪。” 白丽华颤声地说:“我知道,所以我来……是希望你能帮我劝劝他,不要斗了。” “放屁。”颜芙怒不可遏地一拍茶几,面色如冰,“凭什么好人就要打落门牙往肚里吞,坏人就该得逞!” 两个杯子都被震得一抖,咖啡晃出了一丝涟漪,又很快回归平静。 “徐家是旺族,就算徐世立倒了,其他人也会报复,他哥还是常委……”白丽华绝望又委屈地解释。 “一群乌合之众而已,徐世立一倒,一个比一个缩得快,还报复。”颜芙不屑地冷哼一声,“你只要反抗就会发现,他远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强大。” 见白丽华低着头,一言不发,她又气又急,站起身踱到了窗前。 望着漆黑如墨的夜色,感觉今夜特别的黑,特别的沉闷压抑。 颜芙强力压制住愤怒,惊愕这种心理疾病,竟然顽固到了如此不可想象。 这要治疗多久,治好了,袁舒还能不能接受她,或者她还能不能接受袁舒? 不行,不能放弃,先要让她有所醒悟,哪怕一点也好。 转身坐了回来,喝了两口水,缓缓地说:“丽华,巨变让你的心理处于了亚健康状态,我们都能理解,不怪你。” 白丽华低着头,默默地不说话,手紧紧攥住了衣角。 “等事情结束,我们找心理医生……”颜芙安慰着她,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特别想睡觉。 勉强又说了几句,声音越来越小,头一歪,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白丽华看她不动了,试着喊了几声:“小芙,小芙。” 见没反应,她局促不安地绞着双手,神色忽青忽紫,犹犹豫豫地拿出了手机。 一咬牙,拨通了电话:“老板,她已经睡了,你上来吧。” 第101章 觉得太可惜 宿舍外的马路边,新旧不一的五菱面包车中间,停着一辆毫不起眼的卡罗拉。 徐世立坐在后座上,面色阴沉地吸着烟,烟雾从半开的后车窗里,飘向了夜空。 几天前的会见,颜芙的轻蔑,冷漠,骄傲深深刺痛了他。 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被女人这样瞧不起过了,他要占有这朵不惧风霜的鲜花,让她在臣服在自己脚下。 女人嘛,捏住她的软肋,就会百依百顺。 就如同以前高傲坚贞的白丽华,点中她死穴,现在让她帮自己得到颜芙,也不敢反抗。 手机响了,他看了下接通,嗯了一声挂了。 用力吸了口烟,将烟头丢出窗外,吩咐司机和保镖在这等着,迈步下了车。 这破车,坐得真受罪。 杨志新儿子真是吃饱了撑的,我碰别人关你屁事,居然打上门来,逼得老子偷偷摸摸。 你以为你吃定我了?市里不让你动,你动得了我? 我还要再把你同学占了,她父母我已经打听好情况了,到时候让她亲口说愿意和我在一起,你能奈我何? 掸了下西服,他昂首走进了院子,步入大堂。 上了二楼,徐世立扫了眼服务台,只有一个年轻男子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 对照着房间号码,他走进铁栏杆门,到了女士寝区。 没走几步,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先生,请等一下。” 他疑惑地回头,沙发上的青年起身走来:“这里是女士寝区,未经邀请,不得进入。” 徐世立眉头皱了下。 “请。”青年对他做了个坚定的手势。 吵吵嚷嚷势必会惊来其他人,先把这家伙打发了,徐世立走了出去,沉声问:“你是什么人?” “你可以理解为保安,找人的话,请电话通知女士出来领入。” 徐世立有点哭笑不得,怎么像学校里的宿舍楼管,这里都是参加工作的成年人了。 “保安没资格盘问和要求。”他厌烦地扫了眼这个碍事的人,“请不要妨碍我。” 转身就要走进去,胳膊被一把拉住,挣了一下纹丝不动,像被紧紧卡在了铁钳里。 愤怒地回头,看到青年目光锐利地盯着自己,跟着发现身体不受控制地被拖了出去,力量瞬间分出了胜负。 一对一,自己根本不是对手,他有点心虚了:“放手,你先放手,有话好说。” 徐世立非常后悔没让保镖跟着上来,想了下说:“我找颜芙女士,之前我的一位女性朋友已经进去了,现在我们要一起讨论事务。” 青年一听,神态变得如临大敌:“颜女士之前的确是领入了一位女士,你要进入,请先联系。” 徐世立根本没有颜芙电话,有也不能打,立刻转换矛盾:“你无权力干涉他人自由,你现在的行为已经违法了。” “不打电话就请回吧。”青年的语气不容置喙。 徐世立实在是想不通,怎么会突然杀出来一个这么爱管闲事的人。 用钱收买?恐怕一下子不行,一谈钱目的就说不清了,这家伙很可能会不放自己走。 还在犹豫,听见青年严厉地说:“这是最后一次劝离,一分钟内再不离开,我将强制驱赶。” 居然敢和我这么说话!他火冒三丈地狠狠瞪了对方一下,立刻就想发作。 又意识到身边没人,来硬的自己吃亏,悻悻然下楼了。 走出了大院,他愤恨,懊丧,恼火地大吸了几口气。 鲜花差一步就触手可及了,却被意外阻拦,要不要叫保镖和司机上去制服他? 不行,打斗声会引来更多的人,打赢了自己也进不去,还会招来警察。 那不是把自己暴露给杨志新儿子了?妈的,只能算了,下次再找机会。 他上了卡罗拉,拨通了白丽华电话:“把药水泼到卫生间冲掉,杯子带着下楼。” 收了电话,他双目赤红地坐进了车子,一言不发。 白丽华在寝室里坐卧不安地等待着,心中企盼徐世立不要上来,那样自己完成了任务,又没有伤害颜芙。 自己实在不想这么做,可他拿儿子威胁,真没有选择。 对不起小芙,我也没有办法,如果事后你恨我,就捅我几刀吧,死了我也解脱了。 外面徐世立和别人的争执声,她隐约听到了,没有出去。 出去会被人发现,颜芙迷昏了;不被人发现,那么徐世立就会进来得手,假装没听见吧。 心里七上八下地听着声音,安静了片刻,接到徐世立电话让自己收拾下去,心里不由乐开了花。 想了一想,从床上拿了一条毯子盖在了颜芙身上。 拿起杯子拧上盖子放进包里,愧疚万分地说了句“对不起”,轻轻带上了门。 脚步沉重地在走廊里走着,她心情极其复杂。 这次与颜芙也决裂了,她醒来会觉察不正常,知道是自己做的手脚。 等你有了孩子希望能理解我,小芙;而且徐世立太可怕了,实在不敢违抗他。 和服务台的年轻男子对视了一眼,她匆匆下楼,走出院子坐进了汽车里。 “老板,杯子在我包里,没上去是出意外了吗?”她小心地问。 “外面那个年轻人是什么人,颜芙有没有和你说过?”徐世立拍拍驾驶员座位,示意开车。 “一个字没说,我是刚才出来才注意到他。” “完全不像保安,更不像路人。”徐世立判断。 “那……有可能是杨子江派来的护卫,以前上班,我遇到过几次纠缠,他派人来打发过。” 汽车离开了村子,上了马路。 徐世立手上的烟头被烧得通红明亮:“我猜到他有一支私人武装了,上次来联谊就带了四个,一共有多少人?” “这个不知道,他从来没说过,我们也没问过,每次来两个人就解决问题了。” “这次他为了你前夫,也会派手下来找我。”徐世立搂住了她的腰,淡淡地说。 “现在我自愿和老板在一起,谁也不能强迫分开,我会向他说清,让他离开的。”白丽华身体贴了上去,抚摸着他的胸膛,柔声地说。 这个男人为了得到自己,手段的确卑劣无耻到了极点,可得到后对自己还是很好的。 反抗就会殃及袁舒和豆豆,就这样认了吧,只求他别再让自己做一些为难的事,就满足了。 第102章 高空无人机 警卫看着白丽华下楼的背影,思考了一会,打了颜芙的电话。 发现无人接听,一下警觉起来,不可能这么快就睡着,立刻打了楼上轮休的警卫电话。 等了一会,两人一起撬开了寝室的门。 看到颜芙盖着毯子在沙发上睡着了,试着叫了两声,又摇了摇肩膀,还是不醒。 一摸脉搏,缓慢但稳定,放下了心。 值班警卫迅速分工:“应该是喝了迷药了,要上医院,你背她下楼,我向领导汇报启动汽车。” 杨子江在客厅里陪着女儿在看电视,手机响了。 看是颜芙警卫打来的电话,进了房间。 听完汇报,从容貌判断女人是白丽华,至于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只有可能是徐世立。 吩咐他们先去最近的三甲医院,自己马上出门。 丽华带着徐世立来,还下迷药,目的必然是迷奸。 她已经对徐世立言听计从到如此地步了吗?不惜协同犯罪陷害好友? 抓不抓?现在以强奸未遂的名义启动天眼,至少可以小范围划定区域。 可这样抓,丽华就毁了,并且这个罪名收拾徐世立还不够,提前启动反而会帮他逃出生天。 忍,先去看看颜芙。 和小鱼道了别,他出门驾车往东安区的方向疾驰,路上收到了定位,仁济医院南院。 半个小时,帕萨特开进了医院,停在了急诊区门口。 警卫迎了上来,愧疚地检讨:“领导,是我的错,没有尽职照顾好颜女士,请求责罚。” “没事,她自己也想不到好友会下手,好在只是迷药,去帮我把车停了吧。”他安慰属下,问了床位跑了进去。 进了急诊区,他一眼看到颜芙躺在床上打着点滴,已经清醒了。 另一名警卫看到他来了,紧张地过来道歉:“领导,是我们……” “怪不到你们,不用自责,先去外面休息吧。”杨子江拍了拍他的肩。 颜芙对他虚弱地一笑:“医生验血说是小剂量的抗组胺药物,大约昏迷三四个小时就会醒,没想到丽华还念着同学情,不想让我受一夜罪。” 杨子江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颜芙恳切地望着他:“不要怪她,非她理性的本意,尽量救,我不想大家铁窗相望。” “我明白,大学里大家一起见证了友情和爱情,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杨子江说。 “我现在担心,袁舒看到她这个状态,会不会因为绝望而放弃。”颜芙轻轻拍了下床,叹息了一声,“爱的越深,痛的越深。” “我现在对他封锁消息,事情变数太多,免得反复打击他。”杨子江说着坐在了床边。 颜芙目前很虚弱,要住院观察一夜,谈了半小时,他告辞离开了医院。 去找周蓉,有很多事要询问。 十点,他走进了俱乐部,周蓉已经在大堂等着了,拉着他进了一楼的办公室。 从办公桌下拎出一个印着burberry字样的大盒子,取出一件黑色的奇怪面料风衣,走到他身边一抖:“试试。” “这牌子我认识,博柏利,很贵的,不会是给我买的吧?”杨子江警惕地看着她。 周蓉不由分说帮他穿上了,站远了看了看,把他拉到了镜子前,满意地咯咯笑了起来:“发哥身材比你可差远了,你才是当之无愧的小马哥。” “我最怕的就是你送衣服给我。”杨子江边嚷边脱,“这叫我怎么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黑社会头目,知道的觉得我这个科长太张扬,太浮夸。” “干部穿风衣的多了去了,凭什么你不能穿?”周蓉一把按住他的手,“专门给你定制的又没有商标,谁又看得出来贵不贵?你自己心虚而已。” “这个牌子你定制?”杨子江惊叹了一声,“多少钱?” “风衣当然是英伦的最好了,这又是其中的顶尖,料子是专为你选的,溅上血一抹就掉。”周蓉笑嘻嘻地说,“这样白天杀猪,晚上修空调,都不用洗衣服。” 杨子江想到了鸡腿女郎,嘿嘿笑了下:“被你同学看到了,一定认为是我偷来的。” “肯定喽,二十六万的风衣,修空调的怎么能穿得起。”周蓉一昂头。 “一辆帕萨特。”杨子江咂了咂嘴,“下次真别这么奢华了,有人到纪检组告一状,给自己添麻烦。” 周蓉帮他理了理衣服,轻声说:“别人又不知道价格,你衣服都扔了,已经十月下旬还穿着衬衫跑来跑去,天就要凉了。” “心意领了,下次请送国货成不?” “下次送的我已经想好了,皮夹克。”周蓉俏皮地一笑。 “几千块的可以了,这东西要贵起来又是惊世骇俗。”杨子江无奈地挥挥手,把任务失败,对b动用高空无人机的疑问说了。 周蓉想了一会,从挎包里拿出一个刷子递给他:“你会不会去买它?” “这是什么?” “这叫睫毛刷,你根本不认识,怎么会想到去用它呢?”周蓉眼含深意地看着他。 杨子江立刻醒悟,又很疑惑:“什么场合会用到这种无人机呢?它至少是战术级武器了,除了军方,第三方使用非常敏感,二千多米的高度属于空军管制区了。” “为什么不能是军方背景呢?”周蓉问,“他那么笃定你找不到它,会不会因为在军营里?” “够大胆,行,就这么假定。”杨子江点点头。 “我们这里属于东海警备区,直属中央军委管辖,也接受地方领导,明天我就按正常流程举报发现高空无人机,让我父亲以维稳处突的名义发函查询。” “如果军方提供了雷达轨迹,可能性就比较小了。我们这边不停,周一我派人去自贸区管委会办手续,扩容进出口公司租一个小仓库,之后调人和警犬过去。”周蓉突然看着杨子江。 他会意地说:“箱子里拿一件薛蔓的夏装去好了。” 周蓉嗯了声,卷起长发用发夹别上,露出了欣长雪白的脖颈扭了扭:“如果不是军方,会是什么人用得到它呢?” “能有意识使用这种无人机,只要想到出处,一定会给我们带来突破性进展。”杨子江非常肯定。 第103章 暗处的绞索 周日。 早晨的阳光,温暖灿烂地洒落在腰板笔直,头发一丝不苟,皮鞋雪亮的曾敏身上。 每天上午来家附近的世纪公园散散步,是他雷打不动的习惯了。 八点了,和蔼地和周围的熟人打着招呼,他拄着拐杖,微瘸地向公园外走去。 上午老太婆要煮走地鸡,去菜场买两把新鲜的葱姜。 退二线已经一年了,明年办了正式手续,就去法国找女儿。 已经用她的名义在尼斯买了别墅,该享受一下地中海的阳光大海了。 还买了波尔多的一座小酒庄,听闻海对岸的摩洛哥五光十色,喝着法国红酒,批判性感受一下资本主义的奢靡腐化,也是可以的嘛。 曾敏怡然自得地走出公园大门,买了蔬菜回到了家里。 坐在沙发上喝个口茶,敲门声响起。 他一开门,外面站着六七名面容严肃,身穿藏青色西服,白衬衫的男子,还有一个年轻女性。 心里“咯噔”一下,这是什么人? 低头看清了他们胸前,闪闪发光的耀眼胸徽——纪检监察。 头嗡地一下什么也不知道了,嘴唇哆嗦着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为首的中年男子拿出证件在他面前一亮:“曾敏先生,我是省纪委第一审查调查室的刘景寒副主任,这是我的工作证件,请核实。” 四名男青年迅速走进客厅将他围住。 曾敏看着证件上红光灿灿的徽章,机械地点了点头。 第一室查的是党政机关干部,来的是副厅级的副主任,完了。 “根据省纪监委的决定,我们依法对您进行调查,请配合我们的工作,随我们到指定地点接受进一步询问。” 他面色死灰地嗯了一声,努力保持着镇定和体面。 两部黑色的商务车,驶过花园,离开了小区。 儿童们在花园里叽叽喳喳玩耍着,年轻母亲们一脸的疼爱和幸福,对孩子们未来充满了希望和信心。 —————— 早上九点,穿着橙色囚服马甲的林倩,被管教从看守所的监房带到了审讯室。 在命令中,木然地坐到了审问椅上。 昔日的漂亮优雅,已经变得灰白颓丧,明亮如水的眼睛,一片黯淡无光。 她抬起头,发现今天来审的一名警官,又换成负责案件的马警官了。 “林倩,你的认罪态度很积极,这非常有利于你的量刑,希望能保持下去。”马健康说。 多年的办案经验,让他在林烨的关注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尤其在两天前,他交给自己屈浩强的被栽赃证据后,敏锐意识到这案子指向的是徐世立。 听弦音,知雅意,办案。 “我……该说的都说了,没有一丝隐藏。”林倩低声解释,声音疲惫无助。 “昨天我去监狱见过屈浩强了。”马健康直接扔重磅炸弹。 林倩身体一震,嘴唇哆嗦起来,手死死地抓住隔板,眼泪恐惧地流了下来。 又曝光了一件案子,自己真的完了。 马健康见她情绪到了崩溃边缘,觉得该给她希望了:“积极配合公安机关,如实揭发他人罪行,有重大立功表现甚至可以考虑减免责罚,听明白了吗?” 林倩眼睛陡然闪出了光芒,这是什么信号?这是杨子江在暗中收紧捆死徐世立的绞索。 自己一定要全力配合,抓住这个机会自救。 连忙大喊:“我要立功,我要揭发,是徐世立命令叶岚她再指使我做的,录音视频我都有。” —————— 上午九点,杨子江驾车来到了工业区基地。 让队员拿来了监测仪对着车子一扫,红灯乱闪,液晶屏上不断跳警告。 两枚gps定位仪,三枚车载供电的监听设备。 昨天的降维打击,暴露了自己知道了监控的存在,无法利用它散布假情报了,拆。 把车交给队员,他叫了一辆网约车前往龙柏二村。 早上刘辉发信息来说资料准备好了,那就在袁舒家做个了断吧。 半个小时后到了小区外,他下车走了进去。 这是回国后第二次来了,上次来的太匆忙,没有去看看也住在这个小区的何风家。 走到十二栋楼的后面,他对着四零五的阳台看了一会。 门窗依然紧闭,上面都结了一层厚厚的白灰,一副六七年没住人的样子。 杨子江心潮起伏地转头离去。 敲响房门,袁舒精气神又比上次在单位遇到,要好了不少。 “不错,再接再厉。” “有你的帮助,还有儿子的期盼,我必须要振作起来。”袁舒热情地把他迎进了客厅。 三岁多的豆豆舞着一把玩具枪跑了出来,看到了陌生面孔,畏惧地躲到了父亲身后。 “豆豆,叫杨叔叔,他是爸爸最好的朋友。” 孩子畏畏缩缩地轻声叫了声:“杨叔叔。” “你好啊,豆豆,这么小就玩格洛克了,很喜欢枪是吧。”杨子江抱起他问。 孩子点点头:‘’这是妈妈给我买的,她说希望我做一个勇敢的人。” 两人都一时默然。 袁舒接过孩子,让他去卧室看电视,关上了门。 杨子江打量着整洁很多的客厅,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了茶几上:“这卡里有二十万你拿着用,最近你要忙于案子,没法工作,房贷和开销可少不了。” 袁舒连忙推辞:“你能帮我就很满足了,钱说什么都不能要了。” “这是我自己存的,推却就不是兄弟了。”杨子江将卡往他兜里一放,示意不要再说这事了。 “最近我一直在想,可能我以前和你们相处的方式是错的。尊重自由选择,只是在需要的时候伸手,行不通。” “这样不是挺好的嘛。”袁舒不解地问。 “这只是一种理想国的状态,可现实里存在着许多无耻和邪恶。我应该扶你们上路,就像对颜芙的丈夫一样,让你们进入社会编织人脉,丰富自己的阅历强大自己的社交圈。” 袁舒愣了愣,嘿嘿笑了:“我和晓晨都不适合生意场,你给我们也会推却,别自责,再说你给了胡嘉庭资源,他也没混出来啊。” “他那是烂泥扶不上墙,给他改命的机会抓不住。”杨子江说了决定,“等这事结束了,就由周氏实业成立一家建筑公司你做独立董事,干老本行。” “不不,我根本做不来生意,会出事的,能上班就行。”袁舒惶恐地拼命摇手。 敲门声响了。 第104章 吐案子 袁舒打开门,一个三十余岁,瘦高的男人小心地问:“请问,您是袁先生吗?” “是我,刘辉是吧,请进。”袁舒心情复杂地招呼。 刘辉陪着笑,畏畏缩缩地进来,一看杨子江坐在沙发上,连忙客气地鞠了一躬:“杨先生好。” “刘秘书请坐,这一星期很忙碌吧。” “都在收集资料,不,是收集罪证,我要积极立功,这都和您在微信里说了。” 杨子江呵呵笑了:“你是个聪明人,不管徐世立能不能过关,你成为替罪羊已经是注定的事了,不如明哲保身。” 刘辉尴尬地摸着头:“我幡然悔悟,坚决与犯罪分子一刀两断,求政府宽大处理。” 袁舒给他泡了杯茶,放在茶几上。 敲门声又响了。 “应该是我叫的外卖到了。”袁舒起身开门,果然是外卖员送餐来了。 大家把饭菜倒在了大大小小的碟子里,餐桌被堆得满满。 闻到了香味,豆豆蹬蹬地跑了出来,让儿子喊了人,袁舒盛了饭菜拉着豆豆进了房间。 出来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白酒:“大家边喝边说吧。” “刘秘书,不用客气,一起吃。”杨子江招呼,“我说话算数,只要你提供的证据够分量。” 刘辉拘束地坐到了餐桌边,一连声地答应着,手脚无处安放。 袁舒给三人倒上了白酒:“来,就为了喝酒而干杯。” 三人仰头干了,吃起了菜。 连喝了三轮,大家有点放开了,袁舒抹了下嘴:“刘秘书,我猜之前你一定在暗中笑话我,白丽华的前夫实在太没用,其实我也这么想。” “我一点没有笑话,有的只是……同情。”刘辉连忙辩解,“徐世立让叶岚养了一帮人,专门干见不得光的事,加上他哥是常委,普通人根本无法反抗。” 两个多月没见,袁舒很想问白丽华的情况,又觉得问了只会让自己心如刀绞,闷头喝了一杯。 “现在只是黎明前的黑暗,刘秘书不是送绞索来了嘛。”杨子江安慰他,“先终结他,再收拾山河,只要砥砺前行,江山依然会多娇。” 袁舒抬头笑了笑,三人又碰了一杯。 吃了午饭,收拾好了餐桌,刘辉知道该进入正题了。 犹豫了一下,满面忧虑地开口:“杨先生,其他案子不说了,仅最核心的商业受贿案,就足以让他坐大牢,但其中牵涉了许多高级官员,我担心一家三口的安全。” 杨子江平静的面孔,慢慢绽放出了笑容: “在秘密侦查阶段,我可以给你们提供安全屋,并配护卫,等到开庭证据都在政法系统了,你对他们也失去了威胁,安全了。 但不排除有人为了泄愤而报复,所以到时候你最好离开这里。 你身在局中,总要有出局的一天,有些商业案你作为经办人钱也赚了不少了,正好想趁这个机会洗白上岸是吧。” 刘辉面色一下变得铁青,额头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身体一下僵在了椅子上。 “我可以放你一马……”杨子江和气地笑了笑。 “我懂我懂。”刘辉长舒了一口气,抽过纸巾擦了一下脸,“多谢杨先生宽宏大量,能全身而退离开联谊,那再好不过。”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文件放在桌上。 “联谊是个大商业帝国,除了主业海工设备外,还有很多独立的第三方公司,涉及各个行业。 从我八年前当秘书开始,徐世立就通过现金、房产、书画古玩、高档旅游、海外存款等多种方式,累计向四十余名政府官员和国有企业负责人行贿。 就我知道的总额,约在四亿元左右。 对方在多个政府招标项目中,以暗箱操作的方式,加上徐世立众多的白手套公司配合,来确保其中标。 之后,他再按项目金额的一定比例返点给相关人员。 这些文件,是我凭借数据和记忆,描述的各受贿行为始末。” 刘辉紧张地呼了口气,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块移动硬盘。 “我怕牵连到我,因此每次都携带录音笔拍了视频,绝大部分人收的都是现金,少部分国内银行转账我都记录了账号。 这里面还有侵犯商业机密案,内幕交易案,操纵股价案等等证据。” 袁舒听得瞠目结舌,徐世立的无法无天,今天才算真正见识到。 “你提供的这些证据必须真实可靠,不能有任何虚假成分。”杨子江目光锐利地看着他,“否则后果你承受不起。” “绝对真实,我用我全家发誓。”刘辉脸庞涨得通红,“我还有八岁孩子,可不想坐牢。” 杨子江想了会点了点头:“仅仅涉案金额四亿元的非国家工作人员行贿罪,就足够钉死他了,很好,是我期望的案件。” “那我……是不是没事了?”刘辉眼神充满了期盼和紧张。 “确认了真实,剩下就和你无关了,这是我的承诺嘛。”杨子江对他一笑。 刘辉一下浑身洋溢起了轻松喜悦的感觉,满面兴奋地问:“那我现在该怎么做,请指示。” “继续上班等我通知,注意绝对保密,连老婆孩子都不要说以免走漏风声,千万不要办什么辞职手续。”杨子江吩咐。 “好的,我那先走了是吗?” “去吧,一切照旧。”杨子江颔首。 刘辉喜滋滋地和两人道别,离开了这里。 杨子江喝了口茶,考虑了一会摇摇头。 “这起受贿案非常敏感,都应该是正局级干部了吧,全部查处市里也不允许,许多职能部门都要瘫了,挑几个数额巨大来办。 这样的话,要万无一失地把徐世立的棺材板盖上,需要用大刑事案来敲上最后一根钉子。” 他看向袁舒,呵呵笑了起来。 “叶岚这个女人狡猾如狐,一直在看风向,给的两个案子不够分量,手上绝对还有更重磅的。平时你不是她对手,但她现在命门捏在你手中,就交给你了,逼她吐案子。” “行,我晚上约她,一定要她交出来。”袁舒语气坚定,报仇,要报仇。 第105章 叶岚赌了 在袁舒家坐到三点,杨子江回到了工业区基地,进了厂房。 程岩递过来一个拧着盖子的厚厚玻璃瓶,里面是五个比sim卡大一点的电子设备:“瑞典安讯士,和咱们用的美国菲利尔一个档次。” “这两个牌子,在东海只能存在一个。”杨子江拿在手里看了看,示意他先收好,“外面的大树和墙上,应该也有。” “树上有四个,进来的两边高墙上有两个,马路对面对着进来的路还有四个。”程岩报告。 明知道我会发现,还放那么多干什么?杨子江踱到了院子里。 昨天伏击失败,b知道他的团队被我发现了,于是对我的策略变了。 这是在向我进行心理威慑,目的是让我时刻顾虑监控,行动束手束脚,瞻前顾后。 那我还就要在你们眼皮底下行动,反向威慑。 杨子江挥手向四周招了招手,看吧,这里就是给你看的。 告别队员,他返回家里。 晚上有空,带孩子去拜访在省高院工作的小姨一家,正好看看刚刚大学毕业的表弟宋晋,有没有收到a的威胁。 日落黄昏,袁舒给叶岚发了微信,带孩子出去吃了饭。 回来帮他洗好澡,正一起看电视,叶岚来了。 “叶姨。”豆豆一下扑了过去,被她带了很多天,两人已经非常亲了。 “豆豆好啊,阿姨带了你最喜欢吃的鳗鱼寿司。”叶岚抱起他亲了亲,将手中的纸袋放在桌上。 喂孩子吃了两个,带他刷了牙,她哄孩子进房间睡了。 出来看袁舒在抽烟,扇了扇手:“你也要照顾孩子,这么小就让他吸二手烟。” “我有数。”袁舒冷冷地回答。 叶岚对他的态度不以为意,坐到了椅子上,等他开口。 “我要大案,你不要藏头藏尾地不舍得拿,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你要死保徐世立是吗?”袁舒单刀直入。 叶岚被他突然的话打得有点措手不及,充满了威胁和暗示,完全不是那个自己熟悉的书生口吻。 一定是杨子江教他的。 “他出来也不信我了,保他干什么,我们现在是同一阵营,只是……”叶岚要引他给自己承诺。 “什么?”袁舒不耐烦地看着她,现在就差她手中的案子,弄死徐世立这个畜生了。 “我一定会帮你,只是能不能让我免罪?”叶岚小心地问,现在还有谈判的筹码,交了案子谁还会和自己谈。 和杨子江相比,袁舒更容易撬开。 “你免罪?”袁舒声音也大了,憎恶地瞥了她一眼,“你交了案子,够分量是三年,不够就是十年。” “罪魁祸首是徐世立,我是身不由己。”叶岚要以柔克刚。 “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惩办首恶,挽回丽华不是嘛,那我可以帮你劝,而且孩子也没人照顾,他很亲我,我可以帮你带。 这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我哪怕能为此出一点力,对你的价值也比我去坐牢强,对吧。” 袁舒哼了一声:“你不坐牢天理难容,不说,就硬撑下去好了。” 之前的三年也是求来的,争取再进一步,叶岚想了一下,决定换个方向。 “你对我有很大的误会,我的出发点,并不是害丽华,而是通过这种方法让丽华阶层跃升,这样豆豆也不用跟你受苦了 我也当你是朋友,妥善安排了你的出路,帮你争取了两千万,还答应丽华扶植你。 之后我也找过你两次,劝你接受馈赠对吧。 咱们平心而论,这个补偿到不到位嘛,我只是方法错了,绝对没有害你们的意思。 现在丽华名下已经有一套别墅百分之三十的产权了,价值一千多万,这是登记在第三方公司的资产。 我免罪,帮你们操作完成产权过户,就当是补偿好不好?” “你太会花言巧语了,当初也给丽华灌输了很多歪理邪说吧。”袁舒刷地站起,低声吼道,突然意识到别墅,“他们是不是在那里?” “之前住了两个月,杨子江打上门后就不在了,徐世立隐蔽的房产很多。”叶岚宽慰起了他, “这套房子和每年至少五六百万收入,是留给你们的,她只是担心徐世立伤害你们父子,所以不敢回来。” “她已经被你们洗脑了,否则根本不必离婚,现在杨子江回来了,更不用怕什么徐世立。”袁舒气愤地点了支烟,手颤抖地点着火抽了起来。 “所以我现在帮你扳倒徐世立,并帮你恢复幸福家庭,可以吗?”叶岚觉得时机成熟了,再提条件。 烟雾遮住了袁舒的面庞,朦朦胧胧中,传来了他的嘶吼声:“只要帮我让他坐穿大牢,丽华不追究你,我可以放过你这个工具。” “一言为定。”叶岚心中炸起了万千朵烟花:“在丽华回来前,我会帮你照顾好豆豆的。” 还是袁舒好诱导好激怒,其实只要他坚持,自己也会乖乖交案子,三年和十年差七年呢。 不过,自己真的只是个工具,惩治工具有什么意思呢。 她一把打开挎包,拿出一个晶晶亮的u盘放在了桌上,杨子江闯联谊当晚她就准备好的,只是现在才是时机成熟的时候。 “三年前,联谊在安装海上风电站时,发生了特别重大级事故,死了四十多人。 三十人以上的死亡,国务院要联合部委成立专门的调查委员会,对事故进行全面调查。 董事长对企业的安全生产负有最终责任,2019年江苏响水的化工厂爆炸案,董事长就被判了有期徒刑。 徐世立为了避免影响联谊声誉影响海外销售,以及自己免责,采取了谎报的方式,只说死了几个人。 其他死人以高于死亡赔偿标准的方式堵了家属的嘴,活着的工人各收了一百万封口费。” 触犯了重大责任事故罪,和不报谎报安全事故罪,以及行贿罪。 里面是所有的资料,这是公案,由于牵涉到国际,会直达最高领袖的案头,没人能保。” 袁舒激动得心脏都快跳出喉咙了,是要大刑事案,只是没想到这么大。 一把上前攥住了u盘,感觉自己牢牢攥住了徐世立的命,放纵地开怀大笑起来。 叶岚也微微笑了,人生就要在关键时刻赌一赌,她选择这个时候交案子,赌对方守信用。 等袁舒释放了情绪,她缓缓地说,“这个案子你处理不了,现在一个字不要对外透露,交给杨子江。” “好。”袁舒看着叶岚点点头,这一刻他发现原来叶岚也很漂亮性感,当她为了正义的时候。 第106章 风雨欲来 八点半,杨子江抱着孩子从小姨林秀兰家出来,驾车回家。 没有发现表弟被威胁,可能a觉得澳洲都能掌控,国内更是不在话下了。 他觉得很好笑,谁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搞得自己天地间悠悠一人,无牵无挂一样。 这是嚣张跋扈惯了,只有他收拾别人,从没被别人收拾过,所以养成了这样妄自尊大的做派。 会不会是b所为?为了他的主子。 这是个非常专业,极难对付的人,预判了自己几乎所有预判,思维宽广缜密,行为低调隐蔽。 并且决策果断奔放,发现监控暴露后,迅速展现威慑。 这样的人,似乎应该不屑于威胁家人吧。 突然他想通了一个疑惑很久的问题,为什么觉得a是双重性格,是因为狂妄的a和低调的b在各自行事。 无法无天的王子在恣意妄为,忠心耿耿的团队首领在竭力守护和善后,这样就解释得了完全相悖的表现了。 那瓶酒,是a故意留下挑衅的,轻蔑,不屑一顾。 杨子江微微笑了笑,将车转进了小区。 回到家将孩子交给金丽,转身前往俱乐部,路上接到了袁舒的电话。 听完叙述,有点吃惊这案子太大了,连忙吩咐他一个字也不要对外说,自己要斟酌一下怎么处理。 放下电话,帕萨特陡然加速,疾驰上了高架。 周蓉下了电梯,走进了一楼的小会客室。 里面一位年龄和她相仿,衣着普通的女人看到她来了,开心又有些拘谨地迎了上来:“蓉蓉,对不起,打搅你了。” “小玲,都高中同学还客气。”周蓉和她抱了抱,坐下寒暄了几句问,“怎么今天来看我了?” “我听说联谊股票分红高,于是前几个月把家里所有存款都买了它,一共四十多万。可最近我在网上看有人说董事长卷款跑路了,你做金融公司消息灵通,就来请教下。” 周蓉看着她求助的目光,叹了口气,隐蔽提示她撤退吧:“你这不是投资是投机,以后不能这样。是谣言,但有些人会信,所以你先撤出来,等风波过去再进,亏就亏点。” “现在卖……要亏三万多。” “联谊是个好股票,但股市上有谣言必起风浪,踩踏后再买,持股数增加能摊平亏损。” 小玲还要问,周蓉电话响了:“周太你好,在218包厢是吧,我马上来。” 挂了电话,她拍拍小玲的手,语重心长地说:“相信老同学。” 小玲点点头,告别离去。 周蓉转身上了二楼,进了218,笑盈盈地对沙发上两位穿戴奢华的贵妇迎了上去:“周太,李太,欢迎欢迎,没去公司来这了。” 戴珍珠耳环的周太,微笑地拉着她手:“小周你人忙,我们来好了。” 戴宝石戒指的李太笑着捋了下头发:“下午我老公参加茶会,听说徐世立度假去了,是不是……” 周太接过了话:“我们除了在你那里买了信托,老公也都买了几百万联谊,小周你和宇诚关系熟嘛,总会帮我们的是吧。” 周蓉决定让她们自己决策:“联谊的海工主业非常优质,基本面和大环境没有变化,如果是长线的话,我不建议关注短期波动。 当然风波来临再好的股票也会跌,波段操作摊低成本也是个选项,两位太太不妨回去和老公商量一下。” 周太咯咯直笑:“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老公买股票就是傻买傻放,哪里懂什么操作,那就不管了。” 张太也大笑起来:“我老公天天忙着生意,根本没时间弄,就随它去吧。” “好的,如果有什么消息,我会通知两位太太的。”周蓉决定在案情通报之前,再告知这两位优质客户撤退,“今晚我请客,法国年份香槟,一会送来。” 两位太太连声致谢,周蓉挥手道别,离开了包厢。 没走几步手机响了,她看到号码,皱了皱眉:“小林你好……我知道了。” 坐电梯到了五楼进了502包厢,快速扫了一眼,门口站着几个保镖,沙发上坐着几名衣冠楚楚的男子。 周蓉风姿卓越地走了过去,坐到一张单人沙发上:“欢迎林公子和朋友们大驾光临俱乐部。” “周蓉,我在美国没追到的姑娘。”其中一位身穿笔挺杰尼亚西装,头发精心修剪的高个男子笑着对同伴指了指她。 “那你今天是要再接再厉了?” “还有小林追不到的女人?砸钱嘛。” “难怪第一天到,就急吼吼地拉我们来。” 男子的同伴,七嘴八舌地调笑着。 “几位刚从燕京来就热情捧场,实在倍感荣幸。”周蓉拿起茶几上的芝华士二十五年威士忌,给自己倒了杯一举,“我敬诸位资本大鳄,在东海呼风唤雨。” 仰头喝了,几人一片叫好。 “你似乎猜到我们来意了,说说。”小林对她一昂头。 “凭林家在证券市场的嗅觉,我猜,应该是某一只股票散发出不同寻常的气息了,不知道是做空还是做多呢?” “周小姐无论容貌和见识,和小林真是相配啊,他追你怎么不答应呢?”其中一位穿巴宝莉经典款的青年笑着问。 “因为我不适应北方干燥的天气,所以只能选择放手了。”周蓉笑吟吟地说。 “太极拳你从国外打到国内,我有点不高兴了。”小林面色板了起来,手点了点她,“今天来,你就为我们侍茄吧。” “有服务员提供服务,我不适合,一吸就醉。”周蓉笑了笑。 小林哼了一声,手一挥,四五个保镖立刻将周蓉围了起来。 “林公子,一段时间没见,没想到越来越会开玩笑了。”周蓉知道他是半认真半玩乐,咯咯笑了,“我有个保镖,他可分不清玩笑,看到这架势就会冲上来拼命。” “哎呦,什么背景,有拼命的资本吗?”小林切了一声,“你叫他来。” “一个草根,没背景也不管别人背景,就是莽。”周蓉手一举,露出了雪白皓腕上的一个细巧电子手镯,“一按,他就进来了,还特别能打,格斗冠军。” “武疯子是吧。”小林有点惊叹。 周蓉点了点头,手机响了,她一看掩嘴笑了:“他叫我了,大家要不要认识一下?” 小林摆摆手,没兴趣交往这种人。 “我有事要让他去办,今天新到了大公爵,我请大家一人一支。”周蓉起身,礼貌地欠了欠身,“一会服务员送来,失陪了,各位尽兴。” 几人都点头回礼,保镖自觉地为她开了门。 乘电梯下了一楼,她关了手机,挽起杨子江的臂弯:“去会客室修空调吧。” 第107章 威慑 听了杨子江对案子的介绍,周蓉惊愕不已,想了一会,从酒柜里拿出白兰地给两人倒了一杯。 “这对联谊将是毁灭性打击,没有如实披露重大信息,他的客户大部分在欧洲,仅仅因此引发的海外贸易巨额索赔,就能让它破产。” “这案子杀伤力太强了,关系到数十万漕工的生计,不能因为要打击徐世立,就无差别杀伤其他人。”杨子江抿了口酒,“使命感和责任感不允许我这样做。” 周蓉手搁在沙发上,托着腮望着他。 “我决定这案子先封存,再逼叶岚吐其他案子。”杨子江目光坚定,“不到万不得已,不启封它。” “我赞成,我们所做的一切,最终是希望东海繁荣昌盛,海晏清明,这战略级核弹放出来,背离宗旨了。”周蓉摇了摇头。 “徐世立一星期没露面,外界已经开始传了,燕京的资本也闻到了味道。”周蓉莞儿一笑,“事件开始升温了,挺好,把温度传到市政府去。” “让它发酵,先办手上的案子,曾敏是省管干部,我父亲以省厅的名义将他交给了省纪委,上午已经留置了。” 周蓉脸上露出了微笑:“他的靠山已经去加拿大定居了,一个贪腐又没人保的二线正局级干部,那不就是省纪委的战功嘛。” “撑不过两天,为了自救他必然要交代案中案。”杨子江将酒杯放到了茶几上。 “今天来,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我疑惑为什么苗妍被控制了那么久,没有出现心理问题,白丽华出现了。两人的区别,一个二十七一个二十五,一个有孩子一个没孩子。 我是个男的,不好问,你去和苗妍谈一谈,好帮助白丽华。” “以孩子的安全对母亲施加持续的精神高压,母亲会强迫自己主动去顺从和讨好,久而久之,斯德哥尔摩形成,无需孩子,她都会主动了。”周蓉推断。 杨子江沉默了会,低沉地说:“我现在很想揍人,见血的那种,不然消不掉我郁结的戾气。” “那就找一帮下三滥的家伙照死里揍,只要不被a和徐世耀抓到证据,打了就打了嘛。”周蓉明白他有力无处使的憋屈感觉。 突然发现他还穿着衬衫,叫了起来:“风衣呢,嫌难看吗?” “车里,你不是说不沾血吗?会有穿的时候。”杨子江嘿嘿笑了,“给我一个手持监测仪。” —————— 周一的天气有点凉了,杨子江穿上了西服,这还是结婚时做的,穿了几年的衣服最贴身。 出门用监测仪扫了下汽车,没有发现监控设备。 应该这样,再装没意义。 到了单位,其他人正在开例会,他进了办公室,用监测仪对副科长的位置扫了下,红灯立刻乱闪。 有四个发射无线电信号的热源,应该是无线连接到单位路由,再传输信号出去。 留着,让监听人员好好学习一下物资科的日常事务,将来也好谋一份正当工作。 进了科长办公室,发现办公桌下有一个,高处分别有三个。 a权势滔天,他不怕我正常渠道发难,监听的目的……是怕我突然实施暴力打击。 b知道监控已经暴露,知道我会释放真真假假的消息迷惑他,不会信一个字。 如果拆,他不能实时掌握我的行踪,会不会或在单位收买眼线,或派监视人员接近我? 不会,他知道我在诱使监控人员暴露,只会命令手下更加隐蔽,并增派远程监控的人手。 那拆,利大于弊。 我还怕你远程?只要不进入你预设陷阱的场所,进房间收拾人你能拍得到? 锦绣新世纪家里的监控留两个就可以,用来向对方传递意志。 他拿过美工刀,顺着监测仪,挖出了无线充电,sim卡大小,头部有如针头的三个探头。 又拆了办公桌下的监听器,拿在手里放到嘴边:“你非常清楚,我们总有一天会见面的,请转告你主子,珍惜时光。” 找了个小瓶子,全都装了进去。 再去会议室检查了一下,这里没有。 十点半,散会了。 党委副书记和金科长陪着陈德友进了物资科,正式宣布了他副科长的任命。 在同事的一片道贺声中,他满面笑容地不停拱手答谢,满口答应请客。 过了会,他进了杨子江办公室,感激地请示:“谢谢科长对我的照顾,晚上我设个答谢宴,请领导也赏光可以吗?” 好像今晚没什么事,自己回来也一直没宴请大家,那就这次吧,杨子江点点头:“行,算我的。” “不不,让领导破费那我也太不懂事,太不会做人了,被我老婆知道要骂死,这次科长千万别和我争。”陈德友脸涨得通红。 “行,那我就借花献佛了。”杨子江笑着点点头。 —————— 李盈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一遍又一遍地听着指挥中心发来的录音:“……珍惜时光。” 这是她第一次听杨子江的正面表态,不愤怒,不悲伤,平静沉稳,感觉意志极其坚定强大。 就应该如此,否则凭什么调自己来。 冲动莽撞,遇事过不了夜的人,早就被拿下了。 想抓他证据还真难,一个对朋友热忱的人,居然能忍住不去找徐世立,自己准备的埋伏一直派不上用场。 够狡猾,可能现在就算把徐世立的地址告诉他,都不会去,徐世耀的人手也在那白等了。 把这录音拿给赵总管去听,看看什么反应,试探一下他真实底线。 端起咖啡抿了口,李盈微微皱了下眉,今天的拿铁,牛奶放得略微多了点。 “叫特勤部长去赵总管办公室。”她收起手机吩咐秘书,走出了裙楼,坐电梯到了四十六楼。 进了办公室,对坐在窗边沙发上吸烟的赵总管欠了下身:“先生,上午杨子江表态了。” 拿出手机,播放了录音。 眼角悄悄观察,发现他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只有额头青筋微不可察地跳了下。 她没说话,用力感受着气氛和情绪,捕捉着信号。 第108章 办公室同事 “在预料之中,你不是制定了充足的预案嘛,有担心的必要吗?”赵先生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之前预案针对的是他一人,但出现了团队后,整体战力未知。”李盈解释,“怕预估不足出现差错。” “高估好了,我们会缺人手?”赵总管冷冷扫了她一眼,“盯着他的跟班,秘密就藏在他身上。” “是。”李盈答应了一声,铺垫已够,该顺势问下去了,“如果他发现了我们,沟通后依然是这个态度,我该怎么做?” 赵总管口中的纸烟迅速燃烧了一截,烟雾浓烈从鼻子里喷了出来:“给一次招安的机会。” “知道了,我立刻制定相应预案。”李盈还是没要到明确答案,之后呢? 敲门声响了,张部长进来,对两人各鞠了一躬。 “你和先生汇报一下石辉今天交的报告吧,简明扼要。”李盈吩咐。 张部长点点头:“石辉判断他能抗衡四分钟,他与选出来的八个人大致都交过手,一般都是三分钟落败。这说明一对一足够拦截他。” 赵总管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太轻敌了,他对石辉不能隐藏实力?你以为这样间接比较就说明这八个人能赢?那二对一怎么檀宫还落败了? 不要和我扯什么理由,这不是擂台还有规则,只有赢和输。” 猛地一挥手,厉声低喝:“下去。” 张部长额头上渗出了细汗,面色如纸地鞠了一躬,低头退出了办公室。 “把他调回去,给予三级处罚。”赵总管将烟头按灭了,“尽量料敌从宽,他的师弟何风一定要算进去,这两天我飞一趟燕京要人,去吧。” “是。”李盈下了楼,回到了办公室。 杨子江已经通过悬赏知道二老板的样子了,今天又言语威胁,这种越来越近,咄咄逼人的感觉,加上一个未知的何风,明显让赵总管很不好受。 强龙就一定胜得过地头蛇吗?该尝尝胜负不确定的滋味了,先生。 中午吃糖醋桂鱼吧,这道江南名菜加上醉梅花雕,自己很喜欢。 —————— 中午在食堂吃饭,杨子江收到了张悦桢的微信:“姐夫,今天有空来人大聊天吗?” “人大主任可是谢书记,工作时间聊天,领导要批评我们的。”他婉言拒绝。 突然意识到,应该去,这个小姑娘精灵古怪,说不定另有所指。 周蓉也看出来她的单纯里,藏着另外的心思,马上撤回了信息重发:“好,吃完饭就来。” 过了会,回复来一个笑脸。 杨子江吃完饭,叫了网约车前往人大,还有十分钟路程,给张悦桢发了语音。 到了门口登记了信息,她欢快地迎了出来,亲切地喊:“姐夫。” “你好,凭空我多了一个亲戚。” 张悦桢笑嘻嘻领他进了办公室,泡了杯咖啡放到了茶几上:“牙买加蓝山咖啡,尝尝。” 杨子江品了一口,口感细腻,淡淡的巧克力和坚果味,夹杂着花香和焦糖香,层次复杂,酸度柔和明亮。 “顶尖咖啡果然不同。”赞了一下,疑惑地问,“人大这么奢侈吗?” “知道你习惯喝咖啡。”张悦桢一掩嘴,“特地为你准备的,私人藏品。” “多谢盛情。”杨子江点头致谢,和她谈了谈工作和生活。 没想到口风极紧,问不出背景,只知道今年二十五,家住吴淞江东面的江东区,和自己一个区。 决定不问了,喊自己来,总不能就是聊天。 天南海北聊了会,张悦桢低头理着长发,笑了笑:“姐夫果然沉稳,大事当前,依然泰然自若,就等我忍不住了是吧。” “其实我很急,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杨子江坦然相告。 “我欣赏这样的姐夫。”张悦桢笑呵呵地瞟了他一眼。 杨子江觉得这一眼,很深奥,没看懂。 “一个办公室相处,没有什么可以瞒过另一个人,虽然我只有过一次短短的恋爱,但薛姐的样子,我知道是有地下恋情了。 一来电话,无关紧要的就在这里接,其他的就跑出去接,一接就是半小时。 只要来上班,就有电话打来,姐夫,这没第二种解释了吧。” 杨子江想了想点点头:“其他可能也有,但都很牵强,这种最符合常情。” “去年十月我来,她就是这个状态了。”张悦桢脸变得不高兴了,“初始有空还和我说你,后来不说了,我那时候很为你抱不平。” “所以基于朴素的道德观,你告诉我这些?” “是的。”张悦桢表情又一下变得活泼,“卫生都是我打扫的,上个月我在她座位下捡到一样东西,本来想交给她,结果一直没来,那就交给你吧。” 杨子江心一紧,是什么? 张悦桢走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取出一样物品,放到了茶几上。 杨子江一看,是一个乒乓球大小的紫色小海螺,表面有虎斑状的徇烂花纹。 拿在手中,感觉手感光滑,质地细腻。 一道道细密的纹路,让外壳充盈着质感,内壳呈现出珍珠般的光泽,在灯光下反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 “很漂亮。”他喃喃地说。 薛蔓喜欢大海,家里有很多海洋饰品,她手上有这个不足为奇。 暂时看不出有特殊的地方,先找个专家看看品种,再尝试解读。 “上次你怎么没给我呢?”杨子江问。 “这个男人明显不怕你,说明不是一般的权贵,有些公子其实是一包草,我当时不了解你。”张悦桢低头卷着衣角,“但檀宫之后,我觉得你不是。” “我还要过关了,过一关给一点提示是吧。”杨子江觉得这个女孩太有意思了。 “那不是为你安全嘛。”张悦桢又莞尔一笑,“我不知道实情如何,但如果真的留不住了,别去拼命,不值得。” 杨子江嗯了一声,感觉她还有事没说:“下一关还有没有?” 张悦桢一扭身,将背对着他,仰头看着天花板不说话了。 第109章 突发事件 下午四点,杨子江回到单位,签了两份文件,让人带上了门。 将海螺拿在手上把玩着,一件漂亮的大自然杰作,看上去赏心悦目。 以往去海边玩,薛蔓经常捡这些漂亮的贝类带回家里。 这应该又是一次海滩之旅的余响了,只不过,陪她去的应该是a吧。 这只海螺,在她的手中摩挲过,现在到我手里了。 曾经的夫妻,只能这样感受存在? 沧海桑田,天涯永隔的感觉淡淡涌上了他心头。 收起伤感,杨子江的目光一毫米一毫米在海螺上扫描着,没有发现任何人工痕迹。 他拿出手机,多角度拍了几张照片,微信发给了周蓉:“薛蔓遗落的物品,找个高校老师,我要所有的信息。” 将海螺放在了案头,他喝了口水,靠在了椅子上。 终究没问出来,张悦桢还藏着些什么事,坚持自己的判断,她不在a的阴谋圈中。 提供信息帮助自己,除了出于正义感,应该还有别的未知原因,那就等她自己忍不住吧。 临近下班,陈德友笑呵呵地敲门进来:“科长,晚宴定在了新镇路上的湘粤情,七八公里就到,下班了大家一起去。” 杨子江有点惊讶:“老陈,那里不便宜,没必要那么好,大家就图个热闹。” “那里包厢大,三十来人可以摆三桌,再说是二合一了,既和大家同喜,又感谢科长提携。”陈德友诚恳地解释。 杨子江笑了笑,理解他的心情。 薄薄的血色霞光,笼罩在下班的车流中。 物资科的同事,陆陆续续来到了五光十色的酒楼,进了二楼的包厢。 他喊住了陈德友,让他上黄酒和啤酒,菜就照一千一桌的套餐标准来,不是商务宴请,自家人没必要太破费。 老陈看同事也纷纷点头,客气地道了谢去点酒了。 杨子江坐到了沙发上,对小王招了招手。 等他过来拿出一张卡递给他:“另去点白酒,泸州老窖特曲这个档次,老陈上有老下有小,负担太重不好。” “好的,我懂了。”小王接过卡,跑到了和服务员商议的老陈边上。 一会,老陈脸带愧疚地走过来,想说些什么,杨子江拍拍他,示意无需多言。 服务员抬着一箱箱酒进来了,大家知道要开席了,开心地上了桌。 “大家随意,哪种酒都行,喝饮料也没问题。”杨子江对同事们说。 大家热热闹闹地选了酒,各自斟了一杯。 冷盘一份份上来了。 杨子江端了白酒站了起来:“各位同事,原本我该宴请大家,无奈杂事缠身,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今天就借老陈升职的喜庆日子,向大家敬一杯了。” 举杯四下一举仰头干了,同事们也站起身,说着祝福的话,陪领导喝了一杯。 吃了会菜,老陈说着祝酒词,也敬了大家一杯,同事们热情回应。 两轮酒下来,热菜开始上了,大家的兴致都点燃了,吃着菜互相敬着酒,气氛变得热烈欢快。 杨子江这一桌都是四五十岁资深的同事了,说着感谢语,他敬了大家一杯。 又下了桌,向三十岁为主,年富力强的科室中坚力量,表达了期望和感谢。 最后来到了二十多岁年轻同事的一桌:“大家都是同龄人了,你们看重的我知道,努力工作,该是你们的功绩我一定会帮大家争取。” 和大家碰了碰杯,几个年轻女同事羞涩地道歉,自己喝的是雪碧。 “我不介意。”他仰头喝了,特意看了看刘青玉,“你们有的刚刚参加工作,社会经验和生活阅历还不足,遇到困难了不要自己拿主意,记得来和我商量。” 同事们纷纷答应。 回到座位休息了一会,大家来敬酒了。 左一杯右一杯,他来者不拒,敞开了喝,远超常人强大的肝功能,让他喝酒如喝水。 陈德友也下场敬了两轮,回来悄悄对他说:“领导,我老婆也想来敬你一杯,感谢你对我的栽培。” “不用。”杨子江连忙拒绝,那也太正式了,“我经常不在,你帮我扛起来就行。” “领导放心,有事尽管忙,我随时挑胆子,保证不误事。”陈德友拍着胸脯。 杨子江嘿嘿笑了,这就够了。 刘青玉也来敬酒了:“领导,我刚才喝的雪碧,现在换了啤酒来敬,感谢您对我的照顾。” “居然学会敬酒了,小刘,有进步啊。”有同事调侃起来,大家一片哄笑。 杨子江看她脸变得通红,干了一杯安慰:“喝一口就行,名额审批我会让领导加速处理,这几天就好,你放心吧。” “谢谢领导。”刘青玉的脸变得神采飞扬,仰着头硬喝掉了一杯啤酒,慌忙跑回酒桌喝起了茶。 杨子江开心地笑了笑,注意到她那桌少了一个人。 是陆卓然,那个老老实实的小伙子,三年前硕士校招的江西人,比自己大一岁。 记得来了,碗筷却没怎么动,刚才敬酒也没看到他。 他低声问老陈:“小陆是不是有事先走了?” 陈德友看了看,也一脸茫然:“之前还和大家有说有笑的,没说要走啊,奇怪。” “可能是临时有急事吧。”杨子江猜测,“生活里难免会遇到一些突发事件,明天别说他。” 热菜一只只地上,酒席一片欢乐。 房门打开了,进来一个女服务员,一脸焦急地和包厢服务员耳语了一下,看向了上席。 杨子江敏锐地感觉到,发生什么事了。 看到女服务员走过来,在自己耳边低声说:“领导,你们有位同事在楼上打架,流了很多血,警察把人带走了。” 他一惊,难道是陆卓然,老实人居然打架,还被抓了? 迅速决策,对老陈低声吩咐:“我有事要处理,席散了安排好,有车的叮嘱不要酒驾,女同事帮她们叫好车。” “好的。” “你们吃好喝好,我临时有点事,抱歉要先走了。”他起身和同事们打着招呼,穿上西服,示意服务员带路。 走出包厢,他低声问:“你是负责那个包厢的吧,边走边说。” 第110章 拟成白丽华 “六点多包厢来了三男三女,刚点好菜上了啤酒,一个男人就冲进来了。看到一个女人依偎在男人怀里,抓起啤酒瓶就砸那个男人头。” 杨子江嗯了一声,看来是因为情了。 “还没开瓶,砸得咚咚闷响,吓死我们了,几个女人都躲到了一边。”服务员拍着胸口,脸上惊魂未定。 “说重点。” “那个女人拼命抱住他,喊老公别打了,然后另外两个男人反应过来帮忙按住,之后报警了。”服务员怯怯地说,按下了电梯按钮。 婚外情!杨子江判定。 进了电梯,有外人在,没有再问。 到了五楼,服务员带他来到了包厢,两名巡警刚刚做好目击者笔录,离开了房间。 一名经理模样的三十余岁女人,跟在后面送行。 杨子江进了乱七八糟的房间,深红色的地毯上,有几块暗色的干涸血痕,白椅套上,也有着一滩滩洇湿的血渍。 他放下了心,地上没有碎玻璃渣,血迹是流淌而不是喷溅,说明没有捅刺。 “你怎么知道是我们包厢的?” “报警后楼面经理来了,看监控发现他从二楼包厢出来,就让我来通知了。”服务员说。 “先生你好,我是楼面经理。”刚才的女人进来和他握了握手,吩咐服务员,“快去找两个人打扫卫生,带上门。” 等人出去了,她笑了笑:“贵方造成的损失我们不计较,该事件我方绝不外传,争斗是双方私下的恩怨,本酒楼无责,您觉得呢?” 杨子江点点头:“这里归哪个派出所管辖?” “人被带到白云街派出所去了。” “好,这事到此为止,你们忙吧。”杨子江下了楼,拨打了林烨的电话。 一会,手机收到了派出所发来的一则短信,告知当事人名叫黄国盛,已前往华东医院,还有他和女方王雯的电话。 杨子江拨打了王雯的电话,一会,电话接通了。 “你好,请问找谁?”普通话标准,是一位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 “你好,我叫杨子江,是陆卓然的领导,想和你谈一谈。”杨子江要了解王雯的态度,才能决定怎么处理。 对方婉言拒绝:“现在拘留也不通知单位了,谢谢领导好意,我们自己会解决的。” “他是四类人中的党员,需要纪委处罚,我现在是以私人身份约你,如果你想最小化处理。”杨子江说。 王雯立刻答应:“那好,我在华东医院,门口有一家星巴克,二十分钟后见。” 杨子江压住心中不祥的预兆,拦了一辆出租车,去往了医院。 到了星巴克,他拨打了手机。 看到角落有一个漂亮苗条,扎着低马尾的年轻女士接起了电话,连忙走了过去一伸手:“你好,我是杨子江。” 对方一愣,居然是这么年轻的领导,握了下手:“你好,我是王雯,请坐。” 他决定开门见山:“我在见你丈夫之前,想知道你的打算,是不是转告他,只是一个误会。” 王雯低头沉默了片刻,惨白一笑:“我会和他坦诚一切的。” “看来你已经考虑成熟了。”杨子江心黯了下去,果然是噩耗,想帮忙挽留,又觉得说什么都无力。 “我和卓然是高中,大学同学,都来自江西一座小城,感情可以说极好。”王雯声音低沉。 “可是感情撑不过现实的残酷,两年前我妈需要三十万做手术,没有,是黄总监给了我,代价是情人…… 可是病情没有好转,又陆续拿钱,到现在一百八十多万了。 面对卓然我有深深的负罪感,所以我给他自由,他值得拥有干净的女人。” 两滴泪落在咖啡里,溅起几圈涟漪。 “黄总监离了婚要娶我,我只能这样回报他了。”王雯拿出纸巾蒙住了面庞,低声哽咽,“请转告卓然,我只爱过他一人,可生活不能只有爱。” “如果还了一百八十万,你还会选择黄总监吗?”杨子江低声问。 王雯啜泣着摇了摇头:“那我不会选他,但还是会离开卓然,我玷污了他的爱,没资格了。” 杨子江百感交集,这会不会就是白丽华的心境,因为深爱,而不愿意回头,破镜再无法重圆? 他抽了纸巾递给王雯。 “休息会,我们进去找黄总监吧,即便不和小陆在一起,也不能毁他前途。” 王雯点点头,擦了擦脸庞,带他进了医院。 进了一个大病房,她走到一个头上裹着层层纱布,正在打点滴的中年男人床前。 “黄总监,这位是……小陆的领导,要和你谈谈。” 黄国盛目光狐疑地打量着这个过于年轻的领导。 “你好,我叫杨子江,小陆的科长。”杨子江笑着拿出手机,点开了电子工作证,给他看了看。 “你好。”黄国盛淡淡打了声招呼。 “首先我表个态,打人绝对错误,和谐社会,怎么能动不动诉诸暴力。”杨子江在床边椅子上坐下,拍了拍他手安慰。 悄悄打开手机录音,放在胸袋里,翻开了床头柜上的病历。 “头皮多处裂伤伴皮下血肿。 临床表现:右顶部及枕部多处裂伤,共3处,最长一处约7厘米,最短一处约3厘米,深达皮下组织,伴有活动性出血。 处理措施:缝合十五针。” 此外还有轻微脑震荡症状,这几瓶子砸得够狠啊,妥妥的轻伤一级标准了,杨子江思忖。 对王雯说:“我和他单独谈谈吧。” 对方犹豫了一下,嗯了声离开了病房。 “黄总监,事情走到这一步了,你看怎么解决为好?”杨子江笑呵呵地问。 “我问了律师,这达到故意伤害罪了。”黄总监眼中一片愤怒,“不接受和解,我就要他坐牢,请回吧。” 杨子江决定从这里试一试他对王雯的情感:“你这个决定,有没有告诉王雯?我觉得她肯定不会同意。” “不需要征求她意见,我才是当事人。” 这个回答让杨子江印证了猜测,考虑了一下,他决定扒开这个总监的内心看一看。 第111章 未知结局 问了问,确认了黄总监已离婚要娶王雯,杨子江点点头。 “你要是爱王雯的话,不会忍心看她在痛苦中煎熬,应该表现为宽容和谅解吧。你送小陆坐牢,爱情的疼爱和怜惜我是一点看不见,反而看到了趁机霸占。” 黄总监厌恶地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去:“我什么也不想谈,你走吧。” 杨子江的手,轻轻地敲着床沿。 “我相信爱情的力量会超越一切,但我不相信一个四十多岁,花钱买情人的男人,会突然产生伟大的爱。 你用钱已经得到了她,这种关系你会主动升华? 有的中年男是会贪恋青春美丽的女人,但那只是一种自私的占有欲。 你的甜言蜜语,有没有可能,就是要拆了她的家,让她完全成为你的所有物? 承诺的娶,到时候会找种种理由搪塞,离婚后她孑然一身又被你深度控制,还能怎么样呢?” “再胡说八道,我叫保安把你赶出去了。”黄总监低声吼道。 “你说要送小陆进监狱,我就知道你是什么人了。”杨子江瞥了他一眼,声音平静。 “在自己的小王国里呼风唤雨惯了,与社会接触太少,又不深谙人性,还自以为是。 这就是我对你的评价。 自以为在掌控全局? 小陆今天发现你占有他老婆,就敢拿酒瓶照你脑袋抡,这是什么人?是莽起来不顾一切的人。 送他进监狱就能万事大吉?轻伤一级顶格就三年,上法院事情曝光你没有过错?判下来就一年。 占他老婆,又毁他前途,猜猜看,他出来会对你做什么?” 黄总监转过头看着他,目光不停地闪烁。 “玩火自焚。”杨子江冷冷说了句,起身向外走去。 “等一下,请等一下。”黄总监在他身后喊了起来。 杨子江一个字也不想说了,心理战已经打完,恐惧的种子已经种下,正在茁壮成长。 出了门,他关了录音,看着走廊长椅上,惶恐茫然的王雯。 “有时候人生几十年,选择就在一刹那,现在你就在这个点上。”他走了过去,拍了拍她的肩。 “我有个朋友,遭遇和你一样,所以我想看看,爱能让你们走到哪一步,再见。”他鼓励地一笑向外走去,“小陆子夜前会回家。” 出了医院,杨子江打车回到了酒楼,坐进了车里,点了一支雪茄。 深吸了一口,他将思绪沉浸到了层层叠叠的复杂香气中。 王雯出于愧疚要放弃婚姻,并在经济施加的精神控制下决定以身偿债。 白丽华初始也是如此,但徐世立比黄总监强大多了,她陷得也比王雯深多了。 被孩子的安危压制得心理发生了扭曲,如今演变成如何了真不确定。 薛蔓与a如果不是真爱,a又比徐世立强大多了,她被控制的时间更长,面临的压力更大…… 如果还有反抗意识的话,再怎么被控制也能留下一些信息,不至于音讯全无。 种种迹象都表现为了自愿状态,或者真如白丽华一样,有了斯德哥尔摩症状? 证据太少,先不要猜测给自己增加心理负担。 看看当下这对夫妻吧,尽力帮助,结果也能给自己一个非常有意义的参考。 淡白的一坨坨烟灰,从车窗外掉到了地上,摔成了粉末,被萧瑟的秋风吹得四处飘散。 看了下时间,快十点了。 他给周星发了信息,派个律师去白云街派出所保人,叫了代驾也过去了。 进了值班大厅,通报了身份,值班副所长热情地迎了出来,将他领进了会客室。 “请稍等,我去带陆卓然来。” 一会,双目无神的下属被带来了,看到他一惊,惭愧地道歉:“领导,给你添麻烦了。” 副所长客气地一笑,轻轻关上了房门离开了。 “我刚上任,下属不是出国避难就是打人犯罪,这是想让我戴上御下无能的帽子啊。”杨子江调侃了下,“铁窗能帮助人冷静思考,你现在理性了吗?” 陆卓然点点头,低声解释:“我当时,在窗户里看到小雯挽着那个男人的手下车,就热血上涌了。” “现在纪法联动,党员犯法必然要通报纪委,加上故意伤害的刑事案,结果就是坐牢开除,你政治职业前途尽毁。”杨子江的声音陡然严厉。 “我应该和她谈一谈,了解事情原委后再做决定,而不是不顾一切的先动手。”陆卓然手捂住了脸。 “对方不和解公安三日之内就要立案,这是公诉案,那时候同意和解法院都要判你。”杨子江哼了一声,“人家等的就是你冲动。” 陆卓然的手微微抖了起来。 “现代社会,莽夫只会被人利用法律玩死。”杨子江摇了摇头,让他思考。 过了会微信响了,律师已到,他吩咐去办手续,叮嘱陆卓然:“律师马上保你出去,收拾下心情,记得以后遇事一定要冷静。” “领导,人家不告我了?陆卓然眼神充满了不可置信,又声音低低地问,“我知道领导背景深厚……是您救了是吧?” “今晚黄总监还来不及去进行伤情鉴定,没有立案,手续比较简单。” “谢谢领导。”陆卓然喜极而泣,不停地抹着眼泪。 一会副所长进来了,杨子江带着陆卓然,礼貌地告别。 出了派出所,他让律师回去。 看着星光点点的夜空叹了声:“明天休年假吧,处理好了再上班,我有个朋友遭遇了类似你妻子的事,希望你能用智慧妥善解决。” “是,我会尽最大的宽容和体谅来和她沟通。” “出来不代表没事,黄总监有要求公安和法院立案的权利。”杨子江拿出手机将录音发给了他,“录音是他的内心,也是你应对的策略,演好莽夫,记得和妻子一起听。” “好的。” 杨子江嘿嘿一笑。 “知道你极其愤怒,但我不赞成暴力复仇,一般人这么做就是锒铛入狱。 法律只认证据,一百次交易,只要有一次胁迫的证据,那么另外九十九次他就要自证。 如果你一定要反击,联系刚才的律师,他会教你合法取证。 但这样案件会公开化,给你们当下脆弱的情感添加重重压力,所以要慎重决定。” “好的,谢谢领导教诲。”陆卓然深深鞠了一躬。 “回去吧,可能挽回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毅力,你要有心理准备。”杨子江期盼他能成功。 第112章 上门 “老师说这海螺学名叫金星宝螺,东海有较广泛分布,因为其美丽的外观被广泛收藏,有较高的市场价值,详细信息百科上有。” 周二上午刚上班一会,杨子江就收到了周蓉的微信。 一点特殊之处都没了,好不容易获得一个线索,还无法追根溯源。 他手指无奈地敲了敲海螺,你跟原来的主人,去过那些地方呢? 拿起闻了闻,还有若有若无的海腥味,出水没多久。 脑海里,浮现出一只修长洁白的手,在沙滩上拾起了海螺,碧蓝如洗的天空中,慢慢掠过一架无人机。 电话响了,是周星。 杨子江拿出抽屉里的监测仪在办公室里扫了一圈,没有发现监控设备,接通了电话。 “你给的住址,每天下午都有两三个混混去吃喝带要账,人属于诚信金融,办公点在四平路科贸大厦二十二层。 一个套路贷公司,每月有大额资金流向一个叫丰收投资的公司,法人叫田牧。 之后再流向一个叫合兴控股的公司,法人叫张凯丰,博时资产的少东家。 这个田牧,是他玩伴中的一员,可以判定是代持。 张凯丰是诚信金融的真正实控人,保护伞。” “挣这种钱他也知道没面子,搞俄罗斯套娃,这人听说过,你认识?”杨子江问。 “姐让我结识他,说太平洋金融和我们有利益冲突,需要利用博时资产狙击它,落子点就在他身上。” 杨子江记起刚回来,蚁王开会的事,嗯了一声:“你等我电话。” 靠在了办公椅上。 太平洋金融,一个来自燕京的全国性资本大鳄,意图主导核聚变项目,正在图谋建工,野心勃勃啊。 我出去学习两年,正要凭此晋升,想当我老板让我打工? 冷哼了声拨通了周蓉电话:“博时资产什么背景,你计划以张凯丰为支点抗衡太平洋金融?” “分管经济的李峰副省长是他舅舅,还有其他靠山,这人很阴,博时业务已和太平洋发生了直接冲突,可以利用。” “放个高利贷还要套几层皮,的确狡猾。”杨子江感慨,“阿星和他处的关系怎么样?” “也就说得过去,心思阴沉的人,很难深交。” 杨子江考虑了一下,做了决定:“那就胡萝卜加大棒,展示力量,以利相交,推动结交进程。” “你要小心,李峰和吴泉之关系很好,他可兼公安厅的厅长。”周蓉提醒。 “又不是揍他外甥,敲打黑恶性质的手下而已,然后让张凯丰选择是友是敌,我真不信他会开战。” “这就是你选的下三滥喽,去吧,臭鱼烂虾谁会在乎。”周蓉咯咯笑了。 杨子江点开电脑,播放了牙叔的《we will rock you》,兴致勃勃地听了起来。 一首放完,拨通了周星电话:“帮我约张凯丰,就说我要和他谈谈。” 周星考虑了一下:“我们经常在红梅俱乐部打牌,这里如何?” “行,你安排吧。” 一会,微信发来了,今晚八点俱乐部见。 换了首萧邦的《夜曲》,轻柔舒缓的节奏响起,杨子江在工作群里,把刘青玉喊了进来。 “科长,是不是名单批准啦?”她进来一听音乐,脸上变得笑盈盈。 杨子江摸了摸头,示意她坐:“小刘,如果你看到欺负你们的恶人被揍,流血惨叫,会怕吗?” 刘青玉愣了下,摇摇头:“我会很开心。” “现在这概念比较抽象,如果你真的能承受,吃过午饭我带你去看。”杨子江看着她。 刘青玉考虑了下,使劲点点头,眼中露出了愤怒:“我爸被他们打过好几次,我要看坏人受到惩罚。” “好,先去工作。” 刘青玉迷惑地出去了。 杨子江在队友群里发了诚信金融的地址,说了要求。 中午在食堂里饱餐了一顿,休息了一会,十二点半喊上刘青玉上了车,疾驰上了高架。 远程监控,远去吧。 中午车比较少,半个小时就开到了科贸大厦地下车库。 下了车,杨子江打开后车厢,脱了西服穿上了风衣,扣好了拉链和纽扣:“来过吗?” “好多次,陪爸爸来的。”刘青玉一脸委屈。 两人乘电梯到了二十二楼,这里一共六七家公司。 五个身穿浅色西装,背着包的矫健队员,正在公共走廊里闲聊,看到他立刻聚了过来。 杨子江示意直接汇报,程岩低声说:“四个人在大堂,这里结束立刻控制一楼监控室,销毁视频,该公司在正常营业。” 一个队员递来一副分指拳套,他戴在手上,对刘青玉笑了笑:“怕就不进去,想看坏人流血就进去。” “不怕。” “行动。”杨子江下令。 队员一指其中一间玻璃伸缩门的公司,他跨步走了进去。 一个大大的前台,诚信两个闪亮的字体占了整面展示墙。 两名身穿职业装的年轻姑娘礼貌地说:“欢迎光临诚信,我们会竭诚为您服务。” 刘青玉紧张地抓住他胳膊,躲到了他身后。 “进去,找负责人。”杨子江拍拍她肩。 一行人走了进去,是一个五六十平的工作大厅,正对入口,是一排四个类似外资银行的敞开式服务台。 两边是两排等候的座椅,中午时分,只有一个人在咨询。 “那是财务和休息室,中午工作人员都在里面休息。”刘青玉指了下左边走廊,又指向指右边走廊,“里面就是那帮人了。” “让顾客出去,锁了门然后控制休息室,所有人都交出手机蹲在这里,反抗就揍。”杨子江下令。 五名队员立刻上前,命令正在咨询的人离开,那人一看架势,连忙收拾了证件,慌忙跑了出去。 队员跟着出去控制住前台,拿出铁链将门锁上,打开背包抖出块大黑布,将整个门全遮了起来。 正在提供服务的年轻男子一看,楞了几秒喊了起来:“你们是谁,来捣乱,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韩哥……” 杨子江走了过去,一个耳光扇在他脸上,血沫在空中拉了道弧线,人倒在了咨询台下。 刘青玉吓得尖叫了一声,脸色变得煞白。 “喷溅。”杨子江嘀咕了一声问她,“怕不怕?” “不……不怕。” 第113章 打击 “怎么回事?”右边走廊里,响起了一声洪亮的疑问。 一个身穿黑衬衫,脸上几道伤痕的三十余岁魁梧男子,走了出来。 看到有五个陌生的矫健青年在大厅里,两个前台蹲在角落里。 怔了下,不屑地切了一声:“来找茬是吧,你们又不是第一拨了,也不打听打听我们什么背景……” 杨子江睬也不睬他,走到他面前,闪电一拳砸在他脸颊上。 男子被打得身体向后蹬蹬直退,撞到了墙上,摇摇晃晃倒了下去。 脑干在颅骨里不停震荡,完全失去了平衡感,扶着墙努力想站起,两三次都没起来。 杨子江走到他面前,俯身又一摆拳砸中他下巴。 男子头被打得向后一仰,一口血雾,从嘴里喷到了空中,溅射到了他风衣上。 “小刘,有没有他?” 刘青玉被残酷的打击吓呆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 杨子江抓住男子手臂做了个小臂固,肩膀猛地一沉,一记轻微喀嚓声,男子小臂被杠断。 一声凄厉的惨呼刚刚叫出来,被他一手按住嘴憋在了喉咙里。 “你敢叫,我再扳断你手指,听懂了吗?” 男子恐惧地看着他,连连点头,脸上,脖上已经疼得汗珠一颗颗地往外沁。 杨子江起身向走廊里走去,小刘心里非常害怕又有点开心,紧紧跟在他身后。 里面是一间间办公室,不远处一间开着门,传来了麻将声。 杨子江径直走了进去。 屋里四个染着头发,戴着大金链,手臂脖颈上纹着刺青的青年都有点奇怪地看着他。 背对门的平头看到了后面的刘青玉,哈哈笑了起来:“研究生来还钱了是吧,来来,到哥哥这来。” 另外三人都一片哄笑。 杨子江走了过去,一记扫踢甩在了离他最近的平头嘴上。 对方连人带椅子翻倒过去,去势未消,人连滚了几滚才趴在了地上。 血迹一路洒落,还夹杂着好几颗打落的牙齿。 另外三人都呆住了,杨子江迅速上步,一记后手直拳打在了左手位的青年鼻梁正中。 对方仰面翻倒,口鼻喷出的鲜血染红了上方的空气。 另外两人终于反应过来了,右手位的青年起身吼着向他扑来。 垫步后撤,接滑步转体,杨子江瞬间移到了他身体左侧,一勾拳击中了他肾部。 对方身体还没来得及蜷缩,又一勾拳极快地击中了他肋下。 这一拳加了点穿透力,轻微的咔嚓骨折声清晰可闻。 一声痛彻心扉的惨嚎声刚刚吼起,坐对门的青年已经跳过麻将桌向他挥拳打来。 一手衣袖,一手衣领,重心一拔,杨子江瞬间做成了钓袖入腰,一个投技将对方扔回了麻将桌。 “轰隆”一声巨响,麻将桌被砸倒在地,压住了青年。 红绿灯乱闪,裂开的桌子里,麻将牌噼里啪啦地漏出来砸在他脸上。 “这是打手是吧。”杨子江问。 “是,他们总到我家来讨债。” 杨子江挨个对四人小腿,甩出了泰式圆弧踢,皮鞋雪亮的光芒一闪,就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骨折。 房间里,立刻一片撕心裂肺的惨呼哀嚎,宛如十八层地狱般。 刘青玉连忙跑了出去,她受不了这个惨叫声。 “怕不怕,怕就回大厅,不怕就接着指认凶手。” “怕,但我要他们付出代价。”刘青玉声音颤抖,态度却非常坚定。 对门的办公室突然开了,一个山一样光着膀子的身影跑了出来:“谁在大呼小叫?” 杨子江迅速上前,一记前手刺拳打向他脸庞,迅疾无比地击中了他。 对方一阵眩晕,还没反应,又一记后手直拳击中了他左胸。 一堆肉深深地凹陷下去,滚起了一层层肉浪,巨大的身影被打得连连倒退。 上步跟进,杨子江再一后手直拳继续击在了刚才的位置,对方闷哼一声,身体软软地跪了下去。 肺部被连续两下重拳打得无法呼吸了。 杨子江一记正蹬踹在他脸上,抬脚狠狠跺中了他胳膊,骨裂声伴随着凄厉的惨呼,在走廊里响亮的回荡。 猜测全要出来人了,杨子江立刻带着刘青玉回到大厅,这里已经蹲着十几个人了。 “队员会保护你,我需要一场战斗。” 他找队员要了一根t型棍,转身回到走廊,七八个奇装异服的人围着胖子在骂骂咧咧询问着。 “喂。”他大喊了一声,“是我打的,你们和他下场一样。” 一群人,瞬间目露凶光地看着他,气势汹汹地向他走来。 距离迅速接近,杨子江突然抢攻,右腿猛踏前一步抡起棍子左右开弓,击中了最前面两人的大腿。 骨裂,倒地,惨叫。 转身,加速跑,急停迅速回手横扫,再击倒一人。 下潜摇闪,躲过一腿,抡棍上撩劈中一人的胳膊,惨呼声中再倒一人。 还剩四个人看他拿棍太猛了,呼啦全跑回了各自的办公室。 还能干啥,拿砍刀呗,杨子江发力急追,跟着跑进了一人的房间。 一棍子扫在他蹲在办公桌下的肩膀上,“嘭”一声闷响,对方肩膀塌了下去,“当啷”的刀子砸地声响起。 他左手拎起一把木椅,立刻出门,一人已经提着长刀冲了过来。 他迎面甩手将椅子扔了过去,对方慌忙闪避用刀一格,杨子江突然加速,冲进了长刀内线。 连续两棍劈在他左右手臂上,骨折声中对方两手耷拉下来。 一脚踹翻他,杨子江捡起长砍刀,捏着棍子向最后两个人走去。 一个拿尖尖钢管枪的青年,啊地大喊着向他冲来。 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人,动作在他眼里非常慢,砍刀下劈砸开枪头,甩手就把棍子当飞刀扔了出去。 正中额头,直接把他打晕了。 最后一人拿着朴刀,两耳里灌满了哀嚎声,犹犹豫豫地想上又不敢上。 杨子江大喝一声,挺砍刀直刺他心窝,对方吓得刀一丢转身就往办公室跑。 发力急追,门还未关上,被他猛地一脚蹬开。 狠狠撞在了对方身上,将他弹得七荤八素的倒退着。 杨子江上步跟进,扭腰转胯甩腿,铁鞭一样下砍在了他小腿上。 “咔嚓”一声,对方的小腿,诡异地反向弯成了一个角度。 撕心裂肺的叫声中,他一头栽倒在地上,捧着腿打起滚来。 杨子江冷冷地看着他:“老师说了,对敌人要像冬天一样残酷。” 第114章 太平洋 “去四个人搜,肯定有人躲起来了,全部打骨折。”杨子江回到大厅命令队员,又问刘青玉,“要不要去看看?” “不要了,够了,我不想再看了。” 她脸色苍白地连连摇头,残酷程度远远超过想象了,心理已无法承受,内心的愤怒和委屈,被暴力的狂风涤荡殆尽。 一会,沉闷的踹门声,凄厉的惨叫声传到了大厅里。 蹲在地上,抱着头的二十来个年轻男女,将头埋得更低,身体明显颤抖起来。 杨子江走到窗边,重重地呼了一口气。 终于宣泄了一下,再不释放压抑的情绪极不利于自己心理,这帮人恰逢其时送上门来。 那些远程监视的人,会在我走后混在人群里打听消息,之后汇报给b。 他会意识到,我向他发出了清晰明确的警告,任何没有陷阱的地方,都有可能是我对a动手的地方。 仅仅远程跟踪,保不了他主子。 就这样施压,拖他进入高压状态,让他成为不自信,不断自我怀疑的防守方。 纷杂的脚步声传来,队员处理完毕了。 “为虎作伥,助纣为虐,被你们害的人有多少了?”他踱到蹲着的人面前。 众人吓得大哭,跪地求饶。 “每个人手持身份证露脸拍照,管不住嘴,后果自负。” 几个队员立刻将人全都拍了下来。 程岩报告:“检查过了,只有一套简单的公司监控,我们已经拆了硬盘。” 杨子江点点头,打电话给周星:“电话通知张凯丰,我打上门了,他要么马上灭火,要么曝光彻查。” 坐电梯到了地库,他打开后备箱换上了西服,看刘青玉欲言又止:“人证非客观证据,没有视频,就是一帮黑恶势力认错人了。” 刘青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领导还是这样穿,我比较习惯。” “我从没穿过黑风衣不是嘛。”杨子江笑了笑,“下午你休息,找到家人今晚去住宾馆,两名队员会住你们边上。” 他转头吩咐程岩:“她跟你们车,安排好人手。” “好的,十分钟后我通知在大堂的队员销毁大厦监控。” 杨子江嗯了声,驾车前往海岸信托,路上联系了周蓉,要洗风衣了。 半小时后,帕萨特开进了地下车库,周蓉笑盈盈迎了上来:“是不是心情舒畅多了,没有了焦躁,愤怒,阴郁?” “还行,都是没受过训练的流氓,一直收着力量,怕一拳打死。” 杨子江下车掀起了后备厢,拿出了星星点点全是血迹的风衣,和一副分指拳套。 周蓉领着他来到了一楼的洗手间:“放水池里好了,一会阿姨会来洗,怎么还有手套?” “人的颅骨比指骨硬,拳头打上去会受伤,需要缓冲。” 两人上楼进了办公室,倒了杯酒,周蓉摸了摸他的短发:“一会洗个澡,上面也有些血点,太不雅了。” 杨子江嗯了声:“现在进入下一步,博时和太平洋现在是什么状态?” “太平洋是进攻方,博时是防守方。 目前双方都成立了几支专项私募基金,在pe投资领域上展开了激烈争斗,涵盖了各热门行业。 看了大部分计划书,我判断是纯粹的财务投资。 最令我们警惕,涉及核电产业链的国企并购重组投资,由于没有标的,暂时风平浪静。” “太平洋有违法手段吗?”杨子江问。 “目前没有,都是合法的商业竞争,所以宇诚说静观其变。” “它为核电而来,全国就那么点有核资质的企业,本地的建工和电气它怎么会放过,我们能调动多少资金?”杨子江思考了一会问。 周蓉摇摇头:“我已经在逐步建仓了,但不过是二级市场财务获利而已,不找银行借,海外的钱又不动,那只有二十亿,砸这种大蓝筹水花都不飘,根本影响不了战略格局。” “有时候关键少数派可以左右天平,继续建仓,来的又不是太平洋一家,合纵连横。”杨子江皱了皱眉,“我担心它在省里运作成功,什么引入战略投资者,然后直接省国资委股权划拨,那还得手了。” “不太可能,各常委代表着各方利益,书记除非行使一票否决权,否则极难通过,而且这最终还要国务院批准。” “它来自燕京,未必就没有影响国务院的能力,所以最好先在地方上扼杀它的图谋。”杨子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既然早晚要对决,张凯丰又必然会求我结盟,今晚我利用这事入局,藏身博时身后狙击。”他站了起来,“小蚂蚁们要开始结一张大网了,洗澡。” 晚上杨子江和周蓉在公司一起吃了晚饭,七点一刻,他驾车上了中环。 行驶了一刻钟,下了高架进入了环境幽静的红梅路,在一片曲折的竹林里转了几转。 一栋只有一朵梅花标志的六层楼出现了,这里是富家子的聚集地。 他将帕萨特停在一堆迈凯伦,兰博基尼里,看了看,觉得很别致。 “子江。”周星从大堂里迎了出来,笑呵呵地说,“以前你来过几次。” 杨子江拍了拍他肩:“我有点印象,二楼是酒吧。” “是,我有几个朋友在喝酒,要不要认识一下?张凯丰下午三点就打我电话,要请你吃饭,现在他已经来了,在四楼包厢。” “没到时间,先见见你朋友。”杨子江说。 上了二楼进入酒吧,小巧明亮的舞台上,一支身穿礼服领结的乐队,正在演绎经典的爵士歌曲《summertime》。 优雅,浪漫,怀旧的气氛淡淡飘散在酒吧中。 柔和的半暗灯光下,衣着精致的男男女女,或轻笑,或低语。 空气中,酒精和雪茄的复杂香味,若隐若现。 端着椒盐卷饼和扎啤的一名侍者,从两人面前穿了过去。 周星将他引到了一组卡座前,三个人唰地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各不相同的笑容。 “和大家说了,今晚我大哥要来,都想和太史慈结识一下呢。”周星一脸骄傲。 第115章 酒吧相见 “这位是谭思远谭哥,这两年对我照顾有加。”周星对一位三十出头,笑容和煦,容貌白净儒雅的男子一伸手。 “谭哥你好,感谢对阿星的照顾。”杨子江笑着和他伸手相握。 “杨兄你好,太史慈威名东海谁人不知,我可不敢以哥自居,大家能做朋友已经感觉非常荣幸了。”谭思远热情地握着他手,连连称赞。 谦逊,低调,随和,不卑不亢,杨子江敏锐感觉到了高级干部家庭独有的特质。 “年长为兄,谭哥过谦了,有空大家共谋一醉。”杨子江客气地回应。 几人一起笑了起来。 “这位是吴凡,家族是本省建材巨头。”周星对二十七八岁,神情紧张,身材胖胖的吴总一伸手。 “吴总你好,认识你很高兴。”杨子江握住了他的手。 “杨哥不敢,我只是个小人物。”吴总将腰弯得极低,面色通红地结结巴巴解释,“我们一直奉公守法,依法纳税。” 杨子江笑着拍拍他的胳膊:“你是谭哥和阿星的朋友,那也是我的朋友。” “谢谢杨哥认可。”吴总非常激动,手心里悄悄捏了把汗。 这个散发着英气的矫健青年,给自己的力量感太强了,幸好当初听了周星的劝,悬崖勒马没再起邪念。 不然今天怕是走不出这个门了,人还是老实点好。 周星介绍起了身边二十出头,戴理查德米勒的年轻小伙子:“这位是罗澄,全国领先的地图算法公司唯景,就是他父亲创建。” 罗澄抢先握住了杨子江的手,眼里闪着崇拜的光芒:“杨大哥,我很小就看过你那段银枪视频了,简直是暴力美学的极致,今天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那时候少不更事,给大家起了不好的示范作用,见笑。” “不,这是最有效的教学,让我们知道了什么叫邪不胜正。”罗澄眉飞色舞地比划起来。 “杨大哥。”身后响起了一个客气的招呼。 杨子江回头一看,上次在市中心酒吧给自己送格兰特的青年,端着一杯酒站在身后。 “你好,小齐是吧,上次多谢你的慷慨。” “瞧大哥说的,只是一点微薄的敬意。”小齐欠了下身,“上次时机不合适,这次我和朋友想敬您一杯酒。” “行。”杨子江痛快地答应了。 小齐一听,高兴地向身后一招手,呼啦过来了五六个青年,满脸兴奋地打着招呼。 “杨大哥你好,久仰大名。” “今天看到传说中的太史慈了,真高兴。” …… 一群人站在酒吧中极其显眼,众人纷纷看了过来。 有很多人见过杨子江,一下认出了他,立刻也围了过来,也纷纷要敬一杯。 卡座立刻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杨子江请大家别急,抓过酒瓶倒了满满一杯白兰地,示意自己上舞台。 人群让开了一条路,他走过去礼貌地请乐队暂停,站到了麦克风前。 看着台下熟悉的,不熟悉的一张张年轻面孔,感触万千。 “出国两年再次看到诸位,我内心非常高兴。 时光如白驹过隙,有的人成熟了,有的人长大了,真好。 你们中有本地人,有外地人,共同点就是都在东海生活工作,家里都是各行各业的翘楚,有着非凡的影响力。 因此我真诚地请大家热爱脚下的这片土地,尤其是这片土地上的普通人。” 他停了停,想到回来发生的一切,思潮起伏。 台下的人都静静看着他,没人说话。 “东海的风格是包容并蓄,海纳百川。”他高举起酒杯,向四周敬了敬,“希望诸君胸怀都如海一般宽广浩瀚,谢谢,我干了。” 仰头灌了起来。 “敬大哥。”众人齐声高喊,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掌声热烈地响起。 杨子江向大家挥手告别,在众人的注视中和周星走出了酒吧。 他简单地把今天的过程和见面意图说了一下,两人到了四楼,周星敲了敲408的包厢门。 门一下开了,一个健壮,英俊,面色阴郁,眼神焦虑的青年出现了。 一看周星再看杨子江,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弯腰伸手:“杨大哥是吧,真是英雄气概,久仰久仰,快里面请。” 杨子江面色平静地点点头,和他轻握了一下。 张凯丰客气地引着他穿过一块大大的石质屏风,进了包厢。 上百平的空间,中间是翠竹,游鱼,四周是华丽的法式家具。 地上是浅灰的厚厚羊绒地毯,墙上一色的雪白壁毯,一侧是一组宽大到能陷入整个人的牛皮沙发,和精美的大理石茶几。 殷勤地请坐,张凯丰对门口小吧台里的女服务员扬了下手。 三只酒杯放在了茶几上,服务员拿着一个晶莹的水晶醒酒器,将醇厚暗红的酒液倒进了杯中。 “拉图零五年的正牌赤霞珠,醒的时间正好,两位请。” 杨子江抿了一口,口感圆润柔滑,果香馥郁复杂,具有极佳的成熟度和集中性。 “凯丰上拉图顶尖的正牌酒,这手笔可不小啊。”周星笑呵呵地活跃着气氛。 “贵客来了,那当然要用最好的来款待了。”张凯丰观察着杨子江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 自己隔了几层手套的一个小贷公司,居然撞到了他手里,能不能脱罪就看他心情了。 女服务员又捧来一个黄色的木质雪茄盒,将工具轻轻放在了茶几上。 “蒙特四号,经典中的经典,请品尝。”他将盒子打开,向前推了推。 服务员一眼看出杨子江是三人聚会的核心,取了一支看向他,见点了点头,开始了侍茄。 张凯丰心花怒放,行,有戏。 雪茄的复杂香气,在包厢里飘起,他向服务员挥了下手,对方知趣地离开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三人默默品尝着,没人说话,房间里变得一片静谧。 张凯丰的心情,却比世界顶尖雪茄的香味更复杂,斟酌了好一会,他拿起酒杯敬了敬。 周星看他欲言又止,回敬了一下,叹了口气。 “凯丰,你不应该啊,国家正在严打套路贷,你还冒着风险行事。 风头上,你路子再粗市局一定要查下去,能不能洗白先不说,至少博时要名誉大损,丑闻爆出股票几个跌停板跑不掉。” 张凯丰的脸色一片死灰,默默地点点头。 第116章 偶遇 周星话锋一转:“我大哥知道我们是朋友,没有让警察上门,只是略施了惩戒,这是给了你善后的机会。” “多谢杨大哥照顾,恩情铭记于心。”张凯丰拿过茶几上的手包,从里面取了一张现金支票放在茶几上,“这是一千万茶水费,略表一点谢意。” 看他没有表态,歉意地一笑,又拿出了一张现金支票放在了一起,推了过去:“已查明刘连胜共还了七百八十六万,全额退还,另外补偿二百二十万,这里是一千万,您看这样可以吗?” 杨子江弹了下烟灰:“你不要以为我在刻意找你麻烦,我刚任科长,我下属,刘连胜女儿就申请出国想躲避你们的债务,施工单位我派一个小姑娘出去,单位里会怎么说我?” 张凯丰的嘴不由得张得老大,原来是这样的关系,太倒霉了,她居然有这样一个上司:“让杨大哥为难了,实在是抱歉。” “她父亲借了你们二百万是吧?”杨子江问。 “是,我查了初始是这个金额,闲置资金我交给下面人放出去,平时也不管……”张凯丰连忙甩锅。 杨子江伸手制止了他,斟酌了一下。 “本金加法定利息总要还,那你实际上补偿了四百万,考虑到几年的精神伤害,这个数额我觉得足够诚意,账就这样平了。 但不是这么了结,明天我让律师陪他去诚信,以公司名义写一份偿清债务书,以及实际收取金额,一式两份双方签字加盖公章,这不仅是为他好,也是为你好。 茶水费我收不了,这是让我犯错误,支票你都收回去。” 张凯丰有点慌神了,钱不收,那这事到底要怎么处理呢? 杨子江仔细品了下红酒混合雪茄的味道:“你们和太平洋金融现在争斗激烈,如果你抓到了它的违法证据会怎么做?” 张凯丰表情一下变得非常气愤:“我坚决报警,它太混蛋,上来先倒贴抢案子,现在又在抢股权,就是和博时过不去。” “刘连胜这把柄,如果落在它手中呢?”杨子江问。 张凯丰的面色,一下变得一片煞白:“我懂了,过往客户有记录,全都找出来迅速退赔,之后立刻关闭公司。” “合法收息,多余部分退还再适当赔付一些,然后立字据干干净净收尾。”周星建议。 “嗯,就这么做。”张凯丰举起酒杯,“多谢,多谢,请。” 事情谈完,大家开始随意地聊天,气氛开始慢慢轻松愉快。 喝完了一瓶红酒,又吸了一支雪茄,杨子江和周星告辞。 张凯丰送两人到电梯口,变得期期艾艾起来。 周星笑了:“凯丰,我知道你意思,如果遇到非正规手段,大哥会帮你。” 张凯丰一下如释重负,连连拱手:“好的,有杨大哥撑腰,我底气足多了。” 有公安这个暴力机关的支持,不用通过关系对抗,而且堂堂正正。 能搭上杨志新这条线,值大价钱了。 两人下了电梯,杨子江让周星坐自己车子:“找个大排档去吃宵夜,两杯红酒测不出我酒驾。” 周星挠挠头,知道要问自己杜蓓蕾的事了。 去了不远的美食街,在五彩斑斓的霓虹灯中,找了一个热热闹闹的韩国烤肉店。 点了牛肉羊肉和一些蔬菜,又要了四瓶啤酒。 “我觉得博时的业务会越来越受挤压,太平洋要将根基扎的深,首先要扳倒本地最大的竞争对手。”周星说。 “博时自身也是千亿市值,又耕耘江南几十年,不用非常手段短时间不可能被击败,太平洋办公楼在哪里?” “金融区,世纪大道旁一条叫青云路的小路上,就那一栋巨型大厦。”周星启了两瓶啤酒。 “你姐那有它的资料,有空我去了解下。”杨子江和他碰了一杯,“怎么样,和蕾蕾的音乐会之后呢?” 戴着口罩的女服务员端着几盘食材过来,打开了电烤炉和吸风管,握着钢夹烤起了肉。 纤细,修长的手,白皙如玉。 周星头低了下去,摇着手,尴尬地笑了。 “我从来没约过她,她结婚后那更是避嫌,十多年都是这样,所以鼓足勇气约了一次,我再没了胆量。” “乐观的看,你已经迈出一大步了,我觉得难点不在她,而在于你。”杨子江倒了一杯酒。 “我觉得我豁出去也没用,她对我就是普通的同学情。”周星摇了摇头,一点信心没有。 女服务员用纸吸了吸油脂,将烤好的牛里脊分别夹到两人碟子里。 喷香的肉香直钻入肺,诱人食欲。 撒了点胡椒,杨子江夹起滚烫的肉片小心地吃着,赞了一声喝了杯啤酒。 “你都说了,高中后不来往,她对你的整体印象还停留在中学时代。”杨子江嘿嘿一笑,“要让她知道,你已经是个成熟坚毅的男人了。” 他沉吟了一会:“男人的概念,我觉得一句话足够——知不可为而为之,知可为而不为之。” “英雄主义与现实主义的统一,勇气与担当,责任与克制。”女服务员轻声说话了,笑意从水一样的眼睛中,溢了出来。 杨子江觉得这双眼睛,有些熟悉,年轻,单纯,美丽,热情。 想了一会,没想起来是谁:“抱歉……” 女服务员把口罩一摘,露出了一张青春美丽的面庞,脸颊因为兴奋和略微的羞涩,泛起了两朵红晕。 杨子江愣了一两秒,猛地认了出来:“云姑娘。” “杨先生你好,我在那个角落吃烧烤,看到你来了,就和服务员换了下衣服。”她笑盈盈地手一指。 杨子江顺着看过去,角落一张桌子上,上次见过的职业装成熟女人友善地对他点点头,边上坐着两个精悍矫健的男人。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我和好朋友在吃烤肉,一起吗?”他收回目光,热情邀请云澜。 “好啊。”云澜礼貌地与周星伸手相握,“冒昧打搅了,抱歉。” “荣幸之至,请坐。” “上次那瓶酒还没喝完呢,在我车里,我让人去拿来。”她跑回了角落的桌子。 “什么身份?思想具有哲思之辩,又感觉真诚善良。”周星低声问。 “酒吧偶遇,只知道学习社会学,非富即贵,那两个保镖从颈肩部和胸部肌群的特征,可以确定是摔柔系高手。” 云澜跑了过来,坐在了杨子江并排的位子上,有点羞怯地低下头去。 成熟女人拿着瓶格兰特十二年威士忌过来,往桌上一放,得体地一笑:“两位好,我叫梅姐,现在我来烤肉。” 第117章 斟酌 云澜开心地倒了三杯威士忌:“上次杨先生有事先走了,我就把酒放到了车上,知道一定会有机会能共饮。” “为不期而遇的惊喜。”杨子江笑着举杯和大家一碰。 “那天唱完回来没听到你的评价,一直觉得很遗憾。”云澜抿了口酒,两眼期盼地看着他。 杨子江心冷不防被针戳了一下,迅速扭头大喊:“服务员加菜。” 一阵忙碌后,服务员拿着菜单走了。 “鲜嫩美味,我很喜欢,你尝尝。”他指了指红红的牛背肉,对云澜笑了。 云澜敏锐意识到他的笑,是歉意的拒绝,聪慧地换了话题:“我也喜欢吃烤肉,环球金融中心有一家和牛馆,改天我请你去吃好吗?” “云姑娘待人热忱好客,就不怕接近一个江洋大盗吗?”杨子江隐晦地拒绝了邀约。 “虽然我社会经验不是很丰富,但我敢肯定你是个好人。”云澜掩嘴轻笑,突然露出了好奇的神色,“能方便透露下你的职业吗?” “我在国企工作,一名上班族。” “事业编。”云澜说了句,端着杯子猜测了一会,求助地看向了专心烧烤食材,忙着布菜的梅姐:“梅姐,你能看出是什么行业吗?” 梅姐目光如电地看了杨子江一眼,微笑地摇摇头。 “只能确定是家庭背景深厚的年轻干部,平民的孩子社交往来不可能有上万的酒,还一副很平常的样子,这样的家庭,又怎么会让孩子走职称路线,路必然铺好了。” “佩服。”杨子江赞叹了一声,给梅姐倒了一杯,“请。” “谢谢。”梅姐大方欠了下身,优雅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暗红内敛的淡淡唇印,留在了杯沿。 “能蒙梅姐服务,受宠若惊。”杨子江礼貌地欠身回礼。 梅姐微笑致谢,示意大家继续,不用管自己。 “云姑娘是北方口音,来东海是旅游还是工作?”杨子江随意地问。 “我是燕京人,在东海工作。” “两地每天的高铁和飞机都满员,很多人两边都有事业和资产。”杨子江点点头,“东海还适应吗?比如饮食和气候。” “饮食开始有点不习惯,现在没问题了,这里各国美食都有,真让人开心。”云澜脸上变得神采飞扬,“但我更喜欢这里的气候,水气丰润,皮肤也好了不少。” 杨子江呵呵笑了。 “这里的暖风,容易熏得游人醉。”他善意地提醒,猛然哎呀一声醒悟过来,“我真是鲁班门前弄大斧了,有梅姐在,何惧之有。” 众人一起哈哈大笑。 宵夜在风俗人情,和运动时尚的话题中,愉快结束了。 “我们……可以加个微信吗?”云澜鼓起勇气羞涩地问,她不想再等偶遇了,要有一个联系方式,好更深入地了解杨子江。 “不胜荣幸。”杨子江拿出手机点出了二维码。 “你叫太史慈?”云澜加了白马银枪头像的微信号,表情变得好奇,“是不是也有神亭酣战?” “只是朋友打趣的绰号而已。”杨子江叫了代驾,向梅姐表达了谢意,郑重地握手道别。 “云姑娘,咱们下次再见。”他和周星对云澜挥了挥手,坐车离去。 梅姐疼爱地看着怅然若失的云澜,坐到了她边上。 “谦逊,热忱,有教养,洞察力强,身体素质极好,是你心仪的类型,但他有故事,先了解。” 云澜凝神想了会,渐渐露出了明亮的笑容:“他二十七八岁吧,这个年龄,这样的男人,怎么会没故事呢?” —————— 杨子江回到家中,已经快十一点了。 洗了澡,刚进卧房,听到外面传来了汽车声。 知道是父亲回来了,快到年底工作就会特别忙,再过段时间,十二点回家就是常态了。 走到客厅,杨志新已经进门了。 “爸,辛苦了,要不要喝杯菊花茶?” 杨志新疲倦地将手包往茶几上一丢,脱了警服坐到了沙发上,微微叹了口气。 “走到这一步就身不由己了,加上辅警一共五万来人,就算没案子都是一堆事,泡一杯吧。” 一朵朵干瘪的小菊花,在开水的浸润下,在茶杯里翻滚打转起来。 蕴着热气的茶杯,“笃”的轻轻一声,被放到了茶几上。 从口袋里拿出大重九,杨志新点了一支烟,靠在沙发上捏了捏眉心。 “一个刚正不阿的警察,绝对是个好警察,但绝对不是一个好官员。 不懂变通不会灵活处事,那只能下去。如果换上来的是一个媚上的官僚呢?那受苦的就不是一个人了,而是一方百姓。 所以有时候,必要的牺牲不可避免。” 杨志新拿起杯子,润了润口。 “拿这案子来说,市委秘书长是书记的工作助手,在任何时候,他都是书记在常委会上的一票,所以书记也会适当照顾他情绪。 丁墨凯还是他的靠山,你也知道他前几天已经表态了,不同意,常委会上要投反对票。 现在徐世立躲起来不露面,挟就业倒逼市里,已经谣言四起了。 明天常务副市长要我汇报工作,肯定是这事,不排除是顾市长的示意。 现在案子还在秘密侦查阶段,徐世耀不需要回避,后天他也要我汇报工作,未必不是谢书记的授意。 这至少就四张常委票反对了,上任书记经常生病,顾市长党政一肩挑,其他常委大多是他一派。 这种时候,谢书记不可能为了一个袁舒不讲班子团结。” 杨子江有些迷惑:“爸,你的意思是让我退让?” 杨志新笑了笑,拿起杯子喝着茶,示意他听自己说完。 “这案子是别人的,我早就结案了。 可你是我儿子,所以我一直没有明确表态,是希望它能成为你的磨刀石,打磨你的政治实操能力。 让你实际体会到,在仕途上想走得远,一定要懂得牺牲。” 杨子江明白父亲的意思了,他会为自己扛住压力,争取一次出示铁证的机会。 但是扳不倒就必须放弃,否则父亲就是不讲政治,不顾全大局的人了。 “爸,我会把握好机会,时间不早了,你先上楼休息吧。”他和父亲道了晚安,轻手轻脚回到了卧室,悄悄上了床。 那件封存的案件,动,还是不动? 第118章 采购设备 周三早上一上班,杨子江把刘青玉喊到了办公室。 “小刘,给你一个律师号码让你父亲联系他,两名队员会陪你们去诚信金融,他们给你们退款加赔偿共一千万。” “一千万?”刘青玉惊叫起来。 “你们自己都还了快八百万了,多吗?今天办好了就去买套房子,开始全新的生活。” “我以为,就是出气。”刘青玉嘴唇嗫嚅,“没想到……还能让他们还钱。” 突然双手一捂脸,喜悦的泪水从指缝里涌出,身体也因为激动而颤抖起来。 杨子江连忙拿了纸巾递给她,轻声安慰。 刘青玉泣不成声地接过纸巾,突然对着他跪了下去,被一把搀住:“别这样,现代知识分子了,不兴这封建礼数。” 他将人扶到了沙发上,让她尽情宣泄着压抑太久的愤怒和委屈。 等她平复了一些,笑呵呵地说:“不用谢,好好上班就行,现在你可以和别的女孩一样享受生活了,再找个好小伙子谈个恋爱。” 刘青玉流着泪,站起身对他深深鞠了一躬。 “最近就住宾馆避免泄愤报复,队员会一直陪你们到买好房子,回去搬家的时候听他们指挥就行。”杨子江挥挥手,让她去办事了。 坐到椅子上舒服地伸了个腰,嘟囔了一句:“凭什么不还钱。” —————— 上午十点,赵总管脚步匆匆地走进了b裙楼,在一楼的一扇深红色樱桃木门前停下了。 他正了下西服,调整了一下心情,敲了敲门。 门开了,一张成熟靓丽的面孔对他微微一笑:“赵总管,请。” “谢谢。”他礼貌地一点头。 宽大的办公室里,阳光懒懒地穿过玻璃窗,洒在靠窗的一台落地咖啡机上。 正在研磨的咖啡豆,散发出独特的香味,沁人心脾。 旁边是一组舒适的棕色牛皮长沙发,一本时尚杂志随意地放在了一角。 “请坐,巴拿马瑰夏刚煮好,正好来一杯。”梅总管请他落座,走到了咖啡机前,“糖,牛奶,巧克力还是其他?” “原味,谢谢。” 梅总管端着两杯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咖啡放在了茶几上。 赵总管赞叹:“真闲情雅致啊,梅总管的生活,令人羡慕。” “三老板刚刚走入社会,还需要成长,我们三群自然要比二群轻松多了。”梅总管微笑着说,“一共才十来个人,可不如你们兵强马壮。” “我们人多,那也是无奈的选择啊。” 梅总管端起咖啡杯拈着勺子搅了搅,含蓄内敛的暗红指甲油,在阳光下,不经意地释放出鲜艳夺目的力量。 “所以今天来我们这,是忙里偷闲了?” “这是奢望。”赵总管平静地说,“今早下面人报告,昨晚看到三老板在吃烤肉。” 梅总管理了理乌黑的卷发,沉思了片刻轻轻一笑:“看来二群很忌惮这个杨子江啊,已经高级别监控了。” “没想到涉及了三老板,所以特来询问。”赵总管客气地说。 梅总管面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二群可没权力过问她的个人生活,各群互不隶属,互不干涉,这是规矩。” “规矩一定遵守,但二老板的任务极其重大,所以不得不如此。” 梅总管端起了咖啡,慢慢地抿着,阳光照在她线条分明的侧脸上:“我无权泄露任何信息,你请二老板直接问吧。” 赵总管沉默了片刻,笑了笑:“好的,就照规矩来。” 梅总管将杯子拿在手上,声音轻柔:“咖啡要凉了。” —————— 快到吃饭时间,杨子江接到了父亲工作秘书贺伟的电话。 知道内容必然是机密,连忙拿出监测仪办公室里扫了一遍,见没有报警接通了电话。 “小杨,空军雷达站的反馈来了,关键信息我现在告诉你。 当天下午三点四十五分,该无人机保持在三千二百米的高度飞离了平湖空域。 在我市下属的进贤县以南,距离海岸线五十公里的海面迅速降落,肯定是有一艘船在接收了。” 道了谢,他挂掉电话消化着信息。 居然降到船上,真是太狡猾了,之后随便在哪都可以上岸,不给我从降落点找踪迹的可能。 东海三面环水,北方是长江出海口,东方是东海,南方是杭州湾。 过往船只多如牛毛,根本无从查起,这条线索又断了? 到食堂打了三菜一汤,他边吃饭边思考。 b不但擅于利用天空,也擅于利用海洋,什么样的场合,会把天空和海洋当做舞台呢? 这还真难想,真难关联啊。 但他能经验丰富地使用和回收,就一定有应用的地方。 那就引诱你再次使用它,以无人机对无人机,出现就追踪。 吃完饭,他回到办公室打电话给周星:“长航时军用无人机,你问问海外代理商,是什么参数和价格。” 过了二十分钟,周星微信发来了一份表格。 是几种无人机的参数,看了会,他选中了以色列苍鹭标准型。 翼展十六米,实用升限一万米,一百五十公里的时速能续航三十六小时。 一百二十万美元一架,加上红外和光学,热成像等不同模块,以及地面控制站和训练模拟器,一共二百一十万美元。 他考虑了一下,拨打了周星电话:“订货的话多久到货,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海上交付?” “一个月,还是公海交货。” “订一套,详细信息我微信发给你。” “行,这应该是我们买的最昂贵无人机了,从我姐的海外账户走好了。”周星的声音满是好奇和兴奋。 “这个无人机操作的复杂度远远大于过往设备,回来让操作员加紧训练。” 挂了电话,他又选配了一套动能弹模块,击落b的无人机也是一个选项。 一会,周蓉打电话来了:“这种设备在国内飞很敏感,你确定买?” “他飞我就飞,使用场合就在东海警备区的范围内,我父亲能处理,没问题。”杨子江回答。 “行,那我去操作了。” 杨子江摸了摸头,觉得有点像装备竞赛了。 第119章 小小震慑 下午两点,杨志新来到了常务副市长秦培玉的办公室。 “杨副市长好,秦副市长正在等您,请。”秘书将他领进了套间。 “老杨,你一直这么矫健挺拔,叫我们这帮人情何以堪啊。”五十余岁,大腹便便,正在与人交谈的秦培玉笑呵呵迎上来和他握手。 “领导自谦,能力和品格才是评价公务员的唯一标准。”杨志新客气地寒暄。 “时代不同喽。”秦培玉手向身侧一伸,“咱们金秘书,才符合自媒体时代,堂堂正正的政府形象。” “领导您好。”边上体形修长,面容如玉,非常英俊儒雅的一名三十五六岁男子,彬彬有礼地微笑伸手,“顾市长让我来了解一些情况,正巧就遇到您了。” “小金年轻有为,又一表人才。”杨志新和市长秘书握了下手,“的确符合新时代,新气象的要求。” “过奖,我就不打搅两位领导工作了。”金秘书欠了下身,笑着告辞。 杨志新心里升起了警觉,行程都由双方的秘书安排好了,不大可能会出现第三方在场的情况。 常务副历来是市长的铁杆,小金在这里出现,应该是在传递顾市长的态度。 秦培玉让秘书泡了杯碧螺春,和他在沙发上落座。 了解了公安机关第四季度的工作重点,和两节的预案,着重谈了临近年底,社会稳定的重要性。 半个小时后结束工作谈话,秦培玉客气地送他到了门口,热情地握手告别。 “老杨,稳定压倒一切,咱们可要坚决贯彻上级的指示精神,这样才能跟得上组织,有时候,需要抓大头,放小头,你说是吧。” 这才是今天谈话的真实目的,要自己放手,杨志新严肃地回应:“对,一切行动听指挥。” “相信你会把握好尺度。”秦培玉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手,“大家一起努力,让东海保持繁荣昌盛。” 离开了市政府,杨志新坐在车里,看着车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沉默不语。 一个人在人群中是大头,单独拎出来就成了小头。 为了大头牺牲小头,是几乎所有官员的选择,包括自己。 可其中牵涉到了儿子的友情和成长,那就顶下去,一直顶到谢书记表态,为儿子坚持一次正义。 别说我和组织唱反调,又有多少官员能跳出这个血缘桎梏呢,“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说的不就是中国几千年的政治现实嘛。 “让林烨到我办公室来。” “是。”副驾驶上的贺伟立刻拨起了电话。 回到局里,杨志新对办公室里的林烨,淡淡点了点头进了套间。 他敏锐感觉到局长的脸色有点不对劲,找自己来,难道是哪里做错了? 反思了下,有些忐忑地进了套间带上了门,抓起电水壶给领导茶杯续了水。 杨志新坐在办公椅上点了支大重九,沉默地吸着烟,冷峻的气氛在屋子里凝结。 “局长,我来了。”林烨小声地报告。 杨志新瞥了他一眼:“让你秘密侦办诬陷案,怎么为他说情的一波接一波?” “我没对外透露一个字,从案件承办人到中队长和大队长都是心腹,政治和纪律绝对过硬,没泄密可能。”林烨急忙分辩。 杨志新冷着脸,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林烨觉得这个解释的确太无力,卷宗一定被人查阅过,才会发现办案方向指向了徐世立。 快速过滤着支队里的人物,突然一个人跳进了脑海:“局长,副支队长王心刚有权限查阅卷宗,他是刘副局长的亲信,刘副局长又和徐家走得很近……” 杨志新皱了下眉,这个刘荣,的确是和徐世耀交往过密,嫌疑很大。 考虑了一下:“我让办公室发个命令,只允许直接侦办人员查阅卷宗,你回去和侦查员强调一下纪律。” “是。”林烨回答。 “诬陷案里,承办的那个经侦,证据确凿吗?” 这人的分局局长韩学武是刘荣心腹,可能他也参与了案子,杨志新原准备案子盖棺定论后再处理内部,现在觉得该用他先敲山震虎了。 否则刘荣还可能介入更深,给案子增加不必要的阻力。 “曲阳,犯罪嫌疑人吴鹰供述,送了他三十万,证据完整。” “马上把这部分卷宗移交市局纪检组,这属于诬陷案的一环,不会打草惊蛇,去忙吧。” 办公室恢复了平静,杨志新思考了一会,拿起茶杯走进洗手间,将茶水连茶渣倒在了钢丝篓子里。 拿起了桌上的秘书电话:“让联络员去请纪检刘组长来。” 一会,一个精干的四十余岁男子敲了敲门,走进了办公室:“杨局我来了,请进行工作指示。” “纪委的同志太客气了,请坐。”杨志新笑着一指办公桌前的椅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要爆家丑了,有件侦办中的案子,我们有内部人员参与了受贿。” 刘组长点了点头:“需要我们怎么配合?” “由于案子较敏感,所以先不扩大,就他的行为处理他个人,如果涉及到其他人,随着案件推进再择机处置。” “好的,听杨局的安排,我们随时沟通,纪警保持联动嘛。”刘组长笑呵呵地说。 两人商谈了一些细节,结束了谈话。 下午五点一刻,曲阳收拾了一下办公桌,和同事们打着趣,等待下班时间。 突然发现分局纪检组的同志,陪着几个藏青色制服,胸佩纪委监察徽章的人快步走进了办公室。 径直来到了自己面前,为首的一人拿出证件一亮:“曲阳,我是市局纪检组审查调查室的王立奇处长,由于你涉嫌一起受贿案,请随我们到指定地点,接受进一步询问。” 曲阳心里,响起了山崩地裂的喊叫,这是怎么回事? 都过了四个月了,领导不是说这事早就结束了嘛,他身上冒出了一层层的虚汗。 “请吧。”对方冷冷地说。 两名青年扶住他的胳膊,向外走去。 第120章 叶岚的痛苦 傍晚在幼儿园接了儿子,袁舒收到了杨子江发来的消息,陷害他的曲警官被纪委带走了。 一颗心瞬间犹如飞上了云端,嘿嘿笑了几下大喊:“儿子,今晚爸爸要喝酒。” “叶姨说,喝酒不好。”儿子拉着他裤脚说。 “她说了不算。”袁舒牵着他去了超市旁的紫燕百味鸡。 斩了只酱鸭,称了一斤酱牛肉,和两斤凤爪和鸭脖,又买了点小菜,兴冲冲地回家了。 帮儿子洗好澡穿好衣服,敲门声响了。 “叶姨,叶姨来了。”儿子兴奋地叽叽喳喳跳了起来。 袁舒去开了门,默不作声地走进了厨房,将卤菜倒在了一只只碟子里。 自从给了他案子之后,叶岚每天下班都来帮忙照顾孩子。 袁舒内心不希望叶岚来,对她有太多情绪了,可现实又期盼她来,不然每天夜里儿子的哭闹,自己根本哄不了。 “豆豆,阿姨可想你了。”叶岚蹲下抱住孩子,手疼爱地抚了抚他脸蛋,“你有没有想阿姨?” “想,阿姨每天都给我带好吃的。”豆豆开心地说。 “今天阿姨带了蛋奶酥给你,不过要先吃饭,现在去看电视吧,我去帮你爸爸做晚饭。”哄了孩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进了厨房。 “买了这么多卤菜?”叶岚往锅里舀了两罐米淘了起来,“晚上要喝酒吗?” 袁舒淡淡地嗯了声。 叶岚沉默了会:“你实在要喝的话,别喝白的了,伤身,我给你拿几瓶红酒来。” “不要。”袁舒厉声拒绝。 叶岚知道戳到他敏感点了,将锅放到了电饭煲上按下了开关,轻声说:“我还带了点菜,那先放冰箱,明天你吃好了。” 袁舒端着盘子低头走了出去。 叶岚笑了笑,帮忙把剩下的盘子和三人碗筷拿了出去。 开饭了,她照顾着孩子吃饭,袁舒一个人喝着白酒。 辛辣的酒液,灌入了胃中,烧灼着他的情感。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一家人曾经温馨快乐的晚餐场景,那些欢声笑语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微笑着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瞬间回到了现实。 这个女人是叶岚,不是丽华。 现实才是真正的噩梦,而这一切,正是眼前这个女人主导的。 怒气上涌,他冷哼了一声。 叶岚对他了如指掌,知道他又因为白丽华恨起了自己,低声说:“孩子在这,先让他吃完饭电视去。” 袁舒瞪了她一眼,夹起块鸭子,狠狠咬着发泄着心火。 饭煮好了,叶岚帮孩子盛了碗,把带来的菜放到了冰箱里。 等豆豆吃好了,她让孩子去看动画片,也给自己倒了杯白酒。 仰头干了:“我一直当丽华是不谙世事的好朋友,知道你护不住他,所以做了这件事,凭心而论,那些追逐丽华的男人,你挡得住吗?” 袁舒闷了一杯:“所以你就心安理得拆散别人家庭了吗?” “小袁,我们不是生活在君子国里,现实残酷悲凉。”叶岚叹了口气,“人性的阴暗,会被权力和财富催化成一只饕餮。” 她给两人倒了杯酒:“杨子江是个意外,有多少人会有这样的朋友?没有他,丽华早被别人夺走了,也根本轮不到徐世立。” “你总是跟我花言巧语,事实是没有你,我们一家仍然在一起。”袁舒手愤怒地点了点她。 “那些幸福不真实,是帮你撑起了伞,所以他出国就出事了。”叶岚声音有点无奈。 袁舒想起了杨子江对自己工作的提议,言下之意也是让自己先强大,喃喃地说:“怀璧其罪?” “是的,譬如那个王晓飞,我迅速使用了暴力,你发现了能怎么办?恐怕无能愤怒是唯一选项了。” 袁舒感觉叶岚的意思是说以自己的能力,娶白丽华就是个错误。 不服,可一时又不知道从哪里反驳,闷闷地又喝了一杯,嚼起了凤爪。 想起了王晓飞报告里,凶手连夜出国了,逃脱了可能的法律制裁。 心里泛起了疑云:“出了事,你怎么不出国?别告诉我,是良心发现甘愿要坐牢忏悔。” 叶岚苦笑了一下:“海外账户就三百来万美金几十万欧,国内的钱和三套房子又带不走,这一跑就永远回不来了,博三年吧。” 拼命搞钱,又被钱套住,袁舒哈哈大笑起来。 想起看过她那套二千万的房子:“这么算,你至少七八千万身价了,都是你跟着徐世立干坏事赚来的吧。” 叶岚点点头:“所以我当时认为,这个结局对丽华比较好。” “肆意安排他人命运,俨然以上帝自居了。”袁舒愤愤地评价,记起了杨子江的叮嘱,“把所有的案子都给我,那件案子子江说伤害太广,封存。” 叶岚愣了愣,摇了摇头:“他不该这么仁慈,这容易被人抓住软肋,还有几十件案子都给你好了,没保留的必要了。” “你以为人人像你们一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信奉一将功成万骨枯的生存哲学。”袁舒狠狠剜了她一眼。 “是是,我会向你们学习,纠正我这些年偏离的价值观。”叶岚用笑意化解着他的不满,拿出手机操作了一下,“谷歌邮箱的账号密码发给你了,都在这里。” 袁舒直接转发给了杨子江,自言自语:“没超级大案,就案子堆起来压死你老板。” “他即将不是我老板了。”叶岚夹了块鸡,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有件事我觉得该告诉你了。” “什么?” “林倩其实很喜欢你。”叶岚仔细观察着他表情,想看看他对爱情的忠贞,现在说影响不了局势了。 看到袁舒震惊诧异地张大了嘴,又坚定地摇了摇头,心里满意地笑了。 “我知道原因,历经风雨,深陷泥潭,终日与邪恶为伍的女人,在你身上看到正义善良,耿直公正这些人性初始的美好,她麻木的心会渐渐复苏。” 她看着袁舒的窘态,咯咯直笑。 吃完饭收拾好餐桌,叶岚哄了孩子睡觉,告辞离去。 走出小区,已近深秋的夜风,吹在了她的脸庞上。 萧瑟,冰凉。 她默默流下了泪。 自己以为白丽华很穷,可那只是经济的穷,她的精神很富足。 有深爱自己的丈夫,有可爱的孩子,有一起奋斗拼搏的心,这是钱能买来的吗? 自己才是真正的穷,一生没人爱,一生都不大可能有这样的家庭,甘愿洗净铅华都追寻不得。 第121章 今晚的白丽华 夜晚十点,透着冷意的星光,洒落在远郊的一座别墅里。 与地上枯黄的落叶,书房里昏黄的台灯,一起构成了深秋的寂寥,肃杀。 一杯白兰地轻轻放在了书房茶几上,暗金色的酒液微微晃荡,映照着徐世立阴郁的面色,明暗不定。 “刘秘书,百忙之中你能抽空前来,太令我感动了。” 远离台灯的沙发上,一位面容清瘦,透着浓浓书卷气的三十余岁男子,客气地笑了笑:“徐总客气了,为杰出企业家服务,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嘛。” 徐世立微笑着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了茶几上,推了过去:“刚才说的事,还请劳烦了。” 刘秘书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藏在阴暗中的脸色,影影绰绰看不清表情:“徐总能找这样一个冷清的地方会谈,足见日常行事的缜密,只可惜百密一疏啊。” “发展到这一步,的确是我的疏漏,所以想请吴厅长帮忙,看看能不能立刻结案。”徐世立恳切地看着他。 刘秘书叹了一声,放下了杯子。 “市局已经立案,现在找省厅介入,晚了。 领导虽然是杨副厅长的上级,可东海是副省级省会,他并不怎么买账。 公安是垂直管理,但接受双重领导,条块结合,块比条大,他真正的顶头上司,是红山书记。 如果书记坚持,领导也只能尊重决策。” 他见徐世立眉头紧皱,拿出卷烟来分了一下,“咔嗒”的打火机声,给沉闷的气氛带来了一丝活跃。 烟草的芬芳,在书房里飘飘荡荡散开了。 徐世立默然地吸着烟,剩下就只有两条路了,谢书记和常委会。 常委会十三位常委,哥哥给自己打了包票,一边倒投反对票,除了绝对跟着书记走的警备区政委。 事情还远没到绝境,想办法搭上书记这条线去。 掐灭了烟头,刘秘书站了起来:“徐总,你的诉求我会向领导汇报,先走了,请半小时后离开。” 徐世立连忙站起,将卡放到了他西服口袋里:“请代向领导问好。” 刘秘书任他将卡塞进口袋:“领导也只能出面劝一劝,至于能不能成可没把握,给不了你任何承诺。” “领导能为我说一句,就满足了,不奢求什么结果。”徐世立连忙回答。 刘秘书微微一笑,挥了下手走了出去。 外面响起了汽车启动的声音,徐世立坐在沙发上,闷闷不乐地又点了一支烟。 前几天刘荣那边传来消息,这案子做的非常细,林倩也抓了,她还交代出了叶岚和自己。 这让自己有点担心了,事情恐怕不太容易了结。 但叶岚还在外面活动,这是什么意思真搞不清了,是杨家等自己去示好,还是另有目的? 问叶岚,说是到林倩为止了,问刘辉也说总部没有任何人被公安传唤。 这两人,还能不能相信? 明天让董事局的亲信介入董事办,再让证券部去接洽证券界放些负面消息,主动砸盘,逼政府强力介入。 按灭了烟头,他起身走出书房,漠然吩咐保镖:“梅花别墅。” 一辆卡罗拉,一辆朗逸冲进了浓浓的夜色中。 白丽华走进了香气四溢的厨房,掀开了砂锅,尝了尝小火慢炖的虫草乳鸽汤。 加了一点点盐和白胡椒进去,等待最后的炖煮。 回到客厅,眼睛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耳朵却聆听着外面的声音。 快十一点了,刚才发信息,徐世立说了大概这时候到家。 过了七八分钟,外面传来了快速接近的汽车轰鸣声,院门轰隆隆打开了。 她连忙起身望向窗外,几束灯光照亮了花园,一个熟悉的魁梧身影下了车子,向别墅走来。 连忙跑去拉开了房门,开心地喊:“老板,你回来了。” 徐世立面无表情地嗯了声,进了客厅。 她帮忙脱了西服,挂到了衣架上,拿过拖鞋,观察脸色觉得老板不太高兴。 小心翼翼地问:“一切……还顺利吗?” 徐世立没回答,自顾自说了句:“饿了。” 白丽华啊了一下,说了声“稍等”,连忙跑进厨房,盛了碗汤放到了餐桌上:“正到火候,老板你尝尝。” 徐世立坐了过去,接过勺子小心地喝了起来:“不错。” 笑逐颜开的白丽华,端过来一盘全麦面包放在边上,在他身边坐下。 徐世立看着她鲜花一般娇艳的容颜,想到最近的诸事不顺,感慨地问:“你知道什么叫红颜祸水吗?” 白丽华脸色一下红,一下白,慢慢低下头去:“走到这一步,我愿意和老板在一起,只要大家都平安就满足了。” “你愿意,别人不愿意,你前夫有人帮忙,不弄死我不罢休。” 白丽华忸怩着身子,声如蚊讷地说:“那……要不要我去和他谈谈,让他罢手?” 徐世立唰地抬头,目光如刀地盯着她:“是不是想鸳梦重温?” “不不,老板,我绝没这意思。”白丽华惊慌失措地拼命摇手,“事到如今,我和他已经不可能了,只是不想大家有什么意外。” 徐世立慢慢收回目光,拿起了切片面包吃着。 想到自己躲躲藏藏和老鼠一样,想到刘秘书的告诫,心里烦躁的心火越升越高,猛地一把抓住白丽华头发,将她揪到了面前。 “你不是祸水谁是祸水,一个麻烦接一个麻烦来,现在又想去找前夫,祸害了我还想跑是吧?” “老板,我找他只是想和解,没其他意思,真的,绝不骗你。”白丽华恐惧地看着他,泪水在眼中闪烁。 徐世立冷冷看了她一会,哼了一声甩开了她,低头吃了起来。 “去放洗澡水。” “是。”白丽华起身上楼,悄悄抹了把眼泪,进了卧室卫生间,打开水调试着水温。 感觉是徐世立喜欢的温度了,滴入了薰衣草精油,放了些浴盐和牛奶。 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件脱了,挂在了衣架上,最后挂上了深红色的胸罩和内衣。 这是徐世立定的规矩,她从抗拒到麻木到习以为常的接受了。 第122章 寻找推手 周四上班,杨志新一踏进办公室就看到林烨了,对他招了下手,吩咐秘书:“让其他人延迟一刻钟汇报。” 林烨跟着进了套间,关上门,面色严肃地报告:“领导,昨晚小杨发来的材料看了,二十多个案子,触目惊心。” “我也看了,这要普通人早给毙了。”杨志新平静地说。 “康敏已经全招,现在省纪委把这案子也转来了。 “从各分局抽调刑事和经侦,加上支队参与办案的侦查员,组成联合专案组启用封闭办案点办案,经济案先不动,盯着刑事案做实证据链。” “是。” “你这个刑警支队长,可要做好统筹和保密工作,不要再给我出纰漏了。”杨志新叮嘱。 林烨一个立正:“这次卷宗一律随身保管,任何人不得查阅,出事就请督察处给予处分。” 杨志新示意他出去,点了一支烟,慢慢吸了两口。 受贿案是一张好牌,先不点儿子,看看他怎么用,战斗中的成长,是最快的。 抓起电话机下达命令:“贺伟,让各部门开始汇报。” —————— 上午十一点,周蓉在办公室工作,接到了二楼证券部的电话。 “周总,联谊的股票机构席位出现了大笔抛盘,另外还成交了多笔盘中大宗交易。股价已经从开盘价44元,跌到42元了。” 周蓉觉得很奇怪,案件还在侦办中,怎么就有抛货了。 进了证券群找了个熟人问了问,得知市场上传出风声,徐世立因心脏病住院。 她第一判断是谣言,现在的徐世立,就算住院都只敢偷偷摸摸,生怕杨子江上门暴打。 最近各种消息真是越来越离奇了,造成了股价慢慢阴跌,挺好,为放核弹蓄势。 她拨通了杨子江的电话:“昨天自贸区手续办妥,警犬到位了,每天清晨和夜间以遛狗的名义搜寻二小时,再频密容易暴露。” “你推测要多久?” “我排除了位于南方,交通便利和属于跨国公司的仓储地块,大概半个月就够,运气好三五天也可能。” “好的,希望我的推导是正确的。”杨子江挂了电话,拿起桌上的海螺握在手里,轻轻摩挲着。 这么自信我找不到你,还把手伸到澳洲去炫耀。 你知不知道章鱼爪子再多,头只有一个,我倒要看看揪住你的时候,你各大洲的马仔怎么从我手里救人。 四个局,每个女人背后都有一个推手制造了相遇。 颜芙事件,刘言平上任就盯着她了,推手就应该是推荐他任职的省三把手……a的能量这么大吗? 还是三把手也是被利用?这只有用案子试探了。 杜蓓蕾事件,乘风物流里的推手消失了,留下了三个线索。 市长热线天天无数人打,也天天处理问题,其他已经查证完毕,获得了两集装箱奢饰品家具的信息。 购物狂嘛。 白丽华事件,她是去联谊做路演认识的徐世立,那么谁派她去的谁就有可能。 苗妍事件,刘晓晨说李海洋来薇薇服装公司视察,看中了她。 纨绔视察业务?谁让他来的,谁就是推手。 看看已经到吃午餐时间了,他想了下,走到了会议室里。 给周星发了信息:“让负责苗妍案的律师联系李海洋,我要见他。” 又拨通了袁舒电话:“吃过午饭我来接你,我们一起去峻峰。” 去了食堂,他吩咐小王:“下午买点贴纸把我办公室的玻璃贴起来,要达到打碎都沾在纸上的程度。” b一定有声波窃听器,消灭用蜂式无人机探测玻璃震动的机会。 吃完饭,杨子江驾车去龙柏二村接上了袁舒,向软件园出发。 “你以白丽华丈夫的身份,去公司了解一下,当初是谁派她去的联谊,这后面有个黑手。” 袁舒惊愕万分:“这是人造的悲剧?” “是的。”杨子江低声回答,心里莫名有些惭愧。 袁舒没有说话,一脸疑惑地回想着。 二十分钟,车开进了中环边的软件园区,停在了写字楼下的停车场。 两人来到了位于八楼的峻峰科技公司,袁舒向前台出示了身份证,说明了来意。 前台小姑娘同情地看了看这个来找老婆的男人,将两人领进了公司。 “产品总监是白经理的上级,有事请问她好了。”走到一间办公室前,她通报了一下,请两人进去。 不大的办公室里,一个短发中年女人对两人笑了笑,示意请坐。 “白经理大约一周多前打电话给我,说请一段时间假,之后就没来了,再打她电话也不通。作为领导,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 “总监,请问当初是谁派丽华去联谊路演的?那时候我就奇怪,应该是高级产品经理带队的事,她去明显是勉为其难。”袁舒直接询问。 “本来是派高级经理去的,联谊大公司嘛,我们也想拿下,后来是王海波总经理让我换成了白丽华带队。”总监想了想解释。 袁舒和杨子江对视了一眼,客气地告辞离去。 问了下工作人员,穿过工作大厅,两人到了总经理办公室,敲了敲门。 “请进。” 推门,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在办公桌后,奇怪地看了过来。 “请问,你们是……” “你好,我叫袁舒,白丽华的丈夫,今天来是想问一些情况,还请总经理告知。” 王海波辨别了一下脸庞,有点印象了,年会来过两次。 好像沧桑了不少啊,不再是斯文白净的书生了。 他带来的男人,矫健,敏捷,沉稳,冷静,这人不好对付。 会不会……上门找我算知情不报的账来了? 他有点忐忑地起身迎上握手:“难得一见,两位请坐。” “总经理,我开门见山了。”袁舒不想客套,知道是被算计,他心里充满了委屈和愤怒,“当初你为什么要临时换人,派白丽华前往联谊?” 袁舒的话,像锤子一样砸在了王海波心口,他面色一下变得惨白。 来了,事主终于来算账了。 第123章 破门 王海波讪讪地笑了笑:“这是工作需要,当时人手……” 杨子江看出来他有问题,不想浪费时间:“王经理,白丽华现在失踪了,你不想说,那我们现在去公安局吧。” “别别。”王海波拼命摇手,哭丧着脸解释,“这事我是有错,没有告知她,可我家小也被人家捏在手心里。” “说清楚,没你事。”杨子江示意他不要慌,猜测又是一个逼迫的事件。 王海波一咬牙,将被神秘人殴打,然后被威胁派白丽华去接触徐世立,自己千方百计提醒的事说了。 “那个叶岚,绝对有问题,我让小白一定要防着她,不要被金钱腐蚀。她前期很不错,后来联谊拿供应链项目套住了她,上午峻峰下午联谊,接触变少,就不太清楚情况了。” “对方有什么特征,有没有留下电话微信?” “为首一人二十五六岁,白净文静,还有个人加我微信联系,叫小鹰,我现在拉黑了。”王海波说着拿出手机,打开了黑名单。 杨子江让他放出来,拍下了微信号让袁舒加他好友,发现已经注销了。 他把微信号发给了林烨,让他微信定位。 王海波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卡,颤巍巍递给袁舒:“这是他们给的二十万,我一分不敢动,现在给你吧。” 杨子江看袁舒不要,笑了笑:“收了以后交给白丽华吧,留在总经理手里,他就像是拿了个炸弹。” 又问了问情况,发现王海波表情仍然无比的紧张,安慰他:“你已经做得够好了,不能苛求你为了外人拿家人冒险,这不现实。” “这事吊在我心里一直下不去,谢谢你们的宽容和体谅。”王海波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擦了擦额头。 又问:“他们是不是很厉害?” “普通人无力介入,你不用自责。”杨子江想到了小杰,“这事和你无关了,安心工作吧。” 两人出了办公楼,袁舒又气愤又奇怪:“我们夫妻平时也不得罪人,为什么要这么害丽华?” 杨子江一时无法作答,拉他上了车子向龙怕二村驶去。 下午的阳光,温暖又慵懒地洒在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安逸,悠闲。 “我会了结这件事,给你一个交代。”他轻声地说。 手机响了,周星发来了微信,告知李海洋在家里,随时可以去,东安区铂悦别墅六号。 送了袁舒,杨子江转上了边上的外环转延安高架,疾驰向市中心。 半小时到了小区,登记了姓名,他将车停在了六号门口按响了门铃。 一会,神情委顿地李海洋打开了门,尴尬地一笑,一伸手:“你好太史慈,这次……可以握手吗?” 杨子江点点头,和他握了一下,进了客厅。 “茶,咖啡,饮料?”李海洋请他入座。 “随便来听饮料吧,方便。” 沙发上,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去,从冰箱里取了一瓶可乐过来。 拧开喝了几口,杨子江问:“就等待开庭了?” “是的,不进去赎罪,没法正大光明做人了。”李海洋摸了摸头。 “当时怎么不外逃?” “杨大哥是在取笑我,第一我绝对逃不掉,第二我逃了就永远回来不了,那损失太大,我认四年。”李海洋苦笑着说。 杨子江沉默了一会问:“恨我吗?” “不恨,这事我冷静下来想,这样行事早晚要出事,这次只是坐牢,下次人家背后里捅我几刀,那结果更惨。”李海洋拿起烟递给他,见他不要,自己点了根。 “你比一般的富二代要聪明理性,希望出来能让我听到你磊落的行为。”杨子江放下可乐,“就没怀疑自己被人当枪使?” “开始是有的,一个叫程静波的三十来岁男人,在红梅俱乐部借牌局接近我,让我介绍集团下属的小苗给他认识,给我看了照片。 他看我被吸引了,就说君子要成人之美,让给我了。” 李海洋使劲地抽了几口烟,眉头紧紧皱起:“开始我还警惕,后来见没什么事就放松了。现在知道了,就是在害我。” “知道的所有信息,全都告诉我,我来找他。”杨子江说。 “牌局是两个狗肉朋友组的,只知道是四方金融的老总。那次之后,这两人倒是经常在俱乐部见,他是一次也没见过了。 阴谋啊,长得很普通,中等身材,北方口音。” “任务完成了那是不用来了,你的两个朋友应该也就是个跳板,知道的信息不会比你多。”杨子江判断。 拿出手机给周星发了信息,立刻查四方金融的程静波。 “应该是这样,我有点奇怪为什么要害我,到现在也没人出来兑换利益。”李海洋摇摇头,“或许我也是个棋子?” “我就说你蛮聪明的,将来走正道,一样会有所成就。”杨子江拿起可乐,一口气灌完了。 “大哥,我很小就看过你视频了,那天没认出你。”李海洋嘿嘿笑了,“精英汇我也常去,对陆师傅也极其尊敬,做错事我认了,出来了,能收我做小弟吗?” 手机响了,周星发来了信息:“四方金融办公地址,金茂大厦4202,法人代表王桂花。” 他回了信息,让辖区派出所询问下大厦物业详细情况。 “出来了,我会继续盯着你的,真的悔改,有做朋友的机会。”杨子江回复李海洋。 两人闲聊了一会,周星回了信息:“电话问过了,交了半年租金,之后似乎也没看到人来过。” 杨子江判断,任务完成,就到期租约终止,人再也不会出现了。 这就是b的风格,经济问题不考虑,隐蔽第一。 拍了拍李海洋的胳膊,起身告别。 设置了导航,开向了滨江的金融区。 金茂大厦,三件套之一,高层的租金相对较低,有很多借着赫赫名头隔成小单间的金融皮包公司。 估计这个倒不是搬大米,而是临时办事用。 将车停在了地下车库,他乘电梯到了42层。 看着窗外亮如丝带的江水,俯首脚下密密麻麻的钢筋丛林,颇有一览众山小的气势。 每个办公室门都关着,空置率较高,长长的走廊里看不到几个人。 顺着门牌号码,他找到了4202室,拧了下金属把手,上锁了。 看了看附近没人,他后退几步,助跑,一肩撞在了门上。 轰地一声闷响,门被顶开了。 正了正西服,杨子江从容地走了进去。 第124章 重要的晚餐 十几平的办公室里,放着三张办公桌,上面各有一台戴尔显示器。 靠墙还有一个铁皮文件柜,一组沙发茶几。 没了。 简单到了极点,墙上桌上没有任何文件,表格以及办公用品,一副随时要跑路的样子。 杨子江手在桌上抹了下,仔细看了看,一层淡淡浮灰。 俯身准备开电脑,发现桌下的主机都没了。 文件柜和办公桌抽屉里,也一样物品没留下,干干净净。 看来这里就是用来应付摸底的,推手任务完成,就清理痕迹,彻底遗弃。 拍了下沙发,一股薄尘扬起。 他双手抱着肩站在屋里,皱了皱眉,这里比自己想象的还空。 又要一无所获吗? 突然微信响了,林烨发来了微信定位的信息: “账号一共使用过三次,一次是四月三十号晚上十点半,地点在绿城佳苑;一次是五月六日上午十一点半,一次是五月二十日中午十二点半,地点都在金茂大厦。 杨子江解读着信息。 第一次应该是加总经理微信的那天,第二次是他告知小鹰会面情况,第三次是确定任务完成,注销。 地点也在金茂,说明当时除了颜芙事件的推手们,一起在这里办公。 应该是一个小团队,正好互相配合,扮演公司上下属。 现在过了几个月,监控早被覆盖,想找线索就在这房间里。 他突然动手,将靠墙的办公桌都拉了开来。 在三道墙角缝隙里,分别发现了三支签字笔,两双一次性筷子,还有只乳白色的扁扁打火机。 他思考了一下,拿出手机对着物品各拍了一张,放大了,仔仔细细地比较着积灰的程度。 又对比了一下桌上的灰尘密度厚度,确认这只打火机,就是这批人留下的,而不是上一轮租客。 伸手捡起了打火机,“咔嗒”点着了,火苗腾地冒了起来。 气很足,佐证了没有遗落多久。 力度干脆顺滑,具有握持感,不是一次性产品。 摊开手心,材质触摸细腻温和,翻了个身,“鮨花扇”三个字映入了眼帘。 这好像是日料店的名字,再翻了翻,上面没其他标示了。 他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在蚁群的群里,找到了在市监局担任科长的小蚂蚁许鸣,发给了他。 “小许,帮我查一下工商名录有没有这个店,再问问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一会来信息了:“好的,马上回复。” 杨子江回了一个笑脸,收起手机。 把沙发文件柜全都挪开了,没有再发现有用的物品,拍了拍手下楼了。 坐进汽车考虑了一下,打电话联系了刘晓晨,商定了晚上请夫妇俩吃饭。 驾车前往了海岸信托。 到了大堂,周蓉迎了上来。 杨子江告知晚上一起去吃饭,让她认识一下苗妍,一起去看心理医生,帮助她也帮助白丽华。 “难道你心理不需要干预吗?”周蓉笑着问。 “目前血可以治愈。”杨子江回答。 “暴力狂。”周蓉嗔怪地掐了他一把。 “我认为b肯定做了充足的反击预案,人员已经就绪待发,等我揪住他尾巴的时候,才是真正暴力的开始。” 周蓉有些担忧:“带上武器,越接近他越危险。” “我也有一个针对性的捕获框架,到时候看看两个团队,哪一个更专业更强悍。” “我们的精锐本身就是特种兵退役,再加上侦搜军官和刑侦警官的系统性训练,和你师父的技战术指导,我不觉得还能强过他们。”周蓉上楼和他进了办公室。 微信响了,小许发信息来了:“杨哥,没有工商登记信息,这个词在日语中的意思是精美,优雅的寿司店。” 杨子江拿出打火机,将金茂的经过说了一遍。 “有些极其私密的餐馆,只对特定群体开放,不对外营业,的确是不会登记。”周蓉把玩着打火机,“做工很精细,我在朋友间打听下。” “印了字说明是个经营场所,推手是一线小卒,所以这地方档次远远应该低于怀石,空禅这种顶级料理店。但也不会太低,从打火机能判断。” “但愿不要是外地的。”周蓉想了一会说。 “先问吧,我想开个会,专案组已经成立,到政治发力的时候了。”杨子江在三人群里发了消息,一番商讨,定于周六晚上八点召开蚁王会议。 周蓉拿过他手机订了个苏格兰餐厅,笑嘻嘻把价格向他一亮。 “二万多?一个月薪水都不够,我们就吃小餐馆的。”杨子江大叫一声,倒在沙发上。 “每次在我这喝的酒都够一餐了。”周蓉咯咯笑着拍了他一巴掌。 杨子江拿过手机,点了支付将定位发给刘晓晨,喃喃自语:“苏格兰烟熏金枪鱼不错,带瓶威士忌去,今晚可要痛快一醉。” 讨论了一下推进案件可能的阻力和应对,夜色慢慢降临了。 周蓉换了一身职业套装,摘了所有的首饰,只戴了一块腕表,避免太耀眼让苗妍尴尬。 拿上了一瓶苏格兰的皇家礼炮二十四年,坐上帕萨特去往了市中心的新华路,民国时期的英租界别墅区。 华灯初上,车停在了一栋苏格兰别墅前,夹在了阿斯顿马汀和迈凯伦之间。 周蓉挽起他的手,在风笛和小提琴悠扬的苏格兰低地音乐中,步入餐馆。 由侍者引入了一间紫色大蓟,和蓝色风铃点缀的长方形餐厅内。 一幅幅高地和低地不同风格的油画,一同挂在墙上,在《友谊地久天长》的背景音乐中,显得非常和谐,融合。 礼貌地请入待客区,侍者为两人倒了两杯杜松子金酒。 将哈吉斯球,松糕,炸鱼薯条等开胃小吃,和五颜六色的酱放在了茶几上。 周蓉抹了辣根奶油酱在小鱼上,一边品尝一边笑盈盈地说:“我喜欢它的酱,胜过菜。” “为了酱,订一桌菜?” “对,就是这样。”周蓉得意地瞥了瞥他,“有人请客,我在乎什么。”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瘦高的刘晓晨,挽着妻子苗妍出现了。 第125章 当领导去 两人赶紧站起迎了上去。 杨子江微笑着和刘晓晨拥抱了一下,与苗妍握了下手,发现她的精神很不错,心里很为她高兴。 “这位就是周蓉,我的朋友,幕后英雄。” 大家热情地打着招呼,握着手,一起坐到了沙发上。 侍者适时地上前,询问后给夫妻俩倒了薄荷茶。 “子江,你请客我很高兴,可这也太豪华了,这让我既感动又不安。”刘晓晨看着屋子里异国风情的陈设,感慨不已。 “尽管吃,有人请他客,借花献佛而已。”周蓉笑着解释。 几人一起笑了起来,吃了餐前小吃,周蓉征求了意见,请侍者开席。 大家坐到了餐桌上,铺上了餐巾。 由烟熏黑线鳕、土豆和牛奶制成的苏格兰浓汤,放到了每个人的面前。 鲜美,滚烫的流质海鲜汤,让人浑身升起了暖意。 酥皮多汁的苏格兰馅饼,和裹着面包屑油炸的克伦斯基香肠,香气四溢地端了上来。 深秋的凉意,被美食驱赶得无影无踪。 周蓉请侍者开了酒,为每个人斟了一杯。 “来,我们就借着这首歌,敬友谊。”杨子江举起杯,大家一起碰了杯,饮下了淡金色的酒液。 “晓晨还是在写材料吗?”他问,“觉得有没有授实职的机会?” “是的,写不完,永远写不完。”刘晓晨笑着摇了摇头,语气肯定,“我就是走职级的命了。” “听说你在综合五处,为副市长配套服务,不走走捷径?”周蓉问。 “哎呀,别说副市长了,我就连处长都没机会搭话,搭班的副秘书长更是瞧都不瞧我一眼。”刘晓晨直咂嘴。 “我老公内向,只能和朋友聊聊,让他跑关系和要他命一样。”苗妍理了理丈夫的衣领,羞涩地对周蓉解释。 “我就知道是这样,有时候啊,不赶鸭子上架不行。今天请你吃饭,是告诉你一个决定。”杨子江说。 刘晓晨疑惑地看着他。 “你不是在马桥镇实习了两年嘛,基层有经验,已经是副科待遇了,那就由虚落实,去郊县当副镇长去,做两年回区直当正科。”杨子江一脸笑嘻嘻。 刘晓晨惊愕了几秒,一指自己:“我?当领导?” 猛然反应过来了,脸涨得通红,拼命地摇手:“不行,绝对不行,子江你千万不要为难我。” “晓晨,一个正科,人家会顾忌很多,自己强大才能最有效的保护家人。”杨子江严肃地提醒。 周蓉看苗妍紧张地握住丈夫胳膊,连忙安慰:“在府办,内向是熬不出来的,只能写一辈子材料,先下去。” “历练两年,二十九岁升正科,单位理所当然的重点培养对象,有大家帮忙,三年冲击副处并不是不可能。”杨子江手敲了敲桌子。 “三十二岁的副处,李海洋之流是绝对不敢惹的,要为家庭考虑。” “子江,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你这消息我一点心理准备没有。”刘晓晨有点手足无措。 鲜红与金黄相交的烟熏三文鱼,和白葡萄酒与香草调味的烤鲍鱼,让餐厅里充满了诱人的复杂香味。 “这次我为你做主了,任命两三个月内就下来你做好准备。”杨子江嘿嘿笑了,“就这样了,趁热吃美食。” 周蓉为大家斟上了酒,一起饮了一杯。 “既然无法抗拒,我就尽力一试,不能给你丢脸。”刘晓晨有些讪讪,“但这不是非常麻烦阿姨,我也应该当面谢谢她。” 杨子江愣了下,哈哈大笑:“省里管得着一个副科?这是我的安排,和我妈没关系。” 周蓉也乐不可支:“晓晨可真不能再写了。” 苗妍不清楚这里面的窍门,但听大家语气,老公一定是犯了社交缺乏的错误,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大家说笑着,对未来进行了展望。 今晚的主菜上场了,搭配里海鱼子酱的苏格兰野生鹿肉,喷香酥软地抬了上来。 深色的红酒酱,让颜色垂涎欲滴,流淌的肉香似乎肉眼可见。 以口感和风味闻名苏格兰牛肉,点缀着烤土豆和时令蔬菜,作为了副餐摆在了旁边。 “这肉没法不吃了,今晚奢侈一下。”周蓉大叫着招呼苗妍,“小苗,来一点吗?” “我也尝一尝,这颜色太好看了。”苗妍面色被酒滋润得如白玉染了粉霞。 吃得尽兴,周蓉又叫了一瓶苹果酒和六罐精酿百威,一顿饭,宾主尽欢中结束了。 品尝了甜点,杨子江拉着刘晓晨坐到了会客区的沙发上,品着餐后的波特酒问:“小苗的心理和工作怎么样?” “刚结束的时候总是有噩梦,这些天好多了。 最近她一直在配合警方笔录,李海洋也保释等待法庭宣判了,事情刚刚结束,准备过几天去找工作。”刘晓晨说。 “她要在社会上多练练,确定了告诉我,会有人去和老板打招呼。”杨子江拍拍他肩。 “有一个女人和小苗境遇相同,但心理发生了巨大变化,所以我想让小周陪小苗去看心理医生,在治疗心理创伤的同时,也了解一下她为什么不为所动。”事关袁舒隐私,他决定先隐瞒。 “好的,那回去我和她说下,想了解什么都告知。”刘晓晨点点头。 聊了两句,他问:“袁舒最近我打电话发信息,一直没回,你有没有联系,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杨子江知道袁舒现在无法面对大家,只能先逃避:“他家里有急事,现在忙得天昏地暗,等他忙完了我们再聚会好了。” 他看刘晓晨欲言又止,知道想问薛蔓了:“这个周小姐,是红粉知己,今天主要是托她来认识一下小苗,所以小蔓没来。” 刘晓晨呵呵笑了:“好久没见了,她别带孩子带得把大家都忘了啊。” “有些人,永远忘不掉,即便拼命想忘都做不到。”杨子江和他碰了一下杯,一饮而尽。 晚餐到九点结束了,送别了刘晓晨夫妇,周蓉轻声说:“加了微信了,过几天我约她聊一聊。” 杨子江坐回了餐桌,倒了杯威士忌,一口干了:“苏格兰晚餐,喝威士忌是最好的搭配。” 周蓉知道他在说自己的婚姻,坐到他旁边,理了理他的西装:“天马上要降温了,还衬衫,锦绣新世纪已经布置好了,要不要去看看? 杨子江沉默了片刻,站了起来:“走,那里还有监控呢,今晚我要说两句话。” 第126章 回家看看 代驾开着车,在高架上往郊区的黄埔新苑疾驰。 苗妍看丈夫忧心忡忡的样子,知道在顾虑未来,轻声安慰:“不怕,你做了两年基层了,有经验。” 好一会刘晓晨唉了一声:“以前是小兵,现在要当负责人了,压力不一样啊。” “人家升职都是欢天喜地,我们不该担惊受怕。”苗妍咯咯笑了,“相信你能做好,不会给子江掉链子。” 刘晓晨想起自己的师父陈亮,写了一辈子材料,四十六七了,还只是个四级调研员,虚职正科。 机遇来了,一定要抓住啊。 胸中豪情升起,搂住了妻子:“上了,人生该博就要博。” “我也不会给你拖后腿,放心去赴任。”苗妍把头埋在他怀里,“威士忌太烈了,回去我想睡了。” “好的,你先休息,到了我喊你。”刘晓晨轻轻拍着她背。 车厢里恢复了安静,只有沙沙的疾驰声。 他看着窗外夜色中的流光溢彩,怔怔出神。 黑暗总会过去,阳光终会普照大地,不是嘛。 —————— 帕萨特停在了锦绣新世纪的地下车库里,杨子江拿上检测仪,按下了上楼的电梯。 来到了1602,打开了房门,他被满满的北欧风一惊。 线条简单流畅的白色家具,大量米色,灰色的皮革和棉麻织物,营造得空间干净、明亮。 进了卧室,多重的灯光,浅色的原木,柔和色的靠垫与地毯。 温馨,恬静。 他嘿嘿笑了:“我看到了海洋民族的特色。” “维京人的勇敢和冒险,我觉得很适合你。”周蓉眼神朦胧地看着他。 杨子江抚摸着陌生的家具,踱到了窗边,看着深沉黝黑的夜空。 “师父在海外接近二十年,回来后言传身教,对少年的我们有着极深远的影响,他不但培养我们成了一名战士,也同时传授了骑士精神和绅士风格。” 周蓉没有说话,静静感受着他心中细腻澎湃的情感,和浪漫多情的理想主义。 “我想听一首曲子,《田纳西州》。”杨子江低声说。 “音响我重新给你买了一套。”周蓉拉起他手走回客厅,打开了设备。 杨子江在cd架上拿出一张cd放入了cd机中。 大提琴悠扬悲壮,厚重醇美的音色,在客厅里响起。 深沉的情感与反思随着音乐如潮卷动。 柔情似水的钢琴,适时加入了弦乐,随之掀起了排山倒海的情感。 浪漫典雅、悲壮悠扬的音乐,将人类的情感演绎得波澜壮阔,浩瀚磅礴。 周蓉一把从身后抱住了他,泪水夺眶而出,声音哽咽:“不要,不要。” 在乐曲中,她读到了杨子江对薛蔓深深的爱,和不惜同归于尽的刚毅决绝。 一首终了,周蓉已泣不成声。 “我未必输,不是嘛。”杨子江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 介绍一下你的布置嘛。” 周蓉眼中含泪地微笑起来,将他拉回了卧室,打开了衣橱。 一排排笔挺的成衣挂在柜子里,西装,夹克,风衣,大衣,还有好几种皮夹克,塞得满满腾腾。 “都是没有商标的,放心穿吧。” 她说着又打开了几个抽屉,羊毛衫,衬衫,内衣和各种男士用品,一应俱全。 “一下重新武装到了牙齿。”杨子江感慨。 “你只说换家具,装修就没动,其他两个房间也没改。”周蓉手虚空指了指,“目前没发现。” 杨子江知道她在说监控,拿出监测仪一扫,立刻红灯狂闪。 两人对视一笑。 “去看看别的房间,这些明天让人来拆。”杨子江进了女儿卧房,一大堆还未拆封的儿童服装堆满了。 “一年的,明年大了再买。”周蓉解释。 “这里是她熟悉的样子,回来不会陌生。” 进了书房,两具人偶依然矗立在门口。 “这是山羊座黄金圣斗士艾尔熙德,一个无惧生死的强大战士,初三的时候买的。”杨子江一指另一具人偶,“这是光晕的士官长,相比前者,多了策略性,高二时买的。” “那年……我已经出国了。”周蓉回忆了一下,“一个崇拜勇敢战士的少年,成长为了重视策略和智慧的年轻人。” “智慧比武力更重要。”杨子江拿起了木架上麂皮包裹的短矛,在手里挥了一下。 “少年时,我看了《斯巴达三百勇士》,从此对斯巴达短矛,也就是后来的罗马短矛。充满了神往。 我父亲去德国考察的时候,特地跑去了图林根州,在世界上最好的长矛制造商霍夫曼定制了它,钛合金材质,二十多万马克,他借了同事钱才付清了款。 那年我初一,天天睡觉都抱着它,脸都刮破了几次。” 周蓉接过短矛,在手里小心地掂了掂,笑了起来:“男孩的第二生命是吧。” “是,少年嘛,纯粹而专注。”杨子江笑着摘了皮套将矛拎在手里,“现在该给他们留言了。” 回到客厅,他用检测仪一扫,电视机上面的吊顶,和门口的玄关里各有一个探头。 他对着探头的位置挥了挥手,抬起了头。 “我知道你们在秣兵厉马的备战,我找到你们的时候,就是出手的时候。 也知道你们在探查,我手上究竟有多少人,这成了你们的心病。 小心了,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你们的主子,就被会我挑在矛尖上。” 杨子江抬手一振。 短矛带着风声闪过一道银光,锋锐的矛尖,折射着耀眼的灯光,瞬间直指探头。 他一字一顿地说:“没人能救得了他,我百分百确定,无论什么家世。” 收矛,锁门,叫了代驾,两人回到了地下车库。 “今晚不去俱乐部了,微醺状态,回家睡一觉最舒服。”没有监控,周蓉可以畅所欲言了,“这么赤裸裸地威胁,是想激怒b?” “是的。”杨子江点点头。 “一路胜利走来,b必然是个自信的人,长期的自信,必然也造就了自负。 他自然不会没有城府,被几句话就点燃。 但他也是人,在不断的挑衅和蔑视面前,也总会有不够冷静的时候。 我要的,就是他不够冷静的一刻。” 代驾进了车库,将帕萨特开入了深秋的夜色中。 第127章 看戏去 周五上午忙碌了一会,杨子江收到了云澜的微信:“杨先生,今天周末,请问今晚有没有空,我们共进晚餐?” 斟酌了一下,他委婉拒绝:“今晚和朋友有聚会,非常抱歉。” 过了片刻,微信又来了:“那明后天呢?我请你看话剧,听音乐会,或者野炊好不好?” 杨子江无奈地一笑,一个家境优越,无忧无虑的年轻漂亮姑娘,不应该关注自己。 决定干脆利索地回复,避免给人造成误会。 “云姑娘,我周末还要照顾孩子,无法接受你的邀约,祝周末和朋友玩的开心。” 在梅总管办公室里的云澜收到信息,面色一下变得苍白,无力地扑在了沙发上一动不动。 “怎么了,小澜?”梅总管关心地走来,接过手机,一下明白了。 “他有家庭,那的确很遗憾,我们就保持风度离开吧。”梅总管安慰她,“将来,你会遇到更好的男子。” 杨子江已经卷入了和二群的纷争,云澜退出,是最好的结果了。 “我不打搅默默关注不行吗?”沉默了一会,云澜轻声说。 梅总管在她身边坐下,轻抚着她的头发:“成熟的人,会用理智约束自己的情感,等待合适的人盛开。” “情感那么好约束,又怎么能叫情感呢?”云澜小声辩解。 “所以理性很重要,它会帮你克服最初的痛苦,直到遗憾变成心中淡淡的美。”梅总管拍了拍她,“上楼吧,腾董上班时间找不到你,可要发火了。” 云澜懒懒地起身,情绪低落地走出了办公室。 梅总管喝了口咖啡,思考了一会,赞善地嗯了一声。 一个很优秀,也很骄傲的男子,不屑于暧昧美女,不耻于利用情感攀附权贵。 可惜了。 —————— 赵总管看着视频里,闪着寒芒的锋锐矛尖,面色铁青。 久久嘴里吐出了两个字:“狂妄。” “他在激怒我们动手,并且言下之意,对自己的团队极其自信,完全不惧我们集结多少人。”李盈解读着。 “不知天高地厚。”赵总管嗤了一声。 “在东海,他有这个实力,全市五万警察,是他最大的仰仗。”李盈分析,“加上这个未知的暴力组织,必须承认,整体优势在他。” “杨志新敢逾越警察条例,只要抓到证据公安部也保不了他,警察不是他的私兵,不足为虑。”赵总管点了支烟,缓缓吸着,面色渐渐平和下来。 “在不知道对方团队实力前,我无法判断双方优劣。”李盈客观回答。 “那个叫周星的跟班还没暴露线索?” “没有,应该是获得了指令,只进行电话微信联系。”李盈回答,“已保持了a级监控,最近他调查了金茂大厦的临时行动点,没有暴露大本营信息。” “微信定位也没用,那个点早就撤离干净了。”赵总管抿了一口茶,弹了弹烟灰,“保持监控,杨子江想让我冒进呢。” “是。” 离开了办公室,李盈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赵总管被激怒了,出现了罕见的情绪激愤。 今天周末,听说海派脱口秀很有意思,晚上去美琪大戏院看一看。 —————— 下午杨子江在办公室里,看着徐世立的行贿名单,收到了颜芙的微信:“晚上有空吗?去美琪看脱口秀去。” 看来已经收拾好离婚的心情,准备迎接新生活了嘛,杨子江开心地答应了。 等到五点,他驾车往勤奋村出发。 灿烂的晚霞,像极了人们迎接周末的心情,斑斓而绚丽。 到了宿舍门口,化了淡妆的颜芙,穿着浅灰职业装,鱼嘴鞋笑盈盈地走出了院子。 “这里没准备什么衣服,这样可以吗?” “很好啊,走,先吃饭去。”杨子江带上她,向市区开去,“看你气色不错,最近是不是一切平静,其他人没来找你吧。” 颜芙知道他说的是胡嘉庭,摇了摇头:“没来,手续也办了,钱也没要,没有任何找的理由了。” 掩着嘴补了一句:“丽华也没联系我。” 这是个复杂的话题,杨子江笑了笑:“警卫给你留着,等到事件结束再撤。” “他们太严肃了,我几次说要请吃饭都被拒绝,食堂都自己买饭菜。”颜芙赞扬着。 “纪律是队伍的第一战斗力,他们又都是军警出身。”杨子江问,“想吃什么?” “前面有日月光,随便找个餐馆好了,能有人说话我就很开心了,吃什么不重要。”颜芙神采飞扬地说。 杨子江想起了名单上看到有住建局局长:“你说的那个副局长,什么时候有空见一见?” “他最近忙,一周来个一两次,在食堂吃个晚饭聊聊天就走了,下次我提前约。” “好的。”杨子江决定,如果对方的确是品格优秀的人,那么就送一份礼物。 停好车,两人找了家粤菜馆,点了菜。 聊了两句,颜芙轻声问:“小蔓呢,有没有消息?” 杨子江摇摇头:“现在法律上我们还是夫妻,可以通过公安寻找,但这样势必会公开,那整个家族可以说社会性死亡了。” 颜芙皱起了眉头,这的确是令人极其顾虑的地方。 “那你有没有去岳父母家打听,她家里你不是说有个首饰盒吗?很可能不止这一个线索。” 小餐车把白切鸡,烧鹅等经典菜肴送来了。 吃了几口,等服务员走远了,杨子江叹了口气。 “我判断两人是知道我们分开了,所以从小蔓走得那天起,他们就没联系过我。那些线索,小蔓在摊牌后很可能就让他们藏好了。” 杨子江看着颜芙焦虑的眼神,苦笑了一下。 “我是可以利用孩子看外公外婆的名义上门,可去了不但没线索,而且大家就别提有多尴尬了。 两人大学教了一辈子书,我不想让他们为了女儿无奈地演戏。 小蔓连女儿都舍弃,那也不会给父母留联系方式,我就不去做无意义拜访了。” 颜芙低下头去,默默地喝起了汤,突然抬起头:“在没见到她之前,我不相信任何猜测。” 第128章 初次交锋 夜幕下的南京西路,璀璨如华,人流如织。 杨子江在地下车库停好车,上来看到梅陇镇广场停业装修,大吃一惊。 “二七年再开业,昔日的顶尖商城老了,就如美人和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颜芙挽起他的臂,颇多感触。 “这两年其实变化很大,太平洋百货也拆了,时代总在前进,不管人接受与否。”杨子江说。 颜芙笑着一指商场背后,人头攒动的美琪大戏院:“一样有历久弥新的场所,欢笑才是人类永恒的需求,记得大学我们常来这看话剧吗?” 怎么能不记得,只是今天少了一人,杨子江点点头。 颜芙意识到可能触碰他内心了,歉意一笑。 “没关系,我坦然面对现实,进去吧。” 进了大戏院,颜芙去取票,杨子江买了她爱吃的爆米花和可乐,又买了两个冰激凌。 递给她一个:“你喜欢的巧克力味。” 两人对视一笑,坐到了等候区的沙发上吃了起来。 越来越多盛装的男男女女,来到了大戏院,在明亮的大厅里,低声谈笑。 李盈一个人走了进来,取了票,找了个角落坐下。 眼神随意地一扫,猛地凝固住了——杨子江! 她迅速转头,看向了墙上五颜六色的精美海报。 那个女人是谁,身材挺拔性感,容貌英气,又笑靥如花……是颜芙! 居然会在这里遇到。 走不走?不走难免会观察,杨子江是个感触极敏锐的人,这么近的距离一定会被发现。 不走,这是个认识的契机,也是个我占先手优势的心理博弈机会,试试交个手。 托着腮等到开场,她随着人流走进了剧场,找了个后排的位置坐下。 看到两人坐到了第四排,谈笑正欢,她微微笑了,这个角度观察很好。 一个男人走了过来,对她扬了扬票。 她打开皮包,拿出一千元现金连着自己的票递给了过去:“我远视眼,买票的时候忘了,请帮个忙。” 男人很意外,随即满意地一点头,将自己的票递过来,接了钱去前排坐了。 两人这是什么关系? 似乎不是恋情,肢体语言和眼神的分寸感始终存在,存在亲密关系的男女,有独特的暧昧气息。 杨子江的内心不太清楚,但颜芙对他是有很大好感的,上次的视频已经看到她下意识的情感流露了。 现在的状况,她是发乎情止于礼?或是自己也不太清楚,或是不敢承认拼命掩饰? 情啊,真是伟大又奇妙。 杨子江和颜芙说着话,突然听见有人喊:“子江。” 抬头一看,第一排的过道前,一位三十余岁,优雅恬静的贵妇正微笑地看着自己。 他一下认出来了,夏凝,一家私募的掌门人,在周蓉起步阶段真诚帮助过她。 “夏总,真巧,在这里能遇到你,依然是那么仪态万方。”他连忙走出座位,热情地和她握手。 “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和我打个招呼,和小周找个日子,我设洗尘宴。”夏凝笑着拍着他胳膊,“又结实了,好男儿当如是啊。” “夏总客气了,是我欠缺了礼数,该我设宴赔罪才对。”杨子江微微欠了下身。 发现她身后,一个强壮魁梧,二十出头的男子,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不禁觉得这个保镖过于尽责了吧。 两人客气地聊了几句,约好了时间,回到了各自座位。 “这个夏总身后的男人,对你敌意很大哦。”颜芙低声调笑。 杨子江想了下,嘿嘿笑了:“夏总的个人私事,不妨碍大家的友情。” 灯光慢慢暗了一些,一位主持人走上了舞台,开始活跃起了现场气氛。 杨子江调整了一下坐姿,感觉似乎有目光落在背上,回头扫了下,所有人都在看着舞台。 他转过头看向舞台,警觉却慢慢提升了,监控的人很可能会跟进来。 第一位脱口秀演员上来了,非常年轻稚嫩,紧张地说着精心准备的段子,场内却没有丝毫反应。 反而是他那手足无措的慌张样子,让观众发出了一阵阵哄笑。 杨子江也笑了,能让人开心,他就成功了。 第二位老练多了,尽情调侃着东海令人受不了的冬天,上天的房价和离谱的消费指数。 言语诙谐幽默,令全场笑声不断。 他看着颜芙吃着爆米花,不断开心大笑,心中很为她高兴。 连演了四幕,到中场休息了。 杨子江等颜芙上卫生间回来,也去了。 方便完正在洗手,进来一个人站到了水池上,夏凝身后的年轻男人。 杨子江看神态,推测是来找麻烦了。 “以后离夏总远点,不然别怪我不客气。”男子气势汹汹,语气极其蛮横。 杨子江走到烘干机前烘着手:“当面首要有当面首的觉悟,你是不是觉得裤裆里的二两肉很值钱,有了关系,女人的一切都属于你了?” 男子面色一变,迅速走来挥拳就打,杨子江穿臂,搭手,沉肩,瞬间一个肩固将他脸按在冰凉的水池台板上。 “富婆主动投怀入抱,外加存款公司房子都改成你名字,是不是做这个美梦呢?”他加了点力量,男子立刻哎呦直叫。 “不要以为接近权势,自己也是权势了,人要学会认清自己。” 杨子江将他一丢,重新洗了下手,走回了剧场。 适应了一下光线,他正要走回座位,又感觉到了特别的目光,猛一抬头。 后排一个盘着头发的冷漠漂亮女人,正看着自己。 这是审视,揣摩的眼神,她是不是就是a的监视者? 杨子江慢慢走了过去,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女人,走到了她面前一伸手:“我叫杨子江。” 女人起身伸手相握:“我叫李盈。” 这个女人的手冰凉多汗,胆怯,羞涩的神态非常做作,她在掩饰。 杨子江在她边上坐下:“你在观察我,并且想好了应对理由。” “郎才女貌,真让我非常羡慕。”李盈轻轻一笑。 “我不相信这个说辞,换一个。”杨子江也对她一笑。 第129章 试探与交流 “杨先生的身材体魄太过完美,女人出于雌性本能,不可避免地会被吸引,我也不例外。”李盈决定说一套真话,“就像男人看到美女,会不由自主地看了又看。” 她感觉对方的眼神,冰冷如刀地切入了自己的肌体,四下切割,一寸寸审视着。 他信不信?不信会不会让手下带走我? 这次真是太冒险,太自以为是了,蠢,蠢到了极点。 李盈的呼吸变得急促,心跳也有点紊乱起来。 不掩饰,让他感受好了,单身女子面对强壮男性的近距离盘问,就该如此,用真实掩盖谎言。 “李小姐,你很紧张。” 杨子江侧头观察着她,深红晚礼服加上简洁大方的鸡尾酒裙,搭配一双尖尖的细高跟鞋。 闪亮的宝石耳环,端庄的浓密盘发,精致的优雅妆容,一款小巧的爱马仕手包放在膝上。 清新,内敛的木质调香水,恰如这里的氛围。 这是专门来观剧的妆扮,远距离的跟踪,不可能这么快换装坐到这里。 总不能未卜先知,知道我要来看脱口秀,事先准备一个女人近距离观察我吧。 “杨先生的凌冽气场,让我无法自如,这不是绅士该有的风度。”李盈勉强一笑,一个女人就该这么反应。 感觉对方目光慢慢变得温和,但仍然能感受到那股无形的压力。 她强迫自己保持着慌张的微笑,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再露出不该有的表情,否则前功尽弃。 “抱歉。”杨子江身体后仰了些,“听口音李小姐不是本地人,是旅游还是工作?” “河北人,在这里工作。”他还完全放下警惕,李盈不去遮掩心中的不安,手理着包带,“因为单身,所以对杨先生有了过多关注,失礼之处还请体谅。” 余光注意到杨子江神态似乎还有些狐疑,抬头一笑,以守为攻:“可不能因此就如警察盘问吧,东海的待客之道不应该如此。” “东海的风格是不干涉他人自由,只是李小姐的目光很特别,所以多问一下。”杨子江站起欠了下身,“打搅了,祝周末愉快。” 转身走回了座位,无论从b的行事风格还是跟踪方式上,他既不会,也无法安排一个跟踪者,此时坐在这里观察自己。 李盈轻呼了一口气,知道他暂时相信了自己,今晚无虞。 “遇到什么事了吗?”颜芙低声问。 “一个偶然的误解。”扬子江轻声解释,和她看起了表演,没有再感觉到不自在。 李盈不敢继续观察了,成功引起疑心,那是自己提前给自己套上绞索。 怔怔看着灯光明亮的舞台上,使出浑身解数的表演者,觉得自己比他更卖力。 疲倦地闭上了眼睛,短短一两分钟,已经透支了精力和意志。 十点,表演在观众热烈的掌声中,结束了。 走出了大戏院,灯火在深夜中,显得更加得流光溢彩。 旁边一间间宾客满座的夜宵店,将美食的诱惑,肆意泼洒向夜空。 杨子江看到颜芙浑身都洋溢着喜悦,觉得她应该很久没有这样开心了,要让今晚完美:“还想尽兴,宵夜和酒吧选一样。” “喝酒去。”颜芙笑吟吟地挽着他的臂说。 招了招手,杨子江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前往武定西路,那里有大片的西式酒馆。 市中心停车太不方便,不开了。 一刻钟后到了目的地,还未下车,嗡嗡的话语声已经覆盖了耳膜,一阵阵欢呼和哄笑此起彼伏。 杨子江牵起她的手,走进了灯光明亮,窗户大开的一间英式酒吧,在角落里找到了一张两人小圆桌。 对着侍者大声吼着,点了两扎费尔德堡小麦精酿,给自己要了火腿奶酪拼盘,帮颜芙要了黑松露炸薯条和炸鸡华夫饼。 两人坐在高脚凳上,看着各种肤色的年轻人,在大声的畅谈欢笑,尽情豪饮。 感受着生命的勃勃生机,和青春的挥洒奔放,心情也彻底放松下来,会心地笑着。 这里永远是灼热的夏季,深秋和寒冬,从来没有存在过。 喝了一大口啤酒,颜芙贴近他大声说:“几年不来要适应一下了,太猛烈的年轻气息了,让平淡如水的日常,有了变化和趣味。” 杨子江思绪回到了大学时代,那时候,袁舒和晓晨夫妇也一起来的。 现在,都已经被残酷现实捶打得失去了年轻人的朝气和豪情。 端起酒杯喝了几口,他重重放下了杯子,践踏他人自由者,必须要付出代价。 看着颜芙被热浪熏得发红的脸庞,鼻尖上的晶莹汗珠,同情,心疼,又敬佩。 “以后我们还会来,一定。” 颜芙掂起一根炸薯条,抿在嘴里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我相信那一天,那些我们心中坚信的美好,不该被淤泥玷污。” “这一天马上就到。”杨子江靠近了她耳朵大声喊,笑嘻嘻地和她碰了杯。 一个高鼻梁,蓝眼睛的年轻白人端着酒杯走过来,礼貌地亮出了微信。 “hello,would you like to get to know each other?”(你好,我们可以互相认识一下吗?) 颜芙一惊,礼貌地婉拒:“thanks for asking,but we''re just catching up with some close friends tonight。”(谢谢你的好意,但今晚我只想和亲密的朋友聚一聚) 对方礼貌地一笑,耸了下肩,对两人一举酒杯。 杨子江热情地一举杯,还以微笑。 等对方走了,他对颜芙调侃:“爱情不分国籍,不妨考虑一下。” 颜芙羞红着脸打了他几下,头一昂:“外国人不懂什么叫比待遇越比境界越低,讲奉献越讲境界越高,必然要妨碍我神圣的事业。” 杨子江哈哈大笑:“几个月的党务工作没白干,这觉悟和素质真是太高了,为将来的宣传部中坚,干一杯。” 颜芙如水的眼中满是笑意,和他碰了下杯:“其实务虚的工作,有很多摸鱼的窍门,我现在只算是初登堂奥而已。” 两人喝了一大口,吃起了美食。 杨子江随意地说:“那你决定好方向,我想办法。” 颜芙想起了李意的告知,现在组织在重点培养年轻党务干部,有些意动,又想起他的不怀好意。 有些犹豫:“可以考虑,但市里有李意。” “那等事情结束了先回局里干党务,找机会到区委任实职,李意我会把他手脚按住。”杨子江淡淡地说,对一个向他微笑的金发女郎点头微笑。 “好,在国际氛围的酒吧中讨论党建,也是新时代的干部特色之一。”颜芙掩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年轻干部,就该与时俱进,喝。”杨子江一拍桌子,也大笑起来。 第130章 决策 周六上午,杨子江带女儿去了西郊动物园,玩到下午四点,开心回了家。 林秀娟看到孙女蹦蹦跳跳进来了,高兴地抱起她坐到了沙发上,嘘寒问暖。 杨子江泡了杯茶,坐到了边上。 林秀娟把电视打开,让孩子看起了动画片。 “南方系的中广核来省里了,想用参建的身份吃中核这块肉,下周有两家京资也要来洽谈,都想上车。” “历史性机遇,谁也不想错过,包括我们这些小兵。”杨子江吹了吹茶叶,小心抿了一口。 “省里不想介入太多的利益分配,一致认为建工必须是总承包商,电气必须参与核心设备的建造就够,这是自己的利益。”林秀娟犹豫了一下,“但我听闻,一把手没明确表态。” 杨子江一下想起了太平洋金融:“他有另外规划?那省长的意思呢?” “师兄的意思是先吃饱自己两家,这样里子面子都有,百姓口袋厚了交口称赞,自己又做出了漂亮政绩。” “一把手是不是要平衡各方利益?让人人都有肉吃,好铺平更进一步的仕途。”杨子江放下了杯子。 “他要真想用江南省的利益来换自己的利益,常委都是本地势力,他不好过会。”林秀娟扶了扶小鱼身体,“你们看红山书记的意思,先静观其变。” 杨子江思考着自己和周蓉的推断。 林秀娟吃了个提子:“我们自己的核心利益是七八年时间建成发电,凭功绩你上副厅,不答应那路神仙来了建工我都不放行。” “东海是本省经济龙头,红山书记在省委会里的排名仅次于一正两副,先看他争取好了。”杨子江决定,“让张姨准备晚饭吧,爸回来吃吗?” “他在单位吃工作餐,一到年底就要忙死。”林秀娟摇了摇头。 晚霞渐渐被夜幕吞没,万家灯火亮起。 一家人吃了晚饭,带着女儿在花园里散了步,杨子江动身前往俱乐部。 进了地下车库停好车,他和警卫点点头乘电梯直达六楼。 韩挺已经到了,坐在吧台前,和周蓉聊着天。 大家开心地打了招呼,周蓉给杨子江倒了杯利口酒。 “有几个副镇长快退了,我和干部二科打了推荐招呼,周一和分管部长汇报下就结束了。”韩挺拍了拍杨子江肩。 “好的,谢谢韩哥了。” “少来了。”韩挺白了他一眼。 “我看了你同学的干部登记表,还是定向选调生,天然死党你都没让他进蚁群,应该是完全不谙政治了,那你可要提醒他,初当领导可要谨言慎行。” “他是个内向的人,又不懂政治,是个副手好人选,让他上去是他需要权力保护家庭。” “你拿主意我办事就行。”韩挺呵呵笑了。 “看来我最晚到嘛。”门开了,王宇诚走了进来,和几人热情地打了招呼。 周蓉对他们挥挥手:“去会议室吧,都准备好了。” “财务部长也来参加吧。”杨子江喊上她。 进了专用会议室,周蓉给三人点上了雪茄,倒上了白兰地。 杨子江把徐世立的事,完整说了一遍。 “上次你和我们发了他的信息,我就知道必然还有后续。”王宇诚吸了口雪茄,“想扳他,徐世耀作为秘书长可是谢书记的保留一票,你应该有杀手锏了。” “有两付,但我只想用一付,看看够不够威力。” “包公可做不到东海一把手,看看你的杀手锏能不能给谢书记带来切身利益吧。”韩挺笑了笑。 杨子江打开了办公桌上的电脑,进入了自己邮箱,点开了受贿名单和一众刑事案。 王宇诚和韩挺围了过去,越看表情越严肃,一时间,房间里只能听见几人呼吸的声音。 久久,两人转身拿起茶几上的酒杯,喝了一大口,坐了下来。 “这份受贿名单杀伤力强,公之于众,足以改变东海政局。”韩挺语气肯定。 王宇诚嗯了声。 “顾市长两年前从福建晋升到东海后,因为上任书记身体欠佳,长期党政一把抓。 这些人多是他提拔的人,唯其马首是瞻,造成了现在府比院大的格局。 他同样为核电项目而来,因此府院之争目前越来越尖锐,这份名单一出,会给他沉重一击。” “够不够动徐世立?”杨子江问。 “应该够了,这是个扩张势力的好机会。”王宇诚沉吟了一下,“但书记如果既要又要呢?必须要谈判。” “这事宇诚和你父亲出面都不适合,下属和上司谈条件,大忌。”韩挺摇了摇手。 杨子江吸了一口雪茄,沉沉地问:“难道是我去?” 王宇诚给三人各倒上了酒,呵呵笑了。 “蚁群是书记打开局面的工具,因此蓝盾为他我用了三次,风雨欲来之前,见一见蓝盾领袖,他的最强战将有何不可。 再说你身份是省国资系统,不隶属他,免去很多尴尬。” “我该以什么态度呢,这真叫人没底啊,他必然会劝我妥协来利益最大化,可我不想。”杨子江抓了抓头。 “书记应该是任期两届,徐世耀岁数大了,新旧交班不可避免。”王宇诚平静地说。 “他价值有限,在对抗顾市长的道路上,手握蓝盾的你才是最强助力,当新老利益发生冲突,书记必然是站新锐一边,这样才能利益最大化。”韩挺进一步解释。 “明白了,毫不妥协。”杨子江点点头。 “但这事讲究策略性。”王宇诚弹了下烟灰。 “先由你父亲汇报徐世立这个恶棍的刑事案,让书记站在大义公理的一边,这时候他更在意领导班子的团结问题。 我再汇报你有受贿大案证据,其中牵涉到顾市长的人,这是他真正感兴趣的东西。 之后我安排会见。” “21年开始,行贿受贿一起抓,是系统性制度性的规则了,书记五人会上摊牌,纪委书记在场其他人很难反对。”韩挺表态。 王宇诚补充:“大面积查办等于和顾市长对决了,现在时机不成熟,先办了住建局一把手,他关系到核电前期规划,必须是我们的人。” “顾市长没参与案件,时间对不上,只要给他足够压力就会放弃。”韩挺分析。 几人点点头,详细探讨了一下操作细节和流程。 决定等杨志新手上的案子办好证据链,就立刻启动。 开到十一点,散会,王宇诚和韩挺回去了。 杨子江复盘了一遍,觉得父亲手上侦办的六起刑事案足够发难了,之后再砸下受贿案。 真要有变数,先放证券小核弹,再有阻力就向书记摊牌超级核弹,不想大家一起炸得粉碎,就拿下徐世立。 他不由得啧啧两声,居然敢威胁一把手,胆子真是不得了了。 第131章 檀宫 周日上午,杨子江带女儿看了一场电影。 下午去精英汇做了恢复训练,和师父一家吃了晚饭,觉得这一天很有意义。 周一上午上班,他在办公室里看着海螺出神,听到例会散了。 一会,刘青玉敲门进来了。 “科长,我家的房子买好了,家也搬好了。”她害羞地将一个玻璃罐放在了桌上,“找不到感谢你的办法,我折了一千颗星星给你,保佑你永远快乐健康。” 杨子江看着罐子里五颜六色的纸星星,心里很开心:“很好,我很满意,请我吃结婚酒席我会更高兴,去吧。” 刘青玉深深鞠了一躬,离开了办公室。 他摩挲着玻璃罐,愉快地将它放在了案头。 想起刘青玉还穿得那么朴素,笑了笑,习惯需要时间来纠正,即便知道是不好的习惯。 就如……徐世立被抓,白丽华第二天就会恢复常态?还是需要时间。 临近中午,周蓉打电话来了,接通,传来了她兴奋的声音。 “子江,有发现了,昨晚两条警犬都锁定了f36地块的美盛仓储有限公司,目前已经用蜂式无人机锁定,热成像确定只有两班人巡逻,一班五人。 公司注册地在香港,管委会的登记信息是转口贸易,里面一共有八栋巨型仓库。” “太好了。”杨子江大吼一声,一直怀疑自己的推断是不是太武断了,这下证明没有错,他们就在想他人所不能想。 挂了电话,周蓉将侦察小组的负责人微信推了过来。 杨子江加上了立刻问:“有人员进出吗?” “没有,始终大门紧闭,从昨晚九点到现在,没有一辆车出入。” 杨子江想了想,应该是这样,什么公司不过是掩人耳目,实际就是落脚点。 多日追踪,终于揪到尾巴了。 那里很多跨国公司,白天闹大了父亲不好收场,等晚上,周围公司下班了连锅端。 控制着情绪,他激动地去食堂吃了饭。 在队员群里发了信息,九人三部车,晚上十点来小区门口接上自己,执行任务。 耐心等到下班,回家吃了晚饭,他陪女儿在花园里玩到九点,送她回了家睡觉。 九点半出了家门,等在了小区门口。 十点准时来了三部面包车,他登上指挥车发送了自家仓库的定位:“上中环去自贸区,现在没车了,一百六十迈甩了跟踪。” 这个速度有跟踪立刻能发现,那就截停抓捕,没有就直冲目标。 车队迅速上了中环,风驰电掣地向东疾驰。 路上联系了监视小组,一切正常,依旧无人进出,对方的巡逻人员在里面烧饭吃。 四十分钟,车队横穿了市区下了高架。 “正常车速行驶,先去我们仓库带上警犬。”他发布命令。 十五分钟后,车队停在了g12地块的大门边上。 两名训练员牵着两条警犬上了指挥车,指引着方向,介绍着情况。 汽车在空无一人的自贸区马路上慢慢行驶,悄悄地停在了一堵围墙边上。 茂盛的树叶,将汽车藏在了黑暗之中。 “这里最适合进去,落地是一排平房,视野极窄,不在边上无法发现有人潜入。”训练员介绍。 杨子江点点头,吩咐程岩:“两班一共十人,具体战术你负责,我和警犬一起,行动。” 接过程岩递过来的警用装备带,和战术耳麦戴上,跳下了车。 十一条影子,立在了车子边上。 程岩下达命令,两名队员立刻从车里拿出了四部伸缩梯,搭在墙头三两步跨了上去,再伸下去两部。 队员们无声地鱼贯进入墙内,训练员带着警犬随后跟上,杨子江最后进入。 落地程岩用热成像仪照了照,指挥队员分头擒拿,九条黑影迅疾地窜了出去。 杨子江对训练员一挥手,警犬立刻向前直冲,他紧紧跟在后面跑着。 半路听到耳麦里不断传来击打摔倒和惨叫,知道陆续拿下了。 警犬在一扇仓库大门前停下,不断抓挠着巨大的铁门。 他看了下,有一个密码锁,通过耳麦呼叫携带拆门器的程岩过来。 三分钟,人到了。 他接过设备,两下破了小门上的铰链,接过撬棍,几声响亮的金属摩擦声,门撬开了。 里面一片黑暗,一股阴凉的空气扑了出来。 “立刻分开就地审讯,问出什么身份,什么人来过,去了哪里,怎么联系。”他下着命令,拎着撬棍走了进去。 打开战术手电,找到了门边的电灯开关按下。 一片强光亮起,瞬间将仓库照得如同白昼。 眼前的景象令他一呆,猜到是行宫,没想到这么壮观奢华。 假山,凉亭,小桥,流水,鲜花,灌木。 亭台楼榭,一应俱全。 树影婆娑中,掩映着一座雕梁画柱,花纹繁复的二层苏式木质庭院。 灰褐色的柚木外墙,银灰色红雪松门窗,彰显着豪华与气派。 他示意两名训练员在门外等待,一个人向院子走了过去。 过了小桥,看见门楣上阴刻着两个字:“檀宫。” 他面色变得铁青,原来真正的檀宫,在这里。 那个娱乐场所,只是碰头的地方,当天薛蔓走了,应该就是来了这里。 一脚踹开了木门,里面是一个小小的花园,种植着一些不认识的鲜艳绿植。 踩着石板小径,他走进了宽大的客厅。 一色明代式样的紫檀木家具,印证了檀宫的称号。 依次看过去,分别是茶室,餐厅,厨房和书房,同样是紫檀木陈设。 顺着楼梯上楼,是现代化的客厅。 芬迪家居经典的奢华黄色,在随处可见的颗粒皮革映衬下,让整个环境显得华贵到了极点。 杨子江的目光死死盯在墙上,胸膛微微起伏,面色变得阴沉如铁。 四面墙上,挂着许多薛蔓的大幅照片。 或全身,或半身,或夏装,或冬装。 表情或巧笑兮然,或微笑含情,眼神如水如光,摄人心魄。 他拿着撬棍的手,已经微微颤抖,骨节捏成了白色。 屹立良久,他向走廊走去。 脚步坚定,有力。 第132章 寻找线索 推开第一扇门,三十多平的房间里四面全是落地柜,还有一面巨大的落地镜子。 中间是一个长方形的皮革软塌。 这是衣帽间。 杨子江打开所有柜门,拉开所有抽屉,很多是空的。 只有一个柜子里挂着两件女式秋装,和十来件男士衬衫。 手表格,领带格,与首饰格,空空如也。 他拿起一件衬衫检查了一下,比自己矮一些,身高大约在一米七七到七八,体态匀称,腋下和纽扣没有明显受力的地方。 鞋架上,只有两双女鞋,四五双男鞋。 他在软榻上坐了下来。 这点衣物,完全不像是长期生活在这里的样子。 对,行宫嘛,真正的巢穴在另一处。 推开隔壁的门。 一圈书架,一张宽大的书桌,上面全都空无一物。 一张舒适的宫廷躺椅,一张能把人包进去的单人沙发。 还有一个酒柜和一个雪茄柜。 这里是雪茄房,作为临时落脚点,的确不需要置办书籍和办公用具。 拉开雪茄柜,里面是一盒盒的高希霸,罗密欧与朱丽叶和大卫杜夫等美洲雪茄。 也有一盒西戈一世,杨子江厌恶地看了一眼,以后再不抽这款了。 酒柜里,一色的顶尖名酒。 轩尼诗理查德,麦卡伦莱俪,82年玛歌正牌干红…… 还有瓶刺目至极的——勒弗莱霞多丽。 杨子江目光冰冷地扫下,去了隔壁房间,是棋牌室。 里面放着一张麻将桌,一张德州扑克桌,和七八张皮椅。 还带着手下聚众赌博嘛。 进了下一个房间,是一个豪华的家庭影院。 四周都是黑色的绒布,中间是一张双人沙发,前方墙上是一个一百多寸的液晶电视。 下面是碟机,功放。 丹麦之声的7.1声道音箱,放在相应的位置上。 他走过去,看到两张影碟盒放在电视柜上,画面异常熟悉,拿了起来。 一张是《冰雪奇缘》,女儿最爱看的动画片;一张是《珍珠港》,自己非常喜欢的故事片,尤其是配乐。 封面都有日文介绍,这是在日本发行的原版影碟。 他轻轻摸了摸,翻开,发现《珍珠港》的碟片不在了。 想了下,打开了影碟机和功放。 《田纳西》那悲壮苍凉,波澜壮阔的旋律,猛烈而突然地冲入了耳膜。 他木木地张了下嘴,过往的一切,瞬间在脑海中云海翻腾,惊涛巨浪在心中掀起。 彼时彼刻,此时此刻,物是人非,令人情何以堪。 杨子江一把捂住了脸,他以为自己内心够坚强意志够坚定,不会再哭,可是泪水还是夺眶而出。 踉跄几步,他伏在了沙发上,拼命抑制着情感。 泪眼朦胧中,看到垫子上有两根长长的栗色,微卷发丝。 他手指颤抖的深情抚摸着,蓦然又触电般缩了回来,发出了蕴藏在胸臆之间许久许久的愤怒:“不。” 充满力量的吼声,盖过了乐曲的尾声,在房间里不停地回响。 他突然起身,走到了影碟机前,选了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时间段。 随着一声清脆的钹响,《the attack》快速而有节奏的军鼓声,拉开了进攻的序幕。 大提琴和低音提琴的厚重弦乐,让轰炸机飞离航母的镜头,充满了悲壮豪迈的视死如归感。 鼓声变得汹涌澎湃,激昂庄严,去势无俦。 因为信念,所以一往无前。 杨子江走出了房间,打开了最后一扇门。 不出意料是卧室,全套的淡青色爱马仕家具,每一个细节都闪耀着奢华和精致。 处处是两个人的痕迹。 双人床,双人枕,双人沙发,双人圆桌…… 他走到梳妆台前,上面有一瓶女士的纪梵希迷人系列,还有两瓶男士香水。 杨子江手拨了拨,认了一下,是迪奥的旷野和香奈儿的魅力男士。 男人会频繁换香水吗?不会,那就记住它的特征。 他分别打开嗅了嗅,在记忆里刻下了感觉,将两瓶香水放进了口袋里。 拉开抽屉,空的。 再拉开其他家具的柜门和抽屉。 在衣柜里,发现了几套男女睡衣睡袍。 在两个抽屉里,分别发现了几套女式内衣,和满满的男士内衣。 环视了一下,目光落在了铺着雪白床罩的床上,觉得这个颜色,怎么突然如此令人憎恶。 推开了盥洗室的门。 一个能容纳几个人的硕大浴缸,占了一半面积,边上是各种现代化的洗浴器械。 他走到了盥洗橱前,打开了柜门。 最上面是两只水杯,分别插着一支牙刷。 下面格子里放着几瓶卸妆水。 其他是各种精油,沐浴水,浴盐等洗浴用品。 他不去想象细节,那只会让自己情绪愤怒,而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走出卧室,影片放到了本·阿弗莱克尊重女友伊芙琳的选择,成全好友乔什·哈奈特与她的爱情,黯然退出的情节。 忧伤,深沉,缠绵悱恻的小提琴声,如哭如泣。 如果你和乔什·哈奈特一样,有高尚的情操,深爱的心,我也会退出。 可是无论从那个角度看,你都十足是一个卑鄙龌龊的小人,自求多福吧。 厌恶地关了音响,他慢慢下楼,努力将各种细节都记了下来。 突然走进厨房拉开了冰箱,不出意外也是空的。 走出仓库,他吩咐两名训练员:“把照片和女人物品,都拿到庭院里烧了。” 拴在门口的两条警犬,好奇地看着他。 “谢谢。”他对它们挥了下手,看着墨黑的夜空,长呼了一口气。 今晚的信息太多了,回去再慢慢分析。 打开耳麦询问:“程岩,审讯的怎么样了?” “快结束了,证词能互相印证,测谎仪没有报警,基本可以确定真实,除非全是特工,受过严格特训。” “那不可能,这种军事特工,统属总参情报局管辖,公安和国安都没有,我一会过来。”杨子江想起了师父,笑了笑,他不就是其中一员嘛。 回头看向庭院,熊熊的火焰已经燃烧起来,从黑暗中看过去,特别的明亮。 这只是第一把火而已。 第133章 分析与推导 警犬带着三人,奔跑了四百米,到了仓库另一头。 进了小门,左边是一栋二层宿舍楼,边上停着两部面包车,其他没有了。 巨大的空间,只有一根根粗壮的立柱和角钢桁架,空旷得可怕。 果然如周蓉所说,仓库分隔开了,来营造对面的空间舒适感。 靠近门口的地上,蹲着九个手被塑料扎带捆着的人。 程岩带着最后一个人,从小楼里走了出来:“全部审完,如前所述。” “其他仓库里是什么,交代了吗?”杨子江问。 “他们从去年三月份来这后,一直没进去过,只负责环境警戒。” 三月份租下这里,五月份才接触薛蔓,这里应该是另有他用了,杨子江思忖。 “队长留下,其他人带上工具,把剩下七个仓库撬了,看看有什么。” 十名队员带着警犬迅速跑了出去。 他示意继续汇报。 程岩打开了手上的文件夹。 “他们是南京石城安保公司的员工,去年三月应客户需求,过来值守这里。 客户每次来前通知他们进宿舍回避,或两三部,或七八部车,直接开进隔壁拉上铁门。 自己有保镖在周围警戒。 大多周五晚上来,有时候住一晚,有时候住两三晚,最迟周日离开。 周一到周四从没来过。 有时候第一批车到了不久还会有第二批车到,其中一批固定是三部车,之后会同时离开。 次数无规律,有时候一个月不来,有时候每周都来,最近一次是两周前的周五。” 杨子江思考了一下,觉得b应该请第三方值守,这样绝大部分时间可以不暴露自己手下。 行动时间极像了上班族,只在周末活动,其他信息目前还不好判断。 “谁是头?” 一个三十多岁,颤颤巍巍的男子站了起来,胆怯地说:“老总……是我。”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杨子江问。 “高中毕业后就干保安,我有证。”男子小心地说,“没有犯过法。” 杨子江走过去,两手在他双臂上用力握了下,发现快慢肌纤维,符合普通人一半一半的比例。 肌肉的直径与面积,密度和强度,也显示他没有经过专项训练,的确当不了a的手下。 目光仔细扫了扫另外九人,都是一样的体魄。 “你们是自己烧了吃吧。” “是。” 他示意程岩松绑,慢慢踱着步。 签安保合同的人,付款的账户,联系的号码,必然没有线索,这是b的基本操作了。 有用的情报,就在今晚收集到的信息里。 耳麦里有队员汇报:“杨先生,我们在一个仓库里发现一艘很大很豪华的游艇,还有好几艘摩托艇;在另一个仓库里发现一架直升机,都崭新,其他都是空的。” 超纲了,游艇和直升机不懂:“用记录仪多拍视频,拿回去给情报部识别。” 等了一会,队员都回来了。 他让训练员去隔壁拿两件男士衬衫作为嗅源,吩咐保安头:“去开大门,我们要走了。” 对方立刻诚惶诚恐地在前面领路,走到门岗,进去开了小门。 “你逐级上报吧,这里很多云探头已经拍到了我们,再见。”杨子江领着队员走回了停车点。 “监视小组已经暴露,现在划归程岩指挥,切断与基地的一切联系,继续驻扎等待新命令。” “是。”两名训练员回答。 送两人回去,他让队员把视频发给自己,到家下了车。 洗了澡,一点半了。 杨子江在客厅里拿了一包父亲的大重九,点燃了一支,关上了灯。 黑暗中,红红的烟头,一闪一灭。 行宫里,女装明显比男装少很多,尤其是内衣,说明a住的时间比薛蔓要多得多。 那么可以推断,平时两人不住一起,否则不可能这个情况。 那她日常,只能是在a的巢穴里。 棋牌室的存在,说明美盛不仅仅是a的行宫,还是他娱乐的地方。 来七八部车,应该是有娱乐活动。 来两三部车,就是a带着保镖来密会。 既然薛蔓不住这里,两人不可能同时到达,总有先后,所以有第二批车。 a的车队里的朋友圈必然有厨师和清洁人员,否则这些人怎么过两三天,所以车多。 这样推导有没有问题?杨子江慢慢地吸着烟,似乎暂时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那就先这样设定,有错误再修正。 巢穴应该不远,否则落脚点反而是个累赘。 但也绝不会太近,不然直接去了,何必要这个行宫。 会是在哪个我想不到的地方呢?他掐灭烟沉思了片刻,没有头绪,决定暂时放一边。 薛蔓现在到底是什么状态?照片上非常像是真情流露,可两张影碟,以前一家人常看。 尤其是《冰雪奇缘》,每周她都要陪女儿看两三次。 她和a要是深爱,不应该恋恋不忘过去。 被控制,因而身不由己?还是类似白丽华那样? 杨子江又点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了浓白的烟雾。 客观分析推导了一会,决定还是保持之前的判断,爱情的成分只占两成。 他打开手机,调出了东海行政区划图,眼睛在自贸区附近不断逡巡着。 必然有一个独一无二的稀缺性,所以行宫放在这里。 他手指在屏幕上无意识地划着,不断地放大缩小,让自己的思维尽量发散。 蓦然,他手停住了。 游艇,摩托艇,需要下水。 四公里外就是濒临东海的国际集装箱码头。 他迅速放大了地图,一个个国企集装箱公司的专属码头跳了出来,还有外高桥造船公司的大片专属码头,延绵十数公里。 a一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码头。 那里的仓库更大,动辄八百米长,能藏一切,都能飞他的军用无人机和直升机。 行宫是为码头服务的,这就是稀缺性。 仓库里的船只是备用,他这么享受的人,一定有在役船只。 周末或在行宫,或出海游玩,才符合他的做派。 码头居住环境大多太差,不一定是巢穴。 但一定有一个点在那里,按b的风格,只有拥有自己的码头才够隐蔽行踪。 继续追下去。 现在他们知道我找到自贸区了,一定在紧急隐藏行踪。 杨子江抽了两口烟,过了肺呼了出来。 码头海岸线居然这么长! 盲目排查,根本不可能找到,只能任他们今晚行动了。 明早通过港区派出所,查询各家国企是否有出租的码头,先从这里入手。 搜山检海翻他,明天继续动警犬,两条不够,六条全部调来。 第134章 码头 周二早上一起床,杨子江就把视频发到了蓝盾的云服务器里,通知情报部调查型号。 边吃早饭,边与父亲说了商定的案件步骤。 杨志新看到儿子正确利用了受贿案,先进行政治突破,非常高兴。 在心里细调了一下,喝掉了杯子里的牛奶。 “行,我手上六件案子做扎实了就汇报,同时也汇报部分受贿案。 让谢书记开始就明白全貌,立刻明白查处徐世立,对他利益极大,此刻已经手持了经济和刑事两把利刃。 我会透露更多名单在你手中,宇诚不要介入,等书记命令就行,以免让领导有被下属利用的感觉。” 杨子江觉得父亲的建议非常有道理,充分照顾了书记的尊严和权威,吃着面包点点头。 “为朋友这么卖力,体制里找不出第二个人了。”林秀娟笑着拍了下儿子,又瞪了眼丈夫,“小的不懂事,大的也不懂事,换谁不是息事宁人,办几个小兵一团和气结案好了。” “这案子是个很好的历练,你总不能扶儿子一辈子吧。”杨志新笑了下,“再说恶贯满盈的家伙,办了也利于百姓和社会。” “妈,你说过好男儿要逆风搏万里浪的,我这不就是在搏了嘛。”杨子江笑呵呵地劝慰着母亲。 林秀娟哼了一声,哄着小鱼吃起了煎蛋。 “奶奶,我也要搏。”孩子懵懂地说。 “好,吃掉鸡蛋快快长大,就能搏了。”林秀娟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杨志新吃完,换上了衣架上的警服。 门铃响起,秘书来接他了,他和家人打了招呼,出了门。 杨子江跟了出去,在车边,和父亲说了需要港区派出所配合的事。 避免林秀娟听了又要责怪父亲,当初没有盯紧儿媳。 “我马上让小贺打电话通知,希望能尽快解决,你妈天天在念叨儿子孙女没人照顾呢。”杨志新无奈地笑笑,上车走了。 回了家,金丽带着孩子出门去幼儿园了。 林秀娟也换好了衣服,坐在沙发上瞟了他一眼悠悠长长地叹了口气:“别以为你们爷俩避开我,我就不知道什么事了,现在当婆婆难啊。” 又来了,杨子江心里立刻盼望车快来接走她。 “小辈都不喜欢长辈介入生活,我也不好多约束,最多一周一个电话,结果就演变成了这个态势。”林秀娟脸上起了愠色。 门铃声适时响了。 “妈,我会解决的,你快去上班吧。”杨子江说。 “这事很蹊跷,不想过了,为什么不大大方方办了手续?找到她。”林秀娟吩咐着儿子,拿起包出门了。 杨子江嗯嗯应付着,决定今天不上班了,去港区。 出门启动了帕萨特,汇入了周二早高峰的车流中。 半路接到了电话:“杨先生你好,我是港区派出所的所长韩向阳,领导让我全力配合,一定知无不言,我们有详细的码头分布图。” “好的,我半小时后到。” 九点四十,他到了派出所门口停好车。 给自贸区的监控小组发了信息,在这里汇合,打了韩所长电话。 一个脸庞黑红的中年警察小跑出来,笑容可掬地一伸手:“杨先生欢迎,我是韩向阳,一路辛苦了。” 杨子江礼貌地握了下手:“韩所长客气了,我们开始吧。” 两人进了会议室,韩所长打开了投影机,幕布上出现了码头分布图。 他拿起教鞭一指直线对着自贸区的区域。 “这里分布着五六家国企,都有一些浅水位区域无法停靠海轮,因此都有小码头对外出租。 由于个人租赁审批极其繁琐,所以租赁方都是第三方的旅游公司,海钓公司。 他们整租下后再分块转租出去,要找的游艇,很可能就在其中。 外高桥海岸线虽然更长,但有繁重的造船任务,电焊和钢结构作业日夜不停,因此不大会有人去租。” 杨子江立刻把造船公司否了,让a顶着电焊弧光和咣咣金属巨响乘游艇,简直不可想象。 示意继续。 “由于游艇出海涉及诸多手续,我们有租赁公司的客户名单,杨先生知道一些信息吗?”韩所长问。 “你看看有没有美盛公司这个客户?” 韩所长在电脑上查询了一下,摇了摇头。 正常,b惯于隐藏行踪,杨子江说:“那我们去现场看一下吧,实地观察才能更好的推断。” “好的,这方面业务是治安队长具体负责,我让他来带路引导可以吗?”韩所长征求意见。 “没问题。” “有些情况,要说明一下,还请杨先生手下留情,不要让领导知道。”韩所长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那些国企不是市属就是省属,派出所级别太低,所以一直都是友好沟通,可能有些实际情况会有出入。” 杨子江点点头:“完全理解基层同志的难处,不用顾虑。” 韩所长如释重负地连连称谢,拨打了电话,和他走到了院子里。 一名三十多岁的警察带着两名辅警来了。 “王守成队长。”韩所长介绍,“这位是市局的杨先生,你的任务是全力配合调查。” 两人热情地握了握手,上了一辆警车往外开去,监控小组的车在后面跟随。 “王队长,据我所知游艇都在吴淞江里的各游艇码头停放,从长江入海,这里比较偏为什么停这?”杨子江问。 王队长嘿嘿笑了笑:“大游艇可以跨海,韩国日本香港新加坡毫无问题。向海关,边检,海事局,和边防大队备案后,出海低调隐蔽。” 杨子江嗯了声,悄悄进入公海,再悄悄回来,不正是b的安排风格。 至于申报的人,肯定是不相关第三方并且隐瞒了乘员名单。 警车过了海关,向码头驶去。 “这里最大的公司是东海国际港务集团,码头资源是最多的,从这里查起吧。”王队长介绍。 “从最偏最小的开始。”杨子江觉得很可能b会专门成立一家公司,为租码头用。 看着远处一艘接一艘小山一样的海轮,一个模糊的感觉,在心中一蹴而过。 第135章 发现目标 巨轮巍峨的身影,越来越近,遮住了大半的天际线,不知名的海鸟,在天空翱翔。 潮湿,咸腥的海风,吹进了警车里。 日趋信息化的码头,井然有序地忙碌着。 “这里是明东集装箱公司,前面那条路通往它的游轮码头,登记信息是四名租户,最少的一家。”王队长介绍,“游艇登记地分别是东海,香港,新加坡。” 杨子江注意到路边的野草茂密了很多,海风吹过,一浪浪绿色不断起伏荡漾:“这条路只通游艇码头吧。” “是的,所以车极少,除了旅游公司的人每天来往。” 喧嚣的机械作业声渐渐消失了,只有风声和鸟鸣,清晰可闻。 沿着水泥马路行驶了三四公里,前面出现了一道铁质门禁。 后面一百来米处,有一栋带院落的二层小楼,远处,几栋高大的封闭船坞露出了身影。 警车停下,王队长下车看了看门禁,按下了柱子上的一个按钮。 一会,一名三十多岁,面色紧绷,身穿黑色衣服的男人,叼着烟从院子里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警官,什么事?”他斜着眼,抖着腿,隔着半人高的门禁问。 “我是港区派出所的民警,需要入内调查。”王队长对他出示了警官证。 “领导不在,电话预约吧,免得白跑一趟。”男子不耐烦地说。 “请配合我们工作。” “如果涉案,请携带搜查证,否则请回。”男子的态度极其强硬。 杨子江觉得这就是要找的地方,第三方的阻挠出来了。 下车拉开了后车副驾驶的门:“给我一个监测仪和耳麦,等候命令。” 对着两边树林扫了一下,发现了探头,上前将交涉的王队长拉到了一边。 “明东是市属国企,副厅级单位,所以我们要严格遵守警察条例,避免给局里惹来麻烦。”王队长抱歉地解释。 “我理解,下面我来处理,请回吧,如果不是这,其他码头你给我发定位就行。”杨子江和他加了微信,握手告别。 目送警车消失,他对着耳麦下令:“记录仪对准外面,去一个人让他恐惧,不留伤就行,避免被云探头抓住把柄。” 面包车门拉开,下来一名身穿迷彩服的队员,向前走去。 男子吐着烟圈,不屑一顾地看着他。 队员走到门禁前,闪电般伸手揪住他衣领向里一拉,另一手搭在他肩窝上用力一扣。 男子啊地连声凄厉的惨叫,浑身剧烈扭动起来。 “开,我……开。”他颤抖地叫着,指向了立柱。 队员放开压制的手,拖着他到了立柱边,让他打开了门禁锁。 门缓缓地向一边收了起来。 面包车正要启动,七八个人手里拿着棍棒砍刀,从院子里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 “那家伙扔了,回来装备,四人持盾对峙,等他们先动手就反击,照大腿抡,只痛不伤。”杨子江站在车后发布命令。 队员将男子一丢,立刻跑回车内。 一会车里跳下四名手持警用盾牌,身穿护甲,头戴头盔,拿着t型棍的队员迎了上去。 七八人将他们一围,骂骂咧咧地比划着手里的家伙。 队员站成一个圆形,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 对方情绪越来越激烈,突然将手上的家伙敲打在了盾牌上,发出了沉闷的咚咚声。 队形立刻变成了金字塔型,边上两名队员掩护最前面一人,另外一人掩护后方。 第一人将盾向前上方一举,弯下腰将棍子朝前方人的大腿上打去。 一棍倒一个,边揍边推进,惨叫声此起彼伏,一会功夫人全躺在了地上。 捂着大腿,个个哀嚎不断。 “恢复五分钟,谁起不来打断谁腿。”杨子江喊道。 大约到了四分钟,所有人都硬撑着站了起来。 杨子江嗯了声:“谁是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一个三十多岁的魁梧男子。 他一举手,咬着牙忍着疼痛说:“我是……叫我小六子就行。” “不请我去办公室坐坐?”杨子江说。 “大哥,容我缓一分钟行不?” 杨子江点了下头,对着耳麦下了命令:“让警犬下来看住他们。” 两名训练员,牵着一条高大的德国牧羊犬,和一条彪悍的血迹猎犬下车走到了人堆里。 一群人,畏惧地向后缩着。 “谁要是觉得能跑得过它们,尽管跑。” 杨子江看向小六子, “刀枪棍棒,狂得很啊,是谁命令你们阻拦警察的?” “是游艇老板们,他们都吩咐我们警察来了就要搜查令,不然不给进,有事就推给明东。”小六子回答。 “你老板是谁?什么时候干这行的?”杨子江开始寻找线索。 “是刘向东,这里做了五六年了,他说这是正经生意,正好可以养人。” 时间对不上,等会看看营业执照,他思忖着摇了摇头:“正经生意到你们手里也会变得不正经,可以走了吧。” “大哥,请,我们不跑,狗一定拉好。”小六子一拐一瘸地领着杨子江进了小楼的办公室。 杨子江看到了墙上的营业执照,的确有六年了。 拿出手机拨通了刘向东的视频:“你手挺长啊,在港区还经营游艇码头,手下还和我动手,你一定觉得我不能拿你怎么样。” 刘向东眼睛一下瞪得滚圆,呆了几秒连连鞠躬:“是我该死没管好人,给您添麻烦了,晚上我摆宴道歉,领导,放过我吧。” “我现在要知道游艇客户的信息,你和你手下说,满意了这事算了。”杨子江将手机放在桌上,示意小六子过来视频。 刘向东面容一下变得凶神恶煞,痛骂了手下几句,怕耽误杨子江时间,命令知道什么全说。 “先和我说香港的客户。”杨子江挂了手机,美盛在香港注册,船只应该也是。 “这个客户很奇怪,昨晚十一点多来了两部车,在船坞整理了一番,然后居然夜航出海了,这很危险。”小六子皱了皱眉。 就是它!杨子江一扬眉:“把所有知道的信息都说出来。” 第136章 空船坞 “昨晚他们保镖给了五万块,让我们把值班记录……都删了。”小六子低声说,又连忙摆手。 “不过大概日期我记得,去年三月份来的,之后游艇基本是偶尔周五周六出海,周日晚上回来。 五六月份停了两个月,从七月份开始变得极不规律了。 有时候每周,有时候两三周出海一次,有时候一两个月不来,一直这样到现在。” 他讪讪说完,畏惧地看着自己大哥都点头哈腰的杨子江,社会经验告诉他,这个青年绝对惹不起。 突然想起了细节:“还有奇怪的地方,今年六七月份开始,游艇周日回来马上又会开走,直到周五周六才停回来。 之后或有人乘车离开周一上午回来再离港,或会来车之后离港,周日再回来。” 杨子江消化着信息。 五六月正好是薛蔓父亲出车祸的时候,a在追求她所以没出去?七月份成功了,就恢复喜好? 两三周不出去,那时候她应该在人大上班,半个月不上班,就是每周出去的时候。 周末回港是带着薛蔓回来了,所以是两批车子分别到达行宫,或者是接上a去往巢穴,所以行宫一两个月不去。 游艇还有另一处停靠点,在巢穴附近,找到它就找到了人。 杨子江问:“见过面吧?” “有几人远远见过,不是汽车直接开进船坞关门,就是开门汽车直接开走,警戒的保镖靠近就驱赶了。” “都叫来。” 小六子应了一声,立刻出去了,一会领进来四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一个个和大哥说,看到的过程。”他吩咐小弟。 一个染着黄发的青年欠了下身,手在身边一指:“我们二个在其他船坞巡逻的时候,见过一个女人在栈桥上散步,身材高挑,黑色长波浪,相貌太远看不清,感觉就是冷。” “看到了几次都是一身白衣,冬天也是,像冰一样。”另一个人说。 杨子江推测,这应该就是檀宫服务员说的冰一样女人,看向了没说话的平头青年。 “我是在大路巡逻的时候,一次门没关,看到一个西装男人搂着一个很高的女人腰,对着游艇指指点点。”平头说着,突然发现杨子江面色如铁,聪明地闭嘴了。 “说,尤其是那个男人。” “两人背对我看不到相貌,男人可能三十多到四十岁,感觉很有风度,女人染过的头发过了肩,双方身体依偎在一起,还没多看保镖就来赶了。” 再问,没了,只是一眼的印象。 小六子又出去问了下,没有见过的人了。 “树林里的监控是谁装的?是云还是硬盘存储?”杨子江决定去船坞看看。 “我们装的,有监控室。” 杨子江走出办公室,让他带队员去删掉刚才的视频,吩咐院子里的警犬解除警戒。 众人纷纷喜形于色,没事了,被烈犬盯着的感觉实在太难受。 视频删完,他让小六子跟着队员上车当向导。 车开出了七八百米,停在一座五六层楼高的封闭船坞前。 “破门。”杨子江命令,看小六子欲言又止,“他们要算账,你老大有我微信。” 两声脆响,一阵金属摩擦的咯吱声,大铁门上的小门被撬开了。 一行人走了进去,黑暗中,隐隐约约闻到了烧焦的味道。 小六子按下了开关,灯光瞬间照亮了三百米长的空旷船坞。 进门是一百米长的水泥地,两侧是两排平房,各有六七个房间。 尽头是一排半人高的金属扶手,后面是两百米长的泊位。 随波荡漾的黄绿色海水,卷起了阵阵海洋的湿气。 小六子指了指两边的栈桥:“有一侧伸到了海里,开门游艇就直接开出去了,要开吗?” 杨子江摇摇手,看到地上有好几摊灰烬,推测是昨晚焚烧的资料。 这里肯定也放弃了,一个租的船坞而已。 吩咐训练员:“确认一下。” 两人从背包里,分别拿出了女式夏裙和男士衬衫,放到了两条警犬鼻子前。 嗅了嗅,警犬一起冲到了左边一间屋子前,使劲地叫着。 他点点头:“门全破了,找出任何能提供信息的物品。” 一个队员拿来了破门锤,一下一个锁头,全部砸了。 他走进了标记的房间,里面一组沙发,一台跑步机,一台硕大的电动按摩椅,没了。 运动,恢复?杨子江疑惑地走到边上,拍了拍椅背。 按下了电源键,按摩椅开始嗡嗡运转起来。 看了会,推测因为薛蔓坐不来船,两台设备是帮助她恢复平衡器官,更快适应由船到陆的过程。 这说明航程不会太近,应该超过半小时了。 目的地是舟山,宁波,还是远至台州,连云港? 出门喊了小六子过来:“游艇是什么样的?” “登记信息是德国卢森的nero级,是一百米长的超级游艇,排水量三千五百吨,航速十八节,航程六千海里。上面还有健身房和游泳池,非常大,四层楼高,顶上还有直升机,我拍了照片。” 杨子江接过他递来的手机,离岸几百米外的海面上,有一艘乳白色游艇,四层舷窗好像有几十个房间。 壮观,雄伟,气势不凡,带着一架小巧的蛋壳直升机。 这是远洋级游艇,和轻型驱逐舰一个吨位了,直航关岛澳洲的确毫无问题。 他将照片发到了自己邮箱里,这是艘极其瞩目,极其张扬的游艇,回去就通过港口公安协查。 等了一会,队员过来汇报。 几个配件房都搬空了,几个办公室里,没发现任何特殊物品,一张纸都没。 “能烧的都烧了,动作够快,收队。”杨子江命令。 拍了拍小六子:“告诉你老大这回我放他一马,还有你们,再动不动抄家伙,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人民民主专政。” “大哥,是我们错了,不敢了,以后待人绝对客客气气,共建和谐社会。”小六子连连鞠躬道歉。 “这里他们不会再来了,把门堵上,等租期到了你们自行处置吧。”杨子江让大家都上车,将小六子放在了门禁处,返回了港区派出所。 第137章 大胆猜想 开着帕萨特,杨子江返回市区。 路上收到了情报部的信息,确认游艇是英国的公主princess 98m。 长30米,排水量300吨,有直升机坪,最大特点是拥有30节的超高速,航程1100海里。 摩托艇是川崎的310lx,时速为130公里,全速冲刺航程在70公里左右。 直升机是休斯的mh-6,时速约280公里,航程430公里。 视频里看到加装了额外的230升油箱,预计航程850公里左右。 这是一款性能极其可靠优秀的小型直升机,由于外壳呈水滴形,又称为蛋壳直升机。 杨子江看着这些数据,进行了各种场景设想。 总觉得在船坞里漏发现了什么,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打电话给周蓉,让她准备午饭自己来吃。 十二点半到了海岸信托,杨子江停好车走进了一楼的餐厅。 周蓉正在看股市行情,见他来了连忙大喊:“张师傅,开饭了。” 杨子江倒了杯茶喝了,默默地没有说话。 三黄鸡,红烧肉,虾仁蒸蛋,烤麸烧肉,青菜肉圆汤,四菜一汤的家常菜端来了。 他拿起饭碗吃了好一会,问:“那个寿司店有人知道吗?” “没,我问了几个日料协会的人,都没听过,可能不在本市吧。” 杨子江想了会,点点头,把这两天的事说了,拿出手机点出情报部的信息递给了她。 周蓉感受到他在强力压制着愤怒,心里变得非常担心。 “她经常和a在行宫过周末,应该从去年七月份就开始了。 发生性关系不可避免,这一点不必有任何幻想,我也早有心理准备,不会找各种荒诞的理由来骗自己。” 杨子江一边说,一边夹着鸡块蘸着酱油,却没发现蘸的太多了。 塞进嘴里嚼着,也没任何感觉。 “这种生活方式一直保持到今年六七月份,她开始居住于另一处,不在锦绣新世纪,因为往来工具是游艇。 两人或在行宫密会,或在巢穴相聚。之所以有变化,是应对我的回来。” 酱油从他嘴角溢了出来,比血还要难看。 周蓉心疼地走过去,伏在他背上捏住他下巴:“先吐出来,这么多酱油很咸的,怒火留给那些无耻混蛋。” 扬子江用力一吐,鸡骨头在桌上蹦到了地上。 “a想用权力和法律来捆住我手脚,以为我是个文弱书生,会上他牌桌按他节奏走?我把桌子掀了。 之前我说他们相爱我会退出,依然作数。 但我依然要让他付出代价,与薛蔓无关,而是他为了一己之私伤害无辜,即便是因为爱情。 受害者要个公道。” 杨子江终于觉得咸了,端过汤大口喝着。 周蓉拿下了他的汤碗:“不是酒,慢点来,先吃饭。” 杨子江抹了抹嘴。 “虽然种种迹象令我不堪回想,但我还是保持之前的判断,爱情只占两成。因为控制和虚与委蛇也会如此表现,需要抓住a才能下定论。” “我赞成先找到当事人。”周蓉擦了擦他的嘴,两人不再说话,专心吃完了午饭。 杨子江喝了两口汤:“我妈说的很对,不想过那大大方方办手续好了,藏头缩尾必有蹊跷。” 他看着汤里飘着的一颗颗肉圆,突然抓住了早上一闪而过的念头。 “拿雪茄来,不要一世了,以后抽短号。” 周蓉看他情绪冷静了,开心地打电话给秘书,让她去办公室雪茄柜里拿烟下来。 喊张师傅来收走了碗筷,问他:“就在这举行餐厅会议?” “对,下午我要去精英汇,我越逼近反击越快到来,需要尽快恢复最佳状态。” 年轻的秘书,将雪茄木盒和丁烷打火机送来了。 周蓉帮他取了一支,预开口的设计不需要雪茄剪,直接点燃了递给他。 杨子江轻轻吸了一口,烤咖啡豆的味道,夹杂着淡淡的奶香,沉浸到了口腔里。 “早上我看到海轮,想到b又是海洋又是天空的利用,不是什么工作原因,而是有这些经历。” 他一指汤中的肉圆:“如果汤是大海,这些是什么?” “礁石,岛屿?”周蓉喃喃地说,突然灵光一闪,“你是说巢穴在岛上?” “对,这样很多线索都有了合理的解释。”杨子江吐出了醇厚的烟雾。 “这样才会使用长航时无人机警戒,才会在杭州湾用游艇回收它,才会漫步捡到一个漂亮海螺,a才会这么笃定自信我找不到。” 雪茄吸到了中段,逐渐出现了略带甘甜的雪松味,和丰富光滑的皮革质地,以及咖啡微妙的苦味。 相互平衡,和谐,令人心情愉悦欢快。 “六七月份之后,薛蔓平时住岛上,a到行宫游艇就接她来,周一再送回去。有半个月上班,她就会住在东海a的住所里。”杨子江弹了下灰白的烟灰。 “这座岛,离海岸线和其他岛屿至少五十公里以上,这样雷达站和光学设备无法直接探测,他的直升机贴海飞行可随意逃逸。 离开船坞后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是仓库里的摩托艇没有在船坞里发现,这才合理。 正在岛上使用呢,驱离靠近船只和紧急避险,它是极佳的利器,加装发动机后速度会更快。” 短号的燃烧渐入佳境,肉桂、可可豆、焦糖等多种风味,呈现出浓郁且丰富的口感。 “他有自己的武力,如果藏匿于岛,既可以用武力优势确保安全,东海做事跑回去一躲还神不知鬼不觉。 还有个最关键的原因,频繁出海总是钓鱼看日出?那不可能,只有一个解释,岛上有他的宫殿。” “想象力真是太大胆太天马行空了,但又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周蓉看着他,目光复杂深切又盈盈如水,“你准备怎么证明这个猜想?” “要让猜想变成推导乃至确定,只有一个办法。”杨子江一握拳,“以无人机对无人机。” ”那之后呢?” 杨子江轻轻一笑,“那他们眼中的这支银枪,可要冷酷无情了。” 第138章 师兄弟 “肯定不在舟山,航线忙碌岛屿毗邻,三千多吨的大游艇,简直就是在脑门上贴了个标签。”周蓉看着杨子江手机上的照片,咯咯直笑。 “远海区,一座有着巨大封闭船坞的岛上。”杨子江判断,“他一定会藏好这个显眼包。” 周蓉皱了皱眉:“那段时间孩子怎么办?是一直放父母家里?” “我认为大部分时间是,但也会带在身边照顾,比如在人大的半个月,孩子不可避免地见过那些人。”杨子江沉吟了一会摇了摇头。 “她情绪很不稳定我一直不敢问,最近被保姆带得开朗了一些,过些时间我问问。”他免提拨通了周星电话,“阿星,那架无人机能提前到吗?” “时间都浪费在航行上,二十多天才能到东海国际水域,要快就换包机,特拉维夫直飞亚洲,然后换轮船公海交货。 拼一架飞机的话,四五天可到我们手里,费用要多出来十万美金,换吗?” “换,再定一架,侦察模块上一架定了很多,就不需要了。”杨子江决定。 周蓉示意把手机拿来:“阿星,联系代理商不要装船,李太的货运公司在胡志明人脉很广,我先去沟通。” 杨子江接过了电话:“找一个偏僻渔村租一个足够大的院子和一条渔船,让飞手准备练习飞无人机,先让a组上船熟悉海况预备海岛突击。 监视薛蔓父母家的小组撤了,不会回来的,反监视小组也撤了,隔两三公里的监视反而能被我利用,不找了。” 挂了电话,周蓉有点忧心忡忡:“上了海岛怎么办?会不会杀人?” “我会让队员进入符合行使特殊防卫权的状态,我国刑法有属人和属地原则,属地好理解,属人的意思是只要你是中国人,不管在那里犯法,都归中国法律管辖。” “行,始终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稳妥,尽量多带点人,去海岛没有后援。” “看侦察结果再制定相应战术,我去精英汇了。”杨子江站起了身。 “隔壁就是蓝盾,屡过家门而不入?”周蓉笑着问。 “没到时候,有负责的管理层我很放心。”杨子江说着出了门,开着帕萨特上了高架。 半小时到了目的地。 到四楼和陆洋打了招呼,他来到专属办公室,进行了两小时的恢复训练。 洗了澡进了师父的办公室。 陆洋把门关了,拿了瓶功能饮料给他,一起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现在有事都不和我说了是吧,小蔓怎么了?”陆洋低声问。 杨子江喝了几口饮料,苦笑着拧上了瓶盖。 自己从十岁跟着师父一直练到了二十二岁,第二位父亲了,什么都瞒不了。 “我出国期间发生了一些不知道的事,现在小蔓和我分开人消失了,离婚证还没领,对方很强大。” 陆洋拿起紫砂壶,默默地倒了一杯茶,久久轻轻叹了口气。 “我相信她,这个大一和你一起来这里,天真活泼的女孩。”他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可是这个世界,邪恶与卑鄙实在太多,她太耀眼了,现在又正是明艳照人的时刻。” 杨子江摩挲着饮料瓶,心里回到了带薛蔓来拳馆的那天。 阳光,微风。 还有她的羞涩与好奇,和对师父的问东问西…… “我还能不了解我徒弟嘛。”陆洋睁开眼,目光如电地看着他,“相信你有比当初小风更好的处理手段。” “可能过程不一样,但结果应该一样。”杨子江诚恳地说。 陆洋想了一会,起身把“勿扰”的牌子挂到了门外,锁上了门。 慢慢地坐了下来,手扶住了额头:“三个徒弟,老大走了我的老路,六年前失踪了;老三亡命天涯;现在老二又要冒险了。” 他的神色,变得无比伤感,落寞,寂寥。 “师父,有些事必须要做,否则此生难安,我们都不会后悔。”杨子江神色也变得刚毅决绝。 “我懂,男儿本色嘛。”陆洋勉强一笑,“我教了你们怎么打真正的战斗,没想到都要无奈地用上了。有些事现在该告诉你了,小风的战斗,是我和他一起制定的。” “什么?”杨子江失声惊叫,“师父你事先知道?那怎么不告诉我?” “是他不要我告诉你,知道你会全力营救,不想拖累你父母。”陆洋眼中闪过了深深的痛苦,“因为……辱母之仇,真正的不共戴天。” 杨子江瞠目结舌了一会,结巴地说:“我看了卷宗,以为……是某个女同学。” “所以你理解他不告诉你的苦衷了吧,必杀,而且是一群人。”陆洋点了一支烟,青烟袅袅升起。 “当晚十二点击杀后,他驾驶母亲的车子上午九点赶到福建连江黄岐港,从那里坐船到了近海搭上了开往厄瓜多尔的货轮,去往了南美。 我通过福建的战友安排了这条线路,让他朋友把车子开了回来。 有个亲戚在那边开农场,计划是拿了当地身份后考美本,另走人生路。 我给了三十万美金,他在侯天家里拿了五十万美金,钱够了。 上船后这事我给长生邮箱发了信,局里对海外人才有申请特赦的政策,小风符合,不久两人都失踪了。 纪律不允许打听战友,只能发送邮件,再有没回过。” 杨子江如听传奇,突然一拍大腿:“应该成功了,小风的通缉令几个月后取消了,家人也搬走了。” “知道,小风应该进了国防大,可毕业后特赦的人会执行最危险的任务,现在两个人生死未卜。”陆洋掐灭了烟头重重叹了下。 “和你说这些是告诉你,万一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先出去,我想办法给你申请特赦令。或者……干脆就别回来了,我不想三个徒弟都走这条路。” “师父,他们未必就遇到不测了,我也未必输,不用悲观。”杨子江感慨着师兄弟的命运,安慰陆洋。 陆洋拿起杯子,放在了唇边:“我总在想,什么时候三个徒弟能和我痛饮一次。” 以茶做酒,仰头一口干了。 靠在沙发上抬头看着天,眼中晶莹透亮。 第139章 女儿的反常 晚上回到家,吃了晚饭,杨子江将金丽喊到了房间。 “金姐,辛苦你了,小鱼你带了段时间,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反应?” 金丽想了下:“还是挺活泼开朗的,就是有体型魁梧的人靠近,会怎么都不说话,人变得非常紧张,要好一会才能恢复。” 杨子江想起了第一次带她去精英汇,见到其他人训练的不正常反应。 思索了一下,面色变得寒冷如冰。 她每个月,可能都有半个月跟着妈妈和a在一起,那些手下会不会对她进行了威胁恐吓? 杨子江一声不吭地走出了房间,看到小鱼在聚精会神地看电视,不忍打破她的快乐时刻,决定机会合适再问。 “那天开家长会,两个老师问家长为什么没来,我说工作太忙,她们似乎有什么话想说。”金丽跟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汇报。 “好的,明天我去接她,顺便问问情况。” 突然想起回来她一直没看过《冰雪奇缘》,是看腻了? “小鱼,以前你很喜欢看爱莎和安娜的动画片,最近怎么没有看,是不想看了吗?”杨子江摸着女儿的头,轻轻地问。 突然发现孩子的身体变得僵硬起来,连忙一看,她的眼睛里全是泪,呼吸也变得局促紊乱起来。 坏了,这部片子和一些令她紧张恐惧的事情联系在了一起,真不该提的。 十有八九和a有关,他暗暗恨着,心疼地抱起了女儿出门散着步:“小鱼不怕,爸爸在这,谁来我都打走。” 感到脖子上有凉凉的液体流了下来,是孩子的眼泪。 “我们回去看喜羊羊好不好,看它揍坏人。”他难受得双眼也湿润了,轻轻拍着孩子的背,“谁欺负你和爸爸说,我去揍个落花流水好不好?” 在小区里散了半小时步,孩子的身体才软下来,他小心地带着女儿回了家。 林秀娟已经回来换了衣服了,看到面色难看的儿子指了指女儿,知道孩子出问题了。 连忙招呼开饭,哄着孩子吃饭。 慢慢吃着,小鱼低声说:“奶奶,我要妈妈。” 林秀娟无奈地看了儿子一眼,正要说话,孩子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妈妈,妈妈……” 杨子江连忙抱起孩子,走到庭院里哄着:“爸爸一定会让你看到妈妈,一定一定,这是爸爸给你的保证。” 孩子不停哭着,他在院子里一圈圈转,心里万分后悔莽撞提问题。 转了半个多小时,哭累的孩子,趴在他肩上不知觉地睡着了。 杨子江轻手轻脚地走回了卧室,将女儿放到了小床上,盖好了被子,走出了房间。 林秀娟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出着神,见他回来了,忙问:“孩子睡了?” 见儿子点点头,神色缓和下来,连忙喊:“小张,把菜热一热,子江饭还没吃完。” 拿起遥控器换了新闻联播,调低了声音。 “儿子,这事你说你会处理好,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孩子真耽误不起。” “有进展,但不多,人藏得很深。”杨子江低声说。 “妈肯定是亲生的好,其中是有关窍你尽快找。 但也别无止境,做事都讲究个脚踏实地务实求真,你不能憋着一股气,让孩子陪你一起等下去。”林秀娟劝慰儿子。 “我知道的,不会让孩子忘了妈妈的意义,妈,你不是要出去散步吗?”杨子江不想谈了。 林秀娟瞪了他一眼:“你当我图啥,还不是心疼你和孙女,我和小张出去了,你自己警醒点,童年的伤会留很久。”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杨子江终于可以安心吃饭了。 慢慢吃完了索然无味的晚餐,他靠在椅背上出神。 莫名地想到了蛋壳直升机。 海岛离岸最多一两百公里吧,不加油箱都430公里航程了,要850公里航程干什么?都能飞到韩国日本台湾了。 难道就准备飞这些地方?可他的权势在国内,飞这里就成了普通人,会去? “先生,吃完了吗?要是好了我来收拾。”金丽过来低声问。 “吃好了,谢谢。” 手机响了,周星打来了电话。 “子江,徐世耀老婆潘梅今晚带着一个侄子和住建局局长汪俞之吃饭,席上商定了将政府工程发包给她侄子的事,局长收了六百万,席散后潘梅收了三百万,都录下来了。” “漂亮。”杨子江大喊一声,“继续监视。” 这下徐世耀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看你还为弟弟说情跑关系不。 这证据交给检察院不认,非法证据,但纪委认,那就足够了。 “进行环境监测的三个公司怎么样?” “已经取了三家大化工厂的样,正在检测中,两三天出结果,水都是黑的,靠近了厂房气味熏得人都站不住。”周星说。 “很好,污染越大执法大队罚得越重,刘言平眼睛越放光。”杨子江笑呵呵地说,又问,“蕾蕾有没有去找?” “没,最近……”周星欲言又止。 “怎么了?” “区教育局到她中学考察,认识了一个年轻干部,两人最近似乎沟通密切,经常一起吃晚饭。”周星口气委顿。 “我不是说你别忸忸怩怩吗?这下好了,要被人截胡。”杨子江很为他生气,又觉得有点不对,“你怎么知道的?难道派人盯了?” “我没啊,前几天下班我想去请她吃饭,在校门口发现有人来接她,不放心就跟在后面看进了一家餐馆,之后我微信和她聊天,她说认识了一个新朋友,最近经常吃饭。” “她有自由交友,自由婚姻的权力。”杨子江考虑了一下,“不过我怕她再遇到陈自廉一样的人物,最近等无人机有空,这样你约她,大家一起吃个饭。” “行,但你别说我有意思行不?”周星有点羞涩。 “都这时候了还躲躲闪闪。”杨子江恨铁不成钢,又说了自己的事,“你上次介绍的唯景公司朋友,帮我约一下,我需要东海水域的军规级地图。” 第140章 幼儿园 周三上午到了办公室,杨子江处理着昨天需要签字的文件,暖暖的阳光透过菊花状窗纸,洒在了靠窗的办公桌上。 桌上的海螺,折射出绚丽多彩的斑斓光芒,犹如世界给人的初始感觉。 只是阳光总有照不到的地方,不是嘛。 他拿起海螺握在了手心,感受着光滑细腻,冰凉坚硬的外壳,将它贴在了脸上摩挲着。 敲门声响了,招呼了一声,他将海螺小心地放回了原处。 满脸谄笑的王涛头伸了进来,连连哈腰:“领导你好,打扰了,我来汇报一下工作。” 杨子江笑着点了点头。 王涛欢快地跑了过来,深深鞠了一鞠躬:“笔录我都做完了,警官说,我等出庭作证就行了,还谢谢我为公平正义发声。” “做好人的感觉怎么样?”杨子江起身接了杯水递给他,示意他坐。 王涛双手接过,坐到了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咧嘴直笑:“还从来没警官谢过我呢。” “我看了卷宗,你从前也是个社会人,被公安机关处理过几次,怎么这次没参与诬陷,有钱有业务不拿?” “我初中毕业就走上社会,那时候不懂事,现在已经痛改前非了。”王涛的脸一下涨得通红,紧紧裹住了身上的名牌西装。 “也成家有了孩子,不但要管家还要管以前那些朋友的家人,加上袁工是个正派读书人,我不愿意。” 杨子江赞许地嗯了一声:“居然荣辱是非观分明,难得,关键时刻选对了路。” “我后来才知道您的威名,好在我老实,不然现在铁定在吃牢饭。”王涛嘿嘿陪着笑,从怀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了桌上,“表达一下我略微的感激之情。” “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可惜力气使错方向了,将来好好配合袁董工作,就抱牢大腿了。” “袁董?”王涛略一沉吟,明白了意思,面庞一下变得惊喜万分,“懂了懂了,我一定不负领导期望。” 杨子江挥了下手,他乖巧地收起卡,连连欠身退出了房间。 办公室又恢复了宁静。 在食堂吃了午饭,杨子江去了精英汇,继续进行恢复训练。 两个小时做完,他评估了自己的体能水平、灵活性、力量和耐力。 感觉一个来月的休息导致了肌肉力量,柔韧性,和心肺功能有所下降和退步。 按照正常的渐进式训练进度,需要三周才能达到巅峰状态,目前战力只有八成。 洗了澡换好衣服来到大厅,他饶有兴致地坐到长椅上,观察着一组组的学员。 年轻人畏惧又好奇地围了过来,尊敬地向他请教着问题,与石辉一战,重新奠定了他的声望。 “杨先生,我学的是散打,现在深深怀疑选错了,请问是这样吗?”一个二十左右,体格瘦瘦的青年问。 杨子江感觉遇到了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散打融合了拳击和武术的腿法还有摔跤,它的踢技和快摔非常实用。但融的太多反而是缺点,无法在某一专项上达到极致,你成不了世界顶尖选手了。” 众人一阵哄笑,大家学习都是热爱,没想职业化发展。 “散打可以了,我学的是跆拳道,都说是花拳绣腿,好像是这样。”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语气委屈又不自信。 “跆拳道不仅对天分,对腿的生理条件也有严苛要求,在此基础上一旦有成,练习者会被尊称为武术家。”杨子江表达了看法。 “我懂了,请问杨哥,我改泰拳正确吗?”少年的目光热忱又期盼。 “泰拳讲究的是重击和抗击打,优秀的泰拳手怎么打他都没事,被他一个提膝打中就跪,这项体术对身体素质要求极高,需要大量训练。” “杨大哥训练有成,所以上次的泰拳对决那么猛。”另一个人称赞。 杨子江笑了笑:“要想所成还需要先修习拳击,它是一切体术的基础,有着最灵活的步伐,并能让你充分了解动力链的构成。” “凌波微步?”另一个瘦瘦少年目光一片神往,大家哈哈大笑 “武术也要尊重科学,如果科学不能解释,那就是神秘学了,不在讨论的范畴。”杨子江起身拍拍少年,和大家挥手道别。 在崇拜,尊敬的目光中,出门前往幼儿园。 四点,到了目的地。 和门卫说明了来意,一会,一名二十四五岁的长发女老师走了出来。 大概是感受到了他的力量感,她远远隔着铁伸缩门停住了脚步:“您是……杨凌的父亲?” 杨子江拿出身份证递过去:“是的,麻烦老师照顾她了。” 女老师有些警惕地靠近接过,和手机里的信息对照了一下。 对门卫点头示意,露出了歉意的笑容:“对不起失礼了,我们要为孩子负责。” “你做的正确,我非常赞成。”杨子江从门岗小门里走进了幼儿园。 两人进了一间充满童趣的办公室,女老师给他接了一杯纯净水:“您叫我刘老师好了,上次家长会没来,我还特地等你呢。” “是我失职了,万分抱歉,今天来,我是想了解下孩子的状况,或者听一听老师的叮嘱。” 刘老师示意他沙发落座,自己也坐了下来:“听薛女士说,您出国了,所以一直是她或者是外婆来接孩子。” 杨子江嗯了声,外婆住的不近,汽车要半小时,她来表示薛蔓那天要陪a,无法分身了。 “请问,外婆接的次数多吗?” 刘老师喝了口水:“去年不多,今年春节过后比较多,一般一个月大概有二十天吧。” 杨子江没有说话,还有十天,大约就是薛蔓在人大上班的日子了。 “作为老师,按理说不该过问家长的私事。”刘老师轻轻地说。 “但突然换成了保姆接送,猜测是家庭发生了变故,这对孩子的伤害极大,她经常哭,还长时间不说话,我们要哄很久。” 她看杨子江面色发青,连忙又补充:“不过现在情绪明显好多了。” “让老师费心了。”杨子江喃喃回答。 “感觉薛女士是个成熟坚强,有主见的现代女性。”刘老师捋了下长发,“虽眼底有深深忧色,但行为举止一切平静,她在尽力地保护孩子。” “今天见到了杨先生,一派英姿勃发,相信能保护好她。”刘老师温柔地一笑,“也希望你们为了爱情为了孩子,不要轻易放弃。” 孩子们的欢笑声,隐隐地传来。 天真无邪,单纯真诚,一如爱情初见的美好。 “我不会辜负爱情。”杨子江迎上了刘老师的目光。 第141章 蛋壳直升机 刚刚到家,杨子江接到了周星电话,罗澄已经约好了,晚上八点,红梅俱乐部418包厢。 吃好晚饭,他带着女儿在小区花园散着步。 看着只到自己膝盖的小小身体,在欢快地蹦蹦跳跳,心里感触万千。 夜幕升起,将女儿交给母亲,他驾车来到了俱乐部。 七点四十进了包厢,年轻的罗澄一下跳了过来,满面笑容地喊:“杨大哥,你好。” “你好,有事要麻烦你了。”他笑着握了下手。 “都坐吧,服务员,酩悦年份。”周星过来招呼两人。 大家在沙发上刚刚落座,罗澄急切地说:“杨大哥,知道能帮助你,我非常开心。” 三人一起笑了起来。 服务员放了三支细细的高脚杯在茶几上,启开了酒瓶的橡木塞,轻微“嘶嘶”声响了起来。 金黄,透着些许琥珀色的酒液,逐一倒满了杯子。 三人举杯一碰,明快清新的果香、带来了诱人心魄的口感。 “好香槟。”罗澄一竖大拇指。 周星示意服务员出去,等她带上了门,笑着说:“小罗已经准备好了。” 罗澄从夹克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递给了杨子江。 “杨大哥,这里是东海水域的全部原始地图,没有进行坐标偏移和sm模组加密,精度达到了一比一万,应该能满足你的要求。” 杨子江非常高兴,国内的地图测绘局全部进行了偏移和加密,包括导航,有些地方出于需求还不标示。 有了这份地图,会方便很多,他接过u盘放进了口袋里:“好的小罗,非常感谢你的帮助。” “不用谢,都是朋友,来,祝一帆风顺。”周星端起酒杯,三人再碰了一下。 聊到了十点,罗澄回去了。 杨子江担心b采用刑讯逼供来获取情报:“船坞被找到,我担心他们会狗急跳墙,急切地想要知道蓝盾的人数,你姐有队员保护,目前最弱的一环是你,带四个队员好了。” “上次你和我说后就没去过了,平时也是微信联系,窃听不到信息,明天我带上人。” “坚持到登岛,战略目的达成。”杨子江犹豫了一下,“万一被抓你就直说,不要硬顶。” “说什么呢?”周星英俊白皙的脸庞涨红了,“我不是那么没种的人。” “不做无意义的牺牲,不承受无意义的苦难,早晚也会摊牌。”杨子江拍了拍他肩,“现在蓝盾精确人数是多少?” “a组三十人,b组八十人,c组一百五十人。正在开的进博会调用了八成人手,目前五分钟内可以出动五十人,物业沉淀的大量人员也可随时调用。”周星汇报。 “那就在进博会之后吧,人手也充裕些,正好也锻炼一下队伍,可能要承受四五小时颠簸。”杨子江推测。 “这么远?” “或许还会更远些,我考虑了一下,在无人机面前什么船舶都无法隐身,我们又没潜艇。”杨子江一笑,“那就撒一次钱,这两天联系下渔业协会组织一批船,我们混在其中登陆。” 周星想了下,嘿嘿笑了:“去一次一万怎么样,找两百艘渔船,到时候让他船都开不出港。” “行,我带两百人去,第一批五十人上去能搞定,其他人就随渔船返航,让蓝盾继续隐身。”杨子江靠在了沙发上放松了身体。 突然问:“蕾蕾怎么一下和陌生人这么热络,这不像是她风格啊。” “我也不知道,总之很莫名的就出现了一个人。”周星很无奈。 男人频繁找女人,不排除友情,但可能性太低了。”杨子江手点点他,“世界不是静态的吧,它不会原地等你,等醒悟往往就晚了。” “这次我是深刻体会到了。”周星哈哈大笑。 两人谈了一会,杨子江懒得喊代驾了,打电话给了周蓉,直接前往滨江大道。 进了俱乐部大堂,和她进了一楼办公室。 说了地图的事,将u盘递给她:“这几天你做下网格化,等无人机熟悉了,就开始一个个区域搜。” “我喊上办公室的人一起做吧,筛选后设定优先级。”周蓉接过了u盘。 杨子江挠了挠头,把自己对大航程直升机的推测和迷惑说了。 “还有摩托艇也有疑问,航程七十公里,那船上如果还带着燃料呢?可就翻倍了。”周蓉打开电脑,调出了海域图。 杨子江看了会,坐在了沙发上沉思起来。 周蓉倒了杯白兰地,放在了茶几上。 他猛地大叫一声,端起酒杯一口干了:“金茂办公室里的人,任务是混合的,那么说明,他们同时还做别的事对吧。” “那肯定啊,不然也太闲了吧。”周蓉点点头。 “那极有可能也参与了薛蔓的任务。”杨子江一拍桌子。“警察在我父亲手中,如果登岛抓人,他应该迅速进入日本,先摆脱再平事。” “那岛应该在距离日本很近的地方,方便利用直升机摩托艇逃逸。”周蓉分析。 “过去难道住旅店?必然有一个住所,既然有住所,是不是藏人最安全?那会不会薛蔓就藏在那里?” 杨子江一步步推导。 “极有可能,鮨花扇这个打火机,材质做工明显要比国内的好很多,应该是日产。小喽啰可能是看守或者护送她的成员,在这个寿司店消费过。”周蓉按照思路接着推导。 “那里很可能才是狡兔的最后一窟,看下地图,离东海最近的是日本哪里?”杨子江一下跳了起来,跑到了电脑前。 “长崎,距离东海直线距离740公里,它西南方的五岛群岛更近,上面的五岛市只有640公里。”周蓉惊叹。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笑了,850公里的蛋壳直升机,终于明白了作用。 杨子江哼了一声:“现在a已经不让薛蔓上班了,应该就把她藏在日本,最多喊来海岛密会。所以他极其狂妄嚣张,觉得我肯定不会想到在这里。” 周蓉唉了一声:“心思全用在这里,还真是纨绔的作风啊。” 第142章 周蓉的心 杨子江踱到了窗前,看着深沉黑夜下,孱弱无力又拼命抗争的光雾。 手指在凝结了水汽的玻璃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一个字——爱。 凝视了一会问:“我的推测离奇吗?” “离奇。”周蓉肯定地回答。 “檀宫之前,其实我内心不断在否定和坚持之间,螺旋挣扎。 但是成功搜捕让我确定,只要符合逻辑,再离奇的事也可能存在。 我和b在互相代入思维,互相预判应招。 檀宫他是措手不及,因此留下了线索,曝光后他判定我能找到码头,于是船坞里没有了任何线索。 你觉得,他能不能预判我想到了海岛?” “能。”周蓉再次肯定。 “所以上岛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决战,在上面歼灭我以绝后患,一种是再次放弃,你觉得是哪一种?他会不会预判我想到日本?”杨子江问。 周蓉沉吟了一会,噗呲笑了:“蓝盾主力出动,他有这个能力全歼?说什么我都不信,那只能放弃。预判你会搜查其他岛屿的可能性极大,日本毕竟牵涉到了外交。” “a在日本一定有大量产业,他的游艇直升机肯定是合法登记,否则海自和保安厅的雷达不会允许他自由出入。”杨子江转身坐到了沙发上,皱了皱眉头。 “在五岛还是在长崎落地呢?” “谷歌地球。”周蓉大叫,“我觉得是五岛,a只要是日本国土就行。” 她迅速打开软件,定位在了五岛市,开始搜索。 等了十来秒,惊喜地大叫一声:“有了,果然在这里,这叫我们在国内怎么找得到。” 杨子江迅速起身,看向了电脑屏幕。 街景照片上,一家木格栅的寿司店门头上,深蓝色的暖帘上绣着白色的店名——鮨花扇。 周蓉咯咯笑个不停,缩小了地图,周边是一堆居酒屋,和食店,拉面馆。 再缩小,不远处的海边有一个船锚标志——丸木渔港,她高兴地一指:“藏游艇的好地方。” 杨子江点点头,倒了杯酒,若有所思地品着。 “这里a的产业应该很多,是他真正的固定巢穴,隔海相望,直升机三个小时就到。”周蓉啧啧连声,“日本没有外汇管制,他一定找了当地代理人规避了外国投资者身份,钱从这里流向了全球。” “这就解开了一些疑问,檀宫只发现了两套奢侈品家具,这远远不够两集装箱,剩下的应该上了岛。这间接说明,海岛极其重要,它不但是前往日本的物理跳板,也是金融出海的跳板。 也佐证了两张日本影碟,是薛蔓在日本购买。” “她在想女儿,想丈夫。”周蓉看着他,低声说。 杨子江垂下了目光,将面庞藏在了酒杯后。 “明天我让十名队员,以商务的名义去日本领事馆办理多次往返签证,需要可靠的日语翻译。” “有同学在野村证券,可以让他帮忙介绍。”周蓉略一思索。 “不要中国留学生,两人一组配一名翻译,每天飞长崎的班机都是满的,分批去,签证一般五日内下来,之后争取三天全部到位。” “之后你准备怎么办?”周蓉问。 “打断他的跳板,再释放假信息搜寻其他岛屿,有了确凿证据立刻飞,小兵的护照组织没收走,随时可动身。”杨子江喝了口酒。 “主帅亲临战场?”周蓉嘀咕了一句。 “是丈夫,其次才是主帅。”杨子江揉了揉额头,“恐怕要和极真流和刚柔流空手道交手了,这种体术短距爆发力超强,加上选手同时修习了柔道,极难对付。” “我也去。”周蓉突然叫了起来,看杨子江表情一副拒绝的样子,连忙说,“我可以帮忙找律师啊,总用得到。” “不用担心,那艘游艇就是通行证,如果需要,我从海上回来。”杨子江笑了下。 周蓉低下头,默不作声。 “明天帮我联系,先回去了。”杨子江站了起来。 周蓉一下上去抱住他胳膊:“不要去,你怎么知道没陷阱?那里是日本,被警察抓了救不出来你。” “未必会去,a在市里还有不少临时窟,不然不住檀宫的时候,他总不能睡桥洞吧,只是目前没有线索。”杨子江拍拍她手安慰。 周蓉张了张嘴没说话,送他下了楼,目送帕萨特消失在夜色里。 感觉深夜的萧瑟秋风,特别的刺骨,钻心。 怔了一会,她伸手拂去了吹到脸上的发丝,转身快步走进了办公室。 拿出名片簿翻阅着,拨打了一个号码。 “陈秘书长你好,这么晚打扰你抱歉了,我有个朋友想在长崎投资,商工俱乐部是在华最大的日商机构嘛,有没有合适的人选介绍一下……好的,明天静候佳音。” 放下电话,她又拿出了东海日资企业联合会,和东海日本商会的名片放在了桌上,准备明早沟通。 她感觉这一行,充满了未知的风险。 先尽量铺垫关系了解情况吧,当然最好的办法还是在东海解决问题。 为了爱,即便刀山火海也无惧,此生被这样爱一次,薛蔓应该满足了吧。 有多少人,苦苦一生追寻这种爱情而不得。 周蓉纤长雪白的手指,摩挲着浸凉的皮革桌面,突然停下,拭去了落下的两滴晶莹泪珠。 又是两滴掉落,再去擦拭,泪已如雨下。 她无力地收回了手,靠在了椅子上,任凭泪水流淌。 心疼杨子江,心疼薛蔓,也心疼自己。 如此美好的爱情,却被人生生撕碎。 自己求而不得的瑰宝,却被人肆意践踏。 她胸中的怒火腾腾地升起,越燃越烈,胸臆鼓荡间,抓起桌上的茶杯猛砸到了墙上。 褐色的茶叶,卷曲着沾在白色的墙上,就像一只只丑陋的虫子,极其刺眼而难看。 周蓉哽咽地低吼:“杀了他,子江,杀了他。” 杨子江在驾车回去的路上,似乎听到了呼唤,愣了愣,提高了车速。 想女儿了,自己答应她一定会见到妈妈,那就一定能见到。 第143章 无意的暗算 周四上午十点,杨子江在单位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儿子,为响应政策推进混合所有制改革,省里上午开会拍板了一批名单,建工二建下属的第二工程公司也在其中,过几天发公告,通过产权交易所公开招标。” “这是个三级公司,影响不到二级公司的股权结构,如果想这样吞的话,要很久。”杨子江判断。 “这要看下一步的政策导向了,你现在在七建的三级公司,要不要去集团总部,我可不想你有个私人老板。” “妈,我在这里很舒服,自由王国,正等着开工呢,先不走。”杨子江和母亲说了几句,挂了电话。 思考了一会,给周星发了微信:“建工又出混改案了,太平洋肯定要抢,你给张凯丰透个风声,看看他态度。” 放下电话,他在蚁王群里发了信息。 一会王宇诚回复了:“书记上午去开会了,他给了我信号,狙击,不给它成长的机会。” 韩挺调侃:“书记也来自燕京,可一点不留面子啊。” 三人都发了个笑脸,向上的路既险又陡,只有一个人能走,在仕途上要面子自己就要变成垫脚石。 杨子江把预想借力博时的方案说了,大家讨论了一会其他方案,决定让博时先行,另外两个第三方公司侧面配合。 到中午了,吃了饭,他来到小花园拨通了周蓉电话。 听了介绍,她问:“最终目的是什么,是抬到天价,还是收入博时囊中?” “让博时拿,其他公司可能是太平洋的白手套呢。” “一切按法定程序走,它咣咣砸钱,你怎么操作?”周蓉问。 “太平洋现在的业务范围有哪些?” “基本在全方位攻城略地,证券,保险,租赁,资产管理,风险投资等等。”周蓉咯咯笑了,“除了信托还没动,似乎放了我们一马,但离岸金融也开始涉及了。” “它有那么多储备现金吗?银行的钱吧,你能不能问出来?”杨子江问。 “我问?”周蓉叫了起来,“你忘了你大伯是干什么的?他才是最权威的人。” 杨子江哦哦答应着挂了电话。 给大伯发了微信:“大伯,太平洋金融是什么背景,听闻最近势头很猛,他资金没找东海的银行借吗?” 踱回了办公室,收到了大伯的信息。 “背景极深,几家京资共同出资建立的金融集团,里面还沉淀了很多中字头的国企资金,没在我们这里借过钱,来源合法合规。” 来势汹汹的南下资金啊,这些京资的背后又是些什么人呢? 杨子江困惑地拨通了周蓉电话:“看来让它疲于应对是不可能了,现金充足,你派到燕京的人打听出什么了吗?” “没,这是它的最高机密了,一无所知,书记从燕京来都不知道底细,看它架势猜也能猜到背景。”周蓉回答。 杨子江沉默了会,嘿嘿笑了:“老虎来了也要守法,不然一样能敲打它,等我见了张凯丰再说吧。” 休息了半小时,他驾车到了精英汇开始了恢复训练。 结束洗完澡,发现周星回复了信息:“张凯丰说博时会跟进,态度非常坚决。应该是知道核电项目了,他叔叔是省委秘书长,常委了。” 杨子江回复周星:“和他多保持联系,在需要的时候,我们出手,先别告诉他。” 知道消息那更好,博时会明白这里面蕴藏的巨大财富。 合肥中科大的实验堆造价五千亿,这首个核聚变商业堆,去掉研发成本,至少也要在三千亿。 核裂变电站,六机组造价才千亿出头,利润之丰厚不可想象。 这座成功了,很多上世纪九十年代造的二代+核裂变电站,都快到寿命了。 那自然是更换划时代的清洁能源了,路径依赖,一座座金矿铺天盖地就砸过来了。 杨子江想到了a的家族,应该也有实力参与这场盛会,不知道会是哪一家呢? 本地的财团,可能还有很多没得到消息,现在还无法判断。 他接了杯水喝着,各路英雄都要在东海尽显风流了。 美英日法等海外势力会无所不用其极的刺探情报。 日本就是个在核聚变研发上投入重金的国家,jt-60sa核聚变实验装置位于世界前列。 自身也拥有很多专利,目前是第二梯队的领头羊。 自己在阿联酋巴拉卡核电站学习的时候,就遇到了不少日本核电专家也同样来采集数据。 国安,公安看来要忙得不亦乐乎了。 总参情报局一向是对外,但这么重大的划时代工程,应该也会派军事特工参与保卫国家利益。 杨子江突然警觉起来。 a和日本到底是什么关系?只是利用国土藏匿,转移财富吗? 他在海岛上,除了寻欢作乐,还做了什么?想做什么? 这些疑问,看来只有上岛才能清楚了。 穿好衣服,他到了训练大厅,和教练学员聊了起来。 突然手机响了,是周蓉,他连忙走回办公室接通了电话。 “晚上和我一起去参加金融圈的酒会。” “你去不就可以了吗?我又不是圈内人。”杨子江很奇怪。 “我们有重资金需求,需要不断二级市场悄悄扫货,还要有充足的弹药在大宗交易上狙击建工股票。 万一书记到时候给我们调拨的银行资金也不够呢? 我和宇诚的面子是一份钱,你父母的面子是另一份钱,都要。”周蓉的声音不容置喙。 “好的,我去交朋友去,然后躲在博时后面冷不防给太平洋难受。”杨子江呵呵笑了。 “我在公司,一会一起吃饭,之后去铜仁路的香格里拉。”周蓉说。 “找家奶酪好吃的西餐厅,烤两只鸡,我需要大量蛋白质,促进肌肉恢复和生长。” “还要香蕉葡萄全麦面包补充糖和碳水化合物,杏仁核桃牛油果补充脂肪,对吧。”周蓉经常为他准备训练餐,很清楚需求,“六点,凯司令西菜馆见。” 第144章 酒会 晚上七点半,帕萨特从流光溢彩的南京西路转进了铜仁路。 “主办方是股权投资协会,来的大多是私募股权基金或风投,现阶段是我们的助力。”周蓉介绍,”后期只要省长顶得住,我们就联手大公募和财富基金,让太平洋吃一只刺猬。” “现在建工市值五百多亿,你觉得到多少它吃不下?”杨子江问。 “市场的不理性会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南北车合并就是明证,我们当好一个点火者就行,至于股价,让想象力去飞翔吧。” 汽车开进了香格里拉酒店的地下停车库。 下了车,身穿露肩晚装的周蓉拉住了杨子江,从手包里拿出一卷领带帮他系上,端详了一下满意地笑了。 “浅灰配酒红,复古稳重,谁能看出来这是个西装暴徒呢?” 挽着手到了三层,两人在迎宾的引领下签了名,进入了一间多功能厅。 这是个站立式酒会。 灯火辉煌的宽敞大厅里,身着笔挺西服和华丽晚装的男男女女,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 得体,含蓄地交流,轻笑着。 空气中荡漾着愉悦,会心的涟漪。 流动侍者端着托盘,缓缓穿梭其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香水味。 德沃夏克旋律轻快而不失优雅的《幽默曲》,轻柔地演绎着。 “小周,你好啊。”一位四十余岁,仪表堂堂的男子,大步迎了上来。 “协会秘书长。”周蓉低声说了句,笑盈盈地上前握手,“赵秘书长好,每次见您,都是这么风度翩翩。” 两人寒暄了两句,她伸手介绍:“这位是扬子江。” 又凑到赵秘书长耳边轻声说了下。 对方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笑容满面地握住了杨子江手:“我说怎么如此英挺沉稳呢,果然少年英雄,失敬失敬。” “赵秘书长太客气了,认识您非常荣幸。”杨子江礼貌回应。 对方呵呵笑着请两位随意。 周蓉看到一身盛装的夏凝微笑着走来,高兴地招呼:“夏姐你好。” “上次碰到小杨,我说要接风,看来他全忘啦。”夏凝亲昵地和她抱了下,嗔怪地看了杨子江一眼。 “抱歉,我一定找时间赔罪。”杨子江连忙道歉。 “夏姐知道为什么开酒会吗?”周蓉问。 “最近东海有不少资本进驻,赵秘书长的意思是大家都认识一下,共同促进行业有序发展。进博会完了还有个高规格的论坛,由省长主持召开。” 周蓉和杨子江对望了一眼,这些资本为什么来不言而喻。 杨子江判断这场酒会不是太平洋发起的,它来的很早,而是后来的资本促成,意图拉拢本地势力尽快融入东海。 两人带着杨子江,认识了两拨私募,八点,赵秘书长上台了。 背景音乐换成了贝多芬缓慢深沉的《月光奏鸣曲》,给酒会添加了一丝庄重的气氛。 他对来宾表达了欢迎,在简短的总结和展望中,请上来一个人:“这位是太平洋金融负责股权投资的副总裁梁泽,大家欢迎。” 掌声中,一身笔挺西服,三十余岁,文质彬彬戴副眼镜的梁泽对着台下鞠了一躬:“各位晚上好……” “来副总裁,级别不低啊,它们以前也是这么重视吗?”杨子江低声问。 “以前类似的酒会,最多就来个部门总监。”夏凝说。 杨子江点点头,看来感受到其他资本带来的竞争压力了,挺好。 转身到旁边的吧台要了杯长相思,拿了碟鸡尾酒虾慢慢吃着。 这个副总裁,眼神淡泊平静,神态不卑不亢,有城府。 讲话很简短,掌声中,迎上来一位三十余岁,身材苗条知性优雅的女性。 她微笑地欠了欠身:“大家好,我是劲松资本的副总裁高若夏,东海业务由我全面主持……” 杨子江大吃一惊,这是全国顶尖资本集团,南方系的核心资产,不仅操控着珠三角的澎湃财富,还有雄厚的港资背景。 小小酒会,需要顶层高管来站台? 一下又明白了,南方系的中广核消化的是法国epr核电技术,中核消化的是美国ap1000被动水压技术。 核聚变项目是中核主导。 这牵涉到技术路线之争,这次不入局进行技术融合消化,中广核旗下的核裂变电站建造都比较早,那只能被中核的核聚变电站逐渐代替。 核电站号称印钞机,丢失了南方系绝不能忍,再雄伟的大厦地基动摇了,也必然是倾覆的命运。 之前的核电出海,双方互不相让,最后居然斗出来两个版本的华龙一号。 这回关系到未来二三十年的格局,岂能轻易放弃。 志在必得。 杨子江静静观察着高若夏,发现眼神极其坚定,刚毅,好一个人物,应该能给太平洋上强度。 简短的发言结束,又换上来一个四十余岁,身材高大,面容硬朗的男子:“诸位晚上好,我是磐石投资的投资总监韩伟……” 这就是来的京资之一了,淡定,从容,如山如岳。 具有独挡一切的气势,仅仅是总监? 发言完毕,掌声中,一位一团和气,笑容满面的中年男子上台了:“大家好,我是长城控股的副总裁耿中华……” 杨子江发现,无论从那个角度看过去,他都笑容可掬和蔼谦和,简直像一尊弥勒佛。 这样的人最难打交道,因为永远不能判断他的真实想法。 这家伙姓什么都可以,就是不应该姓耿。 这四个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两个京资和太平洋是什么关系?不会是白手套吧。 团结所有可以团结的人,也不能瞎团结。 先接触高若夏,另外两人,静观其变。 赵秘书长上来致了答谢词,在掌声中,介绍会结束了。 四位外来资本的代表,在德彪西柔和,梦幻《月光》乐曲中,和场上的本地势力彬彬有礼地结交,攀谈着。 杨子江走到周蓉身边,默默地观察着他们。 发现几人偶尔相碰的眼神,在恰到好处的礼节,和商务化的微笑中,带着疏离和戒备。 有意思。 周蓉领着他,和各路人马结识着。 握手,寒暄,客套,之后是得知身份后的恭维,和刻意结交。 “有什么想法?”周蓉在间隙中低声问。 “让赵秘书长带我们结识高若夏,先了解和试探。”杨子江做了决定。 第145章 确定见面 赵秘书长领着两人,向人群中的高若夏走去。 杨子江刻意落后了一点,让一切都显得是漫不经心的正常社交应酬。 见到赵秘书长对高若夏耳语了一下,对方的眼神腾地一亮,目光立刻射了过来。 瞬间又收起,礼貌又生分地对自己微微颔了下首。 杨子江心里喝了声彩,真是拿捏得当,周围三个对手在虎视眈眈,喜形于色只会让对方知道自己抓到了一张好牌。 “高女士,我叫周蓉,经营着一家信托公司,认识您非常荣幸。”周蓉率先伸手打招呼,帮忙掩饰着杨子江的主角身份。 “周小姐过谦了,这么年轻能在东海立足信托,这本身就是实力的体现。”高若夏礼貌地握手。 两人客气地寒暄着,交换了名片。 杨子江一靠近,就警觉地感受到她身后,那个结实如铁,目光低垂的年轻黝黑男人。 对方也同时感受到了他,如电般抬头扫了他一眼,再扫了一眼又低下头去。 “这位是我的朋友杨子江。”周蓉笑着一伸手。 “杨先生真是一表人才,幸会。”高若夏淡淡笑着,伸出了手。 “高女士气质雍容华贵,更是出类拔萃。”杨子江轻轻一握,略用了下力。 “能获得青年才俊的称赞,我非常高兴。”高若夏轻轻回握了一下,“还有几位朋友,今天就失陪了,抱歉。” “您请便。”杨子江微笑道别,和周蓉转身离去。 有了联系方式,双方心中的意思又都传递了,无需再赘言。 走了两步,他看到一个年轻男人笑呵呵地迎了上来,是张凯丰。 连忙丢了个眼神转过头去,对方立刻心领神会,向他边上的人群走了过去。 下了地下车库,杨子江坐进车里:“我喜欢和聪明人交流,一个示意就够。” “其他三个也是聪明人,表面在寒暄,其实一直在互相观察。”周蓉咯咯笑了,“和他们打交道,可要万分警觉。” 帕萨特驶出了酒店。 “去我新家坐坐,你还没去过呢。”周蓉伸了个懒腰,指着路。 二十分钟后,帕萨特开进了翠湖天地二期的地下车库。 “这里很棒,出门就是新天地,进一步无尽繁华,退一步优雅怡静。” “那你可以当我邻居啊。”周蓉领着他进了电梯。 “一个月一万八,这里最便宜的户型都要两三千万吧,住不起。”杨子江直摇头。 “合法收入,又怕有影响了。”周蓉悠悠地说。 “现在我父亲是少数派,抓个小辫子就会有人举报到纪委,这是凭空多出来的麻烦。”杨子江呵呵笑着连连摇手。 到了十楼,明亮的大堂里,物业管家将快递交给了周蓉,礼貌地鞠躬消失了。 开了门,周蓉兴致勃勃地带他参观了北欧风格的三百余平大平层。 “怎么不住以前的别墅了?”杨子江问。 “冷清,一点烟火气都没,购物还极不方便。”周蓉拉着他上了露台,一指远方灯火通明的淮海中路,又一指近处灯光摇曳,人头攒动的新天地。 “我还是喜欢这样的,欢笑,美酒,肆意挥洒的活力。” 她跑进了房间,拿了一瓶酒和两只杯子出来,歉意一笑:“没有烈酒,榛子利口酒可以吗?” “都行。”杨子江在躺椅上坐下,感觉远处的繁华,让刺骨的秋意都褪去了不少。 今夜,弦月淡淡,星光璀璨。 “这么美的夜,不止我一个人在欣赏。”他喃喃地说。 一只冰凉的酒杯塞到了他手中。 “也不止你一个人在饮酒。” 杨子江一口干了,这甜酒口感柔滑,带有淡淡的香草和可可味。 “暴殄天物,你当是喝二锅头呢。”周蓉嗔了他一下,又倒了杯。 “高若夏这条线,你主导,我偶然以陪客的身份见她,这样可以免了许多麻烦。”杨子江收回了思绪,开始决策。 “她想立足东海必须要结交你,有政法系统的支持,做事能放开很多。”周蓉说。 “南方系掌舵人在庙堂上有很大影响力,所以当年能硬生生从中核的天下分出来一块地盘,能量绝不容小觑。”杨子江手敲着杯子。 “如果她具有影响掌舵人的能力,可以对她开放更多的资源,并且要有边界感,江南省的利益不许碰,如果约你,把意思传递给她。” “我不认为她愿意和我谈这么机密的事。”周蓉推断,“资本巨头,不会让人牵着鼻子走。” 杨子江喝了口酒,没有说话。 周蓉手机响了,她一看是陌生的异地号码,立刻拿出高若夏的名片对照。 笑着将手机递了过来:“她电话来了。” “高女士你好,我是杨子江。”杨子江调整了一下心情,接通了电话。 “杨先生你好,酒会散了,我回到了酒店,刚才实在不方便和你有更多的交流,希望不要介意。”高若夏礼貌地道歉。 “我推测几位在场上互为对手,非常理解。”杨子江等对方开口。 “谢谢,我们集团现在想将业务重心转移到东海来,这一过程中会不可避免地需要您帮助,因此,我诚挚地邀请您面谈一次。” “如果电话沟通可以的话,我建议就如此,方便你我。”杨子江不太想见面,容易泄密。 “还是请您见一次,很多话我觉得电话里不方便说。”高若夏坚持要求。 真谨慎,既不愿意留下录音证据,又担心电话里表达不清楚意图和立场。 看来见面的地方,她会精心安排,确保任何电磁信号都失效。 很好,这样的人值得合作。 “好,那请安排地点,然后我们确定时间。”杨子江回复。 “非常感谢,我的电话微信名片上有,麻烦请加我一下,就先不打搅了,再见。” 杨子江拿着电话,无意识地在下巴上摩擦着。 要让对方先付出诚意,形成沉没成本,之后再倾注资源。 否则她同时和中核,太平洋谈判,对方开出了优厚价码,直接就能背叛。 那到时候反而是我们孤立无援了,还会连累红山书记。 这个项目,她比我们要着急的多,先让她亮牌。 第146章 深秋的夜晚 “太平洋的信息,收集多少了?”杨子江问。 “全都有了,又全都没有。”周蓉摘了钻石发卡,抖落着盘发。 “一众高管,在官网上都能查询,履历都漂亮得晃眼。 前后两任董事长,都是五十来岁病退的副部级部委干部。明显是只负责政府关系的白手套,毕竟没有那个勋贵会把自己放在那个位置上。” “我喜欢这个甜味。”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真正主事的人,应该是副董事长腾浩。 二十八岁于斯坦福商学院拿到了金融博士学位,之后回国加入了太平洋,三十五岁担任了副董事长,今年三十九岁,正是年富力强,风华正茂的时刻。 常年镇守总部,一年多前带领团队来到东海主持大局。 论阵仗目前还是太平洋最大,派出了灵魂人物,也是志在必得。” “我相信高若夏的履历不会逊色于他,高智商之间的对决,拼的就是情商了。”杨子江思考了一会说,搀起了周蓉的手,“进屋,你还穿着礼服,秋意浸人。” 周蓉抿嘴甜甜一笑,拿起酒进了客厅。 “太平洋在本地招聘的都是些基础类岗位,海岸的两人应聘入内了。 说里面等级分明,中高层领导全部从总部调拨而来,从来不和员工互动,犹如两个世界。 并且戒备森严,层层都有警卫,几乎每一楼层都需要权限,越往上要求越高。 下班就在保安的注视下离开大厦,完全没有自由活动的可能性。 两个月来只明确了一件事,连保安都是从总部派来的。” “说明完全不相信这里的人,用半军事化管理来保持信息隔离。”杨子江评价。 “去燕京调查的人,只听闻它是由十来个政治家族共同出资组建,信息部查遍了网络,发现那里有重大项目工程,那里就有它分公司的新闻报道。” “逐利而生?”杨子江平静地说,“好一只庞大的饕餮巨兽。” “所以我产生了一个疑问,它都开展离岸金融业务了,为什么独独不碰其中的海外信托。利润虽然不大,但服务的都是高净值客户,沾性极高,想扎根东海扩展根基,这是最好的交际方式。” “如你所说,放我们一马,赏我们口饭吃?”杨子江笑了。 “这理由虽然牵强,也算吧,毕竟信任需要时间来建立。”周蓉想了想说。 打开音响,播放了肖邦的《夜曲》,流畅的旋律,带着一种淡淡的忧郁与温柔。 “十一月中旬,快要降温了,明天我去给你买件皮猎装吧,再冷就换皮夹克。”她趴到了沙发上,语声慵懒。 “行,我挺喜欢猎装。”音乐勾起了杨子江心中的牵挂,“我回去了,孩子总看不到我,实在是惭愧。” “不要自责,你在努力挽回过去的一切,只是暂时的分离。”周蓉安慰他,“有空带她来,小时候常见,现在肯定都不认识我了。” “好的,你早点休息,我走了。”杨子江和她拥抱道别,下楼驾车离开。 十楼的一扇窗户,映出一个目送他远去的孤寂身影。 到家十点半了,他洗了澡,进了卧室。 女儿抱着妈妈的照片,在小床上睡得正香。 他轻轻坐到了椅子上,一动不动,与若有若无的秋虫声,洒进窗户的暗暗星光,融为了一体。 夜色渐渐接近了子夜,轰鸣的汽车发动机声,将他从沉思中唤醒。 知道是父亲回来了,起身走出了卧室。 杨志新推门进了客厅,看到儿子,笑了笑:“我让机关里的女同志,在网上选了些玩具,周末送来。” 脱了警服挂在了衣架上。 “爸,玩具够多了,不用买,你自己买点保健品吃才对。” “我没事,体检一切很健康。”杨志新拍拍儿子肩膀,示意上楼。 两人进了书房,杨子江在电水壶上烧了水,在茶杯里放了一撮龙井茶叶。 杨志新点了支大重九,吸了一口,酣畅地吐了出来。 “今天林烨汇报,六起案子的证据链已经形成,只缺相关涉案人员的口供了。已经进行了秘密布控,书记拍板就立刻抓捕。 你说的那个……姓叶的女人,还有那个秘书,在案件中的角色非常关键。 必须到案如实供述,扣上最后一个证据环。 为了不打草惊蛇,你让两人联系林烨,周末两天做笔录。 抓捕徐世立后,他们也要依法羁押在看守所,直到法院认定立功情节成立并判处缓刑,才能获释。 为这,我这两天要和检察院和法院协调下。” 水烧开了,电水壶冒出了响亮的“咕嘟”声,杨子江为父亲泡了茶。 干瘪的茶叶,在腾腾雾气中,欢蹦乱跳地舒展开来。 杨志新端起杯子吹了吹,微微润了下唇。 “书记真正感兴趣的是受贿案,住建局局长汪理秦是顾市长的亲信,刑事案可以排除干扰作为抓手切入。 他是省管干部,你和小韩通个气,现任省纪委书记是他父亲的老部下。 由省里传递压力给顾市长,迫他放手。” “好,叶岚和秘书估计要关不少时间,徐世立的案子牵涉太多了。”杨子江说。 “书记不允许夜长梦多,不会太久,几个案子就够判他无期了,这两人交代完了可以由检察院批准监视居住。”杨志新说。 杨子江想了想,嘿嘿笑了:“关一个月再批,给点教训,不然会觉得自己有光环护体呢,出来才能珍惜自由,敬畏法律。” 又点点头:“我觉得无期最适合徐世立,有亿万家财花不到,让作恶多端的他在狱中老死,比死刑更痛苦。” 杨志新也呵呵笑了。 “没有意外,下周一我就准备向书记汇报了,这两天你做好相关工作。” 杨子江答应一声,和父亲道别,回到了卧室。 轻轻上了床。 徐世立被抓,不是结束,而是真正麻烦的开始。 袁舒能承受得住白丽华的精神状态吗?或许会彻底摧毁他的自信心。 叹了口气,他闭上了眼睛。 第147章 策划复仇 周五上午,杨子江在办公室里给刘辉发了微信,让他到室外无人处打自己电话。 一会,电话响了。 “杨大哥,是不是该行动了?我都准备好了。”刘辉的语气非常神秘,兴奋。 “行动是要开始了。”杨子江嘿嘿笑了,“一会我把林队长的号码发给你,你和他确定下时间,明后两天做笔录,重中之重是汪理秦案,你今天尽量回忆细节。” “我要去公安局?那多危险啊。”刘辉叫了起来。 “你不配合,才是真危险。”杨子江声音变得严肃。 “这是你唯一自救的机会,一切听林队长指挥。抓捕徐世立后你要在看守所羁押一个月,之后监视居住。等出庭作证宣判后,你会被判处缓刑获得自由。” “啊?”刘辉惊叫一声,声音充满了哭腔,“杨大哥,你说我没事的,怎么还是要坐牢……” “闭嘴。”杨子江厉喝一声,“为你的事我父亲还要去和法检去协调,坐一个月牢你捞的钱都能洗白了,还不知足。” 刘辉唯唯诺诺地答应了一声。 “听指挥就没事,这一劫过了你就老老实实做人,去的时候注意隐蔽行踪。”杨子江挂了电话,把号码发了过去。 思索了一会,给袁舒发了微信,中午去找他喝酒。 驾车去了超市,买了两瓶国窖1573,又买了不少熟食。 十一点半,到了龙柏二村。 敲响了袁舒家门,一看他也买了一桌子熟菜,手一举,两人哈哈大笑。 拿着碗碟分装着食物,杨子江问:“最近叶岚还是来帮你带孩子?” “每天晚上来。”袁舒无奈地一笑,“没办法,父亲代替不了女性角色。” 杨子江想到小鱼现在也不停地喊金姨金姨,深有感触。 “她在上班吧,具体的处理方式出来了。”杨子江把方案说了,“这一个月是我要求的,小惩大诫。” “行,我现在让她联系林队长。”袁舒进卧室拿了手机,给叶岚打了电话。 一会,杨子江在客厅里都听到了尖叫声。 摇了摇头,一个月牢都怕成这样,害人的时候怎么没想过。 收拾好塑料袋,倒了两杯白酒,他问走出来的袁舒:“还恨她吗?” 袁舒张了张嘴,没有说话,慢慢坐在椅子上。 “只记得别人好,不记得别人坏,老好人就是这个样子的。”杨子江拍拍他肩,“西北汉子,其实不止有粗犷豪迈,同样有细密如绵的柔情。” 袁舒手撑在桌上捂住了脸,一脸苦涩:“你说我是不是没用到了极点,明明是拆散我家庭的仇人,我却恨不起来了。” 两人碰了下杯,深喝了一口。 “不用去纠结对与不对,恨不起来就不恨,不要勉强自己去做违心的事,宽恕比报复更伟大。”杨子江笑了。 “对酒当歌?”袁舒低着头呢喃着。 杨子江心头浮现了大二时期,大家去泰山玩的那一夜,在山巅等待日出时,体会着《短歌行》的壮志豪情。 当初一对对彼此的青青子衿,对未来无所畏惧,如今…… “人生几何。”他喝了一声,举杯一口干了,一股火线烧进了心里。 沉声问:“你对徐世立是什么态度?” “罪恶祸首,我想揍死他。”袁舒夹起一块卤牛肉,狠狠撕咬着。 “下周我要见谢书记,他是决定逮捕与否的关键,放心,我们有足够的牌。” “这么大,居然要一把手拍板?”袁舒异常吃惊。 “徐世立的联谊牵涉到民生了,所以市里有顾虑,加上他还有个常委哥哥。”杨子江抓起个鸡腿啃了起来,“没用,谁也保不了,他大势已去。” 袁舒眼中跳起了兴奋的火花,猛地抄起酒杯一口饮了,大喊一声:“痛快。” “你想不想亲手揍他?想的话,我为你争取半小时。”杨子江沉吟了一下,决定说一些实情。 “他那里有针对我的局,可能是实拍或诬陷或其他,我不能去。你去没关系,没人有兴趣对付你。他哥我有把柄,不用顾虑。” “去。”袁舒毫不犹豫。 “徐世立身边肯定有一批保镖,我会派人护送你,狠狠揍他,让不可一世的他跪在面前向你求饶。” 袁舒的眼睛露出了愤怒的火焰。 “据我了解他体格比较魁梧,所以你要练几天。”杨子江手臂缓缓旋转着打出了拳头,“记住,这样打出去,力量会具有穿透力,能直刺内脏造成剧烈的疼痛。” “好的。”袁舒兴奋地一挥手,端起酒杯就喝。 “精英汇你去过,就在前面的青衫路上,一会我带你去找个教练,这几天学会全身发力就够。”杨子江嘿嘿笑着喝了一口。 “脸部只抽耳光,就照内脏打,等到司法鉴定的时候,内脏的肿已经消了。 验伤最多表皮淤血,这是情节较轻的轻微伤,五日以下拘留或者五百元以下罚款。” 他吃了块烧鹅,缓缓地说:“和谐社会,打人肯定是不对的,我们态度诚恳地认罪认罚,于是……罚款五百元嘛。” 两人再干一杯,哈哈大笑。 杨子江觉得现在还不是说白丽华的时候,那会让他提前痛苦,等到那天再告诉他。 这个梦魇别人帮不了,要让他自己去战胜,才能坦然面对过去。 两人边喝边聊,吃到了一点半,喝了一瓶半白酒。 “再下去我们要打醉拳了,剩下的那天再喝。”杨子江劝住袁舒,两人收拾了一下餐桌,兴致勃勃地走向了精英汇。 “滥用暴力,世界会变得谁拳头大谁有理,弱小就成为活该被欺负的理由了。”袁舒太理解弱小的含义了,“只有普照众生的法律,才能维护普通人的合法权利。” 杨子江点点头。 如果法律被权势操控了,谁还能制约这个力量呢? 只有完成“独立公正司法”,这种根源性的司法体制改革。 法律这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才会变得锋锐无比,谁都不能当其锋芒,有效地保护芸芸众生。 这也是蚁群期望完成的使命之一。 第148章 江南荟 做完恢复训练,杨子江和师父聊着天,收到了颜芙的微信:“子江,今晚有空吗?我请你和副局长吃饭。” 他爽快答应了,正好了解一下对方人品,住建局即将发生的地震,对他是一个契机。 “那我去订餐了,一会给你信息。”颜芙发来个笑脸。 他给王宇诚发了微信,让他有空给自己打电话。 拿起摩挲出暗光的紫砂壶,给师父和自己斟满了茶,蒸腾着水汽的褐色茶水,让紫砂杯变得温热了起来。 “不断地注入开水,前面的水最终会被彻底换掉。”杨子江语气坚定。 “这需要一代代人的努力,其中有奉献,有牺牲。”陆洋拿起杯子看了会,语气深沉。 电话来了,杨子江连忙走回自己的办公室,接通了。 “书记在开会,有十五分钟时间。”王宇诚开门见山。 “书记有没有合适的住建局一把手人选?”杨子江也直奔主题。 王宇诚沉吟了一会:“暂时没有太合适的人选,毕竟才来几个月,可靠,又有能力的人手不多。” “那么启动受贿案,书记市长角力推荐人选,最后有没有可能省里空降?” “可能性很大,这是化解领导班子用人分歧的最常用方法了。” “有数了,那你先忙,我联系韩哥沟通省纪委。”杨子江挂了电话,给韩挺发了信息,“紧急呼叫。” 一会,韩挺回复了:“说吧,正好有空。” “下周要动了,拿掉汪理秦需要你帮忙,由省里发力策应书记。” “行,回家我给父亲看下受贿名单和证据,你发过来。”韩挺又发了一个哭泣的表情,“可惜这批案子爆晚了,不然能成他收山之作。” “老韩的未竟事业,就由小韩接棒了。”杨子江调侃了一句,将资料发到了他邮箱里。 思考了一会步骤,他给周星发了微信:“去二手市场买两台笔记本,让两人一去山东一去江西随意一个城市,找五六处公共wifi,周日晚上准备就绪。” 又拨通了周蓉的电话:“六起刑事案和汪理秦案的资料,我发给你编辑一下,除了徐世立全用假名,真实案情稍微修改得偏差一点,伪装成流言,周一要。” “想放核弹了?”周蓉问。 “是,有受贿案在手,跳过俞启临那一环了,直接往证券界放,我要把联谊董事局,顾市长,丁墨凯和徐世耀炸得焦头烂额。” “除了徐世耀,其他人都会被炸成倒徐派,但你要注意隐蔽,丁墨凯兼政法委书记,可能会恼羞成怒发难公安局和检察院。” “外地流言关东海什么事,让他跨省协调去好了。”杨子江笑了笑,挂了电话将资料发到了她邮箱里。 到了一楼,看到袁舒正在教练的教导下,练习着打沙包。 对教练点点头,示意暂停。 “我和教练说了,只练习两个要点,一是全身发力,二是打出穿透力,三五天就会非常熟练。”杨子江上前宽慰。 “对方虽然魁梧,但常年沉溺酒色,一身脂肪而已,白天练习晚上休息,多吃鸡胸肉,ok了。” 他示意继续,退到边上看了会。 觉得没大问题,一个二十多岁,一个五十出头,体能差距太大,只要先手进攻不给缠抱住就行。 颜芙发定位来了:“晚上六点,江南荟,来接我啊。” “好的。” 间歇性训练到五点,袁舒要去接孩子了。 鼓励了他一番,杨子江驾车前往了勤奋村。 深秋惨红的夕阳,将最后一丝冷冷的暖意,努力洒落下来。 车停在了宿舍门口,身穿修身卡其风衣,画着淡妆的颜芙,笑盈盈从院子里跑出来上了车。 “出发吧。” 帕萨特向远郊方向驶去。 “你之前说,副局长父亲是省政协副主席,他对下一步有什么想法?”杨子江问。 “计划是明年跨局晋升副书记,这样能更好地熟悉党务和行政工作,之后向正局级一把手冲击。” 盘算了一下,杨子江沉吟:“至少要三四年,还未必能成。” “是,这一步迈出去,身份就从市管干部变成省管干部了,竞争太激烈。” 杨子江看着导航,转换了话题:“这个饭店位置很偏,农家菜?但名字又不像。” “就是农家菜。”颜芙捋了下头发,笑嘻嘻说。 行驶了一刻钟,汽车转进了一条河滨小路,开了一会,前方出现了一座江南水乡风格的大院。 过了门禁,大大的停车场里,停满了车子。 下了车,杨子江看着大堂门口华丽尊贵的金色“江南荟”牌匾,里面身穿旗袍的迎宾,大吃一惊。 这明明是注重隐私的高消费场所嘛。 “要这么高档的干啥,随便找个餐馆就好。” 颜芙笑靥如花地挽起了他手臂,“进去吧。” 服务员引着两人进了包厢,淡淡的檀香,隐隐袭来。 绕过枣红色的镂空木质屏风。 里面是一色的徽派家具,中间是一张四仙桌,丝绸椅套,窗帘上绣着繁复精细的淡雅刺绣。 墙上挂着一幅桥流水,一幅睡莲荷叶水墨画。 还有一副草书字幅:水村山郭酒旗风。 杨子江暗道不妙,这架势,一桌饭至少要好几千,决定一会悄悄去把单买了。 服务员摘了椅套,为两人脱了外衣倒了茶,悄悄退下。 杨子江指了下字幅笑笑:“真是有点自谦了啊。” “招待你正好。”颜芙美目流盼地看着他,“总要感谢一次。” “好吧,恭敬不如从命,就在这庄重地认识你朋友吧。”他呵呵笑着抿了口茶。 聊了会,敲门声响了。 服务员打开门,一个魁梧高大,容貌端正,举止气派的中年男人,微笑着走了进来。 杨子江第一感觉,就是体制内官员,实在太符合形象特点了。 稳重,细致,面面俱到。 很难将他与深夜强力制止刘言平,餐厅与胡嘉庭扭打的形象联系起来。 王青松看到迎上来的杨子江,不由赞叹一声。 好一个英气勃勃,硬朗帅气的矫健青年。 小颜最好的朋友,她口中“不守规矩”的人,真是器宇轩昂。 第149章 颜芙的晚宴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王青松副局长。”颜芙快步走了上来,笑容满面地一伸手,手掌再一转,“这位是杨子江科长,我的大学同学,最好的朋友。” 杨子江热情地一伸手:“领导你好。” 王青松连忙握住他手,笑着说:“小杨太客气了,大家都是朋友,没有职务之说,也无需敬语,那太见外了。” 颜芙招呼着两人在沙发上坐下。 “我早就听小颜说过你了,今天能得一见,非常荣幸。”王青松发现杨子江的眼神深邃明亮,这样的人,往往意志坚定。 “我刚回来颜芙就告诉我,你帮助了她很多,我要真诚地说一声谢谢。” “小颜是个女同志,照顾她是义不容辞的责任,小杨你千万别谢,那只会让我无地自容。”王青松爽朗地笑了。 杨子江也笑了,对方谦逊的性格,他很欣赏。 颜芙招呼两人上桌,请服务员开席。 一会,一瓶五粮液1618,一件百威精酿端上了桌。 “白酒我喝一杯敬你们,之后我就喝啤酒了,希望你们不要介意。”颜芙笑呵呵地说。 一致同意,杨子江拆了酒,先给王青松倒了杯,再给颜芙倒了杯。 醉蟹,白切鸡,椰丝腰果,冰镇海胆四冷盘放上了桌。 “来,我敬两位朋友,身体健康,仕途一帆风顺。”颜芙站起举杯,男士们连声感谢地碰杯干了。 大家品尝着菜肴,聊了一会。 颜芙笑盈盈地说:“子江,青松的情况我和你说了,但他对你一无所知,自我介绍一下?” “那是我失礼了嘛,当自罚一杯。”杨子江笑呵呵一口饮了杯中酒,“王大哥,我父亲是杨志新,母亲是林秀娟。” 王青松一愣,猜到是官宦子弟,没想到是这么大的实权派。 杨志新东海无人不晓。 林秀娟更是传奇,送走了几任部长,点名都不去坐部长这个位置。 他有点隐约猜到“不守规矩”的意思了。 “王大哥,畅所欲言,朋友贵在交心,没什么不能问的。”杨子江要了解他的性格和价值观,引他发表观点。 王青松略一思索,明白了他的意思,决定敞开心扉。 “那我就实话实说了。 杨局长不是常委,论政治地位和影响力,在本市大约只能排在十五到二十位。 但论实权,我觉得他能排到第四位,甚至超过了纪委书记,因为公安管得太广泛了。 很多常委党内职务是比杨局长高得多,但不在分管范围内,想办事也只能求公安。 是上级,可以用命令的口气,可按组织流程走,能堵得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再说不管在哪里,公安局长都是一把手的心腹,党指挥枪嘛。 所以除了一正两副,没什么人和杨局长硬顶。 并且他这个职位的警衔应该是一级警监,但他是副总警监,高了一级。 说明部里对他也信任有加。” 王青松拿起杯子一敬:“今天看到小杨,谦逊有礼,毫无一丝骄狂之气,实在难得。” “王大哥,谢谢你的坦诚相待。”杨子江回敬一杯,两人干了。 三套鸭送上了桌。 “淮扬菜的经典。”服务员拿餐刀拆了家鸭,野鸭,最后取出了最里面的鸽子。 男士连忙谦让,她将酥烂的鸽子放在了颜芙食碟中,又为男士分着鸭子。 各种香味混合在一起,丝丝缕缕地勾动着大家的食欲。 痛快地吃了一会,杨子江说:“组织部长需要异地就任,我母亲只是不想去,没有其他的意思。” “的确有很多干部不愿意,这个制度并不完美,但利远远大于弊,现阶段似乎没有更好的方案。”王青松评价。 “王大哥的观点非常中肯。”杨子江很赞同,“听说你明年要调任副书记了,党务工作也驾轻就熟?” 王青松呵呵笑了起来。 “我一窍不通,可有时候身不由己,赶鸭子上架,鸭子只能学会飞。” 颜芙喝了口啤酒,看了看两人:“青松也胸怀抱负,心有沟壑。” 杨子江明白她的意思,是建议两人携手。 人应该不错,但毕竟初识还不够了解,他也有派系,不宜贸然交往过深。 确定一下,愿意投靠书记,就推一把好了。 “王大哥,我想冒昧地请教一个问题,如果觉得不合适,就不回答。”杨子江歉意地看着他,“对不起了。” 王青松温和地说:“我尽量回答。” “我先为不礼貌道歉。”杨子江仰头喝了杯,不用套话了,那太虚伪对方能感受到,直接问了。 “请问你怎么看待府院之争,或者说,你站在哪一方?” 王青松低头吃了口鸭子,给自己争取思考的时间。 为什么问这么尖锐的问题?林秀娟的儿子,不会这么不懂礼节,应该另有深意。 他是颜芙推崇备至的好朋友,品格肯定值得信任,那就如实相告,真诚结交。 “每个官员都想有自己的政绩,这无可厚非,要对上级负责嘛。 一个先来一个后来,府院之争不可避免。 的确有人劝过我去跑顾市长这条线,没正面答应。 一是我的关系都在省里,市里的争斗不宜介入,二是书记刚来,我不知道谁对民生更有利。 我的原则是谁多考虑民众,我就站哪一方。” 沉默了一会,杨子江站起来鞠了一躬:“感谢王大哥对我吐露肺腑之言,拿我当真朋友对待。” “别别,小杨你这就过了,只是说说真心话而已。”王青松连忙站起劝阻。 “初次见面能说真心话,已经很不容易了,青松你别过谦。”颜芙笑了笑,“你待朋友真诚,这点我很欣赏。” “我也很欣赏。”杨子江拿起杯子对两人一举,“敬王大哥。” “我猜你问是另有他意,原因我不问,我尽朋友该做的就行。”王青松笑着回敬了他。 大家共饮了一杯。 文思豆腐,松鼠鳜鱼,两道色香味俱全的淮扬名菜来了。 大家连忙品尝起来。 品格很优秀,有很强的政治智慧和敏感度,杨子江趁着吃菜思考了一会,决定推王青松一把。 第150章 见高若夏 酒喝得差不多了,杨子江借口上外面的卫生间,出门跑到了吧台,报了包厢号结账。 没想到收银说已经结了,他大吃一惊:“网上订餐大部分只是预付定金,你们是收全款?” “我们也只收订金,是一位先生放了张卡在这,说直接划扣。” 他一下明白了,是王青松结的账,讪讪走了回去。 居然被抢先一步,让人做了东。 回到包厢,他有点尴尬地笑了笑:“王大哥实在是盛情有加,没想到成你请客了。” 颜芙一听瞪大了眼睛:“青松……你去结账了?说好的我请客呢,这让我如何自处啊。” “朋友之间,又何必在乎谁请谁呢?”王青松笑着一指自己和杨子江,“再说两个男士在这里,让你请客,说出去我们还要不要面子嘛。” 分化,拉拢,杨子江感受到了情商,觉得他能很好的胜任局长这一职务。 “下次你请我们喝杯饮料,就礼尚往来了。”杨子江也劝慰。 颜芙一跺脚,低着头不情愿地扭了扭身子。 “别小看你的魅力,很多人想喝还喝不到呢,就这样说定了。”杨子江拍拍她肩。 颜芙嗔了他一眼,忸怩地偷偷笑了。 服务员送进来一份水果拼盘,大家吃着水果闲聊着,杨子江加了王青松的联系方式。 酒宴在欢笑声中,愉快地结束了。 大家来到大院里。 杨子江的代驾先到了,他和王青松热情地握手道别,带着颜芙返回宿舍。 车窗外的冷月,和黯淡无力的星光,让世界仿佛陷入了宁静的寂寥中。 “刚才你问的话……我觉得有点太唐突了。”颜芙的声音打破了短暂沉默。 “我知道不得体,尤其在初识的情况下,但情况特殊,他有一个转瞬即逝的机会。”杨子江解释。 “人事任命?” “非正常程序的人事变动,我想推荐上去试试,所以今晚不得不如此,将来我会向他专门道歉。”杨子江不想说的太满。 “目前还有很大变数,所以你先别告诉他,免得希望落空。” 颜芙点了点头。 车停在宿舍门口,她看着杨子江,眼中流出了期盼的目光:“上去坐坐好吗?” 这眼神是那么熟悉,杜蓓蕾也有过,都是希望人陪的表情。 一起上了二楼,进了她的寝室。 “好简单,平时就是看电视,玩平板?”杨子江坐到了沙发上。 “是,过得倒是很平和安宁,咖啡还是茶?” “咖啡,谢谢。” 颜芙烧了水,泡了杯咖啡放到了茶几上,也坐了下来。 “下周徐世立的事结束,警卫可以撤了,你也可以回去看看家人了。”杨子江抿了口咖啡。 “真的?”颜芙眼中瞬间放出了光彩,刹那间又黯了下去,“丽华怎么办?” “我也不确定她现在是什么心态,托了朋友联系了心理医生。”杨子江叹了口气,“我担心的是袁舒,顶不住真相的打击。” “两人这么相爱,还有孩子,难道真的就覆水难收?”颜芙一双剑眉紧紧皱起,“我总觉得不太可能。” “等哪天到来再决策吧。”杨子江不想讨论这个沉重话题了,“你对王青松真没有感觉?人你很欣赏。” 颜芙狠狠瞪了他一眼:“好朋友就是好朋友,恋人就是恋人,在我的世界里,可转换不了。” “怎么,还要找帅哥?”杨子江调侃。 颜芙羞红着脸,拧了他一下,起身给自己泡了杯茶。 两人慢慢悠悠地谈着过往,思绪进入了淡淡而甜蜜的追忆中,谁也没提起薛蔓。 不知不觉十点半了。 杨子江叫了代驾,坚持不要她送出门,返回了家里。 洗了澡看了会女儿,他复盘了一下计划,上床闭上了眼睛。 周日上午吃了早饭,他准备带孩子去公园,微信收到了高若夏发来的定位。 “杨先生,我这里好了,时间你定。” 杨子江考虑了一下回复:“下午两点半可以吗?” “没问题。”高若夏爽快地答应。 他带着女儿去了附近的公园,陪她玩到了中午,开心地回家吃了饭。 他进书房看了下导航路线,拨打了程岩电话。 规划了三处商场的地下停车库,确定了碰头时间。 等了一刻钟,出门驾车前往第一个商场。 到了地下停车库,停好车上了准备好的面包车,立刻从另一出口前往下一个商场。 到了再次换车,赶往下一个商场。 上了第三辆车,他将导航递给司机,前往目的地。 面包车风驰电掣地上了高架,向郊区疾驰而去。 行驶了四十分钟,汽车下了高架,转入了远郊的工业区。 按照导航的定位,停在了一座破旧工厂门口。 这里外观看上去,一片灰败没落,门口logo墙上的字都掉了几个。 门卫室里出来了一个相貌普通的中年男人,靠近驾驶室,低声说:“请出示与高女士的聊天记录。” 杨子江打开对话框让司机给他看。 对方看了看,点点头,上了副驾驶座:“抱歉,会面需要保密,请谅解。” “没关系。”杨子江觉得应该如此。 铁门缓缓打开,汽车开了进去。 厂区特别的大,男子指引着路,兜兜转转了一会,开进了一座宏大的厂房里。 停在了里面的一栋二层小楼旁。 铁门哗啦关上了,雪亮的灯光亮起。 “高女士在楼上,有人会带路。”男人一指楼前立着的三个男青年,下了车。 杨子江吩咐司机休息,下了车拿出手机一看,无信号。 果然做了严密的屏蔽措施。 “先生,请。”一个男青年礼貌地一伸手,将他带到二楼的一间办公室门口。 敲了敲门,上次在酒会见到的黝黑青年男子出现了。 面无表情地请他进屋,敲了敲套间的门。 “请进。”高若夏的声音响起。 男子示意请,杨子江握住门把手一旋,走了进去。 里面的陈设非常简单,两张办公桌,一张半旧的茶台上正煮着茶,边上围着两三张破了皮的沙发。 气质雍容典雅的高若夏,正优雅地喝着茶。 简陋破败到极点的办公室,因为她而显得不凡起来。 高若夏笑吟吟地迎上来,微微一欠身:“不好意思杨先生,环境不佳真的很抱歉。” “资本巨头都不在意,何况是我呢。”杨子江笑着和她握了下手,随意挑了张沙发坐了下来。 第151章 等待暴风雨 高若夏在沙发上坐下,将手机关了机,微笑着一亮,放在了茶台上。 拿起竹夹,捏住茶盘里的一只紫砂杯,用热水烫着。 余光扫到杨子江也把手机关了,放到了她手机边上。 “谢谢。”高若夏声音轻轻,“在我们那,经常喝这种功夫茶,铁观音,可以吗?” “没问题。” 高若夏将杯子放在茶台上,拎起紫砂壶,温热的水汽升腾而起,带着淡淡的茶香。 倒了七分满,她双手一递,将杯子放在杨子江面前,微微一欠身:“请。” 杨子江端起茶杯,茶香扑鼻而来,微微抿了一口:“我们这也有人喝,不过更普及的是咖啡,两地文化的不同吧。” “互相尊重。” “平等对待。”杨子江回应。 “南方注重宗族血缘,所以在对外的时候,一向非常团结。”高若夏眼神明亮地看着他。 “那江浙财团要向你们学习。”杨子江笑了笑。 “杨先生客气了,互相成就。”高若夏纤白的手捏住杯子品了口茶,上面只戴了一个细巧的钻石婚戒。 蕴含着茶香的空气,在慢慢流动。 “我来了一个多星期,大致了解了江南的政治生态。一直想拜访一下杨副市长,没有他的支持,可以说我们很难迈开步子。 高若夏捋了一下长发,目光深邃地看向了杨子江:“可听闻他出了名的不徇私情,正为难怎么坦诚交流呢,没想到机缘巧合能认识杨先生。” “一场推心置腹的谈话,胜过十场客套的寒暄,不是嘛。”她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不知道我们能帮你什么?” 这是要自己开条件了,杨子江一笑:“高女士这么聪明的人,都了解局势了,应该知道我要什么。” “出于林秀娟女士的职务和省长的关系,杨先生肯定是知道项目了。”高若夏脸上渐渐露出了会心的神色,“因为杨局长,你与书记也肯定是同一阵营……是希望我们制衡太平洋?” “这是你来的任务嘛。”杨子江声音平静。 “中广核与中核都是副部级央企,我认为你们另有人去燕京协调了,而你则代表劲松资本在东海对抗太平洋。” 沉默了一会,高若夏莞尔一笑:“我们追求的是多方合作共赢。” “太平洋耕耘日久,可一块肉都不想给你们吃。”杨子江拿过紫砂壶,给两人斟上了茶,“你们的大亚湾,岭澳还有阳江,都快到延寿期了吧。” 高若夏掩着嘴大笑起来:“杨科长去阿联酋,果然学习了很多。” “咱们牌都摊开了。”杨子江示意喝茶,“接触你是表达下立场,我们赞成多方参与,但前提是不能意图主导,不能介入本地利益。” “我们没这么大野心,利益可以在南方建设时兑现,战略目标就是参与。”高若夏神态严肃,“但刚来,目前处于很大劣势,需要贵方的支持。” 杨子江微微摇了摇头,“有时候,没有背叛,只是因为筹码不够。” 高若夏听懂了意思,眼波流转地看了看他:“看来是在等我们足够份量的投名状了。” “高女士纵横资本市场,自然是有一颗玲珑七窍的心。”杨子江微微一笑,收起了手机,“我回去了,今天的会见很愉快,双方都清晰阐述了目的和立场。” “杨科长远远比我想象的成熟稳重,非常期待能与你合作,请。”高若夏送他下楼。 两人热情地握手告别,面包车向厂区外驶去。 半路下车,杨子江叫了一辆网约车去了商场,开着帕萨特回家了。 进了家门,好不热闹,客厅茶几上有好几个没拆封的玩具,小鱼牵着一个玩具鸭子在“蹬蹬蹬”地跑来跑去。 杨子江记起了父亲说过,周末要送玩具来。 “爸爸。”女儿看到他,立刻扑了过来,“看,爷爷送的。” “好的,你玩的开心,爸爸就开心。”杨子江亲了亲孩子脸颊,让她牵着鸭子,带她去了花园。 一会,夕阳西沉,他带孩子回了家。 周日,杨志新有空回来吃晚餐了。 一家人坐在餐桌上,其乐融融的吃着饭。 孩子很快吃好了,吵吵嚷嚷地捧着新玩具去了庭院,金丽跟着去了。 杨子江问母亲:“妈,省政协姓王的副主席你熟吗?他儿子现在是住建局副局长,汪理秦下来他有没有机会?” “王德昌吧,级别高但实权不大,要是推荐人不强力,省里很难过会。”林秀娟皱了下眉,“这可是强势局一把手,好不容易空出来一个,命都要拼上了。” “你儿子的意思是让谢书记推荐他。”杨志新笑了。 “以东海的经济体量谢书记就是省常委第三号,按常理讲没多大问题,但他局面没打开,话语权不重。”林秀娟沉思了一会。 “但也正好挟办徐世立,拿汪理秦之威,展示新书记的雷霆手段和魄力。 这是他上任的立威之仗,只能赢不能输,谢家中组部关系深厚,这个关键时刻应该会动用。” 杨子江嘿嘿笑了:“这事只要开了头,只要谢书记看中了副局长,那么副局长就是谢书记立威东海的棋子,就是站在了风口上。” “谁不想当这个棋子呢?”林秀娟盛了碗汤,“组织部没问题,一把过,就看谢书记表演了。” 吃好饭,杨志新把他喊进了书房。 告诉儿子,定好了,明早十点半向书记汇报工作。 “这批案子,明是打击徐世立,暗是书记开始反击顾市长。 所以你一定要仔细复盘,相关的人事都要事先妥善安排好,明天事情启动,可能补救就来不及了。” 杨子江答应了一声,回到了卧室,一遍遍过滤。 询问了去外省的队员,一切就绪。 询问了周蓉,准备就绪。 没了,其他需要父亲汇报后,看书记反应,才能决策最佳方案。 那就这样,来吧。 如果顺利,那既帮书记扳下一城,又帮袁舒大仇得报。 第152章 书记的顾虑 周一上午,十点十分,一身警服的杨志新拎着公文包,走进了市委大楼。 “老杨,没穿便装,又有案子要汇报了是吧。”一位熟人和他打趣。 他笑了笑,坐电梯到了十二楼。 电梯门关上,长长走廊一片静谧。 只有综合一处开着门的几间办公室里,隐隐约约传来了密集的键盘声。 他慢慢走进了会客室。 负责接待的科员礼貌地一鞠躬:“杨副市长好,您请坐,还是龙井吗?” “不用,谢谢。”杨志新客气地一摆手,坐在了沙发上。 十点二十五分,王宇诚走进了会客室,欠了欠身:“杨副市长,谢书记请您过去。” 杨志新点点头,跟他走了出去。 到了走廊,王宇诚声音极低地说:“杨叔,我多留出了十分钟。” “好。”杨志新低声回应。 进了书记办公室,是一间标准的秘书间。 王宇诚敲了敲套间的门,进去汇报了一下,出来对杨志新一伸手:“杨副市长,请。” 杨志新正了下警服,走了进去。 迎面是一组会客沙发,茶几上放着两盘水果。 右边是一张宽大的木质屏风,绕了过去。 是一张极其宽大的胡桃木办公桌,桌上放着三部红色的保密电话机,和一部直线电话,一部外机。 桌上放着红色,和黑色的水笔。 一个大约四十六七岁,身材结实,面容英武,线条硬朗的男子,正在低头看着手上的文件。 “老杨,快坐。”他一抬头,笑着一指靠窗的棕色四方小桌。 上面放着一罐中华香烟,一个玻璃烟灰缸。 “谢谢书记。”杨志新坐到了皮椅上。 阳光透过窗户,将人和桌子染上了一层淡淡金色。 宽大的办公室里,半面墙是胡桃木书柜,里面放着一些文件,没有常见的一排排理论书籍。 另一面墙上,挂着一张大比例的东海地图。 简单,直观,看不出任何与工作无关的特质。 王宇诚端了一杯茶进来了:“杨副市长,请喝茶。” 放下茶杯,他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老杨,怠慢了啊。”谢红山看完了文件,微笑着走到桌前坐下,打开铁罐烟盒,“来,边抽边谈。” 两人各取了一支,杨志新为他点燃了烟,自己也点了。 馥郁的香气和白色烟雾,在办公室里慢慢飘散起来。 “谢书记,我要汇报一件受贿案。”杨志新决定先让书记有必得之心,再用刑事案的名义切入案子。 “看来案子不小啊,否则你直接通知纪委处理了。”谢红山弹了弹烟灰,笑着示意继续。 “行贿人是联谊集团的董事长徐世立,受贿人是住建局局长汪理秦,时间跨度已知的是四年,累积金额已确定的是六千余万,有视频和录音证据以及经办人证词。” 谢红山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面容变得如同岩石般坚硬。 烟头猛然烧得金黄,又缓缓变得暗红,随着烟雾的吐出又变得金黄。 杨志新也没说话,低着头吸着烟,两人被罩进了一片烟雾中,一时都看不清对方容貌了。 久久,谢红山说了句:“触目惊心。” “下一步请书记指示。”杨志新沉着地说。 谢红山将燃尽的烟头按灭了:“老杨,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理解书记的难处,还有另一个方向,徐世立同时涉及了二三十起刑事案,涉及绑架,非法拘禁,诬陷,故意伤害等等。 可以先由市局以刑事案介入,从他嘴里撬出行贿案口供。 之后将铁证提交省纪委,纪警联合办汪理秦案。” “以刑事案办受贿案,是个好办法。”谢红山面容严肃地考虑了一下,“可你考虑过各环节是否畅通无阻?顾市长和省纪委刘钢书记,与省委书记的私交很好。” “韩挺可以通过他父亲先摸一下刘钢底,至于徐秘书长,他妻子受贿的视频已经拍到了,书记不动他,就是天大的恩情了,他没法再保弟弟。” 谢红山一愣,苦笑着摇了摇头:“老徐啊老徐。” “由书记决策,案情简报我带来了,刑事案目前侦办了六起,只差最后的口供了。”杨志新从公文包里拿出卷宗复印件,放在了桌上。 谢红山看着厚厚的卷宗,眼中射出了锋利的光芒,又迅速隐去。 猛一抬头:“先等省纪委的消息吧,这牵涉的方方面面太多了。” “是。”杨志新响亮地回答。 他知道书记也是个有抱负的人,但是身处劣势,班底又不厚实,一定要考虑各方的利益。 否则极可能反噬自身。 还涉及到了自己不多的亲信,这是一种自残。 并且动联谊影响民生,极易招来其他常委的一致反对。 觉得到让儿子出面谈判的时候了。 “我儿子从徐世立的下属手中,获得了一份受贿名单,里面一共有三十余人,目前均身居要职,其中顾市长派系的有七人,包括至关重要的财政局长。” 谢红山一怔,这消息太意外了,也太好了,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但绝不能轻举妄动,目前实力还不到摊牌的时候:“从长计议,这个范围太广了,一定要慎之又慎。” “书记是统筹全局的人,自然要周详考虑。”杨志新客气地说,“因此我儿子想面见领导汇报工作,证据都在他手中,说只有交给领导才放心,其他谁都不给。” 烟雾渐渐散去,他看到谢红山呵呵笑了,面容缓和下来。 “我还一直没见过他呢,听说战力超群,是团队领袖,抽个时间我让宇诚约一下他。” “他还年轻,需要领导时时提携教诲。”杨志新态度谦虚,书记有顾虑所以不确定时间,不能强行约,下属要懂事。 儿子既然安排好了,那就看他发挥。 聊了一会,他向书记辞别,离开了办公室。 王宇诚送他到电梯,看周围没人,杨志新低声说:“你不要介入,目前时机不成熟。” 出了大楼坐进了奥迪a6,他拨通了儿子电话,将经过说了。 “书记主要担忧省委书记会保顾市长亲信,发力省纪委。 现在要么不动,要么全动。等小韩消息,确定了就帮书记一把,逼迫顾市长放手。” 第153章 权力的魅力 办公室里的杨子江放下电话,考虑了一会,决定先去吃午饭。 还需要更多的信息,来判断局势走向。 到了食堂,他收到了周蓉的微信:“我从两个视角简略描述了案情,分别改了一些,一共十四个小故事,发你邮箱了。” 他看了一下,很满意。 吃着饭,发现刘青玉穿了新衣服,和同事在嘻嘻哈哈地边吃边聊,心里很欣慰。 这才是她应有的样子,开心快乐地生活着。 休息了一会,他驾车前往精英汇。 今天第二周开始,可以进行关节活动与肌肉柔韧性的训练了。 到了办公室换了衣服,刚刚开始热身,韩挺打电话来了。 “子江,昨晚我父亲和刘钢谈了,他说话很委婉,但意思很清楚。 个人与顾市长的关系一般,只是都与省委书记相处的不错而已,不清楚两人有多深的关系,但推测会保顾市长亲信。” 杨子江皱了皱眉,裙带关系让事情变得极其复杂。 “刘钢给了暗示,他会严格按照执纪条例履行职责,不辜负提拔之恩。 我父亲明白意思,让我告诉你,纪委实行的是“双重领导体制”,即同时在同级党委和上级纪监委的领导下开展工作。 条例规定,在线索处置和案件查办时,应当向同级党委请示汇报,同时也必须要向上级纪监委报告。 一个是应当,一个是必须,这里区别极大。 而且条例还规定,查办腐败案件时以上级纪委的指示为主。” 杨子江想了一下,豁然开朗:“以条例对条例,刘钢实际是告诉我们他只对中纪委负责。” “是的,所以关键还是在谢书记,只要他让上级给出及时响应的信号,刘钢就拿人。”韩挺语气肯定。 杨子心里很高兴,书记最主要的顾虑被打消了,按照母亲的说法,他应该有能力沟通中纪委。 “那我马上告诉宇诚。” “行,我先去工作,你们商量。”韩挺挂了电话。 杨子江给王宇诚发了微信,将韩挺的消息,原原本本转述了。 开始做起了拉伸运动。 —————— 下午四点,杜蓓蕾收到了周星的微信,晚上和杨子江大家三人一起吃晚餐。 她笑盈盈地答应了。 到了五点,走出学校,看到了熟悉的宾利添越。 她坐进了副驾,边系保险带边问:“怎么今天想起来吃饭了呢?” “今天都空,就请了,西餐还是中餐?”周星启动了车子。 “西餐吧,与好友红酒小酌,很令人愉悦不是嘛。” “好的,出发。”周星启动了车子,向市中心行驶去,“你给子江发个微信,在德大西菜社碰头。” “前几天我喝了欧颂酒庄的品丽珠,觉得口感真不错。”杜蓓蕾发着微信,随意地说,“今天也点这款吧。” 周星心里有些黯然,是和教育局的年轻干部一起吧。嗯了一声。 半小时后,车停在了停车场里。 两人进了餐厅,在阿姆斯特朗低沉,沙哑的爵士乐曲中,选了一张四人桌。 周星问侍者:“有没有白马酒庄的年份品丽珠?” 杜蓓蕾吓了一跳,连忙对侍者说:“请等一下,我们还有位朋友没来,征询过他意见再点。” 侍者礼貌地离去。 她前俯身体,压低了声音:“阿星,不要,我根本喝不来那么高级的,千把块就很满足了。” 周星看着面前梦里见过无数次的娇艳脸庞,满是焦急和不安,心中升起了万般疼爱与怜惜。 “那子江来点好了,邀请你聚餐,总要让你心情愉快。” “谢谢。”杜蓓蕾笑逐颜开,喝了口柠檬水。 “你们比我到的早一些啊。”杨子江来了,三人热情地打着招呼。 一阵寒暄,周星说:“她想喝品丽珠,你点吧。” “听闻智利伊拉苏的口碑很不错,性价比超高,没尝过,就它如何?”杨子江问杜蓓蕾。 见她点了头,向侍者询问起了品类。 之后请两人点了餐。 说笑打趣间,红酒启瓶了,侍者为每人斟上了一杯。 香煎鳕鱼,法式鱼子酱等前菜也端了上来。 “来,为一个美妙的夜晚干杯。”杜蓓蕾满面笑容地举起了杯,和大家响亮地一碰。 —————— 晚上六点,汇报工作的人热情地和王宇诚道别,离开了办公室。 他关上门进了里间,轻轻询问在窗前眺望暮色的谢红山:“领导,晚餐食堂做保健医生拟定的菜谱可以吗?” 谢红山慢慢收回了思绪,轻轻笑了笑:“加个风鸡,实在是太淡了。” “好的。”王宇诚立刻给食堂负责人发了微信。 “坐,利用一小时的休息时间,谈一谈。”谢红山一指小方桌。 他的会客地点有三处,一处是专用的会客室,一处是外面的会客区,还有一处是这里。 只有绝对心腹,才能在小方桌前,和他共商大计。 “好的,下午省纪委的态度传过来了。”王宇诚征求地看着他,见点了点头,汇报了内容。 谢红山点燃香烟吸了一会,平静地说:“有时候,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帮我约刘钢书记洽谈工作。” “是。”王宇诚立刻将命令发到了徐世耀的微信里。 “杨志新的儿子,和你是过命的交情?”谢红山声音淡淡,面色坚毅,硬冷。 “是,请书记像信我一样信他。”王宇诚毫不犹豫地回答。 谢红山没有说话,默默地吸着烟。 办公室里,一片静谧,气氛有些微妙的凝重。 敲门声轻轻响起,王宇诚连忙起身去开门,食堂将餐车推进来了。 他将餐车推进了里间,掀了罩子,把热腾腾的四菜一汤放到了小方桌上。 帮书记盛了碗饭:“领导,饭来了。” 谢红山点点头,坐到了桌前,王宇诚也盛了饭,两人一起吃起了晚餐。 “晚上什么行程安排?”谢红山突然问起了工作。 “七点到八点半,在会议室召开年度经济工作报告审议。 九点到十点去华尔道夫会见新加坡财团,洽谈招商引资项目,十点十五分到十一点,回办公室审阅批示文件。 十一点到十二点,在视频会议室召开专题会议,讨论年底的社会治安、和信访维稳等问题。 十二点到一点,与各区县一把手通话,了解基层的工作进展。” 王宇诚流畅地说完了一连串工作安排。 谢红山慢慢吃完了饭。 突然呵呵一笑:“除了情,还有什么能叫人生死相许,衣带渐宽终不悔呢?” 第154章 做出决策 一碟慕斯,一碟提拉米苏,还有三支意式冰淇淋,被侍者送上了餐桌。 一人一支,三人开心地吃着。 “我出去接个电话,你们先聊。”周星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杨子江将甜点推到了杜蓓蕾面前:“蕾蕾,最近似乎心情很不错,是交新朋友了?” “新朋友?”吃得喜笑颜开的杜蓓蕾,怔了一怔,明白了,“是啊,区教育局的一个科长,人很风趣。” 杨子江起了警觉,听口气,居然还有好感,还不低。 “交朋友是好事,这是每个人的正当权利。但是从陌生到熟悉……” “我经常和学生说这些。”杜蓓蕾眼中全是笑意,“就是普通朋友,不涉及男女之情。” “正常社交?那挺好。”杨子江松了口气,“未婚?” “不太清楚。”杜蓓蕾摇摇头,“只是投缘,大家聊得很开心而已,不会逾矩。” 她看杨子江默不作声,连忙提醒:“你不要又去搞暴力,我还有没有交朋友的权利嘛。” “那当然有,只是看你没有一点警惕之心我有点担忧,女人在特定场合,是处于绝对劣势的,那时候不是你不想就可以的。” 杨子江斟酌了一下,小声说:“还不想孙建国的事再次发生。” 杜蓓蕾一噘嘴:“不是每个人都那样的,你不能疑罪从有。” “好好,相信你能把握。”杨子江掂了块甜点放进嘴里,看着她笑了笑,“走吧,我们送你回去。” 两人出了餐馆,看到周星靠着路边栏杆,怅然若失地看着远处的璀璨灯火。 秋风卷起的落叶,在他脚下绕着乱飘,显得分外孤寂落寞。 “阿星这一时刻,很像个男人了。”杜蓓蕾咯咯笑了。 “很多人在寻找爱的时候,往往忽略了身边人,灯火阑珊,说的就是这份别样的惊喜。”杨子江意味深长地说。 杜蓓蕾想了下,反应过来了,红着脸将头扭向了一边。 周星叫了代驾,和杨子江送杜蓓蕾到了小区单元楼下,又让代驾再开回去。 “那个科长去查下,看看口碑如何,单身与否,一切正常我们不能妨碍两人交往。”杨子江吩咐,“如果不是,帮我约他见一面。” “我估计单身。”周星低声说。 “那你也未必输。”杨子江拍拍他肩。 车停回了停车场,杨子江打开车窗,感受了一下入骨的凉意,又关上了:“车里经常检查吗?” “每天两次,绝不给机会。”周星呵呵笑了。 杨子江点点头:“a组训练的怎么样了?” “已经适应了,四五小时没问题。” “值班休息的b组,也轮流去适应,我不相信ab组倾巢出动,能把我吞掉。”杨子江平静地说。 “极大概率是没人。” “我也这么认为,但万一呢,出海没有援兵,我要为队员负责,统帅绝不能轻敌。”杨子江声音深沉。 “要不要带上枪?明天让泰国仓库送到公海,两天时间。”周星问。 杨子江沉思了一下:“我计划队员去了后,在五岛租房子,那时候用渔船带到这个岛上,不拿回国内。” “你推测日本会不会扑个空?”周星问。 “我判断是血战,直升机和摩托艇肯定撤到哪去了,一定要夺下来,十二海里领海之外准备渔船接应,详细计划等情报再制定。”杨子江声音坚定有力。 周星开始不安地扭动起身体,喃喃自语:“怎么不知不觉搞这么大了。” “想不大只有二个办法,在这里发现线索,或者被动地等下去。”杨子江叫了代驾,“这是属于我们的突袭,你要乐观。” 周星面色忐忑,沉默地不说话。 等了一会,代驾来了。 “放心,双枪在手,我会带大家回来的。”杨子江笑呵呵地下车挥了下手,上了帕萨特回家了。 —————— 凌晨一点,谢红山结束了一天的工作,离开了办公室。 王宇诚快步走到他前方,按下了电梯按钮。 两人神情都有些疲倦,默默地没有说话。 电梯声在深夜的办公大楼里,分外的清晰响亮。 到了大堂,奥迪已经在遮雨廊等待了。 王宇诚正要往副驾上坐,被谢红山拉住了。 他明白要说事情,也坐到了后座,升起了隔音板。 汽车轻盈地开出了大院,上了夜深人静的马路。 谢红山闭着眼睛捏了捏眉心,放松了身体:“风险和机遇,往往是并存的,一味地求稳,只会在丧失机会后,懊悔不迭。” 王宇诚小心地说:“领导说的是历经风雨后的人生哲理,我会好好感悟。” 谢红山头靠在了车枕上,淡淡地问:“那你觉得,我马上要做什么决策?” 王宇诚犹豫了一下,决定坦诚相待。 “党管一切,意味着书记才是名正言顺的一把手,只有碌碌无为的书记才会许可府比院大。领导是有大抱负的人,岂会甘于平庸。” 谢红山的眼睛蓦然睁开,锋利地看了王宇诚一眼,慢慢收起了锐气。 他拉开窗帘,看着深夜如洗的马路,一言不发。 王宇诚感受到了狭小空间中,无形的压力越来越大。 谢红山一把拉上了窗帘:“见过刘钢后,通知杨志新儿子来见我,你来安排时间,不要通过秘书长。” “是。”王宇诚大声回答。 他知道书记决策了,抓住这次机会,反击! 也明白对于徐世耀,书记决定利用他老婆的受贿案,来交换其不介入事件。 手下能保尽量保,恩威并施。 “老杨为了儿子,煞费苦心啊,把名单和儿子捆绑在了一起,希望我提携。”谢红山呵呵一笑,“能理解,我为了女儿也会这么做。” “领导请放心,老三是个汉子,绝不会负您,有他和团队在,任何鬼魅魍魉在东海都兴不起风浪。” 谢红山略一沉吟,点了点头:“人以群分,我信你就信他。” 凌晨的高架,车辆极少,奥迪稳稳疾驰着。 雪亮的车灯不断劈开前方的黑色,勇往直前。 第155章 君臣相佐 周二上午到了单位,处理完公事,杨子江打开了电脑上的大智慧。 看着联谊不断跳动的股价,拨通了周蓉的电话。 “联谊现在价位在四十,你觉得会跌到多少?” “因为你父亲的态度不明朗,徐世立迄今不敢在公众面前现身,市场已经风声鹤唳了。你连续爆案情,可能会造成四五个跌停。” 杨子江估了一下:“那要到二十三四了,社保养老基金成本多少?” “平均在二十左右吧。”周蓉说,“不过不大可能跌到这一步,还有很多资金成本在二十多,各方压力会让董事局火速更换董事长进行切割。” “我决定先不爆受贿案,这样牵涉不到汪理秦,顾市长回护的意愿就不会太强,第一选项应该是顺势而为,换人平息事件了。” 周蓉很赞同,挂了电话,杨子江又把四个局过了一遍,隐隐约约觉得应该还有线索。 思考了好一会,没有头绪,觉得唯一没动的刘言平身后,应该会有发现。 中午吃过午饭,他在小花园散步,王宇诚来电话了:“子江,说话方便吗?” “没问题,室外无人,你说好了。” “上午书记和刘钢会面了,得到了确定的答复,他让我安排你来见他,下午五点半市委门口,为避人耳目我让韩挺来接,你安排一下。”王宇诚说。 “行,准点到。”杨子江痛快地答应了。 “书记的命令在市委都不太好用,至于政府职能部门,更是阳奉阴违推诿扯皮,他要杀鸡儆猴。”王宇诚告诉了他书记的态度。 “行,那我的目的就达到了,需要的话就帮他抓住鸡翅膀。”杨子江乐呵呵地挂了电话。 看了下导航上的路线,确定了从精英汇到康平路反方向的三座商场。 在队员群里布置了任务,开着帕萨特去训练了。 —————— 王宇诚打完电话在走廊里踱着步,综合一处的电话打来了:“处长,秘书长让你去一次。” 他乘电梯来到了七楼,进了秘书长办公室。 徐世耀的秘书和他热情地点点头,请他进入了里间。 “领导,我来了。”王宇诚向沙发上,身材面容与徐世立有几分相像的徐世耀打着招呼。 “小王,来坐。”徐世耀笑着向他挥了挥手,“昨晚书记回去,特勤局的人怎么没有护送啊?” “书记不喜欢排场,再加上夜太深,让我打电话吩咐特勤员先休息了。” 徐世耀的面色渐渐严肃起来:“小王啊,这样不对,照顾领导是我们义不容辞的工作内容之一,你这是工作没有做好,万一有意外,是我们失职啊。” 王宇诚连忙道歉:“领导批评的对,是我大意了。” “就这条,咱们不能由着书记,特勤员必须要二十四小时护卫。”徐世耀沉吟了一会,轻轻拍了下沙发,“你也知道,风雨欲来了不是嘛。” “是,我会严格按照条例执行。”王宇诚意识到,当下的局势,自己的确缺少了警惕之心。 两人聊了一会工作,快到上班时间了。 他向领导告别,徐世耀随意地说:“昨天老杨来了,也不和我打个招呼,见外了。” 王宇诚刹那间明白了,今天谈话的真正目的,是他担忧杨志新向书记汇报徐世立的案子。 “公安年底都忙,汇报了工作安排,他就匆匆走了。” “下次他来了请他来我这,怎么也要喝杯茶嘛。”徐世耀叮嘱着,让他去工作了。 —————— 四点半,杨子江告别了陆洋,走出精英汇上了一辆面包车。 经过三座商场的换车,向康平路驶去。 控制着时间,五点一刻接近了市委所在地。 这里是双车道的小马路,往来的社会车辆极少。 肃穆,庄严,幽静。 到了正门,汽车靠边,他跃下车子快步走到了门岗。 面包车快速离开了。 韩挺迎了上来,带他乘电梯到了组织部所在的六楼。 陪他走了六层楼梯,到了十二楼,市委书记的办公楼层。 王宇诚已经等在了楼梯口,三位蚁王,在东海的神经中枢碰头了。 挥挥手,韩挺转身下楼。 “走,书记在等着呢。”王宇诚领他进了办公室。 走进套间穿过屏风,杨子江看到一个英武,冷峻的中年男人坐在窗边的小桌子上。 目光锐利地看了过来。 威严,凌厉的气势,散发着无形的压力。 知道这就是一把手了,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谢书记,你好,我是杨子江。” 谢红山审视着面前年轻英气,矫健强壮的杨子江。 感受到了无穷的力量感和勃勃的生命活力,满意地点了点头。 眼神变得温和,欣赏,还有一点期待。 “宇诚向我介绍过你几次了。”他起身走到杨子江面前,双手拍了拍他双臂,连声称赞,“好体格,健壮敏捷,果然虎父无犬子。” 脸上露出了微笑:“小杨和特勤员,谁身手更好?” 杨子江客气地说:“能侥幸取胜。” “那我对战力超群,可是有具体概念了。”谢红山呵呵笑了,一指小方桌,“来,我们坐。” 王宇诚给杨子江倒了杯茶,带上门出去了。 谢红山打开保温杯,喝了口水,拧上了盖子。 “用名单的方式,来请求会见。”谢红山面色变得严肃,“有什么是你父亲不方便说的话呢?” 这是个强势的领导,岂能甘愿屈居人下,案子他必办,杨子江决定实话实说。 “我想让徐世立伏法,由于他哥哥是秘书长,只好以这种方式来提请求了,冒犯书记了对不起。” 谢红山沉默了一会,平静地说:“大家还没对外作战,就要我先斩自己一刀,你觉得合适吗?” “书记是统帅,不会为一城一池的得失而计较,更重要的是夺势。势在我手则破敌如竹,铁索横江又何惧,一日攻下金陵。” 谢红山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目光深如寒潭:“你愿建首登之功?” “君择臣,臣亦择君。”杨子江目光迎了上去,“书记来东海前,承诺不求私利,只为实现更大抱负,如此,我愿为前锋冲阵。” 谢红山看着年轻,无所畏惧的杨子江,感受到了久违的热血奔涌,和少年意气。 想起了年少时的意气风发和豪情壮志,一时感慨万千。 第156章 准备就绪 谈兴正浓,王宇诚敲门进来了:“书记,晚餐时间到了……” “小杨,今晚就尝尝市委食堂的手艺。”谢红山热情相邀,吩咐王宇诚,“让厨师加几个菜。” “好的。”王宇诚高兴地回答,看来沟通极其顺利,书记留客,这太少见了。 “晚上还要工作,就不上酒了,美中不足你要体谅。”谢红山在杨子江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的影子,很是喜爱。 “领导言重,一把手请我吃饭,已是最大的荣耀了。”杨子江谦逊地说。 谢红山点燃了一支烟,惬意地吸了一口:“你比我年轻时强,那时候的我,狂傲,不知天高地厚。” 烟雾袅袅上升,将他的思绪带回了过去。 王宇诚推着餐车进来了,将菜放满了小方桌,盛了饭,三人边吃边聊着趣事。 气氛恰到好处,杨子江觉得该说下自己的计划了:“领导,关于案件,我设想了一个不成熟的方案。” 谢红山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徐世立的刑事案,我预备常委会不通过的时候,就在证券界曝光。他以联谊的就业生产绑架市里,我将计就计,同样以联谊的股价强迫市里抛弃他,另择董事长人选。” “胆子够大,居然要把市里放在火上烤。”谢红山思考了会,脸上露出了微笑,“不过烤的第一问责人,可不是我。” “这样顾市长会转变立场,成为倒徐派最坚挺的人。”王宇诚判断。 “顺利拿下徐世立后,暗度陈仓,连夜办汪理秦案,之后证据提交省纪委。”杨子江说着策略,“后面,就请书记运筹帷幄了。” 谢红山觉得杨子江的思路大胆巧妙,借力打力,熟谙政治生态,对他又高看了一层。 “很好,但注意隐蔽自己,成为众矢之的就弄巧成拙了。” “领导放心,人我已经派到外省去了,明天开始连炸三天,没人能吃得消。”杨子江说。 三人一起呵呵笑了。 吃完饭,杨子江将受贿名单和证据,以及徐世耀老婆的受贿视频都发到了王宇诚邮箱里,和书记告别。 “你办好这事就行,其他我来处理。”谢红山叮嘱。 “是,领导再见。”鞠了一躬,杨子江在王宇诚的陪同下离开了办公室,走楼梯离开了。 回到了办公室,谢红山感慨地说:“果然人以群分。” 点燃了一支烟,慢慢悠悠地吸了起来:“把老徐老婆受贿的视频发到我邮箱,打电话叫他来,离七点会议还有半个小时,你等下先回避。” “是。”王宇诚打完电话,就出去了。 六七分钟,徐世耀进了书记的办公室,气喘吁吁地说:“书记,我来了。” 谢红山叹了口气:“老徐啊,你太不应该了。” 徐世耀的心,咯噔一下,胆战心惊地接过书记递过来的手机,疑惑地点击了视频。 头上立刻渗出了密密的细汗,面色变得一片惨白。 天旋地转间,摇摇晃晃地扶住了桌沿,声音颤抖地解释:“书记,我……我真不知道有这事,都是我老婆私下背着我干的。” “你觉得这么说,就能在纪委那里脱罪了?”谢红山皱了皱眉。 “书记……请您高抬贵手,念在我忠心耿耿的份上,给我一次机会吧。”徐世耀不敢抵赖了,苦苦哀求。 “你也没心思工作了,先回去吧,放你一天假。”谢红山决定晾他一天。 “书记,工作我能胜任,钱我全退,再也不敢了……”徐世耀努力地挣扎。 谢红山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 沉重而无力的脚步声,慢慢远去了。 一会,王宇诚进来了。 “你代替秘书长安排一下行程,明天上午让公安和检察院的一把手来开个碰头会。” “是。”王宇诚回答。 谢红山靠在了办公椅上。 中纪委已经沟通好了,杨志新没有问题,可这个检察长一直在若即若离,明天要让他当面表态。 刷地站起:“开会去。” —————— 杨子江叫了一辆网约车,赶到了商场,取了车前往俱乐部。 和周蓉进了一楼的办公室,他把书记接见的事,详细说了。 “看来很成功啊,真是太好了。”周蓉欣喜地叫了起来,从办公桌下拿出一个大盒子。 里面是一件深棕色的油蜡皮猎装。 “明天十度,快把西服脱了,来试试。”周蓉不由分说拿了出来,“本来想买绵羊皮的,后来我想你可能会和人动手,还是买头层牛皮的油蜡装更实用。” 杨子江换上了。 周蓉帮他扣上了纽扣,站远了端详着,越看越满意。 矫健身材完美撑起了这件复古皮装,衬托得人更加深沉,稳重,内敛。 非常man。 高兴地说:“真好,这样我就在保护你了,现在就穿,西服我拿去干洗了。” 杨子江倒了杯威士忌:“现在时机成熟了,我决定今晚引爆。” 周蓉想了下:“等等,明早九点再爆,传播要一两个小时,这样有几个优质客户还来得及撤退。” “行,反正明天收盘肯定是跌停板,书记既然同意,我就发真实信息了。”杨子江拿出手机,将真实案情发给了两名队员。 吩咐他们在明早九点,连接公共wifi,在各个股票论坛分别曝光一个案件。 又给王宇诚发了信息,详细说了王青松的事。 两人商议了一下,觉得明天上午跌停,中午吃饭的时候,由王宇诚向书记建议。 说晚了,书记可能已经物色好人选了。 “这人很不错吗?你这么力荐。”周蓉好奇地问。 “颜芙信任他,那他就值得信赖,并且我接触了一下,的确很不错。”杨子江解释。 周蓉坐到了椅子上,悠悠叹了口气。 “仅仅事后换人补救,太被动了。汪理秦之流,一贪就是几千万上亿,这都是老百姓的钱啊。填到医保社保养老上去,能造福多少人。” 杨子江呵呵笑了:“他们如果有你这样悲天悯人的心,还会贪吗?还会锒铛入狱吗?” “以前是人人都有点权,现在权力集中制,小蛀虫少了,可是大贪依然无法杜绝。”周蓉感慨。 “所以制度性的监督约束加上政务透明化,才是根本的解决办法。”杨子江弹了下杯子,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这个任务,需要我女儿去完成了,我的任务,是为她创造实现这个改革的环境。” 第157章 暗中布局 周三上午十点,杨志新来到了书记办公室。 看到戴着眼镜,胖胖的检察长蒋业安,正坐在会客区的沙发里看着卷宗。 书记坐在另一张沙发上,静静地吸着烟。 “我让老蒋早来十分钟,正好看一下案情。”谢红山示意他坐,转头看向检察长,“老蒋,表个态吧。” 蒋业安放下了报告,赞叹:“公安系统的侦查工作做得很扎实,很细致,很充分。” 谢红山低头喝了口茶,没有说话。 蒋业安向杨志新投去了询问的眼神,见他摇摇头,知道躲不过去了。 可这是徐世耀的弟弟,联谊的董事长,这么重大的事,不要开常委会讨论吗? 先应付掉书记的盘问吧。、 “证据链很完备,只差当事人的口供了。” “老杨,法律流程应该是什么样的?”谢红山要用司法程序挤压检察院的责任。 “侦查完毕,将案件提交检察院,由检察院决定是否批捕。”杨志新配合书记,将蒋业安架到了责任中心。 “谢书记,是不是慎重一点,这个是徐秘书长的亲属……”蒋业安斟酌地说。 “依法办事不是一句空话,对每一个党员,它都是悬在头上的利剑。”谢红山声音平静。 蒋业安却在话语中,听出了冷冷的杀意,是对自己。 行,既然你谢书记要清理自己派系的人,放行。 “书记说的对,一切以法律为准绳,案件请老杨启动移诉,检察院马上召开检察委员会审查,符合条件即刻批捕。” “好,你先回去。”谢红山吩咐。 等蒋业安走了,谢红山手点了下杨志新:“有事我们不能谈?还非要让你儿子来。” “上下级之间,有些事不方便张嘴,他也正好需要认识一下领导。”杨志新笑了笑。 “很不错,像年轻的我。”谢红山赞赏地点了点头,“等二天我召开五人小组会,那时候没人不想拿掉徐世立了。” “案件移诉后公安就启动天眼搜寻。”杨志新面带微笑,“一切符合办案程序。” “不给人抓小辫子的机会。”谢红山点点头,“估计几天招?” “撑不过四十八小时。”杨志新判断。 “好,之后就是汪理秦,中纪委已经和刘钢做了沟通会提前介入,务必做到猝不及防。” 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杨志新回去部署案件移送了,没有侦办的案件继续秘密侦查,准备充足的子弹。 午餐时间到了,谢红山和王宇诚到了食堂小餐厅,吃了午饭。 回到办公室,王宇诚给他泡了杯茶。 “领导,昨天小杨推荐了一个人。”他将王青松的条件说了,“如果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是不是可以接触一下?” 谢红山喝了口茶,丝丝的清香,沁入了心脾。 的确没有合适的人选,初步在市委办公厅里选了两人,却又觉得有点勉为其难了。 这个人选,三十九岁,符合干部年轻化的要求。 省里也有关系,可以自己撑起一片天。 业务也对口,目前市里无政治派系,如果愿意站到市委这边,可以推荐。 “你私下约他进行一次谈话。”谢红山做了决定,“只有一个要求,唯市委马首是瞻,能顶住一切违规压力,拒绝任何不当要求。” “是。”王宇诚回答。 —————— 杨子江在食堂里吃着饭,看着手机上联谊跌停的股价,天量的卖盘,心情非常愉快。 第一个跌停,36.18元。 明天开盘前徐世立不现身辟谣,那么明天中午,股价就应该是32元多了。 后天,那就是29元多了。 市值三天蒸发几百亿,有多少人允许这样跌下去?以体量裹挟政府,到了临界点,政府为了大局会迅速抛弃你。 王宇诚发微信来了:“子江,书记让我约谈王青松。” “好的,你仔细认真地考察一下,共同把关,我不通知他准备。”杨子江回复,这个岗位太重要了,将来具体工作的最前沿监管部门。 王大哥,机会帮你争取了,剩下就看你自己了。 休息了一会,他开车来到了精英汇。 到了一楼,特地去看了下袁舒。 听见打在沙包上的拳声,已经不是清脆响亮的“啪啪”,而是略带沉闷的“嘭嘭”,非常欣慰。 示意教练暂停。 “有进步,保持下去,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联谊股票跌停了。” 袁舒听了,兴奋地一挥拳,这意味着即将抓捕了。 “这事一旦启动,节奏就极快,你心无旁骛地练习就好。”杨子江拍拍他肩,上楼去训练了。 —————— 王青松正在办公室里看着老旧小区改造项目的报告,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 疑惑地接通。 “请问是王青松同志吗?”是平静,稳重的男声,没有一丝情感。 “是我,请问……” “你现在说话方便吗?”男声问。 “方便,我在办公室,一个人。”王青松机械地回答。 “我是市委综合一处的王宇诚处长,现在奉命对你进行约谈,请问什么时候有空?” 综合一处处长,不就是大秘吗?那只能是奉市委书记的命了。 一把手找自己这个小兵谈话?难道自己犯了什么事? 不可能,别说没做过违法违纪的事,有也该是驻局的纪检组来谈话。 “都有空。”他忐忑不安地回答。 “好的,今晚八点,虹梅南路790号浩鑫宾馆415房间,那里是纪委的一个留置点,别担心,只是借用,请注意保密条例,王青松同志。” “好的,我准时到。”他连忙回答。 电话挂了,他捏着手机,一时心乱如麻。 什么事,需要隔那么多级别谈话,又要谈什么? 这简直吉凶难测啊。 他最后喊我一声同志,是不是一种暗示,告诉我不要担心,不是坏事。 借用纪委留置点,提醒保密条例,意味着这次谈话非常敏感。 遵守组织纪律,先不和父亲说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纷争和误会。 低头看了下衣着,今天穿的是夹克,这太不够庄重严肃了。 下班回去换上西服领带,以示对领导的尊敬。 第158章 定位 晚上十一点,杨子江在家中收到了周星发来的微信。 “子江,苍鹭到了,现在已经组装完毕,我事先建了一个彩钢棚,先在里面练习,熟悉后就从这个小渔村入海。” 又发来了几张图片。 一个小厂房里,放着两架崭新,巨大的无人机。 旁边的房间,堆着各种配套设备。 他心里很高兴,连忙回复:“先让技术部翻译操作手册,欲速不达,科学规范地训练。” 给周蓉发了微信:“无人机到了,网格化怎么样了?” “好了,唯景的地图上,有一些国内地图没有标出的岛屿,优先找这里。让技术部派两个程序员去现场,把搜索优先级编成代码输进操控系统。 网上的说明书我看了,可使用星链海上实时传输视频。” 杨子江心中一动,那能不能用苍鹭搜日本国土,六百公里不是问题。 先看队员的情报收集情况,贸然去,被空自打掉那损失惨重。 “我判定这个岛必然存在,并且属于我国领土。直接从东海非法进入日本国土不太可能,总不能收买了海自和海上保安厅吧。 必须要有个跳板,在合适的时间航线进入,所以仔细搜。”周蓉发来了信息。 这个岛大概率是放弃了,b不清楚蓝盾实力不会让a冒险,太子嘛,万金之体。”连续的隔空交手,杨子江摸清了对方心理。 周蓉发来一个笑脸:“a不会搞什么走私生意,这个岛的目的就是避开外汇管制,所以岛没了损失巨大,他可能正在暴跳如雷并寻找下一个点呢。” “他要搞定我才能继续设点,那他现在是不是很急躁?非常想干掉我?”杨子江推测。 “我要是他,会有这个念头并制定计划,就看你懂不懂事,会不会适可而止。”周蓉发来消息。 扬子江考虑了一下回复:“林冲在风雪夜,山神庙斩杀陆谦的时候,一定后悔当初没有除恶务尽。” 周蓉握着手机,久久没有说话。 —————— 周四早上起床,杨子江让队员分别再发两个案子出去。 上午收盘,他看了下大智慧,联谊开盘即跌停,巨量卖单封盘,喜滋滋地去食堂吃饭了。 越不现身,市场越恐慌,联谊再辟谣都没用。 徐世立在赌市里会救他,自己在赌市里会抛弃他,有谢书记必办的汪理秦案,他输了。 吃了饭回到办公室,杨子江接到了王宇诚的电话。 “昨晚我和王青松谈了五个小时,对他进行了全面的综合评估,个人非常认可,早上向书记做了汇报。” “那我很为他高兴。” “书记没有表态,应该还有一次面谈,我没和他说目的,希望他能把握住机会。”王宇诚笑呵呵地说。 “三个人把关都能过,说明真的能堪大任。” “明天早上书记要开联谊的五人小组会了,统一意见后立刻召开常委会,省里好几个部门都打电话来了,要求快速平息事件,里面还有国资。” “预想而知的结果。”杨子江心情愉快地去了精英汇。 下午四点,他在大厅里和学员聊天,接到了林烨的电话。 立刻返回了办公室:“林叔,现在安全,请说。” “今早八点,在嘉定北靠近太仓一座小桥上的交通探头,人脸识别捕捉到徐世立在河边散步,边上还有个漂亮女人。” 智慧城市,交通系统的探头已经并入了天眼系统,一天有结果杨子江不奇怪。 那个女人,恐怕是白丽华了:“还有详细信息吗?” “附近只有一个居民点叫鼓手村,初步查明里面有一个叫梅花别墅的小产权房,侦查员已经前往秘密布控排查。” “好的,谢谢林叔。”杨子江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明早开常委会,开完就是检察院批捕,公安抓捕了。 该怎么和袁舒委婉地说呢?真头疼,他心里以为的是抓获徐世立,一家团聚呢。 明天再说吧,今晚就不要折磨他了。 —————— 六点半,谢红山吃完饭,坐在小方桌前吸着烟,徐世耀畏畏缩缩进来了。 王宇诚看到了,连忙请坐,走出办公室带上了门。 “领导,我一天已经休息好,来上班了,款已经退了。”徐世耀嗫嚅着,不敢落座。 谢红山没有说话,烟头一闪一灭。 徐世耀心里紧张的心脏砰砰直跳,如芒刺在背,却丝毫不敢动。 “老徐,这不是第一回吧,秘书长的权力大得很呢。”谢红山淡淡地说。 “以前是我不够自律,的确犯了些错,可您上任后就这一回,可不敢给您添乱。”徐世耀声音沙哑地解释。 谢红山瞟了他一眼,示意他小方桌前落座。 这个下属,很忠心,能力也很强,这在自己处于劣势的情况下,非常难得。 敲打差不多了,该安抚了。 徐世耀一听,立刻长舒一口气,吊了一天的心立刻飘了起来。 还能在这里落座,说明书记没想下重手。 谢红山打开烟罐,示意他抽一支:“这次我保你,你知道是为什么,别说我没有人情味。” 徐世耀猛吸了一口烟,连连做保证:“领导放心,我今后一定洁身自好,努力做好本职工作。” 谢红山不想手下的两员干将水火不容,决定把事情摊开来说。 “你也猜到视频怎么来的了,你先说,你弟弟干的那些事算不算伤天害理,天怒人怨?” 徐世耀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一句话说不出来。 “徐世立陷害了小杨的同学霸占了他老婆,你在这拼命地保护,人家能不和你急?”谢红山冷哼一声,“你是市委领导,不是庇护南霸天的旧社会县长。” “领导,我错了,我丧失了党员的基本觉悟,忘记了初心忘记了使命。”徐世耀额头上的汗一颗颗滚落下来,“我弟弟……应该伏法。” “我来之前你干的事我不会去翻,安安稳稳干几年我送你去政协,算平安落地了。”谢红山宽慰他,“你弟弟那是咎由自取,为法律不容,小杨是在讨回公道。” 他按灭了烟头。 “你也别去想什么报仇,一是你没理,二是小杨不仅年轻,还战力超群,而且班底雄厚,你占不到便宜。尊重法律,以后安享晚年吧。” “我弟弟算多行不义必自毙了,这怪不得小杨,有时候我也为别人觉得委屈,但终归是弟弟,没办法。”徐世耀摇摇头,讪讪地说。 “释怀就好,还不去上班?市委办公厅你是不是不想管了?那有很多人想负起这个责任。” “管管,谢谢领导,那我去工作了。”徐世耀万般庆幸地起身,对书记深深鞠了一躬。 第159章 两位秘书 周五上午九点半,东海市委五人小组会议,准时在十一楼的小会议室召开。 谢书记,顾市长,丁副书记,纪委书记,组织部长,就联谊董事长徐世立的刑事案进行意见统一。 五位秘书,在会议室外的会客室或坐或站。 “王秘书,你好。”站在窗前的王宇诚一回头,儒雅帅气的金秘书向他伸出了手。 “金秘书,你好。”斯文书卷的他,微笑着伸手相握。 “这次,我敢确定是最没有分歧的一次会议。”对方轻快地一笑,“电话和访客,昨天把市府办忙坏了。” “一样,昨天市委办也是应接不暇。”王宇诚拿出手机看了看,一亮,“开盘又跌停,已经蒸发四百多亿了。” “财富和权势催化人的欲望。”金秘书看向了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轻声问,“王秘书是本地人,在这座经济发达的城市里,这是不是一种普遍现象。” “不是,更常见的是各种交易,像徐世立这种动辄诉诸于暴力的做派,极少。” “那幸好他没有遇到冲动起来不顾后果的人,你说是吧。”金秘书呵呵笑了,优雅地一拍窗沿,“东海有没有冲冠一怒的血性男儿?” “一怒后暴跳如雷的,我不认识。”王宇诚淡淡地微笑,“一怒后仍然冷静理性的,我倒是认识一位。” “这样的人才可怕,幸好徐世立没有遇上。” “这背后的事谁知道呢,也可能他就是因为遇到这样的人,才有现在的下场呢?”王宇诚说。 金秘书蓦然转头,目光饱含深意地看着他,脸上渐渐浮出了笑容:“很有可能,这样的人能言和,绝不开战才是上策。” 王宇诚也微微笑了:“如果做错了事,和谈就能轻轻松松一笔勾销,他还能叫血性男儿吗?” “你说的极有道理。”金秘书点点头。 “但只要是人就有追求,有的追求美女,有的追求财富,有的追求权势,如果我是徐世立,倾尽能力投其所好,王秘书觉得,会不会避免现在的下场?” “这是人性的弱点之一,很多人可能会妥协,但是否包括他,我不知道。”王宇诚摆了摆手,“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只追求一样东西——公道。” 金秘书喟叹了一声:“那徐世立的结局,在他出手的时候,就注定了。” “的确如此。”王宇诚轻声回应,看金秘书的表情有些复杂,好奇地问,“你对这样的人似乎很感兴趣,是想认识一下吗?” “最近工作太忙。”金秘书转头又看向了窗外,“将来在合适的时候,还希望王秘书能引见。” “随时恭候。”王宇诚并排和他看着窗外。 在冬日来临之前,深秋将最后的凄美和温度,努力洒落在了这座城市里。 —————— 九点半,杨子江驾车从单位向袁舒家开去。 刚才打了电话,让他不要去训练了,有事要说。 昨晚和父亲谈过了,等常委会开完通知检察院,再开出逮捕令,要中午了。 之后警队出发,到达鼓手村,时间大约在一点半左右。 也就是说,袁舒最迟要十二点出发,一点到达那里。 在十二点之前,要把白丽华的事情告诉他,再让他情绪冷静的去算账。 九名队员,已经通知了十一点四十在龙柏二村门口集合。 一切,箭在弦上了。 将车停在了小区门口,他快步走向了袁舒的家,越走心情越沉重。 敲了敲门,袁舒神采飞扬地将他迎进了家里:“子江,是不是就今天行动?” “是,十二点出发。”杨子江示意他坐,“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丽华现在的精神,可能是亚健康状态。” 袁舒变得非常迷惑:“什么意思?” 杨子江拿出手机,打开了百度百科,点开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介绍,递了过去。 医学知识,自己说不清,让他看最清晰明了。 发现袁舒的脸色,从疑惑到凝重,再到惊讶,接着转变为了羞耻和愤怒。 脸上的肌肉开始微微发抖,额头青筋一鼓一鼓,眼神变得通红如血。 突然大叫一声,将手机往沙发上一扔,冲进卧室“咣”一声关上了门。 杨子江连忙冲到门前大喊:“袁舒,你冷静,这是一种心理疾病,不要以常人的状态来评判她。” 隐隐,他听到了屋子里传来了痛苦的低吼声。 他非常理解这种心情,自己的妻子,爱上了摧毁自己家庭的仇人,这是一种极大的屈辱。 男性的自尊,被仇人践踏成了粉末。 这是一种令人感到无比绝望,真正的,彻彻底底的输。 “袁舒。”杨子江大吼一声,“挺起胸膛来,为自己,为儿子,用血来洗刷耻辱。” 过了一会,门开了,袁舒满面泪痕地走了出来。 喃喃地问:“是病,对吧,她怎么会爱上一个毁了自己家庭的人。” 杨子江不能给出肯定的答复,他还有其他顾虑:“在你进入绝境的时候,丽华只有那么做才能救你,这点你清楚。” “她为了我免受十年牢狱之灾,选择了牺牲,我从来没有因此怪过她。”袁舒眼睛通红地辩解。 “你们父子的安危被经常拿来威胁她,这种持续的精神高压,加上她内心的道德痛苦,形成了一种极端的生存环境。”杨子江拿过手机猛点着百科。 “你看,上面都写了,这会让受害人对现实生活的认识和态度,出现扭曲。” 他一把抓住了袁舒肩头,大声地喊:“扭曲了,知道吗?就是和普遍价值观不一样了。” “那我们应该马上送她去医院,上面还说,未能及时治疗,病情可能会受到更大的困扰。”袁舒激动地喊。 “所以她需要你去救,全麦面包有吧,教练让你买了,补充体力。”杨子江引导着他的情绪。 袁舒拉开冰箱,拿出面包就往嘴里塞。 微信响了,是林烨:“梅花别墅七号。” 杨子江把手机一亮:“补水,补糖,不要急,他已经是瓮中之鳖了。” 袁舒点点头,眼神变得坚硬如铁。 第160章 破门而入 十一点半,杨子江和袁舒下楼了。 路上收到了王宇诚的微信。 “常委会十一点结束,书记出示了六件刑事案卷宗,全票通过了抓捕徐世立的提案。国资委联合发改委,工商联,已经向联谊董事局发出了建议更换董事长的指导意见。” “好的。”杨子江刚刚回复,林烨的微信又来了,“检察院的逮捕令批了,包括其他相关涉案人员,下午一点二十,同时抓捕。” 杨子江将手机递给了袁舒。 他默默看着,勉强笑了笑,面色依然黯淡:“造成的伤害,却深远持久。” “从头收拾旧山河,命运在此刻,给了你这个任务。” 出了小区,两人在路边等着。 “丽华的异常状态可能会让你惊愕,不要被干扰,为自己讨一个公道回来。”白丽华对颜芙下药后,杨子江也分不清她那么服从徐世立,到底是病症还是情感了。 不敢告诉袁舒这更残酷的可能,希望没有陷入那么深吧。 “有一个朋友在默默为你们忙碌,还联系了心理医生。”杨子江拍了拍他的肩,“我们一起来帮助她。” 两辆面包车靠边停下了,程岩下车走了过来。 “袁舒,这是程组长,他在车上会教你规避法律。”杨子江介绍了双方。 “鼓手村,梅花别墅七号。”他告知程岩,“按昨晚方案执行,那里遍布几波人马的摄像头,一定要注意分寸。警方一点二十到,在这之前结束。” “好,现在出发十二点半可以到。”程岩点点头。 “出发。” 袁舒跟着程岩上了车,面包车迅速疾驰向外环。 杨子江目送汽车消失在了视野中,给林烨发了信息,让他通知布控人员不要介入。 步行向了精英汇。 路上收到了王宇诚的微信:“联谊董事局发公告了,徐世立出于健康原因无法履行董事长职责,由副董事长暂时代理董事长一职。” “尘埃落定。”他喃喃说了句。 给程岩发了微信:“徐世立已被公开罢免,利用这点对保镖攻心为上。” 程岩回复了好,和袁舒说了注意事项。 二十分钟,面包车下了高架,沿着导航向北开去。 距离目的地还有五公里,汽车转入了一条两边是大片农田的乡道。 开了几分钟,远处出现了一个杂乱民房密布的村落。 “上臂盾,戴耳麦。”他抓起对讲机对另一辆车命令,向袁舒笑了笑,“我们为你排除保镖干扰。” 袁舒用力点点头。 汽车开进了村庄,狭小逼仄的小路,两边的窗户几乎能擦到车身。 兜兜转转,眼前豁然开朗,村庄中间出现了一个小区。 门口的形象墙上,镶着“梅花别墅”四个金字。 袁舒隔着围墙看到里面有一栋栋豪华的三层别墅,想到白丽华就在这里,又是激动又是难过。 从八月份入狱开始,两人只在出狱时见过一次,分离了四个多月。 每一晚,都几乎梦到她。 程岩让车停在小区外的停车场上,带上袁舒,背着一个沉重的长挎包向保安亭走去。 “师傅,七号怎么走?”他问。 六十余岁的保安,手向里一指:“右边路一直走就行。” “谢谢。”程岩打量着四周,和袁舒走了进去。 沿着种满绿植的路观察,四号,五号,六号……前面就是七号了。 他让袁舒等待,绕七号走了一圈,没有后门。 命令队员鱼贯进入右边的路,在六号附近隐蔽。 三分钟,集合完毕。 程岩一拍袁舒的肩:“走,登门拜访。” 袁舒的心情,又紧张又急不可待,快步走到了七号。 对开的黝黑大铁门关着,门柱上,有个白色的门铃。 他伸手按了下去。 一会,听到里面有个粗壮的男声问:“找谁?” 袁舒看向了程岩,见他示意随意发挥,大声说:“找徐世立,要算一笔账。” 铁门里传来了大声呵斥:“找错了,不要来打搅。” 袁舒有点疑惑,错了? 程岩拉住他手臂,向身后做了两个手势。 打开挎包,拎出一套破拆工具。 两名队员迅速跑过来接过撞门锤,一人抓住一边拉手,后退了几步。 “你们要干什么?”院子里传来了大吼。 程岩毫不理睬地一挥手,队员立刻加速奔跑,“咣”一声巨响,撞门锤将锁头砸落了。 程岩一推,地上还有插销,再挥手,“咣咣”声连续响起。 他对着耳麦命令:“七号八号包围别墅,出来人就控制,其他过来。” 说完掏出一把液压扩张器递给跑来的一名队员。 对方接过,伸到撞出缝隙的门下,连续加力,插销渐渐升了起来。 里面在大呼小叫地集合人手。 再一锤,“轰隆”一声,门被撞得猛地向里大开。 带起的风,吹得院子里十几个手持棍棒长刀的保镖,闭上了眼睛。 程岩笑呵呵地走了进去:“新闻都看了吧,就一点社会经验都没吗?你们是换个老板打工,还是和他一起沉没?” 保镖一时愣住了,四下交换着眼神,都看向了一名二十多岁,手拿砍刀的青年。 袁舒走进宽敞的院子,里面停着十多辆汽车,一栋二层的裙楼,一栋三层的别墅。 他的目光顺着别墅玻璃看上去,在三楼窗户后看到了一个模糊的魁梧身影,眼睛却是分外的明亮。 徐世立!他意识到,仔细分辨,他身边还隐约依偎着一个婀娜的女人身影。 这个身影太熟悉了,日夜相处了八年,是自己的妻子,儿子的母亲。 他心中的火焰,腾地就熊熊燃烧起来,瞬间将眼睛烧得通红如血,双手骨节捏得“咯吱”直响。 程岩看向了青年,沉声说:“现在动手会改变你一生,我要是你什么也不做,这是最好的结果。” 青年眼中,犹豫和决绝的眼神变幻不定。 袁舒抬腿就向别墅走去,青年刀一横,拦住了他。 他两眼喷火地看向青年走去:“想砍吗?来啊。” 程岩迅速跟上,队员迅速跟随,对面一群保镖也慢慢围了上来。 “都别动。”他大吼一声,“明哲保身,徐世立已经完蛋了。” 尽量让袁舒自己处理,帮助他重拾自信,是杨子江定的策略。 所以程岩只控制局势,让袁舒自行决策。 一群保镖面面相觑,青年还在犹豫,袁舒抬手一拳砸在了他腮帮上。 力量大得他踉跄后退了六七步,才堪堪停住,血从他嘴里,溢了出来。 袁舒抬腿迈进别墅,谁挡路揍谁,这笔账今天一定要算。 程岩见他解决了问题,示意队员缴械,快步跟了进去。 怒喝声中,丁零当啷的武器落地声此起彼伏。 第161章 袁舒的茫然 走进富丽堂皇的宽敞客厅,袁舒扫了眼,直冲楼梯。 上了二楼,他脚步陡然一停。 一个高大魁梧,气势威严的五十出头男子,缓缓走下了楼梯。 “徐世立。”他眼中喷射出愤怒的火焰,大喝一声,“你穷途末路了。” “凭你,能奈我何?”徐世立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坐在了沙发上,“我不过是输给了更大的权力而已,没有一把手介入,动得了我?” “你利用权力欺男霸女,又被权力收拾,这很公平。”袁舒迎着他轻蔑的表情,神态昂然。 “幼稚,这世界上就没公平可言。”徐世立腿一翘,切了一声。 “以为警察抓我走你就赢了?告诉你,过不了三五年我就能出来,白丽华会老老实实在外面等我。” 袁舒听得血直上涌,突然快步上前。 扭腰甩肩,抬手一记响亮清脆至极的耳光,扇在他脸上。 这一下,他用上了拳击的发力方式,打得徐世立头嗡嗡乱响,大脑变得一片混乱。 鼻血慢慢流了下来。 袁舒在厅里张望了一下,拿了杯水向他脸上一泼。 等徐世立双手扶住沙发,人有点清醒了,他冷笑一声。 “虽然我不懂权力和法律的关系,但也知道你出来无异于做梦,你哥没几年就要退了,那时候杨子江他们如日中天,你能出来?” “我们到底谁幼稚?”袁舒快步上前,在徐世立没反应过来前,一耳光又扇在他另一边脸上。 再一脚踹中了他胸口。 长沙发一下翻倒过去,把徐世立摔在地板上。 袁舒跳了过去,双腿一岔站定,弯下腰对着还在痛苦喘气的徐世立左右开弓,当成沙包打了起来。 肝、肾、胃……穿透力打出去,直刺内脏,狠狠揍。 撕心裂肺的惨嚎在厅里,凄厉地回荡起来。 袁舒几个月来痛不欲生的心灵折磨,在今天爆发了。 过去幸福美满的一幕幕在他脑子闪过。 都是因为这个畜生,丈夫失去了妻子,儿子失去了母亲。 心爱的女人以身侍贼,还被折磨得有了心理疾病。 泪水模糊了袁舒的双眼,他看不清地上的人了,不管,就这样揍下去。 程岩在角落里注视着,感觉力量打不碎内脏,没有制止。 声声痛呼声中,他看到一个身穿大红秋裙的年轻女人,突然从楼上冲了下来。 一把推开袁舒,扬起了泪水涟涟的脸,声音颤抖地哀求:“袁舒……不要打了,会出事的。” 袁舒听到了熟悉至极的声音,连忙擦拭了泪水。 面前这张令自己魂牵梦萦,日思夜想的娇艳面庞,不就是自己爱了八年,坚信会爱一辈子的白丽华嘛。 “丽华,你还好吗?”他声音颤抖地问。 一百多天的相思,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难熬,终于在今天见到她了。 白丽华蹲下身子,想扶起在地上痛苦打滚,痛苦哀嚎的徐世立。 无奈体重太重,她用尽力气搀不起来。 “扶他干什么?这是害我们的罪魁祸首。”袁舒走过去,要拉她起来。 白丽华低着头一下躲开了。 “丽华……”袁舒艰难地喊了一声,想起了杨子江说的话,心向深渊坠去。 白丽华拿着手帕,细心地擦着徐世立头上,汗水,茶水,血水的混合液体。 “袁舒……我知道老板深深伤害了你,所以你拼了命的打他,现在气也出了,就这样放手了可以吗?” “你在说什么!”袁舒又气又伤心,她竟然为了徐世立求情,手一指大吼,“我们的家是被他毁的,是他,是他!” “我知道。”白丽华低声说。 “知道还维护他?”袁舒气得走过去,对着徐世立身上狠狠蹬了下去。 却不想白丽华飞扑过来,用身体护住徐世立接了他一脚,发出一声低低的痛苦闷哼。 猝不及防下,根本来不及收脚,袁舒心疼地喊了声:“丽华”。 上前要扶她起来,手被坚决地推开。 “老板对不起你,我也对不起你,我知道你恨,想打就打我吧。”白丽华趴在徐世立身上,哽咽地说。 袁舒发现她的目光,一直在徐世立身上,没有离开过。 心无声地裂成了无数碎片。 颓然后退了几步,靠在了墙上,缓缓滑坐在了地上。 突然记起了杨子江的叮嘱,对,丽华现在是有病,做什么都不要去管。 一下站了起来,对程岩做了个手势,示意拉开她。 程岩走过去,双手一扣白丽华双臂,迅速将她拖离了徐世立。 袁舒上前一把抓住徐世立的头发,在嚎叫声中将他拉到了窗边。 推开窗户,将他头一拎对着阳光:“好好记住自由的样子,以后你会永远记得这一天。” 徐世立喘了几口气,桀骜地一笑:“你就是输家,白丽华永远不属于你了。” “想给我种心魔?那我也给你种一个。”袁舒一字一顿地说,“我每年都会去看你,看你怎么在大牢一年年老去,直到老死。” 徐世立的目光,慢慢敛去了狂傲和蔑视,变得惊疑不定起来。 “袁舒,你不要恐吓老板,我帮他来赎罪,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白丽华拼命挣扎着,焦躁惊慌地哭喊。 她的竭力维护,激起了袁舒的心火。 低头对着徐世立恶狠狠地说:“你总拿我儿子来威胁,我也会用你儿子来威胁,这算不算公平?” 徐世立瞳孔恐惧地一缩,突然大吼:“我和你拼了。” 他的体力早已耗尽,还未颤巍巍起身,被袁舒一记猛烈的耳光打倒在了地上。 跟着上去,又是几记耳光,扇得他鼻子和嘴巴又流出了血。 红红的血滴,到处飞溅。 “不要,不要啊。”白丽华声嘶力竭地大哭。 袁舒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曾经的妻子,如今奋不顾身地保护着毁了自己家庭的仇人。 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小丑,多余的人。 “我可以老死在大牢里,永远不出来,求你不要伤害我儿子。”徐世立在他身后虚弱地喊。 “你害人的时候,别人也这么求过你,有用吗?”袁舒木然地转身下楼了。 “我给你磕头赔罪,我有钱,我可以给你很多钱……”徐世立绝望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最终听不见了。 第162章 请帖 袁舒走到了院子里,怔怔看了看一手的血,向看守保镖的队员,要了一支烟。 坐到台阶上,默默地抽着。 程岩跟了出来,让一名队员上去看守,坐到了他边上。 拍了拍他的肩:“这个事情,不管最后是离还是聚,都需要大智慧,大毅力才能做出决断。” 袁舒沉闷地点点头。 “一会走趟市局,流程要走。满脸血也是轻微伤,这里所有的人都要带回去包括你前妻。” “她也犯罪了?” “做笔录,如果没有罪就放了。” 袁舒抬头眯着眼看着天空,神情恍恍惚惚。 毕业那年,自己和白丽华就是在这样的阳光下,领了人生第一个月工资,大吃了一顿烧烤。 现在阳光还在,烧烤还在,可是人却没了。 突然想到,白丽华放出来会住在哪里?龙柏二村是不会去了,这里也不会来了。 那就是吴江路的那套别墅了。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叶岚的电话:“把丽华别墅的住址发给我。” 收了电话,他想到叶岚今天也要进去,儿子今晚要哭闹了。 深深地叹了口气,一团糟,什么都一团糟。 还有人过得比自己更狼狈吗? —————— 下午四点半,杨子江在精英汇一楼等来了灰头土脸的袁舒。 在吧台买了瓶冰可乐递给了他,和他来到了四楼办公室。 “现在你可以认为,白丽华以前的灵魂不在了,你要帮她找回来。”杨子江安慰他,“即便找不回来,你也可以重新追求。” 冰凉的碳酸,带走了袁舒胸臆间的郁结:“我都不敢去回想,简直就是真爱,我从头到尾都是多余的人。” “没参与犯罪的话,明天这时候她就出来了,先由医生来治疗吧。” “她愿不愿意还是个问题。”袁舒很担忧。 “明天我去接她,一起去见帮她联系医生的周蓉,两人认识。” 袁舒无奈地说:“她目前心里根本没我了,暂时也不强求面谈,只是儿子太可怜了,你帮我劝劝她陪陪儿子。” “行,其实你应该高兴,她人身和意志都自由了不是嘛。”杨子江笑了。 “生活还要继续,不能因为感情遇到挫折天就塌了。休息两天就开始干事业,你可不能落后太多,晓晨马上要当副镇长了。” “是嘛,那值得恭喜,领导职务了。”袁舒很为好友高兴。 两人畅想着未来的种种可能,不时呵呵大笑。 袁舒的心情渐渐平和,五点,他告辞去幼儿园接儿子了。 杨子江收敛了笑容,深埋于心的恐惧不再强行抑制,一下就占满了心房。 薛蔓会不会和白丽华一样? 刹那间,他的心像被钢针突然狠狠扎了一下,一时间痛彻心扉。 看着窗外的漫天红霞,捏紧了拳头。 夕阳再美,也是最后的绚烂,就如同心上人留给自己的美? —————— 七点,周蓉走进了俱乐部一楼的会客室。 愁云满布的小玲看到她来了,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小蓉,才三天我就亏了二十多万……我该怎么办?” 周蓉听到她来找,猜到就是没听自己建议:“上次叫你走,跌了再接回来,为什么不听我的呢?” “我四十八买的,那时候卖,要亏三万多呢。”小玲抹着眼泪小声分辨,又急切地问,“你说还会不会跌,我是不是现在该卖掉,保住剩下的?” 周蓉倒了杯果酒,让她先镇定一下。 轻轻叹了口气,虽然今天联谊做了切割,但短线资金在夺路狂奔,周一还会跌。 这并不是头,等到警方发布案情通报的时候,估计还有一个跌停,股价在二十五以下才会企稳。 “高抛低吸你又做不来,就别卖了。”周蓉摇了摇头。 “手上还有没有钱?有的话等警方公告,发了就补仓,有多少补多少。联谊是优质白马股,市盈率也不高,黑天鹅过后值得长期持有。” “没了,这些还是我的嫁妆钱加夫妻俩平时攒的。”小玲悲悲戚戚地说。 周蓉翻了她一个白眼。 “小玲,普通人想在股市里赚钱,对心智毅力要求极高,如此才能在大佬的翻云覆雨中,捡到一点面包屑,你目前还不具备这条件。” “现在说晚了,已经赔了,这些钱我们夫妻要存五六年呢。”小玲啜泣不止。 周蓉想了想,决定恶作剧一下,叮嘱了小玲,拨了杨子江电话按了免提递给了她。 “记住,他耳根子软,听不得女人哭。” 小玲点点头,等电话通了,悲泣地说:“杨先生,你好,我叫小玲,是周蓉的高中同学,有事她让我找你拿主意。” “你好,什么事请说。” “我买了联谊股票,亏了二十多万,她说找你会帮我解决。” 一片沉默,周蓉忍住笑,对她使了个眼色。 小玲知道这肯定是救命稻草,嚎啕大哭起来。 “你不用哭,周蓉在不在边上,把电话给她。”杨子江说。 “她……去应酬了,说你决定。” “好,二十多万不是大事,你不用伤心,会给你个交代。”杨子江和她道了别,挂了电话。 周蓉哈哈大笑起来。 “现在行情与你无关了,先回去,放心等待就行。”周蓉安慰她。 小玲疑惑又迷茫地说了再见,离开了。 周蓉开开心心地上楼,开始了会客。 九点,她来到大堂,挽起杨子江的手进了办公室。 “我同学亏的钱,你想怎么交代?” “补给她呗。”杨子江说。 “还有这样的好事,炒股亏钱还有人兜底。”周蓉笑得花枝乱颤。 “没想无差别杀伤,可是难免,补救一下吧。”杨子江在沙发上坐下,“喊我来说有要事?” 周蓉拉开办公桌抽屉,拿出一张雪白的精美请帖递给了他。 “2025年江南金融峰会?”杨子江念了一声,打开扉页,里面是周蓉和自己的名字。 开幕日期,是周一上午十点。 “一个月前发来的请帖,高规格,由省长主持。今天袁舒的事也告一段落,正好通知你。”周蓉倒了杯白兰地,放在他面前。 “滕浩肯定参加,实力雄厚的资本虽然来晚了,但会特邀参加,也就是说,未来逐鹿东海的敌手和朋友都会来。” “好,我去见识一下这位太平洋前台的英雄。”杨子江一拍沙发。 第163章 不可思议 “树大招风,太平洋领先那么多,很容易遭到其他家的联盟围剿。”周蓉说。 “如果联盟中有它的白手套,那么绝大部分精力都要放在内耗上,它很容易一骑绝尘。”杨子江分析。 “就像十八路诸侯讨董卓?”周蓉思考片刻,肯定地一拍手。 “一定有,弥勒佛耿中华?不,太平洋不会找个外形圆滑的人来,一身正气,相貌堂堂的韩伟倒有点像。” “它对手都是高智商玩家,万一反向部署,就安排弥勒佛呢?”杨子江呵呵笑了,“可能那两个都不是,资本对利益有着天然嗜血性,还有其他人马会来。” 扬子江沉吟了一下:“目前我只能确定高若夏是太平洋的对手,但只要利益足够,化敌为友也不是没可能,所以我没有承诺合作,先观望。” 周蓉点点头:“我们不贸然下场,隐在书记身后,利用政策法律发力是上策。” 见他酒喝完了,将酒瓶拿出来。 给自己倒了杯气泡酒,轻轻抿了一口:“徐世立挡住书记的路了,吃了这道前菜,该吃汪理秦这道主菜了。” “徐世立顶不住多久,一有口供省纪委即刻抓捕,周一会很精彩。”扬子江敲了下人头马的标签。 “书记还是很有手腕的,他应该在等顾市长和省纪委较上劲,就隐身幕后考察王青松,觉得合适就行使人事权任命他为代理局长,再向省委推荐,顾市长总不能两线作战吧。” “书记既然主动要打,就一定下了重注,我们等待结果就好。”周蓉说。 杨子江嗯了声,换了话题。 “你和苗妍接触得怎么样了?白丽华明天出来,我想你带她看心理医生。” 周蓉叹了声:“孩子是母亲最大的软肋,至于心理嬗变的过程和程度,还是要医生分析,你带她来吧。” “今天袁舒说,和真爱一样。”杨子江声音低落,“会不会真的变成了爱情?或者病症和爱情混合。” “不乱猜测,等诊断结果。”周蓉明白他的担心,柔声安慰。 沉默了一会,杨子江喝了一杯酒,将思绪收了回来。 “我回去了,看看孩子。” 周蓉没有挽留,送他出了门,目送远去。 狮子需要独处了。 —————— 周六上午快到十一点,杨子江驾车来到了刑警支队门外。 等了十分钟,一身大红秋裙的白丽华从里面走了出来。 昔日柔顺浓密的头发,灰蓬蓬地扎了个髻,白皙的脸庞显得黯淡无光,脚步蹒跚而沉重。 快到门口,她看到了杨子江,不由收住了脚步。 面色变了又变,眼神复杂至极。 “丽华,你好,恭喜你获得真正的自由。”杨子江迎了上去,“上车吧,我和你单独谈谈。” 白丽华站在原地没动,轻声地问:“老板呢?什么时候出来。” “这里不适合交谈,走吧。”杨子江转身上了车,等白丽华犹犹豫豫地上来,向郊区驶去。 “你的手机号码准备恢复原来的,还是重新办?” 白丽华想了下,低声说:“重新办一个号码。” 这是想与过去的一切告别了,杨子江猜到她会是这个态度。 路过一个手机店,他在公交站停了车:“那去买张卡吧,重新融入社会,我去买两瓶水。” 等了十分钟,白丽华上车了。 两人互相存了号码,杨子江驾车来到了附近的体育公园。 停好车,找了个临湖的无人凉亭坐下。 金灿灿的阳光洒落,照得人身上一片暖洋洋。 杨子江把水递给了她:“网上那些案子是真的,并且徐世立远远不止这些罪行,不可能出来了。” 白丽华木然地接过,眼睛慢慢红了,眼泪簌簌地滚落。 “其实你也知道是真的,对吧。”杨子江问。 白丽华无力地点点头,突然伏在了石桌上,悲伤不已地痛哭起来。 杨子江做足心理准备而来,静静地任她宣泄情绪。 阳光,草香,远处孩子的欢笑……可惜人生不仅仅只有这些美好。 等白丽华渐渐累了,他拧开水喝了两口:“你现在应该非常恨我。” 白丽华声音沙哑而疲惫:“是的,打着为我好的名义,肆意安排我的人生和命运。一场巨变好不容易安定了,你又来改变一次。” “你觉得你和徐世立在一起很幸福是吧。” “我知道你想劝我回头。”白丽华肘撑在石桌上手扶着额头,沉思了一会猛地抬头,“我可以回去,但有个条件。” “说吧。” “放了老板,让他自由。”白丽华目光充满了期盼。 “牺牲自己,来交换徐世立自由?就像当初牺牲自己,来交换袁舒自由?”杨子江对她做出的任何决定都不觉得奇怪。 “是的,我绝对不会再联系他,一心相夫教子。”白丽华一把握住杨子江桌子上的手,用力之大让人吃惊。 “心还在徐世立身上是吧,为了他,不惜忍辱负重咬着牙陪着袁舒和孩子?”杨子江想看看她心理到底扭曲到了什么程度。 “还记不记得是他毁了你家庭?” “知道,可现实无法更改,回不去了。”白丽华眼中满是焦虑和不安,“我知道你有这能力,可以吗?” “丽华,你太高估我了。”杨子江把她的手轻轻拿开,“这件事,是市委书记决策的,他没有一丝可能出来。” 心里暗暗吃惊,居然能演化成了这样,丈夫孩子在她眼里都不如徐世立重要。 白丽华颓然捂住了脸,发出了绝望的呜咽。 杨子江缓缓地问:“你有没有意识到,你的心理可能出现了问题,认知已经偏离了正常价值观。连儿子都不在乎,一颗心全在徐世立身上?” “我没病,很正常。”白丽华啜泣地分辨,“我爱老板,只是想和他在一起而已。” 突然她放下了手,狠狠地瞪着杨子江嘶吼:“你为了帮袁舒不惜翻老板旧账,我就必须要和他在一起吗?就不能再次选择爱情?” 杨子江笑着示意她冷静,心中却一片冰凉:“我只问一个基本是非观,徐世立为了得到你,不惜诬陷袁舒入狱,他有没有错,该不该受惩罚?” “可袁舒并没有坐牢啊,老板为此补偿他两千万,说得过去了。”白丽华理直气壮。 “你的病情很严重了。”杨子江站了起来,“走吧,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两人没有再说话,默默上了车,向海岸信托驶去。 第164章 帮助 十二点,两人走进了海岸信托大堂。 “打我电话就在等了。”周蓉笑盈盈地握住了白丽华手:“小白,还认得我吗?” 分辨了一下,白丽华笑着说:“周总,每周俱乐部。” “记忆不错啊,我带你去楼上浴室洗个澡,内衣外套都有全新的,之后一起吃午饭。”周蓉拉着她坐电梯上楼了。 杨子江踱步到了餐厅里,慢慢坐下。 一会,周蓉下来了:“她洗完下来,现在是什么状态?” “只为徐世立说话,甘愿为他付出一切,重要性超越了儿子。”杨子江轻声说,“有一套逻辑自洽的说法,应该是她目前的精神和力量源泉。” “我看了不少资料,这个病症只是甘愿臣服施暴者,并不是思维能力受损,其他和常人完全一样。”周蓉说。 “师父说过没有经受过专项意志训练的人,在极端环境里极易产生这种心理依附。最常见的手段是疼痛,所以刑讯逼供想要什么答案有什么答案。 白丽华是无法忍受的持续精神高压,或许还有殴打和虐待。” 周蓉沉默着没有说话。 “我告诉她徐世立出不来了,情绪非常极端化,你们先相处了解一下,不要说看医生,她目前逆反心理极强。”杨子江觉得女人之间沟通,比男人要方便的多。 “即便攻破她的逻辑,她也不会接受,必须要送医。”周蓉没有一点信心。 “了解大致框架,向医生描述。”杨子江摇了摇手,“这事不能拖,之后我会强制送医。” 闲聊了二十分钟,换上一身黑色职业装的白丽华下来了。 又恢复了往日的明艳妩媚,娇艳欲滴。 “小白来坐,家常菜,要不要喝一点?”周蓉热情地招呼。 “酒就不喝了,谢谢。”白丽华客气地说。 周蓉让厨师上菜,大家围着餐桌落座。 吃着饭,杨子江问:“丽华,听说你请了长假,要回峻峰上班吗?” “我先休息段时间吧。”白丽华考虑了一下。 “你有套别墅,最近住在哪里吧。” 白丽华默默点点头。 午餐在沉闷,拘谨,略带压抑的气氛中结束了。 杨子江觉得非常有必要约束她一下。 “你肯定会为了救徐世立东奔西走,哪怕有一丝希望都会拼尽全力。我郑重地再告诉你一次,谁也没这本事救,哪怕是省委书记。 这是市局管辖的刑事大案,市委书记才是最终决策人,这是不可逾越的组织程序。 东海不是地级市,一把手是副部级干部。 要释放铁证如山的罪犯,必须要违法违纪,还赢不了,谁也不会搭上自己的前程做这事。” 白丽华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一言不发,发丝在微微颤抖着。 “乱找关系被我发现了,徐世立就一顿大刑伺候,老虎凳辣椒水就往上招呼。”杨子江觉得有必要恐吓她一下。 “不要。”白丽华惊叫起来。 “你下药帮助迷奸颜芙,妥妥的强奸未遂从犯,徒刑一年,现在能享受外面的空气,是大家念着同学情好友意。” 白丽华脖子都红了,捂住脸嗫嚅地说:“是我的错,我会向她道歉,怎么责罚都是罪有应得。” “她知道你心理不健康,不责怪不追求,我们帮你不求回报,只是为了给自己的大学友谊一个坦荡交代,在将来回想时能问心无愧。 你现在离开了徐世立,是是非非我相信会一点点明悟。” 白丽华发出了压抑到极点的呜咽声,周蓉连忙轻声安慰。 “最近休息,这里随时欢迎你来,我先走了。” 杨子江打了个招呼离开了海岸,联系了袁舒和周星,约好了一点半,在红梅俱乐部碰头。 一路中环到了红梅路,将车停好进了俱乐部大堂,周星已经到了。 开了个包厢,两人上楼。 “科长查的怎么样了?” “被我猜中了,28岁,单身,而且口碑不错。”周星呵呵笑了。 进了包厢,年轻的女服务员对两人鞠了一躬:“先生们下午好。” 两人点头致谢,杨子江坐到了沙发上。 ”社会评价很好不代表真正的品格,毕竟女性受伤害往往会选择沉默。”杨子江喝了口柠檬水,“我这个观点是不是有点黑暗? “现实主义吧。”周星说。 敲门,袁舒来了。 “来,我介绍下,周星,中学同学。”杨子江笑着再伸手。“袁舒,大学同学。” 两人热情地握手寒暄,一起落座。 “没想到茂密的竹林后,有这么一片幽静的所在,还有一大堆豪车。”袁舒好奇地张望着奢华的包厢,“富人俱乐部?” “二代俱乐部,富家子在这里聚会,父辈一般都去雍福会,江南会,华亭馆。”周星向服务员招了招手,“凯歌黄标香槟。” 杨子江伸手致歉:“要扫兴了,雪茄不能抽,还在恢复期。” 大家理解地点点头。 “我决定由周星出资九百万,和你成立一家三级资质建筑公司,你以技术入股登记为法人,折算51%股份,前期主做小型市政和城建工程。”杨子江看向袁舒。 袁舒腾地站起使劲摇手:“我有班上就行,怎么能占那么大便宜。” “效率。”杨子江拉他坐下,“你从业了两年,周氏又以房地产起家,我相信没问题。” “土木研究生,完全能够领导一家公司,我只是财务投资,不参与公司管理。”周星笑着说。 “必要时周氏会提供帮助,带领你的团队放胆干。”杨子江拍了拍袁舒的肩。 服务员将香槟打开,深金色的酒液倒入了三支细高脚杯中。 一连串细腻的气泡持续上升,在杯壁上形成美丽的气泡链。 “名字就你起了。”两人对懵懂状态的袁舒一举杯,杨子江呵呵笑了,“祝新公司蒸蒸日上,袁董事长乘风破浪。” 三人饮了一口酒。 袁舒感觉苹果、蜂蜜、烤面包等各种香气,丰富而持久,层次感极强。 原来顶尖香槟是这个味道。 “袁兄,准备好证件周一办手续。”周星打开了微信,“我们加一下好友。” 杨子江看袁舒还在发愣,沉声说:“你除了情商,都比徐世立强,只是少了机会而已,现在证明自己。” “好。”袁舒一把掏出了手机。 第165章 开会去 三点,大家离开俱乐部,他带着袁舒向俱乐部驶去。 路上告诉他,白丽华先要治疗,目前不适合带孩子,等好转了让母子团聚。 袁舒点了点头:“没人控制她,就值得高兴。” “ 是,乐观对待未来。”杨子江把他送到了小区,去了精英汇。 五点训练完,告别师父回了家。 吃了晚饭,带孩子去电影院看了场动画片。 周日休息一天,让身体尽量放松。 上午杨子江在家陪孩子做手工,下午领她去了儿童公园。 夕阳时分回到家,父亲也回来吃晚饭了,一家人开心地吃了顿涮肉火锅。 坐在客厅里看了会电视,杨志新把儿子喊到了楼上书房。 关上门,书房里变得一片静谧。 杨子江烧上了水,茶叶张姐已经放好了。 “徐世立上午九点招了,证据立刻提交了省纪委,下午四点,汪理秦在家中被带走。现在已向省委做了汇报,向市委市政府进行了通报。” “剩下的不是我能参与的了。”杨子江说。 “条例规定二十四小时内需通报家属和单位,也就意味着书记明天会签署人事命令,指定代理局长。” 水烧开了,哨声响亮地鸣叫起来。 杨子江帮父亲泡上了茶:“这一轮组合拳打得极快,顾市长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抓徐世立的目的,是对付汪理秦。” 杨志新接过茶杯,微微抿了一口,轻轻放下了。 沉默了一会,淡淡地说:“但顾市长还没输,如果新局长也是他的人,换个人无所谓。” 杨子江嗯了声:“如果是这样,书记白忙,但他既然主动进攻了,就一定调集了资源,势在必得。” “所以啊,在省委会正式确认人选之前,要热闹非凡了。”杨志新意味深长地说。 杨子江想了会,辞别了父亲,给王宇诚发了微信。 一会,回复了。 “书记下午五点在东郊别墅约谈了王青松,刚吃过晚饭,现在还在谈呢。” 在某个老干部家中会见,够隐蔽。 够不够格明天就揭晓了,选中了就是代理局长,也是之后书记推荐的正式局长。 会有什么样阻力呢? 正在思索,周蓉发微信来了:“明早九点在家等我,来接你。” “好的。”他回复。 —————— 早上送走了家人,他穿上了工作西服,九点十分等来了一辆保姆车。 周蓉拎着一个大袋子进了家门:“我特地去你家拿了西服衬衫,还有领带和领夹,皮鞋。” 杨子江接过袋子,进了卫生间,换上裁剪精细,体贴合身,为他量身定做的深灰色西装。 出来穿上了雪亮的皮鞋。 周蓉帮他系好了紫色的领带,别上了夹子。 掸了掸西服,眼里满是欣赏的笑意:“你就应该穿西装,走吧。” “十点开幕,现在去不是要迟到了吗?早高峰国际会议中心方向太堵了。”杨子江觉得来不及了。 周蓉和他上了后座,吩咐司机开车。 “先是领导讲话,再是国际金融机构,再是国内银行保险,再是其他,可能要到十一点半后,才能看到我们要见的人。” 保姆车汇入了拥挤的车流中,慢慢向高架入口挪动。 “峰会五天,就第一天人最齐。”周蓉咯咯笑了。 保姆车上了延安高架,向东慢慢前进。 “白丽华昨天和我谈了很多,觉得有愧你们尤其是颜芙,但对徐世立依然依恋,他已经代替了袁舒。” “对儿子什么态度?”杨子江问。 “很想见,但不敢见,分离的最初四个月过来了,这一见,孩子又要痛苦不堪。”周蓉轻叹了一声。 “她打算单身一个人过下去?” “是,没想过复合,八月份就觉得自己不配了。”周蓉摇了摇头,“不愿意给袁家带去污点,她比出轨又拼命瞒着丈夫的女人要真性情。” “就是这样的心态,所以被人家死死吃住。”杨子江有点气愤,“她以为一个人住,能青灯古佛下去?一帮一帮的蜜蜂会铺天盖地飞来。” 杨子江用力握住了扶手:“你尽快了解,然后我立刻送医院,她一个傻白甜独自生活,早晚又要被人骗。” “她要不是这样的女人,怎么会有这样的结果呢?”周蓉声声悠悠,“有的人付出巨大的代价,才会成熟。” 沉默了一会,她问:“你怎么成熟的?” 杨子江眼神渐渐变得深邃幽暗,许久平静地说:“每年暑假师父都带我们出去生存训练,缅甸,泰北,帕米尔,尽情想象。” 汽车进了延安东路隧道,光线一下变暗。 “那我还是不问了,免得扰动脆弱的心弦。”周蓉不想知道了。 “高若夏的保镖是个缅甸拳高手,真正的高手,这是生存训练教会我的直觉。”杨子江突然说。 “可能他也感受到你的威胁了呢?” 杨子江笑了笑。 汽车出了隧道,向东方明珠方向慢慢挪动。 十点四十,终于挤到了十层楼高的国际会议中心停车场。 停好车,周蓉挽着他手,穿过门口密密麻麻的记者,向保安出示了邀请函,走进了大堂。 来到了三楼的主会议厅。 上千平米的多功能厅里,八百多个来宾席位,绝大部分都坐满了。 两侧的媒体记者包厢,长枪短炮层层叠叠。 明亮庄严的主席台上,一个中年西装男人正在发言。 按照座位号,两人悄悄坐到了最后一排的位置上。 周蓉低低地说:“我们只能坐这里,因为太小了,小到就是大海里的一只虾。” “蚂蚁成群,照样啃了大象。”杨子江四处张望,发现绝大多数都正襟危坐,神情专注,偶有人侧目看他一眼。 会场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主持人上台,请了一位五十余岁的女性智库专家上来,展望了金融行业的未来发展和远景。 一位一位的官方半官方代表,陆续地上台发言,时间很快到了十一点半。 掌声中,主持人请大家休息片刻,七楼宴会厅准备了午餐,下午一点会议继续。 “这才是今天的重头戏,社交午餐会,一会我们上去。”周蓉面带微笑。 第166章 午餐会 衣冠楚楚的宾客,三三两两低声交谈,轻笑着,从各个出口走出了会议厅。 高高的天花板上,柔和的水晶吊灯,将华贵的金黄色洒落在西装、礼服和珠宝上。 优雅富贵的光泽,处处闪耀。 “省长先走了,留了省委秘书长张若鸿主持大会。”周蓉向主席台上,一位腰杆笔挺,风度翩翩的五十出头男子,扬了扬下巴。 杨子江低声问:“张凯丰叔叔?” “是。” 是有点像,杨子江点点头,觉得好像哪里见过,只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两人起身向外走去,他突然感觉有人向自己走来。 侧头一看,一位浑身上下都在微笑,和蔼富态的胖胖男子热情向他伸出了手。 “杨先生你好,我是长城控股的耿中华,上次酒会实在怠慢,还望多多海涵。” “耿先生消息真灵通,不用这么客气。”杨子江和他握了握手。 “为真诚地表达歉意,我在内蒙驻东办事处设宴赔罪。”耿中华态度极为诚恳,“私密,幽静,天然食材,还请赏光。” “耿先生真是交际高手啊,考虑的这么周全。”杨子江连忙扶住了他,“只是时机暂时不成熟,希望会有那么一天。” 永远在笑的耿中华,从口袋里拿出名片双手一递:“非常理解,随时恭候大驾。” 周蓉笑着接过:“我是他的秘书,会妥善安排行程,谢谢好意。” 耿中华点点头,恰到好处地道别了。 两人向电梯走去,杨子江低声说:“能来的都有如山背景,如此低姿态结交人脉,真难得。” “还不是你爸手上握着经侦,强龙来了也要拜地头蛇的码头。”周蓉掩嘴偷笑。 上了七楼,年轻的礼仪小姐,将贵宾们引入了宴会中心。 三千平的无柱大厅里,分了中餐,西餐,和日料区,既有冷餐也有热餐。 一侧的舞台上,乐队正在演奏巴赫舒缓,高雅的《勃兰登堡协奏曲》。 小提琴的悠扬与长笛的轻盈,和美食特有的香味,在高挑空旷的空间里,一起轻轻柔柔飘荡着。 上千人各自聚在一起,或坐或站,轻快,会心的笑声,不时响起。 中餐区和日料区人相对较少,大多都是西装革履,神态严谨庄重的中年男女,矜持,彬彬有礼。 其中有一些白种人和棕种人。 “这些人是学者,企业家,政府官员和银行大佬,不是我们的目标。”周蓉挽着他的手,向西餐区走去,“这里是非银人士。” 两人的出现,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男人英挺强壮,西装衬托着他矫健的身材,散发着强烈的男性魅力。 女人华贵美貌,精致礼服完美展现了她的优雅成熟。 “周小姐,真巧啊,一直想约你正式表达一下谢意。”头发一丝不苟的泽成基金胡总,笑呵呵迎了上来,对杨子江一点头。 热情握住了周蓉的手,低声说:“太感激了太感激了,大恩不言谢,需要我出力的地方尽管说。” “胡总的神来之笔,已经享誉业内了哦。”周蓉笑着称赞。 “这虚名,还不是周小姐帮我挣的嘛。”胡总面色微红起来。 “你真正要感谢的,是这位。”周蓉凑到杨子江耳边低语,“我让他提前清了联谊。” 胡总愣了几秒,一下反应过来,激动地伸手相握:“久仰久仰,希望能有机会和您做个朋友。” 杨子江推测两人关系极好,否则不会借他手砸股价,笑着点头:“周小姐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共同的秘密,是友谊的象征,胡总是吧。”周蓉挽着杨子江胳膊,笑的很开心。 胡总笑着忙不迭点头,示意请便。 周蓉和熟人寒暄着,走到了最近的自助台,拿了杯茶饮鸡尾酒,杨子江选了杯长相思白葡萄。 两人观察着人群。 “那边是海外投行和财团。”周蓉用酒杯对另一张自助台附近的人群轻点了一下。 各种肤色的人,或坐在餐桌上吃着食物,或端着饮品站着轻轻交谈着。 自信,优雅,得体。 “后面一张自助台,是海内外的投资银行和资产管理大佬。”周蓉介绍。 杨子江隔着人群,也感受到了这些人的沉稳,深沉,不露声色。 两人向远处人群走去,杨子江突然停下脚步,迅速一回头,目光射向了海外财团中的一群人中。 落在了一个乌黑盘发,雪白脖颈修长,身材婀娜多姿的背影上。 如雪的礼服衬托得人气质高雅,端庄圣洁。 他皱了下眉,不认识。 怎么感受这个方位有目光,在深深注视自己。 一侧目,与边上一名相貌英俊,气度不凡,体格强壮的高大黄皮肤青年,视线相碰。 发现对方目光复杂深邃,内敛稳重,什么也看不出来。 青年微笑着向他一举杯,杨子江恍然大悟,是他在注视,礼貌地回敬一礼。 转身和周蓉离去。 “海外财团的人关注你,这很有趣,一会我打听一下。”周蓉轻轻微笑起来,“那个女人应该非常漂亮,只看背影就有种夺人心魄的美。” 杨子江点了点头,他也感受到了女人散发出的魅力。 “是证券,基金和金融科技人士。”周蓉认出了逐渐靠近的人群,突然低声说,“站着讨论的那十来个大佬,中间黑西服,深蓝领带的就是滕浩。” 杨子江目光立刻扫了过去。 一个温如春风的英俊男子,正在和众人交谈。 优雅,和煦,斯文,爽朗。 杨子江却感受到了刻意抑制的强大气场。 这是公众场合,私下,春天的阳光,也可能会变成夏季的烈阳。 身高大约在一米八左右,体型修长健康有力,明显有着长期健身的良好习惯。 杨子江不由得将他与a的形象比较了一下,觉得少了儒雅和气派,多了阳光和自信。 突然发现滕浩目光电一样射向了自己,又瞬间收回,脸上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两人对视的刹那,杨子江感受到了传递过来的酷暑。 这才对,太平洋的灵魂人物,就该有这份霸气和威严。 “什么感觉?”周蓉低声问。 “聪明,感触敏锐,善于交际,有手段有城府。”杨子江转过身体看向了别处,描述着第一印象。 第167章 奇怪的人 “要不要过去说话,要找中间人搭个桥,我级别不够,太小了。”周蓉咯咯轻笑。 “不用,我不想被误以为是其他资本的盟友,这就够了。”杨子江摇了摇头。 周蓉和他走到一张空餐桌前,将手包放下:“那先坐,我去取午餐。” 杨子江点点头,靠在椅背上,打量着周围的宾客。 突然听见了惊喜的招呼:“杨先生,你好啊,没想到在这能遇到你,真是有缘。” 他一转头,仪态雍容的高若夏快步走来,笑容灿烂如朝霞。 他礼貌地起身一握手:“陪朋友来看看,猜能遇到各位巨头。” “一个这么好的结交人脉机会,我们这些后来者,自然要更低姿态,那才能更快速度融入了。”高若夏诚恳地说。 “地位越高实力越强,越自谦啊。” “杨先生才是真正的自谦。”高若夏眼波如水地嗔了他一眼,瞥了眼挎包,“就不打搅午餐了,改天我做东,请来品尝一下正宗粤菜好吗?” “感谢盛情,待只欠东风时。” 高若夏会意一笑,欠了下身,带着女随从离去了。 杨子江坐了下来,思考着资本战局的各种可能演化。 突然,被敌视的感觉一下涌上了心头,来自背后! 迅速一回头。 一个二十五六岁,生机勃勃,面容斯文的健硕男青年,隔了几张餐桌坐着,正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 肩臂和脖颈发达,胸大肌不厚,这是个习练拳击或者其他打击系的体术好手。 是感觉到自己也是体术习练者,有了挑战的欲望? 他笑了笑,伸出手摇了一摇,示意放下好勇斗狠之心。 青年挑衅地一扬下巴, 表情狂妄嚣张,目光充满了轻视,嘲笑,可怜和不屑。 名牌西装,手腕上一块闪亮的金劳,有邀请函,权势家庭出身。杨子江面色平静地判断。 看了看他边上,专心切着牛排的女伴。 成熟,漂亮,知性,端庄,与他气质完全不同,年龄要大两三岁。 他考虑了一下,伸手对青年勾了勾。 对方毫不示弱地走了过来,狂傲地站到了他面前。 “我不管你是谁家的子弟,只警告一次,遵纪守法,惹是生非就抓你。”杨子江瞥了他一眼,“如果你要挑战一下法律,现在可以出手了。” 青年面色一下愤怒的通红,死死盯着他,双拳捏了起来。 两人之间的空气冻结了几秒,青年手慢慢松开,身上的肌肉放松下来。 轻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家里没教你礼貌吗?” 青年脚步陡然停住,转身盯着他,胸膛不停地开始起伏。 杨子江起身走到他面前,迎上了他的目光,对视了一会。 “我们一定还会再见。”他帮青年整了整西装,“这衣服,应该出现在这里,而不是拘留所,你觉得呢?” “对不起。”青年张了张嘴,艰难地道了歉。 杨子江挥了挥手。 青年转身,嘴角带着一丝讥笑,又迅速收敛,慢慢走回了餐桌。 杨子江一转身,看到滕浩还在侃侃而谈,似乎很投入,很专注。 周蓉端着满满的托盘过来了。 “我们俩人的。” 她把牛角面包配鹅肝酱,烟熏三文鱼卷,和一杯金酒放到了自己面前。 将肋眼牛排,烤鳕鱼,凯撒沙拉,香草鸡肉串和一杯赤霞珠放到了餐桌上,微笑示意他用餐。 “谢谢。”杨子江抿了口酒。 这场午餐会,对于自己,好像有点不寻常的气息。 俩人边吃边聊,吃完了午餐,周蓉去打听海外财团了。 他去了卫生间,越想越觉得这个滕浩,应该有两副面孔。 不过他的对手是高若夏,就观察一下两人交手吧,看看各自的手段。 走出卫生间,迎面走来了一个身穿职业装的曼妙身影。 是鸡腿女郎! 她应该出现在这里,瑞银中国区总裁的助理嘛。 对方也认出了他,冰冷的面庞,露出了吃惊万分的表情。 “我来修空调,能赚钱我就干。”他笑嘻嘻地说。 女郎面孔慢慢恢复了正常,蓦然又惊愕起来:“来这修还要穿名牌西装?” “这是周小姐帮我借的,说去高档地方不要丢她人。” “她对你……真好啊。”女郎大有深意地点了点头,冰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又露出了惋惜,同情的表情。 “你的外貌气质……”女郎目光露出了赞赏的神色,伸出纤白的手掩住了微笑的嘴,“不要负了人家的期望,找个机会去读书吧,这样才能长长久久。” “书就不读了,我只想还了鸡腿的情。”杨子江笑呵呵地说。 女郎面庞刷地又冷了下来,快步向卫生间走去:“不用还,好好工作吧,再见。” 杨子江微笑着向外走去。 回到大厅,他不经意地环视着衣着鲜亮,珠光宝气的人群,突然心头剧烈一震。 面色一下变得紧张万分,刚才似乎看到了无比熟悉,魂牵梦绕的眼神。 他的目光迅速回扫,锥子一样盯住了那双眼睛。 是那个白衣如雪的女人。 这下看到脸庞了,端庄美貌,巧笑兮然,浑身散发着洁白的光芒。 对方正和同伴在开心地说着话,每一个肢体语言,都显现出完美的身材。 杨子江的心黯淡下来,看错人了。 女人目光和他相撞,对视了几秒,面色羞红地垂下了眼神。 杨子江发现眼神真是像,太像了。 可惜不是她。 歉意地欠了下身,为自己的失礼道歉,带着一丝遗憾和失望,回到了座位上。 周蓉还没回来,他发现滕浩和那些大佬,不见了。 可能去私密地方用餐了吧。 回头又看了看刚才的青年,和女伴也消失了。 这个午餐会,怎么感觉处处都有点不对劲呢。 一会,周蓉回来了。 “是一个新加坡的新兴财团,叫联盛,成立二年半,和高盛与摩根大通联合投资了几个项目,国内还没有涉足。” 杨子江点点头,思考了一会嘿嘿笑了。 “香港很多资金都去了新加坡,这个财团恐怕也是其中这一,所以成立时间很短,其中有华人也不足为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