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白话版》 第一回宴桃园豪杰三结义斩黄巾英雄首立功1 词曰：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话说天下的局势，总是分久了会重新统一，统一久了又会分裂： 从战国时期七国混战，到最后被秦国统一。 秦国灭亡之后，又是楚汉相争，最终归于汉朝。 汉朝自刘邦斩白蛇起义，建立天下统一的局面。 后来光武帝中兴，延续至汉献帝，最终分裂为三国。 这种混乱的原因，大概可以追溯到桓帝和灵帝时期。 桓帝压制贤良忠臣，重用宦官。 桓帝去世后，灵帝继位，大将军窦武与太傅陈蕃共同辅佐朝政。 当时宦官曹节等人专权，窦武和陈蕃计划诛杀他们，但由于泄露了机密，反而被宦官所害。 从此，宦官更加专横跋扈。 建宁二年（公元169年）四月十五日，灵帝在温德殿上朝时，忽然狂风大作，只见一条大青蛇从殿梁上飞落下来，盘在御座上。 灵帝吓得昏倒，身边侍从急忙将他救入宫中，百官也四处奔逃。 过了一会儿，蛇便消失了。 随后雷电交加，大雨倾盆，还夹杂着冰雹，直到半夜才停止，摧毁了无数房屋。 建宁四年二月，洛阳发生地震，海水泛滥，沿海居民被大浪卷入海中。 光和元年（178年），出现了母鸡变成公鸡的现象。 同年六月初一，有一股十几丈长的黑气飞入温德殿。 七月，玉堂出现彩虹，五原地区的山体崩裂。 这些怪异现象接连不断，无法计数。 灵帝下诏问群臣灾异的原因，议郎蔡邕上疏认为，蛇落、鸡变这些现象是因为后宫干政引起的。 他的话语直截了当，触及灵帝内心。 灵帝看了奏章后叹了口气，起身去更衣。 宦官曹节在一旁偷看，随后将奏疏内容传给同党，并以其他罪名诬陷蔡邕，使他被罢官回乡。 从此，张让、赵忠、封谞段珪、曹节、侯览、蹇硕、程旷、夏恽、郭胜等十人狼狈为奸，被称为“十常侍”。 皇帝十分信任张让，甚至称他为“阿父”。 朝政因此每况愈下，导致天下民心不稳，盗贼四起，局势混乱。 当时，巨鹿郡有三兄弟：张角、张宝、张梁。 其中张角本是个没有考中功名的秀才。 一次，他上山采药时遇到一位老人，这老人面色红润、眼神明亮，手持藜杖。 他把张角带到一个山洞中，传授给他三卷天书，并说： “这叫《太平要术》。” “你得了它，应替天宣扬教化，普救世人。” “如果心生邪念，将会遭到报应。” 张角跪拜后问老人的名字，老人说： “我是南华老仙。” 说完，老人化作一阵清风消失了。 张角得了天书后，日夜学习，很快学会了呼风唤雨，被人称为“太平道人”。 中平元年（公元184年）正月，疫病流行，张角到处用符水为人治病，自称“大贤良师”。 张角的门徒有五百多人，他们到各地游走，都擅长画符念咒。 之后，门徒越来越多，张角便设立三十六个“方”，大方有一万多人，小方有六七千人，各方都有首领，被称为“将军”。 张角宣称：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让人用白土在家门上写上“甲子”二字。 在青州、幽州、徐州、冀州、荆州、扬州、兖州、豫州八州，几乎家家户户都供奉张角的名字，尊称他为“大贤良师”。 张角派党羽马元义秘密携带金银财物，拉拢宦官封谞作为内应。 他与两个弟弟商议说： “最难得的就是民心，现在百姓都拥护我们，如果不趁此机会夺取天下，实在太可惜了。” 于是，他一边秘密制造黄旗准备起事，一边派弟子唐周送信给封谞。 不料唐周直接到朝廷告发了他们的谋反计划。 皇帝得知后，命大将军何进调兵抓捕马元义，将其斩首，同时逮捕封谞等人下狱。 张角得知计划败露，当夜起兵，自称“天公将军”，张宝称“地公将军”，张梁称“人公将军”，对众人宣称： “如今汉朝气数已尽，大圣人出世。” “你们应当顺应天命，跟随正道，这样才能实现太平。” 张角起兵后，四方百姓纷纷响应，裹着黄巾加入叛军，总人数达四五十万，声势浩大，官军见了都闻风而逃。 何进上奏皇帝，请求迅速颁发诏令，让各地加强防备，招募义军讨伐贼寇。 他同时派遣中郎将卢植、皇甫嵩、朱儁各率精兵，从三路讨伐黄巾军。 且说张角的大军进犯幽州地界。 幽州太守刘焉是江夏竟陵人，汉鲁恭王的后代。 当时听说黄巾贼兵即将攻至，便召校尉邹靖商议对策。 邹靖说： “贼兵众多，而我军兵力不足，您应当立即招募士兵以应对敌人。” 刘焉同意他的建议，立刻发布告示，招募义军。 告示传到涿县，引出了当地一位英雄。 此人虽然不怎么爱读书，但性格宽厚，为人寡言，喜怒从不表现在脸上，胸怀大志，专门喜欢结交天下的英雄豪杰。 他身高七尺五寸（约1.75米），两耳垂肩，双手过膝，眼睛能看到自己的耳朵，面色白皙如玉，嘴唇红润如涂脂。 他是中山靖王刘胜的后代，汉景帝的玄孙，姓刘名备，字玄德。 当年刘胜的儿子刘贞在汉武帝时期被封为涿鹿亭侯，但因触犯“酎金”罪被废除爵位，后代因此留在了涿县一带。 玄德的祖父名叫刘雄，父亲刘弘。 刘弘曾被推举为孝廉，也曾任官，但早年去世。 刘备自幼失父，与母亲相依为命，极为孝顺。 由于家境贫困，他靠编织草鞋和草席为生。他家住在涿县楼桑村。 村子东南方向有一棵高大的桑树，树高五丈多（约15米），远远地看去枝叶繁茂如车盖。 当地的相士说： “这家将来必定会出贵人。” 第一回宴桃园豪杰三结义斩黄巾英雄首立功2 刘备小时候，曾与村里的孩子在树下玩耍，说： “我将来要当皇帝，坐着这树盖一样的车。” 他的叔父刘元起听了十分惊讶，认为他说的非同寻常，便说： “这孩子绝非寻常之人！” 因为见刘备家贫，叔父常常接济他们。 刘备十五岁时，母亲让他外出求学。 他曾师从郑玄、卢植，结识了公孙瓒等人。 等到刘焉发布招募义军的告示时，刘备已经二十八岁了。 刘备那天看完榜文后，感慨地长叹了一声。 这时忽然有一人厉声问道： “大丈夫不为国家出力，为何在这里长叹？” 刘备回头一看，此人身高八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声音如雷，气势如奔马。 刘备见此人形貌不凡，便问他的姓名。 那人回答道： “我姓张，名飞，字翼德。家住涿郡，有些田地，平时卖酒屠猪，最喜欢结交天下的英雄豪杰。” “刚才见你看榜叹息，所以特意前来询问。” 刘备说道：“我本是汉室宗亲，姓刘名备。” “如今听说黄巾军造反作乱，我有心想为国家出力、平定贼乱，但苦于力量不足，所以叹息。” 张飞说道： “我家中尚有些钱财，可以招募乡里勇士，与您一同成就大业，您看如何？” 刘备大喜，随即与张飞一同进了村中的小酒馆喝酒。 正喝酒时，只见一位大汉推着一辆车来到店门口，停下车后进店坐下，对店家喊道： “快端酒来喝，我赶着进城投军！” 刘备见此人大汉身长九尺（约2.1米），胡须长达两尺（约48厘米），面如红枣，唇如涂脂，丹凤眼，卧蚕眉，相貌堂堂，威风凛凛。 刘备邀请他同桌而坐，并询问他的姓名。 那人答道： “我姓关，名羽，字长生，后来改名云长，家住河东解良。” “因为本地的豪强仗势欺人，我一怒之下将他杀了，从此流落江湖已有五六年。” “如今听说这里招军剿贼，所以特地赶来应募。” 刘备便将自己的志向告诉了他，关羽听后十分高兴，三人一同前往张飞的庄园商议大事。 张飞提议： “我庄园后有一片桃园，如今正是桃花盛开之时。” “明天我们可以在园中祭拜天地，结为兄弟，同心协力，然后再图大事。” 刘备和关羽齐声赞成道： “这样很好！” 第二天，三人在桃园中准备了乌牛、白马等祭品，焚香再拜，宣誓说道： “我们刘备、关羽、张飞，虽然不是同一姓氏，但既然结为兄弟，就要同心协力，救危扶困，上报国家，下安百姓。” “我们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皇天后土，明鉴此心。如果违背誓言，背义忘恩，天人共诛之！” 誓言结束后，拜刘备为兄，关羽为二弟，张飞为三弟。 祭拜完天地后，又宰牛设宴，召集乡里的勇士，共饮大醉。 第二天，三人整顿军备，但因没有马匹而发愁。 正当他们思虑之时，有人来报，说有两位客人带着一位随从，赶着一群马来到庄园。 刘备听后高兴地说道： “这是老天帮我们啊！” 三人出庄迎接。 原来那两位客人是中山的大商人，一名张世平，一名苏双。 他们每年都到北方贩马，最近因战乱而返回。 刘备将二人请进庄中，摆酒款待，并诉说自己欲讨伐贼寇、安定百姓的志向。 两位商人听后十分高兴，愿意赠送良马五十匹，并捐赠金银五百两、精铁一千斤，用于打造兵器。 刘备感谢两位商人后，命铁匠为自己打造双股剑，关羽铸造了重八十二斤的青龙偃月刀（又名“冷艳锯”），张飞则打造了丈八点钢矛，同时各自配备全身铠甲。 三人召集了五百多名乡勇，随后一同前去见校尉邹靖。 邹靖将刘备三人引荐给幽州太守刘焉。 三人拜见后，各自说明姓名和来历。 刘备提到自己是汉室宗亲，刘焉非常高兴，便认刘备为侄子。 过了几天，有人来报，黄巾贼将程远志率领五万大军进犯涿郡。 刘焉命邹靖带领刘备、关羽、张飞三人，统领五百兵马迎敌。 刘备等人欣然领命，率军进发，直抵大兴山下，与贼军对峙。 两军相见，黄巾军士兵皆披散头发，额上缠着黄巾。 两军列阵之后，刘备策马出阵，左右分立关羽与张飞，高声怒骂： “反叛朝廷的贼子，还不速速投降！” 程远志听后大怒，派副将邓茂出战。 张飞手持丈八蛇矛冲出阵前，一招便刺穿邓茂的心窝，邓茂翻身落马而亡。 程远志见状，怒气冲天，拍马舞刀亲自上阵，直取张飞。 关羽见状，挥动大刀策马迎战。 程远志看到关羽气势凛然，不禁心生惧意，措手不及，被关羽一刀两断。 后人作诗称赞关羽和张飞的勇猛： “英雄初显锋芒今朝，一矛试胆一刀试豪。 初出沙场威力展，三分天下姓名标。” 黄巾军见程远志被斩，士气大跌，纷纷丢下兵器四散逃跑。 刘备挥军追击，大量贼兵投降，取得大胜。 凯旋归来时，刘焉亲自迎接，并赏赐犒劳士卒。 第二天，青州太守龚景送来急报，说黄巾军围城，城池即将失守，请求派兵救援。 刘焉与刘备商议，刘备主动请缨前往救援。 刘焉便派邹靖率领五千兵马，随同刘备、关羽、张飞出发前往青州。 救援部队抵达青州后，与黄巾军交战。 由于贼军人数众多，刘备兵力不足，不敌贼军，被迫退后三十里安营扎寨。 刘备对关羽、张飞说： “敌军兵力强盛，我们人少，必须用奇兵才能取胜。” 于是，他命关羽率一千士兵埋伏在山左，张飞率一千士兵埋伏在山右，并约定以鸣金为号，同时出击接应。 次日，刘备和邹靖率军佯攻，与黄巾军交战后假装不敌而撤退。 黄巾军追击至山岭间，刘备军队突然鸣金，埋伏的两支奇兵同时杀出，刘备也带主力回身反击。 第一回宴桃园豪杰三结义斩黄巾英雄首立功3 三路夹攻之下，贼军大败，被一路追杀到青州城下。 城内太守龚景见救兵到来，率领民兵出城助战，最终击溃黄巾军，解了青州之围。 后人作诗赞刘备用兵如神： “运筹决策显神通，双虎还需让一龙。 初战便能成伟业，注定孤穷定鼎功。” 龚景大摆宴席犒赏军士后，邹靖准备率军返回涿郡。 刘备对他说： “我听说中郎将卢植正在广宗与黄巾军首领张角作战。” “我曾经拜卢植为师，希望能前去助他一臂之力。” 邹靖同意带军回去，刘备则带领关羽、张飞和五百士兵前往广宗。 到达卢植军营后，刘备三人进入军帐拜见卢植，说明来意。 卢植十分高兴，留下刘备三人在军中听候调遣。 当时，黄巾军首领张角率十五万大军与卢植的五万官兵在广宗对峙，战事胶着，未分胜负。 卢植对刘备说： “我正在这里围攻张角，他的弟弟张梁、张宝带兵驻扎在颍川，与皇甫嵩、朱儁交战。” “你可率本部士兵，我再拨给你一千名官兵，前往颍川探查情况，配合剿灭黄巾军。” 刘备领命，连夜率军赶往颍川。 此时，皇甫嵩和朱儁正与黄巾军交战。 黄巾军失利，退守长社，用草垛搭建营寨。 皇甫嵩与朱儁商议说： “贼军依靠草垛建营，可以用火攻破之。” 于是命士兵每人携带一捆草，趁夜潜伏。 二更过后，忽然刮起大风，他们一齐纵火，火势迅猛，映红了天空。 两军趁势从左右夹击，黄巾军猝不及防，四处奔逃。由于慌乱，许多士兵连马鞍都未装好，铠甲也来不及穿。 战至天明，黄巾军大败，张梁、张宝带着残兵败将突围逃跑。 途中遇到一支红旗军队，拦住去路。 为首之人身高七尺，细眼长髯，气势威严。 他正是骑都尉曹操，字孟德，小字阿瞒，又名吉利。 沛国谯郡人。 曹操父亲曹嵩原姓夏侯，因被宦官曹腾收为养子，改姓曹。 曹操幼时聪明机智，喜爱游猎和歌舞，善于权谋、灵活多变。 曹操有一位叔父，见他游手好闲、不守规矩，曾向曹嵩告状。 曹嵩听后责备曹操。 曹操忽然心生一计： 等叔父前来时，假装倒地，装出中风的样子。 叔父见状大惊，急忙告诉曹嵩。 曹嵩赶来查看，却发现曹操毫无异常。 曹嵩问道： “叔父说你中风了，现在病好了吗？” 曹操答道： “我从来没有得过这种病，只是因为叔父不喜欢我，所以才编造谎言。” 曹嵩信以为真。 此后，叔父再说曹操的不是，曹嵩一概不予理会。 因此，曹操得以更加放纵肆意，不受约束。 当时有位名叫桥玄的人对曹操说： “天下即将大乱，非具备拯救时代的才能之人无法平定局势。” “能安定天下的，大概就是你吧？” 南阳的何颙见到曹操时说： “汉朝气数将尽，能够安定天下的人，一定是此人。” 汝南的许劭以善于识人闻名。 曹操前去拜访他，问道： “我是什么样的人？” 许劭没有回答。 曹操再次追问，许劭回答说： “你是治世的能臣，乱世的奸雄。” 曹操听后非常高兴。 曹操二十岁时，被推举为孝廉，任职郎官，不久被任命为洛阳北部尉。 刚到任，他就在县城四个城门设立了十多根不同颜色的杖，用于惩罚违反禁令的人。 不论身份高低贵贱，凡是犯法的都一律处罚。 有一次，中常侍蹇硕的叔叔夜晚提刀行走，曹操巡夜时将其抓住，并当场用杖惩罚。 从此，朝廷内外无人敢触犯曹操的禁令，他的威名因此广为流传。 后来，曹操被调任为顿丘县令。 黄巾之乱爆发，他被任命为骑都尉，率五千兵马来颍川助战。 正值张梁和张宝兵败逃走之时，曹操拦截了他们的去路，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厮杀。 曹操大获全胜，斩杀敌军一万余人，缴获了大量的旗帜、战鼓和战马。 但张梁、张宝侥幸逃脱。 随后，曹操见过皇甫嵩和朱儁后，又继续去追击张梁、张宝。 却说刘备率关羽、张飞来到颍川，听到喊杀声震天，又见火光冲天，便急忙带兵赶去时，叛军已溃散逃走。 刘备见到皇甫嵩和朱儁，转达了卢植的意图。 皇甫嵩说： “张梁和张宝如今已被重创，势必逃回广宗依附张角。” “你们应连夜赶回广宗协助作战。” 刘备领命，立即率军返回。 途中，刘备看到一队士兵护送一辆囚车，车内之人正是卢植。 刘备大惊，急忙下马询问缘由。卢植叹息道： “我围攻张角之时，眼看就要取胜。” “奈何张角使用妖术，战事未能速决。” “朝廷派黄门侍郎左丰前来视察，他向我索要贿赂。” “我说‘军粮尚且不足，哪有余钱贿赂朝廷使者？’” “他心怀怨恨，回京诬告我高垒不战、懈怠军心。” “朝廷震怒，派中郎将董卓接替我的兵权，将我押送回京治罪。” 张飞听罢怒不可遏，想杀掉押解士兵救下卢植。 刘备急忙劝阻道： “此事当由朝廷裁定，你不可胡乱动手。” 士兵们拥护着卢植继续前行。 关羽说道： “卢中郎已被抓走，换了别人领兵，我们再去也无依无靠。” “不如先回涿郡吧。” 刘备同意，于是带领军队向北撤退。 行军不到两日，忽然听到后山传来震天的喊杀声。 刘备率关羽、张飞骑马冲上高岗观察，只见汉军溃败，漫山遍野的黄巾军铺天盖地涌来，旗帜上写着“天公将军”四个大字。 刘备说道： “这是张角的军队，快去迎战！” 三人策马领军冲杀出去。 此时张角正追击被打败的董卓，乘胜追杀。 没料到刘备、关羽、张飞突然杀出，张角军队大乱，狼狈败退五十多里。 三人护送董卓退回营寨。 董卓问刘备三人现居何职，刘备答道： “我们只是平民。” 董卓对他们十分轻视，态度冷淡，不加礼遇。 离开董卓营帐后，张飞怒不可遏，说道： “我们亲自血战救了这个家伙，他却如此无礼！” “若不杀了他，难解我心头之恨！” 说完便拔刀准备冲入帐中杀掉董卓。 正所谓： 人情势利古今皆然，英雄白身难得尊重。 世间岂有快人如翼德，誓诛负心之徒解愤懑！ 董卓的命运究竟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二回 张翼德怒鞭督邮 何国舅谋诛宦竖1 却说董卓，字仲颖，是陇西临洮人，官拜河东太守，一向骄傲自大。 当日怠慢了刘备，张飞怒火中烧，拔刀就想杀他。 刘备和关羽急忙劝阻说： “他是朝廷命官，怎能擅自杀害？” 张飞说道： “若不杀这个家伙，反倒要听命于他，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二哥若想留下，我就自己去投靠别人！” 刘备说道： “我三人结义同生共死，怎能分离？不如我们一起另投他处吧。” 张飞这才稍微平息怒气。 于是三人连夜带兵投奔朱儁。 朱儁对他们十分器重，将他们安置妥当，并联合兵力攻打张宝。 当时，曹操随皇甫嵩讨伐张梁，双方正在曲阳激战，而朱儁这边正与张宝对垒。 张宝带领八九万贼兵驻扎在山后。 朱儁命刘备担任先锋，与张宝交战。 张宝派副将高升出阵挑战，刘备派张飞迎战。 张飞策马挺矛，与高升大战数回合，一矛刺中高升，将其斩于马下。 随后刘备挥军直冲敌阵。 张宝见状，当即披头散发，手持宝剑作起妖法，顿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天上黑气滚滚，仿佛有无数人马从天而降，杀了过来。 刘备急忙带兵回营，但军中一片混乱，最终惨遭败北，便与朱儁商议对策。 朱儁说：“敌人用妖术作乱，明日我可宰杀猪羊，收集狗血，让士兵埋伏在山头，等敌军追来时，从高坡上泼洒下来，这样便可破解其妖法。” 刘备听从建议，派关羽和张飞各带一千士兵，埋伏在山后的高岗上，准备好猪血、羊血和污秽物。 次日，张宝摇旗擂鼓，率军前来挑战，刘备出阵迎战。 交锋时，张宝施展法术，顿时风雷大作，飞沙走石，黑气弥漫天际，滚滚的兵马仿佛从天而降。 刘备拨转战马佯装撤退，张宝随即驱军追赶。 追至山头时，埋伏的关羽和张飞放起号炮，泼下早已准备好的猪羊狗血和污秽之物。 只见空中的纸人草马纷纷坠地，风雷顿时平息，沙石也不再飞扬。 张宝见法术被破，大惊失色，急忙撤退。 此时关羽、张飞从两侧杀出，刘备和朱儁从后追击，黄巾军大败。 玄德望见“地公将军”旗号，飞马赶来，张宝落荒而走。 刘备追赶张宝，放箭射中其左臂。 张宝带箭逃脱，奔入阳城，坚守不出。 朱儁随即带兵围困阳城，展开攻打，同时派人打探皇甫嵩的消息。 探子回报称： “皇甫嵩已经大获全胜。” “因董卓屡战屡败，朝廷命皇甫嵩代替他领兵。” “皇甫嵩到时，张角已病死，其弟张梁接管大军，与汉军对抗，被皇甫嵩连胜七阵，最终战死于曲阳。” “皇甫嵩还掘开张角的棺材，戮尸示众，将其首级送往京城。” “黄巾军余下众人纷纷投降。” “朝廷嘉奖皇甫嵩，加封他为车骑将军，兼任冀州牧。” “皇甫嵩上表证明卢植无罪，朝廷恢复卢植原职。” “曹操因功升任济南相，正准备班师赴任。” 朱儁得知后，催促兵马，加紧攻打阳城。 张宝手下大将严政见形势危急，刺杀张宝，将其首级献给汉军投降。 朱儁平定了几个郡后，上表向朝廷献上捷报。 这时还有黄巾军余党三人——赵弘、韩忠、孙仲，聚众数万人，烧杀抢掠，声称要为张角报仇。 朝廷命朱儁率得胜之军前去讨伐。 朱儁接到诏令后，率军前往。 此时贼军占据宛城，朱儁进军攻城。 赵弘派韩忠出战，朱儁命刘备、关羽、张飞攻打宛城的西南角。 韩忠率精锐部队前去西南角抵挡。 朱儁则亲自率两千铁骑直攻宛城的东北角。 贼军担心城池失守，急忙从西南撤回支援。 刘备趁机从背后猛攻，贼军大败，退回宛城。 朱儁派兵四面围城，使城内断粮。 韩忠派人请降，朱儁拒绝。 刘备劝说道： “当年汉高祖能够取得天下，是因为能够接纳投降之人。” “为什么要拒绝韩忠投降呢？” 朱儁回答： “那是当时的情况，现在则是另一回事了。 “当年秦末项羽之时，天下大乱，百姓无所归属，因此招降纳附，是为了鼓励人心、稳定局势罢了。” “如今天下已归一统，唯有黄巾贼造反。” “若允许他们投降，无异于无法惩戒作恶之人。” “这样一来，贼人便可在得势时肆意妄为，失败时便轻易投降。” “这不是良策。” 刘备又说道： “拒绝他们投降固然有理，但现在我们四面围城，贼人既无法投降，便一定会拼死抵抗。” “城中有数万贼众，若他们一心死战，后果不堪设想。” “不如撤去东南两面的包围，专攻西北一处，贼军必然弃城而逃。” “这样，我们就能轻松取胜。” 朱儁觉得有理，便采纳了刘备的建议。 果然，韩忠弃城而逃，朱儁与刘备、关羽、张飞率军追击，射杀了韩忠，其余贼众皆四散而逃。 这时，赵弘和孙仲带领贼军前来增援，与朱儁交战。 朱儁见赵弘声势浩大，只能暂时撤退。 赵弘趁势夺回宛城。 朱儁退至城外十里扎营，准备再次攻城。 忽然，东面来了一支人马，为首的将领生得广额阔面，体格雄壮。 他是吴郡富春人，名叫孙坚，字文台，是孙武的后代。 孙坚十七岁时，随父亲到钱塘，见到十余名海贼抢劫商人的财物，在岸边分赃。 孙坚对父亲说： “这些贼人可以擒获。” 于是，他提刀上岸，大声呼喊，并假装四处指挥调度，如同呼唤援兵一般。 贼人以为官兵赶到，纷纷丢下财物逃跑。 孙坚追上去，斩杀一名贼人。 从此，他的事迹传遍郡县，被推荐为校尉。 后来，会稽郡有妖贼许昌反叛，自称“阳明皇帝”，聚集了数万人。 孙坚与郡司马一起招募了一千多名勇士，联合州郡军队将许昌的势力击溃，斩杀了许昌及其儿子许韶。 第二回 张翼德怒鞭督邮 何国舅谋诛宦竖2 刺史臧旻上表朝廷，呈报了孙坚的功绩。 朝廷任命孙坚为盐渎丞，随后又调任盱眙丞和下邳丞。 此次黄巾军作乱，他招募了淮泗一带精兵千余人前来助战。 朱儁见孙坚到来大喜，命孙坚攻打宛城南门，刘备攻北门，朱儁自己攻西门，并故意留东门让贼人逃跑。 孙坚率先登城，斩杀贼兵二十余人，贼军溃散。 赵弘骑马挺枪直取孙坚，孙坚飞身夺下赵弘的长枪，将其刺落马下，随后骑上赵弘的马，在城中纵横杀敌。 孙仲见势不妙，带领贼兵从北门突围，正好遇上刘备。 孙仲无心恋战，只顾着逃命。 刘备张弓一箭射中孙仲，将其射落马下。 朱儁率大军掩杀，斩首数万，降者无数。 至此，南阳一路十余郡被平定。 朱儁班师回京，朝廷封他为车骑将军、河南尹。 他上表奏报孙坚和刘备等人的功绩。 孙坚因有人情，被任命到别郡担任司马离去，唯独刘备久候未被授官。 三人心情郁郁不乐，随意上街散步，正好碰上郎中张钧乘车路过。 刘备上前与他自述平定黄巾的功绩。 张钧听后大为震惊，立即随刘备入朝面见皇帝。 他对皇帝说： “当初黄巾之乱，根源在于十常侍卖官鬻爵（买卖官职），任人唯亲，排除异己，导致天下动荡。” “如今应当将十常侍处斩，并将他们的首级悬挂于南郊，再派使者昭告天下，重赏有功之人，如此天下自然恢复太平。” 十常侍听后，向皇帝上奏道： “张钧是在欺骗陛下。” 皇帝于是命武士将张钧赶了出去。 十常侍私下商议说： “这一定是因为那些平定黄巾有功的人没有得到封赏，心生怨恨。” “暂且给他们分派一些小官职，等以后再慢慢处理。” 于是，刘备被任命为定州中山府安喜县尉，并限期赴任。 他将军队遣散回家，只带了二十余名亲随，与关羽、张飞一同前往安喜县上任。 刘备到任后，处理县内事务不过一个月，与百姓秋毫无犯，深受百姓敬重和爱戴。 在任期间，他与关羽、张飞同桌共餐，夜间同床而卧。 即便刘备在众人面前时，关羽和张飞也始终侍立在旁，从不懈怠。 然而，刘备上任不足四个月，朝廷下诏命令对因军功出任地方官职者进行裁撤。 刘备担心自己会被罢免，正巧赶上督邮来县巡视。 刘备出城迎接，并恭敬地向督邮行礼。 然而，督邮只是端坐在马上，用马鞭稍稍指点作为回应，这让关羽和张飞十分愤怒。 到了县衙的驿馆，督邮在正座高高而坐，刘备则侍立在阶下，表现得十分谦恭。 过了许久，督邮问道： “刘县尉是什么出身？” 刘备答道： “我刘备乃中山靖王之后，从涿郡起兵讨伐黄巾军，经历大小三十余场战斗，略有一些微功，因此才得以被任命为县尉。” 督邮大声喝道： “你冒充皇室宗亲，虚报功绩！” “如今朝廷正下令清理这些贪官污吏！” 刘备连声应承，退了出去。 他回到县衙，与县里的官吏商议对策。 官吏说： “督邮摆架子，无非是想要贿赂罢了。” 刘备叹道： “我与百姓秋毫无犯，又哪里来的钱财贿赂他？” 次日，督邮先召县吏去审讯，威逼他们指证县尉害民。 刘备多次亲自前去请求宽恕，但都被门卫拦住，不让见督邮。 此时张飞正饮了几杯闷酒，骑马从驿馆前经过，看见五六十名老人正在门前哭泣。 张飞问他们原因，众老人回答道： “督邮逼迫县吏，想要害刘县尉。” “我们前来求情，不但不放我们进去，而且还遭守门者打骂！” 张飞听罢大怒，瞪圆了眼睛，咬牙切齿，翻身下马，大步径直闯进驿馆。 守门人哪里能够拦得住。 张飞径直冲入后堂，见督邮正坐在厅上，将县吏绑在地上，顿时怒喝： “害民的贼人！” “认得我张飞吗？” 督邮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张飞揪住头发，拖出驿馆，一直拉到县衙门前，将他绑在马桩上。 张飞折下柳条，狠狠抽打督邮的双腿，接连打断了十几根柳条。 刘备正在烦闷间，听见县衙门前喧闹不止，忙问身边人。 有人答道： “张将军绑了一个人正在县衙门前痛打。” 刘备急忙赶过去，看到被绑的人竟是督邮，大吃一惊，急忙问张飞缘由。 张飞气愤地说： “这种害民的贼人，不打死他还留着干什么！” 督邮见状，连忙哭喊道： “刘县尉救我一命！” 刘备天性仁慈，连忙制止张飞，命他住手。 关羽这时从旁走出，说道： “大哥立下如此功劳，仅仅得了个小小县尉的职务，如今竟还被督邮如此侮辱。” “我看这荒僻之地，并非贤能之人久留之所。” “不如杀了督邮，辞官归乡，另谋远大的前程。” 刘备听后，取下县尉印绶，挂在督邮的脖子上，责备道： “你身为官吏，害民作恶，本该杀你！” “如今姑且饶你一命。” “我辞去官职，从此离开！” 说罢，便与关羽、张飞弃官而去。 督邮回去向定州太守告状，太守上书州府，请求派人捉拿刘备等人。 刘备、关羽、张飞三人逃往代州投奔刘恢。 刘恢见刘备是汉室宗亲，将他们藏匿在家中，此事暂且不提。 话说十常侍掌握了大权后，相互勾结，但凡有不服从他们的人就加以诛杀。 赵忠、张让等人派人向剿灭黄巾的将士索取金银财物，不听从的就奏请罢免其官职。 皇甫嵩和朱儁都不肯屈服，赵忠等人便上奏将他们罢官。 随后，皇帝封赵忠等人为车骑将军，张让等十三人全都封为列侯。 朝廷的局势越发混乱，百姓怨声载道。 此时长沙贼区星起兵作乱，渔阳的张举和张纯也反叛。 张举自称天子，张纯自称大将军。 地方纷纷上奏告急，如雪片般的紧急文书送到朝廷，但十常侍将其藏匿不报。 第二回 张翼德怒鞭督邮 何国舅谋诛宦竖3 一天，皇帝在后花园与十常侍饮酒作乐，谏议大夫刘陶直接闯到皇帝面前大声哭诉。 皇帝问道： “为什么如此悲恸？” 刘陶说： “天下已经危在旦夕，陛下却还与这些宦官饮宴！” 皇帝不以为然地问： “国家安定太平，哪里有危急之事？” 刘陶愤然道： “四方盗贼并起，侵扰州郡。” “这一切祸乱，都是十常侍卖官害民、欺君罔上的结果。” “朝廷的正人君子都被排挤走了，祸患就在眼前了！” 十常侍听后，纷纷摘下冠帽跪伏在皇帝面前，哭诉道： “大臣们容不下我们，我们已无法生存。” “愿求陛下赦免，让我们归田退隐，并将所有家产捐出以充当军费。” 说罢痛哭流涕。 皇帝却怒斥刘陶道： “你家难道就没有亲近的侍从之人？” “为何独独容不下朕身边的人？” 随即命武士将刘陶拖出去斩首。 刘陶高呼： “臣死不足惜！” “可怜汉室天下，四百多年基业，如今却要毁于一旦！” 武士拖着刘陶出了后园，正要行刑时，一名大臣大声喝止道： “先不要动手，等我进宫谏言。” 众人一看，原来是司徒陈耽。 他径直入宫，向皇帝进谏： “刘谏议犯了什么罪，竟然要处死他？” 皇帝回答： “他诋毁朕的近臣，冒犯了朕。” 陈耽劝说道： “天下百姓都恨不得吃了十常侍的肉，而陛下却敬他们如父母。” “他们毫无功绩，却封侯拜爵。” “尤其是封谞等人与黄巾余党勾结，图谋内乱。” “陛下若不自省，国家大祸就在眼前！” 皇帝却说道： “封谞谋乱的事尚未明朗，十常侍中难道就没有一二忠臣？” 陈耽无言以对，只得以头撞击台阶，苦苦进谏。 皇帝大怒，命人将陈耽与刘陶一同关进牢狱。 当晚，十常侍便密谋在狱中杀害了两人。 与此同时，他们假借皇帝诏令，任命孙坚为长沙太守，前去讨伐区星。 不出五十天，传来捷报，江夏之乱被平定。 朝廷下诏封孙坚为乌程侯。 同时封刘虞为幽州牧，命他率兵前往渔阳征讨张举、张纯。 代州的刘恢写信向刘虞推荐刘备。 刘虞十分高兴，任命刘备为都尉，随军直奔贼巢，与贼军激战数日，大大挫败了贼军的锐气。 张纯性情暴虐，士兵渐生不满，其部下首领刺杀张纯，将其首级献出，率众投降。 张举见大势已去，也自缢而死。 至此，渔阳之乱彻底平定。 刘虞上表奏请刘备的功劳，朝廷赦免他曾经鞭打督邮的罪责，任命他为下密丞，后又升为高堂尉。 公孙瓒也上表言明刘备以前的功绩，推荐任命他为别部司马，接着让他出任平原县令。 刘备到平原后，有了充足的钱粮和军马，重新振作了旧日的气势。 刘虞因平定叛乱有功，被封为太尉。 中平六年夏四月，汉灵帝病危，召大将军何进入宫商议后事。 何进出身屠户，因其妹妹入宫为贵人，生下皇子刘辩，被立为皇后，何进因此权倾朝野。 灵帝还宠爱王美人，她生下皇子刘协。 何皇后因嫉妒，毒死了王美人，皇子刘协则被送往董太后宫中抚养。 董太后是灵帝的养母，原是解渎亭侯刘苌之妻。 最初桓帝无子，迎立刘苌的儿子刘宏为帝，这便是汉灵帝。 灵帝即位后，将养母董氏接入宫中，尊为太后。 董太后曾劝灵帝立刘协为太子，灵帝也偏爱刘协，有意立他为太子。 当灵帝病重之时，中常侍蹇硕建议道： “若要立刘协为太子，必须先诛杀何进，以绝后患。” 灵帝同意这个建议，于是召何进入宫。 何进来到宫门时，司马潘隐提醒他说： “不可入宫！” “蹇硕意图谋害大将军！” 何进大惊，连忙返回私宅，召集众大臣，商议诛杀宦官的计划。 席间一人挺身而出说道： “宦官之势从冲帝、质帝时便开始滋生，朝廷根基深厚，如何能一网打尽？” “若计划不周密，必将引来灭族之祸。” “请再三考虑。” 何进一看，此人是典军校尉曹操。 何进怒斥道： “你不过是小辈，怎能懂得朝廷大事！” 正犹豫间，潘隐来报： “皇帝驾崩，蹇硕正与十常侍密谋不发丧，伪造诏令召何国舅入宫，欲废除太子刘辩，立刘协为帝。” 曹操提议： “当务之急，应先确立新君，再图谋铲除宦官。” 何进问： “谁敢随我清君侧、讨贼臣？” 这时，一人挺身而出说道： “愿借精兵五千，斩关入宫，册立新君，尽诛宦官，肃清朝廷，还天下太平！” 何进看此人，他是司徒袁逢的儿子、袁隗的侄子，名叫袁绍，字本初，现在担任司隶校尉。 何进大喜，便调御林军五千人。 由袁绍全副武装领兵。 何进率何颙、荀攸、郑泰等三十多位大臣一同入宫，在灵帝灵柩前扶立太子刘辩为皇帝。 百官拜服之后，袁绍进宫捕捉蹇硕。 蹇硕慌忙逃进御花园，躲在花树下，却被中常侍郭胜杀死。 蹇硕所统领的禁军见状，全部投降袁绍。 袁绍对何进说道： “宦官结党为祸，今日必须乘势将他们一网打尽。” 张让等人得知事态危急，连忙去向何皇后求救，说道： “从前谋害大将军的只有蹇硕，与我们无关。” “如今大将军听信袁绍之言，要尽诛我们，恳请娘娘为我们做主！” 何皇后安慰他们说： “不必担忧，我会保全你们。” 随后召何进入宫，劝他说： “我与你都是寒微出身，若不是张让等人，我们如何能有今日的富贵？” “蹇硕不仁，已伏法，其他人何必妄加残害？” 何进听后，出宫对众人说： “蹇硕谋害于我，该诛其全家。” “其余宦官无需再加惩处。” 袁绍劝道： “若不斩草除根，必会遗祸自身。 何进坚持道： “我的决定已定，你不要再多言。” 众人无奈，只得退下。 第二回 张翼德怒鞭督邮 何国舅谋诛宦竖4 次日，太后命令何进参预尚书事务，其余大臣都被封官任职。 董太后召见张让等人入宫商议说： “何进的妹妹，当初是我提拔她的。” “如今她的儿子登上皇帝之位，内外臣僚都成了他们的心腹，权势太过强大，我该如何应对？” 张让回答说： “娘娘可以临朝垂帘听政，封皇子刘协为王，任命国舅董重为掌握军权的重要官职，同时重用我们这些人。” “如此，大事可图。” 董太后非常高兴。 次日设朝，董太后下诏，封皇子刘协为陈留王，董重为骠骑将军，张让等人一同参与朝政。 何太后看到董太后专权，在宫中设宴款待董太后，邀请她赴席。 酒喝到一半时，何太后起身捧杯，拜了两拜说道： “我们都是妇人，参与朝政本就不合适。” “以前吕后因为掌握重权，宗族千口都被屠杀。” “现在我们应该深居宫中，让朝廷大事交由大臣元老们自行商议，这是国家的幸事，希望娘娘能听从。” 董太后非常愤怒，说道： “你毒杀王美人，心怀嫉妒。” “如今仗着你的儿子为皇帝，依靠你兄长何进的权势，竟敢胡言乱语！” “我要命令骠骑将军砍下你兄长的头，不过是反掌之间的事！” 何太后也愤怒地说： “我以好话相劝，你为何发怒？” 董太后说道： “你们家不过是屠户出身的贱民，有什么见识！” 两位太后互相争吵不休，张让等人纷纷劝说各自回宫。 何太后连夜召何进入宫，将事情详细告知。 何进离开后，召集三公共议。 次日早朝，廷臣奏请董太后原本是藩王的妃子，不应久居宫中，应该迁往河间安置，并限期立即离开京城。 一方面派人押送董太后，一方面调动禁军包围骠骑将军董重的府邸，追缴印绶。 董重知道事已至此，急忙在后堂自刎。 家人哀哭，军士这才散去。 张让、段珪见董太后一派势力已被清除，便用金银珠宝贿赂何进的弟弟何苗和其母舞阳君，让他们时常在何太后面前说好话、遮掩过失。 因此，十常侍又重新得以宠幸。 六月，何进暗中派人用毒酒毒杀了董太后于河间驿馆，将灵柩送回京城，葬于文陵。 何进以生病为由不出门。司隶校尉袁绍入宫见何进说道： “张让、段珪等人在外散布流言，说大将军您毒杀了董太后，想要谋划大事。” “趁此时机不诛杀阉宦，日后必定酿成大祸。” “当年窦武计划铲除宦官，因为谋划不周，反而遭受灾祸。” “如今大将军您的兄弟和属下将领，皆是英勇之士。” “如果让他们尽力，事情完全在掌握之中。” “这是上天赐予的良机，绝不可错过。” 何进说： “暂且容我考虑。” 左右侍从偷偷将此事告诉张让，张让等人转而向何苗汇报，又多次贿赂何苗。 何苗进宫对何太后奏道： “大将军辅佐新皇，不施仁慈，却专注于杀伐。” “如今毫无理由又想诛杀十常侍，这是引发祸乱的做法。” 何太后接受了他的建议。不久，何进入宫向太后禀报，提出要铲除宦官。 何太后说： “宦官统领宫禁，是汉家的传统制度。” “先帝刚刚离世，你却要杀害旧臣，这不是尊重宗庙的行为。” 何进本就缺乏决断力，听了太后的话，只得唯唯诺诺地退下。 袁绍在外迎上来问： “大事如何了？” 何进答道： “太后不答应，这可怎么办？” 袁绍说： “可以召集四方的英雄豪杰，带兵来京，尽诛宦官。” “眼下形势紧急，太后必定无法阻拦。” 何进说道： “此计大妙！” 于是发出檄文，召各镇兵马前来京师。 主簿陈琳劝道： “不可！” “俗话说‘遮住眼睛去捉燕雀’，这只是在自欺罢了。” “小事尚且不能欺骗成功，何况是国家大事呢？” “如今将军仗皇帝的威严，掌控兵权，威风八面，高低成败都在您一念之间。” “如果想诛杀宦官，就如同洪炉中焚烧毛发一样轻而易举。” “只需迅速行动，以雷霆之势果断施行，天人都会顺应。” “却反而发布檄文召集外臣，临近京城。” “这些英雄豪杰汇聚京师，各怀私心，所谓‘倒持干戈，授人以柄’，最终事情必定不能成功，反而引发更大的混乱。” 何进笑着说： “这是懦夫的见解罢了！” 旁边一人拍手大笑，说道： “此事易如反掌，何必多费唇舌！” 众人看去，原来是曹操。 正是：欲除君侧宵人乱，须听朝中智士谋。 不知曹操会说出什么话来，且听下文分解。 第三回 议温明董卓叱丁原 馈金珠李肃说吕布1 且说曹操当日对何进说道： “宦官之祸，自古及今皆有，但君主不应任由其掌权宠幸，才使得祸乱至此。” “若要惩治，只需诛除罪魁，交给一狱吏处理便足够，何必要大张旗鼓召集外兵呢？” “若想全部诛杀，事情必然败露。” “我推测，此举必然失败。” 何进怒道： “孟德，你也怀有私心吗？” 曹操退出后说道： “天下大乱者，必然是何进！” 何进于是暗中派遣使者，携带密诏，星夜前往各地州郡。 却说前将军、鳌乡侯、西凉刺史董卓，因攻打黄巾军未立功，朝廷议论要治其罪，但因贿赂十常侍得以幸免。 之后又结交朝中权贵，得任显职，统领西凉军二十万，常怀不臣之心。 此时接到诏令，大喜过望，立即点起军马，陆续启程。 他让女婿中郎将牛辅驻守陕西，自己则带领李傕、郭汜、张济、樊稠等人领兵向洛阳进发。 董卓的谋士李儒说道： “现在虽然奉了皇帝的诏令，但其中有许多疑点。” “不如派人上奏请求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这样我们才能图谋大事。” 董卓非常高兴，于是上奏朝廷，其内容大致如下： “臣听闻天下之所以动乱不止，都是因为黄门常侍张让等人轻慢朝廷、胡作非为的缘故。” “臣认为，与其用水泼锅来暂时阻止沸腾，不如直接去掉锅底的柴火。” “虽然清除毒疮会疼痛，但总比任其蔓延要好。” “臣愿意鸣钟击鼓，亲自入洛阳，请求诛杀张让等人。” “如此一来，社稷将获幸，天下也将得以安定！” 何进接到表章后，出示给群臣观看。 侍御史郑泰进谏道： “董卓乃豺狼之辈，若引入京城，必定危害人命。” 何进说道： “你多疑不足以谋大事。” 卢植也进谏道： “臣一向了解董卓为人，表面和善，内心狠毒。” “一旦进入宫禁，必生祸乱。” “不如阻止他入京，以免酿成动乱。” 何进不听，郑泰和卢植都辞官而去。 朝廷大臣辞职的占了大半。 何进派人前往渑池迎接董卓，董卓却按兵不动。 张让等人得知外兵到来，共同商议道： “这是何进的谋划，我们若不先下手，必然全家被灭族。” 于是埋伏刀斧手五十人于长乐宫嘉德门内，并进宫向何太后报告道： “如今大将军假传圣旨，召外兵至京师，意图诛杀我们，希望娘娘垂怜拯救。” 何太后说道： “你们可以去大将军府谢罪。” 张让说道： “若去相府，必然尸骨无存。” “希望娘娘宣大将军入宫谕止此事。” “如果不从，我们只能在娘娘面前请求一死。” 何太后于是下诏召何进入宫。 何进接诏便欲前往，主簿陈琳劝道： “太后此诏，必是十常侍的阴谋，切不可去，否则必有祸事。” 何进说道： “太后召我，岂会有什么祸事？” 袁绍劝道： “如今事情已败露，将军还要入宫吗？” 曹操说道： “应当先召十常侍出来，然后再入宫。” 何进笑道： “这是小孩子的见解。” “我掌握天下权柄，十常侍能如何？” 袁绍说道： “如果将军一定要去，我们愿带甲士护送，以防不测。” 于是袁绍、曹操各挑选精兵五百，命袁绍之弟袁术统领。 袁术全副武装，率兵布列在青琐门外。 袁绍和曹操佩剑护送何进至长乐宫前。 黄门传旨道： “太后特宣大将军，其余人不得入内。” 袁绍、曹操等人被阻在宫门外。 何进昂然直入，至嘉德殿门，张让、段珪迎出，左右刀斧手将何进围住。 何进大惊。 张让厉声责备何进说道： “董太后有什么罪过？” “你竟用毒酒杀害她！” “国母丧葬，你却托病不出！” “你原本是屠夫小贩，我等推荐你给天子，才有今日的荣华富贵。” “你却不知感恩，反而想谋害我们！” “你说我们污浊，那么清廉的是谁？” 何进惊慌失措，想寻找逃生之路，但宫门紧闭，伏兵齐出，将何进砍为两段。 后人有诗感叹此事： 汉室倾危天数终，无谋何进作三公。 几番不听忠臣谏，难免宫中受剑锋。 张让等人杀了何进，袁绍很久没见到何进出来，就在宫门外大声喊道： “请将军上车！” 张让等人把何进的头颅从墙上扔出来，扬言道： “何进谋反，已经被处死！” “其他参与者全部赦免。” 袁绍愤怒地大喊： “宦官谋杀大臣！” “想要诛杀奸党的快来助战！” 何进的部将吴匡在青琐门外点火。 袁术带兵冲入宫中，见到宦官就杀，不论大小。 袁绍和曹操破门而入，赵忠、程旷、夏恽、郭胜四人被追至翠花楼前，乱刀砍成肉泥，宫中火光冲天。 张让、段珪、曹节、侯览挟持太后、太子和陈留王，逃到内宫，从后路跑往北宫。 当时卢植还未离职，看到宫中乱象，穿上铠甲，持长戈站在阁楼下。 远远看见段珪挟持何太后经过，卢植大声喊： “段珪这个逆贼，怎么敢挟持太后！” 段珪转身逃跑，太后从窗户跳下，卢植急忙将她救下。 吴匡杀入内院，看见何苗也提剑出来，便大喊： “何苗和人合谋害死兄长，应该一起杀了他！” 众人纷纷响应： “愿意斩杀这个害兄的贼！” 何苗想逃，却被团团围住，被砍成碎块。 袁绍又命士兵分头去杀十常侍的家属，不论年龄大小，全部处死，许多无辜的人也被误杀。 曹操一边扑灭宫中火焰，一边请求太后暂时主持朝政，同时派兵追捕张让等人，寻找少帝。 张让、段珪挟持少帝和陈留王，冒着烟火，连夜逃到北邙山。 约在二更时分，后方喊杀声大作，追兵赶到。 领头的是河南中部掾吏闵贡，他大声喊道： “逆贼休逃！” 张让见情势危急，便跳河自尽。 少帝与陈留王不知情况真假，不敢出声，藏在河边的杂草丛中。 追兵四散寻找，但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 少帝与陈留王一直伏到四更，露水打湿衣服，饥饿难耐，二人抱头痛哭，又怕被发现，只能压低哭声躲在草丛中。 陈留王说道： “这里不能久留，必须另寻生路。” 第三回 议温明董卓叱丁原 馈金珠李肃说吕布2 陈留王说道： “这里不能久留，必须另寻生路。” 于是二人用衣服结成绳子，爬上岸边，四周满是荆棘，在黑暗中无法辨认道路。 正无计可施时，忽然看见千百只萤火虫聚成一团，发出明亮的光芒，围绕在少帝面前飞舞。 陈留王说道： “这是上天在帮助我们兄弟！” 于是他们跟随萤火虫的光亮前行，渐渐找到了道路。 走到五更时，二人因脚痛无法继续前行，在山岗边看到一堆干草，便在草堆旁休息。 草堆前方有一座庄院，庄主当夜梦见两轮红日坠落在庄后，惊醒后披衣出门查看，发现庄后草堆上有红光冲天。 他慌忙赶过去查看，发现二人躺在草堆旁。 庄主问道： “两位少年是何人家的子弟？” 少帝不敢回答，陈留王指着少帝说道： “这位是当今天子，因十常侍作乱，逃难至此。” “我是皇弟陈留王。” 庄主大惊，连忙跪拜说道： “臣是先朝司徒崔烈的弟弟崔毅。” “因十常侍卖官排贤，我隐居于此。” 随后他扶少帝进庄，跪下奉上酒食款待。 闵贡追上段珪，将其捉住，质问天子下落。 段珪回答： “已在半路失散，不知去向。” 闵贡便杀了段珪，将其首级挂在马头下，随后分兵四处搜寻，自己则独骑追踪。 偶然来到崔毅的庄园，崔毅见到悬挂的首级，便询问详情，闵贡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崔毅于是引导闵贡见少帝，君臣相见，悲痛落泪。 闵贡说道： “国家不可一日无君，请陛下立即回京。” 崔毅的庄中只有一匹瘦马，便备给少帝骑乘，闵贡与陈留王共乘一匹马，一行人离开庄园。 不到三里地，便遇到司徒王允、太尉杨彪、左军校尉淳于琼、右军校尉赵萌、后军校尉鲍信、中军校尉袁绍率领的百余人马接驾，君臣相见，又哭成一片。 众人先派人将段珪的首级送回京城昭示天下，同时换上好马给少帝和陈留王骑乘，护送少帝回京。 此前洛阳城中有童谣唱道： “帝非帝，王非王，千乘万骑走北邙。” 至此，这一预言竟然应验了。 车驾行至数里外，忽然看见前方旌旗蔽日，尘土遮天，一支军队正在接近。 百官顿时面露惊恐，少帝也大吃一惊。 袁绍策马向前询问来者身份。 绣旗影中，一名将领飞马而出，厉声问道： “天子何在？” 少帝吓得浑身颤抖，不敢作答。 陈留王勒马上前，喝问： “来者何人？” 那人回答： “我是西凉刺史董卓。” 陈留王问： “你是来护驾的吗？” “还是来劫驾的？” 董卓答道： “特来护驾。” 陈留王说道： “既然是护驾，天子就在此，为什么不下马？” 董卓大吃一惊，急忙下马，跪拜在路旁。 陈留王以言辞安抚董卓，从头至尾言语得当，无一失礼之处。 董卓暗自惊异，对陈留王心生敬意，但也萌生了废立之心。 当日少帝回宫，见到何太后，众人抱头痛哭。 检查宫中物品，发现传国玉玺已经丢失。 董卓将军队驻扎在城外，每日带铁甲骑兵入城，在街市横行霸道，百姓惶恐不安。 他进出宫廷，毫无顾忌。后军校尉鲍信前来见袁绍，言明董卓必有异心，应该尽快除掉他。 袁绍说道： “朝廷刚刚稳定，不宜轻举妄动。” 鲍信又去见王允，说了同样的话，王允回答： “暂且再做商议。” 鲍信见无计可施，便率部属投奔泰山。 董卓招募并收编了何进兄弟部下的兵马，掌握了军权。 他私下对谋士李儒说道： “我想废掉少帝，改立陈留王为皇帝，如何？” 李儒答道： “如今朝廷混乱，正是下手的好时机，若迟疑不决，恐怕会有变故。” “明日可在温明园召集百官，宣布废立之事，凡不服从者格杀勿论，如此威权便能确立。” 董卓听后十分高兴。 次日，董卓设下盛宴，邀请公卿百官。 众官因惧怕董卓，无人敢不来。 等百官到齐后，董卓才慢悠悠地来到园门，下马带剑入席。 酒过数巡，董卓命人停酒止乐，随后厉声说道： “我有一言，诸位安静听我说。” 众人屏息静听。 董卓说道： “天子是万民之主，若无威仪，便无法安奉宗庙社稷。” “如今的皇帝懦弱无能，不如陈留王聪明好学，足以继承大统。” “我欲废帝，立陈留王，各位意下如何？” 百官听罢，无人敢作声。 此时座上一人猛然拍案而起，走到席前，大声斥道： “不可！不可！” “你是什么人，竟敢口出狂言？” “天子乃先帝嫡子，毫无过失，怎能妄议废立！” “你这是要谋反篡位吗？” 董卓看去，此人正是荆州刺史丁原。 董卓怒斥道： “顺我者生，逆我者死！” 说罢便拔出佩剑欲斩丁原。 这时李儒看见丁原背后一人器宇轩昂，手持方天画戟，怒目而视，便急忙上前劝阻道： “今日是饮宴场合，不宜讨论国事，明日再到都堂议论也不迟。” 众人也纷纷劝丁原先行离去。丁原无奈，上马而去。 董卓问众官： “我所说的话是否合乎公道？” 卢植答道： “明公此言大谬。” “昔日太甲不明，伊尹将其放逐至桐宫。” “昌邑王即位不过二十七日，便造下三千余条罪恶，霍光因此禀告太庙，将其废黜。” “如今陛下虽年幼，却聪明仁智，毫无过错。” “您不过是一名地方刺史，素来未参与朝廷国政，更无伊尹、霍光那样的卓越才能，怎能擅自决定废立之事？” “圣人有言：‘若有伊尹之志则可为此事，若无伊尹之志便是篡逆。’” 董卓听罢大怒，拔剑上前欲杀卢植。 侍中蔡邕与议郎彭伯急忙劝谏道： “卢尚书是海内众望所归之人，若先杀害他，恐怕会震动天下，引发恐慌。” 董卓这才作罢。 司徒王允说道： “废立之事，不能在酒后讨论，应另择时日再议。” 于是众官纷纷散去。 第三回 议温明董卓叱丁原 馈金珠李肃说吕布3 董卓按剑站在温明园门前，忽然看到一人骑马持戟，在园门外来回驰骋。 董卓问李儒： “这人是谁？” 李儒答道： “这是丁原的义子，名叫吕布，字奉先。” “主公应暂且回避。” 董卓于是进园隐避。 次日，有人报告说丁原率军在城外挑战。 董卓大怒，率军与李儒一起出迎。 两军对阵，只见吕布头戴束发金冠，身披百花战袍，穿唐猊铠甲，腰系狮蛮宝带，纵马挺戟，随丁原来到阵前。 丁原指着董卓骂道： “国家不幸，阉官弄权，导致百姓陷于涂炭。” “你没有任何功绩，却胆敢妄议废立，扰乱朝廷！” 董卓还未开口，吕布已经飞马直冲杀过来。 董卓仓皇逃跑，丁原趁势率军追击，大败董卓军队，董卓退后三十余里扎营，与众将商议对策。 董卓叹道： “我看吕布绝非等闲之辈。如果能得到他相助，还有什么可忧虑的呢！” 这时，帐前一人出列说道： “主公不必忧虑。” “我与吕布是同乡，深知他虽然勇猛，却缺乏谋略，而且见利忘义。” “我愿用三寸不烂之舌劝说吕布，让他亲手杀了丁原投降主公。” 董卓大喜，看那人，原来是虎贲中郎将李肃。 董卓问： “你打算怎么说服他？” 李肃答道： “我听说主公有一匹名马，号称‘赤兔’，日行千里。” “如果用这匹马再加上黄金与珍珠结交吕布之心，并辅以说辞，吕布必定会反叛丁原，投靠主公。” 董卓问李儒： “此计如何？” 李儒答道： “主公若想取天下，何必吝惜一匹马！” 董卓于是欣然同意，将赤兔马、黄金一千两、珍珠数十颗、玉带一条交给李肃。 李肃带着礼物来到吕布的营寨。 守路士兵将他围住，李肃说道： “快去通报吕将军，说有故人来访。” 士兵前去通报，吕布便让李肃入见。 李肃见到吕布说道： “贤弟别来无恙！” 吕布作揖道： “久未见面，兄长现在何处任职？” 李肃答道： “现任虎贲中郎将。” “听说贤弟如今匡扶社稷，不胜欣喜。” “我特带来一匹良马，日行千里，能渡水登山，名叫‘赤兔’，特献给贤弟，以助威名。” 吕布便让人将马牵来一看。 果然那马全身赤红如炭，无一根杂毛，从头到尾一丈长，从蹄到项八尺高，嘶叫声震天动地，宛如腾空入海的火龙。 后人有诗赞赤兔马： 奔腾千里荡尘埃，渡水登山紫雾开。 掣断丝缰摇玉辔，火龙飞下九天来。 吕布见到赤兔马大喜，感谢李肃道： “兄长赠我此龙驹，我该如何报答？” 李肃答道： “我为义气而来，岂望回报！” 吕布设宴款待李肃，酒酣之际，李肃说道： “我与贤弟虽少相见，但令尊却时常与我会面。” 吕布听后疑惑道： “兄长醉了吧！” “家父早已去世多年，如何还能与兄长相见？” 李肃大笑道： “非也，我指的是今日的丁刺史。” 吕布惶恐道： “我如今侍奉丁建阳，也是无奈之举。” 李肃说道： “贤弟有翻天覆海之才，四海之内，谁不仰慕？” “功名富贵如探囊取物，何必委屈自己受人节制？” 吕布答道： “只恨未遇明主！” 李肃笑道：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若不早作决断，将来后悔莫及！” 吕布问道： “兄长身在朝廷，认为谁才是真正的英雄？” 李肃答道： “我遍观群臣，无人可比董卓。” “董公敬贤礼士，赏罚分明，终将成就大业。” 吕布说道： “我也想投靠董公，只是无从下手。” 李肃便将金珠、玉带摆在吕布面前。 吕布惊问： “为何会有这些东西？” 李肃屏退左右后说道： “这些是董公仰慕贤弟之名，特意命我送来的。” “赤兔马也是董公的礼物。” 吕布感叹道： “董公如此厚待于我，我该如何报答？” 李肃答道： “像我这样的人才，也不过是个虎贲中郎将。” “若贤弟投奔董公，前程不可限量！” 吕布叹道： “只是我没有一点功绩，无法作为投奔的礼物。” 李肃说道： “功绩唾手可得，只看贤弟是否愿意行动。” 吕布沉思良久后说道： “我明日便杀丁原，率军归降董卓，如何？” 李肃答道： “贤弟若能如此，实为大功一件！” “不过此事宜速不宜迟。” 吕布与李肃约定次日投降，李肃便告辞离去。 当晚二更时分，吕布提刀径直进入丁原的帐中。 丁原正秉烛读书，见吕布到来，问道： “我儿深夜前来，有什么事？” 吕布答道： “我堂堂男子汉，岂肯做你的义子！” 丁原惊问： “奉先为何突然变心？” 吕布上前，一刀砍下丁原的头颅，大声喊道： “丁原不仁，我已经杀了他！” “愿意跟随我的人留下，不愿意的可以自行离去！” 军士听后大半四散逃走。 次日，吕布带着丁原的首级去见李肃，李肃便引吕布去见董卓。 董卓见吕布后大喜，设宴款待他。 董卓先行下拜，说道： “我今日得将军相助，就如同干枯的禾苗得到了甘霖一般！” 吕布扶董卓坐下，跪拜说道： “若公不嫌弃，吕布愿认公为义父。” 董卓大喜，将金甲锦袍赐给吕布，两人畅饮至散。 自此以后，董卓的威势越发强盛。 他自任前将军，总揽军政，又封自己的弟弟董旻为左将军和鄠侯，封吕布为骑都尉、中郎将和都亭侯。 随后，李儒劝董卓早日决定废立之事。 董卓于是于尚书省中设宴，召集文武百官，并令吕布率领上千名甲士侍卫在旁。 这一天，太傅袁隗与群臣都到场。 酒过数巡，董卓按剑而起，说道： “如今天子昏庸无能，无法奉祀宗庙。” “我将仿照伊尹、霍光的故事，废掉天子，贬为弘农王，另立陈留王为新帝。” “有谁不服从，立斩不赦！” 群臣听后无不恐惧，皆不敢作声。 中军校尉袁绍挺身而出，大声说道： “今上登基尚未多久，并无失德之处。” “你竟敢废嫡立庶，这不是谋反是什么？” 董卓大怒，说道： “天下大事尽在我掌控！” “我现在要做的事，谁敢不服从！” “你看看我的剑，是否不够锋利？” 袁绍也拔出剑来回应： “你的剑锋利，我的剑也未必不利！” 两人当场剑拔弩张，气氛紧张。 正如那句评语： 丁原仗义身先丧，袁绍争锋势又危。 至于袁绍的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回 废汉帝陈留践位 谋董贼孟德献刀1 且说董卓想要杀掉袁绍，李儒劝阻他说： “局势尚未稳定，不可贸然杀人。” 袁绍手提宝剑，辞别朝中百官后离去，将官印挂在东门，奔往冀州而去。 董卓对太傅袁隗说： “你侄儿如此无礼，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暂且饶了他。” “至于废立皇帝的事情，你怎么看？” 袁隗回答： “太尉的主张是正确的。” 董卓说： “若有人敢反对这一大事，就按军法处置！” 群臣闻言大惊失色，纷纷表示： “全听您的吩咐。” 宴会结束后，董卓问侍中周毖和校尉伍琼： “袁绍此次离去会如何？” 周毖说： “袁绍满怀愤怒而去，若逼迫过甚，他势必生变。” “而且袁家四世以来树立了广大的恩德，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一旦他招揽豪杰聚集众人，天下的英雄响应而起，山东就不再是您的了。” “不如赦免他，任命他为一郡之太守。” “这样袁绍因免罪而感恩，自然不会再生事端。” 伍琼附和道： “袁绍善谋却优柔寡断，不足为惧。” “确实不如任命他为一郡之太守，以收买人心。” 董卓听从了他们的建议，当日便派人任命袁绍为渤海太守。 到了九月初一，董卓请皇帝升座嘉德殿，召集文武百官开大会。 董卓手持宝剑，对众人说： “天子昏庸软弱，不足以统治天下。” “现在有一份策文，当众宣读。” 于是命李儒宣读策文，内容如下： “孝灵皇帝早早地抛弃臣民驾崩。” “当今皇帝承继皇位，天下都仰望他治理国家。” “然而，皇帝天性轻佻浮薄，言行不庄重，服丧期间怠慢懒惰。” “他的失德已昭然若揭，实在有愧于承继大位。” “皇太后教导无母仪风范，治理朝政混乱无章。” “永乐太后暴毙，朝野议论纷纷，众人疑惑不解。” “三纲之道乃天地纲纪，如今却多有缺失。” “陈留王刘协，圣德卓越，端庄严谨。” “服丧期间悲痛哀戚，言行合乎礼制。” “他的美德与名声天下皆知，广受称颂。” “理应继承大统，承载万世基业。” “兹废黜皇帝为弘农王，令皇太后归政。” “请立陈留王为新皇帝，以顺应天意民心，安抚天下百姓的期盼。” 李儒读完策文后，董卓厉声喝令左右搀扶皇帝下殿，解下他的印玺和绶带，令其面朝北长跪，称臣听命。 随后又命皇太后卸下皇服，等待进一步指令。 皇帝和太后皆痛哭不止，场面哀伤至极，群臣无不为之悲愤。 此时，殿阶下一位大臣怒不可遏，大声喝道： “逆臣董卓，竟敢行此欺天大逆之谋！” “我定要用鲜血溅你！” 说罢，挥动手中象牙笏板，直击董卓。 董卓勃然大怒，命令武士将其拿下。 这位大臣是尚书丁管。 董卓下令将丁管拖出去斩首。 丁管临死仍口中怒骂不绝，神色丝毫不改。 后人对此事感慨万分，留下诗句叹道： 董贼潜怀废立图，汉家宗社委丘墟。 满朝臣宰皆囊括，惟有丁公是丈夫。 董卓请陈留王登殿。 群臣朝拜完毕后，董卓命将何太后、弘农王及帝妃唐氏安置于永安宫幽禁，封锁宫门，禁止群臣擅入。 可怜少帝仅登基四个月，至九月即被废。 董卓所立陈留王刘协，字伯和，是灵帝之子，即后来的献帝，当时年九岁，改年号为“初平”。 董卓自任相国，享有“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的特权，威势无比。 李儒劝董卓重用名士以收民心，推荐蔡邕的才华。 董卓命征召蔡邕，但蔡邕不应命。 董卓怒而威胁： “如不来，当灭你全族。”蔡邕惧怕，只得前往。 董卓见到蔡邕非常高兴，一个月内连升三次官职，拜其为侍中，甚为亲厚。 再说少帝与何太后、唐妃被困于永安宫，衣服和饮食逐渐缺乏，少帝常泪流不止。 一日，见双燕飞于庭院，作诗一首： “嫩草绿凝烟，袅袅双飞燕。 洛水一条青，陌上人称羡。 远望碧云深，是吾旧宫殿。 何人仗忠义，泄我心中怨！” 董卓得知此诗后说道： “怨望作诗，杀之有名。” 便命李儒带十名武士入宫弑杀少帝。 帝与太后、唐妃正在楼上，宫女报告李儒到来，少帝大惊。 李儒以毒酒呈上，帝问： “为何赐酒？” 李儒答： “春日融和，董相国特献寿酒。” 太后道： “既然是寿酒，你可以先饮。” 李儒怒道： “你不喝吗？” 便命左右取出短刀和白绫说道： “寿酒不饮，就领此物！” 唐妃跪求道： “我愿代帝饮酒，请求您保全母子性命。” 李儒喝道： “你何人，岂能代帝死！” 李儒将酒递给何太后，太后大骂何进无谋，引贼入京，才导致今日祸事。 李儒催逼少帝，少帝请求与太后诀别，悲恸作歌： “天地易兮日月翻，弃万乘兮退守藩。” “为臣逼兮命不久，大势去兮空泪潸！” 唐妃亦作歌： “皇天将崩兮后土颓，身为帝姬兮命不随。” “生死异路兮从此毕，奈何茕速兮心中悲！” 歌毕，母子相抱痛哭。 李儒喝道： “相国立等回报，你等拖延，期待谁来救？” 太后怒骂： “董贼逼我母子，皇天必定不佑！” “你们助纣为虐，终将灭族！” 李儒大怒，用双手抓住太后，将她从楼上推下，命武士绞杀唐妃，又用毒酒灌杀少帝，回报董卓。 董卓命将少帝葬于城外。从此董卓夜夜入宫，奸淫宫女，甚至夜宿御榻。 一次，董卓率军出城，到阳城一带，适逢村民社祭，男女聚集。 董卓命军士将其包围，尽数杀害，掠夺妇女财物，将头颅千余颗挂于车下，连车返回都城，扬言大胜贼寇。 到城外，焚烧人头，将掳来的妇女和财物分给士兵。 越骑校尉伍孚，字德瑜，目睹董卓的残暴，愤恨不平，常在朝服内披甲藏刀，伺机刺杀董卓。 一日，董卓入朝，伍孚在阁下迎接，拔刀直刺董卓。 董卓力气极大，用双手紧紧抓住伍孚。 此时吕布赶来，将伍孚制服。 董卓问： “谁指使你造反？” 伍孚怒目大喝： “你不是我的君主，我也不是你的臣子，何来造反之说？” “你罪恶滔天，人人都想杀你！” “我恨未能将你车裂以谢天下！” 董卓大怒，命人将伍孚拖出剖剐处死。 伍孚临死仍骂不绝口。 后人有诗赞曰： 汉末忠臣说伍孚，冲天豪气世间无。 朝堂杀贼名犹在，万古堪称大丈夫！ 自此，董卓出入常带甲士护卫。 当时，袁绍驻守渤海，得知董卓弄权废主，便派人送密书给王允。 书中写道： “董卓贼子欺天废主，人人不忍言之。” “公若任其跋扈而不加制止，如何报效国家？” “今绍集兵练卒，意欲清扫王室之乱，但未敢轻举妄动。” “公若有心，务须趁机图谋。如有所命，绍必奉行。” 王允收到密书后苦思无计。 一日，他在侍班阁子与旧臣相见，便说道： “今日老夫借贱降之名，敢请众位今夜移步寒舍小酌？” 众官员纷纷答应。 当晚，王允在后堂设宴，公卿齐至。 酒过数巡，王允忽掩面大哭。 众官惊问： “司徒贵诞，何故发悲？” 王允答道： “今日并非贱降之日，而是想与诸位一聚，恐董卓疑心，故托此名目。” “董卓欺主弄权，社稷危在旦夕。” “想当年高皇帝诛秦灭楚，一统天下，谁知传至今日，竟亡于董卓之手，这正是我悲哭之由。” 众官员闻言皆哭。 忽然，坐中一人拍掌大笑，说道： “满朝公卿，从夜哭到明，又从明哭到夜，难道能哭死董卓吗？” 王允抬头一看，乃是骁骑校尉曹操。 王允愤怒道： “你祖宗也曾食汉禄，今不思报国反而发笑？” 曹操答道： “我并非嘲笑此事，而是笑众位无一人有计杀董卓。” “我虽才疏学浅，但愿取董卓头，悬于都门，以谢天下！” 王允听罢，起身问道： “孟德有何妙计？” 曹操答： “我屈身侍奉董卓，正是为伺机下手。” “董卓信任于我，故我能近其身。” “闻司徒有七宝刀一口，愿借一用，刺杀董卓，虽死无憾！” 王允闻言大喜，亲自斟酒相送，并取宝刀交予曹操。 曹操接过宝刀，设誓后饮酒辞别，随即离去。 第四回 废汉帝陈留践位 谋董贼孟德献刀2 次日，曹操佩宝刀至相府，问道： “丞相在何处？” 随从答： “在小阁中。” 曹操径直入内，见董卓坐于床上，吕布侍立一旁。 董卓问道： “孟德为何来迟？” 曹操答： “因马瘦步缓。” 董卓便对吕布道： “我有西凉进贡的好马，你亲自去挑一匹赠予孟德。” 吕布领命而去。 曹操暗自思忖： “这贼人实在该死！” 正欲拔刀刺杀，但因董卓力大无比，不敢贸然行动。 此时董卓因肥胖而难以久坐，倒身卧下，转身面向内侧。 曹操又想： “此刻正是机会！” 于是迅速抽出宝刀，正欲刺杀，不料董卓透过衣镜看到曹操拔刀，立即翻身问道： “孟德，你在做什么？” 恰在此时，吕布已牵马至阁外。 曹操慌乱之中，跪下举刀说道： “我得了一把宝刀，特来献给恩相。” 董卓接过刀观看，见其长尺余，嵌有七宝，锋利无比，确实是一把宝刀，便交由吕布收下。 曹操卸下刀鞘递给吕布。 董卓随后引曹操出阁观看骏马。 曹操感谢后说道： “愿借一试。” 董卓立即命人备好马鞍缰绳。 曹操牵马出府后，策马向东南方向疾驰而去。 吕布对董卓说道： “刚才曹操似乎有刺杀之意，但被您喝破后，才假意献刀。” 董卓点头道： “我也有所怀疑。” 正谈话间，李儒到来，董卓将此事告诉他。 李儒说道： “曹操无妻小在京师，只独居寓所。” “如今派人召他，若他无异心，必会前来。” “若推托不来，则定是行刺之贼，可擒拿问罪。” 董卓采纳建议，派狱卒四人前去传召。 过了许久，狱卒返回禀报： “曹操未回寓所，而是骑马从东门飞驰而去。” “门吏问其缘由，他答‘丞相有紧急公事’，随后策马离去。” 李儒说道： “此贼心虚逃窜，行刺之事无疑！” 董卓大怒道： “我如此器重他，他竟欲害我！” 李儒劝道： “此事必有同谋者，待擒住曹操即可查明。” 董卓遂颁布文书，绘制曹操画像，通缉捉拿。 凡能献曹操者赏千金，封万户侯；窝藏者与同罪论处。 且说曹操逃出城外，直奔谯郡。 途中路经中牟县，被守关军士擒获，押至县令面前。 曹操谎称自己是客商，复姓皇甫。 但县令仔细端详后，沉吟片刻道： “我早年在洛阳求官时见过你，你是曹操，为何隐瞒身份？” 随即将曹操监下，并赏赐军士酒食。 夜深时，县令暗地里将曹操带至后院，审问道： “我听说丞相待你不薄，你为何招致祸端？” 曹操答：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既然你已捉住我，就直接送往京师请赏，何必多问！” 县令屏退左右，轻声说道： “你莫要小瞧我。我并非庸俗之吏，只是未遇明主罢了。” 曹操叹道： “我曹家世代食汉禄，若不思报国，与禽兽何异？” “我屈身事卓，实为伺机除害。” “如今事败，只能怨天意！” 县令闻言感叹： “孟德此行将往何处？” 曹操答： “我欲回乡发矫诏，召天下诸侯共讨董卓。” 县令大为感动，亲自为曹操松绑，将其扶至上座，拜道： “您是真正的忠义之士！” 曹操感激地拜谢，询问县令姓名。县令答道： “我姓陈，名宫，字公台。” “我的老母妻子皆在东郡，如今感公忠义，愿弃官随您逃亡。” 曹操大喜。 是夜，陈宫收拾盘费，与曹操更换衣服，各背一剑，策马向曹操故乡谯郡而去。 两人行至成皋附近，天色已晚。 曹操指着林中说道： “此处有一人姓吕，名伯奢，是我父亲的结义兄弟。” “可去他家借宿，顺便打听家中消息。” 陈宫赞同。 二人来到吕伯奢庄前，下马入见。 伯奢闻言大惊，说道： “朝廷通缉你甚急，你父亲已避往陈留，你如何逃得至此？” 曹操说明得陈宫相助，才幸免于难。 伯奢拜谢陈宫道： “若非使君相助，曹家恐已灭门。” 随即邀请二人稍候，安排下榻。 伯奢又说道： “家中无好酒，我去西村买一壶来招待。” 说罢匆匆骑驴而去。 曹操与陈宫坐了许久，忽然听见庄后传来磨刀的声音。 曹操说道： “吕伯奢并非我的至亲，此事可疑，我们应当偷听一下。” 两人悄悄走到草堂后面，只听有人说道： “捆起来杀了，如何？” 曹操断定： “果然如此！” “如果我们现在不先下手，必定被擒杀。” 于是与陈宫拔剑冲入，不分男女老少，尽皆斩杀，共杀了八人。 随后搜到厨房，却见一头猪被绑好，正准备宰杀。 陈宫叹道： “孟德多疑，错杀了好人啊！” 两人匆忙离开庄子，上马而行。 走了不到两里路，只见吕伯奢骑着驴赶来，驴鞍上挂着两瓶酒，手里提着果菜，远远喊道： “贤侄与使君为何匆忙离开？” 曹操答道： “我乃被朝廷追捕之人，不敢久留。” 吕伯奢说道： “我已经吩咐家人杀猪招待，贤侄、使君为何连一夜都不愿住？” “快请回去！” 曹操不为所动，加紧策马离去。 走出几步，他忽然拔剑折回，喊道： “这赶来的人是谁？” 吕伯奢回头看时，曹操挥剑将其砍下驴背。 陈宫大惊，责问道： “刚才已是误杀，如今为何又如此？” 曹操说道： “吕伯奢回到家中，见到家人被杀，岂能善罢甘休？” “若召集人手追来，我们必遭祸害！” 陈宫叹道： “明知无罪而故意杀害，这太不义了！” 曹操冷笑道： “宁可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陈宫听后默然无语。 当晚，两人行了数里路，月光下找到一家客栈，敲门投宿。 安置好马匹后，曹操先行入睡。 陈宫心中盘算： “我以为曹操是忠义之人，才弃官随他，没想到他竟是如此狼心狗肺之徒！” “若今日留他性命，日后必成祸害。” 他正欲拔剑杀曹操。 正所谓： 心狠手毒非良士，操卓原来一路人。 曹操的性命究竟如何，下文再作分解。 第五回 发矫诏诸镇应曹公 破关兵三英战吕布1 陈宫准备杀死曹操时，忽然转念说道： “我跟随他到此是为了国家大义，若杀了他便是不义之举。” “不如舍弃此人，另寻他路。” 于是他将剑插回鞘中，骑上马，不等天明便投奔东郡而去。 曹操醒来后，发现陈宫不见了，便思索道： “此人定是因为听到我之前所说的两句话，怀疑我不仁义，因而弃我而去。” “我必须尽快动身，不能久留。” 于是曹操连夜赶到陈留，找到自己的父亲，将之前的事情一一诉说。 曹操表达了想散尽家财招募义兵的打算，父亲劝他说： “家财有限，恐怕难成大事。” “此地有一位孝廉卫弘，为人疏财仗义，家中富甲一方，若能得其相助，或许可以成事。” 于是曹操置办酒席，设宴邀请卫弘到家中，请求支援。 曹操说道： “如今汉室无主，董卓专权，欺君害民，天下人无不切齿痛恨。” “曹操立志匡扶社稷，只可惜势单力薄。” “您乃忠义之士，特来求助！” 卫弘答道： “我早就怀有同样的心愿，只是苦于未遇英雄。” “既然孟德有此大志，我愿将家财相助。” 曹操闻言大喜。 随后，曹操假传天子密诏，向各路诸侯发出急报，并竖起写有“忠义”二字的白旗，招募义兵。 不出数日，应募的士兵如雨后春笋般纷纷聚集。 某日，一位来自阳平卫国的将士乐进（字文谦）投奔曹操，随后又有一位来自山阳巨鹿的将士李典（字曼成）前来归附，曹操将二人留在帐前任职。 又有沛国谯县的夏侯惇（字元让）前来投奔，他是夏侯婴的后代，自幼习武，十四岁时因替师报仇杀人而逃亡在外，如今听闻曹操起兵，便带着族弟夏侯渊，各自率领一千名壮士来归。 这两人本是曹操的族亲，曹操的父亲曹嵩原为夏侯氏之子，过继到曹家，因此两家为同宗。 不久之后，曹氏宗亲曹仁（字子孝）、曹洪（字子廉）也各自率领千余士兵前来助阵。 二人均弓马娴熟，武艺精湛。曹操对此欣喜不已。 卫弘则倾尽家财，为军队置办铠甲、旗帜等装备，四方支援粮草者更是不计其数。 此时，袁绍得知曹操发出的矫诏，便召集麾下文武官员，率领三万兵马，从渤海启程前往与曹操会盟。 曹操也随即发布檄文，向各郡传递消息。 檄文如下： 曹操等谨以大义布告天下：董卓欺天罔地，灭国弑君；秽乱宫禁，残害生灵；凶狠暴戾，罪恶累累。今奉天子密诏，大举义兵，誓要扫清华夏，讨伐乱贼。 望各路义师踊跃响应，共泄公愤，扶持汉室，拯救百姓。 檄文到之日，请速速遵行！ 檄文发出后，各地诸侯纷纷响应起兵。 其响应者共有十镇： 第一镇：后将军、南阳太守袁术； 第二镇：冀州刺史韩馥； 第三镇：豫州刺史孔伷； 第四镇：兖州刺史刘岱； 第五镇：河内郡太守王匡； 第六镇：陈留太守张邈； 第七镇：东郡太守乔瑁； 第八镇：山阳太守袁遗； 第九镇：济北相鲍信； 第十镇：北海太守孔融。 第十一镇，广陵太守张超； 第十二镇，徐州刺史陶谦； 第十三镇，西凉太守马腾； 第十四镇，北平太守公孙瓒； 第十五镇，上党太守张杨； 第十六镇，乌程侯、长沙太守孙坚； 第十七镇，祁乡侯、渤海太守袁绍。 诸路军马人数不等，有三万者，有一二万者，各自率领文武将官，纷纷向洛阳进发。 且说北平太守公孙瓒，统领精兵一万五千人，路过德州平原县。 行进途中，远远望见桑树林中一面黄旗，几骑人马迎面而来。 公孙瓒定睛一看，原来是刘玄德。 公孙瓒问道： “贤弟为何在此？” 刘备答道： “昔日蒙兄长提携，任我为平原县令。” “今闻大军路过，特来迎候兄长，并请入城歇马。” 公孙瓒指着关羽、张飞问道： “此二人是何人？” 刘备答道： “此乃关羽、张飞，乃备之结义兄弟。” 公孙瓒惊讶道： “就是当年与贤弟一同平定黄巾之乱的二人吗？” 刘备答道： “正是多亏这两位的力量。” 公孙瓒再问： “如今二人任何职？” 刘备答道： “关羽为马弓手，张飞为步弓手。” 公孙瓒感叹道： “如此英雄，却屈居小职，实在可惜！“ “如今董卓作乱，天下诸侯共讨国贼。” “贤弟不如弃此卑微之职，与我同往讨贼，扶汉室大业，如何？” 刘备答道： “愿随兄长前往。” 张飞叹道： “当初若让我杀了董卓，哪有今日的祸事！” 关羽则说道： “事已至此，不必多言，眼下当尽力而为。” 于是，刘备带着关羽、张飞以及数骑随公孙瓒同行。 一路上，曹操、袁绍等诸侯陆续到达洛阳，各自安营扎寨，营地相连，绵延二百余里。 曹操为大义宰牛杀马，设宴款待诸侯，并召集众人商议进兵之策。 太守王匡提议道： “如今奉行大义，必须推举一位盟主，以便约束各军行动，然后再行进兵。” 曹操说道：“袁本初出身四世三公之家，门下故吏众多，又是汉室名相之后，当为盟主。” 袁绍连连推辞，但众人一致推举，皆称非袁本初不可。袁绍这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 次日，各路诸侯筑起三层高台，台上遍列五方旗帜，中央竖立白旄黄钺，兵符将印一应俱全。 众人请袁绍登坛，袁绍整束衣冠，佩剑慨然而上，焚香再拜，宣誓盟约。 其誓曰： 汉室不幸，皇纲失统。贼臣董卓，趁机作乱，残害朝廷，祸及百姓。 绍等恐社稷沦丧，特纠合义兵，共赴国难。 凡我同盟之士，当齐心协力，尽忠报国，绝无二心。 若有违背此盟者，愿其身败名裂，子孙灭绝。 皇天后土，祖宗英灵，鉴此盟约！ 袁绍宣誓完毕，诸侯齐声响应，誓讨董卓，救扶汉室。 第五回 发矫诏诸镇应曹公 破关兵三英战吕布2 众人读完誓盟的内容，按约割破手指以血为誓。 因盟约言辞慷慨激昂，众人皆感动得热泪盈眶。 歃血仪式结束后，袁绍下坛，众人搀扶袁绍升帐主位而坐。 两侧依照官职和年龄排座次落座。 曹操举杯行酒数次后说道： “今日既然推举盟主，各方必须听从指挥，共同扶持国家，不可因强弱之别而争执。” 袁绍说道： “我袁绍虽才学浅薄，但既然蒙诸位推举为盟主，便当赏功罚罪，建立军纪国法。” “所有将士须严格遵守，不得违抗。” 众人齐声应道： “唯命是从。” 袁绍接着说道： “我弟袁术负责粮草供应，应尽力保障各营所需，不得有所短缺。” “另外，需选一人为先锋，直取汜水关发起挑战，其余各部据守险要，为先锋提供支援。” 长沙太守孙坚站出来说道： “孙坚愿意担任先锋。” 袁绍道： “文台（孙坚字文台）勇猛果敢，堪当此任。” 于是，孙坚率领本部人马直奔汜水关而去。 汜水关守军见状，急派快马向洛阳丞相府报告军情。 此时，董卓掌握大权，每日沉醉于酒宴之中。 谋士李儒接到紧急军情，急忙向董卓汇报。 董卓大惊，立刻召集众将商议对策。 温侯吕布挺身而出，说道： “义父不必忧虑。” “关外的诸侯，在我眼中不过如草芥。” “我愿率领虎狼之师，将他们的首级尽数斩下，悬于都门示众。” 董卓听后大喜，说道： “有奉先（吕布字奉先）在，我可高枕无忧了！” 话音未落，吕布身后又有人高声说道： “‘杀鸡焉用牛刀？’此事何需温侯亲自出马。” “我自可取诸侯首级，如探囊取物一般。” 董卓看去，见此人身材高大威猛，关西人，姓华名雄，虎体狼腰，豹头猿臂，气势非凡。 董卓大喜，当即任命华雄为骁骑校尉，统领五万马步军，并与李肃、胡轸、赵岑一道星夜赶赴汜水关迎敌。 与此同时，济北相鲍信心生忌惮，担心孙坚夺得首功，便暗中派遣弟弟鲍忠，率领三千兵马抄小路先行到达汜水关，挑战董卓军队。 华雄率领五百铁骑出关迎敌，高声喝道： “贼将哪里走！” 鲍忠仓促迎战，没几个回合便被华雄一刀斩于马下，其部下将领多被擒获。 华雄将鲍忠的首级送回洛阳丞相府报捷，董卓大喜，加封华雄为都督。 再说孙坚率领部下四将直逼汜水关。 这四将分别是：右北平土垠人程普，字德谋，擅使铁脊蛇矛；零陵人黄盖，字公覆，擅使铁鞭；辽西令支人韩当，字义公，擅使大刀；吴郡富春人祖茂，字大荣，擅使双刀。孙坚身披银色铠甲，头裹赤色战巾，手提古锭刀，骑花鬃战马，指着关城大骂： “助纣为虐的匹夫！” “为何不早日投降！” 汜水关副将胡轸率领五千兵马出关迎战。 程普飞马上前，挥舞长矛直取胡轸。 两人战斗未满十回合， 程普一矛刺中胡轸咽喉，胡轸死于马下。 孙坚率军乘势直杀至汜水关前，但守关军队从城上发射箭矢、抛掷石块如雨，孙坚无法攻破，只得率军撤回梁东扎营，派人向袁绍报告战况，同时催促袁术送来粮草。 有人对袁术说： “孙坚是江东猛虎。” “如果他攻破洛阳，杀了董卓，到时候正是除掉一只狼却又引来一只虎。” “如今若不给他粮草，他的军队必定会自行溃散。” 袁术听从了建议，扣下粮草不予发放。 孙坚军中因缺乏粮草，士兵饥饿，逐渐发生混乱。 这一消息被细作（探子）报告给汜水关。 李肃便对华雄献计说： “今晚我率领一支部队从小路绕到孙坚军营后方偷袭，将军可从正面进攻，孙坚必然可擒。” 华雄听从其计，命令士兵吃饱饭后，于夜晚偷袭孙坚营地。 当天夜晚，月光明亮，夜风清凉。 华雄军队趁夜潜行至孙坚营地，直至半夜时分突然发起进攻，大举呐喊冲入营中。 孙坚措手不及，急忙披甲上马迎战。 恰与华雄正面遭遇，两人斗不数合，后方李肃军放起大火，孙坚军队大乱，士兵四散奔逃，各部将领也自顾不暇，只有祖茂紧随孙坚，护卫突围而走。 华雄紧追不舍，孙坚拿起弓箭连射两箭，皆被华雄躲过。 孙坚又放第三箭时，用力过猛，竟将弓拉断，不得已丢下弓箭，纵马逃走。 祖茂见状说道： “主公头上戴的赤帻（红色头巾）极为显眼，是贼军识别您的标志，请将赤帻交给我戴。” 孙坚便脱下赤帻换上祖茂的头盔，与祖茂分头逃跑。 华雄军只认赤帻追击，孙坚因此从小路成功脱身。 祖茂则被华雄追得紧急，他将赤帻挂在一户人家未烧尽的庭柱上，自己藏入林中。 华雄军在月光下远远看见赤帻，四面围住，却因担心有诈而不敢靠近。 最终用箭射去，才发现是计谋，遂取下赤帻。 祖茂见计谋暴露，从林中杀出，挥舞双刀直取华雄，但华雄大喝一声，一刀将祖茂劈下马来。 孙坚军士兵四散而逃，直到天亮，华雄才率军返回汜水关。 程普、黄盖、韩当等将领后来找到孙坚，将残存的士兵重新收拢安顿下来。 孙坚因失去祖茂深感悲痛，当夜派人向袁绍报告战况。 袁绍听闻后大惊说道： “不曾想孙文台竟败于华雄之手！” 袁绍随即召集诸侯商议对策。 众诸侯齐聚，唯独公孙瓒迟到。 袁绍邀请公孙瓒入帐坐下后说道： “前日鲍信之弟因擅自行动，不听调令，结果丧命，还损失了许多兵马。” “如今孙文台又败于华雄之手，大大挫伤了军队锐气，眼下该如何应对？” 诸侯都默不作声。 袁绍环顾帐中，见公孙瓒背后站着三人，容貌非凡，面带冷笑，便问道： “公孙太守身后何人？” 公孙瓒唤出刘备，介绍道： “此乃我自幼的结义兄弟，平原令刘备。” 第五回 发矫诏诸镇应曹公 破关兵三英战吕布3 曹操听后问道： “莫非就是击败黄巾贼的刘玄德吗？” 公孙瓒答道： “正是。” 遂命刘备上前见礼，同时将刘备的功绩和出身一并向众人介绍。 袁绍见刘备，问道： “既然你是汉室宗亲，取座来坐。” 命人搬座位过来。 刘备连连谦让，表示不敢当。 袁绍说道： “我敬重的不是你的名爵，而是因为你是汉室宗亲的后裔。” 刘备这才在末席就座，关羽和张飞则侍立于刘备身后。 忽然有探子来报： “华雄率领铁骑下关，用长竿挑着孙太守的赤帻，来到军营前辱骂挑战。” 袁绍说道： “谁敢出战？” 袁术身后走出一员骁将俞涉，说道： “小将愿去！” 袁绍大喜，立刻派俞涉出战。 不久，传来消息： “俞涉与华雄交战不到三个回合，就被华雄斩杀。” 众人顿时大惊失色。 韩馥站出来说： “我有一员猛将潘凤，定能斩杀华雄！” 袁绍立刻命潘凤出战。 潘凤提起大斧，上马而去。不多时，又有快马来报： “潘凤也被华雄斩杀了。” 众人面面相觑，惊恐不已。袁绍叹道： “可惜我的上将颜良、文丑尚未赶到！” “若有一人在此，何惧华雄！” 话音未落，忽然听见阶下一人大声喊道： “小将愿去斩华雄首级，献于帐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此人身长九尺，髯长二尺，丹凤眼，卧蚕眉，面如重枣，声如洪钟，威风凛凛地站在帐前。 袁绍问： “此人是谁？” 公孙瓒答道： “这是刘玄德的二弟关羽。” 袁绍问： “现居何职？” 公孙瓒答： “随刘玄德任马弓手。” 袁术闻言勃然大怒，喝道： “汝这是欺我等诸侯没有大将吗？” “区区一个弓手，竟敢胡言乱语！” “给我轰出去！” 曹操急忙劝道： “公路（袁术字公路），息怒。” “此人既然敢出此大言，必有过人之勇，不妨让他一试。” “如若失败，再责罚不迟。” 袁绍冷笑道： “派一个弓手出战，岂不是让华雄耻笑？” 曹操答道： “此人仪表非凡，华雄如何得知他是弓手？” 关羽从容说道： “如果我败了，请将我的头砍下。” 曹操命人取来热酒一杯，递给关羽。 关羽说道： “且将酒放在一旁，我去去便回。” 随后提刀出帐，飞身上马。 众诸侯只听得关外战鼓声大作，喊声震天动地，如同天崩地裂一般，惊得众人不知所措。 正要派人打听消息，只听马铃声响起，关羽已回到中军，提着华雄的首级掷于地上，方才的热酒尚未凉。 后人有诗赞曰： 威镇乾坤第一功，辕门画鼓响冬冬。 云长停盏施英勇，酒尚温时斩华雄。 曹操大喜。 此时，刘备身后的张飞跳出来，大声说道： “俺哥哥斩了华雄，何不趁此良机杀入关内，生擒董卓，还等什么！” 袁术听后怒斥道： “我等诸侯尚且谦让，区区一县令手下的小卒，竟敢如此放肆！” “赶出去！” 曹操劝道： “有功者当赏，何须计较身份地位？” 袁术不屑地说道： “既然诸位只看重一个县令，我便告辞！” 曹操急忙说道： “怎可因一时口舌之争而误了大事？” 随后命公孙瓒带刘备、关羽、张飞先行退下，其他诸侯也各自散去。 曹操暗中派人送去牛肉美酒，慰劳刘备三人。 另一边，华雄败军逃回汜水关，向李肃报信。 李肃大惊，立刻写下告急文书，送往洛阳禀报董卓。 董卓闻讯后，急召李儒、吕布等人商议对策。 李儒说道： “如今失去了上将华雄，而贼军声势浩大。” “袁绍是联军的盟主，而他的叔父袁隗现任太傅，若是他们里应外合，对我们十分不利。” “可以先将袁隗除掉。” “请丞相亲自率领大军，分兵剿捕。” 董卓采纳了他的建议，命令李傕和郭汜率领五百士兵包围袁隗府邸，不分男女老幼，全部杀死，并将袁隗的首级送往关前示威。 随后，董卓调集二十万大军，分两路行动：命李傕、郭汜率领五万兵马把守汜水关，不与敌军交战。 董卓亲率十五万大军，与李儒、吕布、樊稠、张济等人驻守虎牢关。 虎牢关距离洛阳五十里。 董卓到达虎牢关后，命吕布率三万军队在关前扎营，董卓则驻守在关内。 探马得知董卓行动，迅速将消息传回袁绍大营。 袁绍召集众将商议。 曹操说道： “董卓驻兵虎牢关，意在截断我们诸侯联军的中路，现在可以分出一半兵力迎战。” 袁绍于是分派王匡、乔瑁、鲍信、袁遗、孔融、张杨、陶谦、公孙瓒八路诸侯前往虎牢关迎敌，自己率军负责后援接应。 八路诸侯各自起兵行动。 河内太守王匡率兵首先到达虎牢关，却见吕布率领三千铁骑飞速迎战而来。 王匡命军队列阵，自己勒马站在阵前观战。 只见吕布出阵：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身穿西川红锦百花袍，披着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系玲珑狮蛮带，身背弓箭，手持方天画戟，坐下是嘶风赤兔马，真乃“人中吕布，马中赤兔”！ 王匡回头问道： “谁敢出战？” 后队中一员大将纵马挺枪而出，正是河内名将方悦。 两马交战，不到五个回合，方悦被吕布一戟刺死。 吕布接着挺戟直冲阵中，王匡军大败，四处溃逃。 吕布左冲右杀，如入无人之境。 幸好乔瑁和袁遗的军队及时赶到，救下王匡，吕布才暂时退去。 三路诸侯都折损了不少兵力，只得退后三十里扎营。 随后，其他五路诸侯军队也陆续赶到，众人聚在一起商议对策。 大家纷纷议论吕布的英勇无人能敌，正在忧虑之际，小校来报： “吕布在关前搦战。” 八路诸侯齐上战马，分八队迎战。 吕布率领一小队人马，旌旗招展，气势汹汹地直冲阵前。 上党太守张杨的部将穆顺率先出战，挺枪迎敌，但吕布只用一戟便将他刺死。 第五回 发矫诏诸镇应曹公 破关兵三英战吕布4 北海太守孔融的部将武安国持铁锤飞马冲出，与吕布交战十余回合，却被吕布一戟砍断手腕，弃锤而逃。 八路诸侯合兵救回了武安国，吕布这才暂时退回。 诸侯回到营中商议。 曹操说道： “吕布的英勇天下无双，非一般人能敌。” “应当召集十八路诸侯共同商议对策。” “若能擒住吕布，董卓便不难对付了。” 正在商议间，吕布再次率兵前来挑战。 八路诸侯纷纷出战。 公孙瓒手持长槊，亲自迎战吕布。 然而，交手不到几合，公孙瓒便败退，吕布骑着赤兔马迅速追击。 这匹马日行千里，奔跑如风。 眼看就要追上，吕布举起方天画戟，直刺公孙瓒的后心。 此时，一员大将从旁边杀出，圆睁环眼，倒竖虎须，手持丈八蛇矛，飞马高喊： “三姓家奴，休要猖狂！燕人张飞在此！” 吕布见状，放弃追击公孙瓒，转身迎战张飞。 张飞精神抖擞，与吕布酣战。 两人激斗五十多个回合，仍不分胜负。 关羽见状，策马加入战团。 他挥舞重达八十二斤的青龙偃月刀，与张飞一同夹攻吕布。 三匹马呈“丁”字形激烈交战。 战至三十回合，仍然无法击败吕布。 此时，刘备拔出双股剑，骑着黄鬃马，从斜刺里冲入战场助阵。 三人合力围攻吕布，厮杀如转动的灯笼一般。 八路诸侯的兵马都看得目瞪口呆。 吕布一面抵挡三人的攻势，一面寻找脱身的机会。 他假意刺向刘备面门，刘备急忙闪避。 吕布趁机拨开三人围攻，倒拖画戟，策马而逃。 三人哪里肯放过，拍马追击。 八路诸侯的军队齐声呐喊，气势如雷，纷纷压向吕布的军阵。 吕布的兵马往虎牢关逃窜。 刘备、关羽、张飞紧追不舍。 此时，有诗专门描述刘备、关羽、张飞三人合战吕布的情景： 诗文意译： 汉朝命运在桓灵年间动荡，夕阳西下，天下衰微。 奸臣董卓废立少帝，刘协懦弱，国势危机。 曹操檄文传天下，诸侯愤起誓讨董贼。 推举袁绍为盟主，共扶汉室平定乱世。 温侯吕布，英雄无敌，威震四海，英名传扬。 身披银甲，如龙鳞砌成；头戴金冠，点缀雉尾。 腰系珍宝带，锦袍绘飞凤；胯下龙驹，风驰电掣；手中画戟，寒光凛凛。 出关挑战，谁敢争锋？ 诸侯闻之胆裂心惊。 此时，燕人张翼德飞身出阵，手持丈八蛇矛，虎须竖起，环眼圆睁，怒目如电光。 两人酣战难分高下，关云长怒起助战。 青龙偃月刀如霜雪闪耀，云长威风凛凛。 马蹄踏处，鬼神惊恐，怒气冲天，杀气漫天。 刘玄德也拔剑加入战团，三兄弟齐心协力，英勇无敌。 三人合力围攻吕布，战况激烈，喊杀声震天动地，杀气弥漫天穹。 吕布寡不敌众，疲惫不堪，策马寻路，急忙回关。 倒拖方天画戟，旗帜散乱，赤兔马飞奔虎牢关，吕布终于逃脱。 三人一直追赶吕布到关下，忽见关上有青罗伞盖随风飘动，张飞怒吼道： “那必是董卓！” “追杀吕布有何意义？” “不如擒下董贼，斩草除根！” 说罢，他策马冲上关楼，直取董卓。 正所谓：擒贼必擒贼首，大功还需奇人立奇勋！ 胜负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第六回 焚金阙董卓行凶 匿玉玺孙坚背约1 却说张飞拍马冲到虎牢关下，但关上的箭矢如雨倾泻，他无法攻入，只得退回。 八路诸侯齐聚一堂，邀请刘备、关羽和张飞庆贺他们的战功，并派人前往袁绍的营寨报捷。 袁绍随即下令，发檄文催促孙坚进兵。 孙坚率程普、黄盖等人前往袁术的营寨，与其会面。 孙坚用手中的杖在地上画道： “董卓与我本无私仇。” “我此次奋不顾身，冒着箭雨，亲自决一死战，乃是为了替国家讨贼，也是为将军的家门着想。” “然而将军却听信谗言，迟迟不发粮草，导致我军失利。 将军对此如何解释？” 袁术听后惊惶失措，无言以对，只得下令将进谗言之人斩首，以向孙坚赔罪。 正此时，有人前来报告孙坚： “虎牢关上有一将骑马前来拜见将军。” 孙坚辞别袁术，回到本营，召见来人一问，原来是董卓的心腹爱将李傕。 孙坚问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 李傕回答： “丞相敬重的，唯有将军一人。” “特意派我前来，与将军结为亲家。” “丞相愿将爱女许配给将军之子。” 孙坚听后大怒，厉声叱责道： “董卓逆天行事，残害王室，我恨不得将他满门抄斩，以告慰天下苍生，岂能与逆贼结亲？” “我今天不杀你，是让你回去转告董卓，速速献出虎牢关，我饶他一命！” “若有迟误，必叫他粉身碎骨！” 李傕大惊失色，抱头鼠窜，逃回去见董卓，将孙坚的态度原原本本汇报。 董卓听罢勃然大怒，召来李儒问计。 李儒说道： “温侯（吕布）刚刚战败，军中士气低落。” “依臣之见，不如率兵回洛阳，再迁帝于长安，以应童谣之意。” “近日街市流传童谣云：‘西头一个汉，东头一个汉。鹿走入长安，方可无斯难。’臣细思此言，‘西头一个汉’是指高祖刘邦兴于西都长安，传位十二代帝王；‘东头一个汉’是指光武帝刘秀兴于东都洛阳，如今也传位十二代天子。” “天命已定，当迁都长安，方可化解祸乱。” 董卓听罢大喜，说道： “若非你的提醒，我竟不曾想到！” 于是命吕布星夜护送他回洛阳，商议迁都一事。 次日，董卓召集群臣于朝堂商议。 他说道： “汉室东都洛阳已立国二百多年，气数已尽。” “我观旺气所在，长安才是天命之地，我决意奉驾迁往长安。” “你们都应即刻准备。” 司徒杨彪进谏道： “关中地区满目疮痍，百姓凋敝。” “如今若无缘无故废弃宗庙，舍弃皇陵，必然引起百姓恐慌。” “天下大乱易如反掌，安抚百姓却难如登天。” “望丞相三思。” 董卓怒道： “你是在阻拦国家大计吗？” 太尉黄琬随即附议道： “杨司徒的话有理。” “往昔王莽篡位，更始年间赤眉军作乱，曾焚毁长安城，使其沦为废墟。” “如今那里人烟稀少，百不存一。” “若抛弃现有宫室而迁至荒芜之地，实非明智之举。” 董卓听后怒目而视，反驳道： “关东诸侯叛乱，天下动荡。” “长安有崤山与函谷关的险峻地势，靠近陇右地区，木材砖瓦取用方便，宫殿修建不过一个月便可完成。” “你们不必再多言！” 司徒荀爽再次谏言道： “丞相若强行迁都，百姓将会惶恐不安。” 董卓大怒，斥责道： “我为国家大事谋划，岂会顾忌区区百姓！” 随即下令罢免杨彪、黄琬和荀爽三人，将他们贬为庶民。 董卓乘车出行之际，远远看见杨彪和黄琬站在路旁，向他的车辇作揖致意。 却说这两人是尚书周毖和城门校尉伍琼。 他们来见董卓，董卓问他们有何事。周毖答道： “听闻丞相有意迁都长安，因此特来进谏。” 董卓勃然大怒，说道： “当初是你们两个推荐袁绍，如今袁绍造反，你们分明是同党！” 随即下令武士将二人拖出都门斩首。 董卓接着下令迁都，并限次日立即动身。 李儒建议道： “如今钱粮短缺，而洛阳富户众多，可将其家产籍没入官。” “同时，凡是袁绍等人的门生故旧，可尽杀其宗族并抄其家产，这样便可获得巨额财富。” 董卓听后，即刻派出五千铁骑，在全城捉拿富户，共捕获数千家，并在这些人头上插上旗帜，旗上大书“反臣逆党”，将他们全部斩首于城外，没收其金银财宝。 李傕、郭汜则驱赶洛阳数百万百姓向长安迁移。 每百姓一队，间隔一队士兵，互相拖押，途中死于沟壑的人不计其数。 此外，军士还趁机奸淫妇女，抢夺粮食，哭喊之声响彻天地。 董卓临走时，下令各城门放火，焚烧居民的房屋，又命人点燃宗庙和宫殿，南北两宫火光相连，长乐宫的庭院化为焦土。 董卓还命吕布掘开先皇及后妃的陵墓，盗取其中的金银财宝。 军士趁机掘开百姓坟墓，将官民坟冢毁掘殆尽。董卓装载金珠、绫罗绸缎等财物数千余车，劫持天子与后妃，向长安方向逃去。 再说董卓的部将赵岑，见董卓已弃洛阳而去，便献出汜水关。 孙坚率兵先行攻入，刘备、关羽、张飞随后杀入虎牢关，诸侯纷纷引军进入洛阳。 孙坚急速赶往洛阳，远远望见火焰冲天，黑烟弥漫大地，方圆二三百里内不见鸡犬人烟。 他立刻派兵扑灭大火，安置众诸侯在荒地上驻扎军马。 曹操来见袁绍，说道： “如今董卓西逃，正是乘胜追击的良机。” “为何本初（袁绍字）迟迟不动？” 袁绍答道： “各路兵马已疲惫不堪，贸然追击恐无所获。” 曹操愤然说道： “董卓焚毁宫殿，劫持天子，震动四海，人心不安。” “此乃天命将绝之时，只需一战便可平定天下。” “为何还犹豫不决？” 诸侯皆反对轻举妄动，曹操怒斥道： “无能之辈，岂能共谋大事！” 第六回 焚金阙董卓行凶 匿玉玺孙坚背约2 于是曹操自率兵马一万余人，领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李典、乐进等将，连夜追赶董卓。 再说董卓行至荥阳，太守徐荣前来迎接。 李儒进言道： “丞相新弃洛阳，恐追兵尾随，不如命徐荣在荥阳城外的山谷中设下伏兵。” “若有追兵，先放其通过，待我军伏击大胜后，再断其退路，前后夹击，使其不敢再追。” 董卓采纳此计，并命吕布率精兵殿后掩护。 吕布正行军间，曹操一军追赶而至。 吕布见状大笑道： “果然不出李儒所料！” 随即列阵迎敌。 曹操出阵大喝： “逆贼！” “劫持天子，流徙百姓，你到底要逃往何处？” 吕布怒骂道： “背叛主公的懦夫，有什么资格多言！” 夏侯惇挺枪跃马，直取吕布。 两人交战数回合，李傕率一军从左侧杀来，曹操急令夏侯渊迎敌。 右侧又喊声大作，郭汜率军杀到，曹操急令曹仁前去阻挡。 三路敌军齐攻，势不可挡。 夏侯惇抵挡不住吕布，飞马退回阵中。 吕布率铁骑突击，曹操军大败，只得向荥阳方向逃去。 曹操逃至一座荒山脚下时，天已近二更，月光如昼。他集合残余士兵，正准备埋锅造饭时，忽听四周喊声四起，原来是徐荣的伏兵尽出。 曹操急忙策马夺路而逃，途中正遇徐荣。 他转身而走，但徐荣一箭射中曹操的肩膀。 曹操带箭逃命，绕过山坡，却不料前方有两名士兵伏在草中，见曹操策马而来，便齐发长枪。 曹操的战马中枪倒地，他翻身落马，被两名士兵抓住。 正在危急之际，只见一将飞马而至，挥刀砍死两名士兵，救起曹操。 曹操定睛一看，原来是曹洪。 曹操说道： “我命休矣，贤弟快逃！” 曹洪回答： “主公快上马！” “洪愿步行相随。” 曹操说道： “若贼兵追来，你将如何应对？” 曹洪答道： “天下可以没有曹洪，但不可没有主公。” 曹操感叹道： “我若能活命，全赖于你。” 曹洪搀扶曹操上马，自己脱去铠甲，拖刀跟随在后。 二人行至四更，前方一条大河挡住去路，后方追兵的喊声渐近。 曹操叹道： “命已至此，无路可生了！” 曹洪急忙扶曹操下马，脱下自己的袍甲，将曹操背在背上，涉水过河。 两人刚到对岸，追兵已至，在河对岸放箭射击。 曹操忍着疼痛涉水奔逃。天亮时，他们又逃了三十余里，至一土冈下稍作歇息。 忽然，喊杀声又起，徐荣率军渡河追来。 曹操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忽见夏侯惇、夏侯渊率数十骑赶到，大喝道： “徐荣，休得伤我主！” 徐荣策马迎战夏侯惇，两人交战数回合，夏侯惇一枪刺死徐荣于马下。 徐荣的残兵随即溃散。 随后，曹仁、李典、乐进等人率兵陆续赶到，与曹操会合。 众人见曹操安然无恙，悲喜交加。 聚集残兵仅五百余人，曹操率军返回河内，而董卓的军队则继续向长安进发。 却说诸侯各自分屯洛阳。孙坚扑灭宫中残火后，将军队驻扎于城内，并在建章殿的废墟上设帐。 孙坚命军士清理宫殿瓦砾，将董卓挖掘的皇陵重新掩埋。 他又在太庙的遗址上草建三间殿屋，邀请众诸侯排列圣神牌位，亲自宰杀牛羊进行祭祀。 祭祀完毕，众诸侯各自散去，孙坚回营休整。 当晚，星月辉映，孙坚按剑露坐，仰望天文，见紫微垣中白气弥漫。 他叹道： “帝星暗淡，贼臣乱政，百姓陷于水深火热之中，京城如今空无一人！” 言罢，不禁流下眼泪。 这时，有军士指着远处说道： “大殿南侧有五色光芒从井中升起。” 孙坚便命军士点起火把，下井打捞。 片刻后，他们捞起一具妇人尸体。 尽管尸体已久埋于井中，却没有腐烂，身着宫装，颈上挂着一个锦囊。 孙坚打开锦囊，发现里面有一个朱红色的小匣子，匣子用金锁封闭。 打开匣子一看，赫然是一方玉玺： 方圆四寸，五龙交缠为纽。一侧缺了一角，用黄金镶补，上刻篆文八字：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孙坚见此物，立即询问程普。程普答道： “这正是传国玉玺。” “据说此玉是当年卞和在荆山下发现的，当时凤凰栖于石上，他将其献给楚文王。” “文王命人剖开石头，果然得此美玉。” “秦始皇二十六年命工匠琢玉为玺，并由丞相李斯在玺上篆刻此八字。” “二十八年，始皇巡游洞庭湖时，因风浪过大，船将倾覆，急投玉玺于湖中，风浪才止。” “三十六年，始皇在华阴巡狩时，有人持玺拦路，说‘此物应归祖龙’，随即消失，玉玺重归始皇。” “次年，始皇驾崩。其后，子婴献玉玺于汉高祖，玉玺遂传于汉室。” “后来王莽篡汉，孝元皇太后以玺砸王寻、苏献，导致一角缺损，遂以黄金修补。” “汉光武帝复得此宝，玉玺一直传到今日。” “但最近听闻十常侍作乱，此宝不知所踪，想不到今日竟被主公所得。” 程普接着说道： “传国玉玺乃天下至宝，主公不如速归江东，另图大计。” 孙坚听罢说道： “你的建议正合我意。” “明日我就假托有病，辞别众人，返回长沙。” 于是他吩咐军士，绝不可泄露此事。 然而，孙坚的军中有一人是袁绍的同乡，他想借此事攀附权贵，连夜偷偷出营，将消息报告给袁绍。 袁绍闻讯，赏赐该人，并将其暗留在军中。 次日，孙坚以患病为由辞别袁绍，说道： “我因身体不适，欲返回长沙，特来告别。” 袁绍冷笑道： “我知道你得的‘病’，不过是‘玉玺之病’罢了！” 孙坚闻言变色，问道： “此话从何而来？” 袁绍说道： “如今我们兴兵讨贼，是为国除害。” “传国玉玺乃朝廷至宝，你既然得之，应当交由盟主保存，待诛杀董卓后还朝廷。” 第六回 焚金阙董卓行凶 匿玉玺孙坚背约3 “如今你私自藏匿，究竟意欲何为？” 孙坚辩解道： “玉玺何曾在我手中？” 袁绍接着说道： “那建章殿井中的东西又在哪里？” 孙坚大怒道： “我根本没有这东西，你为何无端逼迫？” 袁绍逼问道： “速速交出，否则自取祸患！” 孙坚指天发誓： “我若真得此玺而私藏，将来不得善终，死于刀箭之下！” 诸侯听罢，纷纷说道： “孙文台既然发此重誓，想来并无此物。” 袁绍却唤军士作证，问： “当时打捞之事，是否有此人？” 孙坚怒不可遏，拔剑欲斩军士。 袁绍亦拔剑相向道： “你杀军士，岂非欺我！” 袁绍身后的颜良、文丑抽剑出鞘，而孙坚身后的程普、黄盖、韩当亦拔刀对峙。 众诸侯急忙劝解，双方才作罢。 孙坚随即上马，拔营离开洛阳。 袁绍勃然大怒，连夜遣心腹写信给荆州刺史刘表，嘱咐其在路上拦截孙坚，夺取玉玺。 信中说道： “如今少帝北迁，宫中失此重宝，天意必是主公得玉玺，未来登上至尊之位，此地不可久留。” 次日，有人报曹操追击董卓，战于荥阳，大败而归。 袁绍命人接曹操至营中，与众人置酒宴饮，为曹操解闷。 宴席间，曹操感叹道： “我起初发兵，乃是以大义讨贼，为国除害。” “诸位既然仗义而来，我本意是让本初（袁绍）率领河内的军队进驻孟津。” “酸枣一带的各路将领坚守成皋，占据敖仓，封锁辕关、太谷，以扼守这些险要之地。” “公路（孙坚）率领南阳的军队驻扎丹水、析县，进军武关以震慑三辅之地。” “各地深沟高垒，不与董卓交战，反而布置疑兵，向天下显示我们讨逆的阵势，如此便可迅速平定天下。” “如今却迟疑不进，贻误战机，大大辜负了天下人的期望。我深以为耻！” 袁绍等人听罢，无言以对。 酒宴结束后，曹操见袁绍等各怀异心，料想他们难成大事，于是引兵前往扬州。 公孙瓒对刘备、关羽、张飞说道： “袁绍无能，久必有变，我们暂且离开。” 于是他们拔营北行，至平原后，公孙瓒任命刘备为平原相，自身返回守地养兵。 兖州太守刘岱向东郡太守乔瑁借粮，但乔瑁推辞不予。 刘岱大怒，率军突袭乔瑁营寨，杀死乔瑁并收编其部众。 袁绍见盟军各自分散，于是也率兵离开洛阳，回到关东。 却说荆州刺史刘表，字景升，是山阳高平人，乃汉室宗亲。 他自幼喜好结交士人，与七位名士为友，被称为“江夏八俊”。 这七人分别是： 汝南的陈翔，字仲麟；同郡的范滂，字孟博；鲁国的孔昱，字世元；渤海的范康，字仲真；山阳的檀敷，字文友；同郡的张俭，字元节；南阳的岑晊，字公孝。 刘表与此七人交好，又得延平人蒯良、蒯越，襄阳人蔡瑁相辅。 刘表看了袁绍的信后，便派蒯越、蔡瑁率一万兵马前去拦截孙坚。 孙坚的军队行至路中，蒯越已将阵势摆好，亲自出马迎战。 孙坚问道： “蒯异度为何引兵阻我去路？” 蒯越答道： “你身为汉臣，为何私藏传国玉玺？” “速速留下此宝，我便放你归去！” 孙坚大怒，命黄盖出战。蔡瑁挥刀迎敌，两人交战数合，黄盖挥鞭打中蔡瑁护心镜，蔡瑁拨马而逃。 孙坚趁势突破阵线，直冲而过。 突然，山后金鼓齐鸣，原来是刘表亲率军队杀到。 孙坚在马上施礼说道： “景升为何信袁绍之书，而来相逼邻郡？” 刘表答道： “你藏匿传国玉玺，是想造反吗？” 孙坚道： “我若真有此宝，愿死于刀箭之下！” 刘表说： “你若想让我相信，便让我搜查你的随军行李。” 孙坚怒道： “你何德何能，竟敢如此小觑于我！” 说罢，正要交战，刘表却退军。 孙坚纵马追赶，未料两山间伏兵齐起，而背后蔡瑁、蒯越率军追来，将孙坚困于阵中。 正所谓： “玉玺得来无用处，反因此宝动刀兵。” 究竟孙坚如何脱身，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回 袁绍磐河战公孙 孙坚跨江击刘表1 孙坚被刘表围困，幸好程普、黄盖、韩当三员大将拼死救援，才得以脱身，但损失了大半的兵力，只能突围带兵回到江东。 从此，孙坚与刘表结下深仇。 话说袁绍驻军河内，却缺乏粮草。 冀州牧韩馥派人送粮支援袁绍的军队。 袁绍的谋士逢纪对他说： “堂堂大丈夫纵横天下，岂能依赖别人送粮为生！” “冀州物产丰富，将军为何不直接取之？” 袁绍答道： “我还没有好的办法。” 逢纪说： “可以秘密派人送信给公孙瓒，邀请他出兵攻打冀州，并约定共同夹击。” “公孙瓒一定会兴兵前来。” “韩馥无能，一定会请将军您来主持州务，到时冀州便唾手可得。” 袁绍大喜，立刻写信派人送到公孙瓒处。 公孙瓒接到信，见信中提议共同攻取冀州并瓜分地盘，大喜过望，立即起兵。 袁绍却派人暗中将消息告知韩馥。 韩馥得知消息，惊慌失措，召集荀谌、辛评两位谋士商议对策。 荀谌说道： “公孙瓒率领燕、代的军队长驱直入，势不可挡。” “而且他还有刘备、关羽、张飞的协助，难以抵抗。” “如今袁绍智勇兼备，手下名将众多，将军不如请他共同治理冀州，他一定会厚待将军，这样就不用担心公孙瓒了。” 韩馥听从建议，派别驾关纯前去请袁绍。 长史耿武劝谏道： “袁绍孤军远来，仰赖我们供给，如同婴儿在手掌之中，断其乳水，立刻就能饿死。” “为何还要将州务交给他？” “这简直是引狼入室！” 韩馥却说： “我本是袁氏旧属，才干又不如袁绍。” “古人尚且会让贤，诸位何必妒忌？” 耿武叹息道： “冀州要完了！” 于是弃职而去者三十余人。 只有耿武与关纯伏于城外，等待袁绍到来。 几天后，袁绍带兵抵达冀州城外。 耿武、关纯拔刀而出，试图刺杀袁绍，却被袁绍手下大将颜良和文丑斩杀。 袁绍入主冀州，任命韩馥为奋威将军，分派田丰、沮授、许攸、逢纪等人掌管州务，彻底剥夺了韩馥的权力。 韩馥追悔莫及，最终弃家携小，单骑投奔陈留太守张邈。 另一边，公孙瓒得知袁绍已占领冀州，派弟弟公孙越去见袁绍，请求按约分地。 袁绍却说： “让你哥哥亲自来，我自会与他商议。” 公孙越辞别袁绍返回，走不到五十里路，路旁忽然杀出一队军马，自称是董卓的部将，乱箭射杀了公孙越。 公孙越的随从逃回将消息告知公孙瓒。 公孙瓒闻讯大怒，说： “袁绍骗我出兵攻打韩馥，却暗中夺取冀州，如今又假借董卓之名杀我弟弟，这仇怎能不报！” 于是召集所有部队，挥军直奔冀州。 袁绍得知公孙瓒领兵来攻，也率军迎战。 两军在磐河对峙，袁绍的军队驻扎在磐河桥东，公孙瓒的军队驻扎在桥西。 公孙瓒骑马站在桥上，大声斥责袁绍： “背信弃义之徒，你怎敢出卖我！” 袁绍策马来到桥边，指着公孙瓒说： “韩馥无能，甘愿让冀州于我，这与你何干！” 公孙瓒怒斥道： “当初我以为你忠诚正义，推你为盟主。” “如今你所作所为，真是狼子野心、狗行之辈，哪还有脸立于世间！” 袁绍勃然大怒，说道： “谁能擒此贼？” 话音未落，文丑策马挺枪，直冲上桥，与公孙瓒交战。 两人交锋不过十余回合，公孙瓒渐渐支持不住，败阵而逃。 文丑趁势追击，公孙瓒跑回阵中，文丑飞马直冲入中军，来回冲杀。 公孙瓒手下四员猛将齐上迎战，但文丑一枪挑落一将，其他三人见状都逃跑了。 文丑继续追赶公孙瓒，将他逼出阵后，公孙瓒无奈，向山谷方向逃窜。 文丑策马高声喊道： “快下马投降！” 公孙瓒箭袋空空，头盔也掉落，披散着头发，策马在山坡间奔逃。 他的坐骑失蹄，瓒翻身从马上摔落到坡下。 文丑立即赶来，准备用枪刺杀。 忽然，草坡左侧杀出一员少年将军，飞马挺枪，直取文丑。 公孙瓒连忙爬上坡，看那少年，身长八尺，浓眉大眼，宽脸重颐，威风凛凛，与文丑激战五六十回合，不分胜负。 此时，公孙瓒的援军赶到，文丑只得拨马撤退，那少年也没有追击。 公孙瓒下坡询问少年姓名。 少年欠身答道： “某是常山真定人，姓赵名云，字子龙。” “本是袁绍部下之人，因见袁绍无忠君救民之心，故弃他而投公将军麾下，没想到今日在此相遇。” 公孙瓒大喜，带着赵云一起回营，整顿兵马。 第二天，公孙瓒将军队分为左右两翼，阵势如展翅的羽翼。 他的五千骑兵大部分是白马，这些白马是因公孙瓒当年与羌人作战时挑选的，羌人见到白马就害怕逃跑，因此白马军闻名天下，公孙瓒也被称为“白马将军”。 袁绍则命颜良、文丑为先锋，各率弓弩手一千人，分成左右两队，命左翼射击公孙瓒的右翼，右翼射击公孙瓒的左翼。 又令麹义率八百弓手和一万五千步兵布阵于中央，袁绍亲率大军殿后接应。 公孙瓒虽然刚得到赵云，但还不完全信任他，只派他带一支军队殿后，并派严纲为先锋，自己领中军，立于桥上，竖起一面大红圈金线书写“帅”字的大旗。 从辰时擂鼓助威，直到巳时，袁绍军始终未动。 麹义命弓手伏于遮箭牌下，等听到炮声才发箭。 严纲率兵呐喊直冲麹义，但麹义的军队稳如泰山，纹丝不动。 严纲的部队冲到近前时，麹义一声令下，八百弓弩齐发，严纲措手不及，企图撤退，却被麹义策马挥刀斩于马下。 公孙瓒的军队大败，左右两翼的部队试图来救援，却被颜良、文丑率领的弓弩手压制得无法动弹。 袁绍军乘势推进，直杀到界桥边，麹义率军继续追击。 麹义首先斩杀执旗的将领，将公孙瓒的大旗砍倒。 第七回 袁绍磐河战公孙 孙坚跨江击刘表2 公孙瓒见状，急忙拨马下桥逃走。 麹义率军直冲后军，正好碰上赵云。 赵云挺枪跃马，迎战麹义。 二人交战不过数合，赵云便一枪刺死麹义于马下。 随后，赵云一骑杀入袁绍军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 公孙瓒见状，率军杀回，袁绍军顿时大败。 话说袁绍此前命探马观察战况，探马回来报告麹义已斩将夺旗，追击公孙瓒败军，因此袁绍放松警惕，未作防备，便与田丰率领数百名持戟的亲兵及数十名弓箭手骑马出阵观战。 袁绍看着战局大笑道： “公孙瓒真是个无能之辈！” 话音未落，赵云已冲至袁绍面前。 袁绍的弓箭手急忙准备射箭，赵云挥枪连刺数人，其余士兵四散而逃。 紧接着，公孙瓒军从后面包围了袁绍一行。 田丰惊慌，对袁绍说： “主公还是到那空墙里暂时避一避吧！” 袁绍将头盔摔在地上，大声说道： “大丈夫愿意在阵前战死，岂能躲在墙内苟且偷生！” 袁绍手下军士听了，齐心死战，赵云未能冲破重围。 而此时袁绍的大队人马赶到，颜良也率军增援，两路夹击。 赵云护着公孙瓒冲杀出重围，退回到界桥。 袁绍趁势挥军猛追，许多公孙瓒的士兵被赶入河中溺死，死伤不计其数。 袁绍亲自领军追击，至五里之外，忽然听见山后喊声震天。 只见山坡后转出一支军队，为首三员大将，正是刘备、关羽、张飞。 他们因在平原得知公孙瓒与袁绍交战，特地前来助战。 三人骑着三匹马，手持三般兵器，飞速杀到，直取袁绍。袁绍被吓得魂飞魄散，手中宝刀跌落地上，急忙拨转马头逃走。 袁绍军拼死救护主将撤回桥头，而公孙瓒则趁机收兵回营。 刘备、关羽、张飞与公孙瓒会合后寒暄问候，公孙瓒感慨道： “若非玄德远来相助，我几乎狼狈至极！” 随后引赵云与刘备相见，刘备对赵云十分敬重，甚至生出爱才不舍之心。 再说袁绍战败后，龟缩营中，不敢再出。 两军僵持了一个多月，有人将此事上报给董卓。 李儒对董卓说道： “袁绍与公孙瓒皆是当今的豪杰，如今在磐河厮杀不休，您可以假借天子的名义，派人前去调解。” “二人若感念您的恩德，必会归顺于您这位太师。” 董卓听后说道： “好，就按你说的办！” 次日，董卓派太傅马日和太仆赵岐携带诏书前往河北调停袁绍与公孙瓒的争斗。 二人到达后，袁绍亲自带人前去百里外迎接，行礼拜受诏书。 次日，两人又到公孙瓒营中宣读诏书。 公孙瓒于是派使者送信给袁绍，与其讲和。 调停结束后，二人返回京城复命。 公孙瓒随即撤兵，并上表推荐刘备为平原相。 刘备临别时与赵云执手相握，二人都流下泪来，依依不舍。 赵云叹息道： “我先前误以为公孙瓒是英雄，如今看来，他与袁绍不过是一路货色！” 刘备劝慰道： “君且暂时委屈自己侍奉他，日后自有再见之时。” 说罢，二人洒泪分别。 却说袁术在南阳听闻袁绍新占冀州，于是派人前去索要千匹战马。 袁绍拒绝，袁术因此大怒，两兄弟从此不和。 袁术又派人到荆州向刘表借粮二十万石，刘表也未答应。 袁术怀恨在心，暗中派人送信给孙坚，鼓动他攻打刘表。信中写道： “前些时候，刘表截断您的归路，其实是我兄长袁绍的计谋。” “如今袁绍又与刘表私下商议，准备袭击江东。” “将军可速起兵攻打刘表，我会助您讨伐袁绍，这样两仇皆可得报。” “您取荆州，我取冀州，务必不要错过时机！” 孙坚看罢信后愤然说道： “刘表实在可恶！” “他昔日阻我归路，如今不趁机报仇，更待何时！” 于是召集程普、黄盖、韩当等人商议。 程普劝说道： “袁术此人多有诡诈，不可轻信。” 孙坚答道： “我本来就想报仇，岂会指望袁术相助！” 随即派黄盖先到江边准备战船，装满军械粮草，并在大船上载战马，择日出征。 江中的探子将此消息报告给刘表，刘表大惊，召集文武商议对策。 谋士蒯良说道： “主公不必忧虑。” “可命黄祖率领江夏兵马为前锋，您亲率荆襄的兵马作为后援。” “孙坚若从江湖而来，地势不利，如何能够取胜？” 刘表采纳建议，命黄祖准备迎战，自己随后起大军增援。 再说孙坚有四个儿子，均为正室吴夫人所生。 长子孙策，字伯符；次子孙权，字仲谋；三子孙翊，字叔弼；四子孙匡，字季佐。 吴夫人的妹妹为孙坚继室，生有一子一女：子名孙朗，字早安；女名孙仁。 此外，孙坚过继给俞氏一子，名孙韶，字公礼。 孙坚还有一弟名孙静，字幼台。 临行前，孙静带领孙坚的诸子跪拜在马前劝谏道： “如今董卓专权，天子懦弱，天下大乱，各地割据一方，唯有江东稍得安宁。” “若为一己私仇而兴师动众，实属不智。” “请兄长三思。” 孙坚却说道： “弟弟不必多言。” “我志在纵横天下，有仇不报，岂能称英雄！” 长子孙策见父亲坚持，便请求随行，孙坚欣然同意，带着孙策登船，直奔樊城。 黄祖在江边伏下弓弩手，等孙坚船只靠岸时乱箭齐发。 孙坚命令军士不可轻举妄动，只伏在船中来回诱敌。 如此反复三日，黄祖军的箭已耗尽，孙坚命军士将船上收集的箭重新射回，总计十余万支。 当日正值顺风，箭雨如注，黄祖军抵挡不住，只得退兵。 孙坚率军登岸，命程普、黄盖分兵两路攻打黄祖营寨，韩当则从后方驱兵直进。 三路大军夹攻之下，黄祖大败，弃守樊城，逃往邓城。 孙坚命黄盖守护船只，自己亲率大军追击。 黄祖带兵迎战，在野外摆下阵势。 第七回 袁绍磐河战公孙 孙坚跨江击刘表3 孙坚也整顿军队，列阵迎敌，亲自披挂上阵，站在大旗之下。 孙策全副披挂，持枪立于父亲身旁。 黄祖派出两员大将，一个是江夏的张虎，一个是襄阳的陈生。 黄祖挥鞭怒骂道： “江东鼠辈，竟敢侵犯汉室宗亲的领地！” 随即命张虎出战。 孙坚阵中韩当迎战张虎。两人交锋三十余合不分胜负。 陈生见张虎渐显不敌，便策马前来助战。 孙策见状，立刻拉弓搭箭，一箭正中陈生面门，陈生应声落马。 张虎见陈生被射死，大惊失色，慌乱中被韩当一刀斩去半个脑袋。 程普随后纵马冲至阵前，直取黄祖。 黄祖丢盔弃马，混入步兵中逃走。 孙坚率军追杀败军，一路杀至汉水，并命黄盖率船队驶入汉江。 黄祖带着残兵败将逃回襄阳，向刘表哭诉孙坚兵力强盛，不可抵挡。 刘表听后大惊，连忙召蒯良商议对策。 蒯良建议道： “目前大军刚败，士气低落，不宜再战。” “应当深挖壕沟，加强防御，暂避其锋，同时派人向袁绍求援，此围自会化解。” 蔡瑁反驳道： “蒯子柔此计，实在是拙劣之策。” “敌军已至城下，若不出战，岂非坐以待毙！” “我虽无能，但愿率军出城决一死战。” 刘表采纳蔡瑁之策，命其率军一万，出城至岘山布阵。 孙坚得胜之师势如破竹，直逼岘山，蔡瑁亲自出马迎战。 孙坚说道： “此人是刘表后妻的兄长，谁愿为我擒之？” 程普挺铁脊矛迎战蔡瑁。两人交战不到数合，蔡瑁败走。 孙坚趁势挥军追杀，大败蔡瑁军队，战场上尸横遍野。 蔡瑁狼狈逃回襄阳城。 蒯良责怪蔡瑁不听自己的建议，致使军队惨败，按军法应当处斩。 刘表因刚迎娶蔡瑁之妹，拒绝处罚。 孙坚将大军分为四路，围攻襄阳城。 一天忽然狂风大作，将中军“帅”字旗杆吹折。 韩当见状，劝道： “此乃不祥之兆，不如暂且班师退兵。” 孙坚却说道： “我连战连胜，拿下襄阳指日可待，怎能因旗杆折断就退兵！” 孙坚斩钉截铁地说道： “怎能因旗杆折断便仓促退兵！” 他没有听从韩当的建议，反而更加紧攻打襄阳。 蒯良对刘表说： “我昨夜观察天象，发现有一颗将星即将坠落。” “根据分野推测，应当是孙坚。” “主公可立即写信向袁绍求援。” 刘表听从建议，写好求援信，问谁愿突围送信。 猛将吕公自告奋勇。 蒯良对吕公说： “既然你敢出城送信，就听我的安排。” “我给你五百士兵，多带擅长射箭者冲出阵去，直奔岘山。” “孙坚必会率军追赶，你带一百人上山准备石块，一百人埋伏在林中持弓弩守候。” “若追兵到来，不要直接逃跑，而是绕路盘旋，将敌军引到埋伏之地后，放箭投石。” “若能取胜，就点燃连珠号炮，城内大军会立即出城接应。” “若无人追赶，不要放炮，尽快赶路。” “今晚月色昏暗，天黑即可行动。” 吕公领命，安排妥当，黄昏时分悄悄从东门出城。 孙坚正在营帐中，忽听外面喊杀声大作，急忙上马，带三十余骑出营察看。 探子回报： “有一队兵马杀出城外，直奔岘山。” 孙坚没有召集众将，只带三十余骑追赶。 吕公带领兵马已藏入岘山密林中布下埋伏。 孙坚马快，一骑冲在前头，追至前军不远处，大喊： “别跑！” 吕公回马与孙坚交战，仅一合便假装败走，钻入山间小路。 孙坚不知有伏兵，策马追入，却发现吕公踪迹全无。 正当孙坚准备登山搜寻时，忽然一声锣响，山顶滚下乱石，林中箭雨齐发。 孙坚被石块和箭矢击中，头骨迸裂，当场阵亡，连同战马皆死于岘山。 吕公随后截住孙坚的三十余骑，将他们全部杀死，并点燃连珠号炮为信号。 城中黄祖、蒯越、蔡瑁率军四面杀出，江东军大乱。 黄盖听到喊杀声，率水军赶来，正遇黄祖。 两人交战不到两合，黄盖擒住黄祖。 程普则护着孙策，带军寻找出路，正好遇上吕公。 程普策马迎战吕公，仅数合便用铁脊矛刺死了吕公。 两军混战到天明，各自收兵而退。 刘表的军队回到襄阳，江东军则退至汉水。 孙策这才得知父亲被乱箭射死，尸体已被刘表军抬回襄阳城。 他悲痛欲绝，放声大哭，众将士也纷纷哀号。 孙策说道： “父亲的尸体还在敌人手中，我们如何能回乡！” 黄盖提议： “如今黄祖在我们手里，可以派人进城与刘表议和，用黄祖换回主公的遗体。” 话音未落，军吏桓阶站出来说： “我与刘表有旧情，愿入城说和。” 孙策同意。 桓阶进城拜见刘表，说明来意。 刘表答道： “孙文台的尸首，我已用棺木妥善安置。” “你们放回黄祖，两军各自罢兵，互不侵犯。” 桓阶正要辞谢离去，蒯良忽然站起反对道： “不可！不可！” “我有一计，能令江东军全军覆没。” “请先斩桓阶，再用我的计策。” 正是： 追敌孙坚方殒命，求和桓阶又遭殃。 桓阶性命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第八回 王司徒巧使连环计 董太师大闹凤仪亭1 蒯良说道： “如今孙坚已经死去，而他的儿子们年纪尚小。” “趁着江东势力虚弱之时，立即出兵，一鼓作气便可夺下江东。” “如果现在将尸体归还，撤兵罢战，等他们恢复元气，养成势力，荆州将会面临大患。” 刘表答道： “黄祖现在还在对方的营中，我怎么忍心丢下他？” 蒯良说道： “舍弃一个没有谋略的黄祖去换取整个江东，有什么不可以的？” 刘表回答： “我与黄祖是肝胆相照的挚友，抛弃他是不义之举。” 于是刘表送桓阶回到孙策的营地，约定用孙坚的遗体换回黄祖。 孙策换回了黄祖，迎接父亲的灵柩，停止了战争，返回江东，将孙坚安葬在曲阿之原。 办完丧事后，他率军驻扎在江都，开始招揽贤士，礼贤下士，谦逊待人，因此四方的豪杰渐渐前来归附他。 这些暂且不提。 却说董卓在长安听说孙坚已死，便说道： “我解决了一个心腹之患！” 他又问： “孙坚的儿子今年几岁了？” 有人回答： “十七岁。” 董卓于是毫不放在心上。 从此，他变得更加骄横，自封为“尚父”，出入时僭用天子的仪仗。 他封弟弟董旻为左将军、鄠侯，封侄子董璜为侍中，掌管禁军。 董氏家族不论年长还是年幼，都被封为列侯。 他在距离长安城二百五十里的地方修建了一座郿坞，征用了二十五万民夫来修筑。 郿坞的城墙高度、厚度和长安城一样，城内建有宫殿，仓库中储存了足够二十年用的粮食。 他从民间选出八百名年轻貌美的女子安置其中，同时积攒了无数的金银财宝、锦缎珍珠。 他的家人都住在郿坞中。 董卓经常往返于郿坞和长安之间，有时半个月回来一次，有时一个月回来一次。 每次他离开或返回，公卿们都要在横门外迎送。 他常常在路边搭帐篷，与公卿们聚饮。 有一天，董卓出横门，百官如常前来送行，董卓便留宴招待他们。 正巧，北地投降的几百名降卒来到，董卓当场命人施以酷刑，有的砍断手足，有的挖出眼睛，有的割掉舌头，还有的被扔进大锅中活煮。 惨叫声震天动地，百官吓得手中筷子掉落，董卓却泰然自若，边饮酒边谈笑。 又一天，董卓在省台设宴款待百官，酒过数巡，吕布突然闯入，在董卓耳边说了几句话。 董卓听罢大笑，说道： “原来是这样。” 他命吕布将司空张温从席上揪下来。 百官大惊失色。 不久，侍从捧着一个红色的托盘进来，盘中正是张温的头颅，百官吓得魂不附体。 董卓笑着说道： “诸位不必惊慌。” “张温与袁术暗中勾结，企图加害于我，还派人寄信给我，结果错送到了我义子奉先（吕布）那里，所以我将他斩首。” “诸位没有做错事，大可不必害怕。” 百官听后唯唯称是，纷纷散去。 司徒王允回到府中，回想今天席间发生的事，内心忧虑不安，坐立难安。 到了深夜，月光皎洁，他拄杖步入后花园，站在荼蘼花架旁，仰天垂泪。 这时忽然听见牡丹亭边传来长吁短叹声。 王允悄悄走近察看，发现是府中的歌伎貂蝉。 貂蝉自幼被选入府中，接受歌舞训练，如今刚满十六岁，才貌双全，王允视她如亲生女儿。 王允听了一会儿，厉声问道： “贱人，难道你有私情？” 貂蝉大惊，跪地答道： “贱妾怎敢！” 王允问道： “你若无私情，为何深夜在此长吁短叹？” 貂蝉回答： “请允许我倾诉心中的话。” 王允说： “不要隐瞒，实话告诉我。” 貂蝉说： “妾身蒙大人收养，教导歌舞，又对我恩待有加，妾即使粉身碎骨，也无法报答万一。” “近来见大人眉头紧锁，必然是因为国家大事，但妾不敢多问。” “今晚又见大人行坐不安，因此忍不住叹息。” “没想到被大人发现了。” “倘若有地方能用得上妾，妾万死不辞！” 王允用杖击地说道： “谁能想到汉朝天下的安危竟掌握在你手中！” “随我到画阁去！” 貂蝉跟随王允来到画阁，王允将所有侍妾喝退，安置貂蝉入座，随即跪地叩拜。 貂蝉大惊，伏地说道： “大人为何如此？” 王允说： “请你怜惜汉朝百姓的生灵！” 说完，泪如泉涌。 貂蝉说道： “刚才妾已经说过，但有所使唤，妾万死不辞。” 王允跪着说道： “如今百姓有倒悬之危，君臣有累卵之急，这危局除了你无人能够解救。” “贼臣董卓意欲篡位，朝中的文武官员都无计可施。” “董卓有一个义子，名叫吕布，骁勇善战。” “我观察这两人皆是贪恋美色之徒。” “所以，我想用‘连环计’，先将你许配给吕布，再献给董卓。” “在二人之间挑拨离间，使父子反目，让吕布杀死董卓，以除掉这个大恶人。” “然后重振国家，恢复江山，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 “不知你意下如何？” 貂蝉回答： “妾既然许下万死不辞的承诺，请立即将妾献给他们。” “妾自有应对之法。” 王允说道： “若是事情泄露，我必满门抄斩。” 貂蝉回答： “大人勿忧。” “若妾不能报效大义，甘愿死于万刃之下！” 王允听后叩拜谢恩。 第二天，王允取出家藏的几颗明珠，让工匠精心镶嵌在金冠上，命人秘密送给吕布。 吕布非常高兴，亲自到王允府上道谢。 王允准备了丰盛的酒席，等待吕布到来。 吕布一到，王允亲自出门迎接，将他带入后堂，邀请吕布上座。 吕布说道： “吕布不过是相府中的一名将领，司徒却是朝廷重臣，为何如此礼遇？” 王允回答： “如今天下再无英雄，唯有将军而已。” “我敬重的并非将军的官职，而是将军的才华。” 吕布听后大喜。 王允热情地敬酒，并不停称赞董卓和吕布的功德。 第八回 王司徒巧使连环计 董太师大闹凤仪亭2 吕布开怀大笑，尽情畅饮。 王允命令左右侍从退下，只留下几名侍妾陪酒。 酒至半酣，王允说道： “叫我的小女儿来。” 不久，两名青衣侍女引出一位盛妆艳丽的女子，正是貂蝉。 吕布惊讶地问： “这位是谁？” 王允答道： “这是小女貂蝉。” “承蒙将军厚爱，如至亲一般，因此让她前来与将军相见。” 随即命貂蝉为吕布敬酒。 貂蝉端酒给吕布，两人目光交汇，暗送秋波。 王允假装喝醉说道： “我的小女请求将军多喝几杯。” “我这一家全靠将军照拂了。” 吕布请貂蝉坐下，貂蝉假意要离开。 王允说道： “将军是我的至交好友，小女坐下又有何妨？” 貂蝉于是坐在王允旁边，吕布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又饮了几杯后，王允指着貂蝉对吕布说道： “我想将此女送给将军为妾，不知将军是否愿意接受？” 吕布立刻起身谢道： “若能如此，吕布愿效犬马之劳，以报大恩！” 王允说： “择个良辰吉日，便将她送到将军府中。” 吕布欣喜万分，频频用目光示意貂蝉，貂蝉也含情脉脉地回应。 不久席散，王允说道： “本想留将军住宿，恐怕太师会生疑。” 吕布连连拜谢后离去。 过了几天，王允在朝堂上见到董卓，趁吕布不在身边，跪地请求道： “我想请太师屈驾，前往我的寒舍赴宴，不知太师意下如何？” 董卓答道： “司徒有邀，我自当前往。” 王允拜谢回家，准备了水陆丰盛的宴席，在前厅正中布置座位，用锦绣铺地，内外都设有帏幔。 第二天中午，董卓如约而至。 王允身穿朝服出迎，再拜问候。 董卓下车时，身边百余名持戟披甲的护卫将他团团簇拥，进入堂中后分列两侧。 王允在堂下再次跪拜，董卓命人将他扶起，让他坐在旁边。 王允说道： “太师德行高尚，连伊尹、周公也不及。” 董卓听了大喜。 酒席间奏起音乐，王允尽显殷勤。 天色渐晚，董卓酒喝得酣畅，王允邀请他到后堂。 董卓命令护卫退下，王允捧着酒杯祝贺说道： “我自幼稍通天文，昨夜观天象，发现汉室的气数已尽。” “太师功德昭着，如同舜受禅于尧，禹继位于舜，正是合乎天意民心。” 董卓答道： “岂敢奢望如此！” 王允说： “自古以来，‘有道伐无道，无德让有德’，又有何不妥？” 董卓笑道： “若果真是天命归我，司徒定当成为大功臣。” 王允拜谢。 堂中点起华丽的烛火，只留女仆进酒上菜。 王允说道： “教坊的乐师不足以款待太师，我家中偶有歌舞伎者，斗胆献上一曲供您观赏？” 董卓说道： “甚好。” 王允命人放下帘幕，乐声绕梁，簇拥着貂蝉在帘外起舞。 有人作词赞叹道： 原是昭阳宫里人，惊鸿宛转掌中身， 只疑飞过洞庭春。按彻《梁州》莲步稳， 好花风袅一枝新，画堂香暖不胜春。 又有人作诗曰： 红牙催拍燕飞忙，一片行云到画堂。 眉黛促成游子恨，脸容初断故人肠。 榆钱不买千金笑，柳带何须百宝妆。 舞罢隔帘偷目送，不知谁是楚襄王。 舞罢，董卓命貂蝉靠近。 貂蝉走进帘内，深深行礼拜谢。 董卓见她容貌美丽，问道： “这位女子是谁？” 王允答道： “歌伎貂蝉。” 董卓问： “会唱歌吗？” 王允便让貂蝉执檀板低声歌唱一曲，正是： 一点樱桃启绛唇，两行碎玉喷《阳春》。 丁香舌吐衠钢剑，要斩奸邪乱国臣。 董卓大为赞赏。 王允命貂蝉敬酒，董卓端杯问道： “你今年芳龄几何？” 貂蝉答道： “贱妾年方十六。” 董卓笑道： “真是神仙中人啊！” 王允起身说道： “我想将此女献给太师，不知您是否愿意接纳？” 董卓说道： “如此厚礼，我又该如何报答您的恩德？” 王允答道： “此女能侍奉太师，是她莫大的福分。” 董卓连连道谢，王允立即命人准备毡车，将貂蝉送往董卓府邸。 董卓也起身告辞。 王允亲自送董卓到府门后才返回。 途中未行至半路，只见两行红灯照亮道路，吕布骑马执戟迎面而来，正与王允相遇。 吕布勒住马，一把揪住王允的衣襟，厉声质问： “司徒既然将貂蝉许配给我，如今又送给太师，这是为何戏弄于我？” 王允急忙安抚道：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请到我家再详谈。” 吕布随王允来到家中，下马进入后堂。 礼节叙毕，王允说道： “将军为何反怪老夫？” 吕布答道： “有人告诉我，说你用毡车将貂蝉送入相府，这是为何？” 王允说道： “将军原来还不知情！” “昨日太师在朝堂上对我说：‘我有一件事，明日要到你家。’因此我准备了小宴等候。” “太师饮酒时说：‘我听说你有一女子，名唤貂蝉，已经许配给吾儿奉先。” “我担心你的话不算数，所以特意来求，并请让我见她一面。’” “老夫不敢违背，于是带貂蝉出拜太师。” “太师说：‘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就将这女子带回去，配给奉先。’” “将军试想，太师亲自登门，我岂敢推辞？” 吕布说道：“司徒无罪，是我一时误会了，来日一定负荆谢罪。” 王允说道： “小女的妆奁尚未备齐，等准备好后便送到将军府中。” 吕布拜谢离去。 次日，吕布在府中探听消息，却毫无音讯。 他直接进入内堂，向众侍妾打听。 侍妾答道： “昨晚太师与新欢共寝，至今尚未起身。” 吕布大怒，悄悄潜入董卓的卧房后窥探，只见此时貂蝉正站在窗下梳头。 忽然，貂蝉看到窗外池水中倒映出一个高大人影，头戴束发冠，偷偷往里张望，正是吕布。 貂蝉故意皱起双眉，装作满腹忧愁不乐的模样，又拿起香罗不停拭眼泪，仿佛十分伤心。 第八回 王司徒巧使连环计 董太师大闹凤仪亭3 吕布在窗外看了很久才离去，但过了一会儿又折返回来。 此时董卓正坐在中堂。 见吕布进来，便问道： “外面有没有什么事情？” 吕布答道： “没事。” 于是站在董卓身边侍立。 董卓开始用餐，吕布却不断偷眼向帘内窥望，见帘内有一女子来回走动，时不时微微露出半张脸，用眼神偷偷传情。 吕布一看，正是貂蝉，顿时心神摇荡、魂飞魄散。 董卓察觉到吕布的异样神色，心生疑虑，便对他说道： “奉先没事的话就退下吧。” 吕布满心不甘，但还是怏怏不乐地离开了。 董卓自从纳了貂蝉后，为其美色所迷，一个多月都不理政事。 一天，董卓小病在身，貂蝉衣不解带，曲意逢迎，悉心照料，董卓对她愈发宠爱。 吕布入内探望，正巧董卓在睡觉。 貂蝉站在床后，探出半个身子，用手指了指心，又指了指董卓，泪流满面。 吕布看得心如刀割。 董卓半睁着眼睛，见吕布一直盯着床后，回头一看，发现貂蝉站在那里，大怒道： “你竟敢调戏我的爱妾！” 随即命左右将吕布赶了出去，并说： “以后不许入内堂！” 吕布愤恨离去，途中遇到李儒，将情况告诉了他。 李儒急忙进见董卓，说道： “太师欲取天下，怎能因小事责备温侯？” “若他心生异念，大事将会失败。” 董卓问： “那该如何是好？” 李儒说道： “明日早晨，召温侯入内，赐金帛安抚，善言相慰，自然无事。” 董卓依言而行。 次日，董卓召吕布入内说道： “我前日病中，神志不清，说话冒犯了你，你不要放在心上。” 随即赐金十斤，锦缎二十匹。 吕布谢恩而归，表面侍奉董卓，心中却始终挂念貂蝉。 董卓病愈后，入朝议事。吕布执戟相随，见董卓与汉献帝共谈，便趁机提戟出内门，上马直奔相府，将马拴在府前，提戟进入后堂寻找貂蝉。 貂蝉见状说道： “你可去后园的凤仪亭边等我。” 吕布提戟前往，站在亭下曲栏边。 片刻后，只见貂蝉穿花拂柳而来，果然如月宫仙子一般。 她含泪对吕布说道： “我虽非王司徒的亲生女儿，但他待我如己出。” “自从见到将军后，便愿为箕帚之侍，这已是我平生最大的心愿。” “谁知太师生起不良之心，将我污辱，我真是恨不得当时就死去！” “只是因未能与你诀别，才忍辱偷生。” “今日得见将军，我的心愿已了！” “如今我已失身，不配再侍奉英雄，愿死在将军面前，以明我心！” 说罢，她手攀曲栏，欲跳入荷花池中。 吕布慌忙抱住她，泪流满面道： “我早已知你的心意！” “只是遗憾无法与你相见倾诉！” 貂蝉拉着吕布的衣袖说： “妾身此生已不能与你为妻，但愿来世能再相遇！” 吕布说道： “此生我若不能娶你为妻，算什么英雄！” 貂蝉哭道： “我每天度日如年，只愿将军怜惜，救我脱离苦海。” 吕布说道： “我今日偷空前来，若被那老贼察觉，恐怕生疑，必须速去。” 貂蝉拉住吕布的衣襟说道： “将军如此惧怕老贼，我岂还有见天日的希望！” 吕布停下脚步说道： “容我另谋良策。” 话罢，他提戟欲走。 貂蝉说道： “我在深闺之中，闻将军之名如雷贯耳，以为您是当世无双的英雄。” “谁知却也受人制约！” 说罢，泪如雨下。 吕布羞愧满面，放下戟回身抱住貂蝉，柔声安慰。 两人依依偎偎，不忍分离。 却说董卓正在朝堂上，回头不见吕布，心中起了疑心，便急忙辞别了汉献帝，登车回府。 到了府中，看到吕布的马拴在府前，便问门吏。 门吏答道： “温侯已经进入后堂了。” 董卓怒叱左右退下，径直走入后堂寻找，但不见吕布，又叫貂蝉，发现貂蝉也不在。 情急之下，他询问侍妾，侍妾回答道： “貂蝉正在后园赏花。” 董卓急忙赶到后园，远远地看见吕布和貂蝉正在凤仪亭下谈话，吕布的方天画戟就倚在一旁。 董卓顿时大怒，大喝一声。 吕布见董卓到来，惊恐万分，转身便跑。 董卓抢起吕布的画戟，挺着戟追赶。 但吕布身手敏捷，跑得极快，而董卓体型肥胖，怎么也追不上。 情急之下，董卓将画戟掷出，想要刺中吕布。 吕布眼疾手快，将画戟打落在地。 董卓捡起画戟继续追赶，可吕布早已跑远。 董卓气急败坏地追到园门口时，忽然一人从外飞奔而来，与董卓的胸膛猛然相撞，董卓身躯肥胖，立刻摔倒在地。 正是： 怒气冲天千丈高，仆倒肥躯成一堆。 至于此人是谁，且听下文分解。 第九回 除暴凶吕布助司徒 犯长安李傕听贾诩1 话说撞倒董卓的那个人，正是李儒。 当时李儒扶起董卓，把他带到书院中坐下。 董卓问： “你为什么到这里来？” 李儒回答： “我刚到府门，就听说太师因为愤怒跑到后园去找吕布。我赶紧跑来，正好遇到吕布慌忙奔逃，他说：‘太师要杀我！’我急忙进园劝阻，不料无意中撞到恩相，实在该死！” 董卓说： “这个叛贼！” “竟敢调戏我心爱的姬妾，我发誓一定要杀了他！” 李儒说： “恩相有所不察。” “从前楚庄王在‘绝缨之会’上，没有追究蒋雄调戏爱姬的事，后来楚庄王被秦兵围困，正是蒋雄拼死相救才得脱险。” “如今貂蝉不过是一名女子，而吕布却是太师身边的重要猛将。” “太师若趁此机会将貂蝉赐予吕布，吕布感恩戴德，必定以死效忠太师。” “望太师三思。” 董卓听了，沉思良久，说： “你说的也有道理，我再考虑考虑吧。” 李儒谢恩退下。 董卓回到后堂，叫貂蝉过来问： “你为何与吕布私通？” 貂蝉哭着回答： “妾在后园赏花，吕布突然闯来。” “妾本欲避开，吕布却说：‘我乃太师之子，何必躲避？’” “然后提着戟追赶妾到凤仪亭。” “妾见他心怀不轨，害怕被羞辱，便想跳进荷花池自尽。” “正当危急之时，多亏太师赶来才救了妾的性命。” 董卓说： “我现在打算将你赐给吕布，你觉得如何？” 貂蝉大惊，哭道： “妾身已侍奉贵人，如今却要赐给一个家奴，妾宁死不受这等羞辱！” 说着便从墙上拔下一把宝剑，想要自刎。 董卓连忙夺下剑，抱住她说： “我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罢了！” 貂蝉倒在董卓怀里掩面痛哭，说： “这一定是李儒的计谋！” “李儒与吕布交情深厚，故意设下此计，竟不顾太师的颜面和妾身的性命。” “妾若有机会，定要生啖其肉！” 董卓安慰道： “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呢？” 貂蝉说： “虽然妾得太师垂怜，但此地已非久留之地，恐怕迟早会被吕布害死。” 董卓听后说： “我明天就带你回郿坞，与你一起享乐，不必多虑。” 貂蝉这才收住眼泪，拜谢董卓。 第二天，李儒来见董卓说： “今天是吉日，可以将貂蝉送给吕布。” 董卓回答： “吕布与我是父子之情，不便将貂蝉赐给他。” “我只是不追究他的罪过，你替我传个话，用好言安慰他即可。” 李儒劝道： “太师切莫被妇人迷惑。” 董卓大怒，说： “你的妻子肯给吕布吗？” “貂蝉的事，不要再提！” “若再说，立刻斩首！” 李儒只得退下，仰天长叹： “我们这些人，终究要死在女人手里了！” 后人读到这里，作诗感叹道： 司徒妙计托红裙， 不用干戈不用兵。 三战虎牢徒费力， 凯歌却奏凤仪亭。 董卓即刻下令返回郿坞，百官纷纷跪拜送行。 貂蝉坐在车中，远远看见吕布在人群中，目光望着她的车。 貂蝉假装掩面痛哭，车队渐行渐远。 吕布缓缓地拉住马缰绳，立在土冈上，望着远去的车尘，叹息不已。 忽然听到身后有人问： “温侯为何不随太师同行？” 却说吕布听见背后有人说话，回头一看，原来是司徒王允。 两人见面寒暄后，王允说道： “老夫近日因小病缠身，闭门不出，因此许久未能与将军相见。” “今日太师启程返回郿坞，老夫虽病重，也强撑着出来相送，幸好在此遇到将军。” “但不知将军为何在这里长叹？” 吕布答道： “正是为了您家小姐。” 王允假装吃惊道： “这么长时间，她尚未归将军身边吗？” 吕布愤然道： “那老贼早已独占她许久！” 王允佯作震惊地说： “竟有此事！” “我实在不敢相信！” 吕布便将前因后果详详细细地告诉了王允。 王允听罢，仰面叹息，拍着脚，半天说不出话来。 过了许久，他才说道： “想不到太师竟做出如此禽兽之事！” 说着拉起吕布的手说： “将军请到我寒舍一叙，商量对策。” 吕布随王允回到家中，王允请他进密室，用酒款待。 吕布又将凤仪亭一事从头到尾细说一遍。 王允说道： “太师不仅淫辱了我的女儿，还夺了将军的妻子，这简直会令天下人耻笑！” “然而人们不会嘲笑太师，只会笑我和将军无能！” “老夫年迈无用，不足挂齿。” “可惜将军身为盖世英雄，却也遭受这等侮辱！” 吕布听后怒不可遏，拍案大叫。 王允连忙说道： “老夫失言，将军息怒。” 吕布愤然道： “我誓要杀了这老贼，以雪此耻！” 王允急忙捂住吕布的嘴，说道： “将军慎言，恐会累及老夫性命。” 吕布说道： “堂堂大丈夫活在天地之间，岂能长久忍受这等屈辱！” 王允说道： “以将军的才干，确实不是董卓这样的人能驾驭的。” 吕布说道： “我决意要杀此老贼，只是顾念我们有‘父子之情’，怕后人议论。” 王允听后大笑道： “将军姓吕，太师姓董，当初掷戟之时，哪里还有什么父子之情？” 吕布闻言，豁然开朗道： “若非司徒提醒，我几乎误入歧途！” 王允见吕布心意已决，便说道： “将军若扶助汉室，便是忠臣，青史留名，流芳百世。” “若助董卓，便是逆臣，史书将载其罪，遗臭万年。” 吕布听后，避席拜谢说道： “布意已决，司徒大人不必疑虑。” 王允说道： “只是担心事情若不成，将军反而会招来大祸。” 吕布听罢，拔出随身佩刀，刺破自己的手臂，以鲜血立誓。 王允跪谢道： “汉室能够不灭，全赖将军之力。” “此事万不可泄露，临时自有妙计相告。” 吕布慨然答应而去。 王允随即召见仆射士孙瑞和司隶校尉黄琬商议对策。 第九回 除暴凶吕布助司徒 犯长安李傕听贾诩2 士孙瑞说道： “如今天子刚刚病愈，可以派一位善于言辞的人前往郿坞，假借商议国家大事的名义将董卓召回。” “同时，密授天子的诏令给吕布，让他在朝门内伏兵，等董卓入朝时将其诛杀。” “这是上策。” 黄琬说道： “但谁敢前去执行此事？” 士孙瑞说道： “吕布的同乡骑都尉李肃，因董卓不肯迁升他的官职，对董卓颇有怨言。” “如果让他去，董卓一定不会起疑。” 王允说道： “妙计！” 于是召吕布来共同商议此事。 吕布听后说道： “昔日劝我杀丁建阳的，正是此人。” “如今若他不肯前往，我先斩了他。” 吕布派人秘密召李肃到来，对他说道： “当初您劝我杀丁建阳投奔董卓。” “如今董卓上欺天子，下虐百姓，罪恶滔天，天怒人怨。” “您可持天子诏书前往郿坞，宣董卓入朝，伏兵诛杀，力扶汉室，共同成为忠臣。” “您的意向如何？” 李肃答道： “我早有铲除此贼的心愿，只恨无人同心。” “如今将军如此作为，正是天赐良机，肃岂敢有二心！” 于是折箭为誓。 王允说道： “若能成此大事，还愁不能获得高官厚禄？” 次日，李肃率领十余骑前往郿坞，传报天子诏命。 董卓召他入内，李肃拜见后，董卓问： “天子诏书所为何事？” 李肃答道： “天子病体刚刚康复，欲在未央殿召集文武群臣，议定禅位于太师，因此下诏。” 董卓问： “王允对此意如何？” 李肃说道： “王司徒已经命人建造‘受禅台’，只等主公您入朝即位。” 董卓听后大喜，说道： “我昨夜梦见一条龙笼罩我全身，今日果然得此喜讯。” “时机不可错过！” 便命心腹将领李傕、郭汜、张济、樊稠率领三千飞熊军留守郿坞，自己则即日启程回京。 董卓转身对李肃说道： “我若成为天子，你当为执金吾。” 李肃拜谢称臣。 随后，董卓入内与母亲辞行。 当时董卓的母亲已九十多岁，问道： “我的儿子要去哪里？” 董卓答道： “儿将赴京接受汉室禅让，母亲早晚便是太后了！” 其母却说道： “我近日总觉得心神不宁，肉跳心惊，恐怕并非吉兆。” 董卓笑道： “将为太后，这是吉祥之兆的预示！” 说罢辞别母亲上路。 临行前，董卓对貂蝉说道： “我若为天子，当立你为贵妃。” 貂蝉已明晓事情真相，假装欢喜拜谢。 董卓离开郿坞，登车启程，前呼后拥，向长安进发。 行不到三十里，所乘的车忽然折了一只轮子。 董卓下车改骑马前行，但又走了不到十里，那马忽然嘶鸣挣断缰绳。 董卓问李肃： “车轮折断，马缰崩裂，这是什么征兆？” 李肃答道： “这是太师即将接受汉室禅让、改换新局的征兆，象征您将乘玉辇金鞍。” 董卓听后大喜，信以为真。 次日行程中，忽然狂风大作，天色昏暗，雾气笼罩。 董卓问： “这又是什么祥兆？” 李肃回答： “主公即将登上帝位，自然会有红光紫雾衬托威仪。” 董卓更加高兴，没有怀疑。 抵达长安城外时，百官前来迎接，只有李儒因病未能出城迎接。 董卓进至相府，吕布前来祝贺。 董卓说道： “我若登基称帝，你便总督天下兵马。” 吕布拜谢，并在帐前暂歇。 当夜，十几个孩童在郊外唱歌，歌声随风传入帐中，歌词唱道： “千里草，何青青！十日上，不得生！” 声音悲切。 董卓听后问李肃： “童谣象征着什么吉凶？” 李肃答道： “这不过是说刘氏衰微，董氏兴盛之意罢了。” 次日清晨，董卓列队入朝，途中忽遇一道人，穿青袍、戴白巾，手执一根长竿，竿上绑着一块布，两端各写一个“口”字。 董卓问李肃： “这个道人意欲何为？” 李肃回答： “这只是个心神不宁的癫狂之人罢了。” 随即命人驱赶道人离去。 董卓进入朝堂，群臣身着朝服列队迎接，李肃手持宝剑搀扶董卓的车。 到达北掖门时，军兵都挡在门外，只有董卓和随行的二十多人进入。 董卓远远看到王允等人手持宝剑站在殿门前，惊问李肃： “他们持剑是何意？” 李肃不作答，推车直入。 王允大声喊道： “反贼至此，武士何在？” 两侧伏兵百余人冲出，持戟刺向董卓。 董卓身穿铠甲，戟刺不入，但臂膀中伤，坠落车下，大呼： “我儿奉先何在？” 吕布从车后怒喝： “有诏讨贼！” 随即一戟刺穿董卓喉咙。 李肃上前割下董卓首级。 吕布左手持戟，右手从怀中取出诏书，高呼： “奉诏讨贼臣董卓，其余人等不必追究！” 众将吏齐声呼万岁。 后人有诗叹董卓道： “伯业成时为帝王，不成且作富家郎。 谁知天意无私曲，郿坞方成已灭亡。” 当下吕布大呼： “助董卓为虐者，罪魁乃李儒！” “谁能擒之？” 李肃应声愿往。 忽闻朝门外喧嚷，有人报告李儒家奴已将李儒绑缚献上。 王允命将李儒绑赴市曹斩首。 董卓尸首则示众于街巷。董卓尸体肥胖，军士点火烧其腹部作灯，脂膏流满地，百姓见状，无不手掷其头、脚踏其尸。 王允随后命吕布、皇甫嵩、李肃率领五万大军，前往郿坞抄没董卓家产。 李傕、郭汜、张济、樊稠得知董卓已死，连夜率飞熊军逃往凉州。 吕布抵达郿坞，首先接走貂蝉。 皇甫嵩则命释放坞中所有被掳的良家子女，但董卓的亲属无论老少皆被诛杀，其母也未能幸免。 董卓的弟弟董旻、侄子董璜被斩首示众。 郿坞中的财产被尽数抄收：黄金数十万，白银数百万，绮罗、珠宝、器皿、粮食数不胜数。 众人回京后，向王允报告战果。 王允大犒军士，并在都堂设宴，召集百官，共饮庆功酒。 正饮宴间，忽有人来报告： “董卓的尸体暴露在闹市，竟有人伏尸痛哭。” 第九回 除暴凶吕布助司徒 犯长安李傕听贾诩3 王允怒道：“董卓是逆贼，如今伏诛，士民无不欢庆。” “这是什么人，竟敢为他哭？” 于是命武士： “把那人给我抓来！” 不久，那人被擒至众官面前，众人见后无不震惊，原来此人竟是侍中蔡邕。 王允斥责道： “董卓是逆贼，今日伏诛，是国家的大幸。” “你身为汉臣，不为国家庆贺，反而为贼哭泣，这是为什么？” 蔡邕伏罪道： “我蔡邕虽然无能，但也知道大义，岂会背叛国家向董卓效忠？” “只是因为一时感念他的知遇之恩，不觉悲泣罢了。” “我自知罪孽深重，愿大人赦免。” “如果能黥面刖足，让我继续编修汉史，以赎罪孽，那便是我的幸事。” 众官因惜蔡邕才华，纷纷为其求情。 太傅马日密劝王允道： “蔡伯喈乃旷世奇才，若能续成汉史，实为盛事。” @而且他素来以孝行闻名，若贸然杀之，恐怕会失去人心。” 王允却说道： “当年汉武帝不杀司马迁，任其作史，结果留下谤书，流传后世。” “如今国家气数已衰，朝政混乱，不能让小人执笔在幼主左右，否则我们将被他污蔑于后世。” 马日无言而退，却私下对众官感叹道： “王公恐怕会绝后吧！” “善良之人，是国家的根本；文史之作，是国家的典范。” “灭根废典，国家怎能长久？” 当时王允不听马日之劝，最终下令将蔡邕投入监狱，缢死狱中。 一时间，士大夫闻者皆为之流泪。 后人论及蔡邕为董卓哭泣，固然有不对之处，但王允将他杀死，也未免太过。 有人作诗叹道： 董卓专权肆不仁，侍中何自竟亡身？ 当时诸葛隆中卧，安肯轻身事乱臣。 且说李傕、郭汜、张济、樊稠逃至陕西，遣人至长安上表请求赦免罪过。 王允说道： “董卓的专横跋扈，全是这四人助纣为虐所致。” “如今虽大赦天下，但唯独不能赦免这四人。” 使者回报李傕。 李傕说道： “既然求赦无望，我们各自逃命便是。” 谋士贾诩劝说道： “诸位若是抛下军队独自逃亡，那即便是一个亭长也能将你们缚送官府。” “不如聚集陕地百姓和你们的本部军马，杀回长安，为董卓报仇。” “如果成功，就奉朝廷之名平定天下；若是失败，逃跑也不迟。” 李傕等人采纳了他的建议，遂在西凉州散布流言道： “王允打算彻底铲除这一带的人！” 百姓闻言大惊失色，纷纷不安。 李傕等人又扬言： “徒死无益，愿追随我者可免一死！” 于是聚集军民十余万，分为四路杀向长安。 途中，遇董卓的女婿、中郎将牛辅，他率领五千军队，准备为董卓报仇。 李傕等人与之合兵，任其为先锋，四路人马接连进发。 王允得知西凉兵来袭，便与吕布商议。 吕布说道： “司徒请放心。这些鼠辈，不值一提！” 于是率李肃领兵出城迎战。 肃率军先行迎战，与牛辅遭遇，激战一场。 牛辅寡不敌众，大败而逃。 却不料当夜二更时分，牛辅趁李肃不备，突袭劫营。 李肃军中大乱，败退三十余里，损失过半，狼狈逃回见吕布。 吕布大怒，责骂道： “你为何挫伤我的锐气！” 随即将李肃斩首，将其首级悬于军门示众。 次日，吕布亲率大军出战，与牛辅对阵。 牛辅如何能敌吕布，再次大败而逃。 当夜，牛辅召心腹胡赤儿密议道： “吕布骁勇无敌，我们实在无法匹敌。” “不如瞒着李傕等人，暗藏金银珠宝，带几名亲信悄悄逃走。” 胡赤儿答应。 当夜，牛辅收拾金珠，带着三四人弃军而去。 途中，他们行至一河边，胡赤儿因贪图财宝，竟将牛辅杀死，并携其首级献给吕布。 吕布询问缘由，从人揭发道： “胡赤儿谋害牛辅，夺其财宝。” 吕布大怒，当即将胡赤儿处死，随后领军继续前进，与李傕军马迎面相遇。 吕布未等敌军列阵，便跃马挺戟，挥军猛冲。 李傕的兵马无法抵挡，退走五十余里，在山下扎营，并召集郭汜、张济、樊稠商议对策。 李傕说道： “吕布虽骁勇，但缺乏谋略，实不足为惧。” “我率军据守谷口，每日与他缠斗。” “郭将军则领兵从背后偷袭，效彭越挠楚之策，鸣金进兵，擂鼓收兵。” “张将军与樊将军各领一军，分两路直取长安。” “吕布首尾难以兼顾，必败无疑。” 众人采纳其计。 吕布率军抵达山下，李傕领军搦战。 吕布怒不可遏，冲杀而去，李傕假意败退上山，山上早已布置弓箭手，箭石如雨而下，吕布军无法前进。 忽然有人来报郭汜从后方杀到，吕布急忙回军迎战，却只听鼓声响起，郭汜军已撤退。 吕布正欲收兵时，李傕军又反扑而来，未及应战，郭汜又从后方杀到。 郭汜军擂鼓而退，令吕布愤怒难平。 如此连日交战，吕布被拖得筋疲力尽，欲战不得，欲止不能，怒气填胸。 忽然飞马报来，报告张济、樊稠两路军队已攻入长安，京城危在旦夕。 吕布急忙回军救援，却遭李傕、郭汜追击，只能一路奔逃，损失大量兵马。 等吕布赶到长安城下时，敌军已将城池团团围住。 吕布数次试图突围，但战事不利，军士因惧怕吕布的暴躁性情，许多人投降敌军，吕布心中忧虑不安。 数日后，董卓的余党李蒙、王方在城内暗中勾结敌军，打开城门。 敌军四路攻入长安。吕布虽奋力抵抗，但无法阻挡敌军攻势，只得率数百骑撤至青琐门外，向王允喊道： “局势已无可挽回，请司徒快上马，与我一同出关，另寻对策。” 王允却答道： “如果能依靠社稷之灵保全国家，那是我的心愿。” “若事不可为，我愿以死报国。面对危难苟且偷生，我是绝不会做的。” “请替我向关东诸公转达，让他们以国家为重，努力奋发！” 吕布再三劝说，王允始终不愿离去。 不久，各处火光冲天，吕布只得丢下家眷，率百余骑突围而出，投奔袁术而去。 李傕、郭汜率军大肆掠夺。 太常卿种拂、太仆鲁馗、大鸿胪周奂、城门校尉崔烈、越骑校尉王颀等忠臣皆在国难中殉职。 贼兵将皇宫围困得愈加紧急，侍臣劝请汉献帝前往宣平门以平息混乱。 李傕等人远远望见皇帝的仪仗，急忙令士兵停住，齐声高呼“万岁”。 献帝倚靠城楼，质问道： “你们为何未经奏请，就擅自率军闯入长安？” “意欲何为？” 李傕与郭汜仰面回答说： “董太师乃是陛下的社稷重臣，却被王允无端谋杀。” “我等此次前来只是为其报仇，并非谋反。” “只要见到王允，我们便撤军。” 当时王允正陪在献帝身旁，听到此言，上奏道： “臣所做一切，皆是为了社稷着想。” “事已至此，陛下不可因眷顾臣一人而误了国家大事。” “臣愿亲自前去见那二贼。” 献帝徘徊不忍，王允却毅然从宣平门楼上跃下，大声喊道： “王允在此！” 李傕和郭汜拔剑怒喝道： “董太师何罪之有，竟被你谋害？” 王允答道： “董卓的罪行，罄竹难书！” “他罪恶滔天，该杀之日，长安百姓无不欢庆，难道你们没有听闻？” 李傕和郭汜辩解道： “即便太师有罪，我们何罪之有，为什么不肯赦免我们？” 王允怒骂道： “逆贼，何须多言！” “我王允今日虽死，亦无悔！” 二贼怒火中烧，挥剑将王允斩杀于楼下。 史官对此事作诗赞曰： 王允筹谋深，奸臣董卓除。 胸怀家国恨，眉锁庙堂忧。 英气通霄汉，忠诚贯星斗。 至今魂魄在，仍绕凤凰楼。 贼军杀害了王允，又派人将王允的宗族老幼全部处死。长安的士民无不流泪哀悼。 此时，李傕与郭汜商议道： “既然已经来到这里，如果不趁机杀死天子成就大事，还等什么？” 二人随即提剑高呼，冲入皇宫内庭。正是： 巨奸伏罪祸虽息，贼寇猖狂乱再来。 至于汉献帝的性命如何，下文分解。 第十回 勤王室马腾举义 报父仇曹操兴师1 却说李傕和郭汜二人想要杀掉汉献帝，张济和樊稠进谏道： “不可！” “今天若是立即杀掉献帝，只怕众人不会服从。” “不如暂且奉他为主，借此将诸侯骗入关中，先铲除他们的势力，然后再杀献帝，这样天下就能被我们掌控了。” 李傕和郭汜听从了他们的建议，按下了动手的念头。 汉献帝站在城楼上宣布命令，说道： “王允既然已经被杀，为何你们的军队还不退去？” 李傕和郭汜回答： “我们为王室立下了大功，但至今未受封赏，因此不敢退军。” 汉献帝问： “你们想要什么封赏？” 李傕、郭汜、张济和樊稠四人分别写下自己希望得到的官职上呈给献帝，强行要求按此任命。 献帝无奈，只能答应他们的要求： 封李傕为车骑将军、池阳侯，并任命为司隶校尉，赐予节钺。 郭汜为后将军、美阳侯，同样赐予节钺，两人共掌朝政。 樊稠为右将军、万年侯；张济为骠骑将军、平阳侯，并命其驻军弘农。 其余如李蒙、王方等人，也被任命为校尉。 众人接受封赏后，谢恩退出，并带兵离开了城中。 随后，他们下令寻找董卓的尸骨，最终只找到一些残存的皮肉和骨头。 他们用香木雕刻成形体，拼凑妥当后大设祭祀仪式，并按照王者规格安排了棺椁，择定吉日，将董卓的尸骨迁葬至郿坞。 然而，临葬之日，天降雷雨，平地水深数尺，霹雳震开棺木，尸骨被抛出棺外。 李傕待到天晴再次安葬，但当夜又遭雷击，再次掀开棺木。三次迁葬，皆未成功，最终董卓的残骨被雷火焚毁殆尽。 这正是上天对董卓恶行的震怒，惩罚之重，可见一斑！ 话说李傕和郭汜掌握大权后，对百姓极为残暴，还派心腹监视汉献帝的行动。 此时，献帝的生活步步惊心，朝廷官员的任免升降也完全由李傕和郭汜决定。 为了笼络人心，他们特意宣召德高望重的朱儁入朝，封为太仆，与他们共同掌管朝政。 一日，有人报告西凉太守马腾和并州刺史韩遂两位将领率领十多万大军杀奔长安，声称要讨伐李傕、郭汜二人。 原来，马腾和韩遂早已派人进入长安，与侍中马宇、谏议大夫种邵、左中郎将刘范三人秘密结盟，共谋对付李、郭。 三人向汉献帝密奏，请求封马腾为征西将军，韩遂为镇西将军，并授予密诏，号令二人齐力讨伐李傕和郭汜。 此时，李傕、郭汜、张济和樊稠听闻马腾、韩遂两军逼近，急忙商议对策。 谋士贾诩献计道： “二军远道而来，我们只需深沟高垒，坚守不战，拖延百日，他们粮草必然耗尽，自然会退兵。” “到那时，我们再率军追击，便可轻易擒获二将。” 然而，李蒙和王方反对道： “此计不妙！” “请赐予我精兵一万，我们定能斩下马腾、韩遂的人头献上。” 贾诩则冷静地反驳道： “若现在交战，必定会失败。” 李蒙和王方自信地说： “若我们失败，就任凭斩首。” “若我们胜了，先生也要交出脑袋！” 贾诩转向李傕和郭汜，劝说道： “长安以西二百里有一处盩厔山，地势险峻，可以命张济和樊稠二将驻守此地，坚壁固守，等待李蒙和王方前去迎敌。” 李傕和郭汜听从了他的建议，拨出一万五千人马交由李蒙和王方统领。 二人欣喜地领命出发，来到距离长安二百八十里的地方扎营。 西凉军到来后，李蒙和王方率军迎战。 西凉军在路上摆开阵势，马腾和韩遂并骑出阵，指着李蒙和王方大骂道： “背叛国家的贼人！” “谁去擒他们？” 话音未落，只见一位少年将军从阵中飞驰而出。 他面如冠玉，目若流星，体魄强壮，臂如猿猴，腰如狼豹，手持长枪，骑乘骏马，英姿勃发。 此人正是马腾之子马超，字孟起，年仅十七岁，英勇无敌。 王方见马超年幼，轻视他，跃马上前迎战。 两人交锋不过几个回合，王方便被马超一枪刺死。 马超杀死王方后，勒马回阵。 李蒙见状大怒，策马从马超背后追赶。 马超假装不知，继续前行。 马腾在阵前大喊： “背后有人追赶！” 话音未落，只见马超已将李蒙擒住。 原来，马超早已察觉李蒙追赶，只是故意拖延时间，等李蒙靠近后才动手。 李蒙举枪刺来，马超侧身躲开，让李蒙刺了个空。 两马并行时，马超轻轻伸出猿臂，将李蒙从马上生擒。 李蒙被擒后，军中没有了主帅，士兵顿时溃散，纷纷逃跑。 马腾和韩遂趁势追杀，大获全胜，逼近隘口扎营，并将李蒙斩首示众。 李傕和郭汜得知李蒙、王方都被马超所杀，这才相信贾诩的计策有先见之明。 于是重新采纳他的建议，只专注于坚守关隘，任由西凉军挑衅，而不主动出击。 果然，西凉军不到两个月便粮草耗尽，不得不商议撤军。 恰在此时，长安城中马宇家的仆人揭发主人马宇与刘范、种邵暗中联络马腾、韩遂，计划里应外合攻打长安的事情。 李傕和郭汜闻讯大怒，立即将三家老少连同家仆一并抓捕，全部斩首示众，并将三人的头颅悬挂在营门前。 马腾和韩遂见粮草耗尽，内应计划又败露，只得拔营退兵。 李傕和郭汜派张济率军追击马腾，樊稠率军追击韩遂。 西凉军溃败而逃，但马超断后奋力抵抗，击退了张济的追兵。 樊稠紧追韩遂，眼看就要赶上，接近陈仓时，韩遂勒马转身，对樊稠说道： “我与你乃是同乡，今日为何如此绝情？” 樊稠勒住马回应： “军命不可违背！” 韩遂叹道： “我此次出兵，也是为了国家，阁下何必逼我太甚？” 樊稠听罢，心生不忍，调转马头，收兵回营，放走了韩遂。 然而，李傕的侄子李别发现此事，回去向李傕报告樊稠放走韩遂的行为。 第十回 勤王室马腾举义 报父仇曹操兴师2 李傕大怒，打算发兵讨伐樊稠。 贾诩劝说道： “如今人心未稳，频繁兴兵只会引起动荡，不如设宴庆功，宴席间将樊稠擒杀，这样既省力又不会引起争议。” 李傕大喜，依计行事，设宴邀请张济和樊稠庆功。 二人欣然赴宴。 酒至半酣，李傕忽然变脸喝问道： “樊稠！” “你为何暗中联络韩遂，意图谋反？” 樊稠大惊，尚未来得及辩解，就被刀斧手推出，当场斩杀。 张济见状，吓得伏地不起。 李傕扶起他说： “樊稠谋反，所以被诛杀。” “你是我的心腹，无需害怕。” 随即将樊稠的军队交给张济统领，张济随后返回弘农驻扎。 李傕和郭汜自从打败西凉军后，各路诸侯都不敢招惹他们。 贾诩多次劝他们安抚百姓，招纳贤士，因此朝廷渐渐恢复了一些生机。 然而，不料青州的黄巾军再次兴起，聚集了数十万之众，头领不一，四处劫掠百姓。 太仆朱儁向李傕和郭汜推荐了一人，称他能平定这群贼寇。 李傕和郭汜问道： “是谁？” 朱儁回答： “若要平定山东的群贼，非曹孟德莫属。” 李傕问： “曹孟德现在何处？” 朱儁答道： “他现任东郡太守，手下兵马众多。” “如果命此人讨伐贼寇，不出几日即可平定。” 李傕听后大喜，连夜草拟诏书，派人送往东郡，命曹操与济北相鲍信联合讨伐黄巾军。 曹操领命后，与鲍信会合，共同率军进攻黄巾军于寿阳。 鲍信深入敌军腹地，不幸战死。 曹操追击贼军，一路打到济北，俘获数万贼众。 他招降的贼兵编入队伍，作为先锋部队，军队所到之处，纷纷归降。 不出百余日，曹操共招降贼兵三十余万，百姓男女百余万口。 他挑选其中的精锐部队，称为“青州兵”，其余则令其返回农耕。 曹操因此威名大增。 捷报传至长安，朝廷封曹操为镇东将军。 曹操在兖州时，广招贤才。 有一对叔侄前来投奔曹操，二人是颍川颍阴人，姓荀。 叔父名荀彧，字文若，是荀绲之子，曾为袁绍效力，如今弃绍而投曹操。 曹操与他交谈，非常高兴，说： “这是我的子房（张良）啊！” 于是任命荀彧为行军司马。 侄子荀攸，字公达，是一位名满天下的才士，曾任黄门侍郎，后辞官归乡，如今随叔父一同投奔曹操。 曹操任命荀攸为行军教授。 荀彧对曹操说： “我听说兖州有一位贤士，不知此人现在何处？” 曹操问： “是谁？” 荀彧答道： “是东郡东阿人，姓程，名昱，字仲德。” 曹操说： “我早就听闻其名。” 于是派人前往其家乡寻找，得知程昱正在山中读书。 曹操亲自写信拜请，程昱应邀前来拜见，曹操大喜。 程昱对荀彧说： “我才学浅薄，不足以当得你的推荐。” “您的同乡中有一位姓郭名嘉，字奉孝的人，是当今的贤士，为什么不将他招来？” 荀彧恍然大悟，说： “我差点忘了！” 于是向曹操建议征聘郭嘉到兖州，与大家共商天下大事。 郭嘉向曹操推荐了汉光武帝嫡系子孙，淮南成德人刘晔，字子阳。 曹操立即邀请刘晔前来。刘晔又推荐了两人： 一位是山阳昌邑人，姓满名宠，字伯宁。 另一位是武城人，姓吕名虔，字子恪。 曹操本就听闻这两人的名声，便聘他们为军中从事。 满宠和吕虔又共同推荐了一人，是陈留平丘人，姓毛名玠，字孝先。 曹操也将他聘为从事。 又有一名将领率军数百人投奔曹操，此人是泰山郡巨平人，姓于，名禁，字文则。 曹操见此人熟练骑射，武艺超群，便任命他为点军司马。 一天，夏侯惇引荐一位壮汉前来见曹操。 曹操问此人是谁，夏侯惇答道： “此人是陈留人，姓典名韦，力大无穷。” “过去曾随张邈，因与帐下人不和，手刃数十人后逃至山中。” “我外出射猎时，见他追逐老虎过涧，便收编入军。” “今日特荐之于您。” 曹操观察典韦，见其身材魁梧，推测他必是勇猛之士。 夏侯惇又补充道： “他曾为朋友复仇，在闹市杀人取首级而归，数百人无人敢近。” “他所用的两支铁戟，重达八十斤，骑马操持如飞。” 曹操于是命典韦表演技艺。 典韦挟戟跃马，驰骋往来。 忽然，一阵风吹得帐前大旗摇摇欲倒，众士兵难以支撑，典韦下马喝退众人，一手稳握旗杆，任凭狂风肆虐，岿然不动。 曹操见状赞叹道： “此人乃古之恶来也！” 于是任命典韦为帐前都尉，并解下自己的锦袄与骏马雕鞍赏赐给他。 自此，曹操部下文有智谋之臣，武有猛将之才，威震山东。 曹操随后派泰山太守应劭前往琅琊郡迎接其父曹嵩。 曹嵩因避难自陈留迁至琅琊隐居。 接到书信后，曹嵩便与弟曹德及全家老小四十余人，携从者百余人，乘车百余辆，前往兖州。 路经徐州时，太守陶谦字恭祖，为人温厚淳朴，一直想与曹操结交却无机会，得知曹操父亲经过，便亲自出城迎接，恭敬行礼，大设宴席款待两日。 曹嵩辞行时，陶谦亲自送出城，并派都尉张闿率领五百士兵护送。 曹嵩一行至华、费之间，时值夏末秋初，突遇大雨，只得暂时投宿于一座古寺。 寺内僧人接纳其一家歇息。 曹嵩安顿家眷后，命张闿将军队驻扎于寺中两侧廊下。 然而，大雨淋湿了士兵的衣物，他们纷纷抱怨。 张闿遂召集部下于僻静处商议道： “我们本是黄巾军的残党，勉强投降陶谦，却未得好处。” “如今曹家随行辎重车马无数，若想发财不难。” “今晚三更时分，我们动手杀光曹嵩一家，夺取财物，再一起逃到山中落草。” “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皆应允。 当夜，风雨未停，曹嵩正坐着，忽然听到四面喊杀声大作。 第十回 勤王室马腾举义 报父仇曹操兴师3 曹德拔剑出去查看，立刻就被乱军刺杀身亡。 曹嵩惊慌，带一妾奔入方丈后院，试图翻墙逃走，但妾身材肥胖，无法越墙。 曹嵩无奈，与妾躲入厕所中，却被乱军杀害。 应劭拼死逃脱，投奔袁绍去了。 张闿杀光曹嵩一家，劫掠财物后，放火烧毁寺庙，率五百士兵逃往淮南。 后人对此有诗叹道： 曹操奸雄世所夸，曾将吕氏杀全家。 如今阖户逢人杀，天理循环报不差。 （曹操奸诈凶狠世人皆知，曾残忍地将吕氏家族满门屠戮。如今他全家被害，可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此时，应劭的部下中有逃出生天的士兵，将消息报告给曹操。 曹操听闻此事，悲痛欲绝，哭倒在地。 众人将他扶起，曹操咬牙切齿地说： “陶谦竟然纵容手下杀害我的父亲，此仇不共戴天！” “我定要举全军之力，血洗徐州，才能雪恨！” 于是，曹操留下荀彧和程昱率三万兵马守住鄄城、范县、东阿三地，其余军队全数开拔，直奔徐州而去。 先锋由夏侯惇、于禁、典韦担任。 曹操下令，但凡攻下城池，便将城中百姓屠戮殆尽，以为父报仇。 当时九江太守边让，与陶谦交情甚笃，听闻徐州有难，率五千兵马前往支援。 曹操得知此事大怒，派夏侯惇在路上截击。 与此同时，陈宫身为东郡从事，也与陶谦关系深厚，得知曹操为父报仇而欲屠杀百姓，连夜赶来见曹操。 曹操得知陈宫是来为陶谦说情，本想避而不见，但念及旧日情分，只得召见。 陈宫对曹操说： “听闻您率大军讨伐徐州，为尊父报仇，计划屠尽百姓，因此特来进言。” “陶谦乃仁义君子，非贪图私利之人。” “尊父遇害，实为张闿的恶行，与陶谦毫无关系。” “况且州县百姓与您无仇，若滥杀无辜，实属不祥。” “望您三思而行。” 曹操怒道： “你昔日弃我而去，如今又有何脸面来见我？” “陶谦害我满门，我誓要摘其胆剜其心，方解此恨！“ “你虽替他游说，又能奈我何！” 陈宫见劝说无果，只得辞别，感叹道： “我也无脸再见陶谦了！” 于是策马投奔陈留太守张邈而去。 却说曹操大军所到之处，烧杀掳掠，甚至发掘坟墓。 陶谦在徐州闻曹操起兵复仇，滥杀无辜，仰天痛哭道： “是我获罪于天，连累徐州百姓遭此大难！” 随即召集众官商议对策。 将领曹豹说道： “曹军既已至此，岂能束手待毙？” “我愿随府君一起抵抗曹军！” 陶谦无奈，只得率兵迎敌。 远望曹操军队如漫天霜雪，阵势森严。 中军高举两面白旗，上书“报仇雪恨”四字，分外醒目。 曹操身穿缟素，纵马上阵，扬鞭痛骂陶谦。 陶谦出阵，躬身施礼说道： “我本欲与您修好，特托张闿护送令尊。” “不料此人本性难改，酿成大祸。” “此事与我无关，望明公明察。” 曹操怒骂道： “老匹夫！” “你杀我父亲，还敢狡辩！” “谁能生擒此贼？” 夏侯惇应声出战，陶谦大惊，急忙退回阵中。 夏侯惇追赶，曹豹挺枪跃马迎战，两军激战，忽然狂风骤起，飞沙走石，战场一片混乱，双方各自收兵。 陶谦回城，与众人商议说： “曹军势大难敌，我不如自缚投降，以一命换徐州百姓安宁。” 话音未落，一人站出说道： “府君久居徐州，百姓感恩戴德。” “曹军虽强，却未能轻易破城。” “府君应与百姓同心坚守，我虽无大才，愿献一计，使曹操死无葬身之地！” 众人听罢大惊，急忙询问对策。 正所谓：欲结善缘反成冤仇，绝境之中却见生机。 究竟此人是谁？ 他将献出何计？ 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一回 刘皇叔北海救孔融 吕温侯濮阳破曹操1 却说出主意的人，是东海朐县人，姓糜名竺，字子仲。 他家世代富贵，曾经到洛阳经商，乘车归来时，路遇一位美貌妇人请求搭车。 糜竺便下车步行，把车让给妇人乘坐。 妇人请他一起搭车，他便端坐在车上，目不斜视。 行了几里路后，妇人告辞离去，临别时对糜竺说： “我是南方火德星君，奉天帝之命，前往焚烧你的家宅。” “因感念你以礼相待，特来相告。” “你可速速回家，将财物搬出。” “我今晚将前来。” 说完便消失不见了。 糜竺惊恐万分，急忙赶回家中，将所有财物搬出。 当晚果然厨房起火，烧毁了整个屋子。 自此，糜竺广施家财，周济贫苦之人。 后来，他被陶谦聘为别驾从事。 当日他献计道： “我愿亲自前往北海郡，求孔融起兵援助，并再派一人去青州寻求田楷救兵。” “如果两路援军齐至，曹操必定退兵。” 陶谦采纳了建议，遂写下两封信，问帐下谁敢去青州求救。 一人应声愿往，众人一看，是广陵人，姓陈名登，字元龙。 陶谦先派陈元龙赶赴青州，再命糜竺携书前往北海，自己则率众坚守城池，以备曹操攻击。 却说北海太守孔融，字文举，鲁国曲阜人，乃孔子二十世孙，泰山都尉孔宙之子。 孔融自小聪慧，十岁时拜见河南尹李膺，因守门人阻拦，他便说： “我是李相的世交之后。” 入内见到李膺，李膺问他： “你的祖先与我祖先是什么关系？” 孔融答道： “当年孔子曾向老子请教礼法，我与您岂不是世代通家？” 李膺对此大为惊奇。 不久，太中大夫陈炜来到，李膺指着孔融说： “这孩子是个奇才。” 陈炜却说： “小时候聪明，长大未必聪明。” 孔融立刻反驳道： “依您的说法，您小时候一定很聪明。” 众人哄笑，说： “此子长大后，必是国家的栋梁。” 自此，孔融名声大振，后来担任中郎将，屡次升迁，成为北海太守。 他十分喜好结交宾客，常说： “座上宾客常满，杯中美酒不空，这是我的心愿。” 在北海六年，深得民心。 当日孔融正与客人饮宴，忽然有人通报糜竺从徐州赶来。 孔融立即请糜竺入见，询问来意。 糜竺拿出陶谦的书信，说曹操围城危急，希望孔融出兵相助。 孔融道： “我与陶恭祖交情深厚，如今子仲亲自前来，我岂有不去之理？” “只是曹操与我无冤无仇，先派人送书劝和为好。” “如果不成，再起兵不迟。” 糜竺说： “曹操倚仗兵力强盛，绝不会接受和解。” 孔融遂一面调兵，一面派人送信劝和。 正商议间，忽然传报黄巾贼管亥率领数万兵马杀奔而来。 孔融大惊，急忙点本部兵马出城迎敌。 管亥出阵，喊道： “我知道北海粮草丰足，借一万石便退兵。” “否则，攻破城池，老幼不留！” 孔融怒斥： “我乃大汉之臣，守护大汉之地，岂能给贼寇粮米！” 管亥大怒，拍马挥刀直取孔融。 孔融部将宗宝挺枪迎战，但交手不到几个回合便被管亥一刀砍于马下。 孔融军大败，纷纷退回城内。 管亥分兵四面围城，孔融心中忧虑，糜竺更是愁眉不展，难以言表。 次日，孔融登上城楼，远望城外，只见贼兵声势浩大，心中愈发忧虑。 忽然见城外一人手持长枪、骑马杀入贼阵，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直冲到城下，大声喊道： “开门！” 孔融不认识此人，心中疑惑，不敢贸然开门。 贼兵追到壕沟边，那人回身接战，一连刺倒十几名敌人，逼得贼兵后退不敢再近。 孔融见状，急忙下令开门，将此人迎入城中。 那人下马丢掉长枪，径直来到城楼上，拜见孔融。 孔融问他姓名，他答道： “我是东莱黄县人，复姓太史，名慈，字子义。 家母多蒙大人厚恩。 某日前从辽东归乡省亲，得知贼兵围城，家母便说： ‘我屡受府君恩德，你应当前去相助。’因此我单骑赶来救援。” 孔融听后大喜，原来他虽然与太史慈未曾谋面，却早听说他是英雄豪杰。 因太史慈常年在外，家中老母居住在离城二十里的地方，孔融时常派人送粮帛接济，太史母感恩于心，才特意派慈来解围。 当下，孔融以重礼款待太史慈，并赠予他铠甲、战马。 太史慈说道： “我愿借精兵一千，出城杀敌。” 孔融劝道： “你虽英勇无比，但贼势甚盛，不可轻易出战。” 太史慈答道： “家母感念府君厚德，特派我前来解围。” “如果不能成功，我无颜再见母亲，愿以死相拼！” 孔融感叹道： “我听闻刘玄德乃当世英雄，若能请他来相救，围困必解。” “只可惜无人可前去送信。” 太史慈说： “大人请备好书信，我愿意亲往。” 孔融闻言大喜，立刻写好书信交给太史慈。 太史慈披挂整齐，佩戴弓箭，手持铁枪，饱餐之后准备出发。 城门大开，他一骑飞奔而出。 靠近壕沟时，贼将率兵拦截，太史慈连刺数人，杀开一条血路。 贼众大乱，他趁机冲出重围。 管亥听说有人出城，猜测是去请援军，便亲率数百骑兵追赶，八面围堵太史慈。 太史慈停下马，依枪站立，搭弓射箭，箭无虚发，贼兵接连中箭落马，惊得无人敢近。 最终，太史慈从容脱身而去。 连夜赶往平原，拜见刘玄德。 施礼后，详细讲述了孔北海被围、急需救援的情况，并递上书信。 刘备看完信后，问太史慈： “阁下是何人？” 太史慈答道： “某乃东海人，复姓太史名慈。” “与孔融既非骨肉至亲，也不是同乡之谊，仅因彼此气味相投，结下了患难与共的情谊。” “如今管亥作乱，北海城被围困，危在旦夕，孤立无援。” “孔北海听闻君仁义为世人所称道，特派我冒险突围，前来求救。” 第十一回 刘皇叔北海救孔融 吕温侯濮阳破曹操2 刘备听后，肃然起敬，说道： “孔北海果然识得世间有刘备！” 于是召集关羽、张飞二人，共同整顿精兵三千人，立即前往北海郡救援。 管亥远远望见救兵到来，亲自率军迎战。 他见刘备兵少，并未放在心上。 刘备与关羽、张飞及太史慈并肩站于阵前，管亥怒气冲天，径直策马出战。 太史慈正准备上前迎敌，关羽已抢先出马，与管亥交锋。 两马相接，刀枪相撞，战声震天。 管亥如何敌得过关羽？ 仅数十回合，青龙偃月刀便挥起，将管亥劈于马下。 随后，太史慈与张飞双骑并出，手持双枪，杀入贼阵，刘备亦率军掩杀敌军。 城上的孔融见太史慈与关羽、张飞如虎入羊群，杀得贼兵四散，便趁势率军出城夹击。 两军前后夹攻，大败贼军，投降者无数，残敌溃散。 孔融迎接刘备入城，礼数周到，大设筵席庆贺胜利。 随后引糜竺来见刘备，讲述张闿杀曹嵩的经过，说道： “如今曹操率兵大肆掠夺，围困徐州，特来求援。” 刘备叹道： “陶恭祖乃仁厚君子，竟受此无辜之祸，实在令人痛心。” 孔融接着说道： “将军乃汉室宗亲，如今曹操残害百姓，恃强凌弱，为何不与融一同前去救援？” 刘备答道： “备并非推辞，只因兵少将寡，恐难以轻举妄动。” 孔融说道： “融想救陶恭祖，不仅是因旧日交情，更是为大义而行。将军难道没有仗义之心吗？” 刘备说道： “既然如此，请文举先生先行，容备前往公孙瓒处借三五千兵马，随后赶来。” 孔融叮嘱道： “将军切勿失信。” 刘备答道： “先生以备为何人？圣人有言：‘自古皆有死，人无信不立。’刘备若借得军马或借不得军马，必然亲自前来！” 孔融听后甚为欣慰，便让糜竺先回徐州报信，自己开始收拾起程。 太史慈此时向孔融辞行，说道： “慈奉母命前来相助，如今北海之围已解。” “扬州刺史刘繇与慈同郡，早有书信召唤，不敢不去。” “容后再见。” 孔融赠金帛相酬，太史慈坚辞不受，告辞而去。 太史慈的母亲见儿子归来，欣慰地说： “我喜汝能报答北海之恩！” 随后，便送太史慈前往扬州赴任。 且不提孔融起兵之事。却说刘备从北海告别后，前往拜见公孙瓒，将欲救徐州的缘由详细说明。 公孙瓒听罢说道： “曹操与你并无仇怨，为何要费力替他人解困？” 刘备答道： “备既然已经答应，便不敢失信于人。” 公孙瓒点头说道： “我可以借给你马步军二千人。” 刘备接着说道： “还希望能借赵子龙随行相助。” 公孙瓒爽快答应。 于是，刘备率关羽、张飞引领本部三千人为先锋，赵云率领二千人作为后援，一同向徐州进发。 话说糜竺回到徐州，向陶谦报告称北海已请得刘备前来助阵。 与此同时，陈元龙也从青州返回，带回田楷领兵前来救援的消息。 陶谦闻之，心中安定许多。 然而孔融与田楷两路军队因畏惧曹军强势，远远驻扎于山脚下，仅立营布阵，未敢贸然进攻。 曹操得知两路援军已至，也分兵戒备，不敢直接猛攻徐州。 此时，刘备大军抵达，与孔融会面。 孔融对刘备说道： “曹军兵势强盛，又有曹操善用兵法，不宜轻举妄动。” “我们应当先观察其动静，再行进攻。” 刘备答道： “但城中若无充足粮草，恐难以持久。” “备请派云长、子龙率领四千兵马，助公坚守营地。” “而备则与张飞突击曹营，随后前往徐州，与陶使君共商退敌之策。” 孔融大喜，于是与田楷两军结为掎角之势，互为犄角之助。 同时，云长与赵云分率两边军队接应。 是日，刘备与张飞率领一千兵马直奔曹军营地。 行至营寨边，只听寨内一阵鼓声震天，曹军马步齐出，声势如潮如浪，迎面杀来。 当头一员大将，正是于禁，勒马大喝： “何方狂徒，竟敢擅闯我营！” 张飞见状，不与多言，挺矛直取于禁。 两马相交，斗至数十回合之间，刘备挥动双股剑，指挥部队全力进攻。 于禁不敌，败阵而走。张飞率军追击，直杀到徐州城下。 城上守军见“平原刘玄德”的红旗白字，急忙禀报陶谦。 陶谦随即下令开城门迎接。 刘备入城后，陶谦亲自接见，并与其一同至府衙叙礼，设宴款待，同时安抚将士。 陶谦见刘备仪表堂堂、谈吐不凡，心中甚是欢喜，遂命糜竺取出徐州的官印，将徐州让与刘备。 刘备听罢，惊讶道： “使君此举何意？” 陶谦叹道： “如今天下大乱，朝纲不振，公乃汉室宗亲，正应肩负匡扶社稷之重任。” “老夫年迈无能，愿将徐州交予公掌管，万望莫要推辞。” “我亦愿亲自写表文，奏报朝廷。” 刘备闻言，立刻离席拜谢道： “备虽是汉室后裔，却功微德薄，担任平原相一职尚觉愧不称职。” “今为大义相助，怎敢贪图徐州？” “使君之言，莫非怀疑备有吞并之心？” “若生此念，天地不容！” 陶谦再三相让，刘备始终不肯接受。 糜竺劝道： “如今敌兵压境，当以退敌为先，待战事平息，再议交接之事亦未迟。” 刘备点头说道： “备愿先致书于曹操，劝其罢战休兵。” “若其拒绝，再行厮杀不迟。” 于是命令三路军暂且按兵不动，并遣使者持书前往曹操大营。 话说曹操正在军中与众将议事时，有人来报，说徐州送来一封战书。 曹操拆开一看，原来是刘备的书信，信中大意写道： 备自关外得幸拜见君颜，此后天各一方，未能得以侍奉左右。 此前尊父曹侯，不幸因张闿之不仁而遭害，此事并非陶恭祖之过。 眼下黄巾余孽肆虐四方，董卓余党盘踞内地。 第十一回 刘皇叔北海救孔融 吕温侯濮阳破曹操3 愿明公先以朝廷大局为重，再论私仇，撤回徐州之兵以解国难。 如此，徐州幸甚，天下亦幸甚！ 曹操看罢书信，大怒道： “刘备何人，竟敢以书劝我！信中分明夹杂讽刺之意！” 于是下令斩杀送信使者，并同时加紧攻城。 此时，谋士郭嘉劝谏道： “刘备远道而来救援徐州，先以礼相待，再图用兵。” “主公应当以和善言辞回复，表面缓和刘备的戒心，然后伺机进兵攻城，则城池可破。” 曹操听从建议，暂且款待来使，准备发回书信。 正在此时，忽然有传令兵飞马赶来，急报发生祸事。 曹操询问缘由，来人报告说吕布已攻破兖州，占据濮阳。 原来吕布自从遭遇李傕、郭汜作乱后，逃出武关，去投靠袁术。 袁术嫌吕布反复无常，不肯接纳；吕布又转投袁绍，袁绍接纳他，并与吕布联手击败张燕于常山。 吕布因此自视得意，对袁绍手下的将士傲慢无礼，惹得袁绍心生杀意。 吕布察觉后，逃投张杨，张杨接纳了他。 当时庞舒藏匿吕布的妻子和儿女于长安，并送还吕布。 李傕、郭汜得知后，杀了庞舒，还写信给张杨，劝其杀掉吕布。 吕布因为不满张杨，又转而投靠张邈。 恰逢张邈的弟弟张超带着陈宫来见张邈。 陈宫对张邈说道： “如今天下分崩离析，英雄纷起。” “您掌握千里之地，却反而受制于他人，这岂不是太可惜了吗？” “现在曹操东征，兖州空虚，而吕布乃是当世的猛将，如果与他联手夺取兖州，大业便可成就！” 张邈听了大喜，立即命吕布领兵突袭兖州，并占据濮阳。 兖州只有鄄城、东阿、范县三处，由荀彧、程昱等人苦心筹谋死守得以保全，其余地方全被攻陷。 曹仁数次出战，均未能取胜，只得上书曹操告急。 曹操闻报大惊，说道： “兖州若是失守，我将无家可归，此事不能不迅速应对！” 郭嘉建议道： “主公正好趁此机会卖个人情给刘备，假意答应他的请求，退兵去夺回兖州。” 曹操认为有理，随即回书给刘备，并下令拔寨撤军，回师兖州。 话说使者回到徐州，入城拜见陶谦，呈上曹操的回书，报告曹军已经撤退。 陶谦听后大喜，立即派人邀请孔融、田楷、关羽、赵云等人进城议事。 众人齐聚后，饮宴完毕，陶谦请刘备坐于上首，然后起身拱手对大家说道： “我年事已高，两位儿子无才，无法肩负国家重任。” “而刘公是皇室后裔，德行高尚，才识卓越，实在是治理徐州的最佳人选。” “我愿退居闲职，颐养天年，将徐州让给刘公。” 刘备连忙起身推辞道： “孔文举邀请备前来是为了义救徐州。” “如果我现在无故占有徐州之地，天下人岂不会说我刘备是个不义之人？” 糜竺劝道： “如今汉室衰微，天下动荡，正是树立功业的时候。” “徐州地广物丰，百姓百万，刘使君当仁不让，实在不该推辞。” 刘备却坚持道： “此事备绝不敢接受。” 陈登劝说道： “陶府君多病，已难以处理政务，明公不必推辞。” 刘备又答： “袁术家世显赫，四代三公，海内皆归附他。” “他的寿春距离此地不远，何不将州牧之位让给他？” 孔融反驳道： “袁公路不过是冢中枯骨，不足挂齿！” “如今这机会是天意，若不接受，将来后悔莫及！” 刘备仍旧坚决推辞。 陶谦流下眼泪说道： “如果君舍我而去，我死也无法瞑目！” 关羽劝道： “既然陶公愿意让州，兄长便暂且领此州事吧。” 张飞也说道： “又不是我们强夺他的州郡，既然他一片好意，为何还要苦苦推辞？” 刘备说道： “你们这是要将我置于不义之地吗？” 陶谦再三推让，刘备仍旧坚决不接受。 陶谦无奈说道： “若玄德实在不肯接受徐州，此地附近有一处小城，名为小沛，足够驻军。” “请玄德暂且驻扎于此，以保徐州安稳。” “如何？” 众人纷纷劝刘备接受小沛的安排，刘备这才同意。 陶谦安抚了军队后，赵云辞别而去，刘备与赵云握手相送，依依惜别，泪流满面。 随后孔融、田楷也各自告别，引军返回原地。 刘备与关羽、张飞率领本部军队来到小沛，修整城池，安抚居民，开始驻扎。 却说曹操回军途中，曹仁来迎接，报告吕布势力强大，并有陈宫辅佐，兖州和濮阳已失，所幸鄄城、东阿、范县三地依靠荀彧、程昱的计策连成一线，死守城池，才未沦陷。 曹操说道： “我料定吕布有勇无谋，不足为虑。” 于是下令暂时安营扎寨，待机再议。 吕布得知曹操回军，已经过了滕县，便召来副将薛兰和李封，说道： “我早想重用你们二人了。” “现在你们率一万军队坚守兖州，我将亲率大军去击败曹操。” 二人领命而去。 陈宫急忙前来劝谏道： “将军放弃兖州，究竟要去哪里？” 吕布答道： “我打算屯兵濮阳，以建立鼎足之势。” 陈宫反驳道： “此举不妥。” “薛兰无法坚守兖州。” “如今曹军刚失兖州，必然急速赶来收复。” “正南一百八十里的泰山路地势险要，可伏兵一万在那里。” “等曹军半路赶到，疲惫不堪时一击而擒，这才是上策。” 吕布却说道： “我屯兵濮阳自有妙计，你岂能了解！” 于是他不听陈宫的劝告，执意命薛兰守兖州，自己亲率大军向濮阳而去。 曹操的军队行至泰山险要路段，郭嘉劝说道： “不可继续前进，恐怕此地有伏兵埋伏。” 曹操却笑道： “吕布是个无谋之人，他让薛兰守兖州，自己去了濮阳，怎么会想到在这里设伏呢？” 于是命令曹仁率领一支军队围攻兖州，而自己则带领主力部队直取濮阳，准备快速击败吕布。 第十一回 刘皇叔北海救孔融 吕温侯濮阳破曹操4 陈宫听说曹军已经逼近，便向吕布献计道： “如今曹军长途跋涉，疲惫不堪，关键在于迅速作战，不能让他们休整恢复。” 吕布却满不在乎地说道： “我吕布一匹战马纵横天下，又何惧曹操！” 吕布在濮阳设下阵营后，曹操的军队逼近了。 次日，曹操带领众将出征，布阵于野外。 操立马在营门前，遥望吕布的军队已经到来。 吕布阵中，吕布亲自出马，阵中摆开了八名精锐将领： 第一个是雁门马邑的张辽，第二个是泰山华阴的臧霸。 每个将领又分别带着三员精兵： 郝萌、曹性、成廉，魏续、宋宪、侯成。 吕布的军队有五万，鼓声震天。 曹操看着吕布的阵营，指着吕布说道： “我与你并无恩怨，怎么你就来夺我州郡？” 吕布答道： “汉家城池，人人都有份，岂能你独占？” 接着，他叫臧霸出马迎战。 曹军的乐进迎战，两马交锋，双枪并举，战斗持续了三十多回合，双方未分胜负。 夏侯惇见状，拍马冲出支援。 吕布阵中的张辽挡住了夏侯惇的进攻。 吕布怒火中烧，挺戟驾马冲出阵中，夏侯惇和乐进都被迫后退，吕布随即发起猛烈攻击，曹军大败，撤退了三四十里。 吕布随后收回了军队。 曹操输了一场战斗后，回到营地与众将商议。 于禁上山观察了一番，告诉曹操： “濮阳的西侧，吕布有一座营寨，估计军力不多。” “今夜敌人会以为我们军队败退，必然不做防备。” “我们可以趁机从小路出击，攻占这个营寨。” “如果拿下这个营寨，吕布的军队一定会感到恐惧。” “此策最为上策。” 曹操采纳了这个建议，带着曹洪、李典、毛玠、吕虔、于禁、典韦等六位将领，挑选了两万马步军，决定连夜出发。 吕布在寨中安抚军队时，陈宫提醒他： “西寨是一个非常关键的位置，如果曹操突然袭击，我们该如何应对？” 吕布自信地回答： “他今天输了一场战斗，怎敢再来？” 陈宫却说： “曹操是个非常能打仗的人，我们必须提防他趁我们不备进行反攻。” 于是，吕布命令高顺、魏续和侯成带兵前往防守西寨。 与此同时，曹操在黄昏时带领军队接近西寨，迅速从四面包围了寨子。 守寨的吕布军队无法抵挡，四散奔逃，曹操成功夺取了寨子。 正当曹操准备进一步推进时，高顺率领援军赶到，双方展开激战。 等到天明，吕布亲自率军前来救援，曹操决定放弃寨子，带领部队撤退。 在撤退过程中，曹操和他的部队被高顺、魏续、侯成等追击，吕布也亲自率军赶上。 曹操和他的将领于禁、乐进与吕布激战不止，但曹操依然决定向北撤退，然而就在此时，山后突然出现了一支敌军，张辽和臧霸领兵出现在曹操的前方。 曹操派吕虔和曹洪去迎战，但情况不利，曹操只好又决定向西逃跑。 然而，敌军不断追击，并有郝萌、曹性、成廉、宋宪四将拦住了曹操的去路。 曹操的将领们拼死作战，曹操亲自带队冲阵，突然间，鼓声响起，箭雨如同暴风骤雨般袭来，曹操的队伍陷入困境，无法前进。 他大声呼喊： “谁来救我？” 就在这时，一名将领跳了出来，正是典韦。 他手持双铁戟，大喊： “主公不用担心！” 他飞身下马，插住双戟，抓起十几根短戟，准备战斗。 他告诉随从： “等敌人逼近十步后，再告诉我！” 随后，他放开步伐，冒着箭雨前行。 当敌军追到时，从人喊道： “十步了！” 典韦回答： “五步时再告诉我！” 等敌人靠近，典韦突然跃起，用戟一一刺杀，迅速击败了十几名敌人，剩余的敌人纷纷逃散。 典韦杀散敌军后，回到曹操身边，带领他杀入敌阵。 郝萌、曹性、成廉、宋宪四将无法抵挡，被典韦斩杀，四人纷纷逃跑。 最终，典韦成功救出了曹操。 曹操和他的将领们随后也撤回了营地。 就在天色傍晚时分，突然听见后方传来吕布的喊声，他骑马提着戟追了过来，怒喊： “曹贼休走！” 此时，曹操的军队已疲惫不堪，马匹也筋疲力尽，众将面面相觑，大家都想逃命。 局势十分紧张，曹操是否能逃脱困境，性命是否得以保全，且听下文分解。 第十二回 陶恭祖三让徐州 曹孟德大战吕布1 曹操正在慌忙逃跑间，正南方向忽然有一支军队赶来援救，原来是夏侯惇率军前来支援，截住吕布，与其展开激战。 双方从白天一直打到黄昏，大雨倾盆而下，双方各自引兵退回营寨。 曹操回到自己的营地后，对救援有功的典韦进行重赏，并擢升他为领军都尉。 再说吕布回到营地，与陈宫商议对策。 陈宫献计道： “濮阳城中有一富户田氏，家中有上千名僮仆，是当地一大势力。” “可以命令田氏秘密派人送信到曹操营寨，内容写‘吕温侯（吕布）为人残暴不仁，百姓怨声载道。” “我田氏愿为内应。” “吕布现已移兵黎阳，城中只剩高顺驻守，空虚无备。” “望曹公连夜进兵，我必从内接应。” “到时城头会插上白旗，并写上一个大大的‘义’字作为暗号。” “曹操如果中计，进城之后，我们便在四门放火，同时设伏兵围杀。” “即便曹操足智多谋，这次也绝无可能逃脱！” 吕布听后非常赞同，便秘密命令田氏按计行事，使人前往曹操营寨送信。 此时的曹操因刚刚遭遇失败，心中正忧虑不安。 忽然有田氏派来的信使抵达营中，递上密信。信中果然写道： “吕布已移兵黎阳，城中防守空虚。” “望曹公速来，我愿在城中接应。” “城头会以白旗为暗号。” 曹操看到信后，喜出望外，大笑道： “这是天助我得濮阳城啊！” 随即重赏了送信的人，并立即下令整军出发。 谋士刘晔劝谏道： “虽然吕布多无谋略，但他手下的陈宫却是足智多谋之人。” “我担心这是一个陷阱，主公不可不防。” “如果您一定要去攻城，应将军队分为三队：两队伏在城外接应，一队入城探查情况。” “如此布置，方可避免中计。” 曹操听从刘晔的建议，将军队分为三路，进发至濮阳城下。 曹操亲自前往观察，发现城墙上插满了旗帜，西门城角悬挂着一面“义”字白旗，心中暗自欣喜。 这一天午时，城门打开，两员大将率军出战，前军是侯成，后军是高顺。 曹操随即命令典韦出战，直取侯成。 侯成无法抵挡，挥马向城中逃去。 典韦追至吊桥，高顺前来阻拦，亦未能抵挡，只能随侯成退回城内。 混战中，有一名军士趁乱来到曹操面前，自称是田氏派来的使者，并递上一封密信。 信中约定： “今晚初更时分，城上鸣锣为号，即可发兵入城。” “我将亲自开门献城。” 曹操随即安排部署，命夏侯惇率军埋伏在左，曹洪率军埋伏在右，自己则亲率夏侯渊、李典、乐进、典韦四将，带领士兵准备攻入城中。 李典上前进谏道： “主公不如留在城外，容我等先行入城探明情况。” 曹操却喝斥道： “我若不亲自前往，谁肯奋勇向前？” 说罢，他亲自率领士兵，当先进入。 当夜约初更时分，月光尚未升起。 忽然听到西门上传来螺号之声，随后喊声四起，城门火光冲天，吊桥也放了下来。 曹操一马当先，拍马而入，直抵州衙。 然而，城内一路上寂静无声，不见一人踪影。 曹操这才明白中了埋伏，急忙拨转马头，高声喊道： “退兵！” 就在此时，州衙中突然响起一声炮响，四门烈火腾起，火光映天，锣鼓齐鸣，喊杀声如江翻海沸。 东巷中冲出张辽，西巷中冲出臧霸，夹击曹军，猛烈厮杀。 曹操急忙向北门逃去，却在路旁遭遇郝萌、曹性率军拦截，又是一场恶战。 无奈之下，曹操转向南门突围，高顺、侯成早已守候多时，再次将他围困。 典韦怒目圆睁，咬紧牙关，提起双戟奋力冲杀，终于击退高顺、侯成，杀出一条血路。 典韦杀到吊桥外，却回头发现曹操不见踪影，便掉头再次杀入城中。 在城门下正遇李典，便问： “主公在哪里？” 李典答道： “我也正在寻找。” 典韦道： “你速回城外去催救援军，我再入城寻主公！” 李典随即退走。 典韦再度杀入城中，到处寻找，却始终不见曹操。 他又冲出城壕，在城外碰到了乐进。 乐进问： “主公在哪里？” 典韦答道： “我已往返两次，却未找到！” 乐进道： “那就一同杀入城内救主！” 两人冲到城门附近，却被城上抛下的火炮拦住。 乐进的马无法进入，而典韦冒着浓烟烈火，再次杀入城中，到处搜寻曹操的下落。 却说曹操见典韦已杀出城外，自己四周又被敌军重重包围，南门无法突围，只得转向北门逃走。 火光之中，正遇吕布手持方天画戟，策马迎面而来。 曹操急忙用手掩住脸面，加鞭策马飞速逃窜。 吕布紧追不舍，将画戟在曹操头盔上猛击一记，喝问道： “曹操何在？” 曹操心生一计，指着前方一骑黄马者说： “那人便是曹操！” 吕布信以为真，放弃曹操，拍马直追前方骑黄马之人。 曹操趁机拨转马头，向东门逃去，正好遇到典韦杀回。 典韦护住曹操，奋力冲杀，开出一条血路。 二人一路杀到城门边，却见火势凶猛，城上敌军推下柴草，将地面烧得烈焰腾腾。 典韦用双戟拨开燃烧的障碍，冒着浓烟与烈火飞马突围。 曹操紧随其后，也冒险冲出。 刚到城门口，只听得一声巨响，城门上塌下一条烧着的火梁，正砸在曹操战马的后腿上。 战马吃痛，扑倒在地，曹操险些摔下马来。 他急忙用手托住火梁，将其推到一旁，手臂和胡须却被烈火灼烧，伤痕累累。 就在此时，典韦杀回救援，夏侯渊也恰好赶到。 二人合力扶起曹操，护送他突围而出。 曹操换乘夏侯渊的战马，典韦在前开路，奋力杀退追兵。 几人从城中杀到城外，混战至天明，方才得以脱身，返回大寨。 众将拜伏请安，曹操仰天大笑说道： “竟然中了匹夫的计谋，但我一定会报此仇！” 第十二回 陶恭祖三让徐州 曹孟德大战吕布2 郭嘉进言： “主公若有良策，可速施之。” 曹操答道： “我正欲以计对计：假传我被火烧伤，已经身死的消息。” “吕布听闻必会引兵来攻。” “我可设伏兵于马陵山中，待其兵力半渡，再行突击，必能擒获吕布。” 郭嘉赞道： “此计大妙！” 于是曹操命令军中士兵披麻戴孝，假装发丧，并四处传言他已因火伤重而死。 不久，濮阳有人前来向吕布报信，说曹操因被大火烧伤而身亡。 吕布闻言大喜，立即点起军马，杀奔马陵山而来。 当吕布军队抵达曹操大寨，忽然一声战鼓震天动地，伏兵从四面杀出。 吕布虽奋力死战，终究无法抵挡，只得突围逃脱，但损失了大量兵马，狼狈败回濮阳，从此闭门坚守，不敢轻易出战。 同年，蝗灾突起，田间禾稻尽数被食。 关东一带粮食奇缺，一斛谷子竟高价至五十贯，百姓饥饿，甚至互相残食。 曹操因军中粮草短缺，只得退兵回鄄城暂时驻扎。 吕布也因粮尽，引军转往山阳驻屯，寻求粮食。 于是双方暂时罢兵，各自休养生息。 却说陶谦身在徐州，当时已年过六十三岁，忽然染上重病，病情日渐加重，便召糜竺、陈登商议大事。 糜竺说道： “曹操撤兵，只是因为吕布袭占兖州的缘故。” “如今因年景荒芜暂时罢兵，来年春天必定会再来攻打。” “府君您此前两次想将徐州让给刘备，但因为当时身体尚且康健，刘备推辞不受。” “如今您病情危重，正可趁此机会把徐州托付给他，想必刘备这次不会再拒绝。” 陶谦听后大喜，便派人到小沛请刘备前来商议军务。 刘备带着关羽、张飞和数十名随从来到徐州，陶谦将他请入卧室。 刘备问候病情后，陶谦说道： “请玄德公前来，不为别的事，只因我病入膏肓，朝不保夕，恳请明公怜惜汉家城池，为百姓着想，接受徐州的官印和印信，这样我死也能瞑目！” 刘备推辞道： “您有两个儿子，为何不传位于他们？” 陶谦答道： “长子陶商，次子陶应，二人皆无治理能力。” “老夫死后，还望明公教诲他们，但绝不可让他们掌管徐州事务。” 刘备再推辞道： “我才浅德薄，怎能担此大任？” 陶谦又说道： “我推荐一人可以辅佐明公，此人是北海郡人士，名叫孙乾，字公佑。” “他可作为您的从事。” 接着又对糜竺嘱咐道： “刘备乃当世英杰，你一定要好好侍奉他。” 说完，陶谦以手指心，含恨而逝。 众官为陶谦举哀完毕，便将徐州的官印送交刘备。 刘备坚辞不受。 次日，徐州百姓纷纷聚集在府衙门前哭拜，哀求道： “若刘使君不接掌徐州，我们百姓都无法安居！” 关羽和张飞也再三劝说，刘备这才答应暂时代理徐州事务。 他任命孙乾、糜竺为辅佐，陈登为幕僚，同时将小沛的军马全部调入徐州。 他发布安民榜文，稳定民心，并着手安排陶谦的丧事。 丧事期间，刘备和大小军士全都披麻戴孝，为陶谦举行盛大的祭奠仪式。 祭奠完毕后，将陶谦安葬于黄河边的原野，并将陶谦的遗表上呈朝廷。 曹操驻守鄄城时，听闻陶谦已死，刘备接掌徐州，勃然大怒，说道： “我尚未报仇，而刘备却不费一兵一卒，就轻易占据徐州！” “我必定先杀刘备，再掘陶谦之墓，以洗雪先父的怨恨！” 随即传令准备出兵攻打徐州。 荀彧进谏道： “昔日高祖刘邦稳守关中，光武帝据守河内，皆是以根基稳固来制衡天下。” “他们进可以击败敌军，退可以守住基业，因此虽一时困厄，终能成就大业。” “明公如今以兖州为根基，黄河、济水是天下要地，兖州犹如当年的关中、河内。” “若贸然攻取徐州，若需驻守则兵力不足，若兵力薄弱，吕布必乘虚而入，到时兖州便无从守卫。” “若攻徐州失败，明公又将退往何处？” “如今陶谦虽死，但刘备已接管徐州，徐州百姓也已经归心于他，必定誓死相助。” “若明公放弃兖州去争徐州，是弃大取小、舍本逐末，用安稳换取危险，还请三思。” 曹操说道： “如今年成荒芜，粮草匮乏，军士久驻无战事，绝非长久之策。” 荀彧接着说道： “不如向东征讨陈地，让军队转往汝南、颍川驻扎取食。那里有黄巾余党何仪、黄劭等人，常年劫掠州郡，积聚了大量金银财宝和粮草。” “这些贼寇乌合之众，易于击败，胜而取其财物以供军需。” “不仅能养活三军，还可安抚百姓，赢得朝廷嘉奖，这才是顺应天时的良策。” 曹操大喜，采纳建议，留下夏侯惇、曹仁驻守鄄城等地，亲自率军先攻打陈地，继而进兵汝南、颍川。 黄巾军首领何仪、黄劭得知曹军到来，集结部众于羊山迎战。 然而黄巾军虽兵多，却毫无阵法纪律，乌合之众难以成事。 曹操命令强弓硬弩压制敌军，又派典韦出阵迎战。 何仪派副元帅迎敌，不到三回合便被典韦一戟刺死。 曹操趁势率军逼近羊山扎营。 次日，黄劭亲自率军迎战。阵中一将步行出战，头裹黄巾，身披绿袄，手提铁棒，高声喝道： “我乃截天夜叉何曼！” “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曹洪见状，大喝一声跳下马，提刀步行迎战。 两人激战四五十回合，难分胜负。 曹洪佯装败走，何曼追击，曹洪施展“拖刀计”，回身一转，以刀背击中何曼，随即再补一刀将其斩杀。 李典趁势飞马冲入敌阵，黄劭措手不及，被李典活捉。 曹军随后掩杀黄巾军，缴获无数金银财帛与粮草。 何仪见大势已去，率数百骑逃往葛陂。 何仪正行至山路，忽见山后杀出一支军队，为首一员壮士，身长八尺，腰粗十围，手提大刀拦住去路。 第十二回 陶恭祖三让徐州 曹孟德大战吕布3 何仪挺枪迎战，仅一合便被那壮士生擒。 黄巾余众慌乱不已，纷纷下马投降，被那壮士押解进了葛陂坞中。 话说典韦追击何仪到葛陂，正遇那壮士率军迎住。 典韦问道： “你也是黄巾贼吗？” 壮士答道： “黄巾贼数百骑已全被我擒拿，关押在坞中！” 典韦说道： “为何不将他们献出？” 壮士答： “你若能赢得我手中的宝刀，我便将他们献出！” 典韦勃然大怒，挥舞双戟上前交战。 两人从清晨战到正午，依然难分胜负，各自稍作歇息。 不久，壮士再次出战，典韦也不甘示弱，双方激战到黄昏，因战马疲乏暂时停战。 典韦手下士兵急忙向曹操报信，曹操闻讯大惊，连夜率众将赶来察看。 次日，壮士再次出战。 曹操见其英勇威猛，暗自欣喜，便命令典韦佯装败退。 典韦领命出战，两人战了三十回合后，典韦假意败走回营。 壮士追至阵前，被曹军的弓箭逼退。 曹操随即率军后撤五里，并秘密设下陷坑，派人埋伏在周围。 次日，曹操命典韦率百余骑再次出战。 壮士见状笑道： “败将也敢再来送死！” 随即纵马迎战。 典韦略斗几个回合便转身逃走，壮士不加防备，策马直追，结果连人带马落入陷坑，被伏兵捉住绑缚，押解至曹操面前。 曹操急忙下帐，命令士兵退下，亲自为壮士解开绳索，取衣裳为他披上，并请他坐下详谈。 曹操问道： “壮士是哪一郡哪一县人？” “姓名为何？” 壮士答道： “我乃谯国谯县人，姓许名褚，字仲康。” “昔日因战乱，聚集宗族数百人，在坞中修筑坚固防御工事以抵御贼寇。” “一日贼寇来犯，我命众人多取石块，我亲自抛石击贼，无不中者，贼寇于是退去。” “又一日，贼寇卷土重来，坞中粮尽，我便与贼议和，以耕牛换米。” “米送至坞中，贼驱牛至坞外，却想霸占牛。” “我双手抓住两头牛的尾巴，倒行百余步，牛也不敢挣脱。” “贼寇大为震惊，不敢取牛，仓皇而逃。” “因此，我保住了这片地方，至今无事。” 曹操说道： “我早已听闻你的大名，如今可愿归顺于我？” 许褚答道： “这正是我心中所愿。” 于是，他招来族人数百人一同投降。 曹操拜许褚为都尉，厚加赏赐。 随后，斩杀了黄巾余党何仪、黄劭。 汝南、颍川之地平定。 曹操班师回营时，曹仁、夏侯惇来见他，说道： “近日细作来报，兖州的薛兰、李封所率军队经常外出掳掠，城中防备空虚。” “可率领我军趁胜攻打兖州，一举便可拿下。” 曹操大喜，立即率军直奔兖州。 薛兰、李封猝不及防，只得率军出城迎战。 许褚请命道： “让我取下此二人之首，作为投效的见面礼。” 曹操大喜，命他出战。 李封持画戟迎战许褚，两人交锋两合，许褚便将李封斩于马下。 薛兰见状，慌忙撤退回阵，奔向吊桥，却被李典拦住。 薛兰不敢回城，只得率军向巨野逃去，却被吕虔飞马追赶，一箭将薛兰射下马，薛兰军队随即溃散。 曹操重新夺回兖州，程昱建议趁势攻取濮阳。 曹操采纳其计策，命许褚、典韦为先锋，夏侯惇、夏侯渊为左军，李典、乐进为右军，自己率中军，于禁、吕虔为后军。 大军行至濮阳，吕布决定亲自率军迎战。 陈宫劝谏道： “不可轻敌出战，应等众将集结后再行动。” 吕布却不听劝阻，说道： “我怕谁？” 于是亲率大军出阵，对曹军大骂挑衅。 许褚出阵迎战，与吕布激战二十回合，难分胜负。 曹操见状说道： “吕布非一人之力可胜。” 便命典韦前去助战。 两将夹攻吕布，随后夏侯惇、夏侯渊从左翼攻入，李典、乐进从右翼合围，六员大将一齐夹击吕布。 吕布招架不住，只得拨马退回城中。 濮阳城上，田氏见吕布败退而回，立即命人拉起吊桥。 吕布在城外大喊： “开门！” 田氏却在城头答道： “我已经投降曹将军了。” 吕布大骂不止，无奈率军撤往定陶。 陈宫见状，急忙打开濮阳东门，护送吕布的妻儿老小出城。 曹操顺利攻下濮阳，并赦免了田氏昔日的过错。 刘晔劝说道： “吕布如猛虎，今日虽疲困，但不可稍加宽容。” 曹操于是命令刘晔等人留守濮阳，自己率军追赶至定陶。 当时吕布与张邈、张超全都在城中，而高顺、张辽、臧霸、侯成等人正外出巡海打粮尚未返回。 曹操大军到达定陶后，连日未战，主动将军队撤退四十里扎营。 此时济郡的麦子正熟，曹操便命军士割麦充作粮草。 细作将此事报告吕布，吕布即率军赶往曹操营地。 行至营地附近，见左边林木茂密，疑有埋伏，便撤军回去。 曹操得知吕布撤回，便对诸将说道： “吕布只是疑心林中有伏兵。” “我们可以在林中插满旌旗，让他更加疑虑。” “营寨西侧有一条长堤无水，可以埋伏精兵。” “明日吕布必定会前来烧林，我们可趁机切断其后路，将他擒获。” 于是曹操仅留下五十名鼓手在营地擂鼓，并将附近村中的百姓押入营中制造声势，主力精兵则埋伏在堤中。 吕布回去后向陈宫汇报，陈宫劝道： “曹操向来多诡计，不可轻敌。” 吕布却说道： “我用火攻，必能破其伏兵。” 于是留陈宫与高顺守城，自己次日率大军再至。 远远看到林中旌旗飘扬，吕布便率军推进，四面放火，但发现林中并无人影。 他正打算攻打曹操的营寨，却听到营中鼓声震天，感到疑惑不定。 忽然，寨后冲出一支伏兵，吕布纵马迎战之际，只听炮声响起，堤中的伏兵尽数杀出。 夏侯惇、夏侯渊、许褚、典韦、李典、乐进等人忽然率军从四面包抄。 吕布见寡不敌众，只能落荒而逃。 他的部将成廉在撤退途中，被乐进一箭射死。 吕布的军队损失惨重，十之八九溃散。 败兵将消息回报给陈宫，陈宫叹道： “空城难以坚守，不如赶紧撤退。” 于是，他与高顺护送吕布的妻儿老小，弃定陶而走。 曹操率胜利之师杀入定陶，攻城如破竹。 张超自焚而亡，张邈投奔袁术。 至此，山东一带尽归曹操所有。 他安抚百姓、修筑城池，逐渐巩固了自己的统治地位。 吕布正在撤退时，遇见了他的将领们纷纷回归，陈宫也及时赶到。 吕布说道： “尽管我的军队人数不多，但依然可以击败曹操。” 于是他再次带领军队向曹操进攻。 这正应了那句话：在战争中，胜败是常有的事，卸下铠甲重整旗鼓，胜负难以预料。 接下来，吕布的最终胜败将如何，且听下文继续讲解。 第十三回 李傕郭汜大交兵 杨奉董承双救驾1 曹操在定陶大败吕布，吕布收拢残余的败军，退至海滨驻扎，各路将领也陆续赶来汇合，准备再次与曹操决一死战。 陈宫劝说道： “如今曹操兵力强盛，不宜与之正面交锋。” “应当先寻找一个可以安身立足的地方，待时机成熟再图大事。” 吕布答道： “我想要投奔袁绍，如何？” 陈宫建议道： “先派人前往冀州探听消息，再决定是否前往。” 吕布同意了。 且说袁绍在冀州，得知曹操与吕布正在对峙，他的谋士审配进言道： “吕布如同豺狼猛虎，一旦占据兖州，必然会威胁冀州的安危。” “不如趁此机会援助曹操攻打吕布，以绝后患。” 袁绍采纳了建议，派遣颜良率领五万大军前去助曹操。 吕布得知这一消息后，深感震惊，便与陈宫商议对策。 陈宫说道： “听闻刘备新近接管了徐州，不妨前往投靠他。” 吕布采纳了建议，遂转投徐州。 有人将吕布来投的消息告知刘备，刘备说道： “吕布是当今勇猛无敌的将领，应当出城迎接。” 糜竺劝阻道： “吕布是豺狼之徒，不可收留，否则将会自招祸患。” 刘备却说道： “若非当初吕布袭击兖州，怎能解救此地的危难。” “如今他穷困潦倒来投奔我，怎么会怀有异心？” 张飞听后不满地说道： “哥哥心肠太好了。” “即便如此，也要做好防备才行！” 刘备率众出城三十里迎接吕布，与他并肩骑马回到城中。 二人到达州衙后，各自行礼后落座。 吕布说道： “自从我与王司徒计谋诛杀董卓后，又遭李傕、郭汜的祸乱，被迫流落关东，许多诸侯皆不能容我。” “后来因曹操不仁，侵犯徐州，使君出力救助陶谦，我则袭取兖州以牵制曹操。” “不料反中曹操奸计，兵败将折。” “如今投奔使君，共谋大事，不知使君意下如何？” 刘备答道： “陶使君新近去世，徐州无人治理，所以暂由我权且代为管理。” “如今将军既已到此，理应将州牧之职相让于将军。” 随即取出州牧印绶递给吕布。 吕布正欲接过，却见刘备身后的关羽与张飞二人满面怒色，于是吕布假装笑道： “吕布不过一介武夫，怎能胜任州牧之职？” 刘备再三相让，陈宫劝说道： “‘强宾不压主’，请使君不必疑虑。” 刘备这才作罢。 于是设宴款待吕布，并安排住处。 次日，吕布回请刘备，刘备携关羽、张飞一同赴宴。 席间酒至半酣，吕布邀请刘备入后堂，关羽和张飞也随行入内。 吕布让妻子和女儿出堂拜见刘备，刘备连连推辞。 吕布说道： “贤弟何须谦让？” 张飞听罢，怒目而视，大声叱骂道： “我哥哥乃天潢贵胄，你是何等人物，竟敢称我哥哥为贤弟！” “来来来，我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刘备急忙制止张飞，关羽也将他劝出后堂。 刘备向吕布赔礼道： “愚弟酒后狂言，望兄长莫要见怪。” 吕布沉默不语。 宴席散后，吕布送刘备出门，张飞却骑马提枪跃然而来，高声喝道： “吕布！我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刘备急忙命关羽劝阻张飞。 次日，吕布前来向刘备辞行，说道： “承蒙使君不弃，但恐令弟等难以容纳我，我还是另投他处为好。” 刘备答道： “若将军离去，某人将罪责难逃。” “愚弟冒犯之事，日后必定向您赔礼道歉。” “近处的小沛，是我昔日屯兵之地，虽小且窄，将军若不嫌弃，可暂且安身于此，粮草军需由我全力供给，不会有所缺乏。” 吕布向刘备致谢，率军前往小沛安顿。 刘备回城后，埋怨张飞的行为，这里暂且不表。 话说曹操平定山东后，向朝廷上表奏请，被任命为建德将军、费亭侯。 当时，李傕自封为大司马，郭汜自封为大将军，二人专横跋扈，无法无天，朝中无人敢言。 太尉杨彪和大司农朱儁私下向献帝上奏道： “如今曹操手握兵权，麾下有二十余万精兵，谋士武将数十人，若能依靠此人匡扶社稷，剿灭奸党，天下可得安定。” 献帝流泪说道： “朕被这二贼欺凌已久，若能除掉他们，实乃大幸！” 杨彪奏道： “臣有一计，可令二贼互相残杀，然后再诏令曹操率兵讨伐，肃清叛党，还天下太平。” 献帝问道： “此计如何实施？” 杨彪答道： “臣听说郭汜之妻极为妒忌，可在郭汜妻子那里施用反间计，便可令二贼自相残害。” 献帝便书写密诏交给杨彪。 杨彪随即派遣夫人以其他事务为由拜访郭汜府。 趁机对郭汜之妻说道： “听闻郭将军与李司马的夫人私通，关系十分密切。” “若李司马得知此事，定然会图谋加害。” “夫人应当防范，断绝他们的往来为好。” 郭汜妻听后惊讶地说： “怪不得他最近常常彻夜不归！” “竟然干出如此无耻之事！若非夫人提醒，我还被蒙在鼓里。” “妾一定会多加防备。” 杨彪夫人回府后，郭汜之妻再三道谢方才作别。 数日后，郭汜准备前往李傕府中饮宴。 其妻劝道： “李傕性情难以捉摸，如今你们二人势同水火，若他借酒席暗中下毒，我该如何是好？” 郭汜不以为意，不肯听从。 妻再三劝阻，终于劝住了他。 当晚，李傕派人送来酒菜筵席。 郭汜之妻暗中在其中下毒后，才让人呈上。 郭汜正要用餐，妻提醒道： “此饭菜是外人所送，怎能贸然食用？” 便先拿给狗试吃，结果狗立刻毒发身亡。 郭汜见状大惊，从此对李傕心生疑虑。 一天，朝会结束后，李傕盛情邀请郭汜到府中饮宴。 席散后，郭汜醉酒归家，途中偶感腹痛，回家后告诉妻子。 妻子惊道： “你一定中了李傕的毒！” 随即命人取粪水灌服，郭汜呕吐不止，这才稍微缓解。 第十三回 李傕郭汜大交兵 杨奉董承双救驾2 郭汜勃然大怒，说道： “我与李傕共谋大事，如今他竟无端想害我！” “若我不先下手，必将死于他手！” 于是秘密召集部下甲兵，准备攻打李傕。 不料此事被告知李傕，李傕得知后大怒，说道： “郭阿多竟敢如此放肆！” 也点起本部甲兵，与郭汜开战。 两军各有数万人，就在长安城下展开混战，乱军趁势抢掠百姓，长安一片哀嚎。 李傕的侄子李暹更是引兵将皇宫团团围住，并用两辆车将献帝和伏皇后分别装载，控制在手中，以图挟天子令诸侯。 李傕命贾诩和左灵押送天子和伏皇后，其余宫人、内侍皆徒步随行，被强迫从后宰门逃出。 不料正遇郭汜军队赶到，乱箭齐发，射死了无数宫人。 李傕随后赶到与郭汜交战，迫使郭汜兵马后退，天子趁乱冒险出城，最终被李傕军队劫持，带回其营中。 与此同时，郭汜领兵攻入皇宫，掳走了宫嫔采女，将她们掠入军营，并放火焚烧宫殿。 次日，郭汜得知天子已被李傕劫走，怒不可遏，亲率大军攻打李傕营地，两军在营前厮杀不止。 献帝和伏皇后身陷战场，惊恐万状。 后人对此乱世之景作诗叹道： 诗曰： 光武中兴振兴汉室， 帝业传承至十二帝。 桓灵无道宗社倾颓， 阉臣弄权祸乱晚季。 无谋何进位列三公， 欲除阉党招来奸雄。 驱散豺獭却引虎狼， 西州乱党终生淫凶。 王允忠心托付红粉， 致使董吕兵戈相向。 虽灭渠魁盼得天下安， 谁料李郭互生仇怨。 神州满目尽是荆棘， 六宫饥馑愁满干戈。 人心已散天命已去， 英雄割据河山四分。 后世君王当以为鉴， 勿让国基轻易损缺。 生灵涂炭尸横遍野， 残山剩水怨血满河。 我读遗史不胜悲叹， 古往今来皆感《黍离》。 君主应守“苞桑”古训， 大权纲维岂能失手？ 这首诗深切哀叹汉末乱世，劝告后世君王珍惜社稷，警惕乱臣贼子，切莫重蹈覆辙。 却说郭汜带兵前来进攻，李傕率军出营迎战。 郭汜军队不敌，被迫暂时退去。 李傕于是将天子和皇后迁至郿坞，由其侄李暹看守，并切断宫中与外界的联系。 饮食供应匮乏，侍臣们个个面露饥色。 天子派人向李傕请求五斛米、五具牛骨，以分赐左右。李傕勃然大怒，说道： “每日已经送饭上来，为何还要额外索取？” 于是将腐肉与发霉的粮食送来，全都臭气熏天，无法下咽。 天子愤怒地骂道： “逆贼竟敢如此欺辱朕！” 侍中杨琦急忙上奏道： “李傕性情暴虐，事已至此，陛下应暂且忍耐，不可正面冲突。” 天子低头不语，泪水流满龙袍。 忽然，有侍从报告： “坞外出现一支军队，枪刀映日，金鼓震天，正向这里进发！” 天子让人打听来者是谁，竟是郭汜的军队。 天子听闻后，心中更加忧虑。 片刻间，郿坞外喊杀声震天，原来是李傕率军迎击郭汜。 李傕指着郭汜怒骂： “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谋害我？” 郭汜回骂道： “你是反贼，我岂能不杀你！” 李傕反驳道： “我护驾于此，怎能是反贼？” 郭汜说： “你这是劫持天子，怎能叫护驾？” 二人争执不下，最终达成约定： “双方不得动用士兵，只以我们二人单独决战，胜者将皇帝带走。” 于是，两人在阵前厮杀，斗了十个回合，难分胜负。 这时，只见太尉杨彪骑马赶来，高声喊道： “两位将军且稍作歇息！” “老夫奉众臣之命，前来调解。” 李傕和郭汜听后，各自退回营中。 杨彪随后与朱儁以及朝廷六十多名官员会合，先前往郭汜的营地进行劝和。 郭汜竟然将众官员全部监禁。 众官责问道： “我等是为调解而来，你为何如此对待我们？” 郭汜回答： “李傕可以劫持天子，我为何不能劫持公卿！” 杨彪说道： “一个劫持天子，一个劫持公卿，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郭汜大怒，拔剑欲杀杨彪。 幸得中郎将杨密力劝，郭汜才放过杨彪和朱儁，但将其余官员继续囚禁在营中。 杨彪对朱儁说道： “作为国家的臣子，不能匡扶君主，救护社稷，只是白活于世！” 说罢，两人抱头痛哭，竟然双双昏厥在地。 朱儁因悲愤成疾，不久便病死家中。 自此以后，李傕与郭汜每日交战，连打五十多天，死伤者无数。 却说李傕平日十分喜好左道邪术，常命女巫在军中击鼓降神。 贾诩多次劝谏，李傕却不听。 侍中杨琦暗中奏告天子说： “臣观察贾诩虽是李傕的心腹，但他并未忘记忠于汉室，陛下应与他谋划。” 正说话间，贾诩来到，天子便屏退左右，对贾诩流泪说道： “卿若能怜悯汉室，救朕性命，可否一助？” 贾诩拜伏在地，回答道： “这是臣之夙愿。” “陛下暂且不必多言，臣自会谋划。” 天子拭泪致谢。 不久，李傕持剑入见天子，天子面如土色。 李傕对天子说： “郭汜不臣，监禁公卿，意图劫持陛下。” “若无我保护，陛下早已被掳！” 天子只得拱手称谢，李傕方才退去。 此时，皇甫郦入见天子。 天子知道皇甫郦能言善辩，又是与李傕同乡之人，便下诏命他去调解两方。 皇甫郦奉命，先到郭汜营中劝说郭汜。 郭汜表示： “若李傕肯送出天子，我自然放出公卿。” 皇甫郦又来到李傕营中，对他说： “天子念我是西凉人，与将军同乡，特命我来劝和两位将军。” “郭将军已表示愿意奉诏，将军意下如何？” 李傕回答： “我曾败吕布，辅佐朝廷四年，功勋卓着，天下皆知。” “而郭汜不过是个盗马贼，却敢劫持公卿，与我抗衡！” “我誓要诛杀他！” “你看看我手下的方略和士兵，难道不足以战胜郭汜吗？” 皇甫郦答道： “非也。” 第十三回 李傕郭汜大交兵 杨奉董承双救驾3 “昔日穷后羿仗恃善射，不思后患，最终自取灭亡。” “最近董卓之强，将军也亲眼见过其下场……” “吕布受董卓重恩，却反而图谋不轨，不久之后便被擒杀，头颅悬挂于国门之上。” “由此可见，强大并非长久之计。” “将军身为朝廷上将，执掌兵权，凭节制众，子孙宗族皆享显贵之位，朝廷对将军的恩情不可谓不深厚。” “如今郭阿多劫持公卿，而将军却劫持天子，究竟谁的罪更轻，谁的罪更重呢？” 李傕大怒，拔剑喝道： “天子派你来羞辱我吗？” “我先砍下你的头！” 骑都尉杨奉赶忙劝谏道： “如今郭汜尚未被剿灭，若将军杀天使，那便会让郭汜名正言顺地兴兵作乱，诸侯也必会纷纷助他对抗将军。” 贾诩也极力劝谏，李傕的怒气稍微平息。 贾诩便将皇甫郦推出营去。皇甫郦大声喊道： “李傕不奉诏旨，竟妄想弑君自立！” 侍中胡邈连忙制止他说： “不可再说此话，否则对自己不利。” 皇甫郦斥责道： “胡敬才！你身为朝廷之臣，怎能依附叛贼？‘君辱臣死’，我若被李傕杀害，那也是分内之事！” 他仍然大骂不止。 天子得知后，急忙下令让皇甫郦返回西凉。 却说李傕的军队，大多是西凉人，更依靠羌兵助阵。 皇甫郦在西凉散布言论说： “李傕图谋反叛，随从他的人就是叛贼，以后必有大祸。” 西凉人听了皇甫郦的话，多有动摇，军心逐渐涣散。 李傕听到皇甫郦的言论，勃然大怒，派遣虎贲王昌去追捕他。 王昌知道皇甫郦是忠义之士，便没有追赶，只是回报说： “皇甫郦已不知去向。” 贾诩又暗中劝说羌人道： “天子知道你们忠义且久战辛劳，特地密诏你们回归本郡，日后定有重赏。” 羌人本来就怨恨李傕没有封赏他们，于是听从贾诩的建议，纷纷撤兵返回。 随后，贾诩密奏天子说： “李傕贪婪而无谋，现在兵力散去，心神怯弱，可以用高爵厚禄引诱他。” 于是天子下诏，朝廷任命李傕为大司马。 李傕欢喜地说： “这是女巫降神祈祷的功劳！” 于是重重赏赐女巫，却没有奖励军中将领。 骑都尉杨奉对此非常愤怒，对宋果说： “我们出生入死，身冒矢石，功劳竟然比不上一个女巫吗？” 宋果答道： “为何不杀掉这个贼人，以解救天子？” 杨奉说： “你在中军放火作为信号，我则带兵从外策应。” 二人约定于当夜二更时分行动。 然而，这件事却泄露了，有人告密给李傕。 李傕大怒，命人抓住宋果并将其杀害。 杨奉在外领兵，迟迟未见火光信号。 李傕亲自率军出营，正好遇到杨奉，两军在营寨中混战直到四更。 杨奉兵败，率军撤往西安。 自此，李傕的军势渐渐衰弱。 此外，郭汜屡次来攻，战事频繁，李傕部下死伤甚多。 忽然有人来报： “张济率领大军从陕西赶来，欲为两位将军调解和议，并声言如若不从，将引兵攻打。” 李傕想借此卖个好人情，便先派人赴张济军中表示同意议和。 郭汜见状，也只好答应。 张济上表请求天子前往弘农避难。 天子听后非常高兴，说道： “朕思念东都已久，如今能趁此机会回去，实属万幸！” 于是封张济为骠骑将军。 张济随即送来粮食酒肉，供奉天子和百官。 郭汜也释放了被扣押的公卿，李傕则安排收拾车驾启程东行，并派遣旧日的御林军数百人，持戟护送天子。 銮舆经过新丰，到达霸陵时，正值秋天，金风骤起。 忽然听到喊声震天，数百军兵涌至桥上拦住了车驾，并厉声质问： “来者何人？” 侍中杨琦拍马上桥说道： “圣驾经过此地，谁敢阻拦？” 桥上走出两名将领说道： “我们奉郭将军之命，守桥防备奸细。” “既然是圣驾，必须亲眼见到天子，才能确认。” 杨琦掀起珠帘，天子亲自谕令道： “朕在此，尔等为何不退？” 众将纷纷呼喊“万岁”，退至两侧让道，车驾这才得以通过。 两名将领回去向郭汜禀报说： “车驾已经过去了。” 郭汜大怒道： “我正打算哄骗张济后，再劫天子回到郿坞，你们为何擅自放行？” 于是斩了两名将领，并立即起兵追赶。 车驾刚到华阴县，背后忽然喊声震天，追兵大叫道： “车驾且慢行！” 天子流泪对大臣们说： “刚从狼窝出来，又落入虎口，该如何是好？” 群臣个个惊慌失措，面露惶恐。 贼军渐渐逼近，只听得一片鼓声响起，山后转出一支军队，前面高举一面大旗，上书“大汉杨奉”四个大字，率领千余兵马冲杀而来。 原来杨奉自从被李傕击败后，率军驻扎在终南山下，今日听闻天子车驾经过，特地前来保护。 当即列开阵势迎敌。 郭汜派将领崔勇出战，崔勇上前大骂杨奉“反贼”。 杨奉大怒，回头向阵中喊道： “公明何在？” 只见一员大将手持大斧，骑骏马飞驰而出，直取崔勇。 两马相交，仅一回合，便将崔勇斩于马下。 杨奉乘胜追击，大败郭汜军，追击二十余里，直至贼军溃退。 随后，杨奉收兵前来面见天子。天子慰劳说道： “卿救护朕身，功劳不小！” 杨奉顿首拜谢。 天子又问道： “刚才斩贼将的那位将领是谁？” 杨奉引此人上前拜见车驾，答道： “此人是河东杨郡人，姓徐，名晃，字公明。” 天子亲自慰劳徐晃，并表示嘉奖。 杨奉护送天子至华阴安顿下来。 将军段煨献上衣服和饮食供奉天子。 当夜，天子便宿于杨奉的军营中。 第十三回 李傕郭汜大交兵 杨奉董承双救驾4 郭汜在前日大败后，次日又重新整顿军队，带兵杀到杨奉的营前挑战。 徐晃率先出马迎敌。 郭汜的大军从八面围攻，将天子和杨奉困在中央，形势十分危急。 就在此时，忽然从东南方向传来震天喊声，一员大将率军纵马杀入战场，贼兵顿时大乱四散。 徐晃趁机发起猛攻，大败郭汜军队。 那位援军将领随后前来拜见天子，原来是国戚董承。 天子见到董承后，哭诉一路来的坎坷与险情。 董承安慰道： “陛下勿忧。” “臣与杨将军发誓必除二贼，平定天下。” 天子听后大喜，命众人连夜启程，赶赴弘农暂避。 另一边，郭汜引领败军退回途中，正好碰上李傕，向他说道： “杨奉和董承救驾去了弘农。” “如果他们在山东稳住脚跟，必定会联合诸侯讨伐我们，到时我们连家族性命都难保！” 李傕答道： “如今张济的军队驻守长安，暂时不能轻举妄动。” “不如我们趁机合兵一处，杀到弘农，除掉汉君，然后平分天下，岂不快哉！” 郭汜听后大喜，答应了这个计划。 两人随即合兵一处，一路劫掠，所到之地民生尽毁。 杨奉和董承得知贼兵合力追来，立即整顿军队迎敌。 两军在东涧展开激战。 李傕和郭汜商议后决定，凭借兵多势众，以混战取胜。 他们将李傕军布在左侧，郭汜军布在右侧，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杨奉和董承拼死力战，勉强护送天子和皇后乘车脱险，但百官、宫人，以及符册、典籍和所有御用物品，全部遗弃在战场上。 郭汜随后带兵进入弘农，对城池进行劫掠。 董承和杨奉则护送天子一路退往陕北，但李傕和郭汜分兵追击，不肯放过。 董承和杨奉一方面派人与李傕、郭汜谈和，一方面秘密传递圣旨到河东，急召昔日的白波贼首领韩暹、李乐、胡才三路兵马前来支援。 这李乐本是啸聚山林的匪贼，如今在情势所迫下被征召。 三路兵马听闻天子赦免罪责并许以官职，怎能不来？ 于是迅速调集本部军士，与董承会合，一同计划再攻弘农。 此时，李傕与郭汜所到之处，劫掠百姓，老弱者被杀，青壮者被强征入军。 他们临阵作战时更是将这些百姓驱赶至前线，称之为“敢死军”，因此贼军声势浩大。 李乐的军队赶到，与杨奉、董承会合于渭阳。 郭汜命令军士将衣物和财物故意丢弃在路上。 李乐的军队看到地上的衣物，纷纷争抢，队伍陷入混乱。 李傕和郭汜趁机从四面攻来，李乐的军队大败。 杨奉和董承也难以抵挡，只能护送天子北撤。 在撤退途中，贼军紧追不舍，李乐见局势危急，建议天子先骑马脱险。 天子却说： “朕不能丢下百官独自逃命。” 众人听后悲恸不已，哭泣着随行。 乱军中，胡才被杀。 董承和杨奉见敌军追击愈发逼近，便请天子弃车步行，到达黄河岸边。 李乐等人在岸边找到一只小船作渡船。 然而天气严寒，天子与皇后艰难登船，但河岸陡峭，船又无法靠岸，而追兵已近。 杨奉说道： “用马缰绳接连起来，拴住天子的腰，将他放下船去。” 这时，国舅伏德带着十几匹白绢赶来，说： “我在乱军中捡到这些白绢，可用来接连缆绳。” 于是尚弘用白绢将天子和皇后包裹好，先吊放下船，才得以安全登船。 李乐持剑站在船头护卫，伏德背负皇后登船。 岸上有许多人争着登船，李乐将抓住缆绳者尽数砍入水中。 天子和皇后过河后，船又返回接人。 争渡的人中，有许多被砍断手指，哭声震天。 渡河之后，天子身边仅剩十余人。 杨奉找到一辆牛车，将天子载至大阳。 途中众人断粮，晚上只能宿于破败的瓦屋中。 一位村野老人送来粗米饭，天子和皇后共食，但因饭粗难以下咽。 次日，天子下诏封李乐为征北将军，韩暹为征东将军，并继续启程前行。 途中，太尉杨彪与太仆韩融赶到，哭着拜倒在天子的车前。 天子和皇后见状，亦忍不住泪流满面。 韩融说道： “李傕和郭汜二贼，尚信任臣下之言，我愿冒死劝说二贼罢兵，陛下务必保重龙体。” 韩融随后离去，而李乐则护送天子至杨奉的营地暂作歇息。 杨彪建议天子暂居安邑县。 车驾抵达安邑后，因无高楼可居，天子和皇后只能暂住茅屋，无门可关，四周用荆棘围成屏障。 天子在茅屋下与大臣商议国事，将士们则在荆篱外驻守。 李乐等人逐渐专权，百官稍有冒犯便在天子面前遭到殴骂。 他们故意送上浑浊的酒和粗劣的食物给天子，天子只得勉强接受。 李乐和韩暹更是联名保奏一批无赖、部曲、巫医、走卒等二百余人任命为校尉、御史等官职。 由于来不及刻印官印，便用锥子在木板上刻画，全然没有规矩与体统。 韩融巧妙地劝说李傕和郭汜二人，两贼听从了他的建议，最终释放了百官和宫人。 那一年，天灾连连，发生了大饥荒，百姓以枣和菜为食，饿死的尸体遍布野外。 河内太守张杨献米和肉，河东太守王邑送来绢帛，天子稍得安慰。 董承和杨奉商议，决定派人修建洛阳的宫殿，准备将车驾送回东都。 但李乐不同意，他拒绝了这一提议。 董承对李乐说： “洛阳是天子建立的都城，而安邑只是一个小地方，哪里能容纳得下车驾？” “现在将车驾送回洛阳才是正确的选择。” 李乐答道： “你们可以带天子走，我就在这里待着。” 于是，董承和杨奉决定启程，将车驾带走。 但李乐暗中派人联络李傕和郭汜，策划一起劫持车驾。 董承、杨奉和韩暹知道了李乐的阴谋，连夜安排好军队，保护车驾，准备前往箕关避难。 李乐得知此事后，不等李傕和郭汜的军队到来，便亲自带着自己的兵马追赶。 在四更时分，李乐带领追兵赶到了箕山下，怒吼道： “车驾不能继续前行！” “李傕、郭汜在此！” 这一声喊让献帝心惊胆战。 山上火光四起，局势一片混乱。 正如之前李傕和郭汜各自为营，而如今二贼联合在一起，局势更加危险。 至此，汉天子将如何脱离困境，尚未可知，且听下文分解。 第十四回 曹孟德移驾幸许都 吕奉先乘夜袭徐郡1 却说李乐带领军队假冒李傕、郭汜的名义追赶天子车驾，天子大惊失色。 杨奉认出是李乐，便派徐晃前去迎战。 李乐亲自上阵迎敌，两马相交，仅一回合，李乐便被徐晃一斧斩于马下。 他的部众被击溃，徐晃护送天子车驾顺利通过箕关。 太守张杨在轵道备好粮草和丝帛迎接天子，帝封张杨为大司马。 张杨辞谢后，带兵驻扎在野王。 天子进入洛阳，看到宫殿都被焚毁，街道荒芜，满目蒿草。 宫苑里只有残墙断壁，于是下令杨奉先建一座简陋的宫殿供居住。 百官朝贺时，都站在荆棘丛中。 天子下诏将年号从兴平改为建安元年。 然而，这一年灾荒严重，洛阳的居民只剩下几百户，无粮可食，只得出城剥树皮、挖草根充饥。 连尚书郎等官员也得亲自出城砍柴，多有人死于倒塌的废墙之下。 汉朝末年的气运衰败，再没有比这更惨的了。 后人有诗感叹这一时期的悲凉： 血流芒砀白蛇亡，赤帜纵横游四方。 秦鹿逐翻兴社稷，楚骓推倒立封疆。 天子懦弱奸邪起，气色凋零盗贼狂。 看到两京遭难处，铁人无泪也凄惶！ 太尉杨彪上奏天子说： “之前蒙陛下下诏，但未曾派人去执行。” “如今曹操驻扎在山东，兵强将盛，可以召他入朝辅佐王室。” 天子回答： “朕之前既已降诏，卿又何必再奏？” “如今就派人去传旨吧。” 杨彪领旨，立刻派遣使者前往山东，宣召曹操。 却说曹操在山东得知天子车驾已返回洛阳，便召集谋士商议。 荀彧说道： “从前，晋文公迎接周襄王复位，诸侯因此归服。” “汉高祖为义帝发丧，天下人因此心悦诚服。” “如今天子流离失所，将军若能趁此良机率先起兵，奉天子以号令天下，这将是万世难得的壮举。” “若不及早行动，恐怕会有人抢先一步。” 曹操大喜，正准备起兵，忽然有天使传诏前来宣召。 曹操接过诏书，随即决定择日兴师前往洛阳。 却说天子留驻洛阳，城内百废待兴，城墙崩塌破损，虽有修复之意却无力完成。 忽有人报称李傕、郭汜正领兵前来，天子大惊，问杨奉道： “山东的使者还未回报，李傕、郭汜的军队又将杀到，这该如何应对？” 杨奉与韩暹答道： “臣愿誓死迎战，以保陛下安危！” 董承进言道： “洛阳城墙破败，兵甲不足，若交战不胜，又将如何？” “不如暂且护送陛下前往山东避难。” 天子采纳其建议，即刻下令起驾向山东进发。 百官因无马匹，只得步行随驾。 离开洛阳后，还未行出一箭之地，忽见尘土飞扬，遮天蔽日，金鼓震天，无数人马蜂拥而至。 天子与皇后吓得浑身颤抖，话都说不出来。 突然，一骑飞驰而来，原来是之前派往山东的使者。 他赶至车驾前叩拜禀报： “曹将军已集结山东全军，奉诏前来迎驾。” “听闻李傕、郭汜侵扰洛阳，曹将军已派先锋夏侯惇，率领十员上将、五万精兵，先行护驾。” 天子闻言稍感宽慰。 不多时，夏侯惇已率许褚、典韦等将至车驾前，与天子行军礼相见。 天子对他们加以安慰和勉励。 正谈话间，又有探报称正东方又有一支军队赶来。 天子命夏侯惇前去探查。 夏侯惇回报： “来者是曹操的步兵。” 不久，曹洪、李典、乐进等也来到车驾前参见天子。 通报身份后，曹洪奏曰： “家兄曹操得知贼兵逼近洛阳，担心夏侯惇一人孤力难支，故派我们加速前来增援。” 天子感叹道： “曹将军真是社稷之臣啊！” 随即命军护驾继续前行。 探马又报： “李傕、郭汜的军队已近在咫尺。” 天子命夏侯惇分兵迎击。 夏侯惇随即与曹洪分为两翼，马军在前，步军随后，奋力攻击。 李傕、郭汜的军队大败，斩杀贼兵万余人。 随后，众人护送天子返回洛阳故宫，夏侯惇率军驻扎城外。 次日，曹操率大军抵达洛阳，安营后，入城拜见天子。 他跪于殿阶之下，天子命其平身，给予抚慰劳勉。 曹操说道： “臣自蒙国家恩典，时刻铭记图报。” “如今李傕、郭汜二贼，罪恶滔天。” “臣统精兵二十余万，奉命讨伐逆贼，战无不胜。” “陛下但请保重龙体，以社稷为重。” 天子感其忠诚，封曹操为司隶校尉，赐假节钺，并授录尚书事，以示嘉奖。 却说李傕、郭汜得知曹操率军远道而来，商议要速战速决。 贾诩进言劝谏道： “不可轻举妄动。” “曹操军队精锐，将领骁勇，不如归降于他，以求免除自身的罪责。” 李傕大怒道： “你竟敢削弱我军的士气！” 拔剑欲杀贾诩，被众将劝阻才作罢。 当夜，贾诩独自一人骑马逃回乡里。 次日，李傕率军迎战曹操。 曹操先命许褚、曹仁、典韦各率三百铁骑冲入李傕的阵中，反复冲杀三次后方才列阵。 李傕的侄子李暹、李别出马至阵前，尚未开口对阵，许褚便飞马而出，一刀斩了李暹。 李别惊恐万分，从马上摔下，许褚趁势将他也斩杀，并双手提着两颗人头回阵。 曹操抚着许褚的背赞道： “子真真是我的樊哙！” 随即命夏侯惇率左翼、曹仁率右翼，自己则率中军冲阵。 战鼓一响，三军齐出，贼兵无法抵挡，败阵而逃。 曹操亲自拔剑押阵，连夜追杀，斩杀无数，投降的贼兵更是数不胜数。 李傕、郭汜狼狈西逃，犹如丧家之犬，自知无处藏身，只得逃入深山，沦为山贼。 曹操班师回营，继续驻军于洛阳城外。 杨奉与韩暹密谋道： “如今曹操立下大功，必然掌握朝中重权，怎会容得下我们？” 于是他们上奏天子，以追杀李傕、郭汜为名，带领本部军队前往大梁驻扎。 一天，天子派人至曹操军营，宣曹操入宫议事。 第十四回 曹孟德移驾幸许都 吕奉先乘夜袭徐郡2 曹操见天使到来，便迎接入内，只见此人眉目清秀，神采奕奕。 曹操心中暗想： “如今东都荒芜，官员与百姓皆饥瘦不堪，这人为何独显富态？” 遂问道： “阁下为何气色如此充足？” “有何养生之道？” 此人答道： “没有什么特别的方法，只是三十年来饮食清淡罢了。” 曹操颔首称是，又问： “阁下现居何职？” 那人答道： “某人举孝廉出身，曾为袁绍与张杨效力，听闻天子还都，特来朝见，如今被封为正议郎。” “我是济阴定陶人，姓董，名昭，字公仁。” 曹操闻言，立刻起身离席说道： “久闻您的大名，今日得见，实乃幸事！” 遂设宴款待，并安排董昭与荀彧相会畅谈。 不久，有探马来报： “有一支军队往东而去，不知是何人。” 曹操急令派人查探。 董昭说道： “那是李傕旧将杨奉与白波贼首领韩暹。” “他们因明公在此，担心地位不保，所以带兵前往大梁。” 曹操问道： “他们是对我心存疑虑吗？” 董昭答道： “此等鼠辈不足为虑，明公不必放在心上。” 曹操又问： “李傕、郭汜两贼如今去向如何？” 董昭答道： “虎失其爪，鸟折其翼，他们不过苟延残喘，不久必被明公擒获，无需挂怀。” 曹操见董昭言谈投机，便问他关于朝廷大事的看法。 董昭说道： “明公兴义兵，扫除乱贼，入朝辅佐天子，这是五霸的功绩。” “然而，诸将各怀心思，不一定都心悦诚服。” “如今若留在洛阳，恐怕会生变故，不如移驾到许都，这是上策。” “然而，朝廷刚从流离中回归京师，远近官民都仰望天子能安定朝局。” “现在若再迁都，恐怕会让民心不满。” “不过，正因行非常之事，方能成非常之功。” “希望将军能果断决策。” 曹操握住董昭的手笑道： “这正是我本来的志向！” “只是杨奉驻守大梁，大臣们在朝中，不知会否生出其他变故？” 董昭回答： “这很容易解决。” “可以先给杨奉写信，安抚他的心意。” “然后明确告知朝廷大臣，以京师无粮为由，请天子移驾许都，靠近鲁阳，方便转运粮食，从而免除饥馑和交通不便的忧虑。” “大臣们听闻此事，自然会乐意从命。” 曹操听后大喜。 董昭起身告辞，曹操握住他的手说道： “日后我若有谋划，必请教于公。” 董昭谦逊答谢后离去。 从此，曹操每日与谋士密议迁都之事。 当时，侍中兼太史令王立私下对宗正刘艾说道： “我仰观天象，自去年春天太白金星靠近镇星，穿过斗牛星宿，又经过天津。” “荧惑火星逆行，与太白金星会合于天关。” “金火相交，必然会出现新的天子。” “我观察天象，认为大汉的国运将尽，而晋魏之地必然会有兴起的王朝。” 随后，王立秘密奏报汉献帝说： “天命有更替，五行之气也不常盛。” “五行中火德的天下将被土德取代，而代替汉朝统治天下的，正是魏。” 曹操听闻此事，派人告诉王立： “我知道您忠于朝廷，但天道幽深玄远，希望不要多言。” 曹操又将此事告知荀彧。 荀彧说道： “汉朝以火德立国，而明公是土德命相。” “许都属土，迁往那里必能兴盛。” “火生土，土旺木，这正符合董昭和王立所言。” “他日明公必大有作为。” 曹操因此下定决心。 次日，他入宫见献帝，上奏说道： “洛阳荒废已久，无法修缮，加之粮食运输困难。” “许都靠近鲁阳，城郭宫室完备，钱粮物资充足，可以作为长久之计。” “臣恳请陛下移驾许都，望陛下恩准。” 献帝不敢拒绝，而群臣畏惧曹操的势力，也不敢提出异议。 于是择定吉日，献帝起驾迁往许都。 曹操率军护驾，百官随从而行。 行军未走出几里路，前方忽见一座高坡，喊声骤起，杨奉与韩暹领兵拦住去路。 徐晃当先出阵，高声喝道： “曹操劫驾，想要去哪里？” 曹操出马察看，见徐晃威风凛凛，暗自惊叹其气度非凡，便令许褚出马迎战徐晃。 两人刀斧交锋，激战五十余回合，难分胜负。 曹操随即鸣金收兵，召集谋士商议道： “杨奉与韩暹不足为虑，但徐晃确是良将。” “我不忍心用武力对付他，必须用计策招揽他。” 行军从事满宠说道： “主公不必担忧。” “我曾与徐晃有一面之交，今晚我乔装成小卒，潜入他的军营，以言语劝说他，一定能让他真心投降。” 曹操听后十分高兴，立即派满宠前去。 当夜，满宠装扮成士兵，混入敌军营地，悄悄来到徐晃的帐前。 只见徐晃身披铠甲，手持蜡烛正襟而坐。 满宠突然现身，向徐晃拱手行礼道： “故人别来无恙？” 徐晃吃了一惊，定睛细看，惊讶地说： “你不是山阳的满伯宁吗？” “怎么到这里来了？” 满宠答道： “我现在是曹将军的从事，今日在阵前见到故人，特意冒死前来献上一言。” 徐晃便请满宠入座，询问他的来意。 满宠说道： “您的勇武与谋略，世间少有人能及。” “然而，您为何委屈自己，侍奉杨奉与韩暹这样的人？” “曹将军是当世的英雄，礼贤下士，天下人皆知。” “今日阵前，他见您英勇无敌，十分敬佩，因此不忍与您生死相搏，特意派我前来邀请。” “您为何不弃暗投明，与曹将军一同成就大业？” 徐晃沉思许久，长叹道： “我早就知道杨奉和韩暹不是能成大事的人，但追随他们已久，一时不忍舍弃。” 满宠说道： “您难道没听过‘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吗？” “遇到可以依靠的明主却错失良机，这不是大丈夫的行为！” 徐晃起身拜谢道： “愿听从您的建议。” 第十四回 曹孟德移驾幸许都 吕奉先乘夜袭徐郡3 满宠又说： “为何不杀了杨奉和韩暹，以此作为投靠曹将军的见面礼？” 徐晃正色道： “若以臣子身份弑主，这是大逆不道的行为，我绝不会这样做！” 满宠赞叹道： “您果然是一位有义之士！” 随后，徐晃带着自己帐下的数十名骑兵，连夜与满宠一同前往曹操大营。 杨奉听到消息后大怒，亲自率领千骑追击，怒喊道： “徐晃反贼，哪里走！” 正在追赶之间，忽听一声炮响，山上下到处火把齐明，伏兵四面涌出。 曹操亲自率军出阵，厉声喝道： “我在这里等了你很久了，休想逃走！” 杨奉大惊，急忙回军，却被曹军团团围住。 恰在此时，韩暹率兵赶来救援，双方混战一场，杨奉趁乱逃走。 曹操趁敌军混乱之机，发起猛攻，杨奉与韩暹的士兵大半投降。 杨奉与韩暹孤立无援，只得带着败兵投奔袁术去了。 曹操收军回到营中，满宠引徐晃前来拜见。 曹操大喜，对徐晃以厚礼相待。 随后，迎护天子銮驾抵达许都，开始建造宫殿、宗庙、社稷，并设立各类官署机构，修缮城池府库。 曹操封董承等十三人为列侯，奖赏有功者，惩治有罪者，一切事务皆由曹操全权处理。 曹操自封为大将军、武平侯。 任命荀彧为侍中兼尚书令，荀攸为军师，郭嘉为司马祭酒，刘晔为司空仓曹掾属，毛玠和任峻为典农中郎将，专责催督钱粮。 程昱被任命为东平相，范成和董昭被任命为洛阳令，满宠为许都令。 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皆被封为将军，吕虔、李典、乐进、于禁、徐晃被任命为校尉，许褚与典韦则担任都尉。 其余将士，各得封官。 从此，朝中大权尽归曹操之手，凡朝廷大事，皆先请示曹操，然后才奏报天子。 曹操安定许都局势后，于后堂设宴，召集众谋士共议道： “刘备如今屯兵徐州，自领州事。” “近日，吕布兵败投靠于他，刘备又安置吕布居于小沛。” “若二人联手，共领大军来犯，将成为我腹心之患。” “诸位可有妙计应对？” 许褚说道： “愿借精兵五万，为主公斩下刘备与吕布的首级，献于丞相。” 荀彧则说道： “将军勇猛非常，但用谋略却有所不足。” “如今许都刚刚安定，不可轻易动兵。” “我有一计，名为‘二虎竞食’之计。” “如今刘备虽领徐州，但尚未得到朝廷正式诏命。” “主公可奏请天子颁发诏命，正式授予刘备徐州牧之职，同时密写一封信，教他除掉吕布。” “若此事成功，刘备失去猛将相助，自然可图。” “若事未成功，则吕布必定反过来除掉刘备。” “这就是‘二虎竞食’之计。” 曹操听后甚为满意，当即上奏天子，请颁诏任命刘备为征东将军、宜城亭侯，并正式授予徐州牧之职，同时派人送上一封密信，送往徐州。 却说刘备正在徐州，听闻天子迁幸许都，正准备上表庆贺。 忽然有人来报，朝廷使者抵达，刘备便出城迎接，并将使者迎入郡中，行拜礼接受皇命后，设宴款待使者。 使者说道： “君侯此次受封，实乃曹将军在天子面前大力保荐之功。” 刘备连忙道谢。 使者随后取出一封私信交给刘备。 刘备看罢说道： “此事尚需从长计议。” 宴席散后，他将使者安置在驿馆休息，自己连夜召集众人商议。 张飞说道： “吕布本是无义之人，杀了他有何不可！” 刘备说道： “他因走投无路才投靠于我，若将他杀害，我岂不是与他一样无义？” 张飞不满道： “好人真难做！”但 刘备坚持不杀吕布。 次日，吕布前来道贺，刘备命人将他请入见面。 吕布说道： “听闻君侯受朝廷恩命，特来祝贺。” 刘备谦虚道谢。 正此时，张飞忽然拔剑冲上厅堂，欲杀吕布。 刘备赶忙制止。 吕布大惊问道： “翼德为何要杀我？” 张飞大喊道： “曹操说你是无义之人，命我哥哥杀你！” 刘备急忙喝退张飞，将吕布引入后堂，向他说明缘由，并将曹操的密信交给吕布观看。 吕布看后感叹道： “这是曹贼想挑拨我们二人不和啊！” 刘备安慰他说： “兄长勿忧，刘备绝不会做此不义之事。” 吕布感激万分，连连叩谢。 刘备留他饮酒，直到晚上才送他回去。 关羽和张飞随后劝刘备道： “为何不杀吕布？” 刘备说道： “这是曹孟德惧怕我与吕布联手伐他，所以故意用计挑拨我们互相攻杀，好坐收渔利。” “怎能落入他的圈套？” 关羽点头称是，张飞却说道： “但我还是想杀此贼以绝后患！” 刘备说道： “此非大丈夫所为。” 次日，刘备送使者返回许都，同时上表谢恩，并回复曹操称事情需缓图。 使者回到许都，将刘备未杀吕布的情况禀告曹操。 曹操便问荀彧： “此计未成，该如何是好？” 荀彧答道： “还有一计，名为‘驱虎吞狼’之计。” 曹操问： “此计如何？” 荀彧说道： “可秘密派人前往袁术处，谎称刘备向朝廷上奏密表，意图略取南郡。” “袁术听闻，必然勃然大怒，发兵攻打刘备。” “到那时，主公再假天子之命，命令刘备讨伐袁术。” “两方相争，吕布见势必然心生异动。” “这就是‘驱虎吞狼’之计。” 曹操大喜，先派人前往袁术处散布谣言，又假托天子诏命，派人赶往徐州。 却说刘备在徐州，听闻朝廷使者抵达，便出城迎接。 打开诏书一看，原来是命令他起兵讨伐袁术。 刘备接旨领命，送使者先行回朝。 糜竺说道： “这分明又是曹操的计谋。” 刘备答道： “虽是计谋，但天子的命令不可违背。” 于是开始点兵马，定下出发日期。 孙乾说道： “是否应先安排好留守城池的人？” 刘备问道： “两位弟弟中，谁能守城？” 关羽主动请缨： “弟愿守此城。” 刘备摇头道： “我时常与你商议大事，怎能与你分开？” 第十四回 曹孟德移驾幸许都 吕奉先乘夜袭徐郡4 张飞接着说道： “小弟愿守此城。” 刘备却说道： “你守不得此城：其一，你常常醉后性情刚烈，鞭打士卒；其二，做事鲁莽，不听别人劝告，我实在不放心。” 张飞急忙说道： “弟自今日起，绝不饮酒、不打军士，凡事听从劝谏就是了。” 糜竺却笑道： “只怕你口不对心。” 张飞勃然大怒： “我随哥哥多年，从未失信，你为何轻视我！” 刘备安抚道： “虽然你这样说，我还是不放心。” “还需请陈元龙协助你，时刻提醒你少饮酒，切勿误事。” 陈登答应了。 安排妥当之后，刘备便率领步兵与骑兵共三万人，离开徐州，向南阳进发。 却说袁术听闻刘备上表，欲夺取他的州县，愤怒不已， 说道： “你不过是编草席、做草鞋的贩夫走卒，如今竟占据大郡，与诸侯平起平坐。” “现在还想图谋我的地盘，实在可恨！” 于是命大将纪灵率领十万大军，直奔徐州而来。 两军会战于盱眙。 刘备兵少，便依山傍水扎下营寨。 纪灵是山东人，擅使一柄三尖刀，重达五十斤。 这天，他率军出阵，张口大骂： “刘备不过是个村夫，竟敢入侵我的领地！” 刘备答道： “我奉天子诏命，讨伐不臣之徒。” “你竟敢抗命，罪当灭族！” 纪灵大怒，拍马挥刀，直取刘备。 关羽高声喝道： “匹夫，休得逞狂！” 随后策马迎战，与纪灵大战三十回合，不分胜负。 纪灵提议稍作休整，关羽便回阵，立于阵前静候。 不久，纪灵派出副将荀正出战。 关羽说道： “叫纪灵来，我要与他决个高下！” 荀正讥讽道： “你不过是个无名小将，怎配与纪将军交手？” 关羽勃然大怒，策马冲向荀正，战不满一合，便将荀正斩于马下。 随后，刘备率军猛攻，纪灵大败，退守淮阴河口，不敢再战，只派士卒偷袭营寨，但都被徐州军击败。 两军相持不下，暂且不表。 却说张飞自送走刘备之后，大小事务都交给陈元龙管理，自己专心处理军务。 一日，他设宴招待众官员赴席。 众人坐定后，张飞开口说道： “我兄长临行时嘱咐我少饮酒，免得误事。” “今天，大家尽情畅饮，明日全都戒酒，与我一同守城——但今天必须满饮一杯！” 张飞说罢，起身与众官轮流敬酒。 酒传到曹豹面前时，曹豹说道： “我立誓戒酒，不能饮。” 张飞笑道： “身为武将，怎能不喝酒？” “我命你喝一杯。” 曹豹害怕，只得勉强喝了一杯。 张飞敬完众官后，自斟大杯酒，接连喝了几十杯，不觉酩酊大醉。 随后，他又起身继续与众官敬酒。 再次轮到曹豹时，曹豹推辞道： “我实在不能再喝了。” 张飞喝醉使性，怒道： “你刚才喝了，现在为何又推辞？” 曹豹连连拒绝不饮，张飞一怒之下喝令军士将曹豹抓起来，说道： “违抗将令，该罚打一百军棍！” 陈元龙劝阻道： “玄德公临行前交代过你什么？” 张飞不悦地说道： “你是文官，只管你的文官事务，别管我的事！” 曹豹无奈，只得哀求道： “翼德将军，请看在我女婿的面子上饶了我吧。” 张飞问： “你女婿是谁？” 曹豹答道： “是吕布。” 张飞听罢大怒道： “我本不想打你，你却拿吕布来吓我？” “我偏要打你！” “打你就是打吕布！” 众人苦劝不住，张飞下令将曹豹鞭打五十下。 直到众人再三请求，张飞才勉强住手。 宴席结束后，曹豹怀恨在心，连夜派人送信到小沛告知吕布，信中详细说明张飞的无礼行为，并提到刘备已经率军南下。 曹豹建议吕布趁张飞醉酒之际，率军偷袭徐州，称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吕布接信后，立即召陈宫商议。 陈宫说道： “小沛本不是久居之地，如今徐州城有可乘之隙，若不趁机取下，将来必定追悔莫及。” 吕布同意，立即披挂上马，率五百骑先行突袭，命陈宫带大军随后接应，高顺率军紧随其后。 小沛距离徐州只有四五十里，快马疾驰即可到达。 吕布行至徐州城下时，正是四更时分，月光皎洁，城中一片寂静。 吕布来到城门前高喊： “刘使君派我送机密信件！” 城上的守军通报曹豹，曹豹登城察看后，便命军士打开城门。 吕布随即发出暗号，军队一拥而入，喊杀声震天。 此时，张飞正醉卧在府中，随从急忙摇醒他，报告道： “吕布已骗开城门，率军杀进来了！” 张飞大怒，急忙披甲上阵，提起丈八蛇矛，跨马出府。 然而吕布的军队已杀至，双方正面相遇。 张飞此时酒尚未醒，无法全力作战，而吕布也深知张飞骁勇，不敢逼得太紧。 张飞在十八名贴身骑兵的保护下，从东门杀出城外，却无法顾及刘备的家眷，只得暂且撤离。 曹豹见张飞仅带十余人出城，便趁其醉酒率百余人追击。 张飞见状怒不可遏，策马迎战，与曹豹交手三个回合，曹豹败走。 张飞追至河边，一枪刺中曹豹后心，连人带马一同坠河而亡。 张飞在城外召集士卒，逃出城的都随他一起前往盱眙投奔刘备。 吕布入城后，安抚百姓，并命一百名士卒守住刘备的宅邸，不许士兵擅入。 却说张飞带着数十骑兵赶到盱眙见刘备，将曹豹与吕布里应外合、夜袭徐州的经过详述一遍，众人皆大惊失色。 刘备叹道： “得失无常，不必忧喜。” 关羽急问： “嫂嫂们现在何处？” 张飞低头说道： “都被困在城中了。” 刘备默然不语。 关羽跺脚埋怨道： “当初你请求守城时，说了些什么？” “兄长又是如何叮嘱你的？ “如今城池失守，嫂嫂被困，该如何是好？” 张飞听罢，惶恐无地，拔剑欲自刎。 正所谓： “举杯畅饮情难尽，拔剑自刎悔已迟！” 张飞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五回 太史慈酣斗小霸王 孙伯符大战严白虎1 却说张飞拔剑准备自刎，刘备赶忙上前抱住他，夺下剑并扔在地上，说道： “古人说过：‘兄弟如同手足，妻子如同衣服。衣服破了，还可以缝补；但手足断了，怎么能续接？’” “我们三人桃园结义时，不求同生，但愿同死。” “如今虽然失去了城池和家眷，怎么忍心让兄弟半路就丢了性命？” “况且城池本就不是我们的。” “家眷虽然被抓，但吕布一定不会伤害他们，还可以想办法救出来。” “贤弟一时犯了错误，又何至于要马上寻死呢！” 说完后，刘备大哭起来。关羽和张飞也都感动得流下眼泪。 且说袁术得知吕布占领了徐州，连夜派人送信到吕布那里，答应送粮食五万斛、战马五百匹、金银一万两、彩缎一千匹，条件是让吕布与他一起夹击刘备。 吕布听了很高兴，便命高顺率五万兵马袭击刘备的后军。 刘备得知消息后，趁着阴雨连夜撤兵，放弃盱眙，准备东去夺取广陵。 等到高顺的军队赶到时，刘备已经离开。 高顺见到袁术的将领纪灵后，便向他索要约定的物资。 纪灵说： “您先回军，我去见主公商量一下再说。” 高顺于是辞别纪灵，返回徐州见吕布，将纪灵的话如实转述。 吕布正犹豫不决，忽然又收到袁术的信。 信中说： “高顺虽已到，但刘备尚未被除掉。” “不如等捉住刘备后，再将所承诺的物资送上。” 吕布听了大怒，骂袁术失信，甚至想要起兵讨伐他。 陈宫劝说道： “不可。” “袁术驻守寿春，兵多粮足，不可轻易招惹。” “不如请刘备回到小沛驻扎，让他成为我们的羽翼。” “日后让他为先锋，先攻打袁术，再对付袁绍，就可以纵横天下了。” 吕布听从了陈宫的建议，派人送信请刘备返回。 却说刘备带兵东取广陵，途中遭到袁术的伏击，大败而归，损失惨重。 正在撤退时，恰遇吕布派来的使者呈上书信，刘备看后大喜。 关羽和张飞却说： “吕布是无义之人，不可轻信。” 刘备却说： “他既然以好意相待，怎么能怀疑他呢？” 于是便带兵返回徐州。 吕布害怕刘备心生疑虑，先派人将刘备的家眷送回。 甘夫人和糜夫人见到刘备后，详细讲述吕布派兵把守宅门，禁止外人入内。 并常常派侍妾送来生活物资，从未短缺。 刘备对关羽和张飞说： “我就知道吕布一定不会伤害我的家人。” 于是进城向吕布道谢。 张飞因为怨恨吕布，不愿同往，便先护送两位嫂嫂去了小沛。 刘备拜见吕布并表示感谢，吕布说道： “我并非想夺城，只是因为令弟张飞在此仗酒杀人，怕惹出乱子，所以前来守护。” 刘备说： “这座城池我早就想让给将军了。” 吕布假意将城池归还给刘备，但刘备再三推辞，最终返回小沛驻扎。 关羽和张飞对此十分不满，刘备劝说道： “我们应忍辱负重，守好本分，等待天时，不可与命运抗争。” 吕布随后派人送来粮食和绸缎。 从此两家和好，不再多提。 却说袁术在寿春设宴款待将士，有人报告说孙策攻打庐江太守陆康，凯旋而归。 袁术召见孙策，孙策在堂下拜见。 问候之后，袁术让孙策陪席同饮。 原来孙策在父亲孙坚去世后退居江南，礼贤下士。 后来因为陶谦与孙策的舅舅、丹阳太守吴景不和，孙策便将母亲和家眷迁到曲阿，而自己投靠袁术。 袁术十分欣赏孙策，经常感叹道： “如果我有一个像孙郎这样的儿子，即便死了也无憾！” 因此任命孙策为怀义校尉，派他攻打泾县的祖郎，孙策大获全胜。 随后又让他攻打陆康，这次也是全胜归来。 宴会散后，孙策回到营中，心中郁闷，感到袁术在席间的礼节颇为傲慢，便在月下庭院中散步。 想到父亲孙坚曾是那样的英雄，而自己如今却沦落至此，不由得放声大哭。 忽然，一个人从外面走进来，大笑着说道： “伯符为何如此？” “尊父在世时，常常任用我。” “如今你有不决之事，何不问我，而是独自悲哭呢？” 孙策一看，此人正是丹阳故鄣人朱治，字君理，曾任孙坚的从事官。 孙策拭去泪水，请朱治坐下，说道： “我哭泣，是因为恨自己不能继承父亲的志向。” 朱治说道： “君为何不向袁公路借兵东渡江南，以救吴景为名，实则图谋大业，为何要长期困居人下呢？” 正当两人商议时，又有一人忽然进来，说道： “你们所谋之事，我已经知道了。” “我手下有百名精壮士兵，愿暂助伯符一臂之力。” 孙策看此人，乃是袁术的谋士吕范，字子衡，汝南细阳人。 孙策大喜，请他入座共同谋划。吕范说道： “只是担心袁公路不肯借兵。” 孙策说： “我有先父遗下的传国玉玺，可以作为抵押。” 吕范答道： “袁公路早就想要这玉玺了！” “用它作抵押，他一定会答应。” 三人计议妥当。 次日，孙策入见袁术，说道： “家父的仇恨尚未得报，如今我的舅舅吴景又被扬州刺史刘繇所逼，连老母和家小都可能遭受祸害。” “策斗胆请求借兵数千，渡江救难省亲。” “如果明公不信，我愿以先父遗下的玉玺作为抵押。” 袁术听说是传国玉玺，取来一看，大喜道： “我并非一定要你玉玺，暂且留在我这。” “我借你三千兵、五百匹马。” “平定之后，务必速速归来。” “你现在职位低微，不足以统领大军，我上表任命你为折冲校尉、殄寇将军。” “择日率兵出发吧。” 孙策拜谢袁术后，带领军队启程，随行的有朱治、吕范，以及旧部将程普、黄盖、韩当等人，择日出发。 行至历阳时，遇到一支军队。当先一人风度翩翩，仪容俊秀，见到孙策后便下马拜见。 第十五回 太史慈酣斗小霸王 孙伯符大战严白虎2 孙策仔细一看，原来是庐江舒城人周瑜，字公瑾。 此前，孙坚讨伐董卓时，将家迁至舒城，周瑜与孙策同岁，两人关系非常亲密，结为异姓兄弟。 因孙策年长两个月，周瑜以兄长之礼事之。 这次周瑜正好去探望叔父周尚（丹阳太守），途中与孙策相遇。 孙策见到周瑜非常高兴，将自己的心事告诉了他。 周瑜说道： “我愿尽犬马之力，与兄共谋大业。” 孙策大喜道： “有公瑾相助，大事必成！” 便引周瑜与朱治、吕范等人相见。 周瑜对孙策说道： “兄长若要成就大事，是否知道江东有‘二张’？” 孙策问道： “‘二张’是谁？” 周瑜答道： “一人是彭城人张昭，字子布；另一人是广陵人张纮，字子纲。” “此二人皆有经天纬地之才，只因战乱而隐居于此。” “兄长为何不聘请他们？” 孙策大喜，当即派人带着礼物去请，二人却以各种理由婉拒不来。 孙策只好亲自登门拜访，与二人交谈甚欢，最终诚意打动他们，二人答应相助。 孙策于是任命张昭为长史兼抚军中郎将，张纮为参谋正议校尉，共商讨攻打刘繇的计划。 却说刘繇，字正礼，是东莱牟平人，也是汉室宗亲，太尉刘宠之侄，兖州刺史刘岱之弟。 早年任扬州刺史，驻守寿春，后来被袁术逐出，只得渡江来到曲阿。 当他听闻孙策兵临城下，急忙召集部将商议对策。 部将张英说道： “我愿领一军驻扎牛渚，就算敌人有百万之兵，也无法靠近。” 话未说完，帐下一人高声说道： “我愿为先锋！” 众人一看，原来是东莱黄县人太史慈。 他自从解北海之围后，前来投靠刘繇，被刘繇留在军中。 此时听说孙策到来，主动请战。 刘繇说道： “你年纪尚轻，暂且在我身边听令，不宜统兵作战。” 太史慈心中不悦，退下。随后，张英领兵驻扎牛渚，并在仓库中积粮十万。 孙策率兵到达牛渚，张英出兵迎战，两军在牛渚滩展开交锋。 孙策出马迎敌，张英大骂，黄盖随即出战，与张英交手数合后，忽然张英的军营中大乱，有人来报说后营起火。 张英大惊，急忙回军救火，孙策趁势率军掩杀。 张英大败，弃牛渚而逃入深山。 原来放火的是两员壮将，一人是九江寿春人蒋钦，字公奕。 另一人是九江下蔡人周泰，字幼平。 这二人因战乱聚众为盗，在洋子江中劫掠为生，早闻孙策广招贤才，特率部下三百余人前来归顺。 孙策大喜，任命他们为军前校尉。 孙策收复牛渚，获得仓库中的粮食军器，并招降四千余人，随后进兵神亭。 话说张英逃回后见刘繇，刘繇大怒，欲斩张英以正军法。 谋士笮融和薛礼劝道： “不如饶他一命，令他驻兵零陵城以御敌。” 刘繇同意了，自己则率兵驻扎在神亭岭南。 孙策军驻扎在岭北。 孙策询问当地人道： “附近山中可有汉光武帝庙？” 当地人答道： “岭上确有一座庙。” 孙策说道： “我昨夜梦见光武帝召见我，必须前往祈拜。” 长史张昭劝道： “不可！” “岭南是刘繇的营地，若有伏兵，后果不堪设想。” 孙策却说： “神明保佑我，有何可惧？” 于是披挂上马，手持长枪，带领程普、黄盖、韩当、蒋钦、周泰等共十三骑，前往岭上光武庙焚香祈福。 孙策下马参拜完毕后，向前跪下祷告道： “若孙策能够在江东立下基业，复兴已故父亲的基业，必将重修庙宇，四季祭祀。” 祷告完毕，孙策出庙上马，回头对众将说道： “我想越过山岭，探看刘繇的营寨。” 众将纷纷劝阻，说不可轻易冒险，但孙策坚持己见，带人上岭南望查看。 此时，早有伏路的小军将消息飞报给刘繇。 刘繇说道： “这必定是孙策引敌的计策，不可追击。” 但太史慈激动不已，说道： “此刻不抓住孙策，更待何时！” 不待刘繇下令，太史慈披挂上马，手持长枪，大声叫道： “有胆气的，跟我一起去！” 众将却都无动于衷。 只有一位年轻小将说道： “太史慈真是猛将，我来助他！” 于是拍马同行，众将都笑了。 再说孙策在岭上观察了一阵后，正准备回马下岭，忽然听到岭上传来喊声： “孙策，别走！” 孙策回头一看，只见两匹马从岭上飞奔而下。 孙策立即命十三骑展开阵势，自己横枪立马，等候来敌。 太史慈高声喊道： “谁是孙策？” 孙策答道： “你又是何人？” 太史慈回道： “我便是东莱太史慈，特来捉孙策！” 孙策笑道： “我就是孙策！” “你们两个一起上我也不怕！” “若我惧你们，便不配叫孙伯符！” 太史慈答道： “即便你带所有人来，我也无所畏惧！” 说罢，纵马挺枪，直取孙策。 孙策迎战，两人交手五十回合，不分胜负。 程普等人暗暗惊叹。 太史慈见孙策枪法严密，毫无破绽，便假装不敌，佯作败退，引孙策追击。 太史慈却避开原路，不回岭上，而是绕向山后。 孙策追到，大喝道： “逃跑算什么好汉！” 太史慈心中盘算： “这人有十二个随从，我只有自己一人，即便活捉他，也会被他手下抢回。” “再引一段路，让他无处可寻，才有机会下手。” 于是边战边退。 孙策哪里肯放过，紧追不舍，一直追到平坦的开阔地。 太史慈调转马头，再次迎战，两人又交手五十回合。 孙策一枪刺来，太史慈闪避，顺势抓住枪杆。 太史慈也一枪刺向孙策，孙策同样闪避，抓住枪杆。 两人用力一扯，双双滚下马来，马匹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两人弃枪相搏，揪扯成一团，战袍被撕得粉碎。 孙策动作快，从太史慈背后抽出短戟。 太史慈也扯下了孙策头上的头盔。 孙策用短戟刺向太史慈，太史慈则用头盔抵挡。 这时，忽然听到喊杀声大作，原来是刘繇的援军赶到，约有千余人。 孙策心中正焦急，程普等十二骑也冲了过来，孙策与太史慈这才松手分开。 太史慈回到军中，取来一匹马与长枪，再次上马迎战。 孙策的马则被程普收回，孙策也重新取枪上马。 刘繇的千余军队与程普等十二骑混战，战斗一路蔓延至神亭岭下。 此时，喊声再起，周瑜带领援军杀到。 与此同时，刘繇亲自率领大军从岭上杀下。 第十五回 太史慈酣斗小霸王 孙伯符大战严白虎3 时近黄昏，风雨骤然来袭，两军各自收兵休整。 次日，孙策率军来到刘繇营前挑战，刘繇也带军出营应战。 两军阵列完毕，孙策用枪挑起太史慈的小戟，举在阵前，命令士兵大喊： “若不是太史慈跑得快，他早已被刺死了！” 太史慈则用枪挑起孙策的兜鍪，举在阵前，同样命令士兵大喊： “孙策的头已经在此了！” 两军士气高涨，一边夸耀胜利，一边声称强大。 太史慈纵马上前，要求与孙策决一胜负。 孙策正要出阵，程普劝道： “主公不必亲自出马，让我来擒他！” 程普纵马上前，太史慈见了说道： “你不是我的对手，只叫孙策出来！” 程普大怒，挺枪直取太史慈。 两马交战，激斗三十回合，刘繇担心战局不利，急忙鸣金收兵。 太史慈怒道： “我正要擒拿敌将，为什么撤兵？” 刘繇回答： “有人报周瑜率军袭取曲阿，并有庐江松滋人陈武（字子烈）接应周瑜入城。” “我们的根基已失，不能久战，速往秣陵与薛礼、笮融会合，再来增援。” 太史慈随刘繇撤军，孙策并未追击，只是整顿军队。 长史张昭献策道：“敌军被周瑜夺了曲阿，无心恋战，今晚正是劫营的好时机。” 孙策采纳此计，当夜分兵五路，直袭敌营。 刘繇军大败，四散奔逃。 太史慈独自奋战无力回天，只得带十余骑连夜退往泾县。 再说孙策得到了陈武相助。 此人身高七尺，面黄眼赤，形貌奇特。 孙策对他十分敬重，任命他为校尉，并让他担任先锋攻打薛礼。 陈武带领十余骑冲入敌阵，一举斩杀五十余人。 薛礼胆怯，不敢出城迎战。 孙策正攻城时，有人来报，称刘繇已与笮融合兵，要去夺取牛渚。 孙策听后大怒，亲率大军直奔牛渚。 刘繇与笮融出阵迎敌，孙策厉声质问： “我今日已到此，你们为何还不投降？” 刘繇阵中忽然冲出一将，挺枪迎战孙策，此人乃刘繇部将于糜。 两人交手不到三回合，于糜被孙策生擒带回阵中。 笮融的将领樊能见状，持枪策马追赶孙策，一枪刺向孙策后心。 阵中的军士大喊： “主公小心，背后有人偷袭！” 孙策回头一看，见樊能已马到跟前，随即怒吼一声，声如巨雷。 樊能大惊失措，从马上翻落，摔死在地。 孙策将于糜丢到大旗下，但于糜已被活活夹死。 转眼间孙策喝死一将，夹死一将，其威势令敌军胆寒。 从此，人们皆称孙策为“小霸王”。 当日，刘繇军大败，部下人马多半投降孙策，孙策斩获首级万余。 刘繇和笮融逃往豫章，投奔刘表。 孙策带兵回头再攻秣陵，亲自来到城墙外招降守将薛礼。 薛礼却在城上暗中放冷箭，正中孙策左腿，孙策翻身落马。 众将急忙将他救回营中，拔出箭矢，用金疮药敷治伤口。 孙策命令军中假装主将中箭身亡，全军举哀，并拔营撤退。 薛礼听说孙策已死，连夜召集城中士兵，与骁将张英、陈横率军杀出城追击孙策的军队。 正追赶间，四面伏兵骤然出现，孙策亲自出马，高声大喊： “孙郎在此！” 薛礼军队大惊，纷纷丢下兵器，跪地投降。 孙策命令军队不得滥杀一人。 张英拨马逃走，被陈武一枪刺死。 陈横则被蒋钦一箭射杀。 薛礼乱军之中被杀。 孙策入秣陵后，安抚居民，并率军移师泾县，准备捉拿太史慈。 再说太史慈招募了两千多精壮士兵，正准备为刘繇报仇。 孙策与周瑜商议活捉太史慈的计策。 周瑜安排三路大军围攻泾县，只留下东门一处不设防。 并命伏兵埋伏在城外二十五里处，待太史慈逃出时，趁其人困马乏，将其擒拿。 太史慈所募军队多为山野百姓，缺乏纪律，泾县城墙也不算高。 孙策当夜命陈武身穿短衣，持刀率先攀上城头放火。 太史慈见城中起火，急忙上马从东门突围而出，孙策带军在后追击，但追至三十里处便停了下来。 太史慈继续逃亡五十里，士兵和战马都已疲惫不堪，忽然从芦苇中响起喊声。 太史慈试图逃走，却被两侧的绊马索绊翻，最终被生擒，解往孙策大寨。 孙策得知太史慈被擒，亲自出营驱散士卒，上前亲自解开太史慈的绑缚，将自己的锦袍披在太史慈身上，邀请他进入帐中款待，并说道： “我知道子义是堂堂正人。刘繇愚钝，不能重用你为大将，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太史慈见孙策待他如此厚道，便向其请降。 孙策握着太史慈的手笑问： “当初在神亭决战时，若是你擒住我，会不会伤害我？” 太史慈笑答： “那就未可知了。” 孙策大笑，邀请太史慈入帐，设宴款待。 席间，太史慈对孙策说： “刘军刚刚被破，士卒离心。” “我想亲自去收拢残余士卒，以助明公。” “不知您是否信任我？” 孙策起身答谢道： “此乃我所求之事。” “明日日中，我在营门外等你归来。” 太史慈答应后离去。 众将听闻，纷纷劝孙策道： “太史慈必不会再回来。” 孙策却说： “子义是讲信义的人，必不辜负我。” 众人仍不信。 次日，孙策命人在营门立竿以候日影。 正当日中，太史慈果然带领一千余士卒归来，孙策大喜，众将无不佩服孙策识人之明。 自此，孙策聚集数万兵力平定江东。 他善于安抚民众，对投降者厚待，不愿从军者亦给予赏赐遣返。 江东百姓听闻孙策军至，虽畏惧却未受骚扰，百姓带牛酒慰劳军队，孙策则用金帛答谢。 江东民众无不感恩戴德，其旧友刘军亦多愿归附，孙策声势大盛。 稳定江东后，孙策迎接母亲、叔父以及弟弟们到曲阿安居，并命弟弟孙权与周泰共同守卫宣城。 随后，孙策亲率大军南下攻取吴郡。 第十五回 太史慈酣斗小霸王 孙伯符大战严白虎4 当时有严白虎，自称“东吴德王”，占据吴郡，并派部将守住乌程和嘉兴。 那日，严白虎听说孙策的军队到来，便派弟弟严舆领兵在枫桥迎战。 严舆横刀立马守在桥上。 消息传到孙策中军，孙策正准备出战，张纮劝说道： “主将是三军命脉所在，不可轻视小敌而轻易出战。” “望将军珍重。” 孙策答道： “先生之言如同金石之重；但若我不亲自冒险，将士们恐怕不会尽力作战。” 于是派韩当出马迎敌。 韩当还未到桥，蒋钦和陈武已乘小舟沿河岸悄悄接近桥内，放箭乱射敌军，击退了桥上的守军。 二人随即跳上岸，与敌军短兵相接，严舆败退。 韩当率军直追至阊门下，敌军逃入城中。 孙策分兵水陆并进，围住吴城三天，敌军不敢出战。 孙策亲率军到阊门外招降，城墙上一员敌将倚着护梁，指着城下大骂。 太史慈见状，拔弓搭箭，对身边将士说道： “看我射中这人的左手！” 话音未落，弓弦响处，那人的左手果然被射穿，钉在护梁上。 城内外士兵无不喝彩。 众人救下那人后，严白虎大为惊恐，说道： “敌军有如此神射手，怎么能抵挡？” 于是商议求和。 次日，严舆出城见孙策。 孙策请他入帐饮酒，酒至酣畅时问道： “你兄长意欲如何？” 严舆答道： “愿与将军平分江东。” 孙策大怒，喝道： “鼠辈安敢与我平分！” 命人斩杀严舆。 严舆拔剑反抗，孙策挥剑将其斩杀，并将首级送入城中。 严白虎见大势已去，弃城逃走。 孙策乘胜追击，命黄盖攻占嘉兴，太史慈攻占乌程，迅速平定数州。 严白虎逃至馀杭，一路劫掠，被士人凌操率领乡民击败，只能逃往会稽。 凌操父子随后投奔孙策，孙策任命凌操为从征校尉，共同渡江讨伐。 严白虎聚集残兵，部署于西津渡口，与程普交战，再次惨败，狼狈逃至会稽。 会稽太守王朗本欲出兵救援严白虎，郡吏虞翻劝谏道： “不可。” “孙策行仁义之师，严白虎则是残暴之徒。” “不如擒拿严白虎献于孙策。” 王朗不听，怒叱虞翻。 虞翻叹息而去。 王朗最终决定联合严白虎，共同抵抗孙策。 两军在山阴野外对阵。孙策上前质问王朗： “我起兵为民除害，为何你却助贼为恶？” 王朗怒骂： “你贪心不足！” “已得吴郡，还欲并吞我地！” “今日定要与你决一死战！ 孙策大怒，准备出战，太史慈抢先出马，与王朗交战数合未分胜负。 王朗部将周昕来助战，被黄盖拦住。 两军混战之际，周瑜与程普从敌后杀入，王朗大惊，急忙退回城中，关闭城门坚守。 孙策围城数日未果，与众将商议对策。 孙静献策道： “会稽的粮草大多屯于查渎，不如偷袭该地，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孙策大喜，当即部署疑兵四散，虚张声势，同时连夜撤围，准备奇袭查渎。 却说王朗听闻孙策军队退兵，便亲自带人登上敌楼观察，见城下烟火四起，旌旗分布有序，心中起了疑虑。 周昕说道： “孙策已经撤退，这不过是疑兵之计罢了。” “可以出兵追击。” 严白虎说道： “孙策此去，恐怕是前往查渎。” “我愿带兵与周将军一同追击。” 王朗说道： “查渎是我屯粮的要地，必须小心防备。” “你们先带兵追击，我随后带兵接应。” 于是，严白虎和周昕领五千兵出城追赶。 到了初更时分，行至离城二十多里的密林，忽然听到鼓声大作，火把齐齐亮起。 严白虎大惊，急忙勒马欲退，却见前方一员大将拦住去路，火光中仔细一看，正是孙策。 周昕见状提刀迎战，却被孙策一枪刺死，其余士兵纷纷投降。 严白虎拼死突围，杀出一条血路，逃往馀杭方向。 王朗得知前军失败，不敢回城，带领部下向海边逃亡。 孙策乘胜追击，率大军攻下会稽城，安抚百姓。 第二天，一人提着严白虎的首级来到孙策军营投诚。 孙策见那人身高八尺，面方口阔，问其姓名。 此人回答道： “我乃会稽馀姚人，姓董，名袭，字元代。” 孙策大喜，任命董袭为别部司马。 自此，东路彻底平定。 孙策命叔父孙静镇守东路，任命朱治为吴郡太守，自己则班师回江东。 却说孙权与周泰镇守宣城时，忽然遭遇山贼四面袭击。 那时正值深夜，来不及组织防御。 周泰急忙抱起孙权上马护送，然而数十名山贼挥刀追砍。 周泰赤裸上身，步行提刀迎敌，砍杀十余人。 随后一名山贼策马挺枪直取周泰，周泰扯住枪杆，将其拖下马，夺了枪和战马，冲杀出一条血路，救出了孙权。 其余山贼见状慌忙逃窜。 然而，周泰身中十二处枪伤，伤口严重发胀，命在旦夕。 孙策听闻后大惊失色。帐下将领董袭说道： “我曾与海寇作战时负伤多处，会稽郡有位贤能郡吏虞翻，向我推荐了一名神医，不出半月便治愈了我的伤。” 孙策问： “虞翻莫非虞仲翔吗？” 董袭回答：“正是此人。” 孙策赞叹道： “此乃贤才，我应当重用他。” 于是命张昭与董袭一同前往邀请虞翻。 虞翻到来后，孙策以礼相待，任命他为功曹，并向他求医。虞翻说道： “这位神医是沛国谯郡人，姓华，名佗，字元化，实乃当世神医。” “我可以将他引荐给您。” 不久，虞翻将华佗带来。 孙策见华佗面色如童、须发如鹤，气质飘然，颇有出世高人的风范，便以贵宾之礼相待，并请他为周泰诊治。 华佗说道： “此不过是小事而已。” 随即用药治疗，周泰一个月便完全康复。 孙策大喜，厚谢华佗。 随后亲率大军剿灭山贼，彻底平定江南。 此后，孙策重新部署将士，守护各处关隘，同时上表朝廷汇报战果，并与曹操建立友好关系，又派人致书袁术索取传国玉玺。 却说袁术心怀称帝之野心，接到孙策的书信后，回信推托不肯归还玉玺。 他紧急召集长史杨大将、都督张勋、纪灵、桥蕤，以及上将雷薄、陈兰等三十余名谋士和将领商议对策。 袁术说道： “孙策当初借用我的军队发起事业，如今占据江东全境，却不知感恩报德，反而厚颜无礼地索要玉玺。” “这实在令人难以容忍。” “我们应当如何应对？” 长史杨大将进言道： “孙策凭借长江天险，兵强粮足，暂时不可轻易谋取。” “眼下应当先出兵攻打刘备，以报当初他无故来犯的仇恨。” “待平定刘备之后，再图孙策也不迟。” “如今我有一计，可使刘备立刻被擒。” 正是：不知江东图虎豹，却来徐郡斗蛟龙。 欲知这计策如何施行，且听下文分解。 第十六回 吕奉先射戟辕门 曹孟德败师淯水1 却说杨大将献计打算进攻刘备。 袁术问： “计策是如何安排的？” 杨大将答道： “刘备的军队驻扎在小沛，虽然容易攻下，但吕布却占据着徐州。” “前些时候我们许诺送给他金银财宝和粮马，至今还没有兑现，恐怕他会援助刘备。” “如今应当派人把这些粮食送给他，以稳住他的心，使他按兵不动，这样我们便能擒拿刘备。” “先抓住刘备，再对付吕布，到那时徐州自然可得。” 袁术听了非常高兴，立即准备了二十万斛粮食，派遣韩胤带着密信去见吕布。 吕布对韩胤的到来非常高兴，厚待了他。 韩胤回去后向袁术汇报了情况。 于是，袁术派纪灵为主将，雷薄和陈兰为副将，率领数万兵马进攻小沛。 刘备得知这一消息后，召集众人商议对策。 张飞要求立即出战，孙乾却说道： “如今小沛兵少粮缺，如何抵挡敌军？” “不如写信向吕布求救。” 张飞不以为然，说道： “那家伙怎么可能来救我们！” 刘备却说道： “孙乾的提议很好。” 于是，他写了一封信给吕布，信中大致写道： “自从将军垂怜，让备能在小沛安身，实在是大恩如同天高地厚。” “如今袁术因私仇而派遣纪灵领兵来犯，小沛危在旦夕，非将军不可解救。” “望将军率兵一旅，解我军危难，不胜感激！” 吕布看了信后，与陈宫商议道： “此前袁术送粮并写信给我，分明是想让我不救刘备。” “如今刘备又来求救。” “我思量刘备屯兵小沛，未必对我构成威胁。” “如果让袁术消灭了刘备，他很可能联合泰山一带的诸将来对付我，那时我将无法安枕。” “倒不如救刘备。” 于是，吕布决定点兵出发，援救刘备。 却说纪灵率军长驱直入，已到沛县东南扎下营寨。 白日里旌旗招展，遮天蔽日；夜晚火光映天，鼓声震地。 刘备县中仅有五千余兵，只得勉强出县，列阵安营。 忽然传来消息，吕布率兵在距离县城一里外的西南扎下营寨。 纪灵得知吕布领兵前来援救刘备，急忙派人送信责备吕布不守信用。 吕布看了信，笑着说道： “我有一计，可让袁术和刘备两家都不得怨我。” 于是派人去纪灵和刘备的营寨，请二人前来饮宴。 刘备听说吕布邀请，立刻准备前往。 关羽和张飞劝阻道： “大哥不可前去，吕布必有异心。” 刘备答道： “我待他不薄，他断不会害我。” 于是上马前行，关羽、张飞随行护送。 刘备到了吕布的营寨，入帐相见。 吕布说道： “我今日特意来为你解危。” “将来若得志，切莫忘记我的情谊！” 刘备连忙致谢。 吕布请刘备入座，关羽、张飞则按剑站在身后。 正巧有人通报纪灵也到了，刘备闻言大惊，欲回避。 吕布拦住他说道： “我特意邀请你们两家前来议事，不必多疑。” 刘备听后，虽不明其意，心中仍感不安。 纪灵下马入帐，见刘备在座，大吃一惊，转身欲走，却被吕布一把拽回，如同拎起一个孩子一般轻松。 纪灵怒问： “将军是要杀我吗？” 吕布答道： “不是。” 纪灵又问： “莫非是想杀刘备？” 吕布笑道： “也不是。” 纪灵疑惑道： “那将军意欲何为？” 吕布答道： “刘备是我兄弟，如今被你困住，我特意来解救他。” 纪灵又问： “如此难道要杀我不成？” 吕布答道： “无此道理。” “我平生不喜斗争，只喜欢调解纷争。” “今日我便为你们二人解开此局。” 纪灵问： “将军有何高见？” 吕布说道： “我有一计，听天由命即可。” 吕布将纪灵请入帐，与刘备相见。 二人各怀疑忌，吕布则居中而坐，让纪灵坐左，刘备坐右，同时命人设宴敬酒。 酒过数巡，吕布说道： “你们看在我的面子上，各自罢兵如何？” 刘备沉默不语，纪灵则说道： “我奉主公之命，率十万大军前来捉拿刘备，怎能轻易罢兵？” 张飞闻言大怒，拔剑在手，怒斥道： “我们虽然兵少，“看你们这些人就像儿戏一般！” “你们能比百万黄巾军强到哪里去？” “你竟敢伤害我大哥！” 关羽连忙劝阻道： “且看吕将军如何安排，“到时候各自回到营寨再厮杀也不迟。” 吕布说：“我请你们两家讲和，绝不允许你们动手厮杀！” 这边纪灵心中不服，那边张飞却只想着动手厮杀。 吕布大怒，命令左右： “把我的方天画戟拿来！” 吕布提着画戟在手，纪灵和刘备都面露惊恐之色。 吕布说道： 吕布说道： “我劝你们两家不要厮杀，这一切全凭天命。” 随即命令左右接过画戟，拿到辕门外远远地插好。 然后回头对纪灵和刘备说道： “辕门距离中军一百五十步。” “如果我一箭射中戟上的小枝，你们两家就此罢兵。” “如果射不中，你们各自回营准备厮杀。” “若有不听从我命令的，我便全力抗拒。” 纪灵暗自盘算： “戟在一百五十步外，他怎么可能射中？” “不如暂且答应，等他射不中再开战。” 于是便口头应允。刘备自然没有异议。 吕布请两人继续坐下，又各饮了一杯酒。 酒后，吕布挽起袖子，让人取来弓箭。 刘备在心中暗暗祈祷： “只希望他能射中就好！” 只见吕布挽起袖子，搭上箭，拉满弓，大喝一声： “中！” 只见那弓开如秋月挂空，箭飞似流星坠地。 一箭正中画戟的小枝。 帐上帐下的将士们齐声喝彩。 后人有诗赞曰： 温侯神射世间稀，曾向辕门独解危。 落日果然欺后羿，号猿直欲胜由基。 虎筋弦响弓开处，雕羽翎飞箭到时。 豹子尾摇穿画戟，雄兵十万脱征衣。 吕布当即哈哈大笑，将弓掷于地，握住纪灵与刘备的手说道： “这是上天命令你们两家罢兵！” 第十六回 吕奉先射戟辕门 曹孟德败师淯水2 随即高声吩咐军士： “斟酒来！每人饮上一大杯！” 刘备心中暗自惭愧，觉得自己在这场危机中依赖了吕布的援助。 纪灵则默然无语，过了许久，才对吕布说道： “将军的劝解之言，我自然不敢不听。” “但我若回去，主公恐怕不会轻信。” 吕布答道： “无妨，我亲自写一封回信给你主公即可。” 说罢，再次举杯敬酒，宴席又持续了数巡。 纪灵借机请辞，带着吕布的书信先行回去。 吕布转而对刘备说道： “若非我今日出面，你的处境将十分危险。” 刘备听罢深深拜谢，随后带着关羽和张飞返回营寨。 次日，吕布的军队、刘备的军队、以及纪灵的军队各自撤兵，战事平息。 且不说刘备回到小沛，吕布返回徐州。 却说纪灵回到淮南见袁术，将吕布在辕门射戟调解两家争斗的事情详细禀报，并呈上吕布的书信。 袁术听后大怒道： “吕布收了我许多粮米，却以这种儿戏般的方式庇护刘备！” “我定要亲率大军，既讨伐刘备，又征讨吕布！” 纪灵急忙劝谏道： “主公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吕布骁勇善战，又占据徐州之地，若他与刘备联手，形势将更加难以控制。” “臣听闻吕布的正妻严氏有一女，年已及笄。” “主公有一子，若派人向吕布求亲，与他结成亲家，他必然会倾心助主，甚至可能亲手除掉刘备。” “这正是‘疏不间亲’的妙计。” 袁术听后大喜，立刻派韩胤为媒，带着丰厚礼物前往徐州提亲。 韩胤到徐州拜见吕布，开口说道： “我家主公仰慕将军的英才，愿求令爱为儿媳，结成‘秦晋之好’，永保两家交情。” 吕布听后，将此事告知妻子严氏。 原来，吕布有两妻一妾：正妻严氏，后娶貂蝉为妾；在小沛时，又娶曹豹之女为次妻。 但曹氏早亡无子，貂蝉也未生育，只有严氏育有一女，吕布对她尤为疼爱。 严氏听了提亲之事后说道： “我听说袁公路久居淮南，兵多粮足，早晚必将称帝。” “若真能成大事，我女便有望成为后妃。” “只是不知袁公路有几子？” 吕布答道： “他只有一子。” 严氏遂道： “既如此，当许此亲事。” “即便不能成为皇后，我徐州也可因此稳固无忧。” 吕布听后决定应允，当即厚待韩胤，并答应了婚事。 韩胤带回消息，袁术大为高兴，备下聘礼，再次派韩胤送至徐州。 吕布收下礼物，设宴款待，并安置韩胤住在馆驿休息。 次日，陈宫亲自前往馆驿拜见韩胤。 行礼坐定后，陈宫屏退左右，直言问道： “是谁献此计，教袁公与奉先联姻？” “此事是否是为了取刘备之头？” 韩胤大惊，连忙起身行礼说道： “还请公台切勿泄露此事！” 陈宫答道： “我自不会泄密，只是此事若拖延过久，恐被他人察觉，届时恐生变故。” 韩胤问道： “既如此，该如何是好？” “愿公台赐教。” 陈宫说道： “我会劝奉先将女儿即日送至寿春，成婚之事则待日后择吉而行，这样可避免节外生枝。” 韩胤大喜，称谢不已。 陈宫随即入见吕布，说道： “听闻将军之女许嫁袁公路，此事甚为妥当。” “不知何时结亲？” 吕布道： “尚未确定，正在商议中。” 陈宫说道： “古时有定例：天子一年成婚，诸侯半年，大夫一季，庶民一月。” “将军意欲依何例？” 吕布笑道： “袁公路乃天赐国宝，早晚当为帝，依天子例如何？” 陈宫答道： “不可。” 吕布又问： “那么依诸侯例呢？” 陈宫仍然摇头： “亦不可。” 吕布笑着说道： “难道要依大夫例了？” 陈宫再次否决： “不可。” 吕布愈发好奇： “莫非公台想让我依庶民例吗？” 陈宫说道： “也不是。” 吕布问道： “那么公台的意思是？” 陈宫解释道： “方今天下诸侯纷争，若将军与袁公路结亲，难保其他诸侯不会嫉妒。” “若婚期拖延过久，可能有人半路设伏夺人，届时如何应对？” “依我之见，不如趁诸侯尚未得知，立即送女赴寿春暂居别馆，然后择日成婚，如此万无一失。” 吕布大喜，称赞道： “公台所言极是。” 于是吕布告知严氏，当夜备好妆奁，安排宝马香车，由宋宪、魏续护送韩胤，带着女儿一同前往寿春。 鼓乐喧天，送亲队伍浩浩荡荡出了城。 时任陈元龙之父的陈珪，因年老在家休养，听闻鼓乐喧天，便询问身边人发生了何事。 身边人告知原委后，陈珪感叹道： “这正是‘疏不间亲’的计谋，刘备危险了。” 他便扶病前去拜见吕布。吕布见陈珪前来，惊问道： “大夫为何而来？” 陈珪答道： “听闻将军大祸临头，我特来吊唁。” 吕布大惊道： “此话从何说起？” 陈珪说道： “此前袁术用金银帛物贿赂将军，想杀刘备，但将军以射戟之举解围。” “而今他忽然上门提亲，其意图恐怕是以将军之女为人质，随后攻打刘备，占领小沛。” “小沛一亡，徐州也将陷入危机。” “况且袁术又常向将军借粮借兵，将军若答应，便会劳师疲兵，又结怨于人。” “若不答应，则等同于违背亲情，引发争端。” “更重要的是，袁术图谋称帝，这是谋反之举！” “若他造反，将军便成了反贼的亲家，恐怕天下不会容得下将军啊！” 吕布闻言大惊，怒道： “陈宫误我！” 随即下令张辽带兵追赶送亲队伍，追至三十里外，将女儿抢回，并将韩胤押回徐州关押，不许他返回淮南。 吕布又派人回复袁术，称女儿的妆奁尚未准备好，待准备妥当再行送往寿春。 随后，陈珪进一步劝说吕布，建议他将韩胤送往许都，以示立场清白。 吕布对此犹豫不决。 此时，有人来报： “刘备正在小沛招兵买马，不知意欲何为。” 吕布淡然说道： “这是为将之职，没什么奇怪的。” 正说话间，宋宪和魏续赶回，向吕布报告道： “我们奉将军之命前往山东买马，购得良马三百余匹，但在沛县界首被强盗劫走一半。” “后来打听得知，这强盗竟是刘备的弟弟张飞假扮的！” 吕布闻言大怒，立即点兵前往小沛，与张飞对峙。 第十六回 吕奉先射戟辕门 曹孟德败师淯水3 刘备得知吕布来攻，大为震惊，急忙领军迎战。 在两军阵前，刘备出马问道： “兄长为何领兵前来？” 吕布怒骂道： “我当初辕门射戟，救你大难，你却夺我马匹！” “这是什么道理？” 刘备辩解道： “我因缺马，只得派人四处购马，岂敢夺兄长之物？” 吕布喝道： “那为何张飞夺我良马一百五十匹，还想抵赖？” 张飞此时挺枪出阵，大声说道： “就是我抢的！” “你能怎样？” 吕布骂道： “环眼贼！” “你屡次目中无人！” 张飞冷笑道： “我夺你马你就恼了，你夺我哥哥的徐州却不提？” 吕布举起戟，骑马冲出来与张飞交战，张飞也举起长枪迎上。 两人一连激斗了一百多个回合，仍未分胜负。 刘备担心出现意外，急忙鸣金收兵，退回城内。 吕布随后围城，将刘备困于小沛。 刘备召集众人商议对策，糜竺和孙乾建议： “曹操的心腹大患便是吕布。” “不如弃城前往许都，投奔曹操，请求援军，破敌解围。” 刘备点头道： “谁愿意先破敌突围？” 张飞当即请战： “小弟愿以性命相搏！” 刘备安排张飞在前开路，关羽断后，自己带领家眷和老幼居中。 当天夜里三更时分，借着月光，众人从北门突围而出。 他们正好遇到宋宪、魏续的阻拦，但被张飞杀退，成功突围。 不久后，张辽率兵追来，被关羽挡住。 吕布得知刘备已经离去，也未继续追赶，随即入城安抚百姓，安排高顺驻守小沛，自己则返回徐州。 却说刘备奔往许都，到城外安营，派孙乾先去见曹操，说明自己被吕布追赶，无奈之下特来投奔。 曹操说道： “玄德与我乃兄弟也。” 随即邀请刘备入城相见。次日，刘备留下关羽和张飞驻扎城外，自己带着孙乾和糜竺入城见曹操。 曹操以贵宾之礼相待，刘备详细讲述了被吕布追逼的经过。 曹操说道： “吕布乃无义之徒，我与贤弟合力诛之。” 刘备感谢曹操的支持。 曹操设宴款待刘备，直到晚上送他出城。 宴后，荀彧入见曹操说道： “刘备是英雄人物，现在不早做谋划，将来必成后患。” 曹操没有回答。 荀彧退出后，郭嘉前来，曹操问道： “荀彧劝我杀刘备，你怎么看？” 郭嘉回答： “不可。” “主公兴义兵是为了除暴安良，一向以信义招揽贤才，现在正担心俊杰之士不肯来投。” “如果杀了以困境来投靠的刘备，就是害贤之举。” “如此一来，天下有志之士必然疑虑，不敢前来相助，主公又将依靠谁来平定天下呢？” “若因除掉一个人的威胁而失去四海的支持，这样的利弊得失，主公必须慎重考量。” 曹操大喜道： “你说得正合我心意。” 次日，曹操向朝廷推荐刘备为豫州牧。 程昱劝告说： “刘备终究不会屈居人下，不如趁早除掉他。” 曹操回答： “现在正是需要英雄的时候，不可因杀一人而失去天下的民心，郭奉孝与我看法一致。” 于是，曹操没有听从程昱的建议，派遣三千兵马、十万斛粮草送给刘备，让他前往豫州就任，进驻小沛，并召集以往的散兵攻打吕布 刘备抵达豫州后，派人联络曹操，共商征讨吕布之事。 正当曹操准备亲自起兵攻打吕布时，忽然急报传来： 张济从关中领兵攻打南阳，因中流矢而亡。 其侄张绣继承部队，任用贾诩为谋士，并与刘表结盟，屯兵宛城，计划兴兵进攻许都，企图威胁天子。 曹操大怒，决定兴兵讨伐张绣，但又担心吕布趁机侵袭许都，于是向荀彧征询对策。 荀彧说道： “此事不难。” “吕布是个没有远见的人，见利必喜。” “主公可派使者去徐州，加官赐赏，传达和解的意图，让吕布与刘备化解矛盾。” “吕布若因此高兴，必不会再有远大的谋划。” 曹操听后称赞道： “此计甚妙。” 随即派奉军都尉王则带着诰命和和解书前往徐州。 同时，曹操亲自率领十五万大军，分三路进军讨伐张绣，以夏侯惇为先锋，在淯水边扎营。 贾诩劝张绣道： “曹操的兵力强大，正面迎敌并非明智之举。” “不如举众投降，以保全实力。” 张绣采纳了建议，派贾诩到曹操军营递交降书。 曹操见贾诩言辞机敏、对答如流，非常欣赏他，甚至想任用为自己的谋士。 贾诩推辞道： “我过去随李傕，已得罪天下，如今追随张绣，深受信任，不忍轻易离开。” 说完辞别曹操。 次日，张绣亲自前来见曹操，正式投降。 曹操对他礼遇甚厚，并将军队驻扎在宛城。 张绣的军队则被安置在城外，营地相连十余里。 曹操留驻宛城数日，张绣每天设宴款待曹操。 一日，曹操饮酒过量，退入营帐休息。 他私下问左右： “城中可有貌美的女子？” 曹操的侄子曹安民顺应他的心意，悄悄答道： “昨夜小侄在馆舍一旁看见一名妇人，姿色极其美丽。询问得知，她是张绣叔叔张济的遗孀邹氏。” 曹操听后大喜，命曹安民带五十名甲兵将邹氏接来。 不久，邹氏被带到军中。曹操见她果然美丽，便问： “夫人贵姓？” 邹氏答道： “妾身是张济之妻邹氏。” 曹操说道： “夫人可知我是何人？” 邹氏答道： “久闻丞相大名，今日得以拜见，实乃幸事。” 曹操说道： “我之所以接纳张绣的投降，是因为夫人在此，否则早已灭其全族。” 邹氏拜谢道： “多谢丞相再生之恩。” 曹操又说道： “今日得见夫人，乃天赐良机。” “今晚我愿与夫人共度良宵，日后随我回许都，享尽荣华富贵，夫人意下如何？” 邹氏感恩拜谢。 当夜，曹操与邹氏同宿。 邹氏担忧道： “妾久留城中，张绣必生疑虑，恐会引起外人议论。” 曹操答道： “明日就带夫人搬到城外营地居住。” 次日，曹操将邹氏安置在城外军营，并命典韦守护营帐，不准任何人擅入。 曹操每日沉醉于与邹氏的欢乐之中，丝毫不提归期。 第十六回 吕奉先射戟辕门 曹孟德败师淯水4 张绣的家人密报给张绣，告知了曹操与邹氏的事。 张绣大怒道： “曹操这个贼人太过分了！” 于是，他召来贾诩商议对策。贾诩冷静地说： “这件事不能轻易泄露。” “明天等曹操出帐后，我们再行动，按我的计划行事。” 次日，曹操坐在营帐中，张绣前来报告： “新降的士兵中有不少人逃亡，恳请将营地迁移至中军。” 曹操答应了张绣的请求。于是，张绣将军队迁移，分为四个营地，并定下日期发动行动。 由于害怕典韦勇猛，不容易接近，他与偏将胡车儿商议对策。 胡车儿力大无穷，能负五百斤，日行七百里，乃异人也。 他为张绣献计道： “典韦可怕的是那双铁戟。” “明天你可以请他来喝酒，让他喝醉后送回去。” “那时我便带着几名士兵混入他的队伍，潜入帐中，先把他的戟偷走，他就不再那么可怕了。” 张绣听后大喜，立即准备好弓箭和甲兵，并告知各个营地做好准备。 第二天，贾诩代张绣邀请典韦前来酒宴，并殷勤招待。 直到晚上，典韦喝醉后回营，胡车儿混入队伍中，直接进入了大寨。 当夜，曹操在帐中与邹氏饮酒，忽然听见帐外马嘶声，派人去查看。 回来报告说是张绣的军队在夜间巡逻，曹操并未怀疑。 时间接近二更时，忽然听到寨内的呐喊声，报告说草车起火。 曹操冷静地说： “军队失火，不必惊慌。” 然而，火势迅速蔓延，曹操开始着急，立即命令典韦前去查看。 典韦此时刚刚喝醉，躺在床上，听到金鼓声和喊杀声便迅速跳起，结果发现自己不见了双铁戟。 此时，敌军已经抵达辕门，典韦急忙拔出腰刀迎战。 只见无数敌军骑兵冲了进来，手持长枪。 典韦奋力迎战，砍杀了二十多名敌人，敌军暂时撤退，但步兵紧随其后，长枪如同芦苇般密集地插向典韦。 典韦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盔甲，被数十支长枪刺中，但他仍然奋力抗战，砍得刀具已经破损不堪，索性丢掉了刀，用双手抬起两名敌兵，继续迎敌，成功击杀八九人。 敌军不敢近身，只从远处射箭，箭如骤雨般射向典韦。尽管如此，典韦依然顽强地抵抗，死死守住寨门。 然而，敌军已经突破了寨后的防线，典韦背部再次被一箭射中，随即大声惨叫，血流满地，最终战死。 典韦死去半晌，仍然没有人敢从正门进入。 曹操依靠典韦坚守寨门，终于得以通过寨后上马逃脱，只带着曹安民跟随。 曹操的右臂中了一箭，马也中了三箭。 幸运的是，那匹马是大宛良马，虽然受伤，仍能快速奔跑。 曹操刚到淯水河边，贼兵就赶到，曹安民被敌军砍死。曹操急忙跨马跃入河中，成功渡过河岸，但在这时，一箭射中马眼，马倒地不起。 曹操的长子曹昂便将自己所骑的马献给父亲，曹操急速骑上这匹马继续逃跑，但曹昂却被乱箭射死。 曹操艰难逃脱，在途中遇到夏侯惇等将领，集合了剩余的兵力。 与此同时，夏侯惇所率领的青州军趁势下乡，劫掠民家。 而平虏校尉于禁带领军队镇压了青州军的暴行，安抚了民众。 青州的士兵回到营中，跪地迎接曹操，泣不成声地报告说于禁叛变，杀害了青州的军队。 曹操听后大为震惊。 片刻后，夏侯惇、许褚、李典、乐进等将领也相继到达。 曹操与众将商议应对之策，决定整兵迎战。 当于禁看到曹操等人已经到达时，他指挥军队将阵地射住，并开始挖掘壕沟安营。 有人提醒他说： “青州的军队说将军造反，丞相已经到这里，为什么不先辩解，而是先建营呢？” 于禁回答说： “现在敌军就在后面追赶，不时就会到达，如果我们不先做好准备，如何抵御敌人？” “辩解小事，安营布阵才是关键。” 当安营工作完成后，张绣的军队从两路杀来。 于禁亲自带兵冲出营寨迎战，张绣见状急忙撤退。 左右的将领见于禁带兵迎敌，也纷纷引兵出战，结果张绣的军队大败，被追杀了超过一百里。 张绣无路可退，只得带领败兵投降刘表。 曹操集结军队，点将之后，于禁进见并向曹操汇报，说明青州兵在各地肆意劫掠，严重失去了民心，因此他才决定将其斩杀。 曹操问道： “为何不先禀告我，就擅自扎营？” 于禁以先前的理由作答。 曹操说道： “将军在匆忙之中，能迅速整顿军队，构筑坚固的营垒，不惧非议与劳苦，扭转败局为胜利，即便是古代的名将，又怎能胜过将军呢！” 于是曹操赐予于禁一套金器，封他为益寿亭侯，同时责备夏侯惇治军不严的过失。 又为典韦设祭，曹操亲自痛哭祭奠，对众将说道： “我失去了长子和爱侄，都未曾如此痛心，唯独为典韦哀号哭泣！” 众人无不感叹。 次日，曹操下令班师回朝。 暂且不提曹操领兵返回许都。 却说王则带着诏书来到徐州，吕布将他迎入府中，打开诏书宣读—— 诏令封吕布为平东将军，并特赐印绶——随后又拿出曹操的私信。 王则在吕布面前极力称赞曹操对他的尊敬和重视。 吕布大喜。 忽然有人报告袁术派使者前来，吕布召入询问。 使者说道： “袁公即将称帝，立太子为东宫之主，特来催促将皇妃尽快送往淮南。” 吕布大怒道： “叛贼竟敢如此放肆！” 于是杀了来使，将韩胤枷锁拘禁，并派陈登带着谢恩表章，把韩胤一同押解到许都谢罪，同时回信给曹操，表示希望正式被任命为徐州牧。 曹操得知吕布断绝与袁术的婚约后，大喜，当即下令将韩胤斩首于市曹。 陈登密谏曹操道： “吕布如同豺狼，虽有勇力但无谋略，且反复无常，难以久容，应当尽早除之。” 曹操答道： “我早已知道吕布狼子野心，确实难以久留。” “然而，除了您父子二人，无人能知晓他的真正底细。” “希望您能与我密谋此事。” 陈登道： “丞相若有行动，我必作内应。” 曹操大喜，奏请朝廷赐陈珪中二千石的官职，并任命陈登为广陵太守。 陈登辞别时，曹操紧握其手道： “东方事务，皆托付于你。” 陈登点头答应。 回到徐州后，陈登面见吕布。 吕布问道： “丞相可曾允我为徐州牧？” 陈登答道： “家父得赠禄，我被任命为广陵太守。” 吕布大怒道： “你不为我请求徐州牧的官职，反而谋求自己父子的爵禄！” “你父亲教我与曹公合作，断绝与袁术的婚约，如今我所求一无所得，而你们父子却官运亨通，显然是出卖了我！” 说着拔剑要杀陈登。 陈登大笑道： “将军为何如此糊涂？” 吕布问： “我怎么糊涂了？” 陈登答道： “我见到曹公时，说将军就如豢养猛虎，若不喂饱它，反而会被它伤害。” “曹公笑着说：‘不如你所言。我待温侯如养鹰：在狐兔未尽之前，不敢让它饱足，饥饿时才能为我所用，若饱了便飞走了。’” “我便问：‘谁是狐兔？’曹公说：‘淮南袁术、江东孙策、冀州袁绍、荆襄刘表、益州刘璋、汉中张鲁，都是狐兔。’” 吕布听后，将剑掷在地上，笑道： “曹公真是了解我啊！” 正说话间，忽有急报传来： “袁术军已攻占徐州！” 吕布闻言大惊失色。 正所谓： 秦晋未谐吴越斗，婚姻惹出甲兵来。 究竟后续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第十七回 袁公路大起七军 曹孟德会合三将1 袁术驻守在淮南，地广物丰，粮食充足，又得到了孙策献上的传国玉玺，便起了称帝的念头。 他召集众人商议说： “昔日汉高祖不过是泗水的一名亭长，却能建立大汉王朝。” “如今汉室已经历四百年，气数已尽，天下纷乱不安。” “我袁家世代显赫，四代之中有三人任三公大官，深得百姓拥戴。” “我愿意顺应天命，顺从民心，登上九五之尊的位置。” “你们怎么看？” 主簿阎象站出来劝谏说： “万万不可。” “昔日周朝的始祖后稷累积德行、建立功业，到了文王时期，才占据天下三分之二的土地，但仍旧臣服于殷商。” “明公您的家族虽然显赫，但比不上周朝的盛世。” “汉室虽然衰微，却还未到殷纣那般暴虐的地步。” “因此，这件事绝不可行。” 袁术大怒说道： “我袁氏家族起源于陈国，而陈国乃是大舜的后代。” “以土代火，正是符合天命的轮替。” “再者谶语也说：‘代汉者，当涂高也。’” “而我字公路，这不正是应验了谶语吗？” “加之我手握传国玉玺，若不称帝，便是违背天命。” “我意已决，多说无益，违者斩首！” 于是，袁术正式称帝，自号“仲氏”，建立朝廷，设置台省等官职，乘坐以龙凤装饰的帝辇，祭祀南郊与北郊，立冯方之女为皇后。 袁术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并命人催促吕布将女儿送来，作为太子的妃子。 然而却得知吕布已经将来使韩胤押送至许都，被曹操处决，袁术因此大怒。 他随即任命张勋为大将军，统领二十余万大军，分七路进攻徐州。 具体安排为： 第一路：张勋率领，居中； 第二路：桥蕤为主将，负责左翼； 第三路：陈纪为主将，负责右翼； 第四路：雷薄为副将，负责左翼； 第五路：陈兰为副将，负责右翼； 第六路：降将韩暹负责左翼； 第七路：降将杨奉负责右翼。 每路军队配备健将，定期出发。 此外，袁术命兖州刺史金尚担任太尉，负责七路军粮饷的运输。 金尚拒绝，袁术怒而将其处死，并以纪灵为七路都救应使。 袁术亲自率领三万军队，派李丰、梁刚、乐就为催进使，负责接应七路大军。 吕布得知敌军动向，探明七路军队的部署： 张勋军队取大路径攻徐州； 桥蕤军队攻小沛； 陈纪军队攻沂都； 雷薄军队攻琅琊； 陈兰军队攻碣石； 韩暹军队攻下邳； 杨奉军队攻浚山。 七路军马每日行军五十里，沿途烧杀抢掠，搅得民不聊生。 吕布急召众谋士商议对策，陈宫与陈珪父子到场。 陈宫提议道： “徐州之祸是陈珪父子引来的。” “他们讨好朝廷以求取爵位，今日却将祸端推到将军身上。” “将军应将二人斩首献给袁术，其军自然会撤退。” 吕布听从建议，命人擒下陈珪、陈登。陈登大笑说： “将军为何如此懦弱？” “我看袁术的七路军队不过是七堆腐草，何足挂齿！” 吕布说道： “若你能提出破敌之策，便赦免你的死罪。” 陈珪随即进言道： “将军若采纳我的意见，不仅能保全徐州，还能生擒袁术。” 吕布问： “计策如何实施？” 陈珪答： “袁术的军队虽多，但皆是乌合之众，彼此并不亲信。” “我军以正兵坚守，以奇兵制胜，必能成功。” “更有一计，不仅能保住徐州，还能反攻袁术。” “韩暹、杨奉原为汉室旧臣，因惧怕曹操才投靠袁术。” “袁术轻视他们，他们也不乐意为袁术效力。” “若将军派人送信联络，让他们内应，再联合刘备从外策应，定能擒获袁术。” 吕布说道： “你亲自去见韩暹、杨奉，送信劝说。” 陈登应允。 吕布随即上表许都，同时致书刘备，请求外援。 接着，他派陈登率领数骑，先前往下邳去见韩暹。 韩暹军队到达后安营扎寨，陈登前去拜见。 韩暹问道： “你是吕布手下之人，为何到此？” 陈登笑着回答： “我乃大汉公卿，怎能说是吕布之人？” “将军过去为汉臣，如今却为叛贼袁术效力，岂不是辜负了当年在关中保驾的功劳？” “我替将军感到惋惜！” “更何况，袁术多疑成性，将来必害将军。” “若不早做打算，悔之晚矣！” 韩暹叹道： “我早就想归汉，可惜没有门路。” 陈登便拿出吕布的信递给他。韩暹看完信后说： “我明白了。” “请你先回去，我会与杨奉合力反戈一击，届时以火为号，请温侯率军策应。” 陈登辞别韩暹，迅速回报吕布。 吕布分兵五路： 高顺率领一支军队攻打小沛，迎战桥蕤。 陈宫率领一支军队进攻沂都，迎战陈纪。 张辽和臧霸率领一支军队出兵琅琊，迎战雷薄。 宋宪和魏续率领一支军队出兵碣石，迎战陈兰。 吕布亲自率领一支军队走大道，迎战张勋。 每路各领一万兵，其余士兵负责守城。 吕布出城三十里扎营。 张勋的军队到达后，估计敌不过吕布，于是向后退二十里扎营，等待各路援兵接应。 当夜二更时分，韩暹和杨奉分兵到处放火，接应吕布军队进入张勋军营。 张勋军大乱，吕布趁机发动攻击，张勋兵败逃走。 吕布追击到天明，正好撞上纪灵来接应张勋。 两军交锋之际，韩暹和杨奉从两路杀出，纪灵大败而逃，吕布率兵追击。 突然，从山后出现一支军队，旗帜上画着龙凤日月图案，军队持有四斗五方的旌旗，金瓜银斧、黄钺白旄，以及黄罗销金伞盖。 伞盖下的袁术身披金甲，手腕挂着双刀，骑马立于阵前，大骂道： “吕布，背叛主公的家奴！” 吕布大怒，持戟向前冲去。 袁术派李丰挺枪迎战，但仅战三回合就被吕布刺伤手臂，李丰弃枪逃走。 吕布指挥军队冲杀，袁术军大乱，吕布乘胜追击，缴获无数马匹和盔甲。 第十七回 袁公路大起七军 曹孟德会合三将2 袁术带着败兵逃跑，不到数里，又遇到从山后出现的一支军队截断去路。 领军的是关羽，他高声喊道： “反贼！” “还不快来受死！” 袁术慌忙逃走，剩余部队四散奔逃，被关羽杀得大败。 袁术收拾残兵，逃回淮南。 吕布凯旋后，邀请关羽及杨奉、韩暹等人马到徐州设宴款待，并赏赐全军将士。 次日，关羽辞别而归。吕布上奏任命韩暹为沂都牧，杨奉为琅琊牧，并商议将两人留在徐州。 陈珪劝说道： “不可。” “让韩暹和杨奉驻守山东，不出一年，山东城池就会全归将军所有。” 吕布听后深以为然，于是安排两人暂时分别驻守沂都和琅琊，以待进一步任命。 陈登私下问父亲陈珪： “为何不留二人在徐州，为将来杀吕布做准备？” 陈珪回答： “如果两人辅佐吕布，反而是为虎添翼。” 陈登对父亲的高见十分佩服。 再说袁术逃回淮南后，派人前往江东向孙策借兵报仇。 孙策怒道： “你借我的传国玉玺，僭越称帝，背叛汉室，罪大恶极！” “我正准备兴兵问罪，岂能助你这叛贼！” 于是写信绝交，派使者将信带回给袁术。 袁术看完信后大怒，说道： “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竟敢如此狂妄！” “我要先攻打他！” 幸得长史杨大将极力劝谏，袁术才罢兵。 孙策在发书之后，准备防备袁术的军队进攻，便安排军队驻守江口。 忽然，曹操派使者来到了，任命孙策为会稽太守，命令他起兵征讨袁术。 孙策便开始商议起兵之事。长史张昭劝道： “虽然袁术刚刚失败，但他兵力众多，粮草充足，不能轻视。” “不如给曹操写信，劝他从南方进军，我可以在后方支持，两军协作，必定能打败袁术。” “如果有意外，也可以依靠曹操的援助。” 孙策采纳了张昭的建议，派使者将这个计划告知曹操。 与此同时，曹操到达许都，思念并感怀典韦，于是立祀祭拜典韦，并封典韦的儿子典满为中郎，将他收养在府中。 忽然，孙策派遣使者送来信函，曹操读完信后，又得知袁术因粮草匮乏，劫掠陈留。 曹操认为这是一个进攻的机会，于是决定发动南征。 曹操命令曹仁守卫许都，其他所有兵力，包括步兵、骑兵在内，共计十七万，粮草和辎重车千余辆，一同南下。 曹操一边派遣先遣军与孙策会合，并与刘备和吕布联合。 当兵力到达豫州的边界时，刘备早早地带领军队迎接曹操，曹操命令他进驻自己的营地。 两人见面后，刘备献上了两颗首级。 曹操惊问： “这两颗首级是谁的？” 刘备回答： “这是韩暹和杨奉的首级。” 曹操问： “你是怎么得到这两个人的？” 刘备回答： “吕布命令他们暂时驻守沂都和琅琊两地，没想到他们放纵军队掠夺民众，百姓怨声载道。” “于是我设宴诱请二人，酒宴间打响信号，关羽和张飞将其杀掉，所有部队都投降了。” “今天特来向您请罪。” 曹操听后赞扬道： “你为国家除去害物，这是大功，怎么能算是罪呢？” 于是给了刘备丰厚的奖励。 曹操的兵力合并后，开始向徐州进军，吕布出来迎接。 曹操安慰他并封吕布为左将军，承诺待他回到许都后会授予印绶，吕布十分高兴。 于是，曹操将吕布的军队部署在左侧，刘备的军队部署在右侧，而曹操亲自指挥中央的军队，命令夏侯惇和于禁为先锋。 袁术得知曹操的军队已到，派遣大将桥蕤率领五万兵力作为先锋，两军在寿春边界交战。 桥蕤率先出马迎战夏侯惇，结果仅战了三合便被夏侯惇刺死。 袁术的军队大败，纷纷逃回寿春。 突然，传来孙策派遣船只攻打江边西面，吕布带兵攻打东面，刘备、关羽、张飞带兵攻打南面，而曹操亲自率领十七万大军攻打北面。 袁术大惊，急忙召集文武百官商议对策。 杨大将提出建议： “寿春一带水旱灾害不断，百姓早已缺乏食物，眼下又要动用兵力扰民，百姓怨声载道，军队很难抵抗敌人。” “与其拼命作战，不如留守寿春，等待敌军粮草耗尽，必定会生变。” “陛下可以统领御林军渡过淮水，一方面可以熟悉地形，另一方面也能暂时避开敌军的锋芒。” 袁术听从了这个建议，留下李丰、乐就、梁刚和陈纪四位大将带领十万兵力坚守寿春，其余的将士和库中的金银珠宝等财物都被袁术收拾过淮而去。 却说曹操所率十七万大军每日消耗粮草甚巨，然而各郡又遭逢荒旱，粮草接济不足。曹操催促大军速战速决，然而李丰等坚守城池，闭门不出。两军对峙一个多月，曹操军粮即将耗尽。于是曹操致信孙策，借得粮米十万斛，但依然无法完全满足军需。 掌管粮草的官员任峻的属下仓官王垕前来向曹操禀报：“如今兵多粮少，该如何应对？” 曹操答道：“可用较小的斛量分配粮草，暂且缓解燃眉之急。” 王垕问道：“若士兵们因此生怨，如何是好？” 曹操说道：“此事我已有对策，不必担心。” 于是王垕依令，以小斛分配粮草。 然而曹操暗中派人前往各营打探消息，发现士兵们无不抱怨，纷纷指责丞相欺骗众人。 曹操遂秘密召见王垕，对他说： “我需要向你借一样东西，以平息众怒，你千万不要吝惜。” 王垕问： “丞相欲借何物？” 曹操答： “欲借你的头颅，以震慑军心。” 王垕大惊，连连说道： “某并无过失！” 曹操说道： “我自然知道你无罪，但若不杀你，军中将会哗变。” “你死之后，我必会抚养你的妻儿，你无需挂念。” 王垕还想再辩解，却被曹操唤来刀斧手，当场推出门外，一刀斩首，将其首级悬挂于高竿之上。 第十七回 袁公路大起七军 曹孟德会合三将3 曹操随即张贴榜文告示军中： “王垕擅用小斛，盗窃官粮，特依军法处斩。” 士兵们见状，这才平息怨气。 次日，曹操传令各营将领： “若三日之内不能全力攻破城池，皆斩无赦！” 曹操更是亲自赶赴城下督战。 曹操督促各军搬土运石，填平壕沟。 城墙上箭矢如雨，两名裨将因畏惧退缩而逃，曹操拔剑亲自将二人斩于城下。 随后，他自己下马以身作则搬土填坑，。 将士们见状，无不奋勇向前，士气大振。 城上守军再也抵挡不住，曹军士兵争先恐后地登上城墙，砍断城门的关卡、砸落门锁，大部队随之涌入。 李丰、陈纪、乐就、梁刚等人被生擒，曹操下令将他们全部斩首于市。 随后焚毁袁术伪建的宫殿等禁忌之物，将寿春城掳掠一空。 曹操与众谋士商议，欲乘胜追击，渡淮攻打袁术。 荀彧进谏道： “今年大旱，粮食短缺，若再发动军队，既劳军又损民，恐怕难有益处。” “不如暂且班师回许都，待来年麦子成熟、粮草充足后，再行出兵。” 曹操听后犹豫未决。 忽然急报传来，有信说： “张绣依附刘表，再次猖狂作乱。” “南阳、江陵等地诸县相继反叛，曹洪难以抵挡，连连战败，特来求援。” 曹操于是立即写信给孙策，命其渡江布阵，以形成疑兵之势，牵制刘表，使其不敢轻举妄动。 自己则决定班师回许都，另行商议征讨张绣之事。 临行前，曹操命令刘备继续驻守小沛，与吕布结为兄弟，彼此互相救援，不得再相互侵扰。 吕布领兵返回徐州。 曹操暗中对刘备说道： “我让你驻兵小沛，这是‘掘坑待虎’之计。” “你只需与陈珪父子商议应对之策，不可大意失策，我自会成为你的外援。” 说罢，与刘备告别。 却说曹操带军返回许都，有人来报段煨杀了李傕，伍习杀了郭汜，并将他们的头颅献上。 段煨还将李傕全族的老小两百余人活捉，押解到许都。 曹操命令将他们分到各城门处斩首，展示首级以示威严，百姓无不欢呼称快。 天子登上朝堂，召集文武百官，举行了庆贺太平的宴席。 段煨被封为荡寇将军，伍习被封为殄虏将军，两人各自带兵驻守长安，谢恩之后便返回驻地。 曹操随后上奏，说张绣作乱，应当出兵讨伐。 天子便亲自驾临，为曹操送行——此时是建安三年（198年）夏四月。 曹操留下荀彧守卫许都，并调派兵将，亲自率领大军出发。 在行军途中，看到一路上的麦子已经成熟，因军队到来，百姓纷纷逃避在外，不敢回来收割。 曹操于是派人广泛传达命令，向乡村的父老百姓以及各地的官吏说明： “我奉天子的圣旨出兵讨伐叛逆，替百姓除害。” “眼下正是麦子成熟的时候，迫不得已才兴兵。” “所有将士，不论官职大小，经过麦田若有践踏者，一律斩首。” “军法严明，你们百姓不必惊慌疑虑。” 百姓听后无不欢喜，纷纷称赞，跪拜在路旁迎接军队。 官兵经过麦田时，全都下马，用手扶着麦子小心地传递过去，没有一人敢践踏。 这时，曹操骑马前行，突然田中飞起一只鸠，马受惊跳入麦田，踩坏了一大片麦子。 曹操立即召来行军主簿，要求判定自己践踏麦田的罪行。 主簿说道： “丞相岂能治罪？” 曹操说： “我自己定下的法令，我自己犯了，怎么能服众？” 说罢拔出佩剑欲自刎，众人急忙劝阻。 郭嘉说道： “古代《春秋》有‘法不加于尊’的道理，丞相统领大军，怎可自杀？” 曹操沉思片刻，说道： “既然《春秋》有‘法不加于尊’的原则，那我就免死。” 于是用剑割下自己的头发，扔在地上，说： “割发权代替斩首。” 随后派人拿着头发向三军传示，并宣布： “丞相践踏麦田，按律应斩首示众，今割发代首，以儆效尤。” 三军听后无不震慑，人人严守军纪。 后人有诗评论此事： 十万貔貅十万心，一人号令众难禁。 拔刀割发权为首，方见曹瞒诈术深。 却说张绣得知曹操领兵来犯，急忙写信通知刘表，请其在后方响应。 同时，他命雷叙和张先两员将领率兵出城迎战。 两军列阵对峙，张绣出马指着曹操大骂： “你这个假仁义、无廉耻之人，与禽兽有什么区别！” 曹操听后大怒，命许褚出战。 张绣派张先迎敌，仅战三个回合，许褚便斩下张先的首级，张绣的军队大败。 曹操率军追击至南阳城下，张绣逃入城中，闭门不出。 曹操围城攻打，发现城壕宽阔，水势又深，难以逼近城墙。 他下令士兵运土填壕，又用土袋、柴薪和草捆堆积，在城边搭建梯凳，还设置云梯窥探城内。 曹操亲自骑马绕城巡视。 三天后，他命令士兵在西门角落堆积柴薪，（张绣）召集诸位将领，就在那里登上城墙。 城中的贾诩看到这样的情况，就对张绣说： “我已经知道曹操的意图了。” “现在可以将计就计行事。” 正所谓：强手之中还有更强的人，用诈术还会遇到识破诈术的人。 不知道他们的计策是什么，且听下文的分解。 第十八回 贾文和料敌决胜 夏侯惇拔矢啖睛1 话说贾诩猜透了曹操的意图，便决定将计就计，于是对张绣说道： “我站在城墙上观察，发现曹操绕城观察了三天。” “他发现城东南角砖土的新旧颜色不一致，且鹿角大多已损毁，便打算从这里进攻。” “同时，他会在城西北堆积柴草，制造假象，想骗我们撤兵去守西北，然后趁着夜色从东南角爬城而入。” 张绣问道： “那该怎么办呢？” 贾诩答道： “这很简单。” “明天可以安排精锐士兵吃饱后轻装待命，全部隐藏在东南角的房屋中，再让百姓假扮成士兵，虚张声势守住西北。” “夜间任由曹操从东南角爬城，当他们进城时，一声炮响，我们的伏兵一起出击，就能击败曹操。” 张绣听后大喜，依计而行。 很快有探子向曹操报告说，张绣已经将兵力全部撤至西北角呐喊防守，而东南角显得十分空虚。 曹操闻讯后大喜，说道： “他中我的计了！” 于是命令军中秘密准备云梯和爬城的工具，白天只是佯攻西北角。 到了半夜，曹操亲自率领精兵从东南角翻越护城壕沟，砍开鹿角。 城中果然毫无动静，曹军便一拥而入。 谁料一声炮响，伏兵四起。 曹操大惊，急忙撤退，却被张绣亲自率领的精兵从后猛追。 曹军大败，退出城外，四处奔逃几十里。 张绣一直追杀到天亮才收兵回城。 曹操清点兵力，发现损失了五万多人，辎重丢失无数，吕虔和于禁都身受重伤。 话说贾诩见曹操大败，便急忙劝张绣给刘表写信，请他起兵截击曹操的后路。 刘表收到信后，正准备出兵，却忽然有探子报告说孙策驻兵于湖口。 蒯良说道： “孙策屯兵湖口，这是曹操的诡计。” “如今曹操新败，如果我们不趁机攻击他，日后必成祸患。” 于是刘表命黄祖坚守隘口，自己则率军前往安众县截击曹操的后路，并同时联络张绣出兵。 张绣得知刘表已经出兵，便与贾诩一起率军袭击曹操。 却说曹操的军队缓缓前行，来到襄城，抵达淯水时，曹操忽然在马上放声大哭。 众人惊讶地问他为何如此，曹操说道： “我想起去年在此地失去了我的大将典韦，忍不住悲痛而哭！” 于是下令全军驻扎，设立祭坛，为典韦的亡魂举行祭奠。 曹操亲自焚香哭拜，三军无不感慨动容。 祭奠典韦之后，又为侄子曹安民、长子曹昂以及阵亡的士兵们举行祭祀，连射死的大宛马也一同祭拜。 第二天，荀彧派人送信急报： “刘表协助张绣，在安众屯兵，意图截断您的归路。” 曹操回复荀彧的书信说： “我每日只行几里路，并非不知敌人追赶，但我的计划已定，若能抵达安众，定能击败张绣。” “你们无需怀疑。” 随后便催军继续行进，直至安众县界。 刘表军已经占据险要之地，而张绣也随后引军赶到。 曹操于是命令部队在夜间凿山开道，暗中埋伏奇兵。 天色微明时，刘表和张绣的军队会合，见曹军兵力稀少，怀疑曹操已经逃跑，便一同率军进入险地追击。 曹操趁机放出奇兵，大破两军。 曹军成功冲出安众的隘口，在隘外扎营。 刘表与张绣整顿残兵相见。 刘表说道： “没想到竟中了曹操的奸计！” 张绣答道： “我们再谋划对策。” 于是两军暂时驻扎在安众。 这时荀彧探得消息，袁绍欲发兵攻许都，连夜派信急报曹操。 曹操得信后十分慌乱，当即决定回兵。 细作将消息传给张绣，张绣想追击曹操。 贾诩劝说道： “不可追，追击必败。” 刘表却说： “今日若不追击，便会坐失良机。” 他力劝张绣率军万余追击曹操。 张绣接受劝告，率军追击，行了十余里，追上了曹军后队。 曹军奋力迎战，刘表与张绣的军队大败而归。 张绣事后对贾诩说道： “没有听从您的建议，果然失败了。” 贾诩却说： “现在可以整顿兵力，再次追击。” 张绣和刘表都说： “既然已经失败，怎么还能追？” 贾诩解释道： “此次追击必能大胜，如果不然，请斩我的首级！” 张绣相信了他，刘表却疑虑重重，不愿随行。 于是张绣单独率军再次追击曹操。 果然，曹军大败，军马和辎重丢弃沿路逃散。 正当张绣继续追赶时，忽然从山后杀出一支伏兵。 张绣见状，不敢继续追击，便收兵返回安众。 刘表问贾诩： “之前用精锐兵力追击败军，您说必败。” “后来用败兵攻击强敌，您又说必胜，结果两次都如您所料。” “这看似矛盾却都应验，愿请教您的高见。” 贾诩解释道： “这很容易理解。将军虽然善于用兵，但非曹操的对手。” “曹军虽败，但必有精锐将领殿后，以防追兵。” “我们的军队虽锐不可当，却敌不过他们，因此必败。” “而曹操急于撤军，必是因为许都有急事。” “他击退了我们的追军后，必定轻装急行，不再设防。” “此时我们趁其不备追击，自然能胜。” 刘表和张绣都佩服贾诩的高见。 贾诩劝刘表返回荆州，而让张绣守住襄城，以互为唇齿之援。 于是两军各自解散。 第十八回 贾文和料敌决胜 夏侯惇拔矢啖睛2 却说曹操正在行军途中，忽闻后军被张绣追击，便急忙带领众将回头救援。 等赶到时，却见张绣的军队已经撤退。败兵回报曹操： “若不是山后突然杀出一支人马挡住了敌军的中路，我等恐怕都已被擒！” 曹操忙问是什么人救援。那人手持长枪，下马拜见曹操，自称是镇威中郎将，江夏平春人，姓李名通，字文达。 曹操问他为何前来，李通回答： “我驻守汝南，听闻丞相与张绣、刘表交战，特意前来接应。” 曹操大喜，当即封他为建功侯，命其驻守汝南西界，以防刘表与张绣之军。 李通拜谢而去。 曹操返回许都，上表朝廷，奏请封赏孙策，以表彰其功绩。 任命孙策为讨逆将军，封爵为吴侯，并派使者携诏书前往江东，命其协助防御与讨伐刘表。 回到府中后，百官参见毕，荀彧问道： “丞相在安众缓慢行军，为何断定必能取胜贼兵？” 曹操回答： “他们退无归路，必然会拼死一战。” “我故意缓缓引诱他们，使他们放松戒备，然后暗中设伏图谋，这就是我知道必胜的原因。” 荀彧听后，深感佩服。 随后郭嘉入内，曹操问： “先生为何来得如此晚？” 郭嘉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呈给曹操，说道： “袁绍派人送信给丞相，说欲出兵攻打公孙瓒，特意向您借粮借兵。” 曹操说道： “我听闻袁绍欲图许都，如今见我归来，又另生其他议论。” 遂拆开信件查看，见信中言辞傲慢，便问郭嘉： “袁绍如此无礼，我想讨伐他，但力有不逮，该如何是好？” 郭嘉说道： “刘邦与项羽的对比，丞相您是知道的。” “高祖刘邦之所以能胜，是以智取胜。” “项羽虽强，终究为其所擒。” “如今袁绍有十条败因，而丞相您有十条胜势，袁绍的兵力虽多，却不足为惧。” “第一胜： 袁绍繁文缛节，讲究排场，而丞相自然随性，这是‘道胜’。” “第二胜： 袁绍逆势而动，丞相顺应时局，这是‘义胜’。” “第三胜： 汉桓、汉灵以来，政务宽松积弊，袁绍以宽济事，丞相则以严治事，这是‘治胜’。” “第四胜： 袁绍外表宽厚但内心猜忌，重用亲戚；丞相则外表简约而内心明达，用人唯才，这是‘度胜’。” “第五胜： 袁绍多谋少决，丞相却能迅速决策，这是‘谋胜’。” “第六胜： 袁绍刻意收名声，丞相则以至诚待人，这是‘德胜’。” “第七胜： 袁绍关心近处忽略远处，丞相则无处不虑周全，这是‘仁胜’。” “第八胜： 袁绍听信谗言而使内乱，丞相却能杜绝浸润之风，这是‘明胜’。” “第九胜： 袁绍的是非不分，丞相的法度严明，这是‘文胜’。” “第十胜： 袁绍虚张声势，不通兵法；丞相以少胜多，用兵如神，这是‘武胜’。” “丞相具备这十条胜势，击败袁绍并不困难。” 曹操听后大笑，说道： “若如先生所言，孤又何惧袁绍！” 荀彧在旁说道： “郭奉孝的‘十胜十败’之论，正与我愚见相符。” 郭嘉接着说道： “虽然袁绍兵多，但又有何可畏惧呢！” 随后又说： “如今徐州的吕布，才是我军的心腹大患。” “如果现在袁绍远征公孙瓒，我军应趁他远离后方之时，先讨伐吕布，扫清东南的威胁，然后再图袁绍，这是上策。” “如果我们先攻袁绍，吕布必然会趁虚而入，进犯许都，其危害不小。” 曹操认同这一建议，便决定商议东征吕布的计划。 荀彧建议道： “可以先派人联络刘备，与其达成约定，待刘备回报后，再行动兵。” 曹操采纳此计，一方面派使者致书刘备，同时又厚待袁绍的使者，上奏朝廷封袁绍为大将军、太尉，并兼任都督冀、青、幽、并四州，私下又密信袁绍道： “君可出兵讨伐公孙瓒，我必鼎力相助。” 袁绍得书后大喜，立即兴兵攻打公孙瓒。 却说吕布在徐州，每次设宴招待宾客时，陈珪父子总是大肆称赞吕布的德行。 陈宫对此极为不满，趁机会劝谏吕布： “陈珪父子表面阿谀奉承，实则心怀叵测，主公应当多加防备。” 吕布听后大怒，斥责道： “你无端进献谗言，想陷害忠良吗？” 陈宫无奈离去，心中叹息道： “忠言逆耳，日后我们必将遭殃！” 陈宫一度想离开吕布另投他处，但又不忍心，更害怕被人耻笑，因而终日郁郁寡欢。 一天，陈宫带着几名骑兵去小沛附近打猎散心，途中忽然看到一名骑着驿马的信使沿官道疾驰而过，形迹可疑。 陈宫心生怀疑，便弃了狩猎，带人绕小路追上信使。 拦住后，他问信使： “你是哪里派来的使者？” 那信使见是吕布部下的人，慌张得答不上话。 陈宫于是命人搜查，果然在信使身上找到了一封刘备回复曹操的密信。 陈宫立即将信使和信件一起押回见吕布。 吕布询问缘由，信使回答： “曹丞相派我去刘豫州处送信，如今带回了回信，但信中所言何事，我并不知晓。” 吕布拆信查看，信中大致写道： 奉丞相明命，欲图吕布一事，不敢不全力以赴。 但备兵力单薄，将领稀少，不敢轻举妄动。 丞相若能率大军前来，备愿为先锋。 现已整顿兵甲，专候命令。 吕布看罢，大怒骂道： “曹操贼子竟敢如此猖狂！” 随即将信使斩首，并命陈宫和臧霸联合泰山贼孙观、吴敦、尹礼、昌豨，东取山东兖州各郡。 又命高顺、张辽率军攻打小沛，讨伐刘备。 同时派宋宪、魏续西取汝南、颍川。 吕布亲率中军居中策应三路大军。 再说高顺等人率军从徐州出发，行至小沛时，有人前来报信给刘备。 刘备听闻急忙召集众人商议对策。孙乾建议道： “应当立刻向曹操告急求援。” 刘备问： “谁能前往许都送信？” 台下一人站出来说道： “我愿前往。” 定睛一看，原来是刘备的同乡好友，姓简名雍，字宪和，现为刘备的幕僚之一。 刘备立即修书一封交给简雍，命他星夜赶往许都求援，同时开始整顿城防器械。 刘备自守南门，孙乾守北门，关羽守西门，张飞守东门，而令糜竺和其弟糜芳守护中军指挥部。 第十八回 贾文和料敌决胜 夏侯惇拔矢啖睛3 原来糜竺有一位妹妹，嫁给刘备为次妻，因此刘备与糜竺兄弟之间还有郎舅的关系。 所以刘备特别安排糜竺负责中军，保护妻子和家小。 高顺的军队到达小沛后，刘备登上敌楼问道： “我与吕奉先并无仇怨，为何你率兵来攻城？” 高顺回答： “你与曹操结盟，意图谋害我主，如今事情已经败露，还不束手就擒！” 话音刚落，他便挥军进攻城池。 刘备紧闭城门，不与交战。 次日，张辽率军攻打西门。 关羽站在城墙上对张辽说道： “您仪表堂堂，绝非寻常之辈，为何甘愿屈身侍奉贼人？” 张辽听罢，低头不语。 关羽见张辽具有忠义之气，便不再出言讥讽，也不出战应敌。 张辽见状，率兵转攻东门。 张飞见敌军至东门，立即出城迎战。 此事很快传到关羽耳中，关羽急忙赶到东门查看，只见张飞刚刚出城，而张辽的军队已主动撤退。 张飞愤愤不平，欲追赶敌军，关羽立刻将他召回城内。 张飞说道： “敌军惧我而退，为何不乘胜追击？” 关羽解释道： “张辽的武艺不在你我之下。” “昨日我以正言感化于他，他心中已有悔意，因此不愿与我等交战。” “这次退兵并非畏惧，而是避战之计。” 张飞这才醒悟，只命士卒坚守城门，再不出战应敌。 却说简雍赶到许都见到曹操，将小沛的情况一一陈述清楚。 曹操随即召集众谋士议事，说道： “我准备攻打吕布，不怕袁绍从中牵制，只担心刘表和张绣趁机从背后袭击。” 荀攸回答： “刘表和张绣刚刚被击败，不敢轻举妄动。” “吕布骁勇善战，如果他再与袁术结盟，控制淮河、泗水一带，那时我们将难以对付。” 郭嘉说道： “如今正是吕布初叛之时，众心尚未归附，应该速战速决。” 曹操采纳了郭嘉的建议，立即命夏侯惇与夏侯渊、吕虔、李典率领五万兵马先行，自率大军随后出发，简雍随军同行。 消息迅速传到高顺处，他立刻将情况报告吕布。 吕布命侯成、郝萌、曹性带领二百余骑兵前去接应高顺，并命他们在离沛城三十里的地方迎战曹军，自己则率领大军紧随其后接应。 此时，刘备在小沛城中得知高顺撤退，知道曹操的军队已经抵达，便留孙乾守城，糜竺、糜芳守护家眷，自己与关羽、张飞率兵出城，在城外分头扎营，准备接应曹军。 夏侯惇率军前进，与高顺的部队相遇，立即跃马上前迎战。 高顺迎敌出战，两人大战四五十回合，高顺渐渐抵挡不住，败下阵去。 夏侯惇策马追赶，高顺绕阵而走。 夏侯惇紧追不舍，也绕阵追击。 高顺的部将曹性见状，暗中张弓搭箭，瞄准夏侯惇，一箭射去，正中夏侯惇的左眼。 夏侯惇大叫一声，急忙用手拔箭，却不料连眼珠也被拔出。 他怒吼道： “父精母血，不能弃也！” 随即将眼珠吞入口中吃了，重新持枪上马，直取曹性。 曹性猝不及防，被夏侯惇一枪刺透面门，当场毙命。 两军士兵目睹此景，无不震惊。 夏侯惇杀死曹性后，策马返回阵中。 高顺见状，从后追击，指挥部队全力进攻，曹军大败。 夏侯渊率兵救护夏侯惇撤退，吕虔、李典护送败军退到济北扎营。 高顺得胜后，率军回攻刘备的阵营。 此时吕布的大军也抵达，与张辽、高顺分兵三路，分别攻击刘备、关羽、张飞的营寨。 正所谓： 吞睛猛将虽骁勇，中箭先锋难持久。 未知刘备胜负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第十九回下邳城曹操鏖兵 白门楼吕布殒命1 却说高顺率张辽攻打关羽的营寨，吕布亲自率军攻打张飞的营寨。 关羽、张飞各自出营迎战，刘备则率兵分两路接应。 吕布分兵从背后袭击，关羽、张飞的军队因此大败。 刘备带着数十骑兵匆忙撤回沛城。 吕布追赶至城下，刘备急忙命令城上的守军放下吊桥。 然而吕布也紧随其后到达，城上的士兵本欲放箭，但又怕误伤刘备，被吕布趁机冲入城门。 守城的士兵抵挡不住，四散逃命。吕布率军入城。 刘备见大势已去，来不及回家，只得弃下妻子和家眷，穿城而过，从西门单骑逃生。 吕布赶到刘备家中，糜竺出迎并劝道： “我听闻大丈夫不连累他人之妻儿。” “真正与将军争天下的，是曹操。” “刘备常念辕门射戟之恩，不敢背叛将军。” “这次实在迫不得已才去投曹操，还望将军怜悯。” 吕布说道： “我与刘备是旧交，岂能伤害他的妻儿。” 于是命糜竺带刘备的妻子和家眷前往徐州安置。 吕布则率军投奔兖州，留高顺和张辽驻守小沛。 此时孙乾已经逃出城外，关羽和张飞也各自收拢残兵，暂时在山中驻扎。 再说刘备单骑逃生，正行间，忽然身后有人追来，原来是孙乾。 刘备说道： “如今我的两位兄弟生死未卜，妻儿失散，我该如何是好？” 孙乾说道： “不如暂且投奔曹操，再作打算。” 刘备依言，取小路前往许都。 途中断了粮，曾几次到村中求食。 每到一处，村民听闻是刘豫州，争相提供饮食。 有一天，刘备到一户人家投宿。 这家有一位年轻男子出门迎接，自称猎户刘安。 当得知来者是刘豫州，刘安想去猎取野味招待，但一时无所获，竟杀了自己的妻子烹煮。 刘备问： “这是什么肉？” 刘安回答： “这是狼肉。” 刘备没有怀疑，大快朵颐。 天黑后便歇宿此处。 第二天清晨，刘备到后院取马，却见一名妇人死在厨房，手臂上的肉已被割下。 刘备大惊，追问之下才知道昨晚吃的竟是刘安妻子的肉。 不禁悲叹，洒泪上马。 刘安说道： “本想随使君一同前行，但家有老母，实在无法远行。” 刘备向他道谢后离去，取道经梁城。 忽然见前方尘土飞扬，一支大军迎面而来。 刘备认出是曹操的军队，便与孙乾径直来到曹军大营，与曹操相见，将失守沛城、兄弟失散、妻儿被困的事情一一道来，曹操亦为之落泪。 刘备还提到刘安杀妻以待的事，曹操便命孙乾送去黄金百两答谢刘安。 曹军行至济北，夏侯渊等迎接曹操入营，禀报其兄夏侯惇失一目，重伤未愈。 曹操前往探视，命夏侯惇先回许都疗养。 同时派人打探吕布的动向。 探马回报说： “吕布正与陈宫、臧霸联手，招募泰山的盗贼，进攻兖州各郡。” 曹操便命曹仁率三千兵攻打沛城，自己率大军与刘备一同征战吕布。 大军行至山东，接近萧关时，遇到泰山寇孙观、吴敦、尹礼、昌豨率三万余人拦住去路。 曹操命许褚出战，四将齐出迎敌。 许褚拼死奋战，四将不敌，各自溃退，曹操乘胜追击，直逼萧关。 探马急报吕布。 此时吕布已回到徐州，准备与陈登一同去解救小沛，命陈珪留守徐州。 临行前，陈珪对陈登说： “昔日曹操曾说东方之事都交给你处理，如今吕布将要失败，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陈登答道： “外面的事，儿子自会安排。” “若吕布战败回来，父亲可请糜竺一同守城，绝不让吕布进来。” “儿子自有脱身之计。” 陈珪又问： “吕布的妻子和亲信都在此，该如何处理？” 陈登说： “儿子已有对策。” 随后，陈登去见吕布，对他说： “徐州四面受敌，曹操必定全力攻打，我等应早做准备。” “主公可将钱粮转移至下邳，若徐州被围，尚有下邳作为退路。” 吕布听后认为此计甚好，决定带妻子和钱粮移往下邳，于是命宋宪、魏续护送妻子和钱粮前去，自己则率军与陈登前往救援萧关。 行至半路，陈登对吕布说： “请容我先去关上探明曹军虚实，主公再行动。” 吕布同意，陈登便先行赶到萧关，见到陈宫等人后说道： “温侯（吕布）对各位不肯前进深感不满，特意前来责罚。” 陈宫答道： “如今曹军势大，不可轻敌。” “我等紧守关隘，并劝主公全力保住沛城，才是上策。” 陈登应声附和。 当天夜里，陈登登上关楼观察，见曹军已逼近关下，便连夜写下三封书信，用箭射入曹军阵中。 次日，陈登辞别陈宫，飞马返回吕布军中，说道： “关上的孙观等人皆欲献关，我已留下陈宫镇守，将军可于黄昏时率军杀出接应。” 吕布听后大喜，说道： “若无你，我便失此关矣。” 便命陈登先行赶至萧关，与陈宫约定以举火为号里应外合。 陈登到达萧关后，向陈宫谎称： “曹军已绕小路进关，恐徐州有失，各位应急速回援。” 陈宫信以为真，带领部众撤离关隘。 陈登趁机放火作为信号，吕布见火起，趁夜率军杀入。 未料陈宫的部下与吕布的军队在黑暗中混战，互相厮杀不止。曹军见火光起，趁势发起进攻，孙观等四散而逃。 吕布奋战至天明，才发现中计，急忙与陈宫返回徐州。 到达城下喊门时，城上乱箭齐发。 糜竺站在城楼上高喊： “你夺我主城池，今日应还我主，绝不能让你再入此城！” 吕布大怒，问道： “陈珪在哪里？” 糜竺答道： “已被我杀了！” 吕布又问陈宫： “陈登何在？” 陈宫叹道： “将军怎还执迷不悟，追问此奸贼？” 吕布命人遍寻陈登，却始终找不到。 陈宫劝吕布赶紧前往小沛，吕布只得从命。 行至半路，忽见一队人马疾驰而来，原来是高顺和张辽。 吕布问为何来援，高顺答道： “陈登来报，说主公被围，命我们前来解救。” 陈宫闻言怒道： “此又是奸贼的诡计！” 吕布怒不可遏，大喊： “我定要杀此贼！” 随即快马赶往小沛。 到了小沛城下，却见城上全是曹军的旗号。 原来曹操已命曹仁袭取小沛，并派军守城。 吕布站在城下破口大骂陈登。 第十九回下邳城曹操鏖兵 白门楼吕布殒命2 陈登站在城楼上指着吕布骂道： “我乃汉室忠臣，岂能效忠你这乱臣贼子！” 吕布大怒，正准备攻城，忽然听到背后喊声大作，一队人马杀到，为首的将领正是张飞。 高顺出马迎战，但未能取胜。吕布亲自上阵应战。 正在交战之际，阵外又传来喊杀声，曹操亲率大军冲杀而来。 吕布见无法抵挡，只得引军向东撤退，曹军紧追不舍。 吕布逃到人困马乏之时，忽然前方又出现一支军队拦住去路，为首大将立马横刀，大喝道： “吕布休走！” “关云长在此！” 吕布慌忙应战，背后张飞又赶来夹击。 吕布无心恋战，只能与陈宫等人拼杀一条出路，直奔下邳，途中被侯成率兵接应，才得以脱身。 关羽与张飞相见后，抱头痛哭，叙说失散以来的经历。 关羽说： “我在海州驻扎，探得消息，特意赶来此地。” 张飞则说： “我在芒砀山驻留了一段时间，今日有幸与你重逢。” 两人叙完别情，一同引兵去见刘备，见面后拜倒在地，哭诉别离之苦。 刘备悲喜交加，随后引二人去见曹操。 曹操见到刘备兄弟团聚，心中欢喜，与刘备一同入徐州。 糜竺迎接刘备，并详细说明家眷平安无事，刘备闻之大喜。 陈珪父子也前来拜见曹操，曹操设下盛宴款待众将。 宴席上，曹操坐于主位，陈珪坐右，刘备坐左，其余将领依次排列。 宴后，曹操嘉奖陈珪父子的功劳，封陈珪父子以十县之禄，并任命陈登为伏波将军。 曹操夺徐州后大喜，商议起兵进攻下邳。 程昱进谏道： “吕布现在只剩下邳一座城池，若逼得太急，他必定会拼死一战，甚至投靠袁术。” “一旦吕布与袁术联合，形势便会难以应对。” “不如派人封锁淮南道路，内防吕布，外御袁术。” “此外，山东还有臧霸、孙观等人未曾归顺，也不容忽视。” 曹操答道： “山东诸路，我自会处理。” “淮南的防务，就请玄德负责。” 刘备答应道： “丞相有命，不敢违抗。” 次日，刘备留下糜竺、简雍守徐州，带孙乾、关羽、张飞率军前往淮南驻守，曹操则亲自领军攻打下邳。 吕布在下邳，仗着粮草充足，又有泗水天险，安心固守，自以为无忧。 陈宫劝他说： “如今曹军新至，未立稳脚跟，正可乘其疲惫突袭，定能大胜。” 吕布却说： “我屡次战败，不可轻易出战。” “待曹军攻城时，我们再将其引入泗水中，必能全歼。” 吕布拒绝了陈宫的建议。 数日后，曹军在下邳城外安营扎寨，布防稳固。 曹操亲率众将来到城下，高声呼喊： “吕布出来答话！” 吕布登城而立。 曹操对吕布说道： “听闻奉先（吕布字）想与袁术结盟，因此我率军前来。” “袁术乃反贼，而你曾立下讨伐董卓的功勋，如今为何要舍弃往日功劳而投靠逆贼？” “若城破之后，悔之晚矣！” “若你早日归降，与我共扶王室，我定保你封侯受禄。” 吕布答道： “丞相且退，我尚需商议。” 陈宫站在吕布身边，破口大骂曹操是“奸贼”，并一箭射中曹操的麾盖。 曹操指着陈宫恨道： “我誓杀此人！” 随即下令发起攻城战。 陈宫对吕布说： “曹操远道而来，兵力虽强，但后勤难以为继，必不能久战。” “将军可率步骑兵屯驻城外，我则率其余兵马守城。” “如果曹操攻打将军，我便从背后夹击。” “若曹操攻城，将军则可从背后策应。” “不过十日，曹军粮尽，可一鼓作气击破。” “这就是掎角之势。” 吕布听后说道： “你的计策很好。” 于是回到府中准备出战，并吩咐随从带足御寒的棉衣。 正值冬寒，吕布的妻子严氏得知此事，出来问道： “将军为何出战？” 吕布将陈宫的谋划告诉了她。 严氏说道： “将军抛下全城百姓和妻儿，只率孤军出战，若一旦有变，我又怎能继续做将军的妻子呢？” 吕布听后犹豫不决，三日未作决定。 陈宫前来劝说道： “曹军已四面围城，若不及时行动，我们必然受困。” 吕布回答： “我思量过了，还是坚守城池为妙。” 陈宫说道： “我听说曹军粮草不足，已经派人去许都运粮。” “将军可率精兵截断其粮道，这是绝佳的机会。” 吕布认同他的建议，又回内室将此事告诉严氏。 严氏听后泪流满面，说道： “将军若出城，陈宫和高顺能否守住城池？” “若稍有差池，悔之晚矣！” “当年我在长安，已被将军遗弃，多亏庞舒相助才得以活命，后来才与你重聚。” “如今却又要抛弃我！” “将军前程万里，勿以妾身为念。” 说完，她痛哭不止。 吕布听后愁闷不决，便去向貂蝉请教。 貂蝉说道： “将军是主心骨，切勿轻率出战。” 吕布回答： “你无须担忧，我有画戟和赤兔马，谁敢近我？” 他随后对陈宫说： “曹军粮草将至的消息可能是假的。” “曹操诡计多端，我不敢贸然行动。” 陈宫听后叹息道： “我们这些人恐怕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吕布整日闭门不出，与严氏和貂蝉饮酒消愁。 谋士许汜、王楷前来见吕布，献计道： “袁术在淮南，声势日盛。将军与他曾有婚约，现在何不与他重修旧好？” “若能请来袁术的援兵，内外夹击曹操，胜利可期。” 吕布采纳了此计，当即修书一封，命许汜、王楷送往袁术处。 许汜说道： “须派一支军队护送我们出城，方能确保万无一失。” 吕布便命张辽与郝萌各率五百兵马护送二人出城。 是夜二更，张辽在前，郝萌在后，护送许汜、王楷杀出城去。 经过刘备的营寨时，众将追赶不及，许汜等人已安全到达隘口。 郝萌带着五百兵马护送许汜、王楷离去，张辽则率另一半军队返回。 到达隘口时，正遇到关羽拦截。 未等交锋，高顺率兵出城前来接应，将张辽及其部下接回了城中。 第十九回下邳城曹操鏖兵 白门楼吕布殒命3 许汜和王楷抵达寿春，拜见袁术，并递上了吕布的书信。 袁术看信后说道： “之前你们杀了我的使者，却依赖我成就婚姻之事，如今又来询问，这是为何？” 许汜解释道： “这是因为我们主公误信了曹操的奸计，希望明公能明察。” 术说： “如果不是你们主公因为被曹操的军队所逼得走投无路，又怎么可能把女儿许配给我？” 王楷补充道： “如果明公现在不相救，恐怕将来唇亡齿寒，对明公也没有好处。” 袁术听后愤怒地说： “吕奉先反复无常，不可信任。” “等他先送女儿过来，我再出兵相救。” 许汜和王楷无奈，只得拜别，与郝萌一起返回。 途中，许汜建议： “白天不要过，晚上我们先行，郝将军断后。” 经过商量，夜间他们悄悄经过玄德寨。 许汜和王楷顺利通过，而郝萌紧随其后。 当他经过时，张飞从寨中出来拦住了路。 郝萌刚交手一个回合，就被张飞活捉，随行的五百兵马全都被击溃。 张飞将郝萌押解到玄德面前，玄德随后将他押送到大寨去见曹操。 郝萌详尽讲述了向袁术求救并许婚的事情。 曹操听后大怒，当场在军门前斩杀了郝萌，并派人向各个营寨传达命令，要严加防守： 如果有任何放走吕布或其士兵的，必依军法处置。 各营寨的将士都感到惶恐不安。 玄德回到营中，告诫关羽和张飞： “我们正处在淮南的要冲之地，二位要小心，不要触犯曹操的军令。” 张飞疑惑地说： “捉了一个敌将，曹操却没有什么赏赐，反而来恐吓，这是为什么？” 玄德说： “不是这样的。” “曹操统领大军，如果不严格执行军令，怎能让人心服？” “弟弟千万不要冒犯他。” 关羽和张飞听后应诺并退去。 与此同时，许汜和王楷回到吕布处，告知他袁术的意图是先送女儿，之后才会起兵救援。 吕布问道： “如何送去？” 许汜回答： “现在郝萌被抓，曹操必定知道我们的动向并有所准备。” “若不将军亲自护送，恐怕无人能够突围。” 吕布思索片刻后说： “既然如此，就今日送去如何？” 许汜劝道： “今日是凶神值日，最好不出，明日才为大利，宜在戌亥时动身。” 吕布同意了，命张辽和高顺各带三千兵马，准备好一辆小车，由他亲自护送至二百里外，之后由张辽和高顺继续送往。 次日夜晚二更时，吕布将女儿用绵布裹好，再用铠甲包裹在背上，提戟上马，打开城门准备出城，张辽和高顺紧随其后。 快到玄德寨时，关羽和张飞忽然大声喝道： “休走！” 吕布并不想与他们交战，只顾着冲出重围。 玄德引领军队前来与吕布的部队激战。 虽然吕布勇猛，但因背负着女儿，心中忐忑，不敢全力冲击，怕她受伤。 后方的徐晃和许褚也赶了过来，吕布的部队被压得无法前进，最终只得退回城中。 玄德收兵后，徐晃等人回到各自的寨营。 吕布回到城中，心情郁闷，便借酒消愁。 曹操围攻下邳已两月未能攻破，忽然传来消息： “河内太守张杨出兵东市，意图救吕布，但其部将杨丑被杀，头颅本欲献给丞相，却被张杨心腹眭固所杀，眭固反投犬城。” 曹操听闻后，立即派遣史涣追杀眭固。 曹操随即召集众将讨论，问道： “虽然张杨自灭，但北有袁绍的威胁，东有表、绣的叛乱，且下邳久攻未克，我是否应暂时回都休战？” 荀攸急忙劝阻道： “不可。” “吕布虽屡次失败，但他气势未衰，军队仍听从他指挥，而将军的力量逐渐减弱。” “陈宫有谋但行动迟缓，吕布尚未恢复气力，陈宫的计策也未完全形成，若快速攻打，吕布定能被擒。” 郭嘉接着说： “我有一计，立刻破下邳，胜过二十万大军。” 荀彧问道： “难道是决开沂、泗之水？” 郭嘉笑道： “正是此计。” 曹操大喜，立即命令军队开决两河的水流。 曹兵都驻扎在高原上，看着水淹没下邳城。 下邳城只剩东门未被淹没，其他城门都被水淹没了。 吕布得知后，指示： “我有赤兔马，过水如走平地，怎会怕水呢！” 他与妻妾痛饮美酒，但因沉迷酒色，身体虚弱。 某日他照镜子时，惊讶道： “我竟被酒色伤了！” “从今日起，我要戒酒。” 他随即下令，城中若有饮酒者，皆斩。 与此同时，侯成有十五匹马被后槽人盗走，打算献给玄德。 侯成发现后，追杀盗马人，夺回马匹，众将为他庆贺。 侯成酿了五六斛酒，打算与众将会饮，但担心吕布得知后会惩罚他，便先将酒送到吕布府，禀报： “托将军的虎威，我夺回失马，众将来作贺。” “酿了些酒，未敢擅自饮用，特先奉上微意。” 吕布听后大怒，说： “我刚刚禁酒，你却酿酒来喝，莫非你们图谋反我？” 他命令将侯成推出斩首。 宋宪、魏续等众将急忙请命求情，吕布愤怒地说： “既然犯了我的命令，理应斩首。” “不过，看在众将的面子上，先打一百板！” 众将再次恳求，最终只打了五十板，放侯成回去。 众将士气低落，宋宪和魏续赶到侯成家中探望，他痛哭道： “如果不是你们，我早已死了！” 宋宪说： “吕布只顾恋妻子，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 魏续接着说： “军队围困城池，水深如海，我们也没有生还的机会了！” 宋宪提议： “吕布无仁无义，我们干脆放弃他，逃跑如何？” 魏续反驳道： “如果是男子汉，应该抓住吕布献给曹操。” 侯成听后说道： “我因追马被责罚，而吕布最依赖的便是赤兔马。” “如果你们能抓住吕布献给曹操，我便先盗取赤兔马去见曹操。” 三人商量好计策，夜间侯成悄悄潜入马院，盗走赤兔马，并飞奔向东门。 魏续打开门放行，假装追赶的样子。 侯成成功带着马匹来到曹操寨，递上马匹，并解释了宋宪和魏续插白旗的事情，准备献城。 曹操听后，立即下令张榜数十张，射入吕布城中，榜文写道： “大将军曹操，特奉明诏，征伐吕布。” “如有抗拒大军者，破城之日，满门诛戮。” “上至将校，下至庶民，有能擒吕布来献，或献其首级者，重加官赏。” “为此榜谕，各宜知悉。” 第十九回下邳城曹操鏖兵 白门楼吕布殒命4 次日黎明，城外传来震耳欲聋的喊声，吕布大惊，提戟上城查看，各个城门检查，责怪魏续放走侯成，导致战马丢失，准备治罪。 曹军见到吕布城上悬挂白旗，立即加大攻势，吕布只得亲自带兵抵挡。 战斗从清晨一直打到中午，曹兵稍作撤退。 吕布得以在门楼稍作休息，但因过度疲劳，竟不自觉地睡着了。 宋宪赶走周围的士兵，趁机偷走了吕布的画戟，并与魏续一起动手将吕布用绳索捆住。 吕布从梦中惊醒，急忙叫喊左右，但已被二人杀散。 宋宪举起白旗，曹兵迅速攻到城下。 魏续大声喊道： “吕布已经生擒！” 夏侯渊尚未相信，直到宋宪将吕布的画戟从城楼抛下，并打开城门，曹兵蜂拥而入。 吕布的部将高顺和张辽在西门被水围困，无法逃脱，最终被曹兵擒获。 陈宫奔至南门时，被徐晃捉住。 曹操进入城后，立即下令撤回先前决堤的水，并发布榜文安抚民众。 随后，他与玄德共同坐在白门楼上，关羽和张飞站在一旁，带着擒获的吕布一干人进来。 吕布虽然身形高大，却被捆绑成一团。 吕布苦苦哀求： “捆绑得太紧，请放宽一点！” 曹操冷冷回应： “捆绑猛虎，岂能不急？” 吕布见侯成、魏续、宋宪等人都在一旁，便对他们说： “我待你们不薄，你们为何要背叛我？” 宋宪答道： “你听从妻妾的意见，不听将军的计策，这算什么不薄？” 吕布默然无言。 不久，曹操命人将高顺带到面前，询问他是否有话说，高顺默不作答，曹操愤怒地命令斩杀高顺。 接着，曹操让徐晃带来陈宫，问他： “公台，可安好？” 陈宫回应： “你心术不正，我因此弃你！” 曹操答道： “我心不正，你为何要独自辅佐吕布？” 陈宫说道： “吕布虽无谋，但还不至于像你一样奸诈。” 曹操讽刺道： “你自诩足智多谋，现在怎么样？” 陈宫转向吕布，说： “我恨你不听我的话！” “若当初听从，今日也不会被擒。” 曹操问： “今天的事情该如何处理？” 陈宫大声道： “今天我死就罢了！” 曹操说道： “公台如此言辞，你的老母和妻子如何？” 陈宫答道： “我听说，治理天下的人应当尊重亲人，不做伤害亲人的事。” “施仁政的人，不应断绝他人的祭祀。” “我的老母和妻子的生死，正掌握在明公的手中。” “我已被擒，死无遗憾。” 曹操心有留恋，但陈宫已经决定走向刑场，并未回头。 曹操泣不成声，命令将陈宫的老母和妻子送回许都安养，任何怠慢者斩杀。 陈宫听到后，未再开口，毅然走向刑场，伸脖接受斩首。 所有人都流下了眼泪。曹操命人将陈宫的尸体装入棺材，葬于许都。 后来，许多人为陈宫的忠诚与勇敢所感动，留下了这首诗： “生死无二志，丈夫何壮哉！ 不从金石论，空负栋梁材。 辅主真堪敬，辞亲实可哀。 白门身死日，谁肯似公台！” 这首诗感叹陈宫忠诚的精神与壮丽的英雄气概，惋惜他未能改变命运，最终殒命于白门楼下。 当时曹操将陈宫送下楼时，吕布对玄德说道： “你作为坐上客，而我却是阶下囚，为什么不说一句话为我宽缓求情呢？” 玄德点头了点头。 等到曹操上楼后，吕布喊道： “丞相您所忧虑的，不过是我吕布而已，如今我已经臣服。” “您为主将，我为副将，天下便可轻松平定。” 曹操回头问刘备： “你看如何？” 刘备答道： “您难道没见过丁建阳和董卓的事吗？” 吕布瞪着刘备说道： “这个人最无信义！” 曹操随即下令将吕布押下楼绞杀。 吕布回头望着刘备说道： “大耳贼！” “难道你忘了当初辕门射戟的情义吗？” 忽然有人大声喊道： “吕布匹夫！” “死就死了，有什么可怕的！” 众人看去，原来是刀斧手押着张辽前来。 曹操下令将吕布绞杀，随后割下他的头颅示众。 后人有诗感叹道： “洪水滔滔淹下邳，当年吕布受擒时。 空如赤兔马千里，漫有方天戟一枝。 缚虎望宽今太懦，养鹰休饱昔无疑。 恋妻不纳陈宫谏，枉骂无恩‘大耳儿’。” 还有一首诗评价玄德： “伤人饿虎缚休宽，董卓丁原血未干。 玄德既知能啖父，争如留取害曹瞒？” 接着，曹操命武士带着张辽上前，操看着张辽，说： “这人面善。” 张辽答道： “我曾在濮阳城见过您，怎么忘了？” 曹操笑着说： “原来你还记得！” 张辽说道： “只可惜，当日火势不够大，没有烧死你这个国贼！” 曹操怒道： “败将，怎么敢侮辱我！” 说着拔剑亲自去杀张辽。 张辽毫无惧色，低头准备迎接死亡。 这时，曹操背后有一个人抓住了他的胳膊，前面又有一人跪下说： “丞相请暂时不要动手！” 这正是“乞哀吕布无人救，骂贼张辽反得生”的情景。 接下来，救张辽的人是谁，还请继续关注下文。 第二十回 曹阿瞒许田打围 董国舅内阁受诏1 话说曹操举剑要杀张辽，玄德赶紧拉住他的手臂，关羽则跪在曹操面前。 玄德说： “这样赤诚之心的人，正应该留下来任用。” 关羽也说： “关某一向知道文远是忠义之士，愿意用性命担保他。” 曹操扔下剑笑着说： “我也知道文远是忠义之人，所以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于是曹操亲自为张辽松绑，脱下自己的衣服给他披上，并邀请他到上座相待。 张辽感念曹操的诚意，便归降了。 曹操任命张辽为中郎将，赐予关内侯的爵位，并派他去招降臧霸。 臧霸听说吕布已死，张辽也归降，于是带领自己的部队投降曹操。 曹操对他厚加赏赐。 随后，臧霸又劝降了孙观、吴敦和尹礼，唯独昌豨不肯归顺。 曹操封臧霸为琅琊相，孙观等人也各自加官，并命他们镇守青州、徐州沿海一带。 曹操则将吕布的妻女押送回许都，大赏三军，然后拔寨班师。 路过徐州时，百姓焚香跪道，请求曹操留下刘备担任州牧。 曹操说： “刘使君功劳巨大，且等他面见天子受封后，再回徐州也不迟。” 百姓感恩叩谢。 曹操于是让车骑将军车胄暂代徐州州牧一职。 曹操的军队回到许昌后，封赏了所有出征的人员，并安排刘备在相府附近的一处宅院安顿下来休息。 次日，汉献帝设朝，曹操上表奏报刘备的军功，并引荐刘备入朝觐见献帝。 刘备身着朝服，拜于殿前的丹墀之上。 献帝命刘备上殿，并问道： “卿的祖先是谁？” 刘备奏道： “臣乃中山靖王之后，孝景皇帝阁下的玄孙，是刘雄的孙子、刘弘的儿子。” 献帝下令取来宗族世谱进行核查，命宗正卿宣读世谱，内容如下： 孝景皇帝生有十四子，第七子为中山靖王刘胜。 刘胜生陆城亭侯刘贞，刘贞生沛侯刘昂，刘昂生漳侯刘禄，刘禄生沂水侯刘恋，刘恋生钦阳侯刘英，刘英生安国侯刘建，刘建生广陵侯刘哀，刘哀生胶水侯刘宪，刘宪生祖邑侯刘舒，刘舒生祁阳侯刘谊，刘谊生原泽侯刘必，刘必生颍川侯刘达，刘达生丰灵侯刘不疑，刘不疑生济川侯刘惠，刘惠生东郡范令刘雄，刘雄生刘弘，刘弘未曾仕官，而刘备正是刘弘之子。 献帝根据世谱核对后，确认刘备乃是他的叔父。 献帝大喜，便请刘备入偏殿，按照叔侄之礼相待。 献帝暗自思忖： “如今曹操专权，国事全不由我主掌，如今得此英雄叔父相助，朕有了依靠！” 于是册封刘备为左将军、宜城亭侯。 随后设宴款待刘备。 宴毕，刘备谢恩退朝。 从此之后，人们都称他为“刘皇叔”。 曹操回府后，荀彧等一众谋士前来拜见说道： “天子认刘备为叔父，这恐怕对明公不利。” 曹操笑道： “既然他被认作皇叔，我可以用天子的名义发号施令，他更不敢违背。” “况且我将他留在许都，名义上虽是靠近天子，实际上却在我的掌控之中，有什么可怕的？” “我真正担心的是太尉杨彪与袁术有亲戚关系，若是他与二袁暗中勾结，里应外合，危害不小，应当尽快除掉他。” 于是曹操秘密派人诬告杨彪通敌袁术，随后将杨彪抓捕入狱，并命满宠负责审理。 当时北海太守孔融在许都，听闻后劝谏曹操道： “杨公四代清廉德行，怎么能因为袁氏的关系就加罪于他呢？” 曹操回答： “这是朝廷的决定。” 孔融说道： “如果成王杀了召公，周公难道可以推脱说自己不知情吗？” 曹操无奈，只好罢免了杨彪的官职，将他遣返回乡。 议郎赵彦因愤怒于曹操的专横，向天子上疏弹劾曹操，指责他不遵奉皇帝旨意，擅自逮捕大臣的罪行。 曹操大怒，当即将赵彦抓捕并处死。 从此，百官无不惊恐畏惧。 谋士程昱对曹操说： “如今明公的威名日益显赫，为什么不趁此时机实施称霸之举？” 曹操回答： “朝中尚有不少贤臣重臣，不能轻举妄动。” “我将请求天子外出打猎，以借机观察局势动静。” 于是，曹操精选良马、名鹰、俊犬，准备好弓箭武器，先命军队在城外集结，然后入宫请求献帝出城田猎。 献帝说道： “田猎恐怕不是正道。” 曹操回答： “古代帝王有春蒐、夏苗、秋狝、冬狩的习俗，四时出郊以显示武威于天下。” “如今四海未平，正需要借田猎之名来操练军队。” 献帝不敢反对，只得答应，随即骑上逍遥马，带上宝雕弓和金箭，率队出城。 刘备与关羽、张飞随驾出许昌，各自弯弓插箭，身穿掩心甲，手持兵器，带领数十骑随行。 曹操骑着爪黄飞电马，率领十万兵马，陪同献帝到许田打猎。 围场周围布置得极为广阔，足有二百余里。 曹操与献帝并驾齐驱，只差一马头距离，背后跟随的全是曹操的心腹将领。 文武百官远远跟随，没人敢靠近。 当天，献帝策马行至许田，刘备下马起居于路旁。 献帝说道： “朕今日想看皇叔射猎。” 刘备领命上马。 忽然，草丛中惊起一只兔子，刘备一箭射出，正中兔身。 献帝拍手称赞。 不久，他们转过土坡，荆棘中又惊起一只大鹿。 献帝连射三箭未中，便转头对曹操说： “卿来试试。” 曹操上前讨要天子的宝雕弓和金箭，拉满弓一射，正中鹿背，大鹿倒地。 群臣和将校看见那支金箭，以为是天子射中，纷纷欢呼高喊“万岁”。 曹操随即纵马迎上，挡在天子的前面将鹿迎下，众人都面露惊色。 此时，刘备身后的关羽勃然大怒，挑起卧蚕眉，睁开丹凤眼，提刀策马向前，欲斩曹操。 刘备见状，急忙摇手示意，暗中阻止。 关羽见兄长如此，才忍住不动。 刘备欠身向曹操称贺道： “丞相神射，世间罕有匹敌！” 第二十回 曹阿瞒许田打围 董国舅内阁受诏2 曹操笑着说道： “这是托天子洪福而已。” 然后转身向献帝祝贺，却未将宝雕弓还给天子，直接挂在自己身上。 围猎结束后，众人在许田设宴。 宴席结束，献帝驾车返回许都，各人也各自回府歇息。 关羽随后问刘备： “曹贼欺君罔上，我想杀了他，为国除害，兄为何阻止我？” 刘备说道： “‘投鼠忌器’（比喻想打击坏人又怕牵连无辜）。” “曹操与天子只隔一马头，四周都是他的心腹。” “若你逞一时之怒轻举妄动，万一事败，不仅伤及天子，还会连累我们反受其罪。” 关羽叹道： “今日不杀此贼，他日必成大患。” 刘备劝道： “眼下须隐忍，不可轻言。” 却说献帝回到宫中，哭着对伏皇后说道： “自从我即位以来，奸雄并起：先是遭受董卓的祸害，后来又经历李傕、郭汜的动乱。” “常人所未经历的苦难，我和你全都承受了。” “后来得曹操辅佐，以为他是社稷的忠臣，不料他却专权弄势，擅自行使威福。” “我每次见到他，都如芒刺在背。” “今日围场上，他竟然以天子的功绩为己功，肆无忌惮，实在是无礼至极！” “早晚他必定有异心，到时候我们夫妇不知会死在哪里！” 伏皇后说道： “满朝的公卿都享受汉朝的俸禄，难道就没有一人能够为国家解救此难吗？” 话未说完，忽然有一人从外面走入，说道： “陛下、皇后请勿忧虑！我可以推荐一人，必能除掉国害。” 献帝抬头一看，原来是伏皇后的父亲伏完。 献帝擦着眼泪问道： “皇丈也知道曹贼专横跋扈吗？” 伏完答道： “许田射鹿之事，谁人不知？” “但如今满朝上下，不是曹操的宗族，就是他的门下，若不是国戚，谁敢冒死尽忠讨贼？” “我年老无权，难以行事。不过车骑将军国舅董承，可以托付重任。” 献帝说道： “董国舅多次为国赴难，我素来了解他的忠诚，可以召他入宫，共商大事。” 伏完却说： “陛下左右尽是曹操的心腹，倘若事情泄露，后果不堪设想。” 献帝问： “那该如何是好？” 伏完说道： “臣有一计：陛下可以制一件衣服，取一条玉带，暗中缝入密诏，将它赐予董承。” “他回到家中看到密诏后，就可以昼夜筹划对策，做到神鬼不觉。” 献帝同意了伏完的建议，伏完随即告退离去。 献帝于是亲自写下了一封密诏，用牙咬破指尖，以血写成，暗中命伏皇后将其缝入玉带紫锦的衬里。 献帝自己穿上锦袍，系上这条玉带，然后命内史召董承入宫。 董承拜见献帝行礼后，献帝说道： “朕昨夜与皇后谈及天下之苦，念及国舅的大功，特意宣你入宫慰劳。” 董承叩首谢恩。 献帝带着董承走出殿，来到太庙，又进入功臣阁内。 献帝焚香行礼后，引董承观看画像。 中间有汉高祖刘邦的画像，献帝问道： “我高祖皇帝是从哪里起身，又是如何创业的？” 董承大惊，答道： “陛下岂是戏弄臣下？” “圣祖之事，陛下怎会不知？” “高皇帝起自泗水亭长，以三尺剑斩蛇而起义，纵横四海，三年灭秦，五年灭楚，建立汉朝基业，成就万世伟业。” 献帝叹道： “祖宗如此英雄，子孙如此懦弱，岂不可悲！” 随后指着左右的两幅画像问： “这两人是否就是留侯张良和酂侯萧何？” 董承答道： “正是。” “高祖能够开基创业，实赖此二人之力。” 献帝四下张望，见左右侍从离得较远，于是低声对董承说道： “卿亦当如这两人一般，辅佐朕左右。” 董承答道： “臣没有丝毫功绩，怎敢当此重任？” 献帝说道： “朕一直未曾忘记卿当年西都救驾之功，实在无以为报。” 随即指着自己身上的袍带说道： “卿可穿朕的这件袍，系朕的这条带，便如同常伴朕身边一般。” 董承叩首谢恩。 献帝解下锦袍玉带赐予董承，并低声说道： “卿回家后可仔细查看，不要辜负朕的心意。” 董承会意，穿上袍子，系上玉带，辞别献帝下阁。 早有人将此事告知曹操，说： “天子与董承登上功臣阁密谈。” 曹操随即进宫查看。 董承刚出阁门，正好遇到曹操迎面而来，急忙避无可避，只得站在路旁行礼。 曹操问道： “国舅从何处来？” 董承答道： “刚蒙天子召见，赐予锦袍玉带。” 曹操又问： “为何见赐？” 董承答道： “因陛下念及我昔日在西都救驾的功劳，特此赐予。” 曹操说道： “解下玉带让我看看。” 董承知道衣带中藏有密诏，怕曹操看出端倪，迟迟不敢解下。 曹操怒叱左右： “快解下来！” 董承无法推辞，只得解下玉带交给曹操。 曹操拿过来看了许久，笑道：“果然是一条好玉带！” “再脱下锦袍来让我借看。” 董承心中惊恐，但又不敢拒绝，只得脱下锦袍递上。 曹操亲自将锦袍举到日光下，细细查看。 看完之后，他将袍子穿在自己身上，又系上玉带，回头问左右： “长短如何？” 左右纷纷称赞。 曹操对董承说道： “国舅何不将此袍带转赐于我？” 董承答道： “这是天子所赐，臣不敢转赠，容我另制奉献。” 曹操冷笑道： “国舅受君王之赐，莫非其中藏有阴谋？” 董承慌忙答道： “臣怎敢有此？” “丞相若喜欢，此物便留与丞相。” 曹操笑道： “这是君赐之物，我怎能强取？” “刚才不过是与国舅开个玩笑罢了。” 随即脱下锦袍玉带，还给董承。 董承辞别曹操回到家中，当晚独自坐在书院中，将锦袍仔细反复查看，但什么都没发现。 他心想： “天子赐我袍带，并嘱咐我细看，一定别有深意。” “如今什么都没看到，这又是为什么呢？” 随后，他又取出玉带检查。 那条玉带由白玉雕刻而成，玲珑精美，上有小龙穿花的纹饰，背面用紫锦作为衬里，缝制得非常整齐，仍未发现任何异常。 第二十回 曹阿瞒许田打围 董国舅内阁受诏3 董承疑惑不解，将玉带放在桌上，反复检查。 过了很久，董承感到疲倦，正想趴在桌上休息片刻，忽然灯花掉落，烧到玉带的背衬。 他赶紧扑灭火焰，却发现衬里被烧破了一处，隐约露出白色的绢帛，上面还可见血迹。 董承惊讶万分，立即取刀小心拆开，发现其中藏有天子以血书写的密诏。 诏书内容如下： 诏曰： 朕闻人伦之大，父子为先；尊卑之别，君臣为重。 近日操贼弄权，欺压君父；结党营私，败坏朝纲；敕赏封罚，悉不由朕主。 朕夙夜忧思，深恐天下将倾。 卿乃国家重臣，朕之至戚，应念高祖创业之艰难，纠合忠义之士，殄灭奸党，复安社稷。 如此，则祖宗有幸，天下幸甚！ 朕破指洒血，书诏付卿，再三慎重，切勿辜负朕意！ 建安四年春三月，诏。 董承读罢，涕泪交加，感慨万分，整夜难以入眠。 第二天一早，他再次来到书院中，将诏书反复查看，却苦无良策。 于是将诏书放在桌上，低头沉思如何除去曹操。 沉思未定，竟伏在几案上睡着了。 忽然，侍郎王子服来到书院，门吏因王子服与董承交情深厚，未加阻拦。 王子服进入书院，见董承伏几而眠，袖下压着一角素绢，露出“朕”字。 王子服心生疑虑，悄悄取出观看，发现正是天子的密诏，于是藏在袖中，唤醒董承道： “国舅真是好心态！” “这时候竟还能睡得安稳！” 董承惊醒，发现诏书不见，顿时魂飞魄散，手足无措。 王子服冷笑道： “你想杀曹操？” “我这就向他告发！” 董承急忙跪地哀求道： “兄长若如此，汉室危矣！” 王子服答道： “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我祖宗世代受汉恩，自然有忠心。” “我愿助你一臂之力，共除国贼！” 董承大喜，说道： “兄长有此心，实乃国家之福！” 王子服说： “我们当在密室中立下盟誓，各舍三族，以报答汉君。” 董承取来白绢，率先书写姓名，并按下手印。 王子服也随即写下姓名。 王子服说道： “将军吴子兰与我关系甚厚，可以与之共谋。” 董承答道： “朝中大臣中，唯有长水校尉种辑与议郎吴硕是我的心腹，一定能同心协力。” 正商议间，家僮进来禀报，称种辑与吴硕来访。 董承大喜，说道： “这是上天助我！” 随即让王子服暂时藏身屏风后。 董承迎接二人入书院，与二人坐下品茶。 种辑说道： “许田射猎之事，你心中是否也怀恨？” 董承答道： “虽心怀怨恨，却无可奈何。” 吴硕愤然说道： “我早已发誓杀贼，可惜无人助我！” 种辑说道： “为国除害，即使丧命也在所不惜！” 王子服从屏风后走出，说道： “你们想杀曹操？” “我这就告发，董国舅便是主谋！” 种辑怒目而视，喝道： “忠臣不怕死！” “我们宁愿为汉室作鬼，也好过苟且事贼！” 董承笑着解释： “我们正因此事相邀二位，王侍郎只是开玩笑罢了。” 随后取出诏书给二人观看。 种辑与吴硕看罢，泪流满面，纷纷按手誓言，共讨曹操。 王子服说道： “二位在此稍候，我去请吴子兰一同前来。” 不久，王子服果然带着吴子兰前来，三人见面后，也共同立下誓言。 随后，董承设宴于后堂款待众人，进一步商议大计。 忽然有消息传来，西凉太守马腾前来拜访。 董承答道： “请推说我病重，不能接见。” 门吏回报，马腾听后大怒道： “我昨夜在东华门外，亲眼见到他穿着锦袍、佩戴玉带走出，怎会推说有病呢？” “我不是无事而来，为什么拒绝我？” 门吏重新报告，详细说明马腾的愤怒。 董承听后起身说道： “诸位稍等，请容我出去一会。” 于是他走出厅堂，亲自接见。 礼毕，坐定后，马腾开口说道： “我来拜见以后就要回去了，所以特意前来辞行，怎么会遭到拒绝呢？” 董承回答道： “我身体不适，未能亲自迎接，实在是有失礼数，罪过很大。” 马腾看着董承说道： “你面色红润，看起来并没有病态。” 董承无言以对。 马腾于是拂袖站起，感慨道： “这些人，哪里是能救国的？” 董承听后有所触动，赶紧挽留马腾，问道： “公所说的‘不救国之人’是指谁呢？” 马腾答道： “许田射猎的事情，我依然胸中愤怒未消。” “你是国家至亲，竟然还沉迷酒色，不想着除掉曹贼，怎么能作为扶危济难、救国的人呢！” 董承听后心中一惊，假装惊讶道： “曹丞相可是国家的大臣，朝廷依赖他。” “公为何如此说？” 马腾大怒道： “你竟然还认为曹贼是个好人？” 董承赶紧说道： “我的耳目都很近，请公低声些。” 马腾冷笑道： “贪生怕死之徒，根本不值得与我谈大事！” 说罢，他准备离开。 董承知道马腾是忠义之士，便赶紧劝道： “公请稍息，容某请您看看这个。” 于是邀请马腾进书院，拿出密诏给他观看。 马腾看完诏书后，毛发竖立，咬牙切齿，嘴里满是鲜血，愤怒地对董承说道： “如果你有所行动，我会立刻带领西凉兵作为外应！” 董承邀请马腾与其他几位同谋之人见面，并拿出立下义誓的书状，邀请马腾签字。 马腾取来酒杯，饮血为盟，说： “我们誓死不负所约！” 他指着坐在旁边的五人说： “若能得到十人，这大事便能成就。” 董承答道： “忠义之士，不可多得。” “如果与不合适的人合作，反而会自招祸端。” 马腾接着拿出《鸳行鹭序簿》，翻开来查看。 他翻到刘氏宗族后，拍手说道： “为何不与这个人商议？” 众人纷纷询问马腾所指之人。 马腾从容不迫地说出名字，正是董承。 接下来，马腾的话究竟是什么，仍需待后续继续揭示。 第二十一回 曹操煮酒论英雄 关公赚城斩车胄1 却说董承等人询问马腾道： “您想请谁来助我们？” 马腾答道： “听说豫州牧刘玄德（刘备）如今就在此地，为何不去求助于他？” 董承说： “此人虽是皇叔，但如今依附于曹操，怎么可能答应参与这件事呢？” 马腾说道： “我观察到，前些日子在围场狩猎的时候，曹操接受众人祝贺时，关云长站在刘玄德背后，握刀欲刺曹操，却被刘玄德用眼神制止。” “刘玄德并非不想对付曹操，只是忌惮曹操的势力强大，恐怕难以成功罢了。” “若是你们去请求他，他必然会答应。” 吴硕说道： “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应该从容筹划。” 众人遂散去。 次日夜深，董承带着密诏径直前往刘备的住处。 门吏通报后，刘备迎出，将董承请入一间小阁，关羽、张飞侍立在旁。 刘备说道： “国舅深夜前来，必有要事。” 董承答道： “白日骑马前来，恐怕引起曹操的怀疑，所以选择夜晚拜访。” 刘备便命人取酒款待。 董承说道： “前些日子在围场上，云长想刺杀曹操，但将军以眼神阻止了他，这是为何？” 刘备吃了一惊，说： “公如何得知此事？” 董承答道： “众人或许未察觉，我却看得清清楚楚。” 刘备无法隐瞒，便说道： “舍弟见曹操的行为僭越，因此一时怒不可遏。” 董承掩面而泣，说道： “朝廷的臣子若都能像云长这般，天下何愁不太平！” 刘备担心董承是曹操派来试探自己，便假意说道： “曹丞相治国有方，为何会不太平呢？” 董承闻言，变了脸色，起身说道： “公身为汉室皇叔，我才以剖心之情相告，公为何如此欺骗我？” 刘备解释道： “只是怕国舅有诈，所以试探一番。” 董承于是取出衣带中的密诏呈给刘备观看，刘备读后不胜悲愤。 董承又将已签署的义状取出，上面已有六人签名： 一是车骑将军董承，二是工部侍郎王子服，三是长水校尉种辑，四是议郎吴硕，五是昭信将军吴子兰，六是西凉太守马腾。 刘备说道： “既然国舅奉诏讨贼，备岂敢不竭尽犬马之劳？” 董承拜谢，随即请求刘备签署义状。 刘备也在义状上写下“左将军刘备”，并押了字，将义状交还给董承。 董承说道： “还需再请三人，共凑十义，以图成事。” 刘备劝道： “此事宜缓缓谋划，切勿泄漏机密。” 二人一直商议到天将破晓，方才辞别。 刘备也防备曹操对自己加害，便在住处的后院种菜，亲自浇水灌溉，以此作为隐藏真实意图的策略。 关羽和张飞说道： “大哥不关心天下大事，反而去学这些小人的事情，这是为何？” 刘备答道： “此事不是两位贤弟能够理解的。” 关、张二人听后便不再多言。 一天，关羽和张飞不在，刘备正在后园浇菜，许褚和张辽带着几十名士兵走进园中，说道： “丞相有命，请使君立即前往。” 刘备惊问： “有何急事？” 许褚答道： “不知，只是奉命来请。” 刘备无奈，只得跟随他们入府见曹操。 曹操见刘备，笑着说道： “在家竟干得一件大事！” 吓得刘备脸色如土。 曹操拉着刘备的手，径直来到后园，说道： “刘使君学种菜还真不容易啊！” 刘备这才稍稍放心，回答说： “不过是闲来无事消遣而已。” 曹操接着说道： “刚才看见树枝上梅子青青，忽然想起去年征讨张绣时，路上缺水，士兵们口渴难忍。” “我心生一计，用鞭子虚指前方说道：‘前面有梅林。’” “士兵们听后，想到梅子的酸味，口中自然生津，不再觉得口渴。” “今天见到这梅子，不妨一同赏玩。” “正巧煮酒已熟，因此邀请使君在小亭一聚。” 刘备听罢，心神方才安定。 随曹操来到小亭，只见桌上已摆好酒菜： 盘中放着青梅，一壶煮酒。两人对坐，开怀畅饮。 酒饮至半酣，忽然乌云密布，骤雨即将来临。 随从之人远远指向天边，看到云中似有龙形隐现。 曹操与刘备一同倚栏观看。 曹操问道： “使君可知道龙变化的道理吗？” 刘备答道： “未曾详知。” 曹操说道： “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 “大则兴云吐雾，遮天蔽日；小则隐匿于鳞甲之间，藏身不露。” “升则飞腾于天地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 “如今正值春深时节，龙趁时而变化，犹如人得志后可以纵横四海。” “龙这种特性，可用来比喻当世的英雄。” “玄德你久历四方，必定识得天下英雄，不妨试说一二。” 刘备谦逊道： “备眼拙耳浅，怎能识得英雄？” 曹操说道： “不要过谦。” 刘备说： “备蒙丞相庇护，得以仕于朝廷。” “天下英雄之事，多未能了解。” 曹操说道： “既不识其人，必闻其名。” “你且试说。” 刘备说道： “淮南的袁术，兵多粮足，可算英雄？” 曹操笑道： “冢中枯骨罢了，我迟早必擒之。” 刘备接着说道： “河北的袁绍，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如今盘踞冀州，麾下能人众多，可算英雄？” 曹操笑道： “袁绍虽外表威风，但胆小怕事，优柔寡断，谋划大事却惜命，见到小利就忘义，绝非英雄。” 刘备又问道： “有一人称八俊之才，威震九州——刘景升（刘表）可算英雄？” 曹操说道： “刘表不过是徒有虚名，毫无实干之能，算不得英雄。” 刘备又问： “江东的孙策，血气方刚，掌控一方，可算英雄？” 曹操说道： “孙策仗的是父辈之名，不算英雄。” 刘备问道： “益州的刘璋，可算英雄？” 曹操答道： “刘璋虽是宗室，但不过是个守城之犬罢了，何足为英雄！” 刘备又问： “那么张绣、张鲁、韩遂这些人如何？” 第二十一回 曹操煮酒论英雄 关公赚城斩车胄2 曹操鼓掌哈哈大笑，说道： “这些不过碌碌小人，不值一提！” 刘备叹道： “除此之外，我实在不知道还有谁能称英雄。” 曹操说道： “所谓英雄者，胸怀大志，腹藏良谋，包容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此乃英雄。” 刘备问： “那么当今天下，谁能当得起这个称呼？” 曹操用手指着刘备，又指着自己，说道： “今天下英雄，唯有使君与操二人而已！” 刘备听后，大吃一惊，手中拿着的匙箸不觉掉落在地。 正值大雨将至，雷声轰鸣，刘备俯身拾箸，说道： “这雷声震慑，竟让我如此失态。” 曹操笑道： “男子汉大丈夫也会怕雷吗？” 刘备说道： “《春秋》有云，‘圣人面对迅雷风烈必有所变’，我又怎能不敬畏？” 以此借口掩饰自己因话语震惊而失箸的失态，曹操并未生疑。 暂时委身于虎穴之中，随机应变，用言语揭破了曹操的话，这才免于杀身之祸。 巧妙地借雷声作掩饰，迅速化解危机，真是智慧如神。 大雨刚停，只见两个人闯入后园，手持宝剑，直奔亭前，随从拦也拦不住。 曹操定睛一看，原来是关羽和张飞。 原来二人先前在城外射箭，听说刘备被许褚和张辽请走，心生疑虑，急忙赶往相府打探消息。 听说刘备正在后园，怕他有失，便直接闯了进来。 二人到亭前，看见刘备与曹操对坐饮酒，便持剑侍立。 曹操问他们为何而来，关羽答道： “听说丞相和我兄长在此饮酒，特意前来舞剑助兴。” 曹操听罢大笑，说道： “此非‘鸿门宴’，何需项庄、项伯助兴？” 刘备也笑着附和。 曹操命人取酒赐予这两位“樊哙”以压惊。 关羽和张飞谢过曹操。 片刻之后，酒席散去，刘备告辞离开。 路上关羽说道： “方才真是险些吓死我们！” 刘备便将自己筷子掉落之事告诉了关羽和张飞。 二人问为何会如此，刘备解释道： “我在园中种菜，本意是让曹操以为我胸无大志。” “不料曹操竟称我为英雄，我因此惊得不由自主掉了筷子。” “为了不让他怀疑，我便借惧雷之说来掩饰此事。” 关羽和张飞听后佩服道： “兄长果然见解高明！” 次日，曹操又邀请刘备赴宴。 正在饮酒间，有人来报满宠从探听袁绍的情况中归来。 曹操随即召见满宠，问他探得的消息。 满宠答道： “公孙瓒已经被袁绍击败。” 刘备急忙问道： “愿闻详细情况。” 满宠说： “公孙瓒与袁绍交战失利，于是筑城自守。” “他围起一圈高墙，在墙上建了一座高达十丈的楼，名叫易京楼，并储备了三十万石粮食用以坚持防守。” “他的士兵在城中进出不息，偶尔有人被袁绍军队围困，众将请求出城救援。” “公孙瓒却说：‘如果救援一人，之后作战的将士就会只想着有人来救，不肯拼死作战了。’因此他坚决不肯救人。” “袁绍的军队趁机进逼，公孙瓒军中不少人投降，使他愈加孤立无援。” “他派人带书信到许都向丞相求救，不料中途被袁绍的军队截获。” “他又暗中派信给张燕，约定以火为号，里应外合。” “不料送信的人再次被袁绍擒住，袁绍便反用此计，在城外放火诱敌。” “公孙瓒见火光升起，果然亲自率兵出战，结果中了埋伏，大半军马损失惨重。” “无奈之下退回城中坚守，不料袁绍军队挖地道直达易京楼下，放火烧楼。” “公孙瓒无处可逃，先杀妻子，然后上吊自尽，最终全家都葬身火海。” “如今袁绍吞并了公孙瓒的军队，声势愈发浩大。” 满宠接着又说： “袁绍的弟弟袁术如今在淮南骄奢淫逸，不顾军民死活，众人纷纷离心离德。” “他甚至派人归还帝号给袁绍，袁绍计划接收传国玉玺，袁术也约定将玉玺亲自送上。” “如今袁术已经弃淮南，打算前往河北投靠袁绍。” “如果他们兄弟二人联手，将十分难以对付，必须趁早谋划以应对。” 刘备听闻公孙瓒已死，追忆当年他曾举荐自己的恩德，内心不胜伤感。 同时，他也担忧赵云的下落，不禁暗自思索： “我若不趁此机会想办法脱身，还能等到什么时候？” 于是他起身对曹操说道： “袁术若想投奔袁绍，必定会经过徐州。” “请丞相准许备率一军埋伏半路拦截，定能将袁术擒获。” 曹操听后笑着说道： “明日奏请天子，即刻发兵。” 次日，刘备面见天子，曹操奏请让刘备统帅五万兵马，并派朱灵、路昭两人随行辅助。 刘备辞别天子，天子含泪相送。 回到住所后，刘备连夜准备军械与马匹，挂上将军印，迅速动身。 董承赶到十里长亭送行，刘备说道： “国舅请放心，我此行定当竭力以报皇恩。” 董承叮嘱道： “公请留心，不可辜负天子厚望。” 两人分别。 关羽和张飞骑马追上，问道： “大哥此次出征，为何如此匆忙？” 刘备答道： “我犹如笼中鸟、网中鱼。此一行正是鱼入大海、鸟上青天，再无笼网束缚！” 于是他命令关羽和张飞催促朱灵、路昭的军队加快行军。 与此同时，郭嘉和程昱从外巡视钱粮归来，得知曹操已派刘备率兵前往徐州，急忙进谏道： “丞相为何让刘备督军？” 曹操答道： “只是为了截击袁术罢了。” 程昱说道： “当初刘备为豫州牧时，我等便建议诛杀他，丞相不听；如今又将军权交与他。” “这无异于放龙入海、纵虎归山！” “日后若要对付他，恐怕就难以控制了！” 郭嘉说道： “丞相即使不杀刘备，也不应让他离开。” “古人说：‘一日纵敌，万世之患。’” “希望丞相慎重考虑。” 曹操认可了郭嘉的话，于是命令许褚率领五百兵马立即前往，务必要追回刘备。 许褚领命出发。 第二十一回 曹操煮酒论英雄 关公赚城斩车胄3 却说刘备正行军途中，忽见后方尘土飞扬，便对关羽、张飞说道： “这一定是曹军追来了。” 于是下令扎营布阵，让关羽、张飞各自执兵器，分立两侧戒备。 许褚到达后，见营中兵甲严整，便下马入营拜见刘备。 刘备问道： “您来此有何事？” 许褚答道： “奉丞相之命，特来请将军回去，另有要事商议。” 刘备答道：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我已经面见陛下，且得丞相亲自嘱托，如今并无其他议事的理由。” “您请回禀丞相，就说此事。” 许褚暗自思量： “丞相与刘备向来交好，此次也未令我前来交战，只好如实回报，再等丞相定夺。” 于是向刘备辞行，带兵返回。 回到许都后，许褚将刘备的话转述给曹操。 曹操心中犹豫不决。 程昱和郭嘉说道： “刘备不愿回兵，足以说明他心有异志。” 曹操说道： “我已派朱灵、路昭随行，料想刘备不敢轻举妄动。” “而且既已派他前去，又怎能反悔？” 于是便不再追究刘备。 后人有诗叹刘备： 束兵秣马去匆匆，心念天言衣带中。 撞破铁笼逃虎豹，顿开金锁走蛟龙。 却说马腾见刘备已离去，而边疆战事又急，便返回西凉州。 刘备率兵抵达徐州，刺史车胄出城迎接。 宴席结束后，孙乾、糜竺等人也前来拜见刘备。 刘备返回家中探视家眷，同时派人打探袁术的动向。 探子回报说： “袁术因过度奢侈，雷薄、陈兰等部将已背叛投奔嵩山。” “他的势力大为衰弱，却写信将帝号让给袁绍。” “袁绍派人召见袁术，袁术于是收拢人马，并带上宫廷珍宝，准备先到徐州。” 刘备得知袁术即将到来，便率关羽、张飞以及朱灵、路昭共五万军队出迎，恰与袁术的先锋纪灵遭遇。 张飞二话不说，上前直取纪灵。 交战不到十回合，张飞大喝一声，将纪灵刺于马下，袁术军大败而逃。 袁术亲自率军迎战，刘备将军队分为三路： 朱灵和路昭领军在左，关羽、张飞领军在右，刘备亲率中军。 在阵前，刘备面对袁术怒斥道： “你背叛朝廷，行为不道，我奉天子诏命前来讨伐！” “你若束手就擒，可免除你的罪责！” 袁术则怒骂道： “织席编屦的小人，怎敢轻视我！” 随即挥兵进攻。 刘备暂且后退，命令左右两路军夹击。 经过一场激烈战斗，袁术的军队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士兵逃亡无数，溃不成军。 袁术军队的剩余粮草又被嵩山的雷薄和陈兰劫掠。 袁术试图撤回寿春，却接连遭到群盗袭击，不得已退守江亭。 当时正值盛夏，粮食耗尽，仅剩三十斛麦子分给士兵充饥。 他的家眷因无食物而多有饿死。 袁术嫌粗粮难以下咽，命厨师准备蜜水解渴，但厨师回答说： “只有血水，哪里还有蜜水！” 袁术听后愤怒至极，坐在床上大叫一声，随即倒地吐血斗余而死。 这是建安四年（公元199年）六月。 后人有诗叹曰： 汉末刀兵起四方，无端袁术太猖狂。 不思累世为公相，便欲孤身作帝王。 强暴枉夸传国玺，骄奢妄说应天祥。 渴思蜜水无由得，独卧空床呕血亡。 袁术死后，他的侄子袁胤护送灵柩和家眷逃往庐江，却被徐璆拦截并尽数杀死。 徐璆夺得传国玉玺，将其献于许都的曹操。 曹操大喜，封徐璆为高陵太守。 从此，玉玺归于曹操手中。 却说刘备得知袁术已亡，便写奏表上报朝廷，并派人将书信送给曹操，同时命朱灵、路昭返回许都。 他自己留下军马镇守徐州，又亲自出城，招抚流亡的百姓回乡复业。 朱灵和路昭返回许都向曹操报告刘备留下军马的事情。 曹操大怒，想要斩杀二人。 荀彧劝道： “刘备已掌控徐州，二人也不能怪罪。” 曹操于是赦免了他们。 荀彧又提议道： “可以给车胄写信，暗示他行动。” 曹操同意了这个计划，秘密派人将曹操的命令传给车胄。 车胄接到命令后，立即请陈登商议此事。 陈登说： “这个计划很简单，刘备既然出城招民，不久便会返回。” “将军可以命令士兵埋伏在瓮城边，只待刘备回来时迎击他，直接斩杀他。” “至于我，我可以在城上用弓箭射住刘备的后军，整个计划就成功了。” 车胄同意了这个建议。 陈登回去见父亲陈珪，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陈珪命令陈登提前告诉刘备，陈登领命后迅速骑马去报告刘备。 正巧遇见关羽和张飞，陈登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们。 原来关羽和张飞早已回到徐州，刘备则在后面。 张飞听说后想要立即去杀车胄，关羽劝道： “车胄在瓮城边伏兵，去必有危险。” “我有一个计策，可以杀掉车胄。” “趁夜装扮成曹军的样子，去徐州引诱车胄出城迎接，然后袭击他，杀了他。” 张飞听后同意了这个计策。 当晚，三更时分，关羽带领兵马佩戴曹操的旗号，穿上曹军的盔甲，悄悄来到徐州城外，敲开城门。 守城的士兵询问是谁，关羽应道： “我们是曹丞相派来的，专门来接张文远。” 守门的人将这个消息报给了车胄，车胄急忙去请陈登商议： “如果不出城迎接，显得很可疑；但若出迎，恐怕会有诈。” 车胄犹豫不决，城外却不断传来急切的呼喊声： “若不快些开门，刘备就知道了！” 车胄不情愿地披上铠甲，带着一千军队出城，跑过吊桥，大声呼喊： “文远何在？” 这时，关羽跃马出现在火光中，手持长刀，直冲车胄而来，大声喊道： “你这个匹夫，敢怀诈图谋害我兄弟！” 车胄大惊，刚与关羽交手数回合，便无法抵挡，转身逃回吊桥。 城上，陈登射下乱箭，车胄绕城逃跑。 关羽追赶至吊桥边，手起刀落，一刀砍下车胄的头颅，提回至城下，高喊： “叛贼车胄已死，投降者不杀！” 此时，车胄的军队和民众纷纷投降，局势平定。 关羽将车胄的首级带回，向刘备报告了车胄欲图害他一事，并表示车胄已经被杀。 刘备听后大惊，忧虑曹操若来该如何应对。 关羽安慰他说： “我和张飞将去迎接曹操。” 刘备懊悔不已，决定亲自入城。 百姓们得知刘备回归，纷纷在路上跪伏欢迎。 刘备到达府中，找到张飞，发现张飞已经将车胄的全家杀尽。 刘备感叹道： “杀了曹操心腹之人，曹操怎能轻易罢休？” 陈登则表示： “我有一个计策，可以让曹操退兵。” 正是：既把孤身离虎穴，还将妙计息狼烟。 此时，陈登的计策尚未揭晓，且听下文分解。 第二十二回 袁曹各起马步三军 关张共擒王刘二将1 陈登向刘备献计说： “曹操最害怕的人是袁绍。” “袁绍占据冀州、青州、幽州、并州等地，手握百万精兵，麾下文臣武将众多。” “为何不写一封信，派人送到袁绍处，请求援助呢？” 刘备回答道： “袁绍从未与我交好，近来我又刚打败了他的弟弟，他怎么可能来帮我呢？” 陈登说道： “这里有一个人与袁绍家族世代交情深厚，如果能得到他的一封书信转交袁绍，袁绍一定会相助。” 刘备问： “是谁？” 陈登答道： “就是您平时十分敬重的人，怎么会忘了呢？” 刘备恍然大悟，说： “莫非是郑康成先生？” 陈登笑着说： “正是他。” 原来郑康成名叫郑玄，是一个博学多才之人，曾经师从马融学习。 马融讲学时，常在绛色的帷帐下授课，前面聚集学生，后面有歌伎助兴，侍女环绕在两旁。 郑玄听讲三年，目不旁视，马融对此十分赞赏。 等郑玄学成归乡时，马融感叹道： “能够真正掌握我学问精髓的人，只有郑玄一个。” 郑玄家中的侍女也都熟读《毛诗》。 一次，一名侍女因触犯郑玄，被他命令跪在台阶前，另一侍女打趣地用《诗经》中的句子说： “‘胡为乎泥中？’（你为什么沦落在泥中？）” 那侍女立刻应答道： “‘薄言往诉，逢彼之怒。’（我刚刚想去诉说，却遇到他的怒火。）” 家中风雅趣事由此可见。 在汉桓帝时期，郑玄官至尚书，后来因为十常侍之乱辞官归隐，住在徐州。 刘备在涿郡时曾经师从郑玄，等到刘备担任徐州牧后，经常到郑玄的住所请教，对他十分敬重。 当时刘备想起郑玄，欣喜万分，便与陈登一起亲自前往郑玄家中，请求他写一封信。 郑玄慷慨答应，写好信后交给刘备。 刘备立即派孙乾连夜将信送到袁绍处。 袁绍看完信后，心中权衡道： “刘备攻灭了我弟弟，本不应援助，但郑尚书托付重任，我不得不施以援手。” 于是召集文武官员，商议出兵讨伐曹操之事。 谋士田丰说道： “连年征战，百姓疲惫，粮仓空虚，不能再举大军。” “应先派人向天子献捷，若无法上通朝廷，再上表称曹操阻断我向天子请命的道路。” “接着，驻军黎阳，加强河内的船只和军备，分兵驻守边境。” “三年之内，定可成就大业。” 谋士审配反驳道： “不对。” “以明公的英明武略，凭借河北的强盛军力，出兵讨伐曹操如探囊取物，何必拖延时日？” 谋士沮授说道： “取胜之道，不在于军力强盛。” “曹操治军严明，士卒精锐，与公孙瓒那种坐以待毙的人截然不同。” “现在放弃向朝廷请功的好策略，却贸然出兵无名，恐非明公之最佳选择。” 谋士郭图提出不同意见： “不然。” “出兵讨伐曹操，岂能说是无名之战？” “明公正当趁此良机早日定下大业。” “依从郑尚书的建议，与刘备联手，仗义讨贼，顺天意、合民心，这是万幸之事！” 四人争论不休，袁绍犹豫未决。 这时许攸与荀谌走了进来。 袁绍说道： “这两人见识高明，听听他们的看法。” 二人施礼后，袁绍说道： “郑尚书写信来，请我出兵助刘备攻打曹操。” “你们认为是否应当起兵？” 二人异口同声答道： “明公以众胜寡，以强攻弱，讨伐汉贼以扶助汉室，自当起兵。” 袁绍闻言说道： “你们的见解正合我心意。” 于是决定起兵。 袁绍先派孙乾回报郑玄，同时通知刘备做好接应准备。 接着任命审配和逢纪为统军，田丰、荀谌、许攸为谋士，颜良、文丑为将军，集结骑兵十五万、步兵十五万，共三十万大军，进军黎阳。 军务部署完毕后，郭图上前进言道： “明公举兵伐曹，必须罗列曹操的罪行，发檄文传至各郡，以罪名讨伐，方能师出有名。” 袁绍采纳意见，命书记陈琳起草檄文。 陈琳字孔璋，以才名闻世。汉灵帝时任主簿，因谏阻何进未被采纳，又遭董卓之乱，避祸至冀州，被袁绍任命为记室。 当即接令执笔，立刻完成檄文，其文如下： 听闻明主以图危制变，忠臣以虑难立权。 所以有非常之人，方能成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才能立非常之功。 非常之事，非平常人所能企及也。 从前，强秦末主软弱，赵高掌权，专断朝政，独揽威福。 当时之人惧其威势，无人敢正言相谏。 最终导致望夷之败，祖宗基业付之一炬，至今蒙受耻辱，成为永世教训。 再如吕后末年，吕产、吕禄专政，内掌二军，外控梁、赵，专断国事，威胁君主。 天下寒心，于是绛侯周勃、朱虚刘章兴兵除逆，诛灭叛乱，辅佐汉太宗继位，重振王道，光耀万代。 这是大臣明智行权的经典范例。 司空曹操：其祖父曹腾曾任中常侍，与左悺、徐璜等人结党营私，祸乱朝纲，横行无忌，摧残礼法，虐待百姓，令人痛恨。 其父曹嵩通过乞讨托养谋取财富，依靠贿赂爬上高位，用车载金银财宝贿赂权贵，窃取朝廷重任，却造成器物倾覆的恶果。 曹操是宦官后代的孑遗，本无道德才华，却阴险狡诈，喜欢扰乱天下，以祸乱为乐。 当初，幕府统领大军如雄鹰扫荡，消灭董卓等逆贼。 曹操借机侵占官职，暴虐国家。 幕府鉴于当时的局势，不计较他的出身，以为他有鹰犬之才，能够担任爪牙之任，遂与他共商大事，将其任命为副将，希望他能取得像秦军那样的胜利。 然而，曹操愚昧浅薄，轻举妄动，屡屡失败，损兵折将，丢掉多次战机。 幕府只能再次调派精兵弥补其过失，并授予他东郡太守、兖州刺史的职位，赋予他更高权力，希望他能有所建树。 第二十二回 袁曹各起马步三军 关张共擒王刘二将2 但曹操却因此变本加厉，独断专行，肆意为恶，欺压百姓，迫害贤良。 因此，九江太守边让，一位英才俊杰、为天下所知的人，因直言正谏、不畏权势，被曹操以极刑处死，妻子儿女也因此惨遭灭门。 此事引发士林愤怒，百姓怨声载道，一时间民心激愤，全州上下同仇敌忾。 曹操因此被吕布击败，失去根据地，东逃西窜，无处容身。 后来，幕府秉持“强干弱枝”的原则，不愿让叛乱者得势，出兵击败吕布，拯救曹操于危难之间，恢复其兖州之职。 由此可见，兖州百姓对曹操无恩，而曹操却完全依赖幕府的扶持。 后来，天子回到长安，曹操受命修缮宗庙，保卫幼主。谁料曹操趁机放纵自己，强迫天子迁都，掌控朝廷大权。 他侮辱王室，破坏法纪，独揽权力。 他任意决定官爵赏罚，生杀予夺，全凭一己喜好。 亲近者被优待，反对者灭族；公开议论者被显然处死，暗中反对者被秘密杀害。 朝中百官噤若寒蝉，道路之人敢怒不敢言。 朝堂形同虚设，公卿不过是装点门面的摆设。 例如，太尉杨彪，曾掌管两大部门，位高权重，却因小事被曹操诬陷，受尽酷刑；议郎赵彦，因忠言直谏本可为朝廷采纳，却被曹操擅自逮捕处死，完全无视法纪。 此外，曹操更公然掘开梁孝王陵，盗取陪葬珍宝，暴露尸体，令朝廷震怒，百姓悲痛。 曹操甚至专设“发丘中郎将”和“摸金校尉”，盗掘古墓，无墓不毁，无尸不露。 他虽身居三公之位，却行盗贼之事，祸害人间，残害鬼神！ 曹操施政更是残酷苛刻，处处设防，百姓无处安身。 兖、豫两地民不聊生，京城百姓怨声载道。 在历代史籍中，奸臣虽多，但像曹操这样贪婪残暴的，实属罕见！ 如今，曹操野心勃勃，密谋造反，企图扼杀栋梁之才，孤立汉室，清除忠正之臣，以图一己之私。 他曾暗中与公孙瓒勾结，表面上援助王师，实则内外夹攻，以此对抗幕府。 虽然阴谋败露，但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如今，曹操屯兵敖仓，依靠黄河天险，试图以弱抗强，阻挡幕府大军。 然而，幕府奉天子之命，威震四方，拥有百万强兵，数千精骑，必定能够摧枯拉朽般消灭曹操。 他的军队中，大多是从北方调来的士兵，或是被俘虏而来的残兵败将，他们对曹操怨恨已深。 只要幕府一举旌旗，必然兵败如山倒，无需一战便可获胜。 当今汉室衰微，朝纲崩坏，朝廷没有一位能够辅佐天子的贤臣，百官也无力对抗曹操。 即便有人愿为忠义之士，也被曹操压制，难以施展。幕府此时起兵声讨曹操，名正言顺，顺天应人，必能拯救天下于水火之中！ 曹操带领部下精兵七百人，包围宫殿。 表面上是为了守卫天子，实际上却是软禁天子，掌控朝廷。 我们担心他有篡逆的企图，会趁机作乱。 如今正是忠臣愿为国捐躯的时刻，也是烈士建功立业的机会，岂能不努力奋发呢！ 曹操又假传圣旨，自称代天子发布命令，派使者调兵遣将。 担心偏远的州郡因为误信而轻易给他增兵，若众人因此倒戈叛变，不仅会让朝廷蒙受巨大损失，更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这样的做法，明智之人是绝不会采纳的。 现今幽州、并州、青州、冀州四州的军队已经全面出动。 命令传达到荆州后，应立即集结现有兵力，与建忠将军协同作战，形成声势。 各州郡要整备义兵，在边境驻扎防守，展示武力，扬名立威，共同保卫国家。 这才是成就非常之功的时机！ 凡是能取得曹操首级者，封五千户侯，赏赐五千万钱；曹操部下的偏将、副将以及所有官吏，如果前来投降，一律不予追究罪责。 同时，要广泛传播恩信，颁布赏罚措施，布告天下，使所有人都知道朝廷正面临的迫切危难。 按律令执行！ 袁绍看到这份檄文，大喜过望，立即派遣使者将檄文分发到各州郡，并张贴于各处关口、要隘。 檄文传到许都时，曹操正因头风（偏头痛）发作，卧病在床。 左右侍从将檄文呈上，曹操看后，顿时毛骨悚然，冷汗直流，竟然头痛痊愈，一跃而起，从床上站了起来。 曹操病痛顿时痊愈，从床上跃起，转头问曹洪： “这篇檄文是谁写的？” 曹洪答道： “听闻是陈琳的手笔。” 曹操笑着说： “有文采的人，必须以武略辅之。” “陈琳的文采虽佳，但袁绍的武略不足，又有何用呢！” 随后召集众谋士商议如何迎战。 孔融得知此事，前来见曹操，说道： “袁绍势力强大，不可与之交战，只能讲和。” 荀彧反驳道： “袁绍是个无能之人，何必与他议和？” 孔融不以为然，说道： “袁绍地广人多，其部下如许攸、郭图、审配、逢纪，皆是有智谋之士；田丰、沮授忠诚刚直；颜良、文丑勇冠三军；其余如高览、张合、淳于琼等，都是名将。 为何说袁绍无用呢？” 荀彧笑道： “袁绍兵多却不整，田丰刚愎自用，犯上不逊；许攸贪婪无智；审配专断缺乏谋略；逢纪鲁莽无用。” “这几个人势必无法相容，内部必然生乱。” “至于颜良、文丑，不过是匹夫之勇，一战便可擒之。” “其余如高览、张合等庸才，即使军队再多，又有何可惧？” 孔融听后沉默不语。 曹操大笑，说道： “果然不出荀文若所料。” 随后，曹操派遣前军刘岱与后军王忠率领五万兵马，打着“丞相”的旗号前往徐州讨伐刘备。 原来刘岱曾任兖州刺史，后来兖州被曹操攻下后投降，曹操任命他为偏将，因此此次派他与王忠同行。 曹操自己则率领二十万大军向黎阳进发，以抗袁绍。 程昱劝谏道： “恐怕刘岱、王忠难以胜任。” 第二十二回 袁曹各起马步三军 关张共擒王刘二将3 曹操回答： “我也知道他们不是刘备的对手，这次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并吩咐道： “不可轻举妄动，等我击败袁绍后，再调兵攻破刘备。” 刘岱、王忠领命出发。 曹操亲自率兵抵达黎阳，与袁绍的军队相隔八十里。 双方都挖掘深沟，筑起高垒，彼此对峙不战。 从八月一直僵持到十月。原来，许攸对审配领兵心怀不满，沮授又因袁绍不采纳自己的计策而心生怨恨，两人互不和睦，也不谋求进攻。 袁绍因而疑虑重重，迟迟不决意进军。 曹操命吕布旧将臧霸驻守青州和徐州；令于禁、李典屯兵黄河沿岸；派曹仁统领大军驻守官渡。 曹操则亲率一支军队返回许都。 却说刘岱和王忠率领五万大军，在距离徐州一百里的地方扎下营寨。 中军竖起了“曹丞相”的旗号，但并未敢贸然进攻，而是专心打听河北的消息。 此时刘备也不清楚曹操的虚实，不敢轻举妄动，同样派人探听河北的情况。 忽然，曹操派人催促刘岱和王忠发起攻势，两人在营中商议对策。 刘岱说： “丞相催促攻城，你先去吧。” 王忠答道： “丞相先派的是你。” 刘岱反驳道： “我是主将，怎么能先去？” 王忠不甘示弱，说： “那就一起出兵。” 刘岱提议： “我们拈阄决定，抽中的便先去。” 结果王忠抽中了“先”字，无奈，只得带领一半军马前去攻打徐州。 刘备听闻王忠领兵来攻，便召陈登商议道： “袁绍虽屯兵黎阳，但因谋臣不和，至今未能采取行动。” “曹操又不知身在何处。” “听说黎阳军中并无曹操旗号，为何这里却反而有他的旗号？” 陈登分析道： “曹操诡计多端，他必然将重心放在河北，亲自坐镇，却故意不立旗号。” “而这里竖起旗号，只是为了虚张声势。” “我认为曹操并不在此。” 刘备问道： “两位弟弟中，谁愿意去探查虚实？” 张飞主动请缨： “小弟愿往！” 刘备却说： “你性情急躁，不宜前去。” 张飞争辩道： “即便曹操在此，我也能擒他回来！” 关羽说道： “让我去看看他们的动静吧。” 刘备听后点头道： “云长若去，我便放心。” 于是关羽率领三千兵马出城迎敌。 此时正值初冬，阴云密布，漫天飞雪。 关羽的军队冒雪列阵，他纵马提刀而出，高声向王忠喊话。 王忠出阵应战，喝道： “丞相亲至，为何不投降？” 关羽冷笑道： “请丞相出来，我有话要讲。” 王忠回道： “丞相岂会轻易与你见面！” 关羽勃然大怒，纵马向前佯装败退。 王忠见状，策马追击。 行至一座山坡，关羽忽然回马，高声大喝，舞刀直扑王忠。 王忠措手不及，被关羽一刀击败。 正要逃走之时，关羽左手倒提宝刀，右手揪住王忠的铠甲带，将他从马上拖下，横担在自己马背上，押回本阵。 王忠的军队见主将被擒，四散逃窜。 关羽押解王忠回到徐州，见刘备后说道： “大哥，此人是谁，现居何职，怎敢冒称‘曹丞相’？” 王忠回答： “岂敢欺骗！” “这是丞相命我虚张声势，以作疑兵。” “丞相其实并不在此。” 刘备命人给王忠换衣送酒，并将其暂时监禁起来，打算待擒刘岱后再作处置。 关羽说道： “我知道大哥想与曹操和解，因此才将此人生擒回来。” 刘备点头道： “我担心翼德性子急躁，会杀了王忠，故不让他前去。” “像这样的人，杀了无益，留着还可为和解之用。” 张飞听后不服气，说： “既然二哥擒了王忠，我便去生擒刘岱！” 刘备劝道： “刘岱昔日为兖州刺史，虎牢关讨伐董卓时也是一方诸侯。” “如今为曹操前军，不可轻视。” 张飞却说： “区区刘岱，有何可惧！” “我也学二哥，将他活捉回来便是。” 刘备警告道： “只怕你一怒之下杀了他，误了大事。” 张飞回答： “若真杀了他，我愿偿命！” 刘备无奈，只得拨给张飞三千兵马，张飞领兵出发。 却说刘岱听说王忠被擒，便紧闭营门不敢出战。 张飞每日在营前辱骂挑战，刘岱得知是张飞，更加不敢出战。 张飞围守数日，见刘岱始终不出，心生一计。 他命令手下准备在当晚二更时分偷袭敌营，同时白天装作饮酒作乐，假装醉酒闹事，还借机责罚了一名军士，将其绑在营中，说： “等我今晚出兵时，用他祭旗！” 随后却暗地里命人放了这名军士。 那军士身受鞭打之苦，趁机逃出张飞营地，径直投奔刘岱，报告劫寨之事。 刘岱见军士伤痕累累，相信其所言，便虚设空营，将伏兵埋伏在营外。 到了当夜，张飞命三路兵分头行动： 中路派三十余人先入敌营放火，另两路军则绕到敌营后方埋伏，待火起时发起夹击。 三更时分，张飞亲率精兵断了刘岱的退路，中路三十余人成功闯入敌营放火。 刘岱见火起，命伏兵出击，不料张飞的伏兵两路夹击，杀得刘岱军措手不及，军心大乱，四散奔逃。 刘岱带领残兵败将夺路而逃，恰好撞上张飞。 狭路相逢，无路可退，二人交马只一回合，刘岱便被张飞生擒，其余部下纷纷投降。 张飞立即派人回徐州报捷。 刘备听闻后，对关羽说道： “翼德向来鲁莽，如今也能用计谋，我便放心了！” 于是亲自出城迎接张飞。 张飞得意地问道： “哥哥总说我躁暴，今日如何？” 刘备笑道： “若非以言语激你，如何肯动用计谋？” 张飞大笑不已。 刘备见刘岱被绑，连忙下马为其解缚，亲自赔礼道： “小弟张飞鲁莽冒犯，还望大人恕罪。” 随后将刘岱迎入徐州，与王忠一同厚待款待。 刘备对二人说道： “当初因车胄想要害我，不得已才杀了他。” “丞相误会我反叛，派二位将军来讨伐。” “我受丞相大恩，正想着报效，又怎敢反叛？” “二位将军回到许都后，还请为我在丞相面前美言几句，这便是我的万幸了。” 刘岱和王忠感激道： “多谢使君不杀之恩，我等一定在丞相面前为您说好话，并以家眷性命担保使君忠心。” 次日，刘备将二人所领军马尽数归还，并亲自送出城外。 刘岱、王忠刚走了十余里路，忽听一阵战鼓响起，张飞带兵拦住去路，大喝道： “我哥哥太不分轻重！” “好不容易抓住敌将，为何轻易放走？” 吓得刘岱、王忠在马上瑟瑟发抖。 张飞怒目圆睁，挺枪策马直冲而来。 此时，背后一人飞马追至，高喊道： “翼德，不得无礼！” 原来是关羽赶到。 刘岱和王忠见状，这才稍稍安心。 关羽对张飞说道： “既然大哥已决定放人，你为何不遵守命令？” 张飞愤愤不平地说： “这次放了，下次又来怎么办？” 关羽安抚道： “待他们再来，再杀不迟。” 刘岱和王忠连忙叩头求饶道： “就算丞相诛我九族，我们也不敢再来了。” “还请将军饶命！” 张飞冷笑道： “便是曹操亲自来了，也休想带回半个人马！” “今日暂且寄下你们两颗脑袋罢了！” 刘岱、王忠狼狈逃窜而去。 关羽和张飞回到徐州见刘备说道： “曹操必然还会卷土重来。” 这时，孙乾向刘备建议道： “徐州地处敌人攻击的要道，不适合长久驻守。” “不如分兵驻扎小沛，同时守住邳城，形成掎角之势，以抵御曹操的进攻。” 刘备采纳了他的建议，命关羽驻守下邳，并将甘夫人和糜夫人安置于下邳。 ——甘夫人是小沛人，糜夫人是糜竺的妹妹。 ——刘备安排孙乾、简雍、糜竺和糜芳留守徐州，而自己则与张飞驻扎在小沛。 刘岱和王忠返回许都见曹操，将刘备并未叛变的情况详细汇报。 曹操大怒，痛骂道： “丢人现眼的废物，留你们何用！” 随即命令左右将二人推出斩首。 正如所谓：犬豕岂能与虎共斗，鱼虾岂敢与龙争锋。 至于刘岱、王忠的性命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第二十三回 祢正平裸衣骂贼 吉太医下毒遭刑1 却说曹操准备斩杀刘岱、王忠，孔融进谏道： “这两人本来就不是刘备的对手，若因此而斩杀他们，只会让将士们寒心。” 曹操于是免去他们的死罪，但将二人革职，取消爵位。 随后，曹操打算亲自起兵征讨刘备。 孔融劝道： “如今正值隆冬严寒，不宜轻易动兵，待来年春暖再行动也不迟。” “不如先派人招安张绣和刘表，再图徐州。” 曹操认为有理，便派刘晔前往游说张绣。 刘晔抵达襄城，先去见张绣的谋士贾诩，向其阐述曹操的仁德。 贾诩留刘晔在家中住下。 次日，贾诩对张绣提及曹操派刘晔招安的事，正在商议之时，忽有袁绍的使者到来。 张绣召见使者，使者呈上书信，内容也是招安之意。 贾诩问使者： “近日你家主公兴兵攻打曹操，结果如何？” 使者答道： “隆冬寒冷，暂时停止兵戈。” “我家主公敬仰将军与荆州刘表都有国士之风，故特来邀请相投。” 贾诩闻言大怒，喝道： “你回去告诉袁绍：‘你连自己的兄弟都容不下，如何能够容纳天下的国士！’” 随即当面撕毁书信，怒斥使者退去。 张绣担忧地问： “如今袁绍强盛，曹操势弱，若毁书斥使，袁绍真的兴兵前来，我们该如何应对？” 贾诩答道： “不如归顺曹操。” 张绣疑惑道： “我与曹操有仇，如何能够共处？” 贾诩解释道： “跟随曹操有三大好处：第一，曹公奉天子诏命，讨伐四方，这是顺应天命，应当追随的理由之一。” “第二，袁绍虽然强大，但我若依附他，因力量悬殊，他不会重视我，而曹操虽暂时较弱，若得我支持必定欢喜，这是跟随曹操的第二个理由。” “第三，曹公胸怀五霸之志，必然会抛弃私人恩怨，以德行昭示天下，这是从他的第三个理由。” “因此，请将军不要迟疑。” 张绣采纳了他的建议，随即召见刘晔。 刘晔对张绣极力称赞曹操的德行，并说道： “丞相若是记恨旧怨，又怎会派我来与你和解呢？” 张绣大喜，便同贾诩等人前往许都投降曹操。 张绣见到曹操，拜倒在阶下。 曹操急忙扶起他，握住他的手说道： “以前的过节，不必放在心上。” 随后封张绣为扬武将军，封贾诩为执金吾。 曹操随即命张绣写信招安刘表。 贾诩进言道： “刘景升（刘表）喜结交名士，必须派一位才名显赫之人前往游说，才能成功。” 曹操问荀攸： “谁可以担此重任？” 荀攸答道： “孔文举（孔融）适合此任。” 曹操同意。 荀攸见到孔融，对他说： “丞相希望派一位才名卓着之士作为使者，您是否愿意担当？” 孔融答道： “我的好友祢衡，字正平，其才学远胜我十倍，此人不仅适合当使者，更应当在天子身边效力。” “我愿将他推荐给朝廷。” 于是孔融上奏天子，其奏章写道： “臣听闻洪水滔天之时，帝尧思得贤臣以平治天下，广泛征求四方，招揽俊才。” “当年世宗（汉光武帝）承继大统，开创基业，征召贤士，群英响应。” “陛下英明圣智，继承基业，虽遭厄运，仍勤勉谦虚，日夜操劳。” “如今天降人才，异士并出。” “臣曾见平原处士祢衡，年仅二十四岁，字正平，其品质纯良正直，才华卓越出众。” “自幼学习文艺，能洞察其奥妙，所读之书过目成诵，所闻之事过耳不忘。” “性情与大道相契合，思维如有神助，谋略深远如桑弘羊，洞察力敏锐如石奋与匡衡，用他们的智慧衡量祢衡的才华，也不足为奇。” “祢衡忠诚正直，志向高洁如霜雪。” “见到善行会肃然起敬，遇到邪恶如同仇敌。” “无论身居何位，他都坚守自己的操行，像史鱼坚守节操，几乎无人能与之相比。” “猛禽虽多，终不如一只海东青矫健有力。” “若能让祢衡在朝廷任职，必有可观之处。” “他能以敏捷的辩才挥洒词采，语言奔涌如泉。” “解疑释惑，遇到难题也能应对自如。” “从前，贾谊曾请求试守属国，提出以计谋困扰单于。” “终军曾有志用长缨缚住劲敌越国，他们弱冠之年便慷慨激昂，后世称颂。” “如今，路粹与严象也因才华出众而被擢升为中郎台官，祢衡应当与他们并列。” “若能让祢衡如龙般飞跃天际，如鹏般振翅九霄，扬名紫微星垣，光辉直照霓虹之下，则足以彰显近臣的风采，增添朝廷的庄严肃穆。” “钧天的广乐，若无奇特的旋律便无法完美。” “帝王的宫殿，若无非常之宝便显得单调。” “祢衡这样的奇才不可多得，犹如《激楚》、《阳阿》之舞，为乐伎所珍视。” “如飞兔、奔马之速，为良工与乐师所急需。” “我们这些臣子怎敢不据实上奏？” “陛下若能慎重选拔人才，必可见其效用，乞求让祢衡以普通士人身份参与试用。” 曹操派人召见祢衡。礼节完成后，曹操并未让祢衡入座。 祢衡仰天长叹道： “天地虽广阔，为何没有一个真正的人才！” 曹操问道： “我手下有数十人，都是当世的英雄豪杰，怎么能说没有人才？” 祢衡答道： “请容我一听。” 曹操说道： “荀彧、荀攸、郭嘉、程昱，谋略深远，智慧过人，就算是萧何、陈平也不及他们。” “张辽、许褚、李典、乐进，勇猛无敌，岑彭、马武也比不上。” “吕虔、满宠为参谋，从事精明。” “于禁、徐晃为先锋，冲锋陷阵。” “夏侯惇是天下奇才，曹子孝（曹洪）是世间的福将。” “——怎么会没有人才？” 祢衡听后笑道： “您这话就错了！” “这些人我全都熟悉：荀彧适合吊唁丧事、探问病情，荀攸适合守坟看墓。” “程昱适合关门闭户，郭嘉适合吟诗作赋。” “张辽适合敲鼓鸣金，许褚适合牧牛放马。” “乐进适合誊抄文书，李典适合传送信件。” “吕虔适合磨刀铸剑，满宠适合喝酒吃糟。” “于禁适合扛砖筑墙，徐晃适合宰猪杀狗。” “至于夏侯惇嘛，可以称作‘完整将军’，曹子孝嘛，可以叫‘爱财太守’。” 第二十三回 祢正平裸衣骂贼 吉太医下毒遭刑2 “至于其他人，顶多不过是衣架、饭囊、酒桶、肉袋罢了！” 曹操听后大怒，问道： “你又有什么能耐？” 祢衡答道： “天文地理，无所不通；三教九流，无所不晓。” “上可以辅佐君主成为尧舜般的圣君，下可以配德于孔子、颜子。” “岂能和这些俗人相提并论！” 当时，只有张辽在一旁，听罢掣剑欲斩祢衡。 曹操拦住他说： “我正缺一个敲鼓的吏员，日后朝会或宴会时，就让祢衡担任此职。” 祢衡毫不推辞，立即答应离去。 张辽气愤地对曹操说： “这人言辞狂妄，何不杀了他？” 曹操说道： “此人虽有虚名，但远近闻名。” “今日若杀了他，天下人必会说我不能容纳人才。” “他自以为有才，我就让他当鼓吏以羞辱他。” 次日，曹操在大堂上设盛宴款待宾客，命祢衡作为鼓吏击鼓助兴。 旧时的鼓吏说道： “击鼓必须换上新衣。” 然而，祢衡却穿着旧衣前来。 他登场后击奏《渔阳三挝》，鼓声节奏异常美妙，声音深沉浑厚，宛如金石之鸣。 满堂宾客无不为之感慨，甚至流下热泪。 左右喝斥道： “为何不换衣！” 祢衡却当众脱下破旧衣服，全身赤裸站立，身体一丝不挂。 满座宾客皆掩面不忍直视。 祢衡神色自若，慢慢穿上裤子，表情丝毫未变。 曹操大怒，斥责道： “庙堂之上，为何如此无礼！” 祢衡回答道： “欺君罔上才叫无礼。” “我不过露出父母所赋予的身体，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之身罢了！” 曹操问道： “你若为清白，那谁是污浊？” 祢衡答道： “你不能分辨贤愚，这是眼睛浊。” “不读诗书，这是嘴巴浊。” “不听忠言，这是耳朵浊。” “不通古今，这是身体浊。” “不能容纳诸侯，这是肚腹浊。” “常怀篡逆之心，这是内心浊！” “我是天下名士，你却让我做鼓吏，这就像阳货轻视孔子、臧仓诋毁孟子一样！” “你若想成就王霸之业，怎能如此轻视人才？” 当时孔融也在座，担心曹操会杀了祢衡，于是从容进言道： “祢衡的行为与古时胥靡的罪行相同，实在不足以劳烦您发怒。” 曹操指着祢衡说道： “让你去荆州出使，若刘表肯来归降，就封你为公卿。” 祢衡拒绝前往。 曹操便命备好三匹马，派两人挟扶祢衡上路，同时命手下文武官员在东门外摆酒送行。 荀彧叮嘱众人： “若祢衡到此，切不可随意起身。” 祢衡到了东门，下马进入宴席，见众人端坐不动，便放声大哭。 荀彧问他： “为何大哭？” 祢衡回答道： “行走在一群死尸中，我如何不哭？” 众人回击道： “我们若是死尸，你不过是一个无头的狂鬼罢了！” 祢衡说道： “我是汉朝的臣子，不愿做曹操的党羽，怎会无头？” 众人听罢大怒，欲杀之。 荀彧急忙阻止道： “杀这等鼠雀之辈，岂不污了刀！” 祢衡冷笑道： “我即便是鼠雀，也还具备人性。” “你们却只能称作蜾蠃之虫（寄生虫）！” 众人愤恨不已，纷纷散去。 祢衡到达荆州，拜见刘表。 表面上祢衡称颂刘表的德行，实际上却夹带讥讽之意。 刘表心中不快，于是将他遣送至江夏拜见黄祖。 有人问刘表： “祢衡戏谑主公，您为何不杀了他？” 刘表答道： “祢衡多次羞辱曹操，而曹操不杀他，是为了避免失去世人的好感，便将他派来我这里，希望借我的手杀之，使我背上伤害贤士的恶名。” “如今我将他送去见黄祖，让曹操明白我看透了他的用意。” 众人都称赞刘表的回答高明。 此时，袁绍也派遣使者来到荆州。 刘表询问众谋士： “袁本初再次派人来，曹孟德又送来祢衡，当前局势下我们该如何行事才合适？” 从事中郎将韩嵩进言道： “如今两大势力僵持不下，将军若想有所作为，此时可趁势破敌。” “如果不打算出兵，就应选择强的一方归附。” “现在曹操善于用兵，贤才多归于他，他的势力定会先击败袁绍，随后进军江东。” “到那时，恐怕将军难以抵挡。” “不如将荆州献与曹操，他一定会重用您。” 刘表答道： “你暂且前往许都，观察曹操的动向，再作商议。” 韩嵩说道： “君臣各有职责。” “我如今为将军效力，纵然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但如果将军能顺应天子的旨意，归附曹公，我自然尽力为您效命。” “若将军持疑不决，我到了京师后，天子若赐予我官职，我就成了天子的臣子，无法再为您尽忠了。” 刘表答道： “你先去探查情况，我另有主张。” 韩嵩辞别刘表，抵达许都拜见曹操。 曹操随即任命韩嵩为侍中，并兼领零陵太守。 荀彧劝谏曹操说： “韩嵩只是来观察动静，还未立下功劳，就被授予高职。” “而祢衡至今毫无消息，为何丞相对他毫不关心？” 曹操答道： “祢衡羞辱我太过分，因此借刘表之手杀之，何须再过问！” 随后，曹操派韩嵩返回荆州说服刘表。 韩嵩回到荆州后，大力称颂朝廷的盛德之举，并劝刘表将儿子送往许都为人质。 刘表听后大怒，喝道： “你怀有二心吗！” 竟想要斩杀韩嵩。 韩嵩大声呼喊道： “将军若负我，乃是您的过失；而我从未对将军不忠！” 蒯良进言道： “韩嵩出发前，便已有此忠心之言。” 刘表听后，才赦免了韩嵩。 有人向刘表报告黄祖杀了祢衡，刘表上表问黄祖原因。黄祖回答说： “我与祢衡一起饮酒，都喝醉了。” “我问祢衡：‘你在许都见过什么人物？’” “祢衡回答：‘大的有孔文举，小的有杨德祖。” “除了这两人，没有别的什么人物。’” “我又问：‘那我算是什么样的人呢？’” “祢衡回答：‘你像庙里的神像，虽然接受祭拜，却可惜没有灵验！’” 第二十三回 祢正平裸衣骂贼 吉太医下毒遭刑3 黄祖听后大怒，说： “你把我比作泥塑木雕的偶像吗！” 于是斩杀了祢衡。 祢衡临死还骂个不停。 刘表听说祢衡被杀后，深感惋惜，不停地叹息。 他命人将祢衡葬在鹦鹉洲边。 后来有人作诗哀叹： 黄祖才非长者俦，祢衡珠碎此江头。 今来鹦鹉洲边过，惟有无情碧水流。 再说曹操听闻祢衡被杀后，笑着说： “腐儒用嘴上的剑，结果反害了自己！” 然而因为迟迟不见刘表归降，曹操就打算发兵讨伐他。 荀彧劝谏道： “袁绍尚未平定，刘备也未消灭，如今却要用兵江汉，这是舍弃心腹大患而去顾及四肢的小事。” “可以先灭袁绍，再灭刘备，那时江汉地区自然可以轻易平定。” 曹操听从了他的建议。 却说董承自从刘备离开之后，日夜与王子服等人商议大计，却始终没有办法。 建安五年正月初一朝会贺岁，董承看到曹操愈发骄横，内心愤懑，竟因此生了重病。 汉献帝知道国舅董承染病，便派随朝太医前去诊治。 这位太医是洛阳人，姓吉，名太，字称平，人们都称他为吉平，是当时有名的医者。 吉平来到董承府邸，用药调理，日夜守护，不曾离开。 他经常看到董承长吁短叹，却不敢贸然发问。 正值元宵节，吉平辞别董承，但董承挽留他，两人共饮。 饮至夜深，董承因疲倦和衣而卧。 忽然有人通报王子服等四人到访，董承起身迎接入内。 王子服兴奋地说： “大事有望成功！” 董承问： “请详细地讲一下。” 王子服说： “刘表联合袁绍，起兵五十万，分十路进攻。” “马腾联合韩遂，带领西凉军七十二万，从北方杀来。” “曹操已调许昌所有兵力分头迎敌，城中空虚。” “若集合五家的家奴，约能召集千余人。” “趁今夜曹操府中设宴庆贺元宵，将府邸包围，突袭杀入，正是绝佳机会！” 董承大喜，立刻命家奴整备兵器，自己披甲持枪上马，约定众人在内门前集合，一同进攻。 夜至二更，众兵悉数到齐。 董承提剑徒步直入曹操后堂，大喊： “曹贼休走！” 随即一剑砍下，曹操应声倒地。 然而这一瞬，董承忽然醒来，才发现方才只是南柯一梦，但他仍然在口中咒骂“曹贼”不止。 吉平上前说道： “您是想刺杀曹操吗？” 董承惊慌不知如何回答。吉平又说： “国舅不必慌张。” “我虽是医者，但未曾忘记汉室。” “连日来见您长吁短叹，不敢贸然相问。” “刚才梦中之言，已透露真情，还请不要隐瞒我。” “若需要用到我，纵然灭我九族，我也绝不后悔！” 董承掩面而泣，说： “只怕你并非真心。” 吉平当即咬下自己一节手指，以此发誓。 于是董承取出衣带诏让吉平查看，说道： “如今大计难成，是因为刘备、马腾各自离去，无计可施，因此忧愤成疾。” 吉平说道： “不必如此劳心动武。” “曹操的性命，全在我手中。” 董承问他何意，吉平回答： “曹操常患头风病，痛彻骨髓，一旦发作，便会召我诊治。” “若有朝一日他召我前去，只需我用一剂毒药，他必然丧命，何须兴师动众？” 董承听后十分高兴，说： “若真如此，能拯救汉室社稷，全赖你了！” 吉平辞别回去，董承心中暗自庆幸。 当董承步入后堂时，忽见家奴秦庆童与侍妾云英在暗处私语。 董承大怒，命人将二人捉住，欲将二人处死。 夫人劝阻，董承于是免其死罪，但各杖责四十，并将秦庆童锁入冷房。 秦庆童怀恨在心，夜间用力扭断铁锁，翻墙逃走，直接前往曹操府中告密。 他被曹操召入密室，曹操问其详情。 秦庆童说道：“王子服、吴子兰、种辑、吴硕、马腾五人在董承府中商议机密，必然是在谋害丞相。” “董承曾拿出一段白绢，不知其上写了什么。” “近日又见吉平咬断手指发誓，似乎与此事有关。” 曹操将秦庆童安置在府中隐匿，董承以为秦庆童逃往他方，并未派人追寻。 次日，曹操假装头风复发，召吉平前来诊治。 吉平心中暗想： “此贼该死！” 于是暗藏毒药来到曹府。 曹操卧于床上，命吉平煎药。 吉平说道： “此病只需一剂便可痊愈。” 他亲自将毒药加入药罐，并当面煎药。 药煎好后，吉平亲自将药送上，劝曹操趁热服下，说： “趁热服用，稍微出汗即可痊愈。” 曹操却迟迟不喝，对吉平说道： “你既然读过儒书，必定知晓礼义：君主生病服药，臣子应先尝。” “父亲生病服药，儿子应先尝。” “你身为我心腹之人，为何不先尝药再进？” 吉平答道： “药物是用来治病的，何须人先尝？” 吉平见事已败露，便猛然上前抓住曹操的耳朵，强行灌药。 曹操推开药碗，药洒在地上，地砖瞬间裂开。 曹操尚未来得及发话，左右侍卫已将吉平拿下。 曹操冷笑道： “我并无病，只是假装试探你。” “果然，你有害我之心！” 曹操随即命二十名狱卒将吉平押至后园拷问。 曹操坐在亭上，命人将吉平绑倒在地，但吉平面色如常，毫无惧色。 曹操笑道： “你不过是个医者，怎敢谋害我？” “必定有人唆使你。” “说出那人，我可饶你一命。” 吉平怒斥道： “你这个欺君罔上的逆贼，天下人都想杀你，岂止我一人！” 曹操再三逼问，吉平怒道： “我本欲杀你，何须他人唆使！” “如今大事不成，只有一死而已！” 曹操大怒，命人狠狠鞭打。 两个时辰过去，吉平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染满台阶。 曹操担心吉平被打死，无法再用作证据，便命人将他拖至僻静之处暂时休养。 次日，曹操下令设宴，邀请众大臣饮酒，唯独董承托病未至。 王子服等人害怕曹操起疑，不得不勉强赴宴。 曹操在后堂设宴，酒过数巡后说道： “席间无趣，我有一人，可以助兴醒酒。” 随即命二十名狱卒将吉平带上。 第二十三回 祢正平裸衣骂贼 吉太医下毒遭刑4 片刻后，众人见吉平被钉在长枷上，拖至台阶下。 曹操说道： “诸位不知，此人勾结逆党，谋反朝廷，意图害我。” “今日天命揭发，请听他供词。” 曹操命人先打一顿，将吉平打昏过去，然后用水泼醒。 吉平苏醒后，睁眼怒骂： “曹贼！不杀我，更待何时！” 曹操冷笑道： “同谋者已有六人，与你共七人。” “你可招认！” 吉平继续怒骂，拒不招供。 王子服等四人面如土色，内心恐惧如坐针毡。 曹操命人一边打吉平一边用水泼醒，但吉平始终不屈不挠。 曹操见他不肯招供，便命人将他拖下去关押。 宴会结束后，曹操只留下王子服等四人，表示有事相问。 四人心惊胆战，却不得不留下。 曹操说道： “本无意挽留，但有事须问。” “你们四人是否曾与董承密谋？” 王子服答道： “并未谋议什么大事。” 曹操追问： “那白绢上写的是什么？” 四人讳莫如深，不肯回答。 曹操便唤出秦庆童对质。秦庆童说道： “你们避开众人，六人在一起写字，如何能否认？” 王子服答道： “此人因与董承的侍妾私通被责罚，怀恨诬告，不能听信！” 曹操冷笑道： “吉平下毒，若非董承唆使，又能是谁？” 四人纷纷辩称不知。曹操说道： “若今晚自首，尚可饶恕；若待事发，被证实便难逃一死！” 四人仍矢口否认。 曹操怒斥左右，将四人全部拿下监禁。 次日，曹操率众人径直前往董承家中探望“病情”。 董承无奈，只得出门迎接。 曹操开口道： “为何昨夜未赴宴？” 董承答道： “身体微恙，病尚未痊愈，不敢轻易出门。” 曹操笑道： “这是为国家忧心的病吧？” 董承听后愕然无语。 曹操继续说道： “国舅可知吉平下毒一事？” 董承答： “不知。” 曹操冷笑道： “国舅怎会不知？” 随即命令左右道： “把人带来给国舅‘诊病’！” 不一会儿，二十名狱卒将受刑重伤的吉平推到台阶下。 吉平见状怒骂： “曹操，你这个逆贼！” 曹操转头对董承说道： “此人已供出王子服等四人，现已被我抓捕归案。” “尚有一人未捉到。” 说罢，他问吉平： “是谁指使你下毒害我？” “快说出来！” 吉平回答： “是上天派我来杀你这个逆贼！” 曹操勃然大怒，命人继续用刑，但吉平身上已无完好之处，难以再施刑罚。 董承坐在一旁目睹此景，心如刀割却不敢作声。 曹操再次问道： “你原有十根手指，为何现在只有九根？” 吉平答道： “我咬下自己一根手指以立誓，誓要杀国贼！” 曹操听后更加愤怒，命人取来刀具，当场砍下吉平剩下的九根手指，说道： “既然你以此为誓，我便全都替你截了！” 吉平忍痛怒骂道： “我还有口可以吞贼，还有舌可以骂贼！” 曹操命人割下他的舌头。 吉平急忙说道： “且慢动手！” “我熬不过酷刑，只能招供。” “若你松绑，我便说实话。” 曹操笑道： “解开你的束缚又有何妨？” 随即命人松绑。 吉平起身，面朝宫阙跪拜，大声说道： “臣无法为国家除贼，实乃天命！” 拜罢，他奋力撞向台阶，当场身亡。 曹操震怒，命人将吉平肢解并示众以警戒他人。 此事发生在建安五年正月。 史官有诗记曰： 汉室无复兴，医者有吉平。 立誓除奸佞，捐躯报圣明。 酷刑词愈烈，惨死志犹生。 十指鲜血染，千秋颂英名。 曹操见吉平已死，又命人将秦庆童带到面前，对董承说道： “国舅可认得此人？” 董承怒斥道： “这是逃奴！” “理当立即处死！” 曹操冷笑道： “他揭发你的谋反之事，如今是证人，谁敢杀他？” 董承辩解道： “丞相为何听信一个逃奴的一面之词？” 曹操厉声说道： “王子服等人已被我擒下，且全部招供，你还想狡辩吗？” 随即命人搜查董承的卧房，从中搜出“衣带诏”和谋反的誓盟状。 曹操看后大笑道： “鼠辈竟敢如此放肆！” 随即下令： “将董承全家上下，包括仆役奴婢，全部抓捕，一个也不许放过！” 随后，曹操返回府邸，召集众谋士展示衣带诏，商议废黜献帝，另立新君。 正所谓： 数行衣带诏，化作空中梦；一纸誓盟书，招来滔天祸。 献帝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四回 国贼行凶杀贵妃 皇叔败走投袁绍1 却说曹操见了衣带诏，与众谋士商议，欲废却献帝，更择有德者立之。 程昱谏曰： “明公所以能威震四方，号令天下者，以奉汉家名号故也。” “今诸侯未平，遽行废立之事，必起兵端矣。” 操乃止。 只将董承等五人，并其全家老小，押送各门处斩，死者共七百馀人。 城中官民见者，无不下泪。 后人有诗叹董承曰： 密诏传衣带，天言出禁门。 当年曾救驾，此日更承恩。 忧国成心疾，除奸入梦魂。 忠贞千古在，成败复谁论。 又有叹王子服等四人诗曰： 书名尺素矢忠谋，慷慨思将君父酬。 赤胆可怜捐百口，丹心自是足千秋。 且说曹操既杀了董承等众人，怒气未消，遂带剑入宫，来弑董贵妃。 贵妃乃董承之妹，帝幸之，已怀孕五月。 当日帝在后宫，正与伏皇后私论董承之事至今尚无音耗。 忽见曹操带剑入宫，面有怒容，帝大惊失色。 操曰： “董承谋反，陛下知否？” 帝曰： “董卓已诛矣。” 曹操大声说道： “不是董卓！是董承！” 皇帝颤抖着说： “朕确实不知道。” 曹操说道： “难道你忘了当初割破手指书写密诏的事情吗？” 皇帝无法回答。 曹操便呵斥武士，将董妃押到面前。 皇帝请求道： “董妃已经怀孕五月，望丞相怜悯开恩。” 曹操冷笑道： “若非天意护佑，我早已被害，怎能再留下这个女人，成为我的后患！” 伏皇后在一旁劝说道： “将她贬到冷宫，待她分娩之后，再处置也不迟。” 曹操怒道： “你是想留这个孽种，日后为母报仇吗？” 董妃哭泣着哀求： “请让我保留全尸而死，不要让我暴露尸体。” 曹操便命人取来白绫，摆在她面前。 皇帝流泪对董妃说： “你到了九泉之下，不要怨恨朕！” 说罢，泪如雨下，伏皇后也大声哭泣。 曹操怒斥道： “还在这儿女情态吗！” 随即命武士将董妃拖到宫门外，当场勒死。 后人有诗叹董妃的遭遇： 春殿承恩亦枉然，伤哉龙种并时捐。 堂堂帝主难相救，掩面徒看泪涌泉。 曹操随后命令宫廷官员道： “从今以后，但凡外戚宗族未经我的许可擅自进入宫门者，一律斩杀。” “守卫不严者，与同罪。” 同时，他调拨了三千亲信作为御林军，由曹洪统领，以加强防卫和监察。 曹操对程昱说道： “现在虽然董承等人已经诛杀，但还有马腾、刘备，这些人也是威胁，不可不除。” 程昱答道：“马腾驻军在西凉，不可轻易动手。” “我们应当以书信慰劳他，让他不要生疑，诱他入京师后再设法除掉。” “至于刘备，他现在在徐州，布置成犄角之势，也不可轻敌。” “况且现在袁绍屯兵官渡，经常有图谋攻打许都的意图。” “如果我们一旦东征刘备，刘备势必向袁绍求援。” “袁绍趁虚而入，我们该如何应对呢？” 曹操说道： “并非如此。” “刘备是个英雄人物，现在若不加以击杀，等他羽翼丰满后，再想对付他就难了。” “袁绍虽然兵强，但优柔寡断，常常怀疑不决，不足为虑！” 正在商议间，郭嘉从外面走了进来。 曹操问道： “我想东征刘备，但又担心袁绍会趁机进攻，该怎么办？” 郭嘉回答： “袁绍性格迟疑多疑，他的谋士们又互相嫉妒，实在不足为惧。” “刘备刚刚整顿军队，军心尚未稳固。” “丞相若率兵东征，一战即可平定。” 曹操大喜道： “这正合我的心意！”于是便调动二十万大军，分兵五路进攻徐州。 细作得知消息后，将情况报告给徐州。 孙乾先前往下邳向关羽传报，随后赶往小沛将消息告知刘备。 刘备与孙乾商议道： “这时候必须向袁绍求援，方能解围。” 于是刘备写了一封信，派孙乾前往河北。 孙乾先拜见田丰，详细说明了情况，请求田丰引荐。 田丰便带着孙乾入见袁绍，并呈上书信。 只见袁绍面容憔悴，衣冠不整。 田丰问道： “主公今日为何如此模样？” 袁绍答道： “我快要死了！” 田丰问： “主公为何有此言？” 袁绍答道： “我生了五个儿子，只有最小的这个最合我心意。” “如今他患了疥疮，病情危急，命在旦夕。” “我哪还有心思去谈其他事情呢！” 田丰说道： “如今曹操东征刘备，许昌空虚，若发义兵趁虚而入，上可以保天子，下可以救百姓。” “这是难得的良机，希望主公能裁定。” 袁绍说： “我也知道这是上策，但我心神恍惚，总觉得会有不利。” 田丰问： “主公为何会有此疑虑？” 袁绍答道： “我的五个儿子中，只有这个最小的生得奇异，若他有什么闪失，我也活不成了。” 于是袁绍决意不发兵，并对孙乾说： “你回去告诉刘备，说我不能出兵的原因。” “若有任何不如意的地方，可以来投奔我，我自然会给予帮助。” 田丰听后，愤怒地用拐杖敲打地面，说道： “面对如此难得的时机，竟因小儿之病而错失良机！” “大事已去，实在令人痛惜！” 说完，他跺脚长叹而出。 孙乾见袁绍不肯出兵，只能连夜赶回小沛向刘备汇报此事。 刘备听后大惊，说： “如此局面，该如何是好？” 张飞说道： “兄长不要担心。” “曹军远道而来，必然疲惫。” “我们趁其刚到之际，袭击他们的营寨，必能击败曹操。” 刘备说： “平日我以为你只是个勇士而已。” “上次擒拿刘岱时，你确实能用计；如今提出此策，也合乎兵法。” 于是听从张飞的建议，分兵前去劫营。 第二十四回 国贼行凶杀贵妃 皇叔败走投袁绍2 却说曹操率军向小沛进发，行军途中突然狂风大作，忽然传来一声响亮，一面牙旗被吹断。 曹操立即命令军队停下，召集众谋士商议吉凶。 荀彧问： “风是从哪个方向吹来的？” “折的是哪种颜色的旗帜？” 曹操答道： “风从东南方向吹来，折断了营角上的牙旗，那旗是青红二色。” 荀彧说道： “这不是别的征兆，今夜刘备必然前来劫寨。” 曹操点头认可。 忽然毛玠前来拜见，说： “刚才东南风起，吹断了一面青红牙旗。” “主公以为这是什么吉凶之兆？” 曹操问： “你认为如何？” 毛玠答道： “依我看，今夜一定有人来劫寨。” 后人有诗叹道： 吁嗟帝胄势孤穷，全仗分兵劫寨功。 争奈牙旗折有兆，老天何故纵奸雄？ 曹操说道： “天若警示于我，当立刻做好防备。” 于是分兵九队，只留一队假作驻守营寨，其余八队埋伏于四面八方。 当天夜里，月光昏暗，刘备在左，张飞在右，兵分两路进发，只留下孙乾守小沛。 却说张飞自以为计谋得当，率轻骑为先锋，冲入曹操的营寨。 但见营中空空荡荡，人马稀少，四周忽然火光冲天，喊杀声震耳。 张飞知道中了埋伏，急忙退出营寨。 然而，正东是张辽，正西是许褚，正南是于禁，正北是李典，东南是徐晃，西南是乐进，东北是夏侯惇，西北是夏侯渊，八路兵马齐齐杀来。 张飞左冲右突，前后被围。 他所率的军兵本是曹操旧部，见情势危急，纷纷投降曹军。 张飞继续奋力厮杀，正遇到徐晃杀来一阵，后面乐进又追上来。 张飞杀出一条血路突围而逃，身边只剩下数十骑跟随。 他想回小沛，却发现去路已被截断；想投奔徐州或下邳，又怕被曹军截杀。 走投无路，只得向芒砀山方向逃去。 却说刘备引兵劫曹军营寨，刚到寨门附近，忽然喊声大作，一支伏兵从后方杀出，截去了刘备一半的人马。 随后夏侯惇率军赶到，刘备只得突围而逃，谁知夏侯渊又从后方追来。 回头一看，身边仅剩三十余骑跟随。 刘备急欲返回小沛，却远远望见小沛城中已火光冲天，只得放弃小沛。 转念欲投奔徐州或下邳，又见曹军遍布山野，已截断去路。 刘备心中感到无路可归，想到袁绍曾经说过： “倘若不如意，可来投奔。” 于是决定暂时依附袁绍，另谋出路。 他往青州方向逃去，却在路上遇到李典拦截。 刘备孤身匹马逃亡，而从骑之兵皆被李典掳走。 却说刘备孤身一骑向青州奔去，日行三百里，终于来到青州城下喊门。 守门官兵问明姓名后，前去禀报刺史。 青州刺史正是袁绍的长子袁谭，平素十分敬重刘备，听闻他孤身前来，立即开门迎接，将他接入官署安顿，详细询问原委。 刘备将兵败后投奔之意告知袁谭。 袁谭于是安排刘备住在馆驿中，同时修书禀报父亲袁绍，并派遣本州军队护送刘备。 等到刘备抵达平原地界，袁绍亲自率众从邺城出迎三十里。 刘备下马拜谢，袁绍忙扶起答礼，说道： “昨日因小儿抱病，未能救援，心中怏怏不安。” “今日得见，实在慰我平生思慕之情。” 刘备说道： “我刘备孤穷无助，久有心归顺将军门下，无奈机缘未至。” “如今被曹操所逼，妻子皆已被俘，仰慕将军广纳四方之士，不避羞惭前来投奔，望能收容。 “刘备誓当效死图报。” 袁绍大喜，对刘备以厚礼相待，安排他与自己同住冀州。 却说曹操当夜夺取小沛城后，随即派军进攻徐州。 守城的糜竺、简雍不敌曹军，只得弃城而逃，徐州城被陈登献给曹操。 曹操大军进城后，安抚百姓，随后召集众谋士商议如何攻取下邳。 荀彧说道： “关羽正在下邳保护刘备的妻小，誓死守城。” “若不尽快攻下，恐被袁绍趁机夺走。” 曹操说道： “我一向爱惜关羽的武艺和品行，想要招降他为己用。” “不如派人前去劝降。” 郭嘉却说： “关羽义气深重，必然不会轻易投降。” “如果派人劝降，反而可能被他所害。” 此时，帐下一人站出说道： “我曾与关羽有过一面之交，愿意前往劝降。” 众人看时，乃是张辽。 程昱说道： “文远虽与关羽有旧交，但我观关羽此人，绝非言辞所能说服。” “我有一计，可让关羽进退无路，再由文远劝降，他必然归顺丞相。” 正所谓： 整备窝弓射猛虎，安排香饵钓鳌鱼。 不知程昱的计策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五回 屯土山关公约三事 救白马曹操解重围1 程昱献计说道： “关羽是万人敌，只有用智谋才能擒住他。” “如今可以派刘备手下的降兵前往下邳见关羽，谎称是逃回来的士兵，潜伏在城中作为内应。” “同时派人引关羽出城作战，假装败北诱他深入，再用精兵截断他的归路，然后再劝降他，这样就可以了。” 曹操听从了这个计策，立即派遣数十名徐州的降兵前往下邳投降关羽。 关羽以为这些人是自己原先的旧部，便将他们留下，并未生疑。 次日，夏侯惇作为先锋，率领五千兵马到城下挑战。 关羽未出战，夏侯惇便派人到城下辱骂挑衅。 关羽大怒，率领三千兵马出城迎战夏侯惇。 二人交手十余回合后，夏侯惇拨马而逃，关羽追赶。 夏侯惇边战边退，关羽追了约二十里，担心下邳城中有失，便领兵回转。 正欲返城之时，忽然一声炮响，左边埋伏的徐晃、右边埋伏的许褚率军杀出，两队兵马截断了关羽的归路。 关羽奋力突围，但四周埋伏的士兵布下了百张强弩，箭矢如飞蝗一般密集，关羽无法突围，只得勒兵回转，与徐晃、许褚再次交战。 关羽拼命杀退二人，欲领军返回下邳，却又遭到夏侯惇拦截。 战斗从白天持续到傍晚，关羽依然找不到退路，只好带领残兵退到一座土山上暂作歇息。 曹军将土山团团围住。 关羽站在山上远望下邳城，只见城中火光冲天。 原来，是那批诈降的士兵偷偷打开城门，曹操亲率大军攻入下邳，并命令点火以扰乱关羽的心神。 关羽见到城中起火，心中大惊，连夜多次尝试突围下山，但都被曹军乱箭射回，无功而返。 天亮后，关羽正准备整顿兵马下山突围，忽然见一人骑马跑上山来，一看竟是张辽。 关羽上前迎接，说道： “文远是来与我交战的吗？” 张辽答道： “不是。” “我念旧日的情谊，特意前来相见。” 于是张辽弃刀下马，与关羽行礼叙旧，随后一起坐在山顶。 关羽问道： “文远难道是来劝降我的吗？” 张辽答道： “并非如此。” “昔日蒙您救过我，我今日岂能不来报答您？” 关羽又问： “那么文远是打算助我突围吗？” 张辽答道： “也不是。” 关羽问： “既然不是助我，那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张辽说道： “玄德的生死未卜，翼德的下落也不明。” “昨夜曹公已经攻破下邳，但军民没有受到伤害，曹公还派人护卫玄德的家眷，禁止任何骚扰。” “曹公如此优待，我特意来告知您。” 关羽听后勃然大怒，说道： “你这番话就是想让我投降！” “我如今虽然身陷绝境，但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你快些离开，我马上下山迎战！” 张辽大笑，说道： “兄长此言岂不让天下人笑话吗？” 关羽反驳道： “我抱忠义之心而死，又怎会让天下人笑话！” 张辽正色道： “兄长若执意求死，那就有三条罪过。” 关羽问： “你且说说我这三条罪过是什么？” 张辽说道： “当初刘使君与兄长结为义兄弟时，曾发誓同生共死。” “如今刘使君刚刚战败，而兄长若此时战死，倘若使君日后复出，需要兄长相助，却再也无法得到，这岂不是辜负了当年的盟誓？” “这是第一条罪过。 “其次，刘使君将家眷托付给兄长，兄长若现在战死，二位夫人将无依无靠，使君的重托也将落空。” “这是第二条罪过。” “最后，兄长武艺超群，又兼通经史，不想着与使君共扶汉室，只想以匹夫之勇，轻易舍命赴死。” “这岂能称为义？” “这是第三条罪过。” “兄长有此三罪，弟不得不直言相告。” 关羽沉吟说道： “你说我有三罪，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张辽答道： “如今四面皆是曹操的军队，兄长若不投降，必定战死，白白送命毫无意义。” “不如暂且投降曹公，趁机打探刘使君的消息，若知道他所在之处，再前去投奔。” “一来可以保护二位夫人，二来不违背桃园结义的誓言，三来保全兄长的性命，留待将来大展宏图。” “此三者皆是对兄长有利之事，还望兄长细加斟酌。” 关羽说道： “你所言有三利，但我也有三件事需要约定。” “若曹丞相能答应，我便卸甲投降；若不能允，我宁可受三罪而死。” 张辽问： “丞相宽宏大量，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愿闻三事。” 关羽说道： “第一，我与皇叔曾立誓，共同辅佐汉室，如今我只降汉帝，不降曹操。” “第二，二位嫂夫人需要按皇叔的俸禄养赡，府内上下人员，不得有任何人来打扰。” “第三，只要得知刘皇叔的消息，无论千里万里，我都要立刻辞去投奔他。” “此三事若有一条不允，我绝不肯投降。” “请文远速速回报。” 张辽应诺后，立刻上马去见曹操，先将“降汉不降曹”的条件禀报。 曹操笑道： “我身为汉相，汉帝就是我，这条件可以答应。” 张辽又提到“二位夫人需要按皇叔的俸禄赡养，并且府内上下不得打扰”。 曹操说道： “我在皇叔的俸禄基础上加倍给与。” “至于严禁内外人员打扰，这是家规，何须多虑？” 张辽接着说道： “只要得知刘玄德的消息，不论多远，关羽便要离开。” 曹操摇头道： “那我留关羽又有何用？” “此事难以答应。” 张辽说道： “难道丞相没听过豫让论‘众人’与‘国士’的典故吗？” “刘玄德对关羽不过恩厚而已。” “若丞相能施加更厚的恩德，岂需担忧关羽不归心？” 曹操说道： “文远之言极为有理，我愿意答应这三件事。” 张辽再次上山向关羽回复。 关羽说道： “既然如此，请曹丞相暂且退兵，让我入城拜见二位嫂嫂，告知此事后，再行归降。” 张辽又回去将关羽的话禀告曹操，曹操随即下令军队后退三十里。 荀彧劝道： “不可，这恐怕是计谋。” 曹操答道： “云长乃义士，定不会失信。” 于是带兵后退。 关羽带兵入下邳城，见城中百姓安居无扰，便径直来到府邸拜见甘、糜二夫人。 二夫人听说关羽回来，急忙出来迎接。 关羽拜倒在台阶下说道： “让二嫂受惊，是关某的罪过。” 二夫人问道： “皇叔如今在何处？” 关羽答道： “尚不知去向。” 二夫人又问： “二叔现在打算怎么办？” 关羽答道： “关某出城死战，被困土山，张辽劝我投降。” “我与曹操约定三件事，他已允诺，并且退兵让我入城。” “我未曾得嫂嫂的意见，所以不敢擅自作主。” 二夫人问道： “那三件事是何？” 关羽将之前的三项条件一一说出。 甘夫人说道： “昨日曹军攻入城中，我等都以为必死，谁料毫发未损，且无一兵一卒敢入府。” “既然叔叔已得允诺，又何必再问我们？” “只怕曹操日后不许叔叔去寻皇叔。” 关羽答道： “嫂嫂放心，关某自有计较。” 二夫人说道： “叔叔自作决断便是，凡事不必问我们女流之辈。” 关羽辞别二夫人，随后带着数十名骑兵前往拜见曹操。 曹操亲自出辕门迎接，关羽下马作揖，曹操急忙回礼。 关羽说道： “败兵之将，感蒙丞相不杀之恩。” 曹操答道： “我向来仰慕云长的忠义，今日得见，实在不负平生所愿。” 关羽又说道： “文远代我转达三项条件，丞相已允诺，相信不会反悔。” 曹操说道： “我既然答应，又岂会失信。” 关羽接着说道： “若关某得知皇叔下落，不论千难万险，必定前往追随。” “届时恐来不及当面辞别，还望丞相谅解。” 曹操说道： “若玄德尚在，自然会让你前去追随，但乱军之中恐怕难以幸存。” “你且安心，容我慢慢打听消息。” 关羽拜谢后，曹操设宴款待。 第二十五回 屯土山关公约三事 救白马曹操解重围2 次日，曹操班师回许昌，关羽整理车马，护送二夫人登车，亲自护卫。 途中，曹操试图破坏君臣之礼，安排关羽与二夫人同室而居。 关羽便手持蜡烛站在门外，从夜间直至天明，丝毫没有倦意。 曹操见状，愈加敬重关羽。 到达许昌后，曹操为关羽安排了一座府邸居住。 关羽将府邸分为两部分，内院派老兵十人看守，二夫人居住其中，关羽自住外院。 曹操随后引关羽朝见献帝，献帝封关羽为偏将军，关羽谢恩回府。 次日，曹操设大宴，召集众多谋士与武将，以贵宾之礼款待关羽，邀请他上座，又赠送绫罗锦缎、金银器皿等贵重礼物。 关羽将这些赏赐全数交给二夫人收存。 自关羽到许昌后，曹操对他恩宠有加，三日小宴，五日大宴，又送美女十人服侍关羽。 关羽将曹操所赠的美女全数送入内院，命她们侍奉二位嫂嫂，并且每三日一次到内门外恭敬行礼，问候“二嫂安否”。 二夫人每次答复后，总是问起刘备的消息，然后说道： “叔叔自便。” 关羽这才退下。 曹操听闻此事后，再次对关羽深感钦佩。 一天，曹操看到关羽所穿的绿锦战袍已经破旧，便量好他的身形，命人用上好的锦缎制作了一件新战袍赠予关羽。 关羽接受了新战袍，但却穿在内衣之下，外面仍罩着旧战袍。 曹操笑着问道： “云长为何如此节俭？” 关羽答道： “我并非节俭。” “这旧战袍是刘皇叔所赐，我穿着它便如同见到皇叔一般，不敢因丞相的新赐而忘却兄长的旧赐，所以罩在外面。” 曹操叹道： “真乃义士！” 但尽管表面称赞，心中却隐隐不悦。 一天，关羽在府中，忽然有人来报： “内院二夫人哭倒在地，不知缘故，请将军速去。” 关羽连忙整理衣冠，跪于内门外询问二嫂为何悲泣。 甘夫人说道： “我昨夜梦见皇叔深陷于土坑之中，醒来后与糜夫人谈论，猜想皇叔恐已在九泉之下，因此痛哭。” 关羽答道： “梦境之事不足为凭。” “这是嫂嫂日夜思念所致，请勿过于忧愁。” 正说话间，曹操派人请关羽赴宴。 关羽辞别二嫂，前去见曹操。 曹操见关羽眼中含泪，便问原因。 关羽答道： “二嫂思兄痛哭，不由得使某心生悲伤。” 曹操笑着安慰他，并频频劝酒。 关羽饮醉后，抚摸着自己的长髯说道： “生不能报效国家，又背离兄长，徒然为人啊！” 曹操问道： “云长的髯须有多少根？” 关羽答道： “大约数百根。” “每年秋天会掉落三五根。” “冬天我常用黑纱袋包裹它们，防止折断。” 曹操于是用锦缎做了一个精致的纱囊赠予关羽，用以保护他的长髯。 次日，关羽上朝觐见献帝。 献帝见他胸前悬挂着一只纱锦囊，便问是何物。 关羽答道： “臣髯须颇长，丞相赐囊以护之。” 献帝便命关羽当殿将长髯披拂开来，见其长过腹部，不禁赞叹道： “真是美髯公也！” 自此，世人皆称关羽为“美髯公”。 一天，曹操邀请关公赴宴。 宴席将散时，曹操亲自送关公出府，看到关公的马瘦弱不堪，于是问道： “云长，你的马为何如此瘦弱？” 关公答道： “贱躯颇为沉重，马匹难以承受，因此总是瘦弱。” 曹操便命人准备一匹好马。不一会儿，左右牵来一匹神骏之马。 那马浑身毛色如烈焰，英姿雄伟，气度非凡。 曹操指着马问道： “云长，可识得此马？” 关公仔细一看，答道： “此莫非是吕布所骑的赤兔马？” 曹操笑道： “正是！” 随即连同马鞍和缰绳一并赠予关公。 关公闻言大喜，再拜称谢。曹操见状，心生不快，说道： “我屡次赠送你美女、金帛，你从未下拜。” “如今赠你一匹马，倒令你如此欢喜，甚至再三叩谢。” “难道你是轻贱人而看重牲畜吗？” 关公答道： “我听闻此马日行千里，若得此马，日后若知兄长下落，一日便能相见，因此特感此恩。” 曹操听后愕然，心中懊悔。 关公辞别后，有诗人感慨道： 威倾三国着英豪，一宅分居义气高。 奸相枉将虚礼待，岂知关羽不降曹。 后来，曹操问张辽： “我对云长的礼遇不可谓不厚，然而他总是心怀离意，这是为何？” 张辽答道： “容我探其缘由。” 次日，张辽去见关公，礼节已毕，便说道： “丞相待兄如上宾，岂有怠慢之处？” 关公答道： “我十分感念丞相的厚意。” “然而，虽然我身在此处，但心中常念皇叔，从未有片刻忘怀。” 张辽说道： “兄长此言有失妥当。身处世间，当分轻重缓急，方为丈夫。” “玄德待兄，未必超过丞相，兄为何总想着离开？” 关公答道： “我深知曹公待我极为厚重，但刘皇叔曾恩待于我，我发誓与他共存亡，绝不能背弃。” “我留在此地，所图者只是立下一些功绩以报答曹公，然后才会离开。” 张辽又问： “倘若玄德已经去世，你又将何去何从？” 关公答道： “若皇叔果然已亡，我愿追随于地下。” 张辽听后明白关公决心不可动摇，只得告辞回去，将关公的态度如实禀告曹操。 曹操感叹道： “忠于旧主，不忘本源，真乃天下的义士！” 荀彧进言道： “他声称立功后才会离去，若不给他立功的机会，未必会轻易离开。” 曹操深以为然。 却说刘备在袁绍手下，每日愁眉不展。 袁绍问道： “玄德为何忧虑不解？” 刘备答道： “我的二弟音讯全无，妻儿陷落曹贼之手。” “上不能为国效力，下不能保全家室，怎能不忧心如焚？” 袁绍说道： “我早有意出兵攻打许都。” “如今春暖花开，正是兴兵的好时机。” 随即召集众人商议破曹的对策。 第二十五回 屯土山关公约三事 救白马曹操解重围3 田丰进谏道： “此前曹操攻打徐州，许都空虚，当时是良机；如今徐州已破，曹操兵强马壮，不可轻易与之交战。” “不如静观其变，待其有隙后再行动。” 袁绍犹豫，说道： “容我再作思量。” 于是问刘备： “田丰劝我按兵不动，你怎么看？” 刘备答道： “曹操乃欺君叛贼，若明公不讨伐，恐失天下大义。” 袁绍听后大悦，说道： “玄德之言深合吾意。” 遂决心发兵。 田丰再次进谏，袁绍大怒道： “你们只会夸夸其谈，轻视武事，难道要让我失天下大义吗？” 田丰叩首劝道： “若不听臣的良言，出师恐有不利。” 袁绍更加恼怒，欲斩田丰。 幸得刘备力劝，袁绍才改为将田丰囚禁狱中。 沮授见状，召集家人，散尽家财，与亲人诀别说道： “我此番随军若胜，定会功成名就；若败，则性命难保！” 众人洒泪相送。 袁绍任命大将颜良为先锋，进攻白马。 沮授劝谏道： “颜良性情狭隘，虽骁勇，却不可独当大任。” 袁绍不听，说道： “我的上将，岂是你们可以评议的？” 大军于是出发，行至黎阳。 此时，东郡太守刘延向许昌求援，曹操急忙召集群臣议事，决定发兵迎敌。 关公得知后，主动觐见曹操，请求担任先锋。 曹操说道： “不敢劳烦将军，日后若有需要，自会相请。” 关公只得退下。 曹操随后率十五万大军分三路进发，途中接到刘延多次急报，便率五万兵马亲临白马，并在土山驻扎。 远望前方旷野，颜良率领十万精兵摆开阵势。 曹操见状大惊，回头对吕布旧将宋宪说道： “听闻你乃吕布麾下猛将，现可否与颜良一战？” 宋宪领命，上马提枪，冲出阵前。 颜良横刀立马，见宋宪逼近，大喝一声，催马迎战。 两人交锋不到三回合，颜良挥刀便斩宋宪于阵前。 曹操大惊，赞道： “果然是猛将！” 吕布旧将魏续愤然说道： “宋宪是我的同袍，请让我去报仇！” 曹操应允。 魏续上马提枪，直奔颜良，大骂不止。 颜良毫无惧色，交马一合，挥刀劈魏续于马下。 曹操叹道： “还有谁敢上前迎战？” 徐晃应声而出，与颜良战了二十回合，最终不敌，败回阵中。 曹操众将见状，无不胆寒。 曹操遂收兵回营，而颜良也引军退去。 曹操见接连折损两员大将，心中忧虑不安。 程昱说道： “我举荐一人，必能敌颜良。” 曹操问道： “是谁？” 程昱答： “非关公不可。” 曹操忧虑地说： “我担心他立下战功后便会离开。” 程昱说道： “刘备若在，必投奔袁绍。” “如今若让关公破了袁绍的军队，袁绍定会怀疑刘备而加害于他。” “刘备一死，关公还能去往何处呢？” 曹操大喜，随即派人去请关公。 关公接到命令后，先去向二嫂辞行。 二嫂叮嘱道： “叔叔此番前去，可务必打听皇叔的消息。” 关公领命，带着青龙偃月刀，骑上赤兔马，率领几名随从直奔白马，与曹操会合。 曹操见到关公，详细说明情况： “颜良连杀我两员大将，勇猛无比，因此特请将军前来商议对策。” 关公说道： “请让我观察一番。” 曹操设酒款待关公。 不久传来消息，颜良前来挑战。 曹操便带关公登上土山观看。 曹操与关公并坐，众将环立其旁。 曹操指着山下的阵势说道： “看河北军队，军容如此雄壮！” 关公却不以为然，说道： “以我看来，不过是些土鸡瓦犬罢了！” 曹操又指着阵中说道： “麾盖之下，身披绣袍金甲，手持战刀立于马上的，便是颜良。” 关公抬眼望去，说道： “我看颜良，不过是插标卖首之辈！” 曹操劝道： “将军不可轻敌。” 关公起身说道： “我虽然才疏学浅，但愿到万军之中，取其首级献于丞相。” 张辽提醒道： “军中无戏言，将军万不可掉以轻心。” 关公不再多言，翻身上马，倒提青龙偃月刀，直奔山下。 只见关公凤目圆睁，蚕眉倒竖，冲入敌阵。 河北军队见状，如波浪分开，避让不及。 关公径直冲向颜良。 颜良正在麾盖下指挥军队，见关公冲来，正要发问，关公所骑赤兔马飞驰而至，他毫无防备，被关公一刀刺下马来。 关公迅速下马，将颜良的首级割下，用绳索系在马鞍上，翻身上马，挥刀杀出敌阵，如入无人之境。 河北军将士见状大惊，纷纷溃逃，自相践踏。 曹军趁势掩杀，大败河北军，斩杀无数，缴获马匹和军械无数。 关公随后飞马回山，众将士纷纷庆贺。 关公将颜良的首级献于曹操面前。曹操称赞道： “将军真乃神人也！” 关公谦逊地答道： “我何足挂齿！” “我的三弟张翼德，曾在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就如探囊取物一般。” 曹操闻言大惊，对左右说道： “若将来遇到张翼德，切不可轻视！” 并命人在自己的衣襟内记录下来，以示警戒。 却说颜良败退的残军在半路遇见袁绍，向他禀报说： “我军被一名赤面长须、使大刀的勇将所击败。” “他单枪匹马冲入阵中，斩杀了颜良，随即扬长而去，因此全军大败。” 袁绍听罢大惊，忙问： “此人究竟是谁？” 沮授回答道： “此人必是刘玄德的弟弟关云长。” 袁绍听后大怒，指着刘备斥责道： “你的弟弟斩杀了我最喜爱的将领，你们兄弟必然合谋背叛。” “留你还有什么用！” 随即命令刀斧手将刘备推出斩首。 正所谓：初见之时，还是座上贵宾；今日之际，已然阶下囚徒。 刘备的性命究竟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第二十六回 袁本初败兵折将 关云长挂印封金1 袁绍打算杀掉刘备，刘备从容地进前说道： “明公为何只听信片面之词，就要断绝以往的情谊吗？” “我自从徐州失散了两位弟弟，关云长的生死至今不明。” “天下长相相似的人不在少数，难道仅凭赤脸长须就认定是关某吗？” “明公为何不仔细辨别呢？” 袁绍本就优柔寡断，听了刘备这番话后，责备沮授道： “听信了你的话，差点错杀了好人！” 于是重新请刘备上帐同坐，商议为颜良报仇之事。 这时，帐下有一人站出来说道： “颜良与我是情同手足的兄弟，如今被曹操所害，我怎么能不为他报仇雪恨？” 刘备看那人，身高八尺，面容如獬豸一般，正是河北名将文丑。 袁绍大喜道： “除了你，谁还能为颜良报仇？” “我将给你十万军队，立刻渡过黄河，追杀曹贼！” 沮授进谏道： “不可轻举妄动。” “现在应当驻军延津，同时分兵去官渡，这才是上策。” “如果轻率渡河，一旦发生意外，全军恐怕都无法撤回。” 袁绍大怒道： “都是你们这些人拖延军心，耽误时间，坏了大事！” “难道没听过‘用兵贵在神速’吗？” 沮授退下后叹息道： “上位者自满其志，下属只求速功。” “悠悠黄河，我能渡过去吗！” 于是托病不再参与议事。 刘备对袁绍说道： “备承蒙大恩，无以为报，愿意与文将军同行。” “一来报答明公的恩德，二来趁机探寻云长的消息。” 袁绍大喜，命令文丑与刘备一同率领前军。 文丑却说： “刘备不过是屡败之将，与他同行对军队不利。” “既然主公执意让他去，那就让我分给他三万军队，让他押后。” 于是，文丑亲自率领七万大军先行，命刘备率三万军队殿后。 曹操见关羽斩杀了颜良，对他更加钦佩，上奏朝廷，封关羽为“汉寿亭侯”，并铸印授予关羽。 不久传来消息，袁绍又派大将文丑渡过黄河，占据了延津。 曹操立即下令迁移居民到西河，并亲自率兵迎战，同时发布命令： 后军作为前军，前军变为后军；粮草先行，军队随后。将领吕虔疑惑地问： “粮草在前，军队在后，这是何意？” 曹操解释说： “粮草在后，往往被敌军抢掠，因此让它在前。” 吕虔又问： “万一敌军劫去粮草，该怎么办？” 曹操笑道： “等敌军来了再说。”吕虔心中仍有疑虑。 曹操命令粮草辎重沿着黄河堑道运往延津，而自己率后军压阵。 很快前军传来喊杀声，曹操派人去查看，得报说： “河北大将文丑的军队已至，我军弃粮草而逃，四处溃散，后军距离太远，该如何应对？” 曹操用鞭指着南面的一个土坡说道： “我们可以暂时避一避。”于是率领人马迅速奔向土坡。” 他命令军士解甲休息，任马匹自由放牧。 文丑的军队追至，众将请求收拢马匹，撤退回白马坡。 荀攸急忙阻止道： “这是用来诱敌的，何必撤退？” 曹操笑着看向荀攸，荀攸明白其意，不再说话。 文丑的军队捡得粮草车和兵器，又忙着争抢马匹，结果军队混乱。 此时曹操命令士兵从土坡上冲杀下去，文丑军阵脚大乱，许多士兵因拥挤而踩踏致死。 文丑无力阻止，只得拨马撤退。 曹操站在土坡上指着文丑说道： “文丑是河北名将，谁能擒住他？” 张辽和徐晃策马冲出，大喊： “文丑休走！” 文丑回头迎战，他停下铁枪，拉弓搭箭直射张辽。 徐晃喊道： “贼将休放箭！” 张辽低头闪避，一箭正好射中头盔，簪缨被射掉。 张辽继续追赶，坐骑又被文丑射中面颊，前蹄跪地，张辽摔落马下。 文丑掉转马头冲向张辽，徐晃挥斧拦住，与文丑交战。 文丑的后军赶到，徐晃无法抵挡，只得拨马回撤。 文丑沿着河追赶，忽然看到一队骑兵迎面而来，旗帜上写着“汉寿亭侯关云长”。 为首将领正是关羽，他大喝： “贼将休走！” 两人交战不满两个回合，文丑心生怯意，拨马沿河逃跑。 关羽骑快马追上，一刀劈下，将文丑斩于马下。 曹操在土坡上见状，大呼进军，率兵围剿，河北军大半落入河中，粮草和马匹皆被曹操夺回。 关羽率数十骑兵东突西冲，正杀间，刘备带领三万军队赶到。 哨马向刘备报告： “红面长髯者斩了文丑。” 刘备急忙赶来，隔河远望，看到旗帜上写着“汉寿亭侯关云长”，心中感激天地： “原来我弟果然在曹操处！” 正欲呼唤，却被曹操大军拦住，只得率军撤退。 袁绍接应至官渡，筑寨安营。 谋士郭图、审配对袁绍说： “此次又是关羽杀了文丑，刘备却假装不知。” 袁绍大怒，骂道： “刘备这大耳贼，竟敢如此！” 不久，刘备回营，袁绍命人将他推出斩首。 刘备问： “我犯了什么罪？” 袁绍说道： “你故意让你弟弟杀我大将，难道无罪？” 刘备答道： “容我一言再死：曹操素来忌惮我，知道我在明公这里，担心我助明公，因此特意指使关羽杀害二将，让明公动怒，借此杀我。” “请明公仔细思量。” 袁绍思索后说： “玄德所言有理。” “你们这些人差点让我背上害贤的名声。” 于是喝退左右，请刘备入帐。 刘备谢道： “承蒙明公宽宏大量，我无以为报，愿派一心腹持密信去见关云长，告知我的消息，他定会星夜赶来，辅佐明公，共同讨伐曹操，为颜良和文丑报仇。” 袁绍大喜道： “我若得云长，胜过颜良、文丑十倍！” 刘备写好书信，却无人送去。 袁绍命令军队退往武阳，安营扎寨，按兵不动。 曹操派夏侯惇守住官渡隘口，自己回许都，大宴群臣，庆贺关羽的战功。 他对吕虔说： “当初粮草在前，是我用来诱敌的计策，只有荀攸一人明白我的意图。” 众人皆叹服曹操的智慧。 第二十六回 袁本初败兵折将 关云长挂印封金2 正在饮宴间，忽然有人来报： “汝南地区有黄巾余党刘辟和龚都，活动非常猖獗。” “曹洪屡次交战均未取胜，请求派兵救援。” 关云长听后上前说道： “关某愿尽犬马之劳，前去平定汝南的贼寇。” 曹操回答道： “云长已立下大功，但还未给予重赏，岂能再辛劳出征呢？” 关公说道： “关某闲居太久，恐会因无事而生病，请让我再出征一次。” 曹操对此深感赞赏，便点兵五万，由于禁、乐进担任副将，次日出发。 荀彧私下对曹操说道： “云长心中始终想着归附刘备，若他得知相关消息，必然离去，不宜频繁派他出征。” 曹操笑道： “此次胜利后，我绝不会再让他出战。” 且说关云长领兵抵达汝南附近，安营扎寨。 当夜，营外抓到了两个细作（间谍）。 关云长查看后，认出其中一人是孙乾，便命令左右退下，问孙乾道： “自从主公溃散后，一直没有你的消息，如今你为何在此？” 孙乾答道： “自从战败后，我四处漂泊，侥幸被刘辟收留。” “将军为何在曹操处？” “不知甘、糜二位夫人是否安好？” 关云长便将事情的经过一一详细说明。 孙乾说道： “近日听说玄德公在袁绍处，想要前往投靠却一直未能找到机会。” “如今刘辟、龚都已归顺袁绍，帮助他攻打曹操。” “幸好将军来到这里，所以特派小兵引路，命我假扮细作，前来通知将军。” “明日两人会假装战败，让将军借机带着二位夫人投奔袁绍，与玄德公相见。” 关云长听后说道： “既然兄长在袁绍处，我定要连夜前往。” “但我曾斩杀袁绍的两员大将，如今恐怕情况有变。” 孙乾答道： “我愿先去探查情况，再来回报将军。” 关云长说道： “即使付出生命，我也要见兄长一面。” “等此次回到许昌，我便向曹操辞行。” 当晚，关云长秘密送走了孙乾。 次日，关云长率军出战，龚都披甲出阵迎敌。 关云长质问道： “你们为何背叛朝廷？” 龚都反问： “你自己背弃主人，却反过来责问我？” 关云长说道： “我何曾背弃主人？” 龚都回答： “刘备如今在袁绍处，而你却投靠曹操，这难道不是背叛吗？” 关云长不再多言，催马挥刀直冲过去。 龚都假装战败逃走，关云长追赶。 龚都回头对关云长说道： “对故主的恩情不可忘怀。” “将军请快去，我愿让出汝南。” 关云长心领神会，便带兵攻占汝南各地，平定民心后，班师回到许昌。 曹操亲自出城迎接，犒赏将士，并设宴庆功。 宴会结束后，关云长回家拜见甘、糜二位嫂嫂。 甘夫人问道： “叔叔这两次出征，可曾听到皇叔的消息？” 关云长答道： “尚未有消息。” 关云长退下后，二位夫人在屋内痛哭道： “看来皇叔已经不在人世了！” “二叔恐怕我们伤心，才隐瞒实情。” 正哭泣间，一名随行老兵听到哭声，便在门外说道： “夫人不必悲伤，主人如今在河北袁绍处。” 夫人问道： “你怎么知道？” 老兵答道： “随关将军出征时，有人在阵上说起此事。” 二位夫人急召关云长过来，责问道： “皇叔从未负你，你如今受曹操之恩，却忘了昔日的义气，为何不将实情告知我们？” 关云长跪地叩首说道： “兄长确实在河北，只是怕嫂嫂知道后泄露消息，事情需要从长计议。” “不可操之过急。” 甘夫人说道： “叔叔应当尽快行动。” 关云长退下后，暗自思索离开的计策，坐立不安。 原来，于禁得知刘备在河北的消息后，立即报告曹操。 曹操随即派张辽前去探查关云长的心意。 此时，关云长正在忧虑时，张辽前来拜访，并说道： “听闻兄长在阵中得知刘备的消息，我特地前来道贺。” 关云长说道： “故主虽在河北，但我尚未能见一面，又有何喜可言？” 张辽问道： “兄长与玄德的交情，与我与兄长的交情相比如何？” 关云长答道： “我与你是朋友之交，而我与玄德是既是朋友又是兄弟，既是兄弟又是主臣的关系，岂能相提并论？” 张辽又问： “既然玄德在河北，兄长是否打算前往投奔？” 关云长回答： “昔日我曾立誓在此，岂能违背承诺！” “文远请代我向丞相转达我的意思。” 张辽将关云长的回答回禀曹操，曹操笑道： “我自有办法留住他。” 且说关云长正在思虑脱身之计，忽然有下人来报，说有故人来访。 关云长将来客请入，却发现并不相识，便问道： “阁下是何人？” 对方回答： “我乃袁绍部下南阳陈震。” 关云长大惊，立刻遣退左右，问道： “先生此番前来，必有要事？” 陈震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关云长。 关云长接过一看，竟是刘备亲笔信，信中大意如下： 备与足下自桃园结义，誓同生死。 今何故中途相违，断恩绝义？ 若君志在功名富贵，不妨献我首级以成全事业。 书中所言未尽，死待兄命。 关云长读罢，大哭说道： “我岂有意背弃旧盟、追求富贵！” “只是久不知兄长下落，无从投奔。” 陈震劝说道： “玄德对将军甚是思念。” “既然将军不忘旧盟，应当立即前往相见。” 关云长说道： “人生在世，应有始有终，这才是君子。” “我来时明白，去时也不可不明白。” “我如今写一封回信，烦请先生先送到兄长处，待我辞别曹操，再携二嫂前去相会。” 陈震问道： “若曹操不允，又该如何？” 关云长答道： “我宁愿一死，也绝不久留于此！” 陈震说道： “将军应当速写回信，以免刘使君久等。” 第二十六回 袁本初败兵折将 关云长挂印封金3 关云长随即写信回复刘备，信中说道： 窃闻“义不负心，忠不顾死”。 羽自幼读书，粗知礼义，读到羊角哀、左伯桃的事迹时，未尝不感叹流泪。 前守下邳，内无粮草，外无援兵，本欲即刻效死报答主公之恩，但因二嫂在此，不敢轻易赴死，以免辜负所托，因此暂时委屈求全，冀望他日重逢。 近日至汝南，方知兄长消息，立即便会辞别曹操，奉二嫂归投。 若羽心怀异念，当受天地共戮！ 我的赤诚之心，难以用笔墨尽述。 盼早日相见，望兄长明鉴。 关云长写毕，交给陈震，请他代为转达刘备。 陈震收到信后，便回去转告刘备。 关云长进入内室，向二嫂告知此事，随后便前往相府辞别曹操。 曹操得知其来意后，立即挂起回避牌，示意不见。 关云长满怀愁绪地回到家，命令昔日随从准备车马，安排好一切，告知宅中所有的赐物一律留下，不带走一分一毫。 次日，他再次前往相府辞谢，但门外依旧挂着回避牌，关云长一连数次去，皆未能见到曹操。 于是，他决定前往张辽家探问，欲与其谈此事，但张辽也因病未能出见。 关云长心生疑虑，思忖道： “曹操显然不愿让我离开，既然我决定要走，又岂能再留下！” 于是，他写了一封信告辞，信中大意如下： 羽少事皇叔，誓同生死，天地见证。 曾因下邳失守，求三件事已蒙丞相恩赐。 如今得知故主刘备在袁绍军中，回想昔日结盟之誓，岂能违背？ 新恩虽厚，旧义难忘。因此特书告辞，请丞相明察。 如有未报之恩，愿待以后有机会再行回报。 写完信后，关云长封好信件，派人送至相府。 同时，他将以前所受的金银一一封存，并将汉寿亭侯印悬挂在堂上，命二夫人上车准备离去。 关云长骑上赤兔马，手提青龙刀，带领昔日随从，护送车仗，直奔北门。 门前守卫试图阻止他，关云长怒目而视，拔刀喝道，门卫立即后退。 关云长冲出城门，吩咐随行者： “你们先行护送车仗，如有追赶者，我自会应对，不必惊扰二夫人。” 与此同时，曹操正在讨论关云长的去留问题。 突然，左右传来消息，说关云长送来的信件。 曹操急忙打开信件，读后大惊： “云长走了！” 此时，北门的守将飞快传来报告： “关云长夺门而出，带着二十余匹马，车仗向北行去。” 接着，曹操府中的人也来报告说： “关云长已将所受的金银、美女十人，以及汉寿亭侯印一同封存，离开时并未带走曹操所派的随从，而是带着原来跟随的手下，径直向北门而去。” 所有人都惊愕不已。 此时，一名将军挺身而出，说： “我愿带三千铁骑，生擒关云长，献给丞相！” 大家看了看他，才发现说话的将军是蔡阳。 接下来，蔡阳将如何行动，关云长的命运将如何发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七回 美髯公千里走单骑 汉寿侯五关斩六将1 曹操部下的将领中，除了张辽外，只有徐晃与关云长关系较好，其他将领都敬服关云长，唯独蔡阳不服他。 因此，蔡阳听说关云长离开后，决心去追赶。 曹操得知后说： “云长不忘故主，来去明白，真是英雄之士。” “你们都应效仿他。” 于是，他命令蔡阳停止追赶。 程昱则劝道： “丞相待关云长如此厚重，而他不辞而去，言辞不敬，甚至有冒犯丞相威严之嫌。” “他若归投袁绍，势必增强敌方的力量。” “与其让他回去，不如追杀他，断绝后患。” 曹操回应说： “我曾答应过他，怎么能失信？”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何必追究？” 随后，曹操对张辽说： “云长封金挂印，财物无法动摇他的心志，官位也无法改变他的决心。” “像他这样的人，我深感敬重。” “他现在应该离开不远，你去请住他，等我与他送行，再送他些路费和衣物，作为未来的纪念。” 张辽领命，独自骑马先行，曹操带着数十骑紧随其后。 关云长骑着赤兔马，日行千里，本来应该赶不上，但他为了护送车仗，不敢加速，只得缓慢行进。 忽然，他听见背后有人大声叫喊： “云长且慢行！” 关云长回头一看，原来是张辽骑马赶来。 他示意随行人员继续向大路前进，而自己则勒住赤兔马，停下来，拔刀问道： “文远，你是来追我吗？” 张辽答道： “不是。” “丞相知道你远行，特地派我来相送，没有其他意思。” 关云长说道： “即使是丞相带铁骑来，我也愿意决一死战！” 他站马在桥上，望着远方，看到曹操带着数十骑马快速赶来，后面跟着许褚、徐晃、于禁、李典等人。 曹操看到关云长横刀立马，命令众将停止前进，分开队伍。 关云长见众人没有拿军器，才放心下来。 曹操问道： “云长为何走得如此匆忙？” 关云长答道： “我曾向丞相禀报过，故主在河北，不得不急于前行。” “多次到府中拜见未果，所以写信告辞，将金印归还，望丞相不忘旧情。” 曹操说： “我想向天下表明我的信义，岂能违背诺言？” “恐怕你在路上有所需，特意准备了些路费。” 一名将军从马上取下黄金托到关云长手中。 关云长说道： “多谢恩赐，但我已有余资，留下这黄金以赏将士。” 曹操笑道： “这是我对你功劳的微薄酬谢，不必推辞。” 关云长答道： “这点小恩小惠，何足挂齿。” 曹操笑着说道： “云长，您是天下的义士，遗憾我福薄，无法挽留您。” “这里有一件锦袍，略表我的心意。” 于是，曹操命令一名将军下马，双手捧着锦袍递给关云长。 关云长担心会有变化，不敢下马，便用青龙刀挑起锦袍披在身上，勒住赤兔马，回头表示感谢： “多谢丞相赠袍，来日必有再会之时。” 随后，他下马过桥，向北继续前行。 许褚看着这一切，说道： “此人实在太不懂礼数。” 曹操听了许褚的话后说道： “他不过是一人一骑，而我们有数十人，他自然会心生疑虑。” “我既已放他走，又岂能失信？” “不可追赶。” 于是，曹操带领众将返回城中，但一路上仍对关云长念念不忘，赞叹不已。 却说关云长护送车仗前行，走了约三十里路，却发现车仗不见了，心中不禁焦急。 他纵马四处寻找，忽然听到山头上传来高声呼喊： “关将军请留步！” 关云长抬头望去，只见一名少年骑马飞奔而来，身着黄巾锦衣，手持长枪，马脖子下挂着一颗人头，身后跟随百余步兵。 关云长喝问： “你是何人？” 少年弃枪下马，跪伏于地。 关云长担心有诈，勒住马持刀说道： “壮士，请通报姓名。” 少年答道： “我本是襄阳人，姓廖，名化，字元俭。” “因战乱流落江湖，聚集了五百余人以劫掠为生。” “刚才同伴杜远下山巡哨，误将两位夫人掳上山。” “我询问随从，得知她们是大汉刘皇叔的夫人，又听说关将军护送在此，因此立即想要将她们送回。” “杜远不服从命令，我便杀了他，将他的首级献上，请将军责罚。” 关云长问： “二位夫人现在何处？” 廖化答道： “仍在山中。” 关云长命他赶快将夫人护送下山。 不久，百余人簇拥着车仗而来。 关云长下马，收起刀，走到车前问候： “二嫂受惊了吧？” 二夫人说道： “若不是廖将军相救，恐已被杜远所辱。” 关云长又问左右： “廖化是如何救下二位夫人的？” 随从答道： “杜远将夫人劫至山上，正准备与廖化各自分一人为妻。” “廖化询问来历后，深感敬重，出言拜谢，但杜远不从，于是被廖化杀了。” 关云长听后，对廖化深表感激，并拜谢了他。 廖化愿意带领部下护送关云长，但关云长考虑到廖化终究是黄巾余党，不便同行，于是婉拒了他。 廖化又奉上金银财物，关云长仍不接受。 廖化告别后，带领手下返回山谷。 关云长将曹操赠送锦袍之事告知二位夫人，并催促车仗继续前行。 当天夜晚，他们到达一处村庄投宿。 村庄主人须发皆白，迎出问道： “将军贵姓大名？” 关云长施礼答道： “我乃刘玄德之弟关某。” 老人惊喜地问： “莫非就是斩杀颜良、文丑的关公？” 关云长答道： “正是。” 老人听后大喜，请关云长入庄。 关云长说道： “车上还有两位夫人。” 老人便唤妻女迎接二位夫人至草堂安置，关云长则在车前陪伴二夫人。 老人邀请关云长入座，关云长却说： “尊嫂在上，怎敢就座！” 老人于是让妻女陪伴二夫人入内室休息，而自己在草堂款待关云长。 席间，关云长询问老人的姓名，老人答道： “我姓胡，名华，曾在汉桓帝时担任议郎，后来辞官归乡。” 第二十七回 美髯公千里走单骑 汉寿侯五关斩六将2 “如今我有一个小儿子胡班，在荥阳太守王植手下任职。” “如果将军途经那里，可否替我捎一封信给他？” 关云长答应了他的请求。 次日早晨，关云长与二位夫人告别，收下胡华的书信后继续上路，前往洛阳。 他们行至一处名为东岭关的地方时，遇到守关将领孔秀带领五百兵士驻守山岭。 关云长押着车仗上岭，孔秀闻报后亲自出关迎接。 关云长下马施礼，与孔秀相见。 孔秀问： “将军欲往何处？” 关公答道： “我辞别丞相，特意前往河北寻兄长。” 孔秀说道： “河北的袁绍正是丞相的对头，将军前去，必须有丞相的文书证明。” 关公答道： “因行程匆忙，未曾讨得文书。” 孔秀说： “既然没有文书，我须派人向丞相禀报，得到许可才能放行。” 关公说道： “若等待禀报，必会耽误我的行程。” 孔秀答道： “按法度规矩，不得不如此。” 关公怒问： “你这是不让我过关吗？” 孔秀说： “若要通过，需将老幼家眷留作人质。” 关公大怒，拔刀便要杀孔秀。 孔秀退回关中，鸣鼓召集军队，披挂上马，领兵下关，大喝： “你敢擅自闯关吗！” 关公让车仗稍作后退，纵马提刀直取孔秀。 孔秀挺枪迎战，两马相交，仅一个回合，关公钢刀挥出，孔秀尸横马下，关中士兵四散逃跑。 关公说道： “众军士听着，我杀孔秀是迫不得已，与尔等无关。” “借你们之口，向曹丞相传话，就说孔秀欲加害于我，我才将他杀了。” 众军闻言，皆拜伏于马前。 关公随后护送二位夫人，押着车仗出关，继续向洛阳进发。 这时，已有人向洛阳太守韩福报信。 韩福急忙召集众将商议。牙将孟坦说道： “关公无丞相文书，这便是私行。” “若不阻拦，必将承担罪责。” 韩福说道： “关公勇猛，连颜良、文丑都为他所杀。” “与他硬拼不可取，只能设法擒之。” 孟坦说道： “我有一计：先用鹿角拦住关口，等他到时，我率兵迎战，假装不敌而退，诱他追赶。” “此时大人用暗箭射他，若他坠马，便可将其擒住解送许都，必定得重赏。” 韩福同意此计。 正商议间，有人来报关公车仗已抵达关口。 韩福带领一千人马，弯弓插箭，在关口摆开阵势。 见关公到来，韩福高声问道： “来者何人？” 关公抱拳说道： “我乃汉寿亭侯关某，敢借道而行。” 韩福问： “有曹丞相文书吗？” 关公答道： “因事务繁忙，未曾讨得。” 韩福说道： “我奉丞相命令，镇守此地，专门盘查往来奸细。” “若无文书，便是擅自逃窜。” 关公怒道： “东岭的孔秀已被我杀，你也想找死吗？” 韩福说道： “谁敢上前擒拿他？” 孟坦上前迎战，挥舞双刀来取关公。 关公让车仗稍退，拍马迎战。 孟坦战不过三个回合，拨马佯装败退。 关公策马紧追，不想他的马快如疾风，很快赶上孟坦，只一刀将其砍为两段。 关公勒马回头，韩福藏于门前，尽力射出一箭，正中关公左臂。 关公用嘴将箭拔出，鲜血直流，怒火中烧，飞马直奔韩福。 他冲散韩福的军队，韩福仓皇逃跑。 关公刀起刀落，将韩福连头带肩一同斩下，随后杀散敌军，护送车仗继续前行。 关公用布帛包扎住箭伤，因担心有人暗中加害，不敢久留，连夜赶往汜水关。 守关将领是并州人，姓卞，名喜，擅长使用流星锤，原为黄巾军余党，后来投降曹操，被派驻守此关。 卞喜得知关公即将到来，心生一计： 在关前的镇国寺埋伏了二百多名刀斧手，准备诱关公进寺，约定击响酒杯为号，图谋杀害。 计谋安排妥当后，卞喜出关迎接关公。 关公见卞喜出迎，便下马相见。 卞喜说道： “将军威名远扬，天下谁人不敬仰！” “如今归顺皇叔，真是忠义可嘉！” 关公便向卞喜讲述斩杀孔秀和韩福的经过，卞喜说道： “将军杀他们理所当然。” “某愿在丞相面前代为陈述其中缘由。” 关公甚为高兴，随卞喜一同上马，穿过汜水关，来到镇国寺。 寺中僧人敲钟出迎。 原来镇国寺是汉明帝敕建的皇家香火院，寺中有三十多名僧人，其中一位法号普净的僧人，与关公是同乡。 普净早已知晓卞喜的意图，便上前与关公寒暄道： “将军离开蒲东已有几年了？” 关公答道： “快二十年了。” 普净又问： “将军还认得贫僧吗？” 关公说道： “离乡多年，无法相认了。” 普净说道： “贫僧家与将军家只隔一条河。” 卞喜见普净与关公叙起乡情，担心走漏消息，便呵斥普净道： “我请将军赴宴，你一介僧人为何多嘴？” 关公说道： “不然，同乡相遇，怎能不叙旧情呢？” 普净邀请关公到方丈喝茶。 关公说道： “我的两位嫂嫂还在车上，先给她们送茶。” 普净便命人先将茶水送至夫人处，然后请关公入方丈。 普净暗中举起佩戴的戒刀，以眼神示意关公。 关公会意，命随从持刀紧随。 卞喜邀请关公到法堂用宴。 关公问道： “卞君请关某，是出于好意，还是怀有恶意？” 卞喜尚未回答，关公已瞥见墙壁衣幔后藏有刀斧手，便大喝道： “我以为你是好人，怎敢如此行事！” 卞喜见事情败露，急叫道： “左右动手！” 刀斧手刚要动手，便被关公拔剑砍杀。 卞喜见状，绕廊奔逃，关公弃剑提刀追赶。 卞喜暗中取出飞锤掷向关公，关公用刀挡开飞锤，冲入前去，一刀将卞喜劈为两段。 关公随即返回查看二嫂安危，只见军士正围住车仗。 关公赶到后，军士见状四散奔逃。 关公将其驱散后，向普净致谢道： “若不是大师相助，我已被此贼所害。” 普净说道： “贫僧在此已无法立足，收拾衣钵也要另寻去处。” “后会有期，将军保重。” 关公感谢普净，护送车仗继续向荥阳进发。 第二十七回 美髯公千里走单骑 汉寿侯五关斩六将3 荥阳太守王植与被关公斩杀的韩福是亲家，听闻关公杀了韩福，便密谋暗害关公，命人封锁城关。 待关公抵达时，王植亲自出关迎接，面带笑容。 关公向王植诉说寻兄之事，王植说道： “将军一路奔波，夫人在车中也十分劳累，请先入城，到驿馆中歇息一晚，明日再启程也不迟。” 关公见王植态度殷勤，便请两位嫂嫂入城。 驿馆中早已安排妥当，王植又邀关公赴宴，关公推辞不去，王植便命人将筵席送至驿馆。 关公一路辛苦，安排两位嫂嫂用晚膳后歇息在正房，自己也命随从各自安顿，喂饱马匹后解甲小憩。 此时，王植秘密召来从事胡班布置任务，说道： “关某背叛丞相，又一路杀害太守和守关将领，罪无可赦！” “此人武艺高强，难以力敌。” “你今晚调集一千军士，将馆驿四面围住，每人持火把，三更时分放火焚烧，无论何人，一概烧死！” “我会亲自率军接应。” 胡班领命，暗中命人将干柴和火种搬至驿馆门前，准备按时行动。 胡班暗想： “我久闻关云长的大名，不曾见过他的样子，且前去一探。” 他悄悄来到驿馆，问驿馆管理人： “关将军在哪里？” 管理人答道： “正厅上看书的便是。” 胡班潜到厅前，见关公左手抚髯，在灯下倚几读书，不禁失声叹道： “果然是天人之姿！” 关公听到动静，问道： “谁在此？” 胡班走上前拜见，说道： “荥阳太守部下从事胡班。” 关公问道： “可是许都城外胡华之子？” 胡班答道： “正是。” 关公便命随从从行李中取出一封信交给胡班。 胡班读完信后，叹息道： “险些误杀忠良！” 他低声对关公说道： “王植心怀不轨，打算谋害将军，已派人四面围住驿馆，准备三更放火。” “我会先去打开城门，请将军赶紧收拾出城。” 关公大惊，立刻披挂上马，提刀护送二嫂上车，连夜从驿馆出发。 果然见军士手持火把埋伏等待。 关公赶到城门，发现城门已开，急忙催促车队出城。 胡班随后点火焚烧驿馆，掩盖真相。 关公出城行不多远，身后便有火光照耀，王植率人马追来，领头叫道： “关某休走！” 关公勒马回骂： “匹夫！我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放火烧我？” 王植怒拍马挺枪直刺关公，关公挥刀迎战，一刀将王植拦腰斩成两段，吓得人马四散奔逃。 关公驱散追兵，催促车队继续前行，途中不住感激胡班相助。 行至滑州界首，有人将关公的消息报与当地太守刘延。 刘延率数十骑出城迎接，关公见状，欠身问道： “太守别来无恙？” 刘延问道： “将军此行欲往何处？” 关公答道： “辞别丞相，前去寻兄。” 刘延说道： “玄德如今在袁绍处，而袁绍是丞相的死敌，将军如何能被容纳？” 关公说道： “昔日已有约定，必当前去。” 刘延又道： “如今黄河渡口有险关守护，夏侯惇的部将秦琪正驻守此地，恐怕不会放将军过渡。” 关公问道： “太守能否安排船只应付？” 刘延答道： “船只虽有，却不敢应付。” 关公说道： “当初我诛杀颜良、文丑，也曾解救过太守之危，今日求借一渡船，却为何不肯相助？” 刘延说道： “只怕夏侯惇知道此事，必然会追究我的责任。” 关公见刘延畏缩无用，便不再理会，催促车队继续前行。 到了黄河渡口，夏侯惇部将秦琪率军上前拦截，喝问： “来者何人？” 关公答道： “汉寿亭侯关某。” 秦琪问： “你意欲何往？” 关公说： “我要去河北寻兄长刘玄德，特来借道渡河。” 秦琪又问： “可有丞相的公文？” 关公答道： “我不受丞相节制，何须公文！” 秦琪冷笑道： “我奉夏侯将军之命镇守此关，就算你插翅也飞不过去！” 关公闻言大怒，说道： “你可知我一路上斩杀了多少拦路者？” 秦琪不屑道： “你不过杀了一些无名之辈，难道敢杀我吗？” 关公怒目而视，反问道： “你比颜良、文丑如何？” 秦琪大怒，提刀纵马直取关公。 两马相交，仅一回合，关公挥刀斩下秦琪头颅。 关公环视其余士兵，喝道： “阻我者已死，你们不必惊慌，速速准备船只送我渡河！” 军士惶恐之下，急忙撑船靠岸。 关公护送两位嫂嫂登船渡河。 渡过黄河后，便进入袁绍的地界。 关公一路过关斩将，共历五处关隘，斩杀六员守将。 后人对此壮举感叹不已，作诗曰： 挂印封金辞汉相，寻兄遥望远途还。 马骑赤兔行千里，刀偃青龙出五关。 忠义慨然冲宇宙，英雄从此震江山。 独行斩将应无敌，今古留题翰墨间。 关公在马上感慨道： “我本无意沿途杀人，只是事出无奈。” “曹公若知此事，定会认为我是个忘恩负义之人。” 正行间，忽见一骑从北而来，高声喊道： “云长请稍作停留！” 关公勒马观望，来人正是孙乾。 关公问： “有何消息？” 孙乾说道： “自将军北还后，刘辟和龚都又占领了汝南，并派我前往河北联络袁绍，请皇叔刘备共同谋划破曹。” “然而，河北内部将领各自争斗不休，田丰被囚，沮授被罢免，审配与郭图各争权势。” “袁绍多疑优柔，无法主持大局。” “我与皇叔商议后，决定先脱身另谋出路。” “皇叔如今已前往汝南与刘辟会合。” “恐将军不知，误入袁绍之地，反遭不测，特派我前来迎接。” “幸得于此相遇。” “将军当速往汝南与皇叔相会。” 关公便令孙乾拜见两位嫂嫂。 二人听闻刘备遭难，现已脱身前往汝南，不禁掩面流泪。 关公安慰嫂嫂，随即改变行程，不去河北，直奔汝南。 正行间，忽见身后尘土飞扬，一队人马追来。 当先夏侯惇高声大喊： “关某休走！” 正是：六将阻关徒受死，一军拦路复争锋。 究竟关公如何脱身，且听下文分解。 第二十八回 斩蔡阳兄弟释疑 会古城主臣聚义1 却说关公与孙乾护送两位嫂嫂向汝南进发，不料夏侯惇率三百余骑兵从后追来。 孙乾护送车队继续前行，关公却回身勒马，按刀质问道： “你来追赶我，岂非有失丞相的大度风范？” 夏侯惇怒道： “丞相并无明文让你擅自离去，你沿途杀人，还斩我部将，实在太过无礼！” “我奉命特来擒你，交由丞相发落！” 话毕，便拍马挺枪上前准备交战。 正在这时，后面一骑快马飞奔而至，大声喊道： “不可与云长交战！” 关公按住缰绳不动，那使者从怀中取出一封公文，递给夏侯惇，说道： “丞相敬重关将军的忠义，担心沿途关隘阻拦，因此特派我携带公文，通告各处放行。” 夏侯惇问： “关某沿途斩杀守关将士，丞相可知？” 使者答道： “此事尚未知晓。” 夏侯惇冷笑道： “我且活捉他交给丞相，让丞相亲自处置！” 关公怒道： “难道我会怕你不成！” 随即拍马持刀，直取夏侯惇。 夏侯惇也挺枪迎战。 两马相交，斗不过十个回合，忽又一骑飞驰而来，大声喝道： “两位将军暂且住手！” 夏侯惇停下枪，问来者： “丞相可曾命我擒拿关某？” 来者答道： “非也。” “丞相担心沿途守将阻拦关将军，因此又派我携带公文，命令各关放行。” 夏侯惇再次问道： “丞相可知关某沿途杀人之事？” 使者答： “尚未知晓。” 夏侯惇说道： “既然丞相不知此事，怎能放他离去！” 于是指挥手下军士将关公团团围住。 关公大怒，挥舞青龙刀迎战。 双方正欲交锋时，阵后一骑快马赶来，大声喊道： “云长！元让！不可争战！” 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张辽。 关公与夏侯惇皆勒住战马。 张辽上前说道： “奉丞相命令：因听闻云长沿途斩关杀将，担心路上有阻，因此特派我传达命令，通知各处关隘放行。” 夏侯惇说道： “秦琪是蔡阳的外甥，他将秦琪托付于我，如今被关某所杀，蔡阳怎会善罢甘休？” 张辽答道： “我自会向蔡将军解释。” “既然丞相宽宏大量，命令放关将军离去，你们也不可违背丞相之意。” 夏侯惇无奈，只得撤退军马。 张辽问关公： “云长如今欲往何处？” 关公答道： “听闻兄长不在袁绍处，我决意遍寻天下以找兄长。” 张辽劝道： “既然尚不知玄德的下落，何不先回去见丞相？” 关公笑道： “岂有此理！” “文远若回见丞相，请替我致歉。” 说完，与张辽拱手告别。张辽与夏侯惇便率军返回。 关公则继续护送二嫂，向汝南进发。 关公追上车队后，将途中遭遇告知孙乾，二人并肩同行。 行了几日，忽遇大雨倾盆，行李全被淋湿。 远远望见一处山岗旁的庄院，关公便带着车队前去借宿。 庄内一位老人出门迎接，关公说明来意。 老人说道： “我姓郭，名常，世代居住于此。” “久仰将军大名，今日幸得一见。” 随即宰羊备酒款待，请二位夫人到后堂休息。 郭常陪着关公和孙乾在草堂饮酒，一边烘干行李，一边喂养马匹。 到了黄昏时分，忽然一名少年带着几个人进入庄院，径直来到草堂。 郭常喊道： “儿子快来拜见将军。” 接着对关公说： “此为犬子。” 关公问他从哪里回来，郭常答道： “刚从打猎回来。” 少年见过关公后，便下堂离去。 郭常流泪说道： “老夫世代以耕读为本，唯独生了这一个儿子，却不好好继承家业，只知道四处游荡打猎，这是我家门的不幸啊！” 关公安慰道： “如今乱世当道，若他精通武艺，也可建功立业，何必为此忧虑？” 郭常叹息道： “若他肯钻研武艺，倒也算有志之人。” “但他只是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作为，所以我才忧心啊！” 关公听后，也不禁感叹。 夜深之时，郭常辞别回房，关公与孙乾正准备歇息，忽然听到后院传来马嘶人喊之声。 关公急唤随从，却无人回应，便与孙乾提剑前去查看。 只见郭常的儿子倒在地上哀叫，随从们正与庄客厮打。 关公问缘由，随从回答： “此人偷赤兔马，结果被马踢倒。” “我们听到动静，出来巡查，庄客们反而与我们厮打起来。” 关公勃然大怒，说道： “鼠辈竟敢偷我的马！” 正要发作，郭常匆忙赶来求情，说道： “不肖之子犯下大错，罪该万死！” “奈何老妻疼爱此子，求将军宽恕！” 关公说道： “这孩子确实不成器，刚才老先生所言，果真‘知子莫若父’。” “看在老先生的面上，我且饶他一命。” 遂吩咐随从看管好马匹，驱散庄客，回草堂歇息。 次日清晨，郭常夫妇在堂前拜谢，说道： “犬子冒犯将军威严，多谢将军宽恕！” 关公命令道： “把他唤来，我亲自教训一番。” 郭常叹道： “他在四更时，又带着几个无赖之徒，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关公辞别郭常，请二位嫂嫂上车，护送车队出庄，沿着山路继续前行。 未行三十里，忽见山后窜出百余人，为首两骑，其中一人头裹黄巾，身穿战袍，另一人竟是郭常之子。 黄巾首领喊道： “我是天公将军张角的部将！” “来者速速交出赤兔马，我便放你过去！” 关公哈哈大笑道： “无知鼠辈！” “你既然从张角为盗，可曾听闻刘、关、张三兄弟的名字？” 黄巾首领说道： “只听说赤面长髯者是关云长，但未见其人。” “你又是何人？” 关公随即勒住战马，解开须囊，露出长髯示之。 那人立刻翻身下马，揪着郭常之子跪倒在关公马前。 关公问其姓名，他答道： “小人姓裴，名元绍。” “张角死后，我无所归属，只能聚众山林，占据此地。” “今早这厮来报，说有客人骑着千里马投宿我家，故邀我前来劫马。” “不料遇上将军。” 郭常之子跪地磕头求饶。关公冷冷说道： “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饶你一命！” 郭常之子抱头鼠窜而去。 第二十八回 斩蔡阳兄弟释疑 会古城主臣聚义2 关公问裴元绍： “你不认识我的面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元绍回答道： “离此二十里有一座卧牛山，山上有一位关西人，姓周名仓。” “他力大无比，双臂可举千斤，身材魁梧，肋骨宽厚，虬须盘曲，相貌十分威武。” “他原本是黄巾军张宝部下的将领，张宝死后便聚众占山为王。” “他经常向我提起将军的大名，只是遗憾没有机会拜见。” 关公说道： “绿林并非英雄安身立命之处。” “你们今后应各自改邪归正，不要再陷身于贼道之中。” 裴元绍拜谢。 正说话间，远远望见一队人马赶来。 裴元绍说道： “那一定是周仓来了。” 关公便勒住战马，立马等待。 不一会儿，果然见到一人，面黑身长，持枪骑马，带着一众人马直奔而来。 他看见关公，大喜过望，急忙下马，在路旁俯身叩拜，说道： “周仓参拜将军！” 关公说道： “壮士何时见过我？” 周仓回答： “从前跟随黄巾军张宝时，曾见过将军容貌，只恨我身陷贼党，未能随您左右。” “今日有幸得见，愿将军不嫌弃，收我为步卒，让我早晚执鞭随侍，就算战死也心甘情愿！” 关公见他言辞恳切，便说道： “若你随我，你的手下人怎么办？” 周仓答道： “愿随从者一同跟随，不愿意的，也随他们各自去留。” 他手下众人齐声说道：“愿意跟随！” 关公下马来到车前，向二嫂禀明此事。 甘夫人说道： “叔叔自从离开许都，一路独自行走，历经多少艰险，从未带过军马随行。” “之前廖化愿意追随，叔叔也婉拒了，如今为何偏偏收留周仓及其众人？” “我不过是女流之辈，见识浅薄，叔叔自己斟酌吧。” 关公说道： “嫂嫂之言有理。” 于是对周仓说道： “并非关某无情无义，只是二位夫人不同意。” “你们还是暂且回到山中，待我寻到兄长之后，必定来接你们。” 周仓听后，伏地叩首，说道： “我只是一个粗鄙之人，误入贼道。” “如今遇见将军，如同重见天日，怎能再错过这次机会！” 周仓说道： “如果带众人随行不方便，可让他们全部跟随裴元绍。” “我愿舍弃所有，只身步行追随将军，哪怕万里之遥，也绝无怨言！” 关公再次将此话转告二嫂。 甘夫人说道： “一两个人随行，并无大碍。” 于是关公让周仓分派手下人跟随裴元绍。 裴元绍说道： “我也愿意追随关将军。” 周仓劝道： “你若离开，这些人就会散去。” “你应该留下来，统领他们。” “我跟随关将军，待找到落脚的地方后，再来接你。” 裴元绍虽心有不甘，但无奈离去。 周仓跟随关公，向汝南进发。 行了几日，远远望见一座山城。 关公问当地人： “这是什么地方？” 土人答道： “这里名叫古城。” “几个月前，有一位姓张名飞的将军，带着数十骑兵来到这里，将县令赶走，占据了古城。” “他招募士兵，囤积粮草，如今已有三五千兵马，周围无人敢敌。” 关公听了十分高兴，说道： “自从徐州失散，我一直不知道三弟的下落，没想到他竟然在这里！” 于是他命孙乾先入城报信，让张飞前来迎接二嫂。 却说张飞自从在芒砀山中住了一个多月，为探听刘备的消息，偶然经过古城，便到县衙借粮。 县官不肯给，张飞大怒，将县官逐走，占了县印，占据城池，以此暂时安身。 当日，孙乾奉关公之命入城见张飞，行礼后说明来意： “玄德从袁绍处离开，前往汝南。” “如今云长一路护送二位夫人来到这里，请将军出城迎接。” 张飞听罢，二话不说，立即披挂上马，手持长矛，率领一千多名士兵，直出北门迎接关公。 孙乾感到惊讶，但不敢发问，只得随张飞出城。 关公远远看见张飞前来，心中大喜，将刀交给周仓，拍马迎上前去。 却见张飞双眼圆睁如铜铃，虎须倒竖，怒吼如雷，一挥长矛直刺向关公。 关公大吃一惊，急忙闪避，连忙喊道： “贤弟为何如此？” “难道忘了桃园结义的情义吗？” 张飞怒喝道： “你既然无义，有何面目来见我！” 关公问： “我如何无义？” 张飞怒道： “你背弃兄长，投降曹操，接受封侯赐爵。” “如今又来骗我！” “今天我与你拼个死活！” 关公说道： “你原来不知其中缘由，我也不便解释。” “二位嫂嫂就在这里，贤弟不妨亲自问她们。” 二夫人听见争吵，揭开车帘说道： “三叔为何如此？” 张飞回答： “嫂嫂请稍待，我先杀了这负义之人，再请嫂嫂入城。” 甘夫人说道： “二叔是因为不知你们的下落，才暂时寄身于曹氏。” “如今得知你哥哥在汝南，特意冒险将我们送到这里。” “三叔不要误会了。” 糜夫人也说道： “二叔当初留在许都，实属无奈之举。” 张飞说道： “嫂嫂不要被他骗了！” “忠臣宁死不辱，大丈夫岂能侍奉二主！” 关公叹道： “贤弟，不要冤枉了我。” 孙乾也解释道： “云长特意来寻将军。” 张飞喝道： “你也敢胡说！” “他哪里会有好心，分明是来捉我！” 关公答道： “我若想捉你，必定带军马而来。” 张飞指着远处说道： “那不是军马是什么！” 关公回头一看，果然尘土飞扬，远处有一队人马奔来。 风中飘扬的旗号显示，正是曹军。 张飞更加愤怒，喊道： “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的！” 说罢，挺起丈八蛇矛直冲关公刺去。 关公急忙拦住，说道： “贤弟且慢！” “你看我亲自斩杀这来将，以此证明我的赤诚之心。” 张飞冷笑道： “你若真有赤诚之心，我这里擂响三通战鼓，鼓声未停，你必须斩杀那来将！” 关公答应下来。 片刻间，曹军已至，领头的一员大将正是蔡阳。 他挺刀纵马上前，大喝道： “你杀了我外甥秦琪，竟敢逃到这里！” 第二十八回 斩蔡阳兄弟释疑 会古城主臣聚义3 “我奉丞相命，特来拿你！” 关公不与多言，拔刀上前，一刀斩去蔡阳首级。 张飞亲自擂鼓助阵，仅一通鼓未尽，蔡阳已命丧刀下，曹军见状，纷纷溃逃。 关公擒下一名执旗的小卒，询问详情。 小卒告知： “蔡阳听闻将军杀了他的外甥，怒不可遏，本想渡河北与将军交战。” “丞相不许，改派他去汝南讨伐刘辟，不料在这里遇上了将军。” 关公听罢，命小卒将情况详细告知张飞。 张飞随后又细问小卒关公在许都的经过。 小卒从头至尾将事情一一道来，张飞这才相信关公并无二心。 正说话间，忽然有城中军士来报： “城南门外有十余骑快速赶来，不知是何人。” 张飞心生疑虑，立即出南门查看，果然见有十几名骑兵，轻弓短箭，迅速靠近。” “张飞上前察看，只见这些人下马行礼，其中竟是糜竺、糜芳二人。” “张飞也下马相迎。” 糜竺说道： “自从徐州失散后，我兄弟二人逃回家乡，多方派人探听消息，得知云长降了曹操，主公在河北，简雍也投奔河北，却不知将军下落。” “近日在路上遇到一伙客商，说有一位姓张的将军，如此模样，驻守古城。” “我兄弟估计定是将军，因此赶来寻访，幸得相见！” 张飞答道： “云长兄刚刚送二位嫂嫂到此，并已得知主公下落。” 糜竺和糜芳大喜，同张飞一起拜见关公，并参见二夫人。 张飞随即迎接二嫂入城。 入衙坐定后，二夫人向张飞诉说关公一路历经的艰难险阻，张飞听罢大哭，向关公叩拜。 糜竺、糜芳兄弟也不禁感伤落泪。 张飞随后述说自己自徐州别后的一切经历，并设宴庆贺重逢。 次日，张飞表示要随关公一同前往汝南见刘备。 关公说道： “贤弟可暂时留在此城保护二嫂，我与孙乾先去探听兄长的消息。” 张飞同意。 于是关公与孙乾带领数骑人马前往汝南，刘辟、龚都出城相迎。 关公问道： “皇叔现在何处？” 刘辟答道： “皇叔在此住了数日，因兵力不足，又返回河北袁本初处商议去了。” 关公听后十分失落。孙乾劝道： “将军不必忧虑，再多些奔波便能寻见皇叔，到时一同回古城便是。” 关公听从建议，辞别刘辟、龚都，返回古城，将此事告诉张飞。 张飞随即提议一同前往河北，关公说道： “此城乃是我们安身立命之地，不能轻易放弃。” “我仍与孙乾前往袁绍处寻找兄长，找到后再一同回此地相会。” “贤弟须坚守此城。” 张飞说道： “兄长曾斩袁绍的颜良、文丑，如何能顺利前往？” 关公答道： “无妨，我到时自会随机应变。” 随后唤来周仓，问道： “卧牛山裴元绍处共有多少人马？” 周仓答道： “约有四五百人。” 关公说： “我走近路去找兄长，你可前往卧牛山召集这些人马，从大路接应。” 周仓领命而去。 关公与孙乾仅带二十余骑向河北而行。 将近边界时，孙乾建议道： “将军不可轻入河北，可暂时在此歇息，待我先入见皇叔，再作计议。” 关公同意。 远望前方村庄中有一座院落，关公便带随从前往投宿。 庄内一位老翁拄杖而出，与关公见礼，关公告以实情。老翁说道： “我也姓关，名定，久闻将军大名，今日幸得相见。” 随即命二子出见关公，款待一行人住下。 与此同时，孙乾独自前往冀州见刘备，将前事详细告知。 刘备说道： “简雍也在此，可以请他前来共商对策。” 不久，简雍赶到，与孙乾见礼后共议脱身之计。 简雍说道： “主公明日见袁绍时，可说要前往荆州，与刘表联手共抗曹操，借此机会离开。” 刘备称赞道： “此计甚妙！” “但先生能随我同行吗？” 简雍答道： “我自有脱身之法。” 计议已定，次日刘备入见袁绍，禀告道： “刘景升镇守荆襄九郡，兵强粮足，若能与其结盟，共攻曹操，必可大胜。” 袁绍说道： “我曾派人联络过刘表，但他迟迟不肯相应。” 刘备答道： “刘表与我是同宗，若我亲自前往相劝，他必定愿意相助。” 袁绍说道： “若能得刘表相助，胜过刘辟十倍。” 于是命刘备前往荆州。 袁绍又说道： “近来听闻关云长已经离开了曹操，想要前来河北，我定要杀了他，以为颜良、文丑报仇！” 刘备答道： “明公此前想要重用关云长，所以我才召他前来。” “如今为何又想杀他？” “再说，颜良、文丑不过如两只鹿耳，而关云长却如猛虎一般。” “失去两鹿而得到一虎，有什么好遗憾的？” 袁绍笑道： “我实在爱惜关云长，刚才不过是开玩笑罢了。” “既然如此，公可再派人去召他，令其速来。” 刘备说道： “可以派孙乾去召他。” 袁绍十分高兴，答应了刘备的建议。 刘备离开后，简雍进见袁绍，说道： “玄德此番离去，必定不会回来。” “我愿随他一同前往，一则帮助他说服刘表，二则监视玄德的行动。” 袁绍同意了简雍的请求，便命简雍随刘备同行。 郭图随后进谏袁绍说道： “刘备之前去说服刘辟，并未取得成果，如今又让他和简雍一同前往荆州，他们肯定不会回来！” 袁绍说道： “你不要多疑，简雍自有见识。” 郭图听罢，感叹着离开了。 第二十八回 斩蔡阳兄弟释疑 会古城主臣聚义4 却说刘备先命孙乾出城，去向关公报信，同时与简雍辞别袁绍后，骑马出城。 行至界首，孙乾迎接刘备，一同前往关定的庄上。 关公在门前迎接，与刘备相握而泣，泪流不止。 关定带着两个儿子在草堂前行拜礼。 刘备问他们的姓名，关公答道： “此人与我同姓，他有两个儿子：长子名关宁，习文；次子名关平，习武。” 关定说道： “我有意让次子随关将军效力，不知将军是否愿意收留？” 刘备问： “他年纪几何？” 关定答： “十八岁。” 刘备说道： “既然长者有此厚意，我的弟弟尚无子嗣，如今就认令郎为他的义子，如何？” 关定大喜，随即命关平拜关公为父，并称刘备为伯父。 刘备因担心袁绍派人追赶，急忙收拾起程。 关平随关公同行，一行人启程。关定送行一程后返回。 关公选择了通往卧牛山的路继续前行，途中忽然见到周仓带着数十名伤兵而来。 关公将周仓引见给刘备，并询问他为何受伤。 周仓说道： “我尚未抵达卧牛山时，先有一员大将单骑而来，与裴元绍交战，仅一回合便刺死了裴元绍，并收降了山寨上的所有人，霸占了山寨。” “我到山寨去招募人手时，只有这几个随我而来，其余人都因畏惧不敢离开。” “我心有不甘，与那员大将交战数次，皆被击败，身中三枪，因此前来报信。” 刘备问： “此人长相如何？” “可知姓名？” 周仓答： “他身材极为雄壮，姓名却不知。” 听闻此言，关公策马领先，刘备紧随其后，径直赶往卧牛山。 周仓在山下大声叫骂，不久便见那员大将全副披挂，手持长枪，纵马带领众人下山迎战。 刘备见状，挥鞭策马向前，高声喊道： “来者莫非子龙？” 那员大将一见刘备，立刻滚鞍下马，拜伏于路旁。 原来此人正是赵子龙。 刘备与关公双双下马，与赵子龙相见，问他为何至此。 赵云说道： “自从与使君分别后，不料公孙瓒刚愎自用，最终兵败自焚。” “袁绍多次招揽我，我认为袁绍并非用人之人，故未应允。” “后来想前往徐州投奔使君，又听闻徐州失守，云长归降曹操，使君身在袁绍处。” “我几次想前来投奔，却又担心袁绍生疑。” “四海飘零，无容身之地。前些日子偶然经过此处，遇到裴元绍下山来抢夺我的坐骑，我因此杀了他，占据此地暂作栖身之所。” “近日听闻翼德在古城，本想前去投靠，但未能确认消息。” “今幸遇使君，真乃天幸！” 刘备大喜，将之前的经历一一诉说，关公也讲述了自己的情况。 刘备感慨道： “我初见子龙时，便对你十分喜爱，难以忘怀。” “今日能再见，实在太好了！” 赵云说道： “我四处奔波，择主而侍，从未遇到如使君这般值得效忠的人。” “今能随使君左右，真乃平生夙愿，即便肝脑涂地，也无怨无悔！” 当天，他们便烧毁了山寨，率领所有人马随刘备一同前往古城。 张飞、糜竺、糜芳等人迎接刘备一行入城，彼此见礼并诉说别后情事。 两位夫人详细讲述了关羽的经历，刘备听后感慨不已。 于是设宴杀牛宰马，先祭拜天地，再慰劳全军。 刘备见兄弟团聚，将领齐全，又新得赵云，同时关羽也收得关平、周仓二人，心中喜悦无比，与众人连饮数日。 后人有诗称颂此事道： 当时手足似瓜分，信断音稀杳不闻。 今日君臣重聚义，正如龙虎会风云。 当时刘备、关羽、张飞、赵云、孙乾、简雍、糜竺、糜芳、关平、周仓等人统领的步骑兵士共四五千人。 刘备打算弃守古城，前往汝南驻守，恰逢刘辟、龚都派人来邀请。 于是刘备决定率军前往汝南驻扎，招兵买马，逐步谋划进取，此事暂且不提。 再说袁绍见刘备迟迟未归，勃然大怒，欲发兵讨伐。 郭图进谏道： “刘备不足为虑，如今曹操才是强敌，不可不除。” “刘表虽据有荆州，但实力不足为惧。” “而江东的孙策威震三江，占据六郡，谋士武将极多，应派人联络孙策，共同讨伐曹操。” 袁绍采纳了郭图的建议，便修书一封，派遣陈震为使者，前往江东与孙策会面。 正是：只因河北英雄去，引出江东豪杰来。 事情如何发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九回 小霸王怒斩于吉 碧眼儿坐领江东1 孙策自从称霸江东，军队精锐、粮草充足。 建安四年，他袭取了庐江，击败刘勋，又派虞翻传檄豫章，豫章太守华歆投降。 从此孙策声威大振，便派张纮前往许昌呈上奏表，报告战功。 曹操得知孙策实力强盛，叹息道： “这只小狮子难以争锋啊！” 于是将自己的侄女许配给孙策的弟弟孙匡，双方结成姻亲。 同时，曹操将张纮留在了许昌。 然而，当孙策向曹操请求担任大司马时，却遭到拒绝。 孙策对此十分不满，心中常怀袭击许都的念头。 吴郡太守许贡暗中派使者前往许都，向曹操上书，其内容大致如下： “孙策骁勇善战，与项羽十分相似。” “朝廷应表面上加以荣宠，将他召回京师；不可让他驻守地方，否则后患无穷。” 许贡的使者渡江时，被守江的士兵捉住，送交孙策。 孙策看完书信后勃然大怒，将使者斩杀，随即派人假意邀请许贡前来商议事务。 许贡到后，孙策拿出书信给他看，怒叱道： “你竟然想送我上绝路吗！” 随即命武士将许贡绞杀。 许贡的家人纷纷逃散，唯有三名家客誓为许贡报仇，却苦无机会。 一天，孙策带领军队到丹徒西山打猎，追赶一头大鹿时，在树林中遇见三人手持长枪、佩带弓箭站立。 孙策勒马问道： “你们是何人？” 三人答道： “我们是韩当的士兵，在这里射猎。” 孙策正要策马离去，其中一人忽然持枪刺向孙策的左腿。 孙策大惊，急忙抽出佩剑反击，不料剑刃竟然断落，只剩下剑柄。 一人趁机拉弓射箭，箭正中孙策面颊。 孙策拔出面上箭头，取弓还射，一箭将射箭之人射倒。 其余两人举枪围攻，大喊道： “我们是许贡的家客，特来为主人报仇！” 孙策身边无其他武器，只能用弓勉强抵挡，一边战斗一边后退。 这两人拼死搏斗毫不退却，孙策身中数枪，战马也负伤。 就在孙策性命攸关之际，程普率领数人赶到。 孙策大喊： “杀贼！” 程普率人一齐杀上，将许贡的家客斩为肉泥。 再看孙策，面上血流满面，伤势极重。 他用刀割下袍子裹住伤口，被救回吴郡疗养。 后人有诗赞许贡家客三人曰： “孙郎智勇冠江湄，射猎山中受困危。” “许客三人能死义，杀身豫让未为奇。” 却说孙策受伤回到吴郡后，派人请华佗来治疗。 不料华佗已前往中原，仅留下徒弟在吴地，其徒弟受命诊治孙策。 他诊断后说道： “箭头上涂有毒药，毒素已经渗入骨头，必须静养百日，方能痊愈。” “如果情绪激动，伤口恐难痊愈。” 但孙策性格急躁，恨不得立刻康复。 他勉强将养二十余日，忽然听闻张纮从许昌回来，便召来问询。 使者答道： “曹操对主公非常忌惮，他的幕僚也多对主公敬佩，唯独郭嘉不服。” 孙策问道： “郭嘉说了什么？” 使者不敢回答。 孙策听后怒不可遏，追问使者细节。 使者只得如实相告： “郭嘉曾对曹操说，主公不足为惧：‘轻率而无防备，性情急躁缺乏谋略，只是匹夫之勇罢了，终有一日会死于小人之手。’” 孙策听罢怒吼： “匹夫怎敢妄评我！” “我誓要攻下许昌！” 他不顾伤口未愈，立即召集人马商议出兵。 张昭劝道： “医者已叮嘱主公静养百日，您为何为一时之怒轻视自己的宝贵性命？” 正说话间，忽有消息传来，袁绍派使者陈震到访。 孙策命人将陈震请入，询问来意。 陈震详述袁绍欲与东吴结盟，共同对抗曹操。 孙策大喜，当即在城楼设宴款待陈震。 席间，孙策见到众将交头接耳，纷纷离席下楼，感到奇怪，便问左右缘由。 左右答道： “楼下有一位被称为神仙的人路过，众将想去拜见。” 孙策起身凭栏眺望，只见一名道人身披鹤氅，手持藜杖，站在路中央，百姓纷纷焚香叩拜。 孙策怒道： “这是何等妖人！” “速速将他捉来！” 左右劝道： “此人姓于名吉，居住在东方一带，往来吴地，以符水治病救人，从未失效，民间称他为神仙，不可轻慢。” 孙策更加愤怒，喝令： “立刻捉来！违者斩！” 左右无奈，只得将于吉押至城楼。 孙策叱问道： “你这狂道，竟敢蛊惑人心！” 于吉从容答道： “贫道乃琅琊宫道士，曾于顺帝年间入山采药，得神书《太平青领道》，其中百余卷皆为治病之术。” “贫道无偿施药济人，未曾索取分毫，何来蛊惑人心之说？” 孙策怒斥： “你既然分文不取，那你的衣食从何而来？” “你分明与张角一类妖人无异，留你只会后患无穷！” 说罢命令左右斩杀于吉。 张昭谏道： “于吉在江东多年，从无过犯，不可杀害。” 孙策却道： “这种妖人，与猪狗何异！” “杀了便是！” 众官纷纷劝阻，陈震也加以劝谏，但孙策怒火难消，命将于吉先下狱关押。 不久，孙策的母亲吴太夫人得知此事，召孙策至后堂，训斥道： “我听闻你将那位神仙下狱。” “他常治病救人，军民敬仰，不可加害！” 孙策答道： “此人是妖人，用妖术惑众，不除不足以平民心！” 吴太夫人多次劝解，但孙策执意不听。 他随后召来狱吏取于吉问话，发现狱吏因敬仰于吉，在狱中早已为他松了枷锁。 孙策大怒，痛斥狱吏，将于吉重新押回牢中，枷锁加倍。 张昭等人联名上书，为于吉求情，但孙策不为所动，冷笑道： “昔日交州刺史张津，迷信邪教，最后却死于敌军之手。” “你们读书人竟看不透此类事情，我杀于吉，是为了正道驱邪！” 吕范进言： “于道人曾祈风祷雨极其灵验。” “如今天旱，不如让他祈雨以赎罪。” 孙策冷笑道： “我倒要看看这妖人能耍什么花招。” 第二十九回 小霸王怒斩于吉 碧眼儿坐领江东2 随即命人将于吉带出狱，解开枷锁，让他登坛祈雨。 于吉领命后，沐浴更衣，用绳自缚，在烈日下祈雨。 百姓聚集观望，挤满街巷。于吉对众人说： “我今日当求三尺甘霖救万民，然而我终究难逃一死。” 众人安慰他： “若能祈雨成功，主公必会放过你。” 于吉叹道： “气数至此，我恐怕难逃天命。” 不久，孙策亲临坛前，下令道： “若午时仍不见雨，立即烧死于吉！” 并命人在坛下堆满柴火。 眼见将近午时，狂风骤起，乌云密布。 孙策却说： “都快到午时了，光有乌云，没有降雨，分明是妖术！” 他怒喝左右，将于吉扔上柴堆点火。 火焰随风猛窜，正燃烧间，忽见一道黑烟冲天而起，雷电交加，暴雨倾盆而下，转瞬间街巷水流成河，溪涧水满，果然降下三尺甘霖。 只见于吉仰卧在柴堆之上…… 孙策大喝一声，风雨顿时停住，阳光重新洒下。 官员与百姓们纷纷将于吉扶下柴堆，解开绳索，对他叩头称谢。 孙策见百姓与官员皆跪在雨水中，不顾身上的衣服，顿时大怒，叱道： “晴雨乃是天地的自然规律，这妖人不过巧合，你们怎能如此被迷惑？” 他拔出宝剑，命令左右立刻斩杀于吉。 众官员拼命劝阻，孙策怒斥道： “你们难道都想和于吉一起造反吗？” 官员们听后不敢再劝。孙策喝令武士一刀砍下于吉的头颅，只见一道青烟向东北方向飞去。 孙策命人将于吉的尸体号令示众，以正“妖妄”之罪。 当夜风雨大作，天亮后，于吉的尸体竟不见了。 守尸的士兵将此事报告孙策，孙策大怒，打算斩杀守尸士兵。 忽然，有一人从堂前缓缓走来，定睛一看，竟然是于吉。 孙策大怒，拔剑便要砍，忽然昏倒在地。 左右急忙将他救回卧室，半天后才苏醒。 吴太夫人闻讯，赶来看望孙策的病情，劝他说： “你冤杀了神仙，这才招来祸端。” 孙策却笑道： “我从小随父出征，杀人无数，从未有什么灾祸。” “现在杀了妖人，是为天下除害，怎么可能招致灾祸呢？” 太夫人见他不信，只好暗中命人修善积德，祈求化解灾祸。 当天夜里二更时分，孙策正躺在内宅休息，突然一阵阴风吹来，灯火熄灭又亮。 借着灯光，他看见于吉站在床前。 孙策大喝道： “我平生誓杀妖妄，以安定天下！” “你既然成了鬼魂，怎敢靠近我！” 他拿起床边的剑掷过去，于吉却瞬间消失。 太夫人得知此事后更加忧虑，孙策只好勉强支撑身体，装作若无其事，以宽慰母亲。 太夫人对他说： “圣人曾言，‘鬼神之德，其盛矣乎！’又说，‘应祷告上下神灵。’” “鬼神之事不可不信。” “你屈杀于先生，岂会没有报应？” “我已让人安排在郡城玉清观设坛作法，你可亲自前去拜祭，自然能平息祸患。” 孙策不敢违背母命，只得勉强乘轿来到玉清观。 道士接入后请他焚香，孙策点香却不拜。 忽然香炉中升起一股烟，竟结成一座华盖，华盖上端坐着于吉。 孙策见状大怒，破口大骂，走出大殿，却见于吉站在殿门口怒视他。 孙策问左右： “你们可见妖鬼？” 左右都说没看到。 孙策更加愤怒，拔出佩剑朝于吉掷去，剑竟砍中了一旁的士卒。 这士卒正是当日动手杀于吉的，剑插入脑袋，七窍流血而死。 孙策命人将士卒抬出安葬。 离开玉清观时，孙策又见于吉走进观门。 孙策大怒道： “这观也是藏匿妖人的地方！” 他当即命武士五百人拆毁玉清观。 武士刚上屋揭瓦，就看见于吉站在屋顶，掷瓦砸地。 孙策怒不可遏，命人驱逐道士，放火烧观。 大火燃起，于吉又出现在火光中。 孙策怒气冲冲回到府中，却见于吉立在府门口。 孙策索性不进府，直接点起三军，出城扎营，召集将领商议，与袁绍合兵攻打曹操。 将领们劝道： “主公身体未愈，不宜轻举妄动。” “待病好后再发兵也不迟。” 那天夜里，孙策在营寨中休息，又见于吉披头散发地走来。 孙策在帐中不断地喝叱。 次日，吴太夫人传令召孙策回府。 孙策回府见母，太夫人见孙策面容憔悴，流泪说道： “我的儿啊，你形容憔悴到这般地步了！” 孙策随即拿起镜子照看，果然见到自己面容十分消瘦，不由大吃一惊，回头对身边的 人说道： “我怎么会憔悴成这样呢？” 话还未说完，忽然看见镜子中出现了于吉的身影。 孙策一拍镜子，大叫一声，导致胸前旧伤崩裂，昏倒在地。 太夫人急忙命人将他抬入卧室。 不久，孙策苏醒，感叹道： “我已经无法活下去了！” 随后，他召来张昭等人及弟弟孙权来到床前，托付遗言道： “如今天下大乱，但凭借吴越的兵力和三江的天险，仍有大可作为的机会。” “子布（张昭）等人务必要好好辅佐我弟弟。” 他将印绶交给孙权，说道： “如果带领江东军民在两军对阵中决胜，我比你更擅长；但如果选贤任能，让大家各尽其才以保江东，你比我更合适。” “你应当牢记父兄创业的艰辛，好好规划。” 孙权大哭着接过印绶，拜谢。 孙策又对母亲说道： “孩儿寿命已尽，不能再侍奉慈母。” “现将印绶交给弟弟，希望母亲能早晚教导他。” “父兄旧日的亲信，不可怠慢。” 母亲哭着说： “但恐你弟弟年纪尚轻，无法承担大任，这该如何是好？” 孙策说道： “弟弟的才干胜我十倍，足以担当重任。” “若是内政无法决断，可问张昭；若是外务难以决策，可问周瑜。” “可惜周瑜不在身边，未能当面嘱托。” 又召唤众弟弟说道： “我去世后，你们务必全力辅佐仲谋。” 第二十九回 小霸王怒斩于吉 碧眼儿坐领江东3 “若宗族中有人怀有异心，众人应共诛之。” “凡是叛逆的骨肉，不得葬入祖坟。” 众弟哭泣着接受了嘱托。 孙策又召妻子乔夫人到床前说道： “我与你中途不幸分离。” “你须尽心孝顺婆母。” “等你妹妹前来探望，可请她转告周瑜，尽心辅佐我弟弟，不要辜负我平日的知遇之情。” 说完闭上眼睛去世，年仅二十六岁。 后人有诗赞道： 独守东南一方地，人称“小霸王”。 运筹如虎占高地，决策似鹰奋翅扬。 威镇三江平乱世，名传四海誉无双。 临终托付安大业，殷殷真情属周郎。 孙策去世后，孙权哭倒在床前。 张昭说道： “此时并非将军哭泣之时，应当一边料理丧事，一边处理军国大事。” 孙权于是止住悲泣。 张昭命孙静负责丧事，又请孙权出堂接受文武百官的朝贺。 孙权生得方颌大口，碧眼紫须。 早年汉朝使者刘琬到吴地时，见到孙家的几位兄弟后曾对人说道： “我遍观孙氏兄弟，虽然个个才气出众，但都难以长享福禄。” “唯有仲谋形貌奇伟，骨骼非凡，显然是大贵之相，还会长寿，其他人都比不上他。” 却说当时孙权遵从孙策的遗命，接掌江东的事务。 政务尚未完全理清，有人报告周瑜从巴丘带兵返回吴地。 孙权说： “公瑾（周瑜字）已经回来，我就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 原来，周瑜驻守巴丘，听闻孙策因中箭受伤，特意赶回来探望。 快到吴郡时，得知孙策已经去世，便日夜兼程赶来奔丧。 到达后，周瑜在孙策的灵柩前痛哭拜祭。 吴太夫人出来，将孙策临终前的遗言告诉周瑜。 周瑜跪伏在地，说道： “我敢不尽犬马之力，即使牺牲性命也在所不辞！” 不久，孙权进入，周瑜拜见后，孙权说道： “希望公瑾不要忘记我兄长的遗命。” 周瑜叩头说道： “我愿肝脑涂地，以报答知己的恩情。” 孙权问道： “如今我承继父兄的基业，应当采取什么策略以守住江东？” 周瑜答道： “自古以来，‘得人者昌，失人者亡’。当下最重要的，就是寻求具有高明见识的人才来辅佐，将军才能稳固江东。” 孙权说： “先兄临终时曾言：内政托付张子布（张昭），外务全赖公瑾。” 周瑜答道： “张子布是一位贤明通达的人，足以担任重任。” “瑜才疏学浅，恐难胜任托付之重，因此愿意推荐一人，辅助将军。” 孙权问他推荐何人，周瑜答道： “此人姓鲁，名肃，字子敬，临淮东城人。” “他胸怀韬略，满腹机谋。早年丧父，侍奉母亲至孝。” “他家非常富有，常常散财救济贫苦之人。” “我任居巢长时，曾率领几百人路过临淮，因缺粮，听说鲁肃家有两仓米，每仓三千斛，于是向他求助。” “他立即指着其中一仓米赠与我们，其慷慨如此。” “此人平生喜好击剑骑射，寓居曲阿。” “他祖母去世后，回到东城安葬。” “其友刘子扬曾邀他前往巢湖投靠郑宝，他尚在犹豫未决。” “现主公应当尽快召见此人。” 孙权听后大喜，即命周瑜前往邀请。 周瑜奉命前去拜访鲁肃，礼节完毕后，详细说明孙权仰慕他的意愿。 鲁肃说道： “最近刘子扬约我前往巢湖，我正打算应邀前去。” 周瑜答道： “从前马援曾对光武帝说：‘当今之世，不只是君主选择臣子，臣子也选择君主。’” “如今孙将军亲近贤才，礼遇士人，广纳奇才异士，这在世上非常罕见。” “您不必再考虑其他，只需随我一同投奔东吴就行。” 鲁肃听后采纳了他的建议，于是与周瑜同行，去见孙权。 孙权对鲁肃十分敬重，与他谈论至深夜，终日不倦。 一日，众官散去，孙权留下鲁肃共饮，晚上二人同榻而卧。 半夜，孙权问鲁肃： “如今汉室倾颓，四方动乱。” “我继承父兄的基业，想要成就像桓公、文王那样的功业，你有什么教我的吗？” 鲁肃回答： “当年汉高祖想尊奉义帝却未能如愿，是因为项羽在中间作梗。” “如今的曹操可比作项羽，将军又如何能成就桓公、文王的事业呢？” “我私下推测，汉室难以复兴，曹操也难以迅速除去。” “为将军计，只有据守江东，与天下形成三足鼎立之势，静观时机而动。” “现在正值北方多事之秋，您可先剿灭黄祖，再进攻刘表，直至控制长江流域，然后稳守此地，再建立帝王基业以谋划天下。” “这就是汉高祖的开国之道。” 孙权听后十分高兴，披衣起身向鲁肃致谢。 次日，孙权厚赠鲁肃，并将衣服、帷帐等物赐予鲁肃的母亲。 鲁肃又推荐了一人见孙权。此人博学多才，侍奉母亲非常孝顺，复姓诸葛，名瑾，字子瑜，琅琊南阳人。 孙权以礼相待，拜他为上宾。诸葛瑾劝孙权不要与袁绍交好，应顺从曹操，以待时机，再图大业。 孙权听从其建议，遣陈震回去，以书信断绝与袁绍的来往。 却说曹操听闻孙策已死，便打算起兵攻打江南。 侍御史张纮劝道： “趁人家丧事之时兴兵攻伐，不仅不符合道义，如果未能取胜，反而会失去友好关系，树立新的敌人。” “不如趁此机会善加礼遇。” 曹操认可他的建议，便上奏朝廷，封孙权为将军，并兼任会稽太守。 同时，派张纮担任会稽都尉，带着官印前往江东。 孙权听后非常高兴，又迎回了张纮到吴地，随即任命他与张昭共同治理政务。 张纮又向孙权推荐了一人，此人姓顾，名雍，字元叹，是中郎将蔡邕的弟子。 他为人少言寡语，从不饮酒，行事严谨正直。 孙权任命顾雍为丞相，代行太守的职务。 从此，孙权威震江东，深受百姓爱戴。 却说陈震返回见袁绍，将情况详尽禀报： “孙策已经去世，孙权继承基业。” “曹操封孙权为将军，与其结成外援。” 袁绍听后大怒，便从冀州、青州、幽州、并州等地调集兵马七十余万，再次兴兵攻打许昌。 正所谓： 江南兵革方休息，冀北干戈又复兴。 胜负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第三十回 战官渡本初败绩 劫乌巢孟德烧粮1 却说袁绍领兵向官渡进发，夏侯惇发来急报请求支援。 曹操便集结七万大军迎敌，留荀彧驻守许都。 袁绍准备出兵之时，田丰在狱中上书劝谏道： “如今应当静守，等待天时，不宜贸然兴兵，否则恐怕会有不利之事。” 谋士逢纪诬陷说： “主公您领的是仁义之师，田丰为何说出这些不祥的话？” 袁绍大怒，想要处死田丰，但众臣极力劝阻才免去一死。 袁绍恨道： “等我击败曹操后，再按军法治罪！” 随即催促大军出发。 袁绍大军旌旗遍布原野，刀剑如同树林一般，行军至阳武，设营安寨。 谋士沮授进言道： “我军虽然人多，但勇猛之势不如敌军。” “敌军虽精锐，却粮草不足。” “他们以速战速决为利，而我军以持久战为优势。” “若能拖延时日，他们必然因粮尽而败。” 袁绍听后大怒，说： “田丰已经扰乱军心，等我凯旋归来必斩之。” “你竟敢再来阻我，左右，把沮授锁禁军中，待我得胜后与田丰一并问罪！” 袁绍于是下令，将大军七十万分布东西南北，扎营九十多里。 曹操得知袁绍兵力部署后，军中一片惶恐。 曹操召集众谋士商议。 荀攸建议道： “袁绍军虽多，但不足为惧。” “我军全是精锐之士，可一当十。” “但优势在速战，若拖延时日，粮草不足，则事态堪忧。” 曹操听后大喜，说： “你所言正合我意。” 随即下令大军击鼓造势，主动出击。 两军对阵，袁绍派审配布置伏兵： 一万弩手埋伏在两翼，五千弓箭手隐藏在主阵门旗后，等待号炮一响齐发。 战鼓三通后，袁绍披金盔穿金甲，锦袍玉带，立马于阵前，身后是张合、高览、韩猛、淳于琼等将领，阵势威严。 曹操阵门打开，曹操披挂上阵，身边护卫有许褚、张辽、徐晃、李典等猛将。 曹操手指袁绍喝道： “我保奏你为大将军，如今为何反叛朝廷？” 袁绍怒道： “你假借汉相之名，实为汉贼，比王莽、董卓更恶，竟敢倒打一耙！” 曹操怒而命张辽出战，袁绍派张合迎战。 两将大战四五十回合，不分胜负。 许褚随后加入战斗，对上袁绍的高览。 两军厮杀正酣，曹操派夏侯惇、曹洪各领三千兵冲击袁军阵营。 审配下令发号炮，伏兵弩手与弓箭手齐发，箭如雨下，曹军大败，撤退至官渡。 袁绍乘势推进，逼近官渡扎营。 审配建议道： “可派十万军驻守官渡，并在曹操营前筑起土山，从高处射箭。” “若曹操弃营而逃，则官渡得手，可直取许昌。” 袁绍采纳其计，命军士筑土山。 曹营内见状，欲出击阻止，却被审配布置的弓弩手封住路口，无力突围。 十天之内，袁军建成五十余座土山，并设高台，派弓弩手居高临下射击曹军。 曹军防守不住，士兵只能以盾牌遮挡。 土山上传来一声梆响，箭雨便倾泻而下，曹军无法还击，只得伏地躲避，袁军见状欢呼。 曹操见军心不稳，召集众谋士问计。 刘晔建议道： “可制作投石车，以攻其土山。” 曹操命人连夜打造数百台投石车，对准土山上的敌军。 次日，土山上的弓弩手一射箭，曹军便启动投石车乱打。 袁军弓弩手无处躲避，伤亡惨重，袁军称投石车为“霹雳车”，再也不敢登高射箭。 审配又出计谋，命军士挖掘地道直通曹营，称之为“掘子军”。 曹操得知后再问计于刘晔。 刘晔答道： “这是袁军无法明攻而以暗袭的手段。” “可在营地四周挖掘壕沟，伏道便无用。” 曹操依计而行，袁军掘地道至壕沟边，无计可施，徒劳无功。 却说曹操驻守官渡，自八月起至九月底，军力渐渐枯竭，粮草也供应不上。 他打算放弃官渡退回许昌，却犹豫不决，便写信派人送往许昌，请荀彧决断。 荀彧回信，大意如下： “奉命裁断主公的进退疑虑。” “依臣愚见，袁绍集结大军于官渡，意图与主公决一胜负。” “主公以弱军对抗强敌，若不能制胜，必被其乘机追击。” “这是关乎天下的大局！” “虽然袁绍兵多，但难以有效运用；以主公的智慧与英勇，何事不能成功？” “现在，主公固守阵地，扼住其咽喉，使其无法前进。” “袁军士气消耗殆尽，定然会出现变故。” ”这正是用奇计扭转战局的时机，绝不能错失！” “主公自行裁决。” 曹操看完信后，心中大喜，命令将士全力死守。 袁绍的军队后撤三十余里，荀攸建议道： “若派遣一人率轻骑兵数千人，从半路袭击袁军粮草补给，必能打乱其军心。” 曹操问： “谁能担此重任？” 荀攸答： “派徐晃前往即可。” 于是，曹操命徐晃带领史涣及其部下先行，随后派张辽和许褚率军救援。 当晚，袁绍派韩猛押送数千辆粮车赶往袁军大营，行至山谷时，被徐晃和史涣率军截住。 韩猛策马迎战，徐晃与其交锋，史涣则击溃随行的人夫，点燃粮车焚烧。 韩猛难以抵挡，撤马逃跑，徐晃率军烧尽所有辎重。 袁绍大军望见西北方向火光冲天，正在惊疑之际，败军前来报信： “粮草被劫！” 袁绍大惊，急令张合与高览率兵截击徐晃，却正遇徐晃焚烧完粮草后归来。 两军交锋时，张辽和许褚率军从背后杀到，两面夹击，杀散袁军。 四将汇合后胜利归营，曹操大喜，赏赐众将士，并在大营前设立营寨，以形成犄角之势。 第三十回 战官渡本初败绩 劫乌巢孟德烧粮2 袁绍听闻韩猛兵败，勃然大怒，欲斩韩猛，众官苦劝方才作罢。 审配进谏道： “行军作战，粮草至关重要，不可不加强防范。” “乌巢是存粮之地，必须派重兵驻守。” 袁绍说： “我已安排妥当，你回邺城监督粮草运输，不得耽误！” 审配领命离去。 袁绍派大将淳于琼率眭元进、韩莒子、吕威璜、赵睿等人，率两万兵马驻守乌巢。 淳于琼性格刚烈，嗜酒如命，军士多畏惧他。 到达乌巢后，他整日与诸将豪饮，毫无戒备。 曹操派徐晃部将史涣率兵巡逻，擒获袁军细作，解至徐晃处。 细作供称： “韩猛即将运粮接济军队，特令我们探路。” 徐晃得报，立刻上报曹操。 荀攸说道： “韩猛不过匹夫之勇。” 且说曹操军中粮草告急，便派使者星夜赶往许昌，命荀彧迅速筹措粮草并运往前线接济。 然而，使者走出不过三十里路，就被袁军抓住，押解到袁绍的谋士许攸面前。 许攸，字子远，年轻时曾与曹操为友，如今却在袁绍帐下担任谋士。 当下，袁军搜出使者携带的曹操催粮的书信，许攸立即带着信去见袁绍，建议道： “曹操屯兵官渡，与我军僵持已久，如今许昌必定空虚。” “若派一支军队连夜突袭许昌，不仅可以攻陷许昌，还能逼曹操投降。” “现在曹操的粮草已断，正是趁机两面夹击的大好时机。” 袁绍却怀疑道： “曹操诡计多端，这封信可能是诱敌的计策。” 许攸急劝道： “现在若不行动，将来必会反受其害。” 正议论间，忽有使者从邺郡赶来，呈上审配的书信。 信中先提到粮草运输之事，随后揭发许攸曾在冀州滥收民间财物，还纵容子侄多次横征暴敛，侵占钱粮，如今他的子侄已经被逮捕入狱。 袁绍看完信，怒火中烧，斥责许攸道： “你这个贪婪的小人！” “竟还有脸在我面前献计？” “你与曹操有旧交，想必现在也受了他的贿赂，替他做奸细，诓骗我军！” ”本该将你斩首，不过暂时饶你一命！” “立即滚出去，以后不准再见我！” 许攸退下后，仰天叹息道： “忠言逆耳，这等小人岂能共谋大事！” “我的子侄已被审配迫害，我还有何颜面再见冀州的百姓！” 他拔剑欲自刎，左右急忙劝阻道： “先生何必轻生？” “袁绍不听忠言，必将被曹操所败。” “既然你与曹操是旧交，何不弃暗投明？” 这番话点醒了许攸，他决定投奔曹操。 后人有诗赞叹道： 本初豪气盖中华，官渡相持枉叹嗟。 若使许攸谋见用，山河争得属曹家？ 却说许攸连夜潜出袁营，直奔曹操军寨。 途中被曹军士兵捉住，许攸表明身份道： “我是曹丞相的故友，请速通报，就说南阳许攸前来拜见。” 士兵急忙进寨禀报。 此时曹操正解衣休息，听闻许攸私奔至寨，大喜过望，顾不得穿鞋，赤足出迎。 远远见到许攸，曹操抚掌大笑，与他携手入帐，先跪拜于地。 许攸慌忙扶起他道： “您是汉室丞相，我不过是布衣之士，怎敢受您如此谦礼？” 曹操答道： “您是我的故友，怎敢以名爵论高低！” 许攸感慨道： “我不善择主，屈身于袁绍，言不被听，计不被用，如今特来投奔故友，希望您能收留我。” 曹操大喜道： “子远肯来，我的大事便可成矣！” “请立即赐我破袁之策。” 许攸说： “我曾劝袁绍派轻骑兵偷袭许昌，首尾夹击您。” 曹操大惊道： “若袁绍听从此计，我必败无疑！” 许攸问道： “那么，如今您军中粮草还剩下多少？” 曹操回答道： “军中粮草足够支撑一年。” 许攸听罢，笑着说： “恐怕未必如此吧。” 曹操改口说： “只能支撑半年。” 许攸听了大怒，拂袖而起，快步走出帐外，怒道： “我以诚心投靠于公，而公却如此欺骗我，实非我所期望的！” 曹操连忙挽留他说： “子远勿嗔，请容我坦言相告。” “军中粮草其实只够支撑三个月。” 许攸又笑着说： “世人皆言孟德是奸雄，今日果然如此。” 曹操也笑道： “岂不闻‘兵不厌诈’？” 随后附耳低语说： “军中实际上只有一个月的粮草。” 许攸大声说道： “别骗我了！” “你军中粮草早已耗尽！” 曹操吃惊地问： “你怎么知道？” 许攸便拿出曹操写给荀彧的书信展示给他，问道： “这信是何人所写？” 曹操见信大惊，问： “你从何处得来？” 许攸将抓获使者的经过详述一遍。 曹操感慨地握住许攸的手说道： “子远念旧情前来投奔我，愿赐教破敌之策。” 许攸说道： “将军以孤军对抗强敌，却不急谋取胜之道，这分明是自取灭亡。” “我有一计，不过三日，便能使袁绍百万大军不战自溃。” “不知将军是否愿听？” 曹操大喜道： “愿闻良策。” 许攸说道： “袁绍的粮草辎重都集中在乌巢，派淳于琼驻守，而淳于琼贪酒成性，毫无防备。” “您可以选出精锐部队，冒充袁绍部将蒋奇，假称护粮，趁机烧毁乌巢的粮草辎重。” “袁军断粮，不出三日必定自乱。” 曹操听罢大喜，重重款待许攸，并留他在军中。 第三十回 战官渡本初败绩 劫乌巢孟德烧粮3 次日，曹操亲自挑选出五千名精兵，准备袭击乌巢。 张辽劝谏道： “袁绍的粮草囤积之地，怎可能没有防备？” “丞相不可轻举妄动，恐防许攸有诈。” 曹操回答道： “不然。” “许攸此番投奔，正是天意要灭袁绍。” “如今我军粮草不足，难以久持。” “若不用许攸之策，便是坐以待毙。” “他若有诈，怎会留在我营中？” “况且，我早就想劫粮了，此事势在必行，无需多疑。” 张辽又说道： “但也应防袁绍乘虚而来。” 曹操笑道： “我已经做好周全的准备。” 于是命荀攸、贾诩、曹洪与许攸共同守卫大寨。 安排夏侯惇、夏侯渊率领一军埋伏在左，曹仁、李典率一军埋伏在右，以备突发状况。 接着令张辽、许褚在队伍前方，徐晃、于禁殿后，曹操亲自率领其余将领居中。 队伍假扮袁军，士兵们都背负草料，口衔木枚，马匹口勒布缰，趁着黄昏时分悄然出发，直奔乌巢。 这一夜，星光满天。 却说袁绍的谋士沮授被囚禁在军中，当晚见天象晴朗，命看守之人将他引至庭院中观察天象。 忽见太白金星逆行，进入牛、斗二宿之间，他大惊道： “祸事将至！” 于是连夜请求见袁绍。 袁绍正醉卧，听闻沮授有密事禀报，便召他入帐问话。 沮授说道： “我刚才观天象，发现太白金星逆行于柳、鬼之间，光芒射入牛、斗二宿之间，恐有敌军劫掠之灾。” “乌巢是我军屯粮之地，务必要加强防备。” “请速派精兵猛将沿山路巡逻，以防曹操暗算。” 袁绍闻言大怒，呵斥道： “你是有罪之人，怎敢妄言蛊惑军心！” 随即责备看守道： “我命你将他囚禁，你竟敢擅自放他出来！” 并下令斩杀看守，另派人严加看管沮授。 沮授离开后，掩面痛哭道： “我军亡在旦夕，而我身后尸骨不知将会落于何处！” 后人有诗叹道： “逆耳忠言反而遭仇视，独断专行的袁绍缺乏智慧谋略。” “乌巢粮草尽失，根基被毁，却仍执意顽守冀州。” 话说曹操领兵连夜行军，途经袁绍的各个分营，营中守军问道： “是哪支部队？” 曹操派人回答说： “是蒋奇奉命前往乌巢护粮的队伍。” 袁军见曹操的士兵打着自家的旗号，便毫无怀疑。 一路行军经过数处营寨，都以蒋奇的名义混过去，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等到了乌巢，已经是四更时分。 曹操下令士兵把随身带的草料铺在四周点火，同时击鼓呐喊，直冲敌营。 这时淳于琼正与众将酣饮，醉倒在帐中，听到鼓声和喧闹声，急忙跳起来询问： “外面为何如此喧闹？” 话音未落，就被曹军用钩绳拖倒。 此时，眭元进和赵睿正好押运粮草返回乌巢，见营地起火，便急忙赶来救援。 曹军回报曹操说： “敌军从后方赶来，请派兵迎战。” 曹操大喝道： “全军务必拼命向前杀敌，等敌人到了背后再回身应战！” 于是曹军士气高涨，众将争先恐后冲杀敌阵。 片刻之间，火光冲天，浓烟笼罩整个天空。 眭元进和赵睿的军队根本招架不住，最终被曹军击败斩杀，所有粮草和辎重全部焚毁。 淳于琼被擒后送到曹操面前，曹操下令割去他的耳鼻和手指，将他绑在马上放回袁绍的营地以羞辱之。 再说袁绍在营帐中，听到北方方向火光冲天，立刻意识到乌巢出事了。 他急忙召集文武官员商议派兵救援。 张合说道： “我愿与高览一同前往救援。” 郭图却说道： “不可！” “曹军劫粮，曹操必然亲自带队。” “如果曹操亲自出马，他的营地就会空虚，我们可以趁机出兵攻打曹操的营寨。” “这是孙膑‘围魏救赵’之计。” 张合反驳道： “曹操善于谋略，即使亲自出击，也一定会留兵守寨以防不测。” “如果攻打曹操的营地却无法取胜，那乌巢必然失守，我们也将全军覆没！” 郭图坚持己见，说： “曹操忙于劫粮，怎么可能还留兵守寨？” 袁绍反复考虑，最终同意郭图的建议，命张合和高览率五千兵马去攻打曹操的营地，同时派蒋奇率一万兵马前往救援乌巢。 却说曹操在乌巢击溃淳于琼后，将缴获的袁军旗帜和盔甲分发给士兵，假扮成淳于琼的败兵，从小路返回。 路上正好遇到蒋奇的部队。 蒋奇问道： “你们是何人？” 曹军冒称是乌巢败兵，蒋奇信以为真，毫无防备地放他们通过。 不久，张辽和许褚突然赶到，大喊： “蒋奇，哪里逃！” 蒋奇措手不及，被张辽斩于马下，蒋奇的军队也全军覆没。 曹操又派人回报袁绍谎称： “蒋奇已平定乌巢叛乱。” 袁绍因此不再派兵接应乌巢，而是增兵攻打曹操营地。 再说张合、高览率军攻打曹操的营地，左边夏侯惇，右边曹仁，中路曹洪同时杀出，三面夹击，袁军大败。 等到援军赶到，曹操又从背后杀出，四面合围。 张合和高览侥幸突围逃脱。 袁绍收拢乌巢残军后，看到淳于琼被割耳削鼻，手足皆断，怒问： “为何丢失乌巢？” 败军回答： “因为淳于琼酗酒醉倒，无法指挥抗敌。” 袁绍大怒，当场斩杀淳于琼。 郭图害怕张合和高览返回后揭穿他的谗言，便抢先在袁绍面前诬告道： “张合和高览看到主公兵败，心里必定暗自高兴。” 袁绍问： “何以见得？” 郭图说道： “二人早就有投降曹操的心思。” “现在派他们攻打曹营，他们故意不用全力，导致士兵大量伤亡。” 袁绍听后大怒，立刻派人召回张合和高览问罪。 郭图先派人警告张合和高览，说： “主公打算杀你们！” 袁绍的使者赶到后，高览问： “主公召我们回来所为何事？” 使者答： “不知。” 高览随即拔剑斩杀使者，对张合说： “袁绍听信谗言，迟早会被曹操击败。” “我们岂能坐以待毙？” “不如投奔曹操。” 张合也答道： “我早有此意！” 二人便率领本部兵马投奔曹操。 夏侯惇见状，怀疑二人有诈。 曹操却说： “我以恩情待他们，即使心怀异志，也能改变。” 遂命开营门接纳二人。 张合和高览拜伏于地，投降曹操。 曹操笑道： “若是袁绍肯听从二位将军的建议，就不至于失败。” “今日二位肯归顺，堪比微子离开殷商、韩信归顺汉王！” 于是任命张合为偏将军、都亭侯，高览为偏将军、东莱侯。 二人大喜。 第三十回 战官渡本初败绩 劫乌巢孟德烧粮4 话说袁绍接连失去许攸，又失去了张合、高览，还丢了乌巢粮草，军心惶惶不安。 此时，许攸建议曹操趁势迅速进兵，而张合、高览主动请缨担任先锋。 曹操采纳了他们的请求，派张合、高览领兵夜袭袁绍营寨。 三更时分，曹军分三路劫营，与袁军混战至天明。 战斗结束后，曹操收兵，而袁军损失过半。 荀攸向曹操献计道： “如今可以放出虚假消息，假装调派军队一路进攻酸枣、邺郡，另一路进攻黎阳，以切断袁军的退路。” “袁绍听到消息，必然恐慌，分兵来应对。” “我们可以趁他分兵时发动进攻，这样一定能击败他。” 曹操采纳了这个建议，并命令军中上下四处散布假消息。 袁绍的军营很快得到了消息，来报说： “曹操已经分兵两路，一路去攻取邺郡，另一路去攻打黎阳。” 袁绍闻言大惊，急忙派长子袁谭率领五万军队赶往邺郡救援，同时命辛明率五万兵马赶往黎阳。 两支援军连夜启程。 曹操得知袁绍已经分兵，立即指挥大军分八路齐出，直接进攻袁绍主营。 此时，袁绍的士兵毫无斗志，纷纷溃逃，军队全面崩溃。 袁绍慌忙披甲都来不及，只穿单衣，头裹头巾骑马逃走，幼子袁尚随后跟随。 曹操的张辽、许褚、徐晃、于禁四员大将领军追击袁绍。 袁绍仓皇渡河，丢弃了大量的书信、军资、金银财宝，只带着八百多骑兵逃脱。 曹军未能追上，但俘获了袁绍丢弃的大量物资。 此战共斩杀袁军八万多人，血流成河，溺水而亡的更是不计其数。 曹操大获全胜，将缴获的金银绸缎分赏给将士们。 清点遗留物资时，发现一束书信，都是许都及曹操军中某些人与袁绍暗通的信件。 左右劝曹操核对信件中的名字，将这些人处死。 但曹操笑道： “当年袁绍势力强盛，我自己尚且难保，何况别人呢？” 随即下令将信件全部焚毁，不再追究。 再说袁绍兵败逃亡，谋士沮授因先前被囚禁而未能逃走，被曹军俘获后押解到曹操面前。 曹操与沮授本有交情，但沮授见到曹操后大喊道： “我绝不投降！” 曹操劝他说： “袁绍无谋，听不进你的建议，你为何还要为他执迷不悟？” “如果我能早日得到你这样的贤才，天下局势早已无忧。” 曹操对沮授以礼相待，将其留在军中。 然而，沮授后来偷偷盗马，试图返回袁绍处。 曹操得知后大怒，命将沮授处死。 沮授虽死而面色不改，曹操感叹道： “我错杀了一位忠义之士啊！” 随后命人为沮授厚葬，墓碑题字： “忠烈沮君之墓”。 后人有诗赞曰： 河北多名士，忠贞推沮君； 凝眸知阵法，仰面识天文。 至死心如铁，临危气似云； 曹公钦义烈，特与建孤坟。 曹操接着下令进攻冀州。正所谓： 势弱只因多算胜，兵强却为寡谋亡。 胜负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三十一回 曹操仓亭破本初 玄德荆州依刘表1 却说曹操趁袁绍兵败，整顿军队，缓缓追击。 袁绍只戴头巾，穿单薄衣服，带着八百余骑兵逃到黎阳北岸。 大将蒋义渠从营寨中迎接，袁绍将之前的失败经过告诉蒋义渠。 蒋义渠于是召集那些逃散的士兵，士兵听说袁绍还活着，纷纷聚集起来，军队的力量又有所恢复。 袁绍于是决定返回冀州。 行军途中，一夜宿营在荒山上。 袁绍在帐中听见远处隐约传来哭声，便悄悄走过去听。 原来是溃败的士兵聚在一起，诉说失去兄弟、离散亲友的痛苦，个个捶胸大哭，都说： “要是听从田丰的建议，我们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袁绍听后非常懊悔，说道： “我不听田丰的话，导致兵败将亡。” “如今回去，还有什么脸见他！” 第二天，袁绍上马继续赶路，途中遇到逢纪率军前来接应。 袁绍对逢纪说： “我不听田丰的建议，才导致这次大败。” “如今回去，我羞于面对他。” 逢纪便趁机诬陷道： “田丰在狱中听说主公兵败，拍手大笑，说：‘果然不出我的预料！’” 袁绍大怒，说： “这个酸儒怎么敢笑话我！” “我一定要杀了他！” 于是命人带着宝剑先赶往冀州狱中，将田丰处死。 再说田丰在狱中，一天，狱卒来见他说： “恭喜别驾！” 田丰问： “有什么可喜的事？” 狱卒说： “袁将军大败而归，您一定会重新被重用。” 田丰笑着说： “我今日必死！” 狱卒不解，问道： “人们都说您该高兴，为什么您却说自己会死？” 田丰回答： “袁将军表面宽厚，内心却忌恨人。” “他不会念我的忠诚。” “若是他打了胜仗，还可能赦免我；现在他兵败，心中羞愧，我哪里还能活命？” 狱卒不相信。 不一会儿，使者带着宝剑到来，传达袁绍的命令，要取田丰的性命。 狱卒这才惊讶。 田丰说： “我早就知道自己必死。”狱卒们纷纷落泪。” 田丰却淡然说道：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如果不了解自己的君主就侍奉他，那就是没有智慧。” “今天受死，又有什么值得遗憾的呢！” 随即在狱中自刎。 后来有人为此作诗说道： 昨朝沮授军中失，今日田丰狱内亡。 河北栋梁皆折断，本初焉不丧家邦！ 田丰死后，知道此事的人无不为之叹息。 袁绍回到冀州，心情烦乱，不再理会政事。 他的妻子刘氏劝他早日立定继承人。 袁绍有三个儿子：长子袁谭，字显思，镇守青州；次子袁熙，字显奕，镇守幽州；三子袁尚，字显甫，是袁绍后妻刘氏所生，长得仪表堂堂，袁绍非常宠爱他，因此留在身边。 官渡之战后，刘氏劝袁绍立袁尚为继承人，于是袁绍召审配、逢纪、辛评、郭图四人商议。 原来审配和逢纪支持袁尚，而辛评和郭图支持袁谭，四人各为其主。 当时袁绍对四人说道： “如今外有敌患未平，内部的继承人之事不能不早做决定。” “我准备立嗣。” “长子袁谭性格刚烈，喜好杀戮；次子袁熙性格柔弱，难成大事；三子袁尚仪表非凡，礼贤下士，我想立他为继承人。” “你们意下如何？” 郭图说道： “三子之中，袁谭是长子，如今又镇守外地。” “主公如果废长立幼，必将埋下祸乱的根源。” “现在军队刚刚受挫，敌人兵临城下，怎能让父子兄弟再自相争斗呢？” “主公还是先考虑如何抵御敌军吧，继承人的事情暂时不要多议。” 袁绍听后踌躇不决。 却说有人来报，袁熙从幽州带兵六万赶来，袁谭从青州带兵五万赶来，袁绍的外甥高干也从并州带兵五万赶来，三路兵马会聚冀州助战。 袁绍闻讯大喜，整顿兵马，准备再战曹操。 当时，曹操率领刚胜利的军队布阵于黄河沿岸，当地百姓以竹篮装饭，提壶装水，前来迎接。 曹操见几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便请他们进帐中赐座，问道： “老丈几高寿？” 老人答道： “我们都已近百岁。” 曹操又问： “我军惊扰了你们乡里，我感到很不安。” 老人说道： “桓帝年间，楚宋一带曾出现黄星。” “辽东人殷馗精通天文，曾夜宿此地，对我们说：‘黄星出现在天象上，正对应此地。五十年后，梁沛一带会有真人兴起。’” “如今整整过去五十年，袁绍强征重税，百姓怨声载道。” “丞相率义军除暴安良，官渡一战击溃袁绍百万大军，正应了当年的预言，百姓盼望太平。” 曹操听后笑道： “怎敢当老丈如此夸赞？” 随即赐酒食和布帛予老人，并命令三军： “若有擅自下乡杀鸡宰犬者，当以杀人论罪！” 因此军民对曹操十分敬服，而曹操心中暗自欣喜。 消息传来，袁绍集合四州兵马，约二三十万，前至仓亭扎营。 曹操也率军前进，并布下营寨。 次日，两军对峙，各自布阵。 曹操率领众将出阵，袁绍也带着三子一甥及文武官将来到阵前。 曹操说道： “袁本初，你计穷力竭，为何不早早投降？” “难道非要刀架脖子上才悔恨吗？” 袁绍听后大怒，回头问众将： “谁敢出马应战？” 袁尚想在父亲面前表现自己，便提双刀跃马出阵，来回驰骋。 曹操指问左右： “此人是谁？” 有人答道： “此乃袁绍三子袁尚。” 话音未落，曹军中一将挺枪而出，乃是徐晃麾下的史涣。 两人交手不满三个回合，袁尚拨马刺斜而走。 史涣紧追不舍，袁尚反身搭箭，正中史涣左眼，史涣坠马而亡。 袁绍见子得胜，挥鞭指挥大军压上，双方混战一场，各自鸣金收兵。 回营后，曹操与众将商议破敌之策。 程昱献上“十面埋伏”之计，建议曹操退兵至黄河设伏，诱敌深入，待敌追至河边。 “无退路可走，必将拼死一战，方能彻底击败袁绍。” 第三十一回 曹操仓亭破本初 玄德荆州依刘表2 曹操采纳此计，将兵分十队，左右各五队： 左翼由夏侯惇、张辽、李典、乐进、夏侯渊分别统领；右翼由曹洪、张合、徐晃、于禁、高览分别统领；中军先锋许褚率兵前行。 当天夜半，许褚率兵佯装劫营，袁绍五营士兵尽起，许褚佯败而退。 袁绍率军追击，喊杀声震天，到天明时追至河边。 曹军无退路，曹操大喊： “前无退路，诸军为何不拼死一战！” 曹军回身奋勇杀敌，许褚冲锋陷阵，连斩十数人。 袁军大乱，袁绍只得撤退。 途中，埋伏的夏侯渊、高览左右夹击，袁绍死命突围。 不久后，乐进、于禁再次杀出，袁军尸横遍野，血流成渠。 再行数里，李典、徐晃再度截击，袁军士气大挫。 袁绍父子狼狈逃入旧营，打算歇息片刻。 谁知左边张辽、右边张合冲入营中，袁绍急忙上马逃奔仓亭，但人困马乏。 正欲歇息，又见曹操大军追来。 无奈之下，袁绍拼命逃命，却被夏侯惇、曹洪拦住去路。 袁绍大喊： “若不决死一战，必被擒矣！” 拼死冲突，才得脱险。 袁熙、高干皆负箭伤，袁军损失殆尽。 袁绍与三子抱头痛哭，悲愤交加，不觉昏倒。 醒来后口吐鲜血，叹道： “我征战数十载，不料今日竟落此地步！” “这是天要灭我！” 遂命辛评、郭图火速随袁谭回青州整顿军备，防备曹操来犯；袁熙回幽州，高干回并州，各自招兵买马以待命。 袁绍则携袁尚返回冀州养病，命袁尚与审配、逢纪暂时掌管军事。 却说曹操在仓亭大胜后，重赏三军。 随后派人侦查冀州的情况，探子回报说： “袁绍因病卧床不起，袁尚与审配紧守城池，而袁谭、袁熙、高干则各自回到本州。” 众将纷纷劝曹操趁机攻打冀州。 曹操却说道： “冀州粮草丰富，且审配颇有智谋，不可贸然强攻。” “如今正值庄稼在田，若急攻恐毁民生，不如待秋收后再取之。” 正商议间，荀彧的信件送到，报告称： “刘备在汝南招募刘辟、龚都等数万兵马。” “听闻丞相征讨河北，便令刘辟守汝南，自己率兵趁虚而来攻打许昌。” “丞相须速回应对。” 曹操听罢大惊，立即命曹洪屯兵于河上虚张声势，自己则亲率大军赶往汝南迎击刘备。 却说刘备与关羽、张飞、赵云等率军进攻许都，行至穰山附近时，遇曹军拦截。 刘备便在穰山扎营，并将军队分为三路： 关羽驻守东南角，张飞驻守西南角，刘备与赵云驻守正南。 曹操大军赶到，刘备亲率军队击鼓呐喊而出。 曹操列阵整齐，命人叫刘备出阵对话。 刘备出营至阵前，曹操用马鞭指着他怒骂道： “我待你如上宾，为何背叛恩义？” 刘备则厉声回应： “你虽名为汉相，实为汉贼！” “我乃汉室宗亲，奉天子密诏，前来讨伐叛贼！” 随后，刘备在马上朗诵了衣带诏。 曹操大怒，命许褚出战。赵云随后挺枪迎敌，与许褚大战三十回合不分胜负。 忽听东南、西南两处喊声震天，关羽与张飞分别率军夹击而来。 三路齐攻，曹军因长途跋涉疲惫不堪，败退而走。 刘备得胜，回营庆功。 次日，刘备派赵云挑战，曹军坚守不出。 接连几日，张飞也前去挑战，曹军仍旧不出，刘备开始怀疑曹操另有图谋。 忽然传报龚都运粮途中被曹军围困，刘备急令张飞前去救援。 不久又传来消息，夏侯惇率军从后方袭击汝南。 刘备大惊道： “若如此，我前后受敌，将无路可退！” 连忙派关羽前往救援。 两军皆出后，不久有探子来报，夏侯惇已攻破汝南，刘辟弃城而逃，关羽也被围困。 刘备大为震惊，又闻张飞救援龚都时亦被围困。 此时曹军大将许褚前来搦战，刘备不敢应战。 夜晚，他命士兵饱餐后，步军先行撤退，骑兵随后，营中则虚设守备。 刘备等人行至数里外，转过山丘，却见火把齐明，曹军高呼： “刘备休想逃走！” “丞相在此等候多时！” 刘备慌忙寻找出路，赵云安慰道： “主公莫慌，随我来！” 赵云挺枪杀出一条血路，护送刘备突围。 途中许褚追来，与赵云力战。随后于禁、李典又率兵赶至。 眼见情况危急，刘备单骑逃生。 行至天明时，迎面遇到刘辟率千余败兵护送刘备家眷前来。 孙乾、简雍、糜芳等人也随后赶到，诉说汝南失守的情形。 刘备焦急询问关羽下落，刘辟劝道： “将军请先行，稍后再作打算。” 行至数里外，忽闻鼓声响起，前方张合率军拦路，大喊： “刘备速速下马投降！” 刘备正欲后退，又见山头上红旗摇动，高览率军杀出。 前后夹击，刘备无路可走，仰天叹息道： “天为何让我受此困境！” “不如一死了之！” 正欲拔剑自刎，刘辟急忙阻止道： “容我拼死突围，救主公脱险！” 随即迎战高览，却不敌三合便被斩杀。 刘备慌乱间，赵云突然率军杀到，一枪挑翻高览，救下刘备。 赵云随后独战张合三十余回合，逼退对方。 但因地形狭窄，仍无法脱身。 此时关羽、关平、周仓率三百士兵杀到，合力击退张合，护送刘备突出险境，并占据山险扎营。 刘备随后派关羽寻找张飞。 原来张飞救援龚都时，龚都已被夏侯渊所杀。 张飞奋力击退夏侯渊，继续追击，却被乐进围困。 关羽路遇败兵，追踪而至，击退乐进，与张飞一同返回见刘备。 此时曹操大军再次追来，刘备命孙乾等保护家眷先行，自己与关羽、张飞、赵云断后，一路且战且退。 曹操见刘备已逃远，便收兵不再追赶。 刘备的败军不足一千人，狼狈奔逃。 行至一条江边，问当地人，得知此江是汉江。 刘备暂时在此安营扎寨。当地百姓得知是刘备，纷纷献上羊酒，刘备便与众人一起在沙滩上聚饮。 第三十一回 曹操仓亭破本初 玄德荆州依刘表3 刘备叹息道： “诸位都是有辅佐明主的才能之人，不幸跟随我刘备。” “我命途多舛，连累了大家。” “今日我自身都无容身之地，实在担心耽误了诸位。” “你们为何不离开我，去投靠明主，获取功名呢？” 众人闻言，纷纷掩面而泣。 关羽说道： “兄长言重了。” “昔日汉高祖与项羽争夺天下，数次败于项羽之手，后来在九里山一战功成，开创了四百年的基业。” “胜败乃兵家常事，怎能因此丧志自毁呢！” 孙乾也劝道： “成败自有天命，不可因此灰心丧志。” “此地距离荆州不远，刘景升（刘表）坐镇九郡，兵强粮足，更何况他与主公同是汉室宗亲，为何不去投靠他呢？” 刘备说道： “只怕他不肯接纳我啊。” 孙乾答道： “我愿意先前往说服他，请他出城迎接主公。” 刘备大喜，立刻派孙乾连夜赶赴荆州。 孙乾到达荆州，入见刘表，行礼后，刘表问道： “你随刘备，为何至此？” 孙乾答道： “刘使君是天下英雄，虽兵少将寡，但志在匡扶社稷。” “汝南的刘辟、龚都素无亲故，却也竭尽全力相助。” “明公与使君同为汉室宗亲，如今使君兵败，正想前往江东投靠孙权。” “我斗胆进言：不可背亲而向疏。” “荆州的刘将军礼贤下士，士人归附如江水奔向东海，更何况同宗亲近呢？” “因此使君特意派我先来向您拜见陈述此意，恳请明公接纳。” 刘表听后大喜，说道： “玄德是我的兄弟，我早就想与他相见却无缘得见，如今他愿意光临，实在是我的幸事！” 蔡瑁却进谗言道： “不可！” “刘备先追随吕布，后事曹操，最近又投靠袁绍，但都不能善终，这足以说明他的为人。” “若是接纳他，曹操一定会发兵攻打我，徒然引来祸端。” “不如斩杀孙乾，将其首级献给曹操，曹操必定会更加重视主公。” 孙乾严肃地说道： “我孙乾并非怕死之人。” “刘使君忠心为国，不可与曹操、袁绍、吕布这些人相提并论。” “过去依附他们，实属无奈之举。” “如今得知刘将军乃汉室后裔，与使君同宗，情谊深厚，因此才千里相投。” “你为何要进谗言，嫉贤妒能呢？” 刘表听后，大声呵斥蔡瑁道： “我的决定已经定下，休得多言！” 蔡瑁满心羞愧怨恨，只得退出。 刘表于是命孙乾先行返回通知刘备，自己则亲自出城三十里迎接。 刘备见到刘表时，礼节十分恭敬，刘表也以礼相待。 随后刘备引荐关羽、张飞等人拜见刘表，刘表便带着刘备一行人进入荆州，为他们分配了院落居住。 话说曹操得知刘备已前往荆州投靠刘表，便想发兵攻打荆州。 谋士程昱劝说道： “袁绍尚未被除去，此时贸然攻打荆州，若袁绍趁机从北方出兵，胜负难料。” “不如先回许都，养精蓄锐，等来年春暖花开之时，再先灭袁绍，然后取荆州，南北之利便可一举而得。” 曹操认为此言有理，便率军返回许都。 到建安七年春正月，曹操再次商议发兵计划。 他先派夏侯惇、满宠镇守汝南以防备刘表，又留下曹仁、荀彧守卫许都，自己亲率大军前往官渡扎营。 再说袁绍，自去年因感冒吐血后，病情刚刚稍有好转，便商议进攻许都。 谋士审配劝道： “去年官渡、仓亭接连战败，军心尚未恢复，当前应修筑深沟高垒，积蓄力量，以安抚军民。” 正商议间，忽然探报曹操已发兵官渡，直奔冀州而来。 袁绍说道： “如果等到敌军兵临城下，再做防备，那时已然太迟。” “我必须亲自率领大军迎敌。” 袁尚劝道： “父亲身体尚未痊愈，不宜远征。孩儿愿率兵迎战。” 袁绍同意，便派人前往青州召袁谭，幽州召袁熙，并州召高干，四路兵马共同对抗曹操。 正所谓： 汝南战鼓刚擂响，冀北征兵又催急。 胜负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第三十二回 夺冀州袁尚争锋 决漳河许攸献计1 袁尚自从亲手斩杀史涣后，便自视甚高，认为自己英勇无敌。 他不等袁谭等援军到达，就率领数万大军离开黎阳，主动迎击曹军前锋。 张辽率先出战，袁尚挺枪迎敌。 然而两人交手不到三个回合，袁尚便无法抵挡张辽的攻势，大败而逃。 张辽趁势追击，袁尚无法整顿队伍，只得匆忙率军退回冀州。 袁绍听闻袁尚战败归来，顿时大惊，旧疾复发，大口吐血数斗，昏倒在地。 刘夫人急忙将他救回卧室，但病情日益恶化。 她赶紧召来审配和逢纪到袁绍病榻前商议后事。 此时袁绍已经说不出话，只能用手指比划。 刘夫人问道： “尚可继承后位吗？” 袁绍点了点头。 审配便在病榻前书写遗嘱。 不久，袁绍翻身大喊一声，又吐出许多血，随即去世。 后人对此作诗曰： 累世公卿立大名，少年意气自纵横。 空招俊杰三千客，漫有英雄百万兵。 羊质虎皮功不就，凤毛鸡胆事难成。 更怜一种伤心处，家难徒延两弟兄。 袁绍死后，审配等人主持丧事。 刘夫人却因妒忌，将袁绍宠爱的五位妾室全部杀害，并担心她们死后与袁绍在地下相见，便剃光她们的头发，刺毁面容，甚至损毁尸体，其嫉妒之心可见一斑。 袁尚担心宠妾家属寻仇，也将他们尽数杀害。 审配和逢纪随后拥立袁尚为大司马将军，同时统领冀州、青州、幽州和并州四地，并派人向外报丧。 此时袁谭已经率军离开青州，得知父亲去世后，便与郭图和辛评商议对策。 郭图说： “主公您不在冀州，审配和逢纪肯定已经立袁尚为主，您应当迅速前往。” 辛评却劝道： “审配和逢纪必定已有防备，若您贸然前去，恐怕会遭遇不测。” 袁谭问： “那该怎么办？” 郭图建议道： “可以将军队驻扎在冀州城外，静观其变。” “我可以亲自入城探查情况。” 袁谭同意了他的计划。 郭图入城见到袁尚，行礼之后，袁尚问道： “大哥为何不来？” 郭图回答： “主公因身体抱恙，无法前来拜见。” 袁尚说： “我受父亲遗命继承主位，封兄长为车骑将军。” “如今曹军逼近，请兄长领前军迎敌，我随后便会调兵接应。” 郭图说： “军中缺少谋士，还请审正南（审配）与逢元图（逢纪）二人前往辅佐。” 袁尚答道： “我也希望依靠这二人出谋划策，怎么能轻易离开他们！” 郭图劝道： “既然如此，可派二人之一前往，如何？” 袁尚无奈，只得命二人拈阄决定。 结果逢纪拈中，袁尚便派他带着印信，与郭图一起前往袁谭军中。 逢纪抵达后，见袁谭根本没有生病，心中大为不安，但仍献上印信。 袁谭怒不可遏，欲斩逢纪。 郭图私下劝谏道： “眼下曹军压境，不如暂时留住逢纪，以安袁尚之心。” “等击败曹军后，再争夺冀州也不迟。” 袁谭遂作罢。 袁谭听从郭图的建议，当即拔营起行，带兵前往黎阳，与曹军交战。 他派大将汪昭出战，曹操则派徐晃迎敌。 两人交手不到几回合，徐晃一刀便将汪昭斩于马下。 曹军趁势冲杀，袁谭军大败，袁谭收拾残兵败将退入黎阳城内，并派人向袁尚求援。 袁尚与审配商议后，仅派五千兵马增援。 曹操得知援军动向，派乐进、李典在半路设伏，将袁尚派出的援军围歼殆尽。 袁谭听说袁尚只派区区五千援军，又被曹军半路歼灭，怒不可遏，当即召来逢纪责骂。 逢纪说道： “请容我写信向主公求援，请他亲自前来解围。” 袁谭于是命逢纪写信，并派人送往冀州给袁尚。 袁尚与审配商议此事，审配说道： “郭图足智多谋，上次不与我们争权，是因为曹军逼近。” “如今若击退曹军，他定会卷土重来争夺冀州。” “不如不发援军，借曹操之手除掉袁谭。” 袁尚听从此计，拒绝发兵。使者回报后，袁谭大怒，当即斩杀逢纪，并开始考虑投降曹操。 这一消息很快被细作密报给了袁尚。 袁尚与审配商议对策，审配说道： “若袁谭投降曹操，并联合曹军进攻，我们冀州将难以保全。” “不如主动出兵救援，以稳住局势。” 袁尚于是留下审配和大将苏由守卫冀州，自己率领大军前往黎阳救援袁谭。 他任命大将吕旷、吕翔兄弟为先锋，率三万兵马先行抵达黎阳。 袁谭得知袁尚亲自率军前来，大喜过望，于是放弃了投降曹操的念头。 袁谭在城内驻军，而袁尚在城外驻军，两军形成犄角之势。 不久后，袁熙与高干也率兵抵达黎阳，分别驻扎三地，与曹军对峙。 然而，袁尚屡战屡败，曹操军队则屡屡获胜。 建安八年春二月，曹操分路进攻，袁谭、袁熙、袁尚、高干接连大败，被迫放弃黎阳逃亡。 曹操率兵一路追击至冀州。 袁谭与袁尚退守冀州城内，袁熙与高干在距离冀州三十里处扎营，虚张声势以示威慑。 曹操连日攻城未果，郭嘉献计说道： “袁氏兄弟之间因废长立幼而结怨，彼此争权，当前因急难而相互救援，但一旦稍缓，必将互相攻伐。” “不如暂时撤军南下攻打荆州的刘表，待袁氏兄弟内讧之时，再一举定之。” 曹操认为此计甚妙，遂命贾诩为太守守卫黎阳，曹洪率军驻守官渡，自己则率大军南下进攻荆州。 袁谭和袁尚得知曹操撤军后，大为庆贺，袁熙和高干也各自返回驻地。 袁谭与郭图、辛评商议，袁谭说道： “我身为长子，却未能继承父亲的基业；而袁尚乃继母所生，却得以承袭大位，我心中实在不甘。” 郭图建议道： “主公可设宴邀请袁尚与审配前来饮酒，同时埋伏刀斧手，趁机杀之，这样大事可定。” 袁谭同意了此计。 适逢别驾王修从青州到来，袁谭将计划告诉他。 第三十二回 夺冀州袁尚争锋 决漳河许攸献计2 王修劝道： “兄弟如左右手一般，如今您要与他人争斗，却要先断掉自己的右手，这怎能成功？” “抛弃兄弟而不亲近，天下还有谁会亲近您？” “那些离间兄弟的谗人，只是为了眼前的利益，希望主公不要听信。” 袁谭大怒，将王修赶走，随后派人邀请袁尚赴宴。 袁尚得知后，与审配商议，审配说道： “这必是郭图的诡计，主公若前去，必遭暗算。” “不如趁势主动进攻。” 袁尚听从建议，当即披挂上阵，率五万兵马出城迎战。 袁谭见袁尚领兵来袭，知道事已败露，也披挂上马出战。 袁尚在阵前怒骂袁谭，袁谭则反骂道： “你害死父亲，篡夺爵位，现在又要来杀我这个兄长吗！” 两人随即交锋，袁谭不敌，大败而逃，带残兵退往平原。 袁尚则收兵回城。随后袁谭与郭图再度商议出兵，派岑璧率军迎战袁尚。 袁尚亲自率兵出冀州迎敌。 两军列阵对峙，岑璧出阵骂战。 袁尚正欲亲自应战，大将吕旷抢先出阵，与岑璧交锋。 两人激战多回合后，吕旷将岑璧斩于马下。 袁谭军再次大败，溃退至平原。 审配劝袁尚乘胜追击，袁尚随即率军包围平原城。 袁谭与郭图商议，郭图说道： “如今城中粮草不足，而敌军士气正盛，我们无法与之抗衡。” “不如派人投降曹操，请他率军攻打冀州。” “袁尚必定回救，到时我们两面夹击，必能将其擒获。” “如果曹操击溃袁尚军队，我们便趁机收拢冀州军力，以抵抗曹操。” “曹操军远道而来，粮草必然不足，到时自然会退兵。” “我们仍可据守冀北，伺机再图进取。” 袁谭听从郭图的建议，问道： “谁可以去当使者？” 郭图回答说： “辛评的弟弟辛毗，字佐治，现在担任平原令。” “他是个善于言辞的人，可以派他去。” 袁谭立即召辛毗前来，辛毗欣然答应。 袁谭写好书信交给辛毗，并派三千士兵护送他出境。 辛毗连夜赶路，去见曹操。 此时曹操驻军在西平，正在讨伐刘表。 刘表派刘备率领前锋部队迎战曹操，双方尚未交锋，辛毗便已到达曹操的军营。 辛毗拜见曹操，行礼后说明来意，并呈上袁谭的书信。 曹操看完信后，将辛毗留在军中，并召集文武官员商议此事。 程昱说道： “袁谭被袁尚逼得太紧，才不得已来投降，这信不可全信。” 吕虔和满宠也表示： “丞相既然已经率军到这里，又怎能舍弃刘表而去帮助袁谭呢？” 荀攸则说： “三位的看法不够周全。” “以我之见，天下大乱，而刘表固守江汉之间，不敢有所作为，可以看出他并无雄心四方的志向。” “袁氏兄弟占据四州之地，拥有数十万精兵，如果他们兄弟同心，共同守住基业，天下的形势将难以预料。” “然而现在正是袁氏兄弟相互攻伐之际，势穷力竭，只得投降于我们。” “如果我们率军先除掉袁尚，再视情况消灭袁谭，便可平定天下。” “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不可错过。” 曹操听后十分高兴，便设宴招待辛毗，并问他说： “袁谭的投降，是真是假？” “袁尚的军队，是否真能被打败？” 辛毗回答说： “明公不必纠结于真假，只需看眼前的形势。” “袁氏连年失败，外部战斗疲惫不堪，内部谋臣纷纷被杀；兄弟之间猜忌纷争，国家分裂为二；再加上天灾人祸，饥荒困苦交织。” “无论是聪明人还是愚昧者，都能看出袁氏大势已去，如同土崩瓦解。” “如今明公率军攻打邺城，袁尚如果不回去救援，便会失去他的巢穴；如果回援，则袁谭必会从后方袭击他。” “以明公的威势，攻打这支疲惫之军，就如疾风扫落叶般容易。” “如果不趁此机会攻取河北而转而征讨荆州，荆州地处富饶安乐之地，政通人和，未必能被撼动。” “更何况四方之患，没有比河北更大的。” “如果河北平定，明公的霸业便可成就。” “希望明公三思。” 曹操听后大喜，说道： “恨不得早些认识辛佐治啊！” 当即决定率军返回，攻取冀州。 刘备担心曹操有其他谋略，不敢追击，便率军返回荆州。 却说袁尚得知曹军渡河，急忙率军返回邺城，并命吕旷、吕翔兄弟负责断后。 袁谭见袁尚退兵，便率领平原军马大举追击。 行不到数十里，忽然炮声响起，左右两军齐出： 左边是吕旷，右边是吕翔，兄弟二人截住袁谭的去路。 袁谭勒住马对二人说道： “我父亲在世时，我并未怠慢过两位将军，如今为何听从我弟弟的命令来逼迫我呢？” 吕旷和吕翔听了这话，便下马投降袁谭。 袁谭说道： “不要投降于我，应投降曹丞相。” 于是吕旷和吕翔随袁谭归营。 袁谭等待曹操军队到来，便引见吕旷和吕翔给曹操。 曹操大喜，当即表示愿将女儿嫁给袁谭为妻，并命吕旷、吕翔担任媒人。 袁谭请求曹操率军攻打冀州。 曹操回答说： “目前粮草供应不足，运输非常辛苦。” “我准备从济河渡过，截断淇水流入白沟，以打通粮道，然后再进兵。” 于是命袁谭暂时留在平原，自己率军撤退至黎阳驻扎，并封吕旷和吕翔为列侯，随军听候调遣。 郭图对袁谭说道： “曹操将女儿许配给您，恐怕不是真心之举。” “他现在又封赏吕旷和吕翔，将他们带在军中，这是为了笼络河北人心。” “将来必定会对我们不利。” “主公可秘密刻制两颗将军印，派人送给吕旷和吕翔，让他们作为内应。” “等曹操击败袁尚之后，我们便可趁机行动。” 袁谭听从此计，刻好两颗将军印，暗中派人送给吕旷和吕翔。 吕旷和吕翔接到印信后，立即将此事向曹操汇报。 第三十二回 夺冀州袁尚争锋 决漳河许攸献计3 曹操大笑道： “袁谭暗中送印，是想让你们作为内应，待我击败袁尚之后趁机行动罢了。” “你们暂且假意接受，我自有安排。” 从此，曹操便起了除掉袁谭的心思。 却说袁尚与审配商议： “如今曹军运粮入白沟，必定会来攻打冀州，该如何应对？” 审配说道： “可以发布檄文，命武安长尹楷驻守毛城，打通上党地区的粮道。” “同时派遣沮授的儿子沮鹄镇守邯郸，遥相呼应。” “主公则亲自率军进攻平原，快速解决袁谭。” “先消灭袁谭，再对付曹操。” 袁尚大喜，留下审配与陈琳共同防守冀州，自己派马延与张某两将为先锋，连夜发兵攻打平原。 袁谭得知袁尚的军队逼近，立即向曹操告急。 曹操笑道： “这次我必定能拿下冀州。” 正说话间，许攸从许昌赶来，听闻袁尚又来攻打袁谭，便入见曹操说道： “丞相守在这里，莫非想等天雷劈死袁氏兄弟吗？” 曹操笑着回答： “我早已算计好了。” 随即命曹洪率先领兵攻打邺城，自己则率一军去攻打尹楷。 曹操军队临近武安，尹楷带兵迎战。 尹楷出马后，曹操喊道： “许仲康在哪里？” 许褚应声而出，纵马直取尹楷。 尹楷猝不及防，被许褚一刀斩于马下，其余士兵纷纷溃散。 曹操招降了这些兵马后，立即整顿军队进攻邯郸。 沮鹄领军迎战，张辽出马与沮鹄交锋。 不到三个回合，沮鹄大败，张辽在后追击，两马相距不远时，张辽取弓射箭，一箭将沮鹄射下马。 曹操指挥军队乘势掩杀，沮鹄军队全军溃散。 曹操随后率大军直逼冀州。 此时曹洪已经逼近冀州城下，曹操命三军在城外修筑土山，并暗中挖掘地道进攻。 审配设计坚守，法令极其严苛。 东门守将冯礼因醉酒而疏忽巡逻，审配狠狠责罚了他。 冯礼怀恨在心，偷偷出城投降曹操。 曹操询问破城之策，冯礼回答： “突门内土质疏松，可以挖掘地道潜入。” 曹操便命冯礼率领三百壮士趁夜挖掘地道。 却说自从冯礼投降后，审配每夜亲自登城巡视。 当夜，他在突门城楼上观察，发现城外没有灯火，便说道： “冯礼一定引兵从地道潜入！” 他立即命令士兵搬运巨石封住突门地道的入口。 门被封死，冯礼和三百壮士全数埋葬在地道中。 曹操失策，只得放弃地道之计，退兵至洹水等待袁尚回救。 袁尚正在攻打平原，听闻曹操已击败尹楷和沮鹄，并且大军围困冀州，于是急忙撤兵回援。 部将马延建议道： “走大路，曹操必定设伏，不如绕小路，从西山出滏水口，劫击曹操营地，必能解围。” 袁尚采纳其计，亲自率大军先行，命马延与张某断后。 不料细作早已将消息送至曹操处。 曹操笑道： “若他们走大路，我就避其锋芒；若走西山小路，便可一战擒之。” “我料袁尚必定举火为号，命城中接应，我正好分兵击破。” 于是曹操分派兵力，准备迎敌。 却说袁尚率军穿过滏水口，东至阳平，在阳平亭驻军，距离冀州仅十七里，一侧靠近滏水。 袁尚命士兵堆积柴草，夜间焚烧作为信号，同时派主簿李孚乔装成曹军都督，直奔冀州城下，高声呼喊让开城门。 审配听出是李孚的声音，便放他进城。 李孚告诉审配： “袁尚已在阳平亭布下兵力，等待接应。” “如果城中军队出击，也可用举火为号联络。” 审配于是命城内堆积柴草焚烧，以通音信。 李孚又说： “城中已无粮草，可以将老弱残兵与妇人送出投降，敌军必然放松警惕。” “我便率军紧随这些百姓之后出城攻击敌军。” 审配同意了他的计策。 次日，城上竖起一面白旗，写着“冀州百姓投降”。 曹操见状说道： “这是城内粮尽，派老弱百姓出来投降，随后必有军队突袭。” 于是命张辽、徐晃各领三千兵马埋伏两侧，自己则亲自率领军队到城下。 果然，城门打开，百姓扶老携幼，手持白旗陆续走出。 百姓刚走完，城内伏兵突然杀出。 曹操一挥红旗，张辽、徐晃两路兵马同时杀出，将城内士兵打得溃退回城。 曹操亲自策马追击，至吊桥边时，城中弩箭如雨，射中曹操的头盔，险些穿透头顶。 众将急忙将曹操救回阵营。 曹操更换盔甲与战马，率军攻打袁尚的营寨。 袁尚亲自迎战，不料曹操各路军马同时杀来，两军混战，袁尚大败，只得带着残兵退至西山下安营，并催促马延、张某的军队前来增援。 却不知曹操早已派吕旷、吕翔前去招降马延和张某，二将归降曹操，且被封为列侯。 曹操随即率军进攻西山，命吕旷、吕翔以及马延、张某截断袁尚的粮道。 袁尚见西山难以守住，连夜逃往滥口。 然而，刚安营未定，四周火光大起，伏兵齐出，士兵来不及穿甲，战马未能配鞍，袁尚军队大乱溃败。 袁尚带残兵退至五十里外，已经筋疲力尽，只得派豫州刺史阴夔前往曹操营中请降。 曹操表面答应，却趁夜命张辽、徐晃劫营。 袁尚只得弃下印绶、节钺、盔甲和辎重，狼狈逃往中山。 曹操挥军围攻冀州城。 许攸献计道： “为何不引漳河之水淹城？” 曹操采纳此计，先命士兵在城外挖掘壕堑，周围四十里。 审配在城楼上见曹军挖壕，发现壕沟很浅，不由暗笑道： “曹军是想引漳河水灌城，但壕沟如此浅，又有何用！” 因此没有做好防备。 当夜，曹操增派十倍人力连夜挖掘，到天明时壕堑已深二丈，引漳河之水灌城，城中顿时积水数尺。 冀州城内不仅被水淹，且粮草耗尽，士兵纷纷饿死。 曹操手下辛毗在城外，用长枪挑着袁尚的印绶和衣物招降城内百姓。 审配大怒，将辛毗的家属八十余口全部斩首于城上，并将头颅抛下城外示威。 第三十二回 夺冀州袁尚争锋 决漳河许攸献计4 辛毗见家属被害，号哭不已。 审配的侄子审荣一向与辛毗交情深厚，眼见辛毗家人惨死，心中愤恨，于是偷偷写下投降的密信，将其绑在箭上射出城外。 曹军士兵拾到密信，呈给辛毗，辛毗又转呈曹操。 曹操当即下令： “若攻入冀州城，不得杀害袁氏一门老小，军民愿降者，皆免死。” 次日天明，审荣打开西门，引曹军入城。 辛毗率先跃马入城，随后曹军将士蜂拥而入，直杀入冀州城中。 审配在东南城楼上，见曹军已破城，遂率数骑冲下城楼拼死一战，恰巧与徐晃相遇交锋，被徐晃生擒并押出城外。 途中遇到辛毗，辛毗怒不可遏，用鞭子狠狠抽打审配的头，骂道： “凶贼！今日你该死了！” 审配怒骂回击： “辛毗，你这叛贼！” “引曹操破我冀州，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你！” 徐晃将审配押至曹操面前。 曹操问道： “你可知道是谁打开城门迎我入城的？” 审配回答： “不知道。” 曹操说： “是你侄子审荣所为。” 审配听后大怒，说道： “这小子不成器，竟做出这种事！” 曹操又问： “昨日我军到城下，为何城内弩箭如此密集？” 审配答道：“只恨箭不够多！恨不够多！” 曹操叹道： “你对袁氏忠诚，不得不如此。” “如今你可愿归降于我？” 审配大声回应： “不降！不降！” 辛毗跪地痛哭，说： “我的家人八十余口全被此贼杀害，恳请丞相斩之，以泄我心头之恨！” 审配则斥责辛毗道： “我生为袁氏之臣，死为袁氏之鬼，不像你们这些阿谀奉承的奸贼！” “速速斩我吧！” 曹操命人将审配拉下处斩。 行刑时，审配对刽子手厉声说道： “我主公在北方，不能让我面南而死！” 遂向北跪下，伸颈受刃而死。 后人有诗赞叹他的忠义： 河北多名士，谁如审正南： 命因昏主丧，心与古人参。 忠直言无隐，廉能志不贪。 临亡犹北面，降者尽羞惭。 审配死后，曹操敬其忠义，下令将其葬于城北。 众将请曹操入城时，刀斧手押来一人，曹操一看，竟是陈琳。 曹操问他： “你当初替袁绍起草檄文，列举我的罪状也就罢了，怎能连我的祖父、父亲也加以侮辱？” 陈琳答道：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罢了。” 左右劝曹操杀了陈琳，曹操却怜惜其才华，赦免了他，并任命他为从事。 却说曹操的长子曹丕，字子桓，当时年十八岁。 曹丕出生时，天空出现青紫云气一片，形状如车盖，笼罩其房，整日不散。 有望气者暗中对曹操说： “此乃天子之气，您的后嗣必大贵。” 曹丕八岁便能作文，才华出众，熟知古今，善于骑射与击剑。 曹操攻破冀州时，曹丕随军在侧，亲率亲兵直奔袁绍府邸，下马拔剑而入。 一将挡住去路，说： “丞相有令，不得擅入袁绍府。” 曹丕喝退此人，提剑直入后堂，见两名妇人相拥而哭，便上前欲杀她们。 正是： 四世公侯已成梦，一家骨肉又遭殃。 不知这两妇人的命运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第三十三回 曹丕乘乱纳甄氏 郭嘉遗计定辽东1 却说曹丕见两名妇人啼哭，拔剑欲将她们斩杀。 忽然间，满目红光，他便按剑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 其中一位妇人答道： “我是袁将军的妻子刘氏。” 曹丕又问： “那这名女子是谁？” 刘氏说道： “她是我的儿媳，袁熙的妻子甄氏。” “因为袁熙奉命镇守幽州，甄氏不愿远行，因此留在此地。” 曹丕拉甄氏到近前，见她披头散发，满面污垢，便用衣袖拭去她脸上的尘垢细看，发现甄氏肌肤如玉，容貌如花，美艳绝伦，堪称倾国倾城。 于是他对刘氏说道： “我是曹丞相的儿子，愿意保全你们全家，你们无需担忧。” 随后按剑坐在堂上。 却说曹操率领大军进入冀州城，刚到城门前，许攸策马赶来，用马鞭指着城门，对曹操喊道： “阿瞒，没有我，你如何能进入此门？” 曹操闻言哈哈大笑，但众将心中却感到不平。 曹操来到袁绍府门前，问守卫： “谁曾进入过此门？” 守卫答道： “世子在内。” 曹操将曹丕唤出来责问。刘氏出门叩拜道： “若无世子，妾一家性命难保，愿将甄氏献给世子为妾以报答。” 曹操命人将甄氏唤出，甄氏出拜，曹操见她相貌端庄美丽，说道： “此真乃我儿媳妇也！” 遂命曹丕迎娶甄氏。 曹操平定冀州后，亲自到袁绍的墓前祭拜，双膝跪地再拜，哭得十分悲伤。 他对众将官说道： “当年我与袁本初一同起兵，他曾问我：‘若大事不成，你可据守何地？’我反问他：‘你的打算是什么？’他答道：‘我南据黄河，北阻燕代，集合沙漠之外的军民，向南争天下，这样或许可以成功。’而我答：‘我愿凭借天下的智力，以道御之，无事不可成。’那话仿佛就在昨日，而如今本初已逝，我怎能不痛哭流涕呢！” 众人听后皆叹息。 曹操随后赐予袁绍之妻刘氏金银财帛和粮米，并下令免除河北百姓当年的租税。 一方面，他向朝廷上表，自请担任冀州牧。 某日，许褚骑马入东门，正遇到许攸。 许攸对许褚说道： “若无我，汝等如何能进此门？” 许褚怒道： “我们出生入死，浴血奋战，才夺下这座城池，你怎敢在此夸口！” 许攸讽刺道： “你们不过是些武夫，何足挂齿！” 许褚大怒，拔剑将许攸斩杀，提头来见曹操，说道： “许攸言语无礼，我已将其斩杀。” 曹操叹道： “子远与我乃旧日好友，只是与你们开玩笑罢了，何必杀他！” 曹操责备许褚一番，但仍厚葬许攸。 随后，曹操命人遍访冀州的贤士。 冀州百姓推举骑都尉崔琰，字季珪，清河东武城人，曾多次向袁绍进献良策，但袁绍未采纳，因此托病在家。 曹操立即召崔琰为别驾从事，并对他说： “我近日统计本州户籍，共有三十万人口，可谓大州。” 崔琰答道： “今天下分崩离析，九州四分五裂，二袁兄弟自相争斗，导致冀州百姓尸骨遍野。” “丞相不先抚慰民情，拯救涂炭之苦，反而先统计户籍，难道这是本州士民对您的期待吗？” 曹操听后改色，向崔琰致歉，并待其为上宾。 曹操平定冀州后，派人探查袁谭的消息。 当时袁谭率军在甘陵、安平、渤海、河间等地掠夺。 听闻袁尚在中山战败，便率军攻打袁尚。 袁尚无心作战，直接逃往幽州投奔袁熙。 袁谭收降了袁尚的部众后，意图重新夺取冀州。 曹操派人召袁谭前来，袁谭却拒绝前往。 曹操大怒，写信断绝了与袁谭的婚约，亲自率大军征讨，直奔平原。 袁谭听闻曹操亲自率军来攻，派人向刘表求援。 刘表召刘备商议，刘备说道： “曹操已破冀州，兵力正盛，袁氏兄弟迟早会被他擒获，救援无济于事。” “而且曹操一直觊觎荆襄之地，我们只需养兵自守，不可轻举妄动。” 刘表问： “那如何回绝袁谭呢？” 刘备答道： “可写信给袁氏兄弟，以劝和为名，婉言谢绝。” 刘表采纳了他的建议，先派人送信给袁谭。 信中写道： “君子避难，不应投靠仇敌。” “日前听闻君屈膝投降曹操，这是忘记先人之仇，背弃兄弟情谊，也令同盟蒙羞。” “如果冀州兄弟有过失，应当降心顺从，待大局已定，由天下公论是非曲直，这才是高义之举。” 又给袁尚写信说： “青州（袁谭）性情急躁，难辨是非。” “你应当先除曹操，以完成先父遗愿。” “待大事已成，再论曲直，不是更好吗？” “若执迷不悟，便如猎犬与狐狸自投罗网，而渔翁田夫得利。” 袁谭收到刘表的信，得知他无意发兵支援，又自知无法抗衡曹操，于是放弃平原，退守南皮。 曹操追至南皮，当时正值严寒，河水结冰，粮船无法前行。 曹操命当地百姓凿冰拖船，百姓却纷纷逃跑。 曹操大怒，下令逮捕并斩杀逃跑的百姓。 百姓闻讯后，主动到军营投降。 曹操说道： “如果不杀你们，我的军令难以执行；如果杀你们，我又不忍心。” “你们赶快躲进山中，别被我的士兵抓到。” 百姓听后流泪而去。 袁谭率军出城，与曹军对峙。 两军对阵时，曹操策马出阵，用鞭子指着袁谭斥责道： “我待你不薄，你为何生出异心？” 袁谭答道： “你侵犯我的领地，夺取我的城池，霸占我的妻室，还说我有异心？” 曹操大怒，派徐晃出战。 袁谭派彭安迎敌，两人交手不到几回合，徐晃便斩杀了彭安。 袁谭军大败，退回南皮。曹操随即下令四面围困南皮。 袁谭心生恐惧，派辛评前去见曹操，请求投降。 曹操说道： “袁谭反复无常，我难以信任。” “你的弟弟辛毗，我已经重用了，你也可以留下为我效力。” 辛评回答道： “丞相此言差矣。” 第三十三回 曹丕乘乱纳甄氏 郭嘉遗计定辽东2 “我听闻‘主贵臣荣，主忧臣辱’。” “我事袁氏多年，怎能背叛？” 曹操见留不住他，只好放其回去。 辛评回到南皮，将曹操拒绝投降的态度告知袁谭。 袁谭怒斥道： “你的弟弟为曹操效力，你却怀有二心！” 辛评气得昏厥在地，片刻后死去。 袁谭对此深感后悔。 郭图对袁谭建议道： “明日将南皮百姓尽数驱至阵前，以军队殿后，与曹操决一死战。” 袁谭听从了他的建议。当天夜里，他强迫南皮百姓拿起武器，准备作战。 次日清晨，袁谭军打开城门，百姓在前，士兵在后，喊杀声震天，直冲曹军大营。 两军混战，从辰时（早晨七点）至午时（中午十一点），难分胜负，尸横遍野。 曹操见迟迟未能取胜，弃马登山亲自擂鼓，将士们见此士气大振，奋力冲杀，袁谭军大败。 曹洪冲入敌阵，正遇袁谭，将其乱刀砍死。 郭图见形势大乱，策马逃回城中，却被乐进一箭射下城墙，连人带马掉入壕沟。 曹操率军攻入南皮，安抚百姓。 忽然有一支军队来袭，原来是袁熙的部将焦触、张南。 曹操亲自率军迎战，二将却投降曹操，被封为列侯。 不久，黑山贼首领张燕率十万兵马归降，曹操封他为平北将军。 曹操下令将袁谭的首级悬挂示众，并威胁说，若有人哭泣，将立即斩杀。 袁谭的头被挂在北门外时，有一人身着布帽和丧服，在首级下痛哭，被士兵抓住带到曹操面前。 曹操询问此人身份，得知他是青州别驾王修。 王修因劝谏袁谭而被驱逐，得知袁谭身亡，特地前来哀悼。 曹操问： “你知道我的命令吗？” 王修答： “知道。” 曹操又问： “你不怕死吗？” 王修答： “我生前受他重用，如今他死了，我若不哭就是不义。” “若因怕死而忘义，我还如何在世上立足？” “若能收殓袁谭的遗体，我即使被处死也无怨无悔。” 曹操感叹道： “河北的义士为何如此之多！” “可惜袁家无法用好他们！” “如果他们能用人如是，我哪里敢如此轻视河北？” 于是命令收殓袁谭遗体，厚礼安葬，并将王修奉为上宾，任命为司金中郎将。 曹操接着问王修： “如今袁尚已投奔袁熙，我们要如何应对？” 王修沉默不答。 曹操感慨道： “忠诚之臣啊！” 随后曹操向谋士郭嘉询问对策，郭嘉建议： “可让袁氏降将焦触、张南等人率军攻打袁尚。” 曹操采纳此计，命焦触、张南、吕旷、吕翔、马延、张顗各领本部兵马分三路进攻幽州，同时派李典、乐进与张燕联合攻打并州的高干。 袁尚与袁熙得知曹军逼近，判断无法抵挡，于是放弃幽州，连夜率军逃往辽西投奔乌桓部族。 幽州刺史乌桓触召集幽州官员，以歃血为盟的方式共同商议降曹事宜。 乌桓触首先发言道： “曹丞相是当世英雄，如今投降他是大势所趋，不服从者将被斩首。” 众人依次歃血，轮到别驾韩珩时，他怒掷剑于地，高声说道： “我蒙袁公父子厚恩，如今他们败亡，我智不足以拯救，勇不足以殉死，已是不义。” “若再向曹操屈膝投降，我绝不愿为！” 众人无不震惊。 乌桓触说： “成大事当以大义为重，成败与否不在一人。” “韩珩既有此志，就让他自便吧。” 于是将韩珩逐出会场。 随后乌桓触亲率军队出城迎接曹操的三路兵马，正式投降。 曹操大喜，封其为镇北将军。 此时，探马来报并州战况： 李典、乐进、张燕久攻壶关未果，高干坚守不下。 曹操决定亲率兵马前往。他召集众将商议对策，荀攸建议： “攻破高干需用诈降之计。” 曹操采纳，并秘密吩咐降将吕旷、吕翔前往行计。 吕旷等率数十人来到壶关城下，大喊： “我们原是袁氏旧将，因被迫投降曹操。” “但曹操为人狡诈，薄待我们，如今特地归顺旧主，请速开城门接纳！” 高干不信，只允许他们站在城下说明情况。 吕旷等人随即脱甲弃马，步行入城，对高干说道： “曹军新到，军心未定，今晚可趁机夜袭，我等愿为先锋。” 高干大喜，同意计策。 是夜，他派吕旷、吕翔率领一万多军队为前锋突袭曹营。 未料接近曹营时，伏兵四起，喊声震天。 高干这才意识到中计，急忙撤回壶关，然而乐进、李典已占据城门。 高干仓皇出逃，投奔匈奴单于。 曹操率军驻守关口，同时派人追击高干。 高干逃至匈奴单于的地界，正巧遇到北方部族的左贤王。 他下马拜倒在地，恳求道： “曹操吞并疆土，如今还想侵占王的领地，万望救援，共同击败曹操，以保北方安定。” 左贤王答道： “我与曹操并无仇怨，他也未曾侵犯我的土地。” “你想让我与曹操结仇吗？” 说罢，呵斥高干离开。 高干思索无路可走，只得转而投奔荆州刘表。 然而，他行至上洛时，被都尉王琰杀死，首级被送往曹操处。 曹操封王琰为列侯。 并州平定后，曹操商议是否西征乌桓。 曹洪等人劝道： “袁熙与袁尚已兵败失势，如今逃往沙漠之地，形势十分困窘。” “若此时我们西征，万一刘备或刘表趁虚袭击许都，恐难以应对，不如班师回朝为上策。” 郭嘉却反驳道： “诸位的看法有误。” “主公如今威震天下，而沙漠之地的乌桓人仗着路途遥远，必定毫无防备。” “我们若乘其不备突然出击，定能取胜。” “此外，袁绍曾对乌桓有恩，而袁熙、袁尚尚存，我们若不彻底消灭他们，后患无穷。” “至于刘表，他不过是个空谈之辈，自知才不足以对付刘备。” “若赋予重任，他恐难以掌控；若轻视刘备，刘备也不会甘心为用。” “因此，即使虚国远征，主公也无需忧虑。” 第三十三回 曹丕乘乱纳甄氏 郭嘉遗计定辽东3 曹操听后说道： “奉孝（郭嘉字）之言极为有理。” 于是率领大军出发，车队绵延数千辆，浩浩荡荡地向前进发。 一路上，只见黄沙漫天，狂风呼啸，道路崎岖，人马行进十分艰难。 曹操渐生退兵之意，便询问郭嘉对策。 然而此时，郭嘉因水土不服，卧病于车中。 曹操看着他，不禁落泪，说道： “只因我想平定沙漠，才让先生远涉艰辛，以致病倒，我心何安！” 郭嘉躺在病榻上答道： “我承蒙丞相大恩，即使死了，也无法报答万分之一。” 曹操说道： “我见北地道路艰难险阻，意欲回军，你怎么看？” 郭嘉答道： “用兵之道，贵在神速。如今我们千里突袭敌人，若带辎重大军前行，行动迟缓，难以取得战机。” “不如派轻装部队分路前进，趁敌人不备突然袭击，只需找一位熟悉地形的向导即可。” 于是，曹操将郭嘉留在易州疗养，并寻找熟悉地形的向导。 有人推荐袁绍旧将田畴，说他对当地地形非常熟悉。 曹操召见田畴并询问他意见。 田畴回答： “此地在夏秋季节常有积水，水浅时车马难行，水深时舟楫无法通过，最为难走。” “不如回军，从卢龙口绕过白檀险地，直出敌人空虚之处，抵近柳城，趁其不备，蹋顿（乌桓首领）可一战而擒。” 曹操采纳了田畴的建议，封他为靖北将军，任向导官，引领大军前进。 田畴带张辽作为先锋，曹操自率后军。 轻骑倍道疾行，田畴带张辽先行至白狼山，正巧遇到袁熙、袁尚与蹋顿等数万骑兵会合。 张辽急报曹操。 曹操勒马登高观察，发现敌军阵型混乱，毫无秩序，便对张辽说： “敌军混乱，不堪一击，速攻之！” 随即命张辽率许褚、于禁、徐晃分四路下山猛攻，蹋顿军大乱。 张辽亲手斩杀蹋顿，其余兵马纷纷投降。 袁熙、袁尚带少数骑兵逃往辽东。 曹操入驻柳城，封田畴为柳亭侯，命他守卫柳城。 田畴却涕泣谢绝，说道： “我不过是个背叛主人的逃亡之人，能得丞相厚恩存活已是万幸，怎能为了封赏出卖卢龙之寨！” “我死也不敢接受侯爵之位。” 曹操敬佩他的气节，改任他为议郎。 随后，曹操安抚单于等部，收得骏马万匹，便即日回军。 然而天气寒冷干旱，途中两百里无水，粮草匮乏，士卒只能杀马充饥，并凿地三四十丈方得饮水。 回到易州时，郭嘉已病逝多日，灵柩停于官署中。 曹操亲自祭奠，大哭道： “奉孝之死，是上天要夺走我的良辅！” 他回望众人，叹息道： “各位都是与我年纪相仿的老将，唯有奉孝年少，我原本打算将后事托付于他。” “不料中年早逝，教我心肠崩裂！” 郭嘉的部属将其临终时封存的一封书信呈上，信中写道： “丞相若依此信行事，则辽东之事可成。” 曹操看后连连点头感叹。 此时夏侯惇等人建议道： “辽东太守公孙康久不归顺，如今袁熙、袁尚前去投奔，恐为后患，不如趁机征讨。” 曹操笑道： “不必如此。” “数日后，公孙康自会送上二袁的首级。” 众人都不相信。 袁熙、袁尚逃至辽东，密谋道： “辽东军队兵力强盛，足以与曹操抗衡。” “我们可暂时投靠公孙康，待时机成熟后再杀他夺地，积蓄实力反攻河北。” 二人定计后，进入辽东向公孙康投靠。 公孙康虽接纳二人，但心存疑虑。 他手下公孙恭建议： “袁绍生前曾有吞并辽东之意，如今二袁败亡来投，必有图谋。” “与其容纳他们，不如引入城中杀之，献首给曹公，换取重赏。” 公孙康深以为然，便设伏刀斧手，待二袁入城后将其斩杀，装入木匣，送往易州献给曹操。 曹操果然按兵不动，待到二袁首级送至，众人惊服。 曹操取出郭嘉遗书，书中早已预见公孙康会疑袁氏自相残杀。 曹操大加感叹，对郭嘉的智谋更为钦佩。 曹操在柳城设祭悼念郭嘉，并将其灵柩运回许都安葬。 此后，他率军班师回朝，并表示将制定征伐江南的策略。 然而，当夜他登冀州角楼观天文，见南方气象旺盛，叹道： “恐南方尚未可图。” 荀攸劝道： “以丞相之威，何地不可平？” 正议论间，忽见一道金光从地而起，曹操令士兵挖掘，得见奇物。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四回 蔡夫人隔屏听密语 刘皇叔跃马过檀溪1 却说曹操在金光之处挖出一只铜雀，问荀攸： “这是何种预兆？” 荀攸回答道： “从前舜帝的母亲梦见玉雀入怀，后来生下舜。” “如今得铜雀，也是吉祥的预兆。” 曹操听后非常高兴，于是下令修建高台以庆祝。 当天便开工伐木、烧瓦磨砖，在漳河之上兴建铜雀台。约一年后，工程竣工。 曹操的小儿子曹植建议道： “若修建高台，最好建三座：中间最高的叫铜雀，左边一座叫玉龙，右边一座叫金凤，并修两条飞桥连接三台，这样才更壮观。” 曹操听后大喜道： “吾儿所言极为妥当。他日台成，足以让我晚年得以娱乐！” 原来曹操有五个儿子，其中曹植天资聪颖，擅长文章，深得曹操宠爱。 因此，他留曹植与长子曹丕在邺郡负责建台，同时派张燕驻守北寨。 随后，曹操将从袁绍那里收编的五六十万兵马班师回许都，封赏功臣，并追封郭嘉为贞侯，收养其子郭奕在府中。 之后曹操召集众谋士商议南征刘表之事。 荀彧劝说道： “大军刚刚北征回师，暂不可再度兴兵。” “应先休养半年，养精蓄锐，再对刘表、孙权发起进攻，可一鼓而下。” 曹操采纳了他的建议，遂分兵屯田，伺机而动。 却说刘备自到荆州后，深得刘表厚待。 一日，二人正饮酒欢聚时，忽报降将张武、陈孙在江夏掳掠百姓，意图造反。 刘表听闻大惊道： “此二贼又反，祸患不小！” 刘备安慰道： “兄长不必忧虑，备愿前往讨伐。” 刘表大喜，即刻调拨三万军队，命刘备出征。 刘备领命后迅速出发，数日便抵达江夏。 张武、陈孙率兵前来迎战，刘备与关羽、张飞、赵云亲自出马督战。 刘备见张武所骑战马雄骏无比，便说道： “此乃千里良驹。” 话音未落，赵云挺枪出阵，直冲敌军。 张武策马迎战，不到三个回合便被赵云一枪刺落马下。 赵云随即扯住马缰，将战马牵回阵中。 陈孙见状，急忙前来夺马，却被张飞一声怒喝吓得魂飞魄散。 张飞挺矛直刺，将陈孙斩于马下。 敌军大败溃散，刘备招降了剩余叛军，平定了江夏各地，随后班师回朝。 刘表亲自出城迎接刘备，设宴庆功。酒至半酣，刘表感慨道： “吾弟如此雄才，荆州多亏有你相助。” “但我仍担忧南越骚扰不止，张鲁与孙权也都是隐患。” 刘备答道： “弟有三员大将，足以胜任重任。” “可派张飞巡守南越，关羽镇守固子城以防张鲁，赵云镇守三江以对抗孙权。” “如此一来，又有何忧虑呢？” 刘表十分赞同，正欲采纳其建议。 然而，蔡瑁却对其姐姐蔡夫人说： “刘备安插三将驻守外地，而自己却留在荆州，日后必成大患。” 蔡夫人便在夜间对刘表劝说道： “我听闻荆州百姓多与刘备暗中来往，不可不防。” “他如今居住城中，并无益处，不如派人将他送往他处。” 刘表答道： “玄德是仁义之人。” 蔡夫人说： “只怕别人未必像你一样心怀仁义。” 刘表听后沉吟不语，没有作答。 次日，刘表出城，看到刘备所骑之马极其骏美，便询问来源。 得知是从张武处所得后，刘表赞叹不已。 刘备遂将此马赠与刘表。刘表大喜，骑马回城。 幕僚蒯越见状询问，刘表说道： “此马乃玄德所赠。” 蒯越说道： “昔日先兄蒯良最擅长相马，我也略知一二。” “此马双眼下方有泪槽，额头上有白点，名为‘的卢’，传说骑此马者会有不祥之兆。” “张武正因这匹马而丧命，主公不可乘骑。” 刘表听后深以为然。 次日，刘表设宴款待刘备，并说道： “昨日承蒙贤弟赠马，深感厚意。” “但贤弟常需征战，此马更适合您使用，今日特意送还。” 刘备起身致谢。 刘表又说道： “贤弟久居此地，恐荒废了武备。” “襄阳属地新野县，物产丰饶，可供军队驻扎。” “若贤弟愿意，可引本部军马前往驻守，不知意下如何？” 刘备答应了下来。 次日，刘备辞别刘表，率部前往新野。 刚出城门，就见一人跪于马前深揖。 刘备问其来意，原来此人是荆州幕僚伊籍，字机伯，山阳人。 刘备连忙下马相问。 伊籍说道： “昨日听闻蒯异度对刘荆州说道：‘此马名的卢，乘则妨主。’因此刘荆州特地将马还您。” “将军岂能再骑此马？” 刘备笑道： “多谢先生关爱，但人生祸福皆有定数，岂能因一匹马而有所忌讳？” 伊籍佩服刘备的见解，自此常与他往来。 刘备到了新野后，军民皆感欣喜，政事焕然一新。 建安十二年春，甘夫人生下儿子刘禅。 那夜有一只白鹤飞到县衙屋顶，高声鸣叫四十多次后，朝西方飞去。 分娩时，屋中异香扑鼻。 甘夫人曾梦见自己仰吞北斗星，因而怀孕，故为刘禅取乳名“阿斗”。 当时，曹操正在北方征战。 刘备前往荆州，对刘表说道： “如今曹操倾全国之兵北征，许都空虚。” “若能率荆襄之众趁机出击，定能有所作为。” 刘表答道： “我坐拥九郡，已感足够，又何必另起战事？” 刘备听后默然无语。 刘表邀请刘备入后堂饮酒，酒至半酣，刘表忽然长叹。 刘备问其原因，刘表答道： “我心中有事，难以启齿。” 刘备正要追问，蔡夫人忽然从屏风后走出，刘表便低头不语。 不久酒宴散去，刘备返回新野。 那年冬天，曹操从柳城回师，刘备感叹刘表未听从自己的建议，错失良机。 某日，刘表派人邀请刘备前往荆州相会。 刘备到后，刘表叙礼相迎，并邀请入后堂设宴。 酒宴间，刘表说道： “近闻曹操率军返回许都，势力日益强盛，必有吞并荆襄之意。” “昔日悔不听贤弟之言，错过良机。” 刘备答道： “如今天下纷乱，战乱不休，机遇并不会终结。 第三十四回 蔡夫人隔屏听密语 刘皇叔跃马过檀溪2 “只要日后抓住机会，仍有可为。” 刘表叹服道： “贤弟所言极是。” 二人继续对饮。 酒至酣处，刘表忽然潸然泪下。 刘备问道： “兄长为何伤怀至此？” 刘表说道： “我心中有事，前些日子欲与贤弟倾诉，却未找到机会。” 刘备说道： “兄长有何难以决断之事？” “倘若弟能有所助，虽死不辞。” 刘表叹道： “我前妻陈氏所生的长子刘琦，虽为人贤良，却性格懦弱，难以担当大任。” “后妻蔡氏所生的小儿子刘琮，颇有聪慧之才。” 刘表叹道： “我想废长子立幼子，但这有违礼法。” “若立长子，又担心蔡氏家族掌握军权，日后必生乱局。” “因此迟迟无法决断。” 刘备答道： “自古以来，废长立幼乃招致祸乱之道。” “若忧虑蔡氏权力过重，可慢慢削弱其势力，但不可因溺爱而立幼子。” 刘表听后沉默不语。 原来蔡夫人一向怀疑刘备，凡刘备与刘表交谈，她总是偷偷在屏风后偷听。 这时，她正好在屏风后，听到刘备此言，心中大为恨怒。 刘备意识到自己言辞失当，便起身借口如厕。 无意间看到自己大腿上的肌肉复生，感慨万千，不禁潸然泪下。 稍后返回席中，刘表见刘备眼中含泪，便疑惑问起原因。 刘备长叹道： “我以往常年征战，终日不离马鞍，因此大腿肌肉尽皆消去。如今久未上马，大腿肌肉却又生长。” “日月蹉跎，年华渐老，未建功业，这才令人悲叹。” 刘表劝慰道： “我听说贤弟在许昌时，曾与曹操青梅煮酒，共论天下英雄。” “贤弟列举当世名士，而曹操皆不认可，却独赞道：‘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 “连曹操这样的人，都不敢居于贤弟之先，贤弟何必为功业之事忧虑呢？” 刘备因酒兴高涨，不慎失言道： “若我有自己的根基，天下碌碌之辈，实在不足为虑。” 刘表听后默然不语。 刘备察觉自己失言，便托辞酒醉起身，回到馆舍歇息。 后人有诗赞刘备道： 曹公屈指从头数，天下英雄独使君。 髀肉复生犹感叹，争教寰宇不三分？ 刘表听到刘备的言论，表面不语，心中却生疑。 别过刘备后，回到内宅。 蔡夫人对刘表说道： “刚才我在屏风后听到刘备的话，实在目中无人，明显对荆州有吞并之意。” “若不尽早除掉，必成后患。” 刘表只是摇头，并未作答。 蔡夫人于是暗中召来蔡瑁，共商对策。 蔡瑁提议： “不如直接在馆舍中杀了他，然后再告知主公。” 蔡夫人同意了他的计划。 蔡瑁随即连夜调集军队。 却说刘备此时在馆舍中秉烛而坐，直至三更才准备休息。 忽然有人叩门而入，竟是伊籍。 原来，伊籍得知蔡瑁要害刘备，特地深夜前来通报。 伊籍将蔡瑁的阴谋告知刘备，并催促他立即逃走。 刘备叹道： “若未辞别景升，怎可擅自离去？” 伊籍劝道： “若公留下辞别，定会被蔡瑁所害。” 刘备于是谢别伊籍，连夜唤从者上马，趁着夜色星夜逃往新野。 待蔡瑁领兵赶到馆舍时，刘备已然走远。 蔡瑁懊悔不已，随即在墙上题写了一首诗后，去见刘表。 诗曰： 数年徒守困，空对旧山川。 龙岂池中物，乘雷欲上天！ 蔡瑁向刘表禀报说： “刘备有反叛之心，题写反诗于墙壁，并不辞而去。” 刘表不信，亲自前往馆舍查看，果见墙上题诗，顿时大怒，拔剑说道： “誓杀此无义之徒！” 走了几步，忽然醒悟： “我与玄德相交多年，从未见他写诗，此事必是有人离间。” 于是折返，用剑刮去墙上的诗句。 蔡瑁又请求道： “军士已点齐，不如立即攻往新野擒住刘备。” 刘表却说道： “不可轻举妄动，容我从长计议。” 蔡瑁见刘表迟疑不决，便暗中与蔡夫人密商。 蔡夫人提议次日召集众官于襄阳，于宴席间设谋除掉刘备。 次日，蔡瑁向刘表进言： “今年丰收，正宜召集众官于襄阳，以示抚慰劝勉之意，请主公前往主持。” 刘表答道： “我近日气疾发作，实在无法前去。” “可让两位公子代为主客。” 蔡瑁说道： “两位公子年幼，恐有失礼节。” “不如请刘备来代劳。” 刘表同意，蔡瑁心中暗喜，随即派人前往新野，邀请刘备赴襄阳。 刘备急忙赶回新野后，自知因失言而可能招祸，但并未将此事告知众人。 不久，有使者前来邀请刘备赴襄阳。 孙乾劝道： “昨日见主公匆忙而归，神色不悦，我猜想荆州必定发生了某些不利之事。” “如今忽然邀请赴会，恐怕不可轻易前往。” 刘备这才将先前的事情告诉众人。 关羽说道： “大哥只是因为言语不慎而心存疑虑，但刘荆州并无责怪之意。外人的谗言不足为信。” “况且襄阳距离此地不远，若主公不去，反倒会引起荆州的怀疑。” 刘备点头道： “云长所言有理。” 张飞却不以为然，说道： “‘筵无好筵，会无好会’，这种宴会恐怕不会有好结果，不如干脆不去。” 赵云则说道： “我愿带领三百步骑随行，可以确保主公安全无虞。” 刘备听后说道： “如此安排甚好。” 于是刘备和赵云即刻启程前往襄阳。 蔡瑁亲自出城迎接，态度谦恭有礼。 随后刘琦、刘琮两位公子也带领一班文武官员出迎，刘备见到二人皆在，并未产生疑心。 当日，蔡瑁安排刘备在馆舍暂时歇息，赵云则带领三百士兵围绕馆舍保护。 赵云身披铠甲，佩戴长剑，行止坐卧都不离刘备左右。 刘琦告诉刘备： “父亲因为气疾发作无法行动，所以特意请叔父代为接待四方官员，抚慰各地守牧官员。” 刘备说道： “我本不敢当此重任，但既然是兄长之命，我自当从命。”次日，有人报告称，九郡四十 二州的官员已经全部到齐。 第三十四回 蔡夫人隔屏听密语 刘皇叔跃马过檀溪3 蔡瑁事先与蒯越商议说道： “刘备乃当世枭雄，若长久留在此地，日后必成大患，不如趁今日将其除掉。” 蒯越答道： “这样恐怕会失去士民的支持。” 蔡瑁说道： “我已秘密得到了刘荆州的指令，可放心行事。” 蒯越说道： “既如此，可以提前做好准备。” 蔡瑁接着说道： “东门岘山的大道已经派我的弟弟蔡和率军把守。” “南门外派蔡中守卫。” “北门外则由蔡勋驻军。” “只有西门不必防守，因为西门外有檀溪作为天然屏障，即便有数万大军也无法轻易通过。” 蒯越说道： “不过，我见赵云行止不离刘备左右，恐怕不容易下手。” 蔡瑁回答： “我已在城内埋伏了五百精兵，随时可以动手。” 蒯越说道： “可令文聘和王威在外厅另设一席，用来接待武将，以便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蔡瑁说道： “先将赵云稳住，然后再行事。” 蒯越同意了这个计划。 当日，蔡瑁大摆宴席，杀牛宰马，广邀宾客。 刘备骑着的卢马抵达州衙，下令将马牵到后园拴好。 众官员依次进入大厅，刘备坐在主位，两位刘公子分坐左右，其余人等按序落座。 赵云手持佩剑，站立在刘备身旁。 宴会开始后，文聘和王威走进来，邀请赵云入席，但赵云推辞不去。 刘备见状，便命赵云就座。赵云这才勉强答应，起身离席。 蔡瑁趁机将刘备带来的三百随行士兵遣回馆舍，准备待刘备喝至半醉时发号施令动手。 酒过三巡，伊籍端着酒杯起身来到刘备面前，微微示意刘备，并低声说道： “请更衣（如厕）。” 刘备立刻领会，起身离席向外走去。 伊籍敬酒完毕后，迅速赶往后园，与刘备会合，低声告知： “蔡瑁设计陷害您，东、南、北三门皆有军马把守，只有西门尚可逃脱，主公宜速走！” 刘备听后大惊，连忙解开拴马的缰绳，打开后园小门，骑上的卢马直奔西门而去。 他未顾随行人员，孤身一骑，径直向西门冲去。 守门的官吏见状询问，刘备不作回答，抽鞭策马冲出西门。 门吏无法阻拦，立即飞报蔡瑁。 蔡瑁得知后，立刻上马，带领五百士兵追赶。 却说刘备冲出西门，跑了许多里路，前方忽然出现一条大溪拦住去路。 这条溪便是檀溪，宽约数丈，溪水连接襄江，水流湍急。 刘备来到溪边，见无法渡过，便勒马回头。 却见城西方向尘土飞扬，追兵已近，刘备心中大惊，自言道： “今日定然无法脱身了！” 他转回马头，重新来到溪边，眼见追兵逼近，慌忙中策马跃入溪中。 的卢马走了几步，前蹄忽然陷入溪水中，溅湿了刘备的衣袍。 刘备用鞭猛抽，并大声喊道： “的卢，的卢！今日你害我性命！” 话音未落，那马猛然发力，从水中跃起，一跃三丈，跳上西岸。 刘备惊魂未定，宛如从云雾中脱身而出。 后来，苏轼写下《古风》一篇，专门咏叹刘备跃马檀溪的事迹。 诗中写道： 老去花残春日暮，宦游偶至檀溪路； 停骖遥望独徘徊，眼前零落飘红絮。 暗想咸阳火德衰，龙争虎斗交相持； 襄阳会上王孙饮，坐中玄德身将危。 逃生独出西门道，背后追兵复将到； 一川烟水涨檀溪，急叱征骑往前跳。 马蹄踏碎青玻璃，天风响处金鞭挥； 耳畔但闻千骑走，波中忽见双龙飞。 西川独霸真英主，坐下龙驹两相遇。 檀溪溪水自东流，龙驹英主今何处！ 临流三叹心欲酸，斜阳寂寂照空山； 三分鼎足浑如梦，踪迹空留在世间。 刘备跃过檀溪，回头望向东岸，只见蔡瑁带领军队追到溪边，大声喊道： “使君为何席间逃走？” 刘备回道： “我与你素无仇怨，为何要加害于我？” 蔡瑁答道： “我并无此意，使君休听信他人之言。” 刘备见蔡瑁手中持弓欲拉箭，便拨转马头，急向西南方向奔去。 蔡瑁对左右说道： “这是何等神助！” 正欲撤军回城，却见赵云率三百军从西门杀出。 正所谓： 跃去龙驹能救主，追来虎将欲诛仇。 欲知蔡瑁命运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五回 玄德南漳逢隐沦 单福新野遇英主1 话说蔡瑁正准备回城，忽然赵云率军从城里追了出来。 原来赵云正在饮酒，忽然听到外面人马嘈杂，便急忙起身察看，却发现席间已经不见了刘备。 赵云大吃一惊，立刻赶到刘备的住处查看，却听人说： “蔡瑁带军向西追去了。” 赵云急忙提枪上马，带着原先随行的三百士兵，从西门冲出城去。 正好遇到蔡瑁，赵云急问： “我主在何处？” 蔡瑁回答： “使君离席而去，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赵云谨慎小心，不敢轻举妄动，便继续策马前行，来到大溪边，发现别无去路。 他不由得疑惑起来，又回身质问蔡瑁： “你请我主赴宴，为什么带兵追来？” 蔡瑁解释道： “九郡四十二州的官员都在场，我身为主将，怎能不采取防护措施？” 赵云听后不信，又问： “那你把我主逼到哪里去了？” 蔡瑁答道： “听说使君骑马从西门出了城，到了这里却又不见踪影。” 赵云越发疑惑，策马到溪边查看，发现隔岸只有一片水迹。 他心里暗想： “难道主公和马都跳过溪去了？” 于是命令三百士兵四处搜寻，却毫无所获。 当赵云再回头时，发现蔡瑁已经回城去了。 他便抓住守门的士兵追问，守门士兵都说： “刘使君飞马出了西门，径直离开了。” 赵云想再次入城寻找，却担心城中有埋伏，只得带着部队迅速返回新野。 话说刘备策马跃过溪水，神志略显迷糊。 他心中感慨道： “这宽阔的溪流竟一跃而过，莫非是天意助我？” 随后，他缓缓策马向南漳方向行进。 太阳渐渐西沉，途中忽然看到一位牧童骑在牛背上，吹着短笛缓缓而来。 刘备停下马叹道： “连这牧童也比我潇洒从容啊！” 于是，他勒马停下，静静观望。 牧童见状，也停下牛，放下短笛，仔细打量着刘备，问道： “将军可是那位平定黄巾之乱的刘玄德？” 刘备惊讶道： “你不过是偏僻乡村的一个牧童，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牧童答道： “我本来也不知道，但因常随师父修行，听师父接待客人时，客人提起过一个刘玄德，说他身高七尺五寸，双手下垂过膝，眼睛能看到自己的耳朵，是当世的英雄。 看将军的模样，与描述的一模一样，想必就是您。” 刘备问： “你师父是谁？” 牧童答道： “我师父姓司马，名徽，字德操，是颍川人，道号‘水镜先生’。” 刘备又问： “你师父交友何人？” 牧童说道： “他与襄阳的庞德公、庞统交情深厚。” 刘备追问： “庞德公与庞统是什么关系？” 牧童答道： “他们是叔侄关系。” “庞德公字山民，比我师父年长十岁；庞统字士元，比我师父小五岁。” “有一次，我师父在树上采桑，庞统前来拜访，两人坐在树下讨论学问，整日不倦。” “我师父十分喜爱庞统，称他为弟。” 刘备又问： “你师父现住何处？” 牧童指着前方说： “前面树林里的庄院就是。” 刘备说： “我正是刘玄德，你能带我去拜见你师父吗？” 牧童应声答应，便引刘备前往。 走了约两里路，他们来到一座庄院前，刘备下马随牧童进入。 刚到中门，忽然听到琴声悠扬悦耳。 刘备忙让牧童暂时不要通报，而他侧耳倾听。 琴声忽然停止，只听一人笑着说道： “琴声清幽之中突然起了高亢之调，想必是有英雄在窃听。” 牧童指着刘备说道： “这位便是我师父‘水镜先生’。” 刘备看那人，只见他身形清瘦如松，气质飘逸如鹤，举止间器宇轩昂，非凡人能比。 刘备赶忙上前行礼，衣襟尚有湿迹未干。 水镜先生说道： “您今日险中得脱，真是万幸！” 刘备惊讶地问： “先生怎会知道？” 牧童插话道： “这位便是刘玄德。” 水镜先生请刘备进入草堂，二人分宾主坐定。 刘备看到书架上堆满了书卷，窗外栽种着松竹，石床上放着一张琴，整个屋子清雅别致。 水镜先生问道： “明公从何而来？” 刘备答道： “偶经此地，因牧童引路，得以拜见先生，深感荣幸。” 水镜先生笑道： “您不必隐瞒，您今日一定是避难至此。” 刘备便将襄阳的事情告诉了水镜先生。 水镜先生听后说道： “我从您的气色上早已看出端倪。” 接着问刘备： “久闻明公大名，为何至今仍不得志呢？” 刘备叹道： “命运多舛，因此至此落魄。” 水镜先生摇头道： “并非如此。” “乃是因为将军身边缺乏得力之人啊！” 刘备答道： “我虽才能有限，但文有孙乾、糜竺、简雍等，武有关羽、张飞、赵云等忠臣猛将，皆竭尽全力辅佐于我，实赖其力。” 水镜先生笑道： “关羽、张飞、赵云虽是万人敌，可惜无人善加利用。” “至于孙乾、糜竺等，不过是白面书生，缺乏经世治国的才能。” 刘备感叹道： “我虽求才若渴，却未遇到合适的人才，实在遗憾！” 水镜先生说道： “孔子有言：‘十户之乡，必有忠信之人。’” “您怎能说无人可用？” 刘备诚恳地请求道： “我愚昧无知，愿先生指点。” 水镜先生说道： “您可曾听过荆襄各郡小儿传唱的童谣？” “童谣道：‘八九年间始欲衰，至十三年无孑遗。到头天命有所归，泥中蟠龙向天飞。’” 随后，水镜先生为刘备详解此谣的含义： 建安八年，刘表失去了结发妻子，家中因此生乱，正是“始欲衰”。 “无孑遗”指的是不久后刘表身亡，文武零落无一幸免。 而“天命有归”则预示着真命天子将现，“泥中蟠龙向天飞”指龙将从泥潭中飞腾而起，成就大业。 第三十五回 玄德南漳逢隐沦 单福新野遇英主2 却说水镜先生意味深长地说道： “伏龙、凤雏，唯有将军才能当得起啊。” 刘备听后惊讶地跪谢道： “备怎敢当此厚爱！” 水镜先生答道： “当今天下的奇才，尽在此地，将军应该去寻访他们。” 刘备急忙问道： “奇才在哪里？” “究竟是谁？” 水镜先生说道： “伏龙、凤雏，两人得一，便可安定天下。” 刘备又问： “伏龙、凤雏是谁？” 水镜先生听后拍手大笑道： “好啊！好啊！” 刘备再三追问，水镜先生却说道： “天色已晚，将军不妨在此歇息一晚，明日我再告诉你。” 随即吩咐童子准备酒菜款待刘备，并将他的马牵入后院喂养。 刘备用过晚膳后，便在草堂旁休息。 然而，他因水镜先生的话而思绪万千，辗转难眠。 到了夜深时分，忽然听到一人敲门而入。 水镜先生开门说道： “元直，你怎么来了？” 刘备悄悄起身倾听，只听那人答道： “我听说刘景升善于赏识贤才，又厌恶小人，特地前去拜见他。” “但见面后发现，他徒有虚名，所谓‘善善’却不能善用，‘恶恶’却不能彻底除去。” “于是写信告别，转而来到先生这里。” 水镜先生说道： “你怀有辅佐王者的才能，应当择明主而事，怎么能轻易去见刘景升呢？” “英雄豪杰其实就在你眼前，只是你自己没有发现罢了。” 那人答道： “先生所言极是。” 刘备听后大喜，暗自揣测此人必是水镜先生口中的伏龙或凤雏，正想出去相见，又怕唐突冒犯。 等到天亮，刘备急忙求见水镜先生，问道： “昨夜来访的那人是谁？” 水镜先生答道： “此乃我的好友。” 刘备请求与其相见，水镜先生说道： “此人志在投奔明主，已然离去。” 刘备又问那人的姓名，水镜先生只是笑着说道： “好啊！好啊！” 刘备再次问道： “伏龙和凤雏究竟是谁？” 水镜先生依旧笑而不答，只是说道： “将军何必忧虑，自会有贤才来辅佐您。” “我不过是闲散山野之人，实在难堪大用。” “将军还是去寻访那些比我强十倍的人吧。” 正说话间，忽听庄外传来马嘶人喊声。 童子进来禀报： “有一将军带着数百人到了庄院。” 刘备大惊，急忙出门查看，见来者竟是赵云。 他大喜过望。 赵云下马拜见说道： “昨日回县寻不到主公，连夜四处打听，得知您在此，便追赶而来。” “请主公速速返回县城，恐有人趁机来厮杀。” 刘备辞别水镜先生，与赵云一同上马赶回新野。 路上没走几里，又遇见关羽和张飞率兵而来，众人见面十分欢喜。 刘备将跃马檀溪脱险的事情一一道来，大家都为此叹息不已。 到了县城后，刘备与孙乾等人商议对策。 孙乾说道： “可以先致信刘景升，陈述此事。” 刘备听从建议，便派孙乾带信前往荆州。 刘表召见孙乾问道： “我邀请玄德来襄阳赴会，为何他中途逃席？” 孙乾呈上书信，详细说明是蔡瑁设下陷阱害刘备，幸得跃马檀溪逃脱。 刘表大怒，立刻召来蔡瑁，责骂道： “你竟敢谋害我义弟！” 随即下令将蔡瑁推出斩首。 这时，蔡夫人赶来哭求刘表赦免蔡瑁的性命，但刘表仍然怒火难平。 孙乾劝说道： “如果杀了蔡瑁，恐怕皇叔也难以在此安居。” 刘表这才消气，将蔡瑁释放，只是重重责罚了一番，并命长子刘琦随同孙乾前去向刘备赔罪。 刘琦奉命赶往新野，刘备热情接待，设宴款待他。 酒席间，刘琦忽然落泪。 刘备关切地问道： “为何如此悲伤？” 刘琦答道： “继母蔡氏一心谋害我，我实在无计可施，恳请叔父指点迷津。” 刘备劝说道： “凡事多加小心，尽力尽孝，自然能够平安无事。” 次日，刘琦含泪告别。 刘备亲自骑马送刘琦出城，指着自己所骑的马对刘琦说道： “若不是这匹马，我早已命丧黄泉。” 刘琦答道： “这并非马之功劳，而是叔父福德深厚所致。” 说罢，两人洒泪而别，刘琦悲伤地离去。 刘备回城时，忽然在街市上看到一人，此人头戴葛巾，身穿布袍，腰系黑色绦带，脚蹬乌色布履，边走边长歌道： “天地翻覆兮，火欲殂； 大厦将崩兮，一木难扶。 山谷有贤兮，欲投明主； 明主求贤兮，却不知吾。” 刘备听到歌声，暗自思忖： “此人难道是水镜先生所言的伏龙、凤雏之一？” 便下马与那人见礼，邀请他到县衙一叙。 刘备问他的姓名，那人答道： “我乃颍上人，姓单，名福。” “久闻使君礼贤纳士，本想前来投靠，却不敢贸然造访，故作歌于市，以引起使君注意。” 刘备听后非常高兴，将他礼待为上宾。 单福说道： “刚才使君所乘之马，可否让我再仔细看看？” 刘备便吩咐卸下马鞍，将马牵到堂下。 单福看后说道： “此马非‘的卢’马吗？” “它虽是千里良驹，却有妨主之兆，不宜乘坐。” 刘备答道： “此事我已有所验证。” 随即将跃檀溪脱险的经过详细告知单福。 单福说道： “此马虽救过主公，却终究会妨害主公。” “不过，我有一法可禳灾。” 刘备忙问： “愿闻禳解之法。” 单福说道： “若主公心中有仇怨之人，可将此马赠予他。” “待它妨害过那人之后，主公再骑便无妨了。” 刘备听罢，顿时变色说道： “先生初到此地，不教我以正道，却先教我以利己害人的伎俩。” “这种做法备绝不敢听从。” 单福听后笑着谢罪道： “我早闻使君仁德天下，未敢轻信，故以此话试探耳。” 刘备也郑重改容道歉道： “备何敢自称仁德之人？” “只望先生多多教诲。” 单福笑道： “我自颍上来到此地，听闻新野百姓歌唱道： ‘新野牧，刘皇叔； 自到此，民丰足。’ 由此可见，使君的仁德早已传遍百姓心中。” 刘备听后十分感动，便拜单福为军师，协助训练本部军队。 第三十五回 玄德南漳逢隐沦 单福新野遇英主3 却说曹操从冀州回到许都后，心中一直有想要攻取荆州的念头。 于是，他特意派遣曹仁、李典以及降将吕旷、吕翔等率领三万大军驻扎在樊城，虎视眈眈地观察荆襄一带的动静，试探对方虚实。 此时，吕旷和吕翔向曹仁禀告说： “如今刘备驻军新野，招兵买马，储备粮草，显然志向不小，不能不早作打算。” “我们二人自从投降丞相以来，还没有立下任何战功，愿意请求精兵五千，取刘备首级献给丞相。” 曹仁听后大喜，便拨给二吕五千士兵，命他们前往新野与刘备厮杀。 探子火速将此消息报告给刘备。 刘备随即请单福（即徐庶）商议对策。 单福说道： “既然敌兵来犯，绝不能让他们轻易进入我们的领地。” “可让关羽率一支军队从左侧出击，牵制敌军的中路。” “张飞率一支军队从右侧出击，攻击敌军的后路。” “主公您亲自率领赵云从正面迎战。” “如此一来，敌军必败无疑。” 刘备听从了他的建议，立即派遣关羽、张飞分别出发。 随后，他与单福、赵云带领两千士兵从正面迎战。 行军不远，只见山后尘土飞扬，吕旷、吕翔率军逼近。 双方布阵列队完毕后，刘备策马出阵，在大旗之下高声喊道： “来者何人，胆敢侵犯我境！” 吕旷上前回答道： “我是大将吕旷，奉丞相命令，特来擒拿你！” 刘备闻言大怒，派赵云出战。 两人交手不到几个回合，赵云一枪刺杀吕旷于马下。 刘备随即挥军掩杀，吕翔抵挡不住，带着残兵败将逃走。 正在逃跑途中，忽然路旁冲出一支军队，为首大将正是关羽。 关羽大喊一声，率军冲杀过去。 吕翔军队大败，折损大半。 吕翔只得夺路而逃，但行不到十里，又被另一支军队拦住去路。 这支军队的首领挺矛大喊： “张翼德在此！” 直奔吕翔而来。 吕翔猝不及防，被张飞一矛刺中，翻身落马而死，剩余士兵四散逃窜。 刘备的军队合力追击，俘虏了大半敌军。 随后，刘备率军凯旋回新野，厚待单福，并犒赏三军。 却说战败的残兵回到樊城，向曹仁报告了二吕阵亡、士兵大多被俘的消息。 曹仁闻言大惊，便与李典商议对策。 李典说道： “二将轻敌而败，现下应暂时按兵不动，上报丞相，再调大军征讨，这是上策。” 然而曹仁却不以为然，说道： “如今二将阵亡，又损失了许多军马，这个仇不能不报。” “以新野这弹丸之地，有何必要动用丞相的大军？” 李典说道： “刘备是杰出的人物，不可轻视。” 曹仁却怒道： “你为何如此胆怯？” 李典解释道：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并非怕战斗，只是担心不能稳操胜券。” 曹仁大怒，质问道： “你是不是存了二心？” “我一定要亲手擒拿刘备！” 李典见曹仁执意如此，便说道： “如果将军非要出战，我就留守樊城。” 曹仁怒气冲冲地说道： “你若不随我出征，分明就是心怀二意！” 无奈之下，李典只好与曹仁一起点起二万五千大军，渡过河水，向新野进发。 正所谓：副将因轻敌而败阵，主将再兴兵以雪耻。 胜负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第三十六回 玄德用计袭樊城 元直走马荐诸葛1 却说曹仁心中愤怒，随即调集本部大军，连夜渡河，意图踏平新野。 却说单福得胜回到新野县城，对刘备说道： “曹仁屯兵樊城，如今得知两将阵亡，必定会起大军来攻打我们。” 刘备问道： “我们应当如何迎敌？” 单福回答： “若他倾尽兵力前来，樊城必然空虚，我们可以趁机夺取。” 刘备进一步询问对策，单福便附耳低声详细策划一番。 刘备听后大喜，立刻按照计划做好准备。 忽然有探马来报： “曹仁已率大军渡河而来！” 单福笑道： “果然不出我所料。” 随即请刘备出兵迎战。 两军对峙，赵云出阵，喊话挑战敌将。 曹仁命李典迎战，与赵云交锋十余回合后，李典自知不敌，拨马回阵。 赵云策马追击，曹仁的军队两翼用箭掩护，双方遂各自撤军回营。 李典回到曹仁处禀报说： “刘备军队兵精将勇，不可轻敌，不如撤回樊城稳守。” 曹仁大怒道： “你未出战时，已使我军心涣散。” “如今又不战而退，罪当斩首！” 说罢便命刀斧手将李典推出去斩首，幸亏众将苦苦求情，李典才得以免死。 曹仁于是调派李典领后军，自己率领前军，准备次日再战。 次日清晨，曹仁鸣鼓进军，布下阵势后，派人向刘备喊话： “可识得我阵法？” 单福登高察看阵形，随即对刘备说道： “这是‘八门金锁阵’，阵中有八门：休、生、伤、杜、景、死、惊、开。” “如果从生门、景门、开门进入，则吉利。” “若从伤门、惊门、休门进入，则有损伤。” “若从杜门、死门进入，则必败亡。” “然而，此阵虽布得整齐，却缺少一个能驾驭全局的主帅。” “若从东南角的生门攻入，再从正西的景门突围，敌阵必乱。” 刘备听后大喜，立即传令将士把守阵角，并命赵云率五百军士从东南生门攻入，直取西景门突围。 赵云领命，持枪跃马，引兵直冲东南角，大喊一声杀入敌阵。 曹仁见状，急忙向北撤退。 赵云不追击，而是突围至西景门，又折回东南角，从内外夹击，曹军阵脚大乱。 刘备趁势挥军猛攻，曹军大败而退。 单福命令停止追击，收兵回营。 却说曹仁败退后，终于相信李典的劝告。 他召见李典，说道： “刘备军中果然有高人，我的阵法竟被破坏得如此彻底。” 李典答道： “虽在此，但我更担心樊城的安危。” 曹仁说道： “今晚我将亲自率军劫营。” “如果得胜，再作计议；若不胜，就撤军回樊城。” 李典劝道：“不可！刘备必已做好防备。” 曹仁不听，大怒道： “若如此畏首畏尾，何以用兵！” 便自领前军，命李典为后应，当夜二更时分偷袭刘备营寨。 却说单福正与刘备在营寨中议事，忽然狂风骤起。 单福笑道： “今晚曹仁必定来劫寨。” 刘备问： “如何应对？” 单福笑道： “我早已布置妥当。” 随即暗中分拨兵力。 至二更时分，曹仁大军接近刘备营寨，忽见寨中四周火光冲天，烈焰烧起寨栅。 曹仁大惊，知刘备已有准备，急忙下令撤军。 此时赵云率军杀出，曹仁措手不及，只能带残兵败将向北河撤退。 曹仁刚到河边，正要寻找渡河的船只，忽然岸边又冲出一支军队，为首大将大喝： “张翼德在此！” 曹仁拼死抵抗，幸得李典保护，才勉强登船渡河。 然而曹军大半被火攻、溺水所伤，死伤惨重。 曹仁好不容易渡河上岸，急忙奔回樊城。 到城下后令士兵敲门，不料城上鼓声大震，一员大将率军冲出，大喝道： “樊城早已被我夺下！” 曹仁定睛一看，为首大将正是关羽。 曹仁大惊，拨马逃命。 关羽紧追不舍，曹仁又损失了许多士兵，只得星夜逃回许昌。 途中，曹仁听闻，原来是单福出谋划策，刘备才能如此从容应敌。 话说曹仁战败回到许昌，与李典一同面见曹操，伏地哭拜请罪，详细陈述了折损将领、兵败损失的经过。 曹操说道： “胜负乃是兵家常事。” “但不知是谁为刘备出谋划策？” 曹仁答道： “是单福之计。” 曹操问： “这单福是何许人也？” 程昱听后笑着说： “这并非真正的单福。” “此人年少时爱好击剑，在中平末年因替人报仇杀人，被捕时披头散发涂抹面容以掩人耳目，但仍被官吏抓获。” “问他的名字他不回答，官吏便将他绑在车上，击鼓游街让百姓辨认。” “虽然有人认得，但无人敢说。” “后来他的同伴暗中将他解救。” “他便改名换姓，开始折节学习，拜访名师，曾与司马徽谈论学问。” “这人其实是颍川人徐庶，字元直，单福只是他假托的名字罢了。” 曹操听后惊讶地问： “徐庶的才干，与您相比如何？” 程昱答道： “十倍于我。” 曹操感慨道： “可惜如此贤士归属刘备！” “此人辅佐，刘备如虎添翼，该如何应对？” 程昱献计道： “徐庶为人极其孝顺。” “他幼年丧父，如今只有老母尚在。” “其弟徐康已经去世，老母无人奉养。” “丞相若派人将其母接到许昌，再命她写信召唤徐庶，徐庶一定会回来。” 曹操闻言大喜，随即准备施行此计。 第三十六回 玄德用计袭樊城 元直走马荐诸葛2 话说曹操大喜，派人星夜前往徐庶的家乡接其母亲。 不久，徐母被接至许昌。 曹操厚待徐母，对她说道： “听闻您的儿子徐元直乃天下奇才，如今在新野辅佐叛臣刘备，背离朝廷，犹如美玉落入污泥之中，实在可惜。” “如今烦请老夫人写一封信，将他召回许昌。” “我愿向天子举荐，必定重用。” 随后命人呈上文房四宝，请徐母写信。 徐母问道： “刘备是怎样的人？” 曹操答道： “不过是沛郡一介小人，妄自称‘皇叔’，毫无信义，正是那种外表光鲜却内心阴险之徒。” 徐母闻言大怒，厉声道： “你何至于如此欺瞒！” “我早闻刘备乃中山靖王之后，汉孝景帝玄孙。” “他礼贤下士，恭敬待人，仁义之名早已闻于天下，无论是孩童、老人，还是牧童、樵夫，都知道他的美名。” “他是真正的英雄！” “我儿辅佐他，是得其所归。” “你虽然自称汉朝丞相，实则是汉室的叛贼。” “你竟反诬刘备为叛臣，想让我儿背弃明君投靠昏君，你不觉羞耻吗？” 言罢，她拿起砚台就砸向曹操。 曹操大怒，命武士将徐母拖出去斩首。 程昱急忙劝阻道： “徐母冒犯丞相，是有意寻死。” “丞相若杀之，反会落下不义的骂名，而成全了徐母的忠义。” “徐母若死，徐庶必定死心塌地辅佐刘备以报仇。” “不如留下徐母，让徐庶心中挂念母亲，即便他继续辅佐刘备，也无法全力以赴。” “而且徐母在，我们另有办法将徐庶骗来辅佐丞相。” 曹操觉得有理，便放过徐母，将她安置在别处养护。 程昱每日前去探望徐母，假装与徐庶交情深厚，待徐母如亲母一般，时常送上礼物，并用信件亲笔附上言辞。 徐母因此也回信答谢。 程昱暗中模仿徐母笔迹，伪造了一封家书，交给一名心腹送往新野，直奔徐庶所在的军营。 徐庶接到家书后，急忙拆开查看，信中写道： “近来你弟弟徐康去世，我孤身一人，无人依靠。” “正悲痛之时，不料曹丞相派人将我骗至许昌。” “他们污蔑你叛逆，将我囚禁。” “幸得程昱等人营救，才免一死。” “若你能归顺曹丞相，我便可免祸。” “见此信时，请念生养之恩，星夜前来，以尽孝道。” “待局势稳定后，归乡隐居，便可免受大祸。” “我现命悬一线，急盼相救，其他不再多嘱。” 徐庶看罢，泪流满面，随即拿着书信去见刘备。 他说道： “某本名徐庶，字元直，原为颍川人。” “因逃难改名单福。曾投奔刘表，后发觉其无能，便辞别前往司马徽处。” “司马徽指点我投靠明主刘豫州，我才来到此处蒙主公厚待。” “然而老母如今被曹操囚禁，生命堪忧，亲自写信召我，我实在无法不去。” “非是不愿为主公效犬马之劳，实是慈母被执，无法安心为主公尽力。” “此番辞别，愿日后再有机会效力主公。” 刘备听罢，哭道： “母子之情乃天性，元直勿挂心。” “待你见过老夫人后，希望还能重归，共图大事。” 徐庶拜谢准备启程。 玄德留他再聚一夜，并计划次日为他饯行。 此时孙乾私下对玄德说道： “元直是天下奇才，久在新野，已熟知我军中虚实。” “若放他归去，曹操必重用他，我军将大为不利。” “主公当务之急，应设法苦留，万不可放行。” “曹操若见元直不归，必将杀其母。” “元直为报母仇，必定倾力对抗曹操。” 玄德说道： “不可。” “如果让我派人杀了他母亲，而自己却继续使用他，这是不仁。” “如果留住他不让他走，断绝他与母亲的亲情，这是不义。” “我宁愿死，也绝不做不仁不义之事。” 众人听后无不感叹。 玄德邀请徐庶饮酒，徐庶说道： “如今听闻老母被囚，即便是琼浆玉液也无法下咽。” 玄德答道： “我听说先生将要离去，如同失去左右手，即使是龙肝凤髓，也毫无滋味。” 两人相对而泣，直至天明。 将领们已在城外安排了饯别的宴席。 玄德与徐庶并骑出城，来到长亭，两人下马告别。 玄德举杯对徐庶说道： “我与先生情谊浅薄，未能长久相聚。” “希望先生能善待新主人，建功立业，成就名声。” 徐庶哭道： “我才疏学浅，蒙使君厚爱，如今却因老母而中途分别，实在无奈。” “即便曹操逼迫我，我一生也绝不为他出谋划策。” 玄德说道： “先生一走，刘备也将隐遁山林，不再问世事了。” 徐庶劝道： “我所以愿与使君共图大业，是因为心中尚有希望。” “但如今因老母之事，心绪已乱，即便留在此地，也无所作为。” “使君应当另请高贤辅佐，共图大事，为何如此灰心丧气？” 玄德说道： “天下贤能之士，恐怕无人能胜过先生。” 徐庶答道： “我不过是碌碌无为之辈，何敢当此重誉。” 临别时，徐庶又对将领们说道： “愿诸公善待使君，共同成就功业，使名垂青史，切莫学我这样半途而废。” 众将听后无不感伤。 玄德不忍分别，又送了一程再送一程。 徐庶辞别道： “不劳使君远送，某就此别过。” 玄德在马上紧握徐庶的手说道： “先生此去，天各一方，不知何日再见！” 说罢泪如雨下，徐庶也涕泣告别。 玄德策马立于树林旁，目送徐庶和随从远去。 他哭道： “元直走了，我该怎么办？” 凝望良久，却被树林遮挡了视线。 玄德用马鞭指着树林说道： “我想将这片树林全砍掉。” 众人问为何，玄德答道： “因为它阻挡了我望向徐元直的视线。” 第三十六回 玄德用计袭樊城 元直走马荐诸葛3 正当玄德远望时，忽见徐庶拍马返回。 玄德大喜道： “元直返回，莫非改变了主意？” 他欣然拍马上前迎接，问道： “先生此次返回，必有深意。” 徐庶勒马说道： “我因心乱如麻，忘记了一件事：此地有一位奇才，住在襄阳城外二十里的隆中。使君何不亲自拜访？” 玄德问道： “敢问先生，可否为备请此人前来相见？” 徐庶答道： “此人不可勉强，请君亲自前往。” “若能得此人辅佐，无异于周文王得到吕望、汉高祖遇到张良。” 玄德又问： “此人之才德，较先生如何？” 徐庶说道： “若以我与此人相比，犹如驽马与麒麟、寒鸦与鸾凤。” “此人常自比管仲、乐毅，我观其才，管仲与乐毅恐怕还不及他。” “他有经天纬地之才，可谓天下无双。” 玄德大喜道： “愿闻此人姓名。” 徐庶答道： “此人乃琅琊阳都人，复姓诸葛，名亮，字孔明。” “既然如此，此人真乃天下奇才！” “我当即前往拜访，以求一见。” “若能得卧龙先生相助，定可匡扶汉室，平定天下。” 玄德又问： “先生既知此人为何不早荐？” 徐庶答道： “此人性情高洁，不轻易与人交往。” “庶才浅学疏，实不敢妄自推荐。” “今日别离，才思及此，特来相告。” 玄德感激地说道： “多谢先生指点，此情此义，备终身铭记。” 说罢，玄德重重作揖，徐庶亦深深一拜，两人依依惜别。 玄德说： “从前水镜先生曾对我说过：‘伏龙、凤雏，两人得一，可安天下。’如今您所言的，莫非就是伏龙与凤雏？” 徐庶回答道： “凤雏是襄阳的庞统，伏龙正是诸葛孔明。” 玄德听后兴奋地说： “今日方才明白‘伏龙、凤雏’之说。” “想不到如此大贤之人竟在近前！” “若非先生指点，我真是有眼如盲啊！” 后人有诗赞徐庶走马推荐诸葛亮： 痛恨高贤不再逢，临岐泣别两情浓。 片言却似春雷震，能使南阳起卧龙。 徐庶推荐了孔明后，便再次辞别玄德，策马而去。 玄德听了徐庶的话，这才彻底领悟了司马德操的预言，宛如醉酒初醒，恍如梦觉。 他带领众将返回新野，随即备上厚礼，带关羽、张飞一同前往南阳拜访诸葛孔明。 却说徐庶辞别玄德后，感念玄德的挽留之情，又担忧孔明可能不愿出山辅佐他，于是骑马直奔卧龙冈，走入草庐拜见孔明。 孔明见徐庶，问他来意。 徐庶答道： “我原本想辅佐刘豫州，无奈老母被曹操囚禁，寄书召唤，我不得不舍之而去。” “临别之际，我向玄德推荐了先生。” “玄德今日便会亲自前来拜访，希望先生不要推辞，请展平生大才，辅佐他一统天下！” 孔明听罢，神色顿变，严肃地说道： “您是把我当作献祭用的牺牲品吗？” 说完便拂袖而入，不再言语。 徐庶羞愧难当，只得退出草庐，上马赶往许昌见母。 正如诗云： 嘱友一言因爱主，赴家千里为思亲。 至于后来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三十七回 司马徽再荐名士 刘玄德三顾草庐1 却说徐庶急赶赴许昌，曹操得知徐庶已到，立即命荀彧、程昱等一众谋士出迎。 徐庶进入相府拜见曹操，曹操说道： “您乃高明之士，为何屈身于刘备麾下？” 徐庶答道： “我自幼避难，流落江湖，偶至新野，便与玄德相识并交往甚厚。” “如今老母在此，多蒙丞相垂念，深感愧疚与感激。” 曹操说道： “如今您到了许昌，正好可以晨昏侍奉令堂，吾亦能得贤士之教益。” 徐庶拜谢而退，急忙前往见母，入堂下跪拜，泪如雨下。 徐母见状大惊，问道： “你为何来到这里？” 徐庶答道： “我近在新野辅佐刘豫州，因接到母亲来书，便星夜赶来。” 徐母听罢，勃然大怒，拍案骂道： “辱子！” “你飘泊江湖数年，我以为你学有所成，未料竟愈发不堪！” “你既读书，当知忠孝不可两全。” “难道你不知曹操是欺君罔上的贼臣吗？” “刘玄德仁义四海皆知，且又是汉室宗亲，你既辅佐他，已得其明主。” “如今却因一纸伪书，不加细察，便弃明投暗，自取骂名，真乃愚蠢至极！” “我有何面目与你相见？” “你如此玷辱祖宗，白白生于天地之间！” 徐母一番痛斥，骂得徐庶跪伏于地，不敢抬头相视。 骂罢，徐母怒气冲冲地转身进入屏风后。 不久，家人匆忙前来禀报： “老夫人上吊于梁间了！” 徐庶闻言大惊失色，立刻奔入内堂施救时，徐母已气绝而亡。 后人作《徐母赞》以颂其高节： 《徐母赞》 贤哉徐母，流芳千古： 守节无亏，于家有补； 教子多方，处身自苦； 气若丘山，义出肺腑； 赞美“豫州”，毁触魏武； 不畏鼎镬，不惧刀斧； 唯恐后嗣，玷辱先祖。 伏剑同流，断机堪伍； 生得其名，死得其所： 贤哉徐母，流芳千古！ 徐庶见母已死，痛哭晕厥倒地，良久方才苏醒。 曹操得知后，派人送来吊礼，又亲自前来祭奠。 徐庶将母亲安葬在许昌南原，并居丧守墓，对曹操所赐之物一概拒绝。 此时，曹操正欲商议南征荆州之事，荀彧劝谏道： “天气寒冷，不宜出兵。” “暂待春暖之时，再长驱南进。” 曹操听从建议，于是引漳河水建玄武池，在池内操练水军，为南征做准备。 却说刘备正准备礼物，准备前往隆中拜访诸葛亮，忽有人来报： “门外有一位先生，头戴峨冠，身穿博带，气度非凡，特来造访。” 刘备大喜，急忙整理衣冠出迎，心想： “这人莫非是孔明？” 出门一看，却是司马徽。 刘备大喜，连忙将司马徽请入后堂高座，行礼说道： “自从与先生分别后，因军务繁忙，未能登门拜访。” “今日得先生光临，实在是如愿以偿，倍感欣慰。” 司马徽笑道： “听闻徐元直在此，我特来一见。” 刘备答道： “因曹操囚其母，徐母遣人写信召唤，元直已返回许昌。” 司马徽闻言叹道： “这是曹操的计策！” “我久闻徐母乃贤人，若被囚，决不可能写信召子，此书必是伪造。” “徐元直若不去，其母必安；若去了，其母定会因羞愧而亡！” 刘备大惊，忙问为何。 司马徽答道： “徐母高义，见子反投曹操，必以为奇耻大辱，怎能见他！” 刘备叹息道： “元直临别时，举荐南阳诸葛孔明为辅，其人到底如何？” 司马徽笑道： “元直自己走便罢了，却为何还要拉孔明出来耗费心力？” 刘备疑惑问道： “先生为何这样说？” 司马徽答道： “孔明与博陵崔州平、颍川石广元、汝南孟公威及徐元直四人乃密友，这四人虽有才华，但专注于精纯小道，惟独孔明志向宏远，通览大略。” “他曾抱膝吟咏，对三人说：‘你们皆可做刺史、郡守。’众人问他自己志向如何，他只是笑而不答。” “他常自比管仲、乐毅，其才智不可限量。” 刘备叹道： “颍川果然多贤士！” 司马徽说道： “昔日有位观天文的殷馗曾言：‘群星聚于颍分，其地必多贤士。’” 此时关羽在旁插话道： “我听说管仲、乐毅乃春秋、战国名人，功业惊天动地，孔明自比这二人，未免有些过分。” 司马徽大笑道： “以我的眼光看，孔明不该比管仲、乐毅，反倒应另找两人相比。” 关羽问道： “何人？” 司马徽答道： “应比兴周八百年的姜子牙、兴汉四百年的张子房！” 众人听罢，无不震惊。 司马徽随即辞行离去，刘备挽留不住。 徽出门仰天大笑道： “卧龙虽得其主，却不得其时，惜哉！” 说罢飘然而去。 刘备感叹道： “真乃隐居的贤士也！” 次日，刘备携关羽、张飞与随从来到隆中，远远望见山间几人正荷锄耕作，并高声吟唱： 第三十七回 司马徽再荐名士 刘玄德三顾草庐2 却说刘备听见农夫唱歌，便勒马询问道： “这首歌是谁作的？” 农夫答道： “是卧龙先生所作。” 刘备问： “卧龙先生住在哪里？” 农夫答： “从此山向南，有一处高冈，名为卧龙冈。” “冈前疏林内，有一间茅庐，那便是诸葛先生的住所。” 刘备道谢后，策马向前，不出数里，远远望见卧龙冈，果然景色秀美。 后人有古风一篇专门描写卧龙冈的风貌： 《卧龙冈》 襄阳城西二十里， 一带高冈枕流水； 高冈屈曲压云根， 流水潺湲飞石髓； 势若困龙石上蟠， 形如单凤松阴里； 柴门半掩闭茅庐， 中有高人卧不起。 修竹交加列翠屏， 四时篱落野花馨； 床头堆积皆黄卷， 座上往来无白丁； 叩户苍猿时献果， 守门老鹤夜听经； 囊里名琴藏古锦， 壁间宝剑挂七星。 庐中先生独幽雅， 闲来亲自勤耕稼； 专待春雷惊梦回， 一声长啸安天下。 刘备来到茅庐前，下马亲自叩门。 一名童子出来问道： “来者何人？” 刘备答道： “汉左将军、宜城亭侯、领豫州牧、皇叔刘备，特来拜见先生。” 童子答道： “我记不得这么多头衔。” 刘备说道： “你只需说刘备来访即可。” 童子答道： “先生今早外出，不在家中。” 刘备问： “去了哪里？” 童子答： “行踪不定，不知去了何处。” 刘备又问： “何时归来？” 童子答： “归期未定，或三五日，或十数日。” 刘备听罢，心中惆怅不已。 张飞不耐烦道： “既然不在，不如我们回去罢了。” 刘备说道： “且再等等。” 关羽劝道： “不如先回去，另派人来探问。” 刘备听从建议，嘱咐童子： “如先生归来，可告知刘备曾来拜访。” 随后上马离去。 走出数里，刘备回头眺望隆中景色，果然见山虽不高，却秀美雅致。 水虽不深，却清澈见底。 地虽不广，却平坦整齐。 林虽不密，却苍翠繁茂。 猿鹤相伴，松竹交映，刘备心生赞叹。 正行间，忽见一人，容貌轩昂，神采俊朗，头戴逍遥巾，身穿皂布袍，手拄藜杖，从山间小路而来。 刘备大喜道： “此人必是卧龙先生！” 急忙下马上前施礼，问道： “先生是否卧龙？” 那人答道： “将军是何人？” 刘备答道： “我是刘备。” 那人答道： “我并非孔明，而是孔明的友人，博陵崔州平。” 刘备惊喜道： “久仰先生大名，今日幸得相遇，敢请坐下指教一二。” 二人遂在林间石上对坐，关羽、张飞侍立一旁。 崔州平问道： “将军为何欲见孔明？” 刘备答道： “如今天下大乱，四方动荡，我欲拜访孔明，求其安邦定国之策。” 崔州平笑道： “将军以平乱为志，虽是仁者之心，但自古治乱无常。” “自高祖斩蛇起义，诛灭暴秦，是从乱入治；至哀、平二帝二百年间，太平久矣，又由治入乱；光武中兴，再次整顿基业，是从乱入治；如今又两百年，民安日久，干戈再起，正是由治入乱之时，岂可轻言平定？” “将军欲以孔明之才补天缝地，恐难如愿，徒劳心力耳。” “岂不闻‘顺天者安，逆天者劳’；‘天命所至，人力不可强’乎？” 刘备答道： “先生所言确为高见。” “然而我身为汉室后裔，应当匡扶汉室，岂能推之于天命？” 崔州平笑道： “我不过山野之人，随口妄言，将军何必当真？” 刘备又问： “蒙先生赐教，不知孔明如今去了何处？” 崔州平答道： “我也正欲寻访孔明，却不知他身在何处。” 刘备说道： “不知先生可愿随我同行，暂到我驻地小住？” 长须者接着说道： “我乃颍川石广元，这位是汝南孟公威。” “卧龙先生如今不在此处，公若欲寻，还需另作打算。” 玄德听罢，深感失望，但仍执礼相请道： “二位皆隐居贤士，可否赐教一二？” 石广元笑道： “将军心怀天下苍生，此乃仁者之志。” “然而天道循环，乱世未易安定，非一人之力所能挽回。” 孟公威接道： “卧龙先生之才，虽足以匡扶汉室，但将军寻访之苦，恐怕也未必能得其全心相助。” 玄德问道： “既然如此，二位贤友以为如何方能得孔明相助？” 石广元答道： “孔明素重知己，倘若将军真诚相待，持之以恒，他自会感念将军之意。” “但切不可急躁轻忽，方显将军胸襟。” 玄德拜谢道： “蒙二位指点，备受教益，感激不尽。” 又问道： “不知先生可知卧龙先生何时归家？” 石广元叹道： “孔明性情洒脱，踪迹不定，恐怕只有天知其归期。” 玄德再三致谢，辞别二人，复上马而行。 张飞在旁不耐烦道： “哥哥苦心访他数次，竟连人影都见不到，何必如此执着？” 关羽亦劝道： “三顾虽是美谈，但如天意不成，强求亦无益，何不暂且回新野，静候消息？” 玄德沉吟片刻，答道： “古人云‘诚者天之道’，若我此行徒劳，便再来拜访，只为表明我一片真心。” 张飞见状，虽满腹牢骚，亦不再言语，随玄德继续前行。 雪势愈盛，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玄德心中虽觉寒冷，却坚定不移，誓要再见卧龙先生一面。 石广元说道： “我乃颍川石广元，这位是汝南孟公威。” 刘备听罢，喜出望外，说道： “备久闻二位贤士大名，今日有幸相遇，实乃三生有幸。” “如今备有随行马匹在此，敢请二位一同前往卧龙庄，与卧龙先生共论天下大事。” 石广元却摇头笑道： “我们不过是隐居山野的懒散之人，从不操心治国安民之事，怎敢劳烦将军如此礼待？” “明公还是请自上马，继续寻访卧龙先生吧。” 第三十七回 司马徽再荐名士 刘玄德三顾草庐3 刘备随即告辞了诸葛均，上马前往卧龙冈。 到达庄前，他下马叩门，问童子： “先生今日是否在庄？” 童子答道： “先生正在堂上读书。” 刘备大喜，便跟随童子进了院子。 走到中门，只见门上写着一副对联： “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 刘备正在欣赏时，忽然听到屋内传来吟诵之声。 他停步于门旁偷看，见草堂中有一少年，正抱膝坐在炉边，吟唱道： 凤翱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栖；士伏处于一方兮，非主不依。 乐躬耕于陇亩兮，吾爱吾庐；聊寄傲于琴书兮，以待天时。 刘备待其歌罢，上前施礼道： “备久仰先生大名，无缘得见。” “此前因徐元直的推荐，专程到此拜访，却未能相见，只得空手而回。” “今日特冒风雪再来，得见先生，实在是万幸！” 那少年急忙起身回礼，说道： “将军莫非是刘豫州，欲见家兄吗？” 刘备惊讶道： “难道先生并非卧龙先生？” 少年答道： “我乃卧龙之弟诸葛均。” “我们兄弟三人：长兄诸葛瑾，现为江东孙仲谋的幕宾；二兄便是孔明。” 刘备问： “卧龙先生现在家中吗？” 诸葛均答道： “昨日被崔州平相约，外出游玩去了。” 刘备又问： “他去了何处？” 诸葛均答道： “或驾小舟游于江湖，或访僧道于山岭，或寻朋友于村落，或乐琴棋于洞府，往来行踪不定，不知所往。” 刘备叹道： “刘备实在与大贤缘分浅薄，两次拜访，竟都未能相见！” 诸葛均道： “请稍坐片刻，我献上一杯茶。” 张飞急躁道： “既然那先生不在，哥哥还是早些上马离去吧。” 刘备怒斥道： “我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怎能一句话不说就离开？” 他转而问诸葛均： “听闻令兄卧龙先生熟读韬略，经常研习兵书，不知我是否有幸一闻？” 诸葛均答道： “家兄之事，我实不知。” 张飞不耐烦地说道： “问他又有何用！” “风雪愈发紧了，不如早些回去。” 刘备喝止了他。” 诸葛均说道： “家兄不在，不敢久留将军车骑。” “请容改日再来回礼。” 刘备道： “岂敢奢求先生远来相见。” “数日之后，我必再来拜访。” “愿借纸笔作一书，托先生转达令兄，以表刘备的一片诚心。” 诸葛均遂取来文房四宝，刘备拂开云笺，用冻得发僵的手写下一封信，内容如下： 备久慕高名，两次晋谒，不遇空回，惆怅何似！ 窃念备汉朝苗裔，滥叨名爵，伏睹朝廷陵替，纲纪崩摧，群雄乱国，恶党欺君，备心胆俱裂。 虽有匡济之诚，实乏经纶之策。 仰望先生仁慈忠义，慨然展吕望之大才，施子房之鸿略，天下幸甚！社稷幸甚！ 先此布达，再容斋戒薰沐，特拜尊颜，面倾鄙悃。统希鉴原。 信写完后，他递给诸葛均收下，拜别而出。 诸葛均将他送至门外，刘备再三致意而离去。 正当刘备上马欲行之时，忽然见童子在篱笆外招手，大声喊道： “老先生来了！” 刘备转头望去，只见小桥那边，有一人头戴暖帽，身披狐裘，骑着一头毛驴。 身后跟随一位青衣童子，手提一壶酒，踏雪而来。 那人过了小桥，一边走一边吟诵道： 一夜北风呼啸，大地寒意逼人，万里厚厚的云层遮住了天空。 长空中雪花纷乱飘落，将原本的山河景致尽数改换。 抬头仰望浩渺天际，仿佛看到玉龙在空中争斗；片片雪花如鳞甲飞舞，顷刻间已铺满宇宙。 骑着驴子过小桥，只见篱笆间的梅花瘦削，忍不住独自感叹。 刘备听到吟诵，惊喜地说道： “这才是真正的卧龙先生啊！” 他连忙翻身下马，快步上前施礼道： “先生在如此寒冷的天气里出行，实在辛苦！” “刘备早已久候。” 那人急忙下驴还礼。 这时，诸葛均从后面说道： “此人并非家兄卧龙，而是家兄的岳父黄承彦。” 刘备略显失望，但仍赞道： “刚才先生吟诵的诗句，极为高妙。” 黄承彦笑道： “老夫方才在小婿家读《梁父吟》，记住了这篇诗。” “刚过小桥，偶然见到篱笆间的梅花，触景生情，随口吟诵出来。不想被尊客听到。” 刘备问道： “先生可曾见过令婿？” 黄承彦答道： “老夫正是来此探望他的。” 刘备听后，只得告辞黄承彦，上马而归。 这时风雪愈加猛烈，刘备回头眺望卧龙冈，只见大雪覆盖，万物苍茫，内心不禁郁郁不乐。 后人有诗描写刘备冒风雪访孔明的情景，诗曰： 一天风雪访贤良，不遇空回意感伤。 冻合溪桥山石滑，寒侵鞍马路途长。 当头片片梨花落，扑面纷纷柳絮狂。 回首停鞭遥望处，烂银堆满卧龙冈。 刘备归至新野后，时光如梭，不觉又到了早春时节。 他便命卜者占卜吉日，并亲自斋戒三日，沐浴更衣，再次准备前往卧龙冈拜访诸葛亮。 关羽和张飞听闻此事，心生不满，便一同前来劝谏刘备。 正所谓： 高贤未服英雄志，屈节偏生杰士疑。 至于关、张所说何事，且听下文分解。 第三十八回 定三分隆中决策 战长江孙氏报仇1 却说刘备两次拜访诸葛亮未果，仍欲第三次前往。 关羽劝道： “兄长已两次亲自拜谒，礼数已极，恐怕诸葛亮只是有虚名而无真才，故此避而不见。” “兄长何必对此人如此执着？” 刘备答道： “不然。” “昔日齐桓公为见隐士东郭先生，五次登门才得一面。” “如今我欲拜访大贤，岂能轻言放弃？” 张飞不以为然道： “哥哥此言差矣。” “此等村野之人，如何称得上大贤？” “此次若他仍不前来见你，我就用一根麻绳将他绑来！” 刘备听后厉声喝止道： “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周文王礼敬姜子牙的故事吗？” “连文王都能如此尊贤待士，你怎能如此无礼？” “此番拜访你不必随行，我只带云长一同前往。” 张飞答道： “既然两位哥哥都去，小弟怎能不同行？” 刘备叹道： “你若随行，切勿失礼。” 张飞答应了。 于是，三人骑马带从者再赴隆中。 行至距离草庐半里之处，刘备便下马步行，正巧遇到诸葛亮的弟弟诸葛均。 刘备急忙行礼问道： “令兄可在庄中？” 诸葛均答道： “昨晚刚刚回来，将军今日应能见到他。” 说完便飘然离去。 刘备闻言欣喜道： “今日终于有幸得见先生！” 张飞却不满地说： “此人无礼，既然知道我等来访，何不引我们到庄上？” “竟如此自顾自地离开！” 刘备笑道： “人各有事，不可强求。” 三人来到草庐前叩门，童子开门问候。 刘备说道： “劳烦仙童通报，刘备特来拜见先生。” 童子答道： “先生今日虽在家中，但正在草堂午睡，尚未醒来。” 刘备道： “既如此，不必惊扰先生。” 随即吩咐关羽和张飞在门外等候，自己徐步而入，见诸葛亮仰卧在草堂内，便恭敬地站在台阶下等待。 不多时，关羽和张飞等得不耐烦，进入草堂见刘备仍在侍立，张飞顿时怒道： “这诸葛亮太过傲慢！” “见哥哥在阶下久候，竟然还在高卧不起！” “让我去后堂放火，看他起不起！” 关羽连忙劝住，刘备亦叮嘱二人回门外等候。 此时，诸葛亮翻身欲起，但又转向墙内继续熟睡。 童子欲唤醒他，刘备制止道： “不可惊扰。” 他又站了一个时辰，终于见诸葛亮醒来，口中吟诗道： “大梦谁先觉？” “平生我自知。” “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诸葛亮吟毕，翻身问童子： “有客来访吗？” 童子答： “刘皇叔已候多时。” 诸葛亮急忙起身道： “为何不早些通报？” “容我更衣。” 于是转入内堂，整理衣冠。 片刻之后，才身着礼服步出草堂。 刘备见诸葛亮身长八尺，面容如玉，头戴纶巾，身披鹤氅，风采飘逸宛若神仙，遂上前下拜道： “汉室后裔、涿郡愚夫刘备，久闻先生大名，如雷贯耳。” “此前两次前来拜见，未能得见，已将贱名留于书桌之上，不知先生可曾阅览？” 诸葛亮答道： “南阳山野之人，天性疏懒，屡次承蒙将军垂顾，深感惭愧。” 二人寒暄过后分宾主落座，童子奉茶。 茶毕，诸葛亮说道： “昨日读书时便可见将军忧国忧民之志，只恨亮年少无才，恐辜负将军问道之意。” 刘备道： “司马德操与徐元直皆为世间高士，岂会随口赞誉先生？” “希望先生不嫌我身份卑微，愿指点迷津。” 诸葛亮谦逊地答： “德操与元直二公乃世间贤达，亮不过一介农夫，怎敢谈论天下大事？” “将军为何舍弃美玉而来求问顽石？” 刘备正色道： “大丈夫若怀经世之才，岂能隐居山林终老？” “愿先生以天下苍生为念，垂教于我这愚昧之人！” 诸葛亮闻言微笑道： “愿闻将军之志。” 刘备屏退左右，靠近诸葛亮说道： “汉室衰微，奸臣专权，我虽能力有限，仍欲伸张正义于天下，然因才疏学浅，屡屡失败。” “若先生愿开我愚昧之心，拯救困厄之局，我将感激不尽！” 诸葛亮点头道： “自董卓作乱以来，天下英豪纷纷崛起。” “曹操本弱于袁绍，却能最终战胜，这不仅是天时，更因人谋。” “如今，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兵多将广，不能正面与之抗衡。” “孙权占据江东，国土险要民心所向，可联合而不可攻。” “荆州北连汉水，南接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实为用武之地，将军可有意图？” “如今刘璋昏庸无能，虽然百姓富足，物资丰饶，但他却不懂得抚恤百姓，贤能之士也在渴望找到一位英明的君主。” “将军您身为汉室宗亲，以信义闻名于天下，汇聚英雄，求贤若渴。” “若能占据荆州与益州，依靠其险峻地势为根基，西方联合少数民族，南方安抚彝族和越族，对外结交孙权，对内修明政治。” “待天下局势发生变动时，可派遣一名大将率领荆州的军队直取宛城和洛阳，而将军您则亲率益州的兵力进攻秦川。” “到那时，百姓必定会箪食壶浆以迎接将军，欢欣鼓舞。这般局势之下，大业必定能够成就，汉室也定能中兴！” “这是我为将军所谋划的前景，还望将军慎重考虑。” 诸葛亮说罢，命童子取出一幅画轴，挂在堂中，指着画对刘备说道： “这是西川五十四州的地图。” “将军若要成就霸业，应当让曹操占天时，让孙权占地利，而将军则取人和。” “先夺荆州作为立足之地，继而占据西川建立根基，形成鼎足三分之势，然后再图谋中原。” 刘备听后，起身拱手致谢，说道： “先生的这一席话，使备豁然开朗，就如拨开迷雾见到青天。” “但荆州的刘表和益州的刘璋，都是汉室宗亲，备如何能忍心夺取他们的地盘呢？” 诸葛亮答道： “我夜观天象，刘表不久将寿终正寝，而刘璋并非能成大业之主。” “将来荆州和益州必然会归于将军。” 刘备听罢，感激涕零，俯身拜谢。 这一席话，使诸葛亮在茅庐未出之时，便已看透天下三分的局势，堪称千古无双之人！ 第三十八回 定三分隆中决策 战长江孙氏报仇2 后人有诗赞曰： “刘备当年叹孤穷，幸有南阳卧龙逢。” “欲知他日鼎分地，先生笑指画图中。” 刘备拜请诸葛亮说道： “备虽德薄才疏，但愿先生不弃微贱，出山相助。” “备愿听从先生教诲。” 诸葛亮答道： “我久已安于耕作之乐，懒于参与世事，实在难以从命。” 刘备闻言痛哭道： “先生若不出山，天下百姓将如何是好！” 言罢，泪水沾湿衣襟。 诸葛亮见刘备如此真诚，感动地说道： “将军既然如此看重我，亮愿效犬马之劳。” 刘备闻言大喜，便召关羽、张飞入堂，一同献上金帛作为礼物。 诸葛亮坚辞不受，刘备说道： “这些并非聘请先生的厚礼，只是刘备的一点心意罢了。” 诸葛亮接受了刘备的邀请，随即说道： “我已受刘皇叔三顾之恩，不可不出山。” “你留在家中务农，不可让田地荒芜。” 待我功成之日，便会回来归隐。” 后人感叹此事有诗曰： “身未升腾思退步，功成应忆去时言。 只因先主丁宁后，星落秋风五丈原。” 另有古风赞道： 高祖提剑斩白蛇，夜战芒砀血流霞； 平秦灭楚登咸阳，二百年后又中断。 光武兴起都洛阳，汉业至此复崩坏； 献帝迁都幸许昌，英雄四起乱天下。 曹操得时握天命，孙权继业据江东； 孤穷刘备历流亡，独居新野忧民苦。 南阳卧龙怀雄志，奇正韬略尽胸中； 三顾草庐真心动，扶汉大业共图谋。 先取荆州后取川，弥天之手补乾坤； 谈笑间星河倒转，千秋万古名不朽！ 刘备等人告别诸葛亮的兄长诸葛均，带着诸葛亮返回新野。 刘备对诸葛亮礼遇有加，视为师长，同桌共食，同榻而眠，日日探讨天下大势。 诸葛亮说道： “曹操在冀州修建玄武池训练水军，必然是有意南下江南。” “您可以派人前往江东探查虚实。” 刘备采纳了他的建议，派人前去打探。 却说孙权自孙策去世后，继承父兄基业，占据江东。 他招贤纳士，在吴郡设宾馆迎接四方英才。 近几年间，英杰云集，包括：会稽的阚泽，彭城的严畯，沛县的薛综，汝阳的程秉，吴郡的朱桓、陆绩，吴地的张温，乌伤的骆统，乌程的吾粲等人。 孙权对他们敬重有加，又有许多名将辅佐，如吕蒙、陆逊、徐盛、潘璋、丁奉等，使得江东文武兼备，声名远扬。 建安七年，曹操击败袁绍后，派使者命孙权送子入朝以表臣服。 孙权犹豫未决，吴太夫人召集周瑜、张昭商议。 张昭主张送子以免激怒曹操，周瑜则反对，认为此举将导致江东受制于曹操，建议暂观其变，另寻良策应对。 吴太夫人采纳了周瑜的意见，孙权婉拒使者，不送子入朝。 建安八年，孙权率兵讨伐黄祖，在大江上大败黄祖军。 部将凌操因轻敌被黄祖部将甘宁射杀，其子凌统年仅十五，冒死夺回父亲遗体。 孙权见风势不利，撤军返回东吴。 孙权之弟孙翊任丹阳太守，性情刚烈，酒后常鞭打士卒，激怒属下妫览和戴员。 他们联合孙翊的随从边洪，设计谋害了孙翊。 孙翊之妻徐氏机智过人，佯装顺从妫览，暗中召集孙翊旧部孙高、傅婴策划复仇。 徐氏以祭祀为名，设宴引诱妫览入府，命孙高、傅婴杀死妫览和戴员，替孙翊报仇。 孙权赶至丹阳后，奖赏孙高、傅婴，并将徐氏接回东吴赡养。 江东百姓无不称赞徐氏的忠节和智慧。 后人有诗曰： “才节双全世所无，奸回一旦受摧锄； 庸臣从贼忠臣死，不及东吴女丈夫。” 东吴的山贼平定后，江东拥有战船七千余艘。 孙权任命周瑜为大都督，统领水陆军队。 建安十二年，孙权之母吴太夫人临终时，嘱托孙权尊重周瑜和张昭，爱护家族成员，并叮嘱他继续稳固江东基业。 吴太夫人去世后，孙权以隆重礼仪安葬其母，江东局势更加稳固。 次年春天，孙权商议进攻黄祖。 张昭说： “居丧未满一年，不宜动兵。” 周瑜则说道： “报仇雪恨，何必等待满期？” 孙权犹豫不决。 这时，平北都尉吕蒙前来见孙权，禀报说： “属下驻守龙湫水口，发现黄祖的部将甘宁前来投降。” “我详细询问过，此人字兴霸，巴郡临江人，颇有才学，兼具气力，为人好侠仗义。” “曾经招集亡命之徒，纵横江湖，腰悬铜铃，人听铃声皆避之，又用西川锦制成船帆，被称为‘锦帆贼’。” “后来悔过自新，弃恶从善，率众投奔刘表。” “但刘表未能重用他，黄祖又将他挽留在夏口，但对他冷淡疏远，甘宁因此怀恨在心。” “苏飞曾多次向黄祖推荐甘宁，却被拒绝，说：‘甘宁不过是劫江的贼寇，怎可重用！’” “苏飞见此情形，便以酒宴款待甘宁，并劝他说：‘我多次为你进言，奈何主公不采纳。人生苦短，不如另作打算。我可保你为邾县县长，自己决定去留吧。’” “甘宁因此得以离开夏口，准备投奔江东，但担心江东会因他帮助黄祖杀害凌操一事怀恨在心。” “我已替主公表明求贤若渴之意，不计前嫌，因此甘宁欣然率众渡江来见主公。” “现请主公定夺。” 孙权大喜道： “有甘宁相助，攻破黄祖指日可待！” 随即命吕蒙引甘宁觐见。甘宁行礼后，孙权说道： “兴霸到此，我十分高兴，岂会记仇？” “请你尽管放心，并教我攻破黄祖的策略。” 甘宁答道： “如今汉朝衰微，曹操迟早会篡权。” “南荆是曹操必争之地，而刘表无长远目光，其子又无才智，不能承继大业。” “主公若不早作打算，曹操势必先下手为强。” “黄祖年老昏庸，贪图财货，苛征百姓，军队装备废弛，法纪松散。” “若主公亲率大军攻之，黄祖必败。” “击败黄祖后，继续西进占据楚关，谋取巴蜀大地，霸业可定。” 孙权称赞道： “此乃金玉良言！” 于是，孙权任命周瑜为大都督，统领水陆军；吕蒙为先锋；董袭与甘宁为副将；孙权亲率十万大军进攻黄祖。 黄祖得知后，紧急召集众将商议，任命苏飞为大将，陈就、邓龙为先锋，率领江夏全军迎敌。 陈就、邓龙率一队艨艟战船封锁沔口，每艘战船上布置上千张强弓硬弩，并用巨索将船只连成一道屏障。 东吴军队到来后，战船上的鼓声震天，弓弩齐发，逼得东吴军队退至水面外数里。 甘宁对董袭说：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能后退了！” 于是挑选百余艘小船，每船五十名精兵，其中二十人撑船，三十人身披铠甲，手持钢刀，不顾箭石直冲敌船，砍断巨索，使敌船失去屏障。 甘宁亲自登上敌船，砍杀邓龙，陈就见状弃船逃走。 吕蒙跳下小船，挥桨直冲敌船，并放火烧毁敌船。 陈就企图上岸逃生，吕蒙紧追不舍，当胸一刀将其砍翻。 苏飞带军前来接应，但东吴军将士齐上岸，势不可挡，黄祖军大败。 苏飞被东吴将领潘璋生擒，送至孙权军中，孙权命用囚车将其关押，准备与黄祖一同处决。 东吴军连夜进攻夏口。正如诗所言： “只因不用锦帆贼，至令冲开大索船。” 至于黄祖的结局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九回 荆州城公子三求计 博望坡军师初用兵1 却说孙权督军攻打夏口，黄祖军队节节败退，自知无法守住，便弃江夏，向荆州方向逃走。 甘宁料到黄祖会逃往荆州，于是在东门外埋伏。 黄祖带着数十骑冲出东门，正在逃跑时，突然伏兵大喊，甘宁挡住去路。 黄祖在马上对甘宁说道： “我当初并未轻待你，如今为何苦苦相逼？” 甘宁怒叱道： “我昔日在江夏立下许多功绩，你却视我为‘劫江贼’，今日还有什么话说！” 黄祖自知难逃一死，转马逃跑。 甘宁冲开士卒，奋力追赶。 这时，后方喊声再起，又有数骑追来，甘宁回头一看，原来是程普。 他担心程普争功，急忙张弓搭箭，从背后射中黄祖，黄祖中箭坠马。 甘宁斩下黄祖的首级，随后与程普合兵一处，回营见孙权，献上首级。 孙权命用木匣装盛黄祖首级，准备带回江东祭奠其父孙坚的灵位，并犒赏全军，将甘宁升为都尉。 孙权商议分兵驻守江夏，张昭说道： “孤城难守，不如暂且返回江东。” “刘表得知黄祖被灭，必然前来报复。” “我军以逸待劳，定能击败刘表。” “待刘表败后，再趁势攻打荆州，荆襄之地便可轻取。” 孙权采纳其建议，弃江夏回军江东。 苏飞被关押在囚车内，暗中派人向甘宁求救。 甘宁说道： “即使苏飞不求情，我也不会忘记他的恩德。” 大军回到吴会后，孙权下令斩杀苏飞，将其首级与黄祖首级一起祭奠。 甘宁跪拜痛哭，对孙权说道： “当年若不是苏飞，我早已尸骨无存，又怎能效命主公帐下？” “如今苏飞确实有罪，但念在他昔日对我的恩情，甘宁愿上缴官爵，恳请赦免他。” 孙权说道： “既然他对你有恩，我就为你赦免他。” “但是如果他逃跑，该怎么办？” 甘宁答道： “苏飞感恩不尽，怎会逃跑？” “若他逃走，我甘愿伏诛。” 孙权于是赦免了苏飞，仅用黄祖的首级祭奠亡父。 祭奠结束后，孙权设宴庆功。 酒宴正酣，忽见席间一人拔剑而起，直取甘宁，甘宁急忙举椅相迎。 孙权一看，原来是凌统。凌统因甘宁当年在江夏射杀其父凌操，此刻见面，便欲报仇。 孙权连忙上前劝阻，说道： “兴霸射杀你父亲，当时各为其主，这是职责所在，如今大家已同为一家，岂能再提旧仇？” “一切看在我的面子上。” 凌统叩头痛哭道： “此乃不共戴天之仇，怎能不报！” 孙权与众官苦劝，凌统仍怒目盯着甘宁。 无奈之下，孙权当日便命甘宁率五千士兵、一百艘战船驻守夏口，以避凌统锋芒。 甘宁拜谢后领兵前往夏口。 孙权又加封凌统为承烈都尉，凌统只得暂且压下怒火。 从此，东吴加紧建造战船，分兵驻守江岸。 孙静领一支军队驻守吴会，孙权亲率大军驻扎柴桑，周瑜则在鄱阳湖训练水军，为将来的战事做准备。 话分两头。 却说刘备派人探听江东消息，回报称： “东吴已攻杀黄祖，现屯兵柴桑。” 刘备便向诸葛亮请教对策。 正在此时，刘表派人邀请刘备前往荆州议事。 诸葛亮说道： “这是因为江东刚破黄祖，刘表必是想商议报仇之策。” “我当随主公同去，见机行事，自有妙计。” 刘备同意，留关羽守新野，命张飞率五百兵马随行，自己带着诸葛亮前往荆州。 途中，刘备问孔明： “见到刘表时该如何应对？” 孔明答道： “先谢襄阳之事。” “他若让主公出兵攻打江东，千万不可答应，只需推说回新野整顿军马。” 刘备依计而行。 抵达荆州后，刘备安排张飞驻扎城外，自己与孔明入城见刘表。 行礼毕，刘备在阶下请罪。 刘表说道： “我已知晓贤弟遭遇的事情，当时本欲斩蔡瑁以谢罪，但众人求情，才暂时宽恕他。” “贤弟勿怪。” 刘备答道： “此事并非蔡将军所为，当是下人无知所致。” 刘表又说： “如今江夏失守，黄祖被杀，我特请贤弟前来商议报仇之策。” 刘备答道： “黄祖性情暴虐，不善用人，才酿此祸。” “若此时兴兵南征，倘曹操从北方来袭，又该如何应对？” 刘表叹息道： “我年老多病，力不从心，愿贤弟助我处理政务。” “我百年之后，荆州便托付于贤弟。” 刘备忙推辞道： “兄长为何如此说？” “备岂敢承担此重任！” 孔明以目示意刘备，刘备说道： “容我稍作思考再定良策。” 于是辞别刘表，返回馆驿。 孔明说道： “刘表欲将荆州托付主公，为何拒绝？” 刘备答道： “景升对我恩重如山，怎能乘人之危而夺其基业？” 孔明叹道： “主公真乃仁慈之人！” 正在商讨间，忽然有人通报刘表之子刘琦前来求见。 刘备接见刘琦，刘琦哭着拜倒说道： “继母不能容我，性命危在旦夕，望叔父怜悯救助。” 刘备答道： “这是贤侄的家事，怎能问我？” 孔明微微一笑，刘备便向他求计。 孔明说道： “此乃家事，亮不便置喙。” 少时，刘备送刘琦离去，附耳低语： “明日我让孔明拜访贤侄，你可依我嘱咐行事，他必定有妙计相告。” 刘琦感激而去。 次日，刘备假称腹痛，请孔明代为回访刘琦。 孔明答应，来到刘琦宅前，下马入内拜见。 刘琦请孔明进入后堂，待茶毕，刘琦说道： “我被继母排挤，先生能否为我求一条生路？” 孔明答道： “亮不过是寄居此地的客人，岂敢干涉别人骨肉之事？” “若有泄露，后果不堪设想。” 说罢便起身告辞。 刘琦挽留他共饮，酒至半酣，刘琦再次恳求孔明相救，孔明仍辞不出言。 刘琦见状，命人撤下楼梯，将孔明困在楼上，拜倒在地哭道： “先生若不赐教，我命难保，只得死在先生面前。” 说罢拔剑欲自刎，孔明急忙拦下，说道： “我已有良策。” 刘琦大喜拜谢，请教对策。 第三十九回 荆州城公子三求计 博望坡军师初用兵2 孔明说道： “公子可曾听过申生与重耳的故事？” “申生留在国内而被害，重耳流亡国外却得以安身。” “如今黄祖新亡，江夏缺乏守军，公子为何不向父亲上表，请求驻军江夏？” “如此既可避祸，又可保全性命。” 刘琦听后大喜，拜谢孔明，并命人送回楼梯。 孔明辞别回馆驿，将此事告知刘备，刘备甚为高兴。 次日，刘琦向刘表上表请求驻守江夏。 刘表犹豫不决，便请刘备商议。 刘备说道： “江夏是重地，非他人可守，公子正宜前往。” “东南事务由兄长父子负责，西北事务备愿效力。” 刘表感叹道： “近闻曹操在邺郡修建玄武池操练水军，恐怕有南征之意，不可不防。” 刘备答道： “备已知此事，兄长勿忧。” 随即告辞返回新野。 刘表则令刘琦率三千兵马前往江夏镇守。 却说曹操罢免三公之职，自己兼任丞相，任命毛玠为东曹掾，崔琰为西曹掾，司马懿为文学掾。 司马懿字仲达，是河内温人，颍川太守司马隽之孙，京兆尹司马防之子，主簿司马朗之弟。 从此文官齐备，曹操召集武将商议南征事宜。 夏侯惇说道： “近闻刘备驻新野，日夜操练军队，恐为后患，宜早日除之。” 曹操即命夏侯惇为都督，于禁、李典、夏侯兰、韩浩为副将，率十万大军直抵博望城，窥视新野。 荀彧劝谏道： “刘备乃英雄人物，如今更有诸葛亮为军师，不可轻敌。” 夏侯惇不以为然，说道： “刘备不过鼠辈，我必擒之。” 徐庶则说道： “将军勿轻视刘备。” “如今刘备有诸葛亮辅佐，如虎添翼。” 曹操问道： “诸葛亮是何等人物？” 徐庶答道： “亮字孔明，道号卧龙先生，才智过人，计策出神入化，是当世奇才，绝不可轻视。” 曹操问： “他与你相比如何？” 徐庶答： “我怎敢与诸葛亮相比？” “我不过萤火之光，而亮如皓月之明。” 夏侯惇笑道： “元直之言过誉了，我看诸葛亮不过草芥一人，何足畏惧！” “若不能一战擒刘备、活捉诸葛亮，我愿以首级谢罪！” 曹操说道： “早日奏捷，便可宽慰我心。” 夏侯惇壮志满怀，率军出发。 却说刘备自从得到诸葛亮后，以师礼对待他。 关羽和张飞心中不满，说道： “诸葛亮年纪轻轻，有什么本事？” “大哥对他未免太过重视了！” “况且，我们还没见过他实际的本领。” 刘备说道： “我得到孔明，就如同鱼得水一般。” “两位弟弟不要多说了。” 关、张二人听罢，不再言语，退了下去。 一天，有人送来犁牛尾，刘备亲自将尾毛编成帽子。 孔明见状，正色说道： “主公难道不再有远大的志向了，只想着做这些琐事吗？” 刘备将帽子扔到地上，谢罪道： “我不过是借此排解心中愁闷罢了。” 孔明说道： “主公自觉与曹操相比如何？” 刘备答道： “远不如。” 孔明说道： “主公手下兵力不过数千人，万一曹军来攻，如何应对？” 刘备说道： “我正为此事发愁，尚未想到良策。” 孔明说道： “应当立即招募百姓组建民兵，由我亲自训练，以备敌军来袭。” 刘备听从建议，在新野召集三千民兵，孔明日夜操练阵法。 忽然传来消息，说曹操派夏侯惇率领十万大军直扑新野而来。 张飞听闻后对关羽说道： “可以让孔明去迎战好了。” 正在此时，刘备召两人进来，说道： “夏侯惇率兵前来，如何迎敌？” 张飞说道： “大哥为何不派‘水’去呢？” 刘备笑道： “智谋依赖孔明，勇武还需两位弟弟，岂能互相推诿？” 关、张二人退出，刘备便请孔明商议对策。 孔明说道： “只是担心关、张二人不愿听从我的指挥。” “如果主公要我统兵作战，请将剑印借我。” 刘备立即将剑印交给孔明，孔明随即召集众将听令。 张飞对关羽说道： “咱们先听听他的命令，看看他如何布置。” 孔明说道： “博望坡左侧有山，名为豫山；右侧有树林，名为安林，可以埋伏军队。” “云长带一千士兵埋伏于豫山，待敌军前队经过，不用迎战，只需等待后队辎重粮草经过；见到南面起火，便率军出击焚烧粮草。” “翼德带一千士兵埋伏于安林后的山谷中，也等南面火起，再前往博望坡旧屯粮草处放火焚烧。” “关平和刘封各率五百人，携带引火之物，埋伏在博望坡后两侧，待敌军夜至，便放火伏击。” 孔明接着命令道： “赵云为前锋，不要求胜，只需佯败诱敌。” “主公率领主力为后援。各人务必依计而行，不得擅自行动。” 关羽说道： “我们都出战，军师却留守城中，不知军师作何安排？” 孔明笑道： “剑印在此，若有违令者，斩！” 刘备说道： “岂不闻‘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两位弟弟不可违背军师的命令。” 张飞冷笑而去。 关羽说道： “我们且看看他的计策灵不灵，到时候再向他讨教也不迟。” 众将虽依令行事，但仍心存疑虑。 孔明对刘备说道： “主公今日即可率兵屯驻博望山下，明日黄昏，敌军必至。” “主公应弃营而走，待见火起，再回军迎击。” 他还吩咐糜竺、糜芳守城，并命孙乾、简雍准备庆功宴席，安排功劳簿等候。 部署完毕，刘备虽行事，却仍疑虑未解。 却说夏侯惇率领十万大军至博望坡，命于禁、李典押住阵脚，自己亲自率精兵前队。 秋风徐起，行军途中，忽见前方尘土飞扬。 夏侯惇下令摆开阵势，询问向导此地地形。 向导答道： “前方是博望坡，后面是罗川口。” 夏侯惇命令整备兵马，亲自出马察看。 远远望见刘备军马到来，夏侯惇忽然大笑。 众人问道： “将军为何发笑？” 夏侯惇说道： “我笑徐庶在丞相面前夸诸葛亮为天人，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第三十九回 荆州城公子三求计 博望坡军师初用兵3 “用这样的军队来与我对阵，无异于驱羊犬斗虎豹！” “我在丞相面前发誓活捉刘备与诸葛亮，今日定能如愿。” 说罢，夏侯惇催马上前迎战。 赵云出马与之交锋，不到几个回合，赵云便诈败而走。 夏侯惇追赶十余里，再度交战，赵云又败退。 韩浩劝道： “赵云在诱敌，恐有埋伏。” 夏侯惇说道： “即便有十面埋伏，我也无所畏惧！” 他不听韩浩劝阻，直追至博望坡。 此时一声炮响，刘备率军杀出迎战，夏侯惇见状大笑，对韩浩说道： “这便是他们的埋伏之兵了！” “我今晚不到新野，誓不罢兵！” 说罢，催军奋进，刘备与赵云边战边退。 天色已晚，浓云密布，没有月光，白天的风已经很大，到了夜里风更猛烈。 夏侯惇只顾着催军追杀，完全没有留意周围环境。 于禁和李典行至一处狭窄的道路，两侧全是茂密的芦苇。 李典对于禁说道： “轻敌必败！” “这南边的道路狭窄，山川逼仄，树木杂乱，若敌人用火攻，我们将如何应对？” 于禁点头说道： “你说得对。” “我这就去前面告诉都督，你负责拦住后军。” 于是，李典勒马返回，大声喊道： “后军慢行！” 但拥挤的人马已开始行动，哪里拦得住？ 于禁策马赶到前方，大声呼叫： “都督且慢行！” 夏侯惇正向前急行，见于禁从后方赶来，便问道： “为何事紧追？” 于禁回答： “南边道路狭窄，山川逼仄，树林茂密，应当防备火攻！” 夏侯惇猛然醒悟，立刻转身命令军士停止前进。 然而话音未落，背后便传来震天的喊杀声，紧接着一片火光冲天。 转眼之间，两侧的芦苇丛也燃起熊熊烈火。 顷刻间，四面八方都被火焰包围，风势又大，火焰越烧越旺。 曹军人马乱作一团，互相践踏，死伤无数。 赵云率军趁火追杀，夏侯惇冒着烟火狼狈逃窜。 李典见火势难以控制，急忙策马退回博望城，却被火光中杀出的关羽挡住去路。 李典与关羽激战，侥幸夺路而走。 于禁看到大军粮草车队全部被烧毁，只能从小路逃跑。 夏侯兰和韩浩试图救援粮车，正好遇到张飞。 交战数合后，张飞一枪刺死夏侯兰，韩浩也只能仓皇逃脱。 直到天亮，刘备军才收兵，博望坡到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后人有诗赞曰： 博望相持用火攻，指挥如意笑谈中。 直须惊破曹公胆，初出茅庐第一功！ 夏侯惇收拾残兵，狼狈撤回许昌。 却说孔明在城中收军，关羽和张飞感叹道： “孔明果然是杰出之才！” 二人行军不远，见糜竺和糜芳率兵护送一辆小车，车中端坐一人，正是孔明。 关羽和张飞立即下马，伏地拜于车前。 不久，刘备、赵云、刘封、关平等人陆续赶来，与大军汇合，将缴获的粮草和辎重分赏给将士，然后凯旋回到新野。 新野的百姓夹道迎接，纷纷跪拜说道： “我等能够保全性命，全是使君贤能之臣的功劳！” 孔明随刘备返回县中，对刘备说道： “夏侯惇虽败，曹操一定会亲自率大军前来。” 刘备问道： “如此情况，该如何应对？” 孔明答道： “亮已有一计，可以抵挡曹军。” 正所谓： 破敌未堪息战马，避兵又必赖良谋。 至于孔明的妙计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第四十回 蔡夫人议献荆州 诸葛亮火烧新野1 当时，刘备向诸葛亮请教如何抵御曹操的军队。 诸葛亮说： “新野只是一个小县城，不适合长时间驻扎。” “我听说刘景升（刘表）病重，情况危急，您可以趁此机会，拿下荆州作为安身立命之地，这样才能抵挡曹操。” 刘备答道： “你的建议很好，但我深受刘景升的恩惠，怎么忍心背叛他呢？” 诸葛亮说： “如果现在不抓住机会，将来后悔也来不及了！” 刘备坚定地说： “我宁愿死，也不忍心做出负义的事情。” 诸葛亮答道： “那我们再商议一下。” 这时，夏侯惇在战败后回到许昌，绑着自己去见曹操，请求自杀。 曹操宽恕了他。 夏侯惇说： “我中了诸葛亮的计策，遭遇火攻，导致我们大败。” 曹操说： “你自幼练兵，难道不懂狭窄地方需要防火攻吗？” 夏侯惇答道： “李典和于禁曾警告过我，真是悔不当初！” 曹操于是奖励了李典和于禁。 夏侯惇说： “刘备太猖狂，简直是我们腹中的祸患，必须尽快除掉他。” 曹操答道： “我最担心的就是刘备和孙权，其他人不值一提。” “现在正是扫平江南的好时机。” 于是他下令动员五十万大军，命曹仁、曹洪负责第一队，张辽、张合负责第二队，夏侯渊、夏侯惇负责第三队，于禁、李典负责第四队，曹操亲自带领第五队： 每队兵力十万。 同时，许褚被任命为折冲将军，率领三千人做先锋。 最终确定出征的日期为建安十三年秋七月丙午日。 太中大夫孔融劝谏曹操： “刘备、刘表都是汉室宗亲，不应轻易攻击；孙权占据六郡，又有大江作为屏障，也不好轻举妄动。” “现在丞相发动这场无义之战，恐怕会失去天下百姓的支持。” 曹操听后大怒，说： “刘备、刘表、孙权都是背叛之臣，怎能不讨伐！” 他命令： “如果再有人劝谏，必斩！” 孔融离开府邸时，仰天叹息道： “以至不仁之人去攻打至仁之人，怎能不失败呢！” 此时，御史大夫郗虑的家客听到了这些话，赶紧报告给郗虑。 郗虑常常被孔融侮辱，心中积怨，于是将孔融的言论告诉了曹操，并说： “孔融平时常常侮辱丞相，还和祢衡关系密切。” “祢衡曾讽刺丞相，孔融也支持他。” 曹操听后大怒，立即命令廷尉抓捕孔融。 孔融当时有两个年幼的儿子，正在家中对弈。 左右急忙报告： “尊敬的孔君被廷尉带走了，将要被斩首！” “二公子难道不赶紧逃避吗？” 孔融的两个儿子回答道： “破巢之下，哪有完卵？” 话音未落，廷尉就赶到了，把孔融一家人，包括他的两个儿子一起抓走，全部斩首，孔融的尸体被公开示众。 京兆的脂习看到此情景，痛哭不已，曹操听说后大怒，打算杀了脂习。 荀彧劝道： “脂习常劝孔融说：‘你太刚直，容易招祸。’如今孔融死了，脂习来为他哭泣，说明他是一个有义之人，不能杀他。” 曹操于是作罢。 脂习收拾起孔融和他的两个儿子的尸体，为他们举行了葬礼。 后人有诗称赞孔融： “孔融居北海，豪气贯长虹。” “坐上客常满，樽中酒不空。” “文章惊世俗，谈笑侮王公。” “史笔褒忠直，存官纪‘太中’。” 曹操杀了孔融后，命令五队军队按顺序出发，只留下荀彧等人在许昌守卫。 与此同时，刘表病重，派人请刘备前来托孤。 刘备带着关羽、张飞赶到荆州，见到刘表。 刘表说： “我病入膏肓，恐怕不久就会死。” “我特地托孤给你，我的儿子没有才能，恐怕无法继承我的事业。” “等我死后，你可以接管荆州。” 刘备泪流满面，跪拜道： “我定当竭尽全力辅佐贤侄，怎么敢有别的心思！” 正说着，突然有人报告曹操的大军即将到达。 刘备急忙告辞，连夜赶回新野。 刘表听到这个消息后，震惊不已，便开始写遗嘱，要求刘备辅佐他的长子刘琦，继承荆州。 蔡夫人得知后大怒，关上内门，让蔡瑁、张允二人把守外门。 此时刘琦正在江夏，听说父亲病重，急忙赶来探病。 当他来到门外时，蔡瑁拦住他，说： “公子奉父命镇守江夏，这个职务非常重要，现在擅自离开，万一东吴的军队来了怎么办？” “如果进见主公，主公会生气，病情也会加重，这不是孝顺。” “你应该马上回去。” 刘琦站在门外痛哭了一场，然后上马返回江夏。 刘表病情越来越重，看到刘琦没有来，心情更加沉重，终于在八月戊申日大声呼叫几声后去世。 后人有诗感叹刘表的死。 以前听说袁家占据河朔，又听说刘备在汉阳称霸。 都因为妻子问题导致家族衰落，真可怜，不久之后就灭亡了！ 刘表去世后，蔡夫人与蔡瑁、张允商议，假装写遗嘱，决定让刘表的次子刘琮继承荆州的领导权，然后举行丧事。 那时，刘琮只有十四岁，但非常聪明，于是他召集官员们讨论说： “父亲去世了，我的哥哥刘琦在江夏，叔父刘备在新野，你们让我要继位，如果哥哥和叔叔来讨伐我，我该怎么解释？” 众官还未作答，幕僚李珪回答说： “公子的说法很有道理。” “现在可以紧急送丧书到江夏，请大公子刘琦来继承荆州，同时让刘备一同辅佐管理。” “北面可以抵御曹操，南面可以防备孙权，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蔡瑁大声喝斥： “你是谁，敢胡乱说话，违背主公的遗命！” 李珪愤怒地骂道： “你内外联合，假冒遗命，废长立幼，荆襄九郡马上就要落入蔡家的手里！” “如果主公有灵，定会惩罚你！” 蔡瑁怒火中烧，命令左右把李珪推出去斩首。 李珪临死前依然大声骂着。 于是，蔡瑁决定立刘琮为荆州之主，蔡氏家族分管荆州的兵力，命令治中邓义、别驾刘先守卫荆州，蔡夫人带着刘琮前往襄阳驻扎，以防备刘琦和刘备。 第四十回 蔡夫人议献荆州 诸葛亮火烧新野2 刘表的遗体被安葬在襄阳城东的汉阳原地，却没有告知刘琦和刘备。 刘琮到达襄阳刚停下马，突然接到消息，说曹操带着大军直扑襄阳。 刘琮大吃一惊，急忙召集蒯越、蔡瑁等商议对策。 东曹掾傅巽提出建议说： “曹操的大军来袭固然值得忧虑，但我们更应该担心的是大公子刘琦在江夏，刘备在新野，我们尚未报丧，若他们发动兵力来讨伐，荆襄将岌岌可危。” “我有一个计策，既能让荆襄百姓安稳如常，又能保全主公的名声和地位。” 刘琮问： “什么计策？” 傅巽说： “不如把荆襄九郡献给曹操，曹操一定会重视主公。” 刘琮大声斥责：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继承了父亲的基业，怎么能随便把它交给别人？” 蒯越插话说： “傅公的意见是对的。” “逆顺有时，强弱也有定势。” “曹操南征北战，名义上是为了朝廷，主公如果抵抗，会让他的名声不顺。” “而且主公刚刚继位，外患未解，内忧将起。” “荆襄百姓听说曹兵来，未战先惊，怎么能抵抗呢？” 刘琮说： “你们的话很有道理，但我不忍心一旦放弃父亲的基业，怕让天下人笑话。” 话音未落，一个人昂首走进来说： “傅公和蒯公的意见确实非常好，为什么不采纳呢？” 大家转头一看，原来是山阳高平的王粲，字仲宣。 王粲身材瘦弱、矮小，小时候曾拜访过中郎蔡邕。 那时蔡邕的座位上坐满了宾客，听到王粲来，蔡邕倒履迎接，大家都惊讶道： “蔡中郎怎么特别对这个小子如此尊敬？” 蔡邕答道： “这个孩子有才，我不如他。” 王粲博学多才，记忆力极强，常常能过目不忘。 他曾看过路边的碑文，一遍过去就能背诵下来；看人下棋，即使棋局错乱，他也能重新摆好，完全没有错误；他还擅长算术，文笔也极为出色。 十七岁时，他被任命为黄门侍郎，但他没有接受。 后来因乱世避难到了荆襄，刘表非常器重他。 那天，王粲对刘琮说： “将军自认为与曹操相比如何？” 刘琮答道： “不如曹操。” 王粲说： “曹操兵强将勇，足智多谋，打败了吕布、袁绍、刘备，战绩赫赫。” “现在他的大军南下，势不可挡。” “傅公和蒯公的计策，是最好的方案。” “将军若再犹豫不决，将来必定后悔。” 刘琮说： “先生的意见很有道理，但必须先告知母亲。” 这时，蔡夫人从屏风后走出，对刘琮说： “既然仲宣、公共和蒯公的意见一致，那就不必再告诉我了。” 刘琮听后心中决断，于是写下降书，命令宋忠秘密前往曹操的军中献降。 宋忠接到命令，直奔宛城，找到了曹操，献上降书。 曹操大喜，重赏宋忠，并命他带领刘琮出城迎接，表示将刘琮任命为荆州之主。 宋忠辞别曹操，返回荆襄，准备渡江。 忽然，看到一队人马接近，细看竟是关云长。 宋忠吓得赶紧躲避，但被云长叫住，详细询问荆州的事情。 最初，宋忠隐瞒不说，但被云长一番盘问后，无处可逃，只得将事情的前后经过全盘托出。 云长大吃一惊，立刻将宋忠带到新野见刘备，将事情详细告诉刘备。 刘备听后痛哭不已。张飞说道：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如先斩了宋忠，再起兵渡江，夺取襄阳，杀掉蔡家和刘琮，然后再与曹操决战。” 刘备却说： “你暂时闭嘴，我自有打算。” 于是他命令宋忠： “你知道大家的意图，为什么不早些向我报告？” “现在即使杀了你，也无济于事，你赶快离去。” 宋忠跪谢后，抱头鼠窜逃走。 正当刘备心情烦闷时，突然接到刘琦派遣的使者伊籍来报。 刘备感激伊籍曾经救过他的命。 刘备接过信件，反复向伊籍表示感谢。 伊籍说道： “大公子在江夏，听说荆州已故，蔡夫人和蔡瑁等商议不报丧，竟然立了刘琮为主。” “大公子派人去襄阳打探情况，回来说这是真的。” “怕使君不知道，我特意带着丧书来报，并且请求使君动员精兵，一同前往襄阳讨伐刘琮。” 刘备看完信后，对伊籍说： “机伯知道刘琮僭位，却不知道刘琮已经将荆襄九郡献给曹操了！” 伊籍惊讶地问： “使君从哪里得知的？” 刘备详细说明了抓获宋忠的事情。 伊籍说： “既然如此，使君不如以吊丧为名，先去襄阳，引诱刘琮出城迎接，再将他擒拿，铲除他的党羽，这样荆州就归使君了。” 孔明说： “机伯的话有道理，主公可以采纳。” 刘备流着泪说： “我兄长在临终时托孤于我，现在如果抓住他儿子夺取他的位置，日后死后在九泉之下，怎能有脸再见我兄长？” 孔明说： “如果不这么做，现在曹军已到宛城，我们该如何抵抗？” 刘备说： “不如先退到樊城避一避。” 正在商议时，侦察骑兵飞马来报，曹军已经到达博望。 刘备急忙命令伊籍返回江夏整顿军马，同时与孔明商量抵抗的办法。 孔明安慰道： “主公不必担心。” “前次我们用火烧了夏侯惇的大半兵马，这次曹军再来，我们一定还会用这招。” “我们不能在新野久留，不如早点去樊城。” 于是，孔明差人四面张榜，告知百姓： “无论老少男女，愿意随军的，今天就跟我一起去樊城避难，不要自误。” 又派孙乾去河边调度船只，帮助百姓逃生；同时命糜竺护送各官员的家属前往樊城。 同时，孔明聚集将领们下达命令，首先对关羽说： “带一千兵马去白河上游埋伏，每人带上布袋，装满沙土，阻挡住白河的水流。” “明天三更后，只听到下游传来喊声和马嘶声时，迅速拿起布袋放水，让水淹过去，顺流而下杀敌。” 第四十回 蔡夫人议献荆州 诸葛亮火烧新野3 又对张飞说： “带一千兵马去博陵渡口埋伏。” “这个地方水势最缓，曹军如果被水淹，必定从这里逃跑，到时候可以乘势追击。” 然后对赵云说： “带三千兵马，分成四队，一队伏在东门外，其他三队分别伏在西、南、北三门。” “在城内的民房屋顶上藏好硫磺、火药等物品。” “等到曹军进城休息时，晚上风大，我们就可以点燃火箭射入城中，待城中火势起来后，在城外喊叫助威，只留东门让他们逃出去。” 孔明又嘱咐道： “你们就在东门外从后方袭击敌军，等到天亮时，与关羽、张飞二将汇合，再撤军回到樊城。” 随后又命糜芳和刘封说： “带两千士兵，一半举红旗，一半举青旗，去新野城外三十里外的鹊尾坡埋伏。” “一旦发现曹军到来，红旗军向左撤退，青旗军向右撤退。” “曹军见状必定疑惑，不敢轻易追击。” “等到他们被引诱分散后，你们再分头埋伏。” “只要看到城中火起，就乘机追击溃兵，然后再赶往白河上游接应。” 孔明布置完毕后，便与刘备登上高处，等待捷报。 再说曹仁、曹洪率领十万兵马为前军，前方许褚带着三千铁甲军开路，浩浩荡荡地杀向新野。 这天中午时分，他们来到鹊尾坡，远远看见坡前有一队人马，举着青、红旗号。 许褚催促士兵向前进攻。 刘封、糜芳将军队分成四队，青旗、红旗各自分列两侧。 许褚勒马停住，说道： “前方必定有埋伏，我们暂且不要轻举妄动。” 他单骑飞报曹仁。 曹仁听后说： “这不过是疑兵之计，不会有埋伏，可以迅速进兵，我随后带兵跟上。” 许褚于是返回坡前，领兵冲杀进去。 然而追到林中，却一个人影也没有看到。 天色渐晚，许褚正打算继续前进时，忽然听到山上锣鼓声大作。 他抬头一看，山顶上竖着一片旗帜，旗丛中有两把伞盖，左边坐着刘备，右边是孔明，两人正悠闲地对坐饮酒。 许褚大怒，领兵寻找上山的路，却被山上的滚木礌石阻拦，难以前行。 正要绕路厮杀时，山后又传来震天的喊杀声，无奈天色已晚，无法进攻。 曹仁率军赶到后，决定先攻占新野城休整。 曹军士兵到了城下，发现四门大开，毫无防守，城中也不见一个人影，竟是一座空城。 曹洪说道： “这必定是敌人孤立无援，只能带着百姓逃跑。” “我军暂且在城中歇息，明天一早再进兵。” 此时士兵已经疲惫不堪，又饥肠辘辘，纷纷冲入民房抢占地方做饭。 曹仁和曹洪则在官衙中休息。 到了初更时分，忽然狂风大作，守门的士兵急报城中起火。 曹仁说道： “这一定是军士做饭时不小心留下的火星，无须惊慌。” 话还没说完，又有士兵接连报来消息，西门、南门、北门都已起火。 曹仁连忙命众将上马，然而火势已经蔓延全城，满目通红。 此夜的火势比之前博望烧营时更加猛烈。 后人有诗叹道： 奸雄曹操守中原，九月南征到汉川。 风伯怒临新野县，祝融飞下焰摩天。 曹仁率众将士冒着浓烟烈火寻找出路，听说东门没有起火，便急忙向东门冲去。 士兵们争先恐后，互相踩踏，死伤无数。 曹仁等人总算逃出了火海，但背后却传来一声喊杀，赵云率军追来，与溃兵混战，曹军士气低落，纷纷只顾逃命，无人回头应战。 正在混乱之中，糜芳率军赶到，又杀了一阵；曹仁大败，只得一路逃窜。 紧接着，刘封又率军截杀，令曹军损失惨重。 到了四更时分，曹军人困马乏，士兵大半焦头烂额。 他们一路逃到白河边，发现河水不深，便争相下河喝水，人声鼎沸，马匹嘶鸣，场面一片混乱。 却说关羽在白河上游用布袋拦住河水。 到黄昏时，看到新野城中火光冲天；至四更时分，忽然听到下游传来人喊马嘶的声音，关羽立刻命令士兵齐齐掀起布袋。 顿时，河水汹涌而下，势如滔天，直冲下游。 曹军人马被洪水冲散，大量溺亡。 曹仁带领剩余的众将士，向河水较为平缓的地方夺路而逃。 一路奔到博陵渡口时，忽然听见喊杀声震天响，一支军队挡住去路，为首大将正是张飞。 他大声喝道： “曹贼！快来送死！” 曹军顿时大惊失色。 正是： 城中刚见烈焰腾，水边又遭黑风袭。 至于曹仁的性命如何，下文再作分解。 第四十一回 刘玄德携民渡江 赵子龙单骑救主1 却说张飞因关羽放走了上游敌军，便率军从下游杀来，截住曹仁展开混战。 忽然遇到许褚，两人交锋，许褚不敢恋战，急忙逃跑。 张飞继续追击，与刘备、诸葛亮会合后，一起沿河前往上游。 此时刘封、糜芳已经准备好船只等待，众人渡河后直奔樊城。 诸葛亮下令将所有船只和筏子放火烧毁。 却说曹仁收拢残军，退到新野扎营，并派曹洪去见曹操，报告战败的情况。 曹操听后大怒道： “诸葛村夫竟敢如此欺人！” 他立刻调动大军，漫山遍野地向新野进军，并下令部队一边搜山，一边填堵白河，同时分成八路军队，一齐攻打樊城。 谋士刘晔劝说道： “丞相刚到襄阳，应先安抚民心。” “如今刘备将新野百姓全部迁入樊城，若我们直接攻打，百姓会遭殃。” “倒不如先派人劝降刘备，若他愿意投降，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夺得荆州；若他拒绝，也可显得我军仁义。” 曹操认为有理，便问： “谁适合做这使者？” 刘晔答道： “徐庶与刘备交情深厚，他最合适。” 曹操犹豫道： “他若去了，恐怕不会回来。” 刘晔说： “如果他不回来，就会被天下人耻笑。” “请丞相放心。” 于是曹操召来徐庶，对他说： “我本想踏平樊城，但怜悯百姓，不忍伤害。” “你去劝降刘备，若他投降，不仅免罪，还封赏高官；若顽固不降，军民将一起被灭。” “我知你忠义，特派你去，希望你不要辜负我。” 徐庶答应后前往樊城。 到了樊城，刘备和诸葛亮接待了徐庶，叙谈往日情谊。 徐庶说： “曹操派我来劝降使君，其实是装模作样买民心。” “他分兵八路并填白河而来，樊城恐难守住，您应早做准备。” 刘备想留徐庶在城中，徐庶却拒绝道： “如果我不回去，将会被人耻笑。” “况且我母亲已故，我心中终身遗憾。” “虽然身在曹营，但绝不会为他出谋划策。” “你有诸葛亮辅佐，大业必成。我告辞了。” 刘备无法强留。 徐庶回到曹营后，向曹操报告刘备并无投降之意。 曹操大怒，当即下令进兵樊城。 刘备询问对策，诸葛亮建议： “赶快放弃樊城，暂时去襄阳休整。” 刘备叹道： “可百姓追随我许久，如何忍心抛弃他们？” 诸葛亮说： “可让人通知百姓，愿随者同去，不愿者留下。” 于是派关羽先到江边整顿船只，同时命孙乾和简雍在城中宣布： “曹军即将到来，此城难以久守，愿随者速速过江。” 消息传开，两地百姓纷纷哭喊： “即使死也愿跟随使君！” 当天，他们扶老携幼、拖家带口，滚滚向江边奔去，哭声震天。 刘备站在船上看见此情此景，不禁痛哭道： “因我一人，竟让百姓遭此大难，我还有什么脸活着！” 说罢竟想投江自尽，被左右及时拉住。 闻者无不痛哭。 船到南岸，刘备回头看见仍有百姓未渡，不禁大急，命关羽催促船只将所有百姓渡过，这才上马继续赶路。 行至襄阳东门，只见城墙上插满旌旗，壕沟边布满铁蒺藜。 刘备勒马高喊： “刘琮贤侄，我只想救百姓，无意争斗，请快开城门！” 刘琮听到后，吓得不敢露面。 蔡瑁和张允登上城楼，喝令士兵放箭。 城外百姓望着城楼哭喊。这时城中忽然出现一将，率数百人冲上城楼，大喝道： “蔡瑁、张允，你们这些卖国贼！” “刘使君仁德之人，为何阻挡！” 众人一看，此人身高八尺，面如红枣，正是义阳人魏延。 魏延挥刀砍死守城将士，放下吊桥，呼喊刘备进城。 张飞刚要冲入城内，刘备急忙制止： “切勿惊扰百姓！” 魏延坚持让军队进城，但此时城内另一将领率军杀出，大喊： “魏延，你这无名小卒，竟敢造反！” “可识得我文聘？” 魏延怒不可遏，提枪上前交战。 两军在城边混战，喊杀声震天。 刘备叹道： “我本欲保民，却害民不安，我不愿进襄阳。” 诸葛亮劝道： “江陵是荆州要地，不如先取江陵作为落脚之地。” 刘备答道： “正合我意。” 于是带着百姓绕过襄阳，向江陵进发。 襄阳城中百姓见机，趁乱逃出城来，纷纷跟随刘备前往江陵。 而魏延与文聘则继续激战。 却说魏延因为追随刘备的部下已战死殆尽，自己只得拨转马头逃跑。 然而在路上却找不到刘备，只能转投长沙太守韩玄。 再说刘备率领着同行的军队和百姓，共有数万人，大小车数千辆，挑担和背包的更是数不胜数。 他们路过刘表的坟墓时，刘备率领众将跪拜在墓前，哭诉道： “愚弟备无德无才，辜负了兄长的重托。” “如今荆襄陷于战火，罪在我一人，与百姓无关。” “恳请兄长英灵护佑荆襄的百姓！” 刘备言辞悲痛，军民无不落泪。 正哭着，忽然有斥候来报： “曹操的大军已经驻扎在樊城，并派人准备船筏，随时可能渡江追击。” 众将听闻后纷纷劝道： “江陵地势险要，足以防守。” “但如今我们拖着数万百姓，每天只走十几里路，这样何时能到江陵？” “万一曹军赶到，如何应对？” “不如暂时舍弃百姓，先行突围。” 刘备听后哭着说道： “做大事者必须以人为本，如今百姓信赖我，我怎能抛弃他们！” 百姓听闻刘备此言，无不感动。 后人有诗赞道： 临危仁心护百姓， 登舟挥泪感三军。 至今凭吊襄江口， 父老犹记刘使君。 于是，刘备带着百姓缓慢前行。 诸葛亮说道： “追兵很快就会赶到，不如派云长去江夏向刘琦求援，让他赶紧率兵乘船与我们在江陵会合。” 刘备采纳建议，当即修书派关羽和孙乾率领五百人赶赴江夏求救，同时命张飞断后，赵云保护老幼，其余人负责照顾百姓。 由于每日只行十余里，大军行进十分缓慢。 第四十一回 刘玄德携民渡江 赵子龙单骑救主2 再说曹操驻扎在樊城，派人渡江召见刘琮。 刘琮因害怕不敢前往，蔡瑁和张允自告奋勇代为拜见。 与此同时，刘琮的部下王威劝刘琮道： “将军既然已经投降，而刘备也已退走，曹操定会松懈防备。” “不如趁此机会组织精兵，在险要之地伏击曹操，若能击败曹操，不但威震天下，连中原也能唾手可得。” “这等良机，实在不可错过！” 刘琮将此言告知蔡瑁，蔡瑁怒斥王威道： “你竟敢妄议天命！” 王威愤怒骂道： “你们这些卖国贼，我恨不能生啖你们的肉！” 蔡瑁欲杀王威，被蒯越劝住。 蔡瑁、张允随后前往樊城拜见曹操。 他们谄媚地禀报： “荆州军队共二十八万，钱粮大半在江陵，其余各地的储备也足够供给一年。” 曹操问道： “水军的战船有多少？” “以前是谁负责？” 蔡瑁答道： “大小战船共七千余只，原由我们二人掌管。” 曹操于是封蔡瑁为镇南侯、水军大都督，张允为助顺侯、水军副都督。 二人大喜拜谢。 曹操随后又说： “刘景升已故，其子降顺，我将奏报朝廷，封其永为荆州之主。” 二人听后大喜而退。 荀攸却劝曹操道： “蔡瑁和张允不过是谄媚之徒，主公为何给予如此高的爵位，还让他们统领水军？” 曹操笑道： “我岂不识人！” “只是北方军队不擅水战，暂且借用他们之力。” “待事成之后，自有安排。” 蔡瑁、张允回见刘琮，告诉他曹操许诺保他永镇荆州。 刘琮大喜，次日便与母亲蔡夫人携印绶兵符亲自渡江拜迎曹操。 曹操表面安抚后，却将刘琮任命为青州刺史，命他即刻启程。 刘琮听闻大惊，连连推辞： “我不愿为官，只愿留在故乡守护父母基业。” 曹操冷笑道： “青州靠近京师，你在此地容易遭人图谋，不如随朝为官，免受祸患。” 刘琮无奈，只得与蔡夫人一同前往青州，随行的仅有故将王威。 曹操暗中命于禁追杀刘琮母子。 于禁领命赶上刘琮，大喝道： “奉丞相之令，前来取你母子的首级！” 蔡夫人抱着刘琮痛哭不已。 王威怒不可遏，与军士殊死搏斗，但寡不敌众，被乱刀砍死。 军士随后杀死刘琮母子。 于禁回营复命，曹操重赏于禁。 曹操又派人搜寻诸葛亮的家眷，却发现早已被转移到三江隐居。 曹操对此深感恨恨不已。 襄阳既被平定，荀攸向曹操进言道： “江陵是荆襄的要害之地，钱粮极其充足。” “如果刘备占据此地，将会很难动摇他。” 曹操笑道： “孤岂能不知！” 于是命襄阳的诸将中选出一员率军开道。 然而，却独独不见文聘。 曹操派人寻找，文聘这才前来拜见。 曹操问道： “为何来得如此迟？” 文聘回答： “身为人臣，却无法保全主人的国土，心中悲愧无比，实在无颜早见丞相。” 说罢，欷歔而泣。 曹操叹道： “真忠臣也！” 于是任命文聘为江夏太守，封他为关内侯，并命他率军为先锋开路。 探马来报： “刘备带着百姓，每日仅行十余里，现在距离仅三百余里。” 曹操随即命各部挑选五千精锐铁骑，星夜追赶，限一日一夜内追上刘备，同时让大军随后跟进。 再说刘备率领十余万百姓、三千余军马，一步步向江陵前行。 赵云负责保护老幼，张飞断后。 孔明忧虑道： “云长已去了江夏，却迟迟没有回音，不知情况如何。” 刘备说道： “请军师亲自走一趟。刘琦曾受您的教导，如今若您亲自前往，必定能成功。” 孔明答应了，便与刘封率五百兵马先行往江夏求援。 当天，刘备与简雍、糜竺、糜芳同行，正走着，忽然一阵狂风在马前刮起，尘土飞扬，遮天蔽日。 刘备惊道： “这是什么征兆？” 简雍颇通阴阳，占了一卦，失色道： “这是大凶之兆，就在今晚应验。” “主公必须立刻抛弃百姓，快逃为上！” 刘备叹道：“百姓自新野一路追随于我，我怎能忍心弃之？” 简雍劝道： “主公若不舍弃百姓，祸患就在眼前了。” 刘备问： “前方何处可安营？” 随从答道： “前面是当阳县，有一座山叫景山。” 刘备于是命军队在此山驻扎。 此时正值秋末冬初，凉风刺骨。 黄昏时分，百姓哭声四起。 到了四更时分，突然听到西北方向喊杀声震天。 刘备大惊，急忙上马，率领两千余精兵迎敌。 曹军来势汹汹，难以抵挡，刘备拼死抵抗。 危急时刻，幸得张飞率军杀出一条血路，救出刘备，向东撤退。 途中，文聘拦住去路。刘备怒骂道： “背叛主人的贼人，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文聘羞愧难当，带兵向东北方向撤去。 张飞保护刘备，一边战斗一边撤退。 直到天亮，喊杀声渐渐远去，刘备才停下来歇息。 回头清点随行的人马，只剩百余骑，而百姓、老幼，以及糜竺、糜芳、简雍、赵云等人，全都下落不明。 刘备痛哭道： “十余万生灵因追随我，才遭此大难。” “将士与老幼也不知是死是活！” “纵然是草木之人，能不为此感到悲伤吗！” 第四十一回 刘玄德携民渡江 赵子龙单骑救主3 正在刘备悲伤无助之际，忽然见糜芳身中数箭，踉跄而来，口中喊道： “赵子龙已经投奔曹操去了！” 刘备大怒，叱责道： “子龙是我多年的故交，他怎会反叛？” 张飞愤然道： “他眼见我们如今势穷力尽，或许是投奔曹操去谋求富贵了！” 刘备斩钉截铁地说： “子龙历经患难追随于我，他的心坚如铁石，岂会为富贵所动摇？” 糜芳却坚持道： “我亲眼看见他朝西北方向去了。” 张飞怒道： “我亲自去找他，若撞见他，定一枪将他刺死！” 刘备劝道： “不要胡乱猜疑。” “难道忘了你二兄诛颜良、文丑时的情况吗？” “子龙此去，定有缘由。我断定子龙绝不会背弃我。” 张飞不肯听从，便带着二十余骑前往长坂桥，见桥东有一片树林，心生一计。 他命随行的二十余骑兵砍下树枝，拴在马尾上，在树林中来回奔驰，扬起漫天尘土，假装疑兵。 张飞则亲自横矛立马，站在桥上，向西方眺望。 再说赵云，自四更时分起，便在曹军中厮杀，冲锋陷阵，直杀到天明，却始终未找到刘备，又失散了刘备的家眷。 他心中自责道： “主公将甘、糜二位夫人与小主人阿斗托付于我，如今军中失散，我有何面目再去见主公？” “不如拼死一战，不论生死，也要找到主母和小主人！” 回头看随行的人，已仅剩三四十骑。 赵云拍马驰入乱军之中四处寻找，耳中尽是两县百姓的号哭之声，悲惨凄切震天动地。 不少人身中刀枪，或抛下男儿，或丢弃女婴仓皇而逃，惨状不计其数。 赵云正奔行间，忽见一人倒卧于草丛中，上前一看，竟是简雍。 他急问： “可曾见到两位主母？” 简雍答道： “两位主母弃了车仗，抱着阿斗步行而逃。” “我快马追赶，转过山坡时，被一名敌将刺了一枪，从马上摔下，马也被抢走了。” “我无力再战，才在此地倒卧。” 赵云听罢，将一名士卒的战马借给简雍乘坐，并派两名士卒护送简雍先去向主公报信： “我赵云无论上天入地，都要找到主母与小主人的下落。” “如果找不到，就死在沙场上，也无怨无悔！” 正在赵云拍马赶向长坂坡时，忽听一人高声呼唤： “赵将军要去哪里？” 赵云勒马问道： “你是谁？” 那人答道： “我是刘使君帐下护送车仗的军士，被箭射倒在此。” 赵云急问甘、糜二夫人下落。 军士答道： “刚才见甘夫人披头散发，赤脚行走，跟随一群百姓妇女向南逃去。” 赵云听罢，顾不得多说，急忙纵马向南追赶。 不久，赵云追上一队百姓，男女数百人，相携而走。 他大声喊道： “其中可有甘夫人在？” 甘夫人在队伍后方见到赵云，立刻放声大哭。 赵云下马，将长枪插地，跪地而泣道： “让主母流离失散，是赵云的罪过！” “糜夫人和小主人阿斗现在何处？” 甘夫人说道： “我与糜夫人弃了车仗，混杂在百姓中步行，途中又遭遇敌军冲散，糜夫人抱着阿斗去向不明。” “我独自逃到此处。” 正在交谈时，忽听百姓发喊，敌军又追至。 赵云抬眼望去，见一敌将背后绑着一人，正是糜竺。 那敌将乃曹仁部将淳于导，手提大刀，率领千余兵马，正准备押着糜竺献功。 赵云见状大喝一声，挺枪纵马直取淳于导。 淳于导招架不住，被赵云一枪刺落马下。 赵云随即救下糜竺，夺得两匹战马。 他将其中一匹让甘夫人骑上，护送甘夫人和糜竺杀出一条血路，直奔长坂坡。 到达长坂桥时，只见张飞横矛立马守在桥上，高声喝道： “子龙！你为何背叛我哥哥？” 赵云忙答： “我因寻找主母和小主人而耽误了，与敌军厮杀才落后，如何能说是背叛？” 张飞说道： “若不是简雍先来报信，我见到你绝不会轻饶！” 赵云急问： “主公现在何处？” 张飞答道： “就在前方不远。” 赵云对糜竺说道： “糜子仲请先护送甘夫人去见主公，我仍需回去寻找糜夫人与小主人。” 说罢，又独自带数骑返回旧路。 赵云一路搜索，忽见一敌将手持铁枪，背着宝剑，率十余骑跃马而来。 赵云不发一言，直取那将。 两马交锋，只一回合，赵云便将那将一枪刺死。 原来此人是曹操的随身侍卫夏侯恩，他随身佩戴的宝剑正是曹操珍爱的“青釭剑”。 赵云拔剑在手，见剑身上镶嵌“青釭”二字，才知此剑削铁如泥，锋利无比。 他将剑插回鞘中，再度杀入敌军。 赵云身陷重围，手下随从已全部阵亡，只剩他孤身一人。 他毫无退却之意，继续四处寻觅。 途中他遇到一位百姓，百姓指着前方说道： “夫人抱着孩儿，腿上受伤，无法行走，正坐在前面的一处墙缺内。” 赵云听后急忙策马赶去，果然见到一户烧毁的农舍，糜夫人正抱着阿斗，坐在墙边枯井旁啼哭。 赵云翻身下马，跪地拜道： “夫人受此大难，是赵云的罪过！” 糜夫人见到赵云，泣道： “将军得以找到我们，阿斗算是有救了。” “只望将军可怜他父亲漂泊一生，只有这一点血脉，将军务必护送阿斗见到主公，我死也瞑目！” 赵云哽咽道： “夫人受难，皆是云之罪！” “请夫人速速上马，我愿步行护送您冲出重围！” 糜夫人说道： “我已身受重伤，已无法逃生。” “将军岂可无马！” “此子全赖将军相护。” “妾身死不足惜，切莫因我耽误救下小主人。” 赵云再三请求，糜夫人却始终不肯上马。 四周喊杀声渐近，赵云焦急道： “夫人若再不听，追兵若至，如何是好？” 糜夫人将阿斗递给赵云，语气决绝地说道： “此子性命全靠将军。” “妾身已无生还希望，请将军速速离去。” 第四十一回 刘玄德携民渡江 赵子龙单骑救主4 赵云不忍，继续劝说。 就在此时，糜夫人将阿斗放于地上，猛然转身，跳入枯井自尽。 赵云悲愤难抑，但追兵已到，只得抱起阿斗上马，再杀出重围。 后人赞糜夫人有诗曰： 战场上的将领全凭马匹驰骋，而步行又如何能护着幼主突围？ 赵云拼尽一死，只为保全刘备的后嗣，糜夫人虽为女子，却有丈夫般的勇决之气。 赵云见糜夫人已自尽，心中悲痛，担心曹军侮辱其遗体，便推倒旁边的土墙，将枯井掩埋好。 随后，他解下护甲的束带，将贴身的护心镜摘下，把幼主阿斗紧紧抱在怀里，手提长枪，再次策马上路。 不久，一名敌将率领步兵追上，拦住去路。 此人正是曹洪麾下的部将晏明，手持三尖两刃刀冲杀上来。 赵云与其交锋，仅三个回合便将晏明刺死，随即杀散敌兵，冲开一条血路。 然而，未走多远，又遇到一队军马挡住去路。 为首的大将正是河间张合，他旗号分明，气势汹汹。 赵云不发一言，举枪迎战。两人交手十余合，赵云顾虑幼主在怀，不敢久战，急忙寻找退路而走。 张合穷追不舍，赵云纵马狂奔，忽然“趷跶”一声，战马连人一起跌入土坑之中。 张合正准备挺枪刺来，突然一道红光从坑中涌起，赵云所骑战马猛然一跃，从坑中跳出，仿佛神助。 后人对此称赞道： 红光罩体困龙飞，征马冲开长坂围。 四十二年真命主，将军因得显神威。 张合见状，心中大惊，不敢继续追击，急忙退走。 赵云见状，趁机策马继续前行。 不料背后又有两员敌将追来，喊道： “赵云休走！” 前方同时也有两员敌将拦路。 他回头看时，追兵正是马延和张颌，拦路的是焦触与张南，四人皆是袁绍旧部降将。 赵云见状，毫无惧意，力战四将。 此时曹军大队人马也赶至，赵云拔出新得的青釭剑，剑光所至，甲胄纷飞，血流如注。 他左突右冲，杀得敌军四散，最终突破重围。 此时，曹操正在远处的景山上观战，看到赵云所到之处，军士纷纷溃散，威不可当。 他急忙问左右： “此将是谁？” 曹洪飞马下山近观后，大声回禀： “此乃赵云！” 曹操赞叹道： “真乃虎将也！” “我一定要活捉此人。” 于是下令全军： “赵云若至，不许放冷箭，只可生擒！” 因此，赵云得以稍缓压力，继续杀出重围。 这也可谓是幼主阿斗之福。 赵云怀抱阿斗，在乱军中左冲右突，斩旗夺槊，枪刺剑砍，杀死曹营名将五十余员。 后人有诗赞道： 血染征袍透甲红，当阳谁敢与争锋！ 古来冲阵扶危主，只有常山赵子龙。 赵云终于冲出大阵，虽已满身血污，却仍不曾放下幼主。 正行至一山坡，忽见前方又出现两队敌军。 此二将为夏侯惇手下的钟缙、钟绅兄弟，一个使大斧，一个用画戟，齐声喝道： “赵云快下马投降！” 正所谓： 才离虎窟逃生去，又遇龙潭鼓浪来。 赵云如何再度脱身，且听下文分解。 第四十二回 张翼德大闹长坂桥 刘豫州败走汉津口1 却说钟缙与钟绅二人拦住赵云展开厮杀。 赵云举枪直刺，钟缙率先挥舞大斧迎敌。 两马相交，仅战了不到三个回合，钟缙便被赵云一枪刺下马去。 赵云趁势夺路而走，然而钟绅持画戟从后急追，紧逼不放，画戟的影子就在赵云背后晃动。 赵云急忙调转马头，正好两马相撞，胸膛几乎贴在一起。 他左手用枪架开画戟，右手拔出青釭宝剑，斩向钟绅，将其连头盔带脑袋劈成两半，钟绅惨死落马，余众见状纷纷逃散。 赵云脱险后，立即策马向长坂桥奔去。 跑到桥边时，他已筋疲力尽，战马也几乎力竭。 这时，他看到张飞手持蛇矛，立马桥上，怒气冲天。 赵云高呼道： “翼德，快来救我！” 张飞回应道： “子龙速速过桥，追兵我自会应付。” 赵云听命，纵马过桥，继续奔跑了二十余里，终于见到刘备与众人正在树下歇息。 赵云下马跪拜，泣不成声，刘备见状也流下眼泪。 赵云喘息着说道： “赵云罪该万死！” “糜夫人身受重伤，不肯上马，最后跳井自尽。” “我只得用土墙掩埋了井口，怀抱幼主杀出重围，全赖主公洪福庇佑，才得以侥幸脱身。” “此前阿斗尚在怀中啼哭，可如今竟毫无声息，恐怕已然不保。” 赵云解开怀抱查看，发现阿斗竟然正睡得香甜未醒。 赵云大喜道： “幸好公子无事！” 连忙将阿斗双手递给刘备。 刘备接过阿斗，竟然愤怒地将他掷到地上，喝道： “为你这孺子，我差点损失了一员大将！” 赵云惊恐万分，连忙拾起阿斗跪地抱住，泣拜道： “赵云纵然粉身碎骨，也无法报答主公大恩！” 后人有诗赞曰： 曹操军中飞虎出，赵云怀内小龙眠。 无由抚慰忠臣意，故把亲儿掷马前。 却说曹操麾下的文聘率军追赶赵云至长坂桥，见到张飞倒竖虎须，圆睁环眼，手持蛇矛，立马桥上。 他又看到桥东树林后尘土飞扬，疑心埋伏，便勒住战马，不敢轻进。 不久，曹仁、李典、夏侯惇、夏侯渊、乐进、张辽、张合、许褚等大将也陆续赶到。 他们见张飞怒目横矛，立于桥上，心生忌惮，怀疑这是诸葛亮的计谋，都不敢贸然上前，纷纷扎阵于桥西，派人飞报曹操。 曹操闻讯，亲自率军来到前线，远远望见张飞站在桥上，便令人前去探察。 此时，张飞怒吼一声，声音如雷： “我乃燕人张翼德！” “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曹军将士听到这声巨喝，人人胆寒，军心动摇。 曹操急忙下令收起伞盖和旌旗，对左右说道： “我早听关云长说过：翼德能在百万军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今日一见，果然不可轻敌。” 话音未落，张飞再次怒喝： “燕人张翼德在此！” “谁敢与我决死战？” 曹操见张飞如此气势，心生疑惧，萌生退意。 这时，张飞见曹军后阵开始动摇，又厉声喝道： “战又不战，退又不退，你们究竟意欲何为？” 这声喊如霹雳一般，震彻山谷。 曹操身边的大将夏侯杰顿时肝胆俱裂，从马上跌落而死。 曹操见状，大惊失色，立刻调转马头，命令全军后撤。 一时间，曹军如潮水般溃退，兵器盔甲散落满地。 将士自相践踏，狼狈逃窜。后人有诗赞曰： 长坂桥头杀气生，横枪立马眼圆睁。 一声好似轰雷震，独退曹家百万兵。 却说曹操惧怕张飞的威势，策马向西逃跑，头冠散落，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张辽和许褚赶上前来，拉住曹操的缰绳安抚他，曹操这才稍稍镇定下来。 张辽劝说道： “丞相不必惊慌。” “张飞不过一介匹夫，何足畏惧？” “现在应当立刻回军反击，定能擒住刘备！” 曹操听后，渐渐平复心神，随即命张辽和许褚再次到长坂桥探查情况。 却说张飞见曹军溃退，不敢追击，立刻召回身边的二十余骑兵，摘下挂在马尾的树枝，命人将桥梁拆断，然后返回见刘备，将断桥之事禀告。 刘备叹道： “吾弟勇气虽足，却失于谋略。” 张飞不解，问道： “此话怎讲？” 刘备解释道： “曹操足智多谋，你不该拆断桥梁。” “他本以为桥东有埋伏，不敢轻易进兵；如今你拆断桥梁，他必以为我们心怯军少，定会追击。” “曹操拥有百万之众，即使渡江汉之水，也如填沟壑，岂会因一桥之断而止步？” 张飞听后默然无语，刘备随即起身，从小路转向汉津，奔往沔阳方向而去。 却说曹操派张辽、许褚探查长坂桥的情况，二人回报说： “张飞已拆断桥梁而去了。” 曹操笑道： “他拆桥而走，分明是心虚怯战。” 于是下令差遣一万军士连夜搭建三座浮桥，务必赶在天明之前过河。 李典谏道： “这恐怕是诸葛亮的诡计，不可轻进。” 曹操答道： “张飞不过是匹夫之勇，岂有这等计谋！” 随即传令全军火速推进。 却说刘备行至汉津附近，忽然见后方尘土飞扬，喊声震天。 刘备急道： “前有大江，后有追兵，当如何是好？” 连忙命赵云准备迎敌。 此时，曹操命令军中： “刘备如今是瓮中之鳖，陷阱之虎。” “若不趁此擒捉，等他逃脱，便如鱼入大海，虎归山林，再难制服！” “众将务必全力追击！” 曹军将士闻令，一个个奋勇争先。 正追赶间，忽然山坡后鼓声大作，一队军马突然杀出，为首大将手持青龙偃月刀，坐下赤兔马，大喝道： “我在此等候多时了！” 原来是关羽带着从江夏借来的军马一万，得知长坂之战，特地绕路前来迎击曹操。 曹操见到关羽，大惊失色，急忙勒马，回头对众将道： “又中诸葛亮的计策了！” 随即下令全军撤退。 关羽追击十余里后，回军护送刘备等人到汉津，发现已有船只等候在岸边。 关羽请刘备、甘夫人和阿斗上船安顿，随后问道： “二嫂嫂为何不见？” 刘备便讲述了当阳之事。关羽叹道： “当初许田围猎之时，若主公听从我之计策，便无今日之祸了！” 刘备答道： “我当时也是‘投鼠忌器’，无法下手啊！” 第四十二回 张翼德大闹长坂桥 刘豫州败走汉津口2 正说话间，忽见江南岸战鼓大作，船只如蚂蚁般涌来，顺风扬帆直逼而至。 刘备大惊。 船靠近后，只见一人身着白袍银铠，站在船头，高声喊道： “叔父别来无恙！” “小侄来迟，失礼了！” 刘备仔细一看，原来是刘琦。刘琦登船哭拜道： “闻听叔父被曹操追击，小侄特地赶来接应。” 刘备大喜，与刘琦会合，合兵一处，放舟而行。 在船上正述说情由时，忽见江西南方又有战船列阵而来，顺风直冲。 刘琦惊道： “江夏的兵马已尽数带来，如今这战船不是曹操的军队，便是江东的军队，该如何应对？” 刘备出船观看，只见一人身穿纶巾道袍，坐在船头，正是诸葛亮，身后还站着孙乾。 刘备慌忙迎接诸葛亮登船，问其为何会在此处。 诸葛亮答道： “我自从江夏，便料到曹操必会追击，主公也必定从汉津撤退，所以特地安排云长在此接应。” “又请刘琦先行迎接主公，我则率军来此助阵。” 刘备大喜，与诸葛亮商议破曹之策。 诸葛亮建议道： “夏口地势险要，又有粮草储备，适合长期防守。” “请主公暂驻夏口，公子返回江夏整顿战船军备，以形成掎角之势，抵御曹操。” “若主公也回江夏，反而会显得势单力孤。” 刘琦答道： “军师之言甚是。” “但小侄以为，叔父应暂回江夏，整顿军队妥当，再赴夏口也不迟。” 刘备点头道： “贤侄之言也有道理。” 于是留下关羽率五千军驻守夏口，刘备、诸葛亮、刘琦共赴江夏。 却说曹操见关羽在陆路带兵截出，怀疑有伏兵，不敢追击。 又担心水路被刘备抢先夺取江陵，于是连夜率军赶赴江陵。 荆州的治中官邓义和别驾官刘先早已得知襄阳的战事，估计无法抵挡曹操，便带领荆州的军民出城投降。 曹操入城后安抚百姓，释放了先前被囚的韩嵩，并任命他为大鸿胪。 其余官员也各有封赏。 曹操与众将商议道： “如今刘备已投奔江夏，恐怕他会联合东吴，这将成为后患。” “该用什么计策击破他呢？” 荀攸说道： “如今我军声势大振，不妨派使者以檄文告知江东，邀请孙权共同进攻江夏，捉拿刘备，并瓜分荆州的土地，以此缔结盟约。” “孙权若因此震惊而来投靠，我军之事便可大成。” 曹操采纳了这个计策，一边发出檄文派使者前往东吴，一边调集马步水军共计八十三万人（虚称一百万），水陆并进，船骑并行，沿江而来，东西联络，扎营数百里。 话分两头，却说江东的孙权驻军在柴桑郡，听闻曹操大军已至襄阳，刘琮投降，如今又连夜夺取江陵，于是召集谋士们商议防御之策。 鲁肃说道： “荆州与我江东毗邻，地势险要，资源丰厚。” “若能占有荆州，这将是成就帝王之业的根基。” “如今刘表新亡，刘备又新败，不如让我出使江夏，以吊丧为名，劝说刘备团结刘表的旧部，齐心协力，共同抵御曹操。” “如果刘备答应，这便是大好局面。” 孙权大喜，采纳了鲁肃的建议，即派鲁肃带着礼物前往江夏吊丧。 再说刘备到了江夏，与诸葛亮和刘琦共商对策。 诸葛亮说道： “曹操势力强盛，眼下难以抗衡，不如前往东吴投靠孙权，借其为援，形成南北对峙之局，伺机取利，岂不可行？” 刘备答道： “江东人才济济，必有深谋远虑，怎肯容纳我们？” 诸葛亮笑道： “如今曹操以百万大军虎踞江汉，江东岂能不派人来探查虚实？” “若有人前来，我便借机搭一叶扁舟，直往江东，以三寸不烂之舌游说孙权，让南北两军互相牵制。” “若南军胜，我军便合力攻曹操，夺取荆州；若北军胜，我军再趁机南取江东，这岂非两全其美之策？” 刘备说道： “这个计策很高明，但如何才能引得江东人来呢？” 正说话间，有人来报： “江东孙权派鲁肃前来吊丧，船已靠岸。” 诸葛亮听罢笑道： “大事已成！” 随即问刘琦： “当初孙策去世时，你们襄阳曾派人吊丧吗？” 刘琦答道： “江东与我家有杀父之仇，哪里会互相往来送吊丧之礼！” 诸葛亮说道： “既然如此，鲁肃此行并非为了吊丧，而是前来探查军情。” 于是对刘备说： “鲁肃到时，若问曹操的军情，主公只推说不知；若他再三追问，便请他去问我诸葛亮。” 计议已定，便派人迎接鲁肃。 鲁肃入城吊丧，行礼完毕后，刘琦请他与刘备会面。 礼节过后，鲁肃被邀入后堂饮酒。 他说道： “久闻皇叔大名，无缘得见，如今得以拜会，实在幸甚。” “近闻皇叔与曹操交战，必定了解他的虚实，不知曹操军队大约有多少？” 刘备说道： “我军兵少将寡，一听到曹操来了就只能逃跑，实在不知他的虚实。” 鲁肃说道： “听闻皇叔用诸葛孔明的妙计，两次火攻烧得曹操魂飞胆丧，怎么会不知他的底细呢？” 刘备答道： “除非去问孔明，才能知晓详情。” 鲁肃说： “孔明在哪里？” “我希望能见上一面。” 刘备便命人请孔明出来相见。 鲁肃见到孔明，行礼完毕后说道： “久仰先生才德，未曾得见，如今幸得相会，想请教当下的安危局势。” 孔明答道： “曹操的阴谋诡计，我已了然于心；但恨我力量不够，所以只能暂时避让。” 鲁肃问： “皇叔如今是打算停留在此地吗？” 孔明答： “使君（指刘备）与苍梧太守吴臣有旧交，准备前往投靠他。” 鲁肃说： “吴臣兵少粮缺，连自保都困难，又怎能容纳他人呢？” 孔明答道： “吴臣那里的条件虽不足以久居，但眼下可以暂时依靠，另有其他良策。” 鲁肃说道： “孙将军（孙权）雄踞六郡，兵精粮足，又十分敬重贤才，礼遇士人。” “江东的英雄豪杰，多归附于他。” “依我之见，皇叔不如派一位心腹去联络东吴，共同谋划大事。” 孔明答道： “刘使君与孙将军素无交情，恐怕徒费口舌；况且手下也无合适的心腹可派往江东。” 鲁肃说道： “先生的哥哥（诸葛瑾）如今在江东任职，日夜盼望与先生相见。” “我鲁肃才疏学浅，愿陪同先生一起去见孙将军，共议大事。” 刘备说道： “孔明是我的军师，片刻也离不得他，怎能让他前往江东？” 鲁肃再三请求孔明同去。 刘备假装不许，孔明却说道： “事已至此，我愿奉命前行。” 刘备这才同意。 于是，鲁肃告别刘备和刘琦，与孔明登舟，前往柴桑郡（江东）。 正如诗所说： 只因诸葛扁舟去，致使曹兵一旦休。 不知孔明此行究竟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四十三回 诸葛亮舌战群儒 鲁子敬力排众议1 却说鲁肃和诸葛亮告别了刘备和刘琦，登船前往柴桑郡。 二人在船中商议，鲁肃对诸葛亮说： “先生见到孙将军时，千万不可直言曹操兵多将广。” 诸葛亮笑道： “不必子敬多嘱，我自有应对之策。” 船到岸后，鲁肃请诸葛亮暂时在馆驿歇息，自己先去见孙权。 当时孙权正在堂上召集文武官员商议大事，听说鲁肃回来了，立刻召他入堂询问道： “子敬前往江夏，探听到的虚实如何？” 鲁肃答道： “已了解大概，还请容我慢慢禀告。” 孙权将曹操的檄文递给鲁肃说： “曹操昨日派使者送来此文，我已经遣退了使者，如今正与众人商议，但还未有定论。” 鲁肃接过檄文观看，大致内容是： “我最近承天子之命，奉旨讨伐罪人。” “旌旗南指，刘琮束手投降；荆州百姓望风归顺。” “如今我统领百万雄兵，上将千员，想与将军会师于江夏，共同讨伐刘备，平定天下，同分土地，永结同盟。” “希望将军不要观望，速赐回音。” 鲁肃看完檄文后问道： “主公的意思如何？” 孙权答道： “尚未有定论。” 张昭说道： “曹操拥兵百万，打着天子的旗号征讨四方，若拒绝他，有违天意。” “而主公您能够依仗的，是长江天险。” “然而如今曹操已经占据了荆州，与我共享长江的险要之地，形势已然不利。” “依我看，不如归顺曹操，以保全江东，这是万全之策。” 众谋士纷纷附和： “张昭之言，正合天意。” 孙权低头沉思，没有说话。 张昭见状，又说道： “主公不必犹豫。” “如果归顺曹操，江东百姓可以安居乐业，江南六郡也可以保全。” 孙权听后仍不表态，过了一会儿起身离席更衣。 鲁肃随行而后，孙权看出鲁肃有话要说，便拉住鲁肃的手问道： “卿以为该如何？” 鲁肃答道： “刚才众人所言，实在是深深误导了将军。” “他们都可以投降曹操，唯独将军您不能投降！” 孙权问： “为何如此说？” 鲁肃答道： “若是我们这些普通人投降曹操，还可以回到家乡，保住官职，不至于失去州郡。” “而若将军您投降曹操，又将何去何从？” “最多不过被封个侯爵，坐一辆车，骑一匹马，随从不过数人，又怎么可能南面称孤、独立于世呢？” “众人所言，只是为自己的利益着想，不可听从。” “将军应尽早定下大计！” 孙权叹息道： “众人议论，实在令我大失所望。” “子敬所说的大计，正合我心意！” “这真是上天赐予我的良臣啊！” “但曹操新近得了袁绍的兵马，又占领了荆州之地，恐怕势力太过强大，难以抵挡。” 鲁肃说道： “我到江夏时，已经请来了诸葛瑾的弟弟诸葛亮，如今正在此处，主公可以询问他，自然能知虚实。” 孙权一听十分高兴，说道： “卧龙先生也在这里吗？” 鲁肃答道： “现在正安歇在馆驿。” 孙权说： “今天天色已晚，还来不及相见。” “明日召集文武官员于帐下议事，先让他见识我江东的英才俊杰，然后再召他升堂议事。” 鲁肃领命离去，次日来到馆驿见诸葛亮，再次嘱咐道： “今日见我主公时，千万不可提曹操兵多之事。” 诸葛亮笑道： “亮自会见机行事，绝不会失误。” 鲁肃便引诸葛亮入堂，早有张昭、顾雍等二十余名文武官员端坐于席，个个头戴高冠、身穿宽袍，衣冠整齐，威仪端肃。 诸葛亮依次与众人见礼，逐一询问姓名。 礼仪完成后，他坐在客位上。 张昭等人见诸葛亮风采卓然、气度不凡，心中猜测此人定是来游说的，于是张昭先发问试探道： “我张昭不过是江东一介微不足道的文人，但久闻先生隐居隆中，自比管仲、乐毅，不知是否属实？” 诸葛亮答道： “这是我平生的一点微薄志向罢了。” 张昭接着说： “近日听闻刘豫州（刘备）三次亲自拜访先生于草庐之中，终得先生相助，以‘如鱼得水’自喻，意图席卷荆襄。” “可如今荆州却落入曹操之手，不知先生对此作何解释？” 诸葛亮暗自思忖，张昭乃孙权手下首屈一指的谋士，若不能先让他哑口无言，又怎能说服孙权？ 于是答道： “我观察这汉水以南的土地，若要取之，不过是反掌之间的易事。” “我主刘豫州一向身体力行仁义之道，不忍心夺取同宗之基业，因此极力辞让。” “无奈刘琮乃稚嫩小儿，听信谗言，暗中向曹操投降，才导致曹操势力猖狂。” “如今我主屯兵江夏，另有妙计，自有安排，并非外人可以轻易窥测。” 张昭不甘示弱，反驳道： “若是如此，那就是先生言行不一致了。” “先生自比管仲、乐毅。管仲辅佐桓公，称霸诸侯，匡扶天下；乐毅扶持微弱的燕国，攻下齐国七十余座城池。” “这二人真是济世之才。可先生却隐居草庐之中，只是笑傲风月，危坐抱膝。” “既然如今已经跟随刘豫州，为何不为百姓谋利除害，剿灭乱贼呢？” “况且，刘豫州在未得先生辅佐之前，尚且能纵横天下，占据一方城池。” “如今得了先生的辅佐，人们无不仰望，甚至连三岁孩童都说刘备如猛虎添翼，汉室必然复兴，曹操终将覆灭。” 朝廷旧臣、隐居山林的士人们都拭目以待，期盼如拨开高空的云翳、迎来日月的光辉，拯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将天下安置于席垫之间（比喻治理得当、天下安定）。” “此时，正是先生施展抱负的时机啊！” “然而，自从先生归于刘豫州之后，曹操一出兵，刘备却弃甲丢兵，闻风逃跑；上不能为刘表复安百姓，下不能辅佐刘表的遗孤守住疆土。” “结果刘备放弃新野，退到樊城；当阳惨败，又奔至夏口，竟然连容身之地都没有。” “如此看来，刘豫州得了先生的辅佐，反而不如从前了。” 第四十三回 诸葛亮舌战群儒 鲁子敬力排众议2 张昭说道： “管仲和乐毅，果真如先生所言如此吗？” “我不过是直言相询，还望先生不要见怪！” 诸葛亮听罢，淡然一笑说道： “大鹏展翅飞万里，其志向又岂是寻常小鸟所能理解的呢？” “这就好比一个人患了重病，首先需要用稀粥来滋养身体，再以温和的药物进行调理；待到五脏六腑调和，身体渐渐恢复之后，才可以用肉食补养，用猛药彻底根治，这样才能根除病根，让人完全康复。” “若是在气脉尚未调和之时就急于用猛药和厚味，希望患者立即恢复健康，那实在是难以实现的啊。” “我的主公刘豫州，当年在汝南战败，无奈寄身于刘表麾下，当时手下的兵卒不过千人，将领只有关羽、张飞、赵云三人而已，这正如一个病入膏肓、身体虚弱到了极点的患者。” “新野不过是个偏僻的小县，百姓稀少，粮草匮乏，我主不过是暂时借此容身，难道真是想在这里长久据守吗？” “当时甲兵残缺，城池不坚固，军队未经训练，粮草无法保障。” “然而，我主却能在博望烧毁曹军营寨，又能在白河巧用水攻，令夏侯惇、曹仁之流惊惧不已。” “以此而论，我以为管仲、乐毅的用兵之法，未必能胜过此等谋略。” 诸葛亮接着说道： “至于刘琮投降曹操，我主刘豫州事前并不知晓，且又不忍趁乱夺取同宗的基业，这才是真正的大仁大义。” “当阳一战虽然失败，我主却见有数十万百姓扶老携幼，誓死追随而来，不忍抛弃他们，因此每日仅行十里，不急于夺取江陵，而甘愿与百姓同甘共苦，这更是大仁大义之举。” “寡不敌众，胜败乃兵家常事。” “昔日高祖刘邦多次败于项羽之手，却最终在垓下一战得以成功，这不正是韩信谋略得当之功吗？” “韩信长期辅佐高祖，也并非每战必胜。” “然而，国家大计与社稷安危，自有主谋之策。” “这可不同于那些只会夸夸其谈的人，用虚假之言欺骗世人：坐而论道无所不能，临阵应变却一无是处，岂不是被天下人所耻笑吗？” 这一番言辞，令张昭哑口无言，竟无一言可驳。 此时，座中忽然有一人高声问道： “如今曹操兵多将广，号称百万之师，统率千员猛将，龙骧虎视，正欲平吞江夏。” “依先生之见，该如何应对？” 诸葛亮循声看去，见此人正是虞翻。 诸葛亮答道： “曹操不过是收拢了袁绍手下乌合之众，又劫持了刘表一帮散兵游勇，虽然号称百万，但并不足为惧。” 虞翻闻言冷笑道： “当阳一战，刘豫州兵败如山倒，夏口之时已是计穷力竭，现如今区区求助于江东，却还敢说‘不惧曹操’，此话岂非虚妄之言，用以欺骗人心！” 诸葛亮正色道： “刘豫州只以数千仁义之师，如何能敌曹操百万残暴之众？” “退守夏口，正是为了蓄势待时。” “如今江东兵强粮足，又有长江天险，却竟有人主张让东吴之主屈膝投降曹操，全然不顾天下人的耻笑。” “从此论之，真正不惧曹操的，正是我主刘豫州！” 虞翻被驳得哑口无言，再也无法回应。 座中又有一人问道： “孔明是否想效仿苏秦、张仪那般，以辩才游说东吴？” 诸葛亮看向提问之人，原来是步骘。 诸葛亮答道： “步子山将苏秦、张仪视为单纯的辩士，却不知苏秦、张仪也是一代豪杰。” “苏秦佩戴六国相印，张仪两度为秦国宰相，皆有匡扶国家之谋略，绝非畏强凌弱、惧刀避剑的平庸之辈。” “君等听信曹操虚伪诈伪之词，便惶恐屈服，却还敢讥笑苏秦、张仪乎？” 步骘被驳得哑口无言。 忽然，又有人问道： “孔明以为曹操是怎样的人？” 诸葛亮循声看去，见是薛综，便答道： “曹操乃汉贼，何必再问？” 薛综却反驳道： “先生此言差矣。” “汉室传世至今，天命已衰。” “如今曹公已占据天下三分之二，民心所向。” “刘豫州不识天时，执意抗争，这岂不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吗？” 诸葛亮听罢，厉声斥道： “薛敬文，你怎能说出这种无父无君的话来！” “人生天地之间，以忠孝为立身之本。” “你既为汉臣，见有人叛逆不臣，就应当誓死与之斗争，这才是臣子的正道。” “如今曹操祖辈蒙受汉室恩禄，却不思报效，反而怀篡逆之心，这乃天下人所共愤之事。” “你却将其行为归咎于天命，这是何等的无父无君！” “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足以与我谈话！” “不要再说话了！” 薛综满脸羞愧，无言以对。 此时，座中又有一人起身说道： “曹操虽挟天子以令诸侯，但毕竟是相国曹参的后代。” “而刘豫州虽称是中山靖王的苗裔，却无从考证，眼下不过是一个织席贩屦之人，又怎能与曹操抗衡？” 诸葛亮看向那人，原来是陆绩。他微微一笑，说道： “莫非这位便是袁术座下以怀桔闻名的陆郎？” “请安坐听我一言：既然曹操是相国曹参的后代，那么其祖上世代为汉臣，如今他却专权跋扈，欺凌君父，这不仅是对汉室的叛逆，更是对曹氏家族的背叛，乃乱臣贼子之典型！” “至于刘豫州，他乃堂堂汉室宗亲，当今皇帝亲自按谱赐爵，怎么能说‘无从考证’呢？” “况且，高祖刘邦不过是从亭长起家，最后却能统一天下。” “所谓‘织席贩屦’，又何足为辱？” “你这等小儿之见，不足以与我论事！” 陆绩被驳得哑口无言。 这时，又有一人说道： “孔明所言，皆是强词夺理，非正经之论，无需再辩。” “且请问孔明究竟专精于何种经典？” 诸葛亮看向提问之人，发现是严畯，便答道： “拘泥于寻章摘句，不过是世间腐儒之行，怎能用以兴邦立国？” 第四十三回 诸葛亮舌战群儒 鲁子敬力排众议3 “伊尹在莘地务农，姜子牙垂钓渭水，张良、陈平等皆有匡扶天下之才，邓禹、耿弇等亦有安定社稷之功。” “然而，谁又曾考究他们平生治学于何经典？” “难道要像普通书生一样，困于笔砚之间，咬文嚼字，舞文弄墨吗？” 严畯闻言，低头不语，羞愧难当。 座中忽有一人大声说道： “先生喜欢说大话，未必真有实学，恐怕会被儒者讥笑！” 诸葛亮看向此人，发现是汝阳人程德枢。 诸葛亮答道： “儒者有君子和小人之分。” “君子之儒，忠君爱国，守正除邪，致力于造福当世，名垂后世。” “而小人之儒，只会雕琢文字，专攻翰墨；年轻时写赋，年老时钻研经典，笔下纵然千言，胸中却无一策。” “比如杨雄，以文章闻名，却屈身事奉王莽，最终投阁而死，这便是所谓的小人之儒。” “即便每天能作万言文章，又有什么价值呢！” 程德枢听后无言以对。 众人见孔明对答如流，皆失色无语。 此时座上张温、骆统二人还欲发问，忽然一人从外面走入，大声斥责道： “诸葛孔明乃当世奇才，君等以唇舌相难，实在有失待客之礼！” “曹操大军压境，你们不思退敌之策，反倒在这里空斗口舌，这成何体统！” 众人看向此人，见是零陵人黄盖，字公覆，现为东吴粮官。黄盖对诸葛亮说道： “我听闻多言不如少言，不如将你的金玉良策献给我主，何必在此与人争辩？” 诸葛亮答道： “诸位不通世务，屡屡发问，我不能不答罢了。” 于是黄盖与鲁肃引孔明进入内堂。 到了中门，正好遇见诸葛瑾。 孔明向其施礼，诸葛瑾说道： “贤弟既已来到江东，为何不先来看我？” 孔明答道： “弟既事奉刘豫州，理应先公后私。” “公事未完，不敢谈私事，望兄长见谅。” 诸葛瑾说道： “贤弟见过吴侯后，再来叙话吧。” 说完便自行离去。 鲁肃在旁叮嘱孔明： “适才所议之事，千万不可有误。” 孔明点头应诺。 随后，鲁肃引孔明至堂上，孙权亲自降阶迎接，礼遇甚隆。 礼毕后，孙权赐孔明座位，东吴文武分列左右，鲁肃站在孔明一旁，注视他发言。 孔明表达刘备的意图后，偷眼打量孙权，见其碧眼紫髯，气宇轩昂，心中暗想： “此人相貌非凡，只可激，不可劝。” “待他问时，用激将之法便好。” 献茶之后，孙权说道： “久闻鲁子敬称赞足下才华，今日得见，实为幸事。” “敢请教益。” 孔明谦逊道： “在下不才无学，有辱垂询。” 孙权又问： “足下近在新野，辅佐刘豫州与曹操对敌，想必对曹军的虚实知之甚详。” 孔明答道： “刘豫州兵微将寡，又兼新野城小粮少，如何能与曹操相持？” 孙权问： “曹军兵力到底有多少？” 孔明答： “马步水军加起来约有百余万。” 孙权怀疑道： “莫非虚张声势？” 孔明答： “绝非虚假。” “曹操在兖州已有青州军二十万；平定袁绍后，又得五六十万；中原新募军队三四十万；如今再得荆州兵二三十万。” “总计不下一百五十万。” “亮以百万相言，乃恐江东士民闻之而惊耳。” 鲁肃在旁听后变色，以目示意孔明不要多言，而孔明却假装没看见。 孙权接着问： “曹操部下的战将大约有多少？” 孔明答： “足智多谋之士、能征惯战之将，何止一两千人！” 孙权又问： “如今曹操平定荆楚，是否还有其他打算？” 孔明答道： “如今曹操沿江扎营，备战船只，若无吞并江东之意，又将图谋何地？” 孙权问道： “若曹操有此意，战与不战，请足下为我裁决。” 孔明答道： “亮有一言，但恐将军不肯听。” 孙权道： “愿闻其详。” 孔明说道： “当初天下大乱，将军起于江东，刘豫州聚众于汉南，与曹操共同争夺天下。” “如今曹操已经平定大患，战事基本平息，最近又新破荆州，威震海内。” “纵使有英雄之士，也无处施展才干，因此刘豫州被迫退逃至此。” “请将军审量自身形势：如果能以吴越之兵力与中原抗衡，不如早日决裂；若不能，何不听从众谋士之计，按兵不动，北面臣服于曹操？” 孙权尚未答话，孔明又接着说道： “将军如今外表假装服从，内心却怀疑动摇。” “若事到紧急仍不能果断决策，祸患便指日可待！” 孙权反问： “如果果真如此，刘豫州为何不投降曹操？” 孔明答道： “昔日齐国壮士田横尚能守节不辱，更何况刘豫州乃王室后裔，才华盖世，为众士所仰慕。” “他若功败事陨，乃天命使然，又怎能屈居人下！” 孙权听了孔明这一番话，不禁勃然变色，愤怒地拂袖而起，退入后堂。 众人见状，纷纷哂笑散去。 鲁肃责备孔明道： “先生为何说出这样的话？” “幸亏我主宽宏大量，没有当面斥责您。” “先生的言辞，实在是对我主的极大藐视啊。” 孔明仰天大笑，说道： “为何如此不能容物？” “我自有破曹之计，只是他不问我，我才不提。” 鲁肃说道： “若果真有妙策，我便为主公请求您献策。” 孔明答道： “我视曹操百万之众，不过如群蚁一般！” “只需我一举手，便可令其灰飞烟灭！” 鲁肃听后，立即入后堂见孙权。 孙权仍怒气未消，对鲁肃说道： “孔明实在欺我太甚！” 鲁肃回答道： “我刚才也因这个缘由责备孔明，但他却笑称主公不能容物。” “破曹之计，孔明不肯轻易开口，主公为何不向他求教呢？” 孙权闻言，转怒为喜，说道： “原来孔明另有妙计，故用言语激我。” “我一时浅见，差点误了大事。” 于是，他和鲁肃再次出堂，请孔明回来详谈。 孙权见到孔明后，向他道歉说道： “刚才冒犯了您的威严，希望您不要见怪。” 第四十三回 诸葛亮舌战群儒 鲁子敬力排众议4 孔明也拱手答道： “亮言辞冒犯，还望主公见谅。” 孙权于是邀请孔明入后堂设宴款待。 酒过数巡后，孙权说道： “曹操平生所忌恨的，便是吕布、刘表、袁绍、袁术、刘豫州和我。” “如今这些英雄已尽数覆灭，只剩下刘豫州和我尚存。” “我怎能在全吴之地上受制于人？” “我的决心已经定了。” “但非刘豫州不可抗衡曹操。” “然而刘豫州刚刚战败，如何能应付这一困局？” 孔明答道： “刘豫州虽新败，但关云长仍率精兵万人，刘琦也统领江夏战士，兵力不下万人。” “曹操的军队远道而来，疲惫不堪，刚刚追击刘豫州，轻骑一日夜行三百里，这正是所谓‘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 “此外，北方军不习水战，而荆州士民之所以归顺曹操，也只是迫于时势，并非真心归附。” “若将军能与刘豫州协力同心，破曹军指日可待。” “曹操若被击败，必然北退。” “到那时，荆州与吴地强盛，鼎足之势便可形成。” “成败之机，便在今日。还望将军裁决！” 孙权听后，大喜过望，说道： “先生之言，使我茅塞顿开！” “我已下定决心，再无他疑！” “立即商议起兵，共同灭曹！” 于是，他命鲁肃将此意传达给文武官员，同时安排孔明住进馆驿休息。 张昭得知孙权打算起兵迎战曹操，便与众人议论道： “这是中了诸葛亮的计谋！” 他立即入见孙权，说道： “我等听闻主公准备起兵与曹操交战。” “主公可曾思量过自己与袁绍相比如何？” “曹操当初兵力微弱、将领稀少，尚能一鼓作气击败袁绍；更何况如今他拥百万大军南下，岂能轻视？” “如果听从诸葛亮之言，贸然发兵，这就像背着柴火去救火，只会自取灭亡。” 孙权听罢，只低头不语。 顾雍接着说道： “刘备因被曹操击败，才想借用我江东的兵力来抗曹。” “主公怎能被他利用呢？” “还请听从子布（张昭）的建议。” 孙权听后，仍然沉吟不决。 张昭等人退下，鲁肃随后入见孙权，说道： “刚才张子布等人又劝主公不要出兵，并极力主张投降。” “这些人不过是为保全自身、守住妻子儿女而谋划罢了，实为自私之计。” “还望主公不要听从他们的意见。” 孙权仍然犹豫不决。 鲁肃又说道： “主公若再迟疑，必定会被这些人误导！” 孙权回答道： “你暂且退下，让我再三思考。” 鲁肃这才退出。 此时，江东的武将大多主张迎战，而文官则主张投降，各种议论纷纭不一。 且说孙权退入内室，寝食难安，犹豫不决。 吴国太见孙权如此焦虑不安，便问道： “什么事情让你如此心烦，连吃饭睡觉都不安稳？” 孙权回答道： “如今曹操屯兵江汉，明显有南下江东的意图。” “我问过文武百官，有的主张投降，有的主张迎战。” “若决定迎战，又恐寡不敌众；若决定投降，又怕曹操不会容我，因此举棋不定。” 吴国太听罢，说道： “你为何不记得你姐姐临终时对你说的话呢？” 孙权听后，如梦初醒，突然想起这句提醒。 正所谓： 追忆国母临终语，引得周郎立战功。 究竟吴国太说了什么话，且看下文分解。 第四十四回 孔明用智激周瑜 孙权决计破曹操1 吴国太见孙权犹豫不决，就对他说： “先姊临终时曾嘱咐：‘伯符临终前说过，家中事务不明白可以问张昭，外面的事务可以问周瑜。’如今为何不去请教周瑜呢？” 孙权听后非常高兴，立即派人前往鄱阳请周瑜商议。 此时周瑜正在鄱阳湖训练水军，得知曹操大军已到达汉水一带，便连夜赶回柴桑郡商议军机大事。 使者还未出发，周瑜已经提前到达。 鲁肃与周瑜关系最为亲密，先迎接周瑜，将此前的情况详细讲述一遍。 周瑜听后说道： “子敬，你不必担忧，我自有打算。” “现在快去请孔明来见我。” 鲁肃闻言立刻骑马前去请诸葛亮。 周瑜刚稍作休息，就有人通报说张昭、顾雍、张纮、步骘四人前来拜访。 周瑜把他们迎进大厅，大家寒暄落座后，张昭问道： “都督可知江东的安危形势吗？” 周瑜回答： “还不清楚。” 张昭说： “曹操率百万大军驻扎在汉水一带，昨日传来檄文，邀请主公去江夏一同‘打猎’。” “虽是客气之辞，但其实已显露吞并江东的意图。” “我们几人劝主公暂时归降曹操，以免江东遭受灾祸。” “谁料鲁子敬从江夏带来刘备的军师诸葛亮，他们为了自己的仇怨，特意编了说辞激怒主公。” “鲁子敬一意孤行，如今正等待都督决断。” 周瑜问道： “你们的意见都一致吗？” 顾雍等人答道： “我们几人的看法一致。” 周瑜说： “我其实早就有意归降了。” “各位先回去，明日早朝面见主公时，我自会拿出决断。” 张昭等人告辞离去。 不久，又有程普、黄盖、韩当等一众战将来见周瑜。 周瑜迎接他们入内，彼此问候后，程普说道： “都督可知江东迟早会落入他人之手吗？” 周瑜回答： “还不清楚。” 程普接着说： “我们这些人自从跟随孙将军创业，经历数百次战斗，才有了今日六郡的基业。” “如今主公却听信谋士的意见，想要归降曹操，这实在是可耻可悲！” “我们宁愿战死，也绝不屈辱投降。” “希望都督能劝主公下定决心出兵，我们誓死效力！” 周瑜问道： “诸位的看法是否一致？” 黄盖愤然起身，拍着额头说道： “我的头可以断，但绝不投降曹操！” 众人纷纷表示绝不投降。 周瑜安抚他们说： “我本就打算与曹操决战，怎么可能投降！” “各位将军请回吧，明日我面见主公时自会定下决策。” 程普等人告辞离去。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通报说诸葛瑾、吕范等文官来访。 周瑜将他们迎入，行礼落座后，诸葛瑾说道： “舍弟诸葛亮自汉水而来，声称刘豫州希望与东吴结盟，共同讨伐曹操。” “如今此事文武众人尚未定论，因舍弟作为使者来此，我不好多言，只等都督做出决定。” 周瑜问： “以你的看法，该如何处理？” 诸葛瑾答道： “投降可以求得安稳，但战斗难保万全。” 周瑜听后笑道： “我自有决断，明日大家一起到主公府上定下此事。” 诸葛瑾等人也告辞离去。 忽然，又有吕蒙、甘宁等人前来拜见。 周瑜请他们进来，众人也谈论起是否与曹操开战的问题。 有人主张迎战，有人主张投降，双方争论不休。 周瑜说道： “不必多说了，明日一起到主公府上共同商议。” 众人听后方才离去。周瑜冷笑不止。 到了晚上，有人来报鲁肃带着诸葛亮前来拜见。 周瑜亲自从中门迎接，将他们请入，礼毕后分宾主落座。 鲁肃率先问周瑜： “如今曹操率军南侵，主公对和与战两种策略无法定夺，全凭将军决断。” “将军意下如何？” 周瑜答道： “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其军队以天子名义出征，无法抗拒。” “而且曹军势力强大，不能轻易对敌。” “若战则必败，若降则可安。” “我已决意，明日面见主公后，便派使者向曹操投降。” 鲁肃听后大惊，说道： “将军此言差矣！” “江东基业，历经三代，岂能一朝便弃于他人之手？” “伯符临终时将外事托付于将军，正是希望将军能够保卫国家，成为江东的靠山。” “为何如今却要采纳懦夫的建议？” 周瑜说道： “江东六郡，百姓无数，若因战乱生灵涂炭，他们定会怨恨我。” “所以我才决定请降。” 鲁肃反驳道： “非也。” “以将军的英雄才能，加上东吴的险峻地势，曹操未必能得逞。” 二人争辩不休，诸葛亮一直在旁袖手旁观，冷笑不语。 周瑜见状，问道： “先生为何发笑？” 诸葛亮答道： “我不是笑别人，而是笑子敬不识时务罢了。” 鲁肃问： “先生为何反倒说我不识时务？” 诸葛亮说道： “周都督打算投降曹操，这非常明智。” 周瑜大喜，说道： “孔明果然是识时务之人，必定与我志同道合。” 鲁肃愤然问道： “孔明，你为何也这样说？” 诸葛亮答道： “曹操极善用兵，天下无人能敌。” “曾经只有吕布、袁绍、袁术、刘表敢与他对抗，如今这些人全被他消灭，天下已无人能匹敌曹操。” “唯有刘豫州不识时务，竟然还要与曹操争斗，如今他孤身在江夏，连自身存亡都难以保全。” “周都督若决意投降曹操，不但可以保全家室，还能享受荣华富贵。” “国祚迁移，本是天命所定，又有什么值得可惜的？” 鲁肃大怒，斥道： “你竟叫我主公向曹贼屈膝投降受辱吗？” 诸葛亮说道： “我有一个计策，不用牵羊担酒纳土献印，也不用亲自渡江投降，只需要派一名使者，乘一艘小船送两个人到江边。” “曹操一旦得到这两个人，他的百万大军便会卸甲收兵，卷旗而退。” 周瑜问道： “要送哪两个人，才能让曹操退兵？” 诸葛亮答道： “江东若失去这两个人，就如同大树失去一片叶子，粮仓少了一粒米，无关大局。” “但曹操若得到这两人，定会大喜过望，立即退兵。” 第四十四回 孔明用智激周瑜 孙权决计破曹操2 周瑜再问： “到底是哪两个人？” 诸葛亮答道： “我居住在隆中时，便听说曹操在漳河新建了一座楼台，名为铜雀台，极其壮丽。” “他广泛搜罗天下美女以填其中。” “曹操本是个好色之徒，早就听闻江东乔公有两位女儿，长女名为大乔，次女名为小乔，皆有沉鱼落雁之容貌，闭月羞花之姿。” “曹操曾发誓说：‘我有两个愿望，一是扫平四海，成就帝王大业；二是得到江东的二乔，将她们安置在铜雀台上，共享天伦之乐，即便死也无遗憾。’” “如今曹操虽然率领百万大军虎视江南，但实际上是为了这二乔而来。” 诸葛亮接着说道： “将军何不去找乔公，用千金买下这两位姑娘，然后派人把她们送给曹操。” “曹操得到二乔后，心满意足，必定会撤兵。” “这就像范蠡献西施的计策，何不赶紧实行呢？” 周瑜问道： “曹操想要二乔，有什么证据？” 诸葛亮答道： “曹操的幼子曹植，字子建，文采非凡，操曾命他作过一篇赋，名为《铜雀台赋》。” “赋中的意思，分明是在描述曹操一家称帝的野心，并且誓言一定要得到二乔。” 周瑜问： “你能记得这篇赋吗？” 诸葛亮答道： “我十分欣赏这篇赋的文采，曾私下将其背诵下来。” 周瑜说道： “那请诵一遍给我听听。” 诸葛亮随即背诵《铜雀台赋》： “从明后以嬉游兮，登层台以娱情。” “见太府之广开兮，观圣德之所营。” “建高门之嵯峨兮，浮双阙乎太清。” “立中天之华观兮，连飞阁乎西城。” “临漳水之长流兮，望园果之滋荣。” “立双台于左右兮，有玉龙与金凤。” “揽‘二乔’于东南兮，乐朝夕之与共。” “俯皇都之宏丽兮，瞰云霞之浮动。” “欣群才之来萃兮，协飞熊之吉梦。” “仰春风之和穆兮，听百鸟之悲鸣。” “天云垣其既立兮，家愿得乎获逞。” “扬仁化于宇宙兮，尽肃恭于上京。” “惟桓文之为盛兮，岂足方乎圣明？” “休矣！美矣！惠泽远扬。” “翼佐我皇家兮，宁彼四方。” “同天地之规量兮，齐日月之辉光。” “永贵尊而无极兮，等年寿于东皇。” “御龙旗以遨游兮，回鸾驾而周章。” “恩化及乎四海兮，嘉物阜而民康。” “愿斯台之永固兮，乐终古而未央！” 周瑜听罢，勃然大怒，起身指着北方大骂： “老贼欺我太甚！” 诸葛亮连忙起身劝阻，说道： “从前单于屡次侵犯边境，汉天子都能许以公主和亲，如今为何要吝惜民间的两位姑娘呢？” 周瑜冷笑说道： “先生有所不知，大乔是孙伯符将军的夫人，小乔乃是瑜之妻！” 诸葛亮假装惊慌，连声说道： “亮实在不知，胡言乱语，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周瑜说道： “我与曹贼誓不两立！” 诸葛亮说道： “都督凡事三思，以免将来后悔。” 周瑜答道： “我承接伯符的遗托，怎能屈身向曹操投降？” “刚才所说之话，不过是故意试探先生罢了。” “我自从离开鄱阳湖，就已经下定北伐之心，就算刀斧加身，也绝不改变志向！” “希望先生助我一臂之力，共同击破曹贼。” 诸葛亮说道： “若蒙不弃，亮愿竭尽犬马之劳，听从都督调遣。” 周瑜答道： “明日进见主公，便商议起兵之事。” 诸葛亮与鲁肃辞别离开。 次日清晨，孙权登上大堂。 左侧站着张昭、顾雍等三十多位文官，右侧站着程普、黄盖等三十多位武官，衣冠整齐，佩剑铿然，分列两班恭敬侍立。 不久，周瑜入堂拜见。礼毕，孙权先问候周瑜的近况，之后说道： “近日听闻曹操引兵驻扎汉水，特地派人送来檄文。” “先生对此有何看法？” 孙权将檄文递给周瑜。 周瑜读完檄文，冷笑道： “这老贼真以为我江东无人，竟敢如此羞辱我们！” 孙权问： “你意下如何？” 周瑜道： “主公可曾与文武群臣商议过此事？” 孙权答： “这些天已议过多次，有人劝我投降，有人主张迎战，我未能决定，所以特请先生来定夺。” 周瑜问： “是谁劝主公投降？” 孙权答： “张子布等人多主此意。” 周瑜转头问张昭： “先生为何主张投降？” “愿闻其详。” 张昭回答道： “曹操挟天子以号令天下，征伐四方，打着朝廷的旗号行事。” “如今又占据荆州，声势愈加强盛。” “我江东唯一可以依靠的屏障就是长江，可曹操手下艨艟战舰，数以千百，水陆并进，我们怎能抵挡？” “不如暂且投降，再伺机图谋。” 周瑜说道： “这真是书生的迂腐之论！” “江东自开国以来，已经传承三代，怎忍心一朝放弃基业！” 孙权问： “若如此，该如何应对？” 周瑜说道： “曹操虽以汉相自居，实际上是汉贼。” “主公身怀神武雄才，继承父兄遗业，占据江东，兵强粮足，正是横扫天下、为国除暴的好时机，怎能投降贼寇？” “况且曹操此次来犯，犯了兵家四大忌讳：第一、北方未平定，马腾、韩遂在其背后虎视眈眈，曹操却长时间驻扎南方，这是第一忌。” “第二、曹军不熟悉水战，却舍弃骑马优势，改用船只与我东吴水军较量，这是第二忌。” “第三、正值隆冬寒冷，战马没有饲料，这是第三忌。” “第四、驱使中原士卒远涉江湖，不服水土，必定疾病丛生，这是第四忌。” “曹操犯了这几条大忌，即使兵多也必败。” “主公若想擒拿曹操，正是此时。” “我请调派精兵数万，驻扎夏口，定能为主公击破曹操！” 孙权听后大喜，站起身说道： “这老贼早有篡汉称帝之心，但一直惧怕二袁、吕布、刘表与我江东，如今这些雄主都已灭亡，唯我一人尚存。” “我与曹贼誓不两立！” “你的建议正合我意。” “天将你赐予我，正是江东之福。” 周瑜说道： “我愿为主公决一死战，万死不辞。” “只怕主公心中犹豫不定。” 孙权闻言，拔出佩剑砍下身前奏案的一角，怒道： “从现在起，若有官员再提降曹，与这案板同罪！” 说罢，将佩剑赐予周瑜，随即封他为大都督，程普为副都督，鲁肃为赞军校尉，并说道： “如有文武官员不听号令者，即用此剑斩杀！” 周瑜接过佩剑，面向众人说道： “我奉主公之命，率军破曹。” “诸将官吏明日全部到江边营地听令，若有迟误者，依军法处置！” 说罢，周瑜辞别孙权，起身出府。” “文武百官默然无语，各自散去。 第四十四回 孔明用智激周瑜 孙权决计破曹操3 次日清晨，周瑜回到住处，请诸葛亮商议军务。 孔明到后，周瑜说道： “今日府上公议已定，希望先生能献破曹之良策。” 孔明答道： “孙将军的内心尚未稳固，此时还不能立即定策。” 周瑜问： “为何说内心不稳？” 孔明答道： “他内心惧怕曹操兵多，觉得己方寡不敌众。” “若将军能够以实际兵力分析，消除主公心中的疑虑，使他明白胜算在我，则大事可成。” 周瑜称赞道： “先生所言极有道理。” 于是再次入府拜见孙权。 孙权问道： “公瑾夜晚来见，是否有紧急之事？” 周瑜答道： “明日将调拨军马，不知主公是否有疑虑？” 孙权说道： “我唯一担忧的是曹操兵多，我军寡不敌众，除此之外别无他忧。” 周瑜笑着说道： “我正是为此事而来开解主公。” “主公因见曹操的檄文中提到‘水陆大军百万’，所以心生恐惧，却未曾推敲其中的虚实。” “若以实际情况来计算：曹操所带中原之兵不过十五六万，这些士兵早已劳累不堪；他从袁氏处得来的兵马，也不过七八万，且其中多有疑虑未服之人。” “用这些疲惫之卒与狐疑之众，即便看似兵多，也不足为惧。” “我有五万精兵，自足以破之。” “希望主公不必忧虑。” 孙权听后拍着周瑜的背说道： “公瑾此言，解开了我的疑虑。” “张子布无谋，深令我失望。” “唯有你与子敬，才与我同心。” “卿可与子敬及程普今日选兵出发，我会继续增派人马和粮草，作为后援。” “倘若前军不利，你可撤回与我共战，切勿多疑。” 周瑜谢恩退下，暗自思忖道： “诸葛亮早已料到孙权心意，其计谋竟高我一筹。” “此人日后必成江东之患，不如趁早除去。” 遂连夜召鲁肃入帐，商议杀孔明之事。 鲁肃听后说道： “万万不可！” “如今曹操尚未破，若先杀贤士，就是自损助力。” 周瑜答道： “此人助刘备，必成江东之祸。” 鲁肃劝道： “诸葛瑾乃其亲兄，若能劝诸葛亮留在东吴效力，不是更妙吗？” 周瑜称赞道： “此计甚好。” 次日清晨，周瑜前往行营，升中军帐，居高位而坐。 左右站着刀斧手，聚集文武将吏听命。 原来程普年纪比周瑜大，如今周瑜的官职在其之上，程普心中不悦，便托病不出，由长子程咨代为前来。 周瑜对众将宣布道： “军法无私，各位务必尽忠职守。” “曹操如今的权势比董卓更甚：囚天子于许昌，屯兵于边境。” “我奉命征讨，诸君务必全力以赴。” “大军所到之处，严禁骚扰百姓，赏罚分明，不得徇私。” 随后，他命韩当、黄盖为先锋，率本部战船即日出发，至三江口扎营听令；蒋钦、周泰为第二军；凌统、潘璋为第三军；太史慈、吕蒙为第四军；陆逊、董袭为第五军；吕范、朱治为四方巡警使，催督六郡官军，水陆并进，限期完成任务。 部署完毕后，各将领开始整顿船只和军械准备出发。 程咨回去见父亲程普，描述了周瑜调兵遣将的井然有序。 程普大惊道： “我一直以为周郎性格柔弱，不足为将，没想到他竟有如此才干，真是良将！” “我怎能不服！” 于是亲自前往行营向周瑜谢罪，周瑜也谦虚地回应。 次日，周瑜请诸葛瑾来商议，说道： “令弟诸葛孔明有辅佐帝王之才，为何屈身辅佐刘备？” “如今他身在江东，若能劳烦先生一番言辞，劝他弃刘备而事东吴，则主公既能得良才，先生兄弟又能朝夕相见，岂不是两全其美？” “还望先生一试。” 诸葛瑾答道： “瑾自从来到江东，愧无建树。” “如今都督有所命，怎敢不从？” 于是，他立刻上马赶往驿馆拜见孔明。 兄弟相见后，悲喜交集，抱头痛哭，诉说离别之情。 诸葛瑾流泪道： “你知道伯夷、叔齐的事迹吗？” 孔明暗自思忖： “这是周瑜授意来说服我的。” 遂答道： “伯夷、叔齐是古代圣贤。” 诸葛瑾说道： “伯夷和叔齐虽饿死在首阳山下，但兄弟二人始终在一起。” “我与你是同胞兄弟，却各事其主，不能天天相见，和伯夷、叔齐相比，怎能不感到惭愧？” 孔明答道： “兄长所言出于情分，而我所守的是道义。” “我与兄长同为汉人，如今刘皇叔是汉室后裔，兄长若能离开东吴，与我共同辅佐刘皇叔，则既不愧为汉臣，又能兄弟团聚，这岂不是情义双全之策？” “不知兄长意下如何？” 诸葛瑾听罢，心中暗想： “我是来劝他的，反被他说服了！” 于是默然无语，起身辞去。 诸葛瑾回到周瑜处，将孔明所说之言一一细述。 周瑜问： “你意下如何？” 瑾答道： “我承蒙孙将军厚恩，怎能背弃主公！” 周瑜说道： “既然你忠心事主，那此事无需多言。” “我自有办法对付孔明。” 正所谓： 智谋相遇本该相合，才华相争却难共容。 周瑜究竟会定下何计来对付孔明？ 且看下文分解。 第四十五回 三江口曹操折兵 群英会蒋干中计1 话说周瑜听了诸葛瑾的话后，转而更加怨恨诸葛亮，心中存着杀他的念头。 第二天，周瑜点齐军队，去辞别孙权。 孙权说： “你先出发，我随后起兵与你会合。” 周瑜辞别后，与程普、鲁肃领兵出发，并邀请诸葛亮同行。 诸葛亮欣然答应，与他们同舟而行，一路扬帆朝夏口进发。 船行至三江口五六十里处，军队按顺序停泊下来。 周瑜在中军扎营，岸上依西山布置营寨，周围屯兵驻守。 而诸葛亮则住在一叶小舟中。 周瑜安排好各项事务后，派人请诸葛亮前来商议军情。 诸葛亮来到中军帐，与周瑜行礼后落座。 周瑜说： “当年曹操兵力少，袁绍兵力多，但曹操却能战胜袁绍，是因为用了许攸的计策，先烧毁了乌巢的粮草。” “如今曹操兵多达八十三万，而我们只有五六万兵力，如何能抵挡？” “必须效仿曹操的办法，先断他粮道，才能破敌。” “我已经探明，曹军的粮草集中在聚铁山。” “先生久居汉水一带，对地形非常熟悉，烦请先生带关羽、张飞、赵云等人——我也会派一千兵马协助——连夜前往聚铁山，断绝曹军粮道。” “各为其主尽力，还望先生不要推辞。” 诸葛亮心中暗想： “这是周瑜故意让我行动，实际上是在设计害我。” “如果我推辞，必会被他嘲笑。” “不如答应下来，再另作打算。” 于是他欣然答应，周瑜听后十分高兴。 诸葛亮告辞离去，鲁肃私下对周瑜说： “公让孔明劫粮，这是什么意思？” 周瑜回答： “我想借曹操之手除掉孔明，以免日后留下祸患。” 鲁肃听了，随即去见诸葛亮，想看看他是否知情。 却见诸葛亮毫无难色，正在整点兵马准备出发。 鲁肃不忍心，便以言挑之道： “先生此行，能否成功？” 诸葛亮笑道： “我通晓水战、步战、骑战、车战，样样精通，怎么会担心无法成功？” “不像江东的周郎等人，只懂得一种。” 鲁肃问： “我们江东之人如何只懂一种呢？” 诸葛亮回答： “我听江南的童谣说：‘伏路把关饶子敬，临江水战有周郎。’意思是你们江东之人，陆地上只会埋伏守关，而周瑜只擅长水战，却不会陆战。” 鲁肃把这话转告给周瑜，周瑜大怒道： “他竟敢嘲笑我不会陆战！” “不用他去了，我亲自带一万马军前往聚铁山断粮！” 鲁肃又将周瑜的话告诉诸葛亮，诸葛亮笑道： “周瑜命我断粮，实际上是想借曹操之手杀我。” “我故意用一句话戏弄他，他便气得无法容忍。” “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只希望吴侯与刘使君同心协力，才能成大事。” “如果互相算计，天下大局便会泡汤。” “曹操多谋善断，从不轻易让人断他粮道，必定早已做好防备。” “若周瑜亲自前往，必定会被曹操擒住。” “现在当以水战挫伤曹军锐气，再另寻妙计破敌。” “望子敬善意劝告周瑜，不要急于行动。” 鲁肃连夜会见周瑜，将诸葛亮的话详尽转述。 周瑜听后摇头顿足，叹道： “此人见识胜我十倍！” “今日不除掉他，日后必成东吴大祸！” 鲁肃劝道： “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望以国家大局为重。” “等击败曹操之后，再谋划也不迟。” 周瑜听从了鲁肃的劝告。 却说刘备安排刘琦镇守江夏，自己率领众将出发前往夏口。 远远望见江南岸上旌旗隐约可见，刀枪林立，料想是东吴已经调动兵马了。 于是刘备将江夏的兵力全部调往樊口驻扎。 刘备召集众将说道： “孔明去了东吴后一直杳无音信，不知事情如何。” “谁能前去探听消息，回来报告？” 糜竺答道： “我愿意前往。” 于是刘备准备了羊、酒等礼物，派糜竺前往东吴，以犒赏军队为名打探虚实。 糜竺领命，驾着小船顺流而下，直接来到周瑜的大营前。 周瑜的军士进营禀报，周瑜将糜竺召进帐中。 糜竺拜见周瑜，传达了刘备的敬意，并献上酒礼。 周瑜接受后，设宴款待糜竺。 席间，糜竺说道： “孔明已在此多日，如今我想请他随我一同回去。” 周瑜说道： “孔明正在与我商议破曹大计，怎么能随便离开？” “我也想见刘备，共商良策，但因为身为主帅，不便轻离。” “若刘豫州能亲自前来一会，那是再好不过了。” 糜竺答应，辞别而回。 鲁肃问周瑜： “您邀请刘备前来，是有什么计策吗？” 周瑜说道： “刘备是当世枭雄，不可不除。” “我正好趁此机会将他诱来杀掉，以绝后患。” 鲁肃连番劝谏，周瑜却不肯听，还秘密下令： “如果刘备来了，预先在帐中埋伏五十名刀斧手。” “看我掷杯为号，便立即动手。” 话说糜竺回到樊口见到刘备，将周瑜的邀请如实相告。 刘备于是命人准备好快船，说道： “今日就启程。” 关羽劝道： “周瑜多谋善断，如今没有孔明的书信为凭，恐怕其中有诈，不可轻易前往。” 刘备答道： “我此行是为了联合东吴共同对抗曹操。” “若周瑜邀请我而我不去，这就显得缺乏诚意，恐引发猜忌，影响大局。” 关羽说道： “既然兄长执意要去，那我愿随行。” 张飞也说道： “我也要跟去。” 刘备说道： “只让云长随我同去。” “翼德与子龙守寨，简雍守鄂县。” “我去去便回。” 安排妥当后，刘备与关羽乘小船出发，带着随从二十余人，顺流而下。 刘备一路观察东吴的战舰、旌旗与甲兵，分布井然有序，心中暗暗赞叹。 不久，周瑜的军士飞报： “刘豫州来了。” 周瑜问： “他带了多少船只？” 军士答道： “只有一艘船，二十余随从。” 周瑜冷笑道： “此人命休矣！” 于是命刀斧手埋伏好，然后出营迎接。 刘备带着关羽等人来到中军帐，双方行礼毕，周瑜请刘备上座。 刘备谦逊道： “将军英名传天下，我不过是个平庸之人，岂敢受如此厚待！” 双方分宾主落座，周瑜设宴款待。 第四十五回 三江口曹操折兵 群英会蒋干中计2 话说孔明恰巧来到江边，听说刘备来与周瑜相会，顿时吃了一惊，赶忙潜入中军帐观察动静。 他见周瑜面带杀气，两侧壁衣之后隐隐埋伏着刀斧手，大为惊恐，心想： “如此情形该如何应对？” 再看刘备，却是谈笑自若。 而刘备身后站着一人，按剑而立，正是关羽。 孔明见状，心中大喜，说道： “主公无危险了。” 于是退出军帐，回到江边静候。 宴席上，周瑜与刘备推杯换盏，酒过数巡，周瑜起身敬酒，忽然看到关羽按剑而立，便问刘备： “此人是谁？” 刘备答道： “这是我弟弟关云长。” 周瑜惊道： “莫非就是斩颜良、文丑的那位关云长？” 刘备笑答： “正是。” 周瑜顿时冷汗直流，忙敬酒给关羽。 不久，鲁肃进入军帐。 刘备问道： “孔明何在？” “可否请他一同前来相见？” 周瑜推辞道： “待破了曹操之后，再请孔明与你相会。” 刘备不再多说。 关羽用眼神示意刘备，刘备会意，便起身辞别道： “备暂时告辞，待破敌之后，再来叩谢都督。” 周瑜也未挽留，送刘备出营。 刘备辞别周瑜，来到江边，只见孔明已在小舟中等待，心中大喜。 孔明问： “主公可知今日之险吗？” 刘备一愣，说道： “不知。” 孔明说道： “若非云长随行，主公恐怕早已遭周瑜毒手。” 刘备听后恍然大悟，连忙请孔明一同回樊口。 孔明却说道： “亮虽处虎口，却安如泰山。” “请主公整顿军马船只，等待时机。” “到十一月二十日甲子日后，可派子龙驾小船到南岸接我，不可有误。” 刘备问其原因，孔明答道： “待到东南风起，亮自会回来。” 刘备还想再问，孔明催促他立即启程，自己则返回江东。 刘备与关羽乘船行至中途，忽见上游有五六十只船驶来。 船头立着一员大将，手持长矛，正是张飞。 张飞担心刘备有失，认为关羽独力难支，特来接应。 兄弟三人一同返回樊口。 却说周瑜送别刘备后回到营寨，鲁肃进来问道： “您既然把刘备诱骗到此地，为什么又不动手除掉他？” 周瑜回答道： “关云长是当世的虎将，与刘备形影不离，若我动手，关羽必定会来报复。” 鲁肃听后不禁愕然。 正说着，忽然有人来报曹操派使者送来书信，周瑜命人将使者带入。 使者呈上书信，封面写着“汉丞相交付周都督拆阅”。 周瑜看后勃然大怒，连信都不拆，直接将书撕碎，扔在地上，并下令斩杀使者。 鲁肃劝道： “两国交战，不应斩使者。” 周瑜却说： “杀使者是为了示威！” 于是将使者斩首，并命随从将首级送回曹营。 随后，周瑜安排甘宁为先锋，韩当为左翼，蒋钦为右翼，自己统率诸将随时接应。 他下令军队次日四更造饭，五更出发，鸣鼓呐喊，发动进攻。 却说曹操得知周瑜毁书斩使，怒不可遏，随即召集蔡瑁、张允等荆州降将率领前军，自己亲自督后军，催促战船向三江口进发。 远远地，曹军看见东吴战船遮天蔽日而来。 东吴阵中，为首一员大将站在船头，大声叫道： “我是甘宁！” “谁敢来与我决战？” 蔡瑁命令弟弟蔡前迎战。 两船靠近时，甘宁张弓搭箭，正中蔡前，蔡前应声倒地。 甘宁趁势率船冲入敌阵，万箭齐发，曹军无法抵挡。 蒋钦和韩当分别从左右夹击，冲入曹军阵中。 曹军中大多是青州和徐州的士兵，不熟悉水战，在江面上战船摇摆不定，难以立足。 甘宁等人的三路战船纵横驰骋，周瑜又命船队加紧助战。 曹军死伤无数。 从巳时激战到未时，虽然周瑜一方占据上风，但因兵力悬殊，周瑜担心寡不敌众，下令鸣金收兵。 曹军惨败，撤回后，曹操登上岸上的营寨，重新整顿军队。 曹操召见蔡瑁、张允，责备道： “东吴兵力不足，为何反而被他们打败？” “是你们不用心作战！” 蔡瑁回答： “荆州水军久未操练，而青州、徐州的士兵又不擅长水战，因此战败。” “现在应先建造水寨，青州和徐州的士兵驻守中间，荆州水军驻守外围，经过日常操练熟悉后，才能派上用场。” 曹操听后说道： “你既然是水军都督，可以便宜行事，无需事事禀报我。” 于是，蔡瑁和张允开始训练水军，在沿江一带建起二十四座水门，以大船为外围防护，小船在内通行，夜间点燃灯火，将江面照得通红。 旱寨沿江三百余里，烟火连绵不绝。 却说周瑜得胜归营后，犒赏三军，并派人向吴侯报捷。 当晚，周瑜登高远眺，只见曹军营中灯火连天，火光映照西天。 他心中不禁一惊。 次日，周瑜决定亲自探查曹军水寨。 他命人准备一艘楼船，带着鼓乐和几名精锐将士，每人携带强弓硬弩，一同出发。 船行至曹操营寨附近，周瑜命人放下矴石（固定船只的石块），楼船上奏起鼓乐。 周瑜暗中观察曹军水寨，感到十分惊讶，说道： “曹军的水军布阵颇为精妙！” 他问身边人： “这水军都督是谁？” 有人回答： “是蔡瑁和张允。” 周瑜心想： “这二人久居江东，熟悉水战，我必须设法先除掉他们，才能击败曹操。” 正在观察时，曹军中有人飞报曹操： “周瑜正在偷看我们的水寨。” 曹操立即命令出船捉拿。 周瑜见曹营旗号有所动作，立刻命令收起矴石，迅速驾船离去。 等曹军追出时，周瑜的船已经离开十余里，追赶不上，只好回报曹操。 曹操召集众将商议对策，说道： “昨日败了一阵，士气受挫，今日又被周瑜侦查营寨，我们该如何应对？” 话音未落，帐下一人出列，说道： “我自幼与周瑜交情深厚，愿凭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他投降。” 曹操大喜，细看此人，乃是九江人蒋干，字子翼，现任曹操的幕宾。 曹操问： “子翼与周瑜的关系真的那么好？” 蒋干答道： “丞相放心，我此行必能成功。” 曹操问： “需要带些什么礼物？” 蒋干答道： “只需一名童仆随行，再带两名舟夫，其余无须准备。” 曹操非常高兴，设宴为蒋干送行。 蒋干身穿葛巾布袍，乘坐一艘小舟，径直来到周瑜营寨，派人传话： “故人蒋干前来拜访。” 周瑜正在帐中议事，听闻蒋干到来，笑着对诸将说道： “说客来了！” 他随即与众将耳语几句，众人纷纷领命而去。 周瑜整装出迎，带着数百名随从，个个身穿锦衣花帽，簇拥而出。 蒋干则带着一名青衣小童，昂然前行。 第四十五回 三江口曹操折兵 群英会蒋干中计3 周瑜出帐迎接蒋干，蒋干说道： “公瑾别来无恙！” 周瑜笑道： “子翼辛苦，远涉江湖，是为曹操来当说客吧？” 蒋干愕然说道： “我久别于足下，此番特地前来叙旧，您为何疑我为说客？” 周瑜笑着说道： “我虽不及师旷那般聪明，听到琴声便知意图，但心中已有猜测。” 蒋干答道： “既然足下对故人如此不信任，那我便告辞了。” 周瑜笑着拉住他的手臂说： “我只是担心兄长真是为曹操作说客。” “既然不是，何必急着离去？” 随即将他带入帐中。 二人行礼叙旧后坐定，周瑜即刻下令召集江东的英杰与蒋干相见。 不一会儿，文臣武将陆续到来，各个身穿锦衣，偏将和校尉都披着银甲，分列两侧而入。 周瑜命众人一一行礼见过蒋干，随后在两侧就座。 帐中摆开丰盛的宴席，奏起军中得胜的乐曲，轮番敬酒。 周瑜对众人说道： “这是我的同窗好友，虽来自江北，但不是曹操派来的说客，诸位无需疑虑。” 随即解下自己的佩剑交给太史慈，说道： “公暂代我佩剑，作此宴的监酒官。” “今日我们只叙朋友交情，若有人提及曹操或东吴军旅之事，立斩不赦！” 太史慈领命，按剑坐于席上，蒋干听后大惊，不敢多说一句话。 周瑜笑道： “自从我统兵以来，从未沾酒。” “但今日见到故人，又没有疑忌，正好借此一醉。” 说罢畅快地笑着喝酒，席间杯觥交错，其乐融融。 酒至半酣，周瑜拉着蒋干的手，邀他一同走出帐外。 两旁的士兵皆全副武装，手持戈戟，整齐而立。 周瑜问道： “我的士兵如何？” “可还雄壮？” 蒋干答道： “真是一群如熊似虎的猛士。” 周瑜又引蒋干到帐后，指着堆积如山的粮草说： “我的军中粮草如何？” “是否充足？” 蒋干连连称赞： “兵精粮足，名不虚传。” 周瑜假装醉意，大笑说道： “回想当年我与子翼同窗时，真未曾料到今日能有这般成就。” 蒋干连忙恭维道： “以兄长的才华，这样的成就实在是理所当然。” 周瑜握着蒋干的手说道： “大丈夫立身处世，遇到知己明主，外则讲求君臣之义，内则结下骨肉之恩，说到的就一定做到，计谋也必须实施，祸福同享。” “即便苏秦、张仪、陆贾、郦生这些能言善辩之人复生，口似悬河、舌如利刃，又怎能动摇我心！” 说完哈哈大笑，蒋干顿时面如土色。 周瑜随后拉着蒋干回到帐中，与众将继续畅饮。 指着在座的众将说道： “这些都是江东的英杰。” “今日这场盛会，就叫‘群英会’吧！” 一直饮到天色已晚，点起灯烛，周瑜亲自起身舞剑助兴，作歌一首： 丈夫立世当建功立业，建功立业方能慰平生。 慰平生兮我将尽醉，尽醉之后狂吟发声！ 歌罢，全场欢声笑语。 夜深时，蒋干起身辞道： “不胜酒力，需先告退。” 周瑜命撤席，诸将也纷纷离开。 周瑜笑着说道： “许久未与子翼同榻共眠，今夜就一同抵足而眠吧。” 说罢，他装作醉得不省人事的模样，拉着蒋干进帐共寝。 周瑜躺下后，假装呕吐不止，弄得一片狼藉。 蒋干哪里睡得着？ 他枕着头听动静，听到军中打二更鼓，起身查看时，发现帐内的残灯还亮着。 再看周瑜，只见他鼾声如雷。 蒋干无意间看到桌上放着一卷文书，忍不住起身偷看。 翻开一看，竟是一些往来书信，其中一封封面上写着“蔡瑁、张允谨封”。 蒋干大吃一惊，赶忙打开查看。 信中大意是： “我等投降曹操，实非所愿，只是被迫无奈。” “如今已将北军困在水寨，只待时机成熟，便会取曹贼首级献于贵方。” “请勿多疑，特此告知。” 蒋干看完，心中震惊，自语道： “原来蔡瑁、张允私通东吴！” 他悄悄将这封信藏入衣内，想再查看其他书信时，却听到周瑜在床上翻身，只得赶忙熄灯躺下装睡。 周瑜口中含糊说道： “子翼，几日之内，我定让你看曹贼的首级！” 蒋干勉强答应了一声。周瑜又说： “子翼，且住……我要让你看曹贼的首级……” 蒋干问他是什么意思，周瑜却装作醉得睡着了。 蒋干辗转难眠，直到四更听见有人入帐喊道： “都督醒了吗？” 周瑜装作迷迷糊糊的样子问： “床上睡着的是谁？” 那人答道： “都督命令子翼同寝，怎会不记得？” 周瑜懊悔道： “我平日滴酒不沾，昨夜却喝醉失态，不知是否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那人答： “江北有消息传来。” 周瑜低声喝道： “小声些！” 随即呼唤蒋干。 蒋干装作熟睡不应，周瑜便悄悄出了帐。 蒋干趴在床上偷听，隐约听到帐外有人说： “张、蔡二都督的意思是‘暂时不可轻举妄动……’” 后面的内容因声音太低听不清楚。 不久，周瑜返回帐内，再次叫唤蒋干，但蒋干仍然装睡，蒙头不动。 周瑜只好解衣就寝。 蒋干心想： “周瑜是个心思缜密之人，若天亮后找不到书信，定会怀疑我。” 于是直到五更，他便悄悄起身，唤醒周瑜告辞。 周瑜装睡不理，蒋干便匆匆戴上巾帻，轻步走出帐外，唤来小童，一路直奔辕门。 守门的军士问： “先生这么早要去哪里？” 蒋干答道： “在这里恐误了都督大事，暂且告辞。” 军士没有阻拦。 蒋干回到船上，飞速划回曹营，面见曹操。 曹操问： “子翼此行如何？” 蒋干答道： “周瑜雅量高致，不是言辞能够说动的人。” 曹操听后大怒： “又没办成事，岂不是被他笑话！” 蒋干道： “虽未能说服周瑜，却探得一件机密之事，请丞相屏退左右。” 曹操遣散众人，蒋干取出书信，将蔡瑁、张允暗通东吴之事一一告知。 曹操大怒道： “这两个贼子竟然如此胆大妄为！” 立即召蔡瑁、张允到帐中。 曹操冷冷说道： “我要派你二人领兵出战。” 蔡瑁答道： “水军尚未操练精熟，不可轻易出兵。” 曹操怒喝道： “等你们练好军，岂不是要将我的首级献给周瑜？” 蔡瑁、张允听后大惊，不知所措。 曹操立刻命武士将二人推出斩首。 顷刻间，二人首级被献至帐下。 曹操这才醒悟道： “原来我中计了！” 后人对此作诗叹曰： 曹操奸雄不可当，一时诡计中周郎。 蔡张卖主求生计，谁料今朝剑下亡！ 众将见曹操斩了蔡瑁、张允，纷纷入帐询问缘由。 曹操虽知自己受骗，却不愿承认，便对众将说道： “二人怠慢军法，故将其正法！” 众将虽感惋惜，也不敢多言。 随后，曹操从众将中选出毛玠、于禁接替蔡瑁、张允之职，任水军都督。 众将见曹操杀了蔡瑁、张允二人，纷纷入帐询问原因。 曹操虽然心知自己中了计，但绝不肯认错，便对众人说道： “这二人怠慢军法，所以我将他们斩首！” 众将听后，虽然感到惋惜，却不敢再多言。 随后，曹操从众将之中挑选毛玠和于禁担任水军都督，替代蔡瑁、张允的职务。 这一消息很快被细作探知，传回江东。 周瑜听后大喜道： “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两个人，现在他们已被剿除，我再无忧虑了！” 鲁肃笑道： “都督用兵如此神妙，又有何愁曹操不能被击败呢！” 周瑜却说道： “我推测，诸位将领未必能看穿此计，唯有诸葛亮的见识胜过我，料想此计也瞒不过他。” “子敬，你不妨用言语试探他一番，看看他究竟是否察觉，随后再来回报。” 正是： “反间计成虽大喜，试问旁人识不识。” 究竟鲁肃去问诸葛亮会是何结果，且看下文分解。 第四十六回 用奇谋孔明借箭 献密计黄盖受刑1 却说鲁肃领了周瑜的吩咐，来到船上探望诸葛亮。 诸葛亮把鲁肃请进船舱，两人对坐。 鲁肃说道： “连日来忙于军务，未能听取先生的教诲。” 诸葛亮答道： “亮也未曾向都督道贺呢。” 鲁肃问道： “何喜之有？” 诸葛亮笑着说道： “公瑾派你来探问我，你以为我不知其中缘由？” “这件事本身就是值得庆贺的。” 鲁肃听了，大吃一惊，问道： “先生怎么知道的？” 诸葛亮说道： “这条计策只能骗蒋干一次。” “曹操虽然一时被骗，但他很快就会醒悟过来，只是碍于面子不肯承认罢了。” “如今蔡瑁、张允二人已死，江东再无后顾之忧，岂不是值得庆贺？” “我还听说曹操任命毛玠和于禁为水军都督，依我看，这两个人迟早会将曹军的水军葬送。” 鲁肃听后哑口无言，支吾了几句就告辞离开。 临走时，诸葛亮叮嘱道： “希望子敬不要在公瑾面前提起我已经预知此事的事情。” “若是被他知道，恐怕会心生嫉妒，又要找机会害我。” 鲁肃答应了便离开，回到周瑜处，如实说了与诸葛亮的谈话。 周瑜听后大惊道： “此人绝不能留！” “我决意杀了他！” 鲁肃劝说道： “若杀了孔明，只会被曹操耻笑。” 周瑜冷笑道： “我自然有理由让他心服口服地死去，绝无怨言。” 鲁肃问： “都督打算如何处置？” 周瑜答道： “子敬不必多问，明日便知。” 次日，周瑜召集众将议事，并邀请诸葛亮前来。 诸葛亮欣然赴会，落座后，周瑜问道： “如今曹军即将到来，水战在即，该用什么兵器为先？” 诸葛亮答道： “大江之上，自然以弓箭为先。” 周瑜说道： “先生所言正合我意。” “但如今军中缺箭，不知先生是否愿意代为监造十万支箭，以备应敌。” “这是军务，不容推辞。” 诸葛亮答道： “既然都督信任，我当竭尽全力。” “但不知这十万支箭何时要用？” 周瑜说道： “十天内能否完成？” 诸葛亮摇头道： “曹军随时可能来攻，若等十日，恐误了大事。” 周瑜问： “先生估计几日能办妥？” 诸葛亮说道： “只需三天。” 周瑜一听，忙道： “军中无戏言。” 诸葛亮正色道： “怎敢戏弄都督？” “愿立军令状，三日不成，当受重罚。” 周瑜大喜，命军政司当场取文书签字。 接着周瑜设宴款待诸葛亮，席间说道： “待军务完成，自当重谢。” 诸葛亮答道： “今日已无时间，明日即可开工，第三日差五百士兵到江边搬箭即可。” 饮过几杯酒后，诸葛亮告辞而去。 鲁肃见状，不免起疑，问周瑜： “此人莫非是在虚张声势？” 周瑜冷笑道： “他是自寻死路，怪不得我。” “文书当众签了，他就算插翅难逃。” “况且，我已命工匠故意拖延，所需材料一概不予准备。” “到时误了期限，他自有罪名可定，岂能申辩？” 随即命鲁肃前去探查诸葛亮的虚实。 鲁肃来到诸葛亮处，诸葛亮笑道： “我早就提醒子敬不要将此事告知公瑾，果然他又要害我了。” “三天之内，十万支箭如何能造得出来？” “还需子敬相助一臂之力！” 鲁肃无奈说道： “这是你自找的，我如何救得了你？” 诸葛亮说道： “望子敬借我二十艘船，每船配三十士兵，船上搭青布为帷幕，两侧放置千余个稻草人。” “除此之外，不必再问。” “到第三日，包你见到十万支箭。” “只是千万不可让公瑾得知，否则此计必败无疑。” 鲁肃答应借船，但仍不明其意。 回到周瑜处，鲁肃未提借船之事，只说诸葛亮不需箭竹、羽毛、胶漆等材料，自有妙法。 周瑜更加疑惑，冷笑道： “且看他三日后如何回复我！” 却说鲁肃私下准备了二十艘轻快的船，每艘船上配备三十多名士兵，并备好布幔和捆扎好的稻草人，一切齐备，等待诸葛亮调用。 第一天却不见诸葛亮有什么动静，第二天也依然没有行动。 直到第三天四更时分，诸葛亮秘密邀请鲁肃到船上来。 鲁肃问道： “先生召我来有何事？” 诸葛亮答道： “特地请子敬与我一起去取箭。” 鲁肃又问： “去哪里取箭？” 诸葛亮笑而不答，说： “子敬暂且不要问，去了就知道。” 随后，诸葛亮命人将二十艘船用长绳连接起来，径直向北岸行驶。 当天晚上，浓雾笼罩四周，长江之上更是大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 诸葛亮催促船队继续前进，果然雾气愈加浓厚。 船行一阵，已接近曹军水寨，诸葛亮命船只头西尾东排开，在船上擂鼓呐喊。 鲁肃惊慌道： “如果曹军趁雾出击，我们该如何应对？” 诸葛亮笑道： “我早料到曹操在浓雾中不敢轻举妄动。” “我们且在船上饮酒作乐，待雾散后再回。” 此时曹操水寨中听到鼓声呐喊，毛玠、于禁急忙向曹操报告。 曹操命令道： “江中大雾，敌军忽然到来，必有埋伏，切勿轻动。” “调水军弓弩手放箭警戒。” 同时，他派人到陆地营寨召张辽、徐晃带三千弓弩手前来支援。 命令未传达之前，毛玠、于禁已因担心敌军突袭水寨，先命水军射箭抵御。 片刻后，张辽、徐晃率领的弓弩军赶到，共有一万多名弓弩手齐向江中放箭，箭如雨下。 诸葛亮见状，指挥船只调头，头东尾西，继续靠近水寨承受箭雨，同时擂鼓呐喊。 天亮后，浓雾渐散，诸葛亮下令收船撤退。 二十艘船两侧扎草人上密密麻麻插满了箭。 诸葛亮命军士高声喊道： “多谢丞相赐箭！” 曹军得知消息，急报曹操，此时诸葛亮的船队已借顺水之势退至二十余里开外，曹操懊恼万分却无力追赶。 回程途中，诸葛亮对鲁肃说： “每艘船上大约收得五六千支箭，不费江东一兵一卒，轻而易举就得十万余箭。” 第四十六回 用奇谋孔明借箭 献密计黄盖受刑2 “明日便可用这些箭来射曹军，岂不是方便？” 鲁肃感慨道： “先生真乃神人！” “你怎么知道今日会有这样的大雾？” 诸葛亮笑道： “为将之人若不懂天文、不知地利、不晓奇门、不明阴阳、不察阵势，那是庸才。” “亮在三日前已算定今日有大雾，因此敢下三日完成的承诺。” “公瑾命我十日造箭，却不给材料，不就是存心让我误期，借此定我死罪？” “但我的性命系于天命，公瑾又怎能害我！” 鲁肃听后心服口服。 船队抵岸时，周瑜已派五百军士在岸边等候搬运。 诸葛亮命士兵从船上卸箭，竟超过十万支，全部交付中军帐。 鲁肃入见周瑜，详细报告了诸葛亮取箭的经过。 周瑜听后大惊，长叹道： “诸葛亮真是神机妙算，我自愧不如！” 后人有诗赞曰： 草船借箭显奇谋，大雾漫江敌难收。 不费江东半分力，满船尽载曹营羞。 却说浓雾笼罩长江，远近难辨，水天一片茫茫。 骤然间箭如飞蝗密集射向战船，孔明今日施计，伏了周瑜。 不久，诸葛亮回到周瑜营中，周瑜亲自出帐迎接，赞叹道： “先生神算无双，令人钦佩。” 诸葛亮谦虚道： “些许小计，不足挂齿。” 周瑜邀请诸葛亮入帐共饮，对他说： “昨日我主差人来催促进军，但我还未想到良策，希望先生能指点一二。” 诸葛亮回答： “亮不过是庸才，哪有妙计？” 周瑜接着说： “我昨日察看曹操水寨，见其防守严密，非寻常手段可攻。” “忽然想到一计，不知是否可行，还望先生帮我定夺。” 诸葛亮笑道： “都督暂且不必明说，不如各自在手中写下所想之计，看看是否一致。” 周瑜大喜，立即取来笔砚，先暗自写下一个字递给诸葛亮，而诸葛亮也同时写下一个字递给周瑜。 两人将掌中之字同时摊开，互相观看，皆忍不住大笑。 原来周瑜手中写的是“火”字，而诸葛亮手中也写的是“火”字。 周瑜说道： “既然我们两人所见一致，便无疑了。” “此计切勿外泄。” 诸葛亮答道： “此乃两军大事，亮岂会泄密？” “我料曹操虽已两次受此计所困，但定不会有所防备。” “都督尽管实施即可。” 两人共饮之后，各自散去，诸将却无人知晓其中谋划。 却说曹操平白损失了十五六万支箭，心中郁闷不已。 荀攸进言道： “江东有周瑜、诸葛亮二人，善用奇计，眼下难以攻破。” “不如派人诈降东吴，做内应通报消息，方能成事。” 曹操说道： “此计正合我意。” “军中何人适合去执行？” 荀攸答道： “蔡瑁已被诛杀，但蔡氏家族仍有人在军中。” “蔡瑁的族弟蔡中、蔡和现为副将，丞相可用恩惠拉拢他们，派他们前往东吴诈降，定不致引起怀疑。” 曹操大喜，当夜召来蔡中、蔡和，嘱咐道： “你二人可率少量军士去东吴诈降，密切通报消息。” “事成之后，重重封赏，绝不亏待。” “但若怀有二心，定将严惩！” “蔡中、蔡和连连叩首道：“我等妻儿都在荆州，怎敢心怀异念？” “愿以周瑜、诸葛亮之首献于丞相麾下！” 曹操赏赐丰厚，次日派二人带五百士兵，驾船数艘，顺流向南岸驶去。 却说周瑜正筹划进军之事，忽闻江北有船队驶来，声称是蔡瑁之弟蔡中、蔡和前来投降。 周瑜召二人入帐，蔡中、蔡和痛哭拜倒，说道： “吾兄无罪，却被曹贼杀害。” “我等誓报兄仇，特来投降，愿为前部先锋。” 周瑜大喜，赏赐重金，将二人任命为前部将领，与甘宁一同领军。 蔡中、蔡和拜谢，以为周瑜中计。 周瑜随后密召甘宁，叮嘱道： “此二人并未携带家眷，定然是假意投降，是曹操派来探听消息的奸细。” “我欲将计就计，利用他们通报虚假情报。” “待出兵之日，先斩杀二人祭旗。” “你须小心行事，万不可疏忽。” 甘宁领命而去。 不久，鲁肃入见周瑜，谏言道： “蔡中、蔡和的投降，多半是假意，切勿轻信。” 周瑜喝道： “他们因曹操杀兄之仇才前来投降，何来诈降之说？” “若你如此多疑，岂能容天下英才？” 鲁肃默然退下，转而向诸葛亮请教。 诸葛亮听后微笑不语。 鲁肃问： “先生何故发笑？” 诸葛亮答道： “我笑子敬不知公瑾用计之妙耳。” “大江隔阻，曹操的细作本就难以往来。” “此番派蔡中、蔡和诈降，不过是试探我军虚实。” “公瑾将计就计，正好利用他们通报假情报。‘兵不厌诈’，公瑾之谋正是如此。” 鲁肃这才恍然大悟。 却说周瑜夜晚坐于帐中，忽见黄盖悄然进入中军前来拜见。 周瑜问道： “公覆深夜到此，必是有妙计相教？” 黄盖答道： “曹军兵力雄厚，我军兵力单薄，不宜久持，何不以火攻之？” 周瑜问： “是谁教你献此计？” 黄盖答道： “此乃我个人所想，非他人所教。” 周瑜笑道： “我本意正是如此，故留那蔡中、蔡和诈降之人，以通消息。” “只恨无人肯为我行诈降之计耳。” 黄盖说道： “某愿意执行此计。” 周瑜道： “若不受些苦楚，曹操怎会相信？” 黄盖答： “我受孙氏厚恩，纵使粉身碎骨，亦无怨无悔。” 周瑜深深作揖拜谢道： “君若肯行此苦肉计，实为江东之万幸。” 黄盖说： “即便赴死，亦无怨言。” 辞谢而去。 次日，周瑜鸣鼓召集众将于帐下，孔明也在座。 周瑜说道： “曹操带领百万大军，占据三百余里水面，非一日能破。” “今命诸将各自准备三个月粮草，迎敌御战。” 话未说完，黄盖上前奏道： “别说三个月，就是备三十个月的粮草也不济事！” “若这个月能够击破便击破，若这个月击破不了，不如依张子布的计策，弃甲投降，北面事曹算了！” 第四十六回 用奇谋孔明借箭 献密计黄盖受刑3 周瑜勃然大怒，喝道： “我奉主公之命，统兵破曹，竟然有人敢出此降敌之言，扰乱军心！” “若不杀汝，难以服众！” 随即命左右将黄盖斩首。 黄盖怒道： “我自随孙坚征战，纵横东南，历经三代主公，岂容你小觑？” 周瑜大怒，喝令速斩。 甘宁上前劝道： “黄公覆乃东吴旧臣，还请都督宽恕。” 周瑜怒斥： “汝竟敢干扰军法！” 命人乱棒打出甘宁。 众将见状，纷纷跪地求情道： “黄将军虽有罪，但杀之不利于军心，恳请都督宽恕，暂记其罪，破曹之后再作处置。” 周瑜怒气未消，众人苦苦哀求，他才说道： “若不是看众将面子，必当斩首！” “现在且免其死罪。” 随即命人拖翻黄盖，打了一百军杖，以示惩罚。 众将继续求情，周瑜怒气更盛，将案桌掀翻，喝退众人，只命打五十军杖为止。 黄盖被打得皮开肉绽，血流如注，昏厥多次，被众人搀扶回营。 众将见状，无不垂泪。鲁肃也前往探望，之后来到孔明的船上，对孔明说道： “今日周瑜怒打黄盖，我们这些部下不敢多言相劝。” “先生身为客将，怎能袖手旁观？” 孔明微笑道： “子敬为何戏弄我？” 鲁肃惊道： “我自渡江以来，从未戏弄先生，今日何出此言？” 孔明笑答： “子敬莫非不知周瑜痛打黄盖乃是苦肉计乎？” “如何要我劝他？” 鲁肃这才恍然大悟。 孔明说道： “若不用苦肉计，曹操怎会轻信诈降？” “周瑜定会派黄盖去诈降，并借蔡中、蔡和通报消息。” “子敬见周瑜时，切记莫说亮已知此计，只说亮也怨都督薄情即可。” 鲁肃辞别孔明，入帐见周瑜，周瑜笑问： “今日痛责黄盖，众将可有怨言？” 鲁肃答道： “大多心有不安。” 周瑜问： “孔明如何看待此事？” 鲁肃道： “孔明也怨都督太过无情。” 周瑜大笑道： “这次得瞒过他才行。” 鲁肃问： “何意？” 周瑜笑道： “今日痛打黄盖，乃苦肉计耳。” “我欲令他诈降曹操，再以火攻取胜。” 鲁肃心中暗自佩服孔明高见，却不敢明言。 却说黄盖卧于帐中，诸将前来探望，他不发一言，只是长吁叹气。 忽然有人报参谋阚泽前来探望，黄盖将左右遣退，单独相见。 阚泽问道： “将军与都督是否有仇？” 黄盖答道： “并无仇怨。” 阚泽再问： “将军今日受责，莫非苦肉计乎？” 黄盖惊道： “你如何知道？” 阚泽笑道： “我看都督的举动，已猜到八九分。” 黄盖说道： “我受吴侯厚恩无以为报，故献此计破曹。” “虽遭毒打，却无怨无悔。” “我遍观军中，唯公忠义堪托，特以实情相告。” 阚泽问： “将军此番告我，是不是想让我献诈降书？” 黄盖答道： “正是如此，不知公是否愿意？” 阚泽欣然应允。 正是： 勇将轻身思报主，谋臣为国共一心。 欲知阚泽所作何事，且看下文分解。 第四十七回 阚泽密献诈降书 庞统巧授连环计1 却说阚泽，字德润，会稽山阴人。 家境贫困，但自幼勤奋好学。 为了维持生计，他曾替人打工，但却经常借书来读，读过一遍便牢记在心，再不遗忘。 他口才出众，能言善辩，且从小就有胆量和气魄。 孙权召他担任参谋，阚泽与黄盖关系最为亲近。 黄盖知道阚泽能言善辩且胆识过人，于是想让他去献诈降书。 阚泽欣然应允道： “男子汉大丈夫活在世上，如果不能立功成业，不就和草木一样腐朽吗！” “您既然愿意舍生忘死报效主公，我又怎能吝惜这条小命？” 黄盖听了，感动得滚下床来拜谢阚泽。 阚泽说道： “事情不可耽搁，我今晚就出发。” 黄盖道： “信已写好了。” 阚泽领了信，当夜便乔装成渔翁，驾着小船向北岸而去。 那晚寒星满天，三更时分，阚泽已到曹军水寨，被巡逻的士兵抓住，连夜报告曹操。 曹操听了道： “会不会是个奸细？” 士兵答： “只是个渔翁，自称是东吴的参谋阚泽，说有机密事情要禀告。” 曹操便吩咐将他带上来见。 士兵将阚泽带至帐中，只见帐内灯烛辉煌，曹操端坐几案之后，面色冷峻，问道： “你既是东吴的参谋，深夜来到我这里，所为何事？” 阚泽答道： “人都说曹丞相爱才若渴，如今听您这话，似乎并非如此。” 曹操一愣，冷笑道： “黄盖，你却是选错了人！” 接着，他又道： “我和东吴的军队天天打仗，你私自跑到这里，难道不该问个清楚？” 阚泽答道： “黄盖是东吴的老臣，却在众人面前被周瑜无端毒打，心中愤恨难平，想要投降丞相，借此报仇，便托我传递密信。” “我与黄盖交情深厚，便特意前来。” “不知丞相是否愿意接纳？” 曹操问： “信在哪？” 阚泽取出信递上，曹操接过，在灯下仔细阅读。 信中写道： 黄盖呈曹操书信大意： 黄盖承蒙孙氏家族厚恩，原本不该生出二心。 然而以当今局势来看，东吴六郡的兵力对抗曹军百万大军，寡不敌众，这是天下人都明白的道理。 东吴的将领无论聪明还是愚钝，心里都知道这是必败之局。周瑜此人年轻浮躁，自负其才，竟敢以卵击石，带领军队去送死；更何况他擅权妄为，无故施刑，对有功之人也不加奖赏。 我身为旧臣，却平白无故受到他的摧残和羞辱，内心实在痛恨不已！ 听闻丞相广纳贤才，待人真诚，我愿率领部下归降丞相，为丞相效力，以报家族之恩，洗雪屈辱。 粮草军械将随船献上，万望丞相不要怀疑我的忠诚！ 曹操读完信后，反复翻看十余遍，忽然猛地拍案而起，瞪大双眼，怒道： “这是黄盖用苦肉计，派你来送诈降书，意图骗取我军信任，从中谋害我！” “竟敢如此戏弄于我！” 随即，他命左右将阚泽拖下去斩首。 士兵将阚泽押解出帐，但阚泽神色不变，仰天大笑。 曹操听闻，立刻命人将阚泽带回，怒斥道： “我已经看穿你的计谋，你为何还敢大笑？” 阚泽淡然答道： “我不是笑您，我是笑黄盖不识人！” 曹操皱眉问： “为何说黄盖不识人？” 阚泽坦然一笑： “杀便杀，何必多问！” 曹操冷笑道： “我自幼熟读兵法，深谙虚实诡诈之道，你这等计谋不过能瞒住旁人！” 阚泽听了曹操的话，笑道： “你倒还敢自夸熟读兵书！” “你且说说，我送来的信中哪里露出了破绽？” 曹操冷笑道： “我来告诉你你的破绽，让你死个心服口服：你既然真心送书投降，为何不明确约定投降的时间？” “如今你有什么理由辩解？” 阚泽听罢，大笑道： “可惜你自己却不感到惭愧，还敢夸口熟读兵书！” “你若真有才学，怎么不早日退兵？” “否则一旦交战，必定被周瑜擒住！” “如此无知之人，我今日屈死在你手，实在可惜！” 曹操怒道： “为何说我无知？” 阚泽冷笑道： “你不懂谋略，不明道理，这还不算无知吗？” 曹操又问： “你且说说我有哪些地方不对？” 阚泽正色道： “你无待贤之礼，我又何必多言！” “今日我不过是个必死之人罢了。” 曹操道： “你若说得有理，我自然会心服。” 阚泽答道： “难道没听过‘背叛主子暗地谋划，绝不可轻易定下时间’这句话吗？” “若是现在约定投降时间，到时若因突发情况无法按时行动，或者我这里的人配合不及时，反倒容易暴露消息、功亏一篑。” “这种事情必须随机应变，怎能提前设定时间呢？” “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就想屈杀忠诚之人，真是无知之辈！” 曹操听了，顿时面色一变，起身离座，向阚泽道歉道： “我眼光浅薄，看不透其中深意，误解了你的忠诚，还请不要记恨。” 阚泽叹道： “我与黄公覆真心归降，就如婴儿渴望父母一般，又怎会用诈计来欺瞒丞相？” 曹操听罢，大喜道： “若是你二人能立下大功，日后必定封爵，位置将高于其他人！” 阚泽淡然道： “我等归降，并非为了爵位和俸禄，而是为了顺应天命、人心罢了。” 曹操听后，十分高兴，取出美酒，亲自款待阚泽。 却说不久后，有人进入曹操的帐中，在他耳边低声私语。 曹操听后说道： “把书拿来看看。” 那人便将密信呈上。 曹操看罢，脸上显出几分喜色。 阚泽心中暗自揣测： “这密信定是蔡中、蔡和上报黄盖受刑的消息，所以曹操认为黄盖的投降是真实的，才如此高兴。” 曹操说道： “劳烦先生回江东一趟，与黄公覆约定时间，先通消息过江，我自会派兵接应。” 阚泽推辞道： “我已离开江东，不便再回，望丞相另派机密之人前往。” 曹操摇头道： “若派他人前去，恐怕消息泄露。” 阚泽再三推辞，过了许久才说道： “若要我去，便不能久留，我即刻动身便是。” 第四十七回 阚泽密献诈降书 庞统巧授连环计2 曹操赏赐金银绸缎，阚泽一概不受，辞别曹操后，驾着小舟重回江东，见到黄盖，将前事一一说明。 黄盖叹道： “若非先生能言善辩，我这一番苦肉计恐怕白费了！” 阚泽笑道： “我如今要去甘宁的营寨中探查蔡中、蔡和的消息。” 黄盖点头说道： “甚好。” 阚泽到达甘宁的营寨，甘宁接他入内。 阚泽说道： “将军为救黄公覆受辱于周瑜，我心中十分不平。” 甘宁听后只是微微一笑，没有答话。 正在说话间，蔡中、蔡和来到。 阚泽用眼神暗示甘宁，甘宁会意，便说道： “周公瑾自恃聪明才智，根本不把我等放在眼里。” “我受此羞辱，实在无颜见江东诸位同僚！” 说罢，咬牙切齿，拍案怒叫。 阚泽趁机假意凑近甘宁耳边低语，甘宁假装沉思不语，连连长叹。 蔡中、蔡和见状，认为甘宁和阚泽已心生反意，便趁机挑拨说道： “将军为何烦恼？” “先生又因何事不平？” “莫非有意背吴投曹？” 阚泽听罢，故意露出惊慌之色，而甘宁猛然拔剑而起，喝道： “既然事情已被你们识破，只能杀你们以绝后患！” 蔡中、蔡和急忙跪下喊道： “二位勿忧，我等愿将心腹之事告知！” 甘宁冷笑道： “既然如此，就快说！” 蔡和说道： “我们二人是曹丞相派来诈降的密探，若将军有归降之意，我等定引荐于曹丞相。” 甘宁假意高兴道： “果真如此，那正是天赐良机！” 蔡中、蔡和又说道： “黄公覆与将军受辱之事，我等已经上报曹丞相。” 阚泽接话道： “我也已替黄公覆献书给丞相，今日特来见将军，商议同归曹营。” 甘宁说道： “大丈夫既遇明主，自当真心投靠。” 于是四人开怀畅饮，商议起“投降”之事。 蔡中、蔡和随即写信，密报曹操，说甘宁等人愿作曹军内应。 阚泽另写一封信，托人秘密送给曹操，信中详细说明： “黄盖欲投降，但尚未寻得合适时机。” “若见船头插有青牙旗者，即为黄盖前来。” 却说曹操连得两封信，心中疑惑，便召集谋士商议道： “江东甘宁因受周瑜羞辱，欲为我军内应；黄盖受责，遣阚泽来降。” “这些事都未必可靠。谁敢深入周瑜军营，探听清楚真相？” 蒋干站出说道： “我前次去东吴空手而归，深感惭愧。” “如今愿舍身再往，务必探得实情，为丞相解惑！” 曹操大喜，立即命蒋干动身。 蒋干驾小舟直至东吴水寨边，让人通报周瑜。 周瑜得知蒋干到来，十分高兴，说道： “我之大功，端看此人了！” 于是吩咐鲁肃： “快去请庞士元来，让他如此如此。” 原来庞统字士元，因避乱寄居江东，曾被鲁肃推荐给周瑜，但尚未正式谋面。 周瑜先命鲁肃向庞统问策： “破曹应当用何计？” 庞统回答道： “欲破曹军，须用火攻。” “但大江之上，若一船起火，其他船只必然四散而逃，除非用‘连环计’，将曹军战船连为一体，才能大获全胜。” 鲁肃将此计禀报周瑜，周瑜大为赞叹，说道： “若要实施此计，非庞士元不可。” 鲁肃答道： “只是曹操奸诈多疑，士元如何能前往？” 周瑜正在思量办法，忽闻蒋干来访，大喜过望，便决定设下圈套。 他一面安排庞统施计，一面坐于帐中，命人请蒋干。 蒋干见无人来迎，心中起疑，命人将船停在僻静的江岸后入寨见周瑜。 周瑜板着脸说道： “蒋子翼，为何如此欺我？” 蒋干笑道： “我与你乃旧日故交，特来倾吐心腹之事，怎能算欺骗？” 周瑜冷笑道： “你要说我会投降，除非海枯石烂！” “前番我念旧情请你痛饮留宿，不料你却盗取我的私信回去，害我事机泄露，曹操因此杀了蔡瑁、张允，坏了我的计策！” “今日你又无故而来，必怀不轨！” “我若不念旧情，早就将你斩为两段！” “只是两日内我就要击破曹操，暂且留你在军中，若将你送回，又恐走漏消息。” 于是周瑜命人道： “将蒋子翼送到西山庵中安置。” “等我破曹之后，再送他回去不迟。” 蒋干正欲开口再说，周瑜已转身入帐后，不再理会。随即，周瑜命人牵来马匹，让蒋干乘坐，将他送至西山背后的一处小庵安顿，并派两名士兵伺候。 蒋干住在庵中，心中愁闷不安，寝食难以安宁。 当夜，天上繁星满布。蒋干独自步出庵外散心，忽听见不远处传来读书声。 他顺着声音信步而行，来到一处山岩边，只见那里有几间草屋，屋内透出灯光。 他悄悄靠近，往里张望，只见一人悬挂宝剑，在灯下诵读《孙子兵法》和《吴子兵法》。 蒋干心想： “此人必是异士。” 遂上前叩门求见。 草屋主人开门相迎，举止不凡，气度非俗。 蒋干问其姓名，对方答道： “我姓庞，名统，字士元。” 蒋干惊喜地问： “莫非是凤雏先生？” 庞统答道： “正是。” 蒋干大喜，说道： “久闻先生大名，为何隐居于此偏僻之地？” 庞统答道： “周瑜自恃才高，不容他人，我因此隐居于此。” “阁下是何人？” 蒋干答道： “我是蒋干。” 庞统随即邀请蒋干入草庵落座，二人促膝长谈。 蒋干说道： “以先生的才学，无论去往何处，必然如鱼得水。” “若肯归顺曹丞相，我定引荐。” 庞统叹道： “我早有意离开江东，公既愿引荐，不如趁早动身。” “若稍作迟疑，周瑜得知，定会加害于我。” 当下，庞统与蒋干连夜下山，直奔江边，找到蒋干原先停靠的船只，急速渡江，投奔曹营。 到了曹营，蒋干先入见曹操，将前事一一说明。 曹操听说凤雏庞统到来，亲自出帐迎接，安置宾主座位后说道： “周瑜年少恃才，傲慢欺人，不用良谋。” “我久闻先生大名，如今有幸相见，还望不吝赐教。” 庞统答道： “我素闻丞相用兵之道高明，今日愿亲眼观摩。” 曹操随即备马，与庞统并骑，带其巡视旱寨。 第四十七回 阚泽密献诈降书 庞统巧授连环计3 庞统登高远眺，见营地依山傍林，前后守望周密，出入门户分明，进退道路曲折有序，遂叹道： “如此布置，孙武、吴起若再世，田穰苴若复生，也不过如此罢了！” 曹操谦虚道： “先生过誉了，还望多多指教。” 随后，曹操又带庞统巡视水寨，只见江面上划分二十四座水门，每门均有战舰排列如城垣，内部藏有小船，通道有序。 庞统见此，微笑说道： “丞相用兵布阵如此之妙，果然名不虚传。” 随后他指着江南方向说道： “周瑜、周瑜，你的败亡已成定局！” 曹操闻言大喜，与庞统回营后，设宴款待，共谈兵法。 庞统妙语连珠，对答如流，曹操愈加钦佩，殷勤款待。 席间，庞统假装醉酒说道： “敢问丞相军中可有良医？” 曹操问他何出此言。 庞统答道： “水军因不服江南水土，多患病疾，须得良医治疗。” 当时，曹操的士兵因水土不服，大多呕吐腹泻，甚至病亡，曹操对此正感忧虑，闻言忙问庞统有何良策。 庞统说道： “丞相操练水军的方法固然精妙，但尚有不足之处。” 曹操再三请教，庞统说道： “我有一策，可保全军大小船只，确保士兵平安无恙。” “江中潮起潮落，风浪不止，北方士兵不惯水上行舟，船只颠簸导致病疾频发。” “若将大船小船用铁环连锁，三十艘为一排，或五十艘为一排，再在上面铺设宽阔的木板，士兵可在其上行走，甚至连马匹也能通过。” “如此一来，风浪潮水再大，船只稳如陆地，又有何惧？” 曹操闻言，起身下席，连连道谢，说道： “若非先生此良策，焉能破得东吴！” 庞统谦辞道： “不过浅见，丞相自可斟酌。” 曹操立即传令，命铁匠连夜打造铁环和铁钉，将船只一一锁住，实施“连环计”。 赤壁鏖战之中，火攻为制胜之策，所有谋划皆源于运筹帷幄。 若不是庞统献出的连环计，周瑜又怎能建此大功？ 庞统又对曹操说道： “我观察江东的豪杰之士，多对周瑜心存不满。” “我愿凭借三寸不烂之舌，为丞相劝说这些人，使他们归顺于您。” “这样一来，周瑜势必孤立无援，最终被丞相擒获。” “周瑜一败，刘备也无可倚仗，必然覆灭。” 曹操大喜，答道： “先生若能立此大功，我必向天子奏请，将您封入三公之列。” 庞统谦辞道： “我并非为了荣华富贵，只是想拯救万民于战乱之中罢了。” “丞相渡江后，请切记不可滥杀无辜。” 曹操慨然道： “我奉天子之命讨伐，怎忍心滥杀百姓！” 庞统作揖恳请曹操颁布榜文，以安抚其家乡宗族。 曹操问道： “先生家人现居何地？” 庞统答道： “家中亲族住在江边。” “若能颁发此榜文，便可保其周全。” 曹操立即命人书写榜文，并盖上印信交给庞统。 庞统拜谢道： “离别之后，请丞相速速发兵，莫让周瑜察觉异状。” 曹操答应下来。 庞统拜别曹操，来到江边，正准备登船离去。 忽然，岸边走来一人，头戴竹冠，身穿道袍，一把抓住庞统，高声说道： “好个胆大包天之人！” “黄盖用苦肉计，阚泽送诈降书，如今你又献连环计。” “只怕这一场大火，也未必能将曹军烧得片甲不留！” “你们这些毒计，虽然能瞒得了曹操，却瞒不过我！” 庞统听罢，大吃一惊，魂飞魄散。正是： 莫言东南能决胜，谁道西北无人才？ 至于此人是谁，且听下文分解。 第四十八回 宴长江曹操赋诗 锁战船北军用武1 却说庞统听徐庶一席话后，心中大吃一惊，急忙回头细看，发现果然是徐庶。 庞统见是故人，心里才稍稍安定下来。 他四下望了望，确定周围无人，这才说道： “你若揭破我的计策，岂不是让江南八十一州的百姓都遭殃了吗？” 徐庶笑着回答： “可眼前这八十三万大军的性命又该如何是好呢？” 庞统叹道： “元直（徐庶字元直），你当真要破坏我的计谋吗？” 徐庶回答： “刘皇叔待我恩重如山，我不敢不报答他。” “但当年曹操软禁我母亲，我已经发誓，此生再不为曹操出一计一策。” “今天我绝不会破坏兄长的良谋。” “只是，我如今随军而来，若军队败北，玉石俱焚之时，我也难以幸免。” “先生若能教我一条脱身之计，我自然闭口不言，远远避开。” 庞统听后笑道： “元直如此远见卓识，要想脱身又有何难？” 徐庶忙道： “还请先生指教。” 庞统便在徐庶耳边低语了几句。 徐庶听后大喜，连忙拜谢。 庞统告别徐庶，下船返回江东。 当夜，徐庶暗中派人到曹军各营寨中散布谣言。 次日，各营寨士兵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很快，探事的人将消息上报给曹操： “军中传言，西凉州的韩遂和马腾谋反，正带兵攻向许都。” 曹操大惊，急忙召集谋士商议道： “我带兵南征，最担忧的便是韩遂和马腾。” “如今军中传出这样的谣言，虽不知真假，却不得不防。” 话音未落，徐庶站出来说道： “我蒙丞相收留，始终无以为报。” “如今愿请三千兵马，星夜赶往散关守住关隘。” 若有情况，再行汇报。” 曹操大喜，说道： “若有元直把守散关，我便无忧了！” “散关处本已有军队驻守，你统领即可。” “现在拨给你三千马步军，臧霸为先锋，速速前去，不得耽搁！” 徐庶辞别曹操，与臧霸领军连夜出发。 这正是庞统为徐庶所设之计。 后来有诗称赞此事： 曹操征南日日忧，马腾韩遂起戈矛。 凤雏一语教徐庶，正似游鱼脱钓钩。 曹操派走徐庶后，心中稍感安慰，便带众将巡视沿江营寨。 先看旱寨，再看水寨。他登上一艘大船，船上竖着“帅”字旗号，两侧布满水军战船，船上埋伏着千余弓弩手。 曹操坐在船上，指挥全军。 此时正值建安十三年冬，十一月十五日，天气晴朗，江面风平浪静。 曹操命人在船上设宴，召集众将聚会。 他端坐在船中，侍卫数百人身穿锦衣绣袄，手持兵器站立两侧。 文武众官依次落座。曹操举目四望，只见南屏山青翠如画，东望柴桑，西瞧夏口，南看樊山，北眺乌林，四面空旷，景色壮丽，不禁心生欢喜。 他对众将说道： “我自举义兵以来，扫除天下祸乱，誓愿平定四海，安定天下。” “如今只剩江南未得。现在，我有百万雄师，又有各位将士齐心效命，何愁大事不成？” “若能平定江南，天下太平，我们便可共享荣华富贵，一同欢享盛世！” 众将听罢，齐声应道： “愿早日奏凯，我等终身皆赖丞相福荫！” 曹操大喜，命人传酒，与众将尽情畅饮。 至夜半，曹操酒意正浓，指着南岸说道： “周瑜、鲁肃这些人，真是看不清形势！” “如今天助我也，有人投降，将成他们的心腹大患。” 荀攸赶紧提醒： “丞相，此言不可随便泄露。” 曹操大笑道： “今日在座诸位，皆是我心腹之人，说出来有何妨？” 他又指向夏口说道： “刘备、诸葛亮这等人，不过是蝼蚁之力，怎能撼动泰山？” “实在可笑！” 接着他又说道： “我今年五十四岁了。” “若能拿下江南，还有一桩心愿未了。” “当年乔公与我交情深厚，他的两个女儿皆为绝代佳人。” “后来她们分别嫁给了孙策和周瑜，真是可惜！” “如今我新建铜雀台于漳水之上，若得江南，定将二乔接来铜雀台，让她们相伴我度过晚年，这便是我最大的满足了！” 说罢，曹操仰天大笑。 后人杜牧有诗感叹： 折戟沉沙铁未消，自将磨洗认前朝。 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曹操正笑谈间，忽然听到一阵乌鸦鸣叫的声音，循声望去，只见乌鸦正向南方飞去。 曹操便问道： “为何乌鸦夜里鸣叫？” 左右随从回答说： “乌鸦见月光明亮，误以为天亮了，所以离开树木飞鸣。” 曹操听后大笑。 此时，曹操已经喝得大醉。 他取出长槊，站到船头，将酒洒入江中祭奠，连饮三大杯，然后持槊对众将说道： “我凭此槊，平定黄巾、擒获吕布、消灭袁术、收服袁绍，深入塞北，直至辽东，纵横天下，可以说不负大丈夫之志！” “如今面对这江山美景，心中颇有感慨，我要作一首歌，你们一起和唱吧。” 曹操随即唱道：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惟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皎皎如月，何时可辍？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宴，心念旧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无枝可依。 山不厌高，水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曹操歌罢，众将齐声和唱，席间一片欢声笑语。 正当众人欢畅之时，忽有一人起身说道： “当前大军对敌，将士需专心用命，丞相为何吟诵这种不吉利的诗句？” 曹操抬眼看去，见此人乃扬州刺史刘馥，字元颖，沛国相人。 刘馥起于合肥，创立州治，收容逃散百姓，兴办学校，开垦屯田，推动教化，长期为曹操效力，立下不少功绩。 曹操闻言，手持长槊问道： “我这番话有何不吉？” 刘馥答道：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无枝可依。’此句暗示离散与无依，实乃不吉之语。” 曹操大怒，喝道： “你竟敢扫我的兴！” 说罢，举槊一挥，将刘馥刺死。众人见状，无不惊骇，宴席随即中止。 次日，曹操酒醒，回想起昨夜的事，后悔不已。 刘馥之子刘熙上前请求带回父亲遗体归葬家乡。 曹操悲泣道：“我昨夜因醉误杀你父，悔恨莫及！” “愿以三公之礼厚葬他。” 曹操随即拨出军士护送刘馥灵柩，当日便遣人护送回乡安葬。 第四十八回 宴长江曹操赋诗 锁战船北军用武2 次日，水军都督毛玠、于禁来到曹操帐下，请示道： “大小船只已经全部用铁索连接固定，旌旗战具一应齐备。请丞相下令，择日出兵。” 曹操随即来到水军主力的大战船上坐定，召集各将领听令。 他将水旱两军分别编队，分为五种旗号： 水军中央为黄旗，由毛玠、于禁统领； 前军为红旗，由张合统领； 后军为皂旗，由吕虔统领； 左军为青旗，由文聘统领； 右军为白旗，由吕通统领。 旱军分配如下： 马步前军红旗由徐晃统领； 后军皂旗由李典统领； 左军青旗由乐进统领； 右军白旗由夏侯渊统领。 另外，夏侯惇、曹洪负责水陆两军的接应调度，许褚、张辽负责护卫和监战。 其余骁勇的将领，各归其队伍听令。 布令完毕，水军营寨中三通擂鼓，各队伍的战船依次从营门驶出。 恰逢当天西北风骤起，各船扬起风帆，乘风破浪，行驶得稳如陆地一般。 北军士兵在船上踊跃欢呼，纷纷展示刀枪技艺，士气高昂。 前后左右各军的旗帜秩序分明，井然有序。 此外，还有五十多艘小船在江面上来回巡逻，督战催行。 曹操立于指挥台上，看到此景，心中大喜，认为这铁索连舟之法必能大获全胜。 他随即命令收起风帆，按次序将船只全部驶回营寨。 曹操回到营帐后，召集众谋士商议，说道： “若非天命助我，怎能得凤雏庞统献上如此妙计？” “如今铁索连舟，果然让渡江如履平地。” 程昱进言道： “船只用铁索连在一起，虽然稳固，但若敌军用火攻，我们将难以躲避，此计不可不防。” 曹操听罢大笑，说道： “程仲德虽然考虑周全，但却有看不到的地方。” 荀攸问道： “仲德之言甚是，丞相为何发笑？” 曹操解释道： “凡用火攻，必借助风力。” “而今正值隆冬季节，只会有西风或北风，哪里会有东风或南风呢？” “我们军队驻扎在西北方，敌军都在南岸，他们若用火攻，反而烧的是自己，我又有何惧？” “若此时是十月小阳春，我早已有所防备了。” 众将听罢，无不叹服，齐声拜谢道： “丞相高瞻远瞩，我等难以企及。” 曹操转身对众将说道： “青、徐、燕、代一带的士卒，平日不习水战。” “如今若无此计，又怎能渡过长江险阻呢！” 正说话间，只见军中有两员将领站出，躬身请命道： “我等虽是幽州、燕地之人，却也不惧水战。” “愿借巡船二十艘，直抵江口，夺敌旗鼓而归，以证明北军将士同样精通舟战！” 曹操看着两人，原来是袁绍旧将焦触和张南。 曹操说道： “你们二人都生长于北方，恐怕不擅长舟战。” “江南的士兵往来于水上，十分精熟。” “不要轻易拿性命去冒险。” 焦触和张南大声说道： “如果不能取胜，愿受军法惩处！” 曹操说道： “如今战船都已用铁索连锁，只剩下小船，每艘只能容纳二十人，恐怕不便作战。” 焦触说道： “若用大船，又有何稀奇之处？” “请赐二十艘小船，我与张南各率一半，今天就直取江南水寨，夺旗斩将，凯旋而归！” 曹操答应道： “我便给你们二十艘小船，派精锐士兵五百人，配备长枪硬弩。” “明日天亮时，我会将主力战船开到江面上远远策应，再派文聘率三十艘巡船接应你们归来。” 焦触和张南听罢大喜，告退而去。 次日，四更时士兵们煮饭，五更时整装待发。 不久，便听到水寨中擂鼓鸣金，各船从寨中驶出，布满江面，青红旗帜交相辉映。 焦触和张南率领二十艘小船冲出水寨，直向江南进发。 话说南岸，前一天听到曹军擂鼓喧天，远远望见曹操在操练水军。 探子将情况禀报周瑜，周瑜登上山顶察看，只见曹军已收回船只。 次日清晨，又闻鼓声震天。 士兵们急忙登高观望，只见有小船乘风破浪而来，急忙将情况报至中军。 周瑜问道： “谁敢出战？” 韩当和周泰齐声请战道： “我愿为先锋，击破敌军！” 周瑜大喜，下令各水寨严加防守，不得轻易行动。 韩当和周泰各率领五艘哨船，从两侧迎敌。 焦触和张南凭借一时勇气，挥桨率小船疾驰而来。 韩当手持长枪，独自立于船头。 焦触的船最先靠近，他命令军士对韩当的船射箭，韩当用盾牌遮挡。 随后，焦触挺枪上前，与韩当交锋。 韩当手起一枪，刺死焦触。 张南在后方大喊着冲上来，却被从侧面杀出的周泰拦截。 张南站在船头，命令士兵射箭攻击周泰。 周泰一手举盾，一手提刀，两船相距七八尺，他猛地跃上张南的船，一刀砍下张南，将其丢入江中。 随后，周泰率军士击杀敌船上的士兵，小船匆忙撤退。 韩当和周泰乘胜追击，到江面中部时，正与文聘的船队相遇，双方列阵厮杀。 此时，周瑜率众将站在山顶，远远望见江北水面上曹军的战船密密麻麻，布满江面，旗帜井然有序。 回头再看文聘与韩当、周泰交战，韩当和周泰奋力进攻，文聘渐渐不敌，率船后退。 韩当和周泰急忙催船追击，周瑜担心两人深入敌阵，立即挥动白旗命令收兵。 两人随即撤回。 周瑜站在山顶，看见曹军的战船有序地驶回水寨，不禁对众将说道： “江北的战船密集如芦苇，而曹操又足智多谋，我们当用何计才能破敌？” 话音未落，忽见曹军寨中一阵风吹来，将中央黄旗刮断，飘落江中。 周瑜大笑道： “这是不祥之兆啊！” 正说着，江上狂风骤起，波涛拍岸。 一阵风吹过，将旗角拂在周瑜脸上。 周瑜猛然想起一件事，大喊一声，突然仰面倒地，口中吐血。 众将急忙将他扶起时，他已经昏迷不醒。 正是： 忽而大笑忽而惊叫，欲破曹军难达心愿。 周瑜的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九回 七星坛诸葛祭风 三江口周瑜纵火1 周瑜站在山顶，观察了良久，忽然背后传来一阵剧痛，他口吐鲜血，瞬间晕倒。 旁边的人将他救回帐中，诸位将领都赶来探问，看到周瑜的病情，纷纷互相惊讶，议论纷纷： “江北有百万大军，曹操虎踞鲸吞，如果不争都督病重，曹军一来我们该怎么办？” 他们急忙派人报告吴侯，并寻找医生来治疗周瑜。 与此同时，鲁肃见到周瑜病倒，心中忧虑，前去拜见孔明，向他诉说了周瑜的病情。 孔明问他： “公以为何如？” 鲁肃说： “这是曹操的福气，是江东的大祸。” 孔明笑着说： “周公瑾的病，亮也能医。” 鲁肃感到非常高兴： “如果是这样，国家万幸！” 他随即请孔明一起去看病。 鲁肃首先进入周瑜帐内，周瑜躺在床上，头上蒙着被子。 鲁肃问： “都督病势如何？” 周瑜回答： “心腹疼痛，时常昏迷。” 鲁肃继续问： “你曾服用过什么药物？” 周瑜答道： “药物不能下咽，心中感到恶心。” 鲁肃说： “我刚才去找孔明，他说能治愈都督的病。” “他现在就在帐外，烦请让他进来看看如何？” 周瑜指示左右将他请进。 孔明进来后，看到周瑜身体虚弱，问道： “连日不曾见到都督，怎料贵体如此不安？” 周瑜叹息道： “‘人有旦夕祸福’，岂能预料自己？” 孔明笑道： “‘天有不测风云’，人又怎能事先料到？” 周瑜听后面色一变，露出痛苦的神情。 孔明问： “都督的心中是否感到有些烦闷？” 周瑜回答： “是的。” 孔明说道： “必须用凉药来解此烦闷。” 周瑜说： “我已服用了凉药，但没有效果。” 孔明则说道： “必须先调理气息，气若顺畅，自然就能恢复。” 周瑜心想孔明定是知道自己的想法，便趁机问道： “要如何调理气息？” 孔明微笑着说道： “亮有一方，可以帮助都督调理气息。” 周瑜听后，急切地说： “请先生赐教。” 孔明取来纸笔，屏退左右，密写了十六个字： “欲破曹公，宜用火攻；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写毕，他将纸递给周瑜。周瑜见到后大吃一惊，心中暗想： “孔明果然神奇，竟然早已知道我的心事，只差告诉我如何实行。” 周瑜笑道： “先生已经知道了我的病源，那接下来该如何治病？” “事关重大，望先生尽快指教。” 孔明回答： “亮虽然不才，但曾遇异人，学习了奇门遁甲天书，可以呼风唤雨。” “如果都督需要东南风，我可以在南屏山建立一座‘七星坛’，高九尺，三层。” “然后用一百二十人，手持旗幡围绕，亮将在坛上施法，借三日三夜的东南风来助都督的兵力。” 周瑜听后大喜，立刻起身说道： “只要有一夜的大风，就足够了。” “事急从速，不能延误。” 孔明笑道： “十一月二十日甲子日祭风，二十二日丙寅风息，如何？” 周瑜听后更加高兴，立即命令五百精壮士兵赶往南屏山修建坛地，安排一百二十人守卫，听候指令。 孔明告辞后，与鲁肃一起上马前往南屏山查看地势。 他指挥士兵取东南方的赤土建坛，坛周围设立了二十四丈的阵地，每一层高三尺，共九尺。 坛下分别设置了不同的旗帜阵形，模拟四方阵。 孔明还在坛上安排了专人守卫，仪式的安排极为周详。 在十一月二十日甲子日，孔明早早沐浴斋戒，穿上道袍，赤足散发，来到祭坛前，开始施法。 孔明对鲁肃说道： “子敬，你带领军队前去帮助公瑾调动兵力。” “如果孔明所求的东南风未能应验，切勿怨怪。” 鲁肃领命后离去。 孔明对守坛的将士们交代道： “不得擅自离开阵地，不得交头接耳，不得乱说话，不得惊慌失措。” “若有违令者，斩！” 所有将士都领命。 孔明缓步登上祭坛，查看了地势，确认坛位已定，然后点燃香炉，往祭坛内注水，并向天祈祷。 之后下坛稍作休息，安排军士更换饭食。 孔明一共上坛三次，下坛三次，但依然未见东南风的出现。 此时，周瑜已召集了程普、鲁肃等一班将领，商讨等候东南风起，届时便会调兵出动，并准备联系孙权增援。 黄盖已准备好了二十只火船，船头用大钉密布，船内装满了芦苇、柴火，并且浸上鱼油，铺上硫磺与火种，用青布油单遮盖。 船头插上青龙牙旗，船尾系上走舸，准备随时出发。 甘宁、阚泽等人在水寨中尽情饮酒，周围由东吴的军马围守，水寨四周密不透风，静待号令。 就在帐中商议时，侦查员前来报告： “吴侯的船只离寨约八十五里，正在停泊，等待都督的指令。” 周瑜随即命令鲁肃通知各部官兵： “请收拾船只、军器、帆橹等，号令一出，不得迟疑。若有人违令，按军法处置。” 所有将士听令后，各自准备好了战斗。 时至夜晚，天色明朗，风平浪静。 周瑜对鲁肃说： “孔明所说的未免太过空洞了。” “隆冬季节，怎么可能有东南风？” 鲁肃则坚信孔明不会错： “我料孔明决不会出错。” 正当夜深三更时分，忽然听到风声，旗帜开始晃动。 周瑜走出帐外一看，发现旗脚竟然向西北飘动，瞬间东南风猛然起。 周瑜惊讶地说： “此人真是能逆天改命、鬼神不测！” “如果让他继续留在东吴，迟早会给我们带来灾难。” “必须尽快除掉他，避免未来生变。” 于是他急忙召来护军校尉丁奉和徐盛： “你们各带一百人，丁奉从陆路出发，徐盛从水路出发，前往南屏山七星坛，将诸葛亮抓来，不管他如何，立即斩首，然后带着他的头回来给我报功。” 两将领命，徐盛下船，一百刀斧手划开船桨，丁奉上马，一百弓箭手随行，开始向南屏山进发。 风从东南方向吹来，正迎着他们的路。 后人有诗曰： 七星坛上卧龙登，一夜东风江水腾。 不是孔明施妙计，周郎安得逞才能？ 丁奉首先到达，看到坛上有一队执旗的将士，立在风中。 丁奉下马，提剑走上坛，但没有找到孔明，忙问守坛的将士： “孔明在哪里？” 守坛的士兵答道： “孔明刚才下坛了。” 丁奉急忙下坛寻找，徐盛的船也到了，两人会聚在江边。一个小卒跑来报告： “昨夜有一只快船停在滩口，刚才见孔明披发下船，那船向水面走去了。” 丁奉和徐盛于是分头追赶，一路追击。 徐盛命令船只扬帆，借着东南风的顺风，追赶孔明的船。 他们远远望见前面的船只，不久便赶上，徐盛大声呼喊： “军师请停！” “都督有急事请示！” 孔明站在船尾，哈哈大笑道： “上报都督：请好好用兵，诸葛亮暂时回夏口，日后再有机会相见。” 徐盛急忙说道： “请暂时停船，有事相告。” 孔明笑道： “我早已料到都督不容我，必会派人来加害我，因此我早让赵子龙来迎接我。” “将军无需追赶。” 徐盛听后，见前船没有篷布，急忙加速追赶。 快要靠近时，赵云从船尾站起，弯弓搭箭，大声喝道： “我是常山赵子龙，奉命来接军师！” “你为何要追赶？” “若继续追赶，我定会射死你，断了两家的和气。” “让你知道我的手段！” 话音未落，赵云一箭射出，正中徐盛船上的篷布索，将其射断。 篷布随即掉入水中，船也因此停下。 赵云则命自己船上的人迅速起帆，借着东南风的助力，顺利驶离。 第四十九回 七星坛诸葛祭风 三江口周瑜纵火2 孔明的船如飞一般，远远超过了追赶的船只。 丁奉和徐盛在岸边叫停，徐盛对丁奉说： “诸葛亮真是神机妙算，没人能与之匹敌。” “而且赵云的勇气更是无人可挡。” “你知道他在阳长坂时如何表现吗？” “我们现在只能回去报告了。” 于是，两人回到了周瑜的帐中，告诉他孔明已经预先安排赵云迎接他。 周瑜听后大惊，说道： “这个人如此多谋，真让人夜不能寐。” 鲁肃安慰道： “且待破曹之后，再来图谋他。” 周瑜听从鲁肃的建议，便召集所有将领开会，安排接下来的行动。 首先，他命令甘宁： “带领蔡中和降卒沿南岸行进，假装打北军旗，直接向乌林进发。” “乌林是曹操屯粮的地方，深入敌军后方点燃火把作为信号。” “只留下蔡和在帐中，等我有事调度。” “其次，他指示太史慈：“你领三千兵马，直接奔赴黄州地区，切断曹操的后援路线，放火作为信号。” “只要看到红旗，便说明吴侯的援兵已到。” 这两支军队走得最远，必须提前出发。 接着，他指示吕蒙： “你领三千兵马去乌林接应甘宁，焚烧曹军的营寨。” 再者，他命令凌统： “你带三千兵，直取彝陵界首，等待乌林的火起后再与兵力接应。” 他还指示董袭： “你领三千兵马直取汉阳，经过汉川进攻曹军的寨营，看到白旗即为接应信号。” 最后，他命潘璋： “你带三千兵马，打白旗，前往汉阳接应董袭。” 六支军队各自分道而行。周瑜命黄盖准备火船，并命令小卒传书给曹操，告诉他今晚可以投降。 同时，他调拨了四只战船，跟随黄盖的船后接应。 第一支队伍由韩当领军，第二支队伍由周泰领军，第三支队伍由蒋钦领军，第四支队伍由陈武领军。 四支队伍各自带领三百只战船，前面各布置二十只火船作为诱饵。 周瑜和程普在大艨艟上督战，徐盛和丁奉作为左右护卫，留下鲁肃、阚泽和其他谋士守寨。 程普看到周瑜调兵有序，深感钦佩。 孙权派遣使者带着兵符到，告知已经派陆逊为先锋，直取蕲、黄地区，并且吴侯亲自作为后应。 周瑜又派人向西山放火炮，南屏山也举起号旗。 各项准备工作都已妥当，只待黄昏时分行动。 与此同时，刘玄德在夏口等候孔明归来，忽然看到一队船只抵达，原来是刘琦公子来探听消息。 玄德请刘琦上敌楼坐定，开口说道： “东南风已经起了很久，子龙去接孔明，至今还没有消息，我心中非常忧虑。” 小校远远指着樊口港： “有一只小船，随风而来，必是军师。” 玄德听后立刻下楼迎接，过了一会儿，船终于到达，孔明和赵云登上岸，玄德非常高兴。 问候之后，孔明说道： “现在没有时间讨论其他事。” “之前约定的军马和战船都准备好了吗？” 玄德回答： “都已准备好了，只等军师调度。” 孔明与玄德、刘琦一同升帐坐定，随即对赵云说道： “子龙，你带领三千兵马渡江，直取乌林小路，找一些树木和芦苇密集的地方埋伏。” “今晚四更过后，曹操必定从那条路经过。” “等他军队经过时，正中间放起火来。虽然不能将他全军消灭，但也能杀伤一半。” 赵云答道： “乌林有两条路，一条通往南郡，一条通往荆州。” “不知道曹操会走哪条？” 孔明沉思后说道： “南郡的地势紧迫，曹操不敢选择那条路，他必定会走向荆州，然后大军会向许昌进发。” 赵云接受了孔明的计策，出发执行任务。 孔明又召来张飞，说： “翼德可领三千兵渡江，截断彝陵这条路，去葫芦谷口埋伏。” “曹操不敢走南彝陵，一定会选择北彝陵。” “等到明日雨过之后，他必定会停下来做饭。” “只要看到烟起，便在山边放起火来。” “虽然不能捉到曹操，但这场功劳也不小。” 张飞领命离开。 随后，孔明又召来糜竺、糜芳和刘封三人，吩咐他们各自驾船，绕江剿擒败军，夺取敌人的器械。 他们三人接令后也离开。 孔明起身，对刘琦公子说： “武昌地势险要，非常关键。” “公子可以带领部队回去，布阵在岸口。” “如果曹操败了，必定会有人逃来，届时可以捕捉逃兵，但切不可轻易离开城池。” 刘琦辞别玄德和孔明后，回去了。 孔明对玄德说道： “主公可在樊口屯兵，凭高观望。” “今晚，周郎必会有所作为，咱们坐等他的胜利。” 此时，关羽站在旁边，孔明似乎完全不理他。 关羽忍不住开口说道： “自从我随兄长征战，多少年来，我从未落后。” “今日遇到大敌，军师为何不派我出征？” “这是什么意思？” 孔明微笑道： “云长不要生气！” “我本打算让你去把守最为紧要的隘口，但由于一些考虑，未敢派你前去。” 关羽问道： “有何考虑？” “请军师明言。” 孔明说道： “当年曹操待你极为优厚，你应有报答之心。” “如今曹军败退，必定会通过华容道。” “如果你去把守，必然会放曹操过去，因此不敢派你去。” 关羽回答： “军师的好意我心领，但当年曹操确实重待我，而我也曾斩颜良、诛文丑，解白马之围，报答过他。” “如今若遇上他，我岂能放过他？” 孔明微笑道： “如果你放过他，怎么办？” 关羽坚定地说： “那就依军法处置！” 孔明听后，便让关羽写下了军令状，随后说道： “若曹操不通过华容道，如何是好？” 关羽答道： “那时，我也会将军令状交给你。” 孔明微笑点头： “如此，云长可以在华容小路附近的高山处堆积柴草，放起火烟，吸引曹操前来。” 关羽问： “若曹操看到烟，知道是埋伏，他怎会上当？” 孔明笑道： “兵法有云‘虚虚实实’，曹操虽然精通兵法，但他看见烟起，必会认为是虚张声势，误以为没有埋伏，必然会选择这条路。” “你只需毫不留情地对待他。” 关羽听从了孔明的指令，带领关平、周仓和五百名刀手，悄悄埋伏在华容道上。 玄德担心地说： “我弟义气深重，如果曹操果真走华容道，他可能会放过他。” 孔明淡然道： “我晚上观察天象，曹操此人并非必死。” “留给他一些情面，若关羽真的放了他，也算是一件美事。” 玄德感叹： “先生的神算，世人罕见！” 于是，孔明与玄德一同前往樊口，观看周瑜的兵法，而留孙乾和简雍守城。 第四十九回 七星坛诸葛祭风 三江口周瑜纵火3 曹操在大寨中与众将商议，等待黄盖的消息。 当天东南风大起，程昱前来告知曹操： “今日东南风起来，应该小心提防。” 曹操笑道： “冬至一阳生，来复之时，东南风怎么会缺？” “何足为奇！” 此时，军士来报说江东有只小船来了，船上带有黄盖的密信。 曹操急忙召人带信进来，看后，信中写道： “由于周瑜防守严密，难以脱身。” “现有一批粮草从鄱阳湖运来，周瑜派黄盖巡查，已有行动。” “今晚二更时分，船上插青龙牙旗的即是粮船。” 曹操大喜，随即和众将一同前往水寨上的大船，等待黄盖的船只到来。 与此同时，江东的黄昏渐近，周瑜召来蔡和，命令军士将他绑起来。 蔡和大声喊道： “我无罪！” 周瑜冷笑道： “你是什么人，竟敢诈降！” “现在我缺少福物祭旗，便借你首级祭旗。” 蔡和拒不承认，喊道： “你家阚泽和甘宁也曾与我谋划！” 周瑜冷静地回应： “那是我的使者。” 蔡和悔恼无及，最后被带到江边，按下皂纛旗下，先祭酒烧纸后，一刀斩首，用血祭旗。 然后，周瑜命令开船，黄盖驾驶第三只火船，披上斗篷，手持利刃，旗帜上书“先锋黄盖”。 此时东风劲吹，波涛汹涌，黄盖顺风驶向赤壁。 曹操在中军，远望隔江，只见月光照耀江水，波光如万道金蛇翻腾。 曹操心中得意，突然有军士报告： “江南隐约有一群帆船，迎风而来。” 曹操指望远处，士兵来报： “那些船上都插有青龙牙旗，其中一只船的大旗上写着‘先锋黄盖’。” 曹操笑道： “黄盖来降，天助我也！” 船渐近，程昱观察了良久，担心地对曹操说： “这些船必是诈降，不要急于靠近水寨。” 曹操问： “你如何知道？” 程昱回答： “粮草船一般稳重，但这只船轻浮，且今晚东南风如此猛烈，若真有诈谋，岂能没有防备？” 曹操恍然大悟，便问： “谁能去阻止这些船？” 文聘自告奋勇，表示自己熟悉水上情况，愿意前往阻止。 说罢，他跳下小船，指挥十数只巡船随他一同出发。 文聘站在船头，大声喊道： “丞相命令，南船请勿接近水寨，停船于江心！” 众军齐声呼应： “快，放下篷！” 话音未落，弓弦一响，文聘被一箭射中左臂，倒在船中，船上大乱，众人纷纷回船。 此时黄盖的火船已经接近，风助火势，火焰迅速蔓延，船如离弦之箭，冲入曹操的水寨。 曹操回头望去，只见岸上火光闪烁，黄盖跳上小船，带着几名随行船只冲向曹操。 曹操看到火势蔓延，准备跳岸时，张辽驾着小船紧随其后，扶着曹操下船。 就在这时，那只大船已经着火，张辽和十多名士兵保护曹操，急速奔向岸口。 黄盖看到穿着红袍的人下船，推测那是曹操，便急忙催船加速，手持利刃，大声喊道： “曹贼，休走！” “黄盖在此！” 曹操一时恐慌，张辽急忙搭弓射箭，箭矢射向黄盖。然而，风声激烈，黄盖并未听到弓弦的响声，箭正中其肩窝，黄盖翻身落水。 此时，黄盖身陷火中，最终遭遇了水厄。 火势蔓延时，他未能及时避开水波。 至此，黄盖的命运成了未知数，是否得以生还，还要看后续的情节发展。 第五十回 诸葛亮智算华容 关云长义释曹操1 当夜，张辽一箭射中了黄盖，使其落水，黄盖被箭伤，曹操得以救起并登上岸。 曹操寻找马匹时，水寨的战况已经大乱。 韩当带领军队迅速进攻水寨，突然听到士兵报告： “后方舵上有人高声呼叫将军的表字。” 韩当仔细听去，听见那人叫道： “义公救我！” 韩当一听，立刻辨认出是黄盖，于是急忙指示救援。 随后他们看到黄盖被箭射中，箭头深深嵌入肉里。 黄盖自己咬住箭杆，用力将箭头拔出。 韩当急忙为黄盖脱去湿衣，用刀切除箭头，并绑好伤口，脱下自己的战袍给黄盖穿上，随即指示其他船只将黄盖送回大寨医治。 原来黄盖精通水性，因此即使在寒冷的水中，他也能逃得一命。 当天，江面上火光冲天，喊声震地。 韩当和蒋钦的军队从赤壁西侧杀来；周泰和陈武的军队从赤壁东侧杀来；正中是周瑜、程普、徐盛和丁奉的主力船队也已到达。 火势猛烈，士兵和兵器都在火中燃烧，许多曹军士兵中箭、被火烧、被水淹死，伤亡惨重。 后人有诗云： 魏吴争斗决雌雄，赤壁楼船一扫空。 烈火初张照云海，周郎曾此破曹公。 又有一首诗云： 山高月小水茫茫，追叹前朝割据忙。 南士无心迎魏武，东风有意便周郎。 不提江中的激烈战斗，转而说到甘宁指挥蔡中深入曹寨，准备将蔡中斩首以示威慑，并在草地上放火。 吕蒙远远望见中军起火，也在多个地方点燃火把进行支援。 潘璋和董袭分别带队放火并大声呐喊，四周的鼓声震天。 曹操和张辽带领百余骑兵在火海中穿行，他们看到前方几乎所有地方都在着火。 正行进之际，毛玠带着文聘等十几骑及时赶到，救援曹操。 曹操命令军队寻找出路，张辽指引说道： “只有乌林地面，空旷可走。” 曹操立即指挥军队朝乌林奔去。 正走之时，一支军队追了上来，大声喊道： “曹贼休走！” 火光中赫然出现吕蒙的旗帜。 曹操急催马前行，留下张辽断后，抵挡吕蒙的进攻。 此时，从前方山谷里又涌出一支军队，领头的是凌统，大声喊道： “凌统在此！” 曹操惊慌失措。 忽然，侧面又有一支军队赶到，大声喊道： “丞相不要怕！” “我是徐晃！” 双方陷入混战，曹操带着军队急忙寻找北方的逃路。 忽然，眼前出现了一队军马，驻扎在山坡前。 徐晃出来迎接，原来是袁绍麾下的降将马延、张辽带领三千北地军，驻扎在这里。 见到火光冲天，他们未敢动弹，正好与曹操的军队汇合。 曹操命令马延和张辽带领一千骑兵开路，其余军队则负责保护。 曹操得到了这支增援部队，心中稍微安定。 马延和张辽带领的骑兵飞速前进，不到十里，突然又传来喊声，一支军队杀出。 为首的将领大声喊道： “我是东吴甘兴霸！” 马延正准备迎战时，甘宁一刀便将其斩于马下；张辽挺枪迎战，甘宁大喝一声，张辽措手不及，随即被甘宁一刀斩落马下。 后方的士兵赶紧向曹操报告这一战况。 此时，曹操心中依赖合淝的兵力支援，却没料到孙权已经在合淝路口布下了阵势。 看到江中的火光，孙权意识到是吴军获得了胜利，于是命令陆逊点火作信号。 太史慈见到火光后，与陆逊汇合，冲杀过来。 曹操无奈，只能朝彝陵方向撤退。途中，他遇到了张合，便命令他断后。 曹操催马加鞭，行至五更天时，回头望去，火光渐渐远去，心中稍感安定。 他问道： “这是哪里？” 左右答道： “这是乌林之西，宜都之北。” 曹操看到周围树木丛生，山川险峻，忽然仰面大笑。 众将见状，纷纷询问： “丞相为何大笑？” 曹操答道： “我不是笑别人，而是在笑周瑜的无谋和诸葛亮的浅薄。” “如果我当时用兵时，预先在这里布下伏兵，我们纵使逃得一命，也难免受到重创。” “周瑜和诸葛亮没有想到这一点，我便笑他们。” 话音未落，四周忽然传来鼓声，火光又起，震得曹操几乎从马背上摔下来。 忽然，从侧面杀出一支军队，赵云大声喊道： “我赵子龙奉军师将令，在此等候多时了！” 曹操急令徐晃和张合双重迎敌，自己则趁火烟迷乱逃走。赵云没有追击，只是抢夺旗帜。 曹操成功脱险。 天色渐明，黑云笼罩大地，东南风依旧不息。 突然，倾盆大雨将曹操和军士的衣甲浸透。 曹操命令部队继续前行，众军都显得饥饿不堪。 曹操下令军士前往村落抢夺粮食和火种。 正当准备做饭时，后方又有军队赶到，曹操心中一阵慌乱。 原来，是李典、许褚保护着众谋士赶来。 曹操大喜，命令军队继续行进，并询问： “前面是什么地方？” 军士答道： “一边是南彝陵大路，一边是北彝陵山路。” 曹操问： “哪条路更近江陵？” 军士答道： “走北彝陵过葫芦口最为方便。” 于是曹操决定走北彝陵。 当行至葫芦口时，军队已经极度疲惫，马匹也困乏不堪，许多人倒在路上。 曹操命令军队前方暂时停歇。 有人带着锣锅，亦有村民掠得粮米，大家便在山边找个干燥地方生火做饭，割马肉煮食。 大家脱去湿衣，在寒风中晒干衣服，马匹也被放开，让它们啃食草根。 曹操坐在稀疏的树林下，仰面大笑。众官再次询问： “丞相之前笑周瑜、诸葛亮，致使赵子龙出现，损失了不少兵力。” “如今为何又笑？” 曹操答道： “我笑诸葛亮和周瑜依然智谋不足。” “如果我用兵时，选择这条路，也会埋伏一支军队，以逸待劳。” “即使我们能脱身，也必然遭受重创。” “周瑜和诸葛亮没有想到这一点，所以我笑他们。” 众将皆称赞曹操的高瞻远瞩。 正说着，前方和后方一齐传来喊声。 曹操大惊，迅速弃甲上马，众军士中有些来不及收拾马匹。 四周烟火弥漫，山口处，一支军队已经列阵。 为首的正是张飞，手持长矛，大声喊道： “曹贼，哪里逃！” 曹操的军队顿时感到胆寒。 许褚骑着没有鞍的马来迎战张飞，而张辽、徐晃也纵马夹击。 双方激烈混战，曹操率先拨马逃脱，其他将领各自脱身。 张飞从后追赶，曹操拼命奔逃，回头时，发现追兵渐渐远去。 正走间，军士禀报： “前面有两条路，请问丞相走哪条？” 曹操问： “哪条路更近？” 军士答道： “大路平坦，但远五十多里；小路通向华容道，近五十多里，但山路险峻，坑坎难行。” 曹操让人上山观察，回报： “小路边有烟雾升起，大路则没有动静。” 曹操决定带领军队走华容道。 众将疑虑重重，问道： “烟雾升起的地方必有敌军，为什么反而走这条路？” 曹操答道： “兵书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诸葛亮谋深，但他使人在山中点燃烟雾，迷惑我军不敢走这条山路，他却伏兵在大路上等着。” “我的判断已定，偏不按他的计策行事。” 众将称赞曹操的聪明，纷纷跟随他走华容道。 此时，军队疲惫不堪，马匹也十分困乏。 士兵们扶着战马艰难前行，受伤的也勉强走路。 衣甲湿透，衣服不整，军器旗帜散乱。 大多数人都是在彝陵的道路上被赶得匆忙，只能骑着瘦弱的马匹，抛弃了鞍具和衣物。 正值严寒的冬季，大家的困苦无法言表。 第五十回 诸葛亮智算华容 关云长义释曹操2 曹操看到前方的军队停下不前，问道： “为何不前进？” 士兵回报说： “前面山路狭窄，因昨晚下雨，泥泞积水，马蹄陷在泥里，无法前行。” 曹操勃然大怒，喝道： “军队遇山开路，遇水架桥，怎能因泥泞就不行？” 他下令命令中伤的军士缓慢行进，强壮者则负责搬土、运草填塞道路，务必迅速行动，违令者斩首。 军队只得下马，在路旁砍伐竹木，填补道路。 曹操担心后军追来，命令张辽、许褚、徐晃带领百名骑兵持刀在后跟随，迟缓者立即斩杀。 此时，军队已经极度饥饿，士兵们倒在地上，曹操命令马踏过他们继续前进，致使许多人死亡，哭声四起。 曹操怒道： “生死有命，何必哭泣！” “若再哭泣者，立斩！” 三次停马：一停落后，一停填补沟壑，一停继续前进。经过险峻的山路后，路面稍微平坦些。 曹操回头一看，只有三百多骑兵跟随，且没有一人穿戴整齐。 他催促大家加速前进，众将说： “马匹已经精疲力尽，必须稍作休息。” 曹操说道： “赶到荆州再休息也不迟。” 又行了不到几里，曹操在马上突然大笑。 众将问： “丞相为何大笑？” 曹操答道： “大家都说周瑜、诸葛亮足智多谋，但从我来看，他们其实是无能之辈。” “如果在这条路上埋伏一支军队，我们所有人都得束手就擒。” 话音未落，忽然传来炮响，周围五百名刀手阵列成行，领头的大将是关云长，提着青龙偃月刀，骑着赤兔马，拦住了去路。 曹军看到，顿时惊慌失措。 曹操说道： “既然到此，便与关将军决一死战！” 众将说道： “虽说人不畏死，但马已疲乏，怎能再战？” 程昱说： “我素知云长忠诚仁义，虽然曾受过丞相厚恩，但他必定会在此时秉持公义。” “丞相若亲自去说一声，或许可以化解此难。” 曹操依计而行，纵马走向前，欠身对关云长说道： “将军别来无恙！” 关云长也欠身回应： “关某奉军师令，已在此等候丞相多时。” 曹操说道： “曹操兵败势危，已无路可走，望将军能够以旧情为重。” 关云长答道： “昔日，关某虽蒙丞相厚恩，但也已斩颜良、诛文丑，解白马之围以报答。” “今日之事，岂敢以私情废公事？” 曹操说： “五关斩将之时，关将军是否还记得？” “大丈夫以信义为重，将军岂不明白《春秋》中的庾公与斯追子濯孺子的事迹？” 关云长是一位重义轻利的人，想起往日曹操的恩情以及他后来所为，怎能不动情？ 又见曹军惶恐不安，许多人已经开始垂泪，关云长心中更是感到不忍。 于是，他勒住马头，回身对军队说道： “四散开去！” 这显然是要放曹操一马。 曹操见关云长回马，便与随军将领一起冲了过去。 关云长回身时，曹操已经带领军队过去了。 他大声喝道，令曹操军下马，哭拜在地。 关云长越发不忍，心中动摇，长叹一声，最终决定放他们一马。 此时，张辽也赶到了。 关云长见到他，再次动情，叹了口气，也决定放他们离去。 后人有诗说： “曹操兵败逃华容，正与关公狭路相逢；只因当初恩义重，金锁放蛟龙。” 曹操逃过华容之难，继续前行，直到到达谷口。 回头一看，跟随的军队只有二十七骑。天色渐晚，距离南郡已近，火把高高亮起，一队人马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曹操大惊，心想： “我的命该完了！” 然而，随着一群哨兵冲来，他认出是曹仁的军队，心中才松了一口气。 曹仁赶来迎接，称自己知道曹操兵败，不敢离得太远，便在附近等待。 曹操见到曹仁，激动地说道： “差点就与你失散！” 于是，曹操带领众军进入南郡安歇。 稍后，张辽也到了，并报告关云长的恩义。 曹操点将校，发现中伤的军士甚多，便命令大家休息。 曹仁为曹操设宴解闷，所有谋士都在座。 就在此时，曹操忽然仰天长叹，大声哭泣。 众谋士问道： “丞相在虎口中逃生时毫无畏惧，到了城中，已得粮食、马匹，怎会此时哭泣？” 曹操答道： “我哭郭奉孝！” “若奉孝在，定不会让我遭此大败！” 说完，他捶胸痛哭： “哀哉，奉孝！痛哉，奉孝！惜哉，奉孝！” 众谋士无言，皆自感惭愧。 第二天，曹操召唤曹仁，说： “我现在暂时回许都，整理军马，必定回来为这次败战报仇。” “你要保住南郡。” “关于防守的计策，我已详细交代，不要轻易启动，若有紧急情况，再按照计策行事，以确保东吴不敢轻视南郡。” 曹仁问道： “合淝和襄阳由谁来守？” 曹操回答： “荆州交给你来管领；襄阳已经安排夏侯惇来守卫；合淝是最为关键的地方，我已命令张辽为主将，乐进和李典为副将，专门负责防守。” “只要有紧急情况，立刻传信给我。” 曹操分配完任务后，便上马带领军队返回许昌。 荆州的降将和官员也被一并带回许昌，继续服从调令。 曹仁则安排曹洪驻守彝陵和南郡，以防止周瑜的进攻。 与此同时，关云长放过了曹操，带领军队回到夏口。 此时，其他各路军马已经恢复了马匹、器械和粮草，并且纷纷回到了夏口，只有关云长一人空手回到玄德处。 孔明正和玄德一起庆祝，忽然得知云长到来，便匆忙起身迎接，举杯说道： “将军立下如此赫赫战功，替天下除去了大害，理应远近接贺！” 关云长默然不语。孔明问道： “将军是不是因为我们没有早早送上祝贺，所以才显得不高兴？” 他回头对左右说道： “你们为什么不先行报告？” 关云长答道： “关某来此是为请求一死。” 孔明愣了一下，问： “难道曹操没走华容道逃脱？” 关云长答道： “是从华容道逃的。” “关某无能，所以曹操得以脱身。” 孔明问： “捉到了什么人或马？” 关云长说： “一个人也没捉到。” 孔明顿时明白，便说道： “这一定是关将军念及曹操的昔日恩情，故意放了他。” “不过既然有军令在此，你也无法违背，只得按照军法处置。” 于是他命令武士把关云长推出去斩首。 正如古诗所说： “拼命一死报知己，名扬千秋为义名。” 接下来，关云长的命运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第五十一回 曹仁大战东吴兵 孔明一气周公瑾1 孔明想要斩杀关羽，刘备说： “当初我们三人结义时，誓言同生死。” “现在关羽虽然犯了错，我不忍违背之前的誓言。” “希望您能宽容他，给予他机会，让他用功劳来弥补过错。” 孔明听后，才同意放过关羽。 接着，周瑜开始部署军队，准备攻打南郡。 他向吴侯报告了军情，并决定向刘备发动进攻，兵分五路驻扎。 此时，收到消息说： “刘玄德派孙乾来向都督表示谢意。” 周瑜命人将孙乾请进来。孙乾行完礼后说道： “主公特命我拜谢都督的大德，并带来了一些薄礼。” 周瑜问： “刘玄德现在在哪里？” 孙乾回答： “他带兵驻扎在油江口。” 周瑜一听大吃一惊，问： “孔明也在油江口吗？” 孙乾说： “孔明与主公一起在油江口。” 周瑜说： “你先回去吧，我亲自来向刘玄德谢礼。” 孙乾离开后，鲁肃问周瑜： “都督为何如此惊慌？” 周瑜回答： “刘备驻军在油江口，一定是准备夺取南郡。我等花了大量军马和钱粮来攻占南郡，现在他们直接占据了这个地方，必定要与我们争夺南郡，我们岂能坐视不理？” 鲁肃问： “我们该怎么办？” 周瑜答： “我亲自去与刘备谈谈，如果他同意，那就好；如果不同意，我不会等他攻占南郡，再来结果刘备。” 鲁肃说： “我愿意随您一起去。” 于是，周瑜和鲁肃带着三千轻骑直奔油江口。 与此同时，孙乾回到刘备处，告诉他周瑜亲自前来谢礼。 刘备问孔明： “周瑜来这里有什么意图？” 孔明笑着说： “他来这里是为了南郡。” 刘备问： “如果他真的带兵来攻打我们，应该怎么应对？” 孔明说： “如果他来，我们就按照我说的办法应对。” 于是，刘备在油江口安排了战船，并列好了军队，等待周瑜到来。 不久，周瑜带兵来到油江口。 看到刘备的军势如此雄壮，心里不免有些不安。 周瑜带兵来到营门外，刘备和孔明迎接他们。 两边互相叙礼，随后设宴款待。 宴席上，周瑜提出： “既然你们驻兵在此，是不是有意要夺取南郡？” 刘备回答： “我们听说都督有意攻占南郡，所以来这里表示帮助。” “如果都督不攻占，备就会去攻。” 周瑜笑道： “我东吴一直有吞并汉江的计划，现在南郡已经近在眼前，怎么可能不取？” 刘备答： “胜败未可预料。” “曹操即将回归，曹仁驻守南郡，也可能有奇计，再加上曹仁勇猛非凡，我担心都督难以取下南郡。” 周瑜笑道： “如果我不能取南郡，那就交给你吧。” 刘备答： “孔明和子敬（鲁肃）都在这里作证，都督若不能取，必定后悔。” 鲁肃没有立即回应，周瑜说： “大丈夫说话一旦出口，岂能后悔！” 孔明说： “都督所说是公正之论，既然东吴打算攻南郡，不妨先让东吴去攻打，若东吴不能取下，主公再去攻，也是合情合理的。” 周瑜和鲁肃告辞，准备离开。 刘备问孔明： “你刚才教我如此回答，虽然一时答应了，回想起来，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现在我孤身一人，若让东吴先攻南郡，等他们占领了城池，我如何能再取回来？” 孔明笑道： “当初我劝主公夺取荆州，主公未听，现在却后悔了吗？” 刘备答： “当时荆州是景升的地盘，所以不忍取；现在是曹操的地盘，理应夺取。” 孔明说： “不必忧虑，先让周瑜去攻打，迟早主公会在南郡城中高坐。” 刘备问： “那么计策如何实施？” 孔明答： “只要按照我的方法行事，定能成功。” 刘备大喜，决定按兵不动，等待机会。 周瑜和鲁肃回到营地，鲁肃问道： “都督怎么允许玄德夺取南郡？” 周瑜回答： “南郡我弹指可得，但我想借此做人情。” 随后，他问帐下将士： “谁愿意率先攻取南郡？” 蒋钦站出来，说： “我愿意。” 周瑜命令蒋钦为先锋，徐盛和丁奉为副将，拨给他们五千精锐的军队，首先渡江。 周瑜则随后带兵接应。 与此同时，曹仁在南郡，他命令曹洪守住彝陵，以形成夹击之势。 忽然，有人报告： “吴军已经渡过汉江。” 曹仁说道： “坚守不战为上。” 这时，牛金提议道： “兵临城下却不出战是懦弱的行为。” “况且我们刚刚遭遇失败，现在正是重振军威的时候。” “请允许我带五百精兵，誓死一战。” 曹仁同意了，命令牛金带领五百人出战。 丁奉主动迎战，两军交战了四五合，丁奉装作败退，牛金带兵追入阵中。 丁奉趁机指挥吴军将牛金包围。 牛金左右突围，但始终无法脱困。 曹仁在城上看到牛金被困，立即披甲上马，带着几百骑兵冲出城，奋力冲入吴军阵中，救出了牛金。 曹仁回头看到仍有几十骑被困，便再次翻身杀入阵中，最终将他们救出。 正好遇到蒋钦拦路，曹仁和牛金奋力冲散了蒋钦。 曹仁的弟弟曹纯也带兵来支援，双方混战了一阵。 吴军最终败退，曹仁胜利归营。蒋钦败北，回到周瑜处，周瑜大怒，欲斩蒋钦，众将劝阻才免去他的死罪。 周瑜决定亲自率兵与曹仁决战。 甘宁说： “都督不可急于行动。” “现在曹仁命曹洪守住彝陵，形成夹击之势。” “请允许我带三千精兵直取彝陵，然后都督可以继续攻打南郡。” 周瑜听从了甘宁的建议，命令甘宁率三千兵去攻打彝陵。 消息很快传到曹仁耳中，曹仁与陈矫商议。 陈矫说： “彝陵失守，南郡也难保。” “应当立刻增援。” 曹仁命令曹纯和牛金秘密带兵救援曹洪。 曹纯首先派人通知曹洪，指示曹洪出城引敌。 甘宁率军抵达彝陵时，曹洪出城与甘宁交战，战斗持续了二十余回合，曹洪败退，甘宁夺下了彝陵。 傍晚时分，曹纯和牛金的兵力赶到，联合进攻，围住了彝陵。 周瑜收到消息后大惊，程普建议立即分兵救援。 周瑜答道： “这是冲要之地，若分兵去救，万一曹仁引兵来袭怎么办？” 吕蒙说： “甘宁是江东的大将，岂能不救？” 周瑜说： “我打算亲自前去救援，但该由谁来代我指挥这里的军队？” 吕蒙答道： “留凌统在此，代替都督指挥。” “让我为前驱，都督带兵跟进，十日之内必定奏凯。” 周瑜大喜，便命令凌统接管，自己则亲自率兵前往彝陵。 吕蒙继续对周瑜说： “彝陵南边有条小路通往南郡，非常方便。” “可以派五百兵砍倒路上的树木，断掉敌人的退路。” “如果他们败退，一定会走这条路，马走不了，必然弃马逃跑，咱们就能得其马。” 周瑜同意了，派兵去执行。 大军接近彝陵时，周瑜问： “谁能突围进入，救援甘宁？” 周泰自告奋勇，立即挥刀跃马，杀入曹军阵中，直奔城下。 甘宁看到周泰到来，便出城迎接。 周泰告诉他： “都督带兵前来救援。” 甘宁命令军士做好准备，准备内应。 曹洪、曹纯、牛金得知周瑜的兵力即将到达，派人去南郡报告曹仁，同时分兵防御。 吴军到达后，曹军迎战。甘宁和周泰分路杀出，曹军大乱，吴军四面包围。 曹洪、曹纯和牛金终于撤退，逃入小路，结果被砍倒的树木堵住了去路，马无法前进，最后他们只得弃马而逃。 吴军得到了五百多匹战马。 周瑜带领大军赶到南郡，正好遇到曹仁的军队来支援彝陵。 两军激烈交战，直到天色已晚，双方各自收兵。 第五十一回 曹仁大战东吴兵 孔明一气周公瑾2 曹仁回到城中，与众将商议。 曹洪说： “现在失去了彝陵，形势已经非常危急，为什么不拆开丞相的遗计看看，解救眼前的危难呢？” 曹仁答道： “你说得对。” 于是，他拆开了书信，看到丞相的遗计后大喜，便传令大家准备早饭。 黎明时分，所有的军队都弃城而出，城头上插满了旗帜，虚张声势，军队分成三路从城门出去。 周瑜救出了甘宁，并在南郡城外集结兵力。 看到曹军从三路出城，周瑜登上将台观看。 只见城墙上的旗帜空荡荡的，没有人守卫，而城里的士兵腰间都绑着包裹。 周瑜心里暗想，曹仁可能是准备撤退了。 于是，他下令安排军队为左右两翼，如果前军获胜，就继续追击，直到号角声响起才允许退步。 他命令程普负责后卫，自己亲自引军攻城。 正当阵前鼓声响起时，曹洪出马迎战，周瑜亲自到门下指挥韩当与曹洪交锋，战斗进行了三十多回合，最终曹洪败退。 曹仁亲自出马接战，周泰迎战，二人交锋十多回合，曹仁也败退，阵形乱了。 周瑜指挥两翼军杀出，曹军大败。 周瑜引领大军追击到南郡城下，曹军却不进城，转向西北逃跑。 韩当和周泰带领前军尽力追击。 周瑜看到城门大开，城头上又没有守卫，于是命令军队抢先入城。 数十骑兵率先冲入。周瑜则在后方督促，催马直奔城内。 陈矫在敌楼上看到周瑜亲自进入城，暗自佩服： “丞相的计谋真是神妙！” 突然，一声梆子响起，两侧弓弩齐射，像暴雨般射来。那些先入城的骑兵全都掉入了陷阱中。 周瑜赶紧勒住马回头，却被一支弩箭射中左肋，摔下马去。 牛金从城中杀出来，准备捉拿周瑜，徐盛和丁奉拼命救走了周瑜。 城中的曹兵冲出，吴兵互相踩踏，掉进陷阱中的人不计其数。 程普急忙组织部队撤退，曹仁和曹洪分别带兵两路杀回。 吴军大败。 幸好凌统从侧面引兵杀来，挡住了曹兵的进攻。 曹仁带着胜兵进入城，程普带着败兵回营。 丁奉和徐盛救得周瑜回到营中，医师用铁钳拔出了箭头，涂上药膏，虽然伤口疼痛难忍，但周瑜依然没法进食。 医师说： “这支箭上有毒，现在不可能完全愈合。” “如果心情激动，伤口可能会复发。” 程普命令三军严加戒备，不允许擅自离开。 三天后，牛金带兵来挑衅，程普依然不出战。 牛金辱骂到日暮才撤退，第二天再次来挑衅。 程普怕周瑜因生气而加重伤情，所以没有报告。 周瑜虽然身受重伤，心中却已有计策。 他早已知道曹兵常来营前辱骂，但众将都不曾上报。 一天，曹仁亲自带兵擂鼓呐喊，前来挑衅。 程普坚守阵地，不出战。周瑜召集众将入帐询问： “外面为什么鼓噪？” 众将答道： “军中正在训练士兵。” 周瑜怒道： “你们这是在欺骗我！” “我早就知道曹兵常来辱骂，程德（程普）作为统兵之将，为何坐视不管？” 于是，他命人请程普进帐解释。 程普答道： “我看到都督受伤，医生说不能激怒您，因此曹兵来挑衅，我不敢上报。” 周瑜说： “你们不出战，那我们的计划是什么？” 程普说： “大家建议先撤兵，回到江东，等都督的伤势恢复再做打算。” 周瑜听后，突然从床上跃起，愤怒说道： “作为一个大丈夫，既然吃了国家的俸禄，就应该战死沙场，用马革裹尸回来，死得其所！” “怎能因为我个人的伤病，就耽误国家的大事？” 话音刚落，他便披甲上马，所有的将士都感到震惊。 周瑜带着几百骑兵出营，看到曹兵已经布阵，曹仁站在阵前，大声骂道： “周瑜这个孺子，必定会早夭，哪敢直视我军！” 他话音未落，周瑜从敌阵中跃出，大声怒斥： “曹仁，匹夫！” “你见过周郎吗？” 曹军一见，顿时惊愕曹仁回头对众将说： “大声骂他！” 曹兵一齐高声大骂。 周瑜愤怒不已，命潘璋出战。 还未交锋，周瑜忽然大叫一声，口中喷血，摔下马来。 曹兵冲上来，众将拼命抵挡，双方陷入混战。 周瑜被救起，回到帐中。程普关心地问： “都督怎么样？” 周瑜低声对程普说： “这是我的计谋。” 程普问： “计策是什么？” 周瑜答： “我身体本不太痛，故意装病，让曹兵知道我病危，他们必然会轻敌。” “可以派心腹的士兵进城假装降敌，说我已经死了，今晚曹仁必定会来劫营。” “我们就埋伏四周，一举擒拿他。” 程普大为赞赏： “这个计策真妙！” 于是，程普就在营中发出哀号。 所有军队都惊慌失措，消息迅速传开，说周瑜因箭伤发作，伤口裂开，血喷口中，摔下马来，很快就会死去。 各营的士兵纷纷挂上孝旗，表示哀悼。 与此同时，曹仁在城中与众将商议，他说： “周瑜的愤怒已经导致金疮裂开，口中喷血，必定不久于人世。” 正当他们讨论时，突然有报信来： “吴军营中有十几名士兵投降，其中有两人是原本被俘的曹兵。” 曹仁急忙召见这些降兵，问道： “你们为什么来降？” 这些士兵答道： “今天周瑜因金疮裂开，回到营中后必死无疑，现在吴军所有将领都在为他挂孝、表示哀悼。” “我们这些人都曾受过程普的侮辱，所以特意投降，顺便带来这个消息。” 曹仁听后大喜，立即决定今晚就发兵去劫营，夺回周瑜的尸体，斩下他的首级，送往许都。 陈矫建议： “此计应尽快实施，不能拖延。” 曹仁于是命令牛金为先锋，自己担任中军指挥，曹洪和曹纯负责后勤，陈矫则留守城中，守卫其余的兵力。 随后他们在初更时分出城，直奔周瑜的大营。 到达营门时，他们没有看到任何守兵，只看到旗帜虚挂在那里，心知中了圈套，于是急忙撤退。 四周突然传来炮声：东边韩当和蒋钦杀来，西边周泰和潘璋杀来，南边徐盛和丁奉杀来，北边陈武和吕蒙也杀来。 曹军大败，三路兵力被冲散，前后无法互救。 曹仁带着十几名骑兵杀出重围，正遇到曹洪，便带着败军一起逃走。 行至五更，距离南郡不远时，一声鼓响，凌统带兵拦住了去路，截杀一阵。 曹仁再度带军斜行逃走，遇到了甘宁的部队，再次被杀得四散。 曹仁不敢回南郡，便转向襄阳的大路逃去。 吴军追了一段时间后，自行返回。 周瑜和程普收拾好败军，直奔南郡城下，看到城内旗帜高挂，敌楼上一名将领喊道： “都督少罪！” “我奉军师命令，已经占领了南郡城。” “我是常山赵子龙。” 周瑜大怒，命令立即攻城，城上射来成群的箭矢。 周瑜命令暂时撤军商议，让甘宁率领数千兵马直接攻占荆州，凌统带领数千兵马攻占襄阳，然后再攻南郡也不迟。 正当他们分兵部署时，突然有探马急报： “诸葛亮已经占领南郡，凭借兵符，他星夜调动荆州守军来救援，同时派遣张飞袭击了荆州。” 又一名探马飞快地带来消息： “夏侯惇在襄阳，被诸葛亮派人传兵符，假称曹仁求援，诱使夏侯惇出兵，而实际是云长趁机攻占了襄阳。” “两座城池全然未费吹灰之力，已归刘玄德所有。” 周瑜惊讶道： “诸葛亮怎么得到了兵符？” 程普答道： “他俘虏了陈矫，兵符自然就归他了。” 周瑜大声叫了一声，伤口又裂开。 正如诗中所说： “几郡城池无我分，一场辛苦为谁忙！” 未知性命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五十二回 诸葛亮智辞鲁肃 赵子龙计取桂阳1 周瑜听说孔明袭取了南郡，又听说他夺取了荆襄，心中愤怒至极，怎么能不气呢？ 愤怒让他受伤的箭疮加剧，半晌才恢复过来。 众将一再劝慰他，周瑜说： “如果不杀了诸葛亮，怎么能消除我心中的怨气！” “程德谋可以协助我攻打南郡，我们必须夺回东吴的失地。” 正在商议时，鲁肃来了。周瑜对他说： “我想带兵与刘备、诸葛亮决一死战，重新夺回我们的城池。” “子敬，希望你能帮助我。” 鲁肃回应： “不行。” “现在我们和曹操对峙，形势还未决定胜负，主公现在正攻打合淝，尚未攻下。” “若我们相互攻打，曹兵乘机进攻，那局势就危险了。” “而且，刘备与曹操有过旧交，万一逼得太紧，刘备可能会交出城池，与曹操联合攻打我们，那怎么办？” 周瑜说： “我们可以用计策，消耗他们的兵力和粮草，而他们却坐享其成，岂不可恨！” 鲁肃说： “公瑾，你且忍耐，等我亲自去见刘玄德，把道理讲给他听。” “如果他听不进，那时再动手也不迟。” 众将认为鲁肃的话很有道理。 于是，鲁肃带着随从直接前往南郡，到城下喊门。 赵云出来问，鲁肃说： “我有话要给刘玄德说。” 赵云回答： “我主和军师在荆州城中。” 鲁肃便没有进入南郡，直接前往荆州。 到了荆州，看到旗帜整齐，军容严整，鲁肃心中暗自佩服： “孔明果然非同一般！” 军士向城内报告，说鲁肃要见孔明。 孔明命令大开城门，亲自迎接鲁肃进城，礼节之后，双方坐下交谈。 茶过之后，鲁肃开口说： “我主吴侯与都督公瑾，曾嘱托我再次向皇叔转达：曹操引百万之众，图谋江南，幸得东吴协助，杀退曹兵，拯救了皇叔。” “荆州九郡本应归东吴所有。” “而如今皇叔用计夺取了荆襄，让东吴空费了军马和粮草，而皇叔却安然受益，这恐怕不合道理。” 孔明说： “子敬，你是个高明的人，怎么也说出这种话？” “常言道：‘物必归其主。’” “荆襄九郡并非东吴的土地，而是刘景升的基业。” “景升虽已故去，但他的儿子还在。” “作为叔叔辅佐侄子，夺取荆襄，有什么不合适的？” 鲁肃说：“如果是刘琦公子占据，这还能说得通。” “但是公子现在在江夏，并不在这里。” 孔明说： “子敬想见公子吗？” 然后命左右： “请公子出来。” 只见两名随从扶着刘琦从屏风后走出来。 刘琦对鲁肃说： “我因病无法行礼，请子敬不要见怪。” 鲁肃听后吃了一惊，沉默了一会儿，才说： “如果公子不在这里，怎么办？” 孔明说： “公子在一天，就守一天；如果不在了，那我们可以再商量。” 鲁肃说： “如果公子不在，那么这座城池就必须还给我们东吴。” 孔明答道： “子敬说得对。” 于是，孔明设宴招待鲁肃。 宴会结束后，鲁肃告辞出城，连夜返回军营，把刚才的事情详细向周瑜报告。 周瑜听后说道： “刘琦正值年少，怎么能让他死去？” “荆州何时能夺回来？” 鲁肃答道： “都督请放心，荆襄之事必定会由我鲁肃来解决，定会让荆州归东吴。” 周瑜问道： “子敬有什么高见？” 鲁肃说： “我观察刘琦，沉迷于酒色，身体日渐虚弱，面色苍白，气喘、吐血，恐怕不到半年，他就会死。” “到时我们便可以拿回荆州，刘备也无力推辞。” 周瑜听后依旧心中不忿，忽然孙权派使者来。 使者进来后，周瑜让他报告，得知孙权令他回柴桑休养，并且命程普率领水军去合淝支援。 周瑜只得接受，准备回去休养，命程普带领水军前往合淝等待孙权的指示。 与此同时，刘备得到了荆州、南郡、襄阳，心中非常高兴，开始商议未来的计划。 忽然，一个人走进厅堂，提出建议，刘备一看，原来是伊籍。 刘备因为伊籍过去对他的帮助，十分尊重他，便让他坐下询问。 伊籍说道： “要知道荆州的长远之计，何不求贤士出谋划策？” 刘备问： “贤士在哪儿？” 伊籍答： “荆襄的马氏兄弟五人，都是有才之人。” “最年轻的名谡，字幼常；最有才的，眉间有白毛，名马良，字季常。” “乡里流传着一句话：‘马氏五常，白眉最良。’” “为什么不请他来共同谋划？” 刘备听后，立刻命人去请马良。 马良到来后，刘备对他礼遇有加，询问保卫荆襄的策略。 马良回答： “荆襄四面受敌，恐怕难以久守。” “可以让刘琦公子在这里养病，并召集旧部守卫，向朝廷上表，任命刘琦为荆州刺史，以安民心。” “然后可以南下征讨武陵、长沙、桂阳、零陵四郡，积累钱粮，为后续打下基础。” “这才是长远之计。” 刘备听后大喜，问： “这四郡应该先攻打哪一郡？” 马良答： “湘江以西，零陵最接近，可以先攻取零陵；然后是武陵。” “接着是湘江以东的桂阳，长沙可以最后攻取。” 刘备于是任命马良为从事，伊籍为副，商议调兵取零陵，决定派张飞为先锋，赵云居后，孔明和刘备统帅中军，兵力一万五千人。 留云长守卫荆州，糜竺、刘封守江陵。 与此同时，零陵太守刘度听闻刘备的军队来袭，便和儿子刘贤商议。 刘贤说： “父亲放心，虽然敌军有张飞、赵云这样勇猛的将领，但我本州的将领邢道荣力能敌万人，可以与敌军抗衡。” 刘度听后，命令刘贤和邢道荣带领一万多兵马，离城三十里，在山水之间扎营。 侦察兵报告说： “孔明带领一支军队赶来。” 邢道荣便带兵出战，双方阵营对立。 邢道荣骑马出阵，手持开山大斧，大声喊道： “反贼，敢侵犯我境！” 突然，阵中一面黄旗高高举起，旗开处，推出来一辆四轮车，车中坐着一个人，头戴纶巾，身披鹤氅，手持羽扇。 第五十二回 诸葛亮智辞鲁肃 赵子龙计取桂阳2 他用扇子招呼邢道荣： “我乃南阳诸葛孔明，曹操带领百万大军，被我施了小计，全部死伤。” “你们怎敢与我对抗？” “我今天来，是来劝你们投降，为什么不早点归顺？” 邢道荣大笑说： “赤壁之战，周郎运筹帷幄，你孔明何事？” “敢来胡说八道！” 他举起大斧直奔孔明。 孔明便回车迅速走回阵中，阵门重新关闭。 邢道荣追了过来，看到阵势分开两侧，心里猜测这肯定是孔明，于是就追着黄旗走。 结果，他绕过山脚，看到黄旗站定，忽然中央分开，孔明的四轮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将领骑马持矛大喝一声，直扑邢道荣，原来是张飞。 邢道荣挥舞大斧迎战，但经过数回合的交手，邢道荣感到体力不支，便转身逃跑。 张飞紧追不舍，大声喊叫，两侧伏兵齐出，邢道荣拼命冲过，但前面又被一员大将拦住去路，大喊： “认得常山赵子龙否？” 邢道荣见势不妙，又无路可逃，只得下马请降。 赵云将邢道荣捉回寨中见刘备和孔明，刘备命令斩首，但孔明急忙阻止，问道荣： “如果你能捉到刘贤，那你就可以投降。” 邢道荣连连答应。 孔明问： “你打算怎么捉他？” 邢道荣说： “如果军师放我回去，我有办法。” “我今晚带兵伏击，借机引诱刘贤出寨，捉住他，送给军师。” “刘贤一旦被擒，刘度也会投降。” 刘备听后不太相信，孔明说： “邢将军并非虚言。” 于是决定放邢道荣回去。邢道荣回到寨中，立刻将计划告知刘贤。 刘贤问： “怎么办？” 邢道荣说： “可以照计划行事，今晚将兵伏在寨外，寨中虚设旗帜，等孔明来劫寨时，我们一举擒住他。” 刘贤同意了这个计策。 当夜二更时分，果然有一队兵马赶到寨口，每人都带着草把，一起放火。 刘贤和邢道荣带领的两队兵马赶来，放火的兵队见势不妙，立刻撤退。 刘贤和邢道荣追击了十多里，忽然发现敌军不见踪影，两人十分惊慌，急忙回到寨中。 这时，火光还未完全熄灭，突然从寨中冲出一名将领，原来是张飞。 刘贤立刻喊道： “不可入寨，赶紧去劫孔明的营寨吧。” 于是，两人转回军队，继续追击。走了不到十里，赵云引领一队兵马从侧面杀出，一枪刺中了邢道荣，将他从马上打落。 刘贤急忙调转马头准备逃跑，但背后张飞紧追不舍，最终将刘贤活捉，捆绑后送到孔明面前。 刘贤哭诉道： “邢道荣教我这么做，并非我本意。” 孔明命令解开他的捆绑，给他换上衣服，赐酒安慰，并派人送他回城劝说父亲刘度投降，若刘度不肯投降，便要攻破城池，满门尽诛。 刘贤回到零陵，将孔明的恩德如实转告给父亲刘度，并劝说他投降。 刘度听后，最终决定在城墙上竖起降旗，大开城门，捧着印绶走出城投降刘备大营。 孔明命令刘度继续担任零陵郡守，而刘贤则随军前往荆州办事。 零陵的百姓都为此感到高兴。 刘备进入城中安抚百姓，慰问士兵，并奖励了三军。 接着，他问群将： “零陵已经攻占了，桂阳郡谁愿意去攻取？” 赵云立刻答道： “我愿前往。” 张飞也站起来说： “我也愿去！” 二人争执起来。 孔明说道： “最终是子龙先答应的任务，就让他去吧。” 张飞不服，坚持要亲自去攻打。 孔明提议抽签决定，结果还是赵云抽中了。 张飞愤怒道： “我不需要人帮忙，只带三千兵马，稳稳地夺取桂阳。” 赵云答道： “我也只带三千兵马去。” “如果不能拿下城池，我愿受军令处罚。” 孔明欣然同意，便命令赵云带领三千精兵前往，张飞被刘备喝退。 赵云带领三千兵马，径直向桂阳进发。 桂阳太守赵范听到消息，立刻召集众人商议。 管军校尉陈应和鲍隆自告奋勇，准备出城迎战。 原来，这两人都是桂阳乡村的猎人，陈应擅长使用飞叉，鲍隆曾射杀过双虎。 两人自认为勇力非凡，于是对赵范说： “如果刘备来攻，我和鲍隆愿意作为前锋。” 赵范听后说道： “我听说刘备是大汉皇叔，而孔明多谋，关羽和张飞勇猛。” “赵云更是当阳长坂之战中，单骑深入百万曹军，如入无人之境。” “我们桂阳怎么能与之抗衡？” “不如投降。” 陈应反驳道： “我愿出战。” “如果抓不到赵云，到时再投降也不迟。” 赵范最终答应了陈应的请求。 陈应带着三千兵马出城迎战，远远就看见赵云带军而来。 陈应列好阵势，骑马手持飞叉冲向赵云。 赵云挺枪出马，大声喝道： “刘备乃刘景升之弟，今日辅佐公子刘琦共同治理荆州，特来安抚百姓。” “你为何要迎敌？” 陈应骂道： “我们只听曹丞相的号令，怎会服从刘备！” 赵云大怒，挺枪疾马冲向陈应。 两人交战数回合，陈应感到力不从心，遂急忙转马逃走，赵云紧追不舍。 陈应回头用飞叉投向赵云，但被赵云接住并还击，陈应急忙躲避，赵云趁机赶上，将陈应从马背上拉下，摔在地上，然后命令士兵绑缚陈应，带回营中。 赵云大声呵斥陈应： “你以为凭你能敌得过我吗！” “我今天不杀你，放你回去，让你去告诉赵范，赶紧投降。” 陈应连连道歉，抱头鼠窜，回到城中将此事告诉赵范。 赵范听后叹息道： “我原本打算投降，你非要出战，结果却落得如此下场。” 于是，赵范斥退陈应，捧着印绶，带着十余骑出城投降刘备的大营。 赵云出营迎接赵范，待以宾礼，设宴款待，二人同饮美酒，赵范交给赵云印绶。 酒至几巡后，赵范说道： “将军姓赵，我也姓赵，五百年前，我们本是一家。” “将军是真定人，我也是真定人，还是同乡。” “如果不嫌弃，结为兄弟，真是万幸。” 赵云大喜，二人互相叙述了自己的年纪。 赵云与赵范同年，赵云大赵范四个月。 赵范拜赵云为兄，两人既是同乡，又是同姓，非常投缘。 第五十二回 诸葛亮智辞鲁肃 赵子龙计取桂阳3 到晚宴结束时，赵范告辞回城。 第二天，赵范邀请赵云入城安抚百姓。 赵云让军士们保持安静，只带五十骑随同进入城中。 城中百姓拿着香火伏道迎接赵云。 赵云安抚了百姓后，赵范邀请他进入衙门设宴。 酒至半酣时，赵范再次邀请赵云进入后堂，继续饮酒。赵云微醉时，赵范忽然请出一名女子与赵云一起举杯。 赵云看到这名女子穿着白色素衣，容貌绝世美丽，便问赵范： “这位是何人？” 赵范回答道： “这是家嫂樊氏。” 赵云立即改变了神情，恭敬起来。 樊氏与赵云共饮后，赵范让她回去，樊氏便离开了后堂。 赵云问道： “贤弟，何必让嫂子举杯呢？” 赵范笑着说道： “其中有些原因，请兄弟不要介意。” “先兄去世已三年，家嫂一直寡居，终究无法了结，我常劝她再婚。” “嫂子说：‘若能遇到三件事都符合的人，我才会再嫁：第一，要文武双全，名扬天下；第二，要仪表堂堂，气度非凡；第三，要与家兄同姓。’” “你看，天下有哪个人能同时具备这些条件？” “现在尊兄身形魁梧，名震四海，又与家兄同姓，正符合嫂子的要求。” “如果不嫌嫂子相貌平凡，我愿陪嫁资财，把她许给将军，结下连理之亲，如何？” 赵云听后大怒，站起来厉声说道： “我既与您结为兄弟，您嫂子便是我的嫂子，怎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乱了人伦！” 赵范脸上满是羞愧，低声答道： “我好心待你，怎么你这么无礼！” 他目光如刀，似乎有恶意。 赵云觉察到危险，立即一拳打倒赵范，转身走出府门，骑马离开城。 赵范急忙召来陈应和鲍隆商议。 陈应说道： “这人发怒离开了，我们只需和他拼个生死。” 赵范回答： “但怕我们赢不了他。” 鲍隆提议： “我们可以假装投降，混入他的军营中，再诱使太守引兵来挑起战斗。” “我们趁机在阵中捉住他。” 陈应说道： “需要带些兵马。” 鲍隆说道： “五百骑足够了。” 于是当晚，二人带领五百兵马，直奔赵云的营地投降。 赵云早已识破他们的计谋，于是命令将他们引入营中。 二人到帐下后，说道： “赵范欲用美人计骗将军，等将军喝醉后，将他引入后堂杀害，送其头颅给曹丞相献功。” “这样的行为实在不仁。” “我们看到将军愤怒离开，知道这必会连累到我们，因此投降。” 赵云假装高兴，设宴与他们痛饮。 二人喝得大醉，赵云便将他们绑了起来，囚禁在帐中，并且将他们的随从捆绑后询问，结果证实了他们是假投降的。 云唤五百军入，各赐酒食，传令曰： “要害我者，陈应、鲍隆也，不干众人之事。” “汝等听吾行计，皆有重赏。” 众军拜谢。 将降将陈、鲍二人当时斩了，却教五百军引路，云引一千军在后，连夜到桂阳城下叫门。 城上听时，说陈、鲍二将军杀了赵云回军，请太守商议事务。 城上将火照看，果是自家军马。 赵范急忙出城，云喝左右捉下。 遂入城，安抚百姓已定，飞报玄德。 玄德与孔明亲赴桂阳。 云迎接入城，推赵范于阶下。孔明问之，范备言以嫂许嫁之事。 孔明谓云曰： “此亦美事，公何如此？” 云曰： “赵范既与某结为兄弟，今若娶其嫂，惹人唾骂，一也；其妇再嫁，使失大节，二也；赵范初降，其心难测，三也。主公新定江汉，枕席未安，云安敢以一妇人而废主公之大事？” 玄德曰： “今日大事已定，与汝娶之，若何？” 云曰： “天下女子不少，但恐名誉不立，何患无妻子乎？” 玄德曰： “子龙真丈夫也！” 遂释赵范，仍令为桂阳太守，重赏赵云。 张飞大叫曰： “偏子龙干得功！” “偏我是无用之人！” “只拨三千军与我去取武陵郡，活捉太守金旋来献！” 孔明大喜曰： “翼德要去不妨，但要依一件事。” 正是：军师决胜多奇策，将士争先立战功。 未知孔明说出那一件事来，且看下文分解。 第五十三回 关云长义释黄汉升 孙仲谋大战张文远1 却说诸葛亮对张飞说道： “此前子龙攻取桂阳郡时，是立下军令状才前去的。” “今日翼德若要攻取武陵，也必须立下军令状，方可领兵出征。” 张飞听罢，欣然立下军令状，随即带领三千士兵，连夜赶往武陵边界。 武陵太守金旋听闻张飞率军来攻，便召集部将谋士，整顿兵马器械，准备出城迎敌。 从事巩志劝谏道： “刘备乃是大汉皇叔，以仁义闻名于天下；更何况张飞骁勇非常，难以匹敌。” “不可与之交战，不如主动归降才是上策。” 金旋听后大怒，说道： “你是想与贼寇勾结，做内应吗？” 随即命令武士将巩志推出斩首。 众官纷纷劝谏道： “先杀忠臣于内，对军心士气不利。” 金旋这才喝退巩志，亲自率兵出战。 金旋率军离城二十里，与张飞正面相遇。 张飞挺起长矛，勒马而立，高声大喝，直呼金旋的名字。 金旋见状，问部将： “谁敢出战？” 众人见张飞声威赫赫，皆面露惧色，没人敢上前应战。 无奈之下，金旋只好亲自上阵，挥刀纵马直奔张飞而去。 张飞见状，大喝一声，声音如雷霆炸响。 金旋心胆俱裂，脸色大变，竟不敢与张飞交锋，拨转马头便逃。 张飞趁机指挥部队追击，金旋一路奔逃，直至城下。 此时，只见城墙上乱箭射下。 金旋抬头一看，见巩志站在城头，厉声喝道： “你不顺天时，自取灭亡。” “我已与城中百姓归降刘备！” 话音未落，一支冷箭从城墙射出，正中金旋面门。 他从马背上栽落下来，随即被军士斩首，取下首级献给张飞。 巩志随即打开城门，向张飞献城投降。 张飞当即命巩志携带武陵太守的印绶，赶往桂阳面见刘备。 刘备得知武陵顺利攻下，欣喜不已，随即任命巩志接替金旋，担任武陵太守。 刘玄德亲自前往武陵安抚百姓，并随即派信使告知关羽，称张飞和赵云各自已经夺得一郡。 关羽收到消息后，写信请求道： “我听说长沙还未被攻占，如果兄长不嫌弃弟不才，愿意让我参与这项功劳。” 刘玄德大喜，便命张飞星夜赶赴荆州，替关羽守卫荆州，而关羽则可以前去攻取长沙。 关羽到达荆州后，进入刘玄德和诸葛亮的帐中。 孔明对他说： “赵云已经夺取桂阳，张飞夺得武陵，都是带领三千兵去的。” “如今长沙太守韩玄虽不足为虑，但他手下有一员大将，黄忠，乃南阳人，字汉升，刘表帐下的中郎将。” “黄忠与刘表之侄刘磐共守长沙。” “虽然韩玄年近六十，但黄忠勇猛异常，万人之敌，不能轻敌。” “关羽，你若前去，必须多带兵马。” 关羽却不以为然，说： “军师何必低估敌人？” “只不过一个老兵罢了，何足为虑？” “我带五百校刀手便可解决，定能斩杀黄忠、韩玄，送他们来见兄长。” 刘玄德多次劝阻，关羽却执意带着五百校刀手前去。 孔明对刘玄德说： “关羽轻敌黄忠，恐怕会有意外，请主公随后跟进接应。” 刘玄德听从了孔明的建议，随即带领兵马向长沙进发。 长沙太守韩玄，素性急躁，行事轻率，且喜好杀戮，因此众人都对他心生厌恶。 当得知关羽的军队已经逼近时，韩玄急忙召见老将黄忠商议对策。 黄忠说： “不必担心，凭我这口刀，这张弓，千军来袭，也能一千个斩杀！” 黄忠原本能拉开一百二十斤的强弓，百发百中，实力非凡。 话音未落，阶下突然走出一人，说道： “不必劳烦老将军出战，某自会手到擒来，定能活捉关羽。” 韩玄一看，原来是管军的校尉杨龄。 韩玄大喜，立即命令杨龄带领一千兵马，飞速出城迎战。 行了大约五十里，杨龄便看到远处尘土飞扬，关羽的军队已经到了。 杨龄挺枪出马，立在阵前大声叫战。 关羽见状，怒不可遏，毫不废话，飞马挥刀直取杨龄。 杨龄迎战，但不过三合，关羽一刀砍下，杨龄当场死于马下。 关羽继续追击残兵，直至杀至城下。 韩玄听闻此事，心中大惊，急忙召黄忠出马亲自观战。 黄忠提刀纵马，带领五百骑兵飞驰过吊桥，与关羽展开对决。 关羽看到一位年长的将领出马，心知此人必是黄忠，便指挥五百校刀手列阵，横刀立马，问道： “来将莫非黄忠？” 黄忠答道： “既然你知道我的名字，那为何还敢侵犯我的地盘？” 关羽答道： “特来取你的首级！” 说罢，两人马上交锋。 双方斗了一百多个回合，难分胜负。 韩玄在城上见黄忠未能取胜，心中担忧，急忙鸣金收兵。 黄忠退兵入城，关羽也随即撤军，至城下十里处安营扎寨。 关羽心中暗忖： “老将黄忠，果然名不虚传。” “经过一百多合，竟然没有一丝破绽。” “明日必得使用拖刀计，诱敌至吊桥处，再以背砍制胜。” 第二天，关羽早饭后再次来到城下挑衅。 韩玄命令黄忠出马，黄忠带领数百骑兵越过吊桥，再与关羽交手。 两人又斗了五六十回合，依然未分胜负，双方的军队都齐声喝彩。 鼓声正急，关羽突然调转马头便跑，黄忠紧追其后。 正当黄忠欲迎头痛击时，忽然听得脑后一声响，急忙回头，只见黄忠战马前蹄失控，摔倒在地。 关羽见状，急忙回马，举刀大喝： “我且饶你一命！” “快换马来继续厮杀！”黄忠挣扎着从地上爬起，飞速换马，跑入城中。 韩玄听到黄忠的声音，焦急地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 黄忠答道： “此马久未上阵，失控摔倒。” 韩玄却不解地问： “既然你能百发百中，为什么不射击关羽？” 黄忠答道： “明日再战，我必假装败退，诱敌至吊桥旁射击关羽。” 韩玄心中一动，便将自己所骑的青马送给黄忠，黄忠拜谢而退。 黄忠心中暗想： “关羽竟如此讲义气！” “他不忍杀我，我又怎能忍心射杀他？” “但若不射，又恐违背命令。” 第五十三回 关云长义释黄汉升 孙仲谋大战张文远2 那夜，黄忠心中犹豫不决，未曾作出决定。 次日清晨，传来云长再度挑衅的消息，黄忠便带领兵马出城迎战。 云长已经连续两日未能战胜黄忠，心中焦虑不安，决定再度挑战黄忠，抖擞精神与他交战。 两人交马而战，不到三十个回合，黄忠假装败退，云长见状便急速追赶。 黄忠想起昨日云长不杀自己，心中不忍报复，于是只是假装弯弓射击，他把弓拉响，弦响之声传出，云长以为黄忠不再射箭，放心大胆地追了上去。 就在云长接近吊桥时，黄忠在桥上突然拉开弓弦，弦响箭飞，正中云长的盔缨。 云长大吃一惊，急忙带箭回到营中，方才意识到黄忠的箭术绝非虚假，今天射盔缨，正是报昨日不杀之恩。 黄忠回到城中，见韩玄，韩玄怒不可遏，立即命令左右捉拿黄忠。 黄忠大声辩解： “我无罪！” 韩玄却愤怒道： “我看你三日不战，必有私心；昨日马失，他不杀你，必然有私情。” “今日两次虚拉弓弦，第三次却射中云长盔缨，显然有内外勾结。” “若不斩你，日后必成大患！” 说罢，命令刀斧手把黄忠推下城门外斩杀。 众将纷纷劝阻，韩玄却冷酷无情，表示： “若有人为黄忠辩解，便是同情他。” 黄忠被押至城门外，刀斧手即将举刀之时，忽然一名将领挥刀闯入，砍死刀手，救下黄忠，并大声呼喊： “黄汉升是长沙的保障，若杀了他，就是杀了整个长沙百姓！” “韩玄残暴不仁，轻视贤士，必当众人共诛！” 此人正是魏延，义阳人，原本自襄阳投刘备，但未能得到重用，心生不满，遂投靠韩玄。 当日，他救下黄忠，带领百姓与黄忠一道杀死韩玄，直接杀上城头，一刀将韩玄斩为两段，提着韩玄的首级上马，带领百姓出城，投奔云长。 云长得知此事，心中大喜，随即进城安抚百姓，黄忠也随之出城拜见云长。 云长听说黄忠的事迹，便亲自去黄忠家中相请，黄忠此时才出来，并请求葬韩玄的尸首于长沙东边。 黄忠的忠诚与勇猛被人传颂，后人也为黄忠作诗，称赞其为千古英杰。 与此同时，玄德与孔明正在赶往长沙的途中。 正行进时，突然见到青旗倒卷，一只乌鸦从北方飞来，连叫三声而去。 玄德感到此景异常，便向孔明请教，孔明占卜后说： “长沙已经拿下，主公将得到大将。” “午时后，将会有明确结果。” 果然，不久后，传来消息：云长已成功攻占长沙，黄忠和魏延投降。 玄德喜不自禁，便赶往长沙。 玄德到达长沙后，云长接待了他，并详细报告了黄忠的事。 玄德随后亲自前往黄忠家中，请他出山，黄忠终于出降，并请求葬韩玄的尸体。 黄忠的忠勇和正直使玄德更加钦佩，他对黄忠给予极高的待遇，并在长沙设立了相应的官职。 与此同时，魏延也被引见给玄德，然而孔明却对魏延的行为表示怀疑，认为魏延不忠且心有异志，决定处置他。 孔明告诫魏延： “食主之禄而谋主之地，是不忠；你为刘备效力，却心生二心，必将祸乱大计。” “你若再有异心，我必亲自取你性命。” 魏延听罢，心中惊恐，恳求孔明宽恕。 孔明虽然放过了魏延，但警告他： “若再有二心，我必斩杀你。” 魏延连声称是，心中忐忑。 随后，黄忠推荐了刘表的侄子刘磐，他现在在攸县闲居，玄德命人将其召回，并任命他为长沙太守。 至此，四郡已平，玄德开始带领军队返回荆州。 为了稳定后方，玄德将江口改名为公安，整顿治安，确保粮草充足。 经过一番改革，长沙地区的经济和民生得到了恢复，许多贤士归附于此，四周的将军和马队也开始在战略要地驻扎，防备任何可能的威胁。 周瑜在赤壁之战后回到柴桑养病，命令甘宁守巴陵郡，凌统守汉阳郡，分别布置战船，待命调遣。 程普引领剩余将士前往淝县与孙权会合。 自从赤壁之战后，孙权便常常在合淝与曹军交战，经历了十多次较量，却始终未能分出胜负，不敢直接进逼合淝，只是将兵力驻扎在距离城池约五十里的地方。 程普到达后，孙权大喜，亲自出营迎接程普，并向他表示慰问。 这时，传来鲁肃先到的消息，孙权急忙下马迎接鲁肃，鲁肃赶忙从马鞍下马行礼。 见到孙权如此礼遇鲁肃，众将士都十分惊讶。 孙权邀请鲁肃上马，二人并驾而行，孙权悄声问道： “我如此下马相迎，可否显得公正？” 鲁肃回答： “未足为显。” 孙权问： “那如何才能显得更为显赫呢？” 鲁肃答道： “愿明公能加重威德，治理四海，统一九州，成就帝业，那时我便可名列竹帛，始可称显。” 孙权听后大笑，带着鲁肃一起进入帐中，摆设了丰盛的宴席，犒劳将士们，并商议破敌之策。 正当此时，传来张辽派人送来战书，孙权看到战书后大怒，说道： “张辽实在欺人太甚！” “他知道程普兵到，故意挑起战斗！” “明日，我不用新军出战，看我如何大破曹军！” 于是，他下令当夜五更三军出营，向合淝进发。 到了辰时，军马行至半路时，曹军已经布阵拦截。 孙权披金盔，穿金甲，骑马出阵，左右护卫由宋谦和贾华担任，二人手持方天画戟。 三通鼓声过后，曹阵中的大门两侧打开，三员将领在阵前列阵：中央是张辽，左是李典，右是乐进。 张辽纵马出阵，专门迎战孙权。 孙权准备迎战，正欲持枪上阵时，突然从阵门中跃出一员将领，竟是太史慈，张辽挥刀迎击。 两人交战七八十回合，未分胜负。 曹阵中的李典对乐进说： “对面那位金盔金甲的，必是孙权。” “若能擒得孙权，我们就能为曹军报仇。” 话音未落，乐进一马当先，挥刀直取孙权。 第五十三回 关云长义释黄汉升 孙仲谋大战张文远3 宋谦和贾华急忙上前用画戟挡住乐进的刀，但乐进的刀势太猛，直接将两支画戟劈断。 就在此时，乐进急忙回马迎战，宋谦率领的军士持枪迎击，而李典也搭箭准备射击宋谦，箭疾如风，直中宋谦心窝。 太史慈见状，急忙放弃与张辽的对战，回马救援。 张辽乘机追击，吴军开始大乱，士兵们纷纷溃散。 就在眼看着张辽即将追上孙权时，忽然从一侧冲出一支大军，首领正是程普，程普截杀了一阵曹军，成功救下了孙权。 程普将孙权带回大营，吴军的败兵也陆续回到了阵营。 孙权见到宋谦战死，忍不住放声大哭。 张纮见状劝道： “主公，您自信心过于强盛，轻敌是败亡之道。” “虽然有时斩将擒旗，可以威震敌军，但是最终还是要依靠主公的英明，而非偏将独自的战斗力。” “宋谦之死，正是主公轻敌所致，今后必须谨慎，切记保重。” 孙权听后懊悔不已，说： “这次的确是我的过错，今后一定改进。” 这时，太史慈进入帐中，告诉孙权： “我手下有一员勇士，名叫戈定，他与张辽手下的后槽为弟兄。” “后槽因被责罚心生怨恨，今晚他会派人举火示意，刺杀张辽，为宋谦报仇。” 太史慈听闻戈定有一个计划，便去找戈定商议。 戈定表示，他已经派人通知太史慈将军，今晚会有人来接应。 两人商定，戈定将前往合淝城内，与养马后槽见面，准备执行计划。 当夜，张辽凯旋回城，赏劳了三军，并下令士兵们不得卸甲休息。 张辽觉得，尽管吴军已经远退，但作为将领，不能因一场胜利而轻视敌人，反而要更加小心谨慎。 他命令所有士兵加强防备。 不久之后，合淝城内突然爆发骚乱，火光四起，喊声震天。 张辽见状，立即出帐准备应战，并命令亲卫与他一道前往查看。 张辽坚信这只是敌军造反，不足为虑，因此并未惊慌，反而下令准备处决所有叛变者。 就在此时，李典捉住戈定和后槽，把他们带到张辽面前。 张辽经询问得知事情真相后，当场将戈定和后槽斩首。 随即，张辽听到城门外有更大的骚乱声，他意识到这是吴军的外应。 于是，他指示部下在城门内放火制造混乱，掩护吴军的进攻，并打开城门放下吊桥。 太史慈见城门大开，认为城内发生了变故，便急速带领军队冲入。 就在这时，城墙上突然响起炮声，吴军遭遇了曹军的伏击，箭雨如注，太史慈受了箭伤，被迫撤退。 李典和乐进紧追不舍，最终将吴军大部队击溃。 正当曹军准备乘胜追击时，陆逊和董袭带领部队前来救援，太史慈才得以脱身。 太史慈虽然侥幸逃回大寨，但受伤甚重。 孙权见他伤势严重，心中更添伤感。 张昭建议孙权暂停进攻，孙权听从建议，收兵返回南徐润州。 太史慈因伤势过重，生命垂危，孙权派张昭等人前去问候，太史慈临终时，痛心疾首地说道： “大丈夫生于乱世，理应手持三尺剑立下赫赫战功，而今我未能完成心愿，怎能死去！” 话音未落，他便去世了，年仅四十一岁。 后人有诗赞曰： 矢志全忠孝，东莱太史慈。 姓名昭远塞，弓马震雄师。 北海酬恩日，神亭酣战时。 临终言壮志，千古共嗟咨！ 孙权得知太史慈的死讯，深感悲痛，并命令为他举行厚葬，葬于南徐北固山下，同时收养了太史慈的儿子太史亨，在府中抚养。 与此同时，玄德在荆州整顿军马，得知孙权在合淝战败后已经撤回南徐。 孔明推算出星象，得知必有皇族丧命。 正当他们商议时，突然传来刘琦病死的消息，玄德痛哭不已。 孔明劝道： “生死有命，主公不必过于悲伤，以免影响身体。” “如今更要紧的是处理大事，应立即派人去襄阳守卫，并处理好丧事。” 玄德问： “谁适合去？” 孔明答： “非云长不可。” 于是孔明决定派云长前往襄阳保卫。 玄德担心东吴会借此机会讨伐荆州，便问道： “如果东吴来袭，我们该如何应对？” 孔明答道： “若真有东吴使者来，亮自有办法应对。” 过了半个月，果然有报信传来，说东吴的鲁肃派人来吊丧。 此时，孔明已经早有应对之策，东吴使者的到来，只是孔明已布下的计策的一部分。 接下来如何应对，且听下文分解。 第五十四回 吴国太佛寺看新郎 刘皇叔洞房续佳偶1 诸葛亮听说鲁肃来到，与刘备一起出城迎接，将鲁肃接到府中。 见面寒暄后，鲁肃说道： “我家主公听闻令侄去世，特地备了一份薄礼，派我前来吊唁。” “另外，周都督也一再嘱托，要我向刘皇叔和诸葛先生问候。” 刘备和孔明起身向鲁肃致谢，收下礼物后，设宴款待。 席间，鲁肃说道： “此前皇叔曾说过，若公子不在，就会归还荆州。” “如今公子已去世，荆州理应归还。” “不知皇叔打算何时交割？” 刘备答道： “子敬且饮酒，稍后再细细商议。” 鲁肃只好勉强喝了几杯酒，但又忍不住追问。 刘备尚未开口，孔明却变了脸色，厉声说道： “子敬实在是不通情理，总要等别人把话说完！” “自从我汉高祖刘邦斩蛇起义，开创大业，刘氏江山传承至今。” “可惜时运不济，奸雄并起，各自占据一方。” “但天道循环，终将拨乱反正，还归正统。” “我家主公乃中山靖王之后，孝景皇帝的玄孙，如今的皇帝更是他的侄儿。” “刘氏天下，分封土地本是理所当然的事。” “况且刘表是我主公的兄长，我主继承兄长的基业，岂有不合情理之处？” “而你家主公，不过是钱塘一介小吏之子，原本与朝廷毫无功德，如今凭借一时权势，占据六郡八十一州，竟还贪心不足，想吞并汉家的江山！” “刘氏的天下，刘姓之人尚不能分得一块土地，你们孙姓反倒要强占争夺？” “再说，赤壁之战，我家主公与众将士出力甚多，人人都为此出生入死，岂是你们东吴单独的功劳？” “若不是我借得东南风，周瑜怎能施展半点计策？” “江南若是败了，不要说你们二乔是否能免于被送入曹操的铜雀宫，恐怕连你们自家妻儿都难保全性命。” “适才我家主公没有立刻答复你，是因为子敬向来是个高明通达的人，应该不需要我们细细讲解。” “为何你却如此不明事理？” 诸葛亮这一席话，说得鲁肃哑口无言，沉默了半晌才说道： “孔明先生的话，恐怕不是没有道理；只是鲁肃自身却陷入了极为尴尬的境地。” 诸葛亮问道： “有何不便之处？” 鲁肃答道： “当初皇叔在当阳落难时，是我引荐孔明先生渡江，见我主孙权；后来周瑜意欲兴兵攻取荆州，又是我力阻；至于后来约定待公子去世便归还荆州，也是我一力承诺。” “如今若不履行此前的承诺，叫我鲁肃如何交代？” “我主和周瑜必定责怪我。” “肃即使死了也无怨，但只怕因此惹怒东吴，导致双方兵戈相向，到那时皇叔也无法安稳坐守荆州，反倒让天下人耻笑。” 诸葛亮笑道： “曹操统率百万大军，以天子之名行事，我尚且不放在心上，何况区区一个周瑜？” “若是先生担心面子不好看，我倒有个折中的办法。” “我劝主人立下文书，暂时以荆州为根据地；等我主另得城池之后，再将荆州归还东吴。” “这个提议如何？” 鲁肃听了问道： “那么孔明先生打算夺取哪里来还我荆州？” 诸葛亮答道： “中原目前局势紧急，还不能谋取；而西川的刘璋软弱无能，我主计划将来图取西川。” “若能成功取得西川之地，那时便将荆州归还。” 鲁肃无可奈何，只得勉强同意。 于是刘备亲笔写下一纸文书，并签押名字，作为承诺。而作为担保人，诸葛亮也在文书上押了字。 诸葛亮随即说道： “亮是皇叔的属下，怎么能自己做担保呢？” “还烦请子敬先生也押个字，这样回去见吴侯时才更有说服力。” 鲁肃答道： “我知道皇叔乃仁义之人，必不会失信。” 说罢，也押了字，收下文书。 宴会结束后，鲁肃辞别。 刘备与诸葛亮一路将他送到船边。 临别时，诸葛亮叮嘱道： “子敬回去见吴侯时，还望多说些善意的话，切勿生出妄想。” “若是不认可这文书，我翻脸无情，连你们东吴的八十一州都一并夺了去！” “如今只希望两家保持和气，免得让曹贼看了笑话。” 鲁肃辞别周瑜后登船返回，先行至柴桑郡拜见周瑜。 周瑜问道： “子敬，荆州的事情如何了？” 鲁肃取出文书递上，说道： “文书在此。” 周瑜看过后，顿足叹道： “子敬，这分明是中了诸葛亮的计策！表面上说是借地，实际上却是想赖着不还。” “他说等夺取西川后再归还，可谁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拿下西川？” “假如十年拿不到西川，那岂不是十年都不归还荆州？” “这样的文书又有何用？你竟还替他做保！” “如果他不归还，到时必定连累你，主公怪罪，又该如何应对？” 鲁肃听罢，一时无言，半晌才道： “我相信玄德不会辜负我。” 周瑜冷笑道： “子敬，你是诚实之人，但刘备乃枭雄之辈，诸葛亮又是奸诈之徒，他们哪里会像你一样光明磊落！” 鲁肃不禁问道： “若如此，周都督可有什么计策？” 周瑜说道： “子敬是我恩人，我岂能坐视不管？” “你可暂且安心住下，待江北的探子回来，我自会另有安排。” 数日后，细作回来禀报： “荆州城中已扬起布旗，正在操办丧事；城外还新修了一座坟墓，军士们都披麻戴孝。” 周瑜吃了一惊，忙问： “是谁过世了？” 细作答道： “刘玄德的甘夫人去世了，如今正在准备丧葬事宜。” 周瑜听后大喜，对鲁肃说道： “我的计策有了着落！” “定让刘备束手就擒，荆州可轻而易举地夺下！” 鲁肃问： “都督有何妙计？” 周瑜答道： “刘备丧妻，必定会续娶。主公有一位妹妹，刚勇非常，身边带着数百婢女，常年佩刀自卫，房间中摆满了各式兵器，连男子也不及她。” 第五十四回 吴国太佛寺看新郎 刘皇叔洞房续佳偶2 “我将上书主公，请派人前往荆州提亲，假意让刘备入赘。” “将他引到南徐后，既无法成婚又将他囚禁，再派人去荆州以刘备交换城池。” “等荆州到手，我还有进一步的安排。” “如此一来，子敬也不会因此受牵连。” 鲁肃听后，感激拜谢。周瑜随即写了书信呈上孙权，派快船送鲁肃赶赴南徐。 鲁肃见到孙权后，先提及荆州借地一事，并呈上刘备的文书。 孙权看过后，拍案说道： “子敬，你怎么如此糊涂！” “这样的文书有什么用？” 鲁肃答道： “周都督另有计策，凭此可以拿下荆州。” 孙权看完周瑜的信后，暗自点头，心中大喜。 他沉思片刻，忽然想起合适的人选，说道： “非吕范莫属！” 于是召见吕范，对他说： “我听闻刘玄德丧妻，我有一位妹妹，愿招赘刘备为婿，以此结为姻亲，联手破曹，共扶汉室。” “此事非子衡不可胜任，希望你前往荆州作为媒人，代我提亲。” 吕范领命，即日收拾船只，带着数名随从，径往荆州而来。 却说刘备自从甘夫人去世后，整日郁郁寡欢。 一日，他正与诸葛亮闲谈，忽然有人来报： “东吴差使吕范到此。” 孔明听罢笑道： “这必是周瑜设下的计策，定是为了荆州而来。” “亮将在屏风后藏身偷听。无论他提出什么说法，主公只管一一应允，待留他们在馆驿中安顿后，再做详细计议。” 刘备点头应允，随即命人请吕范入内。 礼节完毕后，分宾主坐定，茶饮过后，刘备问道： “子衡远道而来，必定有事要说？” 吕范答道： “范近来得知皇叔不幸丧偶，特为一门好亲事而来，斗胆做媒。” “不知皇叔意下如何？” 刘备叹道： “中年丧妻，实在是不幸之事。” “爱妻亡故尸骨未寒，我又怎能立刻议亲呢？” 吕范答道： “人若无妻，如同屋无梁，怎可半途废弃人伦？” “我主吴侯有一妹妹，容貌端庄，美貌而贤惠，堪为持家之人。” “若两家联姻，结秦晋之好，定能令曹操不敢觊觎东南。” “这既是家事之便，又是国事之益，皇叔何必多疑？” “只是我国太吴夫人疼爱幼女，不愿远嫁，特意请求皇叔亲赴东吴完婚。” 刘备听罢，又问： “此事，吴侯可知情？” 吕范答道： “若非禀明吴侯，范又怎敢贸然前来说亲？” 刘备又叹： “我已年过半百，鬓发斑白，怎能配得上吴侯妙龄的妹妹？” 吕范答道： “吴侯之妹虽为女子，却志胜男儿，常言道：‘若非天下英雄，我绝不侍奉。’” “如今皇叔威名远播，正所谓淑女配君子，怎能以年岁相论？” 刘备说： “此事容我再思，明日再作答复。” 当日刘备设宴款待吕范，并将他安置在馆舍中休息。 夜里，刘备与孔明商议此事。 孔明笑道： “亮早就料到他的来意了。” “我方才占了一卦，《易经》显示此事是大吉大利之兆，主公大可答应下来。” “可先让孙乾随吕范回东吴复命，表明您已同意此事，再择良辰赴吴完婚。” 刘备忧虑道： “周瑜必定设下计策想害我，我岂能轻易冒险赴东吴？” 孔明大笑道： “周瑜虽有计策，但怎能逃出诸葛亮的掌控？” “我略施小计，便能使周瑜无计可施；吴侯之妹也将成为主公之人，而荆州更不会有失。” 刘备虽仍有疑虑，但孔明已安排孙乾前往江南与吕范共同协商亲事。 孙乾领命，与吕范一同到江南见孙权。 孙权满口答应道： “我确实愿将小妹嫁给刘玄德，绝无二心。” 孙乾拜谢归荆州，将此事禀报刘备，并传话说： “吴侯正在等候主公亲自赴东吴成婚。” 刘备仍旧忧心忡忡，迟迟不敢启程。 孔明劝道： “我已为此事准备了三条妙计，此行唯有赵子龙能承担重任。” 随即唤赵云到前，附耳交代： “你护送主公前往东吴，此事有三个锦囊，其中分别装有三条妙计，你按顺序依计而行。” 孔明将三个锦囊交给赵云，嘱他贴身保管，并暗中先派人去东吴送上聘礼，安排好一切事宜。 建安十四年冬十月，刘备带着赵云、孙乾，乘坐十艘快船，率领五百余人离开荆州，前往南徐。 荆州的事务全交由诸葛亮处理，而刘备一路上心情始终忐忑不安。 到达南徐州后，船只靠岸，赵云说道： “军师嘱咐了三条妙计，现在我们已经到此地，应该先打开第一个锦囊查看。” 随即打开锦囊，看了计策，赵云便召集随行的五百士兵，一一分派任务，并吩咐他们如何行事，众人领命而去。 随后，他又让刘备先去拜访乔国老。 乔国老是二乔的父亲，居住在南徐。 刘备带着羊和酒，亲自登门拜访，提到吕范为媒，促成婚事之事。 与此同时，五百随行士兵全都披红挂彩，分散到南徐城中采购婚礼所需的物品。 城中百姓议论纷纷，都说刘备即将入赘东吴。 消息很快传遍整个城池，孙权得知刘备已经抵达，便吩咐吕范好好招待，并将刘备安置在馆舍中。 乔国老见过刘备后，立刻前往拜见吴国太，并向她道喜。 吴国太问道： “为何道喜？” 乔国老答道： “令爱已经许配给刘玄德为夫人，如今刘玄德已到，为何要瞒着？” 吴国太大吃一惊，说： “老身对此事毫不知情！” 她立刻派人去请孙权前来问个明白，同时也派人到城中打探消息。 探子回报说： “确有此事，刘玄德已住进馆驿，随行的五百士兵都在城中采办猪羊果品，为婚事做准备。” “做媒的是吕范，男方代表是孙乾，双方都在馆驿中等待。” 吴国太闻言大惊，少顷，孙权进入内堂见母亲。 吴国太捶胸痛哭，孙权问道： “母亲为何如此烦恼？” 吴国太哭道： “你竟如此不将我放在眼里！” 第五十四回 吴国太佛寺看新郎 刘皇叔洞房续佳偶3 “我姐姐临终之时，嘱托你的话你都忘了吗？” 孙权大惊，说： “母亲有话直说，何必如此激动？” 吴国太怒道：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古今的常理。” “我是你的母亲，这等大事理应禀告于我。” “如今你将刘玄德招为女婿，竟瞒着我！” “女儿可是我养的，岂能不知会一声？” 孙权更加惊慌，问道： “母亲从哪里听来的这种话？” 吴国太怒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满城百姓都知道此事，你却独独瞒着我！” 乔国老在旁说道： “老夫早已知晓，所以今日特来道贺。” 孙权叹道： “非也，此事乃周瑜所设之计。” “为了夺取荆州，假意以招赘为名，诱刘备来此，打算拘押于此，以换取荆州；若刘备不肯交出荆州，便斩了他。” “这只是计策，并非真事。” 吴国太听罢勃然大怒，骂道： “周瑜身为六郡八十一州的大都督，竟无能到如此地步！” “想要取荆州，却拿我女儿的婚事作文章，利用美人计！” “倘若杀了刘备，我女儿便成了望门寡妇，今后如何再说亲？” “这不是毁了我女儿的一生吗？” “你们可真会算计！” 乔国老接着说道： “倘若真用此计，纵使得了荆州，也必然会遭天下人耻笑。” “这种事情如何能行得通？” 吴国太与乔国老的一席话，说得孙权默然无语，不知如何应对。 吴国太不停地责骂周瑜，乔国老劝说道： “事已至此，刘皇叔是汉室宗亲，不如真的招他为婿，免得丢脸。” 孙权答道： “恐怕年龄不相称。” 乔国老说道： “刘皇叔是当世英雄，若能招得这样一位女婿，也不会辱没令妹的身份。” 吴国太接着说道： “我未曾见过刘皇叔。” “明日便在甘露寺与他相见：若是不合我的心意，随你们处置；若是中我的意，我便亲自将女儿嫁给他！” 孙权是个非常孝顺的人，见母亲如此坚持，只得应承下来。 他随即走出去，召来吕范，吩咐他安排好第二天在甘露寺由方丈设宴，届时吴国太将与刘备见面。 吕范说道： “为何不让贾华带领三百名刀斧手埋伏在两侧的廊下？” “如果国太对刘备不满意，只要发出一个信号，伏兵便从两边齐出，将刘备拿下。” 孙权觉得这个提议可行，便召来贾华，指示他事先做好埋伏的准备，只需等待吴国太的动向再做决定。 乔国老告辞吴国太回家，派人去通知刘备说： “明日吴侯（孙权）与吴国太将亲自见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刘备得知消息后，与孙乾、赵云商议。 赵云说： “明日这场会面，凶险大于吉利，我愿率五百军士随行保护。” 第二天，吴国太与乔国老先行到甘露寺方丈处所就座。 孙权随后带领一众谋士到来，并派吕范到刘备的住处邀请他。 刘备在锦袍内穿着细铠，从人背剑随行，骑马赶往甘露寺。 赵云身穿全套甲胄，带领五百军士紧随其后。 来到寺前，刘备下马，先拜见孙权。 孙权观察刘备仪表堂堂、气度不凡，不禁心中生出几分敬畏。 二人礼节性地寒暄一番，随后一起进入方丈处所拜见吴国太。 吴国太见到刘备后，心中非常欢喜，对乔国老说： “这才是我的佳婿！” 乔国老附和道： “刘玄德有龙凤之姿，天日般的仪表，更兼仁德布施天下。” “吴国太得此佳婿，实乃一大幸事！” 刘备拜谢吴国太，大家在方丈处所设宴共饮。 片刻后，赵云佩剑进入方丈，站在刘备身旁。 吴国太看见后，问道： “这人是谁？” 刘备答道： “他是常山赵子龙。” 吴国太又问： “可是当阳长坂抱着阿斗杀出重围的那位将军吗？” 刘备答： “正是。” 吴国太称赞道： “真乃大将军也！” 随即赐酒与赵云。 赵云趁机小声对刘备说道： “刚才我巡视廊下，见房中埋伏有刀斧手，显然心怀不轨，应当告知吴国太。” 刘备听后，便跪在吴国太席前，含泪诉说： “若真要杀刘备，就在此请您下令吧！” 吴国太惊讶道： “何出此言？” 刘备答： “廊下暗藏刀斧手，不是想杀我又是为何？” 吴国太闻言大怒，斥责孙权道： “今日刘备已是我的女婿，便如同我的儿子。” “为何还在廊下埋伏刀斧手！” 孙权推说自己不知情，便传唤吕范前来质问。 吕范又将责任推到贾华身上。 吴国太随即召来贾华，严词责骂。 贾华无言以对。 吴国太大怒，下令将贾华斩首。 刘备忙跪地求情道： “若斩杀一员大将，于亲情不利，我也难以长久留在膝下侍奉。” 乔国老也在旁相劝，吴国太这才喝令将贾华逐退。 埋伏的刀斧手见状，也都抱头鼠窜而逃。 刘备随后整理衣冠，走出殿前，看到庭院里有一块巨石。 他拔出随从佩戴的剑，仰天祷告说： “若刘备能夺回荆州，成就王霸之业，这一剑便能将石块劈为两半；若我命丧此地，这剑定难开石。” 说完，他挥剑斩下，火星四溅，巨石应声断为两截。 孙权在后面目睹此景，问道： “玄德公为何如此愤恨这块石头？” 刘备回答： “我年近五十，却尚未能为国家剿灭贼寇，心中常怀愧恨。” “今日蒙吴国太抬爱，招我为婿，此乃平生际遇。” “适才我向天占卜，若能破曹兴汉，便能劈开此石。” “如今果然如此。” 孙权听后暗想： “刘备是否以此言故意迷惑于我？” 第五十四回 吴国太佛寺看新郎 刘皇叔洞房续佳偶4 于是，他也拔剑对刘备说： “我也要问天占卜，若能破曹兴吴，也要将此石劈开！” 他暗暗祷告道： “若我能再次夺回荆州，振兴东吴，便可劈开此石。” 随后挥剑而下，巨石果然也被劈开。 此石至今尚存，上面留有十字裂纹，被称为“恨石”。 后人对此景慨叹不已，留下诗句： 宝剑落时山石断，金环响处火光生。 两朝旺气皆天数，从此乾坤鼎足成。 孙权和刘备扔下佩剑，相携回到宴席，又饮了几巡。 孙乾见状，用眼神示意刘备。 刘备便借口不胜酒力，辞别而去。 孙权亲自送他至寺前，两人并肩立于江边，欣赏江山之景。 刘备赞叹道： “此地真乃天下第一江山也！” 甘露寺因此被称为“天下第一江山”，后人对此也留下赞诗： 江山雨霁拥青螺，境界无忧乐最多。 昔日英雄凝目处，岩崖依旧抵风波。 二人继续观景，江风浩荡，波涛翻滚，白浪如雪。 忽见江面上有一叶小舟，稳稳航行，宛若行于平地。 刘备感叹道： “‘南人驾船，北人乘马’，果然名不虚传。” 孙权听后，心生不快，心想： “刘备是否在讥笑我不会骑马？” 于是命人牵来一匹马，飞身上马，驰下山坡，再扬鞭跑回山岭，笑着对刘备说： “南人不能骑马吗？” 刘备闻言，撩衣一跃，跳上马背，飞奔下山，再驰骋而上。 两人立马山坡之上，扬鞭相视大笑。 此地后被命名为“驻马坡”。 后人也有诗赞曰： 驰骤龙驹气概多，二人并辔望山河。 东吴西蜀成王霸，千古犹存驻马坡。 当天，两人并肩返回城中，南徐百姓无不称贺。 回到馆驿后，刘备与孙乾商议。 孙乾说： “主公应当多多恳求乔国老，尽早完婚，以免生出变故。” 第二日，刘备亲至乔国老府邸拜访。 乔国老接待他，行礼后请他喝茶。 刘备向乔国老说明： “江东之地有许多人想害刘备，恐怕难以久居。” 乔国老宽慰他： “玄德不必担心，我会为你向国太禀告，让她作安排。” 刘备拜谢后告辞。 乔国老随后面见吴国太，说明刘备担忧有人谋害，请求尽早完婚。 吴国太勃然大怒，说： “我的女婿，谁敢动他！” 她随即命人安排刘备搬入书院暂住，并择日完婚。 刘备再次拜见吴国太，说： “赵云与士兵们在外驻扎，恐难以管理。” 吴国太立刻下令，让赵云及军士也全部搬入府中安置，避免节外生枝。 刘备心中暗喜。 数日之内，吴国太大摆筵席，亲自主持婚礼，孙夫人与刘备正式成亲。 到了晚上，宾客散去，两排红色火炬映照，迎接刘备进入新房。 烛光之下，刘备环顾四周，只见屋内枪刀林立，侍女们个个腰间佩剑，手中悬刀，肃立两侧。 这一幕让刘备魂飞魄散，惊恐不安。 正是： 惊见侍女横刀立，疑是东吴设伏兵。 至于这些刀剑的真正用意，以及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且看后文分解。 第五十五回 玄德智激孙夫人 孔明二气周公瑾1 却说玄德见孙夫人房中两边枪刀森列，侍婢皆佩剑，不禁心中一惊。 管家婆走进来说： “贵人不必惊慌。” “夫人自幼喜爱观武事，平日里常让侍婢们练剑玩耍，因此房中布满兵器。” 玄德说道： “这不是夫人所爱好之事，我心中实在不安，能否暂时收起这些兵器？” 管家婆便向孙夫人报告： “房中兵器摆放得很密集，娇客感到不安，求您暂时撤去。” 孙夫人听后笑道： “我厮杀半生，他竟然还害怕这些兵器吗？” 虽言语轻笑，却也爽快地下令，将房中的兵器全部撤走，并命侍婢们解下长剑，改以柔顺之态侍奉刘备。 当夜，刘备与孙夫人成婚，夫妻两人情意融洽，欢喜非常。 刘备为博取侍婢们的好感，慷慨散发金银布帛赏赐她们，以此买通人心。 同时，他派遣孙乾先行返回荆州报喜。 自此之后，刘备便在东吴每日与孙权、孙夫人等人饮酒作乐。 孙权的母亲吴国太对刘备更是倍加爱护与敬重，全心视之为己出。 却说孙权派人前往柴桑郡向周瑜传信，信中说道： “母亲力主之下，我已将妹妹嫁给了刘备。” “不料弄假成真，成了一桩真婚。” “此事接下来该如何处理？” 周瑜听闻消息后大吃一惊，行坐不安，苦思良久，终于想出一条计策，便写下一封密信，交给来人带回去交给孙权。 孙权拆开信件，信中大致写道： 瑜此前所谋之事，未料如今如此反复。 既然已经弄假成真，不妨顺势用计。 刘备乃枭雄之姿，又有关羽、张飞、赵云等猛将辅佐，更兼诸葛亮善用计谋，绝非久居人下之人。 愚以为，不如软困之于吴地：为他兴建豪华宫室，以耗损其斗志；多送美人珍宝，以迷惑其心神；让他与关羽、张飞之情逐渐疏远，与诸葛亮的关系隔绝；再将他们分散到不同地方驻守。 如此一来，再以兵攻之，天下大事可定也。 倘若任其发展，恐如蛟龙遇云雨，终非池中之物。 愿主公深思此计。 孙权看完信后，将其交给张昭商议。 张昭说道： “公瑾之计，正合我意。” “刘备出身低微，四处奔走天下，尚未真正享受过富贵生活。” “如今若以华丽的宫殿、娇妻美妾、金银财宝让他沉迷其中，必然与诸葛亮、关羽、张飞等渐生疏远。” “若能使他们彼此间心生怨恨，荆州便唾手可得。” “主公不妨按公瑾之计速速施行。” 孙权大喜，立即下令修缮东府，大量栽种花木，布置精美器具，邀请刘备与孙夫人同住。 此外，又增加几十名女乐侍奉，并送上金玉珍宝、锦绣华服等奢侈品。 吴国太见此，只以为是孙权好意待刘备，不禁喜不自胜。 刘备果然被声色财物所迷惑，整日沉溺其中，丝毫没有想要回荆州的念头。 与此同时，赵云和五百士兵驻扎在东府前，整日无事，只是在城外射箭、练马。 眼看年终将至，赵云猛然想起孔明曾交给他三个锦囊，教他依次在合适的时候打开。 第一个锦囊应在到南徐后打开，第二个锦囊应在年终时打开，第三个锦囊则应在危急时刻打开，里面有能化解困境的神奇计策，可以确保主公平安归家。 此时年已将尽，赵云意识到主公深陷声色之中，完全不打算回荆州，于是决定拆开第二个锦囊，查看里面的计策。 果然，锦囊中的内容令他深感振奋，于是他立即前往府堂，要见玄德。 赵云被侍婢告知： “赵子龙有急事来报贵人。” 玄德召见，赵云装作失惊的模样说道： “主公深居内室，难道忘了荆州的事情吗？” 玄德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如此惊慌？” 赵云答道： “今早孔明派人来报，曹操要为赤壁之战复仇，已集结了五十万大军，准备进攻荆州。” “形势非常危急，请主公立即回去。” 玄德听后说： “我得先与夫人商量一下。” 赵云急忙劝道： “如果和夫人商量，定然不愿主公回去。” “还是不如尽快出发，拖延了就会误事！” 玄德答道： “你先退下，我自有办法。” 赵云故意催促几番，才退出。 玄德进入孙夫人房中，暗暗流下泪来。 孙夫人问道： “夫君为何烦恼？” 玄德答道： “我一生漂泊，未能侍奉父母，也未能祭祖，实在感到愧疚。” “如今岁末临近，心中忧虑不已。” 孙夫人见状说道： “你不用瞒我，我已听赵子龙报知，荆州危急，你打算回去，所以才有此忧虑。” 玄德跪下说道： “夫人既然知道，备怎敢隐瞒。” “备若不回去，荆州恐有失，天下人必定耻笑；但若回去，又不舍得与夫人分离，这才使我痛苦。” 孙夫人温柔地说道： “我已经事君，若夫君离去，我必随你而行。” 玄德摇头道： “夫人虽然如此说，但国太与吴侯怎会容许你随我去呢？” “若你可怜刘备，暂时辞别吧。” 玄德说罢，泪如雨下。 孙夫人劝道： “夫君不必再烦恼了。” “妾会苦苦向母亲请命，必定会允许我和夫君一起走。” 玄德答道： “即便国太同意，吴侯也必定会阻止。” 孙夫人沉思了片刻，说道： “我与夫君在正旦拜年时，推说去江边祭祖，并非不告而别，这样如何？” 玄德再度跪下谢道： “若如此，备生死难忘！” “请夫人务必保密。” 两人商议好后，玄德密唤赵云交代： “正旦日，你带着军队先行出城，在官道上等我。” “我将推说祭祖，与夫人一同离开。” 赵云应诺。 建安十五年春正月元旦，孙权召开文武大会，玄德和孙夫人一同前来拜见国太。 孙夫人说道： “夫君思念父母和宗祖，坟墓都在涿郡，夫君昼夜忧虑不已。” “今日欲往江边，向北遥祭，特来告知母亲。” 国太听后说道： “这是正经的孝道，我又怎会不答应呢？” “你虽不识公婆，但可以和你夫君一同前去祭拜，这也是做为妻子的应尽之礼。” 孙夫人和玄德向国太行礼谢过，便告辞离开。 第五十五回 玄德智激孙夫人 孔明二气周公瑾2 他们瞒着孙权，孙夫人乘车，只带着随身的细软。 玄德骑马，带着几骑跟随，前往与赵云会合。 五百兵士在前后护送，离开了南徐，赶路而行。 当天，孙权大醉，左右侍从将他扶进后堂，文武百官也都散去。 等到有人发现玄德和孙夫人已逃离时，天色已晚。 要向孙权报告时，权还在醉酒中未醒。 直到他入睡，已是五更时分。 第二天，孙权得知玄德逃走，急忙召集文武商议。 张昭说： “今日此人逃走，早晚会生祸乱，必须立即追赶。” 孙权下令陈武、潘璋各带五百精兵，不分昼夜，务必赶上并追回他们。 两位将领接令出发。 孙权听闻刘备已经逃走，怒火中烧，将桌上的玉砚摔得粉碎。 程普进言道： “主公只是徒生怒气，但我料想陈武、潘璋恐怕擒不到刘备。” 孙权怒问： “他们怎敢违我军令！” 程普说道： “郡主自幼喜好武事，性格刚强严厉，连将领们都敬畏她。” “既然郡主愿意顺从刘备，必定与他同心协力离去。” “那些追赶的将领，若见到郡主在场，怎敢动手？” 孙权勃然大怒，拔出佩剑，命蒋钦、周泰听令，说道： “你二人带着这把剑去，将我妹与刘备的人头带回来！” “若违令者，立斩不赦！” 蒋钦、周泰领命，带领一千军兵紧追而去。 却说刘备策马扬鞭，日夜兼程赶路。 当晚于途中稍作休息两个更次，又急忙启程。 眼看已到柴桑边界，忽然远远望见身后尘土飞扬，有人急报： “追兵已经到了！” 刘备慌忙问赵云： “追兵已至，该如何是好？” 赵云说道： “主公先行，某愿断后。” 刘备转过前面山脚，忽然见一队军马拦住了去路。 两员大将当先，厉声喝道： “刘备，速速下马投降！” “我们奉周都督之令，在此等候多时！” 原来，周瑜担心刘备逃脱，提前派徐盛、丁奉率领三千兵马，在路上的要隘处扎营守候，并令士兵不时登高了望。 料定刘备若从旱路逃走，必然经过此地。 当日，徐盛、丁奉发现刘备一行经过，便率兵截住了道路。 刘备惊慌勒马，回头问赵云： “前有拦截之兵，后有追赶之兵，前后无路，该如何是好？” 赵云答道： “主公勿慌。军师曾留有三条妙计，皆在锦囊之中。” “前两条已经拆开，事事灵验。” “如今尚有最后一条，吩咐遇到危难之时方可拆看。” “现在危急关头，当拆开看看。” 说罢，赵云取出锦囊，呈与刘备。 刘备打开锦囊，读后急忙来到车前，泣告孙夫人说： “备心腹之言，至此不能不尽诉于夫人。” 孙夫人道： “夫君有何话，尽可告诉我。” 刘备叹息道： “昔日吴侯与周瑜合谋，以夫人下嫁于备，实非为夫人着想，而是意欲困住备，以图夺取荆州。” “若夺得荆州，定然会杀了备。” “吴侯不过将夫人作为诱饵引诱备而已。” “备冒死前来迎娶，全因深信夫人胸怀大义，必怜惜备。” “昨日听闻吴侯意图加害，故假托荆州有难以借机逃归。” “幸亏夫人不弃，与备同行。如今吴侯命人在后追赶，周瑜又派人于前拦截。” “此祸非夫人出面，无法化解。” “若夫人不愿解救，备愿死于车前，以报夫人之恩。” 孙夫人闻言大怒，说道： “吾兄既不将我当成亲人，我又有何颜面再与他相见！” “今日之险境，我自会化解。” 于是她喝令随从推车直出，卷起车帘，亲自斥责徐盛、丁奉道： “你们二人是要造反吗？” 徐盛、丁奉见状，慌忙下马，弃掉兵器，跪在车前说道： “末将怎敢造反！” “我等奉周都督之命，屯兵于此，只为拦截刘备。” 孙夫人怒斥道： “周瑜这逆贼！” “我东吴何曾亏待过他！” “刘备乃大汉皇叔，是我的夫君，难道我是私奔吗？” “我已向母亲和兄长明言随夫回荆州。” “如今你们竟在山脚下设伏拦截，是想劫掠我夫妻的财物吗？” 徐盛、丁奉连声告罪： “不敢！请夫人息怒。” “这全是周都督的命令，非我等所为。” 孙夫人厉声喝道： “你们只怕周瑜，却不怕我吗？” “周瑜能杀你们，我难道不能杀周瑜？！” 随即将周瑜痛骂一番，喝令推车继续前行。 徐盛、丁奉心中暗想： “我们只是下属，又怎敢违抗夫人的命令？” 又见赵云怒气冲天，只得喝退士兵，让开道路放他们通过。 刘备一行刚走了五六里，背后忽然又见陈武、潘璋带兵追来。 徐盛、丁奉将先前的情况详细告知。 陈武、潘璋听后说道： “你们放他们过去，实在大错！” “我们二人奉吴侯之命，专程追捕他们回去。” 于是四人合兵一处，加快行军继续追赶。 却说刘备正行途中，忽然听到身后喊声震天，不由得再次请求孙夫人道： “追兵又至，该如何是好？” 孙夫人毫不畏惧，答道： “夫君先行，我与子龙断后。” 于是刘备率领三百士兵，急往江岸方向赶去。 赵云则勒马护在车旁，将士兵排列好，准备迎敌。 四员追兵赶到，远远见到孙夫人在车中，只得下马，拱手行礼。 孙夫人问道： “陈武、潘璋，你们来此为何？” 陈武答道： “奉主公之命，请夫人与刘皇叔回去。” 孙夫人脸色一沉，严厉叱责道： “你们这些匹夫，只会挑拨离间，破坏我兄妹之间的和睦！” “我已下嫁刘备，今日归去，难道是与人私奔吗？” “这是奉母亲之慈旨，命我夫妻返回荆州。” “就算是我哥哥前来，也必须按照礼法行事。” “你们仗着兵力，却意图杀害我夫妻吗？” 孙夫人一番呵斥，令四将哑口无言，互相对视，心中暗忖： “她与孙权终究是兄妹，何况国太在背后支持。” “吴侯乃至孝之人，怎敢违抗母命？” “若日后翻脸，责任全在我们。” “倒不如顺水推舟，做个顺情人情。” 再加上军中已不见刘备身影，只见赵云怒目圆睁，摆出随时准备厮杀的姿态，因此四人只得连声称是，退后不敢再上前。 第五十五回 玄德智激孙夫人 孔明二气周公瑾3 孙夫人命人推车继续前行。 徐盛说道： “我们四人一起去见周都督，禀告此事。” 四人犹豫未决，突然看到一支军队如旋风般赶来，原来是蒋钦和周泰。 二人问道： “你们见到刘备了吗？” 四人答道： “早上见过他，现在已经走了半天。” 蒋钦问： “为什么不抓住他？” 四人将孙夫人的话转告给蒋钦。 蒋钦答道： “即使吴侯不愿这么做，我也带了一口剑在身，命令先杀刘备的夫人，再斩刘备，违令者立斩！” 四位将领愁眉苦脸，叹道： “他已经走得很远，我们如何追赶？” 蒋钦说道： “他毕竟是步兵，速度不快。” “徐盛、丁奉二将可以飞报都督，让水路上的快船追赶，我们在岸上追击。” “无论水路还是陆路，只要能追上他，就能将他解决掉。” 于是，徐盛和丁奉飞报周瑜，蒋钦、周泰、陈武和潘璋四人带领军队沿江追赶。 此时，玄德一行已经远离柴桑，来到了刘郎浦，稍微松了一口气。 他们沿着江岸走去，却发现江水滔滔，哪里找得到船只。 玄德低头沉思，赵云劝道： “主公已经从虎口中逃脱，现在已经接近家乡，军师必定有计策，不必太过忧虑。” 玄德听后，忽然想起在东吴的日子，不禁为之一叹，泪如雨下。 后人有诗曰： 吴蜀成婚此水浔，明珠步障屋黄金。 谁知一女轻天下，欲易刘郎鼎峙心。 玄德命赵云前去侦察是否有船，突然看到后方尘土飞扬，传来行军的声音。 玄德急忙登高远望，只见一支追兵正在迅速逼近，他叹道： “经过连日奔波，马困人乏，追兵又来了，我们死路一条了！” 声音越来越近，眼看追兵即将赶到。 此时，赵云急忙报告： “船来了！” “前方江岸有二十多只拖篷船。” 玄德大喜，迅速与孙夫人一起奔上船，赵云引着五百士兵也跟了上来。 船上的一位道人笑着走出来，说： “主公且喜，诸葛亮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玄德一看，原来船中装作普通客人的，都是荆州水军。 玄德大喜，终于松了一口气。 玄德（刘备）和孔明（诸葛亮）正在行进时，忽然江面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回头一看，只见无数战船正疾驰而来，战船之上，旌旗飘扬。 领军的正是周瑜，他指挥着水军，左侧是黄盖，右侧是韩当，队伍气吞万里如飞马疾行，宛如流星般迅速向玄德一方逼近。 见势不妙，孔明指示迅速将船只驶向北岸，弃船上岸，大家赶紧上岸逃跑，准备继续行程。 周瑜见此，迅速指挥水军上岸追击。 此时，周瑜的军队已经完全下了船，变成步兵，只有几位指挥官骑马追赶，像是飞驰而来。 周瑜在前面指挥，黄盖、韩当、徐盛、丁奉紧随其后。 周瑜指挥部队全力追击，终于赶到了前方的黄州界首，望见玄德的车马不远，心中充满决心，再加速追击。 正当周瑜准备全力追击之时，突然听到一声鼓响。 只见山崖中间冲出一队刀枪手，为首的大将赫然是关云长（关羽）。 周瑜见状，心中一惊，情急之下调转马头准备逃命。 关云长紧紧追赶，不容周瑜有丝毫喘息。 在追击的过程中，黄忠和魏延两位名将也从两侧杀出，吴军的队伍顿时陷入混乱，迅速被打败，纷纷败退。 周瑜被迫急忙跳上船，准备再次撤退，但岸上吴军士兵却齐声高呼： “周郎妙计安天下，陪了夫人又折兵！” 这一句，讽刺周瑜精心策划的计策以失败告终，最终不仅没能制服敌人，反而败得一塌糊涂，甚至连兵力都遭遇了重大损失。 周瑜听到这些嘲讽，怒火中烧，大声吼道： “可再登岸决一死战！” 然而，黄盖、韩当等人急忙阻拦，劝说周瑜不要再轻举妄动。 周瑜内心痛苦，他自问： “我的计策失败了，若不能成就大功，回去如何面对吴侯（孙权）？” 这番痛苦的思考让他顿时失去所有斗志，内心压抑不住的羞愧让他感到无比沮丧。 最终，周瑜伤心至极，突然间金疮再次发作，身上伤口裂开，血流如注，倒在了船上。 虽然周围的将领急忙进行抢救，但周瑜已经没有了知觉，陷入了昏迷之中。 众将眼看情况不妙，急忙施救，但已经无济于事。 真是两次巧妙的计策反而弄巧成拙，今天既带着愤怒又带着羞愧。 周郎的命运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五十六回 曹操大宴铜雀台 孔明三气周公瑾1 周瑜未曾料到，诸葛亮早已设下伏兵，指派关羽、黄忠、魏延三支军马提前埋伏。 一场激战后，周瑜的军队遭到大败。 黄盖和韩当急忙赶到，救援船只，却依然被击败，水军折损无数。 远远望去，玄德和孙夫人的车马队伍停驻在山顶，情势对周瑜来说可谓是极大的打击。 周瑜气愤不已，由于愤怒和疲劳交加，他身上的箭伤未愈，因激动过度，伤口裂开，直接昏倒在地。 众将急忙将他救醒，并急忙开船撤退。 诸葛亮指示不要再追击，而是与玄德一同返回荆州，庆祝这次胜利，并且赏赐了参与的将士们。 周瑜自感失败，便回到柴桑。 与此同时，蒋钦等一行人马也回到了南徐，向孙权报信。 孙权听闻消息后，气愤不已，决定任命程普为都督，准备起兵攻打荆州，以报赤壁之仇。 然而，张昭劝谏道： “不可如此行事。” “曹操日日思着如何报复赤壁之战的失败，他因担心孙、刘两方结盟，才未敢出兵。” “若现在主公因一时愤怒，自己去吞并荆州，曹操必定会趁机出兵攻打，届时我们的局势将更加危险。” 顾雍也表示： “许都那边岂能没有暗中探子？” “若曹操得知孙刘关系紧张，必定会派人勾结刘备。” “刘备若感到东吴的威胁，必定会投靠曹操。” “若真如此，那江南何时能得安宁？” “现在最好的办法，是派人前往许都，推荐刘备为荆州牧，曹操若得知此事，必定会担心，不敢轻举妄动。” “此外，刘备也不会因此对主公心生怨恨。” “然后，我们可以用反间计，促使曹操与刘备互相争斗，我们则乘隙而图，便能占得先机。” 孙权听后深以为然，说道： “元叹的建议非常好。那么，谁能去执行这项任务呢？” 顾雍答道： “此地有一人，乃曹操所敬重的人，可以作为使者前往。” 孙权问： “是谁？” 顾雍回答： “这个人就是华歆，何不派他去呢？” 孙权听后大喜，立即命令华歆去执行这一使命，带上表文前往许都。 华歆接令后，迅速启程，直接前往许都，打算见曹操。 得知曹操正在邺郡召集群臣，并准备在铜雀台庆赏，华歆便前往邺郡，等待会见曹操。 自从赤壁之战败北后，曹操一直心中惦记着如何报仇；他担心孙权与刘备联合，因此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到了建安十五年春，铜雀台终于建成，曹操决定在邺郡举行盛大的文武宴会来庆祝此事。 铜雀台正对着漳河，台中间是铜雀台，左边有座玉龙台，右边则是金凤台。 每座台的高度都达十丈，两座台之间通过两座横跨的桥梁相连。 台上建筑雄伟，金碧辉煌，门窗千家万户，气派非凡。 在庆宴的当天，曹操戴着镶嵌宝石的金冠，穿着绿色锦绣罗袍，玉带搭配珠履，坐在台上高处，俯视下方。 文官和武将都在台下侍立。 曹操想观看武官们的弓箭比试，于是命令近侍取来一领西川红锦战袍，挂在垂杨枝上，下面设立了一个箭垛，箭垛的红心以百步为界。 接着，曹操将武官分成两队：曹氏宗族的将领穿红袍，其他将士则穿绿袍。 每个人都带着雕花弓和长箭，跨上马背，准备接受指挥。 曹操下令： “谁能射中箭垛的红心，将会获得这件锦袍；如果射不中，将罚水一杯。” 号令一出，红袍队中一个年轻的将军立即跃马而出。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曹休。 曹休飞马而行，奔驰三次，扣上箭弦，拉满弓，一箭射出，正中红心。 金鼓齐鸣，众人纷纷喝彩。 曹操在台上看到后，非常高兴，称赞道： “这是我家千里马！” 他正准备派人取锦袍给曹休，却见绿袍队中又一骑飞奔而出，喊道： “丞相，锦袍应当让外姓先得，宗族之人不宜争夺。” 曹操一看，原来是文聘。众官纷纷议论： “看看文仲业的射箭技艺如何。” 文聘抬起弓，纵马一箭，果然也射中了红心。 众人再次喝彩，金鼓声更盛。 文聘大喊： “快拿锦袍来！” 正当此时，红袍队中又有一员大将飞马而出，大声说道： “文烈先射，又有何足称道！” “看我和你们两个来比箭！” 他拉满弓，一箭射出，准确命中红心。 众人再次齐声喝彩。 原来这位射手是曹洪。 曹洪刚想去取锦袍，忽然又见绿袍队里一位将领飞奔出来，高声喊道： “你们三个射箭，哪里算得上了不起！” “看我如何射！”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张合。 张合飞马翻身，背射一箭，准确射中红心。 四支箭齐齐地射中了红心，观者无不称赞： “好箭法！” 张合说： “锦袍应该是我的！” 话音未落，红袍队中又有一将飞马而出，大喊： “你翻身背射，有什么了不起！” “看我来夺这个红心！” 众人看到，原来是夏侯渊。 夏侯渊迅速策马到达箭垛处，回身拉弓一箭射出，正好命中四箭当中的红心。 金鼓再度响起。 夏侯渊勒住马，拉弓大叫道： “这箭能夺得锦袍吗？” 话音刚落，绿袍队中又有一位将领应声而出，高喊： “把锦袍留下给我徐晃！” 夏侯渊答道： “你有什么箭法能夺走我的锦袍？” 徐晃则说： “你们三个夺射红心，根本不算什么！” “看我如何单独拿下锦袍！” 徐晃抬起弓搭上箭，远远地瞄准柳条射去，正中目标，柳条应声断裂，锦袍从枝头掉落。 徐晃飞快地骑马冲向锦袍，披上了它，马上来到台前，抱拳行礼说道： “谢丞相赐袍！” 曹操和众官员无不称赞。 徐晃正打算勒马回去时，忽然一个绿袍将军跃出，大声喊道： “你拿锦袍做什么？” “赶紧把它交给我！” 众人一看，原来是许褚。 徐晃说道： “锦袍已经在我这里，你凭什么强夺？” 许褚毫不回应，飞马冲向徐晃，想要夺取锦袍。 两匹马靠得越来越近，徐晃立即拉弓对准许褚。 许褚伸手按住了弓，拉着徐晃离开马鞍。 徐晃急忙扔掉弓，翻身下马，许褚也跟着下马，两人扭打起来。 曹操急忙命人制止。 锦袍已经被两人扯得粉碎。 第五十六回 曹操大宴铜雀台 孔明三气周公瑾2 曹操命令两人都上台。 徐晃怒目圆睁，许褚咬牙切齿，显然两人心中都有斗争的意图。 曹操笑着说： “我只是想看看你们的勇气，岂会在意一件锦袍？” 于是，他命令所有将领都上台，每人赐予一匹蜀锦。 众将纷纷谢过。 曹操命令各人按次序就坐。 乐声响起，水陆并列，文武官员轮流举杯，互相献酬。 曹操看着众文官，说道： “武将以骑射为乐，足以彰显他们的威勇。” “你们这些饱学之士，既然登上了这高台，难道不愿献上佳章，纪念今天的盛事吗？” 众官员纷纷躬身回答： “愿听从丞相的命令。” 当时，王朗、钟繇、王粲、陈琳等一批文官献上了诗篇。 诗中多有赞美曹操功德、赞颂其应当继承汉室的意图。曹操逐一阅读，笑着说道： “诸位的诗作太过赞誉我了。” “孤本来愚钝，最初被举为孝廉。” “后来值遇天下大乱，便在谯东五十里建精舍，打算春夏读书，秋冬射猎，以待天下安定，再出仕。” “谁曾想到，朝廷征召孤为典军校尉，改变了孤的意图，专心为国家讨伐贼寇、立功，立志死后能写上‘汉故征西将军曹侯之墓’。” “这是我平生的愿望。” “回想起自己讨董卓、剿黄巾、除袁术、破吕布、灭袁绍、定刘表，统一天下，作为宰相，贵极人臣，哪里还能再有所求？” “若国家没有孤一人，又不知多少人会称帝、称王。” “或许有些人见孤权重，胡乱猜测，怀疑孤另有图谋，这完全是错误的。” “孤一直牢记孔子所称文王之至德，时刻铭刻在心。” “但孤如今只想弃兵归乡，去武平侯的封地，实在不敢再为名利所累。” “真心恐惧一旦解除兵权，国家可能会危急，万一我失败，国家也将陷入困境。” “所以，不敢贪图虚名，处于实祸之中。” “诸位绝对不能误解孤的心意。” 众人起身齐声叩拜，说： “即使是伊尹、周公，也比不上丞相了。” 后来有人作诗说：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下士时。 假使当年身便死，一生真伪有谁知！ 曹操连饮了好几杯酒，渐渐有些醉意，便让左右侍从捧来笔砚，打算作《铜雀台诗》。 刚开始下笔时，忽然有人来报： “东吴派使者华歆上表，推荐刘备为荆州牧，孙权还把妹妹嫁给了刘备，汉中的九郡大部分已经归刘备所有。” 曹操听到此消息，手脚一阵慌乱，竟然把笔砚都摔在地上。 程昱问道： “丞相在万军之中，箭石纷飞的情况下，都能镇定自若，为什么现在听到刘备得了荆州会如此惊慌失措？” 曹操答道： “刘备是人中之龙，平时没有什么机遇。” “现在得了荆州，相当于困龙得以入海，怎么能不让我惊慌失措？” 程昱说道： “丞相是否知道华歆此行的真正目的？” 曹操回答： “不知道。” 程昱接着说： “孙权本来就对刘备有所忌惮，曾想用兵攻击他，但又害怕丞相会趁虚而入，因此才派华歆去表荐刘备，实际上是想安抚刘备，避免丞相借此机会采取行动。” 曹操点头说道： “是啊。” 程昱继续道： “我有一计，可以使孙权和刘备自相吞并，丞相可以乘机加以利用，一举击败这两方敌人。” 曹操听后非常高兴，立刻问程昱： “怎样的计策？” 程昱回答： “东吴最大的倚仗就是周瑜。” “丞相如果现在表奏周瑜为南郡太守、程普为江夏太守，留华歆在朝中重用，周瑜一定会与刘备结下仇怨。” “我就可以借他们两者之间的矛盾来图谋，岂不是一个好机会？” 曹操大喜，称赞道： “仲德的计策正合我意。” 于是，他立即召来华歆，给予重赏。 当日宴会散后，曹操带领文武官员回到许昌，正式上表任命周瑜为南郡太守、程普为江夏太守，并封华歆为大理少卿，留在许都。 与此同时，他派遣使者前往东吴，将这一任命告知周瑜、程普，他们各自接到职命后，便各自履职。 周瑜接任南郡后，愈发心生报仇之意，便上书孙权，请求派鲁肃去讨回荆州。 孙权于是命令鲁肃道： “你当初曾协助刘备借得荆州，现在刘备迟迟未归还荆州，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讨回？” 鲁肃答道： “文书上明明写着，刘备得到了西川后便归还荆州。” 孙权愤怒地喝道： “只是说要取西川，但到现在又没有出兵，难道要等到老死不成？” 鲁肃答道： “我愿意前往亲自交涉。” 于是他便乘船前往荆州。 玄德和孔明在荆州大力筹备粮草，调练军队，许多远近的士人纷纷归附。 正当此时，忽然收到鲁肃到来的消息。 玄德问孔明： “子敬此来有何目的？” 孔明回答道： “前些日子孙权已经表奏主公为荆州牧，这是为了防范曹操的策略。” “曹操封周瑜为南郡太守，这无非是想让我们两家互相吞并，他可以趁机从中谋利。” “而现在鲁肃来，显然是周瑜已经获得太守之职，想来索要荆州了。” 玄德问： “那该如何回应他？” 孔明说： “如果鲁肃提到荆州的事，主公可以放声大哭，哭到极其悲痛时，我会从屏后出来劝解。” 计划已经商定，鲁肃随后进入府中，礼节周到，双方坐定。 鲁肃开口道： “如今皇叔已成为东吴的女婿，理应尊重，我怎么敢在您面前坐呢？” 玄德笑着回答： “子敬和我有旧交，何必如此谦让？” 于是鲁肃就坐下了。 饮茶之后，鲁肃说道： “今天我奉吴侯的命令，专门来处理荆州的事情。” “皇叔已经借住荆州许久，未曾归还。” “现在我们两家结为亲戚，理应看在亲情的份上，尽早归还荆州。” 玄德听后，立刻掩面大哭。 鲁肃惊讶地问： “皇叔为何如此悲伤？” 第五十六回 曹操大宴铜雀台 孔明三气周公瑾3 玄德哭声不断，孔明从屏风后走出来，说道： “我听了很久。” “子敬，知道我们主人哭的缘由吗？” 鲁肃答道： “实在不知道。” 孔明继续说道： “其实很简单。” “起初我们主人借荆州时，就答应取得西川后归还。” “仔细想来，益州刘璋是我主人的弟弟，都是汉室宗亲。” “如果我们要兴兵攻取他城池，恐怕会遭到外界的非议；若不攻取西川，又无法归还荆州，那么我们将何去何从呢？” “若不归还荆州，又不好拂了尊舅的面子。” “事实上，既难取西川，又难归还荆州，真是进退两难，所以才悲痛不已。” 孔明一番话说完，触动了玄德的心肠，玄德捶胸顿足，放声大哭。 鲁肃见状，急忙劝道： “皇叔请暂且休息，与孔明从长计议。” 孔明回答： “劳烦子敬将我们的烦恼心情一五一十地告知吴侯，再让他宽限一些时日。” 鲁肃问道： “如果吴侯不同意该怎么办？” 孔明说： “吴侯既然已将亲妹妹许配给皇叔，怎会不答应呢？” “请子敬回去后，务必为了我们言辞恳切地告知吴侯，请吴侯再容几日。” 鲁肃见玄德如此悲痛，心生宽仁怜惜之情，便答应了下来。 玄德和孔明谢过后，宴席结束，送鲁肃下船。 鲁肃回到柴桑，见了周瑜，详细报告了情况。 周瑜听后捶胸顿足发怒道： “子敬竟然中了诸葛亮的阴谋诡计！” “当初刘备依附刘表时，曾有吞并之意，更何况是西川刘璋呢？” “如果我们按此推演，未免会累及我了。” “现在我有一个计策，让诸葛亮无法摆脱我的算计，子敬便可前去执行。” 鲁肃急忙问道： “愿闻妙策。” 周瑜笑道： “子敬不必去见吴侯，直接去荆州见刘备。” “你告诉他：孙、刘两家既结为姻亲，那便是一家人；如果刘备不忍取西川，那我东吴便会出兵去取；如果我们取得西川，就可以作为嫁妆，再把荆州交还东吴。” 鲁肃答道： “西川遥远，攻取不易。” “都督此计，怎可成行？” 周瑜笑道： “子敬真是长者。” “你以为我真去取西川吗？” “不过是以此为名，实则是打算去夺荆州，且令他不做准备。” “东吴军队经过荆州时，索要粮草，刘备必定出城劳军，到那时我们便可以趁机夺取荆州，既能雪我之恨，又能解子敬之难。” 鲁肃听后大喜，便再次启程前往荆州。 听到鲁肃再次前来，玄德与孔明商议。 孔明说道： “鲁肃此次必定没有直接见吴侯，而是先去柴桑与周瑜商量了一些计策，目的是来诱我。” “他说的话，主公只需要看我点头，便满口答应。” 计策已定。 鲁肃进见，礼节周到后说道： “吴侯极为称赞皇叔的盛德，遂与诸将商议，决定起兵替皇叔夺取西川。” “若成功，我们便换回荆州，以西川作为嫁资。” “然而，军马经过时，还需一些钱粮支持。” 孔明听了，急忙点头说道： “吴侯真是好心！” 玄德也拱手称谢，说： “这全赖子敬的好言相劝。” 孔明接着说道： “若大军到来，必定会远接犒劳。” 鲁肃心中暗喜，宴会结束后便告辞返回。 玄德问孔明：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孔明大笑着回答： “周瑜的死期已近！” “这样的计策，连小孩子都看得出来！” 玄德又问： “那该如何应对？” 孔明说： “这是‘假途灭虢’的计策。” “表面上是借口收取西川，实则要夺取荆州。” “等主公出城去劳军时，我们便乘机攻城，‘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玄德问道：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孔明笑着说： “主公宽心，只需‘准备窝弓以擒猛虎，安排香饵以钓鳌鱼’。” “待周瑜到来时，即使他不死，也快要没有九分气力了。” 于是他召来赵云传令： “照这样办，其他的事我自会安排。” 玄德大喜，心中觉得胜利已经有了定数。 后人有诗感叹道： 周瑜决策取荆州，诸葛先知第一筹。 指望长江香饵稳，不知暗里钓鱼钩。 鲁肃回到周瑜那里，报告说玄德和孔明十分高兴，将会出城犒劳我们前去的军队。 周瑜大笑道： “原来这一次他们也中了我的计！” 于是他指示鲁肃向吴侯报告，并派遣程普引军接应。 此时，周瑜的箭伤已渐渐痊愈，身体恢复无碍，于是命令甘宁为先锋，自己与徐盛、丁奉为第二队，凌统和吕蒙为后队，带领水陆大军五万，向荆州进发。 周瑜在船上时，不时露出欢笑，心中以为孔明已经中计。 前军到达夏口，周瑜问道： “荆州有人来接我们吗？” 回报说： “刘皇叔派糜竺来见都督。” 周瑜叫糜竺上前，问劳军的准备情况。糜竺回答： “主公已经做好安排。” 周瑜问： “皇叔在哪里？” 糜竺说： “他在荆州城门外等候，准备和都督把盏。” 周瑜说： “既然我们是为了帮助解决你家之事，出兵远征；劳军的礼节你们可不能马虎。” 糜竺领命回去了。 吴军的战船密密麻麻地排列在江上，依次前进。 直到抵达公安，却没有看到一艘军船，也没有人来接应。 周瑜催促船只加速前行。 临近荆州时，江面上依旧静悄悄的。 侦察员回报： “荆州城上插着两面白旗，城中一个人影也看不见。” 周瑜心生疑虑，命令船只靠近岸边，他亲自上岸骑马，带着甘宁、徐盛、丁奉等一班将领，率精兵三千人，径直朝荆州城进发。 到了城下，依旧没有动静。 周瑜勒住马，命令士兵去叫城门。 城上的人问： “你们是什么人？” 吴军回答： “是东吴周都督亲自前来。” 话音未落，忽然城上响起了警梆声，城内的士兵全都举起了枪刀。 赵云从城楼上的暗处走出来，问道： “都督此行，到底是为了什么？” 周瑜回答： “我来替你们主公取西川，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赵云答道： “孔明军师早已知晓都督‘假途灭虢’之计，所以让我留在此地守城。” “主公有言：‘我与刘璋都是汉室宗亲，怎能背叛义理，去夺西川？’” “‘如果东吴真想取蜀，我愿披发入山，绝不失信于天下！’” 周瑜听后，勒马便准备回去。 正当此时，一个人打着令旗，在马前报告： “侦察到四路敌军齐齐赶来：关羽从江陵杀来，张飞从秭归杀来，黄忠从公安杀来，魏延从孱陵的小路杀来。” “四路敌军正对我军来势汹汹，喊声震动百里，大家都在说要捉拿周瑜。” 周瑜立刻大叫一声，之前的箭伤又裂开，身体剧痛，最终从马背上坠下。 正如那句诗所说： “一着棋高难对敌，几番算定总成空。” 周瑜在一番深思熟虑的布局后，却没能料到最后的结果，全盘计划都落空了。 周瑜的性命如何，仍不得而知，且待下文继续揭晓。 第五十七回 柴桑口卧龙吊丧 耒阳县凤雏理事1 周瑜气愤至极，几乎无法自制，突然便从马背上跌了下来。 旁边的随从急忙将他扶回船上。 消息很快传来： “刘备和诸葛亮正在前山顶上饮酒娱乐。” 周瑜听后怒火中烧，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们以为我不能拿下西川吗？” “我发誓一定要拿下！” 正当他气愤不已时，传来消息，说吴侯派弟弟孙瑜来助阵。 周瑜立刻接见了孙瑜，孙瑜告诉他说： “我奉兄命前来帮助都督。” 于是，周瑜立即命令军队加快前进。 军队行至巴丘时，又收到消息，说上游有关平和刘封两人带领的军队截断了水路，这让周瑜更加愤怒。 正在此时，又有消息传来，称孔明派人送来了信。 周瑜拆开信封，看到信中写道： “汉军师中郎将诸葛亮，致书于东吴大都督公瑾先生麾下： “亮自柴桑一别，至今始终念念不忘。” “听闻足下欲征伐西川，亮暗自以为这事不可行。” “益州的人民强大，地形险要，刘璋虽然薄弱，但足以自保。” “如今调兵远征，运兵跨越万里之遥，想要一举取得全胜，即便是吴起也无法理顺这场战局。” “孙武也未必能安稳后勤。” “曹操在赤壁一战中失利，岂能短时间内忘记复仇？” “如今，足下即将兴兵远征，倘若曹操乘虚而至，江南便会化为齑粉。” “亮不忍坐视此事，特此告知。” “希望都督能深思熟虑。” 周瑜看完信后，长叹一声，叫来左右，拿来纸笔，写信给吴侯孙权。 他召集众将领说： “我并非不愿意为国效忠，但天命已尽。” “你们要尽心为吴侯效力，共同完成大业。” 他说完话后便陷入了昏迷，渐渐苏醒过来后，不禁仰天长叹道： “既然有了周瑜，为什么又有诸葛亮？” 他连续叫了几声，最终死去，享年三十六岁。 后人感慨不已，写下诗篇： 赤壁仍留英勇豪杰的痕迹，年轻时已声名显赫。 琴声和歌声中知其高雅志向，酒杯中辞别了良朋。 曾经拜访过三千斛的粮仓，常常指挥十万大军。 巴丘成了他终结一生的地方，我在这里凭吊，心中无尽的伤感。 周瑜的棺木停放在巴丘，众将士将他遗留下的信封好，派人快马加鞭地送报孙权。 孙权得知周瑜的死讯后，痛哭失声。 拆开信看，原来是周瑜推荐鲁肃接替他的职位，信中简略写道： “周瑜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才干，得到了殊遇，委以重任，统领兵马，如何能不全力以赴报效国家？” “然而生死无常，命运难测，我的志向未能实现，微弱的心力已耗尽，只是留下了无尽的遗憾！” “如今曹操在北方，战事未息；刘备依旧寄居江东，就如养虎为患。” “天下之事尚未可知，当前正是国家有忧虑的时候。” “鲁肃忠诚且刚烈，做事谨慎，可以替代我担任这个职务。“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如果能得到您的允准，周瑜虽死，但精神永存。” 孙权看完信后，痛哭道：“ 公瑾有王佐之才，怎料如此年轻便离世了，孤如何能依赖他人？” “既然他推荐了子敬（鲁肃），孤岂敢不听从？” 他立即命令鲁肃接替周瑜的位置，担任都督，统领兵马，同时安排把周瑜的灵柩运回来安葬。 话说孔明在荆州，夜里观察天象，看到将星陨落，他微笑着说： “周瑜死了。” 天亮后，他向玄德报告此事。 玄德派人去探听，结果周瑜果然已经去世。 玄德问孔明： “既然周瑜已经死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孔明回答： “替周瑜领兵的人，必定是鲁肃。” “根据天象来看，文官星聚集在东方。” “我打算以吊丧为名，前往江东一趟，寻找贤士来辅佐主公。” 玄德担心道： “恐怕吴中的将士会加害于先生。” 孔明回答： “周瑜在世时，我尚且不怕，如今他已去世，我又有什么可担忧的？” 于是，孔明与赵云带领五百士兵，准备好祭品，登船前往巴丘吊丧。 在途中，他们得知孙权已经任命鲁肃为都督，周瑜的灵柩已经送回柴桑。 孔明直奔柴桑，鲁肃亲自前来迎接。 周瑜的部将们本想杀了孔明，但见赵云随身佩剑，皆不敢动手。 孔明要求在周瑜灵前设立祭品，亲自奉上酒，跪下朗读祭文，文中写道： “哎，公瑾！命运无常，英年早逝！” “生死由天，人怎能不伤？” “我的心深感痛楚，敬献一杯酒，愿君的灵魂能感受到我的哀思！” “怀念你年少时，帮助伯符；仗义疏财，宽容待人；怀念你青年时期，雄心壮志，远赴巴丘，镇守一方；怀念你壮年时期，抵御敌寇，心怀天下；怀念你风度翩翩，娶得小乔，堪称汉朝的良婿；怀念你胸怀大志，敢于阻止不义的事；怀念你起初尚未有大作为，但最终雄图一方；怀念你曾在鄱阳湖奋勇作战，气吞万里；怀念你丰才，文武双全，火攻敌军，力挽狂澜。” “想你当年雄姿英发，今日早逝，令人痛心。” “你忠诚于国家，气吞万里，命虽短，名却永垂青史。” “今天下皆为你哀悼，哭泣的泪水满面，悲伤无尽。” “我孔明，虽不才，曾多次求谋求计；助吴拒曹，辅汉安刘；身处夹缝之间，背靠背行，虽时危，亦无惧。” “哎，公瑾！生死永别！” “你坚守忠诚，命运无常，魂魄若有灵，愿你能理解我这份心情：从此天下再无知己！” “哎，痛心至极！愿你在天之灵，安息。” 孔明祭奠完毕，伏地痛哭，泪如泉涌，悲痛不已。 众将士看着孔明的祭奠，纷纷议论： “大家都说公瑾与孔明关系不好，但今天看他如此悲切，显然之前的说法并不可信。” 鲁肃见孔明如此伤心，也被深深地感动了，自思道： “孔明原是多情之人，而公瑾气量狭窄，最终自取死路。” 后人有诗叹曰： 卧龙南阳睡未醒，又添列曜下舒城。 苍天既已生公瑾，尘世何须出孔明！ 第五十七回 柴桑口卧龙吊丧 耒阳县凤雏理事2 鲁肃设宴款待孔明。 宴会结束后，孔明准备告辞。 正当他打算下船时，突然看到一位身穿道袍、戴竹冠、脚穿素履的人，他一把揪住孔明，大笑着说道： “你害死了周郎，竟然又来吊孝，难道你以为东吴没人了吗！” 孔明一看，原来是凤雏庞统，也跟着大笑，两人握手登船，开始交谈。 孔明给庞统留了一封信，信中说： “我估计孙仲谋不会重用你。” “如果你有任何不如意，可以来荆州与我辅佐玄德。” “玄德仁爱宽厚，必定不会辜负你作为学者的理想。” 庞统答应了，二人告别，孔明便回荆州。 与此同时，鲁肃将周瑜的灵柩送到芜湖，孙权接过并痛哭，安排了厚葬，安葬在周瑜的故乡。 周瑜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长子周循，次子周胤，孙权对他们一一照顾。 鲁肃说： “我只是一个平庸之人，曾被公瑾重用，但实在不配担此重任。” “愿推荐一位贤才协助主公。他精通天文地理，谋略不逊色于管仲、乐毅，可以与孙吴的枢机并肩。” “过去周公瑾很重视他的意见，孔明也非常佩服他。” “现在在江南，何不重用他呢？” 孙权听后非常高兴，问他是谁。 鲁肃回答： “此人名庞统，字士元，道号凤雏先生，襄阳人。” 孙权听后说道： “我也早听说过庞统的大名。” “既然他在这里，就请他来见我吧。” 于是，鲁肃便召庞统来见孙权。 礼节行毕，孙权看到庞统的容貌——浓眉大眼，黑面短须，形容奇特，心中不禁感到不悦，便问庞统： “你所学究竟以什么为主？” 庞统回答： “不必拘泥于某一种，关键是随机应变。” 孙权问道： “你的才学与周瑜相比如何？” 庞统笑了笑，说： “我所学与公瑾大相径庭。” 孙权一向十分欣赏周瑜，看到庞统对周瑜表现得如此轻视，心中愈加不悦，于是对庞统说： “你先退下吧，等到有需要你的时候，我再请你。” 庞统长叹一声，默默退出。 鲁肃见状，便对孙权说： “主公为何不使用庞士元呢？” 孙权回应： “他是个狂士，用他有什么用处？” 鲁肃继续道： “赤壁之战时，这人曾献出连环计，立下了赫赫战功。” “主公应该知道这件事。” 孙权说： “那时曹操自己想用火攻烧船，这并不一定是庞统的功劳。” “无论如何，我誓不会用他。” 鲁肃于是出来见庞统，对他说： “并非我不愿推荐你，而是吴侯不肯用你。” “你且耐心等待。” 庞统低头叹息不语。 鲁肃继续劝道： “你难道不打算投身吴国吗？” 庞统没有回答。鲁肃接着说： “你本有匡济天下的才能，去哪里都能有所作为。” “你告诉我，你打算去哪儿？” 庞统答道： “我打算投奔曹操。” 鲁肃惊讶道： “这简直是明珠暗投。” “你可以去荆州投奔刘皇叔，必定会得到重用。” 庞统说： “我本来就是打算这样做，刚才的话只是在开玩笑。” 鲁肃说道： “我会为你写一封推荐信，帮助你投奔刘备，助他平定天下，必能让孙刘两家携手合作，一同抗曹。” 庞统欣然接受，表示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志向。 于是，庞统要求鲁肃写信推荐，便直奔荆州去见刘备。 此时，孔明正在巡视四郡，尚未归来。 门吏传报： “江南名士庞统，特来投靠。” 刘备久闻庞统的大名，便命人请庞统进来相见。 庞统见到刘备后，长揖致敬，没有跪拜。 刘备见庞统的相貌不甚出众，心中有些不悦，便问庞统： “你从远方而来，路途辛苦吧？” 庞统没有马上递交鲁肃和孔明的推荐信，只回答说： “听闻皇叔招贤纳士，特来投靠。” 刘备说： “如今荆楚刚刚安定下来，缺乏空闲的职位。” “离这里东北一百三十里，有一个叫耒阳县的县，县令一职目前空缺，你可以暂时担任这个职务。” “以后若有其他职位空缺，我定会重用你。” 庞统心中想： “玄德待我如此冷淡！” 他原想以才学打动刘备，但见孔明不在，只好勉强告辞离去。 庞统到了耒阳县后，并不处理政务，每天沉迷于饮酒，乐不思政，所有的事务，包括钱粮、诉讼等，都不加理会。 有人将此事报告给刘备，称庞统已经废了耒阳县的所有政事。 刘备听后大怒，说道： “一个读书人怎敢如此乱我法度！” 于是，他叫来张飞，吩咐他带着人去巡视荆南的各个县： “如果发现有不公不法的事情，可以立刻追究。” “若有不明之处，可以和孙乾一起前往。” 张飞领命，和孙乾一同前往耒阳县。 当张飞和孙乾到达时，军民官吏都出城迎接，唯独没有见到县令。 张飞问道： “县令在哪里？” 同僚回答： “庞县令自上任以来，已经百余日，县中的事务一概不理，每天饮酒作乐，从早到晚都沉醉其中。” “今天宿酒未醒，还躺在床上。” 张飞听后大怒，准备捉拿庞统。 孙乾劝道： “庞士元是一位聪明的人，不可轻忽。” “我们不妨先去见他，如果他确实不合规矩，追究他的责任也不迟。” 于是，张飞进入县衙，坐定后命县令来见。 庞统衣冠不整，扶着醉态走出来。 张飞怒斥道： “我兄长让你做县令，结果你竟废了县里的事务！” “你怎么敢这样做？” 庞统笑道： “将军问我废了哪些事务？” 张飞答道： “你到任已有百余日，却整日沉浸在酒乡，如何能不废政事？” 庞统回应道： “对于百里小县的琐碎事务，哪有难处？” “将军请稍坐，我处理完这些事。” 于是，他叫来公吏，把百余日积累的公文都带到厅中，开始逐一处理。 案件的原告和被告都围在大厅阶下跪着，庞统手持批文，耳听案件，口中断案，处理得公正无误，民众纷纷叩首谢恩。 第五十七回 柴桑口卧龙吊丧 耒阳县凤雏理事3 不到半日，他便把百余日的事务都处理完毕，随即把笔扔在地上，对张飞说道： “我所废的事务在哪儿？” “曹操、孙权的事，我就像看掌中宝一样，而这些小县的事务，又算得了什么？” 张飞听后大为惊讶，站起身来表示感谢： “先生大才，小的失礼了。” “我一定会在兄长面前极力推荐您。” 庞统这时才拿出了鲁肃的推荐信。 张飞问道： “先生初见我兄时，为什么不直接出示推荐信呢？” 庞统答道： “如果一开始就拿出推荐信来，那不就显得是专门依赖推荐信来求职了吗？” 张飞转向孙乾说： “如果没有公的推荐，我兄长将失去一位大贤才。” 张飞告辞庞统，返回荆州见刘备，详细述说了庞统的才华。 刘备大吃一惊，说道： “我对庞统如此薄待，实在是我的错！” 张飞将鲁肃的推荐信递给刘备，刘备拆开信封，翻看其中内容。 书中简要说： 庞士元并非仅限于百里之才，如果能够担任治中、别驾等职务，便能展现出他的真正才能。 如果仅凭外貌来评判他，恐怕会错失他的才华，最终可能被他人所用，实在令人惋惜。 玄德看完后正感叹，忽然得知孔明回来了。 玄德迎接孔明，二人见过礼后，孔明首先问道： “庞军师近日可好？” 玄德答道： “他如今在治耒阳县，沉迷酒色，荒废政务。” 孔明笑道： “士元不是普通的百里之才，他胸中所学，远胜过亮十倍。” “亮曾经给他写过推荐信，不知道主公是否看过？” 玄德回答： “今天才得子敬的信件，不过还没看到先生的信。” 孔明说： “大贤若处于小职，往往会因饮酒而误事，疲于管理。” 玄德感叹道： “如果不是我弟所言，差点就错失这位大贤了。” 于是立刻命张飞前往耒阳县请庞统来荆州。 玄德亲自下阶向他请罪，庞统这才拿出孔明所推荐的书信。 玄德读后，书中写道：凤雏（庞统）到任后，应立即得到重用。 玄德高兴地说道： “昔日司马德操曾说：‘伏龙（诸葛亮）、凤雏（庞统），二人得一，可安天下。’” “如今我二人都得到了，汉室的未来可期了。” 于是，玄德拜庞统为副军师中郎将， 命他与孔明一起策划军略，训练士兵，准备征伐。 有人向许昌报告，说刘备已得诸葛亮、庞统等谋士，正在招募军队、积聚草料、屯积粮草，并与东吴结盟，早晚必会发动北伐。 曹操听闻后，召集众谋士商议南征之事。荀攸建议： “周瑜已死，可以先攻打孙权，再攻刘备。” 曹操回答： “若我亲自出征，恐怕马腾会趁机袭击许都。” “前些日在赤壁之战中，军中曾传言西凉会入侵，现在我们必须防范。” 荀攸说： “我看不如给马腾加封征南将军的职位，让他去攻打孙权，诱他进入京师，先除掉他，南征便无后顾之忧。” 曹操听后大喜，立即派人带着诏书前往西凉召马腾。 马腾字寿成，是汉朝伏波将军马援的后代。 父亲名叫马肃，字子硕，曾在桓帝时期担任天水兰干县尉。 后因失职流落到陇西，与羌人相处，并娶了羌人女子，生下了马腾。 马腾身高八尺，气宇轩昂，性格温和，深得人们敬重。 灵帝末年，羌人多次叛乱，马腾带领民兵将叛乱平定。 初平年间，他因讨伐贼寇有功，被任命为征西将军，并与镇西将军韩遂结为兄弟。 当时接到诏令，马腾与长子马超商议： “我自与董承接受衣带诏以来，与刘玄德共讨贼寇，奈何董承已死，玄德屡次失败。” “我又身处西凉，未能帮助玄德。” “如今听说玄德已得荆州，我正想展现昔日的志向，然而曹操却召我，我该如何处理？” 马超回答： “操奉天子之命召父亲，若不前往，必被指责为‘逆命’。” “不如趁此机会前往京师，再从中谋取机遇，昔日之志便能实现。” 马腾的侄子马岱则劝阻道： “曹操心怀叵测，若父亲前往，恐怕会遭其害。” 马超说道： “我愿动员西凉的兵力，随父亲一同杀入许昌，为天下除害，岂有不可？” 马腾则回答： “你要统领羌兵守卫西凉，我会带着次子马休、马铁和侄子马岱一同前往。” “曹操见你在西凉有守，又有韩遂相助，应该不敢加害于我。” 马超又说： “父亲欲往，切不可轻易进京。” “要随机应变，观察形势。” 马腾则答道： “我自有打算，不必担忧。” 于是，马腾带领西凉兵五千，安排马休、马铁为前队，马岱在后接应，行进至许昌外二十里处安营扎寨。 曹操得知马腾已经到达，便召来门下侍郎黄奎，说： “马腾正在南征，我命你作为行军参谋，先到马腾的营中探查，告诉他西凉路途遥远，粮草紧张，不能带太多的兵马。” “我会再派大军前去协同他。” “明日，让他入城面见我，我会为他提供粮草。” 黄奎领命，赶往马腾的营地。 马腾为黄奎设宴款待，酒过半时，黄奎开口说道： “我父亲黄琬死于李傕、郭汜之乱，心中一直怀有仇恨。” “没想到今天又遇到欺君之贼！” 马腾听后问道： “谁是欺君之贼？” 黄奎答道： “欺君者即曹操也。” “公岂不知此事，还来问我？” 马腾心中疑惑，怕黄奎是曹操派来试探自己的，急忙阻止道： “为防耳目，切勿妄言。” 黄奎厉声说道： “公竟然忘了衣带诏的事情？” 马腾听见黄奎直言心中之事，知道他已经知道真相，于是便将实情悄悄告诉了黄奎。黄奎说道： “曹操欲请公入城面君，必定别有用意，公不可轻易进入。” “明日可以集合兵马在城下等候，等曹操出城时，便在他点兵的地方将其杀掉，大事便可成功。” 二人商议已定。 第五十七回 柴桑口卧龙吊丧 耒阳县凤雏理事4 黄奎回到家中，心中愤愤不平，妻子多次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但黄奎始终不肯透露。 不料，黄奎的妾李春香与黄奎妻弟苗泽私通，苗泽一直想得到春香，却一直没有办法。 春香见黄奎心中不快，便对苗泽说道： “黄侍郎今日回来，神情愤怒，不知道是为什么。” 苗泽回应道： “你可以试着挑拨他说：‘人们都说刘皇叔仁德，曹操奸雄，为什么这样呢？’看他怎么回应。” 当夜，黄奎果然来到春香的房中，春香用话挑起黄奎的怒气，黄奎借着酒意说道： “你不过是个妇人，尚知什么是邪正，何况是我呢？” “我所恨的是想要杀曹操！” 春香问道： “若你要杀曹操，怎么下手？” 黄奎答道： “我已与马将军约定，明日在城外点兵时杀掉他。” 春香将这些话告诉了苗泽，苗泽则将此事转告给了曹操。 曹操得知后，立即召来曹洪、许褚，指示他们按照计划行动；又召来夏侯渊、徐晃，分配任务。 与此同时，曹操命令先将黄奎全家捉拿起来。 次日，马腾带领西凉的兵马接近许昌城，只见前方有一面红旗，旗帜上标明是丞相曹操的旗号。 马腾误以为曹操亲自前来点兵，于是驱马向前。 然而，突然听到一声炮响，红旗背后闪现出箭矢，弓弩齐发。 冲在最前面的敌将竟是曹洪。 马腾急忙转马欲逃，但左右两边又传来喊声： 左边许褚冲来，右边夏侯渊也在杀来，后面徐晃带领兵马也迅速赶到，将马腾父子困在敌阵中间。 马腾意识到情况不妙，拼命冲杀出去。 马铁早已被乱箭射中身亡。 马腾的儿子马休紧随其后，拼命与敌军搏斗，但仍无法脱身。 最终，父子二人均负重伤，马腾所骑之马也被箭射倒，父子二人都被俘。 曹操下令将黄奎、马腾父子三人一起捆绑带回。 黄奎大声喊冤： “我冤枉，我无罪！” 曹操命苗泽为证。 马腾愤怒地骂道： “竖子误我大事！” “我不能为国除奸，是天意使然！” 曹操命人将其父子三人牵出，马腾继续骂个不停，最终与儿子马休以及黄奎一起被杀。 后人有诗感叹马腾父子的忠烈： 父子齐芳烈，忠贞着一门。 捐生图国难，誓死答君恩。 嚼血盟言在，诛奸义状存。 西凉推世胄，不愧伏波孙！ 苗泽对曹操说道：“我不求更多的赏赐，只希望能得到李春香为妻。” 曹操听后笑道： “你为了一个妇人，害死了你姐夫一家，留着你这样不义之人何用？” 于是下令将苗泽、李春香和黄奎一家老小一并斩杀于市，围观的百姓无不为之叹息。 后人亦有诗歌叹息： 苗泽因私害荩臣，春香未得反伤身。 奸雄亦不相容恕，枉自图谋作小人。 曹操命令招安西凉的兵马，告知他们： “马腾父子谋反，此事与其他西凉兵马无关。” 同时，曹操命人守住关隘，防止马岱逃脱。 马岱得知父亲被杀后，领着一千兵马准备撤退，幸得许昌城外的逃军来报，得知曹操已经派人追杀他。 马岱大惊，便弃去兵马，化作商人模样，连夜逃脱。 曹操杀了马腾等人后，决定南征。 此时，又有消息传来： “刘备正在调集军马，准备征伐西川。” 曹操听后大惊： “若刘备收复了西川，他的势力将会壮大，怎么办？” 话音未落，忽然一人进言： “某有一计，能使刘备与孙权相互无法顾及，从而让江南和西川全都归丞相所有。” 正所谓： 西州豪杰方遭戮，南国英雄又受殃。 然而，献计者是谁，且看下文继续揭晓。 第五十八回 马孟起兴兵雪恨 曹阿瞒割须弃袍1 话说献策之人，是治书侍御史陈群，字长文。 曹操问道： “陈长文有什么好建议？” 陈群回答说： “如今刘备和孙权结成了唇齿相依的关系，如果刘备想要攻占西川，丞相可以派上将领带兵，会合淝水一带的兵力，直取江南，那么孙权必然会求救于刘备。” “可是刘备的目标在西川，他不可能分心去救援孙权。” “孙权如果得不到救援，兵力会衰弱，江东之地必然会被丞相占领。” “如果江东一旦获得，那么荆州就能轻松攻克，荆州被平定之后，再进一步攻取西川，天下就会统一。” 曹操听后表示： “长文的建议正合我意。” 于是立即起兵三十万，径直进军江南，命令合淝的张辽准备粮草，以供给军队。 消息传到孙权那里，孙权召集众将商议。 张昭说： “可以派人去鲁子敬处，急忙发信到荆州，请求玄德联合抵抗曹操。” “子敬与玄德关系深厚，他必定听从；而且玄德是东吴的女婿，也有义务相助。” “若玄德来援，江南就能无忧了。” 孙权采纳了这个建议，立刻派人向鲁肃传令，请求玄德支援。 鲁肃接到命令后，立即写信送往荆州。 玄德看了信，留使者在馆舍，自己派人去南郡请孔明。 孔明来到荆州后，玄德把鲁肃的信给孔明看，孔明说道： “我们既不需要动江南的兵，也不必调动荆州的兵力，只要使曹操不敢正面威胁东南就行。” 于是孔明给鲁肃回信，写道： “高枕无忧，如果北方有兵侵犯，皇叔自有应对之策。” 使者带着信离开。 玄德问孔明： “现在曹操已经集结三十万大军，会合淝水一带的兵力，一拥而来，先生有什么妙计可以阻止他？” 孔明回答： “曹操一生最担心的是西凉的兵力。” “现在他杀了马腾，他的儿子马超统领着西凉的兵力，必定恨透了曹操。” “主公可以写一封信，与马超结盟，让他兴兵进入关中，那样曹操就无法再顾及江南了。” 玄德听后非常高兴，立即写信，派人前往西凉。 话说马超在西凉，他夜里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躺在雪地上，四周群虎前来咬他。 惊醒后，心中不安，便召集帐下的将领商议此梦。 一个帐下的心腹校尉说： “此梦兆头不好，难道是老将军在许昌有事吗？” 话音未落，一个人急匆匆跑进帐内，哭着跪拜道： “叔父和弟弟都死了！” 马超一看，原来是他的堂弟马岱。 马超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 马岱答道： “叔父和侍郎黄奎一起谋划杀害曹操，但事情泄露，叔父和黄奎都被斩首示众，二弟也遇害了。” “只有我扮作商人，趁夜逃脱。” 马超听了大吃一惊，随即悲痛欲绝，哭倒在地，众将纷纷上前扶起他。 马超愤恨地咬牙切齿，对曹操痛恨至极。 突然传来消息，刘皇叔（刘备）派人带书信到达。 马超拆开信，信中大意是： “请思考汉室的困境，曹操专权，欺君罔上，百姓痛苦，国家陷入危难。” “备曾与令先君共同接过密诏，誓言要除去这个贼寇。” “如今令先君已被曹操害死，这仇恨是天地间不共的，是日月间不同的。” “若将军能够率领西凉的兵马攻打曹操的右翼，我将动员荆襄的兵力，配合将军的行动，这样曹操就能被擒拿，曹操的奸党也能被彻底消灭，汉室得以复兴。” “此信言简意赅，静候回音。” 马超读完信后，眼中泪光闪烁，立刻写回信，并派遣使者先行返回，同时准备起兵西凉军。 正准备出发时，忽然西凉太守韩遂派人请马超前往会见。 马超来到韩遂府，韩遂展示了曹操的书信。 信中写道： “若能将马超捉拿送往许都，便封你为西凉侯。” 马超跪拜在地，说道： “请叔父带领我兄弟二人一同前往许昌，免去您的戈戟之劳。” 韩遂将马超扶起，说： “我与汝父结为兄弟，怎忍心伤害你？” “如果你决定兴兵，我必定全力协助。” 马超感谢之后，韩遂便命令将曹操派来的使者推出斩首。 随后，韩遂号令自己的八部军马一同起程。 那八部军马的统领分别是侯选、程银、李堪、张横、梁兴、成宜、马玩、杨秋。 八位将军带领的部队与马超手下的庞德、马岱等一同出发，最终集结二十万大军，迅速向长安进发。 长安郡守钟繇得知消息后，立刻飞报曹操，并立即组织军队准备迎战，布阵于野地之中，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敌军。 西凉州的前部先锋马岱，带领着一万五千大军浩浩荡荡，气势磅礴，犹如波涛汹涌，迅速向长安推进。 钟繇率军出城迎战。马岱挥舞着宝刀，向钟繇发起挑战。 两军交锋，不到一回合，钟繇便被马岱打败，只得仓皇逃入城中。 马岱紧追不舍，手持宝刀，继续追击。 不久之后，马超和韩遂引领着主力军赶到，迅速围住了长安。 钟繇则带领残余部队登上城墙，准备固守。 长安是西汉的建都之地，城墙坚固，壕沟深且险，攻城变得极为艰难。 尽管如此，马超等人仍然持续围攻了十天，但始终未能攻破长安。 这时，庞德提出一个计策： “长安城内的土壤干硬，水质碱性严重，不适合居住，城中居民难以忍受，而且城里没有足够的柴火可用。” “我们围困了十天，军民已经开始饥饿，若继续攻击下去，我们反而会消耗更多兵力，不如暂时撤退，按照我所说的方式来，过不了多久，长安便唾手可得。” 马超听后，认为这个计策极为巧妙，于是决定采纳。 立即下令各部队撤军，并亲自断后，确保撤退过程不被敌人发现。 各部队开始逐渐撤退。 第二天，钟繇登上城墙查看，发现敌军已经撤退，心中产生了疑虑，认为可能是敌人另有阴谋，于是派遣斥候侦查敌情。 第五十八回 马孟起兴兵雪恨 曹阿瞒割须弃袍2 经过侦探确认敌军确实已经远离，钟繇才放下心来。 见敌军撤退，城中军民便开始出去砍柴取水，大门也完全开放，允许人们自由进出。 直到第五天，突然有报信人员来到，告诉钟繇，马超的军队再次回来了。 看到敌军重新围城，城中的军民纷纷慌乱地跑进城内。 钟繇见状，赶紧重新关上城门，严阵以待，继续固守。 这时，钟繇的弟弟钟进负责守卫西门。约莫接近三更时，忽然城内起了一把火，钟进急忙赶去扑救。正当此时，城边突然传来一声大喝，一位骑马持刀的将领怒喝道：“庞德在此！”钟进没有准备，措手不及，被庞德一刀斩下马，随即斩杀了守城的军校，割断了城门的锁链，放马超和韩遂的军队进入了城中。钟繇得知长安失陷，慌忙从东门撤离，弃城而逃。 马超和韩遂攻占了长安后，立即奖励了三军，赏赐丰厚。钟繇退守潼关，并急速飞报曹操。曹操得知长安丢失后，不敢再讨论南征之事，于是命令曹洪和徐晃带领一万兵马去潼关严密防守，命令他们十日内必须守住关隘，否则将处死他们；如果十日后关隘依旧失守，则不追究他们的责任。两人领命后，星夜赶往潼关。 曹仁劝道：“曹洪性情急躁，恐怕会误事。”曹操答道：“你与我一起送粮草，之后再来支援。” 于是，曹洪和徐晃赶到潼关，接替钟繇守卫关隘，并没有出战。马超率军来到关下，开始辱骂曹操三代。曹洪听后愤怒不已，准备出战。徐晃劝阻道：“马超这是故意激将军，想要挑起我们与他交战，我们不应当上当。等丞相的大军到来，定能解决此事。”然而，马超的军队日夜不断辱骂，曹洪愈加愤怒，想要出关厮杀，徐晃却苦苦劝阻。 到了第九天，钟繇回头看时，发现西凉军马已经疲乏，弃马而坐，大多数士兵都躺在地上休息。曹洪见状，指示准备马匹，并带着三千兵下关发起攻击。西凉兵看到曹洪的进攻，迅速弃马丢戈而逃，曹洪紧追不舍。 然而，正当曹洪追击时，徐晃在关上查看粮车，忽然听到后方传来一声大喊，回头一看，马岱引领西凉军杀至。曹洪和徐晃急忙撤退，正准备返回关内，突然又听到背后响起了一声大鼓，山后两军突然从两侧包围过来：左侧是马超，右侧是庞德，双方混战在一起。曹洪难以抵挡，军队大半被击溃，他拼命突围，最终冲出重围，逃回关内。西凉军紧追不舍，曹洪等人只得弃关而走。 庞德追过潼关，遇见曹仁的援军，救下了曹洪等人。马超也赶来接应庞德登上关垒。曹洪失去了潼关后，急忙返回见曹操。曹操怒道：“我给你十日的时间，怎么只用了九日就丢了潼关？”曹洪答道：“西凉军一直侮辱我军，我看见他们军队疲乏，便趁机追击，不料中了敌人的计谋。” 曹操斥道：“洪年纪轻，性格急躁，果然误事！徐晃，你明知此事，怎么不劝阻曹洪？”徐晃无奈地答道：“我屡次劝阻不从。当天，我在关上点视粮车，等我知道曹洪已经下关时，便感到事态不妙，急忙追赶，结果还是中了敌人的计。” 曹操愤怒至极，下令斩杀曹洪。众人纷纷请求宽恕，曹洪认错并自愿退职。 曹操随后命令大军继续向潼关进攻。曹仁建议道：“先修好营寨，再打关隘也不迟。”曹操于是命令砍伐树木，修建了三个寨子：左侧由曹仁守卫，右侧由夏侯渊守卫，而曹操自己则居中。第二天，曹操亲自带领三军的将领，杀向关隘，正好遇上西凉军马，两军在关外布阵迎战。 曹操出马在门旗下，看见西凉的兵马，个个勇猛健壮，气吞万里。马超尤为出众，面如傅粉，唇如朱抹，腰细膀宽，声音雄浑，力大无穷，身穿白袍银铠，手持长枪，站在阵前指挥，庞德在上首，马岱在下首。曹操心中暗自称奇，纵马向马超问道：“汝乃汉朝名将之后，怎敢反叛？”马超怒目而视，咬牙切齿，大骂：“操贼！你欺君罔上，罪大恶极！杀我父弟，天理难容！我定要活捉你，啖你肉！”说罢，马超挺枪直冲而来，曹操背后立刻让于禁出迎。两匹马交战，战斗了八九回合，于禁败退。接着，张合出迎，也战了二十回合，仍然败退。李通上前迎战，马超威猛，数合之间便将李通刺落马下。马超挥舞长枪，一招令西凉兵全面冲杀过来，曹操的军队大败。西凉兵气势如虹，左右将领无法抵挡。马超、庞德、马岱带着百余骑直接冲入曹操的中军，企图捉拿曹操。 曹操在乱军中，只听到西凉军的喊声：“穿红袍的是曹操！”曹操慌忙脱下红袍。接着，又听到喊声：“长髯的是曹操！”曹操大惊，急忙拔下佩刀，剪去胡须。军中有人向马超报告了曹操割须的事，马超立即命人喊道：“短髯的是曹操！”曹操闻言，急忙把旗角包住脖子，逃命。后人有诗赞道： “潼关战败望风逃，孟德怆惶脱锦袍。 剑割髭髯应丧胆，马超声价盖天高。” 曹操正要逃走，突然听到背后一骑飞速追来，他回头一看，正是马超。曹操惊慌失措，左右将领见状也纷纷逃命，抛下了曹操。马超厉声大叫：“曹操休走！”曹操惊恐万状，马鞭掉落在地。眼看马超追上，马超从后方使枪刺来，曹操绕着树一圈逃跑，马超一枪刺在树上，急忙拔出时，曹操已经远远跑开。马超继续纵马追赶，转过山坡时，一名将领大叫：“不要伤害我主！曹洪在此！”这将领轮刀纵马，挡住了马超，曹操趁机逃脱。洪与马超交战了四五十回合，渐渐刀法开始凌乱，气力也不如之前，夏侯渊带着数十骑赶到，马超一人独自迎战，怕被包围，便立即掉头回马。 第五十八回 马孟起兴兵雪恨 曹阿瞒割须弃袍3 夏侯渊并未继续追击。 曹操返回营寨，却得知曹仁死守阵地，稳住了寨栅，因此未再失去更多兵力。 曹操入帐后长叹： “若我今日杀了曹洪，必定死在马超之手！” 于是命人重赏曹洪，并命令他收拾败兵，坚守阵地，修起深沟高垒，禁止再出战。 马超每日引兵前来辱骂，挑衅曹操。 曹操下令坚守阵地，军士若擅自行动者，立即斩杀。 将领们议论道： “西凉军的兵器全是长枪，应该选弓弩迎敌。” 曹操却答道： “战与不战，全由我决定，敌人虽有长枪，又能如何？” “诸位只需坚守阵地，敌人自然会退。” 然而，众将心中疑虑，私下议论： “丞相历来亲自带兵征战，这次却败于马超，怎能如此软弱？” 几天后，曹操得到了细作的报告，说马超又增添了二万新兵，来自羌人部落。 曹操听后大喜，心中暗想： “这正是机会！” 诸将见曹操对马超增兵一事竟然感到高兴，都感到疑惑，便问道： “马超增兵，丞相为何反而高兴？” 曹操回答道： “待我胜了之后，再告诉你们。” 三日后，又有报告说关上增添了军马，曹操再次大喜，便在帐中设宴庆祝，诸将心中暗笑。 曹操问道： “诸位笑我没有破解马超之计，大家有什么高见？” 徐晃上前进言： “现在丞相兵力已聚，马超的军队也已经驻扎在关前，若能趁此时机，秘密派遣一支军队渡过蒲阪津，截断马超的退路，丞相便可率大军从河北进攻，这样马超两面受敌，定会陷入困境。” 曹操听后十分赞赏，称这正是自己所需的计策，于是命令徐晃带领精兵四千，与朱灵一起前往河西，伏兵在山谷中，等待曹操渡河时一同发动攻击。 徐晃和朱灵领命出发，曹操则命曹洪在蒲阪津安排好船只和筏子，留曹仁继续守卫营寨，自己则准备渡渭河。 此时，曹操的密探传来消息，马超获知了曹操的行动。 马超分析道： “曹操现在不攻潼关，而是在准备渡河北，显然是想断绝我的退路。” “我要带一支军队沿河北岸防守，阻止曹操渡河。” “如果我能挡住曹操的渡河，二十天内河东的粮草耗尽，曹操的军队必会乱，我们可以顺势攻打，必能擒获他。” 韩遂听后建议： “不必如此急功近利，兵法有云‘兵半渡可击’，我们只需等到曹操的军队渡河一半时，再从南岸攻击，他的军队必定死于河内。” 马超听后觉得非常有道理，决定派人去探听曹操具体何时渡河。 与此同时，曹操已经整兵完毕，分三路军队前往渭河口准备渡河。 等到军队到达河口时，太阳刚刚升起。 曹操率先派出精兵渡过北岸，开设营地。 他自己带着亲卫队守卫在南岸，观看军队过河。 忽然传来消息： “后边白袍将军来了！” 众人一看，认出是马超，立刻涌向船只，争先恐后地上船。 曹操仍然安坐不动，按剑示意大家安静。 此时，喊声和马嘶声交织，船上的军队急忙上岸。 就在这时，一位将领跃上岸，喊道： “贼兵来了！” “请丞相下船！” 曹操一看，原来是许褚，便口中说： “贼兵何足为虑？” 然而回头一看，马超已经离岸不到百步。 许褚急忙拖着曹操下船，船已离岸一丈多远。 许褚负起曹操，一跃跳上船，随行的将士们急忙下水，扳住船边，争相登船逃命，船险些倾覆。 许褚挥刀砍断抓住船边的人，船渐渐脱离了岸边，开始驶向河心。 许褚站在船头，忙用木篙撑船。 马超赶到河岸，见船已漂离河岸，便迅速拿起弓箭，命令手下将领围绕河岸射击。 箭如暴雨般射向船上，许褚左手举起马鞍护住曹操。 马超的箭没有一箭失误，船上的驾船人应箭倒下，船中数十人纷纷中箭落水。 由于船的稳定性不够，船开始在急流中旋转，差点倾覆。 许褚独自奋力，使出神勇，一边用双腿夹住舵，摇动船只，一边用木篙撑船，一边举起马鞍保护曹操。 此时，渭南县令丁斐正在南山上，看见马超追赶曹操的速度非常快，害怕曹操会被抓住，便立即将寨中的所有牛羊和马匹驱赶出来，漫山遍野到处都是牛马。 西凉兵看到这些牛马后，纷纷回头争抢，放弃了继续追击曹操的计划。 曹操因此得以脱险。当曹操的船终于到达北岸时，他下令把船和筏子全部凿沉，以防被追兵再次利用。 此时，诸将听说曹操在河中遇险，急忙前来营救，但当他们赶到时，曹操已经顺利登岸。 许褚全身披甲，身上的箭头都嵌进了铠甲。 曹操被众将护送到野外的寨子里，众将跪拜请安。 曹操大笑道： “今天我差点被这些小贼困住了！” 许褚说道： “若不是有人故意纵马放牛以吸引贼兵，贼兵定会全力追赶，曹操就难以脱险了。” 曹操问： “是谁诱敌的？” 有人回答： “是渭南县令丁斐。” 不久，丁斐前来见曹操。 曹操感激地说： “若不是公的妙计，我今天恐怕就被贼抓住了。” 于是他任命丁斐为典军校尉。 丁斐则回应： “贼虽然暂时撤退，但明天必定还会回来。” “必须想出一个更好的计策来防守。” 曹操答道： “我已经有准备了。” 于是他命令众将各自分头沿河修筑防线，暂时做为营寨的外围。 若西凉兵来犯，曹操将调兵布阵在外面，内部虚设旗帜作为疑兵； 此外，他还命令挖掘壕沟，并用兵力引诱敌人： “若敌急着来攻，一定会陷入我们的陷阱，到时便可击之。” 与此同时，马超回到营中，向韩遂报告道： “差点就抓住曹操了！” “有一名将军非常勇猛，背着曹操跳上船，竟不知道是谁。” 韩遂说道： “我听说曹操手下有一支非常精锐的部队，专门负责保护他，名为‘虎卫军’，由骁勇将领典韦和许褚带领。” “典韦已经死了，现在救曹操的肯定是许褚。” “这个人力量过人，号称‘虎痴’，大家都很佩服他。” “若遇到他，绝不能轻敌。” 马超点头道： “我也早就听说过他的名声了。” 韩遂接着说道： “曹操既然已经渡河，并且准备袭击我们的后方，我们必须立刻出击，不要让他有机会建立营寨。” “如果他一旦立营，想要剿灭他就非常困难了。” 马超说： “以侄愚意，还是最好守住北岸，让他们无法渡河，这样才是上策。” 韩遂回应道： “如果我守住寨子，而你引军沿河与曹操作战，如何？” 马超建议： “可以让庞德做先锋，跟叔父一同前去。” 于是，韩遂与庞德领兵五万，直逼渭南。 曹操命令众将兵在甬道两旁诱敌。 庞德先引铁骑千余人，冲杀而来。 忽然，喊声大起，庞德带领骑兵跌入了陷马坑中。 庞德迅速跳出坑外，站在平地上，杀敌数人，步行砍开重围。 韩遂被困在垓心之地，庞德步行前去救援。 此时，恰巧遇到曹仁部将曹永，庞德一刀砍下曹永的马，夺得其马，杀开血路，将韩遂救出，然后投向东南方向逃走。 曹军追击而来，马超率军接应，将曹军打败，救出了大部分士兵。 直到黄昏时，才结束战斗，清点人数时，程银、张横等将领和二百多名士兵死于陷马坑中。 马超与韩遂商议道： “若拖延太久，曹操在河北建立营寨，就难以击退敌人。” “不如趁今晚，引轻骑袭击他们的野营。” 韩遂答道： “我们可以分兵，前后协作。” 于是，马超自任前部，指派庞德、马岱为后应，两军当夜出发。 与此同时，曹操收回兵力，驻扎在渭北，召集诸将说道： “贼人见我未设立寨栅，必定会来劫营。” “可将兵力分散埋伏，虚设中军。” “等到号炮响时，伏兵一齐出击，一鼓作气便可擒贼。” 众将依令布置伏兵。 夜晚，马超派遣成宜带领三十骑前去探路。 成宜见四周没有敌军，便径直进入曹军中军。 曹军见西凉兵到来，立即放响号炮，四面伏兵一齐出动，将成宜的三十骑围住，最终成宜被夏侯渊所杀。 然而，马超却从背后引军而来，庞德、马岱分兵三路，蜂拥而至。 正如所言： “纵有伏兵，若敌军中有英勇将领如何应对？” 究竟这场战斗的胜负如何，且看下文继续描述。 第五十九回 许褚裸衣斗马超 曹操抹书间韩遂1 话说当夜两军混战，直至天明，各自收兵。 马超将兵屯于渭口，日夜分兵，从前后两面不断袭击。 曹操则在渭河中布置船筏，用锁链连接成三条浮桥，与南岸相连。 曹仁率军沿河两岸扎营，将粮草和车辆连接成屏障，以作防御。 马超听闻后，命令士兵每人带一束草和火种，与韩遂率军合力冲杀至营寨前，将草堆积在一起，点燃大火。 曹军抵挡不住，只得弃寨而逃，所有车辆和浮桥均被烧毁。 西凉军大获全胜，切断了曹军的渭河通道。 曹操无法安营扎寨，心中忧虑万分。 荀攸建议道： “可以用渭河的沙土筑成土城，以便坚守。” 曹操调拨三万军士搬运沙土筑城。 然而马超又派庞德、马岱各率五百骑兵四处袭扰，冲突不断，加之沙土松散，城墙刚筑起便塌陷，曹操一时无计可施。 当时已是九月底，天气骤然转冷，天空彤云密布，连续多日不见阳光。 曹操忧心忡忡，坐在营中发闷。 忽然，有人来报： “有一老人求见丞相，自称能献良策。” 曹操立即召见。 只见此人骨骼清奇、气度不凡，面貌苍老。 曹操询问，得知此人为京兆人士，隐居终南山，姓娄名子伯，号“梦梅居士”。 曹操以宾客之礼相待。 娄子伯说道： “丞相久想在渭河边安营，现为何不趁机筑城？” 曹操答道： “此地沙土松散，根本无法筑城。” “不知先生有何高见？” 娄子伯笑道： “丞相用兵如神，怎能不察天时？” “这几日阴云密布，若北风骤起，必定大地冻结。” “等风起之后，可令士兵运土掺水筑城，到天明时，坚固的土城便可建成。” 曹操听罢顿时醒悟，欣喜若狂，厚赏娄子伯。 然而娄子伯不受赏赐，拱手告辞离去。 当夜北风呼啸，曹操命军士连夜搬运沙土，用水浇筑城墙。 由于没有足够的盛水工具，便制作缣布袋装水浇灌，边筑边冻。 到天明时，沙土和水冻结成坚固的城墙，土城终于建成。 细作将此消息报告给马超，马超亲自率兵前来察看，见状大为震惊，怀疑是有神灵相助。 次日，他集合大军，鸣鼓进攻。 曹操亲自骑马出营，只带许褚一人随行。 他扬起马鞭，大声喊道： “我是孟德，今日单骑至此，请马超出来答话！” 马超策马挺枪而出，与曹操对峙。 曹操说道： “你以为我营寨无法建成，岂知一夜之间已成坚城！” “如今你为何还不投降？” 马超大怒，正欲冲上前擒拿曹操，却看到曹操身后一人，双眼圆睁如虎，手提钢刀，勒马而立。 马超顿时心生疑虑，问道： “听闻你军中有一位‘虎侯’，现在何处？” 许褚提刀厉声喊道： “我便是谯郡的许褚！” 他目光如电，气势威猛无比。 马超不敢贸然上前，调转马头退回本阵。 曹操也带着许褚返回营寨。 两军将士目睹这一幕，无不震惊于许褚的威风。 曹操回营后，对诸将说道： “敌军果然知道仲康就是‘虎侯’！” 从此军中将士皆称许褚为“虎侯”。 许褚听后说道： “我明日必擒马超！” 曹操却说道： “马超勇猛无比，不可掉以轻心。” 许褚说道： “我誓与马超死战！” 随即派人送出战书，约定由“虎侯”单挑马超，决战次日。 马超接到战书，大怒道： “他怎敢如此侮辱我！” 立刻批复战书，发誓次日定要斩杀“虎痴”。 次日，双方出营列阵。马超将庞德布置为左翼，马岱为右翼，韩遂压阵坐镇中军。 马超手持长枪，纵马立于阵前，高声喊道： “虎痴快出！” 曹操在阵中，回头对众将说道： “马超的勇猛，毫不逊色于吕布！” 话音未落，许褚已经拍马舞刀冲出，与马超交战。 两人激战了一百多回合，胜负难分。 双方战马疲惫，各自回营更换马匹，又再次出阵对战。 又战了一百多回合，依旧不分胜负。许褚性情刚烈，怒火中烧，策马返回本阵，卸下盔甲，露出赤裸的上身，肌肉虬结，手提钢刀，翻身上马，再次冲出阵前迎战马超。 这一举动令两军将士无不震惊。 两人再次交手三十多回合，许褚奋力挥刀砍向马超，马超迅速闪避，一枪直刺许褚胸口。 许褚抛下钢刀，徒手抓住马超的枪杆，两人在马上展开夺枪搏斗。 许褚力大无穷，只听“咔嚓”一声，将枪杆硬生生折断。 两人各持半截枪杆，在马上乱舞互殴。 曹操担心许褚吃亏，急令夏侯渊、曹洪率兵夹攻。 庞德和马岱见状，立刻指挥两翼骑兵展开猛烈冲击，双方阵营混战。 曹军阵脚大乱，许褚在混战中中两箭，曹操见势不妙，下令全军退入营寨。 马超一路追杀到壕沟边，曹军伤亡惨重。 曹操命令全军紧闭营门，不得出战。 马超回到渭口，向韩遂感叹道： “我一生中见过的猛将，无人能比得上许褚，此人真是当之无愧的‘虎痴’！” 第五十九回 许褚裸衣斗马超 曹操抹书间韩遂2 却说曹操料想可以用计谋击败马超，于是秘密派遣徐晃、朱灵率军渡过渭河，在西岸扎营，从前后夹击马超。 一日，曹操登城观察马超，见他率领数百骑兵在曹营前来回奔驰，迅捷如飞。 曹操看了许久，愤然将头盔掷在地上，叹道： “马超不死，我将无葬身之地！” 夏侯渊听罢，心中大怒，厉声说道： “我宁愿死在这儿，也誓要灭掉马超这个贼子！” 说罢，便率领本部兵马千余人，打开营门，直接追击马超。 曹操急忙制止，却无法拦住，心中担忧夏侯渊有失，便亲自上马前去接应。 马超见曹兵追来，立即变阵，将前军调为后队，后队换为先锋，整齐地摆开阵势迎敌。 夏侯渊冲到阵前，马超亲自迎战。 混战之中，马超遥见曹操在阵中，随即放弃夏侯渊，直奔曹操而去。 曹操大惊，急忙拨马逃跑，曹军顿时大乱。 正在追击之际，忽然有人来报，曹操的一支军队已渡过渭河，在西岸扎下营寨。 马超大吃一惊，顾不上继续追赶，急忙收兵回营，与韩遂商议。 他说道： “曹操趁虚而入，已经渡过渭河，如今我们前后受敌，该怎么办？” 部将李堪提议： “不如割地请和，暂时罢兵。” “等捱过这个冬天，春暖之后再作计议。” 韩遂说道： “李堪的建议甚好，可以照办。” 马超犹豫不决，杨秋和侯选也纷纷劝说和议。 于是，韩遂派遣杨秋作为使者，到曹操的营寨递交书信，请求割地讲和。 曹操听后说道： “你先回去，我明日派人回复。” 杨秋告辞离去。 贾诩进见曹操，问道： “丞相对此事有何打算？” 曹操反问道： “你的意见如何？” 贾诩答道： “兵不厌诈，可以假意答应讲和，然后使用反间计，让韩遂和马超互相猜疑，届时便能一鼓而破。” 曹操听后大喜，抚掌说道： “天下的高明之见，果然不谋而合！” “文和的计策正合我心中之意！” 于是，曹操派人回信，假意答应和议，表示会逐步退兵，并归还河西之地。 同时，他命人搭建浮桥，做出准备撤退的假象。 马超收到回信后，对韩遂说道： “曹操虽然答应和议，但奸诈之徒难以预料，若不防备，反而会落入他的圈套。” “不如我们轮流领兵，一边提防他的诡计。” “今日叔父对抗曹操，我对抗徐晃；明日我对抗曹操，叔父对抗徐晃，分头戒备。” 韩遂同意照此安排。 曹操早已派人将此事探知，他听后对贾诩说道： “此计已经奏效了！” 随后问道： “明日由谁来对抗我这一边？” 有人报告： “是韩遂。” 次日，曹操率领众将出营布阵，周围布满士兵，自己则单骑显立阵中。 韩遂的部下许多人未曾见过曹操，纷纷出阵观看。 曹操高声说道： “你们想看曹公吗？” “我也不过是凡人一介，并无四只眼睛或两张嘴，只是多了一些智谋罢了！” 韩遂的部卒听后心生惧意。 曹操随后派人到阵中请韩遂会谈。 韩遂见曹操未穿甲胄，便也脱下盔甲，轻装骑马前来。 两人马头相接，各自勒马而谈。 曹操说道： “我与你之父当年一同被举为孝廉，我曾以叔父之礼事奉你父。” “我与你又同登仕途，转眼已经多年。” 曹操问韩遂道： “将军今年妙龄几何？” 韩遂答道： “四十岁了。” 曹操叹道： “往日在京师时，我们都还是青春年少，不料如今已至中年！” “何时才能得见天下清平，共享太平之乐呢！” 于是二人只谈往昔旧事，全然不提军中之事，谈笑风生，足足一个时辰后才各自归营。 有人将此事告诉了马超，马超急忙来问韩遂： “今日曹操在阵前都说了些什么？” 韩遂回答： “只是说些京师的旧事罢了。” 马超追问： “难道没有提及军务吗？” 韩遂答道： “曹操不提，我为何要提呢？” 马超听罢，心中十分怀疑，但并未再多说，悻悻而退。 曹操回营后，对贾诩说道： “你知道我今日在阵前谈话的用意吗？” 贾诩答道： “您的计谋虽然妙，但还不足以完全离间马超与韩遂。我另有一计，可以让二人自相残杀。” 曹操问： “是什么计策？” 贾诩说道： “马超只是一个有勇无谋之人，难以识破细密计谋。” “丞相可以亲笔写一封信，只写给韩遂，在信中的关键地方故意涂抹模糊，使字迹看起来含混不清。” “然后将信封好，故意让马超知晓此事，他必定会来索取信件查看。” “如果他看到信上关键处皆被涂抹，只会猜测是韩遂为了防止他知晓重要内容而改动，正好应验阵前会谈的疑心。” “二人疑则必乱。” “与此同时，我再秘密拉拢韩遂手下的将领，让他们离间韩遂与马超，如此，马超必可被除。” 曹操听罢大喜，说道： “此计果然高明！” 于是亲笔写了一封信，将重要内容故意涂改模糊，然后封好信件，派人带着众多随从送到韩遂的营中，故意引起注意。 果然有人将此事报告给了马超。 马超心中愈发怀疑，径直来到韩遂处，索要那封信看。韩遂将信递给马超，马超见信上字迹涂抹模糊，便质问韩遂道： “信上为何有许多地方被改动得如此模糊？” 韩遂答道： “原本就是这样的，我也不知为何。” 马超说道： “岂有将草稿送来的道理？” “一定是叔父怕我知道详细内容，故意先行改动！” 韩遂辩解道： “莫非是曹操错将草稿封上了？” 马超冷笑道： “曹操是个精细之人，岂会如此大意？” “我们叔侄本该同心协力对抗曹操，怎能因私心生出异意？” 韩遂说道： “若贤侄不信我之忠心，不如明日在阵前，我设计引曹操出阵，你从暗中杀了他便是，以此证明我的真心。” 马超听后说道： “若真如此，我便信叔父无二心。” 于是二人约定次日行动。 次日，韩遂率侯选、李堪、梁兴、马玩、杨秋五将出阵，而马超则藏在阵营门影处伺机而动。 韩遂派人至曹操阵前，高声喊道： “韩将军有请丞相攀谈。” 曹操便令曹洪率数十骑出阵会见韩遂。 两人马匹相距数步，曹洪在马上向韩遂说道： “昨夜丞相对韩将军的厚意表示感佩，还望韩将军不要有误。” 话毕便回马而去。 马超听到这番话，心中大怒，立刻挺枪跃马，直刺韩遂。 五将急忙上前拦住，劝解后才将马超拉回营中。 韩遂安抚道： “贤侄切莫多疑，我绝无害你之心。” 然而马超已不再信任韩遂，愤恨离去。 韩遂与五将商议此事，问道： “如今该如何是好？” 杨秋说道： “马超仗着武勇，常常欺凌主公，就算打败了曹操，他又怎肯将功劳让与别人？” “以我愚见，不如暗中投靠曹操，他日必有封侯之位。” 韩遂叹道： “我与马腾结为兄弟，怎么忍心背叛他之子？” 杨秋劝道： “事已至此，不能再犹豫了。” 韩遂问： “谁可以前去通消息？” 杨秋说道： “我愿前去。” 韩遂便写下一封密信，派杨秋亲自前往曹操营中，商议投降之事。 第五十九回 许褚裸衣斗马超 曹操抹书间韩遂3 曹操听说韩遂和杨秋愿意投降，欣然同意，封韩遂为西凉侯，杨秋为西凉太守，其余人等也都封以官职。 双方约定以放火为信号，里应外合，共同对付马超。 杨秋辞别曹操，返回见韩遂，详细汇报了计划： “约定今夜放火，与曹军内外夹攻。” 韩遂听后大喜，立即命令士兵在中军帐后堆积干柴，五将各自悬刀持剑，准备行动。 韩遂与众人商议，打算设宴邀请马超，以宴会为名设下埋伏，但犹豫未决。 不料马超早已探得消息，带领亲随数人，仗剑先行，同时命庞德、马岱为后援。 他悄悄进入韩遂的帐中，见韩遂正与五将密谋，只听杨秋说道： “事不宜迟，应速速动手！” 马超大怒，猛然挥剑冲入帐内，厉声喝道： “尔等贼人，竟敢谋害我！” 众人惊骇失措。 马超一剑直劈向韩遂的脸，韩遂慌忙用手去挡，却被砍断了左手。 五将见状纷纷拔刀围攻，马超跃出帐外，与五将混战。他独持宝剑，以一敌五，剑光闪处，鲜血飞溅。 他先后砍翻马玩，劈倒梁兴，其他三将见势不妙，各自逃命。 马超又杀入帐中，欲斩韩遂，韩遂却已被左右救走。 此时帐后的干柴突然燃起烈火，各寨兵营乱作一团。 马超急忙上马，庞德、马岱也率军赶来，与曹军混战一片。 马超趁乱杀出重围，但曹操的援军也四面赶到：前有许褚，后有徐晃，左有夏侯渊，右有曹洪。 西凉军队因内讧而自相残杀，军心大乱。 马超不见庞德、马岱，遂引领百余骑奔至渭桥之上驻扎。 天色渐亮，忽见李堪率一支军队从桥下经过，马超挺枪跃马追赶，李堪拖枪逃跑。 正在此时，于禁从马超背后赶来，开弓射箭。 马超听到弓弦声响，急忙闪避，箭却射中了前方的李堪，李堪当即坠马身亡。 马超回身欲杀于禁，于禁拍马逃走。 马超返回渭桥继续驻守。 此时曹军大举包围，虎卫军冲在最前，乱箭齐发射向马超。 马超以枪拨箭，箭矢纷纷坠地。 他命部下往来突杀，但曹军围困坚固，无法冲破包围圈。 马超在桥上大喝一声，率军冲入河北，与敌军激战，然而部下从骑纷纷被截断。马超孤身奋战，在乱军中杀出血路，却被暗中发射的弩箭射中，坠下战马。 曹军趁势合围，马超危在旦夕。 正此时，西北角突然杀出一支援军，原来是庞德、马岱率兵来救。 他们救下马超，将战马交给他骑上，三人杀开一条血路，向西北方向逃走。 曹操得知马超逃脱，下令追击： “不论昼夜，一定要捉住马超。” “斩首者赏千金，封万户侯；若能活捉，封大将军！” 众将听命，各自争功，连夜追赶。 马超一路顾不得人马疲惫，只管策马疾奔。从骑逐渐散去，步兵跑不动的多被俘虏。 最终，马超仅余三十余骑，与庞德、马岱逃往陇西临洮而去。 曹操亲自追至安定，得知马超已经逃远，这才下令收兵，返回长安。 各路将领汇集于长安时，韩遂因左手被砍，已成残疾之人。 曹操安排他留在长安养伤，并授予西凉侯的爵位。 杨秋和侯选也分别封为列侯，命他们驻守渭口防线。随后，曹操下令班师回许都。 此时，凉州参军杨阜，字义山，专程赶到长安面见曹操。 曹操问他有何见解，杨阜说道： “马超有吕布那样的勇武，又深得羌人的支持。” “如果丞相不趁此机会彻底剿灭他，他将来积蓄力量，陇上诸郡恐怕不再属于朝廷。” “恳请丞相暂且不要撤兵。” 曹操回答： “我本来也想留下兵力继续征讨马超，但中原事务繁多，南方局势尚未平定，实在无法久留。” “你可以替我负责此事。” 杨阜领命，同时保举韦康为凉州刺史，与他共同驻守冀城，防备马超反扑。 临行前，杨阜向曹操请求道： “长安必须留有重兵作为后援。” 曹操答道： “我已经安排妥当，你放心前去。” 杨阜于是告辞离去。 诸将随后请教曹操： “起初马超据守潼关，渭北道路断绝，丞相为何不从河东攻打冯翊，而是选择固守潼关，延误许久后才北渡并固守营垒？” 曹操解释道： “起初敌军守潼关，如果我刚到时便取河东，敌军必然分兵守住各个渡口，届时我们便无法渡过河西。” “所以我先集中兵力摆在潼关前，逼迫敌军集中兵力南守，而让河西空虚不备。” “因此徐晃和朱灵得以顺利渡河。” “之后我率大军北渡，在渡口以连车为栅筑成甬道，又利用寒冬筑冰城，故意让敌人以为我们兵力薄弱，麻痹他们的戒心。” “等到敌军疏于防备时，我巧用反间计，蓄养士卒的体力，一旦时机成熟便突然发起猛攻。” “这正是所谓‘疾雷不及掩耳’。战争的变化，多种多样，这只是其中之一。” 诸将又问： “丞相每次听闻敌军增兵时，总是露出喜色，这是为何？” 曹操笑道： “关中地处偏远，如果敌军分散各处据守险要，我们要逐个征讨，至少需耗费一两年才能平定。” “但如今敌军集中在一起，虽然人数众多，但人心不齐，容易离间，一举即可击溃。” “所以我对此感到高兴。” 众将听后拜服，说道： “丞相的神机妙算，实非我们所能企及！” 曹操谦逊道： “这也是多亏了你们众文武之力。” 随后，他重赏各军。 曹操留夏侯渊率兵驻守长安，并将降兵分配至各部。 夏侯渊又推荐冯翊高陵人张既，字德容，担任京兆尹，与他共同镇守长安。 曹操随后率军班师回到许都。 第五十九回 许褚裸衣斗马超 曹操抹书间韩遂4 献帝亲自率銮驾出城迎接，并下诏授予曹操“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的殊荣，与汉初名相萧何待遇相同。 从此，曹操的威名震慑内外，权势达到巅峰。 这消息传到汉中，立刻惊动了汉宁太守张鲁。 张鲁原是沛国丰县人，他的祖父张陵曾在西川鹄鸣山中编造道教经典迷惑百姓，人们都非常敬重他。 张陵去世后，他的儿子张衡继承了这套做法。 百姓若要学习道法，需献米五斗，因此张家被人称为“米贼”。 张衡去世后，张鲁又继续推行此法。 张鲁在汉中自称“师君”，学道之人称为“鬼卒”，领头的称“祭酒”，若统领人数较多，则称“治头大祭酒”。 张鲁治下以诚信为本，严禁欺诈。 若有人生病，则设坛令病人独自居于静室中反省自己的过错，亲自坦白认罪，然后由人代为祈祷。 负责祈祷的人称为“奸令祭酒”。 祈祷的仪式是写下病人的姓名，认罪的内容，制成三份文书，称为“三官手书”： 一份放在山顶奏报天神，一份埋于地下奏报地神，一份沉入水中奏报水神。 完成仪式后，病若痊愈，需献米五斗以表感谢。 此外，张鲁还设立“义舍”，舍内备有米、柴、肉等供人使用，过路人按需自取，多取则会遭天谴。 在他的统治下，境内若有人犯罪，初犯会被宽恕三次，屡教不改者才受刑罚。 所有地区不设官吏管理，全由祭酒统辖。 张鲁就这样雄踞汉中长达三十年。 朝廷因汉中地处偏远难以征讨，只得任命张鲁为镇南中郎将，兼任汉宁太守，保持表面臣服与贡纳。 当年，张鲁听闻曹操击败西凉军队，威震天下，便召集众人商议道： “西凉马腾已死，马超新败，曹操必定会入侵汉中。” “我想自称汉宁王，率兵抵抗曹操，各位认为如何？” 谋士阎圃进言道： “汉中之地，民众十万余户，粮草充足，地势险要。” “如今马超新败，西凉百姓从子午谷逃入汉中者已有数万。” “依我之见，益州刘璋昏庸软弱，不如先攻下西川的四十一州作为根基，然后再称王也不迟。” 张鲁听后大喜，与弟弟张卫商议发兵攻川。 不料这消息被细作探知，迅速报告给了刘璋。 说起益州牧刘璋，字季玉，他是刘焉之子，汉鲁恭王的后代。 汉章帝元和年间，刘璋一支被徙封至竟陵，后代世居于此。 刘焉后来官至益州牧，兴平元年因病去世，益州大吏赵韪等人推举刘璋继任益州牧。 刘璋曾经杀害张鲁的母亲和弟弟，因此两家结下仇怨。 刘璋任命庞羲为巴西太守以抵御张鲁。 庞羲探知张鲁有意发兵攻川，急忙上报刘璋。 刘璋素来懦弱，听闻消息后忧心忡忡，立刻召集众官商议。 忽然一人昂然而出，说道： “主公不必忧虑，我虽才能有限，但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必定使张鲁不敢轻视西川。” 正所谓： 只因蜀地谋臣出，终引荆州豪杰来。 此人究竟是谁，且看下文分解。 第六十回张永年反难杨修 庞士元议取西蜀1 刘璋的谋士是益州的别驾，姓张，名松，字永年。 他的长相有些特别，额头尖，鼻子塌，牙齿外露，身高不到五尺，说话声音像铜钟一样响亮。 刘璋问道： “别驾，你有什么高见，可以解张鲁的危局吗？” 张松回答道： “我听说，曹操在许都已经扫荡了中原，吕布、二袁都被他打败，最近又打败了马超，天下已无人能敌。” “主公不如准备一些礼物，我亲自去许都，劝曹操派兵攻打汉中，夺取张鲁的地盘。” “这样，张鲁就忙于抵抗外敌，哪有时间再来侵扰蜀中呢？” 刘璋听后大喜，便准备了金银珠宝、锦缎等物作为进献，派张松前往许都。 张松准备好了西川的地理图，并带着随行的骑兵，向许都出发。 消息很快传入荆州，孔明便派人打探许都的消息。 张松到了许都，住进馆驿，每天去相府求见曹操。 曹操刚刚从马超那里回去，得意洋洋，每天宴饮，少有外出，国政都在相府商议。 张松等了三天，终于得以见到曹操。 左右侍卫索要贿赂后，才将张松引入。 曹操坐在堂上，张松拜毕，曹操问道： “你主刘璋多年不进贡，为什么？” 张松回答： “因为路途艰险，盗贼猖獗，无法通行。” 曹操喝道： “我已扫平中原，哪里有盗贼？” 张松答道： “南边有孙权，北边有张鲁，西边有刘备，最少的也有十万以上的兵马，怎么能说太平呢？” 曹操一开始看到张松的外貌就不太喜欢，听到他的话也觉得刺耳，于是便拂袖而起，转身进入后堂。 左右的人责怪张松说： “你是来执行使命的，怎么不懂礼节，一直这么冲撞人？” “幸好丞相看你远道而来，没有追究你。” “你快回去吧！” 张松笑道： “我们四川没有谄媚的人。” 突然，一个声音从台阶下大喝道： “你们四川没有谄媚的人，我中原岂有谄媚者？” 张松抬头一看，只见一位面容清秀、眉细眼长的男子。 张松问道： “请问尊姓大名？” 那人回答道： “我是太尉杨彪的儿子杨修，字德祖，现在是丞相府中掌管库房的主簿。” 杨修是个博学多才、口才了得的人，张松知道他是个能言善辩之士，自己想要与他辩论有些困难。 杨修也因为自己才华出众，常看不起别人。 当时，他听了张松的讽刺之词，便邀请他到外面的书院中，两人分宾主而坐。 杨修对张松说： “蜀道崎岖，您一路辛苦，劳累不轻。” 张松回答道： “我奉主公之命，哪怕赴汤蹈火，也绝不辞劳。” 杨修问道： “蜀地风土如何？” 张松回答道： “蜀是古时的西郡，叫做益州。” “这里有险峻的锦江，有雄伟的剑阁。” “山川纵深，约有三万多里。” “这里的鸡鸣狗吠，市井繁华，田地肥沃，几乎没有水旱之灾；国家富饶，百姓丰盈，常有管弦乐响。” “这里的物产丰富，堆积如山，天下无与伦比。” 杨修又问： “蜀中的人物怎么样？” 张松回答： “文人有像司马相如那样的赋，武将有像伏波将军那样的才干，医生有像张仲景那样的医术，占卜的有像君平那样的高人。” “九流三教，各类人才应有尽有，真的是数不清，怎么能一一列举呢！” 杨修又问： “现在刘季玉手下，像您这样的人还有多少？” 张松回答： “像我这样的文武全才，既聪明又勇敢，忠诚慷慨的士人，动辄有百人之多。” “像我这样不算出色的人，车载斗量，真是数不胜数。” 杨修接着问： “您现在担任什么职务？” 张松回答： “我只是勉强充当了别驾一职，实在不胜其任。” “请问杨公您在朝廷担任什么官职？” 杨修回答： “我现在是丞相府的主簿。” 张松接着问： “久闻您世代为官，为什么不去辅助天子，担任高职，而只是做丞相府的一个下属呢？” 杨修听了，满脸羞愧，勉强回答： “虽然我只是个小官，但丞相委派我管理军政和财政重任，常常得到丞相的教诲，这让我学到了很多，因此才担任了这个职务。” 张松笑着说： “我听说曹丞相文才不如孔孟之道，武略也没有达到孙吴之机，他只是专注于强霸，却能居大位，怎么可能教导您，开导您的才能呢？” 杨修回答： “您在偏远之地，怎么知道丞相的才干呢？” “我来让您见识一下。” 于是他命左右拿来一本书，递给张松。 张松看到书名是《孟德新书》，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发现全书共有十三篇，都是讲兵法的内容。 张松看完后问： “杨公，这本书是什么书？” 杨修回答： “这是丞相结合古人经典，参考《孙子兵法》写的书。” “您如果说丞相没有才华，那这本书可以传给后世吗？” 张松大笑道： “这本书，连我们蜀中的小孩子都能背诵，哪里算得上是‘新书’？” “这本书是战国时期无名之人写的，曹丞相不过是盗用为己之能，拿来糊弄您罢了！” 杨修惊讶道： “丞相秘藏的这本书，虽然已经成册，但还未传世。” “您说蜀中的小儿能背诵如流，岂是欺骗我吗？” 张松回答： “如果您不信，我就试着给您背诵。” 于是他从头到尾，毫不差错地朗诵了《孟德新书》。 杨修大吃一惊，赞叹道： “您真是过目不忘，真是天下奇才！” 第六十回张永年反难杨修 庞士元议取西蜀2 后人有诗赞曰： 古怪形容异，清高体貌疏。 语倾三峡水，目视十行书。 胆量魁西蜀，文章贯太虚。 百家并诸子，一览更无馀。 当下张松打算告辞回去，杨修说： “您暂时住在馆舍吧，让我去向丞相报告，安排您见见丞相。” 张松谢过后，退了出去。 杨修进入曹操的内堂，向曹操禀告： “刚才丞相为何对张松有些慢待？” 曹操回答： “他说话不太客气，所以我故意慢待他。” 杨修说： “丞相能容忍祢衡，为什么不能接纳张松？” 曹操说： “祢衡的文章传遍了当今，而张松有什么特别的才华？” 杨修答道：“请您别只看表面，张松的口才就像滔滔江水，辩才无碍。” “刚才我把丞相所写的《孟德新书》给他看，他看了一遍，就能背诵下来。” “像这样的博学和记忆力，真的是非常罕见。” “张松还说这本书其实是战国时某个无名氏所写，蜀中的小孩都能熟记。” 曹操听后说： “难道古人和我有默契不成？” 他命人将那本书撕碎烧掉。 杨修说道： “张松这样的才人，应该接见他，让他看看我们军队的气象。” 曹操回答： “明日我会去西边的训练场点军，你可以先带他来，让他看看我军的阵容，再让他回去传播消息：我很快就会征伐江南，然后收回四川。” 杨修领命离去。 次日，杨修带着张松来到了西教场。 曹操点燃了五万虎卫军，布置在训练场中。果然，盔甲鲜亮，衣袍光彩夺目； 金鼓震天，戈矛在阳光下闪耀； 四面八方，各种队伍整齐排列； 旌旗飘扬，人马飞跃。 张松斜视这一切，沉默良久。 曹操喊住他，指着队伍问道： “你在川中见过这种英雄人物吗？” 张松回答： “我在蜀中从未见过这样的兵力，只是以仁义来治理人民。” 曹操听后脸色一变，盯着张松，但张松毫无惧意，杨修也时不时用眼神观察张松。 曹操对张松说： “我视天下那些小人物如草芥。” “大军出征，战必胜，攻必取，顺我者生，逆我者死。” “你知道吗？” 张松回答： “丞相驱兵征战，确实必胜必取，这一点我也知道。” “比如曾经在濮阳攻打吕布、宛城打张绣、赤壁遇到周郎、华容道遇到关羽，潼关割须弃袍，渭水夺船避箭，这些都是无敌之举！” 曹操听后大怒，骂道： “你这个书生，怎么敢揭我的短处！” 他命令左右把张松推出去斩首。 杨修劝道： “虽然张松可斩，但他是从蜀道而来进贡的，若斩了他，恐怕会失去远方来使的好感。” 曹操的怒气未平，荀彧也进言劝阻。 曹操这才免去张松的性命，命人将张松打一顿然后赶出。 张松回到馆舍，连夜离开城池，准备返回四川。 他心里想： “我本来打算将西川的州郡献给曹操，没想到被如此怠慢！” “我当初在刘璋面前说了这么大话，今天空手而回，必然被蜀中的人嘲笑。” “我听说荆州刘玄德仁义远闻，既然如此，不如直接走那条路去看看这个人。” “我自有打算。” 于是，他骑马带着随从向荆州方向走去。 当他走到郢州边界时，忽然看到一队军马，约有五百多骑，队伍的前面有一员大将，身穿轻便衣裳，装束朴素。 他勒马走近，问道： “来者难道是张别驾吗？” 张松答道： “正是。” 那将慌忙下马，恭敬地行礼说道： “赵云等候多时。” 张松下马回礼道： “难道是那位山中赵子龙吗？” 赵云答道： “正是。我奉主公刘玄德之命，作为大夫为远路而来的客人准备了酒食，特来为您奉上。” 话音刚落，军士便跪地奉上酒食，赵云恭敬地递给他。 张松心里想： “听说刘玄德宽仁爱客，果然如此。” 于是，他和赵云一起喝了几杯酒，继续上马同行。 当天傍晚，他们来到荆州界口，直至馆驿。 到了馆驿时，看到外面有百余人侍立，鼓声不停。 一名将领马上骑马前来，向张松行礼说： “奉兄长的命令，为大夫远道而来，特命关某打扫驿庭，准备好歇息的地方。” 张松下马后，与赵云一同进入馆舍，互相寒暄坐下。 过了一会儿，酒席摆上，二人热情地劝酒。 一直喝到夜深，宴席才结束，张松在此过夜。 第二天，张松吃过早饭后，上马继续前行。 不久，看到一队人马过来，原来是刘玄德亲自带着诸葛亮和庞统前来接待。 远远看到张松，刘玄德早已下马等候。 张松也急忙下马与他见礼。 刘玄德说： “久闻大夫高名，耳朵都听得发响。” “可惜山路遥远，未能亲自拜见。” “今天听闻您回到都城，特意亲自来接，倘若您不嫌弃，请到我这小地方暂时歇息片刻，我实在是万分荣幸！” 张松大喜，于是跟着刘玄德上马一起入城。 到了府上，双方互相行礼，依次坐下，宾主各自入座。 刘玄德设宴款待。 席间，刘玄德只聊些闲话，没有提到西川的事情。 张松以言语试探道： “现在皇叔镇守荆州，还有多少郡呢？” 诸葛亮回答： “荆州暂时是借给东吴的，我们经常派人去讨要。” “现在我主因为是东吴的女婿，所以才勉强在此安身。” 张松说： “东吴占有六郡八十一州，民强国富，居然还不知足吗？” 庞统接着说： “我们主公是汉朝的宗亲，反倒不能占领一些州郡，其他那些所谓的‘汉之蟊贼’却恃强侵犯我们的领土，只有智者才不忍心看到这种局面。” 刘玄德说道： “二位公不要再说这些了。” “何德何能，怎敢多有要求呢？” 张松回答： “不然，明公乃汉室宗亲，仁义遍布四海。” “即便不是占据州郡，若能代替正统而坐帝位，亦非不可。” 第六十回张永年反难杨修 庞士元议取西蜀3 刘玄德拱手谢道： “公言过谦，怎敢当受如此夸奖！” 从此，张松在刘玄德那里连留了三日，宴饮款待，但始终未提及西川的事情。 临别时，玄德亲自到十里长亭为张松送行，并设宴告别。 玄德举杯向张松致辞： “感谢大夫不辞劳苦，专程前来，留我三日，今日分别，不知何时再得教诲。” 说罢，眼中含泪。 张松心中暗想： “玄德如此宽厚仁爱，怎能舍弃他？” “不如直接开口，让他征西川。” 于是他说： “松也想朝夕侍奉，惟一恨未能早些效力。” “我观察荆州，东有孙权，牢守虎踞之地；北有曹操，时刻威胁吞并，荆州确非久留之地。” 玄德说： “我知道，但暂时还未找到合适的地方安置。” 张松回答： “益州地势险峻，沃野千里，民众富饶，人才辈出，早已仰慕皇叔您的仁德。” “如果能动员荆州和襄阳的士兵，西进指向西川，霸业一定可以成就，汉室可以复兴。” 玄德说道： “我怎敢承当这样的重任？” “刘季玉也是皇室宗亲，恩泽遍及蜀中，他人岂能轻易动摇？” 张松回答： “我并非为了自己的荣华而出卖刘季玉，但如今遇到明公，不敢不将心腹话说尽。” “刘季玉虽然占据益州，但他性格软弱，不能任用贤能，再加上北方的张鲁时常侵犯，民心不稳，渴望有一个明主。” “松此行，原本是准备投靠曹操，没想到遇到奸雄曹操，他傲慢无礼，侮慢贤士，所以特意前来见明公。” “若您先占领西川为根基，再北攻汉中，收复中原，匡正天朝，名垂青史，功业无可比拟。” “若明公有意征西川，松愿意为内应，效犬马之劳，不知阁下如何打算？” 玄德答道： “深感君之厚意，但刘季玉与我同宗，若攻打他，恐怕天下人会骂我。” 张松回答： “大丈夫行事，应当努力建功立业，先行决策。” “若现在不取西川，待他人占据，悔之已晚。” 玄德答道： “我听闻蜀道崎岖，千山万水，车马难行，虽想征之，但该如何实施呢？” 张松从袖中取出一张地图，递给玄德道： “松感明公盛德，敢献此图。” “只需看此图，便能了解蜀中道路。” 玄德略微展开地图，看到上面标注了详细的地理信息，山川险要、远近大小，府库和粮草等一应俱全。 张松说道： “明公可速速策划。” “我还有两位知己，法正与孟达，他们必能相助。” “如果这两人到荆州，可以一起商讨。” 玄德拱手道谢： “青山不老，绿水长存。” “若日后事成，必当厚报。” 张松回答： “遇到明主，我怎敢图回报？” “只是尽心相告罢了。” 说完后，张松告辞离去。 孔明命令赵云等人护送张松数十里方才返回。 张松回到益州，首先见了朋友法正。 法正字孝直，乃右扶风郿人，是贤士法真的儿子。 张松见到法正后，详细说明了情况： “曹操傲慢轻视贤士，只适合一起忧愁，无法一同享乐。” “我已将益州许给刘皇叔了，特来与兄共同商议。” 法正说道： “我早已料到刘璋无能，一直希望见刘皇叔。” “我们心意相同，岂有疑虑？” 不久，孟达也到了。 孟达字子庆，与法正同乡。 他进来见到法正和张松在密谈，便说道： “我已知道二公的意图，难道是打算献益州吗？” 张松回答： “正是如此。” “兄弟猜猜，我们打算将益州献给谁？” 孟达说： “除了刘玄德，恐怕没人合适。” 三人一同拍掌大笑。法正对张松说道： “兄弟，明日见刘璋时，应该如何说？” 张松回答： “我建议二公做使者，前往荆州。” 二人同意。 第二天，张松见到了刘璋。 刘璋问道： “情况如何？” 张松答道： “曹操是汉贼，欲篡天子，不容忽视。” “曹操已有夺川之心。” 刘璋问： “那该怎么办？” 张松说道： “我有一计，可以让张鲁和曹操都不敢轻易犯西川。” 刘璋问： “是什么计策？” 张松回答： “刘皇叔是与您同宗，仁爱宽厚，有长者风范。” “赤壁之战后，曹操因之胆裂，张鲁又岂能与刘皇叔争锋？” “为何不派使者与刘皇叔结好，以此为外援，既能抵挡曹操，也能防范张鲁？” 刘璋说： “我也有此心，早就想与刘皇叔结盟。” “谁能为使者？” 张松说道： “非法正、孟达莫属。” 刘璋于是召来法正，写信给他，让他先行与刘玄德结好，接着派孟达带领五千精兵，迎接刘备入川支援。 正商议间，突然一人闯入，满头大汗，急切地大喊： “若主公听信张松之言，则四十一州郡将全部归他人之手！” 张松大惊，定睛一看，原来是西阆中巴人，姓黄名权，字公衡，现为刘璋府下的主簿。 刘璋问道： “刘玄德与我同宗，结为外援，你为何如此言语？” 黄权答道： “我素知刘备待人宽厚，柔能克刚，英雄无人可敌。” “他远得人心，近得民望，又有诸葛亮、庞统的智谋，关羽、张飞、赵云、黄忠、魏延为翼。” “若他进入蜀中，以部曲相待，刘备岂肯屈居下位？” “若以客礼待之，一国之中怎容二主？” “若听我的建议，西蜀可以稳如泰山；若不听，则主公将陷入危境。” “张松昨从荆州而来，必与刘备同谋。” “应先斩张松，再绝与刘备的联系，西川方可保全。” 刘璋问： “若曹操和张鲁来犯，如何抵御？” 黄权答道： “不如封闭西川，加强防守，深沟高垒，等待时机。” 刘璋道： “敌兵一旦犯界，情况紧急，若等待时机，则已是慢计。” 于是他不听黄权之言，命令法正出发。 又有一人前来阻止，喊道： “不可！不可！” 刘璋看去，原来是帐前从事官王累。 王累跪下说道： “主公若听张松之言，自取祸患。” 刘璋答道： “不然，我与刘玄德同宗，怎会让他夺取我的基业？” 王累急言： “刘备虽为同宗，实乃世之枭雄。” “先是归曹操，谋图害其父；后又归孙权，夺取荆州。” “心思险恶，岂可与他同处？” “若他真来，西川将不保！” 刘璋愤怒地喝道： “再不要胡说！” “刘玄德是我同宗，他怎敢夺取我的家业？” 随即命令扶二人离开。最终，刘璋命法正启程。